书香门第整理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花开富贵之农家贵女 作者:月亮喵 内容介绍:   死于丧尸之下的杜云夕一遭穿越,成为了被秀才未婚夫抛弃而自尽的杜家三娘。   爹死,母失踪,还背负着克亲的名声。   前有奶奶虎视眈眈盯着嫁妆,后有前未婚夫惦记着娶她当小妾,日子实在不好过。   幸好上天待她不薄,穿越的时候,那一身怪力与植物异能一起带了过来。   扔扔石子,一头野猪轰然倒下。   动动手指,灵芝苗瞬间长成百年灵芝。   养养花草,黑色牡丹名震天下。   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只差一个貌美老公热炕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子曰不走,敲晕带走!   情景一:   奶奶:“像你这样克亲的孙女,就应该到尼姑庵里多念几遍佛经,也省得克死我们一群亲人。”   话应刚落,桌上的神位牌直接掉了下来,砸得奶奶满头血。   其他人奔走相告:杜老娘惹怒祖先了!   杜云夕偷笑:操作植物移动神位牌真是好法子!   情景二:   渣男上门深情款款:“云夕,你放心,等我中举后一定让你当我小妾吃香喝辣,我的心中只有你。”   女主用力一跺脚,地上立刻出现一条缝隙:“嗯?你刚刚说什么?”   再说一句就让你掉缝里!   渣男退散。   情景三:   杜云夕看着某人:“我负责养家糊口,你负责貌美如花。作为一家之主,必须我在上!”   男主微微一笑,直接镇压了女主:“乖,你养家够累了,还是在下面比较不辛苦。”   女主挣扎,再次被镇压:呜呜,该死的媒婆误他,说好的柔弱美男子呢!武力值居然比她这怪力女还可怕!   三天后,女主扶着腰怒吼:“谁说在下面不累的?站出来!” 本书标签:种田 ==============   ☆、第一章 克亲女主   被丧尸扑过来啃老没有想象中那么疼痛,或者说习惯了末世生活的杜云夕早就有随时迎接死亡的一天。只是想象中的黑暗却没有如约到来,一眨眼,她却来到了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   杜云夕望着周围这破旧却打理得干干净净的茅草屋,在心中第N次叹了口气。   在醒来后接收了一堆原主的记忆后,她便知道她或许是遭遇了传说中的魂穿,魂穿到这个名叫楚国的国家。无论是朝代,还是历史,都并非属于她记忆中的华夏。   身体的原主人同样叫做杜云夕,相貌同她原本的也十分相似,只是更加纤弱,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会在身死后穿越到她身上吧。   杜云夕今年刚过十三岁生辰不久,原本同一个叫做余浩的男子定亲。于浩今年十六,在四月份的院试中取得了秀才的功名。   在成为了秀才之后,于浩的母亲在上个月便突然昏厥了过去,之后请了寺庙的大师来看,最后说是杜云夕同她八字相克,若是进门的话,定会克死她。之后余家便以此为理由,同杜云夕解除了婚事。   杜云夕这身体的亲生父母,亲爹在十多年前上京赶考途中被强盗杀害,亲娘不相信丈夫死于非命,于是亲自去寻找,结果同样失踪,再也音讯,在人们的眼中,也是死了的人。   加上余母以克亲的名义解除婚事,导致杜云夕再一次陷入了村里的流言蜚语之中。   原身杜云夕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才在前几天投河自尽,不想连累亲人,当她被人从水中救起后,再次睁眼,便是从末世穿越而来的杜云夕了。   想到原身这个傻丫头因为太过善良而寻死,杜云夕就想要叹气,这个善良到谁都不想伤害的性子,同她真的很不像啊。   前世的她,原本也是个善良的姑娘,只是那颗掉落地球的陨石,却改变了她原本的平静生活。诸多的人和丧尸因为陨石上的细菌而被感染成为丧尸,她运气还算不错,没有因此成为丧尸,反而激发了异能。   一路上,她同几个舍友相依为命,在末世中苦苦支撑着,一路上也曾因为好心收留了不少的人,结果所遭遇的却是背叛,她最好的朋友也因此死于非命。从那之后,杜云夕便收起了多余的好心,她只愿意对她信任的人怀抱善意。   在死亡之前,她所担心的也是自己那些好友的安危。   只是即使再担心,现在的杜云夕也回不到过去了。   她望着用泥土糊的墙,简陋到了极点的家具,再次叹了口气,当务之急,还是应该先改善一下生活条件啊。   砰地一声,一大团混合着茅草的泥土就这样掉了下来。   杜云夕手疾眼快地闪开,才没被这土团给砸了个正着,灰尘纷纷扬扬地飘起,阳光也从顶上那块空了的地方直接投射进来。   或许是因为前段时间下雨的缘故,这用茅草和泥土堆成的屋顶终于不堪重负,掉了下来。   杜云夕弯下腰,打算将这一块至少有三十斤的土团丢出去。   三十斤的土,被她抱起,却像是随意拿着一两斤的东西,再轻松不过了。   在穿越过来的时候,杜云夕似乎也将前世的身手和力气给带了回来。前世的她,按照死党的说法,那就是长着一张楚楚可怜的白莲花脸,偏偏是个女汉子的身体。   所以三十斤的土块,对她来说,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她正要搬走,一道担忧的声音响起,“呀,云夕,快放下,我来处理就好。你刚醒来不久,怎么能够做活呢。”   说话的人手里正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身上的粗布衣衫虽然洗的干干净净的,但是上面却打着好几个补丁,今年三十四岁。来人正是杜云夕的大伯母杜周氏。   杜云夕自从十年前父死母失踪后,便一直跟着大伯一家生活。从记忆中来看,这大伯一家称得上是烂好人,对于杜云夕这个侄女也视若己出,十分爱护。   按照杜周氏的说法是,杜云夕的生母曾经义无反顾救了以前怀孕的大伯母和她肚子的孩子一命。   杜云夕放下了石块,一抽鼻子便闻到了碗里的鸡汤味,她忍不住说道:“大娘,您不会把咱们家里的最后一只老母鸡给宰杀了吧。”   杜周氏解释道:“这老母鸡已经没法下蛋了,继续养着也是没用,还不如宰杀了,给你补补身体。”   杜云夕沉默了一下,她这大伯母对她是真的没话说。杜云夕对她也十分亲近,平时都直接喊她大娘,在她心中,这位大伯母比她那说是失踪其实应该是死了的母亲更像是娘亲吧。   杜周氏将碗小心翼翼地端了过来,说道:“快趁热喝吧,我里面还添加了好几样补身体的药材呢。”   见杜云夕没说话,杜周氏继续说道:“放心吧,云瑶也是有的,你不必担心她没得喝。”   杜云瑶是杜周氏的小女儿,今年才八岁,杜云夕同自己这位堂妹感情很好,每次她有的东西,总会分她一些。   杜云夕知道她若是没喝下这鸡汤,大伯母又要碎碎念了,只好接过碗,慢慢喝着。这鸡汤中不仅有馋人的汤,还有一根大鸡腿,显然是杜周氏特地弄下来给她的。   在末世中呆的那几年中,因为不少动物都被病毒感染了的缘故,她们根本就不敢吃肉类,已经许久没尝到肉的滋味了。   加上这古代又没有污染,天空碧蓝如洗,空气也是那么新鲜,养出来的鸡鸭味道更是美得让人口水直流。这鸡汤的味道堪称杜云夕喝过中最好的,即使里面没有加太多的调味料,依旧鲜得让她想将自己的舌头吞下去,鸡肉也是炖的恰到好处,不会太老,入口都是肉的鲜美味道。   杜周氏见她喝完了鸡汤,松了口气,说道:“你先好好休息,这地上的土,放着我来处理就好。”   在杜周氏眼中,自己的侄女大病初愈,正需要休息。   杜云夕刚想说让她来就好,反正她力气大。没等她开口,杜云瑶已经冲了进来,“三姐姐,不好了。”   杜云夕在杜家几个女孩子中,排名三,所以杜云瑶直接喊她三姐姐。   杜周氏见女儿大呼小叫的,直接皱了眉头,“你三姐姐哪里不好了,她现在身体可好了,呸呸呸,别乱说话。”   杜云瑶站直了身子,匀了匀自己有些喘的气息,一脸的怒容,“三姐姐,那余浩同城西张家那小姐定亲了。”   余浩?   杜云夕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想起这余浩正是前身的未婚夫,准确来说,杜云夕的死,这余家得负大半的责任。   杜云瑶气得直哆嗦,“这余家才同三姐姐解除了不到半个月的亲事,就同张家定亲,真是太过分了!”   古代成亲是两家的大事,相看个半年都是正常的,就算再看,也得花上几个月的时间。由此可见,余家根本就是早就同张家暗通款曲,在上个月才以克亲的理由,直接解除了同杜家的婚事。   杜云瑶从小同杜云夕一起长大的,自然十分为自己的堂姐抱不平。   杜周氏涨红了脸,只是她本来就不会骂人,翻来覆去,都是“太过分了”。   说起来,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以杜云夕的性子,根本无法接受在两年后同一个陌生的男子成亲,所以她肯定是会解除婚事的。   但她想要解除婚事不代表她想要被人如此算计,她心中也涌起了熊熊的怒火,不仅是为了可怜可叹的原身,也是为了这杜家。   人想要往上走是正常的,余家若是觉得杜云夕配不上他们,也可以直接解除这婚事。偏偏余家不仅要得实惠,还想要名声,竟是以克亲作为理由。古代一个女子背负着克亲的名声何其艰难,杜云夕根本就是被他们逼死的。   杜家也因为有了杜云夕这个被退亲的女子而被人说嘴。   就冲着这一条人命,杜云夕也不会放过这余家。他们既然最看重名声,那么她就非要扯下他们的遮羞布,毁了他们的名声。   杜周氏拉着杜云夕的手,含着眼泪说道:“走,大娘带你去找里正,他们余家再怎么样,也不能如此欺负我妈杜家。”   里正便是村长的意思。   杜云夕摇摇头,“大娘,咱们杜家是什么人家,余家现在可是出了一个秀才,在没有利益的情况下,里正哪里会白白去得罪一个年轻的秀才呢。”   她脸上露出了一丝的苦笑,而且里正还真未必会为杜云夕出头。杜云夕的生父杜一鸣原先是举人,手中还留了不少的书籍,上面甚至有他这个举人的标注,对于他们阳河村来说,可谓是弥足珍贵。只是杜家因为同余家的亲事,将这些书籍借给了余浩。余浩能够成功中秀才,这些书籍也是起了一番的作用。   也正因为这个缘故,里正陶天功也是有点意见的,毕竟阳河村也有一些读书人。   “难道就白白被他们余家欺负吗?”杜云瑶恨恨道。   “当然不是。”杜云夕眸中闪过一丝的冷光,对杜周氏说道:“大娘,我打算上余家一趟。”   至少余家所吞了的,都得给她吐出来!   啦啦啦,开新文啦,等旧文完结,这篇同样日更的。看旧文万更到完结就知道喵喵坑品杠杠的   ☆、第二章 败坏名声   “还是算了吧,云夕。”杜周氏愁眉苦脸道,“白白得罪一个秀才的话……”   杜云夕掐了自己的手一把,眼泪立即就掉了下来,“大娘,我才不愿白白被他们欺负。就算是秀才又如何?正因为他是读书人,才越不敢讲事情闹大,毕竟名声对于读书人来说,还是很重要的。所以余家不敢对我们做什么的,这件事本来就是他们理亏。”   她顿了顿,说道:“再说了,我也只是要拿回属于我的那些东西。”   云瑶虽然是杜周氏的亲生女儿,性格却同自己的爹娘并不同,反而有几分的泼辣,她点点头,自告奋勇:“三姐姐,我陪你去。”   杜家一共有三房,杜云夕正好排名第三,据说当年她们这些姑娘的名字都是杜云夕那个早死的举人爹取的,所以同村里“翠花”“春月”这种名字不同。   杜周氏看了看纤弱的侄女,又看了看自家泼辣的小女儿,最终只是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云瑶啊,那你记得得好好照顾你三姐姐。”   杜云夕有些无语,云瑶才八岁,她已经十三岁了,要照顾,也是她照顾云瑶才对。只能说,杜云夕的柔弱善良已经深入人心了。   杜云瑶严肃着小脸,一脸认真,“我会的。”   样子别提多可爱了。   杜云夕心中一软,虽然这穿越的生存条件不是很好,但是冲着这可爱的亲人,她也应该好好为原身活下去。连末世那种地方她都能够活下去,古代再差能比得过末世吗?   她牵着云瑶的手,说道:“那等下就拜托云瑶保护姐姐了。”   杜云瑶顿时油然而生一种使命感,重重地点头。   杜云夕拉着杜云瑶的手,走出这破旧的茅草屋,准备出发前往大山村找余家算账。   她们刚走出屋子,便看到隔壁的木屋中,一个六十岁出头的婆子走了出来,看到她们两人,还打了下招呼,“云瑶,云夕,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这位正是邻居李婆子。根据杜云夕原身的记忆,这位李婆子虽然碎嘴了点,但为人还是可以的。当初杜云夕被人说克亲的时候,李婆子还为她说话了,表示,倘若云夕真的克亲,早就先将杜老娘给克死了,哪里还会先克到还没正经喝到媳妇敬茶的余老娘。   因此杜云夕对这李婆子印象不错,冲着她笑了笑,“婆婆好。”   杜云瑶嘴快道:“我打算和姐姐找余家要回我们的东西呢。”   李大娘精神一震,一脸八卦问道:“这余家还拿了你们什么东西?他们堂堂的秀才老爷,总不能赖着不还吧?”   杜云夕微微一笑,“我爹的那些书,还在余家呢,他们到现在都没还过来。”   李大娘眉头皱了起来,“他们都已经退了亲事了,东西到现在居然都没还回来?”   杜云瑶气愤道:“我姐姐那时候昏迷不醒,余家连个看望的人都没有呢。”   杜云夕眨了眨长长的睫毛,脸上浮现出一丝的哀戚,“那些毕竟是我爹留给我的遗物,再怎么样,也没有落在外人手中的道理。”   她之所以故意停下同李大娘说这些,便是为了让李大娘帮忙宣传一下,毕竟李大娘在村里的人缘不错,平时又特别喜欢同那些三姑六婆交流着这些八卦。她听了杜云夕的话后,也是一脸的不悦,“既然余家当初有脸上门解除婚事,那就应该赶紧将那些书籍还了才是。”她顿了顿,问道:“就连我这样不识字的人都知道,那些书籍可贵了。”   杜云夕慢慢说道:“书籍上还有我爹这个举人的批注,以前还有人表示愿意拿出五十两买这些东西。”   李大娘倒吸一口冷气,“五十两!”   这简直是等于十亩的良田啊!   她也跟着杜云夕一起义愤填膺起来,“要回来!必须得要回来!那余家要是敢不还给你们,婆婆我拼了我这身体,也要帮你们要。”   杜云夕一脸感激,“像婆婆这样的义气人越来越少了,大家都是各扫门前雪。”   几句话吹捧得李大娘眼角眉梢都是得意的情绪,“你这孩子,醒来后倒是嘴甜了不少。你们现在要去大山村对吧?这大日头的,你们走过去都得一个时辰,你们两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哪里受得了。正好我家大牛打算赶车去城里买些东西,你们干脆和他一道好了。”   杜云夕穿越过来后,继承了前世的体力和力气,所以走一个时辰路不算什么,但是云瑶就不一样了。她闻言,又是郑重其事谢过李婆婆。   杜云瑶一脸佩服地看着姐姐,总觉得姐姐自从醒来后,就变得更加厉害了呢。   杜云夕和杜云瑶等了一会儿,就看到李大牛驾着牛车出现。李大牛和李大娘完全不一样,生的魁梧,不过性情很是忠厚,也不爱说话。、   李大娘吩咐了儿子一番,然后让云夕和云瑶一起上了牛车。   幸好出门之前,云夕还带了两顶草帽子出来,她和云瑶一人一顶带上。   等他们三人离开后,李大娘便开始找自己的好姐妹八卦这件事了。她心道:这云夕丫头若是成功将那些书拿回来,并且卖掉的话,那么杜家可就发了。五十两啊!然后又在心中鄙夷了余家一番,并且恶意推测余家之所以一直没还,肯定是恶意要吞了这些书的。   这也是云夕的目的,她所要做的便是一点一点地败坏余家的名声,为原身报仇。   坐牛车虽然没有马车那么快,但也比走路好多了。不到半个时辰,他们便已经到了大山村的余家。   余家原本只是住在简陋的木屋子中,自从余浩中举以后,不少人都有心奉承余家,送了银钱过来,加上余家还同城西的张家结亲。要知道这张家可是开了城里最大的布店,家里有良田两千亩的大户人家。张家就算为了自己女婿家中面子好看,也派人私下送来了一些银钱。   所以这余家现在直接盖了气派的大屋子,余老娘甚至当起了所谓的老封君,买了一个丫鬟服侍自己,生活快活似神仙。   杜云夕冷笑一声,直接敲门。   余家开门的是一个梳着包子头的小丫鬟,这小丫鬟倒是没见过云夕,好奇问道:“请问你找谁?”   杜云夕还没开口,屋子里的余老娘已经看见了她,尖叫道:“别让这丧门星上门,快把门给关了。”   语气充满厌恶。   杜云夕直接道:“那好,我直接去城西张家。”   余老娘一听,连忙跑了过来,真难为以她那肥胖的身子,还能够健步如飞。   从今天开始,这篇文就要日更啦。每天都是这个时间点更新哦   ☆、第三章 拿书要钱   余老娘一脸戒备地看着杜云夕,说道:“你死了这个心吧,我们余家已经同你解除婚约了,你别想再赖上来。”   她好不容易要有了一个有钱的儿媳妇,可不能白白放跑。张老爷可是说了,她那未来儿媳妇过门的时候,至少会带上五百亩田地的陪嫁。五百亩啊!想到这里,余老娘心中就一片火热。再对比一下杜云夕那连五亩田地都未必有的嫁妆,心中更是对她嫌弃到了极点。   杜云夕心中冷笑,这余老娘真以为她那薄情寡义的儿子是什么好货色不成。   她直接说道:“既然我们两家解除了婚约,那你们余家就把我爹那些书籍还给我。”   杜云瑶点点头,一脸的愤怒,“你们余家真不要脸,都解除婚约了,却还不把书还来。”她刚刚可是听堂姐说了,那些书籍都很值钱的。想到这里,她就觉得亏大发了。   余老娘说道:“什么破书,我们才不需要。”在余老娘心中,自家儿子能够成为秀才,是因为他聪明好学的缘故,同杜家以前拿来的那些书籍无关,她见杜云夕只是打算要回这些书籍,心中已经松了口气。   说罢,她生怕杜云夕会纠缠上他们余家,连忙吩咐人将书房中的书籍都搬过来。   然后用蔑视的眼神看着杜云夕身上明显是去年做的旧衣服。   等那买来的丫鬟气喘吁吁把书搬过来后,杜云夕从中找了找,将属于她亲爹的书全都挑选了出来,至于余浩自己买的书籍,则是全部放一边。她找了找,发现这丫鬟或许是因为看不懂书的缘故,所有书都搬来了,她倒是将她爹的书全都找出来了。   余老娘在旁边紧盯着,生怕杜云夕也将儿子的书装进去,她虽然看不懂字,但是认得儿子的笔迹。   杜云夕把书籍收好后,余老娘像是扫垃圾一样说道:“既然拿好了,那就快走吧。”   杜云夕微微一笑,“那么现在我们也该算一下账吧。之前这些书你们借了四五年,总该把租金给我。”她当着余老娘的面,开始算起了总账,“以前有城里的老爷可是打算一天花两文钱借这些书。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勉强算你们三千五百文钱,四年也该给我们十四两银子了吧。”   十四两……余老娘倒吸一口冷气,骂道:“你做白日梦呢,就这点破书,也想拿我们十四两,一文钱我都不给你!”   她才不要给杜云夕这克亲的小贱人。她就不信杜云夕还能直接抢了过去。   杜云夕微微一笑,直接转身对云瑶道:“云瑶,我们现在去城西上张家,我想张家肯定也不愿他们未来的女婿家还欠别人家的的银钱。”特别是未婚夫的前未婚妻家。   余老娘听到杜云夕打算去张家,顿时心头火气,“你别想搅和这门亲事!”她就知道杜云夕肯定是不甘心被退亲才上门的,说什么拿书都是借口。   杜云夕露出了甜甜的一笑,“只要你们余家把欠我的钱拿回来,我便不过去了。”   余老娘死死地盯着她,“你说话算数吗?”   杜云夕淡淡道:“我又不是你们余家人,自然还算数的,实在不行,还可以让大牛叔叔进来做一个见证。”   余老娘巴不得有人见证,也巴不得同杜家再无关系,连忙说道:“那你就快把他喊进来。”   只是想到十四两银子,她仍然心如刀割。张家前几天送来了一百两银子,她已经花的只剩下五十多两,结果还得分出这些。想到自己儿子若能成功娶了张家姑娘,要什么没有。想到这里,她才稍微气平。   正是因为对这门亲事势在必得,余老娘才会难得如此好说话。杜云夕也是看到了这一点,才开口要了十四两银子,也算是讨回一点前身的利息。   她冲着杜云瑶使了个眼色,杜云瑶便急忙出去将李大牛给叫了过来。   她生怕自己姐姐被欺负,跑得那叫一个快。   杜云夕看在眼中,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柔和的笑容。   她这身体的相貌随了她那据说美貌的亲娘和俊美的亲爹,生得极好,行动之间犹如弱柳扶风,笑起来的时候就连院子中的花朵都被压下了光华。余老娘看着杜云夕的笑容,眼神越发厌恶。   这也是她讨厌杜云夕的理由之一,她模样长得太好,把她儿子的心都给勾了,作为辛苦将儿子抚养长大的人,她哪里能忍受儿子如此殷勤对待别的女人。   在她眼中,像张家姑娘那样有钱又生得平凡的姑娘才是最好的媳妇人选。   想到这里,她更想赶紧将杜云夕打发走,省得等下余浩回来,见了这狐媚子后又改变了主意。   杜云夕并不知道只是因为她一笑,余老娘心中就转过这么多的念头。   等杜云瑶急急忙忙拉着李大牛进来的时候,云夕将事情同李大牛说了一下,让他作见证人。李大牛性格忠厚又热心,马上就应了下来。   余老娘这才万分不舍地拿出了十四两银子,看着云夕的眼神都像是淬了毒一样。总有一天,她一定要把这银子拿回来。   想到白花花的银子不见了,她就恨不得杜云夕当时淹死算了。   拿到银子的杜云夕心情也不自觉好了许多,至少有这银子,她可以将家里给翻新一下。   等他们从余家出来后,杜云瑶一脸佩服地看着姐姐,说道:“姐,你还真要到钱了。”太厉害了!   杜云夕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李大牛挠了挠自己的头,问道:“我看你们这些书挺沉的,不如我先载你们回去?”   杜云夕知道李大牛还要去城里买东西,她直接说道:“大牛叔叔,我和云瑶跟你一起去城里,顺便买一些东西。”   在她的记忆之中,家里的米缸差不多要空了,她正好可以买一些东西回去。   李大牛点点头,“那好,正好等下我们一起回去。”   杜云瑶现在已经对自己的堂姐十分信服,加上那银子本来就是云夕的,云夕要怎么花,她完全没有意见。   三个人坐上牛车,浩浩荡荡地朝着城里出发了。   与此同时,余浩也终于回到家中。当他回到书房后,看见书架上零零散散的几本书,直接就呆了!   先拿银子,收点利息~再慢慢算总账~   ☆、第四章 母子争执,进城   余浩连忙将家里的丫鬟喊了过来,声音焦急:“我放在架子上的那些书呢?怎么不见了?”那些书都是杜一鸣生前留下的,上头的批注可是有大用处。若不是得了杜一鸣这前举人的书,他也不能如此顺利成为秀才。   丫鬟缩了缩脖子,辩解道:“那些书,杜姑娘已经带回去了。”   杜姑娘……云夕吗?   余浩的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在他眼中,自己那位前未婚妻柔弱又善良,哪里会有胆量上门做这些。一定是杜家的人逼她的!余浩不自觉脑补了杜云夕泪眼汪汪楚楚动人的样子,忍不住又心疼开了。   若不是因为他娘苦苦相逼,若不是张家能够提供他继续读书的钱,他哪里会抛弃云夕,选择那貌若无盐的张家姑娘。等他成功中举,有了底气以后,他一定要将云夕纳为妾室,到时候有他宠着,张家姑娘也不敢对云夕不敬。   余浩脑补了一堆未来的故事后,回过神。当务之急,便是赶紧将书拿回来。若是没有那些书,他如何继续准备秋天的乡试呢?   在他刚刚发呆的时候,那丫鬟生怕余浩怪罪她,已经去请余老娘过来了。   余老娘心中以为余浩仍然惦记着杜云夕,将云夕在心里骂了个千百遍。只是在面对心爱的儿子,她又将心头的火气压了下去,说道:“今天杜云夕那死丫头上门把她爹的那些书给带回去了。不就是几本破书吗?居然还要了我十四两银子……”   余老娘当着儿子的面,不予余力地抹黑着杜云夕。   余浩到现在仍然只认为杜云夕是被逼的,谁让前任杜云夕那种娇弱的印象实在深入人心,他反而为杜云夕说话,“十四两银子也不算什么,娘你不知道那些书籍的价值,就算一百两,也是有人要买的。”余浩因为被余老娘保护得太好的缘故,对于银钱概念不大,心中依旧对云夕念念不忘。   余老娘见儿子这时候还替那狐媚子说话,气得喘不过气来,她被拿了十四两,跟割肉一样,儿子倒好,居然还说对方拿的好。   余浩叹了口气,问道:“娘,你那边还有银子没有?我们将那些书买回来吧。”那些书可有用了。   余老娘越听越气,只当儿子还向着杜云夕,要送钱给杜家,难得冲儿子发了火,“买什么买!咱家又不是没有书,没有那书,你一样可以考上秀才!”   说罢,直接甩袖离开了。   只留下余浩在那边长吁短叹的。   杜云夕对于发生在余家的这场争执自然是不知道。她现在手中有不少银钱,还拿回了书,心情那叫一个愉快。   不到半个时辰,牛车便进了城。   李大牛说道:“我打算买一些米粮,先买你们的如何?”   安宁心中觉得李大牛实在是个厚道人。她笑着说道:“我正好也要买米呢。”   李大牛点点头,三人之间先去了粮米店,一斤的大米差不多是五文钱,如果直接买一石的话,那就算作六百文钱。小麦的价格和米差不多。   李大牛直接买了五十斤的大米,杜云夕则大米和小麦各二十斤,她在店里还看到了花椒等调味料,一脸欣喜地买了下来。   等买了这些后,杜云夕又去布料扯了几尺的布头,至少得做一套的新衣裳。她看到云瑶的目光在百蝶穿花的水红色棉布上拔不下来,连忙让伙计裁减了三尺下来,正好够做一套衣裳。   杜云瑶红着脸说道:“姐姐,不用买我的。”她一看就知道这布是要卖给自己的,因为堂姐平时更偏爱鹅黄一类的颜色。   杜云夕笑了笑,“不单有你的,我也打算给大娘和大伯买做衣服的布,你也帮我挑选一下。咱们可是一家人,大娘就连煮鸡汤都不忘给我留一碗,我们就和亲姐妹没什么差别,你还同我客气什么!”   她对大伯一家都十分有好感,杜云夕若是没有他们养着护着,在父母双亡的情况下,哪里能够平平安安长这么大。   棉布一匹也就是三百文钱,她将全家人的都买了,花不到四百文钱。   等从布店出来后,杜云夕拿着布,杜云瑶则是爱不释手地拿着云夕刚刚给她买的一个绢花。   李大牛也早就买好自己要买的东西,牛车就停在不远处等着他们。   杜云夕笑道:“等等,我再去买些肉回去。”   不远处就有一个肉店,猪肉一斤卖十八文钱。杜云夕直接要了五斤的肉,然后让卖猪肉的将这五斤肉,切成两份,一份三斤,一份两斤重。   那卖猪肉的见她买了不少,还送了她一块大骨。   杜云夕的视线扫过堆在旁边的猪大肠猪小肠,问道:“这些怎么卖?”   那卖猪肉的说道:“这些东西不好料理,你若是要的话,十文钱给你了。”   杜云夕心中惊讶,要知道,这些东西加起来至少也有两斤重呢。她竭力不让自己露出喜色,说道:“那就帮我包起来吧。”   五斤肉、一块至少有两斤重的大骨,加上猪大肠和猪小肠,这些东西拿在手中,对杜云夕来说十分轻松。   她闲庭信步地走到牛车前,将两斤肉递给了李大牛,“大牛叔叔,今天多谢你送我和云瑶一趟,这肉给你。”   李大牛一看肉的分量不算小,连忙摆摆手:“不用了!这么多肉,哪里好意思。”   杜云夕笑道:“你若是不肯收下的话,日后我们进城来,哪里好意思蹭你的车呢。”   李大牛嘴笨,想不出别的话语,只能接下这肉,他点点头,“日后你们要进城就和我说一声,我载你们过来。”   杜云夕问道:“我还买了大肠和小肠,大牛叔叔要不要也拿一些回去?”   李大牛摇摇头:“这东西煮了有股怪味道,还是不用了。我们全家没人爱吃这个。”   杜云夕心道:那是你们不会料理。   她也没勉强,直接将猪肉收好。   杜云瑶开开心心地坐在她身旁,等着回家吃肉去了。   等他们回到阳河村后,李婆子知道云夕送了两斤的肉,而且那肉还是肥肉,喜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嘴里还道她太过破费。   杜云夕微微一笑,也在李婆子面前将李大牛夸了又夸,夸得李婆子觉得云夕简直是天下最有眼光的人。若不是她都有孙子了,她都想让云夕当她媳妇了。   杜云瑶正打算喊她娘出来搬米,然后就看见她柔弱的堂姐一手拎着一个二十斤重的大米和小麦,就这样轻轻松松地走了进去。   杜云瑶的眼睛张大得都可以塞进一个鸡蛋了:等等,这真的是她那提十斤东西都喘气的堂姐吗?   嗷嗷,谢谢Kriston、694574542、qquser9905497的钻石~么么哒   在书评里看到了好多旧朋友,开心~   ☆、第六章 整治杜老娘   杜老娘今年也有六十岁了,身材矮小,一双眼睛咕噜噜转,一看就是非常精明的人,生得一脸刻薄像。   她健步如飞地冲了进来,扫视了周围一圈,然后咄咄逼人道:“书呢?你从余家带回来的那些书呢?”她可是听李婆子同其他人说了,那些书可值钱了,若是好好卖的话,可是能够卖五十两银子。   杜张氏这辈子也没见过五十两银子。想到自己将这样的金山放在老大家里,还让杜云夕这败家又命硬的孙女拿去给了余家,她就心疼得都吃不下晚饭了。   若是以前的杜云夕,见到杜张氏这样子,就忍不住气弱几分了。只是现在的杜云夕内芯已经换了人,她才不惧杜老娘呢,她直接冷淡道:“书不在我这里,我送人了。”   “送……送人!”杜张氏闻言,差点喘过气来,手颤颤地指着杜云夕,骂道:“你这丧门星!你把这东西送谁了?难不成你刚退亲就勾搭上什么贱货了吗?”   听听,这是亲奶奶该说的话吗?   杜云夕的眼神冷了几分,直接上前,一个分筋错骨手,杜老娘的手发出嘎吱的一声,在她尖叫之前,杜云夕随手拿起桌上的又脏又破的的抹布,塞到杜老娘的嘴里,让她发不出声音。   杜云瑶直接在旁边看傻了眼,刚刚那个动作干净利落的,真的是她的云夕姐姐吗?   杜云夕一个眼神示意,杜云瑶忽的心领神会,跑去将门给关了起来。   杜云夕不由给她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这丫头有前途啊!调教一下,就是人才一枚。   杜云夕随手拿起旁边的刀子,在杜老娘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杜老娘吓得瞳孔睁大,身子不敢动弹,即使没有嘴里没有破布塞着,她恐怕也不敢发出尖叫,生怕惹怒了杜云夕,直接捅进她的身体。   杜云夕嘴角噙着一抹的怡然悠得的笑意,说道:“若不是因为你整日在外头说我命硬,说我克亲,我也不会好端端被人用这个借口退亲,被逼的跳河自尽。既然你不想让我活,那么我死之前,也要拉着你垫背。你不是说我克亲吗?我就杀死你,这样才应了克亲的话语,不是吗?”   杜老娘被她冰冷的眼神冻得全身发冷。她这个孙女脸上明明挂着甜蜜的笑意,眼神却是那样的冷,像是随时都要杀死她一样。她是真的敢杀她!这个念头钻进了脑袋中,让她的身子抖如漏筛。   她的手因为被杜云夕给拧了的缘故,疼得她脸色发白,想求饶,却又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杜老娘从未感到死亡距离她如此的近。   杜云夕心中冷笑,逼死原身的,除了余家,还有杜老娘,这些账她要一笔一笔地算。   “姐姐。”杜云瑶怯生生道,“等下我娘他们就要回来了。”   杜老娘眼睛亮了起来,杜云夕又比划了一下,她就吓得赶紧闭上眼。   杜云夕再次拧了她的手,又是嘎吱一声,原本错了的骨头又被她给接了回来。只是对于杜老娘来说,她再次体验到了生不如死的感觉。那瞬间的疼痛,让她插点以为自己见到了如来佛祖。倘若杜云夕知道她的内心想法,直接吐槽以她那人品,只会见到阎王爷,不会见到如来佛。   给杜老娘一个狠狠的教训以后,杜云夕动作粗暴地从嘴里掏出那破布,松开了杜老娘的手。杜老娘重新恢复了自由,用惧怕的眼神看了杜云夕一眼,然后连滚带爬推开了门,跑了出去。   杜云夕眯着眼看她的背影,叹了口气,转身拿起刀子,开始切姜了,等下她恐怕还得用到这个。   杜云瑶在旁边呆呆地看着,好一会儿,才走到杜云夕身旁,拉了拉她的袖子,“姐姐,你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杜云夕将碰到姜的手往眼睛一抹,眼泪瞬间就熏得掉了下来,她声音哽咽,“在我被水吞没之前,我很后悔。后悔过去的自己太过软弱,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那时候我就告诉我自己,若是还有命在,我绝对要变得比谁都要厉害,比谁都要强大,这样才不会被欺负。”   她抽了抽鼻子,“却没想到,等我醒来以后,就发现自己的力气果然变大了。这一定是老天爷听到了我的心声,所以给满足我这个愿望的。”   “我没有想要害死奶奶,我只是受够她一直欺负我们,所以想吓唬一下她而已。”   杜云夕生得楚楚可怜的样子,一哭起来,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更是让人心疼得恨不得将她搂进怀里,好好安慰她一番。   杜云瑶的道行不够高,显然被她这一番表演唬住了,眼神那叫一个怜惜一个同情,这个情感丰富的小姑娘眼眶也跟着发红起来,“姐姐别哭,我知道的。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然后她的眉毛狠狠地皱了起来,“可是,就算我愿意保密,奶奶她若是说出去的话,那可怎么办?”   杜云夕见她此时在真心实意地为她担忧,心中一阵的暖意。她这个堂妹真是太可爱啊。   她擦了擦眼泪,说道:“你看看我的样子,你觉得别人会相信我欺负她吗?”   她和杜老娘在村里完全就是截然不同的风评,杜老娘的泼辣爱惹事可是出了名的。   杜云瑶秒答:“不会相信!”   她似乎学习到了什么新技能呢。   两姐妹相视一望,脸上都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只可惜巨大的嗓门破坏了她们姐妹之间这种温馨的气场。   杜老娘杀猪般的声音在门外不远处响了起来,“我不活了!连孙女都可以欺负我!我怎么会有这么不孝的孙女啊!”   杜云夕心中冷哼,看来还得再继续给杜老娘一个教训啊。   她拿出手绢,死劲往姜上擦了擦,擦够了姜汁后,才收起手绢,同杜云瑶一起走了出去。   接下来她还有一场仗要打呢。   当杜云夕走出屋子的时候,就看着杜老娘拉着街坊邻居,哭诉着:“你们不知道,杜云夕那死丫头居然想杀死我!我可是她亲奶奶,她却想杀我,有这样忤逆不孝的孙女吗!”   杜云夕见众人的眼神扫了过来,拿出手绢,往眼睛一擦,熏得她的眼泪当场掉个不停。   姜汁擦太多了!   大家看着就连哭起来也显得柔弱纤细的杜云夕,再看看彪悍的杜老娘,眼神变了变。   居然说自己柔弱的孙女要杀她?杜老娘不是得了癔症了吧?   ☆、第八章 差点呕血的杜老娘   世人皆有同情弱者的心态。杜云夕同这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相比,都显得柔弱无害,更别提和杜老娘做对比了。   杜云夕默默垂泪,“奶奶,就算你不喜欢我,也不应该往我头上扣这些罪名。我,我如何能伤害到你!”   其他人看着风一吹就要倒下的杜云夕,再看看中气十足的杜老娘,也不由点了点头。是啊,这杜张氏也越来越不靠谱了,为了逼死自己的亲孙女,连这样的谎言都说了。   杜张氏见大家都是这种表情,气急了,连忙拉起袖子,“她还拧了我的手呢,你们看!”她那时候疼得都想咬牙自尽了。   大家连忙围了过去,却只看到杜老娘的手腕干干净净的,半点伤痕都没有。李婆子更是凑近了,瞪着眼睛仔细看,然后看向杜张氏的眼神带着一丝的鄙夷,“看什么看,看你手臂白吗?”   李婆子可是知道云夕送了两斤肥肉给他们家,对云夕好感度那叫一个高,自然见不得杜张氏“诬陷”云夕了。   杜张氏认真看自己的手,也呆了呆。这怎么可能呢?明明她的手那时候疼成那个样子,怎么可能一点伤痕都没留下呢。   她直接抬头看向杜云夕,却看到她眼中带着一丝的嘲讽和冷漠。   这死丫头早就预料到这一遭了。杜张氏的脑海中闪过这样的明悟,她咬了咬牙,不甘心自己白白吃亏,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甩赖,嚎啕大哭了起来:“这丫头想要害死我,你们却都站在她那边,我不活了。”   杜云夕觉得杜张氏也就只会一哭二闹三上吊,战斗力弱的可以。她也不说什么,只需要在那边默默流眼泪就可以了。   就算是杜张氏这样的人,在村里也是有几个交好的对象的。同她关系好的白大娘忍不住为她搭腔:“云夕啊,我看你奶奶也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人,定是你做了什么,才会惹得她这样的反应。”   她话音刚落,就有不少人先反驳了过去,“胡说,全村里,谁不知道杜张氏最爱欺负自己的孙女了,她以前还说云夕克亲呢,这算什么嫡亲的奶奶!”   虽然重男轻女大家基本都有这毛病,但是也不像杜张氏这么过头,根本就是把孙女当仇人了。   杜云夕垂下头,说道:“我将之前我爹的那些书给要了回来。奶奶便想着将书拿回去,我说书不在我这里,奶奶不听我解释,就说我将书随便送给野汉子,开始骂起我了。”   她眼角的余光撇见里正陶天功已经走了过来,低下的头忍不住露出了些许的笑意。   因为李婆子的宣传,大家现在知道那些书是很有价值的——在他们眼中,能够卖出五十两高价的,那必须是有价值的。   杜张氏话顿时被云夕给带跑了,直接掉到了云夕给她挖的坑里,破口大骂了起来:“我说的哪里没错,你才刚被退亲,就乱勾搭不知道哪里来的野汉子,真以为有几分姿色,别人就会看上你吗?”   “什么野汉子!你这是在骂我吗?”陶天功刚走近,就听到杜张氏骂得十分难听,脸色顿时变得铁青起来。杜云夕是将书给了他,杜张氏骂成这样,看来是对他意见很大啊。   杜张氏自然不敢得罪里正,连忙说道:“我哪里敢骂里正您啊,我骂的是野汉子。”   陶天功的妻子陶张氏狠狠地瞪了杜张氏一眼,直接说道:“云夕今天将那些书送给咱们村了,说让我们村里的读书人都能够看看一鸣的文章,她是个好孩子,可不像你一样。这么好的孩子,却被你说的那么难听,你这是做人长辈的样子吗?”   陶张氏的孙子今天看了看那些书,对她说这些书的确很有用处,所以陶张氏对云夕好感度也增加了不少,加上杜张氏话里居然将她丈夫也给带进去,于是越发的生气。她丈夫都已经五十多岁了,却被牵连进去。   杜张氏哑口无言,她怎么也没想到杜云夕居然直接将书给献给整个村里。书都到了陶家,她还能拿回来吗?想到白花花的银子从自己面前飞走,她心如刀割,又不敢冲着里正夫妻发火,只能怒瞪杜云夕,“你怎么能够将书给送出去,那些可都是钱啊!”   陶天功冷哼道:“献出来又如何?云夕这是为咱们阳河村做一大善事呢。”   其他家里有人念书的人家也不约而同点点头,“是啊,云夕这事做得就很好,那些书白放着也不好,还不如让孩子们多看书,多认识些文章呢。”   杜云夕说道:“我听闻爹生前是再好不过的一个人,倘若他还在世,肯定也不愿让铜钱侮辱了他的文章,肯定愿意让村里能够多出些秀才举人,所以我才将书给拿了出来。”   杜云夕的娘也是个秀才之女,在她娘耳濡目染之下,也认得一些字,加上云夕又没打算考科举,所以那些书还真用不上。认字的话,她家里还有留着几本基础的书籍呢。还不如将那些拿来做人情,至少村里那些得了好处的,日后多少也会为她说好话。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纷纷夸奖云夕这事做得好,同时还不忘踩杜张氏一脚,杜张氏坐在地上,听得脸都涨红了,偏偏还不能和所有人做对。   陶天功更是直接说道:“杜张氏,你若是再这样没有长辈样子,随意诬陷自己的孙女,我可是要开祠堂,好好让人教导一下什么才是做长辈的道理。”   杜张氏闻言,身子更是忍不住抖了抖,陶天功这个威胁还是十分有效的。之前村里有个婆子虐待媳妇,将媳妇活生生虐待死,那媳妇的娘家人找上门来。阳河村便开了祠堂,好好审了那婆子一番。后来那婆子在祠堂直接跪了整整三天三夜,之后那条腿直接就废掉了。   想到自己有可能落得这样的下场,杜张氏一句话都不敢说。她现在也不能再扯杜云夕想杀她的事情了,没有人会相信,只当她是说话骗人。   杜张氏心中那叫一个憋屈。   杜云夕这时候还在旁边为她说好话,只是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得劲,“奶奶可能是因为没法拿到钱,一时气愤之下,才会产生了那样的癔症,她年纪大了,又是长辈,大家还是原谅她这回把。”   其他人纷纷赞叹,“云夕还真是孝顺的好孙女。”   杜张氏差点要呕出一口的鲜血。   ☆、第八章 救命之恩   杜张氏这回可谓是大败而归,还被安了一个不慈、无理取闹的名头。云夕反而成功洗刷了一下前段时间不好的名声。   杜云瑶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她怎么也没想到在她眼中十分厉害的杜张氏这回居然被姐姐轻轻松松搞定了。   直到回到屋内关上门的时候,她仍然是一脸懵逼的表情。   杜云夕摇头失笑,“好了,等下大伯和大娘也要回来了,我们该准备晚餐了。”   杜云瑶望着灶台上的猪肉,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想到今晚有肉吃,她就十分开心。她小声地说道:“幸好姐姐你成功赶跑了奶奶,不然她要是看到咱们家有肉吃,肯定拿了就跑。”   杜云夕微微一笑,直接翻出了酸菜,打算做爆炒肥肠和红烧肉。   杜云瑶皱了皱鼻子,“姐姐,晚上又要吃酸菜吗?”他们家家境实在算不上好,大伯娘杜张氏时常为了省菜,腌制了不少酸菜,一小碟的酸菜,便是一家人一顿饭的配菜。所以杜云瑶见到酸菜就不喜欢。   杜云夕说道:“看姐姐给你做爆炒肥肠,味道很不错的。”   杜云瑶直接淘米先去洗了米,放在灶上蒸。云夕则是在旁边用面粉将肥肠清洗干净。她在城里的时候还特地买了青椒红椒回来。在她的记忆之中,大楚的科技水平大概相当于前世的明朝,这里不仅有辣椒、还有地瓜、土豆等作物,让云夕不至于想吃点辣都无从下手。   等饭蒸好后,云瑶哼着小曲将饭拿到桌上,云夕则是开始做起了爆炒肥肠。   她之前便已经将肥肠腌渍过了,因为没有油的缘故,她还切了些肥肉炒出香喷喷的油来。然后等锅里油热了以后,把酸菜、青椒和红椒炒出了勾人的香气,再放大肠下去一起炒,最后再放上调味料出锅。   等爆炒肥肠炒好后,一向不爱吃肥肠的杜云瑶都忍不住用筷子尝试着夹了一下,眼中露出了惊奇的表情:咦,肥肠这样炒出乎意料的好吃呢!就连他这个不爱吃的人都可以接受了。   杜云夕见她瞪大了眼睛的可爱模样,摇摇头,又继续做红烧肉,除此之外,她另外还炒了一样的青菜。   当她和云瑶两人将碗筷都摆好以后,杜一福和杜周氏也回来了,两人看到桌上丰盛的菜肴,都不由地愣住了。   杜一福忍不住问道:“云夕啊,今天是有人送肉过来了吗?”不然他怎么在餐桌上看到肉菜了。   杜云夕还没开口,杜云瑶已经叽叽喳喳地将今天如何去余家要钱,如何买了一堆东西的事情都给说了一遍,语气那叫一个与有荣焉,就连杜老娘闹事的事情也一并说了。   不过杜云瑶十分有脑子,直接忽略了杜云夕整治杜老娘的步骤,在她口中,全程都是杜老娘无理找茬,她和杜云夕忍气吞声。   杜云夕不由投给堂妹一个赞赏的眼神。   杜周氏和杜一福听前面要回书和钱的时候,还带着笑意,等听到杜老娘的事情,都不由沉默了下来。对于杜老娘的偏心,他们也不能说什么,只能叹气道:“云夕,你受苦了。”   杜云夕心道:她可没受苦,杜老娘受苦比较多。   她微微笑道:“咱们还是坐下吃饭吧,我今天难得下厨呢,大娘和大伯也尝尝我的手艺。”一般来说,她应该要喊杜周氏大伯娘的,只是小时候杜云夕似乎觉得大娘更亲一点,从此就习惯这样喊了。   无论是爆炒肥肠还是红烧肉都博得了夫妻两的夸奖,杜周氏更是说道:“原来肥肠这样炒了以后好吃,我看以后就该这样炒呢。”   杜云夕点点头,“这肥肠也卖的十分便宜,两斤才卖五文钱呢。”   吃过饭后,杜周氏连忙将碗筷收拾了。杜云夕也拿出了今天买的那些布,杜周氏心中十分喜欢,嘴里还道:“真是太浪费钱了。”   杜云夕说道:“大娘,您都两年没做新衣裳了,也该给自己做一套。买都已经买了,总不能退回去吧。”   她拿出了十两银子,说道:“我看咱们家还是盖个新的屋子好,不然现在这屋子,谁知道什么时候天花板又砸下来了。”   杜云瑶也跟着点头,“娘,上回下雨的时候,雨水还直接淋到我和姐姐的床上呢。”杜家就只有两个房间,杜周氏夫妻两住一间,杜云瑶和杜云夕睡一间。   杜周氏说道:“这钱你收着,到时候置办嫁妆也好。”她哪里好意思拿侄女的钱。   杜云夕劝道:“大娘,我现在的名声,就算要出嫁,至少也得等两三年后名声缓过来后才考虑吧,还不如先给咱们家盖新屋子呢。”按她的想法,一辈子不嫁才好呢。   杜云夕早就想要改变一下家里的生活环境了,她拿出十两银子,今天花了一两银子,自己留着三两银子,到时候做个小本生意。   她摆出生气的样子,“大娘不肯收下这钱,可见您平时说将我当女儿看待只是说说而已。”   杜周氏急道:“你从小我看着长大的,就和我女儿没两样。”   杜一福说道:“你就收下吧,这是孩子的心意。等云夕出嫁的时候,我再怎么样也要给她置办出一份嫁妆。”杜一福的意思就是,用了侄女的钱,到时候肯定是要还的。   杜云夕知道自己这大伯一向是说到做到,不过只要能先盖新房子,什么都好。   成功劝服过他们后,她也不由松了口气,心中则思索着到底要做什么生意赚钱好呢。   就在这时,杜周氏说道:“云夕啊,你明天要是有空的话,也送几颗鸡蛋两斤米去那孟家。前些天,若不是孟珩见到你掉水里,及时喊人来救你,你这条命可就没了。”   杜云瑶在旁边说道:“娘,他脸上那疤痕好可怕的。”   杜周氏失笑:“以前我看那孟珩一个人住在山里,又有着那疤痕,只当他人不好,却不曾想到他是个面冷心热的。”   孟珩吗?杜云夕对这个人倒是有些印象。孟珩其人,是在十年前跟着他父亲孟良来到这村里的,皮肤黝黑,脸上有道大大的疤痕,加上他双腿残疾,平时都是用轮椅行动,即使是村里最丑的女子也不愿嫁给他。   至于那让他行动的轮椅,据说是他父亲特地为了他发明出来的。   毕竟是救命之恩,杜云夕去道谢一下也是应该的,她点点头,直接应了下来。   ☆、第九章 初遇孟珩   一家人又凑在一起,说了些盖房子的事情,天快黑之前,就连忙各自去洗漱一番。为了不费灯油,像他们这样的平民百姓都会在天黑之前就上船歇息的。   杜云夕洗好以后,见水缸里的水已经空了,又从井里打了几桶起来,将水缸的水填满。力气大就是好,做什么都很轻松。   做好这些事后,她的目光落在了水缸旁的一颗杂草上,忽然心中一动。   前世的她本来就拥有着植物异能,在穿越到这身体后,原本的力气也带了过来,不知道异能是否也带来了。   杜云夕弯下腰,手指轻轻碰了碰杂草,努力回想记忆中那种使用异能的感觉,忽的原本不过两寸高的杂草,慢慢地长成了四寸高,若是有其他人见到这画面,一定会高呼神迹。   杜云夕心中却没有多少喜悦的感觉,反而涌起了淡淡的失望:这异能的能力比起前世简直是天差地别啊。前世的她,即使不亲自碰到草,也能够轻轻松松让方圆一百米内的植物为她所控制,不像这辈子,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就让杂草长了这么一点。   这点异能水平就和她刚觉醒时候差不多。   杜云夕毕竟也是经历过大大小小的风浪的,她很快就压下了心中的失望。有异能总比没异能好,就算水平一早回到解放前,那又如何,她依旧可以凭借着自己的努力,锻炼到前世的水平,甚至超过前世。   这样一想,她顿时心平气和了不少,转身直接回房间。   房间中,云瑶早就已经在床上躺好了,杜云夕也爬上床。白天她出去之前,杜周氏已经拿新的草盖住了头顶那破了的地方,不然她还能够从那破洞中看一看星星。   她刚上床,云瑶就拉扯着她的袖子,小小声说道:“姐姐,我也想学你白天那一招。”   云夕怔了怔,问道:“哪招?”   杜云瑶有些急切,“就是你制住奶奶的那招,特别帅气特别厉害呢。”   黑暗之中,杜云夕甚至可以看到她闪亮如星辰的眼睛,她忍不住露出微微笑意,“好,等我有空了就来教你。”   现在正是六月时节,天气炎热,只有到晚上了,才会稍微好一点。   杜云夕心中一动,这种天气恰好可以做冰粉来卖呢。炎热的夏季,若是能够来一份冰粉或者烧仙草,那就再美不过了。只不过冰粉的话,需要冰粉子来搓,烧仙草需要仙人草,这两样也不知道这阳河村附近那座大山里有没有,倘若有的话,她便可以做这些来卖,没有的话,就只能做凉粉了。杜云夕之所以将凉粉作为备用选择,就是觉得凉粉更容易被别人学会。   反正明天她要去孟家,到时候顺便可以进山逛逛。对于别人来说,那大青山很危险,但对于杜云夕来说,以她的身手,即使遇到了老虎和熊瞎子,她也丝毫不惧,或者说她内心还挺期待能够遇到的。   这年头的虎皮可值钱了,至少可以卖个五十两银子。至于保护野生动物什么的,这年头可没有这个概念,那些老虎对于经常进山的人来说,更是一大威胁,她若是打了,还算是为名除害呢。   她脑海中转过了许多的念头,然后迷迷糊糊地进入了睡梦之中。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因为杜周氏两夫妻醒来的动静,杜云夕很快就睁开了眼睛。没办法,前世的她活在四周皆是丧尸的环境中,不得不锻炼出一有风吹草动就立刻醒来的本领,这也算得上是一种职业病,如果打丧尸也算是职业的话。   杜云夕清醒后,便睡不着了,直接从床上摸索着下来,穿好衣服鞋子。她的动作很轻,和她同床的杜云瑶依旧睡得香甜。   从屋内出来后,微凉的风让她精神气爽,杜周氏看到侄女已经起来了,连忙道:“你快回去休息,我来做早饭就好。”   杜云夕笑了笑,“大概是前几天休息太多了,所以反而睡不着。大娘,我来帮你吧。”   然后她轻轻松松将一桶至少有五十斤重的水拎了起来。   杜周氏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她瞪大眼睛的样子同杜云瑶倒是有些像。   杜云夕羞涩笑了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醒来以后,力气就变大了不少呢。”   杜周氏连忙念佛,“这可是佛祖保佑呢。”   杜云夕只是笑笑没说什么,倘若真有佛祖的话,那么为何前世她的朋友们都没好报呢。她死了后,穿来了这个陌生的朝代,杜云夕只希望她的那些朋友也能如此,而不是真正死亡。   等吃过早饭以后,杜云夕拿着杜周氏准备好的礼物,准备前往大青山。孟珩同他父亲便是住在大青山附近,听闻孟父在打猎这块更是好手,在前年更是亲自打死了一头的黑熊。比起他那残疾又破相的儿子,孟父今年虽然四十岁出头,但是在村里的行情十分不错,邻近的几个村里,更是有好几家的寡妇在打他的主意。只是孟父却一心养着自己那“废了”的儿子,完全没有再成亲的意思。   杜云瑶原本也想跟着杜云夕一起进山,但杜云夕觉得单独一个人更方便她行动,以让她帮忙做一个荷包的理由,让她留了下来。   杜周氏给孟家准备的谢礼是两斤的米,一尾昨天钓的鱼和大概一斤的鸡蛋。   杜云夕走了大概一刻钟的路,才走到大青山的入口。据说孟父每天都会在这附近巡逻,所以不必担心有野兽下山。也因为这个缘故,陶天功甚至每个月给了他一百文,作为守着这附近的工钱。   在孟父住在这里以前,据说就曾发生过几起野猪下山伤了人的事故。   杜云夕手里拎着那些东西,脚步轻快地走着。她虽然不曾来到这里孟家,但路线多少还是知道的。   她沿着进山的路走了大概五分钟,远远的便看到了一个石屋。在石屋的前面,有个人坐在轮椅上,慢慢地用轮椅行动着,整个人沐浴在晨光之中。   杜云夕一看便知道这位大概就是她的救命恩人孟珩了。说起来,从名字来看,孟珩同阳河村就显得格格不入,名字显然是精挑细选过的。   她正要走过去,忽的,似乎有什么动物急速而来,跑动的哒哒声响伴随着大地震动的声响。   杜云夕回头一看,冲过来的正是一头至少有三百斤的野猪,从路线来看,那野猪在撞到她之前,就会先撞到孟珩。   人命关天,加上孟珩还是原身的救命恩人,杜云夕自然无法眼睁睁看着他出事,顾不上藏拙,捡起地上一个大大的石块,用力砸了过去。   下一秒,上一刻还在露出凶狠獠牙的野猪砰地一声,轰然倒地。   猜猜是男主呢还是男配呢!   ☆、第十章 信任,父子   孟珩瞳孔缩了缩,看了看地上的野猪,又看向杜云夕。   杜云夕露出十分无辜的眼神,她的视线落在孟珩身上。就如同记忆中那少数几面一样,孟珩的皮肤是一种有些不自然的黑,若是仔细看五官的话,会发现他的五官十分完美,只是黝黑的皮肤却遮挡住了完美的五官,加上还有三道大大的疤痕,交叉地布在他的脸上,越发显得狰狞起来。   孟珩用审视的眼神看着她,“你的功夫倒是不错。”   杜云夕垂下头,作羞涩状,“我只是力气大了点而已,没想到运气那么好,居然直接砸死野猪了。”   孟珩说道:“你今日过来是?”   杜云夕走了过去,说道:“前几日,多亏了你,我这条命才活了下来,这是谢礼。”   孟珩淡淡道:“我救你一命,你也救我一命,我们之间也算扯平了。”   杜云夕发现他的声音十分好听,低沉的嗓音落在耳中,即使语气冷淡,也有种勾人的魅惑。用现代的话语来说,那就是耳朵听了会怀孕。   杜云夕没说什么,只是十分自然地想要帮他推轮椅。   孟珩眉毛微微皱起,“我自己来。”   杜云夕扬了扬眉,也不强求。自然对方不需要帮助,那么她也不必多管闲事。这孟珩的自尊心出乎意料的强啊。   她看见屋里的门开着,但孟珩的父亲孟良却不在的样子,心中不由生起疑惑:这孟良的心还真大啊,人不在,也敢放任自己的儿子外出。   她直接将手中的东西放在院子中的一张桌子上。   孟珩慢慢地推着轮椅,视线长长地落在她身上,似乎在疑惑她与过去的差别。   杜云夕放好东西以后,走到那头野猪面前。她出手的时候可没留力气,一个石头过去就让野猪毙命。   她的眉头微微皱起,这头野猪该如何处理呢?野猪是她杀的,那么肯定是属于她的。野猪肉就算按照猪肉来卖的话,这样一头野猪也能够卖个五两银子了。   只是她若是扛着这么重的一头野猪去城里的话,恐怕会吓死不少熟人吧。   她转头看向孟珩,按照记忆中所得,这孟珩并非那种多话的人,事实上,他也鲜少同村里人交流,仿佛将自己隔绝于所有人之中。   所以,这个人应该不会说出去吧?   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孟珩淡淡道:“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   杜云夕怔了怔,随即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多谢。”   孟珩微微怔了怔,垂下眼睑,什么都没说。   杜云夕犹豫了一下,既然已经在他面前表现出自己的不寻常了,加上孟珩也不是那种多话的,同村里人也没什么交流。即使真的说出去,恐怕也没人会相信,云夕心中自然就更放松了点。   她直接问道:“你们家的刀子可以借我吗?”她正好将这野猪给解刨一下,一些猪肉拿回去自己家里煮着吃,一些直接带到城里去卖。   这么多猪肉他们自己吃也吃不完,还不如卖出去赚点银子呢。在这里,没钱寸步难行啊,特别是像她这样想要尽快改善自己家环境的。   孟珩微微抬了抬下巴,“桌子下面有一把。”   “谢了。”杜云夕说道,然后还真的在桌子下翻出了一把大刀子,这刀子磨得十分锋利,一看就知道平时时常使用的。毕竟孟良也是出了名的打猎好手,平时肯定没少进山打猎物贴补家用。也难怪孟珩身上穿的衣服都是簇新的,而且布料一看就是上乘的那种。   她拿起刀子,掂量了一下,这把大刀大概有七八斤的重量吧。   她拿起大刀,动作利落地顺着纹理,开始解刨了起来,手法干脆,一看就是老手,虽然达不到庖丁解牛那种级别,但显然不比城里卖猪肉的差多少。   她这样一个长相柔弱的女子,却面无表情地解刨着一头至少有三百斤重的野猪,形成了鲜明的反差,画面冲击感太强。   孟珩坐在轮椅上,安安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眼神晦涩难辨,让人看不出他眼中的情绪。   一刻钟后,杜云夕终于将这头野猪给解刨得差不多了,她直接割了一块差不多十斤重的肉,随手搁在桌上,然后补充了一句:“这是谢礼,虽然你们家应该不缺肉。”   她刚刚去拿刀子的时候,可是看到里面挂着一排熏好的肉。也难怪不少寡妇将目光盯上了孟珩的父亲孟良。嫁入孟家有肉吃啊!   孟珩道:“里面有个麻袋,你可以把肉装在里面带走。”   杜云夕原本还想借一下袋子,没想到孟珩先提出来了,她怔了一下,点点头,“好。”   她在屋里翻找出一个挺大的袋子,把一块块清洗后的猪肉往里塞。   然后放在院子中,对孟珩道:“我打算进山找几种青菜,这些肉先放这里,可以吗?”   孟珩点点头,没有拒绝。   杜云夕觉得孟家的肉那么多,不可能贪了她这点野猪肉,所以才放心地进山去了。   她想了想,直接从左边那条路走。在那之前,她又借了一个装东西的麻袋。   等待她离开没多久,孟良也回来了,他打了个哈欠,和孟珩一样,他的皮肤同样挺黑的。   孟良眼尖地看到桌上的猪肉,又嗅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他漫不经心说道:“你刚刚宰杀了一头野猪吗?没被人看到吗?”   他说话的语气十分的随意,一点都不像是父亲应该对儿子说的。更重要的是,听他话语之中的意思,他似乎不觉得孟珩这个双腿残疾的人遇到野猪会出什么事。   孟珩的唇角微微勾起,“不是我杀的,是先前救起的那杜家三娘杀的。”他的眼神闪过深思,他今日所见到的杜家三娘同之前相比,性格简直是天差地别。看来带着面具的不只是他一个人啊,有趣。   孟良惊讶地睁大眼睛,“是她?怎么可能?”   孟珩平静道:“不信就算了。”   然后推着轮椅,直接到院子中,“今天做红烧野猪肉好了。”   孟良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做就做呗。对了,我今天进山去总算找到了几样珍贵的药材,说不定你这腿很快就可以好了。”   孟珩对此却兴致缺缺的样子,“随便吧。”就好像自己的腿如何他根本就不在乎一样。   ☆、第十一章 进山寻宝,灵芝养成   杜云夕的运气不错,一进山,便轻轻松松地抓了一只的山鸡和一只野兔。她将这两个敲晕,出门之前的她也有准备一些绳索,正好将这猎物给绑了。   她没忘记自己这趟进山的主要目的是为了那仙人草和冰粉花,至于山鸡和兔子,那纯粹就是意外收获啊。只可惜阳河村这里只有一条大河,并不靠海,不然杜云夕还可以去寻找一下前世一种石花草,来做石花膏。   这大青山的深处即使是对一些有经验的猎户来说,依旧是危险的存在,但是对杜云夕来说,现在的她就像是逛着自己家的后花园一样闲庭信步。那些撞上来的动物基本都成为了她的猎物。   现在正是六月的酷热时节,这大山里的树荫却将头顶遮挡得严严实实的,只在缝隙之中漏下点斑斑阳光,微风拂面,吹去了暑热,风中混合着花香、青草和泥土的混合香气,让人心旷神怡。   虽然一直没找到自己所要的东西,但是大山中凉爽的空气却也让她心情不自觉平静了几分。   忽然之间,杜云夕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她现在的身体基本继承了前世的好体质,不仅视觉听觉厉害,就连嗅觉也十分灵敏。   这香气……   杜云夕循着香气走了过去,最后再一株三人手拉手才能合抱住的大树后面发现了一株的灵芝。只是这灵芝显然尚未成熟,边缘还有一圈嫩黄白色的生长全。   灵芝啊!不用说也知道肯定也值钱,只是这灵芝最多就是几个月,都还没成熟,现在拿去卖也卖不出好价格啊。   倘若别人遇到这灵芝,恐怕也只会再等待个几个月,等灵芝成熟了,再摘去卖了。   杜云夕望着自己的手指,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没成熟又不要紧,她可是有植物异能在手。虽然……这能力还不算强。她前世的时候,可是能够做到让人参苗瞬间长成了百年人参的。   她伸出手指,集中精神力,轻轻碰触着灵芝。像是宣传片将灵芝成长的瞬间快放一样,这灵芝在云夕面前慢慢地展现了成长的每一个步骤。   当灵芝成熟后喷出了孢子粉,杜云夕的眼前一黑,身子一软,直接坐在地上。   她为了让这灵芝成熟,也算是一口气用尽了自己的精神力,此时的她嘴唇发白,额头上还渗出了淡淡的汗珠,更是头疼欲裂。   不过杜云夕也清楚,每一次用尽精神力,虽然会头疼一天,可是却也能够更大地开发自己的异能。   她欣喜地望着这总算成熟了的灵芝,小心翼翼地将这采摘下来。然后放在手中掂量了一下,这灵芝大概有两斤重的样子,品相很是不赖,就算拿到药店中,最少也能卖几十两银子吧。   她将灵芝小心翼翼地装进袋子之中,今天这一趟进山,单单这灵芝便值回了票价。   不过杜云夕可没有因为找到了这灵芝就心满意足,继续寻找着仙人草。   只是她的好运似乎在这灵芝上用光了,一个早上过去,也没寻找到什么。到了中午的时候,她的肚子已经饿了。幸好她出门之前有带干粮,坐在树下,很快就着带来的凉开水,将干粮吃了进去。干粮的味道自然不算好,只是勉强入口填饱肚子罢了。只是在这种情况下,她也不能抱怨什么。   在匆匆吃过午饭以后,杜云夕再接再厉寻找。本来她都做好了若是找不到的话,就明天继续来的打算。没想到在太阳下山之前,她人品爆发了一下,还真的找到了仙人草,而且数量还不少,那一整片都是。   杜云夕将这些仙人草拔了一半,又留了一些下来,记好这一带的路线。然后将仙人草同灵芝一起装进袋子之中。   只是那凉粉花,她终究还是没有找到。   保不齐这大山中根本就没有凉粉花呢,能找到仙人草已经运气不错了。杜云夕这样安慰自己,然后便准备回去。   回去之前,她又去了孟珩那边一趟,打算扛回野猪肉。   孟珩淡淡道:“我爹已经帮你将那些野猪肉送回去了。”   杜云夕怔了怔,孟良同他们家无亲无故,之所以会帮忙,恐怕就是看在孟珩份上吧。没想到孟珩却是个面黑心热的人。她嘴角扬了扬,认真说道:“多谢。”   孟珩对她的道谢没有什么反应,而是继续推着轮椅,回到屋内。   原本杜云夕还抱着将野猪肉扛回去,倘若大家问起的话,就说里面装的是野菜的打算,谁知道孟良却帮了她一把。   她将抱着袋子,准备回村里。一路上,导致遇到了不少记忆中的熟人,还有人凑上来问她:“云夕啊,那孟良,怎么好端端地给你们家送木材去了?”   杜云夕怔了怔,原来孟珩的父亲孟良送野猪肉回来,是打着木材的名义吗?   她早就寻思好了理由,说道:“之前我不小心落水,孟珩喊人来救了我一命,今天大娘便让我送一些谢礼上门。却没想到那孟良还送了木材过来。”   其他人恍然大悟,又继续问:“那你怎么现在才回来?难不成一直呆在孟家和孟珩在一起?”   问话的人显然不怀好意,毕竟孟珩在这村里的风评十分不好。   杜云夕神色淡淡道:“我看家里没有什么吃的,便进山找了些野菜,准备晚上煮野菜汤。”说吧,还打开自己的袋子,让他们看了看。杜云夕的灵芝就放在最底下,被仙人草覆盖着,所以她也不怕会被他们看到。   虽然这群人并不知道杜云夕摘的是仙人草,只看到绿色的植物,便信了杜云夕的话语,还有人夸她懂得持家。   “既然那孟家公子救了你一命,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我看你不如嫁给他算了。”一道含着讥讽笑意的声音响起。   孟珩因为腿疾的缘故,整日坐在轮椅上,也鲜少外出,被村里的好事者戏称他是公子,同城里那些公子哥一样。只是这称呼明显带着嘲笑。   杜云夕回过神,说话的真是她的堂姐,杜家二娘杜云月。   杜云月不过大她三个月而已,是她那三婶娘的亲生女儿,不知道为何,从小就讨厌杜云夕。   杜云夕神色微敛,直接回击道:“我听闻三个月前,村里的黄大叔在城里救了姐姐一回,既然是救命之恩,姐姐不如也嫁给他如何?”   她口中的黄大叔,是村里一个四十多岁的大汉,妻子在几年前去世,留下一子一女,加上他家境又清贫,自然没有人愿意上门当便宜娘。   杜云月的脸顿时变得铁青起来。   ☆、第十二章 反击,进城   杜云月前段时间进城的时候,正好被城里的小混混给堵了,还是村里那位黄大叔看在同村人的份上挺面而出的。不过杜云月一心想要嫁个富庶的人家,哪里会愿意嫁给黄大叔。这黄旗本人虽然讲义气老实,但家境着实不怎么样,而且为了生病的妻子,当时将家里的田地变卖了大半。大家虽然都觉得他是重情义的人,却也不愿意将自己的女儿嫁过去当便宜娘,受苦受累。   杜家的姑娘长得都颇为不错,杜云月本身相貌虽然比不过杜云夕,却也是个清秀的姑娘,因此平日也做着嫁入富贵人家的白日梦。   她听杜云夕将自己和黄旗扯在一起,气得脸都扭曲了,咬牙切齿道:“作为未出阁的女子,你怎么能够整日将娶不娶挂嘴上!”   杜云夕简直要笑了,她抿唇勾起略带讽意的微笑,“我看姐姐刚刚将以身相许这些话挂嘴里,还当姐姐根本不在意这些呢。”   先提起以身相许这事的可是杜云月,杜云月根本就没资格说她,她不过是顺着她的话反击回去罢了。只是杜云月大概以为她还是以前那个任由她欺负的杜云夕,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她这么一回击,杜云月还真不知道要怎么说,扭曲的脸都看不出原本清秀的模样了。   杜云月作为三婶杜洪氏的第一个孩子,性子被宠得有些骄纵,在村里又瞧不起那些长得不如她的,嫉妒长得比她好的,所以在村里的人缘还真比不过杜云夕。   其他人听了这场口角,也跟着帮腔:“就是,云月丫头自己提起这件事的,还好意思说云夕呢。”   “不过云夕说的也不错,云月尚未婚配,那黄旗家里也正缺一个婆娘,两人倒是般配呢。”   “我瞧见黄旗前几天好偷看了云月好几眼呢。”   杜云月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子,听到这些妇人你一眼我一语的,还将她同自己恶心的对象牵扯在一起,气得眼都红了,偏偏她一个人还真说不过那么多张嘴。特别是这些妇人门都当媳妇不知道多少年了,嘴里也没什么可避讳的,那些话语,臊得杜云月只想拿刀子捅了她们的嘴巴。她狠狠瞪了杜云夕一眼,直接跑回去了。   杜云夕听到一个妇人说道:“哼,好意思成天在我们面前拽,之前居然还说我女儿翠花长得不好看。”   杜云夕失笑,原来这大娘这么帮她说话,是因为有旧怨在啊。她直接说道:“我看翠花姐就很好,勤劳能干,特别是那女红,是咱们村里最出挑的,也不知道会便宜哪个有福的。”   几句话夸得那位张大娘眉开眼笑的,说道:“翠花哪里有你说的那般好。”   嘴里这样说,面上明显很受用。   杜云夕同这些人寒暄了几句后,便抱着她那袋子东西回家了。   她今天回来得比较晚,杜云瑶已经做好了晚饭,杜周氏和杜一福都已经回来了。   云夕刚坐下,他们就忙不迭问道:“云夕啊,那孟良怎么送来了那些野猪肉?”   杜云夕淡淡说道:“那野猪是我打的,自从我醒来以后,力气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大了,今天进山的时候恰好遇到了野猪,便将它打死了。”她话语说的轻描淡写的,没有说自己只用一块石头就砸死了野猪,那样的场景毕竟太过骇人。杜云夕一直同大伯一家住在一起,大伯和大伯母对她都没话说,她自然不想隐瞒太过。当然,异能这块肯定是不能告诉别人的。   杜周氏和杜一福都是一脸的惊诧。杜云夕见他们不信,便在外头捡了一块石头,然后用力一握,石头便碎了。   两夫妇这才信了这野猪是云夕打死的事实。   杜云夕说道:“我打算留一些自己家里吃,剩余的明天一大早就拿去卖了。”她顿了顿,说道:“我今天进山的时候,还采摘到一朵的灵芝。”   她将灵芝从袋子中翻找了出来,三人皆倒吸一口冷气,灵芝和人参都是价格昂贵的药材,虽然村里也曾有人在山里采摘过,但那也是偶尔才发生。没想到云夕运气如此的好,进山一趟,就立刻找到了灵芝。   杜云夕微微笑道:“这灵芝我打算明天顺便拿去城里药铺卖了。大娘,咱们家的新房子还是尽快盖了吧,这灵芝怎么样都能换个几十两银子。”   杜周氏点点头,说道:“建房子的话,你之前给的十两银子已经够了,这灵芝卖的钱,你到时候留着买地才好,这样以后出嫁也有底气。”   杜云夕没说什么,反正到时候拿到的钱,她多给家里买点东西补贴就是了。   因为有这野猪肉和灵芝的缘故,这晚饭大家皆一脸的笑容。   第二天三更天的时候,因为要去城里卖野猪肉的缘故,加上又不想让村里人知道,全家都起得很早,就连平时睡得比较迟的杜云瑶都早早洗漱好。   杜云夕割了十斤的野猪肉,送去李婆子家,像他们借了那牛车。总不能让他们自己扛着三百斤的野猪肉走到城里吧。   李婆子看到十斤的肉,眼睛都亮了,哪里会有意见,直接将牛车借给了他们。   他们自己家则留了二十斤肉下来,杜周氏将这二十斤肉给腌制好,挂着风干,这样也能够放久一点。杜云夕想了想,又割了十斤的肉,还拿出袋子,装了大概十斤的大米,她对杜周氏说道:“咱们家难得有这么多肉,正好送一些给大姐。”   她口中的大姐是杜周氏的大女儿杜云霞,性子最是温柔,今年十六岁,在去年便已经嫁到了隔壁的西塘村,她的丈夫虽然也是个勤劳老实的人,但家境的确不怎么样,同杜家一样,都是一年到头吃不到两次肉。   杜周氏闻言,想起了大女儿,也不由唏嘘了一把。他们家家境不好,所以没法帮衬女儿太多,如今这野猪肉倒是可以送去给云霞一些。   等收拾好了后,他们家东西都扛上牛车,然后在天还没亮的时候,便已经出发了。   在进城之前,他们先将野猪肉和大米送给了杜云霞。这时间杜云霞的夫家都已经起来了,收到野猪肉后,全家都很是开心,看着杜云霞的眼神都温和了不少。   杜云霞的丈夫叫林德,她上头还有公公和婆婆。公公是个混不齐的,只是婆婆为人倒是不错,对杜云霞也不曾苛待过。在杜周氏眼中,婆婆靠谱比公公靠谱要重要多了。   云夕趁着和云霞说话的时候,还偷偷往她手里塞了一两的碎银子。在记忆之中,杜云霞对她这个堂妹一直十分照顾,小时候更是将吃食偷偷分给她。   杜云霞惊讶地看着她,云夕微微一笑:“大姐有空的话,也可以回家里坐坐。”   想来看在这野猪肉份上,林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第十三章 第一桶金,赚钱   天刚微亮的时候,他们便已经到了城里。城里十分热闹,一条街上,各种摊子已经摆开了。到处都是吆喝声,热闹非凡。   杜一福寻了一个空位置,直接将几个木凳摆好,在上面将大大的板子平放,再将野猪肉一块一块拿出,他直接吆喝开来:“野猪肉一斤二十文钱!”   他价格卖得比猪肉要贵上两文,不算多。加上猪肉算常见的,但野猪肉可不常见,所以立刻有人围了上来,询问:“是真的野猪肉吗?”   杜一福说道:“你看这肉质如此解释,野味浓郁,一看就是野猪肉。再看,这可是我们所打的那头野猪的獠牙。”之前杀野猪的时候,杜云夕那些獠牙都还留着呢,一看就是野猪的獠牙。   不少人都信服了,围过来,纷纷说道:“给我来一斤好了。”   “我要两斤。”   “哎,你那个獠牙卖不卖啊,若是愿意卖的话,我用五十文钱给你买好了。”还有人打上了獠牙的主意。   杜云瑶则是在旁边负责收钱算账,杜云夕见生意不错,微微一笑,抱着灵芝,直接去这城里最大的药铺店。她特地用两层纸将灵芝给包的严严实实的。   这王记药铺已经有两百多年的历史了,从最初一家小小的药铺到现在城里最大的药铺,凭借着不仅仅是医术,还有的就是口碑。像这种大店铺为了保持自己的口碑,比较不会糊弄人,所以杜云夕才找这一家。   王记药铺在城里十分出名,杜云夕即使不曾来过,稍微问一下路,不用一刻钟便找到了。   她模样生得纤细柔弱,一进屋,便有伙计迎上来,轻声细语道:“姑娘这是要来买药吗?”   倒不是这伙计对她有什么想法,只是在面对好看的姑娘,年轻的小伙子们自然会殷勤几分。   杜云夕微微一笑,说道:“我家里昨天在山里挖了一个灵芝,所以不知道你们药铺收不收?”   说罢,她将灵芝外面的两层纸拨开,露出了里头的灵芝。她这灵芝品相很好,伙计看了立刻眼睛一亮。   伙计一看就知道不是自己能做主的,语气更加殷勤了,“姑娘往里坐坐,我去请掌柜的出来。”   杜云夕直接在一个凳子上坐了下来,刚坐下,一个大约五十多岁的男子便匆匆从里屋出来了,他疑惑的目光落在杜云夕手上的灵芝,就再也移不开了。   他快步走了过来,问道:“我能看看吗?”   杜云夕将手中的灵芝递给他,对方作为王记药铺的掌柜,显然在药理上也有几分的水平,连声赞道:“不错不错,这样品相好的灵芝,好几年都不曾见到过了。”   杜云夕开门见山问道:“不知道这灵芝能够卖多少?我听闻王记药铺最是公正,一向童叟无欺,所以才先到这里的。”她的言外之意便是,她是因为王记药铺的好名声才来的,也并不是只有王记药铺这个选择。王记药铺若是亏了她的话,她还可以选择下家,反正她这灵芝不愁没买家。   掌柜的并没生气,然后笑着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我用一百两银子收购你这灵芝如何?你若是不愿意,可以先去询问别人后再来。”   若不是这灵芝品相很好,他也不会花这样的大价格。一百两可不是什么小数目。   杜云夕原本以为最多就是五六十两银子,却没想到居然有一百两,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想了想,按照杜一福的说法,这灵芝能卖出九十两差不多,对方花一百两,可见没有压价。   她抿嘴露出两颊的梨涡,笑道:“掌柜果然是厚道人呢。”说罢,直接将灵芝递了过去。   掌柜收下灵芝,爱不释手地抚摸着,然后又亲自去里面拿了十张十两银子的银票,加起来正好是一百两。   杜云夕收下银票,对掌柜说道:“若还能找到灵芝的话,我一定再上你们家。”   掌柜不可置否,灵芝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找到的。   ……   手中多了一百两银子,杜云夕的心情都欢快了许多。她直接将一张银票给换成碎银子,打算今天再去买些东西回去。   等她回到摊位的时候,三百多斤的野猪肉居然卖得只剩下不到十斤。   杜云瑶在旁边喜形于色地数着钱,杜一福虽然额头上有不少的汗,但是也笑得咧开了嘴。   杜云夕问道:“怎么卖这么快?”她来回花不到一个小时时间,这野猪肉就卖得差不多了。   杜一福说道:“之前正好有大户人家直接买了一百斤回去呢。”   杜云瑶道:“结果其他人看到连大户人家都买了那么多,就争着买了。虽然不知道是哪家的管事,不过可真是好人。”对杜云瑶来说,让他们赚钱的便是好人。   杜云夕明白了,有人抢的就是好东西啊,从众心理在哪个时代都是存在的。   旁边的一个摊贩说道:“那管事的,可是城西张家的管事呢,听闻他们家老爷最爱吃野猪肉了。”   城西张家?是和余家议亲的张家吗?   她刚这样想,另一个摊主便八卦开了,“听说这张家的姑娘便是许给了那年纪轻轻就成为秀才的余浩呢。”   “不过这亲事还真是赶啊,下个月便要成亲了。”   得,一听这话,云夕便明白果然是那个张家。   杜云瑶连忙担忧地看向云夕,似乎生怕她会受刺激。只是现在的云夕又不是原身,原身对余浩或许会有几分的情意,但是她怎么可能会有。她冲着杜云瑶笑了笑,表示自己不在意。   杜一福也加快了收拾的动作,很快就把凳子和木板都收起来。   云夕忍不住问道:“大伯,剩余的肉不卖了吗?”   杜一福道:“留着咱们自己家吃好了。”   杜云夕心中明白这恐怕只是借口,他纯粹是想要尽快离开这里。   对于他的心意,云夕心知肚明,她淡淡笑了笑,“难得今天借了牛车,不如再买些米粮回去好了。”   她前天买的不算多,加上又送了十斤到林家,剩余的那些米,恐怕吃都不够十天呢。   杜一福点点头,一行人直接牵着牛,直接去了米粮店。   ☆、第十四章 盖新房   杜一福这回直接买了一百斤的大米回去。   云夕问了一下他们今天的收益,这些野猪肉一共卖了六两多的银子。云夕也寻了一个机会,将灵芝卖出一百两的事情告诉他们。   父女两果然再没想余浩的事,完全被这一百两给镇住了。杜家还没分家之前,也有十多亩的田地,但全部的家产加起来,也未必有一百两银子啊,两人都是一脸梦幻的表情,感觉自己在做梦。原本杜云瑶还因为六两银子而开心呢,和一百两一对比,瞬间就比成了渣。   杜云夕直接被逗乐了,“才一百两你们就这表情,等日后咱们家赚更多的银子了,岂不是要傻了。”   杜一福回过神,说道:“赚一百两哪里有你说的那样轻巧。”   语气之中很是感慨,没想到云夕醒来后,倒是时来运转了。   云夕手中之前兑换了十两的银子,在买完一些家用品后,她又去了首饰店,给她、杜云瑶和杜周氏各买一个银钗,每个银钗大概二两银子,一个桃花样式、一个兰花,还有一个牡丹。杜云瑶最爱桃花,直接选了桃花样式。   三个银钗便去了六两银子,或许是因为那一百两的缘故,杜一福这回倒是没说她太过败家,只说剩余的银子可不能再花了。杜云夕顺便又买了一些布料回去。   零零散散的东西加起来,大概花了八两银子。   买好东西后,杜一福则是去城里的工匠那里,开始商议着盖新房的事情。昨天杜家已经讨论过了,决定盖一个一进的屋子。这工匠也是凤凰县中手艺最好风评最好的一家,一大家全都是做这个。经过一番的讨价还价,定下价格是,杜家包三餐,木材石料自己准备,盖好房子以后得给他们五两银子。   一进的宅子,这些工匠大概在一个月内就可以做好。   杜一福直接交了一两银子的定金,然后这些人在三天以后就可以开工了。   这效率果真杠杠的。   等杜一福出来后,三个人都坐在牛车上,每个人的头顶都带着大大的草帽,遮挡着挂在天空中的烈日。杜云夕问道:“咱们家的新宅子要盖在哪里?”   杜一福说道:“村里的空地多着呢,我昨天便去找里正,他给了咱们家两亩地盖房子呢。”   杜云夕明白了,村里的这些荒地,都是不能种植作物的田地,除了在上头盖房子也没有别的用处了。或许是因为看在杜云夕送去的那些书上,里正特别好讲话,直接给了两亩的田地,这对他来说,不过是顺手的人情。村里无论哪家想要地盖新房,找他说一下就可以。   杜一福道:“不过咱们不过是一进的房子,倒是用不着两亩的田地。下午我再去隔壁村买些石料回来,至于木材,咱们到山里砍一些就可以。真正花钱的反而是这些工匠的三餐呢,想要他们盖好房子,肯定得让他们吃饱。”   杜云夕道:“大伯,钱若是不够的话,直接和我说一下就可以,我这里有九十两银子呢。”   杜一福摆摆手,“你给的十两银子,加上卖猪肉的六两,已经够了。”   想到自家再也不必窝在在小小的草屋里,不必过着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的日子,杜一福语气不自觉也带上了几分的笑意。   杜云瑶眨巴着大眼睛:“爹,那是不是以后我也能有自己的房间了?”   杜一福点点头,“你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房间。”一个一进宅子,至少也能有八个住的房间。   杜云瑶顿时笑开了花。   云夕打趣道:“你就那么不想要和我一个房间啊。”   杜云瑶连忙摇头,“和姐姐一间房当然很好,只是……”她脸颊微红,“村里好多姑娘都能自己住一个房间呢。”   杜一福的眼眶红了红,“是爹没用,让你们跟着我们受苦。”   杜云瑶和杜云夕连忙安抚他,一家子说说笑笑,很快就到家里了。杜一福将牛车还给了李家,连声道谢。   李婆子看着牛车上的东西,笑道:“你们家可是发财了,是做什么生意了?”   杜一福说道:“云夕运气好,昨天进山摘野菜的时候,找到了一株的灵芝,卖了二十两银子。”他们在路上的时候就已经商量好了,灵芝的事情可以透露出去,但是为了不让人眼红,只说卖二十两银子。   即使如此,这二十两银子也足够让李婆子大吃一惊,“难怪呢!云夕还真是好运道!”   杜云夕微微笑了笑,说道:“有了这钱,正好可以给家里盖新房子呢。”   李婆子虽然十分羡慕,但是她家好歹也有二十亩田地,在村里也算得上可以了,所以倒也不至于会嫉妒起这二十两,加上杜家前前后后又送了那些肉过来,因此也很为杜云夕开心。   同李婆子说了些话后,他们便回到屋内。现在正是正午,杜周氏早就做好了饭菜,桌上摆着一道炖野猪肉和两样的炒青菜,还没走进屋,便已经闻到了香气。   因为拿猪肉榨出油的缘故,这些天杜家的伙食质量提高了好几个等级。   杜云夕一闻到这味道,便觉得肚子饿了。   在洗过手后,大家坐在桌前吃着午饭。杜一福也将灵芝卖一百两的事情告诉了杜周氏,又让杜周氏对外只说是二十两银子。   杜周氏同样被一百两给镇住了,嘴里直说那钱到时候拿来置办田地。   杜云夕笑道:“那大娘到时候帮我买好了。”说罢,直接将九十两给了杜周氏,话语之中,竟是十分信任。   杜周氏十分自然地收下,点点头,“大娘一定帮你选那种好地。”她的神色带上了喜悦,九十两可以买十八亩田地,有这些田地做嫁妆,杜云夕出嫁后谁敢小瞧她。   倘若云夕知道这事,恐怕都要无语死了,她哪里知道杜周氏已经想那么远了。   杜周氏问道:“对了云夕,你昨天摘了那些草回来做什么?那些草能炒菜吃吗?你怎么让我晒干那些草?”   杜云夕夹了一块肉放自己碗里,说道;“那些我正要拿来做仙草冻呢,这是我在书上看过的一种做法。”   只要拿书上看过作为理由,杜周氏便不会怀疑。   杜周氏听得似懂非懂的。   等吃过午饭以后,杜云夕取了一些仙人草,清洗干净,然后准备做仙草冻。   杜云瑶今天起得很早,吃过午饭后便去歇息了。   杜周氏和杜一福同样也是如此,他们两个打算歇息一下,就进山去砍木材和准备木料。   就在这时,杜云夕突然听到门外有人喊她的名字,“云夕啊!”   一声一声的,声音还有点耳熟。   杜云夕暂停手中的工作,走了出去,却看见门外站着的正是她那三婶娘杜洪氏。   ☆、第十五章 挑拨离间   杜洪氏身子直接闪到了杜家的院子之中。   杜云夕对杜洪氏可一点好感都没有,从小到大,杜洪氏对她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加上杜家又只有她生下两个儿子,杜老娘平时也捧着她,导致她性格更是得理不让人。   杜云夕微微眯了眯眼,难不成这杜洪氏是上来找茬的,毕竟昨天她狠狠呛了她那宝贝女儿一把。   杜洪氏却露出有些谄媚的笑容,压低了声音,还将她拉到一旁的角落。她左顾右盼了一番,看到这时间大家都在午睡,周围没什么人,这才放心问道:“云夕啊,我听说你灵芝卖了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啊!她就没见过二十两的现银!为什么不是她捡到那灵芝呢?这死丫头也太好运了点吧。想到这里,杜洪氏便控制不住心中的嫉妒和不忿。   杜云夕垂下眼睑,有些明白了杜洪氏的来意,这位三婶只怕是冲着银子过来的。她唇角勾起淡漠的弧度,“是又如何?”   杜洪氏搓了搓手,语重心长道:“云夕啊,你那钱,我听说大嫂他们可是要拿来盖房子,这可是你的钱,他们怎么能够这么做呢!我看啊,不如你钱给三婶,三婶帮你保管,等你出嫁了后,再还给你如何?”   杜云夕唇角勾起讽刺的笑意,“若是给了三婶的话,只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吧。”   她同三叔一家从小关系就不算好,三叔似乎一直认为她爹读书花费了杜家不少银钱,她爹还在的时候,因为她爹是举人的缘故,导致不敢露出不悦。等他爹去了后,便对她这个侄女左右看不顺眼。事实上,她爹杜一鸣读书还真没花费杜家太多的银钱。   她娘好歹也是秀才之女,出嫁的时候便将她那外公的书都给带了过来,其中还不乏一些笔墨纸砚。后来分家后,她爹就算读书也是拿自己的那份家产。   她三叔说到底便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罢了,同这三婶一个德行,两人可谓是绝配。   杜洪氏被云夕戳穿心中的想法,拉不下脸,怒道:“你怎么能这样揣测我呢,我可是一片好心!”   杜云夕脸上依旧挂着笑意,说出的话却像刀子一样尖锐:“三婶也不必在这边挑拨离间。大伯娘同你可不同,他们不愿收下这钱,还是我塞给他们的。你这样的做法也只是小人行径罢了。”   杜洪氏被一个以往看不起的小辈这样骂着,脸皮都被揭了下来,“你!你居然这样对长辈说话,当真没有教养!”   杜云夕冷笑道:“再怎么样也比整日想着吞小辈钱财的所谓长辈好。”   像杜洪氏这样的可不配当长辈。在没有外人的时候,杜云夕也实在懒得同她维持所谓的面上亲情。   杜洪氏气得伸手想要甩云夕一巴掌,云夕纤细的手直接抓住杜洪氏的手,稍微一使劲,便疼得杜洪氏额头冒出了冷汗。   她眼中闪过一丝的惊恐,似乎怎么也没想到云夕会有这样大的力气。   杜云夕微微一笑,另一只手直接拿下杜洪氏头上的一个银钗,银钗在杜洪氏的脖子处比划了一下,“三婶还是别发出声音的好,不然我一不小心钗子戳进你脖子,导致你失血过多就不好了。”   淡淡的威胁话语让杜洪氏脸上的血色完全褪去。   杜云夕的目光落在这银钗上,眼神在下一秒变得锐利了起来,“这银钗,是我娘的嫁妆之一吧?”她那便宜娘亲作为秀才之女,嫁妆不仅有书籍、五亩的田地,外带还有几样的首饰。她记忆之中,这银钗是她娘平时十分喜欢戴的一个,却没想到在她娘死后,落在了杜洪氏手中。想到这里,杜云夕觉得她很有必要要好好整理一下她便宜娘的遗物。   杜洪氏咬了咬牙道:“什么你娘的嫁妆,明明是你娘送给我的!”于青然死的时候这死丫头还小,她就不信她会记得这些。她这银钗偷来后一开始也不敢带,直到今年看大家都忘得差不多了,才戴上的。谁知道却被杜云夕一眼认了出来。   杜云夕神色冷淡,说道:“我印象中我娘嫁妆中哪些东西在什么时候送出去,送给谁,都记载得好好的。倘若她给你的话,肯定会记录下来的。等下我便去翻找一下她的东西,至于这首饰,本身就是她最喜欢的东西,她不可能送出去。”   “偷妯娌的嫁妆,这事若是捅出去的话,会有什么下场你应该知道的。”杜云夕冷冷地看着她,“三婶你若是乖乖将我娘的东西还回来也就算了,若是还执迷不悟的话,恐怕我们只能对簿公堂了。反正我名声本来就不好,不怕再差一点。我听说二姐姐最近在谈婚事吧,若是她的母亲爆出这样的丑闻,不知道她能找到什么样的人家。”   她语气含笑,话语温柔,只是动作却一点都不温柔。   杜洪氏最在意的便是自己的二子一女,特别是她对女儿又寄托了不小的希望,拿杜云月的名声说事,一说一个准。   “我、我知道了……”   杜云夕这才收了银钗,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银钗。   杜洪氏见她的样子,心中难得涌现出了害怕的情绪,不敢再说什么,连忙跑了出去。   杜云夕等她跑远了后,才回到屋内,继续做她的仙草冻。除了仙草冻,她顺便一起做起了凉粉,打算到时候两个一起卖。   她前天摘了这些仙草下来后,便让杜周氏帮忙将仙草给晒了晒。   杜云夕之前已经将大约一两的仙草浸泡了半个小时,在威胁完杜洪氏后,正好回来将仙草给清洗干净,然后放入锅里慢慢熬煮。她之前就已经让大伯娘中午做饭的时候留米汤下来,这时候正好可以排上用场。   在煮了至少一个时辰后,杜云夕将仙草捞出来,又将浓米汤加入锅里,然后继续熬煮,直到差不多了,才抬起来,放凉。   她煮到一半的时候,屋里其他三人都已经睡醒了,杜云瑶好奇地看着她,问道:“姐姐,这是你之前同我说的烧仙草吗?”   杜云夕点点头,杜云瑶的视线落在她头上的银钗上,有些疑惑:“咦,这银钗三婶娘也有一个啊。”   杜云夕似笑非笑道:“三婶娘的钗子其实是我娘的东西,她今天拿来还给我了。”   杜云瑶嘀咕道:“她有这么好心才怪呢。”   杜云夕没打算告诉她自己威胁杜洪氏的事情,在熬煮烧仙草的时候,顺便一起做凉粉去了。   ☆、第十六章 赚钱计划   杜周氏和杜一福也问了她几句,杜云夕只说等他们回来便知道了。这两人休息了一个中午后,便打起精神打算去处理石料木材的事情,争取早点搞定,早日建造房子。   在他们出门之前,云夕先端了两碗的仙草汤过去,“大伯,大伯娘,你们先喝这汤吧。这草药清凉降火,在暑热的时候喝对人最好的。”   两人皆喝过之后才出门。   云夕挽起袖子,继续做她的仙草冻和凉粉。   仙草加米汤煮的差不多后,她拿出干净的盆,里面覆盖上纱布,然后倒入煮好的仙草汤。杜云瑶虽然看不懂她在做什么,但还是乖乖地按照云夕的吩咐行动。比起仙草冻,凉粉所耗费的时间更久一点,她也不着急,慢慢做着。   凉粉还没做好,她之前放着的仙草汤已经凝结成冻了,杜云夕割了一小块,放在碗里,然后往碗里加上蜂蜜水,还不忘用勺子切成小块,一份仙草冻就做好了。只可惜这时代没有冰箱,不然将仙草冻放冰箱里会更好吃一些。   云夕想起院子中的那口井,觉得自己到时候说不定可以将仙草冻放井水中冰一下。   杜云瑶见原本黑漆漆的汤在大热天却凝结成冻,一脸的惊奇,云夕仙草冻做了不少,至少有十多碗,她又盛了一碗,和云瑶两人一人品尝一碗。   冰凉的仙草冻入口即化,冻滑冻滑的,十分美味。在炎炎夏日,吃上一份,更是有暑气都烟消云散的感觉。   杜云瑶十分喜欢,笑得两眼眯成一条线,“姐姐,这个仙草冻好好吃呢。”   杜云瑶笑了笑,问道:“你觉得这个若是拿出去卖的话,有人买吗?”   杜云瑶用力点头,“肯定有人买的!这么好吃的东西!”   云夕道:“这个还可以加许多的料,比如加红豆、加花生,也可以往里加一点柠檬汁。”   她向自己的堂妹喃喃道来:“加料的仙草冻我们可以卖得贵一点。一碗仙草冻卖五文的话,我们煮的那一大盆仙草冻成本未必有五文钱,可是却能够卖上二十碗。”   杜云瑶听懂了她的意思,堂姐打算卖这个仙草冻吗?这样算的话,一大盆可以就可以赚上一百文钱呢。一天若是赚一百文,一个月就有三两银子了,想到这里,杜云瑶也跟着激动了起来。   倘若云夕知道她的想法,只会觉得自己堂妹太天真,她怎么可能一天只卖二十碗,至少也得卖个一百碗啊。再加上凉粉……她都可以想象家里躺着收钱的日子了。   杜云瑶在吃过仙草冻后,对还没做好的凉粉可谓是信心满满。而云夕也的确没有辜负她的期待,最后做出来的凉粉,再加上辣椒水、麻油、香醋、大蒜汁、食盐等调味料,然后拌一拌,别提多美味了。   杜云瑶吃过一碗还不满足,还想吃下一碗。   云夕阻止她,说道:“不如咱们今晚晚餐就吃凉粉和仙草冻,也让大娘和大伯两人品尝一下。”   杜云瑶也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他们若是想要卖这两份东西,肯定得经过家里两位大家长的同意。   毫无疑问,这两种在这时代不曾出现过的食物一下子征服了夫妻两,他们两人也认同仙草冻和凉粉一定可以卖出去,唯一考虑的便是要卖多少。   杜周氏说道:“我看也不必做太多,你看咱们村也就几百户的人,有闲钱买这个的也没几户,一天做个五十碗就够多了。”   杜云夕嘴角抽了抽,她才不打算在村里做生意呢,就这点人数,加上能买得起的又没多少。她细声细语道:“大娘,我打算在城里卖这个。你瞧,城里的有钱人多,一天肯定至少能够卖出一百份。”   杜一福皱起眉头,“进城的话,走路都要一个时辰呢,每天单单走路来回就要两个时辰,实在太麻烦了。”   云夕早就想好了这事,说道:“我们每天可以花十文钱向李婆婆他们家借他们的牛车。有牛车的话要快多了。”一天十文,一个月就有三百文,李婆婆肯定很愿意。   “或者咱们家自己买一头牛也可以。”   一头牛按照市价,大概是六两银子。其实云夕更想要买马车,但是马车不仅贵,还显眼,终究不妥。而且牛车若是走快点的话,说不定到城里的时间还可以缩短成四十分钟。云夕也曾听过有些牛速度可以训练得不比马车差多少,但她觉得让她训练,实在有难度啊。   杜周氏想了想,叹气道:“那还是买一头牛回来好了,倘若这生意要做长久的话,总不能租借李婆子家的牛车好几年吧。”   云夕也是这样觉得的。   杜周氏从怀里拿出田契,说道:“你那九十两银子,我正好给你买了二十五亩的良田,买的时候,便是写你的名字,你好好收着。”   云夕没想到杜周氏下午出去办事都没忘记给她买田的事情,心中不由感动起来,同杜周氏相比,杜洪氏的人品简直低到了极点。   她想了一下上等良田的价格,好奇问道:“良田一般不是五两银子一亩吗?”   杜周氏道:“你运道好,恰好有一户人家打算去投靠亲戚,将家里的田地给发卖了,所以才便宜你了,比市价要便宜一点。可惜咱们家没有更多银子,不然也可以再买一些。”   今天下午出去这趟,杜一福已经将石料的事情搞定,定金也付了,他明天打算邀请几个好友,一起到山里去砍些建房子的木材。他为人老实,时常帮相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所以在村里的人缘极好。他一说砍木材的事情,就有不少村民表示愿意帮忙。   这月份本身就是农闲的时候,大家闲着也是闲着,自然愿意搭一把手了。不过杜家也不可能一点表示都没有,杜周氏便打算明天一大早蒸一些馒头,让他们带到山里吃。   云夕给她提意见:“咱们家的野猪肉还有不少,正好可以做些酱牛肉,到时候夹在馒头吃,味道更好。”他们家都已经吃了好几天,野猪肉仍然还有二十多斤。   杜周氏点点头,又同云夕说起了今天买地的事情,云夕一边听着,一边思索着,以她的力气,进山砍树木再简单不过了,可谓是一个人顶十个人,或许她也可以帮忙一下。   他们这边可谓是温馨自在,另一边则是截然相反的画面。   杜洪氏今天被云夕威胁了那一通,又被逼着得将她以前偷的那些东西都找出来,心中正憋着一肚子的火气。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那死丫头醒来后,就越来越难对付了,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不仅是她,就连她的宝贝女儿都吃了些亏。   杜洪氏忽的心中一动,这杜云夕莫不是中邪了吧?以前的她明明好欺负得要命,性子比馒头好软的,现在则像是刺猬一样,冷不防就要被扎到手。   想到这里,她顿时有些坐不住了,连忙去找杜老娘。   ☆、第十六章 再次进山   杜家中,除了杜洪氏,最恨云夕的便是杜老娘。她前些天在云夕手中可是狠狠吃了一场亏,名声还被坏了不少,害的向来喜欢出门的她这几天都躲在家里不肯出去,就怕被人指着鼻子讽刺她。   因此当杜洪氏遮遮掩掩地同她说云夕是不是中邪的事情,杜老娘和她可谓是一拍即合,言之凿凿道:“我早就有这样的感觉了,她醒来后性情变成那样,肯定是中邪了!”   想到这里,她便觉得被云夕拧过的手又隐隐生疼了,咬牙切齿道:“我听说邻村五年前也有个姑娘也是中邪了,还克得全家人都没好过,后来便被家里人送到尼姑庵里念经才好了呢呢。”   她说者无心,杜洪氏却对这话上了心。倘若杜云夕那丫头真的被关尼姑庵的话,不仅她那些东西不必还回去,按照婆婆对他们家的偏心程度,说不定还能将杜云夕那点银子弄到手呢。   想到这里,她整个心都活络了起来,这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她或许可以去收买一下那些道士和尚。   于是她便开始顺着杜老娘的话骂起杜云夕。   杜老娘被引出心中的火气,骂的那叫一个欢快,看着杜洪氏的眼光也越发的温和,只觉得她那些媳妇,也就只有这杜洪氏最得她的心思。   ……   云夕并不知道杜家三房中所发生的事情,她在展示过自己的力气后,便说要同杜一福一起进山砍木头。   杜一福想了想,“你现在的力气变大,最好还是瞒着别人比较好。”他显然是想起了之前杜老娘告状说杜云夕欺负她的事情,当时村里的人因为云夕原本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所以站在她这边。倘若他们知道的话,不知道要说得多难听呢。   杜云夕早想就想好这件事了,她淡淡一笑:“大伯,我可以用进山摘野菜为理由和你们一起,到时候,我再偷偷砍上一些,等那些人走了后,咱们再拉木头回来,正好我也想要再采摘一些仙人草回来,一部分要拿来晒干,另一部分要拿来种植。”   杜云瑶连忙道:“姐姐,我跟你一起吧。”她早就想进山了,只可惜她以前年纪小,她爹娘根本不愿意。   杜云夕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杜云瑶本身爬树挺厉害的,倘若真的遇到危险,直接让她躲树上就好。只是她依旧叮嘱道:“可以是可以,但是你必须得好好听我的话,遇到危险的第一时间就要跑树上去。”   杜云瑶拼命点头表示自己很乖,一定不会乱跑。   杜一福原本想要拒绝的,但转念一想,侄女连打野猪都不在话下,在山里应该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这才应了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杜周氏便起来开始蒸馒头了,酱猪肉则是昨晚就做好的。   等云夕他们起来的时候,馒头已经蒸好了,一整袋馒头加起来大概有五十个,每一个个头都不小,够伐木小队吃的。杜一福所召集的队伍大概也就是十来个人。   今天杜家的早餐便是馒头,除了馒头,杜周氏还磨了豆浆。豆浆里虽然没有掺糖,但喝下去,都是豆子的清香,很是可口。云夕就着酱牛肉和酱菜吃了两个馒头,再喝了一碗豆浆,肚子便撑了。   杜云瑶胃口要小一些,只吃了一个馒头,再喝一碗的豆浆。   杜周氏说道:“前些天云夕带回来的野鸡还在,等你们晚上回来,我给你们炖野鸡汤补补身体。”她心中满是欣喜的情绪,这个月他们家基本每吨都有肉菜,哪像以前,一年都未必能吃三次肉,而这一切都是侄女所带来的。   吃饱后,杜一福一只手拎着伐木的斧头,背着一大袋的馒头和酱猪肉。杜周氏应着云夕的要求,向李婆子借了一把的斧头,然后将斧头和一个包袱塞到云夕手中。   云夕打开包袱,发现里面装着六个热乎乎的包子。这六个包子,也够她和云瑶两人吃了。   杜周氏说道:“这包子里面包的是酱猪肉,我今天早上特地做了这几个,这样你和云瑶吃起来也方便。”   云夕微微一笑,“那就多谢大娘了。”   杜周氏嗔怪道:“咱们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   除了斧头和包子,他们还准备了喝的水,天还没亮,大家便出发了。村里其他的男人见她们两个小姑娘也来,忍不住说道:“这山里可危险了,你们两个还是回家去吧。”   杜云夕知道他们也是一片好心,解释道:“放心吧,我们不会去太里面的地方,我们只是打算摘些野菜,回去做野菜饺子。”   她这个理由倒是挺能糊弄人的,毕竟村里其他的妇人也是会在大山的外围去摘些菜回家。还有人想得更深一些:这杜家三娘不会是想要再去摘灵芝吧。灵芝这种东西可遇而不可求,哪里是那么容易就找到的。心中不免笑话她太过痴心妄想。   云夕并不在意其他人的想法,在入了大山后,她带着云瑶很快就同其他人分道扬镳了,直接走另一边路。   邻居李大牛忍不住说道:“你不同我们一路吗?”   杜云夕道:“我之前在那边摘了一些新鲜野菜,今天还想摘一些。放心吧大,牛叔叔,我身上带着哨子呢,若是遇到危险了,我和云瑶便爬树上,然后吹哨子。”   其他人见杜一福这个嫡亲的伯父都没说什么,就更加没意见了。   云夕便带着云瑶走另一条路去了。   一路上云瑶不住地环视着周围的环境,眼睛睁得大大的。   云夕不觉有趣,问道:“你在找什么呢?”   云瑶振振有词:“我在看能不能再找到灵芝啊。”   云夕无语了,说道:“这个哪里那么好找的,我上回是运气好。”而且她那时候找到的也是灵芝苗,若不是拥有植物异能,哪里能有那样品相好的灵芝。这些天,每天入睡之前,她都会用植物锻炼能力,效果倒是不坏。至少现在如果是那种普通的杂草种子,能够做到迅速地从种子长成幼苗。   她轻车熟路地来到了上回找到仙人草的地方,满意地看到一大片的仙人草。这些仙人草足够他们卖一个夏天的仙草冻了。只是云夕也不可能斩草除根,万一这大山只有这一片有仙人草呢。   她今天打算完整地摘一些回去种植。   她小心翼翼地将一株仙人草连同根一起挖起,杜云瑶也蹲下身,有样学样,姐妹两就这样开始忙碌了起来。   ☆、第十八章 美男出浴   仙人草本身就是颇为顽强的一种植物,这样连根挖起,等下午回去再种上不会有什么问题。更别提,云夕在移植他们的时候,不动声色地将异能用在仙人草上,这样仙人草就算放到明天都能够存活。   就连云瑶挖的那些,她也拨弄了一番。   云瑶问道:“姐姐,咱们要挖多少呢?”   云夕想了想,说道:“挖个五十株回去种植就可以了。”   她顿了顿,说道:“等咱们家的新房子盖好,到时候也可以将这些仙人草种在后院中。”   前院的话,人多口杂的,保不齐就被人偷摘了过去。   说到新房子,杜云瑶脸上忍不住绽放出大大的笑容,数着手指说道:“后天那群工匠就要来了呢,我听说他们家可厉害了,一进的院子,只需要盖上二十天。”   云夕微微一笑,“他们家族本来就都做这个,自然熟练,而且到时候咱们村里的人肯定也会帮忙。”想到二十天以后,就可以换上新房子,云夕也忍不住心情愉快起来。   两人慢慢挖着,不用一个时辰,便将五十株的仙人草都挖好了。云夕顺便还用刀子割了一些,回去晒干。她倒是没有要将这一片一网打尽的意思。   因为在大山里的缘故,头顶又有树荫,倒是不算热。   云瑶年纪小,等割完草后,便开始坐在树下休息。   云夕的目光落在周围这一片杉木上,挽起袖子,准备开始砍树。   她拿起大大的斧头,让云瑶站得远远的。不同于其他人伐一颗树得花上一刻钟时间,她的动作干脆利落,朝着底部用力一砍,高大杉木轰的一声倒了下来。   云瑶张大嘴巴,怔怔地看着,然后小跑着来到云夕身边,拉了拉她的袖子,“姐姐,我也要试试。”   看姐姐砍的样子,感觉特别容易呢。   云夕见她兴致勃勃的样子,没好意思给她泼冷水,她是因为有那怪力才能够做到的好吗?就云瑶这力气,用两刻钟都弄不了呢。不过她也有心给云瑶泼泼冷水,将斧头递给了她。   斧头有点沉,云瑶拿在手中,忍不住挥了几下,似乎在寻找所谓的手感。   然后她屏住呼吸,像是要学习云夕刚刚那种潇洒利落的风姿,用力一砍……然后斧头只砍掉了杉木最外面的一层皮。而且她的虎口还因为用力过度的缘故隐隐生疼。   看见堂妹委屈的小眼神,云夕反而笑了,说道:“你力气不如我,自然没办法学习我啊,你干脆摘些野菜好了,我来砍就好了。”   云瑶在亲自试过以后,十分清楚这伐木的难度,她咬咬牙,倔强说道:“姐姐,我再试试,至少,我要砍掉一棵。”   云夕想着,等她试完后正好吃午饭,她想了想,说道:“那你继续试一下好了。”   杜云瑶重新拿起斧头,她也算是个聪明的小姑娘,知道云夕那一套并不适合她,拿起斧头,弯下腰,一点一点地用斧头磨着,磨得累了,就停下休息一会儿。   云夕则是在旁边看着,怕她不小心伤到自己。   大约半个小时候,这棵不算粗的杉木终于倒了下来,杜云瑶像是打了一场胜仗一样,浑身上下都洋溢着欢快的气息,还握着云夕的手,指着那杉木,“姐姐,看,那可是我伐的呢!”   云夕忍俊不禁,“是是是,我们的云瑶也是个大人了,真了不起呢。”   她目光落在云瑶的手掌,秀气的眉毛直接皱了起来,云瑶的手已经擦破皮了。   注意到她的目光,云瑶将手背在身后,“只是小伤而已,我之前被针扎到都比这个疼呢。”   云夕叹了口气,将勺子拿给她,说道:“你爬到树上去休息一下,我去摘些草药回来给你敷上。”   她之前逛大山的时候,曾经看到过一种十分适合敷伤口的千鹤草,只是那植物的位置比较陡峭,她倒是没问题,但是带上云瑶的话,一不小心出事就不好了。那地方距离这里不算远,云瑶遇到凶猛的动物直接吹哨子,她也能够听到立刻赶回来。   云瑶接过哨子,手脚并用地爬到树上,看她这利落的劲头,就知道外表看起来乖乖巧巧,其实也是个皮实的主。   云夕看见她将身影藏在树上,微微一笑,这才放心离开。   因为云瑶单独一人的缘故,她不敢留她一个人太久,步履飞快。   她印象中千鹤草就在这附近一个瀑布的上边。她今天早上挖了一天的仙人草,虽然有注意用刀子挖,但还是不可避免沾染上一些泥土,恰好可以到那瀑布洗一下手。云夕还打算到时候摘一些荷叶,包一些水回来给云瑶清洗手。   越靠近瀑布,水流激荡的声响越发清晰。   就连吸入鼻中的空气也带着湿润的水汽,云夕几个瞬步,拨开遮挡住视线的枝叶。在她的想法中,这地方好歹也属于大山的深处,平时应该比较少人来的。   因此当她看到水中的人时,确确实实吓了一跳。   清澈见底的溪水中,一个身材欣长的男子正泡在水中,只露出上半身。他上半身是裸着的,线条坚实,身材精瘦而结实。几颗水珠飞溅在肌肉上,每一寸凸起凹陷的线条都充斥着力与美。就连他周围的溪水似乎都因此缓下了流动的步伐。   云夕呆了一下,脸立刻爆红。她是真的没想到这时候有人在这里泡水。她下意识地想要离开。   她的到来显然已经惊动了对方,对方转过脸。   云夕并非颜控,只是在见到对方样子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呆了呆。那是一张难以用语言描绘的清俊面容,那种美貌似乎模糊了性别的界线,妖孽俊美。他眸光清冷,像是能够一眼看到人内心最深处。   毫无疑问,杜云夕不曾见过这个人,这样的相貌若是见过一次,只怕是终生难以忘怀。杜云夕从不相信所谓的一见钟情,觉得那太过玄乎……可是在这一刻,她却隐隐约约浮现出这样的念头,倘若是见到这样的一张脸,一见钟情似乎也是可以理解的。   意识到自己居然看一个男人看呆了,杜云夕清醒了过来,眉头狠狠皱起,贝齿轻轻咬着下唇,显然对自己的举动很是不满。   “对不起,我马上离开。”她转过头,打算走另外一条道路。   “你踩到我衣服了。”背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嗓音。   云夕低下头,恰好看到自己还真的踩在了一堆衣服上,身子不由一僵。   ☆、第十九章 进退两难,寻药   从所未有的尴尬情绪蔓延了全身,一向伶牙俐齿的她在面对这种情况,似乎也失去了语言功能。   好丢脸,真的好丢脸。   她连忙抬脚,后退几步,然后紧紧咬着下唇,恨不得自己从未走过这条路。她看着地上被她踩到的衣服,忍不住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都把人的衣服踩脏了,总不能又回头让人穿上吧。倘若帮忙洗干净,直接让人穿湿衣服又不太好,她难得陷入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况。   “你将衣服丢到水里吧。”依旧是冷淡的嗓音,只是莫名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云夕眉头不自觉皱起,为什么会感觉到熟悉呢?明明她和他应该没见过面才是。   她顿了顿,捡起地上石青色的衣衫,转过头,尽量不看对方的身体,丢了过去。她准度很够,一下子就扔在了对方身上。   男子直接接过衣衫,在水中过了一遍,就这样湿哒哒的穿在了身上。被溪水浸湿了的衣衫贴在身体上,更是勾勒出完美的身材,线条足够让人口干舌燥。   男子慢慢走了过来,在靠岸的时候,他身上那声湿漉漉的衣服在转瞬之间就干了。   杜云夕不由瞪大了眼睛,眼中是满满的不可置信,转念一想,又有了答案。难道是用内力烘干的?没想到这古代还真有内力这东西。   想到这里,她心中对于这位不曾见过的陌生男子多了几分警惕的心理。   “你怎么来这里了?”   他语气仿佛认识她一样。杜云夕眉头皱的更紧,难不成这是原身认识的人?可是她穿越到这身体后,也算是继承了原身的记忆,的确不曾见过这个人了。   见她没回答,那人嗤笑一声,“傻了吗?还是……看我身体看呆了?”明明之前的语气还十分冷淡的,转瞬之间又换了一个画风。他尾音微微勾起,像是羽毛一样,挠的人心痒痒的。   杜云夕回过神,抿了抿唇,不管这人是不是原身所认识的人,冲着这语气她都决定讨厌他,她冷着嗓子道:“你想多了,也不过如此。”   男子微微眯起眼睛,“不过如此?”   杜云夕以灵敏的第六感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下意识地后退。只是她显然忘记自己身处在望眼望去都是树林的大山中,可谓是退无可退,头直接就撞到了坚硬的树干,疼得她感觉自己似乎又穿越了一回,眼前都是星星。   或许是出于不肯示弱的想法,她眨了眨眼,眨掉生理性涌起的眼泪,强忍着伸手去摸后脑勺的冲动。应该不至于掉血吧,虽然磕得有点重。   男子唇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道:“你踩了我衣服,我害你撞树,我们也算扯平了。”   事实上,云夕觉得自己实在亏大了,她原本其实是打算返回家给他带新的衣服的。她没再说什么,也懒得再同这睚眦必报的男子有所谓的牵扯,还是赶紧摘草药回去。   她已经在这里耽搁好一会儿时间了。   杜云夕嘴角扯了扯,“既然如此,我先走了。”   然后直接转身离开,她的背影依旧窈窕纤细,只是步履之间却透着几分的急切,仿佛一点都不想再同他待下去一样。   男子的眉头微微蹙起,视线不曾从身着杏黄衣裙的云夕身上移开,眼神幽深。   云夕可以察觉到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她摒除一切额外的情绪,很快来到瀑布前。这瀑布大约有十多米高,而那千鹤草就在最上面。云夕想要采摘这种药并不仅仅是因为要给云瑶疗伤,还因为千鹤草正好是治疗伤口骨折的灵药千鹤膏的主药材。在前世中,她们偶然发现了药方,便种植了不少的千鹤草在好友的空间中。这种草药因为是鹤颇为喜欢食用的一种,所以才叫千鹤草。   云夕因为做惯了千鹤膏的缘故,所以药方自然是记得的。她还打算好好种植千鹤草,到时候制作药膏,拿到药店中去卖。只可惜她那时候的她没有多向学习中医的好友再学习几个方子。不过她一点都不担心别人会破解这药方,前世的千鹤膏之所以药效如此之好,也是因为主药千鹤草被她用植物异能催发   想到前世丧命的好友们,云夕的眼神暗淡了几分。这个时代没有丧尸,虽然很有可能有所谓的武功存在……但至少她还能够护住自己想保护的人。   她虽然有一身的怪力,速度也不慢,但是想要如同武侠小说那般,一个纵身就跳上十多米那是不可能的,能跳三米高已经是她身体素质好了。   云夕想了想,以她的身手,就算不小心掉了下来,应该也不会真的有事。   她选了一块比较好攀爬的石头,开始攀爬了起来,这些经过风吹雨淋的石头最外层都十分粗粝,云夕的手又颇为娇嫩,很快就磨出了血丝,她也不在意,只是小心翼翼地抓着石头,偶尔从这一块跳到更上面的一块。   她花费了一刻钟的时间,才成功爬上了这里,累得她气喘吁吁的。   千鹤草就长在瀑布上头那条溪流的旁边,风一吹,细细的枝叶摇啊摇,像是一个身形窈窕的淑女在展现自己姣好摇摆的身姿。   这里大概有十来株的千鹤草,云夕在周围找了找,没有再找到更多的了。这一片也就只有这些。当她的手指碰触到其中一株的时候,它的叶片舒展开来,似乎因为她所传递过去的异能而在欣喜一般,还拔高了大约三尺。   杜云夕将这些千叶草连同根一起采摘了起来,每一个都用异能使用过,务必能让它们茁壮成长。云瑶手上的伤只需要其中几个叶片就够了。   云夕爬这瀑布山花了挺久的,下来倒是比较快。等她下来的时候,也没有见到那男人的身影。   她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放松。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那样的容貌会想要再见到也是正常的。她不认为自己会那么容易对一个人一见钟情,特别是这人的性子还有点恶劣。   她怀揣着那些千鹤草,又将自己的手在溪水中清洗了一番,然后她摘下一片荷花叶,装上一些清澈的溪水,然后再次返回云瑶身边。   ☆、第二十章 千鹤草,伐木   云瑶在见到她的时候,眼泪差点掉下来,说道:“姐姐,刚刚好可怕,有一只老虎经过呢。”   杜云夕见云瑶不曾吹过那哨子,还以为她一直平平安安的,谁料到还真有老虎经过,她连忙说道:“你怎么没吹哨子呢?”   云瑶摇摇头,“我在树上躲得很好,那老虎没有发现我……我若是吹哨子的话,万一姐姐你过来的时候,遇到那老虎就不好了。”   说到底她就是担心云夕会打不过老虎,反而会遭遇不测。   云夕又是生气又是心疼,“你放心吧,一只老虎,你姐姐我还是打得过的。”她看了看云瑶只是受到小小的惊吓,其他还好,这才有开玩笑的心情,“你若是吹响了哨子,我到时候做一回打虎英雄了。要知道,一张好的虎皮至少能够卖个二十两呢。”   云瑶见她自信满满的样子,让人不由自主相信她一定可以打死老虎,又听到二十两银子,心中也有几分的后悔,她年纪小,不太擅长遮掩情绪,便漏了出来。   云夕看在眼中,不觉莞尔。说起来,千鹤草可是比这虎皮重要多了,若是能好好经营这一项的话,一个月肯定可以挣不少银子。   她先用荷叶中的水,清洗了一下云瑶的手,然后拔了三片叶子,用干净的石头捣碎了后,敷在云瑶受伤的地方。云瑶一开始还嘀咕着:“其实我回去后再敷也可以。”等敷好后,眼睛因为惊讶而瞪得大大的,“咦,真的不痛了呢!冰冰凉凉的!”   云夕微微一笑,千鹤草的效果就是这么好,所以前世他们才会刻意将空间留出一块地来种植这个。   现在也已经是晌午时间,也到了吃午饭的时候。   两人也算是累了一个早上,六个包子都解决掉了。杜周氏所做的猪肉包子实在美味,猪肉里的酱汁也十分入味,包子皮又松软。云夕的胃口比云瑶要大一些,她吃了三个半,云瑶则是吃两个半。这两个半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吃完后她不断地打着饱嗝。   吃饱了后,两人歇息了一会儿,云夕继续伐木。云瑶也没有闲着,她跑去摘芥菜去了,嘴里还道:“等晚上回去,咱们就做芥菜饺子!只可惜芥菜还是要一月份的时候最鲜嫩,那时候的芥菜饺子最好吃呢。”   云瑶就是个小话唠,总是说个不停。云夕听着她在那边碎碎念,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她伐木的效率很高,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砍了十五棵。云夕力气大不代表没有上限,砍一会儿总得休息个几分钟。即使如此,她的效率也已经远远胜过了其他人。   要知道其他人半个时辰最多也就砍倒四棵树呢。云夕前前后后砍倒了四十棵的松木才停下,她感觉自己拿着白莲花的人设,偏偏干着女汉子的活。加上杜一福那边砍的,应该够盖房子了吧。   在这过程中,云瑶除了摘一袋子的野菜,另外还摘了几样酸酸甜甜的果子。   云夕看着这些树木,对云瑶说道:“走吧,咱们先回去,等下再让大伯过来将这些运走。”杜一福为了这些树,可是特地去借了搬运木材的车。   姐妹两抱着今天的收获慢慢走回去,当推开门的时候,云夕就看到杜周氏正苦大仇恨地瞪着一张红色的纸——准确来说,那是一张请帖。   见到她们回来,杜周氏下意识地将请帖收起来,对云夕挤出笑脸,“你们回来了?累坏了吧,赶紧喝口水。”然后给两姐妹倒了凉开水。   杜云夕其实并不口渴,但是又不忍拂了她好意,点点头,将一杯水一饮而尽。   她直接问道:“大娘,咱们家里有破旧的不用的盆或者杠吗?”她打算将这十来棵的千鹤草好好侍弄起来,千鹤草不同仙人草,得多花点心思。仙人草直接种植在院子里就可以了。   杜周氏说道:“我屋里收着几个,我去拿出来。”虽然这些破了的东西应该丢了,但或许是因为苦惯了的缘故,杜周氏依旧舍不得丢,将这些都收的好好的。   等杜周氏搬出好几个破脸盆后,云夕将这些都盛上土,然后将带回来的那些千鹤草全都种植在盆中。   因为她使用了异能的缘故,这些千鹤草并没有因为换了成长环境而奄奄一息,反倒一个个都生机勃勃的。   杜云瑶今日摘了不少的芥菜,家里的野猪肉又剩余不少,所以杜周氏便顺着杜云瑶的意思,做起了芥菜猪肉饺,她还将之前那只山鸡放在灶台上炖着汤。   等杜一福回来的时候,他一身的汗,显然今日辛苦了一场。云夕这才知道,他们那行人大约砍了一百多棵的树,那些树已经都搬到了他们新房子的地上。这村里还是相当淳朴的,加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因此不至于会有人打那些木头的主意。   杜云瑶也将云夕今天砍了四十多棵树的事情说了出来,杜一福吓了一跳,拿起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道:“原本我们还想着明天再砍个二十来棵,现在倒是不用了。”   他是坐不住的人,听闻这些树木还在大山里,在问过云夕地址后,便匆匆忙忙去拉了。   等他搞定这一切回来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云夕他们的饺子也已经包好了,除了芥菜猪肉饺,杜周氏顺便剁了一颗大白菜,做白菜猪肉饺。   每一个饺子都分量十足,馅料塞得满满的。杜周氏知道今天那些村民可是帮了大忙,所以特地做了不少,然后分出十多份,每一份大概有二十个饺子。云夕和云瑶两个小姑娘负责将这些饺子送到每一家。   对于阳河村的村民来说,这种白面做的肉馅饺子一般只有过年时候才能吃到,收到的人家都十分欢喜,加上白日他们去帮忙的时候,吃的也是白面馒头,一时之间,对杜家都只有好话,直言等盖房子后,还可以找他们帮忙。   当云夕送走了最后一份,还没走到家,就看见杜老娘从大伯家趾高气昂地走了出来,怀里还抱着一个食盒。   不用说,她肯定又从大伯家收罗东西了。云夕甚至还闻到了饺子的香气。   见到她,杜老娘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后抱着食盒小跑着走了。   杜云夕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后悔她异能还能锻炼到家。这时候若是能够控制一株植物,给她使绊子一下,让她摔了个狗吃屎,那该多好啊!   想到这里,她深深觉得她每天睡前锻炼半小时异能根本不够,至少要一个小时!   ☆、第二十一章 开店前的准备   杜云夕回到屋子,看到杜周氏和杜一福都很是淡定,杜周氏看到她后,还微微笑了笑,“云夕回来了。”   云夕忍不住问道:“奶奶刚刚又来拿东西了?”   杜周氏说道:“放心吧,娘来之前,我听到了声音,便将好几盘的饺子都收了起来,只有两盘来不及收。”   杜云夕闻言,不觉松了口气,好在大娘没有傻到家。不过在面对杜张氏这样使劲剥削大儿子贴补小儿子的人,再厚道的人心中也会有意见吧,君不见大伯父一句话都没吭声,显然是默认了妻子的做法。   云瑶回来后知道这件事,也有些闷闷不乐,心中对杜张氏意见大发了。   杜家大房现在饺子还有留下四盘,正好够他们四人吃,加上灶上熬煮好的野鸡汤,这一顿晚餐可谓十分丰盛。   等吃饱了以后,因为白天的事情,云夕这回着重锻炼控制植物的异能。她今天本来就摘了不少仙人草回来,正好拿其中的一两株练手。她睡前练习了至少一个时辰,也就只能提升到方圆三米内控制一株植物罢了。   回想一下前世操控植物大战丧尸,威风凛凛的样子,再看看现在,心里那叫一个酸涩。一个多时辰的练习,让她感觉整个人的精神气都被抽走了,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   前一天太过辛苦,导致她第二天难得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甚至比云瑶还晚。杜周氏以为云夕是因为昨天伐木伐得太累了,所以才起不来,甚至吩咐云瑶不要吵醒她。   云夕睡醒后可谓精神气爽,头也不疼了。而这次用光异能的体验也让她的能力再次上了一个台阶。现在的她可是能够控制方圆五米内的植物,而且还能一次操控两株,倘若杜张氏出现在她面前,她定可以用异能给她一个小小的教训。嗯,至少要跌碎她的门牙。   杜周氏已经将早餐做好,摆在桌上。今天城里那工匠已经过来了,所以杜周氏和杜一鸣都在忙着这事。   云夕将碗筷收拾,清洗干净,顺便做起了家务。在擦桌子的时候,恰好看到了被压在盘子下面的红色请帖。   杜云夕将请帖抽出,打开一看,怔了怔。这张正好是余浩和那张家姑娘的喜帖,也不知道余家是出于什么心态,居然还邀请了杜家。还真不怕他们杜家砸场子吗?   杜云夕摇摇头,做出这事的只怕是余老娘吧,她让人送这帖子过来,只怕是想要刺激她一把。原身是因为被余家解除婚约,又迫于流言,所以才投河自尽。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杜周氏昨天才会担心她看到,连忙收了起来。   云夕将请帖放回原位,装作没这回事。她对于做棒打鸳鸯的人一点兴趣都没有,余浩爱娶谁就娶谁去,他不来招惹她也就算了,他若是过来,她定要他好看不已。   等她收拾好回来后,杜周氏也买了一堆菜回来了,准备给这些盖房子的人做饭吃。也幸亏这时间是农闲时间,所以杜周氏可以每天呆在家里做饭。想也知道,工匠加上帮工,至少也有二十人左右。也就是说杜周氏每天得准备这二十人的伙食。   她对着云夕苦笑道:“原本还打算等过些天再买牛,看来这两天就得买了,不然咱们每天都得进城去买这些蔬菜。”他们家倒是也在院子中种植了一些,但种植的分量一家四口吃够,要供应二十多人就有难度了。就算现在多播种了,等长成到可以吃的时候,房子都盖好了,所以她也只能到城里去买。   村里的人家所种的菜,都自给自足,鲜少有拿出来卖的。   杜周氏今天买的这些菜,加起来就花了一百文钱,给她心疼的。这还不包括肉菜呢,家里腌制的野猪肉还没吃完。   云夕说道:“大娘你肉菜就别买了,我等家里猪肉吃完了,再去山里打些猎物回来。”嗯,她的目标自然是野猪肉,一头野猪肉就够吃许多天了,不过偶尔也可以打山鸡、兔子尝尝鲜。   杜周氏在知道云夕的力气后,不再像以前一样听到她进山就担忧不已,她笑了笑,“这可省了买肉的钱呢。”   然后又同云夕说道:“我今天进城买的时候,正好看到有人要卖牛,我打算明天就去买一头回来。”一头牛可是可以用好多年呢。   云夕说道:“等买回来后,我就可以和云瑶一起在城里卖仙草冻和凉粉了。”   她今天也颇为忙碌,得去做一些贩卖之前的准备。比如碗筷什么的,云夕原本想用买二十多个瓷碗,可是杜周氏表示,许多客人可不懂得轻手轻脚,这瓷碗好看归好看,实在容易碎。   她转而打上了木碗的主意,至少木碗再怎么样都摔不碎。   她收起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先帮杜周氏做午饭。   等吃过午饭后,云夕和云瑶一起到城里,两人一共订做了一百个的木碗,还有筷子,那种盛放仙草冻和凉粉的大桶也一并准备了,另外还有一些放调料的瓶子,这些七七八八的,加起来也得五百文钱。云夕自己的手头还有先前留着的五六两银子,直接交了钱。这木匠表示她买的量多,所以愿意先做她这生意,三天就能够给她做好。   搞定了这些准备工具后,云夕又一口气买了蜂蜜、辣椒、醋等诸多的调味料,既然要开店的话,所需要的量就不会少。虽然白砂糖也可以,但蜂蜜可比白砂糖便宜多了。再说,仙草冻其实加蜂蜜味道更好一些。   等买完这些东西,她和云瑶顶着烈日,又开始寻找合适的店铺。他们所需要的店铺不需要太大,十来平方就足够了。至于所需要的桌椅,木匠那边有好几套,到时候再买就可以。   这年头空着的店铺可不少,他们走了好几条街,走得背后都是汗,也不过才找到四五家合适的店铺。云夕一一问过价格,根据地段,最后选了西街一间大约十五平方的店铺,这店铺一个月下来也需要一两的租金。若不是她手头的钱不够,她肯定要直接买下一间。一间这样大小的店铺则是四十两。   云瑶不由咋舌:“好贵呢,一个月就要一两了。”   云夕点了点她的额头,“你也不看看,西街这附近住的人非富即贵,价格自然贵了点。”   这也是她选择这里的原因之一,这里家境殷实的人多啊。   云夕也是雷厉风行的性格,觉得这地方好,大小也合适后,便直接同房主签了契约,一口气交了三个月的租金。等三个月过后,再每个月交一次。文书上也说了,在两年内,房租不得涨价。这条也是她和对方协商过后,要求添加上的,毕竟万一店家看他们生意好,便想要抬高租金,这样他们反倒亏了。   店家也不在意,或者说他根本不觉得云夕他们生意会好,毕竟云夕看起来柔柔弱弱,实在不像是能做事的样子。   等交了三两的定金,云夕忍不住叹了口气,钱这东西,花的可真快啊。   ☆、第二十二章 摔断门牙   等搞定了这一切后,两姐妹都被烈日晒得有些晕乎乎的。云夕见云瑶一个下午陪她在烈日中跑,也不曾抱怨过,心中不由怜爱了起来。她直接道云瑶很喜欢的馄钝摊子前,两人吃了一碗后才回去。   接下来的几天,杜家都陷入了忙碌中。杜一福也跟着帮忙盖房子,杜周氏则负责做饭。至于云夕,则是进山去打猎物。云瑶也跟着她一起进山,只是这孩子是负责摘野菜。   虽然云瑶也想学一下云夕的身手,只是云夕的好身手主要是建立在出色的身体素质和同丧尸作战之中锻炼出来的,许多都是一招毙命的杀招。她又不能教导云瑶如何杀人,那岂不是误人子弟了。不过基本锻炼身体的五禽戏还是可以教她的,还有一些女子防身术。   云瑶一心想着向姐姐看齐,每次都十分努力地练习。他们练习的地点自然是森林中,在这里她们就算做再出格的行为,也不会有人瞧见。   她进山的这几天,收获还算不错,猎了一头的野猪、一只狐狸、两只的野兔,那狐狸云夕直接卖给了城里的富户,换得了二两银子。   杜周氏直接将这些野味腌制,晒干,这些也够当一个月的肉菜了。   杜老娘不愧是恶心人的高手,在知道杜家伙食不差以后,便带着她的两个宝贝孙子来蹭吃的,连之前和云夕不对盘的杜云月也厚着脸皮上门了。杜家三房虽然在以前比大房富有,但一个月最多也就是吃一次肉菜。   云夕可不想助长这些人的嚣张气焰,决定给他们一个小小的教训。在晚餐之前,他们比平时还要早早吃饭,并且将碗筷都清洗好了。   在听到他们的脚步声时,杜老娘他们进来之前,她直接发动越发熟练的异能,用门前的植物绊住了杜老娘的腿,杜老娘没防备还有这一遭,立即摔了个四脚朝天,整张脸血淋淋的,看上去分外渗人,都可以直接去演恐怖片了。杜云月也是一样的待遇,只是她毕竟是年轻人,身手要好一些,及时用手掌挡住了。但门口这地本身砂砾就不少,她全身的重量都在这手掌心,好几颗的石头直接刺到手掌。   杜云月也算是被杜洪氏娇惯大的,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委屈,直接就哭了出来。   杜云夕装作吃惊的样子,“奶奶,堂姐,你们怎么就摔成这样了?就算婶婶他们缺你们那口吃的,你们也不必赶着过来我家吃饭啊,结果反倒摔成这样了。”她还算好心,只对这两人出手,两个小孩子倒是放过了。   云夕刚刚着重对付的便是杜老娘,所以她那一跤摔得十分结实。   杜老娘抬起头,脸上的血滴落下来,她的脸因为疼痛而皱成了一团,嘴里也是受灾严重的区域。她刚想张口骂人,结果满嘴的血阻止了那些污言秽语的吐出。   下一秒,她呸的一声,呸出了一嘴的血,连带着五颗牙齿。   她这一摔,却是将门牙给磕掉了,一张嘴,里面空荡荡的。   云夕到不曾想到还有这样的收获,怔了怔,装作为杜老娘担心的样子,“奶奶,你牙齿掉了这么多,啃得了肉吗?”   杜张氏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气得破口大骂:“你们门口的草都没清理,是不是故意要来绊倒我的?”她一说话,更是牵扯到脸上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的。   杜云月也在旁边搭腔,“就是,你们肯定是故意的。”   云夕闻言,一脸的委屈,“奶奶你们都是在三叔家吃饭的,我哪里想过三婶他们没给你们做饭,害的你们还得跑来我们这里?”   杜云月不觉咬牙,这该死的云夕意思是她娘在苛待奶奶了?她回道:“奶奶和我只是好心来看你们罢了。”   李婆子正好出来打水,听到这话,忍不住说了几句:“蹭饭就蹭饭,还说的那么好听。再说了,你们自己走路不看路,被杂草绊倒,倒是好意思推到云夕身上。”   “再说了,若不是你们想着要来蹭饭,哪里会有这一遭!”说罢,她鄙视地看了杜云月一眼,“你这种爱占便宜的性子啊,也不知道将来哪家倒霉的才会讨了你这样的媳妇。你娘也不是个好的,收了大房每个月两百文钱,却连口饭都没给自己婆婆准备。幸好我家没有这样不孝的媳妇,不然我定要我家大牛休了她。”云夕家菜做得多了,吃不完便会送给街坊邻居,所以李婆子等人对杜家大房好感度蹭蹭的。   李婆子人好是好,但也是出了名的碎嘴,基本被她知道的事情,不用半天就可以传得全村都知道。   杜云月被李婆子粗俗又直接的话语臊得满脸通红,“我,我只是陪奶奶过来而已,才没有要蹭饭。”话应刚落,她的肚子便响起了咕咕的声音。   李婆子轻蔑地哼了一声,直接转身回去了。   杜张氏咬咬牙,还是舍不得大儿子家的饭菜,依旧带着孙女和两个孙子进去了。   只是等她进屋的时候,所看到的便是空空的桌子,她瞪大了眼睛,说道:“饭菜呢?”   杜云夕微微一笑,说道:“奶奶你们来得晚了,我们晚上已经吃饱了。”   她顿了顿,说道:“既然三婶不打算养奶奶,那么干脆干脆来我们大房住好了,三婶也同之前大伯一般,每个月给两百文钱就可以。”   杜云月顿时急了,说道:“这怎么可以?”两百文钱,杜张氏吃的只花费一百多文,三房不但不需要养她,每个月还能攒下一点钱呢。若是让杜张氏来大房住,他们三房还得倒拿出两百文。杜云月自然不乐意。   杜周氏之前也被安宁给说服了一通,难得鼓起勇气道:“娘,我看云夕说的没错,你还是同我们一起住好了,三弟妹也越来越不像话了,居然连饭都没给娘准备,三弟那么孝顺,也没说她一下吗?”   杜老娘哪里受得了心爱的小儿子被他们这样说,连忙说道:“我只是过来看看你们而已。你三弟妹自然煮好饭菜了。”她看着空荡荡的桌子,不觉暗恨,大儿子一家肯定是故意的!没想到今晚这趟过来,不但没饭吃,还摔断了她的门牙,想到这里,杜张氏便觉得心如刀割。   只可惜她的两个宝贝孙子一点都没给她面子,十岁的杜勇和六岁的杜强都拉着她的袖子,“奶奶,你不是说来大伯家就有肉吃吗?”   杜强也喊道:“肉!我要吃肉!”   云夕直接对年纪小的杜强说道:“强哥儿等下让你娘给你做肉吃就可以了。”想来他们家吃,想得美!   杜强年纪小,轻而易举相信了云夕的话,反过来拉着杜老娘,“奶奶,我们快回家吃肉吧!”   杜老娘那叫一个吐血,偏偏这口火又不能发泄在心爱的孙子身上,只能硬生生憋了下去。   ☆、第二十三章 正式开业   杜老娘一行人可谓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事情可没有那么轻易了结。经过李婆子的宣传,很快的,全村人都知道杜洪氏苛待婆婆,导致婆婆不得不带着孙子孙女去大儿子那边蹭饭。一时之间,杜洪氏的名声臭得十里飘香,就连她亲娘都跑来训斥了她一回。家里出一个不孝的女儿,导致他们洪家的名声都不好了。杜洪氏的大嫂可是有三个闺女还没出嫁呢。   至于杜老娘和杜云月被杂草绊倒,大家也只说是报应,不然经过杜家门口的人那么多,怎么就只有这两人被草绊倒呢。这肯定是老天爷看不过去了!   杜老娘心爱的小儿子也被拉出来说了一通,当初杜一福每个月给杜老娘两百文的事情,大家都是知道的。   杜一福也对自己的三弟杜一连表示,他若是不愿意的话,他可以将杜老娘接过来。   杜一连哪里愿意自己每个月出两百文,回去后就将媳妇给骂了一顿。杜老娘经过这么一回,倒是消停了不少,当然也不排除她是因为牙齿掉了不少,啃不了肉的缘故。   名声被黑了一把,又被丈夫训斥,杜洪氏的心中可谓是堵着一口气,恨不得直接爆发出来。她拿出了自己积攒的私房钱二两银子,决定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让始作俑者云夕付出代价。   二两银子也应该够收买那位弘法大师吧。   她眼中堆满了阴翳,神情阴冷。   ……   对于成功弄臭三房的名声,云夕还是颇为满意的。在她看来,以前的大伯家就是太过厚道,吃了亏也不让人知道,才会导致那群人蹭鼻子上脸。   她会因为大伯一家对她的好而将他们当做亲人,但是对于三房,就没有这个闲心了。   杜一福拿出了银子,买了一头牛,还让人做了一个牛车。   云夕他们也可以开始开店大业。   说起来,这牛也是贼精的那种。他刚来杜家的时候,云夕见他憨态可掬,忍不住拿出草来喂他。结果无意之中,便使用了异能。   被她的异能加持过的青草,味道肯定比一般的青草更鲜嫩。结果这牛吃上瘾了,居然还挑起食了!别人喂的草,他都不肯吃,非要云夕喂的。   而且还得是云夕用异能加持过的。云瑶仗着自己可爱,想要喂他,结果牛牛十分嫌弃地撇过大头,表示不吃。   把云瑶给气得直跺脚!   杜周氏也在一旁忍俊不禁,不过给他喂食这项活并不难,一天下来,也花不了半小时,所以云夕直接就接过这话了。   谁让这挑食的牛就认准了她呢!准确来说,是认准了她的异能。   幸好这牛挑食归挑食,跑起来的速度还挺快的,他们到县城原本走路需要一个时辰也就是两个小时,这牛跑起来后只需要半小时,而且还是在载着一百公斤东西的情况下。看在这一点上,云夕便忍了下来。   坐在牛车上,云瑶都不抱怨这牛脾气大了。   在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以后,店铺也正式开张。   因为资金问题,他们也没办法做什么宣传。云夕所做的很简单,便是这时代鲜少出现的开业促销活动,大多数人都会有占便宜的想法。   她直接在厚厚的木板上,写上这几行字:开业大酬宾,前三天,前二十份凉粉和仙草冻免费。前一百份打四折。   事实上,为了以防万一,她们今天也就是做了一百份的仙草冻和凉粉。   大多数人并不识字,云夕除了将木板摆出后,便开始吆喝了。事实上,杜云夕本身就是个难得的美人,这样漂亮的姑娘出来做生意,自然是一件引人注目的事情,还未开口就已经吸引了大家的注目。   杜云瑶虽然才八岁,但是相貌可爱,两姐妹站在一起,造成的吸睛效果不要太好。   云瑶见云夕都喊开了,她本身就不是胆小的人,自然也跟着喊了。   凉粉和仙草冻又是众人没有听过的新鲜玩意儿,而且前二十份还是免费的,顿时有不少人涌了过来。   “给我一份仙人草和凉粉。”   云夕微微一笑,“客官,两个只能选一个哦,为了让更多人能够品尝到这美食。”   幸好这人也不是不讲理的,直接说道:“那给我一份仙草冻。”   围过来的人可不少,云夕直接让他们排队,事实上,当人们看到一个队伍排起来的时候,大多数人都会好奇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即使没法混到前二十的免费名额,混个四折也是不错的。   四折也就是两文钱,而这一带的居民大多数有点家底,拿出两文吃一碗没吃过的东西,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没一会儿功夫,便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云夕负责仙草冻和拌凉粉,云瑶负责收钱。   在拌凉粉的时候,她还会询问客人,是否能吃辣,醋要不要放等问题。对于这些上门的客人来说,这种体验无疑十分新鲜。   现在天气又十分炎热,这时候来上一碗仙草冻或者凉粉无疑十分地消暑,特别是前者。基本吃过的都觉得好,还表示日后会多多上门支持。   上门的便是顾客,云夕可没有因为前面都是免费吃的而露出不耐,皆笑脸迎人。   唯一不好的地方便是客人太多,导致坐不下,只能端着碗站着吃,或者站在门口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云夕也拿不出更多的银钱租太大的店铺。云瑶除了收钱,便在努力地洗碗。   等一百份的仙草冻和一百份凉粉都卖完了以后,两个时辰过去了。倒是也有客人表示愿意用原价再买一份,但是云夕他们今天做的分量有限,卖完就没了,只能表示明天还会早早开张。她打算明天两样都做一百二十份好了。   这四个小时内,云夕基本都不停歇的,即使她体力不错,也有些吃不消。云瑶也是累的不断喘气。   只是在看到篮子中的铜钱,她便觉得不累了。这样算下来,前前后后也收了三百二十文,事实上,他们所做的这些东西,成本最多就是五十文钱。   云夕也将东西清洗干净了,然后关上店铺,准备回去。   城里恰好有个王大娘是原先阳河村的人,所以云夕他们进城的时候,便将牛车放在她家。   姐妹两坐上牛车,踏上了归途。   推荐凌七七的《盛宠之毒医世子妃》   容凰,东楚国勇毅侯府的嫡出小姐,温柔似水,知书达理,容貌倾城!母亲是南风国的和亲郡主,身份高贵!   可惜母族夺嫡失败,一朝沦为罪人,死去的母亲,从妻降为妾,而容凰也从天之骄女,一落成为尼姑庵里一个人人可欺负的小可怜!   当她成为她,眼底温柔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凛然杀意!   庶妹抢她未婚夫?不用抢,姑奶奶直接送你!这种渣男,不稀罕!毁你容貌,让你跟渣男继续“相亲相爱!”   继妹夺她嫁妆,好帮她的王爷未婚夫当太子,她好当未来皇后?做梦!吃了的都给姑奶奶加倍吐出来,否则打你个半身不遂!   渣爹想利用她往上爬,不用,姑奶奶这么孝顺,不帮你把勇毅侯府给弄个家破人亡,姑奶奶都嫌睡不好!   ☆、第二十四章 渣男挡道   第二天,云夕比昨天多做了一些仙草冻和凉粉。为了这些,她和云瑶都是五更天就起来了。不过或许是因为昨天传出去的口碑不错,第二天的生意依旧很不错。   云夕心中清楚,真正要看生意如何还是得第四天没开业活动的时候。所以第四天她和云瑶两人都是做一百份的仙草冻和凉粉。   却不曾想,在这三天中,因为这种促销模式,以及两种皆是从未见过又十分适合夏天食用的美食,加上这一带又以富庶人家居多,第四天的生意依旧红红火火的。   云夕每天大概九点钟到店里,不到下午三点,就可以将这些仙草冻和凉粉卖完了。加起来一天两百份,扣除掉成本,足足可以赚个八百文钱。   云夕和云瑶也没想到生意这般的好,这样下来,一个月都能赚到二十多两银子了。   云瑶倒是想要多做一份,比如每个都做一百五十份,只是终究心有余力而不足,除非等房子盖好后,杜周氏也来帮忙。他们这些东西为了保证口感,都是一大早起来做好,送来卖的。   云夕心中清楚,只要他们能够将这两个秘方把得严严实实的,这生意就可以一直做下去。虽然每天都得一大早起来,但她和云瑶两人都痛并快乐着。   为了避免其他人眼红,杜家大房都没把成本说出去,所以大家只知道他们卖的不错,但最多以为她们一天就赚个一百文钱罢了。   不过年纪轻轻就知道给家里人赚嚼用,村里人对她们两姑娘还是称赞居多。   让云夕意外的是,同余浩定亲的张家姑娘居然很喜欢吃仙草冻,每天都要派人来买上几份。   云夕甚至还见过张家姑娘一面,相貌虽然寻常,气质却还算不错,配余浩实在可惜了。她不相信张家姑娘没有调查处她是余浩的前未婚妻,但是在面对她的时候,这张家姑娘却是坦坦荡荡的,也没有要刁难她的意思。   大部分时候她都是让自己的丫鬟过来买的,偶尔外出逛街,回去之前,也会来这“杜家小店”买上一份。   云瑶一开始对张家姑娘还十分戒备,到后面已经习以为常了。   只是云夕却没想到,她会在城里碰到余浩。   她知道余浩七月份就要和张姑娘成亲,也知道张家姑娘嫁妆不菲,除了五百亩田地外,另外还有城里的两个宅子。甚至余浩和余老娘现在也住在城里张家的一个三进宅子中。   云夕并没有要刻意去打探他们消息的意思,纯粹只是因为余浩这个年轻的秀才同张家姑娘这匆匆的婚事可谓是凤凰县最近的大八卦,不少人在他们店铺里吃东西的时候,也会闲谈起这些,她才接收了不少的消息。   因此在发现余浩用怜惜挣扎的眼神看着她的时候,云夕非但没有感动的情绪,只觉得心中一片的恶心。这人下个月就要成亲了,居然好意思这样看她!   云夕心中冷笑一声,直接当做没看到,继续做自己的活。   今天的她和云瑶起得更早,比起平时,东西多做了二十多份,只是在下午五点的时候,依旧卖光光了。   单单今天赚的加起来就有一两多。自从开店以后,云瑶从一开始看着钱激动到睡不着,到现在,已经可以十分淡定地数铜钱了。   店铺里所赚到的银子,她和云瑶将其中三分之一交给了杜一福,作为家用。有了这笔银钱,杜一福在建造房子上可以多费点心力了。云夕还表示她的房间内要弄一个炕。   炕这东西在大楚并不稀奇,杜一福很快应了下来,还打算每个人的房间都弄,这样冬天的时候也可以暖和一些。   剩余的银钱,云夕和云瑶各分三分之一。所以现在的云瑶已经是一个小富婆了,她信誓旦旦地表示要自己攒嫁妆。她年纪小小,就说出这样的话,把云夕给笑的。   卖完了后,两人照例花费半小时时间将碗筷清洗干净,然后关店,回家。   两人坐上哞哞——云夕取的名字,准备回家。   余浩也跟在牛车后面。事实上,在他跟上的时候,云夕早就发现了。只是她不想在城里同余浩闹开来,平添笑话,只能当做没看到。   街道人潮涌动,在城里牛车自然会放慢了不少的速度。   因此余浩竟是走在了他们前头。当云夕出城没多久,就被余浩拦了下来。余浩身上穿着蓝色的绸缎,一派富贵子弟的样子。   云夕一想到这人用着张家的钱,还想来她面前献殷勤,就恶心地够呛。   云瑶一看到余浩,便想起了堂姐之前的事情,顿时气得眉毛直竖,直接开炮了,“你来做什么?”   余浩依旧用深情款款的眼神看着云夕,“云夕,你何必如此呢?像你这样的好姑娘,不应该抛头露面,行商贾之事啊!”   对于余浩这样取得了功名的读书人,自然会看不上这种事情,若是富商的话,看在银钱的份上,他倒不会说什么。在他眼中,云夕是那样柔弱,却被杜家逼的不得不抛头露面做生意。   想到自己曾经看到张家姑娘同云夕和谐交谈的样子,一个念头隐隐生起。既然张家姑娘不讨厌云夕,那么等他功成名就后,干脆将云夕纳了,只要他心中只有云夕,待她好,那么云夕应该不会计较名份上的吃亏吧。   “云夕,你等我。”等他成为举人……他用自认为最深情的目光凝视着杜云夕。   杜云夕声音清冷,“我同你之间没有什么关系吧?”   余浩露出心痛的表情,“云夕,我知道你心中还怨我……”   杜云夕打断他的话,“余公子,请不要往自己的脸上贴金,在我们两家解除婚约后,你便同我再无干休。在我心中,你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我如何会去怨恨一个陌生人呢?”   她受够余浩这种情种的样子。   余浩被她的话给打击了一下,摇着头,一副被辜负了的样子,“不、不可能……你明明爱着我的。”   云瑶怒道:“这世上比你好的男子多着呢,你真是喜欢自作多情!”   杜云夕冷冷道:“即使我心中有喜欢的人,那人也不可能是你。”   “除了我,还会有谁?”余浩却揪着这个问题不放,语气中充满了嫉妒。   “是我。”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   云夕回过头,进入视野中的是一个妖孽俊美的男子,他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只是那笑容之中充满了讽刺。   云夕不自觉皱起眉头,这不是当时不小心被她偷窥了一把的美男吗?他怎么在这里?   ☆、第二十五章 解围,不对付   余浩脸上因为嫉妒而扭曲了起来,“云夕,他是谁?”   那人微微一笑,他不笑的时候已经足够俊美,笑起来的时候,更加让人难以抵挡,“我自然是云夕喜欢的人。”   我呸,我明明连他名字都不知道好吗?   偏偏她刚刚在余浩面前已经夸下口了,这时候也不好自打嘴巴,只好默认了他的说法。   余浩有心拿自己同这莫名冒出的男子作对比,试图找到胜过对方的地方。可是他却悲哀地发现,无论是从相貌还是家境上来看,眼前的男子都胜过他不知道多少。特别是那张脸,他原本对自己的相貌也是有点信心的,和对方一比,瞬间成渣了。   余浩还算有点眼力,从这人佩戴的一块上等羊脂白玉便看得出在家境上他也是比不上的。   他那点自尊心被打击成碎片了,最后只是用被辜负的眼神看着云夕,苦大仇深道:“云夕,我真是错看你了,没想到你是这样水性杨花的人!”   云夕眸光转冷,声音冻结成冰,“我记得,先解除婚约的可是你们余家,像你这样薄情寡义的人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多大脸啊,这人!难不成他在悔婚后还想要原主为他守身吗?   男子直接坐到云夕身旁的位置,漫不经心道:“同他说这么多话做什么,还是快快回去吧。”   云夕觉得也是这样,看到余浩脸青成那样,她心中便有些解气。她拿起缰绳,拉扯了一下。哞哞被她养了这段时日,同她也有些默契,立刻撒开蹄子,跑了起来。   余浩正好挡在前面,哞哞直接将他撞开。   云夕回过头,恰好看到余浩摔进了旁边一个水坑中,身上被泥水溅得到处都是,满是泥泞。别说衣服了,就连脸也是如此。   云瑶看到余浩这样子,笑得跟开了花一样,不住地拉着安宁,“姐姐,你看那余浩……哈哈哈,笑死我了。”余浩这辈子只怕都没有这么狼狈过。   云夕的唇角微微扬起,转头对这男子道:“多谢。”   她有心想问一下对方的名字,方便称呼,却又觉得似乎唐突了点。   男子神情淡淡的,“我只是见不得这种厚颜无耻的人罢了。”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不过你以前的眼光的确不太好。”   云夕表示前身就是个没见过多少市面的小姑娘。余浩还是挺有做小白脸的资质,书又读得还不错,平时也称得上温柔体贴,前身自然会将一颗心丢在他身上。   云瑶反倒不满意了,“这是长辈的媒妁之言,又不是我姐的错。”她倒是十分护短。   云夕对此十分看开,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她还拿现代的话语调侃了一下,“谁年轻时没爱上个渣啊。”   男子眼睛微微眯起,“也就是说你的确爱过他?”   他的语气似乎有些不悦。   云夕觉得这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声音也冷了几分,“这同你无关。”   她没有和人讨论自己感情世界的打算。   男子没再说什么,只是牛车走到一半的时候,他忽的重新开口:“就在这里停下吧。”   云夕拉了拉绳子,男子从牛车上下来,身影很快消失在她们面前。云夕也继续驾着牛车回去。   那男子一走,云瑶就遮掩不住声音中的好奇,“姐姐,那人是谁啊?我再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呢。”   云夕摇摇头,“我真不知道他是谁。”   云瑶一脸的不相信,“胡说,那他怎么会帮你呢?”   云夕道:“我同他也就是一面之缘罢了,说不定人家纯粹是因为热心肠呢。”   云瑶依旧不相信,只是云夕的嘴严,她也套不出多余的话语,最后还被云夕轻而易举用别的话题给转移了。云夕也不认为自己同那男子还会有什么交集,他们两人之间的会面,每次都充满了尴尬,这也是她没有询问对方身份的缘故。   不过她在心中还是有些感谢他的,因为他的出面,余浩或许是因为受到了打击,或许是因为忙着下个月的婚事,倒是没有再出现在云夕面前。倘若他还敢用那种恶心到底的眼神看她,只怕她会忍不住给对方偷偷套麻袋揍一顿。   她和云瑶开的这店铺在炎炎夏日,可谓是一道凉爽的风景,因此生意一直很是不赖。   二十多天的时间,就已经赚了差不多二十两的银子。   与此同时,杜家的新房盖了将近一个月,在七月中旬的时候正式竣工。说来也巧,竣工的时间,还恰好是余浩同张家姑娘成亲的日子。那杜云月还特地跑到她面前,绘声绘色地同她说亲事如何盛大,张家摆了足足有一百桌的酒席。张家姑娘的嫁妆更是有三十二台。   云夕只是微微一笑,说道:“我可没心思想这件事,我这几天都在同云瑶商量着我们的新房间要如何摆设呢。”   简简单单一句话便让杜云瑶气得眼都红了,纯嫉妒的。以前的杜家三房,所住的屋子可比大房好多了,杜云月还能有单独的房间呢,虽然房间不算大。可是那原本让杜云月满意的家,同大房的新房子一对比,那完全是没法看啊。   云夕他们这回盖的可是城里的那种一进宅子,宽敞明亮不说,房间够多,也够大。这一进宅子,前前后后花了快二十两,用料都是好的。后头木料不够用,还去大山里又砍了一些回来。若不是云夕他们仙草冻赚了不少,原先的银子还有点不够呢。   云夕和云瑶两人都住西厢房,两个小姑娘的房间相邻着。在房子盖好后,云夕也进去看了看她房间,里面面积至少有二十平方呢。杜周氏还打算将后罩房空出一间种植千鹤草。   杜云月拿余浩刺激她,她便用新房子刺激杜云月,最后成功将杜云月再次气跑了。   古代对于搬迁还是颇为讲究的,因此房子虽然盖好了,却没有马上住进去,杜一福让人相看了适合搬家的日子,恰好在房屋竣工的第四天,也就是七月二十一。   杜家则是开始准备起所谓的乔迁酒席。   云夕和云瑶担心杜周氏忙不过来,便决定店铺关门三天,从七月十九就开始给杜周氏帮忙。   在十九的时候,她拉着杜一福,进山去打猎物去了。   ☆、第二十六章 生意经,盒饭   云夕身手好,直接就去了山林里的最深处。越到里头,猎物越多,她和杜一福甚至还遇到了狼群。   在见到狼群的时候,杜一福脸色煞白,两腿发软,手紧紧握着长刀,心中唯一的念头便是不该到这里深处,结果反倒丢了小命。   云夕倒是很镇定,让杜一福爬到树上,然后手上拿着长刀,开始磨刀霍霍向狼群了。   这狼的数量不算特别多,也就是五头罢了,云夕应付起来不算吃力。她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手扬起的时候,便带走了一匹狼的生命。狼的哀嚎声响起,云夕依旧不为所动,神色冷淡。   在树上的杜一福已经看得傻眼了,这是他第一次看见云夕出手。这样的身手,显然不该是他的侄女应该有的。他的侄女,明明是柔弱又善良的女子。   等他从树上爬下来后,他呐呐开口:“你真的是云夕吗?”明明是一样的眉眼,怎么忽的就变了样呢,突然就有了如此好的身手。这样的身手,显然不是一天两天能锻炼出来的。   云夕展颜一笑,“大伯,还记得吗?我小时候不小心把奶奶的钗子掉到了井里,害怕被奶奶打死,吓得直哭,还是大伯你将这事揽在自己身上,然后被奶奶骂了整整一个月。”   这件事是她从原身的记忆之中翻找出来的,只有杜一福和她知道,就连杜周氏都不清楚。   杜一福闻言,神色顿时轻松了起来,问道:“你的身手怎么突然变得那么好了?”   云夕垂下眼睑,解释道:“我那时候昏迷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我梦到自己去了另一个世界,还学习了一些武功。就连那仙草冻、凉粉也是在那个世界学会的。”   杜一福本来就迷信,云夕的说法听起来又有几分道理,也解释了她这段时间的变化,他很快就接受了下来,不住道:“这倒是好事。”   云夕看他接受了这个理由,总算放下了悬在半空中的大石头,她指着这些狼,说道:“我看我们可以将这些狼的皮剥下来,这样完整的狼皮,一张至少可以卖五两银子呢。”   狼肉的话也可以拿来做肉菜。   杜一福怕活狼,死狼却是不怕的,点点头。   云夕将这些狼装在袋子中,杜一福来的时候也拉了一个装猎物的小车,这些狼放在上面,也方便带回去。除了这些狼,云夕最后还打了一头鹿,倒是没有发现野猪的身影。为了让大家到时候能够吃到新鲜的鹿肉,云夕没有直接打死,而是打晕了后,用绳子捆绑好。   这些收获也足够了,两人直接拉着这些回去了。对外杜一福表示这些猎物是他们用陷阱猎到的,别人只当他们运气好,不少人又打起了进山的主意。   杜一福将狼皮拿去城里卖了,换了三十两银子,买了不少的菜回来,鸡鸭鱼都有。杜一福直接将其中二十两银子给了云夕,毕竟这狼都是云夕打的。加上这段时间仙草冻赚的钱,云夕也攒下了二十七两银子,手头总算宽裕了不少。   他们家这回至少要摆五桌的酒席,那些给他们家帮忙盖房子的人家必须得邀请,亲朋好友和街坊邻居也需要。一桌大概坐上十二个人。   杜周氏的大女儿杜云霞在二十号晚上便回来了,还带着丈夫林德回来。这小两口看到杜家的新房子直接吓了一跳。他们虽然知道盖新房的事情,但以为只是有三四间屋子的那种,不曾料到却是这么好的一进宅子。   杜周氏早将旧屋的东西都搬了过来,还选了个良辰吉日,将杜家历代祖先的神位牌都请了过去,家里还被她专门开了一间祠堂放这些。或许是因为手头有些闲钱的缘故,她难得大方了一笔,打了些新家具,就连云夕和云瑶也有一个梳妆台,虽然梳妆台上没有铜镜,毕竟铜镜还是有点贵的,但两个女孩子已经十分满意了。   杜周氏将女儿和女婿安置在东厢房,又同女儿说了好些话,还偷偷塞给杜云霞二两银子。当时云霞出嫁,因为家境的缘故,嫁妆颇为简薄,倒是亏待了这个大女儿,杜周氏有心给她贴补一二。   杜云霞这才知道原来这短短的一个月中,杜家赚到了不少的银钱。她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惆怅。欢喜的是娘家总算苦尽甘来了,惆怅的是这些同她没有太大的关系。   杜云霞之所以提早回来,也是为了告诉她娘一件事。她公公在城里有几个狐朋狗友在衙门当差,在酒醉时透露了一件事。那就是大楚打算拨款加固楚江的堤岸,防止洪灾。据说这工程啊,至少会修建个半年时间。这修建工作可不是什么小工程,人若是不够多的话,那就成了笑话。除了一些用做工抵徭役的人外,大楚天子便打算以每天五十文钱,招募修河的长工。   一天五十文,一个月就有一两半,只怕到时候有不少人抢着要去呢。她公公那些狐朋狗友这回倒是派上了用场,说是若要进去队伍,能够帮忙塞三个。   杜云霞的丈夫林德便想要过去干活。杜云霞想着,若是她爹打算也去的话,那她就请公公帮忙,就算是看在杜家之前送来去的肉和大米,家里也不会有二话。   她也的确是一片好心,只是没料到杜家已经发生了这样大的变化,杜一福与其去修建河堤,还不如在家里多做几桶的仙草冻和凉粉呢。   云夕在知道这件事后,直接问杜云霞,“姐姐,这次工程真的很大吗?”   杜云霞点点头,“我听说,修建的队伍,至少也会有一万人呢。大概会招三千人左右,都是从靠近楚江的这几个县招募的。”他们阳河村所靠近的阳河,便属于楚江下流的一个小小支流。   杜周氏咋舌,“一万啊,咱们整个凤凰县加起来,都未必有一万人吧。”   云夕继续问道:“那修河的话,三餐是自己提供的还是衙门提供的。”   云霞笑道:“自然是自己带过去的,衙门最多就是提供一下茶水罢了。你问这些做什么?”   云夕自然不是无的放矢,她也是有心想要扶持一下林家。林家过得好,她这堂姐才有好日子过。她问道:“姐姐,到时候那边人那么多,只怕附近会有不少的卖吃食的店铺吧?”   杜云霞点头,“这是自然。”   云夕笑道:“姐姐,我觉得与其让姐夫过去修河,还不如你和姐夫两人卖盒饭呢,到时候人那么多,肯定不愁生意的。”   她同杜云霞分析,“你们一份盒饭大概卖十文钱,一份中装两样菜,比外头店铺卖的还要更便宜。饭盛得多点,菜炒得咸一点。若是订购超过二十份,你们还可以送货上门。这样的话,肯定生意不错。”   ☆、第二十七章 渣亲临门   杜云霞有些犹豫,“这样真的可以吗?一份十文钱,会不会亏了?”   云夕说道:“你们可以做两种档次的,一种十文钱,一种十五文。十文钱的饭菜是一素一荤,嗯,还可以再加点咸菜。不过荤菜的话,也就是可以尝一下肉味,里头有几片肉。若是十五文的那种,肉则要多不少。你们每隔几天,就换一下菜色,生意肯定不错。他们若是在外头点两个菜的话,至少也得三四十文呢,而且菜还吃不完。一份十文钱的盒饭,你们成本控制在七文就可以了,若是对方一次性买二十份的话,你们还能够给他们优惠十文钱。”   “嗯,至于盒饭的盒子,你们可以去定做竹盒,比较便宜。”   云夕好歹从信息大爆炸的现代穿越过来的,这些生意经说起来一套一套的。   杜周氏因为仙草冻和凉粉的赚钱,对云夕建立起极大的信心,“我看云夕说的挺好的,你们可以试试看。一份赚三文钱,你们一天只需要卖出二十份,就比辛辛苦苦修河要赚更多钱。”   云霞一个人显然无法做主,但看她的表情,她已经被云夕说动了。她直接将丈夫给喊了过来,同他说了云夕的建议。   林德想了想,觉得这主意不错。特别是云夕表示,他们饭菜做好放木盒后,便可以拉着摊子出来卖,还省了租店面的银钱。林德比起云霞来说,毕竟多了点魄力,加上还有杜周氏在一旁指着云夕说她这个月开店赚钱的情况,他很快就心动了。   事实上,一百个食盒加一个用来销售的推车,成本也花不到一两银子。   林德想了想,还是决定试一把,一两银子也是亏得起的。他好歹也是年轻人,若是一点雄心壮志都没有反而说不过去了。   云霞没想到她原本是打算回来给家里找零工的,结果反而被堂妹教了一把赚钱的法子。她晚上直接同云夕睡在一起,云夕没忘记告诉她一些开业的小手段,云霞都认真记了下来。   等五更天的时候,一家子都早早起来,男的在前头帮忙,女的则进厨房做菜。   这只梅花鹿的重量大概有一百公斤重,鹿茸、鹿鞭这些东西都被收的好好的,打算到时候拿去药店卖了,鹿皮也收好,准备到时候一起卖了。鹿血则是被杜一福给留了下来,表示要自己喝。   鹿血这东西补肾,可想而知,杜周氏即将度过几个幸福的晚上。   至于鹿肉,云夕则拿来做烤鹿肉。事实上,半只鹿就足够招待大家了,平均每人也能吃到一斤多。   云夕自己截留了大概八十斤的鹿肉,其余的都用调味料腌制好,放在烤架上慢慢烤着。这烤架还是她特地让人做的。   她一个早上时间,基本就负责烤鹿肉了,云瑶在旁边帮忙,闻到这香气,实在馋到不行,两姐妹在烤的过程中,还不忘犒赏一下自己。   杜家这回的宴席一共准备了十样菜,其中有三道的肉菜,烤鹿肉更是一端上去就被大家哄抢开来,每个人都赞不绝口的。   等大家吃完乔迁宴后,也有不少的妇人留下来帮忙。让云夕特别无语的是,三房一家吃的比谁都多,夹肉的时候,下手那叫一个快。偏偏等吃饱了后,这一家又走得比别人都快,其他人好歹也送了些礼物过来,或许只是几颗鸡蛋,半斤糕点,但也算是心意。他们家倒好,两手空空的。   至于杜张氏,更是因为门牙掉了不少的缘故,根本无法啃肉,她闻着肉香,从头到尾都阴着一张脸,仿佛谁欠了她一百两一样。   云夕直接当做没看到,宾客那么多,杜张氏也不敢当着大家的面发作,她的名声已经够差了。   因为菜量不少的缘故,直到宴席结束,还有剩下一些。杜周氏将剩下的饭菜都分给了来帮忙的那些人。除此之外,云夕还每个帮忙的人送了半斤的鹿肉。   杜周氏为了不让人挑嘴,倒是也让云瑶送了一斤到三房。省得杜张氏知道后又要说他们苛待她这个婆婆。   云夕觉得杜周氏其实也有点小腹黑,就算送肉过去,杜张氏也没法吃,最后还不是只能咬牙切齿地看着其他人吃。   扣除掉送出去的鹿肉,杜家自己还有六十多斤。杜一福让女儿女婿多呆一个晚上,然后一家子凑在一起,又吃了一顿烤鹿肉。云夕所做的烤鹿肉将烤好的肉包在生菜叶片中,这样吃起来也不容易腻。   难得可以这样敞开肚子吃鹿肉,大家足足吃掉了十斤的肉。剩余的鹿肉杜张氏将他们腌制好晒干,等云霞林德回去之前,割了十斤给他们带回去。   除此之外,还添加了两斤的糕点。毕竟大家上门最常送的礼物就是糕点,昨天那场宴席导致了杜家收到的糕点零零散散加起来,至少也有五斤。   对云夕来说,搬到新家简直有说不完的好处。她可以在花房中尽情养着她的千鹤草,还在院子中种植了一大片的仙人草。   等明年仙人草的数量足够后,她便打算从田里空出一亩,专门种植这些。   搬到新家后,杜周氏不需要再像之前一样,每天得给盖房子的人准备三餐。有了时间的她也开始帮忙制作起仙草冻和凉粉。   这两样东西在城里本来就供不应求,有了杜周氏的帮忙,他们一天可以做两百份的仙草冻和两百份的凉粉,能赚到的银子就更多了。   这时候便体现了云夕租店铺时添加两年之内不得涨价这条约的好处了。那店家就算再眼红生意,也不能违背契约,涨了租金。   不过隔壁的几家店铺也因为他们生意的红火而被带来了一些客人,这对于他们而言,倒是意外之喜。   每天开店卖东西,日子虽然忙碌,却也过得有滋有味。   只可惜云夕的好心情只持续到八月。   八月五号,杜张氏和杜洪氏气势汹汹地杀过来了,还带着一个陌生的和尚。   杜张氏一进屋,便指着云夕对那和尚说道:“弘法大师,你来瞧瞧,我这孙女,是不是中邪了?”   ☆、第二十八章 所谓中邪,恶鬼上身   云夕一听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感情这两婆媳是打算给她安一个中邪的名头啊。   杜周氏听了,就算她性子再好,也不由怒了,“娘,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云夕好好的孩子,你就算不喜欢她,也不该这样污蔑她名声啊。”   杜一福也同杜周氏说过云夕的事情,所以她也知道云夕那黄粱一梦的故事。虽然说听起来荒谬,过去却也有人发生过这种事,所以杜周氏只当侄女受苦那么多年,才得了上天的垂怜,有了这般的造化。更何况她也问过一些云夕小时候的事情,云夕都能答得出来,显然是本人。云夕醒来后,又是兢兢业业为这个家努力,若没有她,他们杜家哪里能够马上住进这样的好房子,哪里能经常吃肉呢。   在听到侄女被这样污蔑,杜周氏心中涌现出熊熊怒火。事实上,整个杜家,最了解杜张氏的恶毒的人,便是杜周氏这个被她虐待二十年的大媳妇了。   杜张氏振振有词,用怨恨的眼神看着云夕,“她醒来后,就性情大变,肯定是中邪了。云夕好歹也是我孙女,我自然是为了她好,你三弟媳还特地将这位弘文大师给请了过来呢。”   杜洪氏端着一张笑脸,一副慈爱的样子,“就是,弘文大师可是咱们凤凰县有名的大师呢。”   她心中冷笑:她可是花了二两银子才请动他出来,还卖了一样于青然的首饰。只要能将杜云夕弄到尼姑庵,她就心满意足了。   对于弘文大师,云夕还真有点印象,不就是说她克亲,逼的原身自尽的那个吗?   她一时之间忘了这人,还没来得及找他算账,他倒是再次作死,凑了过来,看她这次非得弄得他身败名裂不可。   云夕想起了盖好的祠堂,忽的灵光一闪,有了主意。   她走到云瑶身边,凑在她耳朵,吩咐她一些事情,云瑶怔了怔,然后严肃地点了点头。   而那位弘文大师,则是装模作样地凑在她身旁,一副在仔细勘察的样子。他年约五十,长得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单单这皮相,还真能糊弄不少的老百姓。   只是想到这人也算是逼死原身的元凶之一,云夕心中就不可避免地涌现出了一股的杀意。她唇角微微勾起,语带讽刺,“不知道弘文大师可看出什么了?”   弘文大师凭借着自己那寺庙的招牌,这些年来仗着信众愚昧的信任,还真做了不少的事,也习惯了恭恭敬敬的样子,乍一见到云夕这样明显不将他看在眼中的人,心中不由一怒。他喊了道:“阿弥陀佛,这位女施主果真是被恶鬼上身,所以需要佛经来净化她。”   杜张氏闻言,喜道:“我说的没错吧,她果然是中邪了!”   杜洪氏添油加醋道:“难怪如此不敬我们这些长辈,以前的云夕多乖巧啊,原来是被恶鬼附身了。”   杜周氏气得脸都红了,“明明是你们没有做长辈的样子,好意思说云夕,咱们阳河村,谁不知道你做出的那些不慈事情?”杜洪氏的名声可是臭到家了。   云夕冷笑道:“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两个的算盘吗?不就是串通好一个和尚,想用这种罪名来诬陷我,像你们这样丧尽天良的人,根本不配做人长辈。”   “云夕,你怎么能够对自己的奶奶这样说话呢!我看啊,你就得去尼姑庵呆一辈子,让佛祖好好净化掉你体内的恶鬼才是呢。”杜张氏仗着云夕不敢大庭广众之下对她动手,开始倚老卖老起来。   “你都敢勾结外人对付自己的孙女了,人家何必要将你当做长辈。”   李婆子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进来,过来的人可不止是她一人,还有杜家的一些街坊邻居,加起来差不多也有六七个人。杜云瑶就走在最后面,显然这些人便是她刚刚偷偷出去搬的援军。   之前云夕让她做的便是这件事,只是她并不是希望这些人帮她说话,纯粹只是想让她们做个见证人罢了。   杜张氏拉下一张老脸,“这是我们杜家的事情,关你们什么事?你们来做什么?”   一个王大娘呸了一声,“我们若不过来的话,岂不是要眼睁睁看着你们联合外人将自己的亲孙女送进尼姑庵吗?”这杜张氏也太恶毒了,即使不喜欢自己的孙女,何必用这种手段毁了人家小姑娘人生呢。   被无意之中忽略了的弘文大师连忙开口解救一下自己的名声,“这位女施主,我可没有胡说八道,这位姑娘的确是被恶鬼附身了。”   他话说得十分坚决肯定,想要用自己的这份从容镇定让人相信他。   云夕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我听闻出家人不打诳语,大师敢当着我杜家的列祖列宗说这种谎言吗?”   弘文大师作为和尚都敢为了钱还随意葬送小姑娘的一生,有什么不敢的。他露出了一贯悲天悯人的神情,“自然是可以的。”   于是他就这样跳入了云夕为他和杜张氏挖的一个大坑。   云夕继续转头看向杜张氏,“奶奶你敢当着去世的爷爷的面前,随意污蔑对付我这个亲孙女吗?”   杜张氏的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那死鬼的样子,心中不由有些发虚。   王大娘同她斗了一辈子,看出她脸上的迟疑,更是嘲笑道:“再没见过像你这样烂了心肝的人,像你这样的,死后如何面对杜家的列祖列宗啊。”   杜张氏被她那么一挤兑,咬牙道:“有什么好不敢的!去就去!”   然后一行人就这样浩浩荡荡地来到杜家的祠堂中。杜云瑶和杜周氏都露出了焦急的表情,在她们看来,想要列祖列宗真的显灵,做梦比较快。   云夕反而十分镇定地安抚她们,“放心吧,我相信我们杜家的祖先会保佑我的。”   祠堂最中央的大桌子上摆着十多个的神位牌,这些都属于杜家前几代的先祖。   云夕跪了下来,给这些所谓的先祖上了香,在上香的时候,她则是趁机将几颗植物的种子握了握,丢到了桌子下面,在那之前,还不忘将所有的异能集中在这些种子上。   在桌布的遮掩下,没有人看到,原先的种自已经迅速长成了长长的藤蔓,从缝隙之中钻了出来,很好地被这些神位牌遮挡着。   云夕嘴角扬起微笑的弧度,这位可以利用自己的能力好好让他们丢大脸了。   ☆、第二十九章 神位牌砸下来   云夕还不忘打一场悲情牌,语带哽咽道:“杜家的先祖,我原本以为我只要孝顺忍让,有朝一日就能换得她们的慈爱,事实证明,我想得太单纯了,有的人永远不会有满足的一天。”   她看向杜洪氏的眼神冰凉,“三婶为何如此想送我去尼姑庵,只怕是为了我娘的嫁妆吧。”若不是这些天开店忙晕头了,云夕差点都忘记这件事了。只是杜洪氏找上门来,她不由就想起了这个缘由。即使不是这个原因,她也要给杜洪氏扣上为了侵吞弟媳嫁妆不惜陷害侄女的屎盆子。   杜张氏怔了怔,“你娘除了那些书和笔墨,哪有什么嫁妆?”她嘴上这样说,心中却也生起了几分的疑虑,看向杜洪氏的眼神就不是那么友好了。难不成三媳妇真的吞了于青然的嫁妆?   杜张氏并不喜欢于青然,于青然本身是秀才之女,她父亲又宠她,甚至亲自教导她四书五经。于青然的气度显然同几个妯娌不同,在村里可谓是鹤立鸡群,更是将杜张氏这个婆婆衬托得和泥一样。只是不喜欢归不喜欢,倘若于青然真有留下嫁妆的话,杜张氏定是乐意接收的。如今听云夕这话,于青然的一部分嫁妆居然很有可能落在三媳妇手头,对她来说,那就是她的东西被抢了,自然不高兴了。   杜洪氏哪里想得到云夕会当众提起这一出,她倒是想否认,但是云夕这丫头据说留着于青然的嫁妆单子。她那几样首饰又都装在首饰盒,随便翻找就可以找到了。她只能硬着头皮道:“那些是当时云夕年幼,一个小孩子无法保管好这些,青然才托我保管的。”   这话就算是三岁小孩都无法相信。   一个张娘子嗤笑道:“村里谁不知道青然同你大嫂最好,云夕这丫头更是被她亲自托付给你大嫂。就算有留下首饰,也应该是让你大嫂托管才是。你偷了自己弟媳的首饰也就算了,居然为了侵占首饰,串通和尚,陷害云夕,这样狠毒的心肠,可真是百年难得一见。”   其他人跟着点头,显然到了这个时候,不会再有人相信弘文大师那所谓恶鬼附身的话语,都只认为是这对婆媳搞的鬼,看着她们两个的眼神,那叫一个鄙夷啊。   云夕更是适时地红了眼眶,略带哽咽地对杜周氏说道:“大娘,倘若我被他们害的不得不进尼姑庵,那么我娘的那套银首饰,你到时候就帮我收着吧,我再怎么样也不能让它一直落在恶人手中。不然我娘在地下恐怕也无法安宁。”   杜周氏较为感性,眼泪直接就掉了下来,她用手绢擦了擦眼睛,说道:“你这孩子在胡说些什么,大娘再怎么样也会护着你,定不让你进那什么尼姑庵。”   说罢,还狠狠瞪了弘文大师一眼。   其他人也纷纷道:“就是,像这种为了点银钱就出卖自己良心的和尚,我们才不会相信他的话呢。”   弘文大师的表情那叫一个尴尬,他原本以为只是出来赚点外快,却没想到这钱是如此的烧手。   杜洪氏这回过来,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别说首饰了,只怕名声就要臭死了,虽然她现在名声就已经够差了。   弘文大师连忙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我说的可都是真的。”这时候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了。若是推翻的话,那岂不是说他之前果然是在骗人呢。   云夕眸光流传,脸上是淡淡的笑意,“那么当着我杜家的列祖列宗,你们敢再次发出声明吗?”   在大家的注目之下,这几人可谓是骑虎难下。   弘文好歹也当了那么多年的神棍,心理承受能力要更好一些。他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老衲所言非虚,这杜家的姑娘,的确是被恶鬼附身了,需要用佛经来洗涤。”   杜张氏见弘文言语坚定,也跟着道:“没错,弘文大师说的没错,我们这可是为云夕好呢。”心中琢磨着,等云夕被送到尼姑庵后,她就将于青然那些首饰拿回来。   杜洪氏也不甘示弱:“没错,大师说的没错!”   话音刚落,三个神位牌就这样掉了下来,一个砸到弘文大师光秃秃的头上,一个砸到杜张氏的额头上,另一个直接砸中杜洪氏的脸。   这其中,杜张氏最为倒霉,她直接被神位牌的角给砸了,瞬间就砸出了一个伤口,血粼粼的,血从伤口流了下来。   弘文大师则是被直接砸晕了。   杜洪氏还好,虽然脸被砸得很疼,但比起另外两个,她显然幸运不少,也就是眼前直冒星星罢了。   大家被这样的发展惊呆了,望着那三个神位牌。   这三人刚刚发誓,结果杜家祖先的神位牌就砸了下来,显然这是报应啊!连杜家祖先都因为他们可耻的做法而生气了。   在最初的呆滞过后,大家爆发出滔天的议论。   “天啊,杜家祖先发威了!”   “是啊,连他们都看不过去了,以后我一定要告诉我娘家人,千万不能找弘文大师,他就是个黑心肝的和尚。”   “是啊,看这杜老娘和杜洪氏还敢说三道四不,哼,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祖先显灵的事情呢,可见恶有恶报是真的。”   杜张氏手捂着自己的额头,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会惹怒了杜家的先祖。   至于杜洪氏,她的脸色惨白,显然知道发生这种事后她会有什么下场。她再无之前指责云夕的趾高气昂,身子抖如漏筛。   云夕捡起了一个神位牌,对杜张氏说道:“砸了奶奶的,恰好是爷爷的神位牌呢。若不是有爷爷替我做主,只怕我真的要被奶奶送到尼姑庵了。”   杜张氏因为头上的伤口,疼痛欲裂,她用惊恐的眼神看着杜云夕手中的神位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身子也摇摇欲坠。   云夕将三个神位牌捡起,然后重新摆回原位。   她所做的很简单,就是操控植物,在其他神位牌的遮掩下,将这些神位牌狠狠推了下来,在推完之后,这些藤蔓又立刻缩回了角落。这些操纵动作,也用掉了云夕所有的精神力,她强打着精神,继续应付他们。这其中杜张氏因为距离桌子最近的缘故,受到的伤也最大。   有了今日这一遭,杜张氏和杜洪氏这对婆媳都没法翻身了,可谓是一劳永逸。   ☆、第三十章 断绝关系   “这是怎么回事?”   村长陶天功带着村里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赶了过来。他们看着地上晕倒的弘文大师,又看着头破血流的杜张氏和神色慌张的杜洪氏,有些惊疑不定。   在场的妇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开了,边说边用鄙视的眼神看着三人组。   陶天功彻底无语了,他还真没见过像杜张氏这样勾结外人处心积虑想将孙女送到尼姑庵的奶奶,更夸张的是,杜家先祖居然因此大怒,直接显灵惩罚了这三人。还有那杜洪氏心思实在恶毒,为了霸占去世弟媳的嫁妆,做出这样的缺德事情。   整件事情听起来十分玄乎,让人难以置信。只是这么多人都这样说,加上杜张氏和杜洪氏也不曾反驳,可见是真的。这种现世报可真是难得一见,有好几个人都后悔没早点到,好亲眼看到神位牌砸下来的画面。   杜张氏被刚刚那一出给吓只知道用手捂着伤口,她整个脑子都被“祖先发怒”这件事给刷屏了,根本不敢辩驳,或者说她心中清楚,即使辩驳也是没效果的。   在村里十分有威望的赵大海开口道:“现在先将这弄虚作假的弘文给送到衙门吧,务必让全县人都知道他的嘴脸。”   其余人也点点头。   其中一人忽的想起一件事,说道:“当年说云夕克亲的也是这位弘文吧?”   几个妇人立即想了起来,“没错,是有这么一回事呢。顺便让衙门好好审一下这弘文,之前的事情,说不定就是那余家故意收买他的。”   “这余家果真欺人太甚,为了同张家结亲,就用这种法子毁了云夕的名声。那段时间,云夕可是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呢。”   云夕淡淡道:“能够用这个机会看清余家人贪图富贵薄情寡义的嘴脸,也是个好事。”   她这样淡定的模样落在大家眼中,大家更是在心中不住点头。   陶天功的目光落在杜张氏和杜洪氏身上,目光变得严厉起来,“至于你们两个……”   杜张氏顾不上额头上的痛楚,连忙推卸责任,“都是我这三媳妇的缘故,我只是耳根子软,太过轻信她而已。”   杜洪氏气得直咬牙,“娘,口口声声说要找弘文大师的可是你。”   杜张氏道:“若不是你一直在我面前提他的名字,我哪里会想到他?所以这一切都是你弄的鬼。”没想到自己却被这三媳妇当做一把枪,还平白挨了祖先的怒火,名声扫地。想到这里,杜张氏看着杜洪氏的眼睛都在喷溅着火花。   陶天功看向云夕,问道:“云夕啊,你怎么看?”   杜云夕拿出沾了洋葱的手绢,擦了下眼睛,眼泪立刻就掉了下来,“先前奶奶便一直以我克亲这点,想要逼死我。后来又在大庭广众之下,说我欺负她,败坏我名声。我原本以为只要我忍让,她总有悔改的一天。却没想到她依旧仗着自己长辈的身份作威作福,甚至还不惜想要逼我进尼姑庵。只怕没有弄死我,她和我这三婶是不会甘心的。”   虽说作为晚辈,不该说长辈的不是。但杜张氏和杜洪氏两人实在太不像话了,其他人听着她那字字句句带泪的话语,心中都涌现出了对她的同情。   “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看啊,就应该让这两人在祠堂里跪上三天三夜才是。”   “三天三夜哪里够啊,至少要七天才是。”   杜张氏婆媳一听,唬得魂魄都没散了,连忙求饶:“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若是真的跪上七天,那她的腿就真的要废了。   云夕垂下眼睑,说道:“倘若当真如此,只怕我这奶奶和三婶就要恨上我,日后保不齐还有其他的毒计。她们两人是长辈,我一个晚辈又能做什么?今日若不是杜家的祖先怜惜,只怕她们的阴谋就要得逞。说不定下次她们就要直接将我卖到见不得人的去处。”   杜张氏没想到杜云夕不但没为她说话,还添油加醋,气得破口大骂,“像你这样不敬长辈的,就该卖去那种地方。”   其他人忍不住皱眉,陶天功怒道:“你再说一句,我就让你跪上一个月。”   杜张氏这才住了口。   云夕继续道:“我奶奶这样子你们也看到了,看在长辈的份上,我可以不计较她们这一次。可是,我想要同我奶奶和三叔一家断绝关系,从今往后,我的亲人就只有大伯一家了。至少以后她们就不能再拿长辈的身份来设计我了。”   若是可以的话,她还想让大伯一家也同他们断绝关系,只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她也只能先从自己身上入手,一步一步慢慢来。   或许是因为云夕小可怜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或许是这杜家婆媳做的实在过分,激起了大家心中的怒火,大家都觉得云夕这要求过分,反而见她不追究,还觉得她心地还是一样良善呢。   杜张氏和杜洪氏闻言,两婆媳都不想真的被关到祠堂去跪七天,忙不迭道:“断绝就断绝!”   陶天功和其他几个老人商议了一下,最终便定下了这件事。   云夕还拿出笔墨,写下了断绝关系的文书,一式三份,在场的人都是见证人。陶天功那边放一份,云夕这里放一份,杜张氏那边也有一份。   杜张氏和杜洪氏都不懂字,直接盖手印,云夕看过几遍后,看没有什么疏漏后,便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在写上名字后,她浑身不由一松,以后她对付这婆媳两就不必束手束脚了。   杜张氏婆媳就算脸皮再厚,也顶不住大家鄙夷的眼神,拿着自己那份文书,灰溜溜离开了,杜张氏甚至不敢留下来让大媳妇处理她额头上的伤口。   至于那和尚,被其中两人扛着,打算送到衙门中。   云夕实在懒得去衙门,加上她今天操纵植物实在有点累,便以心神疲倦作为理由,不去衙门中。其他人也能够理解,几个讲义气的人,更是表示要去做见证人。   至于杜周氏,那肯定是要过去的,毕竟她也是云夕的长辈,云瑶则留了下来。   ☆、第三十一章 余家遭殃   云夕在家里先休息着,云瑶则是在旁边又是给她端水,又是问她饿不饿。   云夕知道堂妹这是要给她转移心情,反而笑道:“以后奶奶她们无法再仗着身份拿捏我,这可是好事呢,你该为我高兴才是。”   云瑶转念一想,觉得姐姐这话说的有理,然后就真的为云夕高兴,她叹气道:“只可惜咱们家没法同他们断绝关系呢。”从这话可以听出,她的怨念实在不小。   云夕说道:“会有这样的一天的。”就算没有,她也要制造出机会。   云夕大概休息了一个多时辰,也就缓了过来。   云瑶问道:“姐姐,我们今天还开店不?”   云夕点点头,说道:“等吃过午饭后,我们再过去吧。”   云瑶叹气道:“要是卖不完怎么办?”   云夕唇角勾了勾,“卖不完的就送街坊邻居,和今日帮忙说话的那些人吧,今天也都多亏了他们。”   云瑶想想,也觉得可以。主要是仙草冻和凉粉这两个成本都不高,所以就算全送出去,她也不觉得心疼。每天都能攒下四百文,导致云瑶不再像是以前一样,一文钱都想掰成两文使用。   两姐妹休息够了后,便开始做午饭。   饭刚做好,杜一福就回来了,看到她们两人在家,都很是惊讶,“你们两个今天没出去开店吗?”杜一福今日恰好出门,所以并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事情。   云瑶义愤填膺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同自己的爹说了一遍。杜一福没想到他才外出一个早上,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不由唏嘘。作为晚辈,他又不好说他老娘的不是,尽管大家都心知肚明。他看着云夕,说道:“你解除关系,也是个好事。”   云夕嘴角勾了勾,“我只同他们解除关系,你依然是我大伯。”   云瑶将碗筷给摆好,没等他们考虑是要先吃呢,还是等杜周氏回来再吃,杜周氏已经回来了。   她脸上尤带气愤,“县太爷好好审了那和尚一番,果然他不仅收了三弟媳的钱,前段时间还收了余老婆子的钱,说云夕克亲,他所在的青铜寺在得知这件事后,直接将他逐了出去,县太爷还罚他了二十大板。”   云瑶怒道:“我就知道那余家不是好的。”   杜周氏的脸上浮现出解气的表情,继续道:“因为这次被告的可是涉及到和尚,所以跑来围观看热闹的人有不少,那和尚的证词出来后,只怕余家的名声就要被踩到泥里了。”   云夕点点头,说道:“这也是他们恶有恶报。”   余浩一个穷秀才,却能够娶得城西张家小姐做妻,成亲时,张家小姐那嫁妆,看得不知道多少人眼红呢。要知道,城里的秀才可不知余浩一个,也有几个年纪同他相当,偏偏只有余浩有这样的好运道。文人相轻,保不齐其中就有不少落井下石的人。   这回名声败坏的不仅是余家,还有杜张氏和杜洪氏。特别是杜家祖先显灵这事又充满了传奇色彩,只怕今日过来,她们两位也要随之扬名凤凰县了。云夕早料到会如此,才会故作宽宏大量地“原谅”她们。倘若她那时候太过咄咄逼人,即使她占着道理,也会有人觉得她做得不对,还不如退一步,顺便同他们断绝关系呢。   杜周氏一边吃饭,一边说着衙门里的事情,其他人津津有味地听着。   等吃过午饭后,云夕真收拾着碗筷,杜一连便回来了。他这回上门,主要是交还杜洪氏之前藏的首饰。   云夕同杜家三房闹成那样,又在大庭广众之下将这件事捅出来,那首饰他就算不想交也没办法。   说杜一连不知道这件事,那是不可能的。只是他同杜洪氏一样,觉得云夕不可能记得这件事,所以心安理得地纵容妻子做这件事。等现在,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后,又将一切怪到杜洪氏身上,狠狠地打了她一顿,打得杜洪氏皮开肉绽的。   杜张氏在知道三媳妇暗藏财物后,便恨上了杜洪氏,加上她自认为自己这回事被杜洪氏害的,因此在杜洪氏被揍的时候,她不但没阻拦,还在旁边火上加油,杜洪氏被揍得更惨了,只怕得在床上躺上个半个月。   在云夕面前,杜一连还不忘装一回好人,“云夕啊,这回你三婶的确做错了,倘若三叔事先知道这件事,一定会阻拦她的。”   杜云夕又不是傻子,可不会被他随便两句话给轻易哄了过去。在她看来,她这位三叔比他妻子杜洪氏还要更加无耻,毕竟他还会懂得给自己批一层皮。   云夕打开首饰盒,看她那生母于青然的首饰都还的差不多了,才松了口气。这里头有一对的银钗,一个荷花样式,一个牡丹,还有一对银戒指和一对银耳环,拿到市面上去卖,也能换上二十两银子。只怕当初杜张氏也以为这些首饰被于青然拿去还钱供她那生父杜一鸣读书才没有怀疑吧。   云夕检查过后,语气淡淡的,“我们已经断绝亲戚关系了。再说了,我可不相信你完全不知道自己妻子做的事情。在看到她多出一些首饰后,你难道就没问过吗?”所以他别在她面前充长辈的架子。   杜一连脸色僵了僵,他没想到云夕拿回东西后,依旧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我是真的不知道。”他只能重复这句话。   云夕轻轻笑了笑,笑声中充满了讥讽,“是吗?”   杜一连自认为自己已经算是屈尊纡贵了,云夕却依旧是不领情的样子。他忍不住看向自己的大哥,“大哥,你就不说她一下吗?”   杜一福正色道:“我看云夕说的挺对的。”   杜周氏补充道:“现在你也不是云夕的三叔了,你也没有资格指责她,你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好好教育一下弟妹。咱们杜家的脸这回可都被你们家给丢光了。”   杜一连见他们这群人摆明了一个鼻孔出气,原本死命装出的正直脸再也绷不住,扭曲成一团。   最后他直接甩袖离开了。   云夕则是将首饰盒放回她房间中,顺便将那份断绝关系的文书收好,这东西可是她今天最大的收获。   没等她出房间,云瑶蹦蹦跳跳地过来了,急促道:“姐姐,张家来人了!”   ☆、第三十二章 张家来人   张家?   云夕略一怔仲,马上反应过来,能让云瑶如此大反应的,只怕是那城西张家吧。他们上门做什么?难不成是要替余浩找回场子吗?   云夕眉头紧紧皱起,担心她大伯和大娘吃亏,连忙小跑着回到堂屋。   等她到堂屋的时候,却看见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正指挥着几个下人搬东西。那管家见到她后,指了指两个箱子,说道:“杜姑娘,这是我家老爷吩咐送来的赔礼。”   管家顿了顿,继续道:“当初姑爷只对我们张家说,他同杜姑娘八字不合,所以才解除的亲事,我们张家这才信了他,还将大小姐嫁给他,却不曾想到姑爷家做出了这样的丑事。我家老爷知道了后,十分后悔,也很愧疚,便让人准备了这些赔礼过来。”   他态度十分的温和,语气诚恳,看起来完全没有因为杜家完全比不过张家而趾高气昂,从表现来看,也的确是诚心诚意赔罪的样子。   杜一福和杜周氏显然都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要如何处理。   云夕平静道:“若是如此,那么张姑娘也是受害者,应该道歉的不是你们,而是那余家。”逼死杜云夕的也是余家,她现在也只是替原身讨回一点利息罢了。   张管事点点头说道:“杜姑娘不怪罪我们就好。”   然后又寒暄了几句后,才离开。   等他走后,云瑶扯了扯她的袖子,“姐姐,真的要收下这些礼物吗?”   云夕撇了撇嘴,“送上门的东西,我们又不偷不抢的,不要白不要。”她直接打开这两个箱子,发现里面主要是绸缎和药材这些。绸缎皆是好的,在外头一匹至少能卖三四两银子。这里大约有六匹的绸缎,还有两盒的人参。人参不算特别大,不过加起来也能卖个二十两。   云夕指着绸缎道:“这些正好拿来给咱们全家每个人做几套衣裳,人参的话,看是要留着,还是卖掉都可以。”   杜周氏道:“留一盒,卖一盒好了。”   云夕对此倒是无所谓,点点头。这张家的家境果然不错啊,这份礼物加起来差不多也等于四十两了。要知道,四十两银子,她辛辛苦苦也得开一个月的店铺才能赚到呢。云瑶道:“姐姐咱们下午卖完仙草冻后,再卖人参好了。”   云夕点点头,两人收拾了一下,将东西都搬到牛车上,准备开店去。若是她能够在大山里多找到一些人参和灵芝的苗就好了,那么凭借着她的异能,养这两样,肯定可以赚得彭满钵满的。   忽的,云夕心中一动,人参和灵芝不好找,但是蘑菇好找啊。只是这个季节并不缺蘑菇,等月底后,再开始种植,大约一个月到四十天之间,就可以出来。倘若使用她的异能,自然可以当天就长出,只是这样的结果终究太过惊悚,只怕这时代的人无法接受。她还是乖乖用现代的模式种植,然后偷偷使用异能改善味道好了。即使日后法子被人学走,他们家所种植的蘑菇也比别人家的好吃。   想到这里,云夕心头便一片的火热,只是当务之急,还是卖仙草冻的事情,她也只能暂时压下这股冲动了。   哞哞一如既往地给力,半个小时便到了城里。   云夕她们将东西搬到店里,开始卖了起来。   没一会儿就有顾客上门,许多客人都是老熟人,其中一位还问道:“你们今天怎么下午才来呢?”   平时云夕她们早上差不多九点钟就到店里了。   云夕报以歉意的一笑,“抱歉,早上家里突然发生了点事情,所以中午才过来,让你们久等了。”   谁家都有可能有事,所以客人们也是可以理解的,加上云夕和云瑶长得又好,漂亮的小姑娘们软语道歉,自然不会有人找茬。   还有人为他们可惜,“可惜你们早上没过来呢,今天啊,咱们凤凰县中可是出了好大一个热闹。”   “那同城西张家小姐成亲的余浩,你们知道的吧?”   云夕和云瑶相顾一笑,没想到这事情传得比她们两个想象中还要快。云瑶这个促狭鬼更是不是地发出惊呼,配合这些客人,“真的吗?这余家也太可恶了吧!”   几句话便将这些人的谈性给引了出来,一个个在店里争先恐后地说着早上发生在衙门中的那场热闹。听着这些人在那边说着余家,说着杜张氏和杜洪氏的坏话,云夕的心情那叫一个好。   这些人显然不知道,他们话中那个可怜到了极点的杜家三娘便是云夕。   她可以确定的是,这些人的名声显然在城中已经坏了。对于张家,大家的评价倒是还好,觉得张家也是被余家蒙骗的。毕竟张家那样的富贵人家,也不必非要吊在余家身上。   忙了一个时辰后,店里的客人总算减少了不少,云夕和云瑶也能稍微休息一下。   就在这时,五个地痞流氓走了过来,他们每个人都生得人高马壮的,一看就很有威迫感。   之间他们来到云夕的店铺面前,眯着眼,视线不怀好意地在云夕她们脸上划过,为首的直接说道:“你们知道这条街是我赖三罩着的吗?”   他身后的小弟也搭腔:“没错,这条街上,是受我们兄弟几人保护的,所以你们也该给我们交点保护费。”   云夕神情严肃了几分,看来是他们家生意太好,所以才惹来了这些人想要那点油水。若是寻常人,只怕会选择破财消灾,但是云夕可完全不怕他们,这些人,就算再来十个,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她倒是可以趁这个机会,展现一下自己的能力,也好杀鸡儆猴一把。   旁边的一个店家说道:“杜姑娘,我看你就交点钱给他们好了。”这店家倒也是好意,担心她小姑娘吃亏,所以才连忙给意见。   赖三嘴里不干不净道:“我们的保护费也不多,一个月也就十两而已。当然,你若是钱不够的话,愿意陪我们兄弟玩玩也是可以抵的。”   云夕的脸彻底黑了下来,她嘴角勾起危险的弧度,“想要我陪你们玩?好啊,我就好好陪你们玩一玩。”   赖三以为云夕答应了,大笑道:“美人儿,我肯定不会辜负你的。”   话应刚落,云夕的身影消失在他面前,下一秒,赖三发出了一声的惨叫。   ☆、第三十三章 杀鸡儆猴   转瞬之间,云夕的身影出现在赖三身后,手一拧,赖三的右手就骨折了,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她的脚一踹,赖三的膝盖便感觉到钻心的疼痛,直接跪倒在地上,疼得只顾着尖叫,额头上因为手脚传来的疼痛而冒出了冷汗。   赖三仅仅只是开始,很快的,他那四个小弟便步上了他的后尘,一个个躺在地上,哭天喊地的。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云夕这个看起来娇弱好欺负的少女居然有这样的身手,这样的力气。   杜云瑶在旁边看得心中舒畅,在知道她姐姐连狼群都杀过后,这群流氓上门的时候,她根本半点都不担心。他们再厉害也厉害不过狼群。只是云瑶也没想到,堂姐的动作居然如此之快,简直就像是小说中的高手一样。   几个瞬间,便已经搞定了这群人。   云夕笑意盈盈地看着地上这群人,脚直接踩在了赖三的膝盖上,让他迸发出分贝更高的惨叫,“你们玩的开心吗?可是我玩的不太开心呢,这结束得也太快了点。”   这条街上其他的店家,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一个纤细的少女,和地上那些躺着哀嚎的彪形大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直到云夕开口,这些人才回过神来,他们的心中闪过一个共同的念头:招惹谁,都好,就是别招惹这杜家的两个姑娘。凶残,简直是太凶残了!   “我,我不敢了……”赖三也是能屈能伸之人,立刻求饶。   云夕冷哼了一声,“可是我到现在玩得还不开心,怎么办?”   在赖三眼中,相貌标致动人的云夕简直比罗刹还要来得可怕。云夕的脚轻轻一按,他便疼得鼻涕眼泪都流了出来,好不狼狈。   “女、女侠饶命!”   云夕给他们足够的教训后,才冷哼一声,回到店里。这几人在地上躺了一会儿,然后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离开了。这其中受伤最重的就是赖三,他那些小弟还算讲义气,也没有因此抛弃他,而是扶着他离去。   云夕刚刚在太阳下动手了一番,不免有些燥热,趁现在没啥客人,她便给自己做了一碗仙草冻。一碗仙草冻下肚,暑气才消散了不少。   云瑶星星眼,“姐姐,我回去后,就跟你学功夫!”在看到姐姐大发神威后,云瑶那颗做女侠的心再次火热了起来,恨不得自己学个几天就能有姐姐一半的身手。   云夕微微笑了笑,“那你到时候可不能喊哭喊累哦。”   云瑶用力点头,“一定一定。”   两人继续卖东西,没一会儿后,便又有客人上门。云夕主意到,这回上门的客人比以前要拘谨不少,以前还会有人看她们相貌好,嘴上调戏一把。在见到刚刚的场景后,便没有哪个男人有这个胆子了。   她们今天毕竟比之前晚开店许久,等到下午五点钟的时候,还剩下八份的仙草冻和十份的凉粉。平时她们店铺差不多四点钟就卖完了,云夕索性关店,剩余的这些就送给村里今日那些帮忙说话的人品尝一下好了。   两人收拾好后,便坐上了哞哞。   哞哞却没有马上出发,而是停了下来,哞哞地叫喊了几句。   云夕有些疑惑,拉了拉缰绳催促,“怎么还不走?”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用异能加持过的草喂了一个月,这哞哞十分通人性,甚至听得懂人话。   哞哞回过头,又叫了几句,它歪着头,牛尾巴直接甩到放着仙草冻的木桶。   云夕嘴角抽了抽,该不会是这哞哞想吃仙草冻吧?牛真的能吃这东西吗?不会拉肚子吗?   哞哞见她没反应,尾巴甩得更大力了,显然是用这种方式抗议。   云夕轻轻哼了哼,“你再甩的话,我就剪掉你尾巴。”   作为一个十分识相的牛,哞哞的尾巴立刻垂了下来,改走卖萌路线,他用有些湿润的眼睛看着云夕,那十分通人性的渴求眼神,简直要让人心都化了。   尽管哞哞时常不给云瑶面子,但云瑶见他可怜兮兮的样子,整颗心直接就化了,连忙为他求情,“姐姐,就给哞哞吃一份吧。”   云夕叹了口气,也妥协了,“到时候拉肚子的话,可别来后悔。”   然后便拿出一个碗,装上一份的仙草冻,还往里面添加了蜂蜜,随即摆放在地上。显然这个碗,她肯定是不会再拿出来用的,以后就专门给哞哞用。她也只是试试,不曾想,哞哞果然低下头,开始吃了。   云夕眼皮跳了跳,她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奇葩的牛!居然还会吃仙草冻!他怎么不成精了啊。   等吃完后,哞哞发出了明显代表着愉悦的声音。   云夕默默将碗收了起来,哞哞在吃了一碗后,也终于舍得走了。云夕心中突然有不好的预感,这头牛日后不会三天两头都要仙草冻吃吧?   算了,反正一份仙草冻的成本也不贵,就算每天他吃一大份,她也是供应得起,只要哞哞不会因此拉肚子就可以了。   出了城门没多久,云夕便再次被拦了下来,这回拦的人十分眼熟,正好是下午过来找茬的赖三,赖三这回倒是没带他那几个手下,只是单独一人,他走路的时候还一瘸一拐的,显然骨折没弄好。   其实若是懂行的人,稍微拉扯一下,就能让错位的骨折复位。   赖三下午有五人的时候云夕都不怕,更何况是现在只有他一人。她眼睛微微眯起,说道:“怎么?下午还没被我打服气?”   赖三回想起云夕加诸在他身上的诸多痛楚,眼中闪过一丝的害怕,忙不迭摇头,“不是的,女侠。”   他的语气恭恭敬敬,显然害怕自己晚说了几秒钟就会再次重蹈覆辙。   他低头道:“下午,我过去找上女侠,其实是被人指使的。”   云夕怔了怔,云瑶最快问道:“余家指使你的吗?”在云瑶眼中,若是有人使坏,那肯定是余家。   赖三不明所以地看着云瑶,“余家?哪个余家?”他倒是没立刻想到了余浩身上,毕竟凤凰县中余并非少见的姓氏。   云瑶知道自己误解了,讪讪一笑。   赖三继续道:“是曾赋曾少爷指使我们的。”   曾赋?这又是哪位?   云夕的眉头拧了起来。   ☆、第三十四章 落空的英雄救美   赖三咳嗽了一声,说道:“曾家,在咱们县城里开了两个有名的酒楼,一个是荷花楼,一个是桃花楼,曾赋便是这曾老爷的独子。”   曾家的酒楼都是以花命名的,这两个酒楼也是凤凰县生意最好的,和凤凰楼并称凤凰县的三大酒楼,曾家也凭借着这两个酒楼日进万金。论富贵的话,曾家还在城西张家之上,他们家单单良田就有五千亩。这曾赋作为曾老爷的独子,日后这些产业都是他的,这样一个大少爷,为何要指使赖三呢?   云夕的眼神不自觉带上了几分的怀疑。   赖三道:“这曾少爷,时常亲自到店里买你们家的仙草冻。他……似乎是看上了杜姑娘你,所以指使我们来这么一出,打算到时候他也好英雄救美一把。”   谁料到这杜家姑娘根本不走寻常路,直接把找茬的流氓都给干掉了!想到这里,赖三就忍不住泪流满面,他赚口饭吃容易吗!他之前虽然也收其他人的保护费,但是却也有好好保护那些商家的,正所谓盗亦有道。若不是曾赋出了十两银子,他又哪里会亲自出面做这种事情。   云瑶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目光落在堂姐精致的面容,忍不住扑哧一笑。   云夕淡淡道:“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赖三垂下头,说道:“我怕下回女侠看见我收其他人保护费,会揍我,所以……”   云夕明白了,这家伙也称得上是个聪明人,直接拿曾赋来投诚了。   下午赖三离开之后,她也是问过附近的几个店家保护费的事情,那些店家说了,赖三一个月一般是收个五十文钱,不算多,而且他收了后,就不允许其他流氓收这条街的保护费。对于这西街上的店家来说,五十文能够换取一个月的平静,还是很不错的,所以之前那店家才会本着好意,让云夕也出个五十文,换取和平。   若不是这个原因,在赖三这回堵路后,她肯定二话不说,又开揍,之所以愿意听他说这些,便是这人还算有点原则和底线。   她看着赖三,说道:“你过来。”   赖三身子下意识地一抖,声音都带出了一丝的哭腔,“女侠,我真的不敢了。”   云夕依旧淡淡地看着他。   赖三心中那叫一个憋气,偏偏他还真不敢直接就这样逃开,只能慢慢走到云夕面前。   云夕飞快地出手,将他之前被她给拧了的手笔一折,赖三立刻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声音凄厉得让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等惨叫过后,赖三试探着伸了伸手,却发觉原本折了的手臂已经好了。   他连声道谢:“多谢女侠,多谢女侠!”   赖三顿了顿,大着胆子道:“女侠,能不能帮我的脚也弄一下?”他到现在走路仍然是一瘸一拐的。   云夕还是帮了他一把,毕竟赖三也吃到教训了。最后赖三给她磕了三个头后,便小跑着离开了。   云瑶星星眼看着她,“姐姐你太厉害了!”今天发生的这些事情,坚定了她一定要好好学功夫的决心,她也想被人喊女侠。   在到家之前,云夕特地嘱咐云瑶,别将店里的事情告诉杜周氏他们,她不想让他们担心,云瑶也答应了下来。   等到家后,云瑶果然缠着她要练武功,云夕教了她最基本的擒拿手,便放她自己练习去了,自己则是开始写种蘑菇的事情。他们的新房子就在原来的旧房子附近。云夕觉得,完全可以把旧房子改装成一个蘑菇房。   等秋后后恰好可以开始种植蘑菇。   在前世的世界中爆发丧尸以前,云夕曾经去过家里养殖蘑菇的好友家里游玩过,所以对于整个流程还是心中有数的。再加上有她的异能,不用担心会失败。说到底,她最大的倚仗便是她那植物系的异能了。   种植蘑菇步骤大概如下,一是堆肥,第一个步骤便需要二十来天,因此云夕觉得这活最近便可以开始做了。然后便是播种,云夕打算直接去大山中,去采摘一些合适的菌种回来。一般来说,在有菌丝的情况下,大约两周蘑菇便可以长成。   她将整个流程一一写了下来,前世的云夕终究还是习惯使用钢笔,毛笔实在不习惯,若不是原身还残留着点记忆,只怕她的毛笔字就要惨不忍睹了。但原来的杜云夕也不是那种时常练字的人,毕竟读书识字在这时代很烧钱,于青然也就是教导她识字罢了。家里原先大部分的笔墨纸砚都送给了余浩。   想到这里,云夕顿时觉得她只收余家十四两银子可是亏大了。   等写完后,云夕便直接在晚饭时,同大伯一家说了这件事。她也直接说了,这种种植蘑菇的法子,同仙草冻一样,都是在梦境中学会的。因为有仙草冻珠玉在前,这对夫妻倒是很容易就接受了。   蘑菇卖的还是挺贵的,一斤就要三十五文,如果是冬天的话,价格更是得翻倍了。如此看来,这生意还是很有门道的。一般情况下,大家基本都是去山里采摘的蘑菇。   杜周氏听着云夕的话,问道:“那咱们这蘑菇,大概多久能产出来呢?”   云夕道:“等第一茬的蘑菇出来后,大约每隔十天,又可以产出一茬。”在她的记忆中,好友家里的蘑菇一个冬天至少可以产出六次。   有她的异能在的话,大概可以缩短到七天呢,云夕并不想要做得太过明显。   杜周氏点点头,她和丈夫对以前所住的房子,也有些感情,所以改成蘑菇房的话倒是不错。就算将房子好好休整一下,也用不到一两银子,之前盖新房子的木材和石料还有剩呢。   云夕见他们夫妻两讨论了起来,便知道这事大概成了大半。   ☆、第三十五章 这是闹哪般!   杜周氏也同她说了一件事,那便是杜云月的亲事。   自从上了一回衙门,成为凤凰县的名人后,杜家三房的名声可谓是臭到了极点。杜洪氏的娘家人也被牵连了,导致洪家的姑娘无人问津,洪家更是直接上门,同杜洪氏了断了关系,以免受到牵连。   杜洪氏好歹也是嫁出去了的女儿,依旧牵连到洪家,更别提是作为她亲女儿的杜云月了。   杜云月的年纪比云夕还要大上几个月,模样虽然比不过云夕,但在这十里八村,也称得上是清秀佳人一枚。之前杜洪氏便同一王姓人家有了默契,只待合过八字后,就要交换庚帖。这王家是邻村的,家中有五十亩的田地,也称得上是殷实人家了。至少这门亲事若是成了的话,杜云月嫁过去便不愁吃不饱,每隔一段时间,还能有个肉菜尝尝。原本杜洪氏对这门亲事是势在必得,偏偏她以前侵吞弟媳首饰,还试图收买贼僧,陷害侄女的事情被捅了出来。   这下可好,王家在得知这件事后,立刻以八字相克作为理由回绝了亲事,不带半分犹豫的。   在大家眼中,杜洪氏的人品如此的差,被她教养出来的杜云月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就算长得貌若西施也是不能要的。   原本杜洪氏因为这门好亲事,在村里没少显摆过,如今可好了,连带着杜云月都被拉出来狠狠嘲笑了一通。   杜家三房就算脸皮再厚,也抵不过这些流言蜚语,这些天都是闭门不出。特别是杜云月平时仗着自己的相貌,没少在村里其他的女孩子面前趾高气扬的,这下可是丢了大脸皮,狠狠地哭了一场。   云夕到不至于因此同情杜云月,昔日她被退亲的时候,杜云月可没少在她面前说三道四的。她没过去落井下石,已经是宽宏大量了。   杜周氏叹气道:“云月现在也就十四,咱们这里十七八岁出嫁也是有的,她这几年若是能消停下来,等大家忘了这一桩事,她也是能再找到不错的姻缘。”   云夕对此不可置否,她可不认为那家子是那种会消停下来的人。   杜周氏也就是唏嘘一下罢了,之后就同云夕说起了,那修建堤岸的事情在这几天也传出来了,村里有不少人都打算过去干活。   恰好不少人家里的农活都告一段落,不少人便想着过去赚些银钱。不过看现在的情况,只怕有不少人要去,衙门那边应该会好好挑选一番。   杜一连也打算过去,云夕严重怀疑,他根本就是借着这个机会,暂时避避风头罢了。   杜一福肯定是要留在家里的,他在家里帮忙做仙草冻赚的银钱都比辛辛苦苦做苦力要赚得多了,再加上云夕还将种植蘑菇的事情交给了他,他和杜周氏这段时间得盖蘑菇房,可谓是有的忙了。   云夕陪同周氏说了些话,很快就回到房间了。她还看到云瑶在那边严肃着小脸,认真比划着云夕教她的那些动作。   云夕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转身直接先去看她的千鹤草。在她每日些许异能的灌输下,这千叶草已经从原来的十二株,变成了三十来株。千鹤草本身是颇有灵性的一种植物,每次她的手指还没靠近,它们便感觉到了她的到来,欢快地舒展着叶片。   云夕心想,若是等到千鹤草养到了五十多株,她便可以尝试着做成千鹤膏来赚钱。   她想起了曾经有过救命恩情的孟珩。孟珩据说是小时候不小心从树上摔了下来,所以双腿残疾,她可以先做好一瓶,送给他使用,效果应该不错。即使不能够让他的腿脚恢复得和常人一般,至少也能够让他能够走路。   云夕拨弄完千鹤草和仙人草后,便回屋子歇息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依旧过去开店。因为仙草冻和凉粉的生意越来越好,一般下午两三点便将当天的份额给卖光了。   云夕对堂妹云瑶道:“你先过去等我,我去药店买些药材。”   云瑶瞪大眼睛看着她,“咦,姐姐生病了吗?”   云夕抿唇微微一笑,“不是,只是你最近不是在练武功吗?正好给你弄个药浴,效果更好一点。再说我也要买一些有用的药材。”   云瑶点点头,便先去找哞哞玩耍了。   云夕转身直接就先去了药铺。她不仅买了差不多十包拿来做药浴的药材,顺便还选了一些制作千鹤膏的其他配药,虽然主要药材是千鹤草,但也是需要一些辅料的。   这些药材便花了她一两多的银子。   她拎着这些药包,正要回去,却被两个家丁给拦住了。   只见那两人恭恭敬敬说道:“杜姑娘,我家夫人,想要见你一面。”   云夕扬了扬眉,不动声色问道:“你家夫人是?”   家丁回答道:“小的是曾家的下人,我们家的少爷便是曾赋。”   曾赋?不就是之前花钱聘请赖三,想要来一遭英雄救美的大少爷吗?这么看来,这所谓的夫人应该就是曾赋的娘了吧。曾家在凤凰县的风评颇为不来,曾夫人听闻也是个爽利的人。   云夕考虑了一下,点点头,又道:“不过我堂妹可是在等我,我肯定不能耽误太久。”   家丁忙不迭说道:“不会耽误杜姑娘很久时间的。”   云夕自认为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进了曾家,曾家也不敢对她做些什么。再说了,她的身手也足够自保。若不是如此,她才不会这样大摇大摆地跟着这两人走。   两个家丁在前面带路,很快就来到了曾家。这曾家作为城里有名的财主,家里住的是五进宅子。   云夕走进屋内,来到正屋之中,便看着高堂上坐着一个大约三十出头的妇人,唇角含笑,看上去爽朗大气。曾经亲自来她店里买过几次仙草冻的曾赋则是垂着眉头,看上去十分沮丧的样子。   云夕不卑不亢道:“见过曾夫人。不知曾夫人今日寻小女过来,有何要事?”   曾夫人笑眯眯说道:“的确是有要紧的事情。”她伸手指了指曾赋,“杜姑娘,你看我这儿子,可做得你徒弟?”   云夕嘴角抽了抽,收曾赋做弟子?这曾夫人是在闹哪般啊!   推荐凌七七的《盛宠之毒医世子妃》   容凰,东楚国勇毅侯府的嫡出小姐,温柔似水,知书达理,容貌倾城!母亲是南风国的和亲郡主,身份高贵!   可惜母族夺嫡失败,一朝沦为罪人,死去的母亲,从妻降为妾,而容凰也从天之骄女,一落成为尼姑庵里一个人人可欺负的小可怜!   当她成为她,眼底温柔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凛然杀意!   庶妹抢她未婚夫?不用抢,姑奶奶直接送你!这种渣男,不稀罕!毁你容貌,让你跟渣男继续“相亲相爱!”   继妹夺她嫁妆,好帮她的王爷未婚夫当太子,她好当未来皇后?做梦!吃了的都给姑奶奶加倍吐出来,否则打你个半身不遂!   渣爹想利用她往上爬,不用,姑奶奶这么孝顺,不帮你把勇毅侯府给弄个家破人亡,姑奶奶都嫌睡不好!   ☆、第三十六章 曾赋拜师   曾赋不顾这是在外人面前,哀求了一声,“娘……”   曾夫人直接送给了他一个白眼,面对云夕的时候,又恢复温和可亲的样子,“杜姑娘,我也是见过你揍那些地痞的样子,真是风姿飒爽,让我神往已久。我这儿子,想来最不成器,平日看了书本就头疼。我便想让他学点功夫,也算是强身健体。”   云夕垂眉顺眼道:“这凤凰县中能够教导曾少爷功夫的数不胜数,随便一个都比我强呢。”   曾夫人瞪了儿子一眼,“我也曾给他找过,结果全都被他给气跑了!他有一项好处,就是不会对女子动手,如果是杜姑娘的话,想来我这惫懒的儿子会听话不少。”   云夕眉头微微皱起,她的目光落在曾赋身上。从相貌上来看的话,曾赋其实长得还算不错,称得上一表人才。她想起这人之前还想打她主意,却不曾想他娘却想要她当他老师,不觉有些好笑。   原本云夕觉得这事麻烦,想要拒绝。但转念一想,有了师生这一层身份,这曾赋肯定不敢再打她主意了。另外曾家也算得上是凤凰县的地头蛇,据闻曾夫人有个哥还做了临县的县令。   若是有这么一层关系的话,也算是杜家增加一层的保护伞。   云夕露出有些迟疑的表情,“只是我只怕没有那么多时间……”   曾夫人见她话语松动了不少,连忙说道:“没关系,一天一个时辰就够多了。我们家丫鬟不少,杜姑娘过来教导的时候,我直接让一个丫鬟过去帮你妹妹卖东西即可。”   曾夫人都说到这地步了,云夕再拒绝就有些不知好歹了,她展颜一笑,“那好吧。”   她笑意盈盈地看着曾赋。   曾赋苦着一张脸。   曾夫人连忙推了推儿子,“还不快叫先生。”   曾赋的五官都要皱成了一团,看上去分外喜感。他张了张嘴,尽管他也见过云夕轻松揍人的场景,但是要对着一个年级比他还小,还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喊先生,实在是喊不出口啊。   曾夫人见状,眉毛一竖,脚直接就往他身上踹了过去。曾赋被哎呦了一声,才犹犹豫豫喊了一句:“先生”。   云夕差点喷笑——这是亲儿子啊!   曾夫人说道:“等过几天,便举办一个拜师的仪式。”   显然是要正式落实这师生关系。   她虽然没说,但云夕心中也明白,这曾家到时候束脩肯定是不会少的。她对于束脩倒是不看重,更看重的却是同曾家的这一层关系。   和曾家达成协议后,云夕便回去找云瑶了。云瑶显然也意料不到这样的发展,怔怔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蹦出一句话,“这样的话,那我是不是就是曾赋的师姐了?”   她的眼睛闪亮闪亮的,显然很期待看见曾赋喊她师姐的样子。   云夕噗嗤一笑,然后伸手揉了揉妹妹的头,正色道:“的确是这样呢。”   云瑶顿时欢呼开来了,笑得眉眼弯弯的。   ……   三天以后,曾家果然就上门来,曾夫人拉着一脸别扭的曾赋,强压着他给云夕来了一个正式的拜师礼仪。曾家的束脩一个月是十两银子,每个月另外还有两石的大米和十斤的肉。   逢年过节的礼物也是不可少的。   见曾家的确表现出诚意,云夕在给曾赋教导身手的时候,也不曾藏私。她或许没有所谓的武功,却十分清楚如何开发人体身体素质的极限。如何让加入他们队伍的人很快拥有作战的能力,这些在前世都是属于司空见惯的活计。   她甚至还写了一张药浴的配方,让曾赋每天都配合着使用。   曾赋被她操练得醉生梦死,偏偏他身手也的确是有了不小的进步,加上又不想在云夕这么一个漂亮的小姑娘面前示弱,只能咬牙忍了下来。   曾夫人看在眼中,向自己的丈夫曾程说道:“你看,我就说应该请这位杜姑娘教导赋儿吧,有杜姑娘做先生,他肯定会憋着一口气学下去。”加上儿子对女子态度一贯温柔,肯定也不会将自己平时整治先生的手段搬出来。   “你看赋儿现在每天练武练得累死了,都没时间和他那些狐朋狗友在一起。”   曾程只是微微笑着看妻子得意洋洋的表情。他同曾夫人感情甚笃,就连妻子偶尔的彪悍落在他眼中也是十分可爱。   ……   云夕并不知道曾夫人的想法,她每日抽出一个时辰教导曾赋。等曾赋彻底上手后,她也就可以慢慢减少时间,比如两三天教导一次。不过要让曾赋彻底上手,那至少也得过个半年时间。   只是等她成为曾赋先生的事情传出去后,村里顿时沸腾开来了。   曾家的名声大家都是听说的,怎么也没想到云夕居然能成为这曾家少爷的先生。   还有人疑惑着,云夕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哪里懂得教导人武功呢,曾家肯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少人顿时都想歪了。毕竟云夕模样身段摆在那里,由不得曾赋不动心。   对此情况,云夕直接在大家面前耍了套拳法,一拳揍去,一块不小的石头顿时碎了成了一块一块。这还是她刻意收敛了力气的情况下。   村里掉了的下巴,都能堆成山了。   对此,云夕的解释是,她前段时间从她娘遗留下来的书中,找到了一套拳法,练了起来,加上每日药浴,所以力气变大了不少,经过了两个月的练习,这才有了今日的成果。曾家不过是因为人好,不想强抢了她那药浴方子和拳法,所以才让曾赋拜她为是师的。   这理由配合那一地的石头,十分的具有说服力。   云夕觉得这样慢慢将能力透露出去也挺好的,至少有了这一出,就算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也不会有人在她面前说三道四了。   虽然也有人想着也跟云夕学习一下,但云夕表示,那药浴一个月下来,至少得花二两银子,那套拳法,没有配合药浴的话,效果就没那么好了。   二两银子可不是小数字,大家顿时消停了不少。   成功过了明路后,云夕也松了口气,转而开始制作她那千鹤草。她先前已经将其他的药材都准备好了。   一份千鹤膏,前前后后花了她两天时间才做好。   八月十五日早上,云夕难得请假一天,她今日让周李氏陪同云瑶一起去城里开店,自己则有要事在身。   今天的她,打算将千鹤膏送给孟珩。   ☆、第三十七章 赠药   孟珩的腿疾她已经惦记许久了,就算是看在救命之恩上,云夕也想要帮他一把。   在千鹤膏做好后,她也用家里的活鸡做了一回实验,效果果真立竿见影。若是有千鹤膏在手的话,说不定孟珩那腿疾不用一个月就可以好了。   除此之外,杜家原来那旧房子也成功改成了蘑菇房,云夕正好还可以进山采摘一些蘑菇的菌丝回来,然后开始种植。等到天气转凉后,仙草冻的生意肯定是没有原来的好,她自然得为家里多增添几项的收益。   若是能寻到一些少见的植物种子,那就好了。   她在心中感慨着,然后在天刚亮的时候,便去了那孟家。   孟家就在这大青山的入口不远处。原本云夕以为这个时间点,孟家父子两应该都在的,谁知道在门口喊了半天,却没听到有人出来开门。   难道是不在家吗?   或许是孟良推孟珩出去散步?   她这样想着,直接进山。   既然他们两人都不在,那她就先去山里采摘蘑菇好了,说不定等下回来就能看到人了。   清晨的大山中空气湿润,沁人心脾,嗅进鼻中微微带着凉意的空气让人整个人神清气爽了起来。云夕听着鸟雀叽叽喳喳的声音,望着这满目苍翠郁郁葱葱的树林,脸上也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恬淡的笑意。   若是每天早上都能来这山里散步一下,倒也是美事一桩。现在的她和云瑶不再需要像以前那么早起来了,杜周氏揽过了做仙草冻和凉粉的工作,等做好后,才唤醒他们,中午的时间她才休息一下,好好补眠一番。   看着眼前让人心旷神怡的美景,云夕不自觉放慢了脚步,粉红色绣着一小簇梅花的绣花鞋踏在落叶上。   忽的云夕却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在枝繁叶茂的大树下,孟珩站在树下,他甚至没有坐着从不离身的轮椅。   云夕吃惊地看着他——孟珩脚这是好了吗?还是说他以前的腿疾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   似乎听到她走路过来的动静,孟珩转过身,只是转身的动作似乎有些吃力。   云夕刚要打声招呼,就看见孟珩在她面前直接倒了下来,摔得十分结实,那声响……听了都觉得疼。   云夕快步上前,连忙将他扶了起来,又皱着眉看他手上因为摔倒而蹭破皮的手掌,忍不住责问:“怎么没坐轮椅就出来了?”   孟珩淡淡一笑,他模样明明因为那道伤口的缘故,显得有些丑陋。偏偏笑起来的时候,有种难以用言语描述的风华。这气质与长相的反差,反而构成了说不出的矛盾美感。   孟珩嗅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馨香,微微怔了怔。他唇角微微扬起,“只是这几天腿似乎好了不少,便想要试着自己走走锻炼一下罢了。”   云夕有些无语,忍不住多说了一句,“大山里野兽不少,你一个人出来,终究得多加小心。”   孟珩眸光幽深了少许,不知道是不是云夕的错觉,她总觉得他的笑容似乎多出了几分的真心实意,“这倒不必担心。即使我腿有些不便,也不是那些老虎狼群可以轻易伤到的。”   淡淡的话语中,是掩藏不住的自信和从容。   云夕怔了怔,他是真的不将旁人眼中那些危险的野兽放在眼中的,仿佛它们只是不伤大雅的小宠物一般。   这孟家父子,果然是一身的谜啊。别的人即使迁移到阳河村,一般也会融入村里。不像这对父子,直接住在山脚下,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若不是因为孟良有一身打野兽的好本事,只怕说酸话的要有不少。   她将孟珩慢慢地扶着,不过她也主意到孟珩似乎尽量不将重量往她身上靠一样,仿佛在减轻她的负担。   云夕忍不住展颜一笑,笑容粲然如百花盛开,她的声音清悦,不轻不重地落在人心湖之上。   她说道:“其实,你不必担心,我的力气还是挺大的。”   孟珩低声说了一句,“我知道。”   他垂下眼帘,遮挡住眸子中的复杂神色,将重量稍微往云夕那边倾斜了一些。   这点重量,对云夕还说,还真不算什么。   她就这样将孟珩带了回去,一路上也顺顺利利的。   孟家依旧一个人都没有,也不知道孟良大清早地跑去哪里了。   云夕将孟珩扶到椅子上,掏出了那瓶千鹤膏,说道:“这是我从古书上找出的一个药方,叫做千鹤膏,对于断骨一类的伤口据说有好的疗效,我也曾经做过实验,的确可以。你若是需要的话,可以用一用。”   孟珩接过瓶子,冰凉的瓷身很快就沾染上他手心的温度,他静静地看着云夕,“多谢。”   云夕笑了笑,“能够帮上的话,那就好了。”   她停顿了一下,说道:“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孟珩点点头,云夕则是转身离开孟家,打算进大山中去找蘑菇。   待她离开后,里屋的布帘被掀开,从里头走出了孟良,他竟是一直都呆在屋里。   孟良看着孟珩,啧啧了好几声,才说道:“你现在这张脸,明明面目可憎,那杜家的小娘子居然对你这么好。”   孟珩睨了他一眼,把玩着手中的瓶子,说道:“她是个好姑娘。”   孟良哼了一声,看了看他的腿,意有所指:“真是居心叵测啊,利用人家小姑娘的善心。”   孟珩不紧不慢说道:“毕竟我现在是有腿疾的人,倘若突然之间好了腿,反倒令人生疑。”他顿了顿,眼中浮现出一丝的厉色,这情绪来的飞快,很快又遮掩在那平静的神色之下,“不过我也不算骗人。你知道我的脚原本就不能久走。”   孟良嘲笑道:“还不是某人前段时间硬要走那么长时间路,活该啊!原本腿就没好全,这下可好,害我又得寻许多的药材。”让他装!   孟珩没说什么,他并不觉得自己做得哪里不对。   他这种软硬不吃的态度让嘲笑的孟良像是一拳砸入棉花之中一样,一点成就感都没有。他有些无奈地摇头,“算了,你开心就好。”   然后甩袖走人。   孟珩看着他离开的身影,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中的瓷瓶。   ☆、第三十八章 新收益   云夕将孟珩送回去后,再次进入大山之中,越到山里的深处,蘑菇就越多。   那种成熟了的蘑菇,云夕直接摘下,同时将长着蘑菇的那种朽木也一起带走。不多时,她便已经采摘了大约一公斤的蘑菇。这些蘑菇回家后还可以煮个汤,炒个菜什么的。想到蘑菇的鲜美味道,她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当然云夕没忘记自己的主要目的还是那些菌丝。   她一路上细细搜寻着,菌丝特地用一个白色柔软的棉布袋子装着。   忙碌了一个早上,总算采摘了足够拿来做第一批的菌丝,蘑菇也采摘了差不多两公斤。在这过程之中,云夕还找到了几种制作千鹤膏所需要用到的药材,用她异能所培育出来的药材,药效也比在药店中买的更好。   除此之外,云夕还捕捉到了两只的兔子,一只十分肥美的鸭子,这些正好可以回去改善一下伙食。家里之前囤积的肉都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原本云夕还打算今天进城的时候顺便买些肉回来的,这下子倒是免了这功夫。   收获满满的她怀抱着喜悦的心情回家了。   家里只有杜一福一人,云夕以前开店的时候,都是杜周氏大清早就做好了盒饭,和云瑶两人拿来做午饭。因为今天她在家的缘故,她倒是向杜周氏他们表示自己做好午饭后会送过去。   这时间点也是做午饭的时间了。云夕看了看厨房,厨房里有一桶的小鱼,还有青菜。   杜一福说道:“这是李婆子送来的,她家今天捞了不少的小鱼,便送了一桶过来。”   因为杜家时常也送点肉过去的缘故,李家若是有什么好吃的,也不忘送过来。有往有来,才是相处之道。   云夕笑道:“正好我想吃这炸小鱼,就有人送过来了。”她停顿了一下,说道:“过些时日,蟹正是肥美的季节,到时候还可以去抓一些蟹回来吃呢。”   他们农村从来不会特地花大价格去买螃蟹、鱼这些。想吃了,直接去阳河捕捞。   杜一福点点头,“你若是想吃,我到时候就去抓。正好蘑菇房已经弄好了,我这段时间也有闲工夫了。”   云夕将小鱼清洗了一番,收拾干净,然后用盐、胡椒粉等东西腌制好,再裹上面粉,放入蛋液之中,下油锅去炸。也是杜家现在有钱,不然哪里敢做这种费油的吃食。不过那些炸过的油最后肯定是要留下来炒菜用的。   炸好的小鱼香酥松脆,拿来当下酒菜最可口。   做好炸小鱼,云夕又炒了样青菜,做了红烧兔肉,最后煮了个美味的蘑菇鸡蛋汤。   她将云瑶和杜周氏的那份饭菜装好,同杜一福吃过以后,让他将菌丝放在蘑菇房中,然后才带着饭盒进城。   正好李大牛也要进城去买米粮,云夕直接搭便车,不需要走一个时辰的路。她也不得不承认,还是她家哞哞比较厉害,李大牛家的牛走路不算快,进城也得用半个时辰。   云夕一到店里,就立即将饭盒拿了出来。   云瑶一打开,看到里面的菜顿时就笑了,说道:“今天菜那么好啊。”她一闻到饭菜的香气,就饿得肚子咕咕叫的。   说起来也奇怪,明明是一样的做法,但云瑶就是觉得她姐姐做出来的菜比她娘更好吃一些。   杜周氏吃过午饭后,便搭李大牛的牛车回去了。云夕则是留下来继续卖东西。   ……   时间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去,一转眼便到了九月份。天气也不再像是一开始一样那么炎热,不过因为仙草冻和凉粉皆是美味的食物,所以即使天气转凉了,生意依旧不错。只是为了以防卖不完,云夕还是将这两样东西每天份额控制在一百份上。   等到了冬天,她便打算卖那串串烧。串串烧最重要的便是那蔬菜,所以她已经同杜周氏说过,想要再一家房屋专门来种植蔬菜。杜周氏索性将后罩房那一排全都交给了她。反正即使杜家来客人了,东西厢房的那些房屋就够住了。   杜周氏和杜一福也没闲着,每日按照云夕教导的法子种植蘑菇。   在九月十号的时候,第一批的蘑菇也出来了。第一批一共产出了五十公斤的蘑菇,不算特别多,毕竟这只是试水。   五十公斤的蘑菇一共卖出了三两又五百钱。   云夕本来就是曾赋的老师,鲜蘑菇这种东西一直都很有受众。曾家知道杜家种植了不少,便直接上门以市价收购了,也省却了杜家去一家家推销的时间。   说起来,杜家一开始还真的是看在云夕的份上,才买这些蘑菇。等买回去后,便发现杜家的蘑菇所做出来的菜似乎格外鲜美,颇受好评,许多上门的客人吃过后,再次登门总是要一份炒蘑菇。曾家连忙上门表示,以后杜家还有产出蘑菇的话,可以尽量往他们酒楼送,他们都能收下。   杜家自然是欣然应下。   杜周氏和杜一福可谓是欣喜若狂,倘若他们一个月能够产出一千斤蘑菇的话,那么至少能够赚个三十多两银子,若是冬天的话,蘑菇价格翻倍,拿到手的银子就更多了。   在发现这商机后,这对夫妻便苦恼了起来,财帛动人心,万一别人知道了后,来偷他们家的蘑菇可怎么办?   云夕完全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说道:“那就养狗吧。”   阳河村中,养狗的人家不多,五百多户人家,最多也就是十来户养。毕竟养狗的话,还得准备给狗的吃食,不少人家自己家都吃不饱,哪里会愿意省下粮食去养他们。   不过杜家现在收益不菲,养一只狗倒是不用操心。   很快的,杜一福便从朋友家抱回了一只狗。   ☆、第三十九章 趋之若鹜的媒婆   这狗自然不是有名的品种,就是最普通的土狗。不过云夕见他那摇摆个不停的尾巴,和咕噜的眼睛,便知道这只狗还是十分机灵的。   云瑶特别喜欢他,还亲自给他取名叫战神。   云夕听到这名字后,嘴角抽了抽。她转念一想,叫战神总比叫旺财要好。   杜一福也亲自给战神做了一个狗窝,只是云夕发现,比起狗窝,战神似乎更喜欢窝在哞哞的腿旁睡觉。也真难为他们一狗一牛,居然还能够和谐相处。   云夕特地训练过战神一回,只要是除了杜家以外的人接近这蘑菇房,他便会叫唤个不停。   训练个十来天后,战神便这样上任成为蘑菇房的守护神。他很快成为了杜家十分受欢迎的一个新成员,无论是杜周氏还是杜云瑶都喜欢他,甚至还会将自己的肉菜挤出一些,送给他吃。   不过杜家中,战神最亲近的仍然是云夕,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云夕拥有植物异能的缘故,她早就习惯于许多动物对自己的亲近了。   杜家这几个月的变化瞒不住别人,大家看杜家平时的吃穿,便猜到只怕云夕那店赚的钱不少。不过他们不至于会猜到仙草冻和凉粉一个月能够赚三十两,最多以为赚个五六两罢了。   但即使只是当做五六两,这样的收益落在人们眼中,也足够让人眼红了。   不少人更是上门,以喜欢吃这两个东西为理由,旁敲侧击着想要这两样的方子。   杜家自然是一一拒绝了。开玩笑,像这种秘方一类的东西,哪里可能随意告诉别人啊。杜周氏再傻,也不至于被人轻飘飘两句话给哄了过去。   这些人在听闻无论是仙草冻还是凉粉,都是云夕想出来的后,顿时将主意打在了云夕头上。   云夕在村里一下子显得炙手可热了起来,加上现在大家都知道她之前那克亲的流言是余家收买和尚放出来的,因此不少人便觉得模样长得好,又有赚钱方子的她是个不错的媳妇人选。   对于不断登门当说客的媒人,云夕分外感到烦不胜烦。偏偏她又不能将媒婆都赶跑。   这些媒婆将那些男子一个个吹的天花乱坠的,什么老实本分勤恳,仿佛云夕错过这些人,就错过了金山银山一般。   云夕本质上还是有点颜控的,至少在相貌上,这些男子最多只能夸个忠厚老实,她就算要找,也想找个稍微好看一点的,至少养眼啊。她现在能够挣钱,就算养个小白脸也没事,只要她看了心情愉悦。只是她这点心思,这不能暴露出来,毕竟同世道相违背。   前世的她有实力,又有相貌,追求者也是趋之若鹜,只是那时候的云夕基本都看不上罢了。有能力的吧,在末世那时候花花肠子可不少。在丧尸遍野的那时代,强者为尊,不少美貌柔弱的女子,为了保住性命,不惜利用自己的身体攀附强者,导致不少能力强大的男人面对着一群上赶着的美女,都觉得三妻四妾是常态。这种情况下,云夕看得上他们才有鬼了。因此她也同好友说了,她宁可养个貌美如花的小白脸,也不愿同那些男的在一起。   只可惜没等她给自己挑选一个小白脸,她便死于丧尸之下,穿越到了这时代。   想让云夕同这时代许多女子一样,将就着嫁出去,然后辛勤操劳一大家子,那是不可能的。她骨子中就不是那种愿意居于人下的性子。   杜周氏倒是十分开心,她原先就操心云夕的亲事,现在见不少人趋之若鹜,便想着为云夕好好挑选一个对象。   云夕只能细细同她说了这其中的关卡,这些前倨后恭的人纯粹是看在利益的份上而来的,显然人品都不怎么样,倘若她有朝一日失去了利用价值,只怕这些人就不会再对她好了。她一点都不想再遇到一个余家。   杜周氏想想也的确如此,特别是其中有些人家,之前还曾说过云夕的坏话,现在却上赶着上门,完全忘了自己先前的嘴脸,实在面目可憎。   云夕又表示在三年之内不想嫁出去,反正这大楚的女子,在十七八岁出嫁的也不少。   杜周氏只当她是被之前余家给刺激了,心中怜惜的同时,又将余家给翻来覆去骂了好些遍。   同云夕商议过后,杜周氏便去走了一趟凤凰县十分有名的太清观,回来后,便告诉大家,太清观的观主无为子表示云夕不宜早嫁,至少得三年后再考虑亲事。   无为子是凤凰县最有名的道士,他的话人人信服。无为子性格又颇为清高,想用银钱和珍宝打动他都不容易。在大家眼中,一个连珍宝都请不出的人,自然不会随意为了别人说谎话骗人。加上无为子的道行也不浅,在凤凰县十分受到富贵人家追捧。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身份,就连县令对他都十分恭敬。   杜周氏之所以能够请动无为子,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无为子十分喜欢吃仙草冻,每日都要让自己的弟子买上两份。   云夕在知道后,贡献了好几种仙草冻的吃法。比如加水果丁、比如牛奶仙草冻、比如奶茶仙草冻。云夕店里之所以没卖那几种,只是嫌麻烦罢了。想要弄到牛奶简单,但是想要每天都拿到好多斤的牛奶就不容易了,还是蜂蜜容易买到。他们总不能为了这个,跑去买好几头奶牛回来吧。   不得不承认,杜周氏这一遭的确是投其所好,加上她的要求也不过分。   无为子念在她一片慈爱之心后,便帮忙了。不过云夕认为,无为子根本就是看在那些仙草冻的各种做法才点头的。   无为子这个名号还是十分有用的,至少搬出来后,登门的媒婆都少了许多,也让杜家的人不由松了口气。   ☆、第四十章 脸的优势   太清观。   无为子将切好的西瓜粒、菠萝粒、苹果粒、红枣、葡萄干放在仙草冻上,然后加上牛奶,慢慢搅拌着,他神情之中带着几分的漫不经心,“我可是看在你舅舅份上,帮了你一把,你可别忘了准确一份谢礼给我。”   坐在他面前的男子模样俊美超逸,他不为所动道:“杜家不是已经给了谢礼吗?”这正是云夕先前有过两面之缘的美男。   无为子咬上一勺,含糊说道:“若不是你说动我的关系,就算杜家送来一百个方子,我也不会昧着良心说话,这不是自坏招牌吗?”   男子嗤笑一声,显然觉得他的话语颇为好笑。   无为子抬眼看了他一眼,笑容充满了几分促狭,“不过你对那杜家三娘这么上心,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他原本以为自己这位好友的外甥会否认,谁知道他却直接点头,云淡风轻道:“是又如何?”   无为子张了张口,半响后才摇摇头,“我有点可怜那杜家三娘了,居然被你这匹大尾巴狼给惦记上了。啧啧……我还以为你在报仇之前,不会考虑到所谓的姻缘之事呢。”   男子垂下眉,像是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了一丝的狠厉。   无为子别看在外人面前,一派仙风道骨的高人模样,在熟人面前,便卸下了所有的面具,显出了爱看好戏的本性,他对着男子挤眉弄眼道:“就冲着云深你这张脸,随便一个姑娘都是手到渠成。”长得好就是占便宜啊。   他仿佛想起了什么一样,脸上多了几分怅然的神色。   云深皱起眉头,说道:“她不是什么随便的姑娘。”   言语之间,显然对无为子刚刚话里的轻佻有些不满。   无为子回过神,道歉道:“好好,是我说错了。不过你这脸的确是你的优势啊,得好好把握。”   云深沉默了一会儿,眼中闪过几缕的温柔,“她不一样,她不会因为我的脸而对我另眼相待。”   无为子狐疑地看着他,云深却不肯再多说什么,只是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泡起了茶。   茶香在这清雅的屋内缓缓荡开来。   ……   云夕看着亲自上门的王记药铺的李掌柜,精致的面容是遮掩不住的惊讶,“你怎么来了,李掌柜?”   王记药铺作为凤凰县最大的药铺,每个月最少能够赚个上千两银子。这李掌柜是王家老爷最信任的仆人,平时基本都坐镇在药铺之中,鲜少出门。   李掌柜生得憨厚,笑起来的时候更是给人一种和蔼可亲的感觉,他看着云夕,态度比起上回,更是增添了几分的热情,“杜姑娘不请我这个老人进去坐坐吗?”   云夕将李掌柜领到屋内,这个时间杜家全家人都在,皆好奇地看着上门的李掌柜。   李掌柜看向云夕,开门见山说道:“我今日上门,其实是为了杜姑娘您那千鹤膏来的。”   云夕眉头蹙起,“你们怎么会知道我有千鹤膏这东西?”   李掌柜说道:“其实这孟老爷是我家老爷的救命恩人,同我家老爷相交莫逆。这些年来,我家老爷也一直在为孟公子寻找治疗腿疾的伤药,却不曾想到杜姑娘你送来的那千鹤膏效果如此的好。”   云夕听到这里,有些明白了,原来这孟家居然同王家关系那么好。   王家也是凤凰县有名的士绅人家,家大业大,至少也有五六千亩的田地。王家同孟家的关系倒是没什么人知道,倘若大家知晓的话,就算孟珩有腿疾,只怕也有不少的人家愿意将女儿嫁给他。   李掌柜继续道:“在知道千鹤膏的效果后,我家老爷便让我上门。倘若杜姑娘愿意的话,你所制作的千鹤膏,我们愿意用十两银子一瓶来收购。”   杜周氏等人听到一瓶药膏就卖十两银子,都唬了一跳,这也太多钱了吧!   云夕听到他没有一口想要买下药方,而是只买千鹤膏回去,心中已经愿意了几分。倘若这王家是那种横行霸道的人家在,在知道千鹤膏的好处后,只怕早就想方设法讨走这珍贵的药方,而不是花大价格买下成品。   说实话,一瓶的千鹤膏,她成本甚至花不到一百文钱。   她原本就打算等千鹤膏做好后,上门去推销的。却不曾想到王家会闻风而动,省却了她一番的功夫。而王家本身的口碑不错,又有着凤凰县最大的药铺,与他们合作,自然比同其他人合作要好得多,对方的条件也称得上厚道。   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是心动了。   云夕眼波微转,笑意盈盈地看着李掌柜,“王家的条件只怕不止是如此吧?”   李掌柜眼中闪过一丝的赞赏,这杜姑娘果真冰雪聪明,他继续道:“我们王家的条件便是,在同我们合作的时候,不许再同其他的店铺合作。”   这倒是中了云夕的下怀。她可没打算让这大家都知道她手头有这样的好东西,不然到时候只怕有不少的人要惦记上她了。   她对李掌柜道:“李掌柜能不能给我两天的考虑时间?”她可没打算马上就答应下来,至少也得稍微吊吊对方的胃口。   李掌柜点点头,笑道:“只希望我们王家有这福分能够同杜姑娘合作。”   云夕送走了李掌柜后,回头看向杜周氏他们,“大伯母,你们怎么看?”   ☆、第四十一章 祖先保佑   云夕之前没有同他们说过千鹤膏的事情,便趁这个机会,一起解释了。   杜周氏和杜一福相互对视了一眼,说道:“这毕竟是你的东西。这药膏的收益自然也应该是你的。”   云夕肯拿出仙草冻和凉粉的配方,还教他们种植蘑菇,杜一福夫妻两已经十分满意了,尽管一瓶千鹤膏十两银子十分令人心动,但他们还是本着自己的良心,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云夕说道:“这王家给出的条件,比我原本想得要好一些。我倒是有心同他们合作。”她心中清楚,王家之所以好声好气地合作,一方面是因为他们并非强取豪夺之人,另一方面只怕也是看在孟家的份上。或许孟家便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将这事告诉王家。   在这一点上,她的确得感谢孟家。   她一个月最少也能够做十瓶的千鹤膏,也就是说能赚一百两。事实上,只要云夕愿意的话,等千鹤草的数量越来越多,别说十瓶了,就算一百瓶都没有问题。但云夕却没打算做那么多,物以稀为贵,东西多了就不值钱了。她还是将数量控制在一定数额内比较好。   她并不贪心,一个月能赚一两百两已经足够满足了。要知道,五十两银子就可以在城内买一个一进宅子。云夕这几个月攒了些银子,在考虑要不要干脆盘下一个店铺。   杜周氏见她已经做了决定,笑道:“这样的话,等三年后,云夕只怕就要成为咱们村里最有钱的人了。”   云瑶问道:“姐姐,你一个月能做多少瓶?”   云夕道:“最少十瓶。”   云瑶咋舌,那岂不是说姐姐一个月就能赚一百两了。她直接呆了呆,傻愣愣道:“好多钱呢!”   云夕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说道:“你若是乖乖的,等将来你出嫁,姐姐就给你置办一份大大的嫁妆。”   杜云瑶虽然是她堂妹,但是在她心中,和亲妹妹没有什么两样。   云瑶摇摇头,说道:“不行,我也要像姐姐一样,自己赚!我现在每个月也能存下八两银子呢!”想到这里,她便忍不住喜笑颜开。她现在才八岁,等出嫁后,按照现在每个月存的钱,到时候至少可以攒下六七百两银子呢。即使城里的姑娘,也未必能有这样的嫁妆,更别提他们阳河村了。他们阳河村谁家能给闺女准备一份价值二十两的嫁妆,便称得上是疼惜女儿了。   云夕笑道:“有志气。”   说实话,杜周氏在知道后罩房所种植的那千鹤草所制作而成的千鹤膏如此值钱后,反而有些坐立不安,生怕这千鹤草被人给偷了去。她甚至同云夕商量着,是不是应该再去抱养一只小狗回来。   云夕对此倒是不担心,对她说道:“除了咱们家和王家,谁会知道这千鹤草的价值?再说了,他们手头没有方子,也做不出这千鹤膏。”   更何况,即使有人也跟着一起种植千鹤草,没有她的异能,千鹤膏最多就是比普通的伤药好上几成,没办法达到现在这神奇的疗效。说起来,千鹤膏的核心并非千鹤草,而是她那异能。   在做好决定后,第三天在李掌柜上门后,云夕便同王家签订了合同。在两年之内,王家都会同云夕收购这千鹤膏,以十两银子一瓶的价格。每个月最少十瓶,王家也不能将这东西的制作人是云夕这件事透露出去。   签好合同后,只待十月一号的时候,云夕便可以上交第一批的千鹤膏了。   在这段时间内,她那些千鹤草已经变成了一百株,一瓶千鹤膏至少需要用到两株。   在这过程之中,她的异能也得到了不小的锻炼,使唤起来,越发的得心应手。现在的她,已经可以做到熟练地操纵方圆十米内的植物,而且至少能够操控五株。   即使是五株人参苗摆在她面前,她也能够让它们迅速成长起来。   李掌柜在凤凰县也是个名人,他两次登门自然是引起了大家的注目,便有人询问这李掌柜上门是为了何事。   云夕早就想好了托词,笑眯眯对他说道:“我最近运气好,在山里摘到了两株的人参,至少有十年呢。李掌柜是为了这人参登门的。”   她同李掌柜早就串供好,即使别人跑去询问李掌柜,她也不担心。   其他人闻言,不由自主地想着,这杜云夕怎么就那么好运气!一个个羡慕得眼睛都要红了。别人一辈子能挖到一棵灵芝就是祖先保佑了,她倒好,几个月内又是挖到灵芝又是找到人参。   在听闻云夕这两个人参卖了一百两银子后,一个个更是捶胸顿足,后悔没跟着云夕一起进大山。   云夕这么做,不过是为了将她那些银钱过明路罢了。至少日后她花钱大手大脚的时候,大家也不会因此怀疑。   李婆子逢人就道:“可见这云夕啊,是受到杜家祖先保佑的。”   大家转念一想,可不就是这样吗?祖先显灵这种事情,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事情,偏偏杜云夕被杜张氏欺上门,杜家祖先立刻就发威了,再看看云夕三天两头捡到灵芝人参,这自然就是祖先保佑。大家又想,杜家祖先会如此庇护云夕,那定是因为云夕是个孝顺的好姑娘,不然为何就不庇护那杜张氏,不庇护那杜家三房?   这个说法很快就在村里传开来了。原本一直缩着脖子做人的杜家三房又被拎出来,损了一通。   ☆、第四十二章 没天理啊   杜张氏听到那些传言,气得脸都歪了。她最看不上的孙女,一转眼居然就成为了杜家祖先最保佑的人。这还有没有天理啊!   想到自己之前同云夕坚决地断了关系,杜张氏现在不免有些后悔,早知道云夕会如此出息,她哪里会做的那么绝!这些好了,连想沾光一下都没办法。   就在这时,杜洪氏走了进来。   杜张氏看到这个以前深的她心的媳妇,可谓是怎么看怎么讨厌。在她看来,都是杜洪氏害的,若不是她在一旁挑拨离间,她会同云夕走到这一步吗?   她拉下一张橘皮脸,“你刚刚又跑哪里去了?我都喊你好几声了。”   杜洪氏的眉头紧锁着,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甚至没听到杜张氏的话。   杜张氏越发生气了,这三媳妇是不是不将她放在眼中了?难道她觉得一连走后,就没人给她撑腰了吗?她大骂道:“有你这样当媳妇的吗?婆婆训话却当做没听到,大白天的也不知道跑哪里去,连家务活也不做!”   想到这里,她就更生气了,她到现在都还没吃晚饭呢。   杜洪氏回过神来,连忙说道:“娘,我马上去做。”   杜张氏怀疑地看着她,“你刚刚跑哪里去了?我告诉你,一连虽然现在不在家,但是有我盯着呢,你可别想做什么不体面的事情。”   杜洪氏见杜张氏话里话外都在怀疑她红杏出墙,脸气得红了起来,声音不免也大了几分,“今天我娘家嫂子过来看我呢,所以我同她说几句话,咱们街坊邻居都看到的。娘,我好歹也是三个孩子的娘了,你怎么能够这样说我呢!”   杜张氏撇了撇嘴,“你娘家嫂子上门来做什么?你娘家不是已经同你断绝关系了吗?”   当时这洪家甚至还想收回嫁妆呢!结果被杜张氏用扫帚给打了出去。既然嫁到了他们杜家,那嫁妆便是他们的,哪里有讨回去的道理。   杜洪氏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的心虚,说道:“我出嫁之前,我嫂子就同我关系好,所以来看看我而已。”   杜张氏哼了一声,“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送几斤肉过来实惠呢!”   杜洪氏生怕再说下去会露馅,连忙道:“我先去做饭了。”   然后赶紧跑走了,只留下杜张氏对着她的背影骂个不停。   她这些天都无法出门,一出门就被嘲笑,生性爱走动的杜张氏便将火气发泄在了杜洪氏身上。若不是看在杜洪氏生了两个孙子的份上,只怕杜张氏就要拿出以前苛待杜周氏的那一套了。   ……   杜家大房。   大大的圆桌上摆放着糖醋肉、干煸土豆、香煎鲫鱼、醋溜白菜。   “姐,你尝尝这糖醋肉,是三姐姐做的,可好吃了。”杜云瑶亲亲热热地对杜云霞说道。   今天杜云霞和她丈夫林德一起回来,云夕和杜周氏便做了一桌美味的菜肴。这位大姐姐可是难得回来一趟呢。   杜云霞这次回娘家,带了两匹的棉布和十斤的白面,还有一筐的螃蟹,每一个螃蟹个头都很大,一看就十分肥美。从这大方的劲头来看,可见她现在的日子也好过了不少,杜家上上下下都为她开心。   杜云霞吃了一块,语气赞赏,“这肉酸酸甜甜的,果真好吃。也不知道云夕这脑壳是怎么想的,居然能够想出这些好点子来!我听说这糖醋肉可是桃花楼的招牌菜,难不成是曾家给咱们家的食谱吗?”   曾赋拜自己堂妹为师,杜云霞也是知道的。所以她第一反应就是这食谱是曾家给他们的。   云夕还没说话,云瑶便得意地摇头,“才不是呢,这是三姐姐自己想出来的。然后又将食谱卖给了曾家。姐姐,你不知道,她卖给曾家五个食谱,就拿了五十两银子呢!”   看着她三姐姐,云瑶便觉得,这钱真是好赚啊。   杜云霞可谓是吃惊到了极点。   半晌后,才摇摇头,“这也太厉害了吧。”   云瑶一脸与有荣焉。村里人在知道后,真的是一个个恨不得将她三姐姐娶进门当媳妇。不过大家也知晓,单单“人参”加这菜谱的钱,她三姐姐将来的嫁妆就不菲,加上她又长得好,只怕不是大多数人匹配得上的,另外还有那道士无为子的话语摆在那里,即使有心动的人,也没有再像以前一样大大咧咧上门了。   杜云霞这趟回娘家,主要也是为了向娘家人汇报一下她那盒饭的事情。她和林德做了这生意后,才发现,一份卖十文钱的盒饭,实际上成本都不用八文钱。他们一般卖中午饭和晚饭,到现在生意越来越好,每餐至少都能卖个两百份。一天下来,都能赚到八百文了。   说到这里,杜云霞便是遮掩不住的喜气。林家并不只有她相公一个儿子,底下还有一个尚未娶妻的小叔子呢。杜云霞和林德也不可能傻傻告诉他们,自己一天能赚那么多,对家里只说一天可以赚四百文,实际上剩余的银钱都自己收起来了。   她婆婆虽然明理,但公公可是偏心自己的小儿子呢。万一将银钱都给小儿子揽着,那他们夫妻简直要吐血。所以她和林德一个月也就是交三两银子回去,其余都自己收着。   云夕闻言,忍不住点点头。她这堂姐温柔归温柔,却也不是那种包子类型。   只是……杜云霞想起了她那三叔,忍不住眉头狠狠皱起。   事情终究没有十全十美,问题就出在她那三叔杜一连上。   ☆、第四十三章 无耻三叔   这大楚为了修建楚江,可谓是请了不少的民力过来。不少人为了那一个月一千五百文,跑去做活。因为报名的人太多,衙门只从这里头挑选了五千个看起来能够做活的人。杜一连长得人高马大的,自然也被选上了。   杜云霞作为第一家卖盒饭的人,加上他们的盒饭又物美价廉,所以在那一带十分有市场,每天都供不应求的。若不是杜云霞忙不过来,每天数量就控制在那么一些。只怕到时候还会卖更多的盒饭。   作为杜云霞的三叔,杜一连仗着这一点,每天中午和晚上都来拿一份的盒饭,省了吃饭的银钱,一个月下来,相当于欠了云霞他们六百文钱。   云夕听完这事后,脸色立刻冷了下来,毫不客气说道:“不要脸!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杜云瑶也是如此,一脸气愤。   杜一福皱起眉头,对云霞说道:“不如我和你过去一趟,好好说三弟一下?哪有这样占晚辈便宜的!”   倘若偶尔一次的话还好,每天蹭饭吃,这算什么!   这三弟也越来越混不齐了。以前还会遮掩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云夕揭开了他们三房的真面目,导致三房名声越来越差,这三弟就连过去表面上的功夫都不想做了。   杜云霞苦笑道:“只怕爹你来了也没用。你来一趟,他会收敛一下,等你走后,只怕他又会故态萌发。我们这摊子的生意红火,也有不少人看了眼红,话里话外就拿三叔是我们的长辈,吃个饭也没什么来挤兑我们。”   她和林德都是不善口舌之人,在这件事上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同他们辩解。   这个时候,她就十分羡慕三妹妹了。一张嘴,都能将奶奶和三婶那样难缠的人给说退。   云夕眯了眯眼,问杜周氏:“娘,我记得三叔一个月有一千五百文,他只拿一两银子回来的吧?”   这事全村人都是知道的,毕竟杜张氏可是好好炫耀了一番。村里当初至少有一百个人去参加那选拔,但是最后被选上的也就是二十人罢了。毕竟跑过去参加的人实在太多。   杜一连每个月拿回来一两银子,让杜张氏得意得要命,还时常让杜洪氏买肉吃。   杜周氏点点头,有些不解,“怎么了?”   云夕微微一笑,“这杜一连对杜洪氏他们说自己得留下五百文钱吃喝,一两银子带回家里。杜洪氏他们也不曾怀疑,这是人之常情。现在可好,他三餐中有两餐都是蹭饭吃的,可见是给自己留了不少钱。这些钱,说不定就在外头包养人呢。”她现在已经同三房全部人断绝了关系,所以并不需要以长辈名分称呼他们。   林德闻言,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说道:“说起来,我也听到过一些风声,这三叔似乎和一个风流的小寡妇,有些瓜葛。”   云夕一脸惊讶,她原本只是说说而已,想让杜洪氏过去工地大闹一场,谁知道还真有这么一回事啊。   她忍不住想要幸灾乐祸起来,等杜洪氏知道这件事,肯定没她好过。   杜云霞诧异地看着丈夫,“你怎么没同我说这些呢?”   林德道:“这样的污言秽语,我哪里好意思拿来污了你耳朵?再说了,只是传言而已,我又没亲自见过。”   杜周氏道:“无风不起浪,说不定真有这回事呢,三弟若是行得正坐得正,也不会有这样的说法了。”她叹气道:“三弟妹就算有再多不好,对他也没的说,他怎么能够这样对待自己的结发妻子呢。”   杜云霞点点头,尽管她很讨厌三婶,却也觉得三叔这事做得十分不好。   云夕果断说道:“咱们到时候想办法,将这件事透露给三婶知道吧,他们夫妻的事情,他们自己处理。”   她可不打算只做这么一件事就放过他们。   她对杜云霞道:“不过就算杜一连这事被揭发出来,丢了脸皮,只怕他未必会停止蹭饭的行为,说不定会变本加厉呢。”   一个不要脸皮的人,可是什么行为都做得出来的。   杜云霞有些着急,“那可怎么办?”她知道自己的三妹妹一向聪明,所以在出了这件事,第一反应就是跑回来求主意。有杜一连这种叔叔毕竟太过丢脸,她连婆家那边都不曾透露过。幸好林德对她好,也不曾因为这件事对她产生什么看法。   她这趟回来,也是以带谢礼回来作为理由的。林家因为云夕才有这样赚钱的主意,因此全家上下都没人有意见,这份礼物甚至还是她婆婆亲自准备的。   云夕明亮的双眸中浮现出狡黠的神色,让她看上去越发明媚动人,她将自己的主意问声细语道来。   大家微微一怔,随即爆发出一阵的大笑。   云夕这主意简直是损到了极点,但效果的确是杠杠的。   推荐好友读云的文文:   《盛世绝宠太子妃》   本文甜宠文,无虐点,一对一,男女主身心干净!   女主从特工变身为太子妃,恶搞太子,行事霹雳。   男主本云端高阳,被女主影响后,成腹黑太子。   此文为趣味文,文中逗乐不断,敬请大家来看一对活冤家如何走到生死不离!   ☆、第四十四章 痴心妄想(PK求收)   在成功拿到好主意后,杜云霞和林德都放下了一桩心事,能够专心地品尝着饭桌上的美味佳肴。   杜云瑶还用幸灾乐祸的语气说着今年会试余浩失败的事情。乡试是在八月的时候,等到九月,成绩便已经出来了。余浩最终没能在这次乡试中中举。说起来,他这个年纪不中举是正常的。昔年杜云夕的父亲杜一鸣是许多人眼中的天才,但也是到了二十五岁才成为举人。   只是谁让余老娘对自己的儿子信心满满呢,考试还没开始,就放出声明表示要给自己做两套的新衣裳,毕竟她很快就要成为了举人的母亲,让城里人看了不少的笑话。   结果等成绩出来后,余浩榜上无名。之前余老娘太过嚣张,话里话外,将凤凰县其他的秀才给点评了一番。意思就是这些人啊,没一个比得上她儿子。其中一个三十岁的秀才,更是被她笑话了好久,表示对方二十七岁才中秀才,只怕中举得等到五六十岁。   这种相当于是诅咒的话语,自然让那名叫王兴的学子大怒。只是他毕竟也是文人,又不能同余老娘一样,破口大骂,只能憋着一口气考试。   等会试成绩出来后,这王兴却是个有运道的人,居然直接中举了!虽然名次靠后,但也是货真价实的举人啊,哪里像那余浩,直接落榜。   这下可好,大家纷纷嘲笑余家呢,余家可谓是得罪了一个货真价实的举人。余老娘也因此消停了不少。   至于那张家姑娘,因为她素来安分,怀孕后更是直接呆在娘家中,加上张家一向低调,大家反倒可怜起张家姑娘,有余老娘这样的婆婆。   不过云夕觉得,就余老娘那欺软怕硬的性子,哪里敢对张姑娘做什么。张姑娘嫁妆厚,余老娘住的宅子都是张家的,听闻她曾经同张姑娘甩过脸色,表示要立婆婆的规矩。   张姑娘立刻便回娘家去了,顺便带走了家里服侍的人。张家更是作势要收回宅子。   余老娘被吓得连忙向张姑娘道歉,说了一篓子的好话。   想到这里,云夕就忍不住摇头。她觉得原身没有嫁入余家是个好事,有这么难缠的婆婆,原身又是个柔弱的性子,只怕到时候要被欺负死呢。   他们一家人说着余家的闲话,却不知道余家也同样提到了云夕呢。   ……   余家。   余老娘看着阴沉着一张脸的儿子,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浩儿啊,你年纪还轻,等过几年肯定可以成为举人的,不用急。你看那王兴,水平还不如你呢,还不是成为了举人。”   说到王兴,她便一肚子的火气。这老天不长眼啊,怎么就让那王兴成为了举人呢?这下可好,左邻右舍都在嘲笑她,就连平日一些同她走动的人都因此疏远了不少,生怕得罪了一个举人。   就算王兴将来没法中进士,一个举人的名头,依旧足够让他在凤凰县中活得自自在在的。整个凤凰县的举人加起来,都不超过二十个呢。举人不但不用向县太爷等官爷行礼,名下的田地更是可以免税,不少人都想将田地挂在王兴的名下。   余浩想起了这些天出门,大家幸灾乐祸的言语,脸色越发黑了。他原本作为年轻的秀才,在许多人眼中前程是大大的有,所以还是十分吃香的。可是他娘偏偏给他拖了后腿,前段时间那番的点评让他得罪了诸多的学子,他出门走动,听到的都是大家的冷言冷语。特别是这回他没中举,怪话就更多了。   余浩虽然对余老娘有一肚子的火气,却因为孝道的缘故不能发泄,别提有多憋屈了。   在这许多人看热闹的当头,他可不能传出不孝的名声。   余老娘虽然有百般不好,对自己的儿子却掏心掏肺的。她看到余浩这样,心中也有几分的悔意,不该嘴快将心中话都说了出来。   “要不,咱们去请个举人老师来教你?”到时候这笔银子就由她那媳妇出,这可是关系到浩儿的前程,想必她那富贵的媳妇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余浩摇摇头,说道:“那些举人老师还比不上云夕他爹那些笔记呢。”   余老娘一点都不乐意听到云夕这名字,她现在名声这么差,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弘文的事情被捅了出来,还连累她儿子被说是薄情寡义的人。余老娘并不认为自己哪里做错,全都推到云夕头上。   “怎么?你还惦记着她啊?别忘了,你可是有妻子的人了!”果真是狐媚子!   余浩迟疑了一下,问道:“娘,云夕她父亲的那些笔记是真的很有用,她父亲当时的才学,连从京城来的大官都夸奖的。大家都说,他若是进京赶考,一个进士是没问题的。”   余老娘嘴上不吃亏,“那又如何?再有能力,还不是死鬼一个。”   余浩说道:“倘若那些笔记还在的话,我能好好温习上面内容,下一场会试应该就没问题了。”   余老娘被他这么一说,心中也有点后悔,“那杜云夕可不会将笔记借给我们。”早知道这笔记那么有用,就不该还回去。   余浩心中一动,说道:“不如,咱到时候纳了云夕,抬她做贵妾?这样想来她是愿意的。”   余老娘这回没再说什么了。反正她是婆婆,杜云夕就算进门了,也就是个小妾,她有的是法子磋磨她。   余老娘百般手段没法使在媳妇身上,便打上了云夕的主意。   这对母子两商议了一番,决定过几天便去找云夕。却不知道,他们这样痴心妄想的人,就算上门了,也只会讨得一顿的打。   捂脸,喵喵这几天上PK啦,喜欢这篇文的,可以收藏一下,或者多点点哦~   昨晚和好基友出去吃日本自助,撑死了……感觉嘴里都是生鱼片的味道   ☆、第四十五章 被痛打的杜一连   杜云霞从云夕这边讨到主意后,在杜家休息了一个晚上,就回到州府去了。她走之前,云夕没忘记教她做几样新鲜的菜色,好让她也有几样的招牌菜,即使同其他人竞争也是不怕的。   州府的房价贵,她和林德没有租店铺,只是租了两间的屋子,每个月也得花上一两银子。   在做盒饭之前,她直接让人重新写了一块板子,上面表示,从今天开始,原本十文钱的盒饭涨成了十一文钱。   林德更是将这件事给宣传了出去。   他们夫妻两的盒饭一向物美价廉,量又多,所以很受欢迎。只是大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突然涨了一文,一天两餐就多两文,一个月下来,都得多花六十文钱呢。   大家自然就不满了,直接问道:“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涨价了?”   林德露出了一脸为难的表情,他这个表情可是在家里练习了许久,“这个,我们家也是没办法。若是不涨价,我们日子实在难过。”   其他人可不会轻易买账,问道:“之前也没听你们说过啊。”   林德叹气道:“你们是知道的,我那内人的三叔,一日三餐都在我们这里吃,吃的还多,一个月下来,我们赚的钱,一部分得交到家里作为家用,一部分还得供养这长辈,哪里受得起,若是再不涨价的话,这生意也做不下去了。”   他在这边诉苦,其他人面面相觑。   杜一连在自己侄女的夫家蹭吃的,这件事不少人都听说。只是大家虽然在心中鄙夷这杜一连,却也不会为了杜云霞他们而跳出来帮他们说话。只是现在牵扯到他们的利益就不一样了。他们可是货真价实的吃亏!   林德这么一解释,大家瞬间将怒气转移到了杜一连身上,纷纷骂起了他。   其中心思较为活络的一个人问道:“倘若这杜一连悔过后,痛改前非,不来蹭吃的,你们的价格还会变回原来的吗?”   林德早就同妻子通过气,一口咬了下来,“那肯定还是原来的十文钱,绝不二话。我妻子最近还学会了几样新奇美味的菜色呢。”   其他人听到他这斩钉截铁的回答,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为首的对林德说道:“我想,杜一连肯定不是那种会让晚辈吃亏的人,你们不用担心。”   林德听了这话,心中大喜,不得不承认,他那小姨子的计策就是好,不用他们亲自出面,就有人帮他和云霞了。   他面上只作为难的神色,“希望如此吧。”   这些人从林德摊子前离开后,一回去,立刻寻杜一连晦气去了。   这些民工们皆被安置在楚江附近一个营内,一间屋子住着十二个人,每个人也就只有一张床容易。   杜一连吃饱饭足后,正躺在床上惬意地歇息呢。   他回想起昨晚同那陈寡妇度过的一夜,依旧意犹未尽。那陈寡妇的相貌虽然只是中等,可是那身段却尤其的迷人,有种风骚入骨的味道。比起陈寡妇,他家中的媳妇就显得寡淡无味了。   他越想心头越是火热,决定明天晚上再去寻那陈寡妇。那陈寡妇也算是他的女人了,他就先给她两百文钱好了。杜一连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跑侄女那边蹭吃的,有什么不对。他甚至还想明天吃饱喝足后,顺带再拿一份盒饭给陈寡妇。   在他浮想联翩的时候,门却被大力推开了。一群人犹带怒气走了进来,一身的煞气!   杜一连吓了一跳,强撑着镇定,说道:“你们要找谁吗?”   他觉得自己在这营地里也算是与人为善,这群人应该不至于是来找他的。   为首的彪形大汉却狠狠地瞪着他,“找的就是你,杜一连!”   杜一连吓了一跳,心中慌乱,嘴上仍然道:“我怎么得罪你们了?”   “我们今日也算让你明白明白道理,我们这些,不过是为了替天行道!”   “就是,像你这样跑到侄女夫家去蹭吃的人实在太可恶,心思毒辣,连累得侄女生意都要坐不下去。我们哥们几个实在看不过去,决定好好教训一下你。”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解释过后,便挽起袖子,开始揍了起来。他们明明是为了省下每个月的六十文钱,偏偏面上都做出一副见义勇为的样子,即使到营地里的长官面前,也有话可以说。   不一会儿,屋内便传来了哎哟的惨叫声,伴随着“别打了,我不敢了”的声音。   这些人多少还有点知道分寸,尽往揍起来很疼的地方打,实际上却不留下什么伤口,把杜一连打得惨叫连连的。   杜一连为了不受折磨,连忙对天赌咒,再也不会跑杜云霞和林德那边蹭吃的后,这群打爽了的人才满意离开,只留下杜一连在床上哀声连连。这些人放过狠话,倘若他们知晓杜一连还敢那么做,他们就继续见义勇为。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蹭吃行动会招惹来这么一顿打,将杜云霞他们给恨到了极点。   偏偏他又不能找云霞算账去,毕竟云霞可没有唆使他们,这群人也是打着见义勇为的旗号。杜一连揉了揉自己被打得隐隐生疼的身体,也只能将这个亏给吞到肚子里。   他并不知道,他倒霉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第四十六章 抓奸   当杜云霞和林德知道杜一连被揍了一顿后,可谓是心中畅快。不是他们两个人不敬长辈,实在是杜一连的人品让人尊敬不起来。   杜云霞也不怕杜一连来兴师问罪,他们可是听说了,那些人在揍她这位三叔的时候,可是打着见义勇为的旗号。因为蹭吃蹭到让旁人看不过去出手,这事传出去的话,杜一连的脸皮便丢尽了,加上那些人又威胁过他,他还真不敢上门找茬。   这也让杜云霞夫妻两松了口气。   他们两人也投桃送李地将盒饭的价格改成了原本十文一盒。   在整治了杜一连后,杜云霞也没忘掉之前那些说酸话落井下石的人。她虽然心地良善,却也不是完全没有脾气的人。那些占着道德高处表示只是几顿饭而已,请也就请了的,何必计较的基本都是同样卖盒饭的人。   他们卖盒饭才一段时间,一些人见他们生意红火,也跟着有样学样,卖起了盒饭。只是杜云霞和林德毕竟是第一批做这个生意的人,之前那些回头客即使有了其他的摊子选择,但不少人还是选择他们家。这楚江附近的五六个盒饭摊子,就数他们家生意最好了。那些盗版他们创意的人不但没因此感激他们,反倒眼红。   之前杜云霞忙着应付杜一连,无暇同他们计较,如今可谓是腾出手了。   她直接花了几十文钱,又拿出一些没卖完的饭菜,请了这附近的乞丐们上门到那些摊主的亲戚家附近说闲话。   闲话的内容也不外乎是说这盒饭生意是多么赚钱,那些摊主每日赚的彭满钵满,甚至还会剩下饭菜。   听得这些亲戚们十分心动,直接效仿杜一连,跑去蹭饭吃了。   这把那些摊主给气得脸都红了,偏偏他们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是杜云霞在背后搞的鬼。这些人不是喜欢慷他人之慨吗?那就慷慨到他们头上,看看他们什么反应,这就叫做以牙还牙。   不得不承认,看到这些人焦头烂额的模样,杜云霞便觉得之前堵在心中的郁气一扫而空。她在心中感慨着自己的妹妹真是聪明,这样的主意也能想得出来。   她和林德两人相视一笑,又忙活开来了。   这盒饭的生意取决于楚江的堤岸什么时候修建好。按照计划来看,大概在明年开春的时候。只可惜回去后,便没法做着盒饭生意了,毕竟寻常人更喜欢在自己家里吃来省钱。   杜云霞转念一想,能够趁着半年多时间挣这么一大笔银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何必得陇望蜀呢。   ……   杜云霞夫妻两在忙碌的同时,云夕也没忘记帮她这堂姐一把。   杜周氏直接上李婆子家,隐隐绰绰地提了一下杜一连外头有人的事情,连带着杜一连跑她女儿夫家蹭饭的事情也说了。   李婆子自然是跟着同仇敌忾了一把,然后没两天时间就将这件事宣传得到处都是。李婆子还是十分厚道的,并没有供出消息处,只说自己在城里买菜的时候,听人说的。   这事自然在村里掀起了轩然大波。在这种大家普遍只能勉强吃饱的情况下,还能在外头包养风流小寡妇的杜一连别提多让人嫉妒了。不过也有不少人因此看不上他,有那个闲钱不好好给家中妻儿使用,反而送给外头不三不四的人,这人品果真不能恭维。同这点相比,占侄女夫家便宜反而是小事了,最多让人多鄙夷一下。   杜洪氏在听到这消息后,直接傻了。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偏偏李婆子言之凿凿的,连那小寡妇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都交代得清清楚楚的,由不得人不相信。   就连杜张氏都不好说什么,毕竟这事她儿子做的太不厚道了。她一想到三儿子自己藏了五百文钱给外头的小妖精,难得对一向疼爱的儿子都生出了几分的怒火!她就算再厌恶杜洪氏,也没有想要儿子在外头找人啊。   杜洪氏听着村里人的闲言碎语,哭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便直接杀向了州府。   从凤凰县到州府坐车也需要一天半。   等杜洪氏赶到州府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她之前就从李婆子那边问出了那陈寡妇的地址,一路问了过去,在天黑的时候,总算找到了地址。   陈寡妇做的是街尾的一个小宅子中,杜洪氏咬着银牙开始死命地敲门。   “谁啊。”从里头传来的一道熟悉声音打碎了她心中所有的希望。   杜洪氏脸气得都扭曲了,李婆子说的没错,杜一连竟敢在外头养女人!   她没出声,只是继续敲门,敲门声不断。   杜一连原本同陈寡妇一番云雨后,正待歇息,却听到这敲门声,心中自然有些不爽,语气也就不太好了,“到底是谁啊!三竿半夜敲门的!”   他推开门,一抬头,却看见他家那婆娘睚眦目裂地瞪着他。   杜一连顿时傻眼了。   杜洪氏冷笑一声,心中愤怒到了极点,抬手便是一爪子。杜一连左边的脸顿时被抓出了一道的血痕。   ☆、第四十七章 后院失火   杜洪氏愤怒伤心到了极点,下手时自然没留力气。她指甲又长,抓得杜一连半张脸火辣辣地疼痛。   他忍不住惨叫了起来。   杜洪氏听到他声音,想起村里那些闲言碎语,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抡起拳头就往杜一连身上砸。   砸得杜一连惨叫连连,他毕竟有些心虚,知道自己做错,所以还真不怎么敢还手。   他们外头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原本躺床上的陈寡妇。她在屋内坐不住,随意批了件外衣就出来了。   只见她里面的亵衣是葱绿色的,露出了白花花的胸脯,走路的时候一晃一晃的,腰肢纤细,虽然相貌不算出众,却因为这份好身材而有种勾人的味道。陈寡妇一走出来,就看见她的老相好被一个妇人殴打着,不由怒道:“这是哪家的泼妇,怎么胡乱打人呢!”   她倒是没想到是杜一连的妻子。毕竟杜一连同陈寡妇说过,他妻子在凤凰县的一个小村庄里,陈寡妇不认为他们的事情会传到凤凰县,更不认为妻子能找上门来。   杜洪氏听到这女声,抬起头,目光落在陈寡妇的胸部上,像是淬了毒一样——就是这贱女人勾引她丈夫的!   陈寡妇被她的眼神看得忍不住一抖,又强自镇定道:“你是哪家的?”   她原本想要拉开杜洪氏的,但是看见杜洪氏下手这么狠,却有些不敢,生怕自己遭殃。同时她心中也嘀咕着,难不成这杜一连除了她以外,还找了别人?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杜洪氏看见这打扮风骚入骨的情敌,再对比一下人老珠黄的自己,心中大恨。   她放开杜一连,扑了上去,“我弄死你这个贱人!”   此时的杜洪氏可谓是战斗力十足,两手并用,狠狠地掐着陈寡妇。杜洪氏在家中是做惯了活的,力道自然比陈寡妇这个靠出卖皮肉过活的人强多了,陈寡妇根本就挣脱不开,没一会就被掐得脸色发白,开始吐舌头了。   杜一连见状,连忙上前扯开杜洪氏。偏偏杜洪氏现在力气大得惊人,他在拉扯的过程之中,又被杜洪氏给打了好几下,左眼还被打出了乌青的眼圈。   杜一连也是有脾气的人,他自认为自己之前已经够忍让了,结果杜洪氏却一点退让的意思都没有,一气之下,左右开弓,狠狠甩了杜洪氏好几个巴掌,打得她耳朵一阵轰鸣,眼冒金星。   杜洪氏被他用力一推,直接跌坐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着杜一连,“你居然打我?你居然为了一个贱女人打我这个明谋正娶的妻子!”   杜一连感觉自己的脸两边都火辣辣的疼痛,不用猜也知道上面肯定有好几道伤口。他怒气冲冲瞪着杜洪氏:“我打得就是你!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打我!”   他一说话,便牵扯到脸上的伤口,疼得又是龇牙咧嘴的。   陈寡妇这才知道,原来是杜一连的妻子上门了。她心中有些发虚,手后怕地往隐隐生疼的脖子摸了摸,刚刚她差点要被这疯婆子给弄死了。想到这里,她咬了咬牙,往杜一连身边一靠,“呜呜,我可不敢同你一起了,不然我这条命都要没了。”   她嘴上说着不敢,行动却完全不是这回事。   柔弱又风韵犹存的相好,同地上彪悍没有女人味的妻子相比,杜一连的心顿时偏到了陈寡妇身上,更何况,一个时辰之前,两人才欢好过的。他伸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咬牙道:“出嫁从夫,她就算不从也得从!”   陈寡妇对地上的杜洪氏递了一个挑衅的眼神过去。   杜洪氏见自己的丈夫居然堂堂正正袒护起外面的贱人,心中悲愤与恨意共存,只是她刚刚被杜一连打得全身都疼,这回却没有什么力气起身,只能用愤怒的眼神看着这对渣男贱女。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的泣意,“好你个杜一连!我为你生儿育女,奉养婆婆,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杜一连对她的歉意早被刚刚杜洪氏那顿打给打没了,他冷哼一声,“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你偷拿二嫂的嫁妆,我们家的名声现在会差成那样吗?像你这样不慈不贤的人,就该休了你才是!”说到这里,他就气愤。   这时候的杜一连早就忘了自己之前默认这件事的姿态,只是一味地推到杜洪氏身上。   杜洪氏的眼泪再也忍不住,边哭边骂道:“这件事你明明也同意的,结果现在却只说是我的错,我做这些是为了谁?你有没有良心!”   他们这宅子的声响太大,早就引来了附近的街坊邻居。其中不乏一些和杜一连一起上工,认识他的人。   大家听了一耳朵的八卦,多少也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不免更加瞧不起杜一连,对他指指点点的。   “再没见过这样薄情的男人,就算他妻子再不好,也不该为了外头的女人打妻子啊。”   “就是,听说他前段时间仗着长辈身份还三餐都蹭侄女夫家呢,原来这攒下的银钱就是为了包养外头的女人啊。”   “我家那口子要是敢这么做,我就拿剪子剪掉那祸根子!”说这话的夫人声音都带着一股的杀气,显然也是个悍妇。   其他的男人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不由觉得浑身一寒。   杜一连沐浴在众人鄙夷的视线当中,脸上涨得通红。   ☆、第四十八章 为他委屈   在哭闹了半天后,总算有几个年纪较大的人上前主持公道,话里话外就是让杜一连不该如此行事。就算外头野花再香,也不该为了野花而要丢了家花啊。   更何况,陈寡妇在这一带也是有点名声的,当然这名声是不好的。在杜一连来之前,陈寡妇便有过好几个的裙下之客。大楚对于寡妇并不歧视,寡妇再嫁的情况也很寻常,只是陈寡妇自甘堕落,整日同男子勾勾搭搭的,正经人家自然不愿意娶她。   在好几个人当说客的情况下,杜一连也就顺着台阶下了。在这种情况下,他肯定不能再同陈寡妇在一起,只能回到营地的房屋内,至于杜洪氏,现在大半夜的,也没法回去。   有妇人见她可怜,便收留她一个晚上。   等天亮杜一连去上工后,心眼较多的杜洪氏立刻杀到了工头面前,然后指着自己的脸,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着杜一连拿钱在外头包养女人还为了那女人打她的事情,又大段地描述自己的艰辛,简而言之,意思就是,日后杜一连的每个月的工钱,只给他留两百文吃饭钱就可以了,其他的都让同样是阳河村的陶青收着。   陶青是里正陶天功的侄子,为人也算老实,有他收着,杜洪氏不怕他会昧了这钱。   这工头听她说的可怜,又问过同样是阳河村的人,证实了杜洪氏话语之中的真实性后,便同意了这件事。   杜洪氏这才心满意足,她已经知道杜一连在前些天就没法继续蹭饭了。每个月只给他两百文钱,只怕杜一连今后餐餐都是吃粗茶淡饭。她倒是想看看,在这种情况下,杜一连如何还能包养那贱人。   事实证明,杜洪氏这个法子的确十分有效。   在得知杜一连一个月最多只有两百文后,陈寡妇便不许杜一连上门,转头又勾搭上了一个长工。   那长工也是知道杜一连同陈寡妇的事情,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寻了个机会,揍了杜一连一顿。   杜一连现在每个月只有两百文钱,名声又因为杜洪氏那一闹,差到了极点,大家也不爱同他说话,加上他手头又没钱,日子过得苦巴巴的。   而他所做的那些事情,也通过同样在这里干活的同乡传递了回去,阳河村的人那叫一个鄙视。就连杜张氏也背地里骂了这个儿子好几句。   至于杜一连的儿女,则是因为有这么一个父亲都感觉在村里抬不起头来。   杜洪氏也因为这件事,难得在杜张氏面前挺直了胸。   ……   云夕在听了一嘴关于杜家三房的八卦后,也就丢开手了。这三房都不需要她动什么手脚,就自己作死了。   她在几天内,便做好了十二瓶的千鹤膏,十瓶准备十月一号的时候同王家交易,一瓶自己留在家里作为跌打骨伤的备用,还有一瓶,则是拿来送给孟珩。她能够有这样一个进项,却是因为孟家。   只怕王家之所以会给出这样的让她不吃亏的交易条件,也是看在孟家份上,这份情她得承的。   她不知道之前那份千鹤膏,孟珩会不会不够用,索性再送一瓶作为礼物。初次之外,她还亲自下厨,做了两样的点心。一个是桂花糕,一个红豆糕。这两个做出来后,爱吃甜食的云瑶忍不住吃了好几个。   云夕留了一半自己家吃,另一半则装入食盒中。虽然她行得正坐得正,但倘若常常往孟家跑,被人看到也不好。她索性将食盒放在麻袋中,抱着一起走,装作要进山打猎的样子。   因为云夕这段时间在大山中赚的钱,也有不少人想要进山打猎,但他们的武功平平,最多只敢在森林外围,所以收获普普通通。对比一下云夕,大家顿时觉得:这杜家三娘果然是因为有祖先庇佑啊。   云夕觉得,这纯粹就是他们安慰自己的借口罢了。   路上遇到熟人,她也只说要去打猎。   一般情况下,孟家几乎是没有访客的,只是今天显然是个例外。   还没走到门口,云夕便看到一个女子怒气冲冲骂道:“喊你一声孟公子,你就真以为自己是公子了吗?居然还看不上老娘!就冲着你这脸,我倒是想看看你到时候能娶到什么样的妻子!”   然后一个身着绿衫,年纪在十五岁左右的少女跑了过来,满脸的怒容。   云夕有些不明所以,难道这姑娘是求婚被拒吗?   只是这位姑娘,云夕并没有见过,显然不是阳河村的。   刚来就撞到这样的场景,云夕有些尴尬。   “你来了。”   她抬起头,看见孟珩倚着门,不看那张丑陋的脸,身姿的确称得上茂林修竹的赞美。   孟珩的神情很平静,仿佛刚刚那女子的咒骂他根本不在意一样。   云夕忽的为他感到委屈起来。那些人凭什么呢!   ☆、第四十九章 赠秘籍   在云夕看来,孟珩是一个很好的人,外冷心热。只是因为外貌就被这样嫌弃,对他未免有些不公。   之前的孟珩相貌丑陋,又有腿疾,所以十七岁了,都无人问津。如今他腿脚好了大半,倒是有媒婆上门了,只是基本介绍的对象也都是些歪瓜裂枣。显而易见,那些人孟珩一个都看不上。   刚刚那女子显然是被拒绝了后,心中不忿,所以才找上门来。   似乎看出她的想法,孟珩眼中流露出微微的笑意,声音也多了几分的暖意,“别担心,那些闲言碎语,伤不到我的。”   云夕怔了怔,不由笑了笑。她也是着相了,之前孟珩坐轮椅的时候,只怕听过的比这更难听的话。   她转移话题,从麻袋中拿出了食盒和一瓶药,“这是谢礼。”她什么都没解释,似乎直觉地认为,孟珩肯定知道她这道谢的缘由。   孟珩甚至没有推脱,嗯了一声后,就接了过去,态度再自然不过了。   云夕的脸上不自觉流露出淡淡的笑意。她总觉得,同孟珩的相处很舒服,似乎不需要多余的言语,对方就能明白她的意思一样。   在递过东西的时候,她的手碰触到他的手指头,孟珩的手透着一股的凉意。   孟珩接过东西后,抬头对她说道:“你等下,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云夕心中生出一股的好奇,站在原地等他。   孟珩进了屋子后,很快出来,出来后,手中多了一本的薄薄的书籍。   云夕接过书本,看见这本泛黄的书籍封面上写着逍遥游三个字。她眉毛扬了扬,打开第一页,便看见一幅人体经脉图。她匆匆翻了一下后面,却发现,这是一本武功秘籍!   她甚至在里头看到了内力、轻功一类的词语。   云夕胸口涌起了一股的激动。轻功啊!这种东西,对她来说,可都是传说中的东西,她虽然能够一跃三米高,却是仗着身体的素质,而不是所谓的轻功。   孟珩的声音如流水一般,轻轻流入她耳中,“这里面若是有不懂的地方,你可以来问我。”   这份礼物无疑送到了云夕的心坎处,她笑靥如花,“谢谢。”   孟珩怔了怔,不动声色地转移了目光,说道:“这也是谢礼。”   这是拿云夕之前的话来堵她呢。云夕忍不住扑哧一笑,对他说道:“这份礼物,我很喜欢。”   孟珩唇角勾了勾,没说什么。   云夕将这逍遥游收好,正待进山。她既然做出要进山的样子,那肯定得进去里面搜罗点东西才好交代。   背后孟珩宛如清泉般的声音响起,“往右边那条路走,顺着路走一刻钟,能找到好几种不常见的药材。”   云夕身子顿了顿,回头冲他笑了笑,“多谢。”   她都是习惯走左边那条道,毕竟她的千鹤草便是在那边挖掘的,这回倒是可以试试右边的。   阳光为她渡了一层淡淡的光芒,清澈的眼睛中似乎有星辰跳跃着,笑靥如花。孟珩静静地看着,直到云夕轻快的身影渐渐离开他的视野之中。   过了一会儿,孟良从屋内出来,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调笑道:“该走了,人都走远了。”啧啧,没想到他这便宜儿子还有这样的一天啊,稀奇!真是稀奇!   孟珩回过神,目光落在他嘴角的糕点痕迹,眼睛危险地眯起,“你把她送的点心吃了?”   孟良点点头,做出回味的样子,“你别提,这味道真的不错!你知道的,要让我夸奖好吃可是很不容易的。”   孟珩再也绷不住原本云淡风轻的姿态,连忙回屋,省的东西都被这蝗虫给啃了。   ……   云夕顺着孟珩所说的方向走,还真找到了不少种类的药材,虽然很多都只是苗,而且因为天气转冷的缘故,有要枯萎的迹象。可是云夕可不怕,异能在手,植物她有!   她先将异能传递过去,让这些药材恢复生机后,才小心翼翼地挖起。   除了这些药材,在这条路上,她还发现了好几种的菌种,比如白菇、杏鲍菇,更重要的是,她居然找到了猴头菇!猴头菇可是闻名遐迩的名贵菜肴,一斤就可以卖十两银子以上。虽然这猴头菇的菌种不算多,但是可以慢慢培养啊!   这可谓是云夕这趟最大的收获了,她将这些猴头菇菌种小心翼翼地收好,然后回家。   回家后,她为了猴头菇,还特地专门开辟了一个地方。   杜周氏也是听说过猴头菇这东西的,知道这是达官贵族才吃的珍贵品种,赌咒发誓要好好照顾。   她和杜一福现在种植起蘑菇像模像样,云夕并不担心,再说了,她每天也会过来看看,用异能促成他们的长成,到时候只需要等着躺着收钱就可以。   在为蘑菇房增添了好几种新品种后,云夕总算有时间看她的那本逍遥游。   打开后,她忍不住对着上面的文字泪流满面,那些穴道……都在哪里啊!她是真的不懂!人体七百二十个穴位,她能知道二十个都算不错了。   穿越以后,向来无往而不胜的杜云夕,第一次为难了。   ☆、第五十章 很好很无耻!   孟家。   孟良和孟珩面对面坐着,桌上除了摆着两盘云夕送来的点心,还有一壶刚泡好的茶。茶香袅袅,醇厚甘香的茶配合上微甜却不腻的点心,二者交织成完美的滋味,在舌尖上涌动着。   孟良又拿起一块红豆糕,说道:“不过你还真将那逍遥游给她了?杜家三娘只怕不知道那本秘籍的价值吧。”   像武功秘籍这种东西,可不是寻常人都有的。江湖上也有不少为了秘籍铤而走险杀人放火。更别提,逍遥游本身就是那种极品中的极品。就连孟良也没想到,这种放出去足够掀起惊涛骇浪的东西,孟珩说给就给了,给的还是原件!   不过杜云夕估计并不知道那东西的价值。   孟珩说道:“她的资质不错。”   孟良撇了撇嘴。装,他就继续装吧!以前见过资质更好的,也没见他有什么表示啊。   孟珩顿了顿,说道:“我也不是全给他了。”   孟良好奇问道:“你留下什么了?”这逍遥游里,不仅有内功心法,还有轻功,甚至还有一套上乘的剑法。只不过内功和轻功最为出众。   孟珩淡淡道:“经脉图我留下来了,反正她不会的可以问我。”   孟良目瞪口呆,好半天后才颤颤地伸出手指指着孟良,脸上写满了“无耻!真是太无耻了!”。   普通人家,哪里会知道所谓的经脉图,知道各种穴位,偏偏秘籍上到处都写这些,就算是为了修炼,杜云夕还是得回头找孟珩。   孟珩唇角勾了勾,手捻起一块红豆糕,放入嘴里。   孟良见他完全没有羞愧的意思,啧啧了好几声,一低头,看见糕点被儿子解决了大半,连忙加快了食用的速度。   美味的糕点在口,他忍不住发散想道:若是珩儿同这杜云夕在一起,那他岂不是能够天天吃到这些点心了?想到这里,他的心就火热起来,义正言辞对孟珩说道:“珩儿啊,我支持你将这杜姑娘娶回来!反正你聘礼都给了。”   那逍遥游,拿来充当皇家的聘礼都足够了。   孟珩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没搭理突然又抽风的他。   ……   杜家中。   杜云夕对着逍遥游发呆了好久,泪流满面地发现,她就是个文盲啊!   没办法!真的没办法自学!她又找不到那种穴道的书,只能先将内容背下来,到时候,再找孟珩帮忙指点一下。当然去城里的医馆也是可以的,但一来一回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   虽然只是粗略地翻了翻,云夕便觉得这逍遥游的确是好东西,内功心法一共有九成,轻功则是七层。即使只是练第一层,也能够让她实力进涨。   在她背的晕乎乎的时候,杜云瑶敲门了。   在云夕的强烈要求下,杜云瑶总算养成了进来之前先敲门的好习惯。   她语气轻快,显然心情愉快,“姐姐,你定做的那个什么串串香锅具到了,样子看起来好奇怪啊,怎么有四个格子。”   云夕收好逍遥游,笑了笑,“这么快!”她是三天之前定做的。   云瑶说道:“那个铁锅就要一两银子,铁匠自然乐意先做你的。”   寻常的大铁锅是一百五十文钱,但是云夕这个可不一样,分成了四个格子,十分麻烦,所以铁匠在看了设计图以后,直接收了一两银子。   云夕现在并不缺钱,所以并不将一两银子放在眼中,甚至连讨价还价都没有,她知道这铁匠给的工钱还是比较厚道的。   她笑道:“等我今天给你们做串串香,你们便知道这东西的好处了。”   现在天气转冷,店铺里的生意也不复以往,所以云夕便打起了串串香的主意。她已经将后罩房专门开辟一间,拿来种植冬天的蔬果。   至于锅底,云夕打算做四种,麻辣的红汤、用大骨汤熬成的白汤、鲜香的菌菇汤和海鲜汤,足够满足不同口味的客人需求。   比较麻烦的反而是每天开店之前,将这些东西串起来的活,反正杜周氏和杜一福到时候肯定是会帮忙的。   工具到手后,云夕当天晚上就做起了串串香,杜家的人口味要清淡一些,所以云夕直接煮了菌菇汤,那香气勾引得人口水直流。在前两天,她早在木匠那边定做了至少一千根木签。   对于他们这样做熟了的木匠来说,一千个木签也就是一天的功夫,卖了云夕一百文钱。云夕打算若是生意好的话,那她到时候木签就专门在他们家定做。   她将云瑶喊来打下手,花了不到半个时辰时间,串好了大概一百个的签子,足够他们家晚上吃了。品种有猪肉、虾、豆腐、鹌鹑蛋、香菇、土豆、青菜和大白菜。   不得不承认,这种吃法对于这时代的人而言实在新奇,在滚烫的汤底中烫熟了的串串香,在拌上各自喜欢的佐料,味道别提多美了,大家边吃边不住地点头。在尝过这味道后,全家人都对着生意有了信心。   杜周氏问道:“那仙草冻和凉粉还卖吗?”   云夕咬了一个鹌鹑蛋,说道:“先不卖了,等夏天的时候,再继续卖,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了。”   杜周氏点点头,又感慨,终究还是他们家人手不够啊,不然就可以两家店一起开了。至于找三房帮忙?再蠢的人都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云夕觉得这样挺好的,不同季节卖不同的东西。   ☆、第五十一章 凶残的哞哞,余浩被咬   云夕在昨天便已经贴出公告,告诉经常来往的客人,他们店铺冬天的时候要卖别种的新鲜吃食。不少人对此都十分的期待。   说也好笑,他们店铺生意这么好,眼红的人自然不少,只是大家怎么也都琢磨不出凉粉和仙草冻的配方,到现在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杜家赚大钱。至于威逼利诱,不少人都知道云夕是曾赋货真价实的老师,加上云夕的身手摆在那里,大家自然都十分忌惮。尤其仙草冻最需要的就是那仙人草,在找不到仙人草的情况下,他们想要偷学也没法。   比起仙草冻和凉粉,串串香其实更容易被人学走。但云夕却一点都不担心,因为冬天最缺的就是新鲜的蔬菜,每到这个时间,蔬菜价格至少要翻上几倍,普通老百姓基本都靠着地窖中储存的萝卜白菜过日子。可是云夕就不一样了,她手头有异能,还懂得温室种植,种植一些青菜什么的,对她一点压力都没有。   商议好了开店的事宜后,杜周氏对云夕说道:“我记得,你这回打算休息个五六天,对吧?”   云夕点点头,她原本以为准备串串香得花好几天,现在想来,却比想象中要容易许多。   杜周氏笑道:“咱们明天全家一起去城里,买些棉花、棉布回来。只怕再过十天,按照以往的天气,就要一下子转寒了。咱们家今年有点闲钱,正好给全家置办两套的棉衣和新的床褥。”   云夕歪头道:“还是后天吧,后天我恰好要将十瓶千鹤膏送到王记药铺那边。”然后她就可以入手一百两啦,想到这里,云夕的心中都哼起了小曲。   杜周氏点头,“那就后天。”迟一天也没什么。   杜一福摆摆手,“你们去就好,我就不去了。”他对于逛街什么的实在没兴趣啊。   在有哞哞的情况下,云夕他们也不需要大伯来帮忙拎包,点点头算是放过他了。   杜云瑶也十分激动地说着要给自己买两色的绢花。她虽然和云夕天天往城里跑,时间却都用在开店上,还真没有机会去多逛逛呢。   杜周氏怜惜她这段时日十分辛苦,还表示愿意一人给她们一百文,让她们买点自己喜欢的。无论是云瑶还是云夕,都不缺这钱,但毕竟是长辈的心意,她们也就笑纳了。   等十月一号的时候,三个女人坐上牛车进城去。杜周氏带了五两银子,云夕则带了二两银子,到时候随便买点东西就可以,杜云瑶则准备了五百文钱。   到了城里后,他们便从牛车上下来,云夕直接将牛车停在了门口。旁边有人好心提醒:“呀,你们牛就这样放着,小心被偷走啊。”   云夕微微一笑,“不会的。”   她家哞哞可凶残了,之前来了一个路过村里的小偷,想要偷摸到杜家,结果……被哞哞给狠狠咬了一大口,差点没把屁股下的肉给咬下来。村里还有不少人跑来问她,这哞哞究竟是怎么养的。   这个时间来布店选购的人有不少,基本都是女客。   杜周氏一口气便买了三十斤的棉花,一斤棉花六十文,三十斤都快二两。   店里的伙计一看这架势,便知道是大主顾,专门让一个伙计来招待他们。   除此之外,杜周氏顺手扯了用来做里衣的细棉布,各色的丝织品七七八八一共买了一两多。云夕和云瑶在旁边挑选着喜欢的花样。   杜周氏还买了各色用来刺绣的丝线,按照她的说法,云夕和云瑶也该多学着点女红了。   无论是原身还是她,在女红这块的天赋真的不怎么样,想到这里,云夕便头大如牛。   他们买的东西多,伙计还想着帮他们送到外面牛车上,一抬头,却看见云夕一脸轻松地抱起二十斤的棉花,嘴角忍不住一抽。   买了这些东西后,三人转到了首饰店。   杜云瑶立刻冲了进去,心心念念都是她的绢花。   云夕不由失笑,也跟着进去。这家店的绢花做得十分别致,虽然价格有点贵,但是不少女子还是咬咬牙,用省下的银钱买一个佩戴着。   杜云瑶选了三种,她见云夕选了一个迎春花样式的,还十分大方地表示记在她账上。   女人对于首饰这些东西都没什么抵抗力,杜周氏也是如此,直接挑选了牡丹的花样,然后又在石榴花和海棠花上犹豫。   云夕觉得,这有什么有犹豫的,两个一起买就是了,这里的绢花一个也就是二十文钱。   她劝道:“难得出来一趟,就都买了,轮流戴,也好看。”   杜云瑶也在旁边点头,“就是,娘,你选了就是,我来付钱。”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事实上,她买绢花,所用的就是杜周氏给她的一百文钱。   杜周氏直接被逗笑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声的惨叫。   还有几句议论飘了进来。   “瞧瞧,这是打算偷东西,所以被这牛咬了吧,活该!”   “看起来还像是读书人的样子呢,却做这种小偷小摸的行径。”   云夕同云瑶和杜周氏交换了一个眼神,连忙先出去看看。一听这话就知道是他们家的牛咬了小偷。   只是等出去后,三人都愣住了。   一个熟悉的人影正捂着自己被咬的屁股,眼泪都疼得掉出来了。不是别人,正是余浩。   本人隆重推荐一下好基友五女幺儿的文文《空间之王妃升职记》   五年婚姻,一朝生变,豪门贵妇李筱玫穿越成了大雍国的炮灰王妃李晓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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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观群众大多数是平民百姓,难得见到秀才老爷一连出了两个丑,一个个指着余浩哈哈大笑了起来。   在众人的笑声中,余浩从地上爬起来,匆匆离开。   等到他走后,杜周氏摇摇头,“真不知道他是过来干嘛的。”   她可不相信余浩只是单纯来打招呼,杜周氏担忧的目光落在云夕身上——显然是觉得余浩的目标依旧是她这位侄女。   云夕微微一笑,“大娘,别担心。他若是敢说点什么,我就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那么红!”   云瑶也跃跃欲试,“我也可以帮忙揍他的,我这段时间有好好跟姐姐学功夫的。”   云夕瞥了她一眼,“就你那三脚猫功夫,还是再练个两个月再说吧。”   不过云瑶这段时间的确很努力,每天花费一个时辰在拳脚功夫上,似乎是以一代侠女作为目标。   被余浩这么一闹,她们也没心情继续逛下去,幸亏该买的东西都已经买好了,云夕跑了一趟王记药铺,将千鹤膏交易出去,一百两银子入账后,三个人坐上牛车准备回去。   在回家途中,她们再一次被余浩拦了下来。   余浩直接说道:“云夕,我有话想同你单独说说。”   云夕冷着脸,“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说罢,便要拉扯缰绳,直接离去。   杜周氏也皱着眉头,脸上满是不悦,“余浩,你既然已经成亲了,就别来纠缠我家云夕。”这不是败坏云夕的名声吗?   余浩竭力表现出自己深情的一面,“大伯母,我是真心喜欢云夕的。我同媛儿之间并没有所谓的爱情,我看媛儿并不排斥云夕的存在。倘若云夕愿意嫁给我,也就不用抛头露面出来做生意,我会对她一辈子好的,她最多也就是名分上吃点亏。”   “云夕之前拿回去的书籍,可以再借给我吗?我若是能够成为举人,那么云夕也脸面有光。”   云夕没想到余浩居然还没打消这个主意,还在那边夸夸其谈。杜周氏已经被他无耻的语言,气得身子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   云瑶正要破口大骂,云夕阻止了她,开始活动自己的手。   事不过三,她已经忍余浩很久了。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她从牛车上走下来,余浩以为云夕心动了,心中大喜,说的更起劲了,“你是知道我对你的感情的,我肯定不会亏待了你……”   话还没说完,云夕已经揍了上去。她下手十分有分寸,既可以达到最大的疼痛效果,又不会在身体留下证据。   “啊……你在做什么?快停下!”余浩疼得惨叫连连。他倒是想要躲闪,却惊恐地发现,自己无论怎么躲,都无法避开,甚至连逃离的路线都被云夕给堵住了。   云夕冷笑一声,手中动作不停,余浩的哀嚎便是她现在喜悦的源泉。   余浩前面还在哀嚎,到后面连哀嚎的力气都没有了。   ☆、第五十三章 威胁余浩   他感觉自己全身像是散了架一样,无一处不疼。   作为一个大男人,却被一个姑娘家打成这样,简直就是奇耻大辱。特别是这姑娘还是被他抛弃的前未婚妻。   余浩痛得提泪横流,看上去狼狈非凡,完全没有所谓秀才老爷的气质。在朦胧的视线中,他看到下狠手揍她的云夕嘴角还噙着一抹甜蜜温柔的笑意。这样的笑容在以前常常让余浩神魂颠倒。她的笑容依旧,只是这时候却带给他截然不同的观感。   一种从骨子中透出的恐惧席卷而来,像是有一只手紧紧揪住他的心脏一样,让他甚至有些喘不过气。一个认知隐隐约约浮现:云夕,是真的想要杀了他的!   他害怕到了极点,声音惊惶而凄厉,“别杀我!别杀我!”   他一定是做了噩梦,不然原本温柔深情的云夕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云夕停下手,转了转自己的手,她狠狠打了余浩一顿后,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她看着在地上翻滚的余浩,笑容甜美,“你想多了,我怎么可能会杀你呢。为你这种人进大牢,实在不值得。”   若不是杀了他会进大牢,她绝对会毫不留情解决他。   余浩也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身子不自觉地抖了抖。他眼中是满满的不可置信,那个深爱着他,甚至为了他而自尽的云夕怎么会变得这样冷漠无情?   云夕脚往地上一跺,她特地挑选了地质较为松软的这一块,这里本来就有个小裂缝,被她的怪力一弄,原本几乎看不见的小裂缝瞬间就裂成了长长的一条,触目惊心。   坐在牛车上的杜周氏和杜云瑶都吃惊地张大了嘴巴。这、这也太厉害了吧!居然一跺就跺出一条缝了,这得多大力气啊!   余浩更是吓得背后冷汗飞流三千丈,恨不得赶紧逃开,以免遭遇不测,只可惜他被云夕打得浑身都疼,稍微移动一下,都觉得痛。这时候云夕就算长得美若天仙,在他眼中也是那可怕到了极点的夜叉。   云夕言笑晏晏,眼睛微微眯起,“记住了,再敢纠缠过来。这次裂的是地,下回裂的就是你了。”   她的语气依旧淡淡的,却有一股的肃杀之气迎面扑人,让余浩抖如漏筛。   云夕补充了一句,“倘若我听到有我一句半句不好的流言,就算不是你们说的,我也找你算账。”   余浩拼命点头,生怕晚点一下就会遭遇不测,他的眼泪直接涌了出来,“我真的不敢,我不会说的!”   云夕唇角微扬,没再说什么,直接坐上牛车。   想来有了今日这一顿遭遇,余浩只怕再也不敢纠缠于她,可谓是一劳永逸。云夕并不觉得余浩会说出去,毕竟余浩是个爱面子到了极点的人。被前未婚妻打得哭爹喊娘,这种事情,他哪里敢宣传?只怕恨不得捂得紧紧的。   事实证明,云夕对于余浩还是十分了解的。   等那牛车嗒嗒地离开后,余浩在地上躺了许久,等感觉身子不那么疼后,才吃力地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回家。   回到家后,余老娘一抬头看见儿子一身的泥泞,走路还这个姿态,唬了一跳,“浩儿,你怎么了!”   余浩勉强扯了扯嘴角,“我只是出门的时候不小心摔了。”即使在老娘面前,他也是要面子的,被杜云夕打成这样太丢人了。余浩现在反倒心中庆幸了起来,幸亏和云夕解除婚约了,不然真的成亲的话,整天被家暴,那日子还怎么过!   余老娘最心疼这个儿子,连忙喊大夫过来。张媛在回娘家的时候,就把丫鬟都带走了,余老娘又舍不得出钱再买新丫鬟,只好亲自干活了。   大夫过来后,给余浩脱掉衣服检查了一下。   余浩原本还以为自己身上会有伤口,还想着让大夫给他开药,谁知道,脱下衣服后,身体却白溜溜的,一点伤都没有。若不是身体每个地方都还疼着,他都忍不住怀疑被云夕打,是不是只是一场噩梦?   大夫检查后,没好气说道:“哪有什么伤口?好着呢。”啧,这余秀才真是娇气啊。   “可是他一直喊疼啊。”余老娘说道。   大夫哼了哼,“连半点淤青都没有,应该没事,修养一两天就好了。”   余老娘半信半疑地送走大夫后,又问余浩是否见到杜云夕了。   听到云夕这名字,余浩不自觉地颤抖了好几下,他已经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了。他连忙打消她娘这个念头,“娘,云夕她不肯答应的,她恨死我们还来不及,那里愿意。”   余老娘闻言,不去检讨自己的不好,反而觉得云夕斤斤计较,同时掺杂着自己家被嫌弃的不满。   “那些书要怎么办?”早知道,她当初就不该还回去。   余浩生怕他娘对上云夕,自己又要遭殃,赶紧打消她的念头,“娘,云夕说了,若是咱们再纠缠过去,她便要以流氓的罪名去衙门告我们。我一个秀才,能因为这种罪名而上公堂吗?”   余浩也算有点急智,立刻想出了这个理由。   余老娘终究还是爱儿子的,只能打消这个主意,只是嘴里依旧不干不净地骂着云夕。让余老娘欣慰的是,她的宝贝儿子总算不像以前一样,总是为那狐狸精说话了。   推荐凌七七的《盛宠之毒医世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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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人愤愤不平,“我看那朱盘村就是故意的,咱们亏了后,明年肯定没什么人愿意种植,到时候生意就成为他们一家了。”   这年代的柿子没有什么保存法子,在摘下来后都得尽快卖了。   云夕心中微微一动,有了主意,只是她那主意,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起来。干脆拉了拉杜周氏的手,三人先回去。   回到家后,杜周氏也跟着叹气,“可怜李大娘和孙大娘了。”这两家同他们大房一向交好,想到他们一年辛苦操劳所得都赔了进去,还得倒贴钱,杜周氏都跟着唏嘘了一把。   云夕给她漏了点口风,“大娘,我在那梦里,曾经见过几种用柿子做的食物,可以保存挺久的,说不定能够帮他们一把。”   杜周氏眼睛亮了起来,说道:“都是一个村的,能帮上他们就好了。”   云夕笑了笑,“等吃过午饭后,我便去里正家一趟。”   杜周氏点点头,然后又同两个孩子商议着做棉袄的事情。其实这活计基本就是她一个人在做,无论是云夕还是云瑶,都没有这个天赋。云夕倒是发现,云瑶还真有几分武学上的天赋,虽然比不过她,但也算不错了。   云夕在吃过午饭后,便去了陶家。陶天功愁眉苦脸的,显然还在忧愁着柿子亏钱的事情。   见云夕过来,他勉强扯了扯嘴角,“云夕,你来了,有什么事吗?”   云夕微微一笑,说道:“我今天听到大家同里正您说那柿子的事情,有些主意。”   陶天功眼睛亮了亮,“难不成你有做生意的好法子?”   杜云夕会挣钱,这个是村里所有人的共识。就算是重男轻女的人家,也不得不承认,云夕做的完全不比男人差。   云夕笑了笑,“我先前曾经听说过一种叫做柿饼的东西,那东西不仅美味,而且做好后,大概能够放到来年二月份。”   陶天功惊喜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柿子这东西,基本就是十月份在卖。倘若云夕说的是真的,那么可以卖到明年开春的柿饼大有所为啊。   “味道如何?”除了储存法子,他关注的便是味道。   云夕说道:“同柿子各有千秋。”   陶天功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来回走着,“那柿子饼要如何做?”   云夕说道:“我已经将步骤写下来了,里正你来看看?”   陶天功接过云夕写好的纸,认真地看着上面的步骤。这柿子饼前前后后做好,差不多得花一个月的时间。上面的步骤也不困难,等下他就可以召集大家行动。   云夕见陶天功看得认真,提醒道:“这柿子饼的秘方得好好保密,若是传出去的话,每个人都会,那咱们村的优势就没了。”   不过她这里写了制作柿子饼的一些小诀窍,想来就算是别人琢磨出来,味道也不一定会比他们的好。   陶天功重重点头,“这是当然的,这关系到大家的收入,我想他们肯定会好好保密的。”   他越想越是心情愉快,一扫之前的忧愁,笑得脸上开起了菊花,“云夕啊,倘若这事成了,你便是咱们村最大的功臣。”这可相当于为大家开辟新材路,也亏得云夕这丫头如此大方。   云夕微微一笑,“毕竟我们是一个村子的人,自然得守望相助。”   ☆、第五十五章 柿子面饼   云夕并没有要将这利润占为己有的想法。一方面,柿子饼的利润还真比不上仙草冻和蘑菇,更别提她那技术垄断的千鹤膏了。有那个闲工夫做柿子饼,他们杜家还不如多种点蘑菇呢。   与其为了这微薄的利润同村民们斤斤计较,不如让利给他们,也算是人情一份。拿人手短,日后他们大房同人争吵的话,这些人看在这份人情上,也会偏向他们家。再说了,他们大房这几个月挣钱不少,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红说酸话。   这些人中不乏有种植柿子的人家,倘若日后他们还敢说杜家闲话,只怕会被人当做恩将仇报的小人,啐他们一脸。   陶天功看云夕越看越是喜欢,觉得这丫头自从醒来后,机灵讨喜了不少。   云夕见他一脸期待,似乎琢磨着开会的事情,便先告辞了。   路过李婆子家门前时,李婆子正在做针线,旁边还有一篮的柿子。见到她后,李婆子勉强扯了扯嘴角,说道:“云夕啊,我这里有柿子,你也来尝尝?”   云夕心中明白,李婆子正为柿子烦恼呢。她走了过去,也不同她客气,挑选了一个,在洗过后,掰开,慢慢吃着。这柿子色泽鲜艳、个大皮薄,很是可口。   “大娘,你家的柿子味道真不错。”   李婆子唉声叹气,“再好,还不是要亏大发了。”   云夕神秘一笑,“没事,你们今年的柿子,肯定能赚比往常更多的银钱。你等下就知道了。”   李婆子狐疑地看着她。   云夕顿了顿,说道:“晚上你选几个好的柿子来我家,我教你做一种柿子的美味食品。”   柿子饼,可不仅仅只是那种自然干燥的法子,还有一种是和面制作而成的时令小吃。李婆子和孙大娘等人在他们大房还没发家之前,就时常帮衬他们,所以云夕才想着将这种比较不容易被偷学走的秘方教给他们。   李婆子顿时有了精神,“真的吗?是像你那种仙草冻一样的好东西吗?”   云夕点点头。   李婆子顿时坐不住了,放下手中的针线,对云夕说了句“你等我一下”,然后就冲进了屋里。她年纪虽然六十多了,但是腿脚功夫还是颇为稳健,完全不像她这个年纪的人。   没一会儿功夫,李婆子便拿着一篮的柿子出来了,催促道:“走,现在就去你家。”   她竟是一刻都等不住了。   云夕不由失笑,点点头,接过李婆子手中的篮子。   等进屋以后,她又让云瑶通知了孙大娘和王大娘。王大娘据说年轻时候针线功夫是村里最好的,只是或许是年轻时候做多了活,现在眼睛就不是那么好使了。   等她们三人过来后,云夕才开始做起了这种柿子面饼。   这种面饼是用白糖、黄桂、核桃仁加动物油烙的,若是用牛油的话,味道更好。白糖的价格偏高,云夕便用了黑糖替代。只可惜云夕没有玫瑰酱,不然玫瑰酱加黄桂酱来做糖馅的话,滋味更好一些。   柿子去蒂揭皮后,放入面粉坑里,剁成糊,再和匀,揉搓成面团,再把剩下的面粉洒在面团周围。糖馅则是用黄桂酱、板油丁和糖做成的,做好柿子饼胚后,云夕将锅烧热,加入菜籽油,开始烙烤了起来。   等柿子面饼出来后,那香气实在勾人,耀眼的金黄色也十分喜人。   几个大娘顾不上烫,连忙用筷子夹了一个尝尝,咬下一口,便满意地点头。这柿子面饼口味香甜,让人吃了一个还想再来一个。猜也知道,若是拿去卖的话,生意肯定很不错。   云瑶和杜周氏也跟着品尝,不住地点头。   云瑶说道:“没想到柿子还能这样做呢,真好吃!”   云夕笑了笑,“喜欢的话,我有空再给你做一些。”   王大娘更会做人一些,拿了云夕这个法子,直接说道:“不用你们做,想吃的时候,同我说一声,我做给你们吃。”   云夕这丫头将这法子白白送给他们三家,他们都分外感恩。   其他两人也点点头,更是琢磨着与其到时候就去城里卖这东西。这几人作为八卦小组的成员,交情很是不赖,她们觉得与其各自卖各自的,因为生意而争吵,还不如一起合作,价格五五分。   三人越想越高兴,最后谢过云夕后,便手拉手回去商量这件事了。   没多久,三家人也都送来了一篮子的柿子给杜家。   与此同时,里正陶天功也开始将村里种植柿子的人给喊了过来,开始同他们说柿子饼的做法。毫无疑问,这是一项新的财源。云夕这段时间会赚钱的印象实在深入人心,导致大家很快就接受了。   李婆子他们更决定一半拿来做柿子饼,一半拿来做柿子面饼。   一时之间,阳河村一扫之前的郁气,大家摩拳擦掌,准备大显身手,大家也都约定好了,这法子肯定不能传出去,即使是自己亲戚也不可以。   云夕家也收到了许多人送来的柿子,这些柿子前前后后加起来也有一百多斤,杜家根本没法吃完。   云夕想了想,索性将其中的一半拿来做了柿子酱,做好后,储存在地窖中,至少能够储存半年多。   ☆、第五十六章 亲自教画   正如云夕所预料的那般,在她将柿子饼的法子交给大家后,村里人对待杜家的态度更是热情了好几分。走在路上,云夕时常可以遇到和她打招呼的。   这时候倘若有人说云夕坏话,只怕要被人用口水淹死。   十月初二的时候,云夕则是带着那本逍遥游,和烤好的柿子面饼,打算去孟家请教一下孟珩。   在路上的时候,她遇到了许久没出门的杜云月。比起上一次见面,杜云月变化了不小。以前的她总是趾高气扬的,无论对谁都一副不放在眼中的样子,特别是云夕。或许是因为云夕长得比她好看的缘故吧。现在的杜云月,倨傲的表情收敛了不少,只是眼中却是一片的阴翳,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云夕倒是更愿意同以前的杜云月打交道。现在这位已经懂得为自己戴上面具,也更难缠了点。   杜云月一身的青衣,看上去清瘦了不少,“妹妹对待普通村民如此大方,什么时候能对待亲人也大方一下?”   云夕眯了眯眼,顶了回去,“你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同我说这话呢?别忘了,我们两家已经解除关系了。哦,对了,我差点忘了,你不识字,所以看不懂断绝关系的文书。”   杜云月虽然长进了不少,但依旧被云夕的话给气得直发抖。   云夕补充了一句,“你这样倒是提醒我了,你娘银钗少还我一个。我今天会记得过去拿回来的。”   她心中怀疑杜洪氏早将其中一个银钗给卖了,原本懒得同他们计较,既然杜云月提醒她了,她何必给她留面子。   杜云月脸上闪过一丝的慌张,她哪里知道她一句克制不住的讽刺会让他们家再次破财。   云夕笑了笑,脚往地上一块土块碾了碾,将土块碾成粉末,视线意有所指地望着杜云月的脚。   杜云月见了她这动作,脸色白了白,不敢再说什么,连忙灰溜溜离开了。   云夕哼了哼,慢慢地走到了孟家。她应该庆幸,孟家在山脚下,附近没有什么人家,不然她时常过来,肯定会引发不好的流言。   没等云夕敲门,门已经打开了。孟珩出现在她面前,语气平静,“你来了。”   话语之中,像是意料到她的到来一样。   云夕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里面不少穴道,我都不知道在哪里。”她连丹田的位置都不知道啊,如何生出内力!   想到这里,云夕忍不住想泪流满面,前世她和好友的身手是从厮杀中锻炼出来的,锻炼法子也是十分科学的那种,哪里有内力这种充满玄幻色彩的东西。不过在这时代的人眼中,只怕她那植物异能才是最玄幻的东西。   孟珩拿出几张的白纸,在桌子前坐了下来:“我标注给你看。”   云夕坐在他旁边,她发现孟家这桌子居然还是黄花梨木。孟珩长相在世人眼中是属于丑陋的那一挂,可是偏偏手指却很好看。   骨节分明、白皙纤细,像是白玉雕刻而成,他的字也十分好看,大气潇洒。这样的孟珩的确让云夕大吃一惊。   云夕原本以为他画经脉图的时候,需要对照一下图纸,却发现他完全不需要,每一次落笔都显得十分游刃有余,配合他的手,看他作画便是一种享受。   她不自觉看得呆了。   直到孟珩带着微微笑意的嗓音响起,“在想什么?”   云夕正好回过神,理智还没彻底回笼,一不小心就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在想你的手。”话应刚落,她的脸颊就飞上了一抹的红晕。   “你,喜欢我的手?”孟珩原本就坐在她身旁,声音压低后,更是透着优雅的磁性和性感,简直要让人的耳朵要怀孕了。   云夕简直要把持不住,低下头,竭力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画上,说道:“是挺好看的。”   她声音听起来平静,但还是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孟珩目光落在她红了的耳朵,云夕的耳垂不大,小巧秀气,红了后更显出几分的可爱,让他的手指蠢蠢欲动。他压下这股冲动,说道:“我教你画经脉图吧,至少亲自画了后,你更容易记住每个穴道的位置。”   云夕想想也是如此,抽出一张纸,打算有样学样。   一刻钟后,她看着自己的成果,只想掩面。事实证明,她实在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刚刚看孟珩画的时候,明明很容易,自己落笔,却怎么都不对劲,画出来的东西简直要惨不忍睹了。   她抬头看向孟珩,对方果然也是忍俊不禁的样子。   云夕悲愤道:“想笑就笑吧。”   孟珩所看到的杜云夕,总是自行从容的样子,难得见她露出这样的一面,感到分外的有趣。   他直接说道:“你握笔的姿势不太适合你,我来教你。”   说罢,亲自为云夕示范了一遍。云夕有样学样,又试着落笔。然后惊讶地发现,这回画出来的果然比之前自然很多,虽然还是惨不忍睹。   有前面的对比,才知道现在的好。   她心中洋溢着欣喜,忍不住笑着对孟珩说道:“谢谢,你真是个好人!”   幸亏孟珩不知道好人卡的意思,否则此时定会憋屈死。   他微微一笑,“不客气,我们继续。”   推荐好友文文:   <娱乐圈重生之隐婚蜜爱>作者:紫雲清梦   <双重生+宠文+隐婚+娱乐圈+双C+一对一+HE>   且看双重生男女主携手逗小人,打boss,双双登上帝国权力顶峰的爱情童话!   总体来说:这是一个重生女VS重生男的故事,男女主身心干净,女强男更强,本文涉及重生,娱乐圈,豪门,世家,高干,商战,宅斗等等。   本文宗旨是宠,爽,作者玻璃心,不喜轻喷。   亲们如果觉得还不错,就点到文里去看看吧,小梦正在pk,求收藏,求助攻。   ☆、第五十七章 昔年凶手   云夕眨了眨眼,压下有些纷乱的思绪。   很快她便认真地画了起来,在孟珩的指导下,虽然画的水平还不行,但比起一开始已经好了很多,姿势也像模像样的。   孟珩还指导了她更适合她的写字姿势,作画和写字是不一样的。不得不承认,这些的确是给了云夕很大的帮助,让她心生感激。   一种温馨静谧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流淌着,两人一个教的认真,一个学得仔细。   等云夕回过神后,一个时辰已经过去了,刚刚太过心无旁骛的她竟是没有意识到时间的流逝。   她咬了咬牙,看着自己这一个时辰的成果,忍不住轻声道:“你画的那份穴位图可以给我吗?”她画得终究还不算特别准确,比起孟珩那份差别大了。   孟珩点点头,问道:“那功法中,你有哪些不明白?”   云夕抿出极淡的笑意,“至少我现在知道丹田是哪里了。”她顿了顿,说道:“等我回去研究研究,若是还有不会的地方,便来找你。”内功这种东西,若是没有人领着,一不小心就会走火入魔,云夕可不想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孟珩颔首应了下来,将云夕给送了出去。云夕顺便去山里打了两只兔子加餐。她略一沉吟,拿着其中一只兔子再次登孟珩家门,开门的依旧是孟珩。   云夕嘴角勾起了俏皮的笑意,“这是束脩。”嗯,就是她给孟珩的学费。   孟珩没有拒绝,直接接过兔子,唇角勾了勾,“多谢。”   云夕冲他笑了笑,拎着另一只兔子回家了。   她将兔子放在厨房,让杜周氏拿来做烤兔肉,自己则去三房那边。作为一个讲信用的人,云夕自然是说到做到。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她可不想让杜云月觉得,只要她心情不爽,就可以随便发泄在别人身上。   她慢慢走到三房家,远远的,便看到杜洪氏正和一个妇人在院子中说话。   云夕眯了眯眼,发现那是杜洪氏的娘家大嫂洪钱氏。在云夕记忆之中,洪钱氏是一个十分精明的人,杜洪氏一直有些惧怕自己这位娘家嫂子。不过洪家不是已经同杜洪氏这位出嫁的女儿断绝关系了吗?洪钱氏怎么又找上门来了。   云夕直觉地认为这里有什么秘密,在靠近她们的同时,下意识地将身子给遮掩住,让自己位于她们的视线死角。   在距离她们大概十米的位置时,云夕停下了脚步,这个距离以她灵敏的耳力恰好可以将她们的对话收进耳中。   洪钱氏语气不善:“我家阿红这回好不容易寻了一个不错的亲事,不过对方要求至少还有五两的压箱底银子。”   杜洪氏脸上闪过一丝的不自在,“那真是恭喜阿红了。”   洪钱氏一点都不客气,开门见山说道:“你是知道我和你哥的,我们两人可没那么多的银子,所以想找你借个二两银子。”   只是听着,云夕便知道,这所谓的借,其实是有借无还吧。按照她对杜洪氏的了解,杜洪氏肯定不会借的。   杜洪氏差点跳了起来,说道:“大嫂,我怎么可能会有二两银子啊!”   洪钱氏不以为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一个月可是有一千三百文钱,一个月能攒下快一两银子呢。”   杜洪氏道:“我这些钱得养一大家子人,没法存下太多的。”   洪钱氏语气十分坚决,“我不管,反正十二月之前,你必须给我二两银子。”   云夕心中惊讶,这洪钱氏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啊。杜洪氏平时那么泼辣,居然没直接同她这位大嫂闹翻,这一点都不像她啊。   下一秒,洪钱氏冷笑道:“你若是不给的话,我便将你做的那些事传出去。”   “比如你当年害怕你大嫂生下男孩,将她推入水中的事情说出来。”   云夕看到杜洪氏脸上的血色褪去,她慌乱地左顾右盼,声音带着一丝软弱的哀求,“你小声点。”   杜洪氏不在意说道:“咱们刚刚都看过了,这附近根本没人,有什么好注意的。我告诉你,你若是不肯给我,我便将这事散播出去。你那大嫂,当年有好几年都没生下孩子,便是那次落下的病根,我看她会不会找你算账!”   这话语已经是在威胁了。   杜洪氏咬了咬牙,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样,“我尽量。”   杜洪氏像得胜的大公鸡一样,趾高气扬的,她又威胁了几句后,才离开。   云夕躲在角落中,手指掐进了掌心。她怎么也没想到,这趟过来,居然会听到这样的内幕。   杜周氏怀着杜云霞的时候,曾经被人推到水里,后来被她娘救起,勉强保住这一胎,生下了大堂姐杜云霞。她的身体却因此受损十分严重,直到八年后才又生下杜云瑶。至于她娘于青然,肚子里那尚未显形的孩子没保住。杜周氏因此对她娘十分愧疚,收养云夕后,一直对她视若己出。   当年的大伯也一直试着寻找凶手,却没有结果。原来竟是杜洪氏动的手!   云夕眼中闪过一丝的狠辣。   就冲着这事,她也不可能放过杜洪氏。   ☆、第五十八章 云夕挖坑   联想到这些年来,杜洪氏一直想让大伯一家过继她儿子,云夕便多少猜到了杜洪氏的想法。杜老娘据说在一开始,因为同杜洪氏脾气不和,所以同杜周氏更好一点。只是在杜周氏迟迟没有生下男孙后,就翻脸了。等杜洪氏生下了两个孙子后,更是偏心三房偏心到了极点。   没想到杜洪氏自私狠毒成这样。   之前她便听云月说看到这洪家大嫂洪钱氏来找杜洪氏,那时候她心中还在疑惑着两家都断绝关系了,怎么还有来往。原来洪钱氏不知道怎么知道这件事了,三不五时拿这件事威胁杜洪氏呢。看杜洪氏的神情,就知道这不是第一次发生。   云夕咬着下唇,又靠近了三房的房子,然后心神一动,控制了一条藤蔓,直接绊了过去。   “哎哟。”立刻传来了杜洪氏的惨叫。   云夕回头看,正好看见杜洪氏脸朝地。她冷哼了一声,先选择回家。   回家后,她将这件事一五一十告诉了杜周氏和杜一福。   这对夫妻直接傻眼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世上还有杜洪氏这样狠毒贪婪的人!   若不是当时掉水里了,以杜周氏的身体,在生下杜云霞后,肯定几年内就可以再生下孩子,保不齐就有继承家业的男孩。虽然杜周氏也疼女儿,但在这时代的人眼中,能继承家业的只有男孩,因此杜洪氏才敢时常说要将她儿子过继到大房,她那两个儿子就是她最大的底气。   “她,好狠的心!”杜周氏眼眶红了起来,恨不得狠狠啃咬杜洪氏身上的肉。她的眼睛溢满了眼泪,想到自己那些年为了调养身体所付出的代价。他们大房比三房勤劳多了,这些年之所以一直没有攒下积蓄,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拿来给杜周氏调养身体用的。   而这一切都因为杜洪氏这个她未曾想到的人。杜周氏从未如此恨过一个人。   杜一福这样的老实人也彻底怒了,眼睛睁的大大的,像是在忍耐着什么,“不行,我得过去三房那边!我得狠狠揍他们一顿!”   杜云瑶也咬牙切齿的,“我也要去!”   这些年因为她没有哥哥弟弟的缘故,她娘不知道吃了多少的苦头呢。杜云瑶也曾在私下偷偷想过,倘若自己是男孩就好了,她爹娘就不必那么辛苦了。   在座所有人中,唯一能够稍微冷静下来的便是云夕,她冷静道:“大娘,大伯,我们若是直接过去,只怕她不会承认,还会倒打一耙,说是我们故意污蔑她的。”   杜洪氏怎么可能会承认这种事情!   “可是,姐姐你都听到她们的对话了呀。”杜云瑶急切道。   云夕说道:“那又如何?她们可以说这些都是我编造出来的,为了陷害她们。除非,我们当场抓住她们犯罪的证据。”   在回来的这一路上,云夕早就想好了计划。她声音冷静,只是漆黑的眸子中偶尔闪过痛恨的情绪,“咱们大房一家如今越来越有钱,杜洪氏肯定不会轻易放过的。”   “我就算是把钱丢水里,也不会给他们一分钱!”杜周氏怒道。   云夕将手覆盖在她手背上,将自己的支持传递过去,“倘若这时候大娘您怀孕了,并且大夫说很有可能是男胎,杜洪氏肯定不会无动于衷,肯定会有所举动。”   杜周氏露出了纠结的神色,“可是我没有怀孕啊。”她天天都梦想着能够怀孕呢,不过当年落水对她的身体损害太大,后来还能生下云瑶已经是祖先保佑了。子嗣这种事情,谁也不能强求。   作为看过不知道多少宫斗宅斗小说的人,云夕早就想好了,她胸有成竹道:“可以假孕的。我会去找李掌柜,让他帮忙遮掩。”   王记药铺,有名的不仅仅是他们家的药材,还有他们家的大夫。如果是这药铺里的大夫所说的话,那么不会有人怀疑。   云夕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下,杜周氏和杜一福也冷静下来,若有所思,“那就这么做吧。”   杜一福问道:“倘若,她一直没行动呢?”   云夕怔了怔,随即问道:“大伯,倘若杜洪氏一直没动手,你们要不要干脆找一个刚出生的男婴来抚养?在大家眼中,这男孩是你们生下的,日后杜洪氏也没有借口能够让自己的儿子过继到大房里。”   杜一福张了张口,脸上闪过各种复杂的神情。对于一个男人而言,他更重视的肯定是流有自己血脉的后代。   杜周氏抿了抿嘴,说道:“没事,只怕我那三弟妹根本不会让我这胎安安稳稳生下来。”   看她的表情,她显然对此有点动心了。   云夕也就是敲下边鼓,最后做决定的还是他们。   他们商量过后,决定等十一月,家里所有事都迈上正轨后再开始爆出怀孕的消息。十月份,云夕得开串串烧的店,杜周氏和杜一福忙着蘑菇房,这几天杜周氏还在忙着做棉被。   杜云瑶则是跑去练拳了,云夕看她将她教的一套拳法耍的虎虎生威,面带杀气,就知道她大概在用这种方法发泄心中的憋屈情绪。   她也沉下心,按照孟珩的教导,开始练习。采气、集气,运气,化力。   当感觉到丹田位置果真有热热的气感,云夕简直要喜极而泣了。   ☆、第五十九章 恶人还需恶人磨   拥有一个好老师果真效率不是一般的好。云夕之前自己琢磨的时候,尝试了好几天,都没弄出什么内力。被孟珩一指点,不到半个时辰便已经捣鼓出来了。   她并不知道的是,她的天赋已经称得上万里挑一了。若是普通人,即使有人指导,在产生气感这一关,至少也要蹉跎个三四天。   她试着将这内力集中在手的位置,试了试,发现果真力道比以往还要再多上几成。   不过云夕最期待的还是轻功,以她现在这刚刚产生的内力,只怕没法马上练习轻功,还得多加训练一段时日。   练到夕阳西下,她体验到了许久没体会到的全身酸软,身体无力,只想好好睡上一觉。云夕想起那本逍遥游后面曾经记载了一个药浴的方子,正好这几种药材家里都有,她索性按照配方泡了一下药浴。   泡过以后,身体不适的感觉消散了不少,气力重新回到体内。这逍遥游上的药浴方子可比她自己那份要好多了。云夕决定明天也让云瑶一起泡。上面所需要的药材更贵一些,就算五天泡一次,一个月也要二两银子。幸好她现在赚的钱不少,这笔开销不放在眼中。   在吃晚饭之前,云夕直接去了大房家,打算收回一点的利息。   她直接敲门,来开门的正是杜洪氏。杜洪氏见到她,脸色也一变,就要关门,不想让她进去。   云夕手轻轻一推,杜洪氏憋红了脸,也没法将门关上,她狠狠瞪了云夕一眼,“你来做什么?”   云夕轻轻笑了一声,说道:“我只是发现,我娘的那些嫁妆中,你少给我一个杏花样式的银钗,自然是得要回来。”   她顿了顿,补充道:“说起来,这还是你的好女儿提醒我的呢,本来我都忘了这件事。”   杜洪氏在心中将多嘴的女儿给骂了好几顿,面上摆出泼妇的姿态,“那东西我早就当了,没有就没有。”   “谁来了啊……”杜张氏走了过来,看到云夕的脸,她的表情顿时僵住了,“你怎么来了?”   对于杜云夕,杜张氏现在心中已经有了十分惧怕的心理。毕竟云夕被杜家祖先保佑的事情传的到处都是,杜张氏本身又十分信鬼神之道。特别是她回忆起自己每次寻找云夕,都没好事,要么摔断门牙,要么骨折。若不是两人已经撕破脸,杜张氏恨不得沾光一下,抱大腿一把。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狠狠瞪向杜洪氏。   杜云夕神色淡淡地将自己的来意给说了,末了,她眼波流转,像是一只狡黠的狐狸,对杜张氏说道:“看在我曾喊你十多年奶奶的份上,我便提醒你,还是收好家里的银钱比较好。”   杜洪氏脸一白,第一反应就是云夕知道她做过的事情了。目光落在云夕平静的面容上,又将这个猜测给丢了出去,色厉内荏道:“你在胡说些什么啊?”   云夕唇角是淡淡的笑意,“今天有人告诉我,你娘家大嫂又找你拿钱了。而且她不是一次两次看到你把银钱给她。你同你大嫂真的是感情深厚,不惜拿杜家的银子来贴补她。”   杜张氏闻言,顿时炸毛了,直接一巴掌打过去:“你,你这个贱妇!你居然敢把我家的钱拿给你大嫂。”   她心中清楚云夕这丫头从不说谎,所以第一时间就相信了。   杜洪氏被打得半边脸颊都肿起来了,她心中被惶恐给淹没。云夕口中的那人,是不是将她和娘家嫂子的话都听进去了?她该怎么做?   云夕一眼就看出她的想法,心中一动,已经有了主意。   杜洪氏支支吾吾道:“我嫂子只是借一下钱而已,会还的。”   杜张氏直接吐了她一口水,骂道:“放你娘的狗屁,你当我不知道你嫂子什么人吗?被她借了的钱会还回来才怪。我告诉你,你马上将那些钱要回来,不然我就让一连休了你。”   云夕凉凉道:“那人还告诉我了,杜洪氏她大嫂下个月还要过来要二两银子呢。”   啧,反正杜洪氏也找不到那爆料的人,云夕就放心说了。   杜张氏捂着自己的胸口,眼中喷射着怒火,“好!真是好得很啊!我非要去洪家看看,你们洪家多大脸,还敢跑断绝关系的女儿夫家要钱。”   她单单说还嫌不过瘾,更是挽起袖子,抡起拳头,开始揍杜洪氏。   杜洪氏一方面迫于自己是媳妇,不敢还手,另一方面也是理亏,只敢躲闪。但三房这屋子虽然还算不错,面积却不算大,她躲闪不及,又结结实实地挨了好几个拳头。   云夕在旁边看得直乐,对杜张氏说道:“我娘剩下的那银钗,至少也能换个三两银子,我就不要了。看在以前喊你奶奶的份上,你若是能从杜洪氏手中要到,那就给你。”   杜张氏闻言,落下的拳头更大力了,“快把那钗子拿出来!你若是拿不出,那就给我三两银子!”   杜洪氏被打得声音都虚弱了,“我给,我给,你别打了。”   云夕直摇头,可见恶人还需恶人磨啊。   推荐好基友读云的文文:《盛世绝宠太子妃》   前世的她,好不容易抽空谈个恋爱,却栽在了小三手上。醒来后,从一个国家队精英女大才子变身为婚定太子妃!   她发誓,这一世,她要找回自由,好好谈一场恋爱。   可是,这具身体为毛已经有男朋友了?还是一国太子?这惊悚有点大!   她要身材有身材,要样貌有样貌,要才华有才华。可惜摊上了一个自大狂妄的太子后,便屁都不是了。   他被人称千古奇才,十年不出紫阳山,单单几滴香墨便能稳住百年动荡朝局,面未露才先露。   当他迈出紫阳山接手太子之位时,一切都不一样了。   2P中!求收!   ☆、第六十章 串串香开业   云夕看了好大一场热闹,看到杜洪氏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看到杜张氏打得气喘吁吁的,心情十分愉悦。在她眼中,现在的杜洪氏比杜张氏还要可恶一百倍,她不介意用杜张氏来折磨杜洪氏。   她从怀里拿出荷包,从里面倒出大约相当于五十文钱的碎银子,给杜张氏,“打得手酸了吧,杜洪氏将银钱都给她大嫂,只怕你这个月没多少钱,这钱就先给你买肉吃吧。”   杜张氏简直要受宠若惊了,她这孙女自从断绝关系后,还是第一次对她如此的和颜悦色。她接过碎银子,一脸感动。   云夕懒得同她多废话,直接离开了。   只留下杜张氏在原地那个感慨。对于杜张氏来说,谁给她银子,谁就是好人。   她忍不住伸腿又踹了杜洪氏一脚,“都是你,若不是你离间我和云夕,我们现在还是亲密的祖孙呢。”虽然女孩是赔钱货,但倘若每个赔钱货都像云夕那么会赚钱,再来一百个赔钱货她也愿意啊。云夕赚越多的钱,杜张氏就越是后悔。   杜洪氏闷哼了一声,没说什么,她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是错的。她倒是想要报复,偏偏无从下手,只能忍了下来。   ……   云夕从三房家离开,正好遇到了从外头回来的杜云月。   她扬起大大的笑容,看上去温柔可亲的样子,“多亏了你,你娘今天被你奶奶打得很惨呢。”   始作俑者的确是杜云月,若不是她作死跑来挑衅云夕,云夕也不至于想起那档的事情,也就不会顺顺利利听到墙角了。   杜云月脸色大变,也听到了屋内杜洪氏的哀嚎,连忙跑进屋内。   云夕摇摇头,回到家中。   三房引发的混乱姑且不提,云夕在小小出气一把后,回家后早早歇息了。   第二天,全家人都早起,帮云夕将各种蔬菜肉类给做成一串一串的,放在大大的篮子中。云夕至少准备了二十个品种,肉的话,有猪肉、牛肉、羊肉,鸡肉和昨晚特地留一部分的兔肉,还有虾。   各种调味料和汤的底料早就筹备好了,大约早上八点钟的时候,他们将东西搬到牛车上,出发去城里。   云夕心中琢磨着,今天卖完串串烧回家前,买上十斤肉回去做香肠,也算是增加一种品种。这时代只有腊肠,香肠还不曾出现。   嗯,香肠还能够多做几个口味,比如玉米肠、五香肠、辣肠和普通口味的香肠。香肠她知道可以用猪羊的小肠衣灌入做好的肉馅。至于丸子,就不太清楚了,毕竟她也不是十项全能的人物,不可能什么都会做。   一路上她一边想着这事,一边同云瑶说话,等到了店铺后,她换上了新的招牌,杜家串串烧店开始营业。   四种不同口味的底料分别放入四个锅中,底下的大火烧得火红。   不少熟悉的客人问道:“你们家现在卖的是什么呀?”   云夕冲着他们微微笑了笑,“秋天冬天就要开始卖串串烧了。串串烧,蔬菜和肉都是一串两文钱。蘑菇更贵一些,一串三文钱。”   客人看到篮子中的串串烧,咂舌道:“怎么卖这么贵啊?”   云夕道:“你看这天气,蔬菜本来就是新鲜东西,自然卖的贵了点。”   她卖给曾家两个酒楼的蘑菇,价格更是翻倍了,一斤卖七十文。杜家现在就指望着这项收益了。   这些客人想想也是如此,忍不住说道:“等过两天,天气更冷了,你们还有这些蔬菜卖吗?”   云夕点点头,“当然有,到开春之前,都有的。”   这些客人已经吃了好几天的萝卜白菜,乍一看到各种新鲜的青菜,便想着来上一两串解解馋。   云夕指了指牌子,说道:“等半个时辰,我汤熬煮好后,再过来吧。嗯,今天开业活动,前一百的客人,每串只卖一文钱。”反正就算只卖一文,她还是赚到了。   她这样一说,原本要离开的客人立刻排队了,显然要坐下等着一个小时,反正他们也闲着没事做。   云夕嘴角抽了抽,觉得这些人不是普通的闲啊。不过这样对她的生意也有好处,有人抢的就是好东西,大家看到有人排队,又知道开业活动的事情,本着占便宜的想法,也跟着排队起来。另一方面,也是云夕她们这几个月做生意的口碑积攒下来的人气。在大家心中,能让云夕她们拿出来替代仙草的的肯定是好东西。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已经排了至少二十人的长队。别的店主放在眼中,心中那叫一个羡慕嫉妒啊。只是云夕之前痛揍赖三的画面太过深入人心,所以还真没有人敢当着云夕的面说酸话。   汤头越是熬煮,香气越是勾人,将排队客人肚子里的馋虫都勾了起来,也让他们心中的期待值达到了最高点。   云夕唇角勾起,串串香可是前世颇受欢迎大街小巷都有的美食,她就不信收服不了这些人。   等汤头熬煮好了后,云夕抬头浅笑:“好了,感谢父老乡亲的支持,本店正式开张。”   所有人顿时精神抖擞起来。   在掀开锅盖的那一瞬间,云夕听到了所有人流口水的声音。   各位美小主,走过的路过的美妞们都过来看一看啊   本人隆重推荐一下好基友五女幺儿的文文《空间之王妃升职记》   五年婚姻,一朝生变,豪门贵妇李筱玫穿越成了大雍国的炮灰王妃李晓媚。   王爷丈夫冷漠无情,视她如无物;太妃婆婆阴狠跋扈,视她为家门耻辱;嫡子嫡女们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更别提让她享受嫡母的尊敬;就连侧妃庶妃们也各个嚣张狂妄,对她这个正妃任意欺凌侮辱。   李筱玫(李晓媚)郁闷了,作为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豪门贵妇,她委实不能应付自己目前的处境,好在意外获得了神秘空间,加上腹黑神兽保驾护航,她悲催的人生才开始逆转。   欺凌她的贱人们,来来来,排好队,让本妃一个个的收拾。   ☆、第六十一章 收服赖三   第一个客人是杜家店铺的熟客,他可谓是结结实实地等待了一个小时,早就想好了要吃的东西。   “我要蘑菇、牛肉、猪肉、兔肉、金针菇、青菜、木耳,要麻辣汤底的。”这位显然是重口味。   云夕将他所要的放在汤中烫着,又询问下一个客人。   等熟了后,她将这些菜捞起,不忘询问客人要加哪些调料味。   这串串香味道鲜美,还能够同时吃许多的食材,每个人在倍觉新鲜的同时,对于这种模式也是赞不绝口的。   别人见他们吃得香,自然也被吸引了过来。   一个早上,云夕几乎就没停下休息,云瑶也是如此,她得负责收钱和洗碗筷。   十月的天气已经转冷了,但云夕额头依旧忙出了汗水,脸色红润动人。   云夕每样菜都只做了五十份,不到正午,就已经卖完了。生意实在好的惊人。   下午闻讯而来的客人发现卖完了,有些不满,“怎么没了呢?”   云夕表示歉意,“已经卖完了,明天我们会准备更多的。”   明天每样菜至少准备个一百份好了,生意特别好的那几种,她可以多准备五十份。   这串串烧,虽然辛苦了点,但赚钱也不少。   云瑶看她堂姐再次获得大成功,喜得眉开眼笑。她每天最开心的便是数钱的时候了。   云夕带着她先去挑选了十斤的肉。   云瑶忍不住道:“这么多肉,咱们家哪里吃得完啊!”   云夕微微一笑,“等晚上回去,你就知道原因了。”她可是要拿来做香肠的。   云夕直接将买好的肉放在牛车上,一转身,恰好看到了一个十分眼熟的身影——那不是赖三吗?自从被云夕教训过以后,赖三基本都躲着云夕走,避她如同洪水猛兽一般。   云夕精致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的笑意,“总算找到他了。”她整治杜洪氏,正需要赖三出手呢。   赖三此时正对着一个地痞骂道:“好个你赵老幺,你不知道那西街是我罩的吗?我只不过是休息个几天,你居然敢过去收报复费,看来你是不将我放在眼里了。”说罢,开始揍起了这赵老幺。   别看赖三在云夕面前,被打得像条狗一样,又是求饶,又是恳求。但他的身手其实比其他的地痞还要好上一些,不然也就不会成为西街的地痞头头了。在其他人面前,他还是十分威风的。   那赵老幺连忙说道:“我以为赖哥你改行了,我不敢了。”   赖三又踢了他几脚,威胁他不许收西街那条街的保护费后,才长长地哼了口气,他正要转身离开,一道只在噩梦中出现的嗓音响起了。   “赖三,过来。”云夕的声音温和甜美,如同出谷黄鹂。只是落在赖三耳中,却是最深沉的噩梦。   他僵硬着身子,转过身,努力挤出一抹谄媚的笑容,“女侠,你也在这里买东西啊。”心中哀嚎了起来,他躲了好几天,终究还是没躲过这个煞神。想到这里,赖三简直要无语凝噎了。   云夕含笑道:“你放心,我今天不是找你算账的。事实上,你做的挺对的。”   赖三听到不是找他算账,心中顿时松了口气,嘴里直道:“哪里哪里!”   云夕示意赖三跟着她,赖三还真不敢逃走,只能跟在牛车后面,同云夕一起出了城。   赖三呐呐开口:“女侠,你找我有什么事?”   云夕问道:“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赖三连忙表忠心,“只要女侠你一声令下,杀人放火我赖三在所不辞!”   云夕额角的青筋跳啊跳,“你若是真敢杀人放火,我就废了你。”话语之中透着一股的杀气。   赖三讪讪一笑,“我随便说说的。”   “你手下应该有不少吧?找出一个比较少出现在人前的,我有用。”   赖三苦恼道:“我手下一般都跟着我出面的,大家都见惯他们的面孔了……”   云夕“嗯”了一声,拖长了音调,有种危险的味道。   赖三拔高声音,“我想起来了。我昨天刚好收了一个小弟!我嫌弃那小弟太瘦弱,带出来伤面子,所以还没带出来过呢。”   云夕满意地点头,“你明天就将那小弟带来,我有事要吩咐他做。”   她停顿了一下,说道:“我过段时间,也有件事需要你们帮忙,若是做得好了,我一个月给你二两银子,事后还帮你安排以后的营生。收保护费终究不是正途,若是县令发狠要整顿,只怕你们这些没有什么后台的就要被杀鸡儆猴了。”   给一棍子再给一根胡萝卜的道理云夕还是明白的。事实上,她有心将赖三转为自己暗地里的势力,有些不方便自己出手的,就可以交给赖三。这也是因为赖三同其他地痞相比,还算有底线,也不曾太过火。   赖三果然心动了。他肯定不能做这一行做一辈子。只是他不会种田,以他的性子,又做不来伙计这种工作,只能一直先混下去了。   半晌,他苦笑道:“我还有一帮跟着我混的弟兄呢,哪里能丢下他们。就他们那脑子,没老子在,早被人生吞活剥了。”   云夕瞥了他一眼,说道:“放心吧,到时候肯定是你们全部人一起收的。”   “若是你们做得让我满意了,我还会教你们一些功夫。”   赖三立刻跪了下来,“从今天起,我就是女侠的人了。”   一个大老粗说这种误解的话,画面实在醉人。   云夕无奈地摇头,“你先起来吧。”   然后将她需要赖三帮忙的事情说了出来。   云夕先慢慢建立小势力~   ☆、第六十二章 聘人   云夕打算派遣一个比较少出现于人前的人,去三房那边敲诈杜洪氏。威胁杜洪氏,若是不给银钱的话,就将她残害妯娌的事情说出来。杜洪氏之前能为了这件事,而心甘情愿被娘家大嫂敲诈,只怕这回也会忍气吞声,选择破财消灾。   云夕到时候再让这人,一次又一次地上门敲诈,将三房的钱都敲诈完。   这种报复就像是钝刀子割肉一样,能够让杜洪氏深切体会到生不如死。在狗急跳墙的情况下,她更容易铤而走险,将希望寄托在儿子将来过继给大房这件事上。这时候若是爆出大娘杜周氏怀孕的消息,只怕杜洪氏为了消除这个可能性,一定会亲自对杜周氏动手。在云夕的想法中,她更希望利用这个机会,彻底断绝三房和大房的关系。   若不如此行事,只怕事后三房为了利益还会舔着脸上门,他们家已经没有脸了。   云瑶在旁边听着云夕行事,心中是满满的佩服。在她心中,她不仅在武力上得向姐姐看齐,还有这种运筹帷幄的能力。   等吩咐完后,云夕便放走了赖三,心情愉快地同云瑶回家。   她这串串香,作为新奇美味的食物,一经推出,便大受欢迎。每天云夕所有种类的食材加起来,能够卖上一千两百串。就是苦了他们大房,每天串啊串,串到手都要酸了。不过看在钱的份上,大家累在身中,美在心中。   一天下来,扣除掉其他的成本,也能够挣二两银子。一个月下来,都有六十两了。   他们生意的红火,被别人看在眼中,也有不少人想要模仿。只是天气已经冷了下来,他们又不懂得如何温室种植冬天蔬菜,最多只能卖些肉的撸串。再加上,他们也琢磨不出云夕这些美味的火锅汤底。自己弄出来的,味道始终稍逊一筹。   生意自然也远远不如杜家了,因此云夕对于其他人的模仿根本不放在心上,毕竟这些人根本不会对她构成威胁。   只是几个月下来,她也发现了很严重的一点,那就是她店铺还是太小了!   那时候租店面的时候,云夕哪里想到生意会如此的好,觉得十五平方左右便足够用了,现在这店铺面积同每天的客人数量相比,就有些相形见绌了。   还有每天早上,他们全家还得一大早起来将这些串起来,不是一般的辛苦。   云夕同大伯和大伯娘提过这事,她倒是想要盘下一间更大的店面。嗯,直接买下,而不是租下。   杜周氏说道:“那还是等满一年后,再买好了。这店铺,你一个月也就拿三成的银子,买店铺的钱,我们至少得付七成。”总不能他们拿那么多钱,还让云夕用自己的银钱买下店面吧。   云夕的打算是至少买三十平方的店面,而且目标还是在西街。这样的店没有六七十两根本买不下来。杜周氏虽然这几个月仙草冻加卖蘑菇,加起来也攒了七十两。可是她前些天,才拿出五十两银子给家里置了十亩田地,所以还真没那么多钱。   云夕点点头,明年就明年。她无所谓。说起来,虽然蘑菇都是大伯和大娘两人种的,但是因为出主意的是云夕,所以云夕每个月都能拿到五两银子的分红。   按照现在的发展趋势,杜家卖串串香一个月能赚六十两,蘑菇因为是冬天物以稀为贵的缘故,卖得更好,能赚七十两。   不过对于云夕雇两个人专门帮忙串食材这事,杜周氏还是十分赞同的。连续好几天早早起来,她的身体还真有点吃不消。   云夕说道:“店里的话,只需要再来一个人帮忙收拾碗筷擦桌子就可以了。还可以雇两个人,只需要早上抽出一个时辰时间,做串串就可以了。”   也就是说一个是长工,另外两个则是短工,工钱自然不一样。   杜周氏点点头,说道:“说起来,我倒是有个人选。你还记得家里原先有二十亩的田地,结果为了供出一个秀才,把田地都卖了的吴家吗?”   云夕叹了口气,“那吴家阿玉倒是可怜。”   这吴家原先可是有二十亩的天地,在村里称得上是富裕了,至少吃穿不愁。结果吴家夫妻为了供儿子吴德读书,将田地给卖了。吴家有一子一女,吴家的儿子自然是掌上宝,吴家的女儿吴阿玉比草还不如,一个人得做家里全部的家务不说,还时常被打骂。   杜周氏声音有些愤怒,连她这样脾气好的人都生气了,可见吴家做得多过分,“那吴德今年考上了童生,吴家之前的田为了供这个儿子念书,卖完了,就将主意打到阿玉身上。阿玉才十一岁呢,吴家就想把她说给隔壁村那个瘸腿的老男人,来换取二十两的聘礼。”   云夕倒是没想到吴家连这种卖女儿的行为都做得出来,眼中闪过了怒色,“那吴德真是读书读到狗身上了,他也真能眼睁睁看着妹妹因为自己的缘故所托非人。”   云瑶气道:“这吴家上下,除了阿玉姐就没一个好人。”   杜周氏叹气道:“所以我才想着让阿玉过来咱们家帮忙,好歹可以离开那个家。咱们一个月给她一两银子的工钱,看在钱上面,想来吴家为了多从阿玉身上赚钱,不会真的将她卖出去。”   云夕点头,“这是应该的。”她顿了顿,说道:“让阿玉在咱们家包吃包住好了,对外只说给她八百文的工钱。但实质上,咱们给她一两银子,让她每个月也能存下点钱。”   以吴家的尿性,只怕阿玉将来出嫁,嫁妆是没有的。   杜周氏总算露出了点笑意,“还是你想得周到。”   这事就算是这样定了下来。   ☆、第六十三章 新员工,敲诈   云瑶说道:“阿玉姐是好人呢。去年咱们家穷得要死,有一回我肚子饿得咕咕叫。阿玉姐看到了,还把她之前在草丛中捡到的鸡蛋分我吃呢。”   云瑶对于吴阿玉十分有好感,所以很愿意去帮她一把。   云夕对吴阿玉的印象是一个沉默勤快的女孩子,总是安安静静的样子,任打任骂。至于那吴家……在吴家夫妻眼中,他们的儿子是文曲星下凡,将来定会考上秀才,成为举人的,对于村里的姑娘那叫一个看不上。特别是在余浩同张家定亲后,余浩便成为了吴家的榜样。   为了这个目标,女儿吴阿玉便成为了牺牲品。   云夕眼中闪过怒火,若是有机会,一定要让人教训一下那吴德。吴德,当真是无德。   长工的人选自然就是吴阿玉,至于两个短工,杜周氏则打算在村里找两个大约十三四岁的姑娘,最好是距离杜家近一点的。可惜李大娘家没有年龄和云夕相仿的女孩子,不然就可以直接问李家了。   云夕估量了一下,觉得若是多了两个人外加吴阿玉,早上差不多两个小时就可以串好东西了,手脚快一点的话,甚至一个半小时就可以。   工钱的话,一个两百文就可以。   每天劳作一个时辰,一个月就有两百文,只怕村里有不少人抢着要。   事实证明,云夕想得没错,杜家刚放出消息,登门推荐自己家女儿就不少。杜周氏同村里这些姑娘也算是知根究底,最后选了两个合适的人。一个叫郑萍萍,一个是张晓娟。或许是担心丢了这份工作,张晓娟和郑萍萍干起活来,都十分认真。   杜周氏更是早上多蒸了好几个馒头,每个人早餐都有两个馒头和一碗热腾腾的豆浆。这几个姑娘都直接吃下肚,没有要带回家的打算。   云夕心中明白,杜周氏所选的这两位,家中都是重男轻女比较严重的人家。杜周氏选了她们,也算是帮扶她们一把。   杜周氏更是收拾了一个屋子,作为吴阿玉的房间。被褥枕头都是新的,吴阿玉过来的时候,带了两套的冬衣和两套的夏衣,而这几套衣服已经是她全部的家当了。每件衣服上都是大大小小的补丁。云夕看在眼中,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生的纤细,虽然比吴阿玉大上两岁,但她的衣服,吴阿玉还是穿得下的。   云夕直接找出两套自己没穿多少次的衣服,送给吴阿玉。吴阿玉捧着衣服,几乎都不敢上身。这些衣服对她来说,太好了。   云夕说道:“你若是穿着补丁的衣服到我店里工作,我们店也要被客人们笑话呢。你就收下吧。”   今年赚了钱后,她前前后后至少做了五套的新衣服,匀出两套给吴阿玉没有什么问题。杜周氏这些天又在给她做新的衣服。   吴阿玉自然是感激涕零,做起活来更认真勤恳了。   有了这些人的帮忙,她们在一个时辰内,就将当天所需要的串串给做好,搬到牛车上。   不得不承认,多了一个吴阿玉,云夕和云瑶一下子轻松了不少。吴阿玉负责洗碗收拾碗筷和桌子,云瑶负责收钱和给云夕打下手。三人分工得可谓是井然有序。   一天下来,云夕对于吴阿玉十分满意,觉得这银子花的的确挺值得的。   吴阿玉也同样如此。对她来说,她能够离开家里,能够吃饱穿暖,不用挨打挨骂,现在的生活简直是像在梦中一样。正是因为害怕会失去这种日子,因此吴阿玉可谓是兢兢业业的。   云夕觉得她实在绷得太紧,劝阻过她几次,但效果不大。她也只能让吴阿玉自己慢慢想通了。   今天恰好是她教曾赋功夫的时间。在产生内力后,云夕教导起他,越发得心应手。她思考着,曾赋若是做得好了,她很快就可以教他如何产生内力。曾赋也算得上是她正式的弟子。   云夕也曾问过孟珩是否可以教别人,孟珩只说了一句随你。   在把曾赋操练得醉生梦死后,云夕满意了。所谓的快乐便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等她从曾家出来没多久,就被赖三拦下了,赖三这回带着一个年约三十身材瘦小的男子。   这名叫张狗剩的男子总是眯着一双眼,一副总是睡不醒的样子。   云夕直接吩咐他以听到洪钱氏和杜洪氏对话作为借口,每隔几天就上门敲诈一回银钱。   张狗剩见他的老大赖三对云夕都恭恭敬敬的,自然是一口应下,“像她这样恶毒的妇人,我一定要好好敲诈她,替天行道!”他越想越得意,觉得这是赚钱和做好事两不误。   云夕嘴角抽了抽,没说什么,只是吩咐他不许泄露。然后直接拿出半两的碎银子给了张狗剩。   张狗剩连连哈腰,一脸欣喜地收下银子了。   云夕接下来还需要赖三帮忙每日盯着杜洪氏,因此也给了他二两银子。   有这些人盯着,她也就能够松一口气了。   ☆、第六十四章 好看的手,习内功   嘱咐过赖三和张狗剩以后,云夕回到店里。店里的串串香也已经卖的差不多了,云瑶和吴阿玉两人正在准备关店。今天云夕特地将香肠拿出来卖,这东西颇受好评,早早就卖光了。甚至还有人询问,可以单买这香肠回去煮吗?   有生意上门,云夕自然不会拒绝。不过她这香肠一斤可是卖五十文钱,能买得起的也就是那些有钱人。   香肠一共被好几家预定了二十四斤,再加上明天串串香所需要的十斤,云夕今天一口气买了三十五斤的猪肉回去,猪肠衣也买了不少。那卖猪肉的现在看到她这个大主顾,就忍不住露出大大的笑脸。   见云夕买了不少,还顺便送给她一斤的排骨。   云夕道谢后,将东西放牛车上,又去布店让吴阿玉挑选了两个花样的布。这是她出门之前,杜周氏吩咐的,她这布打算给吴阿玉做两套冬天的衣裳。   她还看到了李大娘、王大娘和孙大娘在大街上摆了一个摊子,正在卖那柿子面饼,看样子生意还不错。三人都笑得合不拢嘴的,柿子饼的香气也不断地飘了过来。   李大娘眼尖地看见云夕她们,连忙招呼她们过来,然后给她们每人手里都塞了一个柿子饼,十分豪爽说道:“给,这是大娘请你们吃的。”   云夕笑道:“大娘你们生意不错啊。”   李大娘点点头,“我们今天已经卖了四百多个柿饼了呢,我的手啊,都要酸死了。”她们一个柿子饼可以赚两文钱,就算三家平摊,一家也能赚三百多文,难怪这三人开心成这样。   云夕笑了笑,“那就祝大娘你们财源广进了。”   孙大娘乐得眼睛都要看不见了,“承你吉言啊。”然后又继续招呼下一个客人。   云夕等人一边啃着饼,一边回家。   回到家后,也差不多才下午四点,云夕和云瑶在厨房里一起做香肠。至于吴阿玉为了避嫌,则没有呆厨房中,而是跑去拖地擦桌子,做起其他的家务活。她似乎觉得自己每个月赚一两银子有愧,所以才拼命多干活。   晚上的时候,杜周氏给云夕和云瑶两人房间铺上一床厚厚的棉被,打算让她们若是觉得冷了,就盖这棉被。同时姐妹两也都收到了两件的厚棉袄,杜周氏女红不错,棉袄都是她花了大力气絮的,针脚绵密,穿在身上十分舒服又暖和。   杜周氏今天也给吴阿玉做了一件的棉袄。   时间就这样不疾不徐地过去,到了十月月底,一夜醒来后,寒风凛冽,冻得人只想一直窝在被子里,不想起来。   这样的天气中,若是能够来一碗又热又辣的串串香,那滋味别提多美了,因此杜家的生意更红火了。许多人在寒风中,手捧着满满一碗串串香,特地声明要了红汤,然后吃得直冒汗,再喊一声爽!   同时村里的柿子饼也已经晒好,拿了一部分出来贩卖,生意也还不错,不少人赚钱了的人家都上门送上点小礼物。   在这一个月内,云夕除了赚钱,练武也没歇下,按照孟珩的说法是,她已经算是很有天分的人了。这让她心中不由喜洋洋的。   只是现在迈入冬季,大山里的猎物都早窝着冬眠去了,不少的树叶变黄从树上掉落下来,给大地铺了一层厚厚的金黄落叶。在这种情况下,云夕也不能再以进山打猎作为理由过去孟家。   她只能趁着天黑的时候去孟家。她虽然生得一副柔弱小白莲的模样,但武力值摆在那里,杜周氏倒是不担心她会遇到什么事情。真遇到心怀不轨的人,倒霉的也只会是对方。   在十月二十七号晚上,孟珩认真听着云夕说着这几天内力运转的过程,然后沉声道:“你伸出手,然后试着将内力集中在指尖上。”   云夕点点头,刚要照做,孟珩却将手搭在她的手腕处,像是在用这法子观测内力涌动的路线一般。   他的手指微凉,指尖在温柔的灯光下,有种剔透的感觉。   孟珩的手好看到能够拿到入画。   不知为何,云夕忽的脸颊一热,她呼吸甚至一瞬间乱了一下,很快被她给压下。她努力屏除脑海中多余的情绪,将那点不算深厚的内力集中于指尖。   半晌后,孟珩松开手,面色如常:“以你现在的内力水平,倒是可以开始学习轻功了。”   云夕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轻功!对她而言,最具有诱惑力的便是这所谓的轻功了。   她睁着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孟珩。   被她用这样信任专注的眼神看着,仿佛她的世界只有他一样,自认为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能够风雨不动的孟珩,在此时此刻却失去了与她对视的勇气。他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声音听起来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胸口的心脏跳动得多么快。   “我来为你示范吧。”   这句话落在云夕耳中无疑就是天籁。   推荐好友妖治天下文《商户娇女不当妾》   宁卿穿越成一名普通富商之女,但姑母却是个王妃,虽然只是个继妃。   王妃姑母娘家太弱,性子软,在继子手下讨生活。   于是,作为侄女的宁卿倒血霉了——被祖母推了出去给王妃姑母她家继子当妾!   幸得姑母有良心:“当继室已经够苦了,妄论是做妾,要不你先住下,我给你物色别的人家。”   宁卿大喜:“不要有权有势的,也不要太有钱的,长得太好也不行。”   某有权有势有钱,长得又太好的世子表哥咬牙:“你确定不要?”   宁卿:“不要不要,表哥表妹,小妾姨娘什么的,都是不道德的!”   世子表哥:“表哥表妹好做亲,至于小妾姨娘也可以不要,怎样,咱再商量商量。”   宁卿:“这个可以有。”   ☆、第六十五章 好丢脸,很好看   以云夕如此出众的眼力,当孟珩漫不经心使出轻功的时候,云夕竟是只能捕捉到残影,甚至看不清他的脸。   快!实在太快了!   天下武功,无快不破。   尽管连对方身影都看不到,她的眼睛却更亮了,像是承载了漫天的星河一样。云夕对于自己还是十分有信心的,她相信自己总有一天能够达到孟珩这种境界。   幸好孟珩也意识到他这么快的行动,只怕起不到指导的作用,纯属显摆了,因此他很快就放慢了动作。   翩若惊鸿,宛如游龙。淡淡的月色下,孟珩身姿飘逸如仙如梦,倘若换张脸稍微好看一点的脸,就能够迷倒万千少女了。   云夕努力将他的动作和秘籍上的每一步对应在一起,在脑海中演练过好多次后,才兴致勃勃道:“我也来试试!”   等孟珩点头后,她就迫不及待地尝试了一把。   事实证明,想要一口气吃成胖子那是不可能的。这步法由她使出,实在有些别扭,她身一歪,下一秒,两只脚直接打起架来,左脚绊右脚,扑通一声,直接摔到地上。幸好她及时护住了自己那张脸,这才不至于啃一嘴土。   “噗!”轻轻的笑声在寂静的夜晚中格外的清晰。   想也知道,这笑声是谁发出来的。   云夕抿着嘴,默默从地上爬了起来,咬牙道:“我再试试。”她就不信,她练不好!   孟珩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绊倒自己都成了常态。他眼中闪过一丝的赞赏:即使摔许多次,云夕也不曾动摇过,那双让他无数次惊艳的眸子中闪烁着倔强的坚持,让她整个人焕发出一种耀眼得无法直视的光芒,比平时的她更加美貌。   她却仿佛意识不到这点一样,依旧专注地练习着,整个人却因为这份不自知的专注,而更加美丽了。   没有人会不喜欢这样有天赋又吃得了苦的弟子。更何况,这位弟子长得还尤其秀色可餐,即使摔得脸上灰扑扑的,也依旧遮掩不住本身的姝丽颜色。   在摔得几乎要没知觉了,云夕终于成功将步法练好,虽然动作依旧青涩,但是依旧准确地使出来了。   这一刻,她心中被狂喜给充斥着,胸口涌起的喜悦更胜过她赚了一百两银子的时候,她简直想要喜极而泣了,忍不住使出步法,在夜色下轻盈地飞跃着。   以前的她跳个三米就是极限了,现在却觉得,别说三米了,十米都不是什么问题。   所谓的乐极生悲不外乎如下。太过开心的云夕下一秒便撞上了墙,即使她即使刹住身体,鼻子仍然不可避免地和墙壁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在这一秒,云夕差点以为她的鼻子会被撞塌。钻心的疼痛让她一时之间站不起来,只是捂着鼻子,咬紧牙根。   太丢脸了QAQ   今晚她简直是丢尽了一生的脸啊。   过了一会儿,她感觉鼻子里面感觉热热的,有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   云夕连忙用手绢捂住鼻子。   “按住迎香穴。”   云夕条件反射地照做,果然没一会儿后,鼻血便止住了。   她用手绢轻轻擦了擦,忍不住问道:“我鼻子没撞垮吧?”作为一个女孩子,她对于相貌还是十分关注的。   孟珩的视线细细地临摹着她面部每一寸的线条,然后收了回去,唇角微微勾起,“没事,还是很好看。”无论什么模样的她,都很好看。   云夕莫名的有种自己被调戏了一把的错觉,但看着孟珩端正平静的表情,又觉得所以的调戏大概只是她的错觉吧。   她点点头,“我先回去了。”   今天的她也锻炼够久了,该回去休息了。至少得泡澡洗头一把,把身上这层灰给清洗干净。   孟珩等她走了后,纵身一跃,跳到了屋顶上,落地无声,瓦片甚至不曾因为他的到来而晃动半分。   他目送着云夕一路平安顺利地回到杜家后,才从屋檐上飞了下来。   ……   云夕并不知道这些,回去后,立刻烧起了热水。   等脱下衣服后,她才发现,自己身上果真有不少的淤青,轻轻一碰,就疼得要命。特别是泡澡的时候,全身都像是伤口撒了盐一样难受。她强忍着这痛楚,泡了整整一刻钟后才起来。   不过这泡药浴还是有点效果的,虽然泡的过程中痛苦了点,但是起来后却舒服很多。   因为今天又累又痛的缘故,云夕一沾枕头便睡着了。   之后她花了几天时间,练习轻功,很快就上了轨道,使得像模像样,不再像是一开始那般又是摔倒又是撞墙。   想到这里,云夕简直要泪流满面啊,她在孟珩面前别想有面子了,孟珩已经将她穿越后最丢脸的样子都看光了。   不过或许是因为这点,云夕在他面前越发放松了。   等她练好以后,她便在妹妹云瑶面前从天而降,不扬微尘,飘忽若神,宛如神妃仙子。   云瑶直接就傻眼了。   云夕看着云瑶呆怔的表情,不由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推荐小小夭新文:霸宠异能小娇妻【女强男更强,双处,一对一宠文】   周旭彤穿了,从3050年的理科博士变成了2007年的一只小豆芽,爹残疾,娘痴呆。   还好还好,穿越福利在我手,蓝湖空间大步走。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地盘?那个一身伤痕的黑衣少年是谁?   某男邪魅扭头,“我的地盘听我的。”   当沉迷于研究的理科女与杀伐果决的暴虐将军相遇,当家境落魄的小豆芽和身处险地的高大少主碰撞   噼里啪啦,火花四溅。……   你会引雷了不起啊?我还会放电!   你会呼风了不起啊?我还会下雨!   只是,你为什么能吸收太阳的能量?   天啊!不公平!   仔细想想,不对~   他们两个怎么把‘风雨雷火电’全包了?某男,你确定你不是老天爷派来的奸细?   ☆、第六十六章 放出风声,怀孕   云夕迷迷糊糊地从梦中醒来,窗外是风刮动树枝的呼呼声响。   她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温暖如春,都不想从被窝中出来了。   她揉了揉眼睛,看向窗外,天仍然是暗的,不过这个时间点,她也该起来串食材了。   云夕打了个哈欠,在冬天时候,最痛苦的日子莫过于从被窝中出来这一刻。幸好她有内力,在这瞬间运转内力,便不惧外面冻人的温度。这也算得上是一种锻炼。   穿好衣服洗漱好后,云夕发现其他人起得甚至比她还早些,她喝过一碗豆浆垫肚子后,便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一个月下来,杜家聘请的三个姑娘都已经熟能生巧,速度也快了不少,因此一个半小时,他们便已经将全部的食材串好。天气越冷,她这串串香的生意就越好。她索性多准备了一些食材。幸好她和云瑶现在多了吴阿玉这个帮手,所以不至于忙不过来。除了香肠,她还开发出了油豆腐。油豆腐做好后放入汤底中,捞起后,一口咬下,都是汤的鲜美,是再合适不过的串串香食材。无论是香肠还是油豆腐都十分受欢迎,几乎每个客人都会点上一串。手握这两种别家没有的食材,加上秘方独特的各色汤底和冬天中琳琅满目到让人羡慕嫉妒恨的新鲜蔬菜,云夕根本不担心会有竞争者威胁到她家串串香的地位。   每天扣除掉成本,她都能够赚三两银子。   后罩房基本都密密麻麻地种植着各种蔬菜,云夕用异能催发,让这些蔬菜长成的时间缩短。杜周氏等人,只当是因为她使用了肥料的缘故。这些蔬菜,除了供应串串香,就只能够他们杜家改善伙食。   杜周氏原先还想着趁冬天蔬菜价格翻倍的时候,可以赚一笔,但后来想想,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多产出一些蘑菇呢。蘑菇现在可是杜家的稳固收入来源。   等串好了今天的食材后,云夕冲着杜周氏使了个眼色。   杜周氏心领神会,笑道:“咱们今天早餐做包子,有素的,也有肉的。”杜周氏所做的包子皮薄馅多,滋味鲜美,可谓是一绝。   另外三个女孩子都眼睛亮了起来。   在夹起包子的时候,杜周氏咬了一口,随即干呕了起来。   杜家其他人都是知道杜周氏“假孕”的事情的,云瑶还在那边十分配合问道:“娘,你身体不舒服吗?要不,我去请大夫吧!”   杜周氏用手绢擦了擦嘴角,说道:“不知道呢,这两天似乎吃什么都想吐,但是又吐不出来。”   屋内不明真相的另外三个女孩子都是未出嫁的少女,自然不会立刻想到怀孕这件事,只是纷纷表示让杜周氏好好照顾身体。杜家的待遇十分优渥,所以她们都是真心实意盼着杜家好的。不过云夕的目的也只是让她们做个见证者,这样爆出杜周氏怀孕的事情,也不至于显得突兀。   她做事向来滴水不漏,不留下痕迹。   云夕皱眉道:“等下大娘和我们一起进城,顺路去看一下大夫。”   杜周氏点点头,“那我就和你们一起过去吧,看完大夫后,也可以帮你们做事。”   一家人就这样定了下来,吃过早饭后,杜周氏同她们一起进城。   云夕早就同王记药铺的李掌柜打过招呼,甚至李掌柜在知道杜洪氏的做法后,也十分愿意配合她们揭露杜洪氏的真面目,还将药铺中素有口碑的王大夫请了出来。因此在装模作样把过脉后,王大夫就告诉云夕等人杜周氏怀孕了的消息。   云夕和云瑶露出了练习过好多次的惊喜的神情,杜周氏更是十分应景地用手绢擦了擦眼睛,更是表示今天三个姑娘的工钱都翻倍。   于是杜周氏怀孕了的消息,像是一颗炸弹一样,很快就在阳河村中炸响了。   不少人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毕竟杜周氏已经三十五岁了,在大家眼中,怀孕的可能性是很小的。不少人都在背地里嘀咕着:这杜家大房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啊。   还有人一脸神棍表示:杜家大房不仅赚钱了,还即将有了新的后代,这家族已经呈现出欣欣向荣的姿态,大势已成。   同大房交好的人家自然是纷纷恭喜杜家,祝贺他们能够一举得男。   同时,大家也不由关注起了杜家三房的动静。整个阳河村的人都知道,杜家三房的人,可是心心念念将儿子过继给大房,继承家产的。三房的吃相太难看,因此平日说闲话的也有不少。如今杜家很有可能生下继承家业的儿子,那三房的打算可就打了水漂了。   看热闹都是人的本性,大家怀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情,观望了起来。   在听到杜周氏怀孕的事情,杜洪氏直接摔了碗,眼中是满满的不可置信,几乎要被这个消息打击得神志不清:“她怎么能怀孕呢!她居然怀孕了!”   一想到她所有的谋划很有可能化为须有,杜洪氏便控制不住心中强烈翻滚的恨意。   今天陪基友出去玩了一天,腿要断了……好累   ☆、第六十七章 上赶着作死   这段时日,杜洪氏可谓是陷入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   先是她娘家大嫂拿许多年前的事情跑来敲诈她,害的她还因此被杜张氏打了一顿。特别是被云夕揭破以后,杜张氏更是将杜一连每个月赚的钱都把在她手中,不肯给杜洪氏。偏偏大嫂洪钱氏那边又催得急,外加还有杜张氏在旁边落井下石,非要她将那被她给当了的银钗还回来,最后杜洪氏只能将自己嫁妆中一对银戒指当出去,换取了点银子,总算将这两人应付过去。   雪上加霜的是,她和大嫂那天的对话,竟是被一个无赖张狗剩给听了去。   那张狗剩利用这个,三不五时就来找她敲诈点钱财去买酒喝。杜洪氏这些年积攒下来的一点银钱基本都被他和那娘家大嫂给敲诈走了,甚至还把自己的嫁妆也给贴进去。唯一支撑着她的便是,迟早大房为了将来不绝嗣,得求着他们将儿子过继过去。到时候大房赚再多的银钱还不是得便宜了她家。   谁知道这当口却传来了杜周氏怀孕了的消息。   杜洪氏可谓是气急败坏,这杜周氏不是说伤了身子吗?不是说生出杜云瑶那个赔钱货已经是极限了吗?怎么又怀孕了?   万一这一胎是男的,她儿子不就没法过继了吗?   一想到那么多年的谋划要成空,巨大的恨意将杜洪氏淹没。她的眼睛像是嗜人的野兽一样,投射出令人颤寒的阴冷光芒。   不行,她一定不能让这一胎顺顺利利生下。她既然多年之前,能够将杜周氏推入水中,不仅伤了她身子,还让于青然流产,她就能够让杜周氏这一胎生不下来。   就在这时,她的宝贝儿子杜强嘟着小嘴,走了进来。   杜洪氏一看到儿子,便成为了慈母,问道:“强哥儿怎么了?怎么不高兴的样子?”   杜强抬起头,问道:“娘,奶奶是不是不疼我了?”   杜洪氏连忙道:“怎么可能呢?你奶奶最疼你和勇哥儿了。”   杜张氏虽然现在对她非打即骂,但对两个孙子却依旧很不错,只是对杜云月却差了不少。   杜强带着哭腔说道:“刚刚奶奶将咱们家里的母鸡给炖了!我想要吃,奶奶不让我吃,将鸡端去大伯母家,说要喂我没出世的堂弟。”   他抽抽噎噎的,“以前有肉,奶奶都会给我吃的。”   杜强被杜张氏顺着惯了,因此遇到这种事情心理尤其不平衡,连忙和娘亲告状去了。   杜洪氏听到婆婆居然将他们三房家唯一的老母鸡炖了去喂大房的人,心中气愤到了极点。她和杜强一样,习惯杜张氏拿大房的东西贴补三房,因此更无法接受这种事情。   杜张氏原本偏心三房是因为三房有两个孙子,外加杜一连也比杜一福要嘴甜会来事多了。只是杜一连去打工都能弄出和陈寡妇的风流韵事,让杜张氏在村里被笑话了许久,杜张氏对这儿子的心就冷了几分。再加上她本质上是欺软怕硬的人,见大房的人越过越好,自然有贴过去沾光一下的想法。若不是被云夕警告过的话,她早就跑大房那边住,跟着吃香喝辣了。   说人人到,杜张氏现在正好回来了,嘴里还吃着点心,显然那点心是三房给她的。她手里还拿着一件棉袄,喜滋滋的。   这棉袄也是杜周氏给她的,她摸了摸,都是好料子,穿在身上肯定保暖。杜周氏肚子怀着杜家的金孙,还给她做了这棉袄,同将杜家的钱拿去贴补娘家的三媳妇对比,杜张氏现在觉得杜周氏这才是好媳妇,对待她更是热情了几分。   只是这副情景明显刺痛了杜洪氏的眼睛。她咬牙道:“娘,你怎么能够把我们三房的鸡炖了给大嫂吃?”   杜张氏视线从棉袄上移开,哼了一声,“不过是一只母鸡而已,你斤斤计较什么?你平时吃大房送来的肉还少了?那好,以后大房若是送肉过来,你们一口都别吃!”   杜洪氏顿时语塞,她只好转话题到儿子身上,“那你也不该一口都不分给强哥儿啊。”   杜张氏反而语重心长地对杜强说道:“强哥儿,你可是哥哥,当然得让着弟弟了。只是一口肉而已,怎么能够这样斤斤计较呢!”   她还打算趁这个机会和大房和好呢,自然不愿意平添别的波折。   杜洪氏气结:什么哥哥,她家强哥儿嫡亲的哥哥是勇哥儿。大房那儿子还没生下来,她这婆婆的心就已经偏了。她更是下定了一定要除掉这孩子的决心。   她寻了个机会,直接进城去买了落胎药。   云夕早让赖三派人盯着杜洪氏,很快就知道了杜洪氏的行径。她微微一笑,总算等到杜洪氏出手了。   说也好笑,或许是王记药铺的名声太响,她买药还是在这店里,这可相当于是云夕的地盘。像落胎药、砒霜这些东西,在客人购买的时候,都是需要登记的,毕竟万一出了纠纷赖上药铺就不好了。   药店的伙计还问了杜洪氏买这药的用途,杜洪氏只说是她怀孕了,只是年纪大了,这一胎不打算生下来。   云夕迫不及待要等待这件事爆出后,众人的反应了。   这杜洪氏还真的是上赶着找死啊。   ☆、第六十八章 下药   杜洪氏买药很顺利,只是如何将药放在大房的吃食上,就有点难度了。毕竟两家已经分家,加上关系摆在那里,几乎等于是仇人了。倘若她送吃食过去,真出了事情,肯定是要找她算账的。   她为此,可算是绞尽脑汁,一时半会儿却也想不出合适的办法。   云夕在知道后,决定送她一个好机会。她也将杜洪氏买落胎药的事情告诉了大伯和大娘,还不忘劝道:“大伯,三房的人如此用心险恶,根本没把咱们当做亲人。若是不趁这个机会和他们断绝关系,只怕日后为了大房的家产,他们其他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能使出来。”   杜一福沉着脸用力地点头,“会的!我们大房这一次一定要同三房断绝关系!”   杜一福不认为他那三弟杜一连不知道这件事,若是没有杜一连的允许,杜洪氏哪里敢这样行事!   想到自己的好弟弟如此狠毒,杜一福心中十分悲愤。他自认为不曾对不起这个弟弟,作为嫡长子,分家原本应该是他分得大部分财产的,结果却是至少七成都落在了杜一连手中。就算是因为杜老娘的意思,倘若他坚决不肯,杜老娘也是没办法的。只是没想到人心不足蛇吞象,三弟一家却是这样对待他们大房的!   在座的人中,杜周氏只怕是最恨三房一家的人。世人一般都会把无子的原因推到女人身上,她这些年不知道承受了多少的压力,结果这却是三房家刻意造成的人祸!想到这里,她真是恨不得撕了三房每一个人!   于是挖坑计划就这样在全票通过的情况下开始了。   云夕知道杜洪氏找不到下手机会后,便从杜老娘身上撬开一个口。   杜老娘熬煮鸡汤的手艺是一绝,只是享受到这福利的人不多。倘若不是家里没有很多鸡,只怕杜老娘恨不得天天熬煮鸡汤送过来,也好缓和一下她和大房一家的关系。   在看到大房吃香喝辣后,她也算是明白,三个儿子中,扣除掉早逝的二儿子,最有出息的只怕还是大房,她日后的荣华富贵还是得落在大房头上。   为了给杜洪氏一个下药的机会,云夕干脆每隔两三天,就买一只鸡回来,让杜张氏炖鸡汤送过来。   杜张氏自然是十分乐意的,连连表示包在她身上。云夕也投桃送李地给了杜张氏一匹的绸缎,喜得杜张氏走路都带风。   事实上,那绸缎还是原先张家送来的赔礼,只是花样比较老气,适合老年人做衣裳,所以一直留在库房中,如今也算是废物利用了。   不过杜张氏自然不知道这些,每次熬煮鸡汤都格外的有动力。   杜周氏倒是有些不安,对云夕说道:“为了我这事,一个月下来,得买上十来只鸡,太费事了。”   云夕很淡定,安抚她道:“这乌鸡汤多喝一些,对身体也是有好处的。再说了,乌鸡虽然比普通的鸡要贵了点,但一个月下来,最多也就是花个一两银子,这钱咱们家还是出得起的。”   杜周氏想想也是如此,也就放心喝了。   至于云夕,她则是让赖三的人每日盯着杜洪氏,看她什么时候下药。现在鸡汤基本都是杜张氏熬煮的,倘若汤里出现了问题,大家第一个怀疑的便是杜张氏,所以想来杜洪氏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赖三的人,为了能够时刻盯着杜洪氏,更是将三房厨房的窗子,轻轻戳破一个小洞,从外头观察。也幸亏这厨房的位置是在屋子的后边,这外头鲜少有人经过,因此这名叫王大柱的地痞偷窥的事实不至于被轻易发现。   在十一月中旬,云夕恰好从店里回来,刚休息没一会儿,这王大柱便敲响了杜家的大门。   等进门后,更是遮掩不住满脸的激动,声音都快破音了,“那杜洪氏下药了!我亲眼看到她下药的!”   他已经盯梢了半个月了,每天一边吹着寒风,一边盯着一个长得不怎么样的老女人,人看着都憔悴了不少,如今总算是要脱离苦海了!   王大柱说了,杜张氏煮鸡汤煮到一半的时候,突然肚子不舒服,便跑去茅厕了,然后杜洪氏利用这个机会,抓紧时间忘鸡汤里面下了堕胎药。事实上,杜张氏之所以会拉肚子,也是因为杜洪氏在她中午吃的稀饭中加了凉水。   王大柱补充了一下,“看到杜洪氏下药的,应该不只是我一个,之前我看到有个穿着石青色衣服的妇人正好经过,看到杜洪氏掀开了盖子。不过对方大概没想到杜洪氏是在下药吧。”   云夕不由舒了一口气,随手拿出二两银子给王大柱,说道:“你可以走了。”能多一个目击证人,这倒是意外之喜了。   王大柱一脸欣喜地接过银子离开了。   云夕则是将这消息告诉了杜周氏和杜一福,两人对视了一下,便等着下面剧情的开展。   等了大约半个时辰后,杜张氏端着热腾腾的鸡汤过来了。   杜周氏喝下鸡汤,不到一刻钟,便开始装作腹痛的样子,然后血流不止。   推荐青柚奶茶新文【掌家农女有空间】女主横穿异世,获得意外重铸空间,应有尽有,开启虐渣种田两不误之路!美男男主帅气霸道吊炸天滴哟。   ☆、第六十九章 上门算账   事实上,她下体所流的血是云夕视线准备好的血包,用力一捏,里面的血就溢了出来。   而杜周氏也不曾真的喝下那鸡汤,只是偷偷将汤给倒了,不过里面的药材还留着,作为证据。   杜周氏大出血后,杜家的人立刻让云夕进城,将王记药铺里的一位王大夫给请了过来。   这王大夫也是云夕通过气的,一把脉,十分配合说道:“她这是服用了堕胎药,所以早产了。哎哟,你们怎么能够给有孕的人服用这样的药物呢?”   吴阿玉并不知道其中的猫腻,一脸震惊,“怎么可能?婶婶平时的吃食,我们都十分注意的。”在吴阿玉看来,杜家上上下下都对这一胎十分上心,将杜周氏小心翼翼地照顾着,根本不可能因为服用堕胎药而出事啊。   云夕则是拿出了那鸡汤残留的药渣,问道:“王大夫,你帮我们看看这药渣,难不成是这里出的问题?”   王大夫检查了一下,严肃了表情,“这里头可是有大分量的堕胎药。喝了后,再稳的胎儿也是保不住的。”   杜云瑶拿出沾了姜汁的手绢往眼睛一抹,眼泪就掉了下来,“肯定是奶奶做的,这鸡汤就是我奶奶熬煮的。”   说罢,大房的人,除了留下吴阿玉照顾杜周氏,其他人则是杀到了三房家中,兴师问罪去了。   大房这边闹出的动静可不小,又是去城里,又是请大夫,不少人都猜测着是不是杜周氏这一胎有问题了,因此一看到他们杀去三房家,不少人也纷纷跑去看热闹,倒是无意之中,达成了云夕的愿望,她原本就打算将这件事闹大一些,最好闹得全村人甚至全县都知道。这一次,一定要让杜洪氏再也无法翻身。   更何况,她还有张狗剩这一颗棋子呢。   ……   杜家三房中。   杜张氏在听闻大房请大夫的事情后,就一直不时地望着门口,嘴里喃喃道:“老大这一胎,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杜洪氏的唇角微微勾起。在她眼中,杜周氏肯定是喝了鸡汤后小产了。想到日后儿子不仅可以继承大房的产业,还顺便嫁祸了一把婆婆,她简直想要哼起小曲。她假模假样说道:“大嫂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但语气还是遮掩不住一丝的幸灾乐祸。   话应刚落,杜一福和云夕他们已经气势汹汹地杀到了三房家。   门砰地一声被杜一福直接踹开,杜一福联想到三房的狼子野心,身上的煞气更浓了,老实人发起火来也是十分可怕的。   杜张氏被吓了一跳,看见是他们,连忙问道:“老大,你这是怎么了?”   因为杜一福有钱了的缘故,杜张氏对待杜一福的态度也不再像是过去一样喊打喊骂的。   杜一福瞪着眼睛,眼眶发红,声音满是悲愤,“娘,茜茜做了什么,你非要这么对她?”   茜茜是大伯娘的闺名。   云夕在心中默默给大伯的演技点赞。   其他跟着过来的围观群众也跟着激动了,这一听就是有大料啊!   杜张氏不明所以,“我哪有做什么了?我这些天,三不五时给她熬鸡汤,对她够好了。”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委屈了起来。   杜一福怒道:“那鸡汤里掺杂了大分量的堕胎药,王大夫看过了,茜茜就是喝了这鸡汤才小产的。”   众人哗然,都用惊叹的眼神看着杜张氏——这杜张氏居然给媳妇吃下堕胎药,这是多大仇啊!   杜张氏也傻眼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自己送去的汤出了问题,“这、这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给自己的儿媳妇下药呢!”   杜洪氏看到她这表情,感觉这些天心中积攒的怒气都一扫而空,她怪里怪气说道:“娘,就算你不喜欢大嫂,也不必下此毒手啊。”   杜张氏简直是百口莫辩,她看着大儿子悲愤的眼神,心中清楚若是不解释清楚的话,她同大房一家只怕要彻底决裂了。她忽的灵光一闪,连忙辩解:“我中途有段时间拉肚子,跑去茅厕了,肯定是有人趁着那段时间偷偷下药的。”   围观群众纷纷道:“村里人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做这种事,大家和杜家无冤无仇的。”   杜洪氏还在那边说道:“娘,你就别找理由了,你好好向大哥道歉吧,说不定大哥还会原谅你。”   忽然之间,家里卖豆腐的马大婶站出来,指着杜洪氏,说道:“我想起来了,我之前经过你们家的时候,正好看到你在厨房中,掀开了这瓦罐的盖子,往里面加药材。”   大家瞬间将目光集中在杜洪氏身上。   杜洪氏没料到居然有人看到了她的小动作,脸色白了白,嘴里强自辩解:“你,你胡说!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推荐好友奚明月的《豪门隐婚之老公劫个吻》   豪门盛宴,珠光宝气,衣香丽影。   舞池里,宠明月拉住男人的手,直将其拉进角落的暗房,逼至墙角,任性的强吻终是落下。   面对强吻,男人却勾起唇角,腹黑的笑隐在昏暗的灯下,女孩儿的甜美生涩,终是引他难以自持…。   一样的面具,相似的眉眼,终是吻错了人。怀孕、隐婚、出国…。宠明月咬牙,自己酿下的苦酒流着泪也得干下。   八年后。   她是干练的单身美女医生,无影灯下救人无数,却无人知晓,早已隐婚八年。   他是b市商业巅峰的尹三少,世人眼中的花花大少,日记的扉页却写着,宠医生,宠你——尹深!   ☆、第七十章 深藏功与名   杜张氏立刻过去,掐住杜洪氏的脖子,“好啊,你居然敢陷害老娘!”   杜洪氏被掐得舌头都吐了出来,竭力挣脱开来,她知道自己不能承认这件事,不然她这一辈子就惨了。   她说道:“这马四家的同我关系不好,她故意陷害我的,我才没有这么做。”   她这是打定主意否认了。   马四家的气的脸都扭曲了,“村里谁不知道我从来只说实诚话,我看啊,这事就是你做的,一定是你为了把自己的儿子过继给大房,才要想法设法除了大房的儿子,真是最毒妇人心。”   云夕惊讶:这马四家的还挺聪明的啊,一口就道出了真相。这也说明了,大家都清楚三房的狼子野心。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显然觉得杜洪氏比起杜张氏会更有动机。   杜洪氏咬了咬牙,“反正我没做就没做。你们不能推到我头上来。”   云夕直接说道:“这堕胎药,买了药店里都是有记录的,我就去城里一家一家地问过去。”   杜洪氏脸上闪过一丝的慌乱,就要去挡住云夕不让她走。   云夕轻巧地避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若不是你做的,你拦着我做什么?”   杜洪氏支支吾吾的,一句话都说不出。   众人一看这表现,还有什么不明白,火气大的,直接捡起一块石头,朝着她的脸扔了过去,杜洪氏直接被划出一道的伤口。   这时候王大夫开口了,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难怪我刚刚一直觉得你有点眼熟。十天前,你可是去我们店里买了堕胎药。当时你只说是年纪大了,肚子里的孩子不想留着,所以才买堕胎药回去的。我店里都有记录呢。”   王大夫在凤凰县的风评很好,属于德高望重的人物,他一开口,大家立刻信服了。   更何况,王大夫说的也是实话,就算大家去王记药铺,也是可以找出记录的。   杜一福直接上前,双手左右开弓,打得杜洪氏眼冒金星,他像是要将这些年的愤怒都给发泄出来一样。   虽然在这种情况,大家应该要拉开他才是。但是众人都很能理解他的心情,好好的孩子却被恶毒的弟媳给弄没了,换个位置,他们也会想杀了杜洪氏。   杜张氏一屁股坐在地上,说道:“我杜家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会娶了这样的媳妇啊!”   她以前就算不喜欢杜周氏,也没有希望她流产啊!那可都是她杜家的乖孙子!   发生这种弟妹谋害嫂子的大事,早有人将里正和几个村里的老人请了过来,主持公道。   里正刚过来,就看到了张狗剩在门口鬼鬼祟祟地看着,里正陶天功大喝:“你在这里做什么?”   张狗剩一看就不是村里人,现在行为又十分诡异,陶天功自然有些怀疑。   事实上,张狗剩之所以到来,还是云夕吩咐的。他装作惶恐的样子要势要离开。   其他人连忙将张狗剩给压住了,顺便带到三房的屋内。   杜洪氏被杜一福打得整张脸都肿成了馒头,她眼角余光瞥见张狗剩,脸色大变,她现在可是众人关注的目标,大家顺着她的视线,自然也看到了张狗剩。   “里正啊,你怎么把无关的人给带来了?这人是谁啊?”   陶天功沉着脸说道:“我看到他在外头鬼鬼祟祟地,就押他进来了。”   其中一个妇人忽的响了起来,满是看八卦的兴奋语气,“我想起来了,我看过这人和一连家的,见面好几次了。”   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凉凉说道:“我看啊,说不定一连家的,买堕胎药,不仅是为了害嫂子,还为了给自己用呢。一福在外头那么久,她三十如狼如虎,不就空虚了吗?”这位直接表示杜一连头顶的帽子绿油油的。   杜张氏闻言,气得差点厥了过去,指着杜洪氏,一连串的污言秽语就这样骂出口。   “好你个淫荡的贱人!连几个月都守不住!”   张狗剩跳脚捍卫自己的清白,“像她这样的豆腐渣,送给我我也不要!我眼光才没那么差呢!”他将来还得娶老婆呢,可不能让人坏了这方面的名声。   “那你过来做什么?”   “就是,你之前还和她见面了呢。”   或许是杜一连戴绿帽子这事太有爆点,大家都歪楼了,甚至忘记了前头的事情。陶天功咳嗽了好几声,也没能让大家把话题歪回来。   张狗剩知道他的机会来了,他装作为难的样子,说道:“我,我只是来敲诈她的。”   然后一五一十地将他如何听到杜洪氏和洪钱氏的对话,杜洪氏十六年前,如何将杜周氏推入水中,因此被洪钱氏敲诈的事情说了出来。   杜洪氏感觉全身的温度都褪去了,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吾命休矣。然后两眼一翻,就这样晕了过去。   这爆料像一颗炸弹一样,炸得大家晕乎乎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大家没想到,原来杜洪氏从那么早以前,就开始行事。   人证物证都在,众目睽睽之下,杜洪氏这下子是再也不可能翻身了。   设计了这一切的云夕则是站在人后,深藏功与名。   ☆、第七十一章 兄弟情断   杜一福虽然早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在听到这些内容的时候,还是控制不住地红了眼。   杜张氏也傻了,呐呐地看着杜一福,“一福,我真的不知道这事。”她是真的不知道三媳妇做下这些恶毒的事情。   陶天功拍了拍杜一福的肩膀,算是安抚他,他的眼睛充满了同情,“你,你打算怎么做?”   杜一福深呼吸一口气,说道:“我要和三房一家断绝兄弟关系!”字字带血,让人听了十分不忍。   他环视了大家一圈,开口道:“她处心积虑害我妻子,便是为了我大房的产业。倘若不断绝关系,日后只怕他们不会轻易放弃。在她害死我孩儿后,我无法接受她的儿子过继到我名下。”   大家纷纷点头,这事放谁身上都是没法接受的。倘若被仇人害了后,还得让对方享受自己的家产,任何一个人都要憋屈死。只能说这杜洪氏实在太过丧心病狂了,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不过大家想到杜洪氏先前陷害云夕的事情,又觉得这并不违背她的恶毒人设。   杜张氏呆住了,她虽然现在对三儿子有意见,但是也不想看到他们兄弟两人因此彻底决裂啊。她连忙劝阻道:“你若是不想过继三房的,日后就别过继了。只是你三弟终究是不知情的啊,都是这毒妇害的!”   说罢,她狠狠地瞪了还在昏迷的杜洪氏一眼。   她咬牙道:“像这样的毒妇,这几天就让一连回来,休了这贱人!”   她心中还存着两个兄弟和谐相处的念头,觉得一切都是杜洪氏的错,就连兄弟两之前关系不好,也是她挑拨的。   杜洪氏正好清醒了过来,立刻听到了杜张氏要休了她的噩耗。她已经同娘家断绝关系了,若是再被休,那就真的没有活路了。不行,她不想落得这样的下场,这岂不是给杜一连那外头的贱女人让位吗?倘若她真的被休,她那三个孩子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她的脑海中闪现过杜一连和陈寡妇在一起的画面,忽的哈哈笑了起来。   众人没想到她这时候居然还笑得出来,都惊讶地看着她。有的人还觉得杜洪氏大概受刺激大了,所以都失心疯了。   杜洪氏下一秒就爆料了,“你真以为你那好儿子不知道这些吗?当年我推大嫂下水,若不是有他帮我遮掩,哪里可能那么顺利?他巴不得我那么做呢,我虽然是小人,但他这伪君子比我这小人更可怕。”   弄臭了杜一连的名声,杜一连就算休了她,也别想再娶到新的妻子了。   众人皆被这消息给弄呆了,不由都拿同情的眼神看着杜一福——这杜一福也太可怜了吧,有这样的弟弟。   杜一福也没料到这一遭,几乎要咬碎了一口的牙齿,“好!真是我的好弟弟!”   杜张氏张了张口,最后只是一脸的颓败,她显然也没料到自己的小儿子是这样的人。   杜洪氏看着他们的表情,不知道为何,有种诡异的爽快感,她继续爆料,内容不外乎是杜一连之前如何在杜张氏面前挑拨是非,如何陷害杜一福的事情。在她口中,若不是杜一连耍这些阴招,杜张氏只怕也不会那么讨厌大儿子,偏心小儿子。   这些八卦让围观群众都有不虚此行的感觉,一个个听得意犹未尽的。这一趟来得真是太对了,这一波三折的,比戏台上的还精彩呢。哎呀,再多爆料一点啊!   可以确定的是,无论是杜洪氏还是杜一连,都已经彻底名声扫地,再也洗不白了。   大家纷纷支持杜一福断绝关系,就连陶天功和几个老人,都没有意见,只是在那边叹气,“造孽啊。”   这杜一连做的太过分,心思太狠毒,导致没有人要为他说话。   更何况,大家也认为,若是没有杜一连的允许,杜洪氏这个妻子哪里敢这么大胆子,做出这种事情,所以对于她的爆料潜意识地选择了相信。   杜张氏视线在杜洪氏和杜一福上来回转,似乎犹豫着现在该不该改成和大儿子住在一起。   云夕一看就猜到她心思。开玩笑,虽然杜张氏现在没有之前那么欠揍了,但倘若住在一个屋檐下,说不定要用婆婆这一层身份压着她大娘呢,远香近臭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她先下手为强,对杜张氏说道:“你大概更喜欢和三儿子住在一起,我们也不勉强你。”   杜张氏此时恨不得表明心志,说自己愿意被勉强。   但云夕已经堵住了她的后路,“我们大房之前也商量过了,以后给你的伙食费一个月是五百文钱。”   用五百文钱来买一份安宁,云夕觉得很划算。   她的视线划过杜洪氏,“只是你还是为自己多考虑一点,这钱还是把在自己手中好。”   原本想同大儿子住一块的杜张氏,一听到有五百文,瞬间改变主意了。一斤肉也就是十八文钱。五百文钱,只要她不把钱拿来贴补小儿子,够她活的很滋润了。   其他人看在眼中,也纷纷点头,觉得这杜家大房果然很有情义啊,再对比一下三房,啧啧!   ☆、第七十二章 签下文书   事情就这样定格了下来。   恰好之前有村民苏全从州府回家看望生病的母亲,他也就做个顺水人情,在返回州府的时候,顺便通知杜一连请假回来。断绝亲属关系这种文书,是需要当事人在场的。   杜一福也送了两斤白面过去,作为报酬。   与此同时,三房一家的行为彻底在村里宣传开来,每个人都对他们十分鄙夷,之前杜洪氏还有少数几个朋友,这些朋友也当众表示自己没有杜洪氏这样恶毒的朋友,急急忙忙地撇清关系,生怕被人误解自己也是这样的人。   还有人纷纷跑去慰问“小产”了的杜周氏,再也没有人说她是不下蛋的母鸡了。在大家眼中,杜周氏的身体是没问题的,都怪那杜洪氏。   这其中,受到最大牵连的便是杜洪氏的女儿杜云月。原先她的名声就不太好了,现在只怕十里八村,都不会有什么好人家愿意娶她过门。杜云月更是哭肿了眼睛。   至于大房这边,虽然大家在外头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但知道内情的云夕等人,内心松了一大口气。   他们总算是利用这个机会彻底同三房撕扯开来了,也不需要担心日后三房想尽法子攀附过来。   杜云夕还让王大夫给杜周氏开一些调养身子的房子,利用这个“坐小月”的机会,好好调整杜周氏身体。   杜周氏现在还不到四十岁呢,若是调理好了,说不定还真有机会再生下一子半女。虽然对于古代这种重男轻女的风俗十分不满,但现在的云夕却没有力量去挑战整个世道,只能祈祷杜周氏将来有机会生下一个男丁。   药物吃多了,终究伤身体,所以王大夫主要还是开一些食疗的方子。   云夕郑重谢过了他,这次能过顺顺利利揭开杜洪氏的真面目,也是因为王大夫的配合。   王大夫呵呵一笑,“你若是能够每个月多送几瓶的千鹤膏过来,我们会更开心的。”   云夕每个月送来的千鹤膏,王记药铺基本都没公开售卖,只有少数几个人家知晓有这东西。   云夕笑道:“等明年开春,大概每个月能够多五瓶。”物以稀为贵,她可没打算让千鹤膏泛滥贬值。   王大夫满意地点头,他作为凤凰县有名的大夫,出门都有王家的下人接送,根本不需要云夕重新将他送回城内。只是云夕见他似乎对桌上的水晶龙凤糕很感兴趣,便包了一些给他。   等送走王大夫后,他们相视一看,都露出了释怀的笑容。   ……   三天以后,杜一连灰头土脸地从州府赶了回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妻子居然会笨到做坏事被抓住,甚至蠢到那么多年前的事情都被挖了出来,还将他拖下水,让他名声扫地。   当那苏全毫不犹豫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他所犯下的那些过错,周围人不屑震惊的眼神,像是涌过来的海水一样,几乎要让他溺毙在其中。他恨不给他留情面的苏晨,恨同他断绝关系的杜一福,更恨自己那愚蠢的妻子。   只是他再如何为自己辩解,也换来大家更加鄙视的眼神。   杜一连只能灰溜溜地回来了。   他看着沉着脸的杜一福,又看着一脸严肃的陶天功和几个老人——这几人都是过来充当见证者的。   杜一连仍然想要做最后的垂死挣扎,“大哥,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他知道自己解释也是没人相信,索性做出一副忏悔的姿态。   在场的人都是听过杜洪氏爆料的人,也知道他那些两面三刀的做派。如今见了他忏悔,反而觉得他面目可憎,又在装可怜欺骗人。   苏全的爷爷苏禾更是用力敲着拐杖,一脸不耐:“你别再装模作样了,快点签了这文书。”   杜一福冷漠地看着杜一连,“倘若我杀了你儿子后,才来说后悔,你会原谅我吗?”   杜一连脸皮再厚,也没法说可以,他看到在他心中一直很懦弱的杜一福眼中闪着凶狠的光芒,显然打算他一点头,就把言语化作行动。   他脸色灰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陶天功冷冷道:“还是快点签了,别逼我将你们赶出阳河村。”阳河村出了杜一连这么一个人,真是倒霉。   因为云夕给阳河村提供了一条财路的缘故,陶天功现在看大房十分顺眼,对杜一连就更看不上了。   杜一连咬咬牙,最后还是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杜一福看着这断绝亲属关系的文书,感觉一直禁锢着他的压力就这样消失了。从今往后,他再也不需要担心三房这条毒蛇了。   他收好文书,向里正等人道谢后,看也不看杜一连一眼,就离开了。   杜一连则是手掐进了掌心,另一只手死死捏着他手头那份文书。可想而知,等他回去以后,杜洪氏只怕又要招惹来一顿的打。   推荐暴君之傲世农家妻   简介   慎入!这绝对不是一部小包子养成记,而是,一个小萝莉发奋图强、意欲将小包子抚养成人,不想有一天,却发现……   意外穿越,正义游警变丑村姑,嫂子贪婪,十两银子卖她予人。   一时心软,捡个臭屁小孩回家,却自带吸引杀手体质……真是惨到没朋友。   住深山,酿美酒,殖牛羊,   吃牛排,喝美酒,做烧烤。   赚票票,没事逗逗小包子,生活乐无边!   尼玛!这一拨拨的黑衣人是想要干嘛……   ☆、第七十三章 丑人多作怪   在大伯将文书拿回来后,云夕特地将这文书小心翼翼地收藏好,开始做一顿丰盛的晚餐来庆祝一下。   酱猪蹄、梅菜扣肉、地三鲜、豆腐炖鱼汤、爆炒大肠……一道道美味佳肴鲜美得让人连舌头都想吞下去。豆腐炖鱼汤本身挺滋补的,云夕特地给大娘盛了一大碗。   在周家呆了两个月的吴阿玉不再像是一开始那样瘦巴巴的样子,脸上也养出了点肉,脸颊红润。现在的她也没有最初那般拘谨,有时候甚至还会说笑,只是手脚依旧勤快。   云夕观察了一段时间,觉得这吴阿玉虽然性格沉默,但却不是那种让人恨铁不成钢的包子。杜家实际上一个月给她一两银子,只是对外放话说是八百文,她也不曾说漏嘴,二十将两百文小心翼翼地收在房间里,不曾拿回家去。   倘若她傻乎乎地把这钱也带回家,云夕反而要看不起她了。   云夕的店铺中,每个月都会歇息个两三天,明天不仅是发工资的日子,也是休息的时间。这两天云夕打算再去找孟珩请教些武功,顺便开始安排赖三等人。在这次的事件之中,赖三张狗剩也算是兢兢业业地帮她,她也该完成自己之前的承诺了。   对于如何安置这群人,云夕早就有了主意。她打算让赖三他们开一个小小的镖局,平日帮人押送东西,或者是送人出门。凤凰县是没有镖局的,大家出门在外,一般都会选择跟着车队,或者去州府寻找镖局。州府的物价较高,找镖局自然也会贵了点。   不是没有人想做这工作,只是开镖局,最重要的是需要好的身手。   云夕手头有几套还算不错的拳法,虽然在品质上比不过逍遥游,但让赖三等人学习已经绰绰有余了。云瑶练了至少两个月时间,已经学出了架子,云夕前些天已经开始教导她内力。只是云瑶拳法有天赋,内功这方面却十分欠缺,花了十来天时间,才成功产生了气感。   有云瑶作对比,云夕才意识到自己天赋的出众。   第二天,云夕将工钱发了下去,郑萍萍和张晓娟开开心心地接过银钱,凑在一起说着过几天要给自己买朵绢花。这两个姑娘大部分交给家人,每个月还能给自己留下二十文钱。   至于吴阿玉,她的钱昨晚云夕就给她了。   她发过工钱后,又亲自下厨,做了些孟珩喜欢的点心,放在食盒中,然后使出轻功,去找孟珩。   她经过这段时间的练习,轻功出众,身法如同鬼魅一般,普通人根本看不清,甚至只以为是自己产生幻觉了,正因为如此,云夕才敢在白天就出门,仗着其他人看不到。不过小心为上,她基本都是走人烟罕见的路段。   平时孟家鲜少有人拜访,今天却显然不是那么一回事。   当看到穿着粉色衣裙的杜云月出现在门口的时候,云夕差点因为惊讶而从屋顶跌了下来。   现在是寒冬时节,大家基本都穿上了厚厚的袄子,有点家底的直接换了棉袄。杜云月的裙子好看虽好看,以这个季节来说,却显得单薄许多,在寒风之中,她更是冻得嘴唇发白,身子微微颤抖。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然后开始敲门。   云夕并不想撞上她,索性在躲在一旁看热闹。以杜云月的性子,若是见到她出现,转头不知道要如何诋毁她呢。   只是杜云月敲了好半天,也没人开门。   杜云月咬咬牙,声音像是掺了蜜一样,甜腻的慌,“孟良大哥,你在家吗?”   云夕差点没呕吐出早餐,她怎么也没想到,杜云月居然会用这样的语气喊着孟良。她眼中闪过一丝的不可置信:难不成杜云月真的盯上了孟珩的父亲孟良了?   只是稍微思索一下,她便知道,只怕孟良的确是杜云月现在所能找到的最好的选择了。她父母的名声差成这样,连累得她也无人问津。村里除了那些年纪大的鳏夫,谁愿意娶她进门呢?万一她有样学样,也给自己的妯娌下药怎么办?   以杜云月的气性,她肯定看不上那些又穷又老的鳏夫。孟良相貌算得上是英武,年纪也才三十多,又有一身的打猎功夫,不愁吃穿,杜云月自然就盯上他了。   她的声音在风中轻轻颤抖着,分外惹人怜爱。   不知道喊了多久,门总算开了。   只是当杜云月冷不防看到开门的孟珩脸上那一道长长的疤痕,差点没尖叫出声,她顿了顿,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怯生生问道:“孟大哥不在吗?”   一句话就已经暴露了她的目的。   云夕有些无语,她当着孟良的儿子喊孟大哥,有本事就让孟珩喊她妈,孟珩的年纪都比杜云月大。   孟珩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只说了一句话,“丑人多作怪。”   然后将门重新关上。   杜云月气得脸都扭曲了!她居然被孟珩这个公认的丑八怪说她作怪!整个凤凰县谁丑得过他啊!偏偏她一句话都不能说,毕竟孟珩是孟良的儿子,他的意见肯定会影响到孟良的决定。至少在她嫁进去之前,绝对不能和孟珩起冲动。她只能在心中构想着自己日后如何整治他来泄愤。   杜云夕差点大笑出声。这孟珩嘴巴也太毒了。   ☆、第七十四章 所谓一见钟情   杜云月盯着门好一会儿,寒风吹啊吹,冷的她感觉脸都要僵硬了。再继续呆下去的话,她肯定会生病的。   她最后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   云夕眯着眼看她离开,心神一动,在杜云月路过一个水坑的时候,控制藤蔓将她绊了一下。   杜云月整个人跌到水坑中,漂亮的衣服,精致的发饰,全都沾上了泥水,她直接当场气哭,最后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离开了。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的时候,云夕才从屋顶上轻飘飘飞了下来,只是没等她敲门,门已经打开了。   云夕惊讶地看着开门的孟珩。   孟珩脸色平静,“进来吧,外面冷了点。”   云夕回想起刚刚杜云月喊了半天这人都当没听到,心中有股暖流缓缓流淌。她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孟珩简单解释:“脚步声。”   云夕明白了,这人的听力也真是绝了。看来她还得好好训练啊。   孟家的屋子炭烧的热热的,一进屋就十分暖和。孟珩之前似乎在练字的样子,墨香隐隐约约传递了过来。   云夕心中十分羡慕他那一手飘逸的字迹,自己虽然最近每天也会抽点时间练字,但最多也就是从鸡爪子进化成鹰爪了。她将食盒放在桌上,然后坐了下来,同孟珩说自己修炼内功时遇到的困难。在内功这块,她已经修炼到第三层了,据说越到后面,修炼得越慢,轻功则刚进行到第二层。   不知不觉中,半个时辰就这样过去了。云夕顿了顿,说道:“其实千鹤膏对于疤痕的消除也是有效果的,我觉得你可以试试。”   孟珩哪里都好,却因为长相的缘故被人嫌弃,或许是因为受了他不少的恩惠,云夕自然为他不值,想要帮他一把。   孟珩直直地看向她,眼神通透,“那么你会嫌弃吗?”   云夕脱口而出:“自然不会。”她和孟珩交朋友,又不是看长相的。   孟珩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那就不需要了。”   见他似乎没有这个打算,云夕也就不继续劝了。人各有志,她千鹤膏也送过孟珩几瓶,对方若是改变主意了,随时可以使用。   孟珩继续问道:“你同云深见过面吧?”   云夕疑惑道:“谁是云深?”   孟珩咳嗽了一声,稍微移开了视线,“他说,他曾经同你在山里见过。”   孟珩这么一提,云夕立刻回想起来了,“是他啊。你和他是朋友?”   一个长得完美无缺,一个却是世人眼中的丑男子,只怕两人若是站在一起,对比会十分强烈吧。   孟珩顿了顿,“算是吧。”   说实话,若不是孟珩,她甚至不知道那人叫云深。   孟珩问道:“你对他观感如何?”   云夕想了想,“长得挺好看的,性格似乎有点恶劣,其他没了。”她和云深也就见过两面。第一次不小心看了人洗澡,第二次被他解围了一把。   孟珩慢悠悠说道:“如果他喜欢你呢?”   云夕直接就呆了,思维有好几秒都转换不过来,“你在说笑吧?我和他只见过两面。”   “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云夕嘴角抽了抽,听到这种告白,她一点都没有真实的感觉。她抬头瞥见孟珩眼中残留的笑意,自认为抓住了真相,她正色道:“这种玩笑还是别乱开比较好。”   她觉得气氛似乎有些不对,索性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他长得太好看了,我驾驭不住啊。”   孟珩若有所思:“所以你不喜欢太好看的男子吗?”   云夕说道:“太过美好的东西只适合远观。”她知道自己长得是挺漂亮的,但是也不至于国色天香到让云深那种级别的美色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啊。再说了,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她不小心看了他洗澡。他对她的印象应该不好才对。   想到这里,云夕便觉得这所谓的喜欢,只怕是云深拿来哄骗孟珩的吧。孟珩就是人太好,才会被骗。   她看向孟珩,语气充满了恨铁不成钢,“你别他随便说说,你就相信啊,你得有自己的判断。”   孟珩看着她为他抱不平的神态,眼中的笑意加深,“好,我下次见面会记得揍他的。”   云夕满意地点点头,又问了几个武学上的问题后,便向他告辞了。   她刚到家门口,吴阿玉也回来了,只是眼眶微红,想也知道,她今天回家估计又过得不太如意了。她的视线落在吴阿玉单薄的衣衫上,目光转冷。   明明出门之前,吴阿玉身上还穿着大娘给她做的一套棉袄的,怎么现在换成这套又旧又薄的衣服了。   只是看着吴阿玉冻得发白的嘴唇,她只能压下心中的怒火,对她说道:“咱们先进屋吧。”   ☆、第七十五章 讨回衣服   正堂的中央正烧着炭火,驱除了寒意。屋内,杜周氏正在做一件新的衣裳,旁边杜云瑶一脸苦大仇深地盯着一个荷包,手里拿着针线。   “娘啊,我为啥非得学女红啊。”她宁可在外头练武,也不想学这个啊。   杜周氏头也不抬说道:“你若是有你云夕姐姐的三成本事,就算嫁人了也有拿得出手的东西,那我就不逼你。”   杜云瑶哼唧了一声,说道:“等我给自己赚了千两嫁妆,只怕到时候要娶我的都可以从咱们村排到朱盘村了。”   云夕听着她们母女两斗嘴,不由失笑。她轻轻咳嗽了一声,问道:“大娘,有热茶没有?”   杜周氏抬起头,说道:“灶上有一壶热水呢。”她顿了顿,问道:“阿玉,你怎么换这件衣服了?”   吴阿玉露出苦涩的笑容,“我回家时候,我娘说天气冷了,她要被冻出毛病了,就把我那件棉袄给扒了,说借穿个两天,等天气暖和点再还我。”   她忍了许久,还是没忍住眼泪掉下来。虽然早就知道自己在家中的地位,但是每次遭遇到这样不公正的待遇,终究无法做到释怀。凭什么非得这样对待她呢?就因为她是女孩子天生就得低人一等吗?可是娘自己不也是女人吗?   她娘口口声声说会还,但谁不知道,这肯定是有借无还。   云夕姣好的面容上浮现出怒气,冷笑道:“我现在就同你回家去,将那衣服给拿回来。”   吴阿玉摇摇头,“她终究是我娘,我又能说什么呢。”   云夕直言道:“你别担心。那棉袄是我借你的,我这两天就要穿的,自然得讨要回来。”   吴阿玉顿时明白了云夕的想法。吴老娘敢随便寻个借口将她东西拿走,但可不敢这样对云夕,毕竟她可不是云夕的长辈。   她擦干眼泪,说道:“我同你一起去吧。”   云夕看在眼中,不由点头。倘若吴阿玉选择息事宁人的话,那么她反而不想帮她了。   杜云瑶立刻放下荷包,“姐姐,我同你一起过去,帮你们壮大一下声势。”   云夕睨了她一眼,“你这只是为自己不做女红寻借口吧。”   杜云瑶脸一红,说道:“才不是呢。”然后又拉着云夕的胳膊撒娇。   云夕无奈,“你要来,就来吧。”   外头冷,云夕便拿出自己的外衣,让吴阿玉披上。这件外衣她在村里穿过几回的,省的被吴老娘给拿走。   到了吴家后,开门的却是吴德。云夕今日一声杏黄色的衣裳,外面是一件镶着虎皮的月白色外衣,往那边一站,如姣花明月。   吴德开门之前,就在偷看着一本描写着才子佳人的小说,冷不防有一个像是从书中走下来的佳人站在自己面前,不由痴了。   云夕实在讨厌他的目光,脸色不太好,直接问道:“你娘呢?”   吴德回过神来,殷勤地侧过身子,让她进来,直接将云夕背后的云瑶和吴阿玉给忽视了,声音都放轻了几分,“快进来,外头风大。我娘在厨房中呢。”   这时候,厨房的吴老娘也听到动静,出来了,她目光在云夕身上滑了滑,问道:“是杜家三娘啊,你怎么来我家了?这可真是稀客。”   她贪婪的目光落在云夕头上一个梅花白玉簪上。这玉簪是云夕当时逛街的时候,看了喜欢,特地买的。   云夕微微一笑,笑容带着些许的讽刺,“我只是过来拿回阿玉不小心落下的衣服罢了。那件棉袄是我借给她的,过两天要穿的。”   吴老娘狠狠地瞪了站在云夕身后的女儿,舔着老脸道:“云夕啊,我这几日没有棉袄穿,快被冻死了,你就借给我穿穿吧,反正你的衣服应该不少。”   云夕脸上依旧是足以令人魂牵梦萦的甜蜜笑意,“可以啊。”没等吴老娘松口气,她继续说道:“那么只怕过几天,大家都知道你这宝贝儿子是个不孝之子。”   吴老娘愣住了,脸色大变,“这关我家阿德什么事!”   云夕冷冷地看着她,“他作为儿子,宁可将家里的银钱都拿来买笔墨纸砚,却不愿意留一点给自己的母亲买件棉袄,这样的不孝子,即使考中了功名,也仍然被世人所不齿。”   她继续说道:“之前你还想将阿玉嫁给瘸子是吗?你说,若是城里那些读书人知道吴德心安理得地用卖妹妹的钱念书,你猜他们会说些什么?”   吴德比吴老娘更明白其中的关卡,连忙对云夕说道:“那是误会,那都只是误会而已,云夕你莫要信了他人的信口雌黄。”   然后转头对吴老娘说道:“娘,你快把那衣服还给云夕吧。”   宝贝儿子都这样说了,吴老娘咬咬牙,一脸心疼地回到屋里,将棉袄拿出来,递给云夕。   云夕直接接过棉袄,也懒得同吴老娘啰嗦什么,直接回去。   云瑶在旁边一脸地惋惜。她原本以为没那么简单的,需要她出手,她还想实验一下这段时间的武功成果呢。谁知道她姐姐那么厉害,三言两语,就让吴老娘交出了东西。   云瑶若有所思:可见武力并不是唯一。她还有的学呢。   ☆、第七十六章 烂桃花   云夕离开后,吴德仍然痴痴望着她的背影。   吴老娘一看儿子这神情,还有什么不明白——她这文曲星儿子只怕是看上人家了。她推了推吴德,说道:“看什么看,人家都走了!”   声音带着一丝的咬牙切齿,作为视儿子如命的人,在发现儿子有喜欢的人后,总是会不可避免对那人产生一股的敌意。   吴德回过神来,讪讪一笑,“娘,云夕说的的确没错啊。对于读书人来说,名声是很重要的。”   吴老娘被点醒后也明白了这点,只是依旧十分气不顺,“你这样为她说好话,只怕是看上她了吧?”杜云夕性子那么强,若是嫁过来的话,她哪里拿捏得住啊。她忍不住说道:“你将来可是要娶富家千金的。”   吴德说道:“娘,你看,那余浩十六岁中秀才,他娶了张家小姐,大家还认为他是高攀了。我年岁比他大,还只是童生,哪里能真娶到富家小姐。”他被美色所迷,不惜贬低一下自己来说服自己的娘。   吴老娘语气有些发虚,“我看你只是运气不好,才没中秀才的,也没比他差多少啊。”   “云夕开那店铺,既然能够一个月花一千两百文钱聘请人,想必收益最少也有十多两,她分到手的也该有五六两银子吧。再加上她卖人参的那些银钱……她家底在咱们阳河村已经是数一数二了,虽然比不过城里大户人家的小姐,却比大多数人好多了。”   吴老娘听到五六两银子,眼睛瞬间就亮了。若是儿子将她娶来,她可是婆婆,自然有许多手段磋磨她,她拍了拍吴德的肩膀,说道:“像我的儿子这么有才的人,看上她,是她的福分。”   在吴老娘眼中,自己儿子千好万好,不存在被人拒绝的道理。   她寻思着,找个机会,便去杜家,同杜周氏通通气。   ……   云夕并不知道那对母子的痴心妄想,只是教育吴阿玉,“以后回家,你就穿你旧年那些衣裳回去,省的你娘又眼红。你娘若是打你骂你,你就哭,哭得将左邻右舍都吸引过来是最好了。我看你哥哥是个要面子的人。”   吴阿玉听着她的教导,点点头。   等到家后,云夕晚上特地做了一份她爱吃的酱大排,算是安慰她一把。   第二天,她大早便起来了,坐着牛车去城里寻找赖三。   赖三曾经同她说过他家的地址,云夕找了一会儿,又问了人后,才找到。赖三家住在一个巷子尾处,附近居住的基本都是平民。云夕看见不少妇人坐在太阳下,绣些手帕。   她倒是没想到赖三家是住在这里,正常的出乎她的想象。   赖三家门口有棵歪脖子树,所以十分好辨认。看她在赖三家门口停下,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的妇人笑着说道:“你来找阿三吗?”   云夕刚点头,就看见那妇人笑眯了眼睛,“可算是有姑娘来找阿三了。”   “你别看阿三那样,其实他是个很好的孩子,帮了我们不少忙呢。”   “是啊,他原先也是个好的,都怪他那爹。”   几个妇人看上去同赖三关系很好,争先恐后地为他说好话,云夕不由笑了。这些妇人一看就是那种淳朴善良的女子,她们对赖三的评价那么好,可见赖三并非她想象中那么一无是处。   云夕正要开口,赖三家的门已经打开了。他臭着张脸,对那些大娘说道:“大娘啊,我求求你们别胡乱说话了。”   他说话的时候,小心翼翼地看了云夕一眼,似乎生怕她发怒。   其他大娘一点都不怕他那脸色,反而笑得更欢了,还指着赖三的脸道:“哟,咱们家阿三这是害羞了吧?”   云夕见赖三被这些妇人调戏得脸色青白交接,越发觉得好笑。   赖三连忙解释:“这位是给我供活的主顾小姐,不是你们想的那么回事。”他哪里高攀得起这位杜姑娘啊!更何况在亲身体验过云夕战斗力后,赖三也不敢打她主意啊。   其他大娘这才放过了他,赖三连忙将云夕恭恭敬敬地请到里头。   云夕一进屋,就看见一个年约十二的姑娘站在那里,怯生生地看着她,眼神天真,出落得一副好相貌。   她有些疑惑,她记得赖三没有成亲的吧?   赖三看着这姑娘,眼中是满满的疼爱,“这是我妹妹小四,她性格比较害羞。”赖三顿了顿,继续道:“小四在五年前,因为意外而成哑巴了。”   云夕在心中叹了口气:没想到这看起来这么可爱的姑娘却是哑巴。   她发现赖小四看着赖三时,眼中是满满的信任。   她歪过头,微微一笑,“没想到你却是个好哥哥。”   赖三似乎有些不习惯被她这样夸奖,挠了挠后脑勺,“小四现在就只有我一个哥哥,我不对她好,谁对她好!”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杜姑娘,不知道,你要给我们找什么营生?我是肯定不会丢下我那一帮兄弟的。”   ☆、第七十七章 万事屋   云夕问道:“你手下现在有多少人?”她发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自己家中的缘故,赖三的表现同在外头有点不同。在外面,他就是个流里流气的流氓,在这附近,在那些大娘面前,则像是脱去了最外层的伪装。   赖三说道:“大概十五人,最信任的有八个。”   他语气带着一丝小心,似乎也觉得要安排这么多人的生活不太方便。   云夕笑道:“恰好我给你们想的这个,正需要多点人手呢。你们要不要试着开镖局?不仅可以护送人出门,也可以护送东西。”   赖三说道:“可是大家未必会相信我们吧?”   云夕淡淡道:“到时候和顾客签合同就可以。”而且,她还有炒作的法子呢。   “我这里有套拳法还算可以,等下就教给你们,你们多学着点本事。护镖这种事,若是没有武力值支撑,可是会得不偿失的。”别押镖押着押着就被抢了。   赖三点点头,“我们兄弟们别的没有,有的就是力气和不怕命的狠劲!”   云夕眼神平静地看着他,上回赖三和他兄弟都被她给打趴了。他们那点功夫也就只能欺负一下普通人。   赖三讪讪一笑,“我们一定会在一个月内好好练习的!”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可是要是入不敷出怎么办?”   云夕说道:“前期你们名声还没打出去,当然不能坐吃山空,所以得先成立万事屋。”她在心中默默给坂本银时道歉一下,剽窃了他的创意。   云夕露出浅浅的笑意,“只要有人上门请求,那些请求并不违背律法,与道德不相悖,在你们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你们都可以接下,比如帮忙找丢失的牛啊,帮忙干活什么的。”   赖三道:“这不是成了打杂吗?”   云夕冷冷地看着他,“你有意见?”   赖三打了个颤抖,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女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云夕发现,这人在讨好谄媚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彪出了女侠的称呼。   她继续说道:“你们现在不收保护费了,肯定会有其他流氓过去接收这活计。倘若那些店家不堪受辱,给你们佣金,你们就可以帮他们打退流氓。”   赖三的眼睛瞬间亮了,“这个我擅长。”   他摸了摸自己的头,这杜家姑娘的脑子真好使。收取佣金,打退流氓,其实同他们过去的做法没有差别。可是在人们眼中的评价就不一样了,以前是收保护费的臭流氓,现在一下子披上了正义的外皮。   云夕咳嗽了一声,说道:“当然,你们还可以帮忙抓抓奸什么的,说不定会有人愿意花大价格请人来调查呢。”   赖三点点头,眼睛越来越亮,显然也看到了这其中的市场。他摸了摸手,一脸兴奋,“我恰好知道几位老爷的外室宅子的地点。”   云夕嘴角抽了抽,看到赖三的眼中都快闪着铜钱了,她咳嗽了一声,“总之,你们自己想清楚就可以。”她停了一下,继续道:“我可以买下一个房子,作为你们的地盘。”   赖三说道:“女侠你给我们提供挣钱点子已经很好了,哪里好意思还让你出钱!”   云夕问道:“不然你们猴年马月才能攒出钱?”   赖三沉默了。他们这群人,还真没有人有攒下钱。若是有钱,大家早就娶妻生子,脱离光棍生涯了。   云夕道:“我也不是无偿给你们的。你们做这行工作,不可避免会知道不少的小道消息,若是有关系到我的,或者一些富贵人家的,你们就将这些消息收集整理好,告诉我。我知道你会写字。”   这点还是刚刚在外面,那些大娘为赖三说好话的时候提起的。她也没想到,现在混得跟地痞没两样的赖三,以前居然还念过书。真是人不可貌相。她觉得她等下有必要再去打探一下关于赖三的事情了。   她之所以帮助赖三,一方面是因为先前的承诺,另一方面,却也是因为想要趁机建立一下自己的势力。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她也能够及时得知。   赖三用力点头,“我明白了!”尽管杜云夕摆出了只是在利用他们的姿态,只是这份恩情他们依旧得领。   云夕让赖三自己去寻一个合适的宅子,当做万事屋的工作屋,他作为地头蛇,哪里有便宜又合适的宅子最清楚不过。   赖三表示三天内就可以完成任务。   云夕满意地点头,然后教导起赖三她那套拳法。   赖三学得很是仔细,比划起来,也格外有架势。云夕演练了两边以后,又将拳法的秘籍给了他,让他有空的时候可以照着上面念。她原先以为赖三不识字,还特地画图了,图画是那种火柴人,最多只能勉强辨认出姿势罢了。她的画工摆在那里,这已经是极限了。   赖三忍着笑接过秘籍,嘴里还不忘吹捧她,“其实,挺简洁明了的。”   云夕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我过几天可是要检查你的拳脚功夫的。”   赖三连连点头,“定不会辜负女侠所望。”   同他说完正事,云夕便离开了。走之前,还不忘对赖三那可爱的妹妹赖小四挥挥手。   推荐好友文文:   <娱乐圈重生之隐婚蜜爱>作者:紫雲清梦   <双重生+宠文+隐婚+娱乐圈+双C+一对一+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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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三一看衣服就知道这是远远不属于他这一阶级的,心中戒备生起,却不敢轻举妄动。从对方能够无知无觉地出现在他面前,就知道他功夫不知道胜过他多少。赖三不傻,一个傻子是没办法当地头蛇那么多年的,他面上恭恭敬敬道:“不知这位公子上门,有何要事?”他这文绉绉的话,还是以前在学堂中学会的,本以为再也不会使用,谁知道却是在这种时候重新捡了起来。   来人冷淡开口:“你那拳谱拿来。”   赖三咬了咬牙,还是说道:“这拳谱是小人的恩人送给我和我兄弟的,公子若是想要,不如等过几日我学好了再来拿?”   来人正是云深,他直接说道:“我帮你重新画一份。”   赖三想了想,觉得这个他也可以接受。杜姑娘既然能将这拳谱拿出来,应该不介意多被一个人知道吧。不过他也打定主意,到时候得将这件事告诉杜云夕。   云深十分自然地进屋,赖三还真有收着一些笔墨纸砚,很快就拿出来,让他作图。   云深看着那些火柴人,眼底涌现出深深的笑意,让他整个人原本清冷的气质一下子温和了许多。他只是翻阅了一遍,便胸有成足地落笔。   赖三看着画面上栩栩如生的人物,眼睛看得都直了。所谓的差距是对比出来的,云深的画是足够拿来印刷成册的,至于云夕的,那纯粹就是小孩子涂鸦。   等画好以后,赖三将云深的画给收了起来,至于云夕那份,则是留给了云深。   云深收起拳谱,飘然远去。   赖三看着他的背影,摸了摸额头渗出的汗,再次庆幸自己之前没和他动手。看这丝毫没有烟尘之气的轻功就可以猜测出对方的一二本事了。   他看着云深留下的秘籍,叹了口气。   ……   三天后,赖三找到了合适的屋子,等云夕收摊了,坐着牛车出了城,才赶紧追了上去。   吴阿玉冷不防看到一个陌生男子拦住他们,自然是吓了一跳。   赖三很是恭敬,“女侠,我已经看好了房子了。”   云瑶和吴阿玉都好奇地看着她。   云夕微微一笑,“我只是恰好想在城里买个房子,所以让他帮忙看看罢了。”除了赖三的宅子,她还想给自己买一座,若是在城里呆得晚了,还可以住在那里。再说了,这也是一种投资方式。   她从牛车上下来,估量着云瑶她们听不到对话后,才停了下来。   赖三将他所选的几套坐所,一一描述优劣。他所选的都是一进宅子,最贵的莫过于位在靠近西街位置的两个一进宅子了,一座需要七十两。其他的地方则是四十两到六十两之间。   云夕说道:“明天我同你一起过去看看,再做决定。”   赖三点点头,又将云深到来的事情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他自然是不清楚云深的名字和身份,但对方的相貌和气质本身就是万里挑一的那种,他一描述,云夕就立刻猜到是他了。   她心中有些不解,这云深到底是在搞什么?   但面上却十分镇定地对赖三说道:“不用管他。”   赖三心中顿时明白了:这两人果然是认识的!   他的视线轻轻滑过云夕精致的五官,忽的恍然大悟:啧啧,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第七十九章 改邪归正   云夕对于此事并没有多想云深的意思,只当对方是闲得慌。   一个拳谱而已,他拿了也就拿了。她也不在乎。   她抽了个时间,同赖三将他看的那些宅子一一访了一遍。最后云夕还是选中了靠近西街的那两座相邻的宅子。一方面是宅子相邻,她平日还可以让赖三他们看家。另一方面,也是这里的治安更好一点,而且距离她那店铺,走路都不用十分钟,实在方便。   两个宅子是同一个人名下的,那人明显要变卖宅子去州府,所以直接把宅院卖了出去。两座宅子,便花了云夕一百四十两。幸亏她十月份和十一月份都拿到了千鹤膏的钱,不然还真买不起。   她买下后,到衙门去做了一下过户的手续,那户人家把家里的家具都给留了下来。   云夕只需要买一下被褥枕头这些生活用品就可以了。   她买房的时候,也给大伯和大伯娘报备过,他们两人受启发,似乎打算等明年,攒够了银钱后,也买个二进的宅子,杜周氏还打算多买一个一进宅子,到时候给女儿做嫁妆。   赖三和他兄弟的万事屋就这样开张了。在云夕的建议下,他们还做了不少的传单分发出去,在墙上贴广告贴,导致短短三天内,整个县城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了。不少人都等着看他们闹笑话呢,毕竟人们对于地痞流氓的偏见一时之间,是很难改正的。   还有人担心,若是让他们押镖,结果赖三吞了东西怎么办?   赖三丝毫不介意人们的看法,他有的是时间去扭转这些。他们一行人,每日呆在宅子里,若是有生意上门,就做生意,没生意的话,就好好练武。大多数男子还是十分追求武林高手的画风的,所以这群人锻炼得十分起劲。   云夕还给他们贡献了一个药浴的方子,让他们心中更加感激。   刚开业头几天,还真没有什么人上门。直到有店家因为受不了一些无赖的敲诈,所以上门求助后,赖三收下定金后,很果断地出手了。   结果自然是除了敲诈的无赖,无论是主顾还是他们,都皆大欢喜。这事传出去后,便有人陆陆续续上门了。当然目前为止,都还没有请求他们押镖,或者是护送出行的人。   大家啊冷眼旁观到十二月,发现这群人还真的是规规矩矩地做生意,像个好人的样子。   他们这些人“从良”后,最开心的就是用不着再头疼的县令捕快了。那些原本对此喜闻乐见的流氓们悲哀地发现,虽然赖三不收保护费了,但是那些商家也学乖了,会跑去万事屋请赖三出场啊!更让这些地痞郁闷的是,赖三和他那些兄弟的身手,居然变得更好了!   一拳下去,基本可以放倒他们一个人,他们简直是苦不堪言。原本想着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现在看来,还是得缩着脖子做人。   在十二月五号,赖三登门了,还奉上了十两的银子。   云夕很是惊讶,“虽然你们最近生意不错,但也就是混个温饱吧,怎么突然赚这么多了?你不会把你们赚到的钱全都给了我吧?”   赖三摇头,露出了有些奸诈的笑容,“我们可不仅仅是明面上的收益。先前狗剩不是得知王财主在外头有个相好吗?我们就让人偷偷在王财主家里那河东狮面前透露出风声,又暗示万事屋可以接这任务。然后那王夫人为了得知那人的身份,出手十分大方,定金就给了我们二十两银子呢。事成后,还另外再给了我们五十两。”   赖三神采飞扬地将他们如何抓奸,又往人家院子中放鞭炮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云夕嘴角抽了抽。这事前些天闹得沸沸扬扬的,差点抢了万事屋的风头。王财主那相好的可是个有妇之夫,她丈夫去州府修建河堤,然后她趁着这段时日同王财主勾搭上了。结果两人云雨的时候,突然有人在这妇人家的院子丢了好几串鞭炮过去,引得大家都跑过去看热闹,正好将两人给抓了个正着。那妇人的丈夫得知这事后回来,将妇人打得全身上下没一块好肉。至于王财主,则得赔那人一百两银子,还因此丢了个大脸皮。据说王夫人利用这件事,好好在家里耍了一把的威风,趁着丈夫气弱,将家里财政都抓在手中,更趁机给宝贝女儿的嫁妆再添了三百亩的田地。   原来这事是赖三他们弄的,难怪王夫人会满意到大手笔地给了七十两银子。   赖三说了,为了避免被城里那些老爷们发现并且针对,他们万事屋的这项抓奸工作,只在私下进行,并且只有少数几个妇人们知晓。   云夕赞赏地点头,赖三还是有点生意头脑的。   赖三被她夸了夸,得意地觉得浑身都轻了好几斤。从王夫人那边拿到的七十两,他给了云夕十两银子,作为分红。毕竟云夕提供宅子,还给他们拳谱,给她分红是应该的。赖三自己留了十两,剩余的都分给了他那些兄弟。   与此同时,赖三没忘记云夕之前的吩咐,同她说起了杜云月的事情。   喵喵后天十八号中午十二点就要上架啦!上架后前两天都是两万更新,后面则是万更。喵喵的坑品还是十分有保证的~现在已经辞了工作,全职写文,所以亲们的订阅相当于我的生活费对我还是很重要的~希望大家能够多多支持!   十八号那天,照样有抢楼活动哦~抢楼活动因为字数太多,写不下,喵喵特地开了个单章,大家可以去看看哦~抢到楼层的肯定赠送潇湘币~只有订阅的正版读者才有赠送的。   ☆、第八十章 渣男贱女,天生绝配   赖三说道:“杜女侠,你这堂姐,可真是个人物!”   云夕瞥了他一眼,“她现在可不是我堂姐了。”   赖三连忙改口:“这杜云月,可是同张家女婿余浩,勾搭上了。好像是前些日子,她生病了,还来城里买了些药回去。结果走到一半的时候,身子无力,恰好那余浩在附近,自然是连忙扶住了她。我当时一个兄弟就在不远处看着呢,说这两人,简直就是天雷勾动地火,两人的眼神,那叫一个郎情妾意。”   云夕扬了扬眉,她倒是没想到杜云月前段时间还打孟良的主意,现在立刻就换成余浩了,要知道余浩可是已经成亲了。不过联想到杜云月先前还曾想过嫁入大户人家当宠妾,她就觉得她不该对她的道德底线抱有什么期待。   她沉默了一下,反正他们大房都已经彻底同三房断绝关系了,就算三房出丑,也不关她的事情。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张家小姐平淡的面容,心中为她有些惋惜。   张媛是她店里的常客,无论是先前的仙草冻,还是现在的串串香,她都十分喜欢吃,时常让人买回去,云夕对她的印象很好,觉得这余浩根本配不上这张家姑娘。如今张媛怀着身子呢,余浩先前先是试图让她做妾,被她痛打威胁后,不敢再打她主意。现在转头同杜云月纠缠在一起,丝毫没有考虑到自己的妻子。   她脸色沉了下来。至于杜云月,她喜欢作妾是她的事情,她懒得说什么。   赖三说道:“后来我们的人就关注了他们一阵,发现在那之后,他们两人又私下见面好几回。”   云夕脑海中闪过一段先前的记忆:似乎原身同余浩定亲后,这杜云月就对她更加怪里怪气,见了面就要欺负她一番,话里话外都是她这个村姑配不上余浩。不会一开始杜云月就对余浩有意思吧?   只是她这身体相貌比杜云月更好看,气质更加柔弱,而杜云月则显得刁蛮任性,在有原身的情况下,余浩自然看不上杜云月了。   云夕觉得,至少这件事应该让张媛知道,只是张媛现在受不得刺激,她不如告诉张家父母,让他们处理好了,想必他们会为女儿想出最为妥当的法子。   赖三同她说完这些事后,便离开了,他店里还是有许多事情要做的。   云夕犹豫了一下,她若是直接登门张家,那太过明显。她直接转身去曾家,请曾夫人将张媛的母亲张夫人请过来。   这并不是什么大事,曾夫人很快就答应了下来。   在得知消息的第二天,云夕便在曾家同张夫人见了面。   初见张夫人,云夕有些惊讶。不同于张媛五官的寡淡,张夫人是个风韵犹存的美人,一举一动都有种令人着迷的韵味,只是在她笑起来的时候,云夕还是寻到了张媛同她相像的地方。   张夫人微微一笑,“你寻我有什么事?”   云夕不相信她不知道她是余浩的前未婚妻,但态度却和张媛对待她一般无二,她心中一松,直言道:“余浩同杜云月有些不妥。”   张夫人却半点都不惊讶,点点头,“我知道了。”   她态度太过寻常,让她心中惊奇。等等,一般母亲在听闻女婿出轨,不可能是这态度吧……除非……对方早就知道了,甚至还已经有所打算。   她有些郝然地笑了笑,“看来是我做无用功了,张夫人应该早知道了吧。”   张夫人的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不过杜姑娘特地告诉我这件事,却是为了我家媛儿着想,这份情我们张家是领的。”   她顿了顿,还是多说了一句,“事实上,在媛儿同余浩定亲之前,我们便知道余浩同你有亲事在身,当时害你寻了短见,这件事是我们张家对你不住。你却能够不计前嫌,为媛儿着想,果真是个好姑娘。不枉费媛儿在我面前说过你好几次好话。”   云夕微微一笑,“若是以别的法子认识,说不定我能和府上小姐成为朋友。”   张夫人意有所指,“现在认识也不晚。”   云夕猜出张家只怕过段时间就要对余浩下手,也乐得在一旁看热闹。她同张夫人寒暄了几句后,便告辞了。   她没想到的是,她只想着在旁边好好看热闹,却有人不肯放过她。   在她回家后,杜云月很快就登门了。   虽然三房和大房已经断绝了关系,但杜云月一直站在门口,又摆出一副要向云夕道歉的样子,杜周氏也不好拦着。   事实证明,狗改不了吃屎。杜云月与其说是上门道歉,不如说是示威来着。   她站在云夕面前,看着云夕身上所穿的绸缎,以及头顶佩戴的一个点翠菱花钗,眼中闪过一丝的嫉妒。   她压下那股情绪,想起余浩这些天的甜言蜜语,心气这才顺了一些。   她露出有些自得的笑容,“对不起,云夕,我和余浩在一起了。”   然后眼眨都不眨地看着她,似乎十分期待在她脸上看到伤心气愤的神情。   推荐《学霸重生之豪门谋妻》:   高智商学霸搭配腹黑男神的组合,一对一,双洁,绝对爽文,欢迎跳坑。   ——她是来自未来界位的年轻并且享有盛名的物理学家。   ——他是现代豪门世家的大少爷。   当她在一次空难成为了现代的草包富二代少女,一个十四岁少女,抽样喝酒样样精通。学习成绩也是倒数第一,在家里,姐姐不疼,弟弟讨厌,父母也不闻不问。   在一群富二代的朋友圈也是极为看不起这位草包。   ——他是高贵儒雅,是所有女人心目中的男神。   据说:千水水就是一个差生,脑袋天天放空。   据说:千水水就是一个渣女,玩弄男生情感   据说:千水水就是一个混女,吃喝玩都精通。   那请你告诉我,眼前这个悠哉喝着咖啡,然后正在津津有味的看着纯外语的物理学报告的女人是谁?   ☆、第八十一章 永远的彩虹,夜袭   云夕只觉得好笑。这杜云月不会以为她现在还喜欢着余浩吧?   她露出了诚挚的笑容,仿佛在真心实意恭喜着他们,“那真是恭喜你们了。只是,你还真是喜欢捡垃圾啊。我弃若敝屣的东西,你也能够当宝一样。”   杜云月脸上自得的表现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被羞辱的愤怒。她咬着银牙,恨不得一巴掌狠狠甩过杜云夕那张不屑嘲讽的脸上。只是她脑海中浮现出杜云夕轻轻松松捏碎石头的画面,只能将这股冲动强压了下来。   “总有一天,我会成为举人妻子,甚至还会成为官员夫人。”杜云月语气坚定,似乎在努力催眠自己,会有这样的一天。余浩同她保证过了,等他中举后,他便要娶她做平妻,让她同张媛不分大小。但是在余浩的心中,她才是他真正的妻子。   杜云月只是个村姑,又不像杜云夕一样,被娘教过学识,所以不知道,所谓的平妻根本就是一些商人搞的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越是读书人,越不会这么做,这只会给自己留下把柄,还会毁了自己的名声。余浩也只是哄她罢了。   云夕直接说道:“张姑娘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最多也就是妾室。即使日后余浩真的出息成为官员了,诰命夫人也会是张姑娘。”   杜云月面对云夕的冷嘲热讽,差点就要将余浩的承诺给说了出来,但她总算还残留着一点的理智,只是恶狠狠地瞪了云夕一眼,“你就等着看吧!”   将来的她,肯定会将杜云夕这个贱人给踩在脚下。   云夕看着杜云月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只是摇摇头。   过了一会儿,杜周氏走了过来,问道:“怎么了?云月那丫头,同你说什么了?她有好好和你道歉吗?”   云夕觉得她大娘简直太甜了,“你想多了,她是来我面前炫耀的。”   “炫耀?三房有什么好事吗?前天她娘才被打得下不了床呢。”杜周氏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杜张氏跑来她这里抱怨了,她觉得儿子把杜洪氏打得太惨,现在连床都下不了,家务活都只能杜张氏来做。   杜周氏也就是听听而已。   云夕将杜云月和余浩的事情提了提,杜周氏的眉头狠狠皱起,“这云月真是越大越左性了。那余浩可是有妻子的人,她却上赶着做小,而且还在张姑娘怀孕的时间里。”   云夕淡淡道:“她自己做的死,日后有什么后果也是她自找的。”   杜周氏叹了口气,杜云月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偏偏成了这样,不免让她唏嘘了一把。   云夕也让杜周氏暂且保密,她不好透露张家已经知道的消息,只是说道:“倘若走漏风声,让张家姑娘身子出了问题就不好了。”   杜周氏心有戚戚焉,也决定守口如瓶。   ……   花开一朵,各表一枝。   杜云月在云夕这里没讨得了好,反而还惹了一肚子的火。她越想越气愤,恰好村里有人要去城里,她便搭了顺风牛车,一起进城。在心情的不好的情况下,她便想要快点见到她心爱的情郎。   一进城,她便直奔余家而去。   也是她运气好,敲门后,开门的正是余浩,而不是余老娘。否则余老娘绝对会因为她和云夕是堂姐妹而直接给她闭门羹。   见到情郎,杜云月委屈情绪更盛,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她知道余浩最喜欢她泪眼朦胧的可怜模样,更是投其所好,在家里苦练了许久,务必要哭的楚楚动人。   她今天一身的浅色服饰,加上这段时间家里的伙食实在不好,脸颊的肉都少了,站在寒风中更显羸弱。   余浩一看,便开始心疼了,“你怎么没穿件外套就出来了?”还不忘将自己的外衣解下,给杜云月披上。   杜云月心道:若是穿了外衣来,哪里能惹来他的怜惜。不得不承认,余浩这温柔体贴的做派实在让她十分受用,再对比一下孟良对她的态度。她心道:她的魅力还是存在的,孟良只是不解风情。   余浩左顾右盼了一番,心中担心被人看到,最后拉着杜云月到了角落之中。   杜云月顺势将自己的身子靠在他怀里,声音哽咽,“我好难过,这段时间,大家都用异样的眼光看我。虽然我娘做错事了,但是那些事同我无关啊。”她这段时间没少利用她娘的事情,在余浩面前博取同情。   余浩果然十分怜香惜玉地搂住她,“我知道你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你娘是你娘,你是你。”这段时间,他因为没中举的关系,没少被人嘲讽。但杜云月却一直都拿崇慕的眼神看他,并且发自内心地认为他才学早就足够考举人,只是运气不好。   杜云月顿了顿身子,犹犹豫豫道:“我还遇到了云夕。她……”   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更让人好奇了。   余浩回忆起那条断裂了的地缝,身子不自觉抖了抖,脸色微变,“她怎么了?”   杜云月一副为难的样子,“她之前也是我堂妹,按理说,我不该说她坏话。只是她怎么能够如此瞧不起你呢!”   她将云夕的话添油加醋了一把,一副为余浩不平的样子。她心中清楚余浩还惦记着云夕,所以不遗余力地抹黑她。   余浩脸色青了青,下意识地搂紧了杜云月,“我知道了。”   然后他转移话题,两人又是郎情妾意你侬我侬的模样。   云夕并不知道,杜云月和余浩之前的感情在这一次次的碰面和同仇敌忾中渐渐升温。或者说,即使她知道了,也未必会在意。   另一边,赖三在帮云夕收集消息的同时,也没忘了自己的本职工作。在刷了快一个月的好感度后,他终于出手开始了所谓的炒作。炒作这法子自然是云夕教给他的。赖三特地请了一个关系不错的人,乔装成商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亲自上门让万事屋将东西送到州府。   赖三便同他签订了合同,因为那些布料和棉花价值二十两的缘故,按照路途和价值,收取了5%的酬劳,也就是一两银子。   只是送过去的时候,因为没有保存好的缘故,布料和棉花被雨水淋湿,废了大部分。   那人也不依不饶地表示要赔偿,并且拿出了事先签订好的合同。   在凤凰县的人以为万事屋会赖账的情况下——毕竟二十两可不是什么小数字,赖三还真的将二十两赔给了这个商人,让不少人跌破了眼睛。   事实上,这一出戏本来就是他们安排的,别看赖三看上去赔了二十两,大出血了一把,实际上,这二十两转手就拿回他手中。   这事传出去后,大家都夸奖万事屋办事实在公平公正,原先观望的人,心中的天平因为这件事彻底倒向了万事屋。虽然也有一些人说万事屋傻,居然真的为了一两的佣金赔了这么多钱,但不得不承认,做生意,大家宁愿和这样的“傻子”打交道,也不愿同那些精明过人的人打交道。   加上现在又是十二月,临近年关,还真有不少人需要运送东西,或者需要人护送。   这下子,万事屋的生意一下子好了不少。   赖三他们拿出了十二万分的力气,打起精神赚钱!他们的合同都是云夕事先看过,给他们做好模板的,所以不怕被人坑了。   赖三更表示,现在的人手还有些不够,他打算过年后再招收一批比较能够信任的人进来。   云夕见万事屋总算步上了正轨,也松了一口气。万事屋的实力越强盛,她能够收集到的消息就越多。而且这种模式,不显山不漏水,不会轻易引起别人的注目。   她在城里的店铺,打算开到十二月二十号,之后便要关店,开始准备过年了。自从云夕穿越过来后,大房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加上挣的银钱也不少,想来可以过个好年。   这个月虽然只工作了二十天,但他们仍然打算给吴阿玉、郑萍萍她们一个月整的工钱。从到杜家帮佣后,她们三个小姑娘都十分勤勤恳恳,云夕自然也愿意帮她们一把。   她甚至还在店里,挑选了两个银戒指和一个一个银钗。银戒指是要送给郑萍萍和张晓娟的,银钗则是给吴阿玉。三样加起来花了她不到三两银子,算是她给的年终奖。虽然云夕也可以选择送更实用的米粮等东西。但这三个姑娘家中皆是重男轻女的人家,送吃食过去的话,只怕没多少落在她们身上,还不如送她们首饰。只要她们收得好点,就不用担心被拿走。   事实上,这三个女孩子都不笨,比如吴阿玉将银钗放在杜家她所住的那房间中,根本没带回去。郑萍萍和张晓娟则让吴阿玉帮忙保管。   最后一天,或许是因为城里的客人们知道接下来会有一段时间吃不到串串香了,生意特别的好。幸亏云夕很有先见之明地提早一个时辰起来,多串了以前一千串。差不多等到下午五点的时候,所有的串串香告罄,杜云瑶和吴阿玉留下来收拾店铺。   云夕则是先去一趟王记药铺,提前将一月份的千鹤膏交给他们,她这个月多做了五瓶,李掌柜看到有多出的,忍不住露出了大大的笑容,他巴不得云夕每个月都送一百瓶过来呢。   一百五十两就这样轻松到手。   云夕收好钱,脸上带着愉悦的笑意,只是刚出药铺门没多久,她便遇到了云深。   云深静静地站在那里,姿容出众,鹤立鸡群,他身上的气质像是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和其他人之间隔开一道不可跨过的鸿沟。   云夕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了孟珩说过的话语,心中忽的腾起了一抹的不自在。   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自作多情好了,说不定人家只是刚好来到这里,根本就不是为了找她。   她抬脚正要离开,云深却唤住了她,“杜云夕。”   他的声音如同山中清涧,有种冰冷的剔透感。   云夕这回可不能当做没听到,感觉到周围人投注过来的目光,恶狠狠地瞪了云深一眼。俊男美女的组合不常见,更何况是这种颜值级别,由不得路人不停下脚步多看几眼。   低调啊,这人就不懂什么叫做低调吗?!   云深看到她那双漂亮的眸子中真切的怒火,眼中的笑意反而加浓。   云夕觉得她脸皮肯定没法比这个人更厚,也不想继续留下来让路人们看热闹,示意他跟上后,才离开。   她来到一个没人的巷子口,这才停下脚步,转身对跟上来的云深说道:“你有什么事吗?云公子?”   倘若这人敢说他只是闲着没事喊她,那么云夕才不管对方长得对好看,一定会抡起拳头狠狠砸向这张比她还如花似玉的脸,半点的怜惜都不会有。   云深却将一本书丢了过来,云夕条件反射地接住,下意识地翻开,发现里面写着自己的药方单子,这书挺薄的,前后记载了五个方子。云夕疑惑地看向云深,他给她这东西做什么?   云深淡淡道:“我拿了你的拳谱,给你这几个方子,两相扯平。”他顿了顿,补充道:“上面几个方子,你可以让你大伯母试着用来调理身体。”   虽然收到这份礼物云夕很开心,但是……   她皱眉看向云深,“没有经过别人的同意,就擅自拿了,这样不太好吧。”如果说她对云深有意见,那就只有这点了。   云深神色似乎有些不解,“倘若我之前拿这些方子换取拳谱,你会拒绝?”   云夕被噎了一下。她当然不会拒绝。她一直想要调理好大娘的身体,倘若云深拿这些来交换,别说一个拳谱了,就算十份拳谱,她也会毫不犹豫交出来。无论前世还是穿越后,云夕一直都是个重感情的人。   等等……云夕忽的发现她被云深给绕进圈子里,咬牙道:“我当然不会拒绝。但重点是事先!事先通知啊!而不是自顾自地擅自做决定。”   云深颔首道:“我明白了,下回我若是拿东西之前,会先通知你的。”   云夕:“……”   不,其实她觉得云深根本什么都不明白。   她的视线落在对方那张完美得不像真人的脸,最终只是发出轻轻的叹息。转念一想,一个在她眼中并不算特别重要的拳谱,能够换得这些方子,她还是应该感谢一下云深。她的唇角微微扬起,笑容也多了几分的真诚,“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   虽然只是翻阅了一下,但是从上面一些少见的药材还是可以看出,这些方子的珍贵之处。只是她仍然下意识地觉得,云深之所以交换,说不定只是因为这些方子在他眼中,就和拳谱在她眼里一样,不算重要东西。   云深嘴角勾了勾,没说什么。   云夕同她道谢过后,便回到店里。云瑶和阿玉早就已经整理好东西,就等着和她一起回去。阿玉的眉眼之间有些郁色,云夕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云瑶嘴快说道:“肯定是因为明天就得回吴家的关系。”她拉了拉云夕的手臂,“姐姐,就不能让阿玉姐也同吴家断绝关系吗?”在她眼中,杜云夕这个堂姐无所不能。   云夕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   她想了想,对阿玉说道:“快过年了,我家也有不少的活要做,你还是等除夕再回家团聚吧。嗯,等初三以后,便可以过来了,到时候,照样付你一整个月的工钱。”   阿玉的眼眶瞬间就红了,这样算起来,她在家里也只需要呆个四天。在杜家呆多了,她就越发不想回到那个冰冷无情的家里。   她用力点点头,说道:“你只需要给我半个月的工钱就可以,我拿自己存的那些去补上。”也就是说,她自愿从自己攒的钱中拿出四百文去贴补家里,省的被发现。说到底,阿玉也只是不想让杜家吃亏。   云夕摇摇头,“没事,就当做是给你的补贴。这个月的生意很好,你跟着我和云瑶,也辛苦了不少,就这样定下了。”她语气肯定,不容改变。   阿玉擦干了自己的眼泪。   不用半个时辰,便已经到家。   云夕将牛车上的东西搬下来后,便开始翻阅云深送的那本书。这上面不仅写着方子,甚至还写了一些珍贵少见的药材的生长环境。   其中第一张正是杜周氏十分需要的治疗宫寒的方子,自从落水后,她便有了这毛病,后来能够怀了云瑶,已经是祖宗显灵了。   这方子上所需要的最少见的一种药是冬雾花。顾名思义,只有在冬天起雾的山顶,才会开放的一种花朵。   云夕完整翻下来后,发现最后一页,却是一张大青山的地图,上面标出了这几个方子中所需要的药材的栽种地点,这其中的用心跃然于纸上。冬雾花,大青山里就有。   云夕下意识地咬紧了下唇:这份礼可是送大了呢。   她深呼吸一口气,决定明天就进山去踩点一下,然后等哪天早上起雾了,就进山去摘下来。没办法,冬雾花本来就得在山顶上才能长得更好一些,虽然云夕有异能在手,完全可以摘回来,等花开的时候再下药。但是她想要让药效达到极致,所以宁可辛苦一点。   她看了后面的方子,发现里面居然还有所谓的治疗痛经的。   云夕的脸微微红了起来,她这身体到现在倒是还没来过初潮,所以并不需要。不过日后保不齐就得用上呢,反正有备无患。不过也不全是调养身体的,也有几个单子是用来整治人的,比如迷药,比如一种容易让人心神不宁的熏香。若是有机会的话,云夕一定要将上面每一个方子都试过一遍。   放下这书后,她再次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看来,她那时候,只是一句道谢,还是太轻了。之前对于云深的一些芥蒂,也因为这份恰到好处的礼物而消失殆尽,反而涌现出感激。   她寻思着,至少得准备一份给云深的谢礼。只是云深需要什么呢?   从他的服饰来看,他并不缺钱,从他行动之间,看出身手不赖。这种人送礼物最头疼了,因为他什么都不缺!   更郁闷的是,云夕发现,她对于云深真的是一无所知,只知道他的名字。他是谁,他的身份,他来自哪里,他喜欢什么……她全都不知道!   她忍不住拿头敲了敲桌子,最后在把自己敲成神经病前,停止了这一自残的行为。   决定了!她还是明天去问孟珩好了,他们两人认识,孟珩肯定知道他喜欢什么。   那个治疗宫寒的方子,最难找的就是冬雾花,其中大部分的药材甚至家里就有。   她将这书完完整整地抄写一份下来,最后的地图花费了她一个多时辰时间才绘制好。在睡觉之前,云夕挑拣着将进山寻药的事情告诉了杜周氏,当然她没说这书是云深送的,只说是一个受过她恩惠的人送来的祖传方子。   在说到受锅恩惠的时候,云夕有些心虚,幸好她演技还算过关,杜周氏没看出来。   杜周氏眼眶微红,“只可惜我们没法和你一起进山。”云夕这段时间,经常在家里飞檐走壁,展现轻功。所以杜周氏对她的身手是清楚的,更清楚,即使是丈夫进山,也只是给自己这位侄女拖后腿而已。   云夕并不觉得进山有什么,事实上,她挺喜欢大青山那种清新幽静的环境。   同杜周氏报备过后,她一大早晨光微现的时候,就从家里出来。   因为孟家就在山脚下,所以进山的时候,肯定会经过孟家。孟珩正好在外面练剑,剑气如丝。一个简单的木剑在他手中,却让人一点都不怀疑能够施展出不输给锋芒宝剑的效果。   云夕不自觉停下了脚步,等看完了后,孟珩收剑,冲着她微微点头。   晨曦落在他身上,不知道为何,云夕总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她想了半天,也抓不住那突如其来的怪异感觉,索性丢下,迎了上去,冲孟珩微微一笑,“早上好。”   “早上好。”   云夕笑了笑,“我恰好有件事想询问你呢。”   “你说。”孟珩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   云夕早就习惯他这这样的态度,开门见山问道:“你知道云深喜欢什么吗?”   孟珩扬了扬眉,声音不可避免地染上了一丝的惊讶,“你对他感兴趣?”   云夕眼皮跳了跳,“你想多了。只是他送的一个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想送点东西聊表谢意罢了。”   孟珩沉默了一下,再次开口时声音有些喑哑,有种别样的性感“他喜欢永恒不变的东西,只是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不变的。”   云夕差点就要脱口而出:金刚石!但考虑到他们未必知道金刚石是什么,索性闭上嘴。   孟珩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他的相貌明明不好看,偏偏这个眼神却让云夕心中颤抖了一瞬,像是有只手轻轻拨动着心灵的琴弦一样。她压下那股异样的感觉,继续问道:“除此之外呢?”   钻石这东西,实在是不好找啊。   孟珩侧头道:“他还喜欢彩虹。”他眸光微暖,似乎想到了什么让他温暖的回忆。   彩虹啊……云夕眼睛微微眯起。   “其实,你随便送一个礼物,他应该不会挑剔的。”   云夕笑了,笑容灿烂,“我已经想好要送什么。”   如果他喜欢彩虹的话,那么她就送他永恒不变的彩虹。   孟珩眸子中倒映着她灿烂的笑颜,他垂下眸子,没说什么。   “谢了。”云夕向他道谢,然后转身走进大山中。   “我很期待。”孟珩看着她的背影说道。他期待着,她会给他一个什么样的惊喜。只是再大的惊喜,终究还是比不过晨曦下她的笑容。   ……   云夕来过大山好几回,加上云深送来的那地图实在详细,她根本不存在迷路的可能性。   现在的天气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节,树上的叶子早就掉光了,只余下光秃秃的枝丫。整个大山只有云夕轻轻的脚步声,甚至连以往的虫鸣鸟叫都没有,这个季节,动物都早就已经躲起来冬眠了。   云夕花了大约一个时辰的时间,终于找到了冬雾花。冬雾花位于陡峭的悬崖之顶。那悬崖像是笔直的剑伫立在那边,让人望之便心生恐惧之感。这时候云夕十分庆幸孟珩送了她那逍遥游,甚至还悉心指导,若是没有轻功在身,她还真爬不上去。就算爬上去了,一不小心摔下来也够呛的。   悬崖的顶上有三株的冬雾花,加起来一共有八个花苞,其中一株只有两个花苞,小小的花苞在寒风中轻轻颤动着。冬雾花有六个花瓣,每次入药的时候只需要用一片花瓣就可以。这三株的冬雾花,也够让杜周氏调理好身子了。   她弯下腰,手指轻轻地碰触着冬雾花的花苞,将异能传递过去。   花苞和叶片晃动着,像是在亲近她一般。   有她的异能在,这冬雾花应该会长得更好一些。   云夕呼吸了一口冰冷而湿润的山顶空气,望着远处阳光将云朵染成了金黄色。她心道:说不定下回可以来这里看日出呢,这里的环境实在太好。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过了多久后,才回过神,然后纵身一跃,轻轻巧巧从峰顶落了下来,落地时裙褶飞扬,仙气盎然。   云夕站稳身子,伸手摸了摸脸,之前在山顶时还没觉得冷,现在一摸,脸都要冻成冰块了。她将内力集中在手上,用热热的手捂着脸取暖,然后不紧不慢地离开大山。   等她走后,树林后钻出了两道身影,一个是孟良,一个是孟珩。显然孟珩因为这地形的陡峭程度,不太放心,所以还是跟了过来,万一真的出了事,他也能够及时出现。至于孟良,他纯粹就是过来看热闹,顺便笑话一下某人,只是却不曾想到,会看到云夕那如此让人惊艳的轻功。   孟良用手肘撞了撞孟珩,“不过这小姑娘的天分真是好,你看她才练了几个月,轻功就已经到第二层了,应该快到第三层了吧。”他看见有这样的良才美玉在面前,也不免心动了起来。   孟良试探着问道:“要不,我来当她老师?”   孟珩冷哼了一声,“想得美。”   孟良不满了,“我可是长辈。”早知道那丫头那么有天分,他就直接抢来当弟子了,这年头好弟子不容易找啊。   “等你有长辈的样子再说吧。”孟珩顿了顿,“你教她,被人发现的话,对她名节不好。”   孟良嘴角抽了抽,“说得好像你就不会妨碍到她名节一样。”   双重标准不要太严重啊!只是考虑到孟珩这些年来,难得有一个如此关注的女孩,孟良觉得为了他后半辈子的幸福着想,他还是别和孟珩抢弟子了。   ……   回到家里后,云夕便坐了下来给自己泡了一壶热热的茶,喝下去后全身都暖和了不少。   杜周氏正在厨房中剁肉馅,准备做香肠来着。香肠现在也成为了杜家的特产之一,这东西能够保存得比较久,特别是在冬天,滋味又十分不错,所以杜周氏打算多做一些,到时候拿来做和亲朋好友走动的礼物。   云夕听她剁的那个响动声啊……   云瑶凑到她耳边,给她打小报告,“我娘心情不好呢。”   云夕道:“看出来了。”她出门之前,杜周氏脸色还是挺不错的。   云瑶撇了撇嘴,说道:“还不是我那外祖一家。今天他们送年礼过来了,送了两斤的陈米,有些还发霉了!”   云夕叹了口气,明白为何杜周氏的心情不好了,果然还是因为那糟心的娘家啊。杜周氏准确来说,并非周家的亲生女儿,而是刚出生没多久,就被周家给捡了回去。在这点来看,周家对杜周氏的确是有恩,但周家从小到大,也就是将杜周氏当做牛马来使唤。   特别是在周家有了自己亲生的一儿一女后,对比就更加强烈了。   云瑶继续抱怨,“你不知道,我那舅妈,过来送两斤陈米,还偷走了两斤的肥肉。走之前,还说什么他们家许久没吃肉了,我那外婆想吃肉都想出毛病了,意思就是让我爹娘过去拜年的时候,记得再带一些肉过去。”   “之前咱们家穷的揭不开锅的时候,他们生怕我们向他们打秋风,就连过年都不许我们走动。现在知道我们赚钱了,又粘了过来。”   云夕冷哼一声,说道:“今年我和你们一起过去。他们若是敢再像以前那样对待大娘,我便让他们好看。”   云瑶挥舞着小拳头,“我现在也是个小侠女了,我可不怕他们!”   杜云瑶前年过去的时候,还被那舅妈的儿子,也就是她表弟给砸过石头,当时还破皮了,结果周家还不是轻飘飘两句话带过。也莫怪杜家上上下下,都没人喜欢周家。   云夕叹了口气,直接拐去厨房。   厨房中,杜周氏抿着唇,一脸的严肃。   云夕对杜周氏微微一笑,“大娘,今天还是我来做午饭吧。”   杜周氏也差不多剁好了十来斤的肉,正要将它们拌好,装到肠衣中,点点头,“你王大娘送来了两斤的虾,活蹦乱跳的,咱们中午可以吃它们。”   云夕也有心说点开心的话题让杜周氏心情好,顺着说道:“看来王大娘和李大娘今年柿子饼都卖的不错呀。”李大娘昨天也拎了两尾的活鱼过来。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今年赚了不少。   杜周氏嘴角勾了勾,“是啊,这可都是你的功劳。”   云夕笑道:“李大娘他们从小看着我长大的,帮帮他们也是应该的。”   她又同杜周氏说顺利找到了冬雾花的事情,杜周氏果然心情更好了。   云夕看这些虾十分新鲜,干脆做了白灼虾。白灼虾简单易做又美味,只可惜这季节还没有小青橘,不然在蘸料中添加小青橘会更加鲜美。   除了白灼虾,云夕还另外炒了地三鲜、板栗烧鸡、清炒山药。   等吃过午餐后,她将自己这段时间的收益整理了一下。到年底为止,她手头已经攒了五百二十两,另外还有城里两个宅子的地契。云夕想了想,决定拿出五百两去置办田地,剩余的暂且留着。这些收益的大头依旧是千鹤膏。   杜周氏下午给她送来了两件做好的衣裳,一件是蓝底绣白牡丹的裙子,另一件则是玫瑰红绫撒花裙装,明显是云夕的过年新衣裳。云夕接过针线绵密的裙子,同杜周氏道谢。一看这针脚,就知道她花费了不少的功夫。   现在基本杜周氏在家里的活,就是给全家做新衣服,至于种植蘑菇有杜一福就够了。   临近过年的这十天,云夕、云瑶和吴阿玉花了两天时间,将杜家上上下下都给打扫了一遍,就算她体力再好,也依旧累翻了。为了不过分压榨两个童工,云夕将最重的活都包揽了,这就导致了她第二天困得一觉睡到天亮。   云夕是被云瑶的尖叫声给弄醒的,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入眼所看到的便是云瑶披散的头发,显然这小丫头也是刚起来就飞奔过来了。   云夕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神智还没完全清醒过来,“怎么了?你怎么不披件外衣,万一着凉怎么办?”   云瑶简直要哭了,“起雾了,只是现在雾气要散了。”   云夕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过来,所有的睡意都烟消云散。啊啊啊!她的冬雾花!   她用最快的速度从床上下来,换上衣裳,头发匆匆拿一个黄色的带子随意绑着,只是匆忙用冷水洗了下脸,便要飞奔去山里。   冬雾花在冬天的雾气中开放,山顶风又大,倘若这花瓣到时候一个不注意,被风给吹没了,那云夕简直要没地方哭去了。她现在十分可以云瑶当时尖叫的心情,毕竟云瑶也是被她普及过冬雾花的。   她的身影如同风一般,飞快地掠过阳河村的村民们,转瞬之间,便已经进了山中。   云夕可谓是将速度提到了最高,不到十分钟,便已经来到悬崖下,此时雾气尚未完全消散。   她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过快的心跳,身子轻轻一跃,便飞上了悬崖顶。   当她目光落在冬雾花原本的位置时,云夕直接呆了。几天之前,所看到的八个花苞都已经不见了,只留下绿色的叶片在风中摇摆着。   云夕的眼眶瞬间就红了起来,果然还是没来得及吗?今年冬天,也就只有今天起雾,等到明年不知道要等什么时候。   眼中泛起的水汽让她有些看不清脸,她弯下腰,依旧不愿意放弃。她伸手,打算用异能去浇灌冬雾花,说不定能够让它重新长出花苞,赶在一点雾气中开花。   “别哭了。”   孟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也让云夕伸向冬雾花的动作停住了。   她抬头看向孟珩,恰好有一滴眼泪从眼眶滑落了下来。   孟珩伸出手,手掌心是一朵粉色的花瓣,小小的,散发着淡淡的馨香。   “我在半个时辰前,便已经过来摘下了。”   “原本想送到你家,结果刚刚看到你的时候,你却怎么都喊不住。”就连孟珩都没想到,云夕全力使出轻功的时候,速度那么快,他在有所保留的情况下,自然没有及时拦住她。   云夕朦朦胧胧地想起当时的确是有人喊她的名字,只是都被她置若罔闻,那时候她身心都被冬雾花给占满。   她目光专注地落在那花瓣上,“这是冬雾花?”   孟珩点点头。   云夕站了起来,失而复得的喜悦将她整个人淹没,她的嘴角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勾了起来,笑容之中还带着晶莹的泪珠。   只是她前面一路用轻功内力赶路,消耗掉了不少的体力,再加上情绪大起大落,身子却有些不稳。云夕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想要站稳身子,只是她却忘记了,自己现在正处于悬崖顶上,这块地面积本来就不大,勉强只能站三个人,她这一后退,便直接一脚落空了。   在她跌下去的那一瞬间,孟珩也跟着跳了下去。   尽管是她先掉下去,但孟珩在使出轻功的情况下,很快就追上了她,揽住了她的腰,两人坠落的势头减缓了不少。在这种危险时候,加上又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人,云夕也不可能像这时代的女子一样,被揽个腰,就要死要活的。她现在唯一担心的是,尽管孟珩的功夫一看就比她好,但是还得带着她一个人,有危险吗?她现在还真没什么体力。   似乎看出她的心思,孟珩轻轻一笑,声音在风声中竟是意外的清晰,“放心,你不重。”   云夕轰的一声,脸颊涨的通红。废话!她当然不重了!她现在这身体身高大约有一米六,体重却不超过四十五公斤。   孟珩带着她,轻轻一跳,两人便落在了半空中的一根看上去格外粗壮的树枝上。   没等云夕松口气,嘎吱一声,这树枝内里竟是早就腐朽头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根本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直接就断裂了。   失去支撑点的两人再次坠落下去。   “冒犯了。”因为两人紧贴着的缘故,他说话的气息直接喷在云夕的耳朵上,像是有蚂蚁在上面爬行一样,瘙痒瘙痒的。   下一秒,孟珩直接将她抱起,翩若惊鸿。   只是几个瞬步,云夕便已经落在了地上,脚下结实的触感让她悬在半空中的心直接落了下来。这回的确是她太不注意了,若不是孟珩在的话,至少也会受伤一回。   她心中生出了对孟珩的感激之情,抬头冲着他微微一笑,“多谢了。”   孟珩松开手,尽管十分舍不得这次亲近的机会,但作为一个风度的男子,加上不愿让云夕察觉到他想法,他还是很快松开了云夕,两人再次回归了一开始的安全距离,“没事,也是我不好,不该在那地方直接提起这事。”   不然云夕也不会太过激动之下,反而从上面掉了下来。   云夕噗嗤一笑,“我们两个就别互相争着背锅了。真的很谢谢你,谢谢你及时将冬雾花给收好了。”不然她至少还得再等上一年。   想到大娘的身体可以因此调理好,云夕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染上了真切的笑意,嘴角笑容恬淡,沐浴在晨曦之中,她白皙的肌肤有种玉质一般剔透晶莹的感觉。因为之前的惊险,她的两颊犹存红晕,更是美不胜收。   孟珩轻轻咳嗽一声,移开视线,说道:“没事。”他顿了顿,“你做的糕点我爹很喜欢,你若是想感谢我,那就多做一些送来吧。”   其实他也喜欢吃,但是总觉得在小姑娘面前,承认自己喜欢吃甜食有点丢脸,索性推到孟良头上。   云夕笑道:“好的。”   这不算什么困难的请求,比起孟珩对她的帮助,她能够回报的已经很少了。   孟珩在前头走着,云夕跟在他身后。   等到了孟家后,孟珩果真拿出了八朵的冬雾花。因为刚摘下来不久的缘故,花瓣上还带着雾气凝成的水珠。   云夕小心翼翼地捧过冬雾花,其他的药材她前些天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回家后,正好可以将这些冬雾花配药。只是这花瓣还得先放在地窖阴凉处,自然风干。不过东西已经到手,年后应该就可以让大娘开始调理身体了。   她接过花,只觉得千言万语都抵不过她的感激之情,“真的很谢谢。”   孟珩看着她开心的神情,眸光暖意涌动,什么都没说。   在道谢过后,云夕赶紧回去,将冬雾花收好。   在杜周氏面前,她没忘记说这是孟珩的功劳。   杜周氏的眼中闪过深思:这孟珩对云夕如此之好,又是送秘籍,又是帮忙守着冬雾花,帮忙摘下,不会是看上她家云夕了吧。不是她自夸,云夕的相貌,可一点都不比那些大家小姐差。   虽然孟珩的腿已经痊愈了,但在杜周氏眼中,他还是配不上自己的侄女的。只是因为孟珩的帮助,她也不能说人家的不是,只能压下这心思。   算了,云夕一直是有主意的孩子,对于自己的终身大事,她肯定会拿捏妥当的。   对于侄女的信心占了上风,杜周氏也就吞下了原本想要提醒的话语。   ……   过年要准备的不仅是新衣裳,还有食物。要知道,在初八之前,基本都不会有人出来摆摊子,因此他们得准备至少半个月的食物。幸好冬天天寒,肉类腌制了后,挂在横梁上,便可以储存很久。   搞定了冬雾花这一桩事后,云夕便要进城区买些肉类、米粮回来、糖、盐等调味料也是需要的。至于绸缎,过年的新衣服都已经做好了,自然是不需要的。   杜周氏直接拿出五两银子给她,云夕将杜周氏需要买的东西都给记了下来。   杜周氏这几天已经做了至少二十斤的香肠,这些拿来自己家吃是够的,但是送礼的话,就不够了,所以她打算再买个四十斤回来。   云夕一一记下后,刚要上牛车,云瑶便表示她也要一起去。这时候的城里最是热闹,杜云瑶又是个爱热闹的,哪里坐得住。   云夕看见吴阿玉也是一脸渴望的样子,笑道:“阿玉也一起来吧。”   三人坐上牛车,进城去。   说起来,她家哞哞的确很厉害,即使载她们三个姑娘,外加一百公斤东西,也从来不喊累的。只是云夕念在哞哞今天只怕要辛苦一回,在出发之前,还不忘拿些用异能栽培出来的青草,贿赂一下哞哞。   没让哞哞现在嘴刁,没有异能加持过,根本不愿吃。而且除了仙草冻以外,他还喜欢吃苹果。   里正陶天功的妻子陶张氏的娘家种植了不少苹果,过年之前,送来了好几箱,陶天功为了感谢云夕给村里出的柿子饼主意,特地送来了十斤的苹果。因此云夕还给哞哞许诺,等回来后,让他吃两个苹果。   杜云瑶都忍不住摇头道:“哞哞这头牛,活得都比人要滋润了。”   吴阿玉也点点头。   三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城里。   云夕对云瑶说道:“咱们先去玻璃馆。”这时代,玻璃已经产出,只是价格偏贵,有钱人家才买得起。一个小小的玻璃杯,就要不止二两银子。云夕今日出门特地带了二十两银子,就怕花不够。   云瑶眼睛亮了起来,无论哪个时代的女子,都对玻璃、宝石这一类的东西无法抵抗,她瞬间积极了起来,“我们过去吧。”   就算买不起,单单看着也好啊。   整个凤凰城,也就只有一家玻璃馆,据说这玻璃馆是京城的苏国公家开的,而且还有皇家的股份。这苏国公可谓是京城之中首屈一指的人家,是当今太后的娘家,宫里还有一个苏娘娘在呢。   整个楚州,也就只有三家玻璃馆分店,最大的自然是在楚州州府。凤凰县运气不错,也有一家,这倒省的云夕还得外出去买。   云夕之前也逛过一回这玻璃馆,她今天要买的东西不少,也懒得浪费时间,一进屋便开门见山说道:“你们这里有无色透明玻璃吗?”   一个伙计立刻迎了上来,笑眯眯问道:“姑娘打算什么形状的?我们这里应有尽有,有牡丹图案的,也有荷花的……”他以为云夕是想要那种精致的雕刻而成的花朵玻璃,所以还在那边不遗余力地推销。   云夕说道:“我想要长方体可以吗?”她更想要的其实是三棱柱,只是显而易见,估计是没有的。   伙计怔了怔,点点头,然后直接带着云夕去挑选了。他在心中叹气,那种精致的花朵玻璃,工艺复杂,所以卖得更贵一些,一朵甚至可以卖出几十两。相比较而言,不需要什么技术水平的长方体就要便宜多了。   云夕看了看,指着一个长十厘米,宽和高都是四厘米的长方体,“我要这个。”这个大小应该就差不多了。   伙计将这长方体拿出来,“这个要五两银子。”   云瑶咂舌,五两……好贵呢!而且一点图案都没有,她完全不明白她姐姐为何放着其他不要,非要这个。   云夕却十分满意,“可以帮我切割成两个吗?”她用旁边的笔,在正方形的那面,画了一条对角线,倘若顺着这线切下去,正好可以得到两个三棱柱体,这便是简易的三棱镜了。   三棱镜在阳光下,可以将阳光反射,形成赤橙黄绿青蓝紫其中七色光,这便是彩虹了。   她要送云深一道彩虹。   那伙计看了看,说道;“那还得多加一百文。”   吴阿玉吸了口气,就这样切一下,就得花一百文啊!好贵!   云夕五两都花了,自然不会在意这一百文,她点点头,“好,什么时候可以好?”   伙计说道:“你一刻钟以后回来拿就可以了。”他在这玻璃馆待久了,自然清楚大约所需要花费的时间。   云夕转头问云瑶:“要不我们先去买其他东西?”   云瑶摇头,“姐,没事,咱们在这店里逛一刻钟就可以了。”这店里的这些玻璃多好看啊!她看着就想买,奈何囊中羞涩。别看云瑶今年攒了至少五十两银子,可是若是要让她拿出五两买这里的东西,她便心如刀割,无论如何都拿不出手。   云夕宠溺笑道:“好,我们慢慢逛。”   在云瑶和吴阿玉眼中,这玻璃馆里的这些玻璃,精美得让她们移不开视线,她们的脚步像是被胶水黏住一样,直接就不动弹了,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一个雕刻成牡丹样子的玻璃。   云夕在现代,这种工艺品不知道看过多少,再精美的也见过,所以只是慢慢地观赏中,眼中没有别的客人时常涌现的惊艳。不过在她眼中,这个时代的人,能够做出这样的玻璃已经十分了不起了。   不知不觉,一刻钟过去了,那伙计也拿出了两个三棱柱。云夕看了一下,发现切割面被磨得十分光滑透明,她眼中的满意加深了几分,干脆利落地付了银钱。   云深的礼物,终于到手~   从玻璃馆出来后,她们三人便开始采购起杜周氏要的那些东西。四十斤的猪肉、一斤的肠衣,因为她买的多的缘故,那卖猪肉的还送了她两块的大骨和一斤的大肠。云夕经常来这家买大肠和猪肉,所以这卖猪肉的对她们很是熟悉。   买完猪肉后,她们又花了半个时辰,将其他需要的一一选好。五十斤大米、二十斤白面、两斤盐、两斤糖……还有其他零零碎碎的调味料。   云夕轻轻松松将这些东西搬到牛车上,又安抚地拿了一把的青草喂哞哞。现在这季节肯定是没青草的,这些青草还是她每日为了哞哞利用异能种植在室内的。   哞哞伸出舌头,舔了舔云夕的手掌。   其他人看得啧啧称奇,还有人问道:“你们家这牛卖不?”居然可以载这么多东西,而且看上去一点都不吃力。   哞哞似乎听懂了,从鼻子哼了一口气。   那人怔了怔,像是怀疑自己的眼睛一样用力眨了眨眼,随后才扭头对自己旁边的人说道:“这牛,刚刚是不是在鄙视我啊?”说完他也觉得好笑,一头牛而已,哪里能做出鄙视这种人性化的表情。   话音刚落,哞哞直接转过头,拿着自己的屁股对着这人。   云夕忍不住笑了,对那人说道:“我这牛在我们家,相当于我们家人,所以不卖的。”   再说了,就算卖了,嘴巴被养刁了的哞哞,只怕除了她,没人养得起。谁能有她的植物异能啊!   那人脾气还不错,加上云夕相貌标致,说话又温和,自然生不起气,连连摆手,“那就算了,不过你们这牛养的真好。”   云夕笑笑不说话,云瑶则是一脸与有荣焉。无论是哞哞还是战神,都被他们杜家养的可好了。战神在外头,前段时间,还对上了村里三只狗,结果将那三只狗打得到处逃窜,就此典型他狗中之王的地位。   只是战神再厉害,还是敌不过哞哞的一抬腿,只是这两人关系不错,战神还喜欢睡在哞哞脚下,所以相处很是融洽。   云夕拿出名单核对了一下,发现杜周氏所要的东西都已经买全了。她正想问云瑶回家不,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的嘈杂声。   “哎哟,别打了别打了。”   “打的就是你!居然拿这东西充当蒜头糊弄我们!你赔我的钱!”   “就是,本来以为有新鲜的葱头,还花了我不少银子,结果却是假的!”   “别打了,别打了,我之前也不知道啊,我赔你们就是了。”   云夕转过头,看见一个瘦小的男子被三个大汉追着打,打得都要成熊猫眼了。看热闹是人的本性,她视线不由落在那瘦小男子所摆的摊子上,在看到那及其像蒜头的东西,目光一凝。   等等,那是水仙吧!只是还没结出花苞,水仙同蒜头颇为相似,所以常常被误认,只是水仙的叶子要扁平不少。   对于水仙花,云夕还是挺喜欢的,她直接走过去,指着摊子上那十来个水仙球,“这个怎么卖?”   刚刚殴打摊主的人见一个极其标致的姑娘笑意盈盈地走过来,都下意识地收起了身上的戾气,“姑娘啊,你别被骗了,这可不是蒜头。”   云夕问道:“你们吃过这东西了吗?”   那三人摇摇头,云夕笑了笑,“那可真是幸运,这东西可不能吃,吃了会中毒的。”   她语气笃定由不得人不信,那三人闻言,都不觉露出了庆幸的表情,看向那摊主的眼神也就越发凶狠了。   摊主捂着自己的眼睛,简直要哭了,“我、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我就看见我家前面的河里有这东西,以为是蒜头,今天才拿出来卖的。”早知道有毒的话,他打死也不要。   云夕指着这些水仙球,说道:“这些我都要了。虽然不能吃,但是冬天绿色摆在那边,看着也心情好。”她顿了顿,还是好心告诉他们实情,“这东西名叫水仙,开花后,还是挺好看的。”   其他三人撇了撇嘴,“要好看做什么?又不能吃。”   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观赏性根本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云夕有些无语,看着摊主将先前的钱还给了这些人,在那边唉声叹气的。   云夕摇摇头,说道:“你这些水仙球都给我吧,多少钱?”   那摊主没想到云夕还真的要买,挥挥手说道:“二十文钱你全都拿走好了。”他看起来也是心灰意冷到了极点。   云夕点点头,付了钱给他,又对摊主说道:“你有多少,就给我多少。你明天还来卖吗?”   摊主精神一震,“你还想要?”   云夕点点头,说道:“数量在五十内的都可以。”   摊主试探着问,“那我还得再回去挖,一个只怕得卖五文钱。”   云夕笑了笑,“你挖多少就给我多少吧,不过品相不能太差。”   那摊主没想到还能发一笔这样的横财,连连点头,“我明天就过来。”   云夕将十个水仙球放牛车上,便同云瑶和阿玉一起回去了。   云瑶问道:“姐姐,就算这个能够开花,也没必要买那么多吧?”   云夕点了点她额头,“傻瓜,这个可以作为同那些大户人家走动的礼物啊,多文雅啊。”啧啧,这样可是省了她不少的银钱。   云瑶恍然大悟,看着水仙球的神情也不再像是一开始那么漫不经心了。   云夕刚回到家,杜周氏就迎了上来,看着车上那么多的东西,感叹道:“你们若是晚点出发的话,咱们就不必买这么多东西了。”   云夕疑惑地看向杜周氏,杜周氏解释道:“刚刚你们走没多久,曾家就派管事送来了不少的年礼,你好歹也是曾赋的老师。”   特别是在云夕教导曾赋如何生出内力后,曾赋对云夕就越发恭敬起来了。   杜周氏笑道:“曾家知道你比起猪肉,更爱吃牛肉,除了送二十斤的猪肉,还有三十斤的牛肉呢。”她絮絮叨叨地将曾家的年礼一一数了出来,二十斤猪肉、三十斤牛肉、一百斤上等的大米和六匹的绫罗绸缎。这样一份年礼,就相当于四五十两了。想到这里,杜周氏忍不住在心中感慨:即使他们家今年挣了不少的银子,同曾家还是不能比啊。   猪肉倒还好一些,多出的可以继续做香肠,只是那么多牛肉就很难吃完了。难不成要做牛肉肠吗?   云夕听了她愉快的抱怨,笑了笑,“没事,吃不完的牛肉,我拿来做牛肉干。”   牛肉干不仅美味,还可以储存很久。   杜周氏点点头,“那就交给你了。”   她顺便拿出了两套花纹较为古朴沉稳的新衣服,又割了一斤的猪肉和一斤的牛肉,对云夕说道:“你这些拿去给婆婆吧。”他们大房虽然和三房断绝了关系,可是杜张氏依旧是她婆婆,为了不让人说嘴,杜周氏还是给她准备了过年的东西。   云夕点点头,杜张氏基本没从她手上讨得了好,导致她现在在云夕面前都乖了不少——毕竟杜张氏也不是脑残,在一次次碰壁后还会同云夕硬碰硬。她或许是发现她态度好的话,云夕反而对她不会像以前那样冷漠,因此现在对待云夕越发客气起来。大房中,杜张氏最怵的就是云夕,由云夕来出面送东西过去自然是最好的。   杜周氏想了想,又拎了一个篮子出来,篮筐中装着五六个鸡蛋,还有好几个柿饼。   杜周氏还拿出了大约价值五百文的碎银子,说道:“这些东西送过去,相比她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上门来烦咱们。”她这也算是破财消灾。   云夕轻轻松松将这些东西拎起来,向杜家三房家走去。她手头东西不少,一路上也有人询问,云夕自然说这些是给杜张氏的年礼。其他人看在眼中,不免又对他们大房称赞了一番。毕竟这些年礼已经算得上十分丰盛了。   快到三房屋子前,云夕听到从里面传来了隐隐约约的争执声,她不由加快了脚步。   “杜一连!你别想将那贱女人带回家!”   “陈氏已经怀有我的骨肉,我可不能让我杜家的血脉流落在外。”   “那种不干不净的人,谁知道她肚子里是不是你的种!你把勇儿和强儿他们放在哪里!”杜洪氏的声音凄厉,充满着对杜一连的恨意。   杜张氏也在旁边劝道:“就是,一连啊。那种女人怎么能够进我们杜家的门呢,咱们家的名声还要不要。”   “咱们家的名声早被这恶毒的女人给败坏了,我还怕什么。”杜一连已经是破罐子破摔了。   云夕扬了扬眉,大概摸清是怎么回事了。当初那陈寡妇,居然怀了杜一连的孩子,杜一连便想着让她进门,然后遭到了杜洪氏和杜张氏的反对。别看杜张氏再厌恶杜洪氏这个媳妇,但是也绝对不喜欢陈寡妇那种裙下之臣无数的淫荡女人。   只是杜一连不知道是被灌了什么迷糊汤,就是打定主意要让陈寡妇进门。   她摇摇头,觉得杜洪氏虽然可厌,但杜一连却更可耻一些。   她听了一耳朵热闹,又听到屋里传来了碗筷摔碎的声响。云夕抬起手,直接敲门。   好一会儿,门开了,开门的正是杜张氏,只见她眉头紧紧皱着,在看到云夕的时候,身体不自觉瑟缩了一下,然后勉强挤出一张笑脸,“云夕啊,你怎么来了?”   云夕抬起手中的东西,下巴抬了抬,“大娘送我给你送的年礼。”   杜张氏的视线落在绸缎做的衣裳和那些肉上,原本眉眼之间的郁色一扫而空,被真切的欢喜给取代,这时候的她早忘了那不省心的三儿子,搓着手,语气有些不可置信,“这些都是要给我的?”   云夕点头道:“都是给你的。”她顺便将碎银子递给杜张氏,“这钱你自己收好。”   杜张氏眉开眼笑的,“我就知道还是一福他们有孝心。”再对比一下以往她甚为宠爱现在却为了一个不干净的女人忤逆她的三儿子,杜张氏都是一连整日说大房的坏话蒙蔽了她,不然她哪里会和大房关系闹成现在这样。   云夕停顿了一下,说道:“给你的钱,你可得收好,别又被人哄骗了去。”她说这话可不是好心,纯粹是给三房一家使绊子呢。三房现在没啥钱,加上杜一连还想将陈寡妇接进来养身子,肯定需要银钱。云夕又是在大庭广众下给杜张氏银子的,只怕杜一连到时候会直接找杜张氏要钱。能够让他们家宅不宁,云夕就开心了。   杜张氏连连点头,她左手紧紧抓着碎银子,右手抚摸着绸缎,觉得这么好的衣服,她几十年也不曾穿过。   她一脸欣喜地将这些东西都搬了进去,还将几个鸡蛋藏在衣服中,显然是要自己留着,到时候偷偷煮了吃。   ……   云夕送完年礼后便离开了。   回到家后,她先将买回来的那些水仙球按照每个球的形状顺势雕刻出各种图案,有双龙吐珠、鸳鸯戏水、还有蝶恋花……她将这些雕刻好后,养在水中,打算等开花后再拿去送人。   下午的时候,云夕只留了两斤牛肉做菜,其余的都做成了牛肉干。云夕所做的牛肉干更接近于前世的内蒙古牛肉干,花了她整整一个下午时间,做出来的牛肉干香酥可口,味道很像是烤牛肉,杜家上上下下都要吃这东西。   不过二十八斤的牛肉,做出来的牛肉干还不到十斤。不过牛肉干味道好,又能够放很久,杜周氏便考虑明天云夕进城的时候,再买五十斤回来,送曾家、王家和张家的年礼也有了。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张家居然还给杜家送来了年礼,虽然不像曾家、王家那么丰厚,却也不错了。   云夕取出了一斤的牛肉干和两斤的香肠,又做了几样精致的点心,像是翠玉豆糕、冬笋玉兰片和几样点心,在太阳光还没彻底从这片土地上消失之前,赶紧去了孟家一趟。毕竟这三棱镜,要做实验,也是需要白光的。   孟珩也称得上是她的师傅,所以她来送年礼也是应该的。出门前,云夕没忘记带上一个三棱镜。她特地拿出自己绣得最好的一个荷包,装着三棱镜。那荷包本身是月白色的,云夕用墨色的丝线勾出一首前世看过的描写彩虹的诗词:两水夹明镜,双桥落彩虹。   这礼物,看上去十分文雅,云夕自认为自己没有才学能够做出诗词,只好将李白的诗借用一下了。   她现在轻功极好,转瞬之间,便已经落到了孟家门口。只是没等她敲门,门便打开了,开门的依旧是孟珩。   云夕显了显手中的东西,笑意盈盈,“这是束脩。”   孟珩眼中含着笑意,让她进了屋里。   云夕将食盒放在桌上,将里面的糕点摆了出来。   孟珩收下了牛肉干和香肠,“多谢,只可惜我们没准备回礼。”他倒是也想送云夕东西,但奈何没有合适的理由啊。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孟珩可不想引起云夕的警惕,那反而是得不偿失。   云夕同孟珩打了那么久的教导,加上孟珩又见过她不少本性,所以在他面前十分放松,“哪有老师给学生礼物的道理,这可是我的束脩呢。”她尾音微微扬起,有种俏皮的感觉。   云夕同孟珩寒暄了一会儿后,拿出了那个荷包,她抬头对孟珩说道:“这是我给云深的回礼,你记得帮我交给他。”   她担心云深不知道如何使用这三棱镜,直接打开荷包,取出三棱镜,“喏,你看,这个应该这样使用的。”   她走到窗户前,然后将三棱镜对着投射进来的阳光。   当看到墙壁上出现的七色彩虹的时候,自认为见多识广的孟珩瞳孔瞬间睁大了,眼中闪过不可置信。   云夕见孟珩都看呆了,不由得意一笑,“这是我送给他的彩虹。只要有阳光,便有永恒的彩虹。”她白皙的手轻轻转动着三棱镜,墙壁上的彩虹也随之不断地移动着。   孟珩愣愣看着墙上的彩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欣喜、感动、震惊……三者皆有,除此之外,还有难以言喻的嫉妒,对于云深的嫉妒。   他深呼吸一口气,重新睁眼的时候,眼中那些复杂的情绪已经全都掩盖在那漆黑的眸子中。   他声音有些沙哑,“多谢……我想云深收到这礼物,会很高兴的。”   云夕不觉松了口气,“那就好,你帮我转交给他好了。”她对于云深的了解不多,辛苦想出这点子,也是为了还人情。   孟珩点头应了下来。   云夕放下这一桩心事,又笑眯眯地和孟珩请教了一把武学上的问题。她现在内功第三层正好到了瓶颈的地方,不解的地方有不少。   孟珩知道这种地方最容易走火入魔,再三叮嘱云夕不可太过急功近利,然后将所有该注意的地方详详细细地复述好几遍,他生怕云夕记不住,甚至还写在纸上,还不忘告诉云夕,若是练功到一半,发觉不对劲,得立刻来找他。   云夕看在眼中,心中一暖。她知道孟珩这是为了她好,因此听得也十分认真。孟珩的这些指点的确是起到了不少的作用,解开了她心中的几个疑虑。   等请教完后,云夕向他行了一个大礼,算是表示谢意,然后才离开孟家。   她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只要稍微注意点,就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在云夕离开后,孟珩目光落在云夕的荷包上,然后将荷包收在怀里,手把玩着那个三棱镜。他看着三棱镜的眼神很温柔,嘴角还噙着一抹淡淡的笑,那笑容让他原本狰狞的脸平添了几分的风华之感。   ……   云夕回到家后,便开始按照孟珩的指点,开始运行起了逍遥游的功法,这一会,内力在她体内经脉处涌动,再也原来的阻塞感。   她沉下心,一鼓作气,直接突破了逍遥游内功的第三层,转入了第四层,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比起她当时赚一百两还要来的更加痛快,仿佛龙跃海里一样。   云夕闭上眼睛,就这样以打坐的方式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一夜无眠。   忽然之间,或许是因为打坐时候的她全身心正处于最敏感的阶段,云夕突然有种被注视的感觉,她从黑暗中惊醒了过来。   此时正是二更时间,淡淡的月光透过窗子投射进来。   窗外有人。   敏锐的观感提醒着她这样一个事实。   云夕从床上下来,直接走到窗前。以她现在的身手,还真的不惧大多数人,至少自保的能力是有的。   让她惊讶的是,当她走过去的时候,窗外的人竟然没有离开的打算,依旧站在那里。   当云夕打开窗子的时候,进入视野的便是天空中纷纷扬扬飘落下来的雪花,以及伫立在雪中的那个绝代风华的男子,他的面容比皎洁的月光还要来得耀眼,雪花落在他身上,他的头发、衣服上都有着点点的雪花。   这是凤凰县今年的第一场雪……   云夕静静地看着云深,声音像是怕震动了雪花一般,不自觉放轻了,“你怎么在这里?”   云深眼神幽深地看着她,“睡不着。”   云夕嘴角抽了抽,这是什么鬼理由啊!睡不着他就跑来找她妈?难不成她脸上写着“安眠”两个大字吗!   像是看出她的心思,云深发出低沉的笑声。他原本长得就够好,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原本下雪的美景在他的笑容面前都暗淡了不少。   他手中把玩着一个三棱镜,“在收到这礼物后,我便睡不着了。”   云夕心想:这应该是在夸奖她礼物送的好吧。   她干巴巴道:“哦,你喜欢就好。”   云深听出她语气中的敷衍,却一点都不因此生气,“我很喜欢这份礼物。”   “比什么都要喜欢。”   他的声音像是最上等的天鹅绒,在这下雪的夜晚,酝酿出了别样的诱惑,这样的声音,这样绝代风华的相貌,绝对能够让涉世未深的少女心甘情愿地沉浸其中不可自拔。   云夕只是用纯然欣赏的目光将这美景收在眼中。半晌后才淡淡道:“下次再敢三更半夜站在我窗子前,我绝对会将你打出去。”   云深含笑看着她,“你送的礼物太好,好到我不知道该回什么礼才好。”   云夕直接道:“这是我给你的回礼,所以你根本不需要其他的回礼。”   云深摇摇头,“不,在我眼中,你这份礼物弥足珍贵,哪里是区区几个方子可以比拟的。”   云夕有些头疼,“那几个方子我觉得更珍贵一些。”   云深脸上笑意加深,“我想来想去,除了一样,我没有其他更珍贵的东西了。”   “所以……?”   云深笑容多出几分狡黠的味道,“所以我思前想后,觉得自己能够拿得出手送人的回礼只有一样了。”   他静静地凝视着云夕,语气温柔,“我。”   哈?   云夕只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云深的思路,所以云深这到底是?她只觉得心中一阵的荒谬,不会是狗血透顶的以身相许吧!这角色是不是有点颠倒了?   在她脑海中不断有吐槽涌现的时候,忽的云深来到了她面前。   云夕眨了眨眼,感觉自己的思维慢了半拍。在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云深一低头,便在她右边的脸颊上落下了比雪花还轻的一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雪地站了好一会儿的缘故,他的嘴唇很凉,让云夕直接打了个颤抖,也回过神来。   没等她条件反射地抬手,云深已经避开了甩下的这个巴掌,他身形鬼魅,只是一瞬,便回到了雪地中央。   云夕看见他冲着微微一笑,说道:“这是回礼。晚安,好梦。”   下一秒,云深便消失在她面前。   云夕看着天空中飘落的雪花,感觉刚刚被他嘴唇碰触到的地方烫得惊人,她手下意识放在那个位置,恨得咬牙切齿。   混蛋!这个占她便宜的混蛋!   还晚安好梦……这种情况下,她能睡得着才有鬼呢!   ------题外话------   上架啦!激动,明天照样有两万字更新哦,更新时间恢复到九点五十分,后天则开始万更。   推荐一下朋友文~《重生之侯门邪妃》青墨烟水   本文重生女强,一对一甜宠爽文。   ·   欧阳慧是被爱情这玩意儿坑死的,可惜峰回路转,死是没死透,还借尸还魂了。但是……谁告诉她这个借尸的壳子是个女疯子怎么办?   ·   听说,安国侯府嫡长女秦绾突然不疯了。   听说,安国侯府嫡长女秦绾其实疯得更厉害了!   一局棋,一杯茶,秦绾折扇轻摇,笑意盈盈。   昔日我能捧你上太子之位,今日也能再把你从上面踹下来。   谁不服?干掉!   ·   男主:别踹了,脚疼,叫侍卫去。   女主:那我要你干嘛?   男主(认真):叫太子跪下喊你叔奶奶?   女主(怒):鬼才要他当孙子!   ·   皇帝:小皇叔,朕不想叫这个疯女小皇婶啊……   ☆、第八十二章 过年,无耻的一家!   就算云夕如何气得牙痒痒的,云深也已经消失了,而且似乎没有再次出现的打算。   夜风拂过她的脸,带来了冰凉的雪花。云夕打了个颤抖,觉得自己继续站下去,身体再好都会感冒,砰地一声用力关上窗子,然后重新回到床上。杜周氏给她做的这一床被子十分暖和,没一会儿,全身都暖了起来。   只是云夕脑中却不断回放着刚刚云深亲吻她脸颊的画面,脸颊不断地涌现出热度,让她的脑海中再也想不出别的事情,全部都被这件事给占领。   在这种情况下,她一点睡意都没有。   她就这样瞪着眼睛盯着天花板,一直到天亮。   或许是因为昨晚内功进入第四层的缘故,尽管休息没几个时辰,但第二天云夕却没有太大的睡意,反而还是很精神。   云夕今天还要进城去多买几个水仙球回来。杜周氏早就备好了给曾家、王家和张家的礼物,她让云夕顺便送过去。杜家送的礼物,主要就是香肠和牛肉干,还有不少新鲜的蔬菜。家里剩余的九斤牛肉干,杜周氏全都送了出去。云夕原先还想送水仙花,虽然她的异能能够让水仙花一夜之间开花,但倘若真如此,只怕杜家人都要怀疑了,所以还是顺其自然好。她还不如利用异能让水仙长得更好些,等开花以后,再送过去好了。听说王家的老爷最爱风雅,想来到时候水仙花应该会投了他的喜好。   杜云瑶和吴阿玉现在基本就是云夕的跟屁虫,自然是要同她一起的。   今天的县城里,比昨晚更加热闹,那些摊子密密麻麻地在街道两边摆成了一个长龙,这天空中飘落的雪花根本阻挡不了大家过年的热情。   雪下得并不厚,只在地上铺了薄薄的一层。   云夕先将年礼一一送过去,他们的礼物果真投了这几家人的喜好。毕竟香肠和牛肉干都是杜家的特产,而在这样的天气,能有新鲜的绿色蔬菜也不容易。云夕见他们喜欢,这才松了口气。   余浩的妻子张媛依旧住在张家,看样子似乎没有回去余家过年的打算。她的肚子已经很大,脸上虽然因为怀孕长出了一些的斑点,可是当她手抚摸着肚子的时候,身上慈爱的光芒让她整个人都漂亮了不少。   云夕看着张媛,只觉得余浩真是没眼光。张媛虽然相貌比不过杜云月,可是气质却把杜云月给甩了一条街。   她不觉得张媛会不知道余浩的事情,只是她看上去似乎完全不在意,气色很是不错。   云夕同张媛说了些话后便离开了。   等她坐回马车的时候,吴阿玉仍然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她怎么也没想到,云夕这个余浩的前未婚妻会和他现在的妻子关系融洽。   云夕噗嗤一笑,说道:“余浩配不上张媛。”   现在的她有点期待孩子生下后,张家对余浩出手。   送完年礼后,她便去牛肉摊子买了五十斤的牛肉。她来的算早了,加上临近过年,这摊主直接宰杀了两头牛,让云夕不至于买不到牛肉。   她原本还有点担心哞哞扛着这牛肉,会不会不自在,毕竟他也是牛。   哞哞却半点的反应都没有,就仿佛云夕只是买猪肉过来而已,云夕顿时松了口气。   她又抓了一把的青草,喂着哞哞,算是表示歉意。   买过牛肉后,云夕便开始找昨天那个水仙花的摊子。找了大约一刻钟后,终于找到了。   那摊主看到云夕后,也很激动。他差点以为云夕只是哄骗他而已。   云夕看了看摊位,数了一下,这里面有四十二个水仙花球。   摊主摆摆手说道:“这些卖你两百文就可以。我家门口那条河也就只剩下这些了,没有更多的。”   云夕掏钱全部买下,之后三人觉得不能白白浪费这么热闹的场景,又逛了半天,买了好些小玩意儿回去。就连吴阿玉也花了一文钱,给自己买了一个梨花的木簪,然后直接戴在头上。   对她而言,这样快活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除夕的时候,她肯定得回家过年的。   云夕安慰她,“反正你在家里,也就呆个四天。”   吴阿玉一想,过去十二年她都忍过来了,没道理四天都忍不了,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除了牛肉和水仙球,云夕另外还买了春联等东西,在她出门之前,杜周氏便已经给了她足够的银子,买齐全东西后,她正要回去。   忽的她的袖子被人牵扯住,云夕回过头,看见拉着她袖子的正是赖三的宝贝妹妹赖小四。赖小四绑着两个包包头,身上穿着粉色的新衣裳,怯生生看着人的时候,别提多可爱了。   云夕看着她,心中一软,“怎么了?”   赖小四伸手指了指万事屋的位置,云夕心领神会,只怕是赖三有事情要告诉她吧。   她下了牛车,吩咐晕瑶和吴阿玉先等她一会儿,然后牵着赖小四的手,直接去了万事屋。   临近过年,万事屋也收拾得十分整齐,大红的春联已经贴了上去,还挂了不少的红灯笼,看起来喜气洋洋的,一看就知道这段时间万事屋挣了不少,就连云夕也收到分红。她觉得继续下去的话,只怕不用半年,她先前投资的七十两就可以收回成本了。   万事屋今天正式歇业,里面那些原先的地痞流氓一个个换上新装,整个人的精神气都不一样了。见到云夕后,一个个都恭恭敬敬的,他们心中清楚,他们能够赚钱,能够不被人鄙夷,都是这个看似柔弱的小姑娘的功劳。   甚至教导他们拳法的云夕,在某种意义上,也算得上是他们的先生。尊师重道,可不仅仅只是口头说说而已。   作为万事屋的头,赖三是有自己独立的一个办公屋子的,虽然那屋子不算大,也就是摆放着一个书架,一张桌子,还有一个用来休息的床。书架上零零散散地放着几本的书。   见到她进屋,赖小四很乖巧地出去,还带上门。赖三恭恭敬敬向她行了一个弟子的礼后才起来,又让云夕坐下,然后对她说道:“杜云月这段时间,正在调养自己的身体,吃了不少助孕的药物。”   云夕嘴角抽了抽——这意思不会是杜云月已经同余浩上床了吧?   赖三咳嗽了一声,提醒云夕,“我看她眉峰已散……”   云夕明白了,看来杜云月已经不是处子了。说不定她便是打着怀上孩子进余家门的想法。就算余老娘再不待见她,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孙子流落在外面。这点同杜张氏倒是不同。就算陈寡妇怀着杜一连的孩子,杜张氏因为嫌弃陈寡妇脏,连这孩子也不认的。   赖三之所以收集这些消息,不过是因为云夕感兴趣罢了。   “还有一件事,就是你大伯母的娘家……”   云夕扬了杨眉,问道:“周家怎么了?”她对周家半点的好感都没有,根本就是一群吸血虫。偏偏在世人眼中,周家对杜周氏有恩,杜周氏若是露出了想要断绝关系的意思,只怕就要被扣一个忘恩负义的帽子。   赖三说道:“那周何氏的外孙女袁丽丽,被一流氓哄骗失了清白,现在正留在周家避风头呢。”   周何氏便是大伯娘杜周氏的养母,在收养了杜周氏后,生下儿子周园和女儿周静。周园在十六年前娶了媳妇,现在膝下也有两个儿子。周静则是嫁到了外地,这袁丽丽应该就是周静的女儿。   赖三说道:“那流氓同我一兄弟最要好,在酒桌上说漏嘴了。”在云夕这姑娘面前,赖三没好意思拿那些粗俗的话污染她耳朵,只是提醒云夕,“保不齐这次过去,那周家便要你那大伯母帮忙给袁丽丽介绍一个对象呢。”   云夕脸色冷了下来,“他们周家想得倒美。”她回去后,非得同大伯娘说一下这件事,省的她回娘家后,一时心软就被蒙骗了。   她看着赖三,语气温和了不少,“这些天多亏你辛苦打探这些消息了。”   赖三难得被她表扬一把,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放了,连连说道:“这都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他又对云夕说道:“之前我们帮了姓关的商人押送了一批珍贵的货物,他昨日送来了三篓的螃蟹,虽然比不上九月时的螃蟹肥美,但是在这时节,却也难得。杜姑娘等下带一篓回去好了。”   云夕微微一笑,说道:“那就多谢了。”   过年前的螃蟹、虾卖得都不便宜,虾杜家到是不缺,时常有钓了不少虾的村民送来一些表示谢意,但螃蟹就不多见了。   云夕喜欢吃螃蟹,加上她清楚赖三他们的性格,她若是不收下,反而会让他们多想。所以她根本没有推脱拒绝,事实上,她对赖三知恩图报的性子还是挺满意的,打算过段时间,也送一些香肠和牛肉干过来。赖三今日同她说的这些消息,就帮了她不少。   云夕看了看赖三送的这螃蟹,每个个头还真不小,一篓里最少有十只,看来杜家有口福了。   她左手拎着篓,和云瑶一起坐上牛车回家去了。   云夕将那些吃食都搬到厨房中,正好杜周氏正在里面做捶虾。捶虾是将虾去壳留尾,用盐、酒、胡椒粉来腌制,然后沾上干粉,用木棰敲得和纸片一样薄,再放入水中煮的。这捶虾晶莹剔透,吃起来又有劲道,杜家上下都喜欢吃。   云夕将取出了四只螃蟹,其他继续用鸡蛋清养着,这螃蟹也不需要太过复杂的做法,直接剥壳蒸蟹就可以。   杜周氏也是很喜欢吃螃蟹的,只是螃蟹性凉,她这几天又开始吃云夕用冬雾花给她配的药方来调养身体,所以还真没法碰这东西,只能看着螃蟹望洋兴叹一把。   云夕笑了笑,“等大娘你身子养好了,到时候爱吃多少都可以。”   杜周氏也笑了,“就算调养好了,这螃蟹也不能吃太多的,尤其是你们小姑娘。”   云夕连忙转移话题,同她说起了袁丽丽的事情。   杜周氏的脸色沉了沉,显然她也认为,周家这回这么积极要她回去过年,不仅是为了年礼,也是为了袁丽丽。无媒苟合在这时代,是很让人看不起的一件事,更别提袁丽丽**的对象还是一个流氓。   她深呼吸一口气,还是压不下那股涌起的怒火,“我看她小时候也是个伶俐的姑娘,怎么长大了后如此不自爱!”   云夕只是劝道:“反正这样的烂摊子咱们别去管便是了。若是他们真让大娘你帮忙,你找个借口推掉就可以。”   杜周氏黑着脸点点头。云夕心中一动:觉得自己明天可以再去找赖三一趟,至少得知道袁丽丽的对象是哪位,周家若是识相也就算了,倘若想用孝道压着大娘,就别怪她不客气了。这并非云夕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周家这些年的做法实在让人看不上。   因为家里已经打扫干净的缘故,下午云夕基本都用来做牛肉干。   等到二十八的时候,她再次进城,拎着两斤的牛肉干和三斤的香肠去了万事屋,除此之外,还有一匹鲜亮的绸缎,这绸缎是要送给赖小四做衣服的。   她大约大年初四的时候要同杜周氏一起去周家。周家位于临县茂林县的绿竹村,他们村里的竹子最为出名,不少人都以木工为生。   赖三直接拍着胸脯答应下来,说到时候一定带着那袁丽丽的旧相好齐峰一起过去。   那齐峰最爱大鱼大肉,赖三只需请他吃顿饭,再送他两斤白酒,由不得他不答应。   云夕觉得她收下赖三这群人真是做对了,这不,做事都容易很多。   她吩咐完后,便开开心心地回家准备过年了。   另一边,吴阿玉则是愁眉苦脸地离开了杜家。   对吴阿玉来说,吴家就是那龙潭虎穴,她从未在这里有过美好的记忆。回家的时候,她特地将自己那些绢花首饰都收在杜家她所住的房屋中,还特地换上了旧衣裳,以防又被她娘给要了去。   出乎她的意料,当她回到家后,吴老娘却对她嘘寒问暖的,不时地询问她在杜家干活累不累,甚至当吴阿玉要扫地的时候,还拦了下来,表示这些活都有她做。吴阿玉这几天只需要好好休息就可以了。   就连原本觉得她是村姑,举止配不上当他妹妹的吴德也难得和颜悦色地对着吴阿玉。在得知吴阿玉甚至会写自己的字,会算数后,更是大喜,还表扬了吴阿玉一番。   倘若在以前,只怕吴阿玉就怕要因为亲人这番热情的对待而感激涕零。只是吴阿玉这几个月基本都跟在云夕身边,甚至还学着做生意同人打交道。别看她表面上依旧不言不语的沉默性子,为人处世上却已经有了质的飞跃。她心中反而升起了警惕——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心中一片冰冷:对待自己的血脉亲人,却不得不如此防备,的确是再讽刺不过了。每当这时候,她便格外羡慕起杜家那种温馨的氛围。   过了一天,觉得自己做得差不多的吴老娘果真露出了自己的目的。   “阿玉啊,你们卖那串串香,赚的是不是很多?一个月应该最少也有二十两银子吧?”   吴阿玉听到这问题,瞬间提高了警惕,她低下头,装作过去在家人面前沉默寡言愚钝的样子,“我,我也不太清楚这些。”   吴老娘对于这样的答案显然不是很满意,若不是还需要问吴阿玉,她早一个巴掌甩过去了,“你天天在店里做事,怎么会不知道?”   吴阿玉缩了缩脖子,“我在店里也只是洗碗收拾碗筷,其他的事情都不知道。”   无老娘沉着脸,“那串串香怎么做的,你也不知道了?”   吴阿玉其实是知道一些的,这时候她也只是打定主意坚持说自己不知道。比起这些吸血虫一样的亲人,杜家对她更好,她不愿意背叛云夕他们。   吴老娘气急了,说道:“真是的,生你这个傻子有什么用!”   她生了一场气后,又对吴阿玉说道:“我看云夕那丫头,挺会赚钱的,勉勉强强配得上阿德。我看你有空可以同她说说阿德的好话,若是能早点嫁到咱们家,给吴家挣钱就可以了。”   她看着杜家那新房子和日日吃肉就羡慕极了。一看女儿脸色红润,就知道她在杜家吃得只怕比她好。   吴阿玉垂下眼,遮挡住眼中的嘲讽:在她眼中,一百个吴德拍马都比不上云夕,简直是痴心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她总算清楚为什么这两天大家对待她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原来是打着云夕的主意。   吴老娘依旧在旁边絮絮叨叨,“你没事记得多敲敲边鼓,顺便让她钱自己多存着,那些可都是她想的方子,她别傻愣愣地分了那么多给杜一福他们。还有啊,作为女孩子要勤快,守本分,何必整天拿钱买那些首饰呢,还不如都存着买田地。”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吴老娘是多么为云夕着想,但吴阿玉十分清楚,她娘只不过是将杜云夕看做自己未来媳妇,觉得那些钱都应该是他们吴家的,所以在那边心疼云夕大手大脚的。   她只是沉默地听着,眼中最后一丝的光芒都灭了。   吴老娘自认为说够了,才挥挥手,放吴阿玉走。   吴阿玉刚出吴老娘的屋子,她那眼高手低的哥哥吴德便走了过来,竭力对吴阿玉挤出自认为和善的笑容,“阿玉啊,咱们兄妹两也许久没说话了呢。”   吴阿玉经过刚刚那一遭,明白只怕这吴德也是冲着云夕来的。   正如她所预料的那般,吴德开始在她面前说起自己的好话,就差没把自己夸成是文曲星下凡了。   经过了一刻钟表扬自己的话后,他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妹妹,说道:“阿玉啊,我听说你和云夕关系很不错,你也想要有云夕这样一个嫂子吧。”他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说道:“倘若云夕早日嫁过来,还能为你寻一门好亲事呢。”   吴阿玉神情一敛,在这一刻,她听懂了吴德的言外之意,吴德这是直接用她的亲事威胁上了,果真是读书人,动起歪脑筋来,比吴老娘还厉害,可谓是蛇打七寸。   吴阿玉紧紧掐着自己的手掌心,面上仍然作乖顺的模样,心中却是一片的悲凉——这就是她的亲人。   ……   另一边,云夕可不知道吴家发生的那些事,杜家大房已经在迎接新年了。   门上贴好了春联,窗子上也贴了红色的剪花,大多数都是那种吉利的图案,过年前城里有不少的摊位在卖,一张福寿双全也只需要一文。杜周氏买了好几个桂花、枣树的剪花贴在自己的窗子前,只希望能够早生贵子。   至于云夕,则是买了一张的春牛图。剪花的店主是个年约三十的妇人,相貌寻常,却心灵手巧,她店里卖得剪花没有一般的工匠气。那妇人甚至对照着哞哞来剪,那上面的春牛同哞哞像是一个模子印刻出来的,特别是甩着尾巴的样子。至于春牛神上的芒神,则是一个眉目清秀的放牛郎模样。   云瑶也让那人剪了小狗追尾巴的图案,小狗自然是照着战神剪的,云瑶为此还特地将战神抱到了城里。   一转眼,便到了除夕。   到了晚上,杜张氏不请自来了,她虽然平时住在三房家,但是除夕这种时候,一般也是得和大儿子一起过年的。   不过前几年,三房发展得比大房好时,为了三房的伙食,杜张氏那时候也和杜一连他们在一起。   在除夕早上,云夕他们便已经将过年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早上他们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席面祭拜杜家的列祖列宗。   杜张氏自然是过来了,杜家三房也跟着上门了。   虽然杜一福和弟弟断绝关系了,但杜一连却没有被逐出杜家的族谱,所以他们三房要登门来祭拜,杜一福也无法阻止,只能捏着鼻子让他们进来。   红烧肉、鸭糊涂、粉蒸肉、烧羊肉、八宝饭、卤鸡……一样样的美食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三房家的杜勇和杜强尚且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情,视线黏在这些饭菜上,就无法移开了,眼中写满了渴望。若是以前的话,只怕这两个孩子会直接不理会大房的感受,留下来吃,但他们这半年来,因为三房的名声比地沟水还差,在村里没少被人嘲笑讽刺,也算是尝遍了苦头,这才懂得了所谓的忍耐。   杜洪氏看着这丰盛的菜肴,又看着大房全家都是绫罗绸缎裹身,而自己甚至连过年的新棉布衣都没有,只能拿去年的衣服穿着,心中别提多恨了。   至于杜云月,她的表现也没好多少,看着云夕的眼神充满了恶意。她最看重的便是外表,只要有云夕在,人们就不会注意到她。   云夕注意到这对母女的眼神,心中冷笑。难不成她们两人还学不乖吗?   她眼睛微微眯起,办法老旧不要紧,有用就可以。   随着她心神一动,三个神位牌再次掉下来,一个砸到杜洪氏头上,一个砸在杜云月的鼻子上,第三个则是砸杜一连额头上。   云夕还算是控制了力气,这砸下来后,虽然砸疼她们,却不像是第一次那样鲜血淋漓的。   大家直接傻眼了,原本以为之前杜老娘和杜洪氏被砸已经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事情了,谁知道在今日祭拜之时,又发生了如此相似的一幕。   杜张氏下意识地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心中满是庆幸:幸好今天她没被砸,可见她这段时间,好好对待大房一家,被祖先看在眼中,还是十分满意的。要不,这神位牌怎么就只砸他们三个人呢?   在庆幸过后,她便不满了,指着这三人骂道:“老三家的,你看你恶毒得连祖先都看不下去了,再次惩罚你。还有一连,今日祖先砸你,肯定是因为你一直想要让陈寡妇进门的缘故,这是祖先的示警,你还是不愿意听娘的话吗?”   云夕差点笑出声:这杜张氏也是人才,瞬间就调整好心情,还趁机用这件事阻止陈寡妇进门。她现在的本事,控制四株植物,并不成问题,不过看在杜张氏这段时间表现还算可以,今天才放过了她。   杜一连初次遇到这种事,说心中不害怕是骗人的,可是他心中又十分迷恋陈寡妇的身体,一时之间,有些犹豫:“娘,她毕竟怀着我的孩子呢。”   杜张氏怒了,“祖先都发怒了,你居然还不肯悔改!”   杜云夕咳嗽了一声,说道:“祖先惩罚他是因为陈寡妇,惩罚杜洪氏,是因为她心思恶毒,谋害我大娘。只是,祖先怎么今天也对云月发火了?难不成云月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她将话题转到杜云月头上。   杜云月的脸色白了白,显然想起了自己和余浩无媒苟合的事情,她眼神慌乱,却仍然强自镇定,“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么知道?”   杜张氏也狐疑地看着杜云月,“是啊,你都做了什么了?”不然好端端的,怎么神位牌就砸了她呢?   众目睽睽之下,杜云月越发的心虚,大冷天的,她的额头上甚至冒出了冷汗,她哼了一声,说道:“反正我没做亏心事。”   似乎生怕继续呆下去,杜家的列祖列宗会显灵惩罚她,杜云月甚至不敢再呆下去,直接小跑着出去了。   杜张氏被她气得差点晕过去,恶狠狠地瞪着杜洪氏,“你看看你,你教出来的好女儿!都不知道做了什么事才惹得祖先发怒!不行,我回去后非得好好同她分辨一下。”   杜张氏显然是要调查起这件事来。   杜洪氏自己都自身难保,将三个神位牌捡起来,重新摆回去后,在祭拜完后,就拉着两个仍然对食物恋恋不舍的儿子离开了,甚至不敢留下来蹭饭。   杜一连也是如此,在大庭广众下,被祖先教训,他只觉得大房一家看向他们的眼神是那么鄙夷,让他没法呆下去。   云夕相信,有今日这一遭,只怕三房一家都要对这祠堂产生心理阴影了。   看着他们的表现,大房的人心情那叫一个舒畅。   没被神位牌敲的杜张氏目光留恋地望着这一桌饭菜,显然很想吃。   杜周氏微微一笑,说道:“娘,你今天就留下来和我们过节好了。”以杜张氏的性子,肯定是会找理由留下的,她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卖个好呢。现在的杜周氏显然手段同以前有了天翻地覆的差距。   杜张氏大喜,觉得这大媳妇真是会说话,她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既然你们都那么希望我留下,我就陪你们过个新年吧。”   云瑶撇了撇嘴,她对于这位重男轻女欺软怕硬又会见风使舵的奶奶没有什么好感。云夕拉了拉云瑶的袖子,云瑶也配合地露出开心的表情。   祭拜后,杜周氏又将其中几道菜稍微加热一下,一家人便坐下来吃饭了。   毫无疑问,杜张氏根本没吃过如此美味的佳肴。看她的表情,简直是恨不得自己能够再多长一个胃,好把喜欢的美食全都装进肚子中。   看她的表情,她似乎很希望能够一直呆在大房中。现在的她觉得以前偏心三房的自己就是个大蠢货。   云夕看在眼中,心中警铃大响。她可不想和杜张氏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她忽然想起云深送的那小册子,最后一个方子是一种熏香,使用了后能够让人心神不宁,容易做恶梦。   她先下手为强,对杜张氏说道:“难得过年,你便在家里住上几天好了。”   杜张氏闻言大喜,受宠若惊道:“真的可以吗?”现在的她最怕的就是云夕。   云夕含笑点点头。等杜张氏连续做几天的噩梦,想来她就再也不会打这个主意了。   杜周氏欲言又止地看着云夕。只是云夕都已经应下这件事了,她若是反对也不好,只能收拾出一间房间,作为杜张氏休息的地方。   等吃过午饭后,趁着杜张氏去看她房间的时候,她将云夕拉到屋内,问道:“你怎么突然想让婆婆住进来了?”   云夕抿唇浅笑,将自己的主意说了一遍,又补充道:“放心吧,那种熏香对人的身体没有什么害处的,就是让她做一段时间噩梦。你看她中午吃饭时候的眼神,摆明是想要从此住在咱们这里。她好歹也是你和大伯的长辈,你们拦得了一时,拦不了一世,还不如趁这个机会打消她的念头呢。”   杜周氏点点头,云夕则回房间去配熏香去了。   杜家因为云夕的缘故,最不缺的便是药材,上面的几味药恰好都是常见的,云夕很快就配好了。又让云瑶拉着杜张氏去说话。   云瑶虽然不喜欢奶奶,却还是听话得照做了。   杜张氏对此不但没有怀疑,还十分开心,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想着和大房处好关系,好跟着大房吃香喝辣的,因此在面对云瑶的时候,她那叫一个和颜悦色,全然忘了以前自己称呼云瑶“赔钱货”“死丫头”的场景。   云夕趁这机会,在屋内的炭火中放了这熏香。这种熏香本来味道就很淡,和竹炭也颇为相似,不怕杜张氏会产生怀疑。   搞定了后,她才飘飘然离开,回到自己的屋里。   晚上的时候,杜张氏依旧开开心心地留下来吃饭,对待杜周氏也是嘘寒问暖,“茜茜啊,你最近身体如何了?现在天寒,得多加衣服啊。你看现在外头还飘雪呢。”   若是不知道她过往的人,都要以为她是大楚好婆婆。   转头又对杜一福道:“虽然你们现在没有儿子,但是我看云瑶和云霞都十分能干,抵得上别人家一百个儿子,你可别像你三弟那般,花花肠子一堆。你看陈寡妇那种人能进咱们家吗?咱们老杜家的名声都要被败光了。”   在讨厌小妾这点上,杜张氏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云夕忍不住在心中吐槽:杜家的名声明明是被她和杜洪氏给败坏的好吗?别以为她现在改好了,大家就忘记她以前的做法。   她默默吃饭,没说什么。   一整个晚上,云夕他们几乎都没怎么说话,就杜张氏一人在那边叽叽喳喳的。不过在杜张氏眼中,她这是在和大房联络感情,还觉得挺成功的。   大楚不少的风俗同云夕前世很相像,也有守岁的习俗,至少在凤凰县是这样的。   一般来说,都得守到鸡啼的时候。   云夕直接拿起一本书,慢慢看起来,来打发时间,云瑶则直接在那边写着云夕给她布置的算数题,一脸的苦大仇深,恨不得去打套拳来抒发一下郁闷的心情。   毕竟云夕拿来考她的可是奥数题,在她眼中,简直就是天书。云夕觉得堂妹多学着点也是有好处的,才毫不客气地拿前世那些题目祸害她。   杜张氏一开始还和大儿子一家说话,到后面就撑不住开始昏昏欲睡了。毕竟她白天吃太撑,困意一来,简直是抵挡不住啊。   杜周氏温柔笑了笑,“娘不如先去休息吧,刚刚已经鸡啼第一声了,守到这时间也差不多了。”   杜张氏精神一振,她就等着这话呢。她连忙道:“那我就先去休息了。”   在走之前,还十分心疼地摸出一个红包给云瑶这个孙女。至于云夕,已经和杜张氏断绝关系,所以自然是没红包的。不过倘若云夕愿意重新认下杜张氏的话,杜张氏那是巴不得。   云瑶装作开心的样子收下了红包,等杜张氏走后,拆开看了看,发现里面才两文钱。她撇了撇嘴,“小气。”   云夕点了点她额头,“有就该知足了,若是以前,连一文钱都别想拿到。”   杜云瑶点点头,觉得堂姐说得有理。以前杜家拥有红包待遇的也就是杜强和杜勇两个孙子,听说杜云月也会收到一文钱的红包。   杜张氏含笑看着他们家的两个女孩子打嘴仗,拿出两个荷包,“给,你们两个的压岁钱。”   即使云夕再能干,依旧是她的晚辈。   云夕接过荷包,捏了捏,从重量和捏的质感大概可以猜出里面是一两银子。云瑶做了几个月的生意,收了那么久的钱,也能轻而易举地估量出来,顿时眉开眼笑地拍马屁,“还是娘大方。”   然后又眼巴巴地看着杜一福,杜一福怔了怔,“你娘给不就是我给吗?”他们夫妻一体啊。   云瑶才不买账呢,依旧眼巴巴地看着杜一福。杜一福最后在她的目光中败下阵来,只能掏出身上所有的银钱,作为给云夕和云瑶的压岁钱。   闹过这么一场后,气氛越发的温馨。   大家又说了大约一个时辰的闲话,便各自休息去了。等天亮的时候,还得起来招待客人呢,自然得养好精神。   云夕和云瑶的房间相邻,在云瑶进屋之前,她拍了拍云瑶的肩膀,递给她一个红色的荷包,“给你的红包。”   云瑶接过荷包,荷包非常轻,触感不像是铜币也不像是银子,反而像是纸类。   杜云瑶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那里面装的必须是银票。而银票最小的份额也是十两银子。   她立刻猴在云夕身上撒娇,“果然还是姐姐最大方了!”   云夕推了推她,“快去睡觉吧。”她给云瑶包的就是十两银子。   发了一笔小财的云瑶一脸占了老大便宜的样子,看得云夕又好气又好笑。   回到房间后,她很快就洗漱安歇去了。   自是一夜好眠,第二天,大房的人都一脸神采奕奕地穿着新衣服准备迎接拜访的客人。同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杜张氏,杜张氏明明比他们睡更久,偏偏眼窝下一片的乌青,两眼无神。   云夕偷笑:看来那熏香实在给力啊。   她装作一副好心的样子,“要不,你再去睡一下吧?”   杜张氏的眼中闪过一丝的惊恐,连连摇头,“不,我不睡!”一想到梦境中那些可怕的画面,她身子忍不住抖了抖。整个晚上,她完全困在噩梦之中,根本不曾好好休息过,醒过来后,整个人累得像是打了一架一般。   云夕、云瑶和杜周氏都是知情者,自然劝阻杜张氏去休息一下,不然精神实在太差。   杜张氏看在窗外,心想大白天的,应该不会再做恶梦,加上她现在实在困乏到不行,最后还是回房间去补眠了。   作为被瞒在鼓里的人,杜一福一脸的不明所以,“娘这是怎么了?”   云夕意有所指,“谁知道呢?大概是做恶梦了吧。”   她下的分量可不小,足够让杜张氏做好几天噩梦了。云夕默默给她鞠了一把鳄鱼眼泪。   杜周氏则是将家里的那些果子茶点摆了出来,准备招待客人。杜家因为那柿饼的事情,成为了今年村里最受欢迎的人,上门来拜访的人也有不少。大多数人手中都会拎着点小礼物,虽然礼物不算贵重,但也是他们的一番心意。   云夕他们打起精神招待他们,让她惊讶的是,一向同他们家不走动的吴家也上门了。吴老娘还拉着云夕的手,将她夸了又夸,那种笃定又带着点优越感的眼神看得云夕浑身不自在。   等吴老娘离开后,云夕抚了抚手上的鸡皮疙瘩,皱着眉头问杜周氏:“大娘,这吴家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对我们这么亲热?”   杜周氏也一脸疑惑,“不知道啊,难道是因为我们对阿玉好的缘故?”   云夕哼了一声,“怎么可能是因为阿玉。他们眼中只有吴德,哪里有阿玉这个女儿啊。”   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所以然,加上又陆陆续续有客人上门,只能暂时放下这件事了。反正等到初四的时候,阿玉就会回来了,到时候直接问她也是可以的。   大房的客人基本就没停过,云夕一个早上嘴巴基本没停过,那叫一个口干舌燥,后来她灌了一大杯的蜂蜜水,才觉得喉咙舒服了点。   临近中午的时候,登门的客人总算少了不好。让云夕开心的是,杜云霞带着丈夫林德回娘家拜年了。   只见杜云霞穿着绣着如意纹的桃红色衣裳,温柔又大方,她头上还插着一个银钗,一看打扮就知道她最近日子过得不坏。他们过来的时候还带了礼物,主要是两斤的土鸡蛋和一斤自家腌制的咸鸭蛋。杜云霞的婆婆在家闲着没事,养了一窝的鸡,每天都能有几个鸡蛋。   云夕吃过他们家的鸡蛋一回,很是喜欢。杜云霞知道后,每次过来就送一些,至于咸鸭蛋,杜家上下都喜欢配白粥,所以杜云霞也顺便带了一些。林家这段时间能够小赚一笔,也是因为云夕的缘故,所以杜云夕的婆婆不但没半点意见,还巴不得媳妇多和娘家堂妹处好关系。   注意到云夕放在自己头上的视线,杜云霞垂下头,语气有些羞涩,又透着喜悦,“这钗子是阿德送我的。”   她过得好,云夕他们就开心了。   杜一福拉着林德去一旁的屋子喝酒,杜周氏则趁机问女儿这段时间的生意如何。   杜云霞眼中满是欣喜,“娘,我最近过得很是不赖呢。我和阿德这段时日,已经攒下了将近一百两银子,阿德直接置办了二十亩的田地,都记在我名下呢。”毕竟他们林家他没分家,若是写林德的名字,保不齐日后就要被她那小叔子给分了去。   杜云霞感激地看着云夕,“这可都多亏了云夕给我们出的好主意,只可惜,这生意只能做到三月份。那工头说了,大概三月份的时候,这河堤就加固好了。”到三月份的话,他们应该还能再攒下六十两银子。   就算日后没不做盒饭,那二十亩田地的出息也足够他们夫妻两吃穿不愁了。   不过看着娘家蒸蒸日上,杜云霞心中也产生了一股动力。她轻声问云夕,“我打算等来年盒饭生意结束以后,就开一个店铺,云夕你看我该卖些什么东西好?我婆婆他们觉得我们家可以卖鸡蛋鸭蛋,婆婆最近又买了二十只鸡和二十只鸭,说鸡蛋直接卖,鸭蛋可以腌制成咸鸭蛋,然后再卖。只是我觉得,城里卖咸鸭蛋的也有好几家,我们家哪里卖得过那些店家。”   鸡蛋和鸭蛋吗……云夕若有所思,然后灵光一闪,展颜一笑,“姐姐,我倒是有个主意。你们可以卖茶叶蛋、还有卖皮蛋啊。”   “若是担心皮蛋的口味大家不习惯,你们一开始还可以架一个小摊子,试着卖一下皮蛋瘦肉粥。”前世她的好友不习惯皮蛋的口感,偏偏挺喜欢吃皮蛋瘦肉粥的。   杜云霞眼睛亮了起来,“皮蛋和茶叶蛋又是怎么做的?”她顿了顿,对云夕说道:“好妹妹,我也不白拿你的主意。到时候每个月的收益一定给你一成。”   云夕现在每个月进账一百多两银子,还真看不上这点分红。再加上杜云霞尚未出嫁的时候,一直十分照顾她,她也乐意让这位姐姐日子过得更好一点。她对云霞说道:“姐姐不必给我,只要我若是想吃了,你们记得送一些给我便是。”   杜周氏搭腔道:“你三妹妹现在可是个有钱人。”   茶叶蛋的做法十分简单,云夕直接把步骤说了一遍,杜云霞便已经记住了。然后她把松花蛋的步骤重复了三遍后,杜云霞才完全记下来。云夕倒是想写下来,偏偏杜云霞只会自己的名字,文化水平还比不过杜云瑶。云瑶这几个月跟着云夕读书练字,至少认得不少字。   杜云霞在旁边安静地记着步骤,等她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后,云夕才对她说道:“姐姐,你们迟早也是要分家的,茶叶蛋也就算了,但皮蛋的方子,可得把握在自己手上,不能泄露出去。”   说实话,林德的那个弟弟林智还真不是特别靠谱的人,放现代就是所谓的啃老族,偏偏林德的父亲林雄威又宠他,觉得他和自己长得像。若不是家里还有比较靠谱的婆婆林孙氏,不然林家的产业估计都要被他败光了。   杜云霞先前还同云夕说了,他们每个月送回家里的三两银子,基本都被他公公给了林智。   若不是杜云霞和丈夫每个月都会私下攒下十多两银子,不然都要憋屈死。   杜云霞自然也明白其中的关卡,她行事温柔却不是没主见的人,她点点头,“我就说,这方子是咱们杜家的,我爹娘不许我泄露出去呢。”   杜周氏噗嗤笑了,点了点大女儿的头,“好啊,你也学会拿我作筏子了。”   不过作为母亲,为女儿背个无关紧要的锅也是心甘情愿的。   云夕还在旁边出馊主意,“嗯,你同你婆家就说松花蛋的收益,咱们杜家要一成。事实上,那一成你们自己收着便是。”   她这是方便大堂姐正当光芒存私房钱。   杜云霞点点头,杜周氏想起了云夕给她的那调理身子的方子,又让杜云霞也回去吃一下。杜云霞现在也快十七岁了,该考虑子嗣的事情了。   云夕一看这两人打算说闺房的那些事,直接拉着不明所以的云瑶出去。   等晚上的时候,杜张氏也重新清醒了过来。看她两眼无神的样子,显然下午依旧没休息好,甚至连桌上的美食都无法吸引她了。   云夕看在眼中,在那边偷笑。看来那熏香的效果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啊!   吃过晚饭后,杜云霞和林德都留下过夜,准备第二天早上再回去。   他们走之前,杜周氏没忘记让女儿拎两斤香肠回去。   杜云霞一走,杜张氏也坐不住了,对杜周氏说道:“我睡习惯老三家的床,我还是回去好了。”   她这两天,住老大家就没睡安稳过,一直都是噩梦啊噩梦,每次醒来后,都比没休息还要来得疲倦,杜张氏的黑眼圈重得都无法见人了。   她觉得自己同老大家房子绝对是风水相克,不然怎么一住就做噩梦呢。   想到这里,杜张氏就忍不住叹气:或许是她没有享福的命吧。   知道内情的杜周氏和云夕等人相视一笑,杜周氏温婉笑了笑,“娘,怎么不多住一段时间呢?”   再多住一段时间……这个念头一起就让杜张氏打了个颤抖,她受够整整一天的噩梦了,现在的她困乏到不行,只想快点回她原来的床上好好睡上一觉。   她连忙说道:“我知道你孝顺,只是我还是更习惯我原来那床,我认床的。”   杜周氏“情真意切”地挽留了一会儿后,才放杜张氏回去,只是回去之前,她又送了杜张氏一床的新棉被,就当做是破财消灾吧。   杜张氏捧着松软暖和的棉被,心中最后那点不甘也打消了,将杜周氏夸了又夸。   成功送走杜张氏后,杜周氏不由松了口气。过惯了自家当家做主的日子后,她可不想和婆婆在同一个屋檐之下。   ……   等到了初四的时候,杜周氏带着云瑶和云夕准备回娘家一趟。   原本云夕是可以不用去的,只是她实在不放心大娘,索性跟了去。   在去之前,云夕不忘和赖三打了个招呼,赖三向云夕拍着胸脯做担保,“我同那齐峰已经打好招呼了,我们两个初四一定跟着女侠你一起过去,你若是需要我们出手的话,就在周家门口的那棵桃树挂一条红色的布。”   齐峰,便是原先同袁丽丽好过一场的流氓。这人相貌还是很过得去的,加上又擅长花言巧语,自然轻而易举地哄骗了那袁丽丽。原本齐峰坏了袁丽丽清白后,也曾想过干脆负责任娶了她。只是袁丽丽的母亲周静哪里愿意女儿跟着这么一个流氓,便将袁丽丽带回娘家,避避风头。还当面骂了齐峰一顿。   齐峰两年前因为斗殴的缘故进过一回的牢房,当时在牢房里还得罪了一个老大,差点没被揍死,还是赖三的一个小弟帮忙说情的。正是因为这层缘故,这回齐峰才会干脆利落地拿了赖三两斤好酒后就应下这件事。   初四的天气也算不错,至少没有再飘着雪花了,这几日的雪都是断断续续地下,地上也铺了一层不算厚的雪。   云夕心疼她家哞哞这么冷的天气还得外出载她们,特地给哞哞用羊毛做了一双鞋,出发之前,更是喂了他两个苹果,还在车上放着三个苹果和一些青草。   至于云瑶,则是抱着战神在那边依依不舍的。她这次去外婆家,肯定得等到初六才能回来。她忍不住连声叮嘱杜一福要好好照顾战神。   杜一福在旁边听得不断摇头,觉得自己的地位还没有一只狗重要呢,又好气又好笑地将云瑶赶到牛车上。   在做好了完全准备后,三人便坐着牛车,出发前往茂林县。茂林县距离凤凰县并不算远,坐牛车的话,早上出发,下午便到了。   无论是云夕还是云瑶都是美人胚子,特别是云夕,坐在牛车上,一身蓝色衣裙,别提多惹眼了。因此当她们进那绿竹村的时候,不少目光都黏在她们身上,显然好奇她们到底是来拜访哪家人的。   人靠衣装,杜周氏经过了几个月的调养,气色红润,相貌同过去相比,年轻了好几岁,身上还穿着很有贵妇人风范的如意纹蓝色云绸,同过去相比,可谓是天差地别。加上她又出嫁了将近二十年,每年只有过年时候会回来,还真没多少人认出她来。   直到牛车停留在周家门前,原本看热闹的左邻右坊都呆了。   其中一个妇人记性还算不错,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杜周氏,“你,你是茜茜吗?”   这妇人尤氏小时候还曾经在杜周氏肚子饿的时候,偷偷给她半碗饭吃,杜周氏对她的印象很好,微微一笑,“是我啊,大娘你身体看上去还是很康健呢。”   尤氏这才上前握住杜周氏的手,“哎哟,你可变得我都要认不出来了。”她视线拔在云夕身上,就无法移开了,在她十分有限的见识中,还真没见过云夕这样相貌娇美的小姑娘。她心想:就算是员外家的小姐,也没有这样好看吧。   “这两个都是你女儿吗?长得可真好看。”   杜周氏忍俊不禁,“这是云夕,我的侄女,不过同我女儿也差不了多少。这是云瑶,我的小女儿。”   云瑶甜甜地喊了一声,“尤奶奶新年好。”   云夕也翩翩有礼地向她行礼,尤氏听着小姑娘的轻声细语,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   绿竹村的其他人也围了上来,十分热络地和杜周氏打招呼套近乎,任谁都看得出杜周氏夫家这是发达了。   他们外头如此热闹,里面的人自然听到这动静,也就坐不住了。   当云夕看见一个五十出头,看上去精神抖擞一脸精明之相的老婆子,忍不住撇了撇嘴:这位应该就是杜周氏的养母周何氏吧,同周何氏一起出来的还有那舅妈周韩氏,周韩氏还装模作样地抚了抚发髻,说道:“哎哟,你们来也就来了,怎么还带了这么多东西,真是太破费了。”她嘴里这样说,手却十分主动地拎起了杜周氏送过来的礼物。   杜周氏准备了一只的母鸡,十斤的米和三斤的肉,另外还有半匹的棉布。   周何氏也顺着媳妇的话谦虚道:“你人来就算了,还带这么多米,多沉啊。哎呀,我的女婿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呢?”她脸上似乎有些不悦。   杜周氏说道:“他得留在家里招待客人呢。加上我们这些天又忙……”   云夕微微一笑,说道:“我大伯母孝顺,听闻你们家现在吃的都是发霉的米,就赶紧带了一些大米过来,怕婆婆你吃了生病呢。”   周何氏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这死丫头是在诅咒她生病吗?   尤氏作为邻居,哪里不清楚周家的情况,疑惑问道:“茜茜啊,谁跟你说你娘吃的是发霉的米啊?周家哪里沦落到这地步。”   云瑶在旁边天真无邪道:“咦?没有吗?我舅妈给我们家送了两斤发霉的米,我还以为外婆家都是吃这样的米呢。”   话音刚落,众人皆一片哗然。大家怎么也没想到,周家送给出嫁的女儿的年礼是如此的不堪,再对比一下杜周氏送过来的丰厚礼物。大家在感慨杜周氏厚道的同时,也就越发鄙视周家了。   周何氏狠狠地瞪了周韩氏一眼,至于周韩氏,沐浴在众人鄙视的目光中,她脸色都青了。她哪里想到大庭广众之下,云夕和云瑶居然直接把这事给抖了出来。   杜周氏咳嗽了一声,说道:“好了,弟妹只是当时不小心拿错年礼而已。”   大家看在眼中,越发觉得杜周氏人好,有同周韩氏不睦的妇人在一旁说凉话,“茜茜你啊,总是将人想的太好,这年礼哪里还能拿错。你别总是拿自己的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你将人家当做亲人,人家只把你看做是泼出去的水。”   周何氏见大家再说下去,周家的名声都要没了,赶紧打断:“老三家的就是这样混不齐,做事就是这样粗心大意,只是她没有坏心的。”   大家哼了哼,显然都不相信这借口。   周何氏只能示意杜周氏赶紧进去。   进屋之前,云夕不忘对绿竹村的村民说道:“我家这牛脾气不太好,最爱踢人,你们可别随便靠近。”   其他人看着哞哞伸出舌头亲热地舔云夕的手,只当云夕在说笑话。   进了屋内,除了黑着一张脸的周韩氏,云夕还看到一个三四十岁的妇人和一年约十五的少女。少女身着粉色衣裙,相貌只能说中等。不用介绍,云夕便猜到了这两人的身份,一个应该就是周韩氏的女儿周静,另一个是周静的女儿袁丽丽。   袁丽丽的目光钉在云夕头上的白玉簪和精致的衣裙,眼中是满满的嫉妒。正所谓人比人,气死人。   她再转头看云瑶,更加生气了。云瑶今天和袁丽丽一样,都穿着粉色的裙子,只是袁丽丽那是普通的棉布做成的,云瑶的裙子却是云绸制成,上面还绣着精致的梨花,裙子的样式是时髦的石榴裙。无论是质地还是款式,都将袁丽丽给甩了一条街。云瑶的头上还带着一个点翠蝴蝶钗,这钗子还是曾夫人送给云夕,云夕转而送给云瑶的。   以前云瑶也是同袁丽丽在周家见过面的,同样是外孙女,袁丽丽在周家可比云瑶要受宠多了,加上袁家家境那时候比杜家好,袁丽丽没少在云瑶面前趾高气昂,如今却风水轮流转。袁丽丽自然十分气不顺了。   周何氏一副慈爱的样子,“这是我外孙女丽丽,云瑶啊,你和丽丽可是表姐妹,正好可以亲香亲香。”   袁丽丽皮笑肉不笑道:“是啊,云瑶妹妹漂亮得我都要认不出来了。”   她直接走到云瑶身边,“云瑶妹妹的这个钗子真好看,借给姐姐戴两天好了。”然后飞快拿了下来,爱不释手地抚着钗子。   云瑶气得眼睛都要红了,她直接抢过钗子,瞪着袁丽丽:“这是我的钗子,我才不给你。”   周韩氏看见女儿吃亏,眉头立即皱了起来,颐指气使道:“云瑶,你怎么能这样对自己的表姐呢?你表姐只是看看而已。”   云夕怎么可能看着这母女欺负自己的堂妹,樱色的唇瓣勾起浅淡的弧度,“哦,丽丽这钗子是打算借多久?”   袁丽丽以为云夕妥协了,眉飞色舞道:“借个两天就好。”   云夕牵着云瑶的手,说道:“走,我们去外面借一下笔墨纸砚,既然要借东西,那自然是得写好借条,省的某人借了就不还了。”   周何氏见云夕还真的要出去,连忙打圆场,“都是自家亲戚,借个东西,哪里需要这样了。”她心里也觉得云瑶这孙女小气,一个钗子而已,送给丽丽又何妨。若是真让她们出去借笔墨纸砚写借条,传出去周家就要被笑话死。   云夕淡淡一笑,“对于袁丽丽这种不告自取的人,我实在信任不过。既然要借东西,就要有借东西的样子。”   云瑶也点点头,“走,我们去写借条,顺便让村里人当个见证人,省的我怕丽丽表姐不认账。”   周何氏瞪了杜周氏,“你看你教出的好女儿!”在周何氏眼中,杜周氏仍然是那个搓圆捏扁的养女,上火了自然就直接训斥开来。只是她不知道,在云夕的潜移默化,加上这段时间培养的自信,让杜周氏不再是过去那个泥捏的面人。   杜周氏看见袁丽丽欺负女儿,心中也生起了怒火,她冷淡道:“看来娘这是不欢迎我们过来,才会放任丽丽欺负我家云瑶,那我们还是不讨人嫌,直接回去好了。”   她站起身,牵着云瑶和云夕,就要离开。若是以这个为理由回家也是好的,省得到时候娘真将袁丽丽的事情推给她。经过刚刚那一遭,杜周氏早就厌极了袁丽丽这种任性的性子,再回想起云夕同她说过袁丽丽失贞的事情,心中的恶感加深。   这样的外甥女无论嫁到哪家,都是祸害人,她可不愿做这种缺德事情。   周何氏没想到杜周氏连她的帐都不买,变得如此硬气,大惊失色,赶紧站起来,努力挤出笑意,“你这孩子,怎么越大脾气越大。你妹妹和你外甥女只是在同你们说笑罢了。”   说罢,她使了个眼色过去,不知道想起什么,周韩氏终究还是不甘不愿地道歉了,甚至还压着一脸不愉的袁丽丽一起向云瑶道歉。   云夕看在眼中,心中越发警惕。能让她们母女两忍气吞声道歉,看来她们所求甚大啊。   在这种情况下,杜周氏也不好说要离开的事情,只能重新坐了下来。   不过经过这一遭后,周家的人总算看出这三人都不是好惹的人,也不敢再拿过去的态度对待她们。   云夕觉得,这群人就是欺软怕硬的货,和杜老娘一个德行。她眼睛微微眯起,视线落在桌前的杯子。周家所用的杯子是木头制作的,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耐摔。   她的杯子和云瑶的杯子摆的很近,样式也是一模一样的。   云夕拿起云瑶的杯子,手用力一捏,原本的木杯瞬间被她捏出了一道长长的裂痕,在这种情况下,只要再捏一下,只怕杯子就要裂成两段。   她将杯子放回原位,示意云瑶看向杯子,又在桌子的遮掩下,在桌底做了一个捏和威胁的动作。   云瑶见过她用这招威胁过不少人,心领神会,拿起杯子,喝了几口水后,视线在袁丽丽身上划了划,然后使出吃奶的尽头,用力一捏。她被云夕锻炼了几个月,虽然力气依旧远远比不上云夕,却比普通的女孩子大不少。   咔擦一声,木杯顿时裂成了两片,杯子里的水也溅了出来。   众人不由看向她,看到裂了的杯子后,更是大惊失色。   云瑶轻描淡写说道:“啊,不好意思,刚刚心情不好,一个用力,就捏碎了杯子了。”   袁丽丽眼中闪过一丝的恐惧:这得多大的力气才能捏碎木杯啊。   云夕说道:“幸亏你刚刚没和丽丽打起来,不然你这力气,说不定一不小心就要拧断了人家的手指呢。”   袁丽丽闻言,身子更是颤抖了一下。   周何氏和周静两人身体都僵住了,前者更是连打圆场的话语都说不出。   气氛一时之间凝固了下来。   最后打破这沉默的是正好走进来的周韩氏。周韩氏刚刚在厨房中做饭,并不知道这些,她直接问道:“娘,我去三叔公那边将他们父子叫回来吃饭?”   下一秒,她看着那裂成两截的木杯,一脸吃惊,“这杯子是谁用刀子砍的吗?”   怎么这么败家啊!不知道杯子也要花一文钱买回来的吗?   云瑶心中得意到了极点,面上却一副云淡风轻的高人做派,“这个啊,只是我刚刚回想起丽丽表姐抢我簪子的事情,一生气,就没控制力气,捏坏了而已。”   袁丽丽脸上的血色都没了,周静也是一脸的后怕。   周何氏这个平素以打圆场为借口来偏袒袁丽丽的人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显然她们都不敢再说什么,生怕真的惹怒了云瑶,然后把她们的头当木杯捏。她们可不认为自己的脖子有木杯坚硬。   就连询问的周韩氏也沉默了。   杜周氏摇了摇头,一脸无奈,只是她的眼中却带着淡淡的笑意。就连原先最爱看碟子下菜的周韩氏也是不敢再发一言。   晚饭之前,周何氏的宝贝儿子周园和宝贝金孙子周翔回来了,周翔今年七岁,正是猫嫌狗不爱的年纪,简单来说,就是传说中的熊孩子。周翔是周家最受宠的孩子,有什么好吃的都紧着他,导致他一身的肥肉,胖滚滚的,不过在周何氏眼中,自己的孙子不能太可爱,胖又怎么了,这是有福气!   前年云瑶过来的时候,就被这周翔砸伤了头,幸亏当时没留下疤痕。那个时候周何氏一心偏袒着自己的孙子,把杜周氏她们给气得掉眼泪。   周翔坐在椅子上,看着表姐,眼珠咕噜咕噜转,显然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云瑶哼了一声,周翔这熊孩子若是敢做什么,她绝对会让他明白花儿为什么这么红。现在五个周翔都不会是她的对手。   周何氏和周韩氏婆媳回想起云瑶捏裂木杯的事情,生怕乖孙子吃亏,连忙对周翔道:“翔儿,快来奶奶这边坐。”   周韩氏更了解儿子,直接将红烧肉往婆婆面前推,远离儿子。最爱吃肉的周翔见此,也顾不上欺负云瑶的事情,连忙坐到了周何氏身边。   周何氏这才松了口气,又起了话头,努力让气氛看上去温馨热闹一点。   云夕实在不习惯周家的口味,只是扒拉自己面前的一道青菜,她们三人都有一搭配一搭地说话。   等吃到一半的时候,周何氏自觉已经成功安抚了养女和外孙女,笑眯眯地指着袁丽丽,对杜周氏说道:“茜茜啊,你看丽丽今年也已经及笄,是说对象的年纪了。你就帮自己的外甥女介绍一个你们村的吧?我听说你们村今年赚了不少的银钱,我也不求丽丽未来夫家多富贵,只要吃穿不愁就可以了。”   杜周氏心神一敛,若是以前的话,她还真会应下来。但是在知道袁丽丽失贞,还欺负女儿后,她哪里愿意。她神色淡淡的,“我们村子里,现在可没有什么适龄的年轻人。再说了,妹妹才是丽丽的嫡亲女儿,丽丽的亲事自然是要妹妹做主的。再说了,妹妹也可以在她夫家那边找啊。”   云夕搭腔道:“婆婆你们那么疼爱丽丽,为何不干脆在绿竹村给她寻一个对象呢?这样就算她嫁出去后,也有人照顾。”   周何氏和周静的神色都僵了僵,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周静连忙对杜周氏说道:“都怪丽丽太出挑,我们村有些人污蔑她的名节,害得妹妹我不得不带着丽丽来投奔娘。”她拿出一方手帕,擦拭了一下眼泪,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慈爱的母亲。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想着将丽丽嫁到妹妹你们村,至少在那边,大家不会知道那些流言,也不会因此看不起丽丽。”   云瑶也是被云夕普及过袁丽丽做的事情,心中鄙夷,面上还是天真无邪的样子,“是什么流言啊?既然是流言的话,直接澄清就可以了啊,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周何氏嘴角抽了抽,勉强道:“那都是一干好事之人传出来的,我们丽丽那是再好再清白不过的女孩子了。”   周静说道:“妹妹你若是觉得介绍为难,不如,我和丽丽一起过去你那边住上一段时间,我亲自给丽丽掌眼好了。就算到时候我识人不明,也怪不上妹妹的。”她还拉了拉自己的女儿。   袁丽丽脸上闪过不忿之色,但还是低眉顺眼道:“姨母,我刚刚脾气不好,我向你道歉。”   周静这一招以退为进还真有效果,她都说到这地步了,杜周氏都不好意思再推拒了。既然不需要她介绍对象,那应该不要紧吧……她下意识地看向云夕,想向这位能干的侄女寻求意见。   云夕心中却警铃大作,这对母女如此积极地想要住到杜家,所求肯定不小。只是她也不怕,她可是手握齐峰这个大杀器的人。等明天,她就关门放齐峰!   于是她不着痕迹地点了下头。   杜周氏这才颔首道:“那就住过来吧。”   云瑶一脸不快,正想拒绝,就被云夕拉了拉袖子,示意她别动。她终究还是听云夕的话,只是咬着牙齿,脸上满是不喜。   周何氏大笑,“好,这才是我的好女儿。咱们亲戚之间,就该如此守望相助,相亲相爱才是。”然后还亲自给杜周氏夹了几筷的菜,只怕杜周氏在家里那么多年,都不曾有过这待遇。   她心中一片酸涩:她娘又何尝真将她当做亲人呢。   云夕只觉得周何氏和周静似乎高兴过头了,这其中一定有阴谋。倒是袁丽丽,先前答应的是她,现在不愿意的也是她,让人实在摸不清头脑。   怀着这种疑虑,云夕就这样结束了这一场的鸿门宴。   周家的房屋不算多,也就只有四间房间。周何氏一间、周静和女儿一间,周园夫妻两一间,云夕她们来后,周翔的那个屋子就让了出来,和奶奶暂时睡一间。   周翔还十分不愿意,在那边哭闹着不把房间让出去。   云夕冷笑一声,直接从外面捡起一块石头,直接在周翔面前将石头捏碎。   周翔的哭声顿时消失在喉咙中,不敢再闹幺蛾子。至于周园,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石头。   对于周园,云夕还真没半点好感,这男的在吃饭的时候,没少用自认为隐秘的淫邪目光看云夕。若是有机会,她一定要断了他那命根子,看他还敢不敢这样看她。   最后云夕三人顺利地住进了周翔原本的房间,因为三个人睡的缘故,周韩氏还多搬了一床棉被过来。   杜周氏和云瑶因为白日坐了半天的车,来到这里后又得打起精神斗智斗勇,两人都很快就睡着了。   云夕则不同,她对于周家始终抱着警惕的心态。前世的遭遇,让她无法在一个让她没有安全感的地方安稳入睡。反正她一个晚上不睡觉,也没什么。   她索性入定,这也算是一种休息法子。而且入定的时候,她的五感又处于十分敏锐的阶段,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收入耳中。   忽的她耳朵中传来了隐隐的对话声。   “娘,咱们真的要过去杜家吗?”   “废话,不过去的话,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说话的正是周静和袁丽丽母女两。   云夕瞬间回过神来,她们母女两的房间就在隔壁,加上这墙壁不厚,云夕的耳力又够灵敏,这才能够听到对话内容。换做云瑶的话,最多只知道隔壁有人说话,内容却是听不清的。   云夕连忙将耳朵贴在墙壁上,不放过那头的对话。   “可是,你也看到了,那杜云夕和杜云瑶多可怕啊,一个能把石头捏碎,一个能将木杯捏裂,我真当杜云瑶的后母,哪里有好果子吃!一不小心,就被她们弄死了。”袁丽丽的声音满是不情愿。   “你傻啊,你这一胎若是男孩,那你就是杜家的大功臣,那杜一福肯定将你捧在手掌心,他可是杜云瑶的父亲,有他压着,你怕什么?那周茜茜真是好运气,原本以为杜一福就是个穷鬼,一辈子都不会有出息,谁知道他们杜家现在居然发达了,那周茜茜都能穿起绫罗绸缎了,你看她那样子真是可恨。”   “咱们尽快同她们一起去杜家,娘找个机会,让你和杜一福睡一张床。等一个月后,你就可以说自己怀孕了,让杜一福娶你做平妻。就算你这一胎生下的不是男孩,娘也会想办法让他成为男孩。到时候杜家的钱财都是咱们母女两的,那周茜茜和她女儿都得看你脸色呢。”   袁丽丽似乎也被说服了,咬牙道:“还有那杜云夕,她也不是个好的,我到时候非要她们好看不可。”   云夕听着这对母女两的对话,脸直接都青了。   好!好一个袁丽丽!好一个周静!   ------题外话------   么么哒,两万更新奉上,多谢大家的支持~潇湘币今天内会发送出去~   T   ☆、第八十三章 名声扫地   原本她和杜周氏以为这对母女两,充其量是要让她们介绍一个冤大头,谁知道对方的心思居然恶毒成这样,直接打上了杜一福的主意。甚至还想着利用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来陷害杜一福一把,抢走杜家的财产。   云夕眼中充斥着滔天的怒火,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生气了。   原本她只打算给这对母女两一个小小的教训就可以,现在看来,她真是太心慈手软了。不,不只是这母女,还有那周何氏。只怕她也是谋划给她大伯戴绿帽子的一员。不然好端端的,怎么周何氏就非要大伯也过来呢?说不定当初这群人就打算等大伯来了后,就生米煮成熟饭的。   只是她们这些人所做的事情,还是得让大娘知道才是,至少得让她彻底看清这群所谓亲人的真面目。   那边的母女两还在说着自己的谋划,甚至开始畅想起了美好的未来。   “娘,你看到我那大姨头顶带的金钗没有?到时候我把她首饰都拿来,都给你带。”   “好,不愧是娘的好女儿,娘后半辈子就靠你了,娘也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   云夕等着墙壁那头的说话声渐渐小了,甚至传来了鼾声,她神情变得冷漠起来,悄无声息地打开窗子,直接从窗子出去。   到了晚上,外面又飘起了小雪,她家哞哞正窝在草堆中睡觉。云夕看到哞哞,眸光转暖,又拿了些干草,铺在他身上。   然后她提了提身子,转瞬之间,便飞了十来米。若是这时候有人在外头,不小心看到她鬼魅的身影,只怕都要以为撞鬼了。   赖三先前就同她说他来绿竹村歇脚的位置,云夕很快就找到了。   不得不承认,赖三这人的确有几分能力,基本这楚州每个县都有他认识的人,所以即使云夕临时找他,他也能够找到落脚的地方。   这屋子不算大,也就两个房间和一个正堂而已。原本云夕还在考虑,若是这赖三和齐峰都睡了,那么她岂不是得慢慢找,谁料到这两人还在正堂里喝酒。   准确来说,是齐峰喝酒,赖三在旁边听他抱怨。   “哼,那袁周氏居然如此瞧不起我,说我配不上她女儿。她女儿也没好哪里去,我轻轻一勾,就轻易上手了。若不是有落红,我还以为她已经是那等风流人呢。你不知道,她在床上啊,比窑子里的姐们还要放得开!”   “若不是念在她处女身给了我,我那时候还不想上门提亲呢,谁知道袁周氏居然还嫌弃我没本事。”想到这里,齐峰气得又灌了一大杯的酒,然后咚的一声,头倒在桌子上,明显是喝醉了。   赖三摇摇头,正要将他扶起,却忽的听到脚步声。他一抬头,看到云夕,顿时就傻了,“女侠,你怎么来了?”   云夕唇角勾了勾,说道:“自然是有事情交代你去做。”   赖三哈腰道:“女侠你直接在树上挂红布条就可以,哪里需要亲自跑一趟呢。”   云夕说道:“因为我改变主意了,我需要你们这次将事情闹大,最好大到整个绿竹村的人都知道。”她眼中闪过一丝的冷光,“你可知,那袁丽丽怀了齐峰的孩子?然后她打算用这孩子,嫁祸到我大伯身上。”   赖三吓了一跳,“这袁家还真是心黑胆大啊。”片刻之后,便开始幸灾乐祸了,“我等下就弄醒齐峰,告诉他这件事。任何一个有点志气的都无法容忍自己被戴绿帽子。”更别提袁丽丽还怀了齐峰的孩子。   云夕见他明白自己的意思,满意地点头。赖三自从被她收服后,做事一直都兢兢业业的,她可以再给他点甜头,“过些日子,我会去考校一下你们的功夫,若是学得不错,我便教你们如何修炼内力。”   虽然她不会将逍遥游的内功传出去——那毕竟是孟珩的东西,但是如何产生内力,这点基本都是大同小异的,倒是可以教给他。   赖三闻言大喜,搓了搓手,“多谢女侠。”   云夕微微一笑,然后飘飘然离去,身法潇洒得让人歆羡。   赖三悠然神往,仿佛看到了自己未来也能够有这样给力的身手。他忽的回过神,咦,这杜姑娘的身法,怎么同那日出现在他面前的贵公子如此相像?   他心中更是坚定了这两人有猫腻的想法。   ……   云夕从赖三这里离开,又从窗子返回了房间,也幸亏她睡的位置就是最外面,加上动作更轻,这才不至于惊动了熟睡中的云瑶和杜周氏。   正当她闭上眼,打算休息的时候,一声尖叫声划破了天际。   “别踩了,别踩了!”这声音听起来格外的耳熟,不正是那周园吗?   云夕从床上下来,云瑶和杜周氏也被吵醒了,三人都换好了衣服,连忙出屋去看。   她们并非第一个出去的人,到外面的时候,外头已经有不少被吵醒的人在看热闹。现在外头还下雪呢,这群人为了看热闹,顶着寒风出来,还在那边指指点点的。   只见她家哞哞正抬着蹄子,努力踢正倒在地上的周园。   周园在地上打滚,脸上都有蹄子印,看见云夕出来后,眼睛亮了起来,“你快拉住这头发疯的牛啊。”   云夕一看哞哞眼睛都要红了,鼻子不断地哼气,就知道他正在发怒中。她鲜少看到哞哞这样,直接冷声道:“你对哞哞做了什么?我家哞哞一向温顺,从不随便踢人的。”   她走到哞哞身边,伸手摸了摸哞哞的头,哞哞十分委屈地把自己的头往云夕手中蹭,朝着一个方向扬了扬自己的头。   云夕顺着看过去,恰好看到地上一把菜刀,她脸色顿时冷了下来,“你拿着这菜刀,想对我们家哞哞做什么?”   难怪!难怪哞哞气大了,甚至一直踹他,敢情这周园是想杀她家哞哞。她现在觉得哞哞只踹了这几脚根本不够。   其他人也哗然,帮着云夕指责周园,“我说周园,你怎么能想杀了人家的牛呢?难怪被牛踹!”   “就是,偷牛都偷到亲戚头上了。”这种行为是要被鄙视死的。   周园趁这个机会从地上爬起来,嘴里强自辩解:“谁说这是我的菜刀,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这牛为什么要发疯!”   想到这里,他就咬牙切齿,明明以前杀其他牛的时候都好好的,怎么这头牛就那么凶残!在白天见到被云夕他们养的十分健壮的哞哞,周园就嘴馋了,寻思着偷偷宰杀了后藏起来,等云夕走后再拿出来吃。谁知道却没从哞哞手中讨得了好。   这时候周何氏也从里屋出来了,看见儿子身上的印记,哭天喊地,“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   旁边的人阴阳怪气道:“你们周家真是厉害啊,杀牛杀到亲戚头上,这不被牛给踹了。”   周何氏一看儿子心虚的眼神,加上周园有前科,她自然不肯认下,说道:“哪有这回事,阿园只怕只是路过,就被这疯牛给踢了。”   云夕冷冷看着她,“你们家的菜刀都在这里呢,大晚上的,你儿子拿菜刀出门是为了什么?不是为了杀牛,难不成是要杀人吗?”   她话刚落下,其他人看着周园的眼神都多了几分的堤防,显然觉得周园这种行径十分可怕。   周何氏依旧咬牙不承认,“这不是我家的菜刀,我怎么知道。”   她依旧用心疼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儿子。   杜周氏被她的行为一次次弄得寒心了,对周何氏说道:“虽然我一直觉得亲人之间不应该有太多的计较,只是娘似乎从来没将我当做自己的女儿。”倘若这牛是周静的,只怕周园根本不敢这么做,说到底就是没把她真正看做亲人,即使她为他们做了太多的事情。   这时候的杜周氏还不知道,周家人都已经算计到杜家的家产上。   周何氏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这时候周园的妻子周韩氏也出来了,当她的目光落在地上的菜刀上时,尖叫了一声,“这不是咱们家的菜刀吗?怎么在这里?”   周何氏和周园的脸黑了,两人都恶狠狠瞪了周韩氏一眼——这个成事不足的家伙!   云夕笑了笑,只是笑容充满了讽刺。她转头对杜周氏说道:“大娘,我看以后你还是少回来的好。”   杜周氏眼泪也掉了下来,云夕曾经教过她一招。只要不知道该怎么说话的时候,那就哭,在大庭广众下哭,哭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受了天大的委屈。杜周氏显然将这一招给学会了。   其他几个妇人也忍不住上前安慰她,还不忘损周何氏几句。   “你本来就不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她怎么可能真的对你好,就你傻乎乎地把她当亲娘。”   “就是,我看啊还是你侄女看得透,你以后还是少回来的好。”   周何氏拧了拧儿子的手,示意他赶紧道歉。她的名声啊,在今天都要毁于一旦了。周何氏并不认为是自己的错,只觉得是杜周氏大惊小怪,小小的一件事,弄得好像全部人都亏待她一样。此时她巴不得外孙女赶紧去杜家,夺了杜周氏的丈夫,看这个养女还能如何嚣张。   周园还是比较听母亲的话的,虽然满心的不愿,但还是走上前。   只是他刚张了张嘴,一道人影就杀了过来,啪的一声,一个巴掌在夜晚中显得如此的响亮。   “周园,你把我家的牛还给我!”一个妇人恶狠狠地瞪他。   周园缩了缩脖子,手捂着脸上的巴掌印,“你家的牛关我什么事?”   只是了解他的人都可以听出他语气中的心虚。   那妇人怒气冲冲地掐腰骂道:“我家的牛上个月被人偷偷宰杀了,肯定是你杀的!你连自己姐姐家的牛都偷,何况是我们!”这妇人显然是知道今晚的事情后,便觉得自己家的牛也是周园偷的。   “啊,我想起来了,上个月,我的确是时常从周家闻到炖牛肉的香气呢。”   “没错,是有这回事。甚至我还在城里看到周园卖牛肉呢,当时他说是帮朋友卖的。”   “可怜这赵家,好好的牛就这样被偷偷宰杀了。”   这赵氏听到了这些言之凿凿的证据,捡起刚刚地上的菜刀,脸色狰狞,“你还我的牛!”   现在基本所有人都认定周园偷赵家的牛了。当然云夕也觉得这个可能性是十分大的,看周园那一脸心虚的模样就知道。   一头牛,也是需要十两银子的。   赵氏十分威武地挥舞着手中的菜刀,“你赔我牛!你若是没赔我,我明天就去公堂告你们全家偷牛!”   周何氏还没发话,周韩氏生怕丈夫被关牢房,还流放,已经先开口了:“明天早上就赔你!”想到这里,她心疼得无以复加,为了还钱只怕得卖掉两亩的田地了。   那赵氏这才罢休,轻蔑地看着周家一眼,往地上吐了口水,又拉着杜周氏的手,对她说道:“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这周家是什么人,我们都清楚,你还是早点和他们断了吧。”赵氏并不讨厌杜周氏,因为周家从小就对杜周氏不好,这次还想要宰杀杜家的牛呢。   在赵氏眼中,杜周氏和她是统一战线。再说了,若不是周园想杀哞哞,他先前偷杀村里牛的事情也不会爆发出来,所以赵氏对杜周氏还是十分有好感的。   周何氏被大家鄙视轻蔑的眼神给气了个够呛,她在心中爆发各种粗口后,才勉强挤出抱歉的表情,“我会让园儿同茜茜道歉的。”   云夕不以为然,不过她也没指望能够因为这件事就马上和周家撕扯开来,反正今天的事后,周何氏也别想整天摆着长辈的架子,她不配!   大家看完热闹后,很快就散了。   周园越想越不甘心,一转手直接打了妻子周韩氏一巴掌,“都是你这无知妇人,你没事承认什么?”一想到得赔钱,他心都在滴血啊,“不行,这钱得从你嫁妆里出!都是你的错!”   周韩氏自认为自己都是为了丈夫着想,却落得被打的地步,她本身就是个混人,直接哀嚎开来了,“杀千刀的,你居然打我!我都是为了谁啊!呜呜呜,我不活了!”   那哭腔啊,绕梁三日,原本散开的人,见又有热闹可瞧,又想过来了。   周何氏可不想被围观,对大家说道:“没事,就两夫妻闹口角而已,没什么。园儿,你快给你媳妇道歉!”   她感到心力交瘁,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他们家的丑事都要被宣传得全村人都知道了。   她不忘给周韩氏使了个威胁的眼神,她再敢闹大,她明天就让她好看,“老三家的,你把菜刀收好,门关好。”   周韩氏在得了丈夫心不甘情不愿的道歉后,也只能见好就好。只不过周何氏那个威胁的眼神,终究在她心中埋下了芥蒂,让她分外的不舒服。凭什么啊,本来就是周园偷的牛,她帮他描补,不但没得感谢,还得大出血,甚至婆婆也威胁她,埋怨她,还有没有天理啊!   周韩氏心眼本来就不大,刚刚周园打她时,根本没留情,她半边脸都已经肿了,此时已经恨上了这对母子。   云夕察觉到她情绪的波动,心中顿时乐了。她故意走在最后面,看前头那对母子已经走远了,便对周韩氏叹气道:“人家才是正经的亲人,你就算给周家生了儿子,在人眼中还是外人,这不,还想着掏空你的嫁妆呢。”   也不知道这周韩氏的嫁妆加起来有没有十两,能不能赔得起。   周韩氏被云夕一说,心中越发委屈了,她的脸颊又是火辣辣的疼痛,眼泪直接就掉下来,“我可都是为了他们好。”   云夕又继续挑拨离间,“虽然舅妈你之前送那米十分不厚道,但我后来又想,这也不能怪你。肯定是你婆婆要你做的,不然你作为一个媳妇,哪有这样的胆子。”   这话可谓是说到周韩氏的心坎上,她连连点头,“还是外甥女你明事理啊,我整日给他们背黑锅,还不得一句好话。”   现在的她都忘记云夕白日的事情,反而觉得云夕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孩子。   云夕从怀里拿出一瓶药,“舅妈你还是赶紧给自己上药吧,你看舅舅打得这么大力,若是不早点敷药,到时候毁容就不好了。”   周韩氏接过药,一脸的感动,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对云夕说道:“你也同你娘说说,小心二姑子一家吧。”   她觉得自己说这话,也算是还了云夕给药的恩情。   云夕怔了怔,嘴角扬起。她觉得周何氏若是知道周韩氏嘴巴这么不把门,绝对会气得吐血。   重新回到房间里,三人交换了眼神,都没有多大的睡意。   杜周氏更是长长地叹了口气。娘家人做出这种事,她脸上也无光。或许是失望太多了,她反而习惯了周家人对她的薄情。   云夕递了个眼神过去,关好门窗后,示意她们两人将耳朵凑过来,然后低声将袁丽丽她们母女两的计划说了出来。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即使在这屋子里,也只有十分靠近她的杜周氏和云瑶听得见。   两人听到如此无耻的计划,都气得全身发抖。   云夕怕她们按耐不住直接冲去和人撕逼,连忙道:“别发火,她们没办法成功的!”她顿了顿,告诉她们,她出发之前早就有了准备,等明天一大早,只怕那袁丽丽和周静就要名扬整个茂林县了。   杜周氏紧紧咬着牙,手攥成拳头,“还好有云夕你在。”   现在的她心已经彻底冷了,再也不把周家人当亲人看。不,那根本不是亲人,而是仇人!对方可是打着让她家破人亡的打算!   云瑶不敢大骂出声,省得惹来对方注意,只能小声咒骂不要脸。她翻来覆去就是骂这几句。   云夕理了理自己散发的发丝,“好了,别生气。等明天一大早,咱们等着看好戏就是了。”   云瑶自己脑补一下那场面,才消气了不少。三人揉了揉太阳穴,最终还是没有睡着,只是对着天花板发呆。   天刚微微亮,周韩氏便起来做早饭了。云夕她们等时间差不多了,才坐起来,打水洗脸。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云夕送的那瓶药,周韩氏今天对她们的态度一下子好了不少,还亲自打了热水过来。云夕看她的脸,发现原本肿了的地方消了不少,她那药膏果然好用。   吃早餐的时候,因为昨晚闹的那一出事,大家都没心情说话,周园更是没有出房间,还是周韩氏送饭进去给他吃。   周韩氏送饭进去的时候,云夕甚至可以听到里面传来的咒骂声,她心中不断地摇头,这周韩氏也算倒了八辈子的霉,才会嫁给这个一个烂人。说起来周何氏明明本身是挺有手段的一个人,怎么教导出来的一儿一女,情商都这么低!   或许是周何氏觉得她自己的情商和智商已经够用了,儿女不需要,这才死命地宠。   等吃完饭后,袁丽丽和周静开开心心地回房间里准备行李,准备去到时候杜家兴风作浪。   云夕则是坐在屋内,慢慢地等着齐峰的到来,云瑶也不时地往门口望去,显然对接下来的发展十分的期待。   一盏茶的时间后,门口终于响起了云夕期待已久的声音。   “袁丽丽,你给我出来!”一道男声嘶声力竭地喊着,一声又一声。   “你给我出来!你有胆怀我孩子嫁别人,就没胆出来吗?”   云夕一口茶喷出去,这个齐峰很好很强大,一上来就爆最大料。   她忍不住转头看向坐在上头的周何氏,她的脸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胸口一起一伏的,显然正在压抑着怒气。   杜周氏也皱着眉头问道:“娘,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丽丽是清清白白的好姑娘吗?”   周何氏扯了扯嘴角,神情尴尬,“肯定是那起小人故意败坏丽丽名声的,你可别听他乱说。”   外头齐峰已经在那边喊着,嗓门大,内容劲爆,估计已经吸引了不少的围观群众。   云夕慢条斯理道:“既然是小人故意败坏,那还是快让丽丽出来澄清的好。”   说人人到,袁丽丽和周静两人都从屋子里出来了。周静惶恐地看向周何氏,想向自己的母亲讨个主意。她怎么也没想到,她都带着女儿躲到母亲这里来了,那流氓居然还能够找上门来。心中暗恨:这齐峰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才来。   至于袁丽丽,她的手紧紧拽着裙子,将裙子都捏出皱褶了,双眼无神,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周何氏咬了咬牙,恨恨道:“我们出去,将这败坏丽丽名声的流氓赶走。”   云夕和云瑶交换了一个欣喜的神情,也跟了上去。   外头已经有一圈的人围住齐峰了。齐峰穿了一套宝蓝色的绸缎,显然这衣服是赖三给他提供的,加上他相貌也算不错,站在那边,称得上仪表堂堂。   还有不少人问他,“这袁丽丽真的是你女人啊?”   齐峰斩钉截铁,“我连她身上的胎记都知道,你说呢?”   其他人得了准确答案,更加激动了。这绿竹村这一年来,只怕没有比这更劲爆的事情了。   周何氏气得差点厥过去,怒道:“好你个齐峰,你居然还敢上门败坏我家丽丽名声!”   她有种预感,她和女儿的谋划只怕要被这个她看不上的无赖给毁于一旦了。   袁丽丽也走了出来,看见齐峰,眼中闪过一丝的痛恨。以前的她或许对齐峰有点感情,但是在对方这回上门来败坏她名声后,她心中就只剩下恨了。比起感情,还是荣华富贵比较重要。她心中还觉得齐峰太傻,他若是别出面,好好配合的话,他们两人的孩子不就能够继承杜家所有的财产了吗?   齐峰看到袁丽丽,眼中满是怒火。他一醒来就被好兄弟告知自己的女人要给自己戴绿帽子,心中自然十分气不过。   他看着袁丽丽,眼中是满满的讽刺,这女人的计划都被当事人知道了,还沾沾自喜自以为聪明。   他嘴角勾起恶劣的一抹笑,“我败坏她的名声?我说的可都是实话,不信的话,你们检查一下她的肩膀,是不是有个抓痕,那是有一回我们欢好的时候,我不小心在她肩膀留下的。”   那疤痕可是半个月都没消除掉。   齐峰连肩膀这种隐秘的地方都能够说出来,大家更加信服了。来围观的也有好几个汉子,不由都拿有些荡漾邪恶的眼神看着袁丽丽,似乎忍不住脑补了袁丽丽衣服下面的身体。   袁丽丽被他们看得又是愤怒,又是心慌。   至于其他的妇人,则是一脸的鄙夷,显然对于袁丽丽这种无媒苟且的行为很是看不上。   “啧啧,这周静养的好女儿啊!小小年纪就会勾搭汉子了,真是厉害。”   “就是,这周何氏还整日在我们面前夸她外孙女多好。我们家女儿虽然比不上她相貌,但是至少做不出这种不自爱的行为。”   “就是,青楼里的窑姐都比她好,至少人家被男人嫖,还得收钱呢。这袁丽丽反而是上赶着让人糟蹋。”   这些话语听得袁丽丽脸色煞白,身体也摇摇欲坠的。   周何氏咬牙不承认,“我知道我们家丽丽拒绝你,让你很难过。但是你也不该胡诌这些污言秽语污蔑她。”   齐峰冷笑道:“我污蔑她?这里随便一个妇人都可以去检查一下她身体,看看我说的对不对。再说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做不得假的。你等着,我兄弟已经去帮我请大夫过来了,很快谁是谁非就水落石出了。”   一个妇人上前打量着袁丽丽,摆摆手道:“要什么大夫,直接我们帮忙看就是了。我看她眉峰已散,一看就不是在室子。”说罢,她直接呸了袁丽丽一口的唾沫。   云夕和云瑶等人在旁边看热闹看得心情舒畅。   周静听着其他人对女儿的指责,忍不住骂道:“我家丽丽之前不懂事,现在她已经悔改过来了,你又何苦纠缠不放呢?”   云夕心中一动,也说道:“是啊,这位大哥,得饶人处且饶人。”她当然不是为了帮袁丽丽说话,只是为了引出后文。   齐峰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问道:“你是杜家的姑娘吗?”   云夕点点头。   齐峰露出有些讽刺的笑容,“那你知不知道,这袁丽丽啊,就是打算跟着你们回去杜家,然后同杜一福上床,再将肚子中的孩子嫁祸到他头上。你们杜家可是被当做冤大头了。”   “若不是我兄弟正好路过他们房间,听到他们这祖孙三人的谋划,只怕你们杜家所有的财产,最后都要落到我那便宜儿子身上了。”啧啧,若不是赖三说杜家的姑娘对他有恩,他肯定会将实情告诉她,就连齐峰都对袁丽丽这个主意很心动呢。   这爆料一出来,甚至比原先袁丽丽失贞的事情还要来得劲爆。大家都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所有人的视线在周何氏、周静和袁丽丽三人上转了好几圈。周何氏再也不复原先的冷静,她嘴唇颤抖着,没想到齐峰会连这种事都知道。   她看着众人讽刺鄙视的眼神,心中一慌,两眼一翻,直接用晕倒这一招来逃过现在这种尴尬到了极点的场合。   齐峰凉凉道:“对了,这周静还同女儿说了,等她入主杜家后,一定要狠狠磋磨杜周氏,让她成为下堂妻。”   尽管云瑶早从云夕口中得到这些实情,但在此听闻的时候,还是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直接一巴掌打向袁丽丽,“你们的心思怎么那么恶毒?亏得我娘不知道,昨晚还对我说,还想着好好对你们,和你们好好相处。”   袁丽丽被打得歪到了周静的身上,周静护着女儿,就要伸手推云瑶。   云瑶现在的身手可不同以往,她身子一闪,直接躲了过去。   周静直接扑了个空,狠狠地摔了下去。正好周何氏正躺在她摔下来的位置,她的一只手肘狠狠撞上了周何氏的肚子,另一个手则是下意识地想要抓住落点的地方。   周静的指甲本来就留得长长的,这下可好,直接抓到了周何氏的脸上,抓了个鲜血淋漓,原本正装晕的周何氏无法忍受脸上传来的痛楚,直接发出了惨叫。   周静越是着急地想要起来,手抓得越紧。   没一会儿,周何氏已经满脸是血,都看不清五官了。她连忙站起,顾不上这是疼爱的女儿,一把将周静推开。   云夕眼睛眯了眯,控制植物绊倒周静,周静被绊倒后,头磕到了地上的石头,额头也多了块窟窿。   这两母女,一个脸毁容,一个额头受伤,也说不出谁更惨一点。   尤氏同杜周氏关系更好,忍不住说道:“这可真是恶有恶报啊!可见老天爷是有眼睛的。”   袁丽丽一脸怨毒地看着云瑶,“都是你害的!你为什么要躲开?”   云瑶看到她们的惨样别提多解气了,她冷笑道:“难不成你们想害得我家破人亡了,我还得白白站在那边被打吗?明明是你娘自己好死不死,非要挠外婆的,关我什么事!”   其他人也点点头,对啊,这本来就不关云瑶的事,只能说这对母女运气实在不太好,所以才互相祸害成这个样子。   大家看着袁丽丽丝毫没有悔改的表情,忍不住摇头,“什么叫做最毒妇人心,我今日看到这三人,可算是认识到了。”   这人刚说完,就被自己的婆娘给狠狠掐了手臂,“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女人恶毒吗?”   那男的连忙求饶,“你最善良你最善良!我是说这三人!”   至于杜周氏,她直接开始掉眼泪,看上去温婉又可怜,同那三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娘,你就那么恨我吗?恨到巴不得我不得好死?”   尤氏直接道:“你还喊她什么娘?这周何氏如此狠毒,哪里配做娘。”   其他人都点点头,这周家做得实在太过火了。这杜周氏都不知道是倒了多少辈子的霉才会被周何氏给收养了去。   周何氏这时候选择了明哲保身,她拿出手绢,匆匆擦了擦自己的脸,对杜周氏说道:“茜茜,这都是那无赖胡说八道的,他是故意离间我们周家,你别信了他的话啊!”   云夕声音冰冷,“倘若他说的是假的,又如何得知袁丽丽怀孕一个月的事情?为何昨天你硬是逼着我大娘将她们母女两带回去,却存心不告诉我们她怀孕的事情,还哄骗我们说她是冰清玉洁的女孩子。你若是能够拿得出足够说服我们的理由,我就相信你。”   其他人也搭腔道:“就是,你说出你的理由啊,我们等着。”   “还有什么其他理由?我看那齐峰说的就是真相!”   周何氏支支吾吾的,在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出合适的借口要应付眼前这个局面。   云夕继续道:“你死心吧,我们不可能会将这样居心不良的人带回我家的。”   杜周氏擦干了眼泪,对周何氏说道:“以后每年新年,我会让人将年礼送回来,但是我是不会再回来了。”   周静知道大势已去,尖叫道:“你难不成不想认娘了吗?你这个不孝女!”   云夕眼神像寒剑一把直接投掷在她身上,扎得周静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给你们两个选择。一个是我给你们二十两银子,然后你们签下和我大娘断绝关系的文书。第二个选择是,我们对簿公堂,交给县令老爷来处理。”   周何氏直直地看着杜周氏,“你真的不想认我了?别忘了,这些年,是谁含辛茹苦将你养大到出嫁的。”她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只是在知道这三人的阴谋后,没有人会因此同情她,反而觉得她这惺惺作态十分令人恶心,连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杜周氏毫不犹豫地与她目光对视,“我一直记着你的养育之恩,所以对于娘你的一些做法都选择了退却。只是娘你却不愿放过我,甚至想要毁了我的家,毁了我的人生。倘若我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会这样对待我吗?”   云夕道:“既然你们选择了第二条,那么我们今天就去对簿公堂吧,看县太爷对于这种做法是怎么处理的。”   周何氏自然不可能过去公堂,那他们周家的名声就要臭到县城里去了。   周园直接跳了出来,说道:“断绝关系就断绝关系!我们不稀罕!”下一秒,他用炙热的眼神看着云夕,“你说过的,如果断绝关系,就给二十两,算数吗?”   云夕知道这周园只怕是为了银子才这么做的。能够用二十两银子让大娘同这些人撕扯开来,她还是愿意的,她点点头。   周园立即说道:“娘,咱们和她断绝关系吧!”他恨不得将热乎乎的二十两拿到手,他长这么大,也没见过那么多的银子啊。   绿竹村的人自然不愿意让他们真的闹上公堂,到时候丢脸的也是整个绿竹村,因此大家纷纷跟着劝周何氏,同时心中也十分的鄙夷周何氏。倘若她稍微对杜周氏好一点,心思别这么狠毒,哪里会闹到这个地步。   还有人在那边冷嘲热讽的,“杜家娘子啊,我看你也不必给他们二十两。这些年来,他们将你大娘当做猪牛使唤,都够抵这养育费了。你不知道,你大娘出嫁之前,那叫一个面黄肌瘦啊。”   杜周氏说道:“她毕竟也养育过我一场。二十两给她,可以买四亩田地,也让她后半辈子能够衣食无忧。”   其他人看她被这些人如此算计后,却仍然选择以德报怨,纷纷夸奖她的善良,又顺便将周家人给踩了又踩。   云夕垂下头,没说什么。想也知道,这二十两肯定到时候被这周园给败光的。她接下来可没打算那么简单放过周园。她非得为她大娘讨回一点利息不可。   周何氏还真担心她再继续僵持下去,只怕连最后二十两银子都拿不到手。最后只能长叹一声,算是同意了。   至于袁丽丽和周静,则被大家给忽略了。   ☆、第八十四章 云夕拒亲   很快有人请来了绿竹村的里正做一个见证人。   绿竹村也有一个秀才,里正特地请了这位绿竹村唯一一个有功名的人一起当见证者,也让他书写一下断绝关系的文书。   照例是一式三份,云夕看过一遍,发现没啥问题,便让大娘按下了手印。周何氏也心不甘情不愿地按了自己的印记,她心中明白,以后只怕再也无法沾这位养女的光了,心中不免有些后悔。当她并不是后悔算计杜周氏,纯粹是后悔没多叮嘱自己的女儿,让她们居然心大到讨论这件事讨论到路过的人都听到。   至于周园,他倒是十分积极干脆地按了自己的手印,然后迫不及待地问道:“二十两呢?快拿来?”   也幸亏云夕出门的时候,身上都习惯性带上两张银票。她将二十两递给周园,周园喜滋滋地抢了过去。   他刚没高兴多久,昨晚那赵氏直接抽了一张走,冷哼道:“别忘了,你得赔我一头牛的钱的。”   周园手头的银子瞬间少了一半,脸都垮了下来。   赵氏得意地拿着赔偿的钱回家了。   云夕让杜周氏将她那份断绝关系的文书收好,三人便坐上牛车,直接回家,连同这周家人虚与委蛇的想法都没有。   她拉起绳子,拍了拍哞哞,哞哞长长地喊了一声,甩开蹄子走了。走之前溅起的尘土呛得周家人不住的咳嗽。   在丢了这样的大脸,还同养女断绝关系,脸上被女儿抓到的地方依旧火辣辣的疼痛,周何氏可谓是心力交瘁,对周静道:“我们进去吧。”   周静早巴不得离开大家鄙夷到了极点的眼神,立刻点头。   齐峰眼神阴沉地盯着袁丽丽,朝地上吐了口水,说道:“若是让我知道你们将我的孩子给打下来,我一定会闹得你们周家不得安生!”难得可以不娶妻就有孩子,齐峰巴不得呢。   袁丽丽在被揭破了谋划后,肚子里的孩子也就排不上用场了。她原本就是打着过些天去买药回来打下这一胎的主意,如今被齐峰这么一威胁,还真的什么都不敢做。她脸上闪过一丝的惊慌,匆匆点了下头,就赶紧跟着母亲和外婆进屋了。   她因为动作太急,还不小心撞到了周园。   袁丽丽相貌虽然只是中等,身材却很有料,特别是胸部,发育得完全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少女。   那团柔软撞到手肘,周园不由有些回味不易,盯着自己外甥女的背影。他心道:这丽丽都不介意嫁给自己的姨丈,应该也不介意同他这个舅舅有一腿吧。他越想,越是抑制不住这个念头的浮现,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   云夕等三人依旧坐在牛车上,杜周氏的神情看上去有些沮丧。自己的亲人这样对付自己,任谁都没办法立刻释然。不过在悲伤的同时,她的心中也松了口气。有了这份的文书,她那养母再也无法用孝道来压着她了。   她终究是没有娘家的人。   云夕一眼看出大娘的想法,握着她的手,说道:“大娘,你还有我们呢。”   杜周氏回过神,眼眶微微红了,“是啊,我还有你们。”   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云瑶竭力用调侃的语气说道:“哎,可惜咱们出门前,应该将之前带来的那些年礼再带回去的,那些至少价值几两银子呢,现在可好,便宜他们了。”   杜周氏破涕而笑,“你这个小气鬼。”   原本萦绕在心头的那最后一点的伤感也在这笑声中烟消云散了。她有感情深厚的丈夫,还有疼爱的一双女儿和侄女,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她总划算是重新打起了精神。   云夕和云瑶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嘴角忍不住微微扬起。   ……   途中,回到凤凰县的时候,他们还顺便拐到了县城里。县城中大部分的店铺都歇着,只有几家店还开着。杜家现在所吃的蔬菜都是家里的花房中种植出来的,加上这时间蔬菜贵的惊人,杜周氏更不可能花钱去买了。她只是买了两斤的鸡蛋和一斤的五花肉,顺便还拿了一只鸡回来。   在晚饭之前,他们便重新回到了家里。杜周氏顺便让云瑶送了一个小小的银钗和几颗鸡蛋给杜张氏。有那样恶心的娘家做对比,杜张氏这样的人都要成为好人了。加上最近她对待大房态度也变化了不少,杜周氏也不吝啬花点小钱,同她处好关系。杜张氏虽然和云夕断绝关系,可是依旧是大房的长辈。   杜云瑶撇了撇嘴,没像过去一样对此发表什么意见。一对比,才觉得这奶奶也没那么恶心到底。   送完东西回来后,杜云瑶还道:“奶奶收到银钗可开心了,把娘给夸了又夸。还给了我糖果吃,不过那糖太黏了,我不喜欢,就给哞哞吃了。”   云夕黑线,这云瑶也真是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喂给哞哞。不过说起来她家哞哞也很神奇,人类吃的东西,他吃了也从不拉肚子生病,也不知道他这一头牛胃是怎么长的。   晚饭时候,云瑶叽叽喳喳地将在周家发生的事情同自己的爹说了一通,还不忘添油加醋一把。   杜一福的脸黑的和碳一样,任谁知道自己被那样算计都会像吞了半截虫子一样恶心。唯一能够让他舒心的便是妻子趁着这个机会,彻底同娘家断绝关系了,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杜一福看着妻子,叹了口气,“就算咱们家没儿子,那也是命中注定,你不必想那么多。”他同妻子成亲那么久,一眼就看出了妻子的心结。   杜周氏不仅是伤心于娘家的狠心,还有就是对自己没有生下男孩的愧疚。若是大房有男丁的话,那些小人哪里还敢这样谋划他们的家产。   杜周氏笑中带泪,“我知道了。”她知道丈夫不曾在这点上苛责过她。以杜家现在的家产,若是去买个传宗接代的小妾回来,也是养得起的。可是丈夫却不曾有过这样的想法,这份体贴让杜周氏分外的熨帖,一颗心也终于落回了原地。   杜一福这个老实人也说不出更多安慰的话语,只是干巴巴地转移着话题,“对了,云夕,你花房里的那些蒜头有几颗已经开花了,还挺香的。”   云夕嘴角抽了抽,纠正道:“那是水仙花,不是蒜头。不能拿来吃的!吃了会中毒!”   云瑶大惊失色:“可是初二的时候,我看到哞哞偷偷啃了一株!而且看起来还很喜欢的样子,若不是我将他赶出花房,说不定还会多吃几株呢。”   哞哞相当于是杜家的一份子,所以云夕他们一般也没怎么用绳子拴着他,他出入杜家十分方便。   云夕倒没想到,哞哞居然偷溜到了花房,甚至还啃了水仙花。要知道,水仙花误食后,可是会呕吐,引发肠炎等毛病。水仙花的叶子和花的汁液还会引起皮肤过敏。   云夕同云瑶面面相觑,她有些不确定地开口:“哞哞是初二吃的,现在初五了,他这几天看上去挺好的。”只是想到他什么都乱吃,云夕就开始头疼了。她只能安慰自己,说不定这水仙花的毒素对动物没用呢。   她终究还是有点不放心,在初六一大早,立即将哞哞拉到城里给王大夫检查了一遍。可怜这王大夫,明明是给人看病的,还得给一头牛看病。   王大夫检查过后,告诉云夕,这头牛健康得不能再健康了。云夕这才放下心来,当然她不忘将哞哞给教训一顿。让他乱吃东西!这回他运气好,没出事,若是不小心中毒了可怎么办?   没想到杜家最大的吃货居然是哞哞。   初六的光景,吴阿玉也回来了。原本她初三后就要来杜家的,只是吴家放出话说,要好好留她在家里休息。他们才是货真价实的亲人,云夕总不好让吴阿玉早点回来。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吴家过得不好的缘故,吴阿玉的眉头常常紧皱着,云夕问她,她也不愿意说,只是露出复杂的神色,偶尔还会对着空气出神。   即使云夕晚餐特地做了她喜欢的吃食,似乎也无法让她的心情好转起来。   清官难断家务事,云夕也只能指望着她自己想通了。   不过在初七的时候,吴阿玉经过了一个晚上的休息,精神好了不少,脸上原本的神采也回来了,她的眼神坚定,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   云夕看到这好的转变,也为她感到高兴。   她还去她的花房看了看,已经有十株水仙花开花了,青翠的叶片,秀丽可爱的花朵,显得清新典雅。一走进花房,那浓郁的花香便迎面扑来。   云夕心中充满着喜悦,这时节,甚至连桃花都还没有。她看了看这十盆的水仙花,只觉得每一盆都有其可爱动人之处,拿来送人是极好的。   曾家、王家、张家都各自送两盆过去好了。嗯,还有孟珩那边也得送去一盆,孟珩好歹也是她的老师呢。   云夕将这些花分好,又拿出一盆,摆在家里客厅的桌上,也算是为家里增添一道的风景。水仙花这东西放在房间对人体有害,所以云夕并不打算放在各自的房间中,拿来客厅里做摆设就够了。   到杜家做客的人看到这漂亮的花朵,也啧啧称奇,连声夸好看雅致。   这时候云夕若是将水仙花拿出去卖的话,还能够小赚一笔呢。只是她现在不缺这点钱,没必要为了几两银子卖出这水仙花。   夜里的时候,忽的下了一场的小雨。等云夕醒来后,发现这雨雪的天气,比起平时下雪的时候还要来得冷。   云夕换上了暖和的棉袄,杜周氏忍不住道:“这种天气还是别出门了,改天好了。”   云夕微微一笑,“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我就去送送花,走动一下也好。”   云夕一旦拿定了主意,那是不会轻易改变的,杜周氏也是清楚这点,最后只是叹了口气,往她手中塞了一个汤婆子。   云夕也不拒绝,笑着接过,又将一盆盆的水仙花摆在牛车上。云夕特地吩咐哞哞拉车的时候慢点,省的盆里的清水都要洒出来。她虽然已经将盆中的水倒了大半,但是若是路途太过颠簸的话,还是容易洒出来的。   哞哞十分通人性,慢慢地走着。等云夕到城里的时候,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   她一一上了三家的门,将这份礼物送了出去。在这种天气,除了梅花还能看到别的花朵,无疑是十分新鲜的,因此这份礼物倒也受到了大家的欢迎。今年的天气似乎冷得特别久,导致到现在桃树都还没抽出绿色的芽。其中王家老爷果然爱极了这水仙,拿在手中爱不释手,甚至吩咐将其中一盆摆放在书房当中。云夕见他喜欢,寻思着过几天送几个水仙球过来,让他享受一下亲自雕琢的乐趣也好。   云夕还送了一盆给赖三的妹妹赖小四。赖小四果然很喜欢,喜不自禁地捧着,脸上是明眼人都看得出的喜悦。   赖三也已经回来了,看着妹妹脸上满是慈爱。他不忘同云夕汇报了一下他的做法,“我已经让人将那周园引到了赌场里,想来没多久,他那十两银子就要输光光了。”   没错,这就是云夕留下的后手,她在那之前,就已经吩咐过赖三了。无论如何,她都不想要让周家人好过。   一个沾染了赌瘾的人,想要戒掉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特别还是周园那种完全没有自制力的人。她很期待将来周园将周家的产业败光,也算是为她大娘出了这些年的气。   她谢过了赖三,并许诺开春后便教他们生成内力的法子,然后才回去。   只是刚到家门口,她就看见吴阿玉焦急地站在门前,眉头皱的都可以夹筷子了。   云夕疑惑地扬眉,吴阿玉一看到她,连忙将她拉到院子里放置木头的柴房,脸上满是紧张的神色,“我娘来了。”   云夕怔了怔,“她来我家拜年不是很正常嘛?”他们家的名声现在可好了,过年时上门走动的客人可不少。   吴阿玉摇了摇头,手用力抓着她的手臂,“我娘是过来为我哥提亲的。我哥他看上你了,所以……”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爹娘和我哥都让我在你面前多说一些他的好话。可、可是……”   她终究没办法昧着良心做这种缺德事。当初若不是周家聘请她过来,只怕她早被嫁给了隔壁村的瘸子。尽管兄长拿她的亲事威胁她……但实在不行的话,她就逃离这里好了。吴阿玉已经算是豁出去了。   云夕怔了怔,显然明白吴阿玉说出这样一番话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她心中有些感动,至少吴阿玉虽然犹豫过,却不曾真的听从她家里人的话。   她露出浅淡的笑意,“你放心吧,我知道的。”像吴德那样,能够冷眼看着父母为了他,将亲妹妹推入火坑的人,她不可能会嫁给他。想也知道,吴德看上的只怕是她这张脸。   倘若真的嫁给了他,只怕等她年老色衰,那吴德就立刻迎娶新人。   吴阿玉点点头,“你,你自己小心点吧。”   云夕看出了她的惶恐不安,握住她的手,“阿玉,你要不要找个机会,离开那个家?”   吴阿玉眼中闪过一丝的光亮,又慢慢的黯淡下来,“他们毕竟是我父母。”即使他们打死了她,甚至不用承担罪名,最多也就是被村里人吐几口口水。   离开那个家吗?她做梦都想,可是除非她爹娘将她逐出去,否则怎么可能离得开。   “放心吧,我现在住在你家呢,平时也不怎么回去。即使事情不成,我娘想发泄到我头上,都没办法。”   云夕叹了口气。这吴阿玉和她情况不一样,她那时候同杜张氏断绝关系可是要容易很多。毕竟当时杜家的祖先可是显灵了,世人又信鬼神,便先入为主地偏向了她。她总不能也让吴家祖先显灵一次吧。   她眼睛微微眯起,却有了主意。或许她还真的可以从这方面下手呢……   云夕若有所思地从柴房中出来,顺便拍了下刚刚在里面不小心沾染上的一点尘土,才步伐轻快地走进屋。   她的耳力素来出众,因此距离屋子三米处就听到了从里面飘出来的对话。云夕不由地顿了顿脚步。   “像我家阿德这样年纪轻轻就当童生的,咱们村里也就这么一个。你不知道啊,之前城里那卖油的沈家,还想给他家闺女说亲呢。那卖油的,家里可是有五十亩的田地,只是啊,我家阿德觉得还是云夕好,所以拒绝了那家。再说了,我也见过那卖油郎的女儿,长得黑黑壮壮的,哪里配得上我家阿德啊。”   “其实我原先不赞同这门亲事的,只是阿德就铁了心,我只好上门同你说一下。若是你觉得可以,咱们两家的亲事就这样定下来好了,早点定下,云夕也能早点在我家里帮忙,这样也好让阿德没有后顾之忧,等考取功名了后,云夕也是个体面的秀才娘子。”   那吴老娘话里话外,都是一副吴德看上云夕,是云夕造化的意思,听得云夕忍不住想磨牙。   杜周氏的声音虽然一如既往的温和,但若是熟悉她的人,还是可以听出其中的冷淡,“我家云夕的亲事,得看她自己的主意。她若是愿意的话,我绝不会有二话。她若是不愿意,我和一福也不会强迫她。”   吴老娘的语气有些不悦,“你们可是她的长辈,你们说的话,她还能不听吗?”   杜周氏道:“我们家可不是那种会强迫孩子的人家,自然得让孩子顺心才是。”就连当初杜云霞那亲事,也是她挑选了几家合适的,再让云霞自己选择的。更别提,云夕的主意一向拿得正,又有梦中的那奇遇般的经历。杜周氏不认为自己和丈夫在这方面眼光会胜过她,在云夕帮了大房这么多的情况下,他们更不愿意拿着长辈的身份去压着她。   “再说了,那无为子道长也说过了,云夕不宜早成亲,至少得再等个两三年。”   “没关系啊,可以先定亲,等三年后再成亲也是可以的。”吴老娘恬不知耻道:“你是知道我们家的,为了供阿德念书,卖了不少的田地。若是亲事定下的话,云夕每个月至少得交十两银子过来给阿德买那些纸笔,将来享福的也是她。若不是因为这点,我们阿德完全可以找比云夕更好的人家,比如城里的那些小姐。要知道,若是等三年后我家阿德中秀才中举,那时候可是云夕高攀了呢。当然,倘若她这些年好好帮阿德一把,到时候我是不会嫌弃她的。”   云夕简直要被这人的无耻给气笑了,她直接走了进去,目光冰冷,“你们吴家我杜云夕高攀不起,你还是去寻一个城里小姐做儿媳妇吧。”   吴老娘被她一口拒绝,很是不悦,一不小心就说出心里话,“我们阿德看上你这克父克母的孤女,是你的福气!若不是阿德念着,我才不愿意你当我儿媳妇呢。”   杜周氏听到她说云夕克亲,脸瞬间拉了下来,“我们杜家不欢迎你,你还是走吧,去找你的城里大小姐去。”这样的人家,她才不会将侄女推入火坑之中。   云夕从鼻子中冷哼了一声,“一个二十岁连秀才都考不上的,只怕城里的小姐也看不上吧。”   吴老娘气得鼻子都歪了,“你居然敢看不起我儿子!”   “你儿子身上可没半点值得我看得起的地方。”   吴老娘一口气差点上不来,气得便要伸手打云夕。云夕直接拧住她的手臂,一扭,吴老娘便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声。   云夕凑在她耳边说道:“我脾气不太好,你可别逼我。我手要是一抖,说不定你这胳膊就废了。”   吴老娘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她已经后悔登杜家的门了。这杜云夕这么凶悍,倘若真的嫁过来的话,她能讨得了好吗?   杜周氏叹了口气,说道:“放开她吧,云夕。日后不许她上咱们家门就是了。”   云夕这才松开手,往前推了推。   吴老娘被推得膝盖直接跪在地上,她顾不上手臂和膝盖传来的阵痛,连忙从地上爬起,像是被恶鬼追赶一般逃促着。等快出门了,她估量了一下距离,才眼神恶毒地瞪着云夕,放着狠话,“我倒是想知道,你到时候能找到什么样的好亲事!你等着,你等着我儿子到时候娶一个官家小姐做妻子,到时候你后悔也来不及。”   话应刚落,在原本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战神立即站了起来,龇牙咧嘴的,发出了威胁的低吼。   吴老娘生怕被战神咬,要知道战神的彪悍也是村里出了名的,之前一只对好几只狗,照样打赢了,她连滚带爬离开了。   她刚走,恰好隔壁的李大娘也过来了,手里还拎着自己做的绿豆糕。   看见吴老娘脸黑得跟碳一样,她疑惑问云夕,“这吴家的,找你们做什么?难不成借云夕他爹那些书吗?”   杜周氏也有心让李大娘帮忙宣传一把,省得这吴老娘到时候反过头来抹黑他们,于是将吴老娘说过的那些话重复了一遍。   李大娘啐了一口,“呸,就那吴德,也好意思肖想云夕,他哪里配得上啊。云夕可是咱们十里八村最能干的人。还一个月给十两银子,真以为她儿子是状元公?真真是不要脸。”   这吴家自以为儿子好得可以上天,整天挑挑拣拣的,在吴德中童生后,更是摆出了秀才的派头,殊不知却沦为了村里的笑话。除了不明究底的,有点家底的,谁愿意将女儿嫁给他啊。   “居然还有脸嫌弃那卖油郎的女儿。我见过那姑娘了,虽然长得黑黑壮壮的,但十分能干,特别是那一手的绣活啊,真是说不出的好,那活计可鲜亮了。咱们村同样年纪的,也就只有你王大娘的孙女能比得上。”言语之间,为那姑娘十分抱不平。王大娘年轻时一手的好绣活,她的孙女在她的教导之下,水平自然也不差。   “那卖油翁的,真不该给自己的女儿谈这门亲事。长得黑壮又如何?咱们庄稼汉,哪里看是长相的,孩子能干就成。那卖油翁的沈瓦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将来家里那五十亩田地,肯定是要给她女儿陪嫁的,哪里非要这吴家。”   云夕点点头,“大娘您说的是。我看,大娘您不如同这沈家说一下,省的吴家最后寻不到好的,又回头找这沈家。”   李大娘用力点头,“你说得对!我过几日进城就说这件事。”   然后又同云夕她们拉扯了好些闲话,才放下绿豆糕走了。   看着她风风火火的背影,云夕不由失笑,“让李大娘知道了的事情,基本等于全村人都知道了。”   杜周氏点点头,“不过这对咱们来说,倒是好事。有些话咱们也不方便说。”   两人相视一笑,没再说什么。   ……   正如云夕所知道的那样,没多久,李大娘便将这件事宣传得全村人都知道。事实证明,大多数人的脑筋都是正常的,觉得这吴家是头壳坏了,才会觉得云夕配不上吴德。特别是那一个月十两银子的要求,简直是好笑到了极点。   吴老娘平时总是摆出一副“我儿子才华天下第一”的姿态,还时常贬低其他人,早有人看她不顺眼了,趁这个机会,便拼命地落井下石,另一方面也算是给云夕卖个好,说不定日后云夕就会给他们出个赚钱的主意呢。   吴老娘原本被云夕拒绝,回到家后,儿子也不谅解她。   吴德十分了解母亲的本性,信誓旦旦认为他娘肯定是态度不好,才会惹毛了云夕。毕竟在村里很多人眼中,云夕一直都是心善的好姑娘。   吴德可不愿意就这样放弃云夕,一直劝着他娘低下头,向云夕道歉。   吴老娘原本就在杜家受气了,回到家后儿子又是这样的姿态,气得将云夕翻来覆去骂了好几遍。   她联想起白日被云夕扭着胳膊的场景,原本的疼痛似乎又回到了体内,让她在大冷天不住地打哆嗦。就冲着云夕的武力值,吴老娘也不可能让她过门,她又不愿白白吃这个亏,正打算往外说些云夕的坏话。   谁知道在一夜之间,她在杜家说的那一番话便流传得到处都是。   一出门,大家都用嘲笑的眼神看着她。   “哟,这不是文曲星的亲娘吗?怎么还同我们这些乡下人住一个村?京城那种天子脚下的地盘才适合你啊。”   “就是,咱们凤凰县太小,可塞不下这样的大佛。我看啊,就算是县令的女儿,也配不上文曲星吧。”   “嗯,那只能是知府女儿了,知府比县令官大呢。”   “你们想多了,你们见过二十岁连个秀才都不是的文曲星吗?就算是我家二丫都看不上他呢。”   这些妇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挤兑得吴老娘脸上像是开了染坊一样,煞是好看。她被臊得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气呼呼地转身回到了屋内。   与此同时,吴德的待遇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一出门,所遭遇的就是大家的冷嘲热讽,他原本还想外出散心一把,这下连这点心情也没了,跟着回家。   回到家里,他自然抱怨开来了,“娘,我看中的是云夕这个人,不是她赚的钱。你怎么能够要求她还没嫁进门就一个月出十两银子呢?”难怪云夕会气得拒绝了他。他越是被拒绝,心中那点念头就越发的强烈,脑海中全都是云夕精致柔美的面容。   吴老娘也十分火大,“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好!咱们家的田地都卖得差不多了,若是她不出这银子,你哪里来的念书的本钱!明明是那杜云夕眼光太高,居然连我儿子都看不上。还有那死丫头,肯定没有在杜家面前多说我们的好话。”   说起吴阿玉,她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口,开始骂了起来。   “胳膊往外拐的死丫头,养她那么大,一点用处都没有。”   “整天呆在杜家不回来,我看她是把杜家当做自己的家了,看不上咱们家。”   “她也不想想,你这个哥哥发达了,她这个妹妹也能够沾光啊。”   吴德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显然也和吴老娘一样,觉得吴阿玉不曾帮他在云夕面前说过他的好。   在村里人都向着杜云夕的这时间,吴老娘只能打消了原先散播云夕流言的打算,转而将怒火发泄在女儿身上。她越想越不甘心,对吴德说道:“等明天,咱们就将那贱丫头叫回来。”   她神色凶狠,显然要趁这个机会好好教训女儿一把。亏她过年期间对她那么好,那死丫头居然不知道感恩!   吴德急忙道:“我去喊她回来。”他正打算趁这个机会和云夕见上一面。   吴老娘张了张嘴,尽管心中再不满,也没有说什么。儿子对她之前在云夕面前大放厥词搅和了这亲事已经很不满意了,她可不愿意同他争辩,导致他离心。儿子才是她后半辈子的依靠。   ……   第二天,吴德一大早就起来,他特地换上了自己最好的衣裳,还往脸上抹了香粉,手中还拿着一把平日用来附庸风雅的扇子。他照着铜镜,自认为铜镜里的自己风度翩翩,人见人爱后,才兴奋地跑去杜家。   开门的是云瑶,云瑶一看到他的脸,就想起吴老娘,砰地一声,将门关上,完全不愿意他登门。   吴德咬了咬牙,喊道:“开门,我找我妹妹。”其实他更想说找云夕的,但想也知道,若是直接说找云夕,那就更不可能进屋了。   喊了几声后,云瑶才开门让他进来,却依旧用戒备厌恶地眼神看着他,“你站在这里等就是了,我去找阿玉姐。”她才不想让这个人进她家客厅呢,没得脏了地板。   云瑶在找吴阿玉之前,先找她最信任的姐姐云夕说这件事,“我看啊,这吴德根本就是来者不善。”   云夕噗嗤一笑,“你现在也懂得用成语了啊,有进步~”   云瑶在认得字后,就不愿学更多知识,更希望将时间花在练拳上,一心要当一个身手高强的女侠。   云夕想了想,说道:“你让阿玉去我屋里躲着,我去会会他。”倘若真的让阿玉跟着回去,肯定没好果子吃。   云夕直接去见了那吴德。吴德看见她上身是浅紫色绣着海棠的软绸衣衫,下面是烟云蝴蝶裙,亭亭玉立,犹如初春枝头怒放的花朵,不由痴了,呆呆地望着她。   云夕眉头皱起,“你找阿玉有什么事?她现在正在忙着洗青菜。”   吴德回过神,笑容带着讨好,“我家这些天忙不过来,所以想找阿玉回去帮忙呢。”   云夕在心中嗤笑一声:吴家又不需要招待什么客人,这几天有什么好忙的!不过是借口罢了。   她语气转为冷淡,“我家这几天又要收一批新的蘑菇,只怕阿玉走不开。”   吴德见她神色冷淡,反而透出冷艳的感觉,眼神越发痴迷了起来,好一会儿才说道:“那我回去后和我娘说一下。”   他倒是想留下和美人多说几句话,但云夕厌恶他的眼神,直接送客。吴德还想给她留下好印象,总不能耍赖留着,只能一脸遗憾地回去了。   吴老娘知道儿子没能将吴阿玉请回来,心中更加不忿。   她眼珠一转,便有了主意。初八的时候,她便放出自己生病了的风声,还点名说要吴阿玉回来侍疾。她这理由找得实在堂堂正正的,即使是云夕,也不能拦着女儿不伺候生病的母亲。   吴阿玉更不愿意杜家因为她的缘故,彻底同吴家撕破脸(虽然现在也等于是撕破脸了),所以还是选择请假回去几天。   回去两天后,吴阿玉都没传回什么消息。   她回去后,云夕还是放心不下,谁知道那老巫婆会趁这个机会怎么磋磨阿玉。阿玉在她家住了这么多段时间,为人又老实本分,勤快温顺,云夕一直很喜欢她,自然不愿意她吃太多的苦头。   她越想越觉得不正常,怎么可能吴德上门后的第二天,吴老娘就生病了,保不齐就是装病来着。   她心中一动,便直接进城,去请了王大夫带过,打算让王大夫给吴老娘好好看看身体。倘若吴老娘真的生病的话也就算了,若是装病的话,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王大夫同云夕的关系一直很是不错,虽然还在过年,照理来说,是不出诊的,但还是愿意为云夕破这个例。   他开玩笑道:“我看了我那堂兄书房中的水仙,很是眼馋,你到时也不用给我诊金了,送我一盆花就好了。”   云夕笑道:“别说一盆,两盆都没问题。”   然后带着王大夫来到吴家。   吴德看到云夕到来后,眼睛亮了起来,直接忽视了云夕背后的王大夫,“云夕,你来了。”   云夕被他这自认为深情款款的表现给恶心得够呛,冷冷道:“这是王大夫,我特地请他过来,给你娘看看身体,看是生了多严重的病?前几天好端端的,现在就病得需要阿玉回来伺候她。”   若是平时,吴德肯定很愿意云夕带王大夫过来,还能让他娘和云夕打好关系,但是此时他正心虚着,哪里肯,嘴上露出讨好的笑,“只是老年人都会有的毛病,不算严重……”   云夕打断他的话,“既然不严重的话,阿玉什么时候能够回我家里帮忙?”   吴德不愧是读书人,理由一套一套的,“我娘虽然是小病,却也是生病,生病的人情绪更加脆弱,很需要亲人陪伴,所以就想让阿玉多陪在她身边。”   这种话,连三岁的小孩都不信,吴老娘对待吴阿玉是什么态度,村里所有人都知道。   云夕的目光冷了下来,她所担忧的只怕要成为现实。阿玉的情况一定比她想象中更差,才会让吴德甚至不愿让她见她一面。她心中有些后悔,自己昨天就该将王大夫请了过来的。   云夕不想继续同他磨叽下去,打算直接闯了进去。   这时候屋内传来了一声的尖叫,“你这死丫头!别跑!”   然后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从屋内跑了出来,那身形分明是吴阿玉。   在吴阿玉撞到云夕之前,云夕连忙扶住她,“阿玉,你没事吧?”   吴阿玉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有着数十道疤痕的脸,这些疤痕明显留下不久,最长的两道甚至发脓了,看上去面目可憎。   云夕倒吸一口冷气。   ------题外话------   挽起袖子,虐渣渣!   T   ☆、第八十五章 三个要求,自恋   愤怒直接冲上了头脑,她眼中只有吴阿玉那张被毁了的脸。   她紧紧咬着牙齿,然后恶狠狠地看向了旁边的吴德,眼神中翻滚着冰冷的杀意。   被那样的眼神注视着,吴德只觉得全身像是浸泡在冰冷的泉水中一样,冻得他一句话都说不出,嘴唇颤抖着,甚至两条腿也跟着抖了起来。这时候的云夕,完全颠覆了他印象中纤细柔弱的印象,像是一把寒光凛冽的剑,随时都会斩落他的头颅。   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了这足以将他整个人掩盖住的恐惧。   会被杀死的……这个念头清晰得浮现出来,让他因为恐惧而暂时失去了语言功能。   吴阿玉直接倒在云夕身上,云夕能够感觉到她的脸很烫,烫的惊人,显然正发着高烧,只是比起刚出来时的惊慌,或许是因为遇到了云夕,现在的她眼睛闭着,神情却安宁了许多。   这时候吴老娘也跑出来了,嘴里还骂道:“我倒是想看你这个小贱人能跑哪里去?”   她一抬头,就看到云夕扶着吴阿玉,嘴角僵住了。   云夕眼神冰冷得犹如十二月坚韧的冰块,“你们将阿玉害成这个鬼样?”越是生气到了极点,她脸色越是平静,只有眼底翻滚着抑制不住的杀气。   王大夫也在旁边不住地摇头,“真是狠心恶毒的父母啊。”他见过将女儿卖了的母亲,却没见过毁了女儿容貌的母亲。   吴老娘被她的眼神一看,和自己的儿子一样,心中不由生起了恐惧的神情,显然是回想起被云夕支配的日子。她抖了抖嘴唇,辩解道:“不关我的事,是这死丫头自己想不开,自己下手毁了的!”   说到后面,她便理直气壮了起来。没错,就是阿玉自己动手的,她自己死脑筋!   云夕呵了一声,谁都听得出她的笑声中充满了多少的讽刺。   她直接将吴阿玉公主抱起。她连几百斤重的东西都能拎起,更别提是不到一百斤的吴阿玉了。   王大夫跟在她身后,叹气道:“等下我给她看看吧,真是造孽。”   云夕勉强扯了扯嘴角,“多谢王大夫。”   王大夫说道:“这没什么……咦,这不是去你家的路吧?”   云夕点点头,“我先带阿玉去里正那边。至少得让里正他们知道这件事。”还有吴德的功名……这是吴家最得意的事情,她就非要搅和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问道:“王大夫,一个人若是品行差的话,那么他的功名是不是会被剥夺?”   王大夫显然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点点头,“是有这个说法。五年前,咱们凤凰县就有个秀才,不肯奉养含辛茹苦供养自己长大的母亲,最后他秀才的功名就被前县令爷给剥夺了。”   他顿了顿,说道:“你若是想要剥夺那吴家的功名,我教你一个法子。你送县令几个水仙球,那康县令最爱侍弄花花草草这些,特别是那种不常见的。他前日来我们王家,就十分眼馋你送来的那水仙花,还取名叫凌波仙子。”   云夕颔首谢过王大夫的指点。反正她那边水仙球多的是,到时候可以托王家送给康县令。   等到了陶家,吴阿玉的惨状甚至让陶天功的妻子陶张氏忍不住尖叫了一声,后退了好几步,“这、这是谁?”   吴阿玉的整张脸都毁了,导致陶张氏都没认出她来。   云夕冷漠道:“这是阿玉。我先前担心吴老娘以侍疾的理由将阿玉叫回去磋磨,就进城去请了王大夫过来。想说若是吴老娘病早点好,阿玉也能早点回来。谁知道去了吴家,就看到阿玉成这样了。”   另一边,王大夫也给吴阿玉把脉,把脉后说道:“她这是伤口发炎引起的发烧,等下我给她开些药。现在先给她喝点水吧,我看她已经好久没进食了。”   陶张氏怜惜地看着阿玉,然后又咬牙切齿,“这吴家也太狠心了吧!居然这样对待自己的女儿!”很显然,陶张氏也认为这肯定是吴家搞的鬼。   “我去喊我家老爷过来!”然后陶张氏风风火火地去喊人了。   没一会儿,陶天功也到了,他显然也从妻子那边得知了这件事,沉着脸,声音也有几分的怒意,“这吴家!”这事若是传出去的话,他们阳河村的名声能好听吗?特别是还在王大夫面前……   他看到了吴阿玉脸上那疤痕,越发愤怒了,“去将吴家人请过来!”   云夕对陶天功说道:“里正,能否让吴阿玉暂时住在我那里?王大夫都说了,阿玉不仅发着高烧,还好久没进食了。倘若继续让她呆在吴家,我怕她这条命都要没了。”她总觉得,吴家是因为没向她求亲成功,才会将怒火发泄在阿玉身上,心中越发愧疚了。到时候,她一定要用千鹤膏,帮阿玉治疗她的脸。   陶天功摆摆手,“就住在你那边吧,你是个好的,不像那吴家。”   云夕和阿玉只是同村人的关系,都能够这样善心对待她,吴家还是阿玉的亲人呢,却把她害成这样。   其实云夕更想让阿玉脱离吴家的,只是显然没有那么简单。这世道,可是父母卖掉自己的儿女都不犯法的。   吴家人很快就战战兢兢过来了,当然吴德没过来。吴老娘用膝盖想也知道,这次来肯定没好果子吃,才舍不得她的宝贝儿子受苦。   陶张氏心地善良,让孙女端来了一碗的米粥,云夕慢慢喂着阿玉。   吴老娘和吴老爹两人一起过来了,吴老爹一过来,就立刻将这件事甩开手,“这事我可不清楚,我昨天出去喝酒了。”   云夕心中冷笑,昨天不清楚,今日回来看到阿玉这情况总该清楚了吧,说到底,吴老爹也是帮凶。   吴老娘一过来,就先喊冤,“里正我冤枉啊,阿玉这脸是她自己划的,不关我的事情!”   云夕冷冷道:“你的意思是,她自己傻到把自己脸划成这副德行吗?”   吴老娘振振有词,“是她自己气性太大,我只是开玩笑说要将她嫁给城里那傻子,谁知道她气性这么大,居然毁了自己的脸。”   陶天功的脸黑得像锅底,“开玩笑?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吗?昨天那徐家可是上你们家门了!”   徐家傻子,是凤凰县鼎有名的人物。他刚出生的时候,因为在肚子里呆久了,人痴痴傻傻的,整日流口水,小时候,又被人哄骗着爬上树,结果从树上摔了下来,变成瘸子。这样一个又傻,又残疾的人,凤凰县自然没有人要嫁给她,就算徐家出五十两的聘礼也一样。   在两年前,倒是有一户人家把女儿卖过去,那姑娘嫁过去后,回门的那天,穿着红衣服回娘家,然后直接在娘家上吊了。之后那户人家陆陆续续出了些鬼怪之事,还弄得短短一年之内家破人亡。大家都说是那姑娘化作厉鬼,找自己娘家人算账。之后就算是想卖女儿的人家,想起这件事,心中也得打个寒战,不敢这么做。   至于吴老娘,她想的很好,反正嫁人后,不许阿玉上门就是了。   吴老娘缩了缩脖子,“就算我们想将阿玉嫁过去又如何?徐家也是有一百亩的田地,她嫁过去后吃穿不愁,过的可是享福的日子。若不是她是我女儿,我才不会将这好事让给她。再说了,儿女的亲事,本来就是父母做主的!”   在场人都要被她的无耻给气笑了。   陶天功拉下脸,说道:“你若是真要将阿玉嫁过去,那么我们阳河村,也容不下你们了。”他孙子现在正努力念书,好考出一个功名,因此陶天功对于名声一事尤其的重视。他心中对于吴家的眼界也分外看不起,亏吴家心心念念等着吴德中举,却不知道,吴德这样的品行,就算是中举了,还不是会被剥夺功名。   吴老爹看陶天功动真格了,真的发火了,拉了拉仍然愤愤不平的自家婆娘的袖子,“好了,你少说几句。”然后又舔着脸对陶天功说道:“都是这婆娘乱说话,我们哪有将阿玉嫁到徐家的想法。”   原本徐家是真有这想法,只是阿玉却当着他们的面毁了自己的脸。徐家想起自己那化身厉鬼的前媳妇,生怕又来一个,吓得直接走了。   陶天功道:“阿玉这段时间,就住在杜家。”   云夕补充了一句,“你放心,她的药费我会记得找你们要的。”   吴老娘顿时炸毛了,“你别想从我这里掏出一文钱!”她不可能为那赔钱货花钱。   王大夫捋了捋胡须,说道:“我恰好下午要去县令家一趟,或许可以同他说说你们吴家的事情。”   吴老娘张了张口,仿佛这才意识到王大夫的存在。她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万一让儿子因为这种事在县令面前挂了名,那她简直要没地方哭去。   云夕见她这副表情,嗤笑了一声,对陶天功说道:“里正,能拿纸笔过来吗?我得写下来作为证据,省的到时候人家不认账。”   陶天功的孙子念书,他家里自然不缺纸笔,便让人取了过来。   云夕在纸上写着,吴阿玉这段时间的治疗费用,吴家到时候都得还回来,当然她每一笔钱,都会有明细账目作为证据,不会乱坑吴家钱。   吴老娘最后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在纸上按了自己的名字,心中默默诅咒着云夕和吴阿玉。她唯一能安慰自己的是,治疗高烧也用不到一两银子。   她恨不得吴阿玉这个处处同她作对的女儿直接一病去了,这样她说不定还能够用她的死敲诈云夕一把呢。   这个念头一旦萌发,就再也抑制不住。她心中不断地求着满天神佛,让他们保佑吴阿玉最好高烧死了算了。   云夕收好签单,喂了阿玉吃了半碗的米粥,向陶张氏道过谢后,便将阿玉抱起,直接回家。   王大夫自然也跟着她一起走。   陶张氏看着云夕的背影,说道:“云夕这丫头,就是心善。”   陶天功也点点头,“是啊,咱们村里要是每个人都和云夕一样省心就好了。”   两人唏嘘了一把,对吴家那是十分的看不上。   ……   云夕将阿玉顺顺利利带回家,杜周氏和云瑶看到阿玉的惨状,都吓了一跳。就连杜周氏这样好性子的人都忍不住破口大骂了起来。   王大夫开了药单,云夕看着上面的药,不由松了口气,幸好这上面的药材都是常见的,她家里都有一些,虽然量不多,但最少也能煎两次。   王大夫说道:“一天给她喝三碗,嗯,这几天她所吃的,最好清淡一点的。至于她脸上的伤口……”王大夫脸上微微露出点笑意,“别人肯定是没法的,但是你那千鹤膏却是个好东西,对于伤口很有用处。加上她这脸又是昨天才划的,敷上一两瓶,应该也就差不多了,只是还是不能全好。”   云夕对此早就已经有了主意,“这个,只怕需要王大夫您帮忙呢。”   王大夫疑惑道:“这东西不是你做的吗?你没有备份?我们店铺里你送来的那些千鹤膏,每个月都供不应求,加上过年前,我堂哥直接拿去做年礼,只怕没有剩下的。”   云夕笑了笑,“这东西步骤虽然复杂,但是要在一天内做出一瓶,我还是没问题的。只是我不想让人知道千鹤膏是从我这里出来的。嗯,我希望王大夫到时候能帮我写个千鹤膏的收据,一瓶,就算作是二十两好了。”   王大夫闻弦歌而知雅意,摇头笑道:“你这丫头是打算坑那吴家吗?”   云夕点点头,不让吴家大出血一把,他们哪里知道痛。吴家若是不想出血,那也是可以,将吴阿玉逐出吴家门便是。   王大夫也十分同情吴阿玉的遭遇,他有个孙女同吴阿玉一般年纪,却是全家的掌上宝,同阿玉截然不同,心中不免也增添了几分的怜惜,“我写收据给你吧。”   然后直接按照云夕要求,写了一张千鹤膏的收据。上面证明了,云夕用二十两银子买了一瓶千鹤膏给阿玉治脸。   之后,云夕又犹豫说道:“王大夫,你那边有没有什么药,服用后,可以让人身体暂时虚弱?不服了,又会恢复正常。”   王大夫深深地看着她,“我总觉得你这丫头要搞出什么大事件。”   云夕露出甜美的笑靥,“怎么会呢,我只是想要让阿玉顺顺利利脱离那个家罢了。”   王大夫说道:“那种药方我是没有的,我也只能治疗一些不痛不痒的小病罢了。”   云夕奉承道:“这是哪里的话,谁不知道王大夫您是咱们凤凰县医术最好的人。”   被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称赞,王大夫也不由露出了点点笑意,“虽然我没有,不过我知道一个人肯定有。”   云夕认真地盯着他,看着王大夫吐出两个字,“云深。”   她嘴角抽了抽,居然是他!问题是,她和云深不熟啊!   王大夫说完后,就慢条斯理地喝茶去了。   云夕的眉头紧紧皱起,虽然她找不到云深,但孟珩总该找得到吧,到时候只能向孟珩求助了。   等王大夫吃完一盏茶后,云夕将他领到了自己的花房中。   王大夫看着花房中那些青翠的蔬菜,和一盆盆的水仙花,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转头看向云夕,眼中带着赞赏,“你这丫头倒是厉害,这样的天气,也能够种出这些新鲜的蔬菜。”   云夕甜甜一笑,王大夫这把老骨头了还亲自出来帮她也是不容易,她说道:“等下我摘一把青菜,王大夫您带回去好了。”   王大夫满意颔首,视线落在水仙花上,神色疑惑,“你这些水仙花,有些形态十分雅致啊,怎么养出来的?”   云夕指了指水仙花球,说道:“这个可以自己雕刻的。”然后将一些雕刻的基本常识告诉了王大夫,也算是聊表谢意。   王大夫兴致勃勃道:“老夫到时候一定要雕出一个比你这边好看的水仙花。”   云夕没想到王大夫还有这样不服气的一面,像是个老小孩一样,她含笑道:“那我就拭目以待。”   王大夫最后捧了一盆水仙花,又拿了两个水仙花球。云夕又选了四个水仙花球,让他帮忙带回去,两个给王老爷,另外两个则给康县令。云夕也不指望能够用两个水仙花球就收买了县令,但是若是能刷一点好感度的话也不错。   反正她这些水仙球,当初是五文钱一个买回来的,就算加上装水的盆子,都花不到十文钱呢。这份礼物,她送的一点都不心疼。   她亲自将王大夫送回城,顺便在王记药铺那边买了十包阿玉吃的药。王大夫看在水仙花和云夕摘的那两斤青菜的份上,手一挥,表示不用给钱了。   云夕谢过他,顺便在城里买了些米粮,家里的米只剩下十斤了。她直接买一百斤回去。   回家后,杜周氏已经熬好药了,正在慢慢喂阿玉喝,阿玉的神智恢复了一点,虽然整个人都迷糊居多。喝过药后,她继续躺下睡了。   云夕将被子盖好,吩咐云瑶好好照看她,然后转身去花房捧着一盆正开放的水仙花,直接上孟家。   孟家在阳河村一直都是挺特殊的存在,游离于村庄之外,即使是过年,除了初一时里正他们上门拜访,还真没多少人来。   云夕到孟家的时候,孟珩正在练字,那一手的字是云夕练习一百年也无法达到的好。   见到水仙花,孟珩的眼睛微微亮了起来,里面波光流转,明明他的脸不好看,那双眼却美得让人一不留神就沉浸在其中,“好花。”   云夕将水仙花摆在桌上,满意地看着整间屋子因为这花一下子明亮起来,她直接说出自己的来意,“我想见云深一面。”   孟珩的手一抖,豆大的墨滴落在纸上,毁了这一张的字,他看上去却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只是随意地放在一旁,“找他有什么事?”   说也奇怪,对于云深,这个神秘又美丽的男人,云夕戒备居多。对于孟珩,这个同样神秘却丑陋的男子,云夕反而更容易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她慢条斯理地将阿玉的事情说了一遍,顺便也说了自己找云深的用意。   孟珩点点头,声音平静,“我会转告他。”   云夕松了口气,笑容甜美,“那就多谢了。”她停顿了一下,问道:“大概什么时候我能见到他?”   孟珩略一沉吟,“一天之内。”   云夕觉得这时间自己还是能够接受的,谢过孟珩后,便离开了。   ……   房间内,云夕看着大晚上出现在自己屋里的美男子,觉得牙根隐隐作疼,“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灯光下,云深的皮肤如同最上等的白玉一般,透着温润的光滑,只是嘴角噙着的笑意,给他增添了妖孽的感觉,“自然是云夕你找我来的。不是告诉过你,我会在一天内来的吗?”   “那也不该是晚上!”云夕咬牙切齿道,这人是多喜欢在晚上的时候来她屋子啊,不知道女孩子的名节是很重要的吗?   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云深慢慢道:“我以为你同我一样,不会在意世人的想法。倘若我大白天上你家门,只怕流言蜚语就要飞满天,这种情况你反而更不乐意见到吧。”   云夕扬了杨眉,懒得同他鬼扯下去,“所以呢?那种药你有吗?”   云深坐在椅子上,示意她也坐下来,姿态闲适自然得仿佛这是他的房间一样,所谓的反客为主不外乎如是,“你愿意为这药付出多少代价?”   云夕原本就没想过白白拿他东西,对于云深这个人,她不想欠他,更不想同他有太多的牵扯。这个人太过危险了……   而穿越过来后,她对现在的生活十分满意,一点都不想要打破此时的平静。   “需要多少钱?”她淡定问道。   “我不缺钱。”   云夕眉头蹙起,这显然是她最不愿意见到的情况,“所以你想要什么?”   云深静静地凝视着她,仿佛要在她脸上看出朵花一样。半响后,他收回视线,嘴角的笑意多了几分的凉薄,“你对谁都是这样吗?”   “咦?”云夕不懂话题怎么突然转换到她不理解的地方。   “是不是,只要是你身边的人,你都会这样为了他们掏心掏肺,奉献出自己?如果说,我想要你吗?”   云夕眼中带出了点怒意,“你想多了,即使要帮助别人,我也不会将自己搭进去的。倘若你不想给我的话,那么就离开吧,我会另外想办法的。”就算没有云深的药,她也能够帮阿玉。   “看在之前的那本方子,你这回的玩笑我暂时不同你计较。”   云深被她发作了一场,反而笑了,眼角眉梢都带上了丝丝缕缕的笑意,眼中像是承载了亿万星辰一样,整个房间仿佛都被他的容光所照亮了一般,任谁都看得出他此时的好心情。   即使是原本生气的云夕,在这样的美色面前,也只能默默念着道教清心咒。   妖孽!太妖孽了!   长相妖孽也就算了,性情还捉摸不定,被他发作后反而心情好。有没有搞错啊!这种正是云夕最苦手的类型。   若是在平时,她巴不得离他远远的。   云深收敛起脸上的笑意,竖起三根手指,“我可以帮你,作为交换,你得答应我三个要求。”   云夕抿了抿唇,觉得自己亏大了,“三个?”   “对,三个。”云深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后收回,“你放心吧,三个,都不会是什么难办的要求,至少是那种你做起来不为难的事情,不会违背你的意愿。”   云夕琢磨着他的话,不会违背她的意愿吗?这里头有不少文章可以做吗?   她略一沉吟,还是点头应了下来,“那种违背律法的事情,我可是不做的。”   云深轻轻笑了笑,“放心。”他舍不得让她为难的。   他手指微微弯曲,轻轻敲着桌子。柔和的灯光下,他那张脸完美得不像真人,“第一个要求,便是将你窗子上那剪花摘下来。”   云夕转过头,看到那春牛图,心中有些不解,这春牛图是哪里招惹他的眼了,居然让他用掉了第一个要求。   她忍不住将心中的疑惑付诸于口:“你不喜欢牛?”这牛多可爱啊,和她家哞哞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云深瞥了她一眼,“不喜欢这芒神,长得太丑,碍眼。”   云夕嘴角抽了抽。很好很个性!明明这芒神也是个清隽的少年,居然被他说丑。   不过倘若云深的三个请求都是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她倒是很乐意。云夕直接将窗子上的剪花揭下来,转头看着某人一脸的得意,她撇了撇嘴,忍不住了吐槽的冲动。她还真没想到这云深是这么幼稚的一个人,居然会同剪花杠上。这人肯定是有强迫症吧!   “你什么时候把方子给我?”   “明天。”   “又是晚上吗?”   云深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若是希望我白天过来,我也是可以的。”   云夕一想到村里的流言蜚语,不由打了个颤抖,说道:“那你还是晚上来吧!”   云深点点头,站起身,向她行了一礼,然后便消失在她面前。   云夕瞪着窗户好一会儿,然后将窗子关得紧紧的,从里面栓上。嗯,明天得给窗子加一道锁。   ……   云夕睡醒后,便先去看隔壁房间的阿玉。让她欣慰的是,喝了一天的药后,阿玉的精神看上去好了不少,人也清醒了。她坐起身子,含笑听着云瑶的叽叽喳喳。她的那张脸依旧布满了长长短短的疤痕,只是本人看上去却似乎毫不在意的样子。   见到她过来,云瑶打了个哈欠,“姐姐,你来了。我过去补个眠。”   云夕走过去,摸了摸云瑶的头,表扬她,“你昨晚辛苦了。等中午,姐姐给你做你爱吃的拔丝芋头。”昨晚本来云夕打算守着阿玉的,但是云瑶却自告奋勇接下了这个活。   “好啊!姐姐你做的菜最好吃了!”云瑶喜滋滋道,她守了一夜,此时十分困倦,很快就跑去休息了。   云夕坐在阿玉的床头,问道:“现在如何了?”   阿玉声音有些哽咽,“好多了,多亏有你们。”   云夕握住她的手,说道:“都过去了。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想办法将你救出那个家的。”她叹了口气,说道:“你啊,就算你家人想将你嫁到徐家,你也不该直接毁了自己的脸啊。你那时候应该虚与委蛇,然后找机会逃出来,我肯定会帮你想办法的。”   阿玉摇摇头,“你终究是外人,若是太参合我们家的事情,别人肯定会说闲话,说你多管闲事。如今这样也好,我脸毁了,他们的名声也没了。”   她低下头,说道:“过年时候,我呆在家里,他们便要我在你面前说我哥的好话,最好能够哄骗得你心甘情愿将所有钱送到吴家来。我不愿意,我娘便假装生病,将我喊回去。他们还想从我这里知道串串香的秘方。”   云夕的眼中划过杀气,“以你的性子,你肯定是说不知道。你爹娘不会相信这话,只会认为是你故意不告诉他们,便气得要将你许给那徐家,对不对?”   阿玉露出苦笑,这笑容配合她被毁了的脸,越发显得狰狞,“我当时想着,我宁愿死了,也不愿嫁到徐家去,就干脆毁了自己的脸一了百了。”她的声音变得很轻很轻,“这样也好。没有哪户人家会想要我这样毁了脸的媳妇,他们也就没法将我卖出去了。”   云夕安慰她,“没事的,你的脸会好的。你不知道,我已经跟王大夫买了一种膏药,特别好用,无论是什么疤痕,都能去掉。”   废话,她的异能出品,能不好用吗!   阿玉眼中闪过光芒,作为女孩子,她终究不想顶着这张脸过一辈子。当时也是被逼急了,不得已采取的措施,“会很贵吗?实在不行,就从我的工钱里扣吧。”   云夕露出狡黠的笑容,“放心吧,不用多少钱的。”成本费根本没多少。   她陪着阿玉说了好一会儿的话,阿玉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过来,很快就疲倦了。云夕看着她重新躺下休息,觉得命运真是苛待她这个善良的小姑娘。不过这也同性格有关吧,假如她不小心穿越成吴家的女儿,早把吴家弄得家破人亡了。   前世末世的经历注定了云夕并非一般的姑娘,她的心比许多人更冷酷,更坚定。   因为吴阿玉是病人的缘故,杜周氏基本都给她煮粥,然后再搭配几样的小菜。   到了晚上,云夕将门窗栓好,才开始洗澡。   洗好澡,换好衣服后没多久,就有人轻轻敲窗子里。   这时间会敲窗子的想也知道只有云深,云夕叹了口气,打开窗子,让云深进来。   云深的目光落在她的发丝上,云夕被看得有些不自在,问道:“怎么了?”她打扮没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吧。   云深微微一笑,“没什么。”   云夕的发丝上带着水汽,加上房间隐隐的水雾,猜也知道前不久只怕她刚洗好澡。他竭力控制住自己开始乱飘的思绪,“我已经将你要的东西拿来了。”   然后抽出一张纸,云夕接过那纸,细细地看着上面的单子,一边问道:“只需要下一次的分量就够了吗?”这上头的药材不算难买到。   云深说道:“一次的分量足够让他昏迷三天,下第二次的话,效果就不那么好,只能昏迷两天。”   云夕抿唇浅笑,“三天就够了。”   她看向云深的目光带着一丝的好奇。能够拥有这些普通人所没有的方子,这云深的身份,想来也不简单啊。她转念一想,对方身份再不简单,也与她无关,她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了。只是想到剩余的两个要求,她还是有些不自在。   云深道:“我的第二个要求是……”   云夕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他,“这么快第二个要求就来了?”   云深唇角勾了勾,那种若有似无的笑意尤其的勾人,“第二个要求,便是你将这剪花贴在你窗子上,不许摘下来。”   他拿出了一个剪花,云夕定睛一看,抑制不住嘴角的抽搐。   那是一个翩翩绝世的男子,即使因为剪花的技术所限,看不清无关,但是那仙姿秀逸的姿态,她只见过一个人拥有过,那就是云深。   这剪花分明就是云深好吗!云深手中拿着一个长笛,姿态淡然如月华。   这人让她贴上这剪花,到底是想干嘛?   她诚恳地问他,“我能知道原因吗?”   云深略一沉吟,说道:“大概是顺眼?”   这个理由让云夕真想掀桌。   她咬牙提醒这个欠揍的人,“这是我房间!不是你的!我觉得我之前的剪花更顺眼!”   云深慢慢说道:“难道我不好看?”   云夕被噎了一下,“不是这个问题吧。”   “难道这要求违背你的意愿?或者我换一个要求?”   云夕张了张嘴,有些挫败地摆摆手,“算了,就贴这个吧。”早点把那三个要求用掉才好呢。   她拿起剪花,手指碰触到剪花上那人的衣袖,云夕正要去厨房找米糊来把剪花贴在窗子上。   云深已经从她手中接过这剪花,“我来吧。”   他从怀里拿出一瓶药膏,倒出了里面晶莹状体的东西,然后慢条斯理地将剪花贴好,神情是满满的愉悦,“果然顺眼多了。”他还是无法接受,她房间的窗子贴着别的男人,即使那男人是所谓的芒神也一样。   芒神有他好看吗?   一大一小,两个云深,相映成趣。   云夕看着他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的迷茫,“我总觉得你的手我似乎在哪里见过。”特别熟悉的感觉。   云深的动作顿了顿,将手收回袖子中,“我们见过好几次面,你觉得我的手熟悉也是正常的。”   云夕想想也是如此,只是不知为何,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两人初见的画面。那时候的她不小心看到沐浴的他……虽然只是上身。云深的身材比前世所见过的所谓模特还要来得出众,仿佛每一寸的线条都是造物者亲自雕琢而成的。   打住!不能再想了!   云夕努力用语言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你的第三个要求呢?”   还是尽快了结这件事吧。   云深说道:“不急,会有用到的一天的。”别以为他没看出这丫头的心思,巴不得同他半点瓜葛都没有。想到这里,云深难得浮现出一丝挫败的情绪,他现在这张脸,明明在任何人面前都无往而不利,轻而易举就能迷惑许多人。   唯独只有她,总是抱着戒备的心态。   这或许也是她令人着迷的地方,不会被他容貌所迷惑,反而更能看到他的本质。   云深垂下头,缓缓勾起一抹笑。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云夕真的是十分敏锐的一个人呢。   云夕收回视线,正要说什么,敲门声响起,“姐姐,你在吗?”   是云瑶的声音。   云夕使了个眼色,云深冲着微微颔首,身形一闪,便离开了。   等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夜色中,云夕才打开门,冲着堂妹露出温柔的笑容,“怎么了?”   云瑶皱着眉,“这个字要怎么念啊?”她手中拿着一本书,显然是看书看到一半的时候,发现生词了。   云夕怔了怔,说道:“这是珩,孟珩的珩。”   云夕又趁机教了妹妹好几个词语。   云瑶点点头,目光落在不远处,然后发出惊呼,“咦,姐姐,你怎么换窗花了?这窗花上的男人真好看,就是看着有点眼熟。”她同云深也就见过一面而已,所以没有马上将剪花同他联系在一起。   “这是哪个神明啊?”她下意识地觉得这绝对是神。   云夕的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样,“这是水仙花神!非常自恋的一个神灵!”   “水仙花神吗?真好看!我到时候也要让城里的何娘子剪一张下来,到时候贴在我房间里。”   云夕向来宠爱自己的这个妹妹,含笑道:“那我撕下来好了,你明天带到城里,让何娘子帮忙剪一个。”反正她撕下来后,到时候还是会贴回去的,也不算是违约。   云瑶开心地点头,“好啊好啊!”她小心翼翼地想要将剪花撕下来,一般来说,剪花都是用米糊粘的,加上又刚黏没多久,照理来说,应该很容易的。   只是不知道为何,云瑶弄得额头都要冒汗了,还是没法把这剪花弄下来。   云夕想起这剪花是云深用他带来的东西贴上去的,嘴角不由抽了抽——对方究竟是用了什么东西贴的啊!怎么比现代的502还厉害!   T   ☆、第八十六章 血光之灾,莫要脏了手   云瑶最后还是没成功把这剪花揭下来,还弄得自己一身汗。她感觉自己像是绕着家里的宅子跑了一百圈一样,气喘吁吁道:“姐,你这是用什么粘上去的?也太牢固了吧?”   云夕也无语凝噎,说道:“这个啊,之前人家送我的,我随手用了,也不知道粘性这么好。”   她其实也对那东西十分好奇,多好用啊!   姐妹两人面面相觑,也只能放弃这件事了。云瑶嘟着嘴轻轻哼了一声,“我到时候一定要让何娘子,剪一个比这个更好看的神!”她似乎完全接受了云夕那个水仙花之神的理由。   云夕诚恳道:“难度很大。”长得那么妖孽的,她也就只见过云深一个,这还包括了前世所见过的男人。那些电视上所谓的小生,和云深一比,差得远了。   “姐,你得给我希望啊!”云瑶表示不乐意被拆台。   姐妹两闹了一场后,都有些累,云瑶也懒得回到自己的房间,索性和云夕睡一张床。反正在搬家之前,她们两个一直都是同一个房间,此时倒是有些怀念。   云瑶将被子拉上,感慨道:“一年前,我可不敢肖想有这样的好日子过呢。”   云夕拍了拍她的额头,声音温柔,“我们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嗯,还有大姐姐!”云瑶用力点头,她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出嫁的亲姐姐。她心中更是想道:要是当初大姐姐晚几年出嫁就好了。   云夕看她小小年纪,操心的却不少,忍不住笑了,“你放心吧,大姐姐现在的日子只会过得越来越好。”她都已经将松花蛋和茶叶蛋的法子教给她了。倘若是去年,云夕还不太敢直接给,生怕她被哄了去。但现在,云霞好歹也卖了半年的盒饭,同形形色色的顾客打过交道,手腕和过去比,已经是天差地别了。   两人小小声说着话,渐渐感到困意席卷而来。   云夕习惯向右侧着,这个方向正好可以看到窗子。   窗外的明月虽然没有十五时那么圆,却也差不大哪里去。皎洁的月光投射在窗子上,那剪花更是多了几分生动的韵味,仿佛随时都要从上面走下一样。   云夕的视线渐渐模糊起来,仿佛真的看到云深手拿着笛子,冲着她意味深长一笑。云夕顿时清醒了过来,再一定神,果然是眼花了。   她叹了口气,索性闭上眼睛,开始入睡。   ……   云夕次日一大早便起来了,坐车去那太清观,寻无为子。她知道无为子最好口腹之欲,最好的便是豆腐。于是她索性做了一道前世据说是宫廷之菜的八宝豆腐。这八宝豆腐选料讲究,制法精致。云夕先将嫩豆腐去边搅碎,再加入蛋清和八宝料下锅。八种料是蘑菇屑、松子仁、鸡肉屑、火腿屑、干贝、虾仁、香荤屑,然后用鸡汤下去起锅。做出来的八宝豆腐鲜美到了极点。   杜周氏看着这些料,忍不住感慨:“这也太讲究了吧。”   云夕微微一笑,有求于人,自然是得下大手笔。除了八宝豆腐,她还做了芙蓉豆腐。   两样菜,都是大楚所没有的美食,应该能够满足无为子吧。   等她吃过早饭后,杜周氏连忙拿了一件素锦织镶银丝边纹月白色披风给她,“今天雪化了,可冷了,你还是多带一件披风吧,三清观在山上呢,肯定更冷。”又把汤婆子往云夕手里塞。   然后又问道:“要不,在牛车上放一小盆炭?”   云夕彻底无语了,说道:“大娘,没事的,我现在身体好多了,并不觉得有多冷。”她好说歹说,才打消了杜周氏的念头。   全副武装后,云夕便蹬上牛车,前往太清观了。   太清观距离云夕家即使骑着哞哞,也得花一个半时辰,云夕早上做那两样菜,又花费了不少时间做菜,等哞哞呼哧呼哧到太清观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   太清观的香火不算特别鼎盛,因为大家都知道无为子帮人纯属眼缘,据说曾经有个财主求了好几天,都没求得见他一面,最后只能愤愤然找别人了。   不过无为子似乎也不差钱的样子,每日悠悠哉哉地在观里种菜,心血来潮了,就帮人卜上一卦。   云夕看着太清观前一个粉雕玉琢的小萝莉,心想:不知道看在她先前常常给无为子送仙草冻的份上,会不会让她进去一下啊。实在不行的话,她也只能将食盒打开,看能不能用香味勾引一把。   小萝莉看上去也就是六七岁的样子,大红的袍子,衬托得小脸越发粉嘟嘟的,像是观音底下的童女。   云夕心道:放这么一个萌萝莉在门口,也不怕被拐了啊。但转念一想,应该也不会有人敢到太清观门前撒野,将她拐跑吧。   她拎着食盒,刚从牛车上下来,就看到萌萝莉睁大圆滚滚的眼睛,鼻子动了动,一点都不怕生地问云夕,“你带了什么来?好香啊!”   云夕怔了怔,摆了摆食盒,“只是做了两样小菜,今日有要事,想见无为子道长一面。”   萝莉唉声叹气,“你进去吧,带了好吃的过来,道长肯定会让你进去的。”   然后含着一泡泪,泪眼汪汪的,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萌萝莉太可爱,云夕都忍不住想和她说几句话,“你不和我一起进去吗?”   今天雪融化,比下雪时要冷多了。哪家的家长会忍心放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在外头吹冷风吧。   萝莉吸了吸鼻子,“我就不进去了。我做错事了,道长惩罚我面壁呢。”   云夕想,等下她看机会,能不能给小姑娘求求情吧?   她再次问道:“我进去真的没问题?”   小姑娘眼巴巴地看着她的食盒,用尽最大的自制力将目光移开,声音有气无力的,“没事,你进去。我也不是什么人都会放进去的。”   她一个小萝莉,说出这种故作老成的话语,说不出的可爱。   云夕不由失笑,拿着食盒,便进去了。   太清观看上去很是朴素,大小就和一个二进宅子差不多,院子就占了大半,最中间的那屋子,便写着太清观三字。这三个字不算特别好看,却又一种说不出的韵味在其中。   云夕顿了顿脚步,直接到观内。她运气好,观里正有一个道士在。一张娃娃脸,看上去最多不过十八,偏偏那双眼睛,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少年所拥有的,更像是一个阅尽千帆的中年人,有种看遍了沧海桑田的澄透。   云夕暗自赞叹道:这观里随便一个道士看上去都如此不俗。她言笑晏晏:“小道长,请问无为子道长在吗?”   那小道士微微一笑,“在下便是无为子。”   “咦?”云夕直接惊呆了!这个娃娃脸就是凤凰县中颇负盛名的无为子?   无为子抽了抽鼻子,这个动作却和之前那萝莉颇为相似,“咦,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云夕回过神,抿唇笑道:“我带了两道豆腐的菜过来,今日是有要事要求无为子道长帮忙。”   无为子脸上倒是看不出生气,“你倒是老实。倘若我吃了你的菜,又不愿帮忙,你待如何?”   云夕道:“那我也只能收拾好食盒回家去了。”   不然也无法拿他如何吧。云夕以往最擅长的便是打舆论战,但是这一套明显在无为子面前是行不通的,毕竟对方可是凤凰县的一道活招牌,就连县令对他都很是尊敬。   无为子坐会椅子上,那张娃娃脸上浮现出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我先看看你做的如何?”   云夕打开食盒,将两道菜拿出来。   无为子的眼中浮现出惊叹,“这两样又是什么?”   云夕笑着解释:“一道是八宝豆腐,一道是芙蓉豆腐。”然后将调羹递给无为子。   无为子慢慢吃着,看他的神情似乎是挺满意的。他动作斯文,却一点都不慢,没多久时间就解决了两道菜。吃完后,才点点头,“我也不白吃你的菜,说出你的来意吧。”   云夕眼睛亮了起来,将自己的要求说了一下,并且强调道:“道长您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绝对不会砸你的招牌。”然后着重强调了阿玉多么可怜。   无为子颔首道:“这也算是救人一命,我就帮你这次。”他停顿了一下,问道:“你这两样菜怎么做的?怎么比王……比我在京城中所吃的还要好。”   云夕早就做好了这一手准备,从袖子抽出两张食谱,“这是这两道菜的做法。”   无为子接了过去,看了看,说道:“你在吃食上倒是有天赋,嗯,得好好发扬光大。”   云夕嘴角抽了抽,这无为子绝对是吃货!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在观外见到一个很可爱的小姑娘在面壁吹冷。小姑娘年纪尚小,就算做错事了,好好教导也就是了。”   提起这事,无为子立刻哼了一声,“你可别被她的装可怜给糊弄过去。这丫头,非要养猫,养猫后又不好好照看,把厨房弄得乱七八糟也就算了,把我种的菜全都毁得差不多了,最后还跑到我床上拉屎拉尿的!”   云夕沉默了,这也的确挺过分的。   无为子怒道:“这种天气,我种那么点青菜容易吗!”   云夕眼皮跳了跳,感情无为子最生气的还是青菜被毁了的事情啊。她笑道:“我家倒也种了些青菜,等事成后,我给道长送来几斤如何?”   无为子眯了眯眼,“这多不好意思啊。”   在云夕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他又说道:“那就麻烦你了。”   云夕:“……”   这太清观的画风果然有点清奇啊。   无为子细细地看着她的脸,然后说道:“等下出门得小心,嗯,你今日有血光之灾,不过有惊无险。”   云夕对于这种东西其实不是那么相信,但是人家这样说也是一番好意,终究还是谢过了。反正有惊无险,也不必太过在意。   今日的事情搞定后,云夕便向无为子告辞了。   走没几步,背后响起了无为子的声音,“让明月进来好了,让他好好把我那床清理干净!”声音带着一丝的咬牙切齿。   云夕不由失笑,走出道观,就看见那明月丫头正蹲在地上发呆。   云夕提醒她道:“道长让你进屋了,不过得整理他的床。”   明月喜形于色,直接站起来。这地面的雪刚化,本来就很滑,她起来的劲头又太大,冷不防就要往后跌。倘若真的摔了的话,只怕这张可爱的脸就要鼻青脸肿了。她上前扶住了明月,“小心点。”   明月站稳身子,奶声奶气向她道谢。   云夕问道:“你懂收拾床吗?”   明月手摆了摆,豪气冲天:“直接丢了就可以!”   云夕嘴角抽了抽,将她歪了的披风扶正,还重新打好结。   明月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然后抱住她的大腿,“你当我娘吧!”   云夕直接就懵了,她觉得这估计就是小姑娘的戏言,拍了拍她的脑袋,“乖,这种玩笑不能乱开的。”她都还没十四岁,才不想多出一个女儿,当妹妹倒是可以。   明月嘟着嘴,“我很乖的,我还很聪明的,我爹长得也很好看的,我家还有钱,你嫁过来后,我养得起你的!”   她罗列了一大堆的优点,试图改变云夕的主意。   云夕不为所动,顺便用手绢擦了擦她脸上的灰,“好了,快进去吧,小心冷风吹多了,着凉。”这丫头,只怕是想娘了,才会这样。虽然不知道她的身世,但是看对方扯了一堆,都没说到她娘,要么她娘早死,那么早离开她了。   云夕揉了揉她的头发,向她道别,坐上牛车,准备回去。   这时间是吃午饭的时间了,她肚子早饿了。云夕有些后悔出门前,没带一些干粮,就算填填肚子也好啊。   半个时辰后,牛车却突然停了下来,哞哞发出了不安的声音。   云夕掀开车帘子,挡在他们面前的是四个一看就不好惹的壮汉,一身的匪气,为首的人用贪婪淫邪的目光注视着她。他转头冲着自己的兄弟哈哈一笑,“果然比传说中更漂亮呢,我们兄弟可是有福了。”   云夕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他们,“只有你们吗?”   首领怔了怔,用不怀好意的声音说道:“我们四个还满足不了小娘子吗?要怪,就怪你得罪人了吧!”   他脸上的得意还来不及褪去,云夕已经消失在他的面前。   她身形一闪,便到了这几人的身后。手起刀落,转瞬之间,四个人便倒在了地上。   看这几人就知道平时没少为非作歹,云夕原本想直接了结他们的生命。但是在听到这人的后半句话后便改变了主意。   得罪了人?   也就是说这四人是被人指示的吗?倘若是寻常的女子,遇到这种情况,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云夕的眼中闪过杀气,只要一想到这可能性,她就按耐不住心底涌现的杀气。她冷哼一声,恰好车上有几个上次遗留的绳子,她直接将昏迷的四人用绳索绑的严严实实的。然后倒挂在旁边的一棵树上。   只是在将他们拎到树上的时候,云夕的手掌却被枝叶划了一道,血丝渗了出来。   云夕怔了怔,脑海中忽然浮现出离开前无为子道长所说过的话。   血光之灾……   这也算吧?   是凑巧的还是无为子真有这个实力?   她在树下发呆了好一会儿,然后看了看排排列挂在树上的四个“尸体”,轻蔑地笑了笑,重新回到牛车上。   她直接让哞哞先进城,然后去了万事屋。云夕自己肯定没法调查出到底是谁想要对付他,只能让赖三帮忙了。赖三现在收拢了不少的人,其中不乏一些消息灵通之辈。   赖三见到她倒是很高兴,同她说过年期间,万事屋的生意更好了。   云夕将她遇到那四人的事情同赖三说了,也让赖三等下将那四人从树上解下来,好好审查一番背后指示者。对于赖三而言,虽然他口上不曾说过什么效忠的话语,但心中已经将云夕这个大恩人当做主子了。听到有人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对付云夕,自然也十分愤怒,表示一定会调查清楚。   赖三好心问道:“要不要我派两个人在姑娘您周围保护?”   云夕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你觉得我需要吗?”   赖三想起了被云夕放倒的过去,讪讪一笑。差点忘了,这位的武力值高的吓人,就算是贼匪遇到她,也只有对方倒霉的份。   更何况,云夕的轻功越发进益,就算惹不起,还能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嘛。这也是云夕一直以来的信心源泉。   说完正事,赖三咳嗽了一声,笑容有些奇怪,“对了,你大娘的娘家。”   云夕瞥了她一眼,“现在不是她娘家了。”都断绝关系了。   赖三哦了一声,改口道:“就是那周家,那袁丽丽小产了。”他一脸啧啧称奇,显然袁丽丽小产的方式让他十分惊奇。   云夕有点好奇,“如何了?”   赖三说道:“那周园,被人哄骗着将剩余的十两银子都输光了,还倒欠了二十两。他便打上了自己妹妹的主意。袁周氏当年出嫁时也是带着嫁妆的,现在还有剩下几亩田地。只是袁周氏那些嫁妆打算留给女儿,自然不肯。结果那周园便下药迷了袁丽丽,成就好事,结果动作太过激烈,袁丽丽便小产了。”   因为云夕是个女孩子的缘故,赖三用词要委婉很多。   云夕嘴角抽搐了一下。这周园的人品,简直是一次次刷新下限。袁丽丽可是他嫡亲的外甥女呢,他也能下手。   赖三继续道:“周园的妻子周韩氏正巧撞见这丑事,便闹腾开来了。绿竹村的里正觉得他们家家风不正,丧尽天良,直接将周家赶出了村,不让他们继续住在这里。”   “那齐峰知道这件事后,好歹袁丽丽的肚子里怀着他孩子,气得上门打断了周园的腿。”   云夕皱了皱眉,“只希望那周家别想着投奔我大娘。”虽然断绝关系了,但是以周家的无耻,只怕会将自己许过的诺言当屁放。   不少世人又有怜悯弱小的毛病,觉得我弱我有理,加上还有一群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圣母,只怕到时候会有不少人劝说大娘接收这群吸血虫。   云夕眼神转为狠辣,在非常时刻,她不介意使用非常手段。反正她前世手上也是沾染过人命的人,尽管那些人都死有余辜。   为了守护她的亲人,她不介意手染鲜血。   赖三说道:“姑娘最好还是做好准备先,我看等周园稍微养好腿,只怕他们就要一家子来杜家了。毕竟他们现在已经失去了容身之处,只是住在茂林城里一个破落的庙里。原本还可以去韩家的,只是那韩氏气得直接同周园和离了,直接回娘家去了。至于她那儿子,也是个不懂事的,周韩氏平素那么疼他,他却反而骂她多事,害得他们被赶出村里。韩氏原本还想带他回娘家,心灰意冷下,就自己走了。”   云夕扯了扯嘴角,“多谢你告诉我这些。”她是不喜欢韩氏,觉得对方爱贪小便宜,但是比起周家其他人,对她的厌恶感相对的就比较低了。   赖三摆摆手,“这是应该的。”   然后赖三又拿出了一个托盘,托盘上摆放着一把匕首,递给云夕,“姑娘,这匕首是我们做生意的时候,救了路上一个少年,他送给我们做谢礼的,可谓是削铁如泥的宝刀,姑娘不如带在身上防身。”   云夕见他满脸不舍的样子,就知道赖三只怕是很想要这匕首,可是还是选择给她。   她心中有些感动,自己也只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拉他一把,他却将这份恩情宁记于心。云夕看了看匕首,发现这匕首的质量已经十分接近现代的钢,在这时代算是最高级别的钢铁了。也难怪赖三会夸这匕首削铁如泥,普通的生铁,在它面前就是被砍断的命运。   锻钢啊……这项技术她倒是记得,至少她所会的锻造技术要领先这时代至少一两千年。而且更重要的是她还懂得在武器表面镀铬来提高硬度。   云夕将托盘推了回去,“你自己留着吧。”她顿了顿,说道:“等过几个月,我再给你更好的匕首。”   没错,她也该给自己打造贴身使用的武器,匕首自然是她的首选,至于传说中的暴雨梨花针,她也只能想想而已。   赖三听她推了这项礼物,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匕首,仿佛这是他最心爱的情人一样,“那我就收下了。”至于对于云夕所说的给他更好的匕首,赖三其实不抱太大的希望的。   云夕又让赖三将周家的落脚地址告诉她,打算这两天寻个时间就去以绝后患。   然后重新坐上了牛车,回到家后,杜周氏她们都已经吃完午饭了,见到她回来后,杜周氏迎了上去,“你可算是回来了。等你好久了,我去加热一下饭菜。”   这种天气,饭菜一刻钟就冷了下来。   云夕道:“不用那么麻烦,给我下一碗面吃就好了。”   杜周氏想想也是可以,“正好中午有鸡汤,我就用鸡汤给你下面吃好了。”   云夕等了一会儿,杜周氏便端了一份热气腾腾的鸡汤面过来,里面放了两个鸡蛋,还有咸鱼,再加上些青菜,汤头鲜美,面条劲道。   这咸鱼是杜周氏昨天用人家送来的一筐小鱼腌制而成的。也不知道杜周氏是怎么做的,这腌制出来的鱼滋味堪称是云夕所吃过的最好的咸鱼,一点鱼腥味都没有,酥到了极点,拿来做下酒菜或是煮面吃都极好。   云夕吃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又偷偷拐到了吴家。   吴德正在自己的书房中念书,他背靠着窗子,摇头晃脑的。   恰好他喝水的杯子就放在桌上,距离窗户很近。云夕直接将药下在那水中那药云夕在拿到手后很快就配了。   云夕等了一会儿,吴德终于念书念得口渴,将那水直接一口气喝了。这药效倒是立竿见影,原本正认真念着书的吴德很快就昏昏欲睡了起来。   砰地一声,身子直接歪在了地上,头上还因此起了一个大包。   这声响很快就惊动了吴老娘,吴老娘看见儿子倒在地上,忍不住唠叨了起来,“真是的,怎么就直接躺地上睡了呢,这种天气睡地上可是会感冒的,就算要用功也不急在这一时啊。”语气虽然在抱怨,却也透着一股的自豪。显然在吴老娘眼中,自己的宝贝儿子是念书念累了,才会睡着了。   她吃力地将吴德给扶起到他自己的房间床上,又一脸慈爱地盖上被子。   看她这副慈母姿态,实在很难想象她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吴阿玉是如此绝情。同样都是女子,却反而比男人更加苛待同性别的人。   云夕满意地看着这发展,决定等搞定了周家人再请无为子帮忙即可。她为了能让吴德昏迷久一点,下的剂量不算小,足够让吴德睡个四天了。   ……   做完这一切的云夕感觉自己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翌日,阿玉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脸上的疤痕仍然十分明显,需要每日涂抹千鹤膏,而且她当时下手的时候太狠,不留余地,云夕还真没法保证疤痕能够完全消除,至少其中有好几道只怕还是会留下痕迹。   不过吴阿玉看上去倒是很看得开,反而还安慰云夕。   云夕拿着阿玉这些天吃的药的收据,直接上吴家的门。   屋里头,吴老娘正同丈夫吴老爹抱怨,“你看你,都是你之前一直逼阿德念书,阿德才会累到今天都起不来。你小声点,别吵醒他了。”   吴老爹的声音也有些不满,“明明你之前也弄出不小的动静,怎么只说我?”   云夕懒得同这些人讲礼仪,直接推开吴家的门。也幸亏吴家的门虚掩着,这才避免了门被推坏的命运。   吴老娘转过头,看到是云夕来后,脸立刻拉了下来,“你怎么来了?我们家不欢迎你!”   在吴老娘眼中,云夕这死丫头就跟她那女儿一样讨人厌,不,比阿玉还要讨厌!   看到她不高兴,云夕就开心了。她扬起笑脸,“我自然是给你们送账单来着。别忘了,你之前可是答应过会支付阿玉的药钱。”   想到荷包要出血,吴老娘就心如刀割,但是当初亲自按手印的人是她,她也无法反悔。她露出一脸牙疼的表情,“说吧,药钱有多少。”   云夕笑容越发甜美,“不多,也就二十两又一百五十八文。”   “不过是二十两……什么?你说二十两?”吴老娘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怎么可能二十两!退个烧,哪里需要花那么多钱?你这是敲诈!有没有天理啊。”   云夕唇角扬起,“谁给你说只有退烧钱,还有阿玉治疗脸上疤痕的钱呢。那一瓶敷脸的膏药,至少也要二十两。若是寻常人,五十两都买不到呢,这还是王大夫看阿玉脸伤的厉害,好心才便宜卖给我们的。你若是不信,我们便到里正面前分说一下,我这里收据都收的好好的。”   她当时写那封契约的时候,便动了文字游戏,治脸的钱也是包括在内的,拿来忽悠吴老娘妥妥的没问题。   二十两银子都抵得上吴家现在一半的家产了。   吴老娘很恨地看着云夕,“你想得美,我没那么多钱!”   云夕点点头,“没事,你没钱的话,我就上公堂去讨要。有你当时签的文书在,县太爷肯定会替我做主的。”   她脸上荡开了愉悦的笑容,“不过这么一来,你们家的丑事只怕就要名扬整个凤凰县了,你儿子那童生的功名也不知道保得住保不住……就算保住了,他的名声在那些读书人中也是彻底臭了。”   想获得童生功名也不容易,通过县试、府试两场的才是童生,才有资格参加院试。若院试也通过了,那自然就是秀才。   云夕只给吴老娘两个选择,要么给钱,要么儿子倒霉。   吴老娘气得嘴唇直哆嗦,恨不得扑上去啃下云夕身上的肉。   云夕笑了笑,“没事,我这个人心地善良,给你三天时间准备。三天内若是不将银钱准备好,咱们就只能对簿公堂了。”   吴老爹说道:“云夕,同是一个村的人,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你小小年纪就这般恶毒,非要毁了我家阿德吗?”   云夕讽刺道:“你都可以将自己的女儿逼的毁容,我的这道行哪里比得上你们?轮恶毒,有你们垫底呢,我心安理得。再说了,做出这种事的人是你们,要说毁,那也是你们毁了自己儿子的人生。”   她轻蔑地看着气得一句话说不出来的夫妻两,哼着小曲,转身回家。   给了吴家足够的压力后,云夕便要放手去解决周家的事情了。   出发之前,她准备好毁尸灭迹的工具,向大娘表示自己要去州府买几样种子回来种植。   到州府的话,来回也需要两天时间,这就意味着云夕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处理周家人。   杜周氏道:“我和你一起去好了!”   云夕连忙拿药当借口,“大娘,明天正好是你吃那药的时间,你若是同我一起去,哪里能准时吃药啊。”   杜周氏又道:“那云瑶和你一起好了。”   云夕早就想好应对方法,“云瑶得留在家里看着阿玉呢。”   最后好说歹说,才成功说服了全家人。   茂林县距离州府很近,云夕早就计划好了路线。正好那天赖三要去州府送东西,她直接搭赖三的便风车到州府——毕竟哞哞再厉害,速度也是比不过马车的。之后再使用轻功飞速赶往赖三所说的破庙。   虽然也可以让赖三直接送她去庙里,但云夕做事一向滴水不漏,还是觉得越少人知道她的行踪越好。她可以信任赖三,但是却不能保证赖三手下那些兄弟每一个都可靠,她可不想自己解决了赖三以后,最后却被当做凶手送到牢房中。   为了那些无耻的人毁了一生,不值得。   蹭了一把万事屋的马车后,云夕在当天晚上便到了州府。这还是第一次来到州府,果真比凤凰县要繁华不少。一般来说,凤凰县到晚上便有不少店铺早早关了,但州府却不一样,依旧灯火通明,不少的店铺仍然大开着迎接客人。   云夕直接住在赖三他们常常住的一个客栈之中,赖三帮她付了房钱。   等客栈送来洗漱的热水,不会再打扰客人后,云夕便吹灭了自己房间的灯火,从窗子中飞了出去。   她一路将轻功使得最大,赖三之前便已经帮她画好了路线。云夕挑选着最简洁明了的一条,仗着自己的轻功,在力竭之前,终于抵达了茂林县。   等她找到了周家人暂时歇息的破庙时,已经快一更天了。   云夕看着头顶高高悬起的明月,落地无声。   这庙原本是一个观世音的庙,后来茂林县有个财主又盖了一个新的观世音庙,比这更大更豪华,因此这个原本的旧庙也就被人舍弃,渐渐衰败了下来。   今日的月光皎洁,因此即使庙里没有灯火,云夕也依旧可以见到里面的场景,争执声传了出来。   “静儿,你好狠的心啊,你真的打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弟成为废人吗?你再给娘一两银子,不然我明天都没钱给你弟弟买药了。”周何氏痛心疾首道。   周静神色冷漠,轻轻抱着怀里的女儿袁丽丽,“弟弟的伤是他自找的!若不是他色迷心窍,欺负了我家丽丽,哪里会落得这个下场?”她的声音带着深沉的恨意。   原本在那边喊疼的周园骂道:“明明是你那不要脸的女儿勾引我的,你自己养这么一个自甘堕落的女儿,关我什么事!还连累的我被那齐峰打断腿。不过是一个孩子,没了就没了。”   周静眼泪涌了出来,“我错就错在不该真的将你们当做亲人,早知道我就不应该把丽丽给带回来,才不会害得丽丽连性命都没了。”   周何氏神色有些尴尬,“丽丽是我的嫡亲的外孙女,她死了,我也很难过。人死不能复生,难不成你要为了她一个死人,和我们这些活着的亲人较劲吗?”   难怪周静抱着袁丽丽的时候,袁丽丽一直都没动静,原来对方居然是死了。   周静忽的笑了,笑声在这夜晚中显得格外的凄凉和惊悚,“若不是弟弟强迫丽丽,丽丽哪里会因为小产后大出血而死?”   周园忍不住反驳了回去,“这也怪她自己,找那什么流氓。她若是没怀孕的话,哪里会有这一遭。”   直到现在,周园仍然没有太多的悔意,“我告诉你,你若是放下这件事也就算了,若是还想同我们继续纠缠,我就将你丢下。到时候,我们去杜家吃香喝辣,你就继续留在这里当乞丐吧!”   周静讽刺道:“你们想得真美,真觉得茜茜会不计前嫌接受你们吗?”   周何氏道:“我是她的养母,将她养这么大。签了文书又如何?我还是她的娘!她敢不养我们,我就去告她不孝!”   云夕眼睛眯了眯,慢慢走了进来。   月光下,她容貌清丽,姿态优雅,仿佛从月亮上走下的广寒仙子,“真是好大的口气啊你们。”   她的出声让周何氏他们都不由自主转过头,看到她在这个时间出现在面前,不知道为何,心中忽的生起了恐惧的情绪。   周何氏缩了缩脖子,“你来做什么?”   云夕微微一笑,笑容照得破旧的小庙都有满壁生辉的感觉,“自然是来杀了你们啊,你们觉得,我会留着你们这样的祸害去破坏我家的安宁吗?”她拿出一把匕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   周静哈哈大笑:“来啊!来杀死我吧!我早就不想活了!”   她眼泪缓缓流下,泪水中有悔恨,也有释然,手依旧紧紧抱着疼爱的女儿。她唯一的女儿死了,她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呢?   若是平时的话,周何氏不一定会怕云夕,只是现在她的儿子腿被打断了,根本没法站起来保护他们。至于女儿,早就和他们离心,估计巴不得他们全都死了。孙子年纪还小,即使是这种情况,依旧在那边呼呼大睡。   她悲哀地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半个可以依靠的人。她色厉内荏道:“我、我告诉你,杀人是犯法的。我们死了,你也好不到哪里去的!”   云夕微微一笑,“没事,只要毁尸灭迹了就可以了。我保证会把你们的尸体销毁得没人认得出来。反正像你们这样的人,也不会有人希望你们活着,更不会有人在意你们的死活。”   云夕笑起来是极美的,看上去柔弱甜美,只是当这样漂亮的笑容配合着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话语……在场的人都感觉到一股的战栗和压抑不住的恐惧。   周园更是吓得下半身直接湿了,尿骚味传了出来,“别、别杀我!你杀我娘就好!都是她说要去找茜茜的!之前也是她和我姐姐设计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别杀我!”   周何氏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一脸不可置信,她怎么也没想到,她最疼爱的儿子,在遇到危险的居然会将她推出来。   周静嘻嘻笑着,“哈哈哈,这就是你的好儿子!”   云夕拿出手绢,擦了擦匕首,淡淡道:“放心,我技术很好的,绝对不会让你们有太多的痛苦。”   忽然,她感觉到一股有些熟悉的气息飞快地逼近了她,没等她转过身,那人已经来到她身手,按住了她即将出手的匕首,轻轻的叹息在她耳边落下,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脖颈处。   “不值得。”   “为他们这种人,脏了你的手,不值得。”   云夕重新睁开眼,眼中带着淡淡的疑惑。   孟珩……他怎么来了?   啦啦啦,今天是我生日~嘿嘿,晚上出去吃大餐吃大餐~   肥肥的一章献上~   ☆、第八十七章 脏了谁的手,逐出家门   周何氏见突然来了一个陌生的男人,像是抓住了最后一丝救命稻草一样,尖叫道:“快,快绑了她!她想杀了我们!只要你绑了她,我给你十两银子!”   孟珩抽出云夕手中的匕首,神情温和。   云夕转过头,面对着他,“你怎么来了?”   孟珩的声音低沉悦耳,“我这几日来这附近办事,恰好看到你飞过,便跟过来了。”然后就看到了这一幕。他一点都不怀疑,他若是晚点过来,只怕就要看到一地的尸体。面前的少女,对待认定的亲人朋友是那么温柔,可是在面对敌人的时候,却又透着从骨子里渗透而出的冷酷。   云夕抿了抿唇,“所以你要阻止我吗?”   她本来就不是圣母,不会白白放任这群人活着。倘若让他们活到天亮,只怕他们立刻就要去告官了。   周何氏听出这两人认识,急忙喊道:“你别被这妖女给迷惑了,杀人是犯法的!”   周园也不住地点头,“是啊,你若是救了我们,我家全部的家产都给你!”   孟珩眉头皱起,冷冷地看向他们,“太吵了。”   他直接撒了东西过去,然后那边的几个人身子一软,直接瘫倒在地上,甚至发不出声音,只是徒劳而惊恐地张着嘴唇。   云夕顿时神清气爽,她感觉整个世界都清净了不少。   她好奇地看着孟珩,像是一个找到新鲜玩具的孩童,“那是什么?真好用!”她若是有这东西,就方便许多了。   孟珩见她收敛起身上所有的杀气,现在的她白衣翩然,无害到了极点,眼神不自觉温柔了少许,“你若是想要,我到时候送你一瓶。”   虽然他可以直接将方子给云夕,但只送药的话,云夕用完了,还是得回头找他拿。   云夕也不客气,点点头,“那就多谢了。”   她视线落在这群人身上,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理他们?我是不会留着他们的命的。”她语气坚定,在这一点上,她不会妥协的,她不会傻到给自己留下隐患。   孟珩看了她一眼,云夕一时之间,竟是看不穿他的心思。   剑光明亮,划破了空气。   他的动作太快,快得云夕捕捉不到他抽剑的动作。   下一秒,剑重新回到剑鞘之中,云夕定睛一看,这庙里除了她和孟珩,再也看不到其他的活人。周家所有人,包括周静和睡梦中的周翔,都已经失去了生命。周何氏和周园惊慌的神色永远定格在脸上。周翔则是在睡梦中就结束了生命,至于周静,她的手依旧紧紧抱着女儿,脸上挂着释然的笑容。   “为他们这种人,脏了你的手,不值得。”   云夕脑海中忽的重新浮现出不久前孟珩说过的话。   因为不想脏了她的手,所以就选择帮她杀人吗?   她眼中透着迷惑——为什么?为什么会为了她做到这步呢?   心中的话已经脱口而出,“你喜欢我吗?”一个男人,为一个女孩子做到这些,除了喜欢,她想不到其他的理由。   孟珩沉默了一下,说道:“因为容貌的缘故,我的朋友很少。”   “你和其他人不一样,不曾因为外貌而鄙夷我,同情我。”   所以说是因为把她当做自己的朋友了吗?   云夕因为这个答案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着说不出的惆怅。这种复杂的情绪让她也跟着沉默了下来。   半晌之后,她重新展露笑容,“能够成为你的朋友,真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孟珩没再说这事,只是目光再次落在一地的尸体,“我们把这些搬到河里?”   云夕摇摇头,“万一不小心浮起来或者被渔网打捞上来就麻烦了。嗯,直接毁尸灭迹吧。”   毁尸灭迹四个字,她说的十分淡定从容,仿佛此时此刻正和孟珩讨论着明天早餐吃什么这种小事。   孟珩道:“挖坑埋了?”   云夕咳嗽了一声,“其实,我带了一种用来销毁尸体的液体。”   虽然分量不一定能够毁了这么多个尸体,但是毁了脸是没问题的。   云夕在庙外桃树的后面拿出一个罐子。那罐子用好几层的布包裹着。她一路上抱着这东西飞也不容易啊。   赖三只以为这里面装的是酒,完全不清楚,里面可是杀人放火的好东西——浓硫酸!   能捣鼓出这东西,云夕简直不要太佩服自己。   她抬头看向孟珩,视线漂移了一下,“我们先挖坑吧。”   今晚的行动,简直是你杀人我毁尸的写照。   他们两人出来,肯定是不会带铲子这东西的,这时间,就算是杂货店和铁铺店都关门了,云夕肯定没办法去买一个回来。幸好她今天的运气相当不错,在庙里找到了一个铲子。   孟珩接过铲子,“我来挖吧。”作为一个男人,他可做不到让姑娘挖坑,自己在旁边休息。特别是这姑娘还是自己想要刷好感度的对象。   云夕则是将几具尸体,都搬了过来,然后她直接坐在树上,托腮看着孟珩在那边挖坑。   即使做着这种粗活,孟珩的动作依旧有着一股说不出的优雅味道,云夕更加坚信对方的身份绝对不简单,保不齐脸之所以毁了,也是因为被人陷害吧。她瞬间脑补起了几万字的勾心斗角,在她的剧本中,孟珩那就是个遭人迫害的小可怜。   “好了。”   孟珩的动作还是很快的,不到一刻钟,就挖了三个大坑,每个坑放两具尸体都没有什么问题。   云夕看着袁丽丽和周静,叹了口气,“把她们母女两埋葬在一起吧。”说她伪善也好,这姑且算是她对这对母女最后的慈悲。   即使时光倒流,云夕也不会后悔对袁丽丽做的那些事,毕竟那个时候,她们母女两是真的处心积虑想要毁了她的家庭。   打开坛子,即使是云夕,对上这浓硫酸,心中也有些发憷。她从袖子中抽出一个面罩,待在脸上,以免不小心呼吸了这浓硫酸。她不忘提醒孟珩,“你走远一点,这东西挺危险的。”   云夕将袁丽丽和周静一个坑,周何氏和周园一个坑,至于周翔则也是一个坑。   目光落在周翔身上,她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原本有些动摇的心再次变得坚硬起来。虽然周翔罪不至死……可是若是留着他,终究是一个隐患。周翔若是活着,肯定会找上杜家。   浓硫酸倒下去,他们的面目没一会儿便扭曲成一团,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云夕将坛子中的浓硫酸全都倒了,最后空了的坛子直接丢到周翔的那个坑中。整个过程中,她的动作始终十分稳当,脸色平静。   穿越到这个世界后,这是云夕第一次杀人。虽然人是孟珩杀的,但是也相当于死在她手中。   “这是传说中的化尸水?”孟珩的声音响起,在深沉的夜色中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魅力。   云夕摇摇头,“我不知道化尸水是什么,这只是我无意之中捣鼓出来的。”   孟珩道:“你平日可以做一些放在自己身边,用来防身,效果应该不错。”   云夕想想也是,就算是遇到了高手,这浓硫酸撒出去……那画面不要太美。不过这样的话,她就得买一个负责装浓硫酸的玻璃了。   等毁尸后,云夕和孟珩将土重新盖上。孟珩的技术还是挺靠谱的,居然被他整理得同挖坑之前一样,完全看不出动土的痕迹。   做完这些后,两人面面相觑。   一会儿,云夕咳嗽了一声,“我该回去了。”   孟珩道:“我送你。”   云夕笑了笑,“不用了,你也早点休息。”   “晚安。”   两人站着的土地下埋着五具的尸体,然后互相向对方道别。   了却这一桩事后,云夕脚步轻松了不少。她没有回头看,却有种直觉,孟珩应该是在看着她吧。   在天亮之前,她总算重新回到了房间。   云夕直接用盆里的冷水清洗了一下脸和手,然后在床上闭眼歇了不到一个时辰,客栈便渐渐热闹了起来。外头的街道摊子也都摆了出来,小贩们开始了今天的工作。   现在是大年十二,不少店都已经开业了。   因为元宵即将到来的缘故,卖灯笼的摊子也有不少。   在这种嘈杂的环境下,云夕肯定是没法休息的,她直接向店小二要了水,洗漱过后,换了一套衣裙,准备逛州府。作为做事很有章程的人,云夕既然以买种子为借口出来,那么肯定是会买一些回去的。   出门之前,云瑶和杜周氏也给了她钱,让她帮忙带些东西。两人基本都是要些精致的首饰绢花,凤凰县的妇人都以佩戴州府这边流行的首饰为荣。   赖三所找的这家客栈早餐意外的不错,特别是那豆腐包子,甚至比杜周氏做的还好吃,不过肉包子味道就只是寻常,云夕咬了一口后就放下了。   喝了一碗豆浆,又吃了两个包子,她同赖三说一声,就去逛街了。赖三则和他那些兄弟去办事,等明天一大早,云夕再和他们一起回凤凰县。   赖三先将云夕带到一家专门卖种子的店,云夕想要找得便是西红柿。春天到来,正好她可以在院子中栽种一些西红柿和黄瓜。   除了西红柿和黄瓜种子,云夕还选了茄子……包括一些蔬菜。   买了一大包,花了她二两多的银子,那店家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他一天下来,都未必能卖出这么多。   看云夕买了这么多,他还送了几颗种子,说道:“送你这个,这个据说是从海另一边的国家传来的一种水果,我也记不得名字。”   云夕也没认出这是什么种子,接了过去,“谢谢。”   到时候就一起种在院子里好了。   就在这时,一个一身大红衣裳的姑娘带着两个丫鬟走了进来,“老板,你们这里有凌波仙子吗?”   老板怔了怔,问道:“什么凌波仙子?我们这里是卖种子的!”要买人,也不该找他啊。   云夕扬了杨眉,原本迈出的脚停了下来,这凌波仙子不会是她那水仙花吧?   那姑娘年纪大约十四,浓眉大眼的,相貌虽然不算特别美貌,却英气勃勃的,她跺了跺脚,“就是一种花啊!还有个名字叫什么仙来着?你们这里不是据说卖的种子是全楚州最全的吗?怎么没那东西!”   云夕这下子确定了,说的绝对是水仙花。   她看着那姑娘愁眉苦脸地样子,笑了笑,“姑娘,是水仙花吧。”   红衣少女拍了拍手,“对,就是这名字。”她的视线落在云夕身上,疑惑道:“你怎么知道的?”   云夕道:“我家里正好有几盆这种花。姑娘若是想要的话,我可以送你一盆。”   红衣少女犹豫了一下,问道:“你家这种花多吗?”   云夕唇角勾了勾,笑容中是笃定的自信,“只怕全楚州,没有人比我更多了,大概还有三十五盆吧。”   她这段时间,送了不少出去。不过云夕就算送再多,自己也会留上十株来繁殖。   红衣少女顿时眉开眼笑,“那好,我跟你买一盆……不对,买两盆!你家在哪里?”   云夕道:“我家住在凤凰县的阳河村。”   红衣少女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好远啊。”   她原本还以为这姑娘是在州府呢。她犹豫了一下,眼中最后闪过一丝的坚决,“没事,我跟你一起去吧,坐我家的马车去,我家的马快。”   云夕问道:“姑娘名字是?”   或许是因为云夕看上去就是个娇滴滴柔弱的女孩子,红衣少女倒是不设防,“我叫戴燕翎。”她顿了顿,说道:“我爹爹便是楚州同知。”   楚州两个同知,一个是戴海,另一个是苏长乐,她爹应该就是戴海了。   云夕微微一笑,“原来是戴小姐,在下杜云夕,只是一个寻常的平民女。”   戴燕翎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别的姑娘在知道了她的身份后态度多少都有点变化,这位倒好,依旧不卑不亢。她不知道的是,前世的云夕眼中,实力高了,或许还会让她多看一眼。在那种末世,实力才是王道,不少过去高高在上的权贵,在死亡面前,也同平民没有什么两样。   当然云夕也不会自大到在这些官员面前不屑一顾,只是若是想让她同其他女孩子一样战战兢兢,那是不可能的。   戴燕翎性子风风火火,直接问道:“你什么时候要回去?”   云夕想了想,“下午吧,等我买好东西。”既然戴燕翎要和她一起走,她就不必非得等赖三了。   戴燕翎点点头,问了她落脚的客栈后,就带着丫鬟离开了。   云夕则是要趁剩下的这段时间,将需要的东西买齐全了。她去州府这里的首饰店,按照云瑶和杜周氏的喜好,挑选了几样精美的首饰。   云夕不忘给自己添加几样首饰,十两银子就这样去了。赚再多的钱,也不经花啊。   在中午之前,云夕总算把该买的东西都买齐全了。   她刚回到客栈,就看到戴燕翎正坐在最中间的位置,还点了一大桌的菜,看到她回来,十分大方地挥了挥手,“我请你吃。”   云夕怔了一下,笑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每一样菜都尝了一下,有的味道还可以,有的只能说一般般。不过还是没她做的好吃。   戴燕翎倒是不挑食,也跟着吃了起来。   等用完午饭,云夕向掌柜的借来纸笔,写了封信件,让店小二交给赖三。信上无非也就是告诉赖三,她先回去的事情,其他的云夕也没说太多。   用过午饭后,戴燕翎带着她上了马车,那马车风神俊目,一看就是好马,比赖三他们的好多了。   马车内也铺着柔软的垫子,云夕直接坐了下来,她买的那些东西也放在脚边。   戴燕翎犹豫了一下,问道:“等我们到你家,估计都晚了,你家那边有空余的房间吧?”她看云夕的穿着打扮,虽然不算特别富贵,不过既然穿得起绸缎,应该家境也还可以的。   云夕有心逗弄她,“若是没有,你要怎么办?”   戴燕翎似乎没想到这个可能性,呆了一呆,叹气道:“我实在不习惯和别人睡一张床。”   云夕笑了,“放心吧,空屋子有的是。”   戴燕翎这才松了口气。   马车里也就坐着戴燕翎、她和两个丫鬟,这路程不算近,戴燕翎又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一路上没少问云夕事情,比如云夕家里做什么的。   听到云夕说卖串串香和仙草冻的时候,她眼睛亮了起来,“原来那店是你开的啊!我在州府也有听到你家店铺的名声呢,你真厉害。”   云夕颇为喜欢她这爽朗的性子,说道:“等我回去,就做给你吃。”   戴燕翎点点头,十分期待,“好啊。”   有食物作为话头,两人的关系在这对话中有了质的飞跃。戴燕翎虽然是五品官员之女,但是在吃的见识上,还真未必比得过云夕。各种菜肴从云夕嘴里说出来,简直要让她口水都要流下来。   她不由对上杜家产生了期待,还催促着客串车夫的侍卫快一点。   在快马加鞭下,云夕他们倒是体验了一把颠簸的感觉,云夕还好一点,戴燕翎差点被颠得头晕眼花的,偏偏又是她自己说要快的,她性格也有点小倔强,不愿打自己的脸。特备是在看到云夕神色如常上,心中更是生起了小小的不服气,觉得不能输给云夕。   正好云夕在州府的时候也买了些酸梅等果脯,这时候便派上了用场。   几颗酸梅下去,戴燕翎感觉人又重新活过来了。   在这给力的速度下,他们总算亥时抵达了杜家门口。   这时候杜家都准备上床休息了,却突然听到动静,连忙换好衣服出来看看。杜一福看到云夕不仅一个人回来,还带着一群人,呆了呆,“云夕,你怎么今晚就回来了?”他还以为会是明天晚上才回来呢。   云夕指了指戴燕翎,说道:“遇到一个好心的小姐送我回来,就干脆早点到家。”   戴燕翎虽然是官家之女,却也不会瞧不起人,基本的礼仪也是有的,“今晚要叨扰你们了。”   杜一福一看她的穿着打扮比城里见过的老爷还要贵气,手脚就有些不知道怎么摆了,连忙道:“不叨扰,不叨扰。”   杜周氏则是去安排这些人住的地方。   只是云夕他们回来得太过突然,杜周氏也没煮她的那份。   云夕不在意说道:“没事,我自己做点吃的。”   戴燕翎看着她,说道:“说好给我做好吃的。”   云夕没想到她还记挂着这事,忍笑道:“好,一定让你不虚此行。”   她让云瑶陪同戴燕翎说话,自己则去厨房做饭。杜周氏也去给她打下手帮忙。   云夕扫了一圈厨房里剩余的菜,鸡和鱼都有,青菜周家也是不缺的。她心中便有了主意,第一道便是白斩鸡。这白斩鸡做法可没有那么简单,将鸡收拾好后,取一个锅,水开后放入鸡,水再开后取出,放在冷水中浸泡,重复三次后草关火,盖上焐上一刻钟,这样做出来的白斩鸡爽嫩可口,再搭配云夕自制的酱汁……足以让人一个人吃下一只鸡。   至于主食,大晚上的,云夕觉得她还是做圆真僧粥比较好,正好桶里就有一条季花鱼呢。她干脆利落地将季花鱼去首尾和批,然后用线系着让入砂锅中,再下水和米,加调味料。等鱼肉煮烂了,将线一扯,鱼骨便被拿了出来,鱼肉则都溃烂在粥里面,让人分不清鱼肉和粥。   她做菜肯定不只是给自己和戴燕翎做的,那两个丫鬟和两个护卫的也得准备,所以两道菜肯定是不够的。   杜周氏也帮忙炒了一道羊肉丝和一道青菜。前几天雪才化了,青菜到现在还是稀罕物呢。   云夕另外又做了火腿菜心和脱沙肉,满意地点头,这样也就差不多了。   等这些菜都端出去后,戴燕翎简直要都傻眼了。她郁闷地发现,作为同知之女,称得上见多识广的她,这上面大部分的菜她居然都未曾听过,更别说品尝了。   杜云瑶一看到这些,立刻嘟嘴道:“姐姐偏心,这里有几道菜我都没吃过呢!”   云夕也是想起了才会做的,加上她之前在戴燕翎之前吹捧过,自然得大显身手一把,她没好气道:“给你准备一双筷子了。”   杜云瑶立即眉开眼笑的。   戴燕翎已经用筷子一一品尝过每一道菜了,觉得每一样的滋味都是那么美。多了一个抢食的,加上之前她同杜云瑶聊天过,也算熟悉,直接说道:“小心吃多了积食。”   最后戴燕翎一语成箴。只是积食的不是杜云瑶,而是被美食所惑,一不小心就吃多了的戴燕翎。   她简直要欲哭无泪,居然在一个普通的人家,因为吃多了而积食,简直是她戴大小姐的耻辱,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戴家缺她那口吃的呢。   云夕看戴燕翎恨不得将自己裹在棉被里不出来的姿态,淡淡道:“知道牡丹楼和桃花楼吗?”她这次到州府后才知道,曾家在州府也开了两个酒楼,而且生意非常红火。   十一月的时候,曾家花了一千两从云夕这里买了十个食谱回去,现在这两个酒楼可是州府生意最好的两家。   戴燕翎点点头,“我去吃过,可好吃了。”她顿了顿,说道:“不过你今晚做的这几样菜,更好吃一点。”   云夕道:“他们家的招牌菜,都是我卖给他们的食谱。”   戴燕翎瞪大了眼睛。“你,你要来我家当大厨吗?”话刚出口,她就认识到了不妥之处。云夕卖个食谱就可以赚得盆满钵满,何必去她家当大厨呢?   她讪讪一笑。   云夕见她这姿态,反而笑了,“虽然我不会去你家当大厨,但是给朋友做几道美味佳肴,我还是很乐意的。”   戴燕翎点点头,“好啊,我要是嘴馋了,就来你家。”   她坐了一天的马车,终究累了。   云夕同她道了声晚安,便去休息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戴燕翎在品尝过同样美味的早餐后,总算想起她这次过来杜家的主要目的,那就是水仙花。   云夕便带着她来花房中挑选,戴燕翎兴致勃勃地选了两个她自认为最好看的,喜滋滋地抱走了。她倒是想给云夕钱,云夕却摆摆手道:“没事,送你吧,就当做是交了你送我回来的路费。”   戴燕翎也不扭捏,收下了这份礼物,心中则觉得杜家虽然只是平民,却是值得来往的对象。云夕温柔坚韧,云瑶天真活泼,杜周氏慈爱,杜一福老实。心里还想着,等回去后,就给他们准备一份礼物。   戴燕翎的丫鬟梨子也很高兴,说道:“这下可好,表少爷看到这水仙肯定很高兴。”   戴燕翎脸颊微红,这个一向大方的少女难得扭捏了一把,“你在说什么呢?我才不是为了表哥来的。”   看着她绯红的脸颊,眼中不自觉流转的羞意,就知道她对这位表哥可谓是爱在心中口难开。   云夕装作没听到的样子,又选了一个水仙球,让戴燕翎自己雕刻着玩。   戴燕翎收下这份礼物,开开心心地回家了。   云夕刚送他们离开,就看到隔壁李大娘在那边探头探脑的,“云夕啊,这是哪家的贵人啊?那马车,比县令家的还要华丽呢。”   云夕道:“我昨天去州府,结识了这位州府的小姐。”她没有说出戴燕翎的身份。   李大娘咋舌,“果真是州府那边的小姐,这通天的气派啊!”言语之间,十分羡慕云夕能够过去长长见识。   “对了,你知道吗?那吴家遭报应啦,吴德不知道怎么了,一睡不醒的。那吴氏不知道请了多少的大夫,还是没用。都两天过去了,那吴德都不曾睁眼过呢。”   “大家都说,一定是因为吴家那样对阿玉,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所以才报应在吴德身上。”   云夕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这比她想象中的更好一点,她都用不着做推手。大家就已经往报应这一块扯了,这也说明了吴家的行为很多人都看不过去。重女轻男的家庭阳河村的也有不少,但严重到像吴家那样,可就不多见了。   即使是同样做法的人家,这时候也会在口头上贬低一下吴家,一副不和他们同流合污的样子。   云夕原本还寻思着,要不要去通知无为子过来,谁知道在十四号的时候,无为子就已经主动出马了。   作为凤凰县的名人,无为子的到来像是一滴水落到油中,直接炸开来。   大家一窝蜂地挤到了吴家去看热闹,云夕也随大流地过去了。再说,她也想看看无为子是如何忽悠吴家的。   无为子的到来,让吴老娘简直要喜极而泣了。儿子的倒下,让原本嚣张的她都失去了底气,整个人看上去惶惶不安。而村里人那些所谓报应的流言更是雪上加霜,让她整个人痛不欲生。   看着无为子,她眼泪直接就涌了出来,心中充满着喜悦。无为子的道行这么厉害,肯定能够顺利救了她儿子的。连无为子都为她儿子而来,可见她儿子命里就是个有福的!之前那些落井下石的,她一个个记着呢,等他们吴家飞黄腾达后,她非得好好报复回去。   只可惜无为子的第一句话,便打消了她一半的欣喜,“你们家得多积福报啊,不然这种事不会只发生一次。”   吴老娘的脸直接僵住了,这不是间接说明他们家是报应吗?若是别人这样说,她肯定一口水吐过去。但对面是无为子,她还真不敢。   无为子的话刚落下,围观的村民就十分给力地火上加油了。   “这无为子不愧是有道行的,一眼就看出吴家不修福德。”   “是啊是啊。”   吴老娘很想发火,但对于儿子的疼爱还是占了上风,她忍着怒气道:“道长你看我们家该如何化解?”   无为子进去看了看吴德,又在那边看似十分高深地掐指占卜,“你们家……还有一个女儿是吗?”   吴老娘点点头,“是啊是啊!”   无为子点点头,直接说出了吴阿玉的八字,吴老娘大惊。她没想到无为子这么厉害,居然连这个都算得出来。事实上,这阿玉的八字,是阿玉告诉云夕,云夕再告诉无为子的。   吴老娘一脸的紧张,“道长,难道我儿子的昏迷,同我那孽女有关?”看她的表情,似乎只要无为子点头,就要立即冲到杜家同阿玉算账。   无为子因为她那孽女的称呼而皱了皱眉,他那张娃娃脸也冷了下来,“原本你女儿与儿子之间的命格并不冲突,甚至女儿的命格还有利于你儿子。只是先前不知怎么回事,你女儿的命格突然发生了转变,这才冲撞到你儿子,让他一直昏迷不醒。”   吴老娘在无为子一口气说出儿子女儿的八字后,已经非常信服了,急忙道:“那该怎么化解呢?好好的,命格怎么还会转变?”   无为子淡淡看了她一眼,“大概是你女儿身上发生了什么足够改变她命格的巨大变故吧。”   阳河村的村民们早就想到了阿玉毁容的事情,急忙道:“道长啊,若是这脸被彻底毁了,是不是命格也会变了?”   无为子点点头,“若是毁得很严重,那是自然。”   李大娘啧啧道:“看来还是吴氏他们自己造的孽啊,果然报应到儿子身上了。”   吴氏的脸黑得跟煤炭一样,愤怒中又带着对儿子的担忧,“道长,求求你好心救救我儿子吧!他还年轻,还有大好的前途,不能出事啊!”   无为子道:“只有两种法子,一种是将你女儿被改变的命格重新转变回来。”   即使是最蠢的人,也明白无为子意思是让阿玉恢复原来的容貌,毕竟面向也是会影响到命格的。   吴氏脸上青白交幻,阿玉那死丫头脸都毁成那个德行了,怎么可能改回来!   “道长,还有别的法子吗?”   无为子说道:“你儿子之所以和女儿命格相克,是因为他们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吴氏闻言,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不是亲人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克到了?”   无为子说道:“的确如此。”   他负手道:“老道今日已经透露够多的天机了,该走了。”   然后闲庭信步地离开,一派的高人形象,只留下阳河村一群新出炉的粉丝对着他背影感慨。   “不愧是无为子道长啊!”   “是啊,所谓的高人就是这样子吧。”   “而且,他一文钱都没收呢,比那些收钱的和尚要好多了。”   “无为子是什么人,哪里能用铜钱来侮辱他呢。”   云夕在那边听得嘴角直抽搐,其实说到底重点还是不要钱这点吧。   大家看了一番热闹,又嘲笑了吴老娘一把,才心满意足地散开来。   吴老娘则是出门将吴老爹给喊回来,两人一同商量着这件事。   “当家的,咱们将阿玉这个克了阿德的不孝女逐出家门吧!”她的语气透着痛恨,直到现在她仍然不知道悔改,只是将所有的过错推到阿玉身上。   吴老爹听吴老娘手舞足蹈地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有些犹豫,“阿玉没做错什么事,咱们就将她逐出家门,这样不好吧?”他倒不是因为疼爱女儿,只是觉得没有借口就逐出去不太好。   吴老娘瞪着他,“她忤逆我们不说,还克了阿德,这还不够吗?”她顿了顿,说道:“我就这么一个儿子,难不成你要眼睁睁看着阿德真的被她给克死吗?阿德已经在那边人事不省地躺了两天了!我可怜的儿子啊,你怎么就有这样一个狠心的爹!”   她这番唱作俱佳的表现让吴老爹听得头壳隐隐作疼,他骂道:“闭嘴!阿德也是我儿子。你若是想将阿玉逐出去,那杜云夕能愿意吗?别忘了,咱们还欠她二十两银子呢!”   吴老娘想到二十两银子,也十分心疼,她哭道:“别说二十两,只要能让阿德好好的,一百两我也愿意。大不了,咱们日后给阿德寻一个有钱的媳妇。”   她就算变卖嫁妆,也要将阿玉逐出去!   吴老爹叹了口气,终究还是答应了这件事。   吴老娘也变卖了自己的嫁妆,又向娘家和亲朋好友借了银子,这才凑了二十两。   然后吴老爹和吴老娘便拿着银子,去找里正陶天功了。   陶天功在听到他们的要求,都呆了呆。   “你们还真的要将阿玉逐出去?日后阿玉出嫁的话,可就没有娘家依靠了。”   吴老娘咬牙切齿,“我管她去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不是说女儿,是在说仇人呢。   陶天功张了张口,正想说什么,她妻子陶张氏拉了拉他的袖子,陶天功便吞下原本要说的话,甩了甩袖子,“随便你们吧,不过你们也得同阿玉说一声才是。”   吴老娘见他不管这事,心中大喜,“我这就去找她!”   然后拉着丈夫跑得飞快,生怕晚了一步,吴德就要被克死了。   陶天功看着他们的背影,眉头狠狠皱起,“这吴家,我都不知道该说他们什么好了。你刚刚拉我做什么?”   陶张氏白了他一眼,“你没事劝阻什么啊。若是真被逐出吴家,这对阿玉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呢。你也别说怕阿玉日后没娘家,你看吴家这样子,不给阿玉拖后腿就万幸了。再说了,杜家对阿玉那般好,云夕丫头心善,为阿玉一次次出头,日后阿玉真的嫁出去,想必云夕也会帮她的。”   陶天功一琢磨,还真的是这样,“哎,我去找苏禾他们一起去当个见证人吧。”   陶张氏点点头,“我也过去看看。”   夫妻两换了一套看上去更加庄重的衣服后,便一起出门去找人过来。   你杀人,我毁尸,就是这么默契!   么么么哒,收到大家的祝福,好感动!   ☆、第八十八章 尘埃落定,迁怒   当云夕笑意盈盈看着上门的吴老娘和吴老爹,声音温柔得像是春风,“你说,你们想要将阿玉逐出吴家?”   吴老娘梗着脖子说道:“我们也就是通知你一声,你只是个外人,这是我们吴家的家务事,你没资格插手。”   云夕内心巴不得阿玉能够脱离吴家这个泥沼,只是她却不能表露出来,不然吴老娘他们反悔了,就浪费了她这一番的布置。她神色微冷,“你们对阿玉不公,难不成还不许我为她打抱不平吗?”   云夕看向始终沉默的吴阿玉,“阿玉,这件事,你怎么看?”   在听到自己亲生父母要将她逐出家门,吴阿玉说不清心中是难过多点,还是喜悦多点,这种复杂到了极点的情绪让她仿佛连语言功能也一并失去。   她目光直直对上父母的,吴老娘看着她那犹如蜈蚣一般的伤痕,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有些心虚。   好一会儿,她才开口道:“随便吧。”   吴老娘见她应了下来,很快甩去了那点心虚的情绪,迫不及待道:“走,咱们去里正那边!”她恨不得今天就将阿玉逐出去。   云夕瞥了她一眼,“二十两呢?”   吴老娘脸色僵了僵,心不甘情不愿地从怀里掏出钱。   云夕数了数银子,让仍然为阿玉愤愤不平的云瑶将钱收好。   然后拉着阿玉的手,一起去陶家。   当他们到陶家的时候,陶家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几位年纪大的是来当见证者,其他的则是过来看热闹的。   云夕心中苦笑:似乎她穿越过来这一年内,做的最多的就是签文书这事。不过,若是不先把腐肉挖干净,她赚起钱来,都不安心啊。   陶天功再次问道:“吴氏、吴胜,你们真的要将女儿吴阿玉逐出吴家?”   “真,比金子还真。”吴老娘道。   陶天功让孙子写好逐出家门的文书,云夕看了一下上面的条例,说道:“我能补充几个条件吗?”   陶天功心知云夕肯定是为了阿玉好,他本身也看不惯吴家的做法,捋了捋胡须,道:“你说吧。”   云夕慢条斯理道:“首先,吴家将阿玉逐出去后,阿玉便不再是吴家女,从此与吴家再无关系。吴氏、吴胜和吴德不得再以亲人身份胁迫她做事,对吧?日后反悔了,也不得再要求阿玉回来吧?”   其他人都点点头,“这是常理。”   哪有将人逐出去,还要占便宜的道理。这种事情可是十分严肃的,不是儿戏。   吴老娘张了张口,注意到其他人赞同的神情,只能吞下想说的话。   云夕继续道:“日后吴家就算落败,阿玉就算富贵起来,吴家也不得攀附阿玉,诋毁阿玉。”   吴老娘怒道:“放屁,我家才不会落败呢!”   这杜云夕居然敢诅咒他们吴家!   云夕道:“我只是假设一下而已。”她对陶天功的孙子陶宇道:“加上这么一个要求吧。”   她还真不信吴家会发达起来,没落败就不错了。也只有吴老娘这个眼睛瞎了的才会觉得她儿子有才华,万一日后这些人见阿玉生活好了就舔着脸找来就不好了。她还是未雨绸缪的好。   吴老娘骂道:“写什么写?这种有什么好写的。”   云夕针锋相对,“不写这个要求可以啊,那就别将阿玉逐出去。我倒是想看看你儿子的身体还撑得住吗?”   现在上赶着的人可不是她,她一点都不操心。   吴老娘脸色变来变去,最后还是咬牙答应了云夕的要求。   云夕又添加了好几条,保证没有纰漏后,才满意地点头。吴阿玉将一切都交给云夕处理,她知道自己做的肯定没云夕好。   两边都达成共识后,便签了文书。   在按下手印后,吴阿玉感到一直禁锢着自己的绳索在这一刻解除了,她感到了从所未有的轻松。   她眼眶红了起来,眼睛变得湿润起来。她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父母,跟在云夕身后离开了。   至于吴家夫妻,则是回去继续守着儿子。   云夕下的那药,差不多等明天早上,吴德就可以清醒过来。   回到家后,云夕直接将吴老娘之前送来的二十两给阿玉,笑道:“这是你的钱,你就收着吧。”   吴阿玉将钱推了过去,摇摇头,“这药膏是你花钱买的,不能让你亏了。”虽然她才涂抹几天,却已经看到了效果,脸上的疤痕每天都在淡化一些。   云夕莞尔一笑,“没事,那药膏,其实没花我的钱。”她顿了顿,还是说道:“事实上,这药膏便是我自己做的,成本都不用十文钱,你别让人知道便是。”就连千鹤膏其他几种副药,都是她亲自种植的,这也导致千鹤膏的效果比一开始还要好上几分。   吴阿玉这才收下了这钱。   云夕没告诉她的是,因为王大夫的帮忙,她下个月便要开始给王家每个月二十瓶千鹤膏,等于一个月又有两百两的进账了。   被吴家逐出家门后,吴阿玉便彻底在杜家住了下来。   现在的她有了那二十两银子,而且每个月都有一两银子的工钱,她的日子只会过得越来越好。   吴阿玉犹豫问道:“明天咱们店就要开业了,我戴个面纱会不会比较好?”她怕她这张脸会吓到客人。   云夕歪了歪头,说道:“为什么要戴面纱?”   吴阿玉说道:“吓到客人就不好了。”   云夕不自觉放柔了语气,“你容貌被毁,并非你的过错,你并不需要为别人的过错而不安。”再说了,她就是想让大家都知道吴家做的缺德事,坏了吴家的名声。对于读书人而言,名声可是再重要不过的东西了。   吴阿玉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那就不戴了。”   云夕点点头,一想到明天开始又要开店了,便觉得这休息的时间真短啊。   她冲着阿玉微微笑了笑,“明天可是元宵,咱们正好可以看灯会,再放一下花灯呢。”   据说将花灯放在水里,让它漂流下去,就可以去除一年中的厄运,不过这放下去了的花灯必须是本人亲自做的。   阿玉也重重地点头,“好,我们两人晚上一起做。”   让云夕郁闷的是,她在手工这块还真没啥天分,做出来的花灯……那叫一个丑啊,阿玉和她相比,就心灵手巧了不少。唯一让她欣慰的是,云瑶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只能说他们杜家的姑娘没这个天分吧。   正如云夕所预料的那般,当杜家小店正式开业以后,阿玉的脸果真引来了众人的询问。   阿玉在店里帮工了那么久,一些常客对她也十分熟悉,冷不防看到小姑娘的脸被毁成这个德行,都是惋惜怜惜居多。   阿玉好歹过去也是吴家的女儿,不好说什么。但云夕和云瑶就没这个避讳了。   云瑶对吴家意见一直十分大,直接把吴家的丰功伟绩给宣传了一把,再配合阿玉那脸,效果不是一般的好。   加上店铺的生意一直很红火,上门的客人不少,一传十,十传百,吴家的名声就这样在城里彻底臭了。   云夕对此十分满意,这也算是为阿玉小小地报仇一把吧。   过年歇业这段时间,大家憋了好长时间,都没吃这串串香,家里自己做的又没有云夕做的好吃,一个个想念得不行。因此云夕这生意还真不是普通的好,下午申时之前,就已经卖完了今天的分量。   吴阿玉见大家并不歧视她的脸,心情也好了不少。   他们正要关了这店铺的时候,一个皮肤黝黑的姑娘却在店外探着头,神情踌躇,似乎在犹豫什么的样子。   就连云瑶都注意到了对方,只是对方一直没有行动,她们也不好说什么。   等她们将东西放上牛车,打算回去的时候,那姑娘总算鼓起勇气拦住她,“是杜家三娘子和吴德的妹妹吗?”   云夕道:“现在她已经不是吴德的妹妹了,而是我妹妹,有事吗?”她直接认了吴阿玉作妹妹,日后就算阿玉真的嫁出去的话,也算是有个依靠。   那皮肤很黑的女子抿了抿唇,说道:“我是沈妍……我爹是沈瓦,我爹之前想将我说给吴德。”   沈瓦的相貌称不上好看,身材粗壮,皮肤黝黑。   她继续道:“吴家真的将自己的女儿毁成这个样子吗?”   云夕眉头扬了扬,指着阿玉,对沈妍说道:“你看阿玉这模样,若不是被逼到了绝境,哪个女子会毁了自己的容貌?”她顿了顿,还是好心提醒,“沈姑娘,那吴德并非良配。她母亲还在我面前诋毁过你,觉得你配不上她儿子,说你们沈家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过在我眼中,是她儿子配不上你才是。”   沈瓦只有沈妍一个儿子,出嫁后,沈家的家产相当于都是沈妍的嫁妆。五十亩田地可是比阳河村大多数人家全部的家产都多。凭着这丰厚的嫁妆,就算沈妍长得一般也能找到好对象。平民百姓又不是靠着脸吃饭的,只怕想向沈家求亲的人多着呢。   云夕实在不愿意一个好好的姑娘被吴家给祸害了去,这才说出那番话。   沈妍的眼眶微微红了起来,但她还是向云夕福了福身子,“多谢三娘你好心告诉我这些。我爹之前看他年纪轻轻就是童生,觉得在三十岁之前,他肯定能中秀才,日后我也是受人尊敬的秀才娘子了,这才想将我许给他。”   她抽了抽鼻子,“我会告诉我爹这些的。”   从云夕这里得到确定的答案后,沈妍便离开了,只是看她的样子,还是受到了挺大的打击的。   云夕觉得,现在受打击,也比等不明所以嫁过去后受打击的好。这年头有勇气和离的女子可不多,大多数都是忍气吞声,就这样应付过一生。   三人坐着牛车,将明天的食材给买齐全了,云夕见一个摊子上的灯笼实在精致可爱,便挑选了一个,准备放房间。   云瑶和阿玉也给自己挑了一个,大家手里拿着小灯笼,脸上都带着欣喜的笑容。   云夕看到城里不少人家也都挂出了灯笼,可想而知,等晚上过来的时候,不知道要多么热闹呢。   她想了想,决定等到阳河村放了花灯下去后,就来城里逛逛。   雪在前些天便早就化了,这两天的天气也开始转为暖和。不过云夕看这天气,只怕过段时间,就要开始下起绵绵细雨了,到时候出行估计要麻烦许多。只是她又不能因为下雨就不开店了。   刚到家门口,云夕便看到一辆有些眼熟的华丽马车停在家门口。   云瑶脱口而出,“那是戴小姐家的马车吧?”因为戴燕翎离开没几天的缘故,云瑶对此记忆还很深刻。   云夕想想,还真的是如此。难不成是戴燕翎过来了?对方才回家没多久吧。   她赶紧进了屋子,才发现果然是自己想多了。来了的只有戴燕翎的大丫鬟梨子,梨子看到云夕很开心,“杜姑娘!”   云夕扬起笑容,“你怎么来了?”   梨子道:“今天元宵,所以小姐和夫人让我给你送些礼物过来。今晚只怕又要叨扰你们了。”   现在都已经傍晚了,梨子这时候回去的话,只怕天亮才会到。加上夜晚路又不好走,危险系数增加不少,所以肯定得留在杜家,等天亮了后离开。   云夕笑道:“这有什么,我晚上下厨给你们做好吃的。”   梨子眼睛亮了起来,她笑起来的时候,和云夕一样都有两个梨涡,她拍手道:“这可不枉费我特地跟橘子抢了这差使。”   云夕噗嗤一笑,她就当做这是对她厨艺的赞美好了。   云瑶同梨子也挺熟悉的,笑嘻嘻和她说笑,云夕则是去厨房做晚饭了。   杜周氏问道:“云夕啊,这戴家送礼物过来,我们是不是也得回礼一下比较好?我看到那些礼物都很珍贵呢。我没见过那样漂亮的绸缎,摸起来也十分舒服。”   杜周氏絮絮叨叨说着,云夕大概也知道了戴家送来的礼物,有六匹杜周氏叫不出名字的绫罗绸缎,还有一套的头面首饰、两个玉佩,一些药材。   “曾家送来的年礼都没他们这么珍贵呢。”杜周氏下了这样的总结。   云夕道:“戴家好歹是五品的同知,他们送的礼物自然也得般配他们的身份。要知道县令爷就是七品。”   她这样一解释,杜周氏便明白了,这戴家比县令家还要厉害很多。这样一来,她更加为难回礼了。   云夕倒是不在意,直接说道:“没事,直接送咱们做的香肠和牛肉干过去好了。嗯,我再送白斩鸡的食谱给她,我看那时候燕翎特别喜欢吃这道菜。”   杜周氏点点头,也觉得这样的回礼一点都不失礼,她十分清楚,侄女一道食谱都能卖个一百两呢。   云夕晚上做了鸭糊涂、蘑菇烩乌鱼蛋和拔丝地瓜,杜周氏也炒了三样菜,这样一看还是十分丰盛的。   梨子就对这晚餐十分满意。   吃过饭后,大家洗漱好,又换上了新衣裳,便去阳河放花灯了。   阳河村的晚上从未如此热闹过,云夕过去的时候,阳河的河岸基本都已经围满了人。云夕还看到了吴家,吴德在早上就已经醒了过来。吴老娘便是带他来放花灯,也去去一年的晦气。   吴德见到云夕等人后,不知道是不是回想起之前被云夕杀气笼罩的回忆,身体竟是不由自主僵硬了一下,急忙转过头,当做没看到云夕。   看来那之后,他就对云夕产生心理阴影了。   云夕嘴角勾了勾,这也算是意外之喜。被吴德这种恶心的人惦记着,她全身都不舒坦。   梨子也跟着云夕他们兴致勃勃的放了自己出门前做的花灯,云夕看着花灯漂浮在水中,被水流慢慢地冲到了下面,嘴角始终挂着笑意。   河面上因为这些花灯,被映照得宛若白天,头顶的明月如圆盘一般,皎洁的光华洒落下来。   等放完花灯后,云夕一行人便十分有兴致地出发进城里。至于杜周氏和杜一福,他们两人放完花灯后就准备回去休息了。毕竟都是三十多岁的人,精力哪里比得过他们小姑娘。   原本他们是要坐牛车的,但是梨子却自告奋勇表示坐他们戴家的马车更快些。   云夕想想也是如此,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城里果然比阳河村热闹多了,大大小小形态不一的灯笼将凤凰城照得宛若白日。   云瑶和阿玉第一次在元宵时候进城欣赏这画面,两人嘴巴微微张大,一副被震惊到了极点的样子。相比较而言,云夕和梨子就淡定很多。云夕前世所看到的元宵灯展比这还要华丽多了,虽然觉得好看,却也不至于失态。   至于梨子,她可是住在州府的人,州府那边的灯会只会更加绚丽。   在元宵中,不少平日少见的摊贩也都出来了,云夕等人本来就带了些钱在上面,倒也小小的破费了一场。   这城里人龙蛇混杂的,她们这群人都是姑娘,尤其云夕的相貌又十分的惹眼。   便有些外地来的不怀好意的人嘴角噙着一抹自认为潇洒俊美的笑容,向云夕走过来,想要装作不小心的样子,好占一下便宜。他们可是用这种手段,一个晚上轻薄了不少的姑娘,仗着不少被轻薄的女子为了自己的名声,敢怒不敢言。   对于这种人,云夕向来不会手软。   没等那男子得逞,云夕直接擒住了对方的手,用力一捏,对方便疼得冷汗都冒出来了,“喂,你这女人,快放开我!”   这男子也是有同伙的,那些同伙见了同伴吃亏,又看云夕这群人只是姑娘家,心中也觉得同伴只是不小心才会中招,便挽着袖子上来,“你若是识相点,就放开小十,再陪我们一个晚上赔罪,要不然本大爷非要……”   这人的大话还没说完,便被一声声的惨叫声所取代。   只是眨眼的时间,云夕便已经将这四个人都全打倒在地,就连云瑶也揍翻了一个人。她十分讨厌这群人的做法,虽然没有直接拧断他们的手,但若是没有大夫给他们治疗一下,他们的手只怕就要毁了。   旁边围观的人在那边摇头,鄙视这群外地来的,“居然不打听一下杜姑娘的身份,就敢放肆,真是愚蠢。”   云夕曾经在人前大展身手过,当时连赖三都吃亏不小,所以凤凰县的人都清楚,惹谁都别惹她。   “就是,别说十个,就算再来一百个也不是杜姑娘的对手。”   云夕见这群人简直要把她吹成了大楚第一高手,脸颊发烫,连忙拉着云瑶和梨子走了。   至于那群人,想来会有热心肠的百姓招待他们。   梨子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你真厉害。”   云夕谦虚一把,“马马虎虎而已。”   云瑶倒是一脸的与有荣焉。   梨子感叹道:“一开始,看你和二小姐一样柔柔弱弱的,我还对你不是特别喜欢呢,后来才发现,你们的性子一点都不一样。”   她像是意识到自己不该说这种话,至少一个奴婢是不好说主子的坏话的,讪讪一笑,装作对旁边的灯笼产生兴趣的样子。   云夕也体贴地装作没听到。   三人逛了一圈后,便回去了。   等重新洗漱好,云夕正要上床休息的时候,忽然敲门声响起。   “杜姑娘,睡了吗?”一道有些苍老的声音响起。   云夕认出这是和梨子一同过来的一个老妇人,叫苍林家的,据说她的女儿秀红是戴燕翎院子中的粗使丫鬟。   云夕心生疑惑,但还是走过去开了门,苍林家的站在门口,冲她笑了笑,“我能进去一下吗?有点事想找杜姑娘帮忙呢。”   云夕刚点头,这苍林家的就立即将门关上,似乎生怕自己找云夕的事情被人察觉到一样。云夕隐隐约约觉得,她所忌惮的只怕是梨子吧。梨子是戴燕翎信任的丫鬟,苍林家的相比较而言,关系要远多了。该信任谁,自然是不言而喻。   “是这样的,杜姑娘。我们戴府中有个主子,想向你买两盆水仙花。”   云夕眼睛微微眯起,直接拒绝,“不用了,我不卖的。”   苍林家的怔了怔,“为什么?”   云夕道:“那人应该同燕翎的关系不太好吧,不然她完全可以通过燕翎向我买。燕翎是我的朋友,我自然不会做让她不愉快的事情。”   苍林家的急忙说道:“大小姐只是对二小姐有些误解。她们是姐妹,说开了,也就没事了。”   云夕依旧不为所动,“那就等她们和好后,二小姐再来找我买吧。”   原来苍林家的是那位二小姐派来的吗?她忽的想起灯会时梨子那脱口而出的话语,只怕这两姐妹之间并不仅仅只是误会而已。   苍林家的没想到她态度居然如此坚决,正常一个平民女,听到同知府上的小姐要水仙花,不是应该惶恐地上供吗?   她咬咬牙道:“二小姐可是愿意用十两银子买两盆水仙呢。”   在她看来,十两银子就够普通老百姓花一年了,云夕肯定不会拒绝。她眼中还闪过一丝的鄙夷,显然是觉得云夕肯定是会跪倒在银子面前。   只是她却不知道,云夕现在一个月可是能够赚到两三百两的人。就算她缺钱,她也不会为了银钱背叛自己的朋友。   云夕只觉得好笑,“你死心吧,就算你给我一百两,我也不会卖给你的。我不缺这点钱。”   她懒得同这人继续废话下去,直接将她赶出房门。苍林家的倒不想这么轻易放弃,要知道二小姐可是许了她,若是她这事办成了,就给她二十两的。只是云夕的态度半点都不曾动摇,她又生怕引起梨子的注意,最后在心里骂了云夕好几百遍,还是只能灰溜溜回房间,准备再好好想个好法子。   云夕等她走了后,直接拐去梨子那边,打算告诉她这件事。这苍林家的,这次能跟着过来,肯定是因为被当做是燕翎这边的人。可是这人却投靠了那位二小姐……   至少她得让燕翎知道这件事。   她轻轻敲着门,看里面的灯光就知道梨子还没睡。没一会儿,梨子便出来开门了,她看到云夕,正要说什么,云夕却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示意她小点声。   梨子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侧身让云夕赶紧进来。   等关上房门后,云夕便同她说起了苍林家的来找她买水仙花的事情,着重强调,“这是二小姐吩咐的。”她对于戴家真的不了解,所以也不知道戴家有几个女儿。   梨子的脸铁青一片,冷笑道;“真是痴心妄想。”   她看了看云夕,同她稍微解释了一下,“事实上,小姐之所以之前找那水仙,是因为表少爷前段时间,在做客时无意间看倒主人家的水仙花,很是喜欢,但是又不愿夺人所好。正好表少爷的生辰快到了,小姐便想着找到这个后,送给他当礼物。”   云夕调笑道:“燕翎同她这位表哥想必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吧。”   梨子倒是没直接承认这点,只是继续解释:“我们大小姐是我们戴府的嫡长女,身份再尊贵不过了。至于二小姐,则是林姨娘所出。二小姐从小就喜欢抢大小姐的东西,加上表少爷容貌俊美,才华横溢,这才对他动了心思。”   云夕摇摇头,“看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梨子沉默了一下,笑道:“老爷对夫人再尊敬不过了,虽然疼爱二小姐,但是也越不过大小姐的。再说了,表少爷那样的人品相貌,哪里看得上二小姐。”   云夕没说什么,只是笑道:“既然对方想从我这里买,我就偏偏不给她。嗯,我明天早上再送两盆给你,你记得让那位二小姐看到。”   梨子噗嗤笑了,“那二小姐肯定要气死了。”她似乎想到了那个场景,眼睛越发亮了。   云夕同她说了些话,见梨子一副困倦的样子,便放她休息了。她想了想自己这些天用异能培育出来的水仙,决定拿其中两盆品相颇为不俗的送给戴燕翎。这些花在别人眼中或许很珍贵,但是对她来说,要培养再容易不过了,在培育过程中,还能锻炼她的异能呢,可谓是一举两得。   云夕第二天还得开店,自然是早早就起来串东西了。郑萍萍和张晓娟也是一大早就过来帮忙,只是两人看上去都有些累。   云夕一问才知道她们两个昨晚也是去看灯展,比较晚回去。   云夕想了想,说道:“等串好后,你们两个干脆在我这里睡上一个时辰再回去,你们家里人要是问起,就说今天活多,所以比较晚完成。”不然郑家和张家肯定是让两个姑娘都帮忙干活,哪里会给补眠的时间。   张晓娟他们都知道云夕是为了她们好,自然是笑着道谢。   云夕串到一半,就去给梨子等戴家的人准备早餐了。   等吃饱了以后,梨子便向云夕挥手道别。   云夕也没忘记当着苍林家的份,将水仙花送给梨子。苍林家的城府不算特别深,看到这一幕,脸色直接黑了。她早上没少想找机会从云夕这里磨出一两盆,都出价到一盆二十两了,结果都铩羽而归。   不过倘若苍林家的是聪明人,就不会傻到抛弃戴燕翎,为二小姐办事了。   梨子自然也注意到苍林家的表情,她面上没露出其他表情,但想也知道,肯定等回到戴府后一定会发作。   送走了戴家人,云夕也将戴家的那些礼物分了分。布料、玉如意和药材都放在库房中,玉佩正好她和云瑶一人一个,至于头面首饰,杜周氏坚决这是她的,云夕也就收在自己的房间里了。   云瑶见那玉佩的玉质实在是好,都舍不得戴在身上,生怕自己笨手笨脚的,一不小心就磕了碰了。   杜周氏也点头道:“这东西就算将来给云瑶做嫁妆都体面,云瑶若是想要玉佩,娘过些天给你买一个戴身上好了。”   云夕无语了。但心中也清楚,他们是因为穷惯了的缘故,所以才不敢大手大脚的。心里默默想着,一定要让这个家更富裕一点。   ……   花开一表,当梨子带着云夕送的礼物回到戴府的时候,戴燕翎看到一袋的香肠、两斤的牛肉干,直接眉开眼笑了起来,喜滋滋道:“还是云夕懂我,知道我喜欢吃这些。”这两样她在杜家都是吃过的,回到家后,一直很怀念,也曾让厨房试着做,偏偏底下的人就是死活做不出这个味道来。   梨子还将白斩鸡的食谱拿出来,戴燕翎接过食谱,冲着自己的娘撒娇,“娘,这里面就是我在杜家吃过的白斩鸡了。味道十分鲜美,今晚咱们就让厨房做给我们吃,你肯定会喜欢吃的。”她有了好东西,就忍不住要同自己的母亲分享一把。   戴夫人看上去是个爽朗大气的贵妇人,她点点头,“这杜家虽然身份低了些,但听你这么一说,却是很有章法规矩的一个人家,你若是喜欢,可以同他家姑娘多多来往。”比起身份,她更看重对方的人品。只要人品好,身份低了些又何妨。   梨子不忘记给戴夫人说了苍林家的事情。戴夫人神情微微冷了下来,说道:“这样不忠的人,可不能留在你身边。”   戴燕翎也十分气愤,她自认为对待身边的人都是不差的。她点头道:“幸亏云夕聪明,没被二妹妹轻易哄了过去。”   戴夫人掌管戴家二十多年,自有一番手段,她拍了拍戴燕翎的手,说道:“是我这个嫡母做的不好,所以燕熙这丫头才会缺人使唤,只能借用你这个姐姐的。不过是几个奴才罢了,你便让给你妹妹吧。娘到时候再给你寻几个更妥当的。”   戴燕翎也不是蠢笨的人,很快就明白了戴夫人的意思,忍俊不禁。她侧了侧脑袋,说道:“嗯,晚上我就将这件事告诉爹爹,爹爹若是看到我们这般姐妹情深,一定会十分欣慰。”   哼,会装的人可不只是戴燕熙,她也会的,只是以前不屑使出这种手段罢了。   梨子见姑娘和夫人的心情好转了,便拿出云夕送的那两盆水仙,说道:“姑娘,这水仙是杜姑娘养出来的新品种,特地让我送来给你。”   戴燕翎和戴夫人一见这两盆水仙,直接就呆了。原因无他,这两盆水仙都是玉玲珑品种,品相好就不说了,那花被竟是如同白玉一般的无暇,花冠则是最纯粹的黄色,黄白相间,这种纯粹的美感让人不觉沉醉在这美丽之中。   戴夫人叹了口气,“这花太珍贵了,只要拿出去,就算卖一千两也有人争着要呢。”   梨子吃了一惊,她虽然也觉得这花好看,却不知道可以卖这么多钱。   戴燕翎虽然心中很喜欢这花,也十分不舍,却还是对心腹丫鬟道:“这花还是送回去给云夕吧。她肯定是不知道这价值的。”   梨子回想一下出发前云夕对她说的话,咬了咬下唇,说道:“姑娘,我回来前,杜姑娘对我说过一句话,东西再好,也就是东西,能够用它博得朋友的欢欣便是它最好的价值体现了。我那时候不明白她为什么说这话,但现在想来,杜姑娘是知道这花的价值的,但还是选择送给了你。”   戴燕翎闻言,说道:“这样看来,就算我们送回去,云夕也是不会收的。”   戴夫人对女儿温柔说道:“既然如此,咱们就收下好了。日后再多送几份厚礼过去便是。”   戴燕翎用力点点头,她的嘴角忽的勾起了欢喜的笑意,“表哥看到这个肯定也会很高兴。嗯,到时候我一盆送给表哥,一盆自己留在房间。”   这样也算是成双成对呢。至于云夕之前送的那几盆,正好可以借花献佛,摆在爹的书房中。   戴夫人看着女儿这样的情态,心中知晓女儿这是一颗心都挂在了她那外甥身上,心中欣慰的同时还有些惆怅。   她的女儿只需要永远这样快快乐乐就好,至于其他的障碍,她这个母亲会帮她解决的。   另一边,苍林家的还不知道她已经大难临头,趁人不备,便进了二小姐戴燕熙的院子中,同她说了在云夕那边碰壁的事情。   戴燕熙的长相酷似年轻时候的林姨娘。楚州同知戴海后院的小妾不算多,正式的姨娘也就是三位,其中林姨娘膝下一子一女,加上容貌柔美,小意殷勤,因此几个姨娘中最受宠爱,连带着戴燕熙这个女儿在戴海面前也很有体面。   戴燕熙自认为自己的容貌才华都远远胜过嫡姐,在初次见到表哥王涵宇后,便对他一片痴心。她知道自己就算再受宠,也改变不了庶女的出身,王涵宇年纪轻轻便是举人,爷爷是正三品的通政使司通政使,父亲则是知府,在戴燕熙所能接触到的男子中,再也没有一个能比王涵宇更出色。对方又不是那种会歧视庶出的人,待人温和,戴燕熙便不由想要抓住这根稻草。   在她心中,即使嫡母想将嫡姐嫁过去又如何,只要亲事没有定下来,她就还有机会。正因为如此,在听闻了王涵宇喜欢上水仙这种从未见过的花朵。又打探到戴燕翎从杜家拿到这水仙花后,在梨子再次出发的时候,便将自己的钉子苍林家的给送了过去。   原本她想杜云夕不过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村姑,最多花个五十两银子,对方就会乖乖将最好的水仙送来任她挑选,却没想到杜云夕居然拒绝她了。还义正言辞表示自己不会背叛朋友。   戴燕熙的脸变得铁青,手紧紧攥着手绢。   苍林家的气不过云夕让她没法挣这钱,便添油加醋了起来,“二小姐,那杜云夕一个村姑,居然还敢鄙视二小姐只是庶出,说不愿将水仙卖给咱们。”   庶出一直都是戴燕熙的心病,她听了这话,眼睛变得凶狠起来,脸上柔美的五官都被这股戾气给破坏了,“好!好一个杜云夕!”   “一个村姑,还敢鄙视我这个官员之女,我非得让她尝尝我的手段不可。”   她竭力按耐住心中的杀意,看向苍林家的,脸上勾起了一抹冷冷的笑,“你过来,我有个任务要给你。你若是做得好了,之前给你的五十两,我便直接赏赐你了。”   苍林家的大喜,连忙将耳朵凑了过去,然后不时地点头。   ☆、第八十九章 林中相处,未婚先孕   戴府。   晚饭时间,年过四十的戴海一脸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嫡长女,“燕翎啊,你也懂得孝敬父亲了啊。你送来的那两盆水仙花,放在我书房中,我办公的时候,闻着那香气,都觉得精神气爽了不少。”   戴燕翎抬了抬下巴,说道:“女儿一直都很有孝心的。”   戴燕翎的大哥戴涟一向同妹妹关系很好,故意道:“你就只记得爹,都不记得我这个大哥啊。”   戴燕翎笑道:“日后若是再有,我再送大哥一份如何。”   戴涟心知妹妹那边还有两盆,只是其中一盆是给表弟的,虽然有些吃味,却也不想在大堂广众之下点出,让妹妹下不了台。   这父慈女孝、兄妹情深的一幕深深刺痛了戴燕熙的眼睛,她嘴角挂着温柔的笑意,说道:“我听说姐姐今日又得了两盆的水仙花,正好可以送大哥一盆呢。还是姐姐有福气,能找到这水仙花,妹妹虽然十分喜欢这花,只是苦苦搜索却而不得。”   她的神色染上了几分的忧郁,看起来是真心实意想要水仙花的样子。这时候若是戴燕翎不送她一盆,就会留给人不疼爱妹妹的印象。   戴燕翎心中冷哼一声,嘴里不疾不徐说道:“我也有礼物要送给妹妹呢。”   戴海神经有点粗,没听出两个女儿之间的暗潮涌动,好奇问道:“你要送你妹妹什么礼物?”   戴燕翎笑道:“我打算将苍林一家三口送给妹妹使唤呀。”   戴燕熙的脸色瞬间白了白,她没想到戴燕翎居然会知道苍林家的是她的人。这其实也是她太看低了云夕,在戴燕熙眼中,云夕就算有胆子拒绝她,也不会拼着直接得罪她的份将这事告诉戴燕翎。却不曾想过,云夕既然不怕得罪她,也就不怕再得罪深一点。   戴海怔了怔,问道:“你怎么突然要送下人给燕熙了?”   戴夫人淡淡地瞥了戴燕熙一眼,“说起来也是我这个嫡母的失职。燕熙身边使唤的人终究不够多,这孩子也是内向,都不知道同我说一声,便将燕翎身边的人拿去用了。燕翎便想着干脆将他们一家子送给燕熙使唤好了。”   戴海这回可算是听明白了。什么不够使唤,夫人一向公正,燕熙身边的下人,明明和燕翎是一样的。燕翎是嫡女,都不会不够用,何况是燕熙呢。这根本就是燕熙收买了燕翎身边的人,结果被夫人给察觉到了。   戴海虽然宠爱林姨娘,连带着也疼爱戴燕熙这个嘴甜温柔的女儿,骨子中却还是更看重嫡出,更敬重正室。对于二女儿这种行为,心中也颇为生气,若是心中无鬼,哪里需要收买燕翎身边的下人。   他难得对疼爱的女儿板起脸,“燕翎也长大了,知道疼爱妹妹,那一家子,就送给燕熙使唤吧。只是燕熙作为庶出,身边的丫鬟下人哪里有越过燕翎这个嫡姐的道理,那就裁减掉燕熙身边的一个大丫鬟吧。”   戴夫人接过话头,“正好燕熙身边的水仙年岁也到了配小子的年纪,这时候放她出去,也是恩典一个。”那名叫水仙的丫鬟是戴燕翎最信任的奴婢,原先不叫水仙。结果戴燕翎前几日却将她改名了,这心思她哪里看不出。   戴燕翎脸上最后一丝的血色也随之褪去,裁掉她的一个大丫鬟,相当于断了她一条手臂。偏偏她不能反对,只能咬牙认了下来。   戴燕翎恨戴夫人这个佛口毒心的嫡母,恨戴燕翎这个处处不如她却压过她的嫡姐,心中最恨的还是始作俑者云夕。   她面善恭顺,心中却翻滚着深沉如黑海的恨意。只是她心中清楚,先前想着整治杜云夕的计划只能暂时搁浅。现在的她断了一条手臂,又被嫡母注意着,若是不小心被抓到把柄,只怕爹便要彻底对她失望了。她只能暂时潜伏起来,等风头过去了再行事。   对于莫名其妙多出一个仇人这事,云夕还真不知道。即使知道了,也不会太过放在心上。别人或许是忌惮戴燕熙的身份,云夕却不在意。毕竟戴燕熙不敢在明面上对付她,至于背地里的算计,她还真不怕,她手中又不是没有势力。   她每日依旧开着自己的小店,种种花草,闲了就买几本书,好多了解一下关于这世界的事情。时间就这样不疾不徐地过去。   一晃眼,便一个月过去了,村里那些在冬天中枯萎了的树木也都开始发芽,焕发出生机。   云夕也开始教导起赖三他们如何催生内力,如何锻炼内功。   至于她的弟子曾赋,过年期间也没松懈,内力还有了不小的进步。现在他一心想着成为武功高强的人,倒是不怎么同过去那些狐朋狗友们联络了,曾夫人看在眼中,欢喜不已,觉得云夕这个师傅拜得还是很值的。而且儿子的本事看上去也的确厉害了不少,不再是过去那种弱鸡样。   在这段时间内,赖三总算从那几个人的口中挖出东西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守口如瓶的。   调查出来的口供倒是在云夕的意料当中,幕后主使者还是云夕的熟人——杜云月。   这几个人都是附近的强盗,平时一般都躲在山里,做些拦路抢劫的事情,为首的叫韩飞。杜云月有一次运气不好,遇到了他们。杜云月也算得上是个小美人,那些人自然不肯放过这么一块肥肉。   杜云月也称得上是能屈能伸之人,在被玷污了以后,便想着将云夕拖下水,便在这群人面前大肆夸奖云夕的美貌,说云夕胜过她千百倍,引得这群人色心大作,这才打上了云夕的主意。在杜云月眼中,云夕平时经常单独行动,落单的机会不少。她虽然知道云夕身手不错,只以为最多就是对付两三个大汉而已,却不知道云夕的本事好成那样,普通人就算来十个都无法在她面前过一个照面。   这几个强盗也是一样的心思,结果就这样在云夕手上吃了大亏。   云夕在得知这些后,神情彻底冷了下来,在同三房彻底断绝关系后,她还真不在乎杜云月他们,倒没想到杜云月恨她恨到想用这种法子毁了她。换做是别的姑娘,早就遭殃了。   云夕本来就不是圣母,不会被欺负了,还傻傻忍气吞声。只是赖三调查出来的消息却让她暂时打消了马上报复的念头。   杜云月现在正好有两个月的身孕,按照日期一算,那段时间,她正好被这群强盗给强了。云夕十分好奇,杜云月肚子的孩子到底是这几个人的,还是余浩的?不过即使那孩子真是余浩的,她也会弄成是这强盗的既定事实。   古代人不是十分信奉滴血认亲这一套吗?她便可以在这方面做做文章。   顺便还可以让余浩狠狠丢一次脸,可谓是一举两得。正因为如此,云夕这才暂时留下这几个人的生命。   原本她还想着快点让杜云月怀孕的日子爆出来,可是想起了张媛,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她不确定张家是否知道这件事,倘若那时候刺激到她就不好了。   她心情一郁闷,便想着去山里散散心。每次散步在森林中,所有的负面情绪便会消失在这清新的空气之中。说起来,云夕的心理素质不可谓不好。但穿越过来的这一年中,发生的事情还真不少,其中不乏同一些极品打交道,店里她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讨厌的顾客。这些人她又不能像前世一样,杀了了事。杜云月的事情,只不过是一个诱因罢了。   二月底店里惯常休息的日子中,云夕同杜周氏她们交代了一声,便进山去解压去了。不过她所找的借口便是想念山里的野味,想打一头回来解馋,顺便再摘一些野菜。特别是这时节的香椿、苋菜、芥菜……鲜美到不行。   香椿可以拿来做香椿挞蛋、香椿拌豆腐,苋菜拿来和蒜蓉清炒就够美味了,芥菜还可以拿来包饺子。   云夕一想到一道道的美食,心情不自觉都好了不少。   只是她在经过孟家的时候,却恰好见到孟珩,孟珩看到她,怔了怔,然后微微一笑,“要进山吗?”   云夕点点头,自从那次两人共同“杀人毁尸”之后,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云夕停顿了一下,说道:“我打算进山摘些野菜,再打几个野味。”   孟珩神色平静地点头,说道:“我和你一起进山好了,顺便也帮你采摘一些。”   云夕笑了笑,“好啊,等做好后,我送一份给你们尝尝。这个季节的野菜最好吃了。”   两人并排走着,一种温馨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慢慢流淌。   前些天下了春雨,地上的植物都冒出头来,被风一吹,便摇曳着身姿。   云夕走了一会儿,正好看到一撮的芥菜,欣喜地弯下腰,开始采摘了起来。   孟珩看了一会儿,也蹲下身,帮忙采摘。   等云夕将这一片的野菜都采好后,正心满意足地转头,等看到孟珩的成果后,她直接无语了。   孟珩根本弄不明白野菜和不能吃的野草之间的差别,全都混在一起。   两人视线相对,云夕叹了口气道:“是我思虑不周,我应该先教你认的。”她说到后面,声音也带上了一丝的笑意,“不过原来你也有不懂的东西啊。”   谁让这人之前给她留下的印象太全面,武功好,才华高,书画皆不俗,平时云夕有不懂的问题问他,总能在他这里找到答案,仿佛无所不能一样。可是这样的一个人,原来也是分不清野菜之间的区别啊。   孟珩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人无完人,我自然不可能什么都知道。”   云夕嘴角勾了勾,拿起芥菜,开始讲解了起来,“喏,你看,这芥菜……”   孟珩眼中是她嘴角宛若春风般恬淡的笑意,耳边是她清脆悦耳的声音,他有种让此时此刻一直定格下去的冲动。   但最终也只是想想,最后在云夕的细心解释后,孟珩总算是能分出这几种之间的差别了。   有了孟珩的帮忙,云夕采摘野菜的进程也加快了不少。   她运气不错,在采摘野菜的过程中,正好遇到一头鹿,云夕便毫不客气地笑纳了。   她和孟珩忙活了一个早上,摘的野菜差不多也就八九斤,外加还有一头鹿的收获。加上早上在森林中走走动动的,她的心情都好转了不少。云夕重新恢复原先神采奕奕的模样,那双比星辰还要耀眼的黑色眸子中涌动的光华,一直是孟珩所最为喜爱的画面。   在孟珩眼中,云夕的身上有一股常人所没有的生机,仿佛即使面对再大的困难,她也不会在前面退却或是放弃,勇往直前。他不知道的是,前世的云夕,在面对丧尸可无法后退,只能前进。   他嘴角含着温柔的笑意,“心情好点了吗?”   云夕惊讶地睁大眼睛,“咦,被发现了啊。”   孟珩声音不自觉压低了几分,“你若是有什么烦恼的话……”他原本想说可以尽量对他说,但转念一想,这话终究不妥。真心的话语在嘴里转了一圈后被他吞下,他状似漫不经心道:“有心事的话,可以冲着大山喊。我知道一个不错的地方,在那边大喊大叫的话,声音不怎么传出去。”   云夕眼睛亮了起来,她对于一切新鲜的事物都十分好奇,“我可以过去看看嘛?”   孟珩含笑道:“自是可以。”   然后便带着云夕到那地方。云夕发现孟珩所找到的居然是一个山谷,她在这山里也转悠过不少次,还真不知道这里有个谷,看着附近连个鹿都没有,就知道估计除了孟珩,也没有什么人来到这里。   云夕忽然起了促狭的想法,冲着山谷深处大喊:“云深是坏蛋!”然后惊讶地发现,她喊出的声音还真被吸收了不少,这不科学!   她难得起了玩乐的心态,继续喊道:“云深大坏蛋!超级大坏蛋!”就像是找到了新鲜玩具的小孩子一样,充满了尝试的欲望。   至于为什么要喊云深,云夕纯粹是想起对方强硬将他的剪花贴在窗子上,而且还因为粘性太好,撕不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每天晚上睡觉之前对着那剪花的缘故,一个月总有几天云深会进入梦境之中。   云夕一想起这件事就十分郁闷,加上其他的烦心事又不好说出来,干脆就用云深做由头了。   站在她身旁的孟珩难得嘴角微微抽动,似乎完全没想到他带云夕过来后,云夕喊的第一句话居然会是这个。   云夕一转头,看见他纠结的表情,突然想起孟珩似乎和云深还是好友的样子。   她眨了眨眼,做了一个嘘的动作,“记得帮我保密哦。”   她神态活泼,眼波流转之间,自有一股动人的风韵。   孟珩垂下眼睑,嘴角缓缓勾起:“好,帮你保密。我不会告诉他的。”他的语气多出了几分莫名的味道,“不过就算他听到了,也不会生气。”   云夕低头看自己的脚,“其实我也不是讨厌他……就是觉得这样喊顺口。”   “你不讨厌他?”孟珩问道。   云夕点点头,握拳道:“虽然他有时候可恶了点,惹人嫌了点,但也谈不上讨厌。”   她的声音忽的轻柔了几分,“这个地方我很喜欢,谢谢你。”以后要是心情不好的话,就来这里喊喊好了,也不怕被人听到。   略带湿气的风吹了过来,吹起云夕的一缕发丝,云夕将那发丝挽在耳后,冲孟珩微微一笑,“我们回去吧。”   她回家的时候,正好赶上了杜家的午餐,让云夕十分惊喜的是,大姐姐杜云霞回来了。   杜云霞看到云夕,也很是欢喜,“你可算是回来了。你之前同我说的那松花蛋,我们成功做出来了。前些天开始卖起了皮蛋瘦肉粥,生意可好了。对了,我今天带了一篮子的松花蛋回来。”   杜云霞迫不及待向自己的妹妹展示这一个多月的成果。   云夕估计了一下,这一篮子的松花蛋至少也有二十颗,她调侃道:“你整天把东西搬回娘家,你婆婆知道吗?”   杜云霞作势要撕了她的嘴,“你这个促狭鬼!我婆婆才没有什么意见呢,这松花蛋的主意是你给我们的,你送我们这样一个挣钱方子,她哪里会有意见。这些松花蛋便是她让我拿回来的。”   云夕看了下桌面,桌上已经有一盘切好的皮蛋,她拍手笑道:“正好我今天摘了不少野菜,等下可以做一道松花蛋香椿拌豆腐,这道菜很快的,一点都不费时间。”   “大姐,我今天还扛了一只鹿回来,你们明天再回去,我晚上做清炖鹿筋给你们吃。”   杜云霞道:“鹿筋这东西不好煮吧,很难煮得烂。”   云夕笑道:“没事,我会处理的,在做之前,先用木棒捶打一阵就可以。顺便再做点烤鹿肉,云瑶,你去院子中摘些生菜过来,晚上吃烤肉的时候用。”   今晚除了清炖鹿筋和烤鹿肉,再将那些野菜给炒了就可以。   杜周氏也走过来,翻了翻云夕今日的成功,脸上闪过喜色,“咦,有芥菜呢!我等下就包芥菜饺子,咱们晚上不用煮饭了,这些菜都吃不完呢。”   云夕笑道:“大娘,你多包一点,我到时候也要送一些去孟家。”   杜云霞疑惑地看向她,“怎么和孟家有关系了?”   云夕微微一笑,“今天这些野菜有不少是孟珩帮忙采摘的呢。”云夕简单地解释了一下。   杜云霞当着云夕的面倒是没说什么,等云夕去清洗野菜的时候,她忍不住对自己的亲娘说道:“娘,那孟珩,是不是对云夕有意思啊?”   这时代终究和云夕的前世不同,在前世中,男女之间的至交好友相互帮忙是正常的。但是在杜云霞这想法典型古代的人眼中,能陪一个姑娘摘一个早上的野菜,那必须是有点别的念头啊。   杜周氏迟疑道:“云夕长得好看又能干,喜欢她的多着呢。”   杜云霞叹道:“只是我还是觉得那孟珩同云夕不般配,云夕长得这样好,孟珩却是那样子……”在杜云霞心中,自己的堂妹哪里都好,自然就觉得孟珩同云夕般配不上了。   杜周氏摇了摇头,“你这孩子,也想太多了。不过孟珩也没你说的那样差,除了长相不好,其他每项都十分出挑,只是他太过低调,村里人都不知道他的好处罢了。”杜周氏因为云夕的缘故,所以便稍微关注了一把。一关注,还真吓了一跳。文武双全、博览群书、性格虽然冷淡点,却是个外冷内热的(大误!),除了相貌以外,还真没有其他可以挑剔的。   杜云霞道:“不过就算是孟珩,也比我那小叔子好。”   杜周氏皱眉,“你那小叔子,又闹出什么幺蛾子了?”   杜云霞道:“他看到我们松花蛋卖的这样好,就整日在阿德面前说都是亲兄弟,何必分那么清,我公公也是这样说的,想叫我们将方子教给林智。幸亏我婆婆拎得清,直接说方子是云夕的。”   她说到后面,饶是她这样的好脾气,都不免想发火,“我公公被我婆婆说了一顿后,勉强打消这念头了。现在他倒是将歪脑筋动到云夕面前,整日在我面前说什么姐妹两做妯娌也是好事。呸,就林智那么一个人,也想肖想云夕,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杜周氏道:“幸亏你婆婆是个好的。”她停顿了一下,说道:“正好前段时间,云夕认识的一个戴小姐,送来了些礼物。里面有个花色十分衬你的皮肤,等下你带回去,顺便再带一块给你婆婆。那可都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   在这个月内,戴家陆陆续续找理由送了好些礼物过来。云夕又多了一套的首饰,她直接送给了云瑶。杜周氏则将其中最珍贵的布料收起来,将来给云夕和云瑶做嫁妆,其他的则偶尔给家里人裁剪一身新衣裳,连吴阿玉都有,自然不会亏了自己的女儿。   等杜云霞见到那布料的时候,手忍不住都抚摸了上去,叹气道:“这样的好东西,我都舍不得做衣服穿在身上了。”   她笑了笑,“那块我婆婆肯定会喜欢。”   杜周氏直接将两块布料都收起来,两块都是半匹,每种都够做好几套衣服了。杜周氏因为林母对女儿好,所以也乐意送她。   等小心翼翼收好衣服后,两人便去准备做芥菜饺子了。正好云夕打了一头鹿回来,吃烤肉也是吃不完,一部分留着明天串串香用,一部分腌制了,另外的便是拿来晚上烤肉和做芥菜鹿肉饺子了。   鹿肉做饺子的话,滋味很是不赖,只是比起猪肉多了点土腥味,所以得用黄酒和香油处理一下。   云夕在包饺子上,还真比不过杜周氏和杜云霞,前世的她是南方人,吃饺子一般都下馆子或者直接超市买回来煮,鲜少自己动手包。杜周氏看了她包的饺子,在那边笑得前俯后仰的,“看着云夕包的这个饺子,还真看不出她擅长厨艺呢。”   云夕叹气,只能继续做自己擅长的活去了。   她在捣鼓她那些植物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先前去州府买的那些种子,大部分都已经被她拿来种了,花房种不下,就种院子中。云夕发现,她似乎将其中一包种子给漏了。那种子便是店家所说的,从海外带来的种子,当时店家看她买的多,直接送给她。   云夕认了半天也没认出是什么,她想了想,干脆开出一小块地,撒了一把种子下去,还不忘用异能加持一下。既然是从海外拿来的种子,保不齐能够种出大周没有的蔬菜水果呢。   晚饭之前,杜周氏和杜云霞便包好了一大盆的饺子。云夕今日所采摘的芥菜全都剁成了饺子馅,她也将肉烤的差不多了,然后又将其他的野菜炒了炒,一道道摆在桌上,散发的香气让人垂涎欲滴。烤鹿肉、鹿肉芥菜饺、清炒苋菜、清炖鹿筋、皮蛋香椿拌豆腐……充满了春天的气息,特别是云夕所采摘的野菜,嫩的能够滴出水,不需要放诸多的调味料,清炒后,放入嘴里,脆嫩鲜爽,整个春天的味道都被舌头美美地品尝了一把。   云夕没忘记这其中有孟珩一部分的功劳。每道菜都分出一些,放在食盒中,烤鹿肉则是放在香菜上,云夕也准备了一把的生菜,让他们搭配着吃。一个食盒根本放不下,云夕直接用两个食盒装。   下午时包的饺子不少,云夕也加了一斤的生饺子。这样的话,明天孟珩他们还可以自己下水煮饺子吃。   杜云瑶也同云夕一起出门,只是两人不同方向。云瑶得去三房那边喊杜张氏过来吃饭,现在家里做好料的,一般都会让她过来。杜张氏吃到甜头,逢人就说杜周氏的好话。平时的杜张氏每每到大儿子家时,都是喜笑颜开的,今天却眉头紧锁,眼中是满满的怒气。   从孟家回来的她将两个空食盒收起来,向杜云瑶投向一个询问的眼神。   杜云瑶也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她去了的时候,只听到屋内大吵着,只是听到她的敲门声就停了下来。她也只知道杜周氏在生杜云月的气罢了。   杜周氏将杜张氏最爱吃的烤肉推到她面前,说道:“娘先吃一下这烤鹿肉吧,这可是难得的东西。”   杜张氏闻了闻味道,脸色又松快了不少,开始大快朵颐了起来,越吃眉毛就舒展得越开,“云夕这烤鹿肉的手艺,谁都比不上。”   她吃完烤鹿肉后,又对清炖鹿筋赞不绝口,直到吃的肚子圆鼓鼓的,这才满意地停下。   等吃饱了后,杜一福拉着林德去说话了,只留下一群女的在客厅里。   杜张氏叹了口气,说道:“老大家的,你说云月这丫头,怎么就能干出这种丑事呢!难怪过年的时候,祖先都要给我们示警了。”她停了一下,说道:“这样看来,大房和三房分开,也是好事,不然等事情传出去后,云夕和云瑶都没脸见人了。”   云夕心里琢磨着,这杜张氏不会是发现杜云月怀孕了的事情吧?   她心中刚转过这个念头,杜张氏便开口了,“你可知,云月那丫头,已经有两个月身孕了!”她的声音透着痛恨。以前杜家的几个姑娘中,她对杜云月最好,也最看好她,觉得她会来事,长得也好看。谁知道杜云月却做出这种未婚先孕的事情!   更别提她所找的对象了……   杜周氏和杜云瑶都惊呆了,一脸的不敢相信。唯有早就做好心理准备的云夕一脸镇定。   “云、云月她怎么敢怎么做?”过了好一会儿,杜周氏才勉强找回了语言功能,脸上是隐忍的怒火。她生气倒不是因为对杜云月有什么亲人感情,纯粹是担心连累到云夕和云瑶。   杜张氏用力拍着大腿,在这一刻和大媳妇心有灵犀,“我今天发现这消息后,恨不得直接打断她的腿!”   云夕淡淡开口,“现在当务之急,便是找到她的奸夫,让对方负责,也好让杜云月早点嫁过去。”   杜张氏心中的怒火被云夕这么一点,燃烧得更加旺盛了,“若是未婚男子也就算了,我们咬牙认了这亲事。可是云月她的奸夫,就是那余浩!”   余浩就算是前程似锦的秀才公,单单一项已婚就抹掉了所有的好处。难不成真要云月去做余浩的小妾吗?倘若余浩的正室只是寻常的人家,杜张氏还会豁出脸给自己的孙女弄一个好位置,就算无法平妻,至少也要是贵妾。偏偏余浩的妻子是张媛,余浩自己都不敢得罪张家,更别提杜张氏了。   “那余张氏还怀着身孕呢,云月就同余浩勾搭上,也跟着怀孕,这事若是传出去,张家还不恨死我们,我们哪里斗得过张家啊。老大家的,你说要怎么做?”想到这里,杜张氏愁得晚上都要睡不着了。   杜周氏紧紧抿着唇,下意识地看向云夕,似乎想找一个答案。   杜云瑶快嘴快道:“还能怎么做?当然是得想法子盖过这件事。”   云夕说道:“最好的法子,其实就是不留这孩子,一了百了。”   杜张氏道:“她干出这样的缺德事,我恨不得一碗红花给她灌下,去了这孽障。只是她娘却护着她,不许我动手。”想到这里,杜张氏更气愤了。   “你三弟妹那个眼皮子浅的,还觉得这是好事,说什么云月这一胎若是生下男孩的话,冲着孩子,余家也不可能不认云月。你三弟妹那个心思恶毒的,还想着把这消息放出去,好让余张氏动了胎气,直接流产呢。她也不想想,张家是那样好算计的人家吗?”   云夕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说道:“我跟你一起回去一趟。”   她虽然想要将杜云月同余浩绑在一起,但是可不想害了张媛。   杜张氏点点头。   两人慢慢走着,杜张氏在云夕面前还是习惯性拘谨了一把,倒没说什么话。等到了三房屋前,云夕便听到从里面传来的母女两的对话声。   “你啊,好好保养这一胎,我看那余张氏肯定没生男孩的命。你这一胎若是男孩,日后进门,余张氏也拿捏不住你。余浩他心中又念着你,你的日子就好过了,压过余张氏也不一定。”   “娘,余浩哥哥说他不爱那余张氏,爱的是我呢。”   云夕听着这母女的对话,不住摇头。这对母女还真的是死不悔改,完美阐述了什么叫做不作死不会死。   杜张氏的耳力没她好,倒没听到这些,只是她一开门,那对母女两的声音就停了下来。   杜云月乍一见到云夕出现,怔了怔,随即手示威似的抚上了自己的小腹,嘴边挂着一抹挑衅的笑容。   杜洪氏看到云夕,皮笑肉不笑道:“这可真是稀客啊。”   云夕看了看,没看到杜一连,都大晚上了,还没回来。   云夕声音冷淡,“你们若是想打余张氏那一抬的主意,劝你们还是算了吧。”   杜洪氏脸色大变,没想到云夕居然会知道这事。   “张家是什么身份?真会让你们算计他们唯一的女儿吗?那时候只怕余浩都保不住你吧。”   杜云月充满恨意地看着她,“你胡说什么?余浩他是爱我的!”   云夕笑了,只是她的笑容充满了讽刺,“倘若真的爱你的话,就该早早给你一个名分,而不是让你没名没分地怀着身子。说到底,他现在吃住都靠着张家,自然不敢得罪张家了。”   杜云月被她说中了心中最愤恨的地方,她也曾在余浩面前不止一次说过这事。只是余浩只说他娘不喜欢她,得等她生下孩子后,看在孩子的份上才让她进门。若不是为了快点有个孩子,她何必一个人跑去庙里求神拜佛,她哪里会遇到那一场的祸事!   她的手下意识地放在小腹上……她这孩子算时间正好是在那几天,那时她也曾和余浩同房过。所以到现在她自己都弄不明白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杜云月的眼中闪过一丝的狠辣——就算不是余浩的,那也必须是余浩的。   她看向云夕的时候,眼中充满了嫉恨和不易察觉的焦虑。为什么,她那天都同这些人说好了,回来的时候,云夕却依旧平安无事的样子,连衣服都不曾皱掉。在那之后,那群人也不见了。   杜云月对此又是开心,又是不安。开心的是,日后不会因为这个把柄而任由那几个人玩弄,不安的是担心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冒出来,将事情捅出去。   杜张氏直接道:“我可不想得罪张家,倘若让老婆子我知道你们做出什么拖累杜家的行为,我就让一连休了你这愚蠢的媳妇,再一碗红花给云月灌下去。”   云夕凉凉道:“我过几天就去城里买红花回来,你什么时候需要,直接去我那里拿就是了。”   杜张氏还好,给她点小恩小惠就可以收买,这对母女的话,简直蠢到云夕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和杜张氏一搭一唱,配合杜张氏凶狠的表情,杜洪氏不自觉缩了缩脖子,只能按下了心中那点想头。   来日方长,她和云月总有翻身的一天。   杜张氏不是不知道给人当妾的不好,但是她的名声毁成了那样,儿子还好,过几年人们也就淡忘了,还能再找好亲事。但是云月就不同了,过往她看不上的人家,现在转而看不上云月了。相比较而言,给余浩做妾已经是比较好的出路了。特别是等余浩中举后做官后,作为宠爱的妾室,云月也就熬出来了。   这一切的前提是云月得好好生下肚子里的孩子。   生怕杜老娘说到做好,杜洪氏拉着仍然愤愤不平的女儿,说道:“我知道了,我们不会说的。”   云夕见她做了保证,仍然有些不放心,她考虑着要不要去和张家通通气。只是心中又有些担心,张家不肯留下这孩子,那她的谋划就落空了。   在她犹豫万分的时候,第二天下午卖完串串香后,张家反而主动找上门来了。   张媛的母亲张夫人请她请了过去,第一句话便是:“杜云月是不是怀孕了?”   ------题外话------   男主看着云夕骂他,默默咽下了一口血   今日作的死,来日跪着也得还完   ☆、第九十章 信任,用心险恶   云夕见对方都知道了,点点头。   张夫人脸色很平静,一点都不像是丈母娘听到女婿弄大了别人的肚子后,该有的反应。   她反而还笑了,“我倒希望她这一胎顺顺当当的呢。”   云夕忽的灵光一闪,“你们不会是想要张媛和余浩和离吧?”   张夫人只是笑而不语。   她喝了一杯茶后,才继续道:“当初,其实是余浩主动上门,要当我们张家女婿的。”   云夕扬了杨眉,这点倒和余家之前的说法不同。余家一直口口声声是张家看上了余浩,所以余老娘嫌弃上云夕,就解除了婚约。倘若真如张夫人所说的那样,那根本就是余浩自己嫌贫爱富,却拉扯着他娘做大旗。   大家在说起这事的时候,基本都说余老娘的不是。张家告诉她这些,只怕张媛和余浩的和离是势在必行了。不,或者说,一开始的张家就是打着这个主意……余浩的人品越差,他们将来和离的时候也就越是占理。倘若余浩人品端正的话,张家还找不到理由呢。   云夕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余浩相当于是被借精生子吧。等到张媛生下孩子,大概便要发作这件事了。   云夕一想到那场景,就颇为期待,她点点头,“我知道了。”   在那之前,她不会做什么多余的举动。至于杜云月那边,只怕张家也会帮忙看着。   所谓的聪明人就是她们两个这样,明明没说什么内容,却又把话给说尽了。   等和张夫人接头后,云夕也就彻底松手了,只让赖三继续看着那几个人。   至于杜家大房的人,她也稍微提了提,大房的人都是嘴严的人,就算云瑶虽然有点话唠,但也只在亲人面前话多。因此风声倒不曾透出去。   就连杜洪氏和杜云月,被杜张氏那么一说,也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好好生下这一胎,而不是让张媛小产,两人难得安分了起来。   云夕也难得松快了下来,偶尔同州府的戴燕翎写信一下,作为戴家大小姐,戴燕翎每次信件都是直接派遣下来送来的。云夕则是等赖三去州府的时候,再帮她带信件。赖三不少生意都需要跑州府,一个月至少得跑个三四趟。   按照赖三的说法,他现在和戴府的门房都熟悉了,甚至对方还会给他指点些州府的人脉。   信上,戴燕翎十分高兴地描写了她那二妹妹戴燕熙吃亏的事情,包括她将苍林家的和她女儿秀红都送去给了戴燕熙。   在三月初的信件上,戴燕翎还告诉她一则消息,三月五号前后的时候,曹成荫便要抵达凤凰县,并且会在凤凰县停留两三天。   曹成荫何许人也,乃当今曹皇后的亲外甥。当今皇后虽然不受皇上宠爱,却颇得敬重,加上曹皇后膝下还有一子一女,二皇子楚钰在前年就已经被封为太子,在大家眼中,那便是下一任的皇帝,因此曹家的地位在大楚也是十分的超然。   曹成荫作为当今太子嫡亲的表弟,虽然文不成武不就的,但在京城中也没多少人敢得罪他这个纨绔,更别提楚州了。曹成荫不妥的地方便是他爱好美色,还没成亲,屋里至少有十房的小妾,这还不包括那些没有名分的通房侍妾呢。只是他下手的时候,也算是有分寸,一般都挑选没有后台靠山的平民女。当今皇后的娘家,这一代也不知道是被诅咒了还是怎么样,只有曹成荫这么一个男丁,其他全都是姑娘,导致曹成荫这个独苗地位分外高。京城中,大家都知道他是曹皇后的父亲承恩公的命根子,只要他没做过火,基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戴燕翎在信件上让云夕这几天内最好是先将店铺关了,别在外头抛头露面,不然万一被曹成荫看上就不好了。据说曹成荫过年后从京城出发,发誓要走遍大周东南西北,阅遍美色。才两个月的路程,就已经收了五个美人。   虽说曹成荫对外放话说他同这些美人是你情我愿的珍贵爱情,但想也知道,其中肯定是有使了强硬手段强迫的。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当权贵的妾室,而且还是这种没个正经名分,只是玩物的小妾。   云夕在收到戴燕翎的消息后,同杜周氏说了一下,杜周氏也十分赞同她暂时关店的举动,他们惹不起这样的权贵,总躲得起吧。杜周氏还不忘针对这件事教育一下云夕和云瑶,“虽然未来的国公爷听起来十分威风,可是当人小妾可不是什么好事情。我出嫁之前,听闻隔壁村有个十分漂亮的姑娘,就是被一个伯爷看上了。家里人就将她送到那伯爷的后院中,不顾这伯爷已经年迈。结果这家人还没享到卖女儿的甜头,那姑娘进了伯爷后院中,没半年就被磋磨死了。”   杜云瑶点点头,“娘,你放心吧,我和姐姐才不是那种人。”   杜周氏的脸上露出微微笑意,“是啊,我知道,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   杜云瑶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的笑道:“云月要是知道这个消息,不知道会不会后悔这曹成荫没早点来。做秀才的妾室哪有做未来国公爷的妾室威风啊。”   杜周氏忍俊不禁,“你这话在家里说说也就是了,别在外头说。”   云瑶扬了扬头,“我可是很有分寸的。”   提醒她这件事的不仅有戴燕翎,还有孟珩。   在她去找孟珩询问逍遥游轻功第四层的时候,孟珩也说起了曹成荫。他那边所提到的甚至比戴燕翎要更加详细。   “曹成荫手中有一种迷情药,专门用在他所要对付的女子身上。那药可以让女子身体动弹不得,却依旧保有意识。”   云夕一听她内容,下意识地皱起眉,这曹成荫比她想象中更加下作啊。等等……她疑惑地看向孟珩,“你怎么那么清楚?”   这种事肯定被曹成荫瞒得紧紧的,不然若是泄露出来,曹成荫肯定也得狼狈一番。孟珩这个整日待在阳河村的人,居然连京城国公府的事情都清楚。   孟珩神色平静,“因为曹家是我的仇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十分自然,仿佛只是在同云夕讨论今天的点心。   云夕却感觉有个雷在她耳边炸开,她好一会儿才消化了这样一句信息量很大的话语。曹家啊!除了皇家,身份最尊贵的曹家,居然是孟珩的仇人。能够做仇人的,那身份肯定不会相差太远,云夕原先就觉得孟珩身份不简单。却没有想到如此不简单……   她的视线落在孟珩的脸上,忍不住将心中的疑惑脱口而出:“你的脸,便是被他们毁了吗?”   孟珩点点头。   云夕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这种相当隐私的事情,孟珩却毫不犹豫告诉了她,这份信任让她心情沉甸甸的。孟珩之所以不肯治疗自己的脸,会不会便是为了让自己记住这份仇恨?或者是为了借此躲避仇敌?不管是哪个原因,他这一路走来,只怕相当辛苦。   她感觉眼睛湿了湿,连忙眨眼,眨去水汽,她嘴角抿出浅淡的弧度,“你放心,我就算死也不会将这事说出去的。”她不会辜负这份信任。   “我相信你。”孟珩淡淡说道,语气平静,却蕴含着对他的信任。   云夕又习惯性地操心了起来,要绊倒曹家何其困难,这可是太子的舅家。除非太子倒台,否则曹家就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外戚。就算没有孟珩和曹家的仇恨这桩事,就冲着曹成荫,云夕也不喜欢曹家。   孟珩见她眉头蹙起,凝神细思的模样,眸光暖意流淌,他的声音低沉悦耳,“你别担心,他们一时半会儿,不会找到我的。”   明明是他的事情,他却反过来让云夕别担心。   云夕忍不住笑了,感觉心中的阴霾都被驱散了一些,“其实,我刚刚思索了一下,事情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难呢,太子的处境可不算特别好。”   孟珩爱极了她这样自信的模样,勾唇浅笑,“哦?愿闻其详。”他也想知道,他所心仪的女子,在这方面是否也同他想象中那么出色。   云夕笑容清浅,像是这时节山里正颤颤开放的花朵,“太子地位看似坚固,其实十分危险。因为当今圣上,太过年轻了。太子和圣上只差十八,听闻圣上身体康健,只怕再活个十年半载都没有问题。”   孟珩点头赞同,“二十年只怕也没什么问题。”   云夕心中腹诽:这人连皇帝的身体情况都知道。她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云夕继续道:“这么长的时间,只怕太子熬不过来。就算太子熬过来了,这漫长的时光,他肯定建立了不少的势力。没有一个皇帝喜欢自己的地位被人觊觎,即使这人是他的嫡子。多做多错,太子的地位只会越来越危险。等圣上老了,看着年轻气壮的继承人,只怕会生出别的想法。”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从古至今,都鲜少有太子能够继位。   “一旦继位的不是太子,曹家便不足为虑。下一任的帝王,可不会愿意坐视曹家势力坐大。”   孟珩静静地凝视着他,黑色如墨的眼中有惊喜,也有赞叹。   云夕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轻轻咳嗽了一声,“事实上,这只是我的一家之言。我对曹家,对皇帝的性子都不了解,只是根据常理推测而出,肯定有不少的疏漏。”   “不,你说的很对。你反而比京城中绝大多数人都要清醒的多。曹家看似赫赫扬扬,实则犹如危石之卵。”他停了一下,“不过太子的事情不是重点,当务之急还是曹成荫。”   云夕摇了摇头,说道:“你们啊,真是太高看我了。虽然我长得是不错,但也不至于国色天香到人见人爱吧?”   孟珩心道:就算只有一丝的可能性,他也要抹消掉。   云夕看着孟珩镇定从容的姿态,心中却生起了淡淡的疑惑。孟珩有曹家这样的大敌,看起来完全不担心。只怕孟珩的心中,曹家就是那秋后的蚱蜢,蹦跶不了多久。这就说明了他手头拥有了足够让曹家倒台的证据吧。她转念一想,其实无需想那么多。孟珩于她有诸多的恩情,只要他需要,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帮助他的。   孟珩微微一笑,“我手中有个方子,若是往脸上抹了,会起许多的红疙瘩,除非用另一种药膏抹上,不然会在脸上停留三天。你若是遇到曹成荫,便可以试着用一下。”   云夕一听到药方,条件反射道:“这药方是云深的吧?”她严重怀疑云深就是所谓的神医或者毒医,不然手头怎么会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方子。   孟珩沉默了下来,不知为何,声音多了几分的抑郁,“是他的没错。”   云夕接过两个方子,笑眯眯道:“不管怎么说,你帮我谢谢他吧。”看在这方子的份上,她就不计较某人之前将他的剪花牢牢贴在窗户上这件事。   之后云夕在一天内就将这两个药方都给配置出来,一个装在白色的小瓷瓶,一个装在天碧色瓷瓶,放在身上,时刻准备着。让人起红疙瘩的叫桃花劫,解药则是玉膏。   云夕想了想,也将其中一份给云瑶,她家云瑶也是可爱的萝莉,虽然年纪小,但万一曹成荫是那种恋童癖的混蛋怎么办?所以还是以防万一吧!   就算用不上,平时那桃花劫拿来作为整人的东西也挺合适的。   她每天算着日子,在三月三号便贴出公告,接下来杜家小铺就要暂时休息半个月。云夕的理由也是现成的。他们要搬店了……云夕这店虽然开了不到一年,可是因为生意太好的缘故,店面就显得比较小了。   等到了三月份,杜周氏他们也攒够了买铺面的钱。云夕他们看中了西街距离他们这小店不算远的一间店。面积大概在八十平方左右,价格还真不低,买下来的话,需要二百两银子。这么大的面积,里面最少也能容纳四十个客人。两百两的银子,杜周氏和杜一福就出了一百二十两,云夕和云瑶各自凑四十两,每个月赚的钱照样是分三份。杜周氏觉得主要活计都是两个孩子在做,所以这方子的钱才会包了大头。幸亏先前的猴头菇卖出了大价格,所以杜周氏才有余钱买这么大的店面。   云夕曾经估算了一下,他们夫妻两从去年到今年三月初,大概赚了七百两的银钱吧,大头还是拿来置办田地了。没办法,这时代的老百姓,对于土地的执着,那是深入骨髓的,一有钱,就想置地。   云夕在半个月前,已经找那木匠定做了十张的桌子和配套的凳子。她还另外画了些拿来摆放食材调味料的柜子和架子。木材是她特地进山去砍的好木材,店里使用上也十分体面。   这一整套下来,五两银子就这样去了。不过她给的工钱丰厚,加上又是熟客,所以木匠干起活来也十分的用心,桌子啊柜子都磨得光滑平整,半点扎手的地方都没有。   现在的店面够大,云夕还在里面摆上几个盆栽,小巧玲珑的,看着就让人心情愉快。她使用一下异能,那些盆栽别提长得多好,生气勃勃的,让人看了就欢喜。   店里角落放了盆栽,每个桌上,云夕也摆上鲜花。   被她这么一布置,整个店铺的精神面貌都不一样了,杜周氏看了不住地点头:“这方面果然还是需要你出手。”看这装潢,多雅致啊!   只是店面变得这么大,单单云夕、云瑶和阿玉三人肯定是忙不过来的。云夕想了想,经过这好几个月的考查,阿玉的确是可以信任之人。她们三个中,云瑶负责收钱,云夕和阿玉则负责煮串串香。另外收拾桌椅清洗碗筷的话,还得再另外找人。云夕也懒得再找,直接问先前的短工张晓娟和郑萍萍是否愿意过来店里帮忙,三餐包吃,外加一个月一两的工钱。   这钱不算少,加上杜家的伙食质量两个小姑娘都是明白的,他们家里人也十分愿意,既少了口饭,还有钱拿。就如同之前阿玉的待遇那边,对外也只说是八百文,实际上给郑萍萍和张晓娟一两银子。她们两个只怕在两三年内就要出嫁了,能给自己存点压箱底银子最好。   至于吴阿玉,她现在每个月都能拿到二两银子,只是明面上还得一碗水端平,所以张晓娟她们也以为阿玉同样是一两。   在布置装修的这段时间里,那曹成荫在三月初四的时候果真来到凤凰县这个小地方。   曹成荫身份太高,县太爷特地让好几个和他年龄相仿的人作陪,其中曾赋也在其中。没办法,凤凰县数得着的人家就这么几户。   也不知道凤凰县这个地方有什么好吸引他的,曹成荫这个京城里长大的人,居然真的在凤凰县呆了整整三天。   等他终于离开后,据说还带走了一个林家的姑娘,那位也是凤凰县有名的美人。云夕不由庆幸起她关店的行为,不然等她真被看上,她只怕就要犯下杀人的罪行,杀的还是一个权贵。   在给曾赋上课的时候,曾赋也曾跟她说过这件事。   他眉头皱起,“你不知道,那姑娘,是我家世交人家的女儿,原本已经定了亲事了,明年就要嫁过去。只是她不小心被曹成荫看到了脸,曹成荫稍微表露一下意向,她家人就将她送给了曹成荫。”曾赋的脸上多了几分的讽刺,“那林家,原先香烛这块都是上供到宫里的,只是他们没靠山,所以这名额眼看就要被撸了下来。正巧有曹成荫在,曹成荫又和林家保证他们的名额稳稳当当。林家就立即将自己娇养了十多年的闺女送到他床上。”   云夕张了张嘴,对此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曾赋说道:“那姑娘同未婚夫感情交好,自是不从。林家生怕她惹了贵人的嫌恶,还给她下了药。”他说到一半,意识到这些话不该在女孩子面前说,连忙住口了。   云夕沉默了,那林姑娘的意愿根本没有人关注。   他连忙转移话题,“说起来,师傅你这回也有点危险呢。吃饭的时候,曹成荫询问人这凤凰县有那些姑娘好看,便有人说师傅你。我连忙让人来通知你,才发现你店铺关了,真是好险。”   云夕眼中闪过一丝的冷光,“是啊,我运气好。”   这回多亏了燕翎这丫头写信通知她,不然她说不定就要有祸事一场。云夕心想着,有机会必须得好好感谢她一把。   云夕的机会很快就来了。戴燕翎让人送来了一张帖子,三月十二恰好是她十四岁生辰,她便邀请云夕过去参加。   云夕想了想,那时候新店铺还没正式张开,她正好可以过去参加一把。只是信件上只邀请云夕,没有云瑶,云夕也不好带上云瑶。云瑶对此倒是十分淡定,说道:“想也知道,那时候肯定有不少官家小姐过去,我怕我去了反而会因为紧张而丢脸呢。”   云夕是三月八号收到这信件的,时间太过匆忙,导致给她准备礼物的时间不多。她们小姑娘之间来往,生辰礼一般就是荷包手绢这一类,主要看的就是心意。只是云夕的女红还真拿不出手,加上她心中感激燕翎给她通风报信这件事,所以更想借这个机会送礼物感谢她。   这礼物还真难住她了,燕翎喜欢玩乐,也喜欢美食,但云夕总不能跑戴家给她做饭做礼物吧。她想了半宿,终于有了主意。决定了,就送两件这时代没有的衣服款式给她好了。   在末世来临之前,她也是喜欢看古装戏,甚至心血来潮还会和舍友一起出汉服COS的人,所以这衣服款式上还真难不倒她。   她一口气将自己能够记得的衣服款式全都画了下来,然后在里面默默挑选了两款,一款是月华裙,一款是凤尾裙。月华裙是一种浅色画裙,裙幅有十幅,腰间的褶裥各用一色,色泽极其淡雅,风一吹,便如同皎洁的月光在人们面前呈现出淡淡的光华。至于凤尾裙,则是用绸缎裁剪成大小规则的条子,每条上都绣上了花鸟的图案,在两畔镶嵌着金色的丝线,再拼缀成裙子,下面还配上了彩色的流苏。   云夕的图画的不怎么样,也就她自己能够看明白,完全无法表现出这两种裙子的美感,她只能拿着布料,摊开图纸,手舞足蹈地和杜周氏细细描述。杜周氏听得十分认真,然后一锤定音:“你放心,大娘这两天内一定帮你将这两种裙子做出来!”她顿了顿,说道:“你也给自己想一身的款式好了,到时候戴家肯定有不少的官家小姐,你得穿戴好一些,不然就要被人瞧不起了。”   云夕道:“三套裙子的话,大娘做得来吗?”   她十一号就要出发,晚上到戴家。留给杜周氏的只有两天时间。   杜周氏微微一笑,“哪里来不及?这裙子做起来可比棉袄那些快多了,我一天半就可以搞定。”   云夕看她十分有信心的样子,也就松了口气。杜周氏和她直接去库房,挑选起做衣服的料子,月华裙肯定得挑选浅色的布料,而且都得不同的颜色。云夕花了大力气,才选出了十种合适的。   云夕想了想,觉得作为客人的自己肯定不能夺了主人家的光芒,但是又不能让人瞧不起。最后她选了弹墨裙。弹墨裙用墨弹在裙子口上,像是一副水墨画一样,可以渲染出千姿百态的变化,素雅精致又别有一番风味。   杜周氏为了这三件裙子,可谓是呕心沥血,这才及时赶了出来。杜周氏的绣工不错,加上布料好,做出来的裙子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云瑶看了也十分喜欢,眼睛都舍不得从裙子上挪开。   云夕微微一笑,“你要是喜欢的话,到时候让大娘给咱们也做一套。”   杜周氏道:“你别尽宠云瑶,前几天才做的新裙子呢,没得那么浪费。以前咱们家一年到头都未必有一件新裙子,现在每个季度都有两件,已经够好了。你啊,别总是惯着她,把她惯出大手大脚的毛病。”   云瑶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可怜兮兮地看着云夕,“那我前几天那新裙子,能改成月华裙吗?”   想也知道,肯定改不了的。   云夕笑道:“其实我自己也想穿的,只是单单给我一个人做,我哪里好意思啊。”   她搬出自己作为借口,杜周氏果然松口了,这个家最辛苦的就是云夕,她从来都舍不得驳回云夕的主意,她想了想,说道:“那过几天,我给你们姐妹两都做一套吧,下不为例。”   云夕道:“大娘也给自己做一身。”   最后杜周氏决定大方一回,全家都做。她之所以这么快松口,一部分是因为云夕求情,另一部分则是最近杜家又赚钱了。蘑菇房中的猴头菇经过了这段时间,从原先的一小撮到现在不少的分量。之前没卖猴头菇也是因为太少了,更想着留下配种。   猴头菇可是四大名菜之一,肉嫩味香,有山珍猴头,海味鱼翅之称。这一斤的猴头菇,就能卖出二两银子,周家一个月至少能够产出五十斤的猴头菇。也就相当于每个月多了一百两,这一百两中,云夕能拿到手的也有二十两。   正因为每个月都能再多出一笔的收益,杜周氏才会更大方一些。现在她已经觉得原先的蘑菇房不够大,正考虑着扩建的事情呢。   扩建的事情暂且放一边,在裙子做好后,云夕将两件作为礼物的月华裙和凤尾裙小心翼翼地折叠好,放在一个小木箱中,然后准备去州府。   赖三自告奋勇送她过去,他的万事屋现在已经彻底走上了正轨,每个月最少能够赚两百两,分到他手中的也有一二十两,而且还赢得了凤凰县其他人的尊重。这一切都是云夕所带来的,所以他对待云夕越发的恭敬。   云夕自然笑着接受这份好意,她知道赖三最重视的便是自己的宝贝妹妹,便想着到时候也让杜周氏给赖小四做几套裙子。赖小四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子,唯一遗憾的便是她不能说话。据说小时候她也是个口齿伶俐的女孩子,只是当时被父亲卖到青楼后,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从此再也不能说话。   赖三说道:“这回去州府,不像过去都是为了生意,正好有时间逛逛州府,给小四买些新衣服。”   云夕投桃送李,“在成衣店买衣服的话,价格偏贵,还不如你买布料回来,我大娘做两套裙子给她。”   就算没法做月华裙凤尾裙,她也可以稍微做点小改变,让裙子更好看。   赖三顺杆子爬下,“那就多谢杜姑娘了。”   十一号大清早,两人从凤凰县出发,在夜色降临之前,总算是赶到了戴府门前。赖三直接驾着马车去他常常住的那家客栈。   下了车,云夕拿着那请帖,对门房微微一笑,“我找府上小姐。”   门房笑眯眯道:“是杜云夕杜姑娘吗?你稍等,我去通报小姐。”   云夕点点头,才等了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一个身着桃红衣衫的丫鬟走了过来,那丫头看到云夕后,怔了怔,说道:“杜姑娘长得可真好看。”   云夕只是笑笑没说什么,心中却有些疑惑。她原本以为过来接她的会是梨子或者橘子,没想到却来了一个她没见过的丫头。不过这也没什么,明天就是燕翎的生辰,只怕大家都忙坏了。   那丫鬟说道:“我这就带你去找小姐。说起来,前几天,那曹公子也有来我们戴府呢,那通身的富贵气派啊,不亏是皇后娘娘的亲外甥呢,就算是家里的少爷都比不上。”她的语气还流露出淡淡的羡慕。   云夕听着她的话,眉头狠狠皱起。这丫鬟是怎么回事?虽然她不曾见过戴夫人,但单从信笺上戴燕翎提起的只言片语,也看得出是个聪明的女人。她怎么会把这样的丫鬟放在女儿身边?   在云夕眼里,戴燕翎派来接她的,那至少也是二等丫鬟。   丫鬟一边在前面领路,一边说着曹家的富贵。云夕看了看周围,戴府不亏是官家府邸,楼阁精致,建筑大气。   只是这一路上,她却不怎么见到戴府的人,云夕忍不住问出声,“我们这是去哪里?”   丫鬟说道:“当然是去小姐的闺房里啊。”   她们刚经过一条长廊,忽的一个穿着粉衣的丫鬟走了过来,疑惑的视线落在云夕身上,“咦,这位妹妹不曾见过呢。”   带着云夕的丫鬟不知为何有些紧张,结结巴巴道:“这、这是小姐的客人。我正要带她过去……”   粉衣丫鬟道:“原来是二小姐的客人,我还以为秀红你乱带外头的客人来呢。”   二小姐?燕翎不是大小姐吗?还有秀红……这不是苍林家的女儿吗?被燕翎送给了戴燕熙。   云夕心中一跳,直接制住了秀红的手臂,眼神凌厉。   秀红被她这动作吓了一跳,尖叫道:“你要做什么?”   云夕冷笑道:“我才想问你们主仆两想搞什么鬼呢?”   粉衣少女被这样的发展给弄懵了,呆了一会儿才问道:“姑娘,你这是?”   云夕三言两语概括道:“事实上,我是因为府上大小姐戴燕翎的生辰而来的,照理来说,应该是燕翎身边的丫鬟带我过去,可是这丫鬟一路上却故意言语暧昧,让我以为她是燕翎的丫鬟,我不知道她是何居心。”   粉衣丫鬟也认识到了其中的猫腻,咬了咬下唇,说道:“我这就去找大小姐。”一切真假,还得见了大小姐才算数。   秀红脸色慌乱,嘴上却恶狠狠道:“你快放了我,我可是戴府的丫鬟,你一个村姑居然敢这样对我!”   云夕嫌她实在吵,飞快地拿下她头上的簪子,往她脖子上比划,“我脾气可不太好,若是不小心手抖扎进你脖子,你可别怪我。”   秀红顿时一句话都不敢说,脸色青白变幻。   没一会儿,燕翎已经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看她的样子,只怕是一得知消息就立即来了。她狠狠地瞪了秀红一眼。   云夕松开手,燕翎已经抬起巴掌,狠狠地朝秀红的脸上落下,声音清脆。   秀红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上,“小姐,我、我只是想带杜姑娘去你那边。”   燕翎很恨道:“你当我是傻子吗?将秀红带到母亲面前,把这件事告诉她,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秀红脸色大变,用力磕头:“小姐,我不敢了。”   只说了一句话,橘子就直接往她嘴里塞了一个布进去堵住她的声音,另外两个妇人则是将她拖着带走。   燕翎表情严肃,拉着她的手,“走,先去我的房间。”她神色十分紧张。   云夕知道这其中的内情只怕不像她想的那么简单,点点头,拿起自己装着衣服的小箱子,跟着燕翎离开这里。   她发现燕翎的房间果然跟着秀红带的路是完全相反的,而且距离还非常远。   等进了房间,燕翎这才松了口气,问道:“云夕,你怎么来了?”   云夕疑惑道:“不是你下帖子给我吗?明天是你十四岁生辰啊。”   燕翎大惊失色:“可是我没有给你下帖子啊!我这次根本没有邀请你。”她顿了顿,说道:“事实上,我这次的生辰只打算家里人吃顿饭,根本没有要邀请任何的朋友。”   云夕拿出她的帖子,上面的确是燕翎的字迹。若不是字迹一样的,云夕也不会那么简单就过来。   燕翎说道:“我没有写过这帖子。”   云夕道:“只怕是有人借着你的名义,模仿你的字迹,将我骗了过来。”她顿了顿,说道:“这人只怕就是你那妹妹吧,只是不知道她处心积虑将我引过来,到底有何目的?”   燕翎脸上闪过怒色,“看来她是因为你当时不卖给她水仙花的缘故,恨上你了。”   她看向云夕,说道:“你刚刚走的那个方向,再继续走下去的话,便是曹成荫的院子。事实上,这也是我这次没有邀请朋友过来的原因。曹成荫还住在我家里呢,倘若我的朋友过来帮我庆祝生日,最后却被他看上了,我怎么对得起你们!”   云夕冷笑道:“看来戴燕熙是存心想要毁了我。”她心中升起怒火,只是因为被她拒绝,就想要毁了她的一生,这戴燕熙何其可恶。   戴燕翎点点头,“你放心,我肯定会为你做主的。走,我们去找我娘。”   然后就风风火火拉着云夕去找戴夫人,戴夫人此时正在正厅中审问着秀红,听到女儿和杜家姑娘来了,连忙让他们进来。   戴夫人相貌同戴燕翎有几分的相像,云夕拜见过她后,便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戴夫人平静的语气下蕴含着怒火,“好,好一个二小姐,将二小姐叫过来,我倒要问问她,她怎么就长出这么一副恶毒的心思。”   然后转头对云夕道:“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云夕福了福身子,谢过他们。   没一会儿,戴燕熙就来了,这是云夕第一次见到这位戴府的二小姐。单单论相貌的话,戴燕熙比戴燕翎长得更好一些,樱桃嘴,柳叶眉,相貌柔美中透着娇弱。   她进来后,直接跪了下来,哭道:“母亲,我也是为了姐姐好啊。我担心那曹公子看上姐姐,这才想着找一个人过来,引开曹公子的注意。”   云夕简直要被这人给气笑了,这样的理由,她真以为大家会相信吗?   戴燕翎冷笑道:“只怕你是为了自己吧,这几日曹公子对你可殷勤了。”   戴燕熙说道:“我,我只是觉得曹公子身份尊贵,不会辱没了杜姑娘,这样杜姑娘也能有荣华富贵的一生。我真的没有恶意。”   云夕直接道:“这样的富贵你还是自己享用吧,我消受不起。”   戴夫人说道:“既然你认了这是你做的,那么也没什么好说的。来人,将二小姐送回房间,不许她出来。晚上你父亲回来,我会告诉他你的所作所为,到时候自有你父亲处置。”   戴燕熙紧紧咬着下唇,却也知道自己这时候多做多错。她福了福身子,很快就退下。事实上,她之所以敢这么做,也是觉得即使父亲知道了,也不会真的太过惩罚她。毕竟她这是为了不给曹成荫当妾,不得已之下的举措。   一个平民女和自己的亲生女儿,父亲肯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   等戴燕熙离开后,戴夫人再次保证,“云夕你等下就待在燕翎屋里,暂时别出来,等明天后,我们再送你回家。”   云夕点点头,这时候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曹公子?你怎么来了?”   戴夫人脸上的平静崩裂了,戴燕翎也惊慌地看着云夕。   ------题外话------   推荐心之音的文<豪门重生之百草医仙>   女主连翘,本是豪门千金,前世却被亲人生生害死,   原来她只不过是她同父异母弟弟妹妹的人体器官供应者而以。   含恨归来,她已不再是普通的凡间女子,原来她还是……   拥有两世记忆的她誓要将欺她害她的人血债血偿。为人道也为天道!   神迹医术,肉白骨,活死人。医人无数,桃李满天下!   修功德,惩恶人。明面是赫赫大名的神医。暗中是鼎鼎有名的百草门创始人!   侦破国际人体器官贩卖集团,帮助受苦受难的生活贫困的人们!   他风度翩翩,能力非凡,一举手一投足尽显英雄本色,是众女性心目中的国民老公!   他是华夏隐世家族的传人,亦是华国最年轻有为的将军!   他更是从黒暗,鲜血中走出的王者,手握重权,断人生死!   ☆、第九十一章 逃过一劫,报复   云夕这时候若是要离开,只怕就要直接撞到这曹成荫了,真是飞来横祸。   不,只怕还是那戴燕熙搞的鬼。不然曹成荫哪里可能那么快就收到消息,她直接转过头,捏紧了手中的瓶子,飞快地倒出桃花劫,死命往自己脸上涂抹。孟珩曾经说过这桃花劫见效十分快,只希望孟珩说的是真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缘故,她总觉得脸上抹到的地方刺痛刺痛的。   那曹成荫果真是从小被人捧着长大了,加上曹家的家世,导致他在戴家就如同在自己家一样——这也是因为他并不把戴家给放在眼中。门前的丫鬟虽然试图阻拦了一下,但效果显然不大。曹成荫依旧走了进来,大摇大摆的。   他一进来,目光便落在云夕身上。虽然看不到云夕的正脸,他依旧可以从那窈窕的身段脑补一二,神色不免有些荡漾。他身边的小厮告诉他,戴燕翎有个朋友,相貌最是温柔明媚,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更难得的是身份低微,只是个平民女,也就是那种他玩了后不必给什么身份的人。正是因为如此,曹成荫一听闻云夕来了,就立即过来了。   他咳嗽了一声,拿出一把扇子,努力表现出自己翩翩公子的一面,“晚辈来给夫人请安了。”   戴夫人神色淡淡的,心中却翻滚着怒火,“不敢当,曹公子有心了。”   她那位庶女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小动作这般多,她就那么确定自己不会下狠手处置她吗?看来她这些年的心慈手软是被人给小看了。   曹成荫完全没觉得自己有失礼的地方,反而觉得他如此纡尊降贵,已经够给戴家面子了。他迫不及待开口道:“不知道戴大小姐身边这位姑娘是?”   戴燕翎的长相完全不是曹成荫喜欢的那种,太过英气,一点女人味都没有。相比较而言,戴府的二小姐就是个妙人了,只是戴燕熙好歹也是官家小姐,虽然只是庶女,但也不是那么容易弄到手当小妾的。一般能让官家小姐做妾的,也得是皇家。   云夕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上面果然有不少的疙瘩,心中大松。   戴燕翎一看曹成荫果然打自己好友的主意,心中大怒,只是勉强压抑着火气说道:“我朋友只是蒲柳之姿,性子甚为内向,我担心她不小心就会冲撞到曹公子。”   戴夫人也立即接过话头,“送杜姑娘回房间去。”   云夕看她们母女两护着自己,心中有些感动,她捏了捏戴燕翎的手心,转过身,在曹成荫期待的眼神中……缓缓抬起了自己那张起了不少红疙瘩的脸。   曹成荫原本十分期待能够一睹美人芳容,结果看到的却是一张满是红点的脸,再好的底子,也经不起满脸的红疙瘩破坏啊。更何况,曹成荫若是放在现代,还是个具有密集恐惧症的人。   猛一瞧到云夕那密密麻麻的红疙瘩,感觉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脸色大变,立即转过头,“你快低头!”手则是不住地磋着手上的鸡皮疙瘩。   戴燕翎和戴夫人也看到了云夕现在的脸,眼中闪过一丝的惊讶,之后是好笑。   戴夫人微微一笑,“小女刚刚就提醒过曹公子的。”   曹成荫后退了一步,根本不敢看云夕的脸,恨恨道:“我身体有些不爽,我先走了。”   然后连忙带着自己的狗腿子离开,对于云夕可谓是避如蛇蝎。   等他离开后,戴燕翎这才噗嗤笑了起来,“哎哟,你们看到他表情没有?太好笑了!”笑完后,又用手肘推了推云夕,“你这脸是怎么回事啊?”   云夕微微一笑,如今她的脸可和美貌扯不上半分的关系,“只是抹上一种药而已。”   戴燕翎担忧道:“不会一直都起红疙瘩吧?”   云夕道:“没事,几天后就消退了。”   戴燕翎点点头,“那在你回去之前,还是一直顶着这张脸安全。”   戴夫人也点点头,说道:“你们两个小姑娘都回房间去吧,晚饭我会让人直接送到燕翎的房间里的。”   戴燕翎点点头,“好啊。”然后拉着云夕的手,兴冲冲回房间去了。   到了自己的院子,戴燕翎便开始吩咐下面上点心和茶,她叹了口气,对云夕抱怨着:“都是这曹成荫,我好好的生辰,都不能邀请好姐妹,真是气死了!”   云夕正想让她心情好转,问道:“你看到我给你送来的礼物没?”   戴燕翎顿时好奇了,立刻打开箱子,然后将里面两件裙子拿出来。她一展开裙子,就被这新奇精致的款式给惊呆了,手不自觉抚了上去,眼中是满满的喜爱,“好漂亮的裙子!这款式我怎么没见过呢?真好看!”   云夕笑道:“这是我设计的,你穿上看看?”   戴燕翎用力点头,拿起其中的月华裙,换了上去。等穿在身上后,一走动,才发现其中的猫腻,不由地咦了一声。   梨子和橘子眼神痴迷地看着裙子,“真好看!没想到穿上去更好看呢,特别是走路的时候。”   “这裙子名字叫做月华裙。”   梨子和橘子恍然大悟,“难怪叫月华裙呢,走动的时候,像是将月光都带在身上了。”   戴燕翎被两个丫鬟夸得脸上笑开了花,穿着这裙子,就跑了出去,“我去给我娘看看。”   云夕看着她风风火火的样子,也有些好笑,坐了下来,品尝一下戴府的点心。梨子同她打交道的次数更多一些,十分熟络地和她一道道介绍着。   云夕吃了后,也觉得味道不坏,特别是配合这茶,她不由赞了一句,“这茶果真不错。”   梨子脸上梨窝浅浅,“这是香片茶,你若喜欢,便多喝一点。”   这时候戴燕翎也回来了,正好听到他们的话,直接说道:“等你回去,我就给你包两包香片茶。”   云夕也不同她客气,“那就多谢了。”   戴燕翎笑道:“我娘也夸裙子好看呢,说你心思灵巧。”然后她又叹了口气,“可惜这么好看的裙子,都不能在我生辰日穿给我那些好朋友看,羡慕死她们!”   云夕道:“等曹成荫走后,你完全可以下帖子请她们过来赏花,到时候给她们看也一样。”   戴燕翎点点头,“你说得对。你到时候也过来吧,我介绍我的几个好友给你认识认识。”   云夕摇摇头,“还是算了。一来一回的,太费时间了。”   戴燕翎十分惋惜,“你要是住在州府就好了,我没事都可以去你家里玩呢。”   云夕一语点破她心思,“我看你是想要常常蹭饭吧。”   戴燕翎哈哈一笑,“你就不能当做不知道吗?”   云夕严肃道:“不能,我这个人的缺点就是太过耿直,有话直说。”   两人笑着闹成一团。   这边两人其乐融融,另一边,戴燕熙则是被关在屋内,不许出去。   她默默坐在那边,眼底涌动着黑暗的情绪。一会儿,她的大丫鬟月季回来了,脸上带着惊慌,“小姐,姨娘她被夫人送去寺庙了。”   戴燕熙脸色大变,她没想到父亲还没回来呢,嫡母就将她生母给送走了。   月季说道:“夫人说,小姐都是被迷了心智,才会做出这种行为,就将姨娘送去寺庙,说让她好好为小姐祈福,好让小姐早日恢复神智。”这一送,只怕没有四五年是回不来的,加上寺庙那地方又得吃素念经,只怕到时候林姨娘就要被磋磨得人老珠黄了。   戴燕熙的指甲直接掐进了掌心肉中,嘴唇都被她咬出血了,“好,母亲真是好样的。”   月季小心地看了外面一眼,“小姐,轻声点。”外面现在都被夫人的人把守着,万一她们的话不小心被听去了,就不好了。一个不孝的罪名压下来,她家小姐这辈子就别想有好亲事了。她同戴燕熙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自然处心积虑为她打算。   戴燕熙被她一提醒,理智稍微回笼,“杜云夕呢?曹成荫是不是看到她了?那杜云夕的相貌,比曹成荫身边那个林氏还要标致,由不得他不动心。”   月季摇摇头,脸上也是疑惑不解,“没有,曹公子同夫人请安后就走了。夫人身边没有我们的人,正堂那边发生的事情我也打听不出来。”府里的人都是趋炎附势的人,看她们院子失势,都不肯再给他们送消息了。   戴燕熙脸色铁青,她原本还指望着云夕被曹成荫看上,好消解心中的怒火,结果云夕居然躲过了这一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月季说道:“小姐,如今之计,我们只能给老爷求情,早日让姨娘回来。”她顿了顿,说道:“或者,让少爷求情去!”   戴燕熙摇摇头,“不行,弟弟可是我们的依靠,若是连累得他被爹爹不喜,那就不好了,而且弟弟年纪还那么小,只怕也不明白怎么求情说话。”   她们主仆两正商议着,门砰地一声,被打开,戴夫人的陪房戴忠家的走了进来,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见过二小姐。”   若是平时,被这样不打一声招呼就打开门,戴燕熙肯定要立刻发作的,只是现在行事不由人,她也只能忍着恨意道:“嬷嬷有什么事吗?”   戴忠家的视线落在月季身上,脸上笑容加深,“恭喜月季姑娘。”   月季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戴忠家的继续道:“曹公子看上了月季姑娘,正向夫人要人呢。”   戴燕熙再也控制不住心情,脸上像是开了染坊一样,五彩斑斓的。月季立即跪了下去,磕头求饶:“小姐,救救我!我不想嫁给曹公子!”她哪里不知道曹成荫是喜新厌旧的性子,自己又不是国色天香的佳人,只怕没多久就要被他给丢弃了。不受宠的小妾是什么日子,她在府中呆久了,十分清楚。   戴忠家的皮笑肉不笑,“什么嫁过去?一个通房侍妾能用嫁这个字眼吗?曹公子那是什么身份,你一个丫鬟,能够当他的妾室,那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你日后荣华富贵可就不愁了。”   她拿戴燕熙之前说过的话语打脸回来。   戴燕熙先前就已经被去了一条胳膊,若是连月季都被带走,她在府里就成了睁眼的瞎子了。要知道月季的爹娘在戴府中是老人,结下了不少的人脉,这些年来也帮了她不少。再说了,她已经保不住一个水仙,连月季都护不住的话,只怕身边的人也要离心,日后更是没人愿意帮她做事。   她忍气吞声道:“我身边就只有这么一个知心人,不如我将梅花给曹公子如何?梅花是我身边的丫鬟中长得最好的。”   梅花是戴燕熙身边的二等丫鬟,戴燕熙和戴燕翎姐妹两给丫鬟取名字是截然不同的风格,一个是花,另一个是吃的。   戴忠家的淡淡道:“那曹公子原先看上的可是二小姐,只是夫人觉得我们戴府的小姐做妾,实在有伤颜面,这才拒绝了。那曹公子便退而求其次,选上了月季。曹公子也说了,要么是给他二小姐,要么就给他月季。”   说起来,会有这一桩事,便是戴夫人的手笔。她直接让一个下人装作被曹成荫收买的样子。那下人告诉曹成荫,先前说杜云夕是绝世佳人的便是戴燕熙的人。戴燕熙这是拿曹成荫当刀子,试图捅戴燕翎一把。   作为一个大男子主义的人,曹成荫知道自己被一个姑娘当枪使,自然愤怒了,便要给戴燕熙一个好看,这才有了这一桩祸事。   戴燕熙听到倘若她执意要保住月季,就得牺牲自己。她如何能够甘愿,她咬牙对月季道:“月季,曹公子会好好照顾你的。”   月季一脸不可置信,她就这样成了弃子吗?   不!她不要!   她正要说什么,戴燕熙语带威胁,“我知道你最担心的就是你妹妹,放心吧,到时候你妹妹就在我身边服侍我,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月季脸上的血色褪去,她自然听出戴燕熙这是在威胁她。她嘴唇抖动了半天,眼中泪水涌了出来,“多谢小姐恩典。”   恩典两个字,带着淡淡的仇恨。   这对之前几年都狼狈为奸的主仆两可谓是彻底反目。   戴忠家的冷眼旁观看着这一幕,心中冷笑。这二小姐真以为她斗得过夫人,夫人随便一个举动,就足够捏下她了,之前只是懒得同她计较罢了,这对母女两倒是蹭鼻子上脸了。   当然在戴燕熙眼中,完全不觉得自己先前有错,反而觉得嫡母心思恶毒,这样害她。   戴忠家的嘴角勾起笑容,对月季道:“来人,将月季姑娘好好打扮一番,她日后可是要飞上枝头做凤凰的。”   她一声令下,自然有人簇拥着月季,打算给她装扮一下。月季浑浑噩噩地被人带走,当天晚上就被曹成荫给狠狠折腾了一番。   戴忠家的最后看了一眼戴燕熙,行了一礼后,就离开了。   门再次关上,所带出的风吹灭了桌上的烛火。   黑暗之中,戴燕熙眼中是深深的怨恨。总有一天,她一定要将今日的耻辱给讨回来。   不知道在黑暗中坐了多久,一个丫鬟怯生生地敲门了,“小姐,该用膳了。”   戴燕熙声音喑哑,“我不饿。你们下去吧。”   那丫鬟继续道:“可是老爷说有话要对你说。”   戴燕熙回过神,咬了咬牙,说道:“我等下就过去。”   等丫鬟离开后,她在黑暗中站起身,想要点亮烛火,偏偏因为看不清的缘故,脚直接撞到了桌子,疼得她眼眶都红了,她摸索着点亮灯。   然后在镜子面前,拿出粉,开始给自己梳妆,粉底一打,她的脸显得越发苍白,看上去楚楚可怜的样子。   戴燕熙将头上的钗子拿下,换上了素雅的衣服,打算用这样的打扮让父亲消气一下。   等弄好了这些,来到正屋,她视线飞快地扫了一圈,没发现云夕和她那嫡姐的身影,几个哥哥看上她的眼神有些不善,她弟弟也不在。戴海和戴夫人两人都是一脸平静,让人很难从他们的表情窥探到内心的想法。   “用膳吧。”戴海说道。   大家一言不发地坐了下来,将食不言做到了极致。   等用完后,戴海喝了口茶,对戴燕熙说道:“你跟我到书房里。”   戴燕熙身子抖了一下,抿了抿唇,心中尚且存着一抹的希望。   戴海的书房平时是不许别人随便进来的,毕竟里面放了不少的公文。   戴海坐在椅子上,目光不复从来的慈爱,“我倒不知道我的好女儿,算计起别人如此的厉害!”   戴燕熙直接跪了下来,眼眶微红,“爹我错了,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才做了这样的错事。那曹公子,一直对我说一些不干不净的话语,我心中十分害怕,在听到那杜姑娘容貌出色后,这才想着让她当挡箭牌。我想,她一个平民女,能够嫁给曹公子是她高攀了,所以这才……”在戴海面前,戴燕熙倒没有牵扯到戴燕翎身上,她知道自己这位父亲不是傻瓜。   更何况,她也觉得,一直疼爱她的父亲,不至于会为了一个民女,而对她大动肝火。   戴海直接将一个杯子丢下去,瓷杯摔成了碎片,那碎片差点就要飞到戴燕熙脸上,她慌忙地避开,显然没想到父亲会发这么大的火,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你真把我当傻子不成?”   戴燕熙喊冤,“女儿不敢。”   戴海冷笑道:“你都敢到处安插钉子,搅风搅雨的,你有什么不敢的?”他这女儿,胆子大到将曹成荫当傻子玩耍,这是嫌他官位太稳吗?看来是他以前的宠爱,让她昏了头。他原本觉得那林姨娘知情识趣,这二女儿嘴甜聪慧,这才疼爱了几分。另一方面,也有着借此磨炼一下嫡女的意思,省的燕翎整日都是没心没肺的样子。殊不知,他以前太高看燕熙了。   “那杜姑娘什么人,你清楚吗?”   戴燕熙眼中浮现出几分的不服气,不过就是个平民女而已。   戴海摇摇头,一脸的失望。作为大女儿身边突然出现的朋友,加上燕翎整日说起她这位好友,语气中是满满的佩服,戴海自然也得让人调查一番。越是调查,越是惊讶。从杜家大房和三房的分家,到大房如今的崛起,这一出出背后都影影绰绰有着杜云夕的影子,这小姑娘做起生意,更是让人惊叹。甚至那万事屋……据说也是她的手笔。   这样一个聪明的女孩子,他二女儿却只想当然觉得对方是好捏的柿子。   “我原本以为你聪明,结果你却愚蠢得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就算你的谋划成功,以那杜姑娘的容貌手段,进了曹公子的后院,宠爱只怕不是问题。她能不知道是你陷害她?到时候枕边风一吹,你真当我们家能讨得了好吗?”   现在看来,燕翎不聪明也有不聪明的好,至少她心思端的正,她身边的人也都愿意帮她护她。   二女儿平时看似聪明,真遇到事了,就显出了狭隘的眼界,果真是因为养在姨娘身边,不够大气。   林姨娘当初在生下戴燕熙后,便在戴海耳边哭诉自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戴夫人原本就不想养着情敌的孩子,便发了恩典,让她将自己的孩子养在身边。   戴海说道:“你在你姨娘身边,就只学了这些魑魅魍魉的手段,我好好的儿子,可不能和你一样。从明天起,源儿还是养在你母亲身边好。”   戴源便是林姨娘的儿子,也就是戴燕熙同母所出的弟弟。   这对于戴燕熙而言,无意是巨大的打击。生母被送去寺庙,弟弟又被嫡母夺了去。   弟弟也才五岁,正是容易被哄了的年纪,万一被嫡母养的不认她这个姐姐那该怎么办?   戴燕熙这下知道害怕了,如丧考妣,眼泪涌了出来,脸上拍打上去的白粉糊成一片,看起来分外狼狈,“爹,我不敢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戴海看到她脸上的粉,心中越发愤怒。燕熙这是觉得她将脸弄得苍白一点的话,他就会消气吗?她连对自己这个父亲都没有所谓的敬畏之心,更别提对其他人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声音冷了下来:“接下来三个月,你就好好在屋里闭门思过吧。”   这是直接给戴燕熙禁足三个月。   戴燕熙还想哭诉,戴海却没了耐心,直接让人将戴燕熙给送回房间。   ……   书房里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戴燕翎耳中。或者说,戴海本来就打算让戴燕翎和云夕知道,也算是给云夕一个交代。   戴燕翎喜笑颜开:“幸好爹爹这回脑子清醒,没有护着她,做了回公正事。”   云夕无语,燕翎还真的是半点城府都没有啊。不过从戴海的处置来看,他只怕没有燕翎所想的那么疼爱戴燕熙吧。   她忍不住点了点燕翎的头,“你啊,总是这样口无遮拦的,她再怎么样也是你妹妹。你这时候应该做的,是做出嫡姐的表率,给她求情一下。”   戴燕翎哼了哼,“这种事我可做不出来。她做出这样的恶毒事,差点害了你,我才不给她求情呢。”   云夕心中一暖,笑了笑,“说的也是,倘若求情了,那反倒不是你的性子了。你这样也挺好的。”   橘子刚刚说完戴燕熙的下场后,继续道:“夫人还将那月季的妹妹菊花送到二小姐身边作大丫鬟呢。毕竟二小姐现在身边没有半个大丫鬟也不像话。”   云夕和戴燕翎面面相觑,姜还是老的辣啊。戴夫人果真厉害!   戴燕熙为了保住自己,送了月季进火坑,只怕妹妹菊花要恨死戴燕熙了,身边留着一个恨自己的人作大丫鬟,这随时都会翻车啊。   更别提戴燕熙之前还想着推出另一个丫鬟梅花来顶替月季,只怕梅花听了这事也要心冷了。   身边的丫鬟就有两个存着异心,戴燕熙别想再掀起什么风浪了。   戴燕翎神采飞扬的,显然戴燕熙的下场让她十分满意。戴燕熙从小就擅长在父亲面前表现姐妹情深的一面,实际上却是给她挖坑,戴燕翎好几次掉坑,对这个妹妹还真没有所谓的姐妹情谊。   只可惜戴燕翎的好心情只维持到早上。   一开始起床时听到丫鬟说表哥王涵宇来了,戴燕翎便兴冲冲地换上了月华裙,去正厅见他。   云夕虽然有些好奇,但是她现在还顶着满脸的红疙瘩,实在不想出去见人。   只是戴燕翎可谓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没一会儿就气鼓鼓地回自己房间了。   能给她气受的只怕就是她那位好表哥。   云夕问道:“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不是说,总不会是你那位温柔体贴的表哥吧?”   戴燕翎可谓是被捅了马蜂窝,“除了他还有谁!今天可是我的生辰,他非要给我添堵。”   梨子一脸同仇敌忾,“表少爷见面便问二小姐怎么不在?小姐就炸了,说了二小姐被老爷禁足的事情。结果表少爷居然说什么,都是姐妹,小姐别总是欺负二小姐。”   戴燕翎听了梨子的话,越发委屈了,“燕熙被禁足难道是我的错吗?明明是她自己做错事了。”   云夕无语了,问道:“你有告诉他事情的来龙去脉吗?你不会是他一提起二小姐,就炸了吧?”   戴燕翎张了张口,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云夕一看这情况还有什么不明白。无非就是戴燕翎喜欢她那位表哥,所以不愿听到他嘴里出现戴燕熙的名字,立刻就炸毛了。王涵宇又不知道其中真相,加上戴燕熙平时肯定十分擅长在他面前装受气包,自然就以为是燕翎欺负她了。   虽然如此,云夕对这王涵宇也没有多大好感,这得多眼瞎,才会被戴燕熙蒙骗啊。   想想之前戴海也是如此,她也只能感慨,还是女孩子更能察觉到绿茶和白莲花属性。   她对戴燕翎说道:“你啊,还是好好同他解释吧,至少让他知道戴燕熙的真面目。”在两家人都看好这亲事的情况下,云夕还真不好枉做小人,说王涵宇的坏话。   戴燕翎哼了哼,“等我心情好再说吧。”   云夕摇摇头,恋爱中的少女心思如同羚羊挂角,实在难以捉摸。   戴燕翎转而同她说起一个好消息,语气变得雀跃起来,“那曹成荫,要离开楚州了。”   云夕扬了杨眉,“我还以为他会等你生辰后才离开。”   戴燕翎摆摆手,“我这次生辰才不打算邀请我那些好友,都是些亲戚,连我那些表妹都只让表哥送来礼物,人都没来。他在这里没有乐子瞧,就嚷着要走了。”   云夕心思一动,嘴上不着痕迹问道;“也不知道下个遭殃的是哪个州的姑娘?”   戴燕翎叹了口气,想起被曹成荫祸害的姑娘,心情也低落了下来,“我听说他接下来要去楠州呢。”   楠州,那边的楠木是出了名的好,就在楚州的隔壁。   戴燕翎撇了撇嘴,“到时候他估计是住在楠州知府家吧,我听闻那知府就是曹家提拔的,一丘之貉。”   云夕问道:“那他怎么住你们家了?”   戴燕翎咬牙道:“谁让咱们楚州的知府背后的人和曹家是政敌,曹成荫自然就选我家了,毕竟我家同两边都没关系。他上门来,我爹难不成还能将他赶出去吗?”   云夕明白了,戴家就是所谓的中立啊。她好心提点道:“可是曹成荫住在你家,那知府不会觉得你家也依附曹家了吧?”   云夕见她愁眉苦脸的样子,安慰道:“没事,你爹那么聪明,肯定心里早有对策。”   戴燕翎这才松了口气,“你说得对。”   云夕微微一笑,“对了,我也该回去了。”   戴燕翎哎了一声,“不和我一起过生辰吗?”   云夕摇摇头,说道:“今日过来参加的都是你亲戚,我哪里好意思呆着。”她顿了顿,说道:“再说,我顶着这脸,实在不好出现在人前。”她看戴燕翎仍然怏怏不乐的样子,笑道:“下个月便是我十四岁生辰,到时候我下帖子邀请你过去如何?”   戴燕翎心情这才好转了过来,点头道:“放心,我一定过去。”心里琢磨着,到时候要送什么礼物好呢?云夕送的这两件裙子她实在很喜欢。   之后云夕又同戴夫人说了一声,戴夫人还想让人送她回家,云夕笑着拒绝了,“我正好要在城里买些东西带回去呢,我直接坐朋友车走就可以。”   戴夫人点点头,又让人准备了一份礼物,基本就是布料药材这些,品质都很不错,其中甚至有一匹的贡品天水碧和一匹的锦缎。云夕之所以认出,还是戴燕翎告诉她的。   看来戴家是因为戴燕熙的事情,对她感到很是抱歉,这才备上了厚礼。   云夕也就笑纳了,这些东西都是有钱买不到的好东西。   收下这份礼物后,云夕便离开戴府,出门前,还同戴燕翎的表哥王涵宇打了个照面。从相貌上来看,王涵宇的确有让女孩子倾心的资本,翩翩君子,温润如玉的感觉,只是见过云深美貌的她,在见到王涵宇后,也就觉得不过如此。   从戴府出来后,她直接去客栈找赖三。她之所以不让戴家送她回去,也是为了自己的下一个步骤。作为之前被曹成荫惦记的人,云夕可没忘记要报复回来。只是若是曹成荫在戴家出事,只怕要连累燕翎一家。   正好曹成荫下一站要去楠州,楠州知府又属于曹家的人,相当于也是孟珩的仇人,云夕坑起他来一点压力都没有。若是这楠州知府是个好官的话,说不定她还会放弃这主意。但是从燕翎的口中,她得知这楠州知府薛国良之所以能坐稳知府的位置,那是因为有着一手拍马屁的好功夫,加上他可是曹家的钱袋子之一。每年楠州产出的楠木,被他截留了品质最好的一批送到曹家,送到太子那边。   云夕的运气不错,她去客栈的时候,赖三正好也在。   赖三见到她满脸的红疙瘩,吓了一跳,声音都变了,“杜姑娘,你、你……”他吓得连话都说不全了。   云夕道:“到你屋里再说。”   等进了房间,关好门窗后,云夕才轻声将在戴家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赖三这才明白她这是被逼无奈才把脸弄成这样的,他也算是了解云夕,开门见山问道:“杜姑娘打算报仇?”   云夕沉着点头,“这是自然。我们下一站去楠州。”   赖三道:“好啊,听说楠州有不少新鲜的东西,我正好可以去那里给小四买些好的。”   云夕瞥了他一眼,“你带够钱了吗?”   赖三顿时被噎住了。他带来的钱,这两天买东西都花得差不多了。   云夕摇摇头,“算了,我借你十两好了。”   赖三点头,“我回去后就还你。我听说楠州那边的木材特别好,到时候买一些回来,给小四打装嫁妆的箱子。”小四不会说话,他更得给她准备丰盛的嫁妆,才不会让人瞧不起。   云夕道:“也不必全在那边买,大青山里也有不少木材,到时候我帮你砍些回来就是。”   两人说好后,便收拾好,准备出发前往楠州。   赖三不愧是久在道上混的,还特地去店里买了布,等出了城门,就找个人烟罕至的地方,将买来的布将马车包裹起来,让人认不出。云夕也拿出玉膏,解除了脸上的红疙瘩,换了一套不起眼的麻布衣衫,还做了一番乔装,将眉毛画粗,皮肤抹黑,嘴唇的唇线稍作改变,木炭将眼角的轮廓画得更加狭长。   打扮好后,绝对让人认不出这是原来的杜云夕。   赖三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然后眼巴巴地看着她。   云夕也给他画了画,做好全副武装后,两人这才出发前往楠州州府。他们花了一天一夜时间才到,赖三因为钱剩不多的缘故,住客栈的钱还是云夕出的。这客栈距离知府府邸不远,加上又是在州府,所以价格颇为昂贵,一个晚上就要一百文钱。   他们到了后,休息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下午便听到曹成荫抵达楠州的消息了。果然如同燕翎所说的,曹成荫当晚便歇在了薛家,楠州知府薛国良还大摆筵席招待她,请了花楼里的清倌作陪。   云夕趁着夜色,混进了薛府。   等了许久,曹成荫才被两个丫鬟扶着进了房间。他满身的酒气,一会儿捏这个丫鬟的脸,一会儿嗅另一个的脖颈,两个丫鬟显然是被交代过的,脸上看不出勉强,嬉嬉笑笑地同他玩闹,还用嘴服侍他用了醒酒茶。   曹成荫躺在床上,虽然也想让丫鬟留下过夜。但考虑到自己刚过来就闹了一场,体力都用完了,实在有心无力,只能丢下“明天再整治你们两个小妖精”的狠话,然后挥挥手让她们离开。   她的运气不错,平时曹成荫屋外门口也是守着人的,只是这护卫今晚也喝了不少的酒,加上曹成荫自认为不会有人有胆子在知府家对他出手,便让他们下去了。   云夕默默等曹成荫睡着后,从屋梁上跳了下来,落地时没有发出半点的声响。   她看着床上的曹成荫,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将事先准备好的迷药撒在他身上,然后从他身上摸出了一瓶用蓝瓶子装着的药膏。   她眨了眨眼,这难道是孟珩所说过的,曹成荫拿来祸害女孩子的药吗?   等下她就用在曹成荫身上,让他体会一下以前被他祸害的女子的感受。   她将曹成荫扛起,正要从窗子里出去,这时候门被轻轻打开了,云夕转过头,正好看到一个模样俏丽的女子进屋,两人面面相觑。   云夕怔了怔,正打算是不是应该在对方发出声音之前将这姑娘弄晕了,下一秒,这女子却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一点要尖叫求救的意思都没有,不仅如此,她这动作便透着掩护的气息。   云夕注意到她的手上拿着一把匕首。半夜时分,拿匕首出现在曹成荫屋里,猜也知道她想做什么。   云夕问道:“你打算杀了他?”   那女子视线落在曹成荫身上,眼中深深的仇恨涌动着。   ------题外话------   刚走一个台风,又来一个……   习惯了【沿海地区习以为常脸】   ☆、第九十二章 曹成荫的惨剧,云深受伤   云夕说道:“你若是杀了他,你也逃不过的。不如留着这条命,好好看他下场?”   那姑娘停顿了一下,说道:“我姓林。”   云夕立刻就想起来了,这不是曾赋所说的那个被林家给送到曹成荫床上的林姑娘吗?她原本就有青梅竹马的未婚夫,现在却不得不沦为别人小妾,也难怪会恨到想要杀了这曹成荫。   云夕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打算将他送到破庙里,那边的乞丐许久没有碰过女人,难得有这样一个皮细肉嫩的公子哥,想来会十分愿意。”   云夕半点都不担心会被发现,她不仅化过妆,出门的时候还记得蒙上黑色的面巾,鬼才认得出她呢。   林姑娘闻言,露出了快意的表情,她咬了咬下唇,“你带着他要离开这薛家也不容易,我去帮你放火,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云夕摇摇头,“还是算了,你去放的话,实在容易被抓住。你把火折子给我,我来放!”   林姑娘知道面前这个蒙面女子能够出现在薛府却无人察觉,可见身手不差,她点点头,轻手轻脚回房间寻找火折子去了,一会儿后折返回来。   云夕接过火折子,将曹成荫暂时放回床上,对林姑娘道:“要是有其他人进来,你就躲在床下吧,别被发现了。”   林姑娘用力地点头,直接先钻床下去了。   云夕拿着火折子,她在白天时就稍微打探过地点,所以清楚薛家书房的位置。   薛府的书房外面倒是守着两个护卫,云夕眼睛眯了眯,往远处丢了块石头,又捏着鼻子在那边哎哟。   果然这两个护卫一听到有动静,立刻赶了过去。   云夕趁机将逍遥游的轻功发挥到极致,身影在夜色中快得让人捕捉不到。趁两个护卫离开的时候,云夕飞快地钻入书房,关上门。   即使在黑暗中,书房中的摆设她依旧看得清清楚楚的。云夕抿了抿唇,开始翻找了起来。若是能够在这里顺便找到点薛国良的罪证,那就是意外之喜了。   云夕细细看着书架上的书,连夹层都没放过。第一层找到一半的时候,她在其中一本书的中间,找到了五张一千两的银票。   云夕心颤抖了一下,仔细看了看,银票上倒没有其他额外的标记。她直接收下这五千两,继续找。单单在第一层就找到了两万一千两。她辛苦赚一年,都赚不了这么多呢。只是这笔钱,云夕也不会拿来充当自己的财产,这些钱显然是薛国良剥削得来的,她至少也应该用在老百姓身上。   书房外头,那两位护卫也重新回到岗位上,云夕动作更加放轻,尽量不惊动外头的人。   倘若不小心惊动了……那她也只能点燃火折子,放一把火了。   在第三层中的中间,她随手抽出一本厚厚的诗集,打开后竟是发现里面别有洞天。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数字……显然这是一本账本。能够让薛国良外头特地披上诗集做幌子,只怕不是那么简单。   云夕直接塞在怀里,继续找。   等将书架上全部的书都找过一遍后,果然又找到了一本账本,外加一叠的信件。   云夕根本没时间看信件,今天能有这些收获已经出乎她的意料了。   她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狡黠的笑意,飘到窗子前,打开窗子后,从里面飞了出来,然后点燃火折子,往书房一丢。   云夕没看自己造成的后果,直接返回曹成荫的房间,背后隐隐还可以听到那边传来的声音。   “救火了!”   “来人啊!”   她心情那叫一个舒畅啊。   回到房间内,曹成荫仍然在床上躺着,云夕下的分量有点重,若是不往他脸上泼水,他根本醒不过来。   云夕对床下说道:“林姑娘,外面薛家书房着火了,你趁这机会,赶紧回自己房间吧,别被人给发现了。”   林姑娘从床下爬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她冲着云夕福了福身子,“多谢姑娘为我报仇。”   云夕等她离开后,扛起曹成荫,继续走窗子离开。她力气够大,扛起曹成荫一点都不吃力,就是飞起来的时候比较费内力。   薛国良的书房着火可是一件大事,基本将醒着的人都吸引到那边,火势冲天,一群人在那边打着水救火。   这让云夕的出逃工作十分顺畅,根本不曾碰到过人影。   离开了薛府,她贴着墙根走,花了半个时辰后,总算找到了一间的破庙,赖三白天给她打探过,这破庙里的乞丐可不少,绝对可以让曹成荫度过一个十分“美好”的夜晚。   云夕扛着他,走进破庙中,将曹成荫往地上一扔,砰地一声,曹成荫悠悠醒转了过来,和他一起醒来的还有诸多的乞丐。   当时林姑娘给了她两个火折子,云夕用掉了一个,此时正好点燃另一个。她居高临下对这群乞丐说道:“今晚送你们一个公子哥,让你们乐呵乐呵。”她说话的时候,刻意将声音弄得沙哑。   曹成荫恶狠狠看着她,显然也发现了自己的处境,“你快快将我放回去,否则我要你们好看。你可知道我是谁!”   云夕面罩下的嘴角微微勾起,“我当然知道你是谁?不就是当今皇后的外甥嘛!”   其他乞丐听到这名头,都呆了呆,视线全都落在曹成荫身上。   曹成荫此时因为迷药尚未完全解除的缘故,全身无力,色厉内荏道:“你们若是敢伤我一根毫毛,我日后一定要将你们这些人满门抄斩!”   云夕噗嗤一笑,“我好怕啊。等明天你真认得出他们吗?”这火折子也就只照亮一点地方,这些乞丐又基本都缩在墙角,曹成荫根本看不到他们的脸。   云夕直接掏出从曹成荫身上摸出的药,不顾曹成荫狰狞的表情,直接喂到他嘴里。   “你这个混蛋,我要杀了你!”曹成荫惨叫道。   云夕吹灭了火折子,对这群乞丐道:“你们好好招待一下这位公子哥,我等天亮了,给你们一百两。”   曹成荫声音尖锐,充满了恐慌,“你们杀了这人,我到时候给你们每人一千两!”   云夕看着蠢蠢欲动的乞丐,问道:“你们相信他会给吗?你们见到他丢脸的一面,只怕拿到银子就是你们的丧命之时,还不如好好享受一下这位细白嫩肉的公子哥。能够嫖了当今皇后的亲外甥,说出去也有面子啊。享受完后,再拿着我给你们的银子,换个地盘。”   她这话十分具有诱惑性,几个乞丐不由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然后冲着曹成荫扑了上去。这些乞丐也不是傻子,曹成荫这样的身份,云夕都能偷出来,可见她身手之高强。乞丐也不会傻到同云夕动手,那根本就是送菜切。   曹成荫的惨叫声混合着衣服撕裂的声音。   云夕懒得看这场活春宫,直接走到庙外,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   曹成荫一边惨叫一边咒骂,到后面,连咒骂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似乎享受到了被人走后门的乐趣,到后来,甚至还开始呻吟了起来。   云夕嘴角微微抽了抽,曹家这一代唯一的独苗要是成了个断袖,只怕曹家都要疯了吧。   那破庙里有十个乞丐,也不知道等他们发泄完后,曹成荫是否还有气在。   那群乞丐将曹成荫折腾到五更天,云夕便去买了一堆的包子馒头,顺便拿出几张千两银票,换成了百两的小份额。她用的又不是自己的脸,曹家就算到时候花大力气调查,也只能调查出绑架曹成荫的是一个粗眉毛厚嘴唇的女子。   感谢伟大的化妆术!   云夕之所以急着将手头这些银票出手,就是担心薛国良将这两万两的银票序号记下,到时候让人调查去处,还不如趁这个机会脱手。   她担心一次兑换太多引人怀疑,还走了好几家的钱庄,将银票全部换成百两票额后,心满意足地返回了破庙。云夕没忘记将其中一张一百两换成了十张十两银票,这笔钱是她给那群乞丐的佣金,毕竟他们也操劳了一个晚上。   等她抵达破庙的时候,庙里散发着一股淫糜的气息,十个乞丐都躺在地上,一脸的餍足,显然在曹成荫身上发泄够了。   至于曹成荫,脸上身体上都是白色的液体,也不知道是哪个乞丐,还用布条蒙住了他的眼睛,绑住他的手,还挺会玩的,居然连捆绑PLAY都无师自通了。   云夕可不会同情他,他既然祸害了那么多姑娘,就要有遭到报应的觉悟。   云夕将馒头丢到地上,说道:“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吧。拿了钱后,你们就离开这里吧,反正曹成荫肯定记不住你们的脸。”黑灯黑火的,哪里看得见,更何况曹成荫还被蒙住脸。   那些乞丐将包子和馒头分了个干净,嘴里塞着食物。云夕将钱发了下去,他们拿了钱,就赶紧离开这破庙了,只怕他们余下的日子都不会再回到这个破庙里。   云夕直接塞了块臭布在曹成荫的嘴里,省的他发出声音。   她嫌恶地看着曹成荫,直接拿地上破碎的衣服,遮住他的关键部位,然后继续扛起。   云夕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直接将曹成荫丢到闹市区去了,这时候天还没亮,街上人不多,不过一些摊子已经开始摆出来了。   云夕丢到中间后,就飞速地离开了。可谓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她隐隐约约身后传来了惊叹声。   “这人怎么没穿衣服呢?”   “看!还被绑着呢。”   云夕会心一笑,不知道曹公子被人围观他如此的惨状,会是什么心情。只是想起那林姑娘,云夕心情不免有些沉重。她昨天带曹成荫离开前,也曾问过林姑娘是否愿意和她走,林姑娘却还是拒绝了。   云夕飞速地回到了客栈,她出门前,特地将窗子打开,这时候正好可以走窗子回去。   等天亮后,她装作刚清醒的样子,用过早餐后,和赖三交换了一个眼神,冲着他微微点头,两人结账,出了城门。在野外,两人将马车外面罩着的布解开,直接丢了,云夕和赖三也洗掉了身上的伪装,换回原本的衣服。   现在还好,薛国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曹成荫,等曹成荫被人送回去后,只怕就要全城戒严搜索她这个犯人了。   虽然云夕很想留下来看热闹,但终究还是安全起见,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好。   赖三安慰她道:“姑娘放心吧,我在这里也是有认识的人,到时候问他便是了。”   云夕好奇道:“你怎么哪里都有认识的人?”   赖三道:“我原先就是在这附近上学的。”   云夕惊讶,倒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两人披星戴月,在楠州州府狠狠干出这一出大事后,可算在十六号的时候赶回家里。   在见到她回来后,杜家大房的人总算是放下了悬在半空中的石头。杜周氏将她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发现她的确平安没事,这才嗔怪道:“怎么去那么久时间?我们以为你最晚十四号就会到家了。”   云夕笑了笑,“难得出门一趟,我便在路上买了些东西,耽搁了些时间。”   事实上,大部分的东西,都是赖三给她妹妹买的时候,顺便帮她买的,好让她回家后能够应付过去。云夕当时都忙着踩点了,哪里有时间采购啊。   杜云瑶十分羡慕,“真好。”   云夕笑道:“下回姐姐一定带你过去。”   她现在回来倒是可以开始筹备店铺的事情。她那新店已经装修好了,等时间到了,就可以重新开业。这回多了郑萍萍和张晓娟,想来她和云瑶会更轻松一点。杜周氏直接在村里另外找了三个女孩子,每天早上过来帮忙串食材,这才意味着云夕和云瑶可以从这项工作中解脱了,两人可以睡晚点。   十八号杜家小店再次开业,杜周氏也跟着云夕一起进城,还放了鞭炮。   郑萍萍和张晓娟穿着杜周氏提前做好的所谓制服,手不时地摸着新衣裳,脸上满是喜悦。   新的店铺不仅大,而且宽敞明亮,云夕特地摆上的花朵盆栽更是为店面增添了生机和雅致的味道,加上今天做活动,来的客人来真不少。现在屋里的位置多,大家也不必像以前一样,常常得排队了。   云夕和吴阿玉熟练地干活,有人分摊,她身上的压力也减轻不少。   在忙碌之中,一个早上很快就过去了。   云夕他们都是自己带便当过来的,因为外面店里卖的饭菜还没他们自己家做的好吃。现在店里一共有五个人,云夕便准备了四菜一汤。   四人等客人没了后,才坐起来一起吃饭。   云夕边吃饭,边想着从薛国良那边拿到的两万两,这笔钱,到底应该怎么花在老百姓身上呢?   她考虑了几天,都没有好答案,只能暂时将这笔银子专门放在一个小箱子中。至于那些账本,云夕在昨天就已经抄录好了一份。信件也曾看过,那信件中有两份是薛国良和曹家商量买卖官位的事情。楠州有个富商想给他儿子买个官做做,其中那两万两就是定金。   连官位都敢这样明码标价的买卖,曹家的胆子还真不是普通的大。   那账本,云夕不太习惯这时代的记账方式,加上她擅长的也不是这块,所以一时半会儿,还看不出其中的猫腻。但是能够让薛国良这样细心保存着,只怕牵扯不小。   她在这边胡思乱想的,云瑶喊了她好几声她都没听到。   “姐,你在想什么呢?”   云夕回过神,说道:“没什么,只是昨晚做了个奇怪的梦而已,怎么了?”   云瑶道:“我们在说你下个月十四岁生辰的事情呢。”   云夕微微一笑,“这有什么好说的,也就是吃一下长寿面,大家聚一聚而已。”   云瑶哎哟了一声,“姐姐,哪里能够这样随便呢!”   云夕道:“你去年生辰不也是如此吗?”   只是被云瑶一提醒,云夕才想起,燕翎说过要来祝贺她生辰的,只怕到时候就不能那么随便了。大不了到时候多做几道好菜吧,她这样想着,然后收拾起多余的思绪,继续干活。   原本云夕觉得店里人多了,她应该能够轻松点,但事实证明,她还是和过去一样忙。搬到新店后,客人比以往的还要来得多。云夕一问才知道,原先店铺太小,有些人嫌弃排队麻烦,就先打了退堂鼓。现在好了,环境宽敞不少,他们也就乐得经常光顾了。   在一开始的手忙脚乱后,等其他人都熟练了以后,店里的经营也就步入正轨。   云夕白天开店,晚上也没忘记修行武功。她之所以能够顺顺利利整治曹成荫,还不是因为轻功卓越。那次是她运气好,没有遇到真正的高手,她不曾小看过这世界的人。   云夕现在也养成了随身携带藤蔓种子的习惯,她的异能保不齐在她将来遇到危险的时候,能够救她一命。   正好她逍遥游内功陷入瓶颈之中,云夕便打算在晚上去找孟珩解决一下疑难问题。   平时她敲门的时候,开门的都是孟珩,今天却换成了孟良。   孟良看着她,眼神有几分的古怪,云夕疑惑道:“怎么了?”她脸上有什么不成?   孟良问道:“你来找孟珩那小子?”   云夕点点头。   孟良扯了扯嘴角,“那得改天了,他不在。”他忽的扬起有些恶劣的笑,“猜猜他去哪里了?我前几天给了他一笔银子,我怀疑他说不定是去花街鬼混去呢,不然也不会好几天不回来。”   云夕面无表情,“太假了。”   孟良撇了撇嘴,居然没上当,真不好玩。   云夕想了想,问他:“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孟良这回收起了原本玩笑的神色,说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他叹了口气,“孩子大了,不好管了,有自己的心事了。”说这话的同时,视线还不断往云夕脸上飘。   云夕道:“我觉得他只是不想让你担心吧。”就像她,放火、整曹成荫……这些事情也不曾在杜家人面前露出半点的端倪。并非云夕不信任他们,只是与其让他们知道后惶恐不安,还不如隐瞒下来呢。   孟良摇摇头,没说什么。   云夕见连他都不知道孟珩什么时候回来,也只能回去。她还是三天后再来看看吧。   回到家后,她洗漱好很快就上床歇息去了。   云夕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她的前世。她已经鲜少做关于前世的梦,那些记忆距离她越发的遥远。   她最好的四个朋友便是她的大学舍友,虽然她们来自不同的地方,却一见如故,即使有争吵有冷战,也很快就和好如初。   只是末世却将她平静美好的生活打碎。云夕死的时候,只有老二还活着。被留下的活人比死人要更加痛苦。   梦里的她回到了无忧无虑的读书时期。她在床上闹着不去上课,让老幺帮她点名,老幺表示,今天的老师是灭绝师太,点名非要一个个站起来。   她磨蹭了好久,才叹着气换上衣服,手拉手和舍友去教室。   明明是温馨美好的梦境,她眼角却不自觉流下了眼泪。   云夕从梦中醒来,眼角一片晶莹。那梦太过美好,让她忍不住想要一直沉浸在其中,但愿不复醒。   忽的她隐隐约约嗅到了一丝的血腥味,目光一凝,直直投射窗外,那里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云深。   “你受伤了?”   “你哭了?”   两人同时发声,又同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云夕披了件外套,从床上下来,走到窗前。   云深身上的白衣被血给染红,像是盛开了一朵鲜艳夺目的红花,他嘴角微微勾起。   云夕眉头狠狠皱起,“怎么受这么重的伤?”她看了一下他身上的伤口,距离心脏的位置很近,一个不注意,只怕这条命就要没了。云深的身手不弱,能让他受这么重的伤,可见对手之难缠,可见当时情况之危及。   云深咳嗽了一声,他一咳嗽,血腥味就更浓了。   云夕连忙将手绢递了过去,云深果然咳出一手帕的血,触目惊心。   毕竟云深帮过他不少,云夕也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他受着这样的伤在外头,她侧过身子,“进来吧。”   云深很无辜地看着她,“没内力,没力气,走不动。”   云夕很想将窗前的东西朝着那张看似无辜的脸砸过去,没力气的话,他是怎么跑到这里的!、   她冷着嗓音道:“没力气的话,就继续站在那里,我关窗了。”   云深叹了口气,“现在又有力气了。”   然后从窗外纵身一跃,只是在飞入屋内的时候,身影似乎有些不稳,朝着云夕那个方向栽了栽。云夕眉头一皱,还是扶住了他,心里不断地催眠自己,不能同一个伤患计较太多。   她不能让云深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索性让他暂时坐她床上,反正她后面肯定没法睡了,干脆把床暂时让给他。   “你先休息,我去打盆热水。”   他这伤口肯定得清洗一下再包扎的。   在那之前,她不忘点起油灯,房间里顿时亮堂了起来。   云深看着她的背影,之后目光落在窗前那个他贴上的剪花,神情愉悦。   杜家为了方便做饭,有两个灶头,云夕一个拿来烧水,一个拿来煮剪刀和白色绷带来消毒。   等消毒后,她将剪刀和绷带捞起,待到另一个灶头上水烧开了,才一起端起。   她的动作尽可能放轻,省得吵醒了杜家其他的人,她的房间突然多出一个男的,杜周氏脾气太好,也会发飙。   回到屋内,原本闭上眼的云深听到她的脚步声,睁开眼,黑色的眸子如同最深沉的夜色,隐有星光流转。   云深将水放好,神情平静,“脱掉上衣。”   云深咳嗽了一声,说道:“真没力气,我怕扯到伤口,直接用剪刀剪了吧。”   云夕眉头微微皱起,“可是剪掉衣服的话,你就没衣服穿了,这个时间点,我也不能跑他们房间去偷衣服。”被发现的话那就没处说嘴了。   想到某个意见,云夕嘴角勾起有些恶劣的笑,“不如,你将就一下,穿我的衣服?以你的花容月貌,想必女装也是个绝代佳人。”   这么一想,她瞬间就有动力了,目光炯炯地盯着云深,眼神中满是看好戏的兴致勃勃。   事实证明云深的脸皮比她要厚很多,从善如流道:“好啊,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也不介意穿上你的衣服。”他在你的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云夕哼了哼,谁怕谁,吃亏的反正不会是她。她现在已经开始想象那个画面了。云夕越是琢磨,越是觉得这个主意好。   “我大娘大伯他们要是知道有男人出现在我房间,肯定会气炸的,这样正好。你到时候扮成女的,他们应该就不会有意见了。”   云深继续咳出一手帕血,“你再继续说下去的话,只怕我要没命换女装了。”   云夕上前,用剪刀干脆利落地减掉伤口那附近的衣服,方便包扎,那里血肉模糊的,显然之前被利器刺进去,看形状,只怕是长刀。若是寻常的女子,见到这种血腥的画面只怕要花容失色脸色煞白,云夕却十分冷静,剪衣服的手始终稳稳的。   她前世还见过被丧尸啃咬得支离破碎的尸体,所以这样的场景只是小事一桩。   她小心翼翼地用热毛巾将附近的血擦拭掉,耳边是云深慵懒略带深意的嗓音,落在她耳垂上,像是有根羽毛在轻轻瘙痒一样,“我很好奇,一个在前十三岁,未曾出过凤凰县的姑娘,为何对于处理伤口如此熟练?”   云夕动作停顿了一下,抬起头,只是她错误估计了两人的姿势,云深原本头距离她就很近,她一抬头,他的嘴唇便擦过了她的脸颊,轻的仿佛刚刚只是一阵风吹过而已。   云夕将药找了出来,重新回到床头,只是这回她不动声色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你想知道?”   云深点点头,“我很好奇。”   云夕道:“可以啊。你拿第三个要求来,我就告诉你。”   云深那个一直没有使用的第三个要求就像是悬在她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她一直耿耿于怀。   云深还真的是很想知道这个答案,毫不在意点头,“好,我请求你。”   他如此快松口还真让云夕有些不习惯,她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才说道:“在梦里经历的。你若是在梦里有过一直受伤濒临死亡的经历,那么也能锻炼出大心脏。”她的确没有说话,前世对她而言,便是一场梦境。   云夕不是会沉溺在过往中的人,即使再悲伤,再痛苦,她也能收拾好情绪,继续向前,生活总是要继续下去。   “梦境吗?原来如此。”   云深如此快的接受云夕的理由,还真的是出乎她的意料之中,正常人听到这答案,不是应该觉得她这是在忽悠人的吗?   像是看出她脸上的惊讶,云深微微一笑,“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相信。”   云夕觉得一定是她脑子坏了,才会莫名从这句话听出几分情深的意味。   她索性不去想这事,认认真真给云深上药,又用绷带将伤口包扎后,最后打了个俏皮的蝴蝶结。   也不知道是不是失血过多的缘故,云深的脸色比起以往要更白一些,云夕觉得他往那边一躺,静止不动,那就是一个白玉雕刻而成的雕像,而且还是可以卖出几十万两高价的那种。   她做好这一切后,对云深道:“你好好休息吧。”等天亮后,她就给他煮猪肝汤,补补血。   灯光下,云深嘴角的笑意云淡风轻的,比平时多了几分的温柔,又带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你不问我是如何受伤的?”   “你想说的话,自然会告诉我。”她停顿了一下,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虽然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不过倘若你为非作歹的话,我也不会轻易放过。”   云深笑了笑,似乎猜到她会这样说,他云淡风轻地扔下一颗炸弹,“曹成荫不能人道了,我一不小心,便让他成为公公了。”   云夕瞳孔不自觉微微张大,嘴唇微张。   云深觉得单单看到她此时震惊的表情,就值得他冒这次危险了。在他面前,她信任中带着防备,像是一只小野猫一样,随时准备给他一爪子。这样震惊到忘记在他面前戴面具的她,看上去分外可爱。   嫣红的嘴唇也有种让人一吻芳泽的冲动。   他移开视线,努力不让自己心猿意马。   云夕道:“你和他有仇?”   云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和曹家有仇。”   云夕眉心紧紧蹙起,怎么云深和孟珩一个两个都和曹家有仇,这曹家得多招人恨啊。成为太监的曹成荫吗?怎么想都有些好笑啊。这云深比她更狠点,她也就是让曹成荫心理阴影一把,云深倒好,直接剥夺人做男人的权利。曹家若是知道是他下手,只怕要灭他满门。   云夕语气也带上了一丝担忧,“没留下痕迹吗?”   云深道:“对方应该不会找到我头上。这回是我太过托大,没想到曹成荫身边有几个高手在,虽然成功达成目的,却也受了不小的伤。”   他一放松下来,眉眼之间便带上了淡淡的倦意,虽然他成功摆脱了后面的追杀,却也顶着这伤口不眠不休跋涉两天。   云夕闻言,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呐呐开口:“这只怕是我的错。”   她将自己先前闹出的行动同云深说了一下,“只怕曹成荫被我那样对待后,薛国良肯定是派了好几个高手护送他回去。”结果云深正好就撞到枪口上了,云深会受这么重的伤,有几成的原因是在她身上。   想到这里,云夕心头涌起了淡淡的愧疚,这若是换一个武功差点的人去,只怕就是有去无回了。   云深说道:“这并不怪你。”他饶有兴趣地看着云夕,“不过你也太……”   他想象了一下曹成荫被一群乞丐糟蹋的画面,就想笑,云夕这下手完全不比他轻啊。只怕那时候曹成荫是生不如死。   因为愧疚的缘故,云夕越发觉得在云深伤口好之前,得好好照顾他。她问道:“对了,我这里还有从薛家顺过来的账本,你到时候看看有没有什么猫腻?”   云深直接道:“给我,我翻看看。”   云夕态度比他更坚决,“不行,你得先休息。”   仔细看,云深眼眶下是淡淡的青色,肯定好几天都没休息了。   “等明天再给你看。”   云深颇为享受她在他面前难得展现的温柔,微微一笑,“好。”   在他准备合上眼的时候,云夕却推了推,“在你休息之前,还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做。”   “比如?”   云夕跑去从自己的衣柜中翻找出一件粉色的裙子,“先换上女装吧,我再给你画画妆,让你看上去更像是女孩子一点,不然你明天肯定会被赶出去的!”嗯,没错,她这都是为了他好,绝对不是因为自己那蠢蠢欲动的恶趣味。   云深牙疼地看着那粉色,说道:“换个颜色。”   云夕有些可惜,“粉色可是最能表现女孩子柔美一面的颜色呢。”   她拿了好几件裙子出来,只可惜云深不是嫌弃颜色不喜欢,就是觉得花纹太女气,最好勉为其难接受了一件月牙色绣着竹子的裙子。   云深的皮肤本来就够白,容貌清隽俊美,换上女装后,有种雌雄莫辩的感觉,让云夕不由想起了前世的诗词,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雌雄。唯一不太合适的是衣服的尺寸,云夕的衣服穿在他身上,还是太紧太小了点。云夕只能等白天再去成衣店买上两套。   她咳嗽了一声,从美色中清醒过来,笑眯眯看着沉着脸的云深,“来,我帮你化妆!”   她将化妆全套工具准备好,开始动手。   云深原本的那点不喜,在她主动靠近的时候便消散了不少,他淡淡道:“这妆只怕得每天都画吧?”   云夕点点头,“那是肯定的,等晚上休息的时候,不然对皮肤不好。”现在之所以要画好,是因为距离天亮也没多久了,云深还得以女子身份出面呢。   云深脸上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我觉得一天一次不够,万一化了就不好,还是一天三次好了。”   云夕狐疑地看着他,怎么有男的上赶着要化妆?云深这是失血过多导致脑子有点不正常吗?她忽然想起,在前世古代,有的男子似乎以脸上抹白粉为美,难道云深也是这样吗?   为了不祸害自己的眼睛,她还是委婉表示,“比起浓妆艳抹,我更偏爱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美感。”   云深沉默了,他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云夕的思路。   云夕提点后,开始认真画了起来。说起来,云深的眼睫毛居然比她这个女生还长,像是刷子一般,实在让人嫉妒啊!   她一不爽,就将他的眼睛的轮廓化成狭长的勾魂眼,眨眼的时候那叫一个勾魂摄魄。   她采用化妆大法将云深的轮廓画得柔美点。   在化妆的过程中,手多少会碰触到云深的脸。云深的皮肤的确很好,丝毫不比云夕这个女孩子差。云夕皮肤好那是正常的,她懂得保养!但云深完全不像是那种会保养的人,只能说是天生丽质了。   等全部搞定后,她满意地点头,坐在她面前的云深,肤白胜雪,眉目如画,怎么看都是一个足够倾倒众生的绝代佳人,所谓的倾城倾国,大概就是如此吧。   她忍不住发出真心的喟叹,“你若是女子,我肯定要将你娶回家!”   想想这样的美人是出自她手下,就有点小激动呢。   云深扬了杨眉,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倒是回复了几分原先高傲的风采,“我是男的也可以。”   云夕微妙的有种被调戏了的错觉。   她眯了眯眼,决定调戏回来。   她头微微低下,手指捏住了云深的弧线优美的下巴,说出了话本里的纨绔子弟才会有的台词,“来~美人儿,给爷笑一个。”   云深笑了,笑容虽然绝对风华,却带着一股肃杀的味道。   ------题外话------   哈哈哈哈,现在是曹公公了,给他点蜡   ☆、第九十三章 养伤,修路   “玩得很高兴?”   云深对于云夕的容忍度其实是很高的,不然也不会配合她真的穿女装了,只是没想到云夕越玩越开心,甚至开始做大死。他也不是那种没有点傲气的人,若是别人敢对他这么做,早分分钟教导对方如何做人了。   云夕心中也有几分的悔意,对方好歹也是个男子,她这样做似乎有些不厚道。她正要将手抽回来,云深却直接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手很凉,和她的形成鲜明对比。   他握住她的手,力道恰好让她无法挣脱开来。   云深手一拉,云夕的身子顺着这力道直接倾倒下去,若不是云夕拿另一只手撑着,只怕就要直接落在他怀里。即使如此,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也是近得惊人。   太近了,云夕直接被他的气息笼罩着,近得她全身毛孔都书写着抗拒。她不习惯和一个男子如此的接近。   “放手。”她咬牙道。   云深见她眼中燃烧着怒火,双眸亮得惊人,鼻尖云夕身上淡淡的馨香萦绕,他嘴角勾起有些恶劣的浅笑,“我若是不放呢?”托云夕化妆的福,这副模样的他像是落入凡尘的妖精,充满着诱惑的魅力。   他眼睛微微眯起,语气带上了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醋味,“你在男子面前都是如此不设防吗?”   云夕眼中的怒气加深,以一记毫不留情的肘子作为回击。她肘击的位置太正,直接撞到了云深的伤口。   云深发出一声的闷哼,云夕见状有些后悔,“你先放开。”   云深这下总算松手了。   云夕抿了抿唇,说道:“我检查一下你的伤口。”   云深反而笑了,笑容透着某种云夕无法理解的愉快,“不用了。你刚刚做的很好。”   他长长的睫毛在他脸上洒下扇形的阴影,“在男人面前不能放松警惕,否则他们很容易得寸进尺,即使是我也一样。”   云夕:“……”   她忍了半天,念在对方是病患,没有计较太多,“你还是早点休息吧,现在到大清早,你还能睡一个时辰。”   云深这回乖乖阖上眼,云夕确定他真的入睡后,轻手轻脚地拿起一本书,慢慢看了起来。   这一看,便看到了天亮。她原本想要叫醒云深,但是看对方难得睡得正熟,考虑到云深可能好几天都没好好休息,云夕叹了口气,还是打消了叫醒他的念头。   她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十分不厚道地将云瑶叫醒,然后用她房间的脸盆洗漱洗脸。   云瑶打了个哈欠,问道:“姐姐,你怎么不去你房间洗啊?”   云夕叹了口气,“我房间多了一个客人。”   云瑶瞬间清醒了,瞪大眼睛看着她,“昨天家里来客人了?我怎么不知道?”   云夕道:“一个不速之客。”偏偏这位不速之客对他们家有诸多的恩情,何况对方受这么重的伤,有几分是因为她当时对曹成荫下狠手,云夕自认为自己有责任,自然无法狠心将他赶出去。   云瑶打起精神,“我去看看!我认识的人吗?怎么半夜跑人家里了?难道也是女侠吗?”她倒是没往男的身上想。   云夕拉住她,“别闹,他好几天没休息好了,好不容易入睡了,你别吵他。”   云瑶本质上是挺懂事的小姑娘,连忙点点头,说道:“好,我们不去吵她!”   云夕微微一笑,拉着云瑶的手去客厅,杜周氏领着其他人将食材串好了,见到她后招呼她过来吃早饭。   云夕等帮忙的几个女孩子吃饱饭离开后,才对杜周氏说了云深的事情,“那云姑娘……”她说到云姑娘三个字的时候,忍不住也跟着牙疼起来,“先前她在州府的时候帮了女儿一把,加上又受了伤,侄女便想着先收留她一段时间,再送她去她外祖家。”   云夕直接给云深编造了一个楚楚可怜的身世。在她的口中,云深是被继母陷害的可怜虫,继母想要将她嫁给娘家的混账侄子,云深便逃了出来,逃离过程中还不小心受了伤。因为云夕曾经给她留过地址的缘故,她便上门求助。   杜周氏是个怜悯弱小的好人,听了这话,感叹道:“这可真是有了后母,就有后爹,这云姑娘也太可怜了。你让她放心住吧。不过你们两个住一间还是太小,到时候还是让云姑娘住在客房吧。”   云夕点点头,把床让给他的话,她还怎么睡啊!必须晚上回来把他赶去客房。   杜周氏继续道:“你放心去店里,我们会帮你照顾她的。”   云夕还真怕杜周氏照顾,连忙道:“不用了,就给他准备好三餐就可以。煮稀饭,配几样清粥小菜便是,平时让他好好休息。”   杜周氏郑重点点头。   云夕同杜周氏报备过后,才去店里。   等忙完后,她先去成衣店买了两套的衣裳,那老板听了她报的尺寸,忍不住说道:“这是哪家的姑娘啊,身材这么高大!”言语之间,似乎很想去参观一下。   云夕咳嗽了一声,将黑锅推到州府身上,“州府来的小姐。”   老板娘露出敬仰的表情,“不愧是州府的小姐呢,城里人,就是厉害!”   云夕无语了,这有什么好赞叹的!真是月亮都是州府的圆啊。   买好了两套衣服后,云夕去市场买了明天的食材,顺便买了猪肝。   她想了想,还跑了一趟王记药铺,买了一些药材回来。   等她买了一堆东西回来后,杜周氏迎了上来,帮她将食材放在厨房中,还小声对云夕道:“云夕啊,你这朋友长得可真好!我再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她原本以为她家侄女云夕这相貌已经是顶天了,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么好的姑娘,可不能被随便祸害了。”   杜周氏顿了顿,补充道:“不过她身材还真是高大呢。”   云夕道:“这个大概是像他娘吧,他娘据说长得挺高的。”   杜周氏轻而易举接受了这个理由,“这样啊。云姑娘是个可怜人,你要好好照顾她啊。”   “好好,我知道的。”只能说,长得好看的就是有特权。云夕内心叹气道。   云夕同杜周氏说完话,一转身,就看见云深站在不远处,月牙色的衣裙衬托得他脸更苍白了,也不知道他在那边听了多久。   云夕莫名有些心虚,走上前说道:“我今天给你买了两套合身的衣服。”   云深勾唇一笑,“被后母迫害的千金大小姐吗?”   云夕咳嗽了一声,真诚对他说道:“我觉得这个理由挺好的。”   看她大娘,都恨不得将满腔的母爱发泄在他身上。   云深突然手捂着受伤的地方,“突然有点痛。”   云夕叹气道:“你伤口还没好,就不该出来吹风。”然后难得助人为乐了一把,扶着云深回房间去了。   云瑶恰好来厨房来东西,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捏着下巴,“这云姑娘长得真高啊!看上去也很眼熟呢。”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是在哪里见过云深。照理来说,这样一个大美人,只要见过一次,她应该印象深刻,不存在想不起来的问题啊。   杜云瑶哪里知道,她的确是见过云深,只不过见到的是男子。   将云深扶回房间后,云夕便回到厨房,开始做猪肝汤了,同时不忘对云瑶道:“云瑶,去花房里摘些菠菜过来。”   猪肝配合菠菜,补血效果更好,云夕打算除了猪肝汤外,再给云深炒一道菠菜。   等她做好这两样菜,特地端到客房(云深可算不再赖在云夕的房间里,转而搬到了隔壁的客房)时,云深沉默了,云夕难得在他脸上看到纠结的表情。   “我能不吃这些吗?”他忍不住要怀疑云夕是不是故意整他,怎么尽做他不爱吃的东西。   云夕一看他表情,哪里不明白,她笑眯眯道:“不行,得全部吃下,这两个补血。”   云深平静道:“我身体好,不需要补血。”   云夕冷笑,“刚刚虚弱到需要我扶回来的人是谁啊。”   云深可算是品尝到了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能说他只是为了小小地吃几口豆腐吗?倘若说出真相的话,只怕面前的女子会冷着一张俏脸将他丢出门外吧。   他叹了口气,只能乖乖地吃起了自己从前不可能会去吃的食物。   喝了一口汤,夹了一筷子菜后,云深才发现,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做菜的人是云夕,他觉得这些以前不喜欢的食材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入口了。   云夕盯着他吃完菜,喝完汤后才满意地点头,“我等下给你换上药,你到时候早点休息吧。”她顺便将今天买的衣服给拿回来。   云深现在已经是破罐子破摔了,还能够评价一句,“上面绣的牡丹太俗。”   云夕哼了哼,“不好意思,我就是喜欢牡丹这样的俗花!”事实上,她喜欢的花挺多的,荷花、兰花、牡丹都喜欢,在她看来,这些花都有各自的美丽,何必非要分出一二。   云深从善如流改口:“如果是你种的牡丹应该会更好看,你似乎挺擅长种花花草草的。”白天杜周氏还带他参观了一下云夕的花房,云深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他也不得不承认,云夕养的花就是比别的地方好,有股灵气在。   他心中琢磨着,云夕若是喜欢牡丹的话,或许他可以送她几盆牡丹。   夸奖云夕种的花草比夸奖她容貌更让她高兴,她嘴角翘了翘,心情很是愉快。   云深再接再厉,同她交流起了这块。不得不承认,云深的确学识渊博,即使是养花草也说的头头是道,让云夕对他改观不少。   以往她和云深说话,常常说没几句就被对方气得跳脚,难得有这样融洽聊天的时刻。说到后面,她都有些意犹未尽了,能够同她交流这些的人太少。不过她还记得云深现在是病人,说了不到半个时辰,便给他重新换药,然后吹灭灯火,让他早点休息。   不得不承认,云深这个人若是想要讨好人,那是能够轻而易举让人感觉如浴春风。几天下来,他便收服了杜家不少的人,就连云夕的小尾巴杜云瑶也是云姐姐长,云姐姐短的。在她看来,这位云姐姐不仅长得如同天仙一般,性情温柔又博学多识。   杜周氏也是经常念叨着云深的身体。   这份宠爱,看得云夕都要吃味了。   云深有些好笑,他从未看到云夕如同小孩子的这一面。转念一想,心中又涌现出淡淡的喜悦:这是不是代表着云夕在他面前越来越不设防了?   杜周氏很清楚,“云姑娘”这样的人品相貌简直比云夕还要惹眼,所以也不曾让云深露面。   在照顾云深伤势的同时,云夕没忘记孟珩的事情。   在三月二十五号,她再次登上孟家的门,只是给她开门的还是孟良。孟良皱着眉头,眼中也有几分的担忧,“那小子到现在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云夕安慰他,“以他的身手,能给他造成威胁的也不少。”   孟良哼唧了几句,云夕没听清楚。   孟良突然问道:“那你这几日,是否见过云深?”   云夕对此倒是不曾隐瞒,云深同孟珩是至交好友,孟良作为孟珩的父亲,肯定不会害他的,她老老实实交代:“他受了伤,在我家养伤呢。”   孟良睁大了眼睛,声音都变了,“你说他在你家?”   云夕看他咬牙切齿的,反应那么强烈,也不安了起来,“怎么了?”   孟良冷笑了几声,骂了好几句后,才对云夕道:“我只是觉得这孩子不厚道,我好歹也是他长辈,他也不懂来看我。”   云夕为云深说好话,“他受伤挺严重的,这不能怪他。”   她没发现的是,自己对待云深的态度已经发生了转变,不再像是以前那样戒备怀疑。这种变化如春雨润无声。   孟良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上你家去看看他的伤势吧,我这里也有些不错的药膏。”   云夕点点头,这才想起一件事——不对啊!从她之前对云深的了解,这人应该手头好药不少,身上不至于连半点的好药都没有吧?   孟良一边在心里骂着某个见色忘父的便宜儿子,一边将家里收着的好伤药都带上了。   云夕为了避免被人看到他们两个走在一起惹出是非,先回家去了,没一会儿,孟良就上门了。   孟良上门便对杜周氏说道:“那云深也是我一个世交的孩子,所以我上门看看他情况。”   杜周氏轻而易举就接受这个理由了,还对孟良感慨道:“那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看得孟良一头雾水的。   当孟良看见穿着一身碧色衣裙,明眸皓齿的云深时,他嘴角直接抽了,肩膀不住地耸动着,连声音都发颤了,“这、这是云深……”   云夕咳嗽了一声,不去看云深瞬间黑下来的脸,声音有些有气无力,“这是权宜之计!”   “哈哈哈哈哈!”孟良忍了许久,还是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有生以来,他居然能够看到这一幕。   “笑够了?”云深的声音像是从牙齿中磨出来一样。   “哈哈哈哈……”孟良像是得了帕金森一样身体抖个不停,好一会儿,才勉强站稳身子,揉了揉自己笑累了的肚子,另一只手指着云深,啧啧称奇,“你也有今天啊!这牺牲也是够大的。”   云夕道:“既然你们两个关系那么好,那还是让云深到你那边养伤吧。”云深呆在家里,她总是担心什么时候就露馅。   孟良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这可使不得,我一个大男人笨手笨脚的,万一不小心磕了碰了,加深他伤势怎么办?还是你照顾吧,再说,我也打算去找一下孟珩呢。”他很快就想好了理由,也看到云深听了他的话,递给他一个识相的眼神。   只是他现在妆容偏女性化,这一个眼神递过来,像是在抛媚眼一样,让孟良笑得更欢了。   等他笑够了后,将那些药放下,对云夕道:“云深就麻烦你了,我先回去了。”   他停了停,真诚道:“你很好。”真的很好,这丫头居然能够让那小子心甘情愿地穿女装,就冲着这点他也要支持她啊!更别提这丫头的厨艺还相当不错。   将孟良送回去后,云夕没忘记孟珩,“等孟珩回来后,你记得和我说一声。”   孟良挥挥手,“会的,你放心吧,那小子肯定没事的。”他语气相当笃定,同原先的担忧形成了鲜明对比。云夕总觉得这其中似乎有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但思考了半天也没找到答案。   回去后,云夕看云深仍然黑着一张脸,虽然美人就算黑脸也是赏心悦目的,但考虑到云深的心情,云夕觉得自己似乎有些不厚道。   心里难得愧疚的她放柔了语气,“你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嗯,今晚不炒菠菜了。”她发现,比起猪肝汤,云深更讨厌吃的是菠菜,每次吃菠菜都是如临大敌的样子,全然没有平时运筹帷幄的从容。   “鸭糊涂、清蒸鲈鱼、地三鲜、拔丝地瓜……”云深面无表情地念了一堆的菜单。   云夕额头蹦出一个青筋,“喂,适可而止啊,记住你可是伤患!最多只能点三道,不能再多了。”   最后云深选择了鸭糊涂、拔丝地瓜和茭白烧肉。   云夕翻了翻孟良送来的药膏,的确是比她自己的品质好不少。她也不知道哪个更适合点,直接问云深,云深点了淡黄色瓷瓶的,“那个不错。”   云夕便开始用这种药了。她也问出了自己之前的疑惑,“你先前身上没有带上一些伤药吗?”   云深沉默了一下,说道:“在被追杀的时候,那些药便掉得差不多了。”   云夕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理由。   前前后后经过了大约七天的修养,云深的伤势总算好转得差不多了,云夕也能送走这一个大佛,剩下的伤药云深直接留下,还手把手地给她指点起每瓶伤药侧重的疗效,看样子他同孟家关系真的很好,对这些也是了若指掌。   云夕没忘记让他带上账本的原件,她自己那边只留了抄写的那份。   云深也翻过账本,告诉她,从这账本可以看出,薛国良挪用了不少盐税上的钱财,数量最少也有三十万两。他一个知府自然不敢有这么大的胆子自作主张,影影绰绰地指向了曹家。   云深嘴角挂着一抹冷笑,“只要这三十万两亏空没填上,就算曹成荫在楠州出事,曹家只怕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怒而惩罚薛国良,不然薛国良只怕会鱼死网破。”   三十万两……一想到这么一大笔的银钱最后还是得由老百姓来填补上,云夕就有些后悔当初没顺便对薛国良下手。这样的贪官污吏,就算死一百遍也是不足惜。   云深收好账本,神情温柔,“这账本……对我很有用,多谢。只是下次,你还是别做这种危险的事情。”   云夕笑意轻轻浅浅,“能够帮到你们就好。”   那些信,她也一起交给了云深。   云深的离开,最不习惯的便是云瑶和杜周氏。杜一福还好,为了避嫌,他是全家同云深打交道最少的人。   杜周氏不时地叹气,“也不知道云深的外祖家是否会好好对她。”   编一个谎言就得用一百个谎言去圆它,云夕可算是体会到其中的痛苦之处。   她努力不让自己的表情崩坏,“没事的,他娘是他外祖年近三十才得到的掌上明珠,是全家人的手心宝。若不是他娘带过去的陪房被他继母收买,害得他连送信回去都没法,他也不至于得逃出来。”   杜一福道:“可见这下人还是得好好挑选,不需要多有本事,忠心才是最重要的,有这一条比什么都好。”   然后话题就这样扯到了如何看人这块,就连杜一福这个平时话不算多的人都十分有兴趣地商讨了起来。   云夕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可算是糊弄过去了。   不过杜家倘若要做大,只怕将来肯定是要招仆人的。杜一福和杜周氏等过两天,就要加盖蘑菇房了,面积比起以前,至少要扩大个三倍,至于地,阳河村不同于城里,地多得是,蘑菇房后面原本就有一大块空地,直接同里正说一声,圈起来便是。   云夕去年给里正出了柿子饼的主意,村里许多人都得了她的恩惠,所以杜一福过去说的时候,里正挥挥手,表示那废地没人要,他想要就拿去吧。   杜云瑶也在旁边十分兴奋地计算着等规模扩大三倍后,他们家每个月蘑菇房可以产出多少。云夕看她那副小财迷的样子,不免觉得好笑。   然后话题不知怎么就扯到了云夕的生辰上,杜周氏表示虽然十四岁并非及笄这样的大日子,但是也得好好操办。杜云瑶去年生辰正好杜家正忙着,所以只是简单地办了一下。云夕也说了燕翎可能要来的事情,全家人更是表示,不能太随便了。   吴阿玉在旁边听着,虽然没怎么说话,脸上却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   大家讨论得热火朝天的,云深离开带来的小小惆怅也就这样灰飞烟灭了。   三月三十时,赖三倒是找上了她,一般他找他都是有要事要说。   云夕让云瑶她们先去买食材,然后直接同赖三去万事屋。   赖三将她带到工作的屋子,语气是遮掩不住的兴奋,“现在楠州和咱们楚州,曹成荫的事情闹得可谓是沸沸扬扬。大家都知道他被整,被一群乞丐上了的事情。”   云夕扬了杨眉,她当时和赖三急着离开,可没放出这一类的流言。   赖三道:“那个时候曹成荫的惨状大家都是看到的,一身的恶臭,身上还都是那股味道。他又被姑娘你直接丢到闹市区,再加上这可是同太子的亲表弟,老百姓们就更激动了,便死命地传。”   云夕神色平静,“这其中应该也有曹家政敌的推波助澜吧。”   当今圣上现在膝下有五个儿子,大皇子年纪比太子还大上一岁,生母是淑妃,淑妃也是世家之女,只是运气不好,当时和皇后争太子妃的时候,被算计了一把,沦为侧妃,虽然圣上登基后就封她为淑妃,但想来淑妃心中还是不服气的。三皇子也没比太子小几岁,几个皇子之间的争斗早就开始了。   云夕又问道:“你不是说传的沸沸扬扬吗?怎么咱们这里没听说。”   赖三道:“哪里传那么快,大概再几天就到凤凰县了吧,反正州府都在说这件事,还有不少人煞有其事地说亲眼听到那曹公子的惨叫。”   云夕颔首道:“是叫得挺惨的。”   赖三冒冷汗,差点忘了,面前这人才是真正见识过那画面的人。   他说道:“不过曹成荫出了这样的大事,又牵扯到太子身上,只怕上头肯定会严加调查。”   云夕道:“调查吧,反正也查不到我们身上。”当时作案的那套衣服,她早烧了,灰烬扔水里。   赖三道:“楠州知府薛大人大发雷霆,据说摔碎了他最心爱的那套茶杯,下令千金悬赏贼人呢。”   一千金,那就是一万两。   赖三在那边幸灾乐祸,“看来曹公子的贞操就价值一万两,也没比京城里的花魁多嘛。”   云夕喷笑,倒没想到赖三还有这样促狭的一面。   她顿了顿,说道:“我倒是想拿一笔钱修订咱们凤凰县的路,只是不方便以我的身份出面。”   这念头的路,不少都是泥地,天晴的时候还好,若是下雨天,那叫一个苦不堪言。嗯,特别是阳河村到城里那条路,必须得修!   赖三道:“若是全县的路都修,那至少得花上万两银子。”   云夕道:“钱你不必担心,我这里有两万两。”她从薛国良那边拿了两万一千两,其中一千两除了一百两给乞丐,其余回来的时候,他们遇到那种穷困得活不下去的人家,也会偷偷放点银子在人家中。两万两,拿来修路是绰绰有余。   赖三搓了搓手道:“我看,就假装是一个凤凰县的商人,想要低调为家乡修路,又不想扬名,就通过我来帮忙。这事若做得好,对县太爷来说,也是一个政绩,说明他教化有功,想来县太爷是十分乐意的。我看一万两就够了,剩下的一万两,不如留着做别的事情。”   云夕点点头,村里路也要修一下,不过村里的路,若是他们家出钱,村民出力的话,其实也花费不了多少。   赖三也是凤凰县的一份子,自然也想看到凤凰县变得更好,很快就丢开曹成荫那点破事,着手开始处理这件事。   云夕对他办事本事还是很放心的,忍不住对他说道:“我给你出个主意,等县太爷颁布这件事后,你就贴出告示,说接下来半年内,万事屋的收益每一成都会抽出来作为修路的资金。”   赖三也是聪明人,听了这意见,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还是姑娘聪明,这样我们不知道能收获多少名声呢。”   云夕笑了笑,“不仅会收获名声,也会收获钱。老百姓上你们家做生意的时候,就会觉得自己的钱也是拿来做善事,花钱就更加心甘情愿了。”她那家店铺也是打算这样做。   赖三点点头,“我明白的。”   赖三犹豫了一下,说道:“杜姑娘,小四可以让她去你店里帮忙吗?她性格太内向,这样不好,我想让她多面对人群。就算没工钱也没事的。”   之所以找云夕是因为他对云夕的武力值十分清楚,在云夕店里,就算是最凶狠的流氓也乖乖巧巧的,连敲诈勒索都不敢。小四的安全那是相当有保证的,也不会有客人有胆子调戏她。   曾经有个流氓傻到在云夕的串串香里放苍蝇,想要敲诈一笔,结果被云夕识破后,揍得他爹娘都认不出他来了,那之后找事的人都没有了。   云夕笑道:“小四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来帮忙我巴不得呢,不过你还真舍得啊。”   赖三道:“就算再不舍得,为了她好,我也得这么做。我问过小四了,如果是你那边的话,她是愿意出门的,她挺喜欢你的。”虽然他可以将妹妹一辈子护在羽翼之下,但小四也的确应该学着如何接触人。   云夕点点头,“好,你明天将小四给送过来吧。”   虽然赖三嘴里说不要工钱,但云夕肯定不会真的那么做,打算一个月也给小四一两银子,至少这钱是她亲手赚的,意义应该不一般。   同赖三商量好事情,云夕便去找云瑶。   两天后,公告墙上就贴出了所谓的通缉令,悬赏千金抓捕两个罪大恶极的犯人。那上面并没有说具体的细节,只说那两个贼人刺杀曹成荫,让曹成荫身受重伤,若是有提供线索的话,核实过后也会给银子。   云夕出于某种恶趣味的心情,也去看了一下通缉画像。画上那两个人青面獠牙,穷凶恶极,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人,反正同她和云深两人可谓是天差地别。就这样的画像,能真的抓到他们两个才有鬼呢。   她嘴角微微勾起:只怕比起肉体上的伤害,这曹成荫心理伤害更严重吧,可惜这年代没有所谓的心理医师啊。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伤害着伤害着就变态了呢。   这价值千金的悬赏让凤凰县一下子热闹了起来。不过大多数人都是看热闹的,毕竟权贵的热闹实在不多见,特别是对凤凰县这个小县城的人来说。   大多数人的想法就是那贼人做得好!像曹成荫这样的人,怎么就没直接刺杀了呢!   也有不少人抱着敲诈的想法,言之凿凿地表示自己在哪里见到犯人,那犯人如何威胁他。   这种一听就是鬼话连篇。   县令被烦不胜烦,气得把这些捣乱的人杖打了一顿,那些浑水摸鱼的人才减少了些,只是这事情毕竟发生在楠州州府。凤凰县还真没人能提供有用的证据,那县令也不过是象征性贴贴公告罢了。   赖三的行动很快,没多久,康县令便高高兴兴地下达修路的命令。他将那位“洪领巾”的商人给夸了又夸,大大表扬了对方这种热爱家乡的伟大情操。   洪领巾这名字是云夕取的——源于前世的红领巾。不用谢,请叫我红领巾!   只可惜这个笑点除了她,没有人能够看得出来,想到这里,云夕不免有些惆怅。   很快的,修路这件事就成为了凤凰县的头条新闻。   比起曹成荫和乞丐的二三事,修路这种关系到自身的事情,自然更受关注。   一时之间,老百姓都对洪领巾感恩戴德的,觉得这洪领巾就是大好人啊!一万两……对于许多人来说,赚十辈子都赚不到。愿意拿出这么一大笔钱修路还不愿出面的洪领巾,那就是大善人。   云夕和赖三也贴出了横额,表示每天收益的一成,都会捐出去,持续三个月。   她这件事是同杜一福他们商量过的,他们也十分支持云夕的举动,觉得这是一件大好事。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曾家也是如此行事,曾赋的父母的确是挺有远见的人,在其他的商人嘲笑他们这举动的时候,就已经紧跟云夕的脚步。   云夕他们这行为也博得了大家的赞叹声一片,康县令对此更是十分满意,还表扬了一番。他治下能出现这样的人,便是说明他教化有功啊。   老百姓心中也十分受用,导致他们的生意更好了。虽然说每天都要抽出一成,但因为客流量增大的缘故,算下来,一天赚到四五两银子,比过去还多。   不仅赚了钱,还得到好评。云夕原本那店就够出名了,这下名声更是达到了顶端。   其他商人见此,直接傻眼了,心中暗骂云夕是小狐狸,前面还在嘲笑云夕的人,后脚跟就学着弄这一套了。只是他们并非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效果自然不如云夕、赖三和曾家好了。况且老百姓也不是傻子,哪里不知道后来这些人只不过是为了好名声,为了生意而来罢了。   一时之间,凤凰县倒是呈现出一股捐钱修路的热潮。还有些商人觉得修路的钱够了,转而去修缮县里的学堂,也得了些薄名。商人得名,老百姓得实质好处,这也算是皆大欢喜了。   康县令看在眼中,越发欣喜,觉得他高迁的日子不远。康县令并不缺钱,所以也没打算偷偷吞下一些,这可比不上政绩重要。   他知道这股捐钱风潮的始作俑者是云夕,决定投桃送李一番。于是云夕便收到了一个来自康家的帖子。   康县令的女儿康雅儿要邀请云夕、云瑶两姐妹去赏梨花,时间就定在四月十号。   云夕拿着帖子有些好笑,转头对云瑶道:“咱们两这算不算是无意中打入了凤凰县的闺秀圈?”   ------题外话------   推荐好友文文,权谋、宠文、一对一,喜欢古文的美妞可以去看看!   《浴火重生之鬼医妖后》——枼玥   当嗜血帝君遇上冷血鬼医,当妖孽帝君遇上旷世妖女。   他为她,画天下为牢,只为将她留在身边。   “晏苍岚,你放着国事不理,留在东陵国,你到底想怎样?”她无奈的看着他,为何面对他,她越来越无法狠心。   “你比国事重要。”简单的回答,却撼动了她如寒冰般的心。   “若我要颠覆一国呢?”   “我陪你。”   “若我要灭你的国呢?”   “不用灭,我送你。”   “你到底想要怎样?”   “这世间我唯一想要的就只有你的心,仅此而已。”   他的声音很沉,却很温柔,他以为他无心,原来,只因还未遇见她。   ☆、第九十四章 赴宴,一世清名   杜周氏也十分开心,以前她哪里想到她家的姑娘还能成为县太爷闺女的座上宾,已经喜滋滋地表示到时候要给云夕和云瑶做月华裙穿去。   那裙子连戴燕翎这样见多识广的同知之女都十分喜欢,想来能够轻而易举征服那些女孩子。   云夕和云瑶也事先准备好配套的首饰,另一边,杜家也拿出了五十两,准备帮忙修建村里一些路。这五十两,其实也就是工钱。修路用的石子完全可以进山去挖一些回来。毕竟康县令修路主要是修从县城到各个村之间的道路,村里的路肯定是不修的。   这时候人们基本都已经做完了田里插秧播种的活,正属于清闲时,也乐意赚几文工钱。加上这路还是自己走的,心中就越发愿意了。   陶天功知道后也兴奋,说要竖碑写下这样的好事,杜一福听了,激动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这可是在阳河村留名的好机会啊。而且正如云夕侄女所说的那样,他出这个钱,大家以后脚踩着这路,都要念他的好。   陶天功道;“我家大业大,能拿出的钱也不算多,我就出个六十两好了。”既然要竖碑的话,怎么能够少了他这个里正呢。   陶天功将这事说出去后,村里陆陆续续也有人表示要捐钱,特别是那些去年因为柿子饼赚了钱的。钱财不算多,但是加起来也积少成多,差不多也有一百五十两银子了。这些银钱够修村里的路了。   陶天功也开始招募起了修路的壮丁,一天给二十文,争取在一个月内将这条路给修好。   报名的人还真不少,毕竟大家这时间也算闲着,田里的活刚告一段落。陶天功也招了差不多一百个人,这其中也包括了杜一连。河堤那边修建好了,杜一连他们也就失去了一个月一两五的收益,他又得养在外头怀孕的陈寡妇,偏偏无论是杜张氏还是杜洪氏,都不肯把半分钱给他,他只能卖起了力气活。   他心情那叫一个郁卒。杜一福他这个以往看不起的大哥,能够拿出五十两做这种沽名钓誉的事情,偏偏他得为了二十文而做苦工,两人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当陶天功招好人选,开始准备村里的路况时,那边县太爷也贴出了公告,开始招修路的壮丁。那边的工钱更多,一天能有三十文,报名的人还真不少。   村里那二十文工钱自然比不过县太爷给的三十文了,只是大家念在这是给自己村子修路,倒也没有后悔,二十文也不少了。早说若是为了这多出的十文,就退了村里的修路队伍,这样言而无信,只怕要被村里不少人指着鼻子骂,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大家哪里愿意豁出这脸面。   只是杜一连就不同了,能拿到三十文,他哪里愿意将就二十文钱,他连脸皮不要,连夜跑去陶家,表示要退出这队伍。   陶天功气得差点要将他逐出村子,最后还是冷笑几声,顺着他意思,将他名字划去,第二天便通告全村这件事。   大家对此都十分义愤填膺,若是杜一连出现在他们面前,只怕要被一些气性大的人直接砸拳头。   云夕觉得,杜一连他这纯粹是破罐子破摔了。反正他名声已经够差了,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在四月时,无论是城里还是村里,都开始了红红火火的修路工作。   另一边,孟珩也终于回来了,云夕虽然从他身上闻到了伤药的味道,但是看他神色还好,不像是受了重伤的样子,也就松了口气。在这次修路中,孟家也捐出了十两银子。云夕严重怀疑孟珩父子其实可以拿出更多,只是两人都想要保持低调行事。不过这十两银子也足够村里人对他们另眼相看了,一时之间,媒婆也跟着踊跃了起来。   能眼眨都不眨拿出十两银子,可见这孟家的家底也是相当不错的啊。孟珩虽然脸还是那副足以吓哭小朋友的样子,但因为他的腿伤好了的缘故,一时之间,在婚姻市场的人气也高了起来,有心做这门亲事的人也多了起来。   云夕看着孟珩烦不胜烦的模样,忍不住捧腹大笑。   ……   等到了四月十号,云夕便暂时关店,和云瑶两人换上月华裙,云夕挽了一个发髻,带上一根镶嵌蓝宝石的蝴蝶簪,耳朵则是戴着丁香米珠耳坠。加上那浅蓝色的月华裙,走动之间,顾盼生姿。云瑶则是选了一个缠丝七宝玲珑簪,所选择的耳坠是石榴花,加上那浅粉色的月华裙,笑起来天真可爱。   杜周氏上下左右都看了,满意地点点头。在她心中,她家两个姑娘人品相貌都不比城里小姐差。   两个小姑娘坐上牛车,出发前往康家。   康县令家所住的是一个二进的宅子,十分精致,雕梁画栋、小桥流水,假山飞石,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可谓是应有尽有。   康家早派了好几个丫鬟在门口等着,云夕和云瑶一到,就有一个丫鬟将她们领了进去。   云夕见过戴家的气派,所以神色十分镇定。至于云瑶也还好,虽然有些紧张,但是她也跟着云夕去过几回曾家。曾家所住的宅子要更大更精致些,所以她倒也端得住。   她们两个的表现落在丫鬟眼中,让丫鬟不由点了下头——还好,果然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   云夕姐妹两来得不算早也不算晚,刚进花园,康雅儿就笑意盈盈走了过来,“早知道是这么好看的两个妹妹,我就该早点下帖子结识一下。”   康雅儿相貌只是清秀,脸蛋圆圆的,是很讨家长喜欢的那种,看上去就很亲切。   云夕笑道:“我们这样的蒲柳之姿,可不敢在这么多标致可人的姑娘面前丢人现眼。”   云夕肤白貌美,谈吐不俗,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目。云瑶虽然没有云夕漂亮,而且年纪还小,但胜在可爱活泼。再加上康雅儿显然有意给她们姐妹两做脸,其他姑娘又不是傻子,自然不会故意给她们难堪。   甚至她们两人所穿的裙子都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县主簿之女田如惠问道“这是什么裙子?真好看,我却是没见过呢。”   其中王财主的女儿王倩彤眼睛亮了起来,“这是不是月华裙!我前几天去州府的时候,看到那方家的小姐是这样穿的,说这裙子如同月华闪耀,所以叫月华裙。我听说这裙子是从那戴家流传出来的,那戴家大小姐在一次宴席上穿了这裙子,之后州府的大家小姐都争着给自己做一身呢。不过那戴家小姐说了,这裙子是她一个好友送给她的礼物。”   云瑶挺起扁平尚未发育的胸脯,一脸的与有荣焉。夸裙子好看,不就等于是夸她姐姐吗?   身着石榴裙的齐天香说道:“你们难不成也去了州府,见过那边姑娘穿月华裙吗?”   云瑶反驳道:“才不是呢。这裙子本来就是我姐姐设计的呀。我姐姐设计了月华裙和凤尾裙,送给燕翎姐姐做生辰礼物。”   在场的姑娘都吓了一跳,也有些不相信,这裙子真的是一个村姑设计出来的?怎么可能?骗人的吧!怎么能够为了炫耀而骗人呢。她们的眼神不自觉带上了几分的怀疑。   最后还是王倩彤想起来,惊呼道:“杜云夕!你是不是叫做杜云夕?那戴大小姐说了,月华裙和凤尾裙便是她的好友杜云夕送给她的。听闻凤尾裙也漂亮到了极点!”   康雅儿回过神,笑道:“云夕妹妹,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才华呢。”   云夕道:“过奖了,只是平时闲着没事琢磨的。”   王倩彤围在她身边,“那凤尾裙又是什么样子?”   云瑶脆生生道:“我家里也有做凤尾裙,到时候穿给你看。”   “好啊,要是好看的话,我也给自己做一件。”   其他姑娘闻言,这才相信这裙子真的是云夕设计出来的,加上戴燕翎又是亲口承认云夕是她的好友。即使之前还有对她身份不太看得上的人,现在也是表现得亲亲热热的样子。   加上都是年纪相仿的姑娘家,聊得热络了,情分自然也就上来了。   等人到齐了后,康雅儿便带着一群姑娘去梨花林赏花去了。   康雅儿道:“原本三月份我就想下帖子请你们来赏桃花的,结果那时候正好生了场病,错过了桃花的花期。幸好梨花依旧开放着,倒是还有一番美景可以欣赏。”   王倩彤十分破坏气氛道:“其实我觉得六七月来也不错,那时候桃子都成熟了,正好可以吃呢。九月的话,正好吃梨子。”一听这话就知道王姑娘那必须是个吃货。   云夕噗嗤一笑,说道:“梨花也可以使用的,如果是凉拌吃,还是拿来做梨花饺子,味道都很是不错。”   王倩彤跃跃欲试,“真的吗?我也想吃看看。”   齐天香忍不住摇摇头,“看着这梨花,你们却只想得到吃的,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姑娘们嬉嬉笑笑的,康雅思的丫鬟已经在树下铺了绸缎过去。   云夕提醒道:“再铺几层,这草上有露水,等下弄湿绸缎就不好了。”   丫鬟赶紧又铺了几层上去,大家席地而坐。   康雅儿也命人将食盒拿过来,将一道道点心摆放上去。   云夕唯一庆幸的是,还真没有什么人吟诗作画,不然就她这点水平,还真拿不出手。让她做做饭菜可以,吟诗作画还是算了吧,她总不能将前世那些诗词大家的作品拿出来吧。   吃完点心,赏花后,大家又打起来叶子戏。   云夕现在总算明白为啥一开始康雅儿要派两个丫鬟在林子口远远守着,敢情是为了提醒大家。   她听到一个丫鬟咳嗽后,康雅儿就熟练地收起了叶子戏,开始吟诗作画起来,画风猛的一变。   然后云夕就看见一个少爷打扮的人经过了梨花林,只是因为这里有许多姑娘的缘故,倒也不好意思进来冲撞到。   云夕觉得康雅儿还是挺有前途的,若是让大家看到一群姑娘来了梨花林,结果是坐在梨树下打叶子戏的话,那画面不要太美。   她呆了一瞬,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还不错的设定,啊,轮到她发牌了!   总的来说,这一天下来还是过得十分愉快的。云夕还同她们约定好了,等十天后就邀请她来参加生辰。   今日的姑娘扣除她和云瑶,也有六位,而且基本都是凤凰县有头有脸的女孩子。再加上戴燕翎也要来,云夕觉得她的生辰好像不能马虎对待呢。   至少和她在一天之内建立起友情的王倩彤就饶有兴致表示她到时候一定得出一个节目。   云夕对此的回击是礼物可以不要,但是她也得准备一个小节目,这才叫礼尚往来。   回到家后,杜周氏有些紧张地询问她们两个今天同那些小姐相处得如何。云瑶笑逐颜开地说着白天的事情,杜周氏听得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她就知道云夕云瑶人见人爱,肯定能同那些小姐相处好的。   在知道到时候有不少姑娘要上门给云夕庆祝生辰后,她先是紧张,然后又开始想着菜单。   云夕又好气又好笑,“大娘,咱们家的那些菜肴连燕翎都可以征服,何况是她们呢?”   这话一出,杜周氏果真不那么紧张了。   她不紧张了,紧张的人反而变成了云瑶。因为云夕说了她生辰不必带礼物,表演个小节目就可以,导致云瑶开始琢磨起她到时候要表演什么节目才不会丢人现眼。   她愁眉苦脸地看着云夕,“姐姐,难不成我到时候得表演耍拳法吗?”这个她倒擅长。   云夕冷漠脸,“真的表演拳法的话,我就不想承认你是我妹妹了。”   云瑶不服气,“姐姐肯定也是表演轻功一类的吧。”   云夕摇摇头,“我的节目想好了,是舞蹈。”她眼神微微放柔了几分,她要表演的便是水袖舞。前世在丧尸出现以前,她也曾练了十多年的水袖舞,如今学会轻功拥有内力后,甩水袖对她来说更是简单许多。只需要给她两三天练习的时间便可以。   云瑶叹气道:“那我到时候该表演什么好呢?”   云夕其实早就帮云瑶想好了,说道:“你表现好的话,我到时候就教你一个节目。”   那必须是魔术啊!云瑶从去年便开始跟着她学武,眼明手快,绝对是学魔术的好料子,练习个几天,一些简单的魔术就可以上手了。   生怕丢脸的云瑶接下来果然十分乖巧,乖巧得让杜周氏和杜一福啧啧称奇,觉得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了。   云夕看在她表现良好的份上,教给她和阿玉几个小魔术。没错,阿玉也一起参与进来了,阿玉现在吃住都在杜家,又同吴家彻底断绝了关系,同云夕的妹妹也没什么差别。阿玉现在的脸在敷了几个月的千鹤膏后,大部分的疤痕已经消除掉了,只余下浅浅的痕迹,这些痕迹用粉就可以遮住。现在的她看上去也更加自信了点。   云夕有心趁这个机会让她同康雅儿她们认识一下,教云瑶魔术的时候,也喊阿玉一起过来。   两人看着云夕表演从帽子里飞出鸽子的把戏,欢快地拍着手一脸的兴奋。   除了这节目,云夕还教了一些纸牌的魔术。两人都学得十分认真,在亲手示范,并且讲解诀窍后,云夕便放两个若有所思的人去思考了。   自己则是换上让杜周氏帮她做好的水袖舞裙子,开始练习起了水袖舞。   在月亮淡淡的光华之下,云夕翩翩起舞,长长的水袖甩开,有种行云流水的美感。纤腰灵动,裙裾翩飞,舞转回红袖,歌愁敛翠钿。   许久没跳,云夕一开始动作还有些生疏,到后面,便渐渐地找到了前世的感觉,舞姿轻灵,身轻如燕,偶尔露出一截如玉般的手腕。忽的云夕停下了动作,不自觉看向了屋顶。   屋顶上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姿,月光下越发显得出尘脱俗。   云深。   云夕将水袖收回,飞出一道撩人的弧度,嘴角笑容淡淡的,“何必学人做什么梁上君子。”   云深收回眼中的赞叹情绪,他不曾想过她还有这样的一面,月光下的她翩然起舞,宛若从天而降的嫦娥,比起平时的灵动自行,多了几分难以描述的风情。   “我只是想起我手绢忘了还你。”   或许他当时没还手绢,便是为了能随时用这个借口见她一面吧,却不曾想道,却还有这样的眼福。   云深纵身一跃,从屋顶下来,走到她面前。   云夕接过他递来的手绢,说道:“你便是为了这样的小事而来吗?”其实那手绢,直接丢了她也不介意的。   云深微微一笑,深深地看着她,“在我眼中,这不是小事。”   云夕嘴角忽的勾起一抹的浅笑,“别忘了,你在我家可是云姑娘。下次若要过来,直接大大方方来便是,只是还是需要以姑娘的身份到来,不然我不好同我大娘他们交代。”   云深的脸沉了沉,这意思是他以后登门都得换女装吗?   看着他脸色发黑,云夕练舞被他看到的郁闷情绪一扫而空。   “你跳的那舞是水袖舞?”虽是问句,从云深口中出来,却带着一股从容不迫的笃定。   云夕点头,“是水袖舞没错。”   云深悠悠然道:“水袖舞,在三百年前便已经失传。凭着重现水袖舞这一手,你若是愿意也能做个这方面的大家。”   云夕忽的笑了,“我对于做什么大家不感兴趣,我即使要跳舞,也是跳给朋友看的。”至于其他人,她没有在她们面前展示出来的兴趣。   云深凝视着她,眼神有些云夕看不懂的情绪翻滚,“我们算是朋友吗?”   “算。”云夕毫不犹豫说道。或许一开始的她对于云深这个人的确意见很多,但一桩桩事情下来,两人已经分不清谁欠谁了。他送她方子,她在他受伤的时候收留他,照顾他。   得到这个答案,云深笑了,他严肃的时候凛然清贵,笑起来的时候,嘴角勾起的弧度,眼睛眯起的线条,都平添了几分魅惑的暧昧,流转着无数种可能。   当云夕再次眨眼的时候,云深已经消失在他面前,仿佛他的到来他的离开都只是梦境一场。   云夕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手绢,大概他的到来便是真的为了还这她根本不曾放在心上的东西吧。   她回到屋内,却看见云瑶正坐在里面,对着窗子发呆。   云夕走到她附近,云瑶回过神,说道:“姐,你之前同我说的魔术,我还是有些不明白。”   云夕对待可爱的妹妹总是具有很大的耐性,“你哪里不懂,我讲解给你听。”   云瑶将自己不明白的地方都说了一遍,云夕慢条斯理地解释,云瑶不时地点头,目光却还是不住地往窗子上飘。   她的小动作云夕看在眼中,不觉莞尔,“你又怎么了?”   云瑶可爱的笑脸浮现一丝的迷茫,“总觉得,那剪花上的人似曾相似啊。”   云夕心中一突,这丫头不会是认出来了吧?她竭力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剪花吗?你都看了几个月了,还看不腻啊。”   云瑶不服气地反驳:“是不腻啊,这么好看的人,哪里看得腻呢!”忽的她脖子像是被人掐住一样,脸上写满了震惊,小嘴微微张开,手颤抖地指着剪花。   云夕以为云深又站在窗外了,连忙看了过去。咦,外头没有人啊!   云瑶回过神,一副世界观被颠覆的样子,结结巴巴道:“云、云深姐姐她……她不是姑娘?”   她这话说的前言不搭后语的,但知道内情的云夕却一下子就听懂了她的意思。这丫头还真认出来了!毕竟她同云深有过一面之缘的!   云瑶激动地抓着她的手臂,“他是男人对不对?我就说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当时他就曾经出现给姐姐解围,给余浩难堪来着。”   云夕感到太阳穴隐隐生疼,这丫头记性那么好做什么?平时让她背书也没见得有这样的好记性。   云瑶有些不满地说道:“我那时候问你们的关系,姐姐还说你们不认识呢。”   云夕道:“那时候是真的不认识。”   云瑶见她承认了,越发激动了,“姐姐你一定也喜欢他吧?不然就不会将他的剪花贴在窗子上,日日夜夜看着,嗯,每天睡前都看着这个,肯定能梦到他的,真浪漫~”   云夕差点被这丫头呕得吐血,她又在乱七八糟说些什么啊。   “这是误会!”她的一世清名啊,难不成真要毁在云深身上吗?   云瑶哼了哼,“还说误会呢,姐姐可是让他住在你房间的!”她越看越觉得这两人肯定有一腿,不过如果对象是云深的话,她倒是十分可以理解,云深长得太好看了,那张脸看着都能多吃一碗饭呢。他和姐姐都是百里挑一的相貌,以后的孩子不知道要多好看呢。   云瑶小朋友一不小心就想远了,走神了。   云夕认真看着云瑶,努力将自己坚定的意志传达过去,“我们两个真的没那层关系。”   定睛一看,云瑶根本没听进去。   云夕那叫一个憋屈。   云瑶嘿嘿地笑着,笑着云夕心里发毛。她看着云夕,脆生生道:“姐,我今晚要和你睡。”   云夕眼皮抬都不抬一下就拒绝,“不要,你睡觉会踢被子。”   云瑶不满道:“哪有,你又诬陷我!我就要跟你睡,不然我就告诉娘,你之前在房里藏了个男人。这算不算是金屋藏娇?”   云夕嘴角抽了抽,金屋藏娇你妹啊!不对,她妹不就是云瑶吗?   云瑶道:“不管,我就要和你睡!我真的要去告诉娘了!”   云夕哪里能真让这丫头跑去添油加醋,最后只能咬着一口银牙,看着云瑶洗漱后就躺她床上去了,还眨了眨眼,一副乖巧得不能再乖巧的样子。   她叹了口气,单单今天,她就差不多要叹掉这个月最多的气了。   云夕匆匆洗漱好,躺床上,阖上眼,准备早睡觉早超生。云瑶却不肯放过她,硬是磨着要知道她和云深的那点破事。   云夕受不了,若是真不说的话,只怕这丫头能烦死她一个晚上。反正她和云深之间的交往清清白白的……也没啥好说了。   云夕一鼓作气,具体连两人见面次数都说了。   云瑶还是有些不相信,“真的吗?”   云夕说了一通,还真有点渴,她起来喝了杯水滋润一下喉咙,才说道:“我骗你做什么?”   “那他肯定对姐姐你一见钟情了,不然对你那么好做什么,又是送方子又是刺杀。”   没错,云夕连曹成荫的事情也告诉云瑶了,云瑶的接受能力很强大,她完全没觉得自家堂姐做法有什么错误,那曹成荫落得那样下场纯粹是罪有应得。当然,为了保护小姑娘纯洁的心灵,云夕只避重就轻地提了她把曹成荫丢给乞丐,让乞丐折磨他,而没有说曹成荫被乞丐走后门的事情。   “你想多了。”云夕纠正她的说法,“云深本来就同曹成荫有仇,他并不是为了我刺杀他的。”   云瑶道:“可是,他受伤后,第一反应就是来找姐姐你吧,说明他十分信任姐姐你呢。一个人,会莫名信任一个只见过几次面的人吗?”   云瑶作为旁观者,自然比云夕这个当局者看得更明白。她觉得那云深肯定是喜欢她姐姐的,嗯,从第一次见到云深的时候,她就有这种感觉了。   云夕直接愣住了。   被云瑶一点出……她似乎也觉得,云深这对她的信任未免也太深了吧。他似乎完全没怀疑过云夕会出卖他,要知道,当时来找云夕的时候,他还不知道云夕对曹成荫做的那些事。   难道……云深真的喜欢她?   这个可能性一浮现在脑海中,便让她莫名地紧张了起来,心脏也跳得比平时还快。   半晌后,她干巴巴道:“睡觉吧。对了,这些话可别说出去。”她再次叮嘱。   云瑶听了一肚子的八卦,总算心满意足了,她打了个哈欠,“嗯嗯,我不说,我连爹娘都不说。”   她睡得倒快,很快就发出了睡熟了的鼾声,就留云夕在那边对着天花板发呆。   发呆了很久后,她才感觉到了些许的困意,抛开心中那些疑虑,沉入梦境之中。   ……   少睡几个小时对云夕不算什么大事,第二天她洗了把冷水,便又是神采奕奕的样子。   等她吃完早饭的时候,邻居李大娘便上门了,她上门主要是为了那松花蛋。   “你们家三个女孩子每一个都比男孩还能干呢。”李大娘对着杜周氏舌绽莲花,“云夕和云瑶就不必说了,她们两个的好全村人都知道。云霞也厉害,你不知道,我那亲戚说云霞做的那皮蛋瘦肉粥和那皮蛋,卖得可好了!每天都有人排队等着买呢。”   杜周氏听得眉开眼笑的,出嫁的女儿过得好,她就放心了。三个女孩,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不在她眼前的云霞。   “所以啊,下次云霞要是回来的话,你也同我说一声,我看能不能给她买几个尝尝味道。我那亲戚一直在我面前显摆,说我没吃过那东西。”   杜周氏连忙道:“云霞上次回来,就带了一些。我家里还有剩两个,我直接给你好了。”   李大娘道:“这多少钱,我直接给你。”她去年柿子饼小赚了一笔,现在手头正松快,难得财大气粗一回。   杜周氏摆摆手,“都是认识几十年的街坊邻居,一点吃食,哪有收钱的道理。你平时也常送吃的来我们家。”   杜周氏没说错,李大娘是挺感恩的一个人,觉得是云夕给他们家出了赚钱主意,所以有时候李大牛捕捉鱼虾后,总会送一些来杜家。   “那我就毫不客气收下了。”李大娘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当她看到云夕的时候,连忙招呼她过来。   “云夕啊,你过来,大娘有些话要问你。”   云夕走了过去,不明所以,“怎么了?”   李大娘问道:“那孟良,之前来你们家,是不是为了给他儿子提亲呀?”   云夕眼皮抽搐了一下,“谁说的?只是我家之前送了他一些蘑菇,他特地上门来感谢我们的。”   她随口一编,就是理由。   杜周氏也拿着皮蛋走了出来,“对啊,这话可不能乱编排。”   李大娘说道:“原来如此,我就说嘛,怎么可能会是为了提亲。那孟珩同云夕哪里般配?云夕这样好的姑娘,将来肯定要嫁给一个有出息的男人。”   虽然李大娘是站在她这边,但是听到她话语之中看不起孟珩,云夕还是不太好受,忍不住为孟珩解释,“其实孟珩挺好的,文武双全。”   李大娘撇了撇嘴,“就算再有本事,也没见他进山去打几头猎物啊。”   杜周氏是清楚孟珩的本事的,对他也心存感激,她现在吃的药,里面那冬雾花当时就是孟珩摘下的,不然又得耽搁一年了。所以她跟着云夕为孟珩说好话,“人家可有本事了,打野猪抓兔子都不在话下,只是人家低调而已。”   李大娘这才点头,“若是如此,那也算得上是可靠的男人。不过我还是觉得他配不上云夕,咱们云夕长得这样好看。”   云夕问道:“村里怎么传出这样的流言了?”孟良也就上她家这一趟吧,结果流言就有板有眼地说他是为孟珩提亲来了。   李大娘哼了哼,“我猜也知道是谁放出的,除了吴家那两口子,还有谁。他们就是见不得云夕好。不过大家都是有眼睛的人,哪里会应和那些屁话。吴家这是活该,他们找沈家提亲被拒了。”   “是沈妍吗?”云夕想起她当时还劝过这沈妍一回。   李大娘点点头,“人家妍丫头也是她爹娇养长大的,除了黑了点,没有什么不好的。那吴德还觉得她是卖油翁女儿,肯定看起来油腻腻的,拿不出手。吴氏在外头也整日说,沈妍若是嫁过来后,要如何拿捏她,要她每天做绣活挣钱养家,可不能学那懒惰妇人。这不是就在说她自己吗?我也没见她干过什么活计。结果吴家去沈家提亲的时候,还趾高气扬的,一副沈妍高攀他们吴家的样子。”   “那沈瓦早调查过吴家了,知道他们家连亲闺女都那样下狠手,又看吴家这态度,气得拿扫帚将他们赶了出去。吴氏之前那些大话都成笑话了。我看她之所以编排你,也是为了让大家别一直注意到她头上吧。”   听到沈妍逃离吴家这火坑,云夕也为她松一口气。好姑娘都不该去吴家受苦受累。   杜周氏道:“也不知道吴家还能找到什么样的好人家。”沈妍的条件,在村里已经算是非常不错了。五十亩田地……村里大多数人家全部的家产都没那么多呢。   李大娘不屑道:“除非吴德真能中秀才,不然没什么可能性,大家都知根究底的,谁会将女儿嫁过去受磋磨啊。既然孟良不是上门来提亲,我到时候就帮云夕澄清一下好了。”   云夕笑了笑,“那就多谢大娘了。”   “谢什么谢,咱们都是街坊邻居,互相帮忙应该的。”要是她孙女经常跟着云夕能学上一点手段那就好了。   李大娘拿着两个松花蛋,又痛快地八卦了一阵,就风风火火回去了。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杜周氏道:“你李大娘虽然爱说闲话,但为人却很不错。”   云夕点点头,“她还是很仗义的。”   然后杜周氏就去端早餐了,云瑶走到云夕面前,凑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比起孟珩,我觉得云深更好一些!”毕竟云深也在家里呆了好几天,对她又不错,云瑶自然偏心他。   云夕瞥了她一眼,“你只是看人家长得好吧。”真是没想到,云瑶居然还是个颜控!云瑶学的内力还是孟珩送的逍遥游上面的,这丫头果然就是看脸。   “赶紧去吃你的早饭,整天操心这些不该操心的。”   感情的事情,她还是顺其自然吧,云夕这样想。现在赚钱比较重要。   ……   吴家的那点小手段,云夕还真不放在眼中,主要是基本村里相信的人也没几个。加上修路这件事,杜一福可是捐了不少钱,大家心中正念着杜家的情分呢,对于吴家这种如同跳梁小丑一般的作为,就很看不上了。   吴家蹦跶了半天,也没对云夕造成什么损害,只能咬咬牙放弃了。吴老娘现在的心愿就是给儿子找一个胜过杜云夕一百遍的好亲事!   时间过得很快,二十号一眨眼就到了。   在那之前,云夕也给当时在康家认识的姑娘们下了帖子,也都纷纷收到了要过来的回复。云夕另外邀请王记药铺王老爷的孙女王碧玉一起过来。王碧玉前段时间偶感风寒,所以没有去康家。等云夕十四岁生辰的时候,她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所以也欣然应约。   赖小四云夕也没错过,她还是十分喜欢这个笑起来甜甜的,又十分内向的小女孩,也希望她能够认识更多的人。   再加上从州府赶过来的戴燕翎,云夕这回宴请的规模还真小不了。   戴燕翎不仅自己来了,还带了一个好友毛依云。毛依云是州府那边出了名的富商,还顶着一个皇商的旗号,她们家做的是绢花胭脂这一块的生意。   戴燕翎身上穿着云夕那时候送她的月华裙,还化了淡淡的妆,毛依云则是凤尾裙的款式。   戴燕翎向云夕介绍了毛依云,“这是我的好友毛依云,他们家的胭脂做的可好了。”   云夕笑着将她们两个迎了进去,好奇问道:“我还以为你会更爱凤尾裙那种类型。”凤尾裙更加华美一些,月华裙则是清新脱俗。   戴燕翎被噎了一下,哼了一声,“我就爱月华裙。”   毛依云则在旁边不断地捂嘴笑,“明明是因为你表哥说你穿这裙子好看,你才整天变换着穿吧。”   从她毫不客气的吐槽可以看出,这两人的关系的确很不错。   这两人显然是一大早就赶过来的,脸上还带着淡淡的倦意。云夕想着距离她帖子上的时间还有一个时辰呢,索性让她们两人过去休息一下。   ☆、第九十五章 你喜欢我,看热闹   两人都不是扭捏的性子,加上也的确是累了,洗了把脸后,就去躺着了。   云夕和云瑶则去厨房准备今晚的饭菜。因为今天来的姑娘颇多的缘故,她晚餐是要和这群小姑娘单独用的。云夕也算是拿出了看家本事,上面不少菜肴都是她绞尽脑汁才回想起来的。   单单点心就有薄饼、虾饼、韭菜盒子、白云片,菜则有狮子头、荔枝肉、蟹羹、三鲜龙凤球、荷叶鸡、松菌燕菜、香泥藏珍等……   每一道绝对都是外头没有的,云夕觉得自己差不多都要把前世一些菜谱的本给掏光了,杜周氏倒是开开心心地让她将这些菜都记下来,好壮大杜家菜单。等每一道菜都做好后,云瑶和阿玉也在门口等客人。云夕这个寿星则被她们留在屋里。   王碧玉来得最早,还逛了一圈云夕的花房,再来是王倩彤。这两位同姓氏的姑娘显然也是熟识的,凑在一起边说开来了。   等人来齐了一半后,云夕便让人去喊燕翎和毛依云起来。   当这两位重新整理好妆容出来后,她所邀请的客人也都来齐全了。见到戴燕翎后,不少姑娘都很惊讶,没想到这位州府的大小姐居然真的跑来给云夕庆祝生辰了。   戴燕翎一开口就丝毫不掩饰她和云夕的亲近关系,“吃的呢?都快端上来,我可是千里迢迢带着依云赶来,若是不好吃,我可是要治罪的。”   云夕笑道:“我怕我都端上来后,你们一个个都吃撑了,还怎么给我这个寿星表演节目。”她在信上也说了这事,这次过来参加的姑娘,都不用带礼物,表演节目即可,戴燕翎也觉得这种模式十分有趣。   她嘴里这样说,也不会真的让这群娇小姐们饿肚子,很快就将菜一样样端上来。她为了今天,还特地去定做了那种可以轮转的桌子,大家都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桌子,加上周围又是年龄相仿又有共同话题的女孩子,一个个转来转去,玩得不亦乐乎,暂时将所谓的规矩抛弃了。   云夕觉得这样挺好的,都是鲜活的年纪,何必非要像根紧绷的弦呢,规矩大体上不出错也就可以了。   只是在节目的顺序上,大家便有些争执了。   云夕拿出一个签筒,说道:“直接抽签吧,我最后抽。”抽签最公平了。   大家觉得这样挺好的,一人拿一个。云瑶运气不算好,得打头阵,云夕也好不到哪里去,正好排在最后一位。   云瑶倒是十分高兴,说道:“我早点表演完,还可以早点吃饭呢。”   吃货王倩彤十分赞同地点头,云夕做的这些菜,首先在卖相上就征服大家了,色香是俱全的,味道还没品尝,所以不知道。但一看戴燕翎时不时往食物上瞥的期待眼神,就知道肯定不坏。   在节目还没开始之前,大家也不太好意思下筷子。   云瑶和阿玉两人都是穿着同样颜色的翠绿衣裙,裙幅下方还绣满了水纹,走动的时候,一折一闪的。至于云夕,所穿的是改良版的鱼尾曲裾。膝上部分微微收紧,显得身姿窈窕,修长秀美,膝下方又是散开的,完全不影响走路,行走的时候衣裙翩飞,煞是动人。   大家看着她们的打扮,已经默默在心里决定等回去后也去做一套来穿穿。   作为第一个表演的人,云瑶和阿玉自然受到了众人的注目,云瑶脆生生道:“今天我和阿玉所表演的是戏法。”   这个在现代只是一个小魔术的戏法出现在他们面前,从原本空空如也的帽子中冒出了鸽子,这样的场面极大地震动了这些从未见过的大家小姐。   原本在品尝点心的几个人甚至都忘记吃了,微微张大嘴巴,一脸的不可置信。   云瑶嘴角翘了翘,笑容透着点小狡猾。趁大家正处于震惊阶段,她和阿玉接连表演了好几个,比如“两数巧合”、“银票变白纸”,一个个让大家看得眼花缭乱的同时,也惊喜不已。   云夕顿时被莺莺燕燕给围绕了。   “这是怎么做到的,好神奇!”   “是啊是啊,云瑶妹妹是不是有读心术,怎么就能猜出我心里想的那个数字呢。”   云夕笑而不语,深藏功与名。   戴燕翎直接对她说道:“不行,你得教我。这肯定是你教云瑶的。”她语气肯定,认定云夕了。   云夕咳嗽了一声,“等大家的节目都表演完后,我们再告诉你们诀窍吧。”   大家这才放弃围攻云夕,又各自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边吃美食边讨论。从桌上饭菜减少的速度和大家夹筷的频率就可以看出,云夕这些菜的味道是多么深入人心。最惆怅的便是一个身材微丰的女子唐书容,她基本是一边红眼眶一边吃。   云夕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她,“怎么了,不喜欢吃吗?”可是看这姑娘夹筷的速度,她应该挺爱吃才是。   唐书容的爹是举人,虽然没做官,但也是县里一等的人物,她摇摇头,欲哭无泪,“我娘说我胖了,得减下一点。可是,你家的东西都好好吃。”   云夕笑了,说道:“你与其减肥,还不如多运动呢。”   唐书容扁了扁嘴,“我爹不让我骑马呢,怕我摔下来,就连秋千都不敢让我多玩呢。”这位在家也是受宠的姑娘,所以养得一团孩子气。   云夕道:“比如爬山啊、在园子中多散几圈步,都是可以的。对了,不如我到时候叫你们跳绳好了!跳皮筋也是可以!”这群小姑娘整天在家不动弹,难怪古代大家小姐常常生病,生产的时候更是容易出问题。   唐书容只听到一个重点,欣喜道:“那就是我可以放开吃了?”   云夕无语了一下,说道:“吃吧!”   至于戴燕翎,她从来就没有这方面的烦恼,嘴里的食物就没停过。   减肥一直都是女子关注的话题,大家不自觉都把耳朵凑了过来,听着云夕和唐书容说话。与此同时,节目也一个接一个的进行着。许多姑娘都是拿出她们最擅长的才艺,有弹琴的,有边吟诗边作画的,还有现场写上祝贺诗词的。不过也有先前演练得好好的,一上台就紧张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也有表演说书,结果说到一半卡壳忘词的。   这些闹出的小笑料反倒让气氛更加热烈,大家笑得前俯后仰的。这些都是大家的心意,而且也看得出是花了心思时间准备的,云夕喜欢还来不及,哪里可能嫌弃。   轮到戴燕翎和毛依云的时候,这两人丢下一句,“我们去换衣服”,然后就跑了。   留下大家面面相觑,心中也更加期待了起来。   等了一会儿,两人出来了,只是那打扮让大家不免惊讶了一场。   戴燕翎竟是直接穿男装反串男子,她本来就生的英气,换上男装,还真的是个英气勃勃的少年郎,惹得不少姑娘起哄了起来。至于毛依云,服饰则是要柔美不少,同她先前的风格有些不符。   戴燕翎开口了,只是开口却是一段戏腔的唱词。云夕这才明白,原来这两位是客串来唱戏的,坐在下面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表演。   她们两个虽然不是专业的,却也表演得有模有样,所唱的也是州府最近流行的一出戏,故事有点类似云夕前世所看过的花木兰和再生缘。女主角的父亲是个大官,被奸臣所构陷,除了女主,其他人都被投入大牢。其他人畏惧奸臣势力,尽管知道她家是冤枉的,却也不敢作为。女主为了洗刷冤屈,女扮男装,考科举,当状元,这过程中还同王爷情投意合。最后在王爷的帮助下,她成功见到皇帝,呈上证据,洗刷冤屈,也同王爷有情人终成眷属。   戴燕翎和毛依云所唱的就是王爷发现女主身份,两人表露心迹的一场戏。   戴燕翎和毛依云,虽然唱腔不算特别出众,但胜在情真意切,看得下面的姑娘们泪眼朦胧,感动万分。   云夕只能感慨这些姑娘的泪点也太低了吧,一转头看到云瑶也是红着眼眶,嘴角不由抽动了一下,看来不正常的只有她。不过她也承认,燕翎这个节目表演得十分精彩,的确是有心了。   等她们两个唱完下来后,更是亲自给她们倒茶。   戴燕翎豪气万千道:“不喝茶,给我上杯酒!”   杜家先前年礼的时候便收到了不少美酒,云夕从库房中摸出了一坛的酒,亲自给她们两位斟满了杯子,“请。”   戴燕翎做足了纨绔子弟的姿态,笑嘻嘻地就着她的手一饮而尽,然后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她,“寿星不来一杯吗?”   在她看来,云夕肯定是酒量不行的那种,所以想看她求饶的样子。   云夕微微一笑,她现在的身体素质更偏向前世,虽然说不上千杯不醉那么夸张,但是五杯白酒都不是问题,更何况是这种酒精度数不算高的清酒呢。她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气干了,脸半点都不红。   戴燕翎惊讶地睁大眼睛,“厉害。”   其他小姐也有样学样,一个个都来找云夕敬酒了,这一圈下来,云夕喝了至少八杯。她身上带着些许的酒气,人却依旧很精神,反倒是那些敬酒的小姐一个个双颊酡红,就连云瑶和阿玉也偷偷喝了几口。   这下她们是真的服了,这位才是真酒量好啊。   节目也终于轮到云夕了,大家心中有些期待云夕这个总是会给大家带来惊喜的人,会上演什么样精彩的节目。   云夕理了理稍微乱了的发丝,笑意盈盈,“我去换套衣服。”   跳水袖舞,肯定得换好专门的裙子。   等到云夕出来后,大家都看向了云夕手中那长长的水袖。这样的装扮,倒是未曾见过呢。   云夕笑道:“雅儿姐姐愿意帮我弹奏一曲吗?”康雅儿的琴弹得很是不错,可谓是在场女子之最。   大家也看出云夕这是要跳舞了,只是不知道她要跳什么舞。   康雅儿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然后拿起自己的琴坐在不远处。   当琴声奏起时,云夕也随之起舞。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那水袖就如同云夕身体的一部分一样,收放自如,力与美直接达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和谐感,多一分则失却柔美,少一分则太过僵硬,一切都是那样的恰到好处。   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   甩出收回的水袖迷了人的眼,那种如同行云流水一般的美感轻而易举地让人沉浸在其中。   到最后,康雅儿甚至忘了弹琴,只是呆呆地看着云夕跳着这水袖舞。只是没有人会嘲笑她的失态,因为她们的表现也好不到哪里去。   等一舞结束,云夕抬起头,冲着大家嫣然一笑,这一刻,满堂的风采各异的少女都沦为了她的背景。   四周静得可以听到针掉落的声音,夜晚的凉风轻轻衣袖,云夕眨了眨眼看着大家。   好歹给她点反应啊。   过了好一会儿,掌声此起彼伏地想起,大家这才想起,得鼓掌!唯有不断地鼓掌能够表达她们激动的心情。   “云夕,你跳得这是什么舞?太好看了!我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舞蹈呢!”   “是啊是啊,那袖子,甩起来太仙太美了。”   “这舞蹈好学吗?”   云夕被一个个问题砸得有点晕,她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笑意盈盈解释,“这是水袖舞。”   唐书容的爹是举人,小时候就时常将她抱在膝盖上教她读书,所以她也养成了爱看书的习惯。水袖舞三个字立刻触动了她的神经。   “这不是据说失传三百多年了吗?”   云夕笑了笑,“我不知道我跳的和那时候的是否一样,我只是看了些记载,根据自己的理解编舞。”她前世的经历又不能说出来,只能厚着脸皮揽下这个功劳。   其他人都是一脸的佩服,不管这是不是那失传的水袖舞,单看着舞蹈的精彩程度,就知道肯定不比那失传的舞蹈差多少。能够在杜家看到这样的舞蹈,也不枉费她们来一场了。   经过了今天晚上,即使原先还有点不服气的姑娘都对云夕十分佩服。容貌出众,才艺超群,杜云夕所缺的不过就是一个身份罢了。不过她的才能却能够让她们忽视了身份的差距,同她平等交往。杜云瑶小朋友的魔术也在她们心中留下了不小的痕迹。   今晚最让她们印象深刻的三个节目,为首的便是云夕的水袖舞,再来就是燕翎的反串唱戏和云瑶、阿玉的魔术了。   再加上这些连牡丹楼的招牌菜都比不上的美味佳肴,可谓是不虚此行。   云夕准备的饭菜都被大家很不淑女地吃光了,就连搬出来的那坛酒,也都喝了个精光。不过在这群娇小姐回家之前,云夕还是打了热水,先让她们洗手和脸,多少洗掉一些酒气,又准备了醒酒汤。   等喝过醒酒汤,她将这群女孩子送出门,这些小姐家室在凤凰县都是上等,自然出门有护卫和丫鬟跟着。戴燕翎和毛依云则是在杜家住一个晚上,等后天再回去。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总的玩一下再走。   毛依云还将一包袱的胭脂水粉送给她。   云夕道:“不是说了,表演节目就有,不用送礼物吗?”   毛依云冲她挤眉弄眼的,“这才不是给你的生辰礼物呢,是我初次登门拜访,不好两手空空,送给你们全家的。我们家的胭脂水粉都是用那些花瓣、植物做成的,没有添加乱七八糟的东西,卖得可好了。你若是喜欢,这两天多下厨给我做几样好吃的,我就感激不尽了。”   云夕明白了,这还是所谓的天然产品吧。毕竟是毛依云的一片好意,她也就收下了。   云夕看了看,发现她还真的将胭脂水粉分成了三份,还在外面贴了名单表示哪份是给谁的。云夕将杜周氏和云瑶的那份都给她们,杜周氏收到这礼物果然很开心,发现上面是毛家的印记就更惊讶了。   “这毛家的胭脂水粉是咱们楚州最好的,在全国也是排的上名号的。听说这样一盒就要好几两银子呢。”她平时哪里舍得花这么多钱买这打扮用的东西。   云夕笑了笑,“若是喜欢的话,到时候咱们再去毛家买,依云说了,会给我们打折扣的。”   杜周氏爱惜地将胭脂水粉给收了起来,“这些就够我用一年了。”   她以前哪敢想象杜家能够认识这么多的大人物啊,心里又是欢喜,又觉得这样梦一般的生活像是踩在云端上一样,缺乏真实感。   云夕看出她的心思,知道大娘是因为以前受苦太多了,她握住她的手,轻声的话语像是在给她下保证,“咱们家的日子绝对会越过越好的。”   她的十四岁生辰,杜周氏亲自给她做了两套的新衣服,她最近还拎着些礼物,去找王大娘取经,想学更多一点的技艺,也让家里的女孩子穿着她做的衣服,出去也不丢脸。   对于现在这种平静安宁的日子,云夕分外的感激和珍惜。   将胭脂送给云瑶小丫头,并且让她先别因为太激动而祸害了,好歹等她有时间教她使用。云夕走出云瑶的房间,没有马上回到自己的房里,而是去了祠堂。   她手里拿着烛台,照亮了漆黑的祠堂。   入目所见的是一个个神位牌,在夜晚中有种幽静诡异的味道。若是胆小的人,一个人待在祠堂中,只怕要吓得屁滚尿流了。但云夕心中却很平静,没有害怕一类的情绪。比起鬼怪,更可怕的一直是人心。   她看向于青然和杜一鸣的神位牌,这两个的并列在一起,这是她这具身体的亲生父母。   她点了香,郑重地跪下、磕头。   这对夫妻真正的女儿已经离开,她却还在。这份恩情,她是得承受的。   等给他们上完香,云夕站在那边好一会儿,怔怔出神。前世的父母,在末世降临的时候,便已经被咬成为了丧尸,之后没等云夕见他们,就死在了别人的炸弹之下,尸骨无存。无论是前世还是穿越过来后,她似乎都没有父母的缘分呢。幸好还有大伯大伯母在,一直将她当做亲生女儿照看着。   不知道站了多久,云夕回过神,转身离开祠堂,背影坚决,像是要彻底斩断了关于前世最后一丝的眷恋。   她在祠堂呆了还是挺久的,等出来后,基本杜家的人都已经睡着了,烛火都吹灭了。   四月的夜晚有点凉,云夕慢慢走着,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   忽的她心有所感,抬起头,果然看到云深站在那里。他姿态随意而悠闲,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皎洁如天上的月光,清冷如冬日寒雪。   四目相对,云深从屋顶上下来,手里还捧着一盆的牡丹,只是看到那牡丹的时候,云夕只觉得心疼得要命,叶片稀稀拉拉的,甚至有点点的黑斑,显得无精打采的。   牡丹啊!好好的牡丹!到底是谁养成这样的!   云夕甚至觉得她听到了牡丹的哀嚎。   她抬头视线与云深相触,不知为何,现在的云深似乎失去了一贯的从容淡定,神情多了几分少见的紧张,他张了张口,声音喑哑,“这是我送你的生辰礼。”   似乎开口后,他又找回了原本的镇定,“我原本想买几盆牡丹送你的。后来想想,生辰礼还得亲自种出来的比较有意义。”   云夕的目光落在那半死不活的牡丹上,开口道:“然后你就选了这盆?”不是应该要选最好的一盆吗!能将牡丹养成这样,她服了他!   云深那如同白玉雕刻而成的面容难得涌现出了几缕的窘迫,“其他的都死了。”到后面语气倒是理所当然起来,直接将牡丹将她怀里一塞。   云夕回过神,手忙角落地接住这牡丹,“哦”了一声。   也就是说这人买了好多盆牡丹回来,结果都被他养死了,只剩下现在这盆半死不活的,然后拿来送她是吗?其实这云深,就是传说中的植物杀手吧!   她抬起头,云深的瞳子依旧漆黑,只是里面翻滚的……大概是不安?   她忽然笑了,笑容如同吹散了乌云的清风,在这一刻展现出独属于她的魅力,她的声音轻柔,钻入人耳中,像是海妖的吟唱,引诱不经意闯入的游人,“云深,你喜欢我。”   她声音肯定。   如果不是喜欢的话,为何会如此相信她不会出卖他?如果不是喜欢的话,哪里会因为她的一句喜欢牡丹的戏言,就去买了牡丹回来,还亲自照料——虽然结果有点惨淡。如果不是喜欢的话,这个骨子中高傲如明月的男子为何会因为她而紧张。   她不知道她和他伸手数的清的次数中,他是怎么看上她的,但是这并不妨碍她明白这件事。   “你……”   她话还没说完,云深已经消失在面前了,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消失得这么快。   云夕有些无语地看着面前的空气,他不会是害羞了吧?总觉得这画风放在云深身上,有些不对啊。   这下子原本拒绝的话语都没机会说出来了。她不知道未来的她是否会喜欢上他,但是至少现在对他的感情还只是朋友而已。   她低头看着那盆牡丹,伸出手指,轻轻碰着不多的叶片。原本奄奄一息的牡丹叶片重新舒展开来,像是在向她表达了落在她手中的愉快兴奋,似乎还控诉了那位植物杀手一把。倘若这牡丹能够开口说话,只怕那告状的内容绝对能够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以云夕现在的异能水准,照理来说,是不会感应到那么丰富的植物情绪的。谁让牡丹小姐的怨念太深,几乎要化作了实质。   她轻轻地吐出一声的叹息,落在牡丹的眸光十分温柔,“既然在我手上,那我就好好照顾你吧。”   云夕捧着牡丹直接回到房间,放在窗台上,让牡丹小姐沐浴着月光。   等第二天她清醒后,发现花盆中多了一张的纸条,云夕拾起叶片,上面是云深的字迹:生辰快乐。第三个要求:我不接受不是当面的拒绝。   云夕没想到这人居然将第三个要求用在这一块,几乎要满头冒出黑线了。有必要这样吗?简直像个孩子一样。云深的意思就是,除非是当面拒绝,否则他是不会承认,更不会接受的。   嗯,问题是,她要拒绝,也得人出现在她面前才可以。   她简直想要磨牙,他有胆子放小纸条,就有胆子出现她面前啊!   她气鼓鼓地将纸条丢在纸篓中,想了想,最后还是放了张纸条上去,上面只写着一行字:多谢你的礼物。   等云夕晚上回来后,那花盆上的纸条果然已经不见了,大概是被云深拿走了吧。   另一方面,戴燕翎和毛依云休息得差不多后,很快就收拾好行李,回州府去了,还让云夕和云瑶有空可以去找她们玩耍,这两人还顺便带走了云夕辛苦做好的牛肉干。看在两人难得来一次的份上,云夕忍了。   她十四岁的生辰礼过去后,生活又回到了原来的平静,只是有时候也会接到凤凰县那些朋友下的帖子。   凤凰县的道路经过了一个月,也修好了大半,毕竟钱有,人不缺,民众还特别的积极有干劲,效率自然不低。   村里的路修得要更快一些,现在走在上面,云夕都感到平整了不少。至少平时下雨天的时候,她不用再担心一个不小心就踩到了泥坑里面,溅得满身都是。那石碑也立了起来,上面杜一福的名字很是显眼,这让杜一福这个平时情绪不怎么激烈的大汉这些天都端着一张的笑脸。   因为村里的路修得比想象中更快一些,大部分的石料都从山里挖了,所花费的钱财并不算多。结果修路完后,还有剩余。   云夕对陶天功道:“大家修路这些天也辛苦了,不如将剩下的钱分给这些人好了。这路能够那么快修好,也是他们都不曾留力气的缘故。”   陶天功一想,这样还能够收获大家的感恩戴德,手一挥,就将这银钱分发了。村里自然是人人称赞不已。这样一计算,加上这最后给的补贴,这些人这段时间的工钱便等于三十五文钱一天,比城里修路的三十文钱还多。   原先有些后悔留下的人反而觉得自己聪明,没有学习杜一连。   尝到了这样的甜头,对于陶天功的一些举措,村里人也更支持了,而且这支持是真心实意的,而不是表面功夫,可谓是皆大欢喜。唯一不欢喜的就只有没有名声而且钱财还少了的杜一连。   当他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差点要呕出一口的鲜血。   杜洪氏冷漠地看着丈夫涨得像猪肝一样的脸,她对这丈夫已经是彻底死心了,对方心里只有外头那个不干不净的小贱人,若不是婆婆压着,只怕那女人早就进门抢了她的位置。   幸好她还有云月这个好女儿!   杜洪氏看向云月的肚子,像是看着一座金山一样。她手里端着一碗药,轻声细语地对女儿道:“月儿啊,来,喝了这碗。这可是娘特地帮你求的生子符,绝对能够让你一举得男。那余张氏,一看就是生女儿的命。”   杜云月这些天被孕吐折磨得脸色发白,小脸都瘦了一大圈。她闻到这药味,更想吐了。   只是心中生儿子的渴望压过了一切,她还是忍了下来,接过药,皱着眉头灌了下去。   是的!她必须得生下一个男孩!   只要生下男孩,她就有翻牌的机会。至于当初那场噩梦,因为那些人未曾再出现到她面前的缘故,杜云月也只当他们是惹了不能惹的人,已经被处理掉了,心中也为此而松了口气。她肚子里的孩子,肯定是余浩的,而不是那群人。   她目光落在这一年内头发白了不少的杜洪氏身上,说道:“娘,你放心。等我进了余家门,那些欺负过我们的人,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她想起了云夕,眼神阴冷了起来。   杜洪氏接过空了的碗,“娘相信你。娘最近每天都对着菩萨,祈祷那余张氏生女儿呢。你这肚子尖尖的,肯定是男孩!”   不远处,杜张氏看着这母女两在那边做白日梦,只想嗤笑一声。如今张家可都知道了她们两的事情,哪里可能让她们的谋划成真。   张家甚至一个月给了杜张氏三两银子,让她好好看着她们。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得三两,杜张氏对于这件事可是非常上心。她三儿子为了一个风流淫荡的寡妇和她离心,她将来养老根本不能指望他,大儿子虽然孝顺,但也因为先前的事情,多少还有些芥蒂。   杜张氏不再像是以前一样傻傻的,把攒下的钱都给老三家,而是自己留着,作为将来的养老钱。这几个月下来,她每个月都能存上三两银子,所以看起杜云月她们也就更加上心了。   ……   在四月二十七号的时候,张媛生下了一个女儿。   这洗三礼张家发了不少的帖子,可见对这外孙女十分的上心。   加上又是在张家举办的,县城中的人都在看余家的小说,说余浩这同入赘也没什么两样了。出乎云夕的意料,她也收到了张家的帖子,让她洗三礼过去。   云夕心中微微一动,难不成张家要在这时候对余浩发难吗?她心中也越发的期待起来,直接对送帖子的仆人道:“放心吧,我到时候一定会准时抵达的。”   等四月三十的时候,云夕果真带着云瑶去看热闹去了,张家的丫鬟将她迎了进去,云夕送的礼物是可爱的兔子装,杜周氏亲自缝制的。   张家这回邀请的人可不少,云夕一眼望去,花园中可谓是坐满了人。王家的夫人看见她,还朝她招招手,让她过去。前些天王碧玉还请了她过去玩耍,加上云夕同王记药铺每个月还有千鹤膏的收益,所以王夫人对她十分熟悉。   她笑着看云夕,“你怎么也来了?”   云夕笑了笑,“张家小姐先前是我店里的常客,我们两个也算熟悉,或许张家是看在这份上,所以邀请我过来的吧。”她没说的是,张家刚刚还领她去看了下坐月子的张媛。张媛的气色看上去相当不错,还说等出了月子后,就要去光临她那店铺。   王夫人看着云瑶笑道:“云瑶丫头也来了,你们杜家的姑娘真是一个比一个水灵。”   这杜家姑娘会赚钱,还长得好看,也不知道将来会便宜了谁。若不是王夫人的儿子都已经娶妻生子了,她说不定也心动了呢。   她们这边其乐融融,另一边的余老娘看到云夕和云瑶过来,脸直接拉了下来。   原本张家举行这个洗三,她就十分不满了。不过是一个丫头片子而已,弄那么浩大做什么。这丫头将来都是泼出去的水,这张媛也真是不中用,也没生下个儿子。不过这洗三礼都是张家自己掏的钱,她再不满也只能认了。   谁料到张家居然将杜云夕这个克亲的人给请了过来,凤凰县谁不知道,她先前因为这丫头而名声扫地。尽管儿子现在已经不再痴迷杜云夕了,但是她看到云夕还是一肚子的火,便觉得张家这是故意的,故意看她的笑话。   张家这样不将她这个亲家母放在眼中,等张媛出月子后,她一定要捡起那些婆婆的规矩,好好教导她一顿才是。   余老娘在那边恨得咬牙切齿的,脸色都黑了。最让她郁闷的是,这杜云夕穿戴的都比她好,明显生活是一飞冲天了。有什么比你讨厌的人日子越过越好更烦心呢。   与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张家夫妇对于外孙女都十分喜爱,两人都笑得合不拢嘴的。其他人看在眼中,不免轻视起了余老娘。   生女孩子又如何?女孩子也是自己的亲孙女啊。   云夕同王夫人聊天得十分亲热,突然敏感地察觉到了投掷在她身上恶意的目光。   她回过头,一个是余老娘——这个可以理解,无视。   另一个……居然是杜洪氏。   咦,张家这回居然将杜洪氏也给一起请来了,看来要有热闹可瞧了。   杜洪氏收回目光,心中则是压抑不住的兴奋,菩萨果然有眼啊,不枉费她求了好几个月,果真生了一个丫头片子,真是老天都在帮云月啊。   等了一会儿,洗三仪式便正式开始了。张家特地请了城里最出名的吉祥姥姥来主持,一连串的复杂仪式看得人眼花缭乱的。张家洗三的酒席还特地请了牡丹楼的大厨过来,云夕便吃到了不少样她卖给曾家的菜色。   在添礼的时候,云夕和云瑶都放了一两银子下去。   那吉祥姥姥便是一连串的吉祥话出来,看着盆中堆积的财物,脸上笑成了一朵菊花。   出乎云夕的意料,那杜洪氏也添加了一把的铜钱,大方得令人侧目。旁人却不知道,杜洪氏纯粹是因为想起这生的是不中用的丫头,一开心才撒钱下去了,后面理智回笼后,让她肉疼死了。   等洗三结束后,张媛的母亲张夫人却当场投了一颗大炸弹下来,“今天邀请大家,除了是过来参加我外孙女的洗三礼,还有就是公布一件事,那就是我的女儿张媛,即将同余浩和离。”   ------题外话------   有和我一样玩阴阳师的吗?昨天基友一个出茨木童子、一个出妖刀、一个出青行灯,我连樱花妖都没有,大哭!   ☆、第九十六章 和离闹剧,神兵   张夫人这话一出,全场都安静了,大家哪里想到会有这样的突然一出,愣愣地坐在原地,根本反应不过来。   这张家是怎么回事?怎么女儿还在坐月子,就要和离了呢?这余浩虽然去年没考中举人,但是他年纪轻就种秀才,称得上是青年才俊,这举人功名到时候不是手到渠成,张家何必要这样想不开呢。   余老娘也呆了,然后便发怒了,“亲家母,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时候那两口子要和离了?”她怎么不知道?难不成大家都将事情瞒着她一个人吗?   其他客人们都精神一振,回过神,接下来显然还有一场的撕逼大战。   其中一位夫人开口劝道:“张夫人,你可得想清楚啊。这种话可不能乱说的。”   “是啊是啊。”   在这时代,终究还是劝和不劝分的思想占了主流。   余老娘道:“就是,我家浩儿哪里对不起你女儿了?我都没嫌弃她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呢。”   余老娘这话一出,就得罪了不少人。在场有好几个的脸都黑了,她们家的闺女出嫁没多久,也就生了女儿,还没生下儿子。   张氏看着余老娘的眼神很是冰冷,“我自认为张家待你们余家不薄,你们住的房子,花的钱财都是我张家出的。我家媛儿嫁过去后也未曾有过不妥,温柔贤惠,就连她怀有身子了,也给余浩安排了一个通房。”   这话说的其他人都点点头,这余家等于都是张家在养了。   张氏继续道:“可是余浩呢?却在媛儿怀孕期间,同外头的女人搅和在一起,让她怀有身孕不说,还信誓旦旦表示等她生下儿子后,就将她扶为平妻,他这是不将媛儿当妻子,不把我们张家放在眼中。这样薄情寡义的女婿,我们张家才不需要。”   张夫人爆的料太劲爆,把大家都震傻了,至于杜洪氏,她直接脸色发白,身子不住地颤抖,她没想到张家居然知道得清清楚楚的,甚至连云月和余浩私下说的话都知道,她感到脚有些软,若不是坐在凳子上,早就直接瘫在地上了。   余老娘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骗人,你这是污蔑!污蔑我家浩儿。”她也不想想,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张家没事污蔑自己女婿做什么,又不是吃饱了撑着。   张夫人目光落在杜洪氏身上,“我是不是骗人,你问这杜洪氏就知道。余浩可是将杜洪氏的女儿杜云月肚子弄大了,人家现在肚子里怀着你的金孙呢。”金孙两个字充满了讽刺的味道。   先前大家看到杜洪氏出现的时候都很不解,这杜洪氏也没听过和张家有交情啊,怎么就邀请了她?现在这么一说,这才明白,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鄙视的眼神不断地往杜洪氏身上丢——教出这么一个不知廉耻的女儿,这杜洪氏的人品可见一斑。   有些人对于杜家发生的那些事略知一二,便兴奋地普及起了杜洪氏为了夺得大伯家产业,陷害妯娌流产的事情。   大家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杜家三房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还有人看到云夕,询问杜洪氏是否真的做过那些事,云夕点头承认,完全没有还给她遮掩的意思。大家也明白了,这三房和大房家可是隔着孩子的仇恨,完全不能算作是一家。   余老娘看着杜洪氏,几乎要咬碎了一口的银牙,她那儿子,怎么就过不了杜家女人这一关。前面好不容易走了一个杜云夕,现在又来一个杜云月,“告诉我,她说的都是假的,对不对?”   杜洪氏张了张口,条件反射地想要辩解。   张夫人淡淡道:“如果你女儿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余浩的,那么会是谁的?她的奸夫又是谁?你可别说什么你女儿的身体好好的,我们家下人都看到你去药店买安胎药了,难不成你是买给你丈夫外头的女人吃的吗?”   杜洪氏若是否认的话,只怕她的外孙就要父不详了。她转念一想,既然这张家要同余家和离,那么她女儿不是正好可以嫁给余浩当正妻吗?   她直接点头道:“我家月儿同余浩也是情不自禁。余浩也答应过,要对我家月儿负责的。”   余老娘骂道:“放屁,浩儿根本没有告诉我。”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最看重的儿子居然会隐瞒她这样的大事。   张夫人冷笑道:“让余浩过来对峙一下便知道了。”   她直接吩咐丫鬟去把前院的余浩喊来。   余老娘则是怒骂道:“你养的不知廉耻的女儿,居然勾引我儿子。”   杜洪氏不甘示弱,“明明是你儿子哄骗了我聪明可爱的女儿。”   在两人针锋相对的时候,余浩也一头雾水地过来了,当他看到正和她娘争吵的杜洪氏的时候,原本的笑脸直接僵住了。   张夫人看在眼中,心中的厌恶更是添加了三分,不咸不淡道:“看来你也认识这杜洪氏啊。也是,她可是杜云月的母亲,你同她之间自然相熟了。”   余浩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张夫人对他说道:“既然你同这杜洪氏的女儿情深义重,还打算等考取功名就将她扶为平妻,我家媛儿就不去做这个恶人夹在你们中间,你们还是和离吧。”她话语说的平静,却如同一块石头一样,狠狠砸在余浩身上。   余浩连忙道:“小婿没有这个意思。”他哪里愿意就这样失去张家的支持。   他这样一说,杜洪氏不满了,当场就闹开了,“你明明和我女儿说过的。你说过你同张媛毫无感情,若不是张家逼迫你,你才不会娶她为妻,你说你心中只有月儿的。你好还说,等月儿进门后,日后诰命也要给她的。”   余浩简直要恨死杜洪氏了,他哪里想到杜洪氏居然把他对云月说的那些甜言蜜语都说出来。男人床上的戏言能当真吗?   其他人看向余浩的眼神都不对了,这若是杜云月进门,那就是宠妾灭妻的节奏啊。这余浩本来就是吃穿都用张家的小白脸,不好好对待人家的女儿,反而背地里搞这套,人品实在让人看不上。不过倘若人品好的话,也就不会抛弃前未婚妻选择张家了。原本这些妇人还觉得张夫人这是太小题大做。如今一看,果然得和离!   张夫人冷笑,“照杜洪氏所说,只怕等杜云月进门,我女儿反而得给她敬茶了是吗?”诰命这东西,先给母亲,再给正室。这余浩却说要给杜云月,那岂不是要张媛给杜云月让位了?   余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面如死灰。   张夫人嘴角勾起讥讽的笑容,“我们张家可供不起你这样忘恩负义的女婿,你还是和媛儿和离吧,至于我那外孙女,她姓张,不姓余。”意思是张媛刚出生的女儿也得跟在张家这边。   余老娘立刻反对,“不姓,她当然得跟着我余家姓。”虽然她看不上孙女,但是更不愿意看到张家占上风。男人有个三妻四妾是正常的,张媛自己没生出儿子还怪她儿子在外头找人?余老娘选择性忘记余浩同杜云月勾搭时,根本不知道张媛会生男还是生女。   张夫人道:“可以啊,你们现在住的房子也是我张家的。既然要和离,要带走我外孙女,那么属于我张家的财产,我会全部收回。”   她语气十分果断,显然是早就预料到了。   余家的那点积蓄,在娶张媛的时候就挥霍光了。倘若张家将所有的东西都收回来,那么余家就一无所有,甚至要睡大街去了。因为原先余家的房子被余老娘给卖了,她卖了房子后,就心安理得地住在张媛陪嫁的宅子中。   张夫人这个做法显然直接掐中了余老娘的七寸。   余浩沐浴在一道道鄙夷的目光中,咬牙道:“反正我是不会和离的。”   张老爷走了过来,冷冷看着他,“不合理也可以。我们一起去县太爷那边分辨一下,宠妾灭妻,以妾当妻又是什么罪名!”   康县令同张老爷关系颇为不错,加上余浩的做法又十分过分,到时候康县令站在哪边,用膝盖想都知道。   余浩的额头上直接渗出了冷汗,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其实张家只怕早就知道他和云月那点首尾了,只是一直隐忍着,直到现在才发难。亏他还以为自己能够将所有人都玩转在手掌心。   他脸色惨白,知道自己若是继续坚持下去,只怕张家也会有一百种方法让他妥协。他就算是秀才,剥离张家女婿这层外衣,不过是一个穷秀才,哪里斗得过张家。唯有等他中举中进士,才能报了今日的耻辱。   他深深呼吸一口气,挫败道:“我知道了,我会和张媛和离。”   在场的宾客看着这一波三折的发展,觉得这估计是最近这段时间凤凰县最大的新闻了吧。余浩去年迎娶张家女儿,是何等意气风发,现在则犹如丧家之犬,让人感慨命运之无常。但这些却都是余浩自找的,谁让他自己人心不足蛇吞象。   原本的洗三,却变成了余浩和张媛的和离,而且这和离还有不少人见证,明天就要传遍大街小巷了。   余老娘原本还想着扣下外孙女来制约张家,张夫人一搬出要他们离开宅子的事,她便不敢多提了,她可不想去睡大街上。   余浩同张媛不仅签了和离书,还另外签了一份协议。余家现在居住的那个一进宅子可以送给他们,但是张媛的女儿归张家养,而且从此同余浩再无关系,无论是余老娘还是余浩,都不许用长辈身份来找她。   也就是说余浩为了一个宅子,就将自己的女儿卖给了张家。这也是因为张媛生的是女儿的缘故,倘若是儿子,他无论如何都是不肯的。对他来说,儿子和女儿那能一样吗?   云夕和云瑶看了一场的大热闹,和吃瓜群众一样,都十分心满意足。   张家成功让女儿和离,也是心满意足,抱着外孙女一脸的开心。就算没有儿子,将来还有女儿和外孙女继承张家呢。   唯一不高兴的就是余老娘和余浩了。别看余老娘平时对张媛很多的怨念,但那也是因为她在张媛面前没法摆婆婆威风。如今失去张媛这儿媳妇,她的好日子也要结束了,而且她最丢脸的过程还被她最恨的杜云夕给看完全了。   余浩也是心神不熟,和张媛和离实在不是他本意。一想到以后没法自在地买笔墨纸砚,没法享受富贵生活,甚至还会因为此事被嘲笑,他心中就十分郁卒。对今天严重拖后腿的杜洪氏十分不满,也因此对杜云月产生了芥蒂。是不是云月指示她娘这么做的?他忍不住这样想。   在场唯一开心的就只有杜洪氏了。弄掉了张媛,她的女儿就可以当秀才娘子了,看杜张氏那个老妖婆还敢不敢那样对她!还有杜一福,她终于可以找回场子了。   她甚至忘记了刚刚还同余老娘争吵的事情,喜笑颜开走过去,对余老娘说道:“亲家母啊,云月和浩儿,也该定下日子了吧。”   余老娘气不打一处来,“谁是你亲家母,你这个贱人少来攀亲戚!”   她儿子就算要续娶,正妻的身份也不能比张家差。   杜洪氏道:“我女儿肚子里怀着的可是你们余家的金孙,难不成你打算看着自己的宝贝孙子,一出生就没有正式名分吗?我跟你说,我家云月的肚子尖尖,生的肯定是男孩。”   说到金孙,余老娘就迟疑了。她讨厌杜云月,可是一点都不讨厌孙子啊,她想抱孙子想疯了。   只是想到要接纳杜云月,她还是十分不甘心。她恨恨看着杜洪氏,“想进门?可以!但杜云月只能当妾,若是不能接受,那就当外室好了。”   余浩也是一脸疲惫,他冷淡对杜洪氏道:“云月不是说,只要能呆在我身边,她不求名分吗?难道她说爱我都是哄骗我的?”   杜洪氏当然不能承认,她看余浩母子神色都不太好看,只能自己退一步,“那就先当妾吧。”反正等生下男孩后再扶正也是可以的。就算余浩将来娶了正室,只要正室生不出孩子,到时候还不是要仰仗她女儿鼻息。   想到这里,杜洪氏这才气平了。她要赶紧回去告诉女儿这个好消息,女儿的肚子越来越大,再不快点进余家门,那就要闹笑话了。   云夕摇摇头看着这啼笑皆非的一场闹剧。云瑶凑在她耳边低声道:“幸好咱们和他们断绝关系了,不然只怕我们也要被人瞧不起呢。”   云夕点点头,姐妹两看完这场笑话后,便坐上牛车回家了。   回到家后,杜云瑶绘声绘色地同杜周氏和杜一福说着洗三礼上的事情。杜一福和杜周氏显然也是同云夕一样的想法——多亏断绝关系了!不然只怕云月和云瑶的名声也要一起被带坏了。   杜周氏先前因为云夕被退亲的缘故,对张家有些不喜,现在杜家日子越过越好,她原本的那点怨气也就平息了不少。   “这张家姑娘也是遇人不淑,不懂张家为何为女儿定下这么一门亲事。”   云夕没说出自己心中的猜测,张家当初选中余浩,便是为了方便和离吧。她笑道:“不过至少她也算脱离火坑了。”   杜周氏想想也是如此,大家八卦了一番后,便各自休息去了。   张媛和余浩和离的事情就如同一颗炸弹一样,狠狠砸向了凤凰县,就连她店铺里也有不少的食客兴致勃勃地讨论这件事,在知道云夕也在场后,更有人不时地询问当时的情形,云夕自然是知无不言。   余浩先前的名声就不算好,同张媛和离后,就更是跌到了谷底。当然也有一些男子觉得他虽然做的不妥,但张家也太大题小做了点。不过总的来说,老百姓还是偏向张家居多。   至于杜云月,在那之后,就直接搬到了余家去,因为她怀着身孕的缘故,余老娘就算再讨厌她,也只能捏着鼻子伺候她了。只是她先前被人伺候惯了,张媛和余浩和离后,将张家的丫鬟仆人都带走,只留下空荡荡的宅子。余老娘没几天就受不了,最后还是杜洪氏住过来伺候女儿。   杜洪氏和余老娘两人三天两头就吵架,弄得余浩烦不胜烦,整日游荡在外面。余老娘看在眼中,对杜云月越发不喜,若不是念着乖孙子,早就将她们都赶出去了。   这其中最可惜的便是杜老娘了。现在杜云月的事情被公开了,张家也不需要她了,她就失去了赚外快的机会。   杜洪氏住在余家,这也极大地方便了杜一连去找陈寡妇厮混。陈寡妇放得下架子,又懂得伺候男人,即使怀着身孕,依旧让杜一连舒服得不知今夕是何年。   赖三也问过云夕,是否要现在就放出那群劫匪。   云夕摇摇头,嘴角勾起凉薄的笑意,“这可不行。至少得等孩子生下来。”到时候再给他们致命一击。   赖三点点头,表示明白。   云夕又让他看能不能准备好打铁的工具,她需要防身的工具,也想要给赖三他们更好的武器。   赖三直接应下这件事,云夕知道他办事十分靠谱,心中不免期待了起来。   等到五月,天气逐渐炎热起来,在这种没有空调没有冰箱的环境下,吃串串香还是太热了,所以云夕到了五月,又开始卖起了仙草冻和凉粉。   今年的仙草冻比起去年卖的,品种要丰富许多,可以加蜂蜜、奶茶、牛奶、甚至还可以加许多的配料,比如红豆、花生、果脯、芋圆和蒟蒻。添加越多的配料,价格自然就越昂贵。等夏日西瓜、芒果出来后,云夕还打算添加水果丁上去呢。   结果不少小姐还挺喜欢吃的,经常打发丫头过来买一份,生意比过去更好。   一个月下来,云夕这家店就可以挣上两百两银子。她十分大方地给店里的人再涨五成的工钱,郑萍萍和张晓娟也是聪明人,多出的工钱都自己收着。   五月中旬时,凤凰县的路也都修好了,云夕平时坐牛车感觉要平稳多了,速度更是快了不少。   这些路的竣工也让康县令的名声更上一层楼,老百姓们说起他的时候,都只有好话。云夕觉得等三年任满后,康县令应该就要升迁了。   更让她开心的是,杜周氏诊出了两个月的身孕。   一开始杜周氏只是食欲不振,还以为是因为天气炎热的缘故,直到有一回直接晕了过去,云夕连忙请了大夫过来,这才诊断出了两个月的身孕。杜家上上下下可谓是喜气洋洋,杜周氏更是喜极而泣。   云夕连忙哄她:“大娘,你现在可不能哭。”   杜周氏抹掉自己的眼泪,“是的,没想到那药是真的有用呢。云夕啊,你得感谢赠药的人,还有孟珩,若不是他帮忙采摘了冬雾花,我身体哪里会调养得那么快。”   云夕怔了怔,这才想起,她似乎也有一段时间没和云深见面了。   她回过神,对杜周氏笑了笑,“大娘,你放心吧,我会准备好谢礼的。”   她打算亲自打造武器,送给云深和孟珩,只是云深的那份,只怕得让孟珩交给他。想到这里,云夕不觉想要咬牙:还喜欢她呢,结果什么都不让她了解。她除了一个名字,什么都不知道。   心中不知道为何生起了一抹淡淡的惆怅。   杜周氏的怀孕现在成为了杜家最重要的事情。杜张氏本着和大房重修旧好的念头,倒是想要过来帮忙。   她虽然是一片好意,云夕却还是信不过她,直接拿几匹布和几两银子打发走了她。   平时杜家的家务都是杜周氏做的,如今她怀孕了,肯定不能再干那些重活。云夕和云瑶得负责开店,杜一福则是负责蘑菇,杜家添人是势在必行了。   现在店里的生意太好,阿玉也得在店铺里帮忙。   云夕最后还是去城里的人牙子那边买了一个妇人回来。那妇人叫做唐嫂子,是个勤快的寡妇。她女儿早早去了后就一直没有生下一子半女,丈夫在前年也去了。她便成为了婆家的眼中钉,大哥和大嫂为了霸占她家中的产业,说她克死了儿子丈夫,将她赶了出来。唐嫂子则是做一些短工养活自己。   云夕看她手脚勤快,为人也老实,便花了十两银子买下了她。包吃包住不说,每个季度有一套的新衣裳,工钱则是一两银子。   能够有一个栖息之地,待遇还超乎自己想象的好,主家看上去又是和善的,唐嫂子也很高兴。这是一个感恩的女人,她做起事来就更加勤快了。   有唐嫂子在家里,云夕也能松口气。唐嫂子的厨艺不错,云夕教她的那些菜很快就上手了,或许是因为和阿玉同病相怜的关系,她待阿玉极好,经常帮阿玉缝补衣服。阿玉不曾在吴老娘那边得到过的母爱,倒是在唐嫂子这边得到了。   云夕看着这两人和谐的相处,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另一方面,赖三也终于将打铁的工具都买齐全了。他按照云夕的吩咐,特地在大青山深处盖了一个屋子,将那些打铁的工具都搬进去,虽然他心中也觉得云夕胡闹,正常一个铁匠,要出师那至少得学十几年才能掌握好,云夕哪里懂这些。   只是这毕竟是云夕的吩咐,即使不合常理,赖三还是乖乖办了。   云夕知道赖三的疑惑,却只是淡淡一笑。她所用的法子本来就不是这时代常用的百炼钢。这时代的钢经过反复的捶打才能出来,极其花费时间。将液态的生铁和液态的熟铁混合冶炼,能够极大地减少时间。再说,她对于这打铁工作,可不是一无所知。   末世那种地方,所有的科技线都已经瘫痪了,他们想要武器,只能自己造。云夕和她的好友都被逼成了女强人,亲自学着打铁,给自己锻造武器。将异能和刀剑相结合的效果也很是不错。云夕还曾经在打铁的时候,试着投注自己的异能,锻造出来的钢甚至比现代的还要好些。不输给现代的钢铁,再加上表面镀上铬的技术,云夕有信心能够打造出这时代人眼中的神兵。   她另外还花了设计图,让城里的铁匠按照设计图上打东西,等一切准备就绪后,就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为了打造出合适的武器,云夕接下来这一个月,基本都睡在森林中的木屋,过的是糙汉子一样的生活。每天夜深入睡的时候,她便偷偷从家里溜出前往大山,然后花了好几个时辰时间打造武器。然后入定睡一个时辰,便回到家里。   每个夜晚,打铁的声音便在大山深处响起,一声一声的,带着某种韵律感。云夕很难形容这种感觉,在打的时候,在融入了异能和内力一起敲打后,她似乎陷入了某种用言语形容不出的境界,仿佛外界的一切在这一刻都远离了她。   人的潜力都是逼出来的,原本她陷入瓶颈的内功因为这段时间的辛苦,甚至冲破了禁锢,直接到达第五层。至于轻功,每天晚上的飞行让她直接进入了第四层。她进步之大,让孟珩和孟良都为此侧目。   孟良更是认真对她说道:“你要不要换个师傅,我觉得你跟着孟珩那小子可惜了。”   然后孟良就被黑着脸的孟珩直接赶了出去。   云夕当然不能说自己每天都到深山里打铁的事情,只能说是自己天赋异禀。她原本以为自己做不到的,谁知道却坚持下来了,而且在打铁的时候,还格外地投入,有好一次一打便打到了天亮,然后洗把脸清醒一下,就赶紧回家。肉体上可以感觉到疲倦,精神却依旧很好。   事实上,她的辛苦是有回报的。一个月后,她总算成功打造出了一把匕首和两把的长剑。   这三件武器,花费了云夕很大的精力,让她整个人甚至消瘦了一些。这一个月,她增长的不仅是内力和轻功,还有她的异能。   寒光凛冽,即使只是简单地摆放在那边,也有一股让人无法直视的锋锐之气。云夕拿起剑,往旁边一斩,石头立刻被削成了两半,剑则是连些许的刮痕都没有。   云夕看着这三把武器,忍不住感慨:“这东西若是拿出去拍卖的话,只怕万金都有人买吧。”   不过就算有人出大价钱让她买,她也不想再花大力气打造这些了。太累了!她都不想回想自己这个月是怎么过来的,那简直不是人过的生活。   那匕首云夕是要留给自己用的,十分适合她。她只在指尖轻轻一划,一道伤口就这样出来了。   两把剑……则是送给孟珩和云深,算是聊表心意吧。   云夕喜滋滋地看着自己的成果,觉得她只怕再没法如此投入,打造出如此好的武器了。一想到要送出去,又有些微妙的不舍。   云夕原本想拿布条将剑和匕首绑好,结果太锐利的后果就是布条直接碎了。她在好笑的同时,也觉得十分自豪。这样的武器可是出自她的手呢。   最后她只能让木匠打造了两个剑鞘和匕首鞘。神兵级别的东西却被塞在这木制的鞘中,若是让别人看到,只怕要说她暴殄天物了。   这一个月下来太过花费心血,云夕打算休息一段时间后,再打造给云瑶和赖三他们的武器。   她将匕首收起,抱着另外两把剑,直接去孟家。这两天本来就是她惯例休息的日子,她一早就以外出打猎作为理由出来了。   给她开门的孟珩看到她怀里的东西,怔了怔,“这是?”   云夕言笑晏晏地看着他,语气轻快,“这是我送你和云深的礼物。”   孟珩的目光落在云夕眼下淡淡的青色而眼眉之间的疲倦,眉头不自觉皱起,让她先进来再说。以云夕习武的体力,都会如此疲倦,她这段时日到底在干什么?   “虽然我可以理解你想变强的心,但终究还是要适当安排时间的好。”孟珩语重心长道。   云夕怔了怔,噗嗤一笑,“你该不会是以为我这几天是为了练武才那么累吧?”   她将两把长剑放在桌上,“好好瞧瞧,看看满意不满意,这可是我辛苦一个月的成果呢。”她的语气带上小小的炫耀和得意,似乎迫不及待想看到孟珩惊讶的样子。   孟珩随手拿起一把,尽管外面罩着最寻常的木鞘,可是拿在手中,他便敏感地察觉到了这剑的不同之处,神情不自觉变得肃然。   这是……神兵?   云夕嘴角翘了翘,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孟珩拇指轻轻往上一推,宝剑出鞘,锋锐的光芒紧紧只是看着,都觉得皮肤被刺痛了一般。孟珩的眼睛亮了起来,“果然是神兵!”   能够得见多识广的孟珩一句神兵的评价,云夕觉得这就不枉费她这段时间的操劳,笑容越发的得意。   “你怎么拿到这个的?”孟珩的视线忽的落在云夕身上,猛地一凝。   云夕还没收回手,已经被他一把握住。云夕原本的纤纤细手上有着浅浅的疤痕,若是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只是这哪里逃得过孟珩的眼睛。云夕在打造这些武器的时候,就算做了再多的保护工作,肯定也有受伤的时候。她为了不让家里人担心,都是使用千鹤膏。这一个月下来,就用了好几瓶。   被他这样盯着,云夕原本那点小得意消失殆尽,取代而至的是莫名的心虚。她呐呐开口:“其实还好……”也不会很疼,或者说这点疼她可以忍受得了。   轻轻的叹息落在她发顶上,声音还带着一丝的不可置信,“这神兵,是你打造的?”   云夕点点头,“我只是觉得,你和云深帮了我不少,所以想送你们礼物感谢一下。”   孟珩苦笑,这礼物可真是……他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身上笼罩着不少的迷雾,也十分享受亲自拨开迷雾看见她真实一面的乐趣。越是了解,就越是心动。在每当他觉得自己了解她了,她却能够再次给他更大的惊喜。   那种动辄需要好几年才能打造出来的神兵,居然被一个小姑娘在短短时间内弄出来,而且还是两把?这倘若说出去,只怕要被人说是痴人说梦吧。   云夕想抽回自己的手,奈何抽不回来,她抬起头,有些抱怨地看向孟珩,“好了,其实没什么好看的。”   孟珩视线不曾从她脸上移开,“你花了多久时间?”   云夕侧了侧头,“一个月吧,除了这两把剑,还给自己打了一把匕首。”   孟珩语气平静,只是平静的表面下似乎酝酿着某种怒气,“你打造武器肯定是瞒着家里人,平时得开店做生意,那就只有晚上时间了。打铁的声音不小,你若是不想被发现,那肯定得到大山深处,难怪你最近的轻功和内功进步得如此之快。”   孟珩几句话就推敲得八九不离十了。   “也就是说你多久没好好休息过了?”   在杜家,为了避免杜周氏他们发现她脸色不好,云夕每天都用胭脂水粉遮掩,今天是因为搞定了武器,太过兴奋,直接就带来孟家了,结果就被发现了。   “整整一个月,都休息?”孟珩的声音就如同暴风雨前的平静。   第六感十分敏锐的云夕身子不觉地抖了一下,呐呐道:“其实还好,我也没有很累的。”   孟珩这是生气了吗?生气她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可是她知道自己身体的极限呀……   “这神兵固然重要,但终究比不上你。”   云夕正想张口说什么,孟珩却轻轻叹了口气。   “你先好好睡一觉吧。”他这样说道,手也覆盖在她脸上。   “我还没打猎……”云夕还没说完,就感觉一股的困意席卷了过来,她的眼皮像是压了几百斤的石头,沉甸甸的,只想就这样闭上眼,沉入梦境之中。   脑海中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孟珩这家伙,居然对她下药!   她身子一软,直接倒了下来。   孟珩将她拦腰抱起,神色复杂。他将云夕放在床上,动作轻柔地将被子盖在她身上。   云夕的袖口,那把匕首掉了出来。孟珩将匕首一起收起,省的睡觉的时候不小心刺到她。   在他的地盘上,她不会有任何的危险。   他点燃了熏香,味道清淡,却有种安神的效果,可以让云夕睡得更香。   走出屋子,就看见孟良正对着那两把剑啧啧称奇,“这杜家小娘子……简直脑子不知道怎么长的,这样的神兵说打造就打造,而且居然还成功了!若是让人知道,只怕求剑的人可以排到京城去了。”   孟珩淡淡道:“不会有人知道的。”他可不想让云夕因为这个理由被人惦记上,从此再无安宁之日。   孟良眼珠转了转,说道:“这两把剑,一个是给云深,一个是给孟珩。你用不了两把,不如一把给我如何?”这样的神兵他手中也没有,看着就眼馋啊。   孟珩平静的眼神中蕴含着两人都知道的鄙视——这人又在偷听人说话,脸呢!   孟珩哼了哼,“想都别想。”然后将两把剑一起收起来。   孟良气得哇哇叫,“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一个不孝子,连把剑都不愿意孝敬。”   一块毛巾直接丢了过去,声音蕴含着警告声,“小声点,别吵醒了她。”   孟良觉得他在这家里简直要没地位了,他哼唧了一声,“你打算去哪里?”   “打猎。”   ☆、第九十七章 崇拜者,踩踏   云夕好久没睡这么舒服了,等她睡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床褥和被子都十分的柔软。回想起睡前发生的事情,云夕大概也猜出,这只怕是孟珩的房间。这一觉醒来,可谓是神清气爽,之前的疲倦一扫而空。   只是……有必要非要对她用药吗?   虽然知道孟珩是好意,但云夕还是很无语。   她从床上下来,发现袖子里的匕首不见了,大概是被孟珩拿走了吧。   云夕也不在意,她对孟珩还是十分信任的。   她走出屋子,孟珩正拿着一本书慢慢看着,听到动静,抬起头,“你醒了。”   云夕点点头,在桌上看到了自己的匕首,只是原先她的匕首是用木鞘装的,现在反而用了一个小巧玲珑的兽皮装着。   注意到她的目光,孟珩唇角勾了勾,“那兽皮是我今日整日东西的时候翻找出来的,即使是神兵也不能轻易割裂。”他嘴上说的轻描淡写,却没有说出那兽皮真正的价值。那是一种叫做千面獠牙的野兽身上的皮,最是坚韧,甚至能比得上传说中的天蚕丝。再加上外表并不显眼,就越发显得珍贵了。   这倒是比木鞘方便多了,云夕笑着将匕首收起,兽皮还挺厚的,有这么一层保护在,拿在手上也不会扎手了。   “多谢。”   她看了看窗外,发现天色还早,还没到太阳落山的时候,这时候进去打几头猎物还可以。她正要离开,孟珩开口了,“我今天打了不少的猎物,恐怕要吃不完,你带一些回去好了。”   云夕看向了院子中的野猪、鹿、兔子、山鸡……沉默了。只怕孟珩是听到她的话才出去打的吧。   孟珩看起来不好接近,其实是外冷内热的一个人呢。   院子里的猎物还真不少,云夕睡了一天,又没吃什么东西,肚子还真饿了。   她转头对孟珩说道:“我们来吃烤肉吧。”   等吃一些垫垫肚子再回家。   孟珩看见她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唇角不自觉勾起,“好。”   云夕直接烤了一只叫花鸡,只吃了翅膀和脖子,剩下的就都交给孟珩了。   孟珩让她猎物随意挑选,云夕最后选了一头鹿和两只兔子——比起野猪肉,她更喜欢吃鹿肉,虽然鹿肉挺上火的。   回到家后,云夕将猎物放在厨房中,今晚两个兔子直接煮了吃,至于鹿肉则得腌制,或者是做成肉干。这个季节的肉放到第二天的话,容易变质。   杜周氏对唐嫂子道:“将鹿肉切成一块一块的,每块大概两斤,等下让云瑶送一些出去。”反正也吃不完,不如送出去做人情。   唐嫂子点点头。   云夕则去看云瑶,她今天出门前给云瑶布置了十张大字的作业,也不知道她完成得怎么样了。   走进屋里,云瑶正哼着小曲看着一本书,看到云夕进来,她有些慌张地将书往桌子底一塞,这欲盖弥彰的模样啊……云夕都要为她的演技叹息了。   她有些无语地看着云瑶,“作业完成了?”   “完、完成了。”云瑶结结巴巴道,将写好的大字交给她。   云夕看了看,满意地点头。云瑶写得还是挺认真的,她弯腰直接将桌子底下的书捡起,云瑶一脸垂头丧气。   云夕翻了翻,就知道为何云瑶怕被她看到了。这是一本传说中的闲书,就是典型的才子佳人故事。她好奇问道:“这书你怎么拿到的?”   云瑶面对自己的姐姐还是很乖巧很老实的,“我先前去倩彤家玩,她借给我的。”   云夕点头表示明白。云瑶和王倩彤处得很好,去王家玩很正常。王夫人也很欢迎她来。   云夕道:“这种书嘛……”她拖长了音调,云瑶神色更紧张了。   云夕噗嗤一笑,“看看拿来打发时间是可以的,就是别把里面的故事当真了,太假了。”   这时代的才子佳人故事基本都是不得志的秀才举人写的,那就是纯粹的意淫啊。想起了西厢记的原型崔莺莺还被元稹抛弃的事情,云夕忍不住批判了起来。例子也不少,这时代被负心汉抛弃的故事多着呢。   云夕还说了前世那个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的故事,听得云瑶在那边义愤填膺的,再看这书里的故事,就觉得碍眼了。   云夕笑道:“当然这也不乏有真正的好男人,但负心薄幸的男子终究居多。所以女孩子得富养,也不能保护得太好,得让她知道一些现实黑暗面,才不会被一个男人的甜言蜜语轻易哄骗了去。”   她好好的妹妹,倘若被才子佳人那套洗脑了,云夕就没地方哭去。   云瑶似懂非懂地点头,“难怪姐姐你那么宠我,就是担心我被人用点小恩惠给骗走了吧。”   云夕:“……”   云瑶很是兴奋,“下次去王家,我也要告诉倩彤这些故事。”她有了新鲜的故事,就想要同小伙伴们分享。云夕觉得挺好的,云瑶可以多认识一些朋友,并不仅仅是局限在阳河村。   云瑶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忽的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啊”了一声,手指着她的头。   云夕不明所以,“怎么了?”   云瑶说道:“姐姐,你的发簪!”   发簪?她今天出门没带发簪啊,她早上出去是为了打铁的,当然不可能戴上首饰了。云夕手往头上摸了摸,果然发现了一个簪子,也不知道这簪子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她头上的,她都不知道。   云夕拔下来,定睛一看,发现这是一个用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的簪子,作为玉中极品,入手细腻滋润,晶莹无暇,淡淡的光华流转。簪子是牡丹图案,每一层的花瓣都雕刻得宛若真花,栩栩如生,浑然天成,让人爱不释手。   她仔细回想一下,这簪子什么时候插在她头上的。至少她从林中的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头上肯定没有的,那么就是她白天休息的时候了。   牡丹……云夕想起了被她最近小心翼翼照顾的那盆牡丹,只怕这簪子是云深送的吧。   那牡丹自从来到她手中后就焕发了第二春,叶片青翠,再无过去的奄奄一息。云夕很好奇她这盆牡丹到时候能养出什么样的品种。   “这发簪是你买的吗?”云瑶好奇问道。   云夕回过神,抿唇浅笑,“你说呢?”   云瑶叹气道:“姐姐你总是这样,不肯告诉我。”   云夕最后还是把那羊脂白玉的簪子收了起来,云瑶没看出价值,但是她可不傻。这东西若是戴出去的话,太过惹眼了,容易招惹是非。   在休息了几天以后,云夕晚上还是照例去打铁。只不过比起前一个月,她要节制不少,每天最少休息两个时辰。加上这回除了云瑶和赖三的武器,她并没有动用异能,等到了七月初的时候,她就已经打造好了十样的武器。   其中给云瑶和赖三的那两份是其中最好的。只是不知道为何,这两个终究还是比不过云夕第一次打的那三把。   给云瑶的那把同样是匕首,云夕还在匕首柄上刻了一个瑶字。她为了云瑶这匕首,又向孟珩要了一块千面獠牙的兽皮。   或许是因为她这次比较节制,精神气很好的缘故,孟珩倒是没像之前一样,让她先休息。   云瑶收到这份礼物,果然十分开心,在她眼中,这代表着自己距离女侠的位置更近了。   云夕从八把长剑中,选了质量最好的一把送给了曾赋作为他拜师一周年的礼物。曾赋自从成为她弟子后,对他一直很是尊敬。不过她也交代过曾赋,不许让人知道这礼物是她送的。曾赋知道她不想太高调,开开心心地收下这份礼物,并赌咒说不会告诉其他人。   曾夫人可不是她那傻儿子,哪里不知道这样一把剑的价值,这可都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她为此吩咐人送给云夕一份厚厚的礼物。   云夕的束脩还增加到每个月二十两,其实现在一个月,她也就只抽出一天时间教导曾赋而已。毕竟曾赋现在的功夫已经步入了轨道,不需要像一开始一样让她每天都盯着,纠正错误。云夕心道:只怕整个凤凰县没有谁像她一样拿束脩拿的这么简单。   ……   当云夕将剩余的八个武器抱到万事屋的书房时,赖三简直要跌破了自己的眼睛。   他原本知道云夕要打造武器,只觉得她只是三分钟热度,说说而已,没想到云夕还真的弄出来了,而且看卖相的话,丝毫不比他那把十分珍惜的匕首差。   云夕拿起一把标记着“赖”的剑递过去,说道:“这把是给你的,你试试。”   赖三看着锋锐的剑芒,感觉全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他就算再没常识,也知道这剑的好。   他结结巴巴道:“真、真的要给我?”一想到平时可以使用这样的宝剑,他激动得都要说不出话来。   他拿出自己之前那把匕首,一手匕首,一手长剑,用力一敲,清脆的声音响起,匕首直接产生了一个缺口——若是平时赖三只怕要心痛得无以复加,至于那把剑,则是半点痕迹都不留。哪个更好,一目了然。   赖三简直要流口水了,不敢相信地再次重复:“姑娘,这真的要送我?”   云夕含笑点头,“说要送你,就送你,绝不会反悔的。”   赖三将剑收回剑鞘中,抱着就再也不放手了,“那我可不会还了。”   在现代,奔驰宝马是男人的梦想,在古代,好的武器对于男人的诱惑力不是一般的大,特别是赖三这种外出行走押镖的人来说。   云夕笑了笑,“剩余的七把,质量虽然比不上你手头这个,但是也比那匕首好多了,你自己看着分配吧。除了你以外,你也别让人知道这些是我打造出来的。”   赖三重重点头,“放心吧,绝对不会说的。其他七吧,我会按照功劳大小和信任程度分给我那些心腹。”   赖三的确是很有水平的一个人,现在的万事屋队伍越发壮大。他手中能够动用的人手就有四十人,其中五人还被他派去专门收集各种小道消息,甚至凤凰县的乞丐都在赖三的掌控之中。   能够在短短半年多内做到这一步,他的能力不能小看。   云夕点头,她打了好几个月的铁,已经累得不行,至少短时间内不想再弄这个了。   她难得来一趟,赖三便将自己的心腹召见过来,这些地痞现在精神相貌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见了云夕,纷纷询问武学上的问题,云夕也不藏私,知道的全都告诉他们。   赖三又问她,“什么时候将韩飞他们放出去?”韩飞,就是过年时同杜云月勾结在一起,试图对她不轨的强盗头子。   云夕唇角勾了勾,“等杜云月孩子生下来后吧。”   那时候的杜云月想必是最志得意满的时刻。云夕估计了一下时间,若是没有早产等意外的话,孩子大概会在十月份降生。   赖三点点头,眼神漠然,“这半年来,我和我兄弟都好好招待了他们,想来到时候他们会乖乖按照我们的吩咐行事。”   云夕点头,她巴不得时间能够一跳,就跳到了十月份呢。   将剩余的武器交给赖三,云夕也算是搞定了一桩的心事。   回到家后,她看到云瑶正鼓着腮帮子在那边练拳,每一拳都虎虎生威,像是在发泄着什么。   云夕问道:“怎么了?是谁惹我家云瑶生气了。”   云瑶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刚刚苏娘子又来咱们家了,娘可是怀着身孕呢,她还整天在娘面前掉眼泪,真是气死人了。后来还是我说,娘累了,才将她给送回去。”   云夕眉头皱了起来。这苏娘子是村里苏明发的妻子,今年二十五岁,但看上去像是三十多岁。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她几乎是一年生一个孩子,身体根本没有休息的机会。苏韩氏嫁给苏明发后,头三年都是生女儿,为了生一个儿子,一直拼命,但直到去年才成功生下了一个儿子。频繁的生育和操劳拖垮了她的身体,让她看上去苍老憔悴。另一个原因则是苏韩氏爱哭,平时说没几句话就掉眼泪。   没有人会喜欢同一个动不动就哭的人打交道,所以苏韩氏在村里的人缘不怎么样。   云夕问道:“她来咱们家做什么?”杜家以前可没怎么和苏家打交道。   云瑶道:“她去年生的那儿子,生下来后就病怏怏的,苏家原本也有几亩的田地的,只是前段时间,那儿子感了风寒,苏家就卖了田地给他治病。娘看他们家可怜,还送了些米过去。”   云瑶顿了顿,说道:“然后这苏韩氏,今天就来找娘,想让咱们家给她支招,看能有什么赚钱的法子。”   云夕有些无语,她又不是叮当猫,赚钱方法随便想想都有。   她只能转移一下云瑶的注意力,“好了,别管苏家了。下次她若是过来,就让大娘装睡吧,反正大娘是孕妇,嗜睡是正常的。”   云瑶拍了拍手,“好,我到时候告诉唐嫂子。”   云瑶的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还兴致勃勃地同云夕说起六号去州府的事情。   大楚同云夕前世一样,七月初七是七夕,可谓是热闹非凡,特别是州府那边,还可以看赛船。这活动同云夕前世记忆中的赛龙舟有点像,几十只队伍万箭齐发,得到头奖的甚至能够获得一千两的奖励。与此同时,民众们也可以压哪个队伍获胜。   戴燕翎和毛依云特地邀请云夕和云瑶过去玩耍,姐妹两都没见过这个,打算到时候带着阿玉和赖小四一起去看看热闹呢。说起来,若不是杜周氏怀孕了,只怕也想跟着去见识一下。   等到五号的时候,云夕便贴出公告,表示接下来店主要去州府看赛船,所以会歇业七天,等十三号的时候再开业。   云夕也有心带着这群姑娘去州府玩上几天,除了她之外,其他人平时还真没有这个机会。   上门的客人也都能够理解,不少人还十分羡慕他们能跑去州府玩。   赖小四都去了,赖三肯定不会丢下自己妹妹不管的,六号的时候便是他的车队送云夕去州府。   云夕这次还打算在州府那边买个宅子,这样也能够方便歇脚,总不能每次去的时候,都借住在戴家,就算燕翎不介意,她都觉得不好意思。州府的房价最少比县城还要贵上几倍。一个一进的宅子就差不多可以卖上三百两了。   要是以前的话,云夕肯定舍不得花这个钱,现在就不一样了。每个月云夕各种收益加起来,也能有三四百两银子,杜家最不缺钱的便是她了。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带了五百两银子在身上。   他们早上出发,路上的时候还出现了打劫的,不过不需要云夕出手,赖三的人就将这群人干脆利落地收拾了,顺便绑起来,到州府后直接送到衙门那边去。   在他们打的时候,赖小四似乎十分害怕这种画面,不住地颤抖着身体。   云夕连忙伸手捂住她的耳朵,让外界的打斗声远离她。   相比较而言,阿玉的表现就好很多,眼睛眨都不眨地望着外面的场景。   云夕见她看得出神,推了推她,“怎么了?”   阿玉回过神,冲云夕微微一笑,“我只是觉得,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和云瑶一样,跟着你学点功夫。”   云夕道:“可以啊,如果你想要的话。”   阿玉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自从脱离吴家后,她原本性子中的拘谨也去了不少,越发放得开了,平时也能够同云夕云瑶说说笑笑,云夕觉得这样很好,才像是这个年纪正常的女孩子。   虽然有劫匪这个意外,但他们还是在夜色刚刚降临的时候就赶到了州府。同上次不同,云夕这回的到来,戴燕翎可是十分上心的,还派了梨子在门口等她们。   赖三他们照例住在客栈中,云夕则带着几个姑娘住在戴府。   凤凰县最大的官也就是康县令,七品官。而戴燕翎的父亲可是五品的官员,府邸又相当气派,除了云夕以外的其他人都不由自主紧张了起来。   云夕一手拉着云瑶,一手牵着小四,这倒是让两个女孩子心中的焦躁情绪减缓了不少。   梨子也看出了其他人的紧张,微笑着同云瑶搭话。几句对话下来,粗神经的云瑶就已经不知道紧张是何物了。   等到了戴燕翎的院子后,戴燕翎开开心心地迎了上来,还神秘对云夕笑了笑,“云夕,来,我来介绍我最近新认识的一个朋友给你认识。”   云夕有些疑惑燕翎的态度,跟着她走到屋内。   屋子里坐着一个身着鹅黄色衣裙的姑娘,她听到动静,抬起头,与云夕四目相对,下一秒,两人都微微怔住了。   云夕所看到的这姑娘年纪尚小,一团孩子气,眼睛明亮,皮肤白皙,五官竟与云夕有三分的相似。比起云瑶,她反而更像是云夕的妹妹。   戴燕翎看见她们两人的神情,捧腹大笑,“哈哈哈,我就知道会这样。”   云夕回过神,没好气地瞪了明显在看笑话的戴燕翎一眼,“这位妹妹是?”   戴燕翎笑道:“这是杨玉蓉杨妹妹。我刚遇到她的时候,可吃惊了。杨妹妹的娘亲是我娘的手帕交,因为她想看赛船的缘故,就特地从京城过来了。”   云夕点头表示明白,赛船这是楚州特有的风俗。   既然是戴夫人闺蜜的女儿,那么想必身世也是不差的。云瑶嘟了嘟嘴,似乎不太喜欢的样子。   云夕哪里看不出云瑶的小心思,她是看到有人比她这个嫡亲的堂妹更像她,所以吃味罢了。她捏了捏云瑶的手心,摇摇头——都多大的人了,还这样爱吃醋。那杨玉蓉看上去比云瑶还要小一些,最多也就是十岁。   杨玉蓉笑起来特别的天真甜美,闪亮的眼睛就像是夜空中的星星,满是崇拜,“戴姐姐说杜姐姐你的身手很好,就跟话本里的女侠一样呢。”   云夕笑了笑,面对这样一个可爱的小姑娘,任谁都会忍不住喜欢上吧,“只是会点浅显功夫罢了,自保是没有什么问题。”   杨玉蓉叹气道:“真好,我也想学武功呢,将来好行走江湖,行侠仗义,可惜我娘不许呢。”她孩子气的抱怨也显得那么可爱。   云夕逗她,“学武可是很辛苦的,一天得花四五个时辰连扎马步呢。”   杨玉蓉脆生生道:“我不怕!杜姐姐可以教我吗?”   这点就让云夕头疼了,她在州府也就呆个几天而已,就算教,也教不了多少吧。   戴燕翎冲着她挤眉弄眼的,示意她先糊弄过去。   云瑶已经先跳出来,说道:“不可以,姐姐是我的老师,我才不让给别人呢。”她似乎从杨玉蓉身上看到了某种危机感。   杨玉蓉问道:“你也会功夫吗?”   云瑶抬了抬下巴,“那是当然的。”然后就直接在院子中演示开来了。   杨玉蓉不时地发出惊呼,“好厉害!”   “呀,飞起来了!”   云夕看着这两个小姑娘玩成一团,也不由失笑。   戴燕翎笑着吩咐下面人准备好席面,然后对云夕说道:“李伯母生玉蓉的时候是早产,所以玉蓉的身体不算特别好,这几年才稍微调养好了点。伯母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一直都十分宠爱她。”   云夕微笑看着两个小姑娘,说道:“杨姑娘很可爱。”   等席面上来后,戴燕翎便喊在院子里玩闹的两人来吃饭。云夕问道:“我不用先去拜见一下令尊令堂吗?”   戴燕翎道:“不用了,明天早上我请安的时候,你们再同我一起去吧。”   用完晚膳,一群人凑在一起热热闹闹地玩起了叶子戏,打了一个时辰后就散了,各自歇息去了,毕竟明天还得早起呢。云夕还好,坐了一天的马车也不累,但阿玉和小四就不同了,叶子戏打到一半的时候就开始打瞌睡了。   第二天,她们一行人都早早起来,吃过早饭后便同戴燕翎一起向戴海和戴夫人请安。   戴海和戴夫人对待他们都十分的和蔼,戴夫人在知道小四不能开口后,更是露出了怜惜的表情,给小四的见面礼也比别人厚上一层。   云夕倒是没有见到戴燕熙,正常情况下,她应该禁足结束了才是。   似乎看出她的疑惑,戴燕翎凑在她耳边低声道:“林姨娘生病了,所以她去庄子上看望她了,得几天后才回来。”   两人正说着悄悄话,门口的丫鬟突然说道:“表少爷来了。”   戴燕翎的脸直接就亮了起来,嘴角微微扬起,这一刻的她绽放着独属于她的耀眼光芒。   云夕转过头,正好看到王涵宇走了进来。   王涵宇似乎也看到了她,怔了怔,冲着她笑了笑,然后同戴夫人和戴海请安。   戴夫人很快就放他们离开,王涵宇问戴燕翎,“表妹今日有何打算?”   戴燕翎早就想好安排了,“下午才赛船,我打算早上带着云夕他们出去逛逛,买些东西。表哥也要一起来吗?”她面上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云夕却分明瞅见了她眼中的紧张。   王涵宇颔首道:“你们一群女孩子出门终究让人不太放心。”   云夕多少可以理解戴燕翎为何会心系这位表哥,他待人实在温和体贴,而且这份体贴是发自内心的,而不是逢场作戏。一般的官家子弟面对云夕她们这样的平民,态度就算亲切,却也透着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但王涵宇却不会这样,而是一视同仁。   王涵宇看向云夕,说道:“这位想必就是培育出水仙的杜姑娘吧?”   云夕摇摇头,“水仙并非我培育出来的,只是我曾经在书上见过,恰好又看到我们那边市集有人在贩卖,所以这才买了下来。”她可不愿认领这份功劳。   戴燕翎道:“我养的那水仙被我雕琢成了仙鹤的样式,可好看了。”   云夕送给戴燕翎好几个水仙球,戴燕翎好不容易才成功雕琢出一个好看的样式。   王涵宇摇摇头,说道:“比起雕琢出来的,我更爱其天然的姿态。想必水仙也是如此,外界的美都是人强加在它身上的观点。”   云夕反驳道:“你又不是水仙花,又哪里知道水仙花的想法。你这样不也是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水仙花身上吗?”   王涵宇呆了一下,旋即回过神,正色道:“你说的没错,是我着相了。”   戴燕翎说道:“我才不知道水仙知道不知道,我只知道我雕刻的时候觉得开心了就好。”   三个人,三种不同的观点。云夕看见王涵宇脸上闪过的不赞同,心中微微叹气,王涵宇同戴燕翎性格截然不同,只怕日后还有不少摩擦。   接下来的购物之旅更是加深了她这一观点。王涵宇和戴燕翎没少因为一些小事而争吵,不,准确来说,是戴燕翎单方面同他争吵。王涵宇喜欢清净,戴燕翎喜欢热闹。王涵宇喜欢素雅的颜色,戴燕翎偏爱热烈的色泽。   逛到最后,戴燕翎看上了一只十分伶牙俐齿的鹦鹉,翅膀斑斓,说起吉祥话来一套又一套的。戴燕翎十分喜欢,想要买下,只是这样的一只鹦鹉得要二十两,她前面东西又买太多,导致钱不够。   王涵宇看见鹦鹉脚上被绳子甚至勒出了伤痕,眉头微微皱起,直接掏钱买了下来。   戴燕翎以为这鹦鹉是送给她的,脸上绽放出甜蜜又欣喜的笑容。   结果等买下鹦鹉后,王涵宇却打开笼子,解开了绑着鹦鹉的绳子,将鹦鹉给放走了。   戴燕翎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指着王涵宇,“你、你……”   王涵宇态度依旧温和,向她解释:“表妹,这鸟不应该困在笼子中,天空才是他的归宿。”他的神情带上了淡淡的惆怅。   戴燕翎怒道:“难不成你还真能将所有的鸟都买了放走吗?”   王涵宇沉默了一下,说道:“我或许没法拯救所有的鸟,但至少可以放那只鹦鹉自由,不用在笼子中被人取乐。”   戴燕翎气极反笑,“是啊,你最善良,只有我一个人最恶毒,只会圈养鹦鹉取乐。”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戴燕翎不想听他解释,气鼓鼓地走了。云夕连忙追上她,她看到戴燕翎的眼眶红了红,在王涵宇面前还会忍着,一走开就忍耐不住了。   “他明明看到我很喜欢那鹦鹉的,却完全不顾我的想法。”   “倘若他好好同我说,我买了后再喜欢也是会放的啊。”   云夕有些无奈,只能说这两人的性情真的是南辕北辙。戴燕翎性子大大咧咧,活泼开朗。王涵宇心思更为敏感一些,而且……云夕隐隐觉得,对方的观点,随时都要成仙成佛了。   她转而问道:“你表哥平时是不是也喜欢看佛经?”   她这个问题突如其来,戴燕翎都顾不上生气了,说道:“你怎么知道的?小时候他就喜欢看,后来我外祖母怕他看多了,移了性情,便不许他多看了。只是他书房里啊,还是藏着好几本,被我发现过。”   云夕说道:“可能是因为他看到了佛经,便觉得众生平等吧。”   戴燕翎若有所思,“你说的没错呢,表哥平时也不爱吃肉。”   云夕道:“下回他吃菜,不吃肉。你就回他,万物皆有生灵。动物是这样,花草植物也是这样。他只吃素,不吃肉,本身不也是对那些蔬果的不公平吗?”   戴燕翎抚掌大笑,原本的怒气一扫而空,笑靥如花,“这个理由好,我下回也要这样臊他!”   被云夕这么一安抚,戴燕翎心情重新转好,看见王涵宇还对他道歉了。   王涵宇看在眼中,不觉松了口气,他心中也清楚只怕是杜云夕去安慰她的。   燕翎终究有将云夕的话放在心上,接下来的路程倒也不曾和王涵宇置气过。中午的时候,一行人便是在牡丹楼中吃的饭。牡丹是曾家的产业,生意好到不行。若不是燕翎提前好几天预定了,只怕没有空位。   用过午餐,他们便顶着太阳,开始去那楚江河畔等着。   每年的赛船都十分浩大,许多队伍更是花了一整年的时间建造着比赛用的船只,不少船队的背后都是州府的大商家在支持着,这对那些商家来说,也算是打响名声的机会。   尽管他们来得算早了,但等到楚江河畔的时候,依旧人山人海。云夕他们好不容易才挤到了前面,她左手牵着小四,右手拉着阿玉,至于云瑶,她武功好歹练了快一年,打发普通人不存在问题,云夕并不担心她会遇到拐子。   戴燕翎和杨玉蓉有护卫和王涵宇看着呢。杨玉蓉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兴奋得小脸红扑扑的,云夕担心她晒太阳晒久了会中暑,还特地做了一顶帽子给她戴上。不过他们也叮嘱过杨玉蓉,若是身体不舒服,要第一时间说出来,不然他们都不好跟她家长交代了。   以燕翎的身份,她完全可以在远处的亭子那边,悠哉地等着开赛,可是这丫头觉得坐在那边看一点氛围都没有,每年都那样十分无趣,还不如混入人群当中。   他们在来之前,还去了赌场下注了一把,云夕等人初来乍到,对于几十个队伍完全不了解,基本都是看哪个顺眼,就下注哪个,反正玩的也就是个乐趣罢了。今年参加的船队不少,一共有四十六条。   等了大约一个时辰后,所有的船队都聚集在江口,一眼望去,可谓是浩浩荡荡。每家船队的样子都不一样,有弄成龙形的,也有装扮成猛虎的,也有打造成鲸鱼的。   云瑶笑了,直接对云夕道:“老虎在水中哪里比得上龙啊,肯定会输的。”   王涵宇介绍:“他船队背后的老板生肖是虎,平生最爱虎,所以船队也打造成这副模样。”   比赛还没开始,气氛就已经十分的热烈。此起彼伏的加油声响起,只是每个人支持的队伍都不同,导致声音很是混乱。   云夕揉了揉太阳穴,她被这些嘈杂的声音弄得太阳穴隐隐生疼。她旁边的戴燕翎倒是完全沉浸在这气氛中,跟着大喊大叫,完全没有官员之女该有的淑女样子。   再转头看云瑶……得,这位也没好多少,上跳下窜的,跟个猴子似的。   然后鼓声响起,每一击都充满了力道,声音同心脏的跳动都重合起来,引得血液似乎也要跟着一起燃烧沸腾起来一样。   在最后一记用力的捶落后,四十六个船队如同离线的箭,从江口喷射而出,万箭齐发!   群众们更加激动了,一个个嘶声力竭地喊着自己支持的队伍,这时候倘若有人对云夕说话,即使嚷得再大声,只怕也要淹没在这些沸腾的呼喊声中。   后面的人看不见前面,越发拼命想要往前挤。在这种气氛的烘托之下,干出不理智的行为都是正常的。   云夕他们本来就来得早,加上早早就已经挤到前面了,还好,只是她依旧可以感受到后面有股力量要拼命将他们前面的人往前推。   她眉头微微皱起,转过头,对身后的妇人道:“别挤了。”   那妇人脸都皱成一团了,嘴巴上下张合,云夕勉强从唇形猜出她说的话,“是后面挤。”   她已经有些后悔呆在这里了,万一造成踩踏事件怎么办?   另一方面,江上也已经风云变化了。原本处于中下的一个队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追赶着在他前面的位置。   超过一个……   超过三个……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已经超过了十个。显然这只名叫船队点燃了这比赛最大的热情,人声鼎沸。人们越发的激动,后面的人更是拼命想要往前挤,想要更近一点地看着这风光。   楚江的围栏终于不堪重负,发出了滋滋的声响,只是这声音在这喧闹的场合直接被掩盖住了。   石头制成的围栏直接断裂,碎石头丢到了江水中,站在最前面的人就倒霉了,如同下饺子一样噗通地往外掉。   杨玉蓉和戴燕翎正好处在那个位置,也一头栽了下去。   云夕将阿玉和小四往云瑶怀里一推,云瑶虽然轻功到现在只是一般,但是脱离这个场景是没有问题的。   云夕没有多余的想法,直接跟着跳了下去。   ☆、第九十八章 过河拆桥,诬告   她直接飞到了杨玉蓉身边,左手捞起她,身子悬在半空中。   杨玉蓉吓得脸色发白,唯一庆幸的是没真的掉水里。之所以先救杨玉蓉是因为杨玉蓉的身体不好,若是落水,只怕就要真的生一场病了。另一个原因是因为王涵宇也跳了下去。救起杨玉蓉后,云夕回到岸上,转头看向燕翎,这一下气得差点吐血。   王涵宇是下去了,只是他救的却不是燕翎,而是另一个小姑娘。   唯一让她庆幸的是,燕翎的丫鬟橘子已经将水里的燕翎抱起,正游了过来。   云夕将脸色苍白的杨玉蓉往云瑶怀里一塞,让她看好这些姑娘,就去帮忙捞起燕翎了。   虽然是夏天,但是猛地落到水里,燕翎还是打了个颤抖。   梨子连忙将一件外套披在她身上,燕翎现在全身湿漉漉的,可不能走光了。她眼睛中的生气都不见了,只是一片的茫然。   云夕心中猜测,只怕是因为刚刚王涵宇救别人的举动刺激到她了,她对橘子道:“先将她们送回去,我去救其他人。”   掉落水里的有会游泳能够自救的,但也不乏不会游泳的人。不过现在人不少,一些会游泳的老百姓也跳了下去救人。   云夕甚至看到几个船队的人都放弃了比赛,朝着这方向划了过来。   云夕基本都是救掉下去的女孩子,这时代名节还是颇为重要的,所以导致不少男的下去要么救男的,要么救小孩子。   前前后后,云夕至少救了二十个姑娘上来。在这过程中,她大多是仗着轻功救人,莲步轻移到江面上,将人捞起,干脆利落地飞回岸上,一次还能够救两个姑娘。姿态潇洒漂亮,更是赢得了不少人的喝彩。   云夕甚至听到岸上有人说她是活菩萨,她有些心虚,她只不过是做了自己能够做的事情罢了。   和她同样一直留下来的还有王涵宇,云夕现在觉得……这位还真的是典型的圣父。像他这样的贵公子,就算遇到这种事,要么躲得远远的,要么象征性地救一两个来扬一扬名声。这位倒好,前前后后救了三个,把自己弄得一身狼狈,气喘吁吁。   在体力上,王涵宇还真比不过她。她救二十个还脸不红气不喘,王涵宇救了三个就累得不行。一方面是因为云夕武功好,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在水中游泳的确十分消耗体力。   等水里的人都被救得差不多了后,云夕和王涵宇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王涵宇随意抹掉额头上的汗水,说道:“没想到杜姑娘还有这样的本事。”   在刚刚救人行动中,云夕就让人惊艳的便是她那举足若轻的轻功了。   云夕微微一笑,“王公子的操守也让我为之佩服。”虽然王涵宇救的人没她多,但花费的心血可不比他少。   因为刚刚这一场事故,不少人老百姓都散开了,好好的船赛也落得一个虎头蛇尾的下场,因为到后面所有的船都划来救人了。不过对于这些船队来说,倒也不算失败,至少他们博得了好名声,这可是花钱都买不来的。   云夕原本以为燕翎他们早就回到戴府了,结果一抬头却看到马车还在,燕翎、云瑶和杨玉蓉都在车外等着他们。   云瑶直接飞奔过来,掏出自己的手绢,擦着云夕的汗,“姐姐你辛苦了。”   云夕扯了扯嘴角,她还好,倒是不怎么辛苦。   杨玉蓉也眼神闪亮地看着她,眼里是满满的崇拜敬慕,“杜姐姐,你真是太厉害了!就跟话本中的女侠一样呢,我看到你飞来飞去的,救了好多人!”她语气十分激动,恨不得也像他一样。   云夕嘴角抽了抽,这位绝对是话本中毒份子。   云夕摸了摸她的头,说道:“怎么不在马车内坐着?小心中暑。”   杨玉蓉摇摇头,“没关系的,我不累的。”   云夕抬头看向燕翎,燕翎嘴唇紧紧抿着,一声不吭,显然还在生着闷气。   王涵宇微微一笑,“表妹没事就好。”   云夕简直想拿东西塞住王涵宇的嘴,这位的情商能再高一点吗?让燕翎生气的人不正是他刚刚的“抛弃”举动,偏偏这位还哪壶不开提哪壶,将作死进行到底。   戴燕翎的脸色直接沉了下来,一言不发地上了马车。云夕拉着其他人上去,王涵宇则是坐另一辆马车。   云夕看到她的眼眶微微发红,偏偏在人前,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等下回去后再安慰她了。   因为燕翎身上的低气压,大家都没怎么说话,等回去后,戴燕翎的丫头马上拉着她去洗澡,换了新衣服,又喝了一碗热姜汤。大热天的,将戴燕翎喝出一身的汗。   云夕示意云瑶将其他人拉出去,看着一身清爽浅绿色衣裙的戴燕翎,开口问道:“怎么了?还在生气?生气他没救你,而是救其他人?”   戴燕翎想到这里仍然有些委屈,“我只是觉得被他抛弃了。”   云夕喃喃道来:“你身边有橘子梨子,还有护卫,肯定不会真的让你出事,但是那小姑娘就不一定了。”王涵宇一开始救起的那小姑娘年纪也就六岁而已,当时云夕就打算救了杨玉蓉后,就去救她的,“同一个小孩子吃醋,你也不脸红吗?”   戴燕翎被她说的脸微微一红,她不是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但是真的被舍弃的时候,还是觉得委屈。   云夕叹气道:“你不就是喜欢他这点吗?”不过虽然对王涵宇的行为可以理解,甚至还挺敬佩的,但易地而处,云夕站在燕翎角度,肯定心情不好。人都是自私的,就像是她那时候先选择救杨玉蓉,而不是其他距离更近的人。   戴燕翎低下头,说道:“我只是不知道,表哥到底喜欢不喜欢我。”   云夕无奈摇头,“你还是我所认识的那个戴燕翎吗?你直接问他便是了!倘若他真的没这个意思,你也可以开始物色下一个目标了”   戴燕翎气鼓鼓地看着她,“什么叫做物色下一个目标?表哥对我那么好,他怎么可能不喜欢我?”   云夕张了张口,没说什么。王涵宇是对她好,但是他对其他人也好啊。至少云夕是看不出他想法的,她终究不希望自己的好友会因此受伤,所以才拐弯抹角提点她,希望她能够先从王涵宇口中得到一个准信。   她能够做的也只有这样了。   戴燕翎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开始兴致勃勃地讨论着这几天要带云夕他们去哪个地方玩。比如哪个寺庙特别灵验,比如哪座山的风景特别好。   接下来的两天,她也十分认真地尽到了导游的职责,带着他们玩遍了州府,把有名的景点都给踩了个够。   杨玉蓉也跟着他们一起,现在的她,根本就是云夕的小粉丝,每天都眼巴巴地跟在云夕身后。   云夕等人也买了不少州府的特产,大包小包的,都可以堆一马车了。就连吴阿玉都拿出积攒的银子买了一些,她之前出发之前,郑萍萍和张晓娟她们还给她钱,让她帮忙带。云夕念在这两个姑娘自从在她家里帮工后一直十分勤快,索性买了两个银钗,打算送给她们,她还给唐嫂子买了一个银镯子。   另一边赖三他们也没闲着,他们这几日主要帮云夕看州府一些打算出售出去的宅子。赖三之前就已经让人留意这方面的信息,如今正好去实地考查。原本收集的二十多座宅子,最后被他筛选的只剩下五座。云夕对于宅子的要求是,地段要清净一些,也不能太乱,最好治安有保证。西边这块是肯定没办法的,西边这里基本都是官员的府邸,导致这附近房价也是高居不下,一个一进宅子都要五百两银子。   云夕打算买的是歇脚的地方,所以宅子不需要太大,一进就可以,赖三选的这五个宅子,都是位于州府的东区,这一片区以富庶人家居多。   等他定下后,云夕也抽了一天时间,带着几个姑娘一间间地考查,最后定下了一个位于东区的二进宅子,花了她三百六十两,原主见她十分干脆,原本的家具直接送给了她。等去衙门过户后,云夕的名下就多了这么一个房子。她和云瑶去买了被褥、锅碗瓢盆等最基本的生活用品,多少也有了点家的味道。   杜云瑶见堂姐眼眨都不眨就拿出三百多两银子买房子,羡慕得不行。她原本还因为自己攒了四百两而沾沾自喜呢,结果一对比,落差不是一般的大。   她握着小拳头,说道:“总有一天,我也要在州府买一套房子。”对她来说,在州府有宅子,才是有钱人的标志。   云夕笑了笑,“你好好表现的话,等你出嫁了,姐姐送你一套都没问题。”   云瑶还是十分有骨气的,“不行,我要自己买呢。”至于手头现在的钱,她还是拿来置办田地好了。   玩乐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十一号早上,云夕等人便要回凤凰县去了。这其中最舍不得的便是杨玉蓉,她眼睛都开始含着一包眼泪了,“若是有机会去京城,杜姐姐你一定要来找我玩啊。”   杨玉蓉也没法呆很久,再几天就要返回京城中。   这几日的相处下来,云夕很喜欢这位可爱的小妹妹,还教了她一套的五禽戏,让她每天耍一把,这样也能够强身健体。杨玉蓉心中一直有个侠女梦,能够飞檐走壁,又聪明漂亮的云夕简直满足了她对于女侠所有的梦想,所以她学得很是认真。   云夕笑了笑,“有缘自会相见。”   等回到家后,便是分发礼物的时间了。收到礼物的每个人都很开心,云瑶还给郑萍萍和张晓娟一人一个梳妆盒,最后面刻着她们的名字。郑萍萍和张晓娟现在也是住在杜家,她们两个关系很好,直接住在一间。平时的存的钱和偷偷置办的首饰都放在这房间里,瞒着家里人。   张晓娟还同云夕说了一件事。在她们去州府的时候,那苏韩氏来到杜家好几回,询问杜周氏哪些品种的蘑菇酒楼会收。因为苏家有好几个孩子要养,加上日子过得苦巴巴的,杜周氏便告诉了她。   苏韩氏的丈夫苏明发便干脆每天进山去采摘蘑菇,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找到了哪个盛产蘑菇的角落,每天都能摘到好几斤。这天气寻常的蘑菇也能卖到三十文,这苏家每天都有一百文的进账,可谓是发了一笔的小财。   张晓娟道:“听说那苏韩氏原本是想要供应给牡丹楼的,牡丹楼的名气可是咱们县里最大的。但牡丹楼的却不收,说他们从你们家收的就够用了。”   云夕点点头,这是实话。她家的蘑菇虽然是种植的,但是味道却不比山里摘的差,原因就是云夕每几天,就会进蘑菇房一趟,用异能加持一下。   张晓娟说道:“那苏韩氏只好卖给了其他酒楼,一斤收三十文。刚好我嫂子在那喜盈门酒楼工作,听她说,这苏韩氏还踩着云夕你们家呢,说她家的蘑菇都是进山采的,比你们家养的不知道要好吃多少。那喜盈门原本只打算收二十八文,听了这话,才改成了三十文一斤。她先前在牡丹楼的时候也是这样说,只是牡丹楼的掌柜不听她这些闲话,直接让人将她赶走了。”   云夕冷笑道:“我等下同唐嫂子他们说一声,下次不许她上门。”这苏韩氏过河拆桥不要太厉害。   张晓娟点点头,“亏我以前还同情她呢,日子过得那么苦。”   云夕面无表情,“这日子也是她自找的,以他们苏家的产业,倘若不为了生儿子,接连生,败坏了身体,花钱吃了不少药,哪里会落败成这样。结果现在生的儿子身体也不算好,时常生病。”   张晓娟对此倒是没什么看法,“可是这世道不就是这样吗?没有生下男孩,就没有后代。”   云夕知道张晓娟的想法是这个时代普遍人的想法,她沉默了一下,说道:“咱们女孩子日子本来就活得比男人艰难,那就更不该看轻自己。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流的可都是一样的血脉。”她停顿了一下,想起前世看过的一个笑话,忍不住拿了出来,“就像是你可以保证你的外孙绝对是亲外孙,但是可不能保证你的孙子就一定是你孙子啊。”   张晓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明白为什么孙子就有可能不是孙子。直到云夕拿出一顶绿色的帽子,她才明白这意思,也跟着捧腹大笑了起来。   郑萍萍和云瑶正好走过来,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们,“你们在说什么呢?”   云夕又将刚刚那笑话给说了一遍,这回笑的人又多了。   笑过之后,张晓娟和郑萍萍都若有所思的样子。云夕也不指望她一个笑话,就能够让这两人醐醍灌顶,能让她们有所触动就可以了。她无法一下子改变这世道的规则,但至少可以潜移默化身边人的想法。   其中被她影响最深的就是整日跟在她身边的云瑶了。现在的云瑶就不认为她作为女孩子会比男孩差,之所以希望杜周氏生下男孩,更多的是一绝永患,省的外面总有人盯着他们杜家的家产做文章。   ……   云夕后来还是找了个机会把苏韩氏的事情告诉杜周氏和杜一福,杜周氏眉头紧皱:“原本她就是想问我如何种蘑菇的事情,但这可是咱们家的发家致富之道,我怎么可能会告诉她。”   云夕点头,大娘虽然心地善良,却不蠢。   杜周氏道:“就像是你所说的,以后咱们家就别让她上门了。至于她爱在喜盈门酒楼那边踩我们就尽量踩吧,反正我们家的蘑菇也不是卖给喜盈门的。”   杜一福点点头,“以前喜盈门就想从咱们家收购蘑菇,但咱们家每个月种的那些,供应给牡丹楼和桃花楼还不够,哪里能再给他们家。”   所以说,苏韩氏的做法根本影响不到他们家的利益,纯粹是恶心人罢了。   云夕和云瑶休息了一天后,就继续开店做生意。   店里这几天客人不少,不少人边吃边问州府赛船的事情,云夕和云瑶都是现场看过的人,加上嘴皮子溜,那画面说得让人宛若身临其境,被唬得一怔一怔的。   七月天气尤其炎热,云夕还上了酸梅汤。她买的这店铺本身带一个不大的院子,院子里就有一口井。在卖之前,云夕都会先将酸梅汤放在冰凉的井水中镇一两个时辰,到了正午时再开卖,销量也非常好。   虽然也有别的店有样学样,跟着卖起酸梅汤,但滋味就是比他们家的差上一点。   出了月子的张媛一如既往是她的忠实客人。刚生下女儿不久的她身材微丰,比起以前更是增加了几分的女人味,笑起来尤其温和。   这时候的西瓜正是甜滋滋的,在一碗仙草冻上加上切成丁的西瓜,那滋味,美得似神仙。   云夕这里的位置是分隔开来的,男的都坐在左边这排桌子,女的则是右边一排,泾渭分明,中间还有珠帘挡着这种模式显然也很受到一些姑娘的欢迎,所以她们也会走出家门,来店里支持一下。   张媛坐下后,直接点了一份综合的烧仙草。所谓的综合便是添加了蒟蒻、芋圆、红豆、花生、芒果丁、西瓜丁、果脯的仙草冻,价格也是最贵的,一份卖二十文。不过销量却很好,一天能卖出四五十份。   云夕飞快地给她做好后,又另外送了一碗的凉糕给她,“这是我们店接下来要推出的新品,你来帮我们尝尝味道。”   这凉糕是用大米、石灰水和红糖水做成的,香甜爽口,云夕自己就很喜欢吃。她有意将生意扩大,所以才会在这段时间内推出一样又一样新品种。   张媛拿汤勺咬了一口凉糕,混合着红糖水,放入嘴里,然后笑道:“味道很好,肯定很多人喜欢。”   云夕笑了笑,“那我大概几天后就会开始卖这凉糕了。”   仙草冻、凉粉、凉糕、酸梅汤,这便是她的镇店之宝。   就如同她所预料的一样,凉糕一经推出,也是大受欢迎。杜家店铺现在手握四款美食,赚得盆满钵满,云瑶每天数钱的时候都直乐呵。云夕这时候十分庆幸有唐嫂子帮忙,不然她和云瑶、阿玉还真没法将每天要卖的这些东西都准备齐全。   念在她工作量不小,云夕又给唐嫂子增加了两成的工钱。唐嫂子还真的是将阿玉当女儿疼爱,去布店买了几尺的布料,给阿玉做了一套衣服。   阿玉收到衣服后,背着人的时候狠狠地哭了一场,之后同唐嫂子的感情也更好了,两人乍一看还真的挺像是亲母女的。   杜周氏见了便道:“你们这样也同母女差不多,阿玉不如认阿唐为母。”   这话一出,阿玉和唐嫂子都觉得可以,因为阿玉早被逐出吴家的缘故,也不需要同吴家报备,正正经经地按照仪式认唐嫂子做义母。有了这一层关系后,唐嫂子便真的将阿玉当做亲女儿来养了,私下还对云夕说,等阿玉出嫁后,她肯定也要给她准备一份嫁妆的。   ……   七月底的时候,苏明发进山采蘑菇的时候,遭遇了狼,被咬伤了腿。若不是恰好有好几个人经过,打退了那狼,只怕连命都要没了。   这事一出,苏韩氏更是天天以泪洗面。之前苏家卖蘑菇存的那点银子,又都拿来买药治疗苏明发的腿。以苏明发的身体,肯定没法再进山去采摘蘑菇。再说了,有了被狼咬的经历,只怕他也要产生心理阴影了。   若是平时的话,杜周氏肯定会送去一些吃食给苏家,只是她实在恶了苏韩氏先前的举动,所以倒是没有伸出援手,另一方面,苏家也没到过不下去的境界。   大家都说这苏家是没有发财运,所以每次钱都攒不下来。   也有人觉得苏明发没有这个能力,就不该进到山里的深处。阳河村的人就算进山,要么在外延的位置,要么是一群人一起,即使遇到野兽,人多了也有一斗之力。可是苏明发就不同了,他不想将发现蘑菇的地方说出来,便抱着侥幸的心理每天一个人进去采摘。   他这次运气算不错,没遇到狼群,而是遇到落单的狼,不然只怕性命不保。现在的话,腿好好养几个月,还是可以恢复的。   原本这和杜家没什么关系,苏明发被狼咬了,只能说他运气不好。但是苏韩氏偏偏闹到里正那边去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云夕蹙眉看着过来请人的苏禾,冷笑道:“你的意思是,那苏韩氏认为他丈夫会受伤是我们家的错?”   苏禾一脸同情地看着冷气都要化作实质的云夕,点点头:“大家也知道她是无理取闹,只是苏家现在的确挺惨的,加上她又哭得我们不喊你们过去,就是不为她做主的样子,里正只好让我来通知一下你们。”   云夕勉强压下心中的火气,“里正的意思是?”   苏禾道:“你也用不着担心,谁是谁非大家都是清楚的。我想里正,更像是希望你能够堵住她的嘴。”   云夕嘴角抽了抽,也就是里正觉得她嘴炮比较厉害吧。毕竟之前那些泼辣的人在面对云夕,基本都没法起什么幺蛾子。   云瑶知道苏韩氏的行径,也十分的愤怒,说道:“姐姐我和你一起去。”   云夕点点头,牵着云瑶的手同苏禾走了。   在快到陶家的时候,她便听到了苏韩氏的哭声,“我家明发现在变成这个样子,杜家得负责,至少得赔偿我们医药费吧?”   旁边还有人问道:“你们自己进的山,又不是杜家逼你们去的,凭什么要人赔啊?”   苏韩氏道:“若不是杜家告诉我们可以摘蘑菇赚钱,明发哪里会进山里去?他们明明赚了那么多钱,我们苏家穷得连饭都要吃不起了,杜家却不肯告诉我们种植的法子,害我们不得不冒着危险进山去,这才有了这样的祸事。他们难道不应该负责吗?”   云夕眼神冰冷,这苏韩氏若是活在现代,只怕就是那种以碰瓷为业的人吧,这都可以赖到他们身上。   云瑶气得笑了,直接发作,“我还真没见过比你更不要脸的人,这也能推到我们身上。我们杜家什么时候让苏明发进山了?再说了,我们家的方子,凭什么得送你们?就因为你们穷吗?那你们之前怎么不把田产和房屋送给乞丐,那些乞丐不是比你更可怜吗?”   其他人也点点头,是没这个道理啊。他们自己家境也不算特别好,但也没有厚着脸皮非要别人交出秘方啊。这苏韩氏之前只以为她爱哭了点,没什么问题,没想到头脑也有点问题呢。   云夕在心中默默给云瑶点赞,云瑶现在倒是长进多了。若是放在以前,只怕这小妞直接动口不动手,那样再多的理都要被她弄没了。   云夕冷冷地看着苏韩氏,说道:“而且你这颠倒黑白的本事可真不小。一开始明明是你哭诉着向我大娘要种植蘑菇的方子,我大娘不肯,你便跑来问她,哪几种蘑菇可以卖出不错的价格。大娘好心告诉了你,你们便自己去山里挖蘑菇,从头到尾,这同我们杜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而且在城里的酒楼,你甚至还诋毁我家的蘑菇,对牡丹楼和喜盈门说我们家的蘑菇没有你们山里挖的好,劝他们买你家的,这一件件行事,看在都是街坊邻居,看在你们家可怜的份上,我们不同你计较,你倒是得寸进尺了起来。”   云夕直接当着大家的面将前因后果交代得清清楚楚的,大家明白了原委,就更加看不起苏韩氏了。杜家因为先前一桩桩事情在村里的声望很好,大家本来就偏向云夕,再加上苏韩氏在这件事上还真不占任何道理。   她条例分明,一连串的话说得苏韩氏辩解不得。她直接使出老本行,死命地哭,边哭边闹:“我就知道你们都偏向杜家,谁让杜家有钱,我们苏家没钱呢。”   不少人顿时就不满了,脾气暴躁的直接啐了她一口,“明明是你自己不占理,硬要赖上杜家,真以为大家的眼睛是瞎的吗?”   云夕冷眼看着苏韩氏哭得眼睛都肿了起来,说道:“想要知道谁是谁非很简单,上衙门一趟就知道。既然你觉得你有道理,就把刚刚那番话说给县太爷听如何?不过我提醒你,在我们大周律法中,勒索也是有罪的。轻则赔款,重则打板子,关押在牢房中。”   苏韩氏吓得都不敢哭了。她爱哭,也是因为这招百试百灵的缘故。以前只要她一哭,就算她没理,人们也不会同她计较太多。次数多了,她也就习惯用哭来解决问题了,并且能够做到眼泪收放自由。谁知道今天这一招却失灵了。   云夕上前一步,拉着她的手,“走,我们现在就去衙门。”   苏韩氏挣扎着想要挣脱开来,“我不去。”   云夕道:“你不是觉得自己很有道理吗?那就好好去牢房对着你的狱友说你的这些道理吧,说不定你的眼泪对那些人有点效果呢。”这话显然是不可能的,进监狱的,虽然也有可能是冤枉的,但是大多数都不是善茬。   苏韩氏也知道这个道理,挣扎得更加厉害了,“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   陶天功也清楚云夕不可能真的将苏韩氏拉去衙门,不过是要吓唬她一把。不过对付这种人,还是这个法子好。   他开口道:“云夕,这回便放了苏韩氏吧。”   云夕也给陶天功一个面子,顺势放开了苏韩氏。倘若她真的因为这件事直接送苏韩氏去牢房,在苏家有四个孩子嗷嗷待哺,苏明发又躺在床上养伤的情况,只怕村里人会觉得她太过得理不饶人。她也就是要给苏韩氏一个教训罢了。   苏韩氏被放开后,连忙后退好几步,生怕再被云夕拽着去衙门。她能够活到现在还没被套麻袋揍死,一方面是因为她是女的,大家不好同一个妇道人家太过计较。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还算有点脑子,即使用眼泪敲诈人也不会太过火,总是踩着人们的心理底线。这次之所以赖上杜家,一方面是因为家里实在没钱了,去借钱的话,人家又不一定愿意借,日后还得还回去。另一方面就是杜家大房在村里人的印象就是老好人,而且杜家能拿出那么多钱修村里的路,也是有钱人,想来几两的银子不会同她计较太多。   谁知道云夕却根本不买她的帐。   陶天功厌烦地看着苏韩氏,“这次放过你,不过是看在明发腿受伤的关系。若是你下次还敢这样,我们阳河村可容不下你这样的人。”   苏韩氏脸色白了白,连连点头,至少短期之内她应该是会安分下来。   云夕见她连句道歉也没说,就要离开,眼睛微微眯起,对身旁的村民说道:“以后大家若是给苏家送东西的话就要小心了。万一送碗粥过去,人家不小心呛到,跑来说咱们想要噎死她,到时候大家可就要被赖上了。”   这话直接说到大家的心坎上去了,连连点头。   “是啊,我原本还想送两斤米给他们的。现在想想,还是算了好了。”   “是啊,我家那老母鸡刚产下的蛋还是留下来给我孙女吃好了,省的不小心让人噎死。”   这些妇人有一句每一句地搭话,说的苏韩氏身影一个踉跄,差点就要摔倒在地上。   云夕嘴角微微勾起,其实这些人就算没有这一桩事,也未必会真的送东西给苏家,不过是逞口舌之利罢了。反正说说而已,又不需要钱。但苏韩氏显然是当真了,听了这些话,可谓是心如刀割。   等苏韩氏走后,陶天功安抚云夕,“云夕啊,那苏韩氏就是这样的人,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云夕点点头,“我知道的,只是觉得对于她这样的人,还真的是好事都做不得。”   其他人也一脸的赞同。倘若换做他们被苏韩氏赖上,早就气得直接动手狠狠揍她一顿了,管她是不是女人。   谢过里正后,云夕带着云瑶回去了,云瑶依旧是一脸愤愤不平。这种事别提多糟心了。   “真是好人做不得。”她恨恨道。   云夕笑了,“你也别一竿子打翻所有人,这世上还是好人居多的。你看咱们家帮了李大娘王大娘孙大娘她们,她们三家可是三天两头有好东西就送给咱们的。”   或许阳河村是有一些村民贪心又犯有红眼病,但大多数终究是普通人,还有一些为人的确不错。在杜家还是穷困潦倒的时候,就有几个常常帮衬他们。   云夕向来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欺负过原身的,她基本都报复了回来。帮助过她的,她也不吝惜回报。   等处理好苏韩氏的事情,回到家,云夕也在晚饭时候,将这件事告诉大家。   杜周氏和杜一福自然是生了一场的闷气,云夕原本也在考虑,到底该不该告诉杜周氏,她可是怀孕的人,不宜动怒,但转念一想,与其让她日后从别人口中知道,气得动了胎气,还不如慢慢告诉她呢。   因为这件事没有真正伤害到杜家的缘故,杜周氏气了一会儿,在云夕和云瑶的安抚之下便恢复了。只是她再次重申,日后看见苏韩氏上门就直接打出去,不许给她开门。   这命令刚下达没多久,唐嫂子就一脸犹豫地回来了。   这回登门的并非苏韩氏,而是苏明发。若是平时的话,唐嫂子还真会不理会苏明发的叫门。但苏明发现在还瘸着腿呢,就一瘸一拐地过来,又一直站在门外等着。   杜一福沉默了一下,说道:“那就请他进来好了。”苏明发在村里的口碑倒是还可以。   一会儿苏明发一拐一拐地进来了,他伤的是左腿,过门槛的时候,差点就要跌倒,还是杜一福扶住了他。   苏明发一脸的愧疚,“一福哥,我家门不幸啊,娶了这样一个婆娘进门。”他在那边唉声叹气,看上去十分后悔的样子。   杜一福便心软了一些,“这都是她的错,和你有什么关系。”   苏明发苦笑道:“你不怪我就好,我听了她做的事后,就想着一定要上门同你们家道歉。我已经狠狠说过她一顿了。”   他再三同杜一福道歉,之后再叹着气回家了。   杜一福看着他的背影,感慨道:“这明发也是可怜,娶了这么一个妻子。”   之前苏明发在,云夕不好说什么,他走后,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大伯,你可别轻易被他给骗了。你真的觉得苏明发不知道苏韩氏做的这些事吗?只不过先前苏韩氏都是占便宜的人,他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回苏韩氏闯了祸,他这才赶紧上门来道歉,顺便洗白一下自己。”   这对夫妻就是一丘之貉。   “若是没有苏明发的默认,苏韩氏这样以夫为天的妇人,哪里有这个胆子来勒索咱们杜家。”   杜一福张了张嘴,他还真以为苏明发是被蒙蔽了的,还可怜他呢,真是白费了他的同情心。   云夕道:“反正苏家如何,同咱们家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也不必同他们维持什么表面功夫。”   杜一福点点头,“下回他若是出现在我面前,我就直接拿你的话堵回去。”   云夕觉得她大伯人虽然不太聪明,但胜在听得进人的劝说。   之后苏明发果真还想上门描补关系,杜一福也没给他面子,直接将云夕说过的话甩了回去。   苏明发臊得脸色通红,再也没有登杜家的门了。   阳河村的人自然又是议论了一场。   这事传出去后,苏明发安安分分地在家养伤,也不出门了。至于苏韩氏跑回娘家借钱后,就一直窝在家中躲避风声,至少也得等人们基本忘记这件事才出来。   ……   在八月初的时候,杜家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   当面如冠玉眉眼之间带着几分释然的王涵宇时,云夕直接呆了。   这人怎么就跑来她家了?   ☆、第九十九章 释然,纵火   “杜姑娘。”王涵宇依旧是一派温文尔雅的样子。   同在州府见面不同,他身上穿的是寻常的棉布衣衫,头发简单地束起,看上去清淡到了极点,但即使如此,也遮掩不住他通身的风华气度。   “燕翎发生什么事了吗?”云夕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她之所以认识王涵宇,不过是因为他是燕翎喜欢的人,还很有可能成为她的未婚夫。云夕前世最烦看到那种什么闺蜜插足好友恋情的故事,所以对于别人的男人,她也一直都选择敬而远之。   王涵宇摇摇头,“同燕翎无关,我只是想同你道别罢了。”   云夕第一反应就是这人不会是看上她了吧?目光落在他一派风光霁月的眉眼,顿时又觉得好笑:自己真是太自作多情了。   “你要去哪里?”她总不好同王涵宇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话,便将他迎了进来。   云夕直接同他在院子中说话,云瑶很识相地领着别人走的远远的,虽然她也十分好奇,这王公子找她云夕姐姐是为什么。   王涵宇沉默了片刻才开口:“我只是觉得,如果是杜姑娘你的话,应该能够理解我的想法。”   他叹了口气,眼中涌现出淡淡的忧郁,“我出身于官宦人家,自小锦衣玉食,上有长辈疼宠,下有弟弟妹妹崇敬,又幸得几分才学,年纪轻轻便中了秀才,是旁人眼中的栋梁之才。”他顿了顿,似乎这样自夸自擂让他有些不好意思,“我说这些话,并非为了说明我有多好。”   云夕点头,“我知道。”虽然同王涵宇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但云夕也知道他并非那种喜欢自夸的人,为人也十分低调谦逊。   王涵宇笑了笑,“在大家眼中,我的将来便是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考举人,中进士,当官做宰,光耀门户。”   “只是,这些却都不是我想要的。比起这些,我更宁愿粗茶淡饭,行走山水之间,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只是我的想法,在长辈眼中是大逆不道的,与世道不容。”   云夕算是明白了他的想法,“你打算离开王家吗?”   王涵宇点头,“我知道我的想法很自私,可是却仍然想要放纵这一回。至少我想做一回自己。”   云夕有些头疼,倘若王涵宇只是一时中二期叛逆的话也就算了,偏偏对方已经想得很清楚了,但还是选择了这一条道路。   王涵宇怎么做是他的事情,自有王家头疼,她唯一担心的便是燕翎,“那燕翎呢?”   虽然燕翎和王涵宇没有真正定下亲事,但两家其实已经有了默契,若是没有王涵宇离开这事,只怕这两年就要定下亲事了。   王涵宇神情涌现出一抹的痛苦,但更多的是坚决,“表妹,是我对不起她。她会有比我更好的一个人陪伴在他身边。”   他的声音有些喑哑。   或许做出这决定让他痛苦,但他终究也选择遵从自己的心。   云夕可以理解他的做法,只是想起燕翎,她的心情还是不自觉沉重了起来。燕翎那么喜欢王涵宇……   王涵宇道:“表妹那边,还请杜姑娘,帮我劝劝她。”   云夕直接道:“你不亲自同她说清楚吗?”   王涵宇苦笑道:“表妹不愿意见我。”   云夕叹了口气,这两人,她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看王涵宇的表现,他不像是对燕翎没有感情,只是他终究还是选择了他的自由。她抿了抿唇,说道:“你就不会问一下她的意思吗?你所做的事情,说不定燕翎也会支持你。”   王涵宇却没有给她选择的机会。在这一点,云夕是不赞同的。   王涵宇神情有些恍惚,一会儿后回过神,“我该离开了。”   云夕同王涵宇终究交情不深,对方之所以来找她,一方面是因为希望她能够帮忙抚慰燕翎心中的伤口,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觉得她能够理解他的想法吧。   她看着王涵宇的背影,有种直觉,再见到对方只怕要好多年后了。   她想着是不是该找个时间去看看燕翎。现在阿玉已经逐渐上手店里的事情,加上还有云瑶在,她即使消失个几天也是可以的,只是会忙碌点。   她在这边犹豫着,戴家已经因为王涵宇的离去而掀起了惊涛巨浪。   ……   戴府。   戴燕翎坐在窗前的椅子上,双眼无神地看着窗外。   橘子和梨子,在旁边急的团团转。   梨子开口劝道:“小姐,吃点东西吧,至少喝点水吧。”她家小姐自从接收到消息后,便好几天都没怎么吃喝了,还是夫人逼着她,才每餐用一点。才几天下来,她原本红润的脸颊便消瘦了一圈。   “我不饿。”戴燕翎声音冷淡。   倘若王涵宇出现在梨子和橘子面前,只怕就要被这两个忠心的丫头给狠狠揍一顿。   戴燕翎看着焦虑的两丫鬟,原本冷漠的神情微微转暖,她垂下头,一会儿才说道:“我肚子饿了,想吃圆真僧粥。”   这圆真僧粥也是云夕看她喜欢,送给她的食谱之一。   见到戴燕翎难得主动要吃东西,梨子和橘子简直要喜极而泣了,“我马上就去吩咐厨房做。”   橘子红着眼眶亲自去厨房盯着,梨子则去给夫人通报这个好消息。   “姐姐没事吧?”戴燕熙的声音响起,嗓音温柔带着担忧,像是一个真心担心姐姐的好妹妹。   戴燕翎的神情一冷——燕熙只怕是过来看她笑话的吧。她不愿意在戴燕熙表示出自己脆弱的一面,收起了原本软弱的心态,“你来做什么?”   她可不需要她虚情假意的怜悯。   戴燕熙用手绢遮挡住自己嘴角的笑意,“我只是为姐姐抱不平罢了。函宇表哥真是太过分了,就算不喜欢姐姐,也应该早日同姐姐说清楚,而不是等到两家人要谈婚论嫁了,才逃到外面躲避。”   “我和他之间的事,同你无关。”   戴燕熙叹了口气,说道:“哪里无关呢。姐姐你的名声不好,也会连累到我的。你大概不知道吧,现在外头,都说函宇表哥是因为不想娶姐姐而离家出走的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姐姐你是多差劲呢。”   戴燕翎的指甲直接掐进了手掌心,戴燕熙所说的话就像是锋锐的匕首,狠狠地扎到她心口,扎得鲜血横流。   戴燕熙见到一向骄傲的嫡姐落得如此下场,心中别提多高兴了。   戴燕翎同她相斗那么多年,哪里不清楚她想法。她直接反击,“妹妹与其关心我的事情,还不如多给自己刷些好名声。娘最近正在帮你相看亲事呢。想必会给你找一门四角俱全的亲事。”   她可以继续幸灾乐祸,娘若是知道她今天做的事情,只怕会气得给戴燕熙挑选一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亲事。   戴燕熙嘴角的笑容直接僵住了。女子的亲事就犹如第二次的投胎,之前有姨娘在还好,还能吹吹枕边风。可是现在姨娘还在寺庙里受磋磨呢。她有些后悔自己在听到消息后,就赶过来看嫡姐的笑话,现在的她可不是以前那个备受宠爱的二小姐。   说起来,戴燕熙不过是因为之前被禁足久了,久而久之心里有些失衡。她眼珠微微一转,立即换上了为燕翎抱不平的想法,“其实今日妹妹过来,除了看望姐姐,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姐姐呢。”   “我实在见不得姐姐被人蒙骗后,还将人当做好人。姐姐可知道,函宇表哥离开家后,去了哪里?”   “函宇表哥之所以不愿和姐姐成亲,那是因为他早就心有所属,他所喜欢的人,正是姐姐信任的好友杜云夕呢。那杜云夕聪明灵慧,容貌连妹妹都比不过,加上手段高超,也难怪能将函宇表哥迷得神魂颠倒。表哥一离开家门,便去寻她,说不定这下子两人就要双宿双飞呢,日后姐姐还得喊那杜云夕一声表嫂。”   戴燕熙的这番话炸的戴燕翎耳朵轰鸣一片,她什么也听不到,只看到戴燕熙的嘴唇上下翻动着,一颗心却沉入了苦水之中。   ……是吗?原来表哥所喜欢的是云夕?   这样的她简直就是一个最大的笑话。   她眨了眨眼,忍了好几天的眼泪还是掉落了下来。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戴燕翎回过神,抹掉了眼泪。   “是不是二小姐说了什么?”梨子眼中闪过一丝的痛恨,“我就知道二小姐是来看小姐笑话的。门口那些丫鬟干什么吃的,居然让她进来了。”   戴燕翎抽了抽鼻子,露出一个笑容,只是那笑容比哭还要难看,“梨子,表哥,喜欢的是云夕。原来他不是不想成亲,他只是不想同我成亲罢了。”   梨子嘴唇蠕动,“不、不可能吧?肯定是二小姐骗你的,你别信了她的挑拨离间啊。”   戴燕翎眼泪继续往小掉,“要是真的话,我该怎么办?我明明那么信任云夕的!”   梨子劝道:“小姐,你可别听二小姐的一面之词,她就是希望你和云夕闹开来,你直接问云夕便是。你们两个是好友,有什么不能说开的?”   戴燕翎擦了擦眼泪,“你说的是,我得问她。”   她喃喃重复着这话,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   云夕是在熟睡中听到人敲门的,她原本今天睡得就浅,加上听力出众,听到敲门声后,便醒了过来。   她皱眉看向窗外,这大半夜的,到底是谁敲门的?   敲门声依旧不绝于耳,幸亏杜周氏他们都睡熟了,加上听力也没云夕那么好,所以才没被吵醒。   云夕匆匆换好衣服,飞快地开门,见到门口的人后她呆了呆,“燕翎?你怎么来了?”   而且还是在大半夜时来的。   她连忙将燕翎和梨子给迎了进来,又让护卫住在上回来时的房间。   一看燕翎的样子,就知道王涵宇的离开给她带来了很大的打击,她的眼中再也没有以前的神采飞扬。   “你肚子饿吗?要不要我给你煮吃的?”美食一向可以抚慰受伤的心灵,云夕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除了揍人,那就是吃东西。   戴燕翎被她牵着走进房间,等云夕正要去给她煮东西的时候,她伸手拉住云夕的袖子,一字一顿说道:“表哥呢?”   云夕怔了一下,“王涵宇?他是来过我这里一趟,怎么了?”   这句话让戴燕翎的世界一下子灰暗了下来,她抓着云夕袖子的手无力地垂下,嘴里喃喃道:“原来她说的是真的……”   梨子也张大了嘴巴,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云夕一看她们主仆两的表情,就知道她们肯定是误解了什么。她连忙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戴燕翎嘴角勾起讽刺的笑容,“怎么?你没和表哥一起离开吗?”   云夕这下明白她误解的点了,心中有些火气,“我为什么要和他一起离开?他又不是我的什么人。”   她没想到自己的好友居然会怀疑她,神色有些受伤。她最痛恨的就是姐妹两因为一个男人翻脸的事情,前世曾经有个男的,仗着长得好看,还想在她和舍友之间左右逢源,脚踏两条船。后来那人被她和好友联手揍了一顿。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你会相信我的,谁知道你过来却是为了这件事!”   戴燕翎看她的生气不似作伪,原本的悲愤也去了几分,“表哥喜欢你,你不知道吗?”   “哈?”云夕简直要被气笑了,“谁跟你说他喜欢我的!我看他明明喜欢的是你吧,这么简单的挑拨离间,你也会相信?是不是你妹妹这样告诉你的?”会做出这种搅屎棍一样的事情,除了戴燕熙,云夕也想不到别人了。   梨子立刻抓住机会说道:“小姐,我就说了,这事肯定同云夕没关系的,都是二小姐的阴谋,她就想要看你们两个决裂呢。”   戴燕翎抽了抽鼻子,眼睛红了起来,“你骗人,他哪里喜欢我?他明明讨厌我讨厌到宁可离开家里,也不愿和我在一起。”   在云夕面前承认自己喜欢的人不喜欢她,这让戴燕翎更加痛彻心扉。   云夕叹了口气,燕翎这纯粹是当局者迷。   她拉着燕翎坐了下来,“真是个傻子,听风就是雨的。你那表哥喜欢的明明是你,他离开后,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所以才过来,请我多多开解你。我原本打算明天就出发去州府找你的,不信你问云瑶,我都让她们这几天担待点,好好照顾店里生意。”   燕翎摇摇头,“不可能,表哥若是真喜欢我的话,就不会那样伤我心了。”喜欢一个人的话,不是应该舍不得伤害他妈?   云夕道:“我曾听过一首打油诗,挺适合你表哥的。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燕翎慢慢重复这句话,眼神变得凶狠起来,“他凭什么给我下了定义,凭什么觉得我不会陪他一起!”   云夕看着她,说道:“我也觉得他这样不好,根本没有问过你的意见。或许他觉得,他接下来的日子都会风餐露宿,觉得你跟着他会受苦吧。”   戴燕翎手紧紧揪着袖子,“还说喜欢我呢,却不曾相信过我。”   云夕慢慢开解她,“或许他是不想让你在他和父母之间做出选择吧,无论你选择哪样,都会感到痛苦。”   戴燕翎张了张口,眼神有些迷茫,“或许你说的是真的吧。”   她从小就习惯喜欢表哥,喜欢了那么多年,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这不得不说是一件讽刺的事情。   只是现在的她,心情比起刚见到云夕时要好很多。至少她知道表哥并非不喜欢她,只是他有于他而言更重要的东西。至少,云夕不曾背叛过她。   想到这里,她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居然真的怀疑云夕了,简直对不起这份感情,“对不起。”   戴燕翎很好的一点就是知错就改,“我不该怀疑你们的。”   云夕知道这不能怪她,实在是王涵宇当时选择来找她,落在不知情的人眼中,真的很容易引发这个误解。她问道:“你妹妹是怎么同你说的?”   戴燕翎将戴燕熙说的那些话都说了出来。   云夕摇摇头,“你这妹妹,对我是多大仇啊。”   戴燕翎侧了侧头说道:“她大概巴不得我和你闹翻,然后反手对付你吧。”   云夕问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王涵宇这一走,便不知道要多久才会回来,燕翎难不成要一直等着他,等成老姑娘吗?   戴燕翎咬了咬下唇,在自己好友的面前,她难得露出了这样软弱的神态,“我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   云夕见不得她这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区区一个爱情就要把你打倒吗?这可不是我所认识的戴燕翎。你这几天先留在我这里吧,我带你到处走走。”她看戴燕翎纯粹是出身太好,难得受到这样的挫折,这才一蹶不振。   若是穷苦人家,烦恼吃穿都来不及了,哪有这点功夫去想那些风花雪月的事情。   燕翎还没表态,梨子就立刻点头,“那就拜托云夕了。”她巴不得小姐能多散散心,忘掉一切的烦恼呢。   燕翎想想,与其呆在府中想这想那的,不如留在凤凰县好了。   她刚点头,肚子便传来咕噜噜的声音,一路上她心神不宁的,哪有心思吃东西,现在肚子自然发出抗议了。   云夕噗嗤一笑,“我给你们煮面吃好了。”这大晚上的,她也没法做很多东西,动静太大的话,容易吵醒家里人。   送燕翎过来的护卫想来也没吃什么,云夕便多煮了几碗,也不知道是不是饿了好几天的关系,燕翎将一大碗面都吃完了,连汤都喝得差不多了。   等所有人吃完后,云夕又烧了热水,让他们洗漱后,便各自休息去了。   第二天早上,杜周氏他们猛地看到戴燕翎的出现,还真被吓了一跳。云夕随便找了个理由糊弄过去,又让云瑶和阿玉好好开店。   云瑶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姐姐你放心带燕翎姐姐去玩吧,店里有我呢。”   云夕第一站,便是带燕翎去了各个破庙,那些庙里基本都住着乞丐。为了以防打劫,云夕出门前特地让大家换上了不起眼的粗布衣衫。燕翎虽然不习惯穿这么粗糙的衣服,只是想起了表哥,终究忍了下来。   她以前就算出去玩,也都是去逛街道,鲜少接触到底层。   为了一个馒头打得你死我活的乞丐,累了就直接躺大街上的闲汉,还有全家分一碗粥的贫困人家,这些都是她不曾接触过的黑暗面。以前的她虽然在大街上看到过乞丐,还给过他们银钱,但基本都很快就抛在脑后。那些穷苦人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她还真不知道。   云夕看她若有所思的样子,提点道:“对于这些人来说,能够吃饱穿暖便是最大的幸福,爱情是什么?他们根本不在意,更不会去追求。我告诉你这个,并非要你别去追求爱情。只是想让你知道,在你自哀自怨的时候,这世上还有许多人比你要更加不幸。你相信吗?那些女乞丐中,有不少人可以为了一个馒头,就出卖自己的身体。”   燕翎紧紧咬着下唇。这一路,虽然她们两个都穿着粗布衣衫,但是两人一个英气勃勃,一个明眸皓齿,自然也有一些打歪脑筋的人。不用远远跟着的护卫出手,云夕已经毫不客气地拧了他们的手。   她觉得比起云夕,比起有所觉悟的表哥,自己一事无成,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不会。   云夕又拉着她去城里的人牙子那边。这人称万大娘的人牙子记性很好,还记得云夕,“这不是杜家的姑娘吗?怎么来我这里了?怎么,还有想买的人不成?”   这杜家从原来去年连饭都吃不饱的人家,成为了能够使唤起奴婢的人,在凤凰县也算得上传奇。更别提那杜家小店的生意更是让不少人红眼,偏偏没有杜家那些方子,根本模仿不来。   在万大娘眼中,这杜家只会更好,将来需要在她这里买的人肯定更多。   云夕原本只是打算带燕翎来看看,这下还真有这个想法。家里单单唐大娘一个人,终究有些分身乏术。   她直接问道:“你这里都有哪些人?”   万大娘立刻将她手头所拥有的丫头都找了出来,一共有二十个左右。这些丫鬟大多相貌平庸,说起来万大娘算是人牙子中比较有良心的人了。至少她还会打探一下主顾,不会将人卖进特别苛刻的人家,更不会把人卖到青楼戏班子那些腌臜地方。这么一来,她赚的钱就少了,一些家里养着漂亮女儿的人也嫌弃她给的钱少,直接卖到别的地方去。   云夕对万大娘道:“大娘,你能说一些这些姑娘的身世吗?比如说他们是被谁卖过来的,为了什么原因卖的?”   她只是想让燕翎知道这些女孩子的遭遇。   万大娘点点头,一一介绍了起来。这些姑娘,有的是家里为了生儿子,生了好几个女儿,养不起,索性将最大的两个卖出去,不仅可以省两张嘴不说,还可以贴补家用。有的是母亲去世后,被继母发卖的,也有的被哥哥嫂嫂卖的。   还有的是被好赌的父亲拿来卖了好换回银钱赌博的,还有的是自愿卖身。   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个让人怜惜的故事。   燕翎的眼眶微微发红,她以前被她娘保护得太好,根本不曾想过还有这些不平事。她自小就是家里的掌上明珠,也无法想象会有父亲为了赌博就将女儿给卖了。   云夕在问过后,最后买下了一对姐妹,姐妹两相差一岁,一个十三,一个十二。妹妹的脸上还有一个胎记,因此没有什么人愿意买她,偏偏姐姐不愿和妹妹分开,因此这对姐妹留在万大娘这边好一段时间了。   姐姐叫招娣,妹妹叫迎弟,从名字就可以看出她们两个在家中的地位了。   云夕看她们姐妹情深,索性两人都买了下来。因为妹妹脸上有胎记的缘故,万大娘还给她便宜算了,两人一共是十八两银子。   招娣和迎弟都很开心,跪下给云夕磕头。云夕可不习惯别人对她跪下,连忙将她们扶起。她之所以选上这姐妹,一方面是不忍心她们分开,另一方面也是发现这姐妹两的根骨不错,居然有几分的习武天分。至少根骨比云瑶好,云瑶的武学天赋已经算得上是普通人中的翘楚,十个中出一个的那种。   至于云夕,她那天赋就是所谓的天才,还是一百万个都出不了一个的那种。   两个人的生命还没有她一个簪子值钱,燕翎看了唏嘘不已,神情复杂,原本眼中的那点悲伤也散开了。在看到这些生活在底层的人生活,她觉得自己只纠结于情爱,寻死觅活的样子实在有些可笑。   她忍不住凑到云夕耳边道:“不许在心里嘲笑我。”   云夕看她精神恢复得差不多了,笑了笑,“为什么要嘲笑你?我觉得你很好的一点就是善良,一些人,就算我带他们来看这些,他们也不会因此有所触动,只会觉得理所当然。”   但是燕翎不一样,她会自责,也会怜悯这些人的不幸。这才是她们两个即使身份有所差距,依旧可以做好朋友的原因。   云夕觉得招娣和迎弟的名字不好听,就有心给两姐妹取名,她和颜悦色问道:“你们想叫什么名字?”   招娣更大一点,也更会来事,“求小姐赐名。”   云夕觉得会来事不要紧,只要为人忠心可靠就可以。从招娣为了妹妹一直留下来来看,也是个有情义的人。   云夕说道:“那就叫银丹和胡杨好了。无论是银丹草,还是胡杨,都是生命力顽强的植物。胡杨,即使在沙漠中,也能够挺拔生长,我希望你们能够像它们一样,坚强勇敢。”   “银丹、胡杨。”招娣重复着这两个名字,眼中闪烁着光芒,“多谢小姐赐名,从今往后,我便是银丹,妹妹便是胡杨。”   云夕买了这两人后便结束了今日的见闻。   回家后,见到多出了两个姑娘,杜周氏问了问,知道是云夕买回来帮忙做家务的,也就没说什么。有了她们的帮忙,唐嫂子身上的担子也可以减轻一些。   银丹还可以呆在她店里,帮忙做事,胡杨则在家中帮忙做点家务。这对姐妹平时在家也是做惯家务活的人,所以干起活来,十分勤快利落。她们姐妹两感情好,两人直接住一间。   这样算起来,杜家的人口也不算少了。   唐嫂子自从失了女儿后,看见女孩子总有几分的慈母心态,已经开始准备给这对姐妹做两套衣服。不过她最疼爱的依旧是阿玉这个义女。   今天出去一趟的收获比云夕想象得更大,戴燕翎虽然还没完全走出,但至少不再像过去一样沉浸在悲伤中。   她出门的时候,身上只带了二十两银子,她直接将这些银钱给云夕,让她买些米粮送给那些白天见到的乞丐。   云夕点点头,燕翎能有这个想法也不错。她也拿出二十两,云瑶则出了十两,凑成五十两,直接全部拿来买米,米的质量不算特别好,也不算特别差,就是普通老百姓吃的陈米。   然后唐嫂子帮她们一大早起来熬粥,云夕将粥抬在牛车上,到那些庙前施粥。   这附近的乞丐得知后,基本都凑了过来分食。   一连好几天,第一天云夕还会跟着去,后面就纯粹是燕翎带着护卫去了。不过她身边才两个护卫,加上那地方又是龙蛇混杂,为了以防万一,云夕还是同赖三说了一声。赖三便立即派十个兄弟每日帮忙维持秩序。   要知道赖三以前可是地头蛇,凤凰县的乞丐没有一个不认识他和他那帮兄弟,有这些人震着,根本没有人敢撒野。   燕翎整整三天时间都在忙这个,现在八月,正是秋老虎的季节,她皮肤还因此晒黑了一些,却丝毫不介意,反而很高兴。   她对云夕说道:“我总算找到点自己能做的事情了。以后我每个月的月钱就攒下来,每个几个月就去施粥一次。虽然我没法帮助所有人,但至少可以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戴燕翎作为备受宠爱的嫡女,一个月有十两银子的月钱,她娘还时不时给她贴补一些。   云夕笑道:“这样也好。不过你现在回去的话,只怕你娘要觉得我没好好照顾你,让你晒得这么黑。”   燕翎不在意道:“没事,养个几天也就回来了。我娘才不会怪你呢,她还时常让我向你学习。”   按照她娘的说法,云夕心术正,聪明,又有手腕,是值得交往的人。   戴燕翎在杜家住了五天,打算等八月十二早上就回去。   十一号晚上,他们自然是早早睡了。   忽然之间,战神的狂吠声响起,划破了天际,其中还混合着哞哞的叫声和凄惨的叫声。   云夕立刻清醒了过来,匆匆穿好衣服。她跑出屋内,就闻到空气中传来的焦味,还有冲天的火光。   那个方向……正是蘑菇房。   云夕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赶紧将云瑶等人叫起,只有杜周氏那边因为怀孕的缘故,所以没有吵醒她和杜一福。   然后她直接推开门,果然看到她家蘑菇房着火了。   另一边,战神嘴里紧紧咬着苏韩氏的衣服,这个季节衣服本来就薄,直接咬进了她的肉里,疼得她不住地惨叫。另一边苏韩氏的妻子苏明发也没好到哪里去,受伤的哪只脚被哞哞用蹄子踩着,哞哞还拿头上的脚去顶他。   夫妻两看上去都很惨,云夕却完全不同情他们,心中只有滔天的怒气。   苏韩氏和苏明发手中都拿着火折子,显然这蘑菇房的火就是这对夫妻放的,结果他们还没来得及跑走,就被战神和哞哞给逮住了。   云夕上前,狠狠踹了过去,几个巴掌过去,打得苏韩氏和苏明发脸颊都红肿起来,苏韩氏的门牙更是掉了下来。   这点行动根本无法让她彻底发泄出心中的怒气。只是当务之急,还是救火要紧。   云夕直接拿旁边的草绳将这两人绑起来,然后赶紧去打水救火。   这一会儿的功夫,云瑶和燕翎他们也跑了出来,看到着火的蘑菇房,又看到地上这对狼狈的夫妻,他们也明白这两人就是放火的罪魁祸首。   云瑶狠狠踹了两人一脚解气后,也跟着打水了。   戴燕翎也带着护卫来帮忙。   这边的动闹的动静太大,李大娘他们也醒了过来。   因为打水救火的人不少,所以蘑菇房的火最后还是被浇灭了,幸亏云夕发现得早,所以并没有全部烧毁。   等火灭了后,李大娘、苏禾等人看着地上这两人,忍不住骂道:“真是黑了心肠的人,居然敢放起火来。”   “咱们阳河村怎么就出了这样丧尽天良的人。”   苏韩氏在那边嘤嘤哭泣着,只是在场的人看到这火折子,没有人会同情她。苏明发之前脚被哞哞踩着,到现在伤口处还在疼,不断地呻吟喊疼。   这个天气,一个不注意,火势大了后很有可能会牵连到这附近的其他人家,一想到自己家也有可能着火,这些村民就对这对夫妻恨得牙痒痒的。   脚程快的人已经去请陶天功他们过来了。   陶天功看着烧黑的蘑菇房,又看着地上这两人,痛心疾首地摇头:“造孽啊。”   苏韩氏哭道:“我们知道错了,我们只是想给杜家一个小小教训而已。”   云夕冷冷道:“你可知,你这个小小的教训,一个不小心就会害得我们杜家上上下下葬身火海。只是小教训就这样,若是大教训,岂不是要放火烧了整个阳河村。”   杀人放火,这件事已经触及到了大家的底线,所以没有人会同情他们。   陶天功也不多说什么,开门见山道:“云夕你打算怎么做?”   云夕言简意赅道:“直接把他们夫妻按照纵火的罪名送到衙门去。”   戴燕翎恶狠狠地看着他们,说道:“我也见过我父亲书房中的公文,故意放火的话,按照我大周律法,只有一个处理,那就是斩刑。”   戴燕翎气派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加上公文这种字眼……   苏韩氏和苏明发脸色立即苍白一片。   李大娘直接问道:“这位是?”   云瑶道:“这是戴家姐姐,她爹便是我楚州同知。今天若不是我姐姐醒得及时,只怕戴家姐姐也要遭殃。”   大家一听是官家小姐,身子不自觉抖了一下。同知大家都知道的,比县太爷还大的官。连同知家的小姐都说要判斩邢,那就说明律法的确是这样的。他们心中也有些后怕,倘若不小心烧死官家小姐,后果不堪设想。   大家更是恶狠狠地看向这对夫妻。   古代对于纵火刑法都很重,因为老百姓的房子都是木头制成的,一旦燃起,稍不注意就要蔓延,对于可能造成火灾的行为,都有严厉规定。在前朝律法最严的时候,晚上在外面点火的更是要鞭打一百。   苏韩氏听到死的字眼,这才知道怕了,哭得涕泪横流,“我们不敢了,我们真的不敢了。看在没有人受伤的份上,放过我们这一次吧。我家里还有四个孩子呢,我们若是去了,我的孩子怎么办?”   云夕冷酷道:“你在放火的时候,可曾想过你的孩子?我之前就给过你一次机会,谁知道你不但不知悔改,反而怀恨在心。”这一次,说什么她都不会放过苏韩氏。   在场的人也是共同的看法,既然有胆子放火,就要有胆子承担起这个罪名。   苏明发突然说道:“这不关我的事,都是这婆娘怂恿我的,我才会一时鬼迷心窍,犯下这样的罪。都是她的错,要砍就砍她一个人吧,放过我吧!”   正所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时各自飞。   苏韩氏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她最信任的丈夫将所有罪名都推到她身上,被打击得整个人都傻了。   ☆、第一百章 恶有恶报,刺杀   云夕可不会相信苏明发的任何一个字眼,“你这些话,还是到时候对着县太爷说吧。”   戴燕翎最见不得这种薄情寡义的男人,狠狠吐了他一口水,眼神鄙夷而带着愤怒,“我再没见过比你更无耻的男人了。”   苏明发双手被绑着,还是不断地磕头,“都是这婆娘心思狠毒,我立刻就休了她,不关我的事啊。”   苏韩氏回过神来,直接挣开了草绳,“苏明发,我和你拼了。”   她的指甲狠狠挠上了苏明发的脸,抓得苏明发满脸的血痕,不断地发出惨叫,“你这个毒妇,放开我。”   在挣扎之中,苏韩氏更是压上了苏明发受伤的腿,苏明发的腿发出嘎吱的声音,就这样骨折了。   云夕冷眼看着这夫妻反目的闹剧,只等天亮就送他们去他们该去的地方。   “咱们家的火就是他们放的吗?”杜一福的声音微微颤抖着,看着被烧黑了一大块的蘑菇房,带着恨意的眼神落在这对夫妻身上。外头的动静弄得这么大,他怎么可能一直都没醒。这蘑菇房是他辛辛苦苦建造的,里面的蘑菇也是他养的,里面装着他全部的心血。   云夕第一反应就是看向他身后。   像是看出她心思,杜一福扯了扯嘴角,“你大娘或许是因为怀孕了的关系,睡得比较沉,没有醒来。”   他死死地盯着单方面打苏明发的苏韩氏。   其他人看不过去,终究将他们两人拉扯开来。   苏韩氏眼泪和鼻涕糊成了一团,“我们两个要是出事,我家里那四个孩子可怎么办啊。”   这时候才想起孩子,早干嘛去了。云夕依旧铁石心肠,不为所动。   苏明发脸上的血流了下来,他恶狠狠地看着苏韩氏,“都是这毒妇的错,是她提出的建议。”   云夕懒得听这两人再说下去,干脆利落两个手刃过去,敲晕他们,又重新把他们捆绑好。做完这一切,她抬头看向陶天功,“等天亮了,我就送他们去衙门。至于苏家的那几个孩子,到时候就送回苏韩氏娘家吧。”   苏家的孩子是可怜,但是被莫名其妙放火的杜家更可怜好吗?今天若是不小心出了差错,只怕杜家上上下下命都要没了。想到这里,云夕就恨不得将这两人碎尸万段。   杀人放火本来就是最受世人唾弃的,因此陶天功和阳河村的村民也不至于叽叽歪歪一些得饶人处且饶人的话语。住在这附近的人更是对这对夫妻恨得牙痒痒的,尤其是李大娘。她家距离蘑菇房可近了,这火要是再多烧一刻钟,连她家也别想逃得过。   陶天功挥挥手,示意几个人先将这对夫妻放在陶家,等天亮后再上衙门。   其他人也直接散开了,大半夜的被闹醒,他们现在也困了,明天还得早起跟着一起进城看看呢。   杜一福直接掏出钥匙,打开蘑菇房的门去看看里面的情形。   蘑菇房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地方被烧了,里面的蘑菇也被波及到了一些,幸好价格最为昂贵的猴头菇那块没事。   云夕对杜一福道:“大伯,先将这些蘑菇都转移到咱们家里吧。”当初杜家宅子盖的够大,房间也不少,后罩房那排还有些空屋子呢。   杜一福点点头,这一场火,至少也损失了上百两银子。虽然有些心疼,但全家人平安无事才是最重要的。   燕翎也来帮忙搬运,花了半个多时辰的功夫,可算将所有的蘑菇都转移好了。   云夕看着杜一福眉头紧皱,安慰他道:“咱们家本来就打算扩建蘑菇房,这下可好,正好可以干脆推倒重建了。再说,我也想盖些屋子,冬天还可以多种一些蔬菜。”不然后罩房也塞不下啊。她还想要种黄瓜、西红柿、西瓜这些呢,若是能顺便种植水果就更好了。   云夕已经打算将她房间前面的那片院子都种上葡萄,等到秋天的时候还可以吃葡萄,喝葡萄酒,别提多美了。   杜一福点点头,“好,到时候留一半地盘给你种东西。”   燕翎则好奇问道:“那苏家,为何那么恨你们啊?”杀人放火,这得多大仇。只是她所认识的杜家,上上下下性格都很好,不像是会同人结怨的样子。   云夕将来龙去脉告诉她,燕翎眼带怒气,这苏家也未免不讲理了。云夕他们不想将赚钱方子同他们说,他们便将自己家所有的不幸都记在杜家身上。   她怒气冲冲道:“明天我就陪你去衙门一趟,非得见识一下他们的下场。”   云夕点点头,“我们一起去。”   她现在头疼的不是建蘑菇房的事情,而是如何将这件事徐徐告诉杜周氏,这么大的事情,肯定没法瞒住她的,若是弄不好,动了胎气就不好了。   不过在那之前,那得先好好表扬今晚最大的两个功臣——战神和哞哞。这两个不仅及时示警了,还逮住了那两人。若是没有他们,说不定等蘑菇房被烧了个精光,杜家还不知道仇人是谁呢。   她伸手摸了摸战神的头,又轻轻捏了捏哞哞的角,“等天亮后就给你们准备好吃的。”   云瑶用力点头,“明天煮大骨头给战神啃,苹果都留给哞哞吃。”   哞哞最爱吃苹果了。   忙碌后,云夕等人身上都是尘土,又打了热水,重新洗漱一番。   天刚亮的时候,云瑶和阿玉她们去开店,云夕和杜一福则去陶家送苏明发夫妇去衙门,燕翎跟着一起过去,也算是帮忙壮一下声势。   苏明发和苏韩氏夫妻两纵火的罪名可谓是铁证如山,容不得他们辩解,苏明发倒是想将所有罪名推妻子身上。但苏韩氏再傻也不会一个人背负,要死一起死,夫妻两在公堂智商互相推卸,指责对方。气得康县令下令先将两人打上二十大板,打得两人奄奄一息。   不小心失火造成隔壁损毁的都得判流放两千里,更别提是有意放火,所以康县令干脆利落地判了斩刑,将两人都压入了大牢之中,只待秋后问斩。   苏明发本身就是几代单传,父母又早逝,他的那些孩子当然只能送到了苏韩氏的娘家那边。   其中苏明发的大女儿今年八岁,也是懂事的年纪了。   正所谓歹竹出好笋,苏大丫知道父母犯下这样的罪,还牵着懵懵懂懂的妹妹过来向杜家道歉。   杜家虽然痛恨苏家夫妻,对几个孩子却不讨厌。   苏大丫咬了咬下唇,看向云夕,“杜姐姐,能不能让里正别将我们送到外祖家,我会好好养弟弟妹妹的。”   云夕一眼就看出她心思,“你怕你外祖家对你弟弟妹妹不好?”   苏大丫眼眶红了红,眼泪还是强忍着没掉下来,“我娘做了这样的错事,连累我外祖家都抬不起头,我不怕吃苦,就担心弟弟妹妹受累。”寄人篱下,哪里是那么好过的。   她没有说要云夕原谅她爹娘的话,放火这种大事,哪里是轻飘飘的几句道歉能够带过的。   苏二丫也跟着道:“我会种菜,然后带去城里卖了,拿来的钱可以养妹妹和弟弟。”   云夕叹了口气,同杜周氏交换了一个眼神,“那我就帮你和里正说说。”   同陶天功说了后,陶天功也一脸严肃地答应了。人家姐弟们不想过去,他也不能强压着。   说起来,这苏大丫也挺不容易的的,才八岁,就已经各种家务活都十分熟练,煮饭、种菜、扫地、带弟弟妹妹,样样都会,可见平时是做惯这些活了。云夕看在眼中,越发看不起那对夫妻。   村里人因为苏明发夫妻放火,对她们姐弟心存芥蒂。苏大丫也不在乎,将家里的大部分东西和她娘的嫁妆都给卖了。然后这笔钱买了两亩的田地。有这两亩田地,加上她和妹妹又可以种菜,养些小鸡,生活也就这样过了。   杜一福看在眼中,还对云夕道:“这苏大丫倒是可惜投了苏韩氏的肚子。”   云夕点点头,在苏大丫的弟弟生病的时候,还送了些药材过去,戴燕翎虽然深恨苏明发夫妻,倒觉得这苏家的女儿可怜可敬,在离开之前还拿出十两银子给她。   苏大丫谢过后,继续把银子置办田地,日子虽然清苦,但也勉强过得下去。   ……   等到八月底的时候,杜家的蘑菇房可算是重新盖好了,这回的面积比原来的更大,杜一福果真留了不少空位给云夕种东西。   云夕开开心心地将西红柿、黄瓜那些都种了下去。这蘑菇房因为堆积着稻草发酵的缘故,温度比外面要高一些,也算得上是天然温室了。   另一边,她院子中春天种下的那种子也已经长成了,直直的树干,从上面伸出了一条条长长的叶柄,那叶子、枝干,云夕一眼就认出来了,正是木瓜树。   没想到这种子居然是木瓜种子,前世她所住的小区楼下,就有种植木瓜。按照常理来说,木瓜树好歹也得等三到五年才成果。但云夕没少拿她种植的这些蔬菜水果练异能,在异能的作用下,说不定明年就能结果了。   想到明年家里多了一项新水果,她便有些小激动呢。   听说木瓜可以丰胸……云夕不自觉地落在了自己的胸脯上。十四岁正是发育的年纪,她胸前也开始隆起,怎么看都是亭亭玉立的窈窕少女一枚。   云夕心中琢磨着,她是不是应该将内衣这东西给造出来一下。用惯了前世的内衣,只穿着肚兜实在不习惯啊。   作为行动派,云夕立刻回房间开始画起了内衣的图案。虽然她画技不好,却出乎意料喜欢画画。   画了几种,云夕还有些不过瘾,不满足于那种普通造型的,连各种情趣内衣都画了起来。反正这时代的人也看不懂,没关系。   若是平时,她肯定是让杜周氏帮忙缝制,只是杜周氏现在怀孕,不好动针线,云夕只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在浪费了不少布料后,她才做出了一套勉强让她满意的内衣,也付出了手指被扎了好几针的代价。   云夕叹了口气,平时看大娘做衣服挺容易的,轮到自己的时候,连个内衣都做不好,丢人啊。   这倒是激发了她难得的斗志,每天抽出半个时辰时间练女红。   杜周氏看在眼中大喜,虽然云夕这样能干的丫头并不指望靠女红吃饭,但女红拿得出手的话也给姑娘家增添光彩。她虽然不能动针线,但是可以嘴上指点啊。   她还不忘将云瑶拉了过来,训道:“你看你云夕姐姐这么能干,都知道要学女红,你呢!”   云瑶哀怨的眼神不断地飘过来。   云夕不由失笑,这个可不能怪她,她收起以前轻慢的态度,学得颇为认真。   云瑶也不得不一起学习,不过云瑶在这方面的天赋还是比云夕好一些的。按照杜周氏的说法,云夕这是随了她那早逝的娘,两人都一样的没有天分。   杜周氏也不指望她水平多好,能做几个荷包,能给自己裁剪衣服就差不多了。   等练习了一段时日,云夕可算是能做出稍微像样一点的内衣了。她十分满意地给自己做了好几套,然后收好。   她挂出去洗的时候,被杜周氏看到,杜周氏还问她这是什么。云夕将内衣内裤的说法同她解释了一下,杜周氏若有所思的样子,“看起来不坏的样子。”   云夕心道:这东西当然好了。一直带着肚兜,她都担心将来会不会下垂,未雨绸缪总是好的。   看着杜周氏的表情,云夕严重怀疑等她生下孩子后,肯定也会给自己试着做几件。   至于现在,还是安胎为上。   云夕每隔一段时间,便请王大夫来帮忙看一看。杜周氏也是有过生育经验的人,加上怀相还好,只是杜家依旧有些担心。因为她这次竟是怀了双胎。现在银丹在店里帮忙,妹妹胡杨则主要是守着杜周氏。   弄得杜周氏忍不住抱怨:“我哪里就这样娇贵了。”她也清楚大家对这一胎十分看重,嘴上没说什么,心中却也盼望着能够一举得男。   ……   八九月份正是水果丰收的季节,也是吃螃蟹的好时节。   王倩彤家里有一片的橙子树,便直接下帖子,请云夕等几个好友过去摘橙子吃。   吃倒是其次,她所邀请的那些人家,哪个缺这点吃的,更主要的还是玩。   这个主意果然不错,大家都开开心心过去玩了。   云夕和云瑶两人也一人摘了一筐的橙子。自己摘的橙子,吃起来都比外头要美味。   云夕不由想起前世颇受欢迎的摘草莓活动,只可惜她没在楚州找到所谓的草莓种子。不过她去州府的时候,也同那家店的老板说了,若是有从海外带来的种子,便给她留下,她愿意花钱买。   玩了一天后,王倩彤挥挥手,让她们顺便带走自己的成果。   每个小姐便开心地抱着自己那框橙子离开了。康雅儿还表示,打算把橙子放房间,这种天然的水果清香比熏香要好多了。   王倩彤很不给面子道:“还是直接吃了吧,放久了就不好吃了。”   康雅儿忍不住剜了她一眼,她就知道跟这个吃货没有共同语言。   王倩彤直接问云夕,“云夕呢?你那边的花样最多了,肯定有别的橙子吃法。”言语之间,对云夕吃的本事十分佩服。   云夕笑了笑,“过几天我去买些螃蟹,到时候我拿这些橙子来做蟹酿橙。”   王倩彤一听这名字就觉得好吃,直接道:“你也别买螃蟹了。过几天,我家庄子肯定会送来一堆螃蟹,我到时候送你一篓,你做这菜的时候,别忘了给我做一份就好。”   云夕点点头,“好啊,我做好后就让人送给你吃。”   从王家离开的时候,夕阳西下。傍晚的霞光将天边的云彩染成了绚烂的颜色。   云夕将橙子搬上牛车,和云瑶两人坐在车里。   云瑶闲着没事,还拿出一颗橙子,用手绢擦拭过后,慢慢吃着,嘴角挂着惬意的笑容,今天她玩得很是愉快,还对云夕道:“要是咱们家也有水果林就好了,想吃什么就直接摘。”   云夕道:“真让你天天吃的话,只怕你没几天就吃烦了。”   云瑶想想也是如此,她想吃的时候,完全可以买回来。   牛车行驶到一半,猛地停了下来,哞哞发出了示警的尖叫声。云夕养了哞哞那么久,自然听得出他叫声的意思。同平时的声音不同,哞哞的声音带着警惕和恐慌。   她将袖子中的一瓶药塞到云瑶手中,抽出匕首,身子如同一把剑,急速地窜了出去。   五个黑衣人持剑围着这辆马车,等云夕出来后,他们交换了一下眼神,五人默契地冲了上来,带着一股要将她斩于剑下的杀气。   只是一个动作,云夕便看出这些人的身手并不弱。即使如此,她也不会惧怕,她唯一担心的就是哞哞和云瑶。   转瞬之间,五把剑将要刺入她的胸膛,云夕身子一闪,将卓越的轻功发挥到了极致,一个轻移,便在十多米之外。她打的算盘便是尽量将这些人引开,也省的波及到云瑶和哞哞身上。   云瑶不像她那么会拉仇恨,这些人所针对的应该是她才是。   正如同云夕所预料的那般,她一闪开,这些人立即追了上来,半点犹豫都没有。   每一剑都不曾留情,眼神冷漠,仿佛她在他们眼中,只是死人,情绪不曾有半点波动。   云夕嘴角勾起轻蔑的笑意,身影灵动地在这五个黑衣人中游走。手中的匕首翻飞,这一对比,就比较出武器的好坏。这些杀手使用的剑的确不错,放在这时代,也是属于宝剑,但架不住云夕的匕首更好,这些人的武器在她眼中就是破铜烂铁,直接被她给削了。   一个黑衣人的剑轻而易举断成两截,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的不可置信,然后这表情彻底定格在那里。下一秒,云夕已经将匕首捅进他胸膛,一进一出,只留下一具没有呼吸的尸体。   其他黑衣人见状,知道云夕并非善茬,动作更加凶狠。   云夕直接打游击战,分个击破,转瞬之间,又带走了两条的人命。   只剩下最后两个了,她眼睛微微眯起,至少得留下一个做活动,好歹拷问出到底是谁要刺杀她。   剩余的两个黑衣人发现继续下去,他们只会成为地上的尸体,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个飞向了云瑶的位置,另一个则是拖住云夕。看来他们打的是拿云瑶威胁云夕,让云夕投鼠忌器的主意。   云夕眼神冷了下来,却不算特别担心云瑶。云瑶自然是打不过黑衣人,但是躲着总是有法子的。   她下手越发狠辣,身形如同鬼魅一般,眨眼之间便飞到了这黑衣人的背后,匕首一横,这位黑衣人便不甘地倒在了地上。   另一边,追着云瑶的那个黑衣人却在下一秒发出了惨叫声,云夕抬眼望去,恰好看到云瑶脚边有一个空玻璃瓶。   刚刚云瑶直接将浓硫酸的瓶子打开,往这人身上撒了过去。   这位倒霉鬼根本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浓硫酸这种大杀器,以为只是普通的水,然后就这样遭殃了。   云瑶在不远处摇头晃脑的,“笨蛋,都让你别过来了,你还过来,傻子,连人话都听不懂。”   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刚刚的她真是太帅气了,出手那个利落。   云夕摇摇头,飞到了这位还在惨叫着在地上打滚的黑衣人旁边。   这黑丽人疼得连剑都扔到一旁了。云夕直接拿他的剑,砍掉他的手臂。   她正打算将这人绑起来,留着刑讯,至少得拷问出幕后黑手。   这黑衣人似乎预料到这一幕,用力一咬,脖子一歪,就这样没了气息,他嘴角鼻子都流下了黑色的血液,看上去分外不详。   云夕紧紧咬着下唇——这些居然会是传说中任务失败就自杀的死士,他们在出发做任务之前,嘴里便会含着毒药,等任务失败后,就咬开,让见血封喉的毒液浸入身体。   云瑶被这一幕吓了一跳,忍不住后退了好几步,小脸煞白,语气带着不安,“姐姐,他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杀我们?”   云夕摇摇头,“他们要杀的是我,不是你。”她也在思考着这个问题,她穿越过来后,结下了不少善缘,但也不可避免地拉了些仇恨。   云夕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戴燕熙,但这个人选很快就被她从脑子中删除了。戴燕熙只是一个同知的庶女,可请不动这些杀手。云夕曾经听孟珩说过,像江湖上一些杀手出手,一次任务没有五百两是不可能的,更别提这种死士了。   难不成是曹家?毕竟她将曹成荫祸害成那个样子。曹家若是知道,只怕会想要将她凌迟弄死。   不,不对,曹家位高权重,而她杜云夕就算认识再多的人,地位最高的也就是燕翎的父亲,曹家真要发作的话,戴家也护不住她。曹家根本不需要使用这种刺杀的手段。   一个个可能的幕后黑手从她脑海中闪过,又被她飞速地否决,云夕郁闷地发现,她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到幕后凶手。   她恶狠狠地盯着地上这些尸体,开始搜身。看来只能看能不能从他们身上找到一些线索了。   这一找,还真找出了一个令牌,令牌上刻着一朵红色的梅花,那红色像是被鲜血染上去一样,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也不知道这令牌是怎么做的。一般情况下,早该成为暗红色,偏偏这红色红得十分耀眼,像是刚从人身上流的血液。   她叹了口气,对云瑶道:“还站得起来吗?”   云瑶不同于前世杀伐果断见多识广的她,第一次见到这种血腥的场面。之前是因为情况危急,所以来不及害怕,现在才感到恶心了。   云瑶深呼吸一口气,结果血腥味全都涌入鼻子中,她脸色更白了,她用力握紧手,说道:“我没事。”   她顿了顿,视线不自觉从尸体上移开,“姐姐,这些人要怎么处理?”   若是别的小事,云夕肯定会让赖三帮忙调查。只是这次明显没办法,这些杀手的身手,可不是一个小小的凤凰县能培养出来的。   赖三的势力还没强到能超出凤凰县,偶尔能帮忙打听到州府的事情已经很厉害了。   她心中闪过一个人选——孟珩。   虽然她不清楚孟珩的身份和势力,但一个有胆子和曹家为敌的人,说没有半点势力是不可能的。   她对云瑶笑了笑,“先等吧,等天黑后,我们再去孟家。”   云瑶点点头,然后又将车里的两筐橙子给抱了出来,她可不想这些橙子被熏上那些血味。   云夕看见这丫头这时候还不忘护住吃的,忍不住笑了。她这妹妹真是太可爱了。作为第一次遇到这种事的人,云瑶的表现已经很好了。   她伸手摸了摸云瑶的头,“今天表现得不错。等回家后,我就多做几道你爱吃的菜。”   云瑶用力点头,笑得眉眼弯弯。   幸亏这地方本来就比较偏,云夕回来的时候,还是刻意走这条路抄近道。   她和云瑶将这五具尸体都塞在车上。   哞哞不太乐意地叫了一声,云夕从框里掏出几颗橙子,扔到他嘴里,算是无声的安抚。   她随便扯下一个黑衣人的面巾,轻轻擦掉匕首上的血。她这匕首上事先就涂抹了毒药,所以基本她一刀就可以带走一条性命。   她不忘叮嘱云瑶,“下回遇到这种事,丢出硫酸后,记得补刀,我送你的匕首可不是摆设。”   云瑶缩了缩脖子,“姐,我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丢硫酸还好,捅刀子总觉得会手软。”   云夕面无表情看着她,“那好,从明天起,咱们家里的鸡就负责让你杀了,杀习惯了后,以后遇到杀手,你就将他们当做鸡来杀好了。”   云瑶脸上闪过一丝的慌乱,声音不安起来,“还有下次啊?”   云夕想了想,“不知道,也不知道他们这次失败后,会不会再找更多的人。”   云瑶可爱的小脸蛋褪去了血色,瞪大眼睛,“那姐姐怎么办?”   云夕嘴角勾起冷笑的弧度,“自然是来一个杀一个,来一群,杀一群。”淡淡的话语中透着冷肃的杀气。   云瑶重重点头,“那我也要帮姐姐打坏人。”   云夕无语了,说道:“今天来的那些人,随便一个功夫都在你之上。若不是你拿硫酸偷袭人,真以为自己能成功啊。”她越想越担心,全家人中,云瑶和她呆在一起的时间最多,也最有可能牵连到她。   她眼神变得严肃起来,“从今天起,你便先练好轻功。”   打不过人,总得跑得过人。   她脸上闪过一丝少见的忧虑,她这段时间,还是先住在城里的宅子中好了,不然万一牵连到大伯和大娘就不好了,就这么决定了。   云瑶知道事情的严肃性,也没有反驳,“我知道了。”   等到天色黑了后,姐妹两继续赶路。   两人坐着牛车,在夜色的遮掩下,直接绕了一圈,到孟家。   牛车弄出的声响不算小,孟珩的耳力又不比云夕差,没等她敲门,他已经开门了。   “发生什么事了?”孟珩问道,他一下子就闻到了牛车上传来的血腥味。   云夕掀开车帘,淡淡道:“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波的杀手,被我解决了。我不知道他们的底细,所以想看看你这边是否能有什么线索。”   她之前搜遍了这五个人,也只在每个人的身上找到那个令牌,五个令牌正面都同样雕着血色梅花,背后则雕刻着数字,从十一号到十五号。   孟珩也没多问,直接将这五具尸体都搬到屋里,“你和他们交手过,觉得他们身手如何?”   云夕想了想,说道:“五个都很不弱,只比我低一些,只不过我轻功的身手胜过他们不少,所以才没受伤。”   孟珩的视线在被硫酸毁容了的那具尸体上停留了一会儿,嘴角微微抽搐。   云瑶咳嗽了一声,说道:“这个是我泼的,原本想泼身上的,结果有些紧张,就泼到脸上去了。”   云夕表扬她,“做得好,下次遇到这种事,还得泼脸上。”   这五个人中,四个都是被云夕一刀毙命,毁容了的这个则是服毒自尽。   孟珩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略一沉吟:“这人所中的应该是蝎心毒,这种毒是用一种毒蝎的心制成的。那毒蝎全身最毒的部分便是它的心脏。”   云瑶惊讶地看着孟珩,她没怎么接触过孟珩,没有想到他居然这么博学多识。   孟珩继续道:“这种毒蝎只生存在南陵一带。”   南陵,是大周南边过去的一个国家。   云夕拿出了那五个令牌,“这令牌是我从他们身上搜出的。”   孟珩露出了然的神情,“原来是血梅门。这是江湖排名前三的杀手组织。”   云瑶惊讶了,“江湖上的杀手组织很多吗?”江湖距离她太过遥远,所以她根本不清楚这些。   孟珩点点头,“在我看来,血梅大概可以排在第二。门下有二十个正式杀手,每个杀手以本事排名。”   云夕若有所思,“也就是说来追杀我的人,大概武功在血梅门从十一排到十五?”她心中生出了淡淡的警惕,倘若是排名前三的,她能打得过吗?   孟珩向她们两个对此一无所知的女孩子介绍:“这个组织取名叫血梅,是因为他们的山庄中盛产血梅花,花瓣的颜色如同最鲜红的血,还带着鲜血的味道。也有人说这种梅花是由人血所浇灌而成的。整个大楚,也只有血梅门那边才能养出这样的梅花。当成功杀人后,他们便会在现场留下一朵血梅花。”   云夕疑惑道:“可是我没在他们身上找到什么梅花啊。”   孟珩拿出一把匕首,对云瑶道:“你年纪小,还是别看的好。”   云瑶不服气,“我就要看。”   云夕道:“让云瑶见见世面也好。”   孟珩用匕首割开其中一人的衣服,往肚子一揭,一个人皮一样的东西就这样揭了下来,里面果真有个洞,孟珩从中拿出了一朵血色的梅花。   这梅花的颜色果真如同鲜血一般。照理来说,这个季节不是梅花开放的时间啊。   孟珩继续道:“在血梅花开放的时候,便会被他们摘下,以特殊的方式保存下来,也不知道他们是用了什么法子,这梅花样子就如同刚摘下来一样。”   云夕和云瑶可谓是被孟珩大大地普及了一番江湖上的事情,不觉有些神往。   她很快压下那点意犹未尽的情绪,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事情,“血梅花追杀我的话,会牵连到我家人吗?他们失败了这一回后,会继续追杀我直到成功吗?”   孟珩道:“这你倒不必担心,他们作为江湖前三的杀手组织,若是殃及到别人,传出去后,血梅门只怕要被其他两家给笑话,所以一般情况下,只会对目标人物动手。”   云瑶摇头反驳,“谁说的,他们就不讲江湖道义,那时候还想抓我威胁姐姐呢。”   孟珩唇角微微扬起,“他们最多也就是抓你威胁,不会真的对你动手,除非你也在他们的名单上。血梅门的话,一个任务最多只做两次,倘若两次都失败了的话,那么无论买家出价再高,他们也不会动手。”   毕竟血梅门的人也不是傻子,能让她们两次都铩羽而归的,那必须是十分难啃,他们何必非要死磕浪费人呢。要知道培养武功高强的杀手也是不容易的。   孟珩这样的回复让云夕松了口气,不会连累到大伯一家就好。只是大伯母现在怀孕,若是她在她面前被刺杀,只怕会当场动了胎气,所以当务之急,还是住在城里,小心迎接下一次的刺杀。   孟珩继续道:“据我所知,凤凰县能请得动血梅门的只怕没有,血梅门更多是在京师一带活动。”   云夕怔了怔,难不成真是曹家。   孟珩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直接否决了这点,“不会是曹家。若是曹家,只会直接往你身上栽一个罪名。”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声音低沉了几分,“恰好我这段时间打算去京城一趟,到时候可以帮你调查一下这件事。”   云夕眼睛亮了起来,“能探查是谁买凶的吗?”   孟珩道:“他们还是有杀手的操守的。不过据说他们每一笔做的单子,无论成功与否,都会记录在册。”   云夕明白了,“也就是说除非混到他们庄里,否则是别想知道了。”想到这里她心情就不美妙了,作为一个杀手组织的本营,猜也知道地点肯定是藏的严严实实的,不是每个杀手组织都叫揍敌客家族。   孟珩安慰他道:“凡走过必留下痕迹,说不定我在京城中会找到一些线索。”   云夕点点头,她该知道的也都知道得差不多了,也该回去了,还得收拾几套衣服,准备住城里去呢。   至于地上这些尸体嘛……   孟珩脸色平静,“我等下会处理的。”   云夕笑着同他道谢,又打了几桶水,将牛车上的血给冲洗干净,务必不留下半点痕迹。她可不想让大伯他们操心,这件事还是得瞒着他们才是。   等重新坐上马车后,云瑶抱着橙子,凑在她耳边,“姐姐,感觉孟大哥很不简单的样子呢。”   云夕瞥了她一眼,“知道就好,放在心里谁也别说出去。”   云瑶重重点头,“我知道的,爹娘那边我都不说。”   然后望着天空,语气带着淡淡的歆羡和向往,“江湖啊。”   ☆、第一百零一章 全灭,挖坑   云夕有些无语。这小丫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都特别向往江湖。今天发生的事情,不但没有吓到她,反倒让她对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越发向往了。   她看着云瑶这副脑残粉的样子,忍不住叮嘱道:“我跟你说,你可别做什么离家出走去闯荡江湖的事情,不然我真的会同你断绝关系哦。”   云瑶笑了笑,“我知道的,就我这点本事,去江湖混的话,只怕马上就被人收拾了。我只是觉得,如果可以将江湖上那些有趣的事情都写下来,那该多好啊。”   云夕点头道:“你可以试试。”   云瑶若是真的那么喜欢的话,她到时候可以时常给她说一些前世看过的武侠故事,比如什么陆小凤传说、神雕侠侣……   姐妹两说了一通话,很快就到了家里。云夕没忘记从家里拿出几个苹果,安慰一下今天同样受到惊吓的哞哞。   她们到家挺晚的,杜周氏挺着肚子关切地询问。   云夕和云瑶交换了一个眼神,云瑶就笑嘻嘻地说着今天摘橙子的事情,杜周氏含笑听着女儿清脆如黄鹂的嗓音,神情慈爱。   吃晚饭的时候,云夕终于忍不住说道:“大伯、大娘,我打算在城里的宅子住一段时日。”幸亏她事先买好了宅子,现在也方便许多。   杜周氏疑惑道:“为什么?住在家里多好呀。”   云夕早就想好了理由,“赖三你们记得吗?我先前就教了他们一些武功,可能是因为之前没时间指点的缘故吧,他们的武功进步得不算大,我便想着抽出一段时间,好好指导一下他们。”   到时候只需要同赖三他们通气一下就可以。   杜一福恍然大悟,“原来你还教过他们啊,难怪赖三时常会送礼物来咱们家。”他原先还以为赖三是看上云夕了呢。若是以前,杜一福肯定不同意云夕和赖三那群人走太近。但现在就不一样了,赖三他们在凤凰县人的眼中,就是浪子回头的典范。不少人还会拿他们教育自己的孩子,“看,就是那个赖三。以前就是个地痞流氓,现在变好了后,大家多尊敬他啊”。   杜一福问道:“你要教他们多久?”这时代对于尊师重教还是十分看重的,杜一福也不担心那些人会对云夕不恭敬。   云夕心中腹诽:这得看第二波刺杀什么时候到来才行。嘴上只是说道:“等他们身手有起色后就可以了。”   杜周氏点头,“那银丹或者胡杨也跟你过去吧。”   总得留一个人在云夕在她身边照顾。   这同云夕的初衷相背离,云夕可不想牵连到两个小姑娘,“大娘,不用了。咱们家里的活计不少,你又怀着身子,银丹和胡杨还是留在家里帮忙吧,我那边还有小四呢。赖三的妹妹小四你是见过的,最是可爱的一个小姑娘。”   杜周氏也想起了长相不俗的赖小四,“小四这姑娘是个可人疼的。”   云夕好说歹说,才成功说服让大伯夫妻,让她一个人住城里。   她回到屋内,随意收拾好几套衣服,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只希望这件事能够早点搞定。她没忘记吩咐胡杨平时帮她照料一下花房里那些花草。别看胡杨因为脸上的胎记而性子内向,但是她在照顾植物上却有几分的天赋。   不过千鹤草这东西太过娇贵,若在别人手中,只怕是养一株,死一株,只能云夕自己照顾了。   云夕还送了一瓶千鹤膏给胡杨,让她每天涂抹一下,看最后能不能消除掉一些脸上的胎记。   胡杨本身也很喜欢侍弄花草,对她来说,面对花草比面对人要轻松很多,加上杜家的人待她很好,也不曾歧视她的脸,她也很希望能够为云夕做点事情。   安排好家里的事情,云夕第二天才把自己的行李和新的床被都搬到城里的宅子。   她这宅子自从买了以后,基本没住过人,里面的灰尘不少。云瑶她们继续开店,云夕则和赖小四两人将宅子给打扫了一番。   云夕可没打算让小四住进来,万一到时候牵连到这个可爱的小姑娘就糟糕了。   白天还好,一直忙着,所以也不觉得如何。等到晚上,空荡荡的宅子只有她一个人,云夕顿时感到了淡淡的寂寞。   她平时颇为喜欢下厨,但是更喜欢大家一起品尝她做的美食。现在自己一个人,还真没有做饭的动力,她索性出去外面随便吃一顿应付了事。   等吃完回来,她一抬头,却看见门口多了一个长身玉立的身影,俊美非凡,月色之下,他的轮廓越发显得清隽无双,他转过头,墨色的眸子像是最纯粹的黑夜,眼中的笑意则是万点星光,唇角缓缓绽开一抹笑,“回来了。”   非要形容的话,在那瞬间,她像是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云夕眨了眨眼,或许是月色太美,或许是男子太过惑人,她觉得心脏似乎跳得比平时还要快一些,指尖微微颤抖。   好一会儿,她慢慢道:“你怎么来了?”   她款款走了过去,将锁着的门打开。   云深十分自然地走了进去,仿佛来过几百次一样的熟悉,闲庭信步,“自然是来帮你。”   云夕忍不住道:“你和孟珩的关系真好。”   云深沉默了一下,开口:“他最近要去京城,没法帮你,自然需要我出马。”   或许是知道这人喜欢她的缘故,云夕实在很难做到去拜托他帮忙,这像是在利用人感情一样,她不喜欢。   “其实,我一个人也没问题的。”   云深定定地看着她,“今天追杀你的这几个在血梅门排名还不到前十,下次派来的最少也是前十,你确定你一个人没问题?”   云夕抿了抿唇,没说话。她半点都没小瞧这个世界的人,这世界功夫胜过她的人还是不少的。比如面前的云深,还有出发去京城的孟珩,她一个都打不过,在这两人面前,她甚至没有胜算。   云深叹了口气,“你不必有什么压力。无论是我的哪个朋友遇到这种事,我都无法袖手旁观。”   言外之意就是他帮她,绝不仅仅只是因为他喜欢她。   云夕抬头看向他,神色认真,语气诚恳,“多谢。”   云深嘴角勾了勾,“能从你嘴里听到这话真是难得,要不,再多说几句?”   云夕原本那点感动情绪都被他这话给弄没了,她忍不住飞了个白眼过去。   云深见她表情生动了不少,不像是一开始那么拘谨,眼中笑意加深,“云夕,你这里应该包吃包住的吧?”   云夕装作思考的样子,半晌后慢慢说道:“这是自然。只是……”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我家里的人肯定会时常送东西过来,这附近也住着不少的人。倘若让他们知道我和一个男人孤男寡女住在一个屋檐之下,我的名声就没了。所以,接下来只怕要委屈你了,云姑娘。”   云深嘴角的笑意直接僵住了……   云夕莫名有些期待了起来,又可以看到倾城倾国的云姑娘了呢,想想有点小怀念呢。   只是或许是因为多了一个人的缘故,原本空荡荡的宅子,似乎不再那样安静得过分。   ……   云深就这样在宅子中暂时住了下来,付出了女装的代价。他觉得自己简直是在犯贱,上赶着帮忙也就算了,还丢掉了节操装扮成女子,若是传到江湖,只怕要被熟人给笑掉大牙。   只是他却不曾后悔,比起云夕的安危,这些所谓的面子名声便成了那轻如柳絮的毫毛。   而且,这样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云夕似乎因此对他怀抱着一丝的愧疚,每天都变着法子给他做好吃的作为补偿。   他看着桌上小巧精致的橙子,饶有兴致问道:“这就是蟹酿橙?”   云夕笑意盈盈道:“尝尝?我好久没做这个了,也不知道味道如何。”今天王倩彤让人送了一大篓的螃蟹过来,里头至少有十二只,每个都体大膘肥,云夕立刻拿来做蟹酿橙。   云深拿起勺子,橙子散发着特有的淡淡芳香,洁白的蟹肉同橙色的果肉放在一起,色泽鲜亮,让人食指大动。他舀了一勺,放在嘴里,眼睛因为美食的味道而愉悦地弯起,蟹肉鲜美,橙肉清甜,二者相得映彰。其中还能品尝到菊花的香气和酒的香醇,却不显得混杂,反而形成了完美的平衡,滋味之美,让人浑身舒畅到了极点。   “好吃。”这丫头在这方面的天赋,还真不比她的武学差。   云夕也拿了一个慢慢吃着,她也觉得味道很不错。等下吃完就送一些给王倩彤,先前就同她说过,做好后会送给她品尝的。   云夕还顺便做了蟹黄包子,再炒了两样清爽的青菜,做了一份简单的丝瓜蛋汤,这些她和云深两个人吃绝对够了。   她要去给王倩彤送蟹酿橙的时候,云深也跟着一起,表示万一路上遇到杀手就不好了。   云深的相貌太过惹眼,当他和云夕一起去王家的时候,王倩彤看着她,直接呆住了。   云夕伸手挥了挥,“回过神啦,蟹酿橙你还是尽快吃了比较好,不然凉了就不好了。”她特地装在保温的食盒中带来的。   吃这个字眼唤醒了王倩彤的神智,她可算是回过神来,接过食盒,差点手抽筋,“好重。”刚刚看云夕拿的时候明明很轻松的样子啊。   王倩彤忍不住向云夕投递一个哀怨的小眼神。   云夕噗嗤一笑,“我担心一路带过来后变冷,所以往里面装了些热水袋保温。”   王倩彤理解地点头,云夕将蟹酿橙拿了出来。   美食在前,即使是云深这样的美色,王倩彤也顾不上欣赏了,开开心心地品尝着,眼睛眯起,“好吃!”然后又指挥起她的丫鬟,“将这蟹酿橙端几个给爹娘和奶奶品尝。”   云夕直接做了六个给王倩彤送来。   东西送到后,她便带着云深离开了,她没想到来王家一趟,却给云深带来了一朵烂桃花。   烂桃花是王倩彤的表哥李天元。在见到云深的时候,可谓是惊为天人。   在打听到云深和云夕住的宅子后,他便开始天天制造起了偶遇,还想通过自己的表妹王倩彤给云深送东西,比如绸缎啊首饰这些女孩子会喜欢的东西。   云夕一开始还有些不明所以,以为这李天元是想要追求她,结果从王倩彤那边旁敲侧击后才得知对方的目标是云深。   在倩彤面前,她还能够拿出最大的意志力忍着笑意,回到宅子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太搞笑了!云深的魅力果然深不可测啊。   和几乎要笑出眼泪的她形成鲜明对比,云深的脸很黑,身上还隐隐散发着一股的杀气。   云夕揉了揉眼中笑出的水意,调侃道:“这不能怪他,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云深冷着一张脸,“我可不是淑女,他也不是什么君子。”   云夕见某人一副随时要杀人灭口的姿态,连忙道:“我说,人家也没真的对你做什么……你就算要给教训,也别太过头。”   云深收起那丝不小心泄露出去的杀气,好整以暇问道:“你所谓的过头指的是?”   云夕迟疑道:“……比如闹成人命造成伤残?”   云深忍不住磨牙,这死丫头究竟是将他想的多坏啊,还闹成人命。   只是被一个男人这样惦记着,让他心情实在很难好起来,特别是喜欢的女孩子还在一旁看笑话。   云深忍不住还是去找这李天元好好“谈心”一场,也不知道他究竟对李天元做了什么,几天后,李天元便跑回家了,仿佛背后有鬼在追一样。只有云深,则是一脸的愉悦。   云夕忍不住问了问:“你对他做了什么?”   云深瞥了她一眼,他那脸本来就足够的风华绝代,又被云夕刻意将轮廓给画得柔和,那一瞥过来,云夕的心都不住地颤了一下。   妖孽!太妖孽了!   “你想知道?”云深的笑容多出了几分的危险。   第六感十分敏锐的云夕立刻摇头,“我不想知道,你还是别告诉我好了。”   ……   云深同她住在一起的事情,云夕直接瞒着大伯父他们。毕竟她先前就说过云深这是去投奔“她”外祖了,现在若是被知道他们住在一起的话,只怕又得找出一堆的理由。   想要隐瞒这件事其实不难。只需要在其他人过来的时候,让云深呆在屋里即可,一般也就是杜一福会上门送些蔬菜肉类。   只是这件事终究还是没瞒过云瑶。   云夕唯独漏了王倩彤这里。王倩彤和杜家两姐妹的关系都非常好,同云瑶还要更好一些。王倩彤只是好奇地问那美得不像真人的云姑娘到底是哪家人,云瑶便已经猜出那是云深了。   谁让她这辈子见过最美的人就是云深,还是个男人!   说起来,在云深还是“云姑娘”的时候,云瑶同她关系还是很好的,整天姐姐长姐姐短的,让云夕都不免吃味了起来。只是在知道云深是个觊觎她姐姐的人后,云瑶又是另一番态度了。   没错,在云瑶眼中,云深绝对是喜欢她姐姐的,不然也不会将自己的剪花贴窗子上了。   云瑶立刻杀到云夕宅子中,虎视眈眈地看着坐在那边微微一笑犹如百花盛开的云深,“姐,我也要和你们一起住。”   云夕本来就不想将她牵扯进来,“胡闹,你还是住家里好,省的我还得保护你。”   云瑶说道:“我打不过,至少可以跑得过嘛。”说话的同时,视线还不忘往云深身上飘啊飘,“而且,娘还是觉得姐姐你一个人住不好,想让阿玉或者我过来陪你呢。”   意思就是阿玉和她,好歹得选一个。   云夕最终还是选了云瑶,就像云瑶所说的那样,她好歹也有点武功底子,阿玉就不一样了。她只能沉着脸让自己的堂妹拎着小包袱开开心心地进来了,云深知道她心中最担心的就是这妹妹,做了好几瓶的药给云瑶护身。真的刺客接近时,往他们身上一撒,足够让对方昏迷个半个时辰。   云瑶住进来后可开心,对云夕道:“虽然唐嫂子的厨艺现在进步了不少,但我还是觉得姐姐做的最好吃。”还点名要吃蟹酿橙。   隔壁万事屋的赖三恰好送来了一筐的螃蟹,虽然未必比得上王家送来的,但也同样滋味肥美,云夕拿来做了蟹酿橙,却不许云瑶吃太多,这东西女孩子吃多了,终究不好。   云夕现在巴不得那第二批的刺客赶紧到来,就像是在等待着第二个落地的靴子一样。   在九月末的时候,血梅门的杀手终于再次杀上门。   这些杀手在遮掩行踪和气息上十分厉害,可是云夕对于杀气这东西再敏感不过,就算只是一丝的杀气,也被她捕捉到了。   在察觉到时,她直接吹了个口哨示警。   下一秒,这些知道自己暴露了的杀手再也不掩盖行踪,直接窜入屋内。   同上次一样,仍然是五个人,一打照面,云夕便发现这五个人的身手果然比上回的要好,她应付起来,虽然不至于受伤,却也颇为吃力。大概都是排名在前十的吧……毕竟上回那些人被她全歼,血梅门肯定不会傻傻派更弱的上门来给云夕当菜切。   只是仗着轻灵的身法和削铁如泥的匕首,云夕虽然吃力,却也不至于受伤。   在看到云深清冷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云夕不自觉松了口气,多了云深,说不定他们能留下全部的人。   她脑海中刚闪过这个念头,云深手中的剑已经收割了一条的人命。   云夕的屋子并不算大,那些家具和被褥被剑气刺得千疮百孔,一个装着花的瓶子终于忍不住破碎成一片一片,云夕避开四溅的碎片,匕首刺入其中一个黑衣人体内。   解决了两个人后,剩余三人更不是问题了。   说也奇怪,云夕明明不曾和云深携手战斗过,但一个眼神交汇,似乎就能明白彼此的想法。   剩下这三人一看要遭殃,便想要离开。   云夕哪里可能放虎归山。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   她唇角勾起冷酷的微笑,一个跨步,便恰到好处地挡在了出去的路上,云深也再次抹了一人的脖子。   剩余的两人知道没有退路,下手更加凶狠,只是这种凶狠中流露出淡淡的恐惧——一个小小的凤凰县,为何会出现两个武功如此高强的人?   他们的疑问注定要带到地下。   一旦心理出现波动,剑招便出现了破绽,云夕抓住破绽,了结掉一人,云深也在同一时间解决了最后一个人。   两人都没有手下留情的想法,血梅门的人一旦任务失败就会服毒自尽,根本没法留下活口审讯。而且如果手下留情的话,剑法不可避免会有破绽。   云夕正要弯腰搜身,看看这群人的排名。   云深却突然拉住她,手掌握住她的手,带着微微的凉意。   云夕疑惑地转头,“怎么了?”   云深剑直接穿透地上那人的胸膛,淡淡道:“得确定是不是真死了。万一他们只是诈死唬你的呢。”   他神情平静,手却依旧没有松开。   云夕一时也没想到这点,神色有些懊恼,“是我忽略了。”若是前世,她只怕不会那么疏忽大意,还不是因为这个世界相比较而言,太过和平,导致她都有些懈怠。   云深拉着她的手,将其他的四具尸体补刀一把,确定每个都死透了。   云夕被他拉着,这才意识到了重点。她有些无语地看着云深,“可以放开手了吧?”   云深微微一笑,“忘记了。”   云夕抽回手,在心中腹诽:忘记个头啊。要不是看在他这几天帮她的份上,早让这个趁机吃豆腐的人见识一下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他们两人将这些人身上搜了搜,果真搜出了令牌和血梅花。这些人的令牌上显示着他们的功夫排名从第六名排名到第十。她也算厉害了,能够让血梅门损失了这么多人,这也算是一绝永患。不过这回若是云深不在的话,单单她还真有些危险,只怕只能勉强保住生命,没法全歼他们。   云夕若有所思地看着血梅花,“这血梅花,是不是只有血梅门才能养出来?”   云深点点头,“是这样没错。所以血梅花也是血梅门的标记,只要看到血梅花,便知道是血梅门下的手。”   云夕脸上显出甜美的梨涡,“我决定明天去种一株的梅花。”   云深好整以暇看着她,眼中透着兴味,“你打算养出血梅花吗?血梅花如何养的,只怕除了血梅门的门主,没有人知道,曾经也有一个京城里的权贵喜欢这血梅花,大张旗鼓地请了天下最出名的一些花匠过来,但还是失败了。”   云夕笑道:“他们失败,不代表我会失败。”不过是变个颜色而已,有什么!别说血色了,就算是七彩色,她也养给他们看!虽然血梅门是收人钱财,为人做事。但是作为被刺杀的人,云夕心情依旧很不爽。   只是血梅门排名第五到第十的人,武功并不比她弱,若不是云夕轻功超群,逍遥游的轻功心法突破了第四层,只怕早就遭到了毒手。按照孟珩的说法,逍遥游越到后面越难突破,她想要找血梅门报仇,只怕很难。   虽然没办法光明正大复仇,但添堵云夕还是可以做到的。   不就是一个血梅吗?等她养出血色梅花后,送给孟珩,孟珩若是杀了曹家人,还可以将血梅花丢在现场,到时候定要让血梅门有苦说不出,让他们狗咬狗。   云深看着她唇角笃定的笑意,低低地笑了,“说起来,若是别人说要培养,我只会觉得是痴心妄想。但不知道为何,如果是你的话,我倒是觉得很有可能。”   云夕微微一笑,“若是我种出来了,就送你一株。”   云深脸上的笑意加深,显然也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好。”   虽然地上躺着五个尸体,鲜血还溅得到处都是,拍下来完全可以做恐怖素材,可是屋内却依旧流动着淡淡的温馨。   然后电灯泡很快就来了。   云瑶对于自己的姐姐抱着超乎寻常的信心,在听到隔壁屋没有刀剑击打的金石声,便跑了过来。她看着地上的尸体,眉头皱成一团,“这屋子,以后只怕不能住了吧。”   云夕嘴角抽了抽。她这个妹妹那是相当的有前途啊。正常人看到这画面,不是应该吓得小脸苍白吗?她倒好,除了第一次不太适应以外,现在关注的反而是房子能不能住。   不过云夕自己也没好哪里去,她蹙起眉毛,“这些尸体难不成要埋院子里当花肥吗?”   云瑶大惊失色,“千万别啊,姐姐,我还想在院子中种桃树呢,一想到桃树下埋的是尸体,我以后还怎么吃桃子啊。”   对于吃货而言,最关注的还是美食!   云深快被这这姐妹两弄得无语了,他直接了结这个话题,“交给我处理好了。”   云夕对于处理尸体没有什么爱好,点点头,“那就交给你了。”她这房间是住不了,今晚还是和云瑶挤一挤好了。里面的家具也都溅到血,只怕还得一起处理掉。想到这里,小财迷云夕对血梅门又增添了几分的痛恨。   她问云深,“血梅门一下子损失这么多人,他们的实力会下降吗?”   云深摇摇头,脸色难得变得凝重起来,“不会,只要一号二号和三号还在,血梅门的地位就十分稳固。血梅门,有他们速成培育杀手的法子。”淡淡的话语中带着杀气。   云夕明白了,心中的忌惮更深。看来一号到三号的武功之高,连高傲的云深都十分忌惮。她心中涌现出一股的气,她想要变强!变得更强!   云深安抚她道:“不过你也不必担心血梅门会再次出手。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出手,却一连失败了两次,还损失那么多人,血梅门只怕会将这件事遮掩得严严实实的,他们丢不起这个脸。”   云瑶气鼓鼓道:“哼,不要脸!”她家姐姐这么好,居然有人要买凶杀她,真是丧尽天良。   云深继续道:“经过了这次的事情后,你便从血梅门的名单上删除,日后就算有人花再多钱买你的命,他们只怕也不会接了任务。”   对于云夕来说,她更想知道的是,到底是谁想杀了他。   她问道:“你说,对方是出多少钱买我的命?”   云深略一沉吟,才说道:“第一次或许不用多少,在五千两以内。不过第二次的话,能出动五个前十的人,没有五万两是不可能的。”   云夕明白了,那么戴燕熙就不可能了,她一个小小的庶女,嫁妆都不一定能有一万两,哪里可能攒下五万两私房钱买她的命。   她只能努力提高实力,日后探一探那血梅门,看能不能找出幕后真凶。   “你放心,我会帮你的。”云深语气平静,却透着认真。   云瑶不甘示弱,也在一旁说道:“姐姐,我也会帮你的!”   云夕不觉莞尔,笑容温柔,“那就多谢了。”   就算有人恨她恨到想杀了她,也有人愿意帮她,护她。   三人将这五个尸体搬出去,然后在大半夜的,云深也不知道将这些尸体带去了哪里,后半夜才回来。   云夕和云瑶则将屋内的家具处理掉,等天快亮的时候,姐妹两稍微休息一个时辰,便爬起来准备开店去了。   搞定了这一批的刺杀,云夕可算是能重新回到家里了。对于她的回去,最不舍的便是赖三那群手下。这段时间,云夕没少指点他们的功夫,现在万事屋那群人,功夫虽然比不过时常被她提点的云瑶和曾赋,但相对普通人而言,也算得上高手了,至少一个对五个不是什么大问题。   这让他们对云夕更加信服,收集信息的那几个干起活来更认真了。云夕还教了他们轻功(当然没忘记自己的弟子曾赋)——虽然不是逍遥游,这轻功还是云深送给她的。   按照云深的说法是,虽然比不过逍遥游,但是在江湖中也算得上是中上的武功秘籍了。   据赖三所说,他已经打算在州府也开一家万事屋,一方面是州府那边人傻钱多,另一方面则是觉得仅仅局限在凤凰县的话,还是不够。这也是云夕的希望,她迫切希望壮大自己的势力。   ……   戴府。   戴夫人拿着手中的名单,递给了丈夫戴海,“老爷,这是我给燕熙寻的一些人选,你来看看?”至于燕翎,虽然她从州府回来后,心情开朗了不少,但戴夫人并不会马上给女儿找人选,她最疼爱的就是燕翎,自然得慢慢找合适对象。   戴海接过名册,上面的这些功名至少也是秀才,虽然不少家世不显,可是却十分适合燕熙这个庶女。   他满意地点头,语气越发温和了,“夫人你用心了。”现在的戴海的确不喜欢二女儿那些下作的手段,可毕竟是自己的女儿,他也不会希望她嫁不好。他原本还担心夫人会因为燕熙对燕翎的算计而刻意找些差的人家,现在看来,夫人还是十分贤惠,果然有嫡母风范。   戴夫人用手帕遮挡自己嘴角的笑意,“只是我担心燕熙不理解我的一片苦心。”   戴海道:“她若是还不满意,那就不知足了。燕熙眼高手低,若是嫁入大户,保不齐将来要闯出大祸。我看上面的人就很好,都是些人品端正的青年才俊,将来若是考中举人当官做宰,还能让燕熙成为诰命夫人,她有什么好不满意的。”   戴夫人道:“燕熙那孩子对我有诸多误会,还是老爷同她说吧,不然我担心她会觉得我这是心里藏奸,见不得她好。”   戴海闻言,对于庶女越发不满了。他夫人都做的那么好了,燕熙还想要什么?   戴海道:“没事,她若是有什么不满,直接来找我便是。”他顿了顿,说道:“燕翎最近没事吧?”   戴夫人脸上的笑意多了几分真诚,“燕翎她最近忙着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州府回来后,她就将自己平时攒下的那些银钱拿出来,时不时就施粥。先前我想去庙里给菩萨添些香油钱,结果这丫头现在主意大着呢,说什么与其便宜了庙里那些和尚,还不如将香油钱拿来施粥。你看看,这孩子就是这样口无遮拦的,哪能这样对佛祖不敬呢。”   戴海大笑,“我看燕翎说的挺对的,燕翎从小就心善,难得她有这样的善心,就随了她吧。咱们家也不缺她这点钱,不如每个月再给她添个二十两给她好了。”   戴夫人瞥了他一眼,“老爷你总是这样纵着她。”   戴海道:“我就怎么一个嫡女,不疼她,疼谁?”   夫妻两说起这些儿女事,气氛十分的温馨祥和。   等戴海离开后,戴忠家的对戴夫人说道:“夫人,那二小姐之前被禁足后,还想着挑拨大小姐和杜姑娘的关系,难不成,真要给她选个好夫婿吗?”   戴夫人笑了笑,笑容中透着笃定,“燕熙那丫头你是知道的,这些人选在我们眼中十分适合她,可是在她眼里,只怕根本配不上她。”   戴忠家的明白了,“所以她肯定会找老爷闹起来的对吗?”   戴夫人说道:“明天章夫人会来咱们家里。”   戴忠家的眉头皱了起来,“老奴听说这章夫人最近经常下帖子请了不少夫人上门,为的是给她儿子寻找合适的填房,只怕她这次登门也是为了这个原因。”戴家可是有两个适龄的姑娘。   戴夫人点点头,“我知道。”   因为此时屋内只有戴忠家的和戴夫人,所以戴忠家的直言不讳,“那章少爷可不是个好的。老奴正好有个远方侄女在他一个姨娘的院子中办事。听闻那章少爷房事上有些妨碍,性格也因此扭曲了些,在房事上最爱使用一些道具,将他那些通房姨娘折磨得不行,只是章夫人能干,硬是半点风声都不曾传出来。”   戴夫人道:“你说,倘若燕熙知道章夫人有意让她当填房,你说她会是什么反应?”   戴忠家的顿时明白了,果然还是夫人聪明。章书城的父亲是楚州的守备,爷爷还是三品的京官,但论家世,只怕比戴家还要高出一截,不愁戴燕熙不动心,等她闹到戴海面前,戴海终究还是会妥协,将戴燕熙嫁过去。   日后就算章书城的事情曝光,那也是戴燕熙咎由自取,同夫人没有半点的相关。   戴夫人说道:“可以让梅花那丫头,在燕熙身边多说点章家的富贵。”   戴忠家的点点头,梅花这丫头表面上依旧恭恭顺顺,实则恨上了当初想将她推出去的戴燕熙,所以成为了他们这边的人。   正如戴夫人所预料的那般,章夫人上门便是想试探询问燕熙的亲事。燕翎作为受宠爱的嫡女,她自然不会打她的主意。不然日后闹出来,只怕两家就要成仇人了。   但燕熙她却是敢的,因为章夫人也从某些渠道知道戴燕熙为戴海夫妻不喜的事情,日后只怕不会为这个庶女出头。   戴夫人深知她的来意,没有拒绝,却也没有应下,态度模糊。   当戴燕熙知道章夫人的来意后,便哭着去找戴海了。比起戴夫人先前给她找的那些穷书生,她当然选择守备之子章书城。就算是填房又如何,章书城前头的夫人只给他留下一个女儿,将来一副嫁妆打发出去就可以。只要她能生下嫡子,在章家的地位就稳稳当当的。   最让她心动的便是章家的家世了。她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加上嫡母对她的厌恶,将来能匹配七品官就够好了——戴夫人给她找的对象,身份最高的便是县令。她自持美貌,哪里愿意嫁给低品官员,难得有章家这样的人对她有兴趣,她自然要紧紧抓住了。   同时戴燕熙心中也闪过一丝的自得:章夫人上门求娶的可是她,而不是戴燕翎。戴燕翎就算空有嫡女的身份又如何,将来还不是要被她压过一截。   戴燕熙的心理被戴夫人算得死死的,就这样踏上了戴夫人为她安排的路。   ☆、第一百零二章 建庄,绿帽子   戴海对于哭上来的庶女感到很不耐烦,也有些气闷。在他眼中,夫人给燕熙寻找的那些对象,都比章家好。当人填房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加上章家势大,日后她就算受了委屈,戴家只怕也很难帮上忙。   只是戴燕熙就是铁了心地要嫁入章家,语言之中,还暗示戴夫人不愿她嫁的好,这才故意阻止她。   戴海被她气了个倒仰,索性随了她的意思,她爱嫁就嫁,日后若是反悔,他也懒得为这个女儿做主了。   戴夫人知道这对父女的争执后,还劝戴海,“虽然我觉得章家并非良配,但燕熙认定了他们,我也不好说什么,总不能真拦着她攀高枝吧。”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带上了淡淡的惆怅,一副被误解却还是强打起精神的样子。   戴海安慰她:“你的好意,她不懂领情,那就不必管她。嫁妆就按照普通庶女的规格办。”他原本还想说给庶女添上三千两的压箱底,看她这般不识好人心,还将所有人看做是阻拦她荣华富贵的歹人,心便冷了。   戴夫人心中对此十分满意,面上则露出恰到好处的犹豫,“那么林姨娘那边呢?燕熙好歹也是从她肚子里爬出,要不要让她从寺庙中回来。”   戴海冷漠道:“不必了,燕熙之所以养成这性子,便是她的缘故,可见她平时对你虽然面上恭敬,却内心藏奸。还是让她好好在佛祖面前熏陶一下吧。”   对于一个父亲来说,女儿若是有错,那肯定是被人带坏的。   戴夫人本来就是故意在他气头上问他的,得到这答复,心中很是满意。   在戴家两个做主的人都懒得搭理的情况下,戴燕熙同章书城的亲事就这么定了下来。不过也只是先交换庚帖,等后年再出嫁。   至于戴夫人,她也得尽快在这两年内给自己的宝贝女儿寻找一个合适的对象,总不能让燕熙这个妹妹比燕翎还早出嫁吧。想到这里,她不由对从小疼爱的侄子王涵宇产生了一丝的怨念。若不是他,燕翎哪里会耽搁到现在。   戴燕翎对于母亲的忧愁半点都不了解,每日开开心心地做出办好事。她有次出门在外,见到一个因为家里借债还不起,要被流氓带去青楼卖了的姑娘,燕翎便帮那姑娘还债,还将她安顿在庄子上。   在这段时日,不知不知中,她的庄子也收留了好几个无依无靠的可怜女子。在帮助她们的过程中,她体验到了过去逛街花钱都买不回来的乐趣。   在给好友的信上,她也不忘告诉好友这些事情,同时也说了戴燕熙同章书城定亲的事。   云夕也很为好友感到高兴,同时心生疑惑。按照她的了解,倘若这章书城当真是好的,只怕戴夫人不会那么轻易让戴燕熙和他定亲吧。   她便让赖三在州府的分店,收集一下这方面的信息,能收集到自然是好的,收集不到的话也无所谓。   同时燕翎的信件也提醒了她,她手头当时拿出一万两修了凤凰县的路,另外还有一万两呢。云夕打算将那笔钱,买一个大庄子,收养那些无处可归的女子或是孩子。田地里的出息可以拿来养他们。云夕还打算买下一大片的竹林,可以让她们学着制作纸张,赚的银钱也可以拿来收养更多的人。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要做的纸张云夕也已经想好了,一个是水纹纸,一个是连史纸。水纹纸迎光看的时候,能够显示帘纹之外的透亮图案。连史纸则薄而均匀,洁白如羊脂玉。到时候市场若是推出这两种品种,只怕会引来不少文人骚客的追捧。   云夕就算把价格定得高点,也不愁没人买。想到这里,她心情都激动了起来,赚越多的钱,到时候就可以帮助越多的人。   她还打算也教庄子中收养的这些人读书识字,虽然不能教他们逍遥游,但是她现在所整理的功法,拿到江湖上也属于中上,这也能够让这些人能够多点自保的能力。   她花了几天时间,终于选了一个有一千亩田地的庄子,这庄子的面积颇大,至少能够容纳两百人。附近还有一大片的竹林,云夕一并买了下来,一共花了她七千两银子。   之后她便让赖三留意起凤凰县那些年纪尚小的小乞儿和被抛弃的婴儿。成年的那些乞丐,云夕才不管,他们有手有脚,却还是选择行乞。年纪小的还有调教的可能性,自甘堕落的人云夕可没有多余的同情心帮他们。   赖三作为凤凰县的地头蛇,对于哪些小乞丐人品尚可都十分清楚,很快就给云夕列了一张名单,年纪从五岁到十岁的都有,人数还真不少,有二十三个。   云夕看了看,直接手一挥,表示全都要了。   至于弃婴,被丢的基本都是女孩子,另外还有被家人卖了的姑娘、被迫青灯古佛的妇人……作为收集了全县八卦的人,赖三对于这些可谓是如数家珍。   这些人,若是他们愿意的话,云夕都十分欢迎他们去她的庄子上。   等到十月初的时候,庄子便已经收留了三十多个人。因为其中有七八个年纪在二十岁以上的妇人,所以不愁庄子里的孩子们没人照顾。等到明年开春的时候,云夕就可以开始让他们制纸了,为此她还专门在庄子中建立了一个制纸的工坊。   杜家知道她干这件大事的,也是云瑶、阿玉和银丹姐妹。   云夕每个月都会抽几天过去教导孩子们读书识字,云瑶则领着银丹姐妹雄赳赳气昂昂地教这群人习武。   银丹和胡杨在武学上的天赋果真不错,才跟着云夕学几个月,便已经像模像样了,这也让云瑶压力很大,练起武来越发勤奋了。她一勤奋,便带动得曾赋也跟着勤快起来,曾赋完全不想自己输给一个小姑娘。   云夕心中却知晓,她每个月抽三天过来终究不够,还是得再寻找一个可靠的先生来专门教导他们。只是足够信任的教书先生实在难找,她也只能自己先赶鸭子上阵,徐徐图之了。   让她欣慰的是,庄子里的这些人十分珍惜现在吃饱穿暖又平静的生活,没有一个好吃懒做的,那些孩子学习起来也十分的认真,云夕还从里面找到了几个可用之才。   ……   在她领着妹妹做好事的同时,凤凰县中,杜云月经过了十月怀胎,瓜熟落地,成功生下了一个男孩。   余家因为这个男孩的缘故,一扫先前被迫同张媛和离的颓废之气,一脸喜气洋洋。   余老娘更是逢人就说他们余家有后了。余浩在杜明月的泪眼朦胧中,还真将杜云月给扶为贵妾,虽然这同杜云月一开始扶正的想法有差距,但总比当普通的小妾好。贵妾的话,就算将来主母进门,也不能轻易拿捏她的。   余老娘看在宝贝孙子的份上,也就没发表什么意见了,不过在她心中,杜云月撑死也就是个贵妾了,儿子的正妻,那必须是一个贤良淑德家世不菲的好姑娘。只是她也不想想,好人家的姑娘哪里愿意进门就当娘,而且当的还是填房,后院甚至还有一位同丈夫情意绵绵的贵妾在。   在张夫人当日的训斥下,大家可算是知道了杜云月和余浩之间的“深情厚谊”了。   杜云月的母亲杜洪氏可算是扬眉吐气了,她现在可是秀才儿子的外祖母,她也不像先前一样,整日缩在屋里,而是不时地外出走动,整天说她外孙多么可爱,一看就聪明伶俐,将来肯定是要当官老爷的。   只是肯买账的人终究不多。余浩再出息也就是个秀才,还是不受县太爷待见的秀才。   九月的时候,县太爷举办了一个螃蟹宴,邀请了全县的秀才和举人。能同县太爷同桌的,都是举人或者是县太爷看好的秀才。余浩年纪不大便是秀才,正常情况下,也应该是安排在这一桌的,但最后的位置却距离康县令远远的。   大家也就知道了康县令并不太看得上她。   村里也就只有吴老娘能同杜洪氏愉快相处了,两人都认为自己的儿子(女婿)才学出众,总有鱼跃龙门的一天。   余老娘对自己的孙子不可谓不上心,甚至还将家里最后一个奴婢给卖了,换来的银钱打算给宝贝孙子办一个盛大的满月礼。在她看来,孙子的洗三远远比不过张家那个下贱丫头胚子,满月礼总不能差太远,被压过一头。   也不知道是为了炫耀还是如何,杜洪氏还邀请了他们大房一家过去观礼。杜周氏现在怀着七个月身孕,哪里可能会出门,她平时最多也就是在家里的院子中走动一下。   杜一福自认为同三房断绝关系了,也懒得过去。   但是云夕打算带着云瑶过去看热闹。她手中可是把握着韩飞这个大杀器。   韩飞在这半年多的时间内,被赖三整治得半点脾气都没有了,云夕之所以还留着他们这群恶棍的生命,便是为了这一天。   为了控制他们,赖三直接每个人给他们塞了一颗毒药下去,若是不好好遵照他指令行事的话,三天后便会七窍流血。   等十一月满月礼的时间,云夕带着云瑶坐上牛车。   杜洪氏当时给大房下帖子,不过是为了炫耀和气气大房的人,倒没想到云夕还真来了,她不但来了,还将李大娘他们也给带了过来。   云夕只对李大娘说道:“说不定到时候张家也会上门呢。”   阳河村那些热衷于看热闹的人,便兴高采烈地跟着过来了,想看余家的好戏。   杜洪氏站在门口,站着这浩浩荡荡的一群人,问道:“你们还真来了啊。”   云夕微微一笑,“是啊,我们只是想看张家会不会来而已。”   杜洪氏狠狠地瞪了云夕一眼,她就知道这丫头没安好心。她心中也有些不安起来,张家等下不会真的跑来踢馆吧?那他们怎么办?转念一想,张媛已经和余浩和离了,也没那个资格,她女儿可是余浩的贵妾了。   云夕微微一笑,带着好些人走进去。   余老娘见到云夕,果真和杜洪氏一样黑着脸,但今天是她宝贝金孙的满月礼,她总不能将人给赶出去,只能不时地飞眼刀过来。   李大娘等村里人倒是没来到过这余家,捅了捅云夕的手,“云夕啊,这余家的房子,我看还是挺好的啊。他们有那么多钱?”   言语之间,似乎因为没看到余家落败而不爽的样子。毕竟李大娘和杜家大房关系好,自然就偏向云夕了。   云夕勾起讽刺的弧度,“这房子是张家的,余老娘卖了自己的亲孙女才留下的。不过他们也就只剩下这宅子了。”   云瑶在旁边添油加醋地说着当时的情形,其他人恍然大悟,鄙视的眼神那个飘啊。   余老娘被他们这群人气得牙痒痒的。   倒是原本在屋内的杜云月,听闻云夕来了,本着在情敌面前显摆的心情,直接清洗了一番,出来了。   杜云月抱着辛苦生下的男孩,她怀孕的时候补得有些过,加上也未曾运动过,结果当时就难产了,虽然最后挣命生下了男丁,可是身体亏损得厉害,只怕日后受孕困难。唯一让她松了口气的是孩子身体很健康。   这孩子现在只取了小名,是余老娘取的,叫状元,期望再明显不过了。   余老娘手中抱着金孙,看在金孙份上,对杜云月的脸色好了不少,然后对着宾客显摆,“看我家状元,和浩儿长得多像啊,这鼻子、嘴巴,活脱脱就是浩儿刚出生的样子。”   云夕含笑看着她显摆,现在越显摆,到时候只怕失望会更大。   杜云月看着容貌如春花晓月的云夕,手不自觉捏了捏自己腰上的赘肉,心中暗暗嫉恨。虽然孩子生下来了,但是比起怀孕前,她至少胖了十五斤,尽管出来之前上了些胭脂水粉,但哪里比得上云夕那自然的好气色,特别是看到余浩不自觉又看着云夕出神,她就越发愤怒了。   她走到云夕面前,笑中含刀,“不过姐姐什么时候也有好消息?”   云夕眸光漾着笑意,“这声姐姐我可当不起,还是等未来的余夫人进门后,你再喊吧。”   一句话便戳中了杜云月的软肋,她几乎要咬碎了一口的银牙。   云夕笑容越发温柔,柔得都可以滴出水了,“你现在也算在月子中,还是别咬掉了牙齿,不然日后可是养不回来的。”   杜云月恨不得撕烂了云夕那张笑意盈盈的脸,理智却提醒她,她真敢动手的话吃亏的只会是她。   她恨恨瞪了云夕一眼,抱着孩子进去,等待着仪式的开始。   等时辰到了,满月礼正式开始。   只是在进行到告祖这步骤的时候,余老娘刚上香告诉列祖列宗他们余家添丁了。这时候桌子却突然晃动了起来。   大家第一反应就是地动了,但是却发现,不对啊,明明脚下的地十分平稳,一点晃动都没有。   大家眨了眨眼,看见桌子还在动。   李大娘觉得这一幕格外的眼熟,忍不住说道:“这是余家的列祖列宗生气了吧?”   话应刚落,桌子就立刻停了下来,像是在赞同她的话一样。   这充满神异色彩的一幕落在大家眼中,大家顿时激动了——不枉费他们特地来一趟,果真是有好戏看啊。   余老娘脸上闪过一丝的慌乱,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是大喜事,怎么突然就祖先发怒了呢。   余浩回过神,赶紧提醒她,“娘。”   余老娘只能将原因推到杜云月身上,一定是因为祖先不满意儿子先前将杜云月立为贵妾,觉得她人品不配为浩儿的贵妾,所以才生气的。   她寻思着什么时间,再去除掉杜云月贵妾的身份,赶紧继续下一步。   虽然她努力想要忘掉刚刚那一幕,但宾客们可没忘记,这种事可是难得一见的。一个个兴致勃勃地猜测着原因。   “我看啊,就是他们人品太差,连余家自己的祖先都看不下去了。”   “说不定余家是对杜云月不满呢。”   “也是,张家小姐多好啊,偏偏余家不珍惜。我要是余家先祖,也会气得从坟墓里跳出来。”   余老娘气得恨不得将这些说闲话的人从家里赶出去,一个个眼刀飞过来。   大家才不怕呢,还喷了回去,“你们敢做就别怕人说啊。”   “就是,你们做的事,连你们自己祖先都看不惯。”   一群三姑六婆的战斗力太强,余老娘一张嘴真斗不过那么多,只能恶狠狠地看了杜洪氏一眼——都是她请的人,这下可好,好好的满月礼都要被破坏了。   杜洪氏也不爽,明明她邀请的时候,余老娘也是同意的,怎么现在就只怪她?只是闺女还要在人手头下服侍,她也只能忍了下来。   云夕嘴角始终挂着事不关己的恬淡笑意,刚刚那摇晃的桌子,便是她的手笔。院子中的杂草藤蔓那么多,她控制几株晃动桌子再简单不过了。若不是担心动作弧度太大,她都想直接把香炉给晃下来呢。   满月礼继续进行,等进行到最后一步的时候,余家的门被敲得砰砰响。   手中抱着孩子的杜云月忍不住看向余老娘,“娘,还有客人要来吗?”   余老娘也不确定,声音疑惑,“应该没有吧?”   门依旧锲而不舍地敲着。   余浩说道:“我去开门。”   等大门打开的时候,出现在余浩面前的是四个一看就不是好人的大汉,流里流气的,还带着煞气。这四人便是韩飞和他那三个小弟了。   余浩缩了缩脖子,问道:“你们是不是走错门了?”这四个他从没见过啊。   韩飞目光在余浩身上晃悠了一圈,“这里是余家吧?”   余浩点头。   韩飞冷笑一声,“那就没走错。”   这几个人一看就来者不善,余浩哪里愿意让他们进去,“你们做什么?我们家不欢迎你。”   韩飞的小弟露出了古怪的笑容,“你不欢迎我们,可是你家里有人欢迎我们呢。”   没等余浩思索这话的意思,四个人已经推开他,直接进去了。   当杜云月看到韩飞出现的时候,她瞳孔因为惊恐而微微睁大,差点要摔了手中的孩子,力气一点一点从体内消失,身体颤抖着——韩飞他们不是离开了吗?怎么还会出现?而且还是在她孩子的满月礼上。   余老娘皱眉大叫,“你们是谁?怎么来我家了?”她语气倒是不太害怕,他们这边虽然大多数是女的,但是架不住人多啊,这年头的乡下妇女,战斗力强的也不少。   韩飞的视线落在杜云月身上,吓得她手一抖,差点将孩子给摔出去。   余老娘见状,直接抱过孩子,心中对杜云月更添几分的厌恶。真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就是这般小家子气。   余浩这时候赶了回来,看着韩飞等人,语气不善,“我们家可不欢迎你们,你们还是快离开吧。”   韩飞道:“欢迎不欢迎可不是你说了算,对吧,云月。”   余浩震惊地看着脸色发白的杜云月——这男子同云月有关?   余老娘的目光向刀子一样往杜云月身上剜去。   杜云月嘴唇微微颤抖着,身子摇摇欲坠。她最害怕的终于要发生了。她强撑着身体,说道:“你是谁?我不认识你,说,是不是谁收买你过来的!”她视线直接往云夕那边飘,试图嫁祸到云夕身上。   韩飞道:“你当初躺在我和我兄弟身下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今天可是我儿子的满月礼,你却不通知我们这些父亲,这也太过分了吧。”   这样信息量大的话语一出来,炸得在场的人都有些晕乎乎的。   等等,这杜云月给余浩戴了绿帽子?还不止一顶?   大家不由看向余浩,余浩的脸青成了一篇,嘴唇上下抖动着,喃喃道:“这不可能。”   杜云月尖叫道:“你胡说什么?你别想污蔑我!是不是杜云夕派你们来的?”   韩飞冷笑看着余浩,“这也只能说是因为你太不中用了,迟迟不能让她怀孕,她为了早点怀上孩子,只好找我们作孩子父亲了。”   杜云月脑子一片空白,忍不住脱口而出:“你胡说,明明是你们强迫我的!”   这话可谓是不打自招了,承认她和这群人的确有过关系。   余老娘气得直接一巴掌打了过去,“你这贱人!居然敢对不起浩儿!”她可不管杜云月是不是被强迫的,只知道这贱人给她儿子戴绿帽子了,在大庭广众之下还承认了这点。   她一生气,差点将孩子给摔了,韩飞连忙抱住孩子,说道:“这可是我儿子,你们小心点。”   然后对手下说道:“你看,他的眉毛像不像我?”   他手下你一言我一语的,“我觉得他嘴巴像我。”   “耳朵招财,和我一模一样啊。”   “那到底是咱们谁的孩子啊?”   韩飞不在意说道:“咱们兄弟有钱共花,有女人同用,这自然就是我们共同的孩子。”   这一番对话,气得余浩睚眦欲裂,几乎要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他扑了上去,“我和你们拼了!”他心心念念的儿子,居然不是他的,他自以为对他深情款款的杜云月给他戴了这么一顶绿帽子。而他却因为这贱人和不属于他的儿子,同张媛和离,沦为了城里的笑话。   韩飞直接一脚踹开余浩,抱着孩子,“我的儿子,我就带走了,你们继续。”   杜云月连忙阻止,“那是我和余浩的儿子,还给我们!”至于唯一能够帮她的杜洪氏,已经因为这出闹剧而直接晕厥了过去。   韩飞停下脚步,回头看她,“你确定是余浩的吗?你看,我们四个加余浩,怎么看,孩子更有可能是我们四个的吧。”   李大娘声音因为看到这么一个大八卦而激动到颤抖,“那就滴血认亲吧!”   余浩从地上爬起,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样,“对!滴血认亲!”他眼睛瞪着杜云月,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的表情。   杜云月心中慌乱,就连她都不知道孩子是谁,哪里敢做这个实验。再说,她心中也更偏向韩飞,当时韩飞他们是四个人,折腾了她整整一天,孩子更有可能是他们的。   她哭得眼睛都要肿起来,“余浩,你不相信我吗?真的滴血认亲的话,日后你让我们的孩子如何自处?”   余浩觉得自己现在从所未有的清醒,冷漠地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杜云月,“你当初背叛我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孩子了?”看了杜云月的表情,他还有什么不明白吗?那孩子果真不是他的。   多好笑啊!他差点要为别人养儿子了。   杜云月哭道:“我是被强迫的,我不是自愿的。”至于到后面,她也无法控制啊。余浩那方面不行,没多久就一泻千里了,自然比不上这些强盗身体强健,孔武有力。   韩飞的手下回击:“就算一开始是我们强的,后面你明明也很喜欢的,还一直缠着我们不放,比窑子里的女人还放得开,你还说余浩是银枪蜡头,连我们的手指头都比不过呢。”   李大娘等人听了这话直接哈哈大笑了起来,“不中用的男人。”   至于云夕,手疾眼快地捂住了云瑶的耳朵,好孩子还是别知道银枪蜡头是什么。   余浩听了,羞愤欲死,看着杜云月的眼神像是淬了毒一样。作为一个男人,最不能容忍的有三个。一是给他戴绿帽子,二是让他养别人的孩子,三是质疑他那方面的能力。而杜云月这三样都做全了,余浩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余老娘想起了刚刚点香告祖的时候,那不断晃着的桌子,已经十分确定孩子不是他们余家的。难怪祖先当时都发怒了,原来是在提醒她这不是余家的血脉。   想到自己为了别人家的孩子,甚至发卖奴婢,想要举行一个盛大的满月礼,她就恨得牙痒痒,额头上直接蹦出青筋了。倘若那婴儿没有被韩飞带走,只怕现在就要被她狠狠往地上摔了过去。   “难怪,难怪祖先都要示警了,你这女人真是好恶毒的心思,居然想要拿那孽种充当我余家的孩子,我和你拼了!”余老娘本质上还是乡下农妇,信奉动口不如动手那一套,她直接扑了过去,手带着自己满腔的恨意,狠狠抓上杜云月的脸。   杜云月一边躲闪,一边发出惨叫。她也不是好性子的人,哪里愿意被白白欺负,手直接抓住余老娘的头发,用力一扯,余老娘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   余浩现在恨死杜云月,也上去帮她娘的忙。他最后悔的就是没看清杜云月的脸,还为了这水性杨花的女人和张媛和离。   李大娘她们则是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分开。   王大娘道:“还是别,万一打到咱们怎么办?”   大家想想有道理,她们是过来看热闹的,可不是为了挨打。若是为了劝架而把自己搭进去,那多亏啊。   至于韩飞他们,已经抱着孩子走了。   这时候,杜洪氏也醒了过来,看到自己的女儿被欺负,立刻加入了战场之中。   场面混乱成了一团,别看余浩是男的,战斗力还真没其他三人强,最后反而是他伤得最厉害。他气急之下,狠狠往杜云月肚子踹了过去,杜云月立刻就呕出了一口的鲜血。   最后李大娘看情况实在不像话,只能上前将这四人给分开了。这其中云夕起到了十分大的作用。   杜洪氏和余老娘看到云夕过来,还想抓她一把,云夕手一拧,就让这两人直接骨折了。   余家的满月礼就这样落在了帷幕,事情也在整个凤凰县传的沸沸扬扬的。在场的宾客们完全没有给余浩保密的意思。   余家就这样沦为了大家的笑柄,大街小巷的百姓们在吃东西的时候,用兴奋的语气说着余浩被一群人带绿帽子的事情,还被嫌弃那方面的能力不行。几个月前,余浩为了杜云月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和张媛和离。几个月后就爆出这样的事情,甚至孩子的生父都上门了,将孩子带走。   人们用暧昧的语气交流着杜云月同那些人在床上的点点细节,还添油加醋了一把。还有十分赶潮流的艳情小说家,连夜赶出了一本的小说。虽然上面没有指名道姓说是余浩和杜云月,但一个叫张浩,一个叫杜月,任谁都看得出就是说他们。   小说里详细描写了张浩在床上没一会儿时间就泄了,满足不了杜月,杜月索性红杏出墙,甚至还写杜月和她那群奸夫做那档事的时候,隔壁的张浩还在念着之乎者也。   这小说一经推出,就大受欢迎,云夕也去买了一本。不得不承认,作者的文笔不错啊,比现代看过的肉文小黄本文笔要好多了,有情节也有肉,在艳情小说中质量也是上上,加上原型还是余浩,导致刚推出,才一天就卖断货了。   据说还有人拿着本子,当面问余浩,是否杜云月同别人出轨的时候,他就在隔壁读书。   余浩被这些闲言碎语和指指点点弄得羞愤欲死,生了一场大病,直接在家里闭门不出。   至于余老娘,还曾上张家想要为儿子求复合,结果被张家给打了出去。   直接骂道:“一个被人戴绿帽的人,也好意思回头找我们。”   余老娘直接闹到杜家去,嚷着要杜家赔钱。当时杜云月怀孕的时候,她可是花了不少钱,每日给她炖鸡汤喝,还有举办满月礼和洗三礼的钱。余老娘开口就要一百两,杜洪氏能拿出那么多钱才怪。   每日同余老娘再那边掐架,两个都是生育过的妇人,骂起人来,污言秽语一堆。   杜一连烦不胜烦,打算将杜洪氏给休了,连同杜云月也一起逐出家门,不认这个女儿。杜张氏知道儿子是为了给外头那女人腾位置,只是杜云月做下这样的丑事,她也没法说什么。她虽然不在意杜云月和杜洪氏,对于孙子还是疼爱的。   因此最后杜洪氏和杜一连直接和离,这样孙子杜勇和杜强仍然是嫡子,就算外面那女人进门了,她也就是个填房。   杜洪氏心知这是最好的结果了,若是被休的话,只怕连儿子都失去身份。最后收拾了仅剩的一点嫁妆,带着杜云月回娘家去了。   不过云夕觉得只怕她回娘家后,还是会被赶出来。当初洪家就已经宣布和杜洪氏断绝关系了,现在杜云月又干下了这样的丑事,洪家的人会让她们母女两登门才奇怪呢。   杜云月和杜洪氏离开后,余老娘想闹也闹不起来了,只能一路骂回家。   至于杜一连,同杜洪氏和离后,立刻将陈寡妇给接了过来,这陈寡妇前几个月才生下了一个男孩,杜一连十分宝贝这儿子,对杜强和杜勇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好在还有杜张氏护着。   杜周氏忍不住对云夕感慨:“像他那样薄情寡义的男人最要不得。”   云夕也觉得如此。和杜一连一对比,杜张氏都算是有情有义了。云夕也曾经见过那陈寡妇,第一印象就不好,看人的时候,都带着不自觉的勾引,走路的时候,总是喜欢扭着腰。难怪虽然她之前曾经将杜一连给踹了,但后面依旧能重新将他给哄回来,在对待男人上的确有几分本事。   只是杜张氏十分厌恶她,对她的孩子也看不上,觉得说不定是外头的种呢。三天两头就找杜周氏抱怨,云瑶为了她娘省心一点,挺身而出,陪杜张氏说话。几天下来,杜张氏就觉得云瑶那就是最可爱的孙女。   云瑶也同她说过,说杜强和杜勇虽然有杜张氏护着,但是偶尔也会受陈寡妇的磋磨。两个孩子原先就是小霸王,现在倒是沉默了不少,特别是小的,见人就忍不住瑟缩。   另一边,韩飞抱着状元找到了赖三,他自认为和兄弟认真完成了赖三给的任务,赖三也该给他们解药了。   倘若是别人,赖三给了也就给了。但韩飞这群人不是好人啊,杀人放火奸淫抢劫,这些行为都是做遍了的,而且完全没有悔意。当初赖三虽然是流氓,但也不曾闹出人命。加上他对韩飞这些人还真不相信,像这样人品的人,只怕他前脚放了,后脚这几人就要将他们给卖出去。   赖三笑眯眯地请他们喝酒,然后等四人喝醉了后,直接了结了他们的生命,一了百了。   云夕并不觉得赖三做法有什么错误,倘若是她的话,也会选择如此行事。从一开始她便没打算留下这几人的生命。   赖三抱着杜云月的儿子状元,问她孩子要怎么处理。   孩子毕竟是无辜的,云夕叹了口气,说道:“将孩子送到庄子上,就说是被咱们捡回来的。”   在庄子中养着,也比跟着杜云月他们要好多了,至少云夕对庄子中的孩子都十分照顾,吃穿不愁,而且每天还能保证一颗鸡蛋,赖三也时常派自己的手下过去教那些孩子练武,无论男孩女孩都得学。   至于教孩子读书的人,云夕也物色了几个人选,正让赖三观望人品,到时候再选出两个合适的轮流教。当然不能是那种思想迂腐,不肯教姑娘家的。   之前赖三从韩飞他们口中拷问出被他们祸害过的人家,性子烈的选择一条白绫了断生命,有的则选择苟延残喘,在人们歧视的目光下生活,只是日子过得比黄连还苦。还活着的那些人,云夕都将她们接到庄子中,也让她们能够有新的人生。   ☆、第一百零四章 产子,一言不合就求婚   杜张氏觉得未出阁的女子不好见这种场面,不然容易造成心理阴影,想让云夕和云瑶回去休息。杜强和杜勇早就撑不住去睡了。   云夕这时候哪里睡得着,挥挥手表示她没事,和云瑶依旧在产房外来回走着。   杜一福嘴里更是喃喃念着各路菩萨神仙的名字,只希望他们能够保佑自己的妻儿。   一个时辰后,婴儿的啼声划破了天际,产婆的声音带着一丝的激动,“是男孩!还有一个,努力!”   在听到男孩的字眼,杜张氏直接笑开花了,大房可算是有后了。   杜一福更是身子晃了晃,若不是云瑶及时扶住自己的父亲,只怕他就要摔倒在地上。云夕看见大伯的脸上两行泪流了下来,心知大伯期待这儿子期待了十多年,如今可算是心想事成了。   产婆笑眯眯将孩子抱了出来,杜一福颤抖着手接过孩子。   刚出生的孩子终究不能吹风,等杜一福和云夕等人都看过后,唐嫂子连忙抱着孩子去屋里了,至于产婆则是继续努力,杜周氏的肚子里还有一个还没出来呢。   杜云瑶嘟了嘟嘴,说道:“弟弟长得不好看。”   杜张氏直接道:“哪里不好看了,五官端正,长大后肯定是俊美的男子。”   云夕笑道:“刚出生的小孩都这样,等长开后就好了。”她听这孩子哭声洪亮,一看就很健康,心中也松了口气。   天刚微微亮的时候,第二个孩子也终于出来了,“还是男孩!双胞胎,你们杜家可真有福气!”   一下子就多了两个儿子呢。   产婆喜气洋洋道,不枉费她除夕和过年都留在这里。多了两个儿子,只怕这回杜家给她的红包不小。   杜张氏已经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孙子啊,这可是孙子啊!要是这两个孙子,将来都有云夕一半的能干,她就不愁杜家了。   云夕忍不住问道:“我大娘呢?她没事吧?”   产婆笑道:“没事,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你们家的两个儿子真会挑时间,大年初一降生,这样的好日子,想来将来也是人中龙凤。”她好听的话语不要钱地往外冒,听得杜一福嘴巴咧得大大的,欢喜得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两个儿子啊!再也不会有人说他要绝后了。   云夕直接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红包,递给产婆。   产婆捏了捏红包,没发现铜币,也没感觉到银子,脸上的笑意加大——这杜家可真大方,居然直接给银票呢。这一趟真是来值了。   云夕给的便是十两的银票,谢过产婆,又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礼物,等天亮以后,便送产婆回家过年去。   杜家因为多出的这两个儿子而陷入了欢乐的海洋之中。杜一福对于儿子是怎么看都看不够,只觉得这对双生子的出声填满了他心中的空白,驱散了原本的不安和焦躁。这倒不是他不疼爱云瑶和云霞,只是这世道终究还是以男为尊。没有儿子就意味着没有后代。   村里人知道这事后,也很为杜家高兴。不少人都说杜家这是善有善报。   杜周氏醒来后,看了看两个儿子,又吃了一碗鸡汤面,恢复了些力气。   云夕看她气色不错,并没有因为这次的生产而亏损了身子,不由松了口气。   两个男孩因为是双胞胎的缘故,五官十分相像。大的那位叫杜磊,小的叫杜睿。无论是磊还是睿,都是十分好的字眼。   等到洗三的时候,两孩子眉眼稍微长开,皮肤也不像是刚出生一样红红皱皱,变得白皙起来。这时候云瑶果真不觉得弟弟难看了,整日围着弟弟团团转。   云夕想了想,大娘得坐月子,唐嫂子平时也挺忙的,她和云月十五后得开店,还是得再找一个奶娘,专门照顾两孩子。幸亏她之前就已经在物色这方面的人选了,加上还有王家帮忙,很快就找到一个合适的对象。   那奶娘张月相貌只是寻常,皮肤有些黝黑,但为人温顺细心。杜周氏见过她,也十分满意。   洗三礼的时候,云霞和林德也回来了。云霞脸上满是笑意,娘家有后,她这出嫁的女儿也十分为之开心。加上杜周氏生的还是双胞胎,不少人都跑来询问她,她娘平时是吃什么药方,才能够一举得男,还直接来两个。   云霞当然不会傻到将她娘先前给她吃的那药方拿出来,只随便说些保养身体的方法。冬雾花这东西,凤凰县一年都找不出十株。   云霞回来后,云夕也没隐瞒那林智和林雄威的做法。   云霞倒是十分镇定,对云夕道:“这事我知道了,阿德当时回来后就告诉我了。”她脸上挂着甜蜜的笑意,显然丈夫的做法让她十分受用。当初林家家境是比杜家要好得多的,林德相中云霞,也是因为她温柔清秀,这才说服了自己的母亲,向杜家提亲。云霞嫁过去后,也不曾吃什么苦头。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即使现在林家更多离开杜家,云霞不曾颐指气使,依旧温柔贤淑孝顺,这让林孙氏对这个媳妇更加满意了。   云夕默默想道:这姐夫虽然平时老实,却也有机灵的一面,这种时候不忘在妻子面前卖好一下。   对于娘家人的建议,云霞想了想,也觉得回娘家养胎好。倘若公公和小叔子有心算计她,就算婆婆再护着她,也有疏忽的时候啊。   她同林德商议了一下,林德果真就回家说了这事。林孙氏同样对丈夫和小儿子很没有信心,心中也觉得他们两个只怕是故意的,立刻点头答应了下来——万一孙子真的被弄没了那她只怕没地方哭去,还嘱咐大儿子得时常过去看云霞。   当然,对外的说法是,云霞之所以住在娘家,是想沾沾双生子的喜气,到时候也生个健康的儿子。这理由还是十分站得住脚的,不少人都对杜家羡慕不已。   林孙氏也因此和丈夫吵了一架。林雄威和林智当然不承认,还在林孙氏面前说云霞不贤惠,自己怀着身子,还要把着丈夫不放,把林孙氏给气的。   ……   杜周氏平平安安生下两个儿子,云夕感觉肩膀一下子松快了不少。云夕没有忘记她答应过赖三的事情,等两个堂弟的洗三过后,同杜周氏他们说一声,白日开始打铁。她当初选地点建造屋子也是花了心思的,那屋子外面有不少藤蔓遮掩着,若是不掀开走进去,很难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云夕还在森林中挖了一株梅花,在打铁屋附近种植了下来。等她种出血梅后,就可以开始放开手脚陷害那血梅门了。敢刺杀她,是得付出点代价的。   在元宵之前,她可算是打出了十二把武器,并不都是长剑,有大刀也有斧头。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喜欢用剑。   赖三收到这些武器后,果真十分欢喜。这些武器又可以增强他这边的武力值。   云夕见他手下不少,拨了五个作为庄子上的护卫。这几个都是光棍,庄子上还有好几个相貌中等的妇人在,导致他们干活都抢着做,像是开屏的孔雀,拼命表现自己的好。   云夕发现这些人也只是努力表现,其他逾越的行为不曾做过,也就放下心。不过她还是狠狠敲打了他们一顿,倘若那些女子同他们两情相悦,将来他们成亲时她还会送礼物。但是若敢使用强迫手段,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被赖三派遣过去的都是他信任的人,也基本是云夕一手调教出来的,这些人对云夕的能耐再清楚不过了,一个个保证一定规规矩矩的,哪里敢在她面前耍花花肠子。   在重新开店之前,云夕可算是找到了一个秀才。这于秀才年约五十,没有什么考上举人的可能性,索性全身心放在教书上。他原本在州府的一个私塾教书,只是那私塾龙蛇混杂,有富家子弟,也有贫民孩子。有个富家公子仗着家室,欺负了一个家境清寒的学子。   于秀才对此秉公处理,谁知道那富贵人家对此十分不满,加上恰好有秀才想进这私塾教书来着,这于秀才便因为这件事被挤兑了出去。   云夕让赖三调查过他,看他的确是人品端正,也不会太过重男轻女,至少他对于教导女学生没有意见,因此将他聘请了过来。一个月束脩是二两银子,外加五十斤大米和十斤的肉。每天大概教一到两时辰,一个月有八天休息时间,比他在私塾中要轻松很多。云夕也没有指望那些孩子都能成为举人秀才,只要识字明理就够了。当然倘若这些孩子中,有谁的确有这方面的天赋并且有心向学,云夕也不介意到时候送他们去城里的学堂接受专门的教育。   于秀才听闻教导的都是一些贫民子弟,点头答应了下来。   云夕的庄子现在可算是步入了正轨中。文有于秀才,武有万事屋的人。她没法解救全天下的苦难人,但至少能够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   一转眼时间,一个月即将过去。云夕开始操办起家里两个孩子的满月礼。   杜磊和杜睿可谓是家里的掌上宝,长得白白嫩嫩的,让人看了就爱到了心底。云夕也十分喜欢这对双胞胎堂弟。杜磊和杜睿相貌十分相似,两人的差别在于酒窝上,杜磊左边有个酒窝,杜睿则是右边,这样的巧合也让人啧啧称奇。   云夕觉得这样挺好的,至少不至于因为两人长得像而认不出来。两个孩子都不是爱哭闹的人,特别是杜睿,见人就笑,没心没肺的。老大杜磊相对来说,要乖巧一些,只有饿了和想便便了会哼唧几声。   作为身负植物异能的人,这种天然的自然力让云夕格外受动物和小孩子欢迎。两个堂弟也不例外,每次哭了后,一到云夕怀里,就立即笑了。   杜周氏不由吃味,“他们对云夕都比对我亲近呢。”   云夕只是在旁边得意地笑。她还特地从自己的小金库中翻找出两个玉质很好的玉佩,直接一人一个。   另一边,杜周氏月子中身体调养得很是不错,气色甚至比怀孕之前还好。等她出了月子后,便开始准备操办两个儿子的满月礼。杜周氏已经同周家断绝关系了,再加上周家还被云夕给灭口,所以并不需要回去通知“娘家”这桩喜事。   阳河村的风俗,小孩子满月后,要送给亲戚和左邻右舍红鸡蛋。一般是一家送一袋,有钱的人家便一袋送八个,没钱的,则象征性送一两个。   因为家里有两个新生儿的缘故,杜家直接一家送十个。   隔壁李大娘都过来专门帮他们将这些煮好的鸡蛋染红。   杜周氏将其中一袋鸡蛋递给云夕,说道:“这一袋,你记得送给孟家。”能够顺顺利利地怀孕,生下两个儿子,杜周氏最感激的就是孟珩,当初多亏他帮忙采摘那冬雾花,就连云霞也顺利怀孕了。   现在村里再也没有人说她是不下蛋的母鸡,人人都夸她有福气,甚至还有不少人上门想要粘粘喜气。她膝下两二两女,杜家又蒸蒸日上,丈夫疼爱,儿女孝顺,侄女聪明美貌,生活像是跌进蜜罐里,只怕阳河村再没有人比她更有福气了。   云夕笑了笑,“好,我到时候送给孟家。”   只是她觉得孟家未必会喜欢吃这红鸡蛋。对于普通的农家来说,有鸡蛋吃就很美了,哪里会嫌弃。但是孟珩和孟良,嘴却有点刁。   她想了想,说道:“再给我一袋吧,我顺便将红鸡蛋给当初给我方子的那人。”她不好直说这方子是云深给的。   杜周氏连忙点头,“若是满月礼的时候,他们两人都能过来那就好了。”   云夕侧了侧头,说道:“我问看看吧。”只是云深若是要来的话,只能要以云姑娘的身份来,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人真的来了,按照他那风华绝代的容貌,只怕要抢走了所有的风头。想到这里,云夕就忍俊不禁。   杜周氏脸上带笑,不断地将孟珩和“送方子的好心人”夸了又夸。   云夕想着,孟珩和孟良都好口腹之欲,便亲自下厨,做了几样菜。这时间的笋最是鲜嫩,直接拿来做玉兰片很是不坏。她还顺便做了薄饼,薄饼的皮特别薄和透,十张薄饼皮加起来也就是包烤鸭的皮的厚度。大楚并没有薄饼这东西,更没有薄饼皮,云夕只能亲自动手做。做坏了好多张后,才找到点感觉。   薄饼的馅料,她选择虾仁、香菇丝、笋丝、豆腐、鸡丝、胡萝卜丝、五花肉……其实加上海蛎味道也很是不坏。说到海蛎,云夕便想起了前世所吃过的海蛎煎,觉得等满月的时候,可以去买几斤海蛎回来做。   杜周氏、杜一福等人亲自包着薄饼吃,边吃边不住点头,“这薄饼味道果真不错,以后厨房可以不时地做一些。”而且馅料还可以按照杜家人的口味来调配。   云夕点点头,她给自己包了两卷薄饼吃过后,又喝了一碗鲫鱼豆腐汤,然后冲杜周氏他们笑了笑,“大娘,我吃饱了,先送红鸡蛋过去了。”   薄饼这东西凉了就不好吃了。   杜周氏道:“再吃几卷吧。”   云夕笑了笑,“我在厨房做薄饼的时候已经吃过两卷了,差不多了。我回来后肚子饿的话,会把馅料热一热,自己包。”   杜周氏这才没说什么。云夕一手提着装着薄饼的食盒,另一手提着红鸡蛋。   这时候正是吃饭的时间,外头基本都没什么人走动,村头的桃树枝也发出了嫩芽,怯生生的,在风中轻轻颤动着,别有一番动人的情态。   云夕欣赏着这初春的景致,慢慢走到孟家前,照例是孟珩开的门。   云夕抬眼露出一个清浅的笑意,“我没来太迟吧,你们吃过午饭没?”   孟珩摇摇头,“我爹正打算亲自下厨。”   孟良听到她的声音,直接走了出来,目光落在她手上的食盒上,笑意涌现出来,“看来省了我做饭的功夫啊。”   云夕将鸡蛋放在桌上,笑意盈盈地看着孟珩,“这是红鸡蛋,我们这边小孩子满月前,都要送给亲朋好友红鸡蛋的。”她顿了顿,说道:“另一份是给云深的,我不知道他家的地址,你便帮我送过去吧。”   “对了,你们两个到时候要来参加我家的满月礼吗?我大娘一直想要好好感谢你们。”   孟珩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我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云深到那天有些事要忙,只怕没法过去。”   云夕虽然有些惋惜看不到“云姑娘”了,但人家有事,她也不能强求,她只好笑道:“那你记得将这鸡蛋给他,也让他沾沾喜气。”   孟珩点点头。   云夕将食盒中的薄饼馅和薄饼皮端了出来,她并不只是做了薄饼和炸玉兰片,还做了好几样的小菜。   云夕将薄薄的皮摊开,先在皮上抹了抹自制的辣酱,然后将馅料放在上面,卷起来。一个小巧的春卷就这样形成。   云夕解释道:“其实还可以按照自己的口味添加一些作料,比如肉松、紫菜、香菜、花生酥等。”只是她本身不爱加那些东西,所以没有做就是了。   孟珩直接拿起云夕做好的那薄饼,放在嘴里,慢慢吃上一口,然后点头,“味道多而不乱,很是不赖。”   尽管对自己的厨艺十分有信心,但是从他口中得到肯定的答复,云夕嘴角还是不自觉扬起。   孟良飞快地给自己包上一卷,嘴里道:“你直接说自己很喜欢不就好了吗?”   云夕不觉莞尔,这对父子之间的互动实在很有意思,比起父子,更像是平等的朋友。   等他们两人都吃完两卷后,云夕便离开了。   走出屋子时,她的视线不自觉落在了晾着衣服的横绳上,然后被上面一个十分眼熟的荷包给吸引了。   “咦?”   那荷包针脚手艺平平,若是拿出去贩卖只怕要笑掉人的大牙,但是月白色的荷包上绣着墨色的诗词,也多出几分的清雅味道:两水夹明镜,双桥落彩虹。   这不是云夕当初送给云深的吗?当时里面还装着三棱镜,意味着将永恒的彩虹送给云深。   这段时日的相处下来,云夕自然也察觉到了云深对她的情意,她不认为她送出去的荷包,云深会送给别人。只是这荷包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呢?云深和孟珩……   她心中隐隐约约浮现出一个念头,在即将抓住它的时候,又被轻飘飘地溜走。   她压下那点疑惑,咬了咬下唇,最后还是一言不发地离开。   ……   云夕刚推开家门,忽的一个小小的身影朝着她扑了过来,那小人儿抬起头,露出一张粉雕玉琢的脸蛋,“云夕姐姐。”   语气十分的亲热。   云夕疑惑地看着她,“明月?你怎么来了?”这丫头正是云夕曾经在太清观见过一面的小丫头明月,也是无为子的弟子。   杜一福走了过来,看云夕真的和这小姑娘认识,也不自觉松了口气,“云夕啊,这丫头到底是谁?”她过来敲门的时候,把杜家上下都吓了一跳,偏偏问她是哪家孩子,她也不肯说,只说要找云夕。   云夕捏了捏小姑娘的脸,只觉得入手的脸蛋十分顺滑,“你怎么来了?你师傅知道吗?”不过她更倾向于无为子是知道的,不然这丫头怎么可能顺顺利利一路抵达这里。从太清观到她家,坐牛车也快一个时辰的。这明月丫头服饰一看就不是平凡家境,长得又粉雕玉琢的,若是没有人护持,早被拐子给抱走了。   明月眼睛咕噜噜地转着,看上去机灵到了极点,语气有些心虚,“我师父,自然是知道的。”她抱着云夕的大腿,使出哀兵政策,“云夕姐姐,我走了半天多的路,肚子好饿啊。”   云夕看她可爱的脸上还有不少的灰,心知她一路上可能真的吃了些苦头,牵着她的手,“姐姐先带你去洗澡,等下再吃饭。”   明月乖巧地任她牵着手,云瑶虽然身量比明月要大上一些,但明月勉强穿还是可以的。   洗澡换好新衣服,云夕包了春卷给明月吃。明月果真是饿坏了,吃了两个春卷,还觉得不够,云夕怕她小孩子吃多了容易积食,让她喝了一碗汤后,就不许多吃了。   明月虽然目光在春卷上留恋不舍,但还是乖乖地点头。这样一个听话可爱的小萝莉,任谁都会喜欢。云瑶也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明月的脸。   明月被偷袭了两下后,避开云瑶的手。   云夕有心询问她跑过来的事情,拉着她回到自己的房间。   没等她开口“逼供”,明月已经抱住了她的胳膊,“云夕姐姐,你当我娘吧!”   云夕哭笑不得,这丫头怎么到现在都还打着这主意,她也不会因此同这么一个萝莉生气。明月之所以想要她当娘,也是因为觉得她对她好的缘故吧,她捏了捏她的鼻子,“我又不喜欢你爹,怎么能当你娘呢?”   明月点点头,煞有其事说道:“也对,我都不喜欢我爹,何况是云夕姐姐你呢。”   云夕嘴角抽了抽。有这样说自己亲爹的女儿吗?她叹了口气,问道:“你跑过来这里,你师傅知道吗?”   也不知道云夕的话是戳到了明月哪个点,她眼眶瞬间红了,含着一包的泪,看上去分外可怜,明月抽抽噎噎道:“呜呜呜,师傅不要我了!他要把我赶走了。”   云夕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别看当初无为子被明月气的跺脚,云夕却看得出他对明月的疼爱,“你是不是误会了啊?我们明月这么可爱,谁舍得把你赶走。”   明月仍然嚎啕大哭,“我,我不要和我爹回去,我要留在这里。”   “呜呜呜,山下的大娘说了,有后娘就有后爹的,我不要回去。”   云夕轻轻拍着明月的背,小丫头哭得累了,开始打起嗝。她毕竟也走了一天的路,刚吃饱又哭了一场,早就疲倦到不行。   云夕将她抱到自己的床上,脱下鞋子一看,发现她的脚都走出水泡了。云夕有些心疼——别看明月平时爱闹,却很能吃苦,脚磨出水泡了也不曾在她面前抱怨过只言片语。   等明月发出轻轻的鼾声,云夕在桌上准备了一杯小孩子会喜欢的蜂蜜水,这样她睡醒后口渴也可以喝一下滋润喉咙。   至于云夕,则是坐上牛车,出发前往太清观。虽然她不认为无为子不知道明月跑来她这里的事情,但还是得同他说一下,也得说一下明月的心情。这丫头……看上去实在没有安全感,这都是大人的缘故。   因为凤凰县去年修路了的缘故,不仅路好走,哞哞跑起来也快了不少。不过半个时辰功夫,云夕便到了太清观。   太清观的前面停着好几匹的骏马,特别是最前面的那匹,四肢强健,长鬃飞扬,竹批双耳峻,风入四蹄轻。眼神中充满桀骜的神色,灵气非凡,即使是云夕这样对马不了解的人,都可以看出这是一匹绝世良驹。   她不由想要伸手去摸摸对方的耳朵。   “小心,这马很凶的!”一道有些紧张的声音响起。   云夕的手却已经先一步的摸上了这匹骏马的耳朵,这匹别人口中很凶的马还往她手心蹭了蹭,云夕噗嗤一笑——这是在撒娇吗?   她抬起头,看见一个年约二十的少年,一脸惊讶地看着这一幕,嘴巴张得大大的,都可以往里面塞一颗鸡蛋了。   云夕听到他不住地喃喃自语,“不可能,这踏雪怎么可能这么乖呢?”一副世界观被重新塑造了的样子。   他走了过来,身手也想摸一把踏雪的手。   在云夕面前十分乖巧还会撒娇的踏雪立刻冷酷地伸出蹄子,打算给他那么一下。   少年后退一步,这才没有被踢了个正着,他心有余悸地看着云夕,神情带着苦恼,“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云夕嘴角微微勾起,笑容中透着几分的得意,“大概是我和他投缘吧。他叫踏雪吗?踏雪无痕,很适合他呢。”再次摸一把,毛真是滑顺,要是她也有这么一匹马就好了。虽然哞哞也很好,但是跑起来还是没有骏马快啊。   那边哞哞也在十分不爽地叫着,显然看抢了他宠爱的这只马很不爽。   云夕摇摇头,又转而摸哞哞。   哞哞满意了,换踏雪不满意了,若不是云夕在,只怕这两只就要当场掐架起来了。   云夕顿时无语了,只好一左一右,两个一起安抚着。和一牛一马玩了一会儿,她才想起正事,疑惑的眼神飞了过去,“请问你是?”   少年收回原本纠结的神情,挠了挠脑袋,“我是文夜。”   云夕点头,问道:“无为子道长在里面吧?能帮我通传一声吗?我是杜云夕。”他们应该是无为子的客人吧,云夕的直觉隐隐告诉她,今日这些客人应该同明月小丫头有点关系。   或许是看在踏雪的份上,文夜十分好说话,“道长同我家少爷说话呢,我这就进去告诉他们。”   一会儿后又跑了出来,对云夕道:“你可以进去了。”   云夕并不是第一次来到太清观,她轻车熟路地进了殿内。除了无为子以外,屋里还有两个人,一个同文夜一般的打扮,年纪也比文夜大上一些,看上去十分沉稳。无为子的对面坐着一个身上散发着寒意的男子,五官俊美,轮廓深刻,眸子往她这边一扫,云夕便觉得周遭的温度都下降了不少,身上有着久居高位的气场。   无为子笑呵呵道:“咦,云夕丫头今天没带吃的过来吗?”   云夕嘴角抽了抽,开门见山说道:“明月今天去我那里了。”   话应刚落,那俊美男子的视线便毫无掩饰地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和些许的疑惑,他气势之强,被他目光所视实在让人压力山大。若是寻常的女子,早就吓的瑟瑟发抖。云夕神情依旧平静,前世的她丧尸都敢揍,还怕一点气势不成?   无为子叹了口气,说道:“让她在你那边呆几天也好,她向来喜欢你。”   云夕心道:明月只怕更喜欢她做的饭菜吧,这个小馋猫。   云夕知道自己是多管闲事,但还是忍不住多嘴了一把,“道长,你还是同明月好好分说吧,那丫头很没有安全感。虽然她还是小孩子,但是也不能把她当做不懂事的孩童对待,至少得认真听一下她心中的想法。”   无为子看了一眼男子,意有所指道:“谁闯的祸谁去摆平。”   云夕这下可以确定这男的肯定同明月有关系,说不定就是明月口中那个即将迎娶后母的爹。云夕并不觉得这人再娶有什么不对,但好歹得好好给女儿做心理工作吧。或许是因为偏向明月丫头的缘故,就算这人长得再帅,她第一印象也不好了起来。   无为子笑了笑,“晏回到时候好好同明月说一下吧,她连自己最心爱的小猪都没带走,可见是气大了。”小猪就是明月养的那猫的名字,被明月养的圆滚滚的,像小猪一样。   文晏回沉默了一下,言简意赅道:“我知道了。”   云夕问无为子,“你就把你徒弟丢我那里了?她现在可是哭着说你不要她了。”   无为子叹气,“我倒是想养她一辈子,奈何人家亲爹不愿啊。她既然喜欢你,就让她在你那边松快几天吧。”他说话的时候,还不忘往文晏回那边丢一个白眼过去。他好好的弟子哭了,他能不心疼吗?   云夕看这几人心里有数,加上明月实在是可爱的丫头,点头答应了下来。她还是好好安慰她吧,当然做她娘这种事她是不可能答应的。   云夕说完正事,也不看文晏回反应,直接转身离开。   无为子看着她半点不留恋的背影,捋了捋自己的胡须。   文晏回语气带着淡淡的探寻,“明月很喜欢她?”   无为子点点头,“是啊,她只见云夕丫头一面就喜欢上了,天天念叨着她,这不,就连离家出走,都跑她那边。不过明月倒是有眼光,云夕的确是个好孩子。”   文晏回沉默了,若有所思的样子。   无为子眯了眯眼,“你倒是可以让云夕劝劝明月,如果是云夕的话,明月应该会听的。”   文晏回淡淡道:“不用劝。我不会娶那苏姑娘,所以明月并不需要担心。”   无为子眼皮跳了跳,“你真打算抗旨不成?”这可是上头指婚啊!   文晏回语气冷漠,“只要不是陛下亲自下的旨意,那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无为子也感慨,“我们大楚这位皇后娘娘,手深得也越来越长了。”他眼中射出一道的精光,那张娃娃脸上是难得的严肃。   ……   云夕刚踏出屋子,就听到文夜焦急的声音响起,“哎,你们两个别打了!”   云夕疑惑地挑眉,这是来了客人吗?还掐架起来?胆子够大啊,居然敢在太清观前面打架,不怕被无为子拉黑名单吗?   等走出去一看,她就无语了,这两个的话还真不怕无为子。   打起来的正是哞哞和踏雪,也不知道这一牛一马的,到底是怎么看不顺眼了,你踢我,我顶你的,两只的毛发都被咬掉了一块。   见到她出来,哞哞和踏雪可算是停下了攻击对方的行动,叫了叫,两人的声音透着委屈。   云夕扬眉,这是在向她告状吗?这一牛一马,简直要成精了。   她忍俊不禁,文夜看到她出来,倒是松了口气,“杜姑娘,你来了。”他看着踏雪,眼中是满满的心疼,踏雪可是被咬下一撮毛了。   云夕走过去,一牛一马都给他们一个暴栗,严肃道:“不许打架,打架不是好孩子。”   文夜问道:“杜姑娘,你这牛是怎么养的?”都成精了。   云夕笑眯眯道:“该怎么养就怎么养。”   她从车上抓一把青嫩的草,喂了哞哞一嘴。哞哞得意地冲踏雪叫了叫,接着换踏雪不满了,不时地拿头轻轻碰着云夕的手。   云夕明白了,踏雪这是也想吃吧。   她又抓了一把的青草,文夜连忙道:“踏雪不吃这种草的……”话还没说完,他口中不吃这东西的踏雪已经将头凑了过去,咬着云夕递过来的草,吃得津津有味的。   文夜的脸扭曲了一下——擦,要不要这么打脸啊!看着云夕的眼神也肃然起敬起来,这姑娘果然非常人啊,不仅让性格桀骜不驯的踏雪轻而易举亲近她,还吃了平时根本不吃的草。   难怪小小姐离家出走会跑去找她呢,小小姐年纪虽小,但眼光不错啊。   倘若云夕知道他的心理活动,只怕会直接吐槽:踏雪亲近她跟明月找她根本没有什么逻辑关系吧。   和一牛一马玩的正开心,云夕忽的感到如芒在背,她转过头,果然看到文晏回走了出来。   文夜恭恭敬敬道:“少爷。”   文晏回深沉地看着面前和谐的一幕,眼中闪过探究和迷惑——踏雪居然也会亲近他和明月以外的人。   云夕脸上原本恬淡的笑意收了起来,换上了公式化的笑容,她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文晏回看了眼文夜,文夜心领神会:少爷只怕有话想同这杜家姑娘说,直接寻了个借口离开。   等他走后,文晏回再次看向云夕,神色莫测,只是一开口就吓的云夕以为他吃错药了,“杜姑娘,你可愿嫁给我为妻?”   ☆、第一百零五章 云深孟珩?掉马甲!   穿越过来后,云夕第一次遭遇了求婚,而且对象还是文晏回这种一看就身份不简单的人。她只觉得荒唐,笑容透着些许的讽刺,“是因为明月喜欢我的缘故吗?你   如此突兀,就不怕我是那种居心叵测接近你女儿的人吗?”   文晏回看了眼踏雪,说道:“明月喜欢你,踏雪亲近你,他们两人的反应比别人更可靠。”即使向初见面的女子求亲,他脸上也不起半点的波澜,仿佛只是做着例   行的公事。   云夕嘴角抽了抽,所以说明月和踏雪是评判的标准码?   她对这文晏回根本没有男女之情,加上两人又是第一次见面,怎么可能接受。她断然拒绝,“抱歉,我拒绝。”   文晏回似乎没想到她拒绝得如此果断坚决,锐利的眉眼浮现出淡淡的疑惑,“我有什么条件你不满意吗?”   云夕道:“虽然不知道文公子您的身份,但从你的气场服饰来看,只怕是久居高位惯常发号施令的人。但是即使你身份再高,我同你素昧相识,对你也没有半点的   男女之情。我将来的丈夫,他不需要多显赫的身份,不需要万贯家财,但必须是同我两情相悦之人。”   身份高了,麻烦。钱的话,她自己会赚!   文晏回玩味地看着她,“你这想法,倒是新鲜。”这时代的女子,哪里敢放言说要找一个同她两情相悦的人。他在这姑娘的身上,看到了少见的神采和自信。他似   乎有些理解为何无论是踏雪还是无为子道长,都对这姑娘另眼相待。   倘若有这么一个妻子,婚后的生活相比十分有趣,充满期待。如果说文晏回一开始是为了女儿而开口,现在则多了几分的私心。   他认真说道:“倘若我们两个在一起,我会努力对你好,爱上你。”他觉得后一点做到应该不难,如果是她的话。   云夕直言:“但是我不愿意。”   她再三声明之下,文晏回也不是会强人所难之人,他点点头,“我知道了。”   云夕十分好奇他到底知道了什么,忍了忍,还是没问出口。   她拉着哞哞的缰绳,“我回去了,你有什么话想对明月说吗?我可以帮你带话。”   文晏回淡淡道:“你告诉明月,没有什么继母,让她不必担心。”   云夕对他倒是改观了点,这世道鲜少会有父亲为了女儿还真不娶妻子。从这点来看,文晏回倒是一个好父亲……   她微微一笑,“有时候,疼爱是得用言语说出来的,而不是单单只是行动上表达。明月还小,她未必能理解家长的苦心。”她也不愿意这对父女之间产生误解。   文晏回道:“行动比言语更重要。”   云夕有些无奈,“是啊,你可以行动上表达,但是也该同她好好谈谈,明月她很没有安全感,甚至会怀疑你这个父亲对她的爱,这是你作为家长的失职。”像她家   云瑶,就从不怀疑杜周氏对她的爱。   说到底就是文晏回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我知道了,多谢。”文晏回冷峻的面容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周围的温度都上升了一些。   云夕见他一个大男人,被她这样说教都不曾生气,也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说说而已……”   文晏回唇角勾了勾,原本冷漠的气息犹如春雪融化,“不,你说的很好,这方面我是该向你学习。明月那边,就拜托你了。我过几天便会接她回来。”   云夕笑了笑,“并不麻烦,明月很可爱,我们家都很喜欢她。”   该说的都说完了,她也该走了。云夕正要离开,袖子却被踏雪给叼住了。云夕哭笑不得,哄了好一会儿,才让踏雪成功松嘴。   待她走后,文晏回摸了摸爱马的头,踏雪却很不满地避开了,嘶声中带着不悦。   文晏回笑骂了一句,“她真有那么好?”自己的爱驹居然才见人家小姑娘一面,就想要抛弃自己这个主人。   文夜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了,走了过来,恰好看到这一幕。他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产生错觉了。定睛一看,文晏回负手,又回复了一贯的冷峻。   文夜心道:刚刚果然是幻觉了吧。   另一边,无为子正默默对着经书发呆,他搓了搓下巴,“我刚刚是不是忘记告诉晏回,这云夕是云深心仪的女子?”   他想了半天,发现自己还真忘记这桩事了。   无为子的娃娃脸上浮现出看热闹的笑容,“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下有趣了。”   ……   云夕回到家没多久,明月便醒了过来。   云夕哄着明月,告诉她,她爹并没有要给她找继母的意思,还说了文晏回不少的好话。明月窝着她怀里,被她哄得眉开眼笑的。   末了还不忘问道:“云夕姐姐,你真的不当我娘吗?我爹那么好……”   云夕嘴角抽了抽,这父女两怎么都是一个德行。一个一见面就要她当娘,一个一见面就求婚,有没有搞错啊。   她认真说道:“我不喜欢你爹,所以肯定没法和他在一起。但即使我不是你娘,我也会一样疼你啊。”   明月毕竟年纪小,从她这里得到保证后,就不纠结这个答案了。   云夕松了口气,又拿着一些吃食吸引她注意力。   明月就这样暂时在家里住了下来,杜家人知道她是无为子的弟子,爱屋及乌,对她都十分的照顾。无为子那就是凤凰县的偶像人物啊。   明月这丫头长得可爱,又嘴甜,很快哄得杜周氏抱着她直喊心肝。   只是她最喜欢的依旧是云夕,整天黏在她身边,睡觉要同一张床,就连云夕去店里,也要跟着。云夕对外只介绍说这是朋友家的侄女,过来她这边玩耍。   她州府的朋友不少,村民们和店里的客人们就给明月脑补了高大上的身份。云夕不由失笑:这些人其实也不算想错。虽然同文晏回只见过一面,但从对方身上的气   场来看,只怕官位在戴燕翎父亲之上呢。她无法理解,既然这文晏回疼爱明月,为何又将她丢在道观中?虽然无为子道长很好,但明月没有女性长辈教养,终究有些不   妥。   想不通,她就索性不想了。   在二月一号的时候,杜家开始举办满月礼,宴请客人。   燕翎提早一天就过来了,还带了礼物,基本都是药材、十分适合小孩子穿的柔软的纯棉布、玉佩、银饰这些东西。云夕看见她身旁的护卫换成了一张陌生的脸,大   约十七岁左右,相貌俊秀,气质非凡。   云夕忍不住问燕翎,“这位是?”完全不像是护卫啊,说是哪家的公子她都相信。   戴燕翎不在意说道:“这是梓然,先前我去施粥回来,在路上捡到他,他那时候受了很重的伤呢,我便将他带回家养伤。谁知道他醒来后却失去记忆,前尘往事皆   遗忘。我也不好将他赶出去,我娘看他武艺高强,索性就让他当了我的护卫。”   云夕调侃道:“哦,原来是美女救英雄啊。”   戴燕翎啐了她一口,“乱说什么呢,他一看就不是凡人,等他记忆恢复后,肯定是要离开的。”   云夕发现,她和燕翎说话的时候,虽然温梓然距离远远的,但视线却不曾从燕翎身上挪开。她心中偷笑,燕翎果真是没心没肺啊。   燕翎好奇地看着她的衣服,语气十分羡慕,“你们会武功就是好呢,衣服都可以穿得很少,看上去十分轻便。”现在正是春寒陡峭的季节,温度没比下雪时低多少   ,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但是云夕看上去却十分单薄,不仅是她,云瑶也是如此。   想到这里,燕翎忍不住说道:“不然,我也去学学武功如何?”   云夕笑了,“你真以为我们是用内力护体的吗?”   “不是吗?”   云夕摇摇头,“内力最多也就撑半个小时,哪里可能那么久,事实上,我和云瑶穿的是羽绒服。”羽绒服这东西再保暖不过了,庄子上所做的那些,云夕一部分让   庄子的人人手一件,剩余的都自己收着。   他们全家每个人柜子中都收了两三件。等数量多了后,云夕就可以准备开店卖这个了。   嗯,反正可以等今年冬天再卖,她有的是时间。   她看着燕翎期待的眼神,笑容加深,“放心吧,我早给你留了几件。嗯,也有依云的,你回去后记得帮我带给她。”毛依云据说去她外祖家,今天没有过来。   云夕送了自己这些闺阁好友每人两件羽绒服,一方面是体贴她们,省的她们被春寒冻出感冒。另一方面也算是提前推广羽绒服这个产品,这样等冬天开店,就不用   费大力气做宣传了。羽绒服本身针对的就是富贵人家,只要在他们之中将口碑传达开来,就不愁没有销路。   燕翎果真喜欢,开开心心地将里面厚厚的棉袄换下,穿上了云夕送给她的羽绒服,感叹道:“这衣服果真轻便呢。”   在云夕说要开店后,她更是保证到时候一定来捧场。   燕翎换了衣服后,才想起一件正事。她敲了敲自己的头,说道:“对了,我今天过来,有份礼物要送你呢。”   然后燕翎从怀里掏出了两张精致的请帖,“这是丹州一年一度的牡丹节请帖,我看你房间里养的那几盆牡丹很是不俗,不如到时候也送过去参展如何?”   燕翎所说的那几盆牡丹正是当初云深送来的生日礼物,原本叶片凋零的牡丹被云夕养得亭亭玉立,虽然还没开花,从叶片和姿态却也可以窥探出一二。原本的一盆   牡丹,被云夕分株扦插成了五盆。   云夕看了看,牡丹节在每年三月初一进行,持续三天。这丹州位于楚州的隔壁,这里所种植的牡丹最为著名,还有两家专门上供牡丹到皇宫的皇商。丹州的州府也   被称为牡丹之称,今年恰好是五年一次的大节日,牡丹节甚至即将持续整整五天。   燕翎道:“今年可是我及笄之时,你参加完牡丹节后,正好可以过来我这里呢。”   云夕看着请帖,心知这是燕翎的一片好意,说道:“那我到时候可以带云瑶过去看看。”她翻了翻帖子,一张请帖可以带两人,两张请帖等于可以进去四人。云夕   对于自己的牡丹很有信心,毕竟她最近打算培育的,可是最珍品最难得的黑色牡丹。   学过点自然科目的人都知道,花朵的颜色取决于她所反射的颜色,基于自我保护,黑色的花朵本身就难能可贵,更何况是黑色的牡丹,每一盆都可以拍出天价。   燕翎道:“你若是被选上前二十,到时候看是要留着,还是放拍卖场都可以。我记得去年的花魁就拍出了五千两呢。今年是五年一次的省会,花魁没有上万两是拿   不下来的。”   一万两啊……不得不承认,云夕的确是心动了。她辛辛苦苦奋斗一年,也就赚给几千两而已。   她笑了笑,“看来我今年能够发一笔横财呢。”   燕翎噗嗤一笑,取笑她,“说得好像你真的能拿下花魁的名头一样。”   云夕笑而不语,手握植物异能的她若是输给别人,那反而可笑了。   她转移话题,燕翎叽叽喳喳地同她说着她这些天的成就,“你不知道,那些人现在夸我仙子,弄得我很不好意思。”   她明明很高兴,还要摆出那些人太过了的样子,看得云夕不住地乐。不过燕翎能够走出王涵宇带给她的阴影,这样很好。   等第二天后,杜家便开始迎接起上门道贺的客人。过来道贺的人家可不少,王倩彤的母亲,那个有名的河东狮也来了。县主簿田夫人、唐书容的母亲王夫人、王记   药铺的王夫人、张媛和她母亲张夫人……这些平时同云夕、云瑶交好的人家都上门了。   阳河村中,就算是里正陶天功也没有这样的脸面啊,这些平素喜欢说三道四的人,在这些夫人过来的时候,都不自觉压低了嗓音,放轻了动作,不敢在她们面前丢   了阳河村的脸。   不少人看在眼中,越发觉得得同这杜家打好关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呢。不少人想起两年前云夕被退亲的事情,都相互交换了好笑的眼神。当时的余家看不   上杜家,更看不上云夕。可是现在呢,风水轮流转,反而是云夕瞧不起余家了。   大家看着云夕八面玲珑地同这些他们眼中的贵夫人打交道,言笑晏晏,心中感慨着,也不知道哪家有这个荣幸,能够采摘了这朵凤凰县之花。他们也算有自知之明   ,知道以云夕现在的家产,他们的儿子或者亲戚孩子是般配不上的。   康雅儿的母亲康夫人也姗姗到来。阳河村的人见连县令夫人都过来了,更是倒吸一口冷气。   戴燕翎将这些人的表情收进眼中,忍不住凑在云夕耳边说道:“早知道我应该把我娘也给叫来的,震惊死她们。”戴燕翎心中已经打算云夕今年的及笄就把她娘拉   过来,给好友撑场子。   云夕心中一片暖和,说道:“戴夫人忙着呢,又不像你,哪里能抽出时间呀。”   不过燕翎的好意她还是心领了。   因为这些贵夫人的到来,整个满月礼充满着喜气洋洋的气氛。再加上杜周氏生的还是难得一见的双胞胎,不少人都想过来抱抱孩子,沾染一下喜气。也有的人在心   中想着,她们年纪也没比杜周氏大多少,杜周氏都能老蚌生珠,还一生生两,看上去身体也恢复得很好,没道理她们不能啊。   一时之间,这些夫人们心中倒是萌发了希望。特别是王倩彤的母亲王夫人,她三十二岁,也就只生了倩彤这么一个女儿,现在倒是重新燃起了希望。打算等下晚点   离开,问看看这杜家有没有什么生子秘方。她看过那双生子,白白嫩嫩的,哭声响亮,让她看了就爱到极点。   云夕手头还真有调养身体的秘方,虽然比不过冬雾花,却也算不错了。她寻思着,到时候若是有人找她要,她可以将那方子给出去,也算是送出一个人情。   人情多了,日后若是有人盯上他们,也得斟酌一二。   在云夕同这些夫人说话时,唐嫂子匆匆走了过来,附在她耳边说道:“姑娘,门外来了一群人呢,说是上门道贺的。”   云夕问道:“对方有说他们是谁吗?”   唐嫂子低声道:“那位公子自称文。”   云夕瞬间明白了,只怕是文晏回吧。她笑着对唐嫂子说道:“没事,那是明月的爹。大概是因为我们这几日照顾明月,所以上门感谢的吧。”   唐嫂子一听,立刻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她只是看那群人气势非凡,又骑着高头骏马,那肃杀的气势压得她腿直打颤,既然是明月小姐的爹,那就不是找茬的人,   她可以安心了。   她嘀咕道:“明月小姐那么可爱,怎么她爹就那么冷面呢。”   云夕笑了笑,没说什么。她向云瑶使了个眼色,云瑶心领神会,接过她陪聊的活计。云夕则和唐嫂子一起出去迎客。   云夕走出去,顿时明白为何唐嫂子过来的时候一脸为难。十余匹的骏马,以及马上动作一致带着煞气的男子……任谁看到都会觉得是踢馆的人吧。   她有些无语……来参加个满月礼有必要搞的这样声势浩大吗?她觉得文晏回应该只是过来看女儿,满月礼只是顺带参加而已。   他们这个队伍堵在她家门前,已经吸引了不少的注目。   云夕有些头疼,“进来吧。”   这些马实在太好,云夕都怕放外面会被人牵走,还是放在院子中好了。   文晏回等人从马上下来,他刚下来,踏雪就十分亲近地凑了过来,伸出舌头舔了舔云夕的手心。文夜是见过踏雪对云夕撒娇的场景,所以一脸习以为常。其他人就   不一样了,一个个张大嘴巴,瞪大眼睛,原本冷肃的气氛一扫而空。   云夕正要领着他们进去,一道熟悉的嗓音响起,“云夕。”   她回过头,果然是孟珩。原本云夕以为孟珩不来了,原来只是来晚了而已。   孟珩的视线同文晏回对上,两人交换了只有他们才明白的眼神。云夕疑惑地看着他们,“你们认识?”   文晏回淡淡道:“见过几次面。”   孟珩言简意赅,“不熟。”   云夕觉得这两人肯定不对付,她索性装作不知,笑道:“这也省了我的介绍功夫。”   她把这两路人带到前院。杜家的满月礼中,前院和后院是分开的,前院招待男宾,后院招待女客。一般的农家是没这么多讲究,但是云夕觉得会有不少城里的富贵   人家过来,还是讲究点好。   孟珩是村里出了名的不理世事,文晏回又带着一帮的人,加上相貌冷峻,他们一同走进来,造成的吸睛效果不是一般的大。云夕有些讶异地发现,即使载文晏回身   边,孟珩也不曾被压下,两人分庭抗礼,感觉熟悉又陌生,有种云夕不明白的气流在他们身边围绕。   杜一福一看到文晏回这群人身上的气势,不由缩了缩脖子,觉得压力山大。云夕点到为止,“这是明月的爹,大概是看在明月的份上过来的。”   杜一福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要将他们安排在哪里,索性又另外开了一桌。不然也没人敢和文晏回他们坐一起啊。   照理说,文晏回看上去就身世不凡,身份尊贵,阳河村的人应该上前打招呼的,但是架不住他们那群人身上散发的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压得他们动弹不得。一时之   间,大家都战战兢兢的,一个个埋头吃饭,都不敢多说什么。   云夕看这样不行,一脸头疼地让人将明月给带了过来。   别看明月在云夕面前常常傲娇地表示她一点都不想她爹,但真的见到人了,还是忍不住扑了上去,脆生生喊道:“爹。”   文晏回冰冷的气息一下子消散,揉了揉闺女的头。明月坐在他怀里,还大手大脚地指使她爹给她夹菜。   云夕递了个满意的眼神给明月,然后将这边交给杜一福,自己回到女眷那边去了。   总的来说,今日的满月礼虽然发生了小小的插曲,但总体来说,还是让杜家人十分满意的。阳河村的人也因为上门的宾客而对杜家高看了几分,特别是后面文晏回   等人的到来,更是让他们敬畏不已。   王倩彤的母亲王夫人还留下来,询问杜周氏是否有什么合适的生子秘方。   杜周氏早和云夕通过气,笑道:“生子秘方这东西哪里可能有,不过调养身体的还是有的。”她顿了顿,还是说道:“你既然能生下倩彤,那么身体应该没有多大   问题。不如也让你家老爷也一起吃?这东西男女都能吃的。”   云夕曾经和杜周氏吐槽过,王老爷后来为了求子纳了一些据说好生养的小妾,那些小妾也不曾怀过身子,保不齐就是王老爷自己身体的问题。或许王夫人一开始把   得死死的,不肯让小妾怀孕。但是等她只生下王倩彤后,她只怕比谁都要焦急,女儿将来没有兄弟依靠,终究是憾事一件。再说,她也完全可以等孩子生下就抱到自己   身边,将生母打发走。   王夫人倒是没想到杜周氏会直接说这样的话,她在外面听得最多的话语就是她辖制王老爷,自己生不出儿子,还不让王老爷和别的女人生。世人总是习惯将过错推   到女子身上。一时之间,对杜家的好感增添了几分。   杜周氏将那方子送给王夫人,王夫人便千恩道谢地回去了。   另一边,宾客渐渐离开,只余下孟珩和文晏回。当云夕走过去的时候,就看到孟珩和文晏回,一人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文晏回怀里抱着女儿。   孟珩神色冷淡,“文侯爷日理万机,不曾想还有闲暇时间来杜家。凤凰县是小地方,可容不下您这样一尊大佛。”   文晏回回击:“凤凰县既然容得下你云深,自然也容得下我。”   云深!?   云夕抬脚过来便听到这对话,感觉脑袋像是被天外飞石给狠狠地砸了一把,砸得她有些晕乎乎的。她没听错吧?文晏回喊孟珩云深?在这一瞬间,她脑子中有条线   将所有的线索串了起来。   云深同孟珩相交莫逆,基本孟珩知道的事情云深也知道。   云深和孟珩不曾同时出现在她面前过。   在一开始见没几次的时候,云深就常常带给她莫名的熟悉感。   她送给云深的荷包,却出现在孟家。   云深的手和孟珩的手重合在一起,仿佛雕琢出来的精致白玉。   这所有的疑点在这一刻都有了解释……云深就是孟珩,孟珩就是云深。谁会想到,一个世人眼中的丑人,竟然会是风华绝对相貌惑人的云深。   她下唇几乎要被她咬出血,死死地盯着孟珩……不,应该说是云深。事实上,现在的云夕甚至不明白,孟珩、云深……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或者说这两个都不   是。   也不能怪在疑点那么多的情况下,云夕都不曾怀疑过,毕竟孟珩和云深在她面前表现出的性子天差地别。孟珩沉默却可靠,像是一座巍峨的大山伫立在那边,给人   最深的安全感,不曾说过甜言蜜语,一举一动却带给人心情平静。云深高傲而自恋,却也有体贴笨拙的一面。   她只觉得好笑,自己自认为是聪明人,却被对方耍的团团转,像个傻子一样。   这些纷乱的思绪让她一句话都说不出,胸口翻滚着的是被欺骗的愤怒,这怒火中还带着一丝的难过。无论是孟珩还是云深,都是她信任的人,也是她承认的朋友。   可就是这位朋友,却欺骗她,在她胸口狠狠地捅了一刀。   孟珩听到动静,转过头,正好同云夕的眼睛对上。他同文晏回针锋相对的时候,可谓是从容不迫,可是在见到云夕这表现的时候,心中第一次涌现出恐慌的情绪。   云夕这神情……代表着她已经听到了,至少知道他就是云深。   他声音苦涩,“云夕,你听我说……”   云夕眸光转冷,“请叫我杜姑娘,云公子。”声音透着显而易见的怨气和冰冷。   前面轻描淡写爆了大料的文晏回这时候难得体贴了一回,抱起女儿,“明月困了,我送她去歇息。”   明月却从父亲的怀里挣脱下来,哒哒哒跑到她面前,牵着她的袖子,“姐姐不哭,别难过。”   小姑娘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再大的火气也能被浇灭。云夕手指勾了勾她的手,“姐姐没事。”   文晏回重新将女儿抱回来,冲着她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然后离开这里,算是留给他们两人一个单独的相处空间。说起来,他还真不知道云深居然在杜云夕面前使   用两个身份,从云深今晚对他的针对,不难看出他的心思。   这种事也隐瞒喜欢的人……文晏回忍不住摇头。他这是自己作死啊。   孟珩依旧定定地看着云夕,在她冷漠的视线下,失去了一贯的好口才。   云夕心中的失望更甚,这时候他甚至都不想解释吗?   她压下心中浮现的淡淡难过,说道:“既然你没有什么要说的,那就离开吧。”   “或许在你眼中,被你两个身份迷惑的我很好笑吧。”   孟珩深呼吸一口气,艰难开口:“我并非故意隐瞒你……”   云夕点头,嘴角勾起了讽刺的笑容,“是啊,你不是故意的,是我自己傻,才会被你耍的团团转。”或许是因为太过气愤和难过,尖锐的话语直接从她殷红的唇瓣   中溢出。   孟珩留下的破绽不可谓不多,只是出于对他的信任,云夕不曾细想过,她从不怀疑自己的朋友。   孟珩的眼中闪过一丝的痛意,“云深这个身份同你的相遇不在我的计划之中……等后来和你熟识了以后,我更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或许他心中也有着借两个不   同的身份接近她的想法吧,希望他所喜欢的姑娘能够接受他所有的一切,包括好的与不好的。   “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同你说。”   云夕听了他的话,却更加失望了,她闭上眼,再次睁眼的时候,原本那些多余的情绪已经被她给摒弃,“你有无数次的机会告诉我,可是你没有。我以为我们是朋   友,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真正的感情,不应该建立在欺骗之上。”   她可以理解孟珩一开始的隐瞒,毕竟那时候两人还不算熟悉,孟珩又有曹家这个大敌。可是后面呢……他们两个能够共同杀人灭口,能够携手谋划,偏偏他依旧选   择隐瞒她。   这种不受信任的感觉让她仿佛心口被密密麻麻的针扎着,不时地感到一阵的刺痛。   她的声音清冷,语气平静,不带多余的情绪,让孟珩如坠冰窟,“我想,我们暂时还是不要见面了。”   “现在的我,并不想见到你。”   她知道自己的话语伤人,却依旧控制不住。或许是因为她并没有表面上表露出来的那么平静吧。   “我知道了。”孟珩的声音很轻,风一吹,便支离破碎。   当云夕重新睁开眼的时候,面前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仿佛不曾出现过。   她低下头,张开手掌,掌心被她的指甲给掐得渗出了血丝,她却感觉不到所谓的疼痛。   云夕笑了笑,笑容中透着讽刺,也带着几分的悲伤。   她收拾好情绪,用最大的意志力让她看上去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在遇到杜周氏的时候,还能够神色如常地同她打了个招呼,让人看不出半点的端倪。   只是在即将进入她那院子时,却看到文晏回站在门口,负手而立,身材欣长,衣服下的肌肉却蕴藏力量。   云夕抿了抿唇,没说话。   文晏回开口了,“我并不知晓他隐瞒你身份一事。”   云夕摇摇头,她本身也不是那种会随意迁怒到别人头上的人,“这不怪你……事实上,我反而得感激你,不然只怕我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文晏回略一沉吟,难得为云深说了好话,“我看得出他十分重视你,隐瞒你只怕不是故意的。”   日后的他回想起今天这一幕,简直恨不得甩自己两巴掌——让你多嘴!   云夕扯了扯嘴角,“我心里有数。”她顿了顿,说道:“我以为你们两个相看相厌的。”   文晏回低低地笑了一声,“他对我有些误会。”所以才会将他当做情敌。   只是文晏回性子同样骄傲,云深针对他,他自然也是冷面以对,两人看上去也就不太愉快了。事实上,两人的关系,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差劲。至少文晏回知道云深   的真正身份。   云夕在被带着凉意的夜风吹了吹,理智也稍微回笼了,自然想到了这一遭,她露出苦笑。   只是她终究不惯在旁人面前露出自己软弱的情绪,那苦笑也只是一瞬,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无波的面容。   文晏回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没有想到她这么快就调整过来了。虽然他先前一见面就对云夕求婚,却主要是为了十分喜欢她的明月,并没有带上所谓的男女之情   。不得不承认的是,屈指可数的几次见面之中,杜云夕每一回都给他留下了强烈的印象。   他心道:倘若是她的话,似乎也不坏,至少比京城中那些名门淑女要好多了。   只是他也不是那种会强迫人的人,他看着云夕,原本冷凝的脸温和了几分,“早点休息吧,晚安。”   云夕点点头,返回自己的房间里。   她没有点燃烛火,就这样坐在椅子上,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想去想,任凭自己的脑袋放空着。   她的脑海中像放电影一样飞快地放着关于云深和孟珩的一幕幕场景。   手把手教她武功,指点内力的孟珩。   在她面前挥斥方遒,温和沉稳的孟珩。   为她采摘冬雾花的孟珩。   阻止她杀了周家人,并亲自动手的孟珩。   第二次见面态度虽然高傲却为她解围的云深。   送给她方子的云深总喜欢作恶人的云深。   身受重伤第一时间跑来找她的云深。   因为她一句戏言而送牡丹过来的云深。   担忧她被刺杀而留在她身边不惜女装打扮的云深。   月光之下,对她微微一笑的云深。   ……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夕从这纷纷杂杂的回忆中拔了出来,神色带着几分的惆怅。她大概有些明白,为何发现被欺骗后自己会如此愤怒。或许,在不知不知中,这犹   如这春雨无声润万物的相处之中,她也投入了些许的感情于他们身上。   感情越是深厚,就越发容不得欺瞒。   她叹了口气,窗子上,云深拿着横笛,仿佛随时都要从上面下来一样。   云夕想起当时他不惜用掉两个要求,也要让她将剪花贴在上面,并且不许揭下来。   脑海中的回忆依旧鲜明,回想起来却带着点淡淡的惆怅。   ------题外话------   喜闻乐见掉马甲……   ☆、第一百零六章 抓奸在床,走火入魔   云夕站起身,将自己的身体裹进被子之中,什么也不去想。她发现在不断回忆过去的事情后,对于云深的怒火似乎渐渐消失了,虽然依旧存在,却不像是刚听到那般愤怒   。   他或许隐瞒了他的身份,在同她来往的过程中,却是真心以对。   那些情感并不曾作假。   即使如此,云夕也没有打算立刻原谅他,对方的欺骗也是实打实的。若是不给他一个教训的话,他真以为欺骗她不必付出任何的代价。   她有时想起他的好,有时又回忆起他令人苦恼的事情。回忆总是会自带美化光环,她发现到后面,她想得更多的是他的好。   对于这种复杂的超出掌控的情绪,让她不自觉想要摒弃,却又有些舍不得。   云夕粉色的唇瓣溢出了一声复杂的叹息,最后还是阖上眼,让自己慢慢陷入睡梦之中。   一夜无梦,醒来后的她情绪已经恢复了不少,还能跑杜周氏那边,抱抱两个孩子,将他们逗笑。   明月在杜家玩了好几天后,又返回了太清观中,走之前依依不舍的。云夕觉得这丫头最不舍的只怕是杜家的饭菜吧。   文晏回因此送了好几箱礼物过来,其中不乏一些珍贵的首饰玉佩。   杜周氏收到这样的大礼,有些不安,对云夕道:“这些会不会太贵了?”   云夕笑了笑,“咱们觉得贵的东西,在文公子眼中,并不算什么的。”虽然不知道文晏回的身份,但至少也是五品以上吧。她顿了顿,说道:“这其实应该算是抚养费吧   ,咱们抚养明月的费用。”   杜周氏道:“明月那么可爱,咱们家都喜欢她,哪里要什么抚养费。”   云夕同她解释,“咱们收下后,明月才能更放心在我们家玩的,也不会有寄人篱下的感觉。”   她说的果真没错,那之后,明月在太清观呆得无聊了,或者吃腻了太清观的饭菜,便会跑来杜家。文晏回专门留了两个身手不凡的丫鬟在女儿身边。   村里人对于文晏回的身份也是议论纷纷,不时也有人询问杜周氏。   杜周氏一概表示不知道,只告诉他们明月是无为子道长的徒弟。县令在他们心中,地位都未必比得过无为子,一时之间,无论是明月还是文晏回,都笼罩上一层神秘的色   彩,还有不少人不时地送些自家做的吃食给明月。   看着明月吃,就格外开心,觉得自己也沾染上无为子的高人气质了。   云夕在那边看得很是无语——这是在上供不成?   不管怎么说,明月在阳河村呆得还是十分开心的,甚至多了些小伙伴。   ……   在满月礼后,即使云夕积攒了一些武学上的问题,也没有像过去一样,马上去找孟珩解答,而是暂时压了下来。   她倒也不是刻意要同他断绝关系,事实上,她还真没有太多时间同孟珩……不,应该说是云深计较。她还得继续开店呢,现在城里不少人学着她做串串香,一个凤凰县,   至少就有十家的串串香,虽然这些人家暂时威胁不到她的地位,杜家却也不能只是满足于这样的情况。云夕觉得她是时候该推出新的东西了,比如她便找了铁匠,定做了不少   鸳鸯火锅的铜锅,打算到时候再开一个火锅店。   燕翎也同她抱怨说州府都吃不到串串香这东西,云夕觉得她也可以在那边开两家的分店。她和云瑶肯定是分身乏术,但可以同戴家合作。她信得过燕翎的为人,相信她不   是那种会拿了技术就跑的人。   在知道她要开分店后,燕翎很是开心,还兴致勃勃地要帮她挑选。   云夕定下州府火锅店和串串香店的地址后,又从戴家那边拉了十个丫鬟过来,进行培训。这些丫鬟全家的卖身契都在戴家手上,被收买的可能性很小。   云夕出技术,戴家出人力、材料和一开始开店的开销,利润是四六成,云夕六,燕翎四。肉食和一些常见的材料可以直接州府那边买,不过像是蘑菇这些,就是云夕这里   准备了。   戴夫人直接将这份产业记在女儿名下,将来燕翎出嫁后,这产业她也是要带走当嫁妆的。她也算是十分具有远见的人,看出了这其中的利润。当初云夕开一家小小的店,   一个月都能挣几十两上百两,更何况是州府那样的大店呢,一年下来收益就相当可观了。   让云夕颇为好笑的是,明明州府才是分店,可是看店铺装潢和大小,反而这里更像是总店了。无论是串串香还是火锅的店铺,至少都有两百平方,而且还是上下两层,可   以容纳的客人不少。   等云夕忙完最初的事宜,从州府回来后,已经是十号以后了。   云夕回来后,看着桌上的冬雾花,神色复杂。这冬雾花应该是去年长成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云夕的异能浇灌过的缘故,原本冬雾花只在冬天的雾气中开花,今年居   然延迟到了春天。去年一整个冬天都没有雾气,云夕原本已经放弃了。虽然说大娘和堂姐云霞都有了身孕,照理来说,是不需要这东西的。但冬雾花是好东西,有备无患,将   来晒干后,放在干燥的地方,可以储存好几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需要用上了。   冬雾花生长在悬崖峭壁,整个凤凰县,知道它存在,并且能够上去采摘的只怕除了她和云深没有别人了。   可想而知,这冬雾花便是他送来的。   她抿了抿唇,神色复杂,将冬雾花收了起来。   那之后,云夕每天回来都能在桌上发现一份小礼物。有时候是人参苗,有时候是昂贵少见的药材,兰花、菊花、牡丹……还有一些她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植物的种子。   云深十分了解她,送的这些礼物不一定多么昂贵,却比起羊脂玉翡翠首饰那些东西更让她喜欢。   显而易见,这是他的赔礼。   倘若云深是在云夕火气正大的时候送来这些,就算云夕再喜欢,她还是会直接丢到废纸篓。至于现在……   不要白不要,收了礼物,不代表要原谅他。云夕直接收下了,并且将那些种子也一起种了下去。   她的花房中,一时之间,更是多出了不少种类的花。每一株都养在云夕定做的花盆。   云深每日送礼,她则收下,云深每次都是在她不在的时候送来的,维持着当时云夕说不想见到他的承诺。明明那之后两人不曾见面过,也不曾说过话,却依旧保持着这样   的默契。   云瑶并不知道她和云深单方面冷战的事情,却清楚云深送礼,还帮云夕遮掩。   在她看来,云深这做法实在浪漫到不行,每天都在帮云夕纠结着,到底是要选云深好呢,还是孟珩好呢,两个都对她姐姐很好,实在难以抉择啊。   幸好云夕不知道她的想法,不然肯定会狠狠赏她一个暴栗的。   在二月下旬的时候,不仅州府中的分店开了,凤凰县的鸳鸯火锅店也开了起来。云夕为了火锅店,又去万大娘那边买了五个丫鬟过来。若是聘请长工的话,在没有约束的   情况下,那些技术很容易泄露出去,还是将卖身契掌握在手中比较可靠。   云夕刻意挑选出一些手脚干净,遭遇悲惨的女孩子,经历过真实痛楚的姑娘比起常人会更珍惜现在的生活,再加上卖身契在云夕手上,背叛的可能性更小。那种对于亲人   十分有感情,容易为了他们而奉献的同样不在云夕的选择范围之内。云夕给他们取名叫翡翠、玛瑙、水晶、岫玉、白玉。蕴意为或许在别人眼中,他们是随处可以踩踏的石头   ,在她眼中,她们却能够雕琢成珍贵的玉石。感性点的姑娘已经眼泪汪汪了。   鸳鸯火锅店和州府的两家店铺就这样顺顺利利地开展了,而且生意很是不赖,刚开业便大排场龙。凤凰县的人已经有了一个共识:那就是杜家出产,必属精品。云夕也不   曾让他们失望过,   尽管火锅才刚开业,云夕就已经考虑起夏日经营的事情。这时代没有空调,夏天吃火锅实在燥热。云夕倒想推出冰火锅,但奈何她手头没有硝石这东西。硝石作为火药的   原料之一,一直被皇家给把控着。除非她找到新的硝石矿,不然还真别想做到。虽然药铺也有卖硝石这东西,但是数量并不算多,哪里供应得起一个夏天的用量,就算硝石可   以反复晒干利用,前提是她得拥有足够分量。   不过云夕也不担心,她现在也不是刚穿越过来那个半点势力都没有的杜云夕。由于赖三得四处跑的缘故,说不定哪天就可以找到了。她将硝石的特征告诉赖三,让他寻找   一番。若是找到了,他们就先挖一部分回来储存,再通告到衙门那边。要知道发现硝石矿的话,朝廷也是有奖励的。   而她开的这几家店,杜周氏和杜一福直接说了,州府的店是云夕一手促成的,所以自然也是属于她的。火锅店同样如此。他们虽然喜欢钱,却只会拿自己该得的那份。   云夕也建议他们,将来也可以尝试着在别的县城开设分店。杜周氏和杜一福仍然有些犹豫,云瑶却决定等攒够银子了,就在隔壁县城开串串香的分店,这可是独属于她的   产业呢。   正因为怀抱着这想头,在云夕开店的时候,她格外地积极,认真学习着,看云夕在遇到困难的时候,又是如何解决的,在这过程中,长进不少。因为这些经历,云瑶已经   褪去了一开始的稚嫩,看上去比和她一个年龄的女孩子要成熟许多,接人待物上更是让人跳不出差错。   云夕看在眼中,颇有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感。   她忙着开店的时候,差点都忘记先前吩咐赖三设计林雄威和林智的事情。   那赵武的妻子赵氏同林雄威和他兄弟毛五有染,甚至还十分时髦地玩起所谓的三人行。习惯了这种刺激的生活后,赵氏对于丈夫就看不太上,对他敷衍了起来,全然忘记   自己能够衣食无忧,在家享福都是丈夫赵武在外头辛苦奔波换来的,甚至还觉得他不够体贴。   等赵武在家呆了一个多月离开后,赵氏就迫不及待地又将毛五和林雄威叫了过来。   赖三早派人盯着他们不放,自然笑纳了这个把柄。   在赵武离开没多久,赖三的人张狗剩立刻截住了他,告诉他这件事。   赵武对妻子感情深厚,自然认为这是污蔑。张狗剩也不生气,直言:“你若是不信,就先跟我回来,在外面住上几天。等我发现毛三和林雄威去你家,再通知你,让你亲   眼看到。”同时张狗剩也表示,林雄威还在外面玩弄了他一个远房侄女,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他才整日盯着他,等着抓他辫子。倘若事情属实的话,赵武得狠狠揍他一顿,最好揍到他残疾,倘若揍得他满意了,他到时候就给他五两银子。   赵武虽然不愿相信,却还是答应了下来。   他也没有等多久就等来了这个机会。在尝到刺激后,三人食髓知味,没几天,又凑在一起翻滚了起来。这其中也有张狗剩的缘故,他原先游荡在底层,各种手段信手拈来   ,直接往赵氏饮食中添加那种具有催情效果的药,这种助兴的药物青楼中再寻常不过,他只需要拿一百文,就可以买上好几包。   三人正玩得尽兴的时候,赵武黑着脸踹开了门。   声响之大,让三个人都吓了一跳,等看向门边的时候,更是冷汗直冒。   赵氏尖叫了一声,下意识地用被子遮住了自己的身体。至于林雄威,更是着急地找衣服要穿,一着急,反而找不到。   赵武身上散发着浓浓的煞气,瞪着妻子的眼眶喷射出怒火,睚眦欲裂,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当初张狗剩说的那番话,他还不相信,下意识为妻子说话,可是赵氏却是这样对待他的。他哪里对她不好了?   他拿起旁边的棍子,直接冲了过去。   虽然他只是一个人,但是狭路相逢勇者胜,凭着胸口一腔的怒火,狠狠地打了过去。另外三人因为光着身子的缘故,又挤在一张床上,连挣扎都困难。   “我打断你们的腿!”赵武红着眼,用力朝林雄威的腿打了下去,带着凶狠的气势。   林雄威直接发出了惨叫,他感觉自己的腿发出了咯吱的一声。   赵家的动静如此之大,左邻右舍的人自然也被引来了,大家一看到这乱糟糟的画面,直接就呆了。   赵武对于大家的到来视若无睹,依旧用棍子发泄心中的情绪,打得三人头破血流,其中林雄威因为张狗剩的交代,被打得最多,而且还专往脚上敲。   大家鄙夷地看着浑身光溜溜的赵氏,男的在鄙视的同时,还不忘用眼睛多吃几口豆腐,心中也嘀咕着:这赵氏的身子还真有料啊,而且也够淫荡的,居然玩的这么开,日   后说不定有机会弄到手尝尝味道。   至于女的,最恨她这样的人,直接骂了起来。   不过大家虽然心中同情被戴绿帽的赵武,却也不好真的眼睁睁看着他将这三人打死,只能上前将他们拉开了。   赵武打得累了,棍子直接掉到地上,眼神凶恶地看着他们,不住地喘气。   赵氏和毛五顾不上擦脸上流下的血,手忙脚乱地穿着衣服。说起来,也是他们两人的运气,当初他们两个人是在里面的位置,林雄威在最外面,基本挡下了三分之二的棍   棒。   至于林雄威,他满脸是血,发出哀嚎声,“我的腿!我的腿!”他只觉得双腿传来了钻心的疼痛,他腿那地方被打得血肉模糊的。   有个男的摇摇头,随便捡起地上一件衣服,丢到他身上,又看了看他的腿,惊讶道:“哎哟,这不会是被打断腿了吧?真是罪有应得。”淫人妻女,就别怪别人打。   林雄威连闻言,不可置信地摇头,连衣服都没心情穿,声音尖锐,“你骗我!”   赵武看他这样子,十分解气,说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返回。若不是恰好听到你儿子林智的朋友在外头说漏嘴,只怕我到现在还被你们这群贱人瞒在鼓里。”   对于向他通风报信的张狗剩,赵武心中是感激的,更不可能爆出他的存在,索性遵照了张狗剩的吩咐,推到林智头上。他也没算冤枉林智,林智在酒后还真同自己的狐朋   狗友说过这件事,就算张狗剩没告诉他,迟早风声也是瞒不住的。   林雄威闻言,大受打击——害我变成这样的,居然是他疼爱了十多年的小儿子?自私的他全然忘了最大的过错还是同人通奸的自己,而是将过错推到了儿子身上。   他两眼一翻,直接晕厥了过去。   赵武则是朝赵氏和毛五走了过去,显然打算同他们算账。   ……   林雄威做出这样的丑事,西塘村的人受林孙氏所托,直接来杜家找林德。林德这几日都是住在杜家,陪同自己。   “你爹啊,他做出这样的丑事,连你娘都没脸了,在家以泪洗面的。你娘人多好啊,能干又贤惠,你爹偏偏不珍惜,什么脏的臭的,都往自己床上拉,这不,被人家丈夫   当场捉奸,活活打断腿。医生说了,那腿是彻底断了,没有恢复的可能。”   姜大娘绘声绘色说道,话语之中为林孙氏很是不值。   林德直接就傻了,怎么也没想到他才离开家不到半个月,就发生了这样的大事。他爹居然因为通奸,被人打断腿。   姜大娘叹了口气,“偏偏是他有错在先,若是平时,被人打了,还能要医药费。现在别说医药费了,人家不来寻他晦气就不错了。那赵武也是可怜,他对他媳妇多好啊,   平时赚的钱都给媳妇存着。那赵氏拿着他的血汗钱,每日打扮得妖妖娆娆勾引人。如今他直接休了那赵氏,那赵氏没有别的的地方可以去,只好跟着毛五一起离开。”   云夕在旁边听着这一场的热闹,心里那叫一个欢乐——活该,让林雄威还想着算计她。   发生这样的大事,林德肯定得回去看看。   云夕直接对杜周氏说道:“我也去看看姐姐的婆婆好了,省的她被气出病来。”   杜周氏也十分赞同,“云霞的婆婆人好,偏偏命不好,摊上这么一个丈夫。”她还去库房中拿出几包补气血的药,让云夕带过去。   云瑶也是个爱看热闹的,她对林雄威这个总是欺负她姐姐姐夫的人半点好感也没有,嚷着也要去。   云夕自然可有可无。   坐上牛车,一路飞快地到西塘村。   云夕刚从车上下来,就听到屋内传来东西砸在地上的响声。   “你这个逆子,给我滚!”   林智在那边反驳:“爹,你同赵氏的事情,也不是我说出去的啊,我怎么知道我兄弟会那么嘴大。你放心,我肯定帮你找出是哪个这么大嘴巴。”   “你就算找出一百个,能让我的腿恢复吗?我不想见到你!”   又是乒乒乓乓的声音,其中夹杂着瓷器摔碎的清脆声音。   云夕嘴角不自觉勾起——这狗咬狗的戏码真是好看啊。   林德直接推开门,恰好一个碗就砸在他脚旁,他连忙后退了一步。   林智脸上闪了出来,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刚刚那碗差点就砸他身上了。   云夕的视线滑过他的脸,这林智两眼凹陷,一看就是那种被掏空了身体的样子。看来很快她就可以得到这林智得了花柳病的消息了。倘若不是林智和林雄威恶毒地想要算   计她,她也不会使出这样的手段,原先只是想稍微整一下他们而已的。   林德进屋后,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林雄威,喊了声爹,就没再说话了。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林雄威说道:“阿德,你去请里正过来。我要将阿智逐出家门!”   云瑶凑在云夕耳边小声道:“先前还疼他疼得要命,现在就要逐出家门了。”   云夕同样想法,以前林雄威为了林智,常常剥削林德这个大儿子,甚至还想着让林德养林智。如今一牵扯到他自己后,立刻将感情收的干干净净的,绝情得让人咋舌。这   人本质上就是一个只顾着自己的自私人。   她对云瑶道:“幸好姐姐回来了,不然这样乌烟瘴气的家,她如何能好好养胎。”云夕对于说服堂姐回娘家这事还是十分自豪的。   林德皱了皱眉说道:“因为这件事就将阿智赶出去,不好吧?”他见惯父亲疼爱弟弟,觉得父亲也就是说一时气话罢了。等日后后悔了,只怕会反过头怪到他头上,说都   怪他没劝阻他。   林德不知道的是,林雄威可不仅仅是断了腿的问题,当时赵武的棍子不长眼,不仅打了腿,连他第三条腿也被打碎了,现在的他已经是一个太监了!偏偏这样的伤害,他   无法付诸于口,只能恨上了林智这个儿子。   他抬起头,眼神带着戾气,“你快去请里正过来,难不成你也要忤逆我不成?”   林德觉得这时候还是别和他爹说话的好,直接转身去找他娘。   云夕和云瑶也跟着他过去,林孙氏在房里发呆着,眼眶红红的。   云夕将药材拿给她,林孙氏接过,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你替我向你娘说声谢谢。云霞在你家还好吗?”   云夕温和道:“我昨天让城里的王大夫看过,王大夫说姐姐这一胎很好,没有什么问题。”   林孙氏脸上浮现出淡淡的欣慰神采,“也幸亏她现在是在你家。”   林德沉默了一下,将林雄威刚刚的话说了说。其实林孙氏在屋里也听到了,只是她不想出去看见丈夫那张面目可憎的脸。   无论是拿着大儿子的钱在外面包养女人的林雄威,还是明知道如这事却不告诉她这个母亲的林智,在她心中都同样可恨。她对于这两人已经彻底失去了情分。   她因为当时帮林雄威穿裤子的缘故,所以是知道他蛋被打碎了的事情,神色淡淡的,“逐出就逐出吧。”   唯一让她安慰的是,至少她还有孝顺的大儿子和大儿媳妇,亲家也很好,还会关心她的身体。   云夕说道:“这样的话,村里人会不会说你们太绝情了?不如彻底分家吧?顺便写下文书,分家后林智不得以任何借口叨扰你们便是。”这样的话,其实和断绝关系差不多,但名声上更好听一点。   其实将林智分出去,对他就是最大的折磨了。他以前当惯了吸血虫,如今没法依靠兄长父母,还不知道得如何养活自己呢。   日后还会有花柳病折磨他,云夕可是交代过赖三,要好好“招待”他。   林孙氏想了想,最后叹了口气,“那就分家好了。”   林德点点头,直接去将林智喊回来,又去叫里正等老人过来当见证人。   林智自然是不愿意分家,分家后他还怎么浪啊。只是谁也不会管他的意见,分家这种事,父母一旦做了决定,作为子女,若是没有额外的原因,很难反抗。   林雄威带着恨意的眼神落在林智身上,“你不分家也可以,我就将你这个不孝子逐出家门,将你的名字从族谱上抹去。”   林智只能答应了下来,他并不知道自己父亲蛋碎的事情,还想着等父亲气消了以后,再说点好话,让他回心转意。   分家这东西,一般是按照三七成,不过林家的家产基本都是林德挣下的。也幸亏林德和云霞之前聪明,攒下的钱,都是记在云霞名下。   真要分的话也没多少,林孙氏对林智是彻底冷了心,直接说了:“作为子女,你得赡养我们。你若是要分钱,日后每个月至少要交五百文钱作为我和你爹的生活费用。”   林智顿时就闭嘴了,他分的那点产业,也不够赡养父母一年啊。   其他人看他一副不想赡养的样子,越发瞧不起他。   云夕心想:倘若林雄威和林孙氏真去衙门告他,根本就是一告一个准,到时候这林智别想讨得了好。   最后林智除了一个小小的屋子,分文不取地被分了出去。林德倒是松了一口气,在这过程中林孙氏始终神色漠然。   林雄威倒仍然是愤愤不平的样子,似乎觉得给林智一间屋子都太慷慨了。   林智对林雄威也十分不满,又不是他说出去的,他爹有必要这样吗。   虽然林雄威断腿的缘故,又因为不放心自己的娘,林德只能暂时住在家里了,然后三不五时就过去杜家看妻子。   云夕和云瑶看够了热闹,准备到时候告诉云霞,云霞知道分家的事情应该也会很高兴的。   云夕正要上牛车的时候,林智舔着脸拦住了她,“云夕妹妹,我们好久没见面了,不如说说话如何?”他心中琢磨着,等云夕去他那边后,就对她下药,直接生米煮成熟   饭。   云夕冷笑一声,活动了一下手关节——真是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偏要来。   开揍!   直接将林智打得全身酸疼,云瑶也在旁边凑热闹。云夕和云瑶揍人都很有技巧,保证不留下半点的伤痕,还能够让他疼上一个半月。   打完之后,云夕拿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往他下面三寸的位置做了一个切割的动作,“下次再靠近我三尺以内的位置,就别怪我割了你那玩意儿。”   她的表情和先前下狠手的揍人举动都表明了她这话不仅仅只是说说而已,而是会真的付诸行动。   林智想到那个场景,心中对云夕的那点绮念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他身子一抖,便抑制不住尿尿的冲动。   云夕闻到他身上散发的尿骚味,皱着眉鄙视地看着他,收回匕首,和云瑶重新坐上牛车,回家去。   到家后,她便将这事告诉了杜云霞。杜云霞听到公公的遭遇,或许是因为在自己的娘家里,她甚至懒得装出同情怜悯的态度,只是说起她婆婆,“我婆婆没事就好。”   她关注的只有婆婆。   在听到分家后,更是露出了笑容,晚上还多吃了一碗饭,心情十分之好。   两天之后,赖三那边也开始行动了。   他先前所安排勾引林智的那青楼女子小悦,直接去西塘村,当着大家的面哭诉自己被林智传染了花柳病。林智自然是不承认,他表示自己是明明是那小悦传染的。   小悦拉了一杆的姐妹为她作证,表示她在服侍林智之前并没有这方面的问题。   整个西塘村的人都知道林智将花柳病传染给人的事情,今天过后,只怕林智再也娶不到妻子了,谁愿意将好好的闺女嫁过去啊,就算再重男轻女的人家也是不肯的。   青楼的老鸨也认为是林智的缘故,直接叫打手将林智给狠狠打了一顿,打得鼻青脸肿的。   至于那妓女小悦,她相貌在青楼中算不上拔尖,加上又染了病,无法接客,老鸨也只能将她放了出去。老鸨可不愿意花钱治疗她身体。   云夕觉得那女子可怜,让王大夫开了些治疗的药,送给她,顺便将原本说好的二十两银子也一并给她,包括那药方也给了。她这病发现得早,好好治疗吃药的话,还是有   痊愈的可能性的。   小悦千恩万谢地拿着药和银子走了。她在楼里的时候,也偷偷存下了五十多两银子,这些拿去买田地,也够她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也幸亏林智在几天之前被分了出去,这才没牵扯到林德身上。再说了,林德的人品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   林德也不是那种圣母,最多只是每天送三餐给弟弟,保证他不饿死罢了。   林家在闹出了这样两桩丑事后,也慢慢地风平浪静了下来。   林孙氏还跟着林德过来看了一下云霞,见她被养得脸色红润后,也感到十分安慰,脸上的笑容都多了一些。她过来看看儿媳妇,呆了一天后就回去了。   若是没有意外的话,云霞应该会在杜家呆到孩子出生。对于这点,杜家全家上下都十分欢迎。杜周氏更是打算等九个月的时候,再请上次那个产婆上门。   邻家的事情告一段落,云夕新开的店也步入正轨之中,她总算可以捡起荒废一段时间的武功了。学武犹如行舟,不进则退。她这段时间每日忙的团团转,每天最多也就是   打坐入定个半时辰。   这天晚上,云夕坐在床上,身穿月牙色的中衣,根据逍遥游的功法,慢慢运转着体内的真气。和其他人不同的是,云夕的体内并不仅仅只是内力,还涌动着另一层淡到极   点的浅绿能量,这力量比起内力,更是多了生生不息的生命力。这正是云夕从前世所带过来的异能。   两种不同的力量像是两条平行的河流一般,泾渭分明。   云夕的内功卡在了第五层,并且暂时看不到松动的趋势。她最近又在单方面地同云深冷战,不愿意去孟家寻他,只能自己琢磨了。   她闭上眼,感受着这两股力量在体内的涌动,忽的灵光一闪,她以前都是内力和异能各自修炼的,在练习异能的时候,就无法同时练习内功。唯一的一次例外,是当时打   造武器,那个时候她是内力和异能一起用上了。而她最后打造出来的,也成为了世人眼中的神兵利器。倘若将这两种结合在一起,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效应。   她本是雷厉风行之人,立即开始了这方面的尝试。   比起内力,云夕更信任更熟练的还是异能。她努力让温暖的异能碰触到内力流,浅绿色的光一点一点地蚕食着如同烛光一般的内力,速度虽然不快,却也结结实实地进展   着。   云夕也不着急,慢悠悠地尝试着。这种感觉十分的新奇,她感觉异能吞了内力后,似乎化作了另一股她难以形容的力量,更为强健有利,生机依旧。   云夕心头涌现出喜悦的情绪,直觉告诉她,这并非坏事,反而对她十分有利。   等到天亮之后,她一定要好好试一试这股力量,看比起单纯的异能和内力,有什么优越之处。   只是在异能吞噬了大半的内力后,她小腹的位置,突然传来了钻心的疼痛,这股疼痛来得突兀,伴随着疼痛的是下面那难以启齿的位置似乎有暖流流出。   云夕并非不懂事的女子,立刻明白,她这是来初潮了。她再几个月就及笄,初潮却一直迟迟不来,杜周氏为此也是操碎了心,时常炖乌鸡汤给她喝,补身体。   云夕哪里会想到,她这初潮竟然会在这时刻来。   她想要下床去换上这时代所使用的月事带,一着急,真气突然就不受控制了,连带着体内真正吞噬它的异能也发生了暴动。   云夕只觉得五脏肺腑和四肢都传来了钻心的疼痛,血腥味从喉咙涌了上来,嘴角溢出了血。   她眼前一黑,直接晕倒了过去。   ☆、第一百零七章 负分,牡丹节   第一个察觉到她出事的是第二天过来叫她的云瑶。平时都是云夕醒来后叫醒云瑶,云瑶今日睡到自然醒后,洗漱完,发现堂姐都没过来,心中还在窃喜:姐姐肯定   是睡过头了,平时她总是说自己是小猪,今日可算是让她扳回一城了。   她步伐轻快地跑去敲门,敲了半天,也没见云夕开门,云瑶皱了皱眉,只好用力将门推开。   当她走进屋子,所看到的就是嘴角凝结着血无力倒在床上的云夕,云夕的身下还有一大滩的血,像是一朵盛开了的红色花朵。   云瑶感觉到全身都冰冷,颤抖着身子走到床前。等手感觉到云夕还有呼吸后,才稍微松了口气,只是她手指刚搭在云夕的手腕处,就被那横冲直撞的真气给吓了一   跳。   云夕平日没少同云瑶说些江湖故事,云瑶这段时间甚至还偷偷尝试着写所谓的小说。因此在把脉后,她第一反应就是走火入魔,云夕这情况,同她说过的走火入魔   再相似不过了。   她轻手轻脚地解开衣服,果然没有发现所谓的伤口。只是她不明白,为何姐姐身下会流那么多的血。   因为云瑶今年也就是十岁,无论是云夕还是杜周氏,都还没和她普及所谓的生理常识,她对此是真的一窍不通。   她十分着急地从衣柜中拿出衣服,给云夕换上,然后小脸煞白地跑去通知杜周氏了。   杜周氏一看云夕这情况,就知道是来初潮,松了口气,说道:“没事,这是月事来了,我给她煮些红豆汤和猪肝汤,补补气血就好了。”   月事是什么,云瑶还是知道的。既然娘说这些血没事,她就不用管了。她的眉头依旧紧紧皱起,“娘,不仅是这个问题,姐姐大概是功法出了岔子,所以走火入魔   了。”   杜周氏脸色大变,人对于未知的东西总是怀抱着敬畏的想法,“你所说的走火入魔要人命吗?快去城里请王大夫过来看看。”她所知道的医术最好的也就是王大夫   。   云瑶跺了跺脚,“这种事找王大夫是没用的,我去找孟珩。”   云瑶并不知道云夕和孟珩冷战的事情,却知道孟珩的本事不小,武功甚至还在她最崇敬的堂姐之上。   杜周氏勉强压下慌乱的情绪,“你快去请他过来,我给云夕换换衣服。”至少得收拾齐整一下,女孩子在别的男子面前,可不能衣冠不整的。   云瑶使出轻功,转瞬之间就跑到了孟家,孟珩正在屋内写着字,最近几天,他每天都要练上几十张的字,否则只怕要被自己的胡思乱想逼疯。   每次脑子一空下来,他的眼前总会浮现出云夕冷漠同他恩断义绝的场面,这甚至成为了他的梦魇。   尽管他每日送的礼物,云夕没有直接丢掉,可是孟珩却不认为,云夕这是原谅了他,只能徐徐图之。   “孟大哥,不好了。”云瑶清脆带着焦急的声音响起。   孟珩手一抖,一颗豆大的墨水就这样滴在纸上。   他第一反应就是云夕出事了!   事实也正如同他所料的那般——   当云瑶气喘吁吁地告诉他,她姐姐因为走火入魔而昏迷不醒的时候,一眨眼,孟珩已经消失在她面前了。   云瑶喘了一大口气,连忙也跑了过去。   ……   当孟珩看见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的云夕时,他的心重重地往下坠了下去。   杜周氏因为云瑶同她说过的缘故,心知侄女能否恢复还得看孟珩,对待他是焦急中混合着期待和不安。   孟珩可谓是久病成医,虽然医术比不过王大夫,但是也比寻常的大夫要好不少。一把脉,他的眉头就狠狠皱起来,云夕的体内真气乱窜,若是寻常人,在真气失控   那么久的情况下,早就已经出事了。而她的脉象却有几分的古怪,似乎有一股力量护住了她的心脉。见多识广的他也琢磨不住这力量到底从何而来,只知道其有别于普   通的内力。   想不通就先放下,当务之急,还是应该先梳理她体内乱跑的真气。   杜周氏见他眉头皱起,身子晃了晃,“云夕没事吧?”   孟珩回过神,压下了眸子深处的担忧,“放心,不算什么大事。”   他淡定从容的语气让杜周氏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云夕就拜托你了。”   孟珩将云夕扶了起来,手心贴在她背上,热热的内力从手掌慢慢进入云夕的体内,他的内力本身就比云夕高出了一大截,进入体内后,可谓是如鱼得水,起到了引   导的作用。   原本混乱的真气,被他一点一点地梳理齐整,像是重新回到了他们的道路上一样。   孟珩不愿云夕出事,宁愿选择最花费内力安全性最高的一种方法,这法子不仅费时还费内力。   半个时辰过去,他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水。   云瑶知道现在正是关键处,直接拉着杜周氏轻手轻脚地出去,生怕会干扰到他。她先前就已经安排银丹他们去开店,自己则是留在家里,等着姐姐醒过来。   不知道花费了多久,云夕体内所有混乱的真气都被孟珩给重新梳理好,他的内力游走在心脉之处的时候,不可避免地碰触到了护住云夕的那股力量。   那股力量事实上就是云夕的异能,刚碰触到,孟珩便发现了其过人之处,感觉自己原本干涸了的丹田似乎都被滋润了一下,内力重新生成,比平日速度更快恢复。   这时候,云夕突然吐出了一口血,这血原本淤积在她胸口中,吐出后她的身体就没有多大问题了。   云夕的呼吸也从原本的微弱转为了绵长平稳。   孟珩心知她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松了口气,正要离开——云夕只怕现在还不想见到他,他也不愿意留下来碍她的眼。   只是他毕竟用掉了诸多的内力,身体却处于前所未有的虚弱状态,乍一起身,头有些晕,还有些不稳。   孟珩定了定神,深深地呼吸了几下,等缓过气后,正要离开。   这时候,孟珩的袖子却被拉住了。   这力道并不大,却让他身子不由地僵住了,他的视线落在了抓着她袖子那双骨节分明的纤细手指。   事实上,在孟珩为她医治的时候,云夕是能察觉到外界的动静的,只是无法醒过来。孟珩的所作所为,她都看在眼中。尽管她依旧对他先前的欺瞒仍然无法完全释   怀,但是心中其实已经有了原谅的念头。   她倒好,这段时间都在忙碌,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这些问题,但孟珩就不一样了。   如果说孟珩和云深是同一个人的话……那么他是喜欢她的吧?可想而知,这段时间,他应该没少受心灵折磨。   想到这里,云夕便觉得怨气又消散了不少。   她叹了口气,声音因为刚醒来的缘故,带着点沙哑和虚弱,“多谢。”   孟珩张了张口,“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愿意原谅我先前的欺骗?”   云夕沉默了一下,开口道:“虽然可以原谅,但是我得重新给你打分数了。原本你的得分是六十……”   从云夕口中亲耳听到她原谅,孟珩已经十分满足了,即使分数下降……他也能够在以后的岁月中,慢慢重新将分数打上去。   六十分……他忍不住问道:“满分是多少?”   云夕咳嗽了一声,原本苍白的脸颊因此涌现出几缕的血色,“满分是一百。”   孟珩满足了,看来他原本的分数还是挺高的。或许是因为许久不曾和云夕说话,他继续问:“云深的话,是多少分?”   看在他救了她的份上,云夕倒是难得有问必答了起来,“五十分。”   孟珩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云深分数比孟珩这个身份更低一些……这是不是代表着云夕更喜欢他作为孟珩的性格?   “那么现在的分数呢?”   云夕唇角抿出了浅笑的弧度,眼睛弯了弯,“五十分。”   孟珩惊讶了,居然还是那么高。   捕捉到他外露的情绪,云夕不紧不慢地补充了一句,“负的。”所以是负五十,他就慢慢地刷好感度吧。   然后十分满足地看着某人被雷劈了的样子,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画面啊!她咳嗽了一声,继续问道:“云深和孟珩,哪个才是你的本名?”   孟珩沉默了一下,眼中闪过莫名的情绪,身上也有着一闪而过的杀意,只是这杀意明显不是针对她的,而是在这瞬间,他似乎想起了某些不愉快的情绪。   云夕见他不语,补充了一句,“当然,你不告诉我也是可以的,这毕竟是你的秘密——”   “我叫云深。”孟珩说道,“珩之,这是我一个长辈给我取的字,我外祖家姓孟。”   云夕明白了,也就是说云深才是真名,“那么人前,我还是喊你孟珩吧。”他隐姓埋名,甚至乔装打扮,便是为了躲避仇敌。   “那么孟良不是你父亲了?”   “他是我舅舅。”   云夕点点头,没再继续问下去,其他的也不需要问太多。她只知道,无论面前的男人有什么身份,终究不会伤害她。   云深却突然皱起眉头,声音变得严肃起来,“你受伤了?”   云夕茫然地看着他,没有啊,她现在好好的,最多也就是小小的内伤,这个她自己调养个几天就恢复了。   云深脸色依旧凝重,“你身上有血腥味。”   云夕本想说大概是刚刚吐出的那口血,但想想不对,若是那血,云深哪里会如此纠结。可是她的确是没有受外伤了……   等等,还有一种可能性的。   云夕的手不自觉抚上了小腹的位置,那里依旧传来了隐隐的钝痛,但是还在她的忍受范围之内。   只是……她总不能和他说,她这是月事来了的吧。   想到这里,云夕的脸涨得通红。偏偏一向很会察言观色的云深这回还关心则乱了一把,“真的没事?我再给你把脉一下……”   云夕的脸色从原本的通红转为惨白,再变成了铁青,咬牙切齿,瞪着云深,声音像是从缝隙中挤出来一样,“我很好,你可以走了!”   云深仍然有些不放心,但是看云夕的态度十分坚决,神情似乎明白自己的问题,也只能先走了。   走之前,还叮嘱了一句,“你好好休息。”   云夕觉得她有点怀念原本这人高岭之花的样子了。   云深出去后,恰好遇到了端汤过来的杜周氏,杜周氏问道:“云夕没事吧?”   云深摇头,“她已经醒过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我正好熬了些红豆汤,正好可以让她喝一碗。”然后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红豆汤?   云深怔了怔,云夕先前的怪异举动在脑海中重新放了一遍,他忽的醐醍灌顶,明白了。   他感觉耳朵烫的惊人,意识似乎也模糊了一瞬。   凉风拂面,让他重新清醒了过来,这温度也让他脸上的热气下降了下来。   原来如此。   他身子轻轻一提,便从杜家消失了,只是背影似乎透着一股落荒而逃的意味。   ……   喝了一碗热热的红豆汤,云夕感觉全身都暖和了起来。   杜周氏见侄女脸色已经好转了,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叮咛道:“欲速则不达,人不可能一口饭吃成胖子,学武这东西,慢慢来,没必要那么急的。”   云夕笑了笑,放下空了的碗,这红豆汤熬得挺久的,红豆几乎是入口即化,“大娘,我没事,这次只是意外而已。”她看杜周氏脸上浮现出的不赞同,连忙保证,   “我下回一定会小心再小心。”   杜周氏将一个汤婆子递给她,“你把汤婆子放在小腹上,会舒服点。你这几天就先好好养身体。你前段时间也累坏了,店里有云瑶呢,我看你把她教的很好。”   云夕点点头,她猜也知道她当时倒下来的场景有多吓人,她的这些亲人应该都被她给吓坏了。她也愿意表现得好一点,至少得让他们安心。   杜周氏又叮嘱了好几个关于月事来的注意事项。先前杜周氏就已经给她缝制了不少的月事带,只是云夕的月事迟迟不来,如今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云夕听着她慈爱温柔的话语,感觉困意涌了上来,小腹的地方放着热热的汤婆子,疼痛似乎也缓解了几分。   云夕索性躺了下来,缩回被子中,不知不觉就再次睡着了。杜周氏将被子往上提了提,听着她安稳的呼吸,这才蹑手蹑脚地离开云夕的房间,又轻声将房门带上。   她心中琢磨着,这孟珩可谓是救了云夕一命,她是不是也该准备一下礼物,到时候送去孟家聊表一下谢意。比如说云夕前些天从山里挖出来的一株人参就可以送给   他。那人参卖相可好了,放在外面至少也能卖个五六十两。云夕的运气实在不坏,当时直接挖到了十来株,其中八株卖给了王家,杜家自己留着三株备用。   杜周氏不知道的是,云夕哪里是找到人参,她分明是找到了人参苗,再用异能催发的。   云夕这一睡,就睡到了晚上,杜家没有人吵她。睡醒后,可谓是神清气爽。   杜周氏熬了一天的乌鸡汤,然后用乌鸡汤煮粥,粥熬得入口即化。一碗热热乌鸡粥入肚,云夕感觉五脏六腑像是被熨斗熨过一样,暖洋洋的。   吃饱喝足后,她闭上眼,重新检阅自己的身体状况。然后惊讶地咦了一声。她原本已经用异能吞噬了内力……结果现在,被吞了的内力似乎又跑了出来。只是一运   转,云夕就察觉到不对了。   原本云夕的治愈能力是因为异能的缘故,因为异能,她即使受伤了,也比旁人好得更快一点。可是现在,属于内力的那条流,似乎也带上了异能淡绿色的光芒。   在运转的时候,原本受伤的经脉,疼痛减缓,被治愈了一般。   她若有所思,难不成她的内力因为被异能吞了一回的缘故,也带上了一点异能的效果?植物异能的效果虽然没有前世专业用来治疗的异能好用,却也能起到了些许   的治疗效用。   说不定她日后可以用真气输入受伤的人体内,用真气治疗,那么还能充当一回所谓的神医呢。想到这里,云夕嘴角忍不住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原本她内功一直卡在第五层,若是没有意外的话,就算半年过去,都突破不了。这下可好,在真气带动异能一起暴动的情况下,不知怎么回事,就突破了那个瓶颈   ,顺顺利利地到了第六层。   这倒是意外之喜了。   现在的她,就算在江湖上,也算得上是难得的高手吧。   云夕笑容明媚,心情好到了极点。不过这回也是十分危险,若不是孟珩即使帮她梳理,不知道还会如何呢。原本的她也不会走火入魔的,都怪突然来例假了。   因为睡了一整日的缘故,云夕并不困,索性慢慢地用让真气流动着,治愈受了点小伤的经脉。   云瑶忽然推开了门,语气欣喜中带着惊奇,“姐姐,你养在花房中的那几盆牡丹,刚刚我过去看的时候开花了!”原本云夕是将牡丹养在房间里的,后来因为被她   养得变成了五株,她房间都要放不下了,所以便该放到花房中。   云夕惊讶地扬眉,又笑了,“不过也的确是到了开花的时节呢,正好可以送到牡丹节去参展。”牡丹节,每个名额,只能参展三盆花。   云夕对这几盆牡丹不可谓不上心,每天都用异能浇灌他们,纯化花瓣。她有信心,能够在这一次的参展中一鸣惊人。   云瑶嘟起嘴,很失望,“姐姐,你怎么半点都不期待呢。”   云夕从床上下来,拿了件披风穿上,绑了个蝴蝶结,漫不经心道:“等下就可以看到了,有什么好期待的。”   云瑶牵着她的手,两人一起走到花房之中。   花房中养了数十种的花草植物,刚打开门,就闻到了令人心旷神怡的花香。   任何一个进这花房的人都会被其中那五盆盛开的牡丹轻而易举地夺走了所有的注意力。   红的人似血、白的如玉、黑得如墨,另外两盆更神奇,最左边的那盆开着五朵花,每一朵皆是不同的颜色——红、白、黄、紫、绿。最右边的颜色又有些不同,六   朵花,一半黄色,一半红色。   每一盆牡丹花瓣的颜色都十分的纯粹,没有半点的杂质,而且颜色特别正。虽然牡丹红色、白色都是常见的,但是却无法养出云夕这样的效果,大多是粉红色、紫   红色、白色也是介于米黄色和白色之间。   可是云夕这里的就不同了,颜色正得像是用颜料染上去一样。只是这样的想法在目光落在花瓣上时,又觉得是这对这牡丹的亵渎。   染出来的哪里能有这样让人见之忘俗的风采。   云瑶和云夕不自觉屏息凝神,静静地欣赏着这五盆牡丹迥异的美。   白色的牡丹犹如最上等的羊脂白玉,有着温润的光华流转。红色的牡丹比红宝石还要来的耀眼,光芒璀璨。黑色的则是最深沉的夜色,有种低调的奢华。至于另外   两盆,更是让人忍不住膜拜起造物的神奇,才能够缔造出这样的奇迹。   “真漂亮。”   许久以后,云瑶发出了低声的喟叹,她的声音很轻,似乎都生怕惊动到这些牡丹。   云夕嘴角勾了勾,每一盆都很好,最后只能选三盆过去,她都不知道该选哪三盆了。反正每一盆她都已经留苗了,就算全部卖出去也无妨。不过那盆五种颜色的,   云夕打算留下。   那盆就是最初云深送给她的,其他几盆,都是从这牡丹小姐身上分出去后,云夕分开培育而成的。   云夕问道:“你觉得,选哪三盆过去好?最左边的那盆我会留下。”   云瑶苦恼地皱眉,“可是我觉得每一盆都很好看啊,实在难以抉择。”怎么可能能选的出最好的!   她觉得自己的堂姐真是厉害,开店没多久时间名声就打响整个凤凰县,种花水平也是如此高氵朝。云瑶就算没有见过其他的牡丹,却也知道,自己家里的这些牡丹,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云夕想了想,说道:“那就把双色,黑色和白色那盆都送去参展吧。”   黑色是墨玉品种,白色是夜光白,双色是二乔。二乔本身就是牡丹中的名贵品种。   不过云夕觉得,最珍贵的应该还是这盆墨玉,黑色牡丹本来就少见,而且基本都是那种接近黑色的,但是云夕养的这盆就不一样了,那是纯粹得如同最珍贵的黑墨   。   云瑶点点头,“反正我觉得每一盆都很好看。”她想了想,“等送去后,咱们家只怕要出名了,会不会有小偷要来我们家偷牡丹啊?”   云夕想想,还真有这个可能性,伸手摸了摸云瑶的头,“云瑶很聪明呢,等我明天,就开始做一些防护工作。”   嗯,她也得告诉杜周氏他们,她养牡丹、养兰花的这间花房,平时最好别进来。她打算在门窗上都洒些药,还得做几样的机关。   云夕的身体在休息了一天后,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但是杜周氏等人依旧不放心,非要她继续多休养几天。趁这功夫,云夕也画了设计图,挖了洞,将她那间花房   给布置了一遍,连只苍蝇都别想飞进去。   就算是知道机关位置的云瑶,都不敢自己一个人进去,除非有云夕领着。毕竟云夕可是在某些位置,都下了药。   等到二月二十五的时候,她将墨玉、夜光白和二乔小心翼翼地放上了牛车,云夕还定做了所谓的罩子。罩子是用木条编成的,笼着薄薄的纱。   云夕将店暂时托付给了阿玉,自己带着云瑶和赖三和一个赖三的手下袁龙一起过去。虽然赖三和袁龙的身手还没云夕的好,但是在外面,云夕的长相实在具有欺骗   性,很容易招惹是非,还不如带上他们两人,给外人一种不好惹的错觉。   等到了戴府后,休息过一天,几人便一同出发前往丹州。云夕所带来的牡丹实在让燕翎和戴夫人等人大开眼界,戴夫人更是直言:“今年的花魁必定是你。”   丹州每次牡丹节的评选,请来的评委中除了丹州的知府和同知,其他都是德才兼备之人,在赏花这一块也很有鉴赏能力,评委一共有五十名,所以公信力也十分让   人信服。每一年所选出的花魁,虽然不可避免会有质疑声——毕竟每个人的审美和偏好是不用的,但总的来说,还是可以得到大多数人的认可。   所以只要牡丹本身够出色,并不愁没有好成绩。   戴夫人去年也是参加过这牡丹节的,按照她的说法,去年的花魁都比不过云夕带来的任意一盆。若不是这牡丹太过珍贵,至少价值万两,她都想买下一盆呢,因为   实在太美了。   今年三月份因为是戴燕熙和章家小定的日子,加上很快又到燕翎的及笄礼,喜欢牡丹的戴夫人也只能留在府里主持这些事宜,她直接将两张请帖都给了女儿。   燕翎将一张送给毛依云,自己带着护卫温梓然。橘子和梨子也跟着过去丹州服侍燕翎,只是她们两人没有请帖,到时候只能在宅子中等着。   二十六号的时候,毛依云同带着丫鬟护卫同他们会合,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发前往丹州。   毛依云看到云夕培育出来的牡丹也是啧啧称奇,直接放话,到时候记得牡丹苗留一株给她们家。作为皇商,毛家本身就是楚州出了名的有钱,毛依云因为长得像她   奶奶,在家甚至比其他少爷还要受宠爱,才有这样一掷千金的底气。据说她那奶奶明年就要七十大寿,最爱的便是牡丹。   云夕明白她只怕是帮她爹找合适的寿礼,等到明年的时候,她肯定培养出好几盆,匀出一盆没什么问题,于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她们二十六号早上出发,至少二十七号晚上才抵达丹州。   毛家在丹州也有一个二进的宅子,云夕和燕翎直接住了进去,那宅子距离举办牡丹节的会所不算远,坐马车也就是半个时辰的功夫。   休息了一个晚上,恢复精神后,燕翎和毛依云在二十八号早上就陪着云夕将三盆牡丹送过去。   毛依云因为奶奶喜欢牡丹的缘故,爱屋及乌,几乎每一年都会过来参加,对于所谓的内幕十分了解。   她对云夕说道:“我们陪你过来,看在我们的身份上,至少那些人不敢对你的牡丹做什么。正所谓小鬼难缠。”   云夕扬了扬眉,“不是说这活动还是挺公正的吗?”   毛依云道:“上面的人为了名声,自然不会做那些有损声誉的事情,但底下保不齐就有所谓的坏了一锅粥的老鼠屎。在前年的牡丹节,有个小吏被收买,将一盆绿   牡丹的叶片弄坏,那盆绿牡丹,原本最少也能排在前二十的。”   燕翎说道:“不过云夕的牡丹这般好,竞选花魁没有什么问题,肯定是重点关照的对象,哪里有人敢出手。”   燕翎曾经在毛依云家看到一盆曾经获得花魁称号的魏紫牡丹,好看是好看,却觉得终究不如云夕带来的那三盆,因此她十分具有信心。   毛依云也笑了,“你说的也是呢。”   云夕拉着毛依云的手,“这也是依云的一片好心呢。”   毛依云觉得,同杜云夕交往就是愉快,她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能让人心情舒畅。   二十八号和二十九号两天,不少手中有珍品的人千里迢迢赶到丹州,将牡丹送来参展。   这两天也是牡丹的初选,从四面八方送来的牡丹中,选出一千盆。别看一千盆看似很多的样子,但是全国送过来的牡丹至少有上万盆。丹州的牡丹节,可是比京城   举办的牡丹节更盛大。今年是第五年,送来的牡丹只会更多。   这些姹紫嫣红的牡丹之间进行激烈的厮杀,最后只挑选二十盆出来。   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花魁底下踩着的是无数牡丹的尸体。   云夕她们的牡丹太好,她们刚到会场的时候,花匠们还漫不经心的,只觉得是她们大小姐玩玩票而已。   等云夕填写好资料,将罩在牡丹的纱笼拿下来后,全部人都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三盆。   “是我眼花了吗?”   “我怎么看到墨玉了?而且颜色还这么纯?”   所有人都围了上来,将云夕这个正宗的主人都给挡在了外面。   这些负责侍弄牡丹的人也是衙门从各个地方收罗来的花匠,不少人对牡丹的确是怀抱着真实的喜爱。乍一看到这样的奇迹,一句话都说不出,甚至怕自己开口会惊动到这牡丹,只是痴痴地望着这三盆。   这边花匠的异常行径自然也引发了别人的不解,看热闹都是人的本性,不少人也走了过来,等他们看到那三盆后,目光像是被黏住一样,再也无法拔开。   不知不觉中,已经围成了一个大圆圈,只是大家都是爱花之人,最里面的人也知道要距离牡丹三尺之远,更是不忍心伸出手指去碰触,生怕毁了这大自然的杰作。   “咦,这边是这么回事?”一道带着疑惑的男声响起。   云夕转过头,正好看着一个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男子面目虽然只是寻常,却有一股儒雅之气。云夕心中明白,这位只怕就是丹州的知府姚临。   据说这姚临也是喜欢牡丹的人,为此还特地让家里人在去年将他调到丹州,在丹州的风评很是不错,也是个做实事的人。   花匠们如梦初醒,一个花匠结结巴巴地同他比划着云夕送来的那三盆牡丹的美。   姚临咳嗽了一声,花匠们自动地让开了一条路给他。   姚临的目光落在三盆牡丹上,不由凝固了。   花匠们看到连知府老爷都和他们一个表现,不知道为何,有种微妙的暗爽感。   姚临毕竟是见过世面的,呆了一会儿后回过神,“这牡丹是谁家养的?苏家?张家?还是魏家?”他一口气说了一些培育珍品牡丹的名门。   戴燕翎十分自得地开口,嗓音清脆,“是杜家。”   姚临不由看向云夕她们这里,“杜家?是新晋的牡丹名门?”   戴燕翎拉着云夕的手,云夕微微一笑,“这几盆牡丹只是小女闲暇时陶冶性情而种植的,不曾想得了上天眷顾才方有这么几盆……”   姚临吃惊地看着面前这个明眸皓齿模样秀美的少女,摇摇头,“如果说是一盆的话,还能说是运气,三盆……那可就是实力了。”   戴燕翎与有荣焉地点头,好友被夸奖让她同样开心,就像是自己被表扬一样。   姚临想了想,这样的牡丹若是被损了半点,只怕要心疼坏了,他连忙吩咐身后的仆役,“去把老王、老黄和老柯叫过来,让他们三人专门守着这三盆。”   云夕闻言,心中大喜。虽然这姚临只是因为见猎心喜,这才想要保护好牡丹,但是受益的也是她。   她微微一笑,“多谢大人。”   姚临倒是十分亲和,呵呵一笑,“随便一个爱花的人,看到你这三盆牡丹,都会和我一样这么做的。”自从前年出了那事后,一些珍贵的牡丹基本都有一个专门的   花匠负责守着。姚临刚刚所叫的那三人,可是丹州有名的花匠,特别是在种植牡丹这块。   姚临也是有自己的小心思,他出身世家,并不缺钱,若是在云夕面前留下点好印象,日后同她买牡丹苗就方便多了。   那三人被喊来的时候,还有些不乐意——有才华的人总是稍微有点个性,可是等看到三盆难得一见的牡丹,三人立刻将那点情绪丢开了,直接排排坐,对着牡丹发   呆。   还将其他闻讯而来的人赶跑,勒令他们不许靠近牡丹十尺之内。   云夕看自己送来的牡丹的确受到很好的照顾,不自觉露出了浅笑。   姚临今日过来,也是为了看看送来的牡丹有哪些不错的。虽然很想继续欣赏,但他更想把大部分给看一遍,很快就离开了。   云夕她们笑了笑,离开了会场。   戴燕翎拉着云夕细数着这趟过来丹州想买的东西,云夕自然是舍命陪君子了。   等她们走后没多久,一个衣着华美的少女也来到了会场。   她五官明艳,像是一朵盛开的牡丹,身后跟着三个人。她慢条斯理走到会场,刚进会场,就有一个花匠迎了上来,“白小姐。”   被称呼为白小姐的姑娘嗯了一声,目光落在了云夕那三盆牡丹上,眼神微微眯起,眸子中涌现出见猎心喜的激动,“那几盆牡丹是谁的?”   她面前的花匠缩了缩脖子,看周围没什么人,才低声道:“白小姐,那三盆牡丹没办法打它们主意的,那是楚州戴大人的嫡女的好友送来的。”   白小姐身后的丫鬟神情倨傲,“一个同知有什么了不起。”   花匠继续道:“而且刚刚知府大人也过来了,还见过那牡丹的主人,他还特地选了三个大师专门看守那三盆。”   白漪如眉头皱起,“真扫兴,只有这样的牡丹,才能般配我的身份的。”   花匠压低了声音,“白小姐,我已经帮你选了好几盆合适的牡丹,其中有一盆姚黄长得实在是好,而且它的主人只是一个穷农户,白小姐不如去看看?”   白漪如原本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姚黄吗?作为花王,也算是能够匹配我的身份。”   花匠闻言,不自觉松了口气。若不是看在这白家给的银子够多,做完这一票,他后半辈子就不愁,他才不会昧着良心做出这种事。   他将白漪如给引到那盆姚黄的前面。   白漪如看着雍容华贵的姚黄,脑海中却浮现出刚刚看到的那三盆,不时有些气闷。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三盆珠玉在前,她看着姚黄,终究有些意难平。   她身手的丫鬟低声提醒,“小姐,得尽快做决定了。”   白漪如抿了抿唇,神情倨傲,“那就这一盆吧,让他们好好打点。”   丫鬟脸上微微露出笑意,“只要将这花拿到京城中,小姐定能成为京城明珠,盖过那苏家小姐。”   白漪如噗嗤笑了笑,笑容中透着嘲笑,“那苏婉算什么京城明珠,现在谁不知道,即使皇后娘娘下了懿旨,那文侯爷依旧看她不上,甚至亲自去皇上面前,取消这   门亲事。她现在可是京城笑话了。”   丫鬟连忙道:“是奴婢失言,她哪里能同小姐相对比。”   白漪如满意点头,让手下布置好一切,要做到万无一失。   ------题外话------   推荐好友的文:末世重生之病娇人偶师――临渊慕鱼   简介:   【一对一,宠文,爽文,男主妖孽无赖,女主毒毒毒】   关于女主:   人心难测,唯有人偶不会背叛,所以,她用他的皮,他的骨,给自己造了一个爱人。   关于男主:他是她亲手做出来的,俊俏的皮,狠毒的骨,还有一颗黑漆漆的心。   小剧场1:   某男一脸委屈:主人,我难受。   墨小凰面无表情:哪里难受?   某男拉着墨小凰的手,摸向某个位置:这里……   墨小凰冷笑一声:呸,劳资造你的时候,就没做那玩意儿!   某男:我说的是腿……该上油了……   墨小凰:……   小剧场2:   墨小凰:人心难测,十颗里八颗是阴谋,两颗是诡计,我给你的这颗里,是什么?   某男:是你。   ☆、第一百零八章 偷天换日,名扬天下   二十八号和二十九号两天,几个姑娘将丹州狠狠逛了一把。丹州虽然牡丹最为出名,但也有不少的花卉,只是它们都被遮掩在牡丹的光芒之下,毕竟全大楚最有名   气的种植牡丹的家族,十个中有六个位于丹州。   云夕开开心心地买了不少种子回去,准备壮大自己的队伍。同时还收购了一些丹州的特产,她甚至还找到了薄荷草,准备回去拿出一亩地好好种植一把。   云瑶也给自己选购了好几样的首饰,姐妹两都没忘记给家里人带些特产回去。   其中云瑶最爱丹州的鲜花饼,一连吃了好几个,十分惋惜对云夕道:“可惜这些都没法带回去给娘吃呢。”鲜花饼这东西新鲜出炉的最是美味。   云夕笑了笑,“大不了日后带大伯和大娘来玩耍一趟就是了。”   云瑶想想也是如此。   女孩子对于逛街总是有极大的热情,等到二十九号下午,她们才呆在宅子中,好好休息。云夕买了几种时令菜,亲自下厨。   等吃过午饭后,牡丹节的主事便派人送来了三张的卡,三张卡都是薄薄的玉片制成,上面刻着云夕的名字籍贯,以及云夕送去的牡丹名字和编号。云夕的编号是一   百二十七到一百二十九,拿到编号就意味着云夕的三盆牡丹都通过了初选。   那管事对云夕十分恭敬,毕竟这位杜姑娘送来的牡丹,任何人都可以看出进入前五是没有问题的,其他人的玉牌他都是让底下的人送去,但云夕的却是他亲自送过来的,一般也只有很有希望进前十的人才会劳动他的大驾。   云夕并不知道这些,只觉得,送玉牌过来的这人笑得有几分讨好。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自然也是笑意盈盈地应对了。   云夕将三个玉牌收好,毛依云凑过来,撇了撇嘴,说道:“玉质普通,一个玉牌,最多价值五两,不能再多了。”   云夕噗嗤一笑,“你也不想想,一千盆进入初选的牡丹,那至少得准备一千个玉牌,稍微贵点的玉,成本都不知道要花多少呢。”   毛依云想想也是如此,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戴燕翎兴致勃勃道:“咱们明天一大早就过去!”嘿嘿,她要赏遍所有的牡丹,回去后也算是一项谈资。   几个姑娘早早就歇息去了,第二天天刚微微亮,便醒了过来。云夕吃着包子馒头,心中却有点怀念起前世吃过的油条。要不,等回去后找个时间,就把油条、鸡蛋灌饼等小吃捣鼓起来。   不过这丹州的酱菜实在做的不坏,配着稀饭很开胃,云夕问过毛依云的丫鬟这酱菜的店铺后,打算回去之前,买上一些回家,反正酱菜这东西可以保存挺久的。   吃过早饭后,几人便出发前往会场。   这几日的天气还是十分给面子的,前段时间还在阴雨绵绵,到了前天太阳便出来了,天空像是被洗过一样,湛蓝剔透得如同一颗蓝宝石。   来参加牡丹节的宾客们可不少,也幸亏这会场够大,至少能容纳个几万人,这才不显得拥挤。   几个人第一站自然是先去看云夕的那三盆牡丹,昨天那管事早就将地址告诉了云夕,几人很快就找到了。   云夕发现她的牡丹就放在会场的最中央——那可是最显眼的位置。三盆牡丹还用木栅栏围着,将牡丹和宾客们隔离开来。两个护卫模样的人在旁边守着,以免出现不长眼的人偷偷摸一下花瓣,或者是凑到前头来。   云夕看了看,发现拥有这项待遇的牡丹并不多,整个会场,不超过二十个。   云夕他们来的算早的,但是比他们早的人多得是,一群人将她那牡丹围得水泄不通,不时发出惊叹声。   以戴燕翎和毛依云的身份,她们也实在做不出进去和人挤着的行为,只能叹了口气,“算了,反正咱们欣赏过好几回了,还是去看别的好了。”   云夕点点头,燕翎若是喜欢的话,等她培育出更多的牡丹苗,还可以送她一盆。燕翎为人实在讲义气,也帮了她不少。这牡丹在旁人眼中或许是价值万金的东西,   但是在云夕眼里,终究比不过自己的至交好友。   她想起这牡丹最初就是云深送来的,虽然是以生辰礼的名义……但她是不是得回礼一下?鉴于云深植物杀手的本事,云夕那是不可能送他花花草草,省的被他祸害了。   或者继续送武器?多送他几把剑,让他爱佩戴哪个戴哪个,嗯,还能按照日期和心情选择呢。   她在这边彻底放开思想,胡思乱想着,云瑶拉着她,跑去看别的牡丹了。   会场中的牡丹太多,一个早上下来,也就只能欣赏三分之一。不过云夕他们有的是时间,据说前三天,都是用来展览的,等到了第三天,就会初选出一百盆的牡丹,第四天那些评委则会为牡丹打分,选出前二十盆。   而且打分是公开的,对于被选中的评委来说,他们的名声声望本来就是安家立命所在,自然十分爱惜羽毛,不至于被人收卖了去,然后恶意打高分或打低分,不然传出去后他们的形象也就毁了。   云夕等人逛了一个早上,在附近一家酒楼吃过后,继续逛。   争取在两天之内,将所有的牡丹都欣赏完。   燕翎更是直接说了,“我看了那么多盆,就没有一盆比得上云夕的,就算是据说所谓的牡丹大师培育出来的也一样。”言语之间,十分为自己的好友感到自豪。   毛依云十分赞同地点头,“我也是这样觉得的,这次的花魁,只怕要落在云夕那盆黑牡丹身上。”   那颜色……实在太正了。以前是有黑牡丹,但都是介于黑与紫之间,哪里比得上云夕这盆。只怕大楚还没出过这样的。姚黄魏紫虽然是花王花后,但在牡丹节上并不少见,但黑牡丹就不同了。   云夕也是如此想法——毕竟物以稀为贵,除非牡丹节的评委不要名声了。一个早上下来,她那边从她进场,到她离开,围的人就没少于二十个,而且越到后面,队伍越发的壮大。其他的牡丹可没有这样的高人气,即使是姚黄、魏紫、赵份、欧碧,在那三盆牡丹面前,都黯然失色了。   云夕那双乔牡丹,黄色的花朵本身品质就不比姚黄差,白色的同样不逊色于会场中出现的水晶白,因此也格外惹眼。正所谓形如细雕。质若软玉。   云夕说了句公道话,“今天咱们看到的那盆姚黄,的确很是不赖。”若是没有她那三盆牡丹,只怕就是今年的花魁了。   云瑶点点头,“我看那名牌,是京城里来的小姐呢,好像是叫做白漪如。”   燕翎扬了扬眉,说道:“白漪如,这名字我是知道的。先前玉蓉和我写信的时候,也说过京城中的一些事情。白漪如,苏婉,可谓是京城双姝。据说白漪如长相明艳如牡丹,苏婉气质空灵如幽兰。说也有趣,白漪如十分擅长养育牡丹,苏婉则擅长兰花。倘若能够拿下这次的花魁,只怕白漪如的地位就要更加稳固了。”   因为来回写信花时间,不少消息都有延迟,所以燕翎并不知道苏婉因为被文侯爷拒婚,已经沦为了京城中的笑话,声势不及白漪如。   云夕笑了笑,“能养出姚黄,这白漪如也有几分的本事。”   几人八卦了一阵后,吃饱喝足,心满意足地返回会场,继续战斗。   云夕和燕翎她们花费了两天时间,将会场所有的牡丹欣赏了个遍,对于哪些牡丹会入选也都心里有数。   第三天的时候,云夕休息了一个早上,吃过午饭后,继续去逛。她在会所中遇到了一个十分投契的夫人,打算继续过去同她交流。   那夫人姓于,说来她也算是一个传奇。于夫人所在的于家也是丹州有名的牡丹家族,只是她兄长被父母宠坏了,斗鸡遛狗,无所不能。于家在他的带领之下也落败了不少。   于夫人遇人不淑,年轻时候嫁的男子是个宠妾灭妻的人渣,在女儿被小妾害死后,于夫人一纸状纸,将丈夫告上了公堂,然后同丈夫和离,带着嫁妆返回娘家。于   夫人的哥哥于梦达虽然是个纨绔,但是对妹妹却很是不错,于夫人出身于这样的家族,耳濡目染,加上她的确有几分的天赋,没几年就培育出珍品,成为了当年的花魁。   于梦达索性将这方面交给妹妹,自己继续负责吃喝玩乐。事实上,于夫人才是于家现在的主事人。   云夕同于夫人第二天在会场上相遇,两人虽然年纪相差不小,却一见如故,交流了不少养花的经验。于夫人还留下了地址,让她离开之前,可以去于家做客一回。   在经过会场附近的一个小巷子时,云夕敏锐地听到了打骂声,像是从隔壁的巷子中传来的。   “让你过去!让你过去!给你钱,你不要,你继续这样执迷不悟,那就把命留下好了。给你面子你不要!”   “我,我只要我的牡丹。”   “你的牡丹早被人不小心摔坏了,你想要,我们也拿不出来。”   和云夕同样听到动静的还有温梓然。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云夕对赖三说道:“你们几个在这里守着燕翎他们,我过去看看。”   没等燕翎发问,云夕已经飞往了声源处,巷子的角落中,一个衣服洗得发白的男子正被一群人围着殴打,咳出了一地的血,脸上混合着眼泪和血,看上去狼狈非常。   其中一个打他的大汉直接捡起旁边的木棍,眼神凶恶。   虽然不知道情况,但是云夕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人被打死,一块石头扔了过去,那大汉被石头砸得虎口生疼,棍子直接掉到了地上。   这些人一看就不是善茬,加上刚刚听到的对话,云夕已经先偏向了被打的男子几分。   她冷哼一声,在那大汉看过来之前,灵动的身影穿梭在这些人中,没一会儿功夫,就将这些人给打得不住喊哎哟。   为首的那个色厉内荏道:“你可知道我们是谁?”   云夕还没说什么,另一边燕翎已经赶了过来,哼了哼,“真是好大的威风,我倒是想知道你家主子是谁,正好上门去讨教一下。”作为同知之女,她还真没什么可以怕的。   大汉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沉默了下来。   那个被打的男子咳出一口血,虚弱道:“谢谢。”   云夕使了个眼神,赖三将这些人捆绑起来,毛依云的护卫也来帮忙,然后将这些人先送到宅子中,再好好审问。   云夕看向被打得头破血流的男子,问道:“你怎么被打了?”   男子咳嗽了一声,低声道:“我先前好不容易养出一盆的姚黄,便送到牡丹节来参展。结果一直没收到入选的玉牌,刚刚那群人,就过来我家,硬是要给我一百两银子,说我那牡丹不小心被他家主人撞到地上,花朵都掉了,用一百两银子赔偿我。”   “我不肯收下,就算如此,我也只要我那盆牡丹……”   “我便想来会场,好给自己讨回一个公道,结果就被他们打了。”   云夕疑惑,她对于牡丹节不如毛依云了解,忍不住问道:“以前有发生过这种情况吗?”   毛依云眉头狠狠皱起,“以前也有发生过牡丹不小心被毁了的事情,但是一般主事都会让人将牡丹还回来,并且赔偿他们的损失,最高的一次是赔偿了三千两。”   云夕没说的是,姚黄这东西,可不是谁都能养出来的,今年送来参展的姚黄,也还不到十盆呢。   男子眼眶泛红,“那姚黄当时是我妻子找到的苗,她去世后,还念念不忘要送来这里,我……”   戴燕翎最是见不惯这种事情,直接保证,“你放心,我们一定帮你查清楚。”   男子勉强站了起来,给他们磕了下头,然后这个磕头的动作似乎用掉了他所有的力气,他直接栽倒在地上。   温梓然将男子扛起,三人先返回宅子中,将这男的安置好。   燕翎和毛依云便开始调查这件事了,丹州……最大的官员便是那天看到的那姚临姚知府。姚知府同戴海是同一届的进士,也算是同窗,比起旁人多了一份亲近的意味。   燕翎直接下帖子去拜访姚家,至于云夕,则是按照原来的计划,同于夫人见面。她先前就和于夫人约好,不好放她鸽子。   于夫人胜在有几十年的经验,外加于家时代积累的技艺,云夕虽然没有这些。但是她因为异能的缘故,更能察觉到牡丹的心情,平时照顾的时候,也能根据这点判断出牡丹的喜好,从而有一些不为人知的诀窍。   于夫人见云夕不曾藏私,越发喜欢她,更是指点了她不少于家从不外传的技术,让云夕受益匪浅。   也不知道为何,于夫人一看到云夕,就觉得格外的喜欢,甚至觉得她比家里那些侄女更亲切。   同于夫人度过一个愉快的下午,云夕返回毛家的宅子。   她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赖三审讯得如何。   赖三皱着眉说道:“他们这些人,一个个嘴巴比什么都紧,被我怎么打,怎么折磨,都不肯透露。”   云夕手指微曲,轻轻敲着桌子,若有所思,“这大概是因为他们的亲人生死荣辱都在背后之人的一念之间。为了自己的亲人,他们肯定不会松口的。”   等到夜幕降临的时候,燕翎和依云都回来了,这两人下午时是分批调查的。燕翎拜访姚临,依云则因为家里每年至少都会拍卖一株牡丹回去,同会长关系很是不错,直接从他那边入手。   毛依云甚至搞到了名册,名册上登记着报名参加牡丹节的所有名单,包括入选的牡丹名单。   她手里抱着厚厚的一叠,刚回来就喊饿。   云夕知道她这是在邀功自己的辛苦,笑道:“你们好好查一下,我亲自下厨,给你们做顿好吃的。”   燕翎和毛依云顿时眉开眼笑了起来。   等做好了一大桌美味佳肴后,燕翎和毛依云也开始说自己调查的结果。   燕翎先开口:“我问过姚伯伯,这种情况,都是将牡丹还回去,并且赔偿损失,不会有其他的做法。我们可以将那几个人交到他手上,让衙门调查。”   毛依云一开口就先抱怨开了,“你们不知道,我刚刚核对那名单,核对得眼睛都要花了,好累。”   云夕夹了个红烧肘子放她碗里,“我们的毛大小姐辛苦了。”   毛依云咬了一口,满意地点头,“你们猜我发现什么了?今年送来参展的姚黄,一共有九盆,入选的也同样是九盆,这九盆姚黄,都是被保护的对象,都保护得好好的,没有一盆是那陈霍的。我也没在上面找到陈霍的信息,初选上也没有。”   云瑶惊讶道:“难不成陈霍根本没有送牡丹过去?他在骗我们?”   云夕摇摇头,“不,他若是没参展的话,哪里会被那些人打成那样。那时候若不是我在,只怕他就要被活活打死了。”   燕翎和毛依云都是一脸不解,显然想不出其中的缘由。   作为看过不知道多少电视剧小说侦探剧的人,云夕比他们更早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你们说,有没有这种可能?陈霍的牡丹,其实是被人给拿来当做自己的作品参展。”   她对面的几个女孩子全都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她们先前都不曾想过这个可能性。只是一琢磨,却发现,这可能性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陈霍的家境贫穷,在那人眼中,想来一百两就可以封口。对方却没料到这盆牡丹对于陈霍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陈霍可以不获奖,却不能失去这盆牡丹。那人只好选择灭口了……   云夕慢慢道:“今天下午殴打陈霍的那群人,是城里的流氓,那人大概也不愿意留下痕迹,所以才收买了他们。”   燕翎不住点头,痛恨道:“这种做法真是太可耻了。”   毛依云道:“可、可是……到底会是谁做的?”   云夕说道:“左右嫌疑犯不过就是那几盆姚黄中的一人。对方应该也是打点过了,才能顺顺利利将陈霍的名字改成自己的。”   燕翎英气勃勃的眉毛狠狠地拧起,她最厌恶这种欺世盗名又心肠狠毒的人,“要从九个中选一个,实在困难。”   云夕笑了笑,“其实不难的。”   毛依云和燕翎立刻将视线都钉在云夕脸上,云夕慢条斯理给自己打了一碗鱼羹,吃了一口后,笑意盈盈道“那牡丹可是陈霍和妻子每日亲自养的,想来他对这牡丹的每一寸都再熟悉不过了。咱们明天将他带到会场,看那九盆,哪盆是他的,那么谁自然就是犯人。”   “哎哟,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还是云夕聪明。”   “我姐姐本来就最聪明了。”——这是云夕的头号脑残粉云瑶。   云夕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帮陈霍乔装一下,再带他去会场吧,比如黏个胡须,贴个鬓角什么的,再把皮肤画黑一点,眉毛画粗一点……”   她慢慢说着一些化妆的小手段,大家一边听一边点头,显然都记在了心上。   毛家不缺钱,毛依云给陈霍找来的大夫也是城里最好的,昂贵的药更是眼眨都不眨就买了。   一个晚上过去,陈霍虽然还没完全恢复,却也不像是一开始那样随时都要驾鹤归西的样子。只是他这身体,最好还是得休养半个月。但是牡丹节只持续五天,错过第四天的机会,就来不及了。   陈霍知道后,也表示他一定要亲自过去。   云夕泡了一壶的参茶,装在水壶中,若是他觉得累了,随时可以喝几口。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云夕给陈霍化妆化得连他地下的父母都认不出后,才满意颔首。陈霍也换上了毛依云特地让人准备的绫罗绸缎。人靠衣装,他这样同原来可谓是天差地别。   一行人坐上马车,云瑶将自己的名额让给陈霍,乖乖呆在宅子中。   等到了会场,云夕直奔摆放着那几盆姚黄的位置。因为前几天逛过了的缘故,加上她记性好,大致的方位是记得的。   陈霍一个个排除,在看到第六盆牡丹的时候,他的脚步停了下来,眼泪直接涌了出来,“这是我的姚黄,就是我那盆。”   “他长得还是那样好。”   他声音虽然激动,却还记得不能暴露,声音刻意放轻了。但是他身边的云夕和燕翎都听到了。   云夕视线落在牡丹下面小小的名牌上,上面显示着,这盆姚黄的主人是白漪如。   嗯,那位所谓的京城明珠。   毛依云当初形容她,还说她犹如牡丹一样明艳热情。倘若陈霍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位白小姐人品可真不是一般的低劣,夸她像牡丹完全是玷污了牡丹。   既然找到了正主,云夕也没必要留下来,直接拉着燕翎和毛依云出来。   等坐到马车上,毛依云才爆发了,“真是太恶心了,亏我之前还觉得她是个好的,想着看能不能找个机会,认识她一下。”   作为京城明珠,白漪如的身份自然不低,她母亲是伯爷嫡长女,父亲是侯爷嫡次子。谁会想到这样一个大小姐却做出这种欺世盗名的行为。   这么一来,也可以解释为何陈霍一开始没有被灭口。作为一个女孩子,就算心思再恶毒,因为没将陈霍放眼中的缘故,选择花钱解决。甚至她十分看不起陈霍,觉得一百两就可以打发走。等发现不行后,这才选择了灭口。   急公好义的燕翎也为陈霍抱不平,说道:“难怪!难怪以白漪如的身份,那装着牡丹的花盆,只是寻常的松木做成的。”比如她若是要送花去参展,花盆肯定也会   选好的。但是陈霍就不同了他家境贫寒,拿来种牡丹的花盆都是他亲手雕刻的。   说到花盆,陈霍眼睛一亮,说道:“我那花盆,里面的底下面刻着我娘子和我的名字,我娘子闺名是张兰。我家那边的人都是知道的。”   毛依云笑着捶了捶手,“有这样的证据在,一定可以揭穿白漪如的真面目!”   戴燕翎更是直接当场让车夫拐去知府府衙中,在见到姚临后,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姚临。   姚临捋了捋自己的胡子,脸上露出微微的笑意,“没想到你们几个小姑娘居然比我还早调查出来。陈霍就先留在我这里吧,明天跟我一起去会场。”   戴燕翎半点不居功,“还是云夕聪明,想到可以直接带陈霍混进去,好直接将他的牡丹认出来。”   云夕展颜一笑,“只有我的话,可没法查出来,依云也十分辛苦,花了许久的时间核对名单,燕翎也是到处奔走。”她们每个人都没闲着。   姚临笑了笑,“你们几个感情倒是不错。白家势大,若是追究到你们身上也是麻烦,你们就当做不知道这件事,接下来交给我好了。”   云夕心中感激,知道姚知府这是要直接扛下这事,连声道谢。   将陈霍留在府衙中,云夕、燕翎、依云相视一笑,笑容中透着释然和默契,这种携手共同解决事情的感觉真好。而且因为这件事,几个姑娘之间也有了共同的小秘密,感情也更好了。   坐回车上,云夕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我怎么觉得,知府大人似乎不喜欢那白小姐?”对于白家出现这样的把柄似乎十分喜闻乐见啊。   戴燕翎笑道:“这个我倒是知道一点。姚知府可是出自京城姚家,姚家大小姐,也就是姚知府的侄女,她的未婚夫喜欢上白漪如,同姚大小姐解除婚约,让她沦为了笑柄。偏偏白漪如放话说,她看不上那男的,又表示那男的和姚大小姐十分般配。”   云夕总算明白这仇恨值怎么来的,这白漪如明明知道那男的人品堪忧,却说他和姚大小姐般配,岂不是在故意踩姚小姐。也难怪姚临想为侄女出气了。   “白漪如常常以牡丹自称,说自己性格刚正不阿,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屑弄阿谀奉承那套。还有不少人夸她这是真性情。”   云夕嘴角抽了抽,说道:“这是拿没教养当真性情吧。”   毛依云冷哼了一声,“加上她先前培育出一盆魏紫,不少人夸她心灵手巧。现在看来,那盆牡丹是不是她自己种出来的,还是一个问题呢。”   云夕也是这样觉得的。   戴燕翎十分不满,“怎么这样的人也能被称呼为京城明珠呢?”   云夕对于这样的伎俩,多少知道一点,笑道:“这种所谓的明珠不外乎是他们家族为了女孩子的名气造势吹捧出来的,京城只怕每几年都会出一批新的明珠,这也算是为自己家的闺女抬身价吧。”   她语气中带着调侃,“这所谓铁打的京城,流水的明珠。”   这个笑点是古今共赏的,燕翎和依云忍不住捧腹大笑,连声说她促狭,说话太损了点。   云夕也不排除其中有真正出色的女孩子。   几人八卦了一阵后,心满意足地回去,准备明天早早起来过去看热闹。   明天的排名就要出来了,也不知道那盆姚黄能拿到什么名次。从云端上跌落下来,想来那场景十分有趣。   下车后,云瑶在院子中打拳,边打还边哼着小曲,心情十分好。   云夕调侃道:“怎么,云瑶你这是捡到银票还是怎样?”   云瑶停下拳法,拿出手绢轻轻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水,“不是的,我刚刚出门,救了一个人呢。”   云瑶笑嘻嘻地说着她之前出去的事情。她在家闲着没事,便去外面逛逛,结果遇到一个富家公子被小偷摸走了钱袋。那富家公子追着小偷过去,结果遭遇小偷的同伙,差点被打得连爹妈都认不出。   云瑶恰好看到,出手解救了他,还将他的钱袋找回。   “那人夸我是女侠呢。”云瑶眉眼之间涌动的却都是满满的自得与喜悦。   云夕心知这丫头想当女侠许久了,今天可算是圆了她见义勇为的侠女梦,看她眼睛亮晶晶的分外可爱,忍笑顺着她的意,夸了她好一番,夸得云瑶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燕翎调笑道:“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那公子说要以身相许没?”   云瑶斜了她一眼,“我才不好呢。”   云夕赞同点头,“你年纪这么小,那男的若是有这种想法,那就是变态,对付变态该怎么做,我教过你的吧?”   云瑶重重点头,“我知道,直接阉了他,让他成为太监!”掷地有声,院子中听到这话的男子都不自觉抖了抖身子。   云夕看云瑶擦好汗水后,继续再打一套拳,心中琢磨着,到时候也可以再给云瑶做一把剑,让她练练剑法。   到晚上的时候,忽然有人送来了一箱子的东西,说是替他们家少爷送来的谢礼。   云夕立刻想到了早上云瑶救了的那个人。问了问,才知道云瑶救的那富家公子便是大盐商邓息的侄子邓长明。既然是谢礼,云夕就让云瑶收下了。   毛依云看着这箱礼物,啧啧道:“不愧是财大气粗的邓家啊,看这头面……”   邓家直接送了一整套的红宝石头面,价值上千两,其他的绸缎,按照燕翎的说法,那也都是所谓的贡品。   收下以后,大家说笑了一番后,就各自休息去了。   云瑶爱不释手地看着那套首饰,她可没有过这么好的东西。她拿起一个红宝石金钗,往云夕发髻上插了插,笑道:“姐姐戴着好看。”   云夕直接拿下首饰,说道:“你自己收着吧,这样一整套,别拆开比较好,留着将来也能当嫁妆。”   云瑶道:“姐姐平时给我那么多东西,我分你一些也是应该的。”   云夕对于妹妹的好意感到十分熨帖,却还是拒绝了,“你到时候那绸缎分我一些就可以了,我那边又不是没有好首饰。”   她们姐妹两也无需客气这些。   云瑶想想也是,也就不推来推去了。她洗好脸,直接爬上床,来到丹州的这几天,或许是因为出门在外的缘故,她更喜欢和自己的姐姐睡在一起,这样才有安心感。   睡醒后,云夕四个小姑娘,全都换上了月华裙,只是颜色不一样,几个皆是青春貌美的少女(云瑶虽然年纪小,但也天真可爱),加上又穿着一样款式的裙子,月华裙本身就充满仙气,走在一起,便是一道十分惹眼的风景,回头率绝对百分百。   云夕昨天晚上就收到了入围前二十的通知,她那三盆牡丹,无一落选,毕竟品质摆在那边。   刚到会场,就有管事殷勤地将她领了进去。   云夕比燕翎他们好多了,至少捞到了一个位置。事实上,入围前二十的人,都能捞到一个位置。   她的左边坐着于夫人,右边坐着白漪如。前二十盆牡丹的主人只有六个是女子,同男的座位分开,男左女右。   白漪如冷着张俏脸,看着云夕的眼神带着微微的敌意。   云夕想想也可以理解,原本这姑娘偷天换日是想要拿那姚黄,刷一个花魁名次,好给自己增加光芒,谁知道横空直降一个她,带着三盆绝世少有的牡丹杀了过来,挡住了人家的青云路。   白漪如的确是很讨厌这个叫做杜云夕的女子,明明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农女,相貌却比她这个名门贵女要更加秀美动人,皱眉的时候有着楚楚动人的风韵,微笑的时候,又灿若朝霞艳若桃李。那乌黑如同夜色的牡丹更是从未所见,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对方是怎么弄出来的。以前家里的花匠明明告诉她,这世上是没有这种纯粹的墨色牡丹啊。   因此白漪如厌恶极了坐在她身边的杜云夕,她心中想着:等云夕同她打招呼,凑近乎的时候,她一定要给她难堪,让她明白,她那样低劣的身份,是没有资格接近她的。   然后……在她蠢蠢欲动的期待之下,云夕坐在她旁边,转过头,同于夫人笑意盈盈地打招呼,从头到尾,都没看她这边一眼。   云夕若是同她说话,白漪如会觉得她这是贪慕权贵,可是如她所愿,不搭理她了吧,她反而更不爽了,觉得自己是被看不起,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云夕懒得上赶着讨好这种人品有问题的人,装作没看到,继续和于夫人说话。   于夫人多少知道点白漪如的家室,有些担忧地看着她,担心这个她看着十分顺眼的小姑娘会得罪人。   云夕看出她想法,在袖子的遮掩下,不动声色地握了一下于夫人的手,眨了眨眼,表示自己心里有数。   于夫人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等时间到了以后,评选的环节便正式开始。二十盆入选的牡丹全都被搬了过来。   云夕听着会长笑眯眯地用这几天那些文人骚客做的诗词一盆盆夸奖过来,感觉像是看到了某种明教狐狸的小动物。   接下来的评分,其实也就是走个流程,这些评委们该打多少分,在前几天便已经做好决定了。   会场的主持人一一公布出每一盆牡丹得到的分数,云夕一边听着分数,一边运用心算能力计算分数。她那盆黑色牡丹,本身无论颜色还是品相都无可挑剔,五十个评委都给出了满分,毕竟他们也的确找不到所谓的缺陷,不仅是花朵、还有叶片和枝干,都同样完美无缺。   这也是这五十多年来,唯一一个获得全满分的牡丹,而且这满分比一百多年之前的一次满分更具有说服力,也更艰难得到。那时候的牡丹节,打分流程可没有现在这么严谨,评委也就十个,而且打分还是匿名的。   这分数一出,底下都沸腾了。   可是当大家的目光落在那盆墨色牡丹上,却又觉得这分数是理所当然的,幽幽的黑色似乎流转着神秘诱惑的光芒,让人不自觉沉沦进去。   也只有这样的分数才能匹配得上这样的花朵!   云夕听着后面传来的嗡嗡的议论声和赞叹声,心中有个预感,只怕今日过后,她便要名扬天下了。   正所谓一举成名天下知。   ------题外话------   嗷嗷,想吃三文鱼生鱼片,打滚   ☆、第一百零九章 天价,一夜暴富   在这盆墨色牡丹的光芒笼罩之下,其他的牡丹都黯然失色了起来。   云夕其他两盆牡丹也没拿到满分,她估算了一下,二乔的分数比那夜光白要高一些,只怕除了状元,榜眼也要被她拿到手了。至于那盆姚黄,分数比她的夜光白要高上一点。   等二十盆牡丹分数全部评选出来后,云夕的墨玉在众望所归中,成为了魁首。榜眼的位置也被她的二乔拿走,至于白漪如瞒天过海抢来的姚黄总算抢到了一个探花的位置。   第四是老牌的牡丹家族魏家拿到的,于夫人养的那盆摘得了第六的位置,今年的竞争力实在不小,能排在前十的都不错,她对于这个成绩也是挺满意的。   这成绩一公布,众人哗然,前五名中,三个名额都是以往名不见经传的云夕,她甚至压过了那些经营了几百年的所谓牡丹世家,成为了这次牡丹节的大赢家。   名次是在早上确定的,而颁奖则是在下午时。   在临近中午时间,大家准备要散了去吃中饭的时候,陈霍直接从人群中冲了出来,跪在一众评委面前,“求知府大人为小民做主啊。”   这样的戏码摆明了接下来要有好戏看,原本脚要往外抬的人全都缩了回来,好整以暇地抱手准备看好戏。   云夕看了看坐在她身旁的白漪如,对方脸色如常,还一脸好笑地看着姚知府,显然没认出陈霍是谁。想想也是正常,作为习惯发号施令,让底下人去行动的人,她怎么可能亲自去找陈霍,更不可能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子了。她估计觉得,在牡丹节上闹出这种事情,姚临的脸面也不好看。   云夕怀抱着愉悦的心情,等待着下面的剧情。陈霍今天早上的发难,肯定是姚临允许的。姚家同白家关系不睦,说不定还能利用白漪如这件事,狠狠抹黑一把白家的名声。   姚临面色如常,他走的本来就是亲民路线,语气亲切,“你若是有什么冤屈的话,应该上衙门去敲鼓才是。”听听人家这话,完全听不出他就是背后给陈霍支招的人。   陈霍脸上流下了两行的清泪,痛哭流涕,“小民陈霍,还请老爷为我做主,让他们将我的牡丹还给我。”   姚临咦了一声,“什么牡丹?”   云夕眼角的余光看到身旁的白漪如脸色大变,手紧紧抓着手绢,几乎要把手绢搅成了咸菜干。   陈霍哽咽地将他这些天的遭遇一一述说,他的语言平实,但胜在情感真挚,十分动人。   牡丹节为了与民同乐,第四天和第五天进来是不需要帖子的,意味着不少丹州州府的平民老百姓们都进来了,陈霍的遭遇很能引发他们的共鸣,大家忍不住都为他义愤填膺了起来。   “这可是姚黄呢!居然不还给人家,太过分了!我看是被人给贪墨了吧!”   “不过一百两也不少啊,够买二十亩田地了。”   “你傻啊,你不知道姚黄这品种多珍贵吗?随便卖都能卖个几百两银子呢。”   大家议论纷纷的,场面闹哄哄的。   姚临伸手做了一个往下压的安静动作,他作为知府,在这里还是十分有威慑力的,加上大家也想看后续处理,于是一个个乖乖地静了下来。   陈霍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我被那群人狠狠打了一顿,若不是刚好有侠士经过救了我,只怕我这条命就要没了。那侠士将那群人都送去了衙门,然后我休养了一两天后,实在想给自己找个公道,这才撑着身子来到会场。”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原本以为,我那牡丹只是被人贪墨了去,想着要回来就是。结果刚刚却在台上看到了我那盆据说不小心被毁了的牡丹,偏偏我那养了好几年的牡丹,现在主人却换成了别人。”   他声音微微颤抖着,透着深深的悲愤。   大家的目光直接落在了高台之上,今日前二十名中,可是有四盆的姚黄,到底是哪盆呢?   不少人交换着激动的眼神,纷纷在心中猜测着。   白漪如看着这不受控制的一幕,脸色发白,再也按耐不住地开口:“区区刁民,竟敢在这里大放厥词!像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养得出姚黄!还不快将他叉出去!”   她心中暗骂那群不中用的流氓,若不是用自己的人容易被人看到,她也不会收买那些人,谁知道他们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好。   云夕轻描淡写地开口:“白小姐,今年的状元和榜眼皆出自我这个平民丫头之手。在你看来,我也是养不出墨玉的人?”她可是凭借实力获奖的。   围观群众们点点头,没错啊,白漪如身份再高又如何,养的牡丹还不是被杜云夕给狠狠压过了一头,杜云夕还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全满分呢。   再加上白漪如这话实在有放地图炮的嫌疑,在场的又是平民居多,顿时不满了。   有胆子大的,仗着自己在人群里,直接说道:“你那么激动干嘛?难不成偷了人家牡丹的就是你吗?别人可都没说话呢。”   这人也实在敏锐,一击即中。   他一说,其他人顿时也这样认为。   “说的是啊,其他人都很淡定呢,就她一个人叽叽歪歪的。”   “我看她就是做贼心虚。”   “还京城里来的大小姐呢,就这种德性,真是美人皮,蛇蝎心。”   白漪如气的脸都扭曲了,姣好的五官看不出原本的美感。   姚临淡淡道:“白家大小姐真是好大的威风啊,真当这里是京城不成?就算在京城,也不是你白家的一言堂。”   这话说得实在有些严厉,白漪如再气愤,也不敢在姚临面前撒野。   姚临看着陈霍,说道:“你继续说,若是真的,本官一定为你做主。你也不必担心日后被人清算,日后你若是出了什么好歹,本官直接去那抢了你牡丹的人家里拿人。”   云夕差点喷笑出声,这姚知府的意思是陈霍只要出事,就当做是白家做的。只怕白家就算再想整治陈霍,也只能捏着鼻子保护他,不然说不定还会被政敌抓住这把柄倒打一耙。   白漪如脸歪了,若不是顾忌着白家的身份,若不是顾忌着这会场现在人不少,最少也有几万个民众,只怕她都要不顾形象大骂了起来。比起愤怒和痛恨,她现在更多的是惶恐,事情的发展显然不在她的掌控之中,倘若她做的事情都被揭发出来了,那么她该怎么办?只怕传回京城中,她到时候就别想做人了。   看到她心情不好,云夕就开心了。活该,自己选择欺世盗名,就要有被发现的觉悟。   陈霍手指着放在台上的姚黄,说道:“那盆排名第三的姚黄,便是小人和妻子养出来的。”   这话无疑像一颗炸弹一样,炸得会场里人声鼎沸。不少评委下意识看向姚临——居然是白家小姐?他们若是替陈霍主持公道,会不会被白家记恨上?还有心思更灵巧的想着,还有知府大人在前面顶着呢,他们怕什么,还不如趁机刷个声望。   作为演技派,姚临恰到好处地露出了严肃的表情,“你所说的可是真的?倘若你诬告的话,到时候我也只能判处你流放了。”   陈霍泪流满面,“小人句句属实,没有半句虚言。那花是我和妻子亲自修建枝叶,亲自除草,我们亲手照料了几年,日日夜夜看着,我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他声音哀伤,凝结着对夺人心头之宝的白漪如的恨意。   再加上白漪如之前的行为,大家不由自主偏向了她。原本猜测是白漪如的那人更是开心地同左右炫耀着。   “我就说是这恶毒的女人吧?真是不要脸啊,比我们普通老百姓还不要脸皮。”   白漪如尖叫出声,“说,到底是谁指使你陷害我的?”她坚决不能承认,她已经打点好了,证据也都抹消了,就不信这陈霍只靠一张嘴,还能成功不成!   姚临沉着道:“陈霍,本官也不能凭着你的一面之词,定了白小姐的罪名,你可有其他证据。”   白漪如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样,恶狠狠地看着陈霍,“对啊,证据呢!若是不拿出证据,你这个诬告我的刁民,我一定要将你流放三千里。”   姚临冷哼一声,“白小姐,本官倒是不知道作为一届白身的你,还有判罚的权利,比公主殿下还厉害啊。”   这话不可谓不诛心,直接说白家包藏祸心,才会让白漪如有这样的底气。   白漪如脸色白了白,咬牙道:“小女只是因为被人污蔑,一时情急才失言。”   姚临没再说什么,只是看向陈霍。   陈霍收拾好情绪,继续说道:“那牡丹的花盆,本身就是小民亲手雕刻而成的,内侧的底盆处,小民还雕刻了字。白小姐既然说这花是您的,那么花盆里,刻着什么字,你可知道?”   白漪如的身体晃了晃,最后一丝力气从她身体中消失。她哪里想过陈霍会有这一招,让她大势已去。她原本也觉得那花盆配不上她身份,想换一个,但是又担心移植的过程中,不可避免会损伤到牡丹,只能捏着鼻子将就一下,谁知道这会成为压倒她的决定性稻草。她先前……甚至在人前夸下口说这牡丹她从不假于他人之手,花盆也是她选的。   姚临这时候不再掩饰自己对白漪如的厌恶,“白小姐,看在你的身份上,本官可以允许你先说那花盆里刻着什么,倘若你说对了,本官就将这诬告你的刁民杖打二十大板。”   没有退路的白漪如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她这行为无疑就是所谓的不打自招。   老百姓们顿时愤怒了,白漪如这种偷了人家的牡丹据为所有,还想要杀人灭口肚的行径太过恶劣,加上陈霍又是同他们一样的升斗小民,导致他们越发愤怒,似乎要将平时被欺负的怒火发泄在她身上。   “贱人!”脾气大的直接从怀里掏出东西,就往白漪如这边扔过来。   扔的准头不太对,差点丢到云夕这边,云夕连忙躲闪开来,牵着于夫人,先远离白漪如再说,省得遭遇池鱼之殃。   她们两人一走,其他人就毫无后顾之忧了。大家都有想学样,手头有东西的全都丢了过来。   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直接丢了石头,还丢挺准的,直接砸到白漪如的额头上,砸出一个血窟窿。白漪如顿时被活生生疼醒了,她的丫鬟也呆了,顶着漫天飞来的“垃圾”,赶紧上前将小姐给解救出来,结果这几个平时副小姐一样的丫鬟也被搞的狼狈非凡。   最神奇的是,还有人直接跑会场外,买了鸡蛋过来,人手分一个,砸得三个人身上到处都黏糊糊的,白漪如更是满头的鸡蛋液。   云夕心有戚戚焉地拍了拍胸脯,幸亏她跑得够快啊,不然说不定就要遭殃了呢。于夫人也叹了口气,摇摇头。   上头的评委们一脸黑线地看着这闹剧。   其中一个正要开口让大家收敛一点,有个大妈立刻指着他鼻子骂:“你是不是和那蛇蝎美人一伙的,才要为她说话!”   那人顿时闭了嘴,其他人也用求救的眼神看向姚临。   姚临也是个奸诈的,都等白漪如被砸得狼狈不已,才轻描淡写地说了他们几句,他将话题重新转了过来。   “好了,陈霍,你可否告诉我们你那花盆内侧刻着什么?”   陈霍低下头,说道:“里面就刻着我和我妻子的名字,陈霍、张兰,大人若是不信,可以让人检查一下。”   姚临手一挥,让花匠老王过来将这牡丹移植到另一个花盆之中。老王不负所托,众目睽睽之下,他脸色平静地将今年的探花移植到了另一个空花盆之中,在这过程中,不曾损伤过叶片和花朵,仿佛这牡丹没有搬家过,手艺之高超可见一斑。   姚临手下的一个下属上前将原本的花盆拿起,还用布擦干了上面的土,然后点头道:“大人,里面果真刻着陈霍张兰的名字。”   那人还将花盆给围在最前面的民众们看,也让他们充当了一回的见证人。大家看了这样一场热闹,又亲眼见到证据,可谓是心满意足。   证据确凿之下,白漪如的罪名也确定了下来,她不仅是偷人东西,还试图杀人灭口。更巧的是,也不知道牢房中的那些捕快是用了什么手段,还真成功翘开了那些被收买的流氓的嘴,他们承认是白家指使他们的,还表示自己的亲人都在白家人手中。   这一切,都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进行的,白家将来也没有翻供的可能性。   姚临直接宣布将涉案的人全都逮捕,白漪如也不例外,直接被投入大牢之中,等待发落。不过作为白家大小姐,她的待遇还是比她手下好点,至少是单独的牢房。白家也不可能真的让她被关押,肯定会努力活动一下。   只是一个名门贵女,却因为犯下这样的过错而被投入大牢之中,白漪如这辈子是彻底毁了的,稍微像话一点的人家都不会想要娶她入门。   云夕并不同情她,看她设计陈霍那么顺手就知道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不过是自作孽罢了。倘若不是他们那天恰好经过那里,只怕陈霍消失在这世上,都没人能为他讨到公道。   姚临在顺藤摸瓜之下,也成功挖出了当初助纣为孽帮白漪如遮掩的一干人,这些人为了银子出卖自己的良心,最后全都被投入大牢之中,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那盆姚黄,最终也重新回到了陈霍手中。当他抱着失而复得的牡丹时,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声音中有喜悦,也有怅然。   会场的人也询问过他,这牡丹是否愿意拍卖,陈霍摇头拒绝了,这牡丹寄托着他对妻子的情谊,尽管他只需要点头,至少也能拍卖出五千两,后半辈子不愁。   毛依云十分钦佩陈霍这种风骨,觉得他虽然家境贫寒,人品却很是不错。笑着询问他,“你家可还有其他的姚黄?”   陈霍说道:“有,只是长势不如这盆。”他当时挑选了最好的一盆。   毛依云笑了,“那就卖给我一盆好了。”   陈霍感激,将家里的三盆牡丹都给毛依云过目,毛依云十分惊讶,这陈霍还真有几分本事,这些姚黄虽然比不上他送来参展的那盆,却也不差了,真送来的话,也能排在前五十。   要知道,今年的牡丹节竞争力十分强大,能进前五十就不错了。   毛依云用两千两买下了其中一盆。她这价格还是很公道的,甚至比市价多了一成。   陈霍十分感激,以前他还真没想到自己照料的这些牡丹价值那么高。有了这笔钱,他也能买不少田地,然后靠着出息,专心侍弄牡丹,这是他喜欢的活计。   陈霍膝下只有一个女儿,今年五岁。虽然没有儿子,陈霍却也没续娶的意思,一心一意照顾着宝贝女儿和牡丹。   戴燕翎十分感慨,对云夕说道:“看来这世上有情有义的男子,还是存在的。”   云夕点点头。   ……   云夕三盆牡丹全都入选,自然有人询问她是否愿意拍卖。云夕直接答应了,别人眼中的墨玉再难得,对她来说,也就是花费的异能多了点——那三盆牡丹,也的确是墨玉那盆最花费她的心神。   若不是她的异能水平已经增加了不少,还真没法供应花房和蘑菇房使用。   见云夕愿意答应,管事可谓是大喜,又送了云夕好几张的帖子,让她可以过去围观拍卖会。云夕也想去瞧瞧热闹,自然点头答应了下来。   等到下午的时候,她带着云瑶、燕翎和依云去她那包厢里。若不是因为前五盆有三盆是她的,她哪里能拿到单独的包厢位置。   云夕一进包厢,就看见桌上摆放着一盆的牡丹,不由一笑。   一个身着碧衣的丫鬟在旁边殷勤地伺候她们,温柔询问她们喜欢什么茶叶,云夕直接选了毛尖。   丫鬟又问是想要泉水呢还是井水呢还是收集的梅花瓣上的雪。   云夕见燕翎等人跃跃欲试想要所谓梅花瓣上的雪,先下手为强选了泉水。不过她心中也不得不承认,这拍卖会还真是财大气粗啊,看看这包厢的服务态度也太好了点。   等丫鬟出去拿水后,云夕立刻跟她们普及了一下去年收藏在罐子里的雪水到现在会滋生多少的病菌,听得几个姑娘脸色铁青一片,发誓再也不用所谓的陈年雪泡茶了。   等丫鬟回来,给她们泡了一壶茶后,又拿来菜单,让她们点菜,菜单上写着的都是糕点。   云夕随意点了两样丹州最出名的鲜花饼,味道果真不错,咬一口,嘴里全是鲜花的甜美香气。   吃一块饼干,喝一杯茶,等待着拍卖会开始,再悠哉不过了。   拍卖会重点拍卖的便是前二十盆牡丹,不过愿意拿来拍卖的也就是十五盆。   云夕原本以为她那牡丹,至少也该是压轴出场,谁知道主办方实在有魄力,在用三千两拍卖出一盆排名第七的欧碧后,第二盆就是云夕的墨玉。   黑色牡丹一搬出来,底下直接沸腾了。对于这第一次见到的从未所有的黑牡丹,不少人都激动了起来,今日过来拍卖的,显然有不少就是冲着它而来的。   毛依云本身家里是皇商,还真发现了不少熟人的身影,同云夕介绍,“这是丹州最大的盐商莫开阳,同邓家分庭抗礼。”她口中的邓家,就是云瑶先前救了的那家少爷。   “邓家也来了……听说莫家和邓家有些不睦,看他们两人的样子,只怕会争夺起你这墨兰呢。”   “那是杨家,他们家的天水碧、云锦和雨花锦可是贡品,据说杨家看了咱们穿的月华裙,正打算试着做出月华锦。”   云夕听着依云的介绍,有种预感,她今日只怕要赚大发了。   正如同她所预料的那般,墨玉这盆牡丹一宣布拍卖,底价虽然是五千两,但大家一开价就是一万两。接下来都是增加一千两起跳。   云夕现在家产也有几千两银子,只是听到这不断往上攀的数字,还是忍不住心惊肉跳的。有没有搞错啊,一盆牡丹,就抵得上她两年拼死拼活的赚钱。   可怕,太可怕了!   有钱人的世界她不懂!   毛依云和戴燕翎还好,云夕内心就算再多的弹幕闪过,面上也可以维持着云淡风轻的姿态,但云瑶就不一样了,张大着嘴巴,手紧紧地抓着她的手绢。   云夕看她这反应,突然起了坏心眼,直接丢了个鲜花饼,正好塞云瑶嘴里。   云瑶回过神,咬着鲜花饼呜呜半天,用控诉的眼神看着她。   云夕继续看向下面,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拍卖到两万三千两了。虽然不知道最后价格多少,她知道,她这是彻底发了。   等拍到三万两的时候,只剩下四家继续厮杀。四万两后,两家摇头一脸惋惜地退出,只留下盐商莫家和邓家继续厮杀着。   燕翎感慨:“这盐商果真有钱啊。”   毛依云笑了笑,说道:“这是当然,而且这两家又是丹州最大的盐商。”她停顿了一下,说道:“去年莫家的大小姐嫁给了道台大人的儿子,当时十里红妆,丹州的人到现在都记忆犹新。这位莫家大小姐的嫁妆,至少也有五六十万两。”   云夕沉默了,这时代并没有所谓的晒盐法,大多数手握盐引的盐商都赚得盆满钵满,那一掷千金的豪气,连京城的富豪都不如。而且这些大盐商基本都同官员有所合作,因此更难撬动他们地位,除非他们的后台倒了。   莫家和邓家依旧在争夺这墨玉,云夕严重怀疑,这两家争夺到后面,就是纯粹的意气之争了,谁也不肯输给另一家。对此情况,云夕十分喜闻乐见,反正最后赚钱的是她,虽然这拍卖所得,最后得分一成给拍卖会,但是她能拿到手的也不少了。   这激烈的争夺直接将现场的气氛炒到了最高点,底下嗡嗡的议论声充满着巨大的会场。   到最后,终究还是莫家更胜一筹,在邓家拍五万两的时候,直接加一万,变成六万两。邓家的负责人还在犹豫,这到底要不要继续跟呢。   在他犹豫的当口,时间到了。最后这盆墨玉以六万两的价格,成功落到了莫家手中,这逆天的价格和莫家的豪气也深入在场每个人的心中。   云夕笑着对燕翎说道:“今日过来,只怕在老百姓心中,莫家要压过邓家一头呢。”   燕翎点点头,“这也算是花钱买吆喝。”   “莫家的主事,果真很有魄力啊。”云夕感慨,相比较而言,邓家就输了。看莫家,花了这么多钱,却还是乐不可支的样子,还不是因为他们胜了老对头邓家一头。   先慢慢一次跟一千两,让邓家习惯这节奏,然后一口气增加一万,趁对方愣神和犹豫着该不该继续的时候,以雷厉风行的姿态成功拿下。   果真厉害!   六万两,扣除掉给拍卖会的,她到手也能拿到五万四千两。云夕觉得,她这下真的是要彻底出名了。五万多两,放凤凰县,足够惊天撼地了。   云瑶在听到这数字后,甚至感觉自己产生了幻觉,眼神茫然,“姐姐,一盆六万两,三盆就有十八万两了,对吧?”她声音都飘了起来,仿佛还在做梦一样。   云夕笑了,“怎么可能?你想得也太美了。也只有这盆墨玉能拍出这样的天价,其他的能拍出四万两都算不错了。”   “那也很多呢!”   云瑶觉得,她姐姐还开啥店啊,直接种牡丹就是了。事实上,云夕也是低估了这时代的有钱人,对于这种珍稀品种的追捧。特别是今年还是五年一次的牡丹节……不少富商打算借这个场合大刷存在感呢。   不过他们就算再怎么刷,终究还是比不过莫家,莫家成为了最大的赢家。   想明白这点的一些富豪脸都黑了起来,心中暗骂莫家老奸巨猾。   莫家人倒是一脸得意洋洋,看着其他人的眼神都带着高高在上的味道。   拍卖了墨兰后,或许是用掉了大家的热情,后面几盆就不算很给力,最好的一盆也就是拍三千六百两银子。直到云夕的双乔又被拿了上来。   双乔这品种,虽然也属于珍品,倒终究比不过姚黄魏紫,但云夕这盆就不一样了。她上面的黄色牡丹,品质不输姚黄,白色牡丹品质胜过夜光白,晶莹透亮,端庄秀雅,国色天香。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云夕这盆才会压过了那盆姚黄,成为榜眼。说实话,若不是墨玉在前,只怕这盆便是今年的花魁。   这盆双乔最终拍卖出了三万两千两价格。   拍卖会慢慢地进行着,于夫人的那盆拍出了八千两,她看起来对这颇为满意。   等云夕那盆夜光白摆上来后,她再次打起精神。   让她吃惊的是,参与拍卖的,居然还有白家人。也不知道他们是出于什么心态过来的。   白家似乎对这盆夜光白势在必得,接连出价出到了六千两……事实上,这盆夜光白,能拍到五千两就不错了。   最后白家以七千两拿下这盆夜光白。   云夕心中微微一动,突然有了主意。这些牡丹都是她亲自照料的,她控制起来,也比别的植物更加得心应手。前段时间那次走火入魔,云夕进步的不仅是内功,还有异能。   她闭上眼,在巨大的会场中,迅速地找到了夜光白,同她建立心灵感应。   当白家的管事欣喜地接过夜光白的时候,令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   原本盛开的花朵,在大家的注目中,慢慢地合上了花朵。   所有人都惊呆了,原本喧闹的拍卖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屏息凝神地看着这堪称神迹的一幕。   白家管事脸上闪过惊慌,他不曾想到居然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这、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人灵光一闪,说道:“这牡丹仙子果真有灵气,是不想落在白家手上,才会这样吧,不然好好的,怎么就突然闭上花朵了呢!”   这话一提出,不少人都表示好有道理,肯定是这个原因,所有人都激动了起来,这种事情完全可以计入奇人异事的书籍中啊,充满了灵异唯美的色彩。   白家管事听着大家的议论,脸彻底黑了。   他心神恍惚之间,手不自觉一松,他对面的主持人手疾眼快地接住了夜光白。然后原本闭合的夜光白,在他手上又重新缓缓绽放开来。   所有看到的人再次激动了!夜光白这样的表现显然是告诉大家,它不愿落在白家人手中。   先前和白管事争抢夜光白的人立刻说道:“我愿意出一万两拍下这夜光白。”   其他人也不甘示弱,“区区一万两,哪里配得上夜光白,我出一万两千两!”这样充满灵性的牡丹,必须买下!   白管事黑着脸,将夜光白抢了过来,说道:“休想!这可是我白家的花。”   只是回到他手上后,夜光白继续闭合花瓣。   云夕在那边玩得十分开心,然后对她包厢中服侍的丫鬟说道:“麻烦你下去告诉主持人,我这夜光白,不愿卖给白家。这牡丹也是我亲自照料大的,我也不愿意违背它的意愿,卖给它不喜欢的人家。”   那丫鬟点点头,很快就下去了。   拍卖台上白管事仍然同主持人据理力争。   那丫鬟很快上台同主持人说了云夕的意思,主持人笑了笑,“这牡丹的主人不愿强迫牡丹的意愿呢,她愿意赔偿你损失。”   像这种出尔反尔的情况,得赔偿当事人一成的损失。   白管事手中虽然多了七百两,却完全高兴不起来。白家的面子就这样被狠狠往地上踩不说,只怕还要被文人骚客记载。那些最喜欢歌颂牡丹风姿的诗人肯定不会放过这个题材的,与此相对的,白家便是那被讽刺的对象。   云夕之所以要抹黑白家名声,只因为刚刚闲聊的时候得知白家是属于太子这一边的,白家的小姐正是太子妃。白漪如先前在京城中备用追捧,有一部分便是源于她那太子妃姐姐。   她这也算是为云深小小地报复了一把,而且让白家完全无话可说。   夜光白在云夕这个主人的意愿之下,重新进行了拍卖——白家被排除在这次的拍卖之外。   因为有先前的神迹在,夜光杯可谓身价倍增。直接从八千两拍卖起,最后以四万五千两的高价落在了皇商杨家手中。能出得起价格的,也无非就是那几家罢了。   云夕计算了一下,她这三盆牡丹,一共拍出了十三万七千两,扣除给会场的一万三千七百两,加上给白家的七百两,她也能拿到十二万两千六百两。   所谓的一夜暴富,不外乎如是。这些银子,不知道多少人花费十辈子也赚不来的,却因为三盆牡丹轻松落入了她的手中,云夕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这世道的贫富差距便是如此之大,像那些富豪用几万两买一盆牡丹,在平民百姓眼中,是难以接受的事情。   不过云夕不认为,她日后还可以用这种法子赚那么多钱。墨玉能卖六万两,是因为它的独一无二,加上还是一百多年来第一个获得全满分的花魁,云夕若是拿出第二盆来卖,价格便要大打折扣了,夜光白是因为多了忠贞不屈的光环。   主事人恭恭敬敬地将云夕那份钱送给了她,云夕扬了扬眉,直接将银票收好。   拍卖完这些牡丹后,明后两天还会举办一个所谓的牡丹市场。这市场上卖的都是没进去前二十的但是入围了前一千名的牡丹。   云瑶一直保持着那种恍惚的表情。   云夕忍不住狠狠敲了敲她的头,她才哎哟一声,回过神来,“好疼的。”   云夕哼了哼,“不过是十二万两,就让你晕头转向了。以后我要是赚个一百万的话,你岂不是要疯魔了。”   云瑶偷偷给堂姐翻了个白眼过去,“这可是十二万两呢!”然后她开始愁眉苦脸了起来,“这么多钱,万一被偷了怎么办?”刚说完,又立刻呸呸呸,往地上吐口水,表示自己说的不算话。   云夕眼睛眯起,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只是这笑容在春风中却平添了几分的寒意,“我倒是想看看,谁有这样的本事。”   不过她终究根基不深,保不齐真的出现这样不长眼撞上来的人。云夕直接给自己的裙子缝制了里面的袋子,将银票收在里面。   突然多出这么一大笔的银子,她自然得买买买。   她本来就不是会亏待自己的人,没必要手头明明有钱,日子还过得紧巴巴的。   之前逛街的时候,云夕便看中了好几套精致华美的头面,只是碍于价格缘故,没法买。现在倒可以了。她还给了两千两银子,作为所谓的辛苦费。   燕翎一脸的无语,云瑶跟着她过来游山玩水的,哪里辛苦了。   云瑶还是舍不得花这钱,直接存了下来。她心中还有些小小的沮丧,堂姐一直是她的目标和前进的方向,她努力追赶着,却还是越来越远。在沮丧过后,又忍不住为之自豪——这么厉害的人可是她的姐姐,血脉相连的亲人,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同亲姐妹差不多。   云夕买了四套翡翠头面和一套的紫水晶头面,四套头面,正好她、杜周氏、云瑶和云霞一人一套。至于杜一福和两个堂弟,则直接买了玉佩送他们。   家里的女孩从小到大,她也都选购了首饰作为礼物,每个人最少都有一个金钗。小四、阿玉和唐嫂子更是多了一对金手镯。至于丹州特有的一些绸缎,那更是买了两大箱子,装得满满的。   这些礼物下来,一万两就这样去了。最贵的其实是那套紫水晶头面,直接花了她两千两,但是架不住好看,云夕实在喜欢,加上现在有钱,就直接买了下来。   云夕觉得她还是很有做败家子的天赋的,等她心满意足买完东西回来后,毛家的门房也送了不少的请帖过来。她的地址不是什么秘密,很容易就被打听出来。   猜也知道,那些人肯定是想要向云夕买牡丹。云夕还真没法卖给他们,至少得等到明年才有多余的牡丹苗。   她索性一一写了回执,表示她侥幸养出那几盆牡丹,因为平时只当做业务的爱好,没有养很多,手头真没有多少牡丹苗。不过云夕也说了,等明年若是培养出好的牡丹,一定会写信告诉他们。   不少人家表示可以理解。更灵活点的直接选择送了礼物,提前刷刷云夕这边的好感度。比如那个买下夜光白的杨家,还送来了十匹的云锦、雨花锦和天水碧。云夕知道他们正在琢磨月华锦,自己又弄不出来,索性投桃送李,同他们说了月华锦的特点,还按照自己前世的记忆,给了一些提点。当然能不能根据提点做出来,那就是他们的本事了。杨家的大小姐还为此登门一次,谢了她一回。   这一次登门,送来的礼物比先前更多,绸缎就装了三个箱子。云夕觉得她几年之内,都不用买布料了,都够穿到她出嫁了。   云夕将每家的名单都记了下来,这些可都是她日后的客户来源呢。   她先前就同于夫人说好,等买好东西后,就去于家拜访的。虽然云夕同于夫人认识没有几年,却像是认识了许多年一样。于夫人总让她想起了前世的奶奶。她小时候因为父母工作繁忙,是同奶奶住在一起的。只是奶奶在她上高中以前就去世了,走之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她。   出于对于夫人的好感,云夕甚至打算到时候家里的牡丹送她一盆。   于夫人的哥哥于梦达膝下有一子一女,都早已成亲,还有三个孙子,两个孙女。他倒是想送一个女儿给妹妹养着,也算是让她不那么寂寞。于夫人却还是谢绝了哥哥的好意,只是每日侍弄花草。   上于家做客一天后,云夕加起来,也在丹州呆了好多天,她顺便花一天时间去牡丹市场买了一些牡丹苗回去,然后收拾好所有的东西,踏上了归途。   ☆、第一百章 邻里事,云瑶失踪   正如同云夕事先预料的那般,身怀巨款的她果真被人盯上了。一路上过来抢劫的盗贼还真不少。   为了杀鸡儆猴,云夕下手毫不手软,不曾留下半个活口。她也第一次在燕翎和依云面前,展示了她那如同鬼魅一般的身手。   毛依云带来的那些护卫,在她面前,完全不够看。   杀人时的她脸色平静,身影灵动,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如果不看那地上的尸体,单看动作,极其优雅和出尘,一身月白色裙子,在轻描淡写带走四五个强盗的生命后,却依旧光洁如初,不曾溅上半滴血液。单看她微笑的样子,着实是羸弱无害的美人,偏偏下手却狠辣到了极点。   云瑶虽然比不上云夕,动作还有些生疏,但是在一波一波的强盗面前,却也逐渐掌握到了技巧。而且因为自己信任崇敬的姐姐在身边,她心有底气,下手越来越稳当。   再加上温梓然……温梓然的武功同云夕可谓是不相上下,在他们两人的联手和赖三、云瑶的补刀下,直接闯下了赫赫威名,云夕被人送了一个玉罗刹的称号。意思是她本身是如玉般的美人,偏偏如同罗刹一样心狠手辣。   云夕对此很是不满,心狠手辣毛线,对待敌人就应该如同冬天般冷酷才是。   名声大扬的后果就是,一天过后,再也没有强盗小偷刚上门找死了。就算钱财可贵,那也得有命花才是。   云夕十分欣慰的是,第一次见到她杀人的燕翎和依云,虽然对着尸体吐了半天,却也没有因此改变对她的态度。   几人先返回戴家,云夕和云瑶得留在戴家,参加燕翎的及笄礼。戴夫人在听闻那三盆牡丹赚了十二万两后,很是感慨了一番。   云夕直接让赖三回她家里,将剩下那盆红牡丹带来,当做她和云瑶给她的及笄礼,原先她就打算将这盆红牡丹留给她,燕翎本身比起白色、黄色,更爱大红色。   戴夫人觉得这份礼物太过昂贵,想要拒绝。   云夕笑道:“我同燕翎的感情,又不是这样一盆牡丹可以比的。”   燕翎闻言不由点头,开心地围着这盆牡丹团团转。   戴夫人觉得云夕这丫头果真重情义,心中决定一个月后当云夕及笄礼的正宾,再邀请自己一些好友过去,给云夕撑场合。   至于戴燕熙,或许是因为即将嫁入章家的缘故,她虽然仍然深恨云夕,但是为了自己的名声,面上却依旧亲亲热热的模样。   云夕对她也不可能冷脸相对,态度温和带着疏离,心中的戒备不曾减少半分。   燕翎及笄礼可谓是宾客如云,云夕总算是有机会见识一下古代贵族少女盛大又繁复的及笄礼,果然讲究很多。据说戴夫人从一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了。   云夕有些黑线,其实她的及笄礼就在下个月,只是她似乎不怎么当做一回事,看来回去后,她也得开始好好准备一番了。   等参加完燕翎的及笄礼,她和云瑶返回凤凰县。戴夫人特地派了一群护卫将他们送回家。离开之前,燕翎还有些担忧,“要不要我留下我几个护卫给你?不然有人上门的话,只怕你们分身乏术吧。不然梓然先跟在你身边好了。”   云夕笑了笑,说道:“没事,我不缺人手。”以前她只是为了低调,现在想低调也低调不起来了,反正万事屋的人多得是,其中不少还是她弟子呢,到时候抽五个过来当护卫完全没有什么问题。   而且……她的视线落在温梓然身上,温梓然是因为燕翎的缘故才会留下当护卫的,也就燕翎这个粗神经的人没发现。她才不会傻到让他过来呢。   再说,以前杜家没有护卫,是因为她想要低调行事,并非她养不起。现在想低调也低调不起来了,反正万事屋的人多得是,其中不少还是她弟子呢,到时候抽五个过来当护卫完全没有什么问题。   赖三觉得五个不够,想着还是送十个过来。   云夕嘴角抽了抽,“真送十个来的话,你店还开不开?生意还做不做了?”   最后云夕挑选了五个人,充当杜家的护卫,每个月的月钱是二两银子。   当云夕回到家里的时候,整个阳河村都震动了。在两天之前,也就是云夕赚了十二万的事情便传回了凤凰县中。今年的牡丹节话题实在不少,无论是白漪如的弄虚作假、还是墨玉的天价、或者是夜光白的灵性,每一个都足够让凤凰县的人说一个月。白漪如这样的京城贵女对他们来说,太过遥远,云夕赚了十二万的事情却是真真确确的,而且云夕还是凤凰县的人。   特别是他们听着别的地方的人对云夕的赞赏,都不由生出了与有荣焉的感觉。   凤凰县不大,又并非州府那种中心,能有五万的财产便算得上是有钱人了。   大家一计算,发现除了王记药铺和曾家以外,云夕居然是凤凰县财产排名前三的人。原本还有一个林家,只是这林家虽然将宝贝闺女送到曹成荫的床上,在曹成荫成为太监后,曹家迁怒到一路上曹成荫收的那些女子身上,林家贡品的名额没保住,又遭受打压。在风雨飘摇之中,家里几房的兄弟们互相推卸责任,最后林家四分五裂,在凤凰县泯然于众人中。   在云夕这事出来前,林家还是大街小巷的谈资。云夕在丹州的那些事情传回来后,大家便只顾着讨论云夕了。   杜家的门槛更是要被踏平了,大家想的都是趁机和杜家打好关系什么的。   杜周氏对于那些流言,又是欣喜,又是疑惑,再多的疑问,也只能等侄女回来了。   在这种种的酝酿之下,云夕一回来……就感觉到大家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有羡慕、有不信、有嫉妒、也有与有荣焉。   几个相熟的街坊邻居更是凑了过来,问道:“云夕啊,他们都说你赚了十二万两银子,是真的吗?”   问话的是李大娘,她声音还带着颤抖呢。   云夕无意隐瞒,再说这种事情也隐瞒不了,她含笑点头,“是这样没错。”   她一承认这事,所有听到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云夕指挥着戴家的护卫将她的东西都搬到里面,然后对李大娘她们说道:“大娘,我这几天比较累,先回去休息了。我在丹州买了些给你们的礼物,等明天再送到你家去。”   李大娘已经迫不及待要去分享这个消息了,忙不迭点头,“你快去休息吧,你看你脸蛋都瘦了一圈呢。”   云瑶嘴角一抽,她姐姐哪里瘦了,明明跟出发一样的好吗?她才觉得自己瘦了呢。   另一边,杜周氏听到动静后,赶紧出来,冲着这些乡亲父老打过招呼后,就拉着闺女和侄女进去了。   没等她询问,云瑶已经叽叽喳喳地说开了这一趟的见闻。   杜周氏赶紧让唐嫂子将正在蘑菇房的杜一福叫回来,大家排排坐,听云瑶小朋友说故事。   云夕给自己泡了一杯茶,鼻间萦绕着淡淡的茶香,含笑听着云瑶清脆的嗓音。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写小说写多了,云瑶说起这些事情,还真懂得控制所谓的高氵朝,说的那叫一个跌宕起伏。   听屋里不时发出的惊叹声和认真倾听的表情就知道云瑶说得多么成功了。云瑶说了半个时辰,都没停歇,当说完了夜光白的事情后,她停了下来,砸吧一下嘴,觉得口渴了。   云夕笑着推了一杯茶到她面前,云瑶又开始说路上她如何大显身手,痛揍歹人。幸亏这丫头知道不该让亲人担心,说起这些的时候,着重描绘自己的威风,至于尸体那些少儿不宜的话题更是不曾提过。   杜周氏等她休息再喝一口茶的时候,接过话头,“说起来,云夕你赚了那么多钱的消息传回来后,大家都知道是卖牡丹赚的。你不知道,有不少人半夜偷偷想来咱们家花房偷牡丹呢。”   说到这里,杜周氏就免不了一肚子的气。这些小偷,有的还是他们阳河村的,虽然里正惩罚过他们,但她心中还是格外不舒服。   “不过这些人,连你的花房都进不去,中毒的中毒,中机关的中机关。”   “加上还有王大柱他们在,所以倒也没出什么事。”在出发之前,赖三就喊了三个人在杜家当保镖,这闲来一笔,倒是派上了用场。   事实上,云夕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同云瑶商议过这件事,“大娘、大伯,你们说,咱们要不要直接在城里买房子,然后就住在城里?”   她现在的钱,完全够在凤凰县西区买一个大大的房子。说起来,因为家里住了不少姑娘的缘故,等日后再安排护卫,以及家里还多出两个堂弟,杜家现在住的这房子还真有些相形见绌。   反正在凤凰县,即使是在西区这个最贵的地段,一个三进的宅子,也就七八百两。若是装潢得好点,那就是上千两了。   杜周氏和杜一福其实也想过这些问题,若是以前的话,她肯定舍不得离开这里的,毕竟住在这村里也将近二十年,说没有感情是骗人的,只是想起登门的那些偷花贼,她也跟着动摇了起来。   更重要的是,现在大家都知道云夕有钱,万一一些人想着过来借怎么办?如果是相熟的亲友们真的遇到困难,杜周氏并不吝啬帮忙。只是有些明显只是想占便宜而已,都是一个村的人,哪里不知道那些人德行。   这些话却不好在屋内说,屋里的人可不少,杜周氏只能等私下再和侄女讨论了。   只是搬家这事,终究不小,杜周氏和杜一福视线相对,最后杜一福一锤定音,“等过几天再决定好了。”   杜周氏转移话题,嗔怪道:“不过你这孩子,这次也买太多东西了吧。虽然你赚了不少,但还是留着买田地,将来当嫁妆的好。”家里又不是穷得揭不开锅,杜周氏自然不会打侄女银钱的主意。   云夕笑道:“一部分是我买的,另一部分是人家送的。”   那些布料她直接放库房中,然后云夕开始分礼物。杜家伺候的下人、店里的员工、所有人的礼物都准备了。   杜周氏一看到那整套的翡翠头面,倒吸一口冷气。一看就知道这整套精美的首饰并不便宜。只是云夕买都买了,加上又是孩子一片好意,她又不能让她退回去。   不过首饰果真漂亮,翡翠通透清澈、晶莹凝重,尽管这两年她陆陆续续给自己添置了一些首饰,但是也没有这么贵重的一套。   杜一福也很喜欢云夕给他买的玉佩,上好的暖玉放在手心,细腻滑润,一看就价格不菲。至于杜睿和杜磊的,直接先由杜周氏帮他们收着,两个孩子太小,怕压了他们。   屋里的女孩子们人手拿着金钗,脸上满是喜悦,她们没想到连她们也有这礼物,而且还是金钗呢。每个金钗都是云夕按照她们个人的喜好买的,她们爱不释手地把玩着。   几个姑娘因为共同在杜家店铺工作,还共同藏下私房钱,在拥有共同秘密的情况下,大家的感情很是不赖。张娟娟、郑萍萍她们凑在一起,商议好一定要将这金钗藏好,至少不能让家里人知道。   不然估计就要拿去典当了买田地,而那置办的田地是不可能落在她们手上的。   云夕看着姑娘们做好决定,很是满意地点头——至少她店里的员工就没有一个蠢的。   云夕分好这些礼物,剩余的便是给村里人的。给李大娘她们的要实用多了,每家是半匹的茧绸、糕点两盒——这糕点是云夕直接在州府买回来的。然后杜周氏又添加了十斤的米和两斤的肉。   云夕也不是每家都送,只选了关系好的那几家。   云夕分好礼物,直接派银丹和胡杨送过去。说起来,胡杨在抹了好几个月的千鹤膏后,脸上的胎记已经淡化了不少,若是用粉遮着的话,便看不太出来。现在她也敢外出走动了,云夕便开始时常打发她跑腿,塑造一下自信心。   收到礼物的人家都很开心,还送了回礼。有的送自家产的鸡蛋,有的送田里种的东西,也有的送刚打捞上来的新鲜鲫鱼。   云夕直接炖鲫鱼汤给堂姐云霞喝。   在分完礼物以后,云夕开始开始增加花房的机关,又添了好几种迷药、痒痒粉……弄得花房仿佛龙潭虎穴一般,除了她,杜家根本没有人敢过来。   云夕回来后,来杜家做客的人更多了,大家都表示很想看一盆卖出几万两的牡丹花。   云夕摆摆手,表示她牡丹花都卖出去了,就只留下一些苗而已。至于那盆有五朵花的,云夕可不想拿出来。这些村民可不懂什么叫做轻手轻脚,只怕到时候直接伸手就去碰花瓣了。   大家看不到花,十分惋惜,还有的试探着询问是否能分给他们几株牡丹苗。还有的人心中十分不服气:这杜云夕能种出卖出天价的牡丹,他们也未必做不到。他们要求也不高,能卖出一百两就满足了。   云夕在丹州买了不少的牡丹种子,反正这东西一两银子可以买一大包,能不能种出价值万金的牡丹,就是看他们的运气和本事了。本着贪便宜的想法,不少人都抓了一把回去。   云夕觉得,他们也就是三分钟热度罢了,哪里真会有那个毅力一直养下去。对于他们来说,有那闲工夫,还不如多种几斤青菜,拿去菜市场卖了才是。   一一个平时同杜家不熟的顾大娘更是谄笑着将自家的女儿拉到云夕面前,说道:“云夕啊,你看我家玲玲如何?她从小就最会种些花花草草了。你就收下她当弟子好了。”   然后就要把她女儿玲玲往云夕怀里一推。   其他人立刻被提醒了,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推销着自家的姑娘,试图让她们成为下一个日进万金的杜云夕。   云夕对此很是无语,直接说道:“种这个可是要天赋的。”   有些大娘不满了,觉得云夕是故意藏私,“种花不就是那么一回事吗,除除草、浇浇花,还能干嘛?”   云夕神情冷了几分,“既然那么简单的话,那么你就自己种吧。”   顾大娘说道:“我也不指望玲玲能向你那么能干,能有你一成的种花本事我就满足了。”   其他人听着她看似谦虚的话语直接喷了回去,“还一成就可以,赚一万两你还觉得自己不贪心啊。”   云瑶实在讨厌这些人,直接说道:“整个大楚,几千万人,能像我姐一样,一盆花卖几万两的,也就她一个。当时参加比赛的还有好些从京城来的,一万多盆的牡丹,我姐摘的桂冠,你们真觉得这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吗?你们比那些京城的、州府的人还厉害吗?”   真是一群痴心妄想的人。   听云瑶搬出京城的人,这些人顿时就气弱了不少。凤凰县这种小地方出身的人总对京城怀抱着憧憬的心情。   只是还有人心存侥幸,“说不定,我家闺女运气好,也能养出来呢,不试试怎么知道?”   云夕微微一笑,笑容却没有多少的温度,“知道为何我的牡丹被夸充满灵性吗?那是我费劲千辛万苦,才从大山最深处找到的牡丹,本身就具有灵性,所以才能长得那么好。你们若是能让这牡丹喜欢上你们,我就收她当弟子。”   她直接去花房将一盆牡丹苗搬了出来。   一位年过六十的张大娘说道:“不过是一株花而已,还能像人一样不成?”言语之间很是不以为然。   云夕笑了笑,笑容中透着几分的狡黠,“很简单,你们手碰一下叶子,牡丹喜欢不喜欢你们,就知道了。”   话应刚落,就有不信邪的人将手伸了过去,当她们的手指碰到叶子的时候,牡丹的叶片顿时蜷缩了起来。   每个尝试的人都被牡丹给嫌弃了,有的人更是让牡丹连枝叶都摇晃着想要远离。   云夕用异能控制着牡丹,看着这些前面信誓旦旦希望她收下她们家女儿当弟子的妇人,好整以暇道:“这牡丹不喜欢你们,我也没办法。”   她轻轻碰了碰牡丹的叶子,安抚着这牡丹,原本蜷缩的叶片重新舒展开来,又主动碰云夕,表达着自己的亲近。   倘若云夕没事先说牡丹的灵性,只怕这些人就要往鬼神那边联想了,说不定还想请来道士什么的。只是云夕事先声明,而且先前还有一盆因此卖出了四万五千两的高价,这群人自然不会认为自己比有钱人更聪明。   又当着大庭广众之下,被云夕的牡丹给嫌弃了一番,只怕今后都不想碰牡丹这花了,她们也无脸留下,拉着自家的女儿,一个个离开了。   云瑶看着她们的背影,哼了哼,“可算是消停了。这些人还真想逼姐姐收下她们女儿做弟子不成?看到什么东西赚钱,就想凑上来分一杯羹,哪有这样的好事。”   云夕道:“你看她们这几家,都一起过来,就是打着让我不好拒绝的想法。”愚蠢啊,都在村里那么久了,还不了解她性格吗?   云夕手捧着这盆云深最初送来的牡丹,笑眯眯说道:“以后这盆牡丹,就拿来检验我未来的弟子了。”她看顺眼的再收,看不顺眼的嘛……   反正今天过后,大家都知道那群人连花都嫌弃……和白家一个待遇。   杜周氏在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后,更是坚定了心中的念头,同杜一福商议了一番,一家人决定还是搬到城里住比较好。   正好康县令家附近有个三进宅子空了出来,主人家正打算脱手。   宅子的主人是县主簿,凤凰县有两个县主簿,一个是田如惠的父亲,另外一个便是那屋主梁世鑫。梁世鑫的儿子成为了楚州另一个同知苏长乐的幕僚,就想着将父母接到州府去。   儿子有出息,梁世鑫自然开心。加上他年纪也大了,这县主簿的位置也越来越有心无力,索性辞了,到时候去儿子那边享福,宅子也一并卖了。他儿子可是在州府买了一个更气派的宅子。   这梁世鑫急着将房子脱手,价格也不算昂贵,三进宅子,九百两就可以拿下。要知道这附近住着的都是凤凰县身份最高的人,房价自然不低。   梁世鑫也不会随便什么人都卖,他总不能选那些同左邻右舍相处不好的人家吧,这时代讲究的是以和为贵。   这么一来,杜家就顺利入了梁世鑫的眼,云夕可是同康雅儿、田如惠等人相处得十分不错。   杜家也没有讨价还价,知道错过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云夕直接拿钱买下宅子,等在衙门那边过户后,她便成为了屋主。云夕转手将房子名字转给杜一福。   杜一福觉得这礼物太贵,想着自己掏钱买下来,只是他的钱基本都置办田地了,一般也就留五百两备用,还真不够。   云夕很淡定,说道:“我还给云瑶两千两了呢。这房子也用不到两千两。”她这次发了那么一大笔的钱财,自然想让亲人也跟着受益。   云夕说道:“大伯你若是不收下的话,到时候我就继续买头面送大娘了,反正那些头面也不会比这房子便宜。”   杜一福这才收下了房契。   云夕找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一家人去逛了逛这未来的家。在去过戴家、毛家后,云瑶看着雕梁画栋,很是淡定地说了一句,“不错。”毕竟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了,不能像是土包子入村一样。   杜一福和杜周氏都赞叹不已,梁世鑫一些家具直接都留下来,云夕他们到时候将行李收拾好搬过来就可以入住了。   杜周氏想得更远一点,“你到时候的及笄礼在这边举办,也更加体面。”她决定等搬家后,就立刻开始筹备云夕的及笄礼。   杜一福逛了逛,觉得这宅子好过头了,他都不好意思建成蘑菇房。   云夕笑了笑,“这个简单,赖三的万事屋附近,就有空余的宅子吗?到时候买下来,直接改建成蘑菇房好了。平时有赖三他们在,也不怕小偷登门。再说,那地方距离这里也不远。”   财大气粗的她自然有实力这么说。   杜一福觉得这主意不错,立刻掏钱买了。那边的屋子价格就要便宜很多,一个一进宅子,不用一百两就到手了。这回杜一福哪里肯让侄女掏钱,直接花钱买了下来。   云夕让赖三帮忙注意什么时候西区还有空出的合适宅子,她再买上几套。这大概是穿越后遗症吧,比起田地,更喜欢买房子。   她也没忘记拿出两万五千两银子,买了五千亩的田地。至于其他的钱先收着再说。云夕隐隐有个直觉,她只怕不会永远呆在凤凰县这个地方。   云夕也在附近买了一个一进宅子送给云霞。云霞从小就照顾她,她也不能忘了她。林家的人口不多,一进宅子就够用了。加上林德还在城里卖那皮蛋,有个城里的屋子更方便一些。   两家人住得近,就算云霞生孩子回去后,要走动也方便多了。   再次将宅子逛了一圈,云夕心里琢磨着要改进的地方,刚推开门,就看到隔壁那宅子的门也打开了。   孟珩冲着她微微一笑,点头致意。   云夕嘴角抽了抽,“你怎么在这里?”   孟珩云淡风轻道:“刚好卓家要搬家,就把房子卖给我了。好巧,你也要住在这里吗?”   云夕忍不住磨牙——巧个毛线啊!明明在前天之前,都还没有邻居卓家搬家的消息的。   她忍不住多嘴了一句,“你以前不是要低调行事吗?”看他和孟良,都低调到住在山脚下了。那曹家肯定没有想过他们的仇人隐姓埋名到这种地步。   孟珩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深深地看着她,“只是觉得一味的低调是不行的。”   更何况,云夕自从丹州一行后,可谓是一飞冲天,一跃成为凤凰县婚嫁市场上行情最好的人,到时候也不知道要吸引多少的狂蜂浪蝶,他若是继续龟缩在那小地方,远离她,说不定心上人不小心就要被不知道哪里冒出的大尾巴狼给叼走。   再说了,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住的近点,好歹也能暗中摘掉一些烂桃花。   这样想的孟珩,完全没有自己才是最用心险恶的大尾巴狼的自觉。   云夕扬了扬眉,象征性地问了一句,“要进来坐坐吗?”他们全家都还没搬进来,床铺啊家具什么的,都还没准备好。做饭因为没有锅碗瓢盆的缘故,也没法,最多只能烧开水喝一下罢了。   虽然有喝水的杯子,却没有茶具这东西。   正常人都知道,这时候应该客客气气地拒绝才是。   孟珩却微微一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云夕:“……”   现在的她,突然怀念起还没掉马甲之前,那个沉稳有礼的孟珩,完全不像现在这般,直接破罐子破摔地没脸没皮,气得她牙痒痒的。   她十分无语地领着他进去。   杜周氏正琢磨着要不要在侄女和女儿住的西厢房那边,将一间耳房改成小厨房,这样两个女孩子冬天做糕点吃食的时候就不必跑到前院这边了,晚上烧热水的时候也方便。   一抬头,就看到孟珩过来,她嗔怪了一句:“怎么这时候就将客人带来了?”家里乱糟糟的一片呢。   云夕不好说那是因为某人脸皮太厚了。   孟珩温和道:“恰好我也在这附近买了宅子,不曾想,我们还能做邻居呢。”   在杜周氏面前,他就一副品格正直好青年的样子。   杜周氏果真被这话题轻而易举地吸引了,“呀,这么巧呀,这可真不错。”孟家在村里这些年都是低调安分,有这样的邻居可省心了。   云夕看着面前两人交谈甚欢的样子,忍不住在杜周氏看不见的角落,偷偷送给孟珩一个白眼。   却不曾想,孟珩明明和杜周氏说话,眼角的余光却不曾漏过她,正好捕捉到。   视线对上他含笑的眼神,云夕不知为何,突然觉得脸颊和耳朵一股的热气涌了上来,她面上勉强维持着镇定的神色,等孟珩同杜周氏说完话后,又把他送了出去。   孟珩的脚在踏出杜家门的时候,突然转过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道:“艳若桃李,冷若冰霜。”   云夕怔了怔,孟珩却已经飘然消失在眼前。   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艳若桃李……擦,她刚刚是被调戏了吧!绝对是被调戏了!   ……   杜家开始搬家的行动,大件大件的行李,都往城里的宅子搬运。这样的动静自然瞒不住村民,杜家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   很快大家都知道了这件事,虽然十分不舍,但是心中也是可以理解的。住在城里的话,那可是十分气派的城里人了……说出去也有面子。   幸亏杜家现在多了不少的下人员工,再加上还有万事屋的人帮忙,只用了两天时间,该搬的东西都搬了过去,只在宅子中留下一些生活必须用品,回来的时候,也能在阳河村住几天。   云夕想了想,拿出了三千两银子,其中两千五百两买拿来买五百两的田地。剩余五百两则拿来建造学堂。阳河村适龄的孩子不少,但是除了家境不错的,鲜少会去读书识字。在这时代,念书本来就是烧钱的活,看吴家,原本也有几十亩田地,为了供养吴德这个童生,卖了不少田地。   如果是单单建造学堂和制作书桌椅子,根本用不到五十两银子。但云夕想要将四书五经、算学农学相关的书籍也一起买了,专门建立一个书馆来收纳。这样阳河村的孩子上学时也不愁没有课本。笔墨纸砚、已经先生的束脩……都包含在这五百两之中。   至于往后,有五百亩的田地出息,应该勉强能够支撑的。   原身杜云夕毕竟是在阳河村长大的,她这也算是为乡村父老们做出一点贡献。   云夕将自己的规划同里正陶天功说了下,陶天功直接呆了,结结巴巴道:“你真的打算这么做?”他当然知道云夕做的是大好事,只是没料到她能一口气拿出三千两。   云夕笑了笑,“我觉得这样挺好的,读书能够使人明理明智,至少长大后不会因为看不懂字而被人哄骗着签了文书。我唯一的要求是,这学堂,村里的女孩子也能够去,这点必须写进学堂的规则中。”   甚至她会大手笔拿出这银钱,主要也是为了这个原因。云夕多少想要改善一点女孩子们的处境。   出钱的是大爷。   云夕愿意这么做,陶天功已经十分惊喜了,这点小要求自然可有可无。   他将这件事一公布,阳河村自然是人人称赞,不费钱就可以上学多好啊。还有人问道:“像他们已经三四十岁的,也可以上学吗?”这些人更多是想学点算学和一些常用的字。   云夕自然表示没有问题。   因为即将修建的学堂,大家不再讨论杜家搬去城里的事情,而是兴致勃勃地说着要将家里的孩子送过去,还有的在那边指点江山地表示哪个夫子水平更高。   云夕懒得做这些琐事,直接当起了甩手掌柜——陶天功也巴不得全揽了这活计,也让村里看看他的本事。因为云夕的功劳,陶天功甚至将她计入了村里的大事记。这就意味着,只要阳河村还在,那么云夕所做的事情就不会被人给遗忘。   杜家等完全搬到城里后,选了个日子摆了几张酒席作为乔迁酒。   住在城里也的确是方便了许多,开店都可以晚起了。   不过云夕也逐渐开始放手店里的事情,转交给云瑶和阿玉,自己则在家里侍弄花草,或者是去指点一下曾赋的武功,每隔几天就去庄子上一趟。   现在竹子清脆幼嫩,正是制纸的好时机。不过一个冬天过去,庄子上的人孩子和妇人又多了不少,原本人手不足的窘境也缓解了不少。这其中一部分是因为万事屋接的业务遍布全楚州,走北闯南的,听过的不平事自然不少。   一般会选择背井离乡,跟着他们这群陌生人一起过来的,无一不是山穷水尽到了极点的人。   因为将店铺的事情都交给云瑶和阿羽的缘故,云夕索性从自己的那分成中,拿出一成给阿玉,三成给云瑶。只是这份额是私下给阿玉的,以免传出去惹出事端。   云夕倒不是不信任店里的女孩子,而是担心吴家人知道后,又跑来缠着阿玉不放——以吴家的脸皮厚度,绝对干得出这种事。就算有那断绝文书的声明在,终究还是麻烦。吴家现在过得可不算好,吴老娘每日奔波于儿子的婚事,偏偏经过云夕她们先前的宣传,整个凤凰县都知道他们家是怎么回事,哪里有好人家愿意嫁过去。愿意嫁的,吴老娘又看不上。再加上吴家的田地也卖的差不多,先前又借钱还云夕,导致生活质量一下子下降了不少。若不是云夕对于这群人还有点威慑力,只怕他们早找上门了。   阿玉心知这是云夕的好意,心中感激的同时,对待串串香店和火锅店越发得仔细谨慎了。   云瑶同样如此,她甚至已经开始琢磨起了去洪山县开分店的事情。洪山县就在凤凰县的隔壁,坐车过去,也就是半天时间。   既然要开分店,那肯定是得进行实地的考察。   虽然说云瑶现在身手不错,但是云夕肯定不放心她自己一个人过去,万一不小心着了一些下作的手段就不好了。她也不会打击云瑶的积极性,从万事屋中抽调出三个身手不错的人陪同云瑶一起出去。这几人都是对于出门很有经验的人,有他们在,自然就平安无事。   第一次在云夕不在的情况下,出远门,云瑶很是激动,一个晚上都没睡着,第二天却还是神采奕奕的样子。   因为她去的地方就在隔壁县,所以杜家的人都不太担心。   考察店址,一般情况下,花个两三天就可以了。   云夕怎么也没想到,云瑶这第一次出门,就真的出事了。   四个人一起出发,回来的只有三个人,少的那人正是云瑶。   ------题外话------   玩FGO手游,期待了好久,抽出了我最爱的闪闪,开心~掉率据说只有0。1%的!果然是万更攒人品吗……   ☆、第一百一十一章 云瑶受困,仗势欺人   云夕看到这几个人身上都带着不小的伤口。心中愧疚、气愤、紧张皆有之……   尽管心中再焦急,云夕还是勉强维持住镇定的神情,“云瑶到底怎么了?”   这趟带头护送云瑶出去的就是王大柱,王大柱也是赖三最信任的人,相识十多年,不存在被别人收买的情况,应该说三个人都是赖三可以托付生死的好友。   王大柱眼睛发红,“都是我不好。我们到了那洪山县后,恰好有一个手下告诉我们,他找到了姑娘您想要的那硝石。云瑶听说后,就表示也要过去帮忙。”   王大柱紧紧咬着下唇,“结果等我们过去以后,却没想到那是一个有主的硝石矿。”   “不对。”云夕冷斥道,“硝石矿这种东西都被朝廷看守着,方圆三里内禁止入内。你们看到了士兵守着,根本不可能过去。除非那是私人矿……”   云夕心中一凛,硝石这东西可是火药的必需品。朝廷是禁止私人拥有这种矿的,对方却将这矿掩藏住,不上报到衙门,实在居心不良。她脑洞更大,直接往造反这一块想去。   想到这点云夕心中越发焦急,若是被卷入这种事的话,云瑶该怎么办?   不能急,越着急越救不回云瑶。   云夕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脑袋飞速地流转,不让自己去思考云瑶已经消失在眼前这个可能性。   她看向王大柱,“你们怎么回来的?”云瑶的武功比他们三人更好,轻功更是云夕特地调教出来的,王大柱等人也拍马难追。只是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王大柱三人都回来了,云瑶则反而被抓住了。   王大柱捶了下脑子,“云瑶姑娘自己选择留下断后,以此换得我们逃出。”他顿了顿,说道:“那矿的主人,云瑶姑娘似乎认识。我听到她叫他邓长明。”   邓长明……   云夕心中一跳,这不是云瑶救过一回的那邓家公子吗?所以说那硝石矿就是邓家私藏的?邓家居心何在……   她当时在牡丹节的拍卖会场,曾经听毛依云稍微提过几句邓家的事情。邓家有个姑娘,入了太子的府邸,成为了庶妃。想到这里,云夕更担心了,就算云瑶救过邓长明一回,她知道了这样的隐秘,邓家真的会放过她吗?   不行,她得亲自过去看看。   王大柱继续说道:“不过云瑶姑娘应该暂时生命无忧。我们几个逃出后,放心不下她,就远远守着邓家在洪山县的屋子。半天以后,邓家的车队就出发了。云瑶姑娘应该也在这车队上,还偷偷丢了个纸团出来,只是我们看不懂纸团上的符号。”   王大柱刚回来也是太急了,都忘记要先将纸条拿出来。他手忙角落地掏出一张纸条,那纸条被他保护得很好,纸条上的字是红色的,还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云瑶在手中没有笔的情况下,选择用指头上的血来留下自己的消息。   anquan……这样的字眼落在这时代的人眼中,和鬼画符差不多。可是云夕却稍微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眼眶微红。   这二十六个拼音字母,还是云夕教给云瑶的,方便两人留下暗号。没想到第一次使用就是在这种场合上。云瑶大概也担心若是将来有人会以她的名义送出消息,这才先下手为强,传达这纸条出来。同时也是为了告诉云夕,除非消息用拼音写的,不然就不是她传出来的。   那个一直身处于她的羽翼之下的小姑娘,似乎成熟聪明了许多。   即使云瑶的安全能够暂时保证,她也要在第一时间将她救出来。   云夕深呼吸一口气,说道:“你们三个回去后好好休息,这件事,就彻底烂在心里。”   王大柱握紧了拳头,“姑娘,你若是要去救她的话,我们也一起,我们拼死也要将她带回来。”以云瑶的身手,她自己是可以逃出来的,却因为他们的缘故选择断后。王大柱等人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心安理得地当做不知道这件事。   云夕脸色微微沉了下来,“胡闹,你们过去的话,也只是我的累赘而已。你们还不如好好锻炼自己的身手。”   只是她和云瑶的关系摆在那里,云瑶若是被救出的话,到时候第一个就会想到她头上。   她终究得找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云夕手握成拳状,指甲直接掐进了掌心,血流了出来。她却感觉不到疼痛,心中依旧是愤怒和悲伤,以及对自己的厌恶。   穿越过来的平静生活让她不自觉安逸了下来,忘记这是个阶级分明的世界,忘记强者才有资格守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和事物。倘若杜家不是普通的富商,有更高的地位,那么邓家也不敢这样直接将云瑶带走吧。   让姚临帮忙?   姚家虽然同邓家阵营不同,但是却没有资格为云瑶出手。除非她能拿得出足够的利润……   她想要的是,云瑶可以堂堂正正回来,光明正大出现在人前。而不是离开邓家后,就得躲躲藏藏地活着。   云夕第一次体验到了自己的软弱……实力……终究还是实力的问题。   她深呼吸一口气,对王大柱说道:“你们三个先回去,好好休息。”这三人眼窝都是凹陷的,显然这一路回来根本不曾休息过。云夕也没有要迁怒到他们头上的意思。   让赖三帮忙寻找硝石矿的人是她,选择前往的是云瑶,和王大柱他们没有什么关系。   王大柱点点头,又补充了一句,“若是需要我们这条命,就直接拿出。”   云夕没好气道:“我要你们的命干嘛?拿来剁了做包子吃吗?你们还不如好好回去练习武功。”   三人都重重地点头,这次的事情对他们打击是最大的,只怕这三人今后就要成为拼命三郎了。   ……   等王大柱他们走后,杜周氏也过来了,“云夕,云瑶没回来吗?他们不是一起出发的?”   云夕怎么可能直接告诉杜周氏和杜一福云瑶出事的消息,抬起头后,又是温柔从容的浅笑,还带着点小小的埋怨,“云瑶这丫头,说在洪山县又新找到了好几家合适的店址,非要留下几天看看呢。她想一出,是一出,又告诉我,不止要在洪山县开分店,还要去别的几个县城看看。我看啊,她就是想在外面多玩几天,才拿这个当做借口的。”   她的表情和语气完美无瑕,让人看不出半点的端倪,只是心中却一片的沉痛。   杜周氏果然相信了,嗔怪道:“这孩子真是的,就是爱玩,这回也不知道要在外面呆几天呢。”因为见过女儿飞檐走壁的样子,杜周氏对于她的安全倒是不太担心。   云夕笑了笑,“估计得十来天才会回来吧,到时候一定要好好说她。”   “嗯,就罚接下来一个月内,都不许厨房做她喜欢吃的那几样。”杜周氏狠狠说道。   云夕三言两语,将杜周氏给敷衍了过去,“大娘,我也打算过去帮云瑶长长眼,再说没有咱们在她身边,谁知道她会不会要闹翻天。”   杜周氏觉得也有道理,“那你就过去吧。”   她犹豫了一下,说道:“婆婆,她似乎想要住在咱们家在阳河村那宅子呢。”   杜张氏没有和云夕她们一起过来住。她倒是曾经想过,只是刚在城里住一个晚上,云夕就拿先前那种药对付她,让她做噩梦做了一个晚上,她最后只能暗恨自己同祠堂风水不合,回去阳河村了。   只是现在的她,见杜家原本那大房子空着,便想着过去住在里面。那大房子肯定比三儿子那小屋子舒服多了。   杜周氏说道:“婆婆住在那边我倒是无妨,我就担心一连他们家以照顾她为理由,也搬进去,然后就不肯出来了。”   云夕点点头,这种鸠占鹊巢的行径,杜一连的确做得出来。   “那就告诉她,她要住进去也可以,但是杜一连和那陈寡妇不许踏进杜家的门。倘若他们也跟过去,那么我只能将他们都赶出去了。那房子,我当时也是出了钱的。想住进去也得经过我同意。”   反正杜张氏已经不是她奶奶了,她赶她出去,一点压力都没有。   “当然,杜一连要住也是可以的,一个月出二两银子房租,他爱怎么住就怎么住。”   杜周氏笑了,“他一个月都赚不了二两,哪里有这钱。”她决定到时候就这样打发他们。   杜周氏想得更多一点,婆婆其实也可以带着杜强和杜勇一起住。虽然她依旧恨着杜一连和杜洪氏,可是或许是因为生下了两个孩子,人生彻底圆满了的缘故,杜周氏倒是没有将恨延续到两个小孩子身上。看着他们两个从原先的小霸王,变成现在小可怜的样子,心中也有几分的怜惜。   只是她也做不出养他们的举动,最多只是私下照拂一二罢了。   杜周氏虽然善良,却也不是圣母。   云夕同她说了些话后,离开宅子,纵身一跃,身影飞速地在一个个屋檐上越过,只留下一道的残影,让不小心捕捉到的人以为自己大白天见鬼了。   一路上风驰电掣,顺顺利利地到了那打铁的小屋。   云夕曾经在这附近,将一棵梅花搬了过来。原本云夕就是想将这梅花培养成所谓的血梅花。   原先从血梅门杀手中搜出的那几朵梅花,在过了几个月后便枯萎掉了。   她看着梅花树,前段时间梅花已经凋零,在枝头上见不到花朵的影子。   云夕眨了眨眼,慢慢走到梅花树前,将两只手都放在枝干上,沉下心,将所有的异能都集中在两只手上。   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梅树的枝头上慢慢地冒出了一个个的花苞。   云夕抽调了所有的异能,身体甚至有些不稳,只能借着手的动作维持身体的平衡。自从异能大增长以后,她鲜少有这种力竭的感觉。   她咬牙依旧坚持了下来,花苞的颜色慢慢变了,从原本的白色,变成了红色。   云夕的嘴角溢出一丝的鲜血,继续持续对这梅树输入异能。   慢慢的,花苞缓慢开放着……开出了如同被鲜血染红的花朵,春风拂过,花瓣轻轻颤抖着,像是鲜血随时都要滑落下来一样。   这样的梅花,同云夕当初所见的一般无二。   她嘴角勾起了满足的笑容,这个微不可见的动作也耗掉了她最后一丝的力气。她感觉黑暗向她涌了过来,眼前一黑,直接栽倒在地上。   一会儿,身材欣长的男子缓缓走来,正是容貌清隽无双的云深。   他看着盛开的血色梅花,又看着嘴唇苍白,倒在地上的云夕,察觉到云夕的呼吸还算平稳,摇摇头,松了口气。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这堪称奇迹的一幕,低声道:“血梅花吗?”   只是一夜之间,就让梅树开出血色的花瓣……他并不知道云夕是如何做到的,但是她不想说,他便不会去询问。   他叹了口气,“睡在这里是会着凉的。”   然后直接将她抱了起来,离开,没有再看背后的梅花一眼,仿佛这种江湖上人人追捧的血梅在他眼中不值一文。   不,并非血梅花并不珍贵,只是于他而言,怀里的少女便胜过了万千珍宝。   虽然孟家也跟着一起搬到了城里,但是孟家在山脚下的屋子却还是收拾得干干净净,云深将云夕放在床上,将被子盖好,然后留给她一室的静谧。   他知道她身上隐藏着许多的秘密,甚至和原本落水前的杜云夕并非同一个人。可是那又如何呢?从一开始吸引他的,便是当初被他从水里救起的她。初次睁开眼时,那带着冰冷凛然的姿态,同柔弱的外表形成了鲜明的矛盾美感。   ……   当云夕醒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在云深房里。她先前来过一次,所以多少存在着印象。   从床上下来后,她推开门,看见云深坐在窗前,手里拿着一本书。他卸掉了原本脸上的妆容,露出了那张完美得不像真人的脸,阳光落在他身上,让气质清冷的他,也多了几分温暖的感觉。   “醒来了?”他抬头看向他,没有问多余的问题。   云夕当时是倒在梅树下的,她不信云深没有看见那些血色梅花,可是他偏偏跳过了这个话题。仿佛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她不愿说的话,他就不会问。   毫无疑问,这种相处方式让云夕很自在,同时心中隐隐出现了愧疚。一直以来,每次她问云深关于他自己的事情,云深皆是有问必答,不曾隐瞒。可是她呢……   偏偏前世的记忆和一起带来的异能是她不能付诸于口的最大秘密。她真的能说吗?   她垂下眼睑,遮挡住眼中的情绪,随意坐了下来。睡了半天后,原本被她用得干涸了的异能可算是恢复了大半。   发生什么事了?   云深放下手中的书,“当然,你若是不愿意说,也是可以。”   云夕发现云深真的是很奸诈的一个人,这人除了在吃她豆腐时,无赖了点,其他时候的确十分体贴周到。   云夕抿了抿唇,将云瑶失踪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也没掩盖自己的想法,“我想先将云瑶给救出来,到时候若是失手杀人,便嫁祸到血梅门身上。”   她潜入后,可以先和云瑶通气。然后刺杀来制造混乱,云瑶再趁这机会,自己逃出来。以后就算有人调查,也只当她这是运气好,才能离开,不会想到她身上。   之后她会直接告诉姚临,邓家私藏硝石矿的事情,姚临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到时候邓家只怕都自顾不暇了。   云深听着她的计划,点点头,“能在短时间内想出这些,云夕果真聪明。”   “不过,有个法子更简单。”   “咦?”云夕没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云深居然还能拿出更好的方案。   云深微微一笑,“我们去找无为子。”   “啊?”   无为子的招牌,在丹州好使吗?   或许是她脸上的不解太过明显,云深低声为她解释,“你可知道无为子道长的真正身份?”   云夕还真不知道,只清楚那些达官贵族都对无为子十分恭敬,不敢有造次。原本她以为是因为无为子道行高深、粉丝众多,这些人才不敢。听云深的意思,无为子的身份却是更不一般。   “无为子,原名是苏牧言,他是当今太后嫡亲的弟弟,也是陛下的小舅舅。小时候无为子道长身体羸弱,当时的国师表示无为子同道门有缘。苏家原本想让别人入道门,做他替身,但这个法子却没用。最后无为子本人入了道门,身体也逐渐康复起来。”   “他是太后娘娘亲自看着长大的,感情深厚。比起他哥哥,陛下也更喜欢这位小舅舅。当年陛下登基的时候,可谓是一片腥风血雨,为了保护陛下,无为子还受了重伤。若是无为子出面的话,就连太子殿下都不敢不从,何况是依附于太子的邓家。”   云夕抿了抿唇,“他愿意帮忙吗?”   云深垂下眼,“他定是愿意的。”却没有说他愿意的原因。   云夕用力点头,“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将云瑶安全无恙带回来。”   “那么我和你一起过去吧。”云深道。   云夕心中感激,正要说点什么,云深忽的勾唇浅笑,“我表现这样好,是不是可以增加点分数了?”   云夕嘴角抽了抽,瞪了他一眼——还是收回上升的好感度吧。   ……   就像是云深所说的那般,无为子果真点头答应了下来,他看着云夕,笑道:“不过你原本的计划是打算冒充血梅门对吧?”   云夕虽然不知道他问话的原因,还是点了点头。刚刚她曾经告诉过他自己原本的计划。   无为子脸上的表情严肃了几分,“那么你和云深,就趁这次机会,杀了那邓息。”   邓息,是邓家现任家主,据说那位送到太子府的邓家女,便是他的嫡长女。   无为子脸上虽然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只是这笑却有些冷,“邓家伸的手太长了,有些地方不是他们可以碰触的。”   他眼神带着似有若无的杀气,这杀气便是针对邓息。   云夕心道:作为当今陛下的小舅舅,也难怪无为子会发火。不过这小小的凤凰县还真是卧虎藏龙,不仅有云深这样的人,还有当今皇帝的小舅舅。这些人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选择了这个地方。   这些终究同她无关,她只知道,他们不会伤害她。对无为子的信任终究是因为云深的缘故,云深相信无为子,于是云夕也就相信他了,她自己都不没意识到,尽管她不曾告诉云深自己的那些秘密,对他的信任却已经达到了这种地步。   她眨了眨眼,“邓息便交给我吧。”   “应该说是我们。”云深纠正道,“血梅门每次行动,除非是排名前三那几个,否则少则两人,多则五人。”   云夕顿时觉得她也挺厉害的,两次都让血梅门出动五个人。一下子损失那么多人,想来对血梅门来说,也是不小的打击。更有趣的是……云夕这回还主动给血梅门增加邓家这么一个仇人。   家主被杀,那绝对是不死不休的事情啊,默默为他们点蜡吧。   无为子撇了撇嘴,觉得云深真是越来越爱装了,不就是担心人家小姑娘的安全嘛,直接说不就好了,这样还怎么追女孩啊。   三人定下章程后,决定云夕和云深先前往丹州,刺杀邓息。   等邓息死后,邓家一片混乱的时候,无为子再出面,效果绝对事半功倍。   为了加快脚程,云深更是顺走了无为子养在后山的一匹绝世良驹,这匹骏马,也就比云夕先前见过的踏雪差一点,有它在,想来只用一天就能赶到丹州。   因为只有一匹马的缘故,云夕和云深只能同骑一马。   坐在风驰电掣的骏马上,一张口就要灌入一肚子的冷风,风吹在脸上,像是刀子刮一样,什么旖旎的心情都没有了。前面的她还能和云深保持着距离,到后面身子就撑不住了,只能选择靠在他身上,大腿两边也被磨得隐隐生疼。   即使有云深在耳边指导她用什么姿势可以减轻身体负担,但是对于她这样的初学者来说,骑一整天的快马依旧是不小的折磨。只是为了云瑶,这一切苦头她咬牙也得吞下去。   等“享受”了一天骑马的感觉,乍一看到丹州的城门,云夕简直要潸然泪下了。总算要到了,她一点都不想要再骑马骑整整一天了。   傍晚的余晖落在高大的城门上,凭空多了几分巍峨的感觉。   云夕轻车熟路地给她和云深化妆,他们两人原本的容貌实在太惹眼。   等进去混进丹州后,两人打扮成血梅门的杀手模样,直接混进了邓家。   邓家不愧是丹州有名的大盐商,屋子装潢得金碧辉煌,处处都显摆着“我有钱”三个字。   云夕和分工合作,云夕负责飞上屋檐上,打听点消息,云深则是负责踩点,摸清邓家每一处的方位,也方便他们晚上行事。两人的身上,都携带着云夕当时用石蜡保存下来的血梅花。   她直接躲在茶房这地方,这地方向来是大户人家仆役最爱聚在一起说闲话的地方。   话题也是千奇百怪,前面还在抱怨那李姨娘嘴巴叼,只爱吃那卤鸡爪,害得厨房每天都得买好几只鸡,专门给她做。   后面就变成比较几房的少爷中,哪几个比较有出息。   云夕也从他们的杂谈中,多少摸清了点邓家的情况。邓家一共有六房,原本的家主是大房的老爷邓康,但是偏偏那老爷在六年之前,一病去了,家主的位置便落在了邓康的弟弟,邓息身上。   等邓息将女儿送到太子府,女儿还颇宠爱后,邓息家主的位置就十分稳当。   至于云瑶先前所救过一次的邓长明,他正是前家主邓康唯一留下的嫡子。说起来他在府里的地位也是尴尬,若是他爹没死,他就是邓家下一代的家主,可偏偏他爹死了。又因为他是长房嫡长子的缘故,邓息对他面上和善,其实戒备居多。   听了这些下人的议论,云夕稍微放心了点,至少邓长明不是和邓息一条心的。   她凝神思索着这些,下面的下人却已经将话题赚到了云夕最关心的云瑶身上。   “说起来,你们可知道那大少爷带回来的是哪家的姑娘?可真是祸水啊,大少爷那样尴尬的身份,都为了她和二少爷对上了。”   “我看明明就是一个没长开的小姑娘,虽然是挺可爱的,但是也不至于美到让两个少爷争执起来吧?”   云夕听到这描述,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这几个人不会是在说云瑶吧?   其中一人压低了嗓音,说道:“你们还不知道吗?二少爷本身就喜欢那种身段未长开的小姑娘,看上她也不稀奇。稀奇的是,平时二少爷要什么,大少爷都不给,偏偏这姑娘却不肯给他。”   云夕的脸彻底黑了下来,不要脸的恋童癖!这些下人口中的二少爷便是邓息的嫡长子邓长祥。   对于这种恋童癖,云夕觉得还是阉了好。   不过听这些下人的意思,云瑶的日子应该过得还可以的。   云夕不想再浪费时间,等这些人聊够了,直接离开茶房,在约定好的客栈,同云深会合。   瞪了一会儿,云深才回来。   两人一碰面,就相互交换了信息。云深还画下了邓家的地图,两人等夜深后,便携手再次混进了邓家。   邓息今晚正好和一个宠爱的小妾休息,门口倒是有两个护卫在。   也不知道云深从哪里搞来的血梅门特有的一种毒药,云夕直接抹在匕首上,打扮成“血梅门刺客”的两人一人一个,干脆利落地抹了他们的脖子。这两个护卫甚至还不及发出示警的声音,就已经没了气息。   两人同时解决护卫后,云夕丢了朵血梅花,留下标记——她觉得自己这血梅花做得完全可以以假乱真了。   两人推开门后,屋内的邓息全然不知道即将面临的命运,鼾声大作。   云夕扬起匕首,让邓息在睡梦之中结束了这条生命,然后在他尸体旁边,放下一朵血梅花。她动作很快,仅在眨眼之间便完成了这些,躺在邓息身旁的小妾甚至还不知道自己的老爷已经死了,嘴角依旧挂着笑意。   云夕和云深从屋内飞速离开,她看着云深,低声问道:“要去书房吗?”说不定可以去书房找到一些罪证呢。   至于云瑶……虽然很想见她,但是为了之后能顺顺利利将她接出来,云夕也只能先按耐住找她的冲动。   云深瞥了她一眼,说道:“不是每个人都是楠州知府薛国良,喜欢把证据放书房中。”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当然你想要也是可以的。只是血梅门一向只杀人,不偷盗。”   云夕也只能按耐住劫富济贫的冲动了。要知道她现在扮演的可是血梅门的杀手,自然得做到万无一失。   多呆一会儿就多出暴露的危险,两人很快离开了邓家,回到客栈中。   等第二天睡醒后,走到一楼吃早餐的时候,云夕便听到了下面的人在议论这件事。   “你们听说了吗?那邓息被杀了!”   “而且还是血梅门,据说这可是江湖上有名的杀手组织呢。”   “这血梅门胆子够大的,邓息可是太子的岳丈,他们也敢动手。”   “嘿,谁让邓家平时没少欺男霸女,估计是不小心招惹了不能招惹的人,这才遭了报应。”说这话的人显然对邓家怨恨不少。   岳丈……云夕撇了撇嘴,邓家大姑娘也不过是太子后院的庶妃,邓家就以岳父家自称,将白家置于何处。若不是京城距离这里太远,云夕都想让消息传达过去呢。   她和云深用完早餐后,呆在客栈中,听听下面人的话,也算是打探消息,这些消息真真假假的,不少都是道听途说,但是唯一能够确定的是,邓息死得妥妥的,而且大家都认为这是血梅门亲自出的手。   邓家也因此混乱了起来,邓息的嫡长子邓长祥因为年纪小,加上德行无法让人服众,在其他几房都虎视眈眈的情况下,他想成为家主,只怕比邓长明还要来得困难。   邓家越混乱,对云夕就越有利。她不忘告诉姚临,邓家私藏硝石矿的事情。   等到第三天的时候,无为子道长终于来到了丹州,这时候的邓家依旧在为了家主的位置掐的你死我活的。在这过程之中,邓长祥还因为不小心中招,狠狠跌了一跤。   等无为子到来的时候,云夕直接去接他,然后以自己本来的面目同无为子一起来到邓家。   无为子虽然是娃娃脸,却还是颇有仙风道骨的高人气质,很能够糊弄人,他往邓家门口一站,那门房的声音都不自觉放轻了。   无为子神情冷淡,“贫道无为子,还请府上交还我的弟子杜云瑶。”   云夕扬了扬眉,她倒是没想到无为子道长直接认了云瑶做徒弟,然后以这名义要人。想想无为子的身份,这还算是云瑶赚到了呢。   平时无为子再云夕面前,总是笑眯眯的,看上去十分随和。可是当他展露出自己的威慑之力的时候,云夕脑海中模模糊糊闪过一个念头:现在的他才像是当今太后的弟弟啊,大楚皇帝的舅舅。   邓家的门房虽然也是那种趾高气昂的人,但作为门房,他多少也有点眼力,而无为子这种气势,就算是前家主也是没有的。他心知这位只怕不是常人,讪笑道:“我马上进去通知老爷他们。”   另一个门房则是恭恭敬敬地将云夕和无为子一起请了进来,还殷勤地沏茶。   云夕可没心情喝茶,紧紧抿着唇。   无为子安抚她,“放心,你妹妹不会有事的。”   云夕胡乱点了点头,不时地看向里面。   一会儿,刚刚进去通知的门房,纠结着脸出来了。   “那个,这位贵客?不知道你的弟子名字是?”   云夕一字一顿说道:“杜云瑶。”   那门房的眉头皱的更深了,“那、那个……杜姑娘似乎伤了二少爷。二夫人正喊着要抓她呢。”   云夕听到这消息,想起那位二少爷恋童癖的名声,身上顿时散发着一股的煞气,仿佛锋锐的刀子直接朝对方万刀齐发,“带我过去。”   门房不自觉抖了抖腿,目光落在无为子彻底冷了的脸,腿抖得越发厉害了。   他颤颤地在前面领路,另一个门房则是松了口气——幸亏不是他带路,带了吧,万一被主子迁怒就不好了,不带吧,又会得罪这看起来完全不怕邓家的贵客。   云夕和无为子很快穿过了长长的走廊,远远的就听到尖锐的女声传了过来。   “长明,你真要护着这个伤了你堂弟的贱人吗?”   “堂弟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若不是他想要欺负人家小姑娘,也不会落得这样下场。他一个男的,打不过一个十岁的女孩子,倒是还有理了。”   “有你这样的母亲,也难怪会有这样人品低劣的儿子。”云瑶脆生生的嗓音响起。   “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拿下这个贱人!”妇人的声音尖锐得像是指甲划过玻璃,让人不自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贫道倒想看看,是谁想拿下我弟子。”   无为子明明是一刻钟才突然多了云瑶这个弟子的,现在却已经开口闭口弟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云瑶几年前就拜他为师了。   云夕同无为子一同出现在他们面前,她看到一个衣着富贵的妇人,正用仇恨的眼神看着云瑶,云瑶站在一个年轻俊秀的男子身后,神情倔强。   当她看到云夕的时候,眼睛亮了起来,“姐姐,你来了!咦……道——”后面那个长字还没脱口而出,云夕已经笑着打断她,“云瑶,我和你师傅过来带你回家。”   云瑶也是个聪明的小姑娘,立刻明白云夕的意思,甜甜一笑,对无为子说道:“师傅你来了。”   然后直接离开邓长明的身后,回到云夕的身边——对云瑶来说,她最信任的人,始终都是自己的姐姐。   邓夫人看到云夕和无为子这两个不请自来的客人,忍不住尖叫,“你们是谁?还有谁把这两人给放进来的?”   无为子冷淡道:“贫道无为子,今日倒是要上门向你们邓家好好讨个说法。”   云瑶补充道:“师傅,她儿子是个人渣,想要对我不轨,我才踹了他的命根的!”   云夕嘴角抽了抽,云瑶果真是将她先前的话记在了心中,就连不远处的邓长明似乎也忍俊不禁,脸上露出微微的笑意。   邓夫人仇恨地等着他们,“什么无为子!我儿子可是太子的小舅子,看上她是她的福气,她竟敢伤了我儿子,我定要她付出代价。”   云夕直接道:“我记得太子的小舅子是白家少爷吧,什么时候邓姑娘成为太子妃了?你们白家果真是野心勃勃啊。”   邓夫人正待破口大骂,邓长明一句话便让她闭嘴了,“二婶,无为子道长是当今太后的弟弟,陛下的舅舅,也就是太子殿下的舅公。”   无为子眯了眯眼,“看来我果然落伍了,连什么时候邓家成为太子岳家都不知道?”   不就是仗势欺人吗?这大楚,有几个人能比他更有资格仗势欺人?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直接让邓夫人失去了血色。   ☆、第一百一十二章 当枪使,云深身世初现峥嵘   别看邓夫人平时经常仗势欺人,那是因为她只在身份比她低的人面前嚣张跋扈。在真正高身份的人面前,她也是懂得一点基本的教养的。   在她看来,杜云瑶不过就是一个被大房侄子看上的乡野丫头罢了。她宝贝儿子喜欢就拿来玩玩,也不是什么大事,大不了玩死人后再赔点银钱就是了。以前她都是这样处理的。   至于邓长明和杜云瑶本身的想法,她根本就不在乎。   因此在知道宝贝儿子被杜云瑶踹了命根子后,她才会如此愤怒,发誓要给杜云瑶好看。   知道无为子身份的人不算多,邓家几房的老爷肯定是知晓的,但是他们不会闲着没事告诉自己的夫人——毕竟无为子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避世不出,并不需要同他打交道。   当今圣上的舅舅,太子的舅公……这身份毫无疑问是她所不敢招惹的。平时总是仗势欺人的她,今日也品尝到了被人仗势欺人的苦涩和惶恐。   邓夫人并不认为侄子邓长明会欺骗自己,目光落在脸色淡然中蕴含威势的无为子,恐惧的情绪立刻降临了过来。   这时候的她哪里敢在说什么找杜云瑶算账的事情,儿子虽然那地方受了点伤,但是还是可以请大夫过来医治的。若是无为子追究起她儿子先前的图谋不轨,只怕会真的直接阉了他!想到这里,邓夫人的身子不自觉打了个大大的颤抖,额头上更是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同先前的趾高气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云夕轻蔑地看着她,这邓夫人不过也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小人罢了。当你表现出比她更强的实力,她只会把身子缩到了尘埃之中。   早有人将这边的动静告诉其他几房的老爷,他们纷纷赶了过来。   三房的邓昌忍不住瞪了邓夫人一眼,旋即谄媚地对无为子笑道:“我这二嫂不过是一个无知妇人,道长别同她一般见识。”   邓夫人有些不爽,可是知道无为子身份的她还真不敢放肆,只能认下了无知妇人这个评价。   对于她的不满,邓昌完全不放在心上,只是越发鄙夷她。难怪二哥生前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妻子,果真是鼠目寸光。若不是看在她生下了一子一女,只怕早休了她。说起来,邓昌还真不怕邓夫人。邓息一死,家主的位置肯定是落在其他几房人手中,邓夫人这个前家主夫人也不过是昨日黄花罢了。原本的邓老爷子,对于大儿媳妇可谓是千挑细选,相比较而言,其他几个儿子,就没那么上心了。   邓二夫人原本也是皇商之女,性格泼辣,同邓家也算得上门当户对。只是等她大哥大嫂死了,她因为丈夫成了家主的缘故,水涨船高成为家主夫人后,素质果然就般配不上这位置。   若不是她那相貌千娇百媚的嫡长女入了太子府,地位只怕不那么稳固。   虽然邓家因为自家大小姐的缘故,同太子勾搭上,在外头也没少借着这个缘由逞威风,但是让他们对上无为子这个真正身份贵重的人……他们还真有些腿软。   一个个在老百姓面前威风八面眼高于顶的邓家人,在无为子面前,那是恨不得膝盖都弯了。   至于原本被云瑶给狠狠踹了,只怕后半辈子子嗣堪忧的邓长祥,谁要管他?就算是邓息在,在他儿子有错在先的情况下,也会选择息事宁人。   没看邓长祥的亲生母亲邓二夫人都沉默如鸡了。   云夕正想同邓家说云瑶被带到邓家的事情,云瑶却看出她想法,伸手拉了拉她的袖子,显然是不希望她说这件事。云夕看在妹妹的份上也只能暂时闭口了。   无为子始终保持着高冷的样子,对于邓家人上赶着的讨好,脸色不曾出现半分的动容。   因为无为子的缘故,云夕就这样轻轻松松将云瑶带走,邓家人送上了一堆的赔礼,殷勤地将他们亲自送出门,还表示可以亲自送他们回去。   云夕等人自然是拒绝了。   等他们走后,邓昌立刻问向邓长明,“这位无为子道长的弟子杜姑娘,怎么就来咱们家了?”   邓长明垂下眼睑,唇角勾了勾,“她之前对我有救命之恩,恰好来到丹州买些东西,我便想着招待她几日。不曾想,二弟却色迷心窍,想对一个小姑娘出手,这才被她给狠狠踹了。”   邓昌和几个兄弟闻言,狠狠地瞪向邓夫人,这位二嫂教的好儿子,连人家是什么身份都不知道就想要出手,活该被踹!这时候的他们,选择性地遗忘了前几天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都是轻描淡写认为不过是一个小姑娘,玩了也就玩了。   邓夫人也觉得冤,儿子以前玩了那么多小女孩,哪里想到会踢到这么一个铁板。   邓昌厌恶地看着她,说道:“我看二侄子最近几天还是好好在家休养,大哥前几日去世,他正好定下心来,好好为大哥抄经祈福。”   想到自己被刺杀的丈夫,邓夫人眼泪更是直接掉下来,“好歹给文祥请个大夫过来看看。”   四房的邓柳没好气说道:“请什么大夫?难不成二嫂想让全丹州的人都知道,二哥嫡亲的儿子,在他尸骨未寒的时候,就想强迫小姑娘导致那地方受伤吗?你们母子丢得起这个脸,我们邓家丢不起!”   不过几房的人别看明面上将邓文祥训斥得和狗一样,心中对于这种情况还是颇为喜闻乐见。有这样的污点,之前依附二房的人,可没法推出邓文祥和他们竞争家主位置了,一个不孝,就足够压邓文祥一辈子。   邓昌点头表示赞同,“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力气也大不到哪里去,踹了也没什么。只怕是文祥故意装出样子,哄骗你为他做主罢了。”   这种事情,邓文祥以前也没少做。邓夫人本身就是容易动摇的人,被这么一说,还真迟疑了……他是清楚儿子的性子,这种可能性实在大。   邓文祥可谓是因为撒谎撒太多,大家都不信任他。这也导致他的伤口没有在第一时间内得到医治,日后就真的不举了,无论吃了多少药,看了多少大夫也一样没用。   ……   从邓家出来后,云夕回到客栈中同云深一起会合,等休息一个晚上过后,第二天一大早再出发回去。   原本云夕想着继续住客栈便是,但是无为子却表示,可以直接住他那宅子中。   云夕倒是不曾想他在丹州还有宅子,不过这总比住客栈好,也就拉着云瑶住了下来,休息一个晚上。   为了表示自己的谢意,她亲自下厨做了不少的美食,大部分都是无为子道长喜欢吃的,也算是感谢他这次的帮忙。   吃过饭后,云夕就拉着云瑶回房间开始问起了她这几天的经历。问话中心只有一个,那就是云瑶在邓家的这段时间有没有受苦吃亏。   云瑶的神色有些复杂,“吃亏倒是没有。虽然邓长明那时候在邓家的身份尴尬,不过护着我也不是什么问题,邓文祥那事也是例外。”   邓文明……这人总让云夕摸不清底细。在她眼中,这位大少爷只怕是邓家隐藏最深的一个人。   云瑶在她身旁坐下,说道:“姐姐,事实上,当时邓文明是可以放走我的,可是他还是将我给带到邓家,便是为了将你们引出来,这点他不曾对我隐瞒过。”她停顿了一下,说道:“事实上,当初在矿上见过我的那些人,都被他杀了。所以我到邓家的时候,邓家其他人并不知道我知道他们家私藏硝石矿的事情。”   私藏硝石矿,在古代相当于想要私造火药,意图谋反。倘若让邓家人知晓,哪里可能轻易放过云瑶,早就选择斩草除根了。   云夕扬了扬眉,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云瑶继续道:“我怀疑,他应该早就猜到姐姐会请无为子道长过来。”然后又敲了下自己的脑袋,改口道:“他大概知道以师傅的身份,最后邓家肯定会妥协的吧。”   在饭桌上的时候,无为子表示不白吃云夕这顿饭,同云瑶也是定下了正式的师生名分。他倒也想将云夕收入门下,只是云夕却不愿意。若是她拜他为师的话,那岂不是因为入门在后,还得喊明月小丫头和云瑶为师姐?   冲着这点,她也是万分不乐意的,无为子也不好勉强,虽然他心中实在中意云夕这姑娘,聪慧胆大,又重情义。   不过有了无为子这层身份,云夕也就不担心日后邓家敢找茬了。虽然日后等邓家没落后,未必有那个闲心。   她默默琢磨云夕的话,慢慢开口:“也就是说,邓长明是利用我们来对付邓家?他恨邓家?”   这份拿他们当枪使的手段,她也不得不深感佩服,也难怪邓长明在父母去世后,以那样尴尬的身份,依旧可以在邓家混得好好的。   云瑶神色复杂,“可能吧……虽然他利用了我,但是在邓家终究也好好护住了我。”所以当时姐姐想要开口说她被带到邓家的事情,她才会阻止,也算是两清吧。   云瑶忍不住叹气,“大户人家真是复杂,勾心斗角的。”她这几天就没少见识过。   越是呆在邓家,她就越怀念起家里温馨的气氛。   云夕摸了摸云瑶的头,看在云瑶的份上,她倒是可以不同邓长明计较这一次的利用。那也是因为云瑶的求情,以及她这段时间,的确没受太大的伤害。   忽然她想起了不对劲的地方,忍不住问道:“我看这邓长明绝对是邓家心思最深沉的人,他当初怎么会落到要被你救的地步?”   云瑶侧了侧头,说道:“这个我倒是知道一些。应该是邓息的算计吧,虽然邓长明在外面一直表现出软弱可欺的样子,可是他那叔叔,依旧对他十分不放心。当时他身边的人都被调走,然后那小偷顺走了他的荷包。那个荷包,是邓长明已去世的母亲给他留下的,他可以不在意里面装的钱,却不能不在意被偷走的荷包。据说,他母亲生前不善女红,留下的绣品极少。”   云夕明白了,若不是当时云瑶出现的话,保不齐邓长明就被算计了。只是云瑶也算是他救命恩人,他却反过来利用了云瑶一把,云夕对他终究还是不喜。   “我觉得,他似乎恨着他叔叔呢。”   云夕揣测道:“他父亲几年前的去世,说不定就有他叔叔的手笔在。也难怪他花了这样的大力气,也要利用无为子道长来对付二房。”选择云瑶,一方面是因为无为子的缘故,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云瑶是邓长祥喜欢的类型。   云夕不愿自己的妹妹因为心软被蒙骗,虽然看云瑶的表情,对邓长明并没有所谓的男女之情,但是她也得做好这方面的准备。   她握着妹妹的手,轻声为她分析这些。   云瑶抿了抿唇,说道:“亏我还觉得他是个好的。”   云夕想了想,看在他虽然算计但是还是保护了云瑶的份上,难得说了句公道话,“他以那样尴尬的身份在邓家呆着,没有点手段是不行的。”   云瑶想想也是如此,叹了口气。她这几天呆在邓家,虽然吃穿都是上等的,但是随时处于戒备状态,猛地一放松,自然就困了。   云夕让云瑶先睡,然后给自己铺纸磨墨,开始写起了海水晒盐法。这时代的食盐,最主要用的是煎煮法。用盘为煎,用锅为煮,这种法子十分费时费力,而且得出的产量不高,质量还差。   云夕所写的,则是前世明朝开始使用的海水滩晒制盐,直接引海水进入盐池中利用阳光和风力晒盐。凝结的粗盐再溶解,过滤掉固体杂质便成为了粗盐,若是要精细点,完全可以继续下面结晶步骤。   她将步骤一步步清晰地写下来,检阅没有什么差错后,又重新抄写一遍,然后满意颔首。   云夕一直都是十分护短的人,欺负她妹妹,她自然不可能没有报复回去。向姚临举报邓家私藏硝石矿只是其一……其二,便是这海水均摊晒盐法了。   从古到今,私盐这东西就屡禁不止,不少盐商同朝廷官员勾结,私自超发盐引,从中赚取银钱,中饱私囊,赚得是盆满钵满。朝廷不是没有想要改变这种情况,偏偏牵一发而动全身,无从下手。   加上盐业本身又是垄断与专营,想要一下子改革可谓是难度重重,反对的人只怕不少。除非天子愿意拿出血洗半个朝廷的魄力出来……   但是倘若天子手中得到了一个比现在的制盐法更高明的技术,那就不一样了。他完全可以借此直接打破盐业的垄断。海水均摊晒盐本身的产量就比煎煮法高得多,还能够让食盐的价格下降不少,造福黎明百姓。   不过这同样也会极大打击那些盐商的利益,食盐下降,加上他们手中的盐引不再是得到食盐的唯一凭证,只怕不少身家百万的盐商,财产都会大幅度地缩水。   等那个时候,云夕就放出风声表示,她所做的这些,都是因为邓家,帮邓家拉足仇恨。   想到这里,她心情不自觉也跟着愉快起来,笑意盈盈地将这东西交给了无为子。作为太后的弟弟,云夕才不相信无为子没有送信到京城的门路呢。   看到这上面的晒盐法,无为子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你上面所言,是否属实?”若是按照上面所说的,只怕产量是现在的好多倍。   云夕唇角翘了翘,“自然是字字属实,不敢虚言。”   前世老祖宗的智慧,那是经得起时间考验的。云夕甚至也说了晒盐法本身适合那种阳光明媚、风力强盛的地方,沿海城市是最好的选择点。   无为子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让人立刻送到京城的。”这晒盐法若是真能成行,可是利在千秋社稷。这法子并不难,也有理可寻,偏偏几千年来,却没什么人想到,不得不说的确是一件讽刺的事情。   云夕倒不认为老百姓会完全想不到,只是他们不像她一样,有无为子这个渠道,能够直接把方子交上去。像一些沿海的居民,不就会去海边扫些凝结的食盐回来食用吗?   她上交这个,一方面是为了报复邓家,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壮大自己实力。反正因为那牡丹的缘故,她已经没法低调了,那就干脆一飞冲天,成长到让旁人无法拿捏的地步。倘若云瑶是官家贵女的话,邓家先前敢如此行事吗?她这法子可是通过无为子直接送到皇帝手中,加上法子也的确十分有用,她就不信皇帝会小气到一点赏赐都不给她。   入了皇帝的眼,其他人想捣鼓些小动作,多少也会忌惮一些。   无为子别看他驻颜有术,看上去和年轻人没啥差别,甚至因为娃娃脸显得脸嫩,但阅历和年纪确确实实摆在那里。他哪里看不出云夕的心思,忍不住摇头失笑:“因为妹妹的事情,将全部的盐商拖下水。女人的报复心啊……真是可怖。”   云夕冷笑一声,“不做什么亏心事的话,还担心人报复吗?”   云深恰好走了过来,接过话头,“我觉得云夕这样挺好的,爱憎分明,快意恩仇。”   他这模样,无为子简直要没脸看了——着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个云深吗?不会是被谁给掉包了吧?他有种被狠狠晒了一脸的感觉,他露出不能直视的表情,挥挥手,赶紧让这两人离开他面前。   云夕倒完全没有这个自觉,或者说在潜移默化中,她似乎已经习惯云深这种态度。   这也是云深的目的之一,先是一点一点地探出云夕的底线,然后踩着底线,如同春雨润物一般,慢慢地让云夕习惯,所谓的温水煮青蛙,不外乎如是。   不过若是云夕知道自己成了那只所谓的青蛙,只怕会直接同云深掐起来。   因为云夕临时将那晒盐法交给无为子的缘故,无为子决定回京城一趟,这东西关系重大,他不打算假于人手,而是要亲自送给自己的外甥,也就是当今天子。   第二天早上,无为子直接入京,他一个人会比带着一群护卫更快点。再加上他实力摆在那边,云深又塞给他一堆的瓶瓶罐罐,安全是用不着担心的,骑的马正是云夕和云深过来时骑的那匹。云夕忍不住为那马感到可怜,从丹州到京城,就算这马速度再快,那至少也得需要七天吧。   她特地拔了一堆的青草,用异能加持过,然后喂这小花。没错,这匹马因为嘴边有个斑点像花朵,所以被无为子取名为小花。云夕觉得无为子也是个取名无能的人。   小花同云夕依依不舍的,不时地叫上几声,一副不愿离开云夕的样子,看得无为子一阵牙疼,声音充满了醋味,“这小花刚出生没多久就是我养到现在的,可是为什么对你比对我亲近。”   云夕高深莫测道:“想想踏雪。”   踏雪就是文晏回的那匹骏马,每次看到云夕,都和见了亲人一样亲热。   无为子顿时心理平衡了,踏雪还是晏回当时接生的呢,都这样表现,小花叛变也就没啥了。   云夕摘了不少的草,装在袋子上,让无为子一路上记得喂给它吃。被她异能加持过,小花吃了以后,好歹能够恢复更多的体力。   无为子点头答应了下来,拉着心不甘情不愿的小花,坐在马上,出发前往好几年都不曾回归的京城。   云夕则带着云深和云瑶,踏上了返程的路。   在路过洪山县的时候,云夕忍不住对云深和云瑶说道:“要不,咱们去挖些硝石矿回去吧。”都上报给姚临了,等纳入朝廷管辖之内,她就没法弄到硝石矿了。   一想到几个月后的夏天,云夕就心痒痒了。   云深饶有兴致看着她,“你要做火药?你若是想玩玩火药,我可以做给你玩。”   从他的话语来看,他还真知道火药配方,而且丝毫不觉得自己做火药玩有什么不对。   云夕嘴角抽了抽,这云深若是做皇帝,绝对是那种为博后宫美人一笑,然后下令官员做一群火药,天天给美人扔着听响声乐的昏君。呸呸呸,她才不是什么后宫美人呢。   被自己的想象冷到,云夕咳嗽了一声,说道:“不,我对火药不感兴趣,我只是想拿硝石制作冰块罢了。”   云瑶也觉得,自己为了这硝石矿,被困在邓家好几天,若是没有拿到手的话,实在不甘心。加上身边有姐姐和云深在,她也不怕再落得上次的结果。上回若不是为了王大柱等人,云瑶也不会被抓住。   云深恨不得做做点事刷刷依旧负数的好感度,自然点头答应。   三人达成共识后,去店里买了好几个装硝石的大箱子,然后等天黑再动手。   因为出了先前的“袭击”一事,这矿比起先前,戒备加强了不少,十二个时辰,更是随时有人巡逻,只怕连苍蝇都飞不进去。   云深不急不忙地拿出迷药,云夕和云瑶事先吃了解药,然后看着矿上的人就这样被迷药给全部药倒了。   药倒他们后,三人开始开挖。三人都是习武之人,别看云夕娇娇弱弱的外表,扛起两百斤的东西,同样不费力。   挖好了足够的硝石,云夕将这些装上车,心满意足地准备回家。反正硝石矿拿来制冰后,还可以晒干,重复利用。这些硝石矿,够她做一个夏天的冰块了。   想到这里,她心情不自觉愉快了起来,若不是还有云深在,只怕都想哼起小曲来。虽然这时代没有空调,夏天实在热到不行,但是有冰块也是勉强可以的。   云夕唇角勾了勾,十分大方说道:“你到时候拿一箱子回去,也可以自己做些冰块,夏天也能凉快一些。”   云深微微一笑,“我若是想要,直接去找你拿便是,你总不至于舍不得这点冰块吧。”这样还可以顺便增加见面机会。   无论是云深还是孟珩,两个身份都对云夕有诸多恩情,这回能够顺利救回云瑶,其中无为子主要也是看在云深的份上。这点小要求,云夕自然不会拒绝,她也没想那么多,只当是云深懒得辛苦做冰块。   在正午之前,三人便返回了凤凰县。尽管只是过去短短的几天,云夕却觉得过去了许久,她先去万事屋,告诉王大柱他们云瑶平安归来的消息,也省得王大柱几人为了此事担心不已。   等让他们见过活蹦乱跳的云瑶,云夕和云瑶回到家里,她先将那些硝石收好,云瑶则将邓家送的那些东西,除了首饰自己收着,其他的绸缎香料摆设等东西都直接收库房中。云夕倒是见到一副颇为喜欢的图,同云瑶说了一声,直接挂在自己的房间里。   她和云瑶都是住在西厢房中,西厢房除了五个房间,另外还有五个耳房,其中一个耳房改装成小厨房,一个改成书房。   收拾好东西,又洗漱一番,换了新衣服,姐妹两才去正屋拜见杜周氏。杜家上下,知道云瑶先前出事的也就只有云夕一个人,其他人都被瞒在鼓里,云夕一路上已经和云瑶串好口供了。   走到正屋,她就听到林孙氏的声音,“还是亲家母你有福气,女儿和侄女都养得这么能干孝顺,儿子健康可爱。”   杜周氏说道:“我看阿德忠厚孝顺,你以后有的享福呢。”   “是啊,阿德和云霞都是好的。”   云夕走进屋,“大娘、婶婶,我们回来了。”   云瑶清脆道:“我也回来了。”   杜周氏摇摇头,嗔怪道:“可算是回来了,云瑶你这丫头,在外面野了那么多天,到现在才知道要回来。”   云瑶嘿嘿一笑,“这几天考察了好几个地方嘛,自然得亲自过去看看。”   杜周氏关切问道:“如何?铺面决定下来了吗?”   云瑶咳嗽了一声,说道:“还没呢,原本是确定下来了,结果那人又出尔反尔,不肯卖了,我只好继续再找了。”   林孙氏也忍不住道:“这做生意怎么能够这样言而无信呢。”   云瑶只能顺着她们的话,狠狠抨击了一下对方。无论是杜周氏还是林孙氏,都没听出她语气中的心虚。   云夕坐了下来,听着林孙氏和杜周氏在那边聊天。在云夕给云霞买了那宅子没多久,林家除了林智,都搬了过来。林孙氏对林雄威也是彻底冷了心,除了每日做饭菜给他吃,保证他不饿死冻死,其他也不怎么搭理他。林雄威心中很是不爽,倒是想发脾气。   林孙氏本身性子也不是柔弱的那种,直接放话说,他敢闹出什么幺蛾子,她就把他成为太监的事情宣传出去。作为一个男人,若是被人得知自己不能人道,那无疑是奇耻大辱。林雄威因此也彻底消停了下来,每日乖乖呆在屋子中养伤。   云夕之所以知道这些,还是赖三告诉她的。林家搬来后,赖三便让人盯着这林雄威,结果就听到这么一个大八卦。   回想起来这件事,云夕都忍不住稍微佩服起林孙氏了。   回到家后,她试着用硝石制作了一下冰块,果真一次成功,就只准备等到夏天就来开始贩卖。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杜周氏开始负责云夕下个月的及笄礼,除了宾客的邀请,还有就是云夕当天的妆容打扮。她开始缝制起全家的衣服。她给云夕的任务,便是写帖子、拟定菜单。帖子所用的纸张,便是庄子中新产出的水纹纸,上面还印上桃花瓣,散发着淡淡的花香和粉色的印记,风雅又显得精致。   另一边,云瑶则是全面投入分店的事情。即使没有云夕的帮忙,也做的像模像样的,在洪山县开了两家的分店,分店的员工全都是他们在万大娘那边买下的姑娘,手里捏着卖身契,倒也不怕她们背叛。   云夕并不知道的是,还有一个大惊喜即将降临在她身上。   ……   皇宫。   身着明黄龙袍的楚皇皱着眉头冷哼道:“不过是一个县君,他们那群人也能个说个两三天。倘若他们家的女孩子能拿出比那晒盐法更好的东西,别说县君了,就算是县主,朕绝不吝啬这点封赏。若不是舅舅你出面,让他们知道苏家在背后支持,也不知道他们还要拿出什么理由阻止。”   坐在他对面的正是道号为无为子的苏牧言,他神色平静,“他们不过是因为云夕丫头没有后台,这才敢大着胆子拿捏她罢了。”   楚皇依旧黑着一张脸,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色微微缓和,“你说,那丫头是云深心仪之人,是真的吗?”   无为子嘴角露出点微微的笑意,“我可没见过云深对哪个女子那般在意。”   楚皇有些吃味地说道:“一个县君,同云深终究不太般配。可惜那些官员觉得县主的位置太高,她功劳不足以匹配。”想到这里,楚皇楚息元眉头就拧了起来。   无为子淡淡道:“我见过那姑娘,的确是蕙质兰心的聪明女子,也莫怪云深会喜欢她。云深的性子你是明白的,在他眼中,他所喜欢的那便是别人都比不上的珍宝,根本不看什么身份之别。”   “也是,云深是个好孩子。那孩子苦了这么多年,能得一知心人也不容易。”   无为子看着他一脸慈爱的样子,觉得牙有点疼,他有点明白,当时后宫的妃子为何会视云深为眼中钉肉中刺。   “不过云夕丫头多了这封赏,只怕媒婆要踏破杜家,云深有的头疼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成功抱得美人归。”   楚息元眉头一横,“难不成她会因此看不上云深吗?”语气大有无为子若是点头,他就直接撤了那封赏的意思,将护短进行到底。   无为子嘴角抽了抽,“自然不会。只不过到时候云深会多了不少情敌罢了。”   楚息元眼中涌现出幸灾乐祸的神色,“那也是他自找的,谁让他非要隐姓埋名,呆在一个穷乡村,也不怪别人看不起他。”然后又叹了口气,“只是那孩子既然养好了伤,为何不肯回来?”   在只有两人在的情况下,无为子说话还真未必会给自己这位外甥留面子,“回来做什么?回来继续让你那些妃子儿子算计他吗?他运气好,这才养好了腿,不曾留下隐疾。我看他也不是不念着你,只是你身边一举一动都有人注意,他若是回来看你,这动静哪里瞒得过其他人,到时候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呢。我看他现在过得挺好的,比当时在皇宫中快活多了,你也不用太念叨。”   楚息元脸上是一闪而过的冷酷,“当时害云深的那妃子,我已经将她没入掖庭,她所生下的儿子更是直接修改了玉牒。”   无为子眼中闪过一丝的讽刺——偏偏真正的幕后黑手,这个外甥依旧不曾发现。而他手中证据不足,也没法一下子将他们拉扯下来,只能徐徐图之。   说到这里,楚息元声音也多了几分的郁闷,只有这时候的他,才不像是一国的国君,“你说,云深又不是我儿子,不会真正妨碍到我那些儿子的地位,我又不可能立他做太子,他们为什么就死盯着云深不放呢?”这时候,他连朕都懒得用了。   如果他连宠爱一个人都不能随心所欲的话,那么他还当什么皇帝。   无为子说道:“虽然他不是皇子,可是你对他的疼爱,却越过了那些皇子。别忘了,五百年前,曾经也有一个皇帝没有将皇位传给自己儿子,而是传给了疼爱的侄子,他们不过是担心你对云深的宠爱也会超过这个度罢了。”   楚息元冷哼道:“云深他母亲是为了救我而死,他爹对他又没多少情谊。芷芸去世后,他作为世子,在府里的地位居然还不如一个庶子,我只好将他养在皇宫里,谁知道那些人却看不过眼。”   他似乎回想起来什么,脸上闪过一丝的怅然。   无为子知道他这时候只是想要一个倾听者罢了,他神色淡然地听着这些花,安静地喝茶。   楚息元从回忆中回过神,又恢复了不怒自威的姿态,“太子,他的手深得太长了点。”   无为子知道这时候并非落井下石的机会,反而为他说好话,“太子年纪还小,被底下人蒙蔽也是正常的。”   楚息元摇摇头,“作为一国的太子,却被人蒙蔽,也实在让我失望。那邓家的姑娘德行不堪庶妃之位,还是贬为庶人,送她回娘家吧。至于邓家,私藏硝石矿,我已经下令晏回收回邓家盐引,将邓家全部家产抄没。若不是看在太子份上,至少也要治他们全家满门抄斩之罪!”   失去太子这把保护伞,家产又被抄没,邓家以后的悲惨日子可想而知。   无为子说道:“原本邓息的哥哥邓康倒是个好的,当年洪水,他还捐出了不少的家产,只可惜他去得太早。”   楚息元想起这件事,难得网开一面,“那邓康是否有留下子嗣?”   “只留下一子。”   楚息元道:“那就准许这孩子带着他们这一方的家产,离府另居。”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后,无为子便同他告退。   从殿里走出后,无为子走了不到一刻钟,迎面走来一个面如冠玉,眉眼之间蕴含郁色的少年。   少年见到他后,说道:“见过舅公。”   来人正是楚息元的嫡子楚钰。   无为子淡淡道:“不敢当这声舅公。”   楚钰眼中的郁色加深,“舅公可是因为邓家在怪我?我也不知道邓氏的弟弟,胆子会那般大。邓氏在知道这件事后,便向我脱簪请罪。”   无为子说道:“太子对身边人温柔体贴是好事,只是怜香惜玉,终究还是得看对象。”   他没有再同他说什么,只是微微点头,旋即潇洒离开,只留下楚钰在原地神色莫测。   ------题外话------   啦啦啦,稍微透露了一点云深的身世,嘿嘿   ☆、第一百一十三章 及笄,喝醉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等到四月的时候,除了山顶的桃花,其他地方基本都已经凋谢了。   云夕家却又是另一番的风景,堂屋前面就种着好几棵的桃树,枝头的桃花怒放,密密层层的,灿若朝霞。粉红的花瓣轻轻飘落在脸上,带来了桃花淡淡的馨香。这样的情景也让看到的人都赞叹不已,这时间想要看到这开放的桃花也不容易。   不少人还跑来杜家询问这些桃花是怎么开的那么好的。杜周氏和杜一福等人都是一头雾水,只能笑着说是上天保佑。若不是上天保佑,为何只有他们杜家的桃花开得这般的好。   这些桃树是被云夕给移植过来的,在移植后,她不忘使用异能,让原本掉落的桃花重新在枝头上开放,也有了这难得的景致欣赏。至于她的院子中,则是将先前种植的木瓜树从阳河村移了过来。原本需要三到五年才能结果的木瓜,因为云夕的缘故,第二天在花凋落后,就开始结出果实了。   只是现在的果实还不能吃,大概等到初夏时才会彻底成熟。   云夕将桃树搬过来,便是为了她的及笄礼。异能在手,就算让桃花开到六月都没问题,只是为了不太过惊世骇俗,云夕决定让花开到四月底就差不多了。   及笄礼的帖子她已经全部发了出去,基本都收到回信的人表示她们当天会到来。云夕那些手帕交们更是表示到时候一定要送上礼物。   更让杜家欣喜的是,燕翎的母亲戴夫人表示愿意当云夕及笄礼的正宾,云夕虽然赚了十二万两,但终究只是一个平民丫头,能够让一个同知夫人来当她及笄礼的正宾,的确是十分体面的一件事,在凤凰县也是独一份。   因为这件事,杜周氏在操办的时候,就越发底气十足了。   四月二十,天空晴朗。这时候正属于一年中最舒服的天气,既不像是初春那般春寒陡峭,也不像是夏季那般炎热,吹在身上的风带着微微的凉意,能轻而易举地驱散了人身上的燥热。   燕翎和毛依云一大早就已经来了,不仅毛夫人和戴夫人也来了,戴夫人还带来了几个同她关系不错的朋友来给她捧场。   出乎云夕的预料,于老夫人也从州府赶了过来。   再加上凤凰县中的曾夫人、康夫人、王夫人、田夫人……等诸多相熟的人家,来参加云夕这及笄礼的阵容颇为可观,至少足够让凤凰县的人叹为观止了。杜家也没忘记邀请阳河村一些亲近的街坊好友,比如里正陶家、李大娘、白大娘、王大娘她们都是必须得邀请的。或许她们的身份比不上其他客人,但是对云夕的关爱却没有减少几分。   说起来也奇怪,杜周氏在初次见到从州府过来的于老夫人时怔了怔,之后对云夕说不知道为何,总觉得于老夫人有些面善。   云夕笑道:“保不齐大娘你在什么时候见过她一面呢。”   杜周氏想想也是如此,也就将这件事丢开手了。   事实证明,云夕将桃树移植过来,那是相当的高明,基本上门的客人都对现在这时候仍然盛开的夭夭桃花啧啧称奇。   燕翎更是兴致勃勃地拉着云夕,在树下进行所谓的野餐。   同时她也和云夕说起了近日听到的八卦,“对了,那个曾经在拍卖场买了一盆你牡丹的邓家,你还记得吗?”   云夕没有告诉燕翎云瑶当时被困邓家的事情,所以燕翎只当他们的交集只有那次拍卖会。   云夕点点头,好奇问道:“邓家怎么了?”   “邓家先前不是有个姑娘入了太子府吗?听说十分受到太子宠爱,连带着丹州的人都高看邓家几眼。结果邓家却私藏硝石矿,被丹州知府姚大人知道后,上奏天子。邓家除了大房,其他的家产都被抄了呢。同时,那入了太子府的邓庶妃,也因为不敬太子妃以下乱上的罪名,被休了,遣回邓家了。”   邓家作为有名的大盐商,如今却落得这般下场,这自然是丹州最大的新闻。作为丹州的隔壁,这消息自然也传到了楚州。   毛依云道:“说不定这邓庶妃是被娘家连累的。”   戴燕翎摇摇头,一脸依云真是太天真的模样,“不,娘家获罪一般都不会殃及到出嫁女身上,而且太子若是因为这种事而抛弃她,也会落得一个薄情寡义的评价。可见这邓庶妃的确是犯了过错,才会被休回娘家。”   云夕想起她当时同无为子道长一起去邓家的情形,心中隐隐觉得邓家的落败应该同这有关系。   云瑶也同样是一个想法,但是云夕不曾提起这一出,她也就没打算在人前暴露这件事,而且这终究不是什么值得往外炫耀的好事。   最后燕翎说道:“好了,皇家的事情,终究不是我们这样身份的人可以质疑的。”明明提起这话题的是她,结束的也是她。   云夕在知道邓家的下场后,也没有什么兴趣,索性转移了话题。   几个姑娘叽叽喳喳的时候,杜周氏却牵着明月过来了。   明月身上穿着杜周氏先前给她做的一套杏黄色衣裙,粉嫩的颜色衬托得那张脸越发粉雕玉琢,燕翎看到后眼睛瞬间就亮了,“这是哪家的小孩,长得真可爱。”   云夕嘴角勾了勾,“这是明月,无为子道长的弟子。”   明月直接扑到云夕怀里,然后眨巴着眼睛,期待着看着云瑶,云瑶扁了扁嘴,委委屈屈地喊了一句:“师姐。”真为难她明明比明月大,却非得喊她师姐。   燕翎和依云对此显然很是不解。   云夕笑着解释,“云瑶前段时间拜了无为子道长为师,明月比她入门在前,自然是她的师姐。加上她们两人前段时间打赌,结果云瑶输了,在这个月内,每次见到明月都得乖乖喊师姐呢。”   大家不由都笑了。明月翘了翘鼻子,别提有多得意了。   云瑶也曾坏心眼地问过明月,要不要努力也把她姐姐云夕拐入门,这样她也能再多一个师妹。   明月却人小鬼大道:“这样不行,会乱了辈分的。”   云夕知道明月到现在都还没放弃让她当娘的念头,每次想到这点,都格外的无语。   多了一个活泼可爱的明月,便多了一阵阵笑声。无论是燕翎还是依云,都特别喜欢逗弄她。   下午时,云夕在凤凰县的那些朋友也都来了。及笄礼的时辰还没到,云夕索性带着一群姑娘收集桃花瓣来做香袋。   等距离及笄礼开始还有一个时辰的时候,则是乖乖回到房间,开始进行了梳妆打扮。杜周氏为了及笄礼,特地做了套窄袖留仙裙,裙子完美地显出了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肢,线条圆润的肩膀和轮廓优美的脖颈,下面的裙子在走动之时更是带着一股的仙气。   至于脸上,云夕也只上了一层淡得几乎看不出来的妆容,她肤如凝脂,便胜过了毛家最好的面膏粉底。脸颊淡淡的粉色更是再昂贵的胭脂都画不出的好颜色。那双眸子如同星星落在山涧清泉中,闪耀着夺目的光芒。   燕翎都忍不住说了一句,“单单这裙子,就值得来一趟呢,这裙子也不比月华裙差。”   康雅儿点点头,眼睛亮了起来,她是十分喜欢这裙子,甚至比月华裙更喜欢。她准备回去后也给自己做一件相同样式的。   时间还没到,云夕便坐在屋里无聊地翻书,其他的姑娘则都去了正屋,等待着她等下出来。   忽然云瑶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神秘的微笑,“姐姐,你猜谁来了?”   云夕说道:“总不会是咱们楚州的知府夫人也过来了吧。”他们家同知府可是不曾打过交道的。   云瑶摇摇头,“云姐姐也来观礼了呢。”她着重在姐姐两个字加了重音。   云夕呆了呆……等等,云深他来了?还以云姑娘的身份过来?他……也太拼了吧。   一般的及笄礼都是邀请女眷,不邀请男客的,所以杜家也没有给隔壁的孟家下帖子邀请他们。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没想到云深直接掉节操,使用这种旁人无可指摘的法子。   云瑶对着云夕挤眉弄眼的,“姐姐,要让云姐姐过来看看你吗?”   云夕白了她一眼,别人不知道云深身份也就算了。这丫头明明知道,还在一旁看热闹,白疼她了!   她哼了一声,说道:“等下出去他不就可以看到了吗?”   “那得等太久,我有些等不及呢。”一道带着些许笑意的声音传入耳中,分外的撩人。   云夕扬了扬眉,转过头,便看见云大美人手里端着一个托盘,站在门口。他天生丽质,简单的青衣穿在身上也有种不容亵渎的出尘气质。他的眼睛生的极好,微笑时总给人眉目含情的错觉。   云夕闻到了鸡汤的香气,“你怎么来了?”   云深走过来,将托盘中的鸡汤放在她面前,“伯母让我给你送的鸡汤,她担心你肚子饿,让你喝一碗暖暖胃,垫垫肚子。我便自动请缨接下这活了。”   也不知道云深是拿什么收买了云瑶这丫头,她冲着云夕狡黠一笑,“我去帮娘招待客人。”然后一溜烟,直接跑出云夕的房间去了。原本杜周氏留她,是为了陪云夕,省得她太过无聊的。   显而易见,云深接下来是打算接过云瑶“陪伴”的活。   云夕除了下午吃了些点心,肚子还真有些饿了。她也懒得同云深计较他这点小心思,拿起汤勺,慢慢喝着鸡汤。这鸡汤熬了快一天,滋味清甜。   喝完鸡汤后,她抬起头,欣赏着云深使用化妆手段柔化过的脸,这张脸,真的是无论看多少遍,都觉得赏心悦目啊。   云深静静地凝视着她,“好看吗?”   云夕被逗乐了,“很好看。我再没见过比你更好看的人了。”这绝对是实话。杜云夕本身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可是在云深面前,终究是稍逊一筹。   她不解地看着云深,“别人说你好看,你从来都不生气呢。”有的男子,被这样说,只会认为是侮辱了他们,更不喜欢别人认为自己女气,从而大发雷霆。但云深就不同了……这个人就连穿女装,除了一开始的别扭后,习惯了以后,更是从容到不行。   他淡淡道:“这是实话,我为什么要生气?”   似乎觉得夸他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云夕被哽了一下,她果然是低估了某人的自恋程度啊。   “其实你没必要过来的。”   以云深的相貌,出现在那么多人面前,不知道还会引发多少的风波。再说,他总有以自己真面目出现的一天。等那时候见过他女装的人想起这事,还不知道说平添多少的诋毁和流言。   像是看出她想法,云深微微一笑,“比起那些,我更不想错过你一生一世的及笄礼。”   听到这样的话语,说不感动是骗人的。   云夕承认她对云深的确存在着好感度,只是这样的好感度却又不足以让她完全交付自己的感情。   云深在察言观色揣测人心上很有自己的一套,他自然也不难看出云夕态度上的松动,嘴角不经意中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现在这样就很好,就算云夕还没爱上他。在她心中,暂时也不会有人超过他的位置。   他只需要一点一点加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直到他的地位再也没有其他男子可以撼动。   至于普通男子避如蛇蝎的女装,他更是觉得没什么大不了。至少他穿女装的时候,云夕注视着他的时间都增加了不少,而且云夕都不介意,他有什么好介意的。   云夕并不知道云深的想法,她将鸡汤喝完,放回托盘,“好了,我喝完了,你可以走了。”   云深问道:“我还是留下来陪你说说话好了。”   云夕面无表情道:“我要是打算换衣服,你也要留下来吗?”她当然只是说说而已,她身上的衣服早就换好了。   “虽然我觉得我们还没成亲,这样做不太好。不过你不介意的话我也是可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云夕直接拿起床上的枕头狠狠砸了过去。   这点程度的攻击自然是打不到云深身上的,他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了,我还没向你大娘提亲,的确不太好坏了你名节。”   然后手疾眼快拿起托盘,转瞬之间就消失在云夕面前。   云夕对着他的背影不觉想要磨牙:这人的意思是提亲后就可以了吗?这种笃定的语气,真是让人气得牙痒痒的。   不过云深这么一打闹,原本盘旋在心中的那点紧张不知不觉烟消云散了,这也算是意外之喜吧。   等到吉时到,云夕在宾客的见礼下,开始了她的及笄仪式。   她平时完全不打扮的时候便足够清丽动人,盛装之下,更是满堂生辉,似有暗香浮动,让人无法直视。   几个看在戴夫人的面上一起过来的官家夫人更是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没想到这杜家虽然小门小户,但是杜家的姑娘却出落得这样好,这气质也完全不像是普通的农家能够养出来的。在想起院子中看到的那盛开的桃花,他们也只能往杜家人杰地灵上想去了。   杜周氏看着亭亭玉立的侄女,眼眶红了红。当时二弟妹一去不回,村里的难听话不知道有多少。那个时候她因为二弟妹先前的恩情以及一直以来的妯娌情谊,将云夕养在膝下。那个时候,只想着能让孩子吃饱穿暖就好了,哪里能想到昔日那个小小的孩童,会成长成这样耀眼夺目的少女。   她的及笄礼甚至能够请动了过去在她眼中高高在上的同知夫人。   迎宾、就位、开礼……一个个流程有条不紊地进行下来。   毛依云的母亲毛夫人作为及笄礼的赞者,亲自为云夕梳头。梳头所用的是桃花木梳。   然后戴夫人洗手后,接过那羊脂白玉簪,视线不由在玉簪上停留了一瞬——这样好的玉质平生实在少见。这白玉簪,正是去年云深送给云夕的牡丹白玉簪。   杜周氏先前在云夕所有的首饰中看了一圈,终究觉得这羊脂白玉簪最好。她就算不懂这些,也能一看看出簪子的不俗之处,按照她的说法是低调中又透着华贵。   等一系列流程结束以后,云夕在大家眼中便是成年的少女了。不少人家及笄后就开始相看亲事了,早的更是已经出嫁了。云夕赚了大笔银子的事情,整个楚州基本都知道,一些上门的人看着她花容月貌,又有着丰厚的嫁妆,心中免不了心动了起来。   嫁妆丰厚,身份不高,进来后便是好拿捏的对象。其中一位跟着戴夫人一起过来的沈胡氏便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事实上,这位沈胡氏并非戴夫人邀请过来的。   沈胡氏的丈夫是州府按察司知事,官位比戴海要低上几级,平日一张巧嘴,最会说动听话。戴夫人同她交情不算好,却因为沈胡氏的性子,也不曾交恶过。沈胡氏要一起过来,她也不好拒绝。   倘若戴夫人知道沈胡氏的想法,只怕会暗笑她这是痴心妄想。既想要有丰厚的嫁妆,又想着拿捏媳妇,甚至怀着用媳妇嫁妆贴补家里的想法,这世上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礼成后,杜周氏笑容满面地招待大家去用酒席。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杜一福前去打开门,为首的便是身着官服自带威仪的文晏回,不由呆了呆。文晏回的身后是好几个官吏随从。其中一人的打扮同其他人截然不同,面白无须。   云深的视线落在那人身上,不由的一凛——那人的相貌衣服,明显是皇宫里的内侍。   在场的宾客们都交换了一个疑惑的视线——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就算没认出文晏回,也能看出他身份不凡,而且看情况,还不像是杜家邀请他们上来的。   有的人更是想着这杜家不会是得罪人了吧。   因为见过文晏回的缘故,杜一福虽然不清楚他上门的目的,却也不会诚惶诚恐的——明月丫头还坐在酒席前呢,总不会是坏事。   “文公子这是?”   文晏回点点头,“我只是过来颁发陛下的旨意罢了。”然后他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杜云夕接旨。”   云夕第一反应就是她的赏赐到了。   杜一福和杜周氏手忙脚乱地摆出香案,云夕在一旁,倒是从容不迫的样子。   这圣旨上的文章可谓是花团锦簇文采斐然,大致意思就是,云夕献出新的制盐方法,可谓是一心为民,忠心耿耿。皇帝对于她表现很满意,特地册封她为正五品的县君。   云夕知道她献上海水均摊晒盐法后,肯定会得到嘉奖,却不曾想过,奖励会如此的给力,直接就越过了乡君,成为了县君。   更让她疑惑的是,就算楚皇拿到方子了,也不是应该先试验过,确定她说的属实后,才封赏的吗?居然下来得如此之快,还正好是在她及笄礼上。   难道是因为无为子道长的缘故吗?看来无为子在楚皇心中的地位果然很高啊。   云夕并不知道,无为子只是一部分原因,另一部分便是因为云深了。皇帝从无为子口中知道她是云深的心上人后,有意给她抬身份,这才压下朝廷上的那些质疑,直接册封她为县君。   云夕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这下她更要出名了……在及笄礼被封为县君,嗯,实在给力,可谓是古往今来第一个。她下意识地捏紧了手,努力平复过快的心跳。   至少有这个身份,在楚州,她也不是随意可以被拿捏的对象了。尽管她称得上是大周最没后台的县君……其他被册封的县君,基本都是因为长辈的功劳而荫庇的。   她抬头看向前来颁发旨意的文晏回,回过神来,恭恭敬敬地接过了圣旨。   和圣旨一下起来的,还有县君的服饰和一些赏赐。赏赐也无非就是绫罗绸缎首饰香料这些,另外还多了好几坛的酒。不过皇宫里的东西品质都是十分有保证的。穿戴在身上,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毕竟是在人家的及笄礼,又是这样的大喜事,文晏回那张冰山脸都融化了不少,眼中闪过淡淡的笑意,“恭喜了,杜县君。”   云夕所做的那些行为,他基本从无为子那边了解了个大概。他也没有想到,面前这面如春晓的少女,会有那么大的本事。等陛下建立沿海的晒盐场后,手握产之不尽的食盐,想来能够挣脱出那些桎梏,大显身手,好好整顿盐政。   云夕唇角勾了勾,“多谢。”   另一边,杜一福已经被侄女被封为县君这个消息给乐晕头了,做了一件平时绝对不会做的行为——他开口邀请文晏回,“文大人,崔公公,是否要留下喝一杯酒再走?”   从刚刚崔内侍的自我介绍中,他已经知道这位是宫里服侍皇帝的内侍。   也不知道文晏回是什么心思,或许是看在女儿明月的份上吧,他点了点头,身上冰冷的气息都去了几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杜一福显然邀请的时候,也不曾想过文晏回会答应,呆了一瞬,才呐呐道:“好的。”   然后赶紧去另摆一桌的酒席,招待一下这些送圣旨的人。当然酒席得同女眷这边的隔开来。幸亏厨房担心今日多会多出一些客人,所以菜肴多准备几份了,这才不至于出丑。   文晏回却转过身,视线正好同一身女装的云深相对,他眼中闪过一丝的诧异。   云夕生怕他直接认出云深,上前一步,遮挡住云深的脸,至于身高……还真挡不住。   云深怔了怔,直接握住云夕的手。   若不是大庭广众之下,云夕绝对会直接甩开他的手——这家伙,又趁机吃她豆腐。   也不知道文晏回是否认出了云深,他唇角微微勾起,同内侍和属下一起被杜一福领去前院的酒席上。   云夕则顺势拉着云深,坐回自己的位置上,顺便将手给抽了回来。宾客们纷纷向杜家道贺,别说凤凰县了,就算是楚州,也就只有云夕这么一个土生土长被册封的县君。   像沈胡氏更是改变了态度,语气越发的亲热,“我先前一见你们杜家的女孩子,就觉得十分不凡,这通身的气派都不比官家小姐差。”   杜周氏眼中嘴角都是笑意,嘴上依旧谦虚道:“两个孩子不过是乡野丫头,哪里有你说的那般好。”其实心中却也认可沈胡氏的话,她家的女孩子拿出去,比她见过的一些大小姐更有派头呢。   出了这样的大喜事,杜周氏更是下令这个月的月钱加两倍,还让底下人上酒。   云夕说道:“刚刚送来的赏赐,恰好有好几坛的酒,不如拿上来好了。”她心中也有些疑惑,一般的赏赐,都是布料首饰香料玉器这些,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皇帝居然还给她送了十坛的酒来,酒这东西,一路上送过来可不容易。   杜周氏点点头,“我去拿过来。”让客人们喝赏赐的御酒,这也是一种难得的体面。   她也不厚此薄彼,十坛酒,拿了两坛送去前院,请那些官爷们喝。   打开盖子,浓郁香醇的酒香让人精神一振,杜周氏亲自给每个人都斟上一壶的酒。觥筹交错,好不热闹。作为这桩喜事的主人公,云夕也被敬了不少酒。   云深把玩着酒杯,神色恍惚,似乎陷入了某种记忆之中,他低声道:“这是用皇宫中那颗最大的桃树酿造而成的桃花酒。一年也就酿个二十瓶。”   他声音很轻,融入这夜风之中,也就只有他身旁耳力出众的云夕能听到。   她心中一动,云深这句话透露出的信息量可不小。其一,他喝过这种桃花酒,而且想来喝的次数还不少,才能一开瓶酒立刻闻出来。其二,这桃花酒数量很少,一年也就酿二十瓶,偏偏其中有一半都给了她。云夕不认为自己有这么大的面子,心中的直觉隐隐地指向了某个方向。   她目光落在正低头垂眼,默默喝着桃花酒的云深——或许,这桃花酒便是因为云深而送来的吧。   云深平时不是爱喝酒的人,就算是来杜家,喝酒最多也就是喝个几口,浅尝即止。可是今日就不同……喝完一壶,又往酒杯里继续倒,大有要喝到天荒地老的趋势。   云夕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或许云深需要一个发泄的机会。   等云深喝完又一壶后,她制止了他继续倒酒的动作,对杜周氏说道:“大娘,云深有些醉了,我带她去休息。”   杜周氏点点头,说道:“那你去吧。”   其实大家也吃得差不多了,也是该准备要回去了。   云夕嗅到了云深身上的酒气,看见他抬起眼,那双眼睛因为醉意而微光粼粼。   被他这样注视着,心脏在那一瞬间似乎都停了下来,耳边的喧嚣都在这一刻距离她远去,像是隔着一层屏幕玻璃一样。   云夕握着云深的手不自觉加大了几分,半晌之后,她移开视线,将云深扶起。   也幸亏云夕拥有一身的怪力,云深成年男子的体重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   杜家今天来的一些妇人来自州府,现在天色已晚,肯定是明天一大早再回去,晚上都暂时歇息在杜家。也幸亏云夕家换了宅子,拿来接待他们也不会怯场,客房更是足够。   云夕正思考着该将云深安排在哪里,唯一肯定是不能和那些妇人住一个院子的客房。   杜周氏不知云深身份,已经先帮云夕做好了决定,“晚上云深住在你隔壁那屋子好了。”云夕和云瑶所住的那西厢房,还有好几个空余的房间。   云夕嘴角抽了抽,也想不出其他更好的方案,只好将云深搀扶到她隔壁的屋子。   等扶过去后,她没好气道:“好了,既然没醉,就不必装醉了。”若不是要将他带过来,她才不会顺着他意思呢。   云深微微一笑,风流的气质足以让看到的小姑娘们脸红心跳不已,身上的酒气更是加大了他那种风流的韵味。   “还有桃花酒吗?好久没喝了,有些怀念。”他这句话却是中了云夕心中的猜测。云夕见他眉眼之间含着浅浅淡淡的郁色,不自觉就心软了几分。   “我去给你拿酒。”   只是云深晚上没有吃多少的东西,喝太多酒的话,对他的胃不好。   云夕决定先去厨房做一些下酒菜,比如卤鸡爪、炸小银鱼。这时候的小银鱼,裹上面糊和蛋液,拿去油锅里炸,最是香酥可口。   等做好了几样下酒菜后,云夕看到院子中的客人都已经散去。因为都是女眷的缘故,加上大家也不愿喝太多酒失态,就算扣除送去前院的那两坛,还有剩下六坛。   云夕直接抱起两坛酒,返回屋内。   云深看到她送来的三样小菜,唇角翘起,“桃花酒搭配小银鱼不错。”   云夕将炸小银鱼往他面前推过去,“既然喜欢的话,你就多吃一点。”吃一些垫垫肚子再喝好了。   云深也不将酒倒酒杯,开了一坛后,对着口直接喝了起来,“好酒!我大概有六年没喝到这桃花酒了。”   云夕记下这点欣喜,却没说话,只是往他盘子中夹菜。   对于她难得贴心的服侍,云深笑了笑,笑声清越。   云夕拿起一个鸡爪慢慢啃着,然后云深吃完她夹的菜后,继续喝酒,没有吃菜的意思。   云夕继续夹菜。   云深再吃,然后继续喝酒……   云夕额头上忍不住蹦出青筋,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人根本就是她不夹的话,他就不吃。她正想好好教育一下某人这种吃软饭的行为,抬头正好望见他一闪而过的落寞。   心中的不愉顿时被他这个眼神浇得干干净净的。   算了,至此一回,下不为例。   这样想的她,却没意识到,在面对云深的得寸进尺,她似乎越来越容易妥协了,还会给自己的妥协找借口。   云夕啃了几个鸡爪后,也给自己倒一杯桃花酒。这桃花酒入口不仅有香醇的酒香,还带着桃花淡淡的香气,让人欲罢不能。   只是她喝的速度没有云深快,才喝了两杯,云深已经喝完了一整坛。   云夕眉头皱起,他今晚喝过头了,不能再继续喝了。她正要阻止,云深噗通一声,脸砸在桌上,眉头紧紧拧着。   “云深?”云夕叫了几声,又推了推他,都没有反应。   所以这是喝醉了吗?   云夕看着桌上一片的狼藉,叹了口气,只好将云深带到床上去休息。喝醉了也好……至少没发酒疯,酒品不算差。   她刚这样想,就立马被打脸了。   在她打算去烧热水,用手帕给他擦拭脸的时候,云深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力道强势而不容挣脱。   以云夕的力气,要挣开其实也是可以的,可是却很容易伤害到他。她又不能和一个喝醉酒的人计较太多,只能用另一只空余的手拍了拍他的脸,“醒醒!你好歹先松开我的手啊!”   想也知道,他是听不见的。   云夕决定用手挠他的手腕,说不定他手一痒,就松开了呢。   结果云深是松开了没错,下一秒却又直接将她整个人抱住。   桃花酒的味道在她鼻间萦绕着,她整个人都被云深的气息给笼罩着,密密麻麻的,让她的头甚至有些发晕。   云夕感觉她刚刚一定是酒喝多了,不然为何会觉得头有些发晕,脸颊和耳朵烫得惊人。她深呼吸一口气,正要推开云深,顺便再一个手刃过去,好让这个醉鬼一觉睡到天亮。   云深的头埋在她的脖颈处,呼出的气息炙热得像是透过薄薄的皮肤,侵入血液和骨髓,要将她整个灼烧了一样,他低声呢喃:“娘,不要走。”   云夕的手停驻在他胸膛处,最终没有推开。   她没有听过云深那样脆弱的声音。在他面前,云深自恋、爱蹭鼻子上脸,一举一动都堪称是世家楷模,风流优雅……她见过他许多人下的样子,唯独没有见过这样的他。   云深只说孟良是他舅舅,不曾提过他父母。   云夕又不是那种会去打探人隐私的人,也不曾问过这些。   她抿了抿唇,原本抵在他胸膛的手移开,转而环住他的身子,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语气温柔,“我在这里。”   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他的背,就像是云瑶做恶梦时那样安慰着云深。在她眼中,其实这情况也没有什么差别。云深显然是喝醉酒后,陷入了回忆之中。   不知道拍了多久,云夕忽然感觉肩膀一沉。   她等了一会儿,感觉肩膀上的呼吸平稳均匀,环着她的手臂却不曾松开。   云夕总不能让他一直维持这样的姿势,她也不能让他这样抱到天亮吧。最后有些无奈地点了他的穴道,将他放平在床上。   然后将被子提了提,省的他着凉。   云夕去厨房烧了热水,又擦了擦云深的脸,最后将桌上的碗筷都收拾好后,才吹灭了灯。   黑暗中,她对他说道:“晚安,好梦。”   走出云深的房间,云瑶正好要回房间,闻到她身上的味道,嗅了嗅,说道:“姐,你喝了好多酒啊,你身上都是桃花酒的味道呢。成年真好,喝酒也不会被说。我今晚想多喝一杯都被娘念叨呢。”   云夕嘴角抽了抽,她最多也就是喝个几杯,其余都是在啃鸡爪。这酒味,估计是刚刚被云深给传染的吧。   她的及笄礼上,云深送给她的礼物,就是一身的酒味。   她暗下决心:明天等某人酒醒后,一定要找他算账!   ------题外话------   推荐好友李简单的(弃女策之皇后谋)告白篇:   在某个夜黑风高的夜晚。某个翻墙的王爷暗戳戳的来到沈灼华的闺房,正巧听到此女大发青云志。某王爷顿时怒了   在她耳边轻轻的声音很有磁性的说道:“外面那些胭脂俗粉算什么?本王才是真绝色。”   男人随后把头靠在了沈灼华的肩膀上,又说道:“嗯?夭夭,本王的颜值能入得了你的眼吗?来吧,来吧,扑倒本王吧,江山美人谋,本王帮你把皇后之住抢来可好?”   沈灼华听后,嘴角不停的抽了抽,她真想把男人扔出去。姐不想做皇后想做女王怎么破?   ☆、第一百一十四章 云深的危机感,吃豆腐   因为一身的酒味,云夕只能先去洗漱一番,换了一件新的裙子。   没一会儿,云瑶就抱着明月过来了,她撇了撇嘴,说道:“明月喊着要找她爹呢。”   明月揉着自己的眼睛,看上去很困倦的样子,但还是勉强撑着精神,“我想我爹了。”   明明刚刚才见过,可是现在她却又想了。不过小孩子本来就是这样。想一出是一出的,而且明月也的确很久没和自己的父亲见面了。这时代不少女孩子都养在父母身边。但明月就不同了,云夕从初次见到她,便是一直养在道观里。   虽然无为子也十分疼爱这个弟子,但是终究无法弥补父亲不在身边的遗憾。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杜家上下都十分宠爱明月,让她每次呆杜家就不愿回去了。   云夕将明月抱了起来,先前她以为明月至少有七岁,问过无为子后才知道,明月还差三个月才七岁的。   “走,我带你去找你爹。”   明月有些困倦地点头,乖乖地缩在云夕怀里。   云夕抱起她一个半大的孩子,半点都不觉得吃力。   她慢慢地走到前院,发现前院中的那些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余下文晏回一个人坐在桌前,对月斟酒,自饮自乐。在单独一个人的时候,他身上那种冰冷的气息似乎都消散了不少,整个人也因为这份悠闲而多出几分的人气。   云夕不曾隐瞒自己的脚步声,文晏回抬起头,看见她抱着明月过来后,对她点了点头。   云夕在他旁边坐下,文晏回将她怀里刚睡着的明月小心翼翼地接了过去。很难相信,他一个大男人也有这样温柔的一面。   明月迷迷瞪瞪中似乎感觉到了让她安心的气息,往他怀里的热源缩了缩。   文晏回一手抱着女儿,一手给自己斟酒,慢慢喝着。   他看着云夕,眼神平静无波,“我以为你会想问我云深的事情。”   云夕怔了怔。原来文晏回还真看出那是云深,以他和云深上次碰面那种态度,没当场拆穿都算是给云深面子了。   云夕淡淡道:“我若是想知道,自然会亲口问他,不需要从别人口中得知。”   等等……云夕狐疑地看着他,“你今晚留下来,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那颁旨的内侍和他那些下属,都已经去县府衙歇息去了,只有文晏回因为明月的缘故,留在杜家。   文晏回点点头,没有要掩饰自己看笑话的心情,“他这样的模样,实在有些少见,自然得好好欣赏一番。”   欣赏两个字被他说得意味深长。   云夕眼睛危险地眯起,前世中看过的各种类型的耽美小说在这一刻不合时宜地跳入了脑海之中。什么相爱相杀,什么冷酷攻自恋受……呸呸呸,云深怎么可能会是受!   “你不会是喜欢云深吧?不然这么关注他做什么?”   文晏回的脸直接黑了,声音像是从牙缝中磨出来一样,“你想多了。”他喜欢他?这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云夕唇角勾起狡黠的弧度,“如果不是的话,你反应怎么那么大?你不用向我解释,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心虚。”   文晏回身上的冷气不要钱地往外冒,他怀里的明月似乎察觉到这股寒意,忍不住缩了缩身子。   文晏回只能勉强收回冰冷的气息,说道:“我和他不是你想得那么回事。”   云夕眼中笑意加深,“哦,是哪回事?”   “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就那么简单。”   云夕点点头,“我明白的,喜欢和爱当然是不一样的。”   文晏回听着她颠倒是非的话语,觉得一项自傲的自制力在这一刻都要溃不成军。当他看向云夕,一眼撞进她眼中深深浅浅的笑意时,怔了一瞬,然后回过神,不去看面前那双比明月还要皎洁的双眸。云夕的脸颊因为先前喝过几杯酒的缘故多了一抹的粉色,平添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让人忽然不敢直视,“所以你这是在为云深报仇?”   他理智重新回笼,总算是发现云夕就是故意在整他的。   云夕点点头,一点否认的意思都没有,“你打算看我朋友笑话,我当然得帮他报复回来。”   文晏回看着她,“你对他倒是不错。没想到,他来到这里后,倒是交到了真正的朋友。”   “你也是他朋友。”云夕低声说道。   尽管这两人嘴里都说着与对方不熟,但从云深不避讳在他面前展现出自己真正身份来看,他是信任他的。   除了朋友,她找不到别的解释。   朋友有许多种,有针锋相对但关键时候却可以交出后背的,有平时淡如水在遇到困难却能够想起彼此的……文晏回和云深无疑就是属于前者。   文晏回唇角勾起微不可见的弧度,又抬眸看向她,“你若是帮我斟酒,我明天便不出现在他面前看他笑话,如何?”   云夕也不扭捏,直接给他倒了满满的一杯。   文晏回一饮而尽,云夕继续倒。   一个负责斟酒,一个负责喝酒,有种静谧的美好。   不知不觉中,一坛酒就这样去了。   一坛酒下肚,又是醇厚的桃花酒,文晏回便有了几分的醉意。   云夕看他这样子,生怕他抱不住明月,连忙从他怀里将明月接了过来。   “多谢。”文晏回微笑,他笑容很淡,却宛若星光落入湖面一般,十分赏心悦目。稍微喝醉的他笑容也比平时要增加不少。   文晏回相貌俊美,照理来说,应该是很受女孩子的欢迎,偏偏他总是摆出一副生人忽近的冰冷模样,直接吓跑了不少的姑娘家。   云夕叹了口气,“你应该多笑的,你要是多笑一下,不知道要多受欢迎呢。”   文晏回挑唇一笑,“不需要。”   然后率先站起身。   云夕也抱着明月,想了想,最后决定还是让明月和她一起睡好了,和一个有点醉了的父亲呆一起,怎么看都让人不放心。   文晏回云夕无需多操心,虽然他有些醉,却不像云深一样醉的不省人事,至少意识还是清醒的,脚步即使有些飘,好歹还能够走直线。   杜一福直接将文晏回领去客房,云夕则抱着明月回自己的屋子。   她的床不算小,睡两三个人不成问题。为了以防半夜小丫头睡相不好从床上摔下来,云夕直接让她睡在里面那侧。   她看向窗子……因为搬到城里的缘故,窗户上并没有见惯了的那个窗花。云深贴在阳河村宅子的那窗户,比现代胶水还要黏,根本撕不下来。不知为何,突然有些不习惯。   她觉得自己也真是矫情,当初云深给她贴了后,她左看右看都不爽,想揭下来,但是碍于承诺没法,如今看不到了,反而想念了起来。明明隔壁就有一个大活人,要看随时可以过去看。   她吹灭了灯光,躺上床,慢慢地沉入了睡梦之中。   因为先前喝了些酒的缘故,云夕这一觉的睡眠质量很是不赖。   睡醒后,她梳洗完,换了新衣服,明月才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云夕昨天被封县君给刺激了,杜家的下人今天都精神抖擞的。云夕起的不算晚,和平时差不多。只是她起来的时候,早餐就已经做好了。   至于昨晚在杜家休息的客人,杜周氏早吩咐人将早餐送去他们的房间。   云夕喝着早上现磨的豆浆,又怀念起了油条的味道。   她吃了一个包子后就放下。   杜周氏问道:“怎么了?这包子不合你口味吗?”   云夕摇摇头,说道:“我只是突然想吃点别的,我去厨房做几样吃食。”   杜周氏知道自己的侄女很有些新鲜念头,听到有新的吃食,也不吃了,准备留着肚子品尝新东西。   无论是油条还是鸡蛋灌饼,这两种都不难做。云夕先做好鸡蛋灌饼,再炸好了香脆的油条。   做好后,她将这些端了出去。云夕也没忘记吩咐唐嫂子将油条、鸡蛋灌饼再送一份到戴夫人、燕翎、毛依云等客人那边。   明月啃着一根油条,吃得嘴边都是油,文晏回拿手绢帮忙擦她嘴角,倒是有了几分慈父的姿态。   云深或许是昨天喝多了的缘故,到现在还没起来。   云夕就着热热的豆浆,啃了一个油条,吃了一个鸡蛋灌饼,便去厨房熬煮了一锅的醒酒汤。   等煮好后,装了一碗。   她轻轻敲了敲门,好一会儿,才听到了窸窸窣窣的起床声音。   门被打开,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换下的衣服,云深只穿了中衣,衣服有些松垮,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截的锁骨和光裸精壮的胸膛……云夕收回视线,面不改色道:“把衣服穿好。你也不怕是别人开的门。”   云深微微一笑,侧了侧身子,让她进屋,“不会的,我听出你的脚步声。只有你的,不会同别人的混在一起。”   或许是因为刚起床不久的缘故,他声音有些喑哑,配合着甜蜜的话语,钻入耳中还真有些撩人的味道。   云夕眉毛一挑,对于某人时不时地表明心志已经习以为常了,“先喝一碗醒酒汤,我今天早上做了几样新鲜吃食,等下你可以尝尝。”她顿了顿,又改口了,“算了,你今天只怕有些宿醉,还是吃点清淡的好,别吃油腻的。”无论是炸油条还是鸡蛋灌饼,都和清淡扯不上关系。   云深接过醒酒汤,“你煮的?”   云夕点头。   云深唇角勾了勾,“我们这样像不像是妻子给宿醉的丈夫熬煮醒酒汤?”   云夕眼角抽了抽,差点没忍住夺过他的碗。她皮笑肉不笑道:“你再继续说下去的话,我便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所谓的家暴。”   云深眼睛亮了起来,“家暴的前提是一家人吧?”   他语气大有,云夕若是承认这点,他就随便她家暴的意味。   云夕发现,论脸皮厚度,她还是比不过面前这个没脸没皮的人。她俏脸一板,云深便识时务者为俊杰地不吭声,将一碗醒酒汤喝得干干净净的。   看着他喝完后,云夕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不会感到头疼吗?”   云深略一沉吟,说道:“其实,于我来说,酒入了我体内,不用半宿就会化作酒气挥散出来。”   云夕脸黑了黑——这人的意思是他根本不会宿醉,她这醒酒汤是白煮了吗?   云深见她脸色不好,反而发出了低沉的笑声,“不过我很高兴。已经很久没有人会关心我会不会宿醉,为我熬醒酒汤。”他这话说得实在可怜,让人的心不自觉软了几分。   云夕说道:“酒这东西,还是别喝太多。”   云深点头,脸上半点的不耐都没有,眼中含着温润的光,“好,都听你的。”   云夕正待说什么,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行为,不就是像云深先前所说的妻子面对宿醉醒来的丈夫吗?   她磨了磨牙,什么都不想说了。   她端起托盘和碗,正要离开,云深却突然拉住了她的手,“多谢,我知道你是关心我。”   云夕发现,她似乎越来越难以招架云深示弱的表现。云深的手指明明带着凉意,两人接触的地方却又让她感到有些烫,她下意识地想要逃离这种对她而言十分陌生的感情,想要将手缩回来。   结果她忘记自己手上还拿着托盘,托盘一歪,上面的勺子和碗直接就跌了下来。若是平时,以云夕的身手,确定能够第一时间在碗筷掉到地上之前捡起。可是现在的她因为刚刚那一瞬的心神不宁,便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至于云深……他纯粹是因为不想松开云夕的手,能多吃一口豆腐就多吃一口,错过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   两人都不走心的下场就是瓷碗和汤勺都完成了他们的历史使命,壮烈牺牲。   云夕回过神,忍不住瞪了云深一眼,立刻将手收回。   怎么想,还是有些不甘心。一直都是她被占便宜,她怎么样也该吃点豆腐回本一下。   她抬眸望向云深那张白玉无瑕的脸,然后伸手,直接摸了上去,入手所感受到的触感果然如同她想象中那般细腻如凝脂。作为一个大男人,却拥有那么好的皮肤,实在让人嫉妒。   她难得这样主动亲近,云深心中巴不得,哪里会阻止她。   心中恶念一起,云夕手直接拧了拧他的脸,将他那张完美无缺的脸扯出一个怪异的表情,忍不住噗嗤一笑。   把某人的脸当玩具玩了一会儿,云夕才心满意足地放下手,仍然有些意犹未尽,“好了,你摸我手,我摸你脸,我们也算扯平了。”   云深揉了揉自己的脸,视线不怀好意地落在她带着笑意的脸,说道:“要不,我让你摸我手,你让我摸脸?”   云夕白了他一眼,“想都别想!”   她正要弯腰捡起地上的碎片,云深却阻止了她,“放着吧,小心割伤了手,等下我再拿扫帚扫出来。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我总不至于会被碎片给刺到。”   云夕想想也是,拿起托盘,直接离开。   等她回到正堂的时候,发现文晏回已经走了,只留下明月坐在椅子上,闷闷不乐的样子。   云夕将托盘放桌上,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小丫头的头发软软的,可舒服了。   “怎么了?”   “我爹走了。”明月像小大人一样叹气,“我想要爹爹陪我一会儿,爹却说什么,做人要言而有信,然后就走了。”   对于明月来说,和爹在一起的时间因为少而显得弥足珍贵。   云夕摸了摸她的头,“至少你昨天和今天都见到你爹了呢。”   她立刻想起昨天和文晏回的约定。对方倒是信守承诺,吃过了早餐便离开了,没有留下来看云深的笑话。只是终究对不住想念父亲的明月。   云夕那么一安慰,明月这才高兴起来,开开心心道:“是啊,以前我常常半年都见不到爹呢。”她掰着手指数,“今年就见到五次了呢!”   云夕觉得文晏回真是三辈子的福气才有明月这么可爱的女儿。   她逗弄了一会儿明月,云深换了一件衣服,走了过来。他视线往正屋转了一圈,似乎因为没有见到文晏回而浮现出一抹的惊讶,他坐在椅子上,因为以前以“云姑娘”的身份住过杜家一阵子,所以言行举止之间,还真没把自己当客人。   姿态闲适地给自己倒了豆浆,又好奇地用筷子夹起没有见过的油条,咬了一口,眼中的情绪,应该可以称呼为喜欢吧。   “这东西是什么?搭配豆浆倒是不错。”   云夕笑了笑,“这是我今天早上新做的油条。”   云深撇了撇嘴,说道:“真是便宜他了,居然能够品尝到云夕的手艺。”   另一边,云瑶已经将明月给牵了出去,只留下他们两个人。   云深啃完一根油条后,才说道:“我原本以为,文晏回一定会留下来笑话我。”   云夕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你同他还真是相互了解啊,简直是心灵之友了。”   云深听到心灵之友这形容词,脸直接黑了。他和文晏回,相看相厌,算哪门子的心灵之友!   “他原本是打算看你笑话的,后来打消这主意了。”   云深的关注点直接错误了,“你们两个聊天了?”似乎比起看笑话,他更关注的是云夕和文晏回聊天这件事。   云夕有些无语,“这很重要吗?”   云深点头,神情严肃,“我觉得这比什么都重要。”   云夕没忍住,直接从桌子底下给他踹了一脚,还不忘狠狠踩了他的脚几下。   云深脸都扭曲了一下,叹了口气,继续吃了一个油条。   吃完后,十分关注这件事的云深再次忘记前面的教训,问道:“他是不是说我坏话了?他那人,看我不顺眼,他说的话都是相反的,你可别信了他的鬼话连篇……”   云夕看着云深难得孩子气的模样,不觉好笑,“哦,我懂了,他说你一旦认定一人就一心一意,意志坚定,为人虽然无情,却也有温柔的一面……原来这些都是骗人的啊?”   “嗯,文晏回说的话都是相反的,所以你本质上是一个花心冷酷又无情的人,我明白了。”其实文晏回根本没说过这些,云夕就是故意拿来戏弄一下云深罢了。   云深脸色僵了僵:“你说的是真的?”   云夕嘴角染上了点点笑意,“你说呢?”   云深咳嗽了一声,说道:“我觉得吧,文晏回偶尔也是会说几句人话的。”   云夕十分无语地看着这个人——脸皮啊,云深的脸皮绝对是离家出走了。   “不过他怎么打消主意了?”对于这点,云深依旧耿耿于怀,他所认识的文晏回,可不是那么轻易能够放弃这点的人。他也说不清同文晏回的梁子是在什么时候结下的,只知道后来两人都已经习惯见面就要不时讽刺一下对方这种相处方法。   而他的第六感又提醒着他,文晏回对云夕也有那么一点兴趣,也莫怪他会如临大敌了。因为了解,所以云深十分清楚文晏回会喜欢什么样的人:无非就是心底柔软善良,又有一股韧性,温柔坚强又独立自信的,不会想要娶依附别人。   大楚外柔内刚的女子是有的,但是独立自信的却不多了。这时代大多数女子受到的教育皆是努力提高自己的素质去取悦男人,依附男人。   在云深眼中,云夕可谓是满足了文晏回所有的要求,甚至比他所想要的还要更好。   虽然他有自信自己在云夕心中的地位不是文晏回可以比的,但是潜在情敌的存在,依旧让他如噎在喉。   幸亏云夕不知道云深想法,不然她估计会丢给他一个白眼,告诉他“脑补是病,还是张嘴吃药吧”。   见云深这种不得到答案就不罢休的态度,云夕一边怀念起两人还不熟的样子,一边将实情告诉了他。   云深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一堆骂人的话语在喉咙翻滚着,但是碍于一贯的教养,他还是做不出破口大骂的泼妇行径,最多就是在心中暗暗给文晏回扎小人。   文晏回果真是如同他所想的那般不要脸,居然要云夕给他斟酒!   狂吃醋的他完全忘记自己昨天还让云夕给他夹菜,行为更过火呢,所谓的双标不外乎如是。   气饱了,云深也吃不下饭,再次叮嘱云夕,“下回可别再答应他这种无理要求,我被笑话一下不会少块肉的。”   云夕烦不胜烦,顶了回去,“我给他倒酒而已,也不会少块肉。”   云深哼了哼,总算没再说什么。或者说,他看云夕的脸色实在不好,知道自己继续纠结这件事的话,只怕云夕就要发飙了,到时候倒霉的还是他。   云夕见他这回总算知道见好就收,不觉松了口气。心中也十分头疼——一开始的云深好歹还是高冷谪仙派,怎么现在就这么没脸没皮的!   她完全忘记了,纵容云深到这地步的人,其实就是他自己。云深知道,但是这种对自己有好处的事情,他又怎么可能会说出来提醒云夕呢,万一福利都没收回来那就不好了。   等云深吃完早餐后,云夕深怕这人又开始翻旧账,直接拉着他去书房里,让他好好练字。   云深虽然答应了,但是却也讨要到云夕磨墨的福利——这种红袖添香的场景他想要尝试许久了,今天可算是找到机会了。   练没几张大字,燕翎和依云也找过来了。   这两人今天就要回到州府去了,现在过来和云夕说点话聊聊天再回去。   两人一进来,就看到这样一幅赏心悦目的场景:身着浅蓝色裙子的云夕一手百无聊赖地托腮,另一只手慢慢磨墨,墨香在书屋中弥散开来,相貌足以用倾城倾国来评价的云深正低头写字,阳光落在他乌黑如檀木的发丝上,让他整个人像是从画中走下来一样。   两人之间的视线明明没有交汇,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却有一种旁人难以介入的气场萦绕着。   戴大小姐瞬间就不满了,在她的认知中,云夕最好的朋友明明是她才是!才不是云深这个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的绝美少女!特别是看到云夕还给云深磨墨,她心中的酸泡泡不断地往外冒。她猛地想起,昨晚云夕还为了这个不合时宜喝了一堆酒的人离开宴席,之后还一去不回了,连和她们这些好友打招呼的功夫都没有。   女孩子也是会因为好友同别人关系更好而吃醋的,吃醋的燕翎完全忘记,自己根本不爱练字这一根本问题上。   她只觉得,她最好朋友的地位被威胁了,威胁她的人还长得那么美。   她酸溜溜道:“云夕,这位云姑娘是谁啊?”   云夕想了想,说道:“他是我的一个好朋友。”   戴燕翎直接主动出击,问道:“我和她之间,你和谁关系更好一点?”   云深也停下了笔,抬头看着云夕。   云夕十分不给云深面子,对燕翎说道:“你,必须是你!燕翎你才是我最好的朋友。”   她转动了一下手腕,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磨的姿势不对,总觉得手腕有点酸。   戴燕翎得到这个答案,喜笑颜开,然后趾高气昂地丢给云深一个得意的小眼神。看到没有,云夕可是当面承认我才是她最好的朋友,我的地位没有人可以动摇。   至于云深,他才懒得同一个小姑娘计较。最好的朋友又如何?将来要同云夕过一辈子的可是他,他的目标从来不是最好的朋友,而是最重要的人。   心情好转了的燕翎看着云深不言不语的样子,又有些不好意思。她本质上是一个很不错的小姑娘,顿时觉得自己刚刚太过咄咄逼人了,对云深也十分不友好。   她主动示好,“对不起。”   云深头抬也不抬说道:“没关系。”   燕翎正要上握手表示一下友好,然后云深铿的一声,不小心弄翻了砚台,原本写好的大字都被墨水玷污,就连云深的手上和衣服上都是点点的墨水。   云深站起身,对燕翎微微点了下头,“抱歉,我去洗下手,换套衣服。”   这种情况下,燕翎肯定没法握手的,她怔怔点头,将手收回。   等云深离开书房后,燕翎才向云夕感慨:“这位云姑娘,不仅长得好看,脾气也很好呢。”   毛依云赞同点头。   脾气好?   云夕嘴角不由一抽,这人怎么看都同脾气好三个字扯不上关系吧!   “不过云姑娘身材真是高大呢!”   毛依云再次赞同点头,“同为女子,她却高了我一个头。”   燕翎和依云都对云深十分好奇,云夕只能拿先前搪塞杜周氏的那套出来,听得燕翎越发后悔自己刚刚那样对待这么一个身世飘零的美人。   然后对云夕说道:“云夕,云姑娘这么可怜,你要对她好一点啊。”   云夕:“……”   这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啊。   在燕翎的殷殷期盼下,她只能十分勉强地点了下头,表示自己会好好照顾他的。没错!中午就吩咐厨房多做云深讨厌吃的菠菜。   说了一通后,丫鬟都忍不住过来提醒她们该走了,燕翎这才想起自己该回去了,连忙挥手向云夕道别。又表示等云夕去州府后,一定要大摆筵席,庆祝她被册封县君。   云夕含笑看着她们离开,然后云深也回来了,不仅手洗的干干净净的,也换了一套新的衣服。这个人本来就有洁癖,连沾染到一点泥的衣服都没法忍受,更别提是被溅到墨水的衣服。   不过云夕刚刚看得分明,在燕翎要来握手的时候,明明是云深先一步,将砚台给掀了的,只是他动作太快,无论是燕翎还是依云,都没发现。他掀的时候也十分有技巧,那墨水半点都没撒在就站在旁边的她身上,可见控制力度和角度之精妙。   她说出的话带着淡淡的叹息,“你不喜欢燕翎吗?连同她握手都不愿。”   或许是因为她是从现代穿过来的缘故,对于握手,她还真没觉得什么。   云深慢条斯理道:“男女授受不亲。”   云夕脸拉了下来,从鼻子中轻轻哼了哼,“平时怎么就没见你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了?”她的豆腐都不知道被吃去多少。这人还吃得十分理直气壮。   “此一时彼一时也。”   云深说起这些大道理,也是一套一套的。他反问道:“难不成,你愿意我同她握手……甚至牵手不成?你们女孩子似乎都很喜欢相互拉手。”   “那还是算了。”云夕脱口而出,心中不知为何,有几分不舒服。   她抬眸瞥见云深脸上那仿佛对一切都了然的笑意,顿时不服气地反驳:“你别想多了,我只是觉得,倘若你日后身份爆出,对燕翎的名节不好。”   “嗯嗯,你说得有理。”   云深一副她说什么是什么的样子。   云夕感觉自己像是一拳头砸进棉花里一样,心中那叫一个无奈,“云深和孟珩,到底哪个才是你真正的性情?”这个疑问盘旋在她心中许久了。   她觉得云深的演技真的很不错,两个性情截然不同的人,他整天扮演着,也不怕自己哪天真的精分掉。   云深重新坐回,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被墨水给撒了的那些纸,“云深,才是我本来的性情。孟珩,只不过是我为了方便融入这里而塑造出来的。”   孟珩的沉默,是为了应对村里人三不五时的询问,顺便减少自己身上的攻击力。外冷内热,则是为了让人安心。人们对于一个好人,总是更容易宽容一些。   至于容貌,一开始只是因为容貌的确被毁,恢复需要时间,后来就是觉得,被毁的容貌维持着也挺好的,也能断绝掉一些桃花。   “也就是说,孟珩这身份只怕我很难见到了?”云夕的语气有些可惜,至少孟珩不对对她动手动脚的,也不会这般没脸没皮。从一开始,她对孟珩的好感度就比云深好感度高。这么看来,云深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原来的性格十分讨打,特地换了一个稍微好相处的性格。   云深有些紧张地看着她,“孟珩和云深,你更喜欢哪个?”   虽然扮演到后面,真亦假时假亦真,当他带上面具的时候,就习惯性地表现出孟珩的性情。可是对于心上人的答案,他还是十分紧张的。   云夕瞥了他一眼,唇角勾了勾,“自然是孟珩。”   云深开始纠结了,难不成……他真的得一直表现出孟珩的性情吗?   只是他心理终究涌现出淡淡的失落——明明云深比较好看,云夕也常常看他脸看得失神,可是她却又更喜欢孟珩。在失落的同时,也有些喜悦,他喜欢的女子果真不是那种以貌取人的俗人。   云夕难得看见云深这么纠结的模样。在她面前的云深,自恋、无赖、潇洒风流……他若是以自己的面目出现在人前,不知道要带走多少涉世未深小姑娘的芳心。可是这样一个人,却会因为她的一个答案而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他是真的喜欢她的。   没有人会嘲笑一个人的真心,云夕也不会。她觉得自己没有云深所想的那么好,对于他所表露的情绪,因为前世的缘故,下意识地选择了逃避,这样对云深是不公平的。   云深却从未对此有过抱怨,他明明性子最是睚眦必报,不愿吃亏。偏偏在她面前,会收起一身的刺,小心翼翼地探着她的底线。   他脸色变换后,最终妥协道:“倘若你真的喜欢孟珩的话,那么以后,我便只在你面前做孟珩。”   云夕摇摇头,“还是不用了,云深就很好。”   “时时带着面具很累吧?”   能让云深信任并且愿意摘下面具的人不多,孟良、无为子、云夕……整个凤凰县也就只有在他们三人面前,云深才能够做云深,而不是孟珩。至于文晏回,那更是半个了。   云深眼神幽深了下来,嘴角忍不住勾起了一抹的笑。   这便是他所喜欢的女子。冷酷与温柔兼具,而他恰好有幸见到并且享受她温柔的一面。   他一感动,便有拥抱她的冲动,而他也的确将自己的冲动付诸行动。   “混蛋!再敢不经过我同意就抱我,就让你双眼对称!”   书房内传来了云夕低声的怒吼。   ……   午饭时,云瑶看着坐在姐姐旁边低眉顺眼的云深,准确来说,是看着云深左眼的淤青。   “云姐姐这是怎么了?”   云深淡淡道:“只是不小心跌倒了而已。”   杜周氏看着漂亮的姑娘眼睛成这样,那叫一个心疼,连声吩咐等下厨房一定要煮几个水煮蛋,好给云深敷眼睛,划开淤青。   云瑶抽了抽嘴角——这种一听就是谎言的话,也只有她那单纯的父母才会相信。谁家跌倒能够摔出这么一个圆滚滚的熊猫眼啊!一看就是被打的!   云深的身手摆在那边,就算面对血梅门的杀手也是游刃有余,能送他熊猫眼的人……   云瑶偷偷瞥了眼自己的堂姐,还是堂姐厉害!   云夕接收到她投递的目光,问道:“怎么了?”   云瑶拼命摇头,“没事。”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她还是离得远远的,好好看后续发展吧。   ------题外话------   云深就是醋坛子……   ☆、第一百一十五章 喂药,撞见告白   吃过午饭以后,杜周氏便开始询问云夕,是否要摆几桌的酒席,庆祝一下她被封县君的事情。   这可是凤凰县头一等的大喜事呢。从大楚开国到现在,作为普通的平女女子,却被册封为县君的,只怕不超过十个。若是不好好庆祝一下,杜周氏都觉得说不过去。有了这样的身份,将来云夕的亲事就更容易了。她是真心觉得那些普通男子般配不上她的侄女。   云夕挺不耐烦应付那些上门道贺的,其中有一些的确是同李大娘一样,是真心为她高兴的。可是也有一部分,纯粹就是想上门沾光罢了。偏偏杜家若是稍微做的不好,背后第一时间说闲话的也是这些小人。   云夕看着杜周氏玉喜气盈腮的模样,没好说出扫兴的话语。她被册封后,心情也就是那样,更多的是想用这个身份保护自己的亲人朋友。但是她的亲人对于皇权和阶级十分敬畏,所以一个个都乐晕了头。   让杜周氏主持一下这宴席,省的她这股喜气都没处挥霍。   她想了想,说道:“大娘,我看,为了庆祝这件事,不如也将早上咱们吃的那油条和鸡蛋灌饼的做法贴出去好了,也算是和凤凰县的人一起分享这个好消息。”   油条和鸡蛋灌的做法很简单,迟早也会被人给学了。云夕更是不指望用这个赚钱,她连自己那些店,都着手交给了云瑶和阿玉,自己每个月负责领粉红。与其盯着那点蝇头小利,还不如多种几盆花。   油条和鸡蛋灌饼方子送出去后,凤凰县的人在吃这两样东西,也得感念她的好意不是吗?   就像是她自从捐钱修建了那学堂以后,阳河村的人感念她恩情,没有人敢说她半句不好,不然都被其他人一人一口水淹没了。   昨晚李大娘她们回去将她被册封的消息说出去后,今天早上,更是有不少村民特地来城里,送了一些贺礼,虽然都是自家产出的一些农产品,却也是人家的一番好意。   杜周氏也觉得这个主意好,“好啊,那么咱们就将这方子送给大家好了。油条这东西美味又易做,只怕到时候很快会流传开来,说不定还会出现很多卖油条的摊贩呢。”   至于鸡蛋灌饼,虽然也好吃,但是因为要用到鸡蛋的缘故,只怕平民是吃不起的,也就是偶尔吃几个罢了。   不得不承认杜周氏想得的确挺对的。她着手开始宴席的事情,至于云夕,则开始指使云深写油条和鸡蛋灌饼的做法。她的字在这两年内,虽然每天最少抽出半个时辰练字,但直到现在,也就稍微好一点,勉强可以称得上工整罢了,同云深那一手像是字帖一样的字是没法比的。   某人这两天在杜家吃吃喝喝的,指使他干点小活也是应该的。   等云深写好后,云夕让门房贴在门口,并且让他背熟了上面的做法,若是有不识字的人过来询问,他也能讲解给他们听。考虑到门房接下来两三天内,可能会说的口渴,顺便也嘱咐厨房,多给门房准备一些解渴的茶水。她还给了门房一两银子,作为这两天的辛苦费。   那么大一张纸贴过去,不管是识字的,不识字的,基本都因为看热闹的本性涌了过去。识字的人一看,这上面居然摘写着两种没听过的吃食做法,以为自己的眼睛花了,忍不住伸手揉了揉。   门房则是一脸骄傲地告诉大家,他们杜家的小姐杜云夕,昨晚被圣上册封为正五品的县君。他家小姐心善啊,感念自己是凤凰县出身的人,想要与民同乐,特地将杜家两个独门的食谱送给凤凰县的广大人民群众。   门房生怕大家不知道杜家的饭菜多好,手舞足蹈道:“知道牡丹楼和桃花楼吗?他们家的菜出了名的好吃,里面的招牌菜,就是向我家小姐买的。”   曾家酒楼的口碑摆在那边,生意红火到不行,十分具有说服力。再加上杜家的串串香、火锅、烧仙草等一系列美食……脑筋灵活点的人,已经掏出几文钱,让门房再多说几遍。   打算回家后就去尝试,等明天趁大家脑筋还没转过来的时候,就去试着开业卖油条。至于鸡蛋灌饼,因为要用到鸡蛋,成本比较高,还是先暂时放着再说。   这事一传十,十传百的,杜家门口很快都被人给淹没了。大家纷纷跑来记这两样的食谱。   同时云夕被册封为县君的事情也因为这油条和鸡蛋灌饼的缘故流传了出去。   先前凤凰县就有一些人家被杜家来邀请参加云夕的及笄宴,在她们回去后,云夕被册封的事情也传了出来,但终究还是小范围的传播着,要等到整个凤凰县的人都知道,那至少也得好几天。   当这公告一贴,整个凤凰县的人都知道了。大多数人都为之感到自豪,这可是凤凰县唯一一个县君。他们虽然并不知道县君有多厉害,却知道县君是五品,而县太爷是七品。   他们也纷纷议论,这杜云夕到底是因为什么功劳被越级册封了。   没几天后,当时被册封后的具体事宜便流传了出来,很快的,所有人都知道,云夕这是因为发现了一种产量很高的制盐法子才会被册封的。盐可是老百姓的生活必需品,产量高了,价格将来肯定会下降的。   这是结结实实有利老百姓的事情,加上云夕先前无偿送出的油条和鸡蛋灌饼,她在凤凰县的名声可谓是如日中天,一时之间,其他人难掠其锋芒。   聪明的人早就开始在城里卖起了油条——毕竟自家自己做的话,得拿出不少油,大家还是舍不得的。油条的价格不算贵,一根油条也就两文钱。生意还挺红火的。   云夕还派人去试着买了一些回来,这世界的有手艺的人不比她少。生意最好的那几个摊子,炸出的油条味道都比她做的好了。   油条这东西从此也进入了大家的视野之中,成为了颇受欢迎的一种早餐,特别是搭配豆浆一起使用。   云夕又告诉大家油条的好几种吃法,比如吃面的时候,可以将油条剪成一段一段的,放在面上。比如沾酱油,搭配稀饭吃。   每一种吃法都有追捧者,甚至这些人还兴致勃勃地争吵着哪一种会更好吃一些。分成了豆浆派、酱油派、面派……   云夕忍不住回想起来前世末世还没到来时的甜党咸党之争,不觉有些怀念。   因为感念杜家的恩情,老百姓们又将油条叫做杜家油条,鸡蛋灌饼叫做杜家鸡蛋灌饼,慢慢的,这两种食物从凤凰县传到了别的地方,再成辐射状传到了整个大周,成为了风靡大周的新吃食。   杜家也摆了至少十张酒席,庆祝这件事。云夕当时很给面子地穿了一回县君的朝服,也算是让大家开开眼界,看看县君又是什么样子的。   而云深在杜家住了几天后,被他烦不胜烦的云夕将他赶回去……虽然也就是在隔壁而已。但是作为孟珩的他至少言行上会收敛不少。   每次看着孟珩温和地同杜周氏说话的样子,她就牙疼——这人的演技真是绝了。   在她被册封为县君后,整个凤凰县,最后悔的便是杜张氏和余家了。   就算云夕再有出息,也和杜张氏没有半点的关系,断绝关系的文书,云夕还收的好好的呢。   一想到自己失去了一个县君孙女,杜张氏忍不住又把被和离的杜洪氏给翻来覆去骂好多遍。在她眼里,她当初都是被那狠毒的杜洪氏给蒙蔽了。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多上赶着讨好大房,修补关系,将来多少也能沾点光。   至于余家,在余浩被杜云月戴了绿帽子后,因为不堪城里那些指指点点的,每日和他娘都躲在家里。他更是没有了念书的心情,或者说现在余家只有一座宅子,也供不出他读书的费用。他整日除了做些抄写工作贴补家用,其余都在用酒麻醉自己。   云夕被册封后,原本被人淡忘了的余家又被拉出来说了一通。大家纷纷嘲笑他们这是有眼无珠。   余老娘也只敢在家里偷偷骂皇帝不长眼,居然册封云夕这贱人让她抖起来,在外头可不敢流露出半点的不满。   ……   在这时代,女子及笄就是成年的象征。不少的女子这时候要么定亲了,要么开始相看亲事了。   刚及笄的云夕自然是不少人媒人眼中的香饽饽。   他们一比划,发现家产至少有十二万、又是县君的云夕,整个凤凰县还真找不出什么人可以匹配。说亲这种活,若不是两家门当户对的话,那可是很容易结仇的。加上云夕凤凰县的人都是清楚的,别看她温温柔柔看起来好欺负的样子,敢欺负她的人,基本都没落得什么好下场。她们也不愿去触这位杜县君的霉头,只能使出吃奶的力气来选人。   这些媒人筛选了半天后,十分郁闷地发现,她们居然没有用武之地了。除非是去找州府那些富家公子官家少爷们……但是她们的范围也就是在凤凰县,州府还真有些鞭长莫及,最后只能怏怏不乐地放弃了。   归根到底,还是凤凰县的男子太不行了。   与之相对的,云夕也进入了州府媒人的视野之中。也有不少人家、比如说先前来过杜家的沈家在云夕成为县君后,对这门亲事就越发趋之若鹜了。   这下,她不再觉得云夕身份配不上儿子,还有些急迫:生怕云夕被人给抢先下手了。   州府怀抱着这样念头的人可不少,导致不少媒婆辛苦坐车来到凤凰县,登杜家的门。   让杜周氏惊讶的是,这些天上门的不仅是州府的媒人,甚至还有来自丹州的。   虽说一女百家求的确是很让她骄傲,可是她对于这些人家,其实心中都不是很满意。   杜周氏并非傻瓜。这些趋之若鹜的人,先前一个个都沉默如鸡,如今却这样积极,说到底就是冲着云夕的身份来的。她又怎么可能将侄女嫁入这样趋炎附势的人家里。   另一方面,云夕本身是很有主见的人。婚姻之事,若是没有得到她本人认可,那定是不可以的。   云夕也同她分析过,来自丹州的那些人,不少都是盐商,虽然比不过原先的邓家,但也有近百万的家财。这些人不过是因为听说云夕拿出比煎煮法更好的制盐法子,忍不住担心起自家的未来,这才想要求娶云夕,给他们家添保险。更有甚者,说不定还想着从云夕手中拿到方子好私下赚钱呢。   杜周氏这样的好脾气都生气了,私下气闷了一回。   对于那些媒人她则是直接说了,她自己觉得好,不算数,除非云夕本人自己愿意。   那些媒人自然也忍不住在心中暗骂这家人没有什么礼数。婚姻之事,不就是长辈觉得可以就没问题了吗?她们倒是想要找云夕,多说点别家公子的好话,一找……却发现压根找不到人。   再一问杜周氏,杜周氏只是笑着说,云夕这些日子大概是去准备分店的事情了吧。她心中清楚云夕是进山去躲清静去了,却只帮云夕遮掩着。她也不愿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姑娘像商品一样被人评头论足的。   云夕因为不想应付这些媒人,跑去大山里打武器去了。说实话,与其和那些人在一起,她还不如和云深在一起呢,至少她不讨厌云深,甚至有些喜欢。云深更是在她没有钱财没有身份的时候喜欢上她的,感情也比这些人要更加纯粹一些。只是这样的话语,云夕是不可能告诉云深的,省得这人得意忘形了。   趁现在天还没热,赶紧多打造一些收着。   陪着她的还有云深,云深似乎对她如何打造出那些神兵利器十分好奇,云夕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可以隐瞒他的,还能把他当副手帮忙。   云深不得不承认,云夕的这些打铁方式,的确有过人之处。不仅是打造所减少的时间、还有质量……都不是时下那些模式可以比的。就算是皇家,也不能做的比她更好了。   尽管他学得很快,可是或许是因为没有异能的缘故吧,打造出来的,还是差了云夕一筹。   不过在云夕看来,他的那几把剑,质量已经非常不错了,可以拿给万事屋的人使用。   这一个月的时间内,她给自己和云瑶都打造了一把的软剑,这软剑甚至可以当腰带使用,需要的时候,直接抽出便是。不过除非是出门在外,不然云夕是不建议穿这个的。   这种软剑对材质的要求极苛求,若不是云深拿出一种质地极好的寒铁,只怕云夕根本打造不出来。这两把软剑,花费了她整整二十天才打造好。   那寒铁的另一半,云夕则给云深拿来做剑了。她也问过云深,要不要打成别的武器,反正云深手中已经有两把趁手的剑了。   想到这里,云夕忍不住想咬他一口。早知道云深和孟珩是同一个人,她送一把剑就是了,没必要送两把。打造这剑可是十分费心神的。   云深却表示自己还是想要剑,用剑趁手。   云夕吐槽道:“难不成你初一到初十用一号剑,初十到二十用二号吗?”   云深点点头,“这个主意不错。”   云夕没忍住踩了他一脚,默默地开工了。   最后还是打造出如云深所愿的一把寒光宝剑。云夕发现用这种寒铁打造出来的剑要要轻得多,可是坚韧程度更甚过原来的材质。   剩余的一小块边角料,被云夕拿来做了两把匕首,她拿来给自己和云瑶用。她和云瑶原本的那把,可以送给胡杨和银丹。胡杨和银丹这两丫头,在武学上的确很有天赋,云夕每日让她们同云瑶一般练武,两人进步很快,虽然还比不上云瑶,却也相差不远了。   打了一个月的铁,云夕将他们不用的那些武器都拿去给赖三。赖三捧着一堆的武器,笑得合不拢嘴。到现在,虽然只有一年半时间,但万事屋却已经成为了凤凰县一笔不小的势力。   赖三听从云夕的吩咐,并没有将所有的势力都摆在明面上,别看万事屋的人看起来没增加,私下却至少多了五十多人,而且这五十多人都是身手还算过得去的。同时也是赖三最信任的一批,他拿到的武器,也以这些人优先。   云夕也打算重点打磨这群人。   至于杜家,在杜周氏放出声明后,大家见杜家的确是油盐不进的样子,完全没有因为初封县君,而高兴到不知道自己的斤两,上门的媒人也减少了不少。   更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她们见不到云夕。   她们消停了,云夕可算是可以呆在家里好好休息了。一个月的打铁,无论是体力,还是精神力上都是一种负担。每次突破极限后,她的实力也随之增长。   现在天气开始变得炎热,只怕不用一个月的时间,就要正式步入酷暑。   云夕也搬出了硝石,开始试着用硝石制作冰块。等做成了以后,云夕开开心心地拿冰块做起了冰淇淋。第一次在这时代吃到这个,她简直感动得要掉泪了。   吃了一碗,还不够,又吃了好几碗,晚餐甚至都没怎么吃。   结果吃的时候,云夕根本没想到自己今天就要来例假。   吃冰的时候她倒是爽了,等晚上小腹传来的钻心疼痛,她就忍不住想挠死下午那个吃多了的自己。   好疼!   云夕连在床上打滚的力气都没有了,这时候的她格外怀念起前世的止痛药。多好的东西啊,吃一片,解决问题。   说也奇怪,前世打丧尸的时候,她受过的伤更重,常常不仅要面临丧尸的威胁,还有一些不服他们身份,在背后捅刀子的人。最重的一次伤口距离心脏只有一公分。   可是那时候,再痛她也不曾掉一滴的眼泪。可是现在例假的痛她就受不了了。   果然是娇气了啊……   她一边疼得额头冒冷汗,眼睛更是生理性地产生了水雾。   杜周氏连忙将汤婆子敷在她小腹上,温暖的温度,也只能缓解一些的疼痛。   云夕勉强喝下了一碗热热的乌鸡汤,然后倒在床上,不想起来。   在她睡得模模糊糊的时候,她似乎感觉到怀里那已经冷了的汤婆子被拿起。   若是陌生人接近的时候,云夕身体危险的警报自然会提醒她,可是那气息却让她很安心,让她想要一直沉睡下去。   鼻间似乎还萦绕着淡淡的草药味。   “起来吧。”声音很温柔,像是在哄小孩一样。   混合在草药中,还有云深的气息,云夕不想搭理那声音,只觉得眼皮沉重,那声音偏偏在她耳边喋喋不休,就算声音再悦耳再温柔,在困倦的人二中,也没有比苍蝇好多少。   最后她还是重新睁开眼,果然看到了云深。云夕揉了揉眼睛,桌上还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汤。   小腹那位置仍然钝痛,习惯了这疼痛后,云夕先前也能够睡下。   “喝药吧。”云深对她说道,“这药比我先前给你的那种更好。你可以试试。”   先前他给云夕的那几张药方,就包含缓解月事疼痛的,只是当时杜家家境普通,他也是刻意挑选出那种药材便宜又容易拿到的药方,性价比自然是很高,只是云夕今日疼得厉害,相对而言效果也就不大了。   想到这里,云深也忍不住扶额,他倒是不知道云夕还有因为贪口而疼成这样的一面。总觉得……似乎有些可爱。只是看到她疼得脸色惨白一片,却一点声音都不出,更多的却是心疼。   这个年纪的姑娘,手指轻轻被针扎了就泪眼汪汪的,她痛到了极点,却还是半点声音都不肯发出。   云深不知道云夕那是前世养成的习惯。   在那时候,示弱只会引来别人的算计,也唯有在自己那几个好友面前,她才能稍微放松自己。   云深将桌上的药捧了过来,正要送到云夕手中。   云夕接过药,喝了一口,嘴里满是苦涩的味道,她秀气的眉毛不自觉拧成了川字。   云深正要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蜜饯,却看见云夕虽然皱着眉,却还是将一碗药一饮而尽。   看到这样,云深心中有些小小的失望——看来是投喂不成了。   热热的一碗药下来,也不知道是因为药效,还是心理作用,云夕的确感觉到痛楚缓解了一些。   困意再次涌了上来,云夕打了个哈欠,再次窝了回去。在云深面前,她也的确是没有太多的防备,潜意识中相信他不会伤害她。   迷迷糊糊中,她还念叨着她的汤婆子。   云深直接将手放在她小腹上,源源不断的内力从贴着的地方涌了进去。   感觉到热源,云夕再次安心地阖上眼。   ……   这一觉便睡到了第二天,当云夕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看不到云深的身影,仿佛昨晚见到他,甚至喝了一碗药,只是一场梦,但是嘴里的苦涩味道又提醒着,那一切的确是确实发生过的,并非她的梦境抑或是错觉。   她视线不由落在桌上那个空了的碗,伸了个懒腰。   也不知道云深给她的那碗汤药是什么,效果还真立竿见影。昨天还疼得死去活来的她,现在除了月事特有的钝沉的感觉,痛意已经烟消云散,整个人像是重新活过来一样,神清气爽。   从床上下来,云夕穿上屋内的平底绣鞋,这鞋子是杜周氏一针一线做出来的,穿在脚上十分舒服。   云夕正要推开窗子,晒晒太阳,视线落在窗子上,不由凝固了起来。   窗子上贴着十分眼熟的窗花——云深拿着笛子,冲着她微微一笑,姿态慵懒而别具风流。   这剪花……原本她阳河村的房间也有一个。结果昨天某人在离开之前,又暗戳戳在她屋子中贴了一张。   这种小心思,也真是让她哭笑不得,有点可爱……   云夕盯着那窗花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她的房门被轻轻推开,“咦,姐姐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了?看你还能下床,应该不要紧吧?娘给你做了鸡汤小米粥,你来吃一碗吧?”   云瑶这个话唠一个个问题往外冒,云夕有些无语道:“你这么多问题,让我怎么回答?”   她走到云瑶面前,嗅了嗅从瓦罐中传来的鸡汤,还真感觉肚子饿了。   云瑶则是默默盯着桌上那药汤,“这碗是什么时候拿来的?”   云夕面色如常,“可能是大娘昨晚熬药汤给我喝,喝完没带走吧。”   云瑶疑惑地说了一声,“是吗?看上去这碗不像是我们家的。”但是她也懒得纠结这种小问题,直接将汤勺塞到云夕手上。   云夕将一碗吃完后,还觉得有些不够,又指使妹妹再去装一碗。   吃完两碗后,心满意足地开始梳洗、换衣服。   杜周氏等人看到她又恢复了原本的精神满满,忍不住念佛,“可算是好了。看来枸杞乌鸡汤果然是有用的。”   云夕:“……”   有用的明明是云深送来的药啊。偏偏云深做的事还真不能说出来,她若是告诉杜周氏,昨天有个男的,夜探她侄女的闺房,杜周氏这样好性子的人,都会忍不住拿着扫帚打过去。   云夕这几天都在家里好好休息着,等到四天以后,月事总算是结束了。   为了安全起见,她决定再过几天再继续做那冰淇淋来尝尝。等她养精蓄锐后,巡逻了一圈自己的店铺,回来后,云瑶就神神秘秘地凑了上来,告诉她:“姐姐,孟大哥的桃花运来了。”   云夕惊讶地挑眉——桃花运?因为那张脸的缘故,孟珩十多年可是同桃花这种生物断绝的。   不过想想也是可以理解。如今孟珩在她家附近买了这宅子,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孟家不缺钱。这时候脸上那点的缺憾就被大家也掩盖住了。听说先前就有媒人想做媒,只是被孟良给拒绝了。   不得不承认,云夕心中还是有些在意的,问道:“哦,是什么样的人家?”   云瑶摇头晃脑道:“那姑娘长得倒是还不错呢,虽然比不过姐姐就是了。哪户人家我还没打听到呢。”   云夕见云瑶嬉嬉笑笑的样子,忍不住伸手去拧她的腮帮子,“好啊你,居然想看我笑话。”   云瑶连忙躲开,“才不是呢。我就是恰好看到而已。那姑娘虽然看上去也是娇娇弱弱的,却挺有勇气的,和孟大哥说话,也敢直视他的脸呢。”   “听她话的意思,似乎是孟大哥救了她一命,她特地来感谢他的。”   云瑶在那边叽叽喳喳地说着她收集到的信息。   云夕看似漫不经心地翻着书,其实一页都没看下去。   云瑶说完后,见她姐姐一点反应都没有,不免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难不成姐姐对孟大哥没有这意思吗?   云夕还给说的口渴的她倒了一杯水,这反应实在让云瑶感觉一点意思都没有。她摇摇头,决定还是去店铺里帮忙好了。   现在的云瑶也学起了云夕先前那套,不再是自己整日呆在店里亲自动手,而是去万大娘那边买了好几个丫鬟,调教后再让她们呆在店里帮忙。同时,她们也聘请了不少阳河村的姑娘过来做事。   无论是云夕还是云瑶,心中都有底,秘方终究只把握在信任的那几个人手中。   等云瑶走了后,云夕耳边一下子清静了不少。   书上的字,依旧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明明她手头拿的是她以前最喜欢翻的一本记载奇人异事的小说集。就算以她现代博览群书的眼光来看,里面的一些设定也是有可取之处,甚至十分新潮。   既然看不下去,她也不想为难自己,索性放下了书。   走出房门,院子中的木瓜这时候已经成熟了,挂在上面,让人不由垂涎欲滴。   云夕眨了眨眼,轻轻一跃,飞上去摘了好几个木瓜下来。   她嘴角勾起了狡黠的弧度,木瓜这东西,可是不少平胸女子的最爱。前世她一个朋友……更是喝木瓜牛奶喝了整整两年,虽然两年过去后,依旧是飞机场。   云夕怀里抱着一堆的木瓜进了厨房。厨房中应她的要求,并不缺木头做的榨汁机。木瓜牛奶、木瓜茶、木瓜冻、木瓜火腿蛋炒饭……   做好了木瓜宴后,云夕喝了一杯的木瓜牛奶后,又留下一些给家里人品尝,剩余的则都装在食盒中。在她前几天痛得死去活来的时候,云深的药帮了大忙,她做点吃食聊表谢意,也是应该的。   就是这吃食的某些效用比较难以启齿罢了。   云夕不由看向了自己的胸,若以罩杯来算的话,应该还不到B吧。她陷入了沉思中,难不成她真的要多吃木瓜吗?   发呆了一会儿,云夕回过神,拿着食盒,提脚直接去隔壁的孟家。   以往开门的都是孟珩,今天出乎意料的,却是孟良。   孟良看到她,脸上浮现出一丝古怪的笑意,那笑意一闪而过,没等云夕琢磨这表情的含义,孟良已经先开口了:“云夕你是来找孟珩的吧?他在后面的那个小花园呢。”   孟家所买的这宅子,虽然不算大,却装潢得挺精致的,后面还带着一个小花园。   云夕压下心中浮现出的淡淡疑惑,往后院走去。她并非第一次来孟家,即使没有人带领,也依旧显得驾轻就熟。就像是云深在深夜,闭着眼都能找到她房间一样。   在靠近后院的时候,云夕总算知道孟良刚刚脸上的笑意从何而来——那是等待着看好戏的意味。作为云深的小舅舅,孟良骨子中便透着一股的为老不尊,当然他年纪也不算老。   花园中并非只有孟珩一个人,云夕还听到一道陌生的女声。   那声音温温柔柔的,“当时,若不是有你在,只怕我便要成了那虎的腹中之物,我是真的很感谢你。”   孟珩的声音温和而疏离,“那时候就算是别人,我看到有人遇险,我也会选择救的。”   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态,云夕不自觉停下了脚步。   “我知道,你虽然面相凶狠,却是个好人,同别人不一样。有的人面容姣好,偏偏有着最恶毒的心思。”   “你、你可愿娶我为妻?”那姑娘的声音带着一股的义无反顾,像是豁出去了一般。   即使只是听声音,云夕都能想象出,那应该是一个十分可爱的女子。一个可爱的姑娘,含着羞意,却又勇敢地告白,任何一个非铁石心肠的人,都会为之动容,不忍拒绝吧。特别是这个人,还不会因为相貌而歧视他。   孟珩的声音依旧沉稳,却很坚定,“郭姑娘,你很好,却并非我心仪的人。你定能找到一个同你两情相悦之人。”   云夕听到了轻轻的抽泣声,她下意识觉得自己似乎不该撞见这姑娘,也给一个告白失败的姑娘留一份的体贴。易地而处,她若是告白失败的话,是肯定不想别的女子出现在现场,知道这件事的。   她正要转身离开,里面那郭姑娘却已经冲了出来。   她身上虽然只是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裳,却依旧清秀得像是春季最鲜嫩的菱角,青春纯美。红彤彤的眼眶更是增添了几分的可怜可爱之处。   郭姑娘冲出来的势头太猛,心神不宁之下,又没特别仔细看路,恰好有个石头在前面,她冲得太快,被石头绊了一下,身子一歪,就要摔倒在地上。   这一摔,运气不好的话,都有可能会破相。   云夕手疾眼快地用空着的一只手揽住了她,及时制止了一场可能的灾难。   郭姑娘站稳了身子,红着眼睛向她道谢:“谢谢。”她面前的少女,虽然不知道身份,但无论是容貌、气度,抑或是服饰装扮,都让她自愧形秽。她想起孟珩坚定的话语,模模糊糊似乎感觉自己触摸到了某个真相。   她顿了顿,声音虽然尤带哭腔,却还是坚定地告诉了她,“你不要误会,刚刚孟公子已经拒绝我了。”   云夕怔了怔,不由露出一个笑容,这的确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郭姑娘用手绢揉了揉眼睛,勉强冲她露出一个笑容后,然后离开了。   云夕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之中,耳朵也传来了孟珩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不,当出现在她面前时,便是云深,而非孟珩。   她没有回头,语带调侃,“这样可爱的女孩子,你也真忍得下心拒绝她。”   云深声音低沉,有种别样的磁性,钻入她耳中,像是带来了小小的电流一样,让她的心不由一颤,“再可爱,终究也不及你。”   云夕的呼吸有一瞬间的紊乱,然后恢复如常,冷冷道:“最擅长甜言蜜语的人,一般都是花心多情之人。”   她知道自己其实是在故意找茬,云深明明不是这样的人,可是她却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现在的情绪,忍不住就想要去刺他一下。   低低的笑声传来,像是从胸腔中发出的一样,带着显而易见的愉悦。   云夕转过头,惊讶地发现,云深笑了,笑得十分恣意,眼角眉梢都书写着他高兴三个字。   “云夕,你这是吃醋了吗?”   ------题外话------   油条,无论是搭配豆浆,还是面线糊、沙茶面上放油条,或者是酱油搭配稀饭,我都超喜欢!   ☆、第一百一十六章 定情,来日方长   吃醋?云夕直觉地想要反驳,却也觉得,自己刚刚那不理智的行为,的确很想是吃醋。   只是她却不肯在他面前泄露出半点的心虚,强自撑道:“你想多了。”   云深脸上的笑意不曾减少几分,静静地凝视着她,目光温柔而缱绻,“好,你没吃醋。吃醋的人是我,我看到你对别人好,总是会吃醋。”   他的目光落在云夕手上的食盒,声音越发愉快了,“这是做给我吃的。”   他语气笃定,像是看透了她的心虚。   云夕抿了抿唇,不觉有些气闷。   云深接过她手中的食盒,“虽然这世上多情的男子居多,但言行如一的人也是有的。”他浑身每个细胞都在向云夕表示,他就是这样的人,让人不合时宜地想起了某种叫做孔雀的动物。   云夕虽然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唇角却不自觉勾了起来。   云深直接将她带到花园的小亭子中。这屋子主人原先也是风雅之人,特地引来了流水入湖中,湖中还建造着一个小小的亭子。这宅子虽然只是二进,大小远不及杜家的,可是因为这个花园的缘故,价格却比云夕家还要贵上一百多两。   云夕目光落在湖中,云深和他小舅舅都不是爱在这上头费工夫的人,湖水清澈,寻常人家还会种上些荷花,他们倒好,一眼望过去光秃秃的。   不,应该说这花园里,就没有什么植物。明明先前云夕听说过这家的花园挺好看的啊。   云夕则和他们不同,她最喜欢在自己住的地方,种满植物,也不需要非得是鲜花、蔬菜水果树也是可以的。   “在想什么?”云深凑在她耳边问道,说话的气息喷的云夕耳朵有点痒。   云夕不自觉躲开来,说道:“你们就不种点东西吗?”这还是花园吗?她记得原本这花园也有一些花花草草的。   云深脸上涌现出一丝的郝然,“原本有的,不过都死了。”   云夕想起了最初收到的那可怜兮兮的牡丹,噗嗤一笑——植物杀手的威力果然厉害!不知道和她异能比起,哪个更厉害一些。   云深说道:“我看你养什么都能养的很不错,不如帮我种一些好了。最好是那种不需要打理的。”   云夕指着湖水说道:“这里种荷花吧,夏天的时候,接天莲叶无穷碧,很好看的。而且初夏的时候,莲子十分清甜,十分美味。”   可惜这湖太小了点,不然到时候都可以泛舟湖上呢。   云深默默地记下了这点:云夕喜欢莲花。   云夕扫了一圈光秃秃的花园……这花园还真是不名副其实啊。她想了想,说道:“这里种些虎刺梅吧。虎刺梅是很耐旱的一种植物。”现春天,正好是种植的好季节。   “芦荟也可以……芦荟还能摘下叶子做菜呢。”   云夕将每一块的位置都给分配了,皆是抗旱又好养活的懒人型植物。   云深含笑看着她指点,“那你到时候只怕得过来指点我一下,至少告诉我,每次该浇多少水。”   云夕想想,这不算什么大问题,直接点头答应了下来。   说完这些后,她才意识到自己今日过来的目的,连忙将食盒中一道道东西拿出来,云夕连汤勺都准备好了。   云深直接先吃那木瓜火腿炒蛋饭,喝着木瓜茶和木瓜牛奶,微微点头,“这是什么水果?我吃着,味道倒不坏。”   云夕笑容像是狡猾的狐狸,“既然喜欢的话,那就多吃一点好了。”   这可是心爱姑娘做的吃食,而且味道还挺美味的,云深自然十分捧场,全都吃得干干净净,吃完后一边喝着木瓜牛奶,一边吃着木瓜冻。   等吃完后,云深才说道:“这种水果,我倒是没吃过。”   云夕微微颔首,“没吃过正常的。这是从海外来的水果,当时那老板看我买了不少东西,就送给我这种子,似乎叫做木瓜的样子。”反正云深也不能去找老板对峙,就让他以为是老板告诉她的吧。   云深说道:“倒是可以多种一些。这种小吃,你店里也可以卖,生意一定不错。”他指着那木瓜冻。   云夕唇角勾了勾,“后来我在书店上翻过一本书,记载着海外的一些见闻。你可知道,这种水果是拿来做什么?”   云深也感兴趣了,“哦?愿闻其详。”   云夕脸上绽放出再灿烂不过的笑容,“木瓜,是女子养颜美容的上好水果,它还有一大效果,就是拿来丰胸。”   她的目光落在云深的胸膛处,按照她的记忆,云深是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料类型。胸肌的话,应该刚刚好,不需要更大了……   云深的脸直接僵住了,任哪个男子,知道自己吃的东西,是所谓女子丰胸圣品,反应都不会比他好到哪里去。   云夕对他果真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突然有些吃起了孟珩的醋——在他还是孟珩的时候,待遇可比现在好多了。云夕更是时常送美味的食物过来,给他改善伙食。他当时唯一的烦恼,就是努力不让东西被小舅舅给抢了去。   云夕笑靥如花,笑容灿烂得连她家枝头上的桃花都比不过她一分的娇艳,“既然你喜欢的话,那我以后每天都做给你吃,如何?”   云深被她的笑容所惑,差点就要点头答应了,幸好在头点下的前一秒,理智即使拉住了他。他微微一笑,反过来调戏了一把,“我觉得还是苹果更好吃一些。不过云夕你若是喜欢,可以多吃一点。”   云夕哼了一声,直接伸脚,踩了云深一下。   只是……她想起刚刚跑出去的郭姑娘,终究还是想问清楚这事。   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云深率先开口:“先前,我知道你难受后……”他含糊带过月事两个字,“我便想起曾经收集的一张方子,里面恰好需要的药引在山里,我便进山区去寻那药。正好遇到了郭珍儿,她被她继母指使进山来采摘一种蘑菇,结果却遇到老虎,我便从老虎口下救下她。”   云夕叹了口气,“这郭珍儿也是个可怜人。”正常情况下,哪里会有人忍心将自己的女儿指使去大山里摘蘑菇来着。而且从她遇到狼群这件事来看,她所要采的蘑菇,只怕只有山的深处才有。   “郭珍儿的继母,据说原本是暗娼出身,名声本来就不好,所以也不怕别人说她磋磨继女,行动上就越发过分了。去年,她爹还在的时候,她还会收敛一点。”   “她未必多喜欢我,只不过是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罢了。她相貌在她村里大小也算得上是个美人,只怕继母已经打算将她卖出一个好价格。”   这样一个身世可怜的人,云深拒绝的时候,却十分彻底。   云夕问道:“原本你打算如何做?”   云深慢慢道:“我会告诉你,然后交给你处理。你素来心善,知道了这样的不平事,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入火坑。”   “比起我出面,让她产生不切实际的奢望,不如让你出手。”   云夕心中明白,云深这是在断绝一切可能的桃花啊。   她唇角微微扬起,眼角眉梢都带着欢喜,“我知道了。”   不得不承认,他的这种做法,的确让人很安心。   那郭珍儿也的确可怜,而且当时撞到她后,第一时间想着解释,不曾想过要给人造成误会,的确是个好姑娘。这样的女孩,云夕也愿意拉她一把。   等云夕回去后,云瑶也从店里回来了,正开开心心地吃着云夕先前做好的木瓜冻,还称赞道:“姐姐,这是什么?真好吃。”   云夕说道:“喜欢的话,我明天再做一些给你吃。”   云瑶歪了歪头,目光落在云夕的食盒上,窃笑道:“我还以为姐姐是特地做给我们吃的,结果弄了半天,我们只是顺带而已啊,真让我伤心。”   她口里说着伤心,脸上的表情分明不是那么一回事。   云夕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敢打趣我,你皮痒了是吧?可见我最近给你的训练不够,让你还有看热闹的心情。”   云瑶一想到姐姐安排的魔鬼训练,顿时觉得这热闹也不是那么好看了,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知道姐姐最好了,肯定是猜出我喜欢吃这个,才做给我吃的,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   这小丫头,说起甜言蜜语,简直可以把人给甜死。   云夕有些无语地点了点她的额头。   云瑶咕噜地转着自己的大眼睛,“姐姐,孟大哥和云哥哥,你喜欢哪个?”她觉得两个都对她姐姐很好,对她也很不错,实在难以抉择。只是因为云深那张脸,她心中更偏向云深几分。   云夕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故意逗她,“如果我两个都喜欢吗?”   云瑶瞪大了嘴巴,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可爱的小脸都要纠结成一团,半晌后才期期艾艾道:“这样不好吧,好像对哪个都不太公平呢。”   看不出这丫头三观还蛮正的啊,云夕笑了笑,“同你开玩笑的而已,你还当真了啊。”   云瑶嘟起嘴吧,从鼻子中哼了一声表示自己的不满,然后又问起了孟珩那朵桃花的事情,云夕也没有瞒着她,大致情况也告诉了她。   “她的确是挺可怜的,只是这种做法我不太赞同就是了。将自己的幸福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还不如自己强大起来呢。”   云夕眼神温柔,伸手揉了揉妹妹的头,“她能想到反抗,已经不错了。”其他的也不能强求太多。   她直接转移话题,同云瑶说起木瓜的功效。   别看云瑶年纪还小,今年也就十岁,却也到了爱美的年纪,知道木瓜的美容功效,眼睛亮了起来,表示自己接下来几天的甜点都要是木瓜冻和木瓜牛奶。   杜周氏的反应也没比她好多少,只要是女的,都不能免俗。   云夕看着一群人扭扭捏捏地表示木瓜牛奶很好喝,心中琢磨着,她说不定可以开一个美容所,到时候一定大受欢迎。自古以来,女人和小孩的钱最好赚。   不过开店什么的,暂时还得排在后续计划,她现在还是先经营好手头这些店铺吧。   等过几个月,她便要继续盘下店铺,出售庄子中的制作的纸,等年底还有羽绒服的店呢。她不少当时收到她羽绒服礼物的好友都在询问什么时候能买到。   想到这些事情,云夕顿时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她也没忘记让赖三调查一下郭珍儿的事情,大概两三天后就会出结果。   对于下午那样小小地整云深,云夕心中也不是没有半点愧疚。她一愧疚,就会想要对人好。于是接下来两天内,云深可谓是有口福了,一日三餐,都能享受到了美味佳肴。   只要不是据说可以丰胸的木瓜,云深对于这难得的福利,那是欣然笑纳。   杜周氏鲜少见到侄女这样对待一个男的,忍不住问了她,“你喜欢那孟珩吗?”   云夕怔了怔,在被询问这个问题时,她下意识地想要否认,偏偏否认的话语却说不出口。   她不否认,自己是喜欢他的,若是没有喜欢,云深根本别想靠近她三里之内。只是……她心中终究存在着不安,这份不安并非因为云深,而是前世带来的后遗症。   她很难完全在感情上相信一个人。那时候她也曾见过不少爱的要死要活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的人,在感情转淡后,移情别恋,恨不得将前任推入丧尸堆里。   只是在面对杜周氏的时候,她终究不想完全否认这点,“倘若要选一个人成亲的话,那么我更宁愿是他。”   那些上门提亲的人,她半点兴趣都没有。   杜周氏点点头,说起来孟珩也不是不好,除了那脸……她现在也算锻炼出眼力了,知道孟珩那些本事并非普通人家能够养出来的。   “说起来,你每个月所制的那千鹤膏,就十分好用,没有送几瓶给他吗?”   她看到胡杨那脸,敷了药后,都好了不少呢。那孟珩若是去除了脸上的疤痕,保不齐也是俊俏的男子。   云夕咳嗽了一声,“我很早以前就给她了,只是他似乎觉得保持原状就可以了,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人家不愿意,杜周氏也不可能强压着让他敷脸,她点点头,看见侄女脸上难得浮现的窘迫,不由微微一笑。侄女在他们面前,一直以来都是自信满满,从容不迫的神态。这样眼神翩飞,窘迫的小儿女情态,实在是少见,也分外有趣。   这才像是这个年纪小姑娘该有的样子嘛。   她心中又是欣慰,又是心酸不已。侄女之所以会变得这么能干,终究是为了他们一家。   他们大房欠云夕实在太多了,正因为如此,杜周氏才希望侄女能够松快一些,至少在婚姻一事上,想给她最大的自由,不想压迫她。   云夕对于大伯娘的想法,多少也知道一些,心中十分感动。人终究没法做到单方面的付出,付出后,便忍不住想要得到一些回报。   同大伯娘说开后,对于上孟家,帮云深将花园布置这事,云夕更是做得如鱼得水。   还在养胎的杜云霞虽然依旧觉得孟珩配不上堂妹,但是堂妹都下了决心了,她也不会去做这个恶人。   ……   花了两天时间,云夕总算将原本光秃秃的花园布置得井然有序、绿意盎然的。原本那鬼样,她压根看不过去。   她顺便还在院子中搭建了一个葡萄架,炎炎夏日,云深还可以在葡萄架下纳凉呢。   与此同时,云深将一张完整的虎皮送给了云夕,他神色淡淡的,仿佛这虎皮不算什么,“这虎皮保暖效果不错,你若是难受的时候,可以盖在身上,冬天盖着也很合适。”   他将月事一事含糊带过,云夕却心知肚明,两腮飞起了红晕。   似乎担心她直接拒绝,云深又补充了一句:“这也算是你帮我打理花园的报酬。”   寻常的虎皮,多少会有刀剑破坏了的痕迹,但这虎皮却不同。没有一处有些许的损伤,云夕甚至可以想象出当时的场景。云深不需要使用武器,便轻而易举收割了老虎的命,之后又完完整整地剥了下来。这样一张虎皮,就算两百两都有人抢着要。这人送给她,都还要担心她不肯收下,非要寻一个妥当的理由。   云夕看着他平静下蕴含的忐忑,良久以后,忽然笑了,“好。”   未来的事情还未发生,她何必为了一个可能性,却舍弃现在捧在她面前的一片真心呢。除了最初的隐瞒,云深对她,的确是没有一处不好,不体贴的。他性格高傲又自恋,本身也不是那种会体贴人的性子,偏偏能记住她每一句无心之言,关注着发生在她身上的每一件小事。   更何况,她也并非对他无意……若是没有感情,哪里会纵容他一次次的接近。   她又有什么理由一直不接受呢?   她在接过虎皮的时候,顺势握住了他的手。   这个动作所代表的积极主动的意思让云深大喜往外,甚至怀疑……这是不是只是梦境,只是握在手中的手却又是那么真实。别看云深平时总是想方设法偷吃几口的豆腐,可是当云夕主动握手了,他却纯情得让人惊讶,只是僵硬着身子站在那边。   原本游刃有余的表情也不见了,有不可置信、有疑虑、还有茫然。   云夕看了,实在觉得好笑,噗嗤笑出声来。她挑了挑眉,手指还轻轻划过云深的手背——这手的触感,果然不是一般的好啊。   想到以后可以对这双手为所欲为,想想都有点小激动了。   云夕发现自己的想法有点不对劲,很有做纨绔子弟的潜质,赶紧拉回了如同脱缰野马的一样的思路。   “经过我这段时日的考察,发现你勉强合格了,现在我愿意给你一个进入观察期的机会,你的想法是——”   云深的回应是,坚定地反握住她的手,力道强势而不容挣脱。   他低声笑了笑,压低了的声音分外的撩人,“若是观察期过了会如何?”   云夕偏过头,“应该是成亲吧?”   她虽然语气不太肯定,但是对习惯了在她面前碰壁的云深而言,已经是巨大无比的惊喜了。这样就很好……他已经领先所有人一大步,并且不认为其他人有这个机会。正因为同她朝夕相处,他才更清楚,面前这言笑晏晏看似温柔的少女,心中竖起的屏障何其坚固,要打破何其艰难。   云深的眼底嘴角,都是遮掩不住的欢喜和雀跃,他静静地凝视着云夕,与她视线相对,像是想让她知道自己喜悦的心情一样。   他的头微微凑近,近得云夕可以看见他长长的睫毛,以及那双幽深的眸子。近看的时候,那黑色似乎还带着点幽蓝……不知为何,云夕忽然有点紧张。   她有些不确定,云深这时候若是吻她,她是会回吻呢,还是赏他一脚呢。   “云夕,我可以吻你吗?”   好好的气氛都被这一句话给破坏了。   云夕眉一横,直接说道:“不可以!”若是说可以,那她成了什么人。   可见云深终究不了解女孩子那七绕八转的纠结心情,这时候他所做的应该是直接亲下去,而不是在那边问人家姑娘家可不可以吻。   也幸亏他不算傻到家,还露出了委屈的表情,“不能亲,那总能牵手吧。”   云夕这回没说话,也算是默认了。   以前牵个手,还得防备云夕翻脸,顺便赏他一脚。现在总算可以将这手名正言顺地握在手里,云深心情仿佛吃了人参果一样,通体舒畅。   他觉得自己再努力一把,迟早可以成功一吻芳泽。   ……   虽然和云深确定了感情,但是云夕觉得,这日子同过去似乎差别不大。唯一的差距就是,现在见面,云深总是要牵个手,他似乎十分喜欢这种十指交扣的感觉。   只要对方不过分,一些动手动脚的行为,她也就默认了。   她更是时常让人给云深和他舅舅送些吃食,改善一下伙食。不过为了不太过惹眼,她还是让银丹送过去。   唯一让她纠结的是,她什么时候该同杜周氏说一下云深这事。一直隐瞒的,终究不好。像他这样,一个人拥有两个身份,其中一个身份还时常女装出现在自己家(这是云夕的锅,她得背),杜周氏和杜一福到时候会有多少不满,可想而知。   她也曾问过云深这个问题,云深却只是语带深意地说道:“不用多久了。”   他似乎挺有把握,在将来不必再隐藏身份。   与此同时,赖三的调查结果也出来了。结果就如同云深先前同她说的那般,那位郭珍儿在家里的日子的确很不好过。原本她父亲还在的时候,也曾给她定了一门亲事。只是她那未婚夫在两年前,便因为意外去世了。她爹还没来得及再给她寻一门便已经病倒,一命呜呼。   目前她还在守孝中,所以她继母一时半会儿不会将她卖了。她那继母,也有一个女儿,如珠如宝地养着。虽然继母有一身好手段和称得上姣好的面容,但女儿郭宝儿偏偏没有遗传到她相貌,长得和死去的丈夫更像一点。   这郭丁氏自然会想要给宝贝女儿攒点丰厚嫁妆,也就看前头正室留下的女儿郭珍儿百般不顺眼,甚至还放出话说,郭珍儿是克父克母命,命中带煞,便是要杜绝有好人家因为郭珍儿的容貌而上门提亲。   对云夕来说,要帮郭珍儿其实不难,只需要她那继母郭丁氏主动卖了她即可。   郭丁氏有些好赌的毛病,只是以前都只是小赌而已,倒也不至于亏多少钱。   云夕直接把这件事交给了赖三,甚至自己并不需要亲自出场。   赖三直接联合赌场,为郭丁氏设了一个局。一开始先让她不断地赢,等她确确实实赚了一笔银钱后,郭丁氏自诩手气惊人,为了赢更多的银子,也就下注更多的银子,然后就一路亏到底。   这赌场也的确知道赌徒的心思,让人不时地赢一把,再输一把,到后面,郭丁氏都赌红了眼,直接输了整整五十两银子。   在没有钱财的情况下,她也只能将郭珍儿卖给了赌坊。   赌坊的老板石伟方看着瑟瑟发抖,别有一番情态的郭珍儿,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又对着赖三挤眉弄眼的,“你小子好福气啊,这样的美人就落到你手上了。”不过他作为赌坊的老板,手头银钱不少,家里的姨娘还有比这郭珍儿更美貌更有风情的,所以也就是口头说说而已,不怎么惦记。   赖三只是笑笑没说话。   石伟方和赖三交情不错,因为先前他这赌坊,来了一个出老千的人。他们明知对方出老千,却找不到确定的证据,加上那人身手不错,他们派出人想教训一顿,反倒是吃了不小的闷亏。   那时候还是赖三出手帮他们揪住这人,并且找到了出老千的证据。因此石伟方也算是欠了赖三一个人情,这次才会干脆地帮赖三设局。   对于他们这样的人,不怕欠人钱财,最怕欠人情。钱财好还,但是人情债可就不好还了。   能够直接用掉这个人情,石伟方本来人还是颇为满意的。   再说,万事屋现在势力可不小,也不知道赖三是撞了什么大运,拜了个神秘的师傅不说,手下一个个也被调教成了高手。日后他的赌坊,保不齐还有需要拜托他的事情。   两人寒暄过一套后,赖三便带着郭珍儿离开了。   或许是赖三看着她的眼神没有淫邪、掠夺那些情绪,郭珍儿的情绪已经平复了不少,甚至还大着胆子问道:“我可以干活来抵那些卖身钱吗?”   赖三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你能做什么活?”   郭珍儿的眼睛亮了起来,“我会刺绣,也会做家务,还会下田地……”她努力说着自己身上的优点。   赖三说道:“我之所以买下你,不过是受人之托罢了。”他看到郭珍儿因为这句话脸色大白,心知对方估计又想到了不好的方面,于是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放心,那是个姑娘。”   郭珍儿果真松了口气。如果是姑娘的话,那么她的清白应该就可以保住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担心赖三对她没好感,接下来她一路上都安安静静的,什么幺蛾子都没闹。   赖三对她的评价高了几分,胆子不算小,而且还会察言观色,也有几分的脑子。   当赖三带着郭珍儿来到杜家门口的时候,郭珍儿直接呆了。杜家她是知道的,因为出了杜云夕这么一个县君,导致杜家一下子水涨船高,成为了凤凰县人人高看的人家。   她脑海中迷迷糊糊闪过不可思议的想法,一路上保持着恍惚的神情,跟随着赖三进了里面的宅子。   当郭珍儿看着站在她面前笑意盈盈的云夕时,呆了好一会儿。   这个容貌清丽,让她自惭形秽的女子,居然就是那杜家县君?她当时曾经在孟家见过她一面,凭着女孩独有的直觉,便意识到她同孟公子关系不一般。   在呆滞的同时,她也有些不解:不明白为何杜县君为何要救她?   云夕嫣然一笑,“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我把卖身契还你,你可以自由安排你日后的生活。一个是卖身契仍然留在我手中,正好我打算开一家店铺,你可以过去店里帮忙。”   她打算先将纸店开起来,店里就只卖他们庄子中产出的连史纸和水纹纸。云夕见过产品,发现经过一次次的实验后,庄子上的这些人的确做的有模有样的。   纸张的质量很是不错,她现在自己书房都用这些纸。   市面上寻常的纸,一百张也就是一刀,从五十文到一两银子,都有。贵的话,一刀就要十两银子。云夕这里的连史纸和水纹纸的质量摆在这里,就算一刀卖个十两银子,也不愁没销路。   她走的本来就是高端路线,就算是产量不少,也不打算一口气推出,导致纸张贬值。这两种纸,她甚至打算一家分店,一个月只卖一百刀。放现代来说,这就是所谓的饥饿销售法。   反正那两种纸,只要好好保存,放多久都崭新如故。   事实上,店铺云夕也已经买了下来,州府的依旧和燕翎合作,只是这回分成的话,因为云夕这边出纸的缘故,她拿到了八成的分红。   之所以云夕会想要让郭珍儿过来帮忙,也是因为她的确是一个颇为上进的女子。郭珍儿先前在他们村里的时候,就知道偷偷去学堂外面,听里面的先生讲课。虽然字并没有认全了,但是算账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先前她被孟珩救了后,便意识到对方有能力能够让她脱离火坑,于是忍着少女的羞怯,勇敢求婚,虽然失败了,但的确是勇气可嘉。   一个聪明、又懂得给自己找路,同时心思也挺正的姑娘,的确是不错的帮手。   云夕这才想要给对方一个选择的机会,就看郭珍儿是否能够把握住了。   郭珍儿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脸上浮现出果决的神色,语气坚定,跪了下来,“民女愿意留在县君身边,为县君做牛做马,报答县君的恩情。”   即使拿回了卖身契,她又能去哪里呢?还不如留在杜县君身边,有她的照拂,即使日后继母寻上门来,也不用担心了。   云夕眼中闪过了满意的神色,“你这几日,就跟着银丹学习一下开店的事宜,等店铺开了后,便去店里帮忙。”   到时候担任什么职位,便取决于她本身的能力了。云夕也不可能因为欣赏她这个人,就不管不顾地让她管理起一个店铺,这样对其他人而言,也是不公平的。   对于这样的结果,郭珍儿已经十分满意了。她脸上散发着欣喜的光芒——这是源于清楚自己的未来不再像是无根浮萍,被继母拿捏后的喜悦。   云夕并不会担心留她在身边,她会觊觎云深。当初郭珍儿向云深求婚,更多的是为了自保以及被救了以后的感激,她或许对云深有好感,但这份好感,却抵不过现实。   这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子。她所欠缺的便是眼界了。   让云夕觉得好笑的是,郭珍儿的留下,郁闷的反而是云深。   他一脸纠结地看着云夕,“你怎么都不吃醋?”   他因为不想给郭珍儿太多期待,所以直接将这事告诉云夕。偏偏等云夕打理好了,甚至将郭珍儿留在身边培养,他又忍不住郁闷了起来。正常人,对于潜在情敌,不是应该送的远远的才是吗?   这人倒好,大大方方留在身边半点都不担心。   云夕看着某人一脸的求吃醋,只觉得好笑。   只是她多少也能理解云深的想法,云深的心思不外乎是:她连这醋都不吃,是不是没有那么喜欢他?   她好整以暇看着云深,“你真的想看我吃醋?”   云深颔首,“挺想看的。”一直以来,都是他翻到醋坛子,面前的少女,即使和他在一起,也总是游刃有余的样子。他偶尔也想看到少女脸上因为他而出现别的表情。   云夕笑眯眯说道:“知道我吃醋会怎么做吗?”   “嗯?”云深发出疑问的尾音,这人自从知道云夕无法抵抗他声音后,就越发喜欢利用自己的优势了。   云夕淡淡笑了笑,“我一吃醋,就喜欢玩冷战。比如一两个月不见面,让对方知道自己的过错,彼此冷静一下……”   她话还没说完,云深已经打断,握着她的手,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我觉得,还是不用吃醋了。这样就很好。”   一两个月不见面,对于恋爱中的男女是何等的折磨,更别提云夕武功那么好,他到时候想偷看几眼,只怕都会被她察觉,然后换来了刑期的加长。   “一般来说,我吃醋了,就意味着你真的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不然平时我也不是那么无理取闹的人。”   云夕上下扫了他一眼,目带审视,“难不成,你真的对不起我?”   面对恋人难得的胡搅蛮缠,云深也不由地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拿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恨不得赌咒发誓绝无此事。   云夕哼了哼,“就算没有,你这种不信任我的行为让我十分不愉快,我们这三天别见面了,也顺便让珍儿做好心理准备,省的见到你出现的时候被吓了一跳。”   正好这三天,她得亲自主持开店的事情呢,正好抽出点时间。或许是因为刚逃离家里,迫不及待想展现自己的价值,不想被抛弃的缘故,郭珍儿这几日学得十分认真,她甚至还向云瑶请教自己看不懂的一些字。云瑶虽然对待书本没有对待武功的兴趣,但是被云夕压着,该学的基本都学了,教导她是绰绰有余。郭珍儿也不会因为她年纪比自己小,而拉不下脸皮请教。   云深原本还因为三天不见面而郁闷,转念一想,现在的情况已经比以前好很多了。   正所谓来日方长,他们有的是以后。   ------题外话------   突然觉得,我对云深的待遇太好了!默默看着上一篇的蔚侯爷,为他鞠一把鳄鱼泪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丧尽天良,女儿盟   作为凤凰县……甚至整个楚州唯一的县君,册封的风波过去还不到两个月,云夕的一举一动还是颇受关注的。   加上她那火锅店、串串香店、冰饮店声音都十分红火,她新开的店铺,自然也进入人们的视野中。   在成功拿到了硝石后,等天气变得炎热的时候,云夕就开始制作冰块了。甚至火锅店还推出了夏天特制的冰火锅,大受欢迎。三家店铺,屋里还会堆放着冰盆消解暑气,在这炎炎夏日,生意好到不行。   别家连冰块都没有,哪里还会像他们家一样,奢侈到拿来室内降温。   云夕因为当初硝石拿回来不少的缘故,一个夏天,不仅可以供应自家和店铺使用,还能拿来做人情。   正因为这个缘故,纸店刚开张就备受瞩目,也算是沾光了。不过纸店却没法这么做,毕竟纸张更加得注意防潮。只是比起其他三家店的平易近人,这纸店显然要高冷不少,两种大家从未见过的纸张,一刀卖十两,一个月,两种纸,加起来只卖两百刀,不讲价。   这十两一刀的价格,就足够吓退了大半部分。   但云夕先前就已经送了一些出去当理由,这两种纸的卓越之处,大家心中也是知道的。   所以刚开店第一天,就卖了这个月三分之一的份额。   云夕在店里坐镇了半天,发现郭珍儿和被她从火锅店调来的翡翠两人都做的不错,纸店更是有两个万事屋的人当护卫,以防有人闹事。毕竟郭珍儿的相貌还是不错的,万一遇到那种想要动手动脚占便宜的客人就不好了。   看这里实在没有她的什么事,她便回去了。   说起来,云夕这纸店也的确是任性到了极点,若是一个月的份额提前卖完了,就直接关店,等下个月初再开。她仿佛看到了将来纸店一个月只需要开张一天的场景。这种可能性是很大的,等口碑彻底传开,大家知道水纹纸和连史纸的好后,只怕到时候门口都会有不少让家里下人来排队的人。   这样任性的行为落在人们眼中,又是一番的谈资。毕竟大家从未见过像这样做生意的,噱头十足啊。不过倒也没说什么,毕竟,纸张的质量摆在那边,云夕也没有硬是逼着他们买。   扣除掉成本,这店铺一个月的纯收益就有一千八百两。这笔钱,云夕都是直接记在那庄子的账单上,留作支出。   将来若是云夕想要建造更多的庄子,也可以从中拿钱。   她考虑到大家这段时间辛苦了,更是吩咐那边的厨房,每顿饭至少都要有一个肉菜。   等鸭子养出规模后,烤鸭店也可以正式开张。入秋后……更是有羽绒服店。   这么一算,云夕顿时觉得,自己还是挺忙碌的。   在她忙碌的同时,她也没少收到帖子。先前因为开店的缘故,云夕大部分都推了,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闲,她直接一张张看起了请帖。   看请帖其实也是一件挺有意思的事情,从上面的字迹和措辞,基本都能够看出一个人的性格,有爽朗的,也有文雅的,还有的姑娘家,心情内向,字迹多少就透露着一点的迟疑。   看字这一项,还是云深教她的,以字识人,多少也有几分的道理。   云夕将这段时日送来的请帖翻了翻,发现五月底正好是州府沈家嫡女的及笄宴。   这沈家夫人沈胡氏,两个月前还随同戴夫人来参加了一把她的及笄宴,礼尚往来,她也是应该过去一下的。因为杜磊和杜睿两个孩子年纪实在小,杜周氏放心不下他们,根本走不开。   云夕虽然觉得杜家同沈家没有什么交情,交情也是走动出来的,所以最后还是决定过去赴约。   燕翎前些天给她的信件中,也是建议她把云瑶一起带过去。沈家大小姐的及笄宴,估计会有不少那个圈子的姑娘过去。以云夕现在的身份,入了那圈子,也不会被人瞧不起。   云夕想了想,扩大一下交际圈也是可以的,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能用到呢。人脉这东西,可谓是多多益善。   杜周氏也十分支持她们过去,甚至还打算从楚皇赏赐的绸缎中拿出几个花样给云夕和云瑶做新衣裳。   云夕说道:“圣上赏赐的拿来做一套就可以,另外一套,用前天杨家送来的月华锦,做一套月华裙好了。”   杨家在经过了几个月的摸索,先前又有云夕的提示,在前段时间可算是成功做出了月华锦。不得不承认,杨家也的确会做人,还送了一些过来杜家。   云夕心道:只怕杨家已经打算将月华锦作为皇家贡品了。质量摆在那里,入选的资格是手到擒来。   杜周氏想起摆在家里库房那些漂亮的月华锦,点点头,“好,就用那个给你们做月华裙。”月华裙现在可是风靡整个楚州,据说连京城也流行上了。   她觉得那些赏赐的贡品和月华锦的质量实在太好,到时候至少得收一半起来。云夕再晚,两三年内总得出嫁,还是多点好东西压箱底的好。   想到这里,她就开始头疼,她这侄女哪里都好,就是太过大方,手头也太散漫了,存不住东西。   那边云夕还不知道她心中的纠结情绪,对她道:“大娘,你也记得给自己做两套衣服,还有大姐姐和大伯的。咱们家现在也勉强算是有身份的人家了,外出走动,总不能只有那几套的好衣服吧。若是穿不起的话,也就算了,但是我们家又不缺那个钱。也不缺这些好东西。”   特别是库房里的那些绫罗绸缎,七七八八的,至少也够穿两年了。   杜周氏听说会丢了杜家的脸,只能点头答应。   云夕觉得,要改变他们这种勤俭节约的想法,只怕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到的,云瑶还好,小孩子的三观本来就还没正式塑成,加上又是爱美的年纪,很快就习惯了常常有新衣服穿的日子。   云夕说道:“不少人官宦人家,不仅逢年过节做新衣服,每个季度,至少也有两套。咱们家这样算勤俭了。”她没有告诉杜周氏,这样的人家基本都是国公府侯府这些。   杜周氏一对比,心里顿时好受了不少,这几天打算先将云夕和云瑶两个孩子的衣服给做出来。   云瑶听到要去州府玩,顿时很开心,开始拿出她那些首饰,挑选着。   小姑娘还十分大方地表示,云夕若有喜欢的,随便拿。   在她们出发的前三天,明月小朋友也从道观里跑下来找云夕玩,听闻云夕要去州府,闹着也要一起去。多她一个也不算什么,再说明月本身挺好养的。   云夕点头答应了下来,这孩子也是可怜,除了京城和凤凰县,似乎也没去过别的地方,带她出去散散心也好。   沈家大小姐沈如华是五月二十三的生辰,云夕一行人则是二十一号出发,天黑之前就赶到了州府。   这回云夕没有再住在戴家,而是选择在自己先前买的那一进宅子落脚休息。云夕这趟出门,马车还顺便运了冰块。由奢入俭难,习惯了冰块,睡觉时屋里没摆放一个冰盆都不自在。   第二天早上,吃过赖三从外头买的早饭后,刚起来的时候,她就派人送口信告诉燕翎他们到了的事情。   让云夕惊讶的是,在州府也有卖这油条,而且味道还不坏。   赖三笑道:“我买油条的时候,那些卖油条的人都夸小姐您的好呢,都说多亏你无私将这油条的方子送给老百姓。”   云夕莞尔一笑,老百姓的感谢总是那么朴实简单。   用过早饭,云夕又练了一套剑法后,燕翎过来了。   本来这宅子距离她家就不算特别远。   云夕看了看燕翎的身后,忍不住问道:“你换护卫了?”那温梓然不见了。   燕翎看到她的欣喜在听到她这问话后消失了,神色恹恹的,“不知道呢,他家里人找到他了,将他带回去了,只留下了不少的礼物。”   云夕观其神色,对温梓然的离开,更多的是不习惯,只怕燕翎对温梓然还没产生那方面的心思呢。   她好奇问道:“那你可知道他身份了?他记忆见到熟人后,是否恢复了?”   燕翎哼了哼,神色中带出几分的不满,“我也没想到自己那般厉害,随手一救,便是京城温家的嫡子。”   她顿了顿,说道:“温梓然是京城青阳侯嫡子,他这次返回家乡祭祖,却不幸路遇歹人,侍卫拼死让他逃出,恰好让我给救了。”   “我知道我一个同知之女,放在京城中不算什么。但是好歹也算是温梓然的救命恩人吧,他们家一副生怕我赖上的样子,真真让人可厌。”   云夕沉默了一下,也明白燕翎的火气从何而来。温家这做法……的确是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燕翎说道:“如今送走这大佛,我也算是松了口气。”   云夕问道:“温梓然是什么反应?”倘若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后,也看不起燕翎,那么云夕就只当自己先前是错看他人品了。   燕翎安静了一下,才开口道:“他知道后,倒是当面向我道歉了,还发作了那些人。只是他奶奶似乎因为他失踪的原因病重卧床,所以他也只能先赶回京城里。”   京城啊……日后燕翎同那温梓然是否有缘分,云夕也不清楚。她只希望自己这个好友能够一生快快活活的。   燕翎见她跟着沉默下来,连忙说道:“好了,不说这些烦心事啦。你难得来一趟,我哪里能拿这种事叨扰你。等下你去我家,温家虽然态度挺可厌的,不过倒是送了不少的好礼物过来,我看有几样首饰挺适合你的,你等下也过去挑选一下。”   云夕有心让她开心,没有拒绝,笑着答应了。   在私下的时候,燕翎还同她说了,她爹今年就要任满,只怕到时候就要离开楚州了。   燕翎从小在楚州长大,对此是格外的不舍。   云夕也只能安慰她,“说不定你爹能够连任呢。”这种情况也是有的。   燕翎撇了撇嘴,说道:“再说吧。”   这里不同于现代,现代就算天南地北天就一方,有手机电脑,联络再方便不过了。可是在这时代,一旦离开了楚州,只怕她们两人见面的机会渺茫。   云夕只能拿一句诗安慰她,“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就算我们好几年不见面,到时候也依旧是最好的朋友。”   燕翎闻言,这个性情爽朗大方的姑娘难得红了眼眶,“一定!就算你再交了新的朋友,也不许比我更好。”她就算吃醋也是坦坦荡荡的。   她同云夕虽然认识还不到两年,却觉得自己再难找到比她更投契的朋友了。   云夕噗嗤一笑,“一定。”   燕翎同她说笑了一番,心情好了不少,还对她笑道:“对了,你知道吗?昨天城里来了一个杂耍团,据说十分有趣呢,生意特别红火。到时候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吧!”   云夕点点头,“好啊,等下就一起过去。”   云夕一手牵着明月,一手拉着云瑶,身边还跟着护卫,可谓是浩浩荡荡的。   她第一站直奔首饰店,云夕觉得杜周氏像样的首饰不多,完整的一套好头面也只有她先前送她的翡翠。州府这边比凤凰县要富庶多了,首饰的花样也更多。   云夕除了挑选了金钗后,还打造了几套的银头面,花样都是她自己画的,燕翎见她的花样精致清雅,忍不住也让她给她设计一套。   因为定做的缘故,最少也得三天后才能拿到手,不过云夕原本就要在州府多呆几天,三天也就不放在眼中。   交了定金以后,一行人才去看那杂耍。这杂耍团还特地租了一个生意不好的酒楼作为场地。   门票挺贵的,一个人就要一两银子。不过这群人都不是缺钱的主,问过之后,云夕直接包了包厢,反正他们人多。一个包厢是二十两银子。   只是二十两银子也只能买比较小的包厢,正好能装下他们。   付了钱后,他们就被一个伙计哈腰领到了三楼。云夕他们来的时间刚刚好,再等一刻钟就可以开始新一场。据说这杂耍班的节目,一个时辰一班,他们恰好要轮到今天的第二班。   活计利落地给他们上茶和点心,茶水只是寻常,点心也是几十文的那种。云夕品尝了一下,觉得太腻,只咬了一口就放下了。   云夕直接拿出刚刚在外面买的糕点,放在桌上。   几人漫不经心地聊了一会儿,下面的节目便开始了。   她的目光往一楼中央一望,便凝固了起来。   站在最中央的是一个人头蛇身的女子,相貌只是寻常,脸上带着公司化的笑容,用自己的尾巴地颠球,一下又一下。上半身是人,下半身却又是蛇,看上去无害地玩着球。   偶尔不小心将球掉落了,又用自己尾巴卷起来。   围观的群众们有发出惊呼声,也有发出笑声,似乎觉得这画面很好笑。   燕翎的脸上满是疑惑,“为什么会有人头蛇身的人啊?”   云夕的脸色却彻底沉了下来。这种与自然相悖的人……明显是被刻意制造出来的。   她忽然想起前世曾经看过,有些小孩被拐了后,打断手脚,让他们乞讨。也有的年纪轻轻就被养在罐子中。   至于下面这姑娘,明显是被迫和野兽交合,所生出的半人半兽的产物。也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居然真的成功突破了繁殖隔离。   燕翎察觉到她身上散发的杀意,不由抖了下身子,转过头,不解地看着她,“怎么了?”   “没什么。”云夕嘴角勾了勾,将身上的杀意收敛。就算要发作,也得等出了这酒楼再发作。   除了这人身蛇尾的少女,后面还出现了不少畸形的产物。有四肢短小,头却和大人一般大的侏儒,有手脚颠倒的怪胎,他们做着可笑的举止,逗笑花钱进来消费的大爷们。   云瑶显然也不是很喜欢这种场景,皱眉嘀咕,“这些人真可怜。”   云夕没说话,这些人可怜,将他们制造的人更加可恨。只怕这戏班子,牵扯到一个拐卖的团伙。   她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将这场表演看完。这酒楼明明十分宽敞,她却感觉透不过气来。   等表演结束,出来后,燕翎看了下酒楼的大门,“那些人得在人前取乐也是可怜,也不知道今日这些门票钱,会有多少落在他们头上。”   明月前面看了那蛇女就被吓到,后面基本都背过身子不肯看。   云夕没说话,而是先带他们回到她那宅子。   她摇摇头,嘴唇因为愤怒而抿出一道直线,“他们不是天生这样的。”   “咦?”   其他人都转头看着她。   云夕冷笑道:“这所谓的杂耍班子,不过是一些拐子。你知道那些怪胎怎么长的吗?年幼的小孩被他们抓了过来,养在罐子中,最后四肢都扭曲了,没有扭曲的,也成为了侏儒。所谓的蛇女,不过是强迫人和巨蛇生出的产物……”   她声音虽然勉强维持着平静,眼神却像是十二月的寒冰,冷得可以冻住人。   燕翎和云瑶以前哪里听过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气得嘴唇发抖,“太惨无人道了!”   “那些拐子,根本不配称为人。”   “千刀万剐也不过分。”   明月小丫头则是皱着脸,说道:“咱们可以救出他们吗?”   云夕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可以的。”   她之所以不在酒楼说这件事,就是怕燕翎他们直接当场发作,到那时候反而会打草惊蛇。   燕翎眼中喷射着怒火,“这戏班子昨天就开张了,就没有人知道这其中的龌蹉事吗?”   幸亏云夕没上茶,不然燕翎只怕会气得直接捏碎了杯子,反而伤到了自己。   云夕眼神冰冷,“大多数人都以为他们是天生这样的……却不曾想,就算有些的确是天生如此,也不可能恰好都被这杂耍班子给要了去。知道内幕的,害怕他们的报复,哪里敢去报案。更何况,他们能顺顺利利地租下酒楼开张,背后只怕也有一些官员同他们勾结。对于多数人,被拐被害的并非他们的孩子,自然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刀子没砍到自己身上,哪里知道疼痛。   燕翎听了,更加愤怒了,“他们怕报复,我可不怕!至少我爹和知府伯伯肯定不知道,也不会参与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她跺了跺脚,“我这就回去,告诉我爹。”   云夕点点头,“你回去也好。”   若是知府真的同这件事无关,并且破了这案件,说起来也是一个不小的政绩。   燕翎一想到那些人还在受苦,哪里坐得住,她本质上便是个侠肝义胆的姑娘。   云夕看着她的背影,又打发云瑶带显然被她们的话吓到的明月去说话,转移她注意力。   自己则是问赖三,“我们在万事屋有多少能使唤的人手。”   赖三说道:“咱们这边开的那万事屋,明面上有十二个,加上暗地里那些,也有二十来个。”因为云夕在州府开分店,又因为州府这边的生意的确好,所以赖三也就多派遣人手过来了。   云夕点头,这样的话能调动的人也不好。她眼睛微微眯起,“你派大部分去盯守那酒楼,看能不能再盯出一些幕后人。”   赖三点点头,他心中也是深恨那些拐子。他的宝贝妹妹以前被父亲卖了后,吃了大苦头,从此得了失语症。虽然小四是父亲主动卖的,但他显然是迁怒到所有的拐子人牙子身上去了。   更何况,他也是见识那些人的惨样,有点良心的人都会看不过去。   赖三再派人盯着那杂耍板子的同时云夕这宅子暗地里至少也守着五六个人。虽然说云夕身手高强,但保不齐也有遭了算计的可能性,所以对于这暗地里的守护,云夕也没有什么意见。   另一边,燕翎果真行动力十足。回到家就立刻寻上他父亲戴大人告状去了。   戴海的想法同云夕一样,心知这可是个立功劳的好机会,连午饭都顾不上去,立刻就登了上司知府家。   云夕心知,只怕这杂耍班子要走到头了,微微一笑。   她之所以让赖三的人盯着他们,就是以防哪个走脱了。在她眼中,这些人身上都背负着满满的罪恶,哪里能让他们逃过一劫。   当天晚上,她便收到消息,这整个杂耍班子都被知府给一端踹了。甚至背后的几个官员也被挖了出来,等待着他们的最少也是流放。   对于那些拐子,楚州知府,好歹能直接判处他们斩邢,可是涉事的官员,他就无权做主,只能暂时将他们收押,然后上折子给天子,交由天子处置。   不过一个晚上,楚州便下马了不少的官员,可谓是风云涌动。   云夕在知道后,心中十分解气,晚上甚至还多吃了一碗。   第二天和云瑶两姐妹穿上精致充满仙气的月华裙,到时候准备去沈家。   燕翎一大早就带着毛依云过来了,对她说道:“也不知道沈家今天还有心情操办他们家大小姐的及笄宴不?”   云夕惊讶地看着她,“难不成沈家也牵扯进昨天的事情了?”   毛依云兴致勃勃问:“昨晚发生什么了?我怎么听说好多官员被下狱?”   燕翎拧着眉头,“沈如华的舅舅胡彬,他是楚州通判,听闻那杂耍班子进咱们楚州,就得给他一成的利。他也是这次咱们楚州涉及到的最大官员。”   这对沈家大小姐来说,则是无妄之灾。自己的舅舅因为这种事被下狱,她的面上也无光啊。   特别是一大早,知府就将这戏班子那些骇人听闻的内幕先散播出来,老百姓们对此可谓是义愤填膺,纷纷咒骂这种没人性的行为。他们一边夸奖着知府的仁慈,一边骂胡家使用这种血肉钱,也不怕断子绝孙。   或许是胡彬被下狱一事给了他们某种暗示,一些胆大的更是直接往胡家偷偷泼粪呢。   沈家也没落得好,沈胡氏可是胡家女,而且同自己娘家十分亲近。也不知道是谁说沈胡氏以前丰厚的嫁妆便是这样来的,老百姓们顿时找到了发泄口,连带着沈家的宅子也被丢东西泼粪了。   说起来,这还真的是无稽之谈。沈胡氏出嫁都已经二十年了,那个时候胡彬都还没中进士呢。她那嫁妆,再怎么样也不会同这有关。但是气头上的平民百姓哪里会想到这些关节。   云瑶看着自己的新裙子,问道:“那我们还去沈家吗?”   她语气有些不情愿,显然不愿意过去。回想起在酒楼看到的表演,她对胡家深感厌恶,这股情绪也迁怒到沈胡氏身上。   云夕望向燕翎和依云,“你们两个去吗?”   燕翎摇摇头,“不去了。我爹让我别去呢,说现在虽然没抓到沈家的把柄,但沈家只怕也牵扯到一些。”   依云随意道:“燕翎不去,那我也不去。”她顿了顿,说道:“今天只怕不少人都要找借口失约,多我们几个,也不算什么。”   云夕点点头,干脆地写了一封信,信上大概意思是这样的:他们一行人,来到州府城后,出去逛了一圈,结果她两个妹妹都不小心中暑了,她也只能失约了。   嗯,她自认为自己的措辞还是挺委婉的。   写好后检查了一下,没发现什么错误,云夕便让王大柱送信给了沈家。   然后他们一群人,凑在一起,继续说着涉及到的官员小吏。其中情报主要来源是燕翎这边,谁让她爹是同知呢。不过燕翎说的,也都是一些外头细心打听一下,就可以打听到的内容。戴海也是有分寸的人,不可能什么重要情报都告诉女儿,基本都是挑拣过的。   她语气有些可惜,“可惜爹他们的行动还是打草惊蛇了,听闻有几个人事先收到消息逃了出来。”   云夕想起她先前就让赖三盯着他们,眼中闪过一丝的狠厉:就算逃出来,她也不会轻易放过这些人,至少得让他们尝尝被折磨的那些人的痛苦。   她心情有些沉重,“那么那些被解救出来的人呢?要怎么安排他们?”   这些人就算是受害者,日后只怕也会沐浴在人们异色的目光中,被人指指点点。尤其是那蛇女,只怕大家根本不认为她是人,而是怪物。而且他们中不少人从小就只被训练着如何取悦人,麻木地听从那些人的指使,保不齐失去了在人群中生存下来的能力。   倘若朝廷没有安排的话,云夕会再买一个小庄园,将他们安置在里面,再徐徐教导他们。   燕翎似乎也想起了这些,“我爹说了,会先努力帮忙寻找他们的家人。”   毛依云脱口而出:“可是他们现在这样,他们的家人恐怕会有不少人不愿意认他们吧?”   燕翎语气坚定,“没关系,到时候,我就把他们安排在我先前买的庄子上,大不了我养他们好了。反正我每个月的火锅分红不少,养得起的。”   她这想法,倒同云夕一般无二。   毛依云说道:“我也出一部分钱好了,我奶奶可疼我了,我每个月的月钱都有几十两呢。”   云夕含笑看着她们,无论燕翎还是依云,都是好孩子。   “还有我!”云瑶也跟着道。   云夕笑道:“你们忘了,我才是最大的财主。”她想了想,心中忽然有了主意,“我想,像你们这样心地善良的官家小姐一定不少,不如我们将她们也邀请进来,大家一起出资建庄子,安置这群人如何?”   将那些官家小姐都拉进来,也算是结个同盟。不然到时候她们的确是办好事了,但是名声太响亮的话,也是容易遭人记恨的。不如大家一起做好事,一起拥有好名声。那些姑娘的家长应该也会很愿意自己家的女孩拥有好名声。   她顿了顿,说道:“被拐的孩子肯定不止这杂耍班的人,日后若是还有其他人,还可以继续送到这庄子上。”   燕翎忍不住拍手,“这个主意好!”   想到这件事成功后,可以帮助不少人,她心头就火热了起来。   云夕说道:“咱们再商量一下具体的计划……唔,我去做些冰淇淋,去去暑气。”   她这趟拉了好些冰块过来,都放在地窖那边。   其中一部分保存得很好,正好可以拿来做冷饮。   楚州冬天并不常下雪,不少富户都没法储存冰块好预备夏天时候,所以冰可算得上是昂贵的东西。   燕翎眼睛亮了起来,“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那么多冰块,真羡慕。”不过这涉及到好友的商业机密,燕翎最多也就是羡慕一下罢了。   等她做好了水果冰后,他们都大快朵颐。   云夕盯着明月,只让她吃了半碗后,就不肯让她多吃了,生怕她人小,不小心着凉。明月虽然是满脸不乐意,但还是乖乖地听话。   燕翎在吃过冰块后,就兴致勃勃地回去准备筹备这件事了。   云夕原本打算参加完沈如华的及笄宴后就回去,现在的话,及笄宴不但没参加,反而得留下同燕翎一起组织这件事。因为对沈家心存厌恶的缘故,燕翎是没打算通知沈如华这女儿盟的事情的。   很快的,燕翎就下了帖子,将州府有名有姓的女孩子都邀请了过去。   五月二十五号,接到帖子的人全都去了戴家。她们并非傻子,哪里看不出这是刷名声的好机会,不懂的人,他们的父母也会为他们讲解这其中的好处。不过其中也有一部分人是真心可怜那些被弄成这惨样的孩子。   云夕还搞了一个所谓的会员模式。今日过来参加的姑娘,都会成为这女儿盟的荣誉会员。女儿盟中有一个会长,外加五个副会长。   因为这想法是云夕提出的,燕翎还想让云夕当这会长呢,若是以前的话,大家还会不服气。但现在云夕不仅是县君,在场的就没一个身份比她高。这女儿盟的想法也是她提出来的,受益的是在场所有人。   所以还真服气了这个人选。   云夕反而摆摆手拒绝了,“我就算了,我家又不在这里,平时处理事情不方便,会长还是让其他人当吧。”她想了想,说道:“不如每三年就换会长好了。若是咱们中的会员成亲了,就会自动荣升为元老。”   女儿盟,主体终究是那些尚未出阁的姑娘。她对于当什么会长是没有兴趣的,反正她功劳摆在那边,大家都是清楚的。会长虽然权利大,但是事情也多,她家又在凤凰县,总不能时常跑过来吧。有这个时间,她还不如多操心她那庄子上的事情呢。   云夕想得更深一点,说不定将来也有其他州的姑娘学着她们,建立这个女儿盟。不过大家的初心如何,最终受益的是那些受苦的民众,那么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这话一出,大家都笑了,“三年一任,怎么同当官一样?”   大家的积极性就更高了。   云夕咳嗽了一声,“当然也可以连任的,只是连任不能超过两次罢了。”   最后经过商讨,决定会长由燕翎当,副会长的话则有五个,云夕和依云都入选了,另外三个虽然云夕不熟,但同为副会长,几句话下来也就熟悉了。   其他人都是荣誉会员。   至于沈家和胡家……以及那些涉事官员家的女孩子,都被她们有意无意地忽略了,没有邀请她们。   燕翎连夜还赶出了一个名册和会员证。   大家也纷纷解囊,有多少出多少。家境不算特别好的也出了二十两,云夕则出了五百两,她总不好越过燕翎这个会长,其他几个副会长也是出五百两,就算她们没有这钱,她们的家人也会为她们出。云夕还帮云瑶和明月出了这银子,这两人一人两百两。幸亏她这回出来习惯性带不少银子,不然都得同赖三借了。   总的加起来,这女儿盟初次募资就达到了六千多两,足够安置那些人了。对于如何运用这笔钱,这群姑娘们每日叽叽喳喳讨论个不停,一点都不觉得厌烦。就算安置的庄子,也是一群人浩浩荡荡过去亲自挑选的。每个姑娘都是第一次参与这种大事,尽管面上还能够维持着大家小姐基本的礼仪,但是从微微颤抖的手和比平时高了几分的声音刻意看出,她们心情还是挺激动的。   知府知道了她们的行为,还在公共场合狠狠地表扬了一番。看,连他治下的这些闺阁少女,都知道要为国分忧,这也是他教化有功不是吗?而且朝廷也省了这笔钱去安置他们。他还打算将这事一起写到折子上。   底下的官员也很开心,他们家的孩子可是同盟会的荣誉会员。老百姓们都夸这些小姐人美心更美呢。而且无形之中,加入女儿盟的那些姑娘们因为这几日的交流,也相熟了不少,每家的人脉都扩展了了一些。   戴海对此十分满意,要知道,他的嫡长女燕翎可是会长呢。无形之中,他在老百姓中的声望都拔高了不少。   云夕同样受益匪浅,作为副会长……在打交道的过程中,她基本和每个人都混了个熟,其中不乏一些同她投契的女孩子。   除了牵扯进来的那些人家,这次处理结果称得上是皆大欢喜。   五月二十七日,当她从庄子上回来,吃过晚饭后,赖三却告诉了她一个消息:庄子上,被解救的一部分人失踪了。   ------题外话------   我小时候是真的看过,人装在一个不大的罐子里,头露出来,是个女的,脸和成年人一样大,当时不懂事,还在想,她个子可真小啊,现在想起来,毛骨悚然   ☆、第一百一十八章 用心险恶,袭击   要知道,云夕和燕翎他们,下午的时候才送这群人去的庄子。到现在,也不过是两个时辰的功夫,居然就失踪了。   她转念一想,又发现了不对劲。庄子上可是放了好几家人的护卫,这群护卫本事就算比不过她调教出来的人,但是也不至于逊到被人带走了好几个人,都没察觉到吧。   除非……这些人是自己主动离开的。可是离开庄子,他们还能找到更好的容身之处吗?   云夕问道:“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吗?”这个问题出口后,自己都觉得好笑,倘若知道的话,哪里能用失踪这个字眼。   赖三摇摇头,说道:“等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不见他们几个的身影了。”他顿了顿,补充道:“失踪的一共有五个人,一个蛇女,两个侏儒,还有一个天生就是笑模样的,另一个是当时在杂耍团中表演走绳索的,。”   云夕轻声说道:“他并非天生笑模样的。”对于那人,云夕有点印象。他那脸,明明是被故意缝成那样的,只能笑,不能哭。   正是因为知道这些人的悲惨遭遇,她才会生出帮助他们的想法。   她叹了口气,说道:“他们不想留在庄子就算了,咱们虽然想帮助他们,却也不能强迫。”   赖三点点头,他也是没弄明白那些人的想法。   弄不明白,那就不去想了。   总体来说,这件事也算是告一段落,云夕这次过来州府,虽然没参加那沈如华的及笄宴,但是却给家里人添置了不少的好东西,其中以首饰居多。   她将东西整理了一下,明天参加一下女儿盟的聚会,将这件事做个结尾,再去戴家一趟,后天就可以回家了。她这趟出来,也的确挺久的。若不是她店铺里那些员工都已经被锻炼出来了,不然哪里走得开。   在好几天前,云夕便让人送信回去,告诉杜周氏说他们会多停留几天,以免杜周氏他们担心。   在同盟会的会议上,诸多小姐都像模像样地做着总结。云夕吸收每个人的要点,总算做好了归纳。她的文笔或许比不过在座这些人,但是轮归纳整理的能力,这些小姐拍马也追不上她。   等她写好以后,大家凑在一起翻阅着,没找出什么问题后,就决定这么做了。   特别是云夕还在其中做了一个数据表格,每个款项用来做什么,收入与支出都一目了然。就算是不擅长看账本的人看这个也没有半点的难度。   和燕翎同为同知之女的苏薇若有所思地看着这种模式。她爹是楚州同知苏长乐,她自己也是女儿盟的副会长。   等这次会议结束后,第一次办成这种大事的诸多小姐还是难以按捺心中的激动情绪,大家的情谊也在这几天内有了突飞猛进的成长。   大家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就算是平时关系不睦的人,在这种时候,都觉得对方顺眼了不少。   苏薇迟疑地说道:“昨天沈如华去我家,表示她和她表妹胡琴也想入咱们女儿盟中,你们看如何?”   沈如华的表妹,便是那胡家的女儿。   快言快语的李欣梅说道:“我看还是算了,咱们一开始成立这女儿盟,便是为了帮助那些因为他们家作孽而受苦的人,若是让他们加入,传出去,还不知道要被怎么说呢。”   其中一人说道:“我看他们那几家的姑娘这次都挺惨的呢,都没有什么人愿意同他们来往。他们也不知道自己的父兄做这种事情吧。”   也有人持不同的想法,“可是他们平时享受的,就是那些人的血汗钱啊,就算他们不知道,他们也是帮凶。”   “云夕,你怎么看?”有人问云夕。   云夕说道:“那么投票吧,来一场匿名投票。倘若不赞同的比赞同的多,那么我们也只能拒绝了。”云夕的内心,其实是倾向于拒绝的。   她相信和她一个想法的人只怕不在少数。   大家也觉得这个主意好,于是找出纸笔,准备投票。为了以防大家的自己被认出,云夕表示,同意的就画勾,不同意的话就画一个×。她就不信有人能通过这两撇认出字来。   整个女儿盟包括会长和副会长在内,一共有三十八个成员,最后赞同的却只有十个。不赞同的票数遥遥领先。   看苏薇的表情,她似乎也松了口气。   云夕猜测,她原本就不太想要她们进来,可是却又不好直接拒绝得罪人。现在倒好,大多数人人都不赞同,而且还是匿名投票的,想来沈胡两家的姑娘,就算知道了,也找不到人可以怨恨。   开完会回来,云夕同燕翎一起去戴家。先前燕翎便同云夕说了,温家送来的礼物中,她觉得几样首饰适合云夕戴,打算送她呢。就连云瑶她也选了几样。   云夕和燕翎关系极好,应该说燕翎是她穿越过来后,关系最好的朋友,两人平时经常互送东西,倒也不计较价值什么的。   来到戴家后,云夕先向戴夫人请安,随后才去燕翎屋里。至于戴燕熙,她现在都被戴夫人拘着缝制她的嫁衣。或许是因为自己即将嫁入官宦人家的缘故,戴燕熙心情很好,倒是难得安分了下来。   她可不想因为自己一时的举动而传出不好的名声,导致这门铁板钉上的婚事告吹。   甚至在面对燕翎这个嫡姐时,她心中是有着淡淡的优越感的。   她安分下来,戴家全部都安心。戴燕熙身边还有戴夫人的人,所以她也不怕这庶女能翻天。   走到燕翎的屋内,燕翎便开始指挥梨子将先前温家送的礼物拿来。按照她的说法,温家的态度虽然可气,可是她也没必要同好东西过不去。   梨子去搬东西,丫鬟橘子则是给她们几人上了茶水。   云夕抿了抿茶水,湿润一下嘴唇,明月则是晃悠着小脚,正慢腾腾地吃点心。   橘子说道:“小姐,我这几天让人去打听,可算是知道温家为何是那态度了。”   云夕抬头看向她,“哦,怎么回事?”   橘子道:“温家那位侯爷,就只有温梓然这么一个儿子,温梓然是前头正室所出。他母亲在十年前去世后,温侯爷便续娶了现在这位侯夫人温岳氏。这位侯夫人十年内都无所出,加上温侯爷虽然有两个庶女,但是却只有温少爷这么一个儿子,加上温家的老太太十分疼爱温少爷,将来的爵位定是落在温少爷身上。”   她顿了顿,见大家都听得兴致勃勃的,继续道:“这位侯夫人刚嫁入的一段时间,对待温少爷可不算好,只怕那时候她心中还想着拥有自己的孩子。只是等到年岁渐长,却一直无所出,最后也只能死心了。温少爷同她关系平常,她为了弥补关系,便想着将她娘家的侄女嫁给温少爷。只是温家的老太太不太乐意,所以这才一直没定下来。”   云夕可算是听明白了,“那天过来迎接温梓然的,应该是他那继母的人吧。”怪不得对燕翎这般阴阳怪气呢,保不齐是知道温梓然对燕翎的特殊态度,对她产生敌意了。   燕翎冷哼道:“她自己心中藏奸,便以为别人也是同她一样的。”   橘子点点头,也十分为自家小姐抱不平。   “那前来送东西的妇人还一副咱们家身份低微的样子。我们戴家是比不上温家,但是总比岳家要好一些。”   这温岳氏年轻时候倒是个美人,加上当时的温老太太不希望进来一个身份太高的媳妇,省得欺负了她的宝贝孙子,这才选了温岳氏。那时候的温岳氏,也就是六品官之女。温老太太一直不愿同意这门亲事,就是因为觉得温家地位太低,温家的女孩配不上她孙子。再加上她对温岳氏这些年前倨后恭的表现不满意,更是嫌弃了岳家的教养。   虽然讨厌温家那位侯夫人,但是燕翎也不会傻到同财物过不去。   等梨子将东西搬出来后,便开始发东西了。   云夕看了看,发现的确都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也不知道那位温夫人是不是为了一口气还完燕翎救人的功劳,了断两家关系,这才大出血。   她拿起一个兰花的钗子把玩着,忽的云夕眉头拧了起来。   燕翎疑惑道:“怎么了?你不喜欢这个吗?我觉得你戴这个肯定好看。”   云夕将钗子放在鼻间,轻轻嗅了嗅,然后挑了挑眉,眼神变得冷肃起来——果真不是她的错觉。   云夕的五感本来就十分敏锐——不敏锐也无法在末世生存下去。来到这里后,在学了武功,并且成为了旁人眼中的绝顶高手后,她的五感就越发敏锐了。   这簪子上的药味,旁人肯定嗅不出,却还是瞒不过她。   她眉头紧锁,说道:“这簪子有药味。”   她放下簪子,不去看燕翎震惊的表情,语气冰冷,“温家送来的礼物,全都在这里吗?”   燕翎咬了咬下唇,用力点头,眼中喷火,“我都让梨子搬过来了。不,还有一些布料。”尽管不知道簪子被下了什么药,但是可想而知,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好!好一个温岳氏!   梨子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说道:“我去把那些布料都找出来。”像戴家,这些东西都是会登记在册的。   云夕将那些首饰一样样地挑选出来,轻轻嗅着,发现这十多样首饰头面,被浸了药的就有五六样,而且还都是十分精美的讨小姑娘喜欢的那种。   倘若云夕收到这份礼物,肯定是会时常佩戴的,而不会让她明珠蒙尘。   温岳氏的目的……大概就是在燕翎身上了。她大概也没想到,燕翎居然会大方到将这些珍贵的首饰分享给自己的好友,更没想到,云夕敏锐到可以察觉出来。   只是云夕虽然能闻出那一点不和谐的药味,具体是什么药,她却不清楚。   燕翎直接让橘子将这件事告诉她娘,打算请个大夫过来。   城里那些医术好的大夫常年浸淫在各种药材中,一丁点的药味也别想瞒过他们。   梨子将布料都搬了过来,云夕一一闻了过去,将其中的三分之一布料选了出来,这些也有药味,被下药的绸缎,花样也都是小姑娘会喜欢的款式。   这样的举动明显就是冲着燕翎来的。   燕翎气得身子都在发抖,若不是云夕拉着她的手,只怕她都要直接拿剪刀将布给剪碎了。   云夕拍了拍她的手,她心中也同样觉得这是温岳氏下的手。   戴夫人在听橘子说这件事后,就放下了手头的事情过来了。   云夕所看到的戴夫人,一直都是温和有礼,堪称主母的表率,现在的她脸上笼罩着一股的寒意。任何人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被算计,心情都好不到哪里去。   看到云夕,戴夫人勉强笑了笑,“这回多亏云夕你在,不然只怕燕翎就遭了人的算计。”   那药味极淡,普通人根本都闻不出。   云瑶也试着闻了闻,只能闻到微不可见的药味,还非得是凑近了几乎是贴在布料上去闻。   没一会儿,州府医术最好的一个大夫就被请了过来。   戴夫人将这些东西都让这李大夫看过。   李大夫早就练就了灵敏的鼻子,一刻钟后,他将其中有异味的全都选了出来,同云夕刚刚选的一般无二。   这位李大夫,年纪虽然上五十了,但是握着针的手依旧很稳,嗅觉也不曾退化。他低声说道:“这些东西,只怕先前至少浸泡在红花中一个月了。”   就连云瑶这种不懂药理的人都知道红花的用途。红花可以使人流产,闻得多了,甚至还会不育。她就曾经听闻,有个大户人家的妻子,在知道小妾怀孕后,直接一碗红花下去,结果那小妾大出血后,便一命呜呼了。   戴夫人的脸沉得和墨水一般,只是碍于从小养成的良好教养,骂不出那些污言秽语。她心中翻滚着各种的情绪,却还是忍着滔天的怒火,谢过李大夫,给了束脩后便送他出去。   戴夫人冷笑道:“等下我就让人将这些礼物送回温家。”   她在礼物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这里面就不是云夕能掺和的了。她也大概能猜出温岳氏的想法,倘若温梓然真的非燕翎不可,非要娶她。每日佩戴这些被下料的首饰,燕翎原本好好的身体也会因此出问题。   温家又只有温梓然这么一个男丁,若是燕翎不育,她自然可以以无出的罪名休了燕翎,迎娶她娘家侄女进门。就算是原本对她有所微词的温老太太,也会觉得她对继子十分慈爱。   可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燕翎会嫁入温家。   看戴夫人和燕翎的表现,她们两个根本不曾想过这件事。   紧紧只是为了这些许的可能性,温岳氏便下这样的狠手,心思何其狠毒。   戴夫人让人将这些东西收好,准备明天就送到京城,送到温岳氏面前。   云夕观其表情,只怕戴夫人对温梓然都有了芥蒂。自家女儿只不过是好心救了他,又是一派风光霁月,不曾妄想侯爷夫人的位置,偏偏惹来了这么一场的无妄之灾。   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家中来。   她在心中叹了口气,拍了拍燕翎的手背,燕翎原本黑着的脸稍微缓和了一些,“放心,我没事。”   别人越是想看她笑话,她就要过得更好!同时燕翎心中也有几分的不服气,侯府夫人又如何?就能够这样肆意拿捏她算计她吗?   戴燕翎本质上就是那种无所畏惧的姑娘,越是阻挠她,她就越是起了叛逆的想法。   发生这样的事情,云夕也不好再呆戴家,索性带着云瑶和明月离开。   明月却突然挣脱开云夕的手,附在燕翎耳边说了什么,云夕隐隐约约听到见证两个字。   燕翎呆了呆,眼中闪过一丝的不可置信,然后是感动,她点点头,“那就多谢明月了。”   明月翘着鼻子,得意洋洋地走回到云夕身边。   云夕捏了捏她可爱的鼻子,等出门上了马车后才问道:“你刚刚说什么了?”   明月脆生生说道:“我说那恶女人若是不肯承认的话,我可以当见证人啊,我可是亲眼看到的。等我见到我爹,我一定要告诉他。”   云夕噗嗤一笑,虽然不知道文晏回的身份,但肯定不低。明月若是愿意当这个见证人的话,对燕翎还真的是好事一桩。   她笑眯眯地摸着明月的脑袋,“我们明月也懂事了呢。”   一行人回到宅子,云瑶喊着口渴,让底下的人烧一壶热水过来。   赖三却突然走了过来,神情严肃。   云夕一看就知道他这是有话要说,直接寻了个借口,让云瑶和明月出去。   赖三压低声音说道:“姑娘,我们找到那些人的下落了。”   “这么快?他们去哪里了?”   赖三道:“先前那个杂耍班,班主被因为有人通风报信的缘故,逃了出来。”   “我们的人先前就一直盯着他们,虽然不知道他躲到那个宅子里,至少知道他躲藏的大概区域。结果早上,我们看到那从庄子上失踪的人,偷溜到那片区域,顺着他们的踪迹,发现了那班主躲藏的地方。”   赖三停顿了一下,说道:“我们原本想要直接抓住那班主的,可是却遇到了文公子。”   云夕疑惑地看着他,“文公子?明月她父亲?”   赖三点点头,“他阻止了我们,似乎想要用那班主再引出背后更多的人。”   云夕眯了眯眼,“那就姑且留他一命吧。”至于其他的人,她吩咐赖三直接了断他们的生命。   那些人不配活在世上。   只是云夕依旧不明白,为何那些人要从庄子上离开,还跑去找前班主。按照她所得到的信息来看,那班主对他们可不算好,平时挨打饿肚子都是正常的。他利用他们赚了银钱,却吝啬改善他们的待遇,甚至这些人的悲剧也是他和他幕后的人造成的。   心中存着这些想法,云夕并没有睡着,而是坐在床上入定练功。旁边明月发出均匀的鼾声,睡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宁静的夜晚,云夕忽的听到了簌簌的声音,仿佛是蛇游过草丛。她睁开眼睛,耳边捕捉着夜晚中的动静。   一根管子轻轻戳破了糊着的窗纸,云夕扬了扬眉,心中多少有了想法。   她装作躺下的样子,侧身从袖子中拿出一颗药丸,吞了进去——在她出门之前,云深就给她塞了不少的药,没想到这时候会派上用场。   一阵烟从那管子中吹了进来——这都是在底层翻滚的一些盗贼们最爱使用的迷药。   因为吞了药的缘故,云夕意识依旧十分清醒,她半合着眼,等待外面的人的行动。   她心中有些疑虑,这些人能够隐瞒过赖三安排的护卫到来也是厉害。只是不知道是哪边的人,难道真没听过她那玉罗刹的名声吗?   等了一会儿,门外的人似乎确定她睡着了,才轻轻推开了门。   从微微睁开的眼,云夕音乐可以看到,那是两个四肢短小的侏儒,和一个人头蛇尾的女子。   相貌都很是眼熟……正是那杂耍班的人,几天前,云夕便是在酒楼中看他们的表演。   她心生疑虑,这些人,使用这种伎俩,潜入她屋里,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   其中脸上有一道疤的侏儒发出了有些阴沉的笑声,“若不是这女人告状,我们的杂耍班子也不会散了。都怪她!我可以砍掉她的四肢吗?”   另一道女声开口:“不可以,班主要我们带她回去呢。”   这声音是从那蛇女口中发出的,她说话的腔调同普通人不同,像是蛇一样,带着嘶嘶的声音。听声音就感觉有黏黏的东西黏上了自己的皮肤。   “这样的容貌,班主估计要等玩腻了,再把她装罐子展览吧。”这语气所包含的是毫不保留的恶意。   有些人跌入深渊,便选择在深渊中仰望阳光。有些人,则是选择将人一起拖下深渊之中。   蛇女沉默了一下,说道:“班主是为了这目的才要我们带她回去吗?”   侏儒冷笑道:“难不成你以为班主只是为了单纯同她见一面,再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语吧?你不会不知道,那些落入班主手中的女子的下场吧?”   蛇女迟疑道:“要不,我们还是别带她了?念在她曾一片好心,要安置我们的份上?”   侏儒的声音有些尖锐,“谁需要她那假好心!我们在里面过得好好的,她非要自作好心地打乱我们的生活。除了杂耍班子,这天下怎么可能会有我们这种人的容身之处!到那个时候,我一定要用刀子,将她的脸划成哭的样子。哈哈哈哈……”   他身上散发的恶毒都要化作了实质,仿佛只是幻想那画面就能够让他感到极大的快乐,笑声充满了恶毒和畅快。   云夕却在他们目瞪口呆的震惊神情中站了起来,她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你刚刚说要将谁装在罐子中?要将谁的脸给划了?”   侏儒迅速从震惊中回过神,眼中闪过一道的凶光,拿出匕首,向云夕扑了过去,匕首的光亮划破了深沉的夜色。   云夕足下一点,转瞬之间,便将这三人给一同放倒。对蛇女,她多少还留情点,只是让对方失去了起来的力气。但是那两个队她饱含恶意的侏儒,她也就收起了她的好心。   她甚至不愿因为这种人脏了她的匕首,夺过侏儒的匕首,轻轻一抹,两人便不甘地瞪大着眼睛,躺在地上。   蛇女漠然地看着这一幕,脸上不曾因为同伴的死亡而掀起波澜,眼中甚至隐隐有着解脱。   云夕看着她,问道:“你为什么要选择从庄子上离开?”   蛇女静静地看着她,她的眼睛同蛇很像,黑夜中总带给人一种冰冷的感觉,“他们和我是不一样的。他们是人,至少人们会接纳他们,可是我却是怪物。”   云夕叹了口气,拿出绳索,将她捆绑好后,才正视着她的眼睛,“真正的怪物,不是你,而是将你变成怪物的那些人。”   这蛇女的出生本来就是惨绝人寰的实验,云夕曾经听闻赖三说过,她在这杂耍班,不仅得在台上表演取乐人。有些家境富贵,却又有特别癖好的人,甚至还会买她一夜,来享受那种猎奇的快感。   或许对蛇女而言,单纯地当一条蛇反而是幸福的。至少普通人不会指着一条蛇喊着怪物。   她没有像对待那两个侏儒一样,直接杀了他们,而是留下她一命。这个人比那两个侏儒更惨,虽然也当了帮凶,却多少对她怀着些许的善意。   她顿了顿,说道:“或者,我让人将你送到南方的雨林那边。”或许生活在大自然,远离人们异样的眼光,对她来说,反而是好事一桩。   蛇女的眼中闪过一丝的光亮,嘴唇微微动了动,最终却还是摇着头。   云夕继续说道:“错的不是你,而是将你制造出来的人。你总说自己是怪物,但是我看除了这身体,你的心,你的想法都同人类没有什么差别。”   “班主,毕竟容纳了我的存在。就算只是供人取乐,他也给了我一个活下去的理由。”蛇女嗓音低沉,从她的语气中,还真听不出太多的怨恨。   云夕简直要被这种想法给气笑了。也幸亏这些人先前使用迷药,所以明月睡得十分香甜,完全没有被这血腥味和动静声给弄醒。   “人活下去需要理由吗?你若是真的不想活了,直接刀子一割,下辈子说不定还能投个好胎。”   即使只是苟延残喘地活着,活得不像人样。   “人无法改变自己的出身,但可以改变自己生活的方式。倘若我和你一样的身世,等我拥有力量,我一定选择弄死那些把我变成这鬼样的人。”她骨子中就透着一股的狠劲,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他大概整天在你耳边说,你能给大家带来欢乐,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对吧?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在做一件十分伟大的事情?”那些洗脑的套路,她闭着眼睛都能说出一堆,而且还不带重样的。   “给人带来欢乐固然是好事,但是这种欢乐,不该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这种通过讥笑别人从而获得心理满足感而感到快乐,是畸形的。”   “倘若他真的如他所说的那么伟大,他为什么不把自己也弄成你们这副样子,也让所有人快乐一下?”   她用怜悯的眼神看着蛇女,“你是爱着人类的吧?”尽管被那样残酷对待,依旧爱着人类。才会轻而易举被杂耍班主那套可笑的理论洗脑了,并自我催眠自己能给人带来欢笑,从中得到了活下去所需的满足感。   她叹了口气,最后将手放在她头上,“你若是不想要远离人类,喜欢表演,我也可以再建一个戏班子。”   蛇女不解地看着她,“这和以前有什么差别?”   明明同样都是表演啊。   云夕摇摇头,“不是的,至少现在你的表演,都是出于你自己的意愿,赚取到的钱财,也全部都属于你自己。你想表演就表演,不想表演就休息,没有人会逼你。你的人生掌握在你自己的手中,而不是被人拿捏,肆意玩弄。”   蛇女许久都没有说话。   半晌后,她声音有些喑哑地开口:“听起来,像是很美好的事情。”   云夕正要说着什么,却忽然察觉到了某个十分强烈的存在感。   她抬起头,看见文晏回站在她房门的门口,也不知道他听了多久。像文晏回这样身手的人,若是刻意隐藏自己的气息,和她又有相当距离的话,沉浸在劝说工作的云夕,还真很难察觉到。   文晏回的目光越过地上的尸体,落在床上还在熟睡的明月。云夕杀人的时候,手法很利落,一点血都不曾溅出,一看就很熟练。   云夕顿时感到有些尴尬了,让人家的宝贝女儿,睡在这种地方,的确是不太好。   她咳嗽了一声,将明月从床上抱起,文晏回挥了挥手,窜出两个人,将被云夕捆绑住的蛇女带走。   云夕忍不住道:“她不会有事吧?”   文晏回看了她一眼,云夕分不清那一眼中所包含的复杂情绪,“放心,只是问些话而已,不会伤了她的。”   他难得补充了一句,“到时候会完整无缺还给你。”   对于文晏回的人品,云夕还是相信的,她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文晏回从她怀里将女儿接了过去,慢慢地走着,步履之中透着一股的悠闲。   云夕问道:“看你这时候过来,想来已经揪出那班主背后的人了?”   说到这件事,文晏回的眉眼都冷了几分,“已经揪出一尾的大鱼。”他没细说,云夕也没细问,她只要知道这事很快就要尘埃落定即可。   文晏回说道:“事实上,那班主之所以知道事情同你有关,还是那胡家搞的鬼。你们两个当初去那酒楼看表演的时候,便被人认了出来。之后戴海上了知府的家门……杂耍班全部的人就全部被抓去牢房。有心人一琢磨,就可以想到你头上。”   云夕点头表示明白。那班主让人将她偷出去,只怕便是抱着泄愤的想法。   胡家吗?做出这样的事,又有文晏回在,只怕胡家的下场不会太好,她也无需亲自出手对付胡家。   “今晚你那些护卫,喝的水被他们下了药,现在只怕还在昏睡。”   反正他们没有大碍就好。   至于云瑶,云夕并不担心,她的房间就在她隔壁,若是有动静的话,根本瞒不过她。   她正思索着这些事,忽然感觉身旁的脚步声停了。云夕有些疑惑地转头。   文晏回却站在原地,神色莫测,高悬在空中的月色让他整个人显出了丝丝缕缕的孤高。   “你先前说,人无法改变自己的出生,但可以选择自己活着的方式,对吧?”   “嗯。是这样没错。”云夕有些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说这话。   文晏回唇角勾了勾,莫名其妙问了那问句后,偏偏不肯再说下去,继续抱着明月离开。   只留下云夕在那边一头雾水。   这人是吃错药了吗?   不过说起来……文晏回笑起来也的确挺好看的,他应该多笑笑才是。   云夕胡思乱想着,顺便去别的房间看看,云瑶倒是还好,睡得仍然很香。作为一枚妹控,云夕自然不会将她吵醒,而是让她继续睡。   至于其他中招的赖三等人,就没有这样好的待遇了。   今天他们可是真真切切地被人药倒了,虽然是因为那侏儒仗着自己的个子,躲过视线死角,偷溜在他们喝的水中下药。但云夕终究也看出了他们的不足。倘若他们的内功再好一点,五感灵敏一点,也就不会这么简单就中招了。   为此,被她唤醒了的赖三等人,不得不大半夜开始练功了。   ……   第二天早上,看见坐在桌前,明显要同他们一起用早饭的文晏回,云夕也只是扬了扬眉,吩咐底下人多准备一双筷子。   倒是云瑶不明所以地看着文晏回,她哪里想到,睡一觉醒来,明月她爹就来了。   明月小丫头倒是很开心,还叽叽喳喳地同文晏回告状了,准确来说是帮燕翎告状,看来这丫头还真的将自己之前说的话记在心里,心心念念要当证人呢。   文晏回摸了摸女儿的头,说道:“我知道了。”   至于赖三他们,练了一个晚上的功法,他们几个人都一副萎靡的样子,却还是勉强打起精神。   等用过早饭后,文晏回放下筷子,对云夕说道:“我们昨天从那蛇女口中探得了一些关键的消息,后来便放走她了。”   云夕点点头,她能帮忙的已经帮忙了,到时候要选择什么道路,得看蛇女自己的选择。   等吃完早饭,文晏回还有事要忙,直接走了。   云夕则开始搬行李,回凤凰县。   这一趟出来也挺久的,她还真有些怀念呢。   一路上倒是没有出现什么抢劫的,毕竟距离当时牡丹节才过去不到三个月,她玉罗刹的名声如雷贯耳,哪里会有傻逼嫌命太长,跳出来抢劫。   只是行驶到一半的时候,马车却又突然停了下来。   云夕有些疑惑地掀开帘子,官道的中央,正立着蛇女。   看见她出来,蛇女露出了一个笑容,她手中还拿着一个陈旧的球。   蛇女看着她,说道:“你说,我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表演。现在,我想表演给你看。”   云夕眼神变得柔和起来,点点头。   云瑶和明月也从马车上下来,站在云夕身边,默默看着蛇女的表演。   比起先前所见到的,蛇女这次的表演更加随心所欲,还挑战了不少的高难度,虽然这些高难度动作大部分都失败了,可是她看上去却很开心。   现在的她,不会因为表演失败而在下台后被鞭打一顿。   最后她的表演以尾巴颠球作为结束——这也是她最熟练的动作。   云夕拍了拍手,说道:“很精彩的表演,多谢。”   云瑶和明月也跟着鼓掌了起来。   蛇女微微一笑,然后一摇一摆地钻入草丛之中,消失在他们面前。   ☆、第一百二十章 见家长,冒牌货   回到家后,云夕开始分发礼物。   分礼物总是让她心情愉快,反正她自己压箱底的银钱还留着,花的都是平时存下的钱,就连家里的粗使丫头都收到了一个银戒指。   杜周氏看着那些首饰,心中爱到不行,只是她终究不想让侄女太破费。私下拿出五百两银子,要让云夕收着。   云夕自然不肯,说道:“大娘你们将我养到那么大,也不曾收过半点费用。你和大伯就跟我亲生父母没有两样,子女孝敬父母,哪里需要给什么银钱补贴。你这是不把我当自己女儿看啊。”   她话都说到这地步,杜周氏也不好硬是要给她,只能叮嘱她,手头还是稍微紧些。   云霞十分喜爱云夕送的那些礼物。说起来,她运气也真不算好,云夕穿越过来后,杜云霞就已经出嫁,当时还是杜家最穷的时候,所以嫁妆也没多少,幸亏承蒙婆家不嫌弃——除了当时的林雄威很是不满。幸好这两年来,林家也慢慢起来了,虽然同娘家杜家依旧没法相比,只是云霞却已经十分满足了。   她手头最好的首饰基本都是云夕送给她的。   她把玩着首饰,同云夕说着林德打算盘下两个更大的店铺开店。一家专门卖皮蛋瘦肉粥,另一家专门卖皮蛋、咸蛋这些东西。之前林家开的那店,一个月下来,也能挣个上百两银子。存了半年的银子,云霞才有这个底气买下新店铺。   云夕给她出了个主意,“不单是可以卖皮蛋瘦肉粥,姐夫不如专门开粥店,还有八宝粥、鱼片粥、鸭肉粥……”   她一样样说着,云霞听得十分仔细,不由点头。对于妹妹的眼光,她一直十分信服。   云瑶也给家里人买了礼物,虽然因为她钱没有云夕这么多,礼物不算昂贵,却也是她的一番心意。   等发完礼物后,云瑶才开始说起了这次去州府的事情。她最喜欢做这件事,说半个时辰都不觉得口渴,云夕也不想费口舌,听她说的挺好的,就把这工作交给她了。   杜周氏原本以为她是要说及笄宴的见闻,结果听着听着,这画风不对啊。   拐子这种生物,杜周氏他们是常听说的,可是像这样丧尽天良到把人弄成怪物来赚钱的,就没怎么听说了。   杜家大房都是心地善良之人,听闻这样的人间惨事,也跟着揪心起来。   云瑶这丫头实在懂得讲故事的技巧,讲到高氵朝部分,还会停下休息一下。被大家盯着,还能够慢条斯理地喝茶。   等到听到知府破了这大案后,大家才松了口气,杜周氏更是双手合十,菩萨三清都感谢了个遍。   云瑶继续说着女儿盟、置办庄子、夜袭等事情……等说到蛇女拦路后,这整个事情才算是告一段落。   杜周氏叹气道:“那蛇女也是个可怜人。”   其他丫鬟不由点点头,比起这蛇女,她们当中那些被亲人给卖了的都不算惨了。   云霞挺着大肚子,双手不自觉放在肚子上,平心而论,若是她的孩子落到这样的下场,她肯定恨不得同那些歹人同归于尽。她现在肚子已经八个月了,云夕她们早就同产婆打好了招呼。加上现在住在城里,找那产婆要快速不少,所以并不需要像当初杜周氏一样,将产婆养在家里。   杜一福对杜周氏道:“那沈家,咱们家还是别同他们来往了。”   胡家可是出卖了云夕的消息,若不是云夕警觉,加上本事高强,说不定就要出事了。   杜一福因此对胡家可谓是恨上了,作为胡家出来的姑奶奶,他连带着也厌恶上了沈胡氏。   沈胡氏那张嘴巧舌如簧,加上还会放下身架,昔日杜周氏对她观感很不错,不然也就不会让云夕和云瑶过去参加沈如华的及笄宴。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她自然也对沈胡氏不喜了起来。   她连忙点头,“这是当然。”她顿了顿,说道:“不过他们沈家住在州府中,咱们在凤凰县,日后也没有多少打交道的机会。”   杜周氏说这话的时候,并不知道她很快就要被打脸了。   等云瑶说完整件事,她忽的想起了一件事,“对了,云瑶,你还记得你先前救过一命的邓长明吗?”   云夕因为担心家里人被吓到,所以不曾说过云瑶被邓长明囚禁,并且以她为饵,将云夕和无为子引出来的事情。在杜周氏的记忆中,邓长明就是个被云瑶给救过一次的富家公子。   云瑶听到这名字,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他怎么了?”   她对于算计了姐姐和师傅的邓长明观感实在不太好。在听到邓家落败后,可谓是大大纾解了心中的怨气。   不知道这些的杜周氏还笑着说道:“那邓家公子也实在是知恩图报的人,云瑶也不过是那时候帮了下忙,他这次又送了不少礼物过来呢。”   “啊,就在你们去州府的第三天,送过来的。”   像这种送给私人的礼物,杜周氏一般都是让当事人自己处理。   云瑶嘀咕了一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杜周氏没听见她说的话,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云瑶挤出一张笑脸,“没什么。我说我开心着呢,又有礼物可以拿了。”   她终究是孩子心性,忙不迭跑去看邓长明送的礼物。邓长明送过来的,除了基本的香料和首饰玉器,还有一个珊瑚盆,色泽鲜亮,一看就价格不菲。除此之外,还有一把宝剑,那长剑显然是为云瑶量身定做的,她这年纪拿在手中使用是刚刚好的。   在最下面,还压着一套的剑谱。   很显然,这份礼物是投云瑶所喜好。   她哼了哼,“他以为这些礼物就可以收买我吗?”   云夕微笑看着云瑶,“那你要拒绝吗?”   云瑶摇头,“反正我救他一命是事实,送上门的礼物,我干嘛不收。”她顿了顿,神情严肃了起来,“这礼物收下后,我们也算是恩怨两清吧,再见面便是陌生人。后面他送来的礼物我也不会收的。”   云夕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云瑶的头,她家云瑶果然成长了很多,无论是心性,还是手段。   云瑶看了看那剑,说道:“还没姐姐你给我的匕首和软剑好呢。”   凭良心说,邓长明送的宝剑自然十分上乘,但也得看和什么相比。云瑶现在可谓是被云夕给养刁了眼界,这旁人眼中一千两不换的剑,在她眼中,也就只拿到一个还挺趁手的评价。   所以说养闺女就得像云夕这样死命地娇养富养着,眼界提高了,才不会随便被男人拿出点好东西就哄骗了去。   对云瑶来说,她的东西就是姐姐的,她直接将宝剑和剑谱推给云夕,“这剑给小四用好了,她身量和我差不多。我听说她最近也跟着赖三一起学习武功了呢。剑谱的话,给万事屋吧。”   她练的功法剑谱都比邓长明送来的要高明,谁让她有个好姐姐呢。   云夕不由失笑。倘若邓长明知道自己费尽心思收集过来的礼物却被云瑶毫不在意地送人,只怕要无语凝噎了吧。   她漫不经心地翻着剑谱,“你的东西,你做主便是。”   云瑶点点头,将首饰给分了分,再把绸缎收库房里面。   姐妹两又说了一些话后,才各自回屋里休息。   虽然身边有胡杨服侍,但是云夕解发髻这些工作还是习惯自己来。   她将长长的头发解开,看着铜镜里明眸皓齿姿容出众的少女,将胡杨打发去休息,然后拿梳子慢慢梳着乌黑滑顺的头发。   “叩叩叩……”敲打窗子的声音在宁静的夜晚中格外的清晰。   不用猜云夕也知道是谁来了,她散着头发,身上的衣服还没换下,因为前不久才洗脸过的缘故,头发似乎氤氲着水汽,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黛,犹如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因为不自知,而越发凸显出这份的美。   云深含笑看着毫不保留展示在自己的美景,想起自己的来意,忍不住说道:“我明天要去京城。”   云夕心中一动,“你的身世,不打算隐瞒了吗?”   云深点点头,他还没说话,云夕便侧过身姿,让他进屋来说。   云深姿态优雅地从窗外进来,坐在椅子上,灯光下的他,越发显得皮肤剔透如白玉。   “大楚一共有六个国公,十五个侯爷。”   云夕点点头,这个常识她是知道的。   云深眼睛微微眯起,笑意从脸上消失了,“我父亲,便是京城中赫赫有名的国公爷云穆。昔年我娘原本是侯门贵女,在她年纪轻轻的时候,我外祖家却不知得罪了什么人,惨遭灭门,只有她和我小舅舅因为在外的缘故,逃过一劫。”   他语气虽然平静,云夕却听出了他平静之下暗藏的暴风雨,她不自觉握住她的手,将无形的安慰传达过去。   “我娘姿容绝世,可谓是大楚第一美人,只是因为年轻时身体羸弱,鲜少出现在人前。父亲遇到我娘后,对她一见钟情,迎娶她作为自己的妻子,后来便有了我。”   “在生下我以后,我娘大费心神,身体一直不太好。后来出息一次宫里的年宴,恰逢圣上遇刺,我娘为身上挡了一刀,没几天后就去世了。在我娘去后,父亲似乎一直以为是我害了娘的生命,一直漠视我的存在。”   云夕越听越皱眉,“等等,这同你有什么关系?”   “当年圣上在宫里养了一只老虎,那时候我年纪尚小,便闹着要进去看,我娘不放心我,这才同我一起入宫,结果却因为救驾的缘故而受了重伤。加上她原本就因为生了我,身体一直不好,很快就去世了。”   “听闻我爹昔年甚是爱恋我娘,为了她拒绝了当今皇后的妹妹。我娘去世后,他无法面对我,便索性当我不存在。”云深将他的身世在云夕面前慢慢展开,他语调平静,仿佛只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云夕看着不露半点悲伤的他,心里却忍不住为他感到委屈起来,握着他的手也不自觉用力了几分,她眼眶微微发红,“你还有我,你不是一个人。”   她的声音轻柔却坚定,云深感觉盘旋在心中的怨恨因为她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而烟消云散。   是的,至少他还有云夕,还有小舅舅,以及那将他视若亲子的天子。   “在我娘去后,我爹放浪形骸,纳了不少的小妾,也有了庶子庶女,等到后面,他迎娶了继室——先前爱慕他的皇后亲妹,我在那府中的日子就越发不好过了,生病发烧后,甚至都没人去请大夫。皇帝伯伯知道后,十分愤怒,将他训斥了一番,又夺了我那继母的管家权,直接将宫里一个姑姑赏赐给我爹作为贵妾,打理国公府事务。他仍然觉得不够,又将我带到宫里,养在身边。”   “那时候的我比那些皇子还要受宠,也不知道又多少妃子恨极了我。”   云夕听着他的描述,只觉得这皇帝也的确是性情中人。这一招的确是太损了,夺了云深那继母的管家权,还送了贵妾过去,简直是蛇打七寸啊。   只是想想,却又觉得不对。就算云深的母亲对皇帝有救命之恩,他对云深也好过头了吧,还亲自养在自己的身边。看见云深的容貌,回想起他女装时绝代风华的样子,云夕多少都可以脑补到他娘的美貌。   她心咯噔一下,皇帝不会是喜欢云深他娘吧?   只是这样的疑惑,她又不能在云深面前表露出来。   云深继续道:“后来我被人毁了容貌,伤了腿,还差点失了这条命。我舅舅顺势将我从宫里带出来,来到凤凰县这里。”   云夕想起先前云深说过曹家是他的仇人,忍不住问道:“是皇后动的手?为什么?那时候太子年纪比你大吧?而且你也不是皇上儿子,再怎么样,皇位也落不到你头上。”   “皇后不过是见皇上疼我超过了太子,担心皇上学习前朝,不将皇位留给自己的儿子。恰好当时有一受宠的嫔妃,视我为眼中钉,她索性挑拨了那妃子,利用那妃子的手对我下毒手。”   “当时的蛛丝马迹早被她去除,又有替罪羔羊在,她在皇上面前又总是表现得贤良淑德,有国母风范,皇上自然怀疑不到她头上。”   云夕说道:“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的。”   云深点点头,脸上露出点微微的笑意,“我故意在京城中留下些破绽,曹家知道我还活着后,以为我容貌和腿脚尚未恢复,索性寻了个人,打算顶替我。”   云夕无语了,“你这次进京,为的便是这件事吗?”她不由担心起云深,这一趟会不会很危险,还是她陪他一起好了?   云深一眼瞥见她脸上毫不掩饰的担忧,心中一暖,反握住她的手,“你放心,皇上知道那人并非是我,只不过是等着看他们上跳下窜罢了。”   云夕抿了抿唇:“你这趟入京,便是为了明证自己身份吗?万一,大家不相信你呢?”她并不希望他受到质疑。   云夕眼中浮现出笑意,脸上满是笃定的自信,“昔年我娘可是大楚第一美人,只需要看我这张脸,大家便会信了我才是她儿子。”   云夕嘴角抽了抽,她先前给这人取水仙花神的外号还真没取错啊,自恋的本质就不曾改变过!   “听闻,皇后娘娘甚至还打算将自己的娘家侄女嫁给那冒牌货。”   云夕听了这话,抽出手,拧了拧他的手臂,“不过啊,那你和曹家就成为亲家了,说不定还可以化敌为友呢。”   云深咳嗽了一声,继续握着她的手,不动声色吃豆腐,“那也是冒牌货,我倒是挺期待曹家的女儿同那冒牌货成亲的。”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明天进京,等我到的时候大概婚礼也结束了。”   云夕默默不语。等这真假世子身份爆出后,曹家那姑娘可就遭殃了。她嫁给了冒牌货,就算冒牌货身份被揭穿,她想改嫁也不成,这可是皇后亲自下的旨意。   只是这事既然是曹皇后一手策划,想必曹家对于冒牌货的身份也是知道的,他们自己选择的道路,跪着也要走下去。曹家又是云深的生死敌人,曹成荫先前还对云夕动歪脑筋呢。   云夕可不会傻到去同情他们。   她抬头看着云深,说道:“既然如此,你明天,不如见见我大伯和大娘吧。”反正都要曝光身份了,孟珩和云深两身份总得先在他们面前过了明路。不然若是等日后成亲后他们才知道的话,只怕两人脾气再好,也得发火的。   原身是被他们两个当做女儿一样抚养长大的,云夕也不愿一直隐瞒他们。   云深那白玉无瑕的脸上流露出温柔的笑意,“好,都听你的。”   这便是相当于见家长了吧。   云夕看着他镇定自若的表情,忍不住就想刺他一刺,“你还是先想清楚,该怎么和他们解释云姑娘的身份吧。”她在云姑娘三个字上下了重音。   云深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片刻之后又恢复了从容的姿态,“船到桥头自然直。”   云夕想起了文晏回,问道:“那么明月他爹又是什么身份?”   云深眉毛一跳,“大楚十五个侯爷,有实权的侯爷不超过六个,其他已经沦为空架子,他便是其中一个。”   云夕笑了笑,“看来明月还是侯爷嫡女呢。”   云深见她神色清朗,风光霁月,唇边也带出了一抹的笑意,“他尚未成亲。”   “咦?”云夕惊讶看他,“难道明月是妾室所出?”   云深说道:“明月的身世复杂,虽然不是嫡女,在文晏回心中,却比嫡女更加重要。”   对于文晏回的事情,他也只是点到为止,并没有说太多。   云夕却忍不住脑补了一堆的情节:保不齐明月的母亲便是文晏回的知心爱人,只是碍于重重原因,无法娶她,最后斯人已逝,他也只能抚养两人共同的孩子。   今日同云深说了这番话,可算是解开了她心中不少的疑虑。   她推了推云深,打了个哈欠,“好了,我困了,你也可以走了。”   云深无语,“我这趟入京,至少也要两个月才能归来。”   云夕叹了口气,“那好吧,我祝你一路顺风。”她顿了顿,说道:“你有信鸽吗?”   若是有信鸽的话,两人通信也会方便不少。   云深说道:“我曾驯养过一只青鸽,若是它的话,只需要三四天就可以从京城飞到凤凰县。”   “青鸽?”她对这种鸟类,只在一本书上见过,听闻飞行速度很快,胜过普通信鸽不少,就连千里马都比不过,记性也好,可是性情凶暴,难以驯养。不过若是云夕的话,她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   她的植物异能因为具有自然亲和能力的缘故,让她对付各种动物植物都是信手拈来。   她眼睛亮了起来,看着云深,“那青鸽你有几只?”   云深说道:“你想养?”   云夕点点头,云深想了想,“我去京城的路上,顺便帮你弄一只回来。”   两人说了些话后,云夕便将云深赶出去,自己休息去了。今天云深透露出来的信息量实在不小,她得好好消化一番。云夕心中隐隐有个直觉,自从她接受云深后,只怕她所向往的平静日子就要远远离开自己了。   尽管讨厌麻烦,可是既然决定投入这段感情,云夕也不会因为讨厌麻烦而远离云深,她早就已经做好了同他一起面对风风雨雨的准备。   不就是一个皇后,一个曹家,一个国公爷吗?即使云深得罪的是皇帝,她也会帮他将皇帝从皇位上拉下。   她迷迷糊糊想着这些事情,慢慢地陷入了睡梦之中。   ……   云深一向说话算话,他既然说是今天拜见杜周氏他们,就不会推迟时间。   她心不在焉地吃着早饭,随时准备着接下来的风波。   杜周氏忍不住多看了她好几眼,“云夕啊,是不是今天早饭你不喜欢吃?”   今天早上是杜周氏做的面线糊,一碗热热的面线糊下去,整个胃都舒服了不少。面线糊中的料,云夕按照前世的记忆,建议让大家自己添加。面线糊的料有腌肉、油条、香肠、瘦肉、腌鱼、豆腐、猪肝、丸子、大肠小肠……云夕选了自己爱吃的猪肝、腌鱼和油条。   她回过神,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昨晚做一个噩梦而已。”   杜周氏失笑道:“不过是噩梦而已,醒来也就没啥了。”   云夕吃完一碗面线糊,放下碗,“大娘、大伯,今天孟珩打算上门拜访你们。”   她还是先给这两人做个心理准备吧。   杜周氏惊讶地看着她,或许是因为云夕先前在她面前承认过自己对孟珩有好感,她一听到这话,立刻想到了提亲一类的事情。   当着家里其他人的面,她没说什么。只是等吃完早饭后,只留下云夕和杜一福,认真道:“你这是打算嫁给孟珩吗?”   云夕点了点头,力度不大,意味却十分坚决,“等下你们见了他不要惊讶。”   杜一福疑惑道:“我们又不是没见过孟珩,哪里会惊讶了?”   云夕笑而不语。   当孟珩卸下伪装,换了一套石青色的衣衫,往杜家门口一站,别提多引人注目了。清隽的容貌,优雅又透着高傲的气度,宛若高高在上的谪仙,他是那无法捕捉的春风,是那高远缥缈的白云。   杜家的门房呆了一下,被其气度所摄,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请问这位公子是?”他在杜家这段时间,可不曾见过这位。   云深微微一笑,“我姓云。”其他多余的话却不曾说。   门房只能一头雾水地进去请示云夕,云夕嘴角抽了抽,说道:“将他请进来吧,他是我们家的客人。”   云深轻车熟路来到正堂,另一边杜一福和杜周氏早坐在高堂上等着了。   乍一看云深,不由惊讶于对方的丰神俊朗,杜周氏不明所以地看着云夕,“云夕啊,这位客人是?”不是说今天是孟珩上门吗?   云深咳嗽了一声,清隽的面容上浮现出温和的笑意,“我便是孟珩。”   云夕如愿以偿地看到了两个雕塑。   孟珩原本在阳河村的时候,因为他那丑陋的容貌,还是挺出名的。杜周氏也常常在心中为他可惜,觉得世人实在太过以貌取人,甚至还想着让云夕将药膏送给他。   谁料到他原本的相貌居然好成这样?倘若他以真面目出现于人前,只怕家里的门槛都要被人给踏平了吧?   杜一福结结巴巴道:“这是孟珩?”   不得不承认,看见大伯和大娘震惊地说不出话的表情,云夕诡异的有种畅快的感觉。   云深行了一礼,这简单的动作由他做来,尽显贵族气度,态度诚恳,“这几年为了躲避仇敌,不得不改头换面,直到现在才能恢复身份,实在不是有意相瞒。”   “那仇敌,很厉害吗?”杜周氏回过神,关切问道。一方面是担心孟珩有事,一方面也是担心云夕受连累。毕竟云夕今日亲自让孟珩过来,还表露身份,显然已经同他两情相悦。以云夕的性子,定不会因为对方惹了麻烦就抛弃他离开。   云深神情凝重,“无论将来发生何事,我定会护云夕周全。”他顿了顿,说道:“至于我那仇敌,只怕他们之后也是应对不暇。”   杜周氏看两个孩子之间的眼神,就知道这件事他们早就已经考虑得差不多了。她自认为自己没有云夕和孟珩两人聪明,只是……她目光落在孟珩身上,语气也迟疑了起来,“孟珩啊,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这样子,不然怎么觉得有些面善?”   可是这样的容貌气度,若是见过的话,她怎么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云夕微微一笑,“大娘你的确是见过他的。”   她慢慢开口,“孟珩的本名,是云深。”   云深……云姑娘……   杜周氏和杜一福都立刻回忆起了那个身材高大,相貌倾城倾国的女子。   就如同云夕所预料的那般,两人都风中凌乱了,然后石化成了雕像,而且这回石化的时间还挺久的。   云夕丢了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给云深,自己施施然退下了,还顺便拉着偷偷听墙角,在知道云深就是孟珩后同样僵住的云瑶走了。   云瑶晕晕乎乎地被姐姐拉走了,拖了几步后,回过神,忙不迭问道:“姐姐,云深就是孟珩吗?亏我先前问你,你还不告诉我呢。”   云夕慢条斯理地调戏着妹妹,“我先前不是告诉过你了吗?云深和孟珩我两个都喜欢。你还觉得我花心呢。”   云瑶想起这一幕,就很想捶自己的脑袋,自己真是猪脑袋啊。姐姐那时候明明是暗示自己了,她居然还没听出来。   云瑶鼓起腮帮子,闷闷不乐的样子。   云夕伸手戳了戳她的腮帮子,云瑶虽然生气姐姐一直隐瞒着她,可是多少也知道兹事体大,气了一会儿,也就消气了。   “姐姐你就把他丢那边啊?不怕我娘他们撕了他。”想想当时云深可是以云姑娘的身份留在姐姐身边,住的地方甚至还是姐姐隔壁呢。她娘若是想起这些事,肯定要黑脸一阵子。   云夕勾了勾嘴角,“他若是连这阵仗都应付不了,那还是别回京城了。”   京城里那些妖魔鬼怪可是比她大娘和大伯要可怕多了。   云瑶瞪大了眼睛,“咦,云大哥是京城人啊?”   她语气中是满满的惊讶,那可是京城!大楚的国度!天子脚下!倘若她住在京城,才不会跑来凤凰县这个小地方呢。   云夕只是嗯了一声,没有再说其他多余的话语。   ……   云夕坐在自己的房间中,慢慢地将连史纸和水纹纸给整理好。还顺便折了几件的羽绒服……   云深这趟入京城,肯定是要面见天子的,云夕便想着,好歹帮他准备点所谓的特产礼物。作为大楚的皇帝,天子什么东西没见过啊,还不如送这几样京城里不可能有的东西,说不定还能让他另眼相看。   不过云夕自己也是有点小心思的,若是这些东西得了天子的眼,到时候说不定价格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她这些东西的质量摆在哪里,完全不怕入不了皇帝的眼。   她犹豫了一下,拿出一张的连史纸,终究还是将硝石制冰的法子写上去。   等她写好以后,云深进来了,因为云夕没关门的缘故,他连门都不需要敲。   云夕在纸上落下最后一个字,抬头看向眼角眉梢都带着喜意的云深,声音充满意外,“这么快就搞定我大伯和大娘了?”   云深点点头,随手关上门,然后顺势坐在她身旁,“你大伯和大娘是真正疼爱你的人,他们在知道女装打扮是因为你的要求后,反而对我感到很是抱歉。”   同时也越发相信了他的诚意。当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为了心仪少女的一句话而不惜男扮女装留在她身边,这可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做到的。   若是云夕知道他的想法,只会嗤之以鼻表示:那是因为云深脸皮太厚!普通人介意的规矩礼仪对他来说就是那空气。   她哼了哼,“所以你这是把锅甩我头上了。”虽然最初也的确是她的要求没错。   云深咳嗽了一声,低头扫了一眼云夕刚刚写的制冰方子,“怎么突然写这个了?”   云夕笑了笑,说道:“陛下待你如同亲儿,因为造化弄人,你们两个时隔多年才又再次见面。这次入京,你总得准备点见面礼吧。”   “对了,还有连史纸、水纹纸和羽绒服,你也可以一起带到京城去。”   云深见云夕半点犹豫都没有就将方子送给他,眼神越发的温柔,柔得都可以滴出水,“云夕……”   深情而低沉的声音简直可以融化一个人的心,再配合这张脸,绝对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效果。   云夕咳嗽了一声,说道:“没办法,谁让你在凤凰县呆了那么多年,也没打拼出像样点的产业,我只好帮你准备一下礼物了。”   云深嘴角抽了抽,其实他产业不小的,只是不在凤凰县,在江湖上罢了。他眉眼弯了弯,“那就有劳云夕养我了。”被养的感觉也不错啊。   云夕点头,正色道:“我负责养家糊口,你负责貌美如花。”   云深幽幽地看了她一眼,将未婚妻准备的礼物都收好——他都在杜周氏面前过了明路,就只差一个提亲的进程了。他说云夕是未婚妻,勉强也是可以的。   “你等我回来。”   他这趟入京,为的可不仅是打脸,昭示着他的回归,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这门亲事。倘若没有经过天子的首肯,这亲事还不知道要增添多少波折。   不过云深心中却十分清楚,除了云夕,他不可能会选其他人。   云夕一向不爱离别,她只是将东西塞给云深,甚至不肯送别。   两个月时间,其实不算特别久。   她唇角微微上扬,抿出一个温柔的弧度,“好,我等你回来。”   ……   皇宫。   楚息元批阅着桌上的奏折,神色肃然。   忽的一个黑衣人瞬间出现在他面前,恭恭敬敬地跪下,“陛下,云世子与曹姑娘的亲事定在十天之内。”   楚息元放下手中的奏折,“一个月内成亲,他们还真不是一般的赶啊。”话语之中透着冷漠与厌恶。   从皇后下旨到那冒牌货与曹家大小姐的成亲,不过一个月,匆忙得让京城的人都议论不已。   楚息元心知,曹家不过是担心事情拖太久会横生波折。   皇后……   楚息元的眼中闪过愤怒,皇后的胆子果真越来越大了。她真以为随便拿出一个冒牌货冒充云深,他就会相信吗?   作为国公府备受皇帝宠爱的世子,倘若云深娶了曹家的女儿,楚息元也会因此对曹家另眼相待几分。近日太子的地位越发不稳,京城中甚至有他打算废太子的流言,也难怪曹家会这样铤而走险了。   压下脑海中浮现的各种思绪,楚息元面无表情看着自己的暗卫,“外头怎么说?”   暗卫垂下头,低眉顺眼,“大家都夸曹家厚道,即使云世子面目毁容双腿残疾,也不曾嫌弃他,还将自家娇养的姑娘嫁给他。国公夫人云曹氏的名声还因此好了不少。”   云曹氏便是云深那位继母了。   楚息元一言不发,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思考。   许久以后,他开口,先前冰冷的气息不见,脸上反而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既然他们如此期待这门亲事,我便成全他们一把。”   他挥了挥手,跪在地上的暗卫便嗖的一声,消失在他面前。   楚息元返回自己的座位上,在一张纸上,写上了四个大字:天作之合。   然后吩咐人送到国公府。   这纸一送过去,即使日后那冒牌货的身份被揭穿,只怕曹家姑娘想要和离都没办法,毕竟两人是天作之合,这可是金口玉言。   曹家并不知道皇帝心中的想法,在收到这旨意的时候,全家上下都喜气洋洋的,越发觉得自家寻一个人来假冒云深简直是再聪明不过的做法。   ------题外话------   话说,京城里的事情,你们想要看吗……如果不想的话,我就只写云夕这边,跳过京城的。   ☆、第一百二十章 游湖,算计名节   刚送走云深的那几天,云夕还真有些不习惯,她索性给自己多找点事情做。   比如练字看书什么的……她所挑选的书,大多是礼仪常识一类的。她可不想日后和云深在一起后给他丢脸了。   每日看看书,算算账本,偶尔去庄子上给大家上课一下,小日子过得挺悠闲自在的。当然云夕的武功也是没有落下,每日习武的时间还增加了一些。   六月中旬的时候,云夕突然收到了一张请帖,下帖子的人居然是沈如华。   沈如华邀请她六月底的时候过去她家参加品诗会。   云夕摸了摸下巴,目光落在帖子上所说的地址,不由凝固了。这地址居然是在凤凰县。   她让人去打听一下这地址,赖三不到半天就送来了情报。   沈家果然还是被胡家给牵连了,挖出了收受贿赂的一些旧事,沈如华的父亲只能同她舅舅一起作伴。加上沈胡两家现在在州府都是人见人骂的那种,两家人一商量,索性决定暂时搬离州府避避风头。   这其中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那女儿盟。女儿盟的出发点是好的,里头会员的家长们也不忘时常拿出这事,为自家闺女刷刷好名声。与之相对的,沈家和胡家等牵扯进这案件的人家,就被当做踏脚板,不时地说上一回。   原本沈如华也是定了一门亲事的,对方是五品官嫡子,还是个举人,据说洁身自好,是不可多得的好郎君。只是自打沈家名声坏了以后,那户人家便以八字不合作为理由,解了这门亲事。   这一连串的事情加起来,对于这两家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无法在州府呆下去,只能选择搬家。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想法,居然搬到了凤凰县这边来。   云夕将帖子收起,写了个回执,表示自己今日身体不愉,加上暑热正盛,不好出门。   说起来,她心中也有些腻歪,其实他们杜家的态度已经表现得挺明显的了,并不想同沈家继续走动,只是沈家却仿佛看不到他们推拒的态度一般。   在将回执送出去后,她不忘告诉杜周氏这件事。   杜周氏听闻沈胡两家都搬到了凤凰县,也是吃了一惊,不过她想法要乐观不少,“我看他们两家都是见惯州府繁华的人,可不一定住得惯凤凰县,说不定住段时间就要离开了。”   云夕摇摇头,“这可不一定。我都听说了,两家都花了一千多两买了三进的好宅子呢。”   对于现在两家人来说,这笔钱可不是随意可以忽略的,若不是确定要定居的话,直接租贷房子就可以了。   说起来,虽然这事当时在州府闹的还挺大的,可是因为凤凰县距离那边有一段距离,加上大家也没亲眼见过杂耍班子那些人,拐卖这种事又是司空见惯的,凤凰县的人最多也就是讨论个一两天,就丢开手了。   这些平头百姓们更不会去注意哪些官员因为这件事而落马了。   杜家大房经过讨论,做了决定。明面上,他们不会直接同沈家胡家的人撕破脸皮,毕竟那样的话实在太难看了。但是也不会有额外的来往,就当做陌生人吧。   虽然被退亲的沈如华可怜,虽然从官家小姐沦为平民丫头的胡家姑娘可叹,可是想起了曾经看过的那些人,云夕对她们就生不出太多的同情。她们再可怜,也依旧吃好穿暖,仍然是被人服侍的大小姐,可是那些人呢?若是没有遇到云夕他们,他们的一生就这样毁了。   或许是因为担心太过高调会被翻出旧账,沈家和胡家在凤凰县的落户很是低调,甚至都不曾摆酒,平日也是大门紧闭的。   看他们似乎有安安分分过日子的打算,云夕也只是派遣一两个人盯着他们两家的动静,其余就丢开手了。   ……   虽然云夕拒绝了沈如华的帖子,可是好姐妹要开个赏花宴,她肯定是会给面子的。   六月二十,唐书容邀请云夕和云瑶过去玩耍。唐家最近有个姻亲正在做生意,唐书容的母亲唐夫人也参股了一笔,据说发了一笔的横财,这一年来,也赚了两三千两。唐夫人便拿这笔银子买了个小庄子,唐书容这赏花宴地点便是在庄子上。   听闻庄子后面有片大大的湖,湖中荷花开得正好,正是赏花的好时节。   唐书容的亲事已经定了下来,再过几个月便要呆在家里给自己缝制嫁衣,日后松快的时间不多。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她才邀请了自己所有的朋友,想在那之前好好玩上一两天。   云夕肯定不会拒绝好友的邀请,加上那两天也没有什么事,她直接回了信,表示自己到时候会带着云瑶过去。   夏日在湖上泛舟,想想也是挺有意境的。   因为要出门的缘故,云夕和云瑶都换上了较为轻便的衣服,头上只是简单地插上一个玉簪。云夕佩戴的是玉簪花样式的,云瑶则是凤仙花。   两人一个天蓝色裙子,一个青碧色,看上去皆显得清爽俏丽。   云夕看着身旁的云瑶,伸手衡量了一下,笑眯眯道:“不错不错,这一年来个头又长高了不少。”   云瑶闻言,得意得鼻子都翘了起来,“那是当然。不枉费我每天喝牛奶呢。”   原先云瑶矮云夕至少一个头,看上去也是一团的孩子气,最近一年五官倒是逐渐长开来,多少也有些少女娉娉婷婷的模样,只是胸部依旧平坦。在听闻云夕说每天喝牛奶可以长个子以后,开始每天都喝一瓶的牛奶。   为此杜周氏还买了一头的奶牛回来,对此哞哞意见还不小,云夕花了好大力气才哄好了他。   虽然杜家现在用得起马车,但云夕他们出门在外,还是习惯让哞哞驾车。按照云瑶的说法是,哞哞技术好,驾车从不颠人。   唐家那庄子距离城里不算特别远,坐牛车的话半个时辰也就到了。   虽然是最热的六月,可是或许是因为这附近的数目郁郁葱葱的缘故,暑热都被这满屏的绿色去了几分。   云夕来得不算早也不算晚,她到来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姑娘来了。其中一部分都是她玩得好的朋友。   她从牛车上下来,牵着云瑶的手,进了庄子中,笑着同康雅儿、田如惠、王倩彤等人打招呼。   康雅儿特地谢过她前些天送来的冰块。那时候的她热得还因此中暑了,云夕听闻后,因为同康雅儿关系很是不坏的缘故,特地送了一车的冰块给她。   也有一些姑娘加入了她们聊天的队伍。   至于唐书容,在最初和云夕打招呼后,便忙着去接待其他客人了。她虽然和云夕云瑶关系很好,可是作为客人,也不好厚此薄彼。   云夕看着书容像是小蝴蝶一样在人群中穿梭,忍不住道:“我看书容今日似乎瘦了不少呀。”原本的苹果脸,都要瘦成瓜子脸了。   唐书容的表妹李萌用力点头,李萌人如其名,脸蛋圆圆的,长得十分讨喜,同唐书容有几分的相像,“表姐最近可是开始减肥了呢。”   康雅儿皱着眉头道:“我看书容原本就很好,为何非要减肥?”原本多可爱啊。   李萌环视了周围一圈,见这边都是表姐最好的朋友,才不满道:“听说表姐的未婚夫喜欢纤细的女子呢。”   大家都沉默了下来,云夕看她们的表情,似乎都觉得唐书容的做法挺正常的。   她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倘若是她的话,才不耐烦为了讨好一个男子,跑去委屈自己呢。唐书容的父母也是疼爱她的,听闻他未婚夫也是个举人之子,自己年纪轻轻也有功名,父母也都是明理之人,这门亲事,以这时代人眼光来看,那是相当不错的。   见气愤忽的沉默下来,李萌连忙换话题,“对了,等人来齐了,咱们就可以去游湖啦,还可以摘莲蓬吃呢,到时候我要采摘一些莲子,让厨房做莲子羹。”   大家也就顺着这话题说到玩上门,按照李萌的意思,等明天还有安排其他好玩的事情呢。她说起玩乐这些,一脸的兴致勃勃。难怪唐书容在一众表姐妹中,同她关系最好,因为两人性情相投嘛。   唐书容这次邀请的人还真不少,云夕见到了不少的陌生脸孔。凤凰县的姑娘那么多,她总不可能每个人都认识。   她数了数,大概有二十余人。一群姑娘家凑在一起,莺声燕语,空气中都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唐书容拉着两个姑娘,走到云夕她们面前,笑嘻嘻道:“云夕,这是我近日认识的新朋友,这是沈如华,沈姐姐。这是沈姐姐的表妹胡琴。”   沈如华也就比云夕小上两个月,容貌清秀,看上去落落大方。胡琴的相貌更加娇艳一些,眉眼之间带着几分的骄纵,显然是被惯坏了。   沈如华温声细语道:“原本我及笄宴也是邀请了杜家姐姐过来的,可惜杜家姐姐那时候身体不愉,没能结识姐姐这般品貌的人,当时我还特别惋惜呢。没想到唐家妹妹倒给了我这个机会。”   至于胡琴,她看上去对云夕似乎有些敌意的样子。   从说话行事来看,沈如华同她娘一样,都是个八面玲珑的人。   唐书容惊讶地笑了,“原来你们两个之前神交已久了呀。”   云夕心中有些无语:书容这个傻大姐!根本就是被沈如华给利用了好吗?   转念一想,她又觉得说不定是自己想太多了。她又不算是特别名牌上的人物,沈如华也没那个必要巴着她不放。说不定人家真的只是凑巧和唐书容认识,然后被她邀请过来的。   她勾唇浅笑,不言不语。在人前,她也不好说人坏话。   胡琴从鼻子中发出一声的冷哼,语带敌意,“人家是千尊玉贵的县君,我们这样的平民丫头,哪里有资格同她认识。”   云夕微微一笑,笑容依旧甜美动人,看似无害,却暗含锋芒,“我不过是侥幸得了县君的爵位,先前不过是乡野丫头罢了。哪里比得过胡家妹妹是官家嫡女,父亲还是通判。”   她本来就不是软柿子,想冲她发火,就别怪她揭穿她家的事情。   其他姑娘不明所以,其中一个还单纯地问道:“咦,既然如此,胡家妹妹干嘛说自己是平民丫头呀?”通判可是比县令官大,这点常识大家还是清楚的。   胡琴脸涨得通红,大庭广众之下,她难道能说她爹因为同拐卖同伙串联,现在被监禁着,前程未卜吗?虽然现在通判的官位还在,但那也是因为折子上到天子手中需要时间。而官员的罢黜得由天子做主。   面对不少人投过来的疑惑眼神,胡琴如芒在背,不由丢给表姐一个求救的眼神。   沈如华虽然勉强端着温婉的笑容,心中却将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表妹给骂了千百遍。若不是舅舅,她爹那些事情哪里会被挖出。这年头当官的哪个不收点孝敬?偏偏只有她爹被捅出来,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是受了舅舅的牵连。   表妹也是蠢笨,这种时候,不想着多结识些人,反倒因为心中的怨气,上赶着得罪人。要说沈如华对云夕一点怨气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若不是杜云夕和戴燕翎的多此一举,这事也不会被捅出来,更是牵连了她。她三番两次下帖子,云夕却看不起她,不曾应下。只是想起母亲的念头,她终究还是压下了心中的怨恨。转而按照她娘的意思,想方设法同杜云夕认识,努力博得她的好感。   要知道杜云夕背后可是站着苏家,当时朝廷不少人只同意册封她为乡君,反对越级成为县君,但因为皇帝的舅舅在那边鼎力支持,还是顺顺利利成为县君了。倘若她哥哥娶了杜云夕,那么不仅有丰厚的嫁妆解除沈家的困境,还能攀上苏家呢。   表妹琴儿对杜云夕意见那么大的原因,她多少也是清楚的。一方面是因为她爹前程渺茫,迁怒到杜云夕头上。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琴儿一直喜欢着她哥哥,只是她娘觉得表妹的性子实在不适合娶进门,这才没有首肯。   她丢了个警告的眼神给胡琴,然后笑着对大家说道:“我这妹妹被我舅母她们宠坏了,所以脾气有些大。她先前在我们那边,都被夸容貌好,现在却被杜姐姐给比下去了,所以才生闷气罢了。”   云夕不得不承认,这沈如华也的确是个聪明人。她这样一说,大家便以为胡琴同她只是相貌引起的意气之争,不会再去追究背后的原因。   在场最尴尬的便是唐书容,她再笨也看得出云夕同她这两个新认识的朋友不合,心中也泛起了淡淡的疑惑:在她的印象中,云夕性格一直都很好,也鲜少与人不和。   因为同云夕更亲近的缘故,唐书容自然觉得肯定是自己新认识的好友这边有问题了,看胡琴那骄纵的样子就知道过错肯定是在她身上。   她向云夕投了个歉意的眼神,然后引着胡琴和沈如华去认识她其他的朋友。   康雅儿看着她们两人的背影,嘴角翘了翘,“这胡家自己做出那样的行为,他家的姑娘也好意思寻你晦气。”   听康雅儿的意思,她是清楚州府发生的那件事的。   想想也是正常的,她爹可是县令,多少也会告诉她这件事,云夕笑了笑,没说什么。   所有人都来齐了以后,唐书容将大家引到了湖畔。这湖的面积还真不小,据说湖水的尽头连着那阳河。一眼望去,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威风轻轻拂过大家的脸,带来了荷花的淡淡香气。   看着这样的美景,让人的心情都不自觉好转了不少。   大家更是笑着说道:“早知道这边的景致这样好,就应该让我爹娘也在这附近买些田地,建立庄子,这样夏日也能过来松快一下。”   唐书容得意地翘了翘鼻子,显然觉得她娘买下这庄子十分的明智。   这湖边摆放着十来个的石桌,大家三三两两地坐下。唐家的下人也端上了夏日的水果。   云夕拿了一颗水蜜桃,轻轻咬了一口,这水蜜桃很甜,咬下去全都是汁。   除了水果,还摆放了一些的点心。   有淘气的姑娘更是提着裙摆,哒哒地走到河边,给自己摘了一朵大大的莲叶,拿来当帽子戴着玩。   等大家都吃了一些水果后,田如惠看向唐书容,“书容呀,你请我们过来玩两天,不会就只是为了看这荷花吧?荷花再好看,也看不了两天啊。”   欣赏个一天也就差不多了。   唐书容笑道:“当然不会。”她直接带着大家,从鹅软石铺成的小道上走,走到湖的另一边。   云夕看见湖边停留着一艘的大船,大约有两层的样子,可以容纳五六十人。   唐书容笑了笑,“这船是我舅舅送我的生辰礼呢。”她口中的舅舅应该就是近几年做生意赚了不少银子的那位,也是李萌的堂叔。   众多姑娘一脸欣喜地看着这船,然后提着裙子上了船,船上有好几个的船员,唐家的丫鬟也有几位。按照唐书容的说法,这些丫鬟都是会水性的,就算不小心掉水里也是不要紧,反正船上也有备用的衣服。   她这话刚说出,就被一群人拧着腮帮子,让她没事诅咒自己。   唐书容为了这次的聚会也是用了心的,船上还准备了钓竿,想钓鱼的人还可以享受一下垂钓的乐趣。   不过比起垂钓,大家似乎对摘莲蓬更感兴趣一点。   将莲蓬摘下,取出里面的莲子,放入嘴里,清甜可口。唐书容还特地请了一个采莲姑娘上船,她负责剥那莲子,让船上这些娇生惯养的小姑娘自己去莲心,剥莲子实在不熟练。   云瑶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小姑娘熟练地将莲心挑了,动作飞快。没一会儿,便剥了不少。她将莲心都留下,显然是要自己到时候送去药店卖,贴补点家用。   她就算剥一个时辰,赚到的莲子心钱最多也就几十文,但小姑娘依旧剥得很认真。   等她剥了半个多时辰后,大家莲子也吃得差不多了。   唐家事先就给她银钱了,采莲的小姑娘将莲子心收好。   云夕笑着同她道谢。   小姑娘身上的衣服洗的半新不旧,却看得出是她最好的一件。大概是因为晒多了太阳的缘故,她皮肤有些黝黑,笑起来的时候有几分天真的样子。   被云夕道谢后,她脸微微红了红,连连摆手表示没什么。   云瑶见她年纪同她差不多,就得出来赚钱贴补家用,不自觉想起过去的生活,还拿出碎银子给她作为感谢。她虽然可以给更多,但给太多的话,反而容易给采莲女惹来祸患。   在吃过莲子后,船在湖上慢慢行驶,波光粼粼,阳光落在湖面上,像是洒下了无数细碎的金子一般。   沈如华忽然开口道:“单单在湖面泛舟,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咱们行到阳河那边看看好了。”   她这提议一出,不少姑娘都跟着蠢蠢欲动了起来,显然觉得这主意不坏。   在那几个性格活泼的女孩的起哄下,大家便决定将船继续开过去。   云夕的眉头却不自觉微微蹙起,她总觉得沈如华这提议……不太可能只是无的放矢。对方不像是会做这种没有意义行为的人。   在船上的时候,沈如华也一直表现出要同她交好的意思,只是云夕始终不冷不热。沈如华碰了几个钉子后,便转而向云瑶这边下手。只是云瑶也是个聪明的,面上虽然嬉嬉笑笑的,可是拒绝的意思还是十分明显的。   刚刚她还注意到,沈如华提出那建议以后,胡琴眼中闪过一丝的愤恨。   不管对方想做什么,在自己心存警惕的情况下,对方想达成自己的目的也不容易。   她抬眸看了看身边聚集了好几个姑娘家,笑得温柔大方的沈如华,眼睛微微眯起。   转头正好看到唐书容正在弄一个钓竿,似乎打算等下垂钓的样子。   云夕走到她面前,在她旁边坐下,“你这是?”   唐书容笑道:“我听说阳河那边的鱼可肥美了,等下正好可以钓几尾上来做生鱼片。”她顿了顿,说道:“反正鱼吃多了也不会胖。”   云夕只觉得有些感慨,唐书容明明是个吃货,却因为未来夫君的喜好,不得不忍耐。偏偏就连疼爱她的父母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   想到这里,她心情不自觉沉重了几分。即使她能救不少的姑娘,依旧没法改变这样的世道,最多也就是潜移默化身边的人。   唐书容本人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笑眯眯对云夕道:“我今天上船之前,可是特地带了一种特殊的酱料呢,那东西拿来蘸生鱼片最好吃了。只可惜雅儿不爱吃的东西,倒是要错过这样的美食了。”   云夕收拾好情绪,同她说笑着。她看似漫不经心地问起,“不过书容你这次怎么突然想到要请大家泛舟于湖上呢?这可不像是你能想出来的主意。”   唐书容嘿嘿一笑,“这是沈如华建议我的,我想想的确挺有意思的,就这样定了。本来她还觉得大家分成几组,坐那种小船最有意思,可是我觉得太危险了,还是大船安全点。正巧我舅舅先前送了我这船,我就干脆拿来给大家玩了。”   云夕点点头,眼中闪过一道的深思。果真是同沈如华有关啊……若是原本的小舟,沈如华要动手脚应该更容易点的。   唐书容看左右也没什么人,低声问道:“云夕,你是不是不喜欢她们表姐妹啊?你若是不喜欢,我便不同她们来往了。”对唐书容来说,云夕这个认识了一年多的朋友,肯定要比沈如华和胡琴更加重要。   云夕捏了捏她的脸颊,心中感慨还是原本的圆脸捏起来手感比较好,她声音放轻了几分,说道:“沈家胡家为何从州府搬过来,你回去后可以让你父母打听一下。”   唐书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并不觉得云夕是无的放矢之人,可见这其中的确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她想起康雅儿对她们也是不冷不热的样子,心中不由后悔起自己没有多打探一些。   等船开到了阳河的时候,船上的姑娘都跑去船头看热闹去了。   阳河的两岸都种植了数目,一眼望去,郁郁葱葱的,便是一片绿色的海洋。   比起原先平静的湖面,阳河的水流要湍急不少,不时溅起的浪花引得姑娘们发出惊呼声。   船开了一段后,唐书容便让船工将船给停靠在岸边,开始钓鱼。   同样对钓鱼有兴趣的人不少,好几个坐着陪同她。其他不爱钓鱼的,也嬉嬉笑笑地打赌了起来,赌哪个人钓得最多。唐书容的表妹李萌一点都不给自己的表姐面子,“表姐肯定会颗粒无收的,她钓这么多年来的鱼,我姑姑也不曾享受过一条。”   气得唐书容放下钓竿,跑去捏她的脸。   出乎大家的意料,钓最多的人反而是胡琴。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她桶里的鱼便差不多要装满了。   唐书容自然是垫底的,不过她捧着自己桶里的两尾鱼,笑得十分开心,丝毫没有自己最后的自觉。对她来说,能钓上鱼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她乐滋滋地让厨房将鱼做成生鱼片。   偶尔吃生鱼片,云夕也是挺喜欢的,自然也等着厨房的手艺了。   她本人是喜欢生鱼片切得薄一点的,最好是薄到能透光的那种,也不知道唐家的厨师手艺如何。   她在这边百无聊赖地想着这些事,另一边,突然传来了惊叹声,“咦,那些是什么?”   云夕回过神,走到大家的身边,她的视力比其他姑娘要好得多,自然不难看出,远远的,有好几艘轻舟朝着这个方向过来。云夕数了数,差不多也有五艘呢,速度还挺快的。   “啊。”沈如华手捂着嘴,一副惊讶的样子。   自然有人问她怎么了。   沈如华微微一笑,说道:“我只是想起来了,我哥先前同我说,他今日正要和几个友人在河上比赛呢,应该就是他们过来了吧。”   沈如华对于自己的哥哥还是挺有信心的。她哥沈西铭从小才华出众,仪表堂堂,就连表妹琴儿也对她哥痴心一片。只要让她哥往杜云夕面前一站,杜云夕这种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人,只怕就要情根深种了。   沈如华不知道云夕前世各种美男都不知道见了多少,这辈子还有一个云深、一个文晏回养刁了眼。   不过对于这种比赛,姑娘们还是很有兴趣的,一个个站在船头,好奇地看着那些舟过来。   云夕被云瑶拉着,漫不经心地看了看。对她来说,见过赛船后,这种小比赛,还真不怎么感兴趣。   倒是沈如华,在旁边温声细语地说着:“现在第一的那小船,便是我哥哥的。小赌怡情,大家也不如打赌一下谁会赢。作为妹妹,我肯定赌我哥哥,我哥哥的船是编号三。”   她这样一说,原本没有兴趣的人,也产生了兴趣,纷纷下注。   因为沈如华的缘故,不少人都选了编号三。   胡琴道:“我哥是编号一,我选我哥。”   在几艘船从面前经过的时候,她也伸手指了指哪个是她哥胡游。别看胡琴生得娇媚动人,可是她哥胡游相貌只能说是寻常了。听说这是因为她哥长得更像她爹一些。   这相貌和沈西铭一对比,就差了一截。加上胡琴又不会做人,所以选她哥的还真没几个。   沈如华见大家都打赌下注了,只有云夕云瑶两姐妹没有,端着温婉的笑容,“云夕要下注哪个呢?”   听她说话的语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同云夕是相识好几年的至交好友呢。   云夕眼睛微微眯起,依旧是那种漫不经心的恬淡笑意,“那就赌二号吧。”   “咦?为什么是二?”   云瑶也跟着选二,还赌了一两银子。   云夕唇角翘了翘,“二是我的幸运数字。”前世她在寝室中也是排名第二。其实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不想同沈胡两家扯上关系。   若说到现在,还不懂沈家的心思,那就愧对云夕的智商了。从先前沈家的提亲,到沈如华状似不经意在她面前说她哥的好话,一直到沈西铭在面前出现。只怕沈家打的就是让她当媳妇的念头。   一方面是因为她是州府难得一见的县君,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根基不算稳,算计起来,自然比其他有父兄支持的官家小姐们容易。就算给沈家一百个胆子,他们估计也是不敢算计燕翎的。   一号和三号都不选,那就干脆选二吧。   对于这样的理由,大家一脸的黑线,这态度也太随意了吧。   沈如华心中倒是有几分的惋惜,若是她选了她哥的话,日后出流言的时候,还能操作一番,说杜云夕就是在这时候对她哥沈西铭动了心。能抱着这种想法,只能说沈家人都不了解云夕。凤凰县可是她的大本营,想玩舆论战?只怕到时候被玩的醉生梦死的会是沈家。   另一边,胡琴见此,倒是松了口气的样子。   按照沈如华的说法,她哥这赛船,到了前面的时候还得再转回来,也就是说,从他们面前经过的时候,也不过是行驶了一半的行程。   对于船上的姑娘而言,小赌一把只是乐趣,真正好玩的还是看着那些平时一个比一个温文尔雅的少年,在那边费力划桨,在大热天,汗水直流的狼狈模样了。   这种反差感逗得大家都笑个不停,还有人指着其中一个,说道:“你看,他的头发都被风吹歪了呢。”   “这算什么,四号船那个着蓝衫的,他脸都花了。”   “不只是他,你看,好几个都脸糊了,笑死我了。”   别说只有女子会涂粉化妆,男的也会,只是有的人喜欢,有的人不喜欢。比如云深就是不会往自己脸上涂抹东西的人,按照他的说法是,男的涂粉,扭扭捏捏的,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四号舟的那公子哥,明显就是脸上画多了粉,结果被汗水和浪花一浇,别提有多狼狈了。   就连云夕也看得忍俊不禁,说实话,其实那少爷长相也不算差的,不抹粉反倒显得清爽端正,干嘛非要把自己弄成这样呢。   她不知道的是,这公子哥其实也是被沈西铭给坑了。   沈西铭早从妹妹那边知道今日可能会有姑娘来阳河上游船玩耍,其中还有他曾经见过一面的杜县君。在没见到云夕之前,沈西铭对于母亲想给她娶一个农女出身的姑娘十分不满——在他眼中,就算被封为县君了又如何呢。他印象中的农女都是粗鄙不堪,大字不识的。   只是当他见了云夕一面,看见那不施粉黛也依旧清丽无双的面容,扶风若柳的姿态,像是从画上走下的绝代佳人。他瞬间就痴了,心中原先的不满也飞到了爪哇国去。对于相貌比他好的竞争对手,他则是暗示对方得在一群姑娘家面前好好表现,最好是打扮一下自己,显出他们的不凡风姿。   于是好几个平时不上粉的人,都往自己脸上抹了,反倒在一群妹子出了丑。只是他们此时又没有镜子,根本看不到自己的花脸。在经过船的时候,一个个还努力摆出自己最好看的姿势,务必要凸显出他们的清隽无双。   配合上那些人的花脸,瞬间更好笑了。   云夕好整以暇地看着那些小船从她面前经过,等过了前面的点后,又转了过来。   沈如华的哥哥实力不错,和他的另一个对手,到现在依旧保留着第一的优势。   等到船拐了个弯,再次出现在她们这船面前时,站在船头的云夕,忽的感觉背后似乎有人推了她一把,力道还真不小。   倘若是普通的女孩子的话,只怕这回便是落水的下场。   云夕忽的听到一道男声,“杜县君,我来救你!”   恰好行到船前的沈西铭,直接从舟上跳了下去,还溅起了水花。   至于云夕,她的足下轻轻一点水面,凌空飞起,姿态优雅万千,仿佛诗词中的仙人一般,即使载水中也如履平地。   这一手明显镇住了所有看到的人,他们甚至没有关注仍然在水里埋着头扑腾的沈西铭,只是张大嘴巴,呆呆地看着云夕   她轻轻一跃,身上甚至没有溅到半滴的水,跳到目瞪口呆的沈如华面前。以她的身手,她想不落水里,还真没人能让她落,左不过也就是多了一次展示轻功的机会罢了。   云夕冰冷的目光扫过沈如华,刚刚推她的除了沈如华,也没有被人了,尽管她没找到证据。到现在,她也大概猜出了沈如华的目的,无非就是推她入水,然后她哥哥在大庭广众之下救下云夕,来一场亲密接触,这样不嫁也得嫁了。   只是她没想到云夕有这般好的身手。   云夕的目光一扫,沈如华便感觉背后窜起了一道的冷气——她居然知道是她!   云夕收回目光,望着水中正游向落水人的沈西铭,问道:“除了我,还有谁掉水里了?”   唐书容的脸色沉了下来,“在你掉下去后,胡琴也掉下去了。”   云夕嘴角微微勾起,“表兄妹,亲上加亲,也是可以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 自作自受,相思   沈如华看着水里的哥哥,对此全然不知,还在救掉到水里的胡琴,她脸色都沉了下来。这和她最初的计划完全不一样啊!   说起来,沈如华也的确是人才一个,能够在相识短短几日内,就拿到了唐书容的信任,还鼓动她出来游湖。推人的时候也是快准狠,连云夕都中了招。   只是她百般算计,终究没料到云夕对于她的这些谋算,全都了若指掌,不过是当做猴戏罢了。   沈如华紧紧咬着下唇,这一下,只怕表妹就要真成为她嫂子了。她慌忙看向唐书容,“书容,快让人下去救表妹。”   云夕笑了笑,“何必让船上的丫鬟下去呢,到时候湿了衣服,只怕名节都损了。你哥都跳下来救人了,想必是会对你表妹负起责任的。说起来,看到我完好无损上来,你是不是很失望?”   当她没听到刚刚沈西铭喊的话吗?明摆这人是知道会有这一出,跳入水中的动作,那叫一个快速。   沈如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强自撑道:“云夕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自然也发现了这对兄妹的心思。云夕好歹同她们认识的更久,加上算计女孩子的名声实在可厌,大家倒是不约而同地站在云夕这边。   “对啊,亲上加亲,这不是挺好的吗?也是一段佳话。”   李萌更是石破天惊地指出,“我刚刚可是看到你推云夕姐姐入水了。”   沈如华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她的动作明明那么隐秘,怎么可能被人看到。   云夕颔首道:“我那时候的确感觉到有人推我。”   她这话如无疑又为李萌的话增添了几分的说服力。   沈如华压下心中的慌乱,换上了委屈的表情,“李萌妹妹,你看错了吧,我怎么可能会推杜家姐姐下水。”   杜云瑶直接点破道;“只怕你和你哥哥是串通好的。不然你哥哥不是在认真比赛吗?怎么还能第一时间发现咱们这里有人落水了,还大喊我姐姐的名字,跳下水去救她!”   田如惠补充了一句,“而且咱们船上这么多姑娘,他却能第一时间发现落水的是云夕,说没有猫腻,谁相信啊。”   这沈如华真将她们这群姑娘当傻子不成。不过就是想要趁机坏了云夕的名节,让她不得不嫁给她哥哥罢了。对于这种手段,大家都是深恶痛疾的,说话自然也不客气了起来。   说起来,沈如华这计划的破绽不是没有。但是在她眼中,就算被发现又如何,只要制造出既定事实就可以。偏偏云夕没有按照她的剧本所走,这便将她陷入了一个十分尴尬的场面。   她平时就算自诩聪明过人,面对众人鄙视的眼神,再多的手段也施展不出来。   最气愤的便是唐书容,她眼中喷射着怒火,直接道:“好啊,我就说呢,为何你会建议我游湖,原来都在这里等着呢。”倘若沈如华的计划成功,她以后要怎么面对云夕啊。   想到这里,唐书容就越发厌恶沈如华。   她这话加上先前的证据,无疑是坐实了前面的判断。   沈如华一句话都说不出,身子颤抖着,若是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她们所有人都欺负了她一样。   她眼眶微微发红,“云夕,我只是见我哥对你一见钟情,为你形销骨立,不忍他受相思折磨,这才帮了他一把。是我一时昏了头脑,我错了……”她企图用所谓的爱情来带过一切,同时也算是暗示大家他哥和云夕有私情。   云夕噗嗤一笑,“他喜欢我,难不成我就非得喜欢他不成?若不是今天你搞出这么一出,你哥是谁,我都记不住模样。”   云瑶也出声给姐姐帮腔,“就是,我娘都拒绝你家的提亲了。你哥爱玩相思那套就自己玩去,我姐姐才不陪你们玩。”   云夕看着沈如华的眼神有些冷,“倘若算计名声都可以用爱情当借口的话。那么若是有乞丐爱慕你,我到时候帮他门一把,你可别怪我。”   原本有些同情沈西铭的人听了这话瞬间就点头了。对啊,人家既然拒绝提亲了,摆明了不喜欢他。他却还故意弄这一套,这不是强迫吗?   沈如华听到云夕将她哥和乞丐做对比,气得嘴唇都抖了起来,“你怎么能把乞丐和我哥比!”   云夕脸上露出了一贯温柔的笑容,说出的话语却不留情面,“在我眼中,那些乞丐比你哥要好多了,至少人家不会想方设法败坏女孩子的名声。”毕竟他们不敢嘛。   她看沈如华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唇角微微扬起,“像沈家妹妹这样的品貌,想必应该也有不少爱慕者吧。你说,我若是将你推下水的话,不知道哪个公子哥会下水救你呢?”   沈如华闻言,脸色瞬间苍白了。   云夕冷冷地看着她,“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也,沈小姐若是不懂这个道理,我可以亲自教懂你。”   沈如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们在船上撕逼,另一边沈西铭也成功救到了落水的胡琴。   胡琴其实是会游泳的,只是为了自己的目的,才跳入了水中。   她只是想要打赌一把,在她和杜云夕之间,表哥会选择救谁。让她感动的是,表哥果然朝着她这个方向游了过来。   吃了好几口河水的胡琴并不知道,云夕根本不曾落水,还在那边感动着表哥对她的情谊。   当沈西铭好不容易游过去的时候,迎接他的便是一个热情的拥抱。   软玉温香在手,两人的身体就只隔着湿透了的衣裳,这样的亲密接触让沈西铭心都软成了一片,下体甚至起了反应。因为胡琴低着头看不见她脸的缘故,他也没预料到自己是救错人了,还在那边温柔说道:“我马上带你上岸。”   胡琴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沈西铭多少也不想让心上人湿哒哒的样子被其他人的看到,加上唐书容的船又距离他比较近,于是他直接游向了船。那船上都是姑娘,看到也无妨。   尽管深深厌恶这沈家兄妹,但唐书容也不可能见死不救,将绳子丢了下去。   沈西铭便抱着胡琴上来了,虽然他游的距离不算远,可是在下水之前,他就已经因为赛船比赛用掉了大部分的力气,所以乍一上去,还真有些腿软。只是他怀里依旧紧紧抱着胡琴,这样的亲密举止,落在众多姑娘眼中,就越发不齿了。   沈西铭脸上带着自认为深情款款的表情,看着怀里的人儿,“杜姑娘,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话还没说完,当他看到怀里的杜云夕变成了他表妹时,沈西铭直接呆了。   等等,他救的不是杜云夕吗?怎么会是表妹呢?难不成当时落水的是表妹?   云夕微微一笑,说道:“沈公子可是在水中泡久了,眼睛也进水了不成?你救的是你表妹,要负责也是对她负责才是。”   沈西铭顺着声音,抬头看到了清爽不沾半点水珠的云夕,感觉有些反应不过来。   妹妹明明同他保证的好好的,若是见到掉水里的,他就立刻跳下去救人。他下意识地看向了脸色苍白的沈如华。   唐书容最见不得这种算计,鄙夷地看着他,“真以为你们兄妹的算盘大家看不出吗?看到你救的不是云夕,你是不是很失望?”   至于躺在地上的胡琴,她的眼眶微微发红,眼中带着愤怒,原本的满腹柔情也被一盆冷水给浇灭了。   表哥竟是以为她是杜云夕,这才这么积极地救她吗?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沈西铭,“表哥,你之前说要对我负责的话语,都是骗人的吗?”   她那时候可是豁出去了,若是表哥不愿意娶她,她还怎么活下去?   她本来相貌就娇媚,只是平日太过骄纵,沈西铭本身就喜欢那种柔弱动人的姑娘,这才对她一直不感冒。只是现在的胡琴,身上衣服湿透了,凸显出了玲珑的身段,身子因为被风一吹,忍不住冷得发抖,平添了柔弱的姿态。加上她眼眶发红,比起平时,更是显得楚楚动人。   沈西铭抬头看着冷漠看他的杜云夕,又低头望向眼睛发红的表妹,心中不由偏向了表妹几分,“我既然救了表妹,那定会负起责任。”   这种情况下,也由不得他不负责吧。大庭广众之下,他可是和表妹来了一个亲密接触。虽然隔着衣服,但是因为两人都湿透了的缘故,和没穿也没什么差别。舅舅家若是知道,也肯定会逼着他娶表妹的。   只是在说出这话的时候,他心中终究感到几分的惆怅:他和妹妹苦心谋划,终究还是和杜云夕有缘无分吗?特别是杜云夕那毫不保留的厌恶目光更是深深地刺痛了他。   胡琴听到表哥的保证,心中被喜悦给充满,忍不住绽放出大大的笑容,直接伸手抱住了沈西铭。   这样大胆的行径,让大家瞠目结舌:要知道,这两人因为淋湿的缘故,衣服都贴着身体,这一抱,和赤裸相抱也没啥区别了。   云夕对于这样的发展也挺满意的,她嘴角勾起了浅淡的弧度,“我在这里祝福两位白头偕老,幸福美满。”   他们两个相亲相爱就好,就别祸害其他人了。   胡琴虽然平素讨厌她,但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表哥喜欢她的缘故,听到云夕这祝福,心中像吞了蜜一样甜,也就觉得云夕看上去比以前要顺眼许多。   事情发展成这样,沈如华也只能咬牙认了下来,她不认也不行。更让她心中惶恐的是,大家都知道她算计云夕却没有成功的事情。以杜云夕在凤凰县的地位,她以后还怎么在凤凰县混?   想到这点,沈如华对自己的未来突然产生了惶恐的情绪。她原本在州府,被舅舅一家牵连,连带着她原本四角俱全的亲事也被人给退了,从天之骄女沦为了笑柄。   来到凤凰县这么一个小地方,对她来说,已经是委屈求全的事情,甚至她娘还打算让她避避风头。倘若人们一直不肯忘记这事,她也只能在凤凰县寻对象了。   可是今天的事情若是传出去,只怕她也要无人问津。哪户好人家会愿意娶一个整天想着败坏人家名节的媳妇进门?   原本沈如华敢算计云夕,那是抱着算计不可能失败的想法的。如今她身上所有的勇气都被现实给打碎了。   至于胡琴和沈西铭,一个在那边怅然若思,一个沉浸在即将嫁给心上人的欣喜中,根本没有人顾虑她的心情。   原先同沈如华处得还不错的几个人,更是离她远远的,巴不得彻底撇清关系。   出了这么一档事,唐书容也没心情继续游船下去,直接下令将船开回去。   等上岸后,她迫不及待对沈如华说道:“沈姑娘,道不同不相为谋,咱们还是后会无期吧。”   沈如华所习惯的是州府那种就算关系再差明面上也要粉饰太平的那一套,哪里想到唐书容居然这么直接,将她给赶回去。若放在以前,唐书容不过是举人之女,她才看不上呢。   云夕看着她惊愕的表情,心中只觉得好笑。   其他姑娘也纷纷表态,“是的,沈姑娘还是回去吧。”   还有的更直接,“就是,你在的话,我们都要担心一个不注意,名节都被人给毁了,玩也玩得不痛快不放心。”   沈如华哪里经历过这样的阵仗,再怎么心思阴沉,也不过是一个刚及笄不久的小姑娘。她眼眶微微发红,眼泪要掉不掉的。   沈西铭看妹妹受了大委屈,而且这委屈的缘由还是为了帮自己,忍不住就要开腔。   胡琴连忙拉了她一把。她可以原谅心上人之前的见异思迁,却不能原谅沈如华这个表姐先前上赶着讨好杜云夕的事情。她低声说道:“你一个少爷,真跟一群姑娘家吵起来,名声还要不要?”   可见胡琴是真心爱着沈西铭,才会处心积虑为他考虑。   沈西铭也只能闭口了。   云夕看在眼中,对他人品越发看不上——果真是个懦弱的男人。沈如华再怎么说也是他亲妹妹,还是为了他来算计云夕的,偏偏真遇到事情,沈西铭这个哥哥反而缩了回去。   沈如华抽了抽鼻子,勉强维持住基本的仪态,“我有些不舒服,先走了。”   她唯一后悔的是,自己居然没有打探清楚云夕的事情,这才吃了一个大亏。但是这也不能怪她,谁会想到一个姑娘会有那么卓越的身手。   他们三人刚从船上下来,就看到早在岸上一脸焦急等待的沈家丫鬟。   沈家丫鬟身着浅黄色衣裙,脸上是遮掩不住的惶恐不安。   沈如华他们刚下来,她就立刻迎了上去,“不好了,少爷,小姐,表小姐。老爷他……被罢黜了。”   沈如华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尽管她早就有这样的心理准备,可是当听到这消息的时候,身子还是忍不住晃动了起来。她爹被罢黜,那她岂不是真的成为了平民丫头?   她虽然还有个大伯,可是大伯一家一直同他们不睦,这时候不落井下石已经很好了,哪里会帮忙。再说大伯职小位卑,也帮不了杜少。   丫鬟带着哭腔说道:“还有舅爷一家,胡大人被判流放一千里。”   胡琴听到她爹不仅被罢黜,还被流放,眼前一黑,直接往沈西铭那个方向晕了过去。   沈西铭手忙脚乱地抱住了她,心中也是一片的慌乱。虽然他爹不像舅舅那么惨,可是却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次被罢黜,又是因为这样的污点,日后要起复,除非有贵人相帮,否则难如登天。   他怀里抱着表妹,却下意识地看向了云夕——倘若他当时救的对象是杜云夕,以她背后苏家的势力,想必能够让他家平平安安度过这一劫的。   想到这里,沈西铭对表妹胡琴甚至产生了一丝的怨恨——她为什么非要在那时候掉下水呢?   这样的念头一起,就再也难以压下。   他慌乱地带着表妹和妹妹,赶回家去,留给大家一个狼狈仓皇的身影。   一群姑娘们面面相觑,唐书容好奇问道:“他们两家好端端的,怎么就被罢职了?胡老爷还被流放……”   流放这罪名可不小,也就就是比斩刑小一些罢了。   云夕见这些姑娘家们对于此事一无所知,加上沈如华今日的算计,她也没法圣母地为他们保密。她看向云瑶,这种解说的工作还是交给云瑶好了。   云瑶收到她传来的眼神,心领神会,她咳嗽了一声,说道:“我渴啦,都没法说故事了。”   唐书容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吩咐下人上茶水点心。   云瑶得意洋洋地在田如惠的伺候下,喝了一杯茶后,才开始说起了州府一行的故事。这一说,便一刻钟过去了。   在场的人也算是被普及了一把,一个个听着那些人的惨状,全都是愤怒的模样。只要有良心的人,都会看不过去胡家的做法。同时她们也算是明白,为何云夕、康雅儿她们对那对表姐妹都是冷冷淡淡的样子,原来还有这个原因在里面。   唐书容眉头紧锁,被科普后,她越发觉得自己是被沈如华给利用了,“所以说,沈胡两家,是州府那边混不下去了,所以才跑来咱们凤凰县的吧?”   云夕点点头,“应该是这样。”   唐书容叹了口气,又郑重其事地向云夕道歉。今天云夕差点就被算计了,倘若真算计成功,她日后拿什么脸见云夕啊。她忍不住捶了捶自己的脑袋。   云夕笑了笑,“你只是没有想到,这世上还有那么无耻的人。”   唐书容一直以来生活环境都十分简单,被她爹娘保护得很好。   唐书容唏嘘了好一会儿,她的丫鬟等她心情平复下来后,上前问道:“姑娘,厨房的生鱼片做好了,还吃吗?”   唐书容用力点头,“吃!为什么不吃!”她才不要为了讨厌的人和美食过不去呢。   云夕也坐了下来,慢慢品尝地刚钓起来的鱼做成的生鱼片。也不知道书容这酱料是如何做的,薄薄的生鱼片在放入嘴里之前,蘸上一点,尤其凸显了鱼肉的甘甜鲜美。   只可惜有好多姑娘都不敢吃生鱼片,能品尝到这道美食的不过三分之一的人。   吃过生鱼片后,她们返回庄子中休息,也算是结束了今天的玩耍,明天还有一天可以玩呢。   晚餐都是唐家的厨娘花了大力气做的,食材皆出自山里。厨娘的手艺也颇为不错,可谓是宾主尽欢。   云夕和云瑶作为姐妹,唐书容便将她们安排在一个房间。   等晚上休息的时候,云瑶凑到云夕面前,一脸的求表扬,“姐姐,其实看到沈如华推你的是我,不是萌萌。我担心我说了以后,人家觉得我是故意污蔑沈如华,就告诉萌萌,让她出面指正。”   虽然今日才认识,云瑶和李萌却是一见如故,李萌自然选择帮了她。她指正果然比云瑶更具有可信度。   云夕摸了摸她的额头,如她所愿表扬她,“云瑶做得很好呢,果然很聪明。”   云瑶从鼻子哼了一声,脸上流露出不忿,“亏沈如华还是官家嫡女呢,偏偏是这样的德行。”   云夕说道:“反正趁这个机会同沈家彻底断绝关系也好。日后沈家也不能再舔着脸凑上来。”   至于沈如华,她可没打算那么简单就放过她,既然要算计她,那就得负责代价。不过这种事情还是别告诉云瑶,教坏小孩子了。嗯,在妹妹面前,她一直都是温柔善良的好姐姐啊。   云瑶没察觉堂姐心思,继续叽叽喳喳说道:“还有那胡琴,你可知她是怎么掉下去的?”她这次站在后面,加上眼力不错,倒是看到了一些旁人看不到的事情。   云夕含笑道:“她是自己跳下去的吧?”   云瑶瞪大了眼睛,“咦,姐姐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你背后长眼睛了?”她还想让姐姐大吃一惊呢。   云夕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道:“猜也知道。倘若是别人推她下水的话,只怕上来的时候她早就闹开来了,哪里会那么安静。”   云瑶点点头,“说的也是。这对表姐妹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云夕趁机教育妹妹,“像胡琴这样上赶着投怀送抱,别看沈西铭现在一副感动的样子。等日后回想起来,只怕就要觉得她不自爱,甚至猜测她是不是对别的男人也是这样的。”   云瑶点点头,“放心吧,姐姐。这种不要脸的行为我可是做不出来的。”   她想起了云深,忍不住说道;“将来我的丈夫,至少也要像姐夫那样,愿意为了我穿女装才可以。”   云夕嘴角抽了抽,原来云深也成为了所谓的标准啊。   算了,云瑶开心就好。   第二天的时候,唐书容又带着他们一群人去林里打猎去了。当然她前几天就找万事屋,花了一笔钱,借了十来个护卫。有这群护卫看着,这些娇滴滴的小姐们就算是遇到狼群都不怕,可以放手去打猎了。   在这其中,云夕无疑是最引人注目的,因为她百发百中呀。   一箭射出,绝不会空着。不像是其他的姑娘,箭一发出去,基本距离猎物十万八千里。   到后面,大家反而都停了下来围观云夕一个人做神箭手,一边看一边啧啧称奇。   其中一个姑娘更是连连点头,“要是云夕是男子的话,我一定要嫁给她!”   身手好,容貌美,待人又温和。她怎么就不是个男的呢!想到爹娘正在相看的那些对象,这姑娘顿时觉得那些男的还比不过云夕,心情都跟着忧伤了起来。   大家忍不住都笑了,开起了玩笑,“她若是男的话,那轮得到你吗?我早下手了。”   康雅儿微微一笑,“我和云夕更熟,要下手,也是我先才对。”   云夕耳边听着这群姑娘在拿她打趣,不由失笑。   恰好一只狼经过,云夕足下一点,飞到狼面前,提弓射箭,凶狠的狼顿时成为了她的箭下之魂。   云夕扛起狼,慢慢走了过来,对唐家的仆人说道:“狼皮割下来,狼肉直接煮了吧。”   今日出来,可谓是收获不小。   这么一堆的猎物,让她们吃三天都吃不完。   云夕建议干脆拿出一部分,自己烤肉吃算了。这主意大家都觉得不错,兔肉、鹿肉、羊肉……因为是自己打猎的成果,大家也不嫌弃烤得不好吃,一个个吃得嘴角都是黑黑的。   吃不完的那些猎物,唐书容分了分,送到每一家里去,她笑着说道:“正好孝敬一下爹娘。”   这些猎物大半都是云夕打的,所以杜家收到的猎物也是最多的。   不得不承认,唐书容安排的活动挺有趣的,这两天下来,大家虽然玩得挺累的,却也十分开心。   等好好休息了一个晚上后,第三天早上吃过早饭,谢过唐书容后,才各自回到家里。   对于她们来说,这两天的游玩将会成为她们美好的记忆。   这群人在回家同父母汇报的时候,没忘记顺便说一下沈如华的事情。   因为沈家和胡家搬到凤凰县的缘故,加上赖三的宣传,他们被罢黜的原因可谓是传得大街小巷都知道了,从上到下,对于他们的行为,老百姓们都是分外的看不起。从古到今,拐子一直都是人们深恶痛疾的对象。   这么一来,沈胡两家彻底无法清静,他们在凤凰县的宅子,每日晚上都有人往墙上泼粪,臭气熏天。两家的仆人出来买东西,都不敢说自己是沈家胡家的,不然人家小贩都不愿意把菜卖给他们。在知道他们已经算不上官宦人家后,大家的行为就分外大胆了起来。这其中自然也有云夕的推波助澜,每天晚上,万事屋的人都丢了两盆过去。   要知道云夕可是他们的老师,教导他们一身的本事,还帮他们打造上好的武器。老师被算计,他们作为弟子,自然得为她报仇了。   因为宅子太臭的缘故,两家下人每天都得捏着鼻子清洗,若不是卖身契都在主人家手中,只怕早就逃走了。   沈家虽然想要搬家,可是这宅子也是他们花了不少钱买的,终究还是舍不得,只能每日辛苦下人去清理了。久而久之,沈家的下人身上都带着一股的粪味,更是被大家给嘲笑了一番。   沈如华算计云夕却不成的事情也流传了出来。包括胡琴当时对沈西铭投怀送抱,两人举止亲密。   只怕这两家的姑娘日后都很难找到好亲事了。   不过胡琴应该也不在乎,因为她已经如愿所偿地和表哥定亲了,至于表姐沈如华日后会不会嫁不出去,那也不关她的事情。   沈夫人倒是行动很快,准备了一份厚礼,想要登门赔罪。   杜周氏这回十分硬气,直接吩咐门房把东西丢出去。围观的群众看了不但不觉得她失礼,一个个都拍手叫好。谁让沈家的名声已经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臭了。   沈夫人听着那些平头百姓的指指点点,看着地上被扔了一地的礼物,脸色发黑,却只能按耐住心中的怒火,让身边的嬷嬷捡起来。沈家现在大不如前,这些礼物也是花了她不少银钱的。   沈夫人见杜家态度强硬,也只能歇了重修于好的心思。她也算是看出来了,杜家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好拿捏。   杜周氏看着她仓皇离去的背影,这才稍微出了堵在心口的那口气。她不忘吩咐门房,若是沈家和胡家的人敢上门,就直接打出去,不用给他们留情面。   在七月初的时候,云夕便收到了沈如华和胡琴的哥哥胡游定亲的消息。   她有些惊讶,“这不等于是换亲吗?他们还真做得出来啊。”   一般来说,讲究的人家都不会选择换亲,名声上也不好听。   康雅儿笑道:“以他们两家现在的名声,换亲他们也不在乎。毕竟沈如华也找不到其他的好对象了。”   除非她愿意嫁给那种家境清寒不介意她名声的人。可是沈如华享受了十几年的荣华富贵,让她嫁人后受苦,她哪里愿意。   胡游本身是那种典型的无所事事,连童生都考不上的官二代,若是在以前,肯定入不了沈如华的眼。可是现在沈如华的名声比泥泞还差,根本没有挑挑拣拣的资格了。   康雅儿压低声音,说道:“听闻沈小姐根本不愿意同意这门亲事。结果胡游对她下了药,还让两家人都看到,造成了既定事实,她不嫁也得嫁了。”   云夕笑了笑,“她这也算是自作自受吧。”   只是她心中也不免产生了几分的疑惑。作为沈家大小姐,沈如华身边平时至少也跟着几个丫鬟的,照理来说,是不该那么容易被算计的呀。她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肯定不是赖三他们出手。若是他们动手脚的话,不可能不告诉云夕。不管原因如何,看到沈如华过得不好,她就开心了。   她心知让沈如华这样的人嫁给她最看不起的对象,无疑是最大的痛苦。胡游因为被他母亲惯坏了,虽然不至于吃喝嫖赌,但贪花好色是免不了的。他还没成亲,房里就有不少伺候的人,只是为了名声好听,所以没给名分罢了。   但是作为胡游的表妹,沈如华肯定是知道这件事的。因此尽管胡游一直对沈如华这个表妹虎视眈眈,沈家却不愿松口。只是现在沈如华被占便宜了,沈家再恨也只能咬牙认了下来。   康雅儿笑了笑,也算是揭过这个话题,凤凰县这个圈子,基本都将那对表姐妹给排挤在外面了。   云夕同康雅儿一边交流着八卦,一边吃着康家厨房送来的点心。   一会儿,银丹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姑娘,大姑娘她发动了。”   大姑娘指的就是杜云霞,因为林家有一个林雄威三天两头砸碗,林孙氏不放心怀孕的儿媳妇住家里,只能麻烦亲家了。无论是杜周氏还是云夕,都十分乐意云霞住在家里好好调养身子。   云夕听到堂姐要生了,顿时坐不住了。虽然这时间出生挺正常的,可是在这时代,女人生孩子本来就是度鬼门关,她自然免不了提心吊胆一回。   万一出了什么事,保不齐她的异能还可以起到什么作用呢。   康雅儿知道她和杜云霞这个表姐感情很好,十分理解道:“你先回去吧。”   云夕点点头,然后随着银丹赶回家。   她匆匆回家的时候,上回请回的那产婆也正好来到杜家。   或许是因为第一次生孩子的缘故,杜云霞不算特别顺利,凄厉的声音听得云夕心中不住地担忧起,好几次就想要闯进去帮忙,还是杜周氏死死拉住了她。   产房怎么能让云夕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进去呢。   直到夜幕降临,婴儿的啼声划破了紧绷着的空气。   在听到杜云霞平安无事诞下儿子后,所有人才终于放下那一直悬在半空中的大石头。林孙氏更是欣喜得都看不见眼睛了。   她林家可算是有后了。   林孙氏开始忙着准备洗三,至于云霞,则暂时留在杜家坐月子,也好好调养一下身子。她这次生产的时候,终究损伤点身体。按照大夫的说法,最好是等调养一年后再备孕。   因为第一胎生下儿子的缘故,杜云霞十分有底气,一年不算什么。至于杜周氏,已经开始思考着要怎么趁月子期间好好给女儿补身体了。   热热闹闹的洗三礼伤,云夕虽然也十分欣喜于新生儿的出生和堂姐的平安无事,在这种温馨喧闹的场合,她却反而想起了云深。   距离云深去京城也有一个月了,也不知道他在那边如何。   若是以前有人告诉云夕,她会思念着一个男子,她一定会对此嗤之以鼻,觉得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只是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她接受得却是十分自然。云夕本身就不是扭捏的性格,她或许会一时地迷惑,却不会永远的迷惑。   正同人寒暄的杜周氏一转头就看见侄女难得失神的模样,虽然面色不变,却已经将这个小细节记在了心中,只待洗三结束后,就去问云夕。   云夕参加完整个洗三礼,正待回房间,忽的空气中传来了翅膀扑簌的声音。   她回过头,却看见一只青色的各自直接朝着她撞了过来。   云夕忍不住伸手接住了鸽子,她第一时间想起了云深曾经同她说过的青鸽,心中一喜。   这青鸽通体如同上好的翡翠,眼睛则是剔透的黑曜石,即使在黑夜之中也不能掩盖它的美丽,让人一见就喜欢。只是从锋锐的爪子和那桀骜的眼神看出,这只鸽子一点都不好惹,完全不像是人们印象中的那种无害的鸽子。   青鸽的爪子落在她的肩膀上,云夕看见它爪子上系着东西,心知这应该就是云深的手笔。   嘴角勾起温柔而喜悦的笑意弧度,云夕将那小罐子摘了下来。   打开罐子,里面除了装着一封信,还夹杂着几颗的红豆。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第一百二十二章 凤凰县的震动,真假云深   和云夕一起走着的云瑶没有注意到这个,目光都被堂姐肩膀上青色的鸽子所吸引。女孩子对于可爱漂亮的小动物总是没有抵抗能力。   云瑶忍不住发出惊呼,“好漂亮的鸽子!”她从没见过这种青碧如玉的鸽子呢。用脚趾头猜也知道,这鸽子肯定是未来姐夫送来的。   她想要伸手去碰一下青鸽,结果在云夕肩膀上十分温顺的青鸽,却忽的变得凶残起来,嘴就要往云瑶手上叮过去。若不是云瑶学武,反应迅速,只怕手上就要被啄到了。   她心有余悸,“好凶啊。”   云夕回过神,将罐子收好,看妹妹没受伤,这才松了口气,她叹了口气,说道:“这青鸽的性子可不像普通鸽子那么好,你别乱摸它。”   云瑶讪讪一笑,随即有些不服气,“可是它在姐姐面前就很温顺啊。”   云夕没好气说道:“除了老虎狼群,什么动物在我面前不温顺啊?”   云瑶想想也是如此,她姐姐似乎天生就有动物缘,再不驯的动物在她面前也和小狗一样温顺。她有些可惜地望了一眼青鸽,然后促狭笑道:“姐夫是不是写信给你了?”   云夕好整以暇道:“他现在还不是你姐夫呢。”这死丫头,亏她平时那么宠她,她胳膊倒是常常往云深那边拐去。不就是长得好看了点吗?   “嘿嘿,反正快了快了,我早点叫,也算是练习一下,省得到时候改口都不容易。”云瑶觉得这两人绝对是好事将至了。嗯,姐夫这次去京城,说不定就是要准备提亲的事情呢。   云夕看她思想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有些无语地摇摇头,“回房间吧。”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抚着肩膀上的青鸽,神色温和。   等回到房间后,她重新拿出罐子,拿出里面的信件,至于里头的红豆,则被她装在一个浅蓝色的荷包里,小心翼翼地收好,放在枕头底下。   红豆就算在大楚也同样代表着相思。送红豆在这时代的人眼中,已经是十分明显的表白了。   云深的信件不算长,只告诉他已经见了天子,并且告诉他他们两人的事情,还取得了天子的首肯。   末尾写着:不必担心,一切有我。   云夕扬了扬眉,这信总觉得像是在告诉她,让她好好准备,到时候就可以嫁了。   云深信件上却没有提到太多京城的事情,也不知道是因为发生的事情太多,一封信说不过来,还是担心信件被人给截下。云夕能够确定的就是,他在京城中过得还不坏。想想也是,有皇帝罩着他,只怕他过得不知道多悠哉自在呢。   他那样的相貌身份,只怕还会招惹不少的烂桃花。   虽然心中有些吃味,云夕却也不至于怀疑他见了外面的花花草草就变心,她既然决定喜欢他,那么就会毫不保留信任他。信任,本来就是情侣之间相处最需要的东西。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利用这次的事件直接将曹家扳倒。   云夕胡思乱想着,不由又担心了起来。具体事情也只能等他回来再问了。云深在信件上告诉她,他八月会回到凤凰县。   还有一个月……   云夕手中捏着信,默默出神。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让她从发呆中清醒过来,云夕将信件折好笼进衣袖之中,然后转身去开门。   打开门,站在面前的正是杜周氏。   云夕连忙让大伯娘进屋,杜周氏进来后,惊讶的目光落在桌上的青鸽,这种颜色的鸽子她还真没见过。就和女儿云瑶一样,杜周氏第一反应就是鸽子肯定是云深送的,而她也的确没猜错。   杜周氏坐了下来,问道:“云深什么时候回来?”   云夕笑了笑,说道:“大概八月份就回来了。”   杜周氏迟疑道:“今晚又有不少的宾客问你的亲事,其中好几个还想着做媒人。你看是要等云深回来后再放出你们定亲的消息,还是现在就放出?”   在离开之前,云深就已经提亲过了。杜周氏和杜一福都没有反对,两家虽然还没正式交换庚帖,却已经有所默契。   对于那种黏上来,仿佛她是一块肥肉的人,云夕也同样感到烦不胜烦。别看大家嘴里都鄙视着沈如华的做法,倘若这种下作手段真能成功的话,只怕这些人早就已经实施了。他们先前没有啥举动,不过是找不到机会罢了。   她想了想,说道:“那还是现在就放出消息吧。”   也算是断绝了那些人的念头。就算她再厉害,迟早有防不胜防的时候。   杜周氏点点头,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等你嫁出去后,我要操心的就只剩下云瑶了。”   至于杜睿和杜磊,两个孩子还小呢,就算要操心亲事,那至少也是十五年以后的事情。   云夕哭笑不得,“大娘你就那么想要我快点嫁出去离开你们吗?”   杜周氏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你在说什么呢?我闷巴不得将你留一辈子。只是咱们女子活在世上,就算再能干迟早都要嫁人生子的,不然外头的口水都能淹死人。”她顿了顿,脸上浮现出淡淡的不舍,“不过咱们也可以先定亲,等两三年后再成亲。反正无为子道长也说了,你不宜太早成亲。”她这时候倒是想起这个借口了。   她也想将侄女多留几年。   云夕虽然不喜欢时下这种观点,却知道杜周氏的确是一心为了她好。除了云深,她也找不到第二个能让她产生白头偕老念头的男子。   两人在讨论过后,杜周氏打算这几天在同人来往的时候,“无意”中将这消息发出去。   云夕可不耐烦应付那些人,自然全程交给了她。   等消息一流传开来,整个凤凰县的人都震动了。   作为嫁妆丰厚、容貌不凡的县君,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家想着将云夕娶回去,好给自家抬身价。结果现在倒好,直接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小子给截胡了。   不少人听说后,那叫一个捶胸顿足,默默给云深扎小人的不知道有多少。大家也跟着打探了起来,这云深究竟是何许人也,他何德何能能够赢取云夕的芳心。   若是说出孟珩这个名字,还是有人了解的。但是云深就不同了,除了少数的几个,根本没有多少人见过他。导致不少人打探了半天,也没找出这个人,仿佛不曾存在过一样。   一时之间,凤凰县甚至掀起了寻找云深的热潮。可想而知,他们注定是要失望的,即使是经常同杜家来往的人家,也不清楚云深的身份,更别提知道对方的长相人品了。   说到底,他们就是想知道他们到底输给了谁。各种猜测层出不穷,有说云夕是因为被云深英雄救美,所以才以身相许的。也有的说云深其实是州府的富家少爷,给了杜家二十万两的聘金才得了杜家的首肯。   甚至还有一些无聊人士表示愿意出五十两来换取云深的情报。   云夕知道后,冷笑道:“区区五十两,也想买到情报,想得美!至少也得一百两吧!”   和她汇报这个消息的赖三一脸的无语。这是钱的问题吗?   ……   对于上门询问的人,杜周氏也只是轻描淡写道:“等那孩子从京城回来后,你们就知道了。”   她觉得侄女早点定下挺好的,也省得总有人旁敲侧击她的亲事。自从消息传出去后,媒婆都不上门了,杜家都清静了几分,真是可喜可贺。   因为她的一句话,大家都清楚这云深现在去了京城,据说是拜访长辈来着。凤凰县是个小地方,对于国度总是抱着敬畏的想法。听到同京城相关,不知不觉就抬高了云深的身份。   只是他们最多也就以为云深是京城中的富户罢了。   云夕本人也遭到了不少小伙伴的打趣,说她不声不响的,亲事居然就这样定下了。   燕翎在州府听到风声,更是直接杀了过来。她最清楚自己好友的性格,若不是真心喜欢的话,哪里会首肯这亲事。   她表示自己非要在杜家住上一段日子,看看那夺走云夕芳心的是何许人也。   云夕觉得,燕翎纯粹是因为怕热,所以才要窝在杜家吃吃冰饮,用用冰盆。整个楚州,估计没有哪个人和云夕一样,拥有用之不竭的冰块。   云夕送给好友一个白眼,但还是让燕翎住了下来。只要燕翎到时候见到云深后,别吃惊地掉了下巴就是了。她可是见过云深的女装模样。   燕翎这次过来,一方面原因是因为今年夏季温度高的不像话——凤凰县依山傍水,还好一点。州府热得简直让她要中暑了。   另一方面就是过来和云夕说一下温家的事情。   戴家也不算是特别小门小户的人家,燕翎的大伯还是四品的京官,她爷爷据说生前也曾做到了三品。大伯同她爹可谓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所以两房关系颇为不错。   远在京城的大伯这回便送了消息过来,表示自从燕翎他们直接将温岳氏送的那“大礼”原封不动地返回去,并且直接点出了礼物的猫腻,温家便不太平了。   身体刚好的温老夫人听闻儿媳妇做的好事,气得差点晕厥过去。人家戴家姑娘好心肠救了她孙子,结果儿媳妇却这样心思恶毒地算计人,这事若是传出去的话,只怕温家一个恩将仇报的帽子摘不掉了。   温老夫人也是雷厉风行之人,直接将温岳氏关到小佛堂中,对外只是放话说温岳氏身体不好,需要好好休养——休养时间至少会持续两年。另一方面,又给儿子抬了一个身份清白的姑娘做贵妾,暂时打理府里事务的。   另一方面,温老夫人也发声明表示不许岳家的姑娘登府。岳家所能依靠的便是温岳氏这个侯夫人,结果她做出这样的事情,还被发现了,就算他们想着自己家女孩做侯夫人,在这种情况下,也不能舔着脸上门。   燕翎说道:“这回温家倒是送了更珍贵的赔礼了。我选了一些,带来给你和云瑶。”她笑着补充了一句,“你放心,我娘请大夫看过了,这回的礼物,可没有浸红花了。”   燕翎说道:“里面还有一对可爱的白玉兔子,你帮我送给明月。这回明月她爹也帮了一把我呢。”   若不是文晏回看在明月的份上,做了一回的证人,温老夫人处置自己儿媳妇只怕也不会那么迅速。   在听到那老巫婆落得这样的下场,燕翎那几天都忍不住多吃了三碗饭呢。管家权被夺,娘家的姑娘被禁止上门,自己只能呆在佛堂中念经,对温岳氏来说,估计比死了还难受。   猜也知道对方肯定恨她恨得牙痒痒的,可是燕翎才不在乎呢。她又没有想要做世子夫人,温岳氏讨厌她也不关她的事情。   她在兴头之上,云夕也不会说别的话给她泼冷水,转而同她说起了沈如华的事情。燕翎也跟着同仇敌忾了一回。   和燕翎每日悠闲玩乐的她,并不知道此时京城正被云深给掀起了一个巨大的浪潮,甚至波及到了太子。   ……   京城。   京城最近一个月最大的新闻便是,云国公原本失踪毁容的儿子回归,还同曹家的二小姐曹芊墨成亲。一个是太子舅家,一个是备受皇帝宠爱小时候还养在宫里的世子,两家的强强联合导致新闻热度迟迟不下去。   云国公的妻子云曹氏对待继子十分慈爱,甚至还劝说云国公去上折子,将他世子的地位确定下来。   要知道云曹氏本身也有自己的儿子,虽然今年不过八岁,可是已经养住了,若是拖个十来年等孩子长大成人,到时候世子位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在不少人眼中,云深容貌毁了,双腿残疾,实在不堪世子之位。云曹氏不但将娘家的侄女嫁给他,还这样设身处地地为他考虑,简直就是大楚慈母的模仿。   连带着曹家的家风也被人高看了不少。曹家剩余的女孩子行情一下子高涨了不少。   天子楚息元的确是真心疼爱云深,不仅如他们所愿,定下了国公府的世子之位。等“云深”同曹芊墨成婚后的第三天,更是在宫里大摆筵席庆祝这件事。   就算是皇子成亲都没有这样的待遇呢,通过这回,大家再一次见识到了云深所受的宠爱。   燕熙就摆在梅园之中,能够有资格进来的,皆是京城中的达官贵族,身份低一些的,连邀请函都拿不到。   原本幽静的梅园从未如此热闹过,里面一共摆了二十张的大桌,坐在桌前的客人,端着礼貌性的笑容,同身边的人低声说话。就算是平时有仇的人,在这种场合,也会做出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样子。   太子楚钰,一身太子服饰,越发显得欣长玉立,他看着这番热闹的场景,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自从云深世子位定了,又同曹家结成姻亲,父皇对他的态度,又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慈爱。朝廷上,这段时间,也没有不长眼的御史弹劾他,他的地位似乎因为两家的联姻一下子稳固了不少。   只是在欣喜的同时,他心中也颇不是滋味。明明他才是父皇的嫡子,偏偏却不得不牺牲舅家的表妹,来“巴结”云深,以此换得父皇的回心转意。特别是表妹曹芊墨原本是要嫁给他当侧妃的。曹芊墨相貌柔美,出口成章,可谓是才貌双全。加上他从小和表妹一起长大,也有几分青梅竹马的情谊。   他脸上言不由衷的笑容落在大皇子楚隆眼中,分外不是滋味。太子这摆明了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啊。早知道父皇那么看重云深,他早就将自己的表妹嫁过去了。   云深就算毁容残疾,架不住人家是未来的国公爷,又深沐皇恩,也不算是埋没了姑娘家。   他皮笑肉不笑说道:“皇弟看上去怎么不太开心的样子?难不成对这门亲事有什么不满吗?”   楚钰回过神,勾起了温文尔雅的微笑,“怎么会?表妹同云世子是金口玉言的天作之合。表妹能嫁给云世子这样知冷知热的人,我也很为她开心。”   他压下了生起的那份不愉,努力想着这门亲事给他带来的好处,然后同大皇子楚隆面上兄弟情深,实则恨不得往对方心窝捅一刀。对于皇室人来说,演戏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   等人来了大半后,宴席的两个当事人这才姗姗来迟。   曹芊墨一身大红的衣裳,衬托得那张国色天香的脸娇艳如同怒放的花朵。她嘴角虽然带着新嫁娘的娇羞,心情却不是那么愉快。任谁嫁给一个残废,都高兴不起来。倘若这人是货真价实的世子爷也就算了,只是作为曹家的闺女,曹芊墨心中十分清楚,这位根本就是皇后姑姑找来的冒牌货,原本的身份低得不行。若不是他原本的相貌同原来的云世子有三分相似,姑姑也不会找上他。   想到这冒牌货这几日利用丈夫的身份,对她为所欲为,曹芊墨心中就涌现出了一股的杀意。她唯一能安慰自己的便是,等太子登基后,便是这冒牌货的死期。   冒牌货原名叫盛凡,原本他也的确是很普通的凡人一个,因为相貌也算得上俊秀的缘故,还因此成为了一些寡妇的入幕之宾。他靠着她们,日子也算过得潇洒。   只是他也没想到,他的人生在三个月前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因为五官同那云世子有几分相似的缘故,他被选作充当冒牌货。按照这些人的说法,那云世子早在几个月前便已经丧命于他们的手下。   欺君之罪是什么下场他是知道的,只是他原本就是孤儿一个,也没有什么九族可诛。连皇后太子都是他的共犯,他怕什么?大不了也就是去了他这一条性命。可谓是光脚不怕湿鞋。   怀抱着多活一天,便是多享受一天的想法,盛凡就这样心安理得地进行他的冒牌生活,就算被发现了,也有皇后在前面挡着呢。作为在底层打滚的小市民,他并非没有察觉到新婚妻子对他的抗拒。以前的他连给曹芊墨这样的大小姐捧鞋的资格都没有,现在却能够心安理得地拥有她,这份快意足以让他忽视了妻子眼中的恨意,就连她的挣扎都成为了所谓的情趣。   尽管他坐在轮椅上,但是见到他的人,都会一脸温和地同他打招呼,巴不得同他打好关系。他心中被得意的情绪充满,这得意中还混合着一丝的感激——若不是云深被杀死了,只怕他哪来的福分可以顶替他呢。   盛凡同自己的新婚妻子坐在桌前,因为被刻意训练过一段时间的缘故,他不再像是一开始那般,见到精致的美食就移不开眼,勉强也有几分的世家公子的味道。   当然前提是他别开口说话。不过盛凡为了少露点破绽,也努力塑造自己沉默寡言的形象。   等时辰到的时候,楚皇楚息元协同皇后一起出现了。   众人在请安过后,楚息元坐在最上头的位置上,皇后坐在他身侧,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皇后的朝服显得她雍容华贵,只是眼角的鱼尾纹却也隐隐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盛凡同曹芊墨所再的位置位于距离皇帝最近的那桌,楚息元眼中闪过一丝的冰冷,旋即又恢复了慈爱的模样。   只是宴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御史周默柏忽的跪倒在地,“陛下,臣弹劾翰林院编修童超科举舞弊,犯了欺君之罪。”   原本喧闹的气氛不由地凝固了下来,谁也没想到周默柏会在这时候发难。   众所皆知,周默柏的岳父是太子太傅,也是天然的太子阵营的官员,平时多弹劾其他皇子手下官员。至于童超,恰好是属于三王子未婚妻的表弟。   拉他下马,无意是给三皇子楚龄大大的难堪。三皇子近几年来因为办事沉稳,越发受到天子的器重。   难得有这样的纰漏,太子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再说,科举舞弊,这罪名可不是一般的大。若是落实了的话,只怕三皇子在文人之中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童超恰好也在场,连忙跪下喊冤。   周默柏若是没有足够的证据,也不会在这个场合直接发难。他直接拿出一叠的纸,说道:“陛下且看,这是周默柏的文章,字迹同他两年前科举的卷子可谓是天差地别。昔年臣正好也是考官之一,对他当时的一手好字可谓是印象深刻。他当时的试卷同现在的自己明显不是同一个人,只怕当时他是请了别人来顶替他参加科考。”   在大楚,科举过后一个月,所有士子的卷面都会收录在翰林院中,供人观看。在更早以前,一些考官可能会因为考生的身份,在排名次的时候,偏向一些身份贵重的举子。现在的话,为了他们的名声,他们也会收敛许多。毕竟文章摆在那边,好坏大家都可以判断出来。   童超自然是不会轻易认了这指控,“陛下,臣只不过是因为这个月手受伤,所以字迹才会发生这样的变化。臣向陛下保证,绝无舞弊一事。”   另一边周默柏则是继续拿出证据指控童超。   楚息元眼中玩味的笑意一闪而过。他直接下旨吩咐将童超先前的卷子掉出来,与童超最近一个月的笔迹相对比。两相对比之下,果真不像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在看起来十分给力的证据面前,形势自然是偏向了周默柏。   不少太子阵营的官员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准备利用这个机会定下童超的罪名,顺便再将三皇子给牵扯进来,也算是帮太子扫清障碍。   “陛下,童超犯下这样的欺君之罪,若是不做出惩戒,实在难以服众啊。”   楚息元看着好好的宴会却弄得和朝会一般,他所看好的青年才俊甚至还成为了所谓欺世盗名的欺君之人,他脸上却没有如同大家所预料的那般,流露出愤怒一类的情绪,有的只是漠然,“哦,所以你们觉得该如何惩戒他才是?”   周默柏只当天子也想狠狠惩罚他,心中大喜,面上却依旧作出公正无私的表情,“欺君之罪,其罪当诛。”他倒是没说诛九族一类的话,不然就连三皇子、皇帝都一起诛了。   楚息元反而笑了,在这样的场合之中,他一笑,便平添了几分的诡异,“那么他的同伙该如何处置?”   周默柏心跳得很快,强自镇定,“自然同样如此。”   楚息元点点头,默不作声地拿起一杯酒,慢慢喝着。   他不开口,更是没有人敢说什么,场面就这样安静了下来。在场的人最多也只是用眼睛相互交流着观点。   出乎大家的意料,童超可是三皇子未婚妻的表妹,只是楚龄却始终一言不发,不曾为他求情过一回。这样有悖常理的举止落在人们的眼中,自然又引发了新一轮的猜测。   不少人心中琢磨着:只怕今日事毕,三皇子的亲事就要平添波折。保不齐那位杨家姑娘要被表弟连累,当不成皇子妃了。   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楚息元忽的将杯子狠狠投掷出去,酒杯准确地砸在原本正在看好戏的盛凡头上,他额头上顿时出现了一个血骷髅,整个人也因为这场无妄之灾而呆了,配合那张被毁了容的脸,看上去越发的丑陋不堪。   只是场上呆滞的却不只是他,那些历经各种大场面的大臣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发展给弄懵了。自从这位云世子回归后,天子对他的宠爱大家都是看在眼中。   可是现在,在这场为云世子举办的宫廷宴上,天子却突然将酒杯砸在了他额头上。明明惹怒他的是童超,要发火也不该冲着童超才对吗?   楚息元发出低低的笑声,声音中透着几分的杀意,“既然欺君之罪当诛,盛凡,你还不认罪!”   盛凡……   这名字一出,曹皇后瞳孔不自觉微缩,差点在人前失态。怎、怎么会……为什么皇上会知道盛凡这个名字?   几个月没听到过这伴随他十多年名字的盛凡,乍一听,竟有些陌生的感觉。他抬头看向楚息元那双毫无保留带着杀气的眼神,恐慌几乎要将他整个人给淹没。   整个脑袋中只余下一个念头:天子居然知道他是冒牌货!   他身子一晃,直接从椅子上栽倒了下来,头上的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好不狼狈。他张大了嘴巴,因为恐惧,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身子瑟瑟发抖。   楚息元声音冷得犹如十二月的寒风,“好,好一个盛凡,好一个曹家!竟敢将朕当做傻子一般玩弄,随意拿一个下三滥的人物来冒充云深,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不仅是盛凡,曹家过来参加宴席的人都全跪倒了一片。   曹皇后的弟弟曹乐连忙磕头,“陛下,我们曹家对陛下忠心耿耿,不敢欺瞒陛下。他的确是云世子啊,陛下切莫中了他人的挑拨离间,最后导致亲者痛仇者快啊。”   欺君之罪的罪名曹家可担不起,因此曹乐自然是咬牙认定盛凡的身份。反正那云深当时都已经被斩杀了,可谓是死无对证。   曹皇后更是眼眶微微发红,“陛下,云深这孩子吃了这么多苦头才回来,你却又怀疑起他的身份,传出去让他如何做人。”她深呼吸一口气,说道:“他是不是云深,陛下与其听信他人挑拨,不如问问云国公,云国公才是孩子真正的父亲。”   不得不承认,皇后的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好,在皇帝都将盛凡这名字爆出的情况下,还能够镇定地给自己寻求退路。   楚息元望向脸色复杂的云穆,问道:“哦,云穆,地上这人可是你的儿子云深?”   云穆看了地上的儿子,他已经十分对不起儿子,自然不忍见他被质疑。当年若不是他将怒火迁到这孩子身上,也不会导致他毁容,还因此流落民间。   云深回来以后,他也问过他一些小时候发生的事情,问题也全都对的上。他若不是他儿子,谁会是呢?   他点点头,严肃道:“陛下,臣确定,他的确是我的嫡长子云深,不是其他人假扮。”   楚息元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你确定吗?”   云穆再次点头,不少人随着他的点头也不自觉松了口气。   人家亲爹都已经盖章了,可见是不会有错的。不少人还在心中嘀咕:前段时间还见皇帝宠他赛过儿子,如今却翻脸无情,可见伴君如伴虎啊。   这时候太子开口说道:“父皇,云世子受了这样的委屈,父皇可得好好补偿他。还有那诬陷他的小人,父皇也不能轻易饶恕啊。”   “诬陷他的人,是我。”   一道清越如清涧泉水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大家不由地望向了来人,简单的蓝色衣衫硬是被他穿出了出尘之气。只见他容貌之俊秀实属平生之罕见,让人不由觉得上天实在太过偏爱他,五官容貌无一处不美。   被他容貌所摄,那些御史大夫甚至一时忘记了自己的职责,没有跳出来职责对方这般无礼的出场。   一些年纪较大的人更是对着他默默地出神,似乎觉得这张脸似曾相似。   云穆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云深。他没有看跪倒在地上的父亲一言,行了一礼,“云深见过陛下。”   楚息元讽刺地看向云穆,“云国公,你看,哪个才是你的儿子?”   云深的容貌同他娘至少有七成的相像,不少人经由提醒,也回想起当年那大楚第一美人的绝世风姿。这样如出一辙的倾城容貌,便是最好的证据。无需多余的语言和证明。   他们的脑海中不由闪过一个念头:除了他,还有谁配是那人的儿子?昔年孟芷芸出现在人前的时候,便已经是国公夫人,不知道多少男子为其容貌失魂落魄,相见恨晚,却碍于对方的国公夫人身份,不得不将情愫暗藏在心中。如今乍一看到故人的脸,心中的惆怅又被勾起。   云穆死死地看着那张脸,嘴里喃喃道:“芷芸……”   以云深的听力,他自然是将这低声呢喃收入耳中,他眼中闪过一丝的讽刺。连自己的亲儿子都能认错,他又有什么脸面做出这种痴情的姿态?   他神色漠然,“云国公还是莫要将我娘的名字挂在嘴边的好。我娘若地下有知,知道她丈夫随意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冒牌货认作我,只怕要气得从坟墓中跳出来。”   他顿了顿,说道:“毕竟我娘可生不出那么丑的儿子。”   他看向盛凡的眼神带着厌恶,仿佛他是臭不可闻的垃圾。   他话说得冷酷无情,甚至还有些恶毒,却没有人觉得他说的哪里不对。云深同盛凡本来就是云泥之别。   盛凡身体最后一丝力气都失去,整个人摊倒在地上,他身旁的曹芊墨,痴痴地望着云深。像这样清隽无双的男子,才应该是她的丈夫才是,而不是一个丑陋的冒牌货。   这样想的曹芊墨,根本没有考虑到云深愿不愿意娶她的事情,心中只被这个念头给充满。她甚至怨恨起了自己的家族,若是她再晚几天成亲……   这念头一旦起来就无法熄灭,埋在她心中深处。   曹皇后一看到云深的出场,便知大事不妙,她先下手为强,怒道:“陛下,这人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假冒云深。臣妾一时不察,竟被他给蒙骗了,甚至还委屈了我那芊墨丫头。”   在大庭广众之下,楚息元却半点没有给自己的元后留面子,“哦,皇后你是觉得,单单他一个人就有这个胆子做出冒充权贵的事情吗?”   “若是没有人告诉他,他一个平头百姓,又如何能够说出云深小时候的事情,来取信于朕。”   经历过刚刚这么一场的闹剧,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相信楚息元先前真的被蒙骗了,只怕当今天子早就清楚原委,只是一直按捺不发,留作今日发作罢了。   曹乐痛哭流涕,“都是臣子耳根子太软,知道云深的消息后,太过开心,这才被贼人所蒙蔽了。”   大皇子楚隆讽刺道:“只怕你们曹家才是这冒牌货的同盟吧。你们打的算盘还真不是一般的厉害啊,寻一个听你们话的人来冒充云世子,也好方便你们行事。”   只是这曹家也挺厉害的,为此甚至牺牲了娇养的小姐。   和大皇子想到一处去的人不少,毕竟大家也不是傻子。回过神后也可以猜出曹家的算盘。   曹家自然不可能认下这事,开始拿曹芊墨做筏子,“倘若我们知道他是假的,怎么可能将芊墨嫁给他?”   曹芊墨被一次次提醒着这个事实,沐浴在众人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眼神中,简直要羞愤欲死。   她脑子一热,开口道:“陛下,我要同这贼人和离。”声音中还带着一丝的委屈,“我的未婚夫明明是云公子。”   她忍不住拿湿润了的眼睛望着云深,看上去楚楚可怜。   云深瞥了她一眼,淡淡地吐出一个字,“脏。”   然后往旁边踱了一步,把距离拉大,将嫌弃进行到底。   ------题外话------   云深表示,连我一成的美都没达到,居然好意思冒充我,简直就是侮辱我   ☆、第一百二十三章 偷吻,白衣教   一个简简单单的脏字,如同一把利刃狠狠插入曹芊墨的心房。她的脸色苍白,身子也摇摇欲坠的,显然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她仍然想要做最后的垂死挣扎,“我的丈夫应该是真正的云深才是。”   云深甩了甩衣袖,像是拂去看不见的脏东西一般,神情冷漠中带着淡淡的厌恶,“倘若是我,绝无可能应下这门亲事。你的丈夫是他,同我半点关系都没有。谁接的旨,谁便是你的丈夫。”   就算是皇后下懿旨,也没有她爱怎么指婚就怎么指婚的道理。倘若当事人都不情愿的话,直接抗旨,丢脸的也是皇后。   曹芊墨紧紧咬着下唇,感觉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都是在看她笑话。她不由感到委屈起来,这亲事是家人给她定下的,她能反抗吗?为什么云深就不能体会她的难处?   作为曹家的二小姐,一直都是京城的风云人物。在人前,虽然走得是柔弱温婉路线,但不可避免还是结了一些小仇恨。敢和她闹不和的,至少在家世上也不会输给曹家。   明眼人都看得出,曹芊墨已经沦为了京城的笑话,曹家的弃子——在真正的云深走出人前那一刻。   她可是和冒牌货成的亲,甚至成为了他的人。可是到了这时候,她却仍然做着美梦,这就显得可笑了。   薛莹莹恰好是同曹芊墨十分不合的人,她作为备受宠爱的郡主,还真不怕得罪曹家。   “真是好笑,像你这样的残花败柳,还好意思攀附云世子。”   一句话让曹家的人都黑了脸,偏偏一句话都说不出。   皇后正要开口,大皇子的生母淑妃用手绢遮掩住嘴角的笑意,“皇后娘娘先前不是说了吗?曹姑娘倾慕的是云世子的人,并不是为他的身份地位。怎么,现在被揭穿身份了,就不喜欢了吗?可见曹姑娘的喜欢,还真是脆弱啊。”   这只差没指着鼻子骂曹家贪慕权贵。   容貌俏丽的丽妃脆生生道:“淑妃姐姐说笑了。曹姑娘作为皇后娘娘的侄女,大家都称赞她有皇后娘娘的几分品德,自然是始终如一的人。皇后娘娘当初不也是因为两个孩子实在两情相悦,这才下旨成全他们吗?”   丽妃和淑妃的话简直就是活生生往曹家脸上扇巴掌。特别是有曹芊墨妄图攀附云深的举止在前,这番看似称赞的话语也就显得尤其的可笑。同时也提醒着大家,这门亲事是皇后指下的,除非她不要脸收回自己的话,不然是别想让曹芊墨和那假世子和离了。   只是倘若收回的话,皇后的威严也就荡然无存了。   曹皇后也清楚这些,最终只是深呼吸一口气,仿佛没看到侄女恳求的眼神。   楚息元看着这有些可笑的一幕,慢慢开口,“将这冒牌货盛凡和盛夫人一起带下去,好好审讯。”   他一声令下,盛凡和曹芊墨都被带了下去,谁让她是盛凡的妻子呢,就算她是曹家的女儿,嫁人后,终究也就是男人的附属品,被人称呼一声盛夫人。   真假世子这一出戏,弄得大家都忘记了前面童超所谓的“欺君之罪”。只是脑子聪明点的,却也看出了这其中的猫腻。   大部分人都能看出,指使盛凡冒充云深的定是曹家,只是就算心知肚明,在没有确凿证据下,也只能压下心中不断翻滚的那点小念头。   三皇子唇角勾了勾,拿起酒杯,淡淡地抿了一口酒,只怕过几天,又有不少弹劾太子的折子了。   楚息元对于现场这种安静到僵硬的气氛视若无睹,只是一脸慈爱地让云深坐在他身旁。   太子看在眼中,手指几乎要将掌心掐出血来——他作为堂堂的太子,居然连座位都比不过云深一个连皇子都不算的人。为何父皇就如此偏心于他?   这一场的宴席,就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中落幕了。   等宴席上发生的细节流传出去后,京城又是好几日的暗潮涌动,各种流言不绝于耳。只是直接住在宫里的云深,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远离了这些喧嚣。   ……   “盛凡在十天后被发现死在天牢之中。加上他先前的痕迹又被人给抹消得干干净净的,顺天府尹查了半天,终究没找出更多的线索。”   云深一身月白色的衣衫,微笑着同云夕说着一个月前在京城发生的事情。宴席结束后,他不曾回到过国公府,直接住在宫里,也算是全程跟进这个案件。   在宫里的那段时间,更是让大家彻底看到他所受的宠爱,连太子都远远不如。在人们眼中,他容貌俊美、位高权重,没有未婚妻,是令人眼睛发光的香饽饽。只是碍于他住在宫里,那些世家小姐就算想同他来一个偶遇都没法,这也是云深选择呆宫里的原因之一。   等盛凡死后,他索性直接返回凤凰县,还是早点定下他和云夕的亲事比较好。   云夕眉头蹙起不悦的线条,恶狠狠道:“真是便宜曹家了。”   盛凡一死,那就死无对证了。所有人都猜出是曹家搞的鬼,但是没有确凿的罪证,也无法真的定下曹家的罪名。   云深却笑了,说道:“曹家就算及时杀人灭口了,也没讨得了好。”他顿了顿,说道:“太子被废了。”   “咦?”   云深眼中含着淡淡的笑意,“结党营私,纵容手下污蔑朝臣,一条条罪名下来,陛下便废了他的太子之位。”   云夕忽的灵关一闪,“和童超有关对吗?”   云深点点头,说道:“事实上,童超是左撇子。他当时科考时的卷子是用左手写的,这一个月的笔墨却是用右手所写,字迹自然不同。后来他当场用左手写出了和卷子上一样的字迹,那些抨击他的流言自然不告而破。”   云夕想了想,那时候云深刚回京城没多久,只怕是楚皇特地吩咐童超如此行事。说不定当时御史周默柏能够顺利拿到童超的手稿,也是童超和天子刻意所为。   为的便是从所谓的欺君之罪,引出真假世子一事。当时周默柏在太子的指示下,信誓旦旦表示欺君之罪,罪无可赦。结果一转眼就落在曹家身上,也的确充满了讽刺。   云深见她一脸了然,嘴角的笑意加深,“不愧是云夕,果真聪明。”   云夕白了他一眼,“那么简单都猜不出的话,岂不是在侮辱我的智商。”   她想了想,说道:“总觉得单单废了太子位置,还是太便宜曹家了。”   云深淡淡道:“皇后娘娘因为识人不明,所以凤印被夺,现在是淑妃和德妃共同执掌凤印。”   德妃就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虽然入宫这些年来都无所出,却凭借着太后和皇帝的支持,被册封为德妃,膝下还养着大公主。据说这位德妃娘娘很有太后的几分品格,性格刚正不二。   “同时曹家也被降爵,日后只能称呼他们为曹侯爷了。”   听起来的确很惨,只怕曹家就要从京城中的一流人家沦落成二流了,他们想要东山再起,除非将来太子登位。   云深的仇也算是报了一半多。   想到这点,云夕的嘴角忍不住勾起了愉悦的弧度,她想起了一个疑惑,忍不住问出口:“不过,那曹家也太傻了吧,就算再想要接收你的势力,也不该随便找一个人来冒充你啊。”   云深幽深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的讽刺,“曹家不过是以为我死了,所以才敢放手去行事。”   云夕心领神会,“只怕是你故意给曹家挖的陷阱吧?”保不齐,曹家能想起这个法子,还是某人的暗示。   不过这也是曹家活该,云深当年才多大啊,曹皇后就下这样的毒手。她心中浮现出淡淡的疑惑:照理来说,一国之后,不该这么没分寸啊?只是她又不能指着曹皇后询问她这事。   她侧头看着云深,说道:“我听说,曹家那位姑娘,可是口口声声说她才应该是你未婚妻的,甚至表示愿意当妾室。”   云深嘴角抽了抽,“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没道理啊,云夕应该没有认识的京城人士才是。   云夕哼了一声,“也就是说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吧。”消息来源自然是燕翎,燕翎的堂姐写信告诉她的,言语之中充满了对曹家的幸灾乐祸。   云深淡淡道:“那位曹姑娘……”他想了想,还是没想起她叫什么名字,“毕竟她也是皇后的侄女,加上在一些人眼中还是所谓的受害者,最后还是被从天牢中带了出来。曹家直接将她送到曹家的家庙里。”   在云深离京之前,那曹芊墨也不知道是怎么离开家庙的,竟是跑到他面前,祈求他带她一起离开,并且表示不求正室位置,只希望他身边能够给她留一个小小的位置,让她能够远远看着他。   倘若是别的男子,在看到一个年轻貌美的贵族女子这样表达心意,就算不喜欢对方,也会有几分动容。   云深倒好,直接将对方当做脚旁的垃圾,甚至懒得同她多说一句废话,直接离开。   想起这件事,他眼中闪过一丝的讽刺。只是当他望着云夕的时候,眼神又转回了温柔,薄薄的唇瓣溢出了低沉悦耳的笑声,“云夕,你这是在吃醋吗?”   云夕斜了他一眼,眼波流转之间,顾盼生辉,“我用得着和她吃醋?”曹家和云深仇深似海,云深又不是小说中的脑残,还会爱上所谓的仇人之女。   只是……云深现在身份可谓是公告于天下,到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少的莺莺燕燕黏上来。想到这里,尽管她对云深再有信心,心中不免也有些不愉。其实重点是,她发现云深还挺喜欢看她吃醋的,作为女友,她索性满足某人这个心愿,也算是两人交往之间的小小情趣吧。   云深笑容加深,“的确不需要。作为被你包养的小白脸,我若是敢在外面拈花惹草,只怕就要被你扫地出门了。”   云夕忍不住被他给逗乐了。云深回来以后,两家便正式交换了庚帖,算是将亲事定下来。   至于下聘礼,那至少也得选个良辰吉日才是。   云深在听闻凤凰县对他的各种猜测,又得知未来媳妇整天被人惦记着,索性同云夕一起出现在人前,也算是宣誓主权的一种方式。   他一出现,还真把那些自视甚高的人给镇住了。这下没人说他长相同云夕不般配了。   大家见云深住在孟府中,又不知道他就是孟珩,便以为他这是寄人篱下。   于是就有闲言碎语表示他其实是被云夕包养的小白脸,言语之间有几分的瞧不起。   不过也有姑娘唱反调,如果是云深这样的容貌,他们也愿意养家糊口包养他啊。   康雅儿笑着同她说这件事的时候,云夕只是淡淡回了一句,“这不挺好的吗?我负责养家糊口,他负责貌美如花。”   在这件事上,云深比云夕想象中要更大度一些,按照他的说法是,至少他还能靠脸吃饭,总比那些没法靠脸的人好。   对于某人自恋的行为,云夕一般都是选择无视的。只是看在他们两个月没见面,这才忍着没泼冷水而已。   云夕心中十分清楚,以楚皇对云深的在意程度,只怕恨不得多将他留在宫里住一段时间,毕竟也好几年不曾碰面了。从云深平时说话的语气来看,比起他那有不如没有的父亲云穆,天子在他生命中扮演了父亲的角色。他之所以那么快回来,终究是因为她。   她一股暖流缓缓流过心房,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恰好我准备了一份礼物要送你。”   然后站起身,去花房抱了一个坛子过来。这坛子中所装的便是她这几个月酿造的桃花酿。所用的桃花就是云夕前院所栽种的那棵。云夕本身没酿过酒,特地去找擅长酿酒的人好好学习了一把。这过程中,也不小心毁了好几坛。最后酿造成功的也就只有她手头这一坛。不过云夕对自己很有信心,想必等明年桃花开后,她酿造的桃花酒肯定比今年的要很多。   她笑眯眯地将酒坛放在桌上,然后打开盖子。酒香弥漫了整个房间,只是比起宫里当时赏赐下来的桃花酿,终究有些不如。   云夕倒了一壶,然后给云深斟酒,嘴角的笑容比酒香更加醉人,“尝尝我给你酿造的桃花酒。”她顿了顿,说道:“咱们院子中那颗桃树每年至少也拿来酿造好几坛酒呢。”   云深对于“我们”的说法十分满意,更让他喜悦的是这坛酒中,云夕所表现出来的对他的用心。在这段感情的最初,一直都是云深单方面的付出,云夕则是从一开始的逃避,到接受,再到现在的主动付出。   鼻间萦绕着桃花酿香醇的味道,他嘴角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勾了起来,然后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下一秒,他脸上的笑容直接僵住了。   菜做得好可不代表酒就能酿得好,就算闻起来很香醇,也不代表好喝。   他说不清嘴里是什么味道,酸、涩、苦……各种味道混合在一块。   偏偏坐在他面前的少女还一脸期待地看着她,语笑嫣然,“好喝吗?”   云深硬生生压下了吐出来的冲动,同样回以一个温柔的笑容,“很好喝。”   云夕听到他这回答,不由松了口气。她也是第一次酿酒,能成功真是太好了。同时心中也有些得意:云深嘴那么刁,都觉得她酿的桃花酿味道好,可见她在这一块也是很有天赋的。   她想了想,说道:“我也尝尝好了。”   云深却按住了她的手,演技大爆发,“好几个月没有喝桃花酿,分外想念。”   云夕瞬间就心软了,又给他倒了一杯,“慢慢喝,我不和你抢。”   只能说恋爱果然能够让一个人智商下降,若是平时,云夕早就发现其中的端倪。   她继续道:“既然你喜欢的话,以后我每一年都用家里的桃花给你酿酒好了。”嗯,这桃花可是她用异能浇灌出来的,酿出来的酒绝对不会比皇宫里的差。   云深十分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好。”   他只能希望云夕酿酒和她厨艺一样有天赋,至少明年别再酿造出这样的大杀器了。   或许是喝惯了的缘故,原本五味陈杂的桃花酿,在一口一口地将酒浇入喉咙的时候,也能品出几分的香醇味道了。   等一坛酒喝完……云深再次醉倒。   云夕酿的这坛酒,味道虽然不怎么样,但是酒精浓度绝对不低。云深能喝完一坛才醉倒,已经算得上是酒量惊人了。   同上次喝醉酒不同,这回的他倒是十分乖巧正常。   云夕哭笑不得地将云深扶上床,然后托腮看着他。或许是因为喝了一整坛酒的缘故,原本精致如白玉的脸颊也泛上了点点的粉色。不再像是以前那般给人高不可攀的感觉。   或许是被空气中淡淡的酒香给迷惑了,或许是眼前的美色比美酒还要诱人,云夕眨了眨眼,慢慢地凑了下去。   然后轻轻在云深的唇上点了一下。   像是做贼心虚一般,她飞快地站起,左右环视了一圈,然后深呼吸一口气,平复胸口如擂鼓一般的心跳。   ……   在交换了庚帖以后,云深和云夕便是正式的未婚夫妻了。   从现代穿越过来的云夕,虽然在这时代呆了几年,但最多也就是人前表现出基本的淑女仪态,骨子中更多的依旧是前世养成的三观。她不会为了避嫌而在成亲之前,尽量少见云深。   事实上,当两人关系确定后,狗粮那是不要钱地往外撒,简直要闪瞎了两家人的眼睛。   送点心三餐不算什么,包括一起布置花园,一定画设计图定制家具。   两人为了避人耳目,更是时常一起进大青山约会去。别人约会是游山玩水,他们两个倒好,却是打铁和采摘植物。赖三看着新出的武器,简直要笑得合不拢嘴。   云深还教云夕认了不少草药,包括一些基础的制药手段。   不知不觉中,云夕也开始懂得制作几种粗显的毒药了。   九月初的时候,她同云深从山里回来,顺便还带了一车的猎物。云夕这趟进山,还发现了好几种以前不曾找到过的蘑菇,也算是为杜家的蘑菇事业添砖加瓦。   因为蘑菇房的扩建,现在杜家一个月下来,蘑菇的收益也有三百多两,而且事业不仅局限在凤凰县,就连州府也有一些酒楼向他们进购。一年下来,加上店铺的分成,杜一福夫妻最少也能赚个四千两。   这些钱或许还比不过云夕卖一盆花的钱,但是对于这对勤劳朴实的夫妻来说,他们已经十分心满意足了。   在回家之前,云夕先将她发现的这些蘑菇送到蘑菇房中。   杜一福果真见猎心喜,又谢了她一回。   然后他拍了拍脑袋,说道:“对了,云夕,你姨婆来咱们家了。”   姨婆?   云夕花了几秒钟时间才想起,这姨婆好像是她那外公的妹妹吧。   她娘于青然是凤凰县的秀才之女,于秀才还有个小他两岁的妹妹。原本是嫁到隔壁洪山县一个李姓的人家,后来据说随同夫家一起搬家。这时代交通通讯又十分不方便,久而久之,就不怎么联系了。   她怎么会突然找来呢?   云夕怔了怔,点点头,“我这就回去看看。”   就算那位名义上是她的姨婆,云夕也产生不了太多的感情。感情这东西本来就需要经营。在原身杜云夕的记忆之中,她也就小时候外公于秀才去世的时候,见过这位姨婆一面。从那有限的见面记忆来看,李于氏是个慈爱的长辈。   更多的印象就没有了。   同杜一福道别,顺便吩咐他几种蘑菇的注意事项后,云夕重新坐上牛车。   云深继续担任她的车夫,只是这样高颜值的车夫,整个大楚大概也就这么一位。   到了杜家门口,云夕从车上下来,和云深将猎物一起拿下来,顺便吩咐家中的仆人送到厨房中。晚上她打算好好做一顿美食佳肴。至于云深,他在帮云夕搬下东西后,便回他那宅子去了。   云夕先回到房间,换下出门的这套便衣,梳洗了一番,又换了一套杏黄色的衣服,才转身去正堂,会会那位姨婆。   还没到正屋,她便听到杜周氏的声音远远地传来,“你放心,你呆在这里,那些人肯定不敢带走朵朵。”   “若不是被逼的没办法,我也不会跑来找云夕了。那些人真真可恶,自己伤风败俗也就算了,还想着带坏好人家的姑娘。若是真跟那些人学那套,我家朵朵将来还怎么嫁的出去?”   云夕走了进去,果真看到一个身着粗布衣衫的妇人,她眼眶微微发红,显然是刚哭过一场。   云夕心中知晓,这位只怕就是她的姨婆了,她笑着打招呼,“姨婆你来了。”   李于氏一抬头便看到一个眉目如画的少女娉娉婷婷站在自己面前,容貌比他们县中最美的姑娘还要来的精致,不由呆了一瞬,有些手足无措道:“这是云夕吧?都成大姑娘了。”   她也就是十年前见过云夕一面,当时的云夕还是个小丫头,虽然长得的确可爱,但李于氏也不曾想到她长大后会出落得这般美貌,甚至还十分能干,被册封为了县君。   云夕只是笑道:“我那表妹呢?”   她口中的表妹便是李于氏的孙女李朵朵。   李于氏眼中闪过一丝的悲伤,竭力挤出一抹笑容,“朵朵她一路过来,有些累了,现在正在休息呢。等她醒了后,你们表姐妹好好说话。”   云夕点点头,坐下听李于氏和杜周氏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在的缘故,李于氏似乎拘谨了很多。意识到这点后,云夕索性寻了个借口回房间去了。   她闲着没事做,索性拿出一本书来看。翻没几页,云瑶就过来了,手里还拿着厚厚的一叠稿纸。   “姐姐,你帮我看看我这篇小说写得如何?”   云夕调侃道:“你这小说写了也有一年了吧,如今可算是完成了。”在完成之前,这丫头还不许她看呢。   云瑶脸颊微微发红,小小地哼了哼,坐在她身旁,将稿子递给她。   云夕一张张看下来,看得出云瑶果真是喜欢写小说的人。平时让她练字,她总是一副生不如死的样子,宁愿去打十次的拳法,也不想练一张大字。可就是这样不爱写字的她,偏偏每日都能抽出一个时辰来写小说。   厚厚的一叠,全都是她的心血。   她沉下心,慢慢看着。云瑶的文笔或许说不上好,只能是流畅,还是白话文的那种。不过情节却是颇为精彩,很有几分古龙小说的味道。   女主在这时代也算是不走寻常路,是一个颇为帅气会撩妹的女侠。故事的主线是女侠一路上一些离奇的经历,和拯救一些可怜可叹女子的故事。至于男主,那就是浮云啊。   结局也是女主带着一群姑娘隐居,看得云夕囧囧有神。   她脑海中不断地被一个念头给刷屏:真是厉害了我的妹妹!   云夕看的速度很快,虽然稿子挺厚的,可是不到半个时辰她就看完了。   云瑶等的无聊了,还自己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等云夕放下稿子后,她忙不迭问道:“姐姐,我写得如何?”   云夕唇角抿出一个微笑的弧度,“故事写得很精彩,云瑶真厉害。”   云瑶顿时笑弯了眼睛,明明很得意,却又努力想要谦虚一把,看上去格外的可爱。   她有些紧张问道:“那你说,我这书,若是要出版的话,水平够吗?”   云夕本着不能打击妹妹的想法,坚定道:“自然是够的!”另一方面,她的确觉得云瑶这故事写得比市面上许多才子佳人好多了。那些文都能够红火,没道理云瑶的不受欢迎。   别看不少的姑娘家都觉得在江湖上混的姑娘于名节有碍,但其实心中也都曾经有个侠女梦。   被信任的姐姐鼓励着,云瑶简直要乐开花了,自信心也是蹭蹭往上涨,她重重地点头,“那我该送去哪里出版好呢?”   云夕说道:“送去州府那边吧,那边出版的作坊要多一些。”凤凰县的话,也就只有一家,而且那一家主要印的都是科考的书籍。   云瑶本身也是雷厉风行的人,她想了想,说道:“我等去州府后,再问燕翎姐姐好了,她肯定知道的。”   燕翎在云夕家住了一个月,等见过云深后就回去了。   云夕也觉得这主意不错,她补充道:“你也可以找赖三询问这方面的事情。”   州府可是有万事屋的分店,平时也收集了不少的小道消息。这种事问他最清楚了。   云瑶颔首道:“好,我到时候问赖大哥。”   云夕也问起了家里多出的客人,“对了,你见过我那表妹李朵朵了吧?她好相处吗?”云夕可不想到时候家里来一个奇葩的亲戚,那就很难办了。   云瑶有些迟疑道:“我也不知道呢,姨婆带朵朵过来的时候,她还昏睡着呢,到现在还在休息。朵朵的房间就在我隔壁,长得挺可爱的一个女孩子。”   云夕被云瑶这副老气陈秋的语气给弄得无语,她刚刚在正堂的时候可是听姨婆说了,朵朵今年十三岁,比云瑶大上两三岁,云瑶还得喊一声朵朵姐姐才是。   她又问道:“那你可知道她们祖孙两怎么过来投奔我们了?”云夕并不认为是为了沾光,不然在她刚被册封为县君的时候,李于氏就找上门了,而不是等到半年以后。   云瑶对此了解的并不比她多多少,云夕见从她这边问不出所以然来,也只能放她回去,修改她的小说。   云瑶打算在半个月内就将这小说重新誉写好,到时候去州府准备出版的事宜。就算要自费,她也一定要将这小说让更多人看到。这可是她的第一部作品呢。   云瑶离开没多久后,杜周氏便过来寻云夕了,也主动同云夕说了李朵朵的事情。   “你这位姨婆,也是个可怜人。她7原本有个儿子,结果在五年前病逝了,只留下朵朵,儿媳妇也抛弃她们祖孙两改嫁去了。朵朵这个孙女便是你姨婆的命根子。按照你姨婆的说法,朵朵被她保护得太好,性格温顺腼腆。恰好你姨婆隔壁的绿儿性格活泼,你姨婆便让朵朵多和那绿儿玩耍,最好性格能别那么害羞。”   杜周氏叹了口气,“谁知道那绿儿不知道是得了什么失心疯,信了一个白衣教,整日打扮得伤风败俗不说,还觉得这世上男子都是肮脏可耻的。女子必须虔诚信仰他们的教义,不能同男子说话,也不能同男人结婚生子。你说,哪有这样的道理?生儿育女,本来就是女人的本分。”   “还说什么不能和男的成亲!若是没有成亲的话,哪里来的后代啊,这不是要让人断子绝孙吗?”   云夕听得有些汗颜,这教义怎么同基三的红衣教有些相似啊,都是一样的极端。   “所以姨婆是担心朵朵被带坏,才会带她离开自己家吗?”也难怪李于氏会那样如临大敌。   杜周氏摇摇头,“不仅是这样,朵朵性格单纯,还真有些被洗脑了,同你姨婆说想要加入那个教,还说一辈子就不成亲了,要侍奉神明。你姨婆哪里愿意,偏偏朵朵平时温顺乖巧,在这件事上却格外倔强,根本不听她的话。她生怕好好的孙女真被拐跑了,这才连夜带她离开这里。”   “至于你朵朵表妹之所以睡到现在,是因为你姨婆怕她路上逃跑走了,这才在她喝的水中下了轻微的迷药。”   她顿了顿,说道:“你姨婆也只告诉我这些,不过我总觉得她还有些话没有告诉我。”   杜周氏早就养成了和侄女商讨大事的习惯,这才对云夕知无不言。   云夕只能说宗教害人不浅啊。   她对杜周氏道:“到时候,我再让人去打探一下这白衣教吧。”   只是云夕没有想到,她还没找赖三收集关于白衣教的消息,当天晚上白衣教的人就找上门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表妹,怒喷   准确来说,这白衣教,找得并非杜家,而是冲着云夕那表妹朵朵而来的。   入夜,云夕同往常一样,入定修炼内功。学武之路,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在知道这世界有江湖有所谓的杀手的情况下,云夕自然不会吝啬对武力值的提升。   比起依靠别人,她更相信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力量。   那跳入院子中的声音很轻,加上距离她房间也有些距离,即使是她出众的听力,也实在难以发现,可见来人轻功之高,真正做到了落地无声。   只是架不住云夕的异能在这两年中大大增长,已经达到了前世的八成水平。院子中的植物,已经悄悄为她送来了消息。   云夕睁开眼睛,从床上下来。按照植物送来的隐隐约约的消息来看,似乎进入杜家的是一个女子。   她悄然无声地离开自己的房间,直接朝朵朵的房间飞去。   朵朵的房间果然是虚掩着的,云夕抬眸瞥见房里一个身段窈窕的女子正在将依旧沉睡的朵朵给扶起。那女子一身的白衣,衣服对于这时代人来说,十分暴露,不仅露出了两条光洁的胳膊,还露出了一段的小蛮腰。   也难怪杜周氏会评价说伤风败俗,李于氏更是对他们这个白衣教如临大敌。   那白衣教的女子也察觉到她的气息,抬起头,视线与她相对。那张脸清纯中蕴含着娇媚,犹如曼陀沙罗一般,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她看着云夕,眼中闪过一丝的赞叹,“这便是那杜家县君吧?果真同传言中一样秀外中慧呢。”   她语气中充满了见猎心喜的喜悦。   云夕眉头微微皱起,“你所要带走的是我的表妹。”   诱拐犯却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哪里不对,反而笑着对她道:“你也和我们一起走吧,像你这样清新纯然的少女,实在不该被那些男子给污染了。”   云夕只是淡淡说道:“有病就去吃药。”   宗教狂热也是一种病!药不能停啊!   白衣女子脸上浮现出一丝的遗憾,似乎遗憾她的顽固不灵,她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她,“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这世间的男子皆是薄情寡义,不值得信任。只有月神会永远庇护我们。”   云夕懒得同她废话太多,如同鬼魅一般的身影直接飘到了白衣女子身边,同她交手。   白衣女子的功夫十分不错,但终究还是稍逊云夕一筹,加上她手中还抱着朵朵,不到三个回合便落了下风。   白衣女子心知今日要带走朵朵是不可能的,若是再不离开,等这杜云夕喊人,只怕她到时候想走都不容易。   她的目光在云夕那张不施粉黛也显得清丽动人的面容上流转了一番,有些惋惜地收回,“我们后会有期。”   然后直接将朵朵往她怀里一推,云夕下意识地接住了朵朵。   因为怀里抱着朵朵,云夕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白衣女子离开。她眼睛微微眯起,操纵院子中的藤蔓将白衣女子的脚给捆住。   砰地一声,显然是白衣女子被绊倒在地上的声音。   云夕将朵朵放回床上,迅速出屋子。   只是院子中却已经不见那白衣女子的身影了,只有些断成一截截的藤蔓,显然那女子被绊住后就直接拿剑砍断了。在和云夕打的过程之中,她倒是不曾使出她佩戴的那把宝剑。   从这点来看,这白衣教的人或许对男子的确是饱含恶意,但的确不想伤害女孩子。   她摇摇头,决定等天亮以后,就去寻赖三问问这白衣教的人。她才不相信朵朵会是唯一被拐的人。那些家里有女儿的父母,若是孩子被拐,肯定是要报案的。   加上白衣教对男子的仇恨态度,说不定已经犯下了一些血案。   她思索着,到时候只怕得将朵朵住的房间多安装一些机关才是。还有云瑶……她家云瑶也是活泼可爱的小姑娘,万一被那白衣教的人见了,想一起拐走就不好了。   虽然云瑶也有功夫护身,不过她还是得给小丫头多做几样防身用的道具才是。   她一边想,一边返回朵朵的房间。朵朵正好从床上起来,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环视了周围一圈,眼中闪过一丝的迷糊,似乎不了解这里是哪里。   云夕露出自己最亲和无害的笑容,“你好,我是你的表姐,杜云夕。姨婆今天带你过来我家里。”   或许是云夕这种天然柔弱的相貌太具有欺骗性,朵朵果真第一时间相信了她的话,露出有些羞涩的笑容,“表姐。”   她刚喊完,肚子就发出咕噜噜的声音。李朵朵脸颊红了红,她一直昏睡到现在才起来,颗米未进,昏睡的时候还没感觉,醒来后就感觉自己饥肠饿肚的。   云夕噗嗤一笑,“走吧,我去小厨房给你做点吃的东西。”   小厨房虽然没法做太多菜,但是煮个面烧个水并没有什么问题。云夕看小厨房中的材料不够,便返回厨房拿了鸡蛋、西红柿、腌过的鹿肉、青菜和面条过来。   煮一碗面,花她不到一刻钟的时间。等面出来后,李朵朵简直要对着这料十分丰盛的面流口水了。她奶奶虽然十分疼爱她,但是碍于家境实在算不上富裕,虽然能够吃饱穿暖,但是一年到头,吃肉的次数用手指都数的清。   她捧着热腾腾的面,慢慢吃着,将整碗包括汤都吃得干干净净的,可见实在饿极了。   吃饱后,她低声向云夕说着谢谢。   云夕嘴角勾了勾,问道:“今天晚上有个不请自来的客人上门想将你偷偷带走呢。她一身白衣,衣着十分暴露,后来被我打走了。”她还着重描绘了一下那女子的相貌特征,那双桃花眼的确十分的勾魂摄魄。   朵朵瞪大了眼睛,看上去十分惊讶,有些急切问道:“曼儿姐姐没事吧?”   云夕扬了扬眉,“她没有事,你打算和她一起离开吗?”   李于氏也就只有她这么一个孙女,而且看得出也是捧在手掌心保护的,倘若李朵朵直接抛弃奶奶同那些人离开,云夕会十分失望的。   朵朵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能丢下奶奶不管的。”   云夕这才松了口气,只要这丫头没这个意思就好。白衣教……她们的思想实在太过极端,只怕日后不知道要惹出多少风波呢。她和朵朵虽然只说了几句话,却看得出她的确是心思单纯的小姑娘,实在不适合同她们搅和在一起。   朵朵眼中闪过一丝的向往,“不过曼儿和绿儿姐姐她们都不是坏人的,她们对我很好的。”   云夕漫不经心地套话,“她们如何对你好了?”   因为她是她表姐的缘故,加上相貌柔弱无害,朵朵对她还真没有所谓的设防,“先前我被人欺负的时候,就是绿儿姐姐和曼儿姐姐帮我打跑了坏人,也不许别人欺负我呢。”   她小小声说道:“奶奶对她们偏见太大了。那时候若不是曼儿姐姐出面,只怕那财主就真的要将我抢回去做通房。”说到这点,她眼中有些发红,是被气的。   云夕这位表妹,相貌或许比不上她和云瑶,但也算得上是个小美人,加上性格温顺柔弱,也的确是符合许多男人的口味。   她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放心,若是有人要欺负你,你便来找我为你做主。”   朵朵露出一个单纯可爱的笑容,“嗯,奶奶也说了,表姐很厉害的。”她水汪汪的眼睛是满满的憧憬。   云夕不觉扶额,她那姨婆真的是将这个孙女保护得太好了,甚至有些不喑世事的味道。   她继续问道:“你有同姨婆好好说,不会同她们一起走的事情吗?”   朵朵皱了皱鼻子,“我和奶奶说过的,只是奶奶却想着要来找表姐。”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云夕一眼,“奶奶说来找表姐,有您护着,那些臭男人才不敢上门找茬。”   云夕并不觉得姨婆的做法有什么不对,她家里只剩下她一个老人和朵朵一个清秀可人的小姑娘,实在没有保护自己的力量。也难怪她会想到云夕头上。这样的小心机她并不讨厌,毕竟姨婆并没有要攀附她的想法,只是想借着她的身份保护自己的孙女,这一举动透露的都是满满的对孙女的担忧。   她示意朵朵接着说下去,云夕若是想让一个人觉得她好,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朵朵在她的鼓励下,果真继续说了下去,“只是就算要离开,也应该要向她们道别才是。”她气鼓鼓道:“奶奶明明说得好好的,说后天就让我出去和曼儿姐姐她们道别,结果却在我喝的水中下药,连夜就离开了。”   云夕在心中默默给姨婆点赞。厉害了,姨婆。   原来姨婆是连夜出发,才能够平平安安地抵达她这里。那白衣教估计也是等到第二天才收到朵朵离开的消息,今天晚上才赶了过来。可见小人物也是有小人物生存的智慧的。   只是……   云夕的心中浮现出淡淡的疑惑:朵朵怎么看都是个普通的小姑娘,先前出现的那位曼儿,居然一路从洪山县赶到凤凰县,潜入杜家,想要带走她。这怎么看都有些不正常。   朵朵因为睡了一天的缘故,现在精神劲头特别足,她轻声道:“其实曼儿姐姐她们真的不是坏人的。她很厉害的,我看到她救了好多女孩子的。”   云夕说道:“你奶奶将你带过来,做得很对。”她看到朵朵不解的眼神,沉下嗓音为她解释,“你奶奶若不是不将你偷偷带走,只怕你同她们道别的时候,就别想回来了。正常情况下,要拜访主人是不是得下帖子,走大门?可是她却是偷偷溜到我们杜家,还想着趁你昏迷的时候,将你带走。倘若我没发现的话,你便和姨婆分开了。”   朵朵呆了呆,呐呐道:“曼儿姐姐应该不会这样吧。”   云夕嘴角勾了勾,说道:“会不会,这几天就知道了。”   等她好好做机关,她倒是想看那曼儿要如何拐带朵朵。   她望着朵朵,问道:“曼儿和你那绿儿姐姐,平时是否有说过让你入她们的教?”   朵朵点点头,说道:“两个姐姐说我十分适合她们的功法。”她脸上闪过一丝的迷惑,“可是我并不会武功啊,我连杀鸡都不敢的。”   云夕扬了扬眉,没再说什么。看来她调查的时候可以从这方面下手。   她看朵朵似乎有些不安的样子,笑着转移了话题。聊了一会儿后,云夕将一瓶药递给她,郑重其事说道:“若是有人偷溜进你房间,你就把药撒在她身上!”   她这也是担心白衣教的人去而复返,现在又不能立刻布置机关,只好拿药顶替了。   朵朵有些不解,但她的优点就是听话,于是点点头,收下了药瓶。   云夕转而回房间休息去了。   第二天早上,朵朵也正式同杜家的人会面了,这个单纯可爱的小姑娘在杜家很受欢迎。杜周氏更是母性大发给她做了好几套新衣服,云夕和云瑶也送了她礼物。   与此同时,云夕不忘让赖三调查一下白衣教的事情。   没想到调查却比她想象中要容易许多,因为这白衣教实在太过高调了点。   哪里有受压迫的女子,哪里就有她们的出现。   赖三说道:“说起来,这白衣教或许是真心想帮助那些受苦的女子,只是她们的手段也太过毒辣了点。那李员外就因为抢了一民妇的关系,全家除了妇人、老人和孩子,其余的男子全都被杀死。就算要下手,冲李员外去就可以,何必将其他无辜的人也拖下水。”   云夕却有着不同的看法,“她们手段虽然狠了点,但做事还是有点底线的。你看她们就不杀老人和孩子。”   赖三说道:“州府那边,知府知道这案件后大发雷霆,正通缉这群女人呢。”   说起来,这白衣教的人也的确很好认,一身素白衣衫,而且还露出胳膊和肚脐。虽然云夕也时常穿月白色的裙子,但是纯白色的衣服是几乎不做的,就算是月白色裙子,上面一般也会绣些花样。放现代,纯白还能被夸仙气,放这时代人眼中,那就是晦气,只有孝服才是全白的。   云夕皱了皱眉,对他说道:“你也多关注一下他们的消息,倘若有她们的人来到咱们凤凰县,就通知我们。”   赖三点点头。   云夕交代过她以后,便回去告诉杜家人这件事,当然主要是说给朵朵听的。那天晚上的对话,她听得出朵朵对她们还是十分有好感的,甚至还带着淡淡的向往。   云夕可不希望自己可爱的表妹入了那什么白衣教以后,就被洗脑成宗教狂热份子。   李于氏听了这消息,越发觉得自己来投奔外甥孙女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不然她好好的孙女也要成为通缉犯了。   朵朵十分震惊,在她的印象之中,白衣教的姐姐们一个个善良勇敢,虽然衣着暴露,但那也是世人以有色眼光去看她们。不曾想过她们还有如此狠辣的一面。一时之间也有些迷茫了,到底她所认识的白衣教姐姐,都是真实的吗?   云夕自然也看出了朵朵的迷茫。朵朵和她好歹也有些亲戚关系,她也不愿意这个单纯的小姑娘被白衣教连累,正巧后天云瑶为了她那部小说,要去州府一趟。   云夕打算将朵朵也一起带上。   李于氏知道后,很是开心,她觉得孙女能够出去同云夕见世面也是她的造化。李于氏虽然住在杜家,却也不愿意白吃白喝,加上她的一手绣活着实不坏,平日索性带着杜府的丫鬟们学习些女红。   云夕也有心去买两个绣娘回来,他们家里的人现在可不少,总不能全都让杜周氏带着唐嫂子辛苦做衣服,还是得需要有专业的绣娘才是。反正杜家又不是养不起。凤凰县那种手艺上等的绣娘,基本都不卖身,而是被聘请过来。一个月工钱五两是最少的,平时逢年过节时,还得准备相应的礼物。   云夕十分愿意每个月出个一二十两让杜周氏轻松一些。   云瑶却说道:“与其在凤凰县找,不如去州府找呢。那边的绣娘手艺更好,而且花样也更别致。”她见她娘有些犹豫,补充了一句,“要知道姐姐可是县君呢,总不能和其他大家小姐聚会的时候,被人笑话她的衣服花样过时吧。”   杜周氏听了这话,顾不上心疼银子,立刻点头答应了。她可不希望侄女被人因为这原因而笑话。   云夕有些无语地看着在那边窃笑的云瑶。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机灵了,居然还知道拿她做筏子。明明是云瑶自己爱美,想要更多好看的衣服。倘若她用自己的名义,杜周氏肯定说她败家,不但不会答应,还会把她训一顿。但是用云夕当理由就不一样了,杜周氏立刻点头答应,生怕真的拖累了侄女。   等走出正屋后,她忍不住伸手狠狠给她一个暴栗。   云瑶也不生气,依旧嘻嘻笑着,还抱着她的胳膊撒娇。   云夕就算有气,也被她晃手臂给晃没了,最终还是撑不住笑了。   ……   云夕和云瑶都不知道去州府多少趟了,对于出门可谓是驾轻就熟。但朵朵就不一样了,她这是第一次去,甚至紧张得一个晚上都睡不着。最后还是云夕干脆利落给她一个手刃,省得这丫头失眠。   只是……   云夕望着一身浅蓝色衣衫,越发衬托得超逸脱俗的云深,眼皮跳了跳,“你怎么也来了?”这趟去州府,主要目的是让云瑶去出版她那小说,次要目的找合适的又愿意同她们回到凤凰县的绣娘。   后者相对而言会容易很多,赖三早就给了她一张名单,云夕到时候只需要一家家看过去即可。   云深微微一笑,笑得风都暖了,“未婚妻出行,我自然得好好保护。”   云夕哼了哼,但终究没有拒绝。多一个云深,至少多一份的安全保障,这人的武力值只在她之上,不在她之下。   朵朵知道云深是云夕的未婚夫,两人亲事都定了,她躲在云夕身后。云夕发现朵朵在亲人面前,还会展露出活泼的一面。但是在男子或是生人面前,那胆子比老鼠还小,半天都憋不出一句话。   也难怪她那姨婆李于氏对她十分放心不下,生怕她被外人给欺负了。   等到了州府后,一行人直接住在云夕她那宅子中休息一个晚上。   只是第二天起来后,云夕却在饭桌前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温梓然。   他看到云夕后,扯了扯嘴角,算是打了个招呼。   云夕看到他,便会想起她的好友燕翎差点因为面前这个人的缘故被害,尽管心里知道这并非他的错,却还是忍不住迁怒到他头上。她皮笑肉不笑道:“这不是世子爷吗?怎么来我们这穷乡僻壤了,我们庙下,可装不下世子爷这座大佛。”   这是明晃晃的逐客令。   温梓然抬头看向云深,丢了个求救的眼神过去。   云夕一看就知道这两人估计关系还不错,从鼻子中轻轻哼了一声。   作为重色轻友的人,云深完全无视了好友的求救眼神,对着云夕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云夕,尝尝这豆花,这是州府最受欢迎的一家豆花,排队都要一刻钟呢。”   等他转头面向温梓然的时候,便从春天般温暖转变成了冬天般寒冷,“还不将你们家世子爷带走。”   温梓然被他这前后反差气得差点兔血。他觉得真该让京城中那些心心念念要嫁给云深的贵族少女们看看他这狗腿的模样。这也太过重色轻友了吧!   云夕都要被云深给逗乐了,看在云深的面子上,她没再出声表示要将温梓然赶出去,而是对他的存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温梓然也就厚着脸皮坐了下来。   云夕品尝了一下云深口中州府最好的豆花,口感凝滑,入口即化,嘴里慢慢的都是豆的香味,味道果真不错。   云夕足足吃了两碗,云瑶和朵朵也十分喜欢。   等吃过早饭后,云夕便带着朵朵出去逛街。至于云瑶,她信誓旦旦表示要自力更生,打算自己一个人去出版社那边呢。云夕想了想,还是让王大柱和袁龙跟着她,有他们两人在,也不怕有人打云瑶的主意。   至于云深,他原本是想无视温梓然的存在,同云夕一起出去的,也不知道温梓然同他说了什么,最后他还是选择留下。   他温和地笑了笑,“我下午再陪你逛街。”   云夕嘴角微微勾起,“好。”   温梓然看着这郎情妾意的一幕,感觉牙根隐隐生疼。   云夕笑着和自己的两个妹妹出门。   等几个女孩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温梓然才转头道:“堂堂一个男子,却做如此情态,简直贻笑大方。”   云深慢条斯理道:“你这是嫉妒,嫉妒我和云夕感情好。”有本事,他也来秀恩爱啊。   他在对待云夕以外的人,从来不介意展现出自己性格恶劣的一面,“总比有人想去戴家当护卫,却被赶出来好吧。”   被狠狠补刀的温梓然,若不是有求于云深,只怕就要挽起袖子和他大打一架了。   ……   云夕带着朵朵到处逛街,朵朵从未见过这么繁华的街市,感觉自己的眼睛都不够看了。   云夕还送了她十两银子作为零花钱,让她看中什么就买。   朵朵激动得脸颊泛红,给自己买了不少的小玩意儿。   等逛完这一条街后,云夕才领着朵朵继续往前走。朵朵疑惑道:“姐姐,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云夕说道:“我顺便去一家店里买些种子。”其实她种子在上次过来州府的时候就已经买得差不多了。同朵朵这样说,不过是借口而已。只因为去那家店,正好得经过被害的李财主家那边。   只是道听途说的话,感受并不深刻。云夕这才费尽心思,亲自带朵朵过来让她看看受害者,省的日后脑子一热同白衣教的人牵扯在一起。   朵朵走到一半,就听到了一阵阵悲伤的哭泣声。她不自觉停顿下脚步,身子也往云夕背后缩了缩。   她面前的是披白缟素的李财主一家。他家被杀的只余老人小孩和女眷,那些人在灵堂前哀哀哭诉着,不时地发出咒骂。   “贼老天,你们怎么就不收了白衣教那些恶女子!”   “把我家老爷的命换来!”   “爹,你快回来啊……”   朵朵看着这场景,有些害怕。云夕牵着她的手,给她一点支撑的力量。   朵朵有些不解,“白衣教,不是因为这李财主淫人妻女所以才杀了他的吗?”杀了坏人,难道不对吗?   她旁边的一个年迈的妇人听了这话后,对她说道:“小姑娘,你有所不知。那李财主的确是死有余辜,但是他的几个兄弟却也有无辜的,特别是那三老爷,的确是个好人,结果却也遭了这无妄之灾。”   妇人叹了叹气,“特别是李家那些能顶家的成年男子都被杀了。剩余的都是老人和妻儿,到时候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欺上门来呢。这李家的几个夫人倒是可怜。”   “是啊,我听说,连他们的远方亲戚都想上门打秋风呢。”   朵朵张了张口,一句话都说不出。她以为白衣教做的是好事,可是在这些人眼中,却是坏人。   云夕脸色平静地看着眼前那些哭泣的李家人,他们之中有不少人并非真心为了李老爷的死而哭,而是在哭自己的前程吧。   忽然一个年迈的老人,颤颤巍巍地被丫鬟扶着出来,她抬起手,狠狠朝着一个哭得眼睛红肿的妇人打了下去。   声音充满了怨恨,“都是你的错。若不是你装贤惠,不好好劝郎儿向善,我那几个可怜的孩子也不会被牵连了性命。”   妇人被她打得直接摔倒在地上,膝盖上的血从白色的素服渗了出来,她却仿佛没有知觉一样,眼神麻木。   站在云夕身边的老妇人有些看不过去地摇摇头,“这李老夫人也真是可厌。李大夫人以前哪里没劝说过她李财主,结果她那时候却只骂她不贤惠。等她贤惠了,李财主惹出这样的祸事后,她现在又怪到李大夫人头上。”   所以说,这年头媳妇最难做了。   云夕想起现代也是如此。不少学生学坏了,家长就骂学校没教好,似乎认为教育自己的孩子都是学校的责任,他们只需要让孩子吃饱穿暖就可以。   朵朵脸色苍白地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的不忍。   同情李大夫人的人不少,可是人家婆婆教训媳妇天经地义,他们也不好出面说什么。   云夕看着那老妇人对自己的媳妇拳打脚踢,终究是看不下去,开口道:“你自己的儿子不好好教育,还推到你儿媳妇身上。感情做你家的媳妇,不仅要负责养生儿育女,操持家务,还得负责当娘不成?”   “既然教导都得由你媳妇来,那么要你这个娘做什么?”   李老夫人听到她这毫不留情的话语,气得差点晕厥过去,“你、你是哪家的姑娘,这样搬弄口舌颠倒是非。”   云夕冷笑道:“不过看到你,我就知道为何你那儿子会为非作歹了,上梁不正下梁歪嘛。有你这样的母亲,他想学好也不容易。”   这李老夫人失去了她那些儿子的确可怜,但是她却不该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儿媳妇身上。   她再接再厉,“你口口声声说那白衣教的女人和你儿媳妇害死你儿子,真正害死你儿子的其实是你。若不是你没有从小好好教养他,若不是你总是纵容他作恶,他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还连累了其他人。你如果要找仇人的话,那就自杀吧。最大的过错可是在你身上。”   “不过我觉得,你自杀后,下了地狱,估计也会被你祖先他们给再次骂死。”   云夕每一句话都像是刀子一般,直接捅进了李老夫人的心窝中。   李老夫人被气得眼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云夕骂她骂得神清气爽,狠狠出了一口郁气后,直接拉着朵朵走了。   李家人只顾着将被气晕的李老妇人给抬进去,倒是没人拦着她。就算有人拦着,云夕也不怕,那些人还真不是她的对手。   朵朵晕晕乎乎地被她拉着走,回过神后,用亮晶晶的崇拜眼神看着云夕。   表姐真的好厉害,居然能将人给活活气晕过去。   云夕在知道她的想法后,很是无语。朵朵崇拜的点是不是有些错误了?   她带着朵朵,去店里买了不少种子后,算是结束了今天早上的行程。   云夕今天没有做饭的想法,回去之前,干脆去了牡丹楼买了一些菜带回去。曾赋先前就给了她一张所谓的卡,她直接将卡拿出来,无需预约,更无需排队。   牡丹楼的掌柜看到那卡便知道云夕的身份,看她外带了好几道菜,还吩咐两个人直接帮她拎回去。   等她到宅子的时候,云瑶还没回来,温梓然倒是走了。   牡丹楼的伙计将食盒中的菜摆好放在餐桌上,行了一礼后就走了。   云夕一边摆碗筷,一边随口问道:“温梓然找你做什么?你们两个交情倒是不错。他现在恢复记忆了吗?”   云深帮云夕摆碗筷,回道:“我先前去京城的时候,也顺便帮戴家做了一回的证人,所以那时候同他认识。至于他找我的原因嘛……”   云夕眯了眯眼,“不会是为了燕翎吧?”   她从以前就觉得温梓然对燕翎有意思。想想,燕翎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又侠肝义胆,勇敢善良,热情活泼,是个再可爱不过的女孩子。温梓然朝夕相处下,喜欢上她很正常。   云深点点头,脸上浮现出看好戏的意味,“他堂堂一个未来的侯爷,还想着屈尊纡贵去戴家当护卫。只是戴姑娘似乎还气愤先前的事情,加上又不想让人认为她是爱慕权贵之辈,直接拒绝了。”   云夕疑惑道:“那他找你干嘛?就算要求情的话,也应该是找我帮忙说话才是。”她可是燕翎最好的朋友,她说的话燕翎多少会听一些。云深和燕翎可没有什么交情。   云深只是笑而不语,他好歹也有些职业道德,不好随便将温梓然出卖了。他只是轻描淡写道:“他想了一个馊主意,需要我帮忙,才来找我。”   云夕对于温梓然的馊主意兴趣不大,反正只要燕翎好好的,她才不在乎。只是……   她心中浮现出淡淡的疑惑,这好端端的,怎么戴家就需要所谓的护卫了?   她吃过午饭后,直接带着朵朵去戴家。云瑶还在外头弄她那书稿的事情,午饭都没回来吃。   她和燕翎十分熟悉,去戴家也不需要提前下帖子,戴府的门房已经轻车熟路地将她引了进去。   燕翎见到云夕后很开心,拉着她说话。当然她也没有冷落了朵朵,只是朵朵在外人面前就十分内向,在羞涩一笑后,就坐在旁边听燕翎和云夕聊天。   云夕同她关系十分好,也懒得绕圈子,直接问她,怎么戴府开始招护卫了。一般来说,护卫的话,还是自己府里培养出来的比较可靠。比如杜家就算需要所谓的护卫,云夕也会直接从万事屋挑人。   燕翎叹了口气,说道:“还不是那白衣教。”   云夕不解问道:“我听说,白衣教对姑娘家挺好的啊。”   朵朵在这里又听到关于白衣教的消息,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燕翎努了努嘴,“你知道我是女儿盟的会长嘛,结果白衣教的人听说后,半夜闯到我房里,同我说,我和她们一样,心底纯善,十分符合她们白衣教的教义,想拉我进她们那教里。”   燕翎苦笑道:“我怎么可能会跟她们一起走啊。再说,我就算想帮助那些姑娘,我也不会去害人啊。”   “我娘知道后,被吓死了。因为先前城里就出过几起这方面事故。有一些好人家的姑娘被白衣教给拐走了,所以她生怕我也被带走,又觉得我们府里那些护卫本事不够,这才让白衣教的人闯入我的房间。这才开始招一些武功高强的护卫。”   云夕看着她垂头丧气的样子,也只能安慰她一番。   燕翎说道:“不过今天倒是真的招到了一个武功颇为高强的护卫呢。”她顿了顿,恶狠狠道:“哼,至少比温梓然好,就他那点三脚猫功夫,也好意思过来。”   云夕嘴角抽了抽。她觉得温梓然的功夫很好了,已经称得上一流高手。燕翎这纯粹是因为看他不顺眼,这才贬低了他的武功。不过燕翎显然是被温梓然的出现勾起了心头的火气,云夕也不会在这时候和她对着干,选择转移话题。   燕翎果真轻而易举就被转移了情绪,同云夕叽叽喳喳说着女儿盟的事情,还分外惋惜她不肯搬到州府来。   和燕翎聊了一个下午后,云夕便带着朵朵回去她那宅子。   走之前,她倒是同燕翎今日招到的两个护卫打了个照面,两人都是五官平凡,放在人群中会被淹没的那种。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云夕总觉得其中一个叫做蓝辛的护卫似乎给她一种若有似无的熟悉感。   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自己是在哪里见过他。   说不定是在人群中有过一面之缘吧,记性太好也是种错误啊。   云夕在心中暗暗夸了一把自己,带着朵朵回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 层出不穷的艳遇   到家的时候,云瑶也回来了,只是一脸的闷闷不乐,一看就是受了大打击。   云夕揉了揉她的头,“怎么了?”   云瑶气鼓鼓道:“那些不懂欣赏的人,说我写的这些故事庸俗,不堪入目。他们自己出版的那些才子佳人故事才是真的庸俗好吗?一群整天只懂得意淫名门贵女垂青他们穷书生。他们那些小说,我看了都恶心。”   “就这样,他们还有脸嫌弃我的文!”   云夕安抚她,“是他们没眼光,我就觉得你写的挺好看的。”   云瑶的故事虽然没有华丽辞藻,可是胜在情节精彩。对云夕来说,她对小说文笔要求不高,只需要通顺,能让人看得舒服明白即可。   云瑶被姐姐顺毛后,心情总算好转了不少。她今天拜访的便是名单上一半的出版作坊,那些人的态度,让她气得要命。   她叹了口气,说道:“我明天继续找剩下另一半的吧。”   云夕点点头,她明天也要去找合适的绣娘了。   朵朵今天所接触的人,对于白衣教的评价都很不好。加上又是亲眼见过苦主,她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被重新摧毁了一遍,整个人也显得垂头丧气的。   她实在无法将记忆中待她温柔可亲的那些姐姐同殃及无辜的恶毒女人联系在一起。   云夕知道这孩子的心理承受能力不比云瑶,在吃过晚饭以后,便决定做一回心理辅导老师。   几天下来,朵朵对于这个身份尊贵却十分亲热的表姐十分信服,忍不住问出了自己的疑惑,“那些姐姐,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云夕眨了眨眼,“她们对于被她们所救了的女子而言,自然是好人,是救世主。但是作为被她们给害了的人,自然就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了。”   “解救别人的确是好事,可是却不该建立在伤害无辜民众的基础上。她们若是只杀了那李财主,我还会为她们叫一声好。可是,她们不该把李财主那些无辜的兄弟一起杀了。说到底,她们也不过是把对其他男人的怨恨,迁怒到那些人身上。并不是每个男人都是坏的,也不是每个女子都是好的。你觉得你爹是坏人吗?”   李朵朵摇摇头,“我小时候爹爹很疼我的。”她小小声说道,“我觉得我爹比我娘好多了。”   云夕多少知道朵朵的一些事情。她虽然只是女儿,但是从小长得可爱,备受她爹的宠爱。相对而言,反而她娘因为怨恨她不是儿子,对待她就不是那么上心了。等她爹去世以后,她娘出了孝期后就直接改嫁,从来不曾回来看她。特别是和后头这丈夫生了一个儿子后,就更是当做不知道有朵朵这个女儿。   不过朵朵虽然失去了爹娘,却还有李于氏这个奶奶护着她,这也是她的幸运之处。   云夕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是啊,所以一个人好不好,不是由他的性别决定,而是看他的为人,看他做过的事,说过的话。”   她嘴角的笑容转为讽刺,“这些女的,觉得男的便是最大的罪恶,不该活在这世上,可是她们的亲人也有不少是男人。她们对她们的爹兄弟也是这个想法吗?有本事她们也杀了自己的亲爹和兄弟啊。她们所杀的那些无辜男子,他们也是别人的爹,别人的兄弟,也会有亲人为他们的死而难过。”   至于李财主,那就是纯粹死有余辜,她不会同情。   朵朵听着云夕慢慢给她讲解,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原本她看白衣教那么好,所做的又是解救受苦女子这种伟大的事情,甚至还萌生了进教的想法,只是想起了自己年迈的奶奶,不忍丢下奶奶,这才歇了这份心思。   至于现在的话,在经过了今天的见闻,朵朵果真没有这个想法了。   云夕观其神色,便猜出了朵朵大概的想法。   她露出恬淡温柔的笑意,“就算要帮人,也不一定得入那教。你若是进入,姨婆肯定每日操心你的安危。”她顿了顿,说道:“不如你跟着我一起学武吧?你看云瑶不也学得很好吗?”   朵朵眼睛亮了起来,又有些犹豫,“我这么笨,真的可以学好吗?”奶奶绣花那么厉害,她教了她那么久,她都还是笨手笨脚,只能做粗显的荷包。   云夕道:“学点基本的功夫,能护住自己也好。”倘若朵朵真的半点天赋都没有,大不了她从云深那边多拿几种药,给她放身上防身。对于自己身边的人,云夕一直都是关爱有加的。   朵朵点点头。   云夕现在手头的功法可不少,大部分都是云深给她的。云深收集了不少的秘籍,让她能够集百家之长,或是触类旁通。其中一些合适的,云夕也让万事屋练了。   只不过像逍遥游,她也只教给了云瑶。逍遥游一看就是好东西,没经过云深的同意,她才不会随便教给别人。云瑶是她堂妹,和她亲妹妹没什么差别,自然不一样。   云夕想着,也不知道朵朵适合练哪个功法。她就算在武功上算得上一流高手,但毕竟不比那些从小练武的人,依旧有许多不懂的地方。比如判断根骨经脉这些……她就完全一窍不通啊。   幸亏还有一个云深。   云深将一方手帕放在朵朵的手腕上,然后隔着手绢给朵朵把脉,测经脉。   朵朵僵硬着身子,往云夕身旁缩了缩。   云夕嘴角抽了抽,朵朵真的需要多训练一下,这胆子太小了点。   她更无语的是,把个脉,有必要还隔着手绢吗?她又不会胡乱吃醋,而且吃醋的对象还是自己的表妹。虽然说她也看过不少的小说,里面基本小三要么是庶妹、堂妹或是表妹。   可是看着朵朵这样子,会觉得她有胆子抢男人就怪了。说也奇怪,明明云深长着天上有地下无的好相貌,仗着这脸,到哪里都能吃得开,偏偏朵朵却怕极了他。   平时若不是云夕在她身边,只怕恨不得离云深远远的,平时吃饭的时候,一般也是坐距离云深最远的位置。云夕也问过她,她只说,云深可怕。   云夕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评价云深的。   朵朵僵硬着身子,动也不动,仿佛一个雕像。   云深冷着脸把了一会儿后,眼中闪过一丝的惊奇,他抽回手绢,对云夕做了一个有话要说的眼神。   云夕摸了摸朵朵的头后,跟着云深离开。   她忍不住说道:“那手绢看上去有些眼熟啊。”怎么像是她失踪的一条。   云深咳嗽了一声,说道:“有一次我看见你丢了这手绢,怕落在有心人手中引发是非,就干脆捡起,自己收着了。”   云夕哼了一声,只怕不是她不小心掉,是被某人给顺走的吧。   云深赶紧转移话题,“你这表妹的体质倒是有些特殊,却是极阴的体质,若是修炼这方面的功法,事半功倍。”云深是清楚白衣教的人想带走朵朵的事情,继续道:“只怕白衣教便是看中了她这体质,她修炼白衣教的功法的话,只怕不用三年,就能成为一流高手。”   说到底就是白衣教的功法非常契合朵朵。   别看云夕穿越才一两年就成为了一流高手,但她本身就是万里挑一的良才美玉,又有前世在杀戮中历练出来的身手到底,外加异能这个外挂。她异能同内功可谓是相辅相成,让她修炼起来比常人更快,加上还有云深不予余力的帮忙。有这么多的金手指在,她这才成为了所谓的高手。   可是朵朵就不一样了,她可是手无缚鸡之力,不曾学过武打过底子的普通人。   也难怪当时那曼儿会想要带走她,以曼儿的身手,她在白衣教的地位应该不低的。   只是就算那功法再适合朵朵,她也不可能让朵朵入那白衣教。只是她手头还真没有适合朵朵这个体质的功法。   她想了想,说道:“我还是先给朵朵打好底子,再慢慢寻找合适的功法。”   极阴体质,若是没有好功法给她练的话,那就白白浪费了。她眼睛微微眯起,要不,她找个机会,潜入白衣教的大本营,看能不能偷出所谓的功法秘籍。   这个念头刚起来就被她压下,她果真是想得太简单了。秘籍这东西哪里有那么好找的。   云深低声道:“你若是想要的话,我可以多帮你收集一些。”实在不行,就抓几个白衣教的人,问出秘籍就可以。反正他有的是手段。云深本质上并非所谓的好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也不会吝啬使用一些手段。   云夕笑了笑,“嗯,我们慢慢找就是了。”   云深看着她的笑容,心中有些微妙的不愉快。云夕花在她表妹身上的时间也太多了点。他原本还想稍微吓唬她一下,让那李朵朵别整天粘着云夕,结果反倒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每次他在的时候,李朵朵都会黏在云夕身边,他想要过去,就露出一副受到惊吓的表情。云夕为了安抚她,也只能放更多注意力在她身上了。   想到这点,他就忍不住想磨牙。他还是早点给这丫头找亲事定下来才是。   ……   和云深说好朵朵的事情后,云夕决定先教朵朵轻功,至于功法,在找到合适的以前,还是先将就着练她手头一个挺适合女孩子修炼的功法——明玉诀。   第二天,她早早起来,她争取在今天找到合适的绣娘。至于云瑶,休息了一个晚上后,再次燃起了斗志,继续寻找愿意出版的印刷作坊。   朵朵昨天走了一天,今天还真没有精力出去逛。她一个人在家,云夕也不放心,索性先带她去燕翎那边。在戴府中,还是大白天,白衣教的人应该也不敢带走朵朵。   云深陪同云夕一起出去找,他在观人上面,也有他的一套法子,正好可以帮云夕的忙。   赖三给她的名单上,一共有十多个被她挑选出来的绣娘。云夕准备好炭笔,在外头拿毛笔可不方便做记号。   她一边拜访,一边排除掉不适合的人选。   不愿意去凤凰县的叉掉。   思想死板僵硬的叉掉。   太过龟毛求疵的叉掉。   ……   一个个排除下来,名单上最后只余下五个绣娘。   云深指着第四个名额,“我觉得这个还不错,水平不错,眼神清明,应该不会惹出什么是非。”   能得云深这么挑剔的人一个不错的评价,这名叫文娘的绣娘女红堪称今日她所找的那些之最。云夕拜访她的时候,文娘也不介意去凤凰县,但唯一的要求是她那五岁的儿子也得一起带去。   云夕在文娘的名字后面打了个钩,她原本心中属愿的第一个人选也是文娘。就因为带着儿子的缘故,她才推辞了许多不错的工作。毕竟不少大户人家,并不缺绣娘,自然觉得带孩子的人麻烦多了。   文娘本身也不愿意卖身为奴。平日基本都接一些绣活养活自己和儿子。   家里多一个小孩子,云夕觉得没什么。杜周氏本身就挺喜欢孩子的。   云夕决定,剩余的四个好好拜访一下。她刚想去第二家,云深已经接过她手中自制的炭笔,直接在那一家的后面打了一个大大的叉。这叉和勾的图案还是云夕教他的。   云夕疑惑道:“这家怎么了?”   云深面无表情道:“她家的女儿不好,一直偷偷对我抛媚眼。”   他冷笑一声,毫不留情道:“丑人多作怪。”   云夕眼皮跳了跳,她倒是没发现这点。这样的话,的确得去除掉这家。接下来只需要在剩余三家选就可以了。   她抬眸笑着睨了他一眼,“这可是送上门的艳遇呢。”   云深皱眉,“我有洁癖。”   云夕笑眯眯道:“这个习惯很好,记得继续保持下去。”   真正的好男人应该是自己出面打发烂桃花,而不是让自己的妻子出面。从这点来看,云深还是颇有可取之处的。   ……   事实证明,云深今天的艳遇不是一般的多。   走没几步路,云夕就遇到了一个所谓卖父葬身的。年约十六的小娘子,穿着一身的孝服,眼睛哭得红肿,模样清秀,显得楚楚动人。   所以说要想俏一身孝还是有几分的道理的。   不知道为何,每次看到卖父葬身的,云夕就不自觉想起了小说中各种桥段。   而在他们面前发生的事情,也的确十分戏剧化。   那小娘子清清秀秀的,颇为可人,她给出的卖身价格是五十两银子。这笔钱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自然是攒一辈子都攒不到的巨款,可是对于那些有钱人。也不过是好点的砚台价格。   一身华服的贵公子舔着脸道:“五十两而已,本大爷出了。那你就是大爷我的人了。”   原本说好要卖父葬身的小娘子一看对方面容丑陋,神态淫邪不堪,自然是不肯从,拼命挣扎。   那少爷在人前丢了面子,有些挂不住,更是恶狠狠地下令让手下将那小娘子带回家。还顺便丢下五十两的卖身钱。   对于这样的闹剧,云夕直觉得好笑。既然都要出来卖父葬身,等真有买主了,却又在那边挑剔对象。倘若换个英俊一点的少爷,这小娘子大概就羞答答地从了。   再说了,举办一个葬礼,也花不到五十两银子。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花个五两银子就差不多了。   在她眼中,这所谓的卖父葬身,不过是钓傻子的戏码罢了。谁上当谁傻逼。围观的群众不少,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家见多了卖父葬身这种戏码,没有什么人出面充当英雄,反而对着那小娘子指指点点的。   “五十两啊,够埋十个她父亲了。”   “就是,我才不会花五十两银子买这么一个肩不能提的丫头回去。”   她和云深听着群众的议论,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只能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啊。   在他们两人经过的时候,那原本被抓住的小娘子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忽的挣脱开来,冲到了他们面前,跪倒在地。   “求少爷行行好,救救我!我不想被他带回去!”   “我愿意为你做牛做马!”   云夕扬了扬眉,云深一看服饰打扮就是不缺钱的主,加上相貌摆在这里,也难怪这小娘子会打他主意。   另一边想要抢人的少爷也是有点眼力的,一看云深身上佩戴的玉就知道对方身世不一般,不但没有上演纨绔子弟的打脸戏码,反而安安静静地看在旁边观看后续发展,只是脸上写满了不痛快。   她慢条斯理开口:“抱歉,你的身价太高了,我可买不起。”她转头捏住云深的下巴,云深也十分配合地微微低下头,方便她捏着。   云夕露出淡淡的笑容,“我买下他,都只需要十两银子。你长得没他好,却想要卖五十两,当我傻子吗?”   云深冷漠地瞥了她一眼,“这样的货色,一文钱最多了。”   那小娘子脸色瞬间白了起来,身体也摇摇欲坠的。看向云深的眼神中也带着一丝的不可置信——这样一个风度翩翩,一看就是公子哥的人,居然是被买回来的?   云深视线往地上那尸体扫了扫,发出了轻轻的笑声,笑声中带着几分的讽刺,“你确定要卖身葬父?”   云夕听着他意有所指的话语,五感不由放在地上那尸体上……然后咦了一声。从那尸体,她察觉到了微弱的呼吸,尽管很弱,但的确是存在着。也就是说,地上那尸体是假的,活人假扮的罢了。   有趣!   云夕直接掏出几文钱,在附近摊位买了两个木簪子。然后漫不经心地将其中一根簪子一射,簪子立刻在地上那尸体的衣服上,插入了地板之中。   那簪子插入的位置正好擦着那“尸体”的命根子处,也就是说云夕若是稍微偏一下,就要直接插入小兄弟上面了。   “喂,你怎么能够侮辱尸体呢。”有路人看不过,仗义执言。   云夕扬了扬眉,轻描淡写道:“呀,射歪了呢。”她挥了挥第二个簪子,做出要射出的动作。   话还没说完,地上的尸体已经蹦了起来,一脸发白地拔掉那差点让他断子绝孙的簪子,忙不迭跑走了,他跑得飞快,似乎生怕云夕真的射向他那地上。   云夕冲着那小娘子微微一笑,“你看,你爹都诈尸了。你现在不必卖身葬父了。嗯,或者你想要活葬你爹也是你的自由。”   其中一个大娘直接说道:“人家还不定是她爹呢。这种江湖骗局,我早就见惯了。”   “就是,还卖五十两银子。哪里值那么多钱了。”   小娘子被当着众人的脸揭开自己的骗局,沐浴在大家鄙视的眼神中,恨不得直接晕过去一了百了。   至于先前还想将她带回去的那富家公子,撇了撇嘴,捡起刚刚丢过去的五十两银子,收回自己的怀里。看样子似乎对将这姑娘买回去这件事失去了兴趣。   云夕则是轻笑一声,同云深离开,手里依旧把玩着她没用出去的木簪。   那富家公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追了上去。   “那位小姐,等等。”   云夕回过头,看着这位不知道是哪家的大少爷。云深看向他的眼神不是很友好,眼中的杀气几乎要化作实质了。   那少爷似乎感觉到这股寒意,缩了缩脖子,但还是问道:“像他这样的,得去哪里才买得到?真的只要十两银子吗?我出两百两好了……”   云夕有些惊讶于对方的胆子——这人还真不怕死啊。   云深抽过云夕手中那簪子。没等簪子射出,那富家少爷就赶紧溜走了,显然是对刚刚那一幕心有余悸。   云夕转头看着云深彻底沉了的脸,忍不住噗嗤一笑。   她语带调侃,“你今天的艳遇不是一般的多啊,不仅有女的,也有男的。”   云深的声音像是从牙缝中磨出来一样,“两百两吗?”   云夕连忙安抚他,“放心,就算人家出一百万两,我也不会卖的,你是无价的。”她心中嘀咕:不过两百万两就不一定了。   似乎被云夕无价两个字给安抚了,云深的神色好转了不少,云夕也不好再继续刺激他。   ……   云夕再接再厉,赶紧把剩余的那个绣娘给定下。两个绣娘,一个是一开始定下的文娘,另一个是一个年约四十的绣娘邢大娘,长得一脸正派,总是板着脸,不过手艺的确不错。邢大娘的手艺十分不错,却因为一个克亲的流言而一直乏人问津。   她的第一个丈夫,在她嫁过去后一年后就去世了。五年后,邢大娘改嫁给了第二个丈夫,还生下了一个儿子。她也曾过过一段美满的日子。偏偏好景不长,丈夫和儿子的相继去世让世人将恶意的猜测落在她身上。邢大娘被传说她命太硬,会克死身边的人。这就导致她虽然有好手艺,愿意聘请她的人却不多。   对云夕来说,这种所谓的明理之说纯粹就是胡说八道。原身也是吃过这些苦头,所以她越发深恶痛疾。   邢大娘为人可圈可点,甚至不避讳将这些事告诉她,让她考虑清楚。   云夕没有什么好考虑的,在看过邢大娘的绣品后,便直接定了下来。   两个绣娘一个月都是十两银子的工钱,包吃住。了却这桩心事后,云夕感到神清气爽。   给了这两个绣娘她宅子的位置,也留了一天时间让她们整理好自己的行李。   云瑶和朵朵都还没回来,云夕呆在宅子里也是闲着没事做。索性同云深继续出去逛逛,买点菜回来做晚饭也好。   一般就是她买菜,出钱,云深负责拎菜,将“被包养的小白脸”的名头坐实到底。   手里提着各种蔬菜肉类的他,比起平时那种高高在上的做派,似乎也接地气了不少,不再那么让人退避三舍。一些大娘见他们两人,男的俊美无双,女的明艳清丽,还多送了几把葱几颗蒜头。   云夕皆笑眯眯地收下,她这也算是刷了一把脸卡吧。   等发现云深手抖拎不下了后,云夕这才心满意足地结束了今日的收货,正要返回去。   他们回去的时候,恰好经过了这州府的迎春楼。迎春楼可是州府数一数二的青楼,里面的姑娘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备受追捧。前段时间的花魁初夜更是引得众多富豪一掷千金。   现在这时间点正好是青楼刚要做生意的时间。   像迎春楼这样的青楼,一般不会学习其他的青楼放下身架在外面揽客。云夕经过的时候,也不用担心会有老鸨突然窜出来拉客。   只是她没想到,好好地从青楼门口经过,楼上突然有道如黄莺般的声音传来,声音凄婉中带着一股的坚决,“我也是好人家的姑娘,最多只卖艺不卖身。倘若要让我接客的话,我宁愿去死!”   云夕一抬头,就看见一个带着面纱的姑娘站在二楼的窗前,那薄薄的面纱并不能完全遮挡住她姣好的面容,反而因为这份若隐若现,越发衬托出她的美。   她似乎往他们这个方向看了看,然后坚定决绝地从窗子前跳了下来。   她跳的方向正好是云夕这边,云夕想着好好的姑娘摔断腿也不好,正要上前当一回活雷锋,上前接住。云深却直接拉着她,后退了一大步,正好给这女子留下一个摔下来的空间。   云夕预想中的摔断腿是没有存在,也不知道是那姑娘运气好还是如何,她虽然发出有些痛苦的闷哼声,看上去却不像是受了伤。   她的面纱在刚刚跳下来的时候,已经掉到了地上,正好露出了那张千娇百媚的脸,清纯中带着诱惑,柔弱中带着倔强。   云夕模模糊糊中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冲着云深意味深长一笑。   又是一朵烂桃花啊。   云深面不改色道:“幸好我们躲得快,不然砸到菜就不好了。”   云夕看到……那女子的眼皮似乎抽了抽。她显然没有想到,正常人看到她一个大美女跳下来,想的不是接住她英雄救美,而是担心她会砸坏了菜。   她还比不过那些蔬菜吗?   云深拉着云夕,直接离开,走之前,他凉薄的声音带着几分嘲讽,“以你的功夫,想摔死还真有些困难。”   云夕心中一动,同云深默默走着。   好一会儿才问道:“那人会轻功啊?”   云深颔首道:“不管她如何想要装作自己是普通人,在跳下来的那一瞬间,还是会下意识地使出轻功的身法。”   云夕抓住了别的重点,“哦,你的确是看她了对吧,观察得还挺仔细的哈。”   云深顿时无语了,这是该关注的地方吗?他只能自我安慰,云夕开始学会吃醋了,这是好事。   云夕也就是说说罢了。   一次的艳遇可以说是巧合,这接二连三的艳遇……她可不相信这么巧。   她勾了勾嘴角,真心实意地建议,“明天咱们继续出来吧,我看还会有什么艳遇。”她语气中透着一股的雀跃,仿佛是真心实意对这件事十分感兴趣。   云深有些无奈,最后只能抬了抬手上的东西,“我肚子饿了。”   “嗯,我们回去吧。”   回去做饭。   云深看着她轻快的步伐,半晌后,唇角微微扬起愉悦的弧度。虽然今天一路上有许多不长眼的人,可是能够同云夕这样,像一对真正的夫妻外出买菜,甚至看着她做菜,他原本空了许久的心便被温暖的情绪缩填满。   只是想到那些人……他眼睛眯起了凌厉的弧度,漆黑中透着些许幽蓝的眸子中闪过了转瞬而去的戾气。   ……   云夕这趟外出买菜买了不少,正好做了满满的一桌菜。酱汁白菜、荔枝肉、水晶肘子、盖碗蒸肉、清炒豆芽、鱼脯……原本闷闷不热的云瑶看到满桌的美味佳肴,心情也好转了不少。   没有什么事情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若是解决不了,那就两顿!   她今天一整天拿着手稿出去推销,再次经历了惨败。   虽然也有愿意出版的印刷坊,但是条件太过严苛,云瑶自己都不乐意。赖三给她的名单上每一家她都拜访过了,这两天到处出去推销,晒得她皮肤都黑了一些。   更让她心力交瘁的是那些人话语之中对她的鄙夷和看不起以及对她作品的否认。对于云瑶来说,她的小说相当于她的孩子,在小说被人讽刺的时候,她甚至没忍住去喷了那些人一顿。   若不是还残留着一点的理智,云瑶早就挽起袖子和他们打了起来。   云夕一看她表情,就基本能猜到发生的事情。她直接夹了个水晶肘子放云瑶碗里,云瑶狠狠地啃着肘子,似乎在把肘子当做白日遇到的那些人。   等吃饱喝足后,她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又恢复了元气满满的样子,“虽然赖大哥推荐的那些家都不能用,但是州府又不只是只有那几家。我再去找别家问问好了。”   她并没有想要利用云夕身份去压那些人,更希望凭借自己的实力去征服她们。   云夕见妹妹难得独立想要完成这么一件事,在欣慰的同时也有些心疼。不过云瑶还年轻,年轻最不怕的就是失败。   来州府的第三天,云瑶再接再厉,一大早就出发。   云夕则是拉着云深去碰艳遇去了。她实在好奇,接下来还会有哪些烂桃花等着他们。   正如同她所预料的那般,接下来的一天可谓是让她大开眼界。   有被调戏的卖唱歌女,有不小心撞到他们身上的女飞贼,还有见义勇为的小姐……   一个接一个的好戏,比戏台上还精彩。云夕看得津津有味的同时,还不忘点评了每个人的演技。   “卖唱的那姑娘歌喉倒是不赖,只可惜演得太浮夸了。还有她找来的那纨绔少爷,明显只是普通老百姓假扮的,就算穿上华丽的衣服也装不出来真正纨绔子弟的样子。”   “那大小姐倒是不错,眼角眉梢都是戏啊。”   “女飞贼的剧本也可圈可点。”   那女飞贼所扮演的就是那种劫富济贫义薄云天的女子。先是因为偷东西被追赶,等被救下后,又“无意间”让人发现她偷的钱并非为了自己享乐,而是为了给一群可怜的乞丐孩子买食物,起到了先抑后扬的效果。   甚至还有公子哥被她的勇敢善良给感动了,掏出银钱跟着做善事。   只可惜她感动了公子哥,却感动不了冷心冷肺的云深。   云深表示再怎么有理由,偷东西都是不对的。直接让她捆了,送到衙门去。   当时女飞贼那不可置信的表情啊……云夕觉得她看着都能够吃三碗饭。不过她在心中还是给云深这种送衙门的举止默默点赞。   看了一整天的好戏,她这才有些意犹未尽地和云深回去。这些偶遇的戏码,她准备说给云瑶听,也算是给她增加所谓的灵感素材。   云夕也没忘记交代万事屋在州府的分店,好好调查一下这些女子背后是谁指使的。她严重怀疑,是不是哪个云深的爱慕者从京城中跑了过来,处心积虑想要拆散他们两人来着。就算没法拆散成功,添堵一下也是可以。   换做是意志不坚定的男人,早就跪倒在这些桃花陷阱之下了。   和她愉悦的态度相比,云深就明显很不开心。他一整天都得防备一些别有用心的女人往他身上撞。他本来就不算是脾气好的人,只是在云夕面前才会稍微收敛一点。若不是大庭广众之下,他只怕早就直接选择下杀手了。   等云瑶回来后,不开心的人又增加了一个。   云瑶今日依旧出征失败了。   而且比起前两日,她今天的怒气似乎更大一些,一副要将人给宰了的样子。   等云夕问清楚她今天的遭遇后,也开始活动手关节,磨刀霍霍准备宰人了。   云瑶今日的运气还真不太好,恰好遇到了一个不长眼的变态。那人见云瑶年纪轻轻的,又因为走了一整天,原本的好衣服都沾染上了灰尘,看上去狼狈非凡,那人便以为云瑶是那种家境十分普通,不得不写小说赚钱的穷书生之女。   还想着用几两银子买了云瑶。   气得云瑶直接卸掉了他的关节,顺便再卸了他的下巴。   同云夕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她仍然一脸的气愤。   云夕看着妹妹,这丫头许久没吃过这么多苦头了,也真亏她能忍下来,可见她是真心喜欢写小说。   她开口问道:“你明天还要继续去吗?”   云瑶摇摇头,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说道:“姐姐,我想自己弄一个印刷坊。”   从她郑重的表情来看,这显然并非她的一时冲动。在回来的路上,云瑶的确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了。   云夕挑了挑眉,“印刷坊可不是那么简单建立的。”   云瑶用力点头,“我知道的……需要不少银子和人力吧。我这两年,加上姐姐你之前给我的那两千两,最少也有三千两银子,应该够我成立一个小的印刷坊了。有了这印刷坊,以后我自己写的小说要出版就方便了很多。”   云夕笑了,“你这是把自己的嫁妆都填下去啊。”   她正色道:“你不后悔吗?万一你亏得只剩下几两银子呢?”不是云夕故意泼她冷水,而是她怕云瑶过后会后悔。   云瑶抬了抬下巴,说道:“我不知道我以后会不会后悔,可是我知道我现在不做的话,日后肯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云夕看着妹妹坚定的表情,觉得一直被她保护的云瑶似乎长大了。   她心中又是酸涩,又是欣慰,最后只换做一句话,“好,你要开的话,姐姐就助你一臂之力。”   是时候将更先进的印刷手段拿出来了。   ------题外话------   朵朵日后的画风就是……一脸泪奔,一边将人揍扁   昨天之所以迟更新是因为……宝宝将更新时间定成了一号早上九点五十分啊。等我睡醒的时候,手机刷新,发现没更新,吓得我困意都飞走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册封县主,小白脸   这时代的人所使用的印刷,更偏向云夕记忆中的雕版印刷。云夕打算拿出的正是活字印刷术,比起雕版印刷,活字印刷具有太多的优越性,在使用过后,还可以拆开留着下次的使用。而且它所占的空间也比雕版印刷小,易于保存。若是使用活字印刷术的话,可以大大节省了印刷的成本。   活字印刷术的印章材料有好几种,胶泥、木头、铜……等都是可行的。只是铜这东西属于被国家严格把控的,想要不少铜来做活字,实在不容易。除非等她成为国公夫人还可以尝试一下。   从价格上来看,云夕更倾向于使用木活字。在前世清朝的时候,木活字的技术就已经相当成熟了。   嗯,辛苦建立一个作坊,就为了印刷妹妹的小说,若是传出去,只怕要吓掉不少人的大牙。   作为一个妹控,云夕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什么不对。她就是乐意宠自己的妹妹。   而且等这印刷作坊成立后,云夕可不仅仅是要拿来印刷妹妹的小说,还能印别的来贴补家用呢。活字印刷的优越性就在于印刷得更多,平摊下来需要的成本就越少。   嗯,到时候必须要多印刷一些书籍!   云夕想得要更远一些,她现在也是云深的未婚妻,与云深可谓是一荣俱荣。等书籍印刷够了后,她便建立一个图书馆,免费为学子们开放,也算是为她和云深两人赚取名声。   尽管她被册封为县君,可是云深作为备受皇帝宠爱的国公爷世子,在不少人眼中,只怕觉得他们两人并不般配。云夕不愿意被人当做养在后院中的花朵,她想要的是同心上人一起携手共进。   所以她更是得努力壮大自己的实力。尽管初衷是为了帮妹妹云瑶印刷小说,但只是转瞬之间,云夕便已经想好了整个大致的方案流程。   云瑶有些激动,用力点头,“我还以为姐姐你要骂我一顿呢。”   云夕笑了笑,“年轻就是资本。就算亏了钱,大不了从头再来罢了。”她顿了顿,说道:“这印刷坊,单单印刷你的小说太浪费了,我还有别的用途。”   这话的意思就是要投资了。   云瑶知道自己姐姐从未亏钱过,不觉有了信心。哼,今日那些人对她爱理不理,明天她就要让他们高攀不起。   云夕对妹妹十分信任,将自己的计划不紧不慢道来。   云瑶的眼睛很亮,她也知道姐姐这是在做一件大善事。等图书馆成立后,姐姐的名声都不知道要多响亮呢,特别是那些文人士子,只怕都要把她姐姐给夸出朵花了。   不对,她姐姐就算不用他们夸,也是最美的那朵花。   她歪了歪头,说道:“那印刷作坊的话,还是姐姐你建立吧。”这并不是云瑶舍不得那点钱财,只是若是她出钱的话,以姐姐的性子,肯定会给她不少的股份分成。嗯,股份两个字还是云瑶从云夕这边学到的。   云瑶不是傻子,她做了两年的生意,可以看出其中的商机。只出一点钱,就换来日后源源不断的银子,她终究受之有愧。   云夕一转念便猜出了妹妹的想法,心中有些好笑,又十分熨帖。云瑶终究是不希望占她太多便宜才会这样。   她想了想,笑道:“那这样好了,作为我的妹妹,你肯定要比别人多出些福利。嗯,你印刷的那些小说,所赚到的银子,全都归你。你的每一篇小说,都是如此。”   云瑶点点头,顿时开心了起来。   云夕想着,这样的话,庄子就得再分出些人手,专门做市面上那种普通的纸了。连史纸和水纹纸卖得那么贵,她才不会傻到拿这纸来印刷小说。除非是她将来想要出一个什么特典,一本卖十两的收藏版,那么还有可能。   若是去年的话,人手肯定不够。但是今年又收了不少的女子进去,现在那庄子上的人数已经过百了。   同云瑶讨论完后,云夕又去找云深,让他帮忙看看她这计划有什么疏漏没有。   云深扬了扬眉,问道:“你打铁的方法,比皇家的铁匠还要来得更加卓越。你有没有想着,上缴上去。如果是活字印刷术加这打铁的技术,至少能够让你直接成为县主。”   他顿了顿,玩味笑道:“手握三种国之利器,因为功劳而被册封为县主,到时候在别人眼中,反而是我配不上你呢,毕竟我只是一个佞臣嘛。”   无论是新型的打铁秘方、平摊晒盐法还是活字印刷术,每一个的出现都足够载入史册。云深觉得,只册封云夕县主,都太少了呢。倘若云夕属于世家贵女,拥有这样的功劳,封她一个公主都不为过。   偏偏只因为她是平民出身,朝廷上的那些大臣就百加阻挠。想到这里,云深的胸口不自觉涌现出一股的戾气。   云夕握住他的手,说道:“这样就很好了。”她若不是认识云深,认识无为子,就算她手握再多的方子也没法上进过去。说不定还会因为怀璧之罪,被人给陷害。   但现在就不同了,谁敢下手陷害她?   无为子道长虽然不曾说过什么,但是从他认了云瑶当弟子,便已经表露出对她的支持态度,这才是那些盐商就算再虎视眈眈,也不敢对她下手的真正原因。   一个晒盐法,损害了天下大盐商的利益,她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   只是等活字印刷术出来,她在文人中的名声不知道要有多好,到时候又会添加一道新的护身符。   云深反手捏住她的手,把玩着骨节分明的手指,说道:“我明天就直接进京城。”   云夕笑了笑,说道:“那你顺便帮我申请一下使用权。总不能我自己拿出来的方子,都不能使用吧。”   印刷坊要开的话,也是需要许可证的。原本云夕打算从燕翎的父亲这边拿到。不过若是从皇帝这边下手的话,那到时候的威慑力就更大了。   云深笑了笑,“这是自然。陛下总不能亏待了自己的侄媳妇吧。”   天下,有这个底气说自己是天子侄子的也就只有云深了。事实上,楚皇对他的宠爱甚至超过了那些皇子。   云夕优雅地送给他一个白眼,“现在还不是呢。”   “快了。”云深说道。   两人温存了一会儿后就分开了。   等到早上的时候,文娘和邢大娘也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来到了云夕的宅子这边。文娘手中牵着她儿子,她儿子似乎有些害羞,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怯生生地看人,别提多可爱了。文娘给他取名叫虎哥,只希望孩子能够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长大。   文娘和邢大娘在这边也没有其他的亲人,这次跟云夕回去杜家,只怕就要彻底定居在凤凰县了。他们的行李不算特别多,房子仍然留着,看她们两人的打算,似乎是想要将房子出租出去。   云夕笑道:“我和万事屋的老板关系不错,你们若是信得过我,直接让万事屋帮你们找出租的买主,到时候每个月直接将租金送过去给你们就是了。”   虽然赖三认了她当主人和师傅,可是在外人面前,两人却不会表现出主仆关系。别人也只当是云夕经常和万事屋打交道,所以关系极好。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万事屋那些人的武功都是云夕教导出来的。每年过年的时候,每个人都会拎着几斤肉和一些年礼去杜家。   将文娘和邢大娘的行李都搬到车上去,云夕一行人也准备回家去了。她们这趟出来也有好几天。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到虎哥,就想起自己去世的儿子,邢大娘对虎哥十分疼爱,还特地买了一串糖葫芦哄着他。   早上出发,晚上到家。   云夕事先就已经考虑好两个绣娘的房间。杜周氏更是将新的被褥都准备好了,邢大娘和文娘行李收拾一下就可以了。两人各自拥有一个独立的房间。加上她们两人过两天还会亲自去万大娘那边挑选打下手的丫鬟。   活计也并不繁忙,每天也就是做两三个时辰的活。对此文娘和邢大娘都十分满意。   云深在送他们回来后,当天直接去京城了,可谓是雷厉风行。   云夕也没歇着,直接开始着手建立印刷坊,同时她还得安排庄子上一部分人做别的纸。   她的烤鸭店和羽绒服店也得着手准备,不过云夕的主要功夫还是再印刷坊上。   这一忙,就常常一天只睡个三个时辰。她简直恨不得将时间掰成两倍来使用。   在她忙碌的同时,云深也顺利进城,将活字印刷术和打铁的技术交给了楚息元。他没忘记带了一把剑充当样品。那剑是他自己打造出来的,尽管云深并非那些技艺高超的铁匠,但是仗着云夕那打铁秘方的卓越性,他打造出来的终究比皇家御用的铁匠还要好。   两把剑相击打,皇家铁匠的直接断成两截,云深那把则半点损伤都没有。   楚息元一看那剑,忍不住拿在手上,爱不释手把玩着。他忍不住浮想联翩了起来,倘若大楚的每个士兵,都能够佩戴上这样的武器,那么在战场上绝对是所向披靡。   他仿佛可以看到他大楚士兵征战天下的昂扬身姿。饶是楚息元这样喜怒不形于色的人都忍不住激动了起来。   每个皇帝血液中,都有着一股开疆辟土的冲动。   他的脸涨得通红——这对他来说,已经是十分强烈的情绪泄露了。他来回走着,眼中是满满的激动,“好!这可真是太好了!”   在理智稍微回笼后,他也想起了活字印刷术的好,这东西可是能够大大减少书籍的成本。书籍成本越低,就有越多人有读书的资本。   他眼中是狂热的喜悦,拍了拍云深的肩,“那些人总嫉妒我宠你宠过头,可是他们哪个能有你一半的孝顺?”云深有了好东西就立刻赶到京城里,上进给他。   想到这里,楚息元心中被满满的慈爱给充满。他甚至惋惜,为何云深不是他儿子呢。倘若云深是他儿子,他就可以将皇位名正言顺地传给他了。   云深却完全没有体会到某人一腔的“慈父”心情,泼冷水道:“这是我媳妇孝顺的,不是我。”媳妇是媳妇,他是他。他可不想贪了云夕的功劳。   楚息元嘴角抽了抽,“夫妻一体,她的不就是你的?”他的想法也代表了这时代大多数人的想法,在他们眼中,女人便是男人的附属品。   楚息元见云深有话要说的样子,连忙道:“你这未婚妻也是个好的。一个县主的位置,都配不上她功劳了。”   云深点头,一点都不谦虚,“我也是这样觉得。我都觉得公主她都配的。”   楚息元眼皮跳了跳。果然云深就应该养在他身边才是,才出宫这些年,就变成这样了。他不知道的是,云深也就是牵扯到云夕,才会如此行事。   楚息元说道:“明天我先提议册封郡主好了。那些大臣肯定是不允许,到时候再后退一步提议封县主的话,那大概就没有什么人会反对了。”   云深哼了哼,终究没说什么。   因为云夕的缘故,他接下来几天难得上了早朝。楚息元早就给他封了一个护军参领的职位,加上他还是国公府世子,自然拥有上早朝的资格。   早朝之上,果然因为这册封的位置争吵得要命。不过文人因为那活字印刷术的缘故,却不曾反对,反而为云夕作赞歌。在他们看来,能够让天下更多的学子买书,这样的功劳,册封郡主也没事。   只是京城的那些权贵和世家却十分不愿意。一个平民出身的人,却狠狠压倒了他们家里的女儿。就算云夕拥有再多的功劳,他们终究不愿意。   他们心中更惶恐的等云夕开了这个先河后,日后是不是会有更多的平民因为功劳被册封爵位,威胁到他们的地位。   只是他们却不想想,活字印刷术、打铁……这些是随便能拿出来的吗?在前世,这些也是老百姓几百年甚至上千年进化而成的智慧结晶。   云深面色平静,心中却默默将那些反对的人家给记了下来。那几家的人,日后若是想要封爵升迁,那就别怪他当云夕当标准了。等他们什么时候有超越活字印刷这样的功劳,再来考虑吧。苏家因为云夕同无为子的关系,倒是也站在了支持的角度。   竭力反对的这些人,还不知道他们就这样堵死了日后的升迁路。   这是朝廷上第二次为同一个姑娘的爵位争吵。   楚息元等讨论僵持不下的时候,再装作妥协地册封杜云夕为县主。   在有了前面郡主的缓冲,那些反对的人便觉得县主似乎也是可以接受了。   在一年之内,从平民之女,两次封赏成为县主,而且她的功劳都是实打实的,谁也无法抹消无视。云夕这下子成为了红人,京城中的那些名媛贵女,在她的光芒下,显得暗淡无色。   那些所谓的京城明珠自然是十分不爽,但其他平日被压的那些大家小姐,对云夕并没有太大敌意。   甚至她们还学会了一招,若是有人在她们面前显摆自己的才学,她们便淡淡说上一句,“你那么会作诗,有本事因为作诗被封为县主啊。”   “你琴弹得再好,能对国家有什么益处?能让你被封县主吗?”   “字写得再好又如何,你能想出活字印刷术吗?”   不知不觉中,云夕就这样在好几个姑娘面前狠狠拉了一波的仇恨。不过就算她知道,她也不会在意。正所谓不遭人妒是庸才。   比起当一个庸才,她更宁愿选择被人嫉妒。   ……   在云夕被册封为县主后,云深没有马上回去。而是先在京城中先为云夕收回一点小小的利息。   他直接将早朝时候的争吵内容传出来,然后再引导一些人发布舆论,还不忘重点突出云夕的功劳,表示这样的功劳封公主都不为过。   重点就是为了凸显出那些反对人嫉贤妒能的脸孔和打压平民的狭窄心胸。   同样作为普通老百姓,云夕的崛起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励志的故事,让他们心中不自觉多了几分的希望……觉得有朝一日,他们若是立下大功劳,说不定也有上升的可能。   这让他们不自觉将立场偏向了云夕,一个个痛骂那些权贵,仿佛是他家的闺女被夺了郡主位置一样。   那些人家的名声一落千丈,在京城中顿时成为了嫉贤妒能的典型反派。他们倒是想要压下,但哪里堵得住那些悠悠之口。他们的行为落在人们眼中,又成为了恼羞成怒。   云深的手段不可谓不厉害,他在打压那些人的同时,不忘让人追捧那些支持云夕的人。   那些文人官员顿时成为了不畏权贵的代表。   苏家在这次事件中,因为支持云夕的缘故,倒是逃过一劫,而且名声还更好了几分。倒霉的恰好也有几家是苏家的仇敌,苏家的家主也趁这个机会落井下石了一把。   至于稍微聪明的人,则从这次的事件中嗅出了些许别的味道。   这流言能够忽如一夜春风来,传得大街小巷都在讨论,背后若是没有人引导,那是不可能的。   再看天子一副对流言默认甚至隐隐支持的态度,大家便知道不能够将这位新出炉的县主当做没有根基的人对待。人家简在帝心啊。   脑子更灵活的人已经想出了联姻拉拢的方法。他们的想法很简单,云夕过去十多年,都是普通的农女,册封也是今年四月的事情,估计也没见过太多的世面。只要他们派出自家家族中的那些青年才俊,定能引得小姑娘芳心大动。   他们并不知道云夕定亲了的消息,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乎。婚约这东西,解除了还不简单吗?   太过自信的他们根本没有想到过云夕拒绝的可能性,更没想到他们这些做法已经招惹了一个小心眼记仇又爱吃醋的男人。   云深在京城之中也有自己的一股势力,而且经过这些年的经营,势力还真不小。   当他知道好几家都蠢蠢欲动,觊觎他的未婚妻时。云深直接黑脸了。想叼走他口里的人,做梦都别想!   云深直接杀进了皇宫之中,成功向天子楚息元讨得了一个新的旨意。   ……   远在凤凰县的云夕,丝毫不知道京城因为她掀起的波澜。这时代没有电话没有电脑,京城中的消息想要流传过来,也是得需要时间的。   云夕依旧在那边不辞辛苦地建立着她的印刷坊。   州府那边的万事屋,调查结果也出来了。   当时云深那层出不穷的艳遇,幕后之人并非云夕一开始所设想的情敌,反而是她意想不到的人。   “白衣教?”   赖三点点头,说道:“迎春楼那位张姑娘,当天就离开了迎春楼,还带走了不少里头的女孩子,卖身契也被一并拿走了。迎春楼的老鸨气得跑去衙门状告她们。衙门的人经过调查,发现同白衣教有关。只是白衣教从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最后也只能当做一桩悬案了。”   “我从这方面下手,慢慢调查这事,发现其中你和云公子当天遭遇的好几个,都是白衣教的人。”   他脸上浮现出不解,“只是那白衣教的人不是最厌恶男子吗?怎么会跑来勾引云公子?”   云夕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她们的思路。   “她们只是想让云深被勾引,让我看到他丑陋的一面,然后明白世间男子皆是薄情寡义之辈,根本不值得付出感情,接着我就会顺理成章地被她们的教义洗脑,加入她们的队伍。”   赖三嘴角一抽,“她们有病吧?”   云夕淡淡道:“谁知道呢。”   说起来,这些天,那些白衣教的人,果真没放弃要拐走朵朵的想法。幸亏云夕早就做好了机关,加上朵朵身上又随时备着她送给她的药,所以不曾让她们得逞过。   云夕同康县令说了这事后,康县令更是着重在她家附近安排了人手,还成功逮过两个白衣教的人——只可惜最后这两人还是被救走了。   不过在吃了亏后,这些女人稍微消停了下来,好几天都没动静了。当然这被不排除是因为楚州知府花大力气想要整顿她们。   赖三咳嗽了一声,问道:“师傅,你那边可还有千鹤膏?”   他有求于人的时候,总会喊师傅。   云夕点点头,“怎么了?难不成是小四受伤了?”   赖三摇摇头,“不是,我前段时间,外出押镖的时候,正好救了一对被追杀的乞丐兄妹。其中妹妹受了伤,脸上被划了好多道,我才想着,我看那两兄妹可怜,便将他们带了回来。”   云夕明白了,赖三这千鹤膏是为了那妹妹要的。   赖三继续道:“我看那对兄妹谈吐不像是普通人,妹妹年纪虽然小,可是却也认得字,像是好人家出身。我想着他们可能是被拐卖出来的,想送他们回家,只是他们却宁愿当乞丐,也不肯说出自己家地址。”   云夕想了想,说道:“说不定他们有家不能回呢。既然是他们自己决定的事情,你就别逼他们了。”   赖三点头,“我是知道的。”他见到哥哥在逃跑过程中都护着妹妹,便想起了他和小四,这才心软了。   云夕被赖三一说,对这对兄妹也有些好奇,借着送药的功夫,顺便见一见他们。   这兄妹两,一个叫唐大,一个叫唐二。这名字一听就只是化名,看不去兄妹两还挺有警惕心理的,还知道要保密自己的真名。   见了后,云夕不得不承认,难怪赖三会觉得他们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那气度,明显就是贵族子弟好吗?一言一行,都极其有规矩。哥哥唐大虽然才十岁,可是却已经有几分翩翩少年的风采。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一路上被追杀,吃了不少苦头的缘故,看人的眼神有些警惕,像是一只随时都会伸爪子挠人的幼豹。   妹妹唐二的脸上果然有两道长长的疤痕,都已经开始要结疤了。只是去除疤痕的话,也能从五官窥探出的确是美人胚子。   云夕仿佛没看到兄妹两警惕的表情,晃了晃自己手中的千鹤膏,“我来给你上药吧?”   赖三在旁边说道:“这千鹤膏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若不是这东西是她制作出来的,我也弄不到手呢。”   云夕拉着唐二的手,进了内屋,给小姑娘脸上抹上药膏。   她倒出一些,均匀地涂抹在唐二的脸上。   唐二眨了眨眼,露出一个有些可爱的笑容,“冰冰凉凉的,不会痒了呢,好舒服。”   云夕看着觉得心酸。这位以前在家里应该也是千娇百宠的姑娘,也不知道怎么和她哥哥沦落成这地步。   她放柔了声音,“你身上有伤口吗?若是有的话,我也给你抹一些。”没道理只有脸才受伤,估计身体也留了。   唐二的目光在瓶身上转了个圈,摇摇头,有些心虚道:“我身上很好,没伤口的。”   云夕哪里看不出她在说谎。   唐二犹豫了一下,问道:“这药能不能给我?”她声音小了几分,“我想给我哥用,他身上也有不少伤口呢。”   云夕顿时明白她是担心药不够,所以想留一些给自己的哥哥用。   云夕眼神柔和了下来,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唐二没有躲开,“没事,你放心用吧。这东西成本不高的,我到时候多做几瓶给你们。”原料都是她自己种植的,成本加起来有没有十文钱还不一定。   唐二听了,这才露出了欢欣的笑容,她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我以后会把钱还你的,等我赚到钱。”   云夕笑了笑,转移话题,“我听说,你和你哥哥都有读过书是吗?”   唐二点点头。   云夕说道:“正好我庄子上收留了一些孩子,想找人教他们念书,你和你哥哥可以帮忙吗?我每个月都会给你们工钱的。”   唐二不比唐大,年纪还小,更容易哄一些。她听了云夕的话,眼睛亮了起来,显然对教书育人这工作很有兴趣。   云夕想起她小时候和朋友过家家的时候,也喜欢当老师。不少人心中都有一个教书梦啊。   唐二十分开心,又说道:“工钱不用给很多的,赖叔叔救了我们一命呢。”   云夕严肃道:“不行,你们可是老师,该有的束脩可不能少。”她停顿了一下,说道:“好了,脱衣服吧,我得给你上药了。”   云夕一直对小孩子都很有一手,在短短的谈话中唐二已经建立了对云夕的信任感,乖乖地脱了衣服,让云夕上药。云夕看到她从肩膀到肋骨的地方,有一道长长的疤,再看小姑娘皮肤娇嫩嫩的,一看就是以前没怎么吃过苦头的。   她给唐二抹好药,唐二重新穿上衣服,两人一同出了屋子。   唐二顶着脸上黑色的药膏,笑着同自己的兄长说云夕要请他们两个当老师的事情。   唐大自然知道云夕这是顾虑他的自尊心,才用这种方法帮他,眼神有些复杂。他和妹妹这一路上逃亡,遭遇了不少的追杀,若不是他身上带着那几样东西,早就已经死于非命了。   只是他在经历了人情冷暖,经历被信任的亲人背叛,偏偏又遇到了将他们救下的赖三,和用这种体贴方式帮助他们的云夕。   他嘴唇蠕动了一下,最后只是轻轻吐出两个字,“谢谢。”   云夕看到他的耳朵都红了。   唐二还想拿着药膏,给自己的哥哥涂药。唐大却拒绝了。   他眼神坚定中带着一股的狠厉,尽管还未长成,云夕却依旧觉得这孩子长大后肯定会不得了。   他轻轻说道:“我需要用伤疤记住这一切。”   他这话像是对妹妹说的,又像是对自己所说。   云夕不知道他心中所翻滚的仇恨,却没有打算劝说他放下仇恨去好好过日子。有时候仇恨也是支撑一个人走下去的力量源泉。再说她对于兄妹两的遭遇和过去一无所知,哪里有资格对他们所做的决定指指点点的。   她之所以让他们去当教书先生,一方面是为了帮他们,另一方面也算是帮自己吧。随着庄子上收留的人越来越多,单单于秀才一个人,要教所有人真有些困难。   云夕决定将人分成两部分,年纪小的那几个让这对兄妹来教,她也不求让他们给孩子讲解经书含义,只要先教他们认字背书即可。之后的可以交给于秀才,这也算大大减轻于秀才的工作量。   将这对兄妹安置到庄子那边,云夕继续处理自己的事情。   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辛苦操持后,印刷坊的员工找得差不多了,每个卖身契都在她手头。云夕还特地挖了几个技艺高超的,当然那些老师傅之所以被她挖动,一方面是因为她县君的身份(云夕并不知道她已经被册封为县主了),另一方面则是她给出的条件的确很优渥。这些老师傅等年纪大了,总得为自己的后半辈子考虑。云夕给普通员工的收入是一个月一两银子,包三餐。老技术员则是五两银子一个月。   云夕还不忘让木匠弄了一个转轮的排字架,这样长工们可以通过推动转轮,以字就人,便于取字还字。   等人员找得差不多齐全了,印刷坊也建立好了。云夕只需要等那些活字木印章印刻完就可以正式开始印刷了。   在等待活字木印章的同时,云夕顺便在城里开了烤鸭店和羽绒服店。现在已经入秋,再过一段时间,便要迎来了羽绒服的旺季了。   刚开业,这两家店就红红火火。那烤鸭的生意更是十分的好,每天门口都大排长龙。烤鸭的香气更是勾引得住在附近的人天天流口水。他们倒也自己试着烤,但是烤出来的鸭子就是不如杜家烤鸭店的好吃。   至于羽绒服,因为价格昂贵的缘故,走的依旧是高端路线。   云夕一边卖羽绒服,一边选出庄园中的两个娘子,教凤凰县的老百姓们用羊毛给自己作羊毛衫,还有弄出毛线,织毛衣。这样等冬天的时候,他们也能够为自己做上几件保暖的衣服,毕竟羊毛的价格不贵。   凤凰县的老百姓们对此十分感恩戴德,不知道多少人在自己的家里给云夕立一个长明灯,保佑云夕长命百岁,荣华富贵一生。   更有其他县的人听闻此事,特地过来凤凰县学习。毛线、羊毛衫就这样由点及面,慢慢流传了出去。   云夕还收到了一张的请帖,邀请她过去参加那兰花节。楚州的兰花节虽然在名声和规模上都比不过丹州的牡丹节,却也是一场盛会。若是平时的话,云夕就直接去了。她花房中可是养了好几盆的兰花。   每一盆都卖相极好,其中一盆莲瓣兰,色如碧玉,娇若玉雕。这种莲瓣兰,一般情况下,都是在春天开花的,但是这一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异能的缘故,变异了一回,直接在秋天就开花。倘若拿去参展,定能拿到一个好名次。   云夕想了想,她最近真的很忙,抽不出时间,这兰花节可是持续好几天,加上来回的路程,五天时间就这样去了。   她干脆将兰花交给万事屋,让她帮忙送去参展。   在有了之前名扬天下的牡丹,她对于这兰花能不能得奖,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她的名声也够响亮了,实在不需要用兰花来锦上添花。   万事屋的人发誓一定会好好保护这兰花,不会让它磕了碰了。   云夕对他们做事还是十分放心的,直接当起了甩手掌柜。   九月初的时候,云夕从羽绒服店回来,路途中还带回了一份的烤鸭——烤鸭这东西杜家全家上下都爱吃,云夕偶尔也会从店里拎一只打包带走。   只是到家门口的时候,她却看到门口停着一朱轮华盖车,一看就是家里来了身世不凡的客人。   云夕有些疑惑,门房张大爷已经同她说了,“姑娘,今日家里来了一京城的客人呢,据说是什么礼部尚书的侄子。”   礼部尚书啊……这官是挺大的。但是这同她有什么关系。   云夕带着疑惑进了屋,正好听到一少年带着淡淡的骄傲说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心慕杜县主许久,想向您提亲。”   语气中透着笃定和志在必得,似乎笃定杜家不会拒绝他这样的才俊。要知道他叔叔可是礼部尚书,他爹也是个四品京官,他们洪家在京城中可是数一数二的人家。   云夕眉头微微皱起,听到大娘杜周氏拒绝了对方:“抱歉,这位公子,我家云夕已经定亲了,没有许两家的道理。”   少年被拒绝,有些不愉,说道:“你能代表你侄女的意思吗?我听说杜县主的婚事是由她自己做主的,她都还没见过我,你怎么知道她的意思呢。”   云夕走了进去,淡淡地看了这人一眼,说道:“抱歉,我拒绝,你可以走了。”   少年听着这略带清冷的声音,转过头,便看见一清秀绝伦的少女缓缓走了进来。肤白胜雪,眉目如画,气质纤弱中带着坚强,胜过了京城中他所见过的绝大部分的名门淑女。   他眼中闪过一丝的惊艳,原本被迫娶一个村姑的不甘心顿时飞到了九霄云外,眼中心中只剩下那张令人色授魂与的精致面容。   他声音不自觉温柔了下来,带着几分的缱绻,“杜姑娘,像你这样的人品相貌,何必将就一个身份低微的小白脸?”他也是打探过的,知道这杜云夕的未婚夫,只有一张脸可以看。   云夕正要说话,忽的听到了脚步声从背后传来,与其同时,云深的声音响起。   “在下云深,是云夕的未婚夫。”   他声音带着杀气,“正是你刚刚所说的小白脸。”   ------题外话------   云深淡淡道:听说有人说我是小白脸?   末世重生之病娇人偶师――临渊慕鱼   简介:【一对一,宠文,爽文,男主妖孽无赖,女主毒毒毒】   前世里拼着性命才护住的男友,到头来反捅了她一刀,带走了她所有物资,还伙同仇人,害她陷身丧尸群惨死。   重生回末世之初,墨小凰摸摸怀里的人偶,这辈子她是个索债的,那些欠了她债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小剧场1:   某男一脸委屈:主人,我难受。   墨小凰面无表情:哪里难受?   某男拉着墨小凰的手,摸向某个位置:这里……   墨小凰冷笑一声:呸,劳资造你的时候,就没做那玩意儿!   某男:我说的是腿……该上油了……   墨小凰:……   小剧场2:   墨小凰:人心难测,十颗里八颗是阴谋,两颗是诡计,我给你的这颗里,是什么?   某男:是你。   ☆、第一百二十七章 赐婚,娥皇女英   别看云深在京城中呆没多久,却依旧凭借着那令人惊艳的容貌和高贵的身份,成为了京城贵女们趋之若鹜的对象。若不是天子下旨云深的亲事由他做主,只怕上门说亲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加上云深一直住在宫内,他那些追求者,胆子也没大到敢在宫内制造偶遇。   洪黎作为礼部尚书侄子,他洪家本身虽然没有像他和云夕夸耀的那么厉害,却也是不错的人家。他当时也是随着叔叔和父亲进宫赴宴的,也对云深的出场印象深刻,怎么可能认不出他来。   他看着云深的眼神是满满的震惊……   等等,杜云夕定亲了的对象,居然会是国公府世子云深?   这消息若是传到京城的话,还不知道会掀起多大的浪涛呢。那些贵族少女,在名声上比不过杜云夕也就算了,连心上人都被抢走。   洪黎心中太过混乱,各种思绪飘飞,一时之间却忘了最关键的那点。那就是他洪家居然试图挖云深的墙角,他刚刚还怂恿云夕踹了云深,和他定亲。   只是云夕可没忘记这一点,她笑意盈盈地看着洪黎,笑容比枝头上的花朵还要娇艳动人,“这便是我的未婚夫,你可以和他好好谈谈。”   被云深冰冷的目光一扫,洪黎打了个冷战,瞬间清醒了过来,回想起自己做的蠢事,他简直要欲哭无泪了起来,恨不得拔腿就跑。   他一开始那种风流倜傥的风采不复存在,勉强挤出一丝的笑容,“那个,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我开玩笑而已。”   “真的,只是开玩笑。”他再三强调,生怕云深拔剑就往他身上桶过去。这种事他在京城不是没干过。京城曾经有个纨绔说云深比楼里的姑娘的还好看,被云深听到后,当场教他做人。按照太医的说法,若是那剑再偏过一寸,就算大罗神仙也难救。有皇帝护着,加上又是那人嘴贱在先,家长不但不敢找他麻烦,还得奉上赔礼。   云夕简直想说一句“怂包”,有本事就一直硬下去啊!   她眼波流转,目光落在云深身后的内侍官和护卫……哦,甚至还有两个嬷嬷呢。这队伍浩浩荡荡的,难怪云深这次回来似乎晚了点,感情是因为多带了人吧。   云深的手上还拿着明黄的圣旨。   他收回自己杀人般的眼神,说道:“杜云夕接旨。”   杜家微微一怔,随即反应了过来。因为有了上回接旨的经验,这一回摆香案什么的,都做得十分轻车熟路。   等一切准备就绪后,云夕跪下接旨。   “……今特册封杜云夕为县主,封号明。”   因为媳妇没有成功越级成为郡主,云深十分不满,索性帮云夕要了一个封号。明县主……明这个字眼在封号中可是相当的好。普通的县主甚至连封号都未必有呢,何况是这样的。   原本楚息元想要昭做封号,后来想想实在有些拉仇恨,明字就够好了,于是才改成了明。   云夕还好,因为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神色依旧淡然无波,只是眼中涌现着淡淡的喜意。但杜周氏和云瑶就不一样了,激动得都说不出话来。虽然刚刚洪黎也是一直喊云夕为杜县主,可是她们只当洪黎是记错了,没有想到云夕还真被册封为县主了。   朵朵也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崇拜地看着云夕。她身旁的李于氏也是一脸的与有荣焉。   云夕接过这道旨意后,正要站起来。   云深咳嗽了一声,意味深长道:“还有一道圣旨。”   云夕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继续跪着做倾听状。   洪黎也是精神一震,他可谓是在第一现场,等回到京城后,手中掌握一堆独家八卦的他可是有发挥之地了。从这点来看,这洪黎也是粗神经的人。都这时候了,还没想到云深可能会到来的报复。   “……兹闻楚州凤凰县明县主杜云夕,才貌双全,蕙质兰心,温柔敦善,朕闻之甚悦。今云国公世子云深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明县主待宇闺中,与云世子堪称天造地设一对,为成佳人之美,特特许配于云世子,择良辰完婚。”   云深嘴角微微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尽管云夕早就同云深定亲,但是在收到这旨意的时候,心中依旧不由自主泛起了喜悦的情绪。有了圣上赐婚,其他人大概也不敢在这上头做什么文章,不然那就是对圣上的举动不满。   她收下这第二份旨意,然后站了起来。   云深笑了笑,说道:“这是太后宫里的两个嬷嬷,一个是李嬷嬷,一个是张嬷嬷。”   这嬷嬷还是他特地请回来的,就是当心将来云夕入京城后,被一些人在教养上挑刺。现在的话,只怕他们不敢,太后宫里的嬷嬷,谁敢挑剔他们教养出来的姑娘,那不是在挑剔太后吗。   宫里其实还有其他更好的嬷嬷,只是却在别的嫔妃宫内,就算楚息元赐给云夕,云深也不放心,谁知道会不会是什么探子。   至少这两位嬷嬷,他可以确定并非别人安插过来的钉子。   云夕自然知道云深的好意,对待两位嬷嬷也是很恭敬。   李嬷嬷和张嬷嬷见她仪态万千,容貌出尘,心中已经满意了几分。她们这把年纪在宫里最多也就是再当差五年,也到了给自己找养老的时候。   给未来的国公夫人当教养嬷嬷也是不错的选择。而且云世子还许诺她们,到时候会帮她们寻找合适的后代收作子女。她们所求的也不过是老有所依,死了后有人烧香罢了。   洪黎看着这一切,心中一凛。这云世子对杜县主还真是痴心一片啊,不仅亲自去请了赐婚圣旨,还要了这两位嬷嬷。太后宫里的嬷嬷一直都十分抢手,没有人脉和地位,根本抢不到。   云深倒好,一次直接抢了两个过来。   云深颁发完旨意后,可没忘记秋后算账。他看着洪黎,眉头皱起,“这位无名氏……”他还真不知道洪黎的名字。   洪黎脖子后的汗毛竖起,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他连忙说道:“之前只是开玩笑而已……在下小家小户,像我这样的小人物,不值得云世子记挂。”   云深语气玩味,“姑娘家的名节,也只是玩笑吗?”   云瑶还真不怕他,加上有姐姐和未来姐夫撑腰,她毫不客气地拆穿,“你刚刚还说你们洪家可是京城中的一流人家呢,怎么现在就成为小家小户了?”   洪黎嘴角一抽,这死丫头记性那么好做什么?   他僵硬着笑容,说道:“误会啊误会,真的只是误会。我想起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然后飞快地逃了出来。   云深眯了眯眼,终究没说什么。   他身后的内侍也是笑眯眯地恭喜云夕,恭喜杜家。说起来也巧,这内侍正好是上回来同文晏回一起来的那位。两回的颁旨都有他在,这不得不承认也是一种缘分。   杜家又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更是邀请他留下来吃晚饭。   内侍上回就吃过杜家的饭菜,对于这比起皇宫美食有过之无不及的饭菜印象深刻,自然是笑着答应了下来。   杜周氏满是欢喜地交代厨房晚上多做几个好菜。云夕也打算到时候亲自下厨一回,做几道拿手菜。   杜周氏连忙叫人将杜一福从蘑菇房中喊回来,回来路上顺道再买一只烤鸭。   侄女被封了县主,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加上她和云深还被当今天子赐婚了。今后看城里那些人还怎么说闲话。说闲话最多的便是那胡家和沈家。这两家因为当初云夕毫不留情的揭穿导致名声扫地。当时云深还是名不见经传的人物,这两家人自然不惮恶意揣测两家定亲的原因。   只是云夕在凤凰县的风评极好,不少老百姓都受过她的恩惠,自然不愿听她们说话,每当这两家人出门,更是直接丢烂菜臭鸡蛋。   两家的宅子也日日被人泼粪,尽管舍不得之前花的银钱,但是胡家和沈家还是不得不从凤凰县搬走了。   杜周氏欣喜到后面,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刚刚的圣旨中,好像说云深是什么国公世子?因为云夕的缘故,杜周氏对于所谓的爵位也了解了一下。整个大周的国公爷也就是六个啊!   再看看云夕和云瑶,一看这两人半点吃惊都没有,就可以知道她们两个早就知情了。   她张了张口,突然失去了语言功能。   云夕看到大娘嘴里都能塞一颗鸡蛋了,噗嗤一笑,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道:“大娘,无论云深身份如何,他都是我们认识好几年的云深。”   杜周氏反应过来,眼神复杂。国公府……这种门第肯定是非不少。比起这尊贵的身份,她更宁愿云深只是一个普通人。   云深见了她的神情,不由有些庆幸自己是在身份暴露之前就定亲了,不然杜周氏还真未必愿意将侄女嫁给他。不过云深并不生气,他知道杜周氏也是因为将云夕当女儿疼爱才会有这些烦忧。   时间终究会证明一切,证明他才是云夕的良人。   等杜一福回来后,由他招待客人。云夕、杜周氏和唐嫂子都钻入厨房中,开始准备晚餐。云瑶也溜了进来,按照杜周氏的说法,不求云瑶能练出多好的厨艺,但至少得要有几个拿手菜。   火腿酸笋汤、鸽子蛋、酒酿清蒸鸭子、捶虾、云深颇为喜欢的蟹酿橙、炒蟹粉、鸡松、封肉、刀鱼……云夕看了看菜单,发现素菜有点少,汤只有一种终究有些不足。于是又添了一道油盐炒枸杞芽、地三鲜和炒猴头菇,至于汤,则选了茶树菇野鸡汤。   这样的的确够丰盛了。   杜周氏看了看,神色满意,“干脆到时候的宴席上,也就按照这菜单拟好了。”   无论是被封县主,还是赐婚,都是一大的喜事,当然得多摆几桌的酒席。杜周氏心中不免也存在着为侄女扬眉吐气的想法,有什么法子比摆酒席更好昭告天下的呢。   云夕笑了笑,说道:“好啊,等明天我和云瑶开始写帖子。”   也不是什么人都会被他们邀请上门的。   云瑶则在旁边挽起袖子负责洗菜。   几个人在厨房中分工合作,井然有序。在一个时辰内,就将所有的菜肴做好,一一摆上桌。这样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自然是能够让宾主尽欢。   张嬷嬷和李嬷嬷脸上的笑意也真诚了几分。至少在杜家,吃食上却是不输给皇宫的。   杜周氏知道以后侄女和女儿的教养得交给她们,对待两个嬷嬷很是恭敬。两位嬷嬷都随云夕一起住在西厢房中,一人一个房间。云夕打算等天气转冷的时候,就给她们一人铺上一层羽绒被。   她先前就让庄子上做了不少羽绒被,自己截留了十件,打算家里用。   等吃过晚餐后,碗筷自有下人去收拾。   云深顺势留了下来,住在杜家的客房中,仿佛没看到小舅舅孟良鄙视的眼神——真是有了媳妇就忘了含辛茹苦将他养大的小舅舅。他其实也想和云深一样,一直住在杜家啊。至少三餐都可以品尝到杜家的美味。   只可惜他脸皮不够厚。   孟良走的时候一边叹气一边鄙视云深的厚脸皮。   云深直接当做没看到,和云夕施施然来到书房中。   云夕十分上道地给他泡茶,云深喝了几口茶,润润喉咙后,才将京城中的事情慢慢向她说来。   云夕在听闻自己差点当了郡主后,心中也没有太多的惋惜。路要一步一步来。   云深笑了笑,“我听你说过,用铜做活字更好一些。我便顺便申请帮你弄了几套回来。”   云夕眼睛一亮,这可是为她省下一笔钱了。其实钱她倒是不看在眼中,重点是,活字需要的铜,她很难搞到手。铜作为钱币铸造的原料,都是被朝廷控制在手中的。除非她把一大堆的铜钱给融了。   不亏是云深,就是清楚她的想法。她都没告诉他呢,这可真是太上道了。   她眨了眨眼,靠近云深,飞快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当做所谓的奖励。   云深瞳孔在这一瞬间,转为幽深。在云夕即将后退,拉回原来距离时候,他以迅雷不及掩盖的速度,直接按住了云夕的后脑勺。只是因为力道太大的缘故,云夕的牙齿直接碰到了他的嘴唇,直接砸出了血。   云深显然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原本他设想是他慢慢加深这个吻的,现在却只能手捂着自己流血的嘴唇。   云夕直接笑了,虽然刚撞上去的时候,她牙齿有点疼,但现在怎么看,还是云深比较惨啊,看这鲜血淋漓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遭了什么样的暗算呢。   她无奈地摇头,拿出手绢,轻轻地擦拭着伤口。   “让你想占我便宜,这下遭报应了吧。”   云深幽幽地说了一句,“你也占我便宜了,我只是想找回场子而已。”他就算吃豆腐,也一副自己吃豆腐有理的样子。   云夕被气笑了,直接道:“那好,我下回会记得别占你便宜。”   云深拉住她的手,说道:“其实,我不介意你多占一些便宜的。”   云夕觉得,她的脸皮果然没有云深厚啊,这种话她也说得出来。最初那个温和有礼的孟珩,似乎距离她很远很远了。   无论是孟珩还是云深,都是他。   ……   在圣旨来的第二天,云夕和云瑶两人默默给相熟的好友下帖子。至于杜周氏,则是已经放出风声告诉大家两件大喜事。杜家的下人这个月的月钱更是涨了两倍。   全家上上下下都是喜气洋洋的。   凤凰县的人再次被震动了一回,不仅是因为云夕的升迁,还因为云深的身份。   在以前云夕和云深定亲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说云深是小白脸,说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结果现在云深的身份来了一个惊天大逆转,居然是国公爷世子。   大家又转而说云夕有眼光,杜家会挑女婿。楚州所有的未婚男子身份绑在一起,也比不过一个云深啊。   那些所谓的皇商之子、五品官员,在云深这高大上的身份面前都弱爆了。更何况,云深不仅是位高权重,他还长得好啊,好得菜市场最抠门的大娘见了他都会多送一把葱。   不知道有多少人因此对云夕羡慕嫉妒恨呢。她封县主就够好运了,还能得圣上赐婚。怎么这天底下的好事都落在她头上了。这还要不要其他人活了。   云夕的那些朋友,倒是十分为她感到开心。自己的手帕交有出息,于她们来说,也是好事啊。   不过大家也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孟珩很久都没出现了啊。作为杜家的邻居,加上容貌问题,孟珩在凤凰县还是具有一定的知名度。只是今日八卦消息都被云深给占领……现在才有人回想起,云深就住在孟家啊,而孟珩也挺久没出现了。   不由都猜测了起来,只是有的人去问孟良,孟良也只是笑而不语,没有解惑的意思。   云夕绝对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   她继续放出消息,云深就是孟珩。只不过之前为了隐姓埋名,这才把自己弄成那副模样。   于是凤凰县的人继续炸了!   以前那些讽刺孟珩娶不到媳妇的人,感觉自己的脸被打得啪啪啪得红肿了起来。那么完美的一张脸,先前居然伪装成丑样,权贵子弟的想法他们小市民果然不明白呢。   捶胸顿足的女子也有不少。她们当初怎么就没透过伪装发现本质呢!现在就算是想要攀上去也来不及了,只是徒惹笑话罢了。   还在纸店里帮忙的郭珍儿也恍然大悟。难怪……她先前还在疑惑,云夕明明和孟珩两情相悦,怎么一转眼就和云深定亲了。原来两人是同一个人啊。   她也不至于因为云深的世子身上而想要攀附上去。现在纸店一个月开张不用三天,就卖光光。她的工作很轻松,闲着就去庄子上帮忙。对于现在平静悠闲的日子,郭珍儿十分满意,也十分感激带给她这一切的云夕,更不会做不切实际的梦。   至于她所听到的那些酸言酸语,她只觉得好笑。在云深还是孟珩的时候,那些女子对他百般挑剔,觉得孟珩配不上他们。如今反而嫉妒起了云夕,后悔自己没早点下手。   她们也不想想,她们就算下手了。云深也看不上她们的。   ……   王倩彤和康雅儿则笑着和云夕说她们在外面听到的一些话。   云夕神色淡然,“酸死她们最好。我就喜欢她们看我不顺眼却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她就是想让大家都知道,无论是云深,还是孟珩,都是她的人。   王倩彤和康雅儿不由失笑。但是这样的云夕又让她们心中感到愉快。   尽管云夕的身份变了,可是她在对待她们这些老朋友上,态度却依旧不变。没有因此而变得高高在上起来。   两人心中都有些感慨:初见时,云夕的身份配不上她们,现在却反过来了。她们还在原地踏步,面前这个明眸皓齿的少女却已经一往无前地走到了她们追不上的地方。   康雅儿心中模模糊糊想道:或许有的人生来就是要让人仰望的,能够这样看着她的背影,努力让自己成为更靠近她的人,或许也是不错的选择。   王倩彤和康雅儿没等到宴席那天就过来,自然是为了顺便提醒云夕一把,“云夕还是得多注意一下呢。这世道不知廉耻的人还是有不少的。我就听说了,隔壁县的叶家,就想着将女儿送给云深当小妾呢。”   他们不敢搅和赐婚,就将注意打到小妾这边。   云夕对于这种事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她脸色平静地点头,“我知道了。”   王倩彤见她一点都不生气,有些疑惑,“你怎么都不生气?”她知道的时候,都要气炸了,觉得叶家可真是痴心妄想。   康雅儿补充道:“听说那叶家的姑娘生得很是美貌。他父亲从小就培养她,一心让女儿凭借容貌想嫁给达官贵族。她那姐姐,便是嫁给了知府当小妾。”   云夕知道她们两个是担心自己,所以才会特地提醒她,她心里微微一暖,“谢谢,不过我相信云深。”   平静的话语中却蕴含着对他的自信。   王倩彤看在眼中,不觉有些羡慕。虽然大家都说她那未婚夫很好,可是她却还是对自己的未来茫然惶恐了起来。若是女子能够一辈子不嫁人,如同在闺阁时期那般快快活活一辈子,该多好啊。   等送走了两个好友,云夕直接前去问杜周氏,“大娘,咱们家应该没有邀请南崖县的叶家吧?就是家里的长女嫁给知府当小妾的那个。”叶家做的是绢花首饰一类的生意,因为背靠知府的缘故,声音还算不错。   杜周氏摇摇头,说道:“他们家倒是递了帖子,想上门拜访咱们家,只是我拒绝了。”   杜周氏神情严肃,“像这种自甘堕落,将好好的姑娘送给人当妾的人家,一看就是家风不正,咱们杜家自然不屑和他们来往。”   她对于自家的风评还是相当重视的,这几日,宫里来的那些嬷嬷也教了她不少人情往来和规矩的事情。杜周氏可不想丢了侄女的脸,不仅自己学的十分认真,还拉着全家一起听课。   云夕觉得多学点规矩总没有坏处。不得不承认,宫里的嬷嬷就是有一手,才调教几天,杜周氏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不一样了。若往外面一站,谁会相信她以前只是目不识丁的农妇。   李于氏也拉着孙女朵朵认真学。她心中也有了小小的盼头:云夕待朵朵很好,有云夕这个县主表姐,日后朵朵说不定也能寻一份四角俱全的亲事。她不求孙女未来夫家多富贵,能够待朵朵好,衣食无忧就可以了。   她用颇为感慨的语气对云深道:“我那哥哥收养你娘的时候,哪里想到青然的女儿也会有这么出息的一天。只可惜你娘和你外公命薄,没福气看到。”   云夕呆了呆,她娘是被收养的!?她完全不知道啊。她继承了原身的记忆,所以对于于秀才有点印象。于秀才十分疼爱于青然这个女儿,卖了不少的字画,给她凑了一套的银首饰,让她体体面面出嫁。他还为了杜一鸣这个女婿,将自己的书和笔墨都赠送给他,认真辅导他念书。   杜一鸣当时能那么早考上秀才,一方面是他的确是读书料子,另一方面也离开不了于秀才这个老丈人的帮助。   回想起那对她外孙女也十分疼爱的外公,云夕不觉有些唏嘘。说起来,于秀才也是个好人啊,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却养的和亲生一样。   她问道:“我娘知道这件事吗?”   李于氏摇摇头,“我那哥哥哪里会让人知道这件事。他当时只说妻子在自己的老家生了孩子,结果难产死了。”   也是因为两个当事人都去世多年了,李于氏才会告诉云夕这件陈年旧事,不然估计会把这个秘密带到地底下,“不过你娘应该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当时裹着她的那襁褓,一看就是好料子,那襁褓我后来带走了。啊,我翻出来给你看看,我记得因为料子很好的缘故,我一直都留着呢。”   李于氏一时起了谈兴,立刻回屋子翻找了起来。   一刻钟后才找出那襁褓,云夕摸了摸,襁褓是大红底绣着鲤鱼的锦缎,最里面还绣着青然两个字。想来她那外公,就是因为看到这名字,所以才给她娘取名叫于青然吧。   李于氏叹了口气,“你娘可真是个好姑娘啊,从小就温柔懂事,我们都把她疼到心底去了,也不曾告诉她这件事。”   “你娘从小就好看,这点你像她。不过你也会长,尽挑着你和你娘的优点长了。”   她絮絮叨叨说着,云夕也认真听着,眼前仿佛勾勒出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   身着碧色衣裙的女子对着她温柔浅笑,然后身影渐渐暗淡了去。   ……   杜家的宴席是定在九月底的时候。   在那之前,州府那边举办的兰花节也结束了。云夕随手选去的这盆参展兰花,最后还夺得了头名。只是这兰花姐不比牡丹节那么盛大,就算拿到头名,也就是一千两的奖励。   按照送兰花过去的袁龙的说法,当时还有不少人想花五千两买下这兰花,只是被他拒绝了。   云夕笑了笑,她现在不缺钱,这花自然想要自己留着,至少培育出几株后再卖。   需要钱的话,她完全可以明年卖牡丹啊。她这边牡丹底价都是万两起跳的。   她将兰花重新摆回花房之中。   在九月底之前,云瑶的那些书也开始印刷了起来。印好的书籍,云夕全都放在纸店那边买,她专门制作了一个书架,架子上便放的就是云瑶的小说。   每一本定价一百文钱,比起市面上的小说还要便宜一些。不过云夕因为使用活字印刷,加上纸张还是他们自己产出的,所以成本本来就不高。每卖出一本,云瑶都能赚上六十文钱呢。   云夕还特地为妹妹给开了一个小小的后门,在书上架的当天,特地上了一百刀的连史纸和水纹纸。并且表示每购买十本的小说,就能额外买一刀的纸,最多只能到三刀。   不少为了多买纸的,干脆一口气买了三十本的小说。   也有人询问,这小说到底是谁写的,让店家要如此支持。云瑶写这小说的时候,用的是笔名练霓裳。那是因为云夕曾经同她说过白发魔女的故事,云瑶爱极了这个敢爱敢恨的玉罗刹,这才将笔名取为她的名字。   要知道纸店一直走着高冷路线,每个月就那么点固定的分量,卖完了就没。偏偏却为了一篇小说而破例,大家自然十分好奇这其中的缘由。   郭珍儿也只是笑着说道:“这个啊,因为是我们印刷坊出的一本书,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特殊待遇。而且也就这两个月有这活动罢了。”   大家这才明白。   反正云夕对外借口就是这样,信不信随他们。   因为这一招捆绑法子,不少为了多买水纹纸和帘纹纸的人家,果真买了好多本的小说回去。买得起水纹纸的人,自然不会觉得一本小说一百文多贵。   这些人,有的买回去后,直接放书架堆灰尘,也有的随手看了起来,其中不乏会喜欢这个故事并向朋友介绍的人。   云瑶的第一部作品,就这样慢慢地扩展开来。   云夕没忘记州府的分店也搞这套促销手段。州府因为有钱人多的缘故,买小说的人更多。   对于云瑶来说,卖得多少她其实不是太关心,只要有人看她就满足了。   ……   与此同时,九月二十八号,被杜家邀请的人都陆陆续续上门了。   燕翎、毛依云、康雅儿这些她的好友,都早早就过来了。女儿盟的成员云夕也全都邀请了过来,加上她们的家长。这么一计算,杜家最少也得摆上三十桌的酒席。因为被两位宫里嬷嬷调教过,加上还有两个嬷嬷的帮忙,杜周氏和李于氏在接待络绎不绝的客人时才不至于手忙脚乱的,反倒显出了几分的气度,让她们刮目相看。   当那些女眷知晓两个嬷嬷都是太后宫里出来的,更是不自觉肃然起敬了起来。她们十分清楚,这些嬷嬷虽然出宫了,但是宫里的人脉还在,倘若她们回宫说几句自家的好话……   大家对待杜家态度更是亲热了几分。   前院和后院分开摆。云夕也难得将她花房中的一些花摆出来,也算是增添几分雅致的气氛。她那些花草,都被她养得极好。一些不该在这季节开花的花,在她异能的使用下,也开出了灿烂的花朵,让人不由啧啧称奇,惊叹云夕在养花养草上果真很有一手。   燕翎还带来了她那叫做蓝辛的护卫,还信誓旦旦对她说:“你不知道,蓝辛的武功可好了。”   云夕忍不住打趣,“比温某人还好吗?”   她也是看燕翎似乎走出原本那点小阴影,这才敢用这件事打趣。燕翎一向心胸宽广,开得起玩笑,也不会因为这种事儿生气。   燕翎瞪了她一眼,只可惜这眼神一点杀气都没有,反而像是在娇嗔一样,她冷哼了一声,“蓝辛的功夫可好了,比他好一百倍,一万倍。”   云夕噗嗤一笑,“那可是你赚到了呢。”   她不自觉转头看向了站在屋外做保护者的蓝辛,不知为何,总觉得对方站立的身姿有些眼熟。她努力回想了一会儿,也没抓住那莫名其妙出现的熟悉感,只能放弃了。   她这次邀请的姑娘可不少,凑在一起,都能够打十桌的麻将了。   大家叽叽喳喳地说着话,还有人因为没见过云深的缘故,还好奇地问云夕。   不等云夕回答,就有几个见过云深的人先一步回答了,将云深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引发了一阵阵的惊叹,纷纷表示等下非得去看是否有她们说的那么好看。   云夕见话题越来越不像话,连忙随便扯了别的话题。   不知不觉中,就歪楼到了云瑶写的那本小说——明月传。女主角就叫明月。   让云夕惊讶的是,云瑶这本书在她们当中人气还挺高的,不少人表示明月斩杀仇敌的样子实在太帅气了,敢爱敢恨快意恩仇的她非常的具有魅力。她们甚至猜测“练霓裳”本人绝对也是一个江湖中的侠女,才能够将江湖上的恩怨情仇刻画得栩栩如生。   云瑶这个作者,坐在她们面前,听着一群姑娘夸奖着自己,欢喜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聊八卦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的快。   快到饭点的时候,云夕便带着一群莺莺燕燕去了后院。   大家按照座位,一一坐下。忽的云夕感觉有道审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抬头顺着感觉望去,正好看见一个身着杏黄衣裙的少女。模样纯真娇憨,五官姣好,也算得上是个难得的美人,她跟在一个威仪毕露的妇人身后,妇人身边还有一个身着粉衣的女子,那女子梳着嫁人后才能梳的发髻,同这少女面容有三分的相似。   少女看见她看过来,向她露出一个有些讨好的笑容,然后做低头羞涩状。   云夕还真没见过这姑娘,忍不住推了推身旁的依云和燕翎,压低声音询问这两位又是什么人。   燕翎的语气是遮掩不住的厌恶和不屑,“哦,那位啊,你得小心呢,是叶家的姑娘叶映兰。我听说叶家打算将她送给云深当小妾呢。也不看看自己是不是配得上!”   燕翎并非那种会歧视人身份的人,她这配得上配不上的说法,更多的指的是对方人品不行。   云夕眉头不自觉蹙起,“我家可没邀请叶家过来。”声音带着几分的冷意。   依云悄悄说道:“看到她旁边的人没有,那是她姐姐,咱们楚州知府任大人的姨娘。这位叶姨娘在后院中据说挺受宠的,今天跟着知府夫人一起过来,便顺便带上了自己的妹妹吧。”   云夕撇了撇嘴,从鼻子中哼了一口气。大庭广众之下,她也不能直接将叶映兰赶出去。   她索性当做没看到,同好友一起坐下。   只是某些人却犹如打不死的小强一般,生命旺强地蹦跶到云夕面前,吸引她直接一巴掌拍死。   叶映兰忽然搬起了一盆她带来的兰花,袅袅婷婷地朝着云夕这个方向走来。   她手里捧着兰花,自然吸引了大家的注目。而她手中的兰花,也的确很是不赖。两朵兰花并蒂而开,一个是白色,一个是黄色。   她在云夕面前站住,“见过杜县主。”   云夕神色平静,“叶姑娘有何要事?”   叶映兰露出有些羞涩的笑容,“这盆兰花,是我精心培养出来的,叫娥皇女英。我听闻云世子喜欢兰花,所以小女便想将这兰花送给他。”   众人的神色不由一边,脸色复杂地看着叶映兰,不少夫人更是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嫌恶。   娥皇女英……谁都听得出叶映兰的意思,不就是自荐枕席吗?这叶家的闺女,也太过无耻了点吧。   云夕不悲不喜,反而露出淡淡的笑容,“兰花本是花中君子,高洁典雅,只可惜没遇到一个好主人。”   话应刚落,那两朵并蒂的兰花就在大家面前,慢慢地闭合了,像是在验证云夕的话一般。   风一吹,花瓣直接从枝头上飞落了下来。   燕翎噗嗤一笑,“这兰花都比人懂得羞愧呢。”   叶映兰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手一抖,花盆直接掉落了下来。   ------题外话------   推荐好基友小小夭的文~夭夭可萌了,文也很可爱~   小小夭:霸宠异能小娇妻   周旭彤穿了,从3050年的理科博士变成了现代的小豆芽,爹残疾,娘痴呆。   还好还好,穿越福利在我手,蓝湖空间大步走。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地盘?那个一身伤痕的黑衣少年是谁?   某男邪魅扭头,“我的地盘听我的。”   当沉迷于研究的理科女与杀伐果决的暴虐将军相遇,当家境落魄的小豆芽和身处险地的高大少主碰撞   噼里啪啦,火花四溅~   你会引雷了不起啊?我会放电!   你会呼风了不起啊?我会下雨!   只是,你为什么能吸收太阳的能量?   不公平!   仔细想想,不对~   他们怎么把‘风雨雷火电’全包了?某男,你确定你不是老天爷派来的奸细?   ☆、第一百二十八章 恬不知耻,认亲   也幸亏这叶映兰所用的是木制的花盆,若是陶瓦的话,只怕就要当场摔成碎片了。即使如此,云夕也不担心,反正摔成碎片,受伤的也不会是她。   她看着盆里的土撒了一地,可怜的兰花凄惨地躺在那边。或许是因为距离很近的缘故,云夕甚至可以隐隐感觉到兰花身上传递过来的委屈情绪。   云夕叹了口气,“这兰花无法挑选主人,甚是可惜啊。”   叶映兰感受到大家投注过来的不加掩饰的鄙视眼神,眼眶一红,还没张嘴,她姐姐已经先开口为妹妹打抱不平了,“我妹妹也是一片痴心,杜县主何必如此说她,你难道不懂爱情是无罪的吗?”   不少人都要被她这话给恶心吐了,不愧是亲姐妹啊,就是一样的不要脸。   云夕嘴唇微微扬起,看着叶映梅的眼神泛着冰冷的讽刺,如同荆棘一般,刺入叶映梅眼里,“知府夫人都没开口,你这个小妾有什么资格说话?一门心思想着给人做妾,果真是你叶家的家风。”   戴夫人也淡淡道:“姐姐也真是太好性子了,这样的人也带出来。”   “就是,这种不本分的姨娘,放我家便直接拉出去卖了,也省得弄得家宅不宁。”   “不过就是个小妾,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名牌上的人物了。”   在场的客人,都是正室,自然瞧那种爱出头的小妾百般不顺眼。什么情啊爱啊,大庭广众说这种话,真是半点羞耻之心都没有。   知府夫人任秋氏冷冷地看了叶映兰一眼,吐出一句话,“真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叶映梅在听说她要参加杜县主的宴席时,便跑去找知府任重光身边吹枕边风,还表示自己的妹妹映兰与杜县主年纪相仿,说不定可以成为好姐妹,这才说服了任重光。   倘若叶映兰能够同未来的国公夫人处好关系,对他来说,也是有些好处的。   任重光哪里知道自己小妾口中的姐妹……是要共侍一夫的。任秋氏知道她们姐妹两的心思,却偏偏不想提醒自己的丈夫。也该让他被连累一下,才知道要宠也得宠本分一点有自知之明的姨娘。   叶映梅有些委屈地咬了咬下唇,只是在场的都是正室,哪里会有人吃她这套,看了反而越发厌恶,不由都有些同情起了任秋氏。在大家眼中,若不是任秋氏被压着的话,叶映梅一个小小的妾室,哪里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玩这一套,还把自己的妹妹带过来。   云夕忽的笑了起来,笑容明媚,“这兰花其实更适合送给任知府的,你们正好是姐妹,能够娥皇女英一起服侍任知府的话,也是佳话一段不是吗?”   “传说中的娥皇女英,可是亲姐妹。”她看着叶映兰,仿佛她是一个垃圾一样,“我娘从小就教导我,不能自甘堕落当别人的妾室,我也没有那等不知羞耻的姐妹。”   想当她姐妹,下辈子都别想!   叶映兰被她这样毫不留情地讽刺,瞬间含着一包的眼泪,“我,我只是倾慕云世子而已。”   杜周氏声音中带着怒意,“像这等爱慕虚荣贪慕权贵的人家,下次不许他们家上门。云深在凤凰县住了十多年,怎么以前就没听你说倾慕他?等他恢复了身份,才来玩倾慕这一套,当我们是傻子吗?”   其他人都点点头。   云夕淡淡吩咐,“将这对姐妹赶出去吧,以免脏了咱们家的地。”   云瑶坐在她旁边,和她一搭一唱的,“可怜咱们家的下人,到时候不知道得用清水洗多少遍呢。”   燕翎道:“你们就是太好气性了,要是我知道叶家的姑娘不请自来,肯定不让她们登门的。”   其他姑娘也同仇敌忾地点头。   还有一个直接地图炮,“真想不明白那些同叶家来往的人在想什么,不怕自家闺女被他们带坏一门心思要当小妾吗?”   “说不定人家是臭味相投呢。”   得,这话一传出去的话,只怕再没有人敢和叶家来往了,谁也不想被败坏了自己家的名声。   银丹和胡杨直接上前,要直接将叶映兰和叶映梅两姐妹赶出去。姐妹两的武学天赋相当不错,拉走叶映梅和叶映兰两个弱女子不在话下。   叶映兰心中是满满的不甘心,她都还没见到云深呢,还没让对方对她的蕙质兰心刮目相看,一见倾心,她要如何甘心?她和姐姐从小就被教导着如何揣测男人想法,如何取悦男人。她不相信专门训练过的她,会输给杜云夕!   她姐姐不就是被教导过后,入了知府后院,一下子压倒了所有人,成为最受宠的姨娘吗?   因为姐姐叶映梅轻而易举的成功,甚至给了叶映兰一个错觉。让她觉得,只要她们叶家的女儿勾一勾手指,男人就会轻轻松松地上钩。   她不甘说道:“你只是嫉妒和害怕,害怕云世子见了我后,就会将你抛之脑后,所以才不让我见他的。像你这样不贤惠的女人,怎么配得起云世子!”   所有人都呆住了。大家都知道叶家的姑娘恬不知耻,却不知道还没脑子到成这样。   大家的目光落在叶映梅身上,不自觉带出了淡淡的疑惑——妹妹那么傻,估计姐姐也是这样的。也不懂对于这样的姨娘,那任知府又是怎么宠下去的?   云夕忍不住摇头,只能说,有的人还真的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她都忍不住同情起了他家云深,怎么就被这么一个脑残给看上了呢。   叶映兰挺着胸膛,一副自己没有错的样子。   云夕对银丹道:“你去前院,将这边发生的事情告诉云深,问问他要怎么处理。”   银丹点点头,鄙视地看了叶映兰一眼。叶映兰倒是也想过去,至少要向云世子揭穿云夕如此不贤惠恶毒的一面。她才不相信,一个国公世子,在听到有一个美貌年轻的少女爱慕自己,不求正室位置,只求能够当个小妾陪在他身边,他会不动心。   这世上哪有不想着贤妻美妾的男人。   只是云深却注定要让她失望了。   没一会儿,银丹就回来了。她脸上带着忍俊不禁的笑意,将云深的话慢慢说来,“刚刚云世子只说了八个字,痴心妄想,臭不可闻。”   叶映兰脸上的血色彻底失去,不可置信地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他怎么可能那样对我!一定是你骗我的!你这个骗子,和你的主人一个货色!”   云夕淡淡道:“堵住她的嘴,她那张嘴,和云深说的一样,还真是臭不可闻。”她直接用云深的话反击回去。   叶映兰想要挣扎,银丹已经手疾眼快地按住了她,往她嘴里塞了一块的抹布,恰好是放在桌子上,准备拿来擦桌子的,如今也算是废物利用了。   叶映梅比妹妹稍微有脑子一点,在后院中历练过的她,不认为这丫鬟在大庭广众之下敢说谎。可见那云世子是真的厌恶了兰儿。想到她叶家就这样得罪了一个国公爷……她心中便被惶恐压得喘不过气来。现在的她还没想到,自己的处境并不会比妹妹好多少。   就在这时,一个长随打扮的人走了过来,恭恭敬敬地向云夕和知府夫人任秋氏行了一礼,他正是知府身边得用的长随。   他看着叶映梅,声音和眼神都有些冷,“老爷让我送姨娘回去。姨娘还是多抄写经书,静静心吧,以免再做出今日这等丢人的事情。”   若不是这对姐妹自作主张,云世子也不会那么生气。当时杜县主的丫鬟过来禀告这件事的时候,云世子身上的杀气都要化作了实质。即使老爷再三赔罪,他也一直冷着脸,半点回应都没有。   叶映梅闻言,身子抖如漏筛,她……居然被禁足了!而且老爷不曾说时间,只怕禁足的日子遥遥无期。她的这一生,就这样毁了吗?   想到这里,叶映梅心中就涌起了对于妹妹的怨恨。若不是妹妹昏了头,怂恿她帮她,她哪里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叶映梅全然忘了,自己当初也十分支持妹妹的举动,甚至还特地将妹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毕竟若是妹妹成为国公爷世子,对她在任家的立足也有好处。   长随看着还在挣扎的叶映兰,说道:“叶姑娘也少做些春秋大梦吧,云世子都说不想看到你出现在他面前,以免脏了他的眼。”   他这句话如同开关一下,直接让叶映兰身子僵住了,不再试图挣扎着跑到前院去。   她眼泪涌了出来,心中是满满的不解和疑惑:为什么?为什么他会不喜欢她呢?爹娘都说过的,没有男人逃得过她的魅力的。   她甚至忘记了以前如何哭得楚楚动人的教育,大颗大颗的眼泪将脸上的妆容都弄花了。   长随对着外头的人做了一个点头的动作,两个跟随任秋氏过来杜家的嬷嬷立刻上前将这对姐妹花给拉了出去,动作粗鲁,一点都不留情。她们十分清楚知府的态度,这叶姨娘是没有翻身的可能了,没必要温柔对待她。   至于叶姨娘的妹妹,可是被云世子给彻底厌恶了,日后能不能嫁出去还是一个问题呢。   两个嬷嬷都是平时做惯了活,力气不小,连拖带拽,将她们两人都拉了下去。   云夕看着地上的兰花,有些心疼。只是这毕竟不是她的兰花,是叶家的,只能让人送回叶家了。   任秋氏叹了口气,向杜周氏和云夕道歉,“是我治家不严,让县主受辱了。”   云夕神情冷淡,没有说什么。她并不是傻子,哪里看不出任秋氏的想法,不过就是借刀杀人罢了。作为被利用的人,她怎么可能会对她有好感,没当场点出这点,已经算是她涵养好了。   以她现在的身份,也真不担心会得罪她。   杜周氏一向是看侄女的脸色行事,她知道自己不是聪明人,便索性就跟着云夕这个聪明人行事。   云夕和杜周氏不搭话,场面一下子就僵持了下来。   任秋氏也有些尴尬,她哪里想到云夕小小年纪还真的看出了她的想法。看来对方能当上县主,并不仅仅只是凭借着那些奇思妙想和运气。自己却将人当傻子耍,也莫怪她要生气了。   她语气中的歉意也诚恳了几分,“改天我一定下帖子,好好给你们赔罪。现在我先罚自己三杯。”   然后她端起酒杯,直接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喝完后,又盛满了一杯,等喝了整整三杯后才停下。因为一口气喝了三杯的缘故,她的脸颊也泛起了淡淡的粉色。   云夕勾起嘴角,端起酒杯,敬了她一回,看在她态度还算诚恳的份上,也算是收下这道歉了。   任秋氏这才松了口气,脸上的笑意加深。云夕身份不比当时,她也不想得罪狠了。   原本僵持的气氛似乎也因为她们两人这一和解的举动而缓和了不少。   正好厨房这时将做好的蟹酿橙端了上来,蟹酿橙这东西卖相极好,让人一看就很有食欲。   杜周氏说道:“来尝尝这蟹酿橙,这也是我家云夕想出来的。”   大家瞬间将话题转移到美食这个十分安全的话题上,开始夸起了杜家的饭菜。不过杜家的菜肴本来就是出了名的好吃,她们夸起来一点都不觉得心虚,可谓是真心实意。   她们也知道杜家这些未曾说过的菜色,都是云夕想出来的。目光一转,看到自家只顾着吃吃吃的女儿,一时之间,有些恨铁不成钢。   别人家的孩子啊!   被恨铁不成钢的姑娘们一点这样的自觉都没有,反而各自显摆了起来。   王倩彤吃了一个蟹酿橙后,正在吃第二个,她声音是掩盖不住的小得意,“你们真没口福,没法住在凤凰县,都不知道少了多少的美味呢。云夕对我可好了,每次做蟹酿橙都会送一份给我。”   康雅儿不紧不慢道:“我更喜欢吃烤鸭。云夕知道后,送了我一张卡,现在我是烤鸭店的黄金会员,我家下人去买,都不用排队。”她爹娘嘴馋了,想吃烤鸭,都得借用她的面子。   戴燕翎不甘示弱,“云夕还将食谱送我了呢。”   哼,她才是云夕最好的朋友,云夕知道她爱吃,都不知道送了她多少张食谱。   云夕看着一桌的好闺蜜开始了攀比,有种后院失火的预感。在这一把火烧到她身上之前,她忙不迭说道:“等下我把蟹酿橙的方子都送给你们!”   就为了一口吃,至于吗?她可不想被一群妹子拉着袖子问谁才是她最好的朋友。那叫她怎么回答啊,她心里当然知道是燕翎,却也不想伤了其他女孩子的心。   这可真是甜蜜的负担。   大家听到这承诺,这才消停了下来。   大家自然也听到了这些小姑娘的争吵,脸上都不自觉挂上了无奈宠溺的笑容。   “哎呀,我家的孩子啊,什么时候能够淑女一点呢,在外头也这样大吵大闹的,没个姑娘样子。”   “我看她们这样就很好。小姑娘就该这样活力满满,看着我都觉得自己年轻了好几岁呢。”   “你现在也不老啊,走出去,说二十岁都没有人怀疑。”   被这么一闹腾后,大家仿佛忘记了前面叶家姐妹那一出,亲亲热热地说着话。这场宴席总算有了该有的热闹喜庆的气氛。   等宴席结束后,不少客人向他们告辞。有好几家在凤凰县有宅子或是相熟的亲戚朋友,早就找好了住所,明天再离开。总不能让一些家在州府的夫人们连夜赶路回去吧。云夕这次宴席,邀请的州府人可不少,也算是让凤凰县的人大开眼界了一把。   康雅儿等人更是邀请了今日玩得投契的几家,也算是帮杜家减轻负担。云夕原本还打算若是家里住不下,就让他们住在她另一个宅子呢。那宅子她前几天就已经让人收拾得差不多了。   对于康雅儿和王倩彤她们来说,云夕今天让她们认识了不少州府的小姐,人脉大大地扩展了,而且看在她们过往的友谊上,也该帮忙一把。   这么一分,最后住在杜家的也就是戴家、毛家、于家。于老夫人今日也带了两个娘家侄孙女过来。   云夕看在于老夫人的份上,也好好招待了她们。两个姑娘一个叫于念嘉,一个叫于念涵,姐姐于念嘉温柔娴静,妹妹于念嘉活泼热情,两姐妹都挺好相处的。   安顿好了客人后,云夕总算松了口气。   她直接先拐去书房中,写几页大字,也算是静静心。   结果还没到书房,就看见书房的灯亮着。不用猜,云夕也知道在里面的人会有谁。   她推开门,果然看到一道欣长玉立的身影。灯光下,云深整个人美得不像是真人,更像是人的幻觉,只要眼一眨,风一吹,就会随风而逝。   她顺手关上门,走上前,伸手抱住了他,“外头估计很多人觉得我配不上你呢。”   位高权重,容貌俊美无涛。这样的人本来就会吸引不少的女子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地爱上他。   云深顺势加深了这个怀抱,紧紧地抱着她,手轻轻抚摸着她乌黑滑顺的发丝,带着珍重的情感。   “他们说错了,是我配不上你才是。”   云夕嘴角勾了勾,“今天表现不错。”   云深声音温柔中带着笑意,呵出的气让云夕的耳朵痒痒的,总是忍不住想要躲开,“我表现这么好,有奖励没有?”   云夕从鼻子中轻轻哼了哼,却还是抬起头,在他下巴轻轻亲了一口。   “位置不对。”云深右手按住她想要离开的脑海,唇瓣落在云夕的脸颊上,然后从脸颊一路流连,带着炙热的温度,最后落在唇上。   唇齿相依,在这种亲密的接触中交换着两个人的气息。云夕感觉整个脑袋都要爆炸了,失去了思考的功能,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他所传来的温度,烫的仿佛要将她整个人灼烧了一般。   此时此刻,她眼中心中都只有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深才停下这个吻。   云夕觉得这也算是救了她一命,若是因为被吻得窒息而死,那么她都没脸投胎了,如果真有下辈子的话。   云深眉峰一挑,那双泛着笑意的眼睛如同宇宙星空一般,吞噬所有的视线,“如何?”   语气中有几分的自得,似乎很是满意的样子。   云夕眉毛微微扬起,直接问出了重点,“比起上次,你这次很熟练啊。说吧,是找谁练手了?”上回的他,是个亲个吻都弄得血流成河的新手,今天却一日千里,缠绵缱绻。真是士别三日,让人刮目相看。   不过云夕也不相信他会找别人练手。毕竟云深十分清楚她的底线,他敢找别人,她就敢分手。就算是圣旨赐婚,也不代表她要妥协。她只不过是看不过去某人嘚瑟的样子,所以故意挤兑他罢了。   可恶,进步那么快,这让她怎么追的上啊!这种心情就像是学渣看着自己的同伴从学渣进化成学霸的不甘心。   云深嘴角一抽,说道:“没有别人,真的。你知道的,对于这种事,男人都是无师自通的。”   云夕脸上写满了不相信。   云深咳嗽了一声,这个脸皮厚又自恋的人,白皙如上等羊脂玉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郝然,“其实,我最近看了不少的小说,我手下为我搜搂过来的。”   云夕怔了怔,然后噗嗤一笑。这年头的小说,可不像是现代,动不动就是一夜情,就是各种PLAY,一般会描写到接吻啊这些,都是所谓的小黄本。   想象一下一身白衣宛若天人的云深翻着小黄本,这画面十分太过喜感醉人了。   云夕的肩膀耸动着,压抑不住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云深有些无奈地垂头,他就知道云夕会是这个反应,所以才不想告诉她啊。   他有些不甘心地想要用吻来堵住她那张嘴。   云夕却躲开来,认真说道:“我也要看!你记得明天把你看的那几本给我。”她对古代的小黄本……还是挺好奇的。她根本不知道小黄本的渠道,想买都买不到呢。   云深无言以对。普通的女子不是应该娇羞地捶着他,表示可恶吗?   云夕倒好,居然还想着一起分享。不过若她是那些大同小异的女子,他也就不会如此喜欢她,迷恋她了。   最后云夕还是成功磨动了云深,云深答应过几天就给她送来。   被云深这么一弄,原本压在心中那点小郁闷很快烟消云散。   云夕有些担心她太久没回房间,银丹会找来,赶紧让某人离开,自己也回房间。   自从张嬷嬷和李嬷嬷到来后,她这院子中规矩就严了许多。云深今天能够到书房,只怕是不走寻常路,溜进来的。她可不想被发现后,被两位嬷嬷抓住机会,教育一顿。   不过两位嬷嬷也是为了她好,十分尽忠职守,云夕也不至于因此生她们的气。   再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云深显然也知道她们两个的性格,在偷香了一次后,才从窗子中离开。这人就算爬窗,动作也依旧优雅标准。   目送云深离开后,云夕才回到房间。   只是房间中却已经有了客人。   李于氏坐在椅子上,喝着茶,看到她回来,站了起来,“云夕你回来了?”   云夕点点头,像是在对她和银丹解释一般,“刚刚在书房里练了几张大字,所以回来晚了点。”姨婆一看就是等了好一会儿的功夫。只是她不由生出浅浅的疑惑:现在都这么晚了,姨婆怎么会过来?如果不是什么大事的话,一般都会留到明天再说吧。   李于氏拉着她的手坐了下来,问道:“今天上门的那于夫人,她家如何?”   云夕不明所以地看她,“于夫人家在楠州。我和她在牡丹节认识,十分投契,所以这次便邀请她过来了。怎么了?”   难不成这两人之间有什么龌蹉不成?不对啊,晚上也没见她们起过什么纷争。无论是李于氏还是于老夫人,都是十分好相处的人。   李于氏道:“她人很好,只是……你没觉得她十分面善吗?”   见云夕还是没明白过来,李于氏忽然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是我想岔了。你娘走的时候,你还小呢,对她的记忆自然不深。”她顿了顿,说道:“那于老夫人,同你娘长得很是相像,特别是那眼睛和鼻子,简直是一个模板印出来的。你娘若是还活着,等她老了,大概就是于老夫人现在的模样。”   云夕呆了呆,说道:“于老夫人和我娘长得像?”她忽然想起大娘杜周氏第一次见到于老夫人,也说觉得她面善,难不成就是因为她娘的缘故吗?   李于氏点点头,“虽然说这世上长得像的人也是有,但是也有一定可能性她是你娘的亲戚不是吗?”   云夕摇摇头,“不,于老夫人的女儿早就去世了,被她家里的小妾给害死了——”她话还没说完,忽然回想起一件事。于老夫人的女儿当时死的时候,据说刚出生没多久,这事是在三十四年前发生的。而她娘若是没去世的话,现在也是三十四岁。   她咬了咬下唇,问道:“外公捡到我娘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她平时看多了电视剧,不免有些异想天开的想法。说不定于老夫人的女儿当时没死呢。   李于氏说道:“我记得很清楚,六月十五呢。你外公索性将这捡到她的时间,定做了她的生辰。”   云夕微微眯起眼睛,顿时有些坐不住了。于老夫人女儿的忌辰便是在六月。像这样刚出生没多久就夭折了的,照理来说,是不会过忌日的。可是于老夫人疼爱女儿,每一年都给女儿点长明灯,保佑她下辈子投个好胎。   这事还是于念涵告诉她的。   “我过去问问于老夫人。”   在那之前,她顺便找出了她娘当年那襁褓,上次李于氏就把襁褓给她了。   只是云夕想起她娘已经去世,心中不由唏嘘了起来。倘若她娘真的是于老夫人的女儿,那么告诉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她又得承受一次失去亲人的痛苦。   不过知道自己的女儿当时没死,后来还成亲生子了,对于老夫人来说,说不定也是一种安慰。当然,这事的前提是建立在她娘真的是她女儿的份上。   李于氏点点头,“你去吧,回来再告诉我。”   云夕从箱子中找出了襁褓,然后直接去了于老夫人的房间。于老夫人房间的灯还亮着,显然还没睡着。   云夕抬手轻轻敲了敲门,于老夫人亲自给她开的门。   她慈爱地看着云夕,“怎么这么晚过来了?”语气中却没有太多的责怪。   云夕走了进去,将背后的襁褓拿了出来,“这个襁褓,你认识吗?”   于老夫人目光落在襁褓上,脸色大变,不可置信、怀疑、甚至还有着深深的悲痛。   一看到她这反应,云夕便明白了。只怕她和姨婆的猜测是对的,于老夫人真的是她的亲外婆。   于老夫人手颤颤巍巍地接过这襁褓,眼泪直接涌了出来,几乎语不成句,“这、这是在哪里找到的?她,她还在吗?”   她的手紧紧捏着襁褓,脸上的皱纹因为哭泣而皱成了一团。   云夕担心她哭太久,情绪大起大落之下,对身体不好,上前拍了拍她的背,轻声说道:“这是我娘刚出生时的襁褓。”   于老夫人猛地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云夕想起初见时,于老夫人就给她一种很亲切的感觉,两人更是一见如故。原来命运在那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安排。   她将于老夫人扶到椅子上,慢慢将于秀才收养于青然的事情说了出来,包括于青然这些年的经历。当然,她也如实说了于青然去世的事情。   于老夫人虽然依旧悲痛,可是眸子深处却多了少许的欣慰。   至少她的女儿活到成年了,还生下了一个女儿。   她目光落在云夕身上——这么好的姑娘,居然真的是她的亲外孙女!她感觉心中一直以来压在心底的怨恨似乎消散了一些。这些年来,她从未释怀过,从未真的开心过。   她拿出手绢,轻轻擦掉眼泪。   “我嫁过去后,同那人没有多大的情分。他爱宠他的姨娘是他的事情,我也不在乎。后来我生了你娘,你娘便是我活下去的动力。你娘的出生生辰好,同我那婆婆是同一天。当时婆婆因此对我另眼相待,宠爱你娘超过了那女人的儿子。”   她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当时齐家的家业是我婆婆打理的。那女人生怕等我女儿长大后,我婆婆直接把产业给我女儿,串通外人,将我那苦命的女儿青然给偷了出去。她那时候还那样小……”   想到这里,于老夫人声音便带着刻骨的恨意。   “后来她被抓到后,还不肯说出青然的下落。说早让人将青然丢水里了。”她深呼吸一口气,勉强平复情绪,“现在想来,是当时外头帮她的人,觉得害一个婴儿太过心狠手辣,于心不忍,这才把你娘送的远远的吧。”   云夕听着这些陈年往事,都忍不住愤怒了起来,“那女人什么下场?”她的声音带着杀气,若是那一家还活着,她肯定会为她娘报仇的。   于老夫人说道:“我那时候直接将那张氏那贱人连同我那前夫状告到公堂。害死嫡女,罪证确凿,张氏自然是被直接判了斩刑,我也同那齐天宏和离了。说起来,也算是报应吧,齐天宏和那张氏生的儿子,最后也没保住。我走之前,齐天宏又被我下了药,断子绝孙,现在只能从早年瞧不起的庶弟那边过继一个孩子,也算是恶有恶报。”   于老夫人冷笑道:“我那婆婆去世后,齐家的产业就在他手头落败了下来。齐家在楠州连三流人家都算不上。”和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于家的产业在她手中越发蒸蒸日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嘲笑那齐天宏。   凭良心来说,她那婆婆对她还算不错,那时候还教她打理齐家的产业,所以于老夫人对她还保留着一份的尊敬。至于齐天宏,那纯粹就是仇人了。   当时齐天宏不喜欢她,大概原因就是因为她和婆婆性格相像,而且她还是婆婆亲自挑选的儿媳妇。他原本就同婆婆不太亲近,觉得她个性太强硬,这才用宠妾灭妻这种法子对她。   说到底,齐天宏不过就是一个没用没种的男人。   一口气说出这些事,于老夫人也释怀了不少。人有的时候,是需要发泄一下淤积的情绪的。憋久了,也会憋出病的。   她觉得比起齐天宏,她的运气会稍微好一点。她唯一难过的是,自己终究没有福分看到女儿长大后的样子。想到这里,她不自觉看向了云夕。   明眸皓齿,聪明灵慧。   这是她血脉相连的外孙女。   于老夫人不自觉将感情转移到了云夕身上,眼中是满满的慈爱。只是……   她拍了拍云夕的手背,说道:“于秀才是好人。多亏了他,青然才能平平安安长大。”   云夕点点头,“外公对我,对我娘都是极好的。”   “只可惜好人不长命,那齐天宏这个祸害却还留着。不过咱们是外孙女这事,还是别对外宣布了。”   “为何?”云夕疑惑道,她还以为于老夫人会恨不得马上将她认回家呢。   于老夫人冷笑道:“齐天宏可还在呢,倘若他知道你是他外孙女,只怕会厚着脸皮黏上来,然后扯你当旗子作威作福。他又是长辈,世道对女子有诸多不公,你若是不认他或是对他不好,世人的口水都能淹没你。所以还是别让人知道才是。”   她停顿了一下,说道:“我那弟弟虽然不错,可是我对我弟媳却放心不过。为了避免日后多出的是非,还是被让他们知道。你能看在我面上,稍微照看一下念涵和念嘉就可以了。”   念涵和念嘉都是庶女出身,倘若不是庶女而是庶子的话,那也不能平平安安活下来。于老夫人看在两个女孩子对她也称得上孝顺,平素也懂事,这才多照顾了几分。   云夕点点头,“我会的。”那两个都是好姑娘。   她知道于老夫人其实很想认回她和她娘于青然,可是为了不给她带来麻烦,却还是忍了下来。这份情谊让她十分动容。   于老夫人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笑意。   云夕笑了笑,“那我私下喊你外婆总可以了吧。外婆,外婆。”于老夫人待她好,一心为她考虑,就如同她前世的长辈一般。云夕喊起外婆来,一点压力都没有。   于老夫人听着这一声声的外婆,眼泪再次涌了出来。只是和先前的悲痛不同,这回更多是欣喜安慰的眼泪。   云夕还真怕于老夫人哭伤了身体,连忙多说一些逗趣的话,逗得她重新破涕而笑。   于老夫人知道这是外孙女的好意,心中十分熨帖。若是青然还活着,肯定也和云夕一样温柔体贴。   她今日情绪大起大落,加上年纪大了,现在也感到了疲倦。   云夕索性让她先休息。   “不行,我得去亲自感谢一下你那姨婆。若不是他们一家收留了我的青然,还当做亲闺女一样养大,我哪里还能见到你。”   云夕说道:“等明天早上再去感谢也不迟啊。你明天也别急着回去,多留几天再走吧。”其实外婆最想感谢的是外公于秀才吧,只可惜外公已经去世了。   于老夫人点点头,心中分外不舍。若不是怕被外人说三道四,产生怀疑,她肯定会直接留在凤凰县,看着外孙女出嫁生子,美满一生。比起先前,于老夫人身体中又涌现出了一股活下去的力量,不再像以前一样过着麻木如同死水一般的生活。   云夕看着于老夫人睡着了,呼吸平稳而均匀,这才吹灭了房间的烛火,轻手轻脚地离开。   至于那襁褓,她则是留在于老夫人这边。她准备明天再找出一些她娘生前遗留的东西,送给外婆,也算是留个念想。   ------题外话------   完了,每次一写云深和云夕,就特别甜。   哈哈哈,之前都没猜出于老夫人是云夕的外婆啊!   ☆、第一百二十九章 京城来客,愚蠢的叶家   回到自己的房间内,李于氏还坐在那边等着呢。   云夕将事情告诉了她,李于氏也是一脸的唏嘘。这整个事情也的确太巧了点。倘若云夕没去参加牡丹节,倘若她在那天没和于老夫人认识,倘若她没过来投奔云夕并且认出于老夫人……这些十分巧合碰运气的条件中,只要缺少一个,云夕和于老夫人就无法相认了。   云夕点点头。   李于氏笑了,说道:“这也是你和于老夫人平时做多了善事,才会好人有好报。”像她出门的时候,谁不夸云夕好啊,说她人美心善,免费给大家油条和鸡蛋灌饼配方,还担心大家冬日受冷,让人教大家用羊毛做成毛线,织毛衣。   云夕勾了勾嘴角,没说什么。   李于氏又道:“放心吧,我肯定不会告诉别人的。你这外婆也是好的,她是一心为你着想。”   李于氏和她说了一会儿后,便回去休息了。   云夕则将衣服换下,发髻也松开来。   银丹也过来给她端了盆热水,让她将脸洗干净。云夕今日参加宴席,多少也抹了点胭脂,毕竟素颜参加的话也不太好。她十分清楚,化妆品这种东西是不能留在脸上过夜的,得将脸清洗得干干净净的。   她正要将嘴唇上的胭脂也抹掉的时候,银丹突然抿唇笑了,笑容有些打趣。   “姑娘,其实,你嘴唇不用擦的。”   云夕疑惑看她。   银丹笑道:“嘴唇上的胭脂,都被吃了,自然是不用擦的,已经够干净了。”   然后在云夕反应过来之前,赶紧端着脸盆离开了。   云夕脸色爆红,狠狠想道:都是云深的错!这下可好,被银丹看笑话了。也幸亏银丹嘴紧,应该不会说出去才是。   她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脸色绯红,明明已经将残留的胭脂都清洗干净了,但是却比抹了最昂贵的胭脂还要来得鲜艳动人。   云夕坐在镜子前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转身躺回大床上休息。   一夜无眠。   第二天早上,因为家里还有几家客人的关系,杜家自然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做了一顿美味的早餐。于老夫人因为刚和云夕相认,舍不得马上离开,以要交流的名义留下住几天。   戴夫人和毛夫人都是当家夫人,不好在外逗留太久,吃过早饭后就得准备出发回去。   燕翎和依云死缠烂打,最终成功磨动了各自的母亲,可以在凤凰县玩段时间再回去。   云夕则是趁这个机会,将于老夫人是她亲外婆的事情告诉了杜周氏和杜一福,云瑶也获得了旁听的权利。大家不由又是一阵的唏嘘,感慨这世事的巧合。   大家也都决定这是出了这门,就烂在心底,大家心中有底就可以了。   于老夫人或许是因为放下了多年的心事的缘故,精神看上去比过往还要好一些。云夕看在眼中也松了口气,打算到时候问云深几个调养身体的单子。毕竟她年纪也大了,这些年来又不是特别保养身体,身体估计也落下了不少的隐疾。   她打算趁这几天,好好陪于老夫人玩一玩。只可惜凤凰县有名的景点不算多。最出名的也就是一个太清观。这太清观能出名还是因为无为子的缘故呢。   云夕原本打算带外婆过去太清观玩玩的……哦,不对,是拜一拜三清祖师爷。偏偏于老夫人视虔诚的佛教徒,自然是拒绝了。倒是云瑶和依云都很有兴趣的样子。   于老夫人看着外孙女失望的样子,不由失笑,;“听说那太清观在山顶呢,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颠簸,你们几个小姑娘过去就可以了。”   戴燕翎笑道:“那过几天和我们一起去州府的灵隐寺吧,我们这边的灵隐寺香火可好了,据说非常灵验呢。”   灵隐寺的名声,于老夫人也是知道的,立刻笑了,“好,到时候就去那边。”   于老夫人不去,杜周氏和李于氏也不想出门,最后便是她们几个女孩子一起过去。择日不如撞日,直接今天去。   在出发之前,云夕亲自下厨,做了好几样豆腐的菜肴,这是为无为子准备的。   毛依云不解问道:“那边没提供斋菜吗?”   云夕瞥了她一眼,“不提供。”   “咦,多做几个肉菜吧,怎么都是豆腐呢——虽然豆腐也好吃。唔,我想吃荔枝肉。”燕翎开始点菜。   云夕说道:“荔枝肉等下再做。这几道是给无为子道长准备的。若是不准备,我怕咱们空手上门,会不让进门呢。”她这话也就是打趣而已。若是别人,无为子还真有可能不让人进门,比如那些只是想要攀附他的人。   云夕就曾经听说,他就干过这种事。曾经有个人为了讨好无为子,特地送了两个美人给无为子,说是要给他双修,好增加道行。那人在附近几个县,也算是个名牌人物。   无为子那时候直接让人将他和两个美人丢下山。   她转头看云瑶,“好歹是你师傅,你也给他做道菜好了。”   云瑶笑嘻嘻道:“我做个水果沙拉。反正家里有不少的水果,正好师傅吃饱了姐姐做的菜后,也该吃点水果。”她虽然最近也跟着学习厨艺,可是水平和姐姐相比,那就是天差地别啊。等吃完了姐姐的菜,再吃她的,那就是被嫌弃的命啊。还不如做道水果沙拉呢,简单又美味。   虽然没有沙拉酱,但云夕先前做的时候,却自制酸奶来代替,味道也很是不坏。云瑶别的没学会,因为喜欢吃酸奶,倒是将这个给做好了。她想了想,补充道:“我顺便也做几杯酸奶。”   反正酸奶都是要做的。   云夕白了她一眼,却也没说什么。   燕翎和依云都会云瑶口中的酸奶很有兴趣,“你们家又弄出新吃食了?太羡慕你家的孩子了,每天都有新鲜吃的。”   云夕道:“那你来当我家孩子好了。”   燕翎一撇头,“那得等下辈子投胎呢。”说完自己也撑不住笑了。   云夕看见云瑶在那边切着橙子,发现家里的橙子还挺多的。她说道:“等咱们从观里下来,顺便再去打几只兔子,嗯,到时候我来做橙子兔肉。”   等做好了几道豆腐菜,云夕顺手将她们几人的午餐一起解决。木瓜羹、烧鹅、炸虾饼、三色丸子……不过炸虾饼刚出炉,就被几个姑娘以“炸的东西还是现吃最好”为理由,都吃光光了。   云夕有些无奈,又添加了一道蒜苗鳝丝和清炒筒篙。想到明月小丫头,云夕顺手又做了明月喜欢吃的螃蟹饺子。   等做好所有的菜,一个时辰也过去了。云夕将菜全都装入食盒里,幸亏她们人不少,一人拎着一两个食盒也差不多了。   云夕、云瑶、燕翎、朵朵……再加上丫鬟和护卫,至少坐了两辆的马车。   因为坐马车,加上凤凰县的路又都修过,很快就到了太清观前。从马车上下来,大家拎着食盒,在云夕和云瑶的带领下,轻车熟路进去。   太清观的大门开着,还没走进去,云夕就听到一道柔和的女声,“这冰糖葫芦,是凤凰县手艺最好的那老奶奶做的,我排了一刻钟的队才买到的。”   明月却干巴巴道:“我不爱吃冰糖葫芦。”   云夕扬了扬眉,明月这丫头哪里不爱吃了,平时吃两串都不停嘴的。   她走了进去,看见一个身着浅黄色衣裙的少女,白皙无暇的皮肤,弯弯的柳眉,不点而朱的双唇,怎么看都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少女虽然衣服样式简洁,但是在细节处又可见精致繁复之处,可见身份也是不低。   少女身后跟着一个丫鬟模样的人。   明月小丫头垂着脑袋,看上去心情就不太好。   明月听到她们这群人的脚步声,抬起头,看到云夕后,顿时绽放出大大的笑容,直接冲云夕扑了过来,“云夕姐姐,你来了。”   云夕连忙扶住她,生怕她冲太快,直接摔倒。   云瑶酸溜溜道:“哼,我们还是同门师姐师妹呢,也没见你对我那么亲热。”   明月站稳身子,抬了抬下巴,“快叫师姐来听听。”   云夕含笑看着这两丫头在那边吵吵闹闹的,每次她们两个一遇到,就总是要打嘴仗,可是要说她们感情不好,那是假的。   她转头看着出现在太清观的这两个陌生人,问明月,“明月,无为子道长又要收徒弟了吗?”   “没有。”无为子已经走了进来,他神色淡淡的,“这是京城里来的苏婉苏姑娘和她的丫鬟。”   云夕点头表示明白,虽然有些好奇这一看身世就不一般的少女为何要来太清观这里,但是当着人家的面,云夕也不会白目到当场问出来。   无为子抽了抽鼻子,原本冷淡的神色变了,“你带了什么吃的?我闻到香味了。”   云夕说道:“只是随便做了几道菜而已。”   明月立即停下和云瑶的“争斗”,乖乖巧巧道:“云夕姐姐,我也来帮忙。”   云夕忍俊不禁,“好。”   她发现,苏婉的丫鬟,似乎脸色变了变,露出了不忿的表情。   苏婉走上前来,温温柔柔笑了笑,“我也去那牡丹楼定了几道菜,让他们送过来,大家一起吃吧。”   她的丫鬟补充道:“我听说牡丹楼的饭菜十分不错,我可是提前好几天才定到的。几位小姐不如到时候也留着肚子吃吧。”   燕翎还真不喜欢她那种带着淡淡优越感的语气,冷淡道:“你和你家小姐吃就可以,牡丹楼的我早吃腻了。”   明月也用力点头,“没错,我只想吃云夕姐姐做的。”云夕姐姐做的才是最好吃的,谁都比不上。   苏婉有些不悦地看了丫鬟一眼,才温温柔说道:“我家红杏被我惯坏了,只是她也是一片好心,大家别生气。”   云夕只是笑笑不说话。   无为子直接坐了下来,眼观鼻,鼻观口,全场最风雨不动的就是他,一副大爷的样子准备开饭。   云夕她们将食盒里一道道菜拿出来。云夕的食盒都特地安装了热水袋,以此尽量保持住食物的温度,加上这一路过来没花多少时间,菜到现在还是热的。   明月则十分懂事地拿出碗筷,一一摆好。云夕数了数,发现只有她们,却没有苏婉的那份。明月的算学不错,说她数错人数,那是不可能的。   云夕勾唇浅笑,“你这丫头,一段时间没写功课,都不会算数了啊。”   来者是客,明月就算不喜欢这位从京城而来的苏婉,面上的礼仪也得做到位,不能随便让人挑出错来。   明月听出云夕的意思,扁了扁嘴,却还是乖乖地再去多拿一副碗筷。   苏婉看在眼中,眸色幽深了几分。   云夕将那几道豆腐的菜放在无为子的面前,方便他夹,明月喜欢吃的那些,也往她面前放。   等大家都坐下来后,她对苏婉道:“我菜做得不少,苏姑娘也一起吃吧。”   苏婉冲着她微微一笑,然后在依云身旁的一个空位坐了下来。至于云夕,左边坐着明月,右边坐着朵朵。没抢到她旁边位置的云瑶一脸的“我不开心”。   等苏婉亲自动筷,品尝到味道后,惊讶地扬眉,“这些菜都是你做的?”就算是她家里的大厨,也做不出这般的好味道。每一道菜都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云夕点点头。   苏婉笑了,“也难怪明月那么欢喜你的到来呢。”她却是将明月对云夕的喜欢归在云夕的厨艺上。   明月夹起一个螃蟹饺子,说道:“才不是这个原因。就算云夕姐姐什么东西都没带,单单看到她我就心中欢喜。”她就是喜欢云夕姐姐,不喜欢苏婉。   只是想到这么好的云夕姐姐就要嫁给云叔叔,没法当她娘,明月不自觉开始惆怅起来。   红杏见不得文明月这丫头一边对她小姐冷淡,另一边又去吹捧别的女孩子,忍不住说道:“不知比起牡丹楼的如何?”   苏婉的表情微冷,对自己的丫鬟道:“红杏,你若是不想呆在这里,我明天就送你回京城。”   红杏闻言,眼眶微微发红,连忙跪了下来,“小姐我不敢了。”她明明是为小姐抱不平来着。   无为子道:“若是要教训丫鬟的话,还是回京城去吧。凤凰县小,可供不下她。”   苏婉脸色白了白,无为子虽然主要说的是红杏,可是这话却如同一巴掌一样甩在她脸上。若不是家里人的要求,她一个千尊玉贵的大小姐,又何必委曲求全来到这凤凰县讨好一个庶女。   红杏更是含着眼泪,跪在地上不敢起来。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欺负了她们主仆两呢。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   云夕她们看向门外,恰好牡丹楼的伙计这时候也送来了饭菜。牡丹楼一般是不提供外送的服务的,只是因为这次送来的是太清观,看在无为子和京城苏家的地位,这才破例了一回。   牡丹楼的伙计是知道云夕的,见到她在,还吓了一跳。   他们将食盒拿了过来,还开玩笑道:“早知道杜姑娘在,我们就不该送菜过来,这不是班门弄斧吗?”   云夕笑了笑,“正好我许久没吃你们家的菜,可以看看你们的手艺是否退步。”   伙计闻言,恭恭敬敬道:“那还得请云师傅多多指点了。”   苏婉她们当时没有想到过云夕等人的到来,所以只点了五道菜。五道皆是云夕先前给曾家的食谱,也是牡丹楼的招牌菜。   等用过一圈后,云夕才指着肘子道:“回去告诉大厨,这菜可以加些陈皮,味道更好一些。”   伙计认认真真地记下,又恭恭敬敬地和云夕行了一礼后才离开。   等他们离开后,朵朵才好奇问道:“姐姐,刚刚他们为何要喊你师傅?”   燕翎嘴角翘了翘,似笑非笑地看着还跪在地上的红杏,“这个啊,因为牡丹楼的少东家,是你表姐的弟子。看在这一层师生关系,你表姐将一些食谱给了他们家。牡丹楼的每道招牌菜,都是你表姐给的。他们喊云夕师傅也是应该的。”   现在外头不知道有多少酒楼想花一千两买一张杜家的食谱,只可惜杜家不卖啊。因为云夕现在又不缺这钱。   苏婉的脸色僵了僵。刚刚红杏却在这群人面前想用牡丹楼来压她们,结果反倒是自取其辱了。   原本美味的饭菜,吃在嘴里,似乎也失去了原本的滋味,她的心只觉得一片的苦涩。   等吃完后,银丹等人正要上来收拾——她们几个丫鬟和护卫在家里就吃过了,红杏已经赶紧站起来干活,像是在弥补着什么。   明月看都不看她,拉着云夕的手,亲亲密密地和她说话,还撒娇说想吃云夕做的云片糕。   云瑶则是端出水果沙拉,她水果沙拉也就做了一份。她还不忘和无为子强调这沙拉是她亲自动手做的。   无为子听着弟子的显摆,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他收的这两个徒弟,个性都活泼得让人有些招架不住。   燕翎吐槽道:“酸奶可是云夕做的。”   原本云瑶是要自己做酸奶的,结果失败了,最后还是云夕亲自出马。   云夕的酸奶数量是按照每个人的人数做的,她没料到苏婉的到来,干脆将自己那份给了她。至于明月那份,她特地多切了一些水果丁放上去。酸奶做好后,还用冰镇过。   散发着微微凉意的酸奶,切成丁的各种水果撒上去,看上去就让人很有食欲,明月吃的很是开心。   吃完后,苏婉又对云夕道谢。   云夕看明月厌恶她,无为子对她也是冷冷淡淡的样子,心中实在好奇她明明不招人待见,为何还会选择留下来。京城里的大小姐,不是应该自尊心很强的吗?   等到下午带明月去森林玩,顺便打兔子的时候,她直接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其他人也竖起耳朵认真听着,大家都对这件事很有兴趣。   明月扁了扁嘴,“我讨厌她!她想当我娘呢。”   云夕明白了,原来是为了文晏回啊。   云瑶好奇问道:“我看她对你挺好的,还给你排队买冰糖葫芦呢。”   明月脸上现出怒气,“都是装的。她们以为我年纪小,不懂事,随便就会被哄了。她的丫鬟可瞧不起我了,我还听到那红杏和她说,我一个小小的低贱庶女,却要她家大小姐这样千尊玉贵的人物来伺候,也不怕折了福分。”   明月眼中氤氲着水雾,“我才不稀罕她们陪我呢。”   云夕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恰好看到一只兔子飞快地窜了过去,她直接一个匕首丢过去,一招毙命。   今晚的橙肉兔肉有着落了。   燕翎的护卫蓝辛上前将兔子捡起,他为了装猎物,出门前还背着一个木框。   明月眨了眨大眼睛,“兔子好可怜呢。”   云夕说道:“这兔子晚上要拿来做橙子兔肉,很美味的一道菜。”   明月立即在前面带路,“走,我知道有个地方常常会出现兔子。”   云夕嘴角抽了抽,说好的同情心呢。   不过这丫头小小年纪就这么识时务,很有前途啊。别看明月在他们面前撒娇卖萌样样都会,实则直觉灵敏,她之所以一开始就对苏婉主仆有敌意,只怕就是看出她们的心并不诚。仅仅只是想通过讨好明月,顺利嫁入文家,成为侯府夫人吧。   在明月的带领之下,她们下午的收获不算小,除了打到四只兔子以外,还杀了一只鹿。   因为橙子兔肉所用的兔子,最好先腌制过后再炒菜,味道更佳鲜美。所以打好猎物后,云夕打算直接回家,另一方面观里有苏婉主仆在,她也呆得不自在。   明月也不想呆观里,一回观里,就跑去央求着无为子,表示想去云夕那边住个几天。   无为子向来疼爱她,自然一口答应了。   苏婉在一旁则是一脸的尴尬,若是被别人知道这事的话,岂不是说她将主人给逼得不得不离开来躲她吗?   她脾性再好,终究也是从小娇养大的,心中不自觉泛起了委屈的情绪,脸上也稍微带了一些出来。   云夕却不会因此同情她。在知道她的丫鬟曾经背地里那样说过明月后,云夕就对她们两个没有好感。她仿佛没有看到苏婉的尴尬和红杏的不忿,拉着明月回去。   明月一离开她们,浑身的气息都变得欢快了起来,叽叽喳喳地同云夕说着她们两人的事情。   “去年皇后娘娘给她和我爹赐婚,只是我爹拒绝了。”云夕有些无语,这皇后娘娘怎么热衷于赐婚一万年,被打脸打得还不够吗?她大概太过信任自己的权威,觉得作为皇后,当时太子地位还算稳固,不会有人反驳她的面子吧。   燕翎十分好奇,“既然你爹拒绝了,怎么她还跑过来找你了。”   倘若她被拒婚的话,巴不得离他们远远的,哪里会这样自找没趣。   明月侧了侧脑袋,说道:“不知道呢。不过师傅说,大概是因为苏家最近有些不太平,所以想要借着我爹的势力压下那些反对他们的风浪吧。”   明月明显是复述了无为子告诉她的话。她小小年纪肯定不明白政治那一套。   云瑶愤愤不平,“她们一方面想要利用你家的权势,另一方面却又嫌弃你,真不要脸。”若是真让她嫁到明月家里,那明月说不定会被虐待呢。云瑶听说了不少填房虐待前头留下的女儿的故事,自然为明月担心了起来。   云夕笑了笑,“好了,你们别想那么多了。文公子既然拒绝了一次,那么肯定会拒绝第二次的。”她十分清楚明月在文晏回心中的地位,他绝对不会娶一个不是真心对明月好的妻子。   她盖棺定论后,将话题转移。   等到家后,话题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个。   云夕刚回去,就看到杜周氏正和王家的管事娘子说话,客厅里还堆着不少的礼物。   管事娘子见到她后笑眯眯道:“见过杜县主。”   云夕也微笑着同她寒暄,然后等她离开后,才问道:“怎么王家送来了这么多东西?”   杜周氏笑道:“你不知道,碧玉她娘啊,诊断出身子了,已经两个月了。”   云夕惊讶地挑眉,她记得当时杜磊和杜睿满月的时候,王夫人过来询问生子秘方。杜周氏就将其中一方子给她,并且表示最好她和王老爷都喝。原本也就是让王夫人试试罢了,没想到现在还真怀孕了。   杜周氏叹道:“若是她这一胎能够生下男丁,那么王家就有后了,碧玉那丫头日后也有依靠了。”   云夕还真不喜欢听这种话,“有碧玉那么好的女儿,还有什么不满意。”她觉得前世曾经奉行过的独生子女政策的好处,就在于让不少的女孩能够享受家里的宠爱。在只有一个孩子的情况下,自然不会那么讲究男女了。   杜周氏摇摇头,“你这孩子啊,那怎么能一样呢。”   云夕觉得,在这一点上,她永远无法被这个时代所同化。即使她日后只有女儿,没有儿子。她也不会为了所谓的儿子后代将丈夫推给别的女人,也不会为了生出一个儿子,去尝试各种的秘方。就算只有女儿,那也是她的掌心宝。   她也不愿因为这事和杜周氏争执,只能笑着扯开话题,“我们今天去三清观那边的林子里打了好几只兔子,晚上就做橙子兔肉。鹿肉直接烤来吃好了。”   然后进厨房开始腌制兔肉,兔肉要腌制久一点,才会更加入味。   唐嫂子直接帮她剥皮去掉内脏,边剥边说道:“这皮毛可以留下来,冬天的时候做衣裳呢。”   很快天气就要冷下来了。   云夕笑了笑,“大娘你直接拿去好了。”   唐嫂子闻言,顿时笑了,“那我就不客气了。我正好给阿玉做个外套,镶嵌这白色的兔毛,到时候一定很好看。”她倒是将阿玉给当做自己亲生闺女,“剩下四个先留着,到时候还可以给阿玉做嫁妆。”   等兔肉腌制好了以后,云夕洗了洗手,准备一个时辰后再进来炒菜。   刚洗完手,银丹就过来了,一脸的不愉,“姑娘,那叶家来了。”   “叶家?”云夕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叶映兰她家?”   银丹点点头,冷笑道:“带了一些礼物,说要上门赔罪。现在才知道错了,早干什么去了。”   云夕对银丹而言,是救了她和妹妹胡杨的大恩人,昨天听到叶映兰辱骂云夕,她整个人都要气炸了。   云夕眼神冷了下来,“将他们连同礼物一起丢出去,别让他们脏了咱们家的地。”   银丹点点头,招呼了一下家里的护卫,直接杀了出去。   唐嫂子看着她的背影,说道:“银丹越来越有气势啦。”   云夕笑了笑,主要原因是因为实力的增加,所以给了她底气。所以说,人终究是要掌握保护自己的力量。   银丹没一会儿就回来了,眉头紧锁:“姑娘,那叶映兰的母亲叶氏和她丫鬟给我们赶出去后,直接跪在门口呢,说是要求我们大发慈悲,原谅叶映兰。说叶映兰只是年纪小,所以不懂事。我们若是不肯原谅她们,她们就要一直跪下去。”   云夕眼中透着讽刺和厌恶,“她想跪就让她跪下去,我看她能跪多久。”想用舆论压她?不知道舆论战她是最拿手的吗?   云夕叮嘱道:“你让门房张大爷顺便将叶家昨天做的事情到处宣传一下,顺便告诉他们,叶夫人打算用下跪这种方式逼迫我们杜家原谅他们叶家。说不定下次就要以死相逼让她女儿入门呢。”   她漫不经心道:“好好告诉围观的那些人,叶夫人这是打算利用他们的善心。”   银丹眼睛亮了亮,点头后就出去了。   ……   银丹如云夕所说的那般,重新推开门。   原本跪在地上的叶夫人脸上浮现出一抹有些得意的笑,她就知道这一招有用,除非杜云夕不要自己的名声了。想到还在牢里的女儿,她对云夕不由生出了怨恨。   语气也越发的卑微,“我们知道我们叶家小门小户,惹不起你堂堂一个县主……”   张大爷直接骂道:“难怪你家两个女儿都如此不知羞耻,原来是遗传了你这个母亲啊。”   他直接将叶映兰昨晚自荐枕席,被云深拒绝后,又辱骂云夕的事情说了出来。张大爷的口才不错,将叶映兰无耻下贱的嘴脸刻画得入木三分,叶夫人倒是想要打断,但是却一直找不到机会。   围观群众听着八卦听得津津有味,看着叶夫人的眼神也不太好了。这叶家也太恶心了,偏偏在干出这种事后,还一副杜家欺负了他们的样子。他们就说呢,杜县主一向菩萨心肠,怎么会任由一个妇人跪在门前不理,原来还有这档子事啊。   有几个人更是不由地红了脸,他们刚刚还真相信了叶夫人的话,以为杜家欺负得叶家活不下去了呢。   银丹等叶夫人说完后,上前一步,冷笑道:“倘若你们叶家是真心悔改也就算了。你却故意跪在门口,想用舆论逼迫我家姑娘,还故意说那些话,试图陷我们杜家于不义。这就是你所谓道歉的诚意吗?”   “你不过是想利用大家的好心,逼我们原谅你们叶家罢了。若是这次成功,下一次是不是又要用这一招逼你那比青楼女子还开放的女儿进我们杜家门?你要跪,去别的地方跪,别弄脏我们门前的地。”   银丹一说,大家顿时有被利用的感觉,一个个义愤填膺了起来。   情绪激动的更是直接弯腰捡起石子,朝着叶家这几个人丢了过去。   “蛇蝎心肠的妇人,滚出我们凤凰县!”   “我们凤凰县不欢迎你们!”   有了最初带头的人,别人也跟着砸了起来。有些看热闹不愁事大的人看着叶夫人和丫鬟狼狈躲避的身影,心中越发的愉快。   啪的一声,一个鸡蛋直接砸在叶夫人脸上,她伸手抹了抹,头发上还有烂菜叶。两个丫鬟虽然想要护住她,但奈何也是自身难保。也怪叶夫人今天为了表示示弱,没将护卫带出来,结果现在想要离开都不容易。   她正要站起,谁知道因为跪的太久的缘故,身子反而一时不稳,直接栽倒在地上,摔得她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疼。两个丫鬟,一个被石头砸出血,另一个力气不大,在这种“枪林弹雨”的情况下,想将叶夫人扶起来也不容易。   叶夫人哪里想到才短短一会儿,形势就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更有甚者,看到她们带来的礼物散落一地,其中不乏一些珍贵的东西。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君子,有人直接趁着乱哄哄的时候将东西往自己怀里一搂。其他人也跟着有样学样的。没一会儿,叶夫人准备的那些礼物就被哄抢一空。要知道,这些东西最少也价值上千两的。   叶夫人看得睚眦欲裂,大骂:“你们这些刁民。”   “像你们这样的贼人,就该受千刀万剐之刑。”   其他没抢到礼物的人本来就觉得自己亏了,听到叶夫人居然还骂他们,胸口的火像被加了一勺油一样,熊熊燃烧起来,丢东西也丢得越发起劲了。   就在这时,她娘家白家的一个管事带着两个护卫走了过来。叶夫人眼睛一亮,喊道:“快救我!”   白家管事一看到面前这阵仗,顿时被唬了一跳。他连忙停下脚步,不敢继续上前,生怕自己也被乱砸东西。被砸到菜叶还好说,若是直接被石头砸了……那可就惨了。   叶夫人见白管事没过来解救她,正好一个石头砸到她头上,虽然没当场出血,却也砸掉了她残留的最后一丝理智,她恶狠狠道:“你还不快救我!”   白管事后退一步,连忙冲着虎视眈眈的围观群众道:“别误会,我和她不是一伙的。”然后像是怕被误会了一般,他赶紧说道:“姑太太,老爷吩咐我过来告诉你,像你这样心思狠毒的人,实在不配当我们白家的女儿。老爷已经将你的名字从家谱上除去了。”   简而言之,就是白家要和叶夫人断绝关系了。   娘家人的背叛直接成为了压倒叶夫人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眼睛一翻,直接晕厥了过去。   白管事在叶夫人面前冷酷无情的样子,等到了银丹面前,顿时又换了另外一张笑脸,“这位姑娘是杜家服侍的姐姐吗?”   亏他一个年纪至少上四十的人,会舔着脸对银丹一个还没及笄的姑娘喊姐姐。   银丹嘴角抽了抽,说道:“姐姐两个字可不敢当。”   白管事谄媚笑道:“这叶氏同我白家半点干系都没有,我们白家对于她所做的事情实在一无所知啊。”   简而言之,就是白家并不希望被叶氏这个出嫁的姑太太给连累了。   银丹淡淡道:“我会告诉小姐这件事的。”   白管事连忙哈腰道谢。   等白管事走了后,银丹没有看地上还未醒来的叶氏,转身直接同云夕说了这事。   云夕眉心蹙起,眼中是淡淡的疑惑,白家怕她的报复,所以先一步将叶氏逐出家门,她可以理解。只是这未免也太快了吧,昨晚宴席上发生的事情,今天就传到南崖县那边去了吗?而且她也还没开始报复白家吗?白家为何那么害怕。   那些夫人可不是那种大嘴巴的人,她们或许会将这当做谈资说出去,但一般也是需要几天的发酵时间的。   她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   很快的,赖三便上门为她解答了原因。   云深出手了,而且一出手,就将叶映兰送到了牢房之中。   ------题外话------   护妻狂魔云深   ☆、第一百三十章 杀鸡儆猴,反间   云深在知道了叶映兰昨晚对云夕的侮辱,可没那么轻易放下这件事。   他直接到了南崖县,以堂堂国公爷世子的身份,为云夕这个未婚妻鸣冤,状告叶映兰诬陷辱骂他的未婚妻杜云夕。   云夕是县主,叶映兰就算家里有点钱,却也是平民,却辱骂甚至诬陷云夕,还不知悔改,自然是得判刑。若是不惩罚的话,岂不是告诉老百姓,以后可以如她这般有样学样。   云深虽然身份回归没多久,可是关于他的传说早在大楚这片土地流传开来了。甚至不少人还将太子的被废,皇后宫权的被夺都归咎在云深身上。若不是他们合谋夺取云深身份失败,天子又如何会大发雷霆,寻借口废了太子之位。   这就导致,云深亲自去南崖县府衙的时候,县令在接到这状纸后,立即将叶映兰给押解了过来。   云深直接寻了当时在宴席上的几个南崖县的妇人做见证人,她们都是见过叶映兰在宴席上的猖獗和无耻的。   赖三手舞足蹈地和云夕描述着当时的场景。   “可惜姑娘没在现场,没看到叶映兰当时的表情啊,那个扭曲。她怎么也没想到,云世子不但没有半点的怜香惜玉,反倒要县令狠狠惩治她。”   云夕唇角翘了翘,叶映兰不知道是被叶家人怎么培养的,培养出这么一副自视甚高的心性。她哪里想过,这世上真有男子,视她如粪土之物,甚至多看她一眼,都觉得恶心。   这对她来说,打击才是最大的。   加上云夕当时邀请了那么多人,其中不乏知府夫人、同知夫人这些在楚州算得上身份高的人。在不缺乏人证的情况下,叶家就算狡辩也无法改变事实,反而会因为知错不改,罪加一等而加重刑法。   最后叶映兰因此被杖打二十大板,打得浑身鲜血淋漓,最后还被投入大牢之中,至少得关押个一段时日。叶家的名声也彻底是毁了,叶映兰将来别说是嫁入富贵人家了,就算是平头百姓,都不愿意有这么一个坏了名声的媳妇。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叶氏才会跑来杜家这边。她还算有点脑子,知道自己若是找云深的话,只怕下场不会比女儿好哪里去。   只可惜她若是诚心道歉也就算了,偏偏还想着使用心计压迫云夕,算计云夕,结果反倒被云夕给狠狠整顿了一次。   白家之所以这么急着撇清关系,也不过是生怕被叶家连累罢了。任谁都可以看出,叶家这是要彻底一蹶不振了。   云夕心中十分受用,云深之所以亲自出面,无非是想要借着叶映兰这件事,杀鸡儆猴。他也可以选择暗地整治,但引起的轰动效应肯定远远不如如此行事。   只怕这事传出去后,其他要送美女过来的人都会掂量掂量。万一被云深逮着个罪名,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状告上去,到时候还会惹得一声骚。   云夕大概也会被全天下的女人嫉妒死吧。有这样一个护着她不肯让她受半点委屈的未婚夫。   就算再羡慕,她也不会让给别人。   她偏过头,唇角含着恬淡的笑意,“就没有人说他这样和一个女子计较,太过睚眦必报吗?”这年头站着说话腰不疼的人也是不少的。   赖三点点头,“姑娘果然聪明,南崖县有个举人就说他行事太过狠辣。叶映兰已经得到了教训,何不得饶人处且绕呢。”   云夕嘴角笑容转为讽刺,“刀子不是捅在他身上,他自然不觉得疼。”   赖三道:“这贾举人的妻子据说是他童养媳,手脚勤快,为他生儿育女,又伺候公婆,所以贾举人虽然不喜欢这妻子,却寻不到休了对方的理由。他妻子不仅生下了二子一女,还守过公公的孝,在三不去的范围呢。他想让她下堂,除非想要自己的名声也跟着坏了。或许是这个原因,他才一门心思想着纳个美貌的小妾。只可惜他娘把儿媳妇当女儿养,自然是不肯。”   云夕冷笑道:“原来还是一个无耻之徒呢。”能为叶映兰说话的,三观道德本来就有问题。明眼人都知道这件事是叶映兰的错。   赖三道:“当时云世子在公堂上可是不曾给这贾举人留半点的面子。”   “倘若我对于别人对我未婚妻的侮辱视而不见,这岂不是在告诉世人,随意辱骂她都不会付出代价?”   “我那未婚妻虽然心地良善,不屑同这等小人计较。但是我却是最睚眦必报的人,若有人胆敢辱她,骂她,我必将十倍回报!”   “一个男人,若是不能护住自己的未婚妻,那么他连死人都不如。”   “像你这般觉得妻子被侮辱也是小事一桩,甚至为凶手说清的人,说到底就是个没有担当的软腿虾罢了。”   赖三学着云深的语气,将他公堂上那些掷地有声的话语一句一句地说了出来。   云夕脸上浮现出甜蜜混合着喜悦的笑意,一个男人,若是真心将你放在心里,自然会亲自出手去掐掉烂桃花。   “那贾举人最后只能辩解,圣人说过,要以德报怨。”   云夕反而笑了,这时代……也是存在着和前世相当一致的圣人之言和诗词歌赋。   “我记得圣人明明是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赖三抚掌大笑,“云世子也是这样说的,并且怀疑那贾举人的功名是怎么来的,居然如曲解圣人之言。”   “那贾举人被臊得满脸通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南崖县那边现在都在喊他软腿虾呢。不少文人也不屑与他为伍,觉得他大庭广众之下,胡乱曲解圣人之言。”   云夕满意地点头,对一个读书人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名声。就算他是举人,名声不好的话,想做官也不容易,上头可不会轻易让一个名声不好的人去当官,这不是自找小辫子吗?   她继续问道:“云深从南崖县回来了吗?”南崖县距离凤凰县并不算太远。几个时辰也就到了。   赖三笑了,“云世子大概会晚点回来。不过今晚估计会到家。”   从赖三说的这些话中,云夕该了解的也了解得差不多了。   她继续道:“我过几天要带于老夫人去州府的灵隐寺,我听说小四也挺信佛的,她要不要也同我们一起过去?”   赖三直接为妹妹应了下来,“好,我回去后就告诉小四。小四肯定愿意的。”他就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妹妹。   想起可爱的小四,云夕心中也有些惋惜。小四长得清清秀秀的,加上还有赖三这么一个哥哥。赖三挣下万事屋这么一个产业,在凤凰县的人眼中,可谓是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典范。他又十分疼爱小四,平时赚的银钱,一半自己留着,另一半都给妹妹收着当嫁妆。照理来说,小四条件很好的。偏偏就因为她不能开口说话,而大打折扣。   云夕对小四十分有好感,觉得对方值得一个好男人来对待。她也让王大夫看过小四的喉咙,王大夫当时只说小四不能开口,更多的是心病。倘若她能读书识字也就算了,偏偏她一看到书本就头疼,到现在也就只会写自己名字而已。云夕教小四算账,她倒是学得很起劲。   她也只希望,有朝一日,小四的心病能够彻底地解除。   赖三该汇报的,汇报得差不多了,就准备回去了。   云夕则转身回自己的院子中,将叶家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家人和朋友。大家对于叶映兰的下场,都只有一个评价,那就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杜周氏听到云深的做法,更是十分满意,心中原本对于云深身份的最后一丝芥蒂也消影无踪了。就算云深身份再高,身边有再多的狂蜂浪蝶,但只要他自己保持得住,愿意对云夕好,那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至于燕翎、依云她们,在为云夕高兴的同时,也不免想到了自身。也不知道他们将来的丈夫,是否能够像云深这样,对云夕一心一意,而且袒护到了极点。   燕翎更是发现,若是以前的话,她肯定会马上想到表哥身上,甚至畅想起她们的未来。可是现在就不同了。她已经许久没想起这个人,想起他时,更是不复过往的悲伤和不甘。仿佛先前那疯狂的喜欢,都只是梦境一场。   梦碎了,她也就清醒过来了。   和他们说完这些事后,云夕估量这厨房中的兔肉腌制得差不多了,便转身回去,开始准备做晚餐。   为了做这橙子兔肉,她还让人去外头买了这时节特有的菊花酿。将兔肉放入锅里,放入菊花酿,把切好的笋丝和香葱放入锅里,一起翻炒。   至于橙子,切是等兔肉出锅后,切成小瓣,围着兔肉摆了一圈。   云夕做好后,想起云深,在盛的时候,拿出一个盘子,另外盛了一盘,留给他。   她翻找了一下厨房的食材。或许是因为这几日家里有客人的缘故,食材的种类很是丰盛,可谓是应有尽有。   云夕想起云深晚上不知道要多久回来,若是做其他的饭菜,只怕到时候都已经冷了。   她想了想,决定还是做夫妻肺片和过桥米线好了。夫妻肺片本身就是卤料的一种,放凉了吃更是风味十足。这夫妻肺片是用牛头皮、牛心、牛舌、牛肚、牛肉等为主料,进行卤制。做出来的夫妻肺片,味道鲜美到了极点。   至于过桥米线,她先将需要用的汤头准备好,过桥米线所用的汤本来就需要用大骨、老母鸡、火腿经过长时间的熬煮。其余的材料,等晚点云深回来了再做也是来得及的。   她做好橙子兔肉和夫妻肺片,其余的便交给唐嫂子他们了。现在的她,并不像以前一样三不五时就下厨。按照两位嬷嬷的说法,她偶尔下厨一次可以,若是太经常了,手就不好保养了。   嬷嬷出自宫里,本身还会不少保养身体的秘方。   云夕按照她们给的方子来做,还真感觉自己的手指纤细漂亮了不少。爱美是人之常情,对于两个嬷嬷的一些建议,她还是十分用心地记着。   等吃过晚饭以后,她刚回到房间,就得到了云深回来的消息。   云深的宅子就在杜家隔壁,门房张大爷只要稍微注意一下,就可以察觉到他回来的动静。   云夕转而回厨房,将过桥米线做好。   然后让人将三样菜一起送到隔壁,这才放心回房间。   她梳洗过后,换好衣服,忽的心中一动,拿起衣架上的外套,批起后,才去书房中。   书房里,虽然不曾点灯,可是还在门口的时候,云夕就能察觉到里面熟悉的气息。   她唇畔荡开一抹淡淡的笑意,她就知道云深吃过饭后,肯定会充当一回“梁上君子”,溜到书房之中。自从两位嬷嬷来了以后,书房简直要成为他们两人幽会的秘密基地了。   她进了书房,将门关上,然后在黑暗中,将油灯点起,橙黄色的灯光照亮了这不算大的书房。   她看着灯光下越发眉目清朗的云深,明明心中有好多话想对他说,最后却只化作一句询问,“今晚我让人送的那几道菜你喜欢吃吗?”   云深点头,意味深长道:“你所做的,自然是好的。尤其是拿到夫妻肺片,尤其美味。”   云夕忍不住白了云深一眼,夫妻肺片虽然好吃,但是云深却也不是那种喜欢吃辣的人。他喜欢这道菜,无非是因为这夫妻肺片的名字深得他心罢了。   云深知道云夕已经清楚他所做的那些事,也没有再重复一遍的意思,“今后,只怕他们不敢再轻易招惹你。叶映兰至少得在牢房中呆个半年才能出来。”   云夕笑了笑,“像叶家那般没脑子的人也不多。”叶家是因为以前送女儿当小妾尝到了甜头,这才打上了云深的主意。   云深道:“叶映兰的父亲也是个狠人,他已经将叶氏给休了,并且将外面养着的外室,连同一对双生子接了进来。”   云夕怔了怔,“果真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   云深对于这说法很是不赞同,“他们是他们,我是我。如果是我的话,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会丢下你。”   云夕也就是随口一句说顺口的感慨罢了,看到云深认真的样子,不由失笑,“好好,那是他们,我们自然是不会的。”   对于那对姐妹和叶氏的下场,云夕十分满意。至于叶氏的丈夫,下场也好不了多少。先前叶家生意能够红红火火是因为叶映梅在知府后院备受宠爱,大家也愿意给叶家这个面子。   任知府可不想要因为叶映梅而得罪云深这个国公世子,叶映梅的下场可想而知。失去知府的支持,大家又知道云深对他们家的厌恶,只怕到时候落井下石的人不少。叶家能不能保住现在一成的产业还是一个问题呢。   云夕想起了白日的事情,索性问云深,“苏婉这人,你了解吗?”她这是为了明月而问的。   云深问道:“哪个苏婉?”他怎么可能会去关注其他女人?   云夕道:“我听明月说,原先皇后将她赐婚给文晏回,只是文晏回去找了天子解除这门亲事。”说实话,这事主要是皇后做得不厚道。苏家那时候属于太子势力,皇后想要为太子增加一门助力,苏婉在京城中据说也是名动京师的名门淑女,倾慕她的人无数。皇后这才想用她来绑住文晏回。谁知道文晏回居然会拒亲,让皇后和苏家都大丢脸皮。   “是她啊。”云夕这么一介绍,云深倒是回想起了一些,“苏婉的爷爷是翰林院掌院学士,门生无数,只可惜因为儿子支持太子的缘故,导致老人家晚节不保。”   对于那位苏老先生,云深还是存着基本的尊敬的,但苏婉的父亲,那纯粹就是讽刺了。从龙之功,是那么好拿到的吗?事实上,苏家只要保持中立,只要苏老先生还在,地位就十分稳固。偏偏苏婉的父亲,苏盟却因为追求那缥缈虚无的荣华富贵,反倒将家里都拖累了。   云深坐了下来,说道:“苏盟,就是那苏婉的父亲,因为太子的缘故,得了一个大理寺少卿的职位。结果太子被废,他也遭受池鱼之殃,职位被夺。他父亲苏盛,算得上是德高望重的老人,也因此被泼了些污水。”   云夕大致明白了,“所以苏家这才把希望寄托在文晏回身上吗?”   他们需要一门强势的姻亲帮助他们从这泥潭一般的困境中解救出来。   文晏回贵为侯爷,手掌实权,又是天子信任的心腹,自然是最好的选择。加上苏婉因为先前被拒亲的缘故,名声大损。但倘若两家重归于好,结为百年之好。那先前的退婚反倒可以被苏家掩饰成一场佳话。   云深道:“苏家做了什么?”他虽然关注京城的动向,更多的是朝政这一块。   云夕将苏婉和丫鬟一起到太清观的事情说了出来。   云深难得调笑道:“苏家除了苏老爷子,难得也有别的聪明人啊,知道要从明月这块下手。事实上,他们方向没找错。倘若明月喜欢那苏婉,文晏回看在她的面上,也会娶了那苏婉。”   云夕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偏偏他们有求于人,却还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看不起明月。她们以为明月年纪小,简简单单就会被哄骗了,真是将别人当傻子耍呢。”   更别提观里还有一个无为子,他对这一切洞若明火,能不为自己弟子而恼怒吗?   苏婉的行为,不仅得罪了明月,到时候连同无为子也要一起得罪了。   云深说道:“你也不必担心。只要明月继续呆在你这里,不用多久,苏婉就得自己回京城去。”   就算无为子是道长,他毕竟也是一个男人啊。原先还有着照顾明月作为借口,结果明月都走了,苏婉她们哪里好意思住在道观之中。   从云深这边听到了不少的八卦,又见了他的人,云夕也就心满意足地将他赶回去休息了。   一早起来的时候,云夕忽的感觉冷了许多。   索性在里面加了一件薄薄的羽绒衫,这东西厚度还没两毫米,穿在里面不显。   换好衣服吃过早餐,明月便闹着要出去玩。因为今天天气转冷的缘故,云夕特地给她多穿了一个戴兜帽的外套,红色的兜帽边还镶嵌着一圈的白色狐狸毛,别提有多可爱了。   云夕知道她这几天心情不好,也有心让她松快松快,自然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明月掰着手指说着她今天要玩的地方,要吃的东西,“我要买王大娘做的冰糖葫芦,还有桂花糕、菊花饼,我还想去游湖……”   她脆生生地说这话,完全忘了,自己昨天才硬邦邦地回应苏婉,说不喜欢吃冰糖葫芦。   云瑶取笑道:“你要不要每个都写下来啊,省得你的脑袋瓜记不住。”   明月点点头,“好主意!”然后开始拿出纸笔,开始一项一项写,写得十分认真。   云夕含笑看着明月和云瑶在那边打打闹闹的。   忽然门房走了过来,对云夕说道:“姑娘,门外有个苏姑娘找您呢。”   苏婉?云夕第一反应就是她。   她看了眉梢上跳跃着喜意的明月,并不想因为这件事坏了明月难得的好心情。苏这个姓氏并不少见,她在凤凰县的朋友中就有好几个姓苏。所以其他人看上去也还没反应到苏婉头上。   云夕略一颔首,“我出去看看。”   等她出门的时候,站在杜家门口的果然是苏婉和她的丫鬟红杏。虽然看起来只有她们两个人的样子,不过云夕觉得,苏家肯定是派人在暗地里跟着苏婉她们做保护工作。   云深也曾和她透露,苏婉是苏家这一代最出众的女孩——就算因为被拒亲坏了名声,苏家也不愿就这样放弃她。当然她所在的苏家和无为子所在的苏家完全没有半点关系,顶多五百年前可能是一家。   这位先前在京城中,据说还被称呼为兰花仙子。只是云夕觉得,她长得再出众,那颗汲汲营营的心,就注定着,她实在有愧兰花仙子这个称号。   兰花,象征着高洁典雅的精神。   云夕不想将她们主仆两带到自己的院子中,省得被明月、燕翎他们看到。燕翎她一向正义感十足,看到她们出现,估计会忍不住刺过去。   她索性带到了东厢房。东厢房本来就是安排给杜磊和杜睿两个小屁孩长大后住的。两孩子现在还是婴儿,前些天能模模糊糊地发出爹、娘的音。爬起来倒是十分利索,一看就是四肢强健有力的孩子。   云夕为了这对堂弟,直接在他们的屋内铺了厚厚的一层毛毯,桌角等尖锐的地方也都包上了布,以免小孩子不小心摔了磕了碰了。   至于东厢房的院子中,云夕则是在院子中种了石榴树。   冬季即将到来,石榴树上的一些叶片枯萎了起来。   因为院子中每日都有人打扫的缘故,却还是干干净净的。   在这里说话,云夕也不怕有人听到她们的对话。   她直接在石凳上坐了下来,“你也坐下吧。”   苏婉犹豫了一下,还是在她面前坐了下来。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没想到,你就是那位传说中的杜县主呢。”比起她那随时可以被人代替的名声,面前的这位少女,才是当之无愧的传奇。   不到半年时间,就从平民成为县主。尽管羡慕嫉妒的人再多,却没有人能够否认掉她的功绩。朝廷上更是因为她而爆发了两次的争执。那些大臣,就算反对,也是反对她升迁的速度太快。   而她,虽然被大家追捧为兰花仙子,一部分是原因是因为她的容貌和才学,以及刻意经营出来的风骨,另一部分则是苏家引导的舆论。而这名声也如同水中镜花空中楼阁一般脆弱。   当她被文晏回退亲后,她的名声也就毁于一旦。偏偏因为父亲的要求,她却不得不回头讨好文家。   云夕看着她有些勉强的笑容,说道:“你今日过来,并非为了同我说这些吧。”   还是直接说出来比较好,别绕圈子了。她可没那么多时间和她浪费。估计苏婉在京城里习惯了说一句话绕好几圈,把人给绕晕吧。   苏婉苦笑道:“你大概很讨厌我这种死缠烂打的做法吧。”   云夕没说话,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苏婉眼眶微红,只是勉强噙着一抹的笑容,“可是,我却只有文晏回这个选择。倘若没有嫁入文家,我回去后只怕要被家里嫁给京城里的纨绔子弟。”   “我不明白,为何我努力想要对明月好,她却依旧不愿买账。”   红杏也忍不住插嘴道:“倘若不是文侯爷当时拒婚,我家小姐也不会被京城里的那些人说闲话,说她定是有什么不足之处,才会让文侯爷冒着惹怒皇后和太子的危险,也要拒绝她!”   她仿佛是一个为自家小姐打抱不平的丫鬟。   云夕扬了扬眉,说道:“我以为赐婚这种事,是在两家都有默契的情况下行锦上添花之事。在赐婚之前,你们问过文晏回的意见吗?”   倘若苏家问过文晏回,只怕文晏回根本不会答应下来。就冲着苏婉的父亲是太子的人这点,他们就注定不可能。   “我家小姐那么好,他有什么不满足?小姐努力放下身架,对文小姐也很好,可是文小姐却依旧不喜欢我们。”   云夕淡淡道:“陛下还是天下最有权利最好的人呢,怎么还有那么多人不愿进宫?”她扫了一眼红杏,说道:“至于明月为何不喜欢你们,因为她只是一个庶女而已,怕被你们讨好会折了她的福分,所以这才躲到我这里来了。”   她话语带着的讽刺,刮得苏婉脸色发白。   云夕直接把他们背地里说的话敞开来说,她倒是想看看她们还有没有脸说自己对明月多好。   “真心是要拿真心来换的。明月虽小,却有眼睛,可不吃虚情假意那一套。”   “我实在不明白,明明是你们有求于文家,你们哪里来的那么大的优越感?现在是你们苏家需要文晏回的权利,而不是文晏回需要你们。”   “即使文晏回将来成亲生子,即使有所谓的嫡子嫡女,他们在他心中的地位也越不过明月。”   这些话她早就想说很久了。她说得也不算错,文晏回的确是说过类似的话语。   苏婉脸上最后一丝血色彻底失去,嘴唇微微抖动着。   她抽了抽鼻子,对红杏道:“你去外面守着。”   红杏看了云夕一眼,有些不情愿,“小姐。”仿佛生怕云夕欺负了她家小姐一样。   苏婉脸色沉了下来,“你连我的话都不愿听了吗?”   红杏这才犹犹豫豫地离开。   云夕看着她走路的姿态,忽的扬了扬眉。   她冲苏婉微微一笑,“走,要不要陪我去屋里坐坐。”   她感觉自己似乎发现了有意思的一件事。   苏婉似乎惊讶于她突然缓和下来的态度,但还是点了点头。   云夕站起身,随意选了一件房间。她没忘记将异能用在院子中的植物上。这样若是有人来的话,她也能第一时间察觉,另外……也算是一种监视吧。   等进了屋子后,她看向苏婉,开门见山问道:“你的丫鬟会功夫,你知道吗?”   “啊?”从苏婉有些茫然的眼神,就知道她肯定是不知道的。   云夕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能被苏婉带来这里的人,肯定是她心腹中的心腹,偏偏她这个主人,却不算完全了解她,甚至连她会武功都不知道。   红杏的走路很有意思,每一步路之间的间隔都是一样的,落地的声音也是同样大小。这明显是学武之人刻意弄出走路声音才会有的。比如云夕原本也有这个毛病,还是被云深给纠正了过来。   他说这样很容易被人察觉到她的武功深浅程度,控制得越发的,武功显然越出众。不过若是那种走路和寻常人完全没有差别的,那就是达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   “我,我不知道。”苏婉眼中是确确实实的受伤,“红杏从我七岁的时候就一直陪着我,还救了我好多次。”也是她最信任的人,偏偏她却连她会武功都不知道。她甚至为了她,疏离了自己的奶娘。   云夕说道:“我现在为你分析一下,倘若你连她会武功都不知道,看来,你得小心她了。”她回想起遇到这主仆后,发现每次她和苏婉说话,或者苏婉和别人说话的时候,她总是喜欢出来给苏婉拉仇恨,却又打着是为她出头为她好的名义。   像昨天,闹事的是她,可是无论是她、还是燕翎,都因此讨厌上苏婉。毕竟,在大家眼中,丫鬟会表现出那样的态度,不就是主人指使的吗?   习武之人的耳力都还不错,以红杏的耳力,她会听不到明月一个小丫头过来的脚步声吗?   她肯定是听到了,却故意说出那番话,一方面惹怒明月,另一方面也算是给苏婉洗脑。倘若身边有一个人日日夜夜说着苏婉多么受委屈,久而久之,苏婉自己大概也会这样认为。   她淡淡将她所记得的红杏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复述了一遍,顺便分析其起到的仇恨效果。   苏婉的脸色越来越白,她紧紧咬着下唇,这才没有晕厥过去。   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一样,抬起头,“我该怎么办?”   云夕说道:“她作为你的心腹,知道你的不少事情,你若是和她决裂,掌握你不少秘密的她,只怕会直接抖出来。”   苏婉似乎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性,却还是倔强道:“我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人的事情。”言外之意,就是她问心无愧。   云夕觉得这位真是白瞎了一张看似聪明的脸,“她可以捏造啊,她那么了解你。比如拿你的肚兜,送给一个无赖,或者模仿你的字迹,给人写信,塑造你和人幽会的假象。”   法子多着呢。   随着她话语的展开,苏婉想到这些很有可能发生的事情,整个人都要晕厥了过去。让云夕惊讶的是,她虽然脸色白的不像话,却没有因此崩溃,而是认真地看着她,似乎想要听她继续说下去。   云夕之所以同她分析这些,并非是善心发作。只是心血来潮,随手布下一枚闲棋罢了,她也不知道将来会不会派上用场。她也不求会策反她,但是在对方心中埋下一颗种子,却是不难做到的。   另一方面也算是为了帮文晏回和明月一把吧。不然苏婉绝境之下,铤而走险,说不定会造成一些不好的后果。   “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云夕淡淡道:“至少我不会听从家里人的意思,做出违背自己心意的事情。你是因为喜欢文晏回而想要嫁给她,还是因为家里人的意思?”   苏婉默默陷入了思索之中,半晌后才缓慢摇头,“我不知道。文晏回是顶天立地的男子,说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是骗人的。只是在被拒亲并沦为笑柄后,更多的是不甘吧。我爹让我过来讨好明月,并想法子嫁给他,无论用什么手段,我……只感到屈辱,却不得不做。我不想被随意当做商品送出去。”   爷爷就算能护住她一时,也护不住她一辈子。更何况,爷爷因为父亲的事情,已经气得卧病在床。她不想让爷爷知道这件事,气上加气,反而伤了身体。她就算这次出京,也是隐瞒着爷爷的。她只能寻找对自己而言,最好的出路。毫无疑问,文晏回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她忍不住问道。或许是因为最信任的丫鬟背叛了她,苏婉反而问起了云夕这个陌生人。   云夕淡淡道:“我是你的话,我掌握着你父亲苏盟的罪证。”   她露出了一个温柔无害的笑容,“若是他想要父慈女孝的话,那么我还可以勉强配合。但是倘若想将我当做商品贩卖出好价格,那就别怪我鱼死网破了。”   苏婉目瞪口呆,似乎没想到她所谓的法子是这个,一时之间陷入了沉思。   云夕道:“这只是其中一个法子。还有好几种法子,比如在他许亲事之前,先选一个对象。身份不高不要紧,只要是真心对待你就可以。下策便是诈死,离开这一切,不过这样的话,可就失去了现在的身份。啊,还有一种法子,就是进宫。皇帝的女人,他自然不敢再动别的心思。”   苏婉若有所思地思考着,然后回过神,“当务之急,我还是先将红杏送回京城之中,再找出她的幕后之人。”   她的眼神在这一刻似乎变得坚定起来。   她看着云夕,说道:“谢谢,你真是个好人。在这种时候还不计前嫌地帮助我。”   云夕嘴角抽了抽,她这是被发了一个好人卡吗?   她正要说什么,忽的院子中的植物向她传递红杏过来的信息。   云夕左手忽的握住苏婉的手,苏婉脸一红,下意识地要挣脱开来。云夕在她手心飞快地写上了“来了”两个字。   苏婉心领神会,这意思是红杏来了吧。比起愤怒,她更多的是悲伤吧。   她明明让红杏在外头等着,红杏却偷偷过来,这毫无疑问证实了她身上的问题所在。   云夕眯了眯眼,默默操控院子中的植物。   “噗通……”外面红杏果然被植物给绊倒。   云夕打开门,和苏婉一起出去。红杏看到她们两人,从地上爬了起来。   苏婉神色不满,“我不是说让你在外面等我吗?”   红杏说道:“小姐,我是听你们迟迟没有动静,所以担心她对你做什么,这才进来看看的。”   倘若是以前的她,苏婉或许会因为红杏的忠心而感动。在被点名后,她看着这一切,心中只有淡淡的悲哀:她明明对红杏那么好,可谓是情同姐妹,红杏却用这种法子回报她。   红杏依旧进行着她精湛的演戏,“我是不会让你伤害我家小姐的。”   苏婉看着这一幕,开口道:“红杏,你回京城去吧。”   ------题外话------   苏婉要黑化了,然后回京搞大事情去了。   等云夕日后回京,知道她做的事情,一定特别惊讶:这绝对不是我知道的那个傻白甜。   嗯,在云夕眼里,她现在就是傻白甜   ☆、第一百三十一章 决心下,昙花开   红杏摇摇头,有些委屈,“我不走,我若是走了,谁来服侍小姐。小姐你从小就娇生惯养,哪里能吃得了这些苦头。”   云夕默默看着她演,这演技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完美刻画了一个性格冲动、心直口快却忠心耿耿的丫鬟形象。加上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十分了解苏婉的想法,难怪苏婉被她耍得团团转。   苏婉眉眼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担忧,“红杏,我出来这么久了,有点担心爷爷。所以你回去帮我看看爷爷,顺便帮我送封信给他。你知道我现在唯一能信任的只有你。”   红杏听到送信后,眼光一闪,旋即用力点头,“好,只要小姐需要我,无论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我都一定会帮小姐完成。”   云夕在旁边凉凉吐槽,“不过是送封信,别弄得好像去送死一样。”   红杏的脸黑了黑,最终没说什么。   云夕难得配合了苏婉的行动,帮她准备了笔墨,红杏看在眼中,眸子深处闪过一丝的愤恨和不解。   云夕估计这人肯定在心中怀疑,为啥才一会儿的功夫,苏婉就突然和她握手言和了。   等苏婉写好信件,将信件装进信封内,叮嘱红杏一定要送到爷爷手中,不能让任何人看到。   红杏自然是各种赌咒表示会用生命保护这信件,之后又拉着苏婉在角落叽叽咕咕的。   之后才一脸不舍地离开。   等红杏走后,苏婉担忧的表情转为漠然。她默默看着红杏远去的身影,让人猜不出她此时的想法。   “她刚刚不会是叮嘱你,可别被我这个坏人给蒙骗了吧?你拿什么话取信她的?”   苏婉点点头,“我骗她说,我们两个达成合作,你会教我如何让明月喜欢上我,会帮助我入主文家。而我则必须拿出至少一万两的银子作为报酬。”   云夕嘴角抽了抽,“一万两也太少了吧!我卖一盆牡丹都不止这个价。我的帮忙可没有那么廉价。”   苏婉笑了,“反正她相信了就是了。不过我也告诉她,我会对你心存防备,不会你说什么就做什么。”   当从局中抽离出来以后,她才发现过去的自己是那么好笑。她将自己弄得身边只剩下红杏,然后轻而易举被她玩弄在手掌心之中。   云夕轻声问道:“你还真不怕她把信件掉包吗?”   苏婉嘴角勾了勾,说道:“事实上,那封信上,我根本没写什么内容,只是写了一堆的数字。红杏若是打开来看,肯定会以为我这是用这种法子给爷爷传递一些她看不懂的信息,毕竟我小时候常常和爷爷玩这种游戏。”   她垂下眼睑,秀美的脸庞因为淡淡的神情反而显出了一种别样的美感,“她肯定不会让这信落在爷爷手上。以她的性子,应该会临摹我的字迹,重新写一封对她有利的信。”   “你不怕你爷爷真的相信了她伪造出来的信?”   苏婉笑了,她这一笑,带着淡淡的从容和自信,“所以在那之前,我得先让我真正的信件送到爷爷手中。”   她笑靥如花,此时的风采,倒是有几分京城中人人称赞的“兰花仙子”,“不知道杜县主是否愿意再借我一份纸笔?”   “固所愿也,不敢从而。”   云夕看着面前似乎一下子蜕变了的苏婉,隐隐有个直觉:当苏婉重新回到京城,只怕会掀起了新的风浪。她莫名地有些期待了起来。   ……   苏婉重新写了一封信后,拿起一个木制的哨子,吹了一声,然后一个身影忽的从角落中窜出。   那人面目寻常,毫无特色,属于放入人群之中,就会被淹没,让人记不住的那种。   苏婉将信件交给了他,神情肃穆地嘱咐他一定要尽快送到爷爷手中。   然后等他离开后,站立在原地好一会儿,才转头对云夕道:“我可以见见明月吗?至少要为先前的失礼和她道歉一下。”   她眉眼之间,似乎卸掉了一直压迫在她身上的某些重负,看上去轻松了不少。   云夕扬了扬眉,“自然可以。”   苏婉微微笑了笑,“多谢。”   云夕领着她去见了明月,她过去的时候,明月还在那边叽叽喳喳地说这话,不时和云瑶斗嘴。每次斗嘴失败了,就要云瑶喊她师姐。她听到脚步声,转过头,还没来得及绽开大大的笑容,看到云夕身侧的苏婉,脸色顿时拉了下来。   云夕上前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道:“你和苏姑娘说说话,等下我再带你出去玩。”   出去玩的承诺让明月脸色好了点,虽然还是一脸的不开心,却还是听话地照做。   燕翎虽然不喜欢苏婉,可是她也不会拖云夕后腿,拉着还想说什么的依云,直接出去了。   反正这可是她们的地盘,谅苏婉也不敢欺负明月。   苏婉不是傻子,先前只是太过信任红杏这个从小陪伴的丫鬟这才当局者迷,她自然也看出了其他人对她的戒备,心中虽然有些酸涩,却也能够理解她们的想法。   云夕拉着一群人直接出了院子,也算是给她们两人一个说话的空间。她也大概言简意赅地说了一下红杏的事情。说起来,她们所有人对于苏婉的恶感,很大一部分都是红杏拉的仇恨。   这么一解释后,燕翎和依云她们虽然不至于一下子就释怀,却也没有先前那么讨厌她了。   “不过连心腹是别人的钉子都看不出来,亏京城那些人还说她从没,明明就是个傻的。”燕翎说道。   云夕嘴角抽了抽,她觉得燕翎这个以前总是被她妹妹燕熙挖坑的人,似乎也没资格说被人傻吧。   大家讨论过后,得出的共识就是身边服侍的人果然得注意啊。   大约一刻钟后,苏婉出来了,她冲着云夕微微行了一礼表示谢意,然后就离开了,形单独影。   明月也出来了,看起来似乎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云瑶取笑她,“苏小姐是送了东西给你还是怎么了?这么开心。”   明月侧了侧头,“没有。她只是和我道歉,顺便告诉我,她不会当我后娘了。”   云夕整了整,看来苏婉已经放弃了文晏回这一条路,也不知道等她回到京城后,会选择怎么做。   她上前拉着云夕的手,“姐姐我们出去玩吧。”   云夕点点头,一群人开始逛了起来。就连还在家里住的于念嘉和于念涵也一起叫了出来。   他们按照明月拟定的计划,将该吃的都吃了,该玩的也都玩了。   云夕顺便还去河边钓了一回的鱼。   玩够了以后,云夕还带着他们去客栈听了一回的评书。说来也巧,这说书人说的正是云瑶写的那故事——明月传。这当中,就数明月最开心了。因为女主名字和她一样啊,她一脸的得意洋洋。   说来也是巧合,云瑶当时取名的时候,只是看窗外月光皎洁,这才取了这名。   从听众们的反应来看,这部小说还是十分受欢迎的。云夕州府和凤凰县两家纸店中,这小说已经卖出了至少两千本。这就意味着,云瑶因为写这小说已经赚了一笔小钱。   说起来,这说书人也的确有几把的刷子。不仅说的是时下最流行的小说折子,还顺便将凤凰县或是楚州一些他所知道的大事件一起说了出来。   其中便提到了云深状告叶映兰的事情。云夕本身是凤凰县的人,凤凰县一向以出了她这位县主为荣,说书人的立场自然就偏向了她,将那为叶映兰说话的贾举人给损的,就差说成一个无情无义无耻的伪君子真小人。倘若贾举人在场,只怕要气得直接吐血。   说完叶映兰,又说白衣教的事情。   白衣教前段时间因为被通缉的缘故,行事低调了许多。只是前段时日知府似乎设下陷阱,用几个妇人作为诱饵,将白衣教的人引出,至少抓了十名的白衣教成员,其中就有前段时间犯下血案的一些成员,几天过后就要公开处刑,算是杀鸡儆猴。   说书人自然是将白衣教这些女子都说成蛇蝎妇人,云夕心中却有些复杂。若不是朝廷以女子为饵,白衣教又救人心切,还真的未必会上当。   她一方面怜悯她们帮助女子的心意,另一方面却又厌恶她们太过狠辣的手段。   说书人后面又转了其他的话题,云夕这包厢中的气氛才重新松快了起来。   在痛痛快快地玩了几天后,十月初的时候,云夕便开始准备去灵隐寺了。杜周氏信奉的是三清,所以对于去灵隐寺兴趣不大。她家里可是有不少在太清观开光过的经书。   这次去州府的队伍还挺壮大的,于老夫人、云夕、云瑶、小四……加上护卫和丫鬟,最少也有二十多人。   云夕这趟除了陪于老夫人去灵隐寺上香,另一方面则是想在州府那边多买几本书,以及向认识的一些朋友借几本市面上少见的书籍。为的便是将书籍给印刷几份,等十一月的时候,书印够了,她就可以开始建立图书馆了。为此,她特地拿出了两千两银子备在身上,自古以来,书籍本来就不便宜。   云夕那建图书馆的宅子都已经买下来,正在装修中。需要的书架、桌椅也已经找木匠定做了。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书籍种类不够多,市面上常见的四书五经云夕是不缺的。   云深知道她想做的事情,也给了她至少一百本的书,其中不乏一些市面上少见的孤本。但书这种东西,本来就是越多越好。   让她感动的是,燕翎、依云等好友都表示愿意帮她回家找一些书借给她。   等到了州府后,云夕将外婆等人都安置在她那一进宅子中。因为她挺经常来州府的缘故,所以特地安排一个人在宅子里,每两天收拾一趟。   所以她们晚上到的时候,都可以直接住了,不用特地再打扫。   等睡醒了以后,等燕翎和依云过来,她们就直接出发去灵隐寺。   前几天燕翎就写信回家,让戴夫人帮她预定一个包厢。灵隐寺的香火一向很旺,每天的香客络绎不绝。若是没有提前预定好包厢,他们中午的时候,只怕都没歇脚的地方了。   听闻灵隐寺的素斋也是一绝。   今天的天气微冷,所以云夕特地多带了件外套,虽然实在冷了也能用内力搞定,但是能省则省。于老夫人年纪大了,出门之前,她还让她在里面穿上一件羽绒衫。   出发后,大约坐了半个多时辰的车就到了这灵隐寺。灵隐寺坐落在半山腰,前面还有一大片的湖,湖里种满了荷花,只可惜因为十月的缘故,一些荷叶也枯萎了起来,若是六七月份过来看,那风景定是极美的。   云夕刚下车,就看到门口停靠着密密麻麻的马车,显然今日过来的富贵人家也不少。她扬了扬眉,问道:“这里每天人都那么多吗?”   燕翎也有些疑惑,“平日人是不少,只是没有今天那么多吧。今天是哪尊佛的生辰吗?”燕翎对于这些还真不了解。   恰好一个媳妇模样的人扶着她家婆婆上山,说道:“咦,几位小姐不知道吗?前天灵隐寺的方丈放出消息,庙里的昙花这两天就要开了。这昙华可是长在那大佛下,接受佛祖和香客香火的熏陶,充满了灵气。据说等花开后,能拿到一个花瓣回去,佩戴在身上,就能够万法不侵,逢凶化吉呢。”   大家这才恍然大悟,燕翎笑道:“可见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倘若这消息更早放出的话,咱们哪里还能定到包厢。”   戴夫人定包厢正好是灵隐寺放出这消息之前,运气实在不错。   云夕扶着于老夫人,一行人慢慢地走到庙里。庙里烟气弥漫,一种肃然庄严的气息缓缓弥散开来。   也不知道他们庙里所用的是什么檀香,味道淡淡的,却有种让人心平气和的魔力。   看来人家香火这么旺盛,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云燕翎直接拿出一块牌子,一个年约十岁眉目清秀的小沙弥便领着她们去了女眷那边的包厢。灵隐寺在这一块做得还是不错的,男客和女客包厢隔得远远的。   当时戴夫人定的是最大的包厢,里面还有一张床和一个塌,可以让女眷中午时休息。   桌上还放着一套的茶具,以及一个十分小巧的用来装茶叶的木罐。   一会儿,那领路的小沙弥还带来了一壶刚烧好的开水。   云夕用这水泡了一下茶叶。这茶水在初入口的时候有些苦涩,可是喝下两口后就越发能体会到那一抹甘甜的味道。   小沙弥有些害羞地介绍,“这是我们灵隐寺自己种植的茶叶,别名为苦尽甘来。水则是从山上的泉水引下来的。”   云夕和善一笑,“果真不错。”   小沙弥脸红了红,向他们作揖后便告退了。   云瑶嘻嘻一笑,“他倒是害羞。”   云夕瞥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慢慢地喝茶。   等喝了几杯,休息了一会儿,他们就开始去拜那些佛了。   云夕其实不太相信佛啊神啊这些。倘若真有神明的话,为何那些坏人很多都活得比好人还要逍遥自在。与其将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神佛上,还不如依靠自己的本事呢。   只是这样大逆不道的念头,又身处这种佛门重地,云夕不可能露出半点的端倪,也只是一脸虔诚地陪同身边的人拜拜。无论是于老夫人还是小四,神情都十分肃穆。   于念嘉和于念涵受姑婆的影响,也板着脸,也是一脸的严肃。   等把灵隐寺大大小小的佛都给拜了一遍后,也差不多中午了。   她们正要返回厢房之中,忽然一道惊呼声响起,“哎哟,有人晕倒了?”   云夕转过头,恰好看到一个年约三十风韵犹存的妇人躺在地上,双眸紧闭,她身边的丫鬟神色焦急地低声呼唤。   云夕心道,只怕她是因为今天寺里人太多,呼吸不太畅快。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走上前去,低声说道:“先将她移到空旷的地方……”她看到这妇人脖颈处领子十分紧,想要松快,让她呼吸畅快一下,却想起这不比现代。   转而说道:“不如先把她移到我那厢房里。”   那丫鬟一脸的感激,云夕向云瑶使了个颜色,不缺力气的两人将这妇人一起抬到了她们那包厢里。   于老夫人则是一脸的欣慰——她的外孙女就是这么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等抬进了后,把门关上,屋内都是女子,云夕也不避讳,直接将这妇人的领子松开了,又让人将窗子打开,通通气。然后她拿出出门前就备好了的用来醒神的药膏,往妇人鼻下放了放。   没一会儿,妇人幽幽醒来。她相貌虽然算不上惊艳出尘,但五官的组合却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整个人也如同水一般的柔和。   在她站起身的时候,云夕无意间瞥下了里面红色的斑点。她并非表面上那种少不更事的女子,自然明白那只怕就是吻痕吧。   妇人很快从丫鬟的解说知道了自己的处境,感激地冲她们笑了笑,“今日可多亏了你们。”然后她又自我介绍,说自己夫家姓蒋,家里是做米粮一类的生意。   于老夫人道:“出门在外,相互帮忙也是应该的。”   云瑶也捧了一杯热水,让这妇人喝了下去。   等喝完热水后,妇人下意识地将脖子处的领子重新扣紧。   云夕提议道:“衣服最好别做那么紧比较好,不然很容易喘不过气来。”   蒋氏那一瞬间,眉眼似乎闪过一丝的慌张,很快又恢复从容的神态,“没事,我已经习惯了。”她同云夕再三道谢,又表示日后一定请她们吃饭,然后才在丫鬟的搀扶下离开。   燕翎说道:“如果是做米粮的蒋家的话,我倒是多少知道她们家情况呢。”   依云也恍然大悟,“哦,是那个蒋家啊?”   燕翎点点头,和云夕她们普及了一下,“这蒋氏果真是如传闻中一样,是再温柔和善不过的妇人呢。她并非蒋老爷的原配,而是他填房,而且还是前头正室的庶妹,所以也有人称呼她为小蒋氏。”   “大蒋氏去世以后,生怕丈夫后头续娶的妻子对儿子不好,索性聘了自己的庶妹。小蒋氏嫁入蒋家后,果真也将姐姐留下的儿子当做自己的亲生孩子一般对待,甚至为了他,还不愿有孕,州府谁不夸她温柔贤惠。大蒋氏留下的那儿子蒋文川也待她十分孝顺,有什么好的,都不忘孝敬给她。”   “两人母子情深,也是一段佳话。原先还有人说他们只是在外人面前装作母慈子孝的模样,可是等前五年蒋老爷去世后,这些年来,都是如此,可见两人的情分并非虚情假意。”   云夕扬了扬眉,问道:“蒋老爷五年前就去世了?”   燕翎点点头,“是啊,怎么了?”   云夕没说话,她刚刚可是不小心看到了这位小蒋氏里面的吻痕。看来小蒋氏也够厉害的,直接给死去的丈夫戴了绿帽子。不过云夕也没有要说出来的意思。以小蒋氏的身份,就算丈夫去世,她想改嫁,无论是娘家还是夫家都不会允许的吧。   她一转头,却看到小四脸色十分苍白,简直要摇摇欲坠了。   她连忙上前扶住小四,先前关于小蒋氏红杏出墙的事情都被她抛到了脑后,语气中满是担忧,“小四,你没事吧?”   小四摇摇头。明明今天天气算冷了,她的额头上却冒出了冷汗。   云夕把了把脉,看她身体也不像是有问题的样子啊。   小四的手有些冰冷,反握住她的手,冲着她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她又不能开口说话,也不能写字,想从她这里问出个所以然来还真不容易。   明月则是十分懂事地给她端来了一杯热水,让她喝一下。   一会儿,小沙弥也送来了灵隐寺的斋菜。一共有八道菜,两份汤,分量都不算少。   大家直接坐下来开始用午膳。云夕边吃边点头,这灵隐寺的斋菜能这么出名,果真有其过人之处,其中素烧鹅是用豆腐皮做的,可是做出来的味道却和真的烧鹅十分相似,可以例假乱真,甚至更胜一筹。   她一样样吃过去,偶尔吃一顿素斋换换胃口也是不错的。其他人也吃得十分开怀的样子,小四原本苍白的脸似乎也多了几分的血色,云夕这才松了口气。   她将小四带出来,可不愿她出什么事情。   她夹了一块素烧鹅放入小四的碗里,刚刚看她似乎挺喜欢吃这道菜的,只是因为距离她位置比较远,小四素来性格腼腆,这才没怎么动筷。   等吃饱以后,于老夫人作为上了年纪的人,便开始犯困了。   云夕索性扶她到床上休息一下,睡半个时辰。睡太久的话也不好,容易头疼。   至于她们,则打算去看看那昙花。若是赶上运气好的话,昙花正好开花的话,那就更好了。灵隐寺的人可是说了,若是有缘恰好赶上开花的时间,那么灵隐寺就会给在场的每一个人赠送一片昙花的花瓣。   一行人朝着种植昙花的地方走了过去。这寺里的昙花一共种植在两个大佛附近的花田之中,正好一个给女香客,另一个则留给男香客。   像赖三、蓝辛、以及其他的护卫,在一进灵隐寺就和云夕她们分开行动了。云夕猜测他们估计也是去另一边的昙花那边等着。   等云夕走到后山,抬头所看的便是一尊大约十米高的大佛,慈眉善目,仿佛在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世人。灵隐寺的住持则是坐在下方,闭目念着佛经。不远处的昙花,依旧花苞紧闭,看不到要开的可能性。   她们的前面已经排了长长的最少有一百人的队伍。一次只能进二十个,坐在前头聆听佛音。倘若在这过程中,昙花正好开放的话,那运气实在再好不过了。   幸好灵隐寺的人还算厚道,还知道要给排队的人长椅坐着,不然让大家站一个时辰排队也难受啊。等讲完一卷的经书,坐在前头的妇人恋恋不舍地离开,将位置留给后面来的人。   云夕估量了一下,按照这讲经的速度,轮到她们还真需要一个时辰。而且佛门净地,前面住持还在讲解经文呢,她总不能玩叶子戏打发时间,不然就太不尊重人了。   她只能苦中作乐安慰自己:好歹她们可以发呆,这住持可是得从早念到晚。有对比才知道幸福。   她看着身旁百无聊赖的燕翎等人,心中一动,索性教她们入定的法子,她和云瑶、银丹等人则是趁这个机会,修炼起了内功。   这么一修炼,一个时辰的时间也就不觉得难熬了。云夕平日修炼也是需要花这些时间的。   等一个时辰过去,轮到她们了,原本无聊到想要打蚊子的燕翎顿时精神抖擞,推了推云夕。   云夕回过神,同她们一起走了进去。   住持喝了一口水,继续讲解经书。他面目平凡,偏偏有种温和的气质,说话的声音实在好听,不疾不徐,像是潺潺流水一般缓缓流过人的心海之中。   云夕有些惊讶,即使她对经书不感兴趣,可是听着这住持的声音,也丝毫不觉得无聊,只觉得是一件乐事。   她没忘记自己辛苦排队,便是为了这昙花。   云夕一边听着上头好听的声音,一边利用异能,让昙花缓缓绽开。她还算厚道,这边的昙花大约有二十株,她只开了其中两株,这样开出的花朵人手一朵没什么问题。至于剩余的昙花,什么时候开,那就看他们本身的造化了。   大家在听经书的同时,注意力可不曾从昙花上离开,因此当两株昙花缓慢绽开的时候,有妇人忍不住发出了惊呼声。   大家眼眨都不眨地盯着那两株昙花看,台上的住持倒是好定力,依旧施施然说着经书。   至于外头排队的人,简直羡慕死云夕她们了。居然那么好运,让她们等到了昙花的开放。事实上,这也是今年头一波开的昙花。灵隐寺的昙花,开的似乎也比别的地方迟。   云夕觉得这同气候有些关系。灵隐寺虽然位于半山腰,可是气候却比别的地方还要暖和几分。   昙花开放的时候,那是极美的。雪白色的花瓣在风中微微颤抖着,有种惹人怜爱的姿态,宛若从九天降临的仙子。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雅香气随之弥散开来,让人心旷神怡,让人觉得所有等待的时光,为了这一刻的美丽都是值得的。   等住持讲解完这一轮的经书后,花瓣也彻底地绽开,在人前显示着她的光华。   住持微微一笑,肃穆地向两株昙花行了一礼,然后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夹子,轻轻将每一片花瓣夹下。他的力道不轻不重,恰到好处,不仅刚好将花瓣摘下,并且花瓣上也不曾留下夹子的印记。   灵隐寺用来装昙花花瓣的是一种白色的细绢所做的袋子,极其轻柔。等装好了以后,住持将每一份装着一片花瓣的绢布袋子递给她们,云夕行了一礼后,接收了这份礼物。   等她们走出去后,后面排队的人都用羡慕的眼神看着她们这群人。   和云夕一起进去的一个老妇人还对媳妇说道:“你看,果然是因为我平时心诚,佛祖这才显灵了。”   云夕嘴角抽了抽,显灵什么啊,这明明就是她的本事好吗?   她捏了捏这花瓣,打算送给外婆。其实论感情,她对杜周氏其实更亲近的,毕竟是杜周氏和杜一福将她抚养长大。只是杜周氏信的是道教,这东西给她意义不大,还不如给佛教徒于老夫人呢。   等她们回到包厢的时候,于老夫人早就醒了,手里还捧着一卷经书呢。   云夕笑着将刚刚她们拿到昙花花瓣的事情告诉于老夫人,于老夫人一脸喜悦,“可见是你们有福了,这灵隐寺果然灵验。”   云夕嘴角抽了抽,她拿到花瓣和灵隐寺灵验有什么关系啊。   她决定等回去后,再把这花瓣送给于老夫人。   下午的时候,她们继续陪着于老夫人将灵隐寺每一个佛都给虔诚拜过一遍,于老夫人还捐了两百两的香油钱。云夕也象征性地捐了几两银子。   等他们重新回到厢房,收拾东西,准备回去的时候。   忽然蒋家的丫鬟来了,还带了一些礼物过来。   蒋家丫鬟微微福了福身子,语气感激道:“我家少爷听说诸位小姐救了我家夫人后,特地让人准备了一份的薄礼,聊表心意。”   云夕怔了怔,因为是谢礼,所以她没有多加推辞。   “你家夫人没事吧?”   丫鬟唇角勾了勾,说道:“夫人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呢。”甚至她的眉眼之间,还有着淡淡的喜色。   等道谢过后,这丫鬟便离开了。   云夕看了看礼物,这份礼物里可有不少的好东西,一整套的头面和几色绸缎,几盒茶叶,几包药材。   将礼物连同他们带来的东西一起收好,准备上马车,准备回去。   云夕看了看,发现赖三、蓝辛等人都还没回来,只有王大柱几个人在那边负责看着马车。   王大柱看到他们后,迎了上来,帮忙将东西搬上去,说到:“赖哥他们几个也去排队,等着昙花开呢。”   云瑶笑嘻嘻地晃了晃手中的娟袋,显摆道:“我们可是等到了呢。”   王大柱露出羡慕的表情,“真好,我刚刚在这里就听说,下午开了两株的昙花,没想到还真被你们给碰到了。”   云夕略一思考,嘱咐他:“你过去问问赖三他们,如果他们要继续等下去的话,留一辆马车给他们,我们先回去。”   王大柱点点头,小跑着进去了。   云夕则是让于老夫人她们先进去,自己站在外面。燕翎、云瑶和小四都陪着她,小四盯着她手里的昙花花瓣,在那边怔怔出神。   燕翎不时地和她聊天,说的主要是她昨天回去在家里书房找到的几本书籍。   云夕忽的看到了中午才见过的小蒋氏。她正从庙里走出来,身旁一个容貌俊美的男子搀扶着她,神情温柔。   燕翎“咦”了一声,对云夕低声解释,“小蒋氏身旁那男的,就是她那继子蒋文川。他们两人果然如同传闻中那般关系好呢,小蒋氏虽然没有儿子,不过有蒋文川这个孝顺的儿子在,应该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云夕却觉得似乎哪里怪怪的,偏偏她又说不出是哪里奇怪。   “噗通……”她转过头,却看到小四晕了过去,云夕连忙将她扶起,拍了拍她的脸。一会儿后,小四慢慢地醒了过来,她的手很凉,身子轻轻颤抖着,像是在害怕着什么一样。   云夕从未见过她这样子,她正要开口说话,小四却紧紧握着她的手,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眼中涌了出来。   好一会儿,她的情绪这才缓了过来,擦干自己的眼泪,露出有些歉意的笑容,然后回到马车内坐好。   这时候王大柱回来了,说道:“赖大哥和蓝大哥让我们先走,他们两个想要继续排队等花开呢。”   若不是云夕不好去男客那个地方,她绝对会使用异能直接让昙花开了。   王大柱有些贱贱地笑了,“我看赖大哥肯定是有想送花的人。”   燕翎疑惑问道:“咦,蓝辛也有想送的对象吗?我都没注意到他对府里哪个姑娘有意思啊。”   云夕笑了笑,“那我们就先回去好了。”   在回去的途中,云夕顺便去牡丹楼点了一桌的菜,她今天没有什么做饭的心情。燕翎和依云则是直接回家,她们两人向云夕约定好了,明天就先送一些书过来。   云夕琢磨着:要不要这几天顺便召开一次女儿盟的会议向大家借书。当然借出的书籍,她到时候会贴上标签,表示这是哪户人家慷慨出借的。这种在读书人群众十分刷名声的好事情,女儿盟的成员应该是愿意的。   等菜送来了以后,天色暗了下来。   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瞧这雨势,只怕还会再下一段时间。   云夕只希望明天能够雨停,不然她外出买书都不方便。书这种东西,若是被雨淋湿了那就不好了。   等他们吃完晚饭后,赖三也回来了,他淋得一身湿漉漉的。   云夕问道:“怎么了?等到那昙花没有?”   赖三摇摇头,“别提了,这雨下得那么大,大家都回来了,哪里还会在那边淋雨。”他抹了抹湿漉漉的头发,说道:“就蓝辛那傻小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倔脾气,非要在那边等着。我都回来了,他还站在那边呢。”   云夕笑了,“可见他比你执着。”   赖三道:“不过我也买了伞和草帽给他带着,应该不至于会感冒吧。要我说,下这么大的雨,只怕根本不会开花。还是小姐你们运气好,白天恰好就碰上花开了。”   不过赖三虽然有些惋惜,却还是很快放下这事。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云夕想了想,同他说了一下小四今日的异常表现。   在吃过晚饭以后,小四就回房间把自己一个人锁里面了。云夕回想了一下今天的行程,实在弄不明白是哪里出的问题。明明一开始小四也很开心的啊。   赖三最关心这个妹妹,一听到云夕的说法,哪里还坐得住,连忙去看她。   一会儿,他便焦急地走了出来,急得团团转,“小四发烧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心病还须心药医   云夕连忙去赖小四的房间,见到好好一个清秀漂亮的小姑娘烧得满脸通红的,煞是可怜。她的眉头紧紧皱着,不时地露出痛苦的表情,显然是陷入噩梦之中。   云夕伸手摸了摸小四的额头,果然是滚烫滚烫的。她皱眉看向赖三,“你赶紧去城里请个大夫过来。”她顿了顿,说道:“若是可以的话,请李大夫好了。”   她对于这个当初戴夫人请的李大夫有些印象,医术是没的说的。   赖三点点头,赶紧冲了出去。   云夕则让人打了盆水过来,拧湿毛巾后,放在她额头上。   其他姑娘在知道小四发烧后,也都跑来看她。大家对小四这个乖巧又惹人怜惜的孩子印象很好,尤其是朵朵。她和小四性格颇有相像之处,两人的关系也是最好的。   她神色紧张地不断给小四换水,云夕摇摇头,说道:“你们先回去休息吧,等下大夫就过来了。明天还得早起呢。”   她和云瑶都是练武之人,就算一个晚上没睡,打坐休息个半个时辰,又是生龙活虎的人。可是其他姑娘就不一样了,今天在灵隐寺逛了一天,本来就累了。   她好说歹说,才将这群人劝回房间。云瑶表示要和云夕轮流看守。这也是她一片心意,云夕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等又换了一盆水后,小四的情况似乎稳定了一些,只是似乎还处在噩梦中,嘴唇像是要溢出什么破碎的话语,却因为发不出声音,只是徒然地抖动着。   云夕眉心蹙起,握住她同样发烫的手,将异能慢慢地注入她的身体内。温柔的异能在她体内流淌着,带走不安和惶恐,带来了安宁和温暖。   小四紧紧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呼吸也慢慢变得均匀起来。   云夕松了口气,这时候赖三也带着李大夫过来了。   李大夫也的确是一个宅心仁厚的大夫,在听到有人生病后,冒着大雨就和赖三出门了。   隔着一块手绢给小四把脉后,李大夫看向赖三,眼神不是那么友好,“这是你妹妹吗?”   赖三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是的,小四是我的亲妹妹。”   李大夫一脸的不赞同,“既然是自己的亲妹妹,那肯定是要好好照顾她的。怎么能让一个小姑娘郁结于心,憋出病呢?她这烧应该是遇到什么刺激,所以才一下子爆发出来的。”   郁结于心?   云夕和赖三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然后她上前对李大夫说道:“大夫,他就只有这么一个妹妹,一直都是当珍宝保护着的。只是……”   她将小四的情况和李大夫说了一下,看他能不能找到一个线索。赖三对赖小四这个妹妹实在没的说,云夕也不愿他被误解了。   李大夫捋了捋自己那一把的胡子,皱眉说道:“她喉咙并没有什么问题,不能说话,只怕是她的心结。只要解开心结就可以开口了。”   云夕苦笑,凤凰县的王大夫也说过这样的话。可是解除心结,哪里是那么容易?最重要的是,他们根本不知道小四的心结啊。小四不仅不会说话,还不能把过去发生的事情写下来。   李大夫说道:“她这烧不算什么大碍,我开几帖药,你们明天煎给她吃就是了。”他忍不住又劝了一句,“心病还需心药医。”   赖三点点头,将他话听进去了,也知道李大夫的确是医德仁心,才会这样说。   赖三给李大夫准备了一份看病的束脩,又亲自送他回家。   刚回来,就看到云夕站了起来,淡淡道:“我大概有点线索了。”   在刚刚这段时间,她努力回想起白日发生的事情,加上还有云瑶在那边补充,两人交换了一下信息,发现小四是在遇到那小蒋氏以后开始变得不对劲的。只是看小蒋氏的表情,她又不像是见过小四的样子。   不,也有可能见过,但是没印象了。   顺着这条思路想下去,就可以发现小四反应最大的时候,还是在见到小蒋氏的继子蒋文川。   所以问题就是出在蒋文川身上了?   云夕打算等赖三回来,就让她立刻调查这件事。   只是当赖三回来的时候,却还捡了一个人回来,一个身上有几道伤口,年约四十岁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一脸的心有余悸,云夕看着那男子,目光扫过衣服上有几滴血的赖三。赖三身上倒是没有伤口,可见那血并非因为他受伤得到的。   赖三指了指身旁的中年男子,“这是城里的路大夫。他家距离李大夫不远,我回来的时候,听到呼救声,赶过去,发现有人要杀他,便救下了他。”   云夕问道:“那些追杀他的人呢?”她不觉得赖三救了他后,会无缘无故地将他带回来。   赖三眯了眯眼,“我将那些人打晕后,顺便送到万事屋那边,让他们好好审问。”州府也有万事屋分店,赖三可不想带到这宅子来,妹妹小四生病,他们也没有审讯的时间。   云夕扫了扫依旧心有余悸的路大夫,“你一个好好的大夫,被人追杀,只怕是不小心卷入所谓的后宅阴私吧。”   路大夫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声音带着恨意,“我大概知道想杀我的人是谁,定是那蒋家!小蒋氏看似贤惠贞静,却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蒋文川看似温和有礼,却是个心狠手辣的恶人!”   云夕听到和蒋家一动,正色道:“你把你所说的告诉我。”   路大夫说道:“我今天下午被蒋家请了过去,给那小蒋氏看病。谁知道那小蒋氏明明是寡妇,却怀有两个月的身子。我诊断出这点后,就向蒋家保证不会说出去,还开了安胎药。蒋家也给了我一百两银子。我们做这一行也是有道德的,既然说不会说出去,那就不会说出去。谁知道蒋家却是如此心狠手辣,居然还想杀人灭口!”   路大夫恨得眼眶都发红了,直接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他今晚被人追杀,若不是运气好,赖三正好经过的话,只怕他这条命就没了,因此他恨不得将蒋家的丑事昭告于天下,也算是为自己报仇。   云夕示意赖三将路大夫带下去安置,淡淡将她和云瑶的推测说出来。   赖三拳头紧紧握着,“若是小四的心结真和蒋家有关,我定要蒋家付出代价!”为了让小四能开头说话,他这些年也不知道使用了多少的法子,却还是没有用。   两人虽然没有说什么,心中却有着一个共同的想法:若是要对付蒋家,路大夫应该是能够派上大用场的。   她想起了白日所见过的那如同水一般温柔的女子,也不知道她在这次事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她在他们面前所表现出来的温柔仁慈,真的只是假象吗?   云夕知道这位小蒋氏在州府的风评极好,平日只在家里为先头的丈夫守节,鲜少外出。每年更是会施粥为自己去世的姐姐和丈夫祈福。   这时候,原本在房里看着小四的云瑶突然跑了出来,脸上闪过一丝的焦急,“姐姐,小四她哭了!”   云夕连忙和赖三赶了过去,果然看到躺在床上的小四双目紧闭,可是眼泪却不断地从眼角流了下来。看她这样子,更多的是陷入噩梦之中,不像是清醒的样子。   云夕正要使用手段先让她从梦里醒来,下一秒却听到了一声带着哭腔的声音“俞露姐姐。”   她身子僵住了,等等,她是不是幻听了?怎么听到小四开口说话了?   她僵硬地扭过头,赖三也是目瞪口呆,一副怀疑自己产生幻觉了的模样。   云瑶呐呐道:“我是不是听错了?”   云夕眼神复杂,放下自己的手,“看来我们都没听错,刚刚真的是小四开口的。”   “俞露姐姐。”   还处在梦魇之中的小四不断地喊着这名字,声音悲伤。   一开始因为好几年不曾开口的缘故,声音还有些晦涩,念到后面,原本有些艰涩的发音慢慢地正常了起来。   她的眼泪依旧不断地往下流。   云夕站在旁边,转头看向赖三,“小四口里喊的这个人,你认识吗?”   赖三颔首道:“记得,这是原本秋意楼的一个姑娘。”   秋意楼?   云夕神色一敛,她记得这秋意楼也是州府的一个青楼,只是名气不如迎春楼罢了。   现在这个时间点,正是青楼营业的时间。   赖三显然也想到了这点,说道:“我出门一下。姑娘,小四就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他脸上带着淡淡的歉意,居然让自己的主子帮忙做事。   云夕道:“你快去吧!小四这边有我们呢。”   赖三这几年来,对她可谓是忠心耿耿,帮了云夕不少。加上小四又乖巧可爱,云夕帮助他们也是应该的。   赖三急急忙忙就出去了,云瑶则是坐在云夕身边。   云夕将路大夫的事情同云瑶说了一下,云瑶也是一脸不可置信,“我看那蒋夫人温温柔柔的,哪里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这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她似乎对自己看走眼这件事很是不满。   云夕揉了揉头,眼神不自觉冰冷起来,“蒋家最好是同小四的心结没有关系……”   不然她肯定不会放过蒋家的。小四那时候年纪还小呢,却被弄得再也不敢说话,只怕这心理阴影不是一般的大。   在临近天亮的时候,经过了一个晚上的换水,加上云夕不时地将自己异能用在她身上,到现在,她身上的热度已经降了下来,甚至连李大夫开的那些药都用不上了。   只是虽然退烧了,却还没醒过来。其他人也陆陆续续醒来,让云夕和云瑶赶紧去休息一下。   云夕看着窗外已经停了的雨,打算休息一个时辰再出门买书。   她吩咐银丹熬些小米粥,等小四醒来后喂她吃一碗,顺便再去外面买些酱菜。   银丹一一记下,和妹妹胡杨接下了照顾小四的活。   等云夕再次起来后,银丹立即将早饭给她送了过来。云瑶还在睡,云夕也不愿吵醒她,决定还是让她睡到自然醒就好。   吃过早饭以后,胡杨跑来告诉她,小四已经醒来了。   云夕过去看她的时候,她正慢慢吃着小米粥,气色还算可以。   等吃完一碗后,她张了张口,喊了一句,“云夕姐姐。”   云夕还是第一次听到她喊,怔了怔,旋即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等你哥回来,听到你喊他,肯定会开心得想上天。”   小四笑了笑,笑容中还带着一丝的悲伤。   银丹疑惑道:“姑娘,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呀!”她一开始听到小四喊人了,震惊地直接摔了碗呢。本来还想看一下自家小姐吃惊地合不拢嘴的模样,谁知道小姐的反应却是如此平静。   云夕哪里看不出她想法,虚了虚眸光,“昨晚小四做恶梦的时候,我就听到她说梦话了。那时候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小四的身子抖了抖,云夕坐在她床前,握住她的手,“昨晚,我听到你一直喊一个名字,什么雨露姐姐。”   小四眼眶一红,声音哽咽,“是俞露姐姐。我想起来了,她死了。”   她肩膀一抽一抽的,眼泪不断往下掉,伤心到了极点。   云夕劝哄道:“不哭,我们慢慢说。倘若她死于非命的话,我们肯定得为她报仇,对吧?”   小四点点头,只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中满是恐惧,身子也不断地颤抖着。   云夕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带着安抚的味道。   小四好一会儿才勉强平复了情绪,眼睛因为哭了一场的缘故,红肿得像是兔子一样,“他们都说俞露姐姐是因为得了脏病死的,可是我知道她肯定是被害死的,被蒋文川害死的!”   像小四这个柔弱温和的小姑娘,在说起蒋文川三个字的时候,都带着一股刻骨的恨意。   云夕怀疑,她口中的那俞露姐姐只怕对她很重要。若是她还记得,肯定是会惦记着为她报仇。这一点她和赖三一个性子。只怕是她当时受到了太大的打击,所以才一时没有了这方面的记忆。昨晚受了刺激,只怕又再次回想了起来。   云夕只是静静地听小四说,然后从她的话语之中,拼凑出有用的信息。   “当时在楼里,俞露姐姐是唯一对我好的人,若不是她一直保护着我,我也不能安安稳稳地活着。”   “我被卖进去,都不敢说话,他们以为我是哑巴。俞露姐姐便让我装作哑巴,至少这样被客人看上的机会比较小。”   “那个时候,俞露姐姐被蒋文川给包了,只是我们都知道俞露姐姐只是挡箭牌,蒋文川根本不曾碰过她。”   “我看到了,看到蒋文川和蒋夫人抱在一起。”   “俞露姐姐为我求情,说我是哑巴,又不会写字,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小四抽抽噎噎的,哭泣声里满是对蒋文川的怨恨,“那时候针扎在我身上,好疼……可是我不敢喊出声,我是个哑巴。我不能说话的!”   她情绪激动起来,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   云夕连忙制住她,语气温柔中带着诱导,“来,深呼吸。吐气,再深呼吸,再吐气!”   小四下意识地跟着她的话做,情绪这才平复了下来,她的手紧紧抓着云夕的袖子,直接把云夕的衣服抓得皱了。   云夕看着满是水汽的眼睛,一字一顿认真说道:“你放心,无论是你,还是俞露,我们都会为你们讨回公道的!”   小四点点头,露出一个似哭非哭的笑容,“我相信你。”   她原本烧就刚退不久,刚刚情绪又大起大落的,狠狠哭过一场,困意一下子涌了过来,让她眼皮越发沉重。   云夕声音温柔,“睡吧,好好睡一下,醒来就没事了。”她不自觉用上了自己的异能,那异能带着一种让人安宁的气息。   小四眼一合,直接倒了下来。   云夕将她重新安置在床上,被子盖好。眼中闪烁着滔天的怒火。   从小四的描述中,她多少明白了整件事的真相串联了起来,推测得八九不离十。原本她以为蒋夫人是在外头有人,谁知道她的对象却是她的继子,她嫡姐留下的儿子。当时照顾小四的那个青楼女子俞露,的确是一个难得的好姑娘。   一个哑巴,给人的威胁性是最小的,甚至还会让人产生一些同情。在青楼里当哑巴的小四,在俞露的保护下,日子应该过得还可以。当时的蒋文川,为了掩盖自己和继母的奸情,索性做出流连花街的姿态。   只是那时候不知为何,俞露和小四不小心撞见了她们的奸情。俞露以小四哑巴不可能说出秘密为理由,恳求蒋文川放过她。   蒋文川为了验证真相,狠狠折磨了小四,只怕各种刑讯都上过。   若不是小四死死忍着,甚至不曾发出半点的声音,只怕她那时候会步上俞露的后尘。这段折磨的记忆太过痛苦,才会让她下意识地选择了遗忘。   后来她被自己的哥哥救出来后,尽管没有这段记忆,仍然潜意识地保护自己,不敢说话,不肯识字。   至于昨夜被追杀的路大夫,也是蒋文川为了保住他和蒋夫人的秘密而下的手。不,他应该不仅是想要保住秘密,还想要保住这个孩子,不然就不会让路大夫开安胎药,写一些注意事项了。   想到小四曾经的遭遇,想到那无辜受死的俞露,云夕心中的怒火几乎要让她整个人燃烧起来。倘若蒋文川现在出现在她面前,只怕会被她直接大卸八块,替她们报仇。   不,仅仅只是杀了他太便宜他了,至少得让他身败名裂,人人唾弃才是。   银丹也是一脸的愤怒,任谁知道发生在小四身上的事情,都会为她心疼,为那死去的俞露悲伤,同时痛恨起那蒋文川。   云夕吩咐银丹,“你好好照顾小四。”   银丹认真点头。   云夕刚走出房间,赖三也从那秋意楼中回来了,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脂粉味,眼里布满了血丝。   云夕还没同他说自己从小四那边打探得出的消息,赖三已经先开口道:“那俞露,在死前据说曾经被那蒋文川给包养过一阵。蒋文川昔日甚至想要将她纳为妾室,这件事在当时差点将他父亲蒋老爷给气得一命呜呼。”   “后来俞露得了那脏病,一命呜呼后,蒋文川据说对她也有几分感情,甚至还亲自给她下葬。那时候的秋意楼不少姑娘都羡慕她,虽然命运多舛,却有一个深情厚谊的恩客。”   云夕闻言,嘴角带出一抹讽刺的笑意。这所谓深情厚谊,背后真相却是那么令人发凉。俞露不过是一个可怜的牺牲品。   她将小四说的那些事情,一五一十告诉赖三,赖三一下子就炸了。   他睚眦欲裂,额头上的青筋直接冒了出来。   云夕说道:“你现在过去杀了他也于事无补,反而会害的自己身陷牢房中。还不如好好谋划如何为小四报仇。”   总不能让那俞露白死,让小四这些年的委屈白白忍着。   从小四刚刚的说法,俞露之所以会得那病,只怕也是蒋文川下的手。为的便是将她灭口,俞露或许心知这事,没有选择爆出,应该就是为了小四。   她唇角扬起了冰冷的弧度,五官因为这份冰冷的戾气显出了精致凛然的美感,“其实想要报复蒋文川很简单,只需要让路大夫去状告蒋文川杀人灭口,顺便桶出小蒋氏怀孕的消息就可以了。”   赖三点点头,“我送他去公堂,顺便将昨晚抓到的那些人一起送到公堂上。”那些人猜也知道肯定是蒋家的下人。   云夕目送他匆匆忙忙带着昨晚救下的路大夫出门,垂下眼睑,久久不语。   ……   “你在想什么呢?怎么站在风口这边吃冷风呢?”   燕翎的声音将她唤醒。   云夕回过神,瞧见她身后带来的一个木箱子,扯了扯嘴角,“这些书是借给我的吗?”   燕翎点点头,“对啊,这些是我从我爹的书房中找出来的,对了,其中用黑盒子装的那些书,可珍贵了,你可得小心点。若是不小心弄坏了,我爹会和我拼命的。我费了好大口舌才说服他的。”   云夕原本暴虐的心情因为好友的体贴而被按了下来,她勾唇浅笑,“这些书,我打算先请人抄写玩后,再拿抄写的那些书去印刷。”   燕翎笑了笑,“可惜我字写得实在不好看,就不帮忙了。”   这方面云夕早有主意,笑道:“哪里需要你帮忙,以你那蜗牛一样的速度,一个月都未必能抄一本。等你抄好,黄花菜都谢了。”   她看向燕翎身后,疑惑道:“奇怪,蓝辛今天没和你一起来?”   蓝辛的武功实在不错,应该说是戴家那段时日所招的护卫中,身手最好的一个。生怕女儿被白衣教带走,戴夫人可是让蓝辛片刻不离的。   燕翎难得扭捏了起来,期期艾艾的,半晌才憋出一句,“他昨晚淋了一天的雨,结果发烧了,今天早上才烧退呢。”   她眼中闪过一丝的茫然,难得表现出不知所措的一面。   云夕暂时放下蒋文川的事情,八卦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如果只是普通的发烧,燕翎哪里会是这个反应。   燕翎咬了咬牙,旋即拉着云夕到房间,关上门才对她说道:“蓝辛就是温梓然。”   “咦?”云夕这下是真的吃惊了。细一回想,又觉得这似乎很正常。温梓然对燕翎的感情,云夕可谓是旁观者亲,当时他回到京城后,加上他继母弄出那么一出,云夕还以为这两人没希望了。   结果没想到温梓然居然选择易容,继续呆燕翎身边。难怪呢,难怪他那天会来找云深帮忙,只怕这易容就是云深帮忙搞的鬼。   她看着燕翎脸上难得的迷茫,装作义愤填膺的样子,“他真是太过分了,居然再一次欺骗你。我看啊,你还是赶紧将他赶出去的好。”   燕翎连忙道:“他昨晚淋了一天的雨,烧才刚退呢,哪里能那么狠心对他啊。”   云夕笑容透着几分的狡黠,眼中笑意点点,“反正他是习武之人,身体很健康的,就算把他赶出去也死不了人的。”   “那怎么可以!”燕翎不满道,等瞧见云夕脸上压抑不住的促狭笑意,忍不住伸手拧了拧她的腮帮子,“好啊,你故意打趣我呢。”   云夕连忙避开来,“不,我只是帮你认识一下你内心真正的想法。你对于他欺骗你这事,生气吗?”   燕翎说道:“我也不知道呢。不过他这段时日的确是救了我不少回。只是……我不明白,他干嘛非要隐姓埋名呆我这边呢,是为了报恩吗?其实我并不需要他报恩的。他家那时候也送了不少礼物过来,也算恩怨两清了。”   “因为他喜欢你啊。”云瑶脆生生道。   云夕和燕翎同时转头,却看到云瑶从床上坐了起来,显然刚睡醒的她将她们之间的对话都听见了。   燕翎有些懊恼地咬着下唇,她刚刚直接拉云夕进屋内,都没注意到云瑶睡在里面。   云瑶从床上下来,人小鬼大道:“他喜欢你,想要保护你。可是之前温家闹出那么一遭,他担心你根本不愿见他,索性用这种法子留在你身边。”   她摇头晃脑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这话是云夕有一回无意间看到一本小说而发出的感慨,没想到云瑶居然记住了,还用在这种场合。   云夕直接撑不住笑了。燕翎气鼓鼓地瞪着云瑶,瞪了一会儿,自己忍不住也笑了。   “你想多了,我又不是多么国色天香的大美女,哪里值得他这般费心。”   云夕认真说道:“我觉得你很好,值得最好的人倾心对待。他若是看上你,只能说他眼光不错。”   云瑶说道:“你若是不喜欢他的话,我过去帮你拒绝好了。”   燕翎白了云瑶一眼,“就算我要拒绝,也是应该我自己拒绝才是。我才不需要别人帮我。”   她回想起这段时日蓝辛跟在她身边的场景,无论谁知道一个侯爷世子,这般处心积虑,改头换面留在自己身边,只是因为喜欢她,都会有淡淡的虚荣感和喜悦的心情吧。   只是对于温梓然,燕翎也没弄明白自己对他的想法。说恼怒是有的,但是恼怒过后,也的确涌现出淡淡的欣喜和羞意。   在楚州这里,作为同知之女,她也是备受追捧的,唯一摔的跟头就是在表哥那边。只是其他人追捧她,更多的是看在她的身份上,而不是为了她这个人。   但是温梓然并不一样,他身份明显高出她不止一截。以他的人品相貌,在京城中,哪里找不到比她好一百倍的姑娘。   一时之间,燕翎有些不敢相信,也有些茫然。   她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她并不讨厌温梓然。   或许一开始会恼怒对方的隐瞒,但是当她从家里出来,来到云夕面前后,那点淤积的恼怒便慢慢被浇灭了。   云夕也没打断她的思考,只是拉着云瑶,准备出去。   燕翎回过神来,也跟着她们走了。   想不明白,那就暂时别想了。她一向是这个性子。   等云瑶吃过早饭以后,蓝辛来了……不,准确来说,应该称呼他为温梓然才是。   温梓然已经卸掉了脸上原本的易容装扮,恢复了原本俊美的容貌。因为初愈的缘故,他的脸色还有些白。   尽管他没有开口说找谁,但是谁都看得出他是因为燕翎而来的。   燕翎脸上闪过一丝的尴尬,她刚刚才被云瑶点醒,又乍一见温梓然,整个脑子此时可谓是一团乱麻,那复杂的少女心事实在难以用言语描绘。   温梓然看着她闪躲的视线,脸上闪过一丝的黯然,“我知道你大概不想看到我。”   燕翎张了张口,直觉地想要反驳,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是沉默地看着温梓然。   这难得安静的姿态落在温梓然眼中,更像是默认,他不觉苦笑。昨天的他,因为淋雨的缘故,虽然最后成功等到了那在雨中开放的昙花,可是回去后却直接发烧了。   他没有想到,燕翎发现后,居然会照顾他,还为他请来了大夫。结果脸上的易容面具,在他人事不省的时候,就这样掉了下来。   这么快的身份暴露明显出乎他原本的意料之中,他一开始想要在培养更多的感情后,再暴露的。   只是……   温梓然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勉强对燕翎笑了笑,“如果你不想见到我的话,我可以离开。”   云瑶闻言,忍不住拉了拉燕翎的袖子——她觉得温梓然可比燕翎先前那个表哥好多了,单单这份用心就让人动容不已。   温梓然从袖子中拿出一个白色绢布做的袋子,那袋子看上去分外眼熟,云夕她们昨天下午也人手拿到一个。   温梓然语气温柔,“我昨晚守了半天,总算是守到这开放的昙花。灵隐寺的昙花十分灵验,你带在身上也好。”   燕翎呐呐开口:“这个你还是自己带吧,我自己也求到了一个的。”只是她运气比温梓然好多了,排队一排进去就排到了,不像温梓然,还弄得自己发高烧。   事实上,若是没有昨晚那阵雨的话,排队等花开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温梓然还真未必能等到……   他看着燕翎,语气虽然依旧温和,却十分坚定,“我知道你有,只是我还是想送你。”   燕翎抿了抿唇,最后还是接过了那袋子,花瓣的馨香隐隐传了过来。   温梓然释然一笑,转身就要离开。   体内突然涌现出一股的冲动,开口喊住了他,“等等!”   温梓然顿了顿脚步,却没有转过身。   燕翎开口道:“你身体还没好全呢,要去哪里。”   温梓然转过身,语气带着一丝的黯然,“你不愿见到我,我自然也不想留在你面前碍你眼。”   燕翎简直想要跺脚,恶狠狠道:“你就这样一走了之,万一身体没好全,更厉害了怎么办?哼,我可变不出一个健康的你和你家人交代。”   云夕忍不住嘴角的上扬,其实燕翎这已经算是变相的服软了。   温梓然转过身,说道:“我爹他们并不知道我来到这里,就算我真出了事,他们不会找你算账的。”   燕翎简直要被气笑了,难不成真要她开口挽留不成。她恶狠狠地道:“你可是拿了我们家这个月的工钱,难不成想要卷款而逃不成?”   温梓然笑了,眸光中荡着轻轻浅浅的暖意,“其实我可以多领几个月的工钱的。”   燕翎看着他脸上了然而带着小得意的笑容,不知为何,感觉脸颊有些烧,她抿了抿唇丢下一句“随便你吧”,然后转身直接进屋里。   云夕看着温梓然,眼睛微微眯起,“脸上抹的粉要掉了。”   温梓然下意识地伸手抹自己的脸。   云夕才笑道:“骗你的!”   然后转身也跟着进去,她只不过是帮燕翎找回一点场子罢了。她哪里看不出温梓然使用的是苦肉计,一边白粉将脸色弄得更苍白一点,另一边又用以退为进的模式,让燕翎心软。   燕翎这个傻子,一下子就心软了,甚至都不计较他之前的欺骗。虽然温梓然对燕翎心意是没的说,但云夕还是想要敲打他一下,别以为燕翎单纯又心善,就可以随意拿捏她。   只留下温梓然站在原地,无奈地摇头——幸亏他喜欢的是燕翎,不是云夕,这姑娘伶牙俐齿又聪颖非常,一不小心就要被对方给谋算了。这么一想,他不自觉对能够拿下云夕的好友云深肃然起敬。   这位真是真高手啊!   聪明的女子太难缠,还是燕翎这样的刚刚好。   ……   幸亏云夕不知道温梓然的腹诽,否则她非要给温梓然的追求之路塑造一些障碍,好让她知道女人小心眼起来是很可怕的。   她走进去的时候,看见燕翎正对着那白色的娟袋默默出神。   她笑了笑,上前推了推她。   燕翎脸一红,将袋子小心收好,说道:“对了,我们等下出去买书吗?”   至于她带来的那箱子书,云夕在刚刚就让人搬到她房间去了。   她摇摇头,想起了蒋文川,脸上原本的笑意收了起来,“早上不买书……等下,我带你去看一场大戏,现在过去的话,正好可以赶上高氵朝剧情呢。”   这时候路大夫应该已经状告了蒋家,就不知道蒋家要如何应对了。   在人证物证接在,而且小蒋氏还怀孕的情况下,蒋家根本没有胜算。   燕翎的注意力立即被转移了,“什么?看什么好戏?”   云瑶也坐了下来,眼巴巴地看着云夕。她照顾完小四后就去睡了,所以对于小四以前的事情还真不了解。   云夕将来龙去脉一扒拉,两人果真都愤怒了。   “那小蒋氏看上去温柔可亲,没想到却是那样的人!”   “还有蒋文川,先前他妻子去世,他一直不愿续娶,大家还夸他对妻子情深义重呢,没想到内心却是这般污浊狠毒。”   不用云夕多说什么,两人一脸急切地要去衙门,看看情况如何。   正好这时候小四也重新醒了过来。   云夕同她一说,她也表示要一起过去。云夕心知她更多的是想要看到蒋文川的下场,虽然有些放心不下她身体,可是在小四恳求的眼神下,还是答应了下来。   在马车上,小四忍不住问道:“那小蒋氏,会有什么下场?会死吗?”   云夕怔了怔,低声道:“下场大概不会太好吧。”出轨,而且对象还是自己的继子,世人怎么可能容得下她的存在,只怕到时候对她的讨伐会比蒋文川更厉害。世道对女子就是如此的不公。   小四说道:“其实,那时候,她也为我求情了的。”   云夕神色淡了下来,最后只是叹了口气,“她和蒋文川朝夕相处,怎么可能不了解他的性子。或许她曾经选择阻止,可是她最终还是选择了纵容对方的罪恶。”   小四神色暗淡,“是啊,至少俞露姐姐的死,她肯定是知道的。”   云夕声音带出了一丝的讽刺:“也不知道她这些年做的那些善事,是否为了赎罪。”   马车缓缓地停下,知府府衙到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自私的痴情种,异能的进化   从马车上下来,云夕便看到老百姓们将这衙门围得水泄不通的。   这府衙难得有这样的盛景,上一回似乎还是知府老爷审讯一起杀夫案——当时那案子的错综复杂足够让老百姓津津乐道半个月。细细碎碎的议论声从人群中传了出来。无论是哪个朝代,哪片土地,大家的共同特点就是爱看热闹顺便指点江山。   毫无疑问,此时公堂上发生的事情,足够做他们好几天的谈资了。   “你们说,这路大夫所说的是真的吗?那小蒋氏真的与人通奸,还怀有孽种?”   “路大夫是好人啊,上回我家丫丫生病,他也只收点药钱。他说的肯定是真的。”   “是啊,你们看,那几个被抓过来追杀路大夫的,可都是蒋家的下人,我都认出他们来了,可见路大夫所言不假。”   “可是那小蒋氏也是好人啊,每年都施粥送老百姓白面馒头呢。”   “嘿,她是好人,也不一定守得住啊。你看那蒋老爷都去了那么多年,她又是如虎之年,旱了那么久,自然忍不住偷人了。”   “不过风声能够瞒得那么久,只怕她偷的对象保不齐是家里哪个年壮力强的下人呢。”   大家对于此事纷纷做出猜测,一个个说得舌绽莲花,只是没有人往蒋文川身上想去,毕竟这两人的事情,太过挑战这世道的伦理了。若不是小四告诉她,她也没办法马上猜测到这上头。   小四听着这些人嘴巴越发不干净,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云夕拉着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热闹,可是人这么多,她还真不想挤着,万一被人占便宜怎么办?虽然以她性子,肯定会把那人的手给拧了,但是真遇到的话也实在晦气。   原本将路大夫和那些追杀他的人带来衙门的赖三,一转头就看到人群之外的云夕和小四等人,连忙和万事屋其他人挤出一条路,让他们过来。   云夕怔了怔,旋即拉着大家的手,走到人群的最前面。赖三他们怕云夕等人不小心被挤了,王大柱、袁龙等人更是站在她们身后当保镖,他们人高马大的,加上万事屋在州府也有一定名声,还真没有什么人敢抱怨。   路大夫涕泪横流,“大人,我所说的句句属实,还望大人为我讨回一个公道啊。”   任知府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说道:“我已经让人将小蒋氏和蒋文川带来,等下你们当面对峙便是。”   他总不可能听信路大夫的一面之词,只是他心中终究更倾向于路大夫,毕竟小蒋氏有没有怀孕,这个一把脉就知道。而且昨天也有不少人看到蒋家将路大夫请过去看病的事情。   只是去请的人注定要失望了,只请来了蒋文川。   小四在见到蒋文川的时候,不自觉抖了抖身子,眼中闪过一丝的害怕。   云夕握住她的手,看着蒋文川一身蓝衣,仪表堂堂,怎么看都是风度翩翩的少爷。   蒋文川微微一笑,“家母听闻有人如此毁谤她的名声,气得卧病在床,只能我自己过来了。”   他看着路大夫,神情厌恶,“路大夫之所以诋毁我母亲,只不过是因为他昨天看病后,调戏了我家的丫鬟,那丫鬟不堪受辱,甚至昨晚自缢,若不是及时救下来,只怕这条命就没了。我们蒋家原本想着息事宁人,所以不曾透出风声。谁知道路大夫却倒打一耙,反而先咬我们一口。”   他一脸的痛心疾首,语气再诚恳不过。   他身侧原本脖子绑着绷带的丫鬟也走了出来,低垂着脑袋,眼眶发红,声音有些沙哑,“奴婢原本许了一门亲事,结果因为路大夫的缘故却被人怀疑同他有所瓜葛,惨遭退亲,这才一时想不开……”   她说到后面,声音哽咽了起来。   云夕扬了扬眉,就连她也不得不承认,这蒋文川的行动也够迅速啊,立刻将脏水泼在路大夫身上,那么路大夫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成为了报复。   路大夫差点被气得栽倒,“你血口喷人!”   蒋文川冷冷道:“那也比不过路大夫你的用心险恶。”   云夕微微一笑,走上前,说道:“可以让我看看这位姑娘的伤口吗?”   任知府也认出了云夕,问道:“杜县主有何指教?”   云夕笑道:“既然是昨天上吊的话,经过一个晚上,伤口肯定的疤痕肯定有所不同。在下虽然本事一般,不过根据伤口估量大概的时间,我还是可以做到的。”   她只是觉得,蒋文川不至于昨晚就预料到今天路大夫会来状告他,只怕只是临时行事,这就给了云夕机会。   蒋文川眉眼间闪过不悦,“绿菊已经够可怜了,县主何必非要再揭开她的伤疤。”   云夕反唇相讥,“真正污蔑她清白的,难道不是你吗?”   这路大夫在州府行医几十年,加上蒋家也是富贵人家,他怎么可能色胆包天到调戏蒋家的丫鬟,蒋文川不过是欲加之罪罢了。   她淡淡补充了一句,“倘若你们觉得我会包庇路大夫,那么将仵作他们也一起请过来好了,就算是站好几尺之外,应该也能从伤口颜色判断出来吧。”   蒋文川脸色瞬间拉了下来。   云夕笑靥如花,“怎么?蒋少爷这是不敢了吗?”   台上任知府直接下令:“绿菊,将你脖子上的绷带拿下来。”   绿菊咬咬牙,不由将求救的目光落在蒋文川身上。   蒋文川脸色有些冷,像是想起了什么,薄唇微微勾起:“那就拿下来吧。”   绿菊将脖子上的绷带轻轻解了下来,大家果真看到了她脖子上的勒痕。   云夕眼睛微微眯起,发现那勒痕竟不像是刚刚才勒的,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之中。   蒋文川语带讽刺,“杜县主要不要过去好好检查一下啊。”   云夕却嗅到了绿菊身上一抹违和的味道,她笃定一笑,从怀里掏出手绢,在蒋文川和绿菊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上前拿出手绢,往绿菊脖子一抹,她那白色的绸布上,果真有一道明显的痕迹。   原来这绿菊脖子上的淤痕,是画出来的。   云夕拿着手绢对着门口围观的群众展示了一番,“大家应该可以猜出她脖子的淤青是怎么弄出来的吧?”   任知府用力捶了一下手中的惊堂木,“你这大胆的丫鬟,竟敢做出假证,欺上瞒下。”   被云夕这么一揭穿,可真没有人相信绿菊是被路大夫给调戏得上吊了,人家的脖子明明好好的呢。   绿菊跪了下来,哭诉道:“此事和我家少爷夫人没有半点关系,是奴婢不忿这路大夫污蔑夫人,这才想着小小地整他一下。少爷,他也是不知情的。”   看不出这绿菊还是个忠心耿耿的,都到了这时候,还不忘将所有事情都揽在她身上。云夕猜测,她应该对蒋文川和小蒋氏的事情也是知晓,甚至为他们做掩护了。   蒋文川勉强恢复了脸色,说道:“你又何必如此。”   路大夫说道:“我污蔑?我用得着污蔑她?小蒋氏本来就怀孕了,你们若是不信,直接将全州府的大夫请去给她把脉就是,到时候是真是假,一目了然。我就算拼了我这条命不要,我也要揭发你们蒋家乌烟瘴气的一面。”   被差点杀死的路大夫可谓是恨极了蒋家。   蒋文川说道:“我们行得正,坐得直,自然不怕你的污蔑。倘若真让那些大夫去我们家,那我母亲就算是清白的,世人也不会相信。”   云夕笑道:“倘若她是清白的,我自然会当见证人,帮她澄清。到时候若是有人说她闲话,我听一句,打一次。”   蒋文川如同冰棱一般的视线狠狠投向云夕,他怎么也没想明白,这位杜县主为何非要帮着那路大夫和他们家过不去。明明昨天她和母亲相见的时候,关系还很是融洽的。   蒋文川自然没认出躲在云夕身后的小四,或者说他根本不曾将除了母亲以外的人看在眼里,放在心上。   云夕施施然笑了笑,“如何?”   “够了!”一道怒喝声响起,一个年约六十的妇人在管事嬷嬷的搀扶下走了过来,她的身后跟着低头不语的小蒋氏。   那妇人走到堂内,手指着站在她背后的小蒋氏,眼神怨毒,声音充满了恨意,“你还要包庇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吗?她与人通奸,甚至怀了孽种,这样的女人,根本不配当你母亲!”   云夕皱起眉头,这妇人又是?   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燕翎附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这是小蒋氏的嫡母张氏,也是这蒋文川的外祖母。”   云夕表示明白了。这张氏肯定不知道自己口里骂的奸夫,便是她的宝贝外孙。   张氏所闹的这一出,毫无疑问证明了路大夫的话,这小蒋氏的确是怀孕了。   张氏恨恨道:“不甘寂寞,自甘下贱,才几年而已,你都守不住,就和你那娘一样。早知道你会做出这等的丑事,当初就不该将你嫁到蒋家去!连累得我们家和蒋家都没有了名声。”   张氏在听闻路大夫状告蒋家后,就立刻带着自己身边懂得一点医理的嬷嬷杀到了蒋家,在真的把出了两个月的身孕后,她感觉自己头脑一片晕眩,恨不得直接将小蒋氏这个下贱的女子给杀了!   在知道宝贝外孙被指控杀人灭口后,她忙不迭带着小蒋氏过来了。小蒋氏如何她才不在乎,她只关注她的外孙。   蒋文川身上的温度一下子冷了下来,即使是外婆,他也无法容忍她对她的污蔑,“外祖母,母亲并非你口中的那种人。”   在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恨不得将所有的真相都说出来。   像是察觉到了他的想法,小蒋氏抬起头,她那张苍白的脸上是两道的巴掌,她露出有些惨淡的笑容,“是我不守妇道,下令让仆役去杀人灭口的也是我,我有罪。”   她这话如同水滴落到滚烫的油锅一般,炸得大家都有些晃不过神来,众人一片哗然,谁也没想到小蒋氏居然会直接承认这一点,并且认了所有的罪。   正常人,不是应该再挣扎一下的吗?   张氏闻言,更加恨了,“你做下这样的丑事,怎么还有脸活在这世上?”   她气到极点,甚至忍不住扑了上去,手狠狠地抓向了小蒋氏那张脸。原本她选小蒋氏做蒋家填房,看中的就是她温柔又胆小。   原本她对于这发展也是挺满意的。小蒋氏嫁过去以后,果然如同她所预料的那本,慈爱地抚养着文川,谁知道她不声不响的,却做出这种下贱行为,让张家和蒋家都丢尽了脸皮。   蒋文川看到小蒋氏被打,下意识护住她,手一推,张氏本来就年纪大了,哪里经得起这力气,直接摔倒在地上,若不是有嬷嬷及时躺在她身后,只怕也会摔了个头破血流。   蒋文川拿出手绢,温柔地擦着小蒋氏额头上的伤口。   小蒋氏看着他痛苦疼惜的眼神,心中一酸,却还是忍痛将他推开。   另一边,张氏直接傻眼了。她哪里想到,外孙在她和那贱人之间,居然选择袒护那贱人,明明她可是毁了蒋家和张家两家的名声。   当目光触及到蒋文川深情专注的眼神时,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过往那些蛛丝马迹在脑海中串成一条线。   她恍惚想起,有一次进入房间的时候,看到小蒋氏衣衫有些凌乱,脸颊飘红,而他那外孙则笑容莫名。   外孙自从妻子过世后,就一直不愿续娶,只说心中只有那王氏。就算她介绍再多的淑女美人也是如此……   她几乎不敢再想下去,浑身发软。眼泪直接涌了出来,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不,一定是张明蓉勾引不知事的文川!   张明蓉即为小蒋氏的闺名。   张氏下意识地将所有的过错推到小蒋氏身上,恨不得当初她出生的时候,直接掐死她。   蒋文川注意到外婆的视线,连忙挡在小蒋氏面前。   云夕冷眼看着他行事,心中冷笑:没想到蒋文川还真是个痴情种子,对小蒋氏可谓是袒护到了极点,甚至不顾从小疼爱他的外婆。这种人说起来也是极其自私的,因为就算对他再好,他眼里除了他所爱的那个人,不会再有其他人的存在。   所以他才会毫不犹豫地弄死当初发现他秘密的俞露,对小四这么一个可怜的“哑巴”,都要下狠手刑讯,当时倘若不是小蒋氏求情,只怕就算确定小四是哑巴,蒋文川也不会放过她的。   想到这里,云夕对于蒋文川就生不出所谓的同情心了。至于对小蒋氏,她心情则是十分复杂。小蒋氏并非纯粹的坏人,应该说她心地还挺善良的,只是她终究也是个自私的女人,为了自己的爱情,对于那些牺牲的人,虽然怀有愧疚,却还是无视了。   从她和蒋文川之间的互动来看,这份感情是互相的,并非她单方面勾引或是蒋文川单方面强迫。   或许有的人会感动于他们之间这种超越一切的感情,可是云夕心中却只有鄙夷。就算冠上爱情的帽子,也不是伤害别人的理由。或许是她太过理智,倘若她的爱情,注定会伤害所有人,那么她只怕会选择忍痛斩断。   小蒋氏跪了下来,语气坚决,脸上原本的哀戚消影无踪,转为漠然,这种漠然是因为已经准备坦然接受自己死亡的命运,背负起一起污名的决意!   “大人,是我不守妇道,是我杀人灭口,还请大人治罪。”   尽管沐浴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她的背却依旧挺得很直,仿佛无论什么都无法让它弯下脊梁。或许她早就在等待着这一天,日复一复背负着愧疚,于她而言,也是一种天大的折磨。   她的丫鬟绿菊呜咽了一声,泪流满面地爬了过来,不断往地上磕头,额头都被她磕红了,“不是的!和夫人无关,是我自作主张的!夫人待我如同姐妹一般,我害怕夫人的事情被发现,这才指使他们杀了路大夫的!”   这绿菊对小蒋氏可谓是忠心耿耿,当年若不是夫人救下了她,她的命早就没了。所以这些年来,她帮夫人和少爷小心翼翼地遮掩着,将小蒋氏的生命和名声看得比自己还重要。   她咬牙道:“事实上,夫人根本没有与人通奸。只是两个月前外出上香,不小心遇到贼人,才会珠胎暗结。”   至少被玷污的话,还能算是受害者,可是若是与人通奸,只怕小蒋氏的命就保不住了。   云夕有些惊讶地看着绿菊——这丫头倒是有几分的急智。只是她的挣扎也不过是困兽之斗罢了。   路大夫冷笑道:“倘若真是如此,你们为何不一开始就说?为何还要老夫开出安胎药?倘若真是被贼人所强,不是应该开落胎药吗?”   路大夫所说的都是大家心中所想的。大家还真不会这么简单被绿菊一席话给蒙过去,心里只当这对主仆只是想要袒护真正的奸夫罢了。   不少人心中还酸溜溜的,这小蒋氏相貌虽然算不上国色天香,但也是小家碧玉,加上又风韵犹存,有种羞答答的味道。也不知道是哪位奸夫有这样的好艳福,还得了这小娘子的心,让她发誓要袒护到底。   张氏从地上爬了起来,手紧紧抓着小蒋氏的手臂,几乎要嵌入她的肉中,语气凶狠,眼神却带着警告,“说!你那奸夫是谁?”   小蒋氏在这一瞬间,明白了嫡母的意思。嫡母……已经猜出了她和文川的事情了吧?她这是希望她随便编造一个名字,好保住文川的名声吗?   小蒋氏心中苦涩,甚至察觉不到手臂传来的阵痛。若是牺牲她的性命能够换得文川没事,那么她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做。可是她却不愿随便说出一个名字,害的一个无辜人名声尽毁。   他们的这段感情已经害了不少人了,或许只有死亡能够终结。   她咬了咬牙,不知怎么挣开了张氏的手,就要朝着柱子撞了过去。   云夕眉头蹙起,身子一跃,正要拦住她,在她之前,蒋文川已经率先一步,抱住了她。   他脸上闪过一丝的觉悟,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   他抱着小蒋氏,脸色平静,“所有人都没错,错的是我。下令杀了路大夫的人,是我。强迫母亲的人也是我。”   话应刚落,张氏已经发出一声的尖叫,直接晕了过去。   至于其他人,则是被这蒋文川这消息给震傻了,大家都呆呆地看着他们,嘴巴张得大大的。还有人忍不住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像是在怀疑刚刚是不是听错了。   任知府也是呆滞地望着他们,他审过一辈子的案件,却不曾遇到过这种情况。别人偷情最多就是偷邻居,偷下人。小蒋氏倒好,直接和继子搞上了。   而且她这继子,还是她的亲外甥!   小蒋氏已经泪流满面,“你又是何必呢?”   燕翎神色复杂,低声嘀咕:“没想到他还真敢说出来啊!”虽然厌恶蒋文川做的事情,但是这勇气,她还是有点佩服的。   云夕嘴角笑容讽刺,“毕竟他爱她嘛,自然不愿她受伤害,至于蒋家和张家的名声,关他什么事情!”   任知府回过神来,气得浑身发抖,“大胆!你们两个真是不知廉耻,眼里还有没有伦理了!”   蒋文川眉目冰冷,“我没错,只是投胎错了地方而已,不管她是不是我母亲,是不是我姨母,我都爱她,以一个男人的身份爱她。”   她母亲早逝,父亲又是个宠妾灭妻的主,对他也不算上心,甚至后头生的庶弟地位都比他更高一些,那时候若不是姨母护着,年纪小小的他,哪里斗得过后院那些财狼虎豹。   年纪尚小的他,和庶弟发生争执,不小心将他从水里推下。那时候满心惶恐的他跑去找姨母,她虽然同样害怕,却还是用颤抖的手安抚着他,并且为他处理好所有的蛛丝马迹,为他塑造伪证。   这世上只有她是真心为他好。   为了她,他不顾伦理道德,要了她。她一开始虽然不愿,但久而久之,却也还是从了他,并且真心爱上了他。   或许有这么一段相守的幸福时光,他便该知足了。   看着蒋文川坚定的表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受害者,其他人则都是加害者。   云夕有些同情地看着台上的任知府,她真有些担心任知府会被气出心脏病来。   至于台下的围观群众,早就忍耐不住地骂开来。   “真是不要脸啊!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亏我还以为这蒋文川是个好的呢,谁知道这是这种不知廉耻奸淫嫡母的人。”   “嘿,说不定是这小蒋氏勾引他的,蒋文川年轻气盛的,小蒋氏又别有风情,蒋文川哪里受得住这等诱惑啊。”   有人又反应过来,这小蒋氏可是怀孕了。那这孩子……   大家不自觉将目光落在小蒋氏的肚子上。   小蒋氏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位置,蒋文川依旧挡在她面前,为她遮挡风雨。小蒋氏怔了怔,旋即露出一个笑容,他们一家人一起离开这世界也好,说不定老天会看在他们这一辈可怜的份上,下辈子安排他们在一起。   他们这边看上去可谓是郎情妾意,可是任知府的脸却越来越黑,他治下出了这样的事,传出去也实在没脸啊!   必须罚!这对奸夫淫妇必须狠狠罚!若不是凌迟这一手段已经被废除了,只怕任知府就会直接判罚他们凌迟处死,方能肃清民风。   他用力拍了手中的惊堂木,“你们两个犯下这样违背伦理道德的大错,居然还不思悔改!在被人发现后,还意图杀人灭口,来人,将这两人压入大牢,等候秋后问斩!”   小蒋氏听到这样的惩罚,身子颤了一下,但她终究没有说什么。   蒋文川也是一言不发,像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衙役立即上前将两人压了下去。张氏则是被她的丫鬟轻轻拍醒,并皱着眉头,在她耳边告诉她这个不幸的消息。   张氏听了,立即哀嚎开来:“不行!知府大人!求你放过文川这孩子吧,他只是被张明蓉那个狐狸精给迷惑了而已!都是张明蓉的错,和文川无关啊!”   任知府冷笑道:“他可是亲口在本官面前承认他爱上自己的嫡母,将一切罪名都扛了下来。”   张氏道:“一定是那蒋明蓉给他下了蛊!大人,明川是无辜的!”   张氏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小蒋氏身上,意图将自己的外孙解救出来。   云夕看在眼中,只觉得好笑。这两人之间,她更倾向于是蒋文川先踏出的那一步,蒋文川性格强硬而果决,他若是不愿意,谁能逼迫的了他。   任知府显然也十分厌恶张氏的行为,怒道:“你再多说一句,本官便治你一个咆哮公堂之罪!”   张氏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任由丫鬟和嬷嬷将她搀扶下去,看上去一下子老了许多岁。   至于绿菊,她依旧呆呆地坐在原地流眼泪。   云夕抿了抿唇,对小四他们说道:“我们也该离开了。”   看到蒋文川落得这样下场,地下的俞露也可以安息了。   云瑶皱着眉,一脸的不开心,“爱情真的有那么重要吗?非得为了爱情,伤害自己的亲人,伤害无辜的人。如果是那样的话,我才不需要爱情呢。我有姐姐你们就够了。”   云夕有些无奈,她可不希望云瑶见了今天的场景,反而钻牛角尖,“不是每个爱情都是那样的。”   燕翎接过口:“对啊对啊,你看像你姐姐那样的不就很好吗?不会伤害到任何人,还可以享受这其中的甜蜜和酸涩。”   云夕嘴角一抽,皮笑肉不笑,“彼此彼此。”别弄得好像在场只有她谈过恋爱一样。   燕翎想起了表哥,被噎了一下,让鼓起腮帮子,气鼓鼓地走在前头。   她的气来得快,去得更快,没一会儿就忘记自己还在生气的事实,转过头看着云夕,叹气道:“不过看着他们两人就算被判斩刑,却依旧无怨无悔,不知为何,我有些羡慕。”   云夕知道,她羡慕的是两人那种超越一切的感情。燕翎付出感情的时候也是义无反顾,所以才会潜意识想要寻找一个会回报她感情的人吧。就算回报的不算多,只要不是她一个人唱独角戏就可以。   云夕微微一笑,语气不自觉温柔了下来,她侧过头看她,说道:“会的,只要你回头,就会看到的。”   至少某人就一直在等着她呀。   燕翎怔了怔,抿了抿唇,下意识地转头——后面空无一人。   然后她磨了磨牙,又剁了一脚地面,气呼呼道:“走吧,我们去逛街!”   云夕摇摇头,哎,某人真是可惜了。要是他这时候正好出现在燕翎的身后,那能够刷回多少的好感度啊,只可惜他傻,不懂把握住机会。   赖三则是对妹妹小四说道:“我昨晚打听到你那位俞露姐姐的坟墓位置,等下你要过去给她上柱香吗?”他打算到时候吩咐州府这边的万事屋,每隔一段时间,就烧些纸钱过去给她,也算是感谢俞露当年对她妹妹的保护。   俞露虽然身陷青楼,却心地良善,因此当时在楼里和其他姐妹关系不错。等她死后,她那些姐妹便凑了些银子,好好将她给安葬了。   若不是俞露,小四当时还不知道能不能等到他救出她呢。   小四楞了一下,然后用力点头,她小小声说道:“用我自己的钱买。”   她有些愧疚,因为自己的胆怯,这么多年来,甚至忘记了她的存在,直到现在才想起她,才能帮她报仇……不,就算是报仇,也不是经过她的手,而是蒋文川自己自作孽。   她咬了咬下唇,或许她能做到的便是以后每隔一段时间都来看看她吧。   ……   最后大家在逛街之前,还是先去买了一些水果、纸钱,纸元宝,去看了一回那俞露。   赖三更是打算派人来修缮一下这墓地,虽然这感谢有些迟,可是也是他的一点心意。   至于云夕,则教小四做起了那种白色的纸花——前世里,这种白色的纸花,在每年清明节她都会折上一些。她们一群女孩子每人都做了好几朵,然后串成一个花圈,摆在墓碑上。   云夕还在墓地周围撒了一圈太阳花的种子——据说这种花是俞露先前最喜欢的花朵,生命力顽强,只要一点的阳光,一点的雨露,就能够顽强生长。   云夕只希望,来年可以看到鲜花将这一片给覆盖,她为了能让花长得更好一些,还用异能加持过种子。   小四对着墓碑,向地下的俞露说着她这些年的遭遇,也告诉她蒋文川最后的下场。   一阵风轻轻吹过,带起了散发的发丝,像是有人轻轻附在耳边低语,也像是逝者安抚着生者。   小四抽了抽鼻子,冲着墓碑微微一笑,眨去眼中的水雾,然后站起身,向俞露行了一礼后,和云夕等人一起离开。   云夕揉了揉她的头,“只希望她下辈子能够投个好胎,有个幸福美满的一生。”   小四的声音有些哽咽,“会的,俞露姐姐人那么好。”   小四的情绪不是特别好,赖三索性将妹妹送回宅子中,也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至于云夕,则是按照原本的计划,准备大购物。她这次来州府,为的就是买书。   燕翎直接带她去了州府这边很有名的旧货市场,旧货市场中,也有不少是所谓的古玩店,其中有真品也有赝品,不过辨认真假是十分考验眼力的,普通人根本不会轻易去尝试。   按照这燕翎的说法,这边的东西,二十个中能买到一个真品就算运气好了。她还取笑她爹,每个月的月钱都拿来淘这里各种他所谓的真迹,结果事实证明,全都是假的。   燕翎说道:“不过那书店的话,所谓的孤本肯定是没有几本是真的。但是你只是想要印刷作为备份的话,那倒是可以去那边挑选一些。而且我看价格也不贵。那种六成新的书籍,大概是市面上书的七成价格呢。有的还会更便宜一些。”   云夕点点头,这样一算,也可以省下最少三成的钱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走向这旧货市场,直奔旧书店。   这书店不算特别大,一共有两层,四面都是书架,书架上都是密密麻麻的书籍,没有分类。   云夕不由有些头疼,这样找起书来,实在不容易。   那店老板直接坐在柜子前,任由顾客挑选。这里的客人不算特别多,至少现在云夕没看到什么客人。   燕翎问道:“老板,我们可以去楼上看看吗?”   老板长着一张的凶恶脸,属于那种可以治小儿夜哭的那种,偏偏这样一个看上去像是要随时卖猪肉的男子,却是一家书店的老板。按照燕翎先前的介绍,这家店最少也开了十年了。   老板点点头,不曾从位置上挪开自己的屁股,也没有要招呼客人,或者介绍自己这里有什么好货源的意思。   不过这种态度,无疑让云夕感到十分舒服。   她觉得这家店好的地方在于价格标得十分清楚,比如某个书架上就挂着二十文的牌子,代表着这架子上的书,都是二十文。   她们直接上了楼,于念涵和于念嘉都是念过书的,所以云夕也让她们过来帮忙挑选书。所需要的大概类型云夕已经告诉了她们,就连云瑶也兴致勃勃地帮忙。云夕不得吩咐她,不许挑选那些话本折子。   二楼的书架更多,所堆积的书籍也不少,一眼望去,若是密集恐惧症的人看到,只怕早就磋着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离开了。   她们一人负责一个书架,云夕基本觉得不错的,就放在篮子中。她本就眼力过人,加上记忆相当的好,挑选起来很快,大约是其他人三倍的效率。   等她篮子中的书都装满了,她这才停了下来。   这些书之所以更便宜,是因为里面有不少的注解,若是状元探花的注解,就算卖一百两都有人抢着要。但这些书的原主人,大部分都是不得志的读书人,他们的注解很多连云夕都比不过,自然没有多大价值了。   刚刚挑选得太快,云夕感觉眼睛有些酸,不自觉想用异能舒缓一下眼部的疲劳。   当她将异能都集中在眼部的时候,不由地“咦”了一声。   燕翎好奇转过头,问道:“怎么了?”   云夕眨了眨眼,不动神色说道:“没,可能是刚刚看累了,有点眼花了。”   她看到有这个屋子里,有几本书散发着淡淡的光华,就连周围的灰尘,都染上了一种小说中才有的艺术感。   她眨了眨眼,将发光的那几本书给挑选了出来,从名字上来看,这几本是前朝同一个著名的山水诗人的作品,书显得很久,有种历史沉淀下来的味道。   云夕心头涌现出一个古怪的念头,这书与其他的有所不同,不会是所谓的真迹吧?打开翻了翻,的确是手写的,而不是那种印刷本。   反正这几本书加起来都未必有一百文钱,云夕便直接都放篮子中。她将原本集中在眼部的异能撤下,发现再看那几本书,就和别的没有什么两样了。   她沉思了一下,终究没说什么。   等其他人也挑选得差不多后,她们才拎着这些书回去,云夕见于念涵和于念嘉拎不动的样子,直接上前拿起一个篮子,让她们两姐妹一起拿一个。   于念涵和于念嘉有些无语地看着云夕拿着两篮的书,步履轻快。   这可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云夕从这店里至少买了两百多本的书,加起来大概也就是二十两的样子,实在便宜。   她眉开眼笑道:“等明天咱们再过来找一些回去。”明天把万事屋那些人也给叫过来,帮忙搬运。   云夕不仅打算买书,顺便还想着可以去别间店看看,她对于今天用异能开发出来的新能力实在有些好奇,想要拿其他的古玩店实验一下呢。反正这旧货市场的东西不算贵,即使散发着光华的那些东西并非真品,也亏不到哪里去的。   ------题外话------   云夕的观点就是,管你爱情感天动地,伤害到无辜人就不对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图书馆筹建,上门踢馆   等回到宅子后,云夕将今天买的这些书稍微整理了一下。其中倒是有几本重复的,毕竟不是每个人的记忆力都那么好,买的都是她所缺乏的。   云夕再次用异能集中在眼球,发现云瑶买的那篮子中,也有两本会发光。她将那两本连同自己今日看中的那三本另外收在一起。   至于燕翎送来的那箱子,她也另外收着,并且贴上了表情,以免不小心混在一起。   等整理好了书,也到了晚上了。   晚餐直接是从牡丹楼叫来的外卖。云夕想起自己那昙花还没送给外婆,在睡觉前直接去找她,将花送给她。   于老夫人看到这昙花很是欢喜,关于这灵隐寺昙花的传说她也是知道的,据说带上了后能够逢凶化吉呢。   她摇摇头,推给云夕,“你自己带上就好了。我一个老人家,再活也没几年了,哪里需要用到这个。”   云夕可不喜欢听这样的话,直接说道:“这种东西主要是心诚则灵,我跟着我大伯娘她们信三清祖师爷呢,佛祖哪里会保佑我。外婆你心那么灵,佛祖肯定会保佑你的。”   于老夫人连忙呸呸呸,说道:“佛祖在上,她小孩子家家口无遮拦的,您可别记在心上。”只是她想了想,云夕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最后还是收下了这昙花,心中准备着每天睡前就对着昙花念佛,看能不能多保佑这外孙女。   成功将昙花送出去后,云夕就回房间休息了,第二天她还得早早起来继续买书买东西呢。早上可以去下午那家旧书店继续买,顺便去淘几样顺眼的东西。下午再去书店买一些回来。   这样等回去后,不用一个月时间,图书馆就可以建设完成了。   翌日,等她睡醒吃过早饭后,毛依云也来了。她还带来了同样一箱的书,昨天一整天,她都基本呆在自己家里整理出这些书。   云夕笑着收下这份礼物,又同毛依云说着明天女儿盟开会的事情。她开会主要也是为了这图书馆,看能不能从其他人那边也借到书。事实上,这对那些人家来说,也是互利互惠的事情,她们应该会欣然应邀才是。   毛依云点点头,“我刚回到州府,就按照你的吩咐给她们下帖子说开会的事情了。”她顿了顿,问道:“对了,你们知道蒋家发生的事情了吗?”   这几日说起蒋家,大家第一反应都是蒋文川和小蒋氏的奸情。   云瑶得意一笑,“我们当时可是在现场呢,要不要我跟你说一下当时发生的事情,绝对真实靠谱!”   毛依云摇摇头,“我家的下人早就说给我听了……我不是说这个。昨天那小蒋氏,被人救出牢房了呢,应该是白衣教的人救的。”   云夕疑惑道:“你怎么确定是白衣教的人?”难不成是牢房里的那些衙役亲眼所见吗?   毛依云道:“因为被救走的不只是小蒋氏啊,连同白衣教被抓的那些女人也被救走了。你不知道,知府知道这件事,气坏了,下令全城搜捕呢。”   云夕嘴角抽了抽,这白衣教也是牛逼了,连牢房里都能救人。可见她们中,应该不乏一些武功高强的人。   毛依云说道:“也不知道这小蒋氏是怎么和白衣教的人勾结在一起的。”   云夕道:“我看她们未必认识,只是白衣教看小蒋氏只是个可怜的弱女子,她们教派又一向以解救女子为己任,自然就一起救走了。”   毛依云撇了撇嘴,“她哪里可怜了,和自己的继子做下这种丑事,我若是她,才没脸活下来。”毛依云反应过来后又立刻改口:“不对,我才不会做出这种事呢。”   云夕淡淡一笑,没对此事做出什么评价。她不是当事人,谁是谁非并不清楚,她只知道她十分讨厌为了爱情伤害无辜的人。   她想起蒋文川,问道:“那蒋文川呢?”   毛依云叹了口气,“他被发现死在牢房里呢,七窍流血,可恐怖了!听说他死前脸上还带着微笑,特别吓人。他对那小蒋氏也算是情根深种,可是小蒋氏呢,也没有要和他同生共死的意思啊。还不是丢下他和白衣教的人走了。”   云夕却隐隐觉得事情并非依云所说的那样。她想起小蒋氏还怀着身子……或许她是想要生下她和蒋文川的孩子,再去追随他吧。只是,这孩子因为她与蒋文川的血缘颇为相近,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不过这终究同她没有什么关系。无论是蒋文川还是小蒋氏,连她生命中的过客都算不上。   毛依云送来书籍后,就向她辞别了,她这几天家里事情还挺多的,她娘正给她哥相看亲事,她总得看看未来的嫂子候选人。   云夕看着她风风火火来,又雷厉风行离开,不觉有些好笑。她将依云的书籍也整理好。   然后再拉着万事屋不少人过去帮忙带东西,这次她没忘记多带几辆马车出门。昨天没继续买下去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她们几人就坐了一辆马车出去,还真塞不下太多东西。   云夕直接让她那对表妹在家休息一下,她们两个不比她和云瑶,都是真正意义上的纤纤弱女子,昨天出去走了一天,到现在都还没缓过来呢。   至于云瑶和朵朵则不用太担心,云瑶就别说了,朵朵跟着她练了几个月的武功入门,虽然因为没有特别合适她体质的功法,却也入门得挺快的,至少出去逛个几天的体力还是有的。   他们直奔那旧货市场,第一站依旧是昨天去的那家书店。就算昨天云夕算得上是大客户,老板见了她也是一脸的平淡,挥挥手表示打招呼,就继续看自己手头那本似乎永远看不完的书。   云夕让两个小姑娘多选一些,觉得没有见过的就往篮子放。自己则是将异能都用在眼睛上,环视了周围一圈。云夕还真找到了好几本。   她眨了眨眼,记住方位,然后收回异能。云夕也没有只挑选那几本,基本上是把周围那一块的,都一起拿了,那些书则混在其中。   赖三也过来帮忙了。   比起昨日,今天他们买的书数量至少是昨天的两倍。云夕觉得,这旧书店,基本存货被她扫了五分之一了。很好,她可以去书店买最近几年的新书了。   这里的书,最早的一本都是十五年前印刷的。   在结账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错觉,这老板似乎看了她好几眼。   结账过后,将这些书都装入事先带来的箱子中,然后淡定地抗上去。云夕一手拉着活泼可爱的堂妹云瑶,另一只手牵着羞怯安静的表妹朵朵,觉得自己若是换个性别,那就是妥妥的人生赢家啊。   她对两个小姑娘说道:“走,我们也去捡漏一下。”   朵朵不住地抿唇浅笑,表姐还给她和云瑶一人十两银子,说让她们若有看中的就买。若是在以前,十两银子,她家一年都未必花的了那么多。   云夕直接从第一家店进去,女孩子对于购物都有着极大的热情,尽管这店里不少东西看上去挺陈旧的,不过三个姑娘还是选得兴致勃勃的。   店老板在那边舌绽莲花,恨不得将所有的东西都说成是真迹,推销起来,话可谓是一套一套的,意志稍微不坚定的人,早就在他的口才下,晕乎乎地买了。他见云夕几人的穿着打扮都不像是普通人家出生,也是往贵的说。   云夕眉头一皱,“我不喜欢别人多嘴。”   那老板看她的确有要动怒的趋势,这才闭了口。   云夕将异能集中在眼睛上,看能不能找出所谓的发光的东西。   这一看,整个屋子,发光的物体都没超过五件。   她直接捡起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块砚台——这砚台身上的光也是所有物品中最亮的,那砚台拿在手中有些沉,而且云夕敏感地察觉到整个砚台的重心似乎有些不太对的样子。   除了砚台,她还拿了另外一幅字画。云夕并没有把所有发光的都挑选走的意思。   只是一转头,就看见云瑶手里把玩着一个雕刻着仙童的木雕,仙童看上去憨态可掬,十分讨人喜欢,更重点的是,这木雕身上也有淡淡的光华流转。   云夕嘴角一抽——这整家店铺所有物品最少有几百件,发光的才五件,云瑶运气倒好,直接就选上了一件。   这几样东西价格都不贵,花不了他们多少银子。   云夕再接再厉,又去了别的店铺淘了不少东西回去。中午他们在外头吃过州府一些特色美食后,才返回家,将早上这些收获都搬回去。   等到下午,云夕又跑了一趟书院,买了至少五百两的书籍,这才结束了今天的旅程。   次日她照旧一大早起来,去参加了一下女儿盟的会议。那些大家小姐们也不是傻子,听了云夕的计划后,一个个表示愿意为云夕的图书馆添砖加瓦。毕竟云夕也是明确告诉她们,哪些书是谁赠送的,她都会标出来。   这种刷名声的好事情她们也不会错过。于她们而言,好名声不仅对家里有好处,也能让她们将来能够入更多人的眼,像之前捐了银子建立庄子后,女儿盟就有好几个成员谈到了不错的亲事。   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这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云夕成功和她们谈拢这事,大家又聚在一起,谈谈最近的八卦,交流美容方子,增温一下感情。   等开完会议后,她便整理好东西,从州府回家。   云瑶则是在她开会的时候,跑去给自己看了一套房子。她这段时间小说小赚了一笔,加上先前攒的钱,在州府置办房子完全没有什么问题。不过为了方便让人打理卫生,云瑶特地选了一座距离云夕这里比较近的一进宅子,也就是隔着几户人家而已。   按照她的说法是,她也算是有房有地的人了。   等回到家后,于老夫人休息了一天,便带着于念涵和于念嘉准备回楠州去了。她这趟出来的时间也有好几天,加上还认了自己的外孙女,所以心情一直很是不错。   虽然于家也有安排护卫和下人,可是云夕终究有些不放心,和赖三打了个招呼,多派了几个人送她们回去。   与此同时,她现在定做的那些书架和书桌也已经到了,云夕全都让人搬到图书馆内。然后开始进行所谓的分类检索,这项工程就耗了她好几天的功夫。   这在过程中,她所认识的那些姑娘也陆陆续续送来了她们家的书,一般这种书,云夕都是先让人抄写一份后拿去印刷,再把原件送回去。毕竟人家是一片好心,可她若是不小心弄丢了书籍原件,那就不太好了。   单单她和云瑶,就算拉上云深,那也是没法将那么多书都抄一遍。   云夕干脆写了一张公告张贴出去,表示自己最近需要帮忙抄书的人,抄一本,包食宿,一个月工钱有五两,或者可以用五两银子换取将来指定的十本书籍。   别看凤凰县的举人不算多,可是读书人不算少,不少人尽管家境清寒,却还是坚持着,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观念一直深入人心。加上云夕先前也曾透漏出办理图书馆的风声,大家都知道这是对他们很有利的事情,若是成功了,日后他们博览各种书籍。   就算没有什么好处,他们都愿意帮忙,抄书,于他们来说,也能顺便看书和练字。更别提云夕这边的待遇还不错。   云夕的大本营阳河村知道这件事后,也过来报名了好几个。   公告才张贴出一天,就有三四十人报名。   每个报名的人,云夕只让他们写了一张大字,给一炷香的时间,看看他们写的字迹和字数。若是那种速度慢的,一个月都未必能抄出一两本,那肯定是不行的。若是字迹潦草的,印刷坊的人都看不懂,那又如何能印刷呢。   不过基本过来参加的,对于自己还是有点自信的,云夕翻了翻,发现大家的水平都还算能过关。她并没有马上宣布入选的人,而是将名单给赖三,让他打听一下每个学子的人品如何。   其中不乏几个秀才,至于那些举人,他们终究还是没法放下自己的身架。不过云夕也并不稀罕他们来,抄书这种活,又不是学识越高,就能抄的越好。   原本在庄子上的唐大和唐二两兄妹,听闻这件事,特地从庄子上回来,也想帮一把。他们两人也说了,庄子上授课的于秀才知道这件事后,主动接下了他们两人这几个月的伙计。   云夕十分感动,看着唐二拉着她的手,甜甜一笑:“庄子上的孩子知道后,也想帮忙呢,只是我看他们才学不到一年,写也写不了多少字,这才拒绝了他们。”   云夕摸摸唐二的头,笑眯眯道:“他们有这份心思,我就很感动了。”   正好燕翎、依云她们送来的书中,不乏一些珍贵的孤本,云夕原本打算和云瑶两人自己抄的,现在有了唐大和唐二,多少可以减轻工作量了。   就连云深她也没放过。   这种光明正大相处的机会,两个嬷嬷是不会阻止的,应该说识字的两人也被云夕拉壮丁了。   对云深来说,能日日见到云夕自然是极好的,唯一的问题是,和他们共处一室的人太多了,他的书桌,又被两位嬷嬷安排得远远的。云深觉得,他将这两位一板一眼的嬷嬷请回来,虽然云夕的教养上日后无人刚挑剔,但在其他方面,还真的是有诸多的不方便啊,只能说有得必有失。   三天的时间,让云夕至少挑选出了一百个负责抄书的,不仅是凤凰县,还有来自洪山县、州府、南崖县等一些楚州的县城。   云夕的弟子曾赋听闻后,也帮云夕找来了至少十个信得过的人,这些人加起来,大概可以在一个月内将云夕借来的那些书籍都抄好一份。   原本杜家的伙食都是唐嫂子跟着几个丫鬟一起做的,结果现在一下子多了那么多张口,她还真忙不过来。云夕想着,家里都有绣娘了,也该再买几个厨娘。   又去万大娘那边挑选了两户合适的人家。其中一个是一对夫妻带着一对儿女,丈夫名叫郑亮。另一个是一个妇人带着女儿,人称游嫂子。   只是要让她们一下子上手达到杜家平时的做菜水平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唐嫂子先带着她们,等带出后,再慢慢接手工作。   于是对于这些学子而言,抄书的日子不但不辛苦,反而十分幸福。杜家可不会克扣吃食,每个人每餐都是两荤一素加汤,普通人家哪里能吃得那么好。   云夕也不会一天到晚都让他们看书,也空出了休息时间,不过休息时间,暂时还没对外开放的图书馆,对他们来说是开放的。不少人利用这段时间,争分夺秒多看几本书。   多看一本,赚一本。   先抄完并且校正过的那几本书,云夕便先送到印刷坊,连同先前买的那些一起印刷。   抄写和印刷所需要的纸张更是在好几个月前就已经准备好了。   她这些天都推掉了后面的邀约,每天呆在家里抄书。   康雅儿、王碧玉、王倩彤……等好友知道她在忙这件事后,也拿了几本书回去,帮她抄写一下。   等到十月中旬的时候,天气一下子冷了下来。出门哈个气,都能看到白雾。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云夕总觉得今年似乎比前几年的冬天要更冷一些。   羽绒服的店铺早在先前就已经正式开业,那些轻薄又暖和的羽绒服一经推出,就销售一空,羊毛衫等东西也同样十分走俏。   云夕更是给家里每个人都换上了羽绒被,两个嬷嬷也不得不承认,她们这位主子还真的是心思灵巧,没想到用鸭绒做衣服,做棉被,会那么轻柔又暖和。   她还让庄子上的那些人编制了那种半指手套,在天气冷的时候,戴上半指手套再抄书,也会暖和一些。   屋内更是烧着热热的炭火。   那些学子看在眼中,心中越发满意了。若是他们在自己的家里,冬天可未必舍得烧炭。   ……   这天早上,云夕因为早早起来的缘故,索性先去正屋抄写几页书,活动一下手。   没等她抄一页,门房就过来了,皱着眉头道:“姑娘,门外有人找你呢。”   云夕扬了扬眉,问道:“谁?”若是熟人的话,张大爷不该是这种表情吧。   张大爷道:“是个长相不俗的少公子,没见过他呢。若是姑娘不想见他,那我就将他赶走了。”   云夕问道:“他有说是为什么事来的吗?”若是和她有关的重要事情,那倒是可以见上一面,若只是那种闲着没事做的公子哥,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张大爷道:“我看他说什么要和姑娘你比试一场呢。”   云夕嘴角抽了抽,比试什么啊?这是哪里来的脑残。   她挥了挥手,说道:“你将他赶走吧。”   张大爷点点头,一会儿后才有些纠结地回来,“那人已经不见了。”   云夕眉头蹙起,看来果真是个无聊人士,她挥挥手,让张大爷下去,自己则是提笔继续抄着。   只是抄写到一半,云夕忽的灵敏地察觉到了一股的剑意,让她如芒在背。   她抬起头,下一秒便看到一道身影冲入屋内,手中剑光闪过锋锐的光芒。   “玉罗刹在哪里?”   来人看上去在十三岁左右,棱角分明的五官是遮掩不住的朝气蓬勃,眼睛亮得惊人,十分纯粹。只是就算如此,云夕还是决定要讨厌他!   她低头看着桌上被他剑气所摄而断成两截的纸,脸直接沉了。   擦!她抄写了半个时辰的成果!就这样被毁了!   甚至砚台中的墨水都洒了出来,溅在桌上。   少年有些尴尬地看着这些,“那个,我会赔偿的……你知道玉罗刹住在哪个房间吗?”   云夕抬起头,露出再温柔不过的笑容,如同春风中绽放的花朵,足以让看到的人心都化了,声音也如同黄莺般悦耳动听,“你想知道?”   少年不由一呆,脸也飞上一抹的红晕。处于他这个年纪的人,好歹也知道了所谓的美丑。至少在他眼中,面前的这位少女面如芙蓉,色如春晓,弱柳扶风,让人忍不住生出保护她的念头。   云夕心中冷哼了一声,恰好她这几天心血来潮将软剑佩戴在她身上,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少年见面前容貌清丽动人的少女下一秒解开了自己的腰带,下意识地偏过头——等等,这杜家的女孩子也太开放了吧!怎么好好的不回答问题,反而解腰带了!   他这一转头,直接失去了回击的最佳时机。   云夕只不过是将软剑做成了腰带的样式,就算解开了软剑,里面还有另一个腰带呢。   她以雷霆般的速度,开始痛殴他。看在少年刚刚还知道躲开脸的份上,云夕倒是没下狠手,只是这边戳一下衣服,那边割一下袖子。   她的武功和打斗经验都在少年之上,少年又失了先机,竟是连还手的机会都找不到,有些狼狈地躲闪着。   云夕唇边含笑,神色凛然,剑气如丝,打得少年狼狈不堪,只是这屋子不大,他又不熟悉,一不小心,袖子又被云夕一剑划去。   他咬了咬牙,纵身一跃,离开书屋,到外面的院子中。   就算换了个地方,他也依旧没讨得了好,依旧被云夕压着打。   云夕,许久没遇到像样点的对手,这一次可谓是打得酣畅淋漓,再看少年身上的衣服被她的剑气割得一条一条的,心中那口被人二话不说就堵上门的恶气可算是消散了一些。   更重要的原因是,这少年也不像是坏人的样子。虽然刚刚被她压着打,可是身手以他这个年纪来说,已经相当不俗了。即使是处于失势,他在回击的时候,也不曾下狠手,可见品行还算可以。   云夕以削掉他一缕发丝作为结尾,干脆利落地收剑。   少年像是被狠狠打击了一把。刚刚还以为的弱女子,一转眼就成为了凶残的剑客,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回过神,问道:“你到底是谁?”难不成这杜家随便一个姑娘都那么可怕吗?   云夕抿唇浅笑,笑容温柔甜蜜,只是这回少年可不会再被她这种无害的表面所蒙骗,“你刚刚不是想找我吗?我就是你要找的玉罗刹。”   少年震惊地张大嘴,原本俊美的五官,显出了几分的傻气,“怎、怎么可能?不是说玉罗刹是个面若无盐,腰粗体宽的女人嘛?”   云夕眼皮一跳,牙根隐隐生疼。   擦,是哪个人毁她形象的?   肯定是那些以前抢劫不成,反而被她反打劫的那些人。真是不要脸啊!这种谣言也刚放!   云夕冷哼一声,“怎么?你不相信?”   少年见她神色凛然,宛若让人不敢亵渎的高岭之花,又低头看着衣服都要被戳成了破布的自己,说道:“信!”   云夕的身手就是最好的凭证。她身法轻灵鬼魅,剑法更是如同羚羊之角,无迹可寻。只是想想还是有些不甘心啊!他居然被从头压倒尾,都找不到出手的机会,而且对象还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少女。   他语气有些郁闷,“我其实挺厉害的。”若不是对自己的身手有信心,他也不会大摇大摆地上门来踢馆了。   云夕微微一笑,“是挺厉害的,都快被打成狗了。”   少年气呼呼地鼓起腮帮子,“刚刚不算!再来一次!”   云夕没兴趣和他继续比下去,冷笑道:“再来十次也一样,手下败将。”   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人,被人这样损,是可忍孰不可忍啊,就算面前的少女长得再好看,他也不能原谅。   他正要拔剑,却感觉身子一软,直接摊在了地上。   云夕笑眯眯地看着他,“体质不错啊,撑到现在才倒下呢。”这迷药也是云深贡献给她的。   她刚刚一直往他衣服割,可不仅仅只是单纯觉得破布衣好看。   “你、你无耻!”   云夕哼了哼,“总比你打个招呼都没有,就上门找人打架好吧。”   “我和门卫打过招呼了。”   云夕脸色冷了下来,“那我可没答应让你进来呢,你师傅就是这样教你礼仪的?”她看少年仍然愤愤不平的样子,直接道:“你再敢多说一句话,我就将你丢到大街上,让大家好好瞻仰一下你这副面貌,也帮你出名一把。”   少年的脸彻底黑了,仅仅只是想象那个场景,就让他无法忍受。他也算是识时务者的人,身手不如人不说,现在还处于劣势之中,于是难得低头认错,“我错了。我下次应该先上请帖的。”   师傅也说过,比武邀约的话,得正式下战帖,只是他向来不喜欢那些繁文缛节,加上又听闻那玉罗刹心狠手辣,手下血案无数,便觉得自己上门也算是锄奸除恶,谁知道一上门,就吃了这么大的亏。   云夕虚了虚眸光,笑意盈盈,“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衙门做什么?”   她眼波流转出狡黠的光芒,“我觉得还是得让你吃点教训,才知道不能随便闯入别人家里。嗯,就把你丢到菜市场去好了。哎呀,不知道那些大娘会不会看你长得俊,剥了你衣服,扛回家当小丈夫。”   少年的脸顿时黑得和煤炭一样,倘若他这个样子被别人看到,那他没脸在江湖上混了。还有什么小丈夫!真是乱七八糟!   他艰难地开口:“有其他选择吗?”   难怪师傅说山下的女人是老虎,一个赛一个的凶残,太可怕了!不听师傅言,吃亏在眼前啊。   云夕嫣然一笑,突然问了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你字写得如何?”   看这少年穿着,也不像是普通人家。   少年眉头皱起,说道:“反正写得肯定比你好。”   云夕点头,“好啊,等你抄完一本书,你就可以走了。”   她直接将解药丢了过去,反正观其性格,应该也是那种说话算数的人,不像是吃了解药就跑的人。   少年吃力地将瓶子中的解药送入嘴里,等感觉力气重新恢复了后,虽然有些不服气,但还是乖乖地站起身,跟在云夕身后。   根据他的自我介绍,云夕知道他名叫程洲。今年刚过十三岁的生辰就被自己的师傅赶下山,说等他什么时候混出名堂了再回去。然后他听闻了云夕玉罗刹的名声可止小儿夜啼(云夕:谁说的站出来她保证打残不打死),便想着以此来一战成名。   嗯,若是云夕真将他丢出去任人围观的话,那还真的可以一鸣惊人了。   云夕觉得,她非得好好调查是哪些人败坏她名声,若是没好好整治他们,达到止“小儿夜啼”的效果,那岂不是白白担了这虚名吗?就让那些人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玉眠罗刹。   云夕带着程洲走进书房内,然后将书房重新整理了一下。幸亏他们在打斗的时候,没怎么损伤到书籍,不然云夕肯定会气得吐血。   不得不承认,当程洲乖乖坐下抄书,不熊的时候,看上去的确是美少年一枚,就算身上的衣服被云夕割得一条一条的,但是架不住脸好,都有种现代那种艺术感。   他的字同他人给人的印象不太一样,一看就是那种规规矩矩的类型,同他本人形成了相当大的反差。   过了一会儿,云瑶过来了,看到书房里多了一个陌生少年,冷不防地被吓了一跳。   云夕眉目不动,“你可以当他不存在。”   云瑶嘴角一抽——那么一大坨人在那边,谁能当做看不到啊!   她伸手戳了戳云夕的胳膊,“姐姐,他家很穷吗?怎么衣服这样破破烂烂的?”   云夕差点喷笑出声,她忍着笑意道:“是的,所以他得出来抄书,贴补家用呢。”   配合着她的话语,程洲的肚子发出咕噜的一声。   到底还是个不怎么被世俗污染的少年,加上女孩子对于美少年总是会多出几分的宽容,云夕还是吩咐云瑶去拿出一身适合他穿的衣服,自己则去从厨房中端了一份早餐。   看程洲吃饭的样子,倒是挺有风度的。只是杜家没有和他年龄相仿的少年,要在杜家找出适合他穿的衣服还真不容易,云瑶只好拿她爹的衣服给他穿,虽然偏大,样式也不太适合他年纪,但是款式不合适,可以拿脸来凑。   等其他人来书房后,云夕照样用同一个理由敷衍过去了。   张嬷嬷和李嬷嬷因为云夕将程洲位置和云深的在一起,距离她们比较远,加上她们自己也看着,倒是没说什么。   云深见到程洲,眉毛不自觉就拧了起来,所谓的同性相斥不是没有道理的。云深不同其他人,还真不会被云夕那套话给糊弄了。   其他人是因为太相信云夕,至于云深,则是十分清楚云夕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质。   只是大庭广众下,他也不会不给云夕面子,没说什么就坐了下来。   云夕抄写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听到砰地一声。抬头一看,云深和程洲那桌子断成了两截。   嗯,真是够厉害的!那整整齐齐的切面,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锯子割的呢。   云夕回想起刚刚那一瞬的气流涌动,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怕是这两人当时直接在桌下交流了一把武功,结果倒霉的桌子就成为了炮灰。   她皮笑肉不笑道:“要不要让你们去院子里交手一下?”   程洲都能做出踢馆这种行为,可见骨子中就不是个安分的,立即点头答应了。   至于云深……根本就巴不得好好教训一下突然冒出的小子。   程洲都打不过云夕,就更别提云深了。两人之间的打斗,那简直就是压倒性的碾压啊,她简直都要没脸看了。也正是因为亲眼目睹,云夕才发觉,平时云深和她对练的时候,还是十分留有余地的。可是对于程洲就不一样了。每一招虽然并不会狠到招招毙命,但是怎么让对方狼狈怎么来。   等打完一场后,程洲那张脸啊……都直接鼻青脸肿了。他的人生字典中就没有打人不打脸这话。   云深果然下手比她很多了。云夕觉得一对比云深,她简直是温柔善良的典范。   程洲比较好的一点就是输了就是输了,不会找借口。   云夕哼了哼,“既然打过瘾了,该给我好好抄书了。”   程洲乖乖地进去抄书,至于云深,则回给云夕一个无辜的眼神。   云夕磨牙,低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个肯定是你先撩拨的!”就程洲那脑子,妥妥被玩的份。   云深声音有些委屈,“我不喜欢他。”   云夕有些心软,说道:“反正等他抄完这本书就会离开了。”   云深听到这保证,这才满意地点头。或许是因为想要程洲尽快抄完,尽快离开的缘故,他接下来还真没怎么怎么捣乱。最多就是和程洲较劲上,抄书的速度比他快,字迹也写得比他好。   程洲自然有些不服气,在云深手上,他体验到了不曾体验过的挫败感,心里正憋着一口气。   这种良性竞争,云夕是十分欢迎的,只要别再弄坏她的桌子就好。   等到第二天,程洲就将一本书抄完,放到云夕面前。   云夕翻了翻书,满意地点头。或许是因为程洲年纪比她小的缘故,她的语气不自觉带出了几分的教导,“下次别再这么莽莽撞撞,不然以后遇事怎么中招的都不知道。”   程洲看着她秀美温和的眉眼,脱口而出:“我要是多帮你抄几本?还可以找你打架吗?”   云深正好听到这句话,直接黑了脸,硬邦邦甩出一句:“不可以。”   ☆、第一百三十五章 面壁,书馆开   云深现在十分后悔当时没多往这小子的脸揍几拳。死小孩毛都还没长全,就要和他抢老婆了?   程洲眉一扬,锐气十足,“我问的可是杜姐姐。”   云深简直要被那杜姐姐的称呼给弄的牙齿都酸了。   云夕也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回事,才刚见面,就看对方哪里都不顺眼。她在纳闷的同时,心中的天平还是偏向了云深,她手指着云深,笑眯眯道:“要不,你抄一本,就可以和云深打一架,如何?”   她在提出这意见的时候,有些迟疑地看云深,毕竟这也得云深本身同意才可以。她也算是看出来,这程洲就是个武痴啊,整天想着要和人练手。   云深没拒绝,反而笑了,笑容中透着几分的邪气,五官显得越发魅惑,“好啊。我来陪他打好了。天气冷了,活动一下筋骨也好。”   看他到时候不把这死小孩打得哭爹喊娘回去找他师傅。   程洲自然也不会弱了下风,反而蠢蠢欲动了起来,战意燃烧,“好啊!总有一天,我会打败你的!”   他眼中是满满的桀骜不驯,仿佛看到了他就看到了不屈的斗志。   云夕唇角勾了勾,说道:“好了,那就这么说定了!”反正这小子抄起书来速度不慢,云夕都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平时被罚抄书罚习惯了。不然她让他抄书的时候,他怎么就一点反抗都没有。   等程洲离开后,云深才语重心长道:“像这样来路不明的人,最好还是多加提防的好。”   云夕狐疑地看着他,“你是不是知道他的身份?”   云深停顿了一下,说道:“没有,不认识。”   云夕才没那么简单就被糊弄了,语气十分肯定,“不,你肯定是认识的……”云夕停顿了一下,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测,“从你们两个见面的第一次来看,你们或许没见过面,但肯定是知道对方的存在的。是从名字还是武功路数猜测出来的呢?”   云夕觉得相当有可能。别看程洲被她和云深压着打,但他年纪还小,可塑性十分的强。等他到了云夕这年纪,肯定武功比现在的她更厉害。   就算作为别人眼中天才,云夕也不会小瞧这个时代的人。正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云深发现有个太过聪明敏锐的未婚妻有时候也不太好,至少糊弄的时候,很不方便。   他看着云夕一脸“你最好老实交代”的表情,言简意赅道:“从他的武功路数来看,他师傅和我小舅舅是朋友。”   云深口中的小舅舅就是孟良。   云夕明白了,然后有些无语地看着他,“既然如此,你还非说人家来路不明。”真是欺负小朋友啊。   云深不说话,只是被云夕笑得有些尴尬。   云夕笑过之后,也有些反应过来了,哭笑不得:“等等,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云深不像别的男子,羞于承认自己吃醋,甚至喜欢遮掩自己的心情。他就连吃醋也是坦坦荡荡的,“我是吃醋了,那小子明显心怀不轨呢。”   他可是十分了解云夕对于程洲的吸引力。   武力高强,容貌秀美,气质超群,在强大的同时,还有着温柔的一面。这样的类型,对于刚下山没见过世面的少年杀伤力何其巨大。   他可是听小舅舅说过,那小子何等桀骜不驯,偏偏被云夕叫去抄书,就乖乖去了。云深不得不生出巨大的危机感。   云夕明白原委后,噗嗤一笑,“你想多了,我又不是银票,还能人见人爱。程洲还只是个孩子呢。”   云深认真道:“有很多人十三岁就定亲了。”   云夕无语,“放心吧,我这个人还是很专一的。除非哪天不喜欢你了,否则是不会喜欢上别人的。”   云深不自觉牵过她的手,正打算说点什么的时候……咳嗽声传了过来。   云夕转过头,恰好看到张嬷嬷经过,她的目光落在他们两人交握的手。   云夕抽回自己的手,说道:“我回去抄书去了。”   “……我也陪你。”   云深敢怼各种层出不穷的情敌,偏偏在两位嬷嬷面前就有些气弱。   ……   晚饭。   云夕有些无语地看着出现在杜家的程洲,问道:“你怎么来了?”   杜周氏笑道:“我看这孩子饿着肚子站在大街上实在可怜,他和你又是认识的,就将他带回来了。”   程洲这时候倒是十分嘴甜,不像是刚出现在云夕面前那副熊孩子的样子,“多亏杜大娘好心呢,我等没钱了才发现,自己下山时忘记带银子了。”   云夕嘴角抽了抽,默默扒了一口饭,不说话。   等吃完后,她寻了个机会,从鼻中发出轻轻的哼声,“别告诉我你真的一文钱都没带就下山了。”   程洲脸上难得浮现出一脸的窘迫,声音像蚊子一般,“原本不是打算劫富济贫吗?”   云夕想起这人第一站来的就是找外号“玉罗刹”的她,顿时无语了。原来他原本是打算宰她这头肥羊的吗?   她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大步离开。   程洲小跑着跟上她,“等等,我听城里那些大娘说了,你这边在招收人抄书呢。我干脆也帮你抄书,你只要给准备三餐,偶尔和我打一架就可以了,不用给我五两银子的。不过你家的饭菜真好吃啊……”   云夕听得太阳穴隐隐生疼,她怎么没发现,程洲居然还是个话唠!?   幸好这个话唠很快就被闻讯而来的云深给带走了。当云深知道他前脚一走,某人就光明正大地登堂入室,他的脸黑得仿佛烧焦的锅底。   他对杜周氏微微一笑,说道:“这是我远房表弟,我舅舅他们特地写信让我好好照顾他的,还是交给我吧。”   程洲一听他成云深表弟了,张嘴就要否认。   云深在他耳边阴测测说道:“要不要我写信回去告诉你师傅,你一下山,就轻信不实流言,上门踢馆,差点要伤了我未婚妻。”   程洲顿时闭嘴了,原本不服气的脸上也闪过了一缕的愧疚。   他出杜家后,也是多少打听过云夕的事情。云夕那可是凤凰县的骄傲,做的好事不计其数,凤凰县的人说起她来,满口都只有好话。   因为这一抹的愧疚作祟,他就这样乖乖被云深给拎走了。   云深也没完全放着他不管,而是让他在他家住了下来。他倒是想将这小子直接丢出外面,偏偏小舅舅说了,看在他师傅份上,也得稍微照顾一下程洲。这么一个眼里只知道练武,不知道人情世故的人,放外头,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算计走。   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在程洲和他对练的时候,多揍几下。   让他惊讶的是,程洲还真的是属于那种越战越勇的战斗类型,在一次又一次对练中,实力进步得相当惊人。倘若这死小孩没有整天想着和云夕对练,他说不定还会有一点点的欣赏。   ……鬼才可能欣赏这个不要脸的死小鬼。   云深看着程洲一脸委屈地指着自己脸上肿起的地方,和云夕告状他专往他脸上揍的时候,不自觉掐断了手中的笔。   不远处听着程洲说话的云夕无意间看到这一幕,眼皮一跳,说道:“明天记得赔一支笔过来。”   可恶,真当她家的笔不要钱啊!一个两个的,一动怒就喜欢捏笔。   总的来说,杜家的日常大部分还是温馨欢乐的。   ……   等十月底的时候,因为不少人的帮助,以及聘请过来的那些学子的努力,云夕可算是赶在一个月内,将该抄写的都抄写完了,全部送到印刷坊去印刷。   前段时间她买的那些书,印刷坊更是已经印刷出来了,每一本最少都印了十二本——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云夕并不缺书。   云夕每一本都在家里留两本,其他十本都放在图书馆中。   她所请来的那些抄书的学子,大多都没有要五两银子的工钱,而是换取了十本指定的书籍。云夕所带来的那些书,可是不乏一些市面上十分少见的。   云夕让他们一一写下想要的书籍,然后又给他们每人发了一个事先准备的牌子,每个牌子上都刻着他们的名字、所在的籍贯。等书印出来后,他们凭借着牌子和云夕发给他们的一张作为凭证的纸就可以来领书了。   那些人有些疑惑,其中一个性格更活络的忍不住问道:“不是凭着这纸条就可以领取了吗?”   云夕笑了笑,她笑容如同春风拂面,让人心生好感,“这个牌子,日后等你们借书的时候可是有大用的。”这些读书人的品行都还不错,也算是勉强信得过的。   她看他们还是不解的样子,说道:“日后拿着这牌子,你们就可以将图书馆里的书借回去。”她停顿了一下,说道:“不过一次只能借七天,七天内还回来的话不取分文,不过倘若是七天后才还,那就得收违约金了。违约金以天计数,超过一天多两文。”   这些人顿时明白了,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不由都捏紧了自己的牌子。可以免费借书回家看!,没想到这个月过来抄书,不仅包吃,免费看那么多书,之后还有这样的好事!   大家也不由感念起云夕的好意。这时代有钱人不少,但是那些人最多也就是修个学堂,哪里像云夕一样会为他们设身处地考虑这些。对他们来说,缺乏足够书籍的他们,比起那些世家子弟终究有差别。为何许多平民读书人在学识眼界上比不过那些世家子,并非天赋……只是那些世家家里都握有巨量的藏书。   书读得多了,自然也就比他们有见地了。   云夕这个图书馆的建立无疑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或许在藏书量和书籍的珍贵程度上,云夕无法和那些世家相比,但是她开了这个头,想来会有人继续这一事业,本来就不可能一口饭吃成胖子。   这些读书人想到这里,对云夕越发感激了。   云夕只是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她又去印刷坊看了看。印刷坊这一个月来,因为云夕想要早点弄好图书馆的事情,所以导致印刷坊可谓是加班加点。将他们的辛苦看在眼中,云夕特地吩咐管理印刷坊的张龙这两个月大家的工钱翻倍。   张龙立即当场宣布了这个好消息,那些工人闻言,顿时喜得眼睛都看不见了。他们认真工作,不就是为了赚更多钱吗?   像这种刷名声的事情,云夕从来不会错过。名声在这时代有多大好处她是十分清楚的。   她笑着道:“最近这一批的书籍,若是能在十五号之前搞定,那么过年前,每个人都会分到至少二十斤大米,两斤肥肉和一斤糖。”   云夕如此一说,底下立刻又是一阵的沸腾。工钱的翻倍,加上过年前发放的物资,都如同香喷喷的肥肉一般,诱惑着他们努力前进。这时代的人想法相对单纯一些,而且要求也不高,这样的待遇已经让他们非常满足了。不过他们心中也清楚,拿到的前提是得好好工作。   云夕唱白脸,张龙自然得扮黑脸了。他也说了,若是被他抓到谁偷懒或是不够认真,那就别怪他到时候不讲情面了。印刷坊的待遇那么好,想进来的人多得是。   这一方胡萝卜加大棒的政策还是相当有用的,至少工人们一个个卯足了尽头。   对于庄子上的人,云夕手段无疑要更加温柔了许多。   今年因为庄子上三个产业、造纸、羽绒服、烤鸭……每一个都赚得盆满钵满的。   她计算了一下,这三个产业,这一年下来,竟是赚了足足六万两的银子。一年过去,庄子上容纳的人也有两百人,人数差不多快满了。   云夕索性继续将附近的一片田地买下来,又建了一个庄子,两个庄子相邻着,这样也能够守望相助。   赚的钱多了,她给的待遇也就更优渥了。十岁以下的小孩子每个月都能有一百文钱自己收着,每个月有几天被大人们带着去城里买自己喜欢的东西。那些上工的妇人,云夕每个月给她们发放了二两银子。   每个季度,每人都会做两套新衣服。到冬天,因为天气比较冷的缘故,云夕更是每人多分两件的棉袄,屋内也是烧着炭火。   她也不曾禁止过这些人离开,若是她们觉得离开后的日子能够更好,云夕也不会阻止她们。   事实证明,这些人都不是傻子。呆在庄子上,她们吃穿不愁,甚至还能够读书学习算账,手中还有工钱。若是离开了,她们的日子只怕又要落回原来那种境界。所以到头来,离开的也就只有两位。   这两位都是原本家里有孩子,放心不下孩子,所以最后还是选择了离开。   云夕也不强求。她并不怕她赚钱技术的泄露。毕竟她每道过程都是分开来的,每个人所会的,也就是她们自己的那一步骤。在最关键的几个技术点,云夕更是都交给了自己人。   所以就算外界对于连史纸和水纹纸的制作再好奇,直到现在都打探不出什么成果。   银丹更是从庄子上的人,选了十个姑娘,年纪从十岁到二十岁之间都有。这些女孩子的共同特点就是根骨算还不错。   云夕原本就想着培养娘子军,所以在每个月过来庄子教导她们的时候,也留心过。她原本选了二十个,然后让银丹从中继续选取十个性情可以的。   对于这些女子而言,若不是云夕,她们的未来还不知道会如何。在听闻被选出来的话,就可以陪在云夕身边,接受她的指导,不少姑娘都十分的踊跃。   云夕看了看银丹选的,发现她眼光还不错,便将这十人都带在身边了。   等这些姑娘都培养出来,她身边亲人的安危她就完全用不着操心了。这十个人取名皆是节气。立春、春分、谷雨、立夏、小满、夏至、立秋、冬至、霜降……若是将来有新添加的,还可以继续使用其他的节气名字。事实上,这些也都是每个姑娘自己挑选出来的名字。   其中取名霜降的女子,相貌清秀,神色冰冷,还真有几分冷若冰霜的感觉。霜降今年十六,命运在这些人中也是最为曲折的。她生父早逝,母亲带着她改嫁。偏偏继父是个人渣,玷污了她,母亲却又只想着让她忍着。甚至为了生活的安稳,还想着让女儿改头换面当丈夫的小妾,以此绑住花心的再嫁丈夫。   霜降最后选择剁了那人渣的子孙根,然后从那家里逃出来。对她而言,抛弃了过去的名字,就如同抛弃了过去,从今以后,她便只是霜降。   云夕知道她的身世,平日自然吩咐大家多照顾霜降。霜降虽然看上去不好接近,却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因此在庄园上也交了几个朋友。只是对她来说,救了她又教她练武识字的云夕,才是最重要的人。   所以当银丹表示要选一些人到云夕身边时,她完全没有考虑就点头了。   云夕在衡量过每个人的武功进展和性情后,最后将霜降选出来,作为这一小分队的队长。这些人中,霜降的天赋不仅是最好的,付出的汗水也是最多的。这样的学生,谁不喜欢。   她所计划的事情一件件都按照她的想法,慢慢步入了正轨。   ……   因为云夕那奖励的政策,印刷坊的人可谓是加班加点,最后在十一月五号之前,就将云夕所需要的那些书籍全都印刷好了。   而且全都校对过了,没有什么错误。云夕还真是被他们的效率给吓了一跳。   她从张龙口中得知这事后,也十分欣慰,嘱咐张龙十月和十一月的工钱都加倍。反正她最近账面进益不少,这点支出只是毛毛雨而已。   云夕想了想,最近似乎没有特别需要印刷的书。云瑶倒是继续写了她第二篇的小说,只是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最少也得等明年开春才写好。   云夕心想:印刷坊总不能也只是坐吃山空。等他们回来后,就再多印刷一些卖得比较好的书籍,她纸是自己庄园里产出的,而且成本因为技术更先进的缘故,质量更好,成本更低。加上活字印刷的成本也大大降低了成本,到时候完全可以比别家出场的价格低上一些。   迅速在心中想好计划后,云夕保持着相当愉快的心情准备去练套武功。   只是当知道云深和程洲两人,在打的时候,把花园里种植的那桃树给打断了,云夕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云深那宅子的花园基本都是云夕布置的,她当时还搬了个桃树在那边,结果……现在被这两人给毁了。连桃树都这样,更别提其他的花花草草了。   云夕忍无可忍,直接将这两人都丢到门外,大冬天还是在外面吹吹冷风,让脑子冷静一下比较好。说不定下次两人知道要找个空旷位置。   反正两人都有内力护体,吹吹冷风也不至于感冒了去。   程洲默默看着云夕将他们丢出去后,又气呼呼地离开。   忍不住手贱捅了一下云深,云深直接躲开,眼神冰冷——若不是这小子,他哪里会惹云夕发这么大的火。   程洲问道:“我们得在外面吹多久风啊?”刚刚杜姐姐说了,这是所谓的面壁。   面壁他倒是无所谓,可是两个大男人的,站在外头吹冷风,加上容貌这么显眼,实在太过引人注目了。   云深语气冷淡,“不知道。”他也是第一次被丢出自己的家里。   程洲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忍不住道:“你有自己宅子的钥匙吧,要不,我们面壁个一刻钟,就进去如何?”他想要以自己的武功一鸣惊人,这种因为面壁而成名的方式,他一点都不需要啊!   云深冷笑道:“你可以先进去。”   程洲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哼了哼,“我才不进去呢,你让我进去,肯定是为了坑我。”他才没那么傻呢。   云深默默不说话,只是盯着墙壁,顺便练练体力。   程洲也跟着发呆。   群众们围观了一会儿,发现这两人就只是对着墙壁走神,看了一会儿,觉得没多大乐趣,也就散开了。走之前也只能嘀咕一句:“有钱人的癖好真奇怪,居然喜欢大冬天吹冷风。”   两人当做没听到,继续孓孓独立于寒风之中。   云夕终究也只是给他们两人一个教训罢了,等两人吹了半个时辰的风,气消得差不多的她就让他们进来了,还附送一碗热热的姜汤。   程洲一口气灌下,仗着自己年纪不算大,居然还撒娇:“我不喜欢姜的味道,有蜜饯吗?”   云夕塞给了今天凤凰县的李婆子刚送来的柿子饼。   程洲一口咬下,顿时眉笑眼开。十三岁的少年,正是最青葱的时候,笑起来,感觉让人感觉整个屋子都亮堂了不少。   等他吃完一个,又眼巴巴地看着云夕,让人想到了某种犬类。   云夕忍不住又拿了一个柿子饼投喂。   云深站在旁边,杀气不要钱地往外冒。   他开口道:“云夕,我也想吃柿子饼。”   云夕抬起下巴,“嗯,桌上有很多,自己拿。”投喂云深哪里有投喂小动物好玩啊!   云深差点被这特殊待遇给气得个倒仰,那边的程洲嘴里咬着柿子饼,还不忘飞来一个得瑟的眼神。   云深不由磨牙:等下,他非得再狠狠揍一顿这小子!让他卖萌!   ……   云夕花了三天时间,将印刷坊赶工赶出的这些书,全都搬到图书馆中。按类分册,每个架子上都有标签,写着这个书架所拥有的书类别。云夕还学习现代编号,连夜做了不少的条子,然后贴在每一本书的封面上。   这样将来别人借书还书的时候,也方便书籍重新放回原位上。不过贴条的工作,她还是交给了家里的人。   自己则是编写了一本书册,每本书下都写着编号。若是有人过来询问书放在哪里,也方便他们查找。   这种在现代司空见惯的模式,在这时代拿出来,毫无疑问能够让人耳目一新。   张嬷嬷和李嬷嬷都十分惊叹。皇家的藏书楼不知道藏书多少万,每次要找的时候,那浩如烟海的书籍总是能让人头大如牛,倘若当时有人用这模式的话,毫无疑问会方便许多。   云夕打趣道:“你今年过节肯定得回京城一趟吧,要不要将这当做年礼送了啊?”   云深的身份已经正式恢复,无法再像以前一样,过年随便呆在凤凰县里。   就算他再讨厌那国公府,终究也得回去一趟。   云深想到这里,原本嘴角的清浅笑意也消影无踪。国公府里的人,比起亲人,应该说是仇人才更恰当。   云夕察觉到他的心情,直接在桌下握住了他的手。她低声说道:“若是不喜欢的话,早点回来便是。”   云深目光落在她身上,转为柔和,“当然。”   在那府里,他最多也就呆个三天而已。   吾心安处即吾家。他的家在凤凰县,在皇宫,唯独不在那国公府里。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重新变得深远:或许明年他应该带云夕去京城祭拜一下他娘。他娘一定会很喜欢云夕的。   作为被册封的县主,云夕也是有资格入宫去参加年宴的,宫里的年宴就在除夕。   云夕还真不进京参加。最近一个月的事情不少,加上云夕可不想因为进京而无法同家人过年,反正她不在京城里,天子也不会强求。   虽然不参加,但是相关的礼物还是得赠送的。楚息元待云深一向好,爱屋及乌之下,云夕也愿意尊敬他。   她思考了一下,她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她锻造手段了吧。   云深不知道又从哪里搞来一块寒铁,云夕便用这铁,使用异能和内力,花了整整好几天功夫,锻造出了一把绝世宝剑,取名为轩辕剑。这也算是关于前世的一点小念想吧。   云深手捧着这锋芒毕露的宝剑,笑了笑,“你这份礼物,可把我搜集的礼物都给比下去了。不,应该说京城里其他人送的年礼都要被你这压一头。”   云夕唇角翘了翘,“你就算只是送一棵草,他也甘之如饴。”   云深笑笑没说什么,然后将宝剑收进前些天他特地定做的剑鞘里。   在他离开凤凰县之前,还能赶得上云夕这图书馆的正式开张。   ……   十一月十五的时候,这花了云夕不少时日的图书馆可算正式开馆。   云夕直接取名叫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那些文人听闻这名字,都不由地一笑,可不是如此吗?这“黄金屋”里的藏书,至少也有五千本,对于读书人来说,那便是一座大大的黄金屋。   开馆的那天,任知府听闻风声,都特地从州府过来,为这图书馆剪彩。   图书馆面积可不小,坐地有六亩左右。一共分为上下两层。云夕特地将窗户都换成了玻璃,这也让屋内显得亮堂不少。这些换上的玻璃,就算那玻璃店的老板给她打折,最终也花了她两千两银子。   走进屋里,放眼望去,左边是一排排书架,右边则摆放着一张张的桌子。   桌子上摆放着一盆的水仙花,增添了一缕的馨香和生机。   墙上则是挂着几幅字画。云夕虽然手头有几幅珍贵的字画,但是她可舍不得。反正云深那一手的字迹,也不比所谓的书法大家差,她索性差遣起自己的未婚妻,写了好几副字,把前世一些警示名言都写上去。   比如:“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黑发不知勤学早,白发方悔读书迟。”   这些在前世能够流传千古,自有其一定道理。被云夕一口气拿出来,贴在墙上,让初来乍到的人还真有震耳发聩的效果,他们不自觉停下了脚步,站在那边,久久地望着这些标语。   “杜县主,这些都是你的作品吗?”任知府的眼中满是惊诧,这些话语他从所未闻。   云夕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却还是摇摇头否认了,“不,这些只是我无意中在树上看过,因为实在印象深刻,所以才让云深写下来。”   一个举人感慨道:“这些话我竟是一句都未曾听过,没想到杜县主却是如此博学之人。”   其他人不由都点头。他们在场的人那么多,竟然没有一个人听过这些话,这不得不说是件值得惊叹的事情。   也有人反应过来,这些原来是云深写的啊,没想到他的书法竟是如此出众。   图书馆才刚开,云夕的博学和云深的字就先出名了。   再看看这清幽雅致的环境,和丰厚的书籍,不少人都露出了淡淡的喜意。   云夕领着他们去了另一面的书架,这些书架上的书,都是她那些朋友赠送的,所以云夕不忘在每个书架的旁边,贴上标签,帮他们扬扬名声。   任知府的女儿早就出嫁,并非女儿盟的人,也就不在云夕的借书范围内了。   他看着这一幕,还真有些羡慕。任知府也是个聪明的,直接说道:“我家也有一些藏书,到时候我也送一些过来。”   云夕投桃送李,笑道:“那我就替那些学子多谢知府的美意。”   云夕还直接给不少人发了事先克好的木牌,凤凰县的举人、秀才和童生都收到了木牌。凭借着木牌,不仅可以在在屋里翻阅书籍,还能够借书回家。   不过也有少数几个被她给扣除在外,比如那前未婚夫余浩、比如阿玉的哥哥吴德。这种人品不行的人,云夕可不欢迎他们过来脏了她这图书馆。   至于没有木牌的人,则也是可以在屋里翻阅书籍的,只是他们没法将书借回去。对于有功名的人来说,名声比什么都要来的重要,自然不会为了吞几本书,而毁了自己。但是其他的学子,保不齐就有人品不行的。那种借了不还的,云夕不仅会收回木牌,还会贴出公告,昭告天下。   为此云夕特地弄出了一个积分的制度。   若是为图书馆摘抄十本书,不仅可以拿到一本指定的书,还能够拥有一个木牌。至于所需要的笔墨,图书馆自然是帮忙出了。若是学子自己带笔墨纸砚过来抄书也是可以的,抄好的书籍便属于他们自己的。   不少没有功名的学子听着这规定,已经打算到时候一定过来多抄几本书。   任知府闻言,眼中流露出淡淡的赞赏:没想到这杜县主虽然是第一次建图书馆,却想得那是相当周到全面。   云夕笑了笑,“我们图书馆欢迎志愿者。”   前几年成为秀才的王兴好奇问道:“什么是志愿者?”   云夕解释道:“图书馆借书还书的办理和登记,肯定是需要志愿者来帮忙维持。当十天志愿者的人,我们不仅会赠送一刀的水纹纸和一刀的连史纸,还会送一本书。”她没有直接给工钱,给工钱的话反而显得俗气了。倘若是想要赚钱的读书人,到时候直接将这纸卖出去,几个月的生活费就到手了。   这规定一出,就连一些自持身份的举人都心动了。云夕纸店里的这两种纸,就算卖十两银子一刀,依旧供不应求,在一天内就销售一空。不少人都将这当做送礼的风雅之物。   倘若过来帮十天忙就有这样的好待遇,他们还真愿意呢。   云夕领着他们去了柜前,柜前贴着一张大大的公告,无非就是图书馆的规定,比如不得损坏书籍,若是损坏,要么原价赔偿,或是重新抄一本。   比如还书,若是超过时限的话,可亲自过来进行延期,一本书最多只能延期到二十天。   大家看了看这些规定,都觉得十分通情达理。   在这图书馆内,云夕到时候还打算每天免费供应茶水。   等大家看过了这些规定后,忍不住问出最关心的问题,“今天就可以开始看书了吗?”   云夕点点头,说道:“下午正式开始。每日开放时间是从辰时到酉时。”   第一批的志愿者,也是当初来抄书的其中五人。志愿者的另一项好处便是杜家提供三餐。   大家参观了一回这图书馆,听到中午过后,开始正式对外展出,心中都不由期待了起来。   看着他们一个个脸上难以掩盖的期待和喜悦,云夕便知道,她今天这一出还是很成功的。   ……   随着这图书馆的展开,云夕原本就十分响亮的名声更上一层楼。   黄金屋更是从凤凰县传到了楚州各个地方,迟早也会传入其他州城,甚至是京城之中。   每个读书人说起这件事,都赞叹不已,为她的大方,为她的聪慧,为她的善良。   虽然也有一些人有些眼红,可是云夕有身份地位,现在在大家这边的名声又好到不行。若是有谁敢露出点对她的不赞同,那绝对是要被喷死的节奏。要知道文人的嘴,刻薄起来可是能够入木三分的。   也有人想要学这一招,可是他们没有印刷坊,也不像云夕这样,能为了这件事,拉下脸去到处借书。更何况,就算他们做了,也没法比云夕更加周全。做的没云夕好,反而会被拿来做对比,想要做得更好,又不知道得花多少的银子,所以最后也只能放弃了。   至少在楚州这块,目前还没有什么人打这个主意。   不少知道图书馆存在的其他县城的人,也都赶了过来借书。有功名的人,云夕同样发送木牌。对于阳河村的村民们,云夕也不曾忘记他们的存在。村里那些读书的孩子,无论男女,不管有没有功名,她都发放了借书的木牌。   至于志愿者,报名的人还真不少,完全可以排队到明年,所以云夕并不怎么担心。不过对于志愿者,她最先看得是人品。   在这众口皆赞的氛围之中,杜家也欢欢喜喜地准备过年。   ------题外话------   每年双十一都觉得自己好穷!   回京啦,成亲时间该定啦   ☆、第一百三十六章 龌蹉算计,不喜   “云夕啊,这礼物真的是给我的吗?”姨婆李于氏忍不住问道,语气有些不可置信。   云夕忍俊不禁,“自然是给你的。外婆她给每个人的礼物,都分得好好的呢。姨婆你当年还未出嫁的时候,对我娘十分照顾,外婆她也是知道的,所以才想着送些谢礼。”事实上,所有人中,她所得到的是最多的。李于氏当年嫁妆不少。她和离的时候,她那婆婆待她比儿子还要更加亲热,又深觉得儿子对不起她,私下还贴补了她不少。加上她这些年的进益……她名下的财产,甚至不比于家的家产少。   只是于家人显然是不知道的,不然她那不省心又爱算计的弟媳,肯定会打上她财产的主意。   于老夫人的女儿于青然去世,她在世上最惦记的便是云夕这个亲外孙女,所以这次便以送年礼的名义,送了不少东西过来。云夕收到的不仅有一千亩田地的地契,还有一套金头面、银头面、珍珠头面、红宝石头面。这些加起来最少价值两万两。   所有人中,云夕收的礼最重,大家也都可以理解。   至于杜家其他人也都收到了礼物,云瑶和云霞都是一套银首饰头面。杜一福夫妻收到的则是几百亩的田地。因为李于氏当年颇为照顾于青然的缘故,于老夫人也送给了李于氏一千两的银子,外加一盒的首饰。   李于氏哪里见过一千两银子,还有那塞得满满当当的金钗银钗,这才急忙跑来找云夕。   李于氏叹气道:“我还是觉得太贵重了。”   云夕笑了笑,“外婆东西都送出来了,自然没有收回去的道理。”她顿了顿,说道:“再说了,等将来朵朵出嫁,你肯定也得给她置办一份嫁妆的,这些也都需要银子的。”   李于氏想想也是如此,云夕收留她们祖孙两她已经很感激了,哪里还会奢想着让云夕出嫁妆。最多也就是添妆的时候送份体面的礼罢了。   一千两银子和这首饰,全给朵朵当嫁妆的话也已经够了。毕竟李于氏也没指望孙女得嫁入那种大富大贵的人家。   李于氏被云夕那么一劝说,开开心心地收下这礼物。   然后等她出房门,恰好遇到了带着两个孙子过来祠堂祭祖的杜张氏。   李于氏与杜张氏可谓是相互看不顺眼。李于氏在知道杜张氏当初对于青然不好,还曾想着将云夕给送去尼姑庵后,时常将杜张氏背地骂了好几句。至于杜张氏,那纯粹就是羡慕嫉妒恨啊,嫉妒李于氏能够住在大房这边,而且云夕还待她那么好。   相比较来说,待她这个奶奶却是不冷不热的。   杜张氏皮笑肉不笑道:“都要过年了,你都不用回家啊。”   意思就是,李于氏怎么还赖在这里不走啊?   李于氏扶了扶头上的钗子,小小地反将一军,“云夕让我们先住着,说我们两个弱女子在那边,她也不放心。”   杜张氏气得直咬牙,若不是那洪氏,她现在还是云夕嫡亲的奶奶呢。特别是在知道云夕成为了县主,将来还会是国公夫人后,杜张氏的肠子都要悔青了。   就算云夕再出息,那也和她没有关系了。让她唯一安慰的是,这一年来,大房和她的关系缓和了许多,她现在住在大房在阳河村盖的那大宅子里,每个月一福还给她二两银子的开销,平时也时常送些米粮和肉,她的日子在村里也是首屈一指的好。   她也只能安慰自己,该知足了。   杜周氏恰好过来,见了这一幕,心中暗笑。她觉得有人能压一压她这个婆婆也是个好的。杜周氏对于李于氏和朵朵住在家里并没有什么意见。李于氏平时在家也时常教导家里丫鬟掐个花、纳个鞋底什么的,加上人又十分随和好相处。她在家也算是多了个人说话,并没有什么不好。   她走上前来,对杜张氏道:“娘,咱们去祠堂吧。”   杜一连今年倒是没过来,杜周氏猜测他估计是因为他们大房日子越过越好,不想受刺激,所以才不来。村里偶尔也有人过来走动,所以她多少也知道杜一连的现况。   他和陈寡妇的日子可算不上好。名声彻底臭了的杜一连现在每天只能打些零工,供养自己和陈寡妇。那陈寡妇见他实在没用,本身也是个不甘寂寞的人,便同村里的男人勾勾搭搭的,做起了皮肉生意。   杜一连看在她拿回来养孩子的银钱上,居然忍了头顶这顶绿帽子。   杜张氏现在根本不许他们两个上门——嫌脏和丢杜家的脸,平日只是带着两个孙子生活。因为和杜张氏住一起的缘故,杜勇和杜强都被养得白白胖胖的,今天身上还穿着新衣裳。   云夕见他们两人谈吐似乎有了长进,一问才知道两人也都进了学堂念书。她想了想,拿出了四刀纸、两个砚台,两块墨,再添了几支笔,直接送他们了。只希望他们两个多读点书,能够知道一些是非好歹才是。   杜勇年纪更大一些,替他和弟弟杜强一起接了云夕的礼物,还同云夕道谢。   今年没有杜一连上门,加上杜张氏还算安分,云夕这回便没有再弄倒神位牌。   杜一福对着神位牌,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一年来的喜事,比如杜周氏生下了双胞胎杜磊和杜睿。双胞胎现在已经开始会往外说一些简单的词,两个豆丁现在正是对走路最感兴趣的年纪,还不要人抱,一个抱着云瑶的腿,一个抱着云夕的腿,两人都穿着同样款式的衣服,别提多讨喜了。两个小豆丁听到了他们的名字,还好奇地咦了一声,似乎在疑惑为什么喊他们。   杜睿甚至还说道:“睿睿,这里!”   云夕噗嗤一笑,忍不住捏了捏他右边可爱的小酒窝。   杜一福有些无语,继续说着今年发生的喜事。比如云夕先被册封县君,之后又成为了县主,还结下了一门好亲事。因为云深平时的良好表现,杜一福还在祖宗面前说了几句云深的好话。   还有出嫁的云霞也顺顺利利生下一子,日子也红火了起来。   这么一细数,杜一福发现还真没有什么遗憾了。只要等几年后帮小女儿云瑶找到好亲事,那就行了。说到后面,他语气哽咽了起来,这可都是祖先保佑啊。   云夕觉得,信祖宗还不如信她呢。明明是她的功劳好吗?   让大家松了口气的是,今年祭拜可谓是顺顺利利的,不再发生“杜家先祖显灵惩罚不孝子孙”这种事。   等出了祠堂后,大家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由失笑。   祭祖过后,便是上上下下聚在一起,享用着丰盛的午餐。   杜家的下人们新年福利也很是不赖,除了多一套新衣服、多一个月工钱的红包,从除夕到正月十五,他们每餐都会多一样的肉菜。   云夕特地将去年自己酿的桃花酒拿出来,她记得当时云深还夸他酿的好喝呢。她那时候还留下了一坛,本来想要收更久一点,但是今天是喜庆日子,索性就拿出来了。   刚打开盖子,那香气让闻到的人都忍不住期待了起来。   云夕往每个人的酒杯中倒了一杯,心中有些小小的遗憾:她觉得前世那种玻璃酒杯更适合喝桃花酒的感觉。   这桃花酒的色泽也如同桃花花瓣一样娇艳,轻轻晃了晃酒杯,仿佛这杯酒装满了整个春天桃花的艳丽色泽。   云夕轻轻抿了一口,下一面,那张精致的面容差点被皱成了一团。   好酸!酸中带涩,太难喝了。   她默默放下杯子,决定不去碰这酒。谁会想到,这酒闻起来那么香,喝起来却那么难以入口呢。   其他人在品尝过后,也纷纷放下了酒杯。大家还算给云夕面子,夹菜的夹菜,喂孩子的喂孩子,说话的说话,大家都很有默契地忽略了那一坛的酒。   嗯,虽然不好喝,但是闻着的确是够香醇啊。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云夕酿酒的确挺厉害的。   云夕忽的回想起,当时云深回来后,她就迫不及待地请他喝酒,云深只说酒好喝,还喝了整整一坛。   想到这里,她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只怕当时云深只不忍伤她的心,才哄骗她说很好喝。   一个人的真正心意,不需要看他平时说了多少甜言蜜语,只需要看他的行动即可。   至少易地而处,要让云夕喝完这整整一坛,还昧着良心说好喝,实在难以做到。   她抿了抿唇,有些气恼,又生出了一股的斗志:等今年的桃花盛开,她一定要重新制作出桃花酿,这次做出来后,她得先自己品尝一下,绝对不能够再闹出今天这样的笑话。   不知道云深这回会在京城中呆多久。相比较风起云涌的京师,凤凰县这样的小地方反而更能单纯地享受着过年的欢乐。   ……   从宫里参加完年宴回来,云深没有换下身上的世子朝服,而是坐在窗前看着前面的梅花。   这院子是他娘孟芷芸生前所住的地方,自从她去世后,就被封了起来。直到去年云深重新回来后才重新住了进来。里面伺候的人都是他所挑选的。   云深这么多年在外,也不习惯让陌生人伺候他,院子中只留下两个护卫,两个负责扫地的粗使丫鬟。现在的国公妇人云曹氏倒是想要往里面塞人,可惜她因为真假世子的缘故,原本好容易拿回来的管家权再次被剥夺。   皇帝先前特地赏赐的贵妾杨氏很清楚自己在府里的地位,那就是压着云曹氏,帮助世子云深。她是皇帝赏赐的人,加上云深位置稳固,就算没有一子半女,将来云深继承国公府后,肯定也会好好给她养老。因此整个国公府,最真心帮云深的便是她了,毕竟他们的利益是一处的。   在云曹氏想送两个貌美的丫鬟去云深身边时,她一转手,直接送到云曹氏的宝贝儿子身边,并表示她这是故意在埋钉子。   云穆也并非傻子,哪里看不出妻子的算盘,直接将她关小佛堂的时间再次延长。   云深这次回来,即使过年也不曾看过到云曹氏出现在席上。云深知道,这是云穆想同他修补关系的意思。在知晓儿子曾经遭遇过毁容、残疾、流浪在外头等经历,他似乎被激发了所谓的父爱和愧疚。   只是云深对此并不买账,曾经的他渴望父爱,所得到的却只有失望和一次次绝望。只是现在的他已经不需要他的虚情假意。   倒是云曹氏一双儿女不知道是不是听身边人说了什么,觉得他们的母亲都是被他害的,不住地拿仇恨的眼神瞪他,还因此被云穆给训斥了一顿。   忽然听到脚步声,云深回过神,便看见一个身着粉衣的丫鬟手里拎着一个食盒,走路的时候,摇曳生姿。春寒陡峭,她身上的衣服相对于这温度,显得单薄不少。   云深冷淡的视线落在她脸上,眉头皱的更深,细看这丫鬟的五官,竟是有几分的熟悉感。   那丫鬟目光落在云深仿佛从天上走下的面容,脸微微一红,轻声细语道:“世子爷,二夫人让我送些醒酒汤过来。”   她口中的二夫人便是杨氏。   云深却闻到了她身上极淡的暖情香的味道,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他冷笑一声,看着丫鬟的眼神透着冰冷的杀机,“墨烟。”   他的护卫墨烟嗖的一声,出现在他面前。   云深道:“将这女人带到杨氏面前,她的这汤也送去好好检验,看里面到底添加了什么。”   丫鬟没想到她连屋子都还没进去,就遭遇这样的事情,慌忙跪了下来,眼泪朦胧,“世子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还没来得及展现她哭的本事,就被墨烟直接拖走,连同手里的食盒也一起带走调查了。   云深直接对守门的丫鬟道:“下次无论是谁,没有我的命令,都不许踏入这院子一步。”   丫鬟点点头,又问道:“老爷也一样吗?”   云深半点犹豫都没有,声音中的温度反而降低,“他也同样如此。”   如果他娘底下有知,大概也不想这男人踏入她生前所在的院子吧,她死前甚至不想见他最后一面。   ……   大概半个时辰后,墨烟回来了。   他语气不带起伏地陈述着:“那丫鬟名叫云儿,原先在大小姐院子中服侍。杨氏也不曾让她送醒酒汤,那汤大夫检查过,里面加了一种吃下后,会让人产生幻觉的药物。”   云深语气森冷,“那丫鬟的身上还有暖情香。”   更重要的是,这名叫云儿的丫鬟,五官同云夕有几分的相似,显然是被刻意寻来的,就连名字,都刻意取了一个云。想到这里,云深身上的杀气几乎要凝成实质。   墨烟点点头,补充道:“那叫做云儿的丫鬟,是曹家送来的。只怕曹家是刻意照着杜姑娘的相貌找的。”要找到一模一样的人,肯定不容易,但是要找到一两分相似的人,并不困难,再加上妆容上下点功夫,也就有三分相像了。   加上她身上的暖情香,和汤里加料的东西,明显是想要让这丫鬟和云深成既定事实,日后也能恶心进门的云夕一把。假如这云儿被喂了什么助孕的药,一举得男,那就更麻烦了。   一方面,也算是在云深身边埋个人。   若是意志稍微薄弱一点的,或是不够谨慎,说不定就中招了。   想到这里,云深心中的厌恶加深,他看了墨烟一眼,“杨氏怎么处置她的?”   墨烟平静道:“当着大家的面打了五十大板,直接送回曹家。”明眼人都可以看出,若是没有曹家帮忙,从去年到现在一直被关禁闭的云曹氏哪里能找出这同杜云夕有几分相似的丫鬟。   云深垂眸不语,片刻后才开口:“找个机会,毁了那云儿的容貌。”想借着那容貌兴风作浪,他自然不会轻易饶恕。   墨烟点头表示明白,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墨阳已经成功混入了那血梅门。”   云深早在先前就吩咐过墨阳如此行事,却没想到会如此之快。墨阳和墨烟是兄弟,两人都是他昔年从乱葬岗捡回的,称得上是心腹中的心腹。即使自认为冷情冷心的云深对他们也有几分的关心,“如此顺利,不会是请君入瓮吧?”   云夕当初被追杀后,云深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想要找出幕后买凶的人。但是血梅门位置神秘偏僻,即使他让人跟踪了好几位,却终究没有成功进入里面。直到最近血梅门开始对外招收人员,这才给了他渗透进去的机会。   墨烟摇摇头,“不,可能是因为血梅门这一年来因为被四处追杀的缘故,损失不小,先前培养出来的一些杀手又被人下黑手,还没闯出名头便夭折。所以他们这才放低了加入的门槛。”   他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愉快,眼中折射出冰冷仇恨的笑意。   云深略一思索,不由失笑。这反倒是托了云夕的福。云夕当时也不知道是如何弄出那血梅的,将血梅保存好,自己留一部分,剩余的则给了他。   云深门下的人出任务时,索性刻意模仿那血梅门的作风,灭口后丢下血梅花。这些案件自然成功嫁祸到血梅门身上。就算血梅门的门主再三解释也没用。毕竟大家都知道,这血梅花只有他们组织才有的。   因为血案累累,其中还不乏一些过去和血梅门合作的对象,导致血梅门现在的处境可谓是岌岌可危。就算有人觉得血梅门是被陷害的,但是在找不到幕后黑手的情况下,也只能将血梅门当做出气的对象。   云深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哪里不对。他杀的都是该杀之人。   他看着远方,似乎在等待着,等待着拿到结果的那天。   不知过了多久,名叫一方的丫鬟匆匆走了过来,眉眼之间,尤带怒意。   一方也是云深这院子中留下的一个粗使丫鬟,她走到云深面前,行了一礼,旋即开口道:“公子,那云儿承认,她在半个月前,便已经是老爷的人了。”   云深黑得如同墨水一样,他手一捏,竟是直接徒手捏碎了一块的玉佩。   价值几千两的玉佩化作粉末,他却仿佛没有知觉一般,眼角眉梢皆涌动着毫不掩饰的戾气和怒意。   原来曹家的真正杀招是在这里。奸淫父亲小妾,这事情若是落实,云深的名声这才是彻底的毁了。就算楚息元再宠爱他,在这种情况下,也不一定能护住他的地位。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他笑起来自然是很美的,只是不知道为何,却让观者都有一种胆战心惊的感觉。   “我记得曹成荫不能人道了吧?”   墨烟点点头,心中腹诽:当时对曹成荫下手的,不就是公子吗?说起来,他这位主子,和那杜县主倒是一样,一个把曹公子丢到乞丐堆,一个直接让人成太监,心狠手辣程度简直就是天生一对啊。   云深道:“既然如此,曹公子的侍妾独守空房也的确可怜,不如送给他父亲曹侯爷,也算是他作为子女的孝敬。”   他语气中充满了讽刺,“说不定这曹侯爷还能再生下一个继承曹家的后代。”毕竟曹成荫已经是个废人了。   于是在云深的安排下,曹皇后的弟弟曹乐同儿子的两名侍妾翻云覆雨,还被曹夫人抓了个正着的事情就这样被捅了出来,并且在一夜之内,传遍了大街小巷。   甚至还有好事者写了所谓的小黄本,将细节描写得栩栩如生,在京城中销量不是一般的好,一天之内就卖出了一千多册。   曹家被气得吐血,偏偏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写小黄本的人。   甚至曹家的这事也传到了朝廷之上,有御使大夫自然是直接弹劾起了曹家。   最后曹家人的职位基本都被撸成了白板,成为了空有侯爷名头的人家。   明眼人都看得出,被废的太子是没有什么继承皇位的希望。大家自然是死命地落井下石了。   在处理好曹家这糟心事后,楚息元将云深给招进宫里,所商量的正是云深和云夕的亲事。   因为云深为云夕送来的那把宝剑,楚息元尽管没见过云夕,对她的好感度却十分的高。   再加上云夕还是云深喜欢的人,爱屋及乌之下……就越发顺眼了。   “钦天监已经算出了合适的小定和成亲时间,你到时候看看喜欢哪个日子,就选哪个。”他停顿了一下,说道:“不过等你们成亲的时候,肯定是得回到京城的。我还打算当你们的主婚人呢。”   能让皇帝当主婚人,这婚礼也够有面子了。   云深看了看这纸上所标出的日期,嘴角勾了勾,钦天监所挑选出来的小定时间,基本从今年四月到六月之间选,直接成亲,则是明年。或许是为了给新娘子准备嫁妆的时间吧。   一般情况下,也是指婚后一年到三年内成婚的。   他将纸拢回袖中,说道:“我回去后同云夕商量一下。”他可不是那种会自作主张直接将时间定下的人。   楚息元则已经开始思考着,到时候要赏赐什么东西下去比较合适。   ……   远在凤凰县的云夕,并不知道未婚夫又坑了仇人一把。   此时她百无聊赖地看着戏台上上演的依依泪别。这戏班据说是全楚州最好的,唱腔的确婉转动人,充满了真情实感,可惜云夕偏偏欣赏不来。就算是唱得再好,配合那乏味又令她厌恶的剧情,那可真是让人食不下咽。   这戏最近在楚州还挺出名的,说的是换子的故事。一个奶娘,为了让自己的儿子能够过上好日子,一时贪心之下,将主家的少爷同自己年纪相似的孩子交换,从此两人的命运改变。   奶娘的孩子也就是假少爷,锦衣玉食,从小又有父亲请来的名师教导,自然是文武双全,是许多女子的梦中情人。真少爷则被放养着,成为了所谓的地痞流氓。   然后假少爷和真少爷爱上了同一个善良美丽的姑娘,姑娘爱的却是假少爷。在争夺姑娘的过程中,真相暴露。   只是真少爷的亲生父亲,却更喜欢被教导得知书达理的假少爷,即使知道他并非自己的亲生儿子。还说什么,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他们之间的亲情也超越了这一切。   经过了一系列的曲折剧情后,真少爷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悔过改正。假少爷……依旧是少爷,还娶了自己喜欢的姑娘为妻。至于那老爷,在结局也十分感动地对奶娘说,虽然她当初换子行为不好,但是这些年也算是忠心耿耿。最后还感谢因为她的这一举动,所以他拥有了两个儿子。   云夕看得眼皮直跳,嘴角抽搐。   这是多三观不正啊!这整个故事中,她最同情的便是那真少爷,属于自己的命运因为别人的贪心而抢走,结果他还得原谅抢了他东西的仇人,甚至他父亲,都更喜欢那冒牌货。   云夕忍不住对坐在身旁的燕翎说道:“难怪一开始要让那当家主母难产去世呢,若是她知道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成为下人的儿子,被抢走一切,只怕会气得直接和这群人同归于尽。”   她们现在正在任家参加宴会。当时云夕那“黄金屋”开馆的时候,任重光在百忙之中也抽出时间过去了。所以这次在接到任秋氏的帖子后,她便带着云瑶过来了。   杜周氏倒是没来,两个孩子正是最好动的年纪,带出门的话实在不方便,把他们丢家里的话,杜周氏也不放心。   参加宴会,一般也就是聊聊天,看看戏什么的。云夕一开始听说这戏最近挺流行的,还怀着莫大的期待,结果……就被这莫名其妙的剧情糊了一脸。   燕翎坐在她身旁不住地乐,然后笑道:“至少这戏剧情比我先前看得要好多了。之前我看到的那戏,才让我恶心呢。说的是什么穷书生勾搭上富家小姐,之后进京考中了状元,又觉得富家小姐这么容易被勾搭,实在轻浮。便索性抛弃了她,和尚书的女儿结婚。”   她回想一下剧情,补充道:“最后是他和尚书女儿生有一子一女后,回到家乡才听说他走之前,富家小姐已经怀孕了。这些年来一个人带着和他生的儿子,含辛茹苦生活着。于是他感动了,愧疚了,最后将富家小姐和那儿子都接了过去,富家小姐也成为了平妻。一家人幸福美满地生活在一起。”   云夕嘴角不断地抽搐,她果然不该对这时代的戏曲抱有所谓的期待的。   她觉得果然应该多推出几个戏折子才是。   一个身着杏黄衣裙,笑起来天真无邪的姑娘走了过来,“杜姐姐、戴姐姐,你们在说什么呢?”   云夕笑了笑,“在说这戏呢。”   来人名叫汪雨桐,据说是京城来的姑娘。虽然任秋氏不曾介绍过她的身份,但是看她对这小姑娘十分照顾的样子,可见她身份应该不低。汪雨桐据说刚过及笄,不过或许是因为总是带着天真浪漫的笑容,所以看上去要更小一些。今天过来的这些姑娘见她没有如同想象中的京城贵女一般带着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对她也有几分的好感,很是亲热。   汪雨桐直接在云瑶的身侧坐下,笑声清脆,“这戏我在京城中都没见过呢,真有意思。”   其他姑娘听到她说起京城,不自觉都围了过来,问道:“京城怎么样?”   “你们一般听的戏又是什么样的?”   汪雨桐摆摆手,“哎呀,我一向对这些不感兴趣,就是个听个热闹而已。我觉得京城还没你们楚州好玩呢。”   就算她说的未必是真心话,其他姑娘闻言,也不由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汪雨桐亲亲热热地朝着云夕这方向靠了过来,眼中闪烁着崇拜的光芒,“而且我觉得京城里那些姑娘还没杜姐姐好看呢。”   云瑶在旁边十分赞同地点头,在她眼里,本来就是姐姐最好。   云夕说道:“各花入各眼,我看大家都很好。雨桐妹妹天真浪漫,燕翎英气勃勃,淑惠温柔体贴……”   她将在场姑娘的优点一一点出,说得大家眼角眉梢都是喜意。   等宴席结束的时候,云夕和云瑶正要离开……这时候汪雨桐突然说道:“云夕姐姐,你的手绢还在我这里呢。”   一个晚上下来,她已经将称呼从“杜姐姐”换成了云夕姐姐。   云夕第一反应就是,她没有手绢在汪雨桐那边啊,目光接触到汪雨桐带着几分恳求的目光,不由顿了顿,走了过去,说道:“怎么了,雨桐妹妹?”   汪雨桐看左右没有什么人,抽了抽鼻子,有些委屈地说道:“云夕姐姐,我可以和你们一起离开吗?”   云夕扬了扬眉,不动声色道:“怎么了?你若是想住我宅子那边也是可以,不过得同你家人说一声吧。”   汪雨桐摇摇头,“我就是不想让她们知道我在哪里呀。”   她那双大眼睛瞬间涌现出眼泪,说道:“我若是同他们一起回去的话,很快就要被家里人逼着嫁给不喜欢的人。”   她抽了抽鼻子,“我很羡慕云夕姐姐呢,能够嫁给喜欢的人,真好。”   云夕眉头微微皱起,下意识地放轻了声音,说道:“可是你就算逃得过一时,也逃不过一世吧。”   汪雨桐道:“我只需要拖几个月就可以了。”她顿了顿,说道:“我奶奶最疼我了,等她收到我信件回来后,谁也没法逼我呢。我是想着云夕姐姐你家在凤凰县,就算我爹娘他们找我,也只会在州府这边找,哪里想到我会跑去凤凰县。”   云瑶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不由说道:“可是你家里人找不到你,会担心的吧?”   汪雨桐认真道:“我到时候会想法子给他们写信报平安的。”   云瑶没说什么。   “我想着,看能不能装作你们的丫鬟,同你们一起离开。”   她咬着下唇,平时总是笑得天真可人的她难得露出这样脆弱的神态,让人不自觉心软。   云夕微微一笑,说道:“那你就换好衣服,等下随我们一起离开吧。”   汪雨桐大喜过望,说道:“我就知道云夕姐姐你果然如同他们所说的那般心地良善。”然后便赶紧去换衣服了。   云夕唇角扬起一抹有些意味深长的笑容:所以她若是没帮她的话,那就不善良了吗?   汪雨桐倒是没有像她外表表现得那么粗枝大叶,不仅换了衣服,还细心地将原本的发髻解了,并绑成两条小丫鬟们喜欢梳的长辫子。身上那些惹眼的首饰更是全收了下来,还往自己白嫩的脸上涂抹了一些灰。   乍一看还真的只是个寻常的小丫鬟。   汪雨桐低眉顺眼地跟在她们身后,顺顺利利地出了任家。   云夕直接带她去自己住的宅子里。一进宅子,汪雨桐就欢呼开来了,一派的孩子气,“太好了,终于逃出来了!”   云瑶好奇问道:“你家给你定亲,不会问你意见吗?”   汪雨桐嘟起嘴,说道:“他们觉得好的,我并不喜欢啊。我也想像云夕姐姐这样,能够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她说起这些,倒是坦坦荡荡的,一点都不扭捏。   云瑶摇摇头,说道:“若是我不喜欢,就算我爹娘他们觉得再好,也不会强逼着我点头答应的。”   这么一想,她觉得没有投胎到富贵人家也挺好的。   汪雨桐一脸羡慕,“真好啊。”   虽然不知道汪雨桐的身份,但云夕还是派银丹去服侍她。   汪雨桐谢过云夕后便欢欢喜喜地去了她房间。   等洗漱完后,云夕看了半卷书,正打算休息,敲门声响起。   云夕打开门,看见云瑶站在门口,连忙侧身让她进来。初春的夜晚可是很冷的,那种湿冷侵入骨髓,尤其冻人。   云瑶进去,直接坐在她床上休息。   云夕看她神情有些不愉快的样子,笑了,说道:“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云瑶歪着头看堂姐拿着梳子慢慢梳着头发,只觉得她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好看,像是画一样。她看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意识到云夕刚才在问她。   云瑶像个小大人一样叹了口气,说道:“刚刚雨桐来找我呢,说她可崇拜你了,问了我好多你的事情。”   云夕眉毛微微扬起,抿唇浅笑的弧度,“怎么,你不喜欢她吗?”   云瑶直接抱着枕头,然后将外衣脱了,钻入被窝中,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我一见面就不喜欢她。”偏偏周围人都夸汪雨桐娇憨可爱,她说这种话的话,反而像是在嫉妒人家一样。也只有在云夕面前,云瑶才会毫不保留地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   云夕梳好头发,丝绸般的头发散落了下来,即使卸掉了脸上淡淡的妆容,在暖黄色的灯光下,也依旧显得赏心悦目。   她吹灭了灯,走到床上,然后在黑暗中也能准确刮了一下云瑶的鼻子,说道:“嗯,不错。虽然不够聪明,但好歹直觉挺准的。”   云瑶还没来得及明白云夕这话的意思,就听到她淡淡道:“正好,我也不太喜欢她。”   是的,从初次见面,心中就一直萦绕着那股淡淡的不喜。   ------题外话------   剁手剁的这几天只能用脚码字了QAQ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外憨内奸,高看   原本在床上躺着的云瑶立即从床上坐了起来,惊讶地张大嘴巴,“咦?原来姐姐也不喜欢她啊,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呢。”   云夕微微一笑,笑容有些冷,“因为她的一些言行太过刻意了。”   应该说汪雨桐努力想要塑造出天真浪漫的性格,但是却有些用力过头了。云夕认识的那些好友中也不乏真正天真单纯的姑娘,比如唐书容、王倩彤等人……   最初的疑虑是,作为一个京城里来的贵小姐,又只是初见到云夕。云夕并不觉得的魅力能够一下子就倾倒了她。甚至让她贬低了京城的姑娘们。   不,应该说,当时是给她拉了一把的仇恨吧,若不是云夕不忘将其他姑娘夸了又夸,那时候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在心中发酸呢。   就连汪雨桐扮成丫鬟这事也显得疑点重重,她原本也有丫鬟护卫,却被她轻而易举地全部支使开来。从她扮丫鬟的过程来看,整个步骤可谓是胸有成竹,十分熟练,完全不像是初次用这种法子逃家的人,行动之间还有种不会失败的笃定感。   整个过程也顺利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甚至还能推测一下……说不定汪雨桐的离开,汪家只怕是清楚的,甚至纵容了。   她将这些疑点慢慢同云瑶分说,云瑶聪明是聪明,只是缺乏这种系统的训练。云夕现在也开始逐渐培养她的分析能力。   云瑶点点头,说道:“这些我都没看出呢。”她只是觉得汪雨桐似乎有些怪怪的而已。   她语气有些懊恼,对于汪雨桐的处心积虑又有些气愤,“姐姐怎么就如了她的意,将她带回来呢?”她脑洞大开,“难不成她是想要当我后娘?”   也不怪她想到这点,毕竟先前她那表妹不就是想这么做的吗?   云夕嘴角不由一抽,“你真是想哪里去了。她家境肯定不比任家差。”   她语气淡淡的,“倘若这一招不成,他们肯定还有其他下策。倒不如顺了他们的心思,放在眼皮底下,也好看看他们打算做什么。”   云瑶想想也是如此,抱怨道:“真复杂。”   云夕只是笑笑没说话。等她日后嫁过去,还有更复杂的事情呢。   两姐妹没再说什么,而是合上眼睛休息去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银丹就来到了她的屋子。   云夕见她那么早过来,猜到她只怕有话要说。银丹见云瑶闭眼睡得正香,下意识压低了声音,“昨晚在以为我已经熟睡了以后,汪小姐起来见了一个人。”   云夕扬了扬眉,这也是她将银丹派过去的原因。无论是银丹还是胡杨,都跟在她和云瑶身边一段日子,每日更是刻苦学武,所以武功还真不低,尤其是轻功。   银丹道:“我担心被他们发现,不敢跟随,只是虽然躺着,却也多少听到了一些对话。”她停顿了一下,说道:“那人对汪小姐说什么,已经找好了人,让她放心。”   云夕扬了扬眉,至少从这点来看,可以确定汪雨桐这是来者不善了。她倒是想看看,她能翻出什么样的花样。   银丹同她报备过后,担心汪雨桐醒来看不到她人,又赶紧回去了。   云夕起来后,再看到汪雨桐也是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同她言笑晏晏,仿佛是相识许久的好友一般,汪雨桐也同样是亲亲热热地喊着“云夕姐姐”“云瑶妹妹”。   从州府返回凤凰县的时候,倒是发生了一件的小插曲。   云夕他们这车队,却在半路上被人拦了下来。   云瑶一脸的激动,自从姐姐玉罗刹的名声传出后,还真没有什么人敢拦路。踢馆的也就只有程洲那个愣头青,特别是被册封为县主。这时候敢对她动手,分分钟是要上悬赏的节奏。   云瑶本来看汪雨桐在那边作天真无邪状,已经十分腻歪,冷不防来了这么一个小插曲,顿时激动了。   汪雨桐却将她的激动当做了害怕,还特别勇敢地安抚她,“云瑶妹妹,不怕!我相信我们吉人自有天相的!”   拦住他们的是五个大汉,留着络腮,人高马大,一脸的不怀好意,“一车的娇俏娘子,可真是便宜了我们兄弟几人了。”   其他人也跟着大笑,眼中还闪过一丝的可惜,“这么多美娇娘,到时候不分大小伺候我们兄弟,也是美事一桩。”   云夕这趟出门,因为她和云瑶身手好的缘故,只带了王大柱和袁龙。   王大柱黑了黑脸,说道:“大龙!我们揍死这群说话不干不净的!”万事屋中,有一个袁龙,一个张龙,袁龙因为年纪更大的缘故,有时候会被其他人喊大龙。   云夕眼中闪过一丝的怒意,说道:“等下卸了他们的下巴和胳膊。”   云夕这话意思是要留活口了。她玉罗刹的名声如雷贯耳,还真不认为楚州这片土地,会有人傻到来拦她,除非是别的地方来的。   她不自觉将目光落在汪雨桐身上。   汪雨桐看着她,一脸紧张地拉着她的手,“云夕姐姐,两位护卫哥哥,打得过他们吗?”   云夕微微一笑,温柔道:“别怕,他们身手很好的。”   在她说话的当时,王大柱和袁龙干脆利落地拿下这群人,他们甚至连马车五米内都无法接近,就被干翻在地上,一个个被打得直唉哟。   王大柱想起云夕先前的吩咐,直接卸了他们的下巴。这下他们连呻吟都发不出了。   汪雨桐看得目瞪口呆,显然无法理解,这两个看上去蠢蠢笨笨的人,居然还有如此的身手!   没等他们卸第五个人的下巴,一位身穿白衣看上去风度翩翩的男子走了过去,看着王大柱的人充满了厌恶,“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这两个贼匪竟想唐突人家小姐,我沈欢定不会轻易饶恕你们这样的罪行。”   王大柱和袁龙都是一脸的懵逼:这是哪里来的白痴啊!是不是搞错了什么?躺在地上的那几个才是贼匪好吗?   有病就去吃药啊!   那自称沈欢的男子以手中的扇子为武器,直接向王大柱和袁龙等人袭了过来。   云夕有些惊讶地扬眉,这沈欢的身手却是不错,在江湖上也算得上是二流了。   王大柱和袁龙,对付普通强壮的大汉是绰绰有余,但本事往江湖上一丢,只能说是三流,顿时被这沈欢一个人打得岌岌可危。   沈欢的眼中闪过一丝的得意,正要下狠手。   下一秒,他那用了好几年的扇面发出嗤的一声,竟是被一道匕首给直接划破。   这扇子的材质都是沈欢费尽心思才寻来的,制成了这么一把,他怒气冲冲地转头,正想看是谁下的手,云夕一脚踹出,正中他的胸口。   沈欢胸口一阵窒息,口吐鲜血,震惊地看着冷若冰霜宛若姑射仙子的云夕,“为、为什么?”他明明是出来英雄救美的啊。   王大柱和袁龙揉了揉自己的胸口,有些羞愧地低头,“我们给姑娘丢脸了。”   云夕道:“这不怪你们。”   转过头看这不知道哪里冒出的沈欢,脸上就只余下冷笑了,当她是傻子不成。她早就感应到了,这人先前就已经在附近,只是一直没有过来,等打斗声传过去一阵后才来。显然是等待已久了。   就是眼睛不太好使,脑子也不够用,反而将王大柱他们当做了匪类。   “你一过来就对我的手下下狠手,只怕同这些强盗是一伙的吧。大柱,直接将他绑了,到时候一起送去衙门。”   沈欢大吃一惊,连忙道:“我,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我只是以为他们想对姑娘你们行不轨之事,这才想要帮你们一把。”   他生怕自己晚说了一步,就要真的被送衙门。原本胸口就被云夕这个大力女踹了一脚,话说得太急,结果反而一时喘不过气,不住地咳嗽着。   汪雨桐也求情道:“云夕姐姐,我看就放了他吧,他也是一片侠肝义胆。这年头这样的人也不多见了。”   云瑶在旁边凉凉吐槽:“就是脑子不太好使,本事没我姐姐高,还想英雄救美,省省吧。”   汪雨桐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然后又是那种崇拜的语气,“不过云夕姐姐真的好厉害呢!”   云瑶说道:“这个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的。”   云夕马车内有绳索,正好将这些人都捆绑了带走。至于沈欢,她也不顾对方的抗议,一起绑走。等回去后再问赖三,看能不能查出点什么。赖三现在收集的信息也逐渐扩展到了江湖上。   想到这里,云夕忍不住觉得,她是不是该另外再弄一个情报部分,专门负责收集江湖这块的消息。   相比较其他人而言,沈欢的待遇比那五个大汉要好很多。那五个大汉,被直接捆绑住,塞在马车里,那马车里还放着一些货物,加上五个人,狭窄到不行。   沈欢则是手臂被绳索捆着,坐在马车外,他抱怨道:“我真的和他们不是一伙的,你放了我吧。”   云夕听到他对话后,冷冷道:“等我们调查清楚后,自然是会放了你。”   沈欢也担心会惹怒他们,接下来倒是安安分分的。   等晚上回到家后,云夕直接将沈欢和那五个人交给了赖三。汪雨桐则先住在她们家,云夕依旧让银丹照顾着她。   杜周氏见她去一趟州府捡回一个姑娘,很是惊讶。   云夕不想让他们担心,只是避轻就重道:“她只是在咱们家里住上几天而已。”   杜周氏也只当是她和云瑶新认识的朋友,待汪雨桐倒是十分亲热。   汪雨桐私下还一脸羡慕地对云瑶说:“真羡慕你,你娘对你可真好呢。”   云瑶笑嘻嘻:“咦,你娘对你不好吗?”不然没事羡慕她娘做什么。   汪雨桐被云瑶这直接了当的问话给弄懵了,她怎么回答都不好,若是说不好吧,那她这个在外头说亲娘坏话的人,给人的印象也不好起来。若是说好的话,又如何凸显自己的可怜。   她最后只能咬了咬下唇,说道:“我娘对我自然是好的。”   “那不就得了。”   云夕在不远处看到这一幕,差点喷笑出声。云瑶这丫头,还真有些急智呢,时常梗得汪雨桐有苦难说。而在这过程之中,汪雨桐的本性似乎也逐渐暴露了一些。   原本云夕还想着要如何打听汪雨桐的身份,结果等一见宫里来的两个嬷嬷,这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张嬷嬷看见汪雨桐,脸上闪过一丝的惊讶,“这不是汪家小姐吗?怎么从京城跑来凤凰县了?”   云夕扬了扬眉,正待说什么,汪雨桐连忙向她投来恳求的眼神。在两位不怒自威的嬷嬷面前,她行事都显得规矩许多,说道:“我随姑姑来楚州玩耍,同云夕姐姐一见如故,所以才来杜家玩几天。没想到两位嬷嬷居然会在这里呢。”   当时她家也曾打过张嬷嬷和李嬷嬷的主意,想着再怎么样也得请其中一位来当她的教养嬷嬷。可是等打点好了以后,两位嬷嬷却已经出宫了,汪家甚至找不到她们的踪迹。   汪雨桐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位居然是来杜家当了教养嬷嬷。要知道汪家先前也只打算请一位回来……   她心中生起了淡淡的不服气:陛下就这么喜欢这位杜姑娘,不仅送了两位嬷嬷来,而且还将她指婚给云世子吗?   汪雨桐并不知道,这其实是云深的手笔,便当做天子对云夕的恩典。   张嬷嬷神色淡淡的,说道:“就算如此,汪家也不该让自家大小姐出门在外,连个丫鬟都不带。”这也太没有礼数了吧。   李嬷嬷不咸不淡地说一句,“正经的大家小姐,哪个不是一脚出,八脚迈的。”   汪雨桐脸颊飞上红云,偏偏不能说出真相。   云夕用手绢遮下嘴角的笑意,没错过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愤怒,她慢慢道:“嬷嬷,我正好有几个规矩上的问题想要请教你呢。”   张嬷嬷同云夕相处了几个月,知道云夕面上规矩虽然做的极好,内心却不喜这些繁文缛节,哪里可能会主动上前询问所谓的规矩,不过只是托词罢了。   只是云夕对张嬷嬷和李嬷嬷很是尊敬,平日有好东西,也不忘给她们。两位嬷嬷同她也产生了一定的感情,自然会顺了她的意思。   两位嬷嬷的离开也让汪雨桐不自觉松了口气,她的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有这两位据说很严苛的嬷嬷在,她的计划还能成功吗?   ……   云夕将两位嬷嬷请回了自己的房间。李嬷嬷说话更直接一些,说道:“我和你嬷嬷在宫里什么人没见过,在看人上也有几分的准度。这汪家小姐,看似天真浪漫,娇憨可爱,实则内心藏奸,一肚子的算计,你可别被她那一张甜嘴给哄骗了。”   云夕知道李嬷嬷这是为她好,才会说出这种掏心掏肺的话,笑了笑,笑容中也多了几分的真诚,“放心吧,嬷嬷,我心里有数的。你没看连云瑶都没上当吗?”   她直接问道:“我只知道她名字,却不知道她身份呢。”   张嬷嬷道:“她在京城中身份可是不一般。她爷爷是从二品的巡抚,奶奶是郡主。她娘也是伯爷嫡长女,父亲也是副护军参领。几位叔叔伯伯也都有要职在身。”   云夕明白了,这位的后台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啊。她将汪雨桐这一路上的行事一一告诉两位嬷嬷,让她们帮忙分析。   “我不明白,她这样的家世,要什么没有。为何要处心积虑接近我?”正因为没明白这一点,她索性顺了她的意思,让她以为自己成竹在胸。   她疑惑道:“难不成是为了我手头那几个方子?”若是随便拿到其中的一项,以汪家这样的势力,肯定能够挣不少银钱,不像她这样,只是小打小闹。   李嬷嬷唇角忍不住挂上了一抹的冷笑,“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了一件陈年旧事。昔年那位汪巡抚,年纪轻轻便是探花郎,原本已定下了亲事,未婚夫是当时的内阁学士孙子张氏,张氏温柔贤淑,汪巡抚才高八斗,倒也匹配。那时候的文月郡主……也就是汪雨桐的奶奶,还是那张氏的好友。只是后来传出张氏与人私相授受,甚至还同那人私奔。文月郡主为汪巡抚抱不平,甚至前去安慰她,两人慢慢定情,最后结为两家之好。这件事在京城中,还成为了一桩的佳话。”   李嬷嬷说道:“我年轻时见过那张氏,是再温柔善良的一个姑娘。若说她做出这种与人私奔无耻行径,我是不可能相信的。”   云夕向来聪明,哪里听不出李嬷嬷话语之中的意思。   敢情这是打上云深的主意了?还想着效仿她奶奶文月郡主,踩着她来一场世人眼中的美满姻缘吗?   她甚至怀疑,张氏当年所谓的私相授受甚至私奔,就是汪雨桐的奶奶文月郡主搞的鬼。汪雨桐时常同她说,家里她最喜欢她这奶奶,她奶奶也是最疼她的人。   倘若她所猜测的都是事实,那么这祖孙还真是一脉相承。   张嬷嬷说道:“不过她不带半个人过来,也并非没有好处。至少她以这理由过来,手头没有其他人手,也就不好放开行动了。”   至于杜家的人,卖身契都在杜家手中,其中不少还是云夕庄子上的人,被收买的可能性并不高。   云夕想想也是如此,想起了那沈欢,眼中浮现出冷意,只怕这沈欢……便是安排过来的私相授受的对象吧。   因为两位嬷嬷觉得云夕身边只有银丹一个大丫鬟不够看(胡杨是云瑶的丫鬟),所以云夕便将霜降也充作了大丫鬟。   她私下将汪雨桐的这些事情告诉了云瑶和几个丫鬟,也让她们注意,别让她和云瑶的东西落在汪雨桐身上,省得她借此兴风作浪。   立春和谷雨也被重点强调了,这两人被云夕派去服侍顺便监视汪雨桐。   立春和谷雨用力点头,表示一定会揪出汪雨桐的小辫子。   云夕见她们如临大敌的样子,噗嗤一笑,说道:“你们若是在她面前这样,反而会引发他们怀疑的。你们就装作不知道这些事情的样子……”见两人脸上都浮现出为难的表情,云夕继续道:“在表面上的态度,就把她当做燕翎那样。”   她嘴角带着一抹甜美的笑意,“甚至,她若是想做点什么,你们也可以装作被收买的样子。”   云瑶眉毛拧了起来,说道:“为什么不能像以前一样干脆利落地解决她呢?”还得是用这种迂回的手段。她知道姐姐的意思是得抓住她的马脚,才好下手,可是心中就是堵着一口气。   云夕眨了眨眼,说道:“因为她身份不同,而且不像白漪如那般有把柄在手,她在京城中的风评很是不错,大家都夸她娇憨可爱,爽朗率真,心直口快。”   白漪如那时候是因为他们运气好,直接抓到了她把柄。   云瑶也就是抱怨一下而已,她重新鼓起精神,“反正到时候一定要她好看。”   她们几人的优势便在于,汪雨桐只当她们傻子好糊弄,殊不知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云夕她们的眼中。   至于立春和谷雨,明面上也是兢兢业业地伺候着汪雨桐。   汪雨桐果真如她们所想的那般,不时地送些东西,对两个丫鬟施加小恩小惠。   立春谷雨前脚收下她的赏赐,后脚就把那些首饰、金裸子送到云夕面前。   云夕笑了笑,“你们收下好了,有人乐意做送财童子,你们就当做是给自己增加小金库。”   立春和谷雨便开开心心地收下了,服侍起来越发殷勤。   汪雨桐看在眼中,心中只是鄙夷着:果真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一点小财物就能轻易哄了她们。   这让她对自己的计划也越发地笃定。   至于当初被云夕她们抓了的沈欢和其余五人,赖三也问出了点消息。   那五人各种刑罚上身后,总算吐了真言。他们直说他们是拿钱办事。对方是谁根本不知道,只听出是京城的口音。   这些人本身就不算是什么好人,平日也真祸害过姑娘的名节,赖三在问不出更多内容后,干脆利落地让他们离开了这个世界。   至于沈欢,赖三调查了半天,也没调查出什么结果,干脆将他继续关着。   在一月十五的时候,原本回去过年的程洲,再次从山上下来,还带了一些所谓的见面礼过来。   杜周氏对于程洲这样嘴甜又充满活力的少年一直都很有好感,说道:“怎么还带了这么多东西。”   程洲在老年人面前还是十分恭敬的,说道:“我师傅知道大娘你们一直很照顾我,特地准备的,我可不敢收回,不然回去后要被他打的。”   他说的可怜兮兮的样子,让杜周氏忍不住都笑了。   “哪有,看他将你教养得那么好,就知道人不坏。”   程洲顺着杆子爬上,“那是大娘你好不嫌弃我,我师傅天天嫌我。看我百般不顺眼。”   云夕看着程洲将杜周氏哄得眉开眼笑的,简直就是所谓的中年妇人杀手。这本事就连云深都没有,云深主要是靠那张脸让人折服的。   程洲就连两个嬷嬷的礼物都没拉下,等他哄了一圈的人后,见到云夕身边没有那个讨厌的云深,顿时笑得神清气爽,“云夕姐姐。”   云瑶在旁边咳嗽,“还有我呢!”   程洲道:“云瑶妹妹也长高了一些呢。”   汪雨桐好奇地看着程洲,“这是?”   云夕带着温和的微笑同程洲介绍着汪雨桐,出乎她的意料,程洲对待汪雨桐倒是十分客气,只是明眼人都看得出那种客气透着一种的生疏。   汪雨桐仿佛没看到,笑得天真浪漫,“程洲弟弟看上去很喜欢云夕姐姐的样子呢。云夕姐姐人美又好,难怪这么受欢迎呢。”   张嬷嬷的眉毛直接就拧了起来,“程公子只是将我家姑娘当做姐姐般看待。”   云瑶也说道:“姐姐是我的,我才不让她做别人的姐姐呢,就算程洲也一样。”   汪雨桐有些委屈,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呀。”   云夕淡淡一笑,“嬷嬷和云瑶也没别的意思,知道的清楚妹妹心思纯净没什么意思,不知道的人,会以为你在故意败坏我名节呢。她们也只是以防万一罢了。”   汪雨桐红了红眼睛,拉着云夕保证着:“云夕姐姐,你不会误解我就好。”   云夕笑笑没说话。她当然不会误解了,汪雨桐的做法,只不过是坐实了他们先前的猜测罢了。   她只是觉得,汪雨桐不应该只有这些行动而已。   ……   汪雨桐依旧每日呆在杜家,看上去似乎安安分分的样子。   凤凰县这地方,在一天之内,来了两个一身贵气的公子哥。   他们容貌俊美,气度非凡,一下子就成为了凤凰县的头条新闻。这两位公子哥,都直接在西区这边买了宅子,招仆买婢,出手阔绰,十分引人注目。他们两人还参加了县里的诗会,两人所作的诗词,皆让不少文人士子叹服。   “你们不知道,不知道多少小姑娘的芳心都落在他们身上呢。”、   康雅儿同她说道,眼底是似有若无的讽刺,“甚至还有好几个主动送出自己的手绢,简直是……”   云夕知道康雅儿是觉得那些女孩子丢了凤凰县的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凤凰县的女孩子都是那么轻浮好勾搭呢。   她有心安慰她,故意调侃道:“既然他们那么好,你怎么也不努力一把?我们家雅儿清秀大方,谈吐雅致,若是出手,定能手到渠成。”   康雅儿撑不住笑了,直接拧她的腮帮子,然后摇头说道:“我是哪个名牌上的人物,人家见惯了京城里的闺秀,哪里会真的将我们这些小家碧玉放眼里。再说了,如果他们的家世真有那么好,我们凤凰县除了你,也没有谁在身份上配得上。”   云夕说道:“偏偏有很多人却想不明白这点,甚至还做着一步登天的美梦。”   云夕唯一庆幸的是,同她关系好的这几位都没有这样的想法。   想到这件事,康雅儿幽幽说道:“徐家妹子你还记得吗?就是她爷爷是举人,她爹是秀才的那个。”   云夕点点头,她不是特别喜欢这徐思怡,太喜欢拽文了。喜欢掉书袋也没什么,偏偏她喜欢通过这种法子踩其他人,云夕的身份摆在那里,她自然是不敢的,但是城里其他姑娘可就遭殃了,弄得好像她是凤凰县第一才女一般。   康雅儿说道:“她爹原本给这徐家妹子定了门亲事,说起来也是门当户对的人家。偏偏徐家妹子去喜欢那位京城里来的萧公子,硬是跑去解除亲事,如今一门心事给人写信呢。”   这两位京城来的贵公子,一个叫做石少阳,一个是萧以延。   云夕最近没怎么关注外头的事情,听到徐思怡的做法,简直要目瞪口呆了。   这姑娘也太没脑子了吧。徐思怡论相貌,还没康雅儿好看呢,只能说是清秀。她那点才学,放凤凰县还好,若是在京城,根本排不到前十。她哪里来的信心这萧以延会喜欢上她啊。   康雅儿同云夕说了些话后,很快就同她道别。   云夕想起自己好几天没去书店看看情况,现在过去看看情况也好,至少能够看看去图书馆的人多还是少。   她问了云瑶,是否要一起去。   云瑶点点头。她这几天因为要盯着汪雨桐,基本都没怎么出门。   云夕还没象征性地问一下汪雨桐,汪雨桐便笑着表示自己来了这么多天,也该过去瞧瞧。   一行人就这样直接去了“黄金屋”。   刚走进屋内,今日当自愿者的那几个学子便对云夕点头。对于云夕,他们心中皆充满了感激:若不是云夕,他们那里有这样的机会能够看到这么多的书籍。更别提当志愿送的那两张纸,拿出去换的话,至少也能换上好几个月的纸张使用份额。   图书馆内很是安静,只有翻书声,以及抄书的沙沙声音。   所有人都垂着头,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到来而抬头。   云夕低声询问柜台上的学子,“这几天馆内大约来几人?”   这学子同样压低声音回答:“每天最少都来几百人,今日借书的有六十多人。”   他还将这几日的访客记录递给云夕。   每一天进门的学子,都得在登记册上写上自己来的时间,离开的时候,再次签名,写上离开的时间。这也是云夕模仿前世的一种模式。   云夕翻了翻,发现每天进馆的最少也有两百人,这些人并不只是凤凰县,还有不少来自其他地方的。   忽的她看到了两个熟悉的名字,不由皱起眉头——石少阳和萧以延也来了,而且还是一大早就来了。   她心中一动,翻了翻前面的记录,却发现这两人从来到凤凰县的第二天,便时常过来这图书馆。   如果按照她所听过的说法,这两人皆是出身世家,应该对她这点藏书量看不上才是。她这图书馆,哪里来的吸引力,能让他们除了偶尔的几次外出,经常过来。   她有些好笑地发现徐思怡,还因此成为了图书馆的常客,每天都过来。哪里有萧以延,哪里就有她。   追人追成这样,云夕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   她翻完这登记手册,还了回去。   汪雨桐拉了拉她的袖子,低声说道:“云瑶姐姐,到时候我也送几本书过来。”   云夕笑了笑,说道:“那就多谢了。”   汪雨桐慢悠悠地走着,走完第一层,然后又上第二层。   第二层的桌子,大概坐了一半位置的人。   汪雨桐一眼看到了墙上贴的那些字,忍不住凑了过去,然后感慨道:“这字写得可真好呢。”   云瑶有些得意说道:“这是我未来姐夫写的。”云深算是自家人,他被夸,云瑶也有与有荣焉的感觉。   汪雨桐惊讶道:“就是同云夕姐姐定亲的那位世子爷吗?他怎么也会来这里?”她的声音甚至不可避免地拔高了几分,显出了几分的尖锐,脸上惊讶的神情不似作伪。   云夕连忙说道:“小声点。他们都在看书呢。”   汪雨桐连忙对看过来的那些人露出抱歉的笑容,脸颊还飞上了一抹的红晕,“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本就长得可爱,露出这样愧疚真诚的表情,那些被吵到的书生也不会因此责怪她。   云夕有些无趣,倘若汪雨桐特地出门这一趟,只是为了这个原因,那就没意思了。   她正要准备回去,这时候一道清越的男声响起,“是杜县主吗?”   云夕回过头,恰好看到一个身着月白色衣衫的男子走了过来,五官俊朗,笑起来的时候犹如清风拂面一般,让人见了就亲近不已。   云夕还没说话,汪雨桐已经眨巴着眼睛,问道:“你是?”   男子微微一笑,说道:“在下萧以延。”   另一个神情冷淡的男子也走了过来,淡淡道:“在下石少阳。”   从相貌上来看,这两人的确是有被追捧的资格,一个温文尔雅,一个冷淡寡言,恰好是截然不同的类型。   云夕心中冷笑了一声,闪过了一丝的明悟:原来是在这边等着呢。   萧以延露出恰到好处的温和笑意,当他看着一个人的时候,仿佛眼中只有你的存在一样,“在下见到这图书馆后,便一直很想见杜县主一面。凤凰县果真是人间地灵,不仅有诸多才华横溢的才子,还有杜县主这般蕙质兰心又心地良善的姑娘。能够想出这样的法子造福广大读书人,杜县主果真是聪慧过人。”   “在下未曾见面,便仰慕姑娘许久。见了后果真名不虚传。”   他眼底的倾慕和温柔的情意足以融化任何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   只可惜,被感动人的绝对不包括云夕在内。   她微微一笑,整个图书馆仿佛都因为她这宛若百花盛开的一笑而满室生辉。就连她对面的萧以延和石少阳都有了一瞬间的失神。   云夕轻启朱唇,指了指另一边墙上的标语,淡淡道:“图书馆内禁止大声喧哗,希望萧公子能够谨记这点。你说话太大声了。”   然后拉着云瑶的手,施施然离开。   MDZZ!真以为她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吗?就这点还想和她家云深抢人,真是太高看自己了。   云夕觉得她似乎也高看了汪雨桐的智商。如果汪雨桐只有这些法子,那么她还真的会失望。   等出了图书馆后,汪雨桐说道:“原来他们两个就是萧以延和石少阳呀。”   云夕似笑非笑道:“你们都同样来自京城,却没见过他们吗?”按照汪雨桐活泼的性格,怎么可能完全没见过?   汪雨桐笑道:“以前只听过他们的名声呢,却没见过他们本人。今日托姐姐的福,可算是见到了。要知道,在京城里可有不少人喜欢他们呢。”   云夕慢条斯理道:“不,反倒是我们托了妹妹的福呢。”   云瑶很有默契地补充道:“对啊,若不是雨桐你想去二楼,我们也见不到他们。”   说者有心,听者同样有意,汪雨桐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控制不住心中的怀疑:杜云夕和杜云瑶难不成在怀疑着什么吗?   只是目光落在云瑶天真无辜的表情和云夕温柔的浅笑上,汪雨桐又压下了心底那点怀疑和不由自主涌现出的淡淡不安。   ------题外话------   嘿嘿,肯定是还有后手的。不过再怎么样,也翻不过云夕的五指山   ☆、第一百三十八章 反将一军,三人行(虐渣)   接下来的几天,云夕基本都不外出,要么在家练字,那么练练内力。武功的话,因为有汪雨桐在家,所以她还真不想在她面前练。   汪雨桐倒是寻了好几个理由,想要拉她出门。只是云夕一副自己想要好好练字的样子,加上还有两位来自宫里的嬷嬷在那边虎视眈眈,左一句规矩,又一句礼仪,汪雨桐也不敢做得太过分。   云夕的女红实在不怎么样,所以平时根本不动针线,手绢等东西,都是绣娘和身边丫鬟做的。加上还有立春和谷雨看着她,汪雨桐还真没法拿到云夕贴身的东西。   在这种情况下,云夕倒是好奇她要如何制造出所谓的私情。她也问过张嬷嬷和李嬷嬷这两位的家世。   张嬷嬷在宫里也是听说过他们的名声的,为她介绍了一下。萧家和石家皆是京城里的石家,萧以延的父亲是都察院左副都御使,正三品的实权官员。萧以延本身也拥有举人功名,只等待来年下场,据说以他的文章水准来看,一个进士不在话下,可谓是前途似锦。   石家也不比萧家差,石少阳家一门中就出了一个从一品的都统、一个正三品的指挥使,他的外祖家也是不输给他家的显赫人家。   云夕心生疑惑:以汪雨桐这个人,怎么看也指挥不动这样家世的两人。可是从这些点的蛛丝马迹来看,这两位明显是为她准备的。   或者说这两人有所谓的把柄在汪雨桐手中?   云夕也只能往这方向推测着,只可惜她在京城中没什么势力,加上两边距离颇远,还真没法调查。   这两人时常去图书馆不说,还不时地杜家家经过,门房的张大爷都记住这两张脸了。   她没忘记让赖三多关注那两人的动静。   或许是因为同样来自京城,加上关系不错的缘故,石少阳和萧以延直接住在同一个宅子之中,两人都只带了一个小厮和一个丫鬟在身边。   赖三也是个促狭的,在看出这两人对自家主子的不怀好意后,寻了个机会,找人套他们麻袋,狠狠打了他们一顿。   让云夕惊讶的是,这两人被打后,居然没有去衙门报案,而是默默在家里养伤。   赖三让人打的时候还专往他们两人小厮的脸上打,两个小厮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脸上的伤口没养个一个月里是好不了的。萧以延和石少阳不得不另外在凤凰县这边寻找暂时使唤的小厮。他们总不能带着两个肿着脸的小厮出门。   这就给了赖三操作的空间,不多时,萧以延身边多了一个名叫陆胜的小厮——而这陆胜,恰好是赖三的手下。   云夕也算是多了一个所谓的耳报神。   这陆胜也接着每日出来买菜的功夫,兢兢业业地将情报送了出来。   ……   原本在杜家安分呆了几天后的汪雨桐,又对云夕表示,想要出去玩玩。   云夕有心看她到底打算做什么,立即做出理解的样子,说道:“妹妹,这些天嬷嬷一直在教我一些规矩,所以我都没法陪妹妹出去,真是对不住妹妹。”   汪雨桐所塑造的形象是天真善良的女孩,自然不会怪罪云夕,连连表示没关系,“云夕姐姐愿意收留我住这么一段时间已经很好了。”   云夕装作若无其事地提起,“说起来,你奶奶还是没有回来吗?”   汪雨桐叹了口气,说道:“还没呢,似乎是临时有事的样子,这两天应该也会有其他的消息,我顺便出去问问好了。”   她笑嘻嘻地说着,然后带着谷雨和立春一起出去了。   在她心中,立春和谷雨已经彻底被她送的那些财宝给收买了。她甚至还对两人说,等她回京城后,就要了她们的卖身契,然后当她的大丫鬟。立春和谷雨,也十分识相地表示出激动感激的表情。   殊不知,每次汪雨桐睡下后,两人都会跑去向云夕汇报她的动静。   云夕虽然知道她每天的动向,甚至知道她见了一些汪家的人,面上却都只是装作不知的样子,还随意问起她去哪里玩耍。这也让汪雨桐更加信任“不曾泄密”出去的两丫头了。   而今天,谷雨也同样向云夕进行汇报。今晚轮到立春给汪雨桐守夜,她正好可以溜出来。   “她今天见了萧以延和石少阳?”   谷雨点点头,说道:“只是她虽然见了他们两位,却没有让我们在现场,我只隐约听到什么莫须有。”   云夕眉毛微微扬起,汪雨桐行动了,反而更让她高兴。她若是一直按耐不住的话,她反而不容易抓住她的小辫子了。   谷雨说道:“姑娘,实在不行,我们就直接废了那两人。反正天高皇帝远,也查不到我们头上。近日他们两个出了那么多风头,不知道多少人嫉恨呢。”   谷雨的意思是,趁乱下手。她全然没有将萧以延和石少阳的身世放在眼中,对他们反而十分厌恶。两人看上去人模人样的,偏偏要和汪雨桐勾搭成奸,还想着算计她家姑娘的名节。   云夕忍俊不禁,谷雨一开始来庄子的时候,还是柔弱的小姑娘,结果现在……一身杀气啊。也不知道霜降是怎么培养出来的。   她笑了笑,说道;“暂且留着他们的性命好了。就算没有萧以延和石少阳,也会有张以延和李少阳。”   打了两个,又来一群也很烦,还不如直接将他们连同汪雨桐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   那之后,汪雨桐又陆续去找了几次的那两人。云夕也只是装作不知,私下,却引了几个人无意间看到这一幕。   汪雨桐不知这些,还在为自己算无遗漏的计策沾沾自喜。   萧以延和石少阳两人,或许是从汪雨桐口中得知云夕学规矩,不出门的事情。两人总算不在杜家附近晃悠,也没有每天泡图书馆里,而是时不时地参加一些所谓的诗会、茶会,顺便收割了不少的人气。   两人一个亲切有礼、一个冷若冰山,招惹了诸多姑娘的一缕情思。   只是比起先前,他们两人的作品似乎少了一些。   自然也有好事者试探着询问他们是否有婚配,还委婉表示家里的姑娘温柔贤淑,可堪良配。   还有的琢磨了一下他们的身份,觉得就算当不了正妻,良妾也是可以接受的。   萧以延和石少阳,两人皆拒绝了大家的美意。两人走的路线不同,拒绝的方式也不同。   萧以延一派深情款款,“在下已有心仪之人。”   石少阳则是冷着脸道:“无可奉告。”只是一转身却表现出了一丝的落寞,一看就是心有所属的样子。   自然有不死心的小姐,想要打听出情敌到底是谁,胆子大点的,就直接问开来。   萧以延只是露出黯然神伤的表情,“我与她纵然情深,奈何缘浅。”然后一副痛苦到了极点,不愿再回想的样子。同时也更让人感念他的深情,到了这时候,他依旧不愿说出女方,败坏金女方的名声。   大家纷纷猜测,这两人喜欢的究竟是谁,争论了半天,却没有怎么往云夕身上想去。毕竟云夕身上还有着婚约在呢。   汪雨桐在家里,也一脸天真地谈起这事,还认真说道:“不过那姑娘也是有福,能被他们两人同时喜欢上。”   云夕心中微微一动,说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两个喜欢的是同一个人?”   汪雨桐怔了怔,说道:“我只是猜的而已。”   然后嬉嬉笑笑地转移了这个话题。   云夕隐隐觉得,只怕他们两人这一举动,便是冲着她而来。这是打算来一场无中生有吗?   在她思考着这事时,银丹突然走了过来,对她说道:“姑娘,徐姑娘来了。”云夕回过神来,脸色平静:“让她过来吧。”   她有点好奇,这徐思怡到底有什么事情突然要找她?而且还这么突然,在晚上赶过来。   没一会儿,银丹便领着徐思怡进来了。   徐思怡的眼眶红红的,还有些肿,显然是哭过了一场。   她看着云夕的眼神,甚至还带着一丝的恨意,“你明明已经定亲了,为什么还要勾引萧公子?”   云夕被这莫名其妙的话语弄得一怔,反应过来后,才冷着脸道:“有病就去吃药,不要随便在别人家发病。”   银丹也一脸的怒意,“我家姑娘同萧公子只在书馆中见了一面,甚至不曾给过他半个好脸,你就算想污蔑我家姑娘,也找个更靠谱的对象。”   徐思怡却不依不挠,“若不是你勾引了他,他如何会对你念念不忘?为何会为了你和他的好友吵架?”   她语带哽咽,“我过去寻他的时候,萧公子却因为你的缘故,和他最好的朋友石公子打了起来。”那个时候,她多希望她就是杜云夕啊。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云夕抬起手,一巴掌直接甩了过去,甩得徐思怡直接懵了。   云夕自认为自己还是稍微留情的,若是真用了全部的力气,只怕徐思怡就不是脸上一个巴掌印,而是整张脸都肿了。她轻轻拿出手绢,擦了擦自己的手,仿佛手上在碰触到徐思怡时被感染上什么细菌一样。   她厌恶地看着徐思怡,仿佛在看着令人捂鼻的垃圾,“你自己是那种轻浮的女子,就别将别人想的同你一般无耻下作。你口中的那位萧公子,他一根手指头都比不过我未婚夫。我又不是眼瞎,怎么可能会看得上他?”   “你若是再敢胡说八道,那就别怪我直接送你去衙门,治你一个污蔑之罪。上一个污蔑我的人是什么下场,你应该还记得吧?”   那位叶映兰到现在可是还在牢房里,还没被放出来呢。   徐思怡显然也会想到了这一点,身子不由一颤。她也是听到萧以延亲口承认心有所属后,一时激愤,所以才跑来找云夕算账的。   云夕成为县主后,也不曾在凤凰县的姑娘面前摆过架子,依旧温和亲近,她甚至一时忘了她的身份已经不同凡俗。   她咬了咬下唇,有些不甘地说道:“既然你不喜欢萧公子,为何不同他说清楚?不让他死心呢?说到底,你就是故意吊着他吧?”   云夕反问道:“他有直接说他喜欢的人是我吗?”这萧以延和石少阳肯定不会直接说喜欢她,而是会故意含糊一下,不然那就是故意在败坏云夕名节了。   徐思怡怔了怔,说道:“虽然他没直说,但他说的肯定是你。”   “他说他爱上了一个注定无法属于他的女子,说那姑娘身份高贵,又有合适的婚配之事,他唯一能做的便只是忘记一切,默默祝福她。”说到这里,徐思怡的声音是遮掩不住的羡慕嫉妒。   为什么,为什么他喜欢的人不是她呢?她哪里不好了?她好歹也是凤凰县第一才女。   云夕心中冷笑——这怕,这法子便是汪雨桐想出来的吧。   汪雨桐既然无法制造出所谓的奸情,干脆来了一出无中生有。   萧以延故意在外面表露出对她的爱慕之情,尽管没有指名道姓,但他只要多说一些符合云夕的条件——比如说身份高贵,比如已经定下亲事。那么迟早大家就会联想到她身上,毕竟凤凰县符合这条件的人没几个。就像是徐思怡,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云夕,甚至被嫉妒的怒火冲昏脑子,跑来找云夕算账。   等流言越传越烈的时候,就算她和萧以延之间根本什么也没有。世人也会认定他们两个之间有什么猫腻,不然萧以延也不会一副为了她要生要死的模样。更何况,萧以延还说他们两个情投意合,只是命运捉弄,才没有这个缘分。   云夕听到这话,反而笑了——说实话,这条件,符合的人还真不止是她。还有一个汪雨桐。   她向银丹投了个眼神过去,银丹心领神会,也想到了这点。   她装作不小心想起的样子,惊呼道:“咦,难不成萧公子和石少阳喜欢的,是汪小姐吗?”   徐思怡也是知道汪雨桐的,虽然不清楚她具体身份,可是杜家也曾影影绰绰地流露出她身世不一般的事情。   徐思怡怀疑道:“可是,萧公子和石公子喜欢的人,已经有了婚约的。”   云夕露出迟疑的表情,银丹直接担任心直口快的那个人选,“哎,汪姑娘不就是因为不喜欢他的婚约者,所以才跑来我们家里躲一段时间的吗?”   她继续说出云夕不方便直接出口的话语,“说起来,萧公子和石公子,也是在汪小姐过来几天后,跟着一起来到凤凰县的呢。”   云夕适当地训斥道:“银丹,这事毕竟关系到女孩子的名节,不可胡说。”   银丹“委屈”道:“我说的是实话呀。姑娘你这段时间,根本不曾出门过,和那两位公子,不过只有一面之缘。我想两位公子不是肤浅之人,哪里可能会因为见一面就爱得爱死要活的,本来说的就不是姑娘你。我只是替姑娘委屈,白白为别人担了污名。”   云夕这段时间没出门,大家都是知道的。   徐思怡果然轻而易举就被带跑了,顿时觉得自己先前果然是想岔了。萧公子也说了,他和那女子可谓是情投意合,云夕和云深的感情她也是清楚的。   她喃喃道:“难怪……难怪那天我还看到她去了萧公子住的地方。我问她,她却只说是帮你送书。”若不是如此,徐思怡也不会立马联想到云夕头上。   云夕皱眉,露出气愤的表情,“雨桐妹妹怎么能够这样污蔑我呢。我就算要送书过去,也不会指使她这个客人出门,那成什么样子了。”   徐思怡想想也是如此。她自认为聪明,却被汪雨桐所蒙骗,甚至还贸然跑来算账,得罪了云夕。   她忍不住咬了咬下唇,恨恨说道:“我非得在萧公子面前,揭穿她的真面目。”她停顿了一下,还给自己找了个高大上的理由,修补和云夕之间的关系,“云夕你待她那般好,她却在外面拿你当她的挡箭牌,明明是自己勾引萧公子和石公子,却推你头上。我非得将她的真面目揭穿,也让萧公子知道,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他借酒浇愁,甚至为了她和自己的好友决裂。”   其实后半句才是徐思怡的真正想法。她心中还存在着一点的想忘,只要萧以延知道了真相,说不定就不会继续喜欢汪雨桐,然后明白像她这样内秀外慧的女子,才是真正值得他喜欢的人。   云夕却拦住了她,装作为她好的样子,“你这是何必呢。你就算告诉他真相,他只怕会以为你是故意用这种手段污蔑她,不懂你的好意,反而误会你。”   徐思怡见云夕这样不计前嫌为她考虑,心中也难得因为自己刚刚的鲁莽产生了几分的悔意。她眼珠一转,说道:“我当然不会直接说出来,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然后谢过云夕,就要离开。   云夕拉住她,说道:“刚刚我被你污蔑,一时情急,打了你。还是先敷脸,消肿一下好了。”   徐思怡顺势坐了下来,云夕连声吩咐霜降去煮鸡蛋,银丹打盆冷水过来。   之后为她滚了一圈的鸡蛋,还稍微抹上药膏。   两人其乐融融,反而一刻钟前的冲突都只是幻觉而已。等重新抹上胭脂,脸上的巴掌看不太出来后,徐思怡才离开了。   云夕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有些期待接下来的发展。原本她还想要亲自推动舆论往汪雨桐那边说去的,如今有徐思怡在,倒是省了这番的功夫。   正如同云夕所预料的那般,徐思怡回去后,越想越愤怒汪雨桐的行径。   凤凰县中喜欢萧以延和石少阳的不少,徐思怡虽然不会同情敌交好,却同几个喜欢石少阳的人关系不错。她冷静下来后,智商暂时上线,索性来了一招借刀杀人。   她直接在那些姑娘面前,散播消息,说萧以延和石少阳为了汪雨桐争风吃醋的事情,甚至他们两人之所以来凤凰县,也是追随着汪雨桐而来。   汪雨桐前段时日,又被不少人瞧见她见那两人的事情,比起云夕,她的可能性似乎更大一些。   那些姑娘气愤于汪雨桐在她们面前装的天真纯洁的样子,另一方面却同时勾搭两人,顿时将消息给闹大了。   于是不过短短两天,整个凤凰县都知道了他们三人的故事。   汪雨桐知道后,差点气了个倒仰。她哪里会想到,她安排到云夕头上的情节,一转眼就安排到她身上了,而且还有板有眼,言之凿凿的。   至于云夕,则是用生姜往眼角一抹,红着眼去问汪雨桐,“雨桐妹妹,明明去找萧公子的人是你,你为何要推到我头上?倘若你是真心喜欢他们,我也会帮你遮掩的……”   汪雨桐脸涨得通红,她哪里能直接说,她本来就是为了陷害云夕才那么做的。   她只是像是受惊的小鹿一般,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云夕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那时候只是害怕,害怕被徐姑娘误会,这才……”   她哭得十分可怜,抽抽噎噎道:“我、我真的不喜欢他们两个的,你别相信外头的流言。他们只是见不得我好,故意毁坏我名声而已。我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却被她们这样针对,明明我将她们当做自己的好朋友的。”   “一定是因为她们说姐姐你坏话时,被我听到了,我忍不住帮姐姐反击了回去,她们这才记恨在心底的。”   她将自己说成了小可怜,殊不知,她的话却被好几个姑娘都给听了去。   徐思怡等人站在不远处,咬着牙,一脸的愤怒。   她们会恰好出现在这里,自然也是云夕的安排,不然她为何会挑选这时间才对汪雨桐发难。   银丹和霜降等人,眼疾手快地将这些正要当场发作的小姐们拉了回去,然后才为难说道:“汪小姐毕竟是来自京城的贵客,即使我们小姐知道她陷害她,却也不能说什么。我家姑娘还是县主呢,都得看在她身份上忍了下来……”   言外之意,便是云夕都得忍,她们就算不能忍,也得忍下来,不然得罪了汪雨桐就不好了。   这些姑娘闻言,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既然不能光明正大来,那么背地里偷偷使绊子总可以了吧。   等她们回去后,便动用自己的人脉关系,将汪雨桐的所作所为都说出来。在汪雨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名声已经彻底坏了。如果说原本大家只是嫉恨她被两个贵公子追求,现在纯粹就是单纯地看不起她的人品。   这舆论的迅速翻转,也让萧以延和石少阳反应不过来,他们倒是想要解释,他们喜欢的并非汪雨桐。只是这时候若是直接说出云夕的名字,反倒会被大家认为他们这是故意拿无辜的云夕顶缸,来保护汪雨桐,更加瞧不起他们的人品。   比他们两个更着急的是汪雨桐。尽管京城距离凤凰县挺远的,风声一时半会儿传不到京城中,可是倘若不早点解决这件事,迟早也会被捅到京城中,那么到时候被毁了名声的人反而是她。   汪雨桐绞尽脑汁都没想明白,到底是哪一步出了差错。   她唯一能够挽回的,便是在最短的时间内,确确实实地制造出云夕和那两人的奸情,才能够重新将风向给转回去。   她眼中闪过一丝的狠厉和坚决。   ……   另一边。   云夕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拿着绣架,慢条斯理地绣着手绢。   云瑶一进屋,就看到这么一幅看起来赏心悦目的画面:她家那八百年不动针线的姐姐,居然认认真真地绣手绢了。   她走过去一看,发现云夕绣着的一株草和一块石头,旁边还有一句话: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云瑶可不是一开始那个什么都不懂的乡下小丫头,她一看这话,便知道这是所谓的情诗,脸上露出了戏谑的笑容,“这手绢是绣给我那未来姐夫的吗?”   云夕察觉到门外轻微的脚步声,刻意将声音稍微放大了几分,说道:“是啊,我只是想起,自己似乎还没送过他手绢荷包,所以想着做一件给他。”   云瑶点点头,却看见云夕手瞧瞧指了指门口,云瑶回头,果然看到门口隐隐约约映出一道的身影。   会做偷听这种行为的……整个杜府,现在也就只有一个人。   云瑶故意说道:“只做一条手绢哪里够,我觉得应该多做几条才是。”   云夕笑了笑,说道:“单单这一条就得绣好几天,我今天晚上争取收针,将这手绢绣好。”   两姐妹说了一会儿话后,等察觉到门口的汪雨桐离开了,云瑶才低声对她说道:“你确定,她真的会来偷这手绢吗?”   云夕嘴角微微勾起,“当然会,她已经别无选择了,前面是上面铺着稻草的坑,后面却是万丈深渊,若是你的话,你选择哪一个?”   云瑶细想,然后道:“那还是选择掉坑吧,说不定还有生还的可能呢。”   云夕嘴角挂着一抹温柔无害的笑意,“所以她会选择掉坑里。”   却不知道,在坑里,她已经给她摆满了淬着毒药的尖刀。   ……   正如同云夕所料到的那般,当天晚上,她刻意放在房间桌上,差不多完成了的手绢便已经失踪了。   云夕也装作认真地找了一圈,最后寻找无果后,对着汪雨桐唉声叹气。   汪雨桐明面上安慰她,心中却带着快意:“大概是不小心掉地上了,结果被不知道的人给扫走了吧。”   云夕叹了口气,说道:“我绣了好几天呢。”一整个晚上,她都愁眉不展,闷闷不乐。   汪雨桐安慰了她好一番,之后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等两个丫鬟都睡着了,这才从房间中溜了出来。   汪雨桐将一木梯摆好,顺着木梯翻墙。   这时候的她,完全没考虑到为什么这附近有木梯的问题,只是怀抱着激动的情绪从墙头上跳了下去。因为爬墙业务不熟练的缘故,她还不小心摔了一下。   她这边弄出的动静其实不算小——至少在习武之人耳中,她跳下时发出的惊呼,清晰地钻入耳中。   只是他们早就收到命令,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用理,于是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汪雨桐一路小跑着来到萧以延的宅子。萧以延住的地方距离杜家不算远,很快就到了。   她敲了敲门,好一会儿,门开了,开门的正是陆胜。   陆胜看见她,嘴角带着一抹有些诡异的笑意,只是黑暗中,汪雨桐却没有注意到这点。   陆胜说道:“两位公子在里面喝酒呢,汪小姐确定要进去?”   汪雨桐眉头微微蹙起,这还是咬牙说道:“去,我正要进去吩咐他们一些事情。”   她出来一趟并不容易,加上夜长梦多,可不愿拖到后面产生变数。   陆胜引着她进屋,汪雨桐一看到屋内的场景,不自觉皱起眉头。   在二月还带着凉意的夜晚中,萧以延和石少阳却敞开着衣服,露出了精壮的胸膛,喝得满脸通红,醉眼朦胧的。   她忍不住用手捂着自己的鼻子——这一屋的酒气,闻着真让人不舒服。她没发现的是,在酒气的遮掩下,那轻微的催情香被很好地遮掩住了。   陆胜说道:“我去厨房煮些醒酒汤。”然后直接溜了出去,还不忘将门给带上。   真是不枉费他这两天按照杜姑娘的吩咐,每天都给那两人买好酒回来,今天可算是等到了这位正主的到来。   嘿,他出门前,可是在里面点燃了催情的熏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不怕他们不中招……   想到那场景,陆胜不由乐了,嘴里哼起了小曲。他这回任务完成的那么好,也不知道到时候老大会如何奖励他。他要求不高,给他一把杜姑娘打造的剑就可以了。   每次看见老大手中的剑,他就忍不住流口水。   至于汪雨桐会不会气得想杀了他,陆胜才不在乎。反正他为了这次任务,还特地换了面具,到时候面具一撕,就算他大摇大摆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也是认不出的。   ……   房间内。   汪雨桐忍着怒气说道:“你们两个听得到我说话吗?”   实在不行,她就用水泼醒他们好了。   她拿出手绢,说道:“这是杜云夕的手帕,到时候你们拿在身上,在过几天的诗会上,无意间掉落下来,让大家看到便可。”   她见这两人依旧没反应,忍不住怒了:“你们到底听到我说的没有。”   另一边,萧以延有些难以忍耐地抬头,迷迷糊糊地听到杜云夕三个字。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躁动一样,身体热得惊人。   对!杜云夕!   他们的任务,便是毁了杜云夕的名节!   他抬起头,朦朦胧胧中,汪雨桐的脸似乎变成了杜云夕的脸,他心中一片火热,立刻扑了上去。   汪雨桐发出一声的惨叫,想要推开他,可是她一个弱女子,力气哪里能够推开一个成年男子。   更让她惶恐的是,不知为何,当鼻间嗅着混合着酒气的男人特有的味道时,她的身子不由一软,另一边,另一双手从背后抱住了她,从衣袖的颜色来看,那正是属于石少阳的手。   春宵苦短。   ……   云夕一觉醒来,便收到了陆胜那边传来的消息,忍不住微微一笑。   这一切的事情比她所想象的还要更加顺利。说起来,若不是汪雨桐着急着想要利用她那手绢,陷害她,也不会这么简单地步入了她事先挖好的陷阱之中。   她还没吃早饭,立春和谷雨便急忙地说着汪雨桐失踪的事情——当然她们两个也只是面上装出来的焦急罢了。   整个家里,真正着急的也只有被瞒在鼓里的杜周氏等人——就连朵朵都知道云夕她们的计划。她知道自己演技不过关,索性装作头疼的样子回房间去了。   杜周氏眉毛皱得都可以夹住蚊子的,“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会从家里失踪呢?难不成,是被那白衣教的给带走了?”   她下意识地往白衣教身上想,谁叫白衣教前科累累呢。   云夕也跟着蹙眉,“可是昨晚巡逻的人,都不曾听到过她的呼救声啊。”她咬了咬下唇,担忧的表情看上去分外的无辜,“不管怎么说,我们也得去衙门报案一下,说不定真的是被白衣教带走了。”   杜云瑶觉得自己憋笑都要憋出毛病了,姐姐的演技也太好了吧!   她们正要出门,徐思怡已经匆匆上门,脸色不太好,“汪雨桐在吗?”   云夕怔了怔,装作惊讶的样子,“你知道她去哪里了?我们一大早起来就没看到她呢。”   徐思怡的脸色由白变得铁青,“真是不要脸!她不会真的去萧公子那边了吧?”   她见云夕等人都是一脸的疑惑,只当她们还被蒙在鼓里,说道:“昨天那敲钟的老罗说了,他正子时,恰好看到汪雨桐从你们家墙上翻下来,去了萧公子的宅子里,好久都没出来。”   云夕适时地流露出震惊,“不、不可能吧!我们家还以为她是被白衣教带走了。”   徐思怡咬牙道:“是不是真的,我们去萧公子那边看看就知道。”   说罢,便要拉着云夕的手一起去。   云夕觉得,单单她们两个去的话,那就不好玩了,事情要闹大一点才有意思。她迟疑道:“我毕竟已经定亲了,不好上他家的门,不然万一日后被人拿出来说嘴就不好了。”   徐思怡改口道:“我们多找几个人去。”   然后立即拉着云夕,到处去说这件事。   云夕看着她雷厉风行的样子,忍不住在心中感慨:爱情的力量还真可怕啊。想以前的徐思怡,是一个有些清高有点小虚荣的女孩子,现在却为了萧以延,不顾名声将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在徐思怡的努力下,最后前去萧家的队伍可谓是浩浩荡荡的,不少好事的男子听闻这件事,也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一行人聚集在萧以延的宅子面前,开始用力敲门。   只是敲了半天,依旧没有人开门。   云夕正要建议直接踹开好了,忽然听到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响起,她转过头,云深清俊出尘的面容映入眼中,即使风尘仆仆,也依旧遮掩不住他自身的风华。   “云夕,你怎么在这里?”云深有些疑惑地看着她,然后拉了拉缰绳,纵身从马上跳了下来,姿态潇洒俊逸,如同行云流水一般的优雅。   云夕眨了眨眼,她哪里想到云深居然这么巧,在这时候刚好回来了。   她嘴角微微样扬起,说道:“家里有个客人失踪了,听闻她很有可能在这个宅子,所以我们过来看看。”   云深点点头,从他身后又陆陆续续出现了好几个骑马的侍卫,他随意将缰绳递给其中一个,走到云夕身边,然后……干脆利落地踹开了门。   云夕心中默默给他点赞:很好!就是该这样!磨磨蹭蹭的,说不定里面的人都醒了。   其他人面面相觑……既然门都开了,那他们就进去看看?   随着一个人的带头,其他人也纷纷涌了进去。   云夕和云深落在最后。云深的声音如丝般钻入云夕耳中,音量也就只有云夕一个人听得到,“这里面有什么热闹吗?”   他一看云夕的表情,就知道她此时心里正翻滚着坏水呢。   云夕言笑晏晏,尾音微微扬起,“你猜?”   云深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一声的尖叫声打断了。   发出尖叫的正是为了爱情第一个冲进去的徐思怡。   她目瞪口呆地望着屋内淫糜的场景。   云夕挑了挑眉,正好将屋内的场景收进眼底——汪雨桐、萧以延和石少阳,三人皆未着寸缕,而且还是以夹心饼干的姿势抱在一起,汪雨桐正是最中间的那个。   忽的一双手捂住了她的眼睛,云深的声音像是从牙齿中磨出来一样,“不许看!”   ------题外话------   原本渣女是想无中生有,扣帽子到云夕头上,结果云夕半路截胡,反扣了回去。   ☆、第一百三十九章 自作孽,向谁讨公道   云夕莫名地有些想笑。   她突然想起和云深真正模样第一次见面时,对方正在河中,赤裸着胸膛,肌肉分明,线条流畅。   她语带轻柔的笑意,“放心,他们的身材没有你好。”   其他的姑娘可没有一双手遮住她们的眼睛,乍一见到这种场景,在最初的呆滞后,被徐思怡那一声尖叫唤醒,一个个连忙转过身子,红着脸颊,只是那场景一直在脑海中,不肯离去。   她们只能在心底暗骂这三人也太不知羞耻了。在还没有婚约的时候就做下这种事已经够丢脸了,汪雨桐居然还同时和两个男子做,简直比窑子里的女人还要开放。青楼女子就算遇到有这种癖好的客人,都会多收钱。汪雨桐倒好,自己主动送上门。   还有人不由羡慕起了那两人——好艳福啊。   跑来这里的姑娘们,大多数都是对萧以延或是石少阳有些好感的人。如今见了这画面,都忍不住怀疑了起来,会做出这种行径的人,真的是值得她们喜欢的那个人吗?   至于其他的男子,则是趁机看了几眼汪雨桐的身材,心中有些吃惊:看不出汪雨桐总是一副孩子气般无邪的模样,身段却很是不赖,而且私下这般放荡不拘小节。   不愧是京城里来的贵公子和贵族小姐,和他们凤凰县就是不一样。   这些人甚至还指指点点的,直到有个姑娘忍不住说道:“你们还不快拿衣服遮住他们!”   这些人才如梦方醒,想要找衣服,却发现这三人原本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成为了碎片,可见昨晚战况之激烈。   最后三个少年只能将自己的外衣都脱下来,准备给他们盖上再说。因为是春天的缘故,大家基本都穿着外衣。   其中一个少年不算大,甚至可以说是初哥,第一次见到白花花的女子身体,脸红得和桃花一样,颤抖着将外衣就要往汪雨桐身上盖。他身旁的损友似乎觉得十分搞笑,伸手推了他一下。   这少年没有防备,直接倒在了汪雨桐身上。   一个大活人猛地压在自己身上,汪雨桐总算是清醒了过来。   她感觉自己身上似乎压着人,还以为在做梦,意识依旧不太清醒。   那可怜的少年手忙脚乱地爬了起来,甚至不小心抓到了汪雨桐细腻白皙的手臂,慌得他后退了好几步,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当汪雨桐睁开眼的时候,只感觉自己全身像是被马车碾过一样,浑身无一处不疼,特别是那羞愧难当的地方,更是牵扯一下,就疼得让她想掉眼泪。   只是,为什么她面前会站着那么多人?   等等,她怎么感觉自己有点冷?   汪雨桐下意识地低头,看到了自己身上各种淤青和乳白色的液体以及发现现在的她正身处于这种被夹击的尴尬姿势。   汪雨桐并非傻子,哪里不清楚现在发生了什么。   怎么会这样?这不是真的!所谓的晴天霹雳不外乎如是。   她忍不住尖叫一声,想要推开那两人,偏偏她刚刚起来,还真没有力气。就算她吃饱喝足,以她那从小娇生惯养的力气,也推不开两个成年男子。   汪雨桐原本浆糊一样的脑袋中,理智慢慢地回笼。   越是回想,她就越发无法理解,自己昨晚怎么就鬼迷心窍同他们两人做出这种事情。更让她惶恐的是,这场景居然还被那么多人看到。   虽然推不动那两人,但汪雨桐还是用尽全身的力气,还是让自己暂时脱离这种夹心饼干的姿势,她扯着一件刚刚那好心少年放在她身上的外跑,眼中含着眼泪,瑟瑟发抖,“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到底是谁陷害我的?”   心慌意乱中,她一抬头,恰好看到了手还捂着云夕眼睛的云深,云深的目光不曾落在她身上过,只是他的出现,却足够让汪雨桐如坠深渊。   她最不希望被看到的人,居然出现在这里。   这个现实打击得汪雨桐脸上失去了最后一丝的血色。   她的目光落在云夕身上,眼中像是淬了毒一样,“一定是你陷害我的!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   她不顾自己身上只是披着一件外衣,就要朝云夕扑过去。若不是杜云夕,她哪里会跑来送那条手绢,哪里会被他们两人强迫,甚至失去了自己的清白。   云夕刚将云深捂着她眼睛的手拿下,就看见云深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地踹开汪雨桐,眼中带着厌恶和淡淡的鄙夷:“别带着别的男人体味接近云夕,太脏了!”   云深的话语化作了最尖锐的刀,直直捅入汪雨桐的胸口。她嘴唇微微颤抖着,一脸的不可置信。   自从第一次见到云深,她便深深着迷于对方那如同天人一般的容貌和出尘淡漠的气质。即使知道他已经被指婚了,她也不曾担心过自己无法得到他。当年爷爷也是别人的未婚夫,最后还不是同奶奶情投意合。   她从小听着奶奶文月郡主的故事,在见到云深的时候,便自信他们两个将成为像爷爷奶奶那样的神仙眷属。至于杜云夕被她算计后,会有什么下场,她根本不在乎。   一个农女而已,就算侥幸得天之宠幸,成为所谓的县主,能够拥有一段时间“云深未婚妻”的名头已经是她的福气了。   汪雨桐怎么想不明白,原本好好的计划却莫名其妙地失控,不在掌握之中,甚至她还沦落到被一群人抓奸的下场。目睹她最狼狈的模样的,还有让她一见钟情的云深。   痛苦和愤怒如同蚁群一般啃咬着她的心,让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更让她绝望的是,云深同云夕两人之间的那种气场,明显充满了恋人的脉脉柔情。   云夕皱眉看向汪雨桐,好笑道:“汪姑娘,难不成你的意思是,是我将你搬过来这里,逼你和他们做出这种事不成?”   在场中最恨汪雨桐的只怕就是徐思怡,她语气充满了刻薄的情绪,“你果真喜欢随口诬陷别人。昨晚有好几个人看到了,明明是你主动从杜家翻墙出来,自己一个人来这里同他们两人纠缠的。自己做出这样的丑事,居然还好意思说是别人陷害你。”   其他人也是知道这件事的,纷纷用鄙视的眼神看着汪雨桐。没想到这汪雨桐不仅自甘下贱,放荡下流,心思还如此恶毒,喜欢往别人身上泼脏水。而且她所陷害的对象,还是收留她在家呆了一个月的云夕,这简直就是恩将仇报啊。   这样一想,大家就忍不住为云夕抱起了不平。这汪雨桐就是典型的白眼狼啊。   汪雨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哪里能说,自己之所以前来找他们两人是为了送那手绢。   对了!手绢!   她眼睛一亮,还有手绢!她裹着外衣,强忍着对地上那两人的厌恶。萧以延和石少阳因为宿醉,外加一个晚上的胡闹,即使到现在,依旧没有清醒过来。   大家不明所以地看着汪雨桐在一堆的破布中寻找着什么。   只有云夕清楚她在寻找什么。她嘴角翘了翘,那手绢,她怎么可能会留在这里呢。早就吩咐陆胜,将手绢也一起带走了。   汪雨桐在一地的碎布中,却始终找不到手绢,她失魂落魄地坐在那里。   吴丽华开口说道:“好女不侍二夫,汪姑娘日后是打算同时嫁给萧公子和石公子吗?”   吴丽华之前所喜欢的是石少阳,自然也看汪雨桐不顺眼,死命往她心口插刀。   她所问的,也是大家最好奇的问题。照理来说,汪雨桐清白被毁,加上她家世过人,一般情况下,遇到这种事情,应该是要找那男的负起责任娶了她才是。   偏偏和她同时有染的却是两个男人,总不能让他们两个同时娶他吧。   “只怕石家和萧家丢不起这个脸吧。”   汪雨桐愤恨地看着他们,“我是不可能嫁给他们的!”   云深初来乍到,对于这三人是谁,还真不了解。   看出他心中的疑惑,云夕低声同他介绍着三人的身份,打算等回去后,再好好同他说这事。   想到这里,她就想掐云深的脸。他这张脸,实在太会招惹桃花了!   云深听完云夕的介绍后,扬了扬眉,一个简单的动作由他做来,便有种说不出的风流韵味,他语气带着玩味,“你是说,他们两人是萧以延和石少阳?”   云夕怔了怔,似乎也琢磨出一点味道,“你的意思是……?”   云深施施然说道:“我过年参加宫里年宴时,也同萧以延和石少阳有过一面之缘。若我记得不错的话,他们两人可不是长这样子。”   原本的喧闹像是被按下了一个停止的开关一样,所有的声音在这一瞬间都被剥夺了,只余下一片的死寂。   所有人都用见了鬼的表情看着地上那两人——他们两个居然是冒牌货?   大家都下意识地相信云深的话,毕竟他没有必要说这种谎言。   云夕忽的想起了去年曹家也是用冒牌货来假冒云深,说不定这汪雨桐就是从中得到的灵感。她先前还在疑惑,以萧以延和石少阳的家世,哪里会受汪雨桐的指挥,原来如此……   这其中,受到最大打击的,无疑是那些爱慕这两人的姑娘们。她们或清秀或明艳或平凡的脸上青白交接,眼中是满满的震惊和不可置信。   这些人之所以会喜欢他们两个,一方面是皮相,但是最主要的原因却是因为他们的身份给他们增添了光环。不然论相貌的话,南风馆里的小倌们长得也不错啊,也没见这些姑娘喜欢上。   所谓的粉转黑,不外乎如是。   在姑娘们的心中,地上这两人已经成为了假冒贵族欺骗少女感情的下流人渣。   吴丽华恶狠狠道:“那他们到底是谁?”   想到自己……这些天居然给一个冒牌货绣荷包,写信件,还想方设法想要嫁给他,吴丽华就感觉脸颊火辣辣的。幸亏不少姑娘心情和她差不多,倒不会因此嘲笑她。   徐思怡更是如丧考妣,要知道,她为了萧以延,可是连原本不错的婚事都退了,她的名声甚至为此都差了。无法嫁给真正的萧以延,她日后该怎么办?   她感觉到一阵的天旋地转,几乎要站不稳身子。   云夕越发感觉到汪雨桐这计策的恶毒。倘若她真的中招的话,只怕今天被人这样指指点点的人便是她了。这也不能怪整个凤凰县的人都被瞒在鼓里。毕竟他们哪里想得到,会有人胆大到冒充贵族,而且行事还特别高调,充满底气。就算有人曾经去过京城中,但萧以延和石少阳家世不菲,也不是寻常人随意可以见到的。   若不是云深恰好在年宴上见过本尊,只怕到现在都没人拆穿他们的谎言。   她深呼吸一口气,语气冷淡:“假冒贵族可是大罪,还是将他们两人弄醒,直接送去衙门吧。”   云深冷笑道:“我也想知道,到底是谁给他们的胆子。”   几个青年立即挽起袖子,忍着厌恶的情绪,直接将这两人给弄醒。他们一想到自己这些天追捧的是冒泡货,越发觉得自己受欺骗,下手的时候半点留情的意思都没有。   他们拉起两冒牌货时,原本披在他们身上的外套不可避免地滑落下来,不少姑娘发出惊呼,顺势转身离去。   云深也直接转过云夕的脸,让她看不到里面的场景。   云夕不由失笑:云深这种小心眼的地方,总让她觉得分外的可爱。   她看着云深眉眼淡淡的倦色,知道他一路舟车劳顿,就算武功再好,毕竟不是铁人,终究会感到疲惫。   她低声说道:“吃过早饭没?”   云深摇摇头。   云夕说道:“我回去给你煮碗面吃好了。”   云深唇边染上了点点温柔的笑意,白玉无瑕的面容流转着淡淡的光华,因为这份温柔,越发动人心魄。   两人携手离开,不曾看坐在地上怔怔失神的汪雨桐。   云夕觉得没有这个必要:汪雨桐在大庭广众之下失了清白,大家也见证了她恶毒的一面,只怕她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说起来,也是汪雨桐自作孽。她为了做戏做全套,身边半个人都不带,这下可好。她在大受打击之下,都忘记了自己还未着寸缕,身上只是裹着一件明显过大的青衫,依旧存在着走光的危险。倘若有丫鬟在的话,肯定会第一时间帮她穿戴好的。   至于云深,他有洁癖,连多看她一眼都觉得脏。   将云深领回家后,云夕亲自下厨做了一碗的面,等云深吃完后,才慢慢同他说着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   云深听到汪雨桐和那两个冒牌货试图用那种龌蹉的手段算计云夕,脸上像是笼罩着一层的寒霜,杀气四溢。   “刚刚我那一脚,踹得太轻了。”看似平静的话语中却隐藏着丝丝的杀机。   云夕嘴角勾起,“她想毁了我的名节,我便将她打算做的那些事情回报在她身上,让她身败名裂。”   在云深的面前,她可以毫无掩饰地展现自己的狠辣手段,而不会担心他会因此而不喜欢自己。   想到汪雨桐,她忍不住白了云深一眼,“这还不是你招惹来的烂桃花。”   云深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是真的不认识她。”他在京城中,就算见过她,也不曾放在心上,哪里想到对方会奇葩到用这种法子凑上来。一般情况下,在已经定亲的情况下,还是天子指婚,有点脑子的都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云夕知道他说的绝对是大实话,只是依旧有些气不顺而已。   云深只好转移话题,将先前收好的那纸拿了出来,说道:“钦天监给我们选了几个小定、成亲的好日子,你看看你喜欢哪个。”   言外之意便是云夕选中哪个,便决定是哪个了。若是让云深自己选的话,他肯定是选最近的日子——早点成亲早点好,也省得夜长梦多。   云夕想了想是,说道:“我到时候和大娘他们商量一下。”   她的嫁妆也的确该开始准备了,这段时间一直在忙各种事业,导致到现在都还开始着手准备嫁妆的事情。只怕整个大楚盯着这婚礼的人不少,云夕又是个尽善尽美的性子,可不想在哪里出了纰漏。   云深见她看日期看得认真,站起身道:“我去衙门看看审问的情况如何。”   其实他们两人都心知肚明,那两冒牌货定是汪家寻来的,单单汪雨桐,可找不来适合的两人来冒充,云深不过是过去施压一下罢了。   云深刚离开,云瑶就立刻凑了过来,她难掩脸上激动的情绪,“姐姐,现在外头都在说汪雨桐的事情呢。”说起这事,她忍不住神采飞扬,眉飞色舞的。   “大家都说,没想到她是那么放荡恶毒的女人,先前都被她所蒙骗了。”   “对了,姐姐,还有人说那萧以延和石少阳是假冒的,这是真的吗?”   云夕点点头,“他们的确不是真的。云深见过真正的萧以延和石少阳。”   云瑶脸上闪过一丝的懊恼,“早知道我就应该同你一起过去,错过了这么大的热闹。”   云夕同她说着当时发生的事情,当然为了照顾小姑娘纯洁的心灵,还是忽略了那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不过云瑶依旧听得津津有味的。   不多时,杜周氏等人也过来询问这件事,她们也是听到了这方面的流言。直到现在,杜周氏依旧不敢相信,一直住在家里,看似天真浪漫的汪雨桐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先前云夕瞒着他们,不过是因为担心杜周氏他们不小心在汪雨桐面前漏了痕迹。现在事情告一段落,她倒是可以好好同他们分说一下。   只是在说的过程中,她略过了自己算计汪雨桐失贞的事情。   杜周氏等人也没有追根究底,杜周氏还连声念着三清的名讳,说道:“可见是祖师爷保佑呢,这才没让她的算计成功,也让她恶有恶报。”   想到这里,杜周氏再好的性子都忍不住怒了,“亏这汪家还是官宦人家,教养出来的女儿却是如此不堪。惦记着有婚约的人不说,还想要用这种恶毒的手段毁女孩子名节。”   云夕嘴角扬起讽刺的弧度,“他们家,不过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罢了。”   一群人凑在一起,讨论了半天后方才散去。   云深也在午饭之前,从衙门回来了。   云夕严重怀疑,这人是掐着饭点过来蹭饭的。   和云夕所料的没错,那两个冒牌货,死活也不肯说出是谁指使他们的,只说是自己鬼迷心窍,爱慕虚荣,这才假冒了贵族子弟。   想想也能够明白他们的想法,他们若是死咬着是自己的主张,就算日后被判流放,汪家也会帮忙打点,还有命在。可是若是将汪家咬出来,只怕活不过出牢房。   不过汪雨桐在大庭广众之下失了这样的颜面,只要将事情传回京城去,就足够让汪家丢脸了。   就如同云夕所设想的那般,这件事果然在凤凰县中闹的沸沸扬扬的。   云夕还让赖三做了一把所谓的推手,没忘记多往其他地方将这件事也流传出去,好好帮汪雨桐扬名一下。   在他们回来以后,汪雨桐也不曾再来杜家。就算她来了,门房也只会朝她吐一口口水,并且直接赶出去。   至于深藏功与名的陆胜,他早就将脸上的面具扯了下来,把自己昨晚的那些熏香、加料的酒都给处理了,然后混在围观群众里,对着这宅子一起指指点点的。   之后还偷偷地溜回来,告诉云夕,有一个丫鬟和一个管事打扮的人将汪雨桐给带走了。若没有意外的话,应该就是汪家的人。   从汪家人能那么快过来,可见他们原本就有好几个人驻扎在凤凰县中。   ……   二月底的时候,一辆华丽的马车在杜家门前缓缓停下。   因为杜家现在来往的有不少官宦人家,加上也恶补过一些知识,因此门房张大爷一看这马车,就知道来者身份不低,恭恭敬敬地迎上门。态度虽然恭敬,却也不至于会诚惶诚恐。他服侍的主子可是被朝廷册封的郡主,未婚夫还是未来的国公爷呢。   从马车上下来一个有些年纪的妇人,气度非凡。她保养得极好,看上去像是四十来岁的样子,只是眼角的细纹却又昭告着她真实年纪至少也有五十。   妇人扫了扫杜家的宅子,眼中闪过一丝的鄙夷。杜家的宅子在凤凰县中的确算好了,只是落在妇人眼中,她放出去的陪房婶子,自己家盖的房子都比这个好。   想到正是这样出身的人家,却害了她最宝贝的孙女成为这副样子,老妇人胸口就淤积着熊熊的怒气。   她身旁的丫鬟微微抬了抬下巴,“烦请通告一下,我们是汪家的女眷。”   来人正是汪雨桐口中最疼爱她的奶奶文月郡主。   张大爷顿时明白了,原来是那个汪家啊。他心中闪过鄙夷:能教出那样的女儿,这汪家也不是什么好人家。态度还那么倨傲,真以为他看不出吗?   “我去禀告一下夫人小姐。”他态度冷淡,转身直接进去,也没有要先请人去旁边茶房坐坐的意思。   那丫鬟看出他轻慢的态度,作为汪家老夫人身边的得意丫鬟,她哪里有过这样的戴府,脸色不由一僵。   张大爷自然知道她们会生气,他就是故意的。   等他同云夕禀告过后,云夕扬了扬眉,冷笑:“这是上门来兴师问罪了吗?”   她慢慢地喝了一杯茶后,才淡淡道:“将他们请进来吧。”   张老头将他们几人请了进去,史文月因为刚刚在外面等候了至少一刻钟,养尊处优的她鲜少被人这样对待,脸上依旧残留着怒气。   “杜家真是好家教啊,将客人晾在外面便是你们家的待客之道吗?”她一上来,就来了一个下马威。   云夕还真不会被她所谓的气势压倒,她放下茶杯,不紧不慢地反击回去,“比不过你们汪家的不请自来。”   第一次上门的客人,基本都是要下帖子的。   她嘴角勾起一抹的笑意,看向史文月身边的丫鬟,“汪老夫人年岁大了,得了健忘症,忘记下帖子的道理也是常理。不过作为丫鬟,却不知要提醒主人,让主人丢这样的大脸,看来还需要好好教导一番啊。像这样的丫鬟,在我们府里,也就只配当个粗使丫鬟,扫扫地板罢了。”   经过汪雨桐这事,杜家和汪家已经势如水火,她也懒的粉饰太平。   虽然云夕损的是丫鬟,但谁听不出,她根本就是在指桑骂槐,直接骂汪家的家教。   史文月眼中是毫不遮掩的怒火,“真是好一张伶牙俐齿!”   云夕笑眯眯道:“多谢夸奖。”能把她气得吐血最好。   史文月被她眼中明晃晃的嘲讽气了个倒仰,她这几十年来一直顺风顺水,嫁人前靠娘家,嫁人后丈夫位高权重,所以还真没怎么受过气。如今却被一个不到十六的小丫头损的上下都不是人,   在怒火的驱使下,她甚至口不择言了起来,“真真是有人生没人养的人,连最基本的尊老都不懂。”   “看来文月郡主对于老奴的教导意见很大。”   张嬷嬷板着一张脸走了过来。   史文月果真还是这个欺软怕硬的性子,真把杜家当做她汪家撒野了吗?   史文月还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张嬷嬷。她入宫次数不少,所以对于张嬷嬷这个太后宫里的人并不陌生。   汪雨桐闹出这事时,史文月正好在松州。松州距离楚州也就隔着两个州。当她知道发生在孙女身上的事情时,无疑是晴天霹雳。家里的几个孙子孙女中,因为雨桐最像她,所以她平素也是最疼爱这孙女的。   在她对云世子一见钟情后,史文月也觉得云深实在是孙女的良配,身份高贵,容貌万里挑一,唯一的问题是有个指婚的未婚妻。不过当年张雪鸢作为大学士孙女,史文月都敢算计她。对于一个好运成为县主的人,就更不放在眼中了。   她甚至还帮孙女出了主意,帮忙找来两个冒充世家公子的落魄学子。   谁会想到,最后酿出的恶果却得让孙女来承担。   史文月自然不甘心,一心想着要为孙女为汪家报仇,这才登上了杜家的门槛,直到现在,她仍然不觉得是自己的错。   汪雨桐被送回来以后,已经整个人被打击得痴痴傻傻了,问她什么,她都只是哭。所以史文月关于事情的发展和杜家的了解,都是从下人口中得知的,她也没有想到,杜云夕身边居然有太后宫里出身的嬷嬷。   李嬷嬷也走了过来,走路极其有规矩,皮笑肉不笑道:“可见是我们两没有这个教养水平,才会让老夫人您如此看不上。”   史文月眼皮跳了跳,她哪里想到,不仅张嬷嬷在,就连李嬷嬷都在。她哪里敢质疑这两人的教养,那岂不是质疑太后了?只是让她服软,她又不甘不愿的。   她深呼吸一口气,说道:“老身今日过来,是为了给我那可怜的孙女讨回一个公道。”   她眼眶微红,“我那孙女,在你这边,却遭遇了那样的对待,我知道这件事后,简直心如刀割。”   云夕心中冷笑:她可算是知道汪雨桐怎么会那么不要脸,毕竟是遗传自她奶奶的嘛。   她半点不留情面,说出的话像刀子一样尖锐,“哦,请问汪老夫人,你打算向谁讨回公道呢?用苦肉计哀求我带她回来的是你孙女,欺骗我她被家人逼婚,让我收留她的,也是你孙女。我当时还留了两个丫鬟伺候她,对她可谓是仁至义尽了。半夜甩开丫鬟,自己跑去找那两个男人的也是你孙女。汪雨桐落得这样的下场,全都是她自己做出的选择。你若是要讨公道,也只能同她讨了。”   她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说起来,我对这件事也始终不能理解,为何她大半夜要离开我杜家去找那两个冒牌货。汪老夫人你既然作为她的奶奶,不如为我解惑一下如何?不仅是我,我们整个凤凰县的人,都对这个问题十分的好奇。”   史文月被云夕一番话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当着杜云夕的面,她要如何说,雨桐当时是为了算计她的。   云夕继续说道:“那时候的汪雨桐,整日亲亲热热地喊我姐姐,可是在外头,却恶意败坏我名声。我只想问她一句:我杜云夕是哪里对不起她了吗?”   她没找他们汪家算账已经很好了,这史文月居然有脸为汪雨桐讨公道。   史文月见杜云夕字字诛心,层次分明,心中咯噔一下,知道自己这一趟过来,只怕是讨不了好。可是若是就这样回去,她又不甘心。她从小疼爱的雨桐经过这件事后,是彻底毁了的。   “雨桐会这样,肯定是有人在陷害她。还请杜县主交出当时服侍她的丫鬟,我非得好好审讯她们一顿。”   云夕冷笑:“你们汪家可真是好大的脸,自己做出那种不要脸的行为,还想将气出在我家的丫鬟身上吗?”   史文月抓住了这点,不依不饶道:“你这般护着这两人,难不成是她们陷害雨桐的不成?”就算不是,她到时候也非得将两个丫鬟弄成是。只有把罪名推到她们身上,让雨桐成为受害者,那么才有那么一线生机。   云夕道:“既然如此,我们只能对簿公堂了,顺便我也有些问题要好好问问贵府小姐。”   她还对史文月露出一个轻松愉悦的笑容,“我们择日不如撞日,索性今天就去出发前往京城如何。顺便将那两个冒牌货也一起带上,好好为你孙女讨回公道。”   倘若要上公堂的话,吃亏的肯定不会是她。而且石家和萧家若是知道有人顶着他们家的名头在外面为非作歹,就算掘地三尺,也会挖出幕后真相。那么到时候汪家还真压不住这件事。   史文月也明白这点,若是真让官府审出这一切是汪家自作自受的话,那么汪家就算牺牲了雨桐也是无法挽回名声的。她更不希望汪家同石、萧两家结仇。   “那两人的事情不是已经有了定论吗?何必带上他们。”史文月的心头突然涌现出了淡淡的不安。   云夕脸上浮现出玩味的笑意,以牙还牙,“作为毁了你孙女清白的恶棍,老夫人不是应该好好调查是谁指使,然后报复回去才对吗?你这样护着他们,难不成是你指使他们的吗?不过也该如此,一日夫妻百日恩,这么看来,那两人现在也是你的孙女婿了,作为自家人,你当然得护着他们了。”   “你的孙女倒是好福气,别的女人得忍受三妻四妾,她却能够拥有两个丈夫,可真是创了我们大楚的先河。”   史文月看着她笑意盈盈的样子,气得牙根都要咬碎了。只是比起气愤,她心中更多的是恐慌。现在的她已经意识到今天过来这里只怕是一个错误,杜云夕完全就不是所谓的善茬。   她心中甚至隐隐有个念头浮现:雨桐的失贞说不定同眼前这看似纤弱无害的少女有关。只是她也想不明白,这其中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云夕脸上的笑意加深:就算史文月怀疑上她,她也不怕。捅出去的话,大家只会同情差点被算计的她,鄙夷自作自受的汪雨桐。   史文月深呼吸一口气,压下了那股爆发的情绪,勉强端着架子说道;“既然我们在这些问题无法达成共识,只能日后再说。”   说罢,就要转身离去。今日虽然找不回场子,但是她不信她斗不过一个小丫头,总有将脏水泼往她身上让她哭的时候。   云夕淡淡说了一句,“只希望下回登门的时候,你们汪家能知道点礼数,别再做不请自来的恶客。”   这明晃晃的讽刺让史文月的身子不自觉地摇晃了一下,若不是她身边的丫鬟及时扶住她,只怕她就要摔了个狗吃屎。   只是还没等她踏出门槛,云深却从外面闲庭信步地走了过来,姿态优雅,漫不经心的眼神中透着一股的轻慢和倨傲。   史文月看着犹如茂林修竹的他,眼神复杂——当初雨桐若不是爱上他,并且为了嫁给他,设计出这一切,又哪里会有今日的这一劫?   当云深看向史文月的时候,原本轻慢厌恶的眼神多了丝丝缕缕的杀气。   史文月先前敢给云夕下马威,可是在云深面前,却不敢倚老卖老。   云深微微一笑,笑容中透着侵入骨髓的寒意,“汪老夫人这是打算要回去了吗?不知你来杜家有何要事?难不成是为了你那下贱恶毒的孙女前来道歉的吗?”   云夕噗嗤一笑,说道:“你想多了。汪老夫人是来找我算账的呢。”只是没算账成功罢了。   史文月忍着怒气道:“就算你贵为世子爷,也不该这般诋毁我那可怜的孙女。”   “可怜?”云深嗤笑一声,“你大概还不知道吧,那两人已经招供了。他们已经承认,是受你们汪家的指使,才会前来冒充萧以延和石少阳。我在刚刚,便将他们两人和那沈如欢一起送进京城,到时候自有大理寺审核此事。”   “老夫人还是尽快回京的话,以免到时候府尹宣你上公堂,却找不到人。”   史文月听到招供两个字,喉咙处涌现出一股的腥味,眼前一黑,直接晕厥了过去。   她的丫鬟则是惊慌地喊着她的名字。   云深眉头皱起,冷笑一声,“还不快点将他们丢出去。”   云夕不紧不慢道:“还是别,我怕他们身上的恶臭会脏了我家下人的手,到时候不知道要花多少水洗掉他们带来的恶气呢。”   那一身粉衣的丫鬟听着这话,眼中闪过屈辱的情绪。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也只能和另一个管事娘子,吃力地将史文月扶起,离开杜家。   ☆、第一百四十章 决定进京,燕翎受委屈   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云夕才好奇问道:“他们真的招供了?前几天不是还死不认账吗?”   至于两位嬷嬷,看出他们两人明显有话要说,直接离开了。   云深咳嗽了一声,说道:“你的那所谓酷刑效果不错,才没几天而已,他们就自动招认了。”他淡淡道:“更何况,我也直接说了。他们若是老实说的话,我还能保住他们家人的性命,若是继续执迷不悟,只能让他们和亲人在地下团聚了。”   云夕先前也就是试着说了一些前世看过的惩罚,比如将人关在听不到任何声音看不到任何光线的小黑屋中,比如十大酷刑……   啧,这两人先前看上去那么硬气,还是撑不过十大酷刑啊。   她回想起云深先前的话,继续问道:“沈如欢?是那沈欢吗?”因为名字只多了一个字,所以云夕一下子就想到他头上去了,嗯,就是回来途中,试图英雄救美一把的那位。   云深漆黑的眸子中翻滚着戾气,“他的原名是沈如欢。这位如欢公子,在江湖上可是鼎鼎有名的人物。”   云夕记忆中的虽然可算是二流的高手,可是就这水平,要做到鼎鼎有名不容易,除非是他的行为让他出的名。   她秀美的眉毛不自觉拧了起来,“难不成是采花贼一类的人物?”   云深冷着脸点头,“他在江湖上,喜欢装扮成翩翩公子,前去勾引涉世未深的少女,抑或是深闺寂寞的妇人。然后还将自己同她们的风流韵事写了下来,若是缺了银钱,就拿这故事去敲诈那些女子。”   云夕的脸彻底黑了下来,这沈如欢真是太下作了。   她冷笑道:“我看应该直接将他阉了才好呢。”   云深点点头,“正好我手头有一种药能够让他不能人道,用在他身上倒也合适。”   云夕闻言,这才感觉气顺了不少。说起来,这种事情也的确是恶心的很。等沈如欢进京,这件事公告天下后,只怕不少家里被祸害的人,会来找汪家算账,并认为是汪家指使的。   其实云夕觉得,汪家最多就是雇佣了这沈如欢,但那些受害者可不会如此认为,汪家的政敌更是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云夕忽然期待起了那个画面。   在说完这些事情后,云深难得踌躇了起来。   云夕不由一笑,“怎么了?难不成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啦?”她语气明显是在调侃云深。   云深认真说道:“陛下,已经在京城中给你修建了县主的府邸,你想要等小定后再进京,还是在小定之前?”   不是每个被册封的县主都会被赏赐府邸,这也是受宠不受宠的一种风向标。拥有明这个封号,还有府邸的云夕,毫无疑问是属于受宠的范畴内。   云夕眼神闪了闪,自从知道云深身份后,她便清楚,若是要同他在一起,她迟早也是要进京城的,离开这片她生活了好几年的土地。只是她原本以为,那至少也是等成亲后。   她抿了抿唇,问道:“京城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云深说道:“你也知道,我身上领了一个护军参领的位置,总不好一直呆在京城之外。”护军参领可是实权,盯着这位置的不知道有多少。   云夕想起了一件事,忽的展颜一笑,说道:“我记得汪雨桐的父亲便是副护军参领吧?他可是你的手下,他的女儿得罪了我,你说我该不该吹吹枕边风,让你给他穿一下小鞋?”   云深扬了扬眉,说道:“这只怕很难做到。”   云夕“嗯”了一声,尾音危险地扬起。某人这是想造反不成?居然不愿给未婚妻出头啊!   云深见她脸上写满了“你若是不好好解释我绝不买账”,不由失笑——或许云夕自己没有意识到,在他面前,她已经习惯露出越来越多可爱的类似撒娇的表情,“汪家有了这样一个把柄,只怕汪雨桐她爹的位置要不稳了。既然不是我的下属,那么我自然无法给他穿小鞋了。”   云夕无语,说道:“你说的也是。”   她莫名地期待了起来。也不知道那位欺软怕硬的文月郡主,预料到自己最疼爱的孙女却把自己的家族推向深渊,不知道还会不会后悔呢?   不,她大概只会更恨她吧。不过云夕根本不会在意这一点。   她忽的想起了嬷嬷先前同她提起过的汪巡抚的未婚妻,她努力回想了一下,好像是叫做张雪鸢吧。   她低声将张雪鸢的事情说了一下,“我和嬷嬷们都很怀疑,张雪鸢当年也是被她陷害的,这手段是如出一辙啊。”   云深说道:“张雪鸢自从同当年那人私奔后,就了无音讯。当年张学士更是为此一病不起,张家以她为耻,也不曾寻找过她的下落。”   云夕叹了口气,“我原本还想着找到她呢。”   倘若能够将那文月郡主的面目也给撕扯在世人面前就好了。   “那毕竟是几十年前的事情,就算有什么线索,也早已被掩盖了。”   云夕也是知道这点,只是有些不甘心罢了。   她看着长身玉立的云深,问道:“你什么时候回京城?”   云深道:“三月十号之前得回去。”   云夕抿了抿唇,这么算来,云深最多只能再呆五六天了。   她看着云深,心中忽然下了一个决定,她微微扬起唇边的弧度,笑容甜美,“到时候,我也搬去京城好了。”   云深吃惊地看着她,他虽然奢望过云夕能一直陪同在他身边,却不强求。京城中龙蛇混杂,争斗不休。云夕一贯喜欢平静安乐的生活,他也不忍心让她卷入其中。   作为他的未婚妻,作为被册封的明县主,这就注定了当她踏入京城时,她所期望的平静就会离她远去。   云夕握住他的手,说道:“哼,我若是不看着你的吧,还不知道你会不会被路边的野花给勾走了。”   这其实只是托词,她信任云深,正如同云深信任她一般。她只是不忍心,不忍心看见他一个人孤独地呆在那边。   即使她不能帮他多少忙,单单陪在他身边,就能带给他不少的安慰,让他知道他并非一个人。   “不会的,不会有这样的一天。”云深认真保证道。   云夕笑了,笑容灿烂,让他几乎舍不得将视线挪开片刻。   “其实是我也打算早点去京城,赚点我的嫁妆银子。”   这其实也是一部分的原因。她先前也看了看钦天监定下的日子,最晚大婚的日子也是在后年十一月。在这两年内,她肯定得好好攒下足够的嫁妆。先前的赚到的那十二万看似不少,但是嫁给云深的话,就显得有些不够看了。   世人生着一双富贵眼,云夕不愿被人觉得她配不上云深。再说了,钱这东西多多益善。云深一看就不是那种特别会赚钱的人,还是她来负责养家糊口,他负责貌美如花好了。   虽然她在凤凰县,在州府都挣了些钱,但楚州终究太小了。京城就不一样了,正所谓人傻钱多,正方便她大展宏图啊!   而且她还打算将救济女子的庄子也给开到京城去呢,这些都需要钱。   甚至赚钱的营生,云夕都已经想好了。她打算卖香皂、精油、香水这些东西,甚至还可以开个所谓的美容院。至于胭脂水粉,她还真记不住太多的配方。不过胭脂水粉记不住,好歹一些面膜是记得的。   前世她也曾自己动手DIY过香皂,所以基本做法都还记得。   一想到这些,她便感觉到一条金光闪闪的道路在她面前铺陈开来,云夕体内甚至涌现出一股的激动,有些迫不及待了。   “所以,你真的打算去京城?”云深再次问道。   云夕回过神,笑了笑,“其实以前就有点这个想法了,直到你提起,才真正确定了。”   她开玩笑道:“再说了,陛下可是赏赐了我一个府邸,京城可是寸土寸金呢,那么一个宅子,放在那边闲置,多浪费呀。”嗯,这种赏赐的府邸,肯定不会太差。   云深笑了,“那宅子是我挑选的,你肯定会喜欢。”   其余的,他却不肯多说了。   云夕扬了扬眉——该死的特权!   只是虽然她已经确定了这事,却还是得同杜周氏和杜一福通一下气。云夕心中自然是愿意全家聚在一起的,只是她也不确定杜周氏和杜一福是否愿意离开这生活了几十年的家乡。   在吃晚饭的时候,她轻描淡写地抛出了这个消息。毫无疑问,大家都被震得有些傻。   杜周氏手中的筷子直接掉落在地上,她却仿佛没有听到。这一年多下来的养尊处优,加上宫里两位嬷嬷的特训,杜周氏已经有了几分官宦女眷的礼仪气度。只是现在的她,似乎将这些都忘记了,结结巴巴道:“云夕,你、你真的决定要去京城吗?”   不是在说笑?   云夕点点头,“我已经想好了。”   杜家人都知道她一向十分有自己的主意,一旦下定决心,就很难被人说服。   “那么你们呢?你们想一起去吗?”若是大娘和大伯不愿过去,她也是可以理解并支持他们的。反正她每年过年都会回来一两个月,又不是一去不回。   云瑶没有那么多考虑,立刻说道:“我要去!京城肯定很好玩!姐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她本来就是喜欢四处跑的性子,之前那次单独出游更是解开了她体内追求自由的因子。若不是还有家庭作为羁绊,这丫头肯定会拍拍屁股跑去闯荡江湖去了。   至于朵朵,还有一个白衣教虎视眈眈要把她逮回去,那必须得跟着云夕走啊。现在的她,好歹在亲人面前不再那么内向,也主动说出了心中的想法,“我也想跟着姐姐一起。”   宝贝孙女要去京城,李于氏肯定是要跟着的。她有些迟疑,“可是京城的房子我听说不便宜呢。”   云夕笑了,“姨婆放心吧,陛下赏赐了我一座宅子,肯定不比咱们家这个差。”从云深的表情就知道。   李于氏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陛下果真圣明。”   她心中满是雀跃,没想到她居然还有去京城的一天,那可是天子脚下啊!   云夕差点喷笑。原来送她一个宅子就圣明了啊。   云瑶、朵朵和李于氏都跟着她走,至于杜周氏和杜一福,一时之间还没法下决心,毕竟搬家可不是一件小事,而且还是搬到那么远的地方。   他们心中有向往和渴望,毕竟那可是大楚最为繁华的国都,多少人恨不得生活在那里的京城。   迟疑是因为害怕着改变和离开熟悉的环境。   只是他们也十分赞同云夕搬到京城的做法。云夕迟早也是要嫁过去,然后一直住在京城里的。与其到时候手忙脚乱的,还不如早点适应,甚至结下人脉的好。   更何况,等下定了以后,若是还在凤凰县,国公府送聘礼过来,一路得舟车劳顿,也实在不方便。   作为老好人,杜周氏下意识地不想让对方在云夕还没进门前就产生不好的观感。   投下一颗炸弹的云夕继续心情愉快地吃饭,一边考虑着到时候要带哪些人过去。   唯一心不在焉的便只有还没下定决心的杜周氏和杜一福了。   ……   云夕原本以为大娘他们会考虑个四五天才出结果,谁料到,第二天,杜周氏就直截了当告诉她:“我和你大伯打算随你一起去京城。”   云夕被她的速度吓了一跳,有些反应不过来,“真的?”   杜周氏点点头,“你和云瑶都在京城里,我们哪里能放心的下。我和你大伯虽然没别的本事,但好歹能帮你接待一下客人和处理一些人情往来的事情。”她这位侄女,虽然这方面做得不错,可是不爱弄这些。   “再说了,云瑶今年也十一了,说不定将来也要嫁到京城那边。这几年可以先选几个人,等相看个几年,觉得合适了,再确定下来。”   云夕闻言,嘴角不由一抽。她忍不住同情起了自己的妹妹。在云夕眼里,云瑶还是个孩子啊。虽然最近被两个嬷嬷勒令学好规矩,可是活泼的性子却还是半点没有改变。   “至于云霞,我到时候问问他们林家要不要也去京城。如果他们要去的话,也有我们照看着。”   至于林家去了后能不能养活自己,这个问题杜周氏从不担心。单看松花蛋在楚州卖的那么好就知道林家不会缺钱。等到了京城后,他们卖起松花蛋,说不定还可以赚更多呢。   林家在去年就已经不满足于只在凤凰县做生意,林德更是将松花蛋批发到楚州各个县,一开始是他主动出去推销,到后面就是别人上门求着他们给货了。   云夕也曾问过堂姐云霞生意如何,云霞一脸骄傲地说他们家现在一个月下来也有两百两收益的进账。   她觉得,林家大概不会同他们回京城。   正如同她所预料的那本,林家一方面为他们能够成为京城人感到高兴,另一方面还是拒绝了。毕竟他们习惯并且满意现在的生活,也没有要改变的打算。   云夕自然不会去勉强他们,反正日后每年都有团聚的日子呢。   杜家也开始放出了这个消息,进行着搬家的准备。   云夕抽空去了一趟州府,她这次过去主要是拿先前预定的一些种子。   说起来也算是她运气好,还真找到了几样她心心念念许久的东西。那老板知道她喜欢那些大楚没有的种子,每每找到了新的,就特地给她留下来。   作为县主,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巴过来,再加上去年云夕帮这老板解决了一件小事,老板做起她吩咐的事情也就更用心了,说起来,云夕也算是条金大腿不是吗?   云夕索性将她想要的一些花种子都画了下来,像是迷迭香、薰衣草、天竺葵、鼠尾草、紫罗兰等各种花花草草。   她担心自己画技不过关,还着重用言语介绍了每一种。这老板也算是有些门路,恰好有朋友时常出海去做生意,所以他家的种子是全楚州最齐全的。   原本云夕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谁料到这次去州府却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我让我那朋友帮忙留心,他果真帮我找到了大人您要的这几种种子。”老板态度可谓是十分恭敬。他这些年来做生意一直讲究以和为贵,谁料到一个那楚州府知事的一个亲戚,也同样开了这样的店,偏偏因为价格比他贵、种类没他多,所以生意远远不如他家。结果那府知事指使着不少人找他麻烦。别看府知事只是九品官,可是对付他这样的升斗小民已经绰绰有余了。若不是杜县主知道这事后,直接在戴同知面前提了提,那府知事连差使都保不住,更别提找他麻烦了。   正因为如此,老板心中对云夕可谓是感激到了极点。   云夕还真没想到这么快能找到,脸上忍不住绽开大大的笑容,“真的吗?我看看有哪些。”   每一包种子都是用那种牛皮纸包着的,最外头用墨水写上种子名称。   那字写得歪歪扭扭的,只是勉强能辨认出来而已。   云夕翻了翻这六个种子包,发现老板找到的种子有这些:迷迭香、薰衣草、风信子、郁金香,另外两包没写名字,估计这东西来的人也不清楚叫什么名字吧。   云夕笑眯眯地收下,这老板收集这些也不容易。她正要掏钱结账,老板连忙摆摆手拒绝了,“这就当做是感谢大人您上次的仗义相救。”   云夕知道她给钱,这王老板也不会收下,她点点头说道:“那好。我到时候打算去京城,你平时若是遇到什么困难的事情,可以直接去找万事屋。我会吩咐他们一声,不过若是想要为非作歹,那是万万不能的。”   王老板连连点头,“一定一定,小的向来胆小如鼠,哪有那个胆子做坏事。”   云夕想想也是如此。她也是看着王老板实在尽心尽力,加上人品也算端正,当时才搭手帮了他一把。   她顺便买了玫瑰、月季、丁香……等诸多花朵的种子。   买好这些东西后,云夕这才去戴府找燕翎。她先前就送信高于她今天会上门。   既然要去京城的话,云夕肯定是得和燕翎说一下的。   当她告诉燕翎,自己这段时间可能去京城时,燕翎的脸上显然是喜大于惊,完全没有所谓的不舍。   她拉着云夕的手,一脸的兴高采烈,“太好了,我四月份也得随我爹进京呢。我爹被调往京城啦,成为了吏部员外郎。我原本还在担心我们会好几年见不着,这下可好了。我们又可以长长久久在一起了。”   原本得不得不到一个陌生地方的不安,就这样轻而易举被抚平了。   云夕扬了扬眉,恭喜她,“吏部员外郎,这可是不错的职位,你爹升迁了呢。”别看吏部员外郎和同知都是五品,可是京官默认是比品级的高一级的。比如五品的外官,谋求京官,一般都会降低一级。所以从这点来看,戴海这是升迁了啊。   燕翎嘴角翘了翘,这个常识她也是明白的。   “只可惜我娘到时候没办法马上跟我们去京城,她得留下来操办燕熙的婚礼。”   今年戴燕熙就要如她所愿地嫁入了章家。   云夕想起她那未婚夫章书城,似乎因为心理阴影所以不能人道,还因此喜欢使用道具虐待,以此弥补心理上的缺憾,产生所谓的快感。再回想一下戴燕熙看上去娇娇弱弱的样子,也不知道到时候她受得住受不住。   虽然戴海升官了,能够因此让他们顾虑一些,可是天高皇帝远的,到时候戴燕熙受了委屈,还真不方便让娘家撑腰。从楚州送信到京城,一来一回就要花去了十多天。   鉴于实在讨厌戴燕熙这人,对于这种情况,云夕只会喜闻乐见。   燕翎笑道:“不过也幸亏最近一两年都在忙着做好事,就算我到现在还没定亲,说闲话的人也不是很多。”一般情况下,姐姐都得比妹妹早出嫁的。只是这一年多来,燕翎做的好事大家都看在眼中,加上女儿盟无形之中,让楚州的姑娘们团结在一起,也少了所谓的内斗。   所以帮燕翎说话的人也有不少,总的来说,燕翎活得还是相当滋润的。   告诉了燕翎进京的事情后,肯定也得告诉依云。   依云倒是十分不舍。她毛家家业都在楚州,肯定不可能去京城的。   云夕安慰她,“我每年肯定得回来一段时间的。每次回来,绝不会忘记看你的。”   毛依云这才微微收起了不舍的情绪,也为她和燕翎开心。她不忘提醒云夕,“对了,今年那打红的牡丹,可别忘了留给我家一盆呀。”   她就没见过像云夕家那样,红得如此正的牡丹花。   她和她爹娘打算将那牡丹作为奶奶七十大寿的礼物。   现在云夕手上的牡丹,一盆至少炒到两三万,特别是在她成为县主以后,就越发水涨船高了起来,只有她挑客人的份。   为了不让自己的牡丹太泛滥,导致贬值,云夕也放出话说,一年最多只卖五盆牡丹,每个品种,最多只卖一盆。这声明一出,不少人都想通过门路同她买。   毛依云若不是因为和她这一层关系,以及提前说好的缘故,还真未必能抢到呢。   云夕笑着点头:“忘记谁也不会忘记你的。”   对于依云,她本来只是想要象征性收几百两银子就好了,可是毛依云却不愿意。说不好开了这个先河,日后让她难做,加上毛家又不缺银子。最后毛依云还是用了一万两,将那盆牡丹买回去。   据说她奶奶见了这牡丹后,实在欢喜到不行,还不忘向大家炫耀:“之前总有人私下说我疼爱依云太过,却不知道依云也是这般想着我,孝敬我。”   这也让依云和她爹大大地出了一把的风头。   云夕培育出的那些牡丹,也在十天内,就被抢购一空。说来也有些好笑,她一盆牡丹最少卖二万,但是上赶着将银子捧到她面前的人可谓是不计其数。   最后她这五盆牡丹一共赚了十三万六千两银子。   在临走之前,还能大赚一把,云夕感到十分满意。   她打算在过了四月的生辰后再出发前往京城,所以得在剩余的一个多月内,将凤凰县所有的事情搞定。   赖三有一大帮子的兄弟在这边,加上他在这边也发展了不小的势力,所以肯定是要留在凤凰县的。万事屋的不少人都拖家带口,肯定没法随云夕一起离开。   云夕经过挑选后,最后选出二十个愿意跟着她去京城的。她从庄子上选出来的霜降等人,自然是她去哪里就去哪里。   云夕也将州府和凤凰县每家店铺的负责人都给定了下来,不过也带走了一些,毕竟她在京城开店的话,还是熟人用的顺手。原先负责纸店的郭珍儿却主动找上她,表示想同她一起去京城。   郭珍儿抿着唇,神色倔强,“我那继母姑娘您也是清楚的,看见我现在吃香喝辣的,她不知道多后悔,一直想重新将我哄回去。之前还有姑娘您在,她也不敢做什么。只是若是等姑娘您走了,只怕她就要找上门了。”   世人都是偏向弱者说话。就算先前郭丁氏虐待郭珍儿,甚至将她卖给赌坊。可是健忘的人,只看到郭珍儿如今绫罗绸缎裹身,便下意识偏向了卖可怜的郭丁氏。   郭珍儿惹不起,只能躲了。有本事郭丁氏就追到京城来。   云夕点点头,知道她的难处,也很欣慰这丫头没有被继母几句好话一哄,就轻易被骗了去。   见她愿意带她离开,郭珍儿不自觉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出乎云夕的意料,阿玉却是不愿随她离开的。   一开始云夕还不明白,直到唐嫂子过来同她说了,她才恍然大悟。   原来阿玉不知道什么时候,和赖三看对了眼,虽然还没挑明,但是哪里瞒得过唐嫂子。   想来阿玉也不好意思同云夕说这事,又以为要同云夕一起进京城,这才有些闷闷不乐。   云夕是十分乐意见到这样终成眷属的好事的,无论是阿玉还是赖三,都在她的关心范围之内,他们能够圆圆满满的,她也就安心了。   她说道:“若这两人真能事成,等亲事定下后,我一定给阿玉送一份厚厚的添妆礼。”   唐嫂子乐了,“那我就替阿玉多谢姑娘了。”   云夕转身将阿玉从进京的名单上删除,又添上了几个人。   在参加完燕翎的生辰后,她可算是将事情差不多都安排好了。   剩下的,只需要等她生辰过后再进京即可。   云夕的书肯定是要带的,她让印刷坊的人,将她手头拥有的藏书,全都再印刷一些,到时候一起带京城中。   她在这边整理行李整理得兴致勃勃的,却突然收到了消息:燕翎来了。   云夕不免有些惊讶:要知道戴家也在准备搬家的事情呢,在这种忙碌的时候,燕翎怎么突然过来找她了。等她到京城,她们有的是相聚的时间。   不过她还是赶紧让人将燕翎给请了过来。   燕翎紧紧咬着下唇,脸上带着一丝的怒气,还有些茫然。   她一向心胸宽广,气不过一炷香就自己消解了。从州府到凤凰县,就算再快赶路,那也是需要半天多时间。到现在她还带着气,可见刚离开时,肯定是气狠了的。   燕翎一进屋,就直接端起桌上的茶水,一口气灌了下去。   没等云夕发问,她的眼泪已经噼里啪啦地往下掉了。   云夕也没马上问,而是吩咐厨房先做几道燕翎喜欢的菜肴,像是白斩鸡、鸭糊涂、荔枝肉、银鱼羹……   燕翎听云夕一叠声报出一桌的菜名,这才破涕而笑,笑中带泪,“你点那么多,我也吃不完啊。”   云夕看着她身后的梨子和橘子,笑道:“还有梨子和橘子呢,她们肯定也饿了。”   橘子的肚子恰好发出一声的咕噜,她这一路上,因为只顾着安抚小姐,所以还真没吃东西。她有些脸红地捂着自己的肚子。云夕连忙让人端上不久前刚蒸好的枣泥山药糕,让她们吃一块垫垫肚子。   “咕噜……”又是肚子发出的抗议声。   橘子连忙摆手,“这次真不是我了。”   燕翎咳嗽了一声,她的眼眶依旧红红的,却已经没再掉眼泪,她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也肚子饿了。”那声音便是从她肚子里发出来的。   等她们吃了一块糕点后,喝了半杯水就停下了,毕竟还得留着肚子吃美食。   枣泥糕虽好,可是云夕点的那些可是燕翎的心头好,更是不能辜负的存在。   等美美地吃了一餐后,燕翎的心情才好转了不少。   她郝然地看着云夕,“我今天突然过来,是不是吓到你了?”突然来没什么,偏偏她一来就开始哭,哭得特别委屈。只是回想起这事,她心中还是忍不住泛起了委屈的情绪。   云夕心中十分清楚燕翎并非那种无理取闹的人,“发生什么事了?若是不方便的话,不用说也可以。”   燕翎苦笑道:“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表哥,王涵宇回来了。”   云夕惊讶地看着她,“我以为他会一去不回呢。”   燕翎摇摇头,“我舅母,写了信给他,说自己生病,病得好几个月都没下床,很想见他,表哥这才回来了。”   云夕观其神色,不像是对王涵宇还有留恋的样子,“就算他回来了,我想,你也不会改变主意,又要嫁给他吧。”   燕翎说道:“若是他刚走就回来的话,我说不定会反悔,只是现在我已经想明白了,我又何必非要吊在他一个人身上……只是很多人却觉得我是因为还想着他,所以一直不愿应下其他的亲事。我舅母还握着我的手,说既然我和表哥男未婚,女未嫁,两人又是从小的感情,不如再定下亲事好了。”   云夕彻底无语了。王氏真觉得王涵宇是香饽饽吗?或许王涵宇人很好,可是却不是一个好的丈夫人选,燕翎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她值得最好的。   “如果单单是这个的话,只怕不会让你这么生气吧?”   燕翎点点头,“说实话,我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喜欢表哥了。或许时间真的是最好的疗伤药吧,他为了他的理想,抛弃了我,让我成为别人口中的笑柄。我若是还固执地等着他回来,等着他良心发现,把自己的幸福寄托在他身上,只怕我都会看不起自己。所以我同舅母拒绝了这事。”   “舅母大概也知道我娘现在对表哥很有意见,若是直接问我娘,我娘肯定翻脸。可是若是我自己同意了的话,我娘那么疼我,最后还是会拗不过我。”   “舅母大概没想到我会拒绝吧,也没想到我还真的说不要他就不要他了。”说到这里,她眉毛拧了起来,   梨子愤怒道:“舅太太一时惊愕之下,就说了些很伤人的话。说我家姑娘现在这把年纪了,妹妹都嫁出去,她却还没嫁,外面的难听话不少。她不嫁给表少爷,也找不到比表少爷更好的对象。还说什么,女孩子拿捏过头就不好了。”   云夕瞠目结舌,她没想到那位王夫人居然连这话都说得出来。昔年若不是王涵宇这事做得不地道,以燕翎的身份,早就找到合适的婚配了。   “外祖母一向疼爱我,可是她也劝我和表哥在一起,说我也找不到像表哥这样温柔体贴知根究底的对象。”她脸上浮现出悲哀的神色,“难不成,在他们眼中,我便是任他们挑选,只能回头等他良心发现吗?难不成,我这一年来,所做的那些事,在他们眼中,就成了只是为了忘却表哥而麻痹自己吗?我戴燕翎没有那么下贱和悲哀。”   云夕可算是明白燕翎为何会如此感到委屈。   她只能安慰她,“你外祖母和舅母,就算平时再疼爱你。那也是越不过他们自己的儿子孙子。”人本来就是偏心的。   燕翎抽了抽鼻子,说道:“我知道。”她咬了咬下唇,说道:“娘最近在忙着燕熙成亲的事情,还得忙着收拾行李进京,我也不想让她因为这事和外祖家闹僵,只是心里又实在难受,这才跑来找你。”   她能想到的也就是云夕。   云夕说道:“如果你不想回去见他们,就先住在我这里好了。”   燕翎抿了抿唇,却拒绝了云夕的好意:“不用了,我休息两天就回去,总得将我和表哥的事情说清楚。我做那些事情,都是因为我喜欢,并不是为了他。”或许一开始,是真的有这个想法,可是到后面,真的收获了大家真心的感谢,她就越发沉迷于这些事情之中。   别人看不起她,她越要活得更滋润更舒畅。   云夕点点头,见她自己拐弯过来了,也松了口气。   她笑道:“倘若你将来真和温梓然在一起了,你舅妈他们的脸就要被打肿了。”她们潜意识还认为燕翎是过去那个追着王涵宇不放的小姑娘,下意识地贬低了她的价值。却不知道,王涵宇所舍弃了的,在别人眼中,却是最重视的珍宝。   燕翎认真道:“我不会为了气她们,就跑去和他在一起,这对他来说是不公平的。至于舅妈,她以前也是很疼我的,只是大概就像是你所说的那样,再疼我也越不过自己的儿子吧。”   云夕不觉莞尔,这样拿得起放得下,拎得清的姑娘才是她所承认的最好的朋友。   ------题外话------   燕翎,其实已经放下了这段感情,但其他人明显没走出来   推荐好友赖皮新书,快来勾搭哦   《嫡女医妃之冷王诱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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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他这两年来,画了不少关于市井小民苦难的画作,有冬日卖炭的老翁,有为救生病老母而卖身为奴的少女……而且名声还挺响亮的。只是他卖出画作所赚到的银钱,全都拿去救济一路上遇到的老百姓。   因为只带着一个小厮的缘故,他也曾吃过不少苦头,比如因为帮助可怜的平民,而差点被滥用权势的官宦管事给下令打死。甚至在去年还因为不小心染了时疾,差点没了性命。   他母亲王氏也是听闻此事,不住后怕,这才用生病作为理由,将他喊了回来。并想要让他尽快成亲,也好收心。   王氏看中的人选自然是先前对王涵宇一片痴心的燕翎了,只是却不曾想到被燕翎拒绝了,这才口不择言了起来。也许是先前儿子差点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死于非命这事吓到了她,她才恨不得立刻用婚姻和孩子将儿子绑在家里,让他安安分分的。   王涵宇冲着她微微一笑,笑容温润,“杜县主,您现在在大楚的名声可谓是如雷贯耳。”他隐姓埋名行走于外头的时候也时常听闻。   云夕只是笑了笑,然后神情变得严肃起来,“王公子过来有什么事情吗?”   她好歹先打探清楚他的来意,告诉燕翎,再让燕翎做决定。   王涵宇眉宇之间是淡淡的郁色,“我只是想替我娘和表妹道歉。我是个不孝的儿子,这两年一直在外头,我娘也是因为操心我的事情,这才性情大变。”   云夕想起他娘,神色变得冷淡几分,“其实,你若是成亲的话,你娘或许就不会这样了。”   尽管她不喜欢王氏,可是从小寄以厚望的大儿子,却跑去外面,一去不回,还时常受苦受难,也难怪她撑不住。只是她不该将燕翎给拖下水的。   王涵宇苦笑道:“我这样的人,成亲了,也只是祸害人家好好的姑娘。”   云夕道:“总有愿意包容你这点的女子嫁给你。”这时代,做生意外出,一年到头只回来一两次的人多着呢,能接受的女子大有所在。   只要王家不要求是高门大户的人家,从一些小家碧玉中挑选,肯定有的是愿意的人。毕竟王涵宇的条件摆在那边,温柔体贴,又有才华。虽然有些圣母病,可是有些人家反而更看重他良好的品行。   王涵宇认真道:“在表妹成亲之前,我不会成亲的。若是我现在先定下了别人,只怕到时候表妹要被外头人的诋毁给淹没。”   别人不了解其中内情,只会以为是戴燕翎不好,才会逼的王涵宇宁愿远走也不愿和她在一起,回来后更是选择和别人成亲。所以在戴燕翎成亲以前,他不可能和别人在一起。倘若他一直不结亲,别人只会将原因归咎于他身上。   云夕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因为这话,她对王涵宇倒是改观了不少。   她叹了口气,说道:“你先坐坐吧,我同燕翎说一声。”   等返回去后,将她和王涵宇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告诉燕翎。   燕翎神情有些唏嘘,“表哥还是这个性子,总是喜欢将不属于自己的责任背负在他身上。”   但也只是唏嘘,再无过去的爱慕留恋。这样的王涵宇,若是做朋友自然是极好的,只是作为丈夫和情人,那就十分不合格了。因为他永远将别人看得更重要。   她站起身,说道:“我同表哥说说吧。”   云夕点点头,让他们两人坐在凉亭里说这事。   大约一刻钟后,王涵宇离开了,神情在放松的同时,也有几分的怅然若思。   他看着等候在外头的云夕,微微一笑,心道:表妹倒是真的交了一个不错的朋友。有这位杜县主看着,日后相比道路会更平顺一些。   只是……   他嘴角的笑意转而苦涩了起来。   在经过了那一场的谈话后,他和表妹也是彻底没有了一丝的可能性。心里不是不难受,只是比起爱情,他有他觉得更值得去做的事情。   王涵宇深呼吸一口气,对云夕说了一句,“祝你京城之旅一路顺风。”然后就转身离开,不曾再回头过。   云夕看着他的背影,然后走入凉亭之中。   燕翎坐在亭子中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想得出神,都不曾听见她的脚步声。   云夕在她对面坐下。   燕翎这才回过神,笑了笑,笑容中有着释然和彻底的解脱。燕翎并非传统意义上的那种美人,五官英气,轮廓分明,只是她这个笑容,却有种说不出的美,宛若即使在暴风雪中也要昂然怒放的冬日梅花。   燕翎对云夕倒是不曾设防过,她收起笑意,说道:“表哥说,他打算离开了。”   云夕皱起眉头,“他来见你后就走,你舅母不会以为是你逼走他,将气出在你身上吧?”   燕翎被她逗笑,“舅母,她只是一时想不开而已,没你说的那么无理取闹。”   云夕心中腹诽:她明明就是那么无理取闹。   “表哥过来这里的事情,不曾告诉舅母,而是说去拜访几个好友,甚至还让他朋友帮忙遮掩。”王涵宇这性子,要交到知心的好友是很容易的。别看不少人觉得他傻,可是落在自己身上,却更宁愿和这样的傻子做朋友。   云夕扬了扬眉,这出门一趟,王涵宇做事倒是周全了许多。   燕翎拉着她的手,撒娇道:“我们走吧,我肚子好饿。”   云夕点点头,拉着她去厨房了,恰好燕翎这几天想学做菜,她可以教她几道简单又美味的。   ……   等参加完云夕十六岁的生辰后,燕翎就回家了。她也得稍微收拾一下自己上京要带的东西。虽然其中大头都是丫鬟整理,可是一些重要或是喜欢的东西,还是得她自己来。   她挥了挥手,“京城见。”   背影一如既往的充满了活力。   云夕也开始做最后的收拾工作。因为他们要离开的缘故,蘑菇房肯定是不能做了。不过杜一福将好些蘑菇孢子都留下,准备带去京城,继续开。   在云夕被册封以前,曾家的确帮了云夕不少忙,曾赋还是云夕的弟子——曾赋这几年已经长进了许多,曾妇人也给他说了一门四角俱全的亲事,年底就要成亲了。   云夕和杜一福商量了一下,干脆将冬日养蘑菇的法子给了曾家。只是没有异能浇灌,味道肯定不如云夕家做出来的那么鲜嫩。   再说了,等到了京城,杜家主要是做京城一块的生意,曾家最多就是在楚州这一块,两边也没有所谓的竞争。   曾家收到这份礼物后果然很欢喜,不仅送了一份大礼,曾夫人还表示,每年都会给杜家蘑菇收益的一成。   云夕摆摆手,“就当做是我送给弟子的新婚礼物,曾赋要成亲了,也算是大人了。”   曾夫人笑了,“一码归一码。就算你是赋儿的师傅,也不该占了你便宜。再说,这几年,赋儿得你教导,长进了许多。他本事也算是长成了,还打算下场去考个武举人呢。”   以她儿子现在的身手,那还不是手到渠成。想到这里,曾夫人对云夕就越发感激了。   云夕见她态度坚决,想想帮大伯他们多一份收入也好,这才点头应了下来。   这两个月下来,凤凰县的人也基本没有人不知道杜家要上京城的事情,不少得了他们恩惠的,也都送了礼物过来。   云夕看着这一箱子的书,神色莫名,“这是?”   过来送这东西的举人王兴伸手抹了抹脸上的汗水,“我们这些人也没啥好东西,最珍贵的就是书籍了。大家也因为你那图书馆,得了不少的好处,所以一些家里有少见孤本的人,就亲自抄写了两份,每个人出几本书,就凑出这些了。”   寒门出身的学子,更能体会到图书馆的好,在增长学识博览群书的同时,他们对于无私馈赠的云夕越发感激。虽然也有一些人抱着敝帚自珍的想法藏着掩着,但也有心胸宽广的人,将他们家里藏着的珍本誉写了两份是,送给云夕当做贺礼。   云夕看到这份礼物,不由莞尔一笑。   她的付出,终究是会被看在眼中的。   她对王兴说道:“你替我谢谢他们。就算我不在凤凰县,图书馆也会照常开下去。”志愿者的选择完全可以交给赖三,甚至还可以轮班。不少先前做过志愿者的,甚至还想时常做。   王兴笑了笑,“祝您一切顺利。”   然后就离开了杜家。   云夕将这些书整理好,其中还真有几本她不曾见过的。她将这些书整理好,又将送书的那些人名字记下。吩咐霜降每个人到时候送两刀的纸和一块磨。   让她惊讶的是,在离开之前,唐大带着他妹妹唐二上门了。   云夕静静地看着紧咬着下唇,神情倔强的唐大,“你的意思是,你想同我一起去京城?”   唐大点点头,他旁边的唐二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乌黑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的害怕。   “我听说,你也打算在京城里继续开庄子,我和妹妹到时候也能在那边教书。”   虽然唐大不曾说过他想要回京城的原因,但是回想起这兄妹两最初被追杀的事情,云夕多少明白了什么。只怕,唐大想要报仇吧?所以说,他的仇人在京城里?   她点点头,说道:“可以。”   见唐大脸上浮现出喜悦和激动,云夕不紧不慢说道:“不过你应该要明白,想报仇的话,就得拥有足够的力量。”   这两兄妹在庄子上也帮了她不少,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云夕也是愿意帮忙搭手一下的。   唐大猛地抬起头看向他,脸上震惊、不解皆有,大概是没料到云夕会一下子想到这里吧。   他抿了抿唇,说道:“我叫唐正德。”   唐正德?所以这是他真正的名字吗?   唐二也怯生生跟着哥哥开口:“我是唐艺菲。”   云夕勾唇浅笑,说道:“好。我们十天后就要出发去京城,到时候你们和我们一起过去吧。”   至于庄子上的教学,云夕并不担心,上个月她就已经再次请了一个合适的先生。两个先生,足够教导庄园上的孩子了。   云夕也曾看过杜云月的儿子,长得虎头虎脑的,还特别好动。庄子上的那些妇人对待他们这些在庄子上长大的孩子都十分照顾。   她并不曾要求其他人对他特殊对待,更没有打算让多余的人知道他身世。这样或许对他才是最好的选择。   ……   等四月二十五的时候,杜家正式出发前往京城。云夕基本的东西基本都搬了过去,家里也就是留下大件家具罢了。杜家的人口也不少,行礼加起来特别多。   特别是云夕这里,还有不少珍贵的牡丹、兰花。这些在路上都得好好保护着。单单她一个人的东西,就装了整整四马车。加上杜家其他人的,最少请了二十辆的马车过来。   万事屋这个月更是暂时歇业。赖三选了五十个人,亲自护送他们进京。不然这大笔的财物,若是没有人护着,说不定路上就招贼了。若是云夕和云瑶两人,当然不担心,可是还有杜家其他不会武功的人在呢。   云深也是预料到这点,所以在回京城之前,留下了十个人。名字从云一到云十,一看这名字就像是组织一类的。这十个人的身手都很是不弱,只是稍逊于云夕,放江湖上也是一流的身手。   或许是因为云夕是云深未婚妻的关系,他们对云夕可谓是恭恭敬敬的。   有这么一笔强大的势力在,这一路上,杜家也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因为行李太多的缘故,云夕他们打算走水路。走水路的话,花的时间会比较久,快的话二十天,慢的话得一个月。   云夕他们有的是时间,倒是不担心。   这次出发,她将哞哞和战神也一起带上了。这一牛一狗已经是他们家的一份子,若是单独留在凤凰县的话,云夕也不放心。特别是哞哞,嘴刁得要死,不是云夕喂的草根本就不吃。   为了以防他因为绝食而饿死,云夕只好一起带走了。   行李在前一天晚上就已经都搬到了马车上。   云夕转身看着这住了许久的宅子,心中不由有些唏嘘:下次回来大概就是过年的时候了吧。   云瑶嘟起嘴吧,说道:“明月真的不来送我们吗?”   对于他们的离开,最难过的便是明月了。明月一个小姑娘,大部分时间都呆太清观中,偶尔会过来杜家玩。若是云夕他们离开,小丫头只怕日后没有可以玩的地方。   云夕也曾问过明月,是否要去京城。   明月却摇摇头表示她得听她爹的。之后一直都闷闷不乐的。   云夕想起这小丫头,心中也同情她起来。   她说道:“若是有机会见到文晏回,再问问他吧。”说起来,主要也是因为文晏回到现在都没成亲,家里没有一个女主人在,没人教养明月。至少无为子的身份摆在那边,有他当明月的师傅,闲话也会少一些。   宅子中杜家只留了阿玉等五六个人下来,平时他们也会打扫一下宅子,加上还有万事屋的人看着,云夕倒是不曾担心过。   她正要登上马车的时候,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云夕姐姐。”   云夕转过头,正好看见明月哒哒哒地跑了过来,跑得额头上都是汗。   云夕拿出手绢轻轻擦着她头上的汗,说道:“怎么跑这么急?”   明月怀里抱着一坛的东西,塞到她手中,“这是我师父自己腌的酱瓜,给你路上吃。”   云夕不由有些感动,抱了她一下,“过年的时候,我肯定会回来的。”   明月用力点头,声音有些哽咽,“我有空也会去京城找你们玩的。”   然后从她怀里挣脱开来,用力向她挥手。   云夕摸了摸明月的脑袋,“好,我等你过来。”   明月仰着头,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不肯掉下。   过了一会儿,她身后的一个侍女冲着云夕微微点了下头。从她走路的形态来看,显然也有不弱的身手。这位应该就是文晏回特地留在宝贝女儿身边的人。   同明月道别后,云夕抱着这一坛的酱菜,坐到马车内。无为子做酱菜的手艺是一绝,甚至比州府中据说最好的那家酱菜还美味。只是他每年做的不算多,加上他身份摆在那边,能有口福吃到的人也没几个。   坐在马车内,等待了片刻,马车缓缓地前行。等出了凤凰县,到郊区后,速度一下子就快了起来。   云夕感觉自己人生新的道路在面前一点一点地铺陈开来。或许这条道路有有泥泞阻路,有荆棘丛生,但她依旧不会后悔。   云夕他们这趟出行,得先坐马车去楚江,再从楚江的码头坐船前往京城那边的金峰码头。金峰码头到京城的话,还有半天的车程。   等到了楚江时,已经是下午了。   云夕作为县主,享有乘坐官船的权利,加上她还被指婚给云深这个如日中天的世子,楚州码头的官员根本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还殷勤地让船工将东西都搬运上船。   即使看到哞哞这头牛和战神这只狗也要上船,也依旧面不改色的。   因为东西多的缘故,一共分别装到四艘船上。   每艘船上,云夕至少派了五个万事屋的人,和两个云深的手下,以保证万无一失。   他们下午才到的楚江,等东西搬上船后,漆黑的夜色笼罩了整片大陆。晚上自然没有出发的道理。   云夕他们干脆休息了一个晚上,等第二天天一亮再出发。   让她开心不已的是,云深所派遣过来的手下,云七有一手不错的医术,他还在药店补充了一些必备的药材。这点云夕倒是疏忽了,特地感谢了云七一把。   在船上,倘若生病,那就很不方便,特别是还有杜磊和杜睿两个一岁多的孩子在。   ……   江上的日子是无趣的。或许一开始大家看到这样一望无际的江面,还会激动一把,等到后面,就一脸的百无聊赖了。   看来看去,全都是蓝天啊,水啊,根本没有其他额外的风景。   他们运气还算不错,没有什么太大的风和浪,船行驶得也挺稳的。加上云七在上船之前,还让大家喝了一碗药,所以倒没有出现晕船一类的症状。   云瑶索性开始写起了她的小说。她的第二部小说,走的又是另一种风格。因为家门被灭,惨遭武林盟主儿子退婚的女主,奋发自强,成为新一代魔女,横扫江湖的故事。   她在那边奋笔疾书,都不觉得日子难熬了。云瑶甚至说了,这样的水上行驶日子,给了她莫大的灵感。   云夕实在闲着没事,也不想在船上看书,索性练功去了。   因为他们坐官船的缘故,一路上倒是没有不长眼的打劫人——大家也不是傻子,动了官船,那就是和朝廷作对啊。   时间慢悠悠地行驶着,因为水路顺畅的缘故,倒是比想象中快一些。十天就走了一半的行程。   每次靠岸的时候,他们都会停下休息半天,也顺便补充一下蔬菜肉食。云夕还在船上种起了几样青菜,所用的便是无土养殖的方法。不少人第一次看到这种不需要土壤也能种蔬菜的方法,一个个啧啧称奇。   加上偷偷使用异能,蔬菜长势还不错,这也让他们能够及时吃些新鲜蔬菜。   等到了五月,天气也开始转炎热起来,不过云夕等人因为在船上,所以吹着江面上的风,倒也不会觉得闷热。   至于云瑶,她依旧每天躲在屋内写她的稿子。   在越临近京城的江面,江面上的船也增加了不少。其中不乏官船,大多数是进京的官宦家眷。   在这时候,行驶速度不免也慢了几分。   云瑶则在这一段时间内,将她的第二本小说给写完了。或许是因为第一本很受欢迎,所以这一本写起来,自信更足,文笔也显得信手拈来。   名字就叫做白发魔女传。   云夕不由玩味地看了云瑶一眼,云瑶红了红脸,说道:“我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嘛。”   只不过云瑶的女主,并非为情一夜白头,而是在知道自己家族是被未婚夫一家灭了后,由于恨意才一夜白头的。   整本书看下来,云夕觉得比她第一本作品还精彩,同样都是敢爱敢恨,爱憎分明的女主。   说起来,云夕想起,云深曾经说过,在她上交了活字印刷后,云深帮她申请了一整套的铜活字,如今已经做好,就只等待拿给她。不仅如此,就连印刷坊都准备好了。   等她入京城后,只需要花几天时间,招好人手就可以投入使用了。   忽的一只碧绿如翡翠的鸽子飞了过来,它先是在天空中飞了一圈,又追着一只喜鹊跑,最后轻轻落在云夕的肩膀上。   这是青鸽……云深拿来送信的。   性格算得上桀骜的青鸽在云夕肩膀上,却显得很是乖巧,全然没有先前欺负别的鸟类的气势。   青鸽的脚趾上系着一个小小的竹筒。   云夕解下竹筒,为了方便青鸽携带,竹筒很薄,重量很轻,里面装着一封信。青鸽用尖尖的嘴轻轻点了点云夕的手,力道很小,透着一股的亲热。   云夕看了看信,信件是云深写来的。上面只说了一件事,因为云深的妹妹,就是云曹氏的女儿云舒,直接收买了几个小混混,打算在杜家进城的时候,装作被杜家的马车撞伤。云深也的确厉害,连对方收买的人是谁都写出来了。   以云深的能力,反过来收买这些人,坑云舒一把也是可以的。只是他将这件事告诉她,大概是要将这些人留给她练手吧,也算是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云夕扬了扬眉,那位云舒大概是恨屋及屋吧。因为厌恶云深的缘故,连带着将她这位未来大嫂当做仇人,非得在她进京的时候恶心她一把,或者说,能抹黑她名声,丢个大脸的话更好。   在有所提防的情况下,云夕是不可能中招的。   她先思考一下,决定等下还是低调进去好了。反正她家的马车行礼又没写着杜家,只要让赖三他们租马车的时候,尽量租那种不起眼的就可以了。   这几日或许是因为正好是朝廷官位变动的时刻,进京的人不少,和他们一样,带着大堆行礼的不在少数。在见面上,她就看到了不少官船,有的装饰得十分华丽。相比较来说,他们所乘坐的官船要显得平凡朴素多了。当时从楚州出发的时候,云夕刻意选的这几艘,太过高调的话,很容易出事的。   就比如说不远处的那几艘,精致豪华到了极点,翠盖朱缨,珠光宝气,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我很有钱我很有权”。   船头上站着一个华服少女,发髻上带着嵌着大颗红宝石的蝴蝶簪。面如芙蓉,五官明艳动人。如果说云夕的美是纤弱无害的,那么她的美貌则是充满了侵略性,只是从对方略显骄纵的眉目来看,似乎不太好相处。   云夕收回目光,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性格和为人处世,倘若没有什么交集的话,这姑娘为人如何,似乎同她也没有什么关系。   等看到了金峰码头时,全船的人,都不由地松了口气,经过了二十二天的旅途,可算是快到了。原本无精打采的人听到这消息,都不由精神一振。   越靠近码头,江面上停靠的船就越多,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   官船本来就有专门停靠的地方,只是这几日到岸的官船不少,只怕云夕他们得等好一会儿,才有停靠的位置。   反正都已经坐了二十多天的船,也不急在一时。   云瑶忍不住皱起眉头,“姐姐,我们不会等一天都等不到靠岸吧?”   云夕摇摇头,“应该不至于那么久的。”   大约一个时辰后,总算是有几艘的船卸货结束,行驶离开了码头。   云夕正要下令将船开过去,一声娇叱的声音响起,“让开!”   于此同时,原本稍逊于他们身后的船,直接开了过去,抢占了位置。   云瑶见这一幕,气得说不出话来。   那几艘船的主人,正是刚刚云夕所看到的那名少女。   少女转过头,看着他们朴素的船,眼中闪过一丝的鄙夷,语气倨傲,“你们真该学学所谓的尊卑之道,卑让尊的道理都不懂了吗?”   云瑶正要和她吵起来,云夕却拦住她,她淡淡说道:“狗咬了你,你难不成还要反咬回去不成?别降低了自己的格调。”   她话语中不带半点的脏字,却字字诛心。   少女气得脸都歪了,手颤抖地指着她,“你、你很好!”   云夕微微一笑,“我自然是比不懂规矩的人好多了。”她才没傻到和这女的在大庭广众之下吵架。   少女狠狠地瞪着她,只是一转头发现附近几个官船的人在对着她指指点点的,一咬牙,只能怒喝道:“还不快靠岸!”   张嬷嬷也从船舱中走了出来,皱着眉头看着那少女的背影。倘若那少女看到了张嬷嬷,一定会后悔自己先前太过嚣张的举止。要知道张嬷嬷和李嬷嬷虽然出宫了,但是也有进宫向太后请安的权利,若是她们在太后面前说个只言片语,那就好玩了。   云夕问道:“嬷嬷,你知道她是谁?”   张嬷嬷点点头,“我在宫里见过她几回,她是柳将军的女儿,柳为霜。”对于张嬷嬷他们来说,记人是基本的能力。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只可惜,这姑娘一点都配不上这名字。   张嬷嬷继续道:“柳大将军前年仅仅以一万的兵马,却成功打退了十万的敌国军马,威名赫赫。陛下为了赏赐他,特地封了他宠爱的女儿柳为霜为县主。”   “只是这位柳县主,并没有封号。”李嬷嬷也走了出来,补充了一句。   云瑶在旁边听着,恒了哼,“看来没有姐姐厉害,还那么骄傲。”姐姐可是有封号的人!、   云夕没说什么,这位柳为霜,父亲是手握军权备受宠爱的将军,自己还是县主,也难怪她那么骄傲了。   也不知道柳为霜是不是故意的,她们那几艘船卸货的时候,特别的慢,后面不少船只等得怨声载道。   云夕觉得这位真的是坑爹的典范啊。柳大将军是厉害,但是说不准后面等待的船中,有哪个权贵比他更厉害。他的女儿却仗着家世,在这边拉仇恨,简直就是作死。   若是被御史参一本,绝对是一参一个准。   她忽的想起了云深先前送来的信件,心中微微一动。   她将赖三喊了过来,吩咐他几句。   赖三点点头,也不等船靠岸,带着几个人,如同蜻蜓点水一般,从船上飞到了岸上,身影隐到了人群中。   等那柳为霜的船走了,云夕的船靠到岸上,自有码头的官吏指挥着一些长工帮他们将行李搬了过来。   等行李全部搬上去后,原本那官船便停靠到另一边。在下船之前,云夕吩咐给船上的船工每人十两银子,也算是感谢他们这一路上的辛苦。多出额外之财,这些船工都满脸的笑容——这一路果然没白伺候,这杜县主就是大方。   上岸前,幸亏先喝了云七开的药,所以不至于同其他人一样,刚上岸感觉都站不稳身子。   金峰码头是大楚最大的码头,因此附近坐车马生意的不少。先前云深就已经同云夕介绍过这边租贷马车的商家,云夕嘱咐人过去租个二十二辆马车过来。   她停顿了一下,说道:“尽量选择那种坐起来熟识,但是十分不起眼的那种马车。”   云一点点头,带着两个人过去租贷马车。   云夕手里牵着恹恹的杜睿,看他实在没有精神,便弯腰将他抱了起来,拿着果子哄他。   等马车来了以后,车行的人轻车熟路地帮他们将行李都搬上马车。幸亏云夕有先见之明,多借了两辆,不然还真的有可能会不够用呢。   等装上车后,马车慢慢地行驶向京城。   因为这里人多的缘故,车行驶的速度并不算快。   等到下午时,他们总算看到了京城中巍峨的城门。城门高达二十米,仅仅是伫立在那里,就给人一种辉煌的气势。有前世记忆,算得上见多识广的云夕还好,多少能保持淡定的表情,但其他人就不一样了,一个个张大嘴巴,在那边感慨着。   “这就是京城啊,果真和咱们那边不一样。”   朵朵也点点头,眼中满是赞叹。   初到京城的大家单单看城门,就被狠狠地震慑了一把。   进城门也是需要检查路引这些的,作为县主,云夕这边的马车,所走的自然是另一个大门。   守卫看了看她的路引,心微微一颤,立刻恭恭敬敬地放行——这位可是未来的国公夫人啊。   等进了城门后,便是一条十分宽敞的大道,路面修得十分平整,至少宽三十米,足够好多辆马车并列前行了。   作为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人,云瑶他们不免又赞叹了一回。幸亏大家还知道要收敛,最多就是在马车内低声嘀咕罢了。   说来也巧合,也不知道是那柳家太会拖,还是怎么回事,他们的马车就在云夕他们前面的几个车队中。   忽然云夕听到了一声的惨叫声,前面的车辆停了下来。   一声尖叫声划破了天际。   “撞伤人啦!”   云夕不由露出了一个笑容:哎哟,碰瓷的来了。只可惜碰错人了。   ☆、第二章 碰瓷后续,进宫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们碰瓷碰错人。   云深给的地址很详细,所以赖三他们很快就跟踪上了这些被云舒给指使的地痞流氓们。这些地痞流氓,并不知道自己碰瓷的是谁,只知道对方是县主——云舒怕他们知道是未来的国公夫人,会心生畏惧。   云舒还同他们保证,这车队身份最高的是一个县主,而且还是个息事宁人性格怯弱的人,只需要将事情闹大,到时候还能得更多的银钱。   这些地痞听闻有这样的好事,加上一百两白花花的银子在那边吊着他们,立即义无反顾地碰瓷了过去。   只是要碰瓷的话,那就得先找到对象。云夕不曾来过京城,云舒也不知道她长什么样,性格如何,唯一知道的就是县主的身份,导致这两位也是十分迷茫。   赖三在找到他们后,故意在他们附近指着柳为霜家的车队指指点点的,在那边感慨着这位县主是多么善解人意,多么温柔善良。在成功误导了这几个人后,他们就拍拍屁股离开了,深藏功与名。   而这些被云深那位同父异母的妹妹云舒给收买了的小混混,就这样带着事先准备好的猪血袋,义无反顾地朝着马车撞了过去。   这小混混猪血装得有点多,往马车上那么一撞,顿时鲜血淋漓的,看上去分外的可怖。可巧,他所撞的正好是柳为霜坐的那辆。   因为马车的突然停下产生的惯性原因,柳为霜身子不住地往前一倒,直接跌出了马车,好死不死,倒在了被撞的那小混混身上。   那小混混原本还想要再继续惨叫,以增添几分的可行度,冷不防的,身上突然压上带着馨香的身体,行动比脑子更快,手习惯性地一抓,正好抓到了一团柔软。   因为刚刚小混混那一声凄厉的“撞伤人了”,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这个地方,恰好也将这一幕收进眼底。就算没及时看到的,也看到了柳为霜前的衣服上那一个血红的手指印。   原本热闹的街道,像是被按下了开关一样,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云夕和云瑶看到这边,差点喷笑出声。就连视线知道柳为霜会被碰瓷的云夕,也不曾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柳为霜也傻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尖叫了一声,然后站了起来,抽出鞭子,狠狠地鞭打了过去,“你这个低等的贱民!你竟敢轻薄我!”   云夕有些无语,这柳为霜是不是没有什么智商啊,这种情况,她这样一喊,所有人都知道她的确是被一个小混混给吃豆腐了,对她名声根本一点好处都没有。   柳为霜气得不行,鞭子毫不留情地往这瘪三身上不断地抽,恨不得将这人直接抽死算了。   那小混混本以为柳为霜这位县主性格怯弱,被捏两下,偷吃一下豆腐也不会有事。日后同小伙伴们说话,还是一件了不起的谈资。谁知道面前的哪里是小白兔,分明就是母老虎。   他一边躲闪,一边嘶声力竭喊道:“堂堂县主,纵马撞伤人不说,居然还要杀人灭口!有没有天理啊!”   柳家的车夫怒骂道:“明明是你这个人自己往我们面前撞的,还好意思诬赖我们。我看是你想要趁机敲诈银钱吧!”这柳家的车夫也算是见多识广,一下子就看出这就是个套。   只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一般的地痞流氓,就算要设套,也是专挑那种好欺负的人家,哪里敢对达官贵族出手。他不知道的是,云夕在其中推波助澜了一把。只是就算是云夕,她也没预料到这个场景,最多以为就是两边撕逼一下。   嗯,这种情况,特别喜闻乐见。   虽然说女孩子的名节很重要,但是看到柳为霜这种习惯性拿鞭子抽人的样子,云夕还真的很难同情起她。   柳为霜冷笑道:“真是吃了猪肉蒙了心,竟敢碰瓷到我柳家上,我今日非好好教训你们一顿。”   “将他们抓起来,送到顺天府。”   这小混混的另一个同伙见势不妙,也顾不上地上的兄弟,就要逃走。   只是柳家的下人也不是吃素的,直接上前,将那人抓住,还不忘狠狠地踹这两人几脚,好出一口胸中的恶气。   柳为霜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的红色印记,在听着周围的指指点点,脸黑得像墨水一样,嘴唇气得不住地抖动。   她的丫鬟上前一步,正要说点什么安抚自家暴脾气的小姐,“小姐,咱们还是先回家换一下衣服吧。”   她一开口正好撞到枪口上了,柳为霜直接一鞭子抽过去,丫鬟的脸上顿时多出了一条红色的鞭印,伤口也火辣辣的疼痛。   柳为霜怒骂道:“若不是你们没扶住我,我会摔出去吗?要你们何用!”   柳为霜还觉得不解气,又是一脚朝着被家里仆人压着的两混混狠狠踹了过去。她本来就是武将之女,也有些功夫在手,这一脚又完全没有留情,踹得那人直接吐出一口血。这回可不是他事先准备的猪血,而是货真价实的血。   桃红衣裙的丫鬟即使不照铜镜,也知道自己肯定是破相了。她眼眶中翻滚着泪珠,却不敢哭出声,只是低头说道:“我、我知道了。”   柳为霜闻言眉头皱得更紧,“哭什么哭!晦气!”   然后转身进了马车,“走!先去顺天府再说!”一般的刑事案件都是去顺天府,若是闹的大了,便是交给大理寺处理。   丫鬟不敢进去,只在马车旁边。   等马车开后,擦着眼泪,小跑着跟随过去。作为柳为霜的大丫鬟,平日也就是做些端水梳发的伙计,要跟上马车还真不容易。跑没一会儿,丫鬟便摔倒在地上,她抽泣着爬起来,继续跟上去。   云瑶看在眼中,分外不舒服,不免同情起了那丫鬟,“她摔出来只能说是她倒霉,怎么能迁怒到别人身上呢。”   朵朵也嘀咕道:“那么长一道鞭痕,肯定破相了。”   除非回去后马上涂抹好药膏,可是看柳为霜的为人,也不像是这么体贴的人。   前面柳家的马车走了,于是云夕的车队也慢慢地向前行驶着,若是一纸听着,后面的人肯定也会有意见的。   云夕想了想,还是对接下来的发展很好奇。直接派赖三他们过去顺天看热闹,回来后再告诉他们具体情节。至于他们,还是先回到府里好了。   不然天黑都没法收拾出休息的房子。   马车慢慢在一座宅子前停了下来,红墙绿瓦,精致繁复。   车夫指了指这宅子,恭恭敬敬道:“明县主,这便是陛下赏赐给您的宅子。”   云夕等人从马车上下来,点了点头。虽然还没进去,但是单单从那尽显华贵的雕梁玉柱就知道宅子肯定不错。加上这一块靠近皇城,又是西区,价格自然是居高不下。   大门的门口,站着一个有些眼熟的侍卫打扮的人。   云夕认了认,可算是想起这人曾经同云深一起去凤凰县,好像是叫做墨烟?   墨烟走上前来,微微一笑,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云深身边呆久了,他笑起来还真的有几分云深的味道。   “墨烟见过主子。公子让我在这等你们,将宅子的钥匙给你们。”公子可是吩咐了,得将面前这少女当做自己的主子一样看待。墨烟更是清楚杜云夕可是打造得一手好神兵利器,自然对她恭敬的不能再恭敬了。   云夕点点头,接过钥匙,“我知道了。”   墨烟继续道:“公子早在先前就已经让人将宅子打扫过,最近几天更是每天都让人过来清理。”   言外之意就是杜家过来的话,都不比做卫生工作了,东西收拾一下就可以入住。   杜周氏正好从马车上下来,听闻这事,不由地点头,心中暗暗赞叹不已。从这样的小细节,就可以看出云深这孩子对云夕的心意了,那可真是面面俱到,事事周全。   拿了钥匙,打开大门,入目所见的便是四面抄手游廊,墨烟领着他们进去,一一介绍每一处。   精致玲珑的亭台楼阁、清幽雅致的池馆水廊,这些都让初次见到的人赞叹不已。   杜周氏先前见过最好的宅子也就是知府家的了,这三进宅子或许在大小规模上比不过知府家的,毕竟人家人口不少——但是在精致繁复程度,却远胜于那些。   云夕一眼看到就喜欢上了。   特别是云深给她留下的那院子更是喜欢到了极点。刚进院子,就看到一带的清流,从花木深处倾泻而下,带来了丝丝的凉意。她院子这里,居然有个小瀑布。瀑布所汇成的水花聚集成一个小水潭,又引向了别处,正好形成活水。   院子其他地方并没有栽种什么花草,看上去空荡荡的,但是云夕明白,云深这是打算让她自由发挥呢。   云深给云夕弄的这院子,也是整座宅子中最好的一个院子。   这宅子中,独立的院子可不少,至少有四个。正好云夕、云瑶、杜周氏等人各占据一个。朵朵却是不愿自己住一个院子,一方面是安全问题。若是分开的话,被白衣教带走的概率就增大了。   就算是她们来京城的这一路,白衣教也没打消过这个主意,只是云夕他们这边的高手不少,这才没造成什么麻烦,但也足够让朵朵心有余悸了。   李于氏也说自己一个人住空荡荡的,不习惯,所以同杜周氏等人住一个院子。   朵朵不想,云瑶也习惯同姐姐住近一些,最后三个女孩子还是住在云夕这院子中。不过云夕这院子本来就是整个宅子最大的一个。再来两个人也完全住得下。   她环视了一圈,发现正好有一排的房子可以拿来做她的花房。   她领着两姑娘在那边逛着宅子,杜周氏则是指挥着底下人,该买东西的买东西,该晒被子的晒被子——趁太阳还没下山,晒一小会儿也好。   还有的仆役则是把房间各处地方再次整理一遍。   云夕带着两个妹妹闲逛,她可算是知道为何云深说这宅子她会喜欢了。   当时云深也告诉她了,天子所圈出来的宅邸,也不乏四进大小的,但是他最终选了这个三进的,一方面是这宅子更为精巧,另一方面便是这大大的湖了。   云夕顺着瀑布汇成的那清潭的路线,慢慢走着,这一走,便看到了一个大大的湖面。   湖的面积可不小,至少也有四五亩。夏天拿来游湖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只要想象一下种满荷花后的场景,就让人不由悠然神往。   碧色的湖面横跨着用白玉石头建造成小巧的桥,最中央有个大亭子。   这人工湖畔边则种着几棵的垂柳,增添出点点的绿意,却也没有更多的花草了。   云夕觉得,她这两天的主要工作,只怕就是要将宅子的花园布置好。   嗯,到时候专门在花园中选一块地方种植牡丹好了。   她心中翻滚着各种的计划,慢慢走着。   朵朵忍不住说道:“同样是三进宅子,可是却比咱们凤凰县住的宅子大得多呢。”   云瑶噗嗤一笑,“这可是皇上赏赐的,当然不是随处可比的。这样的一个宅子,放京城这地方,至少也得卖个几万两吧。”她语气有些迟疑,似乎也在疑惑是不是这个价格。   云夕含笑点头,这宅子用料都十分考究,明显是精心设计过的,五万两都不一定能拿下。她就算现在手头还有二十来万的银票,那也是舍不得买的。   等差不多将自己的地盘逛完,云夕才心满意足地回到了院子中。   银丹和霜降早就已经打好了热水,云夕他们在船上,最多也就是用热水擦擦身子洗洗脸。   现在可算是可以痛快洗个澡了。   等清洗好后,换上一套绛紫色裙子,云夕可算是觉得重新活过来了。其他的丫鬟们也纷纷都去好好梳洗了一番。   等大家都整理好后,晚饭也准备好了。   因为厨房的锅碗瓢盆、调味料这些东西都还没准备齐全,所以杜周氏也只是简单地煮了面,又另外让人去外面买些酱肉、腌菜回来就着吃。   据说这附近的六合屋所卖的酱肉是一绝,尤其是他们家的酱牛肉。卤得十分入味,咸度适中,却又香酥鲜嫩,入口即化。就是买的时候都得排队至少一刻钟,生意非常好。   等吃过晚饭后,出去打听消息的赖三也回来了,带着一脸的意犹未尽。   云夕便带着两个妹妹,排排坐,坐下来听八卦了。   赖三等人先胡乱吃了一碗面,吃饱喝足后,才坐了下来。   “柳大将军在京城中的名声还是十分响亮的,那两个小混混也是清楚的。当他们知道他们碰瓷的对象是柳大将军的爱女时,直接就傻眼了。”   “柳为霜直接请大夫过来检查了一下身体,自然发现他们身上的血其实是猪血,身上的伤口,基本都是被柳为霜抽的。”   “碰瓷碰到柳家头上,还被抓了个正着,又轻薄了柳家的嫡女,这两个小混混,虽然没被判处斩刑,却也得流放三千里。”   云夕忍不住摇头:为了一百两银子,性命都不一定能保住,这两人只怕悔得肠子都青了。   流放过程中,柳家只要稍微打一下招呼,就足够让这两人生不如死了。若是再暗示一下,只怕这两人就要一起病逝在半路上了。   “这两人也是贪生怕死的人,立刻将背后的云舒给扯了出来。说起来,这位云大小姐,其实是让自己的丫鬟去收买人的,并没有亲自出面。但两个小混混也不是傻子,等收钱后,跟踪这丫鬟到了国公府,稍微一打听,便知道收买他们的是云大小姐的丫鬟。”   “柳为霜自然忍不下这口气,顺天府伊也只能将云大小姐请了过来。”赖三说起“云大小姐”四个字,都带着一股嘲讽的味道。   云瑶等人听得心头痒痒的,忍不住问:“然后呢?她承认了吗?”   赖三摇摇头,“这种事情,她怎么可能会承认,只说不知道,她从未指使过。她那丫鬟,则是站出来将一切都给扛了下来,毕竟那两个小混混都见过她,她不想认也不行。”   “不过这丫头,也只说是因为先前柳为霜同她家小姐争执过,她见不惯她的嚣张气焰,这才收买人,想要给她一个小小的教训。”   云夕冷笑:“这种话,只怕没有人会相信吧。”   赖三点头,“只是就算不相信,人家都认罪了,也没办法。最后在柳家的强势要求下,这丫鬟也被一起流放了。”   不用多想,也能猜到这丫鬟的下场,无非就是一个病逝。而且柳为霜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了这么大的脸面,只怕要恨死云舒呢。柳为霜本来就是嚣张跋扈的性子,日后这两人对上,只怕有好戏看了。   云夕一想到那场景,心情都不自觉好转了不少。   “云家倒是也送了一份厚礼到柳家赔罪,只是东西却被柳为霜都给丢了出来。”   云夕点头,这是正常的。   赖三问道:“姑娘,是否要放出消息,说云舒最初是为了陷害你,这才弄出这一桩事。日后就算你们两个对上,也不必因为她是你明面上的小姑子而束手束脚的。”   就算云深和云曹氏和她的子女如同敌人一样,根本不存在所谓的兄弟和兄妹情谊。但是世人并不知道这些,肯定会以他们的观点来看待。   云夕想了想,说道:“还是不用了。以柳为霜那睚眦必报的性子,若是知道她是为我遭了这场罪,到时候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事情呢。”   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两人成为仇人,最好是掐成一团。至于云舒会不会因此更恨她,云夕才不担心,债多不愁。   云夕对赖三说道:“你现在京城呆上几天,建立一下京城的万事屋店铺,再回去好了。”她初来乍到,总不能事事依靠云深,至少也得初步建立自己的势力。   赖三点点头。云夕所带来的二十个人,至少得留作十个充当杜家的护卫——护卫这种工作,肯定得是信任的人。特别是他们刚来京城,想趁这机会掺杂钉子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至于其他人,则可以帮忙捣鼓万事屋。   晚上,云深从宫里回来后,直接来到杜家这边。   虽然两个多月没见面,可是两人之间,却没有半点的生疏感。   云深冲着她微微一笑,“这宅子喜欢吗?”   云夕点点头,笑了笑,“到时候我有很多可以发挥的地方呢。”特别是她所住的这院子,可谓是匠心独运。   云深随意在她旁边坐下,“当时我看到的时候,就觉得你会喜欢。等哪天有空,我们还可以一起泛舟湖上。”   云夕心中十分熨帖,看来云深果真是因为记住了她随口的一句话,而特地选的这座宅子。不得不承认,这种被人时刻放在心上的感觉真的很好,在温暖的同时,还泛起了淡淡的甜蜜。   她看着云深眼窝下淡淡的青色,担忧问道:“最近很忙吗?”云深的皮肤白皙,所以眼窝下的青色便格外明显,只是他相貌好,这份憔悴反而让他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美感。   云深摇摇头,说道:“工作倒在其次……或许是吃习惯了你做的饭菜,回到京城后,反而有些不习惯这边的口味。再说,府里的饭菜,保不准什么时候就被人下毒,吃得也不安心。”   云深这纯粹是故意卖可怜。他作为备受瞩目的世子爷,谁敢给他委屈看。只要他一声令下,府里负责掌家的二夫人肯定会从大楚各地收罗来各种厨师。再则,就算云曹氏再恨他,在太子彻底失势的情况下,也不敢真的给他下毒,不然到时候就不是她一个人上黄泉路,而会牵连到她的一双儿女,甚至是娘家。   他只不过是近日熬夜整理了一些文件,所以才会看上去憔悴了点。不过难得可以卖可怜的机会,云深哪里会错过。   云夕果然心疼了起来,连忙说道:“不如我平时让云一他们给你送三餐好了。”   云深自然是顺势笑纳了。   云夕也问了下关于云舒的处理。云舒闯下这样一个大祸,云穆总不可能一点动作都没有吧。   云深微微一笑,“她啊,已经被禁足了。原本身边的丫鬟都被换了下来,谁让他们带坏主子呢。”   云夕啧了一声,这等于是左右臂都被人砍了啊。只是她心中还是有些不满意,“就这样?”   云深摇摇头,眼中的笑意如同星光闪烁,“我特地为她请了宫里两个最古板最严厉的嬷嬷来教导她规矩。”   他唇角微扬,嘴角的笑意转为讽刺,“我那父亲知道后,还夸我有孝悌之心。”   云夕握住了他的手。其实那位云国公,只是希望他的几个孩子能够好好相处……只是他也不想想,云深和曹家那是关乎性命的仇人,哪里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她能做的就是努力增加自己的实力,陪同他一起面对那些魑魅魍魉。   ……   刚到京城的云夕,休息了一下,便开始了自己的忙碌生活。首先是将院子以及花园中的花花草草都布置好,接下来就是置办田地。   她直接买了京郊附近的一个带五千亩土地的庄园,又在佃户面前露了一下面,恩威并施,便开始准备种植起花朵。说起来,京城的土地也的确比她家里贵。凤凰县那边,上等良田五两银子就足够了。但是这边的话,最少也得六七两银子。   这个庄子除了五千亩良田,还附带了一大片湖,一共花了云夕四万两银子。   玫瑰、薰衣草、风信子、丁香……等诸多的花草种子都撒了下去。其中玫瑰和薰衣草种植得最多,两个都种了一千亩。   在种植下去之前,云夕不忘先用异能,将这些种子加持一把,到时候也能长得更好一些。只是因为种子不少,等全部加持后,她体验到了许久不曾出现的干涸感觉,累得完全不想动弹。不过这也是有点好处的。每次异能突破极限后,总是能迎来一次新的增长。   等明年开花后,就可以开始捣鼓起美容院的事情了。今年的话,还是先做仙草店、烤鸭店、火锅店好了。夏天来了,正好是吃冷饮的季节呢。   用来安置孤儿妇孺的庄园云夕也一并买了,因为要制纸的缘故,云夕同样挑选那种在竹林附近的庄子。   霜降、立春她们原本在凤凰县的庄园中,也曾处理过这方面的事情,也能做一个不错的帮手。至于云瑶和朵朵也没闲着,两个女孩子不忘帮云夕弄印刷坊的事情。   云夕很是欣慰,两个丫头也算是历练出来了,就是朵朵手段还是有点稚嫩。   云瑶更是将自己的那小说也给一起印刷,等纸店开了,也能一起贩卖。   等云夕最初这一波忙碌过后,她才有时间翻看这些天外面人送来的帖子。   她进京的事情并没有刻意保密,加上杜家住进这宅子的动静不小。所以大家都知道这位名声鹊起的明县主进京的事情,不少人的眼睛都盯着她呢。   尤其是那些被她“截胡”走云深这一大众情人的,更是恨不得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样三头六臂的人物。只是大家心中也清楚,杜家肯定得全部整理好,才会招待客人,倒是也不急着递帖子。   云夕更是觉得,好歹等花园中的花都开了再考虑举办所谓宴席的事情。   张嬷嬷和李嬷嬷坐在她身边,看她翻帖子的同时,不忘和她普及一下这些人家的一些事情。   “这李家的侯爷,更偏疼爱妾所出的庶长子,甚至将国子监的名额给了这儿子,对外却只说是长子在读书上比嫡子有天赋,但是他们家那档事,谁不知道。只不过给他们留点面子罢了。据说这位庶长子的生母,正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妹。”   云夕撇了撇嘴,放下这帖子。她想来讨厌这种嫡庶不分,宠妾灭妻的人。这李家自然被她从可以来往的名单中剔除出去。   杨玉蓉也给她下了帖子。现在想来,这杨玉蓉差不多也有十二岁了吧,也不知道她的身体是否还像是一开始那样羸弱。   杨家的帖子,也是杨玉蓉亲自书写的,她那字迹,云夕一下子就认出来了。杨玉蓉只说有空的话,可以上她家玩耍,她许久没见她和云瑶,甚为想念。   因为对杨玉蓉观感很好的缘故,云夕直接将这事记在纸上。   经过张嬷嬷的介绍,云夕对杨玉蓉的家世也有了大概的了解。杨玉蓉的父亲杨一蒙是十五年前的状元公,当时被杨玉蓉的外公一眼看中,将宝贝女儿嫁给了他。   那时候的李老爷子可是国子监祭酒,李家也是书香世家。在岳家的帮助下,加上本身也有一定才华,杨一蒙很快就平步青云,现在是正五品的户部郎中。   据闻夫妻两感情很好,李氏给杨一蒙生下一子一女后,身体在生儿子时受了不小损伤,不能再育,便从外面买了个妾室回来服侍杨一蒙。   云夕听了这话,不由撇了撇嘴。若真的感情深厚,哪里容得下第三人,只怕这所谓的夫妻情深,也得打个折扣。   燕翎在前几天的时候,也到了京城里。她同样给云夕下帖子,表示有空的时候,可以一起聚聚。   让云夕感到格外好笑的是,汪家居然也给她下帖子了,上面说的挺好听的,是为了汪雨桐犯下的错误向她赔礼。   云夕冷笑一声,让人直接将帖子给丢了。   若说汪雨桐那时候的行为汪家其他人不知道,那是骗人的。只怕他们对于此事也是日见其成,甚至还帮了汪雨桐一把。只是后来见势不妙这才撇清了关系。   汪家现在可谓是一头烂额。在对簿公堂后,他们那一家所做的事情,便昭告天下,当时可谓是掀起了一阵的议论狂潮。   云夕若是早进京一个月,没准还能赶上这股热议呢。   所有人都知道汪雨桐想算计云夕名节,结果因为不甘寂寞,同两人厮混,反而被抓奸在床的事情。   被冒充的萧家和石家,可谓是恨死汪家。虽然汪家将所有过错推到汪雨桐身上,文月郡主在外面更是老泪纵横,表示白疼爱了汪雨桐。但是大家哪里能买账,还是努力落井下石。始作俑者汪雨桐已经被送去了家庙里,念经消除身上的余孽,有生之年,是别想出来了。   汪雨桐的父亲,因为一个教女不严,直接被撸了职位,成为白身。不仅是他,汪家其他的子弟也都遭了殃,要么被贬职、要么明升暗降、要么成为拜神。唯一没受影响的便是汪巡抚,他的功劳摆在那边,加上过去对皇帝也算是忠心耿耿,倒勉强抱住了颜面。只是汪巡抚的身体摆在那边,好一时歹一时的,这官位也做不了几年。   等他退了后,汪家就真的是后继无力了。原本一个在京城中也算得上一流的人家,转眼连二流都不是。   正是因为汪家的下场太过惨烈,以及云深下手的毫不留情,导致大家虽然对云夕好奇到了极点,却也不敢多做什么行为,深怕招惹了云深这个煞星。   李嬷嬷唇边噙着一抹讥讽的笑意,“汪家给你下帖子,也有重修于好的意思。另一方面,也算是做给云深和世人看的。你这个受害者都原谅了他们,云深若是还同他们作对,那岂不是不给你这个未婚妻脸面?”   云夕只觉得好笑,汪家也就只会捣鼓这些小聪明,将别人都当做傻子不成。   等她翻好帖子后,正要出去街上走走,也顺便查看一下适合开店的店铺。忽如其来的一道旨意,却打乱了她的步骤。   宫里来人了,天子楚息元召云夕入宫。   来颁旨的也算是云夕的熟人,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陛下一直想要见你一面,只是今日国事繁忙,直到现在才抽出时间。”   若是别人,初次进宫,只怕会诚惶诚恐的。但是或许是因为楚息元一直表现出来的对云深的照顾,云夕并不害怕,她反而觉得拖到现在才见她,已经算晚了。   事实上,若不是云深不同意的话,楚息元早就将云夕叫进宫里了。   云深知道云夕初到京城,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忙,哪里愿意楚息元给云夕添乱。若不是一直没面见天子,容易给人造成失宠的错觉,云深还巴不得云夕永远别进宫呢。   云夕冲着内侍李仁点头致意,转身回房间换上了县主的朝服。   人靠衣装果然是有几分的道理的。等云夕穿上朝服后,都觉得自己似乎显出几分雍容华贵的气场了。   坐上县主的车驾,马车缓缓行驶入皇城。   只是等进了宫以后,云夕便从马车上下来,跟在内侍后面走着。宫外的人在没有经过云夕,是不能坐车驾的。   尽管从未进宫,她也依旧目不斜视,眼中虽然有着赞叹,却不曾像是初次进宫的人,恨不得多长一双眼睛。   内侍李仁看在眼中,不由微微点头,果然是有点见地的人。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云夕才走到了养心殿。李仁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淡淡的汗水,云夕倒好,依旧脸不红气不喘的,仿佛只是在自家后花园走了一圈一样。   云夕抬头看着牌匾上的养心殿三个字,不紧不慢地走了进去,姿态优雅从容。两位嬷嬷可是特地培训过她这方面的礼仪,所以她行起礼来犹如行云流水一般,带着说不出的韵味。   “见过陛下。”   “起来吧。”楚息元淡淡的话语中,蕴含着威势。   云夕站起身,静静地站立在下头。   即使垂着头,她也能感觉到头顶投射过来的让人如芒在背的视线。若是意志力稍微差一点的人,只怕就要汗流浃背了。   许久以后,楚息元才开口:“你对云深是真心的吗?”   云夕没料到他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个,怔了怔,正色道:“他若不负我,我必不离不弃。”这是她对云深的承诺。   楚息元勾起玩味的浅笑,“倘若云深负了你呢?”   云夕声音平静,却蕴含着笃定的信任,“云深不是那种人。”   “假如呢?”楚息元却不依不挠,非要给个答案。   云夕十分不给面子,“这种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根本无需假设。”   楚息元不由失笑。他倒是没想到,这杜云夕竟是那么信任云深。   “只是假设,倘若真有一日,他不得不负了你呢?”   云夕的心不由一紧,倘若真有那么一天……   她抿唇,神色倔强,却透着一股的坚决,“君既无心我便休,倘若真有那么一天,那么我和他就只能相忘于江湖了。”   她所要的感情,容不得一丝一毫的背叛。   楚息元闻言,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神情突然恍惚了起来。在杜云夕身上,他隐隐约约看到了那个人的身影。   半晌之后,他才淡淡道:“你下去吧。”   神情似乎带着几分的疲惫。   云夕正要退下,楚息元又下旨赏赐了她一堆的东西。   所以……这也算是所谓的荣宠了吧?   ☆、第三章 黑化的苏婉,送兰   皇帝不亏是最有钱的人,送的东西,皆价格不菲。   和龙眼一般大小的满满两匣的南海东珠,静静地流转着温润的光华。珍珠头面和翡翠白玉点翠珊瑚珍珠宝石各式挑簪让人应接不暇,闪烁着璀璨的光芒、足足有五尺高的珊瑚盆栽……   对此云夕的想法是,她的嫁妆又多了些存货了。这里有不少东西,可是花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   虽然刚刚在离开的时候,楚息元恩准她在皇宫内可以乘坐轿子,但云夕还是选择了走路。她身后,跟着两个宫女,六太监。六个太监,是负责帮忙拿赏赐的。   那堆东西,总不能让云夕自己拿回去吧。   从人数来看,云夕今日所拿到的赏赐的确不少。   宫里的人也不是瞎子,只怕她今日被召进宫,并且得了丰厚赏赐这事,很快就要传出宫外了。   走到一半的时候,云夕却看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人选——苏婉。苏婉身边跟着两个宫女,闲庭信步,悠哉地欣赏着花朵,嘴角噙着一抹怡然自得的浅笑。   她不由地停下了脚步。   苏婉转过头来,也看到了她,惊诧的表情从她脸上转瞬而过,然后温温柔柔笑了笑,“杜姑娘。”   苏婉的相貌并非顶美的那种,但是笑起来却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京城中的其他姑娘,并非没有容貌胜过她的,偏偏在缥缈的气质上,就是输给了她一筹。   云夕嘴角勾了勾,“苏姑娘。”   凤凰县一别后,他们也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没见面。云夕总觉得,苏婉的身上似乎发生了某种她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变化,她也说不清是好还是不好。如果说以前的苏婉是一潭清澈的泉水,能够一眼望到底,那么现在则是幽深的湖面,远远望去,似乎很清澈,近看则发现见不到底。   细想一下,却也不是不能理解。倘若经历了被最信任的心腹背叛,却一点改变都没有,那云夕才会真的瞧不起她。她不讨厌聪明人,只讨厌自作聪明的人。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呢,苏姑娘。”   苏婉柔柔一笑,“我们也算相识一场,叫我婉儿就好。”   云夕从善如流改口,“婉儿。”   苏婉笑了笑,比起刚刚,这个笑容似乎多了几分的真实性。   “花园中的开得正好,难得进宫一趟,若是辜负了这难得的美景就不好了。”   云夕听出她分明有什么话想同她说,颔首道:“我初次进宫,还是婉儿为我介绍这里的风景吧。”   苏婉领着她慢慢走着,说道:“现在正是海棠花盛开的季节,不如过去看看?”   云夕和她并列走着,其他的太监和宫女远远地跟着她们,这距离既可以看见她们两人的一举一动,还不会听到两人的对话。这些宫里服侍的人都是人精,自然知道这些贵人们就算没说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也不希望有人听到。   前面不远的地方,种植着一片的海棠花,红色的花朵在枝头上争奇斗艳,飘落的时候,仿佛红色的雪花落下。   风一吹,偶尔夹杂着花瓣落在人身上,就连衣袖似乎也沾染上一些海棠花的香气。   云夕的声音很轻,却依旧无比清晰地钻入苏婉儿的耳中。这法子还是云深教她的,以内力发音,凝成一线,除了她说话的对象,旁人根本听不见她说话的内容,同她以前在武侠中所看过的传音入耳有异曲同工之妙。   “你那丫鬟红杏呢?”在知道红杏的背叛后,苏婉已经应该不会傻到留下她吧?   苏婉嘴角抿出微笑的弧度,“念在她服侍我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我打算送她一场滔天的富贵,也算是成全了她处心积虑的算计。”   或许是因为知道云夕会武功,耳力过人,苏婉的声音也配合地压低了不少。   说实话,她们两人这样光明正大地在这边欣赏风景,根本不会有人认为她们是在说什么重要的事情。   云夕怔了怔,感觉苏婉的确变化了不少。以前是一朵白莲花,现在外表看上去还是纯白无暇,内心却已经染成了墨色。   苏婉突然拉着她的手,“你看,这棵海棠树是不是很有意思?居然是歪着呢。”   云夕也十分配合地和她一起欣赏了起来。从外表看来,两人的确像是在一本正经地赏花。   忽然之间,一个宫女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她在苏婉的面前停下后,脸色急切,“不好了,苏姑娘,出事了!”   苏婉有些疑惑地皱眉,这个表情无辜得让人心怜,“这里是皇宫,哪里会出事?”   从衣着来看,这位应该是三等宫女才是。   宫女咬了咬下唇,说道:“你带来的那丫鬟红杏,她、她……”   她眼中闪过一丝的鄙夷,欲言又止的,显然下面的话实在难以启齿。   苏婉露出恰到好处的紧张,“红杏从小服侍我,和我情同姐妹,她,她不会是冲撞到贵人了吧?我过去看看!”   云夕扬了扬眉,明显嗅到有好戏上演。这时候她若是直接走开的话,只怕会错过很有意思的戏码。她上前一步,说道:“我们虽然认识不算久,但也算得上一见如故。不如我也一起去,就算到时候需要求情的话,好歹能多一个人呢。”   苏婉郑重其事地谢了她一把。   云夕心中却清楚,只怕她这感谢,主要还是为了她以前的提醒。   云夕加上苏婉身边跟着的人,人数也不算少,可谓是浩浩荡荡,十分扎人眼球。特别是云夕身后那些太监,手中可还拿着东西呢。虽然他们不曾抱怨过,可是因为自己的好奇心,让他们累了一把,云夕还是每人给了一个荷包,荷包中装着十两银子的银票。   这荷包还是她进宫之前,张嬷嬷让她带上的,说是方便她打赏。   荷包里装银票和装银子的触感十分不同,收到的太监和宫女轻轻一捏就知道,有了额外的进益,再加上云夕明显受宠爱,不但没有抱怨,反而态度越发殷勤。   最后他们在一个宫殿前停下,宫殿前已经围了不少的人,为首的宫中姑姑,见到苏婉过来,眉头皱起,“苏姑娘,您刚刚是去哪里了?”   苏婉柔柔道:“我先前走得累了,便到宫殿里歇息一下。只是在里面坐久了,有些闷,所以才出去走走。当时我那丫鬟睡得正熟,我想说这一带也没什么人经过,便让她继续休息。姑姑,发生什么事了?难不成是红杏冲撞到哪个贵人了?若是如此,我替红杏向那贵人赔罪。红杏真的没有坏心眼的。”   她这一番话,不卑不吭,有理有条,还凸显了自己对丫鬟的爱护,那姑姑都露出了为她不值的表情。   苏婉见他们说话,脸上越发急切,抬脚就要走入殿内。   姑姑连忙拦住她,叹了口气,“苏姑娘止步,里面可不是你们这样未出阁的少女能看到的。”   云夕一听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只怕那红杏不知道同哪个人做起那种丢人的丑事。苏婉……她只怕事先就知道了这点,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刻意设计的。   她故意装作不解的样子,问道:“有什么不能看的?里面不是只有婉儿那丫鬟在吗?”   姑姑不由看向云夕——这是云夕第一次进宫,这姑姑自然是没见过她。   苏婉介绍道:“这位是明县主,原本要出宫的时候,我们两个正好遇到,因为久别重逢,所以就一起去逛了下花园。”   姑姑点头表示明白,也一起拦下了云夕。   “两位小姐,那里面真不是你们可以看的。我刚刚已经派人将这件事禀告给陛下了。”   她使了个眼色,吩咐手下宫女将里面的红杏拖了出来。   只见红杏衣衫不整,凌乱的衣服下,隐约可以看到身上红肿的痕迹,眼神迷离,似乎还没清醒过来。这模样,一看就是云雨过的样子。   云夕嘴角抽了抽,突然佩服起了苏婉。才一段时间不见,小姑娘进步得不是一般的快,连在皇宫里都能算计人了,厉害!   苏婉大惊失色,脸上的血色褪去,“红、红杏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姑姑咬了咬牙,恶狠狠道:“我们进去的时候,正好看到这贱婢勾引二皇子,行那等下流之事。”   云夕觉得吧,说不定是那二皇子强迫这红杏的呢。二皇子就是原先的废太子。   对于这种情况,云夕那叫一个喜闻乐见。红杏是她厌恶的人,废太子是云深的仇人,这两人凑一堆正好呢。她心中多少确认只怕这真的是苏婉的手笔,默默在心中给她点赞。   这时候,她听到了脚步声传来,转过头,然后一片的人都跪下了。   天子楚息元来了。   显然之前就已经有人向楚息元通报过这件事,楚息元威仪的脸上蕴含着怒气,只是隐忍不发。   他目光扫过意识依旧还没完全清醒的红杏,冷笑一声,“这就是勾引二皇子的那婢女?来人,让她清醒一下。”   好!真是好的好!堂堂的一国皇子,却在光天化日之下,直接在废弃的宫殿中,同一个小婢女做出这种丑事,楚息元自然是怒不可言。再说了,虽然二皇子的太子位置被废,但是他也曾经是楚息元寄予厚望的人,在知道这件事,他越发的失望。   他旨意刚下,立即有嬷嬷上前毫不留情地对红杏左右开弓。   几个巴掌下去,红杏的半边脸便肿了起来,整个人也清醒了过来。   当她意识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时,不由发出一声的惨叫。   一个太监手疾眼快地拿布塞住了她的嘴巴。   至于苏婉,则是强自镇定,为红杏求情,“陛下,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解,红杏绝不是那种会勾引二皇子的人,一定是有人陷害她的!”   楚息元冰冷的眼神扫过红杏,那仿佛能看透人心的具有穿透力的眼神,让红杏全身都僵住了,他声音像是冰渣子一样,冻得人骨头都觉得冷,“是不是误解,等下就知道。”   一会儿工夫,两名内侍拿出两个杯子,其中一人跪下道:“陛下,我们只在里面找到这两个杯子。这两杯子,其中一个杯壁上被涂抹了催情的药剂。”   苏婉忍不住发出一声的惊呼,她呐呐开口:“我走得累了,就在殿内休息,因为有点渴的关系,红杏便去端了两杯水过来。我们一人喝了一杯……”   苏婉一脸后怕地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连细节都不曾放过。   众人的眼神都变得古怪起来。   听苏婉这么一说,怎么像是红杏为苏婉给挡了这一劫?倘若喝下那掺杂催情剂的人是苏婉,只怕现在在众目睽睽之下丢脸的便是苏婉了。   众人心中也不由推测起来,到底是谁那样恨苏婉,非要这样算计她不可。名节对一个女孩子何其重要。若是太子还没被废的话,苏大学士的孙女给她做侧妃,勉强也是可以的。可是现在二皇子被废,苏家哪里会傻到把自家的姑娘推入这个火坑之中。可是若是苏婉不小心被算计,真的和二皇子行了苟且之事,就算不嫁也得嫁。   楚息元的脸笼罩着一层的冰霜,气势震慑得众人一句话都不敢说。   先前就被叫过来的太医,很快也从那屋子走了出来,低头说道:“陛下,那宫里残留的熏香,具有催情的效果。”   楚息元的脸更黑了,这样的话,明显是有人在算计。   他眼神扫过红杏,立即有人将红杏嘴里的布给拿了下来。红杏此时也清醒了过来,在那边抽抽噎噎的,“小姐,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楚息元寒声道:“你那两杯水,是怎么拿来的?”   红杏声音带着哭腔,身体颤抖如漏筛,“我,我……我看到小姐口渴,就去厨房要了两杯水,喝完后,有点困,我就睡了。”   “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一边流泪,一边看向苏婉,眼中恨意被她很好地掩盖,只余下恳求,“小姐,救我啊!”   楚息元道:“你那水,是谁给你的?”   红杏抽泣着说道:“我只记得是个瓜子脸的宫女。”   瓜子脸的宫女,随便抓一大把。他们总不能将整个宫的宫女全都喊过来,让红杏一一指认。再说了,大家心里也十分怀疑:说不定那人根本就不是宫里的人呢。   楚息元让人将那小厨房里所有伺候的内侍和宫女都叫了过来,红杏果真摇头表示这里没有当初给她送水的宫女。   这事似乎就这样陷入了一团迷雾之中。   就在这时,二皇子楚钰醒了过来。在整理过凌乱的衣衫后,便过来向楚息元请罪。   楚钰同楚息元五官有三分的相像,只是眉眼笼罩着似有若无的阴翳。不过想想也是可以理解,太子之位都被废了,皇帝也没有再立他的意思,这时候不憋屈才怪。   楚钰看上去情真意切,“儿臣知晓自己唐突了苏姑娘,愿意以侧妃之位迎娶她,对她负责。”   云夕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其他人也同样如此。   楚钰这话,怎么就像是事先就知道里头的是苏婉?不少人更是忍不住想道:不会是楚钰看上苏婉,却知道苏家不可能把好好的嫡女嫁给他这个废太子为侧妃,索性坏了人家的名节吧。   有这个想法的显然不止一个。只是在天子面前,谁敢说出这样的心里话。   楚息元神色莫测地看着楚钰,楚钰张了张口,正要再说些什么,猛一抬头,撞进楚息元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睛。   他有些不甘地垂下头,袖子下的拳头也不由地握紧了起来。   楚息元慢慢道:“你说,你愿意以侧妃之位迎娶苏家姑娘?”   楚钰点点头。   楚息元收回目光,平静的语气下酝酿着滚滚波涛,“苏婉,你的意思呢?”   苏婉磕了下头,语气带着几分的沉痛,“陛下,红杏在我身边服侍多年,与我情同姐妹,只是在外人眼中,她终究只是一介奴婢,以侧妃的身份嫁给太子,终究不妥。”   云夕注意到苏婉说“奴婢”两个字时,红杏眼中一闪而过的痛恨和阴霾。   “苏婉愿意同红杏结拜成姐妹,让她能以苏家的义女身份嫁给太子。想来父亲也定是十分愿意的。”   楚钰也不是傻子,在苏婉开口的时候,就注意到她整齐的仪表,同旁边衣衫不整的红杏形成了鲜明对比。他脑海忽的变得一片空白,恍惚间想起自己进了那殿内后,直接就同殿内的女子做起了那档事。殿内光线昏暗,他竟是没注意到对方的脸……   回想起这一幕和自己刚刚说过的那不打自招的话语,楚钰感觉自己像是被绑着一块大石头,不断地往下沉。一口血堵在喉咙中间,不上不下的。   楚息元冷笑了一声,旋即说道:“很好,苏家义女苏红杏才貌双全,与二皇子良缘天作,今特赐予二皇子为侧妃,择其良辰吉日礼成。”   侧妃并非侍妾,虽然比不过正式,但也能带上一点的嫁妆,选好吉时,然后一台轿子送入王府中。侧妃   以前楚钰还是太子的时候,是住在宫里的。被废了以后,楚息元便选了一个府邸,封为端郡王,让他搬出皇宫中。   因为一时失言,楚钰不得不接受这个旨意,娶一个丫鬟做侧妃。   苏婉也跪下谢恩,“多谢陛下恩典。”   至于红杏,她的表情却不像是特别开心的样子。   楚息元有些意兴阑珊,然后挥挥衣袖离去。   等他离开后,大家才感觉气氛不是那么压抑了。   苏婉更是感动地执起红杏的手,说道:“红杏,我们相伴多年,你能有这样的造化,我也十分为你感到高兴。”   红杏偷偷看了一眼脸色阴晴不定的楚钰,回忆起先前他温柔的抚摸,脸颊不由一红。   楚息元年轻时本来就是难得的俊美男子,曹皇后相貌也不差,作为他们的儿子,楚钰的皮相是没的说的。   红杏原本的不甘心和怨恨顿时减少了许多,反而多了几分少女的羞涩。虽然没有成功让苏婉这个贱人身败名裂,可是以她身份能够给太子当侧妃,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   日后只要苏婉嫁得不如意,还不是得被她压着。这么一想,她心中的气又平了几分。倘若楚钰能够成为天子,那么她最少也会被封妃……   楚钰看着在那边娇羞状的红杏,红杏虽然也算得上是清秀小佳人,但是往苏婉和云夕两个难得的美人旁边一站,顿时被比成了狗尾巴草。   他倒是想说和苏婉说点什么表达一下心志,苏婉却已经拉着红杏的手,一脸关切,“等下你随我回去,我将这件事告诉爹爹,让他认下你当义女。到时候我也捡出几样好的首饰,给你当做嫁妆。”   别看苏婉每一句都看似同红杏主仆情深,可是却无时无刻在点出红杏丫鬟的身份。   楚钰一想到这点,便又想要呕出一口鲜血。   这简直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那叫一个憋屈。   旁边的宫女太监看在眼中,越发觉得苏婉果真是温柔善良的好姑娘。   云夕看着这一场闹剧,忍不住想乐,她也不慌不忙补刀:“嗯,婉儿也可以让家里的嬷嬷好好给红杏恶补一下那些宫里的礼仪。”   红杏以前虽然也会所谓的礼仪规矩,但是她那时候学的是奴婢的礼,等嫁过去后,自然不能如此。   红杏不明所以,心中还觉得苏婉和杜云夕是傻瓜,被她骗得团团转不说,还真心为她考虑着,心中不由自鸣得意了起来。   ……   在成功气了一把废太子,又看了一场好戏后,云夕带着自己那些赏赐,心满意足地回家去。   皇宫里人多口杂,加上皇后又失去了宫权,根本没法勒令下面人闭嘴,于是不到一天的时间,就传的沸沸扬扬的,整个大街小巷都在讨论这件事。   至于云夕进宫,并且拿了丰厚赏赐的事情,也被这件事给彻底掩盖。   因为当时楚钰的表现,导致大家都觉得,这是二皇子看上了苏婉,所以算计了她一把,没想到却是苏婉的丫鬟替了这一劫。   不过红杏原本只是一个丫鬟,现在却能成为郡王的侧妃,不少人还是觉得她这是走了大运,在那边羡慕她不已,尤其以那些丫鬟为甚。要知道,太子虽然被废,但现在好歹也被册封为郡王。郡王的侧妃,那最少也得六品官员之女才做的。低于这个身份,进去的,也就是侍妾通房罢了。   苏婉的评价也不断地拔高,毕竟她当时当着大家的面表示要认了红杏做义妹,也好提高她身份,不至于嫁进去后被人看不起。   云夕回去后,将那些赏赐收了起来,顺便同大家说起了宫里的这件事。   她这边可是第一手的八卦,大家自然听得津津有味。   大家的观点都是肯定是楚钰为了娶她,这才设计了她,结果反倒被她逃过一劫。云夕并没有说出自己的推测:皇宫内的事情,苏婉看似最大的受害者,可是云夕却觉得,她只怕是事先就知道了这事,只不过推波助澜外加祸水东引了一把。   只是苏婉并没有算计无辜人,更多的是为了自保和报复,所以云夕即使知道,也不会说出来,为她招惹是非。   很快的,接下来发展的事情便应验了她的观点。   没等大家议论完红杏的事情,另一个更大的炸弹便再次投到了京城里。   苏婉被天子楚息元指婚给三皇子楚龄为侧妃。   三皇子楚龄是京城中有名的刚正不阿的王爷,一向只讲规矩和法律,不讲情理。先前他舅家的表弟在京城中惹事,苦主鉴于他身份,不敢报案。最后是楚龄亲自拎着表弟去顺天府伊的。   还有他爱妾的娘家仗着受宠,收受贿赂,最后这妾室更是被他直接贬为侍妾,再也没进过她院子中。   不管人家是不是作秀,但至少对外的确是表现出这样的一面。   自从楚钰被废后,大皇子楚隆和三皇子楚龄便凸现出来了,只是比起楚隆的礼贤下士,不近情面的楚龄身边依附过来的人并不算多,却也不算少。特别是他还被陛下封为雍郡王。   苏家,一个义女成为废太子侧妃,一个成为雍郡王的侧妃,这两边又势如水火。记性好的人,可没忘记先前废太子的门人弹劾童超欺君的事情。童超可是三皇子未婚妻的表弟。   自那之后,两位皇子见面也只保持着最基本的礼仪罢了。   所有人都忍不住看起了热闹,这苏家先前是支持废太子的,现在一个义女成为太子侧妃,另一个成为三皇子侧妃,也不知道苏家会做什么样的选择。   ……   云深抿了一口茶水,放下杯子,嘴角带着一抹的笑意,“这苏婉,可真是个人才。”   云夕在他面前坐下,手里捧着一杯西瓜汁。西瓜汁鲜榨出来后,再装入玻璃杯中,上面还放着一些的冰块,冰块在红色的汁液上漂浮着,散发着微微的凉意,看上去就十分有胃口。   云夕喝了一口,感觉透体的清凉。她先前曾经有过痛经的经历,导致现在夏天想吃冰喝冷饮都不容易,一天最多也就是吃一份。   她听着云深刚刚那句赞叹,忍不住疑惑道:“难不成苏婉是主动要嫁给三皇子做侧妃的吗?”   以她对苏婉的了解,对方应该不是那种愿意当人妾室的人啊,不然当初就不会抓住温梓然这一根稻草。   云深点点头,说道:“她这一举动,可将她爹苏盟给害死了。你应该知道,苏盟先前是因为太子的缘故,才得了那位置,就算因为楚钰被废,势力大不如前,他也被揪出了工作上的差错降职了。只是近日,或许是因为同楚钰结成了什么盟约吧,楚钰废了不少的力气,让他重新成为了大理寺少卿。”   云夕了然道:“楚钰应该是看上了苏婉,想要纳她为妾。但是一方面,苏婉是苏家嫡女,她爷爷苏盛又护着她,定是不肯让自己的孙女嫁给他。可是若苏婉被坏了名节就不一样了。楚钰看上苏婉,一方面是因为她的容貌才情,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支持苏盛的支持。苏盛是翰林院掌院学士,门生无数。若是得到他的支持,在文人之中的势力大增,保不齐还有希望搏一搏那虚无缥缈的位置。”   云深眼中浮起了深深浅浅的笑意,“不亏是云夕,就是聪明。”   他还没解释太多,云夕就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之处。   他继续道:“苏婉对苏红杏早有防备,苏红杏这些年来一直顺利将她掌握在手中,对她不免有些轻视。在皇宫中,苏婉顺着他们的想法,歇入那内殿。只是在关键地方,却收买了人手,将两人喝的水给换了,导致楚钰他们功亏一篑。”   “明面上,苏婉可是苏家的嫡女,苏盛最宠爱的孙女,京城名媛,可是苏红杏,却是服侍她的丫鬟。苏婉嫁给楚龄为侧妃,她的婢女,也嫁给楚钰为侧妃。两相比较之下,不就显得楚钰身份远远不如楚龄了?”   堂堂一个皇子,侧妃却是一个奴婢出身的人。   云夕补充了他的未尽之言,“原本苏盟投靠楚钰,以苏婉作投名状,如今苏婉却嫁给楚龄,楚钰只怕会觉得苏盟这是后悔了,另择高枝,以他的郡王身份,以及手中的势力,想给苏盟制造一点麻烦,再简单不过了。”   “就算苏盟现在想通,要重新投靠楚龄,以他这种蛇鼠两端的做法,楚龄性格又刚正不阿,只怕厌恶极了他。他的做法在别人眼中,就是两头下注,只怕名声也会彻底坏了。”   这样看来,苏盛怎么做都讨不了好啊,前面是死路,后面是悬崖。   把自己的父亲坑成这样,苏婉也的确是够厉害的。   她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苏婉说过的那句话,心中忽的一动:“苏红杏,到底是什么身份?”   这下轮到云深惊讶了,“你还真猜出来了啊。苏红杏,其实是苏盟的外室之女。”   云夕不由为苏婉有些不值,多少明白了她的心情。根据年纪来看,苏红杏出生的时候,苏婉的母亲刚去世不久,也就是说,在她母亲缠绵病榻的时候,她那自诩对母亲深情款款的父亲却同别的女子厮混,甚至有了孩子。这些年来,更是没少做出对亡妻深情的模样来欺瞒世人。   “苏红杏的生母,越氏是罪臣之女,原本是要随她兄弟姐妹一起被流放的。只是苏盟昔年对她一见钟情,竟是让那越氏诈死离开,将她养在外面。只是越氏的身份见不得光,连带着她所生的一双儿女甚至无法光明正大出现在人前。苏盟便将女儿红杏带进府里,安顿在苏婉身边。苏婉性格柔善,对身边人一向很好。在苏府中,苏红杏一向过着副小姐的生活。”   “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苏红杏只觉得,她和苏婉同样是父亲的女儿,一个是备受追捧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一个却得当奴婢伺候她,自然心里不平衡,想将苏婉踩在脚下。”   云夕厌恶地皱眉,“她却没有想到,若是在外头,她的日子可不会比在府里好过,而且还得隐姓埋名,将来想要婚配一个稍好的亲事都困难。苏盟既然将她安排在苏婉身边,想必肯定打算日后将她收为义女。”   也难怪苏婉会说,她认苏红杏为义女,她父亲定是十分愿意的。   云深点点头,“就是这个道理。苏婉从京城回来后,便接收了她爷爷的一些势力,也调查出这些陈年往事。另外,苏盟不愿再娶,为的便是那越氏,只是在外面却拿着苏婉的母亲做幌子。世人以为他对原配情深义重,甚至冒着绝嗣的危险,也不想续娶其他人,却不知道根源是在越氏身上。”   云夕叹了口气。虽然她和苏婉有过不睦,但是在苏婉离开凤凰县之前,两人便已经化干戈为玉帛,她甚至有些欣赏苏婉的决断。乍一闻发生在她身上的这些事情,也有些明白,为何十分厌恶做妾的她,为了报复父亲,甚至愿意牺牲自己。   她虽然也可以捅出越氏的事情,可是却会因此将整个苏家拖下水,苏婉或许恨苏盟,却不会恨苏家,自然不会选择这个方法。她要报复的人,也就是苏红杏和苏盟罢了。   至于红杏,即使嫁给楚钰,只怕日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一个婢女,却成为了他的侧妃。楚钰只会觉得红杏的存在是污点,甚至会怀疑计划失败是否是红杏的私心所致,红杏本身又不是那种国色天香的人物,楚钰会对她好才奇怪呢。   只是想起那宛若空谷幽兰的女子,云夕终究有些惋惜。   等云深离开后,她吩咐银丹,“将我花房中的其中一盆天逸荷搬出来。”天逸荷,其实是兰花的一种品种,只存在于传说之中。花色金黄没有丝毫的杂色,荷瓣、黄色素心……无论喜欢什么品种兰花的人,都能在其身上追寻到梦寐以求的美,因此也被誉为是稀世珍品。   银丹好奇问道:“姑娘,难不成你这兰花也想送去参加今年的兰花展吗?”   京城的兰花节是有名的一个比赛,苏婉最初在京城一鸣惊人,便是因为培育出了一株传说中的天逸荷。那个时候,甚至还有人愿意出价二十万两买下这天逸荷。   同白漪如将牡丹拿来抬高身价的做法不同,苏婉却是真心爱兰的人,这天逸荷又是她呕心沥血培育出来的,哪里愿意卖出去,自然是小心翼翼养着。   只可惜后来那株的被她的下人失手摔坏。   现在想来,只怕那盆遭殃的兰花也是红杏下的手。   京城的兰花展,规模可不比楠州的牡丹节差,一年中有两个展日。一个是三月,一个是九月。毕竟不同品种的兰花在不同时间开放。若只有一个时间的话,实在很难将所有的名品一网打尽。   她静静地看着这盆,说道:“将这天逸荷送去苏婉,就说是我送给她的添妆礼吧。”   或许对其他人来说,天逸荷,黑色牡丹,都是绝无仅有只出现在传说中的品种,可是于她而言,也就只是比寻常的牡丹兰花贵了点。用异能培育的话,一点难度都没有。再说,她手中的天逸荷,可不止这盆,花房中还有两盆呢。   说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楚息元故意的,苏婉和苏红杏两人出嫁的日子都十分接近。苏婉是明年的十月初八,苏红杏则是明年的十月初十。   她想了想,又写了一张纸条,放在花盆上,纸条上只有两个字:珍重。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苏婉既然选择了这条道路,她能做的便只是祝福她一路走好。   ……   苏家。   苏婉对着云夕送来的那盆天逸荷怔怔出神。在那盆花被毁了后,她后来再怎么培养,也培育不出一株的天逸荷。   朝思梦想的东西却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让她感觉到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   她想要伸手碰触花瓣,在碰触到的前一秒,又缩回了自己的手。   她眨眼眨去水中的水雾,嘴角缓缓勾起,笑中含泪,美到了极点。   再是铁石心肠的男子,也无法拒绝这样的一个笑容,只可惜,能欣赏到的,也就只有面前这一盆的天逸荷了。   ------题外话------   苏盟对苏红杏的娘是真爱啊,所以苏婉知道后,彻底黑化了~这妹子的战斗力也是杠杠的   ☆、第四章 下聘,隐门令牌   云夕看着送到自己面前的二十本书籍,不免有些动容。   这些书都是今天早上苏婉送过来的礼物,每一本都是她不曾见过的孤本,皆是苏婉亲自誉写的,她甚至细心地抄上了一些得用的注解。每一本拿出去,就算卖上万两都有人愿意买。不少世家对于这种绝无仅有的孤本,皆是敝扫自珍,不愿借给别人看,更别提是抄写一份送过来了。   世家同寒门的差距,便在于这些底蕴的积累之上。   在云夕眼中,这些书可比她送过去的那盆天逸荷珍贵多了。   若是别的书,她肯定会印刷出去,放图书馆里,只是这是苏婉送给她私人的礼物——虽然问过她家长辈,可是苏家未必愿意公开出去。   就算没法放图书馆,拿来填充她家的书房也是可以的。   在她发呆的同时,原本被乌云布满的天空下起了倾盆大雨。   云夕连忙吩咐人将窗子关上,以免雨丝不小心飘入屋内。   云瑶小大人一般地叹气,“可算是下雨了呢,没想到这京城比咱们那边还热呢。”   凤凰县依山傍水,加上不比京城人多,自然没有那么热了。在这种酷暑的时间,云夕完全不愿意外出,只要在外头走个一刻钟,那肯定会汗流浃背。   她笑了笑,“咱们家里有冰盆,就算热也是有限的。”她作为县主,还有冰块的份例,而且还不少。自从她去年将制冰法子上交上去,楚息元便建立了一个制冰厂。   制冰厂出来后,可是一本万利的产业。楚息元在给国库添加银子的同时,也没忘记广发福利。今年每个品级的份例冰块,直接就是去年的两倍。一些上了年纪的官员,更是拿到了三四倍的份例,楚息元这一举措也收揽了不少的人心。得到好处的人都免不了高喊一声陛下仁爱。   因为送冰的事情,多少冲淡了先前苏家两个女儿许给不同皇子带来的议论。   大家转而关注起,哪家收到的冰块更多一些。   至于云夕,她不仅收到了好几车冰块,还有不少可以用来制冰的硝石。这些硝石足够让她开店做生意了,而且是过了明面的,也没有人敢在这方面找茬。有心人稍微一打听就知道,那制冰的法子便是云夕贡献出来的。   因为京城天气的缘故,导致她那冷饮店一经推出,就大受欢迎。在炎热的夏季,若是能来上一份烧仙草、冰镇酸梅汤、水果冰……那该多美啊。   云夕当时买下那铺面,花了整整五千两银子,如今看来,大概只需要一个多月就可以回本了。至于旁边开的火锅店,她特地在屋内摆了不少冰盆的关系,在凉爽的室内吃着冰火锅,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火锅店也同样是预定排到了十天后。   这两家店铺,买店加上装修,就花掉了云夕两万两银子。不过从每个月的收益来看,这笔银子还是花的挺值的。   纸店所推出的连史纸和水纹纸也备受文人追捧,考虑到京城人傻钱多,购买力十分强悍,云夕不再像是楚州那般,一家分店一个月只卖两百刀纸,数量提高到了一千刀,价格也变成了十二两银子一刀。尽管如此,这两种纸质量摆在那边,京城有钱又喜欢附庸风雅的人不少,依旧显得供不应求。   因为这三家店,云夕也在京城大出风头了一把。即使是不喜欢她的人,也不得不在心中承认,云夕在做生意上的确是很有几把刷子,这三家店就是源源不断下金蛋的金母鸡啊。   云瑶和杜周氏原本也想在京城里开店来着,一看这开店成本,顿时被狠狠吓了一跳。杜周氏也不像过去那样眼界浅,她觉得既然要开店的话,那就得开大一点,那种小打小闹的,多没意思。所以她打算和丈夫杜一福再攒一些银钱后,再开家大的串串香店。   杜周氏这些年来,最少也攒了上万两银子,之所以钱不够开店,主要是因为在京郊这边买了田地和庄子。庄子上主要养殖的便是那蘑菇,规模比凤凰县的蘑菇房不知道大了多少倍。   杜家搬到京城来后,可是将那些蘑菇一起带来,其中不乏猴头菇这些备受欢迎又昂贵的蘑菇。杜一福来到京城的这一个多月也不曾闲着,基本都是联系每个酒楼。不过杜一福也是聪明的,事先同云深打听过这些酒楼的背后势力。他所联系的酒楼,皆是属于云深的好友的家族,就算不是好友,至少也是关系稳固的同盟。   不然若是和仇人合作,一不小心被人陷害了一把就不好了。   杜家的蘑菇品质摆在那边,只要打开了口碑,还真不愁销路。   事实上也证明了这点,当杜一福拿着自家的蘑菇,往那几家酒楼一走,订单就来了。   云夕计算了一下,按照庄子上的产量,加上京城里的蘑菇又卖得比凤凰县的贵,普通的尚且高一倍,更别提那些珍贵的猴头菇,价格直接翻了几翻。这样算来,一个月杜家蘑菇房的收益也有两千两。等到了冬天,收益肯定是会翻倍。   手头有钱,心中不慌。   杜家一个月的开销,加上下人们的月钱,加上一些人情往来,最多也就是一千两。也难怪杜一福夫妻两并不急着开店。   云夕已经同杜周氏他们说过,并不需要他们的那份分成。她自己的那几个产业,赚的银钱就够多了。   至于云瑶,在开了纸店后,云夕不忘在柜子中摆上她的两本小说。小说出乎意料,卖的十分不错,特别是第二部。大家对于这种一夜白头的戏码还是非常惊讶的,大家也不曾见过这种以女魔头为主角的故事。   一时之间,连带着练霓裳这个笔名都红了一把,在京城中掀起一阵的讨论。   只可惜他们掘地三尺,也挖不出这练霓裳究竟是何许人也。不过大多数人都倾向于她定是行走于江湖的女侠,毕竟她写起那些习武练功的细节,那叫一个信手拈来。   躲藏在背后的云瑶则是数着每个月的银钱,在那边偷笑。单单两本小说的收益,她一个月就有几百两的进益,自然心情愉快。   ……   在时间不紧不慢进入六月底的时候,云夕和云深经过商议,将小定的日子确定了下来,就在七月二十。   原本钦天监给他们两人选的日子都是四月到六月之间。但是架不住计划赶不上变化,云夕突然决定进京,刚进京,又忙着建立自己的势力,开店赚钱。   直到六月底,这才有了空闲下来的时间,总算可以好好商量下聘的时间。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经过了两个月,她所种植的那些花草都已经长成了,郁郁葱葱的,不再像是以前一样光秃秃的,花团锦簇,即使邀请客人上门,也有了可以欣赏的风光景致,并不显得失礼。   两家商量了一下——准确来说,是云夕和云深商量,最后就把时间定在了七月二十。   这消息放出去后,大家不由都将注意力集中在两家身上。   一个是备受宠爱的未来国公爷,一个是一入京城,就不曾从话题榜上下来的县主,他们的定亲,自然是引人注目的大事。   杜家下了帖子,邀请一些相熟的人家过来。   杜周氏在这两个月也不是吃干饭的,还真认识了一些走动的人家,这次侄女文定,也邀请了他们过来。   戴燕翎早就来到京城里,好友的定亲,她肯定不会错过。   说起来,燕翎进京后,也不乏一些人家想要给她做媒,只是戴夫人现在都还没进京,戴海又把这个问题一贯推到妻子身上,因此倒是让她得了一阵的逍遥日子。云夕却是听说了,温梓然的奶奶,温老太太还见了燕翎一面,对她甚为喜爱,还将自己手上一个翡翠镯子送给了她。   燕翎同云夕说起这事时,却不曾想到其他,只是笑着说温老夫人和蔼可亲,慈爱和祥。   云夕当时那叫一个无语:人家那明明是过来相看孙媳妇的。   不过想想,燕翎这也算是傻人有傻福吧。   因为才来两个月,加上又忙着自己的事业,云夕还真来不及认识太多的朋友。在京城来往的人家,可谓是屈指可数。   杨玉蓉也被她请了,她开心地回信说到时候会和她娘一起过来。   苏婉生母早逝,则是跟二婶一起过来。据说她那二婶从小就相当照顾她,两人关系很是不坏。   因为无为子对她的照顾,云夕在来到京城后,也去拜访了一下苏家。苏家夫人苏黄氏,也是太后的弟媳,对她倒是十分亲热,因此云夕也给他家下了帖子,得到的回复也是到时候会一起过来。   温老夫人近日身体好了不少,或许是看在燕翎的份上,打算过来捧场一下。   她亲自邀请的客人也就是这几个,其余的则是交给杜周氏了。   杜周氏选取了一些后,最后确定上门的宾客,也能凑成三桌了。而且这些宾客,温家、苏家,都都不是普通人家,他们的到来也算得上让杜家蓬荜生辉了。杜家虽然出了云夕这个县主,可是底蕴太浅,算不上是一流人家。因为云深的缘故,最多只能勉强排入二流的行业。只是云夕却有信心,总有一天,杜家一定会成长成谁也无法小看的人家。   在菜单上,杜家从来就没担心过。进京后,他们也曾去了据说最美味的一家酒楼,吃过后,觉得味道虽然不坏,但还是杜家的菜色更好一些。   现在这时节橙子也已经成熟,正好可以将蟹酿橙这一招牌菜推广。   至于云夕那天所穿的衣服,杜周氏便从库房中拿出当时杨家送来的月华锦,给云夕做了两套的月华裙。穿上后,缥缈脱俗,宛若广寒宫仙子从天阙中缓步走下。   云瑶则是做了留仙裙,这丫头一向喜欢广袖流仙裙,趁机给自己做了两套。杜家上上下下,也裁剪了新衣。杜家到现在,都未曾正式出现在人前,这次的文定无疑是一个机会,自然不容有失。   两位嬷嬷也抓着家里的人,狠狠培训了一番礼仪规矩,若是在客人面前出了纰漏那就不好了。   杜家的下人,一部分是从凤凰县带来的,一部分是云夕托了云深,帮忙寻来的。这样也能够在最大程度上,隔绝了被别人收买插入眼线的可能性。   一时之间,大家似乎都斗志昂扬了起来,务必以最好的精神面貌,面对着那一天。   原本不紧张,觉得文定只是走个过场的云夕,似乎被他们给传染了。   等到了那天,她还将自己花房中的那些花都给摆了出来。   这些牡丹可不是外面那种随处可见的,随便一盆拿出去,都可以卖上万两,其中还有盆只在传闻中听说过的黑色牡丹。   花团锦簇的牡丹,簇拥着最中间的墨色牡丹,那画面冲击感不是一般的强大。来到杜家的客人们不由都停驻下自己的脚步,赞叹不已。   想要买上一盆的人,听闻今年的五盆牡丹都已经卖了出去,黑色牡丹更是非卖品,一个个在心中叹息不已。   云夕从朵朵口中知道这事后,不由偷笑。   黑色牡丹,她可是要拿来当礼物送人的,自然不会随便拿出去卖了,务必要做到有价无市。   云夕的亮相也给了大家惊艳的感觉。   她原本就生得美貌,眉目如画,肤白胜雪,眼波流转之间顾盼生辉,通身气派比起京城那些名门世家之女都毫不逊色,甚至更甚一筹。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异能的缘故,云夕感觉自己的皮肤似乎更好,在阳光下,白皙剔透的皮肤像是最上等的白玉。   这样的她,穿着月华裙,缓缓出现在人前。背后原本夺走所有人注意力的牡丹,都沦为了背景,似乎失去了原本的光环。   原本有些喧闹的院子直接安静了下来,静得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都停止了下来一样。   半晌之后,苏婉的二婶苏韩氏才用一种带着亲近的嗔怪语气对杜周氏说道:“你也真是的,这样好的孩子,你也要藏着掖着。”   苏韩氏对杜家如此亲近也是有原因的。苏韩氏嫁入苏家后,在年轻时,因为帮丈夫挡了一次的刺杀,伤到了身体,一直都没有身孕。苏婉从小又生得好,乖巧可人,苏韩氏自然将她当做女儿来疼爱,她的存在多少也弥补了苏婉没有母爱的缺憾。   因为苏婉的缘故,苏韩氏倒是和杜家来往了一番。   杜周氏觉得这苏韩氏人品端正,是可以来往的人,还赠送了她调养身体的方子。苏韩氏吃了后,感觉身体的确是好了不少,大夫看过也说了,她继续调养下去,保不齐将来还有怀孕的可能。她记在心中,对杜家也就越发亲近了。   杜周氏听到别人夸云夕,比夸她更高兴,嘴上却还是谦虚,“哪里有你们说的那般好,不过是生得齐整些罢了。”   “这还只叫齐整的话,那我们就成了烧糊了的卷子。”   “我看你和你家闺女走出去,不像是母女,倒像是姐妹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几句话功夫,气氛都不觉活络了起来。   不得不承认,无论是云夕还是云瑶,杜家的姑娘们都让大家吃惊了一回。云夕容貌超群,云瑶俏丽可爱,朵朵则是恬静可人。   一些人恍惚想起,传闻中,陛下之所以会赐婚,还是云深亲自去宫里请旨的,再加上云深过去那些年呆在凤凰县养伤的事情也传了出去。杜家的籍贯大家也是知道的,两厢联系一下,传闻顿时增加了几分的可能性。   等吉时即将到来之时,云夕他们便听到了由远及近的鞭炮响,这是云深带着聘礼过来了。一般情况下,还有媒人提亲这步骤,只是云深和云深这是天子指婚,等于天子就是媒人,所以倒是省了这一步骤。   云深带来的聘礼一展开,大家便不由一惊——这聘礼也的确是够丰厚的。   两只活雁是必备的,象征着真挚的感情。这两只大雁,也是云深亲自去打下来的。彩礼所需的果品、糕点、茶叶、香料等东西,皆是选取最好的。   大璋、璧玉、皮类、锦、绢、酒、黍、稷、稻、米、面等东西,铺陈得满满当当的,虽然没有逾越,却也是云深作为国公世子,所能达到的极致。   一看到这些,就知道云家对这门亲事是十分满意的。   除了这些必须的聘礼,更引人注目的是送来的首饰、绸缎等东西。塞得满满当当的金银头面、宝石头面、珍珠头面,流光溢彩,让人应接不暇。绸缎皆是天子赏赐的贡品,其中甚至还有一年只产出二十匹的天蚕丝。即使是京城里的郡王,最多也就是拿到一两匹。   大家心情复杂地看着放在箱子中的四匹天蚕丝,嘴角不由抽动了一下。这简直太拉仇恨了。   单单这些聘礼,价值就不止十万两,更别提还有五千金的聘金,两个温泉庄子。两个温泉庄子,至少价值两万两。   云瑶看过晒出来的聘礼清单,都忍不住在云夕耳边小声嘀咕,“姐夫对你真好呢。”   云夕唇角不由勾起,她对于聘金多少不算特别在意。   但如此丰厚的聘金,却也张扬地向世人们展示他对她的心意和重视。   聘礼清单带了两份,云瑶将其中一份拿给云夕看,云夕的视线落在最后一排字上,上面只写着两个字,令牌。   她心中微微一动,记下了这个小细节。   一般来说,文定的时候,是男方的母亲来给未来儿媳妇插上簪子。可是云曹氏现在还被软禁在小佛堂中,云深更是不愿让她出现在人前,毁了好好的文定。最后是选择了苏家的老夫人来给云夕插簪子。   这位苏老夫人,今年已经八十岁,是当今太后和无为子道长的母亲,也是苏家的镇宅神针。   她的到来,毫无疑问镇住了在场所有的人。   苏老夫人虽然八十岁了,可是看上去最多也就是五十多岁,身体还相当的硬朗。   她看着云夕的眼神相当慈爱,摩挲了一下云夕的手,温和笑道:“真是个好姑娘,便宜云深这小子了。若不是我没有和你年纪相仿的曾孙子,一定先抢回来当曾孙媳妇。”   她的几个曾孙子都早就定亲了出去。虽然苏老夫人这话只是玩笑,却也看得出她对云夕的喜爱。   云深对待苏老夫人这样德高望重的老人家还是相当尊敬的,他微微一笑说道:“我眼光好,所以先一步抢了回去。”   苏老夫人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拿出白玉簪插在云夕的发髻上。   白玉簪是用羊脂白玉雕刻而成,浑然一体,不像是雕琢出来的,反而像是天然就是这个样子。   等插上白玉簪后,苏老夫人尤显不足,又将手头的一个通体碧绿的翡翠镯子褪了下来,往云夕手上一套。   云夕一看就知道这东西价值不菲,最少也是帝王绿那级别的。她下意识想要推辞。   苏老夫人却满意地点头,说道:“这簪子果然还是你带了好看,衬你的皮肤。”   毕竟也是老人家的一片心意,云夕迟疑了一瞬,还是落落大方地收下,并且郑重谢过苏老夫人。   苏老夫人的媳妇苏黄氏笑道:“可见母亲偏心呢,平日说最疼我,结果见了漂亮的小姑娘,就把我们忘在脑后了,可怜我还将母亲平日的戏言紧紧记在心上呢。”   苏老夫人撑不住笑了,“都是有孙子的人了,还和人家小姑娘吃醋呢。”   杜周氏喜不自禁地看着这一幕,又将大家请去吃宴席。   饶是自认为见多识广的京城人,在看到摆上来的一道道菜也不由惊讶了一把。   杜周氏一心要让人刮目相看,拿出来的菜肴都是杜家特有的,京城人根本不曾吃过的美食佳肴。滋味鲜美,让人连舌头都想吞下。   苏老夫人上了年纪,尤其喜欢那道鸭糊涂和狮子头,狮子头中加入了一些蟹黄蟹肉,味道越发鲜美。   杜周氏看在眼中,感念苏老夫人今日的帮忙,便让人将这两道菜的做法写下来,送给苏家。   宾客离开之前,更是带上了准备好的果饼糕点。糕点并不是在外面那些老字号的点心店铺买的,而是杜家特有的云片糕、枣泥山药糕……   于是今日的文定细节流传出去后,大家惊叹的不仅是苏老夫人的亲自到来,云家那让人惊叹不已的聘礼,还有杜家的美食了。   云夕和云瑶等人,毫无疑问也在大家面前来了一个正式的亮相,并且博得了一致的好评。   不过在这其中,也不乏听到这些议论而大发雷霆之人。   比如依旧被禁足的云舒。   云舒听闻丫鬟复述的那些聘礼清单,忍不住当场摔了一个杯子。   她冷笑一声,“父亲可真是大方,居然送了那么多聘礼过去。”只怕她到时候出嫁,嫁妆都未必有这么多。   丫鬟怯生生道:“这些听闻都是世子自己的私房。”据说其中有不少首饰是先前那位国公夫人留下的。   即使如此,云舒依旧十分气不顺。想起这几天学规矩暗无天日的折磨,她就将云深给恨到了极点。那些嬷嬷对她要求严格到了极点,单单一个坐姿,就让她练习了一整天。平时若是哪里出了差错,更是被狠狠地打手掌,或是拿出针扎她。偏偏这些嬷嬷在打人上很有一套,她明明疼到了极点,身体却不曾留下半点的伤痕,想告状都没办法。   而这一切都是云深和杜云夕所带来的。嬷嬷是云深找来的,最初的惩罚却是因为柳为霜的受辱。柳为霜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小瘪三给轻薄了,名节严重损害,若云家不做出点惩戒,根本就说不过去。   云舒从小就被她母亲云曹氏呆在身边,骨子里也是一脉相承的自私狠毒。她受到惩罚也有两个月了,不但没有悔改的意思,反而越发恨云夕。   倘若当初陷害成功的是杜云夕,而不是不依不挠的柳为霜,她根本不会被捅出这件事,更不会被禁足到现在。   像是想起了什么,她眼中闪过一丝的阴霾,“那两个温泉庄子,也是送给杜家的聘礼?”   她的语气透着一股危险的味道,丫鬟感到汗毛都竖了起来,却还是硬着头皮道:“是这样没错。”   好事者早就将聘礼清单给传了出来,丫鬟也都记了下来。   云舒闻言,感觉胸中的怒火燃烧得越发旺盛。“父亲未免也太偏心了!”   那两个温泉庄子,是今年云家花了大价格买下的,她早就惦记上了,打算冬天去泡温泉,顺便再缠着父亲,到时候将一个温泉庄子记在她名下,将来也能作为她的嫁妆。   温泉庄子这东西,一向是有价无市。冬日泡温泉更是不少世家贵族的喜好,只是温泉就那么几个,除非是家境落败实在缺钱的人家,不然普通人哪里会把温泉卖出去。   太子被废,导致不少依附他的人家也被扒拉出一些烂事,不得不卖掉家里的产业筹备银子来活动。云穆便手疾眼快地抢下了抛出的其中两个温泉庄子。   或许是为了弥补对儿子的亏欠,面对女儿的撒娇和恳求,云穆硬是没有应下,反而将两个庄子都记在了云深名下。   云深原本不打算收下,只是听闻云舒想要这温泉庄子的事情,难得点头收下了这份礼物,然后一转手就拿出去送给云夕当聘礼。   自己朝思暮想的东西,却落到了厌恶的人手中,云舒自然是大发雷霆,再次摔了一个杯子。   原本在屋外的嬷嬷听到响声,眼中闪过一丝的轻蔑,旋即敲门。   尽管不想开门,但是云舒还真不敢将嬷嬷给晾在屋外,不然肯定又会惹来一顿新的折磨。她不甘不愿地让自己的丫鬟去开门。   云深找来的嬷嬷,看起来是温和好相处的那种,实际上却是一板一眼。而且她们经过云深特地吩咐过,在教养起来,就越发严厉了。   这位古嬷嬷眼神往地上的碎片一扫,神情越发严厉。   “可见小姐这些天的教导是白学了,连喜怒不形于色的道理都不懂了。”   云舒听到她严厉冷漠的话语,身体回忆起针扎在身上的感觉,条件反射地抖了抖。她咬了咬下唇,再是不甘愿,还是低声下气道:“这丫头笨手笨脚的,竟是不小心摔了杯子,我这就马上让她打扫一下。”   古嬷嬷可不会轻易被她这说词给哄骗了去,声音冷漠:“如此不中用的丫鬟,看来也不必留在小姐身边了。等明日我再给小姐挑选几个好的。”   云舒差点跳了起来,现在她在这府里可谓是孤立无援,先前得用的丫鬟都被砍了去,换上了一群不知道是谁的眼线。唯一勉强能够信任的也就是这个卖身契在她手中的玛瑙。谁知道现在却连她都保不住。   玛瑙也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她,就算云舒失势,好歹也是府里的大小姐。她若是被赶出去的话,哪里还能有现在这样的待遇。   古嬷嬷皮笑肉不笑说道:“不知小姐意下如何?老奴虽然头晕眼花,但也不至于会找连杯子都端不住的丫鬟给小姐使唤。”   这话明显就是在威胁了。   云舒咬了咬牙,垂下头,不让古嬷嬷看见自己眼中翻滚的恨意,“一切全凭嬷嬷安排。”   ……   花开一表,和云舒一样摔杯子的还有柳为霜。   以前的柳为霜在京城中,虽然家世高贵,容貌出众,却依旧被白漪如和苏婉压在上头。好不容易白漪如因为牡丹节偷梁换柱、买凶杀人一事彻底恶了名声,苏婉也被指婚给三皇子做侧妃,名声逐渐沉寂。   原本以为这是她大放光彩的时刻,谁知道出来一个杜云夕,直接压在了她头顶。因为两人是同一天进京,而且同样是县主,自然就被大家拿来互相做比较了。柳为霜性格一向嚣张跋扈,讨厌她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这些人便死命拿着云夕踩她。   论容貌,杜云夕并不比她差。论才华,人家想得出活字印刷、拿得出制盐法,本事连朝廷那些官员都服气的。论家世的话,虽然杜云夕比不过她,可是她的县主却是依靠自己的能力拿到的,而且还是未来的国公夫人,多少也弥补了身份上的不足。论盛宠,她的封号是明,进京城后,不仅得圣上召见,还赏赐了不少礼物。而她进京到现在,都未曾有机会面见天颜。   杜云夕还得苏老夫人看重,亲自送了佩戴在身上许多年的翡翠镯子。宫里的太后娘娘和德妃娘娘在那之后,也赏赐了不少好东西下来。   而且杜云夕在清流中的名声极好,不少文官都对她建立图书馆庇荫广大学子的事情称赞不已。她开的那几家店更是让京城达官贵族趋之若鹜。   可是她呢,她在京城中出名,却是因为被小混混轻薄了。为此她甚至躲在家里,不敢出去,就怕被人嘲笑,若不是这两个月一件又一件的大事发生,人们顾不上讨论她这事,只怕柳为霜还会继续成为众人口中的笑柄。   想到这里,柳为霜不仅将云舒翻来覆去地咒骂,连带着云夕也一起骂。   为什么当时丢脸的是她,而不是杜云夕呢。杜云夕明明也是和她同一天进京的啊。   她回忆起白日所见到的身骑白马,越发显得意气风发的云深,眼中的恨意加深——为何云深指婚的对象不是她?   去年的宴席上,在云深出场的那一刻,她便已经沉醉在对方天人一般的容颜和风姿之中,没等她说服父亲,和云家结为亲事,那道指婚的旨意便打消了她所有的希望。   在她自顾自沉浸于愤恨情绪中时,贴身丫鬟走了进来,微微向她福了福身子,“姑娘,柔嘉郡主送帖子来了。”   原本想要发火的柳为霜闻言,压下了心头的火气,问道:“你去打听一下,云家和杜家是否也收到了柔嘉郡主的帖子。”   柔嘉郡主是长公主的宝贝女儿,长公主虽然是当今圣上的姐姐,却一直不干涉政事,楚息元见姐姐如此给面子,投桃送李,不时地施恩给长公主,还封了她女儿为柔嘉郡主。   柔嘉郡主是长公主的老来女,爱若珍宝。这位郡主最大的喜好便是吃喝玩乐,最爱的就是打猎,她去年及笄的时候,楚息元知道她爱打猎,甚至送了她一片大大的围场。   柔嘉郡主每年九月时,便下帖子邀请京城中的贵女和青年才俊去参加狩猎。   获得猎物最多的,还会获得彩头。   能被邀请的人,家世都不差,彩头再好,也只是可有可无,大家主要是冲着那第一的名头,这可是扬名的大好机会,甚至在去年还促成了两对的美满姻缘。   柔嘉郡主个性张扬,每次下帖子都是大张旗鼓的,所以想知道她邀请了那些人,只要稍加打听即可。   粉衣丫鬟很快就外出打听回来,认真说道:“杜家的两个姑娘,和云家的大小姐,郡主都邀请了。”   柳为霜满意地点头,神情狠厉,“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倒是可以好好谋划一番。”   若是谋划得好的话,这门铁板钉上的亲事,说不定能够告吹呢。即使是指婚,不是也有解除的前例吗?   ……   云夕可不知道有两人恨自己恨得牙痒痒的,两个手下败将,她根本无需在意她们的想法。   在送走宾客以后,她将聘礼整理了一下。   按照习俗,送来的那些糕点果品还有聘金,得还一半回去。首饰、布料等其他则可以留下。不过这些聘礼,本来就是这两样和那温泉庄子最为珍贵。   云夕收好庄子的地契,打算等什么时候有空了,就去庄子上泡泡温泉。冬日去泡上热热的温泉,那可是人间乐事。   她没忘记自己最关注的那个所谓的令牌,很快就从一堆聘礼中找了出来。   这令牌被装在一个金丝楠木盒子。打开看,是一个通体漆黑如墨的令牌,云夕也分辨不出这到底是什么木头。   只觉得入手滑腻,而且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令牌上刻着两个字:隐门。   云夕眼皮跳了跳,不自觉想要磨牙了。   现在的她可不是刚穿越过来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对于江湖上的势力分布多少也知道一点。江湖上的三大杀手组织,排在血梅门之前的,便是隐门。   隐门就如同它的名字一般神秘莫测,他们是何身份,如何杀人,江湖上的人一概不知,没有定论。   连这令牌都拿出来了,说云深和隐门没关系,云夕才不相信呢。   哼,难怪云深对于江湖上可谓是了若指掌,他本身就是混这一块的。   或许是知道她见到这个会恼怒,在当天夜晚,云深依旧走窗户,潜入了书房之中。   云夕摩挲着令牌,眼睛微微眯起,“你是不是该同我解释一下?”至少解释一下关于隐门的事情。   云深揉了揉鼻子,在云夕的面前坐下,说道:“其实,我是隐门的门主。”   云夕不咸不淡道:“猜出来了。”   云深苦笑道:“隐门,并非只是江湖上的势力,还同皇家有关。”   他白玉无瑕的面容,在明明灭灭的灯光下,显现出了几分的沉郁和压抑着的仇恨。   即使当时他和云夕谈起吵架,云夕也不曾见过他这个表情。   “我外祖家当年的灭门,便是同这隐门的令牌有关。”   “隐门令牌,可以调动隐门所有的势力。”   ☆、第五章 杀鸡儆猴,别开生面的出场   云夕眉毛微微蹙起。云深曾经同她提过孟家。   孟家在二十五年前惨遭灭门,昔年逃过一劫的只有在外养病的孟芷芸和孟良。当时的孟家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显赫人家,一门两侯爷,还有一位手握实权兵符的大将军,却在一夜之间被人屠杀。这桩血案可谓是轰动了整个大楚。   那时候的天子震怒不已,下令追查真凶,只可惜到现在,这桩血案依旧是一团的迷雾。   云夕心情不自觉沉重了起来,“到现在都没调查出结果吗?”   云深垂下眼睑,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讽刺的笑意,“所有的证据都被湮没在时间之中,就算我有心调查,只怕也无从下手。”所有的证据都没了,还怎么调查。   云夕问道:“你刚刚说隐门,和皇家有关,是真的吗?”   云深点点头,“在大楚王朝最初成立之时,隐门其实是隶属于皇家的一股暗势力。当时江湖势大,甚至威胁到了皇权,皇室便建立隐门,利用门派打压门派,直到后面门派越发弱小,隐门这才隐藏了起来。”   “只是后来不知怎么回事,这原本应该属于皇室的隐门令牌,落在了孟家手中。或许是为了这手中的令牌,孟家才惨遭灭门吧。”   云夕有些明白了。这样一股的势力,的确容易招人觊觎。   “孟家被灭门后,那些人或许不曾在孟家找出这令牌。加上隐门又一直沉寂着,这些年来,才不曾闹出其他的事端。”   “这令牌,是怎么回到你手上的?”   云深眼神复杂,“临终前,我娘将令牌交给了我。”   云夕惊讶,她原本还以为令牌是孟良给云深的,谁料到居然是在她那早逝的婆婆手中。也难怪那些人找不到,谁会想到,最重要的令牌,居然藏在一个纤弱的女子身上。   那时候的孟芷芸,体弱多病,常年在庄子上养病。   她不信孟家被灭门后,幕后黑手没有打过孟芷芸和孟良这两个唯二幸存者的主意,可事实便是,孟芷芸带着弟弟安安全全地活了下来,甚至在当时还风光地嫁给了云穆,成为国公夫人。   当时的云穆对她可谓是一心一意,眼中再没有其他人,孟芷芸若不是英年早逝,那是妥妥的人生赢家啊。   云夕将令牌收起来,说道:“你确定,真的要将这令牌交给我?”   在没有令牌的情况下,隐门自然是听从门主的主意,可是若是有了令牌,那就是听从令牌的主人了。正因为如此,这块令牌才会如此招人觊觎。   云深反握住她的手,说道:“我手头所掌握的最大势力便是隐门。有这令牌在手,若是我哪天对不起你,你完全可以下令让隐门中人对付我。”   云夕唇角含笑,“这想法听起来的确不错,那我就收下了。”   她将令牌收好,寻思着这东西藏在哪里比较好。   她抬眸直接望进云深那双漆黑的眼眸中,语气不自觉带出了几分的担忧,“是不是现在有人怀疑上你了?”能够灭孟家的门,可想而知幕后黑手身份不低,若是被盯上的话,云深会不会有事?   云深脸色微暖,不自觉俯身轻轻啄了下她的嘴唇,说道:“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对于他这样的说法,云夕很是不满。这种话能让她安心才奇怪呢!   不过她有点明白云深为什么会把令牌放她这里了。就算有人怀疑到云深头上,也不会想到,对方居然将如此重要的东西,交到她这个未婚妻手中。   她正要说什么,云深唇角却溢出轻轻的笑声,“那些参与孟家灭人惨案的人家,我一定会拿他们的鲜血,血祭当时无辜受死的孟家人。”   云夕忽的想起了云深对于曹家非比寻常的仇恨,心中一动。只怕曹家和云深的仇恨,不仅是幼年的追杀,还包括了孟家的血海深仇吧。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令牌——无论云深打算做什么,她肯定是站在他这边的。   她想起了白日送来的那张请帖,决定换个轻松一点的话题,“对了,你说九月份的狩猎,我该去参加吗?柔嘉郡主给我下帖子了,你应该也有收到吧?”   云深点点头,懒洋洋道:“去年我便收到了,只是我没去。怎么?你想去吗?”   云夕抿了抿唇,点点头,“的确是想过去参加一下。”   她在收到帖子后,也去打听了一些这狩猎的事情。去年柔嘉郡主也同样邀请了不少的人,被邀请的人,要么身份高贵,要么是她看得顺眼的人。   云夕进京到现在,还没机会同那些世家贵族之女认识。人脉,无论在什么时代,都是十分重要的一项资源。她自然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燕翎和杨玉蓉也同样收到了帖子,苏婉虽然收到,但是以她的性子,只怕不会去参加。   另一方面,也能够让堂妹云瑶认识几个手帕交。   听出云夕语气中的意动,原本对于这个没有什么兴趣的云深立即改变主意了,“既然如此,那么到时候我也过去看看好了。”   他可不想到时候听到说有什么苍蝇蚊虫围着他的未婚妻团团转,还是自己亲自过去的浩。   云夕露出愉快的笑容,“到时候你的骑装我来准备。”   嗯,他们两个还可以弄一个情侣骑装,闪瞎大家的眼,也算是小小地在人前宣告主权。   自从京城里的万事屋成立以后,云夕有了消息来源,消息一下子灵通了不少。她可是听说了,云深不知道有多招蜂引蝶,即使已经定亲,也依旧有不少女子打着他的主意。   虽然云深对于那些人皆是不假辞色,但是架不住自甘下贱的人太多,就算当妾室也是愿意的。据说还有人觉得,她长得纤细柔弱,一看就是短命的面相。她们可以先进门,等云夕这个“短命鬼”去世了,再琢磨着扶正。   云夕微微眯起眼,露出狡黠的笑意:等她在人前直接直接猎杀一只猛兽,她倒是想看看,还有谁有这个胆子打她未婚夫的主意。   ……   接下来的一个月,云夕基本是呆在家里没怎么出去。虽然也有不少人家给她下了帖子,但云夕却没有贸然接下,准备等狩猎过后,才从中挑选出一些处得来的人家来走动。   杜周氏也是这个想法:现在下帖子的人家,在他们刚进京城的时候,毫无声息。结果等云深下聘让世人看到他对云夕的重视后,他们却又亲热地凑了过来,明显是冲着云深而来。   这样的人家,他们杜家才不屑与之来往。人脉这种东西,宁缺忽滥。   再说,比起她自己,她更信得过侄女的眼光。侄女说好的,那一定是不错的人家。   在家的这个月内,云夕也不曾闲着。   她一方面是设计了到时候出行的骑装,衣服主要是参考了前世的胡服,毕竟胡服的确比平日穿的裙子更加方便些。   窄袖、短衣、方便行走的长靿靴以及蹀躞带。蹀躞带上可以佩戴上弓剑、算囊、刀砺等东西,很是方便。云夕一共做了四套。她自己是杏黄色,云瑶是青碧色,云深那套则是浅蓝色。朵朵因为没有被邀请,云夕也不好带她过去,那样的话就是不请自来了。只是她也不愿亏了朵朵,也给她做了一套桃红色的。并且向她许诺,日后一定带她过去骑马狩猎。   京师附近也是有适合狩猎的树林,等闲暇了她就带朵朵过去。   朵朵很是乖巧懂事,笑着说道:“姐姐我在家练武也是很好的。”因为不放心她,云夕特地留了好几个人下来守在她身边,以免白衣教的人趁虚而入。   做这几套衣服,云夕最多也就是画图设计罢了,其余的皆交给了家里的绣娘。她那绣花的水平,还是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剩余的时间,她则是在家捣鼓香皂和精油的事情。她几个月前种植的那些花花草草,到这个时间都该收成了。   玫瑰、薰衣草这些云夕一概做成精油和香水。虽然她种植的不少,但是最后制成的玫瑰精油和香水,还真不算多。不过想想玫瑰精油本来就是最昂贵的精油,即使是现代的技术,也就是千分之一的产率,更别提这个时代的。即使是经过她的异能改造的玫瑰,亩产量也就是一千斤左右。   她一半的玫瑰拿来做精油,另一半拿来做香水,手头种植的一千亩玫瑰,也不过得到一百斤的精油和香水。   相比较而言,薰衣草的产量可是要多了不少,所有的薰衣草,制作成精油,差不多也提取出了一万斤的精油。明年开美容店的话,一年种植一千亩薰衣草是绝对够的。   那些薰衣草和、玫瑰等花朵的花蜜,那些佃户们也十分贴心地收取了下来。这种上等的好蜂蜜,外面就算花钱都买不到。云夕拿出最好的那一部分,留在家里,或是自己家吃,或是送人。其余稍次的,则是送到冷饮店中,又为冷饮店多了几道招牌菜。   云夕看了看那记载着每亩地产量的纸,默默思索着明年的种植方案。   产量最少的玫瑰……云夕想了想,最后决定还是维持原样,种植一千亩就可以了,大不了玫瑰精油和香水卖得贵一点就好。   至于其他花的产量,她也看了看,完全够美容店的使用了。原本她以为至少也得明年才能开店,今年若是筹备的好的话,说不定两三个月就可以正式营业了。早一日开店,早一日赚钱。   除此之外,云夕还顺手开始做起了香皂。香皂这东西,到时候销路应该不错的。   她种植这些花得到的香水精油,杜家上上下下的女孩子都十分喜欢。云夕索性一人送了她们一小瓶的香水,自己则使用了玫瑰香水,将原本从盈袖居的香粉送给了下人使唤。   盈袖居是京城中最受欢迎的胭脂水粉店。刚到京城的时候,杜家上下都是使用他家的胭脂水粉。她家的水粉也的确很是不赖,香气宜人,却不会过分刺激,而是恰到好处。云夕所用的那套,还是盈袖居卖得最好最贵的一套,她原本没打算买的,这一套下来也要二十多两银子,她就算有钱,也不想花在这上头。可惜杜周氏却不愿,她直接说,京城里的姑娘不少都擦个粉,带个香包,她太过清汤素面也不好。   云瑶虽然才十二岁,不过却也同样拿到了一套。结果这套,用没两个月,在云夕捣鼓出了精油和香水后,云瑶也将她那套送人了。盈袖居的东西再好,也比不过她姐姐亲手做的这精油和香水啊,只要往身上轻轻抹上一两滴,香气就可以持续一天呢。   比起玫瑰,云瑶和朵朵两个女孩子都更偏爱薰衣草的香气,至于杜周氏,则是喜欢风信子,云夕喜欢郁金香。   她寻思着等什么时候燕翎来家里,也让她挑选一瓶。   ……   来了京城以后,一开始杜家所使用的下人,要么从凤凰县带来,要么是云深准备的。只是为了不让外人看了觉得人数太少有失身份,杜周氏又从外面的人牙子寻了好些人。   杜周氏现在也算多了个心眼,即使手中有那些人的卖身契,最多也就是让他们当粗使丫鬟罢了。身边所使唤的皆是可以信任的人。   比如云夕的院子中,因为霜降等人的缘故,只需要补两个粗使丫鬟就可以。至于云瑶和朵朵,两人身边也同样是两个大丫鬟的份额。云瑶是胡杨和谷雨,朵朵则是小满和夏至。   之所以把小满和夏至给朵朵,也是为了她的安全起见。小满的武功虽然比不上其他几个丫鬟,可是她耳力过人,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她的耳朵。   杜家的待遇也已经算很好了,粗使丫鬟一个月也有五百钱的月钱,每个季度同样是两套的新衣裳,平日的伙食也不错,粗使丫鬟也有一荤一素一汤。   所以在知道她院子中做打扫工作的乐儿被人收买,云夕还真的挺惊讶的。   乐儿的身世也算得上可怜,她家也同样是典型重男轻女的人家,生了三个姑娘,才有了一个宝贝弟弟。乐儿恰好排第三,正好是最被家里人忽略的那个。   她那弟弟生病了,她的家人为了筹备看病的银钱,就将她给发卖了出去。若不是云夕恰好经过,见她可怜,将她买了下来,保不齐她就要被卖到什么腌臜地方。   从这点来看,云夕对乐儿也是拥有救命之恩的。她怎么也没想到,乐儿还真背叛了她。   霜降外冷内热,对云夕可谓是忠心耿耿,当时也是第一个签下身契留在云夕身边的人。所以对于乐儿这种吃里扒外的行为,分外的痛恨。   抓到乐儿背叛的人正是银丹。她恰好看到乐儿趁着打扫的功夫,打算将桌上的一个云夕平素时常佩戴在身上的玉佩藏起来。平日云夕的屋内最少也会留一个信任的人在,恰好这几个丫鬟皆有武功在身,可谓是耳聪目明,屋内的动静根本就瞒不过她们。   那玉佩是当时楚息元送下来的赏赐之一,通透无暇,温润有方。云夕颇为喜爱,闲暇了也会把玩一番。   银丹将乐儿抓到她面前,满脸的泪痕,磕头求饶:“饶了我吧,姑娘。我、我只是一时起了贪心,看这玉佩值钱,才这想着偷拿出去,卖点银钱。”   她眼泪不断地往下掉,“我家卖了我后,虽然请了大夫给弟弟看病,却还是来不及。弟弟直接烧成了傻子,他这个样子,将来哪里会有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他,除非有丰厚的聘礼。我、我才想着将这玉佩卖了,将来看在聘礼份上,好歹可以让弟弟娶个媳妇,也给我家留下后代。”   她说的可怜,云夕却依旧平静无波,眼中闪过讽刺和淡淡的厌恶。   霜降听不下去,直接冷笑:“你家人为了你弟弟,还想把你卖到青楼,你却还想着他们?”   简直是不可理喻!   霜降以前的遭遇比乐儿更惨,可是她选择的是反抗,剁了那男人的子孙根,逃了出来,即使现在日子过得再好,也不曾想过回头看她那助纣为孽的生母一眼,因此她格外不能理解乐儿的这种被人卖了,却还打算将一身血肉奉献给家里的想法。   “姑娘,我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这一回吧。”   云夕冷冷地看着她,说道:“这玉佩是御赐之物,偷盗御赐之物,形同欺君犯上,是死罪。你若是不愿说出指使你的人,那么我只能将你送到公堂上,按照大楚律法处置。”   “倘若诛九族的话,只怕你一家老少都保不住。”后面这话纯粹就是云夕在故意吓唬她了。反正以乐儿的智商,她撑死知道杀人死罪。   刚刚乐儿的话听起来无懈可击,可是终究还是存在着着漏洞。杜家御下和善,云夕也不是小气的人,时常赏赐一些东西下去。乐儿那弟弟也就十岁,等成亲,最少也得五年。在这五年内,月钱加赏赐,乐儿想要攒五十两银子不算什么难事。   而且御赐之物,就算拿到外头去,又有哪家当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买下?   云夕并非傻子,这么大的漏洞都会想不到。   一听到诛九族,乐儿身子不住地颤抖着,她看着上座神色冰冷的云夕,心中第一次生起了悔意。   “既然你不想说的话,霜降,将她送到顺天府。我想等她一家老少都陪她走黄泉路的时候,她大概就知道松口了。”   霜降便要上前将乐儿带走,乐儿见云夕这回来真的,不敢隐瞒,哭喊道:“是,是柳小姐指使我的!她让我偷了姑娘的玉佩给她,说她只是想给姑娘一个小小的教训,不会真的害了姑娘的。”   倘若让乐儿下毒放火,她自然是不敢。但柳为霜向她保证说只是小小地惩戒一番,加上白花花的银子动人心,乐儿顿时就答应了下来,趁着扫地的功夫,想趁人不备将东西给拿了,却不曾想被抓了个正着。   她一说柳姑娘,云夕顿时就想起了柳为霜。   她声音越发冰冷,“柳为霜给了你多少的银子?”   乐儿瑟缩了一下,呐呐道:“两百两。”   她当时的卖身契,也就是十两银子,两百两银子都能买二十个她了,她自然就心动了。   霜降身上散发着浓浓的杀气,吓得乐儿一句话都不敢再说。姑娘当时的救命之恩,对乐儿来说,却抵不过那两百两银子。柳为霜费心收买乐儿偷盗玉佩,说只是为了小小的惩戒,鬼才会相信呢。   只怕乐儿也是知道的,只是财帛动人心,硬是让自己相信了她的话语。   银丹怒道:“我看还是得将她送去公堂上才是。”   云夕冷笑道:“就算送到公堂又如何。柳为霜哪里可能会承认这点。说不定她还会倒打一耙,说我们是故意诬陷她的呢。”   她的目光落在乐儿身上,唇边突然染上了点点的笑意,语气越发温柔,“柳小姐花了两百两银子收买这丫鬟,这丫鬟却连这点小事也做不好。为了不让柳小姐白白亏了这钱,我看还是将这丫鬟送给她使唤好了。”   “将乐儿送回柳家。我们杜家不需要这种吃里扒外的人。”   乐儿正欲继续求饶,银丹手疾眼快地将一块布塞到她嘴里,堵住了她的声音。   霜降受了云夕指使,带着乐儿在大庭广众之下去了柳家,等柳家的人出来后,才将乐儿的卖身契丢到柳家人面前。   冷笑一声才道:“没想到柳家家大业大,却连趁手的丫鬟也没有,非要收买别人家的粗使丫鬟。我们姑娘说了,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柳姑娘如此喜爱这丫鬟,她就索性将她送给柳姑娘了,只希望柳姑娘下回别再盯着别人家的丫鬟不放了。”   旋即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只留下被丢在柳家门口的乐儿和她的卖身契。   霜降说话的时候,刻意用内力发音,声音不可谓不小,不多时,这里的事情便传开来了。   很快的,大家都知道柳为霜收买云夕家的丫鬟行偷盗的事情,而且偷的还是圣上赏赐的玉佩。   就算是傻子,也知道柳为霜肯定是为了算计云夕才做出这种事情。   以前的人,家里下人被收买,基本都是闹上公堂或者是上门踢馆,云夕倒好,直接将被收买的人送了回去,效果反而更好。云夕这几个月几乎不怎么出门,和柳为霜也没啥交集,正常来说,两人不应该有仇的,闲着没事做的大家很自觉地帮忙找起了前因后果。   得到的结论就是,柳为霜是因为名声一直被云夕压着,这才气不过,想要陷害她一把。脑洞大的人甚至觉得她是要毁了御赐的东西,然后嫁祸到云夕身上,给她戴上一顶大不敬的罪名。   柳为霜的名声越发差了,还被世人嘲讽她心胸狭窄,嫉贤妒能。陷害人也就算了,她居然打上御赐之物的主意,这显然是不曾将皇上放在眼中,所以才不存在敬畏之心。   柳家倒是想要辟谣,但是架不住云夕先声夺人,已经在大众心中先一步留下了印象。除非柳家拿出实际的证据,不然剧情很难反转回来。还有好事者扒拉出乐儿的家务事,包括她背叛云夕的原因。   对于背主之人没有人会喜欢,更别提是云夕对乐儿还有再造之恩呢,大家不免将乐儿狠狠讽刺了一番。   谣言越演越烈,传到宫里后,就连柳大将军都没讨得了好,被狠狠申斥了一番,柳为霜的县主之位也保不住了,直接被夺。说起来,天子也是个促狭的,柳为霜还有一个庶妹,平日在家,被柳为霜压着,可谓是小可怜一个。   楚息元前脚夺了柳为霜的县主位,又表示虽然柳大将军教女不严,但是战功摆在那边,所以后脚就封了他那庶女为乡君。   对于那庶女而言,这可谓是从天而降的馅饼,唯一不开心的就只有柳为霜了。   柳大将军平日虽然疼爱这女儿,可是关系到前途,自然是前途更重要。柳大将军将柳为霜的下人叫来,一审问,便知道柳为霜真正原因是为了云深。心中不由大为光火:云深的手段他是清楚的,闺女使用这种法子要算计人家放在心尖上的未婚妻,这不是找死吗?   倘若云深不喜欢杜云夕的话,那么他还会帮忙女儿一把。只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对云夕十分的爱重。   柳大将军越想越气,便将平日的疼爱去了七分。   柳为霜只当父亲生气几天就好了,依旧在背地里咒骂云夕。直到现在,她仍然不认为自己有错,只觉得是那乐儿蠢笨,连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好。   上火了,就将气发泄在乐儿身上。   乐儿卖身契在她手上,整日被她磋磨,才几天功夫,在杜家养出的一点肉很快就没了,整个人两眼凹陷下去,十多岁的少女,看上去却被磋磨得像是三十岁的妇人。   她的亲人们听闻她得罪了杜家和柳家,又被世人咒骂,生怕这两家的人上门找麻烦,上门骂了乐儿一顿,果断地与她断绝关系,然后迅速搬家离开了。   乐儿想起今日的遭遇,又回忆起在杜家安逸平静的生活,心中大悔。   只可惜这世上没有所谓的后悔药。自己作的死,跪着也得走下去。   ……   云夕这次出手,轻描淡写,却直接撸了柳为霜的一个县主之位。   这份手腕在让大家刮目相看的同时,不免也去了往日几分的轻视。原本蠢蠢欲动的人,一看她如此不好招惹,自然按下了心中各种小算盘。他们可不想成为下一个柳为霜。   这也是云夕这次出手的原因,谁让她的长相太具有欺骗性,导致一些不明所以的人将她当做软柿子捏。偶尔她也该亲自出手   这下可好,可以清静一段时日了。   杜周氏等人知道乐儿的背叛,都很是生气,利用这个机会,将家里的人给敲打了一顿。   不过云夕在京城里的万事屋,也算是步入了正轨。加上万事屋在明面上看起来和她没关系,又不若当初在凤凰县那般高调,不显山显水,所以到现在还没入一些大人物的眼里,更别说是安插钉子了。   万事屋的人私下又帮忙寻了几个拿来作粗使丫鬟的人。家里又多了这些人,总算显出了几分所谓的气派。   时间就这样不疾不徐地过去,在步入九月的同时,天气也不再像是之前那么炎热。   很快的,就到了柔嘉郡主所定下的九月初十了。   云夕和云瑶都换上了事先做好的那套骑装,云深的那套更是早早地送了过去。   往铜镜面前一站,柔美中带着一股的英姿飒爽。   两人上了马车,直接就去了那围场。   柔嘉郡主虽然爱玩,却也不是傻子。事先就将围场中的危险动物给去除了,余下的都是鹿、兔子、獐子这些较为无害的,就算有哪个柔弱的小姐不小心掉队了,也不至于会出事。   云夕知道后,虽然清楚是情理之中,却还是有几分的惋惜。   这围场位于郊区,坐马车过去,也得花个一个时辰时间。等马车停下时,云夕瞧见围场外围至少停靠了几十辆的马车。   不少人到了后,就直接进了那围场中,也有一部分人和人相约好了,在外头等着。   在这些人中,身着浅蓝色骑装的云深无疑是鹤立鸡群的存在。即使不穿那身惹眼的衣服,单单绝无仅有的容貌,就足够让所有人将目光停驻在他身上。   他容貌出类拔萃,身份尊贵,并非没有人想要上前同这位掌握实权的未来国公套近乎,奈何云深身上那种生人勿近的气场却让人不敢抬脚靠近他三尺之内。   当他看到云夕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犹如千年寒冰融化,唇角微微扬起。   云夕一眼就看到了他,四目相对,不自觉露出了一个恬淡的笑意。   她牵着妹妹云瑶的手走了过去,三人都是一个样式的骑装,一看就是一家人。   “你来了。”   “嗯,我来了。”   对于心有灵犀的人而言,并不需要太多的言语,也能够明白彼此的意思。   “咳咳……”   一阵咳嗽声响起。   云夕转过头,就看见一脸无语的燕翎。   云夕笑了,走上前去,“你也来了。”   燕翎撇了撇嘴,没好气说道:“我比你家这位来的还要来得早呢,奈何某人太过重色轻友,根本看不到我的存在。”她眼睛在三人的衣服上转了一圈,笑了笑,“这衣服一定是你想出的主意,看上去真不错。”   云夕说道:“改天我也给你做一套。”   燕翎丝毫不同她客气,“好啊,那就这么说定了。”   她一手拉着云夕,另一只手拉着云瑶,欢欢喜喜地进去。   云深摸了摸鼻子,慢条斯理地跟在她们身后。   他们这几个人一入围场,顿时感觉到不少人的目光扫了过来,俊男美女的搭配实在惹眼,加上没见过的骑装,吸晴效果绝对大于二。   云夕扫了一眼,发现现在已经来了不少人,其中基本都是陌生的脸孔,现在至少来了三十多人。云夕她们来的不早不晚,距离帖子上的时间还有半个时辰,等下人来齐了后应该会更多。云夕也是打听过的,据说这次邀请的男女比例正好是五五分,加起来大约有八十多人。   女孩子基本都在左边的屋檐下,少年们则是在另一边,大概相差个十来米左右。云夕肯定是得去女孩子那一边的,云深眉头微微皱起,却还是抬脚走向了另一边。他一个大男子,总不能随着云夕呆在女孩子堆里。   围场的入口处建造着一个宅子,明显是用来给大家休息的地方,   不远处还扎着三十个左右的帐篷,每个帐篷上还有贴着标签。   云夕不由点头,不错,看不出这柔嘉郡主还挺细心的嘛。   杨玉蓉比他们更早到,她因为身体的缘故,一向鲜少外出,直到这两年做了那五禽戏,好了不少后,才开始逐渐出现在人前。她一向崇拜云夕,看见她来,忍不住开心地迎了上来。   “云夕姐姐,燕翎姐姐,云瑶妹妹,你们来了。”   云夕点点头,看着她红润的脸色,笑了笑,“你最近看上去身体好了许多,你娘也说你这一年来不怎么吃药了。”   杨玉蓉杨李氏同杜周氏还算投契,加上杨李氏心中又感激云夕让女儿的身体好了不少,两家走动得越发勤快了。   杨玉蓉眼睛亮晶晶的,煞是可爱,“嗯,这都多亏了云夕姐姐呢。”她看了云瑶和燕翎,拍手笑道:“咱们四个,正好到时候可以住一个帐篷。”   杨玉蓉从小就在京城长大,所以对于柔嘉郡主和她举办的这活动也更加清楚一些。   她见燕翎和云夕都作出认真倾听的样子,不由解释得更仔细了,“这帐篷,都是住三到四个人,到时候咱们若是打了猎物,直接放帐篷里便是了。若是想要休息的话,也可以在里面歇歇。”   云夕点点头表示明白。她们四人知根究底,住在一起也挺好的,云夕可不愿随便和不认识的人住着,性格投契也就算了,若是遇到不相合的,到时候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少事端呢。   “云夕。”苏月如笑着同她打招呼,苏月如,便是苏太后的娘家侄孙女。自打苏老太太过来参加她的文定,还送了她那镯子后,苏家的几个年纪同她相仿的也和云夕走动了起来。   在这其中,最对云夕胃口的便是苏月如了。   云夕拉着自己的好友过去她那边,苏月如也给云夕介绍了好几个人,寒暄一圈下来,也算是结交了几个,只是这交情能不能持续下去,还得看性格是否相合。   云夕态度温柔却不显得软弱,行事大方,自然给大家留下了很不错的印象。她们这一圈人聚在一起,轻声细语地谈天说地,便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忽然云夕感觉到了落在她身上的饱含恶意的目光,让人如芒在背。   不,不只是一道,应该说是两道。   她顺着目光看去,其中一个不出所料,便是柳为霜,比起初见时的骄傲张扬,现在的她眉眼笼罩着一股散不开的戾气。   她有些惊讶,柳为霜在这种风口浪尖的时候,居然还有脸出来参加这活动。因为先前发生的事情,原本她的几个朋友也离她远远的,生怕被人当做她的同类。   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边,背挺得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仇恨。   云夕扯了扯嘴角,不再多看她一眼。她顺势扫过了第二道的目光,那目光主人是一个身着玫瑰红裙子的姑娘,年约十岁,年纪虽小,却也看得出长大后是个美人胚子。   只是这位云夕还真没见过,更不知道她的仇恨是哪里来的。   苏月如注意到她的动作,也见到了柳为霜的眼神,眉毛不自觉皱了起来,“她自己做出那样的恶事,还好意思用那种眼神看你。”   其他人也纷纷点点头,可见柳为霜先前给大家的印象是多么的不好,嚣张跋扈的印象多么深入人心,以前碍于她身份,大家也不好同她计较,只是每个人的心中,多少都憋着一股的气呢。   云夕问道:“那人又是谁?”她不着痕迹地点了下那玫红裙子的姑娘。   苏月如笑了,压低声音,“那位可不正是你未来的小姑子。”   云夕明白了,原来是云舒啊。难怪会用那种眼神看她。   只是这云舒不是在家里学规矩吗?今天居然被放出来了。   她不知道的是,云舒为了今日这两个月可谓是拼了命的装乖卖痴,云穆以为她规矩已经学得不错了,这才将她放了出来,也算是散散心。   她正要说些什么,忽然一道长长的白绫从空中倾泻而下,然后身着绛紫色裙子的少女脚踏白绫,从天而降,身姿飘逸,宛若神妃仙子。   云夕嘴角抽了抽,这个出场方式好眼熟啊。   ☆、第六章 大出风头 ,救美   能不眼熟吗!   云夕曾经同云瑶说过白发魔女的故事,顺便用了她曾经看过的电视剧版本的开场方式,云瑶很是喜欢,加上这个世界又不可能有白发魔女传这小说——云夕只说是在梦里看到的。于是她在动笔写这故事的时候,就将这出场方式也一起写了。   只是云瑶的白发魔女传,准确来说是一个关于复仇的故事,同云夕记忆中那个爱情故事无论是情节还是主线都是不同的。   从这点来看,柔嘉郡主绝对是云瑶的粉丝,在这时候,还不忘COS了一把女主的出场。   不得不承认,这个出场也的确是镇住了不少人。几个同样看过白发魔女传的也不由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柔嘉郡主生得貌美,身份尊贵的她自有一股说不出的威仪,只是笑起来的时候,笑容明朗,犹如盛开的牡丹般热烈。   她展颜一笑,“哎哟,我来得有些晚了。”   其他人连忙说道:“不晚不晚,正好是这个时间。”   柔嘉郡主的目光落在云夕身上,眼睛微微亮了起来,“这位妹妹是?”   云夕知道吸引她注意力的只怕是云夕的这身衣服,笑了笑,“在下杜云夕。”说起来,她和这位郡主的确不曾见过,毕竟她才进京三个月。   柔嘉郡主原名为陆翊染,她微微颔首:“你开的那几家店真有意思,那仙草冻和芒果酸奶都很美味。”她就时常打发下人过去那店里买些吃的回来。   “还有那冰火锅,这冰块居然也能这样做菜,真是神奇。”她语气是满满的赞叹。柔嘉郡主秉持着她娘的一贯路线,不理政事。以她的身份,她只要不造反,不掺和进夺嫡的事情,就可以一直保持着她超然的地位。她娘也不需要她非要去结一门的好亲事,于是陆翊染就越发在吃喝玩乐这条路上走得越来越远了。   偏偏天子楚息元很喜欢她,不时地给予她恩赏和体面,胜过了自己的几个儿子。大概是因为对比起自己那些不省心的儿子,这整日玩乐的外甥女就可爱得不能再可爱了。   云夕听得出她说的是真心话,嘴角的笑意加深,“近日店里又出了几样新的菜色,你若是喜欢的话可以过去看看。”   陆翊染点点头,虽然她挺想问一下杜云夕,那白发魔女传的作者是谁,只是转念一想,对方到现在都不曾暴露身份,只怕不愿让外人知道,也就压下了心中的疑惑。   她也不能一直只和云夕说话,又挑拣了几个关系好的朋友,一一打了招呼过去。   等寒暄了一圈过去后,一刻钟也过去了。   陆翊染直接让大家先选好帐篷,不想住帐篷的也可以住屋里。那屋内至少有二十间的屋子,拿来安置人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大家平时都住惯了屋子,如今看帐篷,反倒觉得新鲜有趣。除了个别几个实在不喜欢这个的,其余人基本都选了帐篷。   云夕也按照先前说好的,同云瑶、燕翎以及杨玉蓉一个帐篷,他们选了编号七。   云夕选这个也没有别的意思,纯粹就是看七这个字数顺眼罢了。   编号一到十五,皆是姑娘们的帐篷,十五到三十,则是少年们的。   云夕选了七后,云深则是跟着选了十七。其他人见状,都不由用暧昧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打转。   云夕大大方方地任他们看,他们就是故意秀恩爱。   柳为霜脸色越发黑了,咬牙一言不发地看着这刺目的一幕。   走进帐篷里,云夕发现里面装饰得非常好,地上铺着一层干净的毯子,还有几张用来休息的床铺和桌椅。桌上摆放着一套的茶具和好几盒的茶叶。   每个盒子中装的茶叶皆是不同品种的,香片茶、毛尖、老君眉……显然这是为了照顾不同口味的人。   云夕扬了扬眉,看不出这陆翊染挺贴心的嘛。   每个帐篷中还有两个服侍的丫鬟,云夕等人对于这里的环境还是挺满意的,看了一圈后,便从帐篷中出来。   说来好笑,大家在住帐篷的时候,基本都是选择相熟的好友住一起,以免闹出什么争端。但是云舒和柳为霜,还真没有人敢和她们两个人一间。   她们两人,一个收买混混碰瓷人,一个是收买别家的丫鬟,名声可谓是臭到了极点,大家远着走还来不及呢,哪里会想要和她们一起。这就导致……她们两人被剩下来了。   而女孩子这边的帐篷,恰好也只剩下最后一顶。   大家不由用看好戏的眼神看着她们,这两个先前闹出那么一出,和仇人也差不离多少。   陆翊染当时下帖子的时候,也没想到这两人会选择过来。她今年夏天跑去避暑山庄去纳凉。回到京城后,就兴致勃勃地发帖子邀请人。结果等帖子发出去后,才知道了柳为霜和云舒的事情。   当时帖子都下了,总不能收回来。   她想,总不能让这两人在这里吵起来,搅和了她好好的活动,于是好心开口:“要不,你们两个住屋子好了?”   空的屋子可还有不少呢。   他们就算想要一人住五间都没什么问题。   正所谓有人抢的便是好东西,十多间的屋子,就算装潢比帐篷更加华丽,因为数量多了,也就不显得稀奇了。   云舒咬了咬牙,将目光放在云夕身上。她和柳为霜本来就是大家关注的焦点,这一动作自然瞒不过众人,大家不由将目光同样投注在云夕身上。   对哦,这位可是云大小姐正经的未来嫂子呢。   云夕也不看她,只是笑着同杨玉蓉搭话,“你这鞋子,等下骑马的时候可不太方便。”   杨玉蓉倒是没注意到有些古怪的气氛,有些丧气道:“我看这鞋子好看才穿的。”   听语气就知道她在家里被保护得很好。   云舒其实也不想和云夕一个帐篷,只是她就是想让大家看看杜云夕对待她这个未来的小姑子如何不慈,这才故意装出这样的情态,她呐呐开口:“杜姐姐,我能和你一个帐篷吗?”   云夕眨了眨眼,不紧不慢说道:“抱歉,我们屋里只能住四个人,我也已经和别人约好了。人要言而有信,云姑娘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想必不会让我失信于人吧。”   云舒嘴角僵了僵,她还真没想到杜云夕大庭广众之下就敢直接拒绝了她,而且道理还一套一套的,她若是坚持下去,不就直接落实了她的不通情达理。虽然云舒知道自己的名声已经很差了,却不想要更差。   柳为霜直接说道:“云姑娘,不如我们两个一间好了,我想我们先前只是误会一场。住在一起,说不定还能解除两人之间的误解。”   她这话一出口,大家都用见鬼了的眼神看着她。这柳为霜,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大度善良了?不会是被鬼上身了吧!   云舒一听到这话,心中顿时提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她之前坑柳为霜太惨,害得对方惨遭小混混的轻薄,大失颜面。将心比心,若是她遇到这种事,肯定恨不得将对方大卸八块,所以云舒自然觉得这柳为霜的主动示好是有阴谋。   她连忙说道:“不用了,我住屋子就挺好的。”   柳为霜被直接落脸,脸上的笑意都有些撑不住。   云夕差点喷笑出声,她觉得这两人还真应该住一个屋子,到时候肯定有一箩筐的热闹可以看。   云舒有些遗憾地看着云夕,语气充满了惋惜,“原本我还想和杜姐姐好好亲近一下呢,毕竟以后我们可是长长久久的家人。我想大哥肯定也会希望看到我们关系和睦。”   云夕还没说什么,那边注意到这边动静的云深已经冷冷道:“真想不到有生之年,我居然还能听到你喊一声大哥。”   云深这话再清楚不过了:这云舒就不曾喊过他一声大哥。   大家闻言,再次将目光聚焦在云舒身上。啧啧,刚刚听那话,还以为她和云世子关系不错呢,结果搞了半天,只是做戏而已。   云夕也不紧不慢说道:“我觉得,我和你相处的话,周围最好还是有个证人比较好,我可不想莫名其妙被扣上了欺负人的帽子。”   云深没打算和他们上演所谓的亲情戏码,她自然是同他一个战线。   云舒没想到在大庭广众之下,她如此低声下气了,这两人却完全不给她台阶和面子下,气得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不过这两个月嬷嬷的教导多少有了成效,至少她在遮掩情绪上有了很大的进步。   她袖子下的手不自觉握紧成拳头,面上却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他们几人之间的暗潮涌动,落在大家眼中,毫无疑问向他们表达着这样一条信息:这云舒和云深的关系还真的是很恶劣,恶劣到这位世子爷众目睽睽之下,都不愿粉饰太平。   这和撕破脸皮也没什么差别了。   最后的结果是云舒住在了屋里,柳为霜则一个人住帐篷之中。   云夕若是她们,就直接回去了。   她眼睛微微眯起,心中不免警惕了起来。这两人即使受到这样的侮辱,都不愿离开,想来在这次的狩猎中,肯定是有所谓的谋划。除了陷害她,云夕还真找不到其他的理由了。   为了冲散有些尴尬的气氛,陆翊染命人将马给牵了过来。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淡淡的骄傲和得意,“这马是我特地去宫里求了皇帝舅舅,他才将这些御马借给我两天的。”   她说完,率先走向一匹枣红色的马,亲昵地摸着小马的耳朵,显然这只马是她平日骑惯了的。   皇宫的马,那品质是绝对的有保障。   一些爱马的少年已经迫不及待上前去挑选自己要骑的马了。   云深站在原地没动,然后一匹骏马已经慢慢地走向了他,还伸手舔了舔他的手,态度亲热。得,这匹显然也是他用熟了的。   云深眼中闪过一丝的笑意,薄唇勾起浅浅的弧度。   云夕也走上前,慢慢挑选着合眼缘的骏马。反正能被选入皇宫里的,质量都差不到哪里去。   云瑶很快就选了一匹温顺的小母马,爱不释手地摸着她的耳朵。   燕翎则是在两匹马之间游离不定。说起来,女孩子们基本都是挑选温顺的小木马,不仅不容易出事,也好驾驭。   云夕觉得幸亏她之前给云瑶恶补过骑马,加上云瑶武功在手,骑马倒是不成问题。   “呀,这匹马好烈的性子!”   一个身着青衣的少年忍不住说道,带着一脸的心有余悸。刚刚他看中了这匹马矫健彪悍,丰神俊朗,便想要骑着试试,谁知道还没靠近这马,就差点吃了一蹄子。   少年在朋友面前失了脸面,不免想要找回场子。他身子一点,直接使用轻功,飞跃到马上,然后得意地握住了缰绳。   谁知道这马气性实在大,猛地挣扎了起来,十分激烈,若不是少年紧紧抓着缰绳,又有几分的功夫在手,早被摔得七零八落了。   在尝试了好几回还是失败后,最后他还是一脸讪讪地从这马上下来,摆摆手,“太烈了,我驾驭不来啊。”就算是青楼的头牌也没它难伺候。   “我看是你昨晚去梦梦姑娘谈心事,今天才体虚了吧。”梦梦是京城一个青楼有名的花魁,说话的少年显然是在讽刺这位是肾虚了。不过从两人毫无顾忌的交谈来看,关系也是极好的。   少年白了他一眼,“你行你上。”   激将法对于年轻气盛的少年郎来说,那是一激一个准,好几个少年都围着这匹马,试图做那个征服的人,来一个开场红。其他原本还在挑选的姑娘家,见这边有热闹看,也纷纷凑了过来。   不时地瞅着那群少年,发出悦耳的笑声,刺激得那些少年恨不得在一众明眸皓齿的少女面前好好表现自己的本事。   一个个乘兴而去,灰头土脸下来。   这匹马简直是软硬不吃,无论用什么法子,它就是不肯安安分分地让人呆在他背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家的错觉,大家总觉得似乎被这马给鄙夷了一下。   不少人选择了放弃,自然也有不服输的发誓要征服这马。想想,谁都不鸟的烈马,最后却臣服于他,这种滋味,单单只是想象一下就足够让人兴奋地直发抖。   马也是有脾气的,更何况这匹通体墨色的骏马,脾气更不是一般的小,在一次次将人甩下来的过程中,已经积攒了极大的怒气,不住地发出了带着警告意味的气魄雄浑的嘶鸣声。   在又一个不死心的人飞上来后,骏马忽的长鸣了一声,撒开蹄子,就要冲出人群中。   背上的人一个不注意,就这样被甩了出去,若不是他的好友及时接住了他,那最少也得躺个几天。   骏马奔跑的方向正好是冲着姑娘们,看那蹄子和飞一般的速度就知道,若是被踢中的话只怕不死也残。原本围观热闹围观得正开心的姑娘们哪里想到会有这么一出飞来横祸。   一个个吓得花容失色,身子甚至失去了动弹的力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蹄子即将狠狠踢到自己的脸。   在那这一瞬间,云夕足下一点,直接飞到了马背上,第一时间拉扯住了缰绳,阻止它继续向前奔跑。同时不忘将异能透过缰绳,传达到乌色骏马身上,安抚它身上躁动的情绪。   在大家的目瞪口呆中,让众多青年才俊铩羽而归的黑色骏马,就这样慢慢地安静了下来,仿佛它背上的少女拥有什么样的魔力一般,能让桀骜不驯的他也低垂下高傲的头颅,它甚至载着云夕慢腾腾地走了一圈。   云夕眼中闪过一丝的笑意,一手拉着缰绳,另一只手,则安抚地摸了摸骏马的头。   骏马发出了一声鸣叫,即使是不懂马的人,也能从声音听出了它的愉快。   四周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大家静静看着这一幕。俊美强健的马,马背上带着恬淡笑意的少女,容色清丽,不可逼视,眉宇之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灵气。金黄色的光线投注在她身上,她的皮肤显出几分玉质般的剔透。   这美好的一幕甚至让人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呼吸,生怕惊扰了这一刻的美丽。   忽的一声轻轻的笑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大家不由回过神来,目光带着几分恼怒地投向了笑声的来源之处——咦?是云深?   这时候好几个少年的心中都闪过一丝的惋惜:如此佳人,却已有婚约在身,真是便宜云深了。   不知道多少人心中翻滚着对云深的嫉妒。   云深就是故意的,炫耀云夕已经是他的人了,其他人就算再羡慕也是没用的。   马背上的云夕同云深四目相对,唇角缓缓扬起,她拉着缰绳,骑着马走到了云深面前,然后从马背上轻巧下来,姿态优雅从容。   黑色骏马还往云夕手心蹭了蹭,似乎怀念先前云夕那种异能输入的感觉。   云夕眼神微微一闪,在摸鬃毛的同时,又注入了些许的异能,惹得骏马对她越发的亲热。   云深伸出纤长的手指,正要摸一下这马的头,这马却十分不给面子地甩开头,看它那样子,若不是云夕就在它旁边安抚着,只怕早就张嘴咬了过去。   看到这一幕,那些少年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名叫暗爽的情绪:看到不受待见的人不只是他们,他们就开心了。   云夕牵着那马,重新返回姑娘们那里。   先前差点被马撞了的少女迎了上来,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和感激,“云夕,真是谢谢你了。”   云夕笑了笑,说道:“你没事就好。”   那身着紫衣的少女是户部左侍郎的女儿叶玉珊,看着这脾气暴躁的骏马,眼中带着一丝的渴望和害怕。像是想要伸手摸了一摸,却怕被咬的样子。   云夕不自觉放柔了声音,“你可以摸它的耳朵,它不会咬你的。”   好歹有她在呢。   叶玉珊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颤抖地伸出自己的手,轻轻点了点骏马的耳朵,然后像是怕被咬一般,飞快地缩回来,等发现这马真的没有要攻击的意思,不由发出了惊喜的声音。   “呀,真的呢!”   这匹马会一开始就被选中,也和它长得好有一定关系,在马里,这匹和云深所骑的那匹,无疑是最引人注目的存在。   等发现这马真的不会咬人后,其他几个喜欢小动物的女孩子也忍不住都凑了过来,这个摸一下耳朵,那个梳一下毛发,还有姑娘甚至跑去拿苹果喂它,看得那些少年嫉妒到不行。   可恶,这马也太会见风使舵了吧!之前在他们面前,一副仇人的样子,死活不肯让人近身,这下可好,在杜云夕身边,变得比小白兔还要温顺。   弄得好像他们先前拼了命的驯服行动只是一场笑话。   就连陆翊染都忍不住凑了过来,成功喂了一把青草后才心满意足。说起来,她心中对云夕也有几分的感激:若不是云夕及时驯服了这匹马,不然叶玉珊还真有可能受伤。   她回想起云夕刚刚利落的身法,潇洒飘逸的动作,心中越发肯定:没想到这杜云夕的武功也这般好,有机会的话要和她讨教讨教。   云夕笑意盈盈看着她:“我可以选这匹马吧?”   陆翊染点点头,“当然可以了,除了你,也没有别的人可以驯服她了吧。”   一般情况下,若是两个人看中了同一匹马,那么会交给那马选择,看马更亲近哪个人。但云夕的情况不同,这匹烈马,除了她,还真的是谁的账都不买。别看它现在乖巧无害的样子,那也是因为云夕在身边的缘故。   柳为霜听到那抬举了杜云夕的话语,心中顿时不服气了,“不如我也来试试好了。”   没想到,一个挑选马的流程,都能让杜云夕大出风头,柳为霜心中那是十二万分的不舒服和不服气。她自诩将门之女,从小在马背上长大。这马既然难不倒杜云夕,自然也难不倒她。   云夕觉得这柳为霜简直就是打不死的小强啊,总是在蹦跶。   她露出了温柔无害的笑容,“好啊,你来试试。”   柳为霜看着身形优美宛若艺术品的骏马,眼中闪过势在必得的光芒:她必须让大家看到,能驯养烈马的绝不只有杜云夕,她甚至还会做的更好。   云夕则是带着其他女孩子后退,给柳为霜一个发挥的机会。   柳为霜自信满满地靠近马,没等她上马背,这马突然扬起蹄子,就要冲着她的脸踢过去。这一脚若是落实了,只怕柳为霜的脸都要毁容了。   柳为霜下意识地往后一跳,恰好她的背后有块石头,她能躲开这一脚已经是她武功的极限外加一点的运气。只可惜此时运气到头,被石头绊了一下,直接跌倒在地上,手掌心因蹭到了地上的沙砾而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檀墨。”云夕的声音及时地止住了这烈马的下一步行动。   原本打算送柳为霜一个脚印的烈马鸣叫了一声,转身小跑回到云夕身边。   陆翊染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它叫檀墨的?”   云夕抚了抚檀墨滑顺的鬃毛,说道:“这个啊,我刚刚随手取的名字。”这马的毛发乌黑如墨,所以才取名为檀墨。   陆翊染嘴角抽了抽,声音充满了不可思议,“然后它就应了?”   云夕脸上笑意加深,看着檀墨的眼神满是喜爱,“是啊,你看它多聪明!”和她家哞哞、战神一样机灵呢。   陆翊染咳嗽了一声,也不去看明显被吓唬到,还坐在地上的柳为霜,说道:“等大家都挑选好了,我就来宣布今年头奖的彩头。”   这陆翊染一向大方,她给的彩头还是十分有可看性的,于是其他还没选中的赶紧都抓紧时间选。   柳为霜忍了忍,最后还是从地上爬了起来,她因为刚刚的跌倒,原本漂亮的石榴裙也染上了点点的尘土,她随意挑选了一匹,下意识地远离了云夕的檀墨,等挑选好了后,就去换了一套新衣服。   像猎场这种地方,一不小心就可以弄脏或是弄破衣服,所以大家一般都会带上两套的衣服过来,也算是有备无患。   等大家都选好了自己的马以后,陆翊染才宣布了今年的彩头。   第三名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陆翊染说了,这匕首是由皇家锻造师,用寒铁和最新的锻造法锻造而成,而且到时候还能在匕首的柄端刻上自己的名字。   这彩头一出,不少人的眼睛都亮了,这可是独家定制的匕首!   尤其是对于那些少年来说,更是跃跃欲试。   云夕倒是兴致缺缺的样子,她自己所用的比这个还好呢。不过第三名的彩头都是这个,可见头两名的更好,这陆翊染果真大方啊。   “第二名嘛,到时候咱们这里的马,无论喜欢哪匹都能带回家。”她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对了,前提是被你驯服了的。”   今日出现在大家面前的都是皇宫中的御马,据说全都是从草原那边带来的彪悍骏马,质量那是没的说的。就连云夕也动心了,她是真的喜欢檀墨,若是能拿了第二,直接将檀木带走,那就再好不过了。   单单这两个彩头就让大家都精神振奋了起来。   陆翊染脸上的笑意加深,继续:“至于头奖,是江蜀的月食的仿本,江林亲自临摹的。”   江蜀,可谓是近千年来,被誉为书圣的人,地位就和云夕前世记忆中的王羲之差不多。他那篇月食更是流传千古,价值连城。原本云夕就听闻在陆翊染的周岁,楚息元将这字帖连同那仿本一起送给了陆翊染。   江林,是江蜀的孙子,在书法这块的造诣,只是稍逊于祖父江蜀,不过本身也是有名的书法家,特别是临摹江蜀的那一手字,可谓是以假乱真。所有月食的临本,就数江林的这本最为贵重。拿到外头卖的话,两万两都多着打破头要的人。   云夕对于这两样彩头倒是十分有兴趣,也跟着跃跃欲试了起来。在打猎这块,她可不会随便输给别人。   就算拿不到头奖,也得争取一下第二个。   这三个奖励,可算是调动起了大家的积极性。   陆翊染继续说道:“有功夫在手的人,去林子最里层没什么关系,不过若是身手平平的,还是在外围这边打就好了。外围前两日就重新清理过一次,这里还有不少护卫在呢。”她为了以防万一,可是调动了至少一百个护卫过来。   然后又一人分发了一个哨子下去,若是真的倒霉遇到了危险,好歹可以吹哨子提醒护卫过去。   从这点来看,陆翊染方方面面的确都已经考虑到了。   哨子用一条绳索绑着,云夕直接挂在脖子上。   比较没耐心的人,拿过哨子后,驾了一声,迫不及待地冲入了树林之中。   云夕转头看向云瑶,说道:“我们分开行动?”   云瑶一听这说法,就知道姐姐想去树林深处走一圈——谁都知道,肯定是哪边的猎物最多呀。她点点头,笑道:“我和燕翎、玉蓉在一起好了。”   她功夫在手,只要不是来了狼群,根本就没有可以畏惧的地方。再说了,这树林都不知道被清理过多少次,哪里可能会出现狼群。有她护着,燕翎和玉蓉的安全性也会大增。   更主要的原因是,云瑶不认为自己有那实力去竞争头三,今日过来的这些人中,其中不乏一些本事高强的人。   云夕唇角露出淡淡的笑意,冲着妹妹点点头,然后拉了拉缰绳,直接飞奔入林。   现在只是初秋,所以头顶的树叶依旧是青翠的绿色,尚未转黄,也遮住了倾泻而下的阳光,只是偶尔漏下点点的光斑。   云夕听到了不少的马蹄声,在这时刻,想来入林的人并不算少。   她用过人的眼力一扫,发现这里并没有什么猎物,便继续向深处行动。这外围的猎物实在少得可怜,一路走来,她也就只猎了一只兔子和一只野鸡。   这陆翊染也是个促狭的,还特地拉了一条的横幅,上面写着:内有猛兽,最好止步。   虽然说她一个月前就派人清理了这林子的危险猛兽,但是架不住林子太大啊,人力有穷时,最多只能清理掉大半。她横幅挂那么大,也算是一个提醒。   云夕本身是不惧怕这些的,继续向前。   等进入了内林,果真猎物多了起来。   云夕瞧见一只鹿从她面前跑过,拉弓射箭,可谓一气呵成,手头又多了一只的猎物。   因为拖着这鹿的缘故,她的行动也慢了下来。云夕眉头微微皱起,她还是先将打的这些带回去好了。   她正要转身回去,忽的听到了一声哨声,还有一声的救命。   声音充满了恐慌和无措。   一听就是遇到危险的人。   云夕转了转方向,拉了拉缰绳,檀木如同闪电一般,急速飞奔了过去。   等云夕远远地来到时,恰好看到了一个十分惊险的画面。至少五头黑熊围绕着一棵树,其中两只已经在往树上爬了。   树的最上头,缩着一个身着黄衣的姑娘。她手里捏着一把剑,看样子似乎被这画面吓到了,手不住地发抖着,甚至捏不住剑,手中的剑直接掉了下去,正好砸到其中一头正在爬树的黑熊。   那剑十分锋锐,在掉下来的时候,直接给那黑熊划了长长的一道口子,鲜血淋漓。这毫无疑问触怒了这只黑熊,它发出了让人胆战心惊的吼声,爬树的动作越发快了。   眼看着树上那姑娘就要被它撕裂。   云夕手中的匕首直直头射过去,准确无误地射中了熊的脑袋。被射中头,那自然是没有活路了,黑熊直接往后一仰,砰地一声摔在地上,尘土飞扬。   云夕不曾忘记爬树的还有另一只熊,一箭射出,轻松收割另一头黑熊的生命。   她的到来,直接惊动了树下的三头熊。   三只发出怒吼,凶猛地朝着她的方向飞扑了过来,那力道仿佛要将她给撕裂一样。   云夕却无所畏惧,动作快的甚至看不到她拔剑的残影。   没有狼狈的躲闪,也没有奋力的挣扎。   仅仅只是一剑,寒光一闪,那三头熊便步了他们前辈的后路。   地上静静地看着五头熊的尸体,空气中弥散着浓厚的血腥味。   云夕的眉头不自觉皱起,隐隐地觉得这几只熊刚刚似乎不太对劲,眼中闪着红光,那红光,却又同看到食物的激动有所不同。   她不由抬头看向了树上的少女。   原本少女以为自己已经要成为了熊的嘴下之物,谁知道峰回路转,转瞬之间,便从地狱重新回到了人间。她甚至不敢大口喘气,生怕这只是一场梦境,只是呆呆傻傻地看着骑在马背上的云夕。   云夕看着这姑娘,眉头不由一皱——不会是吓傻了吧?   不过想想也是可以理解的,不是每个人,都和她一样,可以杀熊如杀兔一般,这位好歹还知道吹哨子,还知道求救,没有被吓晕,或是从树上掉下来,已经相当不错了。   对于可爱的女孩子,云夕还是颇为宽容的,温柔问道:“你没事吧?”   她这问话像是让原本人偶一般的女子回过神,她眨了眨眼,眼眶氤氲着水汽。   然后下一秒,直接从树上栽了下来。   她爬上来的这树,最少也有十多米,这毫无防备的一掉,不死也残。   云夕使出逍遥游轻功,翩若惊鸿,恰到好处地接住了她掉落的身体。   等回到地上后,黄衣少女眼中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好可怕啊!我再也不来狩猎了!”   “我以为我见不到我爹娘了。”   云夕有些无奈地看着小姑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她将自己的手帕递了过去,以免自己身上的衣服都被这姑娘给哭湿了。   她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先回去吧。”   姑娘点点头,劫后余生的恐惧在刚刚那一顿大哭中,也发泄出不少,她想起自己还没感谢这位救命恩人,连忙说道:“云夕姐姐,谢谢你。”   云夕先前选马的时候,出了那么大的风头,自然是人人都记住了她的名字。因为救命之恩的缘故,这姑娘对她十分亲近,直接就喊云夕姐姐了。   通过自我介绍,云夕得知她叫陶欢欢,是威虎将军的女儿。或许是因为本身是将门世家,所以她对自己颇有信心,为了多打些猎物,这才溜到了林子深处。谁知道却遇到了棕熊。   寻常人遇一头就够惨了,这位直接就是五头。若不是云夕恰好就在这附近,只怕她这条小命就要没了。   不过经历了今天这一遭,这位大小姐应该不敢再做这种鲁莽的事情了。   每一头黑熊最少也有三四百斤,陶欢欢的那匹马在遇到陶欢欢逃到树上后,就撒开蹄子跑走了,就算檀墨再能干,也没法载着她们两个人,外加这五头棕熊啊。   这些都是云夕杀的,自然就是她的猎物了。有了这些黑熊,下午再多猎些猎物,前三名绝对是她的囊中之物。这么一想,云夕心情不自觉好了点。   陶欢欢因为哭过一场的缘故,眼睛还很红,她乖巧地站在云夕身边,“我们不走吗?”   云夕抬了抬下巴,“等人来。”   “会有人过来吗?”   “你刚刚不是吹哨子了吗?只要有护卫听到,肯定会来的。”她一个人的确是可以将这些猎物都搬回去,可是云夕就算再有力气,也懒得拖着这么重的东西,走那么长的路。   话应刚落,果真有两个护卫过来了。   云夕撇了撇嘴:护卫总在事情结束后才来啊。   不过她知道这也不能怪这些护卫,陆翊染护卫大多数是安排在外围,毕竟在那边狩猎的姑娘比较多。   那两个护卫见到地上五头黑熊,还真的狠狠吓了一跳。原本他们以为最多就是有哪个不听话的娇小姐遇到了狐狸什么的……谁知道居然是五头巨熊!   他们惊疑不定地看着静静站在那边,一派高手风范的云夕。至于陶欢欢,一看她哭得红肿的眼睛就知道不可能是她。   云夕淡淡道:“走吧,帮我们将这些猎物带回去。”   其中一个护卫忍不住开口道:“杜姑娘,这真的是你杀死的吗?”   云夕还没开口,陶欢欢就没好气说道:“不是云夕姐姐的话,难不成是你吗?”   云夕觉得这陶欢欢的心理素质也算不错了,才刚恢复,就有精力和人吵架。   两个护卫没再说什么,目光停留在黑熊身上的伤口,片刻后才收回。从伤口来看,可谓是一击毙命。他们还真没想到这杜云夕的功夫如此之好。就算他们两人联手,都未必能如此干净利落地杀了这些熊。   毫无疑问,当云夕带着这些猎物回来的时候,直接轰动了。   ☆、第七章 贼喊捉贼,狗咬狗   不少姑娘家对于这次的狩猎,都是重在参与的态度。很多人猎了一只猎物,就跑回来休息了。   所以营地这边的人还真不少,大家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分享着刚刚打猎的事情。   云夕便是在这种情况下回来的,当大家看见那马背上的五头黑熊,直接就傻眼了。至于云夕先前猎的那些鹿、兔子等猎物,则直接被她们忽略了。   “这、这是你们猎的吗?”   “是护卫猎的吧。”有姑娘质疑道。   陶欢欢被云夕救了一回后,直接成为了她的脑残粉,容不得别人的怀疑,抬了抬下巴,说道:“这些,全都是云夕姐姐一个人搞定的。”语气那叫一个与有荣焉。   云夕这边的成果太过惊世骇俗,将不少人都给引了过来。   陶欢欢巴拉巴拉地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那叫一个绘声绘色,将云夕形容成天上有地下无的高手。   大家也知道陶欢欢同云夕先前根本素不相识,不存在为了抬她名声而故意说谎的可能性。再看两个护卫,也是承认他们就是负责帮猎物的。   大家都吃惊了,完全没想到看上去纤细柔弱的云夕,竟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因为黑熊已经死得透透了,就算平时惧怕的人,也趁这个机会,好好围观一把。   其中一个人忍不住说道:“说不定,这次的魁首会是云夕呢。”   这可是整整五头的黑熊呢!   陆翊染闻讯而来,知道了发生的事情,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威严毕露,“去查查是怎么回事。”   她这林子已经清理过几次了,或许还残存着一些猛兽,但绝对不会包括五头的黑熊在内。这五头却恰好一同出现,袭击陶欢欢,怎么看都不正常。   云夕自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同陆翊染交换了一个眼神。   陆翊染看出她有话要说,扯出一抹的笑容,真心实意地称赞云夕,“云夕,你今日猎杀这五头熊,可真给我们姑娘家争光。看往后那些男的,还好大言不惭说我们女子不如男吗?有本事他们也去杀五头熊。”   她这话一出后,其他原本有些酸溜溜的姑娘顿时心情好受了一些。   还有人笑道:“最好云夕这回直接拿到魁首,这才好玩呢。”   一些人想象到这个画面,都撑不住笑了,气愤顿时好了不少。   云夕惊讶地扬眉。外界对于陆翊染这位郡主的评价不算太好,觉得她就是典型的纨绔,草包一个。   云夕却觉得,无论是从这狩猎活动的举办,还是从她几句话轻描淡写帮她化解敌意来看,这位郡主分明是大智若愚的人物。目前为止,她只看到她隐隐的善意,没有敌意。   她笑了笑,“我只是会些粗显本事罢了。”   “你这话可是太过谦虚,我可不爱听。既然你擅长此道,我正好可以同你请教一些呢。”然后就拉着云夕到一旁去了。   “说吧,你有什么话要告诉我。”   云夕开门见山道:“这几只熊,不对劲。”   陆翊染脸色微微沉了下来,“我也是同样的看法。”   “我见到它们的时候,它们眼中甚至还有红光,这明显不是正常行为。”云夕下意识压低了声音,“它们身上还残存着淡淡的药味。”   这味道很淡,可终究还是瞒不过她的。   陆翊染的表情彻底严肃了下来。云夕这话,毫无疑问告诉她,这次的袭击,不是意外事故,而是人祸!   想到这里,她就将幕后黑手恨得牙痒痒的。倘若陶欢欢在她的地盘上出事,陶家肯定同她势不两立。甚至外面弹劾她的人不知道会有多少。   想到这里,她对云夕越发感激——幸亏云夕及时救下了陶欢欢。   “我去请宫里的潘大夫。他最擅长药物一道,一定能看出这些熊被下了什么药。”   云夕觉得云深的话肯定也是能看出来的。只是云深明显不愿再人前展露出自己这项实力,她也不会傻到点出这件事。   她回忆了和陶欢欢的对话,补充道:“欢欢在陆上的时候,告诉过我,她是追着一只鹿才入的那林子。”   云夕甚至怀疑,说不定就是有人故意将她引过去的。这也不能怪她太过阴谋论,而是这其中,本来就有不少的疑点。   陆翊染脸色沉重,她也不是傻子,自然是听出了云夕的未尽之言。   她袖子下的手不自觉握成拳头,不管对方是谁,敢在她举办的聚会上闹事,那就是不把她看在眼里。   而且五头熊……若没有云夕搭救,陶欢欢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性。   她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中升起的怒火,准备结束后,就给杜家送一份谢礼。   两人也不好议论太久,不然容易引发怀疑,很快就返了回来。   其他姑娘也已经围观得差不多了。云夕发现,这群少女似乎还GET了新的乐趣。   每当有哪个少年带着点小得意地在这群姑娘面前显摆自己的猎物。   姑娘们总会轻飘飘地来上一句:“哦,那你能一口气猎了五头熊不?”   “你看这鹿毛色不错吧?”   “我觉得熊皮更好一些,也更暖和。”   云夕看着那些少年像是便秘了一样的脸,觉得多亏她是个美女,不然不知道得在那群少年面前拉了多少的仇恨。   一传十,十传百的,很快不少人都得知她一口气猎了五头熊的事情。   这无形之中,也给不少少年增添了一份的压力。倘若他们四十个多个男子,最后却输给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那他们的脸往哪里搁啊。   一个个顿时精神抖擞有没有!   ……   在进入树林后,柳为霜拿出了一个小小的葫芦。   打开葫芦,一只蜜蜂从里面跑了出来。   柳为霜嘴角翘了翘,拉了拉缰绳,跟随着蜜蜂飞的方向前进。   她当时装作不小心撞到云深身上的样子,实则在对方的袖子上轻轻涂了一种花蜜。这种花蜜,恰好是她手中这种蜜蜂最喜欢的,只要是在方圆十里内,蜜蜂便会飞向花蜜的方向。   柳为霜所想要的,不过是在树林之中制造出她和云深那种浪漫的偶遇机会。   只要有单独相处的时间,云深一定能够看到她身上的好,舍弃杜云夕。   大约跑了一炷香,她终于看到了那熟悉的背影,眼睛一亮。   “云世子。”她的声音带着惊喜和淡淡的娇羞,清脆如黄鹂,这是柳为霜在家里练习过无数次的成果。她有信心,再是铁石心肠的人,也无法拒绝这样莞尔动听的嗓音。   云深不是聋子,自然也听到了柳为霜的声音。这林子那么大,他本来就是单独进来的,这种偶遇的概率低的不能再低了。   君不见云夕逛了那么久的林子,也就遇到一个陶欢欢,还是因为听到她声音过去才遇到的。   除非是柳为霜有特殊的寻找到他的法子。   云深的目光落在一直围绕着他嗡嗡叫的蜜蜂,心中忽然有了答案。   他冷笑一声,摘下旁边两枚的树叶,手指一动,其中一枚树叶射向蜜蜂,让这蜜蜂身子直接断成了两截。无害的树叶在他手中,竟是比锋锐的刀子还要来的可怕。   柳为霜原本含羞带怯的笑容僵了僵——她怎么也没想到云深会直接杀了那蜜蜂。   她心中闪过一丝的紧张:他不会是发现自己找到他的秘密了吧?转念一下,又觉得自己想太多。这蜜蜂和花蜜都是南陵那边的特产,寻常人连听说都不曾听说过,更别提是找到了。   这样一想,她才勉强自己平静了下来,竭力露出最好看的笑容,“真巧呢,云世子。我原本还想在这林子中若能遇到熟人就好了,结果恰好就遇到你了。”   云深却没有因为她这番话而缓和了神情,身上的寒意反倒更盛。他手指微微一动,另一片树叶毫不留情朝着柳为霜的方向飞过。   柳为霜是亲眼目睹云深刚才轻描淡写用树叶杀蜜蜂的事情,如今看见那树叶朝自己飞来,花容失色——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打照面,云深就想要她的命?他就如此痛恨她吗?   美貌、家世,她明明样样不缺啊!   她想要闪躲,可是那树叶却来得太快,树叶恰好擦过了她的发丝,射向她背后的一颗大树,仿佛刀片一样深深刻在树干上。若不是亲眼所见,只怕没有人可以想象,这样一枚飞叶也能够用来杀人。   一缕发丝缓缓飘落了下来,仿佛在提醒着她那一刻的生死危机。   柳为霜感到浑身像是浸在冰冷的泉水中,冻得她几乎口不能言。   云深最后看了她一眼,眼神中不带半点温度,只有单纯的杀气,“若有下次,对准的便是你的头颅了。”   直到那道欣长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之中,柳为霜才感觉到温度一点一点地重新回到她的身体中。她的眼睛甚至因为刚刚抑制不住的害怕而生理性地涌现出了眼泪。   她从未如此接近过死亡,从未如此明白这样一个事实:云深是真的厌恶她厌恶到想要杀了她的。   她紧紧咬着下唇,下意识环臂抱住自己,仿佛这个动作能够让她感到些许的温暖一样。   她深呼吸一口气,先前对云深的爱慕,在自己的生命临近死亡时,转为了刻骨的恨意。   无论是杜云夕还是云深,她都不会放过他们的!   像是想起了什么,她的嘴角忽的浮现出一抹恶毒的笑意。   不知道等云深看到自己心爱的未婚妻,当天化日之下,同一群黑熊行那等苟且之事时,他是否还能包吃住现在这种云淡风轻的谪仙人风姿。   到时候他们的痛苦,便是她愉悦的源泉。   忽的她听到了一道急促的哨声,柳为霜嘴角的笑意加深,甩了甩缰绳,朝着哨声的方向前进。   ……   云夕杀死的那五头熊,在满足了大家的围观心情后,就被送入了帐篷之中。   她思考了一下,决定再去打些猎物回来。这里打到的猎物,都是属于自己的,她也可以给自己打些冬天做衣服用的皮毛。   正当她准备再入树林时,却看到柳为霜出来了,她怀里还抱着一个满身是泥的人。   云夕定睛一看,这不是云舒吗?她整个人像是从泥里被打捞出来的一样,就连头发和脸上也全都是黑漆漆的泥,散发着一股腐朽的臭味,头发上甚至黏着几根稻草和枯黄的叶子。   云舒虽然才十岁,却已经十分爱美,身上穿的戴的无一样不精致。可是现在的她,却只有一个狼狈可以形容。   柳为霜在看到云夕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的惊讶,又大声喊道:“来人,快请大夫来给云姑娘看看,她掉到泥潭里了。”   被她抱在怀里的云舒,第一次对柳为霜生出了好感。在她被人推入泥潭的时候,她拼命挣扎,却只是越陷越深,只能徒劳地体验着那泥潭一点一点将她吞没。   那时候若不是柳为霜出现救了她,只怕她就要无声无息地死在那肮脏恶臭的泥潭之中。   想到这里,云舒不免有些后悔当时没有好好谋划,才会不小心碰瓷到柳为霜,甚至害的她名声扫地。柳为霜却依旧能够不计前嫌地上来救了她,甚至不嫌弃她身上散发的臭味……   陆翊染看着凄惨到不行的云舒,眉头不自觉皱起,只觉得自己今年就不该举办这聚会,简直就是事事不顺。先是陶欢欢被熊袭击,再来就是云舒掉泥潭。明明去年也不曾闹出这些事,圆圆满满结束的呀。   一定是她今年犯小人了!   她这样想到,一边吩咐丫鬟去烧热水。   柳为霜一脸严肃,说道:“郡主,还是先将所有人都召唤回来吧?”   陆翊染眉毛一拧,“怎么了?”   柳为霜叹了口气,说道:“刚刚我在路上问过云舒了,她并非自己不小心跌入泥潭里的,而是有人将她推下泥里。只要是这个围场里的人,都有这个嫌疑。所以我才想着,先召集大家回来。”   “虽然我不愿做恶意揣测,但若是召集了后,能利用这个机会,洗清大家的嫌疑也好。”   陆翊染吃惊地看了柳为霜一眼。现在的柳为霜同先前的表现可谓是判若两人啊。有理有据又通情达理。   她心中清楚这其中的严重性,一边吩咐人烧热水,让云舒和柳为霜先去好好洗澡,柳为霜身上都是抱着云舒回来时沾上的泥。   另一方面,则吹了口中那个大大的号角。在出发之前,她就已经告诉过大家,倘若她吹醒了号角,那么听到的话,无论如何都要第一时间回来。   也不知道她手头那号角是用什么做的,用力一吹,绵长具有穿透力的号声就这样传了出去。   陆翊染吹得脸都憋红了,这才放下了手中的号角。   因为出了这档的事情,原本要进树林的云夕索性先留下来。反正这个时间点也差不多该吃午饭了,等处理完这件事,加吃过午饭再出发也是可以的。   她心中腾起了淡淡的疑惑,会有人傻到将云舒给推下泥潭吗?被邀请过来的大小姐们都非富即贵,基本脑子还是在线的,就算想要杀人,也应该是有更缜密的计划才是。   陆翊染早令人拿出了一些茶点,云夕慢慢地喝茶,偶尔吃上一块宫里御厨的手艺,大约等了半个时辰,该返回的,都返回了。   大家被一个号角聚集过来,都有些不明所以。还有人用愉快的语气问道:“这是要吃午饭了吗?我正好肚子饿了。”   陆翊染摇摇头,却没说什么。   云夕也看到了云深,有些惊讶于对方的成果。才一个早上,云深便已经打了三只鹿、两个狍子、两个獐子……若不是云夕后来杀了五头熊,还真比不过他。   不过这也侧面说明了云深的运气好,运气差的就算跑一个时辰,都不能见到一只兔子。   比如燕翎和云瑶等人就空手而归,因为她们连个兔子都没见到过。   等云舒和柳为霜好好梳洗了一顿出来后,陆翊染才严肃着表情,对大家说道:“之所以突然将大家召集过来,也是有原因的。”   “云大小姐在一个时辰之前,被人推入了泥潭之中。若不是柳姑娘将她救回来,只怕她这条性命就交代在那里了。”陆翊染的声音蕴藏着淡淡的愤怒。等她抓到那个人,非得要她好看不可!   她这话犹如水溅落在油锅中一般,可谓是一片哗然。   “你的意思是,推她的人就在我们当中?”脾气不好的人被这样旨意,已经有些生气。   陆翊染说道:“我自然是相信你们,只是为了洗脱大家的嫌疑,这才将大家召集过来。”   她转过头,对重新换了一套衣服的云舒说道:“云姑娘,你当时可有看到推你的人的样子了?是男是女?是高是矮?是胖是瘦?”   云舒摇摇头,脸上残留着一丝的害怕,但更多的还是愤怒和深深的恨意。   “没有。”她顿了顿,说道:“那人是从背后推我的,我根本看不到对方,只看到杏黄色的衣角。啊!还有手!那一看就是女孩子的手!推我的肯定是女孩子!”   她这话无疑是排除了一大部分人的嫌疑。今日过来的人中,穿着杏黄色的,满打满算,不超过五个人,这其中就包括了云夕在内。   云夕扬了扬眉——这么凑巧,是杏黄色的衣服?她隐隐觉得这似乎又是针对她的一个局。   倘若是为了陷害她的话……   往这个方向一思考,幕后黑手也呼之欲出了。在场的人最恨她的只怕就是云舒和柳为霜了。   虽然不排除云舒自导自演的可能性,可是以云舒的性子,就算要陷害人,也不会容忍自己以如此狼狈的样子出现在人前,再加上柳为霜恰到好处的救援,答案只有一个了。   云夕并不惊慌,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按照时间,那时候的她可是有不在场证明的,柳为霜大概是不清楚这点吧。   柳为霜并不知道转瞬之间,她所谓的算无遗漏的策划便被云夕猜测得八九不离十,还在那边循循善诱:“除了这点呢?没有其他证据了吗?比如对方身上有什么味道?”   被她一引导,云舒立刻想起来了,大声说道:“我想起来了!那时候,我闻到了盈袖居的玫瑰香粉的味道!”   这下子,能排除掉的人就更多了!应该说已经出来了,盈袖居所贩卖的香粉有几十种,玫瑰香粉每个月只卖出一百份,在场的,用了这种香粉的应该是没有超过三个,再加上穿着杏黄衣衫……   已经有姑娘打算把五个穿着这颜色衣服的人一一嗅了过去。   柳为霜按捺不住声音中的激动,拿出一副主持正义的样子,对云夕说道:“今日在场的人,穿着杏黄衣服,还抹着玫瑰香粉,那就只有你了。”   她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就算云舒早上对你有些不敬,你也不该下这样的狠手啊。”   随着柳为霜的话,大家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注在云夕身上。   云夕不慌不忙道:“柳姑娘的鼻子倒是很灵啊,站的那么远,还能闻出我身上的味道。”   柳为霜可是从乐儿那边知道,杜云夕平日只使用盈袖居的玫瑰香粉,因此她在设计的时候,便将这个给考虑进去了。   柳为霜嘴角挂起一抹志得意满的笑容,她不自觉看了云深一眼——眼神带着解恨,你深爱的未婚妻很快就要在人前名声扫地了。   她说道:“我从小鼻子就灵,你身上的香气,我就算隔着一百尺,也闻得出来!”   她言之凿凿,却没注意到,大家都用好笑的眼神看着她。   陶欢欢直接跳出来说道:“这不可能。那时候云夕姐姐可是一直和我们在一起的,不曾离开过!”   其他姑娘也纷纷作证,“对啊,应该说是一个时辰又一刻钟以前,我就看到云夕在了。”   “没错,她难不成还能变成两个人,去推那云舒不成?”   陶欢欢冷笑道:“你还真的是不遗余力要往云夕姐姐身上泼脏水啊。”   柳为霜还真没想到因为那黑熊的意外,云夕早就回到了营地这边,那时候又被一群姑娘拉着要听她斩杀黑熊的故事,结果就一直留了下来,直到云舒的离开。   她的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这样的话,根本无法陷害到杜云夕啊!   心中闪过恼怒:杜云夕怎么就这么好运呢!就好像老天都在帮着她一样。   云瑶看柳为霜早就十分不顺眼,对方对自己的姐姐又是虎视眈眈的,每时每刻都在想着泼姐姐的脏水,她冷笑一声,说道:“继续说呀,柳姑娘。你刚刚不是说得很开心吗?”   柳为霜脸色僵了僵,勉强勾了勾嘴角,“那是我误解了。”   燕翎说道:“你胡乱诬陷人,连一句道歉都没有吗?”   对于柳为霜和云夕的恩怨,其他人也是看在眼中的,看向柳为霜的眼神越发鄙夷。在两人的交锋中,她们只看到柳为霜的蛮不讲理和心思狠毒。   云舒因为被柳为霜救了一命的缘故,难得开口帮她说话,“柳姐姐也只是想早日帮我找出凶手而已。”   云夕清丽的面容上露出浅浅的笑意,“也该轮到我说几句话了吧。首先,云舒被人推下去的时候,我可是在营地里,这点很多人都可以给我作证。”   不少当时在场的姑娘少年们都点点头。   云夕继续道:“其次,谁说我使用的是盈袖居的玫瑰香粉了?我这几日身上所用的可都是自家调配出来的东西。”   不过她那些精油香水,本来就是在乐儿离开后才捣鼓出来的,也难怪柳为霜不知道。   陶欢欢凑了过来,嗅了嗅,惊奇道:“咦?这种味道我没闻过呢,好好闻。”   几个姑娘闻言,也纷纷凑了过来,一个个在那边惊讶。   大楚可没有郁金香这东西,云夕所调配出来的味道,大家当然未曾闻过了。   云夕不忘对燕翎说道:“我弄了好几种,到时候你去我家选一瓶。”   燕翎顿时眉开眼笑。   柳为霜脸上的血色褪去,一句话都说不出。   陆翊染毫不客气嘲笑:“这味道同盈袖居的天差地别,柳姑娘你的鼻子出问题了吧?连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味道都能弄混。”   这也是因为云夕不爱身上香气太浓,所以也只涂抹了一点,若不是靠近她闻,根本嗅不到这似有若无的味道。   云夕不咸不淡道:“柳姑娘可是能闻到一百尺之外的味道,比狗鼻子还灵呢。”   柳为霜气歪了脸,“你才是狗!”   云夕见她发火,脸上笑意加深,“柳姑娘对我也真是了解,连我以前使用的是盈袖居的玫瑰香粉都知道。”   有姑娘脱口而出:“人家都收买了你的丫鬟,自然是清楚的。”   先前其实还有人不太相信柳为霜会脑残到去收买人家的粗使丫鬟偷玉佩的事情,现在倒是彻底信了。若不是收买了,哪里能知道杜云夕私下所用的胭脂水粉种类。   “说起来,我今日也是运气好。若不是那时候恰好回来营地了,若不是我换了自己做的香水,只怕现在就百口莫辩了。”   “我猜测,大概是有心怀不轨的人,故意冒充我,推云舒下泥潭中,也好陷害我一把吧。”   云夕直接点出了这点,大家越想越有道理。再回想起柳为霜刚刚言之凿凿说云夕的事情,不免怀疑地看着她——这怎么像是在贼喊捉贼呢?   而且,柳为霜还那么恰好地救了云舒……   柳为霜注意到众人投射过来的质疑目光,心中又气又恨,“你们这是在怀疑我不成?”   云夕逼问道:“既然不是你的话,那么你就解释一下,为何刚刚那么笃定认为是我?”   柳为霜梗着脖子说道:“我闻错了不成吗?”   云夕冷哼一声,然后转头对陆翊染说道:“我们在众的这些人,可没人满足于穿杏黄衣衫和用玫瑰香粉两个条件。我也不认为会是我们这些人做的。哦,当然某人除外。”   “只是,保不准会有那个下人被人用钱财给收买了去。衣服这东西就算穿上了,也是能换了,可是香气这东西就很难遮掩了。不如从这方面下手吧。而且盈袖居的玫瑰香粉,丫鬟们只怕用不起。”   这东西一个月才卖一百份,买的人的名字甚至都登记在册。除非是像云夕买了后又不用,送给人,不然哪里会有人直接送给丫鬟这东西。   陆翊染一听有理,立刻吩咐将所有的丫鬟都喊了过来。为了方便照顾这些小姐,她今日至少带了五十多名的丫鬟过来。   没一会儿时间,一个嬷嬷便将身着绿衣的丫鬟拽了出来,“郡主,这丫鬟身上所使用的就是玫瑰香粉,而且是盈袖居的。我问她,这香粉从哪里来的,她又说不出来源,定是这小蹄子做出这等恶事!”   那丫鬟被抓出来后,身子不住地颤抖,听了这话,更是直接跪了下来,“郡、郡主饶命!”   陆翊染怒道:“好啊,真是好得很!原来我手下竟是出了一个杀人凶手!”   云夕拉着她的手,安抚道:“你别生气了,先问出幕后的人再说。大家都知道不可能是你。这聚会是你举办的,若是云舒出了事,你哪里能讨得了好。”   其他姑娘也纷纷点头。在座的人,最不希望云舒出事的便是陆翊染了。   陆翊染勉强压下怒火,冷冷道:“将他们全家人一起发卖到煤矿去,我倒是想看看,到时候谁会去救他们!”   那丫鬟知道陆翊染这个郡主的性子,她言出必行,绝对不会只是说说而已。   两行眼泪直接涌了出来,“是柳姑娘指使我的!柳姑娘说了,她到时候会安排人去救云小姐,云小姐不会真的出事的。我这才推她下去的,我真的没有想要害死她的意思!”   杀害国公嫡长女……这样的罪名,足够让她全家死一万回了。为了保命,绿衣丫鬟连忙将所有事情道出来。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了柳为霜。再回想起刚刚柳为霜指证云夕的话语——这不是典型的贼喊捉贼吗?   “难怪她能刚好救了云舒,本来就是她设计的,她自然可以及时赶到。”   “是啊,而且若不是云夕运气好,就要被她陷害成功了。既可以陷害云夕,还能得到云家的一个人情,还真的是一举两得呢。”   “这心思也太狠毒了吧。”   柳为霜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气急败坏,“说!你是被谁给收买了的?要这样陷害我!”   丫鬟既然帮柳为霜做事了,自然也会为自己考虑一条后路。   她掏出哨子,说道:“这是柳姑娘那时候给我的勺子,她让我推了云姑娘后,就立刻吹哨提醒她过来救人。”   陆翊染冷冷地看着柳为霜:“柳姑娘,你的哨子呢?”   柳为霜的哨子都给了人,自然是拿不出来,她硬着头皮说道:“我那哨子丢了。”   丫鬟又拿出了一个玉佩,“这也是柳姑娘给我的赏赐。”她生怕全家真的被陆翊染送去煤矿,忙不迭地想要多说点情报,好让陆翊染消气。   这丫鬟之所以被柳为霜收买,也是因为她父亲好赌,欠下了大笔的银钱。若是不在一个月内拿出五百两,双手双脚都要被赌坊的人砍掉,甚至家里的妹妹也要被拉去接客,柳为霜这时候出现,表示可以帮她还了这笔钱。她这才铤而走险,帮柳为霜做事。她那时候所穿的衣服也是柳为霜事先帮她准备好的。   陆翊染接过玉佩,玉佩上,甚至还刻着柳为霜的名字。   柳为霜以前也是佩戴过几回这枚玉佩,自然是被人给认了出来。   “果然是她的呢!”   “真是太无耻了,我看她还怎么解释!”   “这玉佩也是你不小心掉的吗?”陆翊染声音带着腾腾杀气!原来她今日所犯的小人正是柳为霜。   在这一堆的证据面前,柳为霜真的是百口莫辩。罪证确凿,就算她如何辩解,也不会有人相信她的话。   这其中最愤怒的便是云舒。她感到一股的气血涌上了她的头脑中,熊熊怒火将所有的理智一起燃烧殆尽。   当时的她,徒劳地在泥潭中挣扎,感受着身子缓缓下沉的绝望,鼻子中全是泥潭的恶臭味,泥水甚至进入了她的嘴里,那味道让她恨不得自己死了算了,那是她最不愿也最痛恨的回忆。   所以对于将她从泥潭中解救出来的柳为霜,她是那般的感激,甚至在心中暗下决心,日后要好好待她,同她成为好姐妹。   却不曾想到,这一切却都是柳为霜的设计!   先前对她有多感激,云舒现在就有多恨她!   她拳头握得咯吱作响,直接向柳为霜扑了过去,“我和你拼了!”   云舒深诩女孩子打架斗殴的精神,先狠狠抓头发。   她气势汹汹,力道大的仿佛要将柳为霜的头发拔掉一般,直接扯掉了柳为霜梳的整整齐齐的发髻。   头发被这样拉扯,柳为霜发出一声吃痛的闷哼,“你、你放开我!”   云舒眼神阴毒,“你这蛇蝎女人!我要杀了你!”   可见就算是所谓的贵女,打起架来,也没有比乡下丫头好多少,也无非就是抓头发,抓脸这一套。   柳为霜在挣扎的同时,还不忘回嘴,“你也没比我好多少。只因为我们以前的口角,你就那样设计我,害我在众人面前丢了大脸。”   云舒这时候早就没有了所谓的理智,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了柳为霜。   “谁叫你蠢!非要和杜云夕一起入京!我明明是想要设计她的,是你自己撞上来的!你活该!”   “又蠢又恶毒,你这样的人怎么还不去死!”   云夕嘴角抽了抽,她还真没想到这云舒一气之下,居然不小心把真心话给说了出来,这下好玩了。日后她就算出手对付云舒,也不怕束手束脚的。   柳为霜还真没想到真实原因是这个,想到自己居然替最厌恶的人挡了一劫,她眼睛直接红了——是被气的。   她一时不察,脸颊直接被云舒长长的指甲划过,从眼角划到嘴角,甚至差点抓到眼睛。   脸上的疼痛将她所有的理智销毁,柳为霜抽出鞭子,带着腾腾杀气,直接抽向云舒的脸,一下又一下。   云舒发出一声的惨叫。   陆翊染因为这场闹剧,气得身子直发抖,“还不快去将她们两人拉开!”   她身边的几个丫鬟也有功夫在手,得了命令,直接冲了进去,将正在厮打的两人拉开。   两个人按住喘着气的云舒,柳为霜因为手中有鞭子作为武器的缘故,压着她的人更多,足足有四人。   大家定睛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这两人,打得也太惨烈了吧。   云舒脸上是数十道的鞭痕,柳为霜的鞭子上还带着刺,甚至有几道伤口肉都被那刺给翻了出来,胆小的人都不由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看她。   至于柳为霜,她也没好到哪里去,脸上那道从眼角蔓延到下巴的常常伤痕毁了她那张艳丽的脸,伤口还在滴血,其他地方也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抓痕。   毫无疑问,无论是柳为霜还是云舒,这下都是彻底毁容了。   云夕用手绢遮掩住嘴角的笑意。   这算不算是狗咬狗,一嘴毛?还真是喜闻乐见啊。   ☆、第八章 还施彼身,天生一对   对于眼前的情况,云夕还是颇为喜闻乐见的。   刚刚这两人打起来的时候,以她的身手,阻止她们是完全没问题的。不过这两人无论哪个都是她厌恶的,她不落井下石就很好了,帮她们?不可能!   少年们则是因为这是两个姑娘在打架,作为男子汉自然没有介入的道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们没想到,这两人会打得如此的惨烈,那架势简直是恨不得直接杀了对方。平素在他们面前娇俏可爱的妹子,却露出这样狰狞的一面,也让他们心有戚戚焉。   至于姑娘们,那纯粹就是反应不过来啊。平时大家都是动口不动手的,哪里想到这两人会像泼妇一样大打出手,她们在旁边看着都觉得疼。   云舒被拉开后,理智稍微回笼,一冷静,痛觉便重新回来了,整张脸火辣辣的疼痛。就算不照镜子,她也能想象到自己现在的惨样。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声。   其中一个丫鬟眼疾手快地直接敲晕了她,以免她继续制造出噪音污染大家的耳朵。   刚刚被那尖叫声弄得耳朵还有点疼的人不由投给这动作快的小姑娘一个赞赏的眼神。   扶着柳为霜的丫鬟也有样学样,干脆利落地敲晕了她。   “郡主,这两人要怎么办?”一个丫鬟低眉顺眼问道。   陆翊染再也不想看到这两人的脸孔,怒道:“将这两人都送回他们各自的家,我这里庙小,可容不下她们这两尊大佛。”真是再没见过比这两位更无耻的人了。   她一声令下,丫鬟们自然将这两个都塞到马车上,陆翊染还特地挑选了能说会道的丫鬟过去同云家和柳家好好分说。陆翊染连药都没给这两人敷,可见她实在是厌恶极了她们,不愿再多看她们一眼。   “务必要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他们的家人!以免云家和柳家以为是我们欺负他们家的姑娘呢。”   云深不咸不淡补充了一句,“我回去后会同父亲解释的。”   陆翊染的神色微微缓和,转身对大家说道:“好了,我们也该吃午餐了。”   她今日可是特地从皇宫里叫了几个御厨过来的,才不要因为两个恶心的虫子而坏了吃饭的胃口。   大家相互对视了一下,人都已经走了,索性收拾好情绪,成群结队去准备吃饭。   陶欢欢说道:“在屋内吃多没意思啊,我看还是在屋外吃的好。”她这话倒是博得了不少人的赞同,这围场的风景也的确不错,有山有水,加上今日天气适宜,既不会太冷,也不会太热,微风拂面,带来了一丝的凉意,在外面吃是非常舒服的。   陆翊见赞同的人不少,她本身也不是个受拘束的性子,便吩咐了下人将饭菜都摆了出来。   一共摆了十桌,男女分开,泾渭分明。   女孩子这边还安静点,少年那几桌,不时地传来了议论声,基本都是在说今天早上的收获。   云夕也等着下午大展身手呢。   这皇宫的御厨果真手艺不错,该酥的酥,该脆的脆,特别是莼菜羹,云夕都忍不住多吃了一碗。   等吃饱后,不少女孩子都选择留在帐篷中休息,她们今日过来是为了玩,能不能打到猎物倒只是其次,真正做到了所谓的重在参与。   云瑶一整个早上都没收获,正打算利用下午好好雪耻一番呢,燕翎也同她一道。至于杨玉蓉,她骑了一个早上的马,已经有些累了,便留在帐篷里,顺便也和相熟的几个朋友说说话。   云夕和云瑶进了林子后就分开了,忽的她感觉到有人在跟着她,回头一看,却是云深。   云夕停了下来,问道:“怎么了?”   若是没有意外的话,云深只怕也是直接进林子打猎。他一向骄傲,既然做了,就要做到最好,目标肯定是冲着第一的。两人也算是充当了一回的竞争手,所以云夕才没同他一道行动。   云深驱马走到她身边,与她并排前行,“那熊是怎么回事?”   云深在知道这件事后,便猜到只怕其中有谁在搅事。   云夕眸中闪过一丝的冷芒,“只能等到太医过来检查才知道结果。那几只黑熊,被下药了,只是下的是什么药我不清楚。”她对药理也就是知道最基本的那些,还是云深先前同她普及过的。   云深点点头,“这事,我也会调查清楚的。”   云夕眉毛微微拧起,说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我总觉得应该是冲着我来的。”   或者说她心中的嫌疑犯人选就是柳为霜。她还真的没见过柳为霜这种不掉棺材不掉泪的人。她的县主都已经被撸掉了,听闻她在家里也不像以前那般受宠。她居然还有闲心同她斗,她真是服了她。   云深显然也是同她一个想法,“若是柳为霜的话,那么药说不定来源与南陵。南陵瘴气横行,盛产不少的毒虫毒药,所以最出名的也是他们的蛊和毒药。”   云夕笑了笑,“等太医来了便知道。”她唇角翘了翘,“我现在可是有五头熊在手,你到时候可别被我给压了哦。”   云深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声音却充满了自信,“那就拭目以待吧。”   云深为了以防万一,又给云夕塞了不少的瓶瓶罐罐护身。   两人很有默契地在前面的岔路口分开,一个走向左边,一个走向右边。   云夕下午的运气却比早上要好得多,还真打了不少的猎物。她放下了所有的烦心事,单纯地享受着狩猎的乐趣。在这过程中,她见一只小狐狸十分可爱,全身都是雪白色的,小小的一只,两只手就可以捧着,乌溜溜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人,让人的心直接萌化了。云夕不免心软了起来,她将小狐狸给抓住,准备带回家当宠物。   说起来,这小狐狸的胆子也的确不小,她一路猎了不少猎物,马上还挂着呢,只是这小狐狸也不怕她。被她抓住后,就乖乖巧巧地呆在她身边,也不到处乱跑。   云夕抓了这只小狐狸后,抬头看了看天色,估量着时间差不多了,便直接返了回去。   她刚出树林,就看到陆翊染又拿起那个大号角吹了起来。当她吹响了这个号角,也就意味着今日的狩猎结束。陆翊染在出发之前就有言在先:倘若在听到号角后,没有在半个时辰内回来,那么当日的猎物就作废。   她下午的收获不小,满满当当地挂着。檀墨也的确厉害,带着这么多的猎物,奔跑起来却半点疲色都没有。   云夕一出来,陆翊染就笑了,“你今日打的可真不少呀。”   云夕谦虚道:“运气好而已。”   陆翊染道:“我看是实力问题。对于很多人来说,就算兔子从他们面前跑过去,他们也是射不中的。”没射到别人就很好了。   至于杜云夕,她的猎物明显每一只都只需要一箭,不需要补射。这表明她每一次出手都是直击要害之处。偶尔一次两次算运气,但每次都是如此,只能说是实力了。   陆翊染一向是最敬佩有实力的人。   云夕笑笑没说话。陆翊染已经指挥人将她的猎物都给拿了出来,一个个摆好。一头鹿、一头野猪、四只野兔和三只野鸡、一只狍子、三只貂。   其中最惹人注目的便是那五头大黑熊了。   其他姑娘看着云夕的成果,不觉扬眉吐气。云夕这数量和品质,绝对能够排进前三的,第一和第二都有可能呢。因为先前陆翊染的那一番话,所以不少人心中都是真心希望云夕这回能够狠狠压压那些男人的嚣张气焰。   不得不承认,云夕这些猎物还真的给那些男的很大的压力。就算是扣除掉了那五头熊,她其余的猎物也足够排到了前十。   云瑶和燕翎他们下午的运气比早上好了不少,也打到了两只山鸡、一只貂和两只野狸子。她笑眯眯地和云夕说着拿貂皮要给她娘做一件大氅。   转眼间云瑶又被云夕手中的小狐狸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哇啊,好可爱啊!”   女孩子对于这种萌到了极点的小动物都是没有抵抗力的。   云瑶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狐狸,小狐狸十分乖巧地任人摸着。   其他少女很快也被它吸引,一个个都凑了过来。   云夕索性借给她们玩,等每人都摸摸抱抱了一圈后,才心满意足地还给云夕。   云瑶更是撒娇地拉着她的手臂,“好姐姐,我生辰十三岁生辰快到了呢!”   云夕哪里还不明白她的意思,不由失笑:“送给你的话,我就不给你其他生辰礼物了。”   云瑶喜笑颜开,“这个就够了!”   云夕直接将小狐狸送给了她,看着云瑶开开心心地捧着小狐狸。   等全部的人回来后,陆翊染也开始清点每个人的猎物,并计算分值。云夕惊讶地发现,她考虑得还挺周全的,不同等级的猎物,分数也不一样。   比如老虎和熊就属于第一档的猎物,算作十分。兔子的话则是一分。   云夕那些礼物,七七八八加起来,直接拿了八十六分。   陆翊染这种计分法子大家还是相当服气的。最后分数统合出来后,云深……恰好拿了一个八十八分,以两分的差距,正好压在云夕上面,轻取魁首。   至于第三名,则是七十五分,据说也是个将门世家,名叫封含,一身正气,若是放现代,妥妥的肌肉男。   云深的话,大件猎物或许比不过云夕的,但是架不住他数量多啊,结果硬生生就赢了云夕。   云深的身手摆在那边,输给他,云夕还是挺服气的,更别提第二的奖品她十分喜欢。   其他的姑娘们也笑眯眯地祝贺她,云夕这回可是给女孩子长脸了。去年前十,硬是一个妹子都没有。   云夕对于这个成绩也相当满意,她能拿到这成绩,主要还是托了那五头熊的福,五头熊,直接就是五十分。   其实排名前十的都有彩头,只不过前三最引人注目罢了。作为第二名,云夕可以从这些御马中挑选了一匹,她一脸喜爱地摸了摸檀墨黑色的鬃毛,说道:“我只要檀墨。”   陆翊染笑道:“这可便宜你了,檀墨在宫里的那些御马中,最少也能排前三呢。”   云夕眼神不自觉柔和了下来,语气笃定,“在我心中,它就是第一。”   封含也一脸喜悦地接过匕首,爱不释手地把玩着。对于一个男子汉来说,一件独属于自己的神兵,无疑拥有十分大的诱惑力。只是他玩了一会儿就得还回去,让宫里的锻铁大师在匕首上刻上他的名字。   云深则拿走了那本《月食》的字帖。他翻了翻后,便将字帖给了云夕。   “收好吧。”   云夕惊讶地看着他,“这是给我的?”   云深语气温柔了几分,“你不是很想要吗?”原本他就打算若是他第二的话,就将檀墨选出来送给云夕,如果第一的话,就送字帖。   云夕也不客气,十分自然地收下这份礼物,丝毫没有受宠若惊的感觉。他们两人之间,也不需要客气什么。   大不了,等她回去以后,多给云深做几道菜。   其他围观的人看到这一幕,感觉眼睛都要被这两人给闪瞎了,心中共同涌现出一个念头:好想烧烧烧啊!   第四名到第十名的人也纷纷拿走了他们的彩头,连同猎物一起带回家。这些都是他们亲自打的,意义自然非凡。   狩猎结束后,陆翊染给云夕使了个眼色,云夕猜测只怕是同黑熊给的事情有关,直接留了下来,云深同样跟着她一起过去,云瑶则先回马车上等她。   陆翊染派人去请的潘大夫已经来了,他也不多说其他的废话,直接检查起了这五头的熊,然后在熊的脚掌下,发现了一个米粒大的红点,每头熊都是如此。   潘大夫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问道:“杜县主,你当时遇到这些熊的时候,他们有什么反常的行为吗?”   云夕答道:“他们的眼里有红光,我可以确定绝对不是我的错觉。”那时候每一头皆是如此。   潘大夫脸上闪过嫌恶的神色,声音满是压抑的厌恶和愤慨,“居然对这些熊使用这种下作的药物!”   云深似乎也想起了什么,表情逐渐变得冰冷起来,周围的温度似乎都因此下降了不少。   云夕不明所以,问道:“这是什么药?有什么问题吗?”   潘大夫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了云夕的问题,“这是南陵的一种药物。南陵有个教派,叫做兽人教,不知你们可否听说过?”   陆翊染眉毛皱得都可以夹死蚊子了,“我听我哥说过一些,果真是蛮荒之地,不懂教养礼仪,居然会有这样的教派。”她见云夕还是不解的样子,解释道:“这个教的人,认为人与兽类结合才是最完美的,能够诞生最强大的力量。他们的教主,据说就是人与老虎生下的半兽半人的怪物。”   云夕嘴角抽了抽——这时代居然也有如此重口味的东西?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   潘大夫正色道:“照理来说,人与野兽,即使做了那等的苟且之事,也不该有后代的。可是也不知道这个教的人怎么捣鼓出了一种所谓的神药,能够让人与野兽生下孩子。”   云夕想起了去年所遇到的蛇女,只怕那蛇女……便是那种药的产物吧。   她觉得这个教派的人简直就是丧尽天良啊。只怕不少人是被强迫生下这样的怪物。   潘大夫说道:“这五头熊,便是被下了这种药。而且这种药,对野兽还具有催情的效果。”   潘大夫也是从柔嘉郡主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大概,觉得这陶家大小姐幸亏运气好,遇到了这位本事高强的杜县主,不然后果只怕不堪设想。   云夕直接黑脸了——这意思就是当时那五头熊发情了?她觉得还是别让陶欢欢知道这件事的好,不然不知道得留下多大的心理阴影呢。   陆翊染直接捏碎了手中的杯子,碎片甚至扎到了她的手。她脸上再没有一丝的笑容,满是狠厉之色,“好!真是好得很!”   这等下作恶毒到了极点的主意,也不知道是什么丧心病狂的人才想得出来的!   云深身上笼罩着一股的杀气——在知道这种药来源于南陵后,他便猜到了幕后黑手。   柳为霜。   除了她,不会有其他人。   柳为霜的目的应该是云夕,陶欢欢,只不过是倒霉帮云夕挡了这一劫。只是柳为霜或许也预料到,云夕的身手好到根本不将五头熊看在眼中,干脆利落解决了。   想到对方对云夕怀抱着那样恶毒龌蹉的算计,即使知道云夕不会中招,云深还是控制不住杀气的产生。   忽的一双手温柔而坚定地握住了他,简简单单就压下了云深肆虐的戾气。   云深反握住她的手,一言不发。   陆翊染倒是没发现这边的小小动静,说道;“这几头熊被悄无声息送来这里,围场中肯定有人同幕后之人串通。或许我们可以从这方面找线索,嗯,另一方面也可以看陶欢欢是否有同什么人结下梁子。”   云夕慢慢道;“也不一定是有人和他串通。说不定他们是从另一条我们不知道的道路送上来的。”   想将这么显眼的黑熊送进来,不知道得收买多少人呢。云夕不认为柳为霜有这个能力,或许对方根本就不曾收买围场的人,而是另辟蹊径,走了靠近内林位置的小路。树林深处那一块,明显是陆翊染掌控力比较薄弱的地方,柳为霜想动手脚的话会方便许多。   毫无疑问,云夕这想法给陆翊染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她自己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手下出了那么多叛徒。   她唇角微微扬起,“我会从这方面调查的,若是出结果了,会立刻通知你的。”   云夕继续说道:“对方说不定是冲着我来的,你看,今天欢欢穿的衣服颜色,是不是同我的挺相近的?”   陆翊染怔了一下,“你是说柳为霜?”   云夕嘴角一抽,可见她和柳为霜的恩怨是多么深入人心啊,一说仇恨,就立刻想起她了。   陆翊染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倘若现在柳为霜出现在她面前,以她的怒火,说不定会控制不住地直接拿剑捅了过去。   她冷哼一声,“应该就是她了,这种阴毒的手段也就她想得出来。”她停顿了一下,说道:“柳将军曾经镇守过流州五六年,当时柳为霜也跟着住在流州,她手头有南陵的药物很正常。”   流州正是大楚和南陵的交界处。   在有了线索的前提下,调查事情的真相就要变得容易许多了。   该说的,都已经说的差不多了,云夕也不打扰陆翊染。将五头熊留下,作为证据,其他的猎物则是带走。   虽然说熊皮暖和,熊掌本身也是难得的美味。但是想到这五头熊被注射了那种药物,云夕就忍不住犯恶心,哪里愿意留在身边。谁要谁拿去,反正她今天其他的收获也不小。   云深直接吩咐,将他的那份猎物送到杜家,然后同她并列走着。   云夕忍不住问道:“你不带回府里啊?”   那些有好几个可是难得的好毛皮,冬日拿来做衣服再好不过了。而且那些野味处理一下就十分美味。   云深笑了笑,“不用了,放你那边就可以。你总不会亏待了我吧。”   这是肯定的!   云深见她连推辞都没有,发出低沉的笑声,声音撩人,像是有人拿着一根小羽毛,轻轻挠着耳朵一样,酥酥痒痒的。   “若是寻常人的话,只怕会劝我留下几个好的送给我父亲。”   可是云夕却不曾有过这样的做法,她只是站在他身边,支持他每一个做出的决定。   “我又不是你,你和你爹之间的事情,没有经历过的我便没有发言权。再说,我所认识的你,恩怨分明,绝不是那等薄情寡义之人。你既然做了这样的决定,那么肯定是有你的道理的。”   她才不会圣母地说一些类似“父子之间没有隔夜仇”的话语来劝他。   云深眸光转为幽深,飞快地啄了云夕嘴唇一下。   那是犹如蜻蜓点水的一个吻。   云夕哪里料到他突然来这么一下的袭击,心脏都快了几分,忍不住转头瞧了四周一下,生怕被人给瞧见。   云深笑意加深,“放心,刚刚没人看到的。”   云夕白了他一眼,不理他。   当他们走出门口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云瑶坐在马车内等着她,她一边等,一边玩着小狐狸,倒是挺自得其乐的。   看见她来了,云瑶眼睛亮了亮,笑道:“姐姐,咱们给它取名叫白雪吧,多贴切啊。”   云夕眨了眨眼,“可以啊,你高兴就好。”   云瑶更开心了,“白雪可乖了呢。”   云夕转头问云深,“你要去我家吃饭吗?”   云深点点头,也不去他的那辆马车,直接坐了进来。   到了杜家吃过晚饭后,云深便向他们辞别。   与此同时,陆翊染家的管事也送来了云夕、云瑶和云深三人今天打猎的成果,几乎堆满了半个院子,十分壮观。   杜周氏啧啧称奇,“你们这也打太多了吧。”   云夕笑了笑,“这大部分都是云深打的。”   云瑶语气满是骄傲:“姐姐今天打了五头熊呢!”她左顾右盼,都没找到那五头熊,忍不住问道:“咦,那些黑熊呢?我还想尝尝传说中的熊掌味道呢。”   云夕轻描淡写道:“暂时放柔嘉郡主那边了。”   杜周氏看着那么多猎物,说道:“等下去请人将这些处理一下,到时候也给云深做几套衣裳吧。”   云夕点点头,她就是这样打算的。   等围观过猎物后,云夕便回房间歇息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她基本都是待在家里不外出。   只是关于今年狩猎的事情,依旧传得沸沸扬扬的。原本云夕一口气猎杀五头熊的事情,若是在平时,那最少也是话题头条。这次却被柳为霜的自导自演给盖过了。泼脏水、卖人情,这一样样柳为霜玩得特别溜。   更让他们津津乐道的是,两个身份尊贵的小姐,却在大庭广众之下,像个泼妇一样厮打,甚至打到两人都毁了容。   这虽不能说是后无来者,但至少也算得上是前无古人了。   没错,无论是柳为霜,还是云舒,两人那时候脸上留下的伤口太深,用了不少所谓的灵丹妙药都不见伤口好转,脸上的疤痕依旧十分清晰。当然,若是使用千鹤膏的话,那么还有得救。   可是对于这两人,云夕都厌恶到了骨子里,会拿出千鹤膏给他们才怪呢。   云深同她说,他那父亲云穆得知云舒做出的这些事后,便将云舒给送到了庄子上。   云夕有些惊讶,“以她那性子,会答应才奇怪。”   云深道:“她想闹也是不成的。父亲直言,若是她敢再闹腾,柳为霜便是她的前车之鉴。”   柳将军,已经宣布同柳为霜这个孽女断绝关系,从今往后,柳为霜不再是柳家大小姐。   之所以让柳大将军对往日疼爱的女儿不留半点情面,终究还是因为陆翊染的告状。   在狩猎结束的三天内,陆翊染顺着蛛丝马迹,最后成功找到了柳为霜对黑熊下药,并且指使人将中药的黑熊送入围场之内,试图袭击云夕的证据。   正如同云夕先前所猜测的那般,柳为霜是找到了一条直接通往树林深处的秘密小道。   她这计划太过恶毒和下作,楚息元得知后震怒不已,若不是为了柳将军的颜面,以及云夕、陶欢欢等人的名声,只怕早就昭告天下柳为霜的罪行。即使云夕和陶欢欢心中清楚那些黑熊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事就被云夕给杀了,但是总有一些爱嚼舌根的小人,不惮用最恶心的念头去意淫这件事。   所以只能压下这件事,盯着柳为霜陷害云夕,谋害云舒的罪名来发作。   柳大将军也被连累得身上的爵位被撸了,若不是他的本事摆在那边,加上对楚息元也称得上忠心耿耿,只怕手中的兵权都要保不住。   多年的战功换来的爵位,却因为自私狠毒的女儿而化为虚无,这也磨灭了柳将军对柳为霜的最后一丝父女情谊。   他直接宣布再没有柳为霜这个女儿。   至于柳为霜,也被送到了庄子上,着人看守着。若是没有意外的话,只怕她在两三年内就会“缠绵病榻”而去世。   云舒并不知道柳为霜“黑熊”的杰作,真以为柳为霜是因为陷害云夕一事而被柳家除名,害怕成为平民的她,还真安分地呆在庄子上养着脸上的伤。   想起柳为霜,云夕忍不住愤愤道:“真是便宜她了。”   虽然知道柳为霜最多两年内就会病逝,可是想起她那些丧尽天良的算计,云夕还是觉得这样的下场一点太便宜了她了点,让她死的太痛快了。   看出她的想法,云深勾了勾唇角,握着她的手,眸子却有些冷,“放心,我可没这么简单放过她。”   云夕疑惑地看他。   云深道:“很快你就知道了。”   ……   在九月底的晚上,云夕忽然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正要下床给自己倒杯水,忽的感到了一道不容忽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云夕看向窗外,果真看到了云深的身影。说起来,云深已经许久没做这种夜袭的行为了。   她眨了眨眼,不由笑了,“怎么突然这时候来了?”   云深笑了笑,“想带你去看一场戏。”   “现在?”   这时间点可是三更半夜。   云夕忽的福灵心至,难不成是去看柳为霜的吗?   “我马上换衣服!”   云深很配合地转过身。   云夕咳嗽了一声,“你还是去院子里等我吧。”   就算知道他背过身,但是直接换的话还是很不自在啊。   云深有些惋惜,“那好吧。”   然后身子一闪,便消失在云夕面前。   云夕迅速换上一件衣服后,感觉外面的风似乎挺凉的,又在里头添加了一件薄薄的羽绒服。说起来,京城的冬天就比凤凰县来的更早一些。   在狩猎结束后,便在几天内完成了从初秋到深秋的温度变化,特别是到了夜晚,那寒意尤其冻入骨髓。   她想了想,又从自己的衣服中,选出一件较大件的石青色灰鼠皮披风。   等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后,云夕看见云深站在院子中间,宽大的袖子被风吹起,吹出几分寂寥的味道。点点星光落在他身上,如玉般的容颜是一片的漠然。   似乎在独处的时候,他总是这样的表情,仿佛无情的神子。   只是在见到云夕的时候,冰雪融化,一下子从一个无情无欲的神,变成了一个有喜有怒的人。   云夕走到他身旁,将衣服往他外面一拢。   因为刻意挑选大件的披风,加上这样式也是偏向中性化,云深披着这外跑,并不显得怪异,依旧一派的风流俊逸。   两人轻轻一点,直接飞出了宅子。一路皆用轻功赶路,   这时候城门都是紧闭着的,他们若是坐马车出城的话,还不知道第二天会引发什么样的流言呢。   半个时辰后,他们总算到了目的地。   从外表上来看,那是一个有些陈旧的庄子,看守柳为霜的,也不过是两个大汉和两个身材粗壮的妇人,猜也知道柳为霜现在的日子肯定一点都不好过。   两个大汉和妇人分别住在柳为霜隔壁的房间中。   “接下来的动静有些大,所以还是让他们熟睡了好。”   云深从怀里拿出一个像是火折子一样的东西,往云夕嘴里塞了一颗药丸,然后才点燃火折子。   那药丸入口即化,有种冰凉的感觉。让人精神不由一振。   火折子上飘着细细的烟,云深往那两个屋内转了一圈,那两个大汉和妇人睡得更熟了,鼾声大作。看这情形,就算到时候在他们耳边打雷,他们也是起不来的。   只是在对待柳为霜的时候,云深却又用了另一种药。   云夕疑惑地看他,“这是?”   云深声音如同清涧之泉,“这是用曼陀罗为主药的一种迷幻药,能让中了的人看见他们渴望成真的幻觉。这药可是花了我足足五天时间才调配成功的。”   云夕忍俊不禁,“这也算是她的运气了。”   可见柳为霜是彻底将云夕给惹毛了。云夕十分期待,云深到底会如何对付柳为霜。   “你在这里等我。”   云夕点点头,不到一刻钟时间,云深就回来了,他手里还牵着三只的狼狗。而且这三只狼狗似乎处于十分亢奋的状态,眼睛中闪烁着熟悉的红光。   云夕目瞪口呆,心中忽然闪过了一个荒谬的念头:等等,云深不会真的打算拿狼狗对付柳为霜吧?   她眼神古怪,“你不会打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柳为霜先前想用黑熊对付云夕,云深便也礼尚往来了一把,用狼狗对付她。   看这狼狗的样子,明显就被下了南陵兽人教的药。也不知道柳为霜那小小的身板撑得住撑不住。   打开房门,柳为霜的眼神迷离,双颊酡红,显然是药效已经发作了。   云深松开绳子,三只留着涎水的狼狗就这样朝着柳为霜扑了过去。   云夕正要围观一下现场版的人兽,一双手直接遮住了她的眼睛,耳边只隐约听见狗吠声,混合着布料撕裂的声响。   云夕咬牙道:“你可以看,我却不能看,这不公平!”   云深从容不迫道:“不,我也闭上自己的眼睛了,所以挺公平的。”   然后带着云夕,轻功一展,便离开了这宅子,再也听不到里面传来的各种声音。   云夕问道:“不用回去收拾吗?”在出了宅子后,云深便松开了她的手,两人闲庭信步地走着,仿佛是在月下散步一般。   云深摇摇头,“不必,自有人会去收拾的。”   他也不想让那腌臜的画面污了云夕的眼。   云夕的声音在习习凉风中显得温柔动人,只可惜内容就不是那么美好了,“可惜柳为霜醒来也只会以为是一场梦呢。”若是能让她清醒地体验着那种痛苦,那才叫报应呢。   “若是她记得的话,只怕日后就不愿生下那半人半兽的孩子。”   云夕的瞳孔无声地睁大,她没想到云深居然打着这样的主意。难怪……难怪云深要给她事先用了那迷幻药,只怕便是为了让柳为霜以为她怀着的是她想要的人的孩子。   她不由看了云深一眼,调侃道:“放心,我不会因为你在她梦里失了清白,就嫌弃你的。”   她一脸的“我很大度”,云深的脸却忍不住黑了。   云夕继续道:“只可惜你的想象力还是不够丰富啊。若是我的话,还会多准备几种动物,比如蛇、老虎、牛、马……这样的话,也不知道最后生出来的孩子会不会是四不像。”   云深感慨道:“我本以为我已经够狠了,没想到一山还有一山高。”   云夕不由磨牙,忍不住伸手拧了拧他的胳膊。   云深唇角勾起了轻轻浅浅的笑意,声音温柔:“不过我们两个,一个狠,一个毒,正好是天生一对。”   云夕不由也笑了。   点点星光下,两人的身影渐渐重合在一起。   ------题外话------   嘿嘿,某人这样的虐法,大家满意吗?   ☆、第九章 婚期定,虎毒不食子   “后年啊,咱们也只有两年时间准备嫁妆了呢。”杜周氏感慨道。   侄女和成亲的日子也定了下来,就在后年的三月初六,一想到只有一年半时间可以准备嫁妆,杜周氏都不由产生了一种紧张感。   这时间本来就是云夕给选的,所以她十分淡定。她就是故意选在三月份,不然到时候穿着厚厚的新娘服,那还不得热死。钦天监简直不人道,选的日子中就有不少是六七月份的。   云夕才不管那些是不是所谓的良辰吉日,自己舒服最重要!   她笑了笑,说道:“首饰绸缎那些倒是好准备,家具所用的木材很快就要运到,今年年底就可以开始打造,所以不急。”   说起家具,云夕心中也有了小小的愁闷。这家具就是一大笔的开销啊!那些楠木、黄花梨木,哪个不需要钱?   至于金丝楠木,那种太过珍贵,最多也就是拿来做个小摆件,用它来打家具?云夕还真没有那么奢侈。   幸亏赖三前两天给她送来了消息,说是他送镖的时候,恰好结实了一买卖木头的富商。那人也有心同赖三弄好关系,毕竟赖三押镖实在可靠,从没有出过纰漏。只是名声大了,便有些忙不过来,不少要押镖的人都得排到两个月了。   凤凰县楚州也有不少人有样学样,到架不住没有万事屋的人那搞的定一切的好身手。   这木材商人,做的本身就是高档木材这块,平时一趟运镖的木材,转手最少也能卖个两万两。对于他这样的人家,一趟安全的镖是至关重要的,越发迫切与万事屋搞好关系。   正因为这个原因,赖三才能以成本价加一成的价格拿到了一批好的木材。不过他为此也答应过这商人,在接下来五年内,每一年最少得帮他押送两次镖。   即使如此,这些木材也花了云夕一万两。云夕一部分是用楠木,一部分则用黄花梨木。   首饰则是让京城中的点绛阁帮忙打的样式,这点绛阁本身就是京城里最好的一家首饰店,他们家的首饰还可以单独定做。恰好先前楚息元赏赐了她好几盒的珍珠,云夕便直接拿了其中一匣来打造珍珠头目,首饰的样式也是她亲自设计的。   绸缎的话,云深送来的那些,加上杜家这几年也攒了不少好布料,皇商杨家也送了好些东西,云夕甚至不需要再添置更多东西了。这杨家便是先前制作出月华锦的那个杨家。他们家的天水碧、云锦、雨花锦都是出了名的贡品,前年做出的月华锦更是引得不少京城贵女都趋之若鹜。   如果说杨家一开始送云夕礼物,只是为了感谢当时的她提点杨家月华锦,现在则是单纯地想和云夕搞好关系。云夕也是看这家人办事有几分磊落之处,加上品行在皇商中也算得上是上好的,这才收下了礼物。   大楚的人都知道云深出了名的难讨好。无论是美人计、送财计,软硬皆不吃,更有可能惹毛这位大少爷,反弄得一身骚。只是现在大家也清楚,云夕那就是云深的软肋,对云夕好的话,云深是会记在心上的。   这也导致了云夕现在出门,所面对的皆是一片春风化雨般的温暖笑脸。   只是这些人也是将云夕想得太简单了,别看她看上去温温柔柔的,意志却十分坚定,很难动摇。这些上赶着送好处的人,她基本都是问过云深的主意,没问题后,才同他们交往的。   “那嫁衣,虽然咱们家有绣娘,但最后你也是得做几笔,好歹勾个针什么的。到时候所需要的荷包手绢现在也得开始做起了。”杜周氏絮絮叨叨说着嫁人后的事情。   云夕回过神便听到大娘这些满含担忧的话语,不由满头黑线,“大娘,我问过翊染她们的,她们这些针线基本都是交给下人的,只最后收针由她们自己来。”   她才不要将大把的时间花费在绣荷包上。有那个功夫,还不如拿来赚钱呢。   自从九月的狩猎过后,她同陆翊染这位郡主便开始走动了起来,关系处得也不坏,陆翊染觉得云夕不是那些庸俗之辈,云夕也感到陆翊染很对她的胃口,两边都有意思的情况下,自然就关系亲密了起来。   陆翊染的身份可是一等一的尊贵,云夕一拿出她作为理由,杜周氏顿时就信服了不少。   她问道:“对了,唐家五天后举办了一场过继的仪式,也给咱们家下了帖子,该不该过去?”   她叹了口气,说道:“说起来,这唐夫人也是个可怜人啊。好好的一双儿女,也不知道是被哪个杀千刀的给拐卖了去,到现在都了无音讯的。”   “听说那一对儿女,长得都十分乖巧可人,偏偏被她家里的姨娘串通外人给带了出去。那姨娘据说还是她以前抬举的贴身丫鬟。”   “唐夫人伤心欲绝,卧病在床好一段时间,直到唐大人收了族里一个同他那儿子有些相似的幼小孩童做嗣子。说来也巧,唐夫人同那孩子也有缘法,说见了他就像见了自己的儿子一样,病这才好了起来。”   杜周氏心善,自然是见不得这种人伦分离的惨事,话语之中很是同情这唐家,也夸奖唐大人同唐夫人鹣鲽情深,为了那姨娘的事情,将其他姨娘都给遣散走了,只一心一意地守着唐夫人和新收的嗣子。杜周氏来到京城后,觉得京城的确十分繁华,凤凰县的确是百般比不过。就是这纳小妾的风气让她很是不愉。   她家没有妾室,在凤凰县中十分正常,但是放京城里成为了所谓的稀罕事。   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在听闻了唐家的事情后,即使她以前没有和唐家来往过,也想着应了这事。   云夕笑了笑,“大娘你想过去就过去,反正现在敢给你脸色看的人也不多。”   杜周氏点点头,便去回帖子了。这两年的她每天都在抽出时间,跟着侄女和女儿认字,虽然字迹不怎么样,但是慢慢写还是没问题的。杜家人口少,她每日管家花费时间不多,其余时间基本都拿来照看杜睿和杜磊,其他便拿来练字了。   云夕最近正在选图书馆的地址,顺便印刷带来京城的那些书籍,加上还要开始培训美容院的事宜,所以她原本还真没打算去参加这唐家的宴席。   直到唐正德主动找上门来。   唐正德和唐艺菲自从跟随云夕来到京城后,基本都在帮忙筹备庄子上的事情,云夕差点都忘了还有他们两人在。   在看到唐正德时候,云夕还真有些惊讶。或许是因为先前被追杀的事情,唐正德对人防备心很重,也就现在才在云夕和赖三面前稍微好点。   她语气不自觉柔和了几分,“怎么了?”   唐正德抿了抿唇,神情闪过一丝的戾气和受伤,“云夕姐姐,你过几天打算去参加唐家的过继仪式吗?”   云夕想了想,说道:“最近我很忙,所以没打算去。不过我大娘是要去的。”   唐正德道:“我能同你一起去吗?”   云夕怔了一下,脑海中忽的回想起杜周氏说过的话语。唐夫人有一双儿女被人拐卖了去……这两兄妹又都姓唐,再加上唐正德这明显奇怪的表现,答案也就呼之欲出。   唐正德和唐艺菲不会是唐夫人的孩子吧?可是他们来京城都快半年了。他们怎么会没有想过要回去认亲?   唐正德的父亲唐书怀是正五品的通政司参议,以他的年纪来说,已经十分了得了。母亲唐任氏娘家更是了得,这位唐任氏的父亲是从三品的光禄寺卿,弟弟则是五品的吏部郎中,前程似锦,家里几个叔叔伯伯也都在当差,当年唐书怀是她父亲的学生,任老先生见这弟子才貌双全,这才将宝贝女儿给许了他。唐书怀这些年能够这样平步青云,同岳家的大力支持也是有关的。   两人之间当时还是一桩佳话。   倘若正德真的是这家的孩子,那还呆在她庄子上做什么?该早回去做他的大少爷了呀。   只是唐正德不愿说,云夕却也不会硬逼着他。在这点上,她一向是尊重每个人的选择,不会打着为人好的名义,硬是让人说出所谓的真相。当然,那些恶人就不在这个范畴之内了。   云夕严肃了表情,“你确定要过去?”   唐正德点点头。   云夕道:“那好吧,到时候我也过去,就将你也一起带了。”   因为正德的缘故,原本兴趣不大的云夕都打算亲自去唐家一探究竟。   唐正德的眼眶微微发红,“谢谢你,云夕姐姐。你的大恩大德,我是不会忘记的。”   云夕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唐正德没有闪开来,“我们之间又何必那么客气。你和艺菲也帮了我不少忙。”   兄妹两都是难得的好孩子,唐正德虽然戒备心强,对待庄子上的孩子却很是细心,这种举手之劳,她自然乐意帮一把。   等唐正德离开后,云夕就让立秋去调查一下,唐家那时候失踪的两个孩子是不是艺菲和正德。她带来的这些姑娘中,霜降武功最好,立秋最为细心,又心思缜密,所以云夕便将情报收集这块交给了立秋。   立秋在这块也很快展现了她的天赋,呆在云夕身边,她最先学会的就是所谓的分类归纳能力,平日将万事屋中所收集到的各种消息分类,打理得井井有条,在这个职位上她可谓是如鱼得水,云夕还让春分去当她的帮手。两个小姑娘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倒是压下了底下一帮的大男人,让他们不至于因为她们两的年纪和性别而小看她们。   立秋一调查,很快就一脸惊奇地回来了,“姑娘,唐任氏的一双孩子,还真的叫唐正德和唐艺菲呢,年龄和被拐卖的时间也都对的上,他们失踪的时间正好是我们去年捡回他们的时候。”   她也是满脸的不明觉厉,“只是他们既然家世这么好,唐家这一年来也没放弃过寻找他们的下落,他们怎么就不回家呢?”唐书怀膝下只有这一子一女,还是嫡出,自是十分疼爱。   云夕淡淡道:“大概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只是,唐艺菲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知道这件事,这个一直很乖巧的小姑娘难得表现出自己强烈的情绪。她拉着云夕的手,眼眶发红地说道:“姐姐,我也要和你们一起去唐家。”   她并没有哭闹不休,但是这样半含着泪的样子,反而更惹人怜惜。   云夕对这小姑娘一直很照顾,见漂漂亮亮的小丫头一副随时哭出来的表情,自然心软了,“你真的也要一起过去?”   唐艺菲见她语气松动,再接再厉,“哥哥说他会戴面具,不会让人认出来,我也可以一起戴的。”   云夕嘴角一抽,这两人真将那人头面具说得像是满大街随处可买的东西啊。云深那边自然是有这东西,只是他也说过,大多数的面具,都是千篇一律的那种,而且面部表情十分僵硬。稍微注意一点就可以辨认出来。   他先前作为孟珩时,所佩戴的那面具已经是最好的一种了。   云夕想了想,实在不行,她就化妆。化妆可是一大邪术,以她的化妆水平,完全可以将两人画成另一幅模样,虽然时间可以需要久一点。   等她点头答应了下来,唐艺菲不由绽放出一个笑容,脸颊上还挂着一颗的露珠。   云夕叹了口气,说道:“到时候你们能不说话就尽量不说话。”若是被人听出这两孩子是唐家人,只怕她都要被当做诱拐犯了。   唐艺菲用力点点头,还做了一个闭嘴的动作,可爱到爆。   云夕揉了一把小姑娘柔顺的头发,也不知道当时是多狠心的人,这样可爱的孩子,也忍心下杀手。   云夕那时候听赖三说过一些,她还真不认为,一个呆在内宅的姨娘,能够找到好几个杀手来刺杀人,除非有人帮她。   十月十号,正好是唐家过继族里孩子的日子。   云夕一大早就起来帮两个孩子化妆,将两人画得完全是另外一副截然不同的长相后,她才满意地放下了手中的眉笔。   一切准备就绪后,他们上了马车朝唐家出发。   从杜家到唐家也就半个时辰,唐正德还好,板着一张脸,神情严肃。唐艺菲就有些坐立不安,一双小手几乎要将好好的裙子给抓成了破布。   也不知道唐正德附在妹妹耳旁说了什么,唐艺菲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加上还有脸上妆容的遮掩,倒也不至于漏了太多情绪出来。   云夕十分理解他们近乡情怯的心情,还伸手帮艺菲舒展了裙子上被抓出来的皱褶。   下车后,两个孩子站在云夕身后,随他们一起进唐家。杜家过来唐家的也就是杜周氏和云夕了。   杜周氏这几个月也在京城的人面前露了几次脸,所以大家对她并不陌生,至于云夕,那更是如雷贯耳的人物,两人一路过来,不少人都同她们打招呼。让云夕惊讶的是,作为唐家的姻亲,唐任氏的娘家,任家居然没有人过来参加这过继仪式。   也有人询问云夕所带来的这两人又是哪家孩子。   云夕笑着道:“是我老家凤凰县那边的远方亲戚孩子,我见他们乖巧懂事,就想着带他们出来见见世面。”   大家也是知道杜家以前的身份的,只当也是那种打秋风的穷亲戚,在给了见面礼后,倒也没再怎么关注他们。   唐正德今年十一岁,也不能算是孩子了,便被引到了前院去。前院是唐家招待男客的地方。   唐正德年纪虽小,却颇有手段,云夕并不担心她会露馅,右手牵着艺菲的手。   在唐夫人出场的那一瞬间,她感觉到身旁的艺菲全身都僵住了,她所握着的她的手更是一片的冰凉,云夕忍不住捏了捏艺菲的手,提醒她不要失态。   艺菲这一表现,毫无疑问告诉云夕,她便是唐家那所谓的被拐卖二下落不明的孩子之一。   唐夫人倒是和云夕想象中的不太一样,相貌端庄,最多只能算是清秀罢了。此时的她脸上丝毫不见病容,微笑着招待过来参加的客人。   一个身着暗红裙子的妇人一脸感慨:“看到你重新振作起来,我就安心了。你平时积善不少,老天爷都看在眼中的,迟早也会让你找到艺菲和正德的。”   唐夫人眼眶一红,说道:“原本两个孩子失踪,我心痛得恨不能以身代之。直到见到了正光那孩子,就宛若看到了我那正德孩儿。”   唐正光……正是今天要过继给唐家的孩子。   “正光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他父亲早早就去了,只留下他们孤儿寡女。三年前他娘也丢下他了,我们娘两都是苦命人,我又对他一见如故,实在爱极了他,索性就认了他当儿子。”   大家又纷纷劝她,“可见你们注定是要当母子的,这是你们的缘分呢。”   大家看在眼中,也十分惊奇。原先还有人觉得过继一事,只是唐书怀的主意,如今一看,却发现这唐任氏是真心实意想要那唐正光当她的儿子的。   不过想想也可以理解了。唐夫人据说在生下女儿唐艺菲后就伤了身子,再不能有后。现在唐书怀因为对她的歉意和爱意,所以打发走了后院一干的姨娘。但男子无后终究不妥,特别是唐家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的人家。倘若一直没有继承家业的儿子,唐夫人迟早也得为了唐家不绝后,而给丈夫纳进一个好生养的妾室来生下儿子,那还不如干脆过继呢。   等过继仪式完成后,就算日后出现生下男孩的妾室,也无法动摇嗣子的地位。   心思转了几圈以后,不少人就给这看似无害的唐夫人安上了一个心思深沉的帽子。   唐夫人在同一圈人打了招呼后,目光落在云夕身上,说道:“这位便是传闻中的杜县主吧?果真是才貌双全,云世子可真是好福气。”   唐夫人身后跟着个年约十三的少女,模样俏丽,眉眼透着一股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不该有的媚意,她笑着上前,“我一看杜姐姐就感到亲切呢。”   唐夫人对大家介绍道:“这是正光的表姐月牙,我见她实在可人,就带在身边了。多亏了这孩子平时多为我排解心事,我这才能够很快恢复过来。”对于这姑娘的喜爱可谓是溢于言表。   这话一出,大家无疑都惊讶了一回,觉得这唐夫人也够大方啊,连唐正光的表姐都一起养了。   不少人都觉得,这唐任氏主要是为了收拢唐正光的心,这才将这月牙也一起养。只是大家看着这月牙天生一股风流体态,不免多想了起来。这不会弄到后面,反而是引狼入屋吧?   云夕一打照面,就对这月牙天生的不喜。她神色淡淡的,只是微微点头,却没有多说什么。   月牙姓尹,笑起来的时候,两颊梨涡浅现,她仿佛没看到云夕冷淡的态度,依旧笑得亲热,“先前听闻杜姐姐的名声,我就很是佩服,一直想跟着姐姐好好学习呢,若是能跟在姐姐身边,学点姐姐的学识聪颖,那可真是三生有幸。可惜我福薄,只恨不是杜姐姐嫡亲的妹妹。”   云夕听了十分吹捧的话语,脸色更淡了,说道:“唐夫人吃过的盐都比我吃过的米饭还多,你能跟在她身边学习已经有说不出的好处。”   其他人听了云夕这话,也觉得她说得有理。心思深点的不由用审视的眼神看着这尹月牙,这尹月牙口口声声都说想跟在杜县主身边,不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一位夫人最恨这种所谓的狐媚子,顾不上这是在唐家,语气都有些不客气,“尹姑娘不会是嫌弃唐夫人了吧?所以才不想留在她身边被她教养。”   尹月牙脸上僵了僵,她哪里想到她示好的话语不但不被接受,还被如此冷酷对待。她这些天在唐家都如同大家小姐那般娇养着,养得有些不知道自己骨头的轻重,她有些委屈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唐夫人连忙道:“这孩子素来口拙,可是却是没有什么坏心的。”   云夕笑笑,语气依旧温和,却暗含锋芒,“没有坏心是最好的。人可以笨点,再笨的人也有开窍和教好的一天。但是倘若心思坏了,那就救不回来了。先前在楚州,也有一个人口口声声说要同我做姐妹。”   一个夫人见她说到一半就停下来,十分好奇,“后来呢?”   云夕轻描淡写道:“后来啊……我也不清楚呢。在我离开之前,大概还在牢房里呆着吧。”   这话一出,气氛都冷了下来。   就算是蠢笨的人,也不由想到了姐妹的另一层含义——娥皇女英啊。   她们也明白了为什么云夕会是那样一番的态度。   其中一人打起了圆场,“月牙可是唐夫人亲自教养的,肯定不是外头那些不三不四的狐媚子。”   唐夫人也尴尬地笑了笑,“是啊,月牙是个好孩子。”   这时候,唐家的管事牵着一个六七岁的男孩来了,男孩长相周正,眼睛漆黑,看起来挺讨喜的。   云夕猜测,这大概便是那位过继过来的孩子唐正光了。   穿着朱红团花披风的妇人笑了笑,“可真是好齐整的相貌。”   云夕发现,这孩子的长相和正德倒是有三分的相像。听闻这唐正光的爷爷是唐正德爷爷的庶弟,这样看来,两人有点相像也是正常的。   唐夫人看着唐正光的眼神十分慈爱,那慈爱的表情完全不像是装出来的,反而像是发自内心。   云夕心中不由生出了几分淡淡的疑惑:在自己的孩子尚且生死未卜且还有希望找回来的情况下,真的会有人移情到别的孩子身上吗?若是放在她身上,她是绝对做不到的。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找到人之前,她是不可能放弃所谓的希望的。   唐夫人将唐正光揽在怀里,嘘寒问暖的,“累了吧?肚子饿了吗?我让厨房做了份你爱吃的螃蟹饺子。不过这东西性凉,你小孩子家家的,可不许因为贪嘴吃太多。”   又将唐正光身边使唤的小厮喊了过来,询问刚刚过继的仪式。   过继主的仪式要是唐书怀带着唐正光去祭拜祖先,告诉先祖自己要过继一个孩子,之后嗣子给父亲捧茶,再面见一些亲属。   那小厮也是个伶俐的,脆生生说着唐正光如何有大将风范,一点都不怯场,如何乖巧懂事。   说得唐夫人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看着唐正光的眼神是满满的慈爱和骄傲。   云夕感觉到身旁的唐艺菲身子微微颤抖着,头低低垂着,云夕猜也知道她肯定是没忍住又掉眼泪了,只是在人前不敢表露出来罢了。   她有些担心艺菲撑不住,便想要离开了。   其他人倒是都一副被这母慈子孝的画面所感动了的样子,情绪充沛点的还拿出手绢轻轻擦着眼泪。   “你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同唐夫人交好的这样说道,话语之中又将先前串通外人拐卖孩子的姨娘卢氏给骂了一回。被邀请过来的都是正室,自然十分不喜小妾这种生物,大家也算是义愤填膺了一回。   听她们的话风,那卢氏似乎死的很惨,死后甚至还被拿出来挫骨扬灰了,可见唐书怀夫妻两是恨毒了她。   云夕心中疑虑更深:这卢氏既没有怀孕,膝下也没有孩子,她好端端地害了正德他们做什么?难不成是因为怨恨?   只是当着主人家的面,她也不好问这些,只能在旁边安安静静地看着这母慈子孝的一幕。   她现在的身份,到哪里都是被捧着的,若是开口的话,那必会被称赞聪明伶俐,就算不说话,也有人夸她端庄淑女,怎么做都是夸的份。   时间一久,不免对于这些奉承的话语有些厌烦。   等用过席面后,她向杜周氏表达出想要回去的念头。   她想要走,杜周氏自然不会拂了她面子,还将原因揽在自己的身上,“出来得有些久了,我那对儿子吃饭最是调皮,从不肯好好吃饭,我得回去看看呢,大家可别见怪。”   在家乖乖巧巧吃蛋羹的杜睿和杜磊共同打了个喷嚏。   云夕顺便让人将唐正德给喊了回来。   唐正德还好,虽然身上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却也不至于失态。唐艺菲年纪较小,又不像唐正德已经锻炼出了僵尸脸,在唐家那么久时间没嚎啕大哭已经算是用掉了她所有的自制力了。   一上马车,她就开始抱着自己的哥哥哭了起来。她哭的时候,还不敢哭出声音来。   杜周氏被她突然的哭泣唬了一跳,忍不住拿出手绢要给她擦眼泪,“这孩子是怎么了?刚刚在唐家,不是还好好的吗?”   云夕沉着脸,对杜周氏说道:“等回家再告诉大娘你。”   唐艺菲就这样哭了一路,云夕觉得让她哭一下,发泄一下情绪也是好的,所以也没有怎么阻止她。   等回到杜家后,云夕才认真问道:“唐夫人是你们两个的母亲吧?唐家那时候两个丢失的孩子,就是你和正德吧?”   杜周氏被这信息量十分大的问话给吓了一跳,忍不住说道:“傻孩子,既然如此,你们两个怎么不认亲呢?那个恶姨娘,你爹娘已经帮你们报仇了,没有人会伤害你们的。”   她原本以为这两个孩子就是云夕平时做善事收留的孤儿,哪里想到还有这样一层的身份。   唐艺菲抽抽噎噎道:“卢姨娘是好人,若不是她,我和哥哥早就死了。”   唐正德沉重地点头,眸子深处有悲伤也有愤怒,还有不解,似乎不解为何自己和妹妹会被那样对待。   杜周氏呆了,“不是她拐卖你们的吗?”   唐正德哽咽道:“若不是卢姨娘将我们送出来,留在家里的话,我和妹妹早就被害死了。”   他抽了抽鼻子,似乎觉得男孩子流眼泪很丢脸,便用手背想要抹掉眼眶中翻滚的眼泪,只是他原本脸上就被云夕化了浓厚的妆来遮掩住自己的五官,这一擦,妆都花了,顿时成了小花脸。   云夕吩咐银丹去打两盆的热水,毛巾在热水中拧过一遍后,才拿着热毛巾,帮两人擦掉脸上的妆,露出原来干净漂亮的脸蛋。   杜周氏一看他们的脸,就信了他们是唐家的孩子,尤其是唐艺菲,那张脸和唐夫人像是从一个模子中印出来的,说不是母女,都没人相信。   唐正德说道:“卢姨娘生性温柔善良,在我娘生病的时候,也都是她照看我们的。我娘以前对她十分信任,也告诉我,以后我长大后,要好好照看卢姨娘。前年夏天,我娘却生了一场大病,等她病好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不再喜欢我和妹妹。”   他脸上满是悲伤,“以前睡觉前,娘常常会说故事,哄着我和妹妹睡觉的,只是那次生病后,故事也不说了,甚至也不肯再抱我和妹妹。”   直到现在,他依旧无法理解,为什么以往疼爱他和妹妹的娘亲会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他咬了咬下唇,说道:“去年的时候,她突然又对我和妹妹好了,每日给我们熬汤,我和妹妹以为娘亲又回来了,很高兴。只是那汤喝着喝着,我和妹妹就开始一直生病。后来卢姨娘偷偷让我们把娘送来的汤给倒了。我和妹妹的身体又开始好了。”   唐艺菲也扁着嘴,“我有时候也看到了,看到娘用好可怕的眼神看我和哥哥。我和爹爹说,娘亲中邪了,可是爹爹却不信我,还说我不孝,诅咒我娘,把我打了一顿。”   这两个孩子的话语让杜周氏惊讶得一句话都说不出,眼睛瞪得大大的。只是唐正德已经十一岁了,唐艺菲也九岁了,都是记事的年龄,不太可能会记错。   她感到脑子有些混乱,却下意识地相信他们的话语。   云夕因为事先做了心理准备,看上去倒还好,只是脸色越发黑了。从这两孩子的话来看,唐夫人根本不配做母亲,也难怪唐正德回京后,根本没有想要认回去的想法。   他们若真的回去,只怕会有杀生之祸。按照唐正德的说法,当时唐夫人是想要对他们下毒吧?而且还是那种会让人身体逐渐虚弱下来的毒药,若不是那位卢姨娘护着他们,两个孩子早就无声无息死了。   “去年七月底的晚上,卢姨娘突然偷偷叫醒我们,塞给我和哥哥好多东西,让我和哥哥走得远远的。”   “好多人要杀我们,哥哥把手里的东西都用掉了……若不是遇到了赖大哥,只怕我和哥哥都没法活下来。”想到那时候的惊险,唐艺菲依旧是心有余悸。   杜周氏半天也只憋出一句话,“虎毒尚且不食子呢。”怎么这唐夫人对自己的儿女这般狠心无情?   云夕原本还想,会不会是这两孩子其实不是唐夫人亲生的,所以她不愿养丈夫同别人的孩子。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单单看脸就知道唐艺菲同唐夫人肯定是亲母女没错。   唐艺菲哭着说道:“我和哥哥才是她的亲生孩子,为什么她要这样对我们?以前明明娘很爱我的……可是她对别人家的孩子,却又那么好,就像是娘亲以前对我那般。”   “我想念以前的娘亲。”   唐艺菲哭得累了,竟是睡了过去。   云夕将她抱着放床上,对唐正德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调查清楚原因的。”她对那卢姨娘感到分外惋惜,明明是个好人,却被污蔑成拐卖孩子的恶毒姨娘,甚至还被戳骨扬灰了一把,被世人给唾骂。   唐艺菲在唐家时那么难过,一方面是见到想要杀死自己的母亲对别的孩子那么好,另一个只怕是因为卢姨娘的缘故吧。   唐正德用力地点头,对于云夕的能耐他还是清楚的。虽然他也想靠自己的本事,可是终究还是太弱小了,连帮卢姨娘洗刷冤屈都没办法。   云夕叹了口气,让霜降先将唐正德带下去,准备动用自己的势力好好调查。   一个疼爱孩子的母亲,不可能无缘无故就视亲生孩子为仇人,甚至想要毒害了他们。   云夕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还是抓不住重点。   杜周氏同她一起走了出来,紧皱眉头,“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唐夫人看着温温柔柔,连过继来的嗣子都如此体贴慈爱,却没想到对自己的孩子却是这般狠心。那可是她十月怀胎的孩子啊!平时磊儿和睿儿多哭几声,我都心疼得要命。”   “还有那卢姨娘,我先前只当她是恶人,却不曾想她是这般好的人,却不得不背负着冤屈死去,实在令人痛心。”   作为一个母亲,杜周氏怎么也无法理解唐夫人的做法。她有感而发,话不免多了些。   云夕叮嘱她道:“大娘,事情还没调查清楚,还是先别说出去的好。以免打草惊蛇。”   杜周氏正色道:“这事我省得的。”   云夕知道杜周氏的口风还是蛮紧的,所以刚刚才会当着她的面直接问出唐家的事情。   知人知面不知心……中邪……   她脑海中反复翻转过这些词语,忽的脚步顿住了。   她脸色有些古怪,混合着恍然大悟和震惊。   “云夕,怎么了?”杜周氏转头看向侄女。   云夕脸色变化不已,最后定格成坚定的决意:“大娘,我先去找云深。”   她觉得,她或许可以从云深那边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题外话------   发现大家对于上章渣女意淫云深很不满意,只能稍微剧透了。柳为霜在前面已经是粉转黑,爱转恨了。所以她意淫的其实是XX!【被打死】   ☆、第十章 窦娥冤,大快人心   云夕怀疑,这个唐夫人根本就是换了人,不然不可能说变就变,试图下毒谋害自己的亲生孩子不说,甚至还派人追杀。   除此之外,她找不到其他的解释了。   所以她才想问云深,是否存在一种易容术,能让完全易容成别人的样子。若是模样变了的话,任家早就找上门来了。没看到唐正德和唐艺菲都依旧认为着那是他们的母亲,说明相貌上根本是一样的。   只是走了几步,云夕便想起,这里可不是凤凰县。在凤凰县,云深就住在她隔壁,她想找人的时候十分方便,更不会有人说三道四。   来到京城后,为了所谓的名声,云夕都没法和云深整日见面了。现在最常见的方式,就是云深晚上使用轻功来到杜家,两人书房相会。   她干脆写了一封信给云深,让云大送过去给他。云深今天正好休沐。   云深只让云大送来两个字:亥时。   等到亥时前一刻,云夕便出现在书房中开始练字。练了几张后,云深独有的气息笼罩住这书房。   云夕放下手中的笔,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同他事无遗漏地说了一遍,末了,才认真问道:“这世上,是否存在所谓的人皮面具,能够让人完全变成另一个人的样子?”   除此之外,她不认为还会有别的解释。难不成是夺舍吗?   “有。”云深十分肯定说道。   他同云夕解释:“江湖上有个邪门,便十分擅长制作所谓的人皮面具,只是法子太过狠毒,制作细节传出后,不少正道中人跑去追杀他们,他们这才躲藏了起来。人皮面具,需要在人活着的时候,活生生地将脸撕扯下来,然后用一种秘法保存着。据说这种法子制作出来的面具,可谓是栩栩如生,同被剥下面具的人没有什么两样。”   云夕倒吸一口冷气——活人被硬生生拨下脸,这痛楚可想而知。倘若她所猜测的是真的,那么真正的唐任氏死前不知道要遭遇多大的痛苦。   “咱们,这两天去看看唐正光生母唐尹氏的坟墓吧。”云夕认真说道。   云深明白了云夕的意思,“你怀疑唐尹氏没死?甚至怀疑她是幕后真凶?”   云夕眉毛蹙起,“毕竟这件事,最大的得益者便是唐正光,而且你今晚没过去,所以不知道这位唐夫人看着唐正光的眼神多么慈爱,就像是在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   所以她这才怀疑,唐尹氏根本就没有死。   漆黑的眸子中浮现出丝丝缕缕的厌恶,“倘若我所猜测的是真的,作为唐夫人的枕边人,她的变化肯定瞒不过唐书怀。”   甚至也有可能唐书怀便是她的帮凶,不然一个弱女子,如何能设下这样的阴谋毒计,还无人怀疑。   在刚刚云夕便让立秋他们更多地调查唐家的事情,得到的那些线索,却更让她坚信了自己的判断。   任家今晚之所以无人去唐家参加这过继仪式,是因为唐夫人同自己的娘家大吵一架,说出的话语十分伤人心,甚至将自己孩子的失踪怪罪到娘家身上,觉得都是娘家人给她带了卢窦娥这样恶毒的陪嫁丫鬟。   或许这人正打算用这样的法子消磨掉娘家同唐任氏之间的亲情,走动的频率少了,被发现的概率也就大大降低,若是有什么不符合的事情,也可以推到失去儿女性情大变上。   云夕回想起今日所看到的唐正光同唐正德有几分的相似,心中更是有了新的猜测:这唐正光不会是唐书怀的孩子吧。   唯有这样才能解释一切看似不合理的行为。   云深皱起眉头,冷笑道:“倘若你所猜测的是真的,那么这唐书怀果真是丧心病狂,被美色所迷,害了自己的枕边人。”   他的声音充斥着一股的冷意,“至于挖坟,但不需要我们亲自过去,直接让手下人去打探一二便知。”他停顿了一下,“大概三天内就可以给你结论。”   云夕点点头,“那就交给你了。”   ……   在第三天,云深果真送来了一条消息:唐正光的生母,唐尹氏的坟墓是空的,里面根本没有所谓的尸体。   云夕这几天也没白忙活,让人调查了一下关于唐尹氏的事情。结果从她娘家,尹家一个年迈的下人口中还套出了一些陈年旧事。   那老仆人最爱喝酒,在尹家当差三十多年,可称得上是看着唐尹氏长大的。   唐尹氏从小就长得花容月貌,尹家见她长得好,对她也算得上寄予厚望,指望她能出人头地呢。偏偏她却看上了唐书怀——在那个时候,唐书怀还没拜师,也还未考取功名。   尹家自然是对他看不上,唐尹氏却十分坚持。   只可惜唐书怀很快就一飞冲天,中了秀才后还被任老爷收为弟子,最后还将爱女嫁给了他。   唐尹氏却没有选择嫁给其他更好的人选,而是嫁给了唐书怀的那位远房堂兄。   老仆人带着满脸醉意在那边唏嘘:“可惜我们家大小姐命不好,若是早早和唐书怀定亲,现在便是诰命夫人了。”   “她明明可以嫁给更好的人家,却选择了唐书彻那个短命鬼,还不是想能时常见到唐书怀那个负心汉!结果却弄得自己早早就抑郁去世了。”   立秋在同云夕说这些事时,那叫一个不屑。   “当初求娶任小姐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唐书怀就算是举人,在那些求亲的人家中并不显眼。倘若不是他一副对任小姐一往情深的样子,加上又是任老爷子的弟子,任老爷子怎么可能将爱女嫁给他!”   云夕的表情很冷,这事的真相却比她想象中更无耻冷酷。   她眼角眉梢皆是动人心魄的肃杀,“不过是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既想要功名利禄,还想要美人在怀。若不是任家这些年的扶持,他的仕途哪里可能会如此顺利。结果等荣华富贵在手,他又怀念起了自己失去的爱情,说不定还会怨恨任小姐拆散他们有情人。”   人皮面具,可是在人清醒的情况下,活生生剥下脸皮的。   原本的任大小姐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可谓是贤良淑德,偏偏却被自己的枕边人如此对待。唐书怀的冷酷无情让人震惊。   云夕咬了咬下唇,等云深晚上过来时,问他:“如何判断一个人有没有带人皮面具?”   云深也是调查过的,淡淡说道:“唐夫人的确带了一个人皮面具,墨烟亲自查看过,不会有差。”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想要摘下人皮面具其实并不难,用柠檬水即可。”   云夕眼睛亮了起来,这下好办了。就算要揭穿他们的真面目,也是需要证据的。只要唐尹氏在大庭广众之下,掉了面具,那么一切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柠檬这东西,因为云夕有时候喜欢泡个蜂蜜柠檬茶来喝,所以倒是买了一些放地窖里收着呢,如今倒是可以派上用场了。   只是单单这样还不够……只是揭穿这对狗男女的真面目太便宜他们,她非得让他们名扬天下不可。若是想要做到这点,就得好好谋划一下了。   还有那卢姨娘,她也得为忠心耿耿又善良的卢姨娘洗刷冤屈,她不该落得被人唾骂的下场。   卢窦娥……   云夕忽的心中一颤,想起了曾经看过的窦娥冤。她抿着下唇,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一个好法子。   ……   “你想要借我的戏班子?”陆翊染好奇地看着她。   云夕点点头。陆翊染作为那位长公主最宠爱的女儿,基本要什么有什么。她去年突然对听戏产生了兴趣,长公主便立即给自己的宝贝女儿买了一个戏班子回来,供她玩乐。   只是陆翊染的兴趣来得快去的也快,听了几场后就放那边了。   能被长公主看上的,水平自然不差。   云夕笑了笑,说道:“我妹妹云瑶的十三岁生辰要到了,前几年都没好好给她过一个像样一点的生辰,这次便想要好好操办一次。所以我才想找你借借。”   陆翊染感慨:“你倒是个好姐姐。”她眼珠微微流转,笑嘻嘻问道:“我前段时间正好让他们排演白发魔女传呢。我太喜欢采薇了。嗯,到时候你也可以让她们演这个。”   采薇是云瑶所写的白发魔女传的女主角。   云夕唇角微扬,“不了,我最近正好写了个剧本,有几分的意思,名字叫做窦娥冤,我打算让她们排演这个。”   正好十天后就是云瑶的十三岁生辰,云夕同云瑶说了这唐家的事情后,云瑶也同样义愤填膺,表示愿意助绵薄之力。所以云夕干脆借着这生辰的由头,邀请了一干的客人过来。   到时候,再上演这由卢窦娥真实故事改编的窦娥冤,不怕不轰动一把。   陆翊染对云夕信心满满,“那我到时候也得过去看看。”她觉得京城里一百个姑娘加起来,都没杜云夕好玩,也不知道她的脑袋瓜是怎么长的,总是能够想出那些十分有意思的点子。   云夕笑颜如花,“求之不得。”   ……   成功从陆翊染这边借得了戏班子后,云夕接下来几天,都在和云瑶捣鼓排演的事情。这些戏子能被长公主选中,也是有几分的刷子,才两天时间,就排演得有模有样的。   云夕将这事交给云瑶,自己则准备客人名单。   唐尹氏那是必须邀请的,这位可是女主角!若是少了她,这场大戏还怎么开始!   还有任家,任家也是苦主,也该让他们知道自家闺女的悲惨遭遇,好好报仇。   燕翎、杨玉蓉、陆翊染……等一干她在京城中认识的朋友,以及云瑶的一些手帕交。   等名单写好后,杜周氏都感慨了一回,“咱们家还真认识了不少人呀。”   然后有些不安,“为了云瑶一个小孩子的生辰,这样兴师动众的,会不会太惹眼了?”   云夕眨了眨眼,“这有什么?云瑶前几年的生辰恰好都是家里最忙的时候,都没能给她好好操办,我早就想好好补偿她了。”她干脆转移杜周氏注意力,“云瑶再过两年也该相看亲事了,正好让她在人前多露面一下,也算是让大家知道,咱们杜家有女初长成。”   杜周氏耳根子软,顿时觉得云夕说得有理,接下来的心血都集中在放闺女大放光彩上。   对于云夕而言,最头疼的反而是如何告诉唐正德和唐艺菲,他们的娘亲早已遭遇不测这件事。   对两个孩子来说,自己的父亲为了别的女人,杀死他们母亲这事实在难以接受。但转念一想,两个孩子先前还以为他们的娘要买凶追杀自己呢,相比较而言,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正如同她所预料的那般,唐正德和唐艺菲虽然很愤怒很悲伤,却还是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   让他们安慰的是,他们的娘亲果然是爱他们的。那个想要杀了他们的,并非真正的唐夫人。   唐正德的眸子中有悲伤,也有不解,“可是,为什么我爹也想杀了我们?我和妹妹是他的孩子不是吗?”   云夕嘴角勾起讽刺的笑意,“因为他以为你们不是他的亲生孩子。”   当时的唐任氏嫁入唐家,带着两个贴身丫鬟。一个是卢窦娥,卢窦娥对唐任氏忠心耿耿,唐任氏也对她信任有加,甚至将她抬举成了姨娘。另一个则是丫鬟周琦。   同样都是贴身丫鬟,一个是姨娘,并且受到唐任氏的重用——唐任氏生病时,直接将儿女托付给卢窦娥,对她的信任可见一斑。可是周琦却是嫁给了唐家的管事。   唐书怀容貌俊逸,周琦对他也有几分的意思,自然也做着当姨娘的美梦。当梦破碎后,她也就恨上了唐任氏,同唐尹氏勾结在了一起。   甚至捏造证据,让唐书怀以为唐任氏在嫁人之前,便已经同别人私通。甚至怀疑唐正德和唐艺菲并非自己的孩子。   云夕之所以会知道这事,还是因为唐尹氏冒充唐任氏的这段时间,依旧重用周琦,而其他原本唐任氏身边得用的人,都被用各种理由打发得远远的。   云夕在发现这点后,干脆利落地绑了周琦的家人和子女,周琦本身就不是什么意志坚定的人,被她一威胁,立刻将真相给吐了个干净。   若不是还需要留着周琦作为证人,云夕还真想将这个小人给直接杀了。   或许是因为先前云夕在唐家有点小不愉快,当她下帖子给唐家时,唐尹氏立刻回帖表示会过来,估计是想借这个机会和云夕缓和一下关系。甚至连唐书怀也要一起来。   唐书怀来了,云夕干脆也将任老爷子一起请过来。   以任老爷子的身份,还真不需要亲自过来参加一个小姑娘的生辰宴。但架不住云夕在信上说了,她知道任菲性情大变的原因。任老爷子听到和女儿有关,自然表示会过来。信件上也说了,倘若云夕只是在胡乱耍人,那么他也不会客气。   一切准备就绪,只需要等到云瑶的生日。   ……   时间过得很快,在忙碌之中,转瞬便到了十月二十六号。   天气也彻底冷了下来,寒风挂在脸上,像刀子一样。   云夕家戏台建立在花园之中,或许是摆了好些炭盆出来的关系,倒是也没想象中那么冷。   以往杜家摆宴席,都是前院摆几桌,后院也摆几桌,男女客分开,今日为了达到最好的效果,云夕却都故意摆在花园之中,男客的在左边,女客的在右边。   云夕扫了一眼,杜家这回邀请的人不多也不算少,加起来就是八桌,男客两桌,女眷六桌。陶欢欢和叶玉珊在那次狩猎中,同杜家两姐妹也开出了友谊的花朵,所以两家人都过来了。   女眷中最惹眼的便是一身红衣的陆翊染,男客那边则是任老爷子最引人注目。   大家怎么也没想到,这位称得上德高望重的老人居然真的来参加一个小姑娘的生辰,甚至还有人在心中嘀咕着:难不成任家要同杜家结盟了吗?只是杜家目前也就只有一个云夕能让他们看得上眼,不免细想了一番,思路又拐到了云深身上。   云夕倒是一派的气定神闲,他们爱怎么猜就怎么猜,反正等事情结束后,便真相大白了。   唐尹氏看到任老爷子的出现,眉头不觉微微皱起,却还是上前打了招呼,一副孝女的样子。至于唐书怀,那更是恭恭敬敬的,若不是已经清楚了他私下做的那些事情,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实在很能欺骗人。   等所有人都上座后,菜肴端了上来。   戏台上的帘幕拉开,一场窦娥冤即将正式开演。   云夕对众多来客说道:“这戏是我根据听过的一个前朝的故事而改编而成的,名叫窦娥冤。”   窦娥冤三个字简洁明了又开门见山,大家一听就知道是在说一个名叫窦娥的女子的冤屈故事。   唐尹氏听到这三个字,心不由跳了跳,她勉强压下了心中突然涌现出的一丝不安。   大概只是同名吧……   她这样想道。   与此同时,模样清秀的戏子也开始唱了起来。   云夕所改编的窦娥冤,女主角窦娥小时候被家里人卖了,幸亏遇到了一个好的主家,最后成为了朱小姐的贴身丫鬟。她温柔善良,对朱小姐可谓是忠心耿耿,反派小丫鬟阿七则十分嫉妒窦娥能得到小姐的信任,处处与她作对。   朱小姐长大后,成为了十里八村有名的好姑娘,求亲的人几乎要踏平了门槛。朱老爷最后将爱女许配给了一个王秀才。王秀才家境贫寒,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李小姐。   只是为了荣华富贵,他却还是抛弃了李小姐,同朱小姐成亲,婚后诞下了一子一女。   从前面的剧情来看,只是寻常,不过那些戏子唱腔十分感人,婉转动听,所以大家还是看得津津有味的。   只是好景不长,王秀才却又想念先前的情人,同嫁人后的李小姐勾搭,让她珠胎暗结,在被李小姐的丈夫发现后,两人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杀了李小姐的丈夫。   这无疑让大家看得牙痒痒的,恨不得将这对奸夫淫妇骂一顿。   在岳家的鼎力培养下,王秀才成功中举,朱小姐也成为举人夫人。而李小姐则嫉妒起朱小姐。同样都是王举人的女人,一个见不得台面,一个是明媒正娶的妻子。   她索性勾结了朱小姐身边的丫鬟阿七,阿七模仿朱小姐的笔迹,写了她与别人的情书,信件上甚至还说朱小姐不守妇道,说那一双儿女都不是王举人的孩子。   那王举人果真信了这话,两人合谋定下了毒计。他们联合阿七,将朱小姐的脸活剥下来,制作成人皮面具,然后李小姐假冒朱小姐,光明正大地和王举人在一起。   人皮面具这东西如此的阴毒,云夕还详细描写了制作过程,看得不少人脸色发白,连连摇头。就连桌上美味的饭菜都食之无味。   唐尹氏看到这似曾相似的情节,心不由一颤,忍不住又惊又慌地看向云夕。这是巧合吗?   云夕注意到她的视线,故作不解,“怎么了,唐夫人?”   神情无辜到不行。   唐尹氏勉强扯了扯嘴角,看云夕的表情不似作伪,压下了那不安的情绪,低声道:“没什么。”   戏台上的剧情仍然在继续。   成功扮演朱小姐的李小姐看朱小姐那一双孩儿百般不顺眼,想找机会下毒弄死孩子,嫁祸到窦娥身上。窦娥虽然不解自家小姐怎么忽的性情大变,却还是保护着两个孩子,最后更是将两个孩子偷偷送出去。   李小姐和王秀才一边派人追杀孩子,一边把罪名栽赃到窦娥身上。窦娥百口莫辩,最后被判斩刑。   高氵朝部分便是云夕借鉴前世看过的那个窦娥冤剧情。   窦娥在临刑之前,表示自己冤情不浅,若是没些灵圣于世人传说,只怕无法见湛湛青天,只希望能用六月飞雪、三年大旱来洗刷她的冤屈。   扮演窦娥的小旦实在是唱得好,完美唱出了窦娥的委屈和悲愤。   就在她唱出“如今是三伏天道,若窦娥委实冤枉,身死之后,天降三尺瑞雪,遮掩了窦娥尸首”,天空中居然缓慢飘落了雪花下来。   台上的戏子也着实聪明,顺势上演了斩首的剧情。   大家一脸震惊地看着雪花就这样落在窦娥的“尸体”上,越发陷入这故事之中。   陆翊染、燕翎等人都看得咬牙切齿的,“什么时候才能揭发这对狗男女的真面目呢?”若不是理智提醒她们这是故事,她们都恨不得上去将那对奸夫淫妇给殴打一顿。   云夕意味深长道:“快了。”   另一边,这既视感太强的故事让唐尹氏实在如坐针毡,她甚至觉得周围人怀疑的目光都不时地投向她这里。   这只能说是唐尹氏太心虚,才会疑邻偷斧。事实上,别人看她只是因为觉得她脸色不太好,所以多看了几眼而已。   唐书怀的城府更深一点,心中虽然有些怀疑,面上却依旧还端得住,只是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酒杯。   窦娥死后,李小姐和王秀才便迫不及待地将那奸生子给过继了过来,世人不知真相,只当他们鹣鲽情深,大加赞赏。   等看到过继这一出戏,唐尹氏再无怀疑——杜云夕居然知道真相了!   她心中又惊又怕,手脚一片冰凉。   完了,她该怎么办?   她下意识地看向了脸色铁青的唐书怀,眼中却闪过一丝的杀机。   唐书怀站起身,对大家说道:“我有些不胜酒力,先离开了。”   唐尹氏像是从他的话语中汲取到力量一般,也站了起来,“我同夫君一起离开。”   云夕抬起头,笑颜如花,“不接着看结局吗?很有意思哦。”   任老爷子回想起有些熟悉的剧情,再加上云夕信件上那意味不明的话语,脸色变得惨白。   具有穿透性的目光直直地投射在唐尹氏身上,虽然是一样的脸,神态什么的,却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旦产生了怀疑,任老爷子怎么看唐尹氏都不像是自己的女儿。   唐尹氏勉强道:“还是改天再来听戏吧。”   云夕站了起来,手中端了一杯的水,那是她事先准备好的柠檬水。   她手一抬,杯子里的水就这样冲着唐尹氏的脸泼了过去。   云夕的突然发难让大家吓了一跳,有些反应不过来。   柠檬水进入唐尹氏的眼睛,唐尹氏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的尖叫。   云夕冷笑一声,看到人皮面具在柠檬水的作用下,有了松动的痕迹。她上前一步,直接撕下了那人皮面具,目光如同冰冷的剑朝着唐尹氏射去,“果真是个难得的美人,难怪能将唐书怀迷得神魂颠倒,为了你,不惜杀死自己的妻子,派人追杀自己的亲生儿女!”   唐尹氏的确长得好,面如芙蓉,眼如秋水,偏偏这漂亮的面容下却藏着最恶毒的心。   云夕的这话也如同一颗炸弹一样丢在人群中,炸得大家感觉自己耳朵一片的轰鸣,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陆翊染脑子动得快,立刻将剧情和面前这场景联系起来,声音因为震惊都破音了,“这是李夫人?人皮面具是真的?”   任菲的嫂子任罗氏也认出了唐尹氏,声音是满满的震惊,“你不是死了吗?菲儿呢?”   云夕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只是这笑容无端有些冷,“这位便是唐正光的生母,据说已经去世的唐尹氏。唐正光也是唐书怀和唐尹氏偷情生下的孩子。为了给自己的奸生子让道,甚至不惜害死自己的亲生儿女。”   唐书怀脸色变幻连连,厉声道:“你小小年纪,怎敢如此胡说八道诬陷我的名声?”   任老爷子却是彻底地信了云夕的话,眼睛红得像是凶狠的野兽,恨不得将唐书怀给吃了,“你怎么能这样对待菲儿?对待正德和艺菲?当年若不是你对我说你对菲儿一见钟情,非她不娶,会一辈子好好待她,我如何会将女儿嫁给你!”   想到自己被害死的女儿,任老爷子不自觉老泪盈眶。他膝下三子一女,最疼的便是从小就乖巧懂事的女儿。只恨他有眼无珠,将爱女嫁给了这样的财狼虎豹,导致菲儿惨死,一双冰雪可爱的外孙也遭遇不测。   唐书怀强自辩道:“这种荒谬的故事,爹怎么能够相信呢?”他恶狠狠地瞪着云夕,目光似要吞人,“到底是谁派你陷害我的!”   云夕轻蔑一笑,“你真看得起你自己。不过是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无才无德,我为何要费尽心思去陷害你?”   她深厌唐书怀的脸孔,自然不惮诋毁他的价值。论才华的话,其实唐书怀也是有一些。   她手里拿着那张脸皮面具,“只可怜任家小姐,所托非人,竟是被人活生生撕下了自己的脸皮,害死自己的奸夫淫妇却依旧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任老爷子看到那面具,惨叫着喊了一声爱女的名字,直接昏厥了过去。   众人也忍不住想起了刚刚听戏时,所说过的制作面具的方法,不自觉感到一身的寒意。   陆翊染气急,再也忍耐不住,直接拿起桌上的碗筷,对着唐书怀丢了过去,直接砸了个正着,唐书怀的眼睛甚至被碎片给刺到,发出一声惨叫,直接跪了下来,手捂着自己的眼睛。   云夕语气冰冷,“你觉得痛吗?任小姐当时的痛苦,大概是你现在的数十倍。”   陆翊染自认为也算得上是见多识广,可是还真没听过这么惨绝人寰的故事,她俏丽的面容上笼罩着一层的寒霜,“像这样薄情寡义狠毒的人,就应该一刀一刀割下他身上的肉,凌迟处死。”   燕翎补充道:“单单凌迟处死还便宜他了呢。”   其他妇人也心有戚戚焉地点头。就算是男子,也分外不齿唐书怀这种恶毒的做法。   云夕示意霜降等人将唐书怀和唐尹氏两人捆绑起来,嫌这两人声音吵,索性塞了个布进去。   她想了想,又让人将周琦给带了过来。   周琦看着唐书怀和唐尹氏的惨状,颤抖着身子,将事情的原委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包括她在唐尹氏的指使下,模仿任菲笔迹陷害她与外男私通。   甚至连唐书怀和唐尹氏收买强盗追杀唐艺菲和唐正德的事也一起抖落了出来。   唐书怀在知道自己竟是害死亲生儿女后,不由用另一只完好的眼睛狠狠瞪向唐尹氏,眼里充满了恨意。若不是云夕之前将他嘴巴堵着,只怕他就要破口大骂了起来。他先前对两个孩子冷酷无情,也是以为任菲给他戴了绿帽子。   至于唐尹氏,她脸色灰败,明白自己再无生路,只是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杜云夕会知道这些本该一辈子埋藏的真相。   任菲出嫁前同自己的嫂子任罗氏关系极好,任罗氏在听闻小姑子的惨状,这个平素优雅得体的贵妇忍不住扑了上去,狠狠用手抓着这两人,将被制住的两人抓得满脸伤痕。   陆翊染深呼吸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怒火,转头对云夕说道:“窦娥冤的结局是什么?”   戏台上,那些戏子因为这一场变故,早就停止了唱戏。   云夕淡淡道:“因为六月飞雪、三年大旱的缘故,窦娥的冤屈终于被天子所知,下令彻查此事,也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陆翊染用力点头,冷笑一声,“很好,将这三人一起带到皇宫里。我也该让小舅舅听听这出窦娥冤!”   陆翊染本身就是雷厉风行的性格,立刻带着人杀进了皇宫之中。   任罗氏则是强忍着悲伤,让下人将晕厥的任老爷子带回去,她甚至不敢去看那张人皮面具。   “多谢杜县主,若不是你,只怕我们不知道还要被他们蒙骗多久,我那小姑子也无法安息。”   云夕心中不忍,如实道:“正德和艺菲还活着。他们两人逃亡期间,被我一个朋友给搭救,送到了我这里。”   任罗氏怔了怔,眼中是点点的泪光。   云夕让银丹将唐正德和唐艺菲带出来。   任罗氏看到他们后,忍不住爆发出一阵的哭声,然后同样泪流满面的两孩子抱在怀里。想来任老爷子醒来后看到他们,心中多少会安慰一点。至于爱女惨死所带来的悲伤,只能交给时间来治疗了。   其他人看着这悲伤的一面,都不由红了眼眶。   ……   随着宴席的解散,被邀请的客人的离开后,窦娥冤这个故事便在一夜之间,传遍了大街小巷。   天子在听闻陆翊染所述的事后,大为惊怒,下令彻查。再加上人证物证俱全,这三人的罪行妥妥的了。一个是陷害主人,一个谋害妻儿,还有一个主谋唐尹氏。   三人都没落得好。名声扫地的同时,还不得不吞下了报应的恶果。   罪行定了后,三人都被判腰斩,在行刑之前,更是带着枷锁,游街一圈,被各种臭鸡蛋烂菜叶砸,可谓是大快人心。   若不是凌迟这刑罚被废,只怕他们都要亲自体验一回了。   唐正德和唐艺菲被带回了任家,并且改名为任正德和任艺菲,楚息元知道这对孩子被自己的亲生父亲下令追杀,也下旨同意他们断绝关系。   任老爷子身体恢复了后,带着两个孩子来了杜家一趟,郑重其事谢了云夕的帮助,同时也带了不少的礼物过来。他知道云夕想要收集各种孤本,将任家所拥有的孤本都抄了一份送给云夕。   云夕收下礼物后,看着两孩子气色不错,就知道他们在任家受到了很好的照顾,心中也松了口气。不过云夕也私下告诉他们,若是过得不好的话,她这边的大门随时为他们敞开。   那张人皮面具她也还给了任家,任家将这面具和任菲的尸体一起安葬。窦娥因为被挫骨扬灰,尸骨无存,最后也只能在任菲的坟墓旁再给她立一个衣冠冢了。唯一安慰的是,她的冤屈终于洗清,人人皆道她是难得一见的忠心人。   唐家出了唐书怀这人,名声比水沟还臭,自然是缩着脖子做人。醒来后的任老爷子亲自去唐家将女儿的嫁妆带了回来,顺便将外孙女和外孙子的名字从唐家去除,从此两个孩子同唐家再无瓜葛。   唐家的族人也被唐书怀给牵连了,原本说好亲事的几家,女方纷纷表示要退亲。大家一想到好好的闺女嫁过去,可能被做成人皮面具,便毛骨悚然。他们娇生惯养的闺女可不是要拿来被人作践的。   唐家也只能忍气吞声退了好几门亲事。只怕这几十年,唐家的婚配之事都要十分不顺利。他们也只能寄希望于人们能够尽快淡忘这件事。另一方面,则把怒气发泄到唐正光和尹新月身上。不过只要窦娥冤的故事继续流传,唐家时别想人们忘记这件事。   唐正光也被逐出了唐家,直接丢回了尹家,尹新月同样如此。尹家教出唐尹氏这样的女儿,名声比唐家还糟糕,更是每日被左邻右舍唾骂。   虽然说小孩子是无辜的,但是想到唐正德他们,她就生不出太多的同情了。   他是可怜,但是正德和艺菲更可怜。他们两人若不是遇到了赖三,早就死于非命,而且亲娘和卢窦娥的冤屈只能深埋于地下。   云夕性格最是护短,她虽然做不到去报复一个小孩子,却也不会去帮他,只能眼不见为净了。   与此同时,窦娥冤这戏也是彻底火了。不少人家都给陆翊染下帖子,含蓄表示想听听这据说是千古奇冤的故事——云夕在第二天就把这戏班子还给了陆翊染,然后幸灾乐祸地看着陆翊染收帖子收到手软。   她在搅出这样的风云后,就顺势躲到了幕后,深藏功与名。   ☆、第十一章 不平事,进化   京城的冬天比凤凰县冷得多了。特别是这几日下着小雨,雨夹杂着雪,那寒意侵入骨髓,冻得人完全不想动弹。云夕也不爱出门了,基本都窝在家里。   以杜家现在的家底自然是不用担心保暖问题,屋内随时烧着火热的炭火,睡觉时所盖的羽绒被都被暖过。   可是寻常的老百姓就不一样了,每一年冬天都会冻死一些人。   云夕想起她之前在凤凰县做的事情,事先就收购了一大批的羊毛过来,做成羊毛衫和毛衣后分发给平民百姓。又按照惯例,派人去教导平民如何将羊毛做成羊毛衫,如何捻成毛线来织毛衣。羊毛这东西本来就卖得便宜,也花不了多少银钱。   只是她一时善心所产生的后果,就连云夕自己都没预料到。   “……蕙质兰心,一片仁心,今特地此封为郡主。”   云夕接过这道旨意,依旧有些不可置信——她居然因为这事被册封成郡主了?有没有搞错啊!明明之前被册封县主时,还被推三推四呢。   说起来也有几分的运气。   京城中作为大楚的国都,时常有别国的商人过来进行交易。羊毛这东西,又主要是从草原收购过来的。因为云夕教导做毛线的关系,导致不少学会的人大肆收购羊毛。量多了后,不可避免惊动了草原的商人。   他们一打听,才知道原来羊毛还可以做成这保暖的羊毛衫和毛衣,也跟着有样学样。   打听后知道这都是云夕无私的献出,草原的国主甚至写了信感谢云夕,将云夕给大肆夸奖了一番。要知道草原可是比京城更冷的,每年冬天都不知道要冻死多少人呢。   云夕这一无心之举,却救了不少的人。   大楚上上下下的官员,都被感谢得通体舒畅。   楚息元想起云夕原本的功劳本来就应该封为郡主的,索性趁着这个机会,以扬国威作为理由,册封云夕为郡主。不少官员都已经学乖了——上回阻止的那些就没讨得了好过,全都被云深给秋后算账了。   云深回归的这两年,给大家塑造的形象那便是护短且睚眦必报,加上他头顶还有一个更护短的楚息元,导致招惹他的人更少了。   加上清流这块对云夕的好感度十分高,这次册封郡主,难得没有什么人跳出来阻止,就这顺利地不可思议。   云夕倒是很淡定,微笑着接过旨意,又请了颁旨的内侍刚出锅的枣泥山药糕。   内侍吃了一个后,觉得实在合他口味,不免又吃了一个。   云夕一看,想着人家顶着风雪来颁旨也不容易,直接将这一笼的枣泥山药糕都打包了,让他带回去。   她给的赏银只是中规中矩,但内侍却还是欢欢喜喜地回去了。   对于他们这些太监而言,在皇帝身边当差还真不缺所谓的银子。只是不少人面上待他们亲热,转过头也不过是一脸鄙夷。至少在杜家这里,他所感受到的是许久没有的尊重。   没有额外的另眼相待,仿佛他只是寻常人一般。   ……   虽然云夕被册封为郡主,身份更上一层楼了,不过比起前几次来,杜家这回淡定了许多,不再像以前一样欣喜若狂。   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   每次升爵位的话都大惊小怪的,那是会被人看不起的。加上现在十一月,不少人家都在忙着过年的事情,杜家就算想摆宴席,那些人家也未必能抽得出时间。年前一个月都是最忙碌的日子。   不过册封郡主的确是一个大喜事,杜周氏还是下令这个月月钱加倍,自家人再聚在一起,吃个大餐什么的。   京城的人倒是对此事议论了好几天。他们就没见过像杜云夕这般,升爵位和吃饭一样简单的。只是云夕每个功劳都是结结实实摆在那边的,册封公主都不过分,加上云夕出身平民,又时常做些好事,所以那些老百姓都觉得与有荣焉,说起她来,都是满嘴的夸奖。   云夕的一些好友也写信过来道贺她,调侃着她什么时候要请客吃饭。   云夕表示只能年后了,等开春后就去泡温泉。这个冬天发生的事情不少,导致她原本的温泉之旅计划都泡汤了,只能延后。   想到别人梦寐以求的温泉被她这样荒废,云夕都觉得浪费,好歹在出嫁之前,也得泡个几次才够本呀。这温泉庄子是作为聘礼送过来的,云夕打算到时候当嫁妆一起带过去。   她也让赖三留心是否有出手的温泉,准备下手一个给杜家人用。反正她今年赚的银钱不少,买个温泉没什么问题。   在忙完年礼的事情后,杜家上上下下开始准备回凤凰县过年的事宜。为了时间不显得仓促,他们最少也得提前十二天出发。   京城里的贵重东西不少,所以云夕留了至少一半的人手下来看守宅子。   只是在回去之前,云夕却收到一个让她吃惊不已的消息——柳为霜怀孕了。   毫无疑问,在那药物的作用下,生出来的孩子肯定半人半兽。   云夕忽的想起了蛇女,当时激愤之下,看到云深用这法子对付她,只觉得解气,现在理智回笼了,却觉得有些不妥。倘若让这孩子生下来的话,只怕又是一个悲剧。   只是云夕也不会因此怪到云深身上,云深不过是为了帮她出气,所以才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她咬着下唇,只能让这一胎生不下来。柳为霜就住在庄子上,柳将军的断绝关系不是只是口头说说而已,柳为霜就算过年也是没法回柳家的,她要动手脚的话很容易。   云深知道后,却阻止了她,“不需要。”   云夕呆了呆,“什么意思?”   云深解释道:“我知道以你的性子,肯定会后悔。所以当时多添加了另一种药,最后生下来的只会是死胎。”   云夕不自觉松了口气,这样也好,既可以达到惩治她的目的,却又不会因此真的造成另一个悲剧的人生。   云夕不忘派遣两个人轮流蹲守柳为霜,心中思索着倘若柳为霜将来在庄子上悄无声息生下这孩子,那就达不到她名裂身败的效果——虽然她现在的名声已经够差了。   所以还是得想个法子让她出现在人前,另一方面也不能牵扯到她和云深身上。   云夕还没想出法子,就已经有人主动出面帮她解决了这个问题。   大皇子居然派人将柳为霜给接了回去。   云夕在听到这消息后,呆了好一会儿,才看向云深,“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了?”   这柳为霜挺厉害的,名声都差成那样了,还能够勾搭一个皇子。   云深说道:“似乎是在狩猎后吧……另一方面,大皇子也有心插手军营,他手下的势力,缺乏掌握兵权的人。”   云夕不以为然,“那他还不如选择柳为霜那庶妹呢,好歹现在人家也被册封为乡君了。柳将军都和柳为霜断绝关系了。”   云深摇摇头,“外人并不知道柳为霜向用黑熊袭击你的事情……只当柳将军只是气头上才断绝关系的,柳将军先前对她的宠爱大家都看在眼里,不少人认为只要过了这个风头,柳为霜又会继续回到柳家。”   “一个不受宠的庶女,哪里比得过受宠的嫡女。”   云夕不由失笑:“这大皇子算不算是卖身?为了皇位也真是拼了。”   云深眼睛微微眯起,“现在柳为霜怀孕了,大皇子以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加上他膝下没有一子半女,自然对柳为霜这一胎很是重视。只怕很快就要册封柳为霜为侧室。”   云夕明白了:大皇子巴不得柳为霜生下一个儿子,然后看在孩子份上,说不定柳将军会支持他。他算盘打得的确很精明,只可惜注定要惹得一身骚。   这样也好,倘若是在大皇子府上的话,到时候生产时动手脚一下,事情根本瞒不住。   云夕眼中流淌着戏谑的笑意,“看来我们的云大美人魅力减少了不少啊。柳为霜意淫的对象居然不是你!她估计当时以为是大皇子,所以怀孕后,才会迫不及待送信给他,让大皇子带她脱离苦海。”   “我的魅力失效吗?”云深的声音多了几分撩人的喑哑,勾的人心痒痒的,他的脸也忽然向云夕凑了过来。   那样一张俊美非凡的脸突然放大,即使看过了无数次,在那一瞬间,还是免不了感觉心脏快了几分。   云深唇角含笑,如同融融春光,让人无法逼视,生怕对上他眼睛后,会溺死在他的眼里。   噗通噗通……似乎静得只能听见心跳的声音。云夕甚至有些害怕,声音不会大到被听见了吧。   云深脸上笑意加深,“云夕,你的心跳得好快。”   云夕脸上烧了起来——果然被听到了!   她嘴硬道:“那是你的错觉。”   让她松了口气的是,云深那张放大的俊脸收了回去,似笑非笑:“我魅力在别人眼中有没有减少我无所谓,只要在你心中魅力不减即可。”   这种笃定的语气,真的让人好气哦!   云夕冷哼了一声,不理他。她明天还得早起准备出发回去呢。   ……   经过赶路后,他们在十二月二十七号就抵达了凤凰县。   乍一回来,听到熟悉的乡音,还真的是分外想念。   杜周氏更是道:“以前在咱们凤凰县,每到冬天就觉得难熬,到京城后才知道,京城那才叫冷呢。”   云夕道:“我觉得咱们县这种湿冷的天气更难熬。”   杜家的宅子每隔两天都有人打扫,特别是临近过年前,阿玉更是组织宅子中的下人进行了一次的大扫除。云夕看着角落里的蜘蛛网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桌子也被擦得纤尘不染,忍不住伸手捏了捏阿玉的脸,“我们家阿玉就是细心周到,这可真是便宜了赖三了。”   唐嫂子和云夕说了,得过年后,阿玉和赖三就要定亲了。毕竟赖三现在年纪不算小,再拖下去都要二十五了。在现代的话,男人二十五成婚十分正常,可是在这时代,相当于老光棍了,也莫怪赖三都着急了起来。   不过云夕觉得,唐主要是因为最近一年不少人看赖三事业有成,更是洁身自好,所以也盯上了他,不时地让媒婆上门来探口风。   唐嫂子这才有点紧张感,生怕好好的女婿被拐了去。   按照云夕对赖三的了解,赖三既然认定阿玉,那就不会后悔的。赖三没有解释,只怕也想早日成婚,抱得美人归。   阿玉听了云夕这话,脸微微一红,却还是斜了云夕一眼,“好好的,胡说些什么呢!”   云夕笑嘻嘻,“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不是很正常吗?”   阿玉这几年脾气见长,被云夕说得恼羞成怒了,直接甩帘子走了。云夕分外感慨,忽然想起了以前还在吴家被当牛当马使的阿玉。那时候的她每个月能够偷偷攒下两百文钱就分外开心,后来的她被迫毁了自己的脸,甚至哭着对云夕说她一辈子也不嫁人。   幸好一切的苦难都已经过去了。   说起吴家,吴德去年下场的时候依旧没考中秀才,倒是阳河村里正陶天功的孙子在当了童生后,又考上了秀才,虽然没成功中举,不过陶天功已经十分满意了。举人可不是那么好当的,整个凤凰县的举人都没超过二十个呢。   吴德屡次不中秀才,加上吴家的名声摆在那边,结果吴老娘根本给他说不上好亲事,愿意嫁给他的,都是一些歪瓜裂枣,吴老娘自然不肯,婚事就这样拖了下来。   吴老娘这时倒是想起了阿玉,知道阿玉出息了,便想着说几句好话,将阿玉哄回吴家。那么阿玉这些年攒下来的银子,也能到她手里,有丰厚的聘礼,就不愁好媳妇。   阿玉自然是断然拒绝,还将断绝文书上门的话一字一顿地念给她听。吴老娘还想要撒泼,赖三带着万事屋的人往吴家门前一站,顺便表演了空手拔树。   吴老娘顿时缩得像是鹌鹑蛋一样。   ……   赖三也的确很有想法,直接选择在大年初一的日子下聘。按照他的说法,再好的日子,还能比得过大年初一吗?   云夕觉得这话有几分道理。   赖三送来的聘礼可见也是用了心的,一整套的银首饰,一整匣的金钗宝石钗和五百两的聘金。他虽然经营万事屋,不过从不亏待自己的手下,所以手中攒的银钱不算特别多,其中一半还专门拿出来给妹妹赖小四做嫁妆。这份聘礼已经是将他这些年的积蓄拿出了大半。   更让云夕汗颜的是,聘礼上还有好些酸枝木,显然是要给阿玉打嫁妆的家具的。普通富庶的人家,女儿出嫁都未必能有一整套酸枝木家具,可见将来阿玉出嫁这嫁妆定是惹眼的。甚至这酸枝木的家具,并非和其他聘礼一起送来,也不在清单上,这边是给阿玉作脸了。   一个人用心不用心,不是看他嘴上说什么,而是看行动。从这份聘礼来看,赖三对阿玉的确十分上心。   唐嫂子见了这些聘礼,喜笑颜开。这些聘礼,到时候她都要放阿玉嫁妆里的。   其他来参观的人见了这样丰厚的聘礼,都有些后悔没早日对赖三下手,白白放过这样一个富庶的女婿。   杜周氏和杜一福也是十分欣慰地看着两个孩子成就好姻缘。   在小定后,还顺便定了成亲的时间,也同样是在明年的正月初一,杜周氏和杜一福到时候还可以当他们的主婚人。   云夕原本就带了一些东西回来,直接选了两匹的天水碧、月华锦和大红的绸缎、一套的珍珠头面给阿玉当做添妆的礼物,私下还塞了一千两。阿玉在杜家呆了好几年,一向勤勤恳恳,与人为善,云夕心中也是拿她当妹妹,就算比不过云瑶的地位,却也不差,自然想送她多点东西。   那大红的绸缎还是贡品,正好拿来给阿玉做嫁衣。   阿玉知道她的性子,没有推辞,眼眶却忍不住红了起来。倘若不是她运气好,遇到了云夕,倘若不是当时的她鼓起勇气,主动对父母说想去杜家帮佣,哪里会有今日这样的好日子。   云瑶也拿了一些布料和一套金头面送给阿玉做添妆礼,再加上杜周氏他们给的,唐嫂子攒的,最后阿玉能够筹备出来的嫁妆还真不是普通的可观。普通财主家的女儿嫁妆都未必比得过她的,尤其她这里还有好几样外面难得一见的贡品。   因为这两人的定亲,再加上云夕被册封郡主,今年过年更是增添了几分的喜气。   杜家难得回来一趟,上门拜年的客人更是络绎不绝。幸亏杜周氏在京城历练出来,再多的来客,接待起来也显得不慌不忙,游刃有余,凤凰县的乡亲们看在眼中,更是不住地感慨:“京城果真是调养人的地方啊,看看这杜周氏,通体的气派,完全不比知府夫人差呢。”   “云夕还是一样好看,云瑶也显得水灵了许多,可见是京城风水好!”   “杜家祖坟真是冒青烟了,才有云夕这么一个好后代。”   云夕听得嘴角直抽——哪里是因为风水好,明明是云瑶已经算是聘婷少女,五官长开了,身段也抽长了,不再是一团孩子气的样子,自然水灵了。   估计这些人,就算是楚息元在他们面前放屁,他们也会一天赞叹:不愧是天子的屁,就是这样响亮。   ……   在大年初六的时候,燕翎便从州府跑来她家了。   她对着云夕摇摇头,说道:“你不知道,好好的过年,都被燕熙给毁了。她这几天都在家里哭诉自己所嫁非人,哭得我脑壳都疼了。”   不用她说,云夕就猜出了事情的原委,无非就是她那丈夫章书城不能人道的事情暴露了。甚至云夕所知道的,比燕翎更清楚,毕竟章家因为戴燕熙的缘故,也是重点关注的人家,一举一动瞒不过万事屋。戴燕熙从去年嫁过去到现在,可谓是被章书城折磨得要死,甚至她的初夜,还是用工具给捅了的。   只是面上她只作不解,“我倒是听说她嫁的章少爷十分尊重她这个嫡妻,底下的小妾对她也是恭恭敬敬,章夫人更是将她这个媳妇当女儿疼爱,她有什么不满的?”   燕翎气鼓鼓道:“她就哭着说章家欺骗了她什么的,说章书城是太监。”   云夕咳嗽了一声,没说什么,不能人道也的确相当于太监了。戴燕熙有这样的下场,只能说她自己作的。戴夫人虽然当初给她挖了一个坑,可是她若是不爱慕虚荣、好高骛远,一心想将燕翎和戴夫人踩下去,那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她还怪到我娘身上了,说都是娘没阻止她。”   云夕黑线,“我记得当时你娘给她找了好几个不错的亲事,结果她死活不愿,还觉得戴夫人这是见不得她好,非要拦了她的青云路吧?”   戴燕翎点点头,“是啊,所以在她这样说的时候,我爹气得直接将她送回章家,说她既然已经出嫁了,就没有三天两头回娘家的道理。”   云夕不解,“既然如此,你怎么跑来我这里躲清静了?”   原本连戴家的家事都对云夕知无不言的燕翎这回反而沉默了。   云夕心中一动:不会是和温梓然有关吧?难道说燕翎真的喜欢上他了?   她正要说点什么,燕翎却先开口了:“你觉得,梓然是真的喜欢我吗?”   云夕迅速抓住了重点,“你以前不是连名带姓喊他温梓然吗?”若是不爽了,就喊温世子。   可见这两人关系大大地进了一步啊!燕翎也真是的,居然连她都瞒着,真是不讲义气。   燕翎被噎了一下,说道:“忘记什么时候改口了。”好像不知不觉中,她的生活就处处充满了他的影子,甚至习惯他时不时的出现和陪伴。   所以被云夕一问,她是真的不记得,而不是不说。   云夕点点头,“嗯,然后呢?他是不是喜欢你,和他经常相处的你最清楚不是吗?”   她和温梓然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燕翎和云深,真要说起来,两人打交道的次数并不多。   温梓然的奶奶也不是那种有门户之见的人,加上燕翎还是宝贝孙子的救命恩人,对燕翎好感度很高。温梓然继母又被圈禁,燕翎嫁进去后也不必担心,所以她对这门亲事还是挺看好的。   至少比王涵宇好。   燕翎犹豫了一下,说道:“梓然之前失忆你是知道的吧?”   云夕点点头,这事她听云深提起过一些。温梓然那时候被天子私下授予了一个寻找账本的任务。那时候询州官商勾结,官员,贪赃枉法,民不聊生。温梓然这才隐姓埋名去寻找作为证据的账本。却没想到身边出了叛徒,被人追杀至楚州,手下为了保护他,全都付出生命。若不是遇到了燕翎,那条命也要交代出去了。   在那次受伤中,温梓然也失去了大半的记忆。   燕翎继续道,神色有些苦恼,“吴思慧,是温奶奶的娘家侄女。她说,在温梓然失忆之前,他们两人是两情相悦的一对,希望我成全他们。说我不该介入他们感情之间。”   云夕问道:“你问过温梓然没有?”   燕翎撇了撇嘴,“也不知道他最近在弄什么,神神秘秘的,从十月份我就没见过他了。”想问也没法问啊。   云夕猜测他估计又接了什么隐秘任务吧。   她猜道:“我觉得,那吴思慧,就只是在框你。她作为温老夫人的娘家侄女,在身份上就有着天然上的优势。倘若她真和温梓然两情相悦了,温老夫人肯定对这门亲事乐见其成,早让他们定亲了,哪里还会等到现在。再说,他就算失忆,他身边服侍的人也没有失忆啊,若是真喜欢这吴思慧,早就告诉他了。”   温梓然追求燕翎时,可是半点压力都没有。可见这纯粹是吴思慧胡说八道。   现在温老夫人明显表露出有要燕翎当她孙媳妇的意思,还将自己平时佩戴的珍贵玉佩送给燕翎。   燕翎有些气恼,只是这气恼却是针对她自己的,“你说得对,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出呢,还真被她给唬了。”甚至还因此内疚了起来。真是猪脑袋啊!她忍不住伸手捶了捶自己的头。   云夕噗嗤一笑,“你啊,只是关心则乱罢了。”   倘若她对温梓然没意思,处于旁观者的位置,肯定很快就想出来,而不会坐在她面前纠结了。恋爱中的少女,总是患得患失。   燕翎嘴硬道:“谁关心他了!他爱喜欢谁就喜欢谁去,和我没关系!”   云夕只是微笑地瞅着她,什么都不说。   顿时把燕翎给看出个大红脸,她恼羞成怒,直接抡起小粉拳,“不许嘲笑我!”只可惜这拳头一点力气都没有,纯粹就是给云夕骚痒来着。   闹了一会儿后,燕翎心中的郁气一扫而空,又恢复了一贯没心没肺的样子。她和云夕十分熟悉,索性在杜家玩几天再回去。   杜周氏十分喜欢燕翎,自然十分欢迎,还对燕翎说道:“我们十五后便要进京,你也是要进京的,不如随我们一道?”   燕翎想了想,说道:“我得问问我娘。”   然后果真写信去问了戴夫人。   云夕本来就是戴夫人嘴里的“别人家的孩子”,心正又聪慧,对燕翎也好,现在更是被册封为郡主,身份高贵。她巴不得女儿多学着点她的手段,自然答应了下来。   燕翎便在杜家过着乐不思蜀的日子。   云夕也顺便以诗会的名义,邀请了自己的一众小伙伴,聚了聚,对于这些在最初认识的朋友,云夕还是分外珍惜的,当时结下的友情要纯粹许多。现在她身份和过去可谓云泥之别,凑上来的人也不少,只是这些人更多的是看在她的身份上。在她离开凤凰县这半年多的时间内,也有几个朋友已经出嫁了。   有过得幸福的,自然也有不如意的,比如齐天香。她嫁的那人家,因为连续三代都出秀才,自诩是书香世家,摆起了派头,还给齐天香竖规矩。那一堆的规矩啊……云夕在京城中见过真正的书香世家,也没他们这样。齐天香平日连回家都困难,若不是收到云夕的帖子,只怕连出门的机会都没有。   云夕身份摆在那边,她夫家巴不得齐天香和云夕好一点,也方便他们沾光,自然不会阻止了。   云夕看着昔日活泼可爱的小姑娘,才出嫁半年就像是三十岁的妇人那边死气沉沉的,心中很是不忍。   齐天香却只是安慰她们,“刚出嫁都得这样的,等立一两年的规矩后就好了。我婆婆也只是重规矩了点。”   也不知道她这话是说给她们听,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当事人都这样说了,云夕也没法做太多,最多只能吩咐人在礼物上添加两匹宫里的绸缎,又让银丹亲自送齐天香回家。   银丹回来,脸上还残留着鄙视:“那李家人,对齐姑娘一副看不起的样子,面对我这个奴婢,又恨不得哈腰,还自诩有读书人的气节,不过是趋炎附势之辈。天香身边的丫鬟可是偷偷告诉我了,天香才嫁过去半年,那成家就迫不及待给她丈夫抬了两房的姨娘,说是为了绵延子嗣,谁不知道是为了红袖添香啊。真正的书香世家,哪里是这个德行。”   银丹跟在云夕身边,各种大人物都见过的。   自己昔日的小伙伴嫁入这样的人家,说不惋惜和可怜是骗人的,只是齐天香自己都没有要和离的想法,并且认为这是正常的,云夕也不能强出头啊!   她也只能在齐天香哪天真的做出了决定再帮她一把。   她很庆幸,她所选择的是云深,不必却面对这些问题。想到一个人的大半辈子只能被困在狭小的后院之中,她便觉得这样的日子实在可怕,简直生不如死。   不,以她的性子,让她不好过的人,她肯定会更让她不好过。   ……   大年初十的时候,杜家突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准确来说,这不速之客,其实是冲着燕翎来的。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温梓然的表妹吴思慧。   从相貌上来看,这吴思慧生得比燕翎更好一些,眉目如画,看上去温婉大方,只可惜人不能看外表,云夕觉得燕翎的人品,这吴思慧拍马也追不上。   云夕才刚被册封郡主,身份摆在那边,吴思慧在她面前也不敢表露出所谓的傲气,说道:“明郡主,我有些话想同戴姑娘说一声,不知是否方便?”   云夕笑得很是温柔,她本来就生得纤细柔弱,若是要扮演白莲花的话,这位还真比不过她。   她笑盈盈地吐出了拒绝的话语,“如果我不方便呢?”   吴思慧脸上的笑脸直接僵住了,眼中有着不可置信。   云夕神色冷淡了几分,“我家一向不欢迎恶客上门。”   吴思慧咬了咬下唇,略带着一丝的委屈,却还是通情达理道:“明郡主,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云夕依旧是笑眯眯,“没有啊,没误解。”   她这话噎得吴思慧都不知道要怎么接话下去了。   云夕好整以暇看着她,打算看她还能怎么做。   吴思慧抬眸看着她,姿态放低到了极点,“我今日过来,只是有些话想同戴姑娘说说,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明郡主若是不喜欢我的话,我日后不会出现在你面前的。”   她一个美人站在这边,云夕又是摆出一副不想让她进门的姿态,颇为惹眼。   杜家现在又是凤凰县最顶级的人家,一举一动都十分引人注目,围观的人顿时就多了。   吴思慧垂下眸子,眼中闪过一丝的笑意——在这种情况下,她就不相信杜云夕还会将她这个客人拦在外面,除非她想要名声不好。   周围人的议论声也飘入了她的耳中,却让她身体如泥塑一般僵住了。   “这是哪家的姑娘啊,杜郡主怎么不让她上门了?”   “不知道,不过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女孩子,不然杜郡主那样好的人,哪里会做出把人拦在外面不让进的行为。”   “杜郡主多好啊,若不是她教我们做毛衣,我那出生不久的孙子早被冻死了,我现在每日也织些毛衣去卖,贴补一点家用呢。”   “就是,阳河村土里刨的乡亲过来,杜家也是好好招待,并不因为自己现在的身份而嫌弃,肯定是这女的错处。”   “看她长得国色天香的,倒是看不出来是恶女人啊。”   “废话,坏人脸上难不成还会写着坏字吗?”   “隔着一层皮,哪里能看到人心了。”   吴思慧听着这些话,简直羞愤得想堵住这些刁民的嘴。她作为吴家大小姐,哪里受过这样的编排。   云夕唇角微微勾起——蠢货!凤凰县可是她的地盘。   燕翎的头却突然探了出来,她看了云夕一眼,没好气说道:“这天气这么冷,你又何必为了不相干的人在这边吃冷风,不小心冻病了怎么办?”   云夕还想将吴思慧打发走呢,谁知道燕翎却自己跳了出来。   燕翎丢了个安心的眼神给云夕,等面对吴思慧时,则换成了疏离的笑,“吴小姐千里迢迢过来也真是不容易,还是进来喝杯茶吧。”   她知道云夕的好意,却不打算一直呆在云夕背后被她庇护着。   云夕只能侧过身子,让吴思慧进来。   燕翎只留了她和吴思慧在屋内,甚至不需要云夕陪在她身边。   大约一刻钟以后,吴思慧出来了,她脸色有些煞白,眉毛蹙起。   她甚至连声招呼都没和云夕打,就直接出去了。   银丹说道:“真是失礼。”   云夕进屋去看燕翎,燕翎在那边哼着小曲,吃着玫瑰莲蓉糕,一看就知道心情很是不赖,可见刚刚是打了一场胜仗啊。   云夕笑了笑,坐在她面前,捻起一块点心放嘴里。这点心刚出锅不久,咬在嘴里,热热的玫瑰馅在舌间跳动着,满是玫瑰的清香。莲蓉则是恰到好处地中和了糕点的甜味,甜而不腻,绵软香酥。   不错!近日厨房的手艺见长啊!   等吃了两块,又喝了杯热热的茶水,云夕才问道:“你对她说什么了?”   燕翎有些得意地一笑,“我就说了,我问过梓然身边的小厮,根本没有这回事。我还顺便嘲笑她,堂堂的吴家小姐,说起谎来却信手拈来。”   云夕问道:“你诈她的?”   燕翎清脆道:“对!”   “我还同她说,我已经写信给温奶奶,看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好事相近?”   云夕忍不住笑了,难怪吴思慧脸色那么黑呢。倘若温老夫人知道自己娘家侄女做的事情,只怕从此就要不待见她了。难怪吴思慧要担忧起来。   燕翎心情愉快地将一盘点心吃完后,又抿了口茶,放下杯子,“作为一个言而有信的人,我还是去写信吧!”该告状就得告状!   云夕觉得,戴夫人若是看到这一幕,肯定要欣慰死了。她的宝贝女儿总算稍微进化成腹黑,不再是过去的傻白甜了。   ------题外话------   推荐好友文文《重生之宠妻如命》/安酥   1V1,双宠,大家多多支持~   上辈子的崔静嘉就是个弱软的小包子。明明有大好生活等着自己享受,却非要作死的把自己弄进太子府,最后一命呜呼。   重活一世,命运却好像和她开了个玩笑,逃离了太子爷却撞上了楚弈言。   黑心世子爷爱上娇弱萌包子,世子爷觉得宠着宠着怎么就放不下了?   ☆、第十二章 朵朵被掳,少年心事总是诗   在离开凤凰县之前,云夕便去拜访了一趟无为子。作为他的弟子,云瑶自然也是要一起过去的,还带上了自己写的小说。   也不知道无为子是因为什么原因,一直窝在凤凰县,连过年都没回去。云夕倒是听说文晏回难得来到凤凰县,和明月过了一个新年,在初五的时候又匆匆离开。   父亲五六天的陪伴显然让明月心情很好,她甚至宽宏大量原谅了云夕他们这么久没回来看她的事情。   感觉半年多不见,明月个头蹿高了不少,勉强也算的上是大孩子了。   无为子看到她后,很是开心。   不过云夕觉得他最开心的明明是她特地给他做的几样好菜。   等吃完后,无为子看了一眼明月,眼中是满满的宠溺,“等下,你将明月也一起带到京城吧。”   云夕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明月。   明月果然眼眶溢满了眼泪,“师傅,你不要我了吗?”   无为子叹了口气,说道:“你这孩子,也都九岁了,总不能随我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一直呆在这小道观里。”他停顿了一下,说道:“再说了,去京城又不代表着就再也见不到我,你平时也可以随你云夕姐姐一起过来的。”   明月抽了抽鼻子,仍然很是不愿意的样子。她从小就在这道观里长大,无为子不仅是她的老师,还像是爷爷一般疼爱她,她也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无为子叹气道:“我过几天实在有事,没法带着你。你一个人留在观里我也放心不下,索性先回京城。”   明月本质上还是十分乖巧的小萝莉,闻言收起了眼泪,“那等师傅办完事,要记得来接我哦。”   无为子一脸慈爱,“好。”   他这一生不曾成亲生子,基本是将明月这个弟子当做孙女养的。   无为子转头对云夕道:“明月就拜托你将她送到京城了,等到京后,晏回会将她接回去的。”   无为子平日帮了她不少,明月本身也是十分可爱的小姑娘,云夕十分愿意帮这个忙的,她点点头。   明月则红着眼眶将自己的东西给收拾了一下,她东西其实不算多,也就是几套衣服罢了,首饰也只有几件,只是这少量的几件首饰都可以看出不俗之处,放外面也是有钱都买不到的那种。   等收好东西后,云夕就领着她一起下山,明月看着猫窝,一脸的依依不舍。   云夕揉了揉她的脑袋,问道:“要不我们把猫也一起带回去?”   明月犹豫了一下,“可是师傅没有大黄陪着,会不会很寂寞?”这猫因为是黄毛的缘故,被明月取名为大毛。   云夕嘴角抽了一下,她回想起第一次来太清观时,便听到这猫把无为子辛苦种的青菜给毁了,心中忍不住想道:只怕无为子巴不得猫咪赶紧被带走呢。   她刚要张口说什么,无为子已经飘了出来,幽幽说了一句:“还是把大黄给带走吧。”   然后一道东西就这样被他丢了出来。   明月连忙上前接住,云夕一看发现是一只肥得都要看不见脖子的黄毛猫,眼睛眯成一条线,一看就十分富态。   云瑶开始担心了起来,“哎呀,带回去的话,她会不会和战神吵架呀。”云瑶心中肯定是更偏向自家从小养的狗。   朵朵也补充了一句:“家里还有碧玉在呢。”   碧玉是离京之前,云深给云夕搞的一只用来送信的青鸽。速度很快,从京城送信到凤凰县,也不过是三四天时间。   大黄吃的肥肥的,体重不算轻,明月小小的孩子抱着还真有些吃力。   云夕索性接过她手中这只猫,明月甩了甩自己的手,说道:“大黄脾气很好的,才不会和人吵架呢。”她顿了顿,十分严肃地补充了一句,“我会看着它的!”   云夕觉得吧,以碧玉那么凶残的性子,就算对上大黄,还不知道是谁吃亏呢。碧玉到现在连云瑶都不搭理,偶尔云瑶想喂食一下,还差点被啄了呢。   云夕带着明月上了牛车,一起回家。牛车坐起来比马车更稳,所以如果路途不远的话,云夕他们一般都是坐牛车,路途远了才会坐檀墨。檀墨现在也是杜家的一分子了。   哞哞撒开蹄子慢慢走着。   忽然之间,云夕察觉到了周围若有似无的杀气,就连哞哞似乎也感觉到了,直接停了下来。   云夕神情变得肃然,手搭在腰上——那边缠着一道的软剑,云瑶和朵朵也跟着严肃起来。   两个小姑娘一看到云夕这动作,便知道只怕是有人来了,而且来者不善。   云瑶和朵朵云夕是从不担心的,云瑶现在的身手,在江湖也能搭上二流的尾巴。就算打不过,也能跑得过。朵朵虽然比不过云瑶,自保应该没什么问题。   唯一让云夕担心的便是明月了。负责驾车的是王大柱和袁龙,他们两人也从哞哞的表现上察觉到了什么,王大龙却还一副憨厚的样子,“咦,这哞哞怎么就不走了?”   说话的同时,却不易察觉地往自己的剑看了一眼。   袁龙搭腔道:“大概是出门前没给他喂牛草,他不高兴了吧。”   他面上同样漫不经心,其实已经打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   云夕走出马车,说道:“我来看看哞哞吧。”   下一秒,从周围的树林中飞快地窜出了十道的身影,每个人皆带着一个狰狞的鬼面具,一身的黑衣,手中的剑闪着一道道的寒光。   云夕冷声一声,拔出腰上的剑,迎面杀了过去。   她身法灵动,穿梭在这些人之中。   从武功来看,这几个人只能算中等,还比不上以前刺杀云夕的血梅门,他们围着云夕,甚至没有要去管袁龙、云瑶他们的样子,只是全力对付着云夕。   这也让云夕不由松了口气,她可不想因为要保护其他人而束手束脚的。   只是在云夕眼中只能算二流的剑法,转瞬之间,却结成了一个阵,像是要将她束缚在其中。   为首的那人眼神透着如狼一般的冷酷光芒,声音沙哑,“杜郡主还是快快束手就擒吧?若是伤了这张如花似玉的脸,云世子也会心疼的,不是吗?”   云夕神色一敛,这几人是冲着云深而来的!他们的剑阵更像是要困住云夕一样,而不是要伤了她。   难不成是想拿她威胁云夕骂?   云夕冷笑:她从来就不是云深的弱点,以前不是,现在更不是。   她手中的剑法越发凌厉,每一道都是直刺要害之处,原本稳固如石的阵法因为云夕突然的爆发,显得岌岌可危了起来。   那些黑衣人事先也是做过功课的,他们知道云夕的身手好,却没想到这样好,即使是十个人组成剑阵,都没法一直困住她,只能沉着脸,咬牙支撑下来。   另一方面,袁龙、王大柱和朵朵也在旁边帮忙,这个刺一下,那个打一拳,尽量扰乱阵法。   至于朵朵,她则是看顾明月,实在不行,倒是还可以带着明月先逃走。   几人齐心协力,加上黑衣人的主要目的是带走云夕,而不是伤了她,行动之间似乎有所顾忌。这也给云夕更大的利用空间。   仿佛转瞬之间,阵法便可破解。   云夕留出些心神,将异能用在地上的草上,杂草忽的成长了起来,在云夕的控制之下,绊住了那十个人。   那十个人没料到这一遭,身子一个踉跄。   云夕抓住这个机会,手中的剑闪过凛冽寒光,带着一股滔天的气势,要将这群人斩杀在剑下!   就在这时,忽的一道淡淡的馨香传来,五个一身白衣的女子飘到了这里。   即使是在春寒陡峭的时节,他们依旧露出两截莲藕般的玉臂,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肢。   云夕的脸色瞬间白了起来。   白衣教!   他们的目标是朵朵!   云夕心中闪过一丝的明悟,偏偏一时之间,却没法瞬间击杀这十人,下手越发狠厉,一眨眼的时间,便抹了其中两人的脖子。   只是却已经来不及了。   五人之中的三人直接带走了朵朵,云瑶虽然想要阻止,却被两名白衣教的女子给缠住。为首的正是云夕有过一面之缘的白衣教高层曼儿,她冲着云夕露出娇媚的一个笑容。   云夕眼中戾气加深,再次杀了两人。其余六个黑衣人手忙脚乱地挡住她一波接一波的攻击。   为首的黑衣人咬牙看了曼儿一眼,“你们还不快动手!”   像鬼魅一般,曼儿飘到了云夕面前,只是下一秒,她手中的剑却直接插入了那首领的胸膛。   看着对方眼中的不可置信,只是微微笑道:“奴家怎么可能为了你们这样的臭男人,对付杜郡主这样的灵慧的好姑娘呢?”   解决了这人后,她转手又杀了一人,足下一点,后退十余米,空气中只留下她最后娇媚的声音:“倘若杜郡主愿意弃暗投明,我们白衣教扫榻欢迎,甚至愿以圣女之位奉之。”   云夕心下一寒:从那首领的话语,可以得知白衣教只怕是和这伙人合作的,目标便是朵朵。在京城的那段时日,白衣教始终销声匿迹,从不露面,云夕甚至以为她们已经放弃了朵朵。谁知道却在这时候冒出,利用这群人缠住她后,轻而易举将朵朵给带走。   在利用完了后,又毫不留情地过河拆桥。   她紧紧抿着下唇,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曼儿离开。   剩余的四人见其他同伴包括首领在内,都成为了冰冷的尸体,也不再像是先前一样束手束脚的,下手不再留情。   云夕想到被带走的朵朵,心中一股郁气极其需要舒展,索性发泄在这群人身上。   再加上袁龙和王大柱的帮忙,最后只留了一个作为活口。王大柱直接拿绳子将这人给捆绑了,顺手敲晕了过去。云夕觉得不保险,往他嘴里塞了几颗药。   然后王大柱和袁龙开始搜这几人的衣服,试图找到一些身份凭证。显而易见,就算扒得干干净净的,也依旧什么都没找到,最后只能恨恨地将他们使用的佩剑和武器给带走,好歹质量不错,改头换面一下,也可以让万事屋其他的人使用,毕竟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好运,能用云夕亲手打造的武器。   唯一让她稍感安慰的是,明月倒是没有被这血腥的场面给吓到,虽然脸色有点白,可是眼中没有太多的害怕,只有难过和自责。   她抽泣着说道:“如果云瑶姐姐不是为了保护我,是不是朵朵姐姐就不会被带走了?”   云夕伸手揉了揉明月的脑袋,说道:“不关你的事情,他们早就算计好了。就算没有你,也可以带走朵朵。”以云瑶的身手,哪里拦得住她们。   她深呼吸一口气,压下了那股难受的情绪,沉下嗓子,“我们先回去。”   幸好她之前也不是一点准备都没有的,或者说预料到这一天迟早会到来。   他们将这些尸体在附近一里左右就地掩埋,然后重新上车回家。   ……   回到家后,当李于氏知道孙女朵朵被白衣教掳走,差点晕厥了过去。她也清楚这并不能怪云夕,倘若不是云夕,朵朵在更早之前就要被带走了。   她只是骂着那白衣教,“为什么她们就见不得我们好,非要带走我家朵朵呢。”   云夕总不能和李于氏说朵朵那是因为太契合白衣教的功法,这才被盯上。   她沉默了一下,只能寻了另外一个借口,“或许是那绿儿觉得白衣教是好去处,想让自己的好姐妹跟着她一起享福吧。”   李于氏忍不住骂了起来,“那鬼地方哪里是什么好去处?里面都是一些不守人伦伤风败俗的恶毒女人,我家好好的朵朵可不能被她们带坏了。”不然她也死也不瞑目啊。   云夕道:“朵朵时常被我叮嘱呢,人又聪明,肯定不会被带坏的。”她继续安慰她,“至少被白衣教带走的话,在安全问题上不用担心朵朵。”   白衣教再怎么样,对女孩子总是宽容的。   “姨婆,放心吧,我肯定会将表妹给救回来的,我现在已经就有思路了。”云夕镇定自信的表情很能说服人。   至少原本一脸担忧的李于氏神情看上去松快了许多,“你记得多带一些人去,也别亲自出马,万一不小心受伤就不好了。”   云夕点点头,等李于氏心情平复了不少后,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另一边,杜周氏一边担忧着朵朵,一边安排明月住的地方。明月直接住在云夕的隔壁。   云夕说有想法也并非只是在安慰李于氏。以前的她就设想过倘若朵朵不小心被抓走,该如何救回她的方案。   朵朵身边随时都带着一种沙子。那种沙子在白日看上去同普通的沙子没有什么差别,可是到了夜晚,便会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云夕以前就防备着这一手了,只等天黑,便让赖三他们在那附近搜寻沙子的痕迹,以此找到白衣教的本部。至于闯入白衣教这事,云夕没打算多带人,她一个人即可。她轻功摆在那边,到时候要逃出也很容易,加上白衣教本身对女孩子比较手下留情,所以她的性命是没有什么可担忧的。   可是若是将万事屋其他人带上就不一样了,云夕只怕到时候他们会性命不保。   从另一个方向来思考,朵朵被带走还有一项的好处。只适合她的功夫其实是白衣教的武功,她若是能趁这几天,记下秘籍,回来后好好修炼,到时候也有自保之力,不会像今天一样轻而易举被掳走。   她脑海中闪过各种念头,然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现在距离天黑,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她还是先去好好准备东西吧。   云夕翻找了一下她所带的那些药瓶——那些基本都是云深平时送给她的。   什么迷药、致幻剂都有,单单迷药都有三四种了。她将这些可能用得着的东西,全都收在身上。   听闻去年新上任的知府,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便烧在了白衣教身上。毕竟好多女儿被拐走了的人都跑去衙门告状。只是云夕觉得吧,这些告状的人,多少也有点自家原因在。他们家的女儿可不比朵朵是因为天赋异禀才被看上的,基本都是愿意跟白衣教走的。   若不是真的过不下去,哪里会甚至不和家里打招呼,说走就走的。   这把火还真烧出了些成果。白衣教的高层至少有五个被抓,四人自尽,一人背叛。虽然没来得及说出据点就被杀了,但是人们多少也对白衣教有了些了解,知道里面有十大护法,还有一个教主,圣女的位置暂时空着。   想来这圣女的位置便是给朵朵留着的。据说圣女的地位是在护法之上,只在教主之下。   她胡思乱想着,等吃过晚饭后,直接去万事屋,等待着赖三他们的追踪结果。   在后半夜的时候,赖三回来了,脸上还带着几分的惊奇,“姑娘,你肯定想不到白衣教的据点在哪里。”   云夕好奇问道:“哦,是在哪里?”   “就在阳河的下流,那边背靠着大青山,您应该是知道的吧?”   云夕点点头,她时常就进山去打猎,对于大青山自然再了解不过了。   赖三说道:“没想到那边最大的一个山脉,山体里面是空的,里面便是她们的据点。”   云夕扬了扬眉,原来是在山体里,难怪衙门总是找不到。   她问赖三,“你们是否找到了进入的方法?”   赖三有些犹豫,“她们的入口,似乎有些古怪之处。我带着兄弟尝试进去看看,结果走了半天,都在门口打转。”   云夕淡淡道:“那大概是因为摆了阵法的缘故,看来白衣教还是有些能人的。”   她眉毛不自觉皱起,阵法啊,她对这块真的没有什么研究,懂得这个的人,只怕也不多。她该去哪里找这个能人帮忙呢。   赖三气定神闲道:“姑娘,咱们可以找程少侠,他于阵法一道上颇有造诣。”   “程少侠?”云夕一时想不起她还认识哪个姓程的。   赖三解释道:“程洲,程少侠。他这一年内,在江湖上也闯出了一些名头,被人称呼为程白衣。”   云夕不由失笑:“难不成是他闯荡江湖时总是一身白衣吗?”在杜家出发前往京城之前,程洲就同她道别了,说是要去闯荡江湖。   赖三点点头,脸上有些不解,“我问他的时候,他还说,更希望别人叫他程吹雪的。”   云夕嘴角抽了抽,等等,程洲不会是在模仿西门吹雪吧?她记得她以前闲着没事的时候,曾经同他说过陆小凤传奇来着,当时程洲最喜欢的便是这西门吹雪了。   她想起了原主中那个西门吹雪的粉丝叶孤鸿——也是总模仿西门吹雪的样子。   云夕才不会说,她更喜欢白云城城主叶孤城呢。   她叹了口气,“可是我不知道程洲在哪里啊。”她回到凤凰县后,还不曾见过程洲呢。   赖三说道:“姑娘放心,我这里还是有和程公子联络的法子的。”他表情变得古怪起来,“程少侠武虽然不错,就是这丢三落四的毛病总是改不了,时常到万事屋来借钱,虽然他每次借了后都会还便是了。”   很好,这很程洲!   云夕深呼吸一口气,说道:“那就尽快联络他吧。”   赖三点点头,将这件事揽在他身上。   云夕则是先回去,好好养精蓄锐,到时候以最好的精神去闯白衣教,救出朵朵。   ……   在正月十二的时候,程洲收到赖三的信件后,登门拜访。   程洲见到云夕倒是十分高兴,“云夕姐姐。”   云夕见他果真是一身白衣,越发显得英姿挺拔。他本来就在长个子的阶段,这一年个头蹿高了不少,都比云夕要高一一些了。   云夕在赖三那边也是听过他的一些名声,说他时常劫富济贫,而且又是天生的战斗种子,倒也闯出了赫赫威名。   看见他满满的少年朝气,云夕不自觉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这不是我们的程白衣吗?”   程洲脸微微发红,摆摆手,嘟囔道:“这个外号就不必提了。”   显然十分不好意思。   云夕噗嗤一笑,“你也知道的,我今日找你,实在是需要你的帮忙。”   程洲点点头,“我这就随云夕姐姐你过去。”他多少也从赖三那边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云夕颔首道:“那就拜托你了。”   程洲拍了拍胸脯,显得十分可靠,“只要事成以后,云夕姐姐亲自给我烧一桌的好酒菜,我就满足了。”   “好,别说一桌了,十桌都没问题。”   “君子一言……”程洲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   云夕没想到他看上去明明已经是少年的模样了,内心却还保留着这样的稚子情怀,忍俊不禁,小指与他拉钩,接了下一句话,“驷马难追。”   赖三先前就带着云夕踩点过一回,所以云夕对于白衣教的据点多少有些了解。只是白日潜入的话,太容易打草惊蛇,还是夜晚的时候比较安全。   她同时用青鸽碧玉给远在京城的云深送了封信件——倘若他在三天以内没有收到第二封信件,那就说明她被白衣教的人扣住了。   真落到那地步,云夕最终能够信任的便是云深了,这也算是未雨绸缪吧。   在出发之前,云夕还特地给自己化妆一下,遮住她那张太惹眼的脸庞,努力把五官眉目画得平凡点,看上去也只是清秀。   程洲在旁边看得啧啧称奇,表示化妆简直是一门匪夷所思的学问,若不是他看云夕化一个妆都得花上一个小时,还真的挺想学一把的。   云夕不仅化妆了,还做了一套白衣教的衣服,穿在里面。倘若潜伏过程中,不小心被发现了,好歹可以冒充一下白衣教的人。从背叛白衣教的那护法口中,人们知道白衣教现在将近三百人,这么多人,云夕不认为自己会那么简单就被发现是混进来的外来者。只是初春的夜晚不是一般的冻人,也就是比冬天好一点而已。春寒陡峭四个字可不是白说说的。   白衣教的衣服……又是露出手臂,又是露出胳膊,云夕都要佩服这群妹子了,还真不怕冷啊。   因此她特地披上了一件的大氅,等混进去后再脱下好了,山洞里面应该就不会那么冷了。   等夜晚一到,两人轻车熟路地到了阳河村的下游处。   云夕领着程洲来到一个怪石林立的地方。这片石头林大约长一百米,宽五十米,当时赖三他们便是不小心闯入里面,然后不断地在里面绕圈圈,就是进不去。   程洲细细地看了一回,惊叹了一下,“这白衣教倒是有几分的本事。”他还知道要压低声音。   云夕问道:“难吗?”   程洲骄傲道:“区区无影阵,自然难不住我这样的天才。”   云夕见他一脸少年特有的神采飞扬,忍俊不禁,“那就拜托我们的程吹雪了。”   程洲听到云夕这样喊他,越发得意了。   他指点云夕,“等下走十步,往左走三步,踩着那个样子像公鸡的石头,继续往前走一百二十八步,到那倒数第二排第五个石头那边即可。”   云夕记住了他的话,在心中过了几遍后,微笑着点点头。   她将外面批的那白狐皮做的大氅脱下,放在程洲手里,“先帮我收着吧。”她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意,“你要是在外面等的冷了,可以穿上,反正你现在也没比我高多少。”   程洲有些不服气道:“我还会继续长高的。”他才十四岁呢!   他的目光落在云夕的手臂上,忽的不敢看那仿佛会发光的玉臂,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耳朵也烫的像要烧起来了一样。   云夕却没注意到这点,打算按照程洲的吩咐闯入阵法当中。   程洲对着她的背影说道:“云夕姐姐,你若是天亮时没出来,我一定会闯入白衣教,将你救出来。”   不知道那时候,云夕姐姐会不会一感动就给他做一年的饭菜呢!嗯,这肯定是云深都没有的好待遇!   这样一想,他甚至期待了起来。一时之间都有些纠结起来,不知道是希望云夕姐姐被困,好让他英雄救美,还是希望她好好地救人出来,最后终究还是后者压倒了前者。   云夕轻柔的嗓音被夜风吹了过来,“那就算是为了你的安全,那我也得尽快救人出来呢。”   明明吹拂过来的风是凉的,可是程洲却发现他的耳朵更烫了——不,不仅是耳朵,那股突如其来的热气甚至从耳垂迅速蔓延,向脸颊迅速扩散。倘若这时候有人看到程洲,便会发现他的脸烧得跟猴子屁股一样。   ……   身处阵法之中的云夕丝毫不知道某人懵懵懂懂的少年心事,只是按照程洲先前的吩咐,慢慢走着。眼前似乎弥漫起了一阵的白雾,让她看不清洞里的场景。她神色平静如波,继续前进。   她不得不感慨,程洲的本事果真不小,不仅武功天赋好,阵法上也丝毫不弱。   按照他的指点前进,她完全没有遇到过赖三他们那如同“鬼打墙”一般的遭遇。   等走到了倒数第二排第五个石头那里,云夕忽的感觉到似乎有一阵风吹掉了淡淡的雾气,露出了洞口的真容。   洞口那边,站着两个身着白衣的少女,两人倒是都披着一件和衣服同色的外套。   云夕下意识地将身子藏了起来。她动作很快,只是不可避免地带来了一阵风。   两个容貌只能说是寻常的少女似乎被这阵风给冷了一下,圆脸少女嘟囔道:“哎哟,这天气什么时候才能转暖呀,咱们运气真不好,偏偏在春天负责守夜。”   按照白衣教的人数,她们一年中大概也只需要巡逻个一回。   另一个浓眉少女摇头道:“你啊,这点苦头也吃不了,咱们已经算好了。像冬天最冷的那段时间,几个护法亲自将巡逻工作给接了去。那时候才叫冷呢。”   圆脸少女点头道:“你说得对,那些官老爷也真是可恶,非要同我们白衣教过不去,抓了咱们的护法。”   她说着说着眼眶不自觉红了起来,“几位姐姐可都是好人,偏偏好人不长命。”   “是啊,当时若不是教主和护法姐姐她们救了我,我还不知道得在那地狱呆到什么时候呢。或许就算被折磨死了,大概也就是被一张破草席裹着送到乱葬岗吧。”   “我们的武功寻常,只能在心里保佑教主她们好人有好报。”   “是啊,不过今天教主似乎又去祭拜自己的坟墓呢。”   “对啊,明明教主还活得好好的,干嘛非要给自己做一个坟墓呢。不过教主一向聪慧,一定有她的道理。”   这两名少女说起白衣教都是满满的感激和虔诚,云夕猜测她们应该是不知道其中一名护法叛变,导致白衣教损失惨重的事情。这种动摇军心的事情,白衣教肯定是隐瞒得好好的。   这两个姑娘大概也是因为守夜无聊,加上对这摆在前面的阵法信心满满,自信没有人能够随便闯入这里面,这才说起了各种八卦。   云夕在旁边听了好一会儿,还真收集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她们还谈起过前两天被掳来的朵朵,似乎十分好奇这位新上任的圣女大人到底有何过人之处,一进教派就可以当上圣女。   等听得差不多了,云夕从怀里拿出一个紫色瓶子,打开瓶盖,里面的粉末被风轻轻吹起,恰好吹向两个少女那个方向。   没一会儿时间,两名少女脸上出现了困意,眼皮一合,身子直接倒了下来。   云夕飞快地上前,扶住了她们,然后将她们放在一旁。   这药也足够让她们两个睡到天亮了。云夕还从她们身上各自搜出了一枚的令牌,上面只写着编号。   云夕将令牌收起,嗯,若是遇到人,就直接出示令牌好了。   走进山洞,她发现洞里十分的暖和,洞顶甚至装着白色的水晶,照亮了山洞。这水晶应该同她见过的水晶不一样,色泽更绚烂,照在身上的光芒有些暖。   云夕不由觉得神奇——这在前世她都未曾见过呢。   洞里的这条通道还挺宽敞的,就算是两辆马车并列前行也没什么问题。云夕望了望,发现这条通道大约有两百米长。只能说白衣教真是对她们的阵法太有信心了,这条通道上居然没有安排巡逻的人。   云夕并不知道的是,门口的阵法,每隔三天就要换一次的。也是她运气好,直接将程洲给带了过来,这才显得毫无难度。   她低头慢慢地走着,走完这两百米后,忽的感觉眼前一亮——这里实在是别有洞天。   入目所示,竟是一个宫殿的样子,每个宫殿前都站着一名的白衣教成员。   云夕有些忧伤——这么多的宫殿,她家朵朵到底是在哪里啊!朵朵也是个聪明的小姑娘,肯定不会在这里面直接用上那沙子的。   她还真没想到这里宫殿那么多,结果给她造成了挺大的困难的。   她在那边犹豫着,已经有个白衣教少女见到她了,“哎哟,你站在那边做什么呢?”   云夕抬起头,那名白衣教少女看了看她几眼,问道:“咦,让你采摘的梅花呢?”   这时节梅花倒是还没凋谢。   云夕嘴角微微一抽,这位是把她当做谁了?难不成她随便一化妆,就化出了一个大众脸吗?   不过这对她来说,反而是好事。   她捶了捶自己的脑袋,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我说我怎么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原来是忘记摘梅花了。”   那女子有些好笑地摇摇头,说道:“都说我记性差,记不住人脸,我看你比我还差呢,连这也可以忘。”   云夕顿时无语了——原来这位还是个脸盲啊!难怪认不出她来。   她该说自己运气好吗?   她立刻转头说道:“我现在就去摘,这回不会忘记了。”   然后急急忙忙跑出去。这附近的梅花她还是记得地点的。   等摘了好几支梅花后,她才重新返回。脸盲少女还在原地等着她,拉着她的手,往前走,还低声吩咐,“每年这个时候,教主的心情都不太好,你等下放下梅花就离开。”   云夕在那边作乖巧状,就这样被脸盲少女拖着向前走,穿过了好几个岔路口。在那之前,她不忘飞快地往每个岔路口丢了一颗种子。她动作太快,脸盲少女根本不曾察觉到。   这样即使等下自己出来,她也不用担心迷路。   而且有了这梅花的缘由,她甚至想到了如何找到朵朵的法子了。   最后她们在一个路口那边停了下来,脸盲少女推了她一下,云夕向里面慢慢走着。   一阵寒风吹来,她忽的抖了一下身子,抬头望去,正好看到了头顶的星空。一颗颗善良的星辰嵌在天鹅绒一般的夜空上,闪闪发亮。   前面一个看上去大约四十来岁的妇人站在一座坟墓面前。   云夕的眼力一贯出众,看到坟墓上刻着五个字——张雪鸢之墓。   张雪鸢?   这个名字好熟悉?   云夕忽的心中一震——等等,汪雨桐的爷爷,年轻时的那位未婚妻,也是叫这个名字吧?到底只是巧合还是……?   ☆、第十三章 交易,改造白衣教   云夕脑海中忽的闪过了前面那两个小丫头说过的话语。   每年的这个时间,她们的教主都会祭拜自己的坟墓。   也就是说,白衣教的教主就是张雪鸢?好端端的,干嘛要祭拜自己?   云夕漆黑的眸子漾起了一抹的深思,还是说,她这是在埋葬过去的自己?倘若这张雪鸢,真是当年那张学士的孙女,那么她想要埋葬掉过去愚蠢受人欺骗的自己,也是可以理解的。   云夕不明白的是,她为何不回头找文月郡主报复呢?明明连白衣教都成立了,手下人也不少,想给文月郡主找麻烦不是再简单不过了吗?   想到这点,云夕又怀疑这位并非那张雪鸢了。   张雪鸢也感觉到了她的存在,转过头。她面目生得寻常,只是因为练武的缘故,保养得挺好的,看上去最多也就是四十来岁,她的脸颊从额头到下巴,有一道长长的疤痕,横跨了整张脸,让那张平常的脸,平添一分的狰狞。   她的眼神平静,里面是经历过诸多世事的人才会有的沧桑和冷漠。   看到她手头的梅花,张雪鸢原本略微冰冷的眼神多了几分的温和,“将梅花给我。”   云夕走过去,将梅花递给了她。   在张雪鸢伸手接过这梅花时,露出了一截的手腕。云夕看到手腕上套着一个深紫色的玉石手镯,手镯上刻着雪鸢两个字,字很小,若不是她眼力过人,也没法看到。   这手镯一看就非凡品,云夕手头倒是也有一两个,不过那也是宫里太后娘娘赏赐下来的好东西。   她飞快地收回目光,低头作内向的样子。   张雪鸢拿过那梅花后,将梅花直接放在坟墓前,久久地看着那墓碑。   片刻之后,她淡淡道:“你下去吧。”   云夕福了福身子,转身离去。   她重新走入洞内,发现那脸盲少女还在等她呢,她压低声音,问道:“没事吧?每年这个时间教主心情都会很不好呢。”   云夕笑了笑,同她慢慢走着,“教主人那么好,就算心情不好,也不会对我做什么的。”   来到这白衣教后,她学会的便是夸夸夸!反正在这些彻底被洗脑的少女面前,她只要夸白衣教的好就可以了。   脸盲少女赞同地点头,“我不是怕你被吓到嘛,教主人自然是顶好的。”   云夕笑了笑,“我再去采摘一些梅花好了。”   脸盲少女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   云夕笑了笑,“我听几位姐姐说,圣女大人心情似乎不太好。我想梅花这么好看,说不定圣女大人看了后,心情就好了。”   等采摘完后,直接以这为理由,找到朵朵即可。   脸盲少女颔首道:“这倒是好主意,你快去吧。”她摇摇头,“你也真是不怕冷呀。”   云夕的一项本事便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若是能让圣女开怀的话,我受点冻又算得了什么呢。”   等脸盲少女领她走出了这四通八达的通道后,云夕便返回去,又采摘了几朵的梅花。   她手里捧着梅花,沿原路走回,然后随便抓着一个看起来好说话的白衣教少女问道:“圣女在哪呢?我想将这花给她呢。”云夕补充了一句,“我看教主看到这花心情都好了不少,才想着让圣女也看看。”   那名少女倒是没有怎么怀疑,毕竟云夕刚刚的话,可是透露出她见过教主。   她拉着云夕说道:“难怪你找不到圣女,圣女不在她房间,现在是在圣殿里呢。”   云夕跟在她身后走着,依旧是让人眼花缭乱的各种通道。她觉得这白衣教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居然能找到这样一个根据地!这山洞里的宫殿,一看就不知道修缮了多少年,没有二三十年的功夫是不可能的。结果却反而便宜了白衣教。   回想起自己安置人,都得辛苦寻找地点,买下庄子。云夕只能说人比人气死人啊。   最后她们两人停在了一个牌匾上书写着圣殿的屋外。   云夕还没进去,便听到了朵朵的声音。   朵朵声音温柔却显得坚定,“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然后是整齐的女声跟着重复,“天气玄黄,宇宙洪荒。”   接连念了三遍。   云夕走进殿内,恰好看到朵朵在墙壁上一笔一划地写上“天气玄黄,宇宙洪荒”八个字,还认认真真地讲解着每一个字的写法。   云夕挑了挑眉——这可真是厉害了我的表妹!居然直接跑来白衣教当起了老师了。   她看着下面排排坐,一脸认真写字的白衣教少女,虽然她们因为是初次写的缘故,字迹歪歪扭扭的,但的确写得十分认真,还带着几分虔诚的味道。   这一幕让她心中忽然有些感动,她看最后几排还有空位,也不急着找朵朵,而是抱着梅花在最后一排坐下,脸盲少女看着墙壁上的字,眼中闪过一丝的渴望。只是她似乎还有事的样子,没法一直呆在这里。   只能低声叮嘱了云夕一句,“等你学会了,记得找时间教我哦,我先去巡逻了。”   “……好。”云夕说道。   心中忽然有些惆怅:等救出朵朵后,她便要离开这里了,只怕同这有趣的脸盲少女没有相见的一天。而且就算见到了,以这姑娘的脸盲症,能记住她的脸才有鬼呢。   她和脸盲少女的进来,朵朵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云夕变了个样子,朵朵也没认出她来,只当是哪个白衣教的姑娘也进来听课,还吩咐人给云夕摆上笔墨纸砚,让她学着练字。   朵朵这一堂课上了半个时辰后就结束了。   在练字的时候,云夕为了表现出自己初学者的样子,也只能故意将字给写得潦草一点。   等这堂课结束后,见朵朵要离开这里,云夕捧着手里的梅花,笑着迎了过去,“我刚刚特地给圣女大人摘了些梅花,放房里用梅花熏熏屋子也是好的。”   朵朵鼻间嗅着梅花淡淡的馨香,不觉神清气爽,又看梅花可爱,连忙接了过去。当目光落在梅花的花瓣上时,她目光忽的一凝——花瓣上隐隐刻着两个字,朵朵。旁边还画了一朵的云。   朵朵被带来白衣教据点后,曼儿等人对外只让大家称呼她为圣女,除了教主、曼儿几个护法以及同她是旧识的绿儿姐姐,其他白衣教的人根本不知道她的本名。   加上旁边那朵云……   朵朵心中已经有了答案,眼睛湿了湿,她抬起头,对上了云夕那双熟悉的温柔的眼神,眨眼眨去眼中的水汽,竭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这梅花我很是喜欢。”   她顿了顿,说道:“你同我说说那梅树的风景如何?外头太冷了,我实在不想出去。”   云夕知道朵朵已经认出她来了,点点头,“好的。”   朵朵身边随时跟着两个身手不俗的女子,这既是保护,也是监视。毕竟朵朵是被掳回来的,白衣教的人也知道她不可能马上就对白衣教死心塌地,生怕她想法子逃出去,这才派了两个人跟在她身边。   这两个的身手虽然比不过十大护法,却也算得上是高手了。   那两人虽然不曾见过云夕——但是白衣教的人那么多,她们也不可能记得住那么多张脸。加上云夕刚刚又是被脸盲少女带进来,所以她们也只当是哪个她们没印象的教众。   云夕跟在朵朵身后,进了她的房间,也默默记住了她房间的位置,方便下次再来。   等进了房间后,朵朵拉着她直接坐在床沿,“这梅花开的可真好呢,等明日,我也想出去赏景一下。”   云夕将梅花放在旁边的花瓶中,用剪刀随意修建了一下,漫不经心说道:“这两天外面可冷了,圣女若是不小心着凉可就不好了。咱们教可离不开您呢。”   那两个监视朵朵的女子,闻言不自觉向她投来一个赞赏的眼神。云夕说那话,不过是为了不引起她们的怀疑。   朵朵叹了口气,说道:“等天热了后,梅花都早凋谢了。”   云夕指了指花瓶中的梅花,说道:“看这个也是可以的。”   然后她说起了梅花开花的景致,朵朵也作出一副听得入神的样子。   等听了一会儿,朵朵便说自己独自饿了,将那两人打发出去做梅花饼。   那两人看了云夕一眼,似乎觉得屋内有云夕守着,不至于会有事,这才转身离开。   等她们走后,朵朵正要开口说什么,云夕却伸手捂住她的嘴巴,笑着说道:“圣女可真厉害,认得那么多字呢。”   手点了点外头,示意那两人还没离去。   朵朵心领神会,继续说道:“不过是以前在家学着点,不做睁眼瞎罢了。也是姐妹们不嫌弃我的水平。”她那千字文,便是云夕捣鼓出来的,用来教家里的人读书认字。   也是因为有千字文的存在,杜周氏和杜一福才能在一年内,将大部分的字都给学会了。   两人在那边闲聊,等云夕确定那两人离开后,才对朵朵说道:“辛苦你了。”   她进门之前,便在墙角处丢了颗种子,种子已经发芽了,拿来帮她监视外头是否有人经过那是十分方便的。   朵朵眼眶红了红,却还是摇摇头说道:“不辛苦,她们对我挺好的。再说,我知道姐姐肯定是会来救我的。”   她眼中是满满的信任,“我们要什么时候离开吗?”   云夕将一瓶药塞到她手中,说道:“这药,你先收着。这里的迷药,只要一点就能够让人昏睡半天。你带在身上藏好,到时候若是想离开,就用迷药药倒她们。”她停顿了一下,说道:“虽然我很想马上将你带回家,可是现在带走,迟早她们也会想法子再将你带回来,所以我打算用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倘若这张雪鸢真是云夕所知道的那位,那么她说不定能够利用这点和这位白衣教教主做一个交易,到时候就不用再担心朵朵被带回来了。   云夕顺便让朵朵记住外面那阵法的破解法子。因为担心她逃走,白衣教的人根本没有告诉过她。   朵朵重复了好几遍,将这方法深深地印刻在心中。   云夕看了看这屋子,摆设什么的都很好,显而易见,朵朵在这里,除了没有自由,其他的待遇都是最好的。不过若是等白衣教确定她对白衣教死心塌地了,自由应该也就有了。   云夕问道:“你最近是否开始学习白衣教的功法了?”   朵朵点点头,语气也多了几分的雀跃,“开始学了,这名叫雪凝功的功法果真很适合我。”   云夕眼中笑意加深,“适合你就好。你好好修炼,等武功大成后,谁也没法逼你做你不爱的事情。”   朵朵用力点头,这个道理她也是清楚的,所以尽管她没有要加入白衣教的意思,却也学习得很认真,不放过让自己强大的机会。说起来,或许是因为她潜意识中十分信任云夕,坚信自己的表姐迟早会过来救她。在被带回来后,不闹脾气,也不绝食,更没有试图逃走,白衣教这才那么快将功法给了她。   云夕觉得朵朵被自己调教得多好啊,知道什么样的选择对自己最好。   她笑了笑,“不过你怎么会想到教她们读书的?”   这点连她都没料到,云夕原本以为朵朵也就是勤奋练功罢了,哪里想到这小丫头,还当了一回老师,教书育人了起来。   朵朵眨了眨眼,说道:“我只是想起姐姐你同我说过的,很多女子是因为见识不够,加上又被男子刻意用女戒女则这些教导着,所以她们的目光只能看得到后宅的三亩地,太过小家子气。我便想,倘若我能够教导她们读书识字,她们看多了书,说不定能够更多地自己动脑子思考问题。格局也会变大一些。”   她顿了顿,说道:“让她们知道外面的天地并不只是她们以前所想的那样,这算不算是你所说的解放思想?”   比如她就觉得,白衣教只想着对付世上男子,采用的也是那种十分残忍暴虐的手段,这实在有些不妥。就算本来过错不在白衣教身上,人们都只看得到她们残忍的手段了。   现在的人都是谈白衣教色变,将白衣教彻底妖魔化,寻常女子说起白衣教,也是一脸鄙夷,生怕被人和白衣教牵扯上关系。除了那些实在日子过不下去的人,才会将一线希望寄托在她们身上。可是不改变思想的话,迟早会出更多的叛徒。   像先前几个护法被抓,便是因为有白衣教教众觉得她们的行事实在太过大逆不道,同衙门串通起来。   像她表姐多聪明啊,就算是将人整治得有苦说不出,可是外人却说不出她的半分不对,嘴里只有称赞的,只会说那些人家是自作自受。   朵朵觉得,要学就得学她表姐。   因为有云夕潜移默化的影响和细心教导,白衣教那一套的思想完全对朵朵没有用。她将表姐和白衣教作比较,得出的结论便是表姐完胜。   云夕看着表妹朵朵晶晶亮的眼神,不自觉笑了,摸了摸朵朵的头,“朵朵做的很好,便是这个道理。”   朵朵得了表姐的称赞,心花怒放,笑得眉眼弯弯的,“那在表姐带我走之前,我便先留在这里练功,顺便教她们读书好了。”   这样一想,在洞里的日子都不难熬了。   云夕点点头,说道:“我有什么消息的话,会刻在梅花上。”   朵朵点点头,“我两三天去看一次梅树好了。”   频率太高的话也不可以的。   姐妹两定下了联络法子后,云夕忽的察觉到了那两个女子的到来,同朵朵继续说起了各种梅花,以及梅花饼的味道。还说可以将梅花晒干,拿来泡茶什么的。   朵朵也装作对此很感兴趣的样子,等那两人端了梅花饼进来后,朵朵还吃了两个,请云夕吃了一个。   云夕觉得味道寻常,吃了一个后,为了避免夜长梦多,直接告退了。   离开后,她寻了个理由出去,见门口那两个姑娘依旧昏迷着。云夕微微一笑,拿出解药让她们嗅了嗅,在她们苏醒过来之前,莲步轻移,已经消失在她们面前。   远远的,在石阵中的她还能听到那两名少女的声音。   “哎哟,我们怎么就睡着了。”   “不知道,大概是困了吧。幸好没着凉,我们下回还是注意点。”   ……   云夕走出石阵,便看到程洲还在那边等着。程洲见到她后,瞬间移到她面前,赶紧将手中的白狐大氅往她身上一裹,生怕她冻着了。   他往云夕身后探了探,“你表妹呢?没一起出来吗?被发现了?要不我陪你一起进去?我们两个人去的话,白衣教哪里有人能挡得住我们的脚步!”   程洲一如既往的话唠,一堆问题直接就冲着云夕砸了过来。   云夕不由失笑,“你这样我怎么回答呢。”她顿了顿,说道:“朵朵在那边挺好的,我过几天再将她带回来。我们先回去吧。”   程洲走在她身边,点点头,“若是有需要的话,云夕姐姐可以随时找我哦。”   云夕看着少年清亮的眼神,不由露出浅浅的笑意,“好的,我们的程吹雪还是十分有用的。”   因为思考着张雪鸢的事情,云夕接下来的路上都没怎么说话,程洲以为她是因为这次没救出朵朵,心情不好,也只是竭力说着他在江湖上的一些趣事,想要让她心情好转。   云夕知道这也是程洲的一番好意,听得挺认真的。再说了,看程洲这样手舞足蹈的,也实在有趣。   等回到家时,天色已经亮了起来,杜家的人除了还在赖床的云瑶,基本都起来了。   李于氏没看到云夕背后的孙女,眼神不自觉暗淡了下来。   云夕连忙同她说了云瑶的近况,包括她在白衣教里教导大家读书的事情,话里话外将云瑶给夸了一遍,“我看姨婆也不必担心,她在那边所用的东西都比在家里好呢,等我想好主意,说不定过几天就可以光明正大接她回来。”   李于氏稍微放下了悬在半空中的大石头,眼眶发红,“我就知道我家朵朵是个好的,才不会轻易被那些人给哄骗了去。”   云夕又说了一堆的好话,李于氏叹了口气,“知道她在那边没受苦,我也能稍微安心了。”   云夕安抚完姨婆后,便去寻两位嬷嬷了。先前张雪鸢的事情,也是嬷嬷告诉她的,她想说不定她们能够知道一些事情。   云夕将她去白衣教的所见所闻同张嬷嬷和李嬷嬷强调了一遍,问道:“你们说,那位到底是不是那张学士的孙女张雪鸢?”   张嬷嬷和李嬷嬷相互看了一眼,前者慢慢说道:“应该便是她了,我对张小姐那手镯有印象。”   她补充道:“当时张小姐的确戴着一个皇家紫的翡翠。那翡翠,是已逝的太皇太后赏赐给她的,整个大楚,也就只有三个。”   “其中一个给了那张家小姐,一个在太后手中,最好的一个,则是作为殉葬品和太皇太后一起埋在皇陵之中。”   云夕明白了,也就是说单单看那手镯,这位是张雪鸢的可能性不是一般的大啊。   只是……   “我看那白衣教的教主容貌只是寻常。”   张嬷嬷疑惑道:“昔年的张姑娘也是京城中有名的美人呢。”   云夕眨了眨眼,说道:“保不齐这位为了不想让人认出来,所以带着面具呢。”   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倘若张家的姑娘成为了白衣教的教主,就算张家抵死不认那位是张雪鸢,传出去,终究于张家名声有碍。张雪鸢就算对张家其他人没感情,但最少对于疼爱自己,甚至因为自己而去世的爷爷肯定是感情深厚的。   也许是私奔后,被男子辜负,尝尽了世上一切的困苦,这才走上了思想上的极端,成立白衣教,发誓杀尽负心人。   和两位嬷嬷谈过以后,云夕对于这件事又多了几分的把握,她回到房间,坐在桌子前,沉思了片刻后,开始提笔写了封信。   信上很不客气地告诉她,即使她能够杀遍世上所有的负心人,荡平所见到的不平事,她也依旧是活得浑浑噩噩的人。   只知将过错推到男子身上,却不曾从自己身上寻找原因,甚至放任真正的仇人逍遥法外,过着荣华富贵的日子。而她仅仅只是一个被世人魔化、喊打喊骂的可怜虫,连报仇雪恨的本事都没有。   云夕的这封信,内容不是一般的挑衅,等送过去后,她就不信张雪鸢会沉得下气。   云夕将信件装入竹筒之中,在最外面写上了张学士的名讳。   然后青鸽直接将这信丢到白衣教的门口。那阵法困得住人,但是困不住动物。云夕也不想暴露出自己知道阵法破解方法这事,不然岂不是在提醒白衣教的人赶紧换一个新的吗。   青鸽送完信后,十分得意地飞了回来,在云夕头顶飞了好几圈,显然是在邀功。   云夕不觉莞尔,喂了她喝了一杯蜂蜜水。说起来她身边这些动物,青鸽、哞哞、檀墨,每一个都是喜欢吃甜食的动物。   云夕有时候干脆喂它们一些蜂蜜水,果然三只都很是喜欢。   至于战神,它更喜欢啃骨头来着。   她逗弄着青鸽,默默等待着张雪鸢的到来。   这一等,便到了半夜。   ……   窗外月光皎洁,照在身上带来了丝丝的寒意。   在察觉到房间中多了一个人时,云夕从打定中恢复,睁开眼睛。   月光下,白衣教教主的脸色有些冷,“你究竟如何知道这些的?”   她这话无疑是不打自招,承认了她的身份。   云夕眨了眨眼,从床上下来,她看着张雪鸢的脸,半晌后却不自觉皱起眉头。她原本以为张雪鸢是带了面具遮掩身份,可是倘若如此,表情不会如此自然。   除非是使用了人皮面具,才能够以假乱真。只是以此人的心性,不至于会对女子做如此残忍的事情。   不,还有另一种可能,那便是对方同张雪鸢有关,甚至知道她的身份。   诸多的猜测浮现于心头,转瞬之间,她压下那些复杂的情绪,对张雪鸢说道:“现在你有何打算?”   白衣教教主的目光犹如刀子一般钉在她身上,“你所说的仇人是谁?”   云夕怔了一下,脸上浮现出淡淡的讽刺,“你就这样混混沌沌过了几十年,甚至连真正仇人是谁都不知道吗?”   教主的目光越发凶狠,只可惜依旧吓不到云夕。她从曼儿她们口中得知云夕的身手,就算她的武功在杜云夕之上,却也高不了太多,用武功很难让她就范。   云夕说道:“那人便是文月郡主。”   话应刚落,她便看到面前这人一副如遭雷劈的样子,嘴里喃喃道:“怎、怎么可能是她?她可是小姐最好的朋友。”   小姐?   云夕眯了眯眼,直接问道:“你不是张雪鸢?是她身边的丫鬟?”   张雪鸢的丫鬟叫什么名字来着……云夕努力回想,却只记得关于这人的一条信息,那就是当初便是她陪着张雪鸢一起私奔的。这么一细想,她似乎有点明白这人的想法了。   张雪鸢,定是死了。而且下场不是一般的惨,她的丫鬟才会如此恨世间的男子。用张雪鸢的名字,或许是为了纪念她,就仿佛是她本人还活着,同她一起建立白衣教一般。   白衣教教主抬起头,眼中泛着淡淡的泪光,“你有何证据?”   云夕指了指椅子,“不如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我该如何称呼你?”   “你可以叫我红姑。”   云夕点点头,“好的。”   红姑坐在椅子上,花了一会儿的时间勉强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但云夕觉得这平静下面,分明酝酿着所谓的暴风雨。   她将自己同汪雨桐的恩怨说了一遍,最后说道:“后来我从身边的两个出自宫里的姑姑得知了你家小姐的事情,觉得汪雨桐的手段同当年的文月郡主可谓是如出一撤,这才怀疑当时你家小姐张雪鸢只怕也是遭了她的算计。”   红姑听完这些,大颗大颗的眼泪涌了出来,声音充满了仇恨,“你猜的没错,事情定是她做下的!当时老太爷给小姐和汪少爷定亲,文月郡主怂恿小姐私下去偷看汪少爷,谁知道却看到汪少爷去青楼的事情。小姐因此觉得汪少爷并非良配,对他产生不喜。”   云夕提醒她,“汪巡抚……这几十年来的风评很是不错,称得上是正人君子,后院也就只有一两个姨娘而已。京城里的人,都觉得文月郡主好运道,才有了这样对她一心一意的好夫婿呢。我看啊,说不定当时汪巡抚上青楼的事情也是被算计的,比如文月郡主只要请自己的兄弟拉他去青楼见识一下,再用激将法,哪个年轻人不上当啊。”   而且吧,就算上青楼,也不能说人家人品不好啊。   红姑说道:“那时候我和小姐还对她很是感激,感激她让我们看清了汪少爷的真面目。小姐便想要解除这门亲事……”   她回忆着当时的事情,声音充满了悔恨,“后来冯公子出现在小姐身边,对小姐嘘寒问暖,又才华横溢,小姐便将一棵芳心落在了他身上。”   “然后你们就一起私奔了?”   红姑摇摇头,“小姐作为大家闺秀,自然做不出这样的行径。”她眼神在说到后面的事情时转为了刻骨的仇恨,“只是却不曾想到,那冯公子根本不是人,竟在茶水中下药,玷污了我和小姐的清白,最后还将我们卖进了青楼之中。”   “小姐宁死不从,选择自缢。在那段地狱般的日子中,我也想过要死,可是我若是死了,那小姐的仇谁来报?我苟且活着,后来得了机遇修炼了雪凝功后,找到了那冯公子,将他全家一个个杀死在他面前,又将他凌迟。只是就算杀了她,也挽回不了小姐的性命。”   她声音哽咽,“是我害了小姐。若不是我当时在小姐耳边说冯公子的好话,小姐哪里会那般轻信于他?都是我的错……”   云夕看着她,就知道只怕她是被日日夜夜的悔恨折磨,受着无尽的煎熬。   越是痛苦,她便越将仇恨转移到男子身上,这才建立了白衣教。   她说道:“只怕当时那文月郡主,早就看上了汪大人,这才处心积虑接近你家小姐。她在张雪鸢面前败坏汪大人名声后,又设计了那冯公子的出现,趁虚而入。甚至后面大家还在你家小姐房间找出了不少她和冯公子私相授受的书信,信上还说了私奔的事情。人们这才确定他们两人一起私奔。你家老太爷也因为郁结于心,很快就去世了。”   “不可能!小姐那时候也只是想解除这门亲事,再让冯公子上门堂堂正正提亲,谁料到后面会遇到这些事情。”   她的眼眶还红着,眼中翻滚着刻骨铭心的仇恨,“我定要斩杀文月郡主,为小姐报仇雪恨!”   云夕泼冷水,“你就算杀了她,也只会让官府更加凶狠地对付白衣教,连累你教中那些女子,给她们带来灾难,难道是你建立这个教派的目的吗?”   “当然不是……”   云夕说道:“只是杀了她,那多便宜她啊。真正的报仇,就应该让她好好活着,却生不如死。”   她和这位文月郡主也是有仇恨在的。汪雨桐虽然倒了,可文月郡主还活得挺逍遥的,云夕一向记仇,自然不会放过她。   她看着红姑,说道:“我可以帮你让她名声扫地,真面目现于世人面前,只是……”   “你想要什么?即使是我白衣教所有的武功心法,我都可以给你。”红姑干脆利落说道。她也是听过杜云夕的名声的,这姑娘当时可是将汪家整治得苦不堪言,却还说不出半分她的不是。   当年她和小姐栽在那贱人手中,偏偏她的孙女却反过来栽倒在杜云夕身上。   倘若当年她和小姐能有她一分的手段,只怕就不会落到今日的下场了。   云夕摇摇头,“我不需要这那个。我表妹朵朵被你们白衣教带走,成为你们白衣教圣女,倘若她是心甘情愿的也就罢了,可是她根本不想当这个什么圣女。我只要她平平安安回来。”   红姑毫不犹豫点头。在知道这件事以前,一个契合功法的圣女自然是十分重要,可是比起小姐的雪恨,又不算什么。   云夕满意地点头,说道;“到时候你随我一起进京?好好看看蒋文月的下场。”   “这个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的。”   云夕看着她,提点道:“你们白衣教就打算按照这路线发展下去吗?”   “迟早有一天,官府会看不下去,直接出动军队剿灭你们。而且,等你们人数越来越多的时候,肯定也会有叛徒出卖你们。”红姑原本想说不可能会出现叛徒,可是想起了自己那几个被杀的护法,她顿时没说话了。   “你们的想法,也实在偏激了点,难道这世上只有负心的男子,而没有负心的女子吗?不见得吧?不是每个女的都是好的,也不是每个男的都是坏人。难不成你家老太爷也是坏人不成?”   没有张老爷子,哪里有张雪鸢这个孙女啊。   “在你家小姐这件事上,那冯公子的确可恨,但是蒋文月这个幕后真凶不是比他更可恶吗?你难道不该也去报复她?”   “所以,改造一下白衣教吧。”她顿了顿,说道:“比如若是遇到了那些可怜的女子,你与其直接杀了他们的丈夫和亲人,还不如将这些人的行为公布于众,让他们受到众人的谴责,或是帮她们状告到衙门那边。倘若官府不肯做主,你们再主持公道的话,也算师出有名。”   打舆论战啊!这么简单的也不会。   她忽的心中一动,说道:“不如这样好了。你们顺便办一个报纸,嗯,报纸上就专门书写那些不平事,帮助苦主养冤,也帮那些恶人好好出名一把!”   “我那印刷厂也能够只收成本来帮你印刷这报纸的。”   “还有啊,你别只教她们武功,好歹教她们读书识字啊,有点文化,有点眼界,才不会轻易被男人给哄骗了去。”   那这样的话,白衣教大概会成为第一个女权组织吧。想想有点小激动呢。   “还有,能别让她们穿成这样吗?那也是便宜了那些臭男人的眼睛……再说了,大冬天穿这样,不冷吗?”她知道白衣教之所以这样,是为了挑战世俗观点,云夕觉得,完全可以换成别的法子啊。   云夕一条条的意见说下来,红姑被说得感觉不明觉厉……却也清晰地意识到,云夕所说的这些法子,的确比她所想的那些要好得多了。   等说完这些,她看向脸色变幻连连的红姑,问道:“对了,你们白衣教怎么养活那么一大批人的?难不成就只是劫富济贫?”   在她略带鄙夷的眼神下,红姑一句话都说不出。   最后她直接甩袖离开,“我先回去想想。”   云夕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这怎么看都是落荒而逃嘛。   倘若能够将白衣教改造一下,那对于世间女子而言,也算得上是好事。   ☆、第十四章 黑化的云深,结为同盟   等到天亮的时候,朵朵果真被送了回来。   朵朵被送回来的时候,还有些不明所以,“那教主出了一趟门后,就将我送回来了。”   云夕满意地点头,“看来她还是挺讲信用的。”   朵朵笑了笑,“我就知道肯定是姐姐做的。姐姐真厉害!”   她停顿了一下,说道:“还有那内功心法和武功秘籍也一起给我了。”   云夕摸了摸她的头,说道:“那你好好修炼。”   朵朵重重点头,“等我变得很厉害的时候,肯定能帮上姐姐的忙的。”   然后李于氏知道孙女回来了,急急忙忙跑了过来,上下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发现孙女似乎过得挺好的,脸色也十分红润,这才松了口气,又揽着孙女叮嘱:“你可不许学白衣教那些不好的毛病。”   朵朵点点头,欲言又止。   云夕一看就猜到她要说什么,连忙拉了拉她的手。朵朵肯定觉得白衣教其实不算什么坏人,心中甚至对她们有几分同情。这话若是在对白衣教成见极大的李于氏面前说出来,李于氏肯定会觉得孙女被洗脑了,到时候说教个不停就头疼了。   朵朵被表姐一提醒后,也想到了这点,连忙闭口不谈,做乖巧状。   李于氏看着乖巧可爱的孙女,又一脸慈祥地拉着她去吃早饭。   朵朵的回归,也洗去了这几日盘旋在杜家上空的乌云。   云夕觉得这次事情能够那么顺利,程洲功不可没。若不是程洲的帮忙,她哪里能够顺顺利利地闯入白衣教,她寻思着,干脆给程洲打造一把趁手的武器聊表谢意好了。   等吃过早饭以后,她对程洲道:“你平时习惯使用的剑重量和长度都告诉我吧。”   程洲乖乖说了,然后好奇问道:“怎么了?”   云夕唇角勾了勾,“趁我还在凤凰县,给你打造一把剑好了。”她看着程洲,眼中是满满的笑意,“一个绝世的剑客,怎么能够没有一把绝世好剑呢!”   不知道为何,被云夕姐姐用含笑的眼神看着,程洲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很快,噗通噗通的,仿佛一张口,就会直接跳出嘴里一样。   “会不会太麻烦云夕姐姐你了。”传说中打造一把好剑,可是要花好长时间的!   不过程洲也是见过云夕使用的软剑和匕首,质量甚至比他师傅宝库中珍藏的那几把还好,而且他也清楚这都是云夕打造出来的。所以他此时既期待,又担心面前的少女太过耗费心神。   他也不知道为何,就是分外见不得她受伤和难过。   或许是因为云夕姐姐人很好吧。   程洲给自己的表现下了这么一个定论。   云夕笑眯眯说道:“其实不会,给我五天时间就可以了。”   “啊?”程洲张大了嘴巴,一脸的不可置信。正常不是应该几个月的吗?   云夕只是笑笑。反正,在红姑找来之前,她肯定没办法马上回京城的。既然闲着也是闲着,那就干脆来打造武器好了。   倒是赖三,知道她要开炉打武器的事情后,立即放下手中的事务,跑过来要给她打下手。   云夕没好气说道:“只怕你是想要顺便学习一下吧?”   赖三嘿嘿一笑,说道:“总不能每次都麻烦姑娘你亲自给我们打武器吧?现在万事屋的人越来越多,我最少也得让他们人手都有一把趁手的。”   至于他自己使用的便是云夕亲手打的,平日珍惜到不行。   云夕想了想,也是有道理。   直接说道:“你再去寻几个信得过的,或者是在这方面有些天赋的人,我到时候将过程教给你们,你们再亲自看着我打,好好学习一下。”   她到时候也想给京城那十个丫鬟人手打造一把。嗯,只是这项工作在凤凰县是完不成的,索性在京城中也弄一个铁铺好了。若是心情不好,也可以去打一把剑,顺便发泄一下情绪。   打铁是个力气活,她力气大,正好适合用来发泄。   打造出来的剑,就直接放江湖上卖好了,一把最少也能卖个一千两。   比如云深就曾经说过,她手头所使用的这匕首,放外面,就算卖一万两也有许多人抢着要。   这样一想,云夕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白白浪费了这么一项赚钱的好本事啊!   那可是好多银钱呢……   赖三可不知道她纠结的心情,在那边开开心心地准备点名随她过去。   几人等用过午饭以后,便出发前往大青山,因为坐着马车的缘故,还挺快的。云夕不忘让青鸽给白衣教送一份信,提醒红姑有事找她的话,记得先定下时间,她这几日可能都不会在家里。   ……   铁铺门口的那棵梅花开得正艳,那纯粹的红色让赖三他们暗暗称奇。云夕擅花草这是整个大楚都知道的,所以他们就算看到了这江湖其他人见之色变的血梅,在感慨了一回后,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   这铁铺云夕至少有一年没来了,里面的灰那叫一个多啊。   赖三带来的手下十分伶俐地进去将屋子打扫了。   云夕则干脆在屋外欣赏着梅花,等他们打扫后,才进去。   当她开始打的时候,便全身心投入了其中,其他的人则是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尽管这过程十分无趣,他们也不曾想过要离开。他们心中清楚:这可是老大为他们争取过来的福利,不是每个人都拥有的。   许多所谓的大师对于自己的技艺都是小心翼翼地藏着掖着,生怕被人给偷学了去。他们今日能有这样的机会,已经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了,需要好好珍惜。   一想到日后能够使用自己打造的宝剑,好几个人的表情都荡漾了起来。至于打造不出来这种可能性,根本不在他们的思考范围之内。   程洲的这把剑,花了云夕五天五夜的时间才完成。等完成后,就连体力好的她,都感到到了淡淡的疲倦。   当宝剑出炉后,她将剑丢给程洲,打了个哈欠,说道:“我去休息一下。”   程洲爱不释手地看着剑,用尽了极大的毅力将目光从剑上挪开,当目光触及云夕眼下淡淡的青色,忍不住担忧道:“云夕姐姐,你没事吧?”   云夕满意地点头:还算这小子有良心,知道关心她有没有事。   她淡淡一笑,“没事,就是困了点,我睡一觉就好。”   然后直接进屋去休息。就算是天大的事情也别想吵醒她!   这一觉,直接从早上睡到了天黑,可谓是酣畅淋漓,全身舒畅。   等云夕睡饱了,自动清醒过来的时候,忽的感觉到了一道阴影向她笼罩了下来。   云夕下意识地拔剑,只是那人似乎极其了解她的武功路数,一个挡手便按住了她的剑,另一只手制住了她的另一只手,熟悉的气息铺天盖地地将她整个人包围着。   “云深?”她声音因为刚睡醒的缘故,有些喑哑,带着不经意的诱惑。   云深的头发落在云夕的脖子上,有点痒。   也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问题,他幽深的眸子似乎染上了一缕的蓝色,平添了几分邪魅之意。   “醒了。”云深的声音平静,不知为何,云夕却感觉到有电流从脊梁的下端往上窜,莫名有种心虚的感觉。   她想要坐起,偏偏云深的脚就正好压在她膝盖上,这种时候,她起得来才有鬼呢。   她叹了口气,说道:“你先松开我吧。你怎么突然来了?”   等目光落在他下巴冒出的淡淡青色胡茬,云夕不由一怔。她所认识的云深,自恋、有洁癖、对于自己的仪容十分注重,鲜少有如此不讲究的时候。这也意味着,他这些天根本顾不上收拾自己。   能让他连仪表都没心思整理,那就意味着是十分十万火急的事情。   她忽的回想起自己先前寄出去的那封信——信上好像告诉云深,若是三天后没有收到她的消息,那就代表着她被困在白衣教中。   她几乎可以想象的出来,云深是如何度过那煎熬的三天,然后放下一切事务,怀揣着焦急担忧的心情赶来凤凰县。   结果等他来了,自己却在呼呼大睡。   云夕觉得,云深此时没掐死她,那必须是真爱。   她十分愧疚地低头,“我错了。”   她居然连写信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该忘记了!   云深依旧是那种酝酿着暴风雨的平淡语气,“你错在哪里了?”天知道,当三天过后没有收到消息后,他是如何坐立不安。尽管那时候理智提醒着他,白衣教不会对她做什么,最多只是将云夕关押起来。   就算理智清楚,依旧忍不住担心起来。   结果一回来,所得知的便是云夕这几天平安无事还或活蹦乱跳地给程洲那小子打剑的事情。   程洲更是拿着新到手的剑,在他面前各种显摆。   云深看着身下的少女,因为刚睡醒的缘故,她的两颊残存着动人的红晕。他眼神转为幽深,语气危险了起来,“或许我应该将你藏起来,藏在只有我知道,只有我看得到的地方。”   云夕瞳孔在一瞬间睁大了起来。   等等,这种状态的云深感觉好可怕!   她有些艰难地开口:“云深,你冷静点。”   云夕欲哭无泪,她是不小心刺激到他哪里了,云深怎么突然黑化得这么可怕!   云深俯下头,薄唇勾起危险的弧度,“我挺冷静的,你看我还没付诸行动不是吗?”   云夕感觉自己身上的汗毛都要竖了起来。   下一秒,云深那张俊美无涛的脸在她视野中瞬间放大,与此同时,唇瓣被狠狠地嗜咬着,那力度仿佛想将云夕整个人生吞活剥一般,带着一股让人鸡皮疙瘩都忍不住竖起的气势。   这是一个带着些许惩罚意味的吻,唇齿相依,惊人的热度从两人接触的部分蔓延到了四肢,仿佛有烟花在体内炸开一样,炸得她有些晕乎乎的。   云夕感觉所有的意识,连同空气都要被这个吻给夺走。   不知什么时候,云深已经松开了刚刚禁锢她的手,转而放在她乌黑的发丝上,加深了这个吻,仿佛只有这个行为才能够消除掉他心中不断翻滚着的负面情绪。   明明两人正做着如此亲密的行为,云夕却似乎可以稍微察觉到了云深的心情,感觉到他的焦躁、不安……和害怕。   她手放在他脖子上,这动作是一种无声的安抚。   云深的动作停了下来,眸子依旧幽深得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让她看不清其中的情绪。   她只知道,就算云深黑化了,终究不会真正伤害她。   云深低下头,这回却不是亲吻她的嘴唇,而是将头埋在她肩膀上。   过了许久,云夕感觉他情绪平复了许多后,才开口道:“你该起来了吧。”   云深的声音有些含糊,“你这床挺舒服的,让人躺着就不想起来了。”   云夕咬牙切齿:这人哪里是躺床上,明明就是躺她身上好吗!   她哼了一声,“便宜也占够了,该起来吧,别逼我三天都不不理你。”   云深这才站起来,云夕也慢慢从床上起来。她应该庆幸现在是初春,所以她穿的中衣并不算薄,不然肯定会忍不住暴打某人一顿的。   “我肚子饿了。”   云夕没好气说道:“我这边又不是开客栈饭馆的。”   “我担心你的安危,日夜兼程赶来,然后程洲就拿着你打造的剑在我面前显摆,顺便说你做的饭菜多好吃,还会继续为他做好几天。”   平静的语气中蕴含着一丝的委屈。   云夕有点明白云深为何这次气性那么大,一方面是因为这一路上的担忧,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程洲的过分显摆。   她忍不住黑线,“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呢。”同一个孩子吃醋,这人她都不知道要说他什么好了。   “不小,十四岁,也算是大人了。”   云夕叹了口气,说道:“我去给你煮面吧。”   顺便也给自己煮一碗,她睡了一整天,刚刚一醒来就被云深扑倒,处于惊吓之中,所以没察觉到。等到现在,还真觉得饿了,毕竟也有一天没吃东西了。   她转头对云深说道:“你来打下手。”   云深视线落在她嫣红的嘴唇上,心情不自觉好转了起来,微微笑了,“好。”   即使是些许的不修边幅,也依旧遮挡不住他身上的风华,就如同明珠的光辉注定不会被灰尘蒙上一样。   云深闲庭信步地跟在云夕身后。   云夕直接去了厨房,这个时间点,杜家的人都已经入睡。加上云夕并不习惯人家守夜,平时都把丫头给打发了,所以某人进入她的卧房才会如此的顺利。   云夕回想到刚刚的场景,耳朵不由热了起来。她觉得,下次还是让人守夜好了,省得某人如此的明目张胆!   等到了厨房后,她翻了翻,正好看到放在锅里还温热着的鸡汤。很显然这鸡汤是被刻意留在这里,以防她醒来后肚子饿了没东西吃。   云夕索性用这鸡汤当汤底下面吃,再加上两颗鸡蛋、炖的入口即化的肉、干净的青菜,鸡汤面就这样轻松搞定。   这面煮起来还是很快的,两刻钟后就搞定了。云夕将面分成两份,云深的那份更大份一些。   在这安静的夜晚中,两人默默地吃着热乎乎的鸡汤面。一碗面下去,空荡荡的胃都暖和了不少。   等吃完后,云夕将碗筷收好,直接下逐客令,“你也该回去休息了吧。”他的宅子就在隔壁而已,近的很。   云深说道:“家里的被子太凉了。小舅舅肯定没有收拾过。”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求收留。   云夕丝毫不上当,虽然她忘记通知云深有错在先,但是想到自己刚刚被占了那么多便宜,还是忍不住手痒。   “好啊,要不我的床让给你如何?”她皮笑肉不笑道。   云深还是颇为识时务者的人,立即说道:“我回去用内力暖一暖棉被就可以了。”真让他睡云夕床上,第二天被两个嬷嬷看到的话,就算他是云夕的未婚夫,肯定也会被两位重规矩的嬷嬷当做狼一样防备的,云深可不愿得不偿失。   云夕看着他眼下淡淡的眼圈,心中一软,语气也温柔了许多,“过来一下。”   云深走到她面前,云夕低头整理他有些乱了的衣领,然后飞速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快去休息吧,晚安。”   然后不去看云深的表情,立刻转身回房间。   云深看着她比平时快了至少一倍的脚步,手指轻轻放在刚刚被云夕亲了一下的位置,垂下头,发出了低沉的笑声,声音中透着显而易见的愉悦。   为了这个轻轻的吻,一路的奔波似乎都有了意义。   ……   云夕回到房间后,或许是因为睡了一整天的缘故,她精神正好,还真睡不着。   她索性去书房练字去了。有一手好字总不会吃亏。尽管于书法上云夕没有什么天赋,可是她还是坚信勤能补拙。   等到天微微亮的时候,她才停下笔。   只是吃早饭的时候,她的目光不住地往程洲身上飘,准确来说,是看向程洲那两个十分对称的眼圈。两个乌黑的眼圈让她莫名想起了国熊猫宝。   这一看就是被人给揍出来的。   程洲的身手摆在那边,有本事给他打成这样的,云夕只能想到一个人——云深。除了他,不会有别人了。   云深幼稚起来简直是要人命,连一个半大的孩子也要计较。   十四岁,放前世也就是初中生,程洲在云夕眼中还是个孩子呢。   程洲本人看上去倒是毫不在意,就连杜周氏问他怎么成这样了,他也只是毫不在意说道:“和云深切磋了一下。”   杜周氏皱眉,“就算你们武功切磋,也不能往脸上招呼啊。”   云夕替云深说话,“云深下手是有分寸的。”她觉得这真的不能只怪云深。   程洲在这一块倒是十分磊落,点点头,“我迟早会打败他的!”   云夕吩咐将几样早点一起送去隔壁宅子,若是云深醒来的话,稍微加热一下就可以吃。   用过早饭后,云夕收到了红姑送来的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将她的话听进去了,来送信的白衣教虽然依旧是一身白衣,好歹没有露胳膊和肚脐。   这姑娘看上去文文静静的,若是没有自报身份,还真没有什么人能够猜得出她是令人闻风丧胆手段以狠辣著称的白衣教成员。   云夕直接打开信,一目十行扫了过去。红姑的字迹出乎意料的娟秀,上面只说下午会过来拜访她。   等云夕看完信后,那姑娘便回去了。   ……   下午,红姑果真来了,只不过她也没走正门,直接使用轻功落在了云夕的院子中。   云夕将她领进屋内,问道:“你考虑得如何?”   红姑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我们白衣教,若是不劫富济贫,平时如何营生?”   这个云夕在这几天早就思考好了,她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开纺织厂如何?”   她顿了顿,说道:“我觉得,你与其要将每个人都发展为你白衣教的人,还不如循序渐进,先给那些女子一个走出家门自力更生的机会。咱们的纺织厂只招收女工,一个月给个一二两银子,包三餐。这样的待遇不愁那些女子不动心。她们有了挣钱的本事,又有立足之地,即使遇人不淑,在有底气的情况下,才敢于反抗。”   就比如说前世末世还未到来的时候,她班上一个姑娘大学毕业后就嫁人当家庭主妇。等她成为黄脸婆后,丈夫在外头彩旗飘飘。云夕她们当时本着同学一场,也劝过她离婚。她却依旧忍着不愿离婚,因为她没有经济收入,又习惯了优渥的生活,怕离婚后就养不起自己了。她那丈夫也是因为知道这点,所以越发肆无忌惮。   唯一让人快意的便是等丧尸病毒到来后,那姑娘觉醒了异能,手握力量,这才干脆和过去一刀两断。   红姑问道:“为什么不开绣坊?”   云夕眨了眨眼,和她解释:“绣活这东西,想要卖出好价格的话,必须水平高超,而且这东西十分挑天赋,不是每个人都适合。但纺织车这东西就不一样了,纺织车的操作,只要做得多了,谁都可以上手。”   红姑想想,不得不承认她说的的确有道理。明明她已经活几十年了,偏偏在这年纪小她几轮的少女面前,却像是不懂事的孩童一样,她忍不住想要挑刺,“我看有的大户人家,也有招收女工做纺织,我们和他们相比,又有何优势?”   云夕笑了,“这点我也考虑过,所以我最近在请木匠帮忙设计。”   她只隐约记得,前世似乎有那种脚踏式的纺织车,这种纺织车比起手摇,效率最少也可以翻一翻。云夕可是直接丢下五百两银子,让那些木匠设计出来。   她虽然记不得那种纺织车的样子,思路却同这些木匠说了,再加上有五百两银子在那边,想必很快就能搞出来。   云夕看向红姑,说道:“这纺织车,到时候都是女工,保不齐就有一些不长眼的人过来欺负她们。你们白衣教的人,正好可以当保镖。你们白衣教的宗旨不就是要保护世上女子吗?只要她们过得好,加不加入白衣教,又什么关系?还是说,你们只想保护白衣教里的女子?”   “当然不是!”   红姑脱口而出,神情严肃。   云夕笑靥如花,“这不就得了?”   ……   同云夕沟通了一回后,红姑又匆匆离开。她虽然是白衣教教主,一言九鼎。但是在这件事上,她多少也得问问其他人的意见。   可是云夕对此十分有信心,红姑肯定会妥协。   其一,她需要云夕帮她揭穿蒋文月的真面目。其二,云夕的话语也的确是说服了她,倘若她们白衣教继续现在的路线,朝廷总有发动大军剿灭她们的时候。   白衣教再有本事,也没法和朝廷作对。   其三,不少女子终究是普通人家出身,内心更向往安定平静的日子。云夕给她们描绘的这未来场景也的确让她们十分心动。   正因为如此,在两天之内,她们便给了云夕肯定的答复。   云夕心中也松了口气,开始着手挑选建立纺织厂的地点。她打算先在两个地方建立纺织厂,一个是凤凰县,一个是京城。等这两个都成规模后,继续建立。争取整个大楚每个州都会有一个大纺织厂。   重新拥有新的生命,云夕可不愿浑浑噩噩,更希望能够借用自己手中的力量做点什么,至少也该改善一下女子的处境。   倘若只是她原本的人手,肯定是不够的,可是多了白衣教就不一样了。   白衣教的人也十分认真地对待这份事业。红姑甚至还拿出了一些她们以前劫富济贫留下的财宝,让云夕转手卖出去。   这些东西不乏一些珍贵的摆件,云夕直接交给了赖三。他门路多,销赃这种活比较适合他。   最后赖三将那批财物卖了九万两四千五百两。这笔钱足够建立凤凰县这边的纺织厂了。   红姑收到这笔银钱时,还真吓了一跳。她原本以为那些能卖个六万两就不错了,可见赖三的确是用了心的。   红姑也并非完全不知道好歹的人,她恨的是负心薄幸的男子,赖三的人品摆在那边,做事也尽心尽力,因此不至于迁怒到他头上。还直接拿出一千五百两给赖三,作为谢礼。   赖三手中多了这笔钱,都忍不住对云夕说道:“跟着红姑混,可比姑娘有前途啊。”跑几天腿,一千五百两就到手了,正好可以给自己买个二进宅子当做新房。   他也就是嘴上说说罢了。倘若他真想要赚钱,早就家财万贯了。对于现在的生活,赖三已经十分满意了。   ……   在云夕忙碌的同时,云深休息了一天后,见云夕精神抖擞地忙着事业,只能先返回京城。   说起来,他真正同云夕相处的也就只有一天。可是却为了这一天的相聚,来回至少奔波十天。之所以能十天还是因为他一路上骑得都是不可多得的宝马良驹。   说不愧疚是假的,云夕想着,等回京城以后一定要好好补偿云深,同时也向云深表达了自己至少得一个月后再回京的事情。   等纺织厂建好,她才能够走开。指望白衣教那群人的话,她就等着新厂倒闭吧。   云深却只是握着她的手,眸光流转着温柔的光辉,“没事,毕竟我所喜欢的便是这样的你。”   喜欢她自信满满的神情,喜欢她认真工作的模样。   他十分清楚,他所心仪的少女拥有着最宽广的胸怀,最宏伟的计划。尽管再不甘愿,他也不能因为一己之私,硬是将她困在自己的身边。她适合翱翔于天际之中,尽情发挥着自己的才能。   更何况这么做也不是没有好处。看云夕一脸愧疚的表情,就知道等她回到京城后肯定会有不少喜闻乐见的补偿。   在云深离开时,云夕也抽出了半天时间去送他。云深同时也带走了那个活口,似乎打算回京城后,交给手下好好审讯。云夕也曾问过红姑,当时和她们合作的那十个黑衣人所属的势力。   红姑却只是告诉他,是他们主动找上白衣教寻求合作的。当时白衣教想要带走朵朵,这些人想要带走云夕,两边可谓是一拍即合。她只告诉云夕,这些人从武功路数来看,不像是大楚,更像是北魏那边。   北魏、草原、大楚、南陵……四强鼎立。其他诸多小国依附于这四国,其中北魏和大楚国力稍微胜过南陵和草原。近一百年来,四国倒是进入了少见的和平期。   等送完云深回来,云夕继续投入工作当中,忙碌的工作并不让她感到疲惫,反而带给她一种十成的满足感,她知道自己所做的是一个道路崎岖荆棘横生却又伟大的事业。比起在京城之中同别人勾心斗角,她更喜欢做这些。   忙碌却充实。   更让她惊喜的是,那群她所找来的木匠,居然在短短十天就将她所要求的脚踏式纺车给做了出来。看他们一个个熬得两眼发黑,就知道这段时间根本不曾好好休息过。   最大的功臣,是一个和杜家有过合作的老木匠。云夕按照原本说好的那样,直接给了他五百两银子,并且要求他保密。为了以防万一,云夕还是同他签订了保密的文书,违反要求的话,最少也得赔偿五千两。   五百两,足够买一百亩田地。即使老木匠现在不想继续做木匠活,这些田地也足够他的子孙后代衣食无忧了。   其他的木匠虽然不曾想出法子,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云夕看他们也的确是绞尽脑汁想,只不过姜还是老的辣,被老木匠捷足先登。云夕也一人给了他们五十两银子,算作是辛苦费外加封口费。   作为木匠,最要紧的就是诚信,加上他们也没想出确切的设计方案,云夕并不担心他们会泄露。   拿到这钱的那些木匠都对云夕感激涕零的。五十两银子他们平时一年都未必能赚到。   老木匠所设计出的纺织车最少也能减少一半的时间,而且还更轻松。云夕直接在他这边定做两百个纺织车,每一辆的工钱是二两银子。老木匠手下也有一些学徒,他也是个聪明的,一些大件的交给弟子做,比较有难度的小零件和最后组装,都自己亲自动手,顺便还分了些活给其他的木匠。   这么一来,只需要三个月就可以搞定这两百个脚踏式纺织车。云夕打算到时候一半的纺织车搬到京城里。   ……   花开一表,另表一枝。   白衣教的人因为人多的缘故,比云夕先一步找到了合适的建造厂房的地点。厂房是云夕所设计的,不仅有工作室,还有纺织女工们休息的宿舍。   一百个纺织车,加上轮班,到时候最少得招收两百个女工,再加上可能的扩建。云夕索性按照一千人的容纳量来建造这工厂。   有钱好办事,在资金充足的情况下,红姑直接买下一千亩的地盘。这种地可比那些良田要便宜多了,一千亩都只需要两千两。云夕的设计挺简单的,一进去是院子,院子中可以种植一些蔬菜、或是放养鸡鸭。再来是足够容纳一千名女工的大厂房,旁边是食堂和厨房,后面才是女工的宿舍。   宿舍一共有三百间,云夕特地模仿前世的大学宿舍,弄成四人一间。一开始人少,完全可以两人一间。上铺是床,下面是衣柜和桌子,十分方便。   红姑见过她画的设计图后,也不免暗叹这姑娘实在聪慧过人,各种新奇的点子信手拈来。   倘若云夕愿意加入白衣教,那么不愁她将白衣教壮大成谁也无法小看的势力。   不过就算她不愿加入也没事,至少白衣教和她是同盟关系。有她帮忙谋划,或许白衣教能够走得更远一些。   无论是建厂房,还是纺织车,都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搞定的。在这三个月内,云夕总不能无所事事地呆在凤凰县里等着,加上红姑又报仇心切,云夕等人索性等二月初便决定出发前往京城。   红姑也只带了五个护法和十名白衣教成员入京,其余的都留在凤凰县里。被留下的五个护法,主要是帮忙监督厂房的建造工作。   当云夕在那十名白衣教成员中见到脸盲少女时,不由惊讶了一回。经由红姑介绍,也知道脸盲少女的本名是穆彤彤。   正如同她所预料的那般,穆彤彤果真认不出她来,事实上,整个白衣教的人,她能记得住脸的,绝对不超过二十个。   红姑也说了,穆彤彤虽然记不住脸,可是在武学上天赋很是不赖,是作为下一任的十个护法培养的。白衣教中有一个教主,一个圣女(圣女之位因为朵朵的离开又空缺了出来),十个护法,除此之外还有十个护法候补。当有护法牺牲时,就会从候补中挑选人上来。这也让白衣教不至于人才断层。   因为世人对白衣教的偏见,云夕并不曾告诉李于氏,这群姑娘正是她十分痛恨的白衣教成员,只说是江湖侠女,帮忙护送云夕等人进京。   在去除偏见后,一群人相处得很是不错。   等二月十五的时候,正好回到了京城。   等回京后,休息了一个晚上,朵朵却跑来找云夕了。   她咬着下唇,眼中难得闪过了一丝的坚决,“姐姐,我想当白衣教的圣女。”   云夕怔了怔,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你确定?”   朵朵点点头,“这一路上,我思考了许久,还是下了这样的决心。”   她抿唇,神色倔强,“虽然姐姐和白衣教现在是同盟关系,甚至帮了她们不少。可是人心易变,两年三年内可能感情不会变化,但是十年二十年呢?”   她顿了顿,说道:“至少等我成为了圣女,有我作为纽带,这份同盟关系便会一直维持下去。”   云夕心中感动的同时,又忍不住伸手敲了敲朵朵的脑袋,“我可不需要你卖身来帮我呢。”   朵朵嘟起嘴,“才不是卖身……我只是看姐姐这些天一直在忙碌,也想做点事情帮你。再说,等我当圣女后,也可以和先前一样,教导那些女孩读书。”   她是真的喜欢教书这门工作,喜欢看那些人认真学习的虔诚模样。若是在外头,哪里会有学堂愿意要她一个女先生?比起学习琴棋书画和人情往来,她更喜欢单纯教书的生活。   云夕看着她认真坚决的脸庞,知道朵朵并非突如其来的冲动,而是经过了仔仔细细的考虑才下定了这个决心。   云夕犹豫了,到底该不该成全朵朵?   片刻后,她不由失笑,觉得自己真是想太多。这是朵朵的人生,她也不是那种糊里糊涂的小孩子,没有谁能打着为她好的名义去阻止她做想做的事情。更何况,白衣教经过改造以后,也不是以前那个极端过头的组织。   满腹的话语最后只化作一句轻轻的叹息,“你决定了就好。”   朵朵也是长大了。   ------题外话------   于是后世对于白衣教的评价是:这是大楚女权思想崛起的萌芽~   朵朵和云瑶两人走的是不同的路线,但最终还是殊途同归   ☆、第十五章 天降祥瑞,截胡   朵朵立即笑得眉眼弯弯,只是想起了自己的奶奶,她脸上的笑意不自觉收敛了起来。   清秀的眉眼也染上了点点的忧愁,“可是奶奶反对怎么办?”奶奶一说起白衣教就从未有过好话,那姿态恨不得白衣教立刻从这世上消失。   朵朵顿时头疼了,求救地看向云夕。   云夕摆手:“姨婆那边,我也搞不定的。”老人家的思想都已经根深蒂固,实在很难改变。   她同情地看向朵朵,相比较来说,大伯和大娘简直不能再开通了。   她顿了顿,说道:“直接瞒着她好了。”   就算要当白衣教的圣女,朵朵还是要住在她家的,她可不希望朵朵一直呆白衣教那边。嗯,干脆趁这个机会,她也挂名一个所谓的客卿长老好了。   两人目光相对,都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从表姐这边得到支持后,朵朵便直接去找红姑说这事。红姑进京后也暂时住在杜家,其他的白衣教成员则被她放出去打探消息去了。自从先前汪雨桐丢了那么大的脸皮,汪家又好几位被牵连,整个汪家都沉寂下来。   文月郡主也同样闭门不出,似乎打算等到风头过去了再说。   红姑在报复之前,则先好好打探一下京城中的各种形势,好方便她下手,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   当她知道朵朵想要当圣女时,自然是喜不自禁。作为纯阴之体,朵朵对于雪凝功的天赋,可谓是她平生所罕见。等她长成以后,定能成为数一数二的绝顶高手。不然先前白衣教也就不会想法设法想将朵朵带回来了。   她想也不想,直接答应了下来。红姑的另一个想法便是有朵朵在,便能够更好地将杜云夕绑在白衣教这一条船上。任谁都看得出杜云夕对于亲人的重视。   至于朵朵平日想要住在杜家的事情,在她眼中,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等答应了朵朵后,她才对朵朵说道:“你顺便帮我问下你表姐,什么时候才能开始报复蒋文月?”   她现在整个脑袋都是这个念头,根本没有空余的事情去思考别的。   朵朵笑了笑,她笑起来的时候尤其清纯动人,像是初春含苞待放的花苞一样,“表姐先前就同我说了,等到三月初五的时候即可行动。”   红姑不解,“为什么非得等到那时候?”   三月初五……红姑的眼神不自觉透出几分的凌厉——这个日子正是小姐的生辰。   朵朵答道:“表姐说了,她之前打探过,每年三月初五,蒋文月便会去慈恩寺做三天的法事,那三天吃住都是在慈恩寺,正好方便下手。”   红姑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只怕是那蒋文月害死小姐后,生怕小姐的冤魂来找她算账,这才想用法事平息怨恨吧。   她恶狠狠道:“那就再留她一个月的狗命!”   神情狰狞,带着满满的恨意。   ……   云夕要对付蒋文月的法子很简单,无非便是装神弄鬼四个字。   蒋文月害死张雪鸢,毁了她一辈子,说不害怕所谓的冤魂索命是骗人的,不然她也不会在张雪鸢生辰这几天,每年都耗费百金做一场法事。等到了那几天,她再让红姑装作张雪鸢的冤魂去找她,不怕蒋文月不上当。   虽然在汪家,以红姑的身手要闹鬼并不难,可是就算当时和汪家有流言出现,到时候肯定会被蒋文月给压下。可是在慈安寺就不同了,慈安寺人多口杂,她到时候只需要多找几个见证人即可,蒋文月想压下都没法。   只是……   云夕有些苦恼地皱起眉头,三月五号到三月七号,不是什么菩萨佛祖的节日,所以那几天慈恩寺的香客不算很多。人不多的话,闹鬼的事情又如何能够传得到处都是?   云夕想要的是闹到满城风雨,闹到蒋文月身败名裂,在大楚没有立足之地,而不是小打小闹。   忽的她抬起头,一双墨瞳褶褶生辉:她有办法了!   ……   “哎呀,你们可听说了吗?那慈恩寺可不得了了!”   “慈恩寺前面那一片湖的莲花都结出花苞了,现在才二月呢。”   “不可能吧,谁都知道,莲花五月份才开花的。这个季节怎么可能就出花苞了。”莲花花苞一般都是开花前半个月到一个月之间长出来的。   “骗你做什么?我可是亲自去看过了,那些莲花长得可好了。大家都说这是佛祖保佑呢,许多人准备等花开的时候,去摘一朵回家供应在佛前。”   “只有慈安寺才这样吗?我看只是运气好吧。”   “嘿,你也不去看看,那观音寺距离慈安寺没多远,那边的寺庙前也有一大片种满莲花的湖,可是那边的莲花可没有结出花苞,可见这慈安寺更得佛祖庇佑呢。”   “倘若在三月就开花的话,这可是大大的祥瑞呢。”   仅仅只是三天的时间,关于慈安寺的各种流言传的沸沸扬扬的。人人皆说这慈安寺是得了佛祖的缘法,才有这样一场的造化。原本慈安寺和观音寺的名声不分上下,这下顿时将观音寺给甩在后面了。   慈安寺的那些厢房更是被诸多权贵抢着定下,每日上香的人络绎不绝,大家都在等待着这莲花的开放,好到时候能够沾染一点佛祖赐予的福气。   毫无疑问,这便是云夕的手笔。她借着上香的名义去了慈安寺一趟,定下了从三月三号到三月八号六天的厢房,还定了两间。等回来之前,再将异能用在寺前的那一片莲花上。   等到了第二天,那些莲花就结出了花苞,成为了众人眼中的天降祥瑞,也吸引了京城人所有人的目光。众人云集,这样等那几天出了闹鬼事件,才更有趣不是吗?   “还是咱们家云夕有运道,恰好在花开的前一天定好了厢房。等三号我一定要去慈安寺看看。”   李于氏一脸的激动,作为虔诚的佛教徒,这样的盛事她哪里愿意错过。本来她以为肯定订不到厢房的,谁料到云夕居然提前订好了。   云夕笑了笑,说道:“好不容易有这样的热闹,到时候倒是可以看看。”   李于氏嗔怪地看了她一眼,“这是佛祖的赏赐,哪里是什么热闹。若是有机会能够得到一株莲花,放在家里的佛前就好了。”   云夕眨了眨眼,说道:“会有机会的。”   云瑶笑道:“那还不如到时候直接将莲花种在家里的湖里呢,这样也能够长长久久被庇护。”   李于氏听了果真欢喜,“还是云瑶你聪明!你们小孩子家家的,脑袋瓜就是好使。”   ……   激动的可不是李于氏,戴燕翎更是直接登门,开门见山问道:“云夕,你那边是不是还有多出的厢房啊?”   云夕笑意盈盈地看着她,“怎么?你也想订一间吗?”她记得燕翎不算是特别信佛,也就是可有可无的样子。   燕翎直接在她对面坐下,说道:“怎么可能?慈安寺那些厢房早被人定光了,我家世比不过人,动作也没人快,哪里有这个福气。”她停顿了一下,说道:“是温奶奶想去的,她十分信佛,只可惜等她听到这消息,想去定一间时,那些屋子都早被人下手了。”   云夕转头道:“这个不必担心。我那边有多一个厢房,你到时候和温老夫人随我们一起过去就可以。”   她语带戏谑,“不错不错,我们燕翎越来越有温家孙媳妇的自觉了。”瞧瞧这事办的多漂亮啊。倘若温老夫人得知燕翎辛苦帮她弄到了一间厢房,那肯定更喜欢燕翎了。   燕翎看着好友打趣的眼神,脸颊微微一红,却还是大大方方说道:“虽然我们两家还没交换庚帖,可是我娘和温奶奶已经去合八字了。”   她尽管说的坦然镇定,可是眼角眉梢的淡淡羞涩让平素英姿勃勃的她多了几分少女的娇羞。   云夕问道:“先前那位吴思慧呢?”   燕翎眨了眨眼,说道:“这个我可不清楚呢。据说从楚州回来后,她就病了,到现在都没出现在人前。”   云夕觉得,这是吴家觉得这事太丢人,直接让她病了吧,也省得出来丢人现眼。   燕翎继续道:“前两天,温奶奶倒是因为祈福的缘故,将温家好些人的卖身契都放出去,她的陪房嬷嬷一家也是如此。”   云夕挑眉,心中突然闪过一丝的猜测:当时吴思慧找上燕翎,想让她不战而退,估计是有人告诉她两家即将成亲的消息,不然她也不会这种手段都使出来。在亲事还没定下之前,不可能会有相关风声透露出来,除非温老夫人身边有人同吴思慧通风报信。现在想来,大概是温老夫人身边的陪房。   将卖身契还回去,看上去是恩典,但其实也相当于逐出府。温老夫人身边的陪房,走出去就算是七品诰命夫人也得给她面子,她们在府里有主子依靠可以作威作福,还有油水可以拿,哪里愿意成为自由人。   云夕见燕翎根本没想到这一层,忍不住低声提点了她这其中的关节。其他那些被恩典的,大概一部分同这有关,一部分就只是单纯的恩典,还有一部分则是平时偷奸耍滑趁这个机会放出去的。   燕翎吃惊地睁大眼睛,:“原来如此。我就说呢,好好的,怎么突然把那张妈妈给放出去了。张妈妈可是温奶奶身边十分得用的人呢。”   她神情有些不解,“只是她帮吴思慧,有什么好处不成?作为温奶奶身边的人,她也不至于眼皮子那么浅,看得上一些小恩小惠。”   “不外乎一个利益而已。大概吴思慧同她保证,等她进门后,会给她什么好处吧。”   倘若燕翎真的嫁入温家,在那位继侯夫人依旧被圈着的情况下,温老夫人又年事已高,最后肯定是燕翎这个孙媳妇当家做主。吴思慧一许诺,她便心动了。再加上她手中有吴思慧把柄,将来想要拿捏的话,就更容易了。   说到底,就是心大了,想要做主子的主。   燕翎听明白了后,摇摇头,“何必呢,就算我真的嫁过去,她作为温奶奶身边的老人,除非她做了什么错事,不然我肯定不会随便找她茬的。”   然后她问云夕,“对了,你家养的那些兰花,是否要参加下个月的兰花节?”   她只能说自己这位好友果真厉害,无论什么花草在她手中一养,都毫无难度的样子。燕翎也是进过云夕的花房,甚至还看到了那传说中的天逸荷,心中为之惊叹了许久。   感觉云夕无论养出什么来,都不奇怪呢。   云夕淡淡道:“这兰花姐没有拍卖会吧?”   燕翎摇摇头,“不过这是京城最盛大的节日之一呢。去年听说评选出来的那魁首彩云山水不是一般的好。那花的主人李玲兰被大家夸为是兰花仙子,还踩了苏婉一脚呢。只可惜出了你那小姑子和柳为霜的事情,大家都只顾着说这件事,都没怎么提兰花节。不过今年三月就不一样了,为了补偿,今年春天的兰花节肯定比去年更盛大。”   云夕点点头,这件事她也是听说过一些的。李玲兰作为侯门庶女,在李家的地位却比嫡女更高。因为她爹李荣海宠爱她那姨娘,连带着偏爱她和同胞哥哥,李家的国子监名额便是给了李玲兰的哥哥。这位姨娘据说是李荣梅的表妹,可谓青梅竹马。原本李荣海看在岳家,倒还收敛,等前几年岳家失势后,就越发肆无忌惮地宠爱这位姨娘,还抬成了贵妾。   之前李家也曾给杜家下过帖子,只是云夕觉得李家家风不正,不是可堪来往的人家。杜周氏作为女子,也深厌宠妾灭妻的人,自然不愿同李家来往了。   燕翎继续道:“那李玲兰的嫡姐李玲梅我也是见过的,明明是嫡女,吃穿却不如庶妹,真真可怜。”   云夕神情冷淡了几分,“这李玲兰在家虽然受宠,只是大家多少鄙夷他们家的做派。那些世家嫡女,哪里愿意自降身份同她来往。庶女她又看不上,那些有点身份的也不愿娶她做媳妇,导致她婚事高不成低不就,这才想着借用兰花节来扬名吧。这所谓的兰花仙子,也不过是她自封的而已。”   她所认识的陆翊染、陶欢欢等人,说起李玲兰都是一脸不以为然,更是不屑同她为伍。   彩云山水虽然也算难得,是兰花中数一数二的珍品,可是却远远比不上天逸荷。苏婉当时被戏称兰花仙子,便是因为她培育出了传说中的天逸荷。   云夕对苏婉好感度不低,又同情她的遭遇,这才将自己的天逸荷送了一盆过去。知道这李玲兰为了扬名,还踩苏婉,自然对她就有了三分的不喜。   她摇摇头,说道:“好了,还是别说这烦心事了。”   李玲兰也好,终究不关她的事情。   燕翎索性换了话题,“说起来,运气最好的还是那汪老夫人呢,她每一年都要包下最少五个厢房。这下可好,出了这祥瑞的事情,不少抢不到包厢的人都去找汪家了。”   “汪家只留下两间厢房,其余的都已经送了出去。”   云夕扬了扬眉,看来汪家还趁着这次机会送了些人情出去啊。不过她也不生气,汪家现在越是得意,等三月五号时就越能品尝到苦涩的滋味。站得越高,摔得越远。   燕翎在杜家和云夕八卦了一个早上,又吃了不少点心,用过午饭后便回去了。   在三月五号之前,云夕也没闲着。今年上半年她要做的事情不是一般的多,开图书馆、开美容院、建纺织厂,还有买温泉庄子。   图书馆和美容院的店铺她早就应该看好,并且买了下来,开始进行装修,大约两个月后就可以正式开张。   ……   在二月二十二的时候,立秋告诉她,左家正要出手一个温泉庄子。而且那温泉距离云深送给云夕的那两个挺近的,坐马车都不用一刻钟。   云夕顿时心动了,让立秋帮忙联络左家。这左家原先也是京城有名的富豪,结果前段时间似乎生意上出了什么问题,缺乏流动资金,便忍痛将这地段十分不错的温泉庄子给卖了。   那附近一块,至少聚集了十来个温泉庄子,主人家基本都非富即贵。   因为去年在京城开的两家店到现在,纯利润都有六万的缘故,云夕觉得拿出一万两买温泉庄子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反正钱还会继续赚。   立秋得了云夕肯定的回复,立即去处理这件事。左家也需要用钱,开价便要一万两,而且得在十天内支付。便是这个条件让不少观望的人退却了。一万两那些人是拿得出来的,但是要在十天之内拿到现钱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别看不少世家一年开销都有两三万两,可是平日账面上的现银也就是几千两银子。   可见左家急着用钱到什么地步了。   这个条件对云夕来说,反而十分有优势,她的钱都掌握在自己手中,现在的现钱就超过了十万两。若不是有这个前提在,争的话,她还未必能争得过其他人家。   很快的,左家便和云夕定了合同,云夕先交了一千两的定金,剩余的九千两,则是等过户的时候,再一起交了。   左家也是急着用钱,因此也表示在这两天就过户。   结果没等云夕收到温泉庄子的地契,左家却将原本的一千两定金送了回来。   那左家的管事还不住地道歉,“真是抱歉,我们这个庄子,打算直接卖给另一个客人。”   云夕虽然很是不爽对方的出尔反尔、不讲诚信,却也不好说什么。人家定金也还回来了,总不能将庄子给硬抢了过来吧。   她神色淡淡的,“我大概清楚贵府为何会生意落败了。”做生意,最重要的本来就是诚信问题。   然后直接让人送走这位管事。   云瑶也很不开心,说道:“这左家也太过分了,说话不算数。”   她们定金都已经交了,合同也签了,只差过户,然后对方却突然跑来说什么要卖给其他人了,这不是在耍人吗?   偏偏那合同是在过户后才正式起效的,即使云夕觉得他们不厚道,也没法做什么。   她眯了眯眼,吩咐立秋:“去调查一下,买下郑家庄子的人是谁?”好歹也得知道是谁截胡的。   云瑶有些泄气,“那我们都没法泡温泉了。”   云夕笑了笑,安慰她,“哪里不可以了?我名下可还有两个温泉庄子呢,等后天我们一家就去泡温泉,把明月也叫上。”   她带着明月入京后,文晏回很快将女儿接回了侯府,并且为明月从宫里请了两个性情好的嬷嬷做教养姑姑。明月这些年来都跟着无为子,无为子只教了她基本的礼仪,其他颇为纵容,这导致明月最近不得不恶补一下那些规矩。   云夕听说她每日学得头晕脑胀的,便有心也让明月放松一下。   果然她让银丹过去问明月的时候,明月立刻点头答应了下来。明月还说泡完云夕的温泉,还可以顺便泡她家的温泉。文晏回在附近也有一个温泉庄子。   至于杜家其他人,李于氏觉得自己年岁大了,不是那么爱泡温泉,便拒绝了。杜周氏在听说温泉也能够美容倒是十分心动,云夕也怂恿她一起过去。杜磊和杜睿,有姨婆看顾着呢,过去庄子玩个一两天不算什么大问题。   杜周氏最后还是答应了——温泉这是富贵人家才玩得起的,她以前哪里想过有这样的机会,不泡上一回多不甘心。   杜一福觉得他一个大男人就不去凑热闹了。   最后云夕的温泉之旅便定在了二月二十七号和二十八号,队伍中有她、云瑶、朵朵、杜周氏、明月,两位嬷嬷、还有一干的丫鬟护卫。   云夕觉得这种天气实在适合吃火锅,顺便带了火锅和一些可以拿来烫火锅的材料。   云夕还不忘做了一些点心,好在路上吃。   在出发之前,立秋将调查的结果告诉了她,“那温泉庄子,现在是记在李侯爷的庶女李玲兰名下。”   云夕略一沉吟,慢慢道:“也就是说截胡了我们的就是李玲兰了?她哪里来的那么多银钱?”   一个上万两的温泉直接送给庶女,这位李侯爷还真不是一般的有钱啊。寻常的公侯庶女,嫁妆总的加起来能有两万两就算顶天了。既然记在了李玲兰的名下,那肯定是要给她作嫁妆的。   立秋说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李家买这个温泉庄子,应该花不到一万两,最多也就是五千两。我听闻那位谢姨娘身边得用的管事已经同郑家人出发离开京城。”   谢姨娘便是李荣海那位十分受宠的表妹贵妾,也是李玲兰的生母。   云夕慢慢道:“那么应该是因为李家打算出手帮郑家一把,熬过这次的劫难,所以郑家才把温泉庄子便宜卖给李家,也算是感谢。”   难怪郑家明明同云夕定了合约,一转手却反悔了。以云夕的性子,她同郑家没有什么关系,加上郑家这次的劫难也是他们家自己招惹来的,她自然不会因为买了这庄子而出手帮忙。   在明白了具体的原因,算是解了疑惑后,云夕也懒得关注这件事。   还是去泡温泉好了。   等到二十七号时,一行人坐着三辆的马车,浩浩荡荡出发前往温泉庄子。明月所坐的那辆还有着文家侯府的标记,只是她更喜欢和云夕呆一块,丢下她那两位嬷嬷,直接蹭到云夕车上来了。   云夕一边听着她叽叽喳喳抱怨着学习规矩好辛苦,一边往她嘴里喂她喜欢吃的点心。她的嘴巴塞得鼓鼓的,像是可爱的小仓鼠一样。   云夕清楚这孩子是因为规矩学得多了,都要被憋坏了。   她只能低声安慰小姑娘,“没事,早点学好规矩早点解脱。我看你这两个嬷嬷也不是那种顽固的人,你若是学得好了,在人前能保持住基本的风范,私下稍微放松点,她们还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明月对云夕十分信任,闻言觉得的确有理,也不抱怨了,而是握拳表决心,“那我一定要快快学好。”然后又塞了一块板栗糕算是表扬自己。   云夕不由失笑。   几人开开心心地说这话,像是在郊游一般。   这时节正好是四季中最舒服的时候,吹在脸上的风不冷也不热,这种恰到好处的温度也吹散了心底的郁气。   放眼所望,皆是一片青嫩的绿色,让人见之欢喜,路边也开满了不知名的野花。尽管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却也别有一番动人的可爱之态。这种昂然向上的生机,便是植物花草的美妙之处。   特别是在见过冬天的肃杀和晦涩,在见到草长莺飞,就越发让人欢喜。   一路上欣赏着美好的春光,等到了温泉庄子后,大家从马车上下来。   刚下来,便有等候依旧的仆人迎了上来。   当时云深送庄子时,还包括了两个庄园上服侍的仆人,连同他们的卖身契都到了云夕手中。平日庄子上种植的蔬菜水果也会送到云夕手中。   云夕在两天前就已经送了要过来泡温泉的消息,这些仆人连忙将里里外外打扫干净。他们身家性命皆掌控在云夕手中,加上十分明白云夕在云深心中的地位,服侍起来就更用心了。   庄子上并不缺房间,云夕直接每人安排住一间,因为都是女子的缘故,住所就安排在一起。   大家都换上了事先带来的衣服,若不是怕太过吓到人,云夕还想穿她自己设计的内衣呢,拿来泡温泉多方便啊。   等进了温泉室后,云夕便感觉到空气中的温度都高了不少,耳边传来了流水潺潺的声音,像是在奏乐一般,煞是好听。前面的温泉池雾气弥漫,不远处还种植着一些花草。   银丹、霜降等好几个人守在外面,以防人不小心闯入。等云夕她们泡好后,就可以轮到霜降她们泡了。   在温泉池子旁,还有几张石桌,可以用来摆放衣服,也可以坐在旁边饮酒。   脱掉外面披的大氅,露出里面的亵衣,亵衣轻薄,隐隐显出几分玲珑的曲线。   云夕走到温泉边,伸脚探了探温泉的温度,温度倒是可以,大约是在四十度左右,有些许的硫磺味道传来。   她慢慢走入温泉池中,让身体一点一点地适应着这个温度。   泡在温泉中,全身暖洋洋的,温泉的水轻轻拂过皮肤,轻柔舒适,像是要将人身上所有的疲倦也一起洗涤了一样,让人只想发出一声叹息。   “呼……”云夕听到了好几声的叹息。   转过头,才发现大家都不自觉发出了舒服的声音。   云夕知道温泉不能泡太久,基本每一刻钟,就让大家起来休息一下,再继续浸泡,还不时地喝一下她特地让人送进来的温开水,这样也能补充身体的水分。   泡了不到一个时辰,大家这才心满意足地从温泉池子中离开。   庄园上的仆人早就将他们带来的那些火锅材料都清洗干净,就连火锅用的大骨汤汤底也都熬煮好了。   大家美美地吃了一顿的火锅后,还顺便去这附近逛了一圈后,继续泡温泉。   杜周氏泡完后,都对云夕道:“这温泉果真不错,我泡完后,都感觉自己的皮肤顺滑了不少。”   云夕笑了笑,说道:“喜欢的话,我们到时候可以经常过来。”反正一年四季泡温泉,都有其好处。   她们中午吃火锅,晚上吃烧烤,这一天下来,倒也过得悠哉快活。   等到第二天早上,明月便喊着说也要请云夕她们去她家的温泉庄子上玩,还夸说她家庄子出产的蔬菜可鲜翠了,像是想同自己的好朋友炫耀一下自己的好东西一样。   云夕忍俊不禁,说道;“好啊,那就拜托明月了,我正好想泡各种不同的温泉呢。”   明月顿时趾高气昂,一脸的得意。   等用过早饭后,她们直接坐车去文家的温泉庄子。文家那庄子距离这里并不远,恰好是在郑家庄子的隔壁。   庄子上的人对云夕等人都毕恭毕敬的,也不因为明月年纪小而糊弄她,可见文晏回为了女儿,有特地敲打过这些下人。听闻明月想要看庄子出产的蔬菜,下人们立刻领她们过去。   杜周氏倒是被勾起了过去的一点记忆,还亲自摘了一些青菜。   大家索性亲自下地,体验了一回所谓的田园风光,明月还喊着有趣。云夕觉得,这种事偶尔做一次,自然是野趣,但是天天做的话,那就成为了苦力。   他们所采摘的蔬菜都被云夕拿来炒了。这时候的蔬菜最是新嫩,简单地加盐炒了就足够美味。   吃饱休息了一个时辰后,她们才继续泡文家的温泉。文家的温泉比云夕那两个温泉稍小一点,温度稍微高一点,大约是四十五度左右。如果说云夕的温泉是硫化氢温泉,那么文家的则是氡温泉,各有其好处。   两天温泉之旅让所有人身上的疲倦一扫而空,容光焕发。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云夕也感觉自己皮肤更好了。   到第三天早上,大家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城。   这两天的旅程,更是让云夕坚定了要买一个温泉庄子的想法。   只是马车行驶到一半的时候,却突然停了下来,护卫的声音传了进来,“姑娘,有人拦路呢。”   云夕打开帘子,看到一个身着蓝衣的少女站在马车前,语气带着一丝的焦急,“我们的马车坏了,可以帮个忙吗?”   她的目光落在云夕的脸上,焦急的神情迅速转为了一丝的疑惑,甚至还隐隐含着敌意,“这位小姐是?”   云夕觉得这敌意来得莫名其妙,眉头不自觉蹙起,“你是哪家的丫鬟?”从衣着打扮来看,其服侍的主家身份应该不低。   那丫鬟避重就轻道:“我家小姐姓李。”   云夕的目光遥遥落在对方的马车上——那马车四个轮子中,直接一个掉了下来。   明月探出头,问道:“云夕姐姐,这是谁啊?”   那丫鬟再次将自己的请求说了一遍,“两位姑娘,可以将我和我家小姐送回城里吗?我李家必有厚报。”   云夕淡淡道:“不用了,只是举手之劳。”   那丫鬟连声感谢,然后小跑着回到自己的车上,同里面的人低声说些什么。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可是耳力过人的云夕还是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了其中的话语。   “她们答应送我们回去了。”   “我也不知道她的身份,大概是文家的哪个亲戚吧,我看到了文明月。”   ……   云夕扬了扬眉,文家的马车虽然一看就是侯爷的,低调中透着奢华的那种,可是京城里侯爷也有将近十个。这丫鬟却能一语道出这是文家的马车,可见是下过功夫呀。   她不觉露出了玩味的笑意。   没一会儿,那丫鬟便扶着她家小姐下来了。这位小姐鹅蛋脸、柳叶眉,相貌秀丽,一双眼睛清纯中流露着一丝的妩媚,服饰是清雅的浅绿色,样式看起来简单,但材质和绣工无一不是最好的。   她盈盈走来,语笑嫣然,“在下李玲兰。”   语气虽然温和,却透着一股笃定的自信,仿佛觉得自己只要说出名字,别人就会知道她是谁一样。   云夕恍然大悟,原来是燕翎同她说过的那位李玲兰啊。果真是个美人……只是她还是不喜欢。她脸上笑意依旧,在知道这人身份后,笑容多了几分的疏离。   明月脆生生道:“我没听过这名字呢,云夕姐姐你认识吗?”   明月是真心不知道,她才回到京城半个月而已,而且基本都在学规矩,怎么可能会知道李玲兰是哪一号人物。   云夕差点喷笑出声,好笑地看着李玲兰原本完美无缺的笑容都僵了一下。   李玲兰看着天真可爱的明月,用赞叹的语气说道:“这是哪家的小姐,真真可爱。”   云夕心中不以为然:装!继续装!明明她和她的丫鬟都早知道明月的身份了。   云夕大概有些猜到,只怕李玲兰是冲着文晏回而来的。想想也是可以理解,以李玲兰的身份,高不成低不就的,大户人家还真看不上她。至于寻常人家……李玲兰平素待遇皆超过嫡姐,早被养出一股的心高气傲,哪里愿意“下嫁”别人。可是文晏回就不一样了,他身份贵重,上头又没有长辈,只要得了他的喜欢,就算是身份低贱,也没有人可以反对。   这么看来的话,文晏回应该就是她能够找到的,家世最好的选择。   或者说,今日这一出,也是由此产生。只是她大概没想到车里坐的不是文晏回,反而是云夕她们。   她指了指身后的马车,对李玲兰说道:“后面那辆马车还有空位,李小姐不如过去那边坐?”   李玲兰摇摇头,说道:“我还是同你们一起坐好了,大家说说话,也热闹。”   明月再次拆台,“可是,我们这辆车人满了呀,你坐不下的。”   明月都说到这份上了,李玲兰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坐到后面那辆马车上去。   等马车重新开的时候,云夕的目光落在李家原本那坏了的车上——那掉了的轮子就放在一旁,从那断了的截面来看,实在很像是用利器直接切断。   云夕摇摇头,只觉得这李玲兰还真不是普通的拼啊。   她喜欢聪明的女孩子,却不喜欢工于心计的,到时候或许可以找机会提醒一下文晏回。   ------题外话------   推荐好友的现代宠文:   作者:潇湘美娜;   作品:【重生之纨绔娇妻拽翻天】   简介:四年婚姻,在别人眼里,相濡以沫,情天万里,   到头来,水中捞月,雾里看花,   倾其所有,却换来双重背叛。   上天待她不薄,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   翻手云覆手雨,她是韩家的合法继承人;   投资发大财,她素手握着安阳市的经济命脉;   在她眼里,没有打不赢的官司,只有不想打的官司。   ☆、第十六章 冤魂索命,善恶终有报   因为多了李玲兰的缘故,云夕先将李玲兰给送回了李家。   李玲兰也十分温和有礼地道谢,并且邀请云夕她们进去坐坐,喝喝茶什么的。   云夕可一点都不想和李家牵扯上关系,送她到门口已经仁尽义尽了。她淡淡一笑,“不必了,我还是早点回去的好。”   李玲兰看向明月,“那么文姑娘呢?文姑娘要来我家玩吗?我那边还收着不少有趣的小玩具呢。”   明月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的天真无邪,“咦,那你那边有跳棋吗?有积木吗?有万花筒吗?有九连环吗?”   明月所说过的积木和九连环,都是云夕为了杜睿和杜磊特地制作出来的,跳棋和万花筒是她和云瑶平时拿来玩的。明月在杜家看了喜欢,云夕索性给每个做一套给她送了过去。   这些毫无疑问,都是大楚所没有的东西,李玲兰根本不曾听过。   她脸上的笑意再也撑不住,勉强说道:“文姑娘果真是见多识广呢。”   明月歪了歪头,说道:“不,是你太孤陋寡闻了!市面上那些玩具早玩腻了,谁想要啊,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   李玲兰觉得文明月那句“没见过世面”简直像是在讽刺她一样,气得手都在哆嗦,脸上的表情也扭曲了一瞬。她深呼吸一口气,提醒自己不能和一个没教养的死丫头计较,然后竭力挤出一抹的笑,“既然明月不喜欢,那我下次再努力买那些你喜欢的东西吧。”   即使气到极点,她也不忘将称呼从文姑娘改成明月。   然后等她一回到房间,李玲兰就忍不住将桌上的茶杯拿起来,狠狠砸在地上。   声音带着恨意,脸色狰狞,“不过是区区一个庶女,居然也敢笑话我!”她说这话的时候,全然没想过自己也是庶女,心中满满的都是被小瞧的愤怒和不甘。   “小姐别生气,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你同她气什么?日后定有磋磨她的机会。你看文侯爷,这么多年来,一直把她丢在穷乡僻壤,可见对这个女儿并不上心。若是你成为了她的嫡母,要将她如何搓圆搓扁,还不是在你的一念之间。”李玲兰的贴身丫鬟彩云劝道。   倘若她知道明月的师傅是无为子,文晏回甚至为女儿请了两个宫里的嬷嬷回来当教养姑姑,那么她就不敢如此大放厥词了。   李玲兰联想到日后如何折磨得文明月有苦说不出后,这才心平气和了起来,冷笑道:“你说的没错,来日方长。”   今日的耻辱,她总有找回场子的时候。   她想起了今日所见的那清丽脱俗的女子,眼中的忌惮加深。她自诩貌美,加上那兰花仙子的名声,对自己可谓是信心满满,偏偏却在文家的马车内见到了完全不输给她的女子,自然警铃大作。   “你去调查一下,和文明月一起的姑娘是谁?”至于其他的人,则被她给忽视了。   彩云点点头,叹气道:“可惜咱们收买不了文家的下人,不然行事就方便多了,也不会闹出今日这一场的乌龙。”   她之所以买下郑家的那温泉庄子,便是因为那庄子在文家庄子旁边,倘若文晏回要去庄子上住上几天,那么要制造和他偶遇的机会再简单不过了。因此在下人通知她说,文家庄子有了动静,只怕是有主家要过来时,她以为是文晏回来的,便兴致勃勃地过去了,想说借着这个机会,在文晏回面前表现出她的才学与美貌。等文晏回送她回来后,再亲自写首诗,作为谢礼给文晏回。一来二往,就不愁文晏回对她不动心。即使是嫡姐舅家的表哥,不也为她的魅力神魂颠吗?加上母亲那些如何勾住男人心的教导,李玲兰对于自己可谓是信心满满。   谁料到她“偶遇”了的却是文明月,还被讽刺了一把。   她皱眉道:“这种事急不来,只能徐徐图之了。”   ……   重新坐上马车,云夕有些无奈说道:“你呀,刚刚还真是不给李玲兰面子。”   明月扁了扁嘴,“因为我讨厌她嘛。她一看就是那种别有居心的人,我才不给她接近我的机会呢。”别以为她年纪小就可以糊弄她。   杜周氏倒是没看出来,好奇说道:“我看这位小姐生得倒好。行事也温柔大方的样子。”   云夕说道:“她便是那宠妾灭妻的李侯爷的庶女,平日在家的教养可是比嫡姐好。居移气,养移体,看上去自然不错。”   不过也就是看上去罢了。   杜周氏厌恶地皱眉,“原来是那个李家啊。”作为正室,她天然地讨厌宠妾这一类的生物。   说起来,若不是李荣海现在是白板一张,除了爵位没啥好削的,单单他宠妾灭妻就足够让人参他一大本了。   云夕将自己先前观察到的事情说了出来,也算是给她们提了个醒。   云瑶恨恨道:“咱们就不该送她回来,直接让她一直呆在野外算了。”在还只是普通农女的时候,云瑶对那些看上去优雅的大家小姐可谓是充满憧憬。等现在接触到越来越多小姐后,便觉得她们中的确是有蕙质兰心的好姑娘,可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也不少。   明月不解道:“好端端的,她弄坏自己的马车做什么?就为了让我们送她回去吗?”   云夕也有心让明月去提醒文晏回,直接了当说道:“她想让你爹送她回去。”   明月还是不明白,“可是我爹又没去温泉庄子啊。”   云夕笑意盈盈道:“她哪里知道这些,大概看到文家的车驾来了,便以为是你爹吧。”   大家恍然大悟,心中越发鄙夷李玲兰的做派,简直像是窑子里的小姐拉客人一样。   明月更是鼓起脸,气呼呼的样子。任谁知道自己爹被别有居心的女人惦记着,心情都好不到哪里去。   云夕点到为止,说起了这两天的温泉之旅,车内的气氛顿时重新欢快了起来。   ……   温泉之旅结束后,云夕在家休息了两天。   等到三号的时候,便带着一群人出发前往慈安寺。主要有云夕、云瑶、李于氏、朵朵和红姑。红姑是作为杜家的远房亲戚出现在人前的。   原本云夕还有些担心会不会有人认出她来,红姑却只是淡淡道:“老身又不是什么名牌上的人物,相貌又只是寻常,大家或许会记得我家小姐,对于我这个丫鬟却不会有人记在心上。”   事实上,她也试过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从蒋文月面前走过,经过了四十多年,对方果然全然不记得她了。   只是倘若她家小姐张雪鸢出现,那则不同了。   云夕叹了口气,又送给了红姑一瓶的致幻剂。   红姑收下这礼物,虽然没有说谢谢,但脸色却缓和了不少。   等到了慈安寺后,她们从马车上下来,直接先将带来的衣物等东西都放在厢房里。   等出来后,恰好燕翎也带着温老夫人来了,云夕领着她们去了另一间她先前定好的厢房。温老夫人十分慈和地向云夕道谢。那几天,定的人太多了,她得知消息有点晚,当时想订都已经没有空厢房了。   云夕笑了笑,“我和燕翎是莫逆之交,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然后冲着燕翎眨了眨眼。   燕翎只是抿唇笑,或许是在长辈面前的缘故,她看上去要文静不少。   在打过招呼后,云夕见她们还得整理东西,加上李于氏很想先去拜佛,便同燕翎道别了。反正两间厢房相邻,想串门的话十分容易。   就正如同云夕所料到的那般,这几日的香客络绎不绝,整个大殿都烟雾弥漫,大殿内的佛祖庄严肃穆,让人不自觉也跟着严肃了起来。   只可惜她们今日来的早了点,云夕并没有看到蒋文月,按照她先前的调查,蒋文月一般是在四号的时候才过来慈安寺的。   慈安寺里供奉着十多座的大佛,在京城的寺庙中只能算中等。可是等到这天降祥瑞的事情出来后,名气一下子大增,短短几日收到的香油钱,更是以前一年的分量。   这些小沙弥看着香客的眼神都是满满的喜悦,仿佛在看着金子一般。一个个招待得十分殷勤,生怕怠慢了这些财主。   云夕觉得,等张雪鸢的事情出来后,慈安寺的名声应该会更大一些。   她陪着李于氏将每一个佛都给一一拜过后,李于氏抬脚准备去看那莲花。   莲花池边一眼望去,皆是慕名而来的宾客。   李于氏忍不住道:“好多人呢。”   旁边一个姑娘说道:“今天可不算人多,若是消息刚放出来的那几天,才叫人多呢!那个时候挤都挤不进去。”   李于氏边看边赞叹,“不亏是祥瑞呢,你看这莲花长的多好啊!叶子那叫一个翠绿……”   云夕不以为然:长得能不好吗?她先前为了这一大池的莲花,可是将体内的异能都耗尽了,直到休息了一个晚上才好了点。   等参观了传说中的祥瑞后,李于氏才心满意足地回厢房,今日她也算是开了一回眼界啦。   另一边,云夕将红姑留了下来,自己顺便去考察一回附近的一片地。   那纺织厂的地点,白衣教大概选了三个,其中正好有一片在这附近,先前的两个地址云夕都看过了,正好可以将这一片也给一起看了,到时候再确定下来,也好尽快建好工坊。   云瑶早不耐烦呆庙里,也跟着云夕一起。   云夕带着霜降,云瑶身边跟着谷雨,另外还有穆彤彤等三个白衣教的姑娘,一行人慢慢地走着。   因为昨晚下过小雨的缘故,呼吸到鼻内的空气带着湿意,可谓是沁人心脾,加上这附近基本都是田庄山水,景致怡人,倒也赏心悦目。   这第三块地,大约占地一千五百亩,其中有五百亩是在半山腰,土地贫瘠,最多只能种植一些果树,所以一般买下这地的基本都是为了盖庄园。只是寻常的庄园,单单建筑面积却也用不了那么多地,这也导致了没有什么人愿意买下这么大一片的废地。   没错,在不少人眼中,这种种东西产量没多少的就是废地。   云夕比起前两块,对于这一片却更加满意。毕竟这一块地区环境清幽的同时,距离城里也更近一些。坐马车的话,半个时辰就到城里了。   穆彤彤见她神色满意,说道:“这片地价格也和前两个地差不多。都是三两一亩,教主也是更喜欢这里。”   虽然比凤凰县的贵,不过京城地区物价水准高,这也是正常的。   云夕眨了眨眼,说道:“我们再过去看看。”   大致看了一圈后,云夕其实还挺喜欢这里的。   忽的她的目光凝结了起来,落在了湖对岸。   这还真有些稀奇,对面那一片的草地长得看上去可比她所站的那一片好得多了。   “我们到湖对岸好了。”   她对几个女孩说道,率先走在前面。这篇湖大约宽二十米,湖上架着一座桥,正好方便她们走过去。   等走近了,越发能感觉到两边的差别,这边的花草比起那片,更加郁郁葱葱,开满了诸多不知名的小花。   微风送来了花朵的淡淡馨香,心旷神怡。   是土壤的问题还是?   云夕心中生起了淡淡的疑虑,弯下腰,拔掉了一小片的杂草,露出了红色的土壤。   “姐姐,怎么了?”   云夕眨了眨眼,说道:“没什么,只是看看。”   或许是心血来潮吧,只是隐隐约约的直觉提醒着她应该过来看看。   她手指点了点这里的土壤,终于察觉到了差别。这里的土壤温度,似乎要稍微高一点。云夕眨了眨眼,果然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长得更好一些吗?   可是一样的土壤,照理来说,是不该有这样的差别的。   她眼睛亮了亮,底下不会是有温泉吧?   或许是因为前几天才刚泡过温泉的缘故,她第一反应就想到了温泉头上。云夕走了一圈,发现大概方圆一百亩的范围内,植物长得更好一些。   云夕打算到时候将这一片的田地给买下,挖看看,倘若能挖出温泉,那也是美事。若是不能挖出,正好这一片就在场地的对面,到时候拿来种菜什么的也不错。反正怎么都亏不了。   她心中已经有了决定,对穆彤彤说道:“我看这一块地挺好的。”   穆彤彤和其他两个白衣教少女也同样点头,“教主也是这样说的。”   一般来说,云夕和红姑做决定后,其他人都不会有什么反对意见。   等看完这一片后,云夕转身回去,至于购买田地的事情,有立秋和穆彤彤在,并不需要她亲自出马。建立纺织厂的钱,红姑说过了,直接从她手头那笔钱拿,至于这块有可能是温泉地的土地,云夕则是自己买了下来。   等过段时间空闲了,再来看看是否是真的温泉地。   她看完这里后,并没有去慈安寺,而是直接回家。真正的大戏,五号才要开始,她何必那么早过去浪费时间呢。   ……   五号的时候,云夕再次登门慈安寺。   当她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大殿前面的空地,摆放着好几张的桌子,桌子上是各色的符咒、经文和贡品。这一片地,正好正对着那一片的莲花池。   蒋文月站在桌子前,神情肃穆,偶有一丝的狠厉之气一闪而过,混合在其中的还有微不可见的惶恐。她的眼底深处还有淡淡的血丝,一看就是昨晚没休息好。   她一转头,便看到红姑一身的青衣,远远望着这一幕。   云夕慢慢走到红姑身边,她所选取的这块位置不错,这附近并没有什么人。   云夕凝音入耳,“如何?”   红姑同样用内力将声音送到云夕耳中,脸上讽刺的笑意若隐若现,“你给我的药果真不错,昨天我偷偷在屋里的熏香混入那药,结果她做了一个晚上的噩梦,今天精神便不太好。”   “原本这法事,是要在后殿那边做的。结果她拿出了一千两,改到这个位置了。”   云夕遥遥望着莲花池,笑了笑,“大概是想借着这祥瑞压一压冤魂作祟吧。”   红姑点点头,目光森冷了几分,“一开始前几年,她想着可不是超度小姐的冤魂,而是直接镇压,甚至想让小姐魂飞魄散。”   云夕默默不语,她其实还真不太信鬼神这些东西。   她们站在这里,等待了大约一刻钟后,法事正式开始。   好几个和尚坐了下来,开始念起了经书。他们的声音似乎蕴含着某种的韵律,让人的心都平静下来。   一般能在京城中混出点名声的寺庙,多少都有两把刷子。   蒋文月原本严肃的表情都随之缓和了不少。   至于其他围观的人,索性也坐在寺庙提供的长椅上,默默听着。即使听不懂的人,也得装出一副听得很懂的样子。   云夕走到莲花池,将所有的心神都放在这一池的莲花上。这几日莲花池旁的人不少,她站在其中,一点都不显得突兀。她操控了原本就记住位置的莲花,用异能让她们缓慢地开放。   这个过程是缓慢而持续的。   “咦!莲花开了!”   一个正在赏莲花的平民女子忍不住尖叫出声!她第一次看到这种花从花苞到绽开来时的缓慢过程,只是看着,就让她油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感动。   原本念经念到一半的僧人们都不由停了下来。比起文月郡主给的这一千两,明显这祥瑞更加重要。倘若祥瑞真的成真,那么他们慈安寺甚至有可能压过其他的寺庙,成为了京城……不,甚至是大楚第一寺!   他们都不由放下了手中的经书,紧张地围了过去。   听到那声音的其余香客也纷纷朝着莲花池跑了过来,不顾所谓的仪态。   云夕看着这黑压压的人群,嘴角不由一抽,不会造成踩踏事件吧。   事实证明,她还是想多了。这些世家贵族或许在最初会失态一下,但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不顾身份去和大家人挤人。   蒋文月身边的嬷嬷眼光微微一闪,忽的拔高了声音,“一定是老夫人每年做善事,这才感动了佛祖!老太太做这法事,做了四十多年呢!”   另一个仆人也机灵地接过话头,“是啊,你看,这莲花甚至在做法事的时候开呢。”   蒋文月眸子中闪过一丝的得意,却还一副“这没什么”的语气,“胡说什么呢,咱们京城里,比我虔诚的佛教徒多着呢。这也是慈安寺人杰地灵,才有这样的神迹。”   其他人倒是一脸的不以为然,觉得蒋文月也就是运气好。偏偏莲花这些连一直迟迟不开,直到蒋文月办这法会的时候,才慢慢绽开。更让他们匪夷所思的是,在这法会之前,一朵都不曾开。法会开始,却不少莲花在同一时间以肉眼清晰可见的速度缓慢绽放。   大家对此都议论纷纷。   “倘若这祥瑞真因为这汪老夫人的话,那么汪家说不定会重新起复呢。这可是被佛祖庇护的人家啊,能不发达吗!”   “这汪家也太好运了吧!”   “等下还是求得住持的同意,摘一朵莲花回去才是,说不定也能被佛祖保佑一下。”   听着这些十分偏向汪家的话语,红姑的脸铁青成一片。虽然她不知道这莲花为什么突然盛开。但是联想到云夕那笃定的神情,就知道肯定和她脱离不了关系。   只是她不明白,云夕不是要为她报仇的吗?怎么反而帮汪家扬名了!   她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倘若真的不行,她便直接在这里杀了那蒋文月好了!   就在这时,场上却突然生出了异变。   湖中那些盛开的莲花,并不同于人们平时司空见惯的粉色,反而是红得如同火一般热烈。像是被鲜血给染红的一样。   大家不由面面相觑,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这红得有些不详的感觉。   只是在大家都高喊着这是祥瑞的时候,他们也不好在那边泼冷水说这花怎么颜色越看越像是鲜血呢。   那些和尚已经开始念起佛来了,一脸的感动。   汪家的下人看了那莲花的颜色,反而越发欣喜,对蒋文月说道:“老夫人,你看这颜色如此之正,实乃平生罕见。咱们汪家应该将这样的祥瑞献给圣明的陛下才是。”   蒋文月闻言,心中更是大喜:汪家现在情势可是大不如前,倘若将祥瑞献上去,说不定天子龙颜大喜,他们汪家又有起复的希望了。到时候那些落井下石的她一定要一一报复回去!   在蒋文月眼中,这祥瑞本来就是因她而来的,这一池莲花,她就算要献出去,慈安寺的人也不好说什么。   她矜持地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大家静静地欣赏着这莲花。   陶欢欢正好也陪她奶奶过来了,她一脸意犹未尽地看着面前这些红色的莲花,忽的惊呼一声,“咦,这看起来怎么像是冤字?”那些开放的红色莲花,连成线后,正好组成了一个大大的冤字。   再配合着鲜红的颜色,显得愈发鬼魅。   在这种安静如鸡的时刻,陶欢欢的那一道惊呼便清晰地送入了每个人的耳中。大家定睛一看,果真是冤!   大家心中不由一颤,难不成这并非是所谓的祥瑞?   蒋文月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心虚的她,在出了这样的事后,第一反应便是张雪鸢!   她都已经死了,为什么不好好升天,非要同她纠缠?   云夕早就事先安排了人,那人混在人群中,大声说道:“我看着根本就不是什么祥瑞,只怕是冤魂索命吧!汪家出了那么一个心狠手辣的汪雨桐,佛祖就算要降下祥瑞,也不可能降到德行有亏的汪家啊!”   那人说完后,就迅速躲了起来,以免被汪家找到来算账。事实上,他真的想多了,人群中人那么多,大家还真找不到说话的人。   这人这么一说,大家不自觉思路就往冤魂索命上想了,越想约觉得有道理。特别是其中不少人家,看蒋家刚刚嘚瑟的表情十分不顺眼,落井下石不忘人后,“说的也是。这莲花的颜色,和血一模一样!可见还是厉鬼呢。”   “这汪老夫人可是做了四十多年的法会,一般法会都是为了超度鬼魂。这都超度了四十年了,怨气还这么浓,连佛门都压不住,可见心中有天大的冤屈呢。”   汪老夫人听着这逆转的议论,身子微微晃了晃,差点晕厥过去。她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直接咬出了血,厉声说道:“你们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汪家行得正做得正,哪里怕什么冤魂!”   只是她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像是心虚,格外色厉内荏。   “三月初五……我想起来了,这不是当年张大学士的孙女张雪鸢的生辰吗!”   红姑事先安排的人在这一刻也派上了用场,指出了这一点,“难道这法会是为了超度张雪鸢吗?”   张雪鸢当年也是京城有名的美人,加上那私奔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当被大家提起的时候,不少上了年纪的人,还真回想起了这件事,看向汪老夫人的眼神不由带出了几分的狐疑。   蒋文月沐浴在这样的目光中,心中不安越盛,嘴上却道:“她自己立身不正,与人私奔,和我有什么关系?”   一个张家年迈的妇人却突然从人群中冲了出来,手抓着桌上那些符纸,然后泪流满面,“这上面写的,正是我家雪鸢小姐的生辰啊!”   这妇人正是张雪鸢当年的奶娘,同张雪鸢感情深厚,在私奔一事闹出时,她也不信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姐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她看向蒋文月的眼中带着深沉的恨意——在红姑找上她,并且告诉她,蒋文月当年是如何陷害自家小姐,让小姐含冤死去后,她就一直等待着昭雪的这一天。   如今可算是找到机会了。   “倘若你问心无愧,为何要做法会超度我家小姐?只怕你便是害怕我家小姐的冤魂向你索命吧!”   陆翊染正好也在现场,她直接抓住了重点,“我记得我奶奶同我说过,当年只说这张家小姐同人私奔,不曾说过她是否活着。你在四十年前,怎么就知道她已经死了?还年年做法会超度她?”   “真怕是真的做贼心虚吧!”有人直接接过话头,开始马后炮,“我就说嘛,那张家姑娘我当年也是见过的,再温柔娴静不过的一个女子,又是张大学士从小充作男子亲自教导的,哪里会做出私奔这种事情。”   说着说着,她不觉毛骨悚然了起来。张雪鸢昔年可是正一品的大学士孙女,甚至还是帝师,结果却被说算计就算计,冤屈到现在都无法排解。蒋文月的这份手段果真可怕。   这时代的人对于神鬼一道十分信服,更何况还有满湖的莲花作为凭证,大家不由就相信了是蒋文月陷害张雪鸢,甚至谋害她性命的事情。   再看蒋文月后来借着这事同汪巡抚走在一起……整个推论越思索,越是具有可靠性。   蒋文月红着眼怒骂:“还不快将这个血口喷人的刁奴给拉下去打了!”   她只能用激烈的情绪来掩盖住心中的恐慌和疑惑。   汪家的下人怔了一下,便要上前将老妇人给拉下去。   云夕使了个眼色,霜降等人直接拦住这些人。她们身手摆在那里,就算是十个下人也奈何不了她们。   云夕淡淡道:“汪老夫人果真是手段狠辣啊,这位可不是你们汪家的下人,说打死就打死。你这样心肠狠毒的人,也配信佛?这里可是佛门净地,你却喊打喊杀,可见你平日的信佛都只是嘴上喊喊罢了,根本不曾将佛祖放在眼中。”   “不过也是理解。像你这样明明自己教导出来的孙女陷害人,做错了事你还能厚着脸皮到我家趾高气昂,非要我同你赔罪的人,做出这种事情似乎也挺正常的。”   蒋文月同云夕可谓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云夕每一句话都将她的人品都抹得比乌鸦还黑,蒋文月恨不得直接上前撕了她这张脸。   她却也不想想,云夕所说的全都是事实。   云夕搬出汪雨桐,大家不由也想到当时汪雨桐收买两个有些才华的落魄才子冒充世家子弟,试图陷害云夕的事情。越想越觉得,这怎么同当年的张雪鸢有点像。   蒋文月此时不仅是气愤,更多的是小心翼翼遮掩的真相要被解开的惊恐,她眼一翻,竟是直接晕厥了过去。   汪家的下人连忙将她给扶进了事先定好的厢房之中。蒋文月的倒下,让他们无疑失去了一个主心骨。或许是因为寺庙比起家里更能给人安全感,惧怕鬼魂的他们没有直接回汪家。   那位张家的老妇人用手背抹着眼泪,半晌后才离去。云夕觉得她回去以后,肯定会将这件事告诉张家。张家当年因为张雪鸢“私奔”的事情,被汪家一直打压着,甚至族内的女子名声也变得不好起来。   如今有了洗刷的机会,张家这几天肯定是不会放过的。   云夕默默走到红姑面前,红姑的神色有着解恨,也有着淡淡的惆怅。即使她能让蒋文月名声扫地,她家小姐终究也回不来了。   她看着云夕,低声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如何能够让莲花提前好几个月开放,甚至还开出了那样的颜色。这根本是人力所无法做到的事情吧?   想到刚刚那匪夷所思的一面,她依旧有些恍神。   云夕唇角勾了勾,说道:“只不过是用一种药提前让它们开花罢了。至于花朵为什么会变异成鲜红色,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她自然不会说出异能的事情,只将原因归为药物作用。   红姑点点头,也不追究她所用的是什么药。比起过程,最重要的是结果。   她的眼神重新变得肃然——等到了晚上,那便是她出场的时间了。   云夕看向那些垂头丧气的和尚——本以为是能够让慈安寺飞黄腾达的祥瑞,谁知道却是冤魂索命。   云夕心中一动,走上前,对正在叹气的住持温和说道:“张雪鸢选择在慈安寺显灵,想来也是因为觉得慈安寺所供奉的佛祖一定会秉公为她处理的。佛渡众人,渡得可不仅是人,还有鬼混。”   云夕这话说得几个和尚脸上都有了笑意,主持更是阿弥陀佛了起来,心中暗暗打算到时候就将这番话给传出去。保不齐这便是慈安寺翻身的机会。   云夕将他的神态看在眼中,笑而不语。这也是她的目的之一:让慈安寺也跟着一起宣传这件事。   因为好奇后续的发展,不少达官贵族选择继续留下来。这就给了云夕将事情闹大的机会。   ……   当天夜晚,一声惨叫声冲上云霄。这个时间点不少人才刚要阖眼休息,还没进入睡梦中就被这尖叫声给吵醒。   还来不及咒骂,就发现——这声音怎么那么像是文月郡主发出的?   原本躺床上的人想到白天的事情,都激动了起来,纷纷从床上爬下来,换好衣服出去。   至于云夕,她则是听到了外面一阵一阵的脚步声后,才装作被吵醒的样子,跟着出来。若不是为了看好戏,她今晚哪里会留在这慈安寺了。   李于氏也起身换了一套衣服,一边对云夕说道:“怎么好好的,有人在尖叫?”   云夕唇角的笑意若隐若现,“大概是有冤魂来索命了吧。”   李于氏立即严肃了起来,“是那张家小姐吧?那可真是个可怜人。”   经历过白天那一场风波的人,不少人都下意识地相信了张雪鸢被蒋文月陷害的事情,只是找不到证据,也只能私下说几句罢了。   两人推开房门的时候,恰好隔壁的燕翎也出来,她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看到云夕,露出一个笑容,“过去看看?”   云夕说道:“难得有这样的热闹,不看白不看。”   她心中十分清楚,蒋文月之所以会发出这样的尖叫,无非是因为红姑装作张雪鸢的鬼魂去吓唬她。以红姑那飘逸的轻功,在大晚上想要塑造出鬼影重重的效果再简单不过了,加上蒋文月先前还被下了那致幻剂。   在极度恐慌的情绪下,保不齐还会产生不少的幻觉。   她们还没走到蒋文月所呆的厢房前,又一道更为高亢的声音响起,有惊恐也有愤怒。   “张雪鸢!你不要过来!你既然死了,就永远死下去!何必来打扰我人生呢!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陷害你!我会给你烧很多很多的纸钱,让你在地下好好过活的!”   “都四十多年了,我每年都给你做法事超度你,让你下辈子能投个好胎,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只怪你自己傻!我随便说点什么,你就相信了!”   “他是我的!我才不会让给你!你要怪就怪你爷爷给你定了这么一门亲事!”   云夕和燕翎不由顿下脚步,面面相觑。只是两人一个是装出来的,一个则是真情实感。   燕翎的眼睛喷射着怒火,咬牙切齿道:“没想到这张小姐还真的是被汪老夫人陷害的呢。她手段未免也太狠毒了。”   败坏张小姐的名声,还让她死于非命。   云夕嗯了一声,心中却有些好奇红姑都说了些什么,居然能够引得蒋文月说出这些积压在心中多年的话语。   她看向站在蒋文月门前的那一堆人,脸上不自觉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有这么多的见证者,想来蒋文月是再也没法抵赖了。   善恶到头终有报。只是这恶报来得终究也晚了些。   云夕看向天际,想起了张雪鸢,心中却没有太多的喜悦,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第十七章 云夕的怀疑,被踩   慈安寺闹鬼的事情在云夕的推波助澜之下,一夜之间便传遍了整个京城,与此同时,蒋文月多年之前做下的恶事终究大白于天下。   第二天得知消息的张家直接将蒋文月给告上了顺天府。连带着张雪鸢多年前那些所谓的“私奔”书信也被人重新翻找了出来。   张家的人在对比了张雪鸢早年同自己爷爷的信件,发现一些措辞习惯上的不同,再加上落款名字的微妙不同,证明了这些信件并非张雪鸢所写,为张雪鸢证明了清白。   加上当天晚上,不少人又亲耳听到蒋文月承认自己陷害张雪鸢、甚至害死了她的事情,其中还不乏一些身份贵重的人。蒋文月可谓是罪证确凿,张家这些年来因为这事,受了不少的苦难,当年的张老爷子还因此郁结于心,很快就去世了。   张老爷子的门生现在有不少还活跃着,加上他还是帝师。因为这几层缘故,天子楚息元也表示出对这件事的关注。他还跑去看了一回莲花池那个大大的“冤”字,感叹不已。   蒋文月郡主的封号被夺,贬为庶民,游街三天,然后流放三千里,遇赦不赦。之所以没有直接判处斩刑,还是看在她原本的郡主之位上。只是她的娘家定北王府也被连累了,爵位降了一等,变成了郡王。   大楚也就三个异姓王,除非他们犯了大错,否则爵位是不会轻易降一等的,结果好端端的亲王变成了郡王。定北王府可谓是恨透了蒋文月这个出嫁多年的姑太太。   他们倒是也想直接将蒋文月给逐出蒋家,偏偏蒋文月的父母,原本的老郡王和老王妃早已去世,现在府里的郡王还得喊蒋文月一声姑姑,在这种情况下将她逐出蒋家的话,只怕又有人说她们不敬长辈,冷酷无情。   现在的北定亲王……不,应该说是北定郡王也只能捏着鼻子,四处奔走,看能不能稍微减少一点罪名。最后也就是把斩刑改成了流放三千里。北定王府自认为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得到这个判决后便松手不去管蒋文月这个姑太太了。   再说了,蒋文月还有自己的儿子孙子,也该让她儿子想办法。   云夕觉得这个判决挺不错的,死了让她一了百了反而便宜她了,还是活着让蒋文月受罪的好。   以红姑睚眦必报的性子,在这流放过程中,定会好好招待蒋文月的。   在判决出来的第三天,蒋文月的丈夫汪昭便休了蒋文月。   昔年的张雪鸢是京城有名的才貌双全的女子,汪昭也曾偷偷见过张雪鸢,对于这个未婚妻十分满意,甚至生出了几分的情愫。后来知道她宁愿和不知名的穷小子私奔,也不愿嫁给他,才会越发愤怒和不甘。对于当时走到他身边安慰他的蒋文月,他心中十分感激,因此虽然不爱她,却也待她十分好,后院的几个姨娘也只是当做摆设而已。   谁料到临老,血淋淋的真相却被揭开来。陷害张雪鸢并且害死她的人,居然是当时自诩是张雪鸢最好的朋友蒋文月,还是他多年的枕边人。   这时候又有人牵扯出汪雨桐,表示她之所以会那般恶毒工于心计,也都是跟着蒋文月有样学样,没看到两人陷害人的方法可谓如出一辙?   汪昭想到这里,最终还是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直接休了蒋文月。他看到蒋文月时,再没以往的情谊,只有满心的厌恶。   红姑从牢房中看过蒋文月后回来,她平凡的面容上挂着一抹讽刺的笑意,“蒋文月一下子老了不少,看上去同七八十岁的老妇人没什么差别。”   蒋文月养尊处优多年,六十岁的人看上去也同四十岁的差不多。只是这几日的风云变幻,从云端之上跌下泥潭的日子对她打击不可谓不大,让她一下子苍老憔悴了不少。   最打击她的或许是汪昭休了她的事情吧。   她所做的这一切,便是为了汪昭,本以为能够幸福美满一生,最后却还是镜花水月一场空。而且汪昭显然也是恨上了她,在残余的日后人生,她得一点一点地品尝着这份报应。   她这些年来对他付出的深情厚谊,换来的却只是他的憎恶。汪昭,他心中最终念着的却是被她玩弄于手掌之中的张雪鸢。   云夕静静地看着红姑。或许是因为大仇得报的缘故,红姑原本眉眼的那一抹厉色消散了不少,整个人看上去也平和许多。   她开口问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红姑平静说道:“我会回到凤凰县……京城,我终究还是不喜欢这个地方。”   这个于她而言,便是一个伤心处。在同云夕谈过一场后,她发现她可以为女子做的事情那么多,甚至有可能在史册上留下痕迹。一想到这点,红姑都忍不住心神激荡了起来。   云夕点点头,说道:“你到时候也将一些人手留给我,京城的纺织厂也要开始盖起了。”   地点便是云夕前些天过去看的那块,距离慈安寺不算特别远。   红姑直接买下了两千亩的地盘,这几日已经开始再盖厂。立秋得了她的吩咐,也将对面五百亩的地给买了下来,因为这块地并非那种可以拿来种植的良田,所以价格同样不高,买下来也就是一千五百两。   云夕同红姑说完话,银丹忽的走了过来,同她说道:“姑娘,姨婆太太说有事要同你说呢。”   云夕点点头,对红姑点头致意,然后就去李于氏的房间。   李于氏最关心的便是朵朵,若是要找她,事情十有八九和朵朵有关。   只是云夕这回却估算错误了。李于氏的第一句直接让云夕怔住了。   “云夕啊,你可见过那杨夫人的丈夫?他同你父亲杜一鸣,生得可像了!”   “哪个杨家?”同杜家有往来的杨家也有三四家,所以云夕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是哪个。   “就是玉蓉他爹啊,当年你爹娘亲事定下后,我也是见过你爹好几次。你爹的相貌从小就生得好,和你娘可谓天造地设的一对。可叹福薄,偏偏遇到了强盗一命呜呼了。”   “前几天杨夫人也去了那慈安寺,杨大人亲自去接她。我看了他的样子后都呆了呢,倘若你爹活到这年纪,大概就是他那样子。”李于氏免不了唏嘘了起来,说起来,当年云夕她爹也是凤凰县有名的才子。   云夕怔了怔,回想了一下来到京城后的情形,然后摇摇头,“不,我还真没见过他。”   说起来也巧,虽然杨家同杜家关系很好,杨玉蓉更是时常来找云夕玩耍,偏偏她却不曾见过杨大人。转念一想,又觉得正常。杨大人平日都要当值,十天才休沐一天,加上一般也是杨夫人和他们打交道,自然就没怎么接触过了。   “难怪我同玉蓉看上去有几分相似,甚至还有人说过我们两个像姐妹。想来便是因为杨大人同我爹生得相像的样子。”   只是云夕的心中却不由泛起了淡淡的疑惑:这杨大人出生判州,距离凤凰县不是一般的远,两人更不可能有所谓的亲戚关系。这世上,真的会有长得那么相像的人吗?   能够让姨婆如此感慨,那定是相像到了极点。   若是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少女,最多也就惊叹一下所谓的缘分,可是云夕却不同。经历过前世各种信息爆炸,看过各种小说的她,忍不住阴谋论了一把,不会那么狗血,这位杨大人便是她那改名换姓的便宜爹吧?   以云夕的性子,一旦有了疑惑,那定是想要好好解决的。   李于氏还在那边感慨,“咱们家同杨家交好,你爹同杨大人也长得像,还真是一场难得的缘分。”   云夕随意应付了过去,寻思着是不是得去好好调查一下。   从李于氏房间出来后,云夕直接拐去正堂,同杜周氏和杜一福说了这件事。   两人也是大吃一惊,说道:“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巧合,若是有机会的话,一定要见见这位杨大人。看看他是否同二弟长得那么像。”   云夕原身的记忆中,或许是杜一鸣在她还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家里,所以对他真没什么印象。对于于青然,好歹还有些记忆,记得那是一个温柔秀美的妇人,时常握着她的手,教她读书练字。   李于氏道:“恰好过两天是杨夫人的生辰,她邀请咱们家过去吃酒,我看我们到时候也去看看这位杨大人好了。”   自家夫人的寿宴,杨一蒙这个丈夫肯定是会出现的。   不过看杜周氏和杜一福的表情,他们两个也就是将这当做一桩趣事罢了。   云夕道:“你们去就好,我就不去了。”   她平日最多好友下帖子,才会过去赴宴,对于这些所谓的宴席,一般是敬敏不谢的,对于被别人评头论足更是没什么兴趣。她顿了顿,说道:“到时候我在生辰礼中添加一瓶玫瑰精油和一瓶薰衣草精油好了。”   因为杨玉蓉的缘故,杨夫人对杜家十分友善,平时在外帮衬杜周氏不说,还带着她进入自己的圈子,帮她介绍人。杜周氏能那么快在这一圈官员夫人中站稳脚跟,也是托了杨夫人的福。   因此尽管玫瑰精油很是珍贵,可是云夕还是愿意拿出一瓶送给她当礼物。   杜周氏十分赞同地点头,“你那些精油,可都是花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也不知道侄女梦里的那个世界,是什么样的神仙地,会有那么多新奇有趣的东西。   杨夫人待杜家十分不错,送份厚礼也是应该的。比如戴夫人生辰时,云夕也送了她喜欢的郁金香精油。   不过整个京城中,能享受到这份待遇的人也不超过五个。   同大伯和大伯母说过这件事后,云夕想了想,还是让立秋过来,然后让她调查一下杨一蒙的籍贯和经历。   立秋点了点头,旋即笑道:“姑娘,你何不直接问云公子呢?杨大人的履历,吏部肯定都有所备案,直接调出看即可。”   根本不需要那么麻烦。   云夕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苦笑道:“我傻了,连这么简单的法子都没想起来。”   立秋笑道:“姑娘若说自己是傻子,那么这天下就没有所谓的聪明人了。”   她家姑娘可是凭借着自己的聪慧能干,从一届农女变成了享誉大楚的明郡主。   云夕笑着看她,“立秋你最近嘴巴抹了糖水,都变甜了。”   立秋道:“我说的可是大实话。”   云夕摇摇头,将立秋打发了出去。   等云深来的时候,她将这件事告诉了云深。   云深自然一口应下,这本来就不是什么难办的事情。即使难办,这可是云夕难得的请求,他自然会好好帮她一把。   云深不用两天时间,就搞定了这件事。他倒是没有直接将原件给带出来,他并非吏部的人,又没有其他说得过去的缘由,哪里能够无缘无故将人家的履历档案拿出来。云深只是将其中关于杨一蒙的部分都给抄写了下来。   云夕翻阅着这几张纸,陷入了思索之中。这杨一蒙,年纪比她那便宜爹杜一鸣小一岁,两人确实同一届中举,并且参加了春闱。只可惜云深父亲运气不好,却遭遇了贼匪,杨一蒙则中了进士,并且娶了李家的大小姐,从此平步青云。至于杨一蒙的父母,在他中秀才时便已经去世了。   云夕向云深道谢,云深一眼看穿她的心思,“你怀疑这杨一蒙是你父亲?”   云夕扯了扯嘴角,“只是想搞个明白而已。”这时代又不是前世,还有身份证DNA什么的做证明,想要顶替身份,相比较而言要容易许多。   云深问道:“倘若他真是你父亲呢?”   云夕淡淡道:“那么我也只能大义灭亲了。”   于青然当年因为杨一蒙死不见尸,不肯相信自己的丈夫已经去世了,便想上京寻找,之后一去不回,只怕是遭遇不测。若杜一鸣真的变成了杨一蒙,就算是为了于青然,云夕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隐姓埋名过好日子。   比起血缘上的关系,她更重视的是相处之间的情谊。   云深给她提议,“你可以找来一些看着杨一蒙长大的乡村父老,想来是不是他本人,一见便知。”   云夕点点头,脸上微微露出淡淡的笑意,“我便是这般打算的。”这份资料上详细到杨一蒙原本住在哪个村都有。   云深这回来,并不仅仅只是为了送这份资料,还是为了另一件事。   他脸色冰冷了几分,只是这份冰冷却并非针对于云夕,“说起来,这几日墨烟总算是撬开了那人的嘴。”   云夕怔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是那个当时想要带走我的黑衣人吗?”那时候十个人,大多数都被她解决了,只余下一个留作活口。   云深点点头,眸子森冷,像是雪山上的冰湖,“他们的确是北魏的人,为的只怕是隐门令牌。只是他们并不知道令牌在你手中,大概是想要以你为人质,让我交出隐门令牌吧。”   云夕不自觉皱起眉头,“北魏怎么会知道令牌在你手上?”这些年来,四国也算是相安无事,只是在边境上偶尔还是有一些摩擦。   云深摇摇头,“这也是我所不解的地方。”   云夕眨了眨眼,说道:“看来咱们有必要在北魏也埋一些钉子了。”   云深一看她的神情,便知道云夕有了主意,勾唇浅笑,“娘子何以教我?”   云夕粲然一笑,“我记得北魏从上而下皆礼佛,索性送咱们的一些人过去那边充当大师僧人,只要打出名声来,不怕他们进入不了高层的视线。到时候要做点什么就容易许多了。”   云深嘴角抽了抽,说道:“我的那些手下,可没有哪些人于佛法上有天赋。”   当和尚自然是简单的,但是若是那种水平一般般的,就算进入北魏,也会被那些真正高僧给淹没。   云夕抬了抬下巴,眼睛灿若星辰,“没关系,我知道啊!我可以教他们啊!”   前世佛教发展了不知道多少年,那些理念早就成熟,而且更贴近老百姓和统治者的利益。她奶奶尚佛,导致她从小耳濡目染之下,还真知道了一些。   她兴致勃勃地提笔写了起来,什么菩提本无树,什么不是旗子动是你的心在动,各种禅语皆是信手拈来。   云深一开始还只是在旁边看戏,不忍给未婚妻泼冷水,只是看到后面一条条,他也不由动容了起来,陷入了深思。   这一写,一个时辰就这样过去了。   写了好几张纸后,云夕才停下笔,顺手转了转手腕,这一个时辰都没休息,写的又快,手还真酸了。   云深看着她难得露出的可爱神态,低笑一声,然后手轻轻按在她手腕上,帮她揉捏了起来。   他的力道恰到好处,正好捏在了每一个酸涩的点上。云夕舒服地简直想呻吟了,她俏皮一笑,“不错,手艺见长啊!”   云深眸光微闪,“初次开门做生意,承蒙贵客不嫌弃。”   云夕也跟着配合,满意点头,“嗯,很好,看在你手艺高氵朝的份上,本小姐便包了你,也免了你日后受颠沛流离之苦。”   “多谢小姐恩典。”   两人玩了一回后,云深将这些纸收了起来,对云夕戏谑道:“倘若日后这些人真的成名,人们都知道这些理论都是你想出来的话,只怕你便要被称为佛母了。”   云夕嘴角一抽。她才不想当什么佛母呢,多难听!   ……   云夕从云深这边拿到杨一蒙的信息后,便让手下过去判州,寻找几位杨一蒙家乡的父老乡亲,送他们来到京城。来回的路费和在京城的花费她出。   云夕宁可枉做小人一回,也要弄明白这件事。   另一边,杜周氏和杜一福也参加完杨家的宴席回来了。   从他们两人脸上的惊叹,云夕不难看出事情的发展。   杜一福这个平素寡言的人话语都难得多了起来,可见他心中的震惊,“那杨大人还真同二弟生的一般无二,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云夕好奇地看着他,“真那么像?”   杜一福想了想,补充了一句,“不过你爹是左撇子,杨大人却和寻常人一样,惯常使用右手的,这点倒是不同。”   杜周氏有些遗憾说道:“倘若二弟还活着,同这杨大人面对面,那肯定像是双胞胎,一定有趣。”因为杜一鸣去世多年的缘故,杜一福说起这位有才的弟弟,也不再像是以前一样难受,反而多了几分云淡风轻的唏嘘。   “我同杨夫人说这件事时,杨夫人也很是惊讶呢。她也没想到还有这么巧的事情。”   “对了,云夕送给她的那份礼物,她很是喜欢,让我给你道谢呢。”   云夕笑了笑,说道:“她喜欢就好。”   “对了,云夕,你那什么美容馆……是什么时候才开业的?好多人都在问呢。”   像玫瑰精油、郁金香这些产量较低的,云夕基本只送个别人,但是薰衣草相对而言,就送的比较多了——毕竟产量摆在那里。收到礼物的不少夫人都对这种特别又从未出现过的香气十分感兴趣,尤其是薰衣草的宁神效果十分好,睡前在烛台上放上一滴燃烧,整个屋内便充满了薰衣草独特的淡淡熏香,让人不觉陷入了甜美的睡梦之中。   只是她们就算喜欢,也不好伸手一直朝云夕要这东西,也只能委婉地什么时候开店,她们好过去买一些。   这些东西也成为了杜家礼节往来的“特产”,十分受到那些贵族夫人的追捧。   云夕略一沉吟,说道:“四月份就会开了,到时候先开图书馆、再开美容馆。”原本以为初春就可以开的,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因为纺织厂的事情,最近一直很是忙碌。   加上她香皂制作出来的数量也不够,好歹也得准备出两千块香皂的库存量。她估摸一下时间,大概就是四月中旬了。四月初的时候正好开图书馆。   杜周氏笑了,此时的她一说到生意经,顿时忘记了杨一蒙的事情,“我和你大伯的串串香店,正好也是在四月份开呢。”他们夫妻两总算攒够了足够的银钱,能够在京城中开一家串串香。串串香当时能够风靡整个楚州,杜周氏对于店铺是否受京城人欢迎,可谓是信心十足。而且她和丈夫也是做过功课的,特地为了京城人的口味稍微改善了一些,还针对他们的喜好出了好几种新的品种。   云夕点点头,“大娘你们那生意肯定没问题的。”   同杜周氏夫妻两说完话后,云夕便返回自己的房间。霜降正在房间中等待着她,见她来了,原本冰冷的神色都缓和了几分。   “姑娘,你所需要的那些女子,我都已经给你找来了。”霜降的眸中浮现出淡淡的好奇,“小姐,为什么要花一个月时间去培训她们?”   云夕开美容馆,重要的资源不仅是那些只有她才掌握的精油、香皂、香水、面膜等东西。还有就是独一无二的顾客体验。   前世那种服务理念早就深入人心,云夕所培养的这些人仪态要端庄,笑容亲切自然,声音温柔而不怯场,让顾客体验到高贵享受的体验。单单礼仪上的培训就得花掉十多天,更别提她们还得学习专业的按摩手法和诸多的美容法子。   所以一个月的时间,云夕一点都不觉得多。   这些人的卖身契都在云夕手中,加上还是霜降派人出面买回来的,所以云夕并不担心会掺入别人家的钉子。   立秋将这些她所选中的姑娘带到她面前来。一些原本还在紧张的姑娘看到出现在面前的是一个看上去纤细柔弱的姑娘,顿时放松了不少。   云夕在这其中,先选了二十个人,皆是五官端正,眼神也不会乱飘的人。至于这些人中,哪些人合适,云夕还得先经过培训了才知道。培训工作她自然是交给了两个嬷嬷。两个嬷嬷出身宫里,不知带出过多少的宫女,在识人上更是有自己的一套法子。将这项工作交给她们两人,再合适不过了。   云夕每隔几天,便会过去看一下进展,其中有两位在这群人之中倒是格外突出。她也让两位嬷嬷记下其中表现得比较好的姑娘。   在培训的同时,云夕也没忘记买下的那块地,直接带队去看看是否有所谓的温泉。在大多数的泉眼下,都能看到热水从地下的孔洞或是裂缝中慢慢涌现出来,有的泉眼甚至还会冒出气泡。   云夕带着两个丫鬟两个护卫出发前往那地方,几个人仔仔细细地走了一圈,也没看到所谓的缝隙。   难不成真要开挖吗?   云夕默默思索着,可是真的挖的话,谁知道得挖多少亩土地,总不能把这一整块地都给挖了,那不知道得花费多少的人力,而且挖个一百米,也未必能找到温泉。   云夕知道肯定是不能这样的,默默思索着该如何处理。她并非专业的地质员,想到勘测顿时有些头疼,为今之计,也只能扬长避短了。   对了,她的优势,便是在植物异能,以及敏锐的五感。云夕将异能投注在这一片的土地,看能不能通过这些植物些许的情绪而找到泉眼。   以她现在的异能水准,感受到她们关于冷热的看法并不算困难。这些植物自然是喜欢温暖的地方,但是太过热的话,那肯定也是不喜的。越热的地方,除了特定的几种植物,其他植物只怕都很难接受。   她可以通过归纳这些植物的情绪,从而圈出大致的范围。   其他人见她突然停下脚步,忍不住疑惑地看向了她。   云夕睁开眼,对他们淡淡说道:“先别走动,我看能不能听到地下水流的声音。”   跟着云夕一起出来的这些人,都知道她之所以买下这块地,是因为怀疑地下有温泉。虽然不知道云夕到底是怎么判断出这点的,但长久以来云夕无往不胜的形象给了他们巨大的信心,他们还是下意识地选择了相信。   等大家都停下,屏息凝神时,云夕同样闭上眼睛,小心翼翼地将异能分成无数条丝,依附在诸多植物身上。   三月的春风温柔地吹起她的发丝,云夕依旧闭着眼。   片刻之后,她缓慢睁开眼,那双清亮的眸子褶褶生辉,闪烁着喜悦。因为刚刚大幅度的使用异能,她的脸颊有些苍白,看上去更是多了几分的柔弱。   霜降等人先前根本不敢说话,直到现在才开口:“姑娘,你听到了水声了?”   云夕唇角勾了勾,说道:“正好可以试试。”   然后在前面慢慢走着,她所猜测的大概是在这块地靠近山的位置。   等走到那边后,云夕折下一根树枝,开始画了起来,画出了一个圈子,“到时候从这里挖吧。”按照她所收集到的信息,这温泉大概是在地下十多米的位置。   说起来,她的运气还真的十分不错,原本只是想要试试,结果还真的有。有的地方就算挖一千米,也未必挖得出一个泉眼,可是这里却不一样,最多也就是挖个二十米就可以出温泉了。   云夕眯了眯眼,看向湖水对岸。对面那边正在建造纺织工厂……不少工匠开始在打地基,一派的热火朝天。   云夕所请来的可是京城中最好的工匠,务必要把屋子建好。   她心中一动,对娉娉婷婷站立在她身边的立秋说道:“我看,不如先将这一片建造一个屋子,遮挡住以后咱们再挖温泉。”   对面的工匠那么多,人多口杂,万一不小心传出去就不好了。温泉是好东西,眼红的人肯定不少。虽然按照云夕的身份,也不怕那些人找茬,但倘若对方私下使绊子也不好,索性等所有庄子都盖好了再说。   到时候木已成舟,他们也不能做些什么。   霜降等人都不是蠢笨的人,自然明白了云夕的顾虑,点头记下了这一片的方位,然后准备这两天就将这地盘先粗略地盖起来后,再来挖温泉。   能够确定下来方向,对云夕来说,已经算是不虚此行了,她直接转身回家。   ……   三月十五到三月十八号,皆是京城的兰花节。在那之前,这主办方听闻云夕在家种植了几盆的兰花,去年还有兰花在楚州获得魁首,便送了帖子过来。   只可惜云夕这几日忙的要命,哪里有心情去参加,因此还是拒绝了。和她同样没参加的还有唐婉,唐婉因为要备嫁的缘故,自从指婚后,就鲜少出现在人前,平日两人也大多以书信沟通。   虽然她和唐婉没参加兰花节,但或许是为了弥补一下去年秋天兰花节的惨淡,京城里今年的兰花节倒是大肆宣传了一把。   最后夺得魁首的却是李玲兰。李玲兰以一盆的宋锦旋梅参展,据说见过的人都赞不绝口的。   宋锦旋梅,原本就是兰花四天王之首。体态优雅,犹如少女般婀娜多姿。李玲兰所培养的那一盆,出落得又尤其的好,见之忘俗。一露面,便被清点为这次的魁首。   接连两次都拿到兰花节的魁首,如果说去年李玲兰那兰花仙子的名头只是李家往外散播的话语,在出了这盆宋锦旋梅后,今年认可这名号的人就渐渐多了。   人们忍不住拿李玲兰同先前公认的兰花仙子苏婉做对比。昔年唐婉是因为那盆传说中的天逸荷而名震天下,只可惜好景不长,那盆本该被好好保护的天逸荷却被人摔了,唐婉也再培育不出第二株。   唐婉的心气甚高,在没有培育出新的天逸荷之前,终究不愿拿其他的兰花去参加比赛。不然她自家所最养的兰花明种也有不少,真送去的话,未必会输给李玲兰。   世人哪里知道这些缘故,只当唐婉是才华尽了,这才养不出好的兰花,一些闲言碎语也就多了起来,不外乎就是踩着唐婉,给李玲兰扬名那一套。更有人说唐婉先前培养出天逸荷,只是侥幸罢了。   若说这其中没有李家在那边推波助澜,云夕才不相信呢。   只是说着说着,话头似乎就牵扯到了她身上。   起因是有个富商想同李玲兰收购她那一盆宋锦旋梅,出价两万两。   李玲兰却义正言辞地拒绝了,还一副很有风骨的样子,似乎觉得那人出价两万两根本就是在侮辱她和她的宋锦旋梅。   “我养这兰花,是因为真心喜欢兰花,可不是为了赚钱。无论出多少钱,我也不愿将心爱的兰花卖给别人,这岂不是玷污了兰花高洁优雅的精神?”   “作为大家小姐,我又不缺那点银钱,赏花就可以了,何必当那卖花女?没得让兰花沾染到了铜臭味。”   “在我心中,宋锦旋梅是独一无二的,也是无价的!”   云夕听着立秋复述的这些话语,忍不住扬了扬眉毛,“你说,这李玲兰是不是在故意针对我来着?”   这姑娘指桑骂槐这一套本事学得不错啊。   整个大周,最出名的卖花赚钱的人,不就是云夕吗?她每年就算只卖五盆的牡丹,依旧赚得盆满钵满的。   立秋眼中浮现出厌恶的神色,“这定是在说姑娘你。只是外头的人不知,还觉得她拥有和兰花一样的风骨气质,说她能养出宋锦旋梅,正是因为她不为金钱所屈服。”   立秋将自己调查出来的结果一并说出,“而且这应该只是李家自导自演的一出戏。我调查过那位王姓商人,却发现一个月前,他还仅仅只是勉强能养家糊口的人。现在却能够拿出两万两银子,买一盆兰花,若是不出所料,应该是李家花钱请他过来演一出戏。”   而且这戏演的还挺成功的,至少京城中不少人就被蒙骗了。一些最爱这种风雅事情的人对李玲兰大加赞赏,甚至还为了她那盆宋锦旋梅写诗,将她名声炒得更盛。   云夕冷笑道:“果真如此,她也就只会做这些炒作自己的事情。”   立秋跃跃欲试,“姑娘,要属下将那位商人找来,好揭穿李家的真面目吗?”   她对李玲兰可算是讨厌到极点。她想出名就出名呗,凭什么要踩着她家姑娘和苏姑娘?   云夕想了想,说道:“再等一段时间吧,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直接去她那花房,然后看着架子上一排排摆得整整齐齐的兰花,其中就有三盆的宋锦旋梅。云夕虽然没见过李玲兰所养的那盆,但是她不认为自己养出来的会比她的差。   银丹感叹道:“可惜姑娘没参加兰花节,不然随便一盆送过去,都不会让那李玲兰得了魁首。”   云夕微微笑了笑,笑容自信而带着一丝的轻蔑,“这几盆宋锦旋梅,等图书馆正式开张的时候,再摆在桌上让大家欣赏好了。”   她随手点了其他几盆名贵的兰花种,心中琢磨着,是不是也该再弄出一个墨色兰花。   “这几盆,也一起送去好了。”   银丹抚掌笑道:“这个主意好,李玲兰那盆宋锦旋梅,可谓是保护得严严实实的。除了几个好友,根本不让别人看呢,生怕不小心看坏了这兰花。小姐却能随手拿出这么多盆,到时候可就直接将她给比下去了。”   看那李玲兰还怎么嚣张!   银丹倒是很有主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荣誉感。   云夕看几个丫鬟都比她还要激动,忍不住笑了。   霜降问道:“倘若到时候有人看中这兰花,要买的话,小姐卖吗?”   云夕漫不经心道:“卖,为什么不卖?我何必要同钱过不去?”她顿了顿,说道:“不过她的话,都能卖两万两,我这些花,没有三万两可不会轻易卖了。”   主仆几人在这边说着到时候给李玲兰打脸的事情,云夕却没想到,之前一直沉寂的唐婉反而先她一步出手了。   ------题外话------   泪奔,文月郡主的名字就定为蒋文月吧,前几天写的时候,在大纲上找不到她姓氏,结果被提醒后,才发现写错了,泪奔……   ☆、第十八章 双重打脸,气晕的李玲兰   鼻尖是兰花淡淡的馨香,拿在手中的绯色帖子字迹清秀,显然是唐婉亲手所写的,就如同她本人给人的感觉一样,温婉中带着一股的坚韧。   唐婉邀请她在这个月二十六号时,去唐家赴宴赏花。   云夕唇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对立秋说道:“去查查婉儿邀请了哪些人过去。”   立秋点点头,不到半天就调查出来了。这也是因为唐婉大大方方的,不曾想过隐瞒的缘故。唐婉这次的赏花宴,包括云夕在内,一共邀请了二十个姑娘。她所请的客人,也颇为讲究。   一部分是苏婉平日来往较为密切的,还有几个则是和李玲兰走得比较近的——这几个皆是在家颇为受宠的庶女,其中还包括了一些平时和苏婉不怎么熟的,其中云夕就在其中看到了自己的熟人,比如陶欢欢和陆翊染。   她眉毛微挑,只怕这些人不少都是所谓的见证者,苏婉这是打算好好打脸李玲兰啊。就不知道李玲兰会不会找理由不去,不过想来她现在名声可谓是如日中天,加上心气又高,自信不会输给任何人,肯定是会过去的。   她兴致勃勃地给苏婉写了回帖,表示自己会过去,然后回花房,打算挑选一盆兰花送苏婉。苏婉先前对她不可谓不厚道,送来的那些书籍,皆是所谓的绝版孤本。云深在书房中看到后,都惊讶了一回,感慨苏家不愧是书香世家。   云夕这才知道,那些书的价值比她想象中还要更高一些,早就有心好好回礼一番。   她眨了眨眼,心想:就如同牡丹一般,兰花各种颜色皆有,以纯色素心为贵。所谓的素心,便是花瓣的颜色纯净、无杂色。纯黑的兰花那是没有的,最多也就是黑紫色,所以最为珍贵。对于文人而言,他们更偏好纯绿、纯黄、纯白这些素雅的颜色。   云夕这里所养出来的宋锦旋梅,花瓣皆是素心,叶姿优雅。云夕先前也让人打听过李玲兰培养出来的那盆宋锦旋梅,舌面上不可避免地有一个红点。云夕的可不存在这样的问题。这样一对比,云夕这几盆兰花,不仅是宋锦旋梅,而且还是难得一见的素心,直接高出李玲兰那盆。   她眨了眨眼,直接选了纯白素心的那盆宋锦旋梅,打算等那天带过去给苏婉当礼物。   ……   苏婉邀请诸多名门贵女参加赏花宴的事情也传了出来,在知道名单中还有李玲兰后,不少人都嗅到了其中的锋芒味,联想起前些天李玲兰的名声之盛是建立在踩着苏婉的基础上。   就算苏婉平素表现得再是温柔周到,大家也不认为她邀请李玲兰仅仅只是为了单纯地赏花喝茶,不由都激动了起来。若不是这赏花宴得有请帖才能进去,他们都恨不得现场围观一下两大美人之间的决斗。还有赌场直接摆起了赌盘,打赌到底最后哪边会赢。   李玲兰挟花魁的名头,赌她的倒是人比苏婉的高出不知道多少。   大家的想法也十分简单:倘若苏婉手头真的有什么好的兰花,为什么不直接拿去参加兰花节呢?李玲兰的胜率一时居高不下,也有一部分人抱着侥幸的心态选了苏婉,苏婉的赔率足足有十倍,可见大家对她实在信心不足。   当云夕听说苏婉私下让丫鬟给她自己压了五千两后,差点喷出口中的茶水。   苏家虽然是书香世家,家世清贵,只是终究是文人清流,平日的吃穿用度,比起侯门公族,终究还是相形见绌。当然话也不能这么说,苏家若是愿意将自家收藏的那些字画、孤本拿出十分之一拍卖,几十万两轻松到手。   不过以苏老爷子的性子,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把宝贝藏品给卖出去。   苏婉最算再受他疼爱,这么多年来,能攒下个五千两已经算不错了。只怕这五千两银子是她多年的体己。   直接压了自己五千两,可见苏婉对自己是充满了信心。   云夕拿出手绢,轻轻擦拭了一下嘴角,对立秋说道:“咱们也拿出五千两银子,压苏婉。这可是十倍的赔率呢!”   云瑶听说这件事后,也跟着压了三千两银子,还对云夕笑道:“到时候我就等着收三万两回来了。”   云夕笑了笑,“这钱若是亏了,你到时候可别哭鼻子哦。”   云瑶下意识地皱了皱鼻子,旋即说道:“我才不会哭鼻子呢!大不了再赚便是了。”   现在的她,在杜家是除了云夕以外,最有钱的人。谁让她写的那两本小说,在京城中发售后,销量居高不下,直接压下了其他的小说,特别是追捧的女粉丝不少。   这些女粉丝,支持起作者那叫一个凶残。那种所谓的“买三套。一套收藏,一套安利、一套欣赏”什么的都弱爆了,像陆翊染,要买直接买一千本!还时常让戏班子排演上面的剧情。   别的州也有不少的书商赶到京城来,进了不少书回去。   因此从前年第一本出版到现在,云瑶最少赚了两万两银子,加上她其他的店铺抽成分红,这几年来竟攒下了三万多两银子,成为了小富婆。   云夕摇摇头,又对立秋、霜降等人道:“你们要不也去压些银钱,若是亏了的话,我就补给你们。”也算是这几个人一直都勤勤恳恳的福利。   立秋俏丽一笑,“我和霜降都压了五十两呢,只希望苏姑娘能让我们发笔小财。”   云夕想了想,好笑道:“苏婉若是成功打脸回去的话,咱们几个又压了那么多银钱,到时候赌场不得亏死?”   单单她、云瑶和苏婉,到时候赌场就得给十三万两了。   银丹道:“我看未必呢!我听闻那武家的少爷,对李玲兰可谓是一往情深,特地压了一万两银子支持她。还有不少商人,也觉得李玲兰胜率不低,直接压了好几万两呢。”   她在听到这些的时候,心情十分复杂。这些人为了一个打赌,轻描淡写就甩下几万两银子,都可以买一千个她和妹妹了。   也是她和妹妹运气好,才能遇到小姐这么好的主家。   云夕歪了歪头,对立秋说道:“你可以去放出消息,告诉李玲兰,苏婉根本就不相信她能养出好的兰花,觉得只是李家拿钱收买人的。”   嗯,以李玲兰的性子,到时候肯定会将她那一盆的兰花带过去做对比的。   这样才更有趣不是吗?   立秋听出云夕的言外之意,忍笑点头,转身就出去布置这件事了。   云夕继续道:“银丹你也可以问一下云深,是否要小赚一笔?”这可是十比一的赔率呢,不趁这个机会捞一笔是傻子。   云瑶突然拍了拍手掌,说道:“我也去和爹和娘说这件事。”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   云夕点点头,“还有朵朵也一起说吧,让立秋去下注,别传的大家都知道。”   顺便给燕翎送了封信,提醒她可以趁机给自己赚点嫁妆。   至于其他人,她懒的去提醒了,若是反而传的大街小巷都知道那就不好了。还是现在这样就可以,让亲近的人能够发笔小财。   五万两……云夕也是得赚好几个月的,她迫不及待地要等待着二十六号那天的到来。   ……   二十六号那天,天空碧蓝如洗,轻轻吹拂的微风能够轻而易举地消解人心底的烦闷。   云夕一大早就起来了,她清洗完脸,在脸上抹上了一点滋润皮肤的面膏,再画上精致的妆容。她平日即使未施粉黛,也犹如清水芙蓉,盛妆后,更是明艳动人,让人无法逼视。   一身浅蓝色的月华裙穿在她身上,行走之间宛若随时都要羽化成仙的仙人,缥缈出尘。   云夕让人将那盆素心的宋锦旋梅在外面放一个玻璃罩子,一面不小心磕了碰了。云夕先前来京城时,为了花房中的这些花,特地在玻璃店定制了好些玻璃罩子。   云夕想了想,又说道:“在罩子外面再笼罩一块布吧。”   霜降点点头,今日是立秋和她陪同云夕一起出门的。之所以带立秋不带银丹,也是因为立秋知晓京城中的诸多消息,对京城里那些有名姓的人物更是了若指掌,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用到。   云夕坐上马车,马车缓缓向苏家前进。   等下马车后,苏婉的丫鬟瑶池在茶室见到她来,立刻迎了出来。瑶池本身是苏婉爷爷那边使唤的人,在红杏成为了苏家的义女后,她爷爷苏盛便将这位平日使唤的大丫鬟送到孙女身边。瑶池心中清楚杜云夕在自家小姐心中的地位,因此待她很是恭谨。   云夕笑了笑,吩咐人将马车上的兰花搬下来。   正巧两辆富丽堂皇的马车停了下来,在前头的那辆翠盖朱缨的华车上走下一身大红石榴裙的陆翊染,陆翊染见到她,绽放出一个笑容,“真巧,云夕。”   云夕笑着同她走在一起,“我却没想到你也会来呢。”陆翊染同苏婉本来就是不同的圈子,来往并不多。   陆翊染笑得眉眼弯弯,“你知道的,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我嘛。”   她这话可谓一语双关。   云夕笑笑没说话。   另一辆马车上,也同样走下了李玲兰。李玲兰今日穿着月白色的裙子,裙摆绣着几株的宋锦旋梅,看上去清纯可人。   李玲兰见到她们两人,在最初的怔忪后,扬起了一个温和的笑容,“见过杜郡主,见过柔嘉郡主。”   李玲兰后来也打听到那天同文明月在一起你的姑娘便是名满京城的杜云夕,怀抱着一丝的恶意,便让家里的下人在放出流言的时候,顺便踩了云夕一脚。   在见到盛装打扮的云夕时,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位的确是不输给她的美人,也幸亏已经定亲了,不然按照文明月对她的喜爱,她根本没有机会嫁入文家。   云夕还有,至少挺给面子地打了声招呼,“李姑娘。”   至于陆翊染,直接转过头同云夕窃窃私语,根本不搭理李玲兰。她作为备受天子宠爱的郡主,也不需要给李玲兰什么面子。她本来就讨厌连自己身份都看不清的嚣张庶女。   “唉,你丫鬟手里拿着的又是什么?”   云夕回道:“是我在家闲着没事时种的兰花,也算勉强能拿得出手,苏婉喜欢兰花,我便索性送给她了。”   陆翊染惊讶:“看不出你们两个的关系挺好的。”   云夕笑了笑,“只是投缘罢了。”   两人聊天的时候,有意无意地冷落了李玲兰。   李玲兰有些不甘,端着一张笑脸说道:“真巧,我今天也带来了一盆兰花呢。”   陆翊染猜也知道她肯定是将自己那盆获奖的宋锦旋梅带来,直接道:“哦,你带来的兰花也是要送苏婉的吗?没想到你倒大方。”   李玲兰花了好大力气才从采兰人手中买下这宋锦旋梅,并且培养了将近半年,她手头也就只有这么一株,哪里舍得送出去,她说道:“只是今日正好是赏花宴,所以我才带了过来,也让大家一起欣赏一下。”   陆翊染嗯了一声,说道:“原来不是送人的啊。啧,我还是将你想的太大方了。果真是庶女出身,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   她每一句话都直接指向李玲兰最不希望别人提起的部分,简直是往人家的伤口上撒盐,李玲兰气得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脸都歪了。   云夕差点喷笑出声。也就只有陆翊染这样身份尊贵,又不怕得罪李家的人才敢如此损她。就算是李玲兰的父亲李侯爷在现场,也是不敢说什么。   陆翊染在往李玲兰胸口插了好几把刀后,转头对云夕道:“咱们进去吧,说不定看在你份上,苏婉还会将平日收藏的兰花茶拿出来呢。”   她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瑶池这位苏婉身边的大丫鬟,是为了迎接云夕而出来的,由此可以看出云夕在苏婉心中的地位。   瑶池笑了笑,说道:“小姐早将压箱底的好茶给拿了出来。”   这话倒是承认今天喝的茶是兰花茶。   几人一起慢慢走着,将李玲兰和她的丫鬟落在后面。   一个二等丫鬟得了瑶池的眼色,也上前领着李玲兰。   一等丫鬟和二等丫鬟在服饰上本身就有些许的差别,能够分辨得出。李玲兰看带着云夕的一等丫鬟,心中怒火燃烧得越旺,加上先前陆翊染字字句句将她往地下踩,杜云夕还在旁边看热闹。   她觉得这些高高在上的嫡女根本就是故意看不起她。作为庶女出身,她对身份尤其的在意。   她咬紧牙根,才没让自己情绪彻底爆发,长长的指甲更是掐进了手掌心,隐约有血丝渗出。   她深呼吸一口气,勉强挤出一抹的笑脸,对那丫鬟说道:“劳烦带路了。”   ……   走在前头的云夕忍不住对陆翊染说道:“真难得会见到你如此针对一个人。”   陆翊染叹了口气,说道:“她姐姐李玲梅小时候也是同我玩过的人,明明是千尊玉贵的嫡女,在家的吃穿用度皆不如一个庶女。加上那李玲兰心思不正,踩着你扬自己的名声,若是不给她一个难看,她真以为自己多能耐了。”   云夕心中感动,笑了笑,“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陆翊染唉哟了一声,“你若是要真感谢我,不如告诉我,你那美容馆什么时候才开呀。”   云夕笑道:“四月二十。”   那天正好是她的生辰,也算是小小地庆祝一下。   陆翊染颔首道:“到时候我一定要好好过去支持一番。”   两人说说笑笑的,瑶池已经将她们领到了花园中。   花园中种植了各种的兰花,虽然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却看得出都是精心照顾过的。品种繁多,却不显得杂乱,看上去反倒十分舒服。   这花园的门口牌匾上还写着三个字——倚兰园,字迹一看就属于苏婉。   园里已经来了五个姑娘,其中陶欢欢早就到了,在那边啃着糕点。苏婉一身浅紫色的裙子,眉目如画,温婉可人。   看到云夕到来,她脸上的笑容也真诚了几分,“云夕、柔嘉郡主,你们来了。”   云夕微笑着同她致意,“我想不出别的礼物,索性带了一盆平日侍弄的兰花过来。”   苏婉眼睛亮了亮,说道:“那定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陆翊染直接坐下,捡起一块点心,慢慢吃着,惊讶道:“这点心也是用兰花做的?”   苏婉含笑点头,“这几日正好琢磨出了一些新鲜的点心,大家可不要嫌弃。”   陶欢欢摇摇头,“不嫌弃不嫌弃!没想到兰花做成糕点还蛮好吃的。”   陆翊染道:“我倒是更期待传说中的兰花茶。”   这时候李玲兰也来了,现在的她倒是收拾好了情绪,语笑嫣然地同大家打招呼。云夕发现大家果真十分不待见李家呀,虽然都有回应,可是态度却颇为冷淡,除了两位本来就同李玲兰交好的人。   因为有那两个她的好友在,李玲兰被她们不着痕迹地追捧着,心情才好转了不少。   大家三三两两地坐着,同相熟的好友边在淡淡的兰花馨香中,吃着兰花点心。   苏婉也开始泡起了兰花茶。她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泡茶的每一个动作都如同行云流水般的优雅,带着某种说不出的韵律,如诗如画般美好。   云夕欣赏着这赏心悦目的一幕,连动作都放轻了不少,生怕干扰了面前的美景。同她做出一样举动的还有不少人,就连陶欢欢都不啃点心了,呼吸都轻了几分。   茶香袅袅,这茶香中还带着丝丝缕缕的兰花香气,沁人心脾。茶香中多出一抹兰花香,却不显得杂乱,反而相得映彰,完美地交融在一起。   只是闻着这香气,便猜到定是绝无仅有的好茶,将大家心中的期待感带到最高。   苏婉将泡好的茶倾倒在每一个天青色茶盅里,然后手捧着托盘,笑意盈盈地走了过来,莲步轻移,身姿优雅闲适,“我许久没泡这茶了,手艺都有些生疏,若是泡得不好,还请大家多多见谅。”   陶欢欢平日也时常同苏婉走动,说话间也显得亲近自然,“若是泡得不好,到时候就罚你给我们摘几朵兰花好了!”   苏婉叹气道:“每次你一过来,我这倚兰园的兰花就要遭殃了。”   云夕笑道:“那不如罚欢欢给这些被她荼毒的可怜兰花写一篇悼词好了。”   陶欢欢立刻苦着张脸,“还是别了,我对这些诗啊词啊,一窍不通,还不如罚我摘兰花呢。”   陶欢欢为人活泼,心胸宽广,被打趣也不生气,十分开得起玩笑。因此大家纷纷打趣她,气氛一下子就欢快了起来。   云夕接过其中一杯茶,茶水清澈见底,没有半点的杂质。她轻轻抿了一口,不仅品尝到茶香,还有兰花似有若无的馨香,唇齿留香。   果真好茶!而且同桌上的那些点心搭配起来,味道更是说不出的美妙融洽。   就连一向挑剔的陆翊染都挑不出不好的地方,等到一盏茶喝完,苏婉所邀请的二十个姑娘也都到齐了。云夕看到苏红杏没出来,有些惊讶。她以为以那位的心计,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同其他人结交的机会。   估计苏婉也防了对方一手吧。   云夕压下这些念头,笑意嫣然地同其他人聊天说话。   李玲兰今日可谓是来者不善,加上刚进门时就受了一肚子的气,因此在喝完茶,放下杯子后,她便率先点燃了战火,她微微笑道:“苏姑娘的养兰本事,大家都是清楚的,也不知道今日会拿出什么样的珍品,也好让我们大开眼界。”   她停顿了一下,说道:“我今日也带了我那盆宋锦旋梅,在这样的好日子里,正好也可以同大家一起欣赏。”   她话应刚落,她的丫鬟彩云已经上前将她带来的兰花搬了过来。   李玲兰的兰花同样是放在罩子中,当罩子拿开后,那盆宋锦旋梅便出现在大家眼前。紧圆的萼片,优美的叶姿态,宛若聘婷少女。   平心而论,云夕也不得不承认,这盆兰花养得的确是很好,花魁的名头可谓是名至实归。   大家不由看向了苏婉,明眼人都看得出,李玲兰将平日小心珍藏的这盆兰花拿出来,便是为了踢馆。   一些同苏婉交好的人,都不由露出了担忧的眼神——苏婉若是今日输给了李玲兰,只怕就要被踩到地上了。   苏婉脸上却依旧是温和的浅笑,语气中充满了真诚的赞叹,“果真是不可多得的好花。”   她吩咐瑶池等几个丫鬟,“将我那几盆花也一起拿出来吧。”   瑶池福了福身子,领着几个丫鬟款款离去。片刻之后,每人手中都捧着一盆的兰花。   两个大丫鬟手中皆小心翼翼地捧着金黄花瓣的兰花。   陆翊染不由发出一声的惊呼,“这是天逸荷!”她在几年前,也是看过当时苏婉培养出来的天逸荷,也不由神魂颠倒。后来知道那盆花被摔坏了后,还分外惋惜。   所有人都只当苏婉天逸荷的培育只是侥幸,谁料到,今日却有这个缘法,能够再次欣赏到传闻中的天逸荷。   所有人不由精神一振,甚至不敢眨眼,生怕一眨眼,那两盆的天逸荷就会从面前消失。   云夕扬了扬眉,有些惊讶地看着苏婉。她先前只送给苏婉一盆,没想到苏婉不到一年的时间内,就养出了另外一盆的天逸荷。   毕竟是自己养过的,尽管两盆十分相似,云夕还是一眼认出,左边那盆便是她送给苏婉的天逸荷。   两个丫鬟将两盆天逸荷放在桌上,其他几盆摆在旁边。其他几盆的兰花,也是不可多得的兰花珍品,可是在两盆天逸荷身边,终究还是黯然失色。   纯粹素心的金黄色,这是许多人心目中梦寐以求的兰花,甚至还有人认为天逸荷只是一个传说,直到昔年苏婉培育出来了,人们才开始相信,传说也是真实存在的。   苏婉所培育的那盆天逸荷,同云夕那盆不相上下,各有其美感,摆放在一起,杀伤力可不是简单的一加一了。   大家看了看这两盆天逸荷,再看看李玲兰的宋锦旋梅,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被比下去了。   宋锦旋梅的确是兰花之首,但前提是没有天逸荷的存在。   李玲兰的脸色铁青,不可置信地看着两盆天逸荷,嘴里喃喃道:“怎、怎么可能……”不是说苏婉已经江郎才尽了吗?不是说她先前弄出天逸荷只是侥幸吗?为什么还会有新的?   就连她的几个好友,都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同她保持距离,大家心中都清楚:李玲兰这是被彻底比下去了,而且输的不是一般的惨。谁让她先前踩人踩得太过高调,这下好了,脸都被打肿了。   陆翊染笑着对苏婉说道:“兰花仙子果然名不虚传,先前我还觉得你这名头来的侥幸,如今看来,这才是实至名归,可不是有的人花掉小钱就可以拿到的。”   “假的就是假的,再怎么蹦跶,也还是假的。”   任谁都听得出陆翊染这是在讽刺李玲兰来位不正呢。   李玲兰表情扭曲,偏偏一句反驳的话语都说不出来。她的身子晃了晃,若不是她的丫鬟即使扶住了她,只怕就要直接摔在地上。她心中是满满的惶恐:这件事传出去的话,她的名声怎么办?   苏婉却摇摇头,“在云夕面前,我可担不起这个名头。”她指着左边那盆兰花,说道:“事实上,这盆兰花,是去年夏天的时候,云夕送给我的。后来我才根据兰花苗,培育出另一株。”   云夕笑道:“这也很厉害了。即使有苗在,能养出这么好的天逸荷,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她有异能在手,手头都只有三盆呢。从桌上兰花那边传递过来的情绪告诉她,她们都十分喜欢苏婉。   有没有用心照顾,兰花也是感受得到的。   苏婉在没有异能的情况下,还能够养出这么一盆,云夕是真心钦佩她。   众人皆大吃一惊,齐刷刷地看向云夕。原来真正的大神在这里!大家居然都没发现。   陶欢欢笑容灿烂,“反正你们两个都很厉害,我笨手笨脚的,就算送花给我养,都会被养死。咱们京城也算出了两个兰仙了。”   至于李玲兰先前炒作的名声,在这一刻都沦为了笑话。她的那几个好友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反倒也跟着吹捧云夕和苏婉,将见风使舵进行到底。   李玲兰想起了先前自己踩云夕的那些话语,一口血差点从喉咙中喷出来。她曾说过的话,如今都化作巴掌,一道道往她脸上打去。她紧紧咬着下唇,眼中是满满的不甘。   云夕看着她狰狞的表情,心下大畅,她轻启朱唇,“说起来,我今天送给苏婉的兰花也是宋锦旋梅。”   苏婉闻弦歌而知雅意,“那我们可有眼福了。”   她冲着瑶池点点头,瑶池再次将云夕送来的那盆兰花送来。瑶池也是个促狭的,故意将云夕的兰花摆在李玲兰那盆旁边,立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云夕那盆不仅叶姿更为优美,浑然天成,花朵还是素心,直接将李玲兰那盆衬成渣了。   不少人先前也是听过李家放出的流言,在看打脸的一幕,不觉有些好笑,忍不住都轻笑出声。   李玲兰死死地盯着云夕那盆宋锦旋梅,感觉到一阵的天旋地转,强烈的晕眩如同潮水一般凶猛地席卷而来,她的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一样,让她喘不过气。   陶欢欢声音清脆,“云夕姐姐,你手中有那么多好兰花,为什么不去参加?不然魁首肯定是你。”   云夕轻描淡写道:“只是随手养出的,没觉得自己多厉害,所以才放家里了。”   其他人嘴角一抽,随手一养,就能养出天逸荷,养出素心的宋锦旋梅吗?   苏婉淡淡一笑,“或许正是因为你这份恬淡的性子,才能养出这么多好兰花。再说了,咱们这样的人家,养花也就是陶冶情操罢了,哪能侥幸养出一盆好的,就嚷得全天下都知道。”   这绵里藏针的话语明显是在针对李玲兰。苏婉性子虽好,却也不是那种任由人搓圆搓扁的人。   李玲兰感觉大家看着自己的眼神都充满了讽刺和笑话,又听了苏婉这指桑骂槐的一番话,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她的两个丫鬟焦急地扶住了她。   一个身着杏黄衣裙的少女语带不屑,“这就晕了?心理承受能力真差,果真是庶女,真是小家子气。”   李玲兰的丫鬟脸上露出屈辱的神情,她们也算有点理智,知道自己的身份,就算心中再不满,也只能压下。   云夕淡淡道:“大概是天气要开始转热了,所以她不太适应吧。”   苏婉想了想,说道:“不如将李姑娘送去红杏院子中休息一下好了。”   两个都是心大过天的庶女,倒是挺般配的。   李玲兰的丫鬟彩云勉为其难地挤出一抹笑容,“不用了,我家小姐认床,我送她回去就好。”难不成还要留下来被这些人给羞辱不成。   两个丫鬟手忙脚乱地扶着李玲兰准备离开,云夕指了指李玲兰带来的兰花,说道:“这兰花别忘了带回去,好歹能卖两万呢。”   她可是听说了,李玲兰在自己身上压了一万两银子,看来这笔银子要打水漂了。   伯爷家的一个姑娘道:“不,我觉得从明天开始,只怕只能卖一万两了。”   丫鬟彩云听到这话,身子一个踉跄,手一松,李玲兰直接摔在了地上,脸着地,鼻子直接撞到地上了。   云夕单单看到这画面,就觉得鼻子很疼。哎哟,不会摔塌了吧?   在这样的力道之下,原本晕了的李玲兰也幽幽醒转了回来。她抬起自己的脸,脸上还黏上了几颗的沙砾。她感觉自己的鼻子疼得要命,鼻腔一热,有股热流涌了出来。   众目睽睽之下,李玲兰的鼻血就这样流了下来,十分狼狈。那张清纯柔美的脸再无原本的美感。   彩云从小服侍她,最是清楚她的性子,心中一片恐慌:她闯下这般祸事,也不知道小姐日后要如何整治她。   李玲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手上是黏黏的鼻血,她眼前一黑,第二次晕厥了过去。   彩云这回倒是及时地接住了她,两个丫鬟这回不敢大意,慌忙地将她给扶了出去。   云夕等人看着这啼笑皆非的一幕,有些好笑地摇摇头。   李玲兰的离开,也让气氛好了不少。大家欣赏着这几盆难得一见的珍贵兰花,在旁边品头论足的,喝着兰花草、吃着兰花做的点心,感觉整个人似乎都要羽化成仙了一把,可谓是雅致到了极点。   宾主尽欢后,大家也纷纷向苏婉告别。   今日的她们可算是看了一场的好戏,等回去以后,一定要好好宣传一下。   至于云夕,则被苏婉留下来说说话。   苏婉直接将她带到她房间里。   云夕这是第一次来到她房间,乍一看,还是以为是间书房呢,好几个书架子上都摆满了各色书籍。   苏婉请她坐下,云夕笑了笑,说道:“托你的福,我这回可是大赚了一笔呢。”   苏婉怔了怔,很快就明白了云夕的意思,抿唇一笑,“同喜同喜。”   云夕眨了眨眼,说道:“不过今天红杏没出来,倒是让我有些惊讶。”   苏婉意味深长道:“她前几日染了风寒,自然不好外出见客,不然将风寒传染给客人就不好了。”   云夕点点头,放过了这个话题。只怕这风寒也是苏婉下的手。   苏婉却主动提起,“说起来,我倒是要感谢李玲兰,不然也没法将嫁妆钱一口气赚回来了。”   云夕忍俊不禁,又有些疑惑,“你娘的嫁妆应该是在你手中吧?”单单她娘的嫁妆,就足够了呀。   苏婉脸上的笑意减少了几分,“之前我娘的嫁妆在我爹手上,虽然后来我拿了回来,上面的田产地铺也不曾减少,只是一些现银却已经没有了。”   “红杏比我早出嫁,我爹说她嫁妆太薄,也不好看,便将账面上的银钱拿来给她置办嫁妆了。”   云夕觉得苏婉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会遇到这样一个偏心到了极点的父亲。   苏婉看出云夕在为她抱不平,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的感激,“我爷爷知道后,很是生气,倒是逼着我爹,卖了自己的体己。说没有为了丫鬟将嫡女丢一边的道理,硬是让他拿出两倍的银钱。”   云夕噗嗤一笑,心中怀疑,苏老爷子只怕是知道红杏的真实身份,这才故意帮苏婉做脸。也幸亏苏婉有疼爱她的爷爷在。   苏婉道:“你送来的那兰花我很喜欢,也太过珍贵了,我这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只能随便送你几本的字帖和书画。”   说罢,她拿出事先就已经准备好的一个包裹递给了云夕。   又吩咐瑶池包两包的兰花茶给云夕带回去。她见云夕先前喝了好几倍,便猜到她大概是喜欢这兰花茶的味道。   云夕接过礼物,再次谢了她一回,才同她道别。   与此同时,苏婉这赏花宴上发生的事情也在京城中传开来了。   ☆、第十九章 继续打脸,千金买一笑   去参加的人,除了那几个李玲兰的好友,其余人一点都没有要给李玲兰留面子的意思。在同自己的亲朋好友聊天时,绘声绘色地将每一个细节都说了出来。特别是苏婉的几个好友,见不得朋友前头受那些委屈,更是大肆宣传了一把。加上还有陆翊染、陶欢欢等人做证。   李玲兰当时从苏家狼狈非凡地被自己的丫鬟带出,也不是没有人看到,更是证明了这些人的说法。   一夜之间,大街小巷皆知道这件事,对此可谓是议论纷纷。   云夕再次出了一把的风头,毕竟苏婉也说了,她那天逸荷也是因为云夕送给她一盆,所以才能培育出来的。加上那素心的宋锦旋梅……   李玲兰的落败已经是铁板钉上的事情了。不少在李玲兰身上压了大价格的人简直要欲哭无泪了,原本以为能够趁机小赚一把,谁知道投下的银子就这样打了水漂,落了个血本无存。   赌场倒是喜笑颜开,先前压李玲兰的人不少,他们坐庄可是拿到了不少的银钱。对于他们来说,苏婉那就是财神爷啊。   自己作的死,跪着也得走下去。这些人转而迁怒到李玲兰身上,在抹黑起李玲兰上更是不遗余力起来,毕竟两边可是有着阻人财路的深仇大恨。   这些人更是直接点出前段时间那些踩着云夕和苏婉的流言,是李家为了抬高自家女儿的地位而刻意放出的。   一时之间,李玲兰在京城中可谓是人人唾弃,再也没有人说她有兰花品格,先前的兰仙名头,更是成为了所谓的笑话。   那几个帮李玲兰的兰花作诗的人也因此惹得一身骚。大家纷纷鄙视他们没眼光,错将鱼目当珍珠。这些人也感到委屈,他们哪里知道李玲兰是这样的人,再说了,若是没有天逸荷和素心的宋锦旋梅做对比,李玲兰那盆花的确是很不错的。   被打脸的他们也只能迁怒到李玲兰头上了,之前有多喜欢她,现在就有多讨厌她。李玲兰的追随者更是一个个缄口不言,生怕大家把他们和李玲兰牵扯在一起。   先前因为宝贝女儿大出风头而得意洋洋的李侯爷好几日都闭门不出,生怕出门就被人嘲笑。他更是难得训斥了李玲兰这个宝贝女儿一回。   李玲兰羞愧难当,在家里将云夕和苏婉给翻来覆去骂了好几回,每日房间里的瓷器破碎声更是三不五时响起。   除了李家,第二个悲剧的便是兰花节的评委了。   从苏家回来的那些姑娘,对于那两盆的天逸荷和素心的宋梅可谓是赞不绝口,再顺便贬低了一下李玲兰的兰花。   群众自然觉得,这是兰花节组织者的锅。不选苏婉和杜云夕的,偏偏选了一个人品下作的李玲兰。   组织员也很委屈啊,他们明明也给两人送帖子的,结果两人都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如今出了这事,连带着他们的名声也受损了。   云夕倒是和苏婉两人商量了一下,出来做了一下所谓的澄清申明,话语不外乎如下:她们养兰花是因为喜欢,而不是为了扬名,所以才没有参加这次的兰花节,倒和主办方没有什么关系。   大家不由赞叹:这才是真正具有兰花品格的人啊,不像是某个活蹦乱跳,只是利用兰花给自己刷名声的人。   在把云夕等人夸了又夸的同时,顺便再踩一下李玲兰。   他们将注意力转到这上面,倒是不怎么抨击兰花节的评委了。那些评委也总算松了口气,发誓等秋天的兰花节,再怎么求爷爷告奶奶的,也得将这两位大爷给请出来。   对于外界蜂拥而至的赞誉,云夕还真不怎么在乎。只不过是除了牡丹仙子外,又多出一个兰仙,这名声又不能当饭吃。   她和云瑶、杜周氏等人都在对着赌坊送来的银钱,笑得眯不着眼。   杜周氏拿着白花花的银票,心情好到不行。她和一福先前就在犹豫到底该拿多少出来赌,毕竟串串香店即将开业,处处都得用钱。但最后对侄女的信任占了上风,两人一咬牙,便拿出了一万两银子,结果收获了十万两——甚至比他们多年来的存款还多。   就连云夕也十分惊讶两人的决断。   云瑶对于三万两已经十分满意了,加上这笔钱,她存款如今也有六万了,于是直接大手笔拿了两万两来置办田地。   云深作为隐门的首领,更是直接砸两万两下去。收获二十万两的他,一转手将其中五万两给了云夕,美名其曰红利。   云夕笑眯眯地收下了银钱。   燕翎那边也同样小赚了一笔,她死磨着她娘,拿出了五千两银子——这钱正是燕翎和云夕先前做生意拿到的一部分红利。如今一转手赚回了五万两。戴夫人对云夕可谓是感激到了极点。燕翎和温梓然的亲事已经定了下来,慈安寺的方丈合过八字后,说两人是天作之合,燕翎本身还旺夫旺家。   温家从方丈口中知道这事后,对燕翎可谓是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就连原本颇有微词的温侯爷立刻半点反对的话语都没有。事实上,慈安寺的方丈会如此上道还是因为云夕的缘故。云夕先前提点过慈安寺的僧人如何运作名声,结果这寺借着蒋文月的事情,名声大噪,香客趋之若鹜。云夕听闻两家找慈安寺核对八字,便生了帮好友一把的想法。   慈安寺也投桃送李地帮忙夸大了戴燕翎的八字。反正这戴燕翎的八字本来就颇为旺夫,加上命里注定大富大贵,他们也不算是说错,只不过稍微夸张了一下。   正好温梓然在两家交换庚帖不久后,就升职从三等侍卫越级成为正四品的二等侍卫。温家见此更是对戴燕翎的旺夫命格深信不疑,迫不及待地昭告了两家的亲事,让不少盯着温梓然的人家可谓捶胸顿足,觉得自家晚了一步才会便宜了戴家。   戴家虽然也是官宦世家,戴海还是正五品的吏部员外郎,但是戴家在京城中还真排不上名号,可是温家却是一等的人家,两家怎么看都不太般配来着。   这亲事在外人眼中,那就是戴家高攀了温家。   加上家底摆在那边,戴夫人为了弄出一份不让人小瞧的嫁妆,可谓是绞尽脑汁。如今多了五万两银子,可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燕翎也郑重其事同她道谢,笑嘻嘻表示自己有眼光,才会交了云夕这么一个好友。   云夕也笑着恭喜她和温梓然的亲事。   等送走了燕翎以后,立秋前来请示云夕,“姑娘,王家财那边有新动静了。”   王家财,便是先前被李家收买,来了一场唱双簧的所谓富商。当时李家许诺给王家财一千两的银子,王家财这才在大庭广众之下,用两万两求买宋锦旋梅。   立秋见云夕露出感兴趣的神情,继续道:“李家那一千两银子到现在还没给王家财,王家财先前为了这事,又花了些银子置办东西,倒欠了五十多两银子。他便前去李家要钱,结果李家抵死不认,还将他给赶了出去。”   云夕有些惊讶,“这李家好歹也是侯门之家,不至于连一千两都拿不出吧。”   立秋忍笑说道:“李家还真拿不出这笔银子,他家账面上只有几百两银子了。连给下人发月钱都困难,毕竟这钱还得拿来买平日三餐的蔬菜肉食。”还有换季做衣服什么的,都不能省。   “之前李家对李玲兰信心满满,将现银全都拿出来压在李玲兰身上——那足足有五万两呢,结果五万两现在都打水漂了。”   李侯爷对李玲兰如此生气,甚至连爱妾的面子都不给,便是因为这个原因。   云夕十分解气,“活该!”   她略一沉吟,“找个人在那王家财耳边煽风点火一下,就说,杜家已经知晓他先前配合李家踩我的事情,对此很是不满,打算寻他晦气。并且暗示他,可以上公堂状告李家这事,一方面可以拿回一千两银子,另一方面,也算是给我的投名状。他甚至在状告后,可以在公堂上喊着,若是他遭遇不测的话,肯定是李家下的黑手。”   云夕作为郡主,要找他麻烦再容易不过了。   立秋立即笑了,“这个主意好,王家财肯定会选择这么做。拿了银钱,还可以消解小姐对他的不满。”   云夕嘴角微微勾起,斩草要除根,若是没直接将李玲兰彻底打趴下,只怕没多久,等人们稍微忘却这件事后,她又有跳出来蹦跶了。到时候那些知道自己被愚弄的人肯定恨死李玲兰。   立秋行动力十足,在三月三十一的时候,王家财果真去顺天府状告李家言而无信,不给他银钱的事情。   公堂之上,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着李家用一千两银子,收买他上演一出戏。他看在银钱的份上,冒着得罪杜家、苏家的危险,铤而走险,还为此欠了不少银子。结果事成后,李家却翻脸不认人,不仅不给银子,还将他打了一顿。   王家财不忘展露手臂上的伤口表示自己所言非虚。   当时李家为了壮大声势,直接让王家财在众目睽睽之下演戏,所以不少人还真认出了他,加上王家财还拿出了两家当时签订的文书,可谓是证据确凿。   众人哗然,先前便是因为那两万两的缘故,大家觉得李玲兰不为金钱折腰,有兰之品格。如今却爆出这一切都是假的,他们顿时感到自己被李家、被李玲兰给愚弄了,更是怒不可遏,群情激愤。   这李家简直是将他们当傻子玩耍啊,更气愤的是,他们还真上当了。上当的人中不少还是所谓的文人骚客,文人的笔那就是刀子啊,愤怒之下,一篇篇文将李家给损得一无是处,李玲兰更是被他们深深鄙夷的对象。   爱慕虚荣、弄虚作假、工于心计、心思狠毒。一顶顶的帽子往她身上扣。   她和柳为霜,更是可以竞选一下今年京城名声最差的女子。   说起柳为霜,让众人大吃一惊的便是前些天大皇子楚隆请旨将她纳为妾室的事情。两人珠胎暗结的事情爆出来后,柳为霜在为大家所不齿的同时,连带着楚隆的名声也臭了几分。在大家眼中,连柳为霜这种货色都不嫌弃的,那能好到哪里去。   楚隆还真没料到大家如此抵触柳为霜,虽然心中有些后悔,但是看在柳家兵权和柳为霜怀孕的份上,倒是咬牙忍了下来。谁让他现在没儿子呢!   或许楚隆应该感谢李玲兰,至少李玲兰的事情,转移了大家的视线。人们转而跑去抨击李玲兰了。   ……   因为证据十足的缘故,最后李家也只能捏着鼻子给了王家财一千两。为了这银子,李侯爷不得不将自己心爱的几把扇子给典当出去换取银钱。   屋漏偏逢连夜雨,在李家摇摇欲坠的同时,李侯爷的正妻李吴氏站出来给李家重重的一击。   李吴氏先前的娘家吴家也是所谓勋贵人家,出嫁时十里红妆,嫁妆丰盛。只是吴家前几年因为官场倾轧,受了不小的连累,贬官的贬官,罢黜的罢黜。吴家可谓一落千丈,加上女儿和儿子的亲事还掌握在丈夫和婆婆手中,李吴氏不得不忍气吞声,甚至连夫家动用自己的嫁妆,都只能忍了,生怕女儿被随便嫁给一个纨绔子弟。   作为堂堂的正妻,在府里的地位却远远不如一个妾室,谁让这妾室有丈夫和婆婆的支持呢。毕竟宋姨娘是婆婆的娘家侄女。   甚至前些天,听闻赌场不少人开赌李玲兰和苏婉的事情,李吴氏在女儿李玲梅的劝说下,当机立断变卖了嫁妆,筹出两万两银子压在苏婉身上,结果大大赚了一笔。   只能说李玲梅的确是个聪明人,她从京城人的口中,判断出苏婉不像她那庶妹一样自高自大,自小就有聪慧的名头,还是被苏学士从小亲自教导的。这样的一个人,不可能会鲁莽地去打一场没有把握的仗,于是劝服了母亲,将重宝压在了苏婉身上。自己同样将自小存的几千两一起押了出去。   如今拿回不少银钱后,手中有钱,心中自然就有底气了。   加上李家因为李玲兰的缘故,名声不知道差到哪里去,原本答应谈亲事的人家,更是一个个对他们退避三舍。   李吴氏直接拿着被侵占嫁妆的证据,勒令他们要么在三天内补齐,要么她直接同李家和离,并且将这件事捅得全京城都知道。到时候李家还是得将侵占的嫁妆补回去,而且世人皆知道李家如此,哪里会有人愿意将好人家嫁过来。   先前那个温泉庄子,便是李家用李吴氏的嫁妆买的。   作为侯门贵族,不仅宠妾灭妻,还侵占嫁妆,李家的名声到时候只怕比水沟还臭——虽然现在名声也够差了。   不得不承认,李吴氏发难的时机掌握得特别好,现在恰好是李家最焦头烂额的时候。   李吴氏还表示她到时候还会去公堂上状告庶子庶女不尊重嫡母,这样一顶不孝的帽子扣下,那位宋姨娘心爱的一对儿女李玲兰和李司翰前程就要毁了。   别说继续在国子监读书,甚至连考取功名的可能性都没有。   李荣海和李老夫人眼中,李司翰学富五车,他们最看重李司翰的前程,哪里愿意发生这种事情。   又见李吴氏态度强硬,显然是豁出去了,最后只能咬牙答应了下来。   他们不仅答应将侵占的钱财还回去,还写了字条,答应李玲梅和李司瑜的亲事不插手,只由李吴氏做主。先前她一直忍着,便是为了这一双儿女的亲事。   李家为了在三天之内筹备好钱财,不得不将不少的田产和一个店铺押给了李吴氏。连带着那个温泉庄子也以四千两银子抵给了李吴氏。他们倒是想抵一万两,李吴氏直接冷笑:“当时这庄子便是动用我嫁妆的四千两买的。”   听出李吴氏话语之中的威胁,李荣海只能忍气吞声。   最后李吴氏从李家那边拿到了一个温泉庄子、五千亩的良田和两个铺子作为补偿,地段皆是她亲自挑选出来的。   她一转手就将温泉庄子、三千亩的良田和一个铺子记在了女儿的名下,剩余的则给儿子。儿子李司翰再怎么样也是李家的嫡子,李家再不爽,最后产业最少也得分他七成。可是女儿就不一样了,所以她自然想将更多钱财留给女儿。至于拿到的那二十万两银子,她一方面拿出四万两,准备为娘家打点,其余的则让两个孩子平分。   李司翰同妹妹感情很好,加上母亲之所以会赚那么多银钱,也是妹妹的建议,对此自然没有什么意见。这些年来,在府里尴尬的处境,让他们母子、兄妹三人的感情越好了。他们能够依靠的也只有彼此。   至于李荣海和李老太太,从李吴氏那边讨不了好,如今也失去了制约李吴氏的可能性。他们想起始作俑者便是李玲兰,若不是为了帮她扬名,好风风光光嫁入文家当侯夫人,提携娘家,哪里会弄得如此尴尬狼狈的境界。   李荣海越想越气,全然忘记当初他十分赞同这个主意,甚至王家财也是他派人去找出来的。   李荣海又听闻李玲兰每日摔杯子摔东西的事情,看着下人拿来的账单,气了个倒仰,一怒之下,直接下令打了李玲兰十大板,之后直接禁足,并且把李玲兰房里的值钱东西全都收回来,拿去典当,也凑个五六千两银子,缓解一下账面的窘迫。毕竟田地和店铺的出息都是年底才到手,李家还得熬过剩余的八个月。   宋姨娘倒是想为心爱的女儿求情,结果反倒被李荣海打了一巴掌——都是宋姨娘没教好孩子。   对李荣海而言,儿子女儿有出息,便是他的功劳,若是做的不好,那就是宋姨娘的错。   李老夫人因为家里出了一大笔血的缘故,正气得胸疼,见到这个娘家侄女也没好脸了。   ……   立秋微笑着说着李家发生的这些事情,听得云夕等人叹为观止。   云瑶不解问道:“为什么李吴氏不趁机收回管家权呢?”   云夕笑了笑,“她傻了才会这时候接过烂摊子,李家先前正缺钱呢,她若是跑去管家,岂不是要拿自己的嫁妆来填补这窟窿?还不如关紧院子,过好自己的日子。她如今手头有钱,加上即使对上李荣海也丝毫不惧,那些下人最是欺软怕硬,她手头再稍微松快点,只怕下人就要见风使舵,跑去讨好她了。”   现在的管家权,那就是个烫手的山芋。   云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她皱着眉头,说道:“纳妾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看李荣海这德行就知道了,先前同表妹宋姨娘在那边你侬我侬的,冷落正妻,宠妾灭妻,真出了事情后,又怪到表妹身上。不过那宋姨娘也不是个好的,两个狗咬狗正好。   立秋点头,“这话说的很是。这李家的大姑娘也是个能人,私下正寻找那种受过训练专门勾引男人的瘦马,打算送给自己的父亲呢。”   云夕眼中闪过一丝的赞赏,“这位李玲梅平日声名不显,甚至据说有些懦弱,但其实胸有沟壑。宋姨娘年老色衰,再加上现在同李荣海产生不愉,倘若有个知情识趣又年轻貌美的女子出现,不怕李荣海不上钩。”   “她行动甚为果断,时机抓得也好。李吴氏这次的发难,只怕也是女儿的指点。而且还十分聪明识时务,在有反击的能力之前,一直养精蓄锐,直到找到机会才一击必杀。”   云夕并不觉得李玲梅算计自己父亲的行为哪里不对,她也只是为了自保和报复。总不能被人打一巴掌了,还舔着脸让人打另外一巴掌吧。   从她满满的赞叹就知道她颇为喜欢李玲梅。   云瑶叹气道:“我原本以为我大小也算个聪明人,可是若是将我放在那环境,我只怕就是简单粗暴地解决他们。”   云夕笑了笑,“你这样就很好。她也是被逼出来的。”云瑶有她护着,一直保持着天真开朗的性格,云夕觉得这样就很好。反正小丫头平时挺机灵的,不会让自己吃亏。   云瑶做出恶狠狠的表情,“倘若我未来的夫婿胆敢纳小妾,移情别恋的话,我就先给他下药,让他不能人道,绝后,然后再同他和离!”   她一张可爱的小脸却做出这样的表情,嘴里吐露出让所有男子都会胆寒的话语,违和感不是一般的浓。   云夕噗嗤一笑,反而大加赞赏,“很好,就该这样!我杜家的女孩就得有这样的气魄。”   ……   在得知李玲兰等人的下场后,云夕没怎么关注李家了。毕竟她还得准备四月初图书馆开业的事情。   她在京城的图书馆里的藏书比在凤凰县中多了不少。毕竟一些关系交好的人家也送来了自家的书让她印刷。比如陶欢欢,先前被云夕救过一回后,陶家便将他们家所拥有的藏书都抄录了一份给云夕。   图书馆的时间最后定在四月五号。   布置摆设皆和凤凰县那个图书馆一样,只是更大一些,足足有五亩大小,还是三层楼。窗户同样是用玻璃做的,窗明几净。云夕先前就已经事先找好了一个月的志愿者,在他们的帮助下,开业那天倒是井然有序的。   图书馆并非在闹区,距离喧嚣的街市大约有一刻钟的距离,不过附近也有一些小吃店铺,所以那些登门的读书人并不愁三餐没吃的。   云夕先前就已经放出了这个消息,因此京城中不少的读书人对于这藏书馆都十分的期待。   等到四月五号,图书馆都还没开业,门口便涌来了不少读书人,他们或是锦衣玉带,或是粗布青衫,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议论着这书馆里究竟会有多少的藏书。   云夕深受前世影响,开业之前,总喜欢在门口摆花朵盆栽。她摆出的这些花,皆是她平日花房中的,虽然没有拿出她眼中认为珍贵的品种,可是每一株都被她养得很好,十分不俗,引得那些读书人纷纷交口称赞。   还有人说道:“我看这明郡主别叫什么牡丹仙或是兰仙,直接花仙得了。无论什么花,到她手中,似乎总能焕发出最美的一面。”   另一个不太赞同,“不仅是花,就连其他的植物也一样养得好,你看那盆松柏盆栽,十分具有野趣。”   其他人不由赞同地点头,纷纷讨论起可以给云夕取什么样的名号。   在议论纷纷之中,等到辰时,图书馆准时打开门。   虽然门口聚集的人多,可大家自认为是读书人,自然做不出挤着进去这种失礼的行为,队伍倒是井然有序。   这也让今日当志愿者的几个秀才们松了口气,他们露出温和的笑脸,将这些人给迎了进去,其中他们还看到了好几个的熟人。   一走进去,单单靠近门口的那个柜台,就让他们受到了大大的震惊。   柜台上,云夕直接一盆天逸荷和一盆的素心宋锦旋梅摆放在那边,一左一右。两盆各有其绝代风华之处,并不因为对方的光芒而黯淡,反而格外的和谐融洽。   其中一个颤抖着声音,问道:“这是传闻中的天逸荷?”   “这是那盆素心宋梅?”   王秀才露出儒雅的笑容,为大家解释,“这是明郡主考虑到她家的花房无法对外开放,不少人又无缘得见这两盆花朵,索性摆放在这里,日后若是想看的,时时可以过来欣赏。”   王秀才幽默道:“只希望,大家多少克制点,可别让门口被堵了。”   大家回过神来,不由失笑。现在门口就堵着呢,大家都在这边,尽情欣赏着这两盆花的美,这种美,是跨越了每个人的审美。   于是不少人叹了口气,一步三回头地进去里面,也算是给后面的人让一条路。   “明郡主的心胸果真不是一般的宽广。”像这样价值万金的兰花,直接放图书馆中,甚至不怕不小心被人磕了碰了,这份心胸真真值得人敬佩不已。   “也是,哪像那李玲兰,藏着掖着,生怕大家看坏了。”   只是在见到一排排的书架,鼻间墨香萦绕,他们不由精神一振,眼睛放光。   王秀才等几人微微一笑,又同大家介绍起了每个区的书籍分类。   一整圈走下来,他们也不由感慨,这里的书籍藏量的确不少,在从王秀才等人知晓了借书办证的法子后,大家已经迫不及待打算弄上一张。图书馆的自愿者这些天只怕有的忙了。   外界对于云夕这图书馆也同样是颇多的赞誉,觉得这是为国为民的好事情。正如同云夕所想的那样,这件事,其实许多世家都能做,只是他们不愿贡献出自家丰富的藏书,更不愿花费这个银钱。   于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云夕的名声越来越好。   ……   外界的纷纷扰扰,云夕倒是不怎么关注,现在的她,正在整理东西。   先前她打开了苏婉送给她的那些字画,请了云深过来鉴定后,发现都是古迹真本。   其中不乏一些几百年前十分有名的诗人画家和书法家等。按照云深的说法是,她这是赚到了。兰花可能会贬值,可是这些真迹的价格只会越炒越高。   然后又感叹苏家的底蕴真深,这些东西都能送出去。   云夕便想起了自己先前在州府的旧货市场淘到的那些东西。搬来京城的时候,她倒是也一起带来了,只是却一直搁在库房之中,没有管她,时间一长,她自己都忘记有这些东西了。   她下意识地将异能集中在眼睛,看着苏婉送的那五幅的字画,果然如她所想的那般,这几幅字画身上都有淡淡的光芒笼罩着。   云夕立刻将她买的那些全都搬出来,将上面的灰尘用绢布轻轻擦拭干净,接着继续使唤云深做苦力。云深从小就被楚皇楚息元带在身边,皇宫里的好东西是全天下最多的,看得多了,他在鉴赏这块,可比京城那些所谓的鉴赏大师厉害多了。   云深一一拿起,细细端详着,最后分成两堆,眼神有些复杂,“这些都是真迹,这是朝明大师书写的字帖,这是荣罗的真迹书画,这是唐天的天街图,这是明飞的手稿诗集……”他一一同云夕介绍,并且讲解如何看出这几个是真迹的。   末了,他好奇说道:“你这些都是从哪里找来的?”这几位在世上流传的作品不算多,他们的真迹也就显得越发珍贵了。   所以云深很疑惑云夕怎么拿到手的,若是只有一副的话也就算了,偏偏有不少。   云夕嘿嘿一笑,笑容透着几分的得意,神色俏皮,“这个啊,我去旧货市场淘到的!”   云深脸上原本的浅笑僵住了,“不可能!”他下意识地皱眉,“你不懂鉴赏这些,怎么刚好就挑了出来。”   云夕抿唇浅笑,“这个啊,我觉得看的顺眼的就挑选了。你就直接告诉我,这些价值多少,让我心里有数一下。”若是价值很高的话,那她就去京城的旧货市场捡漏好了,说不定收货更大。   云深看着她财迷的样子,有些无奈地磨牙,“这些你可不许卖出去,这可都是有价无市的好东西。”   “这个是三千两,这个一万两,朝明大师是近千年来最负盛名的高僧,他书写的字帖至少也价值两万两……”云深一一介绍过去,可谓如数家珍。   云夕飞快地计算着他说的一样样东西,十分满意地发现,这些东西加起来最少也有十万两,捡漏简直就是发家致富的好法子!不行,她非得找个时间再去捡漏一下。   杜家最缺的便是这些东西了。   她忽然想起云瑶先前也买了一个仙童的木雕,买回来后,云瑶本身颇为喜欢,所以时常拿在手中把玩,她索性让银丹找云瑶拿来,也算让云深掌眼一下。   云深看来后,对这对堂姐妹彻底无语了,若是事情传出去的话,不知道天下会有多少人对她们两羡慕嫉妒恨,“这同样是朝明大师雕刻的木雕。”他看了一下云夕的表情,补充了一句,“嗯,至少可以卖一万两。”   云夕顿时心满意足了,顺便让银丹告诉云瑶这件好事。   云夕看着被云深挑出来的那几样东西,“这些就没什么用了吗?”其中还有一方她当时特地选出的端砚呢。   云深漫不经心道:“没看出是哪个名家作品。”   云夕眨了眨眼,将那端砚拿在手上,颠了几下,狐疑道:“我总觉得这东西拿在手上怪怪的。”感觉重心不对啊。   她忽的心中一动,若有所思地看在这端砚。   “怎么了?”   云夕眨了眨眼,说道:“我只是觉得可以将最外面剥开看看。”   她终究更加信任自己的异能,不相信这块在她眼中会发光的端砚没价值。反正这东西卖过来的时候也花不了多少银子,真毁坏了,她也不心疼。   嗯,人要知足。能找到那么多真迹就该满足了。   行动力十足的云夕直接拿出自己的匕首,开始敲打了起来。   云深嘴角抽搐地看着这一幕——他该说云夕果然是不走寻常路的人吗?   原本云夕以为好歹得多敲一会儿,谁知道最外面的石头像是被施展了什么魔法一般,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的石块,露出了里面的真容——那是一个漆黑的墨块,颜色浓黑得十分纯正,甚至还有种温润的感觉。   云夕手点了点墨块,出乎意料的,入手滑腻,而且并不曾在手上留下半点的印迹。不用云深介绍,云夕便知道这肯定是好东西。   云深已经震惊地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他叹了口气,“不曾想我还有看走眼的时候。将墨藏在石头中,并且将石头做成端砚,这份心思真巧。”   云夕得意地冲他一笑,“这又是什么?”   云深道:“这是神仙墨。”   云夕还真没听过这名字,顿时觉得自己像土鳖一样,“什么神仙墨?”   云深语气有些沉痛,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就这样被云夕轻轻松松拿到手——偏偏她还一无所知,若是让那些神仙墨的簇拥者知道,只怕都要呕出一口鲜血。   “神仙墨,只配神仙使用的墨。据说是在极寒之地找到的,入手润滑,不留半点的墨迹,偏偏入水即化,甚至不需要磨墨便可使用。那墨水更是无论什么样的纸都能自在挥斥,而且残留的墨迹即使过千年也宛如昨日,墨香萦绕,是传说中的墨水。”   云夕明白了,问出了自己最关注的问题,“也就是价值连城了?可以卖多少?”   云深差点吐血,“这东西不能卖。”   云夕叹了口气,“我就是问问而已,我好奇嘛。”   云深看着她这不痛不痒的姿态,那叫一个添堵,“先前有块神仙墨,大概是你手头这块的一半大小,卖了二十万两银子。”   云夕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了。那她手头这块,最少也有四十万两银子啊。   她看着云深难得的失态,最后忍不住噗嗤一笑。她将这墨放在云深手中,脸上露出轻轻浅浅的笑意,“这块就送给你了。”   她温和的一笑,让花园中种植的诸多争妍斗艳的花朵都黯然失色了起来。   云夕鲜少看到云深这样直接呆滞了的表情,心中大乐,脸上笑容加深,“来,好歹给我笑一个呀,我这也算是搏美人一笑,花费万金了吧?”   云深在最初的怔忪过后,勾唇露出淡淡的笑意,仿佛冰雪消融,百花盛开。   云夕觉得吧,就算是十万两摆在她面前,也抵不过他的一个笑容。此时此刻,她甚至有些明白,那些为博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的昏君了。看来她也很有当昏君的潜质啊。   在这样的美色之前,一百万两都廉价了。   在欣赏完了后,她将其中一本书塞到云美人手中,不遗余力地压榨他的剩余价值,“来,帮我看看这本,可别又看走眼了哦。”   云深:“……”   ------题外话------   昏君云夕,美人云深,很好很强大!   ☆、第二十章 入南风馆,冲突   云夕塞到云深手中的,正是先前被云深认为没有什么价值的东西。那块神仙墨,先前也是放在这一堆东西中。   因为有神仙墨的前车之鉴在,云深这回可谓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省得又出现一个犹如神仙墨一样的东西打他脸。一想到他差点和一块的神仙墨擦肩而过,云深便觉得胸口翻滚着一口血,欲吐不吐的。   他转而将神仙墨放云夕手中,正色道:“还是先放你那边好了。”他顿了顿,说道:“反正到时候当嫁妆送过来,依旧是我的。等明年大家看到嫁妆单子,肯定会大吃一惊。”   云夕嘴角抽了抽,这算盘打得还挺精明的。不过想想也可以理解云深的心情,他书法写得那么好,一方面是天赋,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真心喜欢。对于他这样来说,一块传说中的神仙墨无疑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   多了这么一样东西,云夕顿时觉得自己的嫁妆都高大上了起来,发誓一定要好好收藏起来,到时候闪瞎众人的眼睛。   或许是从云夕刚刚的动作得到灵感,云深在检查的时候,也小心地探寻着是否别有洞天。   云夕看他完全陷入了工作之中,也不去打扰他,正要找个盒子将神仙墨装起。   埋头的云深却突然说道:“我有块玉十分适合做成盒子装这个,等过两日做好后送你。”   云夕:“……好。”   这人真是没救了!   云夕严重怀疑,她若是和神仙墨同样掉水里,只怕这人第一反应就是去捞墨,这样一想,突然有点小凄凉了。   不过换个方位思索,云夕可悲地发现自己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毕竟那可是价值几十万啊!   她最后在书房中找到了一个玻璃盒子,姑且暂时拿来装神仙墨好了,等到时候再换上云深的。考虑到云深也算是在为她打工,云夕转身去厨房,给他和自己都做份点心。   嗯,今天是吃酒酿汤圆的心情呢。   等做好以后,云深也差不多完成鉴赏的工作。精致玲珑的汤圆里是芝麻馅的,轻轻咬一口,里面的芝麻便流了出来,嘴里都是满满的香气,云夕还添加了一点的薄荷叶,因此味道在甜的同时,也不会太腻。清澈的汤上还飘着一片的薄荷叶,清雅精致的味道便出来了。   云深放下手中的活计,倒是没马上说他检查的成果,只是慢条斯理地端起天青色的碗。   他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宛若白玉般透明。   云深其实不算特别喜欢吃甜食,偏偏未婚妻所做的总是能让他轻而易举地接受。   清清淡淡的酒味、些许的薄荷香中和了甜味和甜美糯香的汤圆,在舌尖上形成了一种完美的平衡,让人吃了一碗还想再吃一碗。   浅尝即止,云深吃完一碗后,放下碗筷,语气中带着赞叹,“你的眼光果真不错,那些基本都是名家之作,只不过被做旧来遮掩住原本的样子。”   云夕若有所思:也就是说她用异能赚钱的法子还是十分具有可靠性的。只不过这种方法比较消耗异能,每次做完后,眼睛都要酸涩好几天。   不过偶尔一次还是可以的,云夕已经有些期待了起来。不过她也清楚,这种法子不能太多,不然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云深还不忘写了份清单,将每个真迹是哪个名家之作都一一写了出来。之后才施施然离开。   云夕觉得他肯定受了挺大的打击的,毕竟他从未在所谓的旧货市场淘到这么多好东西。正所谓异能在手,金子我有!   云夕十分大方地让他挑选自己喜欢的带走,就当做是他帮忙鉴赏的费用了,最后云深也只拿了一本字帖回去。   云夕看了看,单单字帖就有六本。嗯,到时候留三本在家里,剩余的三本放入嫁妆单中好了。   她在心中分配着这些东西的归属,又决定将一副侠女图送给云瑶——这丫头肯定会喜欢的。只是这图得小心一点收好,不然一不小心被白雪给挠破,那都没地方哭去了。   白雪便是去年云夕带回来的那只狐狸,平日最爱撒娇卖痴,加上生得玉雪可爱,轻而易举就征服了全家人的心,甚至牙牙学语的杜睿和杜磊都很是喜欢。   白雪唯一的毛病就是喜欢祸害纸张!云夕先前被祸害了一副价值千两的字画,没把她给心疼死。如今被她狠狠教育过一番后,倒是收敛了不少。但是保不齐过段时间又会故态萌发。   云瑶收到这礼物以后果真开心,原本想挂出来的她,想到了白雪,只能将这幅画给收了起来。更让她开心的是,她花了不到一百文,淘到的东西,居然能转手卖出一万两。   云瑶不亏是云夕的堂妹,第一反应就是将这仙童木雕给卖了。   云夕觉得这个主意挺好的,她和妹妹都不是什么朝明大师的粉丝,留着这个在家,还不如换取银钱呢。   至于卖的门路,还是交给云深好了。吃了她的汤圆,拿了她的字帖,日后还要霸占她的神仙墨,好歹也得付出点相对应的劳动力。   只是没等她琢磨着什么时间和云瑶一起过去,陆翊染便上门了。   陆翊染和她一来二往之间,已经颇为熟悉了,一进屋就直接道:“有什么好茶好点,快上些过来。”   云夕笑了笑,说道:“你倒是会挑时间,我正好做了些酒酿汤圆。”   然后让银丹端了一份上来。   陆翊染吃了一碗,也夸说美味,她眨了眨眼,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云夕笑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她们都不是外人。”   陆翊染开门见山道:“对了,京城今日新开了一家的南风馆,据说里面不少小倌堪称绝色,我打算这两日过去瞧瞧,你要去吗?”   云夕差点喷出口中的茶水,脸色古怪,“南风馆?是我想象中的那个吗?”   陆翊染笑而不语。   云夕觉得这丫头简直比她更肆意妄为呀。她穿越都那么多年了,都未曾去青楼见识过,这位倒好,看她一脸淡定地提起南风馆的样子,别说教坊了,青楼肯定也没少逛过。   南风馆,便是提供给那些好龙阳的人享受的地方。最初大楚是没有南风馆的,就算有,也是那种私瞎做皮肉生意的貌美男子。只是先前有一任皇帝,说不许官员们上青楼。若是被发现的话,就直接罢黜。   在连当时的大将军都遭殃后,大家可谓是风声鹤唳,不敢踏地雷一步。只是正人君子当久了,没法上青楼放松,谈谈心什么的,简直要憋出毛病了。   最后便有人开设这南风馆,不能上青楼,但不代表不能玩断袖啊,甚至在那时候,断袖也是一种时髦的做法。   有的南风馆更是让小姑娘女扮男装扮作小倌。   等到后来,这不许官员上青楼的律法被废除了,可是南风馆却一直保留了下来。   云夕有些好奇地看着陆翊染,“难不成你想包养几个面首不成?”   嗯,作为郡主,包养面首似乎也没啥。比如陆翊染的母亲,那位长公主至少有十个以上的面首,个个貌美如花。   陆翊染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不,我这是去南风馆寻我未来的夫君呢。”夫君两个字都被她说得九曲十八绕,尾音绕梁。   云夕惊讶地看她,“你定亲了?”陆翊染瞒得还真不是普通的严实啊,居然半点风声都不曾透露出来。   陆翊染白了她一眼,“你想多了。我只是想在那家新开的南风馆里,寻找一个知情识趣貌美如花的小倌当夫君。”   她漫不经心的神态反倒显出了几分的凌厉,“反正我这个身份,丈夫身份再高也没我高。”   话语之中的自信一览无遗。   以她的身份,想找到一个四角俱全的亲事,看在天子对她的宠爱和母亲对她的维护上,再简单不过了。   只是一旦同所谓的世家贵族结成姻缘,不可避免就会卷入那些她所厌恶的纷争当中。   云夕从她神色中看出了些许的端倪,“难不成最近有人在你耳边说些什么?”其实她挺羡慕陆翊染的,一向活得十分逍遥自在。陆翊染最初在京城中扬名,便是因为砸了一家酒楼。   那时候的她,心血来潮装作平民去一家新开的酒楼吃饭。   然后不小心砸了一个杯子,她结账时便要主动赔偿,结果那老板可谓狗眼看人低,一开口就要十两银子,事实上,那杯子最多也就是价值个一百文钱。   陆翊染一开始倒是还好声好气,架不住这人作死,自认为背后老板后台够硬——当时这酒楼便是其中一个异姓王开设的。到后面反过来要讹诈一百两银子。他看陆翊染容貌好,还说了,若是赔不起,可以卖身偿还。   陆翊染顿时火了,倒是丢下了一百两,回头就找了公主府里的五十多个护卫,上前将这酒楼给砸了。   砸了后,还跑去皇宫哭诉了自己如何如何受欺负,表示区区一个客栈老板都敢如此行事,可见是那位王爷给他的底气,还表示今日遇到她也就算了,若真的是寻常的女子,那简直是无处伸冤。   惹得那位王爷不得不上了好几封请罪的折子,之后又备了好几箱礼物过去给陆翊染,还将那惹祸的酒楼老板给绑了送去公主府,任由处置。   最后那老板如何下落,京城里的人就不知道了。陆翊染也由此一砸成名。   等到后面大家看天子越来越宠她,那就更加不敢招惹了。说也好笑,最受楚息元宠爱的两人,一个是云深,一个是陆翊染,都不是所谓的皇子皇女。   所以云夕真有些疑惑,应该不至于有人不长眼到找她麻烦吧?没看到就连御史都懒得弹劾她那些过头的言行举止了。   陆翊染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大概是我好几年不曾砸酒楼了,安分乖巧了太久,导致有些人都觉得我是拔了指甲的老虎,什么玩意儿,也敢到我头上撒野。”   云夕忽的想起了这几日的流言,低声问道:“难不成,是为了那叶敏行?”   最近京城中可是传出了这样的话语,说陆翊染同叶敏行一见如故,相见恨晚。陆翊染更是开头赞叶敏行如明月皎皎,风华绝代。   陆翊染冷笑道:“我不过是看那叶敏行生得还算齐整,调笑了几句,那叶家就立刻放出风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两个要缘定三生呢。”   冷笑完后,她又开始抱怨,“都是皇帝舅舅的错,让他闲着没事,问我打算找什么样的郎君,结果倒好,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物都冒出来了。”   云夕好奇看她,“这同你去南风馆有什么关系?”她所知道京城的南风馆就有四家,最出名的便是那如意馆了。   陆翊染眼角眉梢立刻染上了满满的得意,“到时候我随便去南风馆,找一个干净漂亮的小倌回去,充作我夫君得了,省得他们整日和斗鸡眼一样盯着我亲事。”   云夕不得不承认,这法子的确好。反正陆翊染又不担心所谓的名声,其他人就算私下再鄙视她,在她面前不也得恭恭敬敬的吗?   等那叶敏行知道陆翊染宁可寻小倌做夫君,也看不上他,也就说堂堂叶家三少,都比不过一个出来卖的小倌,那绝对不是一般的呕血。   这叶家也勉强算是京城里的一流人家,叶敏行的父亲好歹也是个伯爷,他大哥自然是继承爵位,二哥因为有本事的缘故,年纪轻轻便是三等护卫,按部就班下去,迟早会出头,也不用家人担心。唯有叶敏行,文不成武不就,唯有一张脸长得好。   陆翊染又是个颜控,以她的性子,只看脸,不看家世才能是很有可能的。当年她娘也同样如此,一堆的京城才俊都不选,选了一个只有脸可以看的驸马。   等腻了驸马后,便踹开了他,开始养面首。   陆翊染再次问道:“去吗?那新开的天香楼可是来了好几个容貌倾城的小倌,去长长见识也好啊。而且那几个,都还没有正式卖身呢。嗯,明天便是拍卖他们第一次的时间。”   云夕其实有些心动,她还真没去过这种地方,心中的渴望蠢蠢欲动的。   只是吧,若是被云深知道了,会不会不太好。   可是告诉他的话,云夕就别想有踏入天香楼的机会了。   陆翊染怂恿她,“咱们就是见识见识,就算要出面,也是我花钱买他们而已。嗯,到时候咱们女扮男装就可以了,保准谁都认不出,你放心,我在这块很有经验的。”   云夕见她不遗余力的怂恿,斜了她一眼,“我看你是因为被很多人拒绝了,所以才找到我头上吧?”   陆翊染被拆穿了也不恼怒,笑嘻嘻道:“不亏是明郡主,就是聪明!我到时候肯定会带上护卫的,所以安全上是不必担心的。”   云夕没好气说道:“你真觉得自己的女扮男装很成功哦,只怕很多人都看出来了,只是不好揭穿罢了。真当你的耳洞是摆设吗?”   陆翊染才不在这块和云夕纠缠,“你去不去?不去的话,我就去找另一个人了。”   云夕想了想,终究还是好奇心压倒了一切,“去!那就过去看看!”她顿了顿,说道:“不过我们两个之间,还是交给我来化妆吧。”   见云夕肯答应,陆翊染十分开心,也不在这事上同云夕纠缠,“你化妆就你化妆!”   云夕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自己一个人去没办法吗?非得再找一个人陪你。”   陆翊染叹了口气,“我娘不许我一个人去,说除非我能找到陪我的人,不然就别想了。我那两个护卫,最听的还是我娘的话。两个榆木疙瘩,一点都不懂得变通。”   云夕顿时明白了。大概长公主觉得除了她家闺女,没有那个女子胆大包天到要去南风馆,谁知道云夕却答应了。   “姐,我也要去!”   手里端着刚出炉的枣泥山药糕的云瑶连忙道:“我刚走来,就听到你们说这事了。”她表示自己不是故意听到的。   陆翊染手一挥,十分大气说道:“那就一起去!”   云瑶立刻喜笑颜开,“郡主尝尝这山药糕,可好吃了。”   云夕眼皮不由跳了跳,不就是同意她一起过去吗?有必要这么谄媚吗?这个马屁精!   陆翊染尝过点心后,也赞不绝口的,走之前,还不忘打包了一份回去。   等送走她后,云夕揪着她的耳朵,不客气说道:“你跟着去凑什么热闹呀。”   云瑶可怜巴巴地看着云夕,“姐,我下本书正好要写一个女扮男装,藏在南风馆长大的主角,当然得过去取材一下。你说过的,小说要源于现实,然后高于现实的。”   云夕认真看着云瑶,揣摩着她话语的可信度,云瑶回以无辜可怜的水汪汪表情。   最后云夕还是松了口,“和我去可以,可是你得听我的话,不许私自行动,不许离开我方圆八尺之外。”   云瑶忙不迭点头,全盘接受了云夕的不平等合同。   云夕见她认真应下,这才松了口气,至少云瑶这丫头还是挺听话的。   ……   等到第二天,陆翊染便迫不及待来了,还将三人要穿的男装都给准备好了。   等三个姑娘都换好衣服后,不看喉结,不看耳洞,的确像是翩翩贵公子。   陆翊染手一挥,雄赳赳气昂昂,“走,我们出发去!”   云夕立刻拖回了她的衣领,咬牙道:“先化妆!”对于天香楼的老鸨来说,有钱便是爹,顾客是男是女根本不重要,所以不会傻到揭穿他们。   可是吧,他们三人也就是换了个装扮而已,脸上半点遮掩,见过她们的人绝对可以认出她们的。云夕可不想明天就听到大街小巷都传着她们三人集体逛南风馆的事情。   然后将两人抓回位置上,开始化妆了起来。   等到半个时辰后,陆翊染对着镜子里那个截然不同的自己做出各种奇怪的表情,“这真的是我?”怎么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现在就算她娘站她面前,估计也是认不出她来的。   云夕还一副很不满意的样子,“时间赶了点,只能随便弄了。”   陆翊染顿时无语:感情这还只是随便弄弄。她以前觉得化妆就是把自己弄得美美美,不曾想还可以完全改变一个人的容貌。   云瑶倒是早就习惯堂姐的这一手技术了。   给她们两人画好妆后,云夕顺便给自己画了一下。   全副武装以后,她也不走正门,直接带着陆翊染,用轻功离开杜家,云瑶紧跟在后,那轻功倒是有云夕三分的火候了。可见她这段时日也是下过功夫的。   陆翊染的两个护卫,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跟了过去。   因为化妆的缘故,等他们到天香楼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只是天香楼却张灯结彩的,显得格外热闹,只是站在门口,云夕便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各种声音。   乐声、说话声、老鸨高呼的声音、笑声,交织成一曲靡靡之音。   云夕定了定神,拉着云瑶,跟在陆翊染身后进楼。看对方这驾轻就熟的姿态,便知道青楼没少逛,若不是没有喉结,还真有几分纨绔子弟的风采。   刚走进门,一身风尘气的女老鸨挤出了满脸的笑容,“这可真是三位眼生的贵客,快往里面走。”   老鸨也是有眼力的人,从陆翊染随手佩戴的一块玉佩,都可以看出这几个客人非富即贵,更是从脖子和耳洞处看出这三位皆是姑娘,估计是偷偷过来见识的。她也不说破,只是笑意盈盈地招待她们。   反正她们楼里的点心茶水,皆要价不菲,总亏不了钱,和气生财嘛。   陆翊染豪爽道:“给我包个房间。”   包房间的话,消费最少也得五百两。   老鸨脸上的笑容更是真诚了几分,高呼,“南音,还不快将几位贵客带到牡丹房。”   然后一个模样清秀的少年领着她们往二楼走,明明是男子,行动之间却弱柳扶风,偏偏又没有半点的违和感。   等上了二楼,经过不少房间,云夕才发现,这里的房间名字都是以花命名的,什么牡丹、石榴、桂花皆有。   陆翊染凑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你放心吧,这天香楼还是有点规矩的,就算是行那龙阳之事,也得在屋里,不会不小心脏了你的眼的。”   “毕竟这里的花费也不低,能进来的也是有点身份的,哪里会那般猴急,在大庭广众之下失了仪态。”   云夕点点头,这样也好。   等进了名为牡丹的房间后,刚坐下,那名叫南音的少年羞怯一笑,“几位公子想喝什么茶,菜单上都有。”   陆翊染不在意地说道:“给我来毛尖吧,点心就绿豆糕吧。”   她转头对云夕道:“他们家的绿豆糕是一绝,可以尝尝。”   云夕似笑非笑看着她,“你倒是了解嘛。”   陆翊染笑容灿烂,“毕竟我也是做过功课的。”   云瑶看到桌上还有另一份的名册,有些好奇地拿起,“咦,这是什么?呀,上面都是花呢。”   牡丹、梅花、荷花……   陆翊染咳嗽了一声,说道:“这里的小倌,都是以花为名。”   手中的名册似乎一下子变得滚烫起来,云瑶下意识地丢在了桌上。   陆翊染介绍道:“上了名册的人,若是想要得他们一晚的陪伴,至少也得一百两银子。”   她不以为然道:“不过那些我才不要呢,都不知道多少人用过的东西,太脏了。”   云夕其实不太喜欢这话,但是也不能因此责怪陆翊染。事实上,这也是大多数人的观念。人们对于出卖色相的男子总是抱着鄙夷的态度,更胜于对青楼的妓女。   只是却不曾想过,他们中的许多人也未必想要这种生活,却因为清秀姣好的相貌,从小就被卖入这种地方,学着伺候男人的各种手段。   没一会儿,南音便送来了茶水和绿豆糕。云夕尝了一下,果真不错,入口即化,甜而不腻,满满的都是绿豆特有的豆香。   陆翊染倒是做足了风流少爷的姿态,指着名册上的两个花名,“我听说桃花和菊花十分擅长唱戏?”   南音的笑容有种楚楚动人的风韵,声音也是说不出的好听,面容有种雌雄莫辩的味道,“是的,桃花先生和菊花先生原本是从梨园中出来的。”   陆翊染漫不经心点头,“那就叫他们两人过来吧,嗯,等下唱一曲蝶恋花。”   南音福了福身子,很快便带来了两个各有风韵的男子,两人皆面容俊美,略带女气。   他们一进来便对云夕等人福了福身子,然后清了清嗓子,开始唱起了蝶恋花。事实上,蝶恋花这样缠缠绵绵的曲子也十分适合在这种地方唱。   云夕先前听过陆翊染的戏班子,自然觉得他们唱的只是寻常。但转念一想,也就可以理解了。倘若真的唱的非常好,梨园哪里舍得将他们卖到这地方来。   一曲唱罢,两人皆恭恭敬敬侍立在一旁,原本云夕还以为一般的小倌都会粘过来的,倒是因此有了几分的好感。   陆翊染直接拿出金子,“唱得不错,赏。”   从那金子的成色来看,一块最少也价值个二十两银子。   翊染倒是不厚此薄彼,连同先前伺候的南音也一起给了赏钱。云夕想了想,正好身上也带着银票,索性一人给了十两。   桃花先生和菊花先生两人相视一眼,眼中都带着喜悦,这样简简单单唱一曲就拿到三十两银子,让他们不由也雀跃了起来。身在楼里,他们的快乐便是如此的简单。   翊染挥挥手让他们连同南音都下去,然后百无聊赖地等着。她“花”也点过了,点心也吃过了,接下来唯一期待的便是那几个新来的绝色小倌。   云夕看了她一眼,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毛尖,“你倒是出手阔绰。”   陆翊染道:“闲着没事在苏婉身上压了两万两,赚了一笔小钱,正寻思着花出去呢。”   云夕顿时无语:这奢侈的境界也是没准了。   三人三三两两地说着话,唯有云瑶不时地透过窗子看楼下的场景,美名其曰取材。   忽然之间,影影绰绰的争吵声传了过来。   浑身都在散发着“我好无聊”气息的陆翊染顿时精神一振,声音都因为雀跃高了几分,“啊!有人打架了!”   一看就是想去看热闹。   云夕对上她亮晶晶看过来的眼神,有些无奈,“那就一起看看吧。”反正到时候围观的人肯定很多,不缺她们三个。   等她们推开门房的时候,南音和陆翊染的两个护卫皆站在门口。   陆翊染抬了抬下巴,问道:“怎么回事?”   南音叹了口气,他就连叹气的表情看上去也十分柔弱可人,“是叶家的少爷同纪家少爷打起来了。”   “哦,难不成他们看上了同一个人?”   南音摇摇头,“叶少爷刚刚听到了桃花先生和菊花先生唱的曲子,便将他们喊了过去。叶少爷说平时的曲子都听腻了,不如看戏,便要他们两人表演白发魔女传,让桃花先生扮演采薇姑娘。”   “纪少爷很是恼火,说他这是侮辱了采薇姑娘。叶少爷便道,不过是一个不懂三从四德的女子,然后纪少爷便同他打了起来。”这南音口齿很是伶俐,几句话功夫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得差不多了。   云夕扬了扬眉,不由地看向了云瑶:真没想到啊,这南风馆里来的客人,居然也有云瑶的粉丝。看看这维护的劲头呀。   陆翊染眉毛顿时皱了起来,问道:“哪个叶少爷,哪个纪少爷?”   她的一个护卫开口道:“叶敏行和纪为止。”   陆翊染原本知道这所谓的叶公子侮辱她喜欢的白发魔女传便十分恼火了,如今发现居然还是“熟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什么脏的臭的,也敢到我面前来。”   她眼睛微微眯起,决定等出去后就将叶敏行来南风馆的事情传的到处都是。   她眼波流转之间,已经有了主意,也就暂时压下了心中的怒火。   “不过这纪为止,怎么跑来这南风馆了?不怕他砸场子吗?”语气倒是带上了几分的好笑。   护卫继续道:“是他的表哥拖他过来的,说是想让他开开眼界。”   陆翊染摇头,“等纪老将军知道他们来这种地方,肯定要将他们一顿胖揍。”   她终究是有所顾虑,最后还是没有过去看看。不过云夕觉得,主要原因其实是就算过去了,热闹也已经结束了。没看到那边的争执声都已经停止了,偶尔传来了劝解的声音。   云夕也返回了房间里,慢条斯理地吃着点心。对于那位纪为止,她倒是也听说过一些。他是纪老将军最小的孙子,平素盛为宠爱,只是在男女之事上似乎不太开窍,甚至还有人说他房事无能。纪将军年前也曾送过奴婢给孙子,结果却被轰了出去,说是她们身上的味道太难闻。   他的几个表哥甚至还带他去青楼,结果这人却将楼里的姑娘一一点评,那叫一个毒舌,把那些姑娘气得不愿再出现在他面前。   云夕觉得,这人其实也就是洁癖了点,其他也没什么。   等了片刻以后,这卖花大会正式开始。被卖的这些“花”都是尚未经事的小倌。   云夕等三人都坐在了窗前。   等老鸨说完开场后,便迫不及待地出售了第一个小倌。能拿出来拍卖的,容貌姿态自然都是上佳。   第一个人容貌清隽,气质出尘,让人不忍生出亵渎之感,若是不看这里的背景的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哪家的贵公子。   这位最后以五千两拍卖了初夜。   云夕问道:“若是要买下一个人的话,大概得花多少钱?”   陆翊染道:“也就是几万两吧,我记得先前如意楼,拍出的最高价格便是八万两。”   云瑶咂舌,在她眼中,花了那么多钱买下一个人,实在不可思议。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台下已经拍卖到第三位了,第三位倒是被一个富商直接花了三万七千两买了回去,而不仅仅只是拍下初夜。那富商生得满脸油光,腆着大大的肚子,他所买下的小倌相貌却极为清秀可人,两人站在一起,便是典型的美男与野兽的组合。   只是那小倌看上去却颇为喜悦。云夕想想也是可以理解,对于这样出身的人来说,不必应付形形色色的恩客,安定下来,便是值得庆幸的事情了,至于客人相貌和品性,他们还真没法挑剔。   这一个个的小倌,无一不是品貌出众的男子,倒是让云夕大开眼界了一把。只是她终究还是欣赏不了这种类型的美,太过女气了点。   陆翊染也是百无聊赖的样子,于他而言,这些人虽然生得好,却不是她感兴趣的类型。   直到倒数第二位的出场,瞬间让人眼睛一亮。   比起前头那些感觉软绵绵的美男子,这位眼角眉梢拢着隐隐约约的肃杀之气,眉毛斜飞入鬓,鼻子高挺,五官深刻立体,有种异域的风情,那双碧色的眼睛犹如最上等的翡翠,引人沉沦。   陆翊染也精神振奋了起来,对云夕说道:“就要他了!他的眼睛多美啊,和我小时候养的一只猫一模一样呢。”她语气之中是满满的喜爱,只是这种喜欢,就如同喜欢一件物品一样。   云夕看了这位俊美非凡的男子一眼,这位若是放在现代的话,大概就是所谓的混血儿,五官极其漂亮,又带着一股桀骜不驯的味道,让人不由想去征服他。   平心而论,这位的容貌,也就是稍逊云深一筹。   陆翊染十分果断地出价了五万两买下他。先前八位,拍出的最高价格也就是四万八千两。她倒好,直接五万两起跳。   她这样的大手笔,显然也镇住了其他人,不少人甚至忘了加价。   “六万两。”这位也厉害,直接加了一万两。   陆翊染看向了出价的方位,不由冷笑——还真是冤家路窄,正好是叶敏行所在的房间。   她今日把先前赚的银票基本都带在身上,可谓财大气粗,直接加价,“七万两。”   然后对云夕说道:“这叶家看不出挺有钱的,居然能让小儿子挥霍七万两银子买一个小倌。”   云夕道:“只怕他父母也不知道这事。”哪家父母肯让孩子这样挥霍啊,当然陆翊染就另当别论了。云夕提点她,“明日你倒是可以从这方面做文章。说叶家私下如此骄奢淫逸大手大脚,可见平日没少中饱私囊。”   陆翊染笑了,“嗯,不错,这个主意好。”   她这边加价了,叶敏行也不甘示弱,继续加到了七万五千两。   陆翊染懒的同他继续纠缠,懒洋洋道:“十万两。”   全场寂静。   叶敏行也不吭声了。   最后这充满异域风情的美男还是落入了陆翊染手中。老鸨则笑得脸上像是开了朵菊花:今日可算是赚大发了!   没等美男被送入陆翊染这个房间,叶敏行先过来了。   这位相貌也的确是真好,不然他的亲人也不会想让他勾搭上陆翊染。他在敲门之后,便进来了,态度看似温文有礼,其实暗藏倨傲,“这位公子,像你这样的品貌实在配不上那芍药先生。不如将他让给我如何?”   陆翊染直接笑了,直接送了他一个字,“滚!”   抢人居然抢到她本郡主头上了!   云夕心中闪过一句话:还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啊。   ☆、第二十一章 踢铁板,国色天香   叶敏行最为家里的老幺,最是受宠。加上他本事摆在那边,根本威胁不到两个哥哥的地位,他的兄长也乐得宠他,宠得无法无天。当然在身份比他高的人面前,他多少还是会做做样子的。可是若是在身份低于他的人前面,又是另外一番的脸孔了。   他一看面前这三人,都是陌生的面孔。京城中有名有姓的公子哥,他基本都是认识的。既然没印象,想必是从外地过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土包子。   叶敏行在见到那芍药先生后,心就像是被一根小羽毛挠一样,痒得不行,尽管知道回去后肯定会被家人里大骂一顿,他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因此叶敏行对他可谓是势在必行,对面前这容貌普通,只有几个臭钱的人越发看不顺眼,“识相的,就乖乖把人卖给我。京城可不是什么穷乡僻壤,像你这样有两个臭钱的,还是小心点为妥,以免连大门都没出去就没了性命。”   云夕简直要用怜悯的眼神看着这个傻子。居然威胁到陆翊染身上,还真是不要命了。   陆翊染慢条斯理道:“哦,那你打算出多少银子?”   叶敏行只觉得这声音怎么听起来有些熟悉,却没有多想,“七万五千两。”他也就带了八万两出来。   陆翊染轻笑一声,“二十万两最少了。出不起钱的穷逼,就别在我面前逞能耐了。”   云瑶默默吃点心:她所有的家当加起来也没有八万两啊。   叶敏行黑着脸,威胁的意思溢于言表,“要么你人留下,拿七万两离开,要么你这条命就交代在这里。”   陆翊染冷笑道:“本郡主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威胁到我身上呢,当朝郡主说杀就杀,叶家还真不是一般的威风。现在说要谋害我,日后只怕就要造反了吧。”   叶敏行一听到郡主两个字,下意识一抖,那声音直接将他带回了某个画面,让他不由将面前这面容看似普通的男子同某位嚣张的郡主重叠在一起,脚不由有些软,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等等,这不会真的是陆翊染吧?可、可是他完全没认出来啊!   陆翊染一声令下,门口的护卫便窜了进来,恭恭敬敬地站在旁边。   叶敏行正要说点什么补救的话语,陆翊染眉峰一片冰冷,“将他剥光了丢到大街上。”   云夕补充了一句,“要丢,还是等出了门再丢,别脏了我们的眼。”   陆翊染顿时笑了,“说的是呢,省得叶家说本郡主玷污了他的清白,非要塞给我。这样的破烂东西,倒贴给我十万两,我都不要。”   那护卫先前也是听到叶敏行威胁的话语的,直接卸下了叶敏行的胳膊。   在叶敏行发出一声惨叫之前,云夕已经先将刚刚擦过桌子的布直接塞在他嘴里。   护卫将叶敏行抓了出去后,三两下波光他的衣服,然后丢在大街上。也幸亏现在是四月,天气逐渐转热,不然叶敏行铁定是要着凉的。   云夕觉得这护卫也有几分的意思,做着这种事时,还能保持一张的面瘫脸,脸部没有半点的表情浮动。   老鸨见连连叶敏行都在那房间的贵客前丢了大脸,连忙催促人将陆翊染拍下的那芍药公子送过去。   云夕他们先前看台上的这位“芍药”便已经觉得他长得够好了,近看更是绝色。尤其是那双绿色眸子,美得令人心醉。   不过见惯了云深,所以在这样的美色之前,倒还把持得住。   陆翊染十分满意,调笑道:“为了这样的倾城倾国貌,怒发冲冠一回也是可以的。”   那人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仿佛冬天的湖面,清澈冰冷,湖面上还飘着雪花,越发夺人心魄。   陆翊染倒是不在意,作为美人,有点小脾气,她也是可以包容一下的。嗯,她就是这样心胸宽广的一个人。   “芍药这名字太难听了,唔,还是叫……”   没等陆翊染取名,那人虚着眸子扫了过来,声音依旧清冷,有种不驯的感觉,“苏幕遮,这是我名字。”   云夕倒是想起了前世范仲淹写过的苏幕遮。   碧云天,黄花地。秋色连波,波色寒烟翠。   陆翊染出乎寻常的好脾气,像是在纵容女朋友任性举止的男友一般,“好好好,那就叫苏幕遮,人美名也美~”   然后开开心心地带着美人下楼了。云夕他们出房间的时候,不少人看见他们,都退避三舍。开玩笑,这位可是一言不合,就把叶家三少剥光衣服丢出去的存在!他们可不想成为另一个被剥光的人。   只怕今日过后,叶敏行同人在南风馆争风吃醋,结果不敌他人,被人脱光光丢大街上的事情就要传遍大街小巷了。   只是等他们走出去的时候,门口却没看到叶敏行的身影。   陆翊染一脸遗憾,“人呢?”   他的护卫依旧是面瘫脸,“叶家的护卫,已经将他带回去了。”   在陆翊染开口之前,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这一带有不少人都看到了。”   陆翊染满意了,只要能让叶敏行丢大脸就可以了。   护卫严肃道:“不过叶敏行回去后大概会向他父母告状。”   陆翊染冷笑道:“他想杀了我,我都还没告状呢。告状就告状!谁怕谁!走,我们去皇宫!”   云夕嘴角一抽,敢情这位是要告状到楚息元头上啊。   她平静道:“我和云瑶先回家了。”总不能跟着陆翊染进宫去吧。不过今日也算是不虚此行了,见到了各色的美男,虽然大部分都不太符合她的口味。   陆翊染道:“我先送你们两个回去好了。”   云夕瞥了她一眼,“不用,我们两个自己回去,我可不想第二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咱们三人一起逛南风馆的事情。我倒还好,反正云深不可能退货,我家云瑶还没谈亲事呢。”   陆翊染道:“那你们小心点。”她原本还想要不要让一个护卫送她们,但是想起当时狩猎场上,云夕那潇洒的身姿,这位根本用不着她担心。   云夕摆摆手同她道别,和云瑶两人慢慢地走着。夜晚的京城依旧十分的热闹,尤其这条街本来就属于闹市区,灯火通明,将整条街照得宛若白日。   云瑶感慨道:“真热闹,咱们凤凰县,除非是灯节或是大节日,不然这个时间,店铺都早关门了。”   云夕点点头,姐妹两边聊天,边慢慢走回去。   回到家后,两人卸下了这一身的装扮,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杜周氏等人也只当姐妹两是出去逛街了。   ……   等到第二天,京城可算是热闹万分。   云夕也不忘帮忙推波助澜了一把,以她和陆翊染的关系,这叶敏行自然是成为了所谓的反派。   叶敏行上新开的南风馆——天香楼,同女扮男装的陆翊染争风吃醋,更是摞下狠话,若是不将美男想让出去,就要让她走不出这个地盘。结果被陆翊染直接命人波光了丢出去,丢了一回的大脸。   又有人扯出前些日子叶敏行和陆翊染的流言,表示这都是叶家为了攀附陆翊染,特地放出的。   大家顿时对叶家那叫一个鄙夷,只是男扮女装就认不出了,可见叶敏行压根就是虚情假意。再加上对方为了一个小倌,直接砸出七万多两银子,根本不是什么好货色。   至于陆翊染,有她娘的作风摆在前面,大家也就不觉得她去南风馆这种地方有什么不对了。   陆翊染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跑去楚息元面前,哭诉说她堂堂一个郡主,却被威胁生命,叶家连郡主都不放在眼中,只怕下一步就是要造反。还顺便告状说叶家能随手拿出这么一堆的钱买人,可见平时哭穷都是装出来的,是为欺君之罪。顺道解释了一下,自己买人的钱可是先前打赌压了唐婉才到手的,来路很正。   还有叶家先前还想将叶敏行这么一个恶心的人塞给她,那是根本在愚弄她,甚至不将她看在眼中。   千言万语一句话,那就是叶家有罪,而且罪名大大的。   陆翊染十分明白告状的精髓,大帽子一个个往叶家名头上扣。   原本叶家在看到凄凄惨惨的儿子时,可谓是怒发冲冠,咬牙切齿地想着,就算陆翊染是备受宠爱的柔嘉郡主,也非要她付出些代价不可。   等从宫里的人得知了陆翊染说的那一番话,顿时一身冷汗下来了,开始忙不迭地写着请罪的奏折。   至于找陆翊染麻烦的事情,更是想都不敢想。没看到天子都赏赐了不少东西给陆翊染作为安抚吗?从这就可以看出楚息元的态度了。   叶家的人也不是傻子,一咬牙,将叶敏行给狠狠打了一顿,揍得在床上至少得躺上半个月,然后又送了一堆的赔礼去公主府。长公主听闻那叶敏行曾经说过要让女儿走不出大门的话语,早就恼火到不行。   加上她每年的赏赐俸禄不少,嫁妆也丰厚,还真不缺那点所谓的赔礼,直接令人将东西都给丢了出去。还不忘冷笑对送礼的人说:“我可不敢受不起你叶家的礼。”   又将门房训斥了一顿,说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也让他们登门,真当将公主府当丢破烂的地方了。   说得叶家的管事脸色五彩斑斓,像是开了染坊一样。但最后也只能忍着怒气,将被丢了一地的礼物都收拾好,重新带回去。   长公主冷哼一声,那声音听得人胆战心惊的。   云夕在得知这些后,大为解气,觉得这叶家纯粹就是活该。   当时叶敏行的气焰不是一般的嚣张,可见不是一次两次。   “你看上去特别高兴嘛。”云深的声音忽然响起,平静的语气下蕴含着危险的气息。   因为先前去了南风馆的事情,云夕在面对云深的时候,不由心虚起来,只是她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的甜美,像是在遮掩着什么一样,“你下朝回来啦?”   她觉得云深也是挺痛苦的,时不时就得半夜起来上早朝去听一群大臣在那边舌枪唇战。   云深依旧是那副高深莫测的表情,“昨晚玩得愉快吗?”   云夕眨了眨眼,说道:“嗯,和云瑶逛街逛得挺开心的。”   嘤嘤嘤,感觉云深一看她,就压力好大啊。   “只有逛街而已吗?天香楼,好玩吗?”   云夕心不由一抖,还真没想到云深居然那么快就知道了。她眨了眨眼,一脸的无辜,语气十分真诚,“都没你好看,真的。”   “这是一定的。”云深语气是一贯的对自己的认可,简而言之,就是自恋。   云夕更是大肆赞美他,试图让某人能忘记这一茬,别秋后算账,“是啊是啊,那些庸脂俗粉在你面前完全不值得一提,连给你提鞋都没资格呢。在见过你以后,我才知道,自己是多么赚到了。”   嗯,云深这样的容貌气质,区区十万两哪里买得回去,最少也得二十万!   云深的脸色虽然缓和了一些,但也只是一点。   云夕深呼吸一口气,割地赔款,“下回就算去青楼,我一定会带上你。”   “你还想有下次?还想去青楼?”   云夕看着云深的脸色越来越黑,只能三十六计,堵为上策。   以吻封缄。   虽然一开始是云夕主动的,但云深在最初的怔忪过后,反倒反客为主了起来,到最后,云夕被吻得有些晕晕乎乎的,不知道今夕是何年。   她有些不甘心,忍不住轻轻咬了一下他弧形优美的嘴唇。   云深也不生气,薄薄的唇瓣溢出一声的轻笑,带着几分的戏谑。   云夕十分不服气,“你进步得太快了。”   云深轻轻啄了一下她的脸,说道:“多练习几次就好了。”   云夕眼皮抽了抽,谁要练习了!   她有心找回场子,哼唧了一下,“好啊,我找云瑶练习去。”她还算有点分寸,知道这种时候绝对不能提起男的,不然肯定会点燃炸药包。   云深顿时黑脸了,“女的也不可以!”   云夕连忙转移话题,“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去那边了?”她这事好歹瞒着云大等人呢。   云深漫不经心道:“稍微猜想一下就知道,陆翊染在来你这里后,便没有去其他地方,可见是已经找好一起去南风馆的人了。而且那天晚上,你和云瑶也以逛街的名义出门了。”   当他猜出这点的时候,差点捏碎了手里把玩的玉佩。   云夕继续问:“那么早朝叶胜新如何应对的?”叶胜新,便是叶敏行的父亲,京城人称叶伯爷。   云深嗤笑一声,笑声透着讽刺,“自然说这笔钱是叶老夫人的体己,叶老夫人原本只是想留给疼爱的孙子一点银钱傍身,谁知孙子如此不成器,竟是要为了一个小倌将钱挥霍。”   云夕摇摇头,“这种话,也就只能骗骗傻子。”   云深道:“可不是骗傻子吗?只是他已经拿出了像模像样的借口,陛下总不能为此惩罚他。”   他笑了一声,“不过这回柔嘉郡主倒是误打误撞地吊起了一尾的大鱼。”   云夕闻弦歌而知雅意,“你的意思是,这叶家有猫腻?”   云深点点头,“保不齐,他们是哪个王爷亦或是哪个异姓王的钱袋子。叶家,先前想让陆翊染成为他们的儿媳妇,未尝没有借她遮掩的意思。”   这样小心翼翼的,可见叶家背后的主子,所谋甚大。这种事,无非也就是造反和改朝换代罢了。云夕所得到的信息不多,都能得出这样的结论,更别提楚息元和云深了,他们两个肯定对此事心中有数。   难怪楚息元这回会坚定不移地站在陆翊染这边,一方面是对于外甥女的疼爱,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误打误撞惹出叶家的动静来。   这样一看,这叶敏行简直把他亲爹给坑死了!所谓的坑爹不外乎如是。   云夕想着,要不要让万事屋的人,也想办法在叶家埋钉子进去,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用上。   她觉得楚息元作为皇帝挺好的,更是对战争深恶痛疾,若是能多少帮上一点忙的话也好。   云深继续道:“对了,舅舅月底便要回来了。”   云夕惊讶道:“我还以为他要呆在凤凰县一辈子呢。”   云深摇摇头,“他也是该回来了。等他回来后,我们一起去给我娘和外祖一家上柱香吧。”   云夕怔了怔,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她下意识地握紧了云深的手,重重点头。   ……   等到四月二十,云夕筹备已久的美容院终于正式开张,她取名为国色天香。   美容院只招待女眷,在那之前,云夕便已经下了帖子给这一年来结交的京城好友,还附送了一瓶小小的精油。众人对于美容院的产品和服务早就期待已久,接到帖子的人一个个都表示会过去捧场。   四月二十,其实也是云夕的十六岁生辰,只是今年的她却没打算大张旗鼓庆祝,最多也就是自家聚在一起吃顿饭就好了,重心还是放在了美容院的开业上。   如果说图书馆所摆放的是更受文人追捧的兰花,那么美容院则是摆着国色天香的牡丹。   等到时辰到的时候,美容院便开门做起了生意。前三天,里面所有的服务皆是半价。   尽管如此,价格依旧不算便宜,毕竟云夕走的是高端路线,没有小钱钱的还真消耗不起。   众多风姿各异的姑娘们在云夕的带领下,走进店内。店铺的一楼是咨询和卖产品的地方。所有的产品皆是放在玻璃柜中,标签上用清秀的字体书写着名称、价格和基本的使用功能。   云夕甚至摆出了千鹤膏——当时在凤凰县的时候,她一瓶千鹤膏卖个十两银子就十分满意了,等到了现在,云夕一瓶直接标价二百两银子,而且一个月限量五瓶。   一瓶大约100毫升的薰衣草精油也卖了五两银子。至于玫瑰精油,直接就是五十两,一个月限量五十瓶。   众人看着这玻璃柜台上的标签,不由咂舌,不过想到东西的好,又觉得这个价格也是可以理解的。   云夕眨了眨眼,说道:“在国色天香中买东西都得事先办理会员卡,也只有会员才能享受这里的服务。”   陶欢欢好奇问道:“怎么成为会员的?”   云夕笑容甜美,“比如今日受我邀请的你们,都已经是国色天香的会员。每个会员,一个月有一千两的购买份额。”   陆翊染今日十分给面子地过来给云夕捧场,她皱眉道:“怎么还有份额呢?”   云夕笑了笑,“若是不限制的话,万一我们这边的产品被一口气买走怎么办?这样可以让更多的会员都有机会买到。”不仅是有购买份额,而且每个产品也有数量上的限制。比如玫瑰精油一个月不能超过五瓶,薰衣草精油因为提取量不少,库存多的缘故,一个月限量二十瓶。   而且云夕也是刻意用这种法子来营造出一种淡淡的逼格,不好轻易弄到手的才是好东西。   “咦,这个香皂是什么?”叶玉珊好奇道。   今日也被云夕给邀请过来的唐艺菲抿唇一笑,这香皂云夕姐姐前些天就送给她一块了。香香的,而且洗的特别干净呢。   云夕香皂的价格从二两到十两银子都有,香橙味的、薰衣草味的、迷迭香、玫瑰、风信子、郁金香……这种植物香皂更加温和,对于皮肤的保养十分有好处。   云夕看向了一身汉服打扮,简单梳着发髻,模样清秀的紫苑。在那一批人中,云夕最终选出了十个作为美容店的店员,这十个平日只需要负责接待和为客人服务,至于账房,她直接让原本在火锅店帮忙的翡翠过来。   紫苑嘴角微微扬起,笑容干净,让人看了就心里感到熨帖。她轻声细语道:“这是我们店里推出的香皂,平日可用来洗脸洗手……”她语笑嫣然地将每一种的香皂效用都给一一介绍过去,不卑不吭,态度大方,惹得不少人都多看了她好几眼。   紫苑也是国色天香中专门负责接待客人的。   精油、香水、香皂……每一样东西都足够让大家大开眼界,不虚此行。   云夕看着大家跃跃欲试的表情,猜测只怕会有不少人尝试着买回去试试。她产品的质量摆在那边,还真不怕没有回头客。虽然她店里的东西是真的贵,可是对于这些贵小姐而言,这种昂贵的价格反而让她们觉得“这才是她们这样身份的人该使用的”。   燕翎问出了自己心中的问题,“除了我们这些,日后总该会再增加其他会员吧?这会员是如何挑选的?”   云夕今日所邀请的也就是二十多个,这么大一间国色天香,总不能只靠着她们这群客人。   云夕笑道:“我看得顺眼的话,也会送出会员卡。”   听到这话的人不由都捂嘴乐了,她们便是所谓的云夕看得顺眼的人,心中不免生起了小小的得意。   “会员也可以推荐其他会员,审核通过的话,便可以成为国色天香的会员。只是每个会员,一年之内,最多只能推荐五个会员入会。”   嗯,越是抬高门槛,这些人就越发觉得自己会员的身份十分有价值。   “一个月最多也只收入二十个新会员。”   众多姑娘都忍不住道:“别人基本是巴不得客人越多越好,你这里倒好,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   不过她们心中对此还是十分满意的,这样的地方,也的确不是什么人都能消费得起的。   云夕只是笑笑,带着她们去二楼。   单单一楼就有那么多好东西,她们不由对二楼期待了起来。只是等到了二楼,大家不由地怔住了。二楼和三楼皆被分割成一个个的包间,每个包间的装修风格都有所不同。有雅致的、有华丽的、有简洁大方的、也有充满田园色彩的、还有色彩浓厚的异域风情……   让她们简直要看不过来了。   杨玉蓉问道:“怎么那么多房间呀?”   紫苑微笑道:“过来参加我们服务项目的客人都得提前预定时间和包间,诸位小姐到时候喜欢哪个房间,就可以呆在那房间中。”   每个客人都有两人进行服务项目,所以国色天香最多一次只能同时接待四个客人。当然一楼买东西就不一样了,只是单纯的买的话,多少客人都接待得了的。   大家恍然大悟,不得不承认这也的确是匠心独运。   陆翊染最近似乎对于所谓的异域风格十分感兴趣,指着第二间道:“咱们去这里看看,顺便看看,你这里有什么服务?”   每一间包间大约是二十平方左右,最惹眼的便是那色泽艳丽的毯子,门的左边摆放着鞋柜,鞋柜上是一双双又轻又软的绣鞋,穿起来十分舒服。   客人所躺着的床则是云夕前世的那种欧式复古床,同周围艳丽却不显得杂乱的装修风格相得益彰。   紫苑拿起宣传册,轻声给大家念着美容院的项目,“我们国色天香目前开设的项目有这些:简单补水护理、常规面部护理、美白嫩肤疗程、美甲、修眉、化妆、手部护理、精油护理、全身护理、全身按摩……”   这些字分开来大家都懂的,只是合在一起,便有些晕乎乎的,全都是她们前所未闻的东西。是这个世界变化太快,所以她们落伍了吗?   云夕转头看向大家,“你们谁想要试试?”   陆翊染率先说道:“我来吧,嗯,就给我一个面部护理和手部护理好了。”   云夕点点头,两名身着粉色汉服的少女上前行了个礼,然后开始准备东西,紫苑则微笑问道:“陆姑娘喜欢什么熏香?”   平日陆翊染都是被喊柔嘉郡主,猛地突然喊她陆姑娘,她还真有些不习惯,她清了清喉咙,说道:“给我郁金香吧。”   紫苑点点头,她笑起来并非最好看的,可是却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没有半点的攻击性,温柔若水,连再难缠的女子都很难生出厌恶的心情。   她拿出郁金香样式的香薰烛台,底下是云夕特地买来的,点燃时不会产生烟、也没有半点味道的白色蜡烛。她往香薰灯上的小盘倒了大约二分之一的清水,然后滴了六滴的郁金香精油。不多时,郁金香的淡淡香气弥散开来,味道很淡,却有种浪漫的味道,让人不由自主放松了下来。   陆翊染大大方方地坐在床上,看她那表情,恨不得来个人给她扇扇子、再来个人给她喂葡萄。   绿芜在所有人中手法最好,自然是由她亲自为陆翊染做护理,她低声说道:“陆姑娘是否要拿下发簪,会舒服一些。”   陆翊染点点头,“那就拿下吧。”   绿芜从柜子中拿出一个黄花梨首饰盒,将陆翊染手上的手镯,头上的金钗,都一起褪下,放入盒子中,然后重新放上柜子上。   大家看到她手背上有一道浅浅的抓痕,和她关系好的直接就问了,“咦,翊染,你手被抓伤了?”   陆翊染意味深长一笑,“家里最近养了一只不听话的小猫,前几日逗得有些过火,小野猫发脾气了。”   大家纷纷建议,“还是换一只温顺点的吧。”   陆翊染摇头,“这可不行,这只猫我最近可喜欢了,发脾气也特别可爱,暂时舍不得换。”   云夕眼前浮现出那双冰冷的碧色眸子,嘴角不由一抽:什么小猫?那明明是苏幕遮吧!   绿芜用郁金香香皂帮陆翊染清洗脸,大家边围观边惊叹,“呀,果真洗的好干净呢。”   “嗯,闻起来也很香呢。”   陆翊染洗好后,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比平时似乎更为润滑,眼中闪过一丝的惊喜。绿芜清洗过脸后,便为她敷面膜,红袖则是给她做手部护理。   大家看着躺在床上,被两个小姑娘精心伺候的陆翊染,都有些后悔刚刚慢了一步。看看陆翊染的表情就知道她现在可享受了。   一整套下来,舒适的服务、小姑娘温柔的细语,淡淡的香气……给了陆翊染一种说不出的享受。高贵、优雅……让人觉得,她们这样身份的人,就该体验如此的待遇。   特别是做完后,更是感觉皮肤滑嫩紧致了不少。   自古以来,青楼梨园,基本都是为了男子的享受而开创,而这国色天香,却是为了她们女子量身打造而成的。   只是体验这么一回,陆翊染已经打算这几天预定一下,将上面各种项目体验一把。   等陆翊染下来后,陶欢欢就迫不及待道:“我也来试试!”   云夕笑道:“今天早上都可以免费体验,前十天都是半价。这十天,我会员卡也不会多发出去,所以每个人都有机会的。”   脸部护理和手部护理都是五两银子,全身按摩花费的时间多一些,费的力气也多,所以是十两银子。考虑到这是体力活,云夕更是说了,这十两银子中,有一两会给负责按摩服务的人。   云夕继续道:“若是你们喜欢哪个姑娘的话,还可以特地点名让她们给你做脸。”   大家若有所思,云夕这美容院的各种经营理念实在让她们耳目一新。看她们的表情就知道,只怕今天过后,会有不少人成为了美容院的常客。   比如陆翊染,做完护理后,直接表示她刚刚所用的产品全都打包起来,可谓财大气粗。   云夕的会员卡当时随帖子便发放了下去,卡是用玉石做的,每张卡上都刻着会员编号和名字。陆翊染的编号是五,负责结账的翡翠从身后的柜子中,找出编号五的册子。   然后记录下时间和陆翊染消费的东西,一计算,这些东西就要一百两了,其中最贵的便是她买的郁金香精油。   陆翊染问道:“一个月一千两份额,也就是说,等到五月一号,又会重新开始计数?”   云夕点点头。   陆翊染道:“那再给我五瓶玫瑰精油。”然后她自己都忍不住乐了,“我娘可喜欢你家的玫瑰精油了,可惜她不是会员,就算要加入,也得等下个月呢。”   玫瑰精油一个月才卖五十瓶的。   其他姑娘怔了怔,立刻声讨了起来,“翊染你太奸诈了,居然直接买了五瓶!”   陆翊染十分得意,“手快有,手慢无啊。”   其他喜欢玫瑰精油的人也纷纷预定,有些出门时没带那么多银钱,只好同相熟的好友借。   仅仅一个早上,五十瓶的玫瑰精油便销售一空,薰衣草精油和郁金香也买了不少,其次便是紫罗兰和迷迭香。   唯一没有卖出去的便是千鹤膏。因为大家并不知晓千鹤膏堪称神迹的疗伤祛疤效果,每个人家里也不缺少这类的膏药,加上一瓶两百两,买了的确肉疼,所以导致无人问津。   云夕也不在乎,反正等哪天卖出一瓶后,那生意就打开了。   大家买好东西后,不忘和紫苑预定好过来做护理的时间,这才带着东西心满意足回去。   单单这个早上,营业额就有四五千两了。不过这些人也有一部分是抱着给云夕捧场的想法来的。云夕估计,以后一个月下来,美容院一万两的利润没有什么问题。   这些姑娘回去后,自然免不了同自己的亲朋好友炫耀了一把。被云夕邀请过来的人,不少身份不凡,因此只是几天的功夫,国色天香在上流圈子中可谓是彻底打响了名声,不少没收到会员卡的人心中不由都痒痒的,私下寻找着能够介绍会员的手帕交。   她们也想体验一下那所谓的护理,购买那些琳琅满目的产品。   在大家眼中,也只有这样的地方,才配她们去。   这毫无疑问也是云夕愿意见到的场景。   等日后人多的时候,单单这十来个人肯定是不够的,她还得继续培训下去。云夕不忘给两个嬷嬷发红包,一人包了一百两银子——两位嬷嬷这段时日堪称尽心尽力,压箱底的东西都给掏了出来。   ……   四月二十五的时候,千里迢迢从判州赶来的几个人也终于抵达了京城。这些人皆是杨一蒙的父老乡亲,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不存在认不出本人的可能性。   这件事中,立秋并不曾亲自出面,而是让万事屋一个鲜少出现在人前的男子负责,以免日后被人联想到云夕头上。   那人早就调查过杨一蒙回家时的路线。户部本身距离杨家并不远,所以杨一蒙回家时基本选择走路回去。   只是这打听出来的结果却大大地出乎了云夕的意料。   “那些人都说了,的确是杨一蒙本人,说这么多年来,他变化不算大。”   “还夸他有出息,成为官老爷后,果真有了通身的气派?”   云夕不由愣住了,所以果真是她想多了?杨一蒙只是恰巧同她父亲杜一鸣长得相像罢了。   在结果出来后,她不由也松了口气。也幸亏杨一蒙不是杜一鸣……她可不愿意看到原身的父亲,为了荣华富贵抛弃她和于青然。   尽管她喜欢玉蓉这个小姑娘,对她也一直感到亲切,可是若是杨玉蓉成为她同父异母的妹妹,那么她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和她相处了。如今这种结果是最好的。   立秋见她眉眼一下子松快了下来,不由也为姑娘感到高兴,“那么那些人要怎么处理?”   云夕淡淡道:“他们千里迢迢来京城一趟也不容易,就按照事先说好的那般,每人给他们五十两银子。至于是要留在京城,还是返回家乡,都看他们自己的选择。”   云夕当时只是想调查清楚这件事,并没有想要给杨家带来麻烦,所以让人挑选的,皆是一些忠厚老实知本分的人,所以并不用担心他们会找上杨家。   在弄清了原委后,她也就放下了这桩事。   ……   四月三十,时隔十五年后,云深的舅舅孟良抵达京师。   在进宫面圣后,孟良被册封为冠军侯,授予一等护卫,官拜三品。   这个消息无疑像是一滴水入火锅一样,让整个京城直接炸了起来。   ☆、第二十二章 约会,小白脸   在这之前,孟良是谁,人们压根不知。就连当年的孟家也被健忘的人丢在了记忆的角落中。提起时,最多唏嘘了一把:哦,就是那个被灭门了的孟家呀。那孟芷芸可真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绝代佳人,偏偏红颜薄命。   至于孟芷芸那据说身体虚弱缠绵卧榻的弟弟孟良,基本不被人提起。   如今这位一进京,就被册封为冠军侯,还领了三等的实权,这怎能不让大家羡慕嫉妒恨。不知道多少人熬到五六十岁都未必有三品呢。倘若孟良先前就是从三品的官职,大家也就不说啥了。   偏偏在被册封之前,这位是白身,顿时大家就炸锅了。高品级的官位本来就僧多肉少,正三品的官位足够让大家争得头破血流的。对于冠军侯的爵位,大家倒是没有在这块质疑什么。毕竟当年孟家本来就是侯门贵族,孟家的男丁现在更是只剩下了孟良,爵位传给他也是正常的。   只是让大家眼皮一跳的便是这封号了。   从古到今,拥有这封号的也就只有五个人,无一不是军功显赫流传千古的将军。大家更为心惊胆战的是:天子不会要将军权也给这孟良吧?   没等这些世家贵族指使人弹劾抗议此事,几位老将军已经率先跳出来支持孟良了。纪老将军领头表示孟良的功劳足够获得这样的封赏。   孟良这些年来也没闲着,竟是走遍了整个大楚,将大楚的疆域,连同几个国家一起走遍,绘制了一张的地图。地图上不仅标出了每个国家的驻军之处,就连一些险要之地也同样绘制在上面,而且可靠性和真实性十分高,比他们自己平日藏着掖着的地图不知道要好多少。   作为将军,这些人深深明白这军事地图的重要性,若是两国交战,大楚对敌国布置了若指掌,甚至还能根据地段设计战场,这先抢到手的时间便能增加胜利的可能性。   所以这些大将军对于这地图是万分满意,因为涉及军事机密的缘故,见过这图的人也最少也得是二品以上的将军武官,每个都无一不叹服。   在他们眼中,这地图的功劳,担得起一个一品护卫。他们更是和孟良交手过,孟良的功夫摆在那边,谈起策略,更是时常有让他们眼前一亮的想法。   几个将军的身份在那边,可不会轻易被收买。他们都旗帜鲜明地站在孟良这边,并摞下话头,表示若是有人能做出比孟良更精良的军事地图,他们大将军的职位都能拱手相让。   其他人顿时就偃旗息鼓了,只有几个冲太快,来不及后退的人被当做典范抓住,整治了一顿,又安了一个嫉贤妒能的名头,弄得自己灰头土脸的,还白白得罪了明显有上升趋势的孟良。   云深自从离开宫里后,都和孟良呆一起,相依为命,两人感情不可谓不深厚,自然见不得别人对他小舅舅指手画脚的,利用手中的势力,好好地帮忙宣传了一把。   大家不由羡慕起了云穆。嫡长子是三品护军参领,妻族的弟弟也成为了一等的护卫,这才是人生赢家呀。   只是没几天功夫,这份羡慕便转为了对云穆的嘲笑。   孟良进京见过陛下后,并且被赐予了一座新的侯爷规制的府邸。从住进去后,他要么和外甥云深外出,要么去杜家蹭饭,唯独不曾登过云家的大门。   要知道,孟良那府邸,距离云家,走路都不用一刻钟。   偶尔下朝遇到时,孟良对待云穆的态度颇为疏离冷淡,甚至含着隐隐的敌意,最多也就是称呼一声云国公,将两人的距离彻底拉开。不像是有姻亲关系的人,反而像是关系不睦的同僚。   大家看在眼中,不由幸灾乐祸了起来。看来孟良对云穆这个姐夫的怨气不是一般的大。   云穆心中苦涩,也有心同孟良修复关系。毕竟妻子芷芸生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这个弟弟。   只是等他好不容易将孟良约出来,想说点什么,孟良却只是冷淡说道:“你口口声声说心里只有我姐姐一人。等到她去世后,却纳妾生子。我好好的外甥,作为国公爷嫡长子,在府中的地位却比庶子还不如。你的爱只让我恶心,我姐若是泉下有知,知道他如此对待她最放不下的儿子,只怕九泉之下也无法安宁。”   “你别可拿你所谓的深情来恶心我。”   “我同你之间,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虽然当时欺负外甥的妾室最后被一杯毒酒了结生命,庶子也没熬过天花,只是孟良却依旧记住了这个男人的薄情寡义。   更别提才刚出孝没多久,云穆便娶了云曹氏做继室。想到这里,孟良的眼中便浮现出淡淡的杀气。   面对小舅子毫不掩饰的厌恶神情,云穆发现自己一句辩解的话语都说不出来。想想他这一辈子也挺可悲的,想留住的人留不住,儿子又对他同样冷漠。养在膝下的一对儿女或许是以前被宠溺太过,性子已经拧不过来了。   孟良对于这所谓的姐夫,多看一眼都觉得刺目,更是懒得多费唇舌,抬脚直接离开。   只留下云穆一个人站在原地,神情复杂。   ……   云夕在知道这件事后,直接说了个字:“该!”   先前忽略云深那么久,她这位未来公公还好意思摆出对未来婆婆情深的样子。倘若她在现场,只怕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孟良没将他痛揍一顿,都已经是涵养好的表现了。   云夕摇摇头,反正云深也说了,日后若是成亲,他便要当一个被包养的人,住在她郡主府中。   没错,在被册封为郡主后,云夕又被送了一座的四进的宅子,这几日趁着春天的尾巴,好好把里面收拾了一遍,布置了一下花园。   对于云深这种在这时代属于大逆不道的想法,云夕可谓是举双手双脚赞同。云家各种事情不少,还有一个随时要找茬的云舒和云翼。就算那位贵妾杨氏在接过管家权后便清理了一番,但不可避免肯定会有一些钉子残留。与其留在那府里,每日警惕着,还不如呆在自己的地盘上,过着她想要的自在小生活呢。   所以说,现代才会有那么多人结婚后不想和公公婆婆住一起,破事多啊。   她的目光重新落在千鹤草上……这些千鹤草,经过她这些年的种植,最少也有两千株了。就算云夕一个月要制作一千瓶也没有问题,只是她还真的懒得做。做千鹤膏本来就费时费力,所需要的药材还得用异能浇灌,不然千鹤草可没法长好。   除了店铺中使用的和贩卖的,其他做好的都被她收起,只偶尔拿来送人。   说起来,国色天香中,每一款都供不应求,唯独那千鹤膏,乏人问津。   直到前些天,玉蓉的一个表姐李丽秀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被石头划了长长的一道口子破相了,抹了许多所谓的灵丹妙药都没用,连从宫里特地请来的太医都束手无策。   最后还是玉蓉想起了千鹤膏,抱着尝试的想法,买了一瓶给表姐,结果没几天功夫,疤痕就淡化了不少,甚至皮肤也白皙了一分。那位李家的姑娘可谓是惊喜万分,心中十分感激玉蓉和制作出千鹤膏的云夕,更是亲自上门来感谢。   李丽秀本来就是个难得的美人,她破相后不少人都在为她可惜,原本连太医都说她这疤即使用千年的雪莲做药引,也得耗费许久,如今那么早好完全,在打了那太医的脸的同时,也让大家惊诧万分。   太医在问过她是使用了千鹤膏以后,更是找李家要了一点剩余的膏药,回去研究。   研究了三日后,表示这药乃古往今来从所未见的祛疤疗伤之圣品,他所远不能及也。这位陈太医,在治疗疤痕这块,乃大楚第一人,他都如此盖棺定论,大家自然信服。从中也可窥探出老太医的心胸之宽广,能够坦然承认自己不如认的地方。   瞬间千鹤膏就出名了。五瓶在一天之内都被买走,这五个皆是家里有难以消去的疤痕的人家,以武将居多。毕竟武将整日喊打喊杀的,在战场上冲锋陷阵,脸上受点伤再正常不过了。   其中还有一个纪老将军的一个儿子,也是那云瑶的小粉丝纪为止的二叔纪凌天。纪凌天年轻时脸上因为被敌人划了脸,有两道横亘整张脸的长长疤痕,这些年来,不管用了多少法子,都无法完全去除脸上的疤痕。可是等到使用了千鹤膏,疤痕却一天天减淡了。   因为这纪将军先前站出来为孟良说话的缘故,纪为止还是云瑶的小粉丝,云夕对于纪家颇有好感,私下送了两瓶千鹤膏过去,顺便也给纪家的两个姑娘送了两张会员卡。   因为这一层的缘由,纪家也算是同杜家有了走动。   比起李姑娘,纪凌天那至少持续了十年的疤痕更让人印象深刻,这下大家对于千鹤膏的效果深信不疑。即使是脸上没疤痕的,听闻千鹤膏可以美容美白,不少人更是趋之若鹜。这时候再没有人觉得两百两银子贵,反而觉得这样的疗效,两百两银子都算便宜了。   只是这个月的份额早就已经售完,大家只能眼巴巴地等着下个月的份额。只可惜她们大多数人都不是国色天香的会员,只能想法子看能不能早日进入。   杜家这段时间,更是收到了不少的礼物。   先前因为两人打架而毁了容貌的云舒和柳为霜也想买上一瓶。   云舒听闻此事后,一方面不相信,另一方面却也想着尝试一下。自从和柳为霜打了一架以后,她脸上的疤痕就一直消除不了。只是云夕是云深的未婚妻,三番两次在人前针对于她,于云舒而言,无疑是仇敌。让她拉下脸去找云夕要一瓶千鹤膏,她还真很难做到,这样仿佛是在同杜云夕服软一般。   除非杜云夕主动送药和送国色天香的会员卡过来,否则她是绝对不会向那个农女低头的!倘若那千鹤膏真的好用,看在千鹤膏份上,她日后可以只针对云深。   云舒所想出的法子便是收买丫鬟,让她们在杜家附近故意说一些话语。   “那云家的大姑娘脸上的疤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好呢。”   “她好歹也是这明郡主未来的小姑子,明郡主肯定会送她几瓶千鹤膏,让她好好养伤的。”   “说的也是,这云大姑娘性子只是冲动了点,先前也是被底下人挑拨了,这才钻了牛角尖,做了那错事,但本性并不坏的。”   “明郡主也不该同她小孩子计较,应该主动同她和好才是,这才是大气的做法。”   云夕知道云舒的做法后,简直要无语死了。这云舒真的是云深同父异母的妹妹吗?这样的智商,怎么会傻到觉得她听了这些花后,就会恭恭敬敬给她千鹤膏?自己是傻子,便将其他人也看做同她一个智商水平。转念一想,这云舒遗传了她爹娘,脑子不好使是正常的。至于云深如此聪明,那必须是遗传了她去世的婆婆啊。   她直接将那几个说闲话的丫鬟记下模样,透露给云深知道。其他就当做不知道了。   没几天,云深便表示那几个丫鬟都被杨氏给发卖出去了。云舒收买多少,就发卖多少个。在国公府里,这些丫鬟锦衣玉食,日子甚至比一些财主家的女儿还娇贵。被发卖出去的话,可谓是从云端跌入了泥潭之中。不少人见了这杀鸡儆猴的做法,不由心神一颤。   日后云舒就算拿出再多的银钱,也没有哪个眼皮子浅的丫鬟会被云舒给收买了。气得她直接砸了屋内的木碗。因为前段时间她经常砸家具的缘故,支出不少。杨氏索性将她房间内易碎的东西都化成木头或是铁。这也方便她砸个够,反正砸不坏。   虽然也有人问起云夕是否给云舒千鹤膏的问题,问这样问题的,明显是怀着淡淡的恶意,明眼人都看得出云夕同云舒十分不对付。   云夕也只是淡淡道:“她没找我要过,我也不敢给她,万一不小心毁了那张尊贵的脸,推到我头上就不好了。”   然后反击一军,“你既然如此关心她,不如好好为她寻个大夫治脸如何?”   对方便只是讪讪不说话。倘若云舒是云深嫡亲的妹妹,或是云夕的好朋友,云夕肯定是会帮忙的。但是对于这个对她心存恶意的人,她还真懒得圣母一回去帮她。   就算帮了,以她那白眼狼的性格,只怕也不会因此感激她。她何必浪费她的千鹤膏呢。   至于柳为霜,虽然大皇子跟前的管事很有礼貌地要买,但云夕同样拒绝了,并且表示柳为霜在她家的黑名单上,所以她是不可能将东西卖给她的。   至于大皇子的面子,她还真不需要。   对外,她则是放出话头,表示千鹤膏的原料难得,制法复杂,所以她一个月最多只能做个十瓶,都放在店里贩卖或使用。   那之后,骚扰的人就消停了不少,大家转而专心等待着下一批千鹤膏的到来。   身份重归宁静的云夕十分满意地继续窝在家里,翻看温泉设计图。   一个月前,王大柱等人将那一片地围起来,遮挡住外人的目光后,便开始开挖了。在挖了半个多月后,果真涌出了热热的泉水。云夕不由大喜,打算将这一片建成温泉庄子。   只是平日让她设计一下图书馆、设计厂房的话还好,但是如何引流,如何设计温泉庄子,她瞬间就抓瞎了。   这事又得保密,她能够找的帮忙对象便是云深了。   云深在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云夕的运气已经好到连他都忍不住嫉妒了起来。随便走走,都能找到一个温泉地,还真被她给开发出来了。   云深也随同云夕亲自看过那场地,下了定论,“这里至少能够建立六个温泉庄子。”   只是真让云深设计的话,他也同样不擅长此事,不过他手下能人不少,很快就给云夕找来了一个在这方面有些造诣的人,帮了云夕一把,很快便画出了好几张的设计图。   云夕从中挑选了几种自己喜欢的,下令开始建设。到时候六个庄子,她打算一个送杜周氏和杜一福,一个送云瑶,另一个给朵朵,自己手头则留三个。   杜周氏等人知道后,虽然没说什么,心中却暗暗决定,等添妆礼的时候,一定要给侄女准备厚厚的添妆。   云瑶和朵朵则是贡献了木头土石等材料钱,大头杜周氏也同样添了,云夕建造温泉庄子,甚至不需要花费多少银子。   云夕估计,这温泉庄子和厂房大概还得等两三个月才能盖好。   书店、美容馆都已经开好了,专门容纳妇人小孩的庄子也住进了一百多人。等到冬天便可以开烤鸭店和羽绒服店。   一时之间,云夕还真有些没事做。至于建设纺织厂和温泉庄子,她还真插不上手,索性当起了甩手掌柜。   经历了前段时间的忙碌后,突然空闲了下来,云夕还真有些不习惯。   她想起自己前段时间一直心心念念要捡漏,索性选了云深休沐的时间,同他约好一起出门。两人进京这么一段时日,虽然见面的次数不少,但是真正意义上的约会,还真没有。   倘若明年成亲之前都不曾像样约会过的话,那样也太可悲了点吧。   在五月六号,两人相约去旧货市场淘东西。   云夕还问云深,“要不要化个妆再出门?或者你把孟珩时期的面具带上?”   云深摇摇头,说道:“直接去即可。作为未婚夫妻,出门逛逛街没什么可质疑的,也不算什么大事。”他唇角勾起了浅浅的笑意,徒增一股难以言喻的魅惑,“我若是被发现同你之外的女子出行,那才是大事。”   低沉的笑声像钩子一样,勾得人心痒痒的。面前的少年,总是能轻而易举在谪仙和诱惑人心的魔鬼中切换自如。   云夕也懒得花一刻钟时间化妆,点点头,“那就出发吧。”   旧货市场的东西大部分都不贵,云夕除了带十张十两的银票,其余的便是碎银子。   五月初的天气开始逐渐转为炎热,吹拂的微风也多了几分的热气,幸好这时节的阳光不算特别晒,倒也可以忍受。   若是再等半个月,云夕基本就只呆在屋里不出门了。   两人都是万里挑一的人中龙凤,漫步于街上,自然是鹤立鸡群,不时地吸引路上行人的目光。   两人也不在意,只是偶尔低语着什么。   两人直接先去了第一间的古玩店。只是刚进古玩店,便看到一男一女正在挑选着店里的东西。两人面容有几分的相似,一看就是亲人。男的俊美阳刚,不怒自威,那种气势显然是上位者才会拥有的。女子大约十五岁的样子,浓眉大眼,模样俏丽,皮肤并非时下流行的白皙型,而是颇为健康的小麦色。   这两人一看就身份不低,云夕却不曾见过他们。这样惹眼的两人,若是见过了,不可能没有印象。   大概是从外地过来的吧,她这样想道,只是粗略扫了一眼后,便不再将目光分给他们。   那女子见了云深的面貌倒是呆了好一会儿,直到她身旁那位男子轻轻咳嗽了一声才回过神来。   至于云深,那完全就不曾将他们两人放在眼中过。   云夕将异能集中在眼睛上,扫过这家古玩店。忽的她看到了放在第二层架子上的一截木头,黑漆漆的,像是煤炭一般,在她眼中,却却是这家店唯一发光的存在。   她伸手将这木块拿在手中,上下看了一圈,也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嗯,非要说的话,那便是这木头可谓浑然天成,半点的裂缝和条纹都不存在。   那掌柜的见她模样和衣着都不俗,立刻笑道:“这可是南陵那边的凤凰木,放在家中能够延年益寿,宁心静神,看在姑娘是第一次来的份上,卖你十两银子就好。”   在他眼中,像云夕这种满脸写着“我很无害我很好骗”的姑娘一向是他们宰的对象。只是因为云夕身旁的云深,气场十分强大,还真不敢开价太狠,最多只说十两银子。   反正这东西他进货的时候只花了一百多文钱,就算卖十两还是赚了不少。   那女子噗嗤一笑,笑容有几分的嘲讽,“就这个,好意思说是凤凰木?”   “真正的凤凰木,是红得近黑,你这完全就是个木炭,而且凤凰木拿在手中十分轻盈,能够被凤凰给叼走。”这姑娘说得倒是头头是道的。   这个世界的凤凰木,同云夕前世校园中所种植的那种凤凰木是截然不同的品种,据说常年佩戴的话,可以延年益寿。凤凰木中还有一种极品叫青鸾木。青鸾木的存在一直被认为只是传说,佩戴在身上可以解万毒。   女子继续道:“像这样的木炭,十两银子买一百块都没问题,我看你还是别被轻易哄骗了才是。”   他身旁的男子也同样点头,“我见过凤凰木,真正的凤凰木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云夕知道他们两人应该算是好意,可是她终究更相信自己的异能。这家古玩店只有这么一件发光的东西,她还真不相信这东西一文不值。   她笑了笑,态度温和却坚决,“这东西拿来做印章倒是挺好玩的。”   掌柜的见她有心要买,只是先前这东西被这两人贬得一文不值的,他也不好拿十两银子,摆摆手道:“姑娘若是喜欢的话,那就一两银子带走吧。”   云夕点点头,干脆利落地掏钱付款。   那女子似乎没想到自己的好意居然会被拒绝,有些不悦地蹙眉。   云夕把玩着这块漆黑的木头,半天都没看出点端倪,决定还是回家再慢慢找吧。   少女抬了抬下巴,问道:“这东西又不是什么好货色,为何要买下?”   云夕淡淡回了一句,“因为我高兴。只要它能让我开心了点,这一两银子也不算没价值。”   少女似乎不太明白她这话的含义,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打转了一圈,“你们两个也是兄妹吗?”   一个也字,便透露了她和她身旁男子的关系。   云深进店后第一次开口,“她是我未婚妻。”   云夕不由有些想笑。这人开口便是为了宣誓主权啊。   少女眨了眨眼,状似无辜说道:“我看你们两个有点像,还以为是兄妹呢,原来不是啊。”   话语之中还有几分的惋惜。   云夕哪里听不出她惋惜的意味,眼睛微微眯起,笑容甜美,“多谢夸奖。”   少女怔了怔,显然不明白她这莫名其妙的夸奖从何而来。   云夕言笑晏晏道:“你说我们两个像,不就是在说我们两个具有夫妻相吗?”   少女没想到还能做这样的解读,有些气恼地拧眉。   他身旁的男子反倒露出了玩味的笑容,对自己的妹妹道:“你倒是也有哑口的一天。”   浓眉少女恒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只是萍水相逢而已,云夕也没打算再同这对兄妹说下去,反正这屋子最有价值的东西已经被她拿到手了,完全可以出发前往下一站了。   云深十分自然地接过她手头的这个木头,对于自己今日的拎包工作有着十分深刻的理解。   嗯,云夕表示这十分符合三从四德。   将异能集中在眼睛的时候,会比平时使用更加花费异能。加上云深就在旁边,云夕总不能使用异能使用到脸色苍白,所以也就是偶尔用一下罢了。   其余时间倒是尽情地享受着捡漏的乐趣。哪个看着顺眼就买哪个。   云深也挑选了好几样的东西,只是付钱的时候,云夕却阻止了他,还振振有词的,“说好的我负责养家糊口,你负责貌美如花的。自然是我付钱了。”   他们两个半个时辰逛下来,所买的东西总费用都未必超过二十两银子。在这种小事上,云深自然顺着她了,任由云夕结账,嘴角始终噙着一抹绝代风华的笑容。   云夕觉得她结账,云深拎包,这样的分配挺好的。   不知不觉中,半条街就这样逛了下来。等到了后面,云深更是直接做起了所谓的教学工作,直接就地取材,拿起一件赝品,为云夕讲解起了其做的不像的地方,连同优点也一并说了出来。   说得先前信誓旦旦保证这是真货的掌柜脸色发黑,偏偏他还不敢说什么。   做这行的掌柜基本的眼力是必须的,云深通身的气派摆在那边,一看就是世家贵族出身,这样身份的人,鉴赏多了,自然眼力出众。他也只能苦笑着等这位公子和自己身边这样相貌同样出众的少女早点讲解完,早点离开。   不然他还怎么做生意啊。   云夕听得津津有味的,云深所讲解的这些内容,可都是书本上学不到的好东西。   “公子果真博学,大楚的国都果真卧虎藏龙,随便一家店铺里都有公子如此的俊杰。”耳熟的声音响起,云夕转过头,却是他们在前不久前才见过的那对兄妹。   发出赞叹的正好是那名少女,她眸中闪烁着感兴趣的光芒。   云夕唇角不由勾了勾,似笑非笑地看向云深——还真的是走到哪里就吸引到哪里的烂桃花啊。   云深被打断谈兴,眉头微微皱起,薄薄的唇瓣吐出两个字,“扫兴。”   然后意兴阑珊地放下了手头的东西。   自己的妹妹被打脸,身旁的俊美男子不但不生气,反而露出了饶有兴致的眼神,看向妹妹的眼神明明白白写着“你也有今日”。   少女有些不满,可是看着那张宛若仙人的面容后,那点小火气顿时烟消云散。她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比他更好看,像他这般冷若冰霜,对她不假辞色的人,心中的征服欲蠢蠢欲动。   她绽开灿烂的笑容,“相逢即有缘,不知两位是?”没等云夕说什么,她便率先介绍了,“我叫灵犀,这是我哥哥灵御。”   云夕只是嗯了一声,然后转头对云深说道:“还要继续逛吗?”她直接忽略了她的问题。   云深半点目光也不曾施舍在灵犀身上,“还是回去吧。”   好好的兴致,都被败坏了。   灵犀还真没想到这两人就真的如此忽略她,心中分外不甘。   另一边云深在临走前看中了一把折扇,直接拿起,甚至懒的还价,“包起来。”   老板被他淡淡的眼神一扫,还真不敢开出什么离谱的价格,“二两银子。”   云深道:“还算公道。”这扇子本身质量寻常,不过扇面上的字倒是有几分的意思。   云夕十分自然地掏出银子结账,他们两个做得风光霁月,丝毫不觉得自己行为有哪里不对。   自称灵犀的少女却忍不住皱眉,“为什么是你付钱?”正常情况下,不是应该男子结账才是吗?   云夕脸上的笑意若有似无,云淡风轻道:“这个啊,因为在我家,我负责养家糊口的。”   灵犀目瞪口呆地看着前一刻她还十分欣赏的美男,她实在很难接受这谪仙般的男子却被包养的现实。她手指着云深,问道:“那他在家干嘛的?”   云夕道:“他只需要貌美如花即可。”然后她叹了口气,“只是他最近开销越发大了,让我压力山大。”   灵犀眼中原本的欣赏犹如被风吹了的烛火一样浇灭了——搞了半天,居然是个靠女人养的小白脸。   倘若是其他男子,肯定一点都不想被吃软饭的小白脸,可是云深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他就乐意吃云夕的软饭。   他眉毛一挑,是数不尽的风流韵味,声音犹如清涧之泉,“嗯,再买两把扇子就够了。”   云夕痛心疾首,“要是超支了的话,就没你晚饭吃了。”   云深略一沉吟,觉得还是晚饭比较重要,“那还是回去吧。”   两人携手走出这家店铺,云深把玩着手中刚刚买的扇子,若有所思的样子。   云夕下意识地回头,恰好同那灵御的眼神对视,她收回视线,声音放轻了不少,“你说,那两人又是谁?”   “大概是哪国的王孙贵族跑来大楚吧。”从刚刚那名叫灵犀的女子的话语来看,这两人明显就不是大楚人。至于身份,云深是从那名叫灵御的男子身上判断而出的,那气场绝非寻常人所能拥有的,尽管他收敛得很好,可是早就习惯伪装的云深对于这方面十分敏锐,他可是有十多年的经验的。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决定让手下打探一番。一般情况下,别国的王孙贵族,若是抵达京师的话,都会来一个官方的拜会,至少也会递帖子给天子,当然见不见,又是楚息元自己的选择了。   云深这边是让云夕曾经见过的墨烟出面,她则是交由万事屋。   万事屋一开始还盯着,只是没几天的功夫,便同云夕汇报说那两个人离开京城了,并且说,两人身边都有不少的高手,所以他们也不敢太接近,只是远远地跟着,先前还差点被发现。   云夕想了想,让万事屋撤了回来。   花开一朵另表一枝。   在自己的书房中,云深拧眉看向墨烟,“他们两个派人打探锻铁的事情?”   墨烟点头,“是这样没错。要继续跟下去吗?”   云深果断道:“继续跟下去。”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不过还是以安全为上。”   墨烟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的笑意:他觉得比起先前,现在的主子似乎要多了一丝的人味,这样的变化也不坏。   ……   在五月中旬的时候,云夕和云深、孟良一起来到了一片的虞美人花田,那里正是埋葬孟芷芸的地方。此时正是虞美人盛开的时间,红色的花瓣铺成一片的海洋,那太过绚烂的眼神几乎要灼烧了人的眼睛。   在花海前,是一块墓碑。   墓碑上只是简单地刻着孟芷芸三个字,寻常出嫁的女子,墓碑前面都会冠上丈夫的名字,可是孟芷芸的却不同,仅仅只是刻着她的名字,其他的一概全无。   云夕低声道:“我还以为她会埋葬在云家的家墓中。”   云深嘴角勾起讽刺的笑意,“云家的那个只是空棺。”   云夕明白了,只怕是孟良偷天换日,把自家姐姐的尸体偷出来,重新下葬在这个地方。不过她也觉得,对着这一片漂亮的虞美人花海,总比将来和云穆合葬的好。   云深对着墓碑,声音平静,却又一种令人动容的感情,“娘,这是云夕,我所认定的妻子,我带她来看你了。”   孟良站在一旁,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叹了口气,神情严肃中带着几分的怅然。   云夕静静地看着墓碑,眼前似乎可以浮现出一个风华绝代的身影。即使过去十多年,一些见过孟芷芸的人在提起她时,总是会忍不住感慨那岁月也消不掉记忆的绝色姿容。那时候的孟芷芸,又有过什么样刻苦铭心的经历和感情呢?   最后她只是在心中对孟芷芸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会站在云深身边,同他一起面对。   忽有一阵风轻轻拂过她的脸,像是有人在温柔地抚摸,又像是低声的细语。   云夕眨了眨眼,却感觉到袖子下,云深的手指勾住了她的手指。   生死挈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题外话------   啦啦啦,我每天都是九点五十分到十点钟更新哦,如果在那之前看到更新,说明我是在抓虫子   ☆、第二十三章 赴宴,故人相逢   人们都说六月的天,孩子的脸。但云夕觉得七月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这天气同样也是说变就变。   早上还是晴空万里,刚吃过午饭没多久,立刻乌云密布。那时候云夕心血来潮,还将书房中的一些书籍拿出来晒一晒。发现天色不对,立即和几个丫鬟将书赶紧重新收起来。   等她们收好全部的书籍后,哗啦啦的大雨就这样倾泻而下。   夏天的雨,来的急,去的也快。只是一刻钟,雨势便渐渐减小,从前面豆子大的雨水变成了丝线一般的细雨。   春分正好从外头回来,她出门的时候不曾想过会下雨,根本没有带伞,虽然在下雨时,及时躲屋檐下了,但不可避免的,衣服和头发都被淋湿了一部分。   云夕吩咐道:“先去洗澡换好衣服吧,湿哒哒的穿身上,小心着凉了。”   春分点点头。   过年期间,她在凤凰县定做的那些纺织车已经做好,其中红姑让人送了一百辆过来,春分便是过去码头亲自指挥,将这些纺织车送到厂里的。只是没料到运气不好,回来途中突然就下雨了。   春分点点头,等重新梳洗过一番后,才神清气爽出现在云夕面前,“姑娘,白衣教的人说了,这纺织车,等上手了以后,一个时辰产出的布是原本的两倍。而且那些女工也说用了这个感觉更轻松。”   云夕点点头,效率摆在那边,就算她们给的待遇再好,也不至于会亏本了。   云夕道:“既然纺车已经到了,厂房也建好了,那么可以开始招收京城的女工了。”   立秋在旁边道:“那些公告已经贴了出去。”   纺织厂,主要是以红姑的名义弄的。   云夕道:“等开始招收女工了后,我也过去看看,嗯,顺便一起过去看看温泉庄子好了。”   温泉庄子也已经盖得差不多了,原本以为也就盖六个,最后又多出了一个。七个温泉庄子在手,云夕都要成为京城中拥有最多温泉庄子的人了。   加上云深给她的那两个,那就是九个了。   “不过云瑶还没回来吗?”云瑶这丫头也是马不停蹄,现在已经在写第三本小说了,让云夕颇感有趣的是,第三本却是所谓的退婚流。被认为空有美貌没有脑子的女主被未婚夫惨遭退婚,背后却是医圣的弟子,且拥有多重身份。一个是女扮男装成南风馆中卖艺不卖身的绝色小倌——实则是这南风馆的幕后掌控者,利用这个收集情报。其二是草包之名远扬的侯门嫡女。其三则是见钱眼快见死不救的神医。   只是因为第三本涉及得比较多,又有许多云瑶不了解的地方,云瑶以外出取材为名跑出去溜达了。她本身功夫在那边,就算打不过,也跑得过,身边还有胡杨和谷雨跟着,云夕对她的安全倒是不担心。   银丹端了一份刚出锅的点心出来,说道:“没看到云瑶姑娘回来。”   云夕觉得云瑶虽然在她面前总是爱撒娇卖萌,可是在外做事还是挺有章法的,也就是问一句罢了。   等吃了半盘点心后,云瑶便回来了。   云夕看她心情不错,忍不住笑了,“怎么,遇到什么好事了?”   云瑶抿唇笑:“我在外面遇到纪将军的孙子纪为止了。他可笨了,居然将一个招摇撞骗的江湖小混混真当做了高手,还想拜他为师呢。看在他是我粉丝的份上,我当然不能让他吃亏,就将那骗子给狠狠揍了一顿。”   云瑶好奇问道:“不过姐姐,那纪家可是将门世家,门下也有不少好手,怎么这纪为止就没一个像样一点的老师?他好歹也是纪将军最宠爱的孙子。”   云夕嘴角勾了勾,“纪家所擅长的是大开大合的刀法,手下的大师也都是这方面的好手,偏偏纪为止在刀法一道上简直是一窍不通,纪家平日也只能教导他一些强身健体或是拳脚功夫。秘籍这种东西可不是随便可以拿到手的。”   这样一想,她觉得自己当初简直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她运气十分不错,刚穿越没多久,就遇到了云深,甚至还被他传授了无上功法,连带着云瑶也得了好处。   后来才知道,就算是中等偏上的武功秘籍,在江湖上依旧能够引得不少人趋之若鹜。   云瑶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如此。那江湖骗子说自己会传说中的金刚罩,刀枪不入,把那小子唬得一愣一愣的。”   云瑶似乎觉得这很好笑,不住地捂嘴乐。   银丹却突然拿了一张请帖进来,“姑娘,这是长公主府的请帖。”   云夕接过帖子,却发现是月底长公主四十五岁的生辰寿宴。   银丹说道:“我听闻长公主将京城青年才俊和名门淑女都邀请了不少,收到帖子的最少也有上百人,宴席便设在了琉光园中。”   琉光园是楚息元登基五年后,赏赐给这位端长公主。先帝在世时,甚为宠爱宫中的沈贵妃,甚至为爱妃建造了这耗费上百万两的琉光园。琉光园最著名的一处精致,便是在湖面上,用玻璃和琉璃制造出一个琉璃馆,行走于上面,仿佛漫步于水上一般,阳光照样在琉璃之上,反射出绚烂的光芒,美不胜收。   只可惜这位沈贵妃却是个没福的,她膝下所出的皇子在七岁之前便死于天花之下,她也因此大受打击,缠绵病榻,不到半年就去世了。那位先帝爷对她倒也真爱,封了那位小皇子为瑞亲王,甚至还想将沈贵妃封为皇后。那时候的皇后娘娘可还健在呢。   后来倒是因为大臣们的反对没有成立,只是沈贵妃去世后,先帝不到一年也跟着去了。说实话,这两人的去世,反倒让大楚从到上下都松了口气。   楚息元当时作为嫡子,可若不是他那弟弟去世,他这皇位都未必能到手。对于这所谓见证了先帝和沈贵妃爱情的琉光园更是没兴趣,只是琉光园修建得实在精致漂亮,若是白白搁在那边,反而浪费了。所以他索性赏赐给了端长公主。   帖子上邀请了云夕、云瑶和杜周氏。倒是没有朵朵的名字。毕竟在大家眼中,朵朵就是云夕的远房表妹,关系不如云瑶和杜周氏等人亲近。不过朵朵平素也不爱参加这些宴席,云夕有时候会为了让她多认识一些人,带她出去。   只是以前的端长公主,就算是过生辰,最多也就是邀请几家交好的过去吃个宴席,倒不像是这次一样大张旗鼓。云夕想起了这几日闹的沸沸扬扬的苏幕遮事件,多少也明白了长公主的意思。   前些天,陆翊染放出话来,她将来的驸马已经决定是苏幕遮了。   苏幕遮何许人也,京城人稍加打听一下就知道。那可是引得叶敏行和陆翊染争风吃醋的绝色小倌,就算他是清白的,已经被陆翊染买下了,可是曾经的身份摆在那边。这样的一个人,即使是小门小户,都未必愿意将女儿嫁给他,更何况是给一个受宠的郡主当郡马。若是当面首玩玩也就算了,偏偏她还弄得像是真爱一样,非他不可了。   不少追求陆翊染的王孙贵族,脸面都被这位给踩在了脚下,心中分外不满:这岂不是说他们还比不过一个小倌?   反对的声音自然不小,不少人都觉得陆翊染这一举动实在太过荒唐。只是陆翊染却像是被苏幕遮给迷了心智一样,铁了心,就要他当郡马。   再加上苏幕遮的双眸皆是碧色,犹如最上等的翡翠,好看是好看,许多人却觉得他血统不纯,并非大楚人,意见就更大了。   陆翊染对于这些反对声浪置若罔闻,每日带着苏幕遮出去游山玩水,好不快活。   端长公主之所以邀请了那么多的青年才俊,未尝也没有从中选出一个合适郡马的想法。   不过云夕觉得,这难度不是一般的大。京城这些有名有姓的公子哥,她基本也是知道的,以长相著称的几位都曾见过,还真没有一个比得过那苏幕遮的。嗯,除了他家云深。   不过云深已经名花有主,端长公主平素也不是那种任意妄为的人,反而颇为讲理,所以自然不会将主意打到云深头上,退而求其次地看能不能找到其他对象。   她想了想,既然上门的话,总不好空手,总得带上些贺礼。端长公主比起兰花,更爱华贵的牡丹。云夕院子中,现在牡丹数量也不少,黑色牡丹要留作天子寿宴的贺礼。   到底该送什么给端长公主好呢?   云夕目光落在院子中那洛阳红身上。她的院子中,栽种了五株的洛阳红,其中最多的一株洛阳红甚至能开三百多朵的牡丹,每一株都造型古朴苍劲有力。每一株至少高两米……   即使现在已经七月,是牡丹结果的季节,院子中的牡丹因为她的异能缘故,依旧怒放枝头。   云夕觉得,到时候可以移植一株过去给她当寿礼,反正这时代她调查过了,一株牡丹最多也就是几十朵花,哪里有这样的牡丹树。更别提,花期还如此之长。   云瑶和杜周氏同她一起,代表着杜家,所以三人只需要送上一份礼物即可。   ……   大约十天过后,纺织厂果真招收了大约一百个女工。这也同穆彤彤等人努力张贴公告有关系。这纺织厂也是在官府中备案过的,因为背后有云夕这位明郡主支持的缘故,倒是没有人敢来找麻烦。   加上温泉庄子也建好了,云夕便带着云瑶和朵朵一起过去看看。朵朵现在是白衣教的圣女,武功在短短半年内,进步飞快,给了云瑶很大的压力。   在红姑不在的情况下,朵朵在京城的白衣教姑娘中身份最高,穆彤彤等人有事自然得先问过她。朵朵在接手了这些工作后,整个人倒是成长了不少。   李于氏不知道她的圣女身份,只当孙女是见识多了,加上还有两位宫里姑姑的指点才有了这般的变化。   这也是因为云夕平素经常帮朵朵遮掩的缘故。   几人坐着牛车出发前往纺织厂。   纺织厂现在已经正式开工了,走进场内,只看到一百个女工神一脸认真地纺纱,只听得到纺织车的声音,没有其余多余的声响。这些女工年纪最轻的是十二岁,年纪最大的则是五十岁。   每工作一个时辰,便让她们休息一下。云夕还顺便推广了眼操。工作重要,眼睛更重要。平素给她们喝的水中也添加一些可以明目的枸杞、金银花等东西。这些药材云夕的地里都有种植。   云夕环视了一圈,见大家都在专心致志地工作着,没有打扰她们的想法,转而去厨房看看。   厨房此时正在准备这些女工的午饭,一共有三个厨娘负责。云夕看了一下,中午的饭菜是红烧肉炖土豆、炒青菜和萝卜大骨汤,外加一道的酱菜。   她看了看这肉菜,发现里面的肉不少,和土豆的比例大概是一比二,并非那种只吃得出肉味,吃不到肉的肉菜。可见纺织车的女工伙食还是可以的。   至于宿舍,她先前就已经看过了,所以没有参观的必要。   从厂里出来,云夕转而去温泉庄子看看。这些天功夫,每个庄子都已经被从里到外打扫过几遍,很是干净,只是庄子里还不曾种植上花草、显得有些光秃秃的。   毕竟这些下人不会擅自帮云夕做主。   云夕一一看了过去,虽然她也曾看过设计图,可是设计图同亲眼所见终究有所差别,云夕将七个庄子一一看了过去,心中是十二万分的满意。   其中最大的两个温泉庄子都有三十亩大小,不过这三十亩,自然不可能都是温泉,温泉池大约也就是几亩的大小。   最小的庄子则是十亩大。   云夕转头对朵朵和云瑶说道:“看你们喜欢哪个,自己选一套。”   就算送出去三套,她手头加上云深的还有六套呢,可谓是财大气粗。   朵朵选了最小的那个,按照她的说法是那庄子里原本就有几棵梅花树在那边,在建造的过程中,也不曾将梅花树移植。   云瑶选了一个中等大小的,挑选过后,三人便返回家里,云夕很快就将那几个温泉给过户了。她直接将其中一个大的给了杜周氏他们。说起来,这次建造庄子大部分的材料银子还是杜周氏和云瑶出的呢,毕竟他们也不愿白白拿了侄女的东西。   杜家过户温泉庄子的事情自然瞒不过人,不多时,不少人都知道云夕运气好找到合适地方建造温泉庄子的事情。倒是也有人想同云夕买上一座。   云夕还是一一拒绝了。她又不缺钱,温泉庄子又是属于典型能够升值的地产,傻了才会现在脱手卖出去。   她身份放在那边,在摆出态度后,还真没什么人敢强抢不成,只是在心中嘀咕:这杜云夕把那么多温泉庄子攥在自己的手心里,也泡不过来啊。   就算云夕知道他们想法,最多也就是回应一句“我高兴”。   她就乐意手中握着好几个庄子的满足感。   等到七月二十二时,云夕亲自指挥将其中一盆的洛阳红挖起,转移到一个事先就定制好的巨大的花盆中。   等二十三号时,则早早起来,盛装打扮过后,一家人一起出发前往琉光园。至于那牡丹树,则比她们先一步送到长公主府中。   大约半个多时辰后,她们总算抵达了琉光园。琉光园外皆是华美的各色车驾,不少人比她们还早到达。   云夕等人下了马车,出示了自己手中的帖子,门房便殷勤地将她们请了进去。事实上,就算没出示帖子,就凭着云夕的脸也是可以进去的,俗称刷脸卡。   毕竟她和陆翊染关系不错,平日往来也不少,公主府的下人早就记住了她的脸。   今日云深要执勤,倒是没有过来参加这寿宴,云夕却知道他事先已经送了礼过来。毕竟他当年在宫里的时候,也是受过这位长公主的照顾的。   一个丫鬟直接领着她们三人去园内,事实上,就算没有人领着,也不至于会迷路,毕竟这时间点过来的人还真不少。只是云夕没看到熟人,所以懒得同她们打招呼罢了。   穿过长长的走廊,漫步于花团锦簇的花园,云夕可算是见到了传说中的水上琉璃馆。这琉璃馆坐落在湖面中央,远远望去,便像是镶嵌在绿色翡翠上的钻石,在阳光照样下,不时地反射出七彩光芒,将附近的湖面映照得越发美丽。   连接岸边和琉璃馆的桥梁同样是用水晶做成的,整个看上去就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云夕停驻下脚步,欣赏了一会儿后,才咳嗽了一声,说道:“我们走吧。”   她的声音也将杜周氏和云瑶喊醒,两人回过神来,不觉有些郝然:自己的表现实在太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了,就宛若初次进京城,震撼于京城的繁华与雄伟一样。   只是回头看周围,发现其他所谓的世家贵族,表现也没比她们好多少,云瑶瞬间就心理平衡了。   端长公主平日不开放这琉璃馆,所以京城中有幸一睹的人还真没几个。   等三人走上这桥的时候,脚下可以清晰见到潺潺流水,甚至还有几尾的小鱼灵动地穿过,不觉惊奇。   云夕倒还好,前世这种类似的景致她也不是没有见过,因此面色如水般平静。   这桥大约两百米左右,还没走完,云夕便听到了一阵的莺声燕语。倒是没有男子的声音。   她转念一想,顿时有些明白,只怕那些男客是被引到另一个地方去了。   走进馆内,脚下是透明的玻璃,不时有锦鲤欢快地游来游去,只是它们始终没游出这个馆的范围内。   云夕心领神会,只怕是下面这一块的水也被圈住了吧,姑娘们分成一个个小圈子,同相熟的好友聚在一起说着悄悄话。至于贵妇人们,则是端着雍容华贵的仪态,说些东家长西家短的事情。比如恭贺一下这家的亲朋好友升官了,询问一下这家的姑娘定亲事没。   一般在这种场合,大家说的也都是些好话。   相比较而言,那些未出阁的少女还未修炼出这种端庄大方的做派,要显得活泼一些,还有好几个在那边看着脚下游动的锦鲤,不时发出轻快的笑声。   杜周氏看到了杨玉蓉的母亲杨李氏,同云夕点了下头,便朝杨夫人走了过去。   云夕环视了周围一圈,也看到了杨玉蓉和她的表姐,陶欢欢也在那边,称得上都是熟人,拉着云瑶的手也过去了。   刚走过去就听到陶欢欢说道:“可惜有玻璃挡着,我都没法喂鱼呢。”   杨玉蓉的表姐李丽秀笑道:“可以啊,你拿个大锤子,将这一片玻璃敲出一个大洞,到时候,你爱怎么喂就怎么喂。”   这李丽秀正是先前不小心从马上摔下因此破相的姑娘。   她转头看到云夕,顾不上和陶欢欢打嘴仗,冲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因为云夕的千鹤膏让她脸上的疤痕尽数去了的缘故,李丽秀对云夕分外的感激。   一个破相的女子,将来在婚嫁市场上就不是那么吃香了。   陶欢欢作为同样被云夕救过的人,看到她就亲亲热热地挽着她的手,“云夕你也来了。”   云夕点点头,正要说什么,忽然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却是李玲兰,她身旁跟着一个相貌清秀的女子,看上去比她大一些。   云夕不由皱眉,李玲兰居然也被邀请了?她可不认为端长公主会请她过来。她旁边的那个姑娘,应该就是李玲兰的嫡姐李玲梅吧。   陶欢欢低声说道:“我听闻李玲兰本来被禁足了,结果她最近亲自下厨,洗手作羹汤,结果做出的食物她爹和奶奶都十分喜欢,每天不吃一顿她做的伙食就不舒服,所以现在她在李家的地位又重新变高了。”   云夕听着陶欢欢的描述,不由怔了怔,这种情况,怎么似曾相似?她前世也曾经看过报道,说有的火锅店会在锅底中添加罂粟花壳,让顾客吃了后便有了瘾头,许久没吃就馋得慌。   她不由往这方面嘀咕,不会真是如此吧,以前也不曾听说过李玲兰的厨艺好啊。   不管是不是,云夕都下定决心,绝不吃李玲兰碰过的东西。   “你怎么也来了?我可不记得我娘邀请过你的。”陆翊染梳着惊鸿髻,一袭大红的缕金挑线的凤尾裙,看着李玲兰的眼神带着淡淡的厌恶。   李玲兰仿佛没看到陆翊染脸上的表情,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比起以前的骄纵任性,现在的她看上去沉稳了不少,只是眼睛的阴翳也增加了。   “我姐姐平时不怎么出来参加,我担心她一个人不习惯,这才陪她一起来的。”   事实上,李家接收到帖子的只有李玲梅,结果李玲兰这几日因为料理的缘故,重新获得宠爱,甚至地位比以前还要来得高,她同李老夫人一撒娇,李老夫人便下令让李玲梅带着她。   陆翊染从鼻子哼了一声,显然也是猜出了这其中的缘故,她转头看向李玲梅,脸上微微露出点笑意,“你最近的气色倒是好了不少。嗯,这才是嫡女的气派呢。”   李玲兰听到这话,脸色微微一变,却也只是一瞬。经过先前的挫折后,她在遮掩自己的情绪这点,已经做得相当不错了。   其他听到对话的姑娘们,看向李玲兰的眼神多出几分淡淡的鄙夷——她们还真没怎么见过李玲兰这样明知自己不受欢迎,还硬是厚着脸皮蹭上来的人。   事实证明,厚脸皮的人不止李玲兰一个,很快又多了一个人。   众人看着站在大皇子妃徐慧溪身后的柳为霜,脸上是满满的震惊。这是将近一年后,大家第一次看到柳为霜。   柳为霜的肚子高高耸起,一身浅蓝色的衣服衬托得她越发花容月貌。让云夕惊讶的是,她脸上的疤痕居然已经消除了,而且皮肤很好,白嫩中透着粉红,艳若桃李,甚至比以前还要来得更美一些。   云夕心中明白,她店里这几个月卖出的千鹤膏,都有记载名字,基本都是被最缺的那些人家给买了去,可以确定的是,这其中肯定不曾有一瓶到过柳为霜的手中。也不知道她是用了什么法子,竟然不仅消除了脸上的疤痕,还变得更好看了。   她原本就生得明艳,现在更是多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魅力,将人的目光牢牢吸在她身上。不,应该说是魔性的魅力。   柳为霜神态自若地出现在众人面前,手轻轻抚着自己的肚子。   她前面的徐慧溪不愧是被楚息元选出来的大皇子妃,那叫一个端庄贤淑。对待柳为霜的态度也是温和中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大家呆了一下,旋即都收回目光,只是眼角的余光却还是在关注柳为霜。   要知道她现在月份也有八九月了,正常人在临盆期间,都是恨不得龟缩在家里,好好养胎,随时待产。   柳为霜倒好,居然还跟着大皇子妃一起出来参加这宴席,若是一不小心摔了一跤,出了点事……   想到这里,大家都觉得还是和她保持距离的好,以免到时候被牵连上。   陆翊染的眉头更是紧紧皱起,她毫不客气开口道:“你来做什么?”   柳为霜只是笑了笑,说道:“端长公主是我们大楚出了名的有福人,所以妾身才想过来沾沾一点喜气。”端长公主在先帝在时,只是皇宫里的小透明,安分守己不惹事。但是架不住命好,等楚息元登基后,十分厚待这位姐姐,让她的地位也水涨创高了起来。   陆翊染冷笑道:“我娘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你也配!”   这柳为霜的人品,拍马也赶不上她娘亲,还想沾染福气,别带来厄运就是了。   柳为霜只是抚摸了一下肚子,没说什么。   徐慧溪听完这交锋后,温和有礼道:“柳妹妹即将临盆,我家爷念在她在家闷了许久,所以才想带她出来散散心。”   因为徐慧溪搬出大皇子楚隆的缘故,陆翊染也不好讲话头扯到他头上,冷哼一声后,“到时候真出事了,可别赖到我们公主府上。”   徐慧溪也不生气,依旧是和气的笑脸,“自然不会。本来就是我们叨扰了。”   然后带着柳为霜选了个位置坐下,一般情况下,柳为霜作为侧室,应该是徐慧溪坐,她站着才是,可是谁让她怀孕呢。   云夕虽然不知道柳为霜过来的原因,但估计没什么好事。   她忽然想起,柳为霜这一胎可是死胎,而且注定是怪物。倘若是在这里生下的话,大庭广众之下,这件事便会传遍京城。   这样的念头刚刚生起,就被她压下了。她虽然痛恨柳为霜的狠毒,可是陆翊染是她的朋友。她也不愿这件事毁了端长公主的寿宴,就算要谋划,也该等寿宴结束再说。   她转而继续同陶欢欢等人聊天,聊的最多的还是云夕那国色天香。   陶欢欢叹气道:“我们一年能推荐的人数太少了,好多人都想进来呢。”   云夕忍不住笑了,“你推荐五个,五个人再继续推荐下去,就有新的二十五个人,只要有心,迟早能找到帮忙推荐入会的人呀。”只不过云夕也设了个小手段,就是入会一个月后,才能开始推荐人。这一个月,其实也就是所谓的考察期。   不过第一批收到会员卡过来给她捧场的那些人,却不需要一个月时间。   很快的,同其他人寒暄了遍的陆翊染也过来加入她们的聊天小分队里,等云夕一些相熟的朋友也到来后,比如戴燕翎、唐艺菲……队伍不知不觉中扩大了不少,形成了一个小圈子。   等时间到了以后,端长公主身边的两个大丫鬟款款走来,请大家去花园,说是那些贵族公子们正在进行赛诗会,需要大家评选一番。   陆翊染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她显然对这一套不是很感兴趣,偏偏又不能不给她娘面子。   其他的姑娘倒是觉得挺有趣的,受邀的这些人,有不少尚未定亲。端长公主邀请的这些公子哥,有不少在京城名声甚为响亮,还有所谓的四公子。   大家自然想趁这个机会接触一下。   姑娘们跑去看赛诗会,至于她们的母亲,那些妇人们则被引到另一处地方,同长公主一起。   ……   等到了花园之中,正好赶上他们正写诗,按照旁边小丫鬟的介绍,这一轮的诗是以荷花作为主题的,毕竟说起夏天,大家印象最深刻的便是荷花。   身着紫衣的丫鬟还说了,这赛诗会是淘汰制的,参加的一共有七十多人,第一轮中选出三十二首最好的诗词,进行下一轮的比赛,每一轮的主题都不一样,最后再选出三名最有才华的少年。   旁边一个丫鬟补充道:“倘若有哪个小姐愿意同他们比上一比也是可以的。”   她这话一出,不少自认为才学过人的贵族小姐都心动了,这也是扬名声的好机会。   只是她们决定还是先看下一轮的主题再说。   荷花,即为莲花。说起荷花,对云夕来说,还是那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可谓写道了荷花的品格。   也并非所有人都下场的,一些人就没参加这个比赛。这些人中,最明显的便是三名器宇轩昂的男子,云夕看着其他人对他们恭恭敬敬的样子,猜测这三位应该就是所谓的皇子了。因为他们的衣服都绣着龙的纹路。   陶欢欢注意到她的视线,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最左边那个是三皇子,中间是大皇子,右边那位则是二皇子。”   云夕扫了一眼,大皇子看上去温文尔雅。二皇子,即废太子,在三人之中长相最为俊美,只是或许是因为被废了的缘故,眉眼带着几分的阴郁。至于三皇子,则是不言苟笑,身上散发着冷漠的气息。   等到一炷香燃烧完,意味着留给这些少年的时间没有了,不少人在那之前便已经放下手中的笔。   云夕看着不少人脸上浮现的淡淡自信,有些惋惜云深不在。不然以他的本事,肯定能在这里大放光芒,云夕同他相处甚多,对他的才华知之甚详。   不想京城中的人,对于云深的印象,更多的是在于他那一张风华绝代的脸和无人能出其右的超逸气质,哦,还有就是睚眦必报的性格。至于擅长什么、才学如何,京城的人还真不太清楚。只偶尔从他那一手堪称大家的书法和偶尔流露出来的诗词窥探一二。   转念一想,云深不在也挺好的。这样他的好,也就只有她知道了。   紫衣姑娘分给每个少女一枚铜钱,到时候觉得哪首诗好,就将铜钱放在那首诗上面。   另外还有一个大丫鬟声音清脆地一首首念下去,也好省了众多姑娘挤过去看诗的悲剧。   云夕惊讶地发现,其中她居然听到了两个熟悉的名字——洪黎和萧以延。当时的汪雨桐,便是派了两个落魄学子假冒这两人意图败坏云夕的名声的。   因为这个缘故,云夕不免多看了他们两眼,这两位也的确都是品貌出众的少年,洪黎生得更沉稳一些,萧以延则更张扬一点,充满少年意气。   两人的莲花诗也的确写得好,情景相融。   这两位在京城中的人气也不低,在念他们的诗词时,云夕看到好几个姑娘绯红了脸颊,低声同身旁的好友说着什么。   她忽然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转过头,却发现是云瑶。   云夕低声问道:“怎么了?”   云瑶皱着一张可爱的小脸,“我觉得这些诗词听起来都差不多呀,我分不出哪首比较好。”云瑶本来就不爱诗词歌赋这些,更爱舞刀弄枪,让她评选谁的功夫好,她还能说的头头是道,可是让她评选诗词的话,她就抓瞎了。   云夕低低一笑,“没事,你觉得看哪个顺眼,就选哪个好了。”   云瑶眼珠转了一圈,然后神情定格在惊讶上。   云夕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却看见一个颇为眼熟的俊美男子——只是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   片刻之后,她听到了云瑶咬牙切齿的声音,“邓长明。”   云夕顿时恍然大悟,难怪眼熟了,这位不正是救过云瑶,却也利用过他们的邓长明吗?邓家被抄家后,全家也就邓长明这一房的人被赦免。原本云夕以为再也不会有机会同他碰面,却不曾想到,再次相见会是在这种场合。   他居然也是被端长公主邀请过来的人之一。   云夕看着身旁云瑶气鼓鼓的样子,不知为何,却有些想笑。她压低了声音,“好歹是个熟人,你要投票给他吗?”这也算是故人相逢吧。   云瑶撇了撇嘴,摇摇头,“才不要,还不如投给纪为止呢。”   纪为止也是被邀请过来的人之一。   云夕摇摇头,正要说什么,忽然感觉到有人似乎要朝她撞了过来。   感官十分灵敏的她身子一闪,那人没有撞到云夕,由于惯性作用,直接摔了出去,身子跌倒在地上。   原本正在念诗的丫鬟都被这动静给震到,不由看了过来。   众人的目光也聚集在那人身上。   不是别人,正是被收为苏家义女,指婚给废太子做侧妃的苏红杏——苏婉同父异母的妹妹。   ☆、第二十四章 有备而来,所谓吉兆   苏红杏所梳的是妇人的发髻,云夕看到她头发,才突然想起,她在一个月前便已经被抬入了二皇子府中。   苏红杏原本只是苏婉身边的一个丫鬟,在苏婉的光环下,大家哪里看得见她的存在,或者说,除了和苏婉交好的朋友,谁也不会记住一个丫鬟长什么样子,除非她能够美得让人过目不忘。   所以她乍一出现,还真没有什么人认出她来。大家不由窃窃私语的。   “这是哪家的?怎么这般没有礼数!”   “看着也面生。”   苏红杏有些怨恨地看了一眼杜云夕——她好好地干嘛要闪开来,让她出了这样的丑。   有些人自己做了恶事,吃了苦头,不但不会反省自己,反而转而怪罪别人不中招,连累了自己。苏红杏毫无疑问便是这样的人,不然也不会下手狠狠陷害先前将自己当做好姐妹的嫡姐。   另一边,二皇子楚钰看着倒在地上的苏红杏,眼中闪过一丝的不快与鄙夷:果真是伺候人出身的,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反倒要连累她面上无关。   云夕慢慢道;“这位是被苏家收为义女,后来嫁入二皇子府里的苏红杏。”   她一提起这些,大家顿时恍然大悟了,原来如此。就是那个和二皇子在宫里被抓到,从而飞上枝头做凤凰的丫鬟苏红杏啊。   丫鬟就是丫鬟,就算变了身份,也一样小家子气的。   正常姑娘就算遇到这事,也落落大方站起来,解释一下,自己今日新鞋鞋底太滑。她倒好,一直以那狼狈的姿势倒在地上。   同时大家心中也不由纳闷:这苏红杏从相貌来看,虽然也是小家碧玉,可是却比不过二皇子妃的端庄大气。也不明白,这二皇子不带自己的正妻,反而将这新纳的小妾一起带来做什么。他的后院也不是没有国色天香的美人,怎么就宠爱起了这样的货色呢?   说起来,三个皇子中,大皇子将正妻和怀孕的侧室一起带来,二皇子带了苏红杏,至于三皇子,只带了正妻杨氏。杨氏看上去就是典型的正妻典范,雍容华贵,一举一动都是皇子妃该有的气度。   至于苏婉,她还要等过段时日才会进三皇子府中。   二皇子淡淡开口:“抱歉,红杏她礼数不周,让大家看了笑话了。”   云夕只觉得可笑,什么礼数不周,这人分明是故意撞她的。若不是她闪得快,出丑的便是她了。只是苏红杏的动作颇为隐秘,当时只怕只有她发现,就算现在说出来,也不一定有人相信。   苏红杏听了二皇子的话,像是回过神一样,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只是神情有些委屈。   这个小插曲过后,公主府的丫鬟继续念诗。   在念到纪为止的时候,大家不由笑了,笑的人中,以姑娘们居多。   云夕也忍不住脸上的笑意,这诗,分明是云瑶当时写白发魔女传时所用上的,写的也正好是荷花。云瑶那时候苦恼诗词,便向云夕求助。   云夕将前世听过的这首诗写了下来,不过她也直言,这并非她的作品。   “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恰好京城也有一个西湖,倒也算贴切。   “哎哟,纪为止,你这样拿别人的诗可不行。”   纪为止不在意说道:“我只是觉得霓裳先生写的实在是好,才华横溢,胜过不知道多少人,我自叹不如,这才拿了出来。”简单来说,他根本没有想过要进入下一轮,也对尚郡主什么的,没兴趣。纯粹就是帮他宠爱的那位小说家扬名声。他分外向往她笔下的江湖,那些快意恩仇、刀光剑影,让他沉醉不已。   他又补充了一句,“只可惜霓裳先生太过神秘,未曾能够见她一面。”   见他话里吹捧那位练霓裳,自然有人不太乐意了。练霓裳,这个笔名一听就是女流之辈,一个女的,写的还是被大家认为难等大雅之堂的小说,这些心高气傲的人,哪里认为自己会被她比下去。   身着宝蓝色衣衫的少年哼了哼,“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那练霓裳或许会说点故事,可是才华,那就未必了。纪少爷平日还是多读一些圣贤之书,别总是看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纪为止向来极爱练霓裳,看到有人诋毁自己的偶像,顿时不满了,“你倒是厉害,有本事一首比这更好的诗词啊。”   蓝衣少年自己的诗还真比不过那首。好歹杨万里在云夕的记忆中,也是著名诗人。再说了,能够流传千古的诗词,那质量可是经得起考验的,哪里是区区一个贵族子弟能够比得上的。   少年气急败坏道:“她也不过是侥幸写了一首好诗罢了。看看她写的那些故事,女主伤风败俗,抛头露面的,可见那练霓裳本身也不是什么守妇道的人物。”   她这话一出,在场女眷都用厌恶的眼神看着她。不少姑娘都是看过练霓裳的作品的,粉丝数量还不少,每个人的心中都藏着一个侠女梦。   这人却将练霓裳说的一无是处,还直接人身攻击了起来,由不得人不生气。   陆翊染作为头号粉丝,眼睛都在喷火了,没等她挽起袖子,亲自下场。   云夕不紧不慢说道:“说起来,我同这霓裳先生也是见过面的,甚至手头还有她的一些作品,其中有几篇同样是写荷花的,不如我写一篇出来,让大家品读一番,看她到底是真有才还是只是侥幸。”   然后她轻蔑地看向这人,“通过贬低别人来抬高自己,不仅说明你人品下贱,还说明你心中自卑。在你口中,练霓裳不是什么人物,那么连她都比不过的你,不知又算什么东西!”   马丹,敢说她家云瑶不好!看她不揍死他!   陆翊染接过话头,“那还用得着说吗?当然不是东西了!”   诸多姑娘都忍不住噗嗤笑了,就连一些少年也是忍俊不禁。   这个大肆抨击抨击练霓裳的名叫詹子铭。他爹是翰林院侍读学士,致仕的爷爷也曾做到从三品,加上家族中也出了些几个举人秀才,詹家一直自诩是书香世家。只是他们家最出名的却是那一排的贞节牌坊。   大楚的民风还算开放,和离再嫁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一般好人家的姑娘,女婿去世了,疼爱女儿的基本都会让女儿守孝后,再安排一门好亲事。   像詹家这样的实在不多见,出嫁的女儿就真当泼出去的水,女婿死了后,非要女儿抱着神位牌守一辈子,然后得那贞节牌坊。   旁人对此多有指摘,偏偏詹家还自鸣得意,觉得这才是正经人家的做派,他们家的贞节牌坊上都不知道凝固着多少女子的血泪。詹家平时教女也是奉行女子无才便是德,出嫁之前只读些女则女戒。   詹子铭的脸色变得铁青起来。他也是知道端长公主这次大摆筵席的目的,虽然心中十分看不起陆翊染这位郡主的作风,但是做了郡马的话,说不定詹家也能沾光,他更是能进入天子的眼中。到时候再用詹家的家风好好熏陶一下陆翊染,让她成为三从四德的贤良女子。   所以他才打算借着这次机会,好好展现自己的才华,让陆翊染刮目相看。只是在那丫鬟在念纪为止抄写的诗时,陆翊染在那边不住地笑,笑容灿然若星辰。詹子铭看了嫉妒不已,这才开口将纪为止和练霓裳都给讽刺了一通。   云夕看向那丫鬟,“也给我一套纸笔。”   陆翊染还亲自给云夕研磨来了,云夕直接写上了周敦颐的爱莲说。只是这世界没有陶渊明,不过近千年前也有一个喜欢菊花的大诗人,索性用他的名字换了去。   云夕写一句,陆翊染就念一句。   其他原本的少年才子都不由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这样的文章,就算给他们一百年,他们也写不出。文章好不好,他们自然可以判断出来的。   这无疑是在打詹子铭的脸,他脸色都狰狞了起来,再也维持不住所谓的仪态。   陆翊染直接吩咐护卫过来,说道:“将他送出去,这样无才无德又不是东西的人还是离开的好,也省得弄脏了咱们的地盘。”   作为京城第一纨绔,陆翊染需要顾虑得并不多,至少詹家就不在她的顾虑范围之内。   大皇子倒是开口为这人求情了一把,“翊染,他也只是心直口快了一把,何必同他见怪呢。”   陆翊染却一点都不给他面子,或者说,在他将即将临盆的柳为霜都带过来的时候,她对大皇子就十分不满了。这不是在故意给他们添麻烦吗?   她直接冷笑道:“大皇子您能忍着恶臭,可我从小就是受不得委屈的。”   云夕补刀了一句,“谁又是生来受委屈的。”   这话便有些意味深长了。   大皇子楚隆也不过是想体现一下自己宽广的胸怀,谁知道无论是云夕还是陆翊染都不给他面子,脸色微微变了变,却还是大气地摇头,一副男子不同女人计较的样子。   陆翊染只觉得好笑——想踩着她扬名,也得看她愿意不愿意!真当她是软柿子不成。   在这期间,陆家的侍卫已经上前将詹子铭也请了出去。只怕今天过后,詹家的人就再没有资格登陆家的门了。   在这个小插曲过后,大家继续念后面的诗,邓长明的诗在众人之中并不算特别出众,只能说是中等偏向,不过他相貌生得却相当不错,因此也有几个姑娘低声询问他的身份。   一问才发现,竟是没有什么人知道他。   云夕猜测,他估计也是入京城没多久。只是全部的诗评选下来,却还真没有超过纪为止抄写的那首。   纪为止笑了笑,“我这诗也不是我自己的,等下肯定是不进入下一轮的。”   他的堂姐直接笑了,“亏我我还想投给你呢。”   陆翊染歪了歪头,说道:“没事,就算你不进入下一轮,也可以投给你啊。嗯,我其实是投给霓裳先生的。”   就这样决定了!与其投给别人,惹来乱七八糟的猜想,还不如投给霓裳先生呢。   说完,她也不等听完后面的诗,率先将铜钱放在纪为止写的那首上面。   其他人含蓄点,至少得全部的诗词都念完再说。   不过等念完了所有的诗后,放在纪为止面前的铜钱果然是最多的。云夕和云瑶都直接投了过去,结果第一轮的时候,反倒是纪为止拿了三分之一的铜钱,成为了最大的赢家。   然后他就被淘汰了。   其他进入下一轮的三十二位少年,看上去却不是特别高兴,毕竟他们的风头都被纪为止和那位霓裳先生给狠狠盖过了。   下一轮的主题是由陆翊染出题的,她十分干脆说道:“那就以侠作为主题好了。”   云夕不由笑了:很好,这的确很陆翊染的风格。   依旧是给一炷香的时间。   这些人平时做事,借古喻今什么的,也没少写过,偏偏还真没写过侠这个主题的,一时之间,都有些为难起来。那些姑娘们看着他们的表情,不住地发出轻轻的笑声。   莺声燕语的,越发刺激得血气方刚的少年们头脑充血,恨不得在一群姑娘家面前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   云夕也饶有兴致看着,忽然感觉有人扯了扯自己的袖子。   她转过头,却发现是唐艺菲,唐艺菲的小脸有些苍白,额头上甚至冒出了汗水。   云夕声音压低,语气温柔:“菲儿怎么了?”   唐艺菲说道:“云夕姐姐,你陪我说说话。”   旁边的一个姑娘闻言,忍不住笑了,“果然还是小孩子呢,这么爱撒娇。”虽是取笑的话语,却也透着亲近。毕竟唐艺菲年纪不大,长得又可爱,的确很讨人喜欢。   云夕却知道艺菲的性格,她绝不是那种会不分场合在这种时候撒娇的小姑娘,只怕是真有什么事情。   她跟着唐艺菲到一旁。   唐艺菲凑在她耳边说道:“云夕姐姐,我刚刚去解手……途中有些累了,就在假山那边歇着。”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我坐在里面的时候,外面的人看不到我。我听到二皇子和那苏红杏的话了。二皇子说苏红杏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他们好像想在姐姐你身上放什么东西一样。”   唐艺菲在听到那对话的时候,甚至不敢呼吸,生怕被外面的人听到。在她眼中,云夕姐姐对她和哥哥都有大恩情,因此在听了这些话后,便赶紧同她通风报信了,生怕她着了那两人的算计。   云夕怔了怔,回想起刚刚苏红杏朝她撞过来的事情。所以那时候她其实不是要让她摔地上出丑,而是为了往她身上放东西?   只是这两人,到底想往她身上放什么?   云夕总不能跑去询问他们,心中只是提起了万分的警惕。她摸了摸唐艺菲的头,“谢谢艺菲特地通知我呢。”   唐艺菲脸颊微微红了起来,眼中满是能够帮到云夕的喜悦。   两人装作若无其事地回来,等了一会儿后,第二轮时间也结束了。   这一回,云瑶倒是投给了邓长明。云夕疑惑地问她,“你不是不想投给他吗?”   云瑶撇了撇嘴,说道:“比起其他更令人讨厌的人,他相比较而言,会好很多。”   然后她一副大人的样子在那边叹气,“再说了,好歹他也算是认识的人,若是票数太少的话,看着也可怜啊。”   云夕摇摇头,“反正你怎么说都有理。”这丫头的嘴皮子也越来越利落了。   只是虽然云瑶给邓长明投票了,其他陆陆续续也有其他几个姑娘看在脸的关系,给他投票,但他文章只是中等,所以最后还是没进入下一轮。不过看他的样子,对这所谓的赛诗会,最多也就是重在参与罢了。   第三轮的主题,却是要由在场的姑娘们定的。姑娘们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交流着意见,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得热火朝天的。大家的想法十分一致:那就是得好好刁难一下这些人。   有说要写夏天的,又说要写琉光园的。   云夕听着大家的争论,忽的开口道:“不如让他们写前朝那李贵妃如何?”   大家不由一怔。前朝的李贵妃,绝对是传说中的红颜祸水,这位原本只是将军的妾室。那大将军为了她,连正妻的颜面都不顾,宠妾灭妻,平时都只带着她出现在人前。   就连宫里设宴,也是让她出席。结果这下可好,天子对她可谓是一见钟情,竟是将她以大将军的义妹名义收进宫里,从此六宫粉黛无颜色。   天子更是无心朝政,日日与爱妃夜夜笙歌,荒废国事,底下可谓是民不聊生。最后叛乱四起,许多人打着清君侧的名义,让天子诛杀这位红颜祸水。天子对李贵妃也算真爱了,依旧护着她。   结局就是李贵妃不愿连累天子,自刎而亡。这位皇帝也很快郁郁而终。偏偏他先前宠着这李贵妃,任由她残害后宫子嗣,导致只有几个女儿活下来,儿子基本被祸害没了。他去得也突然,没有留下什么遗言。最后导致底下几个兄弟为了这把皇椅打得头破血流的,使得国运越发衰败,最后王朝灭亡。   在座的姑娘们也是听过这李贵妃的故事,一方面鄙夷她,一方面又有着隐隐的敬佩——在被大将军纳为妾室之前,这位可是所谓的清倌。偏偏人家最后还成为了宠冠后宫的贵妃娘娘,若不是大臣们以死相拦,这位甚至还要被册封为皇后的。   陆翊染问道:“你怎么会想到以她为主题?”   云夕慢悠悠说道:“到时候咱们可以从他们的诗中,多少看出他们是否有担当。自古以来,人们总是将灭国的原因归咎于红颜身上,仿佛只有这些绝世红颜不存在,那些皇帝就会一直都是英明的君主一样,简直可笑之极。倘若那些人也是如此认为,谁知道将来遇到事情的时候,他们会不会也将过错推到妻儿身上。”   大家听了此话,不由都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谁不希望自己将来的丈夫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呢?   或许是因为云夕的话戳到了他们内心的想法,最后云夕这个提议竟是被全票通过了。   那些少年们显然也没料到会是这个主题,面面相觑了一下,还是提笔写了。   只是让众多姑娘失望的是,在大多数人笔下,那李贵妃便是红颜祸水。如果是以往也就算了,这毕竟也算是主流观点。可是这些姑娘刚刚才被云夕给敲过边鼓,再看这些诗,心中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她们甚至忍不住发散思维了:这样的人在将来会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直接将自己的妻子推出去呢?   于是投票的时候,那些人写的再好,终究还是被舍弃了。弄得他们百般不解,怎么先前对自己另眼相待的几个姑娘们突然对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明明他们写的就很好啊。   这也导致了一个问题,原本是要在十六个人中选八个到下一轮,偏偏被投票的人,也就只有五个人,这就有些尴尬了。   陆翊染的反应也颇为迅速,她直接说道:“选八个的话,还得再进行两轮呢,宴席都要开始了,只怕要错过时间,不如选四个好了。”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个好方法。   在大多数人的赞同之下,就这样选出了最后四个人,进行最后一轮。   陆翊染正要再继续想主题刁难人,忽然一个嬷嬷走了过来,附在她耳边说着什么,陆翊染看了云夕一眼,眸子中多了几缕的笑意,然后脆生生对所有人说道:“这最后一轮的主题嘛,就是牡丹。”   云夕接收到她投递来的那一眼,加上主题还和牡丹有关系,不由心中一动,不会是她所想的那样吧?   她只见四个身强力壮的护卫,将她送的那牡丹树一起抬了过来。   大家还真没看到过这种枝繁叶茂的牡丹树,不由都呆了。   陶欢欢更是眨了眨眼,“这时候,牡丹不是都结果了吗?”这花怎么还开得这般好?   还有人揉了揉眼睛,“我是不是看错了,好多花呀,这至少也有一两百朵了吧?”   大家看着这前所未见的牡丹树,从最初的呆滞回过神后,就忍不住爆发了一阵阵的讨论声。   戴燕翎在旁边捂嘴笑,她时常去云夕家里,所以一看到这牡丹树便猜出,这估计是云夕送来的。   陆翊染笑容灿烂,“这是云夕送给我娘的贺礼,嗯,这最后一轮的主题,便是它。”   大家顿时恍然大悟,神情都透着“果然如此”的意思,能够培养出墨色牡丹的人,也难怪也养出这样的牡丹树。   最后一轮,依旧是一炷香的时间,有几个姑娘家看了这牡丹,终于也按耐不住地下场写了。   陆翊染也吩咐人给她们送来纸笔。   一炷香结束,最后四篇文章也出炉了。今日被邀请过来的,不少都是才华横溢的学子,能够从那么多人中脱颖而出,本身就十分不俗,最后写出的几首诗词,每一首都让人惊叹。   只是有些好笑的是,他们的风头却被严侯爷的嫡长女严舒静给盖过了,这位的诗写的是真的好,已有大家的风范。   严舒静平素温柔大方,所以在女孩子中的人气也不低,这就导致了不少女孩都嬉嬉笑笑地把铜币投给了她,云夕和云瑶同样如此。   云夕看到严舒静还同陆翊染交换了一个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眼神,不由失笑。严舒静原本就是陆翊染的好友,只怕是为了帮陆翊染一把,才会出这个风头。原本选出来的前三甲肯定会名声大噪,端长公主弄这个赛诗会,一方面是想选出一些出挑的候选人,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陆翊染多见识一些好男子,能够引得她移情别恋是最好的。   现在可好,都被严舒静给压了一头。   这时候端长公主身边的嬷嬷也前来,请大家过去宴席那边。   等到了以后,大家才发现,这宴席便是设在那琉璃馆中,琉璃馆也不知道屋顶是用什么琉璃做的,看上去剔透透明,偏偏阳光从屋顶照样进去时,却失去了原本的热度,加上馆内摆在不少的冰块,所以坐在里头,是完全不怕会被热到的。   琉璃馆本来就是花费不少银子建造而成的,就算摆上一百张席面都没什么问题,更何况,今日受邀请的人,加起来,大约摆个三十桌也就差不多了。   每个人的位置都事先就已经安排好了,杜周氏自然不同她们这些小姑娘坐一桌,被领到别的桌子去了。至于云夕这一桌的人,基本都是她认识的朋友,可见陆翊染在安排的时候也是花了心思的。   旁边的一桌,则是都坐着妾室。包括苏红杏和柳为霜在内,柳为霜身边侍立着两个丫鬟,柳为霜只要有稍微的不适,便要立刻带她去休息。   云夕忽然听到柳为霜低声对苏红杏道:“我们两个能换一下位置吗?”   几个皇子的关系都不太好,苏红杏自然觉得自己没必要给柳为霜面子,说道;“好好的位置,为什么要换?”   柳为霜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说道:“我只是觉得你的位置恰好可以看到更多的锦鲤,说不定心情会更好一些。”   苏红杏看着她的动作,心中不觉大为嫉恨:柳为霜若是能够诞下儿子,这可是大皇子府里的长子,加上她爹还是大将军,地位自然非同一般。至于自己……   想到废太子阴翳的眼神,她不自觉抖了抖身子,已经有些后悔嫁给他了。只是覆水难收,她也只能咬牙走下去。在那之前,或许结一下善缘也是好的。特别是这柳为霜听说同杜云夕是敌人。   敌人的敌人,说不定可以当同盟者。   更何况……苏红杏下意识地看了云夕一眼,换了位置后,她就能够更靠近杜云夕,也方便她下手。   抱着这样的想法,苏红杏便同柳为霜交换了位置。   云夕将她们的对话收进耳中,不觉纳闷:她可不觉得柳为霜会为了看所谓的锦鲤,刻意和苏红杏换位置。只怕那位置有什么缘故在里面。   她虽然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同身边人说话,但是注意力却不曾从那两人身上移开,一心二用,对她本来就不是什么难事。   饭桌上,大家所讨论的主要还是云夕送来的那牡丹,陆翊染先前可是说了,云夕这牡丹树上的花朵,整整有两百五十六朵,加上那牡丹又被抬了进来,放在最中央,十分惹眼注目,大家的话题就不曾从这上面移开过。   也有人想着,等明年,一定要弄到五个名额,到时候也同杜云夕买一株牡丹树,这样辉煌大气雍容华贵的花朵,才是真正的花中之王。   与此同时,公主府的下人,也手捧着托盘,将第一道菜送了过来。第一道是凉拌百合。百合爽口又充满花的香气,酸甜的味道也恰到好处,是一道十分雅致美味的开胃菜。   云夕吃了几口,也不由地点头。   第二道送来的则是香酥鹌鹑和一截截的青色竹子。   云夕一看便明白,这竹筒中装的大概是这公主府最出名的青竹酒。据说这酿酒所用的青竹只取最青翠的那部分。这门酿酒的技艺是长公主的生母所擅长的,并且教给了她。长公主每年酿造的青竹酒,一部分送给皇帝和太后,一部分则留作自己品尝。   能够有幸喝到的人还真不多。没想到端长公主今日却大手笔地拿了出来。   不少人都交换了一个眼神——单单这青竹酒,就称得上不虚此行了。   丫鬟在每个人面前都放了一个青竹。然后手中拿着一个又细又长的银针,往青竹的中间扎了一个洞,悠悠的酒香顿时从青竹中挥散出来,香醇中又带着清冽的味道。   即使是不怎么喝酒的云夕,都可以轻易判断出这是难得一见的好酒。   丫鬟们将青竹中的酒沿着用针扎出的小洞,倒在酒杯之中,这下子酒香越发浓厚了,勾引得人心痒痒的,恨不得一饮而尽。   酒液清澈见底,没有半点的杂色,色如琥珀。   等倒满了一杯后,云夕端起酒杯,尝了尝味道,只觉得入口甘甜顺滑,没有半点的涩味,而且还带着丝丝的凉意,青竹特有的气息淡淡萦绕着,在这炎炎夏日,来上一杯,简直是至高无上的享受。   云夕其实不是爱喝酒的人,觉得许多酒合起来都有种涩味,她无论如何也是享受不出其中的美味。可是若是这青竹酒,别说这样一竹筒,就算再来十个,她也能愿意。   平时人们喝酒的,都喜欢配一些下酒菜,比如这桌上的香酥鹌鹑便是极美味的下酒菜,可是现在每个人却没有动筷去夹上一个。都是一脸回味地品着青竹酒的好味道。甚至不愿吃别的下酒菜来混肴了美酒的味道。   原本在吃凉拌百合的时候,大家边吃边聊天,可是品酒的时候,却没有人发出半点的声音,一片鸦雀无声。   片刻之后,就像是被按下开关一样,大家又重新恢复了语言功能,纷纷对这青竹酒大加赞赏。   直到喝完后,大家还颇为念念不舍。他们心中清楚,这青竹酒每年端长公主酿造的不多,能拿出来宴请已经十分大方了,宴席结束后想再讨讨要几杯那是没有可能的。   这青竹酒的酒精浓度不高,就算是酒量不好的人,喝了后,最多也就是脸颊泛起粉色,倒不至于会直接喝醉了。   云夕也尝了一下公主府的香酥鹌鹑,炸得酥脆,香咸可口,很是美味。   一道道菜也都端了上来,有一些是典型的御膳,显然是端长公主为了今日的宴席,将皇宫中的大厨给请了出来。   一个身着粉衣的丫鬟手捧着一道的杏仁豆腐过来,忽然苏红杏站了起来,一个转身,恰好同这丫鬟撞在了一起。   丫鬟尽管后退了一步,但是杏仁豆腐却依旧撒出了一半,云夕的位置本来就在附近,恰好有几滴菜汤溅到了她衣服上。   苏红杏连忙道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正好想出去一下……”她说到后面,声音不自觉压低了几分,似乎很是愧疚。   至于那丫鬟,更是连忙赔罪,脸上满是不安。尽管这事情大部分原因是因为苏红杏突然站起来,可是大家只会怪罪是丫鬟办事不利。   云夕眉头微微皱起,心中却有几分明白:这丫鬟其实也是遭遇了池鱼之殃,刚刚应该是苏红杏故意站起来和她撞到的才是。说起来,苏红杏身上的菜汤比她更多一些,将桃红色的裙子染出了一片的污渍。   云夕淡淡道:“没关系,你下去吧。”   她拿出手帕,正要擦拭自己染到的几滴菜汤,苏红杏已经十分殷勤地将手绢递了过来,“用我的擦吧,真的是很不好意思。都是我的错。”   云夕避开了她的动作,淡淡道:“不用,我不习惯用别人的。”鼻间却嗅到了一股微不可闻的药味。   在从唐艺菲口中得知苏红杏和那废太子不怀好意后,云夕会给她接近的机会才怪呢,谁知道她会不会动什么手脚。   苏红杏眼神闪过一丝的遗憾,嘴里却道:“那好吧。”   她们这边闹出这样的小动静,陆翊染也走了过来,看着苏红杏的眼睛带着淡淡的厌恶。这人可真是会惹事。刚刚就有人将这边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   她转头看向云夕,“我让人带你去我房间换套裙子吧。”反正她和云夕的身量差不多。   云夕点头应了下来,“好。”若是在现代,衣服沾上一点菜汤,大不了吃饱回去换下也就可以了。但是在这时代,继续穿着这衣服就有些势力了,权贵人家对这些尤其讲究。   陆翊染转头看向苏红杏时,温和的表情就收了起来,冷冷道:“你也一起换一套好了。你应该有自备衣服吧?”反正她才不会将自己的衣服给这人穿,她也配!   苏红杏低下头,“我有多带一套衣服的,我穿自己带的那套就可以。”   云夕扬了扬眉,这样看来,她这是有备而来呀,连自己的衣服都准备好了。   陆翊染吩咐自己的大丫鬟将云夕和苏红杏一起带过去。只不过云夕是去她房间换,苏红杏则是去客房换。   丫鬟服侍她多年,自然看得出她对苏红杏的不待见,心领神会。   云夕今日所带来的丫鬟立秋也跟在她身后,至于苏红杏,身边也跟着一个小丫鬟。   在她们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背后传来了一声的惊呼。   云夕转过头,却恰好看到了一道红光投在柳为霜身上……不,准确来说,是照在她高高耸起的肚子上。   “呀,怎么会这样?”柳为霜的语气带着惊讶,云夕却分明看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   红光投怀……   大楚的开国皇帝曾经有这么一个传说,在他出生之前,他母亲梦见一道红光投入自己的肚子之中。从此红光投坏就被赋予了不同的含义。   云夕扫了一眼,发现不少人的脸色微微变化,尤其是废太子,眼中几乎要喷射出怒火了。   至于大皇子,则是露出了志得意满的表情。   云夕嘴角微微勾起:天降祥瑞?这就是柳为霜换位置的目的吗?   ☆、第二十五章 红杏出墙,妖孽   只怕柳为霜便是为了这红光投怀的吉兆,才会在今天特地出门的。倘若她从什么渠道得知了这件事。   云夕还真猜对了几分,柳为霜原先服侍的嬷嬷,母亲还是那位沈贵妃的奶娘。从这位嬷嬷口中,她知晓这琉光园在在每个月在每个月二十三号到二十五号之间的正午时分,这琉璃馆的特定位置,便会出现红光。   她不由就想起了太祖那红光投怀的传说……倘若在她诞下孩子之前,能够有这样的吉瑞出现在她身上,那么她将来的儿子,一出生就注定与众不同。   她甚至为此收买了公主府的人,在每个月的那段时日,记下红光出现的位置。本来就算端长公主不举办这个宴席,柳为霜也会努力收买人在她耳边怂恿的。   本以为这需要花费不少的功夫,却不曾想陆翊染的“叛逆”之举给了她这个机会,端长公主为了女儿,难得借着宴席的由头,请了不少的人。   柳为霜便将这件事告诉了大皇子楚隆,楚隆一算计,若是能成功的话,说不定他也能够在父皇和大众面前增加分量,毕竟人们对于祥瑞还是十分相信的。   于是他不惜动用了留在公主府的钉子,在座位上动手脚,甚至将柳为霜带出来,便是为了这祥瑞之事。只是他最多也只能确定好柳为霜所在的席面方位,确定的位置却是无法插手的。   幸亏柳为霜机灵,同恰好坐了那位置的苏红杏迅速换了。   楚隆将周围人震惊加不可置信的表情收进眼中,心中越发的得意。   柳为霜在最初的呆滞加惊讶后,很快又热泪盈眶了起来,一脸慈爱地摸着自己的肚子,眼神之中带着淡淡的期盼。   云夕觉得,这段时日她所受到的挫折还是有些效果的,看看柳为霜的演技都进步了不少,放现代,好歹也能够入围一个奥斯卡来着。   只是她这表现,落入人眼中,便有些不是滋味。红光投怀,这样的好兆头,怎么就给了她呢!   其中一人心直口快说道:“你可真是有运道,刚和人换了位置不久,就有这样的吉兆了。”   她这话也点醒了不少人,刚刚柳为霜和苏红杏换位置的事情大家都是看在眼中的。   柳为霜脸色有一闪而过的不自然,旋即说道:“你在说什么?这里可是琉璃馆,我可不曾来过这里,又如何能够知晓这事呢?”   苏红杏却只听到了自己想听的内容,眼中喷射出怒气,“难怪,难怪你刚刚非要同我换位置,原来是为了这个好兆头啊!”   想到这里,她就越发的愤怒,倘若没有换位置的话,拥有红光投怀这吉兆的便是她了。她想起了太祖的生母生下他之前就有过这吉兆,手下意识地放在她的肚子上。   越是想下去,就越发愤怒,觉得就这样失去了怀有未来龙子的机会。现在的她再没有最初要同柳为霜同盟的想法,心中都是满满的气愤。   云夕简直想喷笑出来,只怕就算是柳为霜,都没想到会有人那么快想到这一点,并且揭穿了。这落在大家眼中,无疑便是这祥瑞是人为制造出来的。一旦多了人为的痕迹,那就失去了原本的价值。   众人看向他们的眼神,也从一开始的惊叹转为了质疑。   至于大皇子妃徐慧溪则是低下头,不让众人看到自己脸上淡淡的笑意。她对于丈夫和柳为霜的谋划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作为明媒正娶的大皇子妃,她心中不是不委屈,甚至还有隐隐的愤怒。可是偏偏她肚子不争气,只能咬牙看着丈夫将柳为霜纳了进来,甚至两人还设计了这一出所谓的祥瑞。   倘若大家真信了这祥瑞,柳为霜这一胎又生下男孩的话,那么将来她该如何自处?   所以在看到有人质疑作假后,徐慧溪心头不由涌现出一股快意的情绪,就连平时很端得住的她,为了掩盖自己脸上的表情,只好低下头。   大皇子楚隆竭力装出一副平静的神情,“这只能说霜儿是有福气的人,不然这祥瑞怎么早不早晚不晚,偏偏在她坐下后才降临。可见二弟的妾室还是失了些福气。不过一个丫鬟出身的,能当上皇子侧室,便用掉了一辈子最大的福气了,的确不能再强求太多。”   楚隆这话说的不可谓不损,直接说苏红杏就是个没福的,柳为霜有福。在说到二弟两个字的时候,更是快意不已。以前的他都得喊一声太子弟弟,这下楚钰被废了太子之位,他才一吐多年的郁气,扬眉吐气鸡来。   楚钰冷笑一声,“我倒是想看看柳侧妃这一胎会有多大的造化。”生的出生不出还是一个问题呢!   楚隆回应道:“霜儿自然是有福的。”   只是那一声声霜儿深深刺痛了徐慧溪的心,让她那张端庄范儿的脸都不觉扭曲了一下,手中攥着的手帕更是皱成了一团。徐慧溪能被淑妃娘娘挑选出来给自己宝贝儿子当正室,无论是才貌气度和手腕都是没的说的。只是过门几年都没生下一子半女,才让她失去了最初的气定神闲,加上丈夫对柳为霜的过于抬举,也让她有些心理失衡。   柳为霜被丈夫如此抬举,脸上也不由露出了几分甜蜜的笑容。   他们兄弟两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来回打机锋,众人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干脆沉默为金了。   坐在最前头的端长公主脸上浮现出薄薄的怒气。能够在生母早逝的情况下,在皇宫内平平安安长大,更是博得天子信任的她,自然不是什么傻子,哪里看不出所谓祥瑞的猫腻。她身上散发着比身旁的冰盆还要冷的寒意。   楚隆这位大侄子的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居然都敢伸到她头上来了,可见她这些年太过心慈手软,让人都忘记了她的手段。她好好的寿宴,这两人在这边唇枪舌战,还真是不给她这个姑姑面子。   酒杯在桌上不轻不重地放下,明明声音并不响亮,却让不少人心中咯噔了一下。   “需要我给你们两个搭个戏台子吗?”不咸不淡的话语带着显而易见的讽刺。   楚隆和楚钰回过神来,看到端长公主不悦的表情,一个说:“抱歉,一不小心搅了大家的兴头。”   另一个则说:“来日我再同姑姑好好赔罪。”然后将杯子中的美酒一饮而尽,当然这酒并非青竹酒。那青竹酒,一人最多也就是一个竹筒罢了。   随着这两人的重新落座,众人似乎在这一瞬间又恢复了语言功能,从原本的哑巴飞快地进化成了话唠。觥筹交错、推杯弄盏,一片的热闹,只是这热闹,怎么看都有几分欲盖弥彰的味道。   云夕则是望了柳为霜一眼,只觉得有些惊讶,她记得云深同她说过,柳为霜这一胎,注定是死胎。按道理来说,太医应该早就把出来了才是。难不成,柳为霜根本不把平安脉?   她所想的还真没错,柳为霜以己度人,生怕所谓的太医都是被收买的,除非动了胎气,否则根本不去请太医。只是既然是死胎了,那又怎么可能动胎气?柳为霜不知道这些,看自己吃好睡好,怀孕反应不大,便觉得肚子里的孩子是个疼娘的,说不定还有来历。   她转头看向苏红杏的时候,不觉又乐了。苏红杏的脸色一点都不好,色彩斑斓,像是开了染坊一样。   云夕稍微一想就明白了,这苏红杏对自己的出身十分忌讳。作为苏家的女儿,却不得不给苏婉当了那么多年的丫鬟,她心中始终憋着一口气,憋着憋着就变态了。楚隆刚刚却一直拿她丫鬟身份说事,口口声声说她没福。这毫无疑问是不断地往她痛脚上踩。偏偏楚隆是大皇子,她一个小小的侧室,还真得罪不起,只能自己继续憋回去了。   云夕见没热闹可瞧,低声对带路的丫鬟道:“我们走吧。”   苏红杏回过神来,连忙跟上已经走在牵头的云夕。   这名叫念夏的丫鬟不快不慢地在前面走着,然后将云夕送到了陆翊染的院子中,至于苏红杏,则是被引去了客房。   她知道云夕的风格更偏向清雅类型的,便选出了一件素净的天青色裙子。   等她将裙子递给她后,一个丫鬟突然跑了过来,对念夏道:“念夏姐姐,念冬姐姐不小心落水了。”   念夏同念冬作为陆翊染身边的大丫鬟,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听闻念冬落水,眼中闪过担忧——念冬一向怕水,这一次落水又不知道要受到什么样的惊吓。   云夕见状,对她说道:“你先过去看看吧,这一段路我已经记住了,到时候我自己走回去就可以。”   念夏点点头,福了福身子,谢过她一回,便急忙过去看看了。   云夕慢慢将衣服换好,同立秋走了出来。事实上,在听到落水的事情后,她想起了艺菲先前说过的话语,顿时有了明白:只怕这是有人故意要引开念夏,好方便成事吧。   她倒是想看看,对方下一步要做什么。   她和立秋刚走出陆翊染的院子,便有一个相貌陌生的丫鬟迎了上来,一张苹果脸看上去很能给人好感,她行了一礼后,对云夕说道:“是明郡主吗?”   云夕点点头,丫鬟继续道:“明郡主,你堂妹刚刚在桌上喝多了酒,不胜酒力,郡主便让我们带她去休息。您要过去看看她吗?”   云夕一听这话就知道肯定是假的。她家云瑶好歹也被家里的两个嬷嬷费心教导过,哪里会在这种场合因为贪杯喝醉。   她没有马上发作,而是不动声色问道:“哦,她在哪个院子中休息了?”   苹果脸丫鬟眼中闪过一丝的欣喜,说道:“令妹现在在栖霞苑,我点带您过去好了。”   然后她转身就要领路,云夕冷笑一声,原来是在栖霞苑等着她吗?她傻了才会过去。   那丫鬟忽的听到冷笑,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刚回头,便被立秋直接制住。她脸上浮现出惊慌和无措,声音有些发抖,“明郡主,你这是?”   云夕冷冷道:“堵住她的嘴,直接将她带回去。”   立秋飞快地将手绢塞在她嘴里。   她们在门口闹出的动静不小,院子里服侍的丫鬟不由被吸引了过来,看到这一幕,有些惊讶,“明郡主,怎么了?”   云夕指着苹果脸丫鬟,“这人你们认识吗?”   穿着绿衣的丫鬟认真看了看,然后摇摇头,“这是哪个院子的丫鬟,怎么如此面生?她做了什么失礼的事情?”   云夕将刚刚这丫鬟的话复述了一遍,“我十分清楚我妹妹的性子,就算在家里性子活泼了点,人前也不可能会做出饮酒贪杯这种失态的行为。这丫鬟却拿这借口,想将我引过去,只怕那栖霞苑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在等着我呢。”   她也是记得过来的这丫鬟是陆翊染身边的大丫鬟念春,算是可以信任的人,所以才说的详细了点。陆翊染身边一共有四个大丫鬟:念春、念夏、念秋和念冬。   云夕意味深长补充了一句,“原本念夏姑娘是要带我回去的,结果偏偏念冬姑娘出事,我便让她过去看看。”   念春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能够被选作大丫鬟,念春的智商至少是上线的,她自然听出了云夕的弦外之音。倘若云夕在她们公主府中出事,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就算不提云夕的身份,单单她是郡主的好友,就足够让念春重视这件事。   她用凌厉的目光扫了这丫鬟一眼,当机立断说道:“我这就带郡主您回去。”然后又吩咐几个丫鬟去那栖霞苑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苹果脸丫鬟脸色发白,原本以为将杜云夕带过去十分简单,却不曾想到对方居然如此的警惕。她也算有几分功夫在手,本打着就算失败,直接逃走的想法。结果立秋的动作太快,功夫更是在她之上,她根本反抗无能。   她眼中是满满的绝望——她已经可以预见到接下来等待她的命运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回了琉璃馆,至于苏红杏,在换好衣服后,根本就不曾回到这院子中。   云夕也不难猜出,这其中搞鬼的就是废太子楚钰和苏红杏了,准确来说,主谋者是前者。楚钰的下台,同云深分不开关系,心中肯定恨极了云深。云深对云夕的深情厚谊,整个京城人都是看在眼中的,倘若她出事的话,带给云深的打击不是一般的大。   返回琉璃馆的时候,她们一出现,便镇住了所有人,毕竟立秋对待那丫鬟的动作一点都不温柔,她嘴里被塞着手绢,还被捆绑着。   大家疑惑的目光落在云夕身上,似乎不明白这是在闹哪一出。   陆翊染也站了起来,走到云夕身边,“这是怎么回事?”   念春不紧不慢地将先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措辞不偏不倚,十分客观,条理分明,寥寥数语就将事情讲述得十分完整。   先前大家都安静下来,听念春说话,所以都听得清清楚楚的。   砰地一声,端长公主直接将酒杯丢掷在地上,保养良好的面容笼罩着一股的寒霜,声音也散发着冷意,“看来有人存心让我生辰宴不好过啊。”   她的眼神往馆内一扫,被她目光所扫到的人感觉像是有座大山压在自己脊梁身上一样,沉得直不起背。在这一刻,长公主的威仪展现得淋漓尽致。   云夕不着痕迹地看了一圈,云瑶好好地坐在原位上,脸上也带着一股怒气。   苏红杏倒是还没回来。   至于楚钰,他情绪掩饰地还好,云夕竟是没有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只是,她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楚钰身边的位置空着。那里正是楚隆的位置。   云夕眉头皱起——楚钰不会一开始打算算计她和楚隆吧?倘若成功的话,不仅狠狠恶心了云深,还会让云深同楚隆结下大仇。   从这点来看,楚钰也不愧是曹皇后肚子里爬出来的,这种下作的阴毒手段是如出一辙。   陆翊染直接吩咐人将那丫鬟带下去审讯,就算要用刑,也得逼供出幕后的黑手。   云夕想了想,还是附在陆翊染耳边,同她说了艺菲所听到的事情。   陆翊染几乎要咬碎了贝齿,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语气像是从牙缝中磨出来一样,“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好一个废太子!真将他们陆家当软柿子捏了吗?   云夕不过是担心那丫鬟学习一些小说,故意给别人扣屎盆子,这才将事情真相告诉陆翊染,也免得他们被人利用。   同陆翊染说完后,云夕返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冲着担忧地看着自己的亲人好友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放心,我没事。”   倒是另一桌的柳为霜,脸上露出了遗憾的表情——没能见到杜云夕出大丑真是可惜。对方手段也太弱了点,这么简单就被看出来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在座的人也没有什么人有心情动筷,满桌的美味佳肴,偏偏没有人品尝,白白浪费了那些大厨的好手艺。   过了片刻后,先前几个去栖霞苑的丫鬟也返了回来,每个人都眉头紧皱,一脸的欲言又止。   端长公主冷着嗓音道:“你们看到了什么,就直说。”   那时候带队过去的正是念秋,她直接跪倒在地上,咬牙说道:“我们过去的时候,在外面听到一些不堪入耳的声音,就打开门进去看看。”   “在里面的是大皇子和二皇子的侧室红杏姑娘。”   “他们两个在行敦伦之事。”   这话让全场一下子沉寂了下来,所有人都一副三观破碎的样子。云夕的震惊一点都不比其他人少……在回到馆内没看到楚隆后,她便猜到了楚隆的去向。本以为栖霞苑也就只有楚隆在罢了,谁料到久久未归的苏红杏居然和楚隆被抓奸在床?   不少人回想起刚刚云夕带着那丫鬟回来的场景,心中不由一颤:看来幕后的人是想算计明郡主和大皇子啊,谁知道明郡主观察入微,根本不跳坑,反倒是二皇子的侧室苏红杏一脚跌了进去。   这戏还真的是一波三折,跌宕起伏,比戏台上演的故事都要来的精彩。   云夕不由看向了楚钰——和她做同样动作的有很多人。至于端长公主,在听到那消息后,她便亲自领人过去看实际情况了,终究要眼见为实。她心中是满腔的愤怒,像是随时都会点燃的炸药包。   楚钰脸色铁青,手紧紧捏着杯子。若不是这辈子是铜打造的,只怕就要被他的力道给捏碎了。   他脸色狰狞,原本俊美的脸扭曲了起来。   楚钰原本要算计的是杜云夕和楚隆,却没想到杜云夕全身而退,反而苏红杏被卷了进去,让他在众人之前,被带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   作为男人,没有人能忍受这种侮辱,即使这侮辱是他自己设计的也一样。   只是在最初的愤怒过后,楚钰反而冷静了下来,从中寻思着能从这件事得到的好处。既然苏红杏傻到自己掉入坑里,对他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能够最大程度上洗刷他在其中的嫌疑。   大哥和他这下子便成为了众人眼中的受害者,嫌疑一下子就被锁定在了老三身上,若是能够趁这个机会将老三拉下马,让他彻底失去追逐皇位的机会,也是好事一桩。   至于苏红杏……他眼中闪过一丝的冷酷和阴霾,不洁又愚蠢的女人,也没有继续活下来的必要。   设想的挺美的楚钰却不知道云夕早就将真相告诉陆翊染。   ……   “啊……好痛。”   一阵痛苦的呻吟声打破了这片凝固的沉寂。   “侧妃!侧妃您怎么了?”焦急的声音随机响起。   众人顺着声音看过去,看见柳为霜捂着自己的肚子,一脸的痛苦。   在场有不少的妇人都是生过孩子的,哪里不明白柳为霜这是要发动了,都相互交换了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估计刚刚是听到消息后气急攻心,这才发动了。   柳为霜的脸色苍白,额头上渗出了点点的汗水,还在那边发出破碎的呻吟。   陆翊染也算经历过不少大阵仗,唯独生孩子还真让她手足无措。幸好管事嬷嬷还在,神情若定地指挥着:“将柳侧妃扶到暖玉屋中,去城里找几个产婆过来。”   暖玉屋,是距离这里最近的一个院落。   这陆家也没有孕妇,所以自然不可能事先产婆,本来就没邀请柳为霜,是柳为霜不请自来的。   二皇子徐慧溪站起身,“直接去门口寻那两个产婆来就好。柳妹妹带了两个产婆过来。”   这两个产婆都是她家爷亲自给她私下寻来的,可见对她这一胎的伤心程度。想到这里,徐慧溪不得不用最大的自制力压下心头翻滚的那泛酸的情绪。   大家见她指挥若定,也不得不在心中感慨,这才是皇子妃该有的气度呢。   几个力气大的嬷嬷将柳为霜慢慢扶到了那暖玉屋,烧热水的烧热水,准备剪刀的准备剪刀。   端长公主冷着张脸,却还是不得不指挥好。她心中暗恨:等孩子生下后她再秋后算账!   想到自己好好的生辰宴,却成为了这些侄子争斗的场合,她心中的火气蹭蹭地往上冒。   她强忍着怒气,说道:“今日让大家见笑了。”   其他人都摇摇头,表示这不是她的错,然后一起同仇敌忾地帮忙声讨了一番幕后黑手。   原本发生这样的事情,大家应该要告辞回去才是,偏偏因为有了红光投怀这一遭,导致大家对于柳为霜这一胎十分的关注,纷纷想看一看,生产的时候,是否会有什么所谓的异象,这样一想,心情都不由激动了起来。   一群人站在院子外面,万分期待地等着这一胎生下。就算没有位置坐下,也已经不觉得麻烦。不过其他的少年,还是被各自的长辈轰回去了。又不是自己家的媳妇和妾室,一群大男人收在这里,说出去多难听啊!   至于闺女,好歹都是女孩子,想留下来,就留下来好了。   云夕垂下眼睑,神情如水般平静,只是心中却不由叹了口气——这算不算是人算不如天算?   她原本因为端长公主和陆翊染的缘故,没打算算计柳为霜,结果却不曾想到,有人算计到她头上,最后反而引发柳为霜在怒急攻心之下,便要生下这一胎了。   众目睽睽之下,加上这里还是公主府,大皇子想隐下这件事还真没法。   说大皇子,大皇子到。   楚隆急匆匆赶了过来,身上还带着酒气,衣服倒是穿戴得颇为整齐,可见出发之前,还是打理过仪表的。他脸上带着一股谁都可以看得出的怒气,嘴唇紧紧抿着。   先前他被人多敬了几杯酒,被扶到栖霞苑休息。睡得迷迷糊糊的过程中,却有温软带着一股诱人香气的身子扑了过来。楚隆只当时哪个投怀送抱的丫鬟,也没仔细看,自然就笑纳了。   谁知道却被抓奸在床,而且那人还是他先前十分鄙夷出身的苏红杏。   楚隆自然明白他是被算计了……刚刚路上也有人同他大概说了杜云夕的事情。他在愤怒的同时,也只能安慰自己:好歹不是那位明郡主,不然就和云深这个深受皇宠的国公世子结下深仇大恨了。   他目光从云夕脸上滑落,肤白胜雪。眉目如画,眼神清澈却又充满灵动之气,饶是他也算见多识广,都不得不承认这杜云夕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心中不由生出了莫名的遗憾。   楚隆刚过来,楚钰便冷嘲热讽道:“大哥可真是好艳福啊。”   这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楚隆沉下脸,“这种不自爱,喜欢乱爬床的贱人,我已经让人将她拿下了。”   他看向产房,走到妻子徐慧溪身边,“霜儿情况如何了?”   徐慧溪心中发酸,却还是一脸贤惠道:“看情况还好,我已经让两位产婆进去了。”   “可是,霜儿叫得挺痛苦的样子。”   徐慧溪道:“我听闻女子生产皆是如此情形。”   云夕简直要听不下去了,幸亏云深不纳妾,不然若是她将来的丈夫胆敢在她面前问小妾的孩子如何,她肯定会忍不住弑夫的。   楚隆这才点头不语。   两个嬷嬷也同端长公主禀告这事,“我们请了太医检查那屋子,发现花盆有一株七味草,然后又从苏侧妃身上搜出了一个带着星河花的粉末。太医说,这两者若是分开的话,则相安无事,可是若是混合在一起,便会成为一种十分猛烈的催情药。”   “那手帕是苏侧妃平素一直使用的,手绢上还绣着她的闺名。”   端长公主冷笑了一声,“她有没有说过她好端端的,为何要走到那栖霞苑?”   身着深蓝色绸缎的嬷嬷道:“我们也问过苏侧妃,只是她却说只是想到这附近逛逛,听到有声音,这才好奇进去看看。”   陆翊染看向念夏,“你当时就没派人跟着她吗?”然后任由她在府里乱走。   念夏不卑不吭道:“奴婢当时让小荷服侍她了。”   名叫小荷的丫鬟也分外的委屈,“我原本要带苏侧妃回来的,结果她突然说栖霞苑的风景好,又说想一个人逛逛,所以才让我回去的。”   她哪里想到,才走开,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云夕说道;“这丫鬟也是可怜见的。”   端长公主脸色微微缓和,可见这事并非她府上丫鬟的过错,苏红杏非要一个人,她作为侧妃,丫鬟自然也没法做她的主。   众人将这一番话听在耳中,不由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从这些供词和现在所调查出来的结果来看,这更像是苏红杏一手导致而成的结果。   楚隆也冷笑一声,“难不成是二弟平日满足不了你的侧妃吗?”   连这样的话都说出口,可见楚隆对这件事是多么膈应。   楚钰也沉着一张脸,暗恨苏红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为今之计,只有将她作为弃子了。   他冷冷道:“大哥才是真饥不择食,连脸都没看,就拉上床。”   其他妇人们则是交换了一个暧昧的眼神,这件事,怎么看都像是那苏红杏不甘寂寞,赖上大皇子。难不成真的是因为二皇子那方面的能力不行,导致苏红杏爬墙。   红杏出墙……这名字取得还真具有预见性。   云夕挑了挑眉,没说什么。心中默默将这件事条理清楚。苏红杏当时过去栖霞苑,估计是想看看她有没有中招,结果反而自己掉进坑里。   难怪她先前一直想接近她,只怕便是为了将东西放她身上。不过她自己大概也没料到那药效果之强烈,这才连自己都掉坑里。   自己酿的苦酒,自己喝。   云夕可不会同情他们。若不是她小心谨慎,中招的人就换成她了。   端长公主依旧冷着脸,“将所有的证据,和那位苏侧妃,一起送到宫里。”   反正她侄子搞的事,还是交给他们的父亲来处理的好,她才懒得搅和进去。   她好好的公主府,现在才发现被安插了不少的钉子。等今天过后,一定要好好地清理一番。她眼中闪过深深浅浅的戾气:有这个胆子勾结外人,那就休怪她不客气了。   楚钰的脸色微微一变,倘若是落在父皇手中,他并不确定那些蛛丝马迹是否能够瞒得过父皇手中那些暗探。尤其是苏红杏本身并不是嘴多严的人,只怕被严刑酷打一番,就会乖乖吐露真相。   看来苏红杏留不得了。   他神色在一瞬间变得冷酷起来。   至于楚隆,他还巴不得父皇好好调查,也让他看一下到底是谁在算计他。   气氛一时之间凝固了下来。   只能听到产房内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和产婆叮嘱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产婆的声音带着一丝的惊喜,“生出来了!”   下一秒,她像是受到了什么严重的惊吓一样,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尖叫声并不只是一道,此起彼伏的。   站在院子外的人都不由纳闷地对视:里面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然后柳为霜的声音也充满了惊恐和不可置信,“不!不可能!这不是我的孩子!”她吼到最后,声音都破音了。   “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楚隆听到这充满不详的声音,按耐不住地想要冲进去看看情况,徐慧溪连忙拦住了丈夫,“产房是污秽之地,王爷作为千金之躯,怎能进去?”   端长公主直接派两个嬷嬷和丫鬟进去看看情况。   没一会儿功夫,这几个人都脸色煞白地出来了,身子甚至颤颤巍巍的,看样子都像是受到了严重的惊吓。   端长公主眼神扫了过去,“发生什么事情了?”   为首的嬷嬷竭力压下头脑中浮现出的可怖画面,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只是语气依旧带着一丝的颤抖,“柳侧妃生下了一个人头犬身的婴儿,孩子生下之前,就已经没气了。”   然后她垂下头,不敢看众人的表情。   万籁寂静,只有风从树枝吹过的沙沙声响。   楚隆感觉脑袋轰隆了一声,所有的声音在这一瞬间都远离了他。他眼睛瞪得大大的,完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在场的其他人心都不由咯噔了一下,全都保持沉默。她们原本留下来也就是为了看柳为霜这一胎到底是男是女,结果却听到了这样一件事。   人头犬身……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怪物?她们的眼中有好气和对于未知的惧怕,还有淡淡的质疑。   楚隆眼睛充血,恶狠狠地瞪着跪在地上的嬷嬷和丫鬟,“怎么可能?你们在说谎!说,是不是你们把我的孩子藏起来了!”无论如何,他都无法接受他的孩子会是这个样子。这不是他的孩子!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身子抖如漏筛,手中抱着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皱皱的脸,明显不属于人的身躯,还有屁股处那条清晰可见的尾巴。   构成了一副可怕的画面。   胆小的姑娘见此,忍不住发出尖叫,将头转了过去,不敢再看一眼。   云夕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也幸亏这孩子生下之前就是死胎,不必遭受世人的恶意。   楚钰的声音响起,低低的笑声中透着讽刺,“红光投坏,所以就生出了这样一个妖孽吗?”哈哈哈,这件事就是今天他所听到的最好消息。只要好好运作一番,他这位好大哥就彻底同皇位无缘了。   若不是德行有失,哪里会生出这样的怪物!   楚隆原本受了算计,同苏红杏翻云覆雨了一番,本来就没多少体力。如今又遭遇如此的厄运,打击太大。他眼前一黑,直接倒了下去。   ☆、第二十五章 险恶阴谋,不知悔改   产房之中,柳为霜万念俱灰地躺在床上。   房间内萦绕着血腥味,她甚至可以感受到身下的恶露依旧不止。大皇子给她寻来的两个产婆皆离她远远的,像是害怕沾染上什么坏东西一样,眼中满是惊怕。   偶尔几声窃窃私语飘了过来。   “好好的怎么就生出了这样的怪物?”   “谁知道,肯定是亏心事做太多了,老天都看不下去,太可怕了。”   “真是倒霉,我这辈子,可没接生过这样的怪物。”   两位产婆心中都很不是滋味,若是这件事传出去,她们两个也要受到连累,以后谁还会找她们接生?她们两个的名声等于是被一起坏了,毕竟世人对于这方面的事情还是十分忌讳的。   想到这点,两个产婆对于柳为霜越发怨恨了。   若是以往那个骄横任性的大小姐,有人有这个胆子编排自己,柳为霜肯定直接送对方去挖煤。可是现在,她却都自身难保了,更别提是惩罚她们。   她因为一个时辰费力的生产,头发都被汗水濡湿,黏成了一缕一缕的,贴着额头,屋内的空气不仅热,还不透气,加上浓厚的血腥味,酝酿成了一股极其难闻的味道。   这味道熏得柳为霜晕乎乎的,忽然之间,一段既陌生又熟悉的记忆慢慢浮现了出来。   昏黄的油灯下,眼睛通红的大狗……以及同他们无耻媾和的自己,画面淫糜而荒唐。   柳为霜的瞳孔在一瞬间睁大,温度一点一点地从体内流失。她那张姣好的面容扭曲了起来,混合着惊恐和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那一夜,她不是和大皇子在一起,然后才成功有了身孕得以成为侧妃的吗?她怎么会做出同一群狗交合的事情,甚至还主动地投向它们的怀抱,像是一个荡妇一样。   不,那不是她!那怎么可能是她!她作为堂堂柳家大小姐,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违背伦理的下贱行为!   她根本不愿意相信,偏偏那清晰的记忆却在脑海中来回播放,提醒着她这个残酷的事实,以及她所生下了那人狗怪物,便是那一个荒唐的夜晚最好的证明。   痛苦、害怕、愤怒……诸多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如同巨浪向她狠狠拍打了过来,拍碎了她脑海中最后一丝残留的侥幸。   柳为霜手紧紧抓着身下的被子,她的身子感到了从所未有的冰冷,眼泪汹涌地滚了出来。   她紧紧地闭着眼,偏偏那一个个画面却如影随影,不肯消散。   难不成是她那时候放在屋内的秘药,将那些狗给吸引了过来,然后连带着她也一起中招?   柳为霜越想越觉得是这个原因,心中的恨意和痛苦如同藤蔓般滋生。为什么?为什么当时杜云夕遇到那群同样中药的熊能够平安无事?偏偏是她遇到这样的事情?   太不公平了!   她躺在床上,麻木地品尝着这一份迟来的报应。   忽然之间,她发出了低沉嘶哑的笑声,声音癫狂,带着讽刺。也不知道是在讽刺别人,还是讽刺自己。   “哈哈哈哈……”一开始还是低低的笑声,到后面,笑声越来越大,在屋子中不断地回想,增添了几分悲凉。癫狂的声音,一声一声地回荡着。   两个产婆看着柳为霜扭曲了的表情,不知为何,忍不住缩了缩身子,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这柳侧妃,只怕是打击过大,所以疯了吧。   ……   月光朦朦胧胧地照耀着大楚的土地,洒下淡淡的光华。夜晚的风不像白日那般燥热,轻轻吹拂在脸上,去除了暑热。旁边的星星也不甘示弱地闪烁着,与月色争辉。   湖水上倒影着弯弯的月亮,波光盈盈。一首小船静静地停在湖面的中央,微风轻轻吹拂果湖面,不时地带起了点点波澜。   云夕笑意盈盈地拿着长长的银针,另一只手握着一截的清脆竹筒,“来尝尝这青竹酒。”   今天在看了那样一场大戏后,大家纷纷都告辞了,揣着一肚子的八卦。云夕倒是被留了一下来,一方面是为在公主府她差点被算计的事情赔罪。另一方面是因为她送来的礼物牡丹树十分喜爱,所以特地送了些青竹酒回来。   云夕想起,云深虽不是嗜酒之人,可是平日也颇为喜欢品酒,便让他也来尝尝。   她将银针扎入青竹中,酒香从小小的孔洞中溢出,配合着湖光美景,静谧美好。   云深晃了晃酒杯中色如琥珀的美酒,抿了一口,赞道:“果真好酒。”   因为云深今日没有亲自过去参加寿宴,云夕干脆同他仔仔细细说起了来龙去脉。   云深道:“难怪端长公主气势汹汹去宫里告状了。”几位侄子斗法斗到她寿宴上,泥人的性子都会发火,更别说端长公主本身也不是什么泥人。   白玉般的面容凝结着一层的冰霜,任谁知道自己的未婚妻被如此算计,心情都美妙不起来。   云夕道:“也不知道陛下能查出多少。”虽然艺菲亲耳听到她们算计,可只有她一人,还真不能拿来当证据。云夕也不希望将这小姑娘牵扯进来。   她抬起头,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了一句,“柳为霜疯了。”   至少在他们离开之前,便收到了她疯了的消息。   云夕也是有些同情那两位被找过来的产婆,除非大皇子给她们足够一辈子的赏钱,不然接生了这一个后,她们还真接不到其他的活了。   “也不知道是真疯还是假疯。不过其实也没差了,在我离开宫里之前,陛下已经让人送了一壶毒酒过去。”   云夕眨了眨眼,没说什么。生下这样的孩子,甚至给皇子带来如此的丑闻,也难怪楚息元会失去了最后一丝耐性,直接弄死柳为霜。至于大皇子,他估计现在也恨死柳为霜了,哪里会保住她。   ……   事实上,被赐死的不仅是柳为霜,还有苏红杏。   在八月初一时,苏红杏被赐了白绫一条。二皇子楚钰原本端郡王的爵位被撸得干干净净的。至于大皇子楚隆,虽然他是被算计的受害者,但是本身也有过错,所以闭门思过三个月。再加上柳为霜的事情,原本今年就要被封郡王,甚至有可能是亲王的他,封赏就这样往后延了。   楚隆在得知这件事后,对柳为霜可谓是恨得牙痒痒的,若不是为了自己的名声考虑,他估计都想将柳为霜鞭尸了。   几个祝贺的王子中,唯一平安无事的也就只有三皇子了。在前头两个皇子明显失势的情况下,原本隐着的三皇子一下子就炙手可热了起来。只是三皇子面对诸多投靠过来的墙头草,依旧是冷若冰霜,三皇子府也一直都低调行事。   云夕觉得,就算他只是装出来,能装一辈子,那也是聪明人。   在这次的事情中,被波及到的还有柳为霜的父亲柳将军,爵位降了一等,不过柳将军的兵权却还是稳稳当当的,显然依旧简在帝心。至于苏红杏的父亲苏盟就没那么好运了。   云深都能调查出苏红杏是他疼爱的庶女,楚息元哪里查不出来。一气之下,直接将苏盟再次削成了白板,还直言他人品和学识不堪为官。这句话等于是断了苏盟的官路,他一辈子都没法再当官了,就算是九品的小官也一样。   另一方面,因为苏盛修缮典籍的功劳,楚息元给苏盛封了一个伯爵。只是爵位却越过了苏盟这个嫡长子,直接给了苏婉的二叔。   也就是说,苏盟将来,没有爵位可以继承,还不能当官,等苏盛去世分家,他就要沦落为平民,仰望二弟的鼻息过日子。也不知道这时候,他会是什么心情,这一切可都是他的真爱越氏,以及他们爱情的结晶苏红杏带给他的。   对此云夕只能说一句,活该啊,果然是报应来得快。   原本她以为事情也就这样了,结果却没想到,远远不止如此。   七月五号,楚息元下旨废了曹皇后。圣旨上一道道写着曹皇后诸多的罪名。   其一,心思恶毒,残害后宫子嗣。其二,带坏太子,失德败行。其三则是曹家为非作歹,结党营私。   楚息元这回真下定了决心,不仅废了曹皇后,连曹家也一起收拾干净。曹家作为皇后娘家,原本是国公,后来被降爵,成为侯爷。现在倒好,直接贬作平民。   明眼人都看得出,无论是二皇子还是曹家,都没有了东山再起的可能性。楚钰不仅被撸了郡王的位置,还被圈禁在府里一年。   有受到惩罚的,自然也有奖赏的。端长公主作为苦主,好好的生辰宴被搅和成这样,楚息元不仅赏赐了不少的东西,还直接将陆翊染册封为柔嘉公主。   从郡主一跃成为公主,陆翊染原本就是京城第一纨绔,这下更是可以横着走了。   不过一起册封的还有宫里那位养在德妃膝下的大公主,封号为淑和公主。   这两件喜事多少也冲淡了最近京城紧张的气氛。   被册封为公主,并开始建造公主府的陆翊染无疑成为了京城之中最炙手可热的人物。原本这样的喜事,陆家也该好好庆祝一番的。只是因为前头摆宴才刚发生那些事情,端长公主索性将摆宴席的银钱拿来施粥做善事,倒是为她和陆翊染博得了一些好名声。   大家对于陆翊染的亲事,那是相当的关注。有心尚主的人家还真不少,这又不是前朝,前朝驸马那就是个虚职,当了驸马就意味着绝了官途之路。在大楚,好歹驸马也是有品级的,受宠的还会被授予不错的官职,按照陆翊染的宠爱,到时候得到一官半职还不是妥妥的。   只是没等这些人家在端长公主面前推销自己儿子,陆翊染却直接放出了消息。   她和苏幕遮于明年成亲,婚期就在九月。端长公主据说气得摔了一套最喜欢的茶具,但最终还是拗不过最疼爱的女儿,只能咬牙答应了这件事。   这毫无疑问是往那些追求陆翊染的贵族子弟脸上扇巴掌,他们这群才貌双全的世家子弟,却比不过一个小倌,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前几天上跳下窜最厉害的几个更是没脸见人了,一个个窝在家里,装作没有这回事。   ……   云夕看着这段时间层出不穷的八卦,也只能感慨,今年的京城还真不是一般的热闹。最近三个月发生的事情,都比过去三年多了,一件又一件,让人应接不暇,承受能力差点的都要心脏病发作了。   “嗯,还是你家的点心好吃。明明你将食谱也送给我了,可是我家的大厨就是做不出你家的这味道。”   坐在云夕面前的,正是这些天的话题女主角陆翊染,她眼角眉梢都是快活愉悦的气息。   云夕忍不住道:“听说你娘摔了自己最爱的那套茶具?”那套青花冰纹茶具据说是端长公主当时花了一万多两银子买回来的,很是喜爱。   陆翊染咳嗽了一声,眼神游离了一下,“那套,其实是我不小心打碎的。”   她对着云夕眨了眨眼,神色狡黠,“连心爱的茶具都摔了,外人才能更信我娘的确是气坏了。”   云夕嘴角抽了抽,敢情那根本就是这对母女在那边演双簧啊。   “你娘居然没反对……”她想想,也反应过来了。端长公主自己都是养了一群面首的牛人,估计闺女嫁个小倌也没啥。   “那些世家子弟,背后弯弯绕绕不少,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会被牵扯进皇子站队中……苏幕遮至少没这方面的担忧。”她语气轻快,一点自觉都没有地投下一个大炸弹,“再说了,我毁了人家的清白,好歹也得负起责任。”   “咳咳咳……”云夕直接被口中的茶水呛到。她没听错吧?   陆翊染痛心疾首道:“所以说,饮酒要适量啊!酒后乱性什么的要不得,美色误人。”她就是最好的写照。   云夕看她的样子,活脱脱一个就是一个酒后玷污良家女子的公子哥。这两人的角色是不是颠倒了?   陆翊染在感慨了一番自己因为喝多了酒,又被美色所诱惑,结果不小心玷污了人家美男子的清白,作为一个有担当的公主,她只好负起责任。既然睡了人,那就把人给娶了吧!反正苏幕遮长得实在养眼,性子虽然烈了点,但同他相处,也的确充满趣味。   等痛心疾首地感慨完后,她随口道:“对了,说起来,这李玲兰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早上突然去我家送点心了。”   “谁家缺她那口吃的了,我又不是她爹和她奶奶,会被区区几口吃食给打动。”陆翊染说话的同时,又吃了一块云片糕。   云夕想起了自己的猜测,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你们没吃她送来的东西吧?”   陆翊染见她神情有些不对,有些纳闷道:“没吃,我连见都懒得见她呢。怎么了?她应该不敢在吃食中动手脚吧?”   下毒谋杀皇亲,陆翊染不认为李玲兰有这个胆子。   云夕眉头微微皱起,“我也没有证据,所以也不敢妄言。只是先前我听人说起这事,觉得她爹的情况有些不对。你可听过曼陀罗?”   陆翊染点点头,“我听说曼陀罗可以拿来做麻醉药。啊,还有曼陀罗花很好看!”   云夕说道:“用曼陀罗提取出的粉末,若是食用多了,会产生幻觉,感觉自己飘飘欲仙,仿佛陷入极乐世界中。而且还有对此上瘾,产生极大的依赖性一段时间不服用,便觉得全身像是有蚂蚁四处啃咬一般,感受到极大的痛苦……”   她这些知识不仅是根据前世的知识,还特地问过了药理水平不错的云七。   她说到后面,陆翊染的脸色越来越黑。   云夕补充了一句,“我也是猜测而已,不一定是真的。”   陆翊染恶狠狠道:“是不是真的,等她再送几盘点心过来救知道了。幸亏我和我娘都十分厌恶她,她送来的东西,都直接让人倒了。”   不然若是云夕说的是真的,后果简直不堪设想。这种药无疑是用来掌控人的手段,若是只有她有解药的话,那么到时候还真的是可以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想到这里,陆翊染根本就坐不住,“我回去一下。”   陆翊染刚离开,银丹也走了过来,“姑娘,李玲兰来了,要让她进来吗?”   银丹对于李玲兰十分没好感,加上现在又是私下,所以她就直呼名字了。   云夕扬了扬眉,心微微一动,“她是否带吃食过来了?”   银丹惊讶道:“姑娘果真神机妙算呢。”   云夕冷笑一声,“把她带进来吧。”   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看看她所猜测的是不是真的。   云夕心中微微一动,吩咐立秋,“你顺便去调查一下,李玲兰一共给多少家人送她做的点心了。”   立秋点点头,立刻转身去着手布置这件事。   ……   云夕等了一会儿,才慢慢起身走向正堂。她本来就故意放慢速度,等到了正堂的时候,也快两刻钟过去了。   李玲兰坐在椅子上等她,脸上却没有半点的不耐烦,脾气同以前相比,可谓是天差地别。   云夕心下一凛,脸上却挂出了歉意的浅笑,“抱歉,让你久等了,刚刚有些事情。”   李玲兰十分好脾气道:“本来就是我不请自来,你没怪罪我就很好了。”   两人和平的气氛,完全看不出以前的剑拔弩张,仿佛是认识了好一段时间的朋友。   云夕目光落在李玲兰所带来的食盒,眼神却没有半点的异常,笑意盈盈道:“这是什么?”   李玲兰轻轻一笑,“我近日正在学做些吃食,爹爹和奶奶都很是喜欢,所以我才想送一些过来给你尝尝。”她停顿了一下,情真意切说道,“我以前总为自己的身份感到自卑,生怕别人看不起我庶出的身份,便千方百计地想要闯出名声,好让自己能够更好地掌控自己的人生,不被家里人当做旗子送出去。只是在这过程中,我慢慢就钻牛角尖,甚至行那些旁门左道的事情。”   “我说这些,并非为了让你原谅我,我只是想同你说一声对不起罢了。”   “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点心,你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品尝一下。”   云夕不得不承认,李玲兰行事手腕真的来了一个质的飞跃。说实话,若是稍微心软一点、傻一点的姑娘,听了她这推心置腹的话语,只怕早就原谅她了。   她嘴角勾起得体的弧度,同样用真诚的语气道:“我明白的,你也有自己的苦处。既然你已经悔改了,我哪里还会同你再计较。”   李玲兰眼眶微微发红,声音有些哽咽,看上去越发的惹人怜惜,“我以前只当你心里藏奸,却不知道你是这样大度善良,真的很谢谢你。”   云夕转头对银丹说道:“将点心拿去厨房热一热,等下我和李妹妹一起坐下吃好了。”   银丹脆生生地应了下来,将食盒送过去厨房那边。她在云夕身边呆了也有几年,对她性格十分了解,知道她不过就是说说而已,哪里可能真的吃李玲兰送来的东西。   李玲兰却当真了,在银丹离开后,便站起身说道:“虽然很想同你坐下来,好好聊天,可是我和点绛阁说好要过去拿定做好的首饰的,我得先走了。”   云夕早猜到她估计不敢吃自己送来的东西,假意惋惜道:“那好吧。”   她还亲自送李玲兰离开杜家。   等李玲兰离开后,霜降开口道:“姑娘,刚刚李姑娘的丫鬟,偷偷往我手中塞了一张纸条。”   霜降打开自己的手掌,里面只一张团成一团的纸条,上面书写着一行字:点心有毒。   云夕挑了挑眉,“这是哪个好心人特地提醒我们的吗?”   银丹也带着食盒重新回来了,“姑娘,那这些点心我直接丢掉?”   她根本就没有去厨房,也就做做样子罢了。   云夕摇摇头,“先留着,晚上我再让检查点心里是不是加了什么料。”   霜降冷漠的声音透着一股杀气,“她这是打算用药物控制姑娘吗?”   云夕的语气倒是挺平静的,“可能吧。”   曼陀罗这东西,大楚其实是不怎么用到的。毕竟大楚并没有种植曼陀罗这东西,大夫一般也会用别的药来代替。种植最多曼陀罗的正是南陵那边。甚至许多大夫都不一定知道曼陀罗是什么。   云夕有些好奇,这李玲兰究竟是从哪里搞到这东西的。她没打算将点心给其他大夫检查,毕竟这东西不属于大楚,寻常的大夫还真不一定能检验出来。   银丹问道:“不知道是谁写信提醒我们的。”   云夕眨了眨眼,不紧不慢道:“李玲兰这件事做得颇为隐秘,所以能知道的,肯定是李家的人。在同一个屋檐下,又对李玲兰十分警惕,才会发觉猫腻。”   只怕就是李玲兰的嫡姐李玲梅了。   银丹和霜降也立刻想到了她身上,说道:“若真是她的话,这李家大姑娘倒是个善心的。”   “就是倒霉,有这么一个爹和奶奶。”   云夕收好点心,又让人送信给云深,让他晚上过来检验一下。云夕觉得,云深那就是万能哆啦A梦,什么都懂。   ……   云深在收到云夕的来信后,从皇宫内出来便直接来杜家。   云夕看着他,反倒没有先说曼陀罗的事情,说起了自己前几日的见闻:“我听说你最近在置办宅子?这是打算金屋藏娇了?”   她也就是调侃一下罢了。   云深漆黑的眸子中漾起深深浅浅的笑意,“只是不想住在国公府里,所以便买了一个距离皇宫更近的。”   云夕疑惑道:“那你以后就要住那边了?”说实话,那边的话距离杜家会更远一些。嗯,至少不像是现在,想什么时候见都方便。   云深眼底的笑意多了几分愉悦,“没有,只是可以以此作为理由不回去罢了。”   云夕忽的抓住了那抹一闪而过的灵光,她笑得眉眼弯弯,“我家的伙食费和住宿费可不便宜。”   云深居然还卖起萌来,“云夕你可是说过,你负责养家糊口,我负责貌美如花即可。”   云夕嘴角抽了抽,这人接受这设定不是一般的快啊!居然还拿这话堵她。   “谁不知道,我云深的未婚妻是有名的财神爷。”   嗯,没错,就算是在京城中,云夕也是出了名的会挣钱。火锅店、甜点店、美容店……京城人随便计算都知道,这三家店的年利润至少也有十万两,自己本身也是郡主。到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人再说云夕配不上云深,反而酸溜溜地表示云深倒是有福,一副自家下手台湾的样子。   云深这话听得云夕心花怒放起来,两人甜蜜了一会儿后,云夕也开始说了正事。   她将自己的怀疑说完后,把白天李玲兰送过来的点心放在云深面前。   云深拿出一套的银针,开始检验起来,那银针收在一个黑色石头雕刻而成的盒子中,入手冰凉滑腻,而且重量出乎寻常的轻。云夕原本以为这是大理石一类的,这才发现了不是。   每一根银针,在长度、粗细和材质上都有微妙的不同,反正让云夕记住这些差异是很困难的。   云夕托腮看着云深选出了其中四根针,然后一一检测了过去,其中一根针在扎进去后,泛起了淡淡的蓝色,还有一根针则显出灰色。   云深淡淡道;“里面的确是曼陀罗,而且除了曼陀罗,里面还增添了一味的玄阴草。”   “这样会如何?”云夕问道。   云深平静的语气下蕴藏着若有似无的杀意,“瘾头会更强烈,而且上瘾得服用纯度足够的曼陀罗药粉。”   云夕眨了眨眼,慢慢道:“也就是说,他们想要让我染上毒瘾了?”   不,不只是她,还有端长公主她们。   云夕继续道,“玄阴草哪国产的?”   “南陵。只有南陵的圣安池那块极阴之处才有。”   云夕说出自己心中的猜测,“圣安池我知晓一些,在二十年前,就被圈起,作为南陵皇室休憩的地方。”毕竟这里夏天还是十分凉快的,特别是南陵又是出了名的闷热,每年夏天都要闷死不少人。   “无论是曼陀罗还是玄阴草,都不是普通人能拿到的,更别提李玲兰还是大楚人。所以这东西一定有人交给她的,只是我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打我的主意?”   她直直地看向云深,“你说,会不会同我们上回在街上遇到的那两个有关。凤凰木同样是南陵的特产,而且只有南陵皇室才能使用,普通的南陵人只怕都没机会见过凤凰木。听那两人的口吻,却是时常接触的样子。”   云深嘴角勾起冷笑的弧度,“南陵的皇帝名讳为元灵御,他的同胞妹妹是鼎鼎有名的灵犀公主。”   云夕怔了怔,说道:“果真是他们吗?”她眉头紧紧拧起,她无法理解那两人突然打她主意做什么?难不成是因为她那天很不给那个灵犀公主面子?   云夕感到一阵的愤怒,任谁知道自己被这般算计,心情都不会比她更好。她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中蠢蠢欲动的杀人想法。   “是不是他们,调查一下便知晓。”云深手指微微曲起,轻轻敲了敲桌子,“不过也不一定是他们。在他们两人离开后,元灵御同父异母的几个兄弟也曾来到京城,几方人马也就是前后脚的功夫。”   他心中有些遗憾:只可惜京城太大,这些人没有撞到一块,真是可惜。   云夕冷哼了一声,“不管是谁,反正肯定同他们脱离不了关系。”语气充满咬牙切齿的味道。   有过前世经历的她,深深知道这种东西的危害性,要戒毒更是多么困难。   云夕想起了前世世界的历史,忍不住提醒了一句,“我看还是得让陛下清楚这东西的危险才是,不然若是这东西在我们大楚私下传开就不好了。”   云深神情变得肃然起来,他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这事交给我处理。”   至于那些点心,云深直接拿走作为证据。曼陀罗的危害,大楚的人知晓得并不清楚,万一真有人染上就不好了。不是云夕太过阴谋论,实在是前世那些血淋淋的历史让她不敢太过大意。   云深道:“正好天牢中有些十恶不赦的犯人几天后便要问斩,正好可以让他们尝尝这些糕点。”   那些犯人,有因为生意上的仇怨还买凶灭人的,有淫人妻女的,也有为了利益害死亲属的……让这种人当小白鼠,云夕半点都不会同情他们。   她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便装作喜欢上她的点心,多从李玲兰那边要一些好了。”   让她安心的是,李玲兰或许是担心动作太大,容易引发人怀疑,到目前为止,也就送了她和陆翊染那边。陆翊染有她的警告,自然不可能收下李玲兰的点心。   ……   等到第二天的时候,云夕果真就给李玲兰送了信件,表示她所做的点心十分美味,问她配方,并且表示自己也能送她几张食谱。   李玲兰收到信件后,果真喜不自禁。她没想到杜云夕居然真的吃了她所做的全部糕点,想到等杜云夕对这种药彻底上瘾,为了吃她所做的吃食,和奶奶爹爹一样,跪在地上恳求她,李玲兰就忍不住绽放出大大的笑容。   笑容中有着得意,也有着自得意满。以前杜云夕和苏婉在她身上所施加的所有侮辱,她将会一口气讨回来。那位南陵尊贵的客人可是承诺过她的,等从杜云夕口中问出了锻铁的配方,那么他还会继续给她许多的药,让她能够继续掌控住杜云夕。   听闻染上这种瘾的人,发作的时候,让对方跪下来舔脚他都是愿意的,甚至还有人为此愿意杀妻灭子,因此换得一两的药。   她的丫鬟彩月不满地抱怨,“小姐,既然这明郡主喜欢,您直接将方子给她就可以,何必亲自下厨呢。您看你的手,这段时间都变粗了。”   李玲兰回过神来,嘴角勾了勾,“我觉得亲自做吃食送给她更有诚意。你放心吧,我心中有数呢。”   先前服侍她的彩云,因为害得她狠狠摔了脸,被她直接发卖了出去。彩月则是那时候顶替彩云身份的人。若不是她想方设法弄到一瓶千鹤膏,只怕她的脸就要毁了。   对了,千鹤膏!嗯,到时候一定要让杜云夕将千鹤膏,还有那几家店铺都送给她。想到自己日后能够拥有日进斗金的店铺,李玲兰便控制不住脸上的笑容。   只可惜陆翊染一点都不给她面子,把她辛苦做的吃食直接丢了出来,不然若是能够控制这两人,说不定还能够借助她们对陛下的影响力,让她们帮她嫁入文家呢。   李玲兰转身继续回厨房做点心。   按照时间,她爹和奶奶今天也该犯了毒瘾了,她该继续做点心来聊料一下她的孝心,她昨日可是在奶奶那边见到了一套十分喜欢的首饰。只可惜嫡母和嫡姐对她十分警惕,根本不吃她送去的东西。李玲兰相信,迟早她会找到机会的。   ……   云深将这件事告诉楚息元后,楚息元便让人从天牢中选出五名最为穷凶恶极的犯人,让他们食用这些加料的点心。   云夕则是借着这些点心的名义,同李玲兰你来我往的,打得十分火热,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们两个是相交多年的好姐妹呢。   等几天过后,云夕也开始在李玲兰面前表露出恍神、发呆一类的症状。李玲兰看在眼中,在高兴的同时,更是深信不疑,甚至还加大了点心中的药量。   她只当自己的诡计得逞,却不知道这些东西都被宫里的一个姑姑给带了回去,送入了那些犯人的三餐之中。   那姑姑自然是楚息元所派过来的,到时候也算是作为人证。   云夕对此也是喜闻乐见,有人证和物证在,到时候李玲兰可讨不了好。   他们之所以会如此同李玲兰虚以为蛇,也是为了引出幕后之人。   或许是因为李玲兰所加的量越来越大,天牢中的那些犯人,在食用了以后,症状越发的明显,时常出现恍神、焦躁、产生幻觉等诸多的症状。   云夕心中十分清楚,这曼陀罗真正的杀伤力,却是在断了药以后才会表现出来的。   另一边,李玲兰在确定了云夕已经染了“毒瘾”以后,便试着开始给云夕提出要求。   她也算谨慎,没有立刻狮子大开口表示想要云夕的店铺和温泉庄子,只是表示想要云夕那国色天香一成的红利。   云夕直接拉下脸,表示她若是继续开这样的玩笑,她们两人便做不得朋友了,然后让人将李玲兰给请了出去。   李玲兰也不生气,乖乖地离开了杜家。在看到父亲和奶奶上瘾对她恨不得做牛做马的姿态,李玲兰对于这药信心满满,坚信在断了药以后,杜云夕毒瘾发作,肯定会乖乖上门找她的。   云夕看着她的背影,只是摇头——有些人死到临头了,还不知悔改啊。   ☆、第二十七章 以儆效尤,幕后黑手   为了给云夕一个教训,李玲兰好几天都没给云夕送吃的,只等着云夕毒瘾发作后,像狗一样跪在她面前恳求她收下那些东西。   云夕则是和云深去了一趟天牢,看了一下那些被断了药以后的人的样子。   一个个就算被刑罚也依旧面不改色的彪形大汉,跪在地上,涕泪横流地求着吃食。有的则是用头去撞墙壁,在墙壁上撞出了血的印迹。有的不断地抓着自己,抓出了一道道带血的伤口,发出凄厉的惨叫。   “这便是你所说的那曼陀罗?”   云夕转过头,却看见楚息元沉着脸,信步而来。   她行了一礼,行到一半,楚息元便摆手让她起来,“不必多礼。”   作为一国的皇帝,他的目光自然不可能只局限于面前三亩地。想到这种药物若是在大楚泛滥,满朝文武大臣包括他在内,都被这药给控制,他便不寒而栗,这毫无疑问,会动摇大楚的国本。   云夕看出他的想法,继续下了一味的猛药,“倘若这药同样流入人间,只怕大楚再没有能够打仗的男儿。”她只需要点到为止即可,楚息元并不是什么愚蠢的人。   关押在牢房的这些犯人们,一个个都瘦了不少,面如土色,战斗力比起以前更是天壤之别。   楚息元眼神一凛,属于帝王的气势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像是有座大山放在人的胸口上一样。   原本他只打算挖出幕后人后,一条白绫了却李玲兰的生命,现在看来,这样的死亡太过便宜她了。   诸多思绪飘过,楚息元的脸色很快又恢复了一贯的气定神闲,语气温和,“你们两个该回去了。”然后又吩咐下人赏赐了云夕一堆的东西。   毕竟云夕和云深进宫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曼陀罗这事又不能马上暴露出来,自然得找其他的借口掩饰。这倒便宜了云夕,楚息元所收藏的,那自然是好东西。   云夕和云深对视了一眼,行了一礼,旋即一起走出天牢中。   她使用凝音入耳同云深交流,这样也能防止有人偷听,“你说,陛下到时候会如何惩罚李家?”   云深性格凉薄,除了被他捧在心上的人,其他对他来说,那就是尘埃。他脸色平静,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金黄色的光芒,像是从云端漫步而下的身子,透着漫不经心的高高在上,“只怕满门抄斩是逃不过的。”   云夕咬了咬牙,说道:“李玲梅和她娘、她哥是否也会受到波及?”   “既然是满门,那自然是没有例外。”云深好歹也算是被楚息元抚养长大的,对他的性子了解一二。他只怕也想趁这个机会杀鸡儆猴一把,将曼陀罗这东西彻底在大楚根绝。等大家看到连堂堂的侯爷都没有例外,想必其他想借此赚国难钱的人,都会歇下自己心中的小九九。   钱重要,但是那也得需要有命来享啊。   云夕道;“李玲梅他们是无辜的,而且她也是好人。你不知道,每次李玲兰过来时,李玲兰的丫鬟都会偷偷塞纸条提醒我别吃那些东西。那个丫鬟,应该是李玲梅收买的人。”   她让立秋偷出了李玲梅平日的一张字帖,对照笔迹后发现,写那些信的的确是李玲梅。   云夕对李玲梅好感度挺高的,对方和她素不相识,却能够冒着危险提醒她,可见她本性的确很好。她并不希望这个姑娘也受自己丧心病狂的妹妹连累。   “那些纸条我都还留着。我想李玲梅大概不知道曼陀罗的具体危害,她只隐约清楚那不是好东西。”   云深点点头,“你到时候将那些纸条交给我。若是如此的话,她说不定会因为这份功劳而被赦免。”   皇伯父并非那种滥杀无辜的人。   云夕脸上不自觉漾起了淡淡的笑容,那样就好。   云深莫名地不爽了起来,云夕想关心的人太多了,她的眼中不仅有他,还有许多人。   “不公平。”他忍不住在她面前表露出自己的小自私。   云夕对他很了解,哪里不清楚某人这又是吃起了干醋,忍不住又笑了,笑容中带着一分无奈、三分纵容。   她手指勾起他的手指,像是在通过这个小动作传递自己的心情过去一样,“傻瓜。和我过一辈子的人是你。”   或许是一辈子这个词取悦了他,云深眉目舒展开来,面容清隽,宛若冰雪融化,百花盛开,让看到的人,恨不得双手奉上一整座城池来留住这个转瞬而过的笑容。   云夕忍不住念起了诗,“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这是你写的?”云深惊讶道,云夕的才学有几分几两,他还是十分清楚的。   “只是我在一本书上看过,觉得十分适合你罢了。”   云深点头,一脸深以为然,“的确挺适合的。”   云夕无语了,论自恋,云深说第二,还真没人敢说第一。不过他也是有自恋的水平的。   两人离开宫门后,云深直接返回自己在附近买下的一座宅子,然后闲了就去云夕那边。云穆知道他搬出来后,虽然心中很是不愿,但是想起家里古怪的气氛,最终还是同意了,只是他却派了不少的丫鬟仆役,想过去伺候云深。云深却表示他不习惯那么多人伺候,直接都退了回去。   开玩笑,若是多了那么多眼线,他怎么经常去杜家小住一段时间?   云夕也是清楚这件事,慢条斯理地上了马车,准备回家。   只是在上马车之前,一个大约八岁的乞丐孩子迎了上来,“小姐,能赏我口饭吃吗?”   云夕扬了扬眉,这里可是皇城附近,她还真不信有什么胆大的乞丐敢在这附近乞讨。她一低头,却发现他手中的那个破碗,中间正是梅花的图案。   云夕微微一动,吩咐道:“这孩子小小年纪就得出来乞讨,看着也可怜。霜降,将他一起带上吧,等下给他买一碗面几个包子。”   那乞丐孩童露出了欣喜的表情,然后同云大坐在外面的车头上。云大倒也不嫌弃他,这小孩虽然衣服破旧,可是却洗得很干净,指甲也不像寻常的乞丐一样,有不少黑色的污垢,看得出是个爱干净的乞丐孩子。   云夕将他送到附近一家味道不错的小面馆,帮他点了一份牛肉面后,又给了他一些碎银子。   乞丐孩子再三同她道谢,开开心心地吃面了。   云大则低声道:“姑娘,他刚刚将一封信偷偷给了我。”   然后将信件递了过去,云夕坐在马车内,拆开信件,慢慢看着。   这封信果然是李玲梅所写的,李玲梅想同她见上一面,时间便定在了明天,地点则是京城雅客居的七号包厢。雅客居也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酒楼。   看在李玲梅先前对她的善意提醒,云夕也打算帮她一把,而且,说不定,还能够趁这个机会,让她建立更大的功劳,这样将来李家被抄斩后,李玲梅也能够从中脱离出来。   第二天,她按照信件上的时间,来到雅客居七号包厢。   她敲了敲门,先三下,停顿三秒,继续敲两下。   门被打开来,云夕带着霜降和银丹走了进去,屋内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刚刚开门的丫鬟,另一个便是在端长公主寿宴上有过一面之缘的李玲梅。李玲梅眉眼间笼罩着似有若无的急切,见了她后,这才缓了脸色,露出一个笑容,“看样子,你并没有吃她送去的东西。”   云夕轻轻一笑,“只不过是做给她看的而已。”   “可笑她还以为已经将你掌控在手心,每日在那边做着美梦。”   尽管李玲梅同云夕这才只是第二次见面,只是两人之间说话,却像是认识了一段时间的朋友一样,开门见山,没有所谓的遮掩含蓄。   她的神情由原本的讽刺,转为了担忧,“我见过父亲和老夫人服用过那药的样子,很是可怖。原本高高在上的他们,为了乞讨一点的粉末,甚至不顾长辈身份,跪着恳求铃兰,任她索取贵重的金银钱财。”   虽然她不知道那种药是什么,但是其可怕之处却是彻底见识到了,根本可以让一个人丧失自尊和人格。因此这段时日,他们院子中只吃自己煮的东西,甚至不同其他人一起用膳。能够一直没中招,一方面是因为他们的小心谨慎,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彩云的通风报信。   云夕点点头,“我知道。”她顿了顿,问道:“你能否将李玲兰那些药偷出来?”既然那彩云是李玲梅身边的人,她应该是可以做到的。   李玲梅点点头,问道:“只要偷出来就可以了吗?”   云夕声音不自觉放轻了许多,“至少将来问罪到李家,有这份功劳在,至少能够保你和你的亲人无忧。”这里的亲人范畴,只限于李吴氏和李司瑜。   李玲梅神情不自觉严肃了起来,“我知道了。”他爹和老夫人眼中只有宋姨娘和她的一对儿女。李玲梅也不会圣母到想将他们捞出来。   若不是他们太过宠溺铃兰,哪里会将她养出那样自私恶毒的性子。一饮一啄,皆有定数,就让他们亲自去品尝自己酿下的苦果吧。   ……   同云夕说好,返回家里的李玲梅回到房间,便看到桌上摆着一盘的点心。   她瞳孔微微一缩,问道:“这是谁送来的?”   屋内服侍的小丫鬟道:“大概是厨房担心姑娘您回来后肚子饿,这才让人送了份点心过来吧。”   李玲梅坐了下来,“我不饿,将点心收起来吧。”   这种来路不明的点心,猜也知道是谁送来的。   李玲梅也实在厌烦了对方这些下作的小手段。来往不上非礼也。既然如此,她不妨也如此应对回去。   他将小丫鬟打发走后,唤来心腹丫鬟过来,吩咐将这盘点心,以李玲兰的名义,送给宋姨娘和李司翰。另一方面,她也通过彩月,让她将曼陀罗粉偷出来。   彩月也是个聪明的人,为了减轻自己的嫌疑,直接嘱咐一个信任的小丫鬟做这事,甚至还故意将李玲兰的房间翻得乱七八糟的,制造出一种小偷为了找到曼陀罗粉,将整个屋子都翻了一遍的错觉。   等李玲兰回来后,看到屋内的场景,差点气了个倒仰。她慌忙去梳妆台中寻找她藏在最下面一层的曼陀罗粉。结果曼陀罗粉果然不见了,梳妆台那一套她从祖母那边拿到的首饰也都被带走。   她气的将空荡荡的梳妆盒直接掀到地上,旋即找来守门的丫鬟,看到底是谁进来过。   只是一问,当时门口的丫鬟,要么去取厨房拿东西,那么肚子疼去如厕。每个人都不在场,对方也是打了这个时间差。   李玲兰气得差点咬碎贝齿,她的怀疑对象自然是李玲梅。   彩月安慰她道:“倘若真是大小姐的话,那样也好。咱们只需要放出风声,说您屋里丢失了珍贵的能够强身益体的药材,不怕大小姐不上当。她肯定会将那粉末拿来给她和夫人、大少爷煮了,自己服用。这样不就省了咱们一番功夫吗?”   李玲兰闻言,也觉得这主意实在不坏。她用赞赏的眼神看着彩月,“你这丫鬟,倒有几分急智。”   彩云垂下头,一脸被夸奖的喜悦和得意,“哪里比得过小姐您,假以时日,整个李家皆在小姐您的掌握之中。”   李玲兰被彩月吹捧得有些飘飘然起来,她仿佛看到了所有人跪倒在她面前,而她就是这个家的女王。到时候她一定要将李玲梅发配到青楼之中。   李玲兰立刻按照彩月的建议。   ……   李玲梅听着从彩月那边传来的消息,赞赏道:“彩月这丫头的确聪明。”   轻描淡写化解了铃兰的怒火不说,还更进一步地博得了更大的信任。   她的丫鬟雨哥点点头,然后按照自家的吩咐,将这包曼陀罗粉送到了明郡主那边。   李玲梅之所以偷出这药,当然不只是为了惹怒李玲兰,而是为了更快引出背后的人。   正如同云夕所预料的那般,当手头的曼陀罗没了后,李玲梅立即选择联络了神秘人,好从他手中得到新的一批粉末。李玲兰可不敢说自己这些东西是被偷了去,而是推倒杜云夕身上,说是为了尽快拿到锻铁的法子,才加大了分量。   八月十五的夜晚,那神秘人果真如约而至。   他给了李玲兰一包新的曼陀罗,并且勒令她在八月份搞定这件事,敲打了好一会儿后,才离去。   只是当他离开李家时,却被早守株待兔在附近的皇家暗卫给抓了个正着,直接带了回去。   云夕也同样收到大鱼落网,她不必再同李玲兰虚以为蛇的消息。   云夕不自觉松了口气,她实在是厌烦和李玲兰这样的脑残说话,继续下去的话,感觉自己的智商都要被拉低了。   她心情愉快地给李玲兰写起了信件,告诉她,可以商量一下国色天香红利的事情。   李玲兰收到信件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她就知道,一旦沾染了这瘾后,没有人能够从中逃开,无论是意志力多么强大的人。想到自己很快可以接受杜云夕的那些银钱产业,李玲兰心情越发的愉快。   她重新做好一份掺入更大分量曼陀罗的点心,这是她送给杜云夕的大礼。   宋姨娘却走了过来,神情带着几分的焦躁和烦闷,直到闻到了点心的香气,神色才缓解了几分。   李玲兰疑惑地看着宋姨娘,“娘,你过来做什么?”宋姨娘只是贵妾,按道理来说,李玲兰不能喊她娘的。可是她自认为整个李家很快都要被她掌握,自然是随心所欲,自己爱怎么喊就怎么喊。   宋姨娘看到点心。眼睛亮了起来,立刻扑了上去,甚至不顾平日的仪态,手抓着点心,一直往自己嘴里塞。   李玲兰大惊失色,连忙想要阻止她。这里面可是放了大分量的曼陀罗,她哪里敢给母亲吃。   谁料到平日看起来柔弱的宋姨娘这时候却爆发出极大的力气,直接将李玲兰推倒在地上。手继续抓着点心往嘴里塞,因为点心太烫,她的嘴巴甚至被烫出了几个包。可是宋姨娘却仿佛没有注意到一样,还是拼命地吃着。   片刻之后,她神情变得迷离起来,吃吃地笑了起来,像是陷入了最美好的梦境中。   “我的,一切都是我的。”   李玲兰看到这样子,哪里不清楚她的生母这是服用了曼陀罗才会如此。心中暗恨:不用说肯定是李玲梅搞的鬼。没想到她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害了娘。   宋姨娘在从美好的梦境中醒来后,这才意识到了刚刚发生的事情,稍微一扯嘴,就疼得要命。她不满地看了李玲兰一眼,“你这孩子,有这样的好东西,怎么还藏着掖着。只肯孝敬你爹和你祖母,都不懂给我和你哥尝尝。”   李玲兰尖叫出声,“你们两个都吃了?”她因为担心生母和哥哥嘴巴不严实,不小心泄露了消息,这才将这事一直瞒着,谁知道却发生这样的事情。   宋姨娘抱怨道:“好了,以后你若是做了这样的点心,记得给我和你哥哥都送一份过来。难得养你这样大,你却连点心都吝啬孝敬我们。”   李玲兰有苦难说,也只能点头应了下来。她只能安慰自己,反正她手中有药,到时候每隔一段时间给姨娘和哥哥服下即可。以她立下的功劳,那神秘人肯定愿意多给她一些曼陀罗的。而且这也算是一件好事,日后姨娘和哥哥也能够更听她的话了。   等宋姨娘摇摇摆摆离开厨房后,她看着一片狼藉的厨房,忍着怒气,继续重新做点心。   边做边咒骂李玲梅的名字,彩云在旁边给她打下手,嘴角不觉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   因为重新做的缘故,李玲兰到杜家比原本预定的还要迟了半个时辰。   云夕则是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态度热切地将李玲兰给迎了进去。   在人前的时候,李玲兰还能装作友好的样子,等进了书房后,就十分不客气道:“合同呢,你可拟好了我们两个的合同?”   云夕不动声色道:“你的点心呢。你点心中到底加了什么东西,为什么我几天不吃就觉得难受。”   李玲兰声音透着一丝的得意,“放心吧,那可是能够让你比神仙都快活的好东西,只要你同我好好合作,日后我一定将这药粉送给你。”   她似乎深信云夕已经是她的掌心之物,根本不怕她反悔,还让彩云直接将食盒直接递给云夕。   宫里的嬷嬷先一步接过了食盒。   李玲兰道:“现在可以让我看一下合同吧,我觉得上面的条件我们还得再修改一下。”   云夕嘴角扬起了一抹明媚的笑容,“合同啊……你不如在牢房中好好看如何?”   李玲兰心中忽然生出了不安的预感,厉声道:“你什么意思?你不想要药了?”   门突然被打开,云深带着护卫出现在书房前,声音冰冷如同十二月的寒潭,“李玲兰勾结南陵,试图用曼陀罗操控大楚,颠覆王国,罪无可赦,将李玲兰带下去。”   李玲兰花容失色,猛地转头看向依旧笑意盈盈看着她的云夕,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你不想要解药了?”   云夕语气温柔,“我不曾吃过你送来的东西,哪里需要解药?”   “你,你居然骗我!”李玲兰声音凄厉,脸色灰败。看到这阵仗,听到刚刚云深的话语,她便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后路了。她想要挣扎,可惜那位护卫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干脆利落地卸了她的胳膊,拆了她的下巴,让她即使疼到了极点,也喊不出半点的声音。   云夕神情冷漠地看着李玲兰被带走,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她能够参与的了。   ……   楚息元在深深了解了这曼陀罗的危害后,可谓是雷厉风行地下了圣旨。   李家被抄,从上而下都被压入天牢之中,唯一例外的只有李玲梅那个院子的人。李玲梅帮忙找出证据,引蛇出洞,而且事先还做出提醒,功劳大大的。   虽然李家被抄了,所有家产都被户部的人搬走,可是李玲梅、李司瑜和李吴氏名下的财产却可以保住。   当户部的官员在李玲兰的屋内找到了大堆李家的地契田产和银票时,内心不由都寒了起来。   他们感到这曼陀罗果真可怕,能够轻而易举操控人,让人乖乖奉上他们所拥有的一切。   李玲梅扶着自己的父亲,看着其他人都被戴上枷锁,绑成一串捆走,像是在捆粽子一样。   丫鬟在那边低声抽泣着,为自己未来的命运而悲伤。至于李侯爷和李老夫人,两人正处于毒瘾发作的阶段,在那边不断地喊着要吃点心,面色狰狞,额头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户部的人嫌弃他们两人太吵,直接一个手刃,让两人晕了过去,也算是解除他们的痛苦。   宋姨娘发髻凌乱,头上的钗子更是被一些搜家产的小吏给抢了去,耳朵一片的疼痛——这是那些衙役直接毫不留情拽下她的金耳环而造成的伤口。   宋姨娘看着被几个衙役恭恭敬敬保护着的李玲梅、李吴氏和李司瑜,连忙喊道:“我是无辜的,你快告诉他们,我什么都不知道,放了我吧。”   李玲梅只觉得可笑,宋姨娘这些年来这样对待他们,她怎么会以为她会帮她求情。她们母女两果然是一脉相承的自以为是。   她甚至懒的看宋姨娘一眼,扶着她娘,准备离开。   宋姨娘见状,眼中闪过了深切的怨恨和恶毒。凭什么!凭什么他们得身陷大牢,性命甚至都保不住。可是他们三人却可以平平安安带着大笔钱财离开。   她尖叫道:“李玲梅,你这个不孝女!你为了自己的利益,害得李家满门抄斩,你不得不好死。李家的列祖列宗,都会在地下等着你!你会有报应的!”   李玲梅停下脚步,转过身,眼神冰冷,“将李家害成这样的不是我,而是你那宝贝女儿。若不是你和我爹将李玲兰宠出这性子,她哪里有这胆子勾结敌国,试图颠覆我大楚王朝,用这等害人的药物掌控所有人。”   “倘若李家先祖地下有知,只怕恨不得跳出棺材,将你们母女两掐死。”   即使李玲梅说的是实话,但宋姨娘哪里听得进去。她脸色扭曲,正要继续嚷嚷。一个衙役十分不耐烦地一巴掌狠狠甩过去,骂道:“你养出这种狼心狗肺的女儿,还有意思在这边嚷,不要脸!”   甩完巴掌后,直接拿起一块破布,往宋姨娘嘴里塞,然后让人赶紧将她给押走,省得继续制造噪音。   李玲梅最后看了一眼侯府的牌匾,转身离去,眉眼之间带着一丝的释然。虽然不再是侯门之女,此时此刻,她却像是脱去了一层束缚一样,感到一阵的轻松。   她的心很小,只能装得下哥哥、娘,装得下一直以来陪在她身边忠心耿耿的丫鬟。几个丫鬟虽然也被带走,可是她们最多也就是被重新发卖,不会有生命危险。李玲梅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将她们买回来的银钱。   这时候,一辆停靠在路边的华美马车上,走下了一身红衣的陆翊染,她轻轻笑了笑,“你们几个应该还没找到住的宅子吧?带着这么一大笔财物,你们也不方便住客栈,不如先去我那边吧。”   李玲梅的眼中浮现出感激的神色,她名下也有庄子,原本是打算暂时住在那边的。翊染肯定也清楚这点,却还是邀请了他们,不过只是为了展现出自己支持的态度,震慑一下其他人罢了。毕竟她现在可不是侯门女,财帛动人心,保不齐就有人打这大笔钱财的主意。   她点点头,声音有些哽咽,“那就多谢了。”   向来都是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   陆翊染眨了眨眼,说道:“你也知道的,我性子粗枝大叶的,哪里想得到这些事情。这还是云夕提醒我的呢。”   李玲梅怔了怔,脸上的笑意加深。   李吴氏也不由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不管怎么说,他们的日子,总不会比以前更难熬。   ……   李家上上下下虽然被压入大牢之中,不过大臣们对于如何处置他们,却各有争议。有的觉得,诛杀首恶李玲兰即可,有的觉得应该杀鸡儆猴,毕竟李玲兰这罪同造反也差不多了,哪里能够轻易饶过李家。   楚息元对于如何处置李家早就心中有数,他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带着大臣去看了看天牢之中,那些断了药的犯人们的惨状,为了一点的药,他们甚至连吃屎这样的行为都做得出来。   这些大臣看在眼中,心中不由一寒,然后只要他们想到自己被控制的话,也有可能会是这样的下场,瞬间没有人觉得该放过李家了。   最后从李老夫人到宋姨娘,全都被判了斩刑,李家家产抄没,李家的下人则是被拉去发卖。   李玲梅也趁机买下了一些忠心耿耿的下人,因为有陆翊染的缘故,她倒是没花多少的冤枉钱。   只是她的名声多少也差了起来,虽然说她做的是为国为民的好事,但也有一些人觉得她对自己的父亲和祖母太过冷血。   李玲梅对此并不在乎,名声算什么?当初她爹宠妾灭妻到全京城都知道,京城的人最多也就是背地里说个几声罢了,她爹和那宋姨娘等人依旧活得逍遥快活。   从那之前,李玲梅就知道,比起所谓的名声,实惠才是最重要的。   她也相信,他们三人今后的日子只会过的更美好。   ……   南陵皇宫。   “哥,我那位好二哥的人可是被大楚给逮住了。”一身华丽宫服的元灵犀笑嘻嘻地看着自家皇兄,语气中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   “看来我还真是高看了他,本以为他真能拿到锻铁法子的。”元灵御脸上挂着一抹温和的笑意。   元灵犀道:“那位杜云夕一看就不是什么傻瓜,会那么容易被算计才怪呢。”   她鼻子微微皱起,说道:“只是她和那云深实在可恶,居然那样戏弄欺骗我们。那云深居然还说自己是被包养的小白脸,一点大男人的自尊心都没有。”   元灵御道:“当一个男人心甘情愿这样说的时候,就代表他是真的将那个女人放在自己的心上。”   听了这话,元灵犀不知为何,心中有些不舒服,反唇相讥,“说的好像哥哥你在这方面很有经验一样。哼,我看外头的那些女子都被你这副面孔给蒙骗了。”以为她哥是温柔体贴的好人。   呸!一个温柔的好人,哪里能够踹开一干竞争者,成为南陵的国主。   元灵御依旧是淡淡的笑,“至少比你有经验。”   元灵犀不想在这方面同他继续争执下去,索性转移话题,“二哥做出这样的事情,我们该如何给他们交代?”   元灵犀实在讨厌死这个二哥了。总是处心积虑想把她哥哥拉下马,如今还给南陵带来这样的困境。   元灵御只是揉了揉气鼓鼓的妹妹的头发,说道:“不用担心,我已经有想法了。”   元灵犀看着他熟悉的表情,原本心中的不安都不自觉沉淀了下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嗯,我相信你。哥哥是最厉害的!”   元灵御道:“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毁了那片的曼陀罗。”整个南陵,也就元灵栖手中拥最大的曼陀罗花田,十分清楚曼陀罗效用的元灵御早就有心毁了这花田。偏偏这花田是当时皇太后特地留给元灵栖的,为了所谓的名声和孝道,没有合理的理由,元灵御还真没有办法出手。   他把玩着手中的玉佩,眼前浮现出一双灿若星辰的双眸。   从一开始去大楚,甚至不遮掩对锻铁法子的兴趣,便是为了引出元灵御。他十分清楚这位二弟怀抱着什么样的心思。野心勃勃的他哪里会放过壮大自己实力的机会,对杜云夕的出手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在元灵栖的身边也安排了自己的人。倘若成功了,那么他也能够拿到锻铁法子。   倘若失败了,也能够利用这件事将元灵栖压下,让他彻底无法翻身。   无论是哪个结果,他都不会吃亏。   元灵御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   “所以说,指使李玲兰的人便是南陵的安亲王元灵栖?”云夕睁大眼睛道。   云深点点头,“元灵栖一直想要当南陵的国主,偏偏棋差一着,最后被元灵御捷足先登,只是直到现在他依旧没有放弃这个想法,私下再不断地寻找着扩大自己实力的法子。只是他平时的行动颇为隐秘,元灵御抓不住他的马脚,也无法给他定罪。他大概是想利用李玲兰来控制住你,拿到锻铁的法子,至少可以大大提升他私下组装的军队实力。”   云夕明白了,枪杆子中出政权嘛。   她嘴角扬起一抹弧度,“想来陛下肯定会对南陵的这种做法提出严重抗议。元灵栖的做法可是动摇了大楚的国本,没从南陵那边狠狠咬下一块肉都说不出去。”   对于这种做法,云夕那是相当的喜闻乐见。她穿越过来后便是大楚人,自然会从大楚的利益上来考虑。更别提,这元灵栖居然还想让她染上毒瘾。想到这里,云夕就恨不得将这个人千刀万剐。只是理智却告诉她,对方作为一国亲王,还真很难做到。   云深声音多了一些杀气,“不过南陵如何处置他,他既然敢对你出手,我便不会轻易放过他。”   即使是所谓的亲王,他也会让他付出该有的代价。要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法子他多着呢。   云夕正要说什么,突然听到了一声的惊呼声,“哎哟,白雪,你在做什么?这个不能丢啊!这是姐姐的东西,你快回来!”   云夕顿时紧张起来,白雪实在是家里的破坏大王,她还真有些担心这狐狸一个不小心,就将重要的东西给弄坏了。   她连忙站起身,“我过去看看。”   当云夕循着声音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白雪将一块黑色的木炭丢入火盆之中,那木炭看上去分外的眼熟。   白雪还在那边邀功地摇着自己的尾巴,似乎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   云夕简直要气笑了。那看起来像是木炭一样的东西,正是她先前同云深一起出去逛街时,所买回来的东西之一。当时她研究了好久,都没研究出那是什么东西,索性收了起来。   结果也不知道怎么被白雪给找到了,还当木炭丢火盆里了。   这小狐狸,真是越来越精了。   白雪看到云夕的到来,叫了一声后,向她扑了过来,长长的尾巴轻轻扫过云夕的脸。   云夕揪住他的尾巴,正要好好教育他一番,忽的她闻到了一股前所未闻的馨香。   ------题外话------   来例假,难受……导致写的好慢,只想睡觉……   ☆、第二十八章 伪劣产品,不如她的意   伴随着这沁人心脾的香气,还有噼里啪啦的声响。   云夕眼睛微微眯起,却看见黑色的木炭忽的裂开了一道的缝隙,香气便是从中传出来的。   她连忙用匕首,将这木头从火盆中拨了出来,若不是怕烫着手,她肯定直接看这是什么个情况法。   “居然是青鸾木。”就连见多诸多奇珍异宝的云深都不由动容了,语气怪异,“你运气还真不是普通的好,居然一拿就拿到了青鸾木。”   “如果说一寸凤凰木,一寸金的话,那么青鸾木的价格还在百倍以上。”   云夕明白了,也就是说,她这是赚大发了。   青鸾木的好处,她当时听那两人说过,说是百毒不侵。   片刻之后,这木头突然裂开来,露出了里面一截青色如翡翠的木头。刚刚那种令人心旷神怡的香气已经淡了许多,只余下淡淡的,萦绕不散的香气。   云夕试探着伸手摸了摸这木头,说也奇怪。她原本以为这木头会很烫的,毕竟从火盆中拿出来不少,谁知道却还是凉凉的。   云深发出低低的笑声,尾音撩人,“若不是如此,我早就阻止你了。”   云夕笑了笑,直接去除外面那层,拿起里面的青鸾木。那青鸾木大概是两个拳头大小的样子。入手十分的冰凉,一股的寒意从接触到的地方蔓延了过来,只是在最初的冷颤过后,这凉意反倒让人觉得宁心静神了起来。   果然是好东西。   她唇角扬起了愉悦的弧度,眼角眉梢皆是深深的喜爱。   她抬头望向云深,“这个直接佩戴在身上就可以了吗?若是中毒了的话,也是佩戴就可以了?”   云深为她解释道:“若是佩戴了,自然是百毒不侵。若是中毒了,则可以用青鸾木做药引子。”   云夕眉开眼笑的,“果真是好东西啊。”她星星眼看着云深,“你会做的吧?”在她眼中,云深就是全能的叮当猫无所不能。   被云夕这样热切地看着,就算不会,那也得说会啊,云深义不容辞地点头了。   云深道:“这块青鸾木,可以三分之二拿来做玉佩,三分之一留着做药引。”   云夕直接塞到他手上,笑盈盈道:“那就交给你了,反正你肯定不会让我吃亏的。”这种东西就应该交给专业人士来处理。   将青鸾木交给云深后,云夕就不怎么关注这件事了。秋天到来,她也准备开羽绒服店和烤鸭店了。   不过云夕现在主要做的是甩手掌柜,自己只负责大概的计划。   这段时日,大楚和南陵,为了那元灵栖的事情,也交涉不少,并且闹出了些许的不愉快。   元灵御派人将元灵栖给送了过来。只是这送来,主要是为了赔罪,却不是要交给大楚处置。这点让楚息元很是不满,他本来就想着拿元灵栖来杀鸡儆猴一把。   元灵栖抵死不承认是为了锻铁方子,只说自己是来大楚时无意间见到云夕,一见钟情,这才想让她染上毒瘾,好能够将她带回去,并义正言辞表示自己对于大楚绝无不好的想法。   不过显然没有人会相信这点。   对于这个败坏她名声的人,云夕直接让人画了五张美人图,送到元灵栖面前,让他选出哪个是她。她还真不信元灵栖见过她。   每一张图都是千娇百媚的美人,当然没有一幅是云夕,她就是让人画越漂亮的越好。   显而易见,元灵栖根本认不出哪个是她——因为本来就没有,一下子就露馅了。   大楚的大臣看在眼中,对他越发厌恶,就连南陵的官员也很是尴尬,觉得这位安亲王实在是丢了南陵的脸面。只是再怎么样,他们还是得保住他的性命。   最后经过了两边的扯皮,元灵栖不仅得道歉,还得赔偿一百万两作为所谓的损失。南陵的官员也说了南陵那边对于元灵栖的处置:贬为庶民,将他圈禁,并且毁了他名下所有的曼陀罗花田。   这样的结果也算得上挺有诚意了,大楚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两国的关系并没有因为元灵栖而恶化,这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吧。   之后,南陵的大使在完成任务后,急急忙忙将元灵栖给带了回去,以免哪个大楚人义愤之下,对元灵栖出手。   云夕有些好奇云深是怎么对元灵栖的,她可不信云深会让他完好无缺离开南陵。   云深意味深长道:“能让人上瘾的药物,可不仅仅是曼陀罗。”   云夕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不过只要元灵栖不是死在大楚的地盘上,那就不会因此两国的纷争。   “只怕今年南陵皇会亲自过来给陛下贺寿。”   这寿宴便是在十月份,算算其实也就是一个月的时间。   云夕不以为然道:“就算来了,也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   她能量还没大到可以影响两国国家的邦交,只是……   云夕忽的勾起一抹浅笑,“虽然说南陵皇处置了元灵栖,可是这件事多少还是会留下一些芥蒂。你说他们会不会做一些事情来缓和?比如联姻啊什么的……”   她忽的笑了,她到时候看戏便是。   ……   云深花了半个月时间,将青鸾木做成了五个玉佩,还有一瓶的解毒丹。云夕将玉佩分了分,云深和她时常会遇到一些心怀不轨的人,所以两人必须得戴的,云瑶同样如此。   剩余的两个,她暂且收着。   她的那几家店铺生意依旧红火,尤其是国色天香,更是备受世家小姐的追捧,若不是云夕又锻炼出了新的一批人手,不然人还真不够用。   这样好的生意,不是没有人想要模仿,只是他们却做不出云夕店铺中那些好东西,只能红着眼看着国色天香生意越来越好。   只是盗版很快就出来了。   “你是说盗版的千鹤膏?”云夕的神情不自觉变得严肃起来。千鹤膏是他们店铺中的镇店之宝,一个月只买五瓶,想要预定的人,已经排队到明年了。   立秋气鼓鼓说道:“那家店还取名叫天姿国色,可真是不要脸,据说他们家贩卖的就是咱们家这种可以化腐朽为神奇的千鹤膏,一瓶卖了二十两银子。”   云夕眉头皱起,这不就是典型的盗版呢。   立秋语气越发厌恶,“更可气的是,这家店居然还说他们的千鹤膏,方子同咱们家的6一模一样。”   云夕冷笑一声,“真以为咱们家的便宜那么好占吗?”她眼睛微微眯起,“查查这间店是谁开的,正常人可没有那个胆子。”   她完全不担心千鹤膏的泄露,因为千鹤膏得用到她的异能,每个月那几瓶,都是她亲自调配出来的。她也曾经将千鹤膏送给云深,试着让他看能不能检查出其中的配方。   云深虽然把大部分都检验得八九不离十,却也承认,其中有两味药是他所检验不出来的。云夕猜测,一个是异能,另一个便是被她整日用异能见惯,甚至在药性上提升了不少的千鹤草。千鹤草,她当时能找到都已经算是运气爆棚了。   立秋咬牙道:“这不要脸的人家,就是那詹家,整日说自己是书香世家,却能够厚着脸皮做这种事情。难怪长公主根本不许他们登门,更是放出话,有詹家的人在的宴席,她就不会去参加。”   云夕怔了怔,问道:“原来是詹子铭他家啊。”   这詹子铭,当时还很不要脸地质疑云瑶,来抬高自己,结果最后直接被翊染给赶了出去。   立秋点点头,“长公主脾气已经算不错了,之所以会那么愤怒,也是因为先前詹家在外头嫌弃柔嘉公主整日在外面抛头露面的,甚至对自己的亲家说,若是等柔嘉公主嫁进来后,一定要好好教导她什么叫做三从四德。”   云夕嘴角抽了抽,这一段她还真不知道。她知道詹子铭是脑残,却不知道他们全家都是这样的大脑残。正常人娶了陆翊染这样备受宠爱的公主,那肯定是小心翼翼捧着。这家倒好,还真觉得自己是根葱,居然想教导起公主,脸真大!   “小姐您又不是不知道,詹家对儿媳妇可不算好,规矩那叫一个多,他们的亲家看见自家女儿嫁的不好,自然不会帮他们保密。”   云夕冷笑一声,“长公主只是最近忙着清理府里的钉子,腾不出手来教训他们。”   这詹家还真当端长公主是泥人了。   “只是长公主说不会和詹家人出现在同一个场合,大家都知道詹家得罪了长公主,自然不敢同他们家走动。詹子铭他父亲詹凡在翰林院也被排挤,甚至前些天在工作上还出了差错,考评只怕要下等。所以詹家正打算花大笔银钱疏通关系。”   云夕明白了,“他们看咱们店铺生意好,所以便打上了千鹤膏的主意了?前些天,红杏和绿芜同我说,有人花了一百两银子,想要收买她们,说出千鹤膏的配方,只怕也是詹家做的。”   说起来,京城中想收买国色天香员工的人真不少,云夕更是直接对那几个姑娘说,有人找她们,给她们送钱,她们就放心地收下,当做自己的外快。所以那些姑娘们也常常嬉嬉笑笑地比赛着谁被收买的次数最多。   其中绿芜被收买的次数最多,最多的一个月,还有五百两的外快,弄得她有些不服气地摸自己的脸,说难道自己看上去像是那种容易出卖主家的人吗?   绿芜这些女子在被云夕买回来之前,都是身世凄惨的女子,被云夕训练之后,进入国色天香,不必奴颜婢膝,即使面对那些身份胜过她们不知道多少倍的世家小姐。那些小姐同她们说话,也都是温和可亲,甚至还颇为敬佩她们懂那么多知识。   这些都是郡主给带来的,绿芜等人哪里可能会为了一点银钱就背叛云夕。更何况,她们在国色天香里,每个月的工钱也不少的。   立秋道:“我查了一下,这天姿国色的掌柜,是詹凡得用的管事的妻子。詹家大概是想要借着这铺子多赚点银子,毕竟现在可没有哪个有钱的人家傻到将闺女嫁给他们。”   先前詹家娶的好几个媳妇,都是所谓的富商之女,都带了不少的嫁妆过来。结果等嫁入后,詹家便坑骗着媳妇用自己的嫁妆来填补家用。他们一方面用着人的嫁妆,一边还嫌弃人家的身份,觉得充满铜臭味,能够嫁入詹家是她们修了八辈子的福气。所以待这些媳妇还真不好,动不动就拿人家身份说事,另一边还不肯同亲家走动。   那些富商也不是傻子,看到詹家这做派,哪里敢再将自家闺女嫁进去。   云夕吩咐道:“到时候找个人,买一瓶这天姿国色的千鹤膏。”云夕在千鹤膏三个字上加重音,“我再对比一下这膏药同咱们家的差别。”   立秋得到吩咐,立刻去处理这件事。她行动力十足,不过半个时辰后,詹家的“千鹤膏”便出现在云夕面前。   从瓶子包装来看,这千鹤膏的确同她家贩卖的十分相像,不知道的人一不小心就会混肴了——想来这也是詹家的目的,借着云夕千鹤膏的名气好方便揽钱。   云夕打开盖子,差别立即就显现出来了。云夕的千鹤膏,带着淡淡的馨香,夹杂着一缕药味,十分好闻。可是这千鹤膏,闻起来,就像是那种刺激的膏药味,立刻落了下乘。   云夕的千鹤膏,漆黑如黑玉,光华流转,一看就是好东西。   可是这詹家的千鹤膏,就像是一团的黑泥。   她皱了皱眉,写信给云深,打算让他看看这千鹤膏的成分配方,顺便再问问,这东西敷脸上会不会出事。往脸上抹的东西可不能太大意,一不小心,就有可能烂了皮肤。   云深离开皇宫后很快就过来了,在杜家蹭了一顿晚饭后,他才做起了正事。   在检验过后,他直接将配方给写了出来。   云夕凑过头看了看,发现詹家这千鹤膏,除了千鹤草之外,其他的配方都差不多,不过在剂量上有所差距。因为没有千鹤草的缘故,詹家便用决明子来代替。   云夕问道:“这东西,往脸上敷,真的没事吗?”她下午时候问过立秋了,因为打着千鹤膏的名义,不少人相信这店家“无意”中获取了千鹤膏的配方,一些买不到的人,还真跑去詹家买了。   单单一天时间,就卖出了五十多瓶。   云深实话实话,“若是皮肤没问题的话,这东西往脸上抹,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可若是脸上有暗疮痘印,再往脸抹这些东西,只怕很容易引发皮肤的溃烂。至于消除疤痕、美白肌肤,那是不可能做到的。”   云夕眉头狠狠拧起,她还是马上将詹家的事情搞定了才是。这种恶心人的人家,还是早早压下才好。   ……   与此同时,詹凡正对着今这两天赚到的银钱笑得脸上菊花朵朵开。   “咱们才开业两天,就赚了两千两了吗?”他妻子虽然名下也有几家店铺,但是一个月最多纯利润也就是几百两,哪里像是这天姿国色一般,简直就是日进斗金。   詹家的管事同样笑得眼睛眯了起来,“是这样没错。虽然之后肯定不会像第一天一样赚那么多,但一个月下来,三千两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詹凡满意地点头,整个詹家,一个月开销也用不到五百两银子。   他想了想,说道:“你等下将其中一千两银子给我,记得账面上做得漂亮点。”   管事心领神会,老爷这是想花钱了。   詹凡眼中闪过一丝的得意:听闻这百花楼今日来了一个才貌双全的清倌,只可惜先前囊中羞涩,现在可好,有银子在手,他可算有机会能够一亲芳泽了。   管事继续道:“不过咱们打着千鹤膏的名头,万一被明郡主知道……”他还是有点担心会狠狠得罪杜云夕。这位郡主本身就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人,更别提她背后还站着一个护短的云深。   詹凡眉头微微皱起,可是想到千鹤膏的利润,还是有些不愿意停下,他直接说道:“大楚可没有哪条法律规定说不能将膏药取名叫千鹤膏。你看街道上鸡蛋灌饼不也那么多家吗?再说了,咱们的陪房,也就只有一味药不一样,也算差不多多少了。我们卖得好,也算是帮她扬名声不是?”其无耻的嘴脸可见一斑。   倘若是在以前的话,詹凡还会考虑一下自己的名声,可是因为端长公主的缘故,詹家的名声一落千丈。他更是需要银子活动,以前顾虑的事情也就不算什么了。再说,他也觉得,不过是差一味药罢了,效果估计也差不了多少。   他却没想到一个问题:能够检验出配方的太医有不少,其他人之所以没有做这门生意,便是因为他们找不出最关键的千鹤草。   管事心中嘀咕:这是咱们的配方同人有差别啊。只是作为詹凡的仆役,他当然不会同自己的上司顶撞。再说了,他心中也是希望能够再多卖出点东西,这样也好方便他中饱私囊。   ……   对于詹家,云夕也不需要刷什么所谓的阴招,等第二天早上,直接安排人在天姿国色的门口,开始宣讲开来了。若不是这时代没有扩音器,云夕都恨不得拿一个扩音器到他手上呢。   那个子高高瘦瘦的男子早将要说的内容背诵的滚瓜烂熟的,他清了清喉咙,深情并茂地说了起来,声音十分洪亮,一下子将这附近的人都给吸引了过来。   “看过来看过来,这天姿国色贩卖的千鹤膏,配方同国色天香的完全不同。詹家不要脸,为了赚钱,硬是拿假货出来,里头少了最贵重的一味药材。”   “大家小心别去买,敷在脸上万一出了事情,那就不好。”   “这詹家所贩卖的千鹤膏的配方是这样的……”   云夕直接釜底抽薪,将詹家贩卖的配方法子公布了出去,并且表示,这配方敷脸上还是有些危险的,因为缺乏最关键的主药,提醒大家不要为了贪便宜而毁了自己的脸。她并且表示,倘若詹家继续打着千鹤膏的旗号买东西,那就休怪她同詹家对簿公堂了。   詹家的管事气得想将这人给赶走,可是云夕早就让万事屋的人在旁边保镖护航,詹家还真无法轻举妄动。   京城的老百姓们也不是傻子,一看配方那些药材,加起来一瓶千鹤膏成本都不用二十文钱,詹家却卖了整整二十两,这不是在故意抢钱吗?   倘若有疗效的话,他们也就算了。偏偏往脸上抹的时候,却没感觉到效果,伤口处甚至火辣辣的疼痛。而云夕的千鹤膏,抹上去后,冰冰凉凉的,十分舒服,而且还不会有所谓的怪味,效果更是立竿见影。   这些自认为被坑了的人家,还没用过的,纷纷跑去詹家的店铺表示要退货。   詹凡得知后,简直要吐血,他哪里想到云夕的报复来的那么快,而且还特别不要脸地公布了所谓的秘方。   只是詹家又不能出面指责云夕,毕竟他们捣鼓出来的本来就是仿冒品。   更让詹家焦头烂额的是,才一天时间,就有人因为用了他们詹家的千鹤膏而出事了。那是一个名叫周小燕的小姑娘,今年也就十三岁,原本脸上只是额头的部分出现一些红疙瘩,结果用了詹家的千鹤膏,睡一觉起来后,发现整张脸都是红疙瘩。   好端端的小姑娘的脸蛋却出了这样的事情,周家哪里肯罢休。若是这脸没弄好,只怕日后亲事上都会出现问题。   周小燕的父亲气得杀到了詹家算账,非要詹家治好他家姑娘的脸蛋。谁让詹家宣传的时候,将他们的千鹤膏说的同云夕的一般无二。   天姿国色才开了三天时间,就开不下去,被迫关门。詹家还不得不付出一大笔银子作为赔偿,原本账面上的银子就相形见绌了,这下不得不变卖掉一些。   让詹家雪上加霜的是,御史直接将詹家给告了。告詹家为了赚钱,昧着良心做假货,导致老百姓遭殃。   原本詹凡在楚息元的心中印象就不是很好——端长公主可是在他面前上过眼药了。这下可好,詹凡因为品行的缘故,那翰林院学士的官职直接被撸了。   至于詹子铭,有这也一个父亲在,想来将来就算中了进士,前程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屋漏偏逢连夜雨,在詹凡官职被撸掉以后,詹凡的妻子直接表示日子过不下去了,要和离。   詹凡的妻子詹于氏也是个倒霉的,她出生于富商之家,她爹认为詹家书香世家,十分清贵,这才将她嫁了过来。结果嫁过来后,她为了詹家,劳心苦力,还填了些嫁妆进去,结果换来的还是詹家对她若有似无的鄙视。   就连她十月怀胎生下的詹子铭,越是长大,同詹凡越像,甚至隐隐看不起自己行商的外祖一家,平日让他过去走动一下,总是以念书作为理由。   在詹家里,她关系最好的便是自己的小姑子詹灵,原本想要给小姑子看一门好的亲事,谁知道詹凡为了自己的前程,将妹妹嫁给了病怏怏的户部郎中的男子。詹灵嫁过去冲喜没多久,丈夫便去世了。詹于氏原本还想将让小姑子和离,将她接回来。结果詹凡却指着她鼻子拿说:“嫁夫从夫,这种事没有她拿主意的说法。灵儿既然嫁过到李家,生是李家的人,死是李家的鬼。”   这样冷漠的做法让人齿冷不已。   詹于氏到后头,也算是看明白了,不再傻傻填补詹家,而是装作嫁妆耗费掉的样子,平时不忘从账面上做些文章,也算是弥补自己这些年来的损失。   在詹凡被削成白身后,詹于氏当机立断地同他和离。她忍了这些年的气,已经不想再忍下去了。   詹凡自然不肯,詹于氏也不是傻子,直接拿出詹凡拿一千两包养青楼女子的证据。她作为詹凡的妻子,多少也知道他做过的一些阴损事情,若是不肯和离的话,那就鱼死网破。   詹凡最后只能捏着鼻子走了,写下了和离书。他倒是想要写休书,但奈何詹于氏不愿意啊。   ……   云夕在知道詹家的下场后,冷笑一声。这詹于氏能够逃离苦海,也算是一件幸事。   她想起了詹家那些贞节牌坊,心中更是不舒服起来。她唤来霜降,附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话。   霜降神色一敛,转头就去安排这件事了。   当天晚上,詹家放着贞节牌坊的屋子燃起了大火,将詹家那贞节牌坊烧得干干净净的。这屋子本身就在库房的旁边,连带着放着家产的库房也遭殃了,烧得黑漆漆的一片。   詹家对着被烧光了的建筑物欲哭无泪,更让他们心痛的是,库房里一些珍贵的摆设和绸缎都没了。   与此同时,京城中也流传了这么一个说法。詹家这场火来的诡秘,敲钟人亲眼看到一团鬼火飞入詹家,于是詹家就燃烧起来了。   大家都说这是因为詹家先前枉顾那些女子的意愿,为了贞洁牌坊,逼着人守一辈子,那些女子死不瞑目,怨气太大,才会用这种方式来复仇。   这种神鬼复仇的说法在小老百姓当中,那是相当的有市场,没多久时间就传的整个京城人都知道,甚至还有人口口声声说着火的晚上,亲耳听到了许多女子嘤嘤的哭泣声。   一个个说得绘声绘色的。   云夕听着这些市井传言,忍不住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立秋则是开开心心地拿着一叠的银票过来,“姑娘,从詹家库房拿出的那些东西,一共变卖了七千六百四十两。”   云夕点点头,说道:“这份银子,给詹于氏和詹家那个出嫁的女儿送过去吧。”   在放火之前,云夕便让他们先将库房中一些贵重的东西拿了出来,然后利用万事屋的渠道变卖出去。这笔银子,自然是要给詹家的女人的。   至于詹家那些男人为此会有多少损失,云夕才不在乎呢。也正是因为立秋等人的控制,所以火势并没有蔓延,甚至不曾伤到人。不随意伤及无辜人的性命,这是云夕做人的原则。   立秋从她这边得到确定的指令后,立刻去安排这件事了。   这事完毕后,云夕也就懒的再关注詹家的事情。想也知道,詹家今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能不能在京城中混下去还是一个问题。   陆翊染知道后倒是十分开心,还抱着两个竹筒的青竹酒,跑来她家。   云夕因为调查过詹家,所以知道,詹于氏之所以会当机立断和离,也是有翊染的插手。   两人心照不宣地边喝酒,边吃下酒菜。   事情也就这样圆满落幕了。   ……   云夕看着国公府的下人,精致的面容上笼罩着一股的寒霜,任谁都可以看出她现在心情很不好。   她好歹前世经历过血海尸山中走出来的人,手中也掌控过权利,她一不爽,气势一放,那云国公府的管事娘子顿时觉得亚历山大,脊梁都不自觉弯了弯,心中纳闷:不亏是世子爷选上的人,这发起火来的样子,还真的挺有夫妻相的。   她知道自己这活计吃力不讨好,却也只能咬牙上了,“大小姐在家里一直闹着,说她是用了郡主您的千鹤膏,脸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这李渡家的,咬牙再重复了一遍,“二夫人便想着,将来总归是一家人,有误会的话应该早点解除清楚才是。”   云夕深呼吸一口气,说道:“我国色天香的千鹤膏已经卖了好几个月了,从不曾听过这问题,只怕府上小姐是用了那假冒的千鹤膏,才会引发这问题的。”   李渡家的连连点头,“二夫人也是如此看法,只是大小姐她闹到老爷面前去,所以……”她脸上也露出了苦恼的表情。她服侍的主子是二夫人,自然有心帮杨氏说些好话。   “大小姐她信誓旦旦说她的千鹤膏是从国色天香中买的。”   云夕心中也是明白,这并不能怪杨氏,云穆若是放出话来,杨氏还真的不得不从。   她冷笑一声说道:“那我倒是得亲眼看看了。”   她直接带上了先前从詹家买来的仿冒品,另一方面又通知了一下绿芜,让她带着这几日的账单过来。每一天,国色天香所卖的东西都会记录在册。有没有买很快就可以找到。   她翻了翻账本,还真没找到云舒的名字,再说了,云舒也不是国色天香的会员,没有资格买里面的东西。云夕之所以做好全副准备,不过也是为了堵住云穆的嘴罢了。   云舒如何,脸是不是烂了,她才不在乎呢。   东西备全后,她随同这李渡家的一起去云家。   说实话,她上京城也有一年多了,但是还真没去过云家,云深并不认为这国公府是他的家,云夕自然也没有日后住在里面的打算。   云家也不愧是国公之府,其通身的气派华贵实属罕见。   单单从大门口到正屋,就走了好一段时间。   快到正屋的时候,云夕听到了含着哭腔的声音,“如今我的脸烂成这个样子,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她一定是故意害我的!不然别人用的好好的,怎么我用了就不好了?”   云夕听了这话,眉毛不自觉皱了起来。   领着她过来的李渡家的连忙进去通报一声,然后将云夕领了进去。   云夕在看到云舒的脸时,真不是一般的惊讶。云舒整个脸都肿起来不说,甚至溃烂了一部分,隐隐散发着一股的恶臭味。   云舒在看到她的到来,眼睛喷射出仇恨的火花。   坐在高堂上的是一个年近中年的男子,容貌俊美,岁月在他脸上留下的风霜痕迹,反倒为他增添了一股别样的魅力。尽管只是初次见面,云夕却知道这位只怕就是云深的父亲——云穆了。   云穆的眉毛皱起,显然被云舒这个女儿的哭诉弄得头大如牛。   他看着云夕的眼神有几分的复杂,“明郡主来了。”   云夕微微福了福身子,“见过云国公。”态度恭敬中透着疏离。   云穆淡淡道:“舒儿口口声声说她的脸是用了你的千鹤膏后才变成这个样子的,你有何说法?”云穆不认为杜云夕会傻到在千鹤膏上做文章,毕竟事情若是传出去的话,她的名声也要毁了。只是云舒哭闹得他头疼,他只好让人将云夕请了过来,也好将事情说开一下,将来总归是一家人。   云夕平静问道:“大小姐是什么时候去我们店里买的千鹤膏?我们店铺所贩卖的东西,每一样都有备录在案。”   云舒说道:“你管我怎么买到的?我只知道我的脸现在毁了,若是你不将我的脸弄好,我非要你付出代价!”   杨氏直接让人拿出一瓶千鹤膏,说道:“这是大姑娘前日所用的千鹤膏。”   云夕一看到这瓶,顿时无语了。这哪里是她家的千鹤膏,明明就是詹家卖的!这云舒也真是够无语的,自己买了伪劣产品,不找詹家也就算了,居然还意思找到她头上。   她声音冷了几分,“这明明是詹家前几日卖的仿冒品,云小姐您用了出问题的话,也该找詹家,不该找我们。”   然后直接拿出自己的千鹤膏,“我们店里的千鹤膏是这样的,同詹家的可不一样。”说罢,她轻轻倒出了瓶中的膏药,如同黑玉一般的药膏顿时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任谁都能够看出两种药的不同之处。   云穆脸色拉了下来,说道:“舒儿,你到底买的是哪家的?”   当时舒儿说要买千鹤膏,他还直接让账房给她支了一千两银子,结果却弄成这个样子。   云舒梗着脖子说道:“反正我是在国色天香买的。”   云夕直接翻开了前天的账本,说道:“上面可未曾有过你来国色天香的记录。而且国色天香,没有会员卡的话也是没法购买的。”她根本就不曾给云舒会员卡。   云穆一脸失望地看着云舒,“所以明明是你自己买了假货,却非要算到杜姑娘头上吗?”   云舒听了这话,情绪反而爆发了,“本来就是她的错,若不是她不肯给我会员卡,也不肯送我千鹤膏,我哪里会跑去买詹家的?詹家的那时候明明同我保证得好好的,说他们的千鹤膏和国色天香的一样。”   她一激动,更是拉扯到自己的脸,伤口发炎的地方越发疼痛了。   云夕厌恶地看着云舒,懒的同她继续说下去,她直接对云穆到:“既然不是我国色天香的问题,那么我也该回去了。”   然后收起自己那瓶千鹤膏,转身就要离开。   云舒拉着云穆哭诉道:“爹,你看她,她明明手头有千鹤膏的,却不肯送我一瓶,可见根本没有将咱们看作是她未来的家人。她和云深一样,根本和咱们不一条心。”   “爹,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女儿的脸就这样毁了吗?”   云夕顿住了脚步,她大概明白了云舒死活把这件事赖在她头上的原因——无非就是想从她这边拿到千鹤膏,好拿来医治她的脸。   可是她偏偏不要如她的意!   ☆、第二十九章 借题发挥(第一章)   云穆看着女儿溃烂了不少的脸,回想起女儿刚出生时粉雕玉琢的可爱模样,忍不住开口了:“杜姑娘,不知这千鹤膏是否能够卖给云家一瓶。”   云舒道:“为什么还得买?她应该送我才是。”   或许是因为云穆在这里的缘故,云舒的底气似乎大了不少。在她心中,就算杜云夕不想给她面子,她爹可是她未来的公公,总该给面子了吧?   不过就算杜云夕治好了她的脸,她也不会因此感激她。   云夕哪里看不出云舒的想法,她淡淡一笑:“千鹤膏虽然对治疗疤痕有上号的疗效,只是她的脸如今这样,又用了其他的药。药与药会不会产生冲突,这个我就没法保证了。”   “若是云姑娘的脸到时候出了更大的问题,只怕云姑娘便要同我势不两立了。”她唇角微微扬起浅浅的笑意,“倘若云大小姐,能够保证用了以后,无论脸出什么问题,都不会找我,那么我才能够将千鹤膏给她。”   云穆也是清楚自己女儿的性子,本来就被她任性的举止弄得烦躁,闻言厉声道:“你可否能保证这点?”   在云穆转过头看不见云夕的时候,云夕故意挑眉,露出一个挑衅十足的笑意,摆明了是在告诉云舒,她就是要动手脚,就是要公报私仇。   云舒哪里敢拿自己的脸做文章,她胡搅蛮缠道:“爹,她肯定会趁机害我的。”   云穆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直接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别用人家的东西了。”然后转身对云夕说道:“真是抱歉,让杜姑娘你见笑了。”   云夕垂眉顺眼,看上去乖乖巧巧的样子,“云大小姐对云深有偏见,连带着也讨厌我,我可以理解的。大小姐本性天真浪漫,想来是身边的人带坏了她。”   装白莲花,谁不会啊!   云穆哪里不知道这身边人是谁,女儿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去看一下曹氏,只怕曹氏趁机又说了不少云深的坏话。想到子女之间却如同仇人一般防备算计,他不免也心生了厌倦之意。   他摆手直接道:“既然你无法信任她,那么就罢了。”   “杜姑娘您先回去吧。我替这孽女向你赔罪。”   看看舒儿做的都是什么事,用假冒的千鹤膏撒泼,诬陷到杜云夕身上,为的便是那真正的千鹤膏。结果现在又觉得人家要害她,非要杜云夕下保证治好她的脸。这已经是远远超出了普通任性的范畴,连带着云穆的脸都被她丢光了。   所以他还真不想再继续牵扯下去,然后转头吩咐杨氏,多准备丰厚的赔礼。   云夕福了福身子,准备回去。想来日后云舒这脸是不会找到她头上来的,毁容了最好。   她转身刚要离去,便看见云深回来,身上还穿着官服,显露出淡淡的威仪,他神色与其说是平静,不如说是冷漠。他身后还跟着一位太医,云深冷淡道:“这是宫里擅长治脸的王太医。云夕并非大夫,日后这种治脸的工作还是别再找她,也别妄图将屎盆子往她身上扣。”   他说话的时候,清凌凌的目光扫过云舒和云穆,在云舒身上停留了几秒钟。那蕴含杀意的眼神让云舒的身子不由地抖了起来。   云穆见儿子冷漠的模样,心中微微一痛,说道:“我们将杜姑娘请过来,并非要兴师问罪,只是想将误会解释清楚罢了。”   云深冷笑一声,“是吗?她可是你的宝贝女儿,就算做错再多的事情,你依旧会毫不保留袒护她信任她。无论是陷害我还是陷害云夕,只要轻飘飘一句年纪小就可以放过。我惹不起她,还是躲开的好。”   “云夕还没进门,她便如此趾高气昂,日后还不知道要用多少的手段。”   云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是云深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直接同云夕一起离开。   王太医看着这家庭纷争,眼观鼻鼻观口,视若无睹,心中却对云穆万分鄙夷。难怪云世子对于自己的父亲从来只当陌生人,有这么一个拎不清的父亲在,都生不出所谓的尊敬孺慕。   云舒感觉到父亲身上传递而来的气息变化,心中一慌,辩解道;“爹,我只是想治好自己的脸……真的没想做什么的。她不肯将药给我,我只好买别人家的……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脸会变成这样的。”   云穆深呼吸一口气,重新睁眼时,眼神多了几分的冷意,“将大小姐送回房间,日后就别再出来了。夫人的佛堂,再多派两个人过去守着,无论谁都不许过去。”   这话竟是要直接将云舒给彻底禁足了起来,而且时间不限。还顺便剥夺了小佛堂中的云曹氏同一双子女见面的机会。   云舒闻言,眼泪立即涌了起来,滑落下来,更是刺激得伤口越发疼痛,“爹,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穆脑海中浮现出云深冷漠的背影,同记忆中那双同样冷漠仇恨的相似眸子相重合,心更是疼得无以复加。他挥挥手,让杨氏将云舒带下去。   杨氏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的弧度——对于云舒这个总是同她作对的大小姐,她早就压着一肚子的火气,现在可好,总算能够好好整顿她了。   她吩咐两个嬷嬷直接将云舒带下去,有些苦恼道:“宫里的两个嬷嬷对大小姐也是尽心尽力,只是她们毕竟是下人,终究得顾虑大小姐的身份。”   言外之意就是两个嬷嬷的权限不够。   云穆点头道:“那就告诉她们,只要能教好舒儿,什么手段都可以。”今天的事情也算是磨掉了他对于这个女儿最后一点的耐性,云深的态度更是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有云穆的话摆在这里,杨氏要动手脚就方便多了,她垂下头,不让云穆看到她脸上的笑意。她就知道,能够让云穆真正改变主意的,还是云世子。只要她继续和云深维持好关系,将来的日子就不必担忧。   ……   云夕转过头,她对云深十分了解,自然看得出,云深其实没有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愤怒,更多的是在做戏给云穆看。   只是作为父子,相处之间却只能演戏,这不得不说,是一件悲哀的事情。   云深淡淡道:“有了这个理由,他便没法再整日劝我搬回来。”   自从他搬出去后,云穆只要碰面了,有机会就想劝他搬回府里,还表示云舒和云翼已经被教导得差不多了,改正了不少。云深早就烦不胜烦,正好利用这个机会,直接堵住他的嘴,也撕破了面上的和平,让他看明白一件事:他和云曹氏的一双儿女,永远无法和解的一天。他还是少做这些白日梦的好。   云夕下意识地握住了他的手,他知道云深其实并不需要安慰,却还是想让他知道,好歹还有她在他身边。   忽的她感觉到了一道如芒在背的视线,带着深深的恶意。   云夕扭过头,却没有看见所谓的人。   “怎么了?”云深问道,他知道云夕不是无的放矢之人。   云夕皱起了秀气的眉毛,“刚刚有人在看我,而且我感觉到了明显的恶意。”若不是如此,她也发现不了,毕竟看她的人那么多,国公府不少人可都对她这位未来的国公夫人十分感兴趣。   云深吩咐道:“查查这附近有谁。”   然后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出现,迅速离开,正是墨烟。   云夕看着神出鬼没的墨烟,嘴角一抽,“墨烟是不是随时都在你身边?”那他们两个偶尔互诉衷情的时候,是不是也都被看到了?   想到这里,云夕顿时觉得没脸见人了。   看出她的想法,云深低低一笑,“放心,墨烟大多数时候还是被我打发走的。”   云夕还是有些不爽,忍不住伸脚踩了一下才算出气。   “陛下今年的寿宴,打算放在长明山上。”   云夕惊讶地回头看他,“不在京城中?”   云深点点头,“今年是四十整年的大寿,所以不少国家都会进京。南陵、草原、北魏都会派人过来,还有朱岩国、庆国这些小国家也会过来。”   云夕明白了,皇宫虽大,可是要塞下这么多国家的人……而且肯定也有一些想要比划比划的,自然得选择更大的场地。长明山,作为皇家最大的一个猎场,便是一个上好的选择。   云深明显有话要继续说,但是却顾虑着在外头,还是住了嘴。   云夕也顺势道:“晚上顺便去我家好了吃饭好了,厨房近日又琢磨出一些新鲜菜色,保不齐你会喜欢。”   天气快要转冷,等过几天,就可以开始烫小火锅了。云夕更是让温泉庄子的人,在附近种起了蔬菜水果,这样即使到了寒冷的冬季,也能够三餐都吃到新鲜的蔬菜水果。   这时候墨烟也回来了,皱眉道;“那附近府中下人不少,实在看不出是哪个。”   云夕不在乎说道:“将大概的名册记下来便是,日后若是出了差错,说不定还能从中找到嫌疑犯。”那样深沉的恨意,也不知道她是哪里得罪了,估计也是曹氏的人吧。   “已经记下了。”   上了马车,重新回到杜家,云夕不忘让人将云穆送来的礼物检查一遍。说实话,她对于那国公府还真是半点都放心不下。   云深丝毫没有自己姓云的自觉,还表扬云夕小心谨慎,要继续保持下去。   同时他也拿出了五个雕刻好的玉佩和两个用水晶瓶装着的丹丸。   云夕眼睛亮了起来,“这是用青鸾木做成的吧?”   云深嘴角勾了勾,拿起其中一对的比翼鸟玉佩,直接给自己和云夕都佩戴了一个。   其余的玉佩则是交给云夕做主。云夕想了想,说道:“一个给你舅舅吧,我觉得他出门在外,应该很需要这东西。”云夕倒没打算给杜周氏他们,一般情况下,也不会有人对他们出手。   云深纠正她说法,“是我们舅舅。”   云夕噗嗤一笑,“好好,是我们的舅舅,可以了吧。”在“我们的”三个字加了重音。   云夕忽的想起了墨烟的弟弟墨阳现在就混在血梅门中当杀手,基本他所接的任务,都是同隐门有仇的。等于是披着血梅门的皮,给隐门做事,同时也努力混到更高层。墨烟和墨阳对云深可谓是忠心耿耿,看在云深的份上,云夕觉得也该帮助他一下。作为杀手,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保不齐什么情况下会中毒一下。   她拿起其中一个最不显眼的玉佩,说道:“这个让人给墨阳送去好了。”   云深脸上笑意加深,“原本我还想同你说这事。”没想到云夕如此善解人意地先提出了。   墨烟也露出了感激的神色。   云夕板着脸道:“好歹我也算隐门一份子。”她手中甚至握有隐门的令牌,想废了云深这个门主都可以的。   最后一个则是暂时收起来,若是云瑶和朵朵什么时候心血来潮想闯荡江湖了,也可以给她们戴上。至于两瓶子的丹药,每瓶中都有五颗。云夕将其中一瓶塞云深手中,“咱们一人一瓶,正正好。”   这可是能够解百毒的好东西。嗯,她的那一份,到时候也得好好收好。   分好东西,杜周氏招呼他们去吃晚餐。   美美地享用了一顿后,云深还十分惬意地在饭后给自己沏了一杯茶,喝完一杯后,才进入正事,“北魏这两年蠢蠢欲动,边疆有些不太平。陛下打算趁这机会,威慑一下北魏,可是却又没想出好的点子。”   云夕明白,这不就是想要利用这四十大寿展现一下大楚的肌肉嘛。   “陛下头疼的是,掌握的尺度吧?既不能过头了,直接掀起战争,又不能蚊子叮一样,没什么影响。”   云深赞赏地点头,“有大臣说可以直接两国的好男儿比试一下身手。”   云夕嘴角抽了抽,“战场上又不是依靠一两个人的武功取胜的。”这是哪个脑残的大臣提出的主意,还比武!比武有毛用啊!   她忽的想起了前世每一年都能够见到的大阅兵,声音轻快了起来,“我有个法子,来个阅兵仪式如何?”   “愿闻其详。”   云夕将所谓的大阅兵流程解释了一下,又将前世的经过删减和改动,变得更加符合这时代。云深越听眼睛越亮。   云夕说得正兴起,忽的他那张风华绝代的脸凑了过来,直接在她唇上啄了一下,“不愧是我的妻子,果真冰雪聪明。我果然很有眼光。”朝廷上一群大臣争论了半天,都没想出好法子。   云夕觉得,他与其说是在夸她,重点反而是放在自己的眼光好这件事上,她忍不住丢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过去。   云深本来就是聪明人,云夕稍加提点,他便想出了不少的好主意。   云夕索性帮他磨墨,让他起草文书。   两位嬷嬷原本见他们两人在书房中呆那么久,还想着进来提醒一下。年轻人不要因为血气方刚一世情迷就做出了不好的事情。等发现两人在做正事后,又退了下去。   这一写,便到了半夜。最后经过商讨,再三修改后才确定了下来,重新又誉写了一遍。   这么晚了,云夕也不能让云深就这样离开,干脆给他安排好了一间专门休息的屋子。第二天,她还一大早起来,给云夕做了一顿美味的早餐,每一样都是云深喜欢吃的。   自那以后,尝到甜头的云深便学会了这一招,时常拿些朝政上的问题同云夕讨论。在云深眼中,他的未婚妻实在冰雪聪明,时常有些让人耳目一新的观点。比如那阅兵的点子拿出后,更是博得了一众的赞赏,尤其是一干的大将军,更是磨刀霍霍准备在这一个月的时间内,操练自己手下的兵。   还有人表示,云深这是被他未婚妻比下去了。   若是心胸狭隘的人,看到未婚妻比自己受追捧,只怕就要小心眼起来。但是云深却不一样。云夕越是出色,只能说明他眼光好。至于其他人,就算再酸溜溜也没用,云夕是他的,谁也抢不走。   ------题外话------   泪奔,不知道后台做了什么,没法更新一万字,我也只能分成两章了。以后还是每天一万字,只是在后台修改过来之前,只怕得分成两章了   ☆、第三十章 出游,日出(第二更)   云夕作为护军参领,当然也得练兵。他还从云夕这边掏出了不少主意,比如方正块、齐步走……这段时间忙得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三餐更是有一顿没一顿的。云深本来就是个完美主义者,这次要阅兵的可是有好几个队伍。他哪里能忍受得了自己手下不如其他人,自然狠命操练了起来。其他的几个大佬也是如此。   至于云深手下的士兵,被他选出来的都知道这是一个大好的露脸机会,而且还是在好几国面前露脸,自然一个个憋着劲地训练。加上云夕给云深出了不少的主意:比如培养集体荣誉感,比如做爱国教育什么的,一个个都小宇宙爆发,恨不得马上北踢北魏,南踹南陵。   人是铁饭是钢,就算云深身体再好,整日这样下来也是吃不消。就算他没问题,还有其他人呢。   云夕一咬牙,直接请了好些厨娘过来,直接包了这些人的三餐。反正云深加上他选出来的人,刚好一百人,做饭虽然累了点,但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杜家的伙食是出了名的好,结果一群人吃得乐不可支的。恨不得这训练时间再维持久一点,天天都有这样的美味佳肴。   甚至导致了好几个人下了决心:以后找妻子,也得找这样厨艺好的人。   有了美食的犒赏,外加还想在几国的人面前好好露脸,因此一个个那叫一个精神抖擞。能够被选出来做护军的,家世基本不会差到哪里去。对于这些世家贵族来说,最开心的莫过于看到自家子弟有拼劲,他们知晓云夕的做法后,不少人家都送了礼物过来,也算是伙食费了。直接送钱,这种俗气的做法,他们肯定是做不出来的。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过。从京城到长明山,坐车也是需要一天时间的,名单在十月初的时候就已经出来了。作为大楚的郡主,云夕自然是在名单上,只可惜云瑶等人没有这个机会。   云瑶倒是不在意,笑着说道:“正好我可以在家里把第三本小说给写完呢。”她这本写了好几个月,都没写完。云瑶的目标是年底就将书给印刷出来。   朵朵则是负责坐镇京城,毕竟羽绒服店、烤鸭店才刚推出不久,需要有人看顾一下。   几个姑娘中,进步最大的便是朵朵。以前的朵朵十分怕生,面对外人,甚至连话都说不好,现在胆子却大了许多,就算是面对陌生男子,也能够坦然说话。   唯一让云夕感到郁闷的是,她这一次出行,就要错过了云瑶的十三岁生辰。这次她将在长明山呆上十天。从二十号到三十号,云瑶的生辰则是这个月二十六号。   云夕索性提前将自己备好的礼物送给她。云瑶现在也称得上是少女一枚了,半年时间,身子就抽长了不少,有了少女聘聘婷婷的味道,京城中已经有一些人家在询问云瑶是否定了亲事。只是杜周氏还想慢慢考察,所以基本都拒绝了。   云夕给云瑶送的礼物便是一整套精致的头面首饰。这首饰是她自己画了设计图,去点绛阁订做的。云瑶见了后,果然很是欢喜,爱不释手地拿在手中把玩。尤其是那个白玉簪,更是爱到了极点。白玉簪上雕刻着一只狐狸,微微半眯着眼,神情懒洋洋的,带着一丝的狡黠。这神态一看,就是白雪。   将事先做好的礼物送给云瑶后,云夕也开始着手准备出行的东西。长明山有一片占地万亩以上的大草原,所以云夕肯定是要带上檀墨一起去的。檀墨自然被她呆回来后,鲜少有纵马奔腾的机会,可谓是憋坏了。云夕看在眼中也十分心疼,每个月都会抽出时间带他去跑一跑。如今有那片草原,正好可以让檀墨好好玩一玩。   她家里养的这些动物,每一只都充满灵性,性格迥异,云夕十分喜欢他们,更是不愿太过拘了他们的性子。   几套的骑马服也是必须的,还有一些平素可能会用到的常见药品。云夕特地做了一个急救箱,里面除了必备的伤药和绷带剪刀、云夕还准备了五瓶的千鹤膏。   她想了想,还是倒出了两颗用青鸾木做的解毒丹,以防万一。至于衣服,她早就做好了三套的骑装,五套平日所穿的裙子。长明山海拔也有几百米,加上十月底随时都可能会步入冬季,她顺势又准备了几套厚厚的羽绒服。   因为是第一次随同出行,云夕还特地写信给陆翊染,询问她应该带什么东西。陆翊染对于这方面十分有经验,她今年也在随行的名单上。   陆翊染让她再多备上驱蚊的药水。   云夕觉得有道理,找云深要了不少这方面的药,她想了想,又从柜子中拿出了两瓶的花露水。这花露水是她今年才尝试着做的,到现在还没拿去国色天香中卖。因为配方是按照前世的记忆,所以云夕也不知道效果如何,这次正好可以试着一起带过去。   作为郡主,她倒是可以带两个丫鬟,正好带上霜降和立秋,银丹则留在家里,帮她处理一些事情。   她所认识的熟人,这次在名单上的便是她、陆翊染、陶欢欢和明月。明月是因为文晏回的缘故,文晏回因为放心不下,直接在前一天就将明月送到杜家这里,等到十九号的时候,明月直接同云夕一起出发。   陆翊染以公谋私,直接将云夕划到她的车队伤,一路上也有人一起聊天说话。她的车队中,还有大公主和二公主,只可惜二公主年纪太小,不然凑在一起,四个人都可以打叶子戏来了。   云夕刚上翊染的鸾车,便听到一道温柔的女声道:“你呀,就算再怎么喜欢他,也不该将他带出来,那些御史只怕又要说你了。”   陆翊染懒洋洋的声音响起,“他是我未婚夫,我为什么不能带他来?”   云夕不用猜,也知道刚刚说话的就是刚被册封不久的淑和公主。   几个皇子皇女中,大公主、二公主和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也拿到了这次伴驾的机会,其余的因为年纪太小,留在皇宫中。大公主养在德妃膝下,性格温柔,很有长姐风范。德妃的娘家苏家同云深关系亲近,连带着云夕对大公主便先有了好感。   至于后妃中,一起过来的有德妃,顺嫔,还有几个常在。顺嫔便是二公主的养母。   两个宫女见她打开,先开了车帘。这车驾四周都用粉色的纱遮掩着,金线勾勒着莲花的图纹。   云夕先前拜访德妃的时候,便同淑和公主有过一面之缘。她看见云夕的到来,微微一笑,头上所佩戴的落英缤纷翡翠头花晃了晃,“云夕,你也来了。”   她旁边一左一右,左边坐着托着腮脸上写满了无聊的陆翊染,右边坐着一个小萝莉——二公主。   二公主则是七岁的小萝莉,脸蛋圆嘟嘟的,十分讨喜,虽然正板着脸坐大人状,可是因为年纪小的缘故,看上去反而更可爱了。   云夕手中牵着明月,说道:“打扰了。”   这车驾不小,装上他们五个人都不显得狭窄。反正帘子一放,只要她们不过分,外头就看不到她们在做什么。   淑和公主目光落在明月身上,微微笑了笑,“这位想必是文侯爷的爱女吧。”   淑和公主知道明月拜师于无为子,对明月十分亲和。明月像模像样地行了礼,然后几个人就排排坐,说起了话。   云夕刚刚上车之前,就听到了几句他们的对话,笑盈盈看着陆翊染,“你还真将苏幕遮带出来了?”   陆翊染点点头,“他骑术不错,说不定这回还能为我们大楚争光一把。”听这话,就知道只是借口。到时候该让谁上场,都早安排好了。   几个人在那边低声说话,大约一刻钟后,车驾缓缓前行。云夕发现这二公主似乎特别腼腆,怎么逗都不怎么说话。   明月坐了一会车便觉得无聊,拉着云夕的手说要吃点心。云夕在出发之前,就带了干脆面出来,做法同前世的差不多。明月吃过一次后就很是喜欢。   云夕一向很宠明月,直接将包裹打开。她特地将干脆面做成一小片一小片,四四方方的,要吃的时候,直接放在专门放点心的油纸中,捏碎了,再放上事先准备的调味料。这种干脆面可是她小时候十分美好的回忆。   大公主好奇望着她,“这是干的面饼?能直接吃?”   云夕笑了笑,“这是先前就下锅做好炸了的,直接吃没问题。我原本还想做锅巴呢。”只是觉得干脆面可以放更久,这才选择了这个。   她拿了一块面饼,放入油纸中,手轻轻一捏,捏碎了后,再撒上调味料,晃了晃。整个香气顿时就跑了出来。   云夕甚至听到了咽口水的声音——从二公主那方向传来,她忍俊不禁,将东西递给明月。   明月开开心心地接了过去,开始啃了起来,神情是满满的快活。   陆翊染直接说道:“我也来尝尝。”然后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接着也开开心心地吃了起来,明月甚至还同她交流哪种口味的比较好吃,云夕调味料都准备了好几种呢。   云夕自己也选了一个,余光瞥见二公主一脸的渴望,忍俊不禁,“小公主要吃吗?”   二公主立刻用力地点头,“我要诗!”她说话漏风,将吃说成了诗。   云夕听着这口音,差点喷笑。原本她还以为是小萝莉太正经,所以不说话,谁知道是因为换牙,说话漏风,所以不好意思开口。   她帮二公主做好一份,递给她。   二公主很有礼貌地道谢,说话依旧漏风……怎一个萌字了得。大公主见大家都吃得欢,加上别人也看不到她们里头在做什么,最后难得放下仪态,跟着品尝了一块。   有了一起分享过点心的交情,气氛都因此变得更好了。大家一路上说说话,云夕还拿出了事先准备的跳棋,玩了起来。跳棋的规则十分简单,就算是初学者也能很快上手。有了可以玩的东西,时间都不难熬了。   他们早上出发,夜幕降临的时候,才抵达了长明山。   从山脚到山顶,云夕便感觉温度的确下降了一些,连忙找出外套,给两个孩子一人披上一件。   至于每个人住的地方,事先就已经安排好了。云夕和明月一间,至于陆翊染,她作为公主,至少享受到了单独一间屋子的福利。她们住的地方都挺近的,十分方便相互串门。   长明山的宫殿宅子要塞下他们这么多人其实没有问题,但架不住明天会有好几国的使者到来,所以即使云夕贵为郡主,也只能委屈一下了。   只是从安排上来看,也是下了功夫的。基本住在同一间屋子的都是关系不错的人。比如陶欢欢的室友便是严舒静。每个房间,都配着一个服侍的宫女。负责她和明月的是一个名叫瑾容的宫女,而且原本她就是德妃宫里的人。云夕一看就知道肯定是云深或是文晏回安排的。明月身边也跟着两个丫鬟,一个叫小颜,一个叫小玉,两人虽然相貌都只是寻常,可是云夕一眼就看出两人都是练家子。   在吃过晚饭后,宫女瑾容给她们打了热水,让两人都好好地梳洗一番。   明月坐了一天的车,已经困倦到了极点,云夕先让她上床休息一下。   忽的她听到远远的,似乎有喧闹声传来,有些好奇地出门,陆翊染直接道:“北魏的来了。”   云夕惊讶地挑眉,“我还以为他们明年才到的。”   四个国家中,北魏同大楚关系最不好,南陵是中立偏北魏,草原则是中立偏大楚。   陆翊染抬了抬下巴,“出去看看吗?”看她的样子,就算云夕不出去,她也打算看的。   云夕点点头,同陆翊染一起走出院子,和她们一起来的人不少,比如陶欢欢和严舒静也都出来了。北魏同大楚相貌有些不同,五官要更深刻一些,因为是夜晚抵达的缘故,那些护卫手中都拿着火把,汇成了长长的火的海洋。   云夕一眼望去,北魏来的人还真不少,单单护卫,至少也有五百。   所有即将到来的国家中,云夕最关注的无疑就是北魏,毕竟先前北魏的人可是打算对隐门令牌出手,说不定这这次能够利用这次的寿宴好好挖出一些东西。   北魏所住的地方位于另外一座的宫殿中。   云夕看完后,正要回去,一抬头,便看到云深站在她旁边。   陆翊染冲她挤眉弄眼,“我先回去了。”   云夕抬眼望着犹如茂林修竹的云深,问道:“怎么了?”   云深嘴角勾了勾,“明天一起去山顶看日出如何?”   看日出?   云夕怔了怔,忍不住心动了。她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海拔差不多也有八百多米,在这种顶端看日出,可想而知会是多么令人惊艳的场景。她立刻意识到云深为何会选在这个时间。   毕竟大家都刚到长明山,累了一个晚上,哪里有心思马上去看日出。等后面几天,估计看日出的人都可以挤满山顶了。明天早上的确是最好的时机。   云夕点头应了下来,两人约好时间,云夕返回房间休息。   等到了卯时轻手轻脚起床,梳洗的时候,动作也很轻,生怕吵醒了明月。   负责打热水的瑾容问道:“郡主这是打算出门吗?”   云夕微微笑了笑,“只是想去看日出再回来。”   瑾容点点头,补充了一句,“山顶风寒,郡主最好多添一件衣服。”   云夕笑着谢过她,又喝了一杯热茶暖暖胃才出门。云深早在门口等她,见到她出来,微微一笑。   云夕提醒他道:“你不多穿一件?”   云深摇头,“实在冷了,直接内力便是。”   云夕顿时无语了。   两人慢慢走着,一路上还可以听到厨房传来的声响——这时候从宫里带来的御厨已经开始准备起了早膳。   等到了山顶的时候,天依旧一片漆黑,夜空中零零散散地布着几颗星星。山顶的悬崖下,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   风吹在脸上带着一股的寒意,云夕因为穿着毛茸茸的外套,倒是不觉得冷。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缕阳光划破了天际,远远的地平线因为阳光而染上了灿烂的色彩。   日出这样的风景,无论看多少遍都不会腻。云夕静静地观赏着这自然美景,忽的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住。她唇角勾了勾,下意识地握紧了云深的手,淡淡的热度传了过来,显然是云深刻意用内力温暖了自己的手。   尽管清晨的风依旧带着寒意,云夕却没感觉到冷。   等火红的太阳彻底跳出地平线那一瞬,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情绪充满了胸腔。   云深的话语轻轻传了过来,“他们说,在这山顶看日出的话,就会长长久久。”   云夕忍不住想笑:“原来这种传说你也相信啊?”难怪非要过来看。   云深的声音清朗中带着一丝的蛊惑,“嗯,现在我信了。”   因为她的缘故,所以才相信。   说不感动是骗人的,云夕正要开口说话,忽的看到了下面树林中一道熟悉的声音——苏幕遮。   他一大早,跑来树林做什么?   ------题外话------   第二章,加起来,正好一万字。被这更新弄得有些头疼,哎   ☆、第三十一章 袭击,立威与反立威   苏幕遮的地位很尴尬。尽管陆翊染已经放出话,明年就要同苏幕遮成亲,甚至端长公主也默认了下来。可是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出自天香楼。   也没有什么人认为陆翊染对他是真爱,绝大部分人都觉得她只是一时兴起玩玩罢了。甚至京城的赌坊还下赌注,在明年真正成亲之前,陆翊染便会后悔,直接取消这门亲事。   苏幕遮尽管跟着过来了,还被陆翊染安排到一个不错的住所,可是真正愿意接近他的,还真没有。正常情况下,苏幕遮应该是规规矩矩才是,怎么会在这时间,跑来树林了。   云夕对此可谓是百思不得其解。   她眼力好,就算隔着几百米的,也能认出那是苏幕遮。   云深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也看到了苏幕遮。在察觉到他即将转头的那一瞬间,云夕和云深两人都后退了一步,正好避开来。   云夕挑了挑眉,语气带着一丝的惊讶,“他居然能察觉到我们?”这就有些厉害了,在那样的距离中,能感觉到她和云深的,身手也不会比他们差多少。   云深只是笑了笑,笑声低沉,充满了玩味,“谁知道呢。”   云夕则是利用石头,遮挡住他们两人的身体,顺便看看苏幕遮在干嘛。只是看了半天,也没看到他同谁会面,似乎只是大清早单纯地出来一下而已。   太阳出来后,清晨的阳光将天边染上绚烂的色彩。看完日出,他们也该早点回去了。   两人回去的时候,倒是分开行动的,虽然他们两个是未婚夫妻,被看到整日呆一块的话,还是会有人说闲话。   回到房间后,明月刚起来,睡眼惺忪的样子,在那边边揉眼睛边打哈欠,别提多可爱了。   “姐姐你去哪里了?”   云夕摸了摸她的头,顺势接过了丫鬟小玉刚拧好的热毛巾,擦了擦明月的脸,“刚刚去看日出了。”   明月懵懵懂懂地点头。   等她洗漱完后,宫女瑾容将她们两人的早餐端了过来,云夕自己用了一份枸杞梗米粥,吃了两个吉祥如意卷。然后盯着明月吃了半碗的粥,外加一个豆腐皮包子。   云夕吃完早饭后,拉着明月的手,准备出去逛逛,趁现在不少国家还没到来,那片大草原上人不算多,她正好可以趁机跑两圈,让檀墨松快一下。   在出门之前,她先拐去陆翊染的屋子。陆翊染也刚用完早饭,看上去心情十分不错,甚至还哼着小曲调。   云夕听了那旋律,眼皮不由一跳——这怎么听怎么像是百花楼中那位清倌做的曲。这一曲刚出世便备受追捧,那位清倌也被捧成了所谓的第一琴师。   看陆翊染哼得如此熟练,就猜她应该没少去百花楼捧场,甚至亲耳听到那清倌弹琴。   云夕的目光落在了桌上的花瓶,花瓶中插着盛开的茶梅,娇艳动人,色彩瑰丽,花瓣上还带着清晨的露珠,一看就是刚采摘不久的。   云夕笑了笑,“你一大早就有闲情逸致去采花啊。”   陆翊染摇摇头,声音透着炫耀的得瑟之情,“不,是幕遮采了送我的,好看吧!”   云夕觉得吧,就算苏幕遮送来一根狗尾巴草,翊染都会称赞说颇有野趣。   云夕倒是想起了那树林中据说有一片的茶梅,难道大清早的,苏幕遮便是为了过去给翊染摘花的?   陆翊染对她虽然算不上是掏心掏肺,但是平日也看顾不少,云夕忍不住多嘴了一句,“难怪呢,我早上去看日出的时候,还看到他了。”   陆翊染抓重点能力杠杠的,语气戏谑,“哦,和云深一起去的?”   云夕十分坦然地点头。   陆翊染托腮道:“看日出啊,听起来不错,明天我也和他一起去看看好了。”   云夕好奇问道:“你真爱上他了?”   语气中还带着一点不可思议。陆翊染给她的感觉,就是享受至上主义者,做事随心所欲,兴趣和热情来得快去的也快。当时她说要让苏幕遮成为她驸马,云夕……说实话,还真不看好她这段感情持续的时间。   在这一点上,苏幕遮的容貌的确占了很大便宜,那样俊美深刻的面容,加上桀骜的眼神,的确让人很有征服的欲望。   陆翊染反而笑了,“哪里就到了爱的地步,不过喜欢是肯定有的。那张脸还真的是百看不厌啊,特别是在某些场合。”   云夕听着她暧昧的语气,嘴角抽了抽。公主殿下,说话含蓄点呀,别一言不合就开车呀,她都有些后悔提起这话题了,在场的还有明月呢。幸亏明月不懂她在说什么,一脸的天真无邪。   陆翊染一脸惊奇,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你还真听懂了!”   云夕避左右而言他,“出去赛马不?”   陆翊染立刻来了兴趣,“走!一起去跑几圈!”   反正在人员到齐之前,他们可以尽情浪一下。人多了,再大的草地都觉得拥挤。   云夕笑着问明月,“你要过去看看?还是呆在房间里。”   明月拉着她袖子,“我和姐姐你们一起。”她补充了一句,“我也有小马的!”   明月会骑马,云夕倒是知道。有霜降和立秋看顾,加上还有明月的两个丫鬟,想来这小丫头也不会出什么事情。   陆翊染带着云夕到处串门,不多时,就怂恿了一群蠢蠢欲动的妹子,队伍一下子壮大了不少。   这里的姑娘大多数都是有过出行经验的人,每个人都带出了自己平时骑的马,然后一个个看着云夕的檀墨流口水——檀墨的卖相实在太好,强劲的四肢、乌黑滑顺的毛发、优美的体态,每一样都在述说着自己的不凡。   大家酸溜溜的目光不断地檀墨身上飘,只是见过檀墨的人都知道,这马的脾气特别大,除非云夕在场,否则他们连摸都不能摸。   “好俊的马?愿意卖吗?我可以出十万两。”一道陌生的男声响起。   云夕转过头,看见一身锦衣玉带的男子,衣服上还绣着龙的图纹。云夕略一猜测,便猜到这位只怕是北魏的哪个皇子吧。   云夕今日简单地梳了一个百合髻,斜斜插着一根黑檀木梅花簪子,耳朵上是点翠垂珠蓝玉耳坠,身着一袭藕荷色的月华裙,五官精致,眸若星辰。   她站在檀墨身边,亭亭玉立,仿佛随时都要随风而去,歪头的时候,耳坠上的蓝玉发出幽蓝的光芒,耳垂小巧白嫩。   男子眼中闪过一丝的惊艳,语气不自觉放柔了几分,“我愿意出十万两买这匹马,姑娘可否愿意割爱?”   云夕皱了皱鼻子,直接说:“不愿意。”   傻了才会将檀墨卖了,十万两是很多,可是她又不是赚不到。   她转过头,懒得搭理这人。   檀墨十分通人性,也听得懂一些人话,听到有人觊觎自己,十分不悦地冲着那人鸣叫了几声,声音带着警告和威胁。若不是云夕伸手安抚他,只怕就要直接撒开蹄子狠狠踢过去。   陆翊染嗤笑一声,“才十万两就想买檀墨,一百万两还差不多。”   然后扭头对云夕说道;“咱们也别理不相干的人,来跑两圈吧。”   云夕点点头,足下一点,身子轻盈地落在马背上。这样的身手又让那男子眼睛亮了起来。   其他姑娘相比较云夕而言,要含蓄不少,都是规规矩矩地上了马背。京城的贵族圈子本来就喜欢打猎纵马,所以即使是书香世家的姑娘,多少也都会点马上功夫。   一群姑娘坐在马背上,风姿各异,环肥燕瘦,形成了一道最靓丽的风景。   云夕看着这一望无际的草地,风轻轻捶了捶,草摇摇摆摆的,这样宽阔的场景让人的心情都不自觉好了起来。   陶欢欢笑声如同银铃一般,“我听闻前面有一个落月湖,我们跑过去取落月湖旁的花再回来。最后的人就惩罚明天大清早给每个人都摘一株茶梅。”   这惩罚雅致又无伤大雅,输了也无妨,大家自然是纷纷点头答应。   身着北魏样式裙子的一个姑娘忍不住问道:“我也可以和你们一起比吗?”   陆翊染调笑道:“当然可以,只要你别到时候输了哭鼻子就是了。”   那姑娘抬了抬下巴,“才不会哭鼻子呢。”   云夕扬起缰绳,纵马奔腾。身下的檀墨如同一道闪电般射出,画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风驰电掣,若不是云夕上马的时候,将帽子带好,只怕头发都要被吹成疯婆子了。   风驰电掣,在这种极致的速度中,整个人像是在随风奔跑一般,心中所有的郁气在这种极度刺激的情况下被一扫而空,现实的包袱负重都被甩掉,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快点!再快点!   云夕总算有些理解,为何不少人都喜欢纵马飞奔,这种感觉像是毒品一样,很容易上瘾。   她骑术本来就好,加上檀墨本身就是万里挑一的骏马良驹,所以没多久就一马当先,将其他人甩开了一截。   她第一个抵达那落月湖,落月湖坐落在这片大草原的中心,犹如一块蓝色的宝石镶嵌在那边。远远望去,湖面泛着蔚蓝的色泽,近看了后才发现湖水十分清澈。云夕也不下马,身子一倾,直接摘了一把白色的花朵。这种花朵同雏菊有些像,白色的花瓣十分小巧可爱,围着落月湖长了一圈,形成一个花圈。   摘好了花后,云夕返了回来。这时候,那位北魏的姑娘恰好快到落月湖了,在一群比赛的姑娘中,她倒是排了第二。一方面是因为她骑的马好,她身下那匹骏马,不会比檀墨差到哪里去。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的骑术的确不赖。   云夕微微同她点了点头,拉了拉缰绳,返回原路。   当她远远地望着前头的时候,发现起点处似乎聚集了不少的人。   等距离越来越近的时候,云夕在人群中还看到了楚息元,谁让他就站在最显眼的位置,想看不到都困难,楚息元旁边,并列站着一个有些年纪一身威仪的男子。   能同他并列的,云夕稍微一猜,便猜出了他的身份——这应该是北魏的皇帝宇文卓。   她拉了一下缰绳,让檀墨放慢速度。   “吼……”一声长啸震耳欲聋,一道健硕的身影飞速扑了过来,冲着云夕身后。   云夕身后正好是摘了花回来的北魏少女,她被这样的惊故吓得尖叫了一声。   云夕侧过头,恰好看到那是一头彪悍的狮子,长长的鬃毛抖动着,让人看了一眼就害怕不已。那副威仪寻常人在他面前不自觉吓得筋酥骨软,不能动弹,谁也不会怀疑这狮子爪子的锋利程度。   “无忧!”一道焦急的惊呼声响起,“你们还不快去救公主!”   原本在马上好好的宇文无忧面前忍不住窜出一头凶狠的大狮子,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她身下的骏马十分具有灵性,面对这样的狮子也不见腿软,反而立刻带着宇文无忧飞去相反的方向。   其他的护卫也纷纷赶上前去,准备解救这位公主殿下。只是他们的速度,哪里比得过发狂飞奔的狮子,身影如同闪电一般,带着凶狠的力道,狠狠扑向了宇文无忧。   宇文无忧骑着的马狠狠地往狮子的眼睛部位踹了过去,而且还十分准地踹到了右眼的位置。   狮子发出一声愤怒的吼声,狠狠咬向了这马的前肢,枣红色的小马发出一声凄惨的悲鸣,声音带着几分的痛苦。   在他们撕扯的时候,宇文无忧也被狠狠地甩了出去,云夕此时恰好赶到,直接接住了她的身子,随时携带的匕首直接飞射出去,直直地射向了狮子的心脏。   砰地一声,狮子倒在了地上,其余这时候才赶到的护卫连忙拉弓射箭,帮忙补刀。那些护卫看宇文无忧没事,这才松了口气——这位可是北魏皇帝最宠爱的女儿,甚至超过了一众的皇子。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只怕就要血流成河了。   宇文无忧一脸的心有余悸,手紧紧抓着云夕的袖子。云夕转头看向她,揉了揉她的头,“没事了。”   因为她这个动作,宇文无忧眼泪直接掉了下来,从马上下来,一脸心疼地看着她的马,“牡丹。”这牡丹是三年前父皇送给她的,那时候的牡丹还是小马驹,平日吃的马草水果都是她亲自喂的。宇文无忧同牡丹的感情很好,如今见了爱马变成这惨样,眼泪直接就掉下来了。   云夕一边将她的匕首从狮子的身上取出,一边安慰她,“好歹命还在。”这名叫牡丹,也的确是十分忠心护主,在同那狮子的拉扯之间,他身上被咬了好几道伤口,鲜血涌了出来,看上去血淋淋的,十分凄惨可怜。他倒在地上,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   宇文无忧点点头,擦干了眼泪,吩咐护卫:“还不快将牡丹抬起来,让李太医给他治疗一下。”   “哎,你动作轻一点,你拉扯到他伤口了!”   看宇文无忧的样子,若不是自己抬不动,只怕就要亲自抬起来。   陆翊染这时候也从回来,看着一地的鲜血,依旧不远处倒在地上的狮子尸体,饶是胆大的她都忍不住唬了一跳,“发生什么事了?”   云夕摇摇头,表示她自己也不清楚,“刚刚突然冒出一头狮子了。”   因为脱离了危险,爱马看上去也没有生命危险的样子,宇文无忧情绪缓和了不少,感激道:“我叫宇文无忧,还没谢谢这位姐姐刚刚救了我呢。”   云夕道:“我是杜云夕。”   宇文无忧……这个她倒是知道,是北魏的三公主,备受宠爱。   云夕却没想到,自己一救就救了这么一尊大佛。   她直接带着宇文无忧上马,“先回去吧。”   檀墨风一样飞了出去,不多时便回到了起点。   云夕到的时候,恰好看到草原的大皇子那托亚正在对黑着脸的北魏天子宇文卓表示歉意,“都怪我手下办事不利,那狮子竟然挣脱了铁链,跑了出来,差点伤到无忧公主。”   “大概是一路上狮子一直挣扎,铁链才松了不少。”   宇文卓目光在女儿身上滑了一圈,见她只是稍微受到惊吓,脸色缓和了一些,旋即对云夕道;“多亏了这位姑娘救了小女。”然后转头对楚息元道:“你们大周的女孩,可一点都不比男子差。”   楚息元笑了笑,说道:“这也是公主洪福齐天。”   那托亚脸上是真切的歉意,“原本这狮子是我弟弟花费了好一番功夫抓到的,我们便想着送给陛下做寿礼,谁知道却出了意外。”   云夕顿时无语了,她觉得这那托亚还真的是典型的低情商啊,这狮子都差点伤到人了,却还直言这是送来的贺礼。若是心眼小的皇帝,都会忍不住怀疑,他们草原是不是故意的。   楚息元的涵养还是相当不错的,只是咳嗽了一声,“二皇子果真是人中英雄,这样的狮子也驾驭的住。”   那托亚一脸自豪,满脸都写着“我弟厉害我自豪”,“那是!巴尔图是我大草原最骁勇的勇士!”   云夕则是福了福身子,“臣女一世情急,倒是不小心毁了陛下的寿礼。”   楚息元让她起身,说道:“那狮子虽然珍贵,可是同无忧公主的安危相比,不值一提。你救下公主乃大功一件。”   若是让北魏的公主在他地盘上出了事,那大楚的面子往哪搁。   宇文无忧道:“是啊,多亏了云夕姐姐呢。”   这时候,其他的姑娘也纷纷回来了,都被那狮子的尸体吓了一跳,那些原本拿着花的姑娘们都不由捏紧了手中的小白花,然后一一从马背上下来请安。   楚息元也知道他们几个留在这里,只会让这群姑娘家拘束,正好还得过去调查一下狮子的事情,一群人就浩浩荡荡过去了。   宇文无忧因为担忧自己养的那匹牡丹,看过去看牡丹的情况如何。其他姑娘等人走了后,才凑过来,叽叽喳喳地问着刚刚发生的事情。刚才在场的宫女们不疾不徐地将事情说了一遍。尽管语调没有平仄起伏,但是故事本身就够惊险了。   大家纷纷表示云夕真是给她们大楚长脸了,然后又庆幸宇文无忧的平安无事。   云夕看着陶欢欢,问道:“你怎么最后一个来了?”她发现陶欢欢的衣服上还染上了不少的尘土。   陶欢欢皱着脸道:“不小心摔了一跤,结果就被人超过了。”从她的语气来看,她郁闷的是自己最后一名,至于摔倒了,倒只是小事。   云夕有些无语地摇头,提醒她:“明天可别忘了给我们送花。”   陶欢欢摆摆手,“放心吧,到时候一定给你选最好看的那一株。”   陆翊染道:“还有那位无忧公主的,她好歹也第二个到。”   虽然无忧公主遇到狮子袭击是件满严重的事情,可是因为宇文无忧最后的平安无事,加上这些姑娘们也没亲眼看到当时惊险的画面,所以很快就放下这件事。   不过这件事还是很快就传开来,特别是云夕当时一刀解决狮子的画面更是说得绘声绘色,导致寿宴还没开始,云夕就抢走了所有人的风头,上了头条。对此产生质疑的人,特地跑去看了狮子的尸体,顿时一句话都说不出。   尸体被保持得很好,锐利的爪子、巨大的身躯,以及那即使是死亡也无法带走的属于万兽之王的霸气,都告诉大家,这狮子并非什么家养的小猫。   说起来,原先草原就是觉得这狮子很威风,才想着送过来给楚息元当宠物的。三个国家联合调查了狮子的事情,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意外。调查出来的结果是因为狮子太过桀骜不驯,所以一路上挣扎,竟是慢慢将铁链给磨得松了。   之所以狮子一出笼,便奔向宇文无忧,是因为宇文无忧那匹牡丹,平素爱吃一种素心草,身上自然也有这种草的味道。而这种草恰好是狮子所讨厌的,一闻到就会发狂。   所以当时狮子奔出来时,明明距离云夕更近,可是却咬着宇文无忧不放。   一切看上去就像是意外,可是云夕却隐隐觉得,这些并非巧合。至于牡丹,兽医也给他包扎了伤口,性命虽然没有大碍,可是他的腿却因为被狮子狠狠一咬的缘故,只怕今后就要瘸腿,再也没法在草原上奔跑了。   宇文无忧看上去特别的伤心,牡丹刚出生没多久,就被她选中,亲自给他喂东西,亲自给他刷洗,感情不可谓不深厚。如今好好的一匹骏马,却瘸腿了,宇文无忧别提有多难过了。   云夕从云深口中,也得知了北魏不少的消息。比如北魏这次过来,一共带了八百的士兵。皇子皇女中,太子坐镇北魏,大公主又已出嫁,一起出行的有二公主宇文秀、三公主宇文无忧、二皇子宇文旭和四皇子宇文清。   其中二公主和二皇子可谓是同胞兄妹,宇文无忧则是已逝的贵妃之女,最受宇文卓的宠爱。宇文无忧还特地过来同她道谢,云夕对于这位天真浪漫的公主印象倒是不错。   到了二十号晚上,来大楚贺寿的国家便到齐了。   云夕也见到了那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南陵皇帝元灵御和公主元灵犀,在他们两人出行的这时间,南陵处理朝政的是元灵御的叔叔。   其他的小国也都准备好了精心的贺礼。包括草原、北魏、南陵、朱岩国、庆国、丰国……前来道贺的一共有十二个国家,这也让云夕大开眼界。其中北魏最为气派,单单护卫就带了八百,而且一看就知道都是精锐。草原则是带了三百个草原大汉,因为身材威猛,所以也颇惹人注目。   不过最受瞩目的却是南陵,毕竟南陵皇帝元灵御卖相实在是好,一在人前出现,那清隽的相貌,翩翩君子的作风,就惹得不少人芳心大动。元灵御不仅带了自己的同胞妹妹元灵犀,还带了南陵的二皇子元灵钧和两位同父异母的妹妹,大公主元灵雅,三公主元灵湘。其中元灵犀在几个公主中排序第二,不过因为她的嫡亲哥哥是皇帝的缘故,比起两位公主的温柔安静,她性格要更张扬一些。   真正牵扯众人的心的事情是,南陵和大楚打算联姻,只是联姻对象不定。有可能是南陵将自己的公主嫁给大楚的世家贵族少爷,也有可能是哪位大楚的名门淑女被选作元灵御的后妃。   正所谓一切皆有可能。   等到了二十一号,这寿宴才算是正式开始。   云夕只觉得才一夜之间,长明山这片大草原就变了个样,一排排坐席按照安排的国家席位,摆得好好的。每个人都打扮得光彩夺目,但是又不会喧宾夺主,形成了一道独特风景。云夕的位置,还挺靠前的,和她坐一排的,除了大公主、二公主、陆翊染,还有两位郡主,一个是鲁王嫡长女薛莹莹,一个是南越王嫡次女林妙琴。云夕总觉得这薛莹莹似乎对她百般不待见,说话的时候,总是夹枪带棒的。   陆翊染对她做了一个口型——云深。   云夕顿时明白了,感情又是一个喜欢云深的姑娘。说实话,到了她这个地位,会明明白白表露出对她不喜的人,真的越来越少了。毕竟她身份摆在那边,对大楚又有诸多的贡献,无论是在清流还是武官那边,名声都特别好。   乍一遇到,还真有些新鲜。再说了,薛莹莹这样什么情绪都摆脸上的,反而比较不容易使出下三滥手段。   陆翊染也同她说了,薛莹莹是任性了点,但是人倒是不坏,不会也不屑用小手段。所以云夕也没打算同她计较太多。   这贺寿的第一个项目,便是各方献上自己的贺礼。比如南陵的礼物中最惹眼的便是一种即使在夏天也不会融化的千年寒冰。草原送的是十匹的汗血宝马,原本那狮子也是贺礼之一,可惜因为昨日的骚乱,被云夕了却了性命。   这汗血宝马,即使是草原中,数量也不会超过一百匹,他们却直接拿了十匹出来作为贺礼,可见心意之诚。   就连楚息元都忍不住露出了动容的神色,表示两国的友谊天长地久。云夕严重怀疑,这其中肯定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交易在其中。   北魏天子宇文卓神情不自觉凝重了几分,目光在镇定从容的楚息元和看起来十分憨厚的那托亚两人之间打转了一下,然后迅速收回。   等草原和南陵献礼后,便轮到了北魏。   当看到那熟悉的轮廓时,云夕的瞳孔不由微微睁大——北魏送上的贺礼,分明就是火枪的样子,只是这火枪是用竹筒所制的,样式较为简陋。比起云夕前世中时常用的枪支,自然是逊色很多,但的确是有了枪的雏形了,倒是和前世华夏宋朝所使用的突火枪十分类似。   宇文卓神情漫不经心中带着一分的挑衅,“这是我们国所使用的神枪武器,不如我让他们演练一下如何?”   场面一下子凝固了下来,鸦雀无声。   云夕只想到两个字:立威!   楚息元依旧是风雨不动的样子,他微微笑了笑,“那就让我看看北魏军队的英姿吧。”   宇文卓比了个手势,二十名北魏军人走了出来,每个人手中都是一把的火枪,齐刷刷地面对前面的空气。他们左手扶住枪支的铁管,右手点火,动作十分齐整。二十把突火枪点燃时发出的动静汇成了一道剧烈的声响,让不少胆小的姑娘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砰地一声巨响,突火枪中喷射出弹丸,直接将前面事先摆好的架子给打了个粉碎,威力可见一斑。   大楚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倘若这枪打在人身上的话……而且大家心中明白,既然这宇文卓将这突火枪作为贺礼,送了过来,可见北魏手中拥有比这突火枪更为先进的武器。   不同于身边人或多或少的惊慌和不安,云夕倒是十分镇定——前世她沙漠之鹰玩的不要太溜,这突火枪在别人眼中或许十分可怕,但是见惯了前世,她还真很难放在眼中。   楚息元露出了意味不明的一抹笑,从他依旧平稳的声音,实在很难窥探出他此时的心情,“突火枪的威力果真名不虚传。”   这话透出的信息量不可谓不大:楚息元早就知道北魏有了突火枪,并且对于威力也是心知肚明。   这话一落,不少大楚的官员脸色都平静了下来——既然天子早就心中有数,甚至不疾不徐,可见对于这突火枪的解决法子是胸有成竹。   北魏这一份礼物出来后,后面几个小国的礼物都被比成了渣了,或者说,大家也根本顾不上寿礼的事情,脑海中刚刚那二十把突火枪齐射的场景依旧萦绕不去。   云夕对此一点都不担忧,虽然没有现代的机器和材料,她造不出高斯步枪、沙漠之鹰这些,但是比突火枪更方便,威力更大的武器,她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等每个国家的贺礼都献上后,楚息元微微一笑,“在宴席开始之前,正好让他们表演一个小节目。”   他话说的轻描淡写,云夕却不由精神一振。她心中明白,这是阅兵仪式要开始了。   宇文卓借楚息元的四十整寿立威,殊不知,楚息元却早就有所准备。   鼓声大作,一声一声的,仿佛要敲打进人的心口一样,胸口心脏的跳动都不自觉跟着共鸣了起来。   在隆隆鼓声中,排列成方块的军队走了进来,步履齐整,动作像是丈量过的一般,整齐得令人咋舌。从周围人惊讶的表情,就可以想象得出这种画面第一次出现在人前,对于人们的冲击感。   第一个方队是齐步走,第二个方队则是打起了七杀拳。拳法统一,气势磅礴,伴随着孔武有力的动作,一种肃杀的味道蔓延开来,气氛直接被渲染到了最高氵朝,男性力量在这一刻展露得淋漓尽致。   大家都忘记了先前看到突火枪的不安,一个个激动地红了脸颊,热血的少年直接用力鼓起掌来,恨不得自己也是场下的一员,将气氛炒得更火热。平素那些矜持的姑娘们受到感染,脸颊绯红,也跟着鼓掌,只是不像那些少年一样,激动得喊出声音来。   大家看着这齐整的军队,眼中是满满的骄傲:有这样的军队守护,大楚不惧怕任何敌人!   宇文卓的神色不自觉沉重了下来,他从未想过,还有这样的展示方法,毫无疑问,这种法子对于凝聚人心具有十分好的效果,看大楚官员脸上的骄傲就知道。   坐在上位的楚息元则是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同宇文卓的表情形成了鲜明对比。   云深所安排的阅兵可不仅仅只是如此,在七杀拳后,还有剑阵。每个人手中的剑都是用云夕献上去的锻铁法子打造出来的,寒光凛然,剑气纵横。   一百个人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剑阵,只要陷入其中,稍有不慎,便会被斩杀于宝剑之下。每个人都配合得十分默契,显然排练过许久。更让人惊讶的是,这巨大的剑阵,还是由十个小剑阵汇成的,若是在战场中,随时可以缩小或是扩大剑阵。   云深曾经同她提到过只言片语,说这大剑阵,可以由四个到二十个小剑阵组成,自由度十分高。   这些,也只是大楚军队的冰山一角,真正的杀手锏不急在这阅兵上表现出来,可是单单这些,就十分可圈可点,让人赞叹不已。   一整个阅兵仪式,持续了整整半个时辰,可是却没有人觉得腻,反而恨不得一直看下去。   等阅兵结束后,场上的军队排成了整整齐齐的队伍,齐声吼道:“犯我大楚者,虽远必诛!”   声音汇成了洪亮,冲破云霄,几乎要让地面也震动了起来。   然后再整整齐齐地列队离开,只留下众人惊叹激动的心情。   宇文卓毕竟是一国天子,情绪很快就恢复了过来,称赞道:“不亏是大楚,果真了得。”   他本想立威,却不曾想到大楚用这种法子反立威回来。   楚息元不由露出淡淡的笑意,笑容像是一个家长在炫耀自己孩子的成绩一般,反而不像是一国君主,“这阅兵是云深一手设计的,我今日也是初次见到。”   不得不承认,云深的确给了他一个很大的惊喜,他先前知道这阅兵的主意好,却不知道如此的好。   在众人齐声喊着“犯我大楚者,虽远必诛”时,他感觉自己皮肤下的血也跟着沸腾了起来,像是要燃烧成一团熊熊烈火一般。   宇文卓的语气带上了几分的兴趣,“不知是否有幸同这云深见上一面。能设计出这样的仪式,乃大才也。”   在台下的云深闻言,自然得出面拜见一下这位北魏天子。云深的母亲是当年大楚第一美人,作为继承了母亲美貌的人,云深一出现,立刻就镇住了不曾见过他的外国人。那是难以用言语描绘百分之一美貌的容颜,色如皎月。姿容之昳丽让人忍不住嫉妒起上天对于他的偏爱,将最好的一切都放在他身上,美得令人窒息。   拥有后宫三千佳丽的宇文卓都不由一怔,几个瞬间后才回过神,真心实意称赞道:“果真是难得一见的才俊。”   云深行了一礼后,才悠悠然道:“不敢当,事实上,想出主意的不是我,而是我的未婚妻。我远不如她也。”   原本正打算喝茶的云夕不由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在云深的那句话出口后,顿时感觉到瞬间投射过来的目光,让她如芒在背。   云夕只想磨牙:你就认了这功劳又何妨!   ------题外话------   推荐好友的文《腹黑影后的娇宠男神》作者:南鱼飞燕   (女宠男,不喜慎入)   这是一个能力卓绝,惊艳世人的影后,放着称霸金融界的财阀不爱,邪魅惑人的影帝不喜,却偏偏宠上了一个三流男演员的爱情故事!   片段一:   一代女神舒陌开微博了!   可这第一条微博怎么就这么撩人呢?   舒陌:“江湖传言,你被我潜了。……那么今晚……”@阮潇。后面配的是两人的洞房花絮照!   阮潇回复@舒陌“我记得早在我认识你的第七天就签了卖身契了!”   “所以……我一直都在等你翻牌……”   舒陌回复@阮潇“既然如此,那我们洗洗睡吧!”   众网友…   这么激情四射的对话,有本事你们撩完别跑!   ☆、第三十二章 白费心机,求爱   云深从不觉得,媳妇名声比自己大有什么不好,更不会为此吞没了媳妇的功劳。他巴不得让大家都知道,他就是那么有眼光。这大概也是自恋的另一种表现形式。   只是云夕沐浴在众人的目光中,就有些亚历山大了。   在这种情况下,她一言不发也是不行的。   她站起来,冲着几个坐在台上的天子行了一礼,不卑不亢道:“我也只是胡乱出个主意,具体的安排,却同我无关,是云深自己设计的。”   宇文卓笑了笑,“你这样说太过谦虚了。”   云夕道:“臣女不过是说实话罢了。”本来这阅兵,她也就是想个点子,真正有大功的还是云深,云深这段时间的辛苦,她也都是看在眼中的。   楚息元扬了扬手,示意云夕坐下后,才缓缓道:“云夕素来聪慧,因此时常有些惊人之举。小孩子家家的,别太抬举了她。”这话看似贬低云夕,实则将她护了起来。不管楚息元是不是看在云深的面子上,云夕对此还是心生感激。   宇文卓叹气道:“果真还是你们大楚人杰地灵,这将来只怕是你们大楚的天下。”   云夕觉得,这北魏果真同大楚不和啊,听听这话,不知道给大楚拉了多少的仇恨,其他几个国家的人神情都多了几分的警惕。   楚息元也不是好捏的柿子,笑着回应:“哪里比得过北魏,那突火枪,真真让人闻风丧胆。”   两人面上和气,说出的话语却是一点都不客气。   云夕则是默默发呆,反正打下嘴仗也不会死。就算嘴仗吵得再凶,也不会因此直接开战,所以她很安心。   陆翊染倒是伸手竖起了大拇指,她对于那阅兵模式可谓十分追捧,一直觉得自己生错了性别的她,恨不得也亲自下场,所以对于想出这主意的云夕就更加佩服了。   高台上的两国君主,也停止了打嘴仗这种幼稚的行为,气氛从原本的剑拔弩张慢慢地缓和了下来。   接下来,楚息元下令开始表扬起了节目,随着悠扬曲调的响起,这寿宴终于开始展现它本来该有的面目。   这些节目都是好几个月前就开始精心准备,所选的人无意都是这方面的大家。艺术没有国界,超越了时代,跨越了地点。云夕原本以为她对于这种歌舞节目不感兴趣的,却依旧看得津津有味。台上那些姑娘跳起舞来,真是太美了。翩若惊鸿、矫若游龙,云夕就算轻功使得再好看,也很难跳出这样的舞蹈。她水袖舞倒是甩得不错,可主要因素还是因为她武功好,柔这一块却输给了她们。   云夕转念一想,自己又不靠这个吃饭,这些人又是专业的,她一个业余的人比不过也是正常的,然后立即安安稳稳地看起了节目。   坐在旁边的陆翊染似乎还沉浸于刚刚的阅兵中,魂不守舍的,对于台上的节目兴致乏乏。云夕想想也是可以理解,陆翊染每年宫宴都要看,就算再好看,她只怕也看腻了。而且她的性格也不是会喜欢这种的人。   陆翊染低声抱怨道:“早知道那阅兵那么有趣,我就应该缠着皇帝舅舅,也让我参加才是。”   这样热血的事情,她却没法掺一脚,让她郁闷地想摔杯子,偏偏这里可不是给她撒野的场合。陆翊染虽然被戏称为京城第一纨绔,但是什么事情不该做,她还是十分清楚的,不然哪里可能会那样受宠。   “舅舅就算疼我,在这种国家大事上,肯定不会让我掺和的。”   云夕眼睛眨了眨眼,低声给她提意见,“你可以组建一个娘子军啊,只要你做出了成果,往他面前一放,他能不同意吗?我看今后几年,都会有着阅兵仪式。”   只是规模的大小问题。   “这也能够让人看到,我们大楚的女子一点都不输给男儿。”   陆翊染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云夕说出的话语,在她心中生根发芽起来,比起去砸酒店,这事似乎更加有趣。   “不愧是我的好姐妹!”   云夕看见她眼角眉梢满满的喜悦与兴奋,受到她的情绪感染,不自觉也露出了笑容。   她们两人说话的声音压低,所以别人还真听不见她们说什么,只是看姿势就知道两人十分亲密。陆翊染身份尊贵,如今又被册封为公主,本来就是众人追捧的对象。   陆翊染公认的最好的朋友,也就是严舒静,这两人是从小到大的交情。严舒静的母亲,出嫁之前,本来就是端长公主的好闺蜜。至于其他的京城贵女,虽然也有时常玩耍的,可是真要说交心,那么还真说不上。   大家看着陆翊染对云夕的亲热态度,心中不免酸了起来——真正算起来,云夕同陆翊染也才认识一年多,她们随便哪个,都认识了好几年,知根究底。   同为郡主的林妙琴道:“明郡主果真受欢迎,即使是翊染也十分喜欢你呢。”   云夕笑眯眯道:“想获得别人的真心,自然得同样付出真心。”当她听不出她话中的讽刺哦。   陆翊染在旁边补刀,“这话说的很是。”然后不客气说道:“林郡主不想笑,还是别笑了,太假了。”   林妙琴虽然是郡主,可是没有封号,所以一般都直接称呼她为林郡主。   林妙琴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很快就恢复了过来,脸色淡了许多,“我一直都是这样的。”   陆翊染一点都不给面子,“嗯,一直都虚情假意。”   薛莹莹在旁边听,原本还不太爽云夕的好人缘,听到最后,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她摆摆手,对林妙琴道:“我不是在笑你。”   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完全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云夕看到林妙琴手不自觉将手帕绞了又绞,只想叹气:这位薛莹莹,还真像是陆翊染所说的,就是个傻大姐,没看到林妙琴的仇恨值都转移一部分到她身上了吗?   嗯,另一部分,应该是在她身上。   云夕又不是银票,本来就没办法做到人见人爱。拉仇恨这种事情,她早就习惯了,正所谓债多不愁。   她转而将注意力重新放在台上,好歹也是第一次看表演,多欣赏一下也好。   在每个节目表演的间隙,一群训练有素的宫女们也端上了菜肴。或许是为了照顾其他国家人的口味,今日准备的四十九道菜,只有十二道是大楚的菜肴,其余的都是别国的特色菜。   云夕还看到桌上端来了烤鸭,心中直笑:难怪出发前,云深要找她借她烤鸭店的厨师。不过看着其他国的人,吃烤鸭吃得津津有味的,云夕心头也微妙地涌现出了一股的自豪感。   等节目表扬结束后,已经是下午了。云夕听陆翊染说,为了欢迎草原的客人,晚上还打算弄一个篝火晚会——这是草原那边十分流行的活动。   云夕被她说的,跟着期待了起来,只是想象一下那场景,就觉得十分热闹。她觉得,这就是赤裸裸的偏心啊,北魏和南陵同样有特色活动,偏偏大楚直接选了草原的,虽然也有地理位置的缘故,但同样有耐人寻味的意味在其中。   大人物之间的博弈争斗与她无关,云夕唯一觉得应该注意的便是小心着火,秋高气爽,这时候本来就是最容易着火的季节,加上又一堆的篝火,一不小心就可能引发连绵的火势。   云深作为护军参领,楚息元十分倚重他,自然是忙得不见人影。   云夕则牵着明月回屋子,顺便都换下了身上的衣服。白日是正式的场合,所以她穿的是郡主的朝服,整一个重字了得。晚上篝火节自然可以随意了不少。   云夕直接选出了一套蓝色的骑装,因为晚上比较冷的缘故,外面又披了一件月白色的银狐披风。她所带的披风,都是带着斗篷,边上一圈毛茸茸的边,扣子则是用玉石做的,穿上后保暖又别致。   明月也同样换好了衣服,云夕看了看,给她里面添加了一件羽绒服做的薄衫,这样更保暖一些。明月不比她,她实在冷了,还可以用内力保暖。   等穿好衣服后,云夕走出屋子后,发现不少人都换了骑装。自从云夕去年设计了骑装出来,京城的姑娘骑马都喜欢穿更加方便的骑装。   云夕走一圈下来,至少有三分之一穿骑装的。   大家基本都是认识的,索性凑一起走了,这样浩浩荡荡的,声势也颇为壮大。   刚走出她们住的那个院子,云夕便听到了歌声,歌声洪亮,曲调高亢,那是云夕没听过的语言,云夕猜只怕是那些草原的壮士们正在唱歌。   虽然听不懂歌词,可是听着这旋律,都感觉到了热血的味道。   大家相视一笑,慢慢走到大片的草地。一群草原大汉,扛木头的抗木头,敲钉子的敲钉子,一边干活,一边唱歌。周围也点燃了不少的篝火,十月底的晚上温度一下子降低了下来,特别是这里海拔还挺高的,吹到脸上的风像刀子一样。不过这些明亮的篝火多少驱散了一些空气中的寒意。   云夕直接问一个宫女,“他们这是在?”   那宫女冲她们福了福身子,才抿嘴笑道:“这些草原的勇士们,说要建一个摔跤的台子。”   云夕明白了:这也是草原有名的的活动,据说他们每年的勇士,都是通过摔跤选出来的。   陆翊染撇了撇嘴,“可惜这种比赛我们参加不了。”想也知道,摔跤的时候,身体不可避免会来一个亲密接触。大楚就算再开放,也忍受不了自家闺女同男子在人前这样接触。女子摔跤的话,那些姑娘们嫌弃这活动不够优雅得体,容易败坏自己的形象,自然也不愿意。   云夕笑了笑,“看看也好。”   陶欢欢道:“我听说他们送了好些猎物过来,我们也去烧烤吧。”   陆翊染却道:“你们先过去,我等下再来。”   然后直接就走了。   云夕看见她恰好是走向苏幕遮的位置。   苏幕遮只是远远地站在边缘位置,茕茕独立。   也不知道陆翊染同他说了什么,他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平时云夕见他的时候,总是冷凝着脸,乍一笑,原本凝结寒霜的冰湖都温柔了起来。   云夕似乎可以理解,热情来得快去得也快的翊染为何到现在还没腻了他。被苏幕遮那一笑给惊艳了的可不止是云夕,比如北魏的二公主宇文秀。   云夕牵着明月,和陶欢欢等人直接选了摔跤台附近的篝火,几人坐下后,便有宫女将事先腌制过的各种肉送了过来,还附带了一些调味料。   说实话,大家下午的时候,其实都吃得差不多了,等下回去后,厨房肯定会准备暖胃的宵夜,所以大家其实也就是吃个开心罢了。   这些肉在腌制后,串在铁签上,铁签的两端还套上了木头做的小套,这样在烤的时候,也不至于会烫到手。   云夕拿起了一串的牛肉,问了旁边的宫女,“厨房是否有生菜?”   她们这边人多,早有宫里的嬷嬷往她们这边放了几个服侍的宫女。   那身着碧色宫服的女子点点头,“郡主需要多少?”   云夕想了想,说道:“多拿一些过来,洗干净一点,不用太大片。”   单吃烤肉太容易腻了,还是用生菜裹着烤肉吃比较好。   她看着旁边临时搭建的架子上那一排的调味料,有些惋惜这里没有孜然、胡椒。她烧烤时候,最喜欢加这两样调味料了。   夜晚的草地上带着水汽,云夕等铺好了三层布后才坐了下来,开始烤串了起来。大家坐在温暖的火堆中,闻着被风吹来的烤肉香气,还有耳边是陌生语言的歌声,云夕感觉时光一下子倒流到了前世。   前世她母校大四时毕业旅行,便是去了大草原。那时候大家也是围绕着火堆跳舞,唱着不成旋律的歌曲。只是那样温暖热闹的记忆终究只能藏在心底。   末世降临,大家分散各地,生死由天命。   云夕从未如此感觉到,能够再重活一次的美好。   “妙琴,你怎么烤了这么多肉,你吃得完吗?”   清脆的声音响起,旋即是林妙琴温柔的声音,“我看白日他们辛苦操练,虽然无法与他们同甘共苦,可是也想做点什么表达一下对他们保家卫国的感激。我别的不会,也就只会烤点肉罢了。”   云夕回过神,正好看到林妙琴同自己相熟的好友坐在旁边的火堆前,她一次差不多就烤了二十串的肉,额头上因为不断地烦着烤肉串而渗出了汗水,看上去还真有几分贤妻良母的架势。   被她一提醒,云夕才想起,自己也该给云深烤一些,顺便他的属下也一起好了。   陶欢欢看起来对林妙琴很不感冒,直接吐槽道:“今天阅兵的至少有五百人,她有本事烤五百人份的烤肉好了。”   云夕忍俊不禁,却也被提醒了一回。林妙琴自然没法烤那么多份,那么她肯定是有特定要送的对象。   想起林妙琴对她似有若无的敌意,云夕忍不住联想了起来:不会她也是冲着云深而去的吧?   帮云夕拿生菜的宫女也回来了,她一个人那不完,云夕屋内的瑾容也跟着一起帮忙拿。   这些生菜清洗得十分干净,青翠的绿叶看上去十分赏心悦目。   云夕肉串也烤得差不多了,时常下厨的她对于火候的掌握,自然是十分熟,不会和其他人一样,要么太生,要么烤焦了。   云夕拿起肉串,用筷子夹了下来,然后选了一片生菜叶片,裹在其中,咬了一口。   美味,毕竟是皇宫的大厨出手,腌制得恰到好处,咸度适中,都不需要放什么额外的调味料,十分入味,加上清脆的生菜叶,恰到好处解除了油腻的感觉。   其他人也跟着有样学样,忍不住点头,“的确美味,原来还可以这样吃。”   云夕选取了卖相好的生菜叶,专门放在一个盘子,每烤好一份肉,就放在生菜叶上。明眼人都看得出云夕烤得比较好吃,同云夕关系好的便嬉嬉笑笑地表示要吃她烤的。   云夕卷了一份给明月,说道:“给你们吃的,我放在左边那叠,自己拿,右边的可不许动呀。”   大家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云夕是要拿来送人,能让她送的,除了云深,还有谁。   大家也十分识趣地只取抢左边那叠的。其中陶欢欢烤得也不错,她正打算挑选自己烤得最好的几份给她哥哥吃。明月毕竟是小孩子,吃多了容易积食,云夕便让小玉盯着她,不许吃超过五份。   她边烤边不忘同其他人传授一下烤肉的秘诀,云夕发现不远处的林妙琴不动声色地竖起耳朵,认真地听了起来。然后她的肉就这样烤焦了。   不知不觉中,她也差不多烤了三十多份了。这肉若是放凉了就不好吃了,云夕想还是得先找到云深比较好。   正所谓说曹操曹操到,她正琢磨着该去哪里找云深,一抬头就看到云深远远地向着她这个方向走来。   正所谓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温暖的篝火让他不再像是高不可攀的神子,柔和了他的轮廓,让他多了几分的烟火气,简而言之,就是有了人味。   他似乎总是能在人群中找到她,视线准确地越过了人群和篝火,落在她身上。   云深被大约七八个少年簇拥着,这些人云夕多少都有印象,正是云深手下那群护卫,平日没少被云夕投喂。   云夕打算等云深走到前面了,再投喂到,可是有的人却已经等不及了。   林妙琴端着一盆烤好的肉,袅袅婷婷地走了过去,姿态如弱柳扶风。   她并没有直接冲着云深,而是对云深旁边一个少年道:“尝尝我刚刚烤的烤肉吧……你们今天真的特别了不起,我在下面看的时候,都感动了。”   林妙琴本身容貌精致,说话又温声细语,眼中还闪耀着淡淡的崇慕,身上仿佛都在发光一样。除非是心有所属的人,不然还真的很难抵得住她盈盈一笑。   同她面对面的少年直接面红耳赤了起来,结结巴巴道:“这、这怎么好意思呢,这可是你辛辛苦苦烤的。”   林妙琴唇角的微笑温柔动人,“哪里比得过你们。”   云深扫了她一眼,抬脚依旧朝云夕的方向走去。他又不是傻子,哪里没发现这女人状似在他的下属柯成磊说话,眼角的余光却一直在注意着他。   林妙琴见他肯定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心中不由一急,面上的仪态却依旧完美无缺,嘴里只道:“云世子要不要也尝一下。这么多烤肉,他们几人也吃不完的。”   陶欢欢看到她这做派,忍不住说了一句,“不要脸!”然后拉了一下云夕的手,意思再明显不过:有人在勾搭你未婚夫呢,你还不快出手。   其他人不由地点头,当她们是瞎子不成,哪里看不出林妙琴醉翁之意不在酒。   云夕却依旧是让她们咬牙切齿的云淡风轻姿态,淡淡道:“且看云深的做法。”简直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她干嘛要出手啊,云深招惹的桃花,自然是他自己解决。再说了,云夕也十分信任云深不会让她失望。   云深的语气冷淡:“不用,太油腻了。”他看着依旧很激动的属下柯成磊,补充了一句,“既然这是林姑娘的一片心意,成磊就好好享用,可别辜负了。”   柯成磊不愧为傻白甜,立刻点头,甚至还有些不好意思,“我会努力吃完的。”林妙琴前前后后烤了不少的肉,他就算饭量再大,也不可能在一个晚上全部吃下去。   云夕听了这话,差点笑出声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林妙琴是为了柯成磊特地烤肉的。   林妙琴脸上的笑意简直要挂不住,连忙道:“我并非是为了柯成磊……我这是想让你们大家都品尝一下。”   眉目俊朗的裴正海是云深的副手,他也不愧是京城中有名的多情公子,情商比其他人要高上几分。除了云深外,他也是少数几个看出林妙琴目的的人,他微微一笑,“林郡主这是不好意思了,我们也别打趣她了。”   云夕觉得真没白费她先前的投喂,看看人家多会说话了,直接坐实了这件事。就连云深都忍不住投给自己的副手一个赞赏的眼神。   裴正海还不忘推了推柯成磊,“你啊,好意思让人家姑娘家一直拿着托盘吗?”   柯成磊恍然大悟,连忙要接过装着烤肉的盘子。只可惜已经晚了,林妙琴手中的托盘直接掉了下来。   毕竟这托盘是铁做的,本身就具有一定的重量,云深和裴正海话里话外,却一直想同她和柯成磊牵扯在一起,加上林妙琴本身又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一时气急,自然绷不住,东西直接就摔到了地上。   柯成磊看到好好的烤肉都掉地上了,心中十分心疼。与其说是心疼肉,不如说是心疼林妙琴的心意就这样被糟蹋了,只能说傻人有傻福。   其他反应过来的人,也努力火上加油。   “哎哟,多可惜啊,这可是林郡主的新意。”   “成磊你还不快帮林郡主烤肉。”   柯成磊被这些话打趣得成为了大红脸,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林妙琴也同样红了脸,可惜她是被气的。   林妙琴不是傻瓜,哪里不明白他们是故意的,心中气愤、不甘、嫉妒,皆有。   她深呼吸一口气,用最大的意志力压下了心头翻滚的那些黑暗情绪,勉强保持住基本的仪态,“我去烤肉给诗诗她们吃。”她口中的诗诗,是她的一个好友。   她也只能用这种法子来勉强维持住她的颜面。转过身的时候,指甲却不自觉掐进了手掌心,心中是满满的屈辱。   云夕将这一场戏看在眼中,脸上不自觉带出了甜蜜愉快的笑意。   陶欢欢等人则是笑得前俯后仰,看到林妙琴自讨屈辱,她们就开心。喜欢一个人不是不可以,可是在人家有了情投意合的未婚妻时,还故意献殷勤,那就十分不要脸了。陶欢欢自认为自己是做不出这种事情的。   “表现得不错嘛。”陆翊染这时候也回来了,“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如此。”   云深走到云夕面前,目光落在那一叠明显云夕出品的烤肉,眼中染上了点点的笑意,同在林妙琴面前的表现截然不同,“这是烤给我的吧。”   明明是疑问,从他口中吐出,偏偏充满了令人牙痒痒的笃定。   云夕漫不经心道:“你刚刚不是觉得烤肉太腻吗?”   云深对答如流,不经意就放了闪光弹,“你烤的自然不腻。”   裴正海嬉皮笑脸道:“我们可是忙了一天了,都没怎么吃呢。”   云夕闻言,不免有些心疼,“那就吃一些吧,填填肚子。”   等下她再去厨房,看能不能让人做点粥什么的。云深领着自己的一干手下,直接在对面坐下。云夕肉烤好后,直接就放在生菜上。云深以前在杜家看过他们烤肉的吃法,所以十分自然地卷起,放入嘴里。   云夕则是吩咐瑾容却厨房拿些热汤出来。   裴正海顶着云深的黑脸,也给自己拿了一份吃,嘴里含糊道:“别拿汤,拿温好的热酒出来,就应该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才过瘾。我们这边不搞斯文人那一套。”   裴正海从相貌来看,是翩翩君子那一挂,偏偏行事反而带着武官的阔朗,平素在队伍之中,云深是属于备受下属敬畏的那种,裴正海则属于能同人打成一片的。   云深慢条斯理道:“你对我有意见?”   别看云深流落在外面那么久,但是他的言行举止,都是典型的世家公子。   裴正海这才发现,他将自己顶头上司也给损了进去,他咳嗽了一声,说道:“像您这样能文能武的,才是我们学习的楷模。”   云夕都要被他的厚脸皮给逗乐了,虽然她不是第一次看到裴正海没脸没皮的样子。其他姑娘也都忍俊不禁,同他开起了玩笑,“我这边也烤了些肉,要吃吗?”   裴正海看着她们那有些焦的肉,正色道:“还是敬敏不谢,我很专一的,只吃好吃的。”   陶欢欢笑骂道:“有的吃就不错了,你还挑剔上了。”看得出她同裴正海颇为熟悉,可见两家也是常走动的。   没一会儿,瑾容便端上了温好的热酒,毕竟是在人前,云夕也没有给云舒倒酒,而是让他自己喝。   明月则是嘟着嘴,脸上写着“我不高兴”。   云夕问道:“怎么了?”   明月抬起头,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姐姐偏心。云深叔叔可以吃好几片肉,我都只能吃五片。”吃完后,只能闻着肉香吞口水。   云夕嘴角抽了抽,还是安抚她道:“小孩子肉吃多了不少。你的饭量和他饭量不一样,能吃的肉量也不一样。”   明月叹了口气,老气横秋的样子,“真想快点长大啊。”   这话直接逗笑了大家,女孩子们都忍不住捏小丫头的脸。   ……   最后云夕准备的肉,都被云深他们解决光了,云深一个人就吃了三分之一,别看他动作斯文,可是速度一点都不慢。   吃完后,又有其他相熟的人邀他们过去喝酒,云深便站了起来,同他们离开。他们也的确不好一直赖在云夕这边。   不远处的摔跤台终于搭建好了。几个草原大汉直接跳上台子,开始比试起了摔跤,下面围着一群人,看到精彩处,忍不住喝彩了起来,气氛一下子热烈了起来,不少人的目光也被这热闹给吸引了过去。   草原的大皇子那托亚也过来了,身边还跟着三皇子别尔哈。说起来,草原的三位皇子都是皆是皇后所出的嫡子,草原的皇后又是一个深明大义的女子,将孩子教导得兄弟情深,到现在也不曾闹出什么争夺皇位的不和谐。   一开始这摔跤只有草原的人在玩,到后面,大楚、北魏、南陵、庆国……一些自认为本事高强的人都等不及明日的擂台,直接就上去先打了个爽。   那托亚更是直接让人拿来一朵用水晶雕刻而成的格桑花,格桑花在草原代表着幸福,所以不少草原汉子时常送格桑花给心爱的女子表达情意。   有草原来的人手舞足蹈地表达了可以用这个来诉衷情,上台的人顿时就更多了。就算不看含义,单看这花朵也是极美的,在夜色中,水晶做的花朵散发着淡淡的光滑,花瓣和枝叶都做得栩栩如生,足够以假乱真。单单本身,就是一件让人喜欢的艺术品了。   毕竟都是不同国的人,在同别国人比试的时候,不可避免会想要为国争光一把,至少不想输给别的国家,即使这比赛并不正式也一样。大家在比划的时候,自然认真了起来。比起一开始的小打小闹,一下子就精彩了起来。   那托亚性格直爽,看得高兴了,直接拍手叫好了起来。   裴正海喝了些酒,也去挑战了一把。他武功着实不差,还真将原本的守擂者打下台去,然后连败五六个挑战者,笑傲群雄。可见别看裴正海满嘴跑火车,还是有几分靠谱的。   三皇子别尔哈个性更冲动一些,在他眼中,摔跤可是他们草原人从小玩到大的,怎么能够输给别国人呢,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那些被打下台的草原勇士,最后按耐不住,直接跳上台,说道:“我也来会一会你。”   这别尔哈本身武艺高强,加上又是从小摔跤到大的,比起没怎么练过,只是仗着武功的裴正海,一下子多出了不少的优势。   裴正海坚持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不敌别尔哈,输给了他。他倒也不生气,毕竟术业有专攻,还冲着别尔哈竖起大拇指。   后面也有人陆陆续续上台挑战,可惜却还是稍逊一筹,输给了别尔哈。因为摔跤本来就是草原人擅长的活动,加上别尔哈还是一国皇子,身份贵重,输给他,大家也没有什么不服气的。   别尔哈却从台上下来,手中还拿着那朵格桑花,他走到云夕面前,将花捧到她面前,语气诚挚,“最美的花朵,应该送给最美最有勇气的女子。”   在初次见到这位大楚的郡主一刀杀死狮子的英姿后,别尔哈就再也无法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明明外表是柔美动人的少女,那纤细的身姿下却藏着让别的女子黯然失色的勇气。同时她还能够想出阅兵这种让人叹服的主意,拥有着过人的只会。   聪明、美丽、勇气……这些美好品德所组成的她便是别尔哈所追求的妻子。   他也是见过这位明郡主的未婚夫——那位云世子不过是空有外表的小白脸,哪里比得他的骁勇。他会让她明白,像他这样的勇士才是真正可以依靠的人。   别尔哈作为皇子,刚刚又把好多人给打趴下,他的一举一动自然备受关注。送这格桑花相当于是求爱告白。   大家在看到他居然将这格桑花送给云夕后,吃惊地张大了嘴巴,然后下意识地看向了云深——这位可是明郡主名正言顺的未婚夫。   云夕感到很头疼,别尔哈还在一脸期待地看着她,让她有种骂娘的冲动,这不是在给她找麻烦吗?   她正色道:“多谢你的好意,但我还是要拒绝。”   至于云深,在大家以为他会黑脸的情况下,他反而笑了。云深笑起来自然是极美的,那样的笑容,即使是水晶雕刻而成的格桑花也比不上一丝一毫。只是坐在他身旁的人,不知为何,都感觉到一股寒意袭来。   他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站了起来,走到别尔哈面前,微微一笑,“你说的没错,最美的花,的确是要送给最美的女子。”   “不过送花的,只能是我。”   足下一点,他身姿潇洒地落在台上,居高临下看着别尔哈,“三皇子,请多多指教。”   别尔哈冷哼一声,也跟着上台,他一定要让云深知道,能配得上明郡主的只有他,更打算在心上人面前好好展现一下自己威猛如虎的身姿……   然后下一刻,他就被云深从老虎打成了猫。   原本大家以为这会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比赛,却没想到会看到压倒性的场景。   别尔哈只是在转瞬之间,便被云深摔在地上,动作干脆利落,快得他根本反应不过来。   云深的唇角含着笑意,笑意却未曾到眼底。   别尔哈咬了咬牙,说道:“再来一次。”   然后又一次被摔。   无论多少次,在这一面倒的实力面前,他根本看不到获胜的机会。别尔哈不是傻子,哪里不知道这是因为云深的实力高出他一大截的缘故。   即使心中再不服气,别尔哈也只能承认,自己这是看走眼了,将豹子当做了无害的小动物。   云深声音清冷,“你服吗?”看他的样子,似乎只要别尔哈敢说不服,他就要继续摔下去。   别尔哈本质还是尊敬强者的,他示意云深松开手,然后扯了扯自己的领子,语气总算多了几分的敬佩,“你的确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有本事!”   若是别人的话,这时候早就说几句话,让人有个台阶下,云深倒好,直接点头道:“这是事实。”   若不是技不如人,别尔哈都想狠狠将拳头揍向那张俊美的脸了。   他气鼓鼓地将格桑花让了出来。   云深接过花朵,从台上下来,在众人的注目下,将格桑花送到了云夕的手掌心。   送花是可以的,但是只能他送。   围观群众只觉得眼睛快被闪瞎了。   ☆、第三十三章 最傻的情敌,下蛊   对于这个时代的大楚人而言,他们吝啬于在人前表现出自己的太过热烈的情感,表达含蓄。所以像云深这样,直接大庭广众之下秀恩爱的,真的不多见。   当众人看着云深毫无保留地在人前一次又一次表现出自己对云夕的感情,说不羡慕是骗人的。此时不知道有多少的姑娘,希望自己将来的良人,也能够同他这般。他不一定要同云深这般身份尊贵,容貌俊美,风姿清隽,只要他能够和云深这般,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能够坚定地站在她们面前,护着她们就可以了。   元灵犀远远地看着这一幕,转头对自己的两位姐妹说道:“却不曾想到,这云世子在对待感情上如此专一深情,这大楚明郡主的运道真是让人好生羡慕。哪里像是我们南陵的那些人,一个个都是为了攀附我而凑过来。”她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对云深的兴致勃勃。   大公主元灵雅作为先前一直虎视眈眈努力造反的元灵栖的同胞妹妹,却同自己的兄长截然不同,行事温柔低调,特别是在兄长被贬为庶女后,她便越沉默寡言了。   三公主元灵湘倒是孑然一身轻,说话自然更加随意一些:“这云世子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好男子,只可惜已经定亲了,我听说他们明年三月便要成亲。”   她多少知道一些元灵犀的毛病,总是喜欢抢别人的东西,从小是这样,等现在她嫡亲的兄长登基后,这毛病更是变本加厉了起来。   元灵犀不在意一笑,意味深长道“都还没成亲呢,一切皆有可能。”   初次见面的时候,她便惊艳于云深的外貌,后来被骗说他是靠别人养的小白脸,这才产生了恶感,心中也曾叹息过卿本佳人。在真正打探到身份后,一开始的确体会到了被愚弄的愤怒。这种粉转黑,黑重新转粉的历程,让她对云深越发关注。兴趣本身就是情愫的开始,越是关注,越是渴望得到。   元灵犀身份尊贵,她哥对她一直是要星星给星星,她什么都不缺,唯一所缺乏的便是一个愿意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驸马。   无论是姿容还是性情,云深都满足了她所要求的一切。   三公主元灵湘道:“我看那云世子本身是一心一意之人,哪里会随便改变主意。”她觉得有些好笑:若是这云深轻而易举变心了,那还会是元灵犀喜欢的那个人吗?她不就是喜欢他的专一深情?   元灵犀皱了皱眉,哼了哼,“昔年三姑丈同样心有所属,同姑姑成亲后,不也慢慢扭转过来,同姑姑恩恩爱爱的吗?”她眼神微微一闪,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嘴角忍不住带出转瞬而过的笑意。   她容貌身世皆是上等,只要同姑姑一般,放下身架,日子久了,自然他会回心转意。元灵犀不认为杜云夕比自己好多少,她能做到的事情,她为何做不到?更何况,她还拿到了那东西。有那东西在手,她根本不担心嫁给云深的问题。   元灵湘终究觉得不妥,她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元灵雅却不动神色扯了扯她的袖子,元灵犀抬眼瞥见元灵犀不悦的神情,自保的想法终究占了上风。   元灵犀最后看了一眼嘴角带着淡淡笑意的云深,扭头往回走,“我去找哥哥。”   从小到大,她想要什么东西,便去找哥哥。而她的哥哥也从不让她失望。   元灵湘皱着眉头看她离去的背影,然后转头道:“姐姐,你怎么不让我说下去?我觉得二姐姐因为人家的未婚夫好,就想抢到手,这种想法很不对。”   元灵湘容貌秀雅,说话也温声细语的,像是春风一样,能够轻而易举地抚平人心中焦躁的情绪,“她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说一不二,容不得别人的反驳。你这时候说这种话,也只会平白惹她怨恨。”   她没说的是,元灵犀的语气充满了笃定,仿佛只要她愿意,就随时可以抓住云深的心一样。这其中显然有她们所不知道的谋划。   元灵湘想想也是如此,有些不服气道:“我就不信了,这种国家大事,皇兄也会依着她。”   元灵雅不可置否一笑,只是笑容带着几分的伤感。几个姐妹中,就数元灵犀命最好,有一个事事依她,护她的兄长。她的兄长元灵栖却不一样,空有野心,却没有足够的手段智慧,平白成为别人的棋子。即使她平时再小心谨慎,在南陵终究还是地位尴尬,生活如履薄冰。   她忽然低声说道:“或许联姻于我而言,反而是好事。”   ……   云夕并不知道此时正有人在觊觎自己的未婚夫,应该说在决定和云深在一起的时候,她便已经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好东西总是招人惦记。   感情这东西,只要足够坚固,别人的锄头再厉害,那也是撬不开墙角的。   大家回过神来,一些性格张扬的人,直接就吹起了口哨起哄。   云夕的脸皮再厚,也经不起众人的打趣,忍不住板起脸,只是微微扬起的嘴角还是泄露了一些她的好心情。   云深没脸没皮地求表扬,“你就没有想同我说的其他话吗?”   云夕感到头大如麻,私下说说的话,甜言蜜语是没什么问题,可是大庭广众下,她反倒不如云深这个土著人来得直接。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句叮嘱,“酒少喝一点。”   想到这点,云夕顿时就警惕了起来。喝酒容易误事,这长明山上觊觎云深的少女不知道有多少,万一哪个胆大的直接趁着他不省人事的时候,霸王硬上弓,那她都没地方哭去。   云深唇角微微勾起,如同皎皎明月,他点了下头,然后回到原先的桌子,只是大家注意到,这回他的确没怎么喝酒了。   裴正海摇摇头,他这位上司等成亲以后,一个妻管严的惧内名声是跑不掉了。这明郡主才是真本事,都还没正式过门呢,就将他拿捏成这样。只是感情的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们两个又何尝不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想到这里,一向流连花丛的裴正海,都生出了几分的羡慕,不由又往嘴里灌了几杯美酒。   云夕则是把玩着那水晶格桑花,对于周围好友的调笑,她都一概选择笑而不语。大家闹了闹后,也就转移了话题。   在云深赢了别尔哈后,倒是没有什么人挑战他。不过有些人觉得玩不过瘾,继续在台上继续玩了起来。   云夕看身旁的明月脸上开始露出困倦的表情,干脆带明月回去。今晚大家已经玩得差不多了,索性一起回院子,一路上说说笑笑的,也热闹。   基本同一个身份层次的人,都被安排到了同一个院子中。比如她左边是陶欢欢和严舒静的屋子,右边则是薛莹莹和礼部侍郎的女儿陈慧梅。   云夕刚回自己的屋内,林妙琴看了她一眼,眼神晦涩不明,然后冲着薛莹莹微微一笑,“莹莹,我有些话想同你说。”   薛莹莹皱了皱鼻子,说道:“我困了,不想和你说话。”   陈慧梅本身也是懂眼色的人,连忙道:“我想起刚刚吃烤肉的时候,欢欢昧走了我一条的手绢,我去找她要回来。”   其实她只是找个借口离开,让这两人有单独的空间说话罢了。   林妙琴等陈慧梅走远后,才轻轻吐出两个字,“云深。”   薛莹莹脸色微变,不自觉咬了咬自己的下唇,脸色气恼,“那就进来吧。”   进屋后,薛莹莹让服侍的丫鬟和宫女都离开,没好气看着林妙琴,冷笑道:“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别以为我会傻到被你当枪使。”原本的她傻傻的被林妙琴几句话给挑拨了,后来她娘忍不住骂了她一顿,薛莹莹才醒悟过来林妙琴的一些手段。   林妙琴垂下眼睑,看上去却有几分楚楚动人的韵味,“以前的我和你是情敌,所以看你百般不顺眼,这才算计了你几次,还请你别见怪。云深如此厌恶我,我同他是没有半点可能性,你也不必如临大敌。”   薛莹莹狐疑地看着她,眼神依旧警惕,她可不会因为林妙琴示弱的几句话就心软。   林妙琴道:“这京城中,除了淑和公主和柔嘉公主,就数我们两个身份最为尊贵,才貌门第皆是上选。”   薛莹莹有些不甘心道:“还有杜云夕呢。”语气在不甘愿的同时,还透着隐隐的敬佩。虽然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她因为心仪云深的缘故,看杜云夕百般不顺眼,总能挑出不好的地方,但内心深处还是十分佩服她的才智。她能够想出那么多的好点子,做了那么多件大事,让世人对女子刮目相看。这导致薛莹莹对杜云夕的观感十分复杂。   倘若不是因为喜欢云深,她说不定还会主动和杜云夕成为好友。   林妙琴道:“今晚云深对我的态度你也看到了……”她眼中浮现出点点泪意,声音委屈。   薛莹莹难得没刺她。其实那时候看到云深那样对林妙琴,她心中还蛮快意的,毕竟她也看不过去林妙琴这种行为。倘若云深没定亲就算了,偏偏人家明明有感情相投的未婚妻,林妙琴还非要凑上去。她作为郡主,本身有自己的骄傲,不屑用那种小手段去抢男人。   心中最遗憾的便是若是她能在杜云夕之前认识云深就好了。   “我是彻底没有机会了……只是我还是不甘心。比起杜云夕,我更宁愿云深的妻子是你。若是输给你的话,我或许就不会那么难受了吧。”   薛莹莹这回却难得聪明了一回,冷笑道:“你还真当我是傻子不成?”   林妙琴道:“不是的,我只是为云世子不值。他对杜云夕可谓是一片深情,可是杜云夕有了他却还不满足,私下还勾搭着文侯爷,得陇望蜀!可恨云世子被她所迷,竟是看不穿她的手段。”   薛莹莹被这信息量很大的话震惊了一回,不自觉问道:“这和文侯爷有什么关系?”大楚姓氏为文的侯爷,也就只有文晏回。这位也是不少姑娘暗寄芳心的对象,虽然有文明月这样一个拖油瓶在。可是文明月只是个庶女,并非儿子,将来总要嫁出去的,所以不少人家对于文晏回趋之若鹜。只是文晏回却一并拒绝了所有的亲事,甚至连下峰孝敬的美人都直接退了出去,简直就像是不解风情的木头。   林妙琴道:“你也看到了,文明月十分粘着杜云夕,若不是杜云夕刻意笼络的话,文明月哪里会如此喜欢她。整个京城的人,谁嫁给文侯爷,文明月都不愿,唯独杜云夕。这难道不是杜云夕刻意经营出来的吗?”   “当年文侯爷,去了一趟凤凰县,回来后便表示不愿接受皇后娘娘的懿旨,拒绝和苏婉成亲,让苏婉沦为了京城的笑柄。”   薛莹莹皱着眉头,却还是纠正道:“现在她已经不是皇后娘娘了。”曹皇后已经被废了,幽禁在宫内,除非出现奇迹,否则是没有翻身的机会的。   “自从在认识了杜云夕后,文侯爷更是谢绝了媒人上门。他们两人之间若没有什么,你相信吗?”   倘若云夕知道薛莹莹在背后这样编排她,只怕要大大喊冤了。文晏回一直没成亲,一方面是因为他身份特殊,有意结亲的对象,基本背后都站着皇子。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文明月。   “所以我不愿让云深继续被杜云夕这个虚情假意的女人给蒙骗,我想要揭穿她的真面目。”   薛莹莹隐隐察觉到了什么,抬眼看她,“你想做什么?”   林妙琴从怀里拿出一个瓶子,说道:“这里面装的药,吃下后对人体无害,只会让人吐露出真言。将这药放在杜云夕的水中,让她喝下即可。”   “你若是担心我在其中下毒,可以找太医过来检查的。”林妙琴的语气温和,却带着蛊惑的味道,仿佛话本中勾引人走向地府的妖魔。   “输给你的话,至少我能够心服口服。”   薛莹莹姣好的脸上是满满的挣扎,林妙琴却笃定了她会答应,直接将瓶子放在她桌上,然后转身离去,任凭薛莹莹伫立在原地,神色变幻连连。   ……   床上明月裹着被子睡得正香,宫女瑾容也被云夕打发走了,立秋则是去厨房烧些热水。屋内只余下云夕和霜降。   云夕听着霜降的汇报,挑了挑眉,尾音上扬,“嗯?让人说出真话的药剂吗?江湖上真有这样的东西存在吗?”   她到时候还是去问一下云深好了。   云夕在发现林妙琴找薛莹莹的时候,就让轻功出众的霜降去听墙角去了,没想到却得到了这样一个大情报。   她可不认为林妙琴给的东西真的会是吐真剂,只怕是暗藏祸心,就不知道薛莹莹会做出什么选择了。   若是能拿到那药,让云深研究一下就好了。   霜降看出云夕的心思,语气果决,“等薛郡主睡着后,我便去偷了那药回来。”霜降做事一向靠谱,她是等林妙琴离开,薛莹莹将药收起来后,才回来的。   云夕也不想为了提防那所谓的吐真剂而导致吃不好,点点头,“你小心一些。”   霜降的身手摆在那边,只是拿出一瓶药应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   在了解了这事后,云夕便默默凝神思索:她实在好奇,那瓶子里到底是什么药?难不成是绝育药?   她为自己的脑洞感到几分好笑,忽的却听到了窗外传来哎哟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被绊倒一样,然后是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有人轻轻敲着窗子。   云夕扬了扬眉,这大晚上的,都快休息了,是谁闲着没事过来敲窗户的?   她走了过去,打开窗子,便看见薛莹莹站在窗前,俏丽的脸蛋被风吹得发白,嘴唇不住地打哆嗦,薛莹莹不断地搓手取暖。   云夕道:“怎么不走正门?”   她目光落在薛莹莹的手上,在刚刚被绊倒的时候,她似乎手被石头刮到,受了些伤。   薛莹莹抬了抬下巴,“走正门的话,林妙琴肯定会发现的。”   “还不快丢一把椅子出来,我爬不进去。”   云夕忍俊不禁,也有心看薛莹莹究竟是来做什么的,于是还真把屋内的椅子递给她。薛莹莹踩着椅子,总算成功爬了进来。   温暖的屋内让她神色不由松了松,然后咬了咬下唇,对云夕说道:“这几天,你在吃食上稍微注意一些。”   云夕却没想到她过来的原因是为了通知她这件事,怔了怔,旋即露出了浅浅的笑意,说道:“还是先处理一下你的手吧,女孩子身上若是留下疤痕就不好了。”就算是留在手上也不好。   立秋恰好端着一盆烧好的热水进来,云夕原本是要用这水洗脸的,现在直接先给薛莹莹处理伤口再说。陆翊染看人果真准确,这薛莹莹,虽然性子骄纵了点,却不是个坏心的,从对方还能够跑来通知她这件事就可以看出来。   立秋找了个没用过的干净毛巾,在热水中过了一遍,拧干后递给云夕。   “伸出手。”   云夕的话语不疾不徐,落在薛莹莹耳中,却有一种不容反驳的味道,让她不由乖乖伸手。   她的左手还好,也就是蹭了皮渗出点血罢了,右手却被割了长长的一道,鲜血往外冒,薛莹莹还在那边大惊小怪,“咦?我怎么没感觉到痛?”   不然以她的性子,早就哭出来了。作为娇生惯养的郡主,她从小就吃不得苦,受不住疼。   云夕道:“大概是冻到没知觉了吧。”然后用热毛巾轻轻擦拭着伤口,薛莹莹感觉到痛觉重新回到体内,因为这一瞬间的疼痛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眼眶也生理性地浮现出水雾。   云夕动作轻柔,等清洗过伤口后,拿出千鹤膏,往伤口处抹,冰凉的触感一下子抚平了所有的疼痛。   薛莹莹一脸的惊奇,云夕直接将这瓶千鹤膏给她,说道:“每天抹一下,到时候就不会留下疤痕了。”   千鹤膏有多珍贵薛莹莹是清楚的,尽管卖五百两银子,但是预约要买的人,却已经排到了明年了。   薛莹莹接过千鹤膏,脱口而出,“你和文侯爷认识吗?”   云夕眨了眨眼,平静问道:“你是说明月他爹吗?他和云深有些交情,我们自然是认识的。”   她态度大大方方,本来她和文晏回之间就没有什么不可说的事情,根本不需要遮遮掩掩。   薛莹莹竭力装作若无其事地询问,“那文侯爷为何一直不肯成亲,是因为心有所属吗?”   在知道薛莹莹和林妙琴对话的前提下,看着薛莹莹这小小的试探,云夕只觉得有些好笑,说道:“这个的话,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文侯爷十分重视明月,他将来所选的妻子,必须得是能真心对待明月的人。”   “我看你对明月很好,文明月也十分喜欢你。”   云夕点点头,“明月是无为子的弟子,进京之前,无为子道长十分放心不下她,特地让我多加照顾。明月又是个可人疼的,和我妹妹是同门师姐妹,我当然应该要好好照顾她。”   云夕坦坦荡荡,一派的风光霁月,彻底打消了薛莹莹心中小小的疑虑。她也觉得林妙琴说的话不靠谱,云深在她心中,那就是天神一般的存在,运筹帷幄,哪里会那么轻易被一个女子给蒙骗了。   林妙琴以为她一挑拨她就会上当的话,那真是太小瞧她了。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掏出了带在身上的瓷瓶,“林妙琴希望我将这东西倒入你吃食中,说这是能让你说出真话的药剂。”   云夕没想到薛莹莹居然会真把这东西拿出来。   薛莹莹哼了哼,“我只是觉得,比起她,你看上去更可信一些。”   这份信任,一部分是源于对云深眼光的相信,另一部分则是因为陆翊染。薛莹莹的母亲曾经对她说过,别看陆翊染不靠谱,实际上她们这一波姑娘里,最聪明的就是她。她不喜欢的人,多少身上都带着些问题。   陆翊染都如此喜欢杜云夕,可见杜云夕人品应该是信得过的。   云夕接过这瓶子,点点头:“我明天让人检查一下。”   薛莹莹想了想,补充了一句,“等调查出结果,记得告诉我,里面是什么东西。”   然后她歪了歪头,“不过我不觉得林妙琴会只留下一份,你这几日还是小心点吧。”   薛莹莹简直都要被自己给感动了,这世上像她这样没有落井下石,还跑来通知情敌的傻子肯定没几个。   云夕笑了笑,笑容多了几分真诚,“谢谢。”   她眸子漾着暖暖的光,薛莹莹在她澄澈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还有一份的善意。她有些别扭地转过头,“我只是觉得,你若是中了算计,在人前丢了脸面,作为你的未婚夫,云世子也会被世人嘲笑。”   “我要回去了。”   然后就要继续爬窗子回去,云夕吩咐道:“霜降,你送薛郡主回她屋子。”   薛莹莹正想说什么,霜降已经搂住她的腰,使出轻功,轻轻巧巧地落在了窗外。   一会儿后,霜降重新回来,立秋则继续去烧热水。   云夕把玩着这瓷瓶,打开盖子,就着灯光看了看,却看到瓶中,只有一只虫。这虫大概指甲盖的长度,细细长长的,身躯透明,甚至可以看到它体内的器官。这透明虫子的头部有一条长长的触角,   想到林妙琴居然想让她吃下这种东西,云夕的胃就一阵的恶心。   原本她以为里面会是药粉,谁知道却是虫子。   蛊。   云夕脑海中突然闪过了这个词,直接写了封信,将事情完完整整告诉云深,也着重描绘了一下这虫子的形态特征,然后让碧玉送信给云深。   她这次出门的时候,为了方便联络,将碧玉也给带了出来。   等她梳洗好,将发髻解下后,云深的回信也到了。   云深道:她的描述很像是一种叫做同心蛊的蛊虫。这蛊虫是一公一母一对的,身躯透明,母的有红色的须,公的则没有。若是女子服下母蛊虫,男子服下公蛊虫,在同心蛊的作用下,会受到彼此的吸引,不知不觉爱上对方。   云深还点出一点,同心蛊据说天下也没超过七对,极难培育,上一对同心蛊出现的踪迹是在南陵。   不用说,云夕已经猜到出,林妙琴只怕是从那位灵犀公主手中得到的同心蛊。   对方小算盘打得还挺好的,还骗薛莹莹说是吐真剂。云深信件上可是说了,江湖上,最多只能用催眠的手段,暗示对方说出心里话,但是那种一服下就立竿见影噼里啪啦说出真心话的药物是没有的。   从林妙琴那番话来看,另一只公的同心蛊应该打算种在文晏回身上才是。   云深的人品相貌摆在那边,想让云夕移情别恋的话,对象至少也不能输他太多才具有可信度。   云夕还真猜对了。林妙琴最初拿到同心蛊的时候,是打算劝元灵犀把另一只蛊种在一个身份低微的护卫身上的,只是元灵犀为了增加可信度,所以拒绝了。   她坐在位置上,默默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将瓶子收好。若不是云深说过,弄死一只同心蛊,很有可能会影响到服用蛊虫的另一个人,云夕早就直接毁了这东西。   这种蛊虫一类的东西,还真是防不胜防。不过文晏回那边,云夕倒是不太担心,云深表示会通知文晏回这件事。在有了提防的情况下,文晏回应该不会轻易中招才是。   若是对方真不小心吞下了,那就将母的蛊虫给他,一了百了   将思路理过了一遍,她才躺回床上休息。   ……   第二天早上,云夕早早便起来,瑾容服侍她洗漱后,问道:“郡主的早膳要端到房间,还是去正堂?”   如果是去正堂的话,那就是和同住在这院子里的人一起用早膳。   云夕沉吟片刻道;“人多热闹,不用特地给我端进来。”   等明月换好衣服后,她牵着明月的手出门。   薛莹莹的屋门恰好打开,她和陈慧梅也正要一起去吃饭。   经过昨晚的事情,云夕对她的观感已经好了不少,和她们两人打了下招呼。在薛莹莹走到她身边的时候,不动声色借着袖子的遮掩,将事先写好的纸条塞在薛莹莹手中。   纸条上主要说了两件事:一个解释同心蛊,另一个则是让薛莹莹帮忙演一场戏。   几个人一边走着,一边说话,聊天的内容不外乎是衣服首饰这些东西。   今天主要的活动便是那擂台赛,姑娘们基本都将自己打扮得分外光彩照人。   到了正屋后,云夕发现林妙琴已经到了。她身边坐着两个相貌寻常的姑娘,不时低声同她们说什么。见到云夕等人进来后,还能够扬起得体的笑容打招呼,“你们几个今日倒巧,竟是一起来了。”   云夕选了个位置坐下,没有搭理她。这样的行为实际上是有些失礼的,不过在看到昨天林妙琴做的事情后,大家多少也能理解云夕的心情。谁会给勾搭自己未婚夫的女子好脸色啊!   大家反而佩服起了林妙琴的脸皮,在这种情况下,她还能够若无其事和云夕打招呼。林妙琴的身边也只有两个林家的附庸家族出身的姑娘,这两人家族都是靠着林家起来的,自然不会因为这种事而远离她。   陆翊染、陶欢欢等人也陆陆续续到来,看样子大多数人都选择出来吃饭。人多了,气氛也就热闹了起来。   很快的,一样样精致的早点端了上来,现磨的热豆浆、煮过的热羊乳、燕窝粥、梗米粥、莲蓉糕、几道酱菜、各色包子饽饽……将大大的桌子摆得满满的。   明月一边喝着豆浆,一边吃着奶油松茸卷酥。   云夕则吃了一份玫瑰粥,再用了一个饽饽。   薛莹莹却突然要了两个碗,然后亲自去打了两份的豆浆,放在托盘上。   她手捧着托盘,走到云夕面前,说道:“前几日我心情不太好,对你的态度有些差劲,我在这里同你赔罪。”   云夕整了整,看到薛莹莹冲着她眨了几下眼睛,心中了然:薛莹莹这是要在林妙琴面前演戏了。   她露出浅浅的笑意,“人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只是小事一桩,你又何必放在心上。”   薛莹莹将右边的豆浆放在她面前,说道:“我酒量不好,大早上的喝酒也不好,我就先用豆浆代酒。”然后端起另一杯豆浆,喝了起来。   云夕接过豆浆,慢慢喝着。   她今天吃了一个饽饽、一份粥,外加一碗豆浆,也差不多了。   等用完早膳后,大家三三两两地离开。   薛莹莹故意落在了后头,同林妙琴并列走着。林妙琴便打发走了她的两个跟班,笑盈盈地看着她,“有事?”   薛莹莹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已经将你给我的那东西放在她喝的豆浆里了,希望你所说的是真的。”   林妙琴怔了怔,脸上笑意加深,眼中多了几分的愉快,“没想到你的动作竟是如此的快。”她以为薛莹莹至少会拖个几天的。   薛莹莹脸色有些不自然,“早点解决以免夜长梦多。”   林妙琴点点头,“是这个道理。”她低低地笑了一声,“日后我只怕得喊你一声云夫人了。”然后先一步走了。   薛莹莹看着她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的厌恶。   ……   “这林妙琴果真有几分手段,这借刀杀人的法子玩得还真是不错。”   元灵犀听着侍女的汇报,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说起来,我对这杜云夕还真不错。那文侯爷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子,在同心蛊的作用下,他们日后肯定能够恩恩爱爱。”   “姑姑果真将同心蛊给了你。”南陵的皇帝元灵御缓缓走来,一袭龙袍为他平添了几分的威仪。   元灵犀撇了撇嘴,说道:“我手中也就只有两份的同心蛊。”   元灵御示意侍女退下,“另一份同心蛊呢?”   元灵犀皱眉道:“哥,另一份我要用在云深身上的,你若是想要,就回去找姑姑拿。我怀疑她手头至少还有一份,不然才不会那么干脆利落地将这两份送给我。”她在来大楚之前,就已经计划好了这两份同心蛊的去处。   当年她也是无意中发现这件事,然后以此威胁姑姑交出同心蛊的。   元灵御嘴角勾了勾,淡淡道:“不,我要的是和杜云夕同一对的那公的蛊虫。”同心蛊,在出世的时候,本来就是雌雄同体,后来被人用了特殊的法子分开来,服用的人,不自觉就会受到蛊虫的影响。   元灵犀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哥,你不会是想要自己服下吧?难不成你真要让杜云夕当你的皇后吗?就算她现在是大楚的郡主,别忘了她一开始只是一个农女。”元灵犀在遇到云深和云夕后,便让人调查了他们,对于杜云夕的履历自然清楚。杜云夕的发家史无疑是十分鼓励人心的奋斗史。   元灵犀的后宫虽然有几个妃子,后位却暂时空了出来。几个世家为了这个皇后的位置打破了头,元灵御则以此为饵吊着他们,稳坐钓鱼台。   平心而论,元灵犀并不太愿意,杜云夕若是成了她嫂子,那岂不是要压过她一头了?   元灵御悠然笑道:“无论是锻铁还是阅兵……她的才华值得我以后位相迎。”   元灵犀劝道:“哥,若是在同心蛊的作用下,你真爱上了她,那怎么办?”她心中突然有些不安,倘若皇帝哥哥真的爱上了她,到时候会不会反过来站在杜云夕那一边。   元灵御反而道:“这不是正好?她一向聪慧,若是不付出真心,哪里能够得到她的真心?绑住一个女人最好的方法,便是爱情。”   原本温和的声音在下一刻又转为了凉薄,“再说了,同心蛊,也不是没有解除的法子。”   同心蛊的解除,有两种法子。一种是取出人身体的蛊虫——这蛊虫吃进去后,便在血液中流淌,真取出后,只怕早就没命了。另一种则需要用对方的心头血来化解。   心头血,便是人心脏上最新鲜的血,取之即死。   元灵犀不由感到了一阵的寒意,倘若是她将来妨碍到皇兄的话,皇兄会不会也这样无情地对待她?她看着依旧带着浅浅笑意,看上去温文尔雅的皇兄,在最初的颤抖后,反而安心了下来。   是的,这才是她的皇兄。坚定冷酷,不会轻易为爱情而停下自己的脚步。她真是傻了才会将自己和杜云夕做对比。她可是皇兄嫡亲的妹妹,从小相依为命,皇兄对别人或许会冷酷无情,可是对她只有满满的疼爱和纵容。   她拿出了一个天蓝色的瓷瓶,说道:“这便是另一只蛊虫。”   元灵御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瓶身,嘴角依旧是云淡风轻的笑意,“不知道爱上一个人,会是什么滋味?”他的语气带着跃跃欲试的期待,眼神温柔,仿佛面前就坐着他亲密的爱人。   元灵犀垂下眼睑。倘若只是几年的时光,她也不是不能接受杜云夕做南陵的皇后。   爱上一个人,便等于是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在外。以皇兄的性子,最多只能忍耐三年。三年,她等得起。   ☆、第三十四章 为你骄傲,祸水东引   震耳欲聋的鼓声一声又一声地撞击着人的耳垂,响彻云霄。慷慨激昂的曲调让体内的热血似乎也跟着燃烧了起来。   云夕嘴角含笑地看着行宫内的擂台。这擂台可比昨晚的摔跤台要大得多了,占地大约有十亩的样子,足够好些人在上边比划了。擂台的底座是用铁铸成的,上面则是铺着青石板,两边设立了一排排的位置,大约能够坐上一百人。   这次过来庆祝的国家不少,能拥有这最佳观赏席位的人还真不多。   不过在周围,倒也安排了不少的席位,虽然距离擂台有几十米距离,不过还是可以看得清楚台上的情况。   以云深的地位,自然是有位置的,只是他似乎不打算坐在那边,反而走到云夕身旁。   原本和云夕站在一起的几个姑娘家,十分识相地避开来,留给他们一段空间,只是走之前,还不忘对云夕挤眉弄眼的。   云深凝音入耳,“和你蛊虫相对应的那一只,元灵御打算自己服用。”   在他从安排的钉子那边,得到这消息的时候,没忍住当场捏碎了一个杯子。长明山底下,有一条长长的地道,云深在来之前,便已经让人安排了人在地道。在得知了元灵犀的谋划后,南陵更是重点防范对象。   若不是元灵御死在大楚的话,容易陷大楚于不义之地,从而引发两国的战争,云深早就直接亲自去了解元灵御了。他骨子中对于皇权本来就没有太多的敬畏,对于弑君这种行为,一点压力都没有。当然楚息元就另当别论了,楚息元在他的生命中,如同长辈一般,云深对他十分尊敬,根本不会生出大逆不道的想法。   云夕冷哼道:“果真是痴心妄想。”她还不知道原来她也是香饽饽一个。   云深将他所得到的消息,简略地告诉了云夕,因为用内力送入耳中的缘故,他并不担心会被人给听了去。   两人便用这种法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光明正大地交流着。   “你打算将另一个蛊虫用在谁身上?”既然这蛊虫不会用在文晏回身上,那么使用人选上,就可以好好研究一番了。   云夕也凝神思索着这个问题,想也知道南陵的后宫是个大坑,谁去谁倒霉。云夕还真舍不得害了一些无辜的女子。   林妙琴?这个人选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又被云夕否决了。   到时候元灵御直接带走林妙琴,两人还可以成就一段所谓的佳话,对元灵御和元灵犀来说,根本不伤筋骨。说不定他们还巴不得带走林妙琴好消灭证据呢。   云夕一向恩怨分明,都被人这样算计了,哪里吞得下那口气。   她目光遥遥地落在了坐在最前排的元灵犀和元灵御,元灵犀似乎在同自己的哥哥说着什么,说到好笑的地方,不时地发出清脆的笑声。   云夕忽的灵光一闪,心中有了主意。   有什么事情,比元灵犀爱上自己的哥哥更让南陵丢脸的?   就不知道,元灵御为了解除蛊毒,不知道会不会也取出元灵犀的心头血。   云夕可不会傻到去同情他们,这两人在算计她的时候,可没考虑到她的名声和生命。   只是……她的眼睛微微眯起,如何让元灵犀服下这蛊虫倒是一个问题。   她想了一下,又感觉到几分的好笑,云深都能够知道这两人的谈话,混入元灵犀的食物中,自然也只是小事一桩。她有些遗憾,在京城中,她有万事屋和白衣教成员,自然不缺人手,可来到长明山后,因为没法带过来太多人,一下子就抓瞎了。   她将自己的主意告诉云深,顺势借着袖子的遮掩,将那瓶装着蛊虫的瓷瓶送入云深手中。云深反过来接住,小指还不忘勾住她的手指。   云夕白了他一眼,只是怎么看都一点杀伤力都没有,更像是在撒娇。   谈完了正事,云夕这才用正常声音问道:“你今天要上场吗?陛下说了,今日的优胜者,可以提出一个请求呢。”不过想也知道,这种场合,就算是为了表现自己,优胜方也不会提出太过火的要求。   云深漫不经心道:“看情况吧。”   他对于这种比赛,其实兴致不大。若是让他一个人直接对一群人,那么他还稍微感兴趣一些。   云夕觉得云深就只是单纯地觉得麻烦,以他的实力,就算是今年大楚的武状元也不会是他对手。他若是上去了,估计就得一直守擂守到底。   云夕摇摇头,正好看到大楚今年的武状元杨德毅跳上台,三两下就解决了台上一个南陵的人,赢得了底下一片的叫好。   云夕吃惊道:“他居然那么早就上去了……”   谁都知道,越早上去,得挑战越多的人,花费的体力更大,另一方面,他的武功招式在前面早早展现出来后,就等于是给了别人提前想法如何对付他。   云深唇角勾了勾,说道:“杨德毅还是有几分的骄傲,不愿被人认为自己是捡漏的。”   他虽然不会这样做,但是并不妨碍他对他产生些许的佩服。作为大楚选出的武状元,杨德毅的压力自然要比其他人更大,他不能输,不然岂不是会让人认为大楚就这样的水平。   正因为有这些因素存在,他这样的举止才越发显得伟大。   杨德毅的相貌只是寻常,皮肤是古铜色的,显然常年经过风吹日晒,这样的他并不符合时下的审美。大楚喜欢的是云深这种行动自带风流韵味的翩翩贵公子。只是当杨德毅脸色坚定地站在台上时,身上却散发一股令人瞩目的光芒。   不少的大楚人都忍不住为他鼓起掌来。   杨德毅所擅长的是拳法,每一拳都至刚至坚,就如同他本人给人的感觉一样,勇往直前,不愿后退。在杨德毅获得武状元的时候,他的事迹也曾被说书人写成了故事。   杨德毅本身只是没落家族的旁支,他爹早逝,他娘看浆洗衣服挣钱。杨德毅从小就力气大,又因为将自己的粥让给一个路过的饿晕了的道士,那道士便传授他这霹雳拳。别听名字很牛逼的样子,实际上也就是寻常的武功。   杨德毅日日夜夜苦练,闲暇便去打猎贴补家里,加上他也有几分的天赋,原本寻常的霹雳拳,在他的改造之下,从不入流的拳法,变成了三流拳法。后来得了更好的功法,杨德毅也不曾舍弃,而是继续专研下去。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糅杂看过的武功秘籍,将霹雳拳的威力发挥到了最大,然后一鸣惊人,成为了大楚的武状元。   云深的几个朋友似乎在讨论着什么,到最后忍不住喊云深过去评理,无非也就是武学这些。   云深冲着云夕点了下头,闲庭信步地走到他们身边,偶尔抬头看一下台上的杨德毅。   在这其中,杨德毅已经打赢了十多个人,额头上一滴汗水都没有,显然还留有余力。   云夕轻轻一笑,走回陆翊染她们身边。   陆翊染笑着斜了她一眼,“舍得回来了?”   云夕反唇相讥,“你也没比我早回来多久。”刚刚陆翊染也是同苏幕遮腻在一起。   云夕和云深还好,最多就是站在一起说说话什么的,陆翊染直接就牵手了起来。   陆翊染理亏,只是哼了哼,然后继续点评台上的比赛。她作为端长公主最宠爱的女儿,想学什么,端长公主便给她请来最好的老师。别看陆翊染因为天赋的缘故,武艺平平,可是看多了秘籍,她的眼力还是很不错的,分析得条条有理的。   而且她只分析杨德毅的对手,杨德毅本身的武功路数一概不说。   不多时,她的身边就聚集了一票听得津津有味的姑娘家。   云夕觉得她这份口才,都可以去和说书人抢饭碗去了。   她在旁边听着,偶尔补充几句陆翊染说漏了的地方,两人配合得倒是默契十足。   北魏二公主宇文秀似乎很看不顺眼陆翊染的样子,讽刺了一句,“说的倒是不错,只希望你的手上功夫和也能那样好。”   陆翊染还真不怕她,直接说道:“总比既没手上功夫,也没嘴上功夫的人好吧,你行你上!”她还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陆翊染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才不会被激将法一下就热血上头跑上台去。   宇文秀气了个倒仰,咬牙忍了下来。她忽然想起了一个注意,嘴角挂上了一抹笑容,“不如这样好了,我们两个都不上场,就让我们的手下比一回如何?”   陆翊染一点都不服输,“比就比。”她娘给她的几个护卫武艺高强,陆翊染这点信心还是有的。   宇文秀道:“既然比了,就应该有彩头。我若是输了,便将我这男宠给你,你若是输了……”   宇文秀手指着一个相貌清俊身着护卫服侍的男子……大家这才知道,原来这护卫竟是她的男宠。   陆翊染直接打断她的话,“不要,我不喜欢别人用过的东西,脏。”   宇文秀咬牙道:“怎么,还是你怕输?”   陆翊染还真没那么容易上当,“我又不是傻了,辛苦比赢了,拿到的彩头却是不喜欢的,那我还比赛做什么?白费时间找罪受吗?”   宇文秀有些不甘地看了她一眼,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长长的盒子,语气分外心疼,“这是红颜。”   打开玉石所制的盒子,里面是颜色同桃花花瓣一般无二的胭脂。   不同于普通胭脂只能抹在脸上,红颜最大的功效并非抹在脸上,而是以桃花花瓣上的晨露为引,送入嘴里,据说是传说中的美容圣品,不仅能让人拥有如同桃花般的好气色,还能够维持很长的一段时间,让人红颜不老。   云夕并不相信所谓的不老,不过这传言虽然夸张了点,但是也能看得出世人对红颜的追捧。这样一盒子的红颜,价值便在十万两以上了。也不知道这宇文秀是从哪里拿到的这东西,而且居然舍得拿出来打赌。   宇文秀连这东西都拿出来了,陆翊染自然也得拿出同等价格的东西。   她哪里不知道宇文秀的目的,眉眼凝着一层冰霜,冷若冰霜的样子反而让她显出几分别样的魅力,她眯了眯眼,说道:“我的彩头便是江蜀最出名的那本字帖——月食。”   云夕扬了扬眉,翊染这回还真的是豁出去了,先前的狩猎,她所拿出的彩头是江蜀的孙子江林临摹月食的字帖,这回却将原件都给拿了出来。被称为书圣的江蜀,本身留下的作品并不多,越发弥足珍贵。   这分量甚至比起那“红颜”要更胜一筹了。   宇文秀好歹也是接受过皇家教育的人,自然清楚这点。她有些不甘地看了一眼远处的苏幕遮,咬牙道:“好,你到时候可别后悔!”   陆翊染道:“后悔是小狗。”   两人直接去了另一个搭建好的小擂台,准备用这擂台作为场地。这擂台的大小,是大擂台的四分之一,不过比武的话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她们这边闹出的动静,不远处的楚息元等人也看在眼中。   北魏天子宇文卓脸上是高深莫测的笑意,“秀儿就是喜欢胡闹。”从他的表情,实在看不出他对于这件事的观点看法。   楚息元道:“毕竟是年轻人,有些意气之争也是正常的。”   庆国的皇帝则是捧场道:“看到她们和台上这些年轻人,就觉得将来是他们的天下。”   几个皇帝对于两个公主之间的小争斗,采取的都是无阻止,不放大,就当做是小姑娘之间的口角乐事。   一部分人继续看擂台赛,一部分人则去围观陆翊染和宇文秀了,毕竟两人拿出的彩头都实在少见,大家对于最后的胜负尤其挂心,尤其是女孩子,基本都跑到她那边去了。   云夕拉了拉陆翊染的手,说道:“你和她怎么吵起来的?”   陆翊染眼中染上薄薄的怒意,“她看上了幕遮。”   云夕扬了扬眉,“她直接找你要了?”   陆翊染冷笑道;“就她手中那些歪瓜裂枣,送给我一百个,我都不换。”   云夕觉得,宇文秀的男宠虽然比不过苏幕遮,但也是少见的美男子。倘若这都算是歪瓜裂枣,那么其他人就更加不能看了。   云夕道:“倘若她拿比苏幕遮更俊美的男子出来和你换呢?”   陆翊染毫不犹豫道:“不要,我看习惯他的脸了。”   什么叫做口是心非,云夕总算是见识到了。所谓的习惯,不过是因为陆翊染已经开始有点喜欢上苏幕遮了。   她忍了忍,终究没说什么,感情的事情,她这个外人也没法说太多,以陆翊染的通透,只怕也是认识到了这一点。这个姑娘的情商不低,一向可以做出最好的选择。   陆翊染这次过来,身边跟着六个护卫,还有两个暗卫。她随手点了一个,先上台再说。宇文秀则是选了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上去。那少年看上去也不过十三左右,身材纤瘦,有种模糊了性别的美感。   宇文无忧走到她旁边,眉头紧锁,低声和云夕说道:“陆姐姐真不该和二姐姐比的。”   “怎么了?”云夕侧头看她。   宇文无忧道:“二姐姐身边不少的护卫都是二皇兄为她寻来的高手,身手不凡。”   话音刚落,唇红齿白的少年就被陆翊染的护卫直接打了下去。那护卫又不是断袖,就算少年长得再好看,也不会因此手下留情。   宇文秀旗开得胜,脸上却依旧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第一场,就让给你们了。”   反正最后能留下来的才是获胜者。   陆翊染反击道:“可别等输了后,也以这个作为理由。”   宇文秀笑容妩媚,“不会,我可不是输不起的人。”   只是下一轮,陆翊染这边的就输了。   陆翊染赢一场,输一场……一直以这种模式继续下去。   云夕皱眉看着台上的发展。宇文秀这边的确是有高手没错,可是很神奇的是,翊染这边的护卫,上一场赢的人,在下一场便会输给宇文秀派上去的人。   简直就像是在放水一般。一次两次还能说是巧合,但是一直都这样的话,任谁都可以看出其中的猫腻。   陆翊染眉毛忍不住拧了起来,她忍不住问了那几个输的人,“你们输的时候,有什么感觉?”   她的护卫脸上浮现出一丝的羞愧,说道:“属下只觉得,他们的武功路数,正好是属下最不擅长的地方。”   云夕看着始终侍立在宇文秀身边的那个美少年,低声对陆翊染说道:“那少年不简单。”   陆翊染扭过头看她,“怎么说?”   云夕道:“我刚刚注意到,宇文秀那边上场的人,在上去之前,都会同他说几句话。若我没猜错的话,他的眼力实在过人,只是看了几招,便看出你手下的弱点,让他们针对弱点行事。”   两边的高手,武功本来就在伯仲之间,另一边却开了挂,有了天眼加持,自然能够轻而易举拿下胜利。而这种一胜一负的结果落在别人的眼中,只会以为宇文秀是游刃有余,还故意放水,让陆翊染赢几把,输的不要太难看。   另一方面,也能够给陆翊染制造这边压力。   陆翊染气得贝齿都要咬碎,恨不得拿着鞭子自己上场,云夕连忙拦住她,“你上场就要被人说输不起了。”   陆翊染冷静下来,转而期待地看着云夕,“你能够在短暂交手后看出他们的弱点吗?”   云夕:“……不能。”她眼力是不错,但也就是不错。   她看着一脸泄气的陆翊染,笑了笑:“不过我可以帮你上去打啊。”   陆翊染眨了眨眼,“可是万一你的弱点被看出来的话怎么办?”倘若陆翊染见过云夕杀人的样子,就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了。在前世那种穷途末路,若是留下弱点的话,在战斗中稍有不慎就会没了性命。   即使真有弱点,也会被硬生生地练成了她们的优势。   云夕眼中的笑意都要溢出来,语气轻松中带着自信,“倘若这宇文秀的人能够帮我找到我弱点,我还会为她送上一份谢礼呢。”   陆翊染抿了抿唇,神色倔强,“再看看吧,若是连小白都失败了,我再请你帮忙。”   她心中明白,宇文秀便是因为有杀手锏在手,心中笃定,所以才会提出这比试。只是想让她直接放弃,她依旧不甘心。她的手不自觉握紧了手中蚕丝制成的手绢。   这手绢放外面,一条就可以卖上几千两,被她如此蹂躏,也不见有褶皱产生。   “红颜祸水”苏幕遮走到陆翊染身边,碧绿的眸子一如既往地拥有蛊惑人心的魔力,五官俊美得仿佛上天精心雕琢的杰作,他语气平静,让人听不出他的真实想法,“你到时候真想将江蜀的月食输出去?”   陆翊染抬了抬下巴,即使是在这种对她明显不利的情况下,骨子中的骄傲依旧不减,“不过是一个字帖罢了,天天翻着,早就看腻了。”   云夕觉得这话若是让江蜀的粉丝听到,那还不气得吐出一口鲜血。不过从天天翻着这四个字来看,陆翊染其实是相当喜欢这本字帖的。   苏幕遮似乎也听出了这点意思,唇角勾起微不可见的弧度,拦住了正要上前的暗卫小白,“这样的货色,何必劳烦白洛大哥出手,且让我上去会一会他们。”   漫不经心的神态,却和平时的陆翊染有几分的相似。   陆翊染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袖子,“你真可以?”   苏幕遮伸手似乎想摸她的头,手伸到一半,却像是顾虑着什么,重新放了下来,“至少不会让你白白让出一本字帖。”   “好歹,那字帖比我身价都高。”这一句话说的含糊,然后拿开陆翊染的手,飞上擂台。   苏幕遮的出场显然让对面的宇文秀都吓了一跳,眼中的兴致更深,嘴角笑意带着几分诱惑的味道,“青雉,等下可别伤了那张脸。”   她实在爱极了他那张脸,尤其是眼睛,再美的翡翠都比不过。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云夕只看苏幕遮的轻功,就知道他武功不低,心中不由生出疑虑。这样的身手,区区一个天香楼哪里困得住他?   他来到陆翊染身边,到底是处心积虑,还是只是一场意外?   云夕不由关切地看向陆翊染。   陆翊染关心则乱,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台上的苏幕遮,看样子一时之间是不会意识到这个问题了。   仅仅只是一掌,他面前的对手,身子便斜着飞了出去,直接坠落在台下。   宇文秀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这样的变故显然是出乎她的意料之中。   接下来根本就是压倒性的比赛。无论宇文秀派了多少人上去,都抵不过苏幕遮的一掌。他的动作太快,快得对手根本跟不上他出手的速度,正所谓天下武功无快不破。   宇文秀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即使是她十分宠信的若风都看不出他武功路数,更别说是找出缺点了。   众人哗然,苏幕遮的表现实在让人目瞪口呆——一些人目光则转移到了另一个大擂台上的杨德毅,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只怕这苏幕遮的本事还在杨德毅这个武状元之上。   宇文秀派上去的人,就这样一个个败在苏幕遮手中,最后她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将红颜交了出来。   她原本是因为有必胜的把握才会拿出这彩头的,现在可好,竹篮打水一场空,不仅丢了红颜,还得不到苏幕遮。   她忍不住气道:“你这样的身手,何必留在她身边。”她想说,她也愿意让他成为驸马,甚至还会说服父皇重用他,让他一展宏图伟志。原本她以为他只是相貌绝色的男宠,却不知道原来还有这样的本事。   苏幕遮接过盒子,淡淡地说了一句,“我乐意。”   陆翊染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苏幕遮走到她面前,还维持着呆呆的表情。苏幕遮所见到的她总是以调戏他为乐,总是显得游刃有余,难得见她这般表情,倒感到新鲜。   苏幕遮将盒子递给她,“收着吧,就当做是伙食费了。”   站在旁边的云夕嘴角不由一抽——这伙食费也是够贵的。   陆翊染接过盒子,却难得安静了下来。   其他人则是对这边发生的事情窃窃私语,毕竟苏幕遮的表现太出乎他们的意料。对于有本事的人,人们总是会少几分的苛待。   这边的比试既然已经结束了,大家重新关注起了擂台赛。   那边的杨德毅已经同十多人交手过,有信心上场的人,本事都不差。毕竟观众可是有好几国的皇帝皇子,若是表现差了,给皇帝留下坏印象,那反而是得不偿失了。   杨德毅被好几个人消耗了体力,额头上不由渗出了汗水。这时候他就算因为体力不支的缘故输了,也没有人会责怪他,毕竟他已经做得很好了。   杨德毅依旧是那副严肃庄重的表情,认认真真地和人比试着,不曾放水。   即使是败在他手上的人也都不由露出了敬佩的表情。   云夕心中却清楚,只怕他坚持不了太久了。别看他出拳的力道依旧惊人,但是比起一开始的无迹可寻,却多了几分的迟疑,这是体力不支所带来的问题。   云夕问了旁边一个始终关注比赛的人,“这是第几个了?”   “第十五个了。”   云夕点点头。   草原大皇子那托亚发出了爽朗的笑声,“果真是难得一见的英雄大喊,本皇子佩服不已。”他这话说得可谓是真心实意。   有他这句话,就算杨德毅输了,也不会有人嘲笑他的。   十六个……   十七个……   等到打完二十个的时候,一阵掌声响起,一开始稀稀疏疏的,后来越来越多人加入。云夕也跟着鼓掌,只因为敬佩他的这份毅力罢了。   等到第二十个的时候,楚息元正要站起身,说上午的擂台赛结束,这时候,一道藏蓝色的身影窜上台去。   上台的是一个勇士,他握拳行了一礼后,介绍道;“在下是丰国的秦洪杰,向武状元讨教一二。”   然后他直接出手,直接冲向杨德毅的罩门。如果在体力全盛的情况下,杨德毅绝对可以闪开,只是因为慢了一瞬间,他胸口直接中了对方一掌,身子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秦洪杰嘴角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出手越发果断,而且专选杨德毅的弱点。毕竟杨德毅在台上比了一个早上,到后面体力越来越不支的情况下,也就露出了更多的破绽。有点眼力的人都能够看得出来。   云夕眼中浮现出一层的怒气,平时的秦洪杰哪里是他的对手,他不过是趁着杨德毅最弱的时候下手罢了。毕竟大家都看得出楚息元打算暂停,用过午饭后下去再继续。   比秦洪杰身手好的人不是没有,只是他们不愿趁人之虚,所以才没上台。这种时候,就算是赢了,名声也不好听啊。   在纠缠了一炷香之间,杨德毅体力用尽,最终还是败在秦洪杰手下。   杨德毅虽然有些伤感,伤感自己没能坚持到最后,但还是很有胸襟气度地握拳行了一礼。   秦洪杰得意地看了他一眼,趾高气昂道:“大楚的武状元,也不过如此而已。”   说话的时候,还邀功地和丰国的国主行了一礼。   丰国的皇帝脸色都青了——他哪里想到秦洪杰会傻缺到说这种话,难道他真以为自己这样做是给丰国争光吗?简直丢尽了丰国的脸。   他小心地望了一眼一言不发看上去高深莫测的楚息元,正要训斥秦洪杰的时候,一道潇洒俊朗的身影落在台上,云深几个瞬步,便出现在秦洪杰面前。   咔嚓一声……他直接拧断了秦洪杰的手,干脆利落地丢下台去。   秦洪杰直接发出了一声惨叫,怨恨地看着云深,“我,我的手!”   云深唇角微勾,“不过如此吗?”   明明是温和的语气,却硬生生让大家感觉到周遭的温度都降低了不少,不住地打着哆嗦。   秦洪杰是丰国皇后的外甥,碍于皇后的请求,胡文冀只好将他带了过来,原本他还在气愤秦洪杰口无遮拦惹恼了大楚,如今见他手直接被折断,忍不住拍桌怒道:“欺人太甚!”   他就算有错,也不该遭遇如此的对待。   楚息元叹了口气,声音却没有太多的责备,反而还含着若有似无的骄傲,“云深,就算他嘴上不干净,好歹留情点。”   云深淡淡道:“我手下留情了,不然他没的就不是手,而是命了。”   淡淡的话语中听起来还有几分的无辜。   云夕忍俊不禁,这还真像是云深的作风啊。   丰国的年轻人却忍不下去,直接跳上台,“我和你较量一下,免得让你以为我丰国无人。”   刚放完大话,就被云深踹了下去,打脸的速度太快,让人猝不及防。   丰国的勇士陆陆续续上去,然后……一个皆一个被踹下台。   云夕觉得云深真的手下留情了,看看那些人,都只是吐口血而已,不像秦洪杰直接断手。   云深打下五个人后,似乎觉得这样实在浪费时间,眉毛皱起,“你们还是一起上吧,免得耽搁我午饭时间。”   这话说的……让丰国倒在地上的一众“尸体”再次呕出一口鲜血。其他脾气再好的人也受不住这样的挑衅,相视一眼,然后跳上台。   转瞬之间,云深便被三十多人包围着。   他身形一闪,速度快得眼睛根本捕捉不到他的残影,只能通过一声又一声的哀嚎和一道道被迫飞下台的身影来判断出他不曾落下风。   原本大家以为他一个人对三十多人,至少也会吃番苦头,谁知道却是一面倒的战斗。不多时,上台的那些人最后都只能在台下吐血。云深一身简单的长袍,刚刚那场战斗甚至无法让他的衣服染上一点的尘埃。面容清冽冷峻,衣褶飘飘,宛若下一刻便要随风羽化。   全场鸦雀无声。云深第一次在人前展示出他高深莫测的武功。   云夕心中却十分清楚,云深甚至连三成功力都未曾拿出。   她眼中是满满的骄傲和喜悦——她家云深就是那么厉害。打人的时候,都透着从容不迫的优雅。   楚息元咳嗽了一声,也不看丰国皇帝胡文冀黑了的脸,站了起来,“该用膳了。”   这时候刚到饭点,的确是没耽搁了时间。   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中,云深从台上下来,走到云夕身边,与她并列走着。   元灵犀看着他的背影,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刚刚的画面,那股得到他的念头越来越强烈。她是最尊贵的公主,只有云深如此风华绝代的人才配得当她的驸马。即使不择手段,他也要得到他!   ……   或许是因为没从刚刚的场景中回过神,这一顿午饭吃得可谓是异常安静,没有人说话。   楚息元脸上始终挂着春风拂面的笑意,云夕猜测他现在应该是十分得意。楚息元一直将云深待若亲子。   等用完这一顿沉默的午饭,元灵犀率先从席位上离开,林妙琴也放下了自己的碗筷,跟了上去,两人看上去十分亲密。   陆翊染惊讶道:“她们两个什么时候关系那么好了?”   云夕的声音不觉冷了几分,“谁知道呢。”   想也知道,能让这两人走在一起的,十有八九是关于如何拆散她和云深的事情。云夕想起元灵犀的手中可是还有一份的同心蛊。等元灵犀中蛊后,肯定会猜到是她下的手。   到时候还不知道要对她如何报复呢。   云夕虽然不怕她,可是也不想惹来太多的麻烦……索性祸水东引,嫁祸到林妙琴手中好了。   她站起身,走到云深那一桌,笑意盈盈,“你们的参领我先借一下。”   裴正海摆手道:“随便借,借一百年都没问题。”然后又多嘴问了一句,“不知明郡主借走他有何要事?”   云夕依旧是笑眯眯的样子,“只是要好好表扬他一下而已。”   其他人恍然大悟,顿时理解了。毕竟云深的表现实在太给她这个未婚妻长脸了。   两人直接走到了边上一棵大大的松柏树下。   云夕看着满脸写着“求表扬”的云深,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犬类动物,越发想笑了。   她声音放柔了几分,“你刚刚真是太厉害了,我都要迷恋上你了。”   偶尔也要哄一哄男人的。   云深嘴角上扬的弧度加深,旋即脸拉了下来,“也就是说以前没有迷恋了?”   云夕眼皮跳了跳,改口道:“是我说错了,是更加迷恋了。”   云深脸上的冰雪瞬间就融化了,十分满意地点头。   云夕有点手痒——某人真是越来越得寸进尺了啊。   幸好她没忘记自己喊云深出来的正事,“你手下的人,能否偷出元灵犀剩余的那一对同心蛊?”   云深扬了扬眉,“随时可以。”   云夕脸上笑意转浓,“我需要创造出一个让林妙琴单独留在元灵犀房间的机会。无论是什么手段都可以。等林妙琴离开后,再让人拿回那对同心蛊。”   这样即使林妙琴再辩解,元灵犀也会认为蛊虫是被她带走的。所谓的祸水东引,不外乎如是。   ☆、第三十五章 扑朔迷离,当场告白   整个长明山几座宫殿中,南陵占据了南边的这座,作为备受宠爱的公主,元灵犀所住的院落可谓是最好的一个,丝毫不逊色于元灵御的。   元灵犀将林妙琴带到自己的院子中,挥挥手让婢女泡一壶茶过来。   茶香袅袅,身着粉衣的温顺婢女泡好茶后就恭谨退下,屋内只余下元灵犀和林妙琴。元灵犀身边服侍的宫女皆知道这位公主殿下骨子中除了她哥,谁也不信任,自然不会留在现场碍眼。   元灵犀抿了口茶,等看着林妙琴喝下一整杯茶后,眼中的笑意加深,饱含深意的眼神落在林妙琴身上,嘲讽的笑意一闪而过,“你确定杜云夕已经服用下了那母的蛊虫?”   林妙琴点点头,“我亲眼看见她服下的。”   她也没想到事情进展得那么顺利,只能说薛莹莹还是一如既往的没头脑。   元灵犀闻言露出了大大的笑容,“这样也好。”他们还会在大楚呆上一段时日,这段时间,足够让蛊虫发作。也足够让她将蛊下在云深身上。   林妙琴语气颇为急切,“什么时候让文侯爷服用另一只?我看文侯爷平素生人不近,冷若冰霜,实在不好找到下手的地方。”   就连吃饭,他也是和自己的下属同袍一起,根本无法保证蛊虫正好能被他服用。   元灵犀轻笑一声,“不必那么麻烦,我们已经决定换人选了。”   林妙琴道:“换了人选?谁?”   元灵犀的脸色冷了几分,“这就不是你能关注的内容了。”杜云夕对于大楚的作用大家都看得出来,只怕楚息元也不愿让她嫁到南陵,为南陵增强国力。在事情搞定之前,元灵犀自然不会泄露出去。   林妙琴垂下眼睑,不让元灵犀见到自己眼中的愤怒,她语气越发温柔,“是我造次了,我也是担心事情有变。”然后便不再说这件事。   元灵犀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考虑到还需要用到林妙琴,神色也跟着缓和了下来,说道:“我这脾气就是急躁,你可别同我见怪。”   只是她平时高高在上惯了,说这话的时候,不自觉带着纡尊降贵的施舍味道。   林妙琴忍着心中的怒气,依旧笑意盈盈地同她说话。   元灵犀正要说点什么,她的宫女忽然敲了敲门。   元灵犀知道自己谈事的时候,若无大事,她身边的宫女根本不会打扰,“进来。”   宫女走到她面前,行了一礼后说道:“大公主和三公主突然起了争执,她们身边的侍女劝阻不了。”   元灵犀眉头皱起,在宫里,这两位公主两个关系最好,怎么突然就吵起来了。元灵犀自然无法放任她们争吵下去,倘若闹大了,就要让别的国家的人看笑话了。   她站起身,因为还有事情要同林妙琴说的缘故,所以只对林妙琴道:“抱歉,只能先让你在这边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林妙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没事。”她顿了顿,问道;“我能翻阅书架上的书吗?”   元灵犀这屋里就摆在一个书架,书架上的书籍虽然塞得满满当当的,可是她根本就不曾看过,也丝毫没有半点的兴趣,她随手挥了挥,“那你慢慢看吧,我去去就回。”   然后又吩咐自己的侍女好好服侍林妙琴,才走开。   等元灵犀离开后,那宫女小蝶便去厨房拿了一份刚切好的水果出来——苹果、柿子、橘子、橙子、香蕉,将水果盘摆得满满当当的。   林妙琴随手从架子上拿一卷书,偶尔放下书,吃一片橙子,擦干净手后,才继续翻书。   宫女小蝶微微一笑,说道:“奴婢去给郡主打盆热水洗手吧。”   林妙琴点点头,小蝶站起来的时候,似乎脚下一滑,直接撞到了梳妆台,梳妆台最下面那层抽屉因为这冲力而露了一半出来。   林妙琴恰好看到抽屉中放着的两个十分眼熟的玉瓶。昨日元灵犀交给她的同心蛊,便是装在这样的玉瓶中,只是颜色稍显不同,这对瓶子是浅蓝色的。   林妙琴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快,只是面上依旧带着没有破绽的温柔笑意,“小蝶,你没事吧?”   小蝶摇摇头,目光落在掉出来的抽屉,手忙脚乱地摆了进去,神色惶恐。   林妙琴经过几日的相处,多少也知道元灵犀的性格,她知道这丫头只怕是因为害怕被元灵犀责怪。她微微笑道:“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她的,你快去端水吧。”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和紧张。   小蝶点点头,离开了屋子,只留下林妙琴一个人。她走的时候,嘴角忍不住微微扬起——这任务比想象中要更容易啊。   等到屋内只余下自己一人的时候,林妙琴打开了那一层的抽屉,手微微颤抖地将两个瓶子给藏在身上。   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这么顺利拿到这东西。有了这同心蛊,她何愁不能将云深掌控在手中。   她将抽屉重新塞进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看书。   等小蝶进来的时候,只看到她似乎看书看得十分入神。   ……   元灵犀走到大公主元灵雅的院中,就听到三妹元灵湘不悦的声音,“姐姐平日还说最疼我,却连一根簪子都舍不得借我。”   “三妹若是要别的东西,我绝无二话,只是这簪子对我来说,意义特殊,我实在无法轻易割舍。”   “我就只借来今晚穿戴一下,明日就还你,这样也不可以吗?我那边的首饰都可以任姐姐挑选。”   元灵犀只是听了这些争执,心中便先鄙夷上了——真是小家子气,作为堂堂的公主,两人居然争起了一件东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南陵的公主都是这样穷酸呢。   她走了过去,懒洋洋道:“什么好东西,也值得大姐姐和三妹争成这样?”   她视线落在了放在桌子上的一个簪子,顿时眼睛亮了起来。粉色透彻的玉石雕琢成桃花的样子,栩栩如生,宛若刚从桃树上采摘下来一样。绿色翡翠制成的叶片仿佛风一吹便会轻轻飘摇,其精致反复之美实乃罕见,即使是见惯了好东西的元灵犀都不由眼睛一亮,心中总算明白了几分。   这只怕是皇祖母去世之前留给元灵雅的吧?元灵雅和元灵栖的生母珍妃是皇祖母的娘家侄女,因此在几个孙子孙女中,皇祖母最疼爱的便是元灵雅和元灵栖,去世之前,也给他们两人留下了不少的好东西。   这样一想,元灵犀的心中顿时不舒服了起来,说道:“不过是一个簪子罢了,借给湘儿又如何?作为姐姐,应当要谦让妹妹才是。”   元灵雅道:“若是别的东西,我绝无二话。只是这簪子是皇祖母留给我的念想,我平日都不敢戴出,就怕不小心磕了弄坏了簪子。”   前面还在发火的元灵湘转而道:“既然如此,姐姐应该先前就告诉我才是。我哪里知道这是皇祖母的遗物。”   元灵雅叹了口气说道:“你嘴快,我哪里来得及说,倒惹了你好一番的抱怨,没良心的小家伙,姐姐平日都白疼你了。”   元灵湘转而拉着她的手撒娇,“我将我那手镯送给姐姐赔罪如何。”   “还是别了,省得你到时候又心疼得睡不着,倒要怨到我头上来了。”   元灵犀原本是听说她们两人争吵,才跑来看看,顺便做一下所谓的调解人,谁知道等她来了以后,这两人又开始姐妹情深了起来,弄得她好大没意思。   她哼了哼,直接甩袖离开。   等到她离去后,元灵雅才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挽着元灵湘的手进去。   等走到屋内,只有她们两人的时候,元灵湘才低声问道:“姐姐真想背井离乡嫁到大楚去吗?”   元灵雅苦笑道:“至少担着南陵大公主的身份,我便是两国邦交的象征,无论我嫁给谁,他明面上都不能辜负我,这样就够了。”   元灵湘歪了歪脑袋,“只是我不明白这事同我们两个吵架有什么关系?”   她这话,直接点名了她们两人的争吵不过是在做戏罢了。   元灵雅摇摇头,“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这是我唯一能抓住的机会。”   那人给她的唯一要求便是这个。   姐妹两坐回位置上,换了别的话题。   ……   云夕把玩着两个浅蓝色的瓶子,里面两个瓶子便是装着同心蛊。在下午擂台赛结束后,云深便将这两个瓶子交给了她。下午的擂台赛,换做是云深守擂。不同于杨德毅一场一场地打,云深更喜欢一个人对战一群人。更让其余人吐血的是,最后反而是多的一方被打得鼻青脸肿,而云深依旧纤尘不染,一滴汗水都没有,就这样轻轻松松地守住了擂台。   想到那群人憋屈的模样,云夕的嘴角不由勾起了浅浅的笑意,她的视线再次落在两个装着蛊虫的瓶子上。   她还真没想到,云深居然在元灵犀身边埋下了钉子,才能够如此顺利地嫁祸到了林妙琴身上。事实上,林妙琴所拿到的蛊虫,尽管瓶子相似,可是里面的蛊虫却已经被替换掉了。   不仅如此,和元灵栖相对应的那母蛊虫更是已经种植在元灵犀身上。只是蛊虫的发作也是需要时间的,并不是中了后就马上会发作。   就算元灵犀知道自己中蛊后,顺着蛛丝马迹找去,也只会找到林妙琴身上。   她唯一犹豫的是该如何处理拿到手的这对蛊虫。到底该留着好呢,还是应该直接毁了去?这东西的好处谁都看得见,日后若是遇到心狠手辣的仇敌,保不齐可以用它来坑人一次。   片刻之后,云夕脸上缓缓露出一个笑容。这种操纵人心的东西,实在没有必要留着。即使将来她真遇到这样的敌人,她也有信心凭借着自己的手段和本事去对付,根本不需要这同心蛊。   她打开瓶子,将云深留给她的拿来防身的毒药,放入两个瓶子中,然后看着同心蛊从一开始的挣扎到后面慢慢地停止了动作。   至于林妙琴手中那份虫子,自然到时候会有人让她“失手”不小心打碎,好毁掉了最后的证据。   云夕等蛊虫死后,不太安心,到了窗外,碾碎后,再将瓶子一起埋起来。   做完这些事后,她感觉到全身都松了口气,像是褪去了一层束缚一般。   长明山第三天和第四天安排的活动皆为狩猎,据说猎物最多的人还能拥有赏赐。云夕想起上回的事情,心中多少有了点心理阴影,加上这几日她也带着檀墨溜达够了,干脆留在行宫里休息。   陆翊染和陶欢欢等人倒是兴致勃勃地出发了。   叶玉珊、严舒静等人则和云夕一起留下来。几日的相处时间,云夕和严舒静相处得颇为不错,毕竟她们两人拥有共同的朋友陆翊染,更何况严舒静也不是个难相处的人,看起来温和好脾气,但行事其实十分有自己的原则。   明月也一起留了下来,她还让云夕教她做饺子。   云夕猜也知道她是为了文晏回而做的。文晏回作为手握实权的将军,本身还领着御林军统领,本身就负责这一片的安全,可谓是忙得脚不点地。   文晏回也就只有昨天下午才抽出些时间带女儿去跑马一圈。明月年纪虽小,却十分懂事,也有心想为自己的父亲做点什么。   云夕微微一笑,牵着她的手,“好啊,那姐姐就教你调馅儿和包饺子。”   至于饺子皮,直接交给厨房做就可以。   叶玉珊等人玩了几盘云夕特地带来的跳棋后,看她们往厨房钻,也跟着进去一起帮忙了。   虾饺、螃蟹饺、五彩饺子、兰花饺、三鲜馅饺、翡翠白菜蒸饺……云夕心血来潮,索性做了各种自己会的饺子。严舒静等人也跟着一起帮忙,也算是偷师一把。   一群留下来的大家小姐就这样换了轻便的衣服,开始了包饺子。包着包着,就忍不住玩了起来。   包饺子也是个技术活,对于这些大家小姐来说,要一下子成为能手,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等包好了一桌饺子后,不少人的脸上都黏上了白白的面粉,大家面面相觑,旋即爆发出一阵的笑声。   虽然最后包的饺子都不太美观,可是因为是自己亲自做出来的,大家怎么看怎么可爱,还自夸说颇有一番野趣。   叶玉珊更是大言不惭道:“别看我包的饺子不怎么样,但味道肯定很好。”   云夕一点都不给她留面子,“废话,饺子馅是我调的。”能不好吃吗!   她看着这桌怪模怪样的饺子,说道:“我们先给自己煮一些吃好了,然后再留一部分给自己的亲属朋友。等他们狩猎回来后,正好可以品尝一番。”   大家纷纷挑选出自己最满意的作品,装在盘中。云夕也每个饺子都选了几样,云深喜欢的虾饺还多挑出一些。   其余的则是放入滚水中煮,然后一群姑娘,一人捧着一碗饺子,吃的津津有味的。   她们包的不少,加上厨房帮忙洗菜、做饺子皮的大厨们也辛苦了一回,云夕同大家商量一下,也请了他们一起分享。   一碗饺子入肚,整个胃都温暖充实了起来。   等放下碗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喧哗声。   叶玉珊往自己嘴里塞了碗里最后一个饺子,“他们那么快就回来了?”   立秋从外面走了进来,对大家福了福身子,脆生生说出大家最关注的问题:“姑娘,林郡主从马上摔了下来,现在被北魏二皇子送了回来。”   云夕好奇问道:“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坠马了?”一般过去参加狩猎的,都对自己的本事有些信心。   立秋道:“据说是二皇子的箭不小心射到林郡主的马上。”   众人不由嘴角一抽,不是说着宇文旭文武双全吗?怎么会出这样的纰漏。   她咳嗽了一声,说道:“幸亏没射到人上。”   其他人也不由点点头,只不过出了这么一桩事,只怕日后没有什么人会相信宇文旭文武双全这种话了。   大家面面相觑,旋即一起走出去看看具体的情况。   林妙琴正好被两个姑姑抬着送进屋内,她似乎摔得还挺惨的,额头上不住地冒汗,甚至嘴唇都被她给咬出血了。宇文旭虽然跟在她身边,却沉着一张脸,像是谁欠了他一百万两银子一样。   很快的,他们便从陆翊染口中得到了较为准确的事情发展。   射中林妙琴的马,并且导致她从马上摔下来的箭矢上有着宇文旭的标记。只是宇文旭一开始却不承认这一点,说以他的箭术,不可能会出这种纰漏。只是后来不知怎么缘故,却还是认下了这件事。   陆翊染语气不掩对这件事的幸灾乐祸,“作为堂堂的皇子,敢做不敢当,真是让人看不起。”   或许是因为极其厌恶宇文秀的缘故,连带着宇文旭,陆翊染也很讨厌。   陆翊染想了想,心有余悸道:“不过这次的狩猎,出事的可不仅是林妙琴,北魏有个贵族遭遇狼,腿都被咬断了一截,若不是有人及时发现,只怕连性命都保不住。”   陶欢欢皱着眉头道:“是叫做何康吧?虽然那人被狼咬的确可怜,可是他为人实在讨厌,总是用色眯眯的眼神看着女孩子,真以为大家眼瞎看不到啊。”   “而且他之所以被狼咬,也是他非要撇开护卫,自己一个人到林里深处,没有那个本事,偏要充英雄,活该呢。”陶欢欢一向是很有爱心的姑娘,以前在街上看到乞讨的老人,还会拿出点碎银子给他们,这次难得口吐恶言,可见是真的很讨厌这个何康。   云夕多少也是听说过这位何康的名声,是宇文旭的表弟。若不是这个身份,他这次哪里会被宇文卓给带过来,只怕北魏皇帝宇文卓现在要恨死这个丢了北魏脸的纨绔。   她心中微微一动:这两件事,不会是有什么关联吧?   每次这时候,她就十分郁闷自己的人手不够,就连想调查都不方便。   虽然出了这么两件的意外,但是除了北魏心中不太舒服以外,其他人这次狩猎还是玩的挺尽兴的。云深这回却没有猎太多的猎物,数量中规中矩,最后被文晏回拔了个头筹。   这也让大家看到,大楚的青年才俊还真不少。   一打听,文晏回尚未成亲,不少别国的贵女心都炽热了起来。   据说文晏回被这群女子的热情弄得寸步不离楚息元——皇帝身边大家至少要收敛许多。   在这其中,对文晏回最热情的便是草原的公主舒尔雅。   ……   长明山的地盘不小,单单狩猎便狩了两天。这些打来的野味基本都被送去厨房,不过一些皮毛倒是被处理了,各自送到主人那边。   云深便直接让人送了好几样好的皮毛给她。   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中,要么是狩猎,要么是看节目。云夕闲了也会骑着檀墨,同云深出去跑两圈。   她多少也从云深口中得知了一些内幕。   “你是说,宇文旭是被人算计的?”   云深拉了拉缰绳,身下的骏马从原本的小跑变成了散步,两匹马并列前行。   现在已经是秋末,天气变冷了不少。寒风轻轻吹起云夕散落的发丝,她将发丝挽在耳后,问道:“是谁算计他的?”能算计一国的皇子,对方也是好本事啊。   云深唇角勾了勾,“这个倒是没查出来,左右不过是北魏那些王孙贵族。不过那何康却是自作自受了一把。”   “原本宇文旭同何康合谋,试图让何康对宇文无忧英雄救美一把,最好是能制造出两人的既定事实。却没想到宇文无忧根本没有被引到那里,何康反倒倒霉地遇到了饿狼。”   云夕摇摇头,实在有些无语,“难怪宇文旭说不出自己是在哪里,原来他自己本身就不清白。”那时候他估计就在那附近。   云夕想起了天真浪漫的宇文无忧,为她能够逃过一劫而高兴。不同于她那放浪形骸心思深沉的二姐宇文秀,宇文无忧一看就是温室中的花朵,被保护得很好。她决定等回去后,偷偷写匿名信提醒一下这丫头,别等回到国内后被算计了。   两人谈完这些正事后,又在大草原上尽情恣意地跑了好几圈,才一脸意犹未尽地回去。   只是等她回来的时候,却看到和林妙琴住一个屋子的潘梦在她屋内。不,不仅是潘梦,还有好几个人坐在她屋里,嘴里啃着瓜子,一边交流八卦。   云夕挑了挑眉,“你们怎么都跑来我这里了?”   陆翊染笑了笑,“谁让你这边的桌子最大,我们就过来打牌了。”   云夕果真看到旁边堆着叶子牌。   云夕捡起一个松果,拿着锤子敲开后,将松子放入嘴里。吃了几个后,她才问道:“你们都不出去玩吗?”   陶欢欢咳嗽了一声,说道:“不了。”她似乎想说什么,又不好意思说出来,憋得小脸都已经红了。   叶玉珊开门见山说道:“北魏那位二皇子,过来看望林妙琴,两人已经在屋内呆了两刻钟了。”   两刻钟……那的确是挺久的了,正常情况下,孤男寡女,更应该避嫌才是啊。   其他人脸上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我们也不想在外面乱走,万一冲撞到人家就不好了,索性聚在一起玩叶子戏和跳棋。”   云夕这边玩的东西最多,所以她们自然将场地选在了这里。明月本来就喜欢热闹,看见这么多大姐姐在这里配她玩,欢迎还来不及。   陆翊染凉凉道:“可见他们两人一见如故,才会有那么多话可以说。”   云夕回想起回来的时候,云深有些古怪的神情。忽的心中一动,转头对瑾容道:“我看这盘梅花饼做得不错,听闻林郡主喜欢梅花,不如送过去给她尝尝味道吧。”   其他人心领神会,云夕送点心过去不过是为了提醒他们两人罢了。   瑾容将梅花饼放入食盒中,拎着食盒便去了林妙琴的房间。   片刻之后,那个方向传来了一声的尖叫。   云夕怔了怔,当机立断说道:“我们过去看看!”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过去,却看到瑾容站在门口,手中的食盒直接掉到了地上,她脸上满是慌乱。看到云夕等人到来,她赶紧把门先关进来,然后跪下道:“几位小姐止步,请别让里面的画面污了你们的眼睛。”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哪里听不出瑾容的言外之意——可见屋内发生了难以启齿的丑事。   嗅觉灵敏的云夕也闻到了隐隐约约的淫糜气息。她直接用手捂住明月的眼睛,以免小丫头好奇心太重,不小心就见了十八禁的场景。   陆翊染环视了一圈,对她们说道:“我是不怕这些的,你们都转过去再说。”   陆翊染可是逛过青楼南风馆的人,哪里会担心所谓的名节,她直接一脚踹开刚刚被瑾容关上的门。   门一打开,细碎的呻吟声便传了进来,甚至还有啪啪啪的声响。云夕不是傻子,哪里不知道里面两人正在做活塞运动。   虽然心中有所猜测,云夕还是被震惊了一回。这两人居然会胆大到在房间就做出这种事情,简直不可理喻。   就算是被算计的吧,若不是这两人心中有鬼,孤男寡女,竟然敢支开其他人,也不会留给人算计的机会。   几位姑姑沉着脸走了过来,等见到屋内的场景后,脸色更是彻底黑了起来。   没等她们开口让她们离开,云夕率先对大家说道:“不是说要玩跳棋吗?我们回去吧。”   其他的姑娘顺着台阶道:“是啊,那跳棋真是百玩不腻。”   然后一个个赶紧迁移莲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眼神交汇中,传达着自己的情绪。   好大一个大八卦!林妙琴居然和在光天化日之下,同宇文旭做出这种事情来。   其中心情最不好的便是和林妙琴同一个屋子的潘梦了。一想到那两人居然在她住过的屋子中翻云覆雨的,她便忍不住感到一阵的反胃。   陆翊染虽然同潘梦没有什么交情,见她如此表情,也有些同情,说道;“你这几日还是同我住一起好了,那地方太脏了。”   潘梦不由露出了感激的神色。   出了这么一档事,大家也没有心情玩,一个个都坐在自己的房间中,等待着后续消息。   陶欢欢更是拉着云夕在那边八卦,“你说,她怎么就做得出这样的行为?还有那二皇子,看上去人模人样的,却如此的孟浪。”   云夕摇摇头,轻描淡写道:“或许他们是被算计了吧。”   “苍蝇不叮无缝蛋,他们若是立身正,哪里会被人这样算计了。”陶欢欢的观点代表着大多数人。   当天晚上,林妙琴被指给了宇文旭做正妃,成为了第一个联姻对象。   这指婚来得如此突兀,稍加打听一下,便清楚是因为两人情不自禁被抓奸了。不少人面上没说什么,心中却对他们十分的鄙夷。   林妙琴更是直接病了,在屋内躲羞不出。至于宇文旭,对外则一直黑着脸。他这明显没担当的表现落在人们眼中,越发看不起他。   北魏和大楚两边的人也认真调查了现场,最后发现林妙琴敷在伤口上的药和宇文旭身上佩戴的一个香囊,混合在一起的话,会产生催情的效果。   只是这药本身是林妙琴自己从家里带来的,香囊则是宇文旭的贴身侍女做的,里面带的香草也是宇文旭以往习惯佩戴的。这样的结果也只能说明这事是阴错阳差。   若不是林妙琴和宇文旭单独相处,就算这两样东西产生了催情效果,那么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丑事。终究原因还是落在他们自己身上。   想也知道,这件事直接拉低了宇文旭在宇文卓心中的印象分,让他距离皇位远了一步。   碍于两国的名声和威严,大家明面上倒是没怎么讨论,最多也就是私下八卦一阵罢了。   ……   或许是为了解除这件事带来的影响,接下来几天的活动倒是安排得满满当当的。狩猎、游湖、各色节目轮番上场……只是终究还是驱散不掉这桩丑事带来的阴影。   楚息元这个寿宴除了一开始的阅兵,后面的事故还真不是一般的多,可谓是流年不利。不过这所谓的不吉利,却也形象说明了几国之间的暗潮涌动,不然哪里会惹出这么多的幺蛾子。   不知不觉,时间便滑到了二十九号,等到明天,便要启程回到京城。这最后一天的晚上,更是摆了大大的宴席出来。热闹程度比起第一天丝毫不差,毕竟也是最后一天了。   让云夕颇为惊讶的是,他们居然无师自通地采用了自助的模式。那些御厨们一共准备了一百零八道的美味佳肴,想吃什么,自己过去拿便是。   这种方式云夕前世常见,放在这时代顿时就显出新奇了。其中有不少菜是这些天的猎物。   虽然这些野味味道都做得很是不错,可是吃多了肉,云夕反而怀念起了蔬菜的味道,一个晚上基本都是选一些蔬菜吃。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场面十分的热闹。   酒过三巡后,草原大皇子那托亚趁着醉意哈哈大笑:“大楚果真人才济济,我这妹妹舒尔雅心悦文侯爷许久。不知文侯爷如何看待我妹妹?”   那托亚的妹妹舒尔雅今年十七岁,正是花一般的年纪,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五官精致,妩媚与健康并存,她看着文晏回的眼神充满了仰慕与敬佩。   文晏回放下手中的酒杯,眉头微皱,“公主年轻貌美,身份尊贵,定能找到胜过我一百倍一千倍的英勇男子。”他这已经是委婉的拒绝了。   舒尔雅作为草原公主,敢爱敢恨,她直接说道:“那些人我都不喜欢,我只喜欢你。”   一个公主殿下,不惧流言,大庭广众之下冒着被拒绝的危险表达情意,云夕还是颇为佩服她的。   文晏回说道:“在下目前没有成亲的想法。”   舒尔雅扁了扁嘴,却还是勇敢说道:“那么等你什么时候改变主意,记得告诉我!”   那托亚只是摸了摸妹妹的脑袋,笑道:“你的魅力也有失效的一天啊。”他这调侃的话语,倒是让气氛一下子融洽了起来,并没有因为文晏回的拒绝而显得尴尬。   云夕觉得这那托亚倒是个粗中有细的人,可谓是大智若愚。   元灵御举起手中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后才开口道:“为了南陵与大楚的友谊天长地久,朕愿意将本国的公主许配大楚的才俊,不知楚皇意下如何?”   楚息元只是微微一笑,“强扭的瓜不甜,总该让他们孩子自己两情相悦才是。”   楚息元可没忘记元灵犀那位公主对云深可谓是虎视眈眈,虽然这几日似乎转了性子,不再整日绕着云深,可是楚息元依旧想要杜绝这种可能性。   元灵御唇角微微勾起,或许是因为喝了点酒的缘故,平素给人温文尔雅的他,多了几分令人脸红心跳的风流韵味,“这是梓然。”   元灵御目光落在长身玉立的云深身上,语气笃定,“云世子,我二皇妹倾慕你已久,不知你意下如何?”   云深眉头皱起,语气坚定,“在下早心有所属,二公主国色天香,想必能够找到同她两情相悦的驸马。”   他觉得有些好笑,这元灵犀竟没告诉元灵御,她那同心蛊丢失的事情吗?   这个回答显然不在元灵御的预料之中,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难不成是同心蛊对云深不起作用?还是说同心蛊起作用所要的时间要更长一点?   楚息元笑道:“我们大楚的才俊可不止云深一人,南陵皇又何必只盯着云深不放呢。二公主可是你最疼爱的妹妹,你真舍得她远远出嫁到大楚吗?”   若是以前,听到自己再一次被云深拒绝,元灵犀肯定会十分生气愤怒。只是不知为何,她却没有半点的情绪波动,感觉自己对云深的迷恋一下子淡了下来,在听到他否定的话语,反倒不自觉松了口气。   没等她弄明白自己的心情,却听到哥哥说道:“灵犀是女孩子,就算朕再不舍得,她也总有出嫁的一天。若是能够帮她寻得相知相得的如意郎君,那么朕也就可以安心了。”   元灵犀听着这话,脑海中不由浮现出自己凤冠霞帔,嫁到大楚,几年都难得见哥哥一次的未来,胸口某个位置忽然抽痛了起来。   她隐隐闪过一个念头:比起和云深在一起,她更不愿意离开哥哥,想要同哥哥永远在一起。   她忍不住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试图用酒来麻醉自己,缓解这股突如其来的绞痛。   她喝的太急,反而直接被酒呛到,不住地咳嗽起来。   元灵御见此,担心她会因为醉酒在人前失态,甚至有可能会说出一些不能说的内容,眼色一扫,示意宫女带她回去休息。   小蝶正要扶她起来,元灵犀原本就有些醉意,发现自己要被带回去。   喝醉酒的人是没有理智的,意识模糊的她,只当时她要被哥哥嫁到了大楚,情急之下,直接抱住了元灵御,“我不要嫁给云深,我只要和哥哥在一起!我只喜欢哥哥!”   ------题外话------   泪奔,本以为中午十二点可以写完的……结果……写到了两点钟,到现在头都还在疼,让大家久等了。明天的话,依旧是九点五十分更新   ☆、第三十六章 全身而退,耍流氓   如同平地投下一颗雷,这话让原本喧闹的现场立刻就安静了下来。   如果单单听前半句话的话没有什么问题,可以只理解为元灵犀是因为不想远嫁出去,离开亲人。可是再加上后面只喜欢元灵御的话,就由不得大家想歪了。   云夕端了酒杯,轻轻抿了口香醇的美酒,用酒杯遮挡住含笑的唇角,她原本还以为同心蛊不会发作了呢,因为看他们两人的表现,也不像是中了的样子。   却没想到,在酒精的作用下,元灵犀一下子就爆发开来。   只是……   她的目光落在了元灵御身上,明明两个人同时中蛊,看元灵犀的表现就知道。可是为什么元灵御反而不像是爱上了元灵犀的样子?还是说他演技实在太好?   元灵御眉头微皱,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妹妹先前对云深的执着他是明白的,短短几日却变成这样,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蛊虫中到了他和妹妹身上。   ……即使是蛊虫的作用,他却依旧体验不到所谓的爱恋的情绪。   他重新睁开眼,压下了眼底犹如千年寒冰般的冷漠,脸上的笑容转为无奈,“灵犀这孩子,前些天还口口声声说要嫁给云世子,临头了,却又不想离开南陵,她这脾气反反复复的,真是让人头疼。”   北魏和南陵守望相助,在四个大国中,关系最好。宇文卓自然不会只在旁边看笑话,他捋了捋自己的胡须,说道:“可见你们兄妹情深,她既然不愿嫁太远,不如还是在你们南陵给他找个驸马好了。”   元灵犀虽然意识模糊,却还是听到了这句话,她连忙抱住了元灵御的胳膊,“我不!我不嫁给其他人!”   她恍恍惚惚间回想起她在地道中所看过的一些南陵秘史的书籍,脱口而出,“兄妹又如何?兄妹就不能在一起了吗?”   她感到十分的委屈,为什么她现在才发现这一点呢。对她最好的一直都是哥哥啊,世上还有谁能比得过哥哥?倘若她早点意识到这一点就好了,不过现在认识到也不晚。   她下意识地将元灵御的手臂抱得更紧。   元灵御脸色彻底黑了下来,周围人皆瞠目结舌,谁也没有想到居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看到一国的公主向自己的哥哥告白。而且元灵犀这话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她就是想要嫁给元灵御,谁都不要。   南陵随队过来的王孙大臣们看着别人投注过来的惊诧鄙夷的眼神,简直羞愧得恨不得直接撞死算了。   奇耻大辱!   北魏皇子宇文卓原本还想搭腔帮忙说话一下,忽的想起了自己的二王子,若是没有元灵犀这一出,宇文旭同林妙琴的事情,绝对是今年最大的丑闻。现在可好,再大的丑闻,也比不过元灵犀众目睽睽之下,同自己嫡亲的哥哥告白。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他刚刚能搭腔,已经是看在两国的交情之上了。   元灵御看着依旧缠着他不放的妹妹,其余人碍于元灵犀的身份,根本不敢上前将她拉下来。   他眼中闪过一瞬冰冷的杀气,一个手刃,将元灵犀敲晕,吩咐道:“将二公主送回宫里,二公主喝多了酒,便开始胡言乱语了起来。”   南陵的其他大臣像是找到了一个台阶,忙不迭补充道:“皇上说的是,上回二公主喝醉后,也曾说过要嫁老臣家的儿子。”   “不止呢,她当时喝醉了酒,还拉着我家孙女的手,说要纳了她。”   一个个南陵的大臣也算是豁出去了,为了保住南陵的名声,一个个信口雌黄了起来,编造得煞有其事的。   在他们的口中,元灵犀酒后告白就和吃饭睡觉一样正常,完全不是什么大事。至于元灵犀的名声会不会因此变差,他们才不在乎,只要元灵御没事就可以。为了皇帝,牺牲一名公主,这买卖很划算。   云深却不愿这么简单就放过他们,开玩笑,这对兄妹之前还想算计他和云夕,拆散他们,若是不趁这个机会讨回一点的利息,他心中哪里痛快。   薄薄的唇瓣吐出冰冷的话语,“只怕是酒后吐真言吧,贵公主南陵的王孙贵族都看不上,明知我已定亲,却故意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现出对我的执着,只怕只是将我当挡箭牌吧。”   他冷冷哼了哼,“你们兄妹之间有什么爱恨情皆与我无关,却不该将无辜的我牵扯进你们的感情中。”   云深这话实在太具有说服力,完美解释了元灵犀前后不一的言行举止,就连南陵的人都跟着信了。   大楚的人看着这对兄妹的眼神带着谴责和不满,南陵这样的做法,分明是不将他们大楚放在眼中。   楚息元更是表态出对云深的支持,“南陵皇,你们兄妹的事情自己处理,别拿我们大楚人做幌子。”其他人也不由点点头。他们兄妹两那点破事,非要将无辜的人牵扯进来,还试图拆散人家有情人,这做法真是太不厚道了。   元灵御感到头疼欲裂,在自己和妹妹之间,他十分果断地选择了自己。   “将二公主送回她房间,请太医好好看,二公主只怕是病了,让二公主好好休养一段时日。”就算没病,也得说病,同心蛊的事情不能暴露出来。若是让大家知道是他们兄妹两算计别人,结果反而没算计过人,这才笑掉人的大牙。   坐在下首的元灵雅身子不由一颤,元灵御对于元灵犀的宠爱,她更是从小看在眼中。只怕就算元灵犀说要天上的月亮,元灵御也会为她摘下来。   就算最疼爱的妹妹,也能说放弃就放弃。   元灵雅在最初的害怕过后,反而越发坚定了要嫁到大楚的决心。   元灵湘被今晚的变故弄懵了,同样的不知所措。她不由地握住了大姐姐的手,却发现大姐姐的手同她一样冰凉。   两双同样凉的手在这夜中紧握在一起,默默汲取从彼此身上传递的温暖。   楚息元看着被敲晕带走的元灵犀,不满的神色溢于言表,“感情这事,可不是三两天就可以产生的。”   元灵御淡淡反驳:“灵犀这是病了,同病人本来就不能计较太多。”   楚息元越发不满对方连个交代都没有,语气严厉了起来,“可见是我们大楚的风水不好,才会让贵国公主刚来就水土不服生病了。”   元灵御不紧不慢道:“大概是灵犀习惯了南陵的气候吧。”他端起杯子,抿了一口酒,幽深的眼神却不自觉从杜云夕身上滑落过去。杜云夕一袭银白的狐氅,衬托得脸蛋越发精致秀美,她似乎没注意到他的目光,只是低头同身边的人说着什么。   头上戴着的步摇上的蓝色玉石随着她的转头的动作一点一点的,在篝火的温暖的光芒下,有种岁月静好的美好。   元灵御眼睛不自觉微微眯起……整个晚上,杜云夕注意力基本不在他身上,偶尔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也不带半点的仰慕旖旎。   灵犀先前信誓旦旦说杜云夕已经中了蛊虫,那么究竟是蛊虫对她同样没有效果,还是因为她根本不曾中蛊,反而中到了灵犀身上。   无论是哪种原因,都值得他对杜云夕上心。   云夕哪里没注意到元灵御的目光,她心中暗恨:这人不会是怀疑到她头上了吧?反正她不担心,她所有的证据都已经湮灭,并且指引到林妙琴身上。就算元灵御去调查,她也不会担心。   看元灵御的表情,他根本没有因为同心蛊的缘故,爱上自己的妹妹,可见这同心蛊也不是每个人都会有效的。到时候她只要装出同样体质就可以了。   嗯,等感觉到那极其具有侵略性仿佛要将她整个人看穿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后,云夕才停止了和旁边陶欢欢说悄悄话的工作,转过头,静静地看着摆在面前的菜。   总的来说,今日的发展,终于还是达到了她和云深先前的谋划,真是可喜可贺。   ……   南陵行宫内。   元灵御面色沉如水,他看了一眼瘦的皮包骨的乔明,眼神深深地看着依旧在床上躺着的元灵犀,“这同心蛊,当真没有其他的解除法子吗?”   乔明是南陵的蛊医,擅医更擅蛊,他今年大约五十,可是佝偻的身躯,满头的白发,凹陷的眼窝,让他看上去反而像是八十岁以上的老人,仿佛是微弱的烛火,风一吹,就可能吹掉他身上的最后一丝的生气。   他的声音也总是显得有气无力的,“陛下,同心蛊,除非用另一个人的心头血,或者取出另一只蛊虫让公主服下,不然没法解除。”   事实上乔明更好奇的是,在两人同时中了蛊虫的情况下,天子是如何解除的,只是他也知晓若是问出口的话,只怕他这条命也保不住。他还得留着命,养出更多的蛊虫,所以乔明还是压下了自己的好奇心。   取出他体内的蛊虫吗?   元灵御默默看着他的手,骨节分明,纤细却蕴含着力量,在这样完美的皮肤下,就藏着一只同心蛊。   他看着依旧熟睡的妹妹,心中却没有半分爱恋的想法。   就如同过往一般,他依旧是无法爱人甚至产生感情的怪物。   是的,元灵御根本无法真正爱上一个人,对人产生感情。他不懂所谓的亲情、友情、爱情会是什么样子,只是冷眼旁观身边的人为了这些所谓的情情爱爱而疯狂。   看着自己的姑姑宁愿用蛊虫控制,也要将心爱的人绑在自己身边。   看着母后为了所谓的爱情,在父皇死后,撞死在灵前,追随他而去,却没有半点的动容,反而是不解。不解爱情这东西,为何能够凌驾于自己的生命之上。   他感觉自己的体内潜藏着一只大怪物,将所有的感情吞噬掉,永远没有饱腹的感觉。   只是没有感情的人在世人眼中是怪物,注定要受到人们的惧怕和排挤。上天带走了元灵御的感情,也送给了他超乎寻常的智慧。他从小就开始伪装起了自己,疼爱妹妹,孝敬父皇母后,对上恭谨,待下仁和。   整个南陵,除了他的敌人,没有人不喜欢他,觉得他让人如浴春风,是千年难得一见的明君。只有他自己明白,这一切终究只是装出来的。   元灵御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在这一刻他拿下了自己的面具,露出了最真实的模样。冷漠薄情,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宫殿内的窗户没有关,寒风从窗子中钻了进来,吹起他明黄色的衣袍。   元灵御睁开眼,眼神漠然,声音平静,“你下去吧。在一年之内,找出别的解除同心蛊的法子,不然……”   未尽的话语中透着未说出口的威胁。   乔明在这一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若是没在一年内找到解决法子,他这条命也就不用留着。他心中并没有害怕,嘿嘿地笑了起来,笑声在夜风中显得诡谲,“我需要天命蛊、金蝉蛊、蝎心蛊……”他一口气报出十几种珍惜的蛊虫,这些都是他渴望已久,却不曾有机会拿到手的东西。   元灵御点点头,“等回南陵后,自会送到你手上。”   乔明体内涌现出一股力量,脸色因为激动而通红。就算最后他没有成功研制出来,在这一年来,能亲自见到那些未曾见过的蛊虫,他便不虚此生了。   乔明颤颤巍巍跪了下来,向他拜了一个大礼后才慢悠悠地退下。   步子似乎比起以前,都有力了不少。   屋内便只余下元灵御和元灵犀两人。   一阵寒风吹来,将桌上的烛火吹灭了下来,留下了一片的黑暗。   黑暗中,元灵御慢慢地走向元灵犀,手放在元灵犀纤细的脖颈下。只要他稍加一用心,这脆弱的脖子便会被他给拧断,一了百了。   元灵犀的呼吸平稳,安静沉睡的她看上去脆弱无辜。   元灵御只是稍稍加大了力道,元灵犀的脖子上就出现了一道的淤痕,毕竟她从小娇生惯养的,所用的都是最好的面膏,皮肤太过于娇嫩。   元灵御心中平静,他发现即使他将自己嫡亲的妹妹掐死,也不会有半分的不舍和难过,就像是下令杀死其他人一样,无法给他带来情绪上的波动。   他轻轻地笑了一声——同心蛊,果真对他没用。他依旧是那个冷情冷心的怪物。   他松开手,淡淡地看了元灵犀一样。之所以松手不是因为所谓的恻隐之心,纯粹只是这时候杀死妹妹,对他百害而无一利。   元灵御将灵犀身边服侍的宫人喊人,几人在重新点亮了桌上的灯后,颤抖着身子跪了下来。他们都听说了今晚宴席上的变故,也为之惊恐不已。万一天子将过错推到他们身上就不好了,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他们死倒不要紧,只怕连家人也一起牵连了。   元灵御却让其他人暂时下去,只留下了小蝶。   他记得这小蝶是妹妹平日使唤最常使唤的侍女。   “将这几日的事情一一道来。”   小蝶声音颤抖地将她所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   元灵犀感觉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她放任自己的心情,同哥哥告白,下定决心要和哥哥在一起。   当睁开眼睛的时候,元灵犀依旧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怔怔地盯着头顶的天花板。   她喜欢的不是云深吗?怎么变成了哥哥?可是仅仅只是想起哥哥两个字,心中就不自觉泛起了甜蜜的念头,又甜又酸又带着些许的苦涩。   不,不是做梦!她是真的告白了!   “醒来了?”   元灵犀听到略带着喑哑的嗓音,比起平时听惯了的清越,这声音分外的撩人,让她不由面红耳赤了起来。   她转过头,果真看到哥哥站在她床头,她满是欢喜地喊了一声,“哥哥!”旋即嗔怪道:“你不会在我房里守了一天吧?这样你身体怎么受得住!”   现在的她,表现看上去完全就是陷入情网的小姑娘。   元灵御淡淡道:“你肿了同心蛊,所以你才会喜欢上我,这份感情只是因为蛊虫的作用。”   元灵犀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我真中蛊了?不可能?谁下的?”   元灵御平静道:“若是我调查的没错,你另一份同心蛊,便是被林妙琴偷走,并且下在我们两个身上。”林妙琴这个人,在他看来,愚蠢狠毒,元灵御根本不曾将她放在眼中。如今却翻车在她身上,让他对林妙琴都产生了一股的杀意。   元灵犀沉下心,将事情来龙去脉理了一次。原本她那蛊虫收的好好的,在带林妙琴来了一趟宫里后,却丢失了。虽然她也有心要找林妙琴算账,并且拿回蛊虫,林妙琴却抵死不认,更是嘲笑她想嫁给云深是痴人说梦。   原本元灵犀以为林妙琴拿走这东西是为了用在她和云深身上,竟不曾想到对方胆大包天到陷害她和哥哥。   元灵御见她反应过来了,不觉松了口气,“所以你现在总该明白,这所谓的喜欢都是蛊虫的作用了吧?”   元灵犀却依旧看着他,眼中的情愫和独占欲却不曾减少半分,爱恋的情感是那么的热烈真挚,能够轻而易举让任何一个男子动心。只是这些动心的人中,却不包括元灵御在内。   “我却觉得未必是这样呢,哥哥。”元灵犀坚决说道:“蛊虫只是让我看清了内心深处的想法罢了。”   “我想通了,这世上再没有谁能比哥哥对我更好。即使是再深厚的爱情,也有逐渐转淡的一天。可是亲情就不一样了。当年太祖同自己嫡亲的妹妹宸公主相爱,并为她捏了一个新的身份,送进宫里,成为南陵的皇后,之后更是终生只有她一个人。”   “他们可以做到,我们为何不能做到?”   同心蛊的厉害之处,便在于其中,即使你清楚自己的爱情最初是源于蛊虫作用,却也会下意识为自己寻找了一个爱上对方的理由,就比如说是现在的元灵犀。她甚至觉得,她一直都是爱着哥哥的,只不过因为蛊虫,才肆意地放任了一直被她压在心底的想法。   可笑她寻找了那么久的心上人,原来一直在她身边。   元灵御哪里想到,他明明都解释了,妹妹却还是坚持这个观点,依旧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哥哥,你其实也是爱着我的吧?”她哥哥怎么可能不爱她呢?   “其实我还得感谢林妙琴呢,若不是她的话,我哪里能够这么快认识到自己真正的感情。为了感谢她,我甚至帮她安排了风风光光的亲事,让她能够嫁给宇文旭为正妃。”元灵犀的话语直接透露了,她便是让林妙琴和宇文旭白日宣淫的幕后黑手。   元灵御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即使当年父皇驾崩,皇祖母试图废了他,让元灵栖上位时,他也没现在这般头疼。   “灵犀,你只是被蛊虫给影响了。”   元灵犀却直接从床上下来,想要抱住他,“就算是被同心蛊影响,我还是想嫁给哥哥。”   元灵御直接闪开来,眼神带着几分的厌恶,“灵犀,你好好想清楚。”   灵犀是他的妹妹,所以他才愿意再给她一次的机会。   倘若她一直不知悔改,那么元灵御也只能留她一年了。一年,便是他给她最大的情分。   他甩袖离开这宫殿,冷声吩咐下去,“二公主近日身体不愉,你们好好照看她。近日风凉,让二公主在屋内好好休息。”   在下了明面上是为她好,实质上是禁足的命令后,元灵御离开了这屋里。今后,除非同心蛊解除,不然他大概不会再同妹妹灵犀相见了。   元灵御一向十分懂得取舍之道。   ……   因为出了这么一档事,元灵御的心情还真好不起来,早饭也只是随便应付了一下。   等用过早膳后,元灵雅求见。元灵雅从小到大一直都是温顺懂事的性子,尽管妹妹元灵犀一直觉得她只是装的,和她哥元灵栖一样心术不正。手中握有更多的势力,元灵御却还是更信任自己得到的信息——至少这位皇妹不同于妹妹,并不是惹是生非的主。   元灵雅得了允许后,走了进来。今天她一声浅紫色的公主服,看上去淡雅又端庄,“见过皇兄。”   等行过一礼后,元灵雅才坐了下来,开门见山道:“皇兄,我愿意嫁到大楚。”   元灵御挑眉,“你有合适的人选了?”   元灵雅怔了怔,摇摇头,“我相信无论我嫁的是谁,看在我是南陵大公主的份上,谁也不敢对我不好,人选全凭皇兄做主。”她顿了顿,继续道:“现在外界对昨晚的事情议论纷纷,如果继续维持下去的话,只怕南陵皇室的风评就要毁于一旦。”   元灵御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元灵雅语气不疾不徐,显然在来之前,便已经打过了腹稿,“比起妹妹,终究还是皇室的声誉更重要一些。先前皇兄心疼我和三妹,不愿我们远嫁,打算让二妹嫁到大楚。二妹不愿离乡背井,索性装作酒醉的样子,大闹了一场,让大楚无人敢娶她。”   元灵御闻言,都感到惋惜起来,倘若他嫡亲的妹妹和灵雅一样这般省心就好了。   “不错,对外倒是可以这样说。”他原本也是这个想法,却没想到元灵雅率先提了出来,倒省了他不少事情。   “臣妹作为南陵的长公主,自然没有让妹妹代替我联姻的道理。臣妹愿意嫁到大楚,欲结大楚南陵之好。”   她话语说到后面,可谓是铿锵有力,坚定不移。   元灵御脸上闪过赞赏的神情,“你起来吧,朕定会给你挑选一个四角俱全的亲事。”   元灵雅咬了咬下唇,犹豫了一下,还是跪了下来说道:“臣妹只有一个不情之请……臣妹知晓皇兄他意图谋反,挑起两国纷争,罪无可赦,臣妹只求能留他一条性命,至少……让他有个后代。”   元灵御沉默了一下,抬了抬手,“你起来吧,朕准奏。”   看在元灵雅如此懂事的份上,他倒是可以圆了她这个念头,等元灵栖的侍妾怀孕后,再送他上西天。   元灵雅眼眶微微湿润,磕了几个头后才站了起来。   ……   等得到元灵御的准许后,重新回到自己的屋内,元灵雅这才绽放了浅浅的笑容。事情倒是比她想象中更容易一些。   元灵雅的贴身侍女山雁道:“公主,您何必为三皇子求情,不怕惹得陛下不喜吗?”   山雁从小就被选中当元灵雅的侍女,对她可谓是忠心耿耿。   元灵雅道:“我若是不求情的话,皇兄反而会怀疑我如此主动的原因。现在这般,他只会以为我是为了三哥而主动联姻。”   这样才能够最大地打消皇兄心中的疑虑,从而又成功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山雁这才恍然大悟,忍不住赞叹道:“不愧是公主殿下,果真冰雪聪明。”   元灵雅低声道:“真正聪明的人可不是我。”   那人当时只要求她帮忙将元灵犀引开来,如今便回馈了她这么一个主意,让她能够圆圆满满地达成自己的目的。   对方在算计人心这块,更是她拍马所不能急也。   她深呼吸一口气,压下了对于不确定的未来的那丝不安。她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便只能听天由命了。   她对侍女山雁道:“咱们的首饰清单是否有带出来?”   山雁点头,“在箱子中呢。”说罢,便去开了箱子,找出了一份长长的单子。   元灵雅看了看,拿出笔墨,开始勾选了起来。   山雁好奇问道:“公主您这是?”   元灵雅唇角勾了勾,“等我远嫁到大楚,三妹在皇宫可谓是孤立无援,她生母身份低微,给她留下的东西不多。当年母妃和皇祖母都给了我不少东西,其中正好有一些可以合三妹用。”   她在这皇宫中,唯一能够说几句真心话的便是这个妹妹,元灵雅虽然无法在亲事上帮她,至少也能够送她些许贵重的礼物和钱财,好让她傍身。   ……   很快的,元灵雅所说的那番话便流传了出去。   基本长明山的人都知道,元灵犀是因为不想远嫁,又仗着元灵御疼她,这才使用了这种法子。   大家都说元灵犀实在太过胡闹,连皇室声誉也敢胡乱败坏,对于元灵御只是将她禁足,都觉得这惩罚太过轻松了。   与此同时,元灵雅的深明大义倒是被凸显了出来,人人称赞她这才是长公主的风范。   大楚不少的王孙贵族对于元灵雅也颇有好感,对于这联姻一事并不反对。毕竟元灵雅长得秀美大方,人又温婉和气,同性格骄纵的元灵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娶她回去也不用担心会娶了一个河东狮。   只是驸马一事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做决定的,因为先前元灵犀口口声声要嫁云深的缘故,元灵御根本没怎么关注其他的人。   等到了三十号,大部队更是要启程重新回到京城之中。几个国家的人也不急着马上回去,还得趁这个机会,交流一下国家政策呢。等回南陵,至少也是十二月十号以后的事情。   不管大家信不信,至少流言的基调已经定了下来了——元灵御和元灵犀之间只是单纯的兄妹感情,没有半点的儿女情事。   虽然不少人觉得这只是借口,但是元灵御贵为天子,大家不信也得信。   对于这个结果,云夕其实不是特别满意,虽然多少也损害了南陵的声誉,可是距离她原本的目标差得远了。结果元灵御最后还是全身而退了,唯一污了名声的也就只有元灵犀。   唯一好处就是,元灵犀日后就算幸运地解了同心蛊,整天嚷着要嫁给云深,也不再会有人相信她的话,根本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让她尤其心情舒畅的便是云深传来的消息:元灵犀被禁足后,依旧不甘心地想要出去,说服元灵御和她双宿双飞,甚至已经在谋划如何干掉后宫的那几个嫔妃。弄得元灵御焦头烂额,直接下令在元灵犀的饭菜中下药,似乎打算让她一直当睡美人,至少睡到事情解决了才可以。   只是她唯一不明白的是,元灵犀那边蛊虫发作得醉生梦死,元灵御却依旧平安无事,手段甚至越发的冷酷,让她实在摸不着头脑。真是可惜她原本准备好的看戏瓜子了,原来她还打算好好欣赏一下这对兄妹情难自禁,在大庭广众之下倾诉衷肠,结果由于一方的严重不配合,只能勉强演到这部分。   太可惜了,年度大戏就这样胎死腹中。   分外惋惜的云夕收拾好行李,准备回京城中。她的东西比起来时,不算特别多,主要多了云深送的一些皮毛。明月小丫头就不少了,文晏回或许是愧疚于不能时常陪在女儿身边,每次外出的时候,总给明月带一些小动物。   小白兔、小松鼠、小鸭子……明月每日围绕着这些小动物开开心心地喂它们,都要成为动物园园长了。   多了十二国的人,队伍一下子臃肿了不少,等到了十二月一号早上,才抵达了京城。   楚息元带着各国的皇帝使者出发回到皇宫中,云夕等人则是返回各自的家中。   出行十多天,加上发生的事情不少,在外头还得时时警惕着,让她心里颇为交瘁。   一到家,洗头洗澡后,等头发干了,就立刻跑床上睡到了下午才起来。   等醒了后,她一边吃晚饭,一边挑拣着能说的内容,同他们说了这些天的见闻,主要都是说看到的节目表演。   杜周氏等还真没见过这些,一个个听得津津有味的。   至于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云夕就没有告诉他们了,说了也是让他们白担忧罢了。   云瑶也不忘拿着她这段时间写好的小说给云夕看,云夕看了一圈后,发现云瑶的文笔倒是进步了不少,可见是写得多了。   说起来,写小说这件事还真的是大大提高了云瑶的学习激情,以前的她让她练字背诗,总是一脸的苦大仇深。现在可好,就算是为了文笔好看一点,云瑶也十分主动去学那些她过去不喜欢的内容。   尤其是先前的赛诗会,大家都知道霓裳先生是个半年难得一见的才女。虽然说云夕当时是为了帮云瑶出气,但也算是坑了云瑶一把,云瑶只能努力提高自己的文学素养。   云夕花了一个时辰时间,将这本小说看完,并且提出了一些意见。云瑶生怕自己忘记,还特地拿笔记了下来。   等修改过一些纰漏后,云瑶的第三本小说便可以正式发行了,正好还可以赶在过年以前呢。   今年杜家除了杜一福,其他人并不打算回凤凰县。云夕明年三月便要成亲,不少订做的首饰都赶在这段时间。加上纺织厂又是头一年,国色天香还要推出新年活动。   不少的事情挤压在她身上,她还真没抽不出身回去。杜周氏也得留下帮她整理嫁妆的事情,所以最后只有杜一福带着几个人回去祠堂拜个年,等初三后再赶回来。   云夕还想让杜一福问问杜云霞要不要来京城住个几个月,等三月参加完她的婚礼再回去。   在三号的时候,赖三带着打造好的嫁妆家具来到京城。   原本在八月的时候,就该打造得差不多了,只是当时红姑却拿出了一些紫檀木,说是要给云夕添妆。云夕心中明白,这是因为云夕给了白衣教不少意见,并且帮忙开纺织厂的缘故,红姑才会以此作为谢礼。   也不知道她那些紫檀木是从哪里弄到手的,数量还不少。一寸紫檀木一寸金,那些木材,放市面上都能价值一万多两。云夕在见过那木匠的手艺后,十分喜爱对方清雅的风格,顺便将紫檀木也交给他一起打造了。   这批木头家具造价不菲,为了安全起见,赖三还特地挑选了二十多个好手,自己亲自带队,送到京城中。   家具一样样被搬到了云夕院子中的库房。这些家具基本都是用楠木和黄花梨木打造的,至于紫檀木和金丝楠木打造的几样家具摆设,赖三生怕太过招人眼,特地在外头包了好几层的布。   大家一起围观云夕的嫁妆家具,一个个称赞不已,那位木匠果真是隐藏的能工巧匠,手艺非凡,打造出来的家具典雅优美,又不带匠气,浑然天成。即使是京城中最好的木匠大师,都未必有这样的功力。   这也是托了赖三的福,木匠是赖三帮忙找到的,她这些家具,赖三还真的是帮了不少的忙,云夕有心到时候给他送份大礼。   “果真不错。”云深的声音响起。   这人从宫里出来后,就直接拐脚来云夕这边,正好参观了一回家具。   云夕扬了扬眉,云深的眼光不可谓不高,毕竟从小他就混在皇宫中,眼界都被养高了。   她饶有兴致问道:“好在哪里?”   云深意味深长道:“床挺好的。”   说起床,这才是云夕最得意的事情,这可是她按照自己的喜好,特地画出的架子床,上有上有卷篷顶,下有踏步,踏步前有雕花柱架、挂落、倚檐花罩组成的廊庑。所用的木材包括了黄花梨木、金丝楠木和紫檀木。   云深不紧不慢地补充了一句,“够大,方便。”   云夕感觉到热血涌上了耳垂,下一秒她直接狠狠踩了某人的脚——让你耍流氓!   ☆、第三十七章 离间感情,年度大戏   等看完大件家具后,云夕便打开了那些将家具包的严严实实的布。最惹眼的便是那完全用紫檀木做成的梳妆台了,台座是五屏风式,两开门,内设三抽屉。屏风两边是缠枝莲的花纹,中间却雕刻着天逸荷和墨色牡丹,技艺精湛,尤其是那天逸荷和牡丹,仿佛风轻轻吹拂,上面的花朵就会迎风摇摆一般。   云夕顿时明白,为何当时赖三非要她画了这两种花送过去,原来是这位匠师需要的。云夕的画工不怎么样,那时候她还特地让云深帮忙画了两幅带过去。   云夕最为喜欢的便是这个梳妆台,华贵与秀雅兼而有之。红姑送的紫檀木,大部分都拿来做了这个梳妆台,剩余的那些边角料则是做笔筒、梳妆盒等小件东西。梳妆盒基本都是用紫檀木和金丝楠木所做的,每一个上面雕刻的花纹都有所不同,但都是同样的优美瑰丽。   云夕一样样看过去,每一个都十分喜欢。紫檀木和金丝楠木本身都是少见的木材,云夕这两种木材都挑选了一个出来,送给朵朵和云瑶。   她觉得这八百两花的还是很值的……没错,这位师傅制作这批家境的手工钱便是八百两。云夕想了想,又拿出了两百两银子给赖三,让他回去后交给这位老师傅,对方明显是费了不少的心血。倘若放在京城中,这样的手艺,至少价值两千两银子。   杜周氏看完这些家具后很是满意,还对云夕道:“若是朵朵和云瑶两人定亲了,到时候也让这位老师傅给她们打家具。”这手艺实在是好,而且比京城的要便宜多了。   云夕很是无语,云瑶都还没定亲呢,杜周氏就已经未雨绸缪想到那么远了。   为了表示感谢,拿了一千两银子给赖三,算作是辛苦费。说起来,她的这批家具木材能够用便宜的成本价拿下,便是因为赖三的缘故,又是对方费心帮忙找到的木匠,不给对方点辛苦费都说不过去。   恰好云夕在点绛阁订做的首饰也到了,云夕从中挑拣了两件阿玉会喜欢的首饰,让赖三带回去给阿玉,一个是八宝簇珠,一个是碧玉金簪。赖三和阿玉是大年初一要成亲,偏偏云夕和杜周氏都没法赶回去,只有杜一福能回去做主婚人,心中不免愧疚了几分。   这两样首饰精美繁复,在凤凰县的话,没有几百两银子拿不下,赖三笑嘻嘻地同她道谢。   杜周氏忍不住笑骂:“都要成亲的人了,还没个正行。”   赖三还得回去准备成亲的事宜,没法在京城留太久。杜一福想了想,索性先同他一起回凤凰县。反正家里的人情往来管家事务都是杜周氏处理的,他平日主要是负责蘑菇庄子和串串香店铺的事情,倒是可以同赖三一起走,一方面是省了到时候送他回去的人力,另一方面,他也是个成过亲的人,到时候还可以帮赖三看看有什么纰漏没有。   两相一合计,在五号的时候,他们便出发回去。杜周氏也事先准备好给凤凰县的亲朋好友的年礼,让他们一起带过去。哪些东西给哪些人,她都分得好好的,还写上了标签。   杜一福到时候只需要直接按照标签送到每家每户就可以。杜家今年串串香和蘑菇都挣了不少银子,加上在京城中也站稳了脚跟。杜周氏膝下有二子二女,而且还拥有云夕这个和她情同母女的郡主侄女,京城中谁不夸她命好。她生活过得顺心,过去那点的不平便放了下去,她还拿出两百两银子,让杜一福买四十亩田地,等回去后,过到三房的两个孩子名下。有这田地,至少两孩子将来生活能够安稳一点。   至于那杜一连,就算他过得再苦,也是自找的,杜周氏不会傻到让丈夫去接济他。杜周氏可以因为两孩子年纪小的缘故,所以不同他们计较——杜勇和杜强家变后也变得懂事许多。   等送走杜一福后,杜家便陷入了忙碌的年前准备。   云夕花了两天时间,将家具、首饰、绸缎、香料等东西入库……基本上她嫁妆已经置办得差不多了,就只等着到时候晒妆的时候,闪瞎京城人的眼。   她没忘记国色天香的新年活动,所有的产品一律打八折,而且平时那些限量的东西,十二月和一月售卖数量翻了个几倍。比如玫瑰精油卖一百瓶,香皂数量是五百,千鹤膏则是二十瓶。   国色天香中,最受人追捧最稀缺的便是千鹤膏。二十瓶千鹤膏,一经推出后,立即抢光。毕竟千鹤膏都预定到了明年。   只是这也产生了一个后遗症。   七号的时候,北魏二公主宇文秀上门求一瓶千鹤膏。   云夕一猜,她只怕是为了她那表哥何康求的。这倒并非宇文秀看上了何康,只是何康毕竟是她的表哥,她这表哥若是瘸腿了,说出去外祖家名声也不好听。   宇文秀原本不相信一瓶药膏能有这样的效果,直到知道三皇妹那匹同样被狮子咬断腿的骏马牡丹,在敷了千鹤膏以后,竟是渐渐能够走动起来。兽医更是说倘若继续敷下去,牡丹再休养一段时间,便可以跑动起来。   在亲眼见到这堪称奇迹的疗效,加上何康又在他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表示自己不想成为废人。何康虽然对待别的女子十分轻浮,对宇文秀却很不错,平时进宫还时常给她带些东西。   两人关系不错,加上何康又卖可怜,宇文秀只能亲自登门向云夕求这瓶膏药了。虽然她也可以直接同三皇妹拿千鹤膏,但是何康一听说他是用马用过的膏药,死活不肯,加上何康又许诺了她不少好处,还表示等他脚好以后,一定会想法子娶了宇文无忧。   宇文秀从小见宇文无忧深受宠爱,早就憋着一肚子的气,恨不得将她踩在脚下,还有什么嫁给一个纨绔花心又无能的丈夫更悲剧吗?所以她越发想要让何康的脚早日好起,这才放下了架子,亲自登门。   另一方面原因是因为宇文秀知道杜云夕和陆翊染关系很好,若是不亲自前来,只怕杜云夕会一口回绝了。   出乎她的意料,杜云夕却没有做太多的推脱,很快就将千鹤膏给了她,并且说道:“这是这个月唯一剩下的一瓶,下批最少得等一月份才开始做。”   宇文秀原本还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语,因为云夕太过干脆,只能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同云夕道谢后,放下礼物就回去了,她还得尽快将千鹤膏给了表弟。   云瑶对此很是不解,“姐姐,你干嘛将千鹤膏给她呀?我听说了,她那表弟何康可不是什么好货色,腿脚好了后,岂不是又要祸害人家好姑娘了?”   云夕道:“何康勉强也是北魏的客人之一,虽然出了事,是他咎由自取,可是看在两国的邦交上,我也不能视而不见。我可以拒绝宇文秀,倘若宇文卓亲自发话呢?再说了,就算我找好借口,他们无法从我这里拿到手。若是付出大代价的话,总能从其他人手里拿到千鹤膏的。”   她细细一分析,云瑶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只是心中还是有些不舒服。   云夕唇角翘了翘,“千鹤膏也不是万能的,何康的脚那么严重,这千鹤膏,最多也只能让他不必坐在轮椅上,日后走路还是会一瘸一拐的。”   陆翊染早就写信提醒她宇文秀可能会找她要千鹤膏的事情,所以云夕早一步做好准备,她给出的那千鹤膏是加料过的,等于是次品,疗效也就差了几分。但是比起其他的膏药,已经不知道好多少倍了。   嗯,一个瘸腿了的人,想要娶一国的公主,想都别想。   ……   国色天香推出新年活动后,云夕名下其他的店铺负责人也委婉地上门询问他们是否也要弄一个过年的活动。   云夕想了想,觉得也不好厚此薄彼,索性每一家都弄活动好了。经历过前世那种信息时代,她各种优惠促销活动可谓是手到拈来,随便一想,主意便是一箩筐。   甜点店和火锅店同时推出会员制度。消费满一千两银子的可以办理会员,会员的话,在生辰那天可以免费为会员制造一顿大餐,比如甜点店是直接送一份生日蛋糕过去。两家店铺十二月和一月份同样打八折,每天消费满十两的还可以进行抽奖活动。抽奖的礼品有连史纸、水纹纸、各种精油香皂……每天抽十份。   这些活动一出,店铺的客流量顿时来了一个暴增,那些员工每日忙的焦头烂额的,不过因为云夕发话,这两个月的工钱都是三倍算,另外还有根据每个人这一年表现发放的年终奖金,数量从一两银子到二十两银子不等,所以一个个都干劲十足的。   至于图书馆,则不能同这些店一样待遇了。云夕想了想,决定这两个月图书馆十二个时辰开放,每抄写五本书,便会送一刀的纸。其实有印刷厂在,云夕还真不怎么缺抄书的人,她也不过是借此给他们提供福利罢了。毕竟会用抄书来换笔墨的,家境基本都比较不好。再说了,若是这些人,日后哪个金榜题名了,或是出了名,那么他们的手稿,也成为了值得珍藏的东西。   这活动推出后,从早到晚,即使是半夜,图书馆也是人满为患。云夕为了晚上有足够的灯光,特地去定做了几个五连枝灯,单单一个就有五个灯盏,同时点亮后,亮度自然不是普通的一盏灯可以比的。这种多枝灯,最繁复的要数天子楚息元宫殿里的,那足足有十五连枝,同时点燃后,将宫殿中照耀得宛若白日。   云夕这里,五连枝灯就够用了,每一楼都放着四个五连枝灯。   等这些灯摆放在图书馆后,云夕特地出门去看了看效果,顺便也喊上云深一起。   这两个月,他们两人都一样忙到了极点,倒是嫌少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出门走走。   京城的夜晚还是一样热闹非凡,尤其是十二月,人们的热情丝毫没有因为天气转冷而减少几分。   云夕和云深两人在街上慢慢走着,看着两边的小贩热情地推销着自己的产品。   云夕心血来潮,还买了几件小摆饰。   云深淡淡开口:“南陵的大公主元灵雅,今天下午,指婚给了裴正海。”   云夕眉头微微皱起,“我怎么听说裴正海时常流连于青楼花街?”作为朋友的话,裴正海十分不错,性格爽朗大方讲义气。可是若是作为丈夫的话,那就不太合适了。   虽然她很讨厌元灵御和元灵犀,这份恶感却不曾延续到元灵雅身上。更何况,当时若是没有元灵雅帮忙的话,还没法那么顺利嫁祸到林妙琴头上。   云深悠然道:“正海的情况有些不同,他若是不做出风流浪荡的姿态,他那继母早将娘家侄女强塞给他了。元灵雅作为公主,到时候肯定会建造公主府,两人也能够分出府过自己的清静日子。”   “作为回报,就算正海不爱这位大公主,也会一心一意守着她,给她正妻的体面。他们两人私下见过一面,对于这门亲事都没有意见。”   云夕怔了怔,觉得果真不能以她的想法来考虑。不是每个人都同她一样,只认可感情基础的婚姻家庭。于元灵雅而言,她需要一个尊重她能够让她离开南陵的婚姻,于裴正海而言,他需要一个不惹事,身份上又压得住他家的妻子,两人可谓是一拍即合。   云夕摇摇头,甩掉头脑中这些念头。旁人的事情终究同她无关。她看到有个捏泥人的摊子前围了不少的人,索性拉着云深过去看看。   这摊主相貌寻常,偏偏那手灵活到了极点。不到一会儿,一个栩栩如生的泥人便出现在他手下。云夕看了看,发现他是按照每个买主的长相捏的。   云夕不由来了兴趣,说道:“也给我们两人,一人捏一个。”   老伯看了他们两人一眼,见面前这一男一女,男的风华绝代,女的清雅秀美,都是未曾见过的好相貌,可谓是璧人一双。他回过神道:“一个一百文。”一般一个捏泥人,也就是卖个几文钱,只是这老伯的手艺太好,所以价格自然就贵了点,基本来捧场的,也都是家境殷实的,他们还真不缺这点银子。   云夕点点头,看在他们前面的人可不少,问道:“大概多久轮到我们?”   若是需要时间较多的话,那她和云深就可以先去图书馆。   老伯道:“大约得半个时辰。”   云夕露出了浅浅的笑意,“那我们半个时辰后过来。”   “也给我定做一个。”温文尔雅的嗓音在旁边响起,听起来分外耳熟。   云夕转过头,居然是元灵御。玄黑色的衣衫层层包裹着修长的脖颈,勾勒出欣长的身材,论五官容貌,元灵御比起云深的昳丽无缺,苏幕遮的俊美深刻,稍逊一筹,偏偏那股如浴春风般的气质给他增色不少,也莫怪他这趟过来,不知招惹了多少大楚少女的芳心。   元灵御眸光浮现出浅浅淡淡的笑意,“真是好巧,两位。”然后不疾不徐补充了一句,“我现在是微服私访,杜姑娘只需要将我当做普通朋友即可。”   云夕只觉得真是冤家路窄,她扬起公式化的笑容,“不敢当。”   她可没有心心念念给她下同心蛊,并且还谋划着将来取她心头血解蛊的朋友。   “相逢即是有缘,不如我们去茶楼坐坐。”尽管是咨询的话语,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不敢耽搁元公子的时间。”云深的语气冷漠,可谓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或者我们去黄金屋也是可以的。”   云夕皱了皱眉,“那么还是去茶室好了。”   她倒是想知道,元灵御究竟想同他们说什么。   ……   云夕轻轻抿了一口茶,这风华居的茶叶相当不错,泡茶的也是年轻貌美的小姑娘,端的上是赏心悦目。   只是云深和元灵御都没碰这茶,前者纯粹是嘴刁,后者就不清楚了。   等云夕放下茶杯后,元灵御开口了:“你和我一样,中了同心蛊。我们的同心蛊是一对的。”   云夕皱眉,装出疑惑的样子,“同心蛊是什么?”   她可不能让元灵御看出自己早就知道同心蛊,以免引发他的怀疑。至于云深,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元灵御看见云深的黑脸,不由露出了浅浅的笑意,“你可以让你的未婚夫同你解释一下,博学多才的云世子定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拿下面具,露出了冷酷恶意的一面,笑容讽刺,带着似有若无的挑衅。   云深冷笑:“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云夕你不必放在心上。”   尽管两人不曾通过气,云深却采取了和云夕一样的做法,那便是当做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两人的默契可见一斑。   “中了同心蛊的人,注定会相爱一辈子。”   云夕直接反驳:“不可能!我对你可产生不了什么感情,你对我同样如此。是不是真的喜欢一个人,我有眼睛,还是可以判断出来的。”   “我看根本就没有什么同心蛊,只是你的一面之词罢了。你也别想用这种法子来离间我们两人。”   元灵御依旧是温和的很具有欺骗性的笑容,“那是因为我们两个是同类。”   “我们无法对人产生感情,即使你装出同云世子十分恩爱的样子,但也只是假装罢了。”   云夕这下子可算是明白了元灵御的目的,原来他在这里等着她呢。若不是云夕根本不曾中什么同心蛊,还真要信了他的邪!   他语气诚恳,“云夕,这世上只有我们两个是同类。只有我能理解你的感情,你的心情,你的不安和困惑。”   是的,他们两人生下来,便注定同其他人不一样,老天在收回他们感情的东西,也赋予他们更多的天赋。   云深脸色黑得和煤炭差不多了,“闭嘴,别喊她的名字,你不配。”   云夕在桌下握住云深的手,听着元灵御那一番的话语,只觉得好笑。她还真不知道元灵御是个脑补帝,自己都能脑补出这样一出的剧情。   她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白皙入雪的肌肤上投下扇形的阴影,整个人看上去无害而柔弱。半响后云夕慢慢开口:“我不认为自己和你是同类,我也没感觉自己有什么问题。”   “你还是不愿承认你异常吗?”元灵御的眼神带着失望。   云夕只觉得,这人戏真多。   “和我一起回去的话,至少在我面前,你不必戴着面具,不必勉强自己地应付着别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看着云深的,显然就是故意当着云深的面说这些话。   “云世子心高气傲,能忍受自己真心爱恋的人对自己只是虚情假意吗?”   云深凉凉道:“我可以忍受。”   然后他当着元灵御的面,执起云夕的手,双手交握,“只要她愿意留在我身边,试图真心爱上我,那么无论这感情是真实的,亦或是虚假的,我都可以忍受。”   “至少她所选择的对象是我,不是其他人。”   “她无法对人产生感情也好,这样她也无法爱上别人,永远都会留在我身边。”   云深话语说的深情款款,配上那张俊美的脸,杀伤力不是一般的大,与他视线相对,让人只想直接沉溺在那双深情苦涩的眼神之中。   元灵御没想到云深即使在知道了这一切,却依旧选择留在杜云夕身边,不曾改变过自己的想法。   云夕转过头,真诚道:“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   “我原本一直内疚于自己无法真正爱上云深,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他这件事,如今你也算是帮了我这个忙。”她顿了顿,说道:“作为感谢,这一盏茶还是我请你好了。”   她亲自给元灵御倒了一杯茶,然后率先敬了他一下,一饮而尽。   云深补充了一句,“等我们两人成亲的时候,希望元公子还能过来喝一杯我们两人的喜酒。”   云夕嗔怪地望了云深一眼,“你想多了,元公子日理万机,哪里能能够说来就来的。”   她眼睛亮了亮,“不如以茶代酒,再来一杯好了。”   元灵御还真没想到自己这番话不但没有让两人离心离德,反倒促进了面前这两人之间的感情。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云夕,面前的少女依旧带着盈盈的笑意,似乎是发自内心的感到欢喜。   他依旧不明白,不明白她为何不会因为自己的异常而苦闷,甚至还很有闲情逸致地做了那么多的好事——调查出云夕和纺织厂的关系并不困难。只是他心中清楚,杜云夕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她的眼神坚定,并不曾为此痛苦迷茫过,从头到尾为此茫然的只有他。一股戾气从胸口涌了出来,让他有股粉碎她辛苦经营的一切。   他原本以为他们是同类人,以为他寻觅许久,终于找到了同伴。只是她却不愿与他为伍。   他站起身,深深地望了云夕一眼,目光不曾分给云深一丝一毫。   云深万分不爽地挡住了他的眼神——这是把他当死人了吗?若不是这是大楚的地盘,他非要这元灵御有去无回。不过添堵的法子多得是,等下他便让喂了药,而昏昏沉沉好几日的元灵犀清醒过来。   他们兄妹两还是继续相亲相爱的好。   元灵御嗤笑一声,旋即离开了这雅室。   云夕看着脸色依旧很不好的云深,笑了笑,“真的不尝尝吗?这风华居的茶真的挺不错的。”   云深道:“你若是喜欢的话,明年初春,底下送来的贡品毛尖我给你留下。”   云夕点点头,“好啊。”   她托着腮,感慨道:“原来这元灵御本身没有感情,难怪同心蛊对他一点效果都没有,真是可惜了。”   她鼻子微微皱起,“不过这人心眼可真坏,非要将我拉下水,若不是云深你深明大义,只怕早因为这番话对我产生芥蒂。”这才是元灵御故意将他们两人喊来的原因,纯粹就是恶心云深罢了。   云深眸光冷光闪烁,“不过是痴心妄想的小人罢了。”   他看着云夕,慢慢说道:“不过我说的都是真的。”   “即使你没有所谓的感情,我依旧不会离开你。”   云夕怔了怔,主动将头凑上去,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声音含糊,“嗯,我相信你。”   别人越是看衰他们两个,她就非要幸福美满给他们看。   本着不浪费的想法,云夕一个人将茶给喝完了,这风华居的茶本来就不便宜,一盏茶都要二十两银子。   等喝得差不多了,她想起还得去图书馆,便和云深离开雅室。   本想结账,柜台的掌柜却说道:“刚刚另一个公子已经结账过了。”   这另一个公子想来就是元灵御了。   结账就结账,反正二十两也不算特别多。   两人离开茶楼,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先拐去捏泥人的摊子,看看泥人捏完了没。   老伯见到他们两人咦了一声,“你们怎么回来了?”   云夕不解道:“我们的泥人,还没捏好吗?”   老伯说道:“这位姑娘,你的泥人被你朋友拿走了,就是那位充满贵气的公子哥。”   云深闻言,身上散发着一股的杀气——又是这元灵御!   老伯道:“我看你们一起离开,关系应该不错才是。哎,这位公子,你的泥人已经捏好了。”   云深说道:“我不需要了。”   云夕直接拿出碎银子,接过老伯递过来的泥人,“不用找了。”   她见云深依旧寒着脸,身上的寒气震慑得周围人都忍不住退了好几步,云夕左手拿着泥人,右手主动牵着他的手,她这动作让云深身上的火气消散了一些。   他即使内心再不爽,也不会将怒火发泄在云夕身上。   云夕声音温柔,“你若是真发火了,岂不是遂了他的愿,再说了,人家老伯做小本生意也不容易。”   云深眉头微微皱起,声音倒是缓和了许多,“那泥人还是丢了吧。既然不是一对的,那么也没有留下的必要。”   云夕觉得这老伯的手艺是真的不错,将云深那种高冷的气质捏得十分形象,原本她还想保留一下的,既然云深不喜欢,那就算了。   她将泥人丢到路边一个放垃圾的桶里。   “等他们离开,闲下来后,我再给我们两人画一张画。”   云夕只觉得他这种别扭的小心思真是可爱到了极点,忍笑道:“好,你的画工我是信得过的。”   两人离开泥人摊子后,直接就去了云夕那图书馆。   云夕这段时间也特地请了一些志愿者来轮班,为了减轻他们的工作量,都是三班倒的。一次安排两个志愿者,两人在不需要忙碌的时候,皆在认真看书。因为曾经吃过苦的缘故,他们越发珍惜这样的生活。   因为那几个五连枝灯的缘故,图书馆的亮度还可以,每张桌子上还另外摆了一盏的油灯。整个图书馆十分的安静,只有沙沙的写字生和翻书声音。   摆在桌上的水仙花混合着墨香,有种安心静谧的味道。   还有一些没有位置可以坐的读书人,直接站着翻书。有几个站的酸了,只能先将书搁在书架上,抖一下腿,稍微活动一下。   云夕思考了一下,决定明天再去定做几把椅子,桌子的话,还真的摆不下。但是长长的椅子还是可以放几个的。   或许云夕一开始开图书馆,仅仅只是为了名声,可是等开得久了,甚至受到不少读书人写来的表示感谢的信,她便觉得自己做这件事还是挺有意义的。   等明年她还可以在附近几个州尝试着再开几家图书馆,反正云夕自己有印刷坊,印刷需要的成本不多,最花费的反而是买下田地和建造屋子。   在大概看了一下后,她也不愿打扰了他们,和云深静悄悄地离开了。   走出图书馆后才发现,天空中开始飘落起了雪花。   这是今年第一场雪,雪花落在发上,立即化作了水雾。这雪才刚开始下而已,还不成规模。   云夕往手中呵了口气,说道:“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若等下雪大了就不好了。”   街道两边摆的摊子也纷纷收了起来,大家都准备早点回家。   云夕和云深往家里的方向走去,现在杜家早就专门准备了一间给云深住的屋子,只不过距离云夕的院子有点远——对此云深已经十分满意了。   走到途中,她忽然听到了一声的尖叫,从一酒楼传了出来。   她脚步顿了顿,虽然有点想看热闹,可是一看这天气,雪似乎有越下越大的趋势,还是决定回家。反正就京城这八卦流通的速度,倘若真出了大事,不到几天就会传得大街小巷都知道。   等第二天从陆翊染口中得知这件事后,云夕心中后悔死了——早知道就算当时下起大雪,她也该留下来看热闹的,居然错过了这么一大场的好戏。   曾经有个八卦距离她如此的尽,可惜她却没有好好珍惜,若是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会义无反顾地选择走进那酒楼之中。   八卦的女主角和男主角都是熟人,这场年度大戏由林妙琴和何康倾情上演,精彩得让我们的柔嘉公主顶着外头的风雪,跑来和她磕叨这件事。   “你不知道,当林妙琴看到同自己欢好的男人不是二皇子宇文旭,而是何康这个花心又猥琐的人,她直接就惨叫了起来。”   云夕好奇问道:“这两人怎么就凑一起了?”   陆翊染咳嗽了一声,说道:“好茶点心呢?先上再说。”   云夕亲自给她沏了一壶茶,又端了点心上来,陆翊染才道:“据说是林妙琴收到了宇文旭写的情书。你知道的,这两天北魏就要启程回国。那信上说,他这一回去,等林妙琴嫁过去,至少还得一年半载,所以在离开之前,想见一见她,然后林妙琴就过去了。”   云夕眉头微微皱起,“就算里头的人真的是宇文旭,她也不该同对方做出这种事。”   陆翊染道:“大概她觉得自己先前的清白身子都给了一次宇文旭,再给一次也也没什么,还能够用这个拴住他的心。只是她没想到里面等着她的不是宇文旭,而是宇文旭的表弟何康。”   “那时候黑灯瞎火的,林妙琴哪里看得见何康的长相。”   云夕摇摇头,“这何康的胆子也真大,林妙琴好歹也是他表哥的未婚妻,是未来的二皇子妃,他也敢下手。”   陆翊染唇角勾起讽刺的笑意,“何康还真不敢,他直接拿出信件,说他根本不知道赴约的人是林妙琴。似乎是有人以百花楼花魁的名义,邀请何康赴约。那花魁容貌国色天香,何康先前刚能下地,就立刻去给她捧场。只是他的脚虽然有了你那千鹤膏,却没有完全恢复,还是一瘸一拐的。那花魁根本不愿搭理他,所以他收到信件后,自然欢喜到了极点。”   “等林妙琴来了后,就急色地上手了。”   “说起来,他们两个的运气也是不好,恰好有个夫人听闻自己的丈夫和外面的小妖精在酒楼里偷清,便气势汹汹地带着大批人去抓奸了,谁想到里头的屋子里却是林妙琴和何康。也亏得这位夫人,这两人才发现人不对劲。当时围观的人不少,林家的人就算想压下这件事也没办法。”   八卦完后,陆翊染坏笑道:“说起来,这两人能春风一度,也亏了你的缘故呢。倘若不是那宇文秀找你要千鹤膏,何康现在哪里能够下床,依旧在屋内躺着,哪里能有这么一场飞来艳福。”   云夕觉得,这事出来后,第一憋屈的肯定是头顶被嫡亲的表弟戴了绿帽子的宇文旭,第二便是宇文秀了,至于林妙琴,只怕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忽然想起了那天晚上,恰好在外头遇到元灵御,原本云夕觉得元灵御特地出宫,是为了给她和云深添堵的。现在想想,说不定这事是元灵御弄的鬼,至于遇到他们两个,那就是巧合了。   在元灵御心中,林妙琴可是给他和元灵犀下了同心蛊,以他的性子,不讨回这笔账才怪。甚至那位抓奸的妇人,说不定也是他安排的,不然怎么好端端就闹到林妙琴那间屋子了。   云夕可不会因此对林妙琴产生什么同情心,倘若不是她最初想用同心蛊陷害她和云深,云夕也不会反算计回去。她唯一好奇的便是宇文旭会不会咽下这口气——这对于每个男人来说,都是奇耻大辱,何况宇文旭还是心高气傲的皇子。   很快的,事情的结果便出来了。   林妙琴依旧嫁给宇文旭——毕竟这件事她也是受害者,只是她的地位从原本的正妃变成了宇文旭的侧妃。   主要原因是那封信,还真的是宇文旭写的,只是人家写信的对象是在京城中遇到的美貌小娘子,谁知道却阴错阳差地送到了林妙琴手中。至于谁以花魁的名义给何康写信,这件事就调查不出来了。   对于这件事,云夕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渣男贱女,天生绝配。   ------题外话------   推荐好友文:《你好一顾先生》/天下风华   这里有着最深情的男人,以及最不知好歹的女人。   *   乔筝是连城的大人物,遭万人唾弃,却又惹众人艳羡不已。   *   唾弃她的不知好歹——   甩了大名鼎鼎的医学教授顾先生不说,还在顾先生的酒里面下药,拐他上床,拍下“S级香艳视频”威胁顾先生。   再后来,她干脆骗走顾先生好兄弟的一颗肾脏,还外带偷走顾先生的心。   可是——   顾先生给乔筝的宠爱却日渐深厚,几近病态疯狂。   1。乔筝赌气,一夜输掉顾先生千万资产,却被他一笑带过:“要让顾太太尽兴。”   2。乔筝月经,顾先生大半夜跑遍全城便利商店买卫生棉,带上热粥,送到寝室。   3。纠缠乔筝的男人,不是进了医院,就是进了监狱。   ☆、第三十八章 星星之火,恃宠而骄   林妙琴和何康这件事可谓是闹得沸沸扬扬的,直到北魏的队伍离开大楚,街头小巷依旧热议不已。林家则恨不得将林妙琴给逐出家门。他们林家出了这么一个不知羞耻的女儿,真真是家门不幸啊。   不过很快的,新的年度大戏多少转移了京城人的关注力,在这一点上,林妙琴或许得感谢一下“舍己救人”的元灵犀。   在南陵离开大楚之前,元灵犀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亲上了元灵御的脸。   若不是元灵御闪得快的话,只怕就是直接嘴对嘴了。   当时给南陵送行的,正是大楚的满朝文武。   元灵犀这惊世骇俗的行为将大家震惊得眼珠都要掉落一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那个吻显然是在故意向世人宣告,她对自己的哥哥元灵御所怀抱着的是男女之间的感情,而不是所谓的兄妹情深。   元灵御先前费尽心思营造的名声,就这样毁于一旦,所有人看着他们的眼神很是古怪。这可是活生生的兄妹乱论,道德沦丧。一个巴掌拍不响,加上元灵御先前宠元灵犀宠成这样,不免让人怀疑了起来。这或许会成为元灵御登基以来遭遇到的最大危机。   南陵的几个大臣更是无法承受这个打击,当场晕厥了过去。   元灵御当机立断再次敲晕了元灵犀,冷冷吩咐:“二公主得了癔症,将她带下去。”   元灵犀还想说什么,却被点住了哑穴,只能被带下去。   只怕在这之后,元灵犀这位原本千娇百宠的公主殿下就要一直“癔症”下去了。   云夕听云深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同她复述当时的场景,忍不住也笑了。先前被元灵御所恶心了一把的她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脸上是满满的幸灾乐祸:元灵御也有今天啊。   说起来,这次楚息元的四十寿宴果真是多灾多难啊。四个大国中,南陵和北魏都丢了大脸皮,大楚也因为林妙琴的缘故,惹了一身骚,唯独草原全身而退。   她笑着睨了云深一眼,“这只怕是你的手笔吧?”她停顿了一下,笑意盈盈道:“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不活神医果真名不虚传。”   她也是接过隐门令牌,看了隐门一些内部的宗卷后才知道这个消息的。能有权限知道这件事的,不超过五个人,云夕便是其中一个。这不活神医,主要是因为他不医活人,全凭心情。心情好了,就算你一毛不出也给你医治,心情不好的话,就算你捧着金山银山到他面前,他也直接将你丢出去。   只是随着云世子这个身份的活跃,不死神医很快就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不少人都说他是因为不肯医治大人物,得罪了人所以被解决了。   云深咳嗽了一声,说道:“你知道的,最初我接过隐门的时候,隐门可谓一穷二百,当神医,是最快的筹钱法子。”   云夕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的确有道理,两人说了好些体己话后,屋外的张嬷嬷咳嗽了起来。作为还有三个月就要成亲的未婚夫妻,照理来说,他们两人是不该见面的,只是两人别看表面上多么具有礼仪风度,骨子中却都不将这些规矩放在眼中,所以也就没有遵守的打算。   张嬷嬷和李嬷嬷虽然大多数时候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过分了的话,还是会提醒他们几句的。   云夕看了夜色也晚了,直接将云深赶去客房休息了。   她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伸了伸懒腰。今年的雪似乎比去年要大得多了,杜家的下人每天都得在门口铲雪。托云夕去年将羊毛衫等东西推广开来的缘故,今年冻死的人倒是不多。顺天府的府尹倒是个办实事的,下令将城里一些没人住的屋子让乞丐给清理了一番,让他们住了进去,再分发一些御寒的衣服,这些乞丐平时就做些打扫街道的活计。   这位府尹也因此博得了民众们不少的称赞,都夸他的确是个好官。   云夕看了看外头的天气,索性让下人去买了一些御寒或是治疗风寒的药材,准备十五号的时候去赠药。这种天气肯定避免不了会有人着凉生病,他们不一定看得起病,买得起药材,云夕索性做一回善事。   所需要的药材,一部分她自己的田地中就有种植,其余的直接去药店买就可以了,加起来两千两银子就差不多了。她今年开了好几家店铺,赚的银钱还真不少,卖花、甜点店、国色天香、火锅店……这全部的利润都有三十多万,其中国色天香自然是大头,要不怎么说女人和小孩的钱最好赚。   至于羽绒服、烤鸭店、纸店这些……云夕一直分得很清楚,这些银子她绝不会去动半分,都拿来帮助大楚苦命的女人。凤凰县那几家分店银子也都送了过来,一年下来也有好几万两。不知不觉中,这账面上的银子也有二十万两了。云夕寻思着等明年和云深成亲后,她可以在别的州再建立几个庄子,总有一天,她这庄子一定可以开遍整个大楚,她心中清楚云深虽然不会主动去做这些事,可是他也不会阻止云夕做,甚至还会动用隐门的势力帮她遮掩一二。   朵朵手中拿着账本,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走到云夕身边,“姐姐,你看,咱们今年这纺织厂,年终礼该准备多少?”   朵朵跟在云夕身边久了,也跟着学会了一些新鲜的词汇。   云夕接过账本,发现纺织厂的收益也很是不错。她们给的工钱优渥,待遇好,这些就占了成本的大头,但即使扣除掉这些成本,这半年来,也赚了一万两银子。   云夕本来就在培养朵朵的锻炼能力,微笑着看着她,“把你的计划给我看看。”   朵朵将自己写好的计划书递给她,云夕翻了翻,发现朵朵按照大家的表现分成了三档。第一档自然是做得又好又快的女工,这些女工年终礼是五两银子、一百斤大米、一斤油和两斤的肥肉。第二档是三两银子、五十斤大米和两斤肥肉,第三档则是一两银子、四十斤大米和一斤肥肉。   朵朵道:“大米不用另外买,我田地里产出的那些米一部分拿出来给他们就可以了。我估算了一下,这些加起来应该用不着两千两银子的。”   朵朵现在名下也有一千亩田地。她奶奶李于氏原本打算用手头银子给她买七百亩——毕竟京城的田地比较贵,若是在凤凰县的话,那钱都可以买一千亩了。云夕十分照顾朵朵这个可爱善良的表妹,干脆拿出些银子,给她凑了一千亩田地。   云夕点点头,说道:“你自己田里的大米还是自己留着吧,不然姨婆要是看账本,发现少了不少出息,那你到时候怎么同她解释?”   朵朵眨了眨眼,笑了笑:“我就说我每年都拿去慈安寺那边,给我们全家人祈福。”   慈安寺,自从蒋文月那事就声名鹊起,香客比去年至少多了几倍,李于氏更是每个月都要去上香拜佛。朵朵用这个理由,李于氏肯定一点意见都没有。   朵朵低声道:“我好歹也是白衣教的圣女,也该为她们做点什么。”   云夕点了点朵朵的额头,“你啊,连菩萨佛祖都敢拿来扯大旗,胆子越来越大了。”她嘴里嗔怪着,心中却很是欣慰,以前的朵朵太过胆小,现在这样却是刚刚好。   她说道:“再选出十个表现最好的人,她们每人给十两银子,两百斤大米,两斤油和五斤肥肉。有这十个人做典型,想来明年大家会更有动力的。还有白衣教的人也别忘了她们,她们今年也都辛苦了。”   现在的她们全凭借着一腔的热情做事,但是单单热情与理想是不行的,还需要一些利益的维持。倘若人人看到没加入白衣教的人,待遇反而更好,她们心理难道不会不平衡吗?这世上能够只靠着理想就活下去的人并不多,大部分人终究只是俗人。   朵朵神色一凛,“我知道了。”   她以为自己考虑得已经很周全了,可是还是比不过表姐。   云夕看出她脸上的沮丧,揉了揉她的头,语气越发温柔,“朵朵已经做得很不错了,比起以前进步很大,只要能够战胜过去的自己那便是胜利了。”   朵朵点点头,拿着账本回去继续核对。   至于云瑶,她这几天基本都在印刷坊,亲自盯着她第三本小说的印刷,准备在年底之前弄好,卖出去。   云夕则是继续计算账目,她先前特地培训过每家店铺的账房,所使用的都是前世那种记账法子,一目了然,就算有人想做假账,也瞒不过她的眼睛。   花了整整两天时间,她才将所有的账本计算好,又马不停蹄地准备年终礼,同时纸店也摆上了云瑶的第三本小说,书名为苍茫。苍茫正好是女主的名字,而且还蕴含了女主的结局。   在报仇雪恨以后,女主没有因为男主的挽留而停下脚步,而是周游列国。她说,在见识过一望无垠的大海,在欣赏过风苍苍野茫茫的大草原后,她无法将自己的目光重新缩回后宅三亩田地。这篇小说,也驳斥了女人的人生意义,就在于嫁个好丈夫这一观点。   云夕看到云瑶的作品中越来越有自己的想法,心中也十分的欣慰。   或许她们几个姐妹,没办法以一己之力,一下子改变这个世界根深蒂固的想法,但是至少可以在这些女子的心中埋下一颗种子。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等这些事忙完后,一转眼就到了十二月二十。   云夕见窗外的雪已经停了下来,索性拉着两个妹妹打雪仗。   家里的动物战神和哞哞都窝在温暖的屋内不肯出来——这一犬一牛习惯了凤凰县的冬天,京城的冷它们便有些招架不住。至于青鸽,在这种天气,它依旧到处浪,时常一不小心就跑出去玩耍了,等到饭点才回来。檀墨则是时常打瞌睡,似乎一到冬天,它就特别困。看得云夕很是无语——难不成马也要冬眠吗?   这其中,最适应这种天气的便是云瑶养的小白狐白雪了。   门一开,它便直接冲到了雪地之中,一身的白色皮毛,滚在雪地中,一不留神,就找不到它了。   家里的动物中,就数白雪最调皮。   云夕等人在那边搓雪球,互相丢。白雪见了,竟也有样学样,用自己的尾巴搓成小球,直接甩向了云瑶——所谓的坑娘不外乎如是。云瑶作为白雪的饲养人,同它娘也差不多了。   云瑶原本就在躲闪云夕和朵朵的联合攻击,好不容易躲开了两团大雪球,却冷不防被白雪给袭击了,气得她直跺脚。   “哈哈哈!”   “啪啪啪!”   笑声和鼓掌声响起,云夕转过头,发现是家里的两个小萝卜丁杜磊和杜睿正在那边拍手笑呢。杜磊和杜睿等过年就实岁三岁,正是最好玩的年纪。   “一群小没良心的。”云瑶笑骂道,她的头发和肩膀上都布满了雪花。   几个丫鬟也跟着下场玩了起来,场面可谓是一片的混乱,你砸我,我砸你的。就连身手最好的云夕都被砸中了几个。   等玩得差不多了,他们才进屋去喝了一碗热腾腾的姜汤,去去寒气。云夕原本的衣服因为被雪弄湿了一部分的关系,也换了下来。刚换好衣服,杜周氏就走了过来,说道:“云夕,早上有人给咱们家送了一份礼物过来,我原本以为是相熟的人家,也没细看。刚刚检查年礼的时候,才发现是根本不认识的人家,而且那礼物也实在贵重。”   杜周氏现在可不是原本收到时几匹云绸就大惊小怪的农妇,也算是见过了不少的世面——家里库房甚至还摆着不少圣上赏赐的贡品呢。能让她觉得贵重的,那可不一般。   云夕用手绢擦了擦额头上因为喝姜汤渗出的细细汗珠,问道:“哪家送来的?既然是不认识的人家,那就送回去好了。”   现在想走她关系的人还真不少,有些富贵人家准备了厚厚的礼物,只希望能够攀附上她。对于这些人,云夕基本都是他们送什么过来,就直接原封不动送回去。大家见她如此刀枪不入,也就只能打消了走她这条路的主意。   杜周氏愁着脸,“对方根本不曾留下地址,我问了下老张,老张也说那脸孔看上去挺陌生的,不曾见过。”   老张之所以被选作杜家的门房,就是因为他在记人上有自己的本事,基本他见过的人,就没有不记得的。他既然说对方面生,想必也是那人也是第一次送礼上门。   杜周氏想到这里,就越发愁了,礼物就算再贵重,他们也不愿收了来路不明的东西给侄女惹了麻烦,她心中清楚,侄女的名声太响亮,长得好嫁的也好,京城中看她不顺眼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云夕挑眉,站起身,“我过去看看。”   杜周氏带着她过去库房,打开左边第一个的箱子。这箱子是用紫檀木所制成的,将紫檀木直接拿来做送礼的箱子,对方的豪气可见一斑。云夕扫了眼箱子,眉头跟着拧了起来——这种雕饰的风格,可不像是大楚这边的。图纹乍一看中规中矩的,只是当目光从上头移开的时候,记忆中那些图纹似乎模糊了起来。   有古怪!   云夕将箱子打开,露出了里面的送来的礼物,绫罗绸缎虽然都是上等的,但是同夜光珠相比就逊色了。那些云锦、天水碧等绸缎在那两颗硕大的夜光珠面前都沦为了陪衬。夜光珠两个都有手掌小,散发的光华同日月争辉。   云夕眉头皱起,虽然她也在皇宫中见过夜光珠,但也可是皇宫!这么大颗的夜光珠,就算是那些传承上千年的世家都未必能有一颗,对方却直接拿来做礼物。   夜光珠旁边还有两个同样用紫檀木做的盒子,她拿起左边的盒子,感觉沉甸甸的,打开后,却发现里面是满满一盒的珍珠。这珍珠品质一点都不比先前楚息元赏赐给她的差,个头还更大一些。   云夕深呼吸一口气,单单这些也价值几十万两银子了。她放下这盒子,拿起另一个盒子,不觉怔了怔——这盒子出乎意料的轻,打开一看,是枯萎了的珊瑚枝,珊瑚枝旁边还有一根像是枯萎的狗尾巴草的植物。   这样的东西同贵重的紫檀木盒子形成了鲜明对比,若是旁人见了,肯定会破口大骂怎么将垃圾装这盒子中。   可是有夜光珠和珍珠摆在那边,云夕并不认为,这些会是普通的珊瑚和植物。让她惊奇万分的是,明明盒子中的珊瑚和草已经枯萎得没有半点的水分,照理来说,这植物已经是死得透透了,她却隐隐从中感觉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生机。   果真有不凡之处。   难怪杜周氏会心惊肉跳的,这些礼物,加起来都比杜家全部的财产还多。   云夕找了半天,也只找到一张压在夜明珠下的信笺——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其余身份名字一概都没有。   云夕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朵花来。她虽然被册封为郡主,可是大楚的郡主可不只有她一位,对方找上她,只怕还是冲着云深来的。   她神情淡了几分,对杜周氏道:“大娘,这些就先放着吧,等弄明白了再送回去。”东西虽然珍贵,可是没搞懂对方的来意,她怎么可能收的安心。   云夕回房间后,直接写了信件,让青鸽送给云深,请他晚上来杜家吃火锅。下雪的天气最适合吃火锅了,今年几个温泉庄子都种了不少的青菜,每天都会送到杜家来。杜家自己经常吃不完,一部分便拿来送给相熟的人家,也算是友好往来的一种。   在饭点之前,云深准时来到杜家,全家人凑在一起吃着火锅,有种别样的温馨。   等吃饱喝足后,云夕带着云深去了库房,顺便让他这个不活神医检查一下,对方有没有恶劣到在礼物上下药什么的。云夕细细检查过一遍后没有发现什么不好的地方。   云深摇摇头,拿起那信笺,嘴角浮现出一抹的冷笑,“他们果然按耐不住了。”   云夕眯了眯眼,“你果然知道他们是谁。”   云深说道:“你来看这图纹。”   信件的最下方,印着一个祥云的图案。云夕细细一看,总算知道为何先前总有一种微妙的不和谐感,这祥云比起平日所见到的,尾巴处的弧度恰好是相反的,这肯定不是不小心印错了。   “还记得先前试图绑架你来威胁我交出隐门令牌的人吗?”   “是他们?”云夕震惊了,“那不就是北魏的人马吗?”   “先前你建议我用宗教的方法混入北魏,倒是取得了一定的成效。当时谋夺隐门令牌的是北魏循亲王。循亲王宇文翔手中握有隐门四分之一的势力,自然图谋我手中剩余这部分。”   云夕越听越糊涂,“我记得隐门,最初不是属于大楚皇室的暗势力吗?怎么一个北魏亲王手中也能拥有一部分权利?”   云深道:“在四十年前,一部分落在了这位循亲王手中。我在得知是他弄的鬼后,未免夜长梦多,直接杀人灭口了。”   循亲王是现在北魏天子宇文卓的叔叔,因为辈分,外加不怎么插手皇室事务,宇文卓对这位叔叔颇为尊敬,让循亲王在北魏中地位很是超然。云深却说灭就灭,这位魄力,云夕还是挺佩服的。看看人家,说起这事,那叫一个云淡风轻。   不过从循亲王觊觎隐门来看,这位可没面上表现得那么无害啊。   “循亲王死了,剩余的那些隐门成员,自然得重新回归到我手中,除非他们想让我将他们斩草除根,我隐门,可不需要第二个声音。”   云夕总算明白了他们的来意,“所以说他们送上这大礼,是为了和你赔罪吗?”也算是同云深靠拢过来。   云深颔首道:“他们当时跟随北魏的队伍一起来的,也有试图找我,只是我不曾搭理过他们。”   云深瞥了一眼这礼物,说道:“这礼物也算得上用心,里面的夜明珠也是难得,你收下便是,平日摆在书房中,看书比蜡烛油灯方便多了,也更亮堂。”   云深拿起那个装着枯萎植物的盒子,神色淡淡的,“最珍贵的其实是这份礼物。”   “这是美人珊,从海中取出后,会在一个时辰内变成干枯的样子,只是若是再次投入海中,便会重新复活。美人珊成长起来极快,只需要一天一夜之间,就可以布满整片海域,美人珊所到之处,海中鱼类、植物皆不存,可谓珊瑚中的蛇蝎美人也。”   “这是逢春草,是美人珊的天敌,只需要一株,便可以抑制大片的美人珊。”   云夕顿时明白了,难怪云深会说这两样才是珍贵的,这可是物种大杀器啊,直接可以控制整片海域的东西。   居安思危的云夕担忧道:“这东西不会有很多吧?”   云深道:“放心,一百年也就只有一株。”   云夕认真点头:“我会好好藏起来的。”   她身上收着的东西越来越多了,像是隐门令牌,又像是这美人珊和逢春草。   云深轻笑道:“接下来,你看心情再决定要不要见他们,他们若是哄好了你,我再同他们见上一面也无妨。”   云夕有些无语,那她都要成为传说中左右君王思想的祸国妖妃了,想想这个设定,她不觉带感极了,就让她恃宠而骄一把好了。   ……   正如同云深所预料的那般,在两天后,北魏那群隐门的人果然又递了帖子进来。   在看到落款处那祥云后,云夕便让他们进来了。让她惊讶的是,为首的却是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容光之艳让她背后紧跟随的那些人都沦为了背景,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错觉,云夕总觉得她的相貌似乎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般的美貌若是见过一次应该印象深刻才是。   少女背后跟着五六个人,从他们走路的姿态和无声的落地,都可看出每人皆拥有不俗的武功在身。唯一的例外便是为首的女子,她竟是看不出有半分的功夫护体,偏偏身后那群人又心甘情愿地跟在她身后。   少女微微屈膝,行了个半礼,目光在云夕身后的霜降和银丹身上滑落。   云夕看出她的想法,说道:“起来吧,她们两个都是知道隐门存在的。”   这点她在云深面前也报备过的,作为手握隐门令牌的人,做这点主云夕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少女一双盈盈眉目闪过一丝的不赞同,似乎觉得她不该轻而易举让外人知道这些。云夕本是心思透彻的人,见此对她产生了几分的恶感——一群丧家之犬,还想对她比手画脚不成?   少女声音如出谷黄鹂般悦耳动听,“在下是隐门护法凤倾城。”   其容貌倒也担得起倾城倾国,只是比起云深,还是有几分不如。   云深……   云夕忽的醒悟过来,难怪她会觉得这少女五官眼熟,可不是和云深有一分的相似吗?只是比起云深那种见之忘俗的惊艳,便寡淡了一分。   她语气平静,“我倒是未曾听云深说起过你。”   凤倾城咬了咬下唇,彬彬有礼道:“昔年我们这一据点,因缘巧合之下落在了宇文翔手中,被他所掌控。这些年来,我一直努力同门主联络,只是门主对我们误解甚深,不愿与我们相见,还请明郡主能代为相传我们对他的忠心。”   云夕道:“误会吗?我可没忘记今年年初,我可是差点要被你们掳走了。”   区区一句简单的误会,便想要撇开过去的做法,想得倒美。   凤倾城道:“那些是宇文翔的亲信,我曾试图想要通知门主这件事的。”   云夕道:“你若是真有心,那时候应该直接联络我才是。云深不好见,我可比他容易见。”看她是多么亲和的一个人!   凤倾城抿了抿唇,神情倔强,“作为隐门的护法,唯一能够命令我的只有门主,我效忠的唯门主一人。”   云夕忍不住笑话对方的天真,这姑娘应该不知道,云深直接将令牌给了她,也就是说即使这位是护法,她也有罢黜的权利。她若是心血来潮了,都可以罢黜云深了。   说到底,这位凤倾城当时不过是没将她身份看在眼底,就算她是云深的未婚妻也是一样。   她心中有些不悦,说道:“是啊,你只听他的命令。不过我可以直接告诉你们,可以命令你们的人,不只是他,还有我。”   “比如我想让他见你们,就可以让他见。我不想让他见,你们就休想见到他一根毫毛。”她话语说的毫不客气,神情带着淡淡的轻蔑。这毫无疑问,这样的态度激怒了凤倾城。   “这全都取决在我的一念之间。”倘若他们好一点的话,云夕看在对方准备了那么一份厚礼,还会帮忙说说话,结果对方却摆出这威武不能屈的样子,云夕顿时就不想如他们所愿了。尤其让她不爽的是,这些人明明那时候可以提前通知她,却因为看不起她身份,不曾通风报信,最后还连累朵朵被带走。就算事情结果是好的,那也是云夕努力运作的结果。   他们不曾对她怀揣过善意,现在又是这个态度,云夕会给他们好脸色看才怪。   凤倾城脸色满是受到侮辱的愤怒,脸涨得通红,可谓是艳若桃李,美不胜收。   看到他们心情不好,云夕就爽了。   “你,你欺人太甚!”   云夕凉凉道:“我就欺负你了,又如何?”   “你不怕门主知道吗?”   云夕脸上浮现出一抹甜蜜的笑意,“他说随我高兴。”比如她现在就挺高兴的。   凤倾城眼眶浮现出淡淡的水雾,“你根本不知道我为了说服他们回归隐门,废了多大的心血。你怎么能够这样恃宠而骄!你根本不曾为门主考虑过,不然你不会轻率地拒绝了我们。”   听起来很可怜的样子,云夕却半点同情心都没有,她冷漠的表情和云深如出一辙,“云深赋予我恃宠而骄的权利,我若是不好好运用一下,岂不是对不起他?”   “你们听起来是很辛苦的样子,可是这和我跟云深有什么关系?我们有求着你们过来吗?”就算没有他们,她和云深也可以将隐门发展得好好的,他们真以为自己很重要吗?   “没有人求着你们牺牲。你们若是想自我满足于自己的奉献,还是另外找个地方吧,我不吃这一套。”   她嘴角扬起,只是笑意却不曾抵达眼中,眼中甚至闪过了一丝的不耐,“霜降,送客。”她事情多着呢,还真不想同他们浪费。   这些人说的自己有多辛苦的样子,可是云夕还真没看出他们为她和云深做了什么事。   凤倾城做着最后的挣扎,“我知道门主的身世!你根本不知道门主对我们隐门的意义。”   云夕只是冷冷看着她,“哦,那又关我什么事?再不走的话,就别怪我使用非常手段了。”她从袖口中抽出匕首,“我脾气可算不上好,我在江湖上有个名声叫做玉罗刹。”可止小儿夜啼。   凤倾城显然是听过这名声的,脸色微变,她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十分不甘愿地行了一礼,“只希望明郡主能将我们的来意告诉门主。”   然后转身直接离开。   她的背挺得直直的,透着一股决不妥协的新年,还有信心。门主再怎么样,不可能对自己的身世无动于衷。他一定会主动面见他们的。   银丹不愧是在云夕身边呆久了,也传染上了云夕的一点恶趣味,她故意放大声音说道:“姑娘,他们送的那些礼物要还吗?”   云夕懒懒地拿了一个砂糖橘,剥开外面薄薄的皮,捻起一片放嘴里,口腔都是酸甜味,她满意地眯起眼睛,说道:“还什么还?送上门的礼哪有退回去的道理。”   她顿了顿,说道:“不过被我赶出去的人,下回想登门,那至少就得送双倍的礼物了。”   主仆两一搭一唱的,将凤倾城给气了个够呛,她身子晃了晃,差点没被门槛给绊倒。   云夕摇摇头,说道:“身体不好的话,还是少出门比较好。不然不小心摔了磕了碰瓷到我头上就不好了。”   ……   云夕如凤倾城所愿,很快就将事情告诉了云深。   云深嘴里叼了一瓣的橘子,橘汁将他的唇瓣滋润得殷红起来,当真是色如晓月。   云夕笑了笑,“人家可是说我恃宠而骄呢,护法这职位很厉害吗?”   云深道:“也就是北魏据点的护法。你想罢免就罢免吧,我也不需要那点人手。”比起这群据说对他忠心耿耿的,云深更相信自己亲自培养出来的那些。   云夕又递了一块橘子到云深嘴边——她原本真没想到这时代的大楚居然有砂糖橘,在见到的时候惊喜死了。   云深不仅咬住了橘子,牙齿还轻轻地磨过云夕的手指,仿佛有电流通过一样,云夕下意识地收了回来,瞪了他一眼。   云深低低地笑了一声,“这里又没人。”更过分的行为他都还没做过呢,只不过是咬了手指一下而已。   云夕赶紧扯回话题,以免接下来的剧情朝着黄暴奔跑而去,“她说,她有关系到你身世的事情要同你说。你要见她一面吗?”   老实说,她对于这件事还真有些耿耿于怀。云深难道不是云穆和孟芷芸的儿子吗?身世清清白白的,有什么好说的。除非……他不是这两人的孩子,或者这两人,哪一位的身世又别有内情。   对于这块她了解到的信息实在太少,根本无从分析。   “不必管他们。”云深看了她一眼,“至少,也得等他们备上厚礼同你赔罪后,再见面。”   “京城中谁不知道我惧内,为夫哪里敢打娘子的脸面。”   “咱们家里可是娘子你当家做主,我作为被娘子养着的人,哪敢越雷池一步。”他话语说的可怜,脸上分明却不是那么回事。   云夕忍不住被他给逗笑了。惧内这话,最初便是从裴正海口中传出来的。   云夕握拳,“好!这回我们非得让他们再狠狠出一回血不可!夫妻齐心,其利断金!”   云深对于夫妻齐心四个字十分满意,“今年的砂糖橘挺甜的。”   云夕疑惑道:“是吗?我怎么听翊染和欢欢说,去年的更甜?”   京城中的砂糖橘,基本都是从南方那边运过来的。   云深道:“去年你可没喂我吃过。”语气还有点小委屈。   自从发现卖可怜在云夕这边很行得通后,云深就越发熟练运用起了这项技能,可谓炉火纯青。   云夕:“……”   她只能继续掰橘子,然后恶狠狠地塞进云深的嘴里。一次喂个够好了。她觉得真应该让外头那些云深的追随者看看他现在的样子。   略带着冰凉的唇瓣贴了上来……这是一个带着砂糖橘味道的吻。   “甜吗?”   云夕的回复是一个手肘过去。不过今晚的砂糖橘的确格外的甜。   ☆、第三十九章 嫁衣被破坏,再次拜访   见了云深的态度后,云夕还真没将北魏那些自称也是隐门的人给放在心上,忙完结账和年终礼的事情,她也开始帮杜周氏准备人情往来的东西。   杜家最受欢迎的便是千鹤膏和各种精油,这些拿出去当做年礼,十分走俏。不过云夕基本只有给燕翎、杨玉蓉、陆家还有几家武将家才会送一瓶千鹤膏。   至于其他的,精油送的更多一些,这也是他们在京城中度过的第一个新年。   与此同时,作为郡主,宫里的新年宴席云夕拿到了入场的资格,前几年,她因为回家祭祖的缘故,都推掉了。今年既然留在京城中,那怎么样都推不掉。   楚息元还是挺讲道理的,早在他登基的时候,就将这新年的宴席摆在中午,这样晚上被邀请的王孙重臣们,还可以留在自己家里一家团圆。   云夕吃过早饭以后,便换上了郡主的朝服,戴起了厚重的冠顶,她的冠顶上镶着耀眼的红宝石,中间嵌着六个大大的东珠。前面还有牡丹花两朵,蕊头八个,翠叶三十六叶。   整个冠顶可谓是金碧辉煌,戴在头上沉甸甸的,所以云夕平日才不爱戴这个。但是出席宫宴,基本都得穿戴好。她也只能咬牙戴上,换上了红色直领对襟大衫,衣服上绣着精美华贵的金云霞凤纹。   外出赴宴的时候,云夕一般都是带上立秋。   冬日的宴席一般都设在梅园中,毕竟正是梅花开放的时节,一边吃东西还可以一边赏花。只是这种天气,再美味的东西,等从御膳房放到每个人的桌上,也没了温度,吃在嘴里凉飕飕的。   云夕早就得了云深事先的提醒,出来前就下了一碗面线垫垫肚子,桌上的菜看得顺眼的就碰碰筷子,反正来参加宫宴,主要是一种荣耀,又不是冲着吃饭来的。坐在她旁边的薛莹莹在那边发呆,不远处的陆翊染在打哈欠,看得云夕一阵无语。   公主殿下,就算你年轻精神再好,在宫宴之前,还来这么一套一看就是纵欲过度的样子,你够强的!   察觉到她投注过来的目光,陆翊染还对着她眨了眨眼。   不过受不受宠,在宴席上就可以看得出来。比如云深,宴席刚开始,楚息元便让人送了一道云深喜欢吃的荔枝肉过去。拥有这待遇的人,手指头都数的近,也莫怪就连大皇子都露出了羡慕嫉妒的表情。大皇子自从和柳为霜闹出那事后,就彻底被冷落了下来。   和云深一个待遇的,还有三皇子楚龄,不同于一直闹出幺蛾子的大皇子和二皇子,三皇子给人的感觉就是低调省心,今年入住户部后又干了不少的实事。楚息元特地点了两样他平日喜欢的菜给他送去,让楚龄一下子超越云深,成为了众人关注的焦点。   至于云夕,不知道是托她功劳的福,还是云深的缘故,楚息元点了一道她颇为喜爱的龙井虾仁给她。说起来,她家里也做过龙井虾仁这道菜,可是却不如宫里的美味。主要差异便是在龙井上。   宫里的龙井用的可是各地送上来最上等的贡品龙井,和她家里自己买的哪里能对比。她家虽然也有几两的贡品茶,但都是留着自己喝或是拿来招待客人,自然舍不得直接拿下去做菜了。   楚息元笑了笑,“最好的龙井虾仁,应该使用明前龙井新茶来做。”然后转头对内侍李仁道:“你到时候记得提醒御膳房做好送到明郡主那边。”   这可是难得的恩典,看周围人投注在她身上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就知道。云夕自然是笑着谢恩了。   被圣上赏赐的菜同宴席上其他菜是有差别的。宴席的菜都是事先做好,等端上来后热气早散了,冷冰冰的吃了冷胃。但是皇帝赏的就不一样了,都是现做的,热乎乎。   云夕夹了几筷子,的确比家里做的好吃。她就着一本温好的热酒,将一盘的龙井虾仁都吃完了。   加上她出门之前还吃了面,这么一来,肚子也差不多饱了。   等到宴席结束后,众人纷纷回去,云夕估计不少人到时候只怕还得加餐一下。   云深倒是没有同云夕一起回杜家,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整日往未婚妻家里跑。平日他就算来杜家,基本都是趁着风高夜黑的时候。再说,虽然他和云穆关系很冷淡,但是这种日子,好歹得留在云家。   回到家后,杜周氏他们早就吃饱了,她问云夕在宫里吃得如何,还要不要再吃点东西,厨房的菜都还放在灶台上热着呢。   云夕现在并不饿,自然是拒绝了。同时她发现霜降和银丹在那边对着她使眼色,眉眼之间有些愤慨和焦躁。   云夕心中一沉: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吗?   她找到连接口,回到房间,问道:“怎么了?”   银丹脸上满是悔恨,“姑娘,您的嫁衣,被人给破坏了。”   平时云夕的衣服首饰这些都是银丹负责的,她自认为出了这件事,她有义不容辞的责任。   云夕自认为绣活实在拿不出手,所以她的嫁衣还是特地请了京城的有名的绣娘大师林宛娘绣的。林宛娘一年只接一件嫁衣,一件做了至少三个月。京城每年要成亲的达官贵族就有好几起,不少人都想着请她出手。云夕之所以能抢得今年的名额,还是因为林宛娘的女儿小时候被火给烧了,身上带着大片的烧伤疤痕,在云夕送了两瓶千鹤膏过去后,林宛娘便推下其他人的请求,接了云夕的,甚至还不要工钱。   云夕心中一沉,她和云深是三月初六大婚,倘若嫁衣被破坏,只有两个月的赶工时间,哪里来得及。   银丹看出她的急切,连忙补充了一句,“或许是贼人担心被我们事先看出,所以只是在细节处破坏,只是我今日整理的时候不小心发现了。”   银丹打开箱子,拿出了流光溢彩的大红嫁衣,衣服的绸缎摸上去如水般顺滑,霞帔上的绣金孔雀可谓栩栩如生,眼睛充满灵气,仿佛随时都要活过来一般。   银丹指了指两侧,抿了抿唇,声音是压抑不住的怒气,“姑娘,你瞧,这衣服的绣线被人给故意剪断,之后用同样的红线松松勾起,倘若到时候您不知情,直接穿在身上,只怕这松散的线根本撑不住沉重的嫁衣,会直接松开来。”   幕后的人可谓是用心十分恶毒,倘若银丹今日没有检查的话,等大婚那天出了差错,云夕也别想成亲了。而且出嫁那天出事,本来就是一个十分不吉利的兆头,被有心人一挑拨,到时候不知道要生出多少的流言蜚语。   云夕忍着怒气安抚银丹,“不,这不能怪你们。若不是你细心的话,到时候我就要丢大脸了。你反而有大功劳呢,等年后,咱们找林宛娘帮忙将这线重新缝一次就可以。”   真正花费时间的,主要还是嫁衣上的这些花纹,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银丹道:“只是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时候破坏这衣服的,咱们屋内常年都有人在。”   因为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云夕反而很快冷静了下来,眸子中闪烁着智慧的光明,“不,还是有段时间,他们有机会破坏的。”她停顿了一下,说道:“我去长明山的那段时日,直接带了立秋和霜降过去。你平日也不可能总在房间里。”   对方趁这个机会下手还是挺容易的。   云夕叹气道:“这是我的失误,和你们无关。我那时候应该将箱子用难解的锁锁上的。”   她弯下腰,检查这箱子的锁。果然和她所预料的一样,留下了被翘过的痕迹。   云夕深呼吸一口气,努力思考着幕后的黑手,她来到京城中,交到的朋友不少,但得罪的也不少。她脑海中闪过了一个个嫌疑人……也有可能并非她本人交恶过,对方只是纯粹不想让她顺顺利利嫁给云深。   这样一想,她顿时觉得嫌疑犯好多,根本找不过来。   马丹,太不爽了!她非要揪出这个人不可!   云夕视线重新落在嫁衣上,忽的心中一动,有了线索。她弯下腰,轻轻捻着嫁衣的线——林宛娘所缝制的嫁衣,布料是云夕提供的,可是绣线,却是林宛娘自己亲自捣鼓出来的。   她自己做出来的丝线,粗细是市面上绣线的五分之一,再小的针孔都穿得下,而且韧性也比寻常的绣线好很多,十分难扯断,摸起来又很是柔软。这样出众的绣线让林宛娘更容易绣出好的作品。   破坏这嫁衣的人,为了以防被一眼发现,用的绣线便是林宛娘家的。   云夕吩咐立秋,“将林宛娘请过来,我想询问她,这半年内,有谁同她买了这丝线。”   林宛娘做的绣线数量有限,卖的人家也有限,嫌疑人肯定是出自这些人家。   立秋能被云夕选出来掌控情报部门,本身也是个聪慧的,立即明白了云夕的意思,“我现在就过去。”   云夕心中有些可惜:可惜这时代没法通过验指纹来查出黑手。   不,还是有法子的。   云夕看着霜降和银丹,叹了口气,“我们杜家的待遇不好吗?他们总是那么容易就被收买了呢。”   杜家就算是入夜,也有人护卫巡逻,现在还有云大等人在,倘若是外面的贼人偷溜进来,动静哪里能瞒得过他们。除非是内贼……而且还是她院子中的内贼。   想到这里,云夕心中有些难过:她虽然没有同下人结拜成姐妹,但平时总是和和气气的,她院子中的活计也轻松,待遇又优渥,她自认为不曾对不起她们。   霜降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姑娘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姑娘将她从噩梦中解救出来,不曾看不起她,还教她武功知识,是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   银丹也点点头,那时候姑娘不嫌弃妹妹脸上的疤痕,将她和妹妹买下,自那以后,她和妹妹就再也不曾吃过苦头。   对于她们两人,云夕当然是信任的。   云夕深呼吸一口气,收起那难得一现的软弱,眼神依旧坚定,“将院子中所有的人都集合起来吧。”   银丹好奇问道:“姑娘您打算怎么找出这个内贼?”   收拾好情绪的云夕是一如既往的自信,“对方既然能够不惊动大家就进来,一方面是撬锁功夫了得,另一方面,也有功夫在身,不然肯定会惊动了在这附近休息的银丹。将她们召集起来,我再看看到底谁拥有武功。”   院子中那些粗扫丫鬟在买进来的时候,没有一个说拥有功夫的。特地隐藏自己的武功混入她院子中的,那定是叛徒无疑。   因为云夕这院子大,云瑶和朵朵又跟着她一起住,院中还种植了不少的花草,导致她这边的粗扫丫鬟还真不少,足足有八个。   银丹点点头,立刻将所有人都召集了过来。云夕平时怜悯这些丫鬟身世凄苦,对她们很是和蔼。就算是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不曾迁怒到丫鬟头上。所以这群丫鬟被召集后,没有人认为云夕是为了兴师问罪,只当是过年了,要发红包了,一个个反而都是一脸的欢喜。   在她们面前,云夕露出了温和的笑容,说道:“过年期间,我正想举办一个宴席,邀请我的一众好友过来。”云夕只是转瞬之间,便想好了理由。   “有个节目是投射飞镖。”   云夕眨了眨眼,嘱咐霜降,“将地窖中的苹果拿出来。”   霜降立即拿了苹果出来,云夕则直接拿出自己那价值万金的匕首,随手抽一根的木头,削了起来,很快的,她就削出了一个飞镖的轮廓。等霜降抱着一袋子的苹果过来时,云夕已经削了三个了。   为了不伤到人,飞镖的头她特地弄成钝的。   云夕微微一笑,说道:“我打算选出两个人,若是做得好了,我身边还需要两个二等丫鬟。”她直接许之以诺,不少丫鬟的眼睛瞬间都亮了起来。   云夕身边丫鬟待遇多好大家都是看在眼中的,霜降和银丹等人被她教养得和副小姐一样,读书算账武功,样样精通,比起一般大户人家的小姐也是不差的。先前就有不少人家求娶她们,只是这几位都不愿离开云夕,所以让云夕直接拒绝掉了。   对于这些粗扫丫鬟而言,这就等于是一步登天了。   云夕拿起一个苹果,放在霜降的头上,手中拿着自制的飞镖,霜降站的很稳,苹果一动不动的,一点要掉下来的趋势都没有。   云夕不疾不徐道:“倘若在我飞镖射过去的时候,苹果依旧能够纹丝不动,那么就可以取得资格。”   云夕手中飞镖射出,瞄准苹果,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霜降纹丝不动,飞镖正中苹果,苹果直接掉落在地上。   云夕弯腰捡起苹果,笑着看向大家,“你们看,这飞镖的头是钝的,就算我准度不行,真射到人了,也不会疼的。”   云夕这样一说,大家都跃跃欲试了起来,在没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大家都不愿放弃这个一步登天的机会。   云夕压低眸光,嘴角笑意依旧。对方既然想方设法让人混进来了,肯定希望钉子能够取得更高的地位。成为二等丫鬟可比粗扫丫鬟要更接近她,也更容易算计到她。   果然不出她的所料,八个女孩子全都点头答应了。   一个个轮流上前,云夕则是认真观看她们走路的姿态,以此来判断对方是否身怀武功。   胆子最大的丫鬟率先上场,脸上扬着大大的笑靥,她迫不及待将一棵苹果放在头顶上,期待地看着云夕。只可惜没有接受过训练的人,即使理智上知道没有危险,但是在飞镖投射过来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地躲闪了一下,苹果直接掉落在地上。   第一个失败,第二个失败……   有的连苹果都没法稳住,有的则和第一个丫鬟一样,忍不住躲开飞镖。   最后成功了的只有第四个穿着碧绿衣衫的丫鬟和第七个穿着粉衣的丫鬟。   从这两个丫鬟的走路姿态来看,她们两个都会功夫。   云夕没想到一钓就钓出了两条鱼,这两人当时应该是相互帮忙掩饰的。   两人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云夕发现端倪,脸颊激动得都红了起来。   云夕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容,温和地看着她们,“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   “我是小七。”   “我叫小九。”   云夕觉得有些可笑,连名字都是代号吗?   她望向霜降和银丹,微微点了点头。霜降和银丹心领神会,一左一右,走到这两人身边,两人同时按住小七和小九的手,不让她们动弹。   这样的变故显然让其他丫鬟吓了一跳——银丹和霜降的表现同友好完全说不算关系。   小七和小九更是大惊失色,两人的演技十分到位,还在用无辜悲愤的眼神看着云夕,“姑娘,我们是做错了什么吗?”   云夕神色冰冷,“我也想知道,你们是受谁的指引,跑来毁坏我的嫁衣的。”   “小姐冤枉啊!”   “小姐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两人连忙在那边喊冤。   云夕冷笑道:“你们两个有武功的人,却隐姓埋名跑来我院子中当粗扫丫鬟真是委屈你们了。你们有什么冤枉,到时候自有人审问你们,堵住她们的嘴!”   反正这两人的卖身契都在云夕手中,就算她杀了这两个背主的人,也没人能指摘她什么。不是云夕冷酷无情,而是对于背叛她处心积虑陷害她的人,她实在没必要生出无所谓的同情心。   两人皆被银丹和霜降压下去,捆绑并且关押起来。霜降还让云八和云九看守着这两人,到时候再送给未来姑爷那边审讯。轮审讯,云深手下的人才是资深专家。   在云夕解释了之所以带走那两人,是因为她们两个是叛徒,并且故意毁坏云夕嫁衣,其他丫鬟神色不由松快了——嫁衣对女子何其重要她们心中也清楚,对于小七和小九两人,众人纷纷唾弃她们的背主行为,并且表示自己同她们不是一国的人。   云夕知道这些人是无辜的,事实上,小七、小九还有两个丫鬟,是十月份的时候,因为人手不够所以招进来的。   她扫了剩余六个丫鬟一眼,说道:“你们今日也受了一场惊吓,每个人都去账房那边支取二两银子吧。”   粗扫丫鬟一个月也就是五百文的月钱,能拿到二两银子对她们来说无疑是意外之喜,一个个喜笑颜开,再没有前一刻的不安紧张。   能够顺顺利利揪出钉子,云夕心情也好转了一些。   她在屋内等了半个多小时候,立秋带着林宛娘过来了。林宛娘刚到,就焦急道:“我看看那嫁衣如何了?”   每一件嫁衣都是她用心缝制,根据每个新娘子的模样气质来设计的,没有一件是完全相同的。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林宛娘的嫁衣缝制得比较慢。对林宛娘而言,每一件嫁衣都是她的女儿。   她听闻嫁衣被损坏后,就立即放下手中的活计过来了。   云夕知道她是真正热爱刺绣的人,将嫁衣拿出来给她看。林宛娘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后,松了口气,“还好,没有我想象中那么严重。”她顿了顿,说道:“我等初三的时候过来你这里缝一下,不用一天就可以缝好。”   云夕抬眼望向她的眼睛,诚恳说道:“我想知道,从你这里买了这种丝线的有哪些人,幕后黑手很有可能出自这些人中。”   林宛娘叹了口气,说道:“这丝线,是我今年四月才制好的,买走这种丝线的有十个人。”   “不过我大概可以猜到是哪个人。其他九个都是京城中的大户人家。你知道我常常同京城的达官贵族打交道,多少也认得他们。只有十月份来的一个男人,他穿戴十分不起眼,却买走了我不少的丝线。”   林宛娘这丝线本来就卖的挺贵的,就算是大户人家,也不会特别买这个回去给女儿练手。基本买的,都是为了家族女孩的出嫁事宜或是拿来做一些人情往来的礼物。   林宛娘说道:“现在想想,对方的确是一身的谜团。我当时也曾问过他是哪家的,他却只说从外地来京城的,只是我听他说话却有着京城的口音。”   “若是他再出现在我面前的话,我肯定是认得他的,他眉毛很粗,左边眉毛下面还有一颗痣。”   林宛娘道:“对了,我记得,他身上有淡淡的苏合香味道。”   云夕谢过她,说道:“其余九家的名字,也可以告诉我一下吗?”虽然那男人的嫌疑是最大,但云夕做事一向周到,其他人家还是得调查一下的。   林宛娘点点头,直接在纸上写上了每一家的名字,包括他们买的数量。   云夕郑重谢过她一回,加上林宛娘因为她的一句话,千里迢迢过来也实在不容易,初三还得她帮忙缝制嫁衣,云夕从库房中拿出一瓶薰衣草精油和一匹的妆花缎送给林宛娘。   林宛娘最重视的除了绣活便是她那女儿,这精油便是给她女儿用的。   林宛娘果真很是欢喜,收下礼物后便离开了。   云夕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神情带着淡淡的疲倦,除夕爆出这种事情,真让人心情好不起来。   银丹安慰她道:“像那种只会使出这种下作手段的人,最后肯定会现行的。”   “嗯,至少我们找人有方向了。”云夕淡淡道,手指轻轻滑过宣纸的表面,“调查一下上面的这几家。”   立秋记下名单,转身就去安排了。   云夕则从自己的库房中翻找出一个小巧的锁,锁虽然看上去小巧精致,里面却别有洞天,弯弯绕绕的,给十根铁丝都撬不开锁头。   她直接用这锁将装着嫁衣的箱子给锁了起来。   等做完这一切后,银丹回来后,她咳嗽了一声,说道:“姑娘,那凤倾城他们,又送礼物上门了。”   云夕觉得原本因为嫁衣被毁的郁气一扫而空,凉凉吐槽:“看来他们是在云深那边吃了大苦头啊。”不然也不会那么快就妥协跑来找她了。   云夕其实挺好奇他们这回会送什么礼物,看得出这北魏的隐门,家底实在不薄。稍微一想,云夕便可以理解了。这四十年来,都是那循亲王掌控的,作为王爷,也不知道这循亲王利用手下这势力,为自己谋求了多少的利益。结果循亲王一死,这些无法曝光的财产,便落在了这群人手中。   想到这里,云夕顿时不爽了起来。做苦力的是她家云深好吗?这笔财物,本来就应该是云深的。   特别是回想一下云深一开始为了拉扯隐门,还去客串了一回神医,养家糊口的,云夕心理越发不平衡了起来,想要晾晾他们。更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们摆不正自己的身份。   放现代的话,一个分公司的负责人,跑去总部,在那边骄傲矜持地表示自己为了分公司可谓是兢兢业业,非要总部给更好的待遇。这样的负责人,早被炒鱿鱼了。   云夕理了理自己的鬓发,说道:“让他们烤一回儿火,温暖一下身体,我等下就好。”   云夕话语说得好听,是为了他们着想,但了解她性子的人都知道她最是记仇,这是故意让他们等一会儿。   云夕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换了个发型,也转换一下心情,然后随手往发髻上斜斜插了一根珍珠碧玉步摇。   凤倾城他们这时候也等了最少半个时辰。   云夕走出去的时候,发现凤倾城这回长进了不少,若是先前的话,她早就露出不满的表情了。   她今日穿着一件烟霞色绣竹叶的广袖裙,外面罩着一件澹澹色的织锦镶毛斗篷,略施粉黛便足够光彩照人。单单相貌的话,凤倾城的确有资本笑傲京城的女子——京城里的姑娘已经是云夕见过质量最高的一批了。   凤倾城见她过来,眼神闪了闪,站起身,行了一礼,“见过明郡主。”   云夕目光不着痕迹地从旁边的箱子滑过,收了回来,“坐下吧。”   她看着银丹,责怪道:“怎么不泡茶给客人呢?”   银丹请罪,“是我考虑不周。”   谁都看得出她们两人只是说场面话而已,凤倾城更是明白,面前的少女不过是给他们下马威罢了。她心中满是屈辱的悲愤。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连以前那种日子都能够忍了下来,更何况是现在。   先前他们实在错误估计了杜云夕在门主心中的地位。在这几天内,他们一次又一次地试图联络门主,所得到的却是冷漠的闭门羹。直到隐门的人传递给她一句话,说因为他们对门主夫人不敬,门主对他们观感很不好。   凤倾城思考了好几日,最后再次准备了更厚的一份礼物,再次登上杜家的门。   她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遮掩住她眼底翻滚的不平:她怎么也弄不明白,面前的少女贪财、冷漠、骄纵……偏偏门主却对她偏听偏信,待她如珠如宝。   凤倾城的声音十分谦卑,“上回我们因为对明郡主并不了解,所以态度不好,我在这里向您道歉。”   云夕只是抿了口茶水,继续听她还能说什么。   “我知道门主对我们有所误解,不愿见我们。”凤倾城顿了顿,说道:“我们几人写了封信给门主,想说的话都在里面,希望明郡主能看在我们一片忠心耿耿的份上,将这信交给门主。”   云夕点点头,接过这散发着淡淡梅花香的信件,语气平静,“我会交给云深的。”然后继续喝茶。   凤倾城见她收下了信件,不觉松了口气,“今日除夕,我们也不好叨扰郡主您太久。”   凤倾城达成自己的目的后,很快就离开了。   云夕看了看她这次送来的礼物,直接拿起最上头的一个放在盒子。打开盒子,里面就放着一块镜子。不同于铜镜的模糊,这镜子将人照得十分清晰。   云夕挑了挑眉——这是玻璃镜?   不,不对,如果是前世惯常使用的玻璃镜,应该连脸上微小的毛孔都能清清楚楚看到。这种光泽和亮度来看,应该是水银镜吧。   云夕顿时没了兴趣,水银可是有毒的东西,傻了她才会用这个镜子。照久了,身体肯定会出问题。   银丹跃跃欲试地想伸手去摸这镜子,语气满是赞叹,“怎么能够照得那么清楚呢!”   云夕连忙拍掉她的手,正色道:“别碰,这水银有毒的。”   霜降俏脸立即拉了下来,“他们竟敢在礼物中下毒!”   云夕拉住她,中肯道:“能够让这镜子照得那么清楚,是因为上面镀了一层水银的缘故。我想他们并不知道这点,只是觉得这礼物稀奇,所以才送上来。”   她不认为凤倾城会傻到故意送有毒的镜子给她,被发现的话,她下场肯定会很惨。   云夕直接将盖子重新盖上,继续看其他的礼物。这水银镜,到时候还是还回去好了。   满满当当的匣子塞满了这箱子,红宝石两匣、蓝宝石一匣、紫水晶一匣、松石两匣珊瑚朝珠一盘、翡翠三盒、紫貂皮两件、象牙木梳两匣……每一样都价格不菲。最让云夕中意的便是好几幅书画——像是《云山图》、《高山流水图》、《寒江图》……这十多幅的书画都是名人所作,有市无价。   看来凤倾城这回还真是大出血了。   云夕收起这些东西,信件也一起收好,只等云深过来的时候,再给他看看。   等弄完这些事情后,下人已经送上了热水,云夕洗澡洗头,然后换上了一个多月前就做好的新年以上。今年杜家在京城过年,收到的帖子不少,从初一到十五,至少得赴五次,衣服也是人的脸面,云夕自然不能穿重复的出去,所以她和杜周氏等人,今年难得大手笔直接做了八套的新衣服。若不是因为去年赚了不少钱,只怕杜周氏都要心疼坏了。   等梳洗完后,她直接去了正厅。两个萝卜头立刻朝她扑了过来,一左一右,一人扯着她的一边袖子,奶声奶气道:“姐姐,红包。”   红包两个字说的那叫一个字正腔圆。   杜周氏嗔怪地看了两个男孩,对云夕道:“别理他们两个。”   云夕早就准备好给他们的红包了,一人给了一个荷包,里面放着一个金子。两孩子现在还分不出钱财的多寡,他们只是单纯看到有礼物就很欢喜,就算只给一个铜板打发也是没问题。   不过这两位好歹也是她的表弟,云夕自然不会那么随意。   不仅是他们,两个妹妹云夕也都准备好了礼物。   杜家现在的年夜饭,基本都是火锅,然后周围再准备好多道的菜肴,看是想吃火锅或是吃菜都可以。   外面继续飘起了雪花,屋外很冷,屋内却十分暖和,这种温暖的氛围,配合上饱腹的感觉,形成了一种让人昏昏欲睡的氛围。   杜磊和杜睿早就阖上眼,头一点一点的。好歹也得守到丑时才是。她干脆让两孩子睡在榻上,低声同云瑶和朵朵说些什么。内容无非也就是两个女孩子喜欢什么类型的男子,也好方便她来年探寻合适的亲事。李于氏对这个话题同样充满兴趣,两人不由越说越起劲。云瑶则是一脸的生无可恋。   云夕十分同情两个妹妹,不时投注怜爱的眼神。   等到了丑时,杜周氏便将她们各自赶回屋内休息去了,毕竟明天她们还得出发去戴家拜访一趟。   云夕回到自己的房间,在正堂的时候,她还有些困意,结果走了一路,被风一吹,瞌睡虫就被吹跑了,她索性看起书来。托那夜光珠的福,整个房间比点了蜡烛和油灯还要亮。   云夕自己睡不着,也不会让银丹她们强撑着,直接打发她们去休息。   等翻了半本书,总算困了。云夕放下手中的散文集,正要将窗子关上,下一秒,她的动作顿住了。   云深一身月白色的长袍,伫立在院子中央,雪花落在他发上,身上那种冷情感更甚,遗世独立。   察觉到他的视线,他唇角勾了勾,步履闲适,偏偏眨眼就到了云夕面前。   云夕皱眉,“进来吧。”   云深同样不走门,直接从窗子进来。   云夕抬头擦掉他肩膀上的雪花,问道:“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云深的声音低了几分,“新年不是应该同亲人相聚的吗?”于他来说,他承认的亲人,是云夕、小舅舅和皇伯父……云家的那些人根本就不算。   云夕忍不住想伸手摸他的头发,而她也的确这样做了,云深反握她的手——他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照理来说,手应该是凉的才对,可是在那之前,他就已经用内力弄暖,所以云夕握着的时候,只感觉到温暖。   云夕抿了抿唇,云深总在这些小事上体现出他细心周到的一面,拥有这项待遇的人屈指可数,而她就是其中的一个。   她想起了下午拜访的凤倾城,抽回手,“对了,他们下午又来找我了。这回送的礼物还挺多的。”   然后找出那封信递给云深。   云深拆开信,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他的身上散发着一股寒意,明显信件上所说的内容让他很不愉快。   这信件不算长,云深看完以后,陷入了思索之中,脸色阴晴不定。   云夕也不打扰她,干脆拿先前看了一半的书,继续翻着。   不知过了多久,云深清冷的嗓音响起,“云夕,你想当皇后吗?”   ☆、第四十章 不要脸,送陪嫁丫鬟   这话还没在她脑子中过一遍,她便条件反射地说出了心中的想法,“不想!”   语气毫不迟疑,不假思索。   当皇后有什么好的?看似尊贵,却得同诸多女子分享自己的丈夫,还得贤惠大方,不能吃醋,憋都会将人憋屈死。一举一动都被全天下人放大,生活没有自由。   云深笑了笑,笑声中充满了愉悦,漆黑的眸子中盛满了亿万星辰,“你不想当皇后,我也不想当皇帝,正好。”   云夕反问道;“那如果我想当呢?”这人说的好像他愿意就可以当一样,这份自恋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云深风格啊。   云深略一沉吟,叹气道:“倘若真如此,我也只能舍命陪君子,抢了那皇位便是。”   云夕望进他含着笑意的眼睛,“别告诉我,你是楚息元的私生子。”   云深嘴角抽了抽,“你想多了。”   他将手中的信递给云夕,“你看看上面的内容吧。”神情有几分的意兴阑珊。   云夕接过信封,认认真真地看了下来。这信应该是凤倾城写的,字迹颇为清秀,比她要好不少。上面的内容……还挺惊世骇俗的。   孟芷芸……居然不是孟家的女儿,而是北魏那位昭王的女儿。昭。曰明也,代表着光明美好。这位昭王所受的宠爱,从封号就可以看出。昭王,准确来说,是现在的北魏天子宇文卓的皇伯父宇文锦,那位才华横溢,却被陷害谋反,最后被废的太子。   在他死后,北魏皇帝后悔万分。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当时涉及到太子谋反之事的,基本都被诛九族。   传闻中宇文锦死前,太子妃便已怀有身孕,却因为受到惊吓的缘故,所以肚子中的孩子刚生下便已夭折。那传说中夭折的孩子便是孟芷芸。孟芷芸出生时,宇文卓尚未被平反,太子妃生怕连累到女儿,这才将她送了出去。   北魏的历史上,也并非没有女王登基的例子。以当时北魏皇帝对昭王的愧疚,保不齐还真会让孙女登基。   信件上还说了这么一件事,那时候陷害昭王的,正是后来登基的北魏天子宇文恪,宇文恪正是现任皇帝宇文卓的父亲。   简而言之,就是宇文卓的父亲,陷害了云深的外公,导致他被废。   云夕觉得这凤倾城也想太当然了吧,一朝天子一朝臣,就算宇文恪来位不正,人家也当了好多年的皇帝,他的儿子也继承了皇位。宇文卓其人虽然心思阴沉,但是对北魏老百姓而言,也担得起明君的评价。她凭什么想当然认为,只有云深恢复身份,振臂一呼,周围人就会欢欢喜喜地拥护他当皇帝。   云夕想想,顿时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   “我记得,你告诉我,隐门最初是大楚皇室的暗势力。按道理来说,他们所支持的不是大楚吗?”   “最初是这样没错。可是你大概忘了,大楚与北魏这些年来,时有联姻之举,甚至北魏还曾经送了个公主到大楚皇室,并且成为了皇后,虽然那位皇后一生都无所出。”   云夕一点就通,那位皇后没有生下一子半女,只怕是当时的皇帝刻意为之,害怕有个偏向北魏的继承人。可是他也不想想,一个女子出嫁后,娘家的地位终究是比不过自己的子女,那皇后没有孩子,心肯定偏向母国,手中定会努力抓着权利不放,结果反倒让隐门落入了其手中。   “那你打算怎么做?”她将信件重新还给云深。   云深接过信笺,手稍微一用力,那封信便在他手中化作粉末。   “以前是什么身份,今后就还是什么身份。”他冷笑道:“那些人话语说的动听,一副对我忠心耿耿,日月可昭的样子,可是终究只是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从龙之功罢了。”   云夕点点头,“我觉得这样就很好。再说,你娘也不见得不知道这事,她却不曾告诉过你只言片语,想来她也是不赞同你回去的。”   云深没说什么。   云夕见云深依旧沉着脸,将那凤倾城等人在心中翻来覆去骂了几回。这些人先前跟着循亲王,等循亲王倒了后,又想起云深来了,简直讨厌。   “你打算怎么处理他们?”   云深显然之前就已经打好了腹稿,“接收是肯定得接收的,他们这几十年经营在北魏,也获取了不少的消息。有了他们,我们想要布置一些手脚会方便许多。”   就算云深没打算顺他们的意,去追求那虚无缥缈的皇位,可是也得防止哪天他的身份暴露。云深生于大楚,长在大楚,尽管他不愿承认云穆,可是从血缘关系来看,他应该算大楚人才是。   云夕点点头,“我看可以将他们人员拆散开来。”至于监视一类的举措,那就没必要说出来了,反正彼此心知肚明。   云夕没有说出口的是,她甚至怀疑孟家的灭门,便是同这件事有关。倘若真是如此,这让云深,让九泉之下的孟芷芸情何以堪。   云夕只好压下那点疑问,转移话题,“说起来,那两人审讯出结果了吗?”   云深摇头,脸色黑了几分,“她们两人嘴倒是挺紧的。”   云深语气冷冰冰的,“迟早他们会露出破绽的,多做多错。”   云夕笑了笑,“说的也是。”大不了这两个月时间,他们警醒点也就是了。说起来,本来就是因为她去长明山的缘故,才会让对方钻了空子。   只可惜她的化妆术再好,也没法将人化成那小七和小九的样子,不然还能够反过来引蛇出洞。若是使用人皮面具的话,倒是没问题。只是这做法太过阴毒,即使心中再厌恶那两个背叛者,云夕的为人处世,也让她无法做出这样的行径。   云夕正待说什么,忽然听到了脚步声由远及近,连忙闭口不谈。   然后是敲门声响起,“云夕你还没睡吗?我正好煮了些燕窝粥。”   门外正是杜周氏。   云夕转头道:“好的。”她冲着云深使眼色,示意他先走再说。若是让杜周氏看到某人大半夜跑到侄女的闺房里,云深在成亲前,只怕都没法踏杜家一步了。   云深低头在她脸上偷了一吻,然后飞快地离开。   云夕则是去给杜周氏开门。   杜周氏手中拿着托盘,看了看窗户,忍不住道:“怎么窗子开得这般大,万一着凉可就不好了。”   云夕点头作乖巧状,杜周氏看着她吃下一碗燕窝粥后才走。   这时候她总算重新产生了点睡意,在送走杜周氏后,将窗子关好,换下衣服,躺在被窝中。   新的一年又要开始了。   ……   在正月期间,云夕随着杜周氏到处走亲戚,可谓是马不停蹄。   她和杜周氏一起去戴家时,在家绣荷包的燕翎见到她后很是欢喜。因为要备嫁的缘故,她已经被拘在家里好长一段时间。戴夫人可没有杜周氏那么开放,能够让戴燕翎到处乱走。戴燕翎最近便是在努力绣几色针线,准备过门后送给婆家当礼物。   戴燕翎见了她后,基本话就没停过。云夕却看得出,这丫头只怕是因为临近婚期,所以紧张起来了。   她笑着打趣,“怎么了?嫁给温梓然你不愿意吗?”   戴燕翎还是那个大方的性子,“谁说我不愿意了?我只是觉得太快了而已。”快的像是梦境一场。   云夕取笑道:“只怕你觉得太快,温梓然反而觉得太慢呢。”   两人交谈到一半,橘子喊道:“二小姐怎么来了?”橘子刻意放大了音量,显然是说给屋里的云夕和燕翎听的。   然后是一道听起来既陌生又耳熟的声音,“我听闻杜家姐姐过来,便想过来拜访一下,我当年年纪小,不懂事,做了些错事,正想向杜家姐姐赔罪。”   来的人正是戴燕熙。   戴燕翎眉头不由拧了起来,神色不悦,偏偏戴燕熙打着请罪的名头,加上还是她妹妹,她还真不能将她赶出去。   云夕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我倒想看看她想做什么。”   戴燕翎压低了声音,“你不知道,她可烦人了。自从我定亲以后,就整日在我面前说一些阴阳怪气的话语。”   云夕笑了笑,“她这是嫉妒呢,她越是嫉妒,你越要过得好,让她气死。”   有的人注定是死性不改的,就比如这戴燕熙。   两人在听到脚步声后,也就顺势停止了话语。   云夕同戴燕熙也有几年没有见面了,只从燕翎口中得知她过得很是不好。去年托燕翎和温梓然亲事定下后,戴燕熙收集了不少章家的罪证,以此威胁章家,顺利地同章书城和离。   只是再见到戴燕熙的时候,云夕差点认不出她来,原本的燕熙生得楚楚动人,也是美人一个。可是现在的她,眼角甚至还有细细的纹路,憔悴得像是三十多岁的妇人,明明她比云夕年纪还小,可见她在章家的日子是如何的煎熬。   云夕可不会傻到去同情戴燕熙,她没忘记当年戴燕熙甚至想要算计她做曹成荫的侍妾。而且若不是她一次又一次算计她和燕翎,戴夫人也不会狠心回报她。   戴燕熙看着语笑嫣然的云夕,心中的嫉妒如同蚂蚁一般嗜咬着她的心。她一直知道杜云夕漂亮,只是以前的她却对此并不在意。长得好看又如何,只是一个农女而已,这样的容貌反倒会为她带来灾厄。只是没想到她当年算计杜云夕不成,反而让自己一步步沦落到现在这般处境。而杜云夕却在几年之内,成为名动大楚的明郡主,还是未来的国公夫人。   不仅是杜云夕,还有她一向看不起的嫡姐也即将成为将来的侯爷夫人。   夜深人静之时,每每想到这点,戴燕熙的心就浸入黄连水中,苦得连呼出的气息都带着苦味。   只是在章家这几年的历练,让她的忍功越发厉害,她强压下那些不平的情绪,嘴角牵出一抹笑意,“多年不见,明郡主依旧是这般光彩照人。”   如同画一般的柔美五官、精致华美的首饰、漂亮的衣服……这一切都是她所追求的。   云夕淡淡道:“我却差点认不出你了。”   戴燕翎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云夕这也太毒舌了,岂不是在说燕熙老丑到她认不出吗?   戴燕熙脸色僵了僵,面色越发凄苦,“我自然不比明郡主那般好运道。”   云夕还真懒得听她诉苦,笑盈盈地回击回去,“哦,所以你觉得我是凭借着运气,才被册封为郡主的吗?”   戴燕翎眉头微微皱起,“云夕之所以被册封为郡主,那是凭借着晒盐法、活字印刷、锻铁法子等功劳才被册封为郡主的,你若是能随便拿出一样,至少也是县主了。”   “你这话在家说说也就算了,若是传出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质疑陛下的旨意呢。”   戴燕熙被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她咬了咬下唇,低眉顺眼道;“我听闻郡主您认识的人多,想着不知道郡主到时候能不能同我介绍一门合适的亲事,我不希望整日呆在家中,连累得戴家被人说嘴。我不求家世多么富贵,只希望对方不是章书城那样的人,能够好好对我。”   她说话的时候,姿态谦卑到了极点。   云夕还真相信不起来,以戴燕熙的性子,她找新的亲事,怎么可能不看家世,只看人品。戴燕熙求到她面前,本身就十分可笑。她只是燕翎的朋友,又不是戴燕熙她娘,还真没这个义务帮她找对象。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戴夫人是死人呢。   戴燕翎脸色涨得通红——红晕是被气出来的。   她正要开口说什么,戴夫人已经走了过来。   “你这孩子,这种事情怎么能够麻烦云夕一个外人?我早就同你相看好了几门的亲事,原本还想多留你一段时日,却没想到你想早点出门。”戴夫人在听到庶女跑去女儿的院子后,便赶了过来,刚过来,就听到戴燕熙那些话,简直要被气得肝疼。   云夕分外同情戴夫人,遇到这么一个心比天高恶毒自私的庶女,戴夫人真不是普通的倒霉。戴燕翎所有的智商大概都用来攀龙附凤了吧。   戴夫人依旧是端庄的仪态,“将二小姐带回她的院子里。”   戴燕熙虽然很想留下磨得杜云夕同意,只是她身边的两个丫鬟却已经架着她起来了。这两个丫鬟看似柔弱,却是戴夫人特地放在她身边的,每一个都有不弱的武功,她根本反抗无能。   等戴燕熙被带走后,戴夫人露出了些许的疲倦,“真是让侄女你见笑了。”   云夕提醒她道:“伯母,我看二小姐可不是那种会轻易放弃的人,您还是多加防范的好,以免她做出什么败坏戴家名声的事情。”若不是她和戴家十分熟悉,云夕也不会多这个嘴。   实际上,她觉得最好的法子,就是直接送戴燕熙去寺庙或是小庄子上关着,省得她整日搞出些幺蛾子。   戴夫人点点头,“我知道了。”她从来就不曾真正对燕熙放心过,只是她作为嫡母,若是做得过了,别人背地里还不知道要说得多难听呢。   燕熙虽然做了不少恶心人的事情,但是那一件件,偏偏都不好对外人启齿。无论是曹成荫,还是她那娘家侄子王涵宇。   戴夫人很快就离开了。   燕翎这才同云夕说了戴燕熙更恶心人的言行举止。   “你知道她一直想将我压在下面,自从我和梓然定亲后,她就整日在我爹面前哭诉说我娘偏心,让自己嫡亲的女儿成为人上人,丝毫不管她这个庶女的死活。幸亏我爹明理,直接怼了回去,说她有能耐,也让侯门主动上门提亲。”   “等她使计和章书城和离以后,更是时常说,她是我妹妹,作为姐姐的我都嫁入了侯门之家,她就算再嫁,亲事也不能太低,以免丢了我这个姐姐的脸面。”   云夕实在同情死了燕翎。以前的戴燕熙就算是算计人,多少也会要点脸。现在倒好,是彻底不要脸豁出去了。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我娘巴不得赶紧将她送出去,只是她是和离过的人,又不像你一样,拥有那么好的名声。我娘最多也就只能给她找五六品的官员做填房,只是她哪里愿意,一心想嫁入公侯之家。”戴燕翎冷笑道,“前几天,她更是同我说一些所谓娥皇女英,姐妹共侍一夫的佳话,打量我不知道她想法呢。”   “她见我这条路走不通,想着你年轻,估计脸皮薄,不好意思拒绝她,这才过来赖上你。”戴燕熙也不想想,云夕可是凭着自己能力被册封为郡主的,进京城后,所做的一件件事情又备受瞩目。这样的她会没有半分手段?   云夕这是彻底无语了。   片刻之后,她开口道:“你这几个月,还是再小心一点吧,她会做出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脑洞甚大的云夕一下子就脑补出了戴燕熙好几种可能的做法。   “比如让你在出嫁之前,出个事情,自己不好过,就将你拖下水。比如成亲那天,想方设法掉包,自己嫁到温家。比如造成所谓的既定事实,逼的温家不得不让她进门。”   她一个个说下来,戴燕熙的脸彻底黑了下来。   云夕连忙安慰她,“我也就是随口说说而已。”   燕翎扁了扁嘴,“我怎么觉得你说的都很有可能出现。”想到这点,她简直头大如麻。   云夕咳嗽了一声,说道:“我那边有几种别人送来的药,有一种是吃了后,身体会虚弱,只是一段时间不吃,身体又会恢复。你要不干脆用在她身上好了。”   让她缠绵病榻到燕翎出嫁好了,不然这戴燕熙就是一个定时炸弹。云夕这里一些稀奇古怪的药都是云深提供的。   燕翎脸色变幻连连,最终还是坚定地点头,“你先给我吧,我只希望不会有用到的那天。”戴燕熙现在身边基本都是她娘的人,她若是想要行动的话,不可能不惊动到她们。若是她真想算计她,燕翎也不会傻到还对她手软。   云夕继续道:“或者你可以让她身边那两个丫鬟,装作被她成功收买了的样子,降低她的戒心。”   燕翎一脸羡慕地看着她,“哎哟,我什么时候才能和你一样聪明呀。”这人与人之间,差别怎么那么大。她再怎么锻炼,都锻炼不出云夕这副七窍玲珑心。   云夕揉了揉她的头,“我觉得你这样就挺好的。”和燕翎在一起多轻松啊,她心思单纯爽朗,为人热情大方讲义气。   两人聊了许久,燕翎还同云夕显摆这段时间她苦练出的绣活,云夕才意犹未尽地回去。   ……大年初四后,她的嫁衣经过林宛娘的一双巧手,总算恢复成原本完美的模样。云夕这回将所有出嫁的嫁妆、嫁衣等一干需要用到的东西谨慎地收起,并且多上了好几把的锁头。   她这个年注定过得并不平静,很快就收到了一个新消息。   云穆新纳了一个名叫谢欣姝的妾室。作为国公,他纳妾室也不算什么大新闻,只是这谢欣姝一进门,就被宠上了天,短短一个多月就成为了贵妾。在云曹氏依旧蹲小佛堂的情况下,云穆甚至将云舒和云翼这一双云曹氏所出的儿女交给了谢姨娘管教。   云舒平日谁也不服,在府中更是同管家的杨姨娘作对,偏偏对这新来的谢姨娘很是信服。   云穆见叛逆的女儿乖巧了不少,越发宠爱起这位谢姨娘。若不是杨氏本身是天子指给她的,在身份上就高人一等,只怕连管家权都保不住。   这位谢姨娘据说还拥有一手的好医术,将云舒脸上的伤口都调理得差不多了,虽然没法回到原本的样子,但剩余的那些疤痕,用一些面膏水粉就可以遮掩住。   这位谢姨娘据说对上小心恭谨,驭下宽厚平和,整个国公府就没有一个人能说出她半句的不好。   云夕看着立秋收集过来的一系列信息,眉头不自觉拧了起来。怎么看这位谢姨娘都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进府才一个多月时间,就将地位迅速稳固下来,还博得了所有人一直的好评。   从资料上的信息来看,这位谢姨娘的身世十分可怜。她原本也是富商之女,只是谢家不知道得罪了什么竞争对手,惨遭灭门,只有在外的谢欣姝幸免于难,并且遇到了云穆。   云穆将她带回府中,一开始她也只是侍妾,几天时间便成为了有名分的姨娘。然后前段时间,等医治好了云舒的脸后,更是直接抬成了贵妾,和入府许久的杨氏平起平坐。   立秋道:“我们之所以能那么快收集到她的信息,也是杨姨娘帮的忙。”   云夕哑然失笑:这谢姨娘进府,压力最大的便是杨氏了。   她淡淡道:“静观其变吧,对方是好是坏,迟早也会露出马脚的。若是真有什么消息,一方也会送消息过来。”她只觉得十分可笑,当年云穆对孟芷芸一片深情,为了她不纳妾,京城中谁不羡慕,只是人死如灯灭。   现在他还不是左拥右抱的,好不快活。难怪云深不愿呆云府,看到这些,他能不堵心吗?   别看云深平日不爱回国公府,府的消息却很难瞒得过他的眼。   云夕不知道的是,她都还没做什么,这位新来的谢姨娘便已经打上了她的主意。   ……   云府。   云穆沉着脸看管家,“他还是不愿回来吗?”   原本见云深除夕到大年初三都呆在家里,云穆还在那边欣慰着,谁料到等过了初六,云深再次搬到他先前买的那宅子中。   管家贺山道:“少爷只说外头清静。”   云穆忍不住将手中的杯子摔了出去。因为云深这些年所吃的苦头,待他回来后,心怀愧疚的他对云深一直很是纵容,即使当时云深不曾同他这个父亲通气一声,就直接进攻请旨娶杜云夕,他虽然心中很是不舒服,却还是没说什么。   只是似乎无论他怎么补偿,云深依旧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态度,他们明明是血脉相连的父子,却比陌生人还要来的不如。尽管他有一个前程似锦的儿子,外头的人却都笑话他。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云深宁可一个人住在外头,也不愿和他一个屋檐下。   他甚至连元宵都不愿等,只是象征性地在家呆了几天时间。   贺山眼观鼻,鼻观口,当自己是隐形人。   云穆气了一回后,挥挥手让贺山下去。   一道窈窕的身影款款走来,身着浅紫色衣裙的她看上去温婉可人。   见到她,云穆勉强压下了心中的火气,说道:“你怎么来了?”   谢欣姝微微一笑,她相貌只能说是清秀,若是走出去,只怕让人很难相信这位居然是阅遍美色的云国公的爱妾。只是当她笑起来时,有种言语难以形容的韵味风情,“老爷何必发这么大的火,世子爷年轻,不懂老爷的苦心,您好好教导便是。”   云穆冷笑一声,“全京城都知道他是聪明人,他能不懂这些吗?他是故意做给我看的。”他看着谢欣姝这一身打扮,神情恍惚了一下,旋即回过神,语气不自觉也温和了下来,“你怎么来了?不怕我将火发你身上?”   每次他发火的时候,下人都退避三舍,生怕被波及到,欣儿倒好,却主动撞上来。   谢欣姝柔柔一笑,“我宁愿老爷将火发在我身上,也不愿您憋在心中,到时候憋出病来反而不好。”   佳人可谓是一片痴心,这发自肺腑的话语让人不由动容起来。   云穆握住她的手,神色黯然,“这硕大的府里,也就只有你真正关心我。”   谢欣姝道:“关心您的人可多了,大小姐近日还偷偷练女红,十根手指不知道被针扎了多少次,我看了真真为她心疼。”   云穆皱眉,“她哪里需要如此?咱们家的孩子,又不需要靠女红讨生活,过得去就可以。”   谢欣姝道:“还不是她想给老爷缝一个荷包。”她装作失言的样子,“呀!我原本答应过大小姐,要帮她保密的。都怪老爷,害我说漏嘴了。”   她语气嗔怪,眼波流转之间,原本只是清秀的脸增添了丝丝缕缕的魅惑。   云穆老怀大慰,“好,我就当做不知道。”见到女儿终于懂事了,他也算放下一桩心事,他握着谢欣姝的手,“都是你教养的好。”   谢欣姝低下头,“大小姐本来就本性不坏,我看她对自己以前的做法也有诸多的悔意,这可不算我的功劳。二少爷据说近日的功课也颇多进益,有老爷您年轻时的几分风采。”   云穆嘴角勾了勾,他想起了云深,忍不住叹气道:“什么时候云深也能懂事点,我就什么都不求了。”   谢欣姝的眼神眨了眨,“我倒是有个主意,只是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世子爷对即将过门的明郡主可谓是一片深情,即使外头说他这是惧内,也丝毫没有修改的想法。我听这明郡主是钟灵毓秀之人,她定能理解老爷您的苦心。若是有她在旁边劝说,说不定世子爷会回心转意。”   云穆摇头,“她只怕同样对我有诸多偏见。”虽然他同杜云夕只见过几次面,可是却看得出这姑娘和他儿子一个鼻孔出气,待他虽然恭敬,却十分冷淡生疏。   “没试过怎么知道呢?”谢欣姝抿了抿唇,说道:“我看不如送几个丫鬟到明郡主身边。一方面,可以让她们劝服明郡主,另一方面,明郡主还有两个月就要过门,我听闻她甚至没有准备陪嫁丫鬟。想来是因为杜家根基深浅,这才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这几个丫鬟到时候也可以当做明郡主的陪嫁丫鬟一起入门,有她们的帮衬,明郡主也能更快站稳脚跟。她毕竟是未来的世子夫人,等她入门后,管家自然得交到她手上的。”   “这也只是我的一点小念头。”   云穆思索了一番后,点头道:“你说得有理。”他心中还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杜云夕是天子指婚的,就算他不满意不喜欢也换不了,可是若是能够在儿子身边安插一个能时不时为他们父子两修补关系的人,这倒是可以试试。   谢欣姝道:“我看这事交给杨姐姐最是合适。”   云穆道:“到时候我去挑选几个人手,让杨氏送过去。”他作为未来的公公,送婢女过去也不好听。   “只是世子爷对老爷诸多误解,他若是事先得知这事的话,只怕不会同意。”谢欣姝提出了自己的担忧。   “无妨,直接从庄子上挑选人就可以。到时候直接送到杜家,只要明郡主收下,云深就算不喜欢,也不能反对。”   ……   当杨氏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四个千娇百媚的少女,感觉太阳穴隐隐生疼。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倘若她真将这些人送到杜家,杜云夕还不将账记在她头上。杨氏后半辈子的荣辱皆系在云深和杜云夕身上,她哪里会去做这种得罪人的事情。   不仅不能做,而且还得提醒杜云夕。用膝盖想也知道,这件事肯定是那谢欣姝怂恿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进门后,谢欣姝就同曹氏那一双儿女站在同一个阵营。杨氏甚至怀疑这谢欣姝根本就是曹家派来的人。   杨氏看着云穆,垂下眼睑,说道:“我今日事务繁忙,实在抽不出人手,不如让谢姨娘的人送过去好了,也算是同郡主请安一下。”   她三言两语将这事给推出去。   谢欣姝连忙道:“这样的大事,妹妹可不敢做主。”   杨氏却笑道:“哪里,妹妹速来七窍玲珑,连大小姐都那么亲近你,想来这件小事不在话下。我的人都同我一样嘴笨,万一不小心得罪了郡主就不好了。我看妹妹身边的丫鬟就很好,嘴甜又聪颖,定能办得妥妥当当的。老爷你看如何?”   云穆眉头微微皱起,还是转头对谢欣姝道;“那还是让你丫鬟过去吧。”   谢欣姝没想到事情一转眼就被杨氏给推了过来,一口血哽在喉咙口,要上不上,要下不下,最后她只能咬牙答应了下来。   杨氏揉了揉太阳穴,说道:“我昨晚吹多了风,实在有些头疼。”   杨氏平时还是让云穆很省心的,于是他也不吝啬表现一下自己的关心,“等下让你丫鬟那我的帖子去宫里请太医给你看看。”   杨氏笑了笑,“我又不是什么名牌上的人物,哪里需要劳动到太医,我直接让玉蝉去请大夫过来即可,本来就是老毛病。”   等回到房间后,她直接对玉蝉道:“你等下借着请大夫的名义,先去告诉明郡主这件事。”   玉蝉重重地点头,她和二夫人本来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   云夕在听到玉蝉的汇报后,不怒反笑,“送陪嫁丫鬟吗?”   这事办的实在可笑之级。他们不过是觉得她会因为脸皮薄的缘故,所以不好拒绝。   云夕不用打听也知道这谢欣姝打的是什么主意,她都还没成为国公府真正的夫人,就敢将手插到她这里来,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倘若她收下了,身边就多了好几个眼线。倘若她不收下,又会得罪云穆。既然他们不要脸,云夕也不会给他们留脸面。   整个云家,云夕所关心的唯有云深一人的想法,至于云穆对她的观感,她还真不在乎。   她看着惴惴不安的玉蝉,平静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替我和二夫人说一声谢谢。”   人家能让自己的丫鬟跑来通知她,便表达了对她的善意。   玉蝉点点头,补充了一句,“我看那几个丫鬟,长相都十分不俗。”   云夕脸上浮现出讽刺的浅笑,“可见也是花了一番功夫的。”   很快的,她便见到了四个被云穆特地选出来的女子。她们年纪都在十五岁左右,一个个如花似玉,冰肌玉骨。   “见过明郡主。”四个各具风情的少女对着云夕盈盈一拜,体态娇柔,声音动听。   领着她们一起过来的正是谢欣姝的大丫鬟知书,“明郡主,老爷让奴婢将这几个丫鬟送给郡主使唤,日后郡主过门了,她们多少也能帮上一点小忙。”   云夕目光扫过这丫鬟,“你又是云府的哪个丫鬟,我怎么不曾见过你?”   知书却没想到杜云夕听闻这消息后,不但没有发怒,反倒问起了她。尽管心中疑惑,她面上还是恭恭敬敬道:“奴婢是谢姨娘的大丫鬟知书。”   云夕点点头,转头吩咐,“来人,将这信口雌黄的丫鬟押到大门口,狠狠打!”   云夕说变脸就变脸,知书直接就懵了。   等被杜家的下人压着后,才惊慌道:“郡主,奴婢做错了什么?”   云夕懒得废话,说道:“先打个二十大板再说。记得堵住她的嘴。”   她不仅要打,还要打得满城风雨。   ------题外话------   推荐好友文文《病娇男神暖宠萌妻》/我爱木木   传闻南家三少南书锦有两个人格,一个霸道傲娇,一个呆萌抑郁,而这两个人格,都爱上了同一个女人。   抑郁人格:“我有一种良药,她叫宋惜颜。”   霸道人格:“宋惜颜就是我南书锦的妻子!我没认错人!”   新婚前夜财产被入赘未婚夫转移,宋惜颜一夜之间从豪门千金变成落魄孤女。   偶然间救下受伤的南家三少,没想到这家伙有两个人格不说,一醒来还抱着她叫“老婆”!   ☆、第四十一章 先撩者贱,报纸   “啪啪啪……”沉重的板子打到知书的身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知书嘴里塞着一块布,寒冷的初春,她疼得额头冷汗和眼泪直流,同脸上的胭脂水粉混合在一起。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落到这个地步。杜云夕怎么能够什么都不管,直接就上来打她板子。   她怎么敢!她就不怕自己的名声坏了吗?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了起来。   四个婢女在旁边看着这场景,闻到空气中隐隐约约的血腥味,一个个小脸煞白,摇摇欲坠,分外惹人怜惜。这板子虽然是打在知书的身上,却同打在她们身上没有什么区别。从一开始,她们便知道自己被挑选出来,是要当杜云夕的陪嫁丫鬟,将来甚至能够成为世子爷的姨娘。云深位高权重,身份尊贵,容貌俊美,她们哪里能不动心,一个个都万分愿意,学习起那些规矩越发认真。   本以为杜云夕会因为国公爷而收下她们,却不曾想到她却丝毫不留情面,直接给知书打板子,而且还是刻意放在门口打,知书的脸面就这样被揭下来,踩在脚下。   很快的,门前就聚集了一堆的人,对着这一幕指指点点的。现在还是正月期间呢,怎么就突然打起了板子。这时候好口碑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倘若是别人做这样的事情,肯定会被喷说冷酷无情,草菅人命。换到云夕身上,大家反而议论的反而是这丫鬟到底做了什么丑事,才会惹得云夕发这样的火。   因为云夕性子好的缘故,便有老百姓大着胆子,直接问起了这事。   云夕眨了眨眼,说道:“这位是云国公那位新纳的贵妾谢氏跟前的大丫鬟,她刚刚领着这四个丫鬟过来,说是要给我做陪嫁丫鬟的。”云夕的手往送来的四个美婢一指,她们脸上的血色飞快地褪去,被云夕冰冷的目光一扫,脚都不自觉地抖了起来。   她这话一出,众人哗然。   这谢氏也太不讲究了吧,区区一个妾室,居然敢伸手到世子的后院,将自己当做明郡主的长辈,也难怪明郡主会大发雷霆,丝毫不给面子。   “打得好!像这种不知自己身份的,就应该直接打死才是。”   “就是,人还没过门呢,就急着塞小妾,还真将自己当正经长辈了。”   “就算是正经长辈,送小妾那也得等几年无所出啊,稍微讲究一点的人家都不会做。这谢家也不知道是怎么教养女儿的。”   云夕慢悠悠道:“我听闻这谢氏最是知书达理讲规矩,风评再好不过,哪里会做这种事情,想来是她的丫鬟自作主张,这才狠狠教训了这丫鬟,省得那谢氏太过心软,都舍不得给丫鬟一个教训。”   一个妇女说道:“哎,郡主你就是将人想的太好。若是没有那谢氏的吩咐,这丫鬟哪里敢如此胆大妄为。呸,我看啊,她那所谓的好名声都是用钱买出来的,这种事情我见得多了。”   “没错!也不知道这国公爷是不是眼睛瞎了,竟宠起了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货色。”   “人心险恶,郡主您还是小心防备的好。”   知书听到这话,脑袋更是轰的一声。她家主子的名声,这下是彻底毁了。她只恨自己一开始没说清楚这些丫鬟是国公爷送来的,不仅招惹来这顿打,甚至还连累到主子。   知书不知道的是,云夕就是故意不让她说出来,然后扣在谢欣姝身上。她也没算找错人,若不是谢欣姝在那边怂恿的话,云穆会想到这头上才怪。   云夕也恰到好处地露出震惊和感激的表情,“还是大娘你们见多识广,若不是你们提醒,我还当她是个好的。”   这些平民大娘们被云夕几句话哄得笑不拢嘴,言语之间,更是大大地抨击谢欣姝。   云夕相信,今天过后,这些大娘肯定会帮她将这件事宣传得全京城都知道。   等打了二十大板后,负责打的云二才停下手。以他的力气,只怕这丫鬟最少得在床上躺整整一个月。她身上浅粉色的裙子已经彻底被鲜血给染成了鲜艳的大红色。   “知书!”一声悲愤的声音响起。   云夕扬了扬眉,看向来人。真是不枉费她吩咐云二打慢一点,这下可好,总算等到了谢欣姝。   她瞥了谢欣姝一眼,心中有些失望:这位最多也就是小家碧玉罢了,轮模样,还比不过杨氏呢,也不知道她是如何能够让云穆宠成那样。   谢欣姝眼中泛起了水雾,摆出一副“我虽然受了大委屈,可我还是得深明大义”的姿态,“郡主,不知我这丫鬟犯了什么过错,您非要将她打成这样!”   “倘若知书不小心冲撞到了郡主,妾身在这里代她向您道歉。只是她就算有错,您也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下如此狠手。”   云夕慢悠悠道:“哦,你这是在指责我?”   谢欣姝连忙道:“妾身不敢。”   云夕冷哼道:“你不敢,我看你倒是什么都敢做,胆子大的很。什么时候,云国公停妻再娶,将你扶正了?”   谢欣姝怔了怔,“没有,妾身蒲柳之姿,能陪伴在国公爷身边已经是我最大的福分,不敢奢求其他。”   云夕道:“你嘴上说的好听,行动却分明不是这么一回事。好!真是好一个深明大义的谢姨娘!既然你不曾被扶正,不知道你是以我哪门子的长辈身份,将陪嫁丫鬟送到我这里的。”   “你的人我可不敢收,谁知道是不是同你一样心里藏奸的货色。”   谢欣姝连忙道:“这不是我的意思,是——”   云夕直接打断她的话,说道:“你可别告诉我说是云国公的意思,云国公一向规矩慈爱,哪里会做出这样没规没矩的事情,你若是仗着云国公宠你,就编排起他来,那我也只能将你送去衙门了。”   谢欣姝现在可谓是骑虎难下,进退两难。她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   她不由地瞪向了丫鬟知书,她怎么就不知道一开始就抬出国公爷,这下可好,弄得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云夕嘴角挂着一抹的笑,只是笑意不曾进入眼底,眼神冰冷,“这几个丫鬟容貌出众,仪态万千,可见是受过训练的,谢姨娘还真是辛苦了。”   谢欣姝被她讽刺得简直要呕出喉咙中的鲜血,她只能咬牙说道:“郡主言重了,这些丫鬟只是我随便选出来的罢了。”   云夕凉凉道:“哦,是吗?可你的丫鬟可是口口声声说,这几个丫鬟当我陪嫁丫鬟的话,会很快帮我站稳脚跟的。随便挑选人就拿来充当我的陪嫁丫鬟,可见你是真的不把我放在眼中。还是说,你一个商人之女,随手选出的人,能够胜过我家两个宫中嬷嬷教养出来的丫鬟?”   “这些人我可不敢要,你还是带回去自己使唤去吧。”   “免得你的人和你一样,不知进退,自视甚高。”   “谢姨娘下次送丫鬟之前,还是先看看自己的身份吧。就你,你也配出现我面前?”   说罢,她懒的同谢欣姝废话,直接进屋,走之前,还不忘吩咐张老头,“等下让人将门口清洗一下,以免脏了咱们的地。”   谢欣姝指甲几乎要掐进了掌心中,周围那一句句的议论声像是巴掌一样,甩在她脸上,打得她鼻青脸肿的。   “真是不要脸,还想给人塞小妾,她怎么就不往云国公身边塞!”   “人家哪里会傻到给自己找情敌,她估计以为郡主脸皮薄会收下吧。”   “就是,以后谁再同我说这谢姨娘好,我就直接啐过去。那云曹氏都还没死呢,她就迫不及待想当正房了。虽然云曹氏不是好人,但是我更讨厌这种不守规矩的人。”   “我看啊,那云国公也不是个好的,不然哪里会宠这样的货色。”   “郡主人那么好,她却这样算计她,真真可厌。”一个大娘仗着自己在人群之中,直接捡起地上的泥块,丢了过去。   只是没丢到谢欣姝的脸,砸到衣服上而已。   谢欣姝精致的裙子上立即沾上了泥头。   这似乎开启了大家丢垃圾的喜好,其他人纷纷效仿,有什么丢什么。谢欣姝躲得开一块,可躲不了第二块第三块,很快的头上衣服上全都是泥。这些人依旧是算厚道了,只砸泥,没丢石头,不然只怕谢欣姝就要头破血流了。   那四个如花似玉的美人们也没讨得了好,一个个中招,最后一群人只能灰溜溜地离开。   云夕家本来就是备受关注的存在,很快的,这件事便在半天之内传遍了京城。所有人都知道,云家出了一个试图操控世子后院的人,一时之间,云穆也没讨得了好。   云穆见外头都在抨击谢欣姝的做法,哪里敢说那四个女的其实是他找的。他见谢欣姝为他代过,在外头更是将所有事揽在身上——其实谢欣姝是因为没来得及说。于是云穆反而越发心疼起谢欣姝,不许府里下人怠慢她。   原本觉得谢欣姝好的那些下人们,现在可不这么认为了。又看云穆依旧“执迷不悟”,对这国公爷的观感也差了不少。   ……   云深知道这件事后,眼神幽深,脸色却依旧平静,只是这种平静的表面下明显是在酝酿着一场的大风暴。   当天晚上,云穆便亲自体验了一把何为暴风雨。   在众目睽睽之下,云深直接将手中的长剑捅进了谢欣姝的胸口。   谢欣姝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铺天盖地的疼痛让她一句话都说不出——她猜到云深会很生气,却没想到他会采用这种法子。她的身子软软地滑落了下来。   谢欣姝胸口喷溅出的鲜血溅在云穆身上,她原本就站在云穆身旁,大半的血都贡献给了云穆那间蓝色长袍。   云舒见到这一幕,忍不住发出一声的尖叫,身子后退好几布,下意识地远离了他们。   云深抽出长剑,神色冰冷,看着谢欣姝的眼神,像是看着一个死人一样。谢欣姝胸中的血喷的更欢了,若是再不处理,只怕没多久,她就要因为失血过多而亡。   原本震惊中的云穆因为女儿那一声尖叫回过神,怒道:“你怎么敢!”云深居然当着他的面,试图杀了谢欣姝,谢欣姝,再怎么说,也是他的贵妾。   云深冷笑一声,“我有何不敢?”   冰冷的目光落在谢欣姝身上,带着不可忽略的杀意,“我娘若是还在,都不会往我后院塞人,一个小小的妾室,真以为是我长辈不成?她算什么玩意儿。”   云穆气结,“那是我的意思,同欣儿无关。”   “你真觉得我不了解你,若不是这女人的挑拨,你会想到这一块吗?”   “这样心思深沉相貌丑陋的人,你却将她当做我娘的替身来宠她。是因为她们同样被灭门的身世?还是因为她眉毛和嘴巴和我娘有些像?”云深毫不留情地揭穿了这些,越是知道的越多,他便对云穆越生不出所谓的孺慕之情。   “你口口声声爱我娘,却拿这种不知羞耻恶毒下作的女人做她的替身,这是对我娘的侮辱。你的爱真让我作呕。”   “和她呆在同一片屋檐下,都让我觉得反胃恶心。你以为我为什么不想呆在家里?就是因为不想看到你这张自认为神情实则恶心的面孔。”   他最后看了一眼谢欣姝,“再有下次,捅的就是心脏了。”   然后转身走人,只留下屋内一片的死寂。   云穆被儿子在大庭广众之下揭穿了自己卑劣的心思,脸色从铁青转为苍白,似乎在这一瞬间,老了好几岁。他脑海中不断地回荡起云深那一声声的质问和他厌恶的眼神。   只觉得连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他是真的做错了吗?   “老爷,还是先让人将妹妹止血吧。”   杨氏开口道,她提醒云穆可不是为了谢欣姝。而是因为谢欣姝并不是奴婢之身,倘若直接死了,云深也会惹得一身骚。   云穆回过神,意兴阑珊道:“拿我的帖子去请宫里太医过来。”他顿了顿,补充道:“好歹保住她的性命。”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气息微弱的谢欣姝,她因为极致的痛楚,眉头紧紧皱起。平日云穆最舍不得见她皱眉,每每看到便感觉像是芷芸拧眉一样,便舍不得她难过。   只是……她们终究还是不同的。   倘若是芷芸的话,即使痛到了极点,也不会在他面前表现出来。   他叹了口气,吩咐道:“将她移到西苑吧。”   西苑,原本住的便是那个因为欺负云深,而被赐死的侧室。在那位侧室死后,那地方也就废弃了下来。云穆吩咐将她移到那个地方,意味着除非有奇迹出现,不然谢欣姝是没有复宠的机会的。   谢欣姝意识模糊之际,隐隐约约听到了这个消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才第一次出手,却换来这个下场。先前对她诸多宠爱的云穆此时却翻脸无情,亏得她还真的放了一丝的真心在他身上。   她承受不住这个打击,直接晕厥了过去。   杨夫人垂下头,没让人看到自己脸上嘲讽的表情。她觉得自己嫁入云府后,做的最正确的便是守住自己的心,不曾爱上云穆,不然只怕要被对方的冷酷薄情伤得体无完肤。   ……   云夕在知道这位谢欣姝之所以会得宠,是因为刻意模仿她那去世的未来婆婆,云夕彻底无语了。   她直接对云深道:“就算要找替身,也该找个好看一点。找这样的不是在侮辱人吗?”   当年孟芷芸可是货真价实的大楚第一美人,而且还是公认的。比如现在大家说起第一美人,基本都有自己的人选,没的统一。这就意味着,现在还没出现一个超越所有人审美,让人心服口服的绝色美人。当然,云夕觉得若是她家云深也来选的话,那么就是他了。   而且云夕本身就十分厌恶所谓的替身,不过是在替自己的花心找借口罢了。   她家云深的做法也十分解气,干脆利落给了一剑。   这事过后,云深却道:“我后悔了。”   云夕却不认为他是后悔自己的行为,“后悔没直接捅心脏?”只是弄伤人的话还好,因为是谢欣姝有错在前,只能说她自作受。可是若是直接杀死人,一些闲着蛋疼的御史绝对会拼命弹劾他残暴,不把人命放眼中。   云深望了她一眼,“不,我只是觉得,当时不应该用自己的剑。”   “好好的剑,都被她的血给弄脏了。”而且这剑还是云夕以前特地打造给他的。   云夕嘴角不由一抽,这个理由很好很强大!   ……   经过了太医的抢救,谢欣姝勉强保住了这条命——毕竟云深下手的时候,还是避开了要害之处。   只是她伤口太深,今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要缠绵病榻。   云穆只吩咐人好好照看她,那之后却不曾来西苑看过谢欣姝一回。谢欣姝知道,自己这是被彻底放弃了,失宠了。   下人都是看碟子下菜的人,那些先前还夸谢欣姝宽和温厚的人,一个个转而讽刺她野心勃勃,自作孽不可活,平时的份例更是时常克扣。谢欣姝的日子一下子就难过了起来。她原本备受宠爱,身边服侍的丫鬟不少,只是等她落势后,不少丫鬟都纷纷找门路离开了她,最后谢欣姝的身边只余下她带进来的知书和知琴。   这事传出去后,外头没人说云深过火,先撩者贱,谢欣姝落得这下场是咎由自取。   压倒谢欣姝最后一根稻草的便是楚息元颁发的一道旨意。圣旨上说了,谢欣姝心比天高,以卑犯尊,直接贬为通房。   这旨意一下,谢欣姝就是一辈子的通房丫头,别想升级做妾室了。   谢欣姝更是被打击得精神气都去了,若不是大夫天天拿参汤吊着她性命,只怕她这条命就这样去了。   谢欣姝茫然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脑海中闪过一个多月前刚进府的踌躇满志,只觉得世事无常。那时候的她,还以为自己能够顺顺利利地将云深拉下马,按照那人的意思,扶云翼上位,然后荣华富贵一生。   一开始她的确是成功的,特地训练过的她知道自己如何微笑如何皱眉才能最像那个人,也成功地让云穆眼中只有她一人,差点要将经营多年的杨氏给挤兑到另一边去。假以时日,她未尝不能将这国公府变成她一人的天下。   只可惜一步错,步步错,只是转瞬之间,她便从云端上跌落了下来,成为了谁都能够踩一脚的烂泥。   “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不到两个月,就被打回原样。”一道冷漠恶意的声音响起。   谢欣姝仿佛见到毕生最害怕的天敌一般,身子忍不住抖如漏筛,眼中是满满的惶恐和害怕。   来人出现在她面前,用看垃圾的眼神看着她。   “原本期待你能给他们找点麻烦……看来是我高估你了。”   “我……”谢欣姝因为许久没喝水,从喉咙发出的声音沙哑非常,不复过去的甜美。她想要做最后的垂死挣扎,“求求你,再给我一次的机会。”   来人一身的黑衣,说道:“你还能翻本吗?”   谢欣姝眼神暗淡了下来,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睛又亮了起来,呢喃到:“只要我有孩子就可以……”   没错,只要有孩子,那么云穆就没法继续忽略她。就算一辈子是通房……只要最后是她的孩子成为世子就可以。   她下意识地拉住了那人的袖子。无论如何,她都不想要回到过去那种生活。   ……   虽然成功踹掉那几个姨娘预备役,云夕的心情依旧好不到哪里去。幸好舆论基本都是站在她和云深这边,那谢欣姝的下场更是让人十分解气。   云深也同她说了,等成亲后,他们两人可以直接住在郡主府中。   等到出了正月后,纺织厂又重新开工。新年一年内,他们又多招收了一百多个女工。纺织厂的待遇很好,导致不少的妇人都有心过来,云夕和朵朵她们在正月招工的时候,也对人手进行了一定的筛选。   招进去的,都是人品过去的的人,而且偏向家境较差的那些。   看完名册,云夕一抬头,便看到朵朵闷闷不乐地走了过来。   她忍不住问道:“这是谁欺负我们家朵朵了?瞧这嘴,都可以挂东西了。”   朵朵走到她身边,叹气道:“姐姐,我真弄不明白有些人的想法。”   云夕想了想,朵朵这是刚从纺织厂回来的,难不成她在那边见到了什么不平事?   “明明都是女子,为何女人非要为难女人呢?”   朵朵这个问题,即使是在前世,也不能说已经彻底解决了。就算思想解放了好多年,当自己的丈夫出轨时,不也有许多人选择原谅丈夫,憎恨小三吗?   “其实,这事是前几天发生的,那时候我觉得自己可以处理好,所以没告诉姐姐你。咱们厂里有个女工叫桂春,她在厂里特别勤奋,纺起纱来又快又好。去年姐姐让我选出十个表现最好的人,她便是其中一个。前几天她婆婆闹到厂里来了。”   云夕眉毛微微皱起,“她来闹什么?”   朵朵说道:“大概是桂春年底拿回去的东西不少,她婆婆便知道咱们厂有钱,加上又都是女流之辈,就想着上门敲诈一番。她硬说我们厂的人欺负桂春,把她打得全身都是伤,非要我们赔一百两银子。”   “彤彤也不是好惹的,直接让桂春指认是谁打她的,桂春每指认一个人,说出殴打的时间和地点,总有人为那些人作证,最后不了了之。我让人去调查了一下,才知道桂春身上的伤口明明就是她婆婆打出来的。”   云夕道:“其实可以根据伤口来判断是什么时候留下的。倘若是正月期间,那时候咱们厂休息,不可能会有人欺负她。”   “我那时候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有些乱,没想到这一出。我直接找来桂春好几户邻居来作证,他们不少人都曾亲眼看过正月期间,桂春被她婆婆打的事情。”   “有邻居作证,加上还有桂春也找不到所谓欺负她的人,最后只能承认,是她们婆媳两自导自演的,为的就是讹诈银钱。她邻居都说桂春很可怜,在她丈夫去世以后,就一个人赡养婆婆。只是因为她和丈夫没能生下孩子,她婆婆认为都是她的关系,害得她王家绝后,对她非打即骂。”   “她敲诈我们纺织厂,也是她婆婆逼迫她的。邻居也说了,她一开始不愿意,结果被打得更惨了。”   “尽管她很可怜,可是我们还是将桂春给开除了。”朵朵眼中闪过一丝的愧疚。   云夕安抚她,“你做的很对,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她虽然可怜,却也不是作恶的理由。”桂春自己掌握财政大权,只要她性格稍微强硬一点,需要靠着她赡养才能活下去的王婆婆哪里敢那般嚣张。终究还是她个性太过软弱了,不敢反抗。   朵朵道:“据说桂春回去以后,她婆婆看她失去了纺织厂这份工钱多的活计,每日在家里辱骂她。桂春无法忍受,在今天早上跳河了。”   一条人命就这样在她面前消逝,给朵朵造成的冲击不是一般的大。她甚至后悔起来,当初是不是不应该开除桂春。   看穿了朵朵的想法,云夕认真说道:“你不必有愧疚感,害死桂春的,是她的婆婆,和你无关。”   “倘若你没开除她,那岂不是告诉大家,随便一个人过来敲诈咱们厂,都不必付出代价,有样学样。”   “你若是真难过,就给她多烧两卷纸钱吧。”   朵朵点点头,“那王婆婆,自己也是从媳妇过来的,为何她就忍心这样磋磨自己的儿媳妇?”   “工厂里好多女工,她们一个月挣的银子都供全家用,她们的丈夫则在家吃喝玩乐,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对她们非打即骂,她们却还是逆来顺受,最多只敢私下抱怨几句。彤彤先前还劝她们和离,她们反倒觉得彤彤怪异,还说彤彤一直不成亲,是个怪人。”想到这些糟心事,朵朵的心情就很不好,她甚至怀疑起,就算她让这些人赚了更多的银子,真的能够改善她们的处境吗?   云夕想了想,对她说道:“所以现在我们也得开始做思想工作了。”   她原本就打算开始弄报纸,现在正好。   她对朵朵说道:“并不一定只有这些不好的,应该也有发生一些好事吧。”   说到这个,朵朵这才开心了起来,“嗯,姐姐说的是。原本有几家的女工,在家中并没有什么地位,可是赚了钱后,她们的腰杆子也硬了,敢同家里大声说话。日子也好过了起来。”   “还有个叫冬喜的,原本她丈夫爱喝酒,一喝酒就打人,还整日嫌弃她没生出儿子,只有一个赔钱货。那冬喜正月的时候,在彤彤帮助下,直接和她丈夫和离了,她女儿还小,干脆带到了厂里,平时大家也喜欢逗弄她女儿。”   “还有啊……”   朵朵说起这些事情,眉飞色舞的,话语也多了起来。   云夕笑着看她,“你看,所以说咱们做的这些事,还是有必要的。”   她略一沉吟,“那么以这些好事作为典型好了。每天在厂里开一刻钟的思想动员会。让这些生活改善了的女子亲自同大家说自己的经历,让她们知道,忍气吞声、逆来顺受不一定会有好结果。只有勇敢迈出那一步,才有可能改善自己的生活。”   “至少,让她们明白,和离这件事并不可怕。”说实话,她们工厂待遇优渥,不少人和离的话,生活质量反而要更好。   云夕这样说,也并非是一昧鼓励大家和离。只是对于那些被家暴被瞧不起的妇人来说,她们还不如和离了呢。   朵朵手疾眼快地拿笔墨记录了起来,“嗯,动员大会……”   云夕继续道:“正好这几日报纸也可以开始准备了。”她叹了口气,“将这桂春和王婆子的事情也写下来吧。”   先前她就已经准备好了第一期报纸的文章。为了打响第一炮,云夕还让云瑶来了一个连载。她让云瑶写的其实是以杨门女将为原型的小说,朝代直接就架空了。   这年头架空朝代算不上稀奇,主要为的是不被人扣上一个乱议朝政的名头。   云瑶接过这个工作,正月基本都是呆在家里,这才完成了前面三个章节。这报纸云夕打算做成月刊的形式,第一个月,这女儿当自强便直接发布两个章节。   按照云瑶的打算,这文大约会写三十个章节,连载两年。对她来说,每个月写一章不算困难。事实上,这小妮子可享受自己的文章发表出来,受人追捧的这种感觉。   云瑶的大受欢迎,也给不少的小说家指出了一条路,一些模仿者也跟着出现了,模仿云瑶写江湖武侠,模仿她写女子题材的故事。以前的小说,基本都是英雄男子作为主角。   只是这些人,写起江湖上的事情,不若云瑶那般信手拈来,还时常出现纰漏。加上他们本身就不是女子出身,行文不可避免带出女子的成就终究得靠男子这一观点,可谓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大楚女人喜欢云瑶的作品,为的不就是那潇洒独立的劲头吗?   云夕想了想,把云深拉过来当苦力,直接让他撰写文章。她文笔自认为是比不过云深的,所拥有的不过是超越这时代的眼光和脑洞。   云深果真帮她写了两篇文,明明全篇话语淡淡的,可是那股讽刺的味道却溢于言表,将王婆子的可恨之处刻画得入骨三分,桂春的可怜可悲可恨同样令人过目难忘。这年头,婆婆将媳妇磋磨致死,但依旧无法判刑。王婆子在儿媳妇死后,还是能够拿着儿媳妇先前赚的银子享受。   云夕可不愿这样放过她,至少也要用舆论让她不好过。这文里甚至还写了桂春每个月能够挣到的银钱,想来桂春的娘家人在知道这事后,只怕会去找这王婆子将女儿的钱财拿回来。桂春的娘家也不是什么好的,重男轻女,对于女儿被折磨一事冷眼旁观。让两家人狗咬狗是最好的。   云夕一看就知道这文若是发表出去,定能够一炮而红。   她很是欣慰地拍了云深的肩膀,“很好,看来你也不是吃干饭的,我们报纸的御用写手就是你了。”   多好啊,省得她还得去找一些落魄学子来写文章。不过若是有人愿意投稿,并且写得好的话,云夕还是十分欢迎的。   云深轻笑一声,“我总得发挥出自己的一点作用,以免娘子嫌弃我没用,让娘子扫地出门。你这报纸打算叫什么名字?”   云夕整了整,说道:“叫木棉吧。”   云深疑惑,“这其中有什么典故吗?”   云夕嘴角忍不住牵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只是我希望天下的女子,比起当攀援的凌霄花,我更希望她们能够成为橡树旁边分担寒潮、风雷、霹雳的木棉花。”   前世舒婷那首致橡树,影响到了云夕本身对待感情的一些观点,她从来就不屑当菟丝草,她只会同云深并肩而立。   ……   正如同她所预料的那般,在一月二十推出的报纸《橡树》,可谓是一炮而红,刚售出便被一抢而空。   云夕一开始担心印刷太多,卖不完,加上第一个月只在京城和楚州几家分店销售,所以印刷数量并不多,也就是一千份罢了,京城因为贵族女子多的缘故,店里就摆出了八百份。   只是她似乎低估了自己在京城中的影响力,她的一举一动本来就备受关注,加上“练霓裳”的号召力不是一般的大,导致才半天时间,就已经销售一空,而且还有不少人表示没买到。   云夕干脆让印刷坊再加印一千份,这个开局还是相当美妙的。   她心中清楚不可能一口饭吃成胖子,思想改造要循序渐进。这时代终究男权为上,倘若她一开始就发表文章希望女子自强起来,不知道会有多少被触犯到利益的男子对她口诛笔伐。   现在这样就很好,没有人意识到她的意图,她可以如同温水煮青蛙一般,在大家的心中埋下一颗种子,迟早有一天,这颗种子能够成长为苍天大树。   她可不希望自己被众人讨伐,那样可是会大大增加了她推广的难度。   ……   在一月底的时候,杜一福总算是重新回到了京城,只可惜云夕没有见到她大堂姐杜云霞。她和大堂姐也有一年没见面了。几个姐妹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是深厚,同同胞姐妹也没有什么差别。   注意到她惋惜的目光,杜一福摇摇头,说道:“云霞她虽然很想过来参加,可是今年只怕是没办法。”   他脸上浮现出欣喜与惆怅共存的复杂神色,“好消息是云霞已经怀有三个月的身子。”   杜周氏听到女儿再次怀孕,顿时喜笑颜开,她那外孙今年也三岁多了,云霞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终究显得单薄,这时代的人都是讲究多子多福,不管这一胎是男是女,都是好事一桩。   杜一福继续道:“还有亲家公,他在大年初六的时候去世了。”   云夕挑了挑眉,大姐姐的公公林雄威居然去世了,原本还以为他这个祸害会遗千年呢,不过他的去世,对大姐夫一家也是好事。   ------题外话------   推荐好友潇清清的文:《非宠不可》   本文让你见识到什么是真正的宠爱!   他可以在她遭遇危机的时候,第一个出现在她面前,然后警告道:“我女人是你们这些杂碎能碰的吗?”或者在有人勾引他,让她吃醋,在她佯装生气后,他可以用尽方法哄她,不管是温柔的还是浪漫的还是卑微的,“那我给你找十个男人……”他犹豫,“不,一个,一个就好,你们站一起就行,超过五十厘米我就会吃醋……”   他对她宠到了极致,爱到了偏执。   只因她是权筝,爱他的权筝,他一个人的权筝。   喜欢宠文的,千万不要错过哦。么么哒。   ☆、第四十二章 报应,傻白甜   这林雄威,自小偏袒和他一样的下流胚子林智,先前还想算计云夕嫁给林智,结果反过来被云夕设计,与人通奸时被抓奸在床不说,还被打断双腿和第三条腿,成为了只能躺在床上的太监,掀不起什么风浪。   只是去年云夕回去的时候,杜云霞还说过林雄威的身体挺健康的啊,每天还能中气十足地骂害他变成这样的小儿子林智。怎么好端端的,就突然走了?而且还死在正月中,真是晦气。   对于他的死亡,云夕可生不出半点的同情心。林雄威死后,杜云霞作为媳妇,肯定是得守孝二十七个月。   杜周氏叹了口气,“好端端的,怎么就走了?云霞现在怀着身子,又得守孝,也不知道她身体撑得住撑不住。”比起前面一个问题,杜周氏显然更关心大女儿。满脸写着“这亲家公死得真不是时候”,没有半点的难过,可见林雄威做人是多么的失败。   家里几个孩子中,大女儿云霞是吃最多的苦头,沾最少的光,虽然现在苦尽甘来,日子也富贵平顺起来,只是比起小女儿云瑶的千娇百宠,终究是差了一截。杜周氏每次想起大女儿,总会为她心疼一回。   杜一福坐了下来,喝了口水润润喉咙后才开始说了起来。   “云夕那千鹤膏,不是很有效果吗?去年林德那小子孝顺,讨了一瓶千鹤膏回去。”   云夕点点头,因为林雄威已经蛋碎成为太监的缘故,云夕觉得他就算将腿治好,也掀不起什么风浪,这才将千鹤膏给了林德。只是云夕也不想让他好得太过,同样加料,让效果打了折扣。   “他用了千鹤膏后,倒是能下床了,虽然走路还是一瘸一拐的。”他看了两个女儿一眼,咳嗽了一声,含糊道:“虽然腿脚好了不少,他还是到处找药,好治疗身上其他的伤。”   云瑶不解问道:“他身上还有什么伤口吗?”   云夕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心中多少猜到,这林雄威只怕是想找治疗他小弟弟的药吧?他还真是想的太美好了,都已经蛋碎了,想治疗那是不可能的。   她眨了眨眼,“大概他之前是受了什么内伤吧。”   嗯。她相信林雄威内心一定很受伤,简称为内伤。   杜周氏嗔怪地看了云瑶一眼,“好好听你爹说,被插话。”她总不好给闺女解释这个问题,只能含糊带过。   云瑶心中决定等下就去问姐姐这个问题,面上则作乖巧状。   杜一福开口道:“那林智先前被逐出林家,见阿德他们家业越来越好,便想着重新攀附上来。只是亲家母不愿搭理他,每次上门都将他赶出去。林智便只能走亲家公这条路了。他不知道去哪里找来一副药,告诉亲家公,等吃了后,就可以恢复回来。亲家公还许诺他,若是真能好,就重新将他认回来。”   杜一福叹气道:“谁知道他吃了那药后,一直喊着热,才半天时间,就暴毙了。”   杜周氏倒吸一口气,“也就是说亲家公是被自己的儿子害死的?”   杜一福点点头,“林智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害死自己的父亲是事实,所以便被投入了大牢之中,我走之前,他就已经被问斩了。”   一时之间,大家都沉默了下来,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说起来也可笑,当年的林雄威将林智宠成这样,大概没想到自己最后却是死在最疼爱的儿子手头。一饮一啄,皆有定数。   好一会儿,杜一福重新开口:“云霞虽然本人没法过来,不过她特地让我带来了给你的添妆礼。”   云夕道:“大姐姐现在身子要紧,也不知道她现在身体如何了?”   杜一福道:“亲家母待她很好,虽然因为守孝,不能食荤腥,不过我看亲家母倒是每日变着法子给她做好吃的。”   杜周氏赞同点头,“云霞能有这么一个婆婆是她的福气。”   杜周氏同林孙氏关系很是不错,她心中觉得,林雄威的死,对林孙氏而言,反而是解脱。只是这样的话只能心中想想,不能说出口。   云夕看了下大姐姐准备的添妆礼,都是一些绸缎和精美的首饰。虽然东西比不过云夕平日穿戴的,可显然也是云霞花了心思弄到手的,毕竟林家可不像杜家那么有钱。   杜一福见大家的情绪都不是特别高涨,还绞尽脑汁描绘了一番赖三和阿玉的婚礼,好让大家沾点喜气。只是他的语言能力摆在那边,再热闹的场景,都被他说得干巴巴的。   阿玉的义母唐嫂子简直听不下去了,直接接过话头,同大家说起了阿玉和赖三的婚礼,言语之间对这婚礼十分的满意。   ……   “怎么样?”陆翊染的语气那叫一个得意洋洋。   云夕看着面前至少一百人的女子军团,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你什么时候开始组建的?”   陆翊染神采飞扬:“从长明山回来就开始着手这件事了。”她顿了顿,继续道:“我决定了,到时候我要和杨八妹一样当女将军!”   云夕嘴角抽了抽,说道:“当女将军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调兵遣将、排兵布阵……这一样样都不能含糊。”   陆翊染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容,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这些我都知道呢。”她叹了口气,说道;“我最近几天都在看兵书。”   云夕作为朋友,也只能鼓励她,“那你可别三分钟热情。”   陆翊染点头,“这是肯定的。”   然后又开开心心地同云夕说起了杨门女将的故事。   “你真不能让我和练先生见面吗?”   每次翊染都试图从她这里得到“练霓裳”真正的身份。   云夕摇摇头,说道:“不能。”   等什么时候云瑶的实力,彻底配得上练霓裳这个笔名,或许她才会公开吧。太早暴露身份,对云瑶而言,等于是将她放在人前,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翊染哼了哼,“算了,我自己找也是可以的。”   她看了云夕一眼,说道:“放心吧,就算我发现了,我肯定不会告诉别人的。”   云夕也相信翊染不会这么做。   然后翊染认真看着云夕,“我怀疑,纪为止那小子,已经有线索了。你记得要好好帮霓裳先生遮掩好身份啊。”陆翊染这纯粹是自己找不到人,也非要让别人找不到才甘心。   纪为止,是纪将军最疼爱的小孙子,也是众所皆知,练霓裳的粉丝。之前云夕去天香楼的时候,就遇到过他因为练霓裳的事情和人争吵起来。杜家和纪家因为有了送千鹤膏的交情,关系倒不错。   云夕怔了怔,眉头不由皱起——虽然纪为止人很好,可是她还是不想让他发现云瑶的身份。   她沉下心,睨了陆翊染一眼,“我看你是心里不平衡,看人家快找到了,所以非得给他添堵吧。”   陆翊染一点压力都没有地承认这件事,“对啊,凭什么我都没发现,他就找到线索了?哼,论对霓裳先生的崇拜,我才不会输给他呢。哪次霓裳先生出作品了,我没买个一百本。”   就是因为陆翊染这些大手笔的客户,导致云夕每次印刷再多都卖不够。云瑶会那么快成为小富婆,这都亏了有陆翊染等粉丝。   云夕道:“我觉得他应该没那么容易找到才是。”每次云瑶写好后,云夕都会另外找人再抄写一遍,然后才送去印刷坊,每次抄写的人都不一样。至于手稿的原件,都锁在她的柜子中好好的。   “对了,那邓长明,你应该认识吧?”   云夕点点头,“他怎么了?”邓家彻底倒台后,也只有这邓长明因为他父亲的缘故,得以保存,并且分了出来。   陆翊染道:“他倒也是个能人。”语气之中,颇多赞誉。   其余的却不肯多说了。   云夕很好奇邓长明都做了些什么,回到家后,便让立秋调查了一下,好歹也算是熟人。   立秋利用万事屋的势力,出去打探了一番,然后告诉她,“这邓家少爷,最近打算开店的样子。”   云夕扬了扬眉,“什么店?”她先前听云深提起这邓长明的一二事,说陛下原本打算将一份新盐引给邓长明,只是邓长明却拒绝了。之后邓长明消失了好一段时间,直到去年才又重新出现在人前。   立秋道:“据说都是卖一些其他几国包括海外的奇珍异宝,二月二十号的时候开张。”   在云夕调查邓长明没几天后,她便收到了邓长明送来的帖子,准确来说,这帖子是给她和云瑶的。   帖子邀请她和云瑶过去参加这店的开业礼,和帖子一起送过来的,还有邓长明准备的礼物。   礼物主要是香料和笔墨。香料皆是大楚十分少见,又价格昂贵的那些,应该是从西域那边的国家进货过来的。笔墨指定是要给云瑶的,云瑶试着握笔,发现十分好写,无论是长度还是粗细,都找不到半点不满意的地方,明显就是给她量身定做的。   或许是因为先前同陆翊染交流过一番的缘故,云夕立刻想到了身份泄露上,忍不住问云瑶:“你说,这邓长明不会是发现你就是练霓裳了吧?”   京城里的人都知道,云瑶喜欢舞刀弄剑,一看到书就头疼,云瑶每年的生辰,也不会有人给她送笔墨的礼物,基本都是送首饰荷包这些。   云瑶怔了怔,语气也有些不确定,“我觉得应该不知道吧?”她身份保密得那么好,就连杜家知道的人也不多,除了姐姐和朵朵,也就是身边几个丫鬟知晓。这些丫鬟都十分嘴严,平日更是小心帮她遮掩,哪里可能会透露出风声。不见以陆翊染的郡主之尊,仍然找不到她吗?   她拍了下手,说道:“不管那么多了,就算他知道,我到时候不承认就是。”   云夕点头,就算被邓长明发现了,她也不认为有什么,邓长明又不是那种嘴巴漏风的人。   在二十号到来之前,她收到了一则让人心情不太愉快的消息。   那谢欣姝因为怀孕的缘故,被从西苑放了出来,虽然依旧是通房的身份,一应待遇却好了不少。   云夕只能说谢欣姝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居然在这时候爆出了怀孕的事情。虽然很厌恶谢欣姝的为人,不过云夕也不会随意对她肚子中的生命出手,除非她再次招惹上她。   云深也的确是实现了他的承诺——自从谢欣姝从西苑出来后,他便再也没回云家了。   以前好歹十天还会回去一次。   弄得云穆只好将谢欣姝重新送到小庄子上,只等待孩子的出世。云穆今年也差不多要四十了,现在膝下即将多了一个孩子,就算心理上对谢欣姝先前的算计有些不喜,可是孩子终究无辜,所以还是有好好安排谢欣姝。   云夕得知这事后,却觉得有些太过巧合。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她觉得谢欣姝的出现并非想象中那么简单。   与孟芷芸如出一辙的身世,同样被灭门,同样因为在外逃过一劫。有些相似的眉眼,以及刻意模仿的穿着……说背后没人,云夕还真不相信。   谢欣姝先前成为云穆的贵妾后,她那尚存的外祖一家却没人上门,这不得不说也是同样古怪的事情。   相信云深也是同她一个想法,所以才会让人去调查谢家的事情。   ……   时间不疾不徐地到了二月二十。   云夕一大早就从床上爬起。   银丹问道:“姑娘,今日出门要穿那件云丝披风吗?”   云夕看了眼窗外,说道:“不必,这几日天气转热,太阳都出来了,穿上反而热了。”   前段时间冬雪融化,天气那叫一个冻人。学过化学的人都知道,雪融化时会吸收热量,使温度降低。家里的两个孩子杜磊和杜睿还因此着凉了,喝药喝得小脸蛋都瘦了一圈。   银丹道:“我带出来,放马车上好了。”以防万一,毕竟这个月的天气反复无常,说不定出门没一会儿后,又开始刮起寒风。   云夕可有可无地点头。   等吃过早饭后,她和云瑶带着朵朵一起出发前往百味斋。人生百味,想必邓长明都一一品尝过了。   这百味斋位于最繁华的街区,单单这一间,就占了一座三层的酒楼。看这面积和大小,还不算装修和成本,没有五万两是买不下这块地的。云夕先前开店,可不像他这样,直接挑选贵的地段。想想也是可以理解,邓长明好歹出身为最有钱的盐商之家,加上他这个人又诡计多端,在家里潜伏的那些年,肯定没少从账面上支取银子。   刚下马车,她便听到旁边有人低声讨论这百味斋。   “这邓家初来乍到,就花了大笔银钱开这店,还真不怕被人盯上啊?”   在京城之中,哪家大店铺背后没有达官贵族撑腰,不然哪里保得住。比如杜一福他们的串串香一直都没有人找茬,也是因为云夕这位郡主在背后。   另一个人说道:“你懂什么!给这邓长明撑腰的,可是端长公主。”   那人沉默了一下,语气有些酸溜溜,“这邓长明也真真好运,京城不知道多少富商想搭上端长公主而不得。他一个破落户,却能得了公主青眼。”   “嘿,我听说这邓长明相貌俊美,你懂得。”然后是男人之间心领神会的猥琐眼神。   端长公主虽然年过四十,却依旧风韵犹存,家里还养了不少的面首。   云夕、云瑶和朵朵因为习武的缘故,皆耳聪目明,尽管这几人自认为压低了声音,不过她们还是将他们的对话清晰地收入耳中。   云瑶眉毛紧紧地皱起,一脸的不愉,她冷笑一声,“男人嫉妒的嘴脸可真是难看。”   她同邓长明相处过一段时间,心中明白他在邓家中看似温和软弱,实则果断而高傲,这样的人,会成为别人的裙下之臣才怪。   那两人被云瑶讽刺得面红耳赤,其中一人正想说什么,却被他同伴给拉住,伸手指了指云夕背后的马车——这可是郡主的车驾。   自认为招惹不起郡主的两人顿时都默默离开了。   云夕用带着笑意的眼神看云瑶,“你不是讨厌邓长明吗?”   云瑶撇了撇嘴,“这是两回事。”而且说实话,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真要说多讨厌的话,也没有,不然她也不会和姐姐一起过来了。   三人带着丫鬟走进这百味斋,云夕惊讶地发现,今日被邀请过来的人,还真不算少。一方面是看在背后的端长公主份上,另一方面也是邓长明自身的本事。   邓长明身形欣长,穿着一件宝蓝色的对襟窄袖长衫,衣襟和袖口则是用银色丝线勾出祥云的图纹,衣服的质感很好,腰间挂着一块古朴的黑玉,头发简单束起,用丝带随意绑着。整个人不像是商人,反倒像是刚从书院出来的学子,带着一股儒雅的味道。或许是因为经历不少世事的缘故,他身上拥有着有别于同龄人的气质,如同一坛美酒,越是接触,越是香醇。   云夕发现一些少女都不由露出了赞叹的神情。她环视了周围一圈,不得不承认这家店的确是花了不少的心思,从装修上来看,每种国家的风格都有,种类繁多,却十分融洽,一点都不显得杂乱,相得映彰。   草原、南陵、北魏、庆国……这三层楼,至少摆着二十多个国家的东西,其中有好几个国家云夕前所未闻。可见邓长明这几年的经历十分丰盛。   每一样东西前面都标出了价格,店铺更是直接贴出公告,不议价。东西最便宜的也得十两银子,最贵的甚至数十万两银子。云夕就见到了一座用黑曜石雕刻而成的观音像,观音慈眉善目,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大众。   当场就有一个妇人直接买下这送子观音像。   立秋低声道:“那是宗人府理事官的妻子李氏,她大儿媳妇也是她的娘家侄女,嫁入李家多年,迟迟没有身孕,估计是买给她的。”   云夕看了一下,发现佛像还挺多的,大部分都是从北魏那边进来的。北魏从上到下都尚佛,不像大楚这边佛道各占一半,那边的寺庙据说也十分灵验,这天下最有名的三个寺庙皆出自北魏。   邓长明这里的佛像都是从那边开光过的,甚至还有那边方丈手写的经文相送,也难怪这些妇人眼眨都不眨就买了下来。邓长明在经商上的确很有一套。他准确地找出了每个人心中想要的东西。   云夕带着两个妹妹逛了一圈,即使是她,看到这里的不少东西都忍不住跟着心动起来,有种蠢蠢欲动的购买欲望。比如那种比纱还要轻薄,却拥有丝绸质感,一点都不透的缎子,比如先前云深曾经给她的天蚕丝,甚至还有一块的千年寒铁。   也不知道邓长明是从哪里找到这些东西的,只是看了下价格,云夕还是放弃了,最便宜的都要两万两起跳。她原本觉得自己挺有钱的,一月份又卖出了五盆花,到手二十万两银子。可是真让她拿出两万两买这些东西,云夕终究舍不得。   云瑶同样如此,低声同她嘀咕:“看到这里东西,我就觉得自己好穷。”   朵朵心有戚戚焉地点头,再看看身旁那些眼睛眨都不眨就拿出银子买下的世家贵族,感觉人与人之间的差别真不是一般的大。   “你若是有看中的东西,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可以给你成本价。”   邓长明温和的嗓音响起。   云瑶转过头看他,然后手指着一个盒子,盒子下面书写着三个字——孔雀翎。孔雀翎与暴雨梨花针并称为暗器之王。孔雀翎下面的标价写着五千两。五千两的孔雀翎,却只能用一次。   不过对于一些有钱人而言,花五千两来为自己的生命多一层保障,一点都不昂贵。也就是因为今日过来的人,基本都是京城中的达官贵族,没有混过江湖的他们并不知道孔雀翎的价值,才会任他在那边吃尘土。   邓长明附在云瑶旁边说了一个数字,云瑶瞪大了眼睛,圆滚滚的眼睛是满满的震惊,像是小松鼠一般,看上去分外灵动可爱。半晌之后,她气鼓鼓问道:“你这边的东西,成本价和卖的价格都差那么多吗?”   云瑶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不让人听到。   邓长明只是笑而不语,这姿态落在云瑶的眼中,分明就是默认。   云瑶看上去更不爽了。   “那我要这个了。”对于向往江湖的云瑶来说,孔雀翎这种传说中的暗器在她心中的地位非同凡响。她也不愿占别人的便宜,说道:“我有一个朝明大师亲手雕刻的木雕,我未来姐夫和姐姐说是,至少价值一万两,我等下拿那木雕同你换两匣的孔雀翎。”   云夕听云瑶这话,不由点头。云瑶的心性很是不错,若是寻常人,听闻可以占便宜拿到东西,早就直接答应了。   邓长明摇摇头,说道:“不必了,事实上,你先前就已经付过银子了。”   然后他从怀里掏出一枚的铜钱,这铜钱同普通的铜钱相比,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云瑶看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邓长明微微一笑,“赛诗会上,我们杜小姐的一票可是价值千金。”然后又将铜钱重新收了起来,吩咐店里的活计,“将这孔雀翎包起来吧。”   云瑶总觉得哪里不对的样子,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云夕拉了拉她的手,说道:“好了,你就收下好了,反正我们到时候不会亏了他的。”   大不了,她到时候亲自给邓长明打造一把武器好了。云深曾经说过,她亲自打造的那些武器拿到江湖上可以卖不少银子。去年云夕就差不多打造了三把,交给云深,果真换得了五万两。   云瑶最听云夕的话语,听了这话后才收下这礼物。   邓长明的眼中的笑意加深。   云瑶接过孔雀翎后,就迫不及待地把玩了起来。孔雀翎的外面很是古朴低调,看上去就只是一个黑色的小铁桶,只是上面有几个按钮在。   邓长明见她手指就要往按钮移去,脸色变了变,连忙按住她手腕,不让她轻举妄动,“小心点,你若是按下去,这个屋子的人都别想活命了。”   云瑶嘴角勾起俏皮的笑意,“谁会真按下去了,吓唬你而已。你胆子真小。”   似乎发现邓长明新的一面让她尤其开心,眼角眉梢洋溢着满满的愉快。   邓长明都有些无语了。   云夕也忍俊不禁,亏邓长明在人前一副沉稳的模样,偏偏在云瑶面前老是破功。云瑶将孔雀翎重新放盒子中,准备等回家后再慢慢研究。   邓长明咳嗽了一声,说道:“我去招待其他客人,你们慢慢逛,有什么想要的东西直接告诉我便可以。”他目光落在云夕身上,补充道:“明郡主也是如此。”   云夕调侃道:“我只是顺便的吧。”   啧,某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偏心啊。她早就发现了,邓长明平日往杜家送来的礼物,基本都是针对云瑶本人的喜好。再看看自己的妹妹,依旧是没心没肺的样子。   等邓长明下楼后,她们几人继续在这三楼逛着。   云瑶不忘和云夕小声告状,“姐姐,你不知道,他可黑心了。这孔雀翎,他收来的时候只花了五十两,一转手就卖五千两。也不知道是哪个败家子,这样挥霍暗器之王。”   “我看这店里,其他的东西,进货价和出售的价格都差不多是这样的差距,弄得我也想开一家这样的店了。”   云夕微微一笑,“你只看到他表面上的风光,哪里看到他付出的辛苦。要进货这各地的东西,也不知道需要多少的人脉和金钱打通道。这些成本就远远胜过了物品本身的价格。”   这百味斋比她想象中更加水深啊,等回去后,她还是问一下云深这方面的事情好了。云夕总觉得,单单一个端长公主,可不一定拥有这样的能量。   云瑶歪了歪头,“看来他也挺有本事的嘛。嗯,比起我,也差不到哪里去。”   “杜姐姐,云瑶妹妹。”少年清爽的招呼声在背后响起,云夕转过头,却发现是纪为止在同她们打招呼。让云夕十分意外的是,纪为止身边居然跟着一个年约十六的姑娘,那姑娘的模样清秀,看上去有些眼熟,只是一时之间,她也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   她觉得纪将军若是看到这一幕,估计会很欣慰,他的宝贝孙子可算是开窍了。   那姑娘与云夕目光相触,立即躲闪开来,低头看着面前的地板。   云夕笑意盈盈道:“为止,这位是?”   纪为止正要说什么,她身旁的姑娘却拉住了他的袖子,纪为止有些局促又有些开心道:“这位是傅先生。”   一个先生的称呼,就可以听出纪为止对她很是尊敬。云夕不由大为惊奇,面前这姑娘,难不成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让纪为止尊称她为先生吗?   那姑娘微微福了福身子,说道:“民女傅婉仪。”然后就没说话了。   纪为止咳嗽了一声,问道:“云夕姐姐,我想买配得上傅先生的笔墨纸砚,不如你帮我挑选一下?”   因为两家交情不错,纪为止同云夕姐妹都很是熟悉,言语之间就没有太多的客套。   云夕说道:“上好的笔墨纸砚,直接去沈铺买便是。”沈铺是京城中最有名的一家,专门卖笔墨纸砚的店铺。   纪为止道:“那些都只是俗物,哪里配傅先生使用。我听说这百味斋的东西颇为不俗,所以才特地过来。”   云瑶笑道:“我们帮你挑的话,有什么好处?”她拍掌道:“啊,对了,还有封口费呢,不然我就把这件事告诉子晴姐姐。我要告诉她,你偷偷摸摸就有喜欢的姑娘了。”纪子晴正是纪为止嫡亲的姐姐。   纪为止脸上浮现出窘迫的表情,“云瑶妹妹,不是你想想的那样。”他身旁的傅婉仪脸颊上浮现出一抹的粉色,声音细弱蚊蝇,羞怯中又带着淡淡的喜悦,“你们真的误会了,我和纪公子真的没什么。”   纪为止用力点头,“是啊,真没什么。”   云夕看他的表情不似作伪,一派的风光霁月,并不像是对傅婉仪动了心的样子,不觉疑惑不解:既然不是喜欢她,那么干嘛想送她昂贵东西?   而且……   她目光落在傅婉仪身上,她不太喜欢这个姑娘。正常情况下,一个贵公子要送自己礼物,也应该拒绝才是,但从头到尾,这位傅姑娘可都是一副默认的姿态。   纪为止是云瑶的小粉丝,可谓赤子之心,云夕也不愿他被人哄骗,成为冤大头。她随手指着旁边的一根紫毫笔,“这笔很是不错,我看你可以买这个。”   这紫毫笔已经是这百味斋中最便宜的一款笔了,不过这便宜也是相对而言的。一支笔就要四百两银子。   刚刚还在沉默的傅婉仪却开口道:“我看二楼有一款凤书笔,也不知道那笔比起凤书笔如何?”   云夕想起那凤书笔可是卖了两千两银子,看向傅婉仪的眼神也意味深长了起来——这位胃口还挺大的啊。等回去后,她一定要好好同纪子晴好好交流一下,纪子晴那个弟控若是知道自家傻弟弟被坑,绝对会爆发的。   纪为止这个冤大头丝毫没有被坑的自觉,还在那边问:“是啊,那凤书笔会不会更好一些?”   云夕道:“凤书笔虽然好,写出来的字端正有力,可是用久了手腕容易酸,我看傅姑娘手无缚鸡之力,紫毫笔更适合姑娘家来书写。”   纪为止点点头,“那我就买这紫毫笔好了。”   买了笔以后,纪为止还想继续买砚台,云夕这时候觉得百味斋定价高也不是没有坏处的。她直接说道:“为止,你出门前,银子带够了吗?我看这屋里最便宜的砚台也得一千两。”   这里随手一个砚台拿出来,都是名家用过的,价格不菲。   纪为止拍了拍自己的头,说道:“我今日只带了六百两,那我还是明天再来好了。”   云夕心中默默决定,等下就让邓长明暂时将店铺里的砚台下架几天好了。   傅婉仪则是安静地看着纪为止给她买了紫毫笔。在收下这份礼物后,轻声向纪为止道谢。   云夕对她的恶感更甚,看纪为止和傅婉仪相处的样子,也不算是熟人,反而透着生疏,可是傅婉仪却能够心安理得地看着纪为止给她买东西。   云瑶也看不下去,直接问了,“为止,你同这傅姑娘是如何认识的?”   虽然纪为止年纪比云瑶大上一两岁,可是或许是因为纪为止是她粉丝的缘故,云瑶总不自觉把他当小弟来罩了。看到小弟被坑,自然就不爽了。   纪为止却闭口不言这事,“这个我答应过傅先生会保密的。”   他语气带着雀跃和得意,似乎守着这个秘密能让他感到开心一样。   傅婉仪则抿着唇,看上去似乎有些紧张和慌张。   云夕挑了挑眉——她慌什么?   她慢慢道:“我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傅姑娘呢,不知傅姑娘有没有同样的感觉?”   纪为止脱口而出,“说不定你们神交已久。”   云夕若有所思,纪为止这是确定她和傅婉仪有所交集过?   傅婉仪却突然开口道:“我该回去了,我若是回家晚了,我哥会担心的。”   纪为止马上说道:“我送你回去好了,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傅婉仪眼中闪过喜悦的神采,偏偏面上还是装出矜持的姿态,“那就麻烦你了。”   等他们两人离开后,云瑶才道:“纪为止不会又被江湖骗子给哄了吧?”   云夕道:“放心吧,以他的身份,就算被骗了,也会有人帮他找回场子的。”纪家哪里会让纪为止吃亏。   这百味斋她们都逛得差不多了,再看这店里感觉人越来越多,便失去了继续看的兴致。走之前,她没忘让邓长明拖住纪为止。   “倘若他想买什么东西,无论什么,你都说已经被人定了,别卖给他。”   出乎意料,邓长明点头答应了下来,云夕这才安心地回家。   等用过晚膳后,云夕拿出纸笔,准备给纪子晴下帖子,邀请她这两天过来,让纪家好好注意一下纪为止的交友状况。结果她帖子都还没写完,门房已经过来通知她,纪子晴来了。   云夕放下笔,“请她进来。”   片刻之后,一脸怒气的纪子晴出现在她面前,“云夕,那练霓裳在哪里?”   云夕怔了怔,摇摇头,“我说过的,我得为她保密,哪里能随意暴露出她的身份。”   纪子晴像是被点了炸药桶一样,一下子炸了,“保密!那种人,你还为她保什么密?亏我以前那么喜欢她的作品,却没想到她居人品居然如此低劣,欺骗我单纯的弟弟。”   说到后面,纪子晴忍不住咬牙切齿了起来。云夕丝毫不怀疑,若是练霓裳出现在她面前,纪大小姐肯定一鞭子朝脸甩过去。   云夕怔住了,练霓裳也就是云瑶,纪子晴的意思是云瑶欺骗了纪为止?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她怎么不知道?   ------题外话------   正宗傻白甜,不甜不要钱【喂】   ☆、第四十三章 李鬼,满肚子心眼   云夕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纪子晴摇摇头,“没有误会,我还特地问了为止身边那小厮。”   她冷笑一声,“这位练霓裳可真真是好大的胃口,一见面,就让我弟花了五百两银子,就为了给她买了根笔!”   说到这里,纪子晴简直是气得要命。哪有好人家的姑娘会这么做的!   “紫毫笔?”那不就是下午时候纪为止买的东西吗?   云夕心中微微一动,说道:“不,你错了,为止他明明是给一个叫傅婉仪的人买的,哪里是给练霓裳买的。”她停顿了一下,啼笑皆非,“你的意思是,那个傅婉仪就是练霓裳?”   “别说笑了,练霓裳是谁,我最清楚不过,虽然不能透露她身份,可是我可以明确告诉你,练霓裳绝不是那傅婉仪。”   纪子晴的脸彻底黑了下来,“你的意思是,那位是冒牌货?”   云夕点点头,心中也是老大的不爽,“看来应该是这样没错。”那姑娘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啊,竟敢冒充云瑶。纪为止估计是真以为那傅婉仪就是练霓裳,便一副粉丝心态地想要送东西给偶像。   也不知道傅婉仪是拿出什么样的证据,才成功哄骗了纪为止。   纪子晴手紧握成拳,恨得牙痒痒,“真是不要脸的贱人!这种事情也做得出来,敢犯到我纪家头上,就别怪我不客气。”纪子晴毕竟是将门之女,脾气上来了,谁也拦不住。   骂了一通傅婉仪后,她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为止怎么就只长个子,不长脑子,这么简单就被骗了。”   然后她歉意地看向云夕,“真是对不住,我刚刚对那练女侠说话有些不客气,是我误会她了。”   云夕摇摇头,说道:“这不能怪你。”   纪子晴深呼吸一口气,“我就说嘛,练女侠笔下的主角都是比男子汉大丈夫还要磊落潇洒的大人物,怎么会做出这种下贱行为。我先回去了,明天再带为止过来找你。”   然后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云夕想了想这件事,也觉得啼笑皆非。只怕那傅婉仪之所以冒充云瑶,并不仅仅只是为了赚取礼物钱财,说不定还想要借此嫁入纪家,看她对纪为止那含情脉脉又故作矜持的样子就知道。   她直接去找云瑶,将这件事告诉她。云瑶一听说有人冒充自己坑纪为止,简直气得要命。   “好好的一个姑娘,偏偏做这种欺世盗名的行径,脸皮简直是比城墙还厚。”然后又说起了纪为止,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他怎么就那么好骗呀!”   云夕难得说了句公道话:“我看他也是关心则乱,他心心念念想要知道自己崇拜的对象是谁,被人稍微一误导,自然就上当了。”   云瑶哼唧了几声,“不都是同样的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吗?又不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有什么好看的?”   云夕噗嗤一笑,“我家云瑶是挺好看的。”说也神奇,无论是云霞还是她和云瑶,五官都长得很是不坏。当年杜家大房贫寒到了极点,林德却看上了云霞,也是因为脸啊。脸长得好,终究是更占便宜。   云瑶忍不住笑了,然后她脸上的笑意减淡,说道:“姐姐,等哪天我身份暴露了,他们看到他们崇拜喜欢的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丫头片子,会不会很失望,会不会像你之前说过的那个词——什么粉黑的?”   云夕道:“粉转黑。”   “对!”虽然云瑶不明白为何姐姐要将崇拜者喊作粉丝,但是并不妨碍她现学现用。   “唉,我突然有点害怕起来了。”   云夕揉了揉她的头,“你怕什么?那些故事都是你一个人认真写出来的,你本来就有这个实力。”   “可是有不少情节,都是姐姐你同我说的呀,比如白发一夜之间变白……我觉得如果是姐姐你来写的话,肯定会写的比我好的。”只不过姐姐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不像她每天闲着。   云夕认真道:“你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突然对自己就没信心了?你有这个天赋的,你的文之所以受欢迎,情节好是一部分原因,另一部分则是因为你的文比起其他人的作品,充满了代入感。”   简而言之,云瑶天生就适合吃这一行饭。她的进步真的很大,一开始的她还会借鉴一下云夕偶尔给她说的故事,到后来,她的文越来越多的是自己的思想和情节,可是精彩程度却不减。云夕比她好的,就在于前世经历过各种信息轰炸,什么脑洞都看过。   她顿了顿,继续道:“倘若你觉得自己名不符其实,那就努力提高自己吧,直到你觉得自己配得上名声后再公开。”   云瑶听着最信任的姐姐循循教导,片刻之后,自信的笑容重新回到了她的脸上,让她有些婴儿肥的可爱脸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你说的是,继续努力下去,我总会成为我渴望成为的样子。”   不仅是她,还有朵朵,她们都在姐姐的保护下,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   她忍不住拉着云夕的袖子撒娇,“姐姐,我今晚要和你一起睡。”她好久没和姐姐一张床了。   云夕笑了笑,“好啊,不过你半夜若是敢抢被子,我就把你踹下床去。”   云瑶哼了一声,“哪有这回事,姐姐你诬陷我。我睡相可好了。”   对这句话云夕还真的是没法赞同。云瑶同人一张床的时候还会收敛一点,自己睡一张床的时候,睡相那叫一个糟糕,常常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头和脚换了个位置,头从床头移到床位,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只是这丫头却死活不承认。   ……   翌日。   纪子晴一大早就带着弟弟纪为止来了杜家。纪为止大概是从姐姐那边得知了真相,脸上满是沮丧的表情,云夕甚至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他头上一双垂下来的耳朵,看上去可怜兮兮的,让人不由想起了某种犬型动物。   纪为止再次确定,“云夕姐姐,你真的见过练霓裳吗?”   云夕点点头,说道:“我若是没见过她的话,我怎么收稿子的?傅婉仪是怎么对你说的?”   纪为止皱着眉头,被欺骗的痛苦依旧残留着胸口之中,“她说自己为了保密,每次都是让不同的人给云夕姐姐你送稿子,你们两人之间的交流,都是通过书信。”   云夕挑了挑眉,看来这傅婉仪也不是没有脑子的人,将一切都考虑得挺清楚的嘛。   云夕直接问道:“你怎么会认为她是练霓裳的?”   纪为止皱眉道:“她手上有杨门女将的第三章手稿……我那时候去书店买书,恰好撞到了她。她手里的稿子掉下来,我看到上面写的内容明显还没在报纸上刊发,便以为是她的作品。”   云夕嘴角抽了抽,冷笑道:“手中提前有稿子,不代表她就是,我手头不仅有第三章还有第四章第五章呢。”   云瑶这个月一口气写了五章给她。   纪为止道:“她说她一个月只写一章。”   云瑶皱眉道:“只是她手中怎么会有还没刊发出去的稿子?”这第二期的报纸也是月底才会发布出去。   云夕道:“大概是从印刷坊那边流出去的。印刷坊那边目前只拿到了第三章的稿子。”   纪为止道:“我原本也对她的身份有些怀疑,直到我先前通过一些渠道,拿到白发魔女传的手稿,手稿上的字迹,同她的一样。”   他神色有些懊恼。   云夕摇摇头,也难怪纪为止会误解傅婉仪是练霓裳,毕竟其中有不少阴错阳差的巧合。   不……   云夕眼睛微微眯起,这也不一定是巧合,而是傅婉仪刻意经营的结果。不然怎么好死不死,她会将稿子拿出来,还恰好撞到纪为止,并且让他看到上面的内容。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纪为止就是练霓裳的脑残粉。   云夕淡淡道:“我大概想起来了,傅婉仪的哥哥傅呈是我那印刷坊的管事之一,他手头有稿子并不稀奇。先前练霓裳写了白发魔女传以后,我特地让傅呈找人重新誉写一边,然后再拿去印刷,那时候他大概直接找自己的妹妹帮忙。所以你才会以为那是她的手稿。”   她现在也想起为何会觉得傅婉仪看上去眼熟了,她们两人的确是见过一面。   “这样处心积虑出现在为止身边,设下圈套,果真是攀龙附凤的小人。”一想到自己的弟弟被算计,纪子晴便气得要命,傅婉仪之所以假冒练霓裳,她哪里猜不出她想法,不就是为了进纪家的门吗?   云夕吩咐立秋,“让傅呈递交辞呈吧。”她勉强给他面子,让他自己主动辞呈,而不是被她炒鱿鱼。稿子书籍这些东西,本来就不能带回家,傅呈明显违反了印刷坊的规矩。而且傅婉仪能够那么顺利地算计到纪为止,云夕不相信傅呈对此事一无所知,可是他却选择了纵容,人品堪忧。   这样的人留不得。   立秋点点头,“我看那赵远做的不错,勤勤恳恳守规矩,不如让他替了傅呈的位置好了。”   云夕漫不经心道:“这样的小事,你自己做主便是。”   纪子晴恶狠狠地瞪着弟弟,“说!你还给她买了什么东西?”   纪为止面对嫡亲姐姐的怒火,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就只买了紫毫笔。”   云夕凉凉补充了一句,“若不是子晴你细心,发现这件事后就立刻跑来找我,只怕他今天还要给人买砚台呢。”纪为止先前被家里人保护得太好,就该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做人心险恶。   纪子晴道:“我这就去将那笔拿回来。”她非得好好收拾那傅婉仪一顿。   云夕也觉得傅婉仪的吃相太难看了,或许是因为哥哥是印刷坊管事的缘故,她便觉得自己能够一直比别人更早拿到稿件,不会被拆穿吧。只能说这姑娘想飞上枝头当凤凰想疯了。   等纪子晴挽着袖子气冲冲离去后,云夕转头看向纪为止,“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你还要继续找练霓裳吗?”   纪为止抬头看着她,“云夕姐姐,那你见过练霓裳吗?”   云夕点点头,“见过。”   不仅见过,她们还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呢。   “我真觉得你没有必要非要去见她,你喜欢吃鸡蛋,并不代表你非要去认识生下鸡蛋的母鸡吧?”她将前世钱钟书说过的话语稍微改变了一下。   云瑶一听这比喻,脸色青了青,忍不住咳嗽了起来,有这样说自己的妹妹吗?   纪为止怔了怔,然后点点头,“你说的是……我只是很佩服她,她一个姑娘,却能写出这种浪漫精彩的故事。”   “她笔下的人物我都很喜欢,独立坚强,却又有温柔善良的一面。”   云瑶忍不住问道:“万一你知道她身份,发现她同你想象中不一样,你会失望吗?”   纪为止怔了一下,然后说道:“应该不会,我所喜欢的是她的作品。”   “其实,在知道傅婉仪不是练霓裳后,我反而松了口气,觉得练先生果真不是那种贪图富贵的人。幸好傅婉仪不是她。”少年的脸上是由衷的喜悦,欣喜于自己崇拜的作者并非爱慕虚荣的女子。   云夕道:“我看你也别去刻意寻找她的身份,你也找不到的。练霓裳她不肯露面,说不定有她的难言之隐。”   纪为止脸上浮现出淡淡的愧疚,郑重其事点头,“你说的对,万一她是为了躲避仇敌而不得不隐姓埋名,我的鲁莽行为反而会给她带来危险。是我考虑不周!”   看他的样子,他应该是放弃追寻“练霓裳”的真正身份了。   云夕眼皮不由跳了跳——这孩子的脑洞,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她下意识地看向云瑶,云瑶也同样是一脸的无语,其他人倒是忍俊不禁的样子。   银丹甚至笑道:“说不定,练先生不肯露面,是因为她貌若无盐,不好意思出现在人前。”   纪为止正色道:“练先生才不是那种会因为容貌而自卑的人。她心胸宽广,洒脱宽厚……”一连串洋洋洒洒的赞美不要钱地往云瑶身上堆。   看纪为止的样子,就算让他说一炷香“练霓裳”的好话都没问题,而且还不带重复的。   云夕嘴角抽了抽。不,他真是想多了!她家云瑶,明明会因为脸上多长了一颗痘痘而好几天不肯出门的。纪为止口中那个潇洒的隐士是谁啊,这绝对不是她看着长大的云瑶。   被人当面如此热烈地告白,云瑶的耳朵都红了。   她伸手拍了拍纪为止的肩膀,有些扭捏说道:“谢谢。”   “啊?”被打断赞美的纪为止一脸茫然,“你谢我干嘛?”   云瑶不愧是小说写多了,随口之间,一个理由就丢了出来,“谢谢你让我少花了五百两啊。原本我昨天是想买那紫毫笔的,结果你先买了。我后来想想,花五百两银子买一根笔,我到时候肯定会后悔的。”   “……哦。不客气。”   ……   纪子晴顺顺利利地拿回了那只紫毫笔,她没好气地将笔给了傻瓜弟弟。   转头对云夕道:“我过去的时候,不忘将她欺世盗名的做法宣传了一遍,他们兄妹两应该在京城住不下去了,很快就要搬走。”敢用这种法子欺骗她弟弟,试图嫁到纪家,就别管她不客气。   事实上,纪子晴觉得自己没有将这两兄妹告上公堂已经够善良了。亏得两个都是念过书的人,一点都不懂得什么叫做礼义廉耻。   云夕点点头,她丝毫不同情这对兄妹,他们自己选择作死的。   纪为止拿回那笔后,一转眼就给了云瑶。   云瑶很是无语,“你给我做什么?”   纪为止道:“这笔我拿回去也没用,你不是原本就想要这紫毫笔吗?”   以云瑶的性子,她还真没法收下这样贵重的礼物,就算纪为止不在乎这东西也是如此。她随手便是一个理由,给了纪为止一个白眼,“别人不要的才给我,当我捡破烂的吗?”   然后直接甩袖走人,脾气还挺大的。   纪为止仍然是丈二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云瑶哪里来的火气。   纪子晴倒是很能理解云瑶的作法,说道:“搁我身上,我也要生气,别人不要的东西才给我,这把我当什么了?那笔你就放家里吧,想到被那女的摸过,我都觉得晦气。”   纪子晴不知道的是,云瑶根本不计较这些,她纯粹只是觉得平白收人贵重礼物不好。   等糊弄完纪为止后,云瑶就开开心心地回去继续写她的小说。她想着趁最近时间有灵感的时候,多写一点,不然等三月姐姐成亲,她估计就没时间了。   她倒是没将这紫毫笔放心上,倒是纪为止回家后,又从自己的库房中找出了一方端砚,送给云瑶,说是当做赔礼。   他的理由十分正当,云瑶也不好说自己先前根本没生气,只能收了下来,转头对云夕道:“为止这人还真是实心眼。”   难怪这么好骗!   云夕笑了笑,“他不过是因为信任你,所以才相信你。在外人面前,他也没那么好糊弄的。”傅婉仪先前能够骗到他,也是辛辛苦苦的算计。   云夕甚至隐隐觉得,傅婉仪背后应该是有人提点他们才是,不然他们兄妹两哪里会想到这一招。所以在傅家兄妹搬家后,云夕依旧寻人盯着他们,结果还真让她发现了苗头。   只是让她惊讶的是,背后的人,却是邓长明。   邓长明的胆子不是一般的大啊,他现在的身份也就是商人,可是却敢算计起了纪将军最宠爱的孙子。两人也勉强算是相交一场,云夕觉得他这样走邪路不太好,索性下了帖子给他。她也懒得弄那些虚礼,开门见山道:“那傅婉仪是你安排的?”   邓长明似乎对于她找他过来的目的心知肚明,脸色依旧平静,“是,也不是。”   这话说的云夕眉头紧紧皱起,“说人话。”这是在同她说禅语不成。   邓长明道:“我只是看他似乎在探寻练霓裳的身份,继续找下去的话,会找到云瑶头上,干脆祸水东引。”   “事实上,我所做的不多,只不过是让人在傅呈耳边含糊说上几句,傅呈便上了心,直接和妹妹挖坑给纪为止跳。”   邓长明言语之间,并不觉得自己做的哪里不对,“以纪家的势力,肯定会将这事调查清楚,纪为止终究是吃不了亏的。而纪为止经过这次的挫折,想来便会消停下来。”   他简简单单几句话,便将自己的算计铺陈在云夕面前,态度坦然。   云夕沉默了。真要说邓长明不对吧,他本身也没有真的做什么,最多也就是挑拨几句,若是傅家兄妹没抱着攀龙附凤的想法,也不会乖乖按照邓长明的剧本走。   更何况,邓长明的原意也是帮云瑶守住她的身份,即使过程中有诸多的算计,结果终究是好的。   云夕眼神复杂地看着邓长明,几年不见,邓长明的性子还是这样,依旧是习惯性将所有人的想法算计在内,只注重最后结果,不注重过程。这样的性子,也是由于他那特殊的经历养成的。在他父亲去世后,他若是不多长一个心眼,在邓家那种吃人的地方,早被生吞活剥了。   云夕无法苛求他太多,最后只能说道:“算计终究只是旁门左道,你若是习惯了走弯路来获取利益,日后很难扭回来。”   邓长明道:“只要心正,无所谓方法。”   他的观点倒是同那句“不管是黑猫白猫,只要能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有异曲同工之妙。   云夕道:“嗯,我会记得将你这番话告诉云瑶的。”真当她没有杀手锏哦。若是看不出邓长明对云瑶的想法,就白费了云夕的情商。她可没见过邓长明对谁这般上心,还会注意到所谓身份的保密上。   不对!云夕很快就发现自己想法走入了误区。   纪为止就算是发现了云瑶的身份,以他的性子,只要稍加吩咐,嘴巴一定会把得严严实实的,半点话风都不透,云瑶撑死就多了一个知道她身份的人。   纪为止本来就十分崇拜练霓裳,若是知道云瑶就是练霓裳,肯定关注力都在云瑶身上,云瑶本身就是活泼可爱讨人喜欢的姑娘,喜欢上她也是正常——纪为止现在对云瑶就挺好的。   这邓长明分明是在消灭情敌好吗?他灭情敌也就算了,还直接扯大旗,一副为了云瑶好的样子。这脸皮厚的程度,都可以和她家云深相媲美了。而且若不是从头到尾一直都在关注云瑶,邓长明哪里会知道云瑶就是练霓裳。   只是……   云夕看了邓长明一眼,邓长明这性格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地方。   好的是,他若是对你上心,那定是帮你安排得妥妥当当的,不受半点的委屈。不好的是,若是他哪天对你弃若敝屣,你被算计死了,还对他感恩戴德的。   她家云瑶就是个傻白甜,哪里斗得过这个从上到下都是心眼的人。   云夕想到后面,不由失笑,觉得自己脑子进水了。这两人八字都还没一撇呢,她就想那么久远的事情。云瑶的人生,终究是要由她自己做主的。   她看着依旧气定神闲的邓长明,心中也跟着不爽了起来。   她眼睛微微眯起,说道:“你觉得云瑶要是知道你做的这些事情,她会是什么想法?”   邓长明嘴角的笑容僵了僵,云夕顿时大为畅快。   邓长明走之前,还留下了一份礼物。   他不忘说道:“这东西是海外一个国家刚刚产出来的,即使是在他们国家,也只有王孙贵族才买得到。我因缘巧合之下,拿到了几个。这份薄礼,送给郡主,也算是我邓长明给郡主和云世子的新婚贺礼。”   云夕玩味道:“这算不算是所谓的封口费?”   等云夕打开礼物后,不觉大吃一惊,里面竟是一个钟的样子,同她所见过的那种精细的钟手表当然不能比,可是在这个习惯根据日冕或是打更来判断时辰的时代,这大钟的出现可谓是十分惊世骇俗。   比起日冕,她当然更习惯这种方法。这份礼物送的还是很合云夕的口味的。   只是她转念一想,送钟,那不就是送终吗?邓长明这个缺心眼的!   ……   云夕找了个机会,同云深说了邓长明的事情。   和云夕不同的是,云深对他的做法反而十分赞赏,言语之间颇有相见恨晚的味道,“有时候就得这样不要脸。”比如在追女孩子上。想他当年也是一路给诸多情敌挖坑,这才成功抱得美人归,因此在这一点上,云深和邓长明挺有共鸣的。   只是他当年可比邓长明辛苦多了,毕竟云夕可不是云瑶那样的傻白甜,一不小心被她发现端倪,很容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云夕白了他一眼,别逼她翻旧账啊。   云深咳嗽了一声,难得为邓长明说了好话,“我看他行事颇有分寸,恩怨分明。”   云夕冷笑道:“若不是看在这一点,我早就打过去了。”   她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虑,“邓长明,他的身份应该不只是商人吧?我看他那店铺的东西,包罗万象,就连一些没听过名字的小国家都有。”不仅如此,还有海外的国家,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那么大能量。   端长公主扶持邓长明,难不成只是为了赚取这银子吗?端长公主可不缺这点钱。   云深赞赏地望了她一眼,“自然不是。那百味斋只是邓长明的商队明面上出行的借口罢了。”   云夕灵光一闪,下意识地压低了嗓音,“难不成是为了走私武器?我发现那店铺中,北魏的东西最多。”   “北魏的武器,草原的骏马,南陵的药材粮草、庆国的矿场……”她将可能走私的东西一样样列举出来。   云深没想到云夕居然一瞬间就联想到了这点,大为惊讶。   云夕难得见他这表情,嘴角勾起得意的笑意,眼睛弯了弯,像是狡黠的小狐狸,“若是我猜得没错,只怕邓长明幕后真正的扶持者不是端长公主,而是陛下。”   端长公主可谓人精一个,哪里会主动去接触这些东西。想来是天子不方便出面,这才让她站在人前。   也只有皇家的扶持,邓长明才能够顺顺利利地在每个国家站稳脚跟,找到进货渠道。   云深点头,“去年的寿宴,北魏推出的那突火枪,给陛下造成了一些压力。北魏本国所用的突火枪可比他们送过来的那礼物好得多。”事实上,北魏与其说是送礼,不如说是下马威。   云夕想起了自己可以帮忙将突火枪稍微改进一下。只是这事得循循渐进,她总不能明天就立刻将图纸画好送上去,那样的话,楚息元心再大,也会问她是如何想出来的。所以还不如先拿到一个样品,再装作无意中摸索出来好了。   她拉着云深的手,说道:“这突火枪,我能拿到一把吗?”   云深道:“这东西可伤不到我们这样身手的人,在你手中,还没你的匕首好用呢。”   云夕道:“我好奇!”   云深没那么容易松口,“这东西可不是什么玩具,若是不小心走火就不好了。”   云夕送了他一个白眼,“我像是那么粗心的人吗?”她想了想,决定透露一点真话,“我只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到改进的法子。倘若咱们大楚的武器胜过北魏,那么也不必担忧北魏私下的一些小动作。”   说起来,将凤倾城他们接收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他们北魏的消息一下子灵通了很多。   不过云深虽然接收了这批人,但同样对他们戒备不已,直接将人打散了分入各个地方,而且不让接触到隐门最核心的内容。   从隐门北魏的据点来看,宇文卓这些年私下可没少招兵买将,训练兵马。说不定从什么时候开始,战争就开始了。无论是楚息元还是宇文卓,都是一个雄才大略的皇帝,这样的皇帝都不免会有开疆扩土的想法,又相邻得很近。云夕觉得就算哪天两国一个谈不拢,打起来了,也挺正常的。   云深看了看云夕,内心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媳妇时常会有一些惊人之语。若是别人说想要改造武器这种话,他肯定会觉得对方这是痴心妄想,可是从云夕口中说出来,他却觉得,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发生。   在拿到北魏送的那突火枪以后,大楚的武器营和诸多工匠大师根据设计图和样品,开始尝试着生产,一些达官贵族也偷偷买了一只回去。   至于邓长明,他在北魏明面上是商人,私下却花大笔的银钱收购北魏自己使用的突火枪。   就算不通过云深这边,单单从云夕自己弄的万事屋渠道,她也能够弄到突火枪。   云深心中已经挺愿意的了,只是面上故意装作迟疑的样子逗云夕,“这个问题可不好办,若是被人发现我以权谋私,那就不太好了。”   云夕想想,也觉得有道理,手一挥表示:“那我还是自己想法子拿到吧。”无论是走邓长明这一条道路,还是让万事屋下手帮忙,都是可以的。   她也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并不想因为自己一时的想法而害了云深。在云深拒绝后,云夕并不强求。   正等着未婚妻求他的云深顿时哽住了:“……”   他只是,想看云夕难得撒娇的样子。结果云夕倒好,通情达理道让他泪流满面。   他叹了口气,说道:“……其实,你可以对我稍微任性一点的,我不介意的。”他不仅不介意,而且还十分乐意,偶尔被云夕请求的感觉很不错。   云夕噗嗤一笑,说道:“好,那还是交给你好了。”   其实无论是走云深这条路,还是邓长明这条路,都等于是在楚息元面前过了明路,日后就算翻出来,云夕也不担心楚息元会惩罚她。   云深的行动很快,不到两天时间,就给云夕拿到了一把的突火枪。   看着这简陋非常的枪支,云夕尝试着打一发,准度实在令人担忧,比如她明明瞄准的是靶子,最后却射到了距离靶子两米远的地方。别看当时一排人齐射的时候看上去威风凛凛,可是射击的那些人,自己都不能保证,突火枪最后会射到哪里去。在战场之上,这个问题却是不需要担心的,战场对面可谓是人山人海,只要打中了人,不拘是哪里的,都算是赚到了。   云夕呆在自己的院子中,象征性地玩了几天以后,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这时候再拿出燧发枪,也不至于太过惊世骇俗。虽然她更怀念沙漠之鹰那些东西,可是想也知道,那东西没有工业产链,制造得出来才怪呢。   以现在大楚的科技水平,最适合大规模推广的便是燧发枪。提高火枪制造水准,毫无疑问会增大战场上的伤亡,可是在北魏已经领取大楚一大步的情况下,云夕若是不努力帮大楚改进一把,到时候大楚肯定会吃亏。   她可不愿意在战败后沦为亡国奴。   距离她成亲的日子越来越近,寻常的姑娘这时候应该是呆在家里,好好准备待嫁。云夕倒好,她关在自己的院子中,研究火枪这些东西。   在三月之前,云夕总算是将燧发枪给捣鼓出来了。燧发枪同突火枪最大的差别,便在于将火绳点火法,改进成燧石发火。无论是发射速度还是准度都大大地提高了。   云夕还打算给自己身边的人,到时候人手弄一把燧发枪。   当她做好燧发枪,并且将设计图画好,给云深的时候,云深真的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原本猜到云夕之所以找他要突火枪,是因为在这方面已经有了灵感,却没想到成品来的那么快。到底是云夕太聪明,还是其他人太蠢了?北魏的人,摸索了那么久,都无法改进得更好,云夕倒好,几天时间,轻松搞定。   他转手将这东西交给楚息元,不忘给媳妇讨功劳,“这样的功劳,册封公主也不为过吧。”   原本震惊得呆了的楚息元回过神,忍不住道:“最近她不是在备嫁吗?怎么还有时间弄这个。”   云深别看在云夕面前也被震惊了一回,等他到楚息元面前,便换了一副让人牙痒痒的云淡风轻姿态,“哦,大概是备嫁过程太过无聊,闲着没事,就捣鼓出了这东西。”   楚息元沉默了一下,说道:“即使要册封她为公主,也没法以这作为理由。”不然北魏的人估计要恨死云夕了,人家好不容易憋出一个大杀器,结果云夕轻飘飘就把人家的武器给改进了。若他是宇文卓,肯定会刺激得直接买凶杀人。   得不到,那便毁灭。   对此云深也是能够理解,他多嘴一句,只不过是为了在楚息元心中留下印象,迟早会有册封公主的一天。   楚息元有些好笑地看着一副“我妻子就是这么厉害”的云深,“别人是巴不得妻子名声小一点,你倒好,恨不得她名声更大一些,她若是册封了公主,那可是压了你一头。”   云深对此毫不在意,反而说道:“我觉得驸马比郡马要更好听。”   半晌之后,楚息元淡淡地下了一个保证,“迟早会有的。”   云深不忘帮媳妇申请了燧发枪的使用资格。一般来说,除了军队,这种东西民间是不能配备的。不过因为云夕本来就是燧发枪的发明人,加上她身边使用的人,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五十个,所以楚息元很快就答应了下来。   他不知道的是,云夕捣鼓出燧发枪后,仍然不满足,正在努力弄配套的纸壳子弹。只可惜一切的发明工作,在即将到来的盛世婚礼之前,不得不暂且搁置下来。   ------题外话------   看到那么多钻石……直接被吓了一跳。狐仙26亲么么哒,谢谢一直以来的支持~看到的时候真的特别感动!   推荐:《豪门养成之撩妻在上》/潇湘宝宝   某日,发布会结束,连姑娘被记者堵住了去路。   “连芷薰,请问当初辛总是怎么向您求得婚,您才答应的?”   连姑娘想了想,语重心长的说,“那是在一架私人飞机上……”   记者兴奋,“辛总是在飞机上铺满了玫瑰求婚么?”   她摇了摇头。   “那是在飞机上请来了明星好友给他助阵?”   继续摇头。   “那……”   连姑娘好心提示,“他就说了一句话,我立马就同意了。”   “说我爱你,我要一辈子照顾你?”   连芷薰翻了个白眼。   “他说我要么嫁,要么他就把飞机门打开,把我扔下去。”   “……”   ☆、第四十四章 晒嫁妆,盛世婚礼   云夕和云深成亲的日子是三月初六。至于三月初四和三月初五则是添妆的日子,一般由女方的亲属朋友给新娘子添妆。   鼓乐喧天。杜家在好几天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相对应的鞭炮和烟火,一大早便噼里啪啦放起了鞭炮。   杜周氏也是越来越会做人的人,虽然这是大喜事,附近的街坊邻居也很乐意沾沾喜气——这些邻居同杜家相处的都很是不坏。不过杜周氏还是送上了一些赔礼的礼物。   云夕则是将这时代的烟火给改造了一下,她记得铜燃烧时,火焰会是绿色,硝酸钠、草酸钠燃烧时火焰是黄色……她特地聘请了一些工匠,提点他们后,让他们将这时代的烟火改造了一下。效果颇为不错,颜色越发灿烂,甚至还有个工匠捣鼓出了好几种图案。   只是大白天放烟火毕竟没效果,所以这些都留着晚上放。   在四号和五号这两天,杜家摆了整整一百桌的席位,邀请了诸多的亲朋好友过来观礼,顺便添妆。   这是她人生中的大喜事,云夕也不忘同人分享,她名下的店铺和庄园,工钱这个月都是翻倍,而且每个人都收到了一份的喜饼。   这添妆的同时,也会摆出新娘子的嫁妆,顺便晒一把。云夕那些嫁妆,一个房间根本就放不下,直接用了五个房间来装嫁妆,每个房间都安排三个人守着,以免有人手脚不干净,被人摸走什么贵重的东西。   京城里的人都知道云夕会赚钱,可是她这几年具体赚了多少终究不清楚,很多人以为云夕的嫁妆也就是三十多万两——就算是侯门嫡女出嫁都未必能有一二十万两的嫁妆。可当他们真的看到了嫁妆后,一片哗然,发现自己完全就是小瞧了云夕。   嫁妆的家具一水的黄花梨木和楠木,床、桌、器具、箱笼、被褥一应俱全。其中甚至还有金丝楠木和紫檀木,尤其是那座紫檀木梳妆台,实在扎人眼球,家具清雅大方,又都是贵重的木材打造。单单家具这块,就至少价值十万两银子了。   尤其是那床,更是博得了大家的一致称赞,不少和杜家关系好的人,都打算和杜周氏打听一下这是哪位木匠大师的作品。   至于田地,云夕这几年前前后后买了四万亩的田地,京城最近的土地价格又涨了,原本七八两银子能买到不错的,如今则变成了十两一亩良田。大家核算了一下,单单这土地就相当于四十万两银子了,一个个咂舌不已。就算是嫡公主的嫁妆,都未必有这么多田地。   除了四万亩田地,还有整整六个温泉庄子,让不知道多少欲求一个温泉庄子而不得的人家吐血。人比人气死人啊。   其中一个侯夫人忍不住对自己的闺蜜道:“这明郡主可真有钱。我听说她的嫁妆,全都是她自己一个人置办的呢。”   另一个妇人语气中满是歆羡,“你也不看看,她每年随便卖出五盆花都有数十万两,加上那些店铺的收益。”   云夕的铺面则有国色天香、甜点屋、火锅店……其余还有五间铺面是放出去出租,收取租金。   看了一回田产店铺,大家收起自己受到伤害的小心肝,继续看最受关注的首饰和绸缎。云深先前下聘的时候,就给了不少的金银首饰,加上云夕时常收到宫里的赏赐,自己还造了不少。导致她首饰整整有三十六抬,而且每一台都塞得满满当当的,半点空隙都没有。她的一台首饰,都相当于别人家两三台的首饰了。云夕塞得这么满,也是因为担心总嫁妆加起来,会超过世子夫人的规制。作为未来的国公夫人,她的嫁妆不能超过一百二十八抬。云夕前头的土地和店铺价值那么多,还不是被她只算作了四台。   单单珍珠头面,就有五套。珍珠头目、翡翠头面、紫水晶头面、红宝石头面、金银头面……一样样摆在那边,让人应接不暇。各种钗子都直接塞在金丝楠木和紫檀木所制成的梳妆盒中。   先前云夕从凤倾城那边敲诈的礼物,也直接放入嫁妆之中。红宝石、蓝宝石、圆润无暇的珍珠、松石、珊瑚朝珠……这些东西散发着耀眼的光芒,让人目眩神迷。谁让时间太赶,加上点绛阁的生意太好,云夕来不及将它们定做成首饰,索性装盒子中,带出来当嫁妆了。不过她也留了一半给云瑶和朵朵,就连在凤凰县的云霞也没漏了。到时候几个姐妹自己做成首饰也体面。   苏婉的二婶娘苏韩氏手下意识地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热情笑道:“你家云夕这首饰一辈子都戴不完了。”这些首饰加起来,最少也价值个二十万两银子。   杜周氏看到大家眼中的惊叹,心中很是得意,嘴上却还谦虚道:“这也不算什么,也就稍微过得去罢了。”然后转头对苏韩氏,“你现在正是该小心谨慎的月份,怎么就来了?”   苏韩氏在吃了杜周氏给的方子后,身体调养得越来越好,今年三十二岁的她在一个月前爆出了两个月的身孕,让京城不少人都大吃一惊。在这时代人眼中,三十二岁从未生育过的苏韩氏相当于不能生了,谁知道却铁树开花了一回。   苏韩氏倒是讲义气,没说自己因为吃了杜周氏的方子才怀孕的,以免给杜家招惹是非,只说自己每个月虔诚去慈安寺拜佛,惹得慈安寺香火越发旺了。   她心中对杜家可谓感激到了极点,所以今日甚至亲自过来给云夕添妆。   苏韩氏笑道:“哪里就那么金贵了,大夫都说我胎相甚好,出来走动一下没事。”不管这一胎是男是女,都注定是她的宝贝孩子。她原本以为自己再没有机会能生下孩子的,甚至绝了这心思。   杜周氏这才松了口气。   不少人也纷纷同苏韩氏贺喜,苏韩氏连忙道:“今日大家过来,可不是为了讨论我怀孕的事情。”她可不想抢了主家的风头。   大家继续看后续的嫁妆,珍贵的香料、绫罗绸缎和各色布匹同样让大家大开眼界。布料差不多装了二十台,再加上其他的古董字画,所有的嫁妆加起来恰好是一百二十八抬。   计算水平不错的贵妇们估量了一下嫁妆价格,心中又是一回惋惜:就算不算压箱底银子,这些东西价值都过百万了。更别提那些古董书画,竟有不少是绝无仅有的孤本,数量不菲,就算是书香世家,都未必会给自家闺女陪嫁这么多好书画。   大家对于杜家更是高看了一筹。不少人想起,云夕名下可还有两家图书馆和一个印刷坊的,虽然她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没将这些写在嫁妆单子上,但是大家都十分清楚他们的归属。   不少人心中更是复杂不已,从这一点来看,杜家的底蕴也不浅了。   她们不知道的是,云夕筹备这些东西,加起来都花不到五十万两,其中大头都花在田地上了。她给自己准备的压箱底银子则是三十万两。   有钱,任性!   无为子的母亲苏老夫人实在给云夕面子,之前定亲的时候过来,今日在儿媳妇的搀扶下,又一次亲自过来添妆。苏老夫人作为苏太后的母亲,这一辈子见惯的好东西不知道有多少,所以云夕的丰厚嫁妆虽然让她惊讶不已,却也不至于会和其他人一样失态。   忽的苏老夫人停下了脚步,脸上难得出现了惊讶的表情,语气带着一丝的颤抖,“这、这是神仙墨?”   一块神仙墨,静静地躺在了用透明玉石所制作而成的盒子中。那玉石苏老夫人十分熟悉,平日时常拿来收藏一些珍贵又容易变质的东西。墨这种东西,大家基本都知道储存期很长,并不需要用到这种无色白玉,除了神仙墨……   神仙墨这东西,苏老夫人也是只听过,根本不曾见过。   杜周氏唇角勾了勾,在添妆的日子里,作为新嫁娘,云夕得在屋内,所以招待客人的活都落在了杜周氏和两个嬷嬷身上。   杜周氏道:“不愧是老妇人,果真见多识广。云夕前年阴阳巧合之际,拿到了这东西。我也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好的,只知道是叫神仙墨。”   苏老夫人感慨:“没想到我这辈子倒是托了云夕丫头的福,才有机会一睹传说中的神仙墨。”   杜周氏现在待人接物上还是挺有水平的,吩咐银丹将盒子打开来,让大家一起围观欣赏一下神仙墨。   于是又是一片的交口称誉,特别是在苏老夫人表示这块神仙墨至少价值二十万两后,大家吹捧起来就越发真心实意了。   不少人心中都闪过一个念头:只怕这几年,只有柔嘉公主的嫁妆能够同杜云夕相媲美了。这样一想,大家心中挺复杂的。   柔嘉公主是端长公主最宠爱的女儿,本身也是公主之尊,嫁妆又是她刚出生没多久,端长公主就开始给她准备了,所以柔嘉公主就算到时候嫁妆再丰厚,也是可以理解的。可是云夕就不一样了。   在十年之前,她也不过是朝不保夕的一介农女,偏偏凭借着自己的能力,被册封为郡主,如今又给自己赚取了这样丰厚的嫁妆,一时之间,大家不由肃然起敬了起来。   戴夫人看了这些嫁妆,再对比一下她给女儿准备的,心中更是叹息:原本她以为给女儿准备了价值十万两的嫁妆,依旧够丰厚了,谁知道却只是云夕的零头。   不过戴夫人的心态很好,燕翎也是因为跟着云夕才能赚了那么多钱,她那些嫁妆也比寻常的公侯嫁女体面,燕翎不需要同别人对比。因此看到云夕嫁妆多,她也是真心实意为她高兴。   她忽然想起了云夕那些花,忍不住问道:“那些牡丹兰花,不一起陪嫁过去吗?”   大家这才发现,那些花都没摆出来。   杜周氏道:“因为不能超过一百二十八抬的缘故,所以只写在嫁妆单子上。等嫁过去后,再慢慢搬过去。”   杜周氏没说的是,等婚后两人要住在郡主府的,与其辛苦搬到国公府,再搬到郡主府,还不如等出嫁一个月后直接送到郡主府内呢。因为这事还在保密阶段,所以杜周氏便以担心逾制作为理由了。   其他人听了这话,嘴角不由抽了抽。人家是巴不得嫁妆多分几台,好让嫁妆看起来更多一点。杜家倒好,巴不得塞得满满的,省得超过了。这简直让人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羡慕嫉妒皆有之。   等欣赏过令人瞠目结舌的嫁妆后,便是给云夕添妆了。   苏老夫人直接送了云夕一套至少价值几千两的粉彩万花地茶杯,看得杜周氏暗暗决定,等苏家有女儿出嫁的时候,他们杜家的添妆礼也不能少。   杨玉蓉的母亲杨李氏则带来了她和娘家大嫂的添妆,两套精美的头面。杨李氏的嫂子所以会备了厚厚的添妆礼也是因为她女儿秀芳的脸因为千鹤膏而痊愈。   戴夫人送了一个前朝官窑天青釉笔架——这也是从她自己的嫁妆中拿出来的好东西,她甚至都没舍得给燕翎。   苏韩氏主要送的是书画,她的侄女苏婉嫁入三皇子府内后,不好出面给好友云夕添妆,只好委托了她。加上苏韩氏心中感激杜家,导致两人加起来的添妆礼都不比苏老夫人差了。   同杜家交好的人家也纷纷送了自家准备的礼物。杜周氏一一记在心中,将来这些可都得回礼的!   杜周氏看了这些礼物,又是欢喜又是头疼,这些加起来,至少能算作几台的嫁妆,这可怎么塞进去,可谓是甜蜜的烦恼。   众人点评欣赏了云夕的嫁妆,纷纷回到宴席上,中午的宴席也要开始了。云夕还同陆翊染打了声招呼,借了她的戏班子过来。   刚落座,唐嫂子语气不掩激动之情,“端长公主来了。”   连端长公主都来添妆,加上更早之前到来的苏老夫人,杜家都蓬荜生辉了起来。   端长公主一身明黄色公主府,雍容华贵,身后好几个丫鬟手捧着托盘。   端长公主笑盈盈说道:“我不请自来,可别嫌弃。”   杜周氏连忙站起身,“公主您能到来,是我们杜家的福气。”端长公主比陆翊染还难请,所以杜家先前虽然也给她下了帖子,却没指望这尊大佛会亲自过来。   端长公主笑了笑,看上去一副很好相处的样子,“我家翊染同你家云夕相处久了,脾气多少也变好了,行事也开始讲道理了。”   其他人听了这话,心中忍不住腹诽:最多也就是没有强抢民男而已。   端长公主才懒得管其他人想法,反正她是觉得女儿的确长进不少。以前不爽了,直接砸、上手揍,明明做好事,名声却越来越差。现在倒好,懂得站在道德制高点。   端长公主道:“我也给云夕侄女准备了一些添妆礼物。”她指了指几个太监捧着的礼物,说道:“那些是陛下知道后,特地从国库拿出的一些礼物。”   淡淡的话语,在众多宾客心中掀起了一阵阵波澜。   就连天子都来送添妆礼了,这明郡主可谓是圣宠优渥。   端长公主送的是紫檀画玻璃屏风、豇豆红釉太白尊和青汉玉笔筒一件,样样都是好东西。楚息元准备的就更丰厚了。   万福万寿镶嵌珠石翠花成对、榴开百子镶嵌珠石翠花成对、桃献三千镶嵌珠石翠花成对、青玉雕凤发钗成对……这些都装在紫檀木梳妆盒中,其精致华贵让人惊艳不已。除此之外,还有百子呈祥翡翠佩、白玉浮雕荷叶洗、双龙抱珠澄泥砚、春夏秋冬四季笔筒、青玉几式墨床、李廷圭墨一枚。最珍贵的却是一座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的送子观音。   杜周氏喜滋滋地代侄女收下这份礼物,将这些东西放入嫁妆抬中。   这其中最受震动的便是听闻外孙女亲事,特地从楠州赶来的于老夫人了。今日她可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排场,什么叫做威仪。她这次过来也将于念嘉和于念涵带在身边,两姐妹今日的所见所闻只怕要永远印刻在她们的记忆之中。   见到了这些从未见过的大人物,她们心中不由生起了淡淡的自卑。   于老夫人回过神来,看见两侄孙女的神情,提点了一句,“云夕的这一切都是她自己一个人赚来的。”她心中更是坚定了绝不会将自己和云夕的身份泄露出去。不然娘家和前夫家有人想借着长辈名头占云夕好处就不好了。   在见到这样的荣华富贵,谁能不动心呢?   于念嘉和于念涵神色一凛,重重点头,“姑姥姥,我们懂的。”她们两姐妹能被姑姥姥养在身边,甚至还因此和云夕有了交情,这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不能得陇望蜀。   ……   云夕对于这些却不知情,只是坐在自己的房间中,百无聊赖地翻书。   就连银丹激动地同她复述着各家送来的添妆礼,她也看不出太多的喜悦。原本作为新嫁娘的喜悦,都要被接下来繁复的仪式给弄晕了。   她现在手头所看的便是张嬷嬷和李嬷嬷亲自书写的一些大婚的流程。李嬷嬷勒令她这两天得看完。   一项项的规矩,看得云夕头晕脑胀的。   银丹激动地说完后,才疑惑道:“姑娘,你怎么都不激动一下?”   云夕唇角勾了勾,“意料之中,有什么好激动的。”   她那改造武器的功劳,虽然不能公开,可是楚息元肯定会从别的地方给她补偿,特地让人送珍贵的添妆礼,也是挺正常的。云夕甚至还从云深那边探得口风,说后天大婚,楚息元甚至要亲自当主婚人呢。   天地君父师,君在父前,到时候他们反而是先拜楚息元,其次才是云穆,想到这点,云夕的心情这才好转了不少。   翻完书后,她肚子也有些饿了,对银丹道:“去厨房给我端些吃的吧。”   银丹笑了笑,“刚刚云瑶和朵朵姑娘已经亲自去厨房了。”   云夕道:“总算没白疼两个小丫头。”   话音刚落,云瑶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当然得在姐姐出嫁前好好奉承一番。到时候姐姐随便手缝里漏一点东西,就够我和朵朵吃吃喝喝一辈子了。”   虽然她和姐姐朝夕相处,但是今天也被姐姐的嫁妆给狠狠震惊了一回。等日后她出嫁时,嫁妆能筹备到姐姐的五分之一,她就心满意足了。   云夕忍不住笑骂道:“你亲事都还没定下呢,就迫不及待想出门了?”   云瑶连忙摇头,“那我还是多留几年好了。”出嫁后的日子哪里有闺阁期间自由自在。   云瑶给云夕端来的是银丝面,面细如丝,色白似银,耻辱嘴里柔软滑顺,是云夕十分喜爱的一道面食。银丝面的汤头是用黄鳝骨、鸡等熬煮出来的,香气扑鼻。   银丝面也是云夕特地拿出来的一道面食,推出后便受到了上上下下的喜欢。   云瑶手中托着热腾腾的银丝面,朵朵手中的托盘则是摆放着各种的添料。瘦肉、腌小鱼、猪肝、蛋、鱼丸、海带、黄瓜……一共有十多样的作料,让云夕自己选择。   不得不承认,这两个丫头十分了解云夕的性子,知道这时候的她对那些大鱼大肉没兴趣,特地吩咐厨房准备了这些。   云夕美美地吃了一顿后,感觉疲惫一扫而空。   两人也留在云夕屋内,陪她说话,打发时间。   等到初五的时候,云夕一些好姐妹们也纷纷前来拜访,顺便送上荷包、手绢、钗子等东西作为自己的添妆礼。她们的家里虽然都添妆过一回了,可家里是家里,她们是她们,她们送出去的则又是她们自己的一番心意。   有这些人陪伴着,云夕觉得时间也不那么难熬了。   因为大家都住在京城里,所以就算要出嫁了,云夕也没有所谓的不舍,于她而言,也不过是换了住的宅子罢了。等住入郡主府后,她到时候爱回来就回来,云深肯定不会有意见。   等到了晚上,云夕卸掉了身上的妆容和服饰,准备早早休息。明天一大早她得起来上妆,换上厚重精美的凤冠霞帔,不好好休息是不行的。   杜周氏却敲响了她的房门,手中还抱着一叠的画册。   云夕眼神一扫,顿时明白这是什么——传说中的春宫图。   她觉得自己其实并不需要这东西,前世A片她都没少看过。宿舍活动中,她们几个姑娘也曾凑在一起,拉上窗帘,带上耳机,偷偷摸摸地看着网上下载的片子,嬉笑着讨论主角的身材。   因此她十分气定神闲地看着杜周氏进来,杜周氏看上去反而比她还要来的紧张。   她手一松,怀里抱着的几本春宫图直接掉到了地上。   云夕忍俊不禁,弯腰将几本春宫图捡了起来。   杜周氏咳嗽了一声,说道:“这些是关于夫妻敦伦的册子,你今天好好看。”   她憋了半天,也只憋出一句话,“这种事,每个女人都会经历过的,不要太害怕。在床上的时候,放松点。男人都不喜欢对着一条死鱼。”说到后面,杜周氏的血色直接涌上了脸,在这方面,她未必能比云夕更开放。   她话语虽糙,内容却挺有道理的。   云夕心有戚戚然,在前世因为夫妻性事不和谐而离婚的也有不少。   杜周氏也是真心将她当女儿看待,才会连这些都交代了。   她说到后面,又觉得有些不对,补充道:“不过太放松也不可以,万一让男人觉得你不够矜持,就不好了。”   她咳嗽了一声,面红如血,“总之,这尺度,你得自己把握好。除了第一次难受点,后面会好很多。实在不行,就喝点酒好了。”   杜周氏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通的话,最后让她好好看春宫图,这才小心翼翼地退出房间,将房门重新带上。   云夕将春宫图直接打开摊在被窝上,一页页翻看了起来。她神色古怪:虽然每一个姿势都画了,只是她怎么看这些人体比例,都感到别扭。比例不太对啊!   倘若杜周氏知道云夕看春宫图关注点都在身材上,只怕要吐出一口的鲜血。   等翻看得差不多了,云夕才将这些春宫图放入箱子的最下面,然后吹灭了桌上的灯火,休息。   第二天天刚微微亮,云夕就从床上起来,给她绞脸的却是戴夫人。用的是一种细细的白线,弄得脸有些疼,却也在能够忍受的范围内。   绞脸后便是上妆,换上大红天蚕丝缝制而成的凤冠霞帔,云夕在戴夫人的眸中看到了她的身影,美艳不可方物。   每个女子出嫁时便是她们一生中最美的样子,云夕差点要认不出镜子中那个艳若桃李清丽娇艳的女子。随着她的起身,嫁衣上的凤凰若隐若现。   绣娘林菀的手艺极好,她嫁衣上所绣着的凤凰,在拿到手的时候看似寻常,可是等穿在身上,随着云夕的走动,却仿佛随之飞舞起来,可谓栩栩如生。   乌黑如瀑的发丝挽起,带上繁复华贵的凤冠,凤冠是云深特地让人定做的,上面的红色宝石晶莹剔透,每一个首饰都是细细雕琢过的,精致到了极点,在淡淡的阳光下,闪耀着灼人的光华。   妆成后,云夕静静地坐在那边,盛装过的新嫁娘美得让整个房间都为之失色,清丽中带着少见的妩媚,一双眸子依旧是一贯的清亮明媚,灵气逼人。   大家不由都安静了下来,好一会儿苏韩氏才说道:“这么美的新娘,可真便宜了云世子。”   倘若她有儿子的话,说什么都想将云夕给抢回去当儿媳妇。   她的声音让大家回过神来,大家你一眼我一语地称赞着新娘子,气氛一下子活络了起来。   杜睿更是拍着手道:“姐姐!漂亮!”   大家直接就笑了,杨玉蓉的母亲杨李氏更是抱起杜睿,笑道:“你小小年纪就知道什么叫漂亮了啊。”   杜磊不甘寂寞,说道:“长大后我也要娶姐姐。”   在房间内的云瑶噗嗤一笑,捏了捏弟弟的脸颊,说道:“等你长大后,姐姐早嫁出去了,你娶不了的。”   杜磊闻言,嘴巴扁了扁,“我要娶姐姐!”   大家都被他的可爱模样给逗笑了,一个个纷纷表示;“到时候让你娘给你娶一百个漂亮的姐姐做媳妇。”   对于年纪尚小的杜磊而言,他还真分不清这其中的差别,很快又拍手笑了。   等到吉时,大家连忙将红盖头盖在云夕的头上,杜周氏往杜周氏手中塞了一个苹果。云瑶更机灵一些,还偷偷塞给她几个荷包,荷包里都是一些点心。这样云夕肚子饿的时候,还能吃点心垫垫肚子。   云夕十分庆幸自己选的是三月份,穿着这嫁衣,既不会太热,也不会太冷,刚刚好。   一般来说,新娘子上花轿应该是由堂兄弟或是父亲背着上去,若是都没有的话,则让舅家来。偏偏云夕没有表兄弟和舅舅,两个堂弟都才三岁,过门槛都要人抱,更别想了。   最后还是杜一福这个大伯背她上轿。   在踏上花轿的时候,云夕忽然生出了淡淡的不舍,从今天起,人们称呼她不再是明郡主、杜姑娘,而是云夫人了。   抬轿的是万事屋的人,万事屋每个人都身负武功,所以花轿抬得十分稳当,一点晃动都没有。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成为了送别她出嫁的背景音乐。至于云夕那些嫁妆,则比她更早就抬到了云府,放置在云深所住的梅苑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花轿停了下来,到云府了。   霜降搀扶着云夕跨过了火盆。她平时得用的丫鬟和两个嬷嬷都会随她一起入云府。她眼角的余光瞥见身旁云深的身影,嘴角不由勾起了浅浅的弧度。等今天过后,他便是她名正言顺的丈夫。   ……   装饰得喜气洋洋的正堂中,云穆坐在首位上,看着一身红衣越发显得丰神俊朗的儿子,神色复杂。   云深在他面前总是冰冷疏离,终日笼罩着一层冬天的冰雪,今日的他却犹如冰雪融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任谁都能够看出他的好心情。   云穆不觉恍神……在二十多年前,他迎娶芷芸的喜悦应该不会比现在的云深少,那段时日于他而言,便是神仙一般的美好日子。只是太过美好,容易破碎。   云穆身旁的位置,按道理来说,在孟芷芸去世后,应该是留给云穆的继室云曹氏坐的,只是云穆担心她在云深的婚礼上搞破坏,以她身体不好为由,没有放她出来。   来参加婚礼的人基本都清楚这事,也不会有人不长眼到询问云曹氏怎么不出来。   就在这时,云夕远远听到了锣鼓的声响,然后是内侍有些尖细的声音,“圣上驾到。”   听到这声音,周围的宾客都骚动了起来,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门外。   一身明黄龙袍的楚息元气宇轩扬地走了进来,尽管他没有刻意释放,但是那股久居上位的气势,依旧压得大家战战兢兢。   大家正要行礼,楚息元挥挥手,说道:“不必多礼。云深就如同我晚辈一般,今日是他大喜之日,我这才过来观礼一下。”   他语气是满满的慈爱,让在场的人纷纷羡慕不已,原本以为云深大婚,楚息元能够亲自写贺词就够体面了,谁知道他却不顾自己的帝皇之尊,亲自前来云家。只怕这些年来,能够有这样待遇的也就云深一人。   大家转念一想,云深小时候可是在楚息元身边长大,他大婚,楚息元没表示才不正常。   他虽然说自己只是观礼,可是云穆哪里坐得住,连忙让出自己的首位。   于是拜高堂的时候,云深和云夕就等于是拜楚息元。   等礼成后,云夕便被送到了喜房里,让她尤其满意的是,喜房中没有云舒,估计云舒和云翼两人都被云穆给拘着吧,从这点来看,云穆也算是做了一次的好事。   大红的喜床上洒满了红枣、花生、桂圆和莲子,代表着贵生贵子。等到晚上,云夕就要和云深在这床上度过他们的新婚之夜。说也奇怪,明明翻看春宫图的时候,云夕还能兴致勃勃地评点,偏偏只是想到到时候发生的事情,她不自觉感觉到热度涌上了脸颊。云夕有些庆幸现在红盖头盖着,旁人也看不到她绯红的脸颊。   霜降和银丹陪在她身边,低声问道:“姑娘,要吃点东西吗?”她们两人身上也携带了一些不容易掉屑的小糕点。   云夕虽然在换衣服之前,吃了碗燕窝粥填肚子,可是经过了这一场的折腾,还真有些饿了,她点点头。   霜降拿出几个荷包,荷包中装着枣泥山药糕,云夕吃了一个下去后,就不吃了。没有茶水,单单吃点心,还真有些干。   桌上倒是有热茶,可惜这里是云府,有不少对她和云深身怀恶意的人,云夕还真不放心喝茶水。   这时候丫鬟一方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的热气腾腾的面,“夫人,要吃点东西吗?这面是我亲自煮的,没有经过别人的手。”   在云夕嫁过来之前,云深就已经让一方同她见过几次面,一方更是时常给她传递消息过来。这丫鬟也是属于云深的人手,也就是可信任的人。   她点点头,吃了几口面,又喝了些汤后,感觉好受了些。   她事先早就调查过云家的事情,所以一方也不需要同她普及这些,而是微笑着同她说起了前院发生的事情,比如云深的一些下属,趁着大喜之日,打算公报私仇,给云深灌酒,结果一个个喝不过云深,醉倒了一桌。   云夕唇角扬起了愉快的弧度,听着这丫鬟说话,也不觉得时间难熬了。   忽的外头传来了一阵的喧闹声,一方眉头微微皱起,说道:“我出去看看。”   一会儿后,她回来了,声音蕴含着淡淡的怒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刚厨房那边突然来了不少的蜜蜂,蜇了好些人,幸好没有什么大伤。”   云夕扬了扬眉,她这是刚入门,就有人给下马威吗?这蜜蜂只怕是有心人故意放进来的。   一方道:“夫人莫担心,这些小人无法动摇世子爷的地位,也就只能使用这种下作手段恶心人,左不过是那些人罢了。”   云夕点点头,反正过些天,他们就要搬到她那郡主府中,她实在不喜欢这乌烟瘴气的云府。   过了一会儿,同样是云深手下的丫鬟二文进来了,二文和一方的共同特点是两人都生得面目平凡,放人群里就会找不到的那种。   二文压低声音道:“往厨房中放蜜蜂的人找到了,是三少爷的小厮。”   原本云府的二少爷年纪小小便夭折了,排名却留了下来。这三少爷便是云曹氏的嫡子云翼。   二文道;“当时几只蜜蜂飞到前院去,差点蜇到陛下,陛下龙颜大怒,下怒将这小厮和三少爷一起杖打二十大板。”   云夕摇摇头,果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倘若今日不是云深的大喜之日,不宜见血,只怕这小厮的性命堪忧。   二文正要继续说什么,房门却开了,这回进来的是喜娘和云深。   该喝交杯酒了。   ☆、第四十五章 下药,终得报应   喜娘笑着说道:“现在请新郎用如意秤砣揭开新娘子的红盖头。”   云深用如意秤砣掀起云夕的红盖头,突然的光亮让习惯了昏暗环境的云夕有些不适,眼睛不由地眨了眨。她抬起头,视线与云深相对。   大红的礼服穿在云深身上,可谓是优雅俊美,高贵清华。眼中温柔的笑意让他整个人多了几分的人气,漆黑的眸子中泛着一点的幽蓝,让人忍不住沉浸在其中。   “咳……”喜婆忍不住咳嗽了几声,以免这对新人就要这样对视到天荒地老。   她心中则暗暗偷笑:再高冷的人,遇到心上人那也会成为愣头青。不过这明郡主这般美貌,又温柔善良,也莫怪云世子会对她一往情深。就是云曹氏的孩子天生下流胚子,这种大喜的日子,偏偏想要搅和了。   这喜娘去年冬天,娘家侄女冷了,没钱看病。正巧云夕那时候发了不少的药材,还请了大夫免费给穷人看病开方子,就连药材也赠送了。所以她娘家侄女倒是平安度过了这一劫。当时喜娘在外地,回来得知这事后,不由地念了好几声佛。也因为这个缘故,喜娘对于云夕观感那叫一个好。在她眼中,为老百姓做了不少好事的明郡主无疑就是那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等揭开了红盖头,外头两个丫鬟手捧着子孙饽饽和长寿面过来了。   这子孙饽饽和长寿面都是生的,子孙饽饽是云夕家做好以后,再送到云府这边。长寿面则是男方这边准备的,意思为子孙万代,长生不老,寄托着人们的希望。   喜娘拿起筷子,夹起一个子孙饽饽,往云夕嘴里喂,她笑眯眯说道:“世子爷和郡主可谓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定能够白头偕老,子孙满堂,福禄双全。”   不要钱的好话不断地冒出来。   然后又问云夕,“生不生?”   这时候新嫁娘应该是要含羞带怯说生才是。   云夕咬了一下子孙饽饽,刚咬了,就感觉到味道不对。这生面粉中,夹杂着似有若无的药味。虽然味道很淡,可是依旧瞒不过她灵敏的五感。   云夕立刻吐了出来。   喜娘正要夹另一个子孙饽饽给云深,见到云夕这举止,不由呆了,急忙道:“这可吐不得。”   云夕沉下脸,说道:“别吃,这子孙饽饽不是我家的,里面被下药了。”所用的面粉同她家的就不一样。云夕家拿来做子孙饽饽的面粉可是被她用异能浇灌过的,就算是生面粉,也吃得出一点的差别。   霜降手疾眼快地将水送给云夕,云夕赶紧漱口。幸好她刚咬下去的时候,就察觉到不对劲,根本不曾吃入肚子中,漱口一下也就没事了。   云深立即拿筷子,将碗里的子孙饽饽剥开来,拿出银针,直接扎了起来,银针立即浮现出淡淡的黑色。   喜娘的脸色不由一白,被这样的变故给弄呆了,她结结巴巴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云深继续检查长寿面,果然也同样如此情况。霜降早就将门给关上,将外界的喧闹声杜绝在外面。   云深寒着一张脸,冷笑道:“还真是大手笔,这两种食物里,都被添加了无子散。”   无子散,顾名思义,服用后就没法生下孩子,属于十分强劲的一种绝育药,更重要的是,这无子散对人的身体伤害非常大,非常难调养。无子散不仅药效强劲,而且无色无味,难以察觉到。   云夕不由一阵后怕,倘若她真吃了下去,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云深握住她的手,温暖的力量从他手心传递过来。他明明此时愤怒到了极点,却还是记着先安抚云夕。   云夕深呼吸一口气,理智重新回到她的脑海中,她淡淡道:“只怕刚刚那那蜜蜂,不仅是为了捣乱婚礼,真正目的是制造出混乱,趁机调换了这子孙饽饽和长寿面。”   对她和云深抱着如此恶意,不用猜也知道幕后黑手便是云曹氏那一脉。   倘若云深无子,那么就算云穆再厌恶云翼,最后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将爵位给云翼。   云深语气冰冷,“云曹氏近日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只有不到半年的寿命。”这其中也有云深的手笔在里面。云深回到京城以后,也花了大力气,调查当年的事情。他娘那时候早早去了,一方面是因为伤重,另一方面也有曹家的手笔在里面。   云深自从回来后,便对被软禁在小佛堂里的云曹氏下了慢性的毒药,使得她的身体一天一天羸弱下来。   云夕沉默了,这么看幕后黑手是云曹氏跑不了,不过她的一双儿女肯定也帮忙了。她大概是觉得自己活不久了,所以干脆来一场死前最后的疯狂吧。   旁边的喜娘听到这样的后宅阴私,在震惊于云曹氏这位国公夫人的恶毒,心中也惶恐不已。知道这样的隐秘,自己还能落得了好吗?   云夕扫过这刘姓的喜娘,自然看出了她的不安,她冲着她微微一笑,说道:“因为我们的缘故,倒是让刘娘子受到一场惊吓。银丹,将红包给刘娘子。”   这喜娘毕竟也倒霉,云夕当然不可能将怒气发泄在她身上。   银丹从袖子中拿出一个荷包,荷包中装着两张十两银子的银票。   刘娘子接过荷包,捏了捏后,不用松了口气,旋即跟着义愤填膺起来,“真是恶毒的人,连这种法子都使出来。”若是平时,她肯定不敢骂堂堂国公夫人的,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云曹氏这是要走上绝路了。   云深压下心中的火气,吩咐一方,“去将我爹他们请过来,也该让他亲眼看看那女人所做的好事。”   好好的婚礼,差点变成一场悲剧,云深就像是一座火山,随时都可能爆发。   很快的,急匆匆的脚步由远及近传来,云夕抬起头,有些惊讶地发现,不仅云穆来了,楚息元也一起来了。原本云夕以为楚息元观礼后就会回皇宫,没想到他还留下来喝了喜酒。   云穆走了进来,脸色阴沉地看着那子孙饽饽和长寿面。   楚息元外出身边都随时携带太医的,那太医上前检查了一下这两种食物,严肃着表情道:“两样里面都添加了五子散。”   云夕指了指桌上那交杯酒,说道:“太医顺便帮忙看看酒里是否也有下药。”   太医检查了一遍,说道:“酒里的分量最少,子孙饽饽中的分量最多。”   楚息元身上散发着和云深如出一辙的寒意,下令道:“立即调查这件事,就从云曹氏身上查起。”楚息元显然和云夕等人一个想法,第一反应就是怀疑到云曹氏身上。   下完命令后,他看着云穆,眼中带着淡淡的厌恶,“当时她去世后,我原本想给你指其他的亲事,你却非要娶那云曹氏,果真是好眼光。”   云夕低头不语,她觉得楚息元在这方面和云穆其实是半斤八两,云曹氏的姐姐还是他的皇后呢。转念一想,又觉得楚息元更倒霉一点,当时他和曹皇后是先帝指婚的,云穆则不同,他是自己上赶着娶了云曹氏回来的。   云夕看着默默散发着冷气的三人组,自觉地坐在床上,安安静静地当她的新娘子。有楚息元亲自出马调查,想来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查出结果。   云夕唯一惊讶的是,云曹氏的爪子都已经被剁得差不多了,居然还能够在今天掀起这么一个风浪,背后说没人帮助她才怪。   比起抓到云曹氏的把柄,云夕更希望能够将那个心怀不轨的人一起揪出来。她隐隐觉得,她先前嫁衣被毁的事情,同这人也有些关系。   在谁也不说话的时候,这喜房就这样陷入了一片难熬的沉寂之中。   大概半个时辰,几个宫里的护卫压着一个年约四十的妇人过来,妇人一看到这样大的阵仗,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   内侍官李仁道:“陛下,我审问过厨房的人了,将子孙饽饽和长寿面调换了的便是这陈婆子。她的儿子先前欠了大笔的赌债,前天却突然有钱还了。”   楚息元冷笑道:“胆敢给当朝国公世子下绝育药,其罪当诛,将她的家人一起抓起来,也好让他们一家在地下团圆。”   陈婆子闻言,吓得鼻涕眼泪都流了出来,“冤枉啊,陛下,我真的不知道那里面是绝育药,谷嬷嬷说里面只是一些助兴催情的药罢了。”   云深语气冰冷,“云曹氏同我的恩怨阖府皆知,她既然要给我下药,怎么可能只是区区催情药,你明知她不怀好意,为了自己的利益,装作不知罢了。”   对于陈婆子,云深可生不出同情。   云夕挑了挑眉,看来这谷嬷嬷应该就是云曹氏身边的人。   云穆的眼中满是沉痛,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充满了挫败和伤感,“将夫人和谷嬷嬷一起带过来。”   说实话,有楚息元在场,云夕对于这次直接拉下云曹氏,还是很有信心的。想到说不定可以一次解决云曹氏这个定时炸弹,云夕心情就好了不少。   只是面上她依旧得作出沉痛不可置信的样子。   没一会儿时间,谷嬷嬷和云曹氏过来了。谷嬷嬷的表情很是镇定,似乎对于即将发生的事情早有心理准备。   云夕的目光落在云曹氏身上,若不是对方身上穿着明显与下人区别开来的锦衣绸缎,云夕几乎认不出这位是国公夫人。云曹氏今年明明才三十多岁,可是看上去却同六十岁的老妇人没有差别,苍老憔悴,眼神浑浊,偶尔闪过恶毒凶狠的光芒。只是从端正的五官依稀可以辨认出年轻时的美貌。   云曹氏的声音沙哑,“不知道陛下将我和嬷嬷唤来,有何要事?”   语气一点恭敬的意思都没有。   云夕知道她这是知道自己时日不多,所以破罐子破摔,甚至懒的做表面功夫。   谷嬷嬷直接跪了下来,说道:“给云世子和世子夫人下药的是老奴,自从世子进京后,原本温柔贤淑的夫人被害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夫人对老奴恩重如山,老奴恨极了世子对夫人的薄情不孝,这才铤而走险,给世子和世子夫人下药,一切都是老奴做的,同夫人无关。”   说罢,她突然站起来,身子冲向了柱子,显然打算触柱自杀。   或许谷嬷嬷觉得,只要她一个人将所有的罪名承担下来,她从小看着长大的云曹氏便可以逃过这一劫。   在她的头快要碰到柱子的时候,云深一脚将谷嬷嬷给踹到外头,声音犹如冬日寒雪,“要死也别死在我娘的地盘上,脏。”   护卫则手疾眼快地将已经认罪的谷嬷嬷制住,拿绳索将她捆绑起来,并且往她嘴里塞了一块布,还卸掉了她的下巴,让她连咬舌自尽都没办法。   楚息元神情越发冷漠,嘴角勾起冰冷的笑意,“好!好一个忠心耿耿的仆人!那我就成全你,来人,将谷嬷嬷一家老小,全都捆了,三天后让他们全家一起上路。”   既然有胆子对云深下手,那么希望这谷嬷嬷胆大到能够承担他的怒火。   谷嬷嬷原本以为最多也就是自己一个人死,没想到一家老少全都被她一个人连累,她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忍不住挣扎了起来,似乎想要求饶。   其他几个护卫将谷嬷嬷哭哭啼啼喊冤的家人全都带了过来。谷嬷嬷膝下有一子一女,儿子娶的是云府的婢女,女儿嫁的也是云府庄子上的管事,这下可好,一个都没漏掉。   谷嬷嬷的儿女根本就没想到会有这场性命之灾,一个个用仇恨的眼神看着牵连了他们一大家子的谷嬷嬷。谷嬷嬷的儿媳妇李氏更是抱着自己两个年幼的孩子痛苦流泪。   楚息元被吵得头疼,怒道:“还不将这群人带下去。”   这时候李氏冲了出来,跪下磕头,头在青石板上直接磕出了血,她声音带着哭腔,“冤枉啊陛下,我们根本不知道娘竟是犯下了这样的过错。求陛下饶了我们。”   云曹氏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只是最后她还是闭上了嘴没说话。   谷嬷嬷看着不曾求情的云曹氏,眼中闪过一丝的失望和不解。   楚息元冷冷道:“堵上他们的嘴。”   李氏忽的爆发出尖叫,“陛下,我有证据的!主要犯人不是我婆婆,是夫人啊!是夫人指使婆婆这么做的,我给她们送饭的时候亲耳听到了!”   “还有少爷,少爷和小姐也是知道这件事的!所以今日少爷才会冒着触怒陛下的危险,让人抓了一堆蜜蜂,往厨房放,造成了骚乱。都是他们的错,和我们无关啊!”   原本李氏听到她们的算盘后,想着倘若云世子绝子,云翼少爷继承爵位,那么他们一家也可以跟着发达,这才不曾透露出去。谁知道现在不仅没沾到半点的光,反而要连累得自己年幼的孩子也跟着上路。   母为子则强,李氏哪里管得了那么多,直接将一切都捅了出来。   云穆身子晃了晃,嘴唇微微颤抖——原本他以为算计云深的也就是云曹氏,不曾想到还有他那一双儿女。   云深冷眼看着他备受打击的模样,心中只觉得一片讽刺。只有当血淋淋的真相在他面前摊开,他才会抛弃那些不切实际的天真念头吗?   云曹氏脸色大变,“你在胡说些什么?这些都是谷嬷嬷一个人的主意。你一个小小的贱婢,竟敢诬陷主子,还不快将她乱棍打死!”她吼到后面,声音尖锐了起来,像是指甲划过玻璃一样,让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李氏不断地磕头,“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若有不实之处,便让我全家死无葬身之地。”   这时代的人们对于誓言十分重视,不会随便发这种赌上全家人的毒誓,不然真的惹来报应就不好了。李氏这誓言一发,在场的人基本都信了她的话。   李氏继续道:“不信陛下可以令人去衙门查看,三天前,夫人便销了我们一家的卖身契,还我们自由身,我们的屋内还有夫人赏赐的一千两财物。”   云曹氏气急败坏道:“还不快杀了这个信口雌黄的贱婢!”   楚息元扫过她气的扭曲了的脸,那带着杀气的眼神让云曹氏身子不由一抖。   内侍冷冷道:“大胆,陛下面前也敢放肆,可见云夫人根本不将陛下放在眼中。”   两个宫里的姑姑直接上前,一左一右对着云曹氏的脸开打,那毫不留情的力道直接让云曹氏的脸当场就肿得和馒头一样。   云曹氏被打得眼前直冒星星,身子晃了晃,直接就栽倒在地上。   “继续说。”楚息元示意李氏继续爆料。   李氏咬了咬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索性将她知道的事情,一口气说了出来,“那无子散是大小姐带着自己的丫鬟亲自去仁心堂所配的,陛下只要派人过去调查一下,便知道奴婢所言不虚。三少爷让人弄了一堆蜜蜂,他原本还收买城里的地痞流氓,打算等夜深后,偷开后门,让贼人进屋,将世子夫人那些令人眼红的嫁妆偷走。”   李氏为了让自己一家老小活命,也算是豁出去了。   云夕听着李氏这一番话,将这群贱人恨得牙痒痒的。这种恶毒的心肠,老天怎么现在才收了他们?真是太不公平了。   云曹氏睚眦欲裂,恨不得将不断爆料的李氏给杀了,只可惜她整个人被宫里的嬷嬷压着,动弹不得。   “你这个不得好死的贱婢!”她刚骂了一句,嬷嬷又甩了她一巴掌。   云曹氏感到嘴里都是一股的血腥味,吐出一口血水,血水中混合着几颗牙齿。那嬷嬷的力道了得,竟是将她牙齿给打落了好几颗。   楚息元怒极反笑,“好!真是好得很!”   他转头看面如土色的云穆,说道:“你眼光还真好,选了这么一个妻子,养了这么一双猪狗不如的儿女。幸亏当年云深没被养在你身边。”   原本正咬牙切齿的云夕听到楚息元这话,差点喷笑出声。皇帝这也太损了吧,简直就是在说云穆不仅眼光差,而且还不会养孩子。   云穆脸上最后一丝的血色也褪去了,被打击得精神气都没有了。   “将云舒和云翼带来,两个人去仁心堂,看看李氏所说的是否都是真的。”   云曹氏听到云舒和云翼的名字,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恐慌的神色,“陛下,这些都是我一个人所为,同云舒云翼一点关系都没有。是我恨极云深将我害到这地步,这才起了报复的心思。云舒和云翼年纪还小,他们哪里做得出这种事。”   “全都是我一个人的罪!”   先前还死不认错的云曹氏为了自己的儿女,主动认罪,生怕连累到两个孩子。她所做的一切,便是为了这一双儿女,她没有了爱情,唯一拥有的也就是他们。   楚息元神色漠然,“他们有没有罪,可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一刻钟后,神情明显惴惴不安的云舒和云翼被带了过来。云翼被带来之前就已经打了二十大板,他身上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整个背后都浸满了鲜血,脸色苍白。   云曹氏见了儿子的样子,眼眶瞬间就红了。   云舒一看到生母的惨状,忍不住扑了上去,“娘,你怎么了?是谁打你的!”   “我要杀了他!”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恶狠狠地看着云深和云夕,显然认定是他们两人做的。   云穆怒斥道:“云舒,你在胡说些什么!还不快堵住她的嘴!”   楚息元冷笑,“真不愧是国公府的大小姐,连我这个皇帝,也是说杀就杀。”   云舒抖了抖身子,她敢在云穆面前任性耍脾气,可是在楚息元面前却不敢,她颤抖道:“臣女不敢。陛下定是受了贱人蒙蔽才会——”   她话还没说完,云穆已经忍无可忍地怒喝道:“够了,堵住她的嘴,以免她什么人都敢乱编排。”   其他人直接上前,将这三人一起堵住嘴,周围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楚息元出皇宫,身边不仅带着护卫,还有十来个的暗卫。他只留了四个暗卫在身边,其他暗卫和护卫都派遣出去,调查这次的事件。   云夕觉得她这场婚礼发展到现在这情节,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这些侍卫的行动力十足,加上云穆也将手下派了出去,半个时辰后,人证物证俱全。   云舒的房间内甚至还被搜出了尚未用完的无子散,再加上仁心堂掌柜的证词,可以证实买药的人就是她和她的丫鬟。   这时候楚息元已经顾虑不了所谓的大喜之日不能见血,直接下令将丫鬟杖打至死,而且还压着云舒在旁边看,不许她闭着眼睛。   云舒不得不眼睁睁看着丫鬟被打死,鼻间萦绕着浓厚的血腥味,她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折磨,直接晕了过去。   楚息元直接让人用水泼醒她,让她继续看下去。   云舒看到后面,眼中的光芒消去,身子颤抖个不停。   云曹氏看着一双儿女的惨状,心痛到了极点,偏偏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女儿受苦。她痛恨的眼神不由望向了云穆——这个自己从前深爱的男人。   为什么他不给云翼和云舒求情呢?他就如此狠心,心中只有云深吗?为什么孟芷芸都死了那么多年,却依旧阴魂不散?   她心中被巨大的恨意充满,恨着所有人,唯独没想过,自己和女儿儿子会落得这样的下场,都是咎由自取。   云夕冷眼看着她痛苦的表情,只觉得可笑。   事到如今,云曹氏、云舒和云翼的罪名已经是铁板钉钉上的事情了。   楚息元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进行了最后的宣判,“云曹氏作恶多端,残害嫡子,不堪为国公夫人,今剥夺云曹氏的诰命,贬为通房,将她送到观音寺,让佛音来洗涤她身上的罪恶。”   因为云深并没有中招的缘故,楚息元还真不能直接下旨杀了云曹氏。只能剥夺了她所有的身份,并且软禁起来。观音寺那边云曹氏根本就没有半点的人手,等她落入那边,可谓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若不是知晓云曹氏活不久,楚息元定会直接给她下慢性毒药,让她在接下来的日子中缠绵病榻。   云曹氏这一辈子,所执着的便是身份低微和爱情。没了爱情的她,连最后国公夫人的地位都保不住,甚至沦为了她以往最鄙视的通房,这样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云曹氏直接傻了,呆呆地跪在地上。   楚息元的处置可不仅仅只是如此,他不含温度的视线落在云翼和云舒身上,“云舒云翼,谋害兄长与嫂子,多行不义,不知悔改,今贬为庶民,同云府再无关联。”   原本被水泼醒了的云舒得知自己再也不是国公嫡长女,再也受不住打击,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这次无论宫里嬷嬷拿多冰冷的水往她身上泼,她似乎因为打击太大了,一直都没有起来。   云翼同样如此。他听到自己再也不是国公爷嫡子,终于意识到这回是动真格了,不像以前一样,只要他哭一下忏悔一下就可以一笔带过。他忍着背后和屁股传来的疼痛,哭喊道:“陛下,我是无辜的,是我娘让我这么做的,我根本不知道啊!”   反正他娘已经快死了,干脆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她身上。只要他还是国公府嫡子,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将来还有翻盘的机会。   云夕看着这相当讽刺的一幕,不由摇头。这云翼的自私狠毒,还真的是和云曹氏一脉相承。   只不过云曹氏再狠毒,她对于自己的一双儿女还是很好的。比起她,云翼更让人不齿,小小年纪就这么冷血,一看苗头不对,就推到自己的亲娘身上。   云曹氏不可置信地看着云翼,她也没想到心心念念的儿子居然要抛弃她这个母亲。   云穆用陌生的眼神看着小儿子,声音沙哑,“她好歹是你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云曹氏本来就没法活多久,她之所以放手一搏,还不是为了给儿女铺出一条金光大道。   云翼振振有词,“就算是我亲娘,也不能逼我认罪啊!”   楚息元厌恶地看着他,“像你这种不孝不悌之人,实在不堪为人子。”   在场的人,无论身份贵贱,都忍不住鄙夷地看着云翼。   云曹氏忍着心痛依旧为儿女求情,“云翼说得对,一切都是我这个当娘的鬼迷心窍,同他们无关。要罚就罚我一个人好了!”   她用哀切的眼神看着云穆,“老爷,他们可是你的孩子!你真的忍心将他们逐出府吗?”   云穆闭上眼,再次睁开眼后,眼神中多了一抹的坚定,“倘若他们不是我孩子,他们一次又一次犯下这样的过错,我早就一剑了结他们性命。”   云曹氏呆了呆,浑浊的眼中缓缓流下了眼泪。直到这一刻,她终于意识到覆水难收,他的丈夫这回是铁了心舍弃她,舍弃她和孩子。   “哈哈哈哈!”她忽然笑了起来,笑声苍凉,充满了怨恨,“是啊,她孟芷芸的儿子是宝,我曹想容的孩子便是草!”   “明明先遇到你的人是我!”   “可是你见了她后,却鬼迷心窍一样,非要娶她,忘记了先前对我的许诺。我们青梅竹马的情谊,却比不过她轻轻的一笑。”   “我那时候等啊等,却只等来了你同她成亲的消息。好不容易她死了,我终于能嫁给你了。可是这些年来,你的眼里却只有她,没有我!”   “她都死了那么多年了,却一直阴魂不散。”   云曹氏像是要一口气将这些年的恨意发泄出来一样,“你以为孟芷芸为什么会那么早去世?那是因为她早就发现了你薄情寡义的一面,知道你做的那些事情,她宁愿死也不愿同你继续在一起!”   云穆的脸色变得惨白起来,死死地盯着云曹氏,眼中有沉痛也有慌乱。   “这时候我倒希望她还活着。倘若她还在,现在早就年老色衰,哪里还能将你们这些只看皮相的男子迷得神魂颠倒。”   “闭嘴!”   云穆恶狠狠地看着她。   看到他痛苦的样子,云曹氏眼泪流得更快,胸口却有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她早该这么做了!凭什么只有她一个人痛苦!她为了面前这男子,营营算计,手中沾满了鲜血,所换来的却是这般下场。她不服!她偏不要让他们如意!   通房……她堂堂的曹家二小姐,最后却被贬为通房。   她恶毒的眼神扫过云深和云夕,然后停留在云深那张脸上,冷笑道:“幸好孟芷芸也没落得好,她最珍视的儿子还不是一样被我害得绝育了,哈哈哈哈哈!”   她脸上满是扭曲的快意。   云夕打断了她的意淫,说道:“你想多了,我们根本没吃那子孙饽饽,更没有中毒。我们会活得比任何人都要幸福美满,不牢你费心了。”   云曹氏震惊地看着她们,眼珠转了转,“怎么可能!你们怎么可能没事?你别想骗我!”   云夕嘴角勾了勾,“大概是我们平时做多了好事,吉人自有天相,没吃入肚就已经发现了。当然,像你这种做尽坏事的人,当然不能理解被佛祖保佑的感觉。”   嗯,为了气死云曹氏,云夕不介意往自己脸上贴金。   云深补充了一句,“你与其关心我和云夕日后会有多少个孩子,不如关心一下你儿子和女儿出府后如何生活吧。”   作为差点被算计的人,自觉心眼很小的云深可不会宽宏大量到给他们求情,来展现自己作为兄长的大度。他原本就没有将他们当做自己的亲人看待过。   云深的一句话,不仅打击了云曹氏,打击最大的便是从小锦衣玉食,并且一直被洗脑,觉得世子之位应该是他的云翼。他两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从他脑袋撞到地上发出的响声来看,他这是货真价实的晕倒,而不是装晕。   至于云曹氏,她依旧是呆呆地跪坐在地上。   片刻之后,她那张苍老的脸忽的浮现出少女的娇羞,伸出自己枯瘦的手,像是在拉住空气中某人的袖子一般,声音硬是挤出了少女的欢喜,配合她现在的容貌,让人毛骨悚然。   “穆哥哥,你什么时候娶我啊!”   “想容等你等好久了,你好几天都不来看我了,是不是你在外头养了什么狐媚子?”   大家的脑海中不约而同地闪过了一个念头:云曹氏这是疯了。   云夕看着对着空气喋喋不休,一副恋爱中少女神情的云曹氏,心中的警惕却不曾放下过:也不知道这云曹氏是真的疯还是假的疯。借疯来逃避,这种事情她也不是做不出来。   就算云曹氏到时候要被送到观音寺,她也得多找几个人看守她。   ……   云穆眼神复杂地看着云曹氏,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跪在楚息元面前,声音充满了疲倦,“陛下,看在她所剩无多日的情况,留她一条性命吧。”   帮她求这一句情,他已经是看在过往的情谊上。毕竟,最初是他对不起想容。   楚息元冷淡道:“朕准奏。”   云夕却觉得楚息元之所以这么干脆利落答应下来,纯粹是为了让云曹氏生不如死。   云深同样向楚息元行了一礼,说道:“今日在梅苑闹出这般事情,扰了我娘的清静。只要我继续住在府里,那些针对我的算计就不会停下。我也不愿让我娘的地盘染上鲜血,脏了她的地方。”   楚息元听出他的意思,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云深垂下长长的睫毛,说道:“等陪云夕回门后,我打算搬出云府。”   云穆急忙道:“这里就是你的家,你又何必如此?”   云深冷笑,“你能保证吗?你拿什么保证?家?我可没有一个连睡觉都不安心的家。”面对云穆,在听了先前云曹氏那番话,他是彻底失去了所谓的尊敬。   面对儿子的质问,云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云夕的话语像是巴掌一样狠狠往他脸上甩过去。就在前两天,他还对着云深说云舒和云翼改进了很多,迟早他们能够成为一家人。谁知道今天便闹出了这样的事情。   云舒和云翼最终也得到了他们的报应,贬为庶民。   云夕语气温和,“虽然我那郡主府比不过国公府的富贵,不过住我和云深还是绰绰有余的。”   趁这个机会搬离云府也好,毕竟现在他们是受害者,做点过激的行为,大家也是可以理解的。错过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还是云深机灵,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今天的事情闹得这般大,在场还有不少仆役,哪里瞒得住,只怕今天过后,云曹氏和她一双儿女的行径就要传遍整个京城。   云夕一点都没有家丑不可外扬的想法,甚至还打算推波助澜一把,最好将她家云深塑造成可怜的小白菜,人们总是同情弱者。   至于云穆的名声,呵呵,她才不在乎呢。   楚息元点点头,说道:“这样也好。”   他转过头,看着那一片的梅林,原本的冷肃淡去,眉眼之间,多了几分的怅然。   “这到时候座院子,就封了吧。”   云夕低头不语,只能说她那死去的婆婆,魅力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题外话------   下一章圆房……不敢太露骨,怕被和谐   ☆、第四十六章 圆房,回门   在云曹氏、云翼和云舒都被拖下去后,这次的事情终于落幕了。   楚息元安抚了他们几句话后,便离开了。夜幕已经降临,他也不好一直在皇城之外不回皇宫。至于云穆,他想说点什么,只是看着儿子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再回想起另外两个孩子今日所做的事情,终究觉得自己没脸对云深要求什么。   最后意兴阑珊地回到自己的院落中。   云舒和云翼虽然被贬为平民,不过再厌恶痛恨两人的做法,终究是自己的儿子,云翼身上带伤——虽然是咎由自取,云舒在三月这天气中,也被泼了不少的冷水。云穆本着最后一点父子情谊,请了医生他守着他们,帮忙煎了几帖的药,除此之外,也没有再做什么了。   云深没说什么,他也知道虽然这两人不再是国公子女,可是真让云穆完全撤手不管也不可能。   他示意底下人重新准备一份子孙饽饽、长寿面和交杯酒。没完成这些步骤,这场婚礼就不算正式完成。   最大的三只老鼠落马,加上云深的人从头到尾盯着,这回的吃食可不曾再出现什么问题了。   咬了一口子孙饽饽、夹了一筷子半生不熟的长寿面,两人又喝了一杯交杯酒,礼成。   喜娘陈婆子在看到两人放下酒杯的时候,原本悬在半空中的心这才彻底地落回了原地。她就从未主持过如此多灾多难的婚礼。想到这里,她看向这对新人的眼神也带上了一些同情。   云夕吩咐银丹给陈婆子包个大红包。   陈婆子收了红包以后,可算是喜笑颜开,吉祥话一筐一筐地往外冒。   等送走喜娘以后,云深直接坐了下来。   烛光下,他白玉般的面容浮现出一丝的愧疚,“抱歉,这一生一世的婚礼,却成了一场闹剧。”   云夕摇摇头,手主动握住他的手,“没事,至少日后不必担心那几人再给咱们使出什么小绊子,而且等回门后,咱们就可以关门过自己的小日子了。”想到这里,她心情就不自觉雀跃了起来。   至于仪式,云夕还真不是特别在乎。   云深眼神温柔,“嗯,以后我们过自己的小生活。”   他目光落在云夕的脸上,细细临摹着她精致的五官,柔美的线条,眼神逐渐转为幽深,声音不自觉变得喑哑起来,分外勾人,“夜深了,娘子我们也该就寝了。”   正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   其他人十分会意地退了下去,将空间留给这对小新人。   云夕不知为何,突然紧张了起来,就连空气中似乎都多了暧昧的气息,她咳嗽了一声,说道:“你不必出去敬酒招待一下客人吗?”   “他们自己喝便是。”云深一点出去的意思都没有,他若是出去了,那肯定如同羊入虎口,一去不回。想也知道,那群不怀好意的人肯定会拼命给他灌酒,为了避免他烂醉如泥到错过了新婚之夜,他还是别出去的好。   由此可见,云深对于自己的招人恨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你不知道,他们可羡慕死我了,谁让我手疾眼快,抢走了京城里最如花似玉的新娘子。”   云夕被逗得笑了,轻轻浅浅的笑容如同湖面上的荷花缓缓绽放,“好,咱们不理他们。”   云深看着云夕头上的凤冠,说道:“云夕,你一直戴着凤冠,不累吗?”   他没提起,云夕都忘记了这事,一提起,脖子果真已经酸到没感觉了,任谁顶着一个十多斤的东西在头顶,感受都不会比她好到哪里去。   云深道:“我来帮你拿下吧。”   然后帮云夕将凤冠取下,还十分娴熟地帮云夕解了发髻,云夕顿时觉得自己的头被解放了,只是脖子处依旧酸酸的。   云深十分自觉地将手放在她脖子处,准确找到了酸涩的点,轻轻揉捏了起来,不轻不重,力道恰到好处地缓解了肌肉的酸疼。   云夕舒服地忍不住溢出一声的轻叹,等发现自己的声音实在暧昧的时候,她脸颊微微一红,恨不得直接咬掉了舌头。   云深欣赏着眼前灿若桃李的美景,眸子一簇火苗燃起。他压低了嗓音,撩人到了极点,“云夕热不热?我帮你解衣服好了。”原本只停留在脖子的手不安于原本的位置,向着里头更为滑腻的所在游走。   云夕的身子不自觉抖了一下,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唇,脸红得几乎要滴血,“不用了,我自己来。”   云深道:“解衣服这样的力气活,哪里需要劳烦到你,为夫效劳即可。”   云夕正要说什么,便被一个灼热的吻堵住了所有的话语,她感觉体内像是有炸弹爆炸一样,炸得她晕乎乎的,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年。   云深的手灵活地解开了那些在云夕眼中十分复杂的扣子,略带凉意的手指在她身上游离,轻而易举地点起了欲望的火苗。   下一秒,云夕被直接打横抱起,然后放入了柔软的大床上。床上那些红枣桂圆等东西已经被清理掉。   云深目光深沉地看着她,眸子中跳动着一些云夕所无法理解的情绪,像是想将她吞噬进去一般。紧张的情绪让她甚至说不出半句话,她目光与他相触,不愿移开。仿佛移开了,就输了一样。   云夕嗯了口水,舌头下意识地扫过了刚刚被云深亲吻得殷红的嘴唇,这个相当撩人的动作让云深的眸子越发幽深,他感觉心中像是有羽毛在瘙痒一样,决定不再压抑自己的欲望,揽过云夕纤细的腰肢,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又是一个将两人一起灼烧了的吻。比起先前,这个吻逐渐变质,多了一抹情欲的味道。   云深一边亲吻着柔软的唇边,一边将云夕身上妨碍他动作的衣服给剥下,动作比起以往的气定神闲,多了一抹的急切。他的手如同灵活的蛇,一点点地巡视着自己的地盘。   三月的晚上寒露颇重,云夕感到有些冷,只是贴在身上的身体却像火炉一样,她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温度在不断地往上攀,升温的皮肤接触到冰凉的空气,冷与热的交织像是有一种魔力一样,忍不住让人沉沦在其中。   意识模糊的时候,她抬头看向云深,云深额前乌黑的发丝被汗水给濡湿,贴在脸上,有种魅惑的味道。他的神情似欢愉,又似隐忍。   “云夕……”他呢喃着她的名字,声音因为燥热而显得喑哑。   云夕忽的露出了一个笑容,笑容中透着一丝的小得意。原来云深也并非她想象中的那般游刃有余。   她的手主动攀上了云深的肩膀,勾着他的脖子,直接吻了过去。   ……   两人折腾到了半夜,尽管云深很想要好好疼惜一番妻子初试云雨的身子,只是所有的自制力在看到她殷红的脸颊,听着细碎的泣声,总是忍不住破功,只想要更多。   想要将她整个人都揉进自己的身体中,再也不分开。   一个晚上时间,他们至少要了两趟的热水。   云夕自认为自己体力相当不错,可是再好的精力,那也撑不住某人这种仿佛没有尽头的索取。每次洗澡的时候,云深都说放心交给她,然后……不可避免在清洗过程中,再次发生一些不可描述的行为。   等听到第一声鸡鸣声时,云夕已经累得手指都没法动弹一下,整个人只有一个念头:她要睡觉!   云深看着她即使沉睡也显出几分疲倦的甜美睡容,心中被一股巨大的满足感所充满。   从今往后,她是他的妻子,独属于他一人。   他目光落在她脖子处,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痕迹。云夕的皮肤白皙柔嫩,那些痕迹散落在其中,分外惹眼。   他今晚终究还是失控了,本以为自己的自制力很好,可是在她面前,却终究还是忍不住破功。   云深躺在她身旁,将她整个人抱紧自己的怀里,阖上眼。   ……   云夕感觉自己才睡没多久便被清晨阳光投射在她脸上的光亮给弄醒。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问道:“什么时辰了?”   云深大手一揽,“不晚,你休息一会儿后再起来。”昨晚他们两个折腾太久了,云夕得好好休息才是。   云夕可没有那么好糊弄,下意识地转头,看向窗外,这样的光线,怎么看都不像是很早的样子。   她推了推云深,发现自己经过了一个多时辰的休息,体力倒是回复了一些。   “别睡,快起来,我们该去敬茶了。”   第一天就睡过头的话,事情传出去,她还怎么做人啊?   想到这里,云夕忍不住白了某人一眼——都怪某人昨晚太孟浪,不然她哪里会累成这样。她感觉先前连续打五天五夜的铁,都没有昨晚那么累。   云深道:“没事,爹他不介意这些的。”   云夕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样,“他不介意,我介意!”   考虑一下她这个新媳妇的心情好吗?   云深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妻子气鼓鼓的表情,薄唇轻轻勾起诱人的弧度,“嗯,亲我一下,我就起来。”   云夕觉得某人的脸,在昨晚就被他彻底丢掉了。   她低头飞快地在云深唇上点了一下,这犹如蜻蜓点水一般的吻哪里能满足云深这个肉食动物,没等云夕的头离开,他双手直接按住她的后脑勺,加大了这个吻。   心满意足来了一个早安吻后,云深才从床上起来。   在他们两人昨晚洗澡的时候,原本被弄得一片狼藉的床单就已经被嬷嬷他们撤换了下来。   早在屋外候着的丫鬟听到里面的动静,也推门进来服侍他们。今日要穿戴的衣服,昨晚就已经准备好了。   银丹心灵手巧地给云夕梳了一个凌云髻,选了一根简单的白玉簪斜斜插上去,身上则是烟霞紫长裙端庄秀雅,十分适合今日敬茶。   云深换上了玄黑色长袍,显得玉树临风,潇洒俊朗。两人站在一起,端的上是神仙眷属。   云夕往唇上点了下胭脂,正要站起,云深却轻轻压住她,声音含着笑意,“不急。”   骨节分明的手指拿起桌上的眉笔,给云夕画了起来。   等画得满意了,他才放下眉笔。   云夕道:“好了,现在总该去敬茶了吧。”   云深依旧按住她,“咱们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过去。”   云夕想了想,也觉得自己小厨房里做出来的东西吃起来比较安心,于是点头应了下来。她瞥了一眼云深,严重怀疑某人这是在故意拖时间,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给云穆下马威。   云深从起来后心情一直都很好,收到云夕的白眼后,轻轻笑了一声,握住云夕的手,“怎么?一刻都舍不得看不到我?”   云夕气结,某人这是故意扭曲她意思呢。   银丹霜降等人很快将早餐端了上来,都是一些易克华的东西。云夕用了一碗枸杞梗米粥,吃了一个三鲜包子,便放下了。   等用过早膳后,两人才款款朝正堂走去。   云穆坐在首位上,见了他们两人,眼神闪了闪,神色温和了几分,“你们来了。”   云夕觉得云深就是故意的,掐点掐得刚刚好。   只不过一个晚上,云穆看上去就老了好几岁。杨氏坐在下手的位置,看到他们两人,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昨晚发生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在知道云曹氏做出那些事后,她心情很是复杂,也惊讶于对方的疯狂和破釜沉舟。   敬茶所需要的茶水早就准备好了,云夕接过托盘上的茶,恭恭敬敬地递给云穆,在面上的规矩上,受过宫里两个嬷嬷精心教养的她,从来都做得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差错。   云穆脸色越发缓和,接过茶,抿了一口,然后拿出了一个羊脂白玉的手镯。   云深在看到手镯后,脸色微变,却还是点头示意云夕收下来。   “你们夫妻两,好好过日子。不要落得同我一样。”云穆只说了这样一句话,便挥挥手让他们离开。   杨氏虽然掌管云府大权,可她身份上终究只是妾室,所以云夕和云深倒是不需要同她敬茶。杨氏笑盈盈地同云夕寒暄了几句后也离开了。   云深则是拿起云穆给的那羊脂白玉,套在云夕手上,然后低声同她说道:“这是我娘先前最常佩戴的一个手镯。”   云夕摩挲了一下手镯,两人慢慢地走向了摆放着孟芷芸牌位的祠堂。   这祠堂距离梅苑并不远,祠堂外同样种植了一圈孟芷芸生前最爱的梅树。风轻轻穿过一排的梅树,像是有人在耳边低声呢喃一样。   从纤尘不染的地板来看,这祠堂每日都有人勤快打扫。   祠堂门口守着两人,两个守卫同他们行了一礼后,便放他们进去。   祠堂里,不仅摆放着孟芷芸的排位,墙上甚至还挂着她的画像。   这也是云夕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绝代佳人,尽管只是画像,却让她不由看得入迷。太美了!   她从未见过如此美的人,那种惊心动魄的美貌仿佛可以将人的灵魂吸走一样。画上的孟芷芸微微一笑,像是随时要从上面走下来一般,她的五官同云深有五分相似。   原本云夕觉得她家云深已经够美了,但是看了这婆婆的画像后才知道一山还有一山高。   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这样的形容词放在画像中的绝世美人身上,一点都不觉得夸张,反而让人感到理所当然。   云深淡淡道:“这些画匠枉称大师,最多也就只画出我娘三分的美貌。”   云夕嘴角抽了抽——这样还只是三分,也不知道孟芷芸本人要美到什么程度。原本她自认为自己也是难得的美女了,结果往她这婆婆画像一站,最多只能给婆婆当粗使丫鬟。   看出她的想法,云深捏了捏她的手,说道:“在我心中,你同我娘一样美。”   云夕诚恳地看着他,“这下我能确定你对我的确是真爱了。”   可谓是情人眼中出西施,云深才能够自带美颜相机,将她美化得和婆婆一样。   她捻起六根香,点燃了以后,和云深一人分了三根,然后认认真真拜了拜。   等拜过以后,云夕看着那孤零零的神位牌,忍不住拉住云深的袖子,说道:“要不,等我们搬出去以后,我们将娘的神位牌也一起带走?”   云深轻轻笑了笑,眸子中浮现出温暖的情愫,“这倒不必,神位牌在这里,不代表娘的灵魂也在这里。”   云夕点点头,发现自己还没云深看得开,“说的也是,倘若婆婆还没投胎转世,那么她肯定是留在你身边守着你。”   她想到昨晚从云曹氏那边听到的那番话,脸上笑意淡了淡,也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孟芷芸甚至放弃了继续活下去的念头。   云深没说什么,只是安静地牵着她的手,离开了祠堂。   在敬茶和拜见过未来婆婆以后,云夕又感到困了。她昨晚本来就耗掉了不少的体力,今天睡没两个时辰就起来了,可谓是精神疲倦。云穆不插手她这院子,杨氏更是也同样如此。梅苑就是云夕一个人的地盘,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自由的很。   她索性去睡了一个回笼觉。   云深也同样闲着没事做,干脆陪云夕一起睡。   一口气睡饱的后果就是,两人晚上的精神都特别好,不得不做一些激烈的运动来消耗体力。   两人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初尝到那事的美妙滋味,食髓知味。尤其是云深,简直恨不得随时化身为狼。   张嬷嬷和李嬷嬷忍无可忍,她们并不知道这事云夕也算是从犯,只将所有过错推到云深身上,忍不住找了个机会提醒云深,好歹收敛一点。   云深对于两位嬷嬷还是挺尊敬的,他一向吃软不吃硬,也知道两个嬷嬷只是担心云夕的身体。   作为不活神医,云夕身体如何,能不能受得住,同她朝夕相处的云深最清楚不过了。不过他还是很给两位嬷嬷面子,于是云夕发现,这人留痕迹的时候,已经注意不留在显眼的地方了。   所谓的阳奉阴违不外乎如是。   与此同时,大婚期间发生的事情也在一夜之间,传得沸沸扬扬的。   云曹氏连同她两个孩子名声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臭,所有人都用不屑鄙夷的语气讨论着他们的狠毒无耻,觉得他们落得这样的下场咎由自取。   原本曹皇后被废就已经让曹家的名声烂到了极点,如今出了云曹氏这事,大家不由质疑起了曹家的家教,这导致曹家已经出嫁的那些女子也遭了秧。   前有曹皇后残害后宫子嗣,后有云曹氏试图对云深下绝育药,一些娶了曹家女的人,纷纷怀疑自己后院子嗣不丰便是曹家女弄的鬼。事实上,其中最多只有一半是真的曹家女下手,其余更多的是后院争斗。可是那些人家哪里看得到这些,只将所有过错推到曹家的女儿身上。   只是一天过去,便有两个曹家的女儿被休了回家。   云夕在听到这些消息后,只是哦了一声,没说什么。虽然被休的曹家女子,也有无辜的存在,但是她和云深,与曹家的仇恨摆在那边,也不会傻到为她们出头,替她们说话。   曹家人的富贵不少是建立在剥削民脂民膏上,曹家姑娘以前的锦衣玉食,不知道浸满了多少平民百姓的血泪。昔年曹成荫更是跋扈到了极点,看上哪个漂亮的女子,便不顾对方的意愿,直接抢了回去做小妾。曹家明知他丧尽天良,却依旧纵容曹成荫的兽行。   所以云夕实在很难对曹家人生出半点的同情心。   她压下因为听到曹家消息而生出的那点不愉快,开始准备明天回门的礼物。   她父母皆亡,杜一福和杜周氏将她视若己出,杜家大房就是她的娘家。   云深直接让云夕从他小库房找合适的礼物,云夕也不得不承认,云深这里的好东西不是一般的多。其中一部分是孟芷芸留下的嫁妆,一部分则是宫里的赏赐,还有一部分是他这些年在江湖上闯荡所积攒的东西。   云夕没有选药材,有异能在手,所谓的百年人参十年雪莲,对她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难拿到手的东西。倘若云夕有心做这门生意的话,她甚至可以专门开一家药店,贩卖这些价格昂贵的药材。   她找出了一块质地相当不错的冰种翡翠,这个头足够让杜周氏给全家人人手打造一个手镯了,还有一个紫檀木雕海棠刺绣屏风,再添上几色的绸缎和香料,这回门的礼物也就差不多备好了。   云深看了看她准备的东西,又加了一匣的珍珠,轻描淡写道:“这珍珠的大小只是中等,他们若是不想拿来做首饰,拿来当弹珠玩也是可以的。”   云夕嘴角抽了抽——这才是奢侈的最高境界啊。拿珍珠来弹着玩。在她眼中,这一匣子的珍珠或许比不过楚息元先前赏赐给她的,但品质已经十分优秀了,结果根本不入云深的眼。   将礼物打包后,等到三月初八的时候,云深陪同云夕回门。作为刚新婚的人,楚息元特地给云深放了十天的假,放现代的话,便是所谓的度蜜月。   云夕寻思着,过几天,两人还能够一起去泡泡温泉。云深默默为这个计划点赞,云夕觉得这厮看似高冷出尘,实则一脑子都是黄色废料,听到温泉,估计脑子想的都是鸳鸯浴一类的东西。   云夕这个来自现代的,尺度都没他来的大。   偏偏这人又长着一张禁欲系的脸,实在很能迷惑人。   等从马车上下来,银丹和霜降两人手拎着回门礼。   杜周氏和杜一福早在门口等着,看到他们,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和杜周氏一起等的还有李于氏、朵朵和云瑶。   云夕看着这么大的阵仗,心中妥帖感动,有暖流缓缓流淌过心房,“你们在屋里等便是了,何必都出来吹风呢。”   杜周氏仔细打量了她,看她气色红润,可见是过得不错,不自觉放下心中的大石头,“也没等多久,这天气十分舒服,在外面站一站对身体也有好处的。”   云夕心中清楚杜周氏这不过是在安慰她罢了,搀扶着她的手走了进去,云深也放下架子,一一同长辈打了招呼。   云瑶更是笑嘻嘻道:“姐夫,有没有改口红包啊。”   云深被她那一声姐夫喊的心情舒畅,点点头,“你们的礼物都准备好了。”云夕出门前,另外又给每个人都备了一份的礼物。   云瑶欢呼道:“还是姐夫大方。”   云夕瞪了她一眼,“没良心的小丫头,礼物是我挑选的!”虽然是出自云深的小库房中。   在成亲第二天睡了一觉起来后,云深就十分自觉地将他库房中的钥匙和账本交给了云夕,一副“娘子随你处置”的样子。   云瑶这个马屁精立刻道:“我就知道姐姐疼我。”   朵朵抿嘴笑,“也不知道将来得什么样的妹夫,才治得了云瑶这张嘴。”   云瑶抬了抬下巴,一脸的骄傲,“要治也是我治他才是。”她虽然还没找到对象,可是说起这话,却半点心虚都没有。   杜周氏笑骂道:“整日疯疯癫癫的,没个正形。”气氛却一下子活络了起来。   等进了正堂后,杜一福带云深去书房说话,杜周氏则是拉着侄女的手回她房间,她可是憋了一肚子的话要同侄女说。虽然侄女看上去过得不错,可是没问清楚,这心终究还是不踏实。   她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云夕心知她是关心则乱,细细回答了过去。   杜周氏有些迟疑,“你们两个,那方面如何?”   云夕怔了怔,然后反应过来,杜周氏担心的是两人因为都是第一次,没经验,会出现问题吧。   她咳嗽了一声,被问到这个问题,终究有些尴尬,“还可以。”   杜周氏好歹也是过来人,看着侄女脸色绯红,却没有排斥和害怕一类的情绪,自然松了口气,笑道:“这是女人都会有的一遭,别怕。”   云夕笑了笑。   问过这些问题后,杜周氏压低了声音,神色转为担忧,“还有那曹氏,又是怎么一回事?我听这几日,外面的流言都换了好几拨。”   听得她心惊胆战的,没想到成个亲,也会发生这么大的事情。   云夕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同杜周氏讲述清楚,听得杜周氏心惊肉跳的。   “现在,她已经被贬为通房,并且软禁在观音寺那边。”云夕也有派几个人过去看着云曹氏,按照看守的人的说法,云曹氏看样子是真的疯了,甚至跑去吃起了馊水。   “云舒和云翼,也被逐出国公府。”这可是金口御言,云穆就算将来心软了,最多也只能拿自己的私房贴补这两人,没办法让他们两人回来。蛇打七寸,楚息元十分明白如何最大打击云曹氏。   云曹氏或许就是因为知道儿女的前程彻底毁了,这才彻底疯了。   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云夕自然不会轻易放松警惕。云深显然也和她一个想法,同样派了隐门的人过去。若是装的,云曹氏也没法装一辈子。   杜周氏听完这些后,恨得牙痒痒,“再没想过有这黑了心肝,烂了肠子的人,他们怎么能这么坏!幸亏云夕你和云深吉人天相,这才没有被他们算计成功。”   想到自小疼爱的侄女差点要被害得绝育,杜周氏都想诅咒云曹氏下地狱被油锅刀锯。   “可见你平时做多了善事,冥冥之中,神明还是保佑了你。”   云夕只是笑笑没说话,她没被算计,明明是因为她自己小心谨慎好吗?后来她也问过云深,云深说了,即使她真的不小心吞下去,其实也无妨。毕竟她身上随身携带解百毒的青鸾木玉佩。就算没法完全解毒,至少也能去了大部分,残留的部分他能解决。   所以云夕对于这事倒没杜周氏这么后怕。   杜周氏想起某件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对了,你不知道,就有那起子小人,见不得你好。非说你中了招,日后没法有身孕呢。”   云夕挑了挑眉,冷哼道:“他们不过就是对我羡慕嫉妒恨,所以只能用这种法子让自己心情好受一点。”   她顿了顿,说道:“哪些人家这样说的?”   敢编排到她身上,她非得让他们好看。云夕怀疑,里面肯定不乏一些因为她成功嫁给云深而嫉妒的女子。在京城的这段时日,云夕对于丈夫的桃花运深有体会。   杜周氏道:“这些说闲话的人家,我都已经给你记下了。”   说完,杜周氏便找出了事先写好的那些纸条。   云夕细细看了看,发现杜周氏写的还挺详细的,其中包括了主动散播流言的,还有附和流言的。   云夕语气带着淡淡的不屑,“不过是一些不入流的人家罢了。”其中身份最高的,也就只有一个到京城等待侯缺的并州知州之女任紫晴。   杜周氏道:“下次若是还有谁敢说这话,我便直接啐他脸上。”   云夕道:“何必要为这种小人坏了自己的心情。”   同杜周氏说了好些话后,云瑶又将云夕拉过去,姐妹几个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这过程中,云瑶总是不时地盯着云夕的脸看。   云夕有些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今天妆容有什么不对吗?”她化的是淡妆啊,感觉同平时没有什么差别。   云瑶托腮道:“姐姐最近换了什么新的胭脂水粉吗?感觉才两三天没见,姐姐就变得更好看了。”特别是她坐在那边抿嘴笑的时候,有一种云瑶难以描绘的气质,让她不由看得着迷。   云夕拧了拧她的腮帮子,“最近你的嘴是抹了蜜吗?变得那么甜。”   云瑶避开来,“我说的可都是实话,不然你问朵朵。”   朵朵也在那边点头,“姐姐的确是更好看了。”   云夕笑盈盈道:“我看你们两小丫头也不差。”   在杜家,同这些亲人在一起,她总是能够体会到难得的放松,能够将紧绷的弦松一松。不像在云府,不时得提高警惕,就怕不小心被坑了一把。不过等她和云深过段时间搬到郡主府后就会好很多。   回门的规矩,新娘和新郎是不能住一起的,所以云深只好回到他的客房去。   云夕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腰,很好,总算可以好好休息一天了。天天大鱼大肉的,身体再好也撑不住啊。想起以前同云深不熟的时候,自己甚至还以为他是所谓的病弱美少年,云夕就很想拿锤子敲一敲那时候的自己。   什么病弱什么禁欲,都是错觉!   云深恰好看到云夕的小动作,眼神闪过一道危险的光芒。   结果当天晚上,当云夕熟睡的时候,迷迷糊糊间感觉到炙热的吻落在她身上,从脸颊流连到锁骨,一路往下,怀抱着她的气息十分熟悉,明显属于某个人。   云夕就这样硬生生被吻醒了。   这人居然敢爬床!   “这不合规矩……”她唇边溢出破碎的抗议。   云深直接堵住她的嘴,然后又轻轻啃咬她的耳垂,语气像是诱惑人走向地狱的恶魔,“所谓的规矩,便是拿来破坏的。”   ……   等天亮以后,枕边的那人已经不见踪影。可见某人的表面功夫做得还是挺好的。倘若真被杜周氏发现的话,肯定会不顾云深的身份,好好将他教训一顿。   云夕趁银丹她们还没进屋,赶紧给自己换上一件领子较高的衣服,遮挡住脖子的点点红色痕迹。   吃早饭的时候,则偷偷给半夜爬床的某人一个瞪视——敢先斩后奏,今天回去后就准备睡书房吧!   出嫁的女孩回门,基本在娘家住一天,所以吃过早饭后,云夕和云深准备回去。杜周氏早早就准备了礼物,除了亲自下厨做的糕点,还有一人两套的衣服,布料都是她平时珍藏的好料子,量身缝制而成。   除此之外,还纳了几双的鞋底。   杜周氏知道杜家的家底肯定是比不过云夕和云深,就算从库房中找出她眼中的好东西,在云夕那边也不过是寻常。于是干脆亲自缝制衣服给两个孩子。   云夕收到礼物后果真很是欢喜,云深也认真地道谢。   两人同杜家人挥手道别,重新回到云府。   云夕则是继续核对云深的账本和库房里的东西,这样也方便过两天搬过去。她花了两天时间,才做完这项工作,然后猛地想起,好友燕翎的十八岁的生辰,就在后天,三月十二。这也会是燕翎在戴家度过的最后一个生辰,等到四月份的时候,她也要出嫁了。   因为今年忙着嫁妆和成亲的事情,导致云夕一时忘了这事。   燕翎最爱她们店铺中的香皂盒精油,云夕索性选了一套十二种的香皂给她,另外再添上一瓶玫瑰精油和郁金香精油,这份生辰礼便很看得过去了。   等她将礼物包扎好,立秋过来了,同她说了这么一件事,云翼去观音寺看望云曹氏了。   ☆、第四十七章 作秀,不得入内   云舒和云翼虽然被逐出,可终究是云穆的儿子,所以云穆将他们两人安置在了庄子上,也派了两个人去服侍他们。不过也就是如此而已。   这两人习惯了过去奢华的日子,习惯出门在外都是备受追捧的国公府嫡子和嫡女,如今待遇一落千丈,三餐只能保持基本的温饱,两个服侍的人最多也就给他们做做饭而已,吃惯了山珍海味穿惯了绫罗绸缎的两人哪里愿意忍受这种日子。   云夕听闻他们两人在庄子上依旧不消停,整日哭着闹着要回来。   只可惜他们再如何闹,云穆也不曾去看他们。仿佛将他们两人安置在庄子上,便是他最后的父爱了。   在云翼表示要绝食后,云穆更是下令不用给云翼做他那份饭。   那云翼饿了半天,还是主动去吃饭了,所谓的绝食,不过是拿来威胁别人妥协的手段罢了。   云穆更是让人去给云翼传话:“倘若他想着要回来府里,那么便是抗旨不尊,下场只有一个死。”   云夕觉得,在某种程度上,云穆也算是保护了这一双儿女。楚息元对他们厌恶到了极点,为了断绝他们的野心,釜底抽薪,直接剥夺他们的身份。   倘若云穆因为心软而让他们回来,一方面是抗旨,另一方面终究会纵大他们的心思,以云舒和云翼这种不作死不会死的性格,只会把自己作到绝路上。   不过云翼显然无法理解云穆的想法,在发现回归无望后,整日在庄子上骂骂咧咧。从云夕到云深,从云曹氏到云穆,就没有一个他不骂的。   结果今天,他居然转了性子去观音寺看望已经疯了的云曹氏,怎么看都有蹊跷。   若是云舒去看望的话,还正常点。云舒再恶毒任性,也不像云翼那边,有奶便是娘。虽然她也怨恨自己娘做的不到位,居然留下了证据,连累母子三人成这样,但对云曹氏好歹还有一点的感情。   立秋继续道:“只是那云曹氏可见是真的疯了,见云翼来了,还捧着一碗的馊水,要请那云翼吃。”   云夕想象了一下那场景,直接喷笑出来。   “云翼气得将馊水直接倒她身上去了。”立秋继续道:“不过后来云翼还是打了热水给云曹氏,让她清洗自己的脸。”   “云翼大概在观音寺呆了半个时辰后就离开了。”   云夕抿了抿唇,问道:“除了云曹氏,他还有没有接触别的人?”   “他还见了守着云曹氏的两个丫鬟。其他就没有了。”   云夕点点头,“继续让人盯着吧。”云翼一向无利不起早,若是没有好处的话,哪里会去看望云曹氏。   很快的,她便知道原因了。云翼直接拿着云曹氏的账本,表示要拿回云曹氏名下的嫁妆和产业。云曹氏虽然现在被贬为了通房丫头,但是她进门的时候,也是明媒正娶的继室,当时曹皇后生下太子,可谓如日中天,所以她的嫁妆可谓是十分丰盛。   云府本身家产不少,云曹氏入府后,不仅不需要她用嫁妆贴补,反倒从公中划了些银子,中饱私囊,再加上她自己的嫁妆,云曹氏的小金库加起来应该也有二三十万两银子。   以云穆的性子,他也做不出吞没这笔钱的行为,最后还是应该会落在云翼和云舒头上。云夕寻思着,要不要设计云翼花掉这笔银子,一想到云翼小小年纪,如此恶毒,还想着将她的嫁妆都弄走,云夕就想给他一个好看。   说起来,大婚那天,云翼他们便被抓到罪行,并且赶了出去,结果他事先收买的那些流氓,并不知道这件事,到了半夜还在后门那边等着,最后被包抄了,顺便牵出了过去犯下的一些大案,此时一个个都蹲在牢房里,等着过些天吃断头饭。   立秋的声音让云夕回过神,“云翼的确同国公爷争着把他娘的产业都交到他手中。我看国公爷大概也心灰意冷了吧,直接拿出了云曹氏刚入门的嫁妆单子,一样样取出来,那些田产店铺庄子首饰大约价值个十万两,另外还有压箱底银子五万两。国公爷担心云翼这钱拿了,不会分给云舒,索性田产和店铺一人一半,至于还剩下的首饰绸缎都分给了云舒。银子则是云翼三万两,云舒两万两。”   云夕不由点头,云穆这分的还是挺靠谱的。   立秋眼中浮现出幸灾乐祸的笑意,“至于云曹氏从公中贪墨的那些银子,全都还回了账面。倘若云翼没有闹这一套,只怕云穆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这笔钱也给他们,也算是分家分产。只可惜云翼的做法让他冷了心,索性将钱都拿了回来。”   云夕摇摇头,“云翼知道自己损失那么一大笔银子,肯定会吐血。”   “是啊,说起来,也是他做事太绝情了,好歹以前国公爷也是十分宠爱他的,结果他发现自己从国公爷这里得不到支持和利益,立即翻脸无情。”   云夕神色淡淡的,“且看他日后造化吧,云舒若是稍微聪明点,就该将自己的银子把得好好的,不然迟早都会被云翼给坑走。”   立秋十分赞同地点头。   另一边,杨氏跟前的大丫鬟玉蝉走了过来,她恭恭敬敬地同云夕福了福身子,“夫人,二夫人让我送来一些首饰花样,夫人看看喜欢哪些样式。”   云夕扬了扬眉,接过手中的册子。因为将云曹氏贪污的二十多万两重新归还到公中,导致最近云府银子不少,也难怪杨氏有心情要打造新首饰了。云曹氏被贬,杨氏本身又是贵妾,在云府,身份上最高的便是云夕这个世子夫人,也难怪杨氏会第一时间送来册子让她选择,这也算是示好的一种。   不要白不要,云夕使了个眼色,银丹立即请玉蝉去喝茶吃点心,自己则是慢条斯理地挑选着。   云深恰好走了过来,指了指其中一个并蒂莲的样式,“这个不错。”   云夕看了看,决定选这个。   云深道:“喜欢的话,就多选一些。”他补充了一句,“就算全部的样式都选了,也没啥。”   云夕又挑选了一个石榴花的和一个仙童样式的。那仙童是一男一女两个小娃娃,一个抱着葫芦,一个抱着桃子,背靠背,粉雕玉琢的,分外讨人喜欢。   云夕一看就喜欢上了,便将这个也选了出来。   等选好后没多久,玉蝉也出来了。云夕将自己选出来的给她看,玉蝉笑了,指着那仙童样式道:“夫人果真好眼光呢,这款是今年刚出来的,而且是点绛阁的大师亲自打的。他现在一年最多也就打十套首饰。”   云夕明白了,也就是说她算是选中了十分珍惜的品种。   玉蝉又谢了她请的茶和点心,称赞道:“莫怪我们院子中的丫鬟总喜欢讨了来梅苑的活计,想来是为了夫人这院子中的好茶好水。”   云夕忍不住也笑了,吩咐道:“把刚做好的枣泥山药糕和玉兰片给玉蝉包上一份带回去。”   玉蝉同样笑着道谢,然后拿着图册回去了。   一般来说,这首饰大概半个月就可以打出来。那个时候,云夕的东西应该也搬得差不多了。   她翻了翻自己的东西,指着其中一页说道:“这些东西,先搬到我那郡主府中吧。”这上面的东西,都收在库房中,还没拿出来,基本都是绸缎摆设和字画。   “顺便安排十个人先住在郡主府中。”省得有不长眼的人,偷到她头上来。   立秋点点头,立刻安排人去搬东西了。云夕估算了一下,这样每天搬一些,大概十天内就可以搬完。   等到三月十二号时,她和云深一起去戴家,参加燕翎十八岁的生辰。   戴海在看到云深这位炙手可热的世子来访,心忍不住噗通跳了起来,他勉强保持住仪态,将云深领到前院。他心中清楚,云深之所以到来,不过是看在杜云夕的份上。   想到杜云夕,戴海心中也不由感慨了一番。在初见杜云夕的时候,他只觉得她长得好,聪慧又不缺手段,再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造化。现在想想,还是他那大女儿有福,在杜云夕尚属微末时,便同她交好,情同姐妹,如今连带着他这个父亲都沾光了一些。   云深自然不难看出戴海的心思,只是戴海本身做得很有分寸,不会狐假虎威仗势欺人,为官上也有本事,所以他对戴海的印象还可以。只要对方做的不过分,便在接受的范围之内。   云夕则被燕翎的丫鬟橘子给引到戴燕翎的院子中。   橘子梳着妇人的发型,看上去稳重了不少。她在前段时间许配给了小厮,成为陪房,四月的时候,要随燕翎一起到温家。橘子和橙子,两个丫鬟从小陪同戴燕翎一起长大,戴燕翎出嫁选择陪房和丫鬟,自然第一时间点了她们。   云夕来的不算早也不算晚,到的时候,院子中已经有好些姑娘在。   云夕甚至还看到了几年不见的毛依云和苏薇,这可是意料之喜了。毛依云本来就是云夕的好友,她笑嘻嘻地同云夕问好。   至于苏薇,虽然和云夕的关系不如依云和燕翎,但当初她也同样是女儿盟的副会长,同云夕也是时常打交道。他乡遇故知,原本三分的交情,在这种重逢的氛围之下,都成为了六七分。   燕翎见了云夕,立即笑了,“我们的世子夫人来了。只可惜我那时候没法出门,结果都没讨了你的喜酒喝。”   云夕气定神闲坐了下来,说道:“放心,我比你讲义气,你的喜酒我可不会错过的。”   戴燕翎的朋友中,她有熟悉的,也有不熟悉的。不过多了燕翎这一层关系,大家很快就亲热了起来。其中不少人也都已经定亲,还有一部分人和云夕一样是妇人发髻。   云夕大部分时间都是同毛依云和苏薇说话,她们两人的亲事也都定了。毛依云的未婚夫本身就是前年中举的一个学子,毛家定了这亲事,主要是看好对方未来的潜力。   至于苏薇,她的未婚夫则是现任楚州知府的嫡次子,同她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苏薇今年进京,一方面是陪同家人一起,另一方面,也顺便采购一些京城特有的首饰绸缎作为嫁妆。   两人好歹也交情一场,云夕决定回去后也准备一份礼物,算是提前给苏薇添妆了。   燕翎四月便要嫁入温家,日后便是侯夫人,所以她的生辰礼也是举办得十分热闹。尤其是温梓然还特地让人送了一对巧嘴的鹦哥,两个鹦哥嘴里冒出一连串的赞美。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既见君子,云胡不夷。”   ……云夕听着这些诗,忍不住笑了。只怕温梓然原本是打算私下送礼物给燕翎,结果他的小厮不知道是不是没领悟到他的意思,直接大庭广众之下送了过来。一开口便是情诗,燕翎都忍不住闹了个大红脸。   听这两鹦哥语言的流畅,可见是专门训练过一段时间,心意十足。   别看燕翎嘴上抱怨他莽撞,可她的眼角眉梢都是欢喜的笑意,却依旧竭力不让自己表现得太明显。对于这时代的女子而言,一个身份尊贵又情深义重的丈夫何其让人羡慕。   在羡慕过后,不少人想起自己,不免有些惆怅。只是大家也不是年幼的孩子,做事全凭心意,即使心中再羡慕嫉妒,依旧会同燕翎热络地聊天,不时吹捧上几句。   云夕心中知道,这是她们长大后不可避免会带来的变化,无法像以前那般纯粹。   不过能够看到自己的好友幸福,她还是很为她开心的。   参加完燕翎的生辰后,趁着云深的假期还有剩余的时间,两人干脆一起去泡温泉。   在水里做那种事情,阻力比起在床上要大得多了,消耗的体力更是翻倍。唯一的好处是,省了洗澡的功夫。   饱食餍足后,云深手轻轻拂过云夕的背,满意道:“下次我们继续泡温泉。”比起床上,在温泉中也别有一番乐趣。   云夕有气无力,“你自己一个人来!”   至少这两个月内,她是不想来泡温泉了。嗯,就算要泡,也自己一个人。   云深妥协了一把,“不然我们在温泉附近摆一张床也好。”如果她不喜欢总是在水里,他也能够通情达理地配合一下的。   云夕脸色顿时黑了,在这里摆上床,那她名声还要不要了?这样谁都可以猜到,他们两个在里头做什么。   气恼之下,她忍不住上牙齿,直接在云深肩膀咬了一口,很快就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牙印。   云深也不生气,反而笑了,“不错,看来你还有力气,我刚刚做得还不够。”   身子重新覆盖了上来,空气中的温度攀升了起来。   ……   云夕冷着脸,坐在马车右边,不去看云深。   云夕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她觉得让云深睡一天书房根本无法缓解她心中的怒气,最少也得三天才是。   云深难得没有黏上来,而是安安静静坐那边,争取用良好的表现让妻子早日消气。   不得不承认,云深十分了解云夕的性子,至少看到某人良好的表现,云夕已经默默将五天的睡书房改成了三天。   云深见她脸色缓和了一些,这才笑道:“我听裴正海说今日京城新开了一家专做鲜花宴的酒楼,味道很是不坏,不如我们今晚过去品尝一下好了。”   偶尔在外面吃一顿也是可以的。   云夕闻言,停顿了一下,似笑非笑地看着云深,“你确定要去?”   云深不明所以,“那店不好吗?”他也就是听裴正海随口提过一回。   云夕笑眯眯道:“好,再好不过了!那我们现在直接过去好了。”   这酒楼名字就叫做花满楼,云夕每次看到牌匾上的名字,总忍不住想起陆小凤传奇里那个双目皆盲却热爱生命宽容温柔的男子。   两人从马车上下来,直接定了一个包厢位置。这花满楼虽然开业不到一个月,却名扬京城。若不是这里消费水平高,加上他们两个来得又早,哪里能有空余的包厢。   这里包厢最少也是五十两起,云夕觉得和这花满楼一对比,她开的几家店简直就是良心价格。   等落了座,身着碧色衣裙的丫鬟微笑着递上菜单。这鲜花楼上菜服侍的都是年纪在十二岁到十六岁之间的清秀丫鬟,每个人都身着一样颜色样式的衣裙。   说起来,这种风气也是云夕带来的。她那几家店,服务员皆是受过训练的女子,因为她身份摆在那边,倒也没有哪个男的敢对她店里的妹子动手动脚。更别提那些姑娘们多少都被教导了一些粗显的功夫,所以云夕并不担心她们会吃亏。   可是这花满楼嘛……   云深并不习惯有外人服侍,和云夕点了菜单上几道菜后,便让侍女下去。这菜单上的菜肴,都是时令鲜花制成。春天百花盛开,菜单也格外的丰富。   云夕忍不住低声问云深,“这花满楼的背景是谁?”她现在基本也明白了一些所谓的潜规则,基本一些能在京城开下去的大酒楼,背后都是有支持者的。   “据说是任家,任家据说打算将他们家的大姑娘送到三皇子府中当侧妃。”   在除夕被天子送了两道菜以后,三皇子在京城中行情一下子好了不少,现在三皇子府中也就只有一个正妃,一个侧妃,加上两三个没有名分的通房侍妾,在皇子中已经算得上是洁身自好了。三皇子的侧妃正是云夕的好友苏婉。苏婉在三皇子府中,安分守己,鲜少外出。   她嫁给三皇子更多的是为了报复父亲,顺便保全自己,对三皇子并没有所谓的情爱,恭谨有余,情谊不足,就像是同上司相处一般。这做派落入三皇子妃眼中,再对比其他的侧室,对苏婉更是有了几分的好感,两人相处颇为自得。   有时候还会苏婉谱曲,三皇子妃弹琴。   云夕打听过苏婉的事情,在知道她同三皇子妃的关系反而比和三皇子的关系更好,在最初的无语过后,也为这位好友松了口气。只希望苏婉能够一直保持自己的本心,不要为了所谓的宠爱,而变成了她所陌生的样子。   说起来,现在京城中有不少人都看好三皇子,加上他后院中还有三个侧妃的名额,导致有适龄闺女的人家都盯上了这位置,任家便是其中的一个。任家家主任从光是从二品的散秩大臣,他的嫡长女任雪衣也是京城中颇有名气的名门淑女。   任家……云夕忽的想起了前几天大伯娘杜周氏同她说过任紫晴,那任紫晴便是任家的旁支出身。   她摇摇头,说道:“以任姑娘的家世,完全可以嫁给门当户对的男子做正妻,何必非要当人侧妃呢。”任雪衣和苏婉可不一样,她是备受宠爱的嫡女,她若是不愿意,苏丛光哪里会勉强她。   云深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人各有志。”   云夕想想也是如此,任雪衣对她来说,也只是陌生人,所以她很快就放下了这桩事。   她低声同云深说着什么,忽的楼下传来了琵琶幽幽的声音。   云深眉头微微皱起,他平日并不喜欢这些所谓的靡靡之音,尤其是吃饭的时候。   云夕倒是饶有兴趣地看了楼下。   几个容貌娇美的少女在那边弹琵琶,技艺只能说是中等偏上。不过因为年轻貌美,客人们不会太过苛责。因为有这么一项表演,这百花楼的客人也是以男子居多。   很快的,他们两人点的几道菜也都送了上来,每道菜都散发着鲜花的香气。   云夕拿起筷子,尝了几口,味道不坏,吃个新鲜是可以的。不过真让她顿顿吃,只怕受不了。   云深的话,在每道菜都吃了一口后,就直接放下了筷子。看他这样子,云夕觉得等回去后,她还得给云深下个面吃,不然只怕半夜就要饿肚子了。   云深哼了一声,“到时候找正海那小子算账,都推荐什么乱七八糟的店铺。”嫌弃之意溢于言表。   云夕抿嘴笑,吃了一道凉拌梨花。这道菜反而是所有菜中,她觉得最清爽的。   等凉拌梨花吃了一半后,云夕也放下筷子。   候在门口的侍女见状,迎了上来,端着温和的笑意,“这位夫人,我们百花楼现在有个活动,若是这位公子和夫人愿意写一份的贺词,那么等下可以按八折结账。”   云夕好奇问道:“什么贺词?”   侍女微笑道:“这酒楼是我们任家大小姐同八房的任三小姐一起开的。八房的任老爷最近身体不爽,看了好多大夫病情依旧没有减缓。任小姐十分担忧父亲的身体,索性推出这活动,想收集大家的祝贺,为任老爷祈福。”   旁边一个男子恰好也吃完晚饭出来,大加赞叹,“任姑娘一片纯孝之心,实在令人动容。”   侍女道:“只要能够让任老爷的身体好转,只怕让小姐做什么,她都是愿意的。”   云夕扬了扬眉,这八房的小姐,不会就是任紫晴吧。任紫晴她爹,是任家家主任从光的庶弟,生母当年只是外室,连同方丫鬟都比他身份高。所以任家几房中,就数八房的地位最低。不过任从文也是争气,读书上有些天赋,考中进士后,任家也帮忙打点了一番,才有了现在的官位。   若放在有的人家里,外室子甚至还不被承认。   任紫晴作为八房的女儿,却可以同任雪衣这位家主嫡女合作开酒楼,这也是本事啊。   侍女期待地望向云夕和云深,“不知两位意下如何?”虽然她不知道面前这对夫妻是何身份,可是从对方优雅高贵的气质和绝世容颜便推测他们身份肯定不低。   若是能打探出他们的身份,得了他们的墨宝,往外宣传一下,他们百花楼的名声肯定会更上一层楼。   听起来是很感人的样子,不过云夕还是笑眯眯地拒绝了,“还是原价结账吧,我们不善笔墨。”   在知道任紫晴觊觎云深后,云夕已经对她天然没有好感,加上她做的这种事情,怎么看都像是故意在给自己扬名声,云夕哪里乐意留下所谓的墨宝,成为她名声的垫脚石。   身旁的那位身着墨绿色锦缎的公子看上去对任紫晴十分具有好感,直接说道:“就算写不好也没事,这事看的本来就是心意。”只是语气中却带着淡淡的自豪,毕竟他自己的字写得很是不错。   云夕不由失笑:这位估计不是京城人,所以认不出云深。   那公子率先一步来到柜台前,然后在宣纸上洋洋洒洒地写下了贺词:望任大人身体康健,福寿双全。   掌柜的自然给他打了八折后再结账,然后又问云夕,语气恳切:“两位真的不愿留下贺词吗?”他倒是认出了云深和云夕的身份,自然希望他们两人写一份。   云夕神色淡淡的,“不用了,结账吧。”   她顿了顿,说道:“我丈夫的墨宝可没那么廉价。”就算打八折,最多也就是省个一二十两银子。云深字写得好,京城的人都知道。他只要说一声一幅字一千两,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捧着银子上门。   刚刚留下贺词的公子哥眉头微微皱起,“这位夫人怎么这般俗气,这同钱的多少无关,任小姐的孝心可是胜过所谓的金山银山。”   他心中有些惋惜:这位夫人看起来明明是仙女一般的人物,偏偏关注的只有钱财,真可惜了这仙子一般的容貌。   云深扫了这人一样,眸光冰冷,声音讽刺,“倘若写个贺词便可以医好人,那么天下也就不需要所谓的大夫了。”   “明明是人的模样,却只有猪的脑子。”   这话损得那公子的脸直接就黑了起来。他想要开口说什么,抬头瞥见云深冷漠的眼神,顿时感到如堕冰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云夕点头,补充了一句,“既然任三小姐同任大小姐交好,与其让人写贺词,还不如通过自己的伯父从宫里请个医术好的太医给她父亲看病呢。”   然后直接和云深离开,至于结账,有银丹在呢。   银丹付钱后,飞快地跟上他们。   那墨绿长袍的公子被反驳了一通,脸色有些挂不住,等云深和云夕走了后,他才缓过来,似乎有些恼怒自己刚刚居然那么轻易被吓倒。   他转头又看了一眼自己写的字,忍不住道:“我看是他的字不堪入目,这才寻理由不写的吧。”   “噗嗤!”旁边吏部郎中之子恰好听到他这话,直接喷了,脸上满是嘲笑的意味。   “你笑什么?”这余姓公子恼羞成怒。   “我笑你井底之蛙。你可知刚刚那人是谁?那是云国公之子云深,他那书法,就连几位大学士也赞不绝口,说他已自成一派,假以时日,定能成为书法大家。你这字啊,连给人家垫脚都不配。”   “真以为京城是你所呆的穷乡僻壤不成?”   然后摇摇头,结账走人,只余下那位余少爷脸色由红转白,又从白转为铁青,五彩斑斓,像是开了染坊一样。   ……   云夕回到家后,直接先去小厨房,给自己和云深都做了一碗面。   吃饱后才心满意足地回去。   原本云夕是真没将任紫晴给放眼中,只是今天去了花满楼一趟,却发现这人戏挺多的,她索性让立秋收集一下她的消息。即使任紫晴根本不够格被她放在眼中,但是提前了解一下也好。   云夕原本以为至少也得明天才收到消息,谁知道立秋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将一叠的资料交给了她。   云夕惊讶,“这么快?”   立秋脸上浮现出讽刺的神色,“毕竟这位任小姐现在可是京城中出了名的孝女。听闻她因为给任雪衣出了不少的主意,所以咱们今天晚去的那花满楼,有两成的分红是她的。她为了自己的父亲,让出了这两成的收益,让人给任大人写贺词。”   “除此之外,她更是每天都上慈安寺,为任大人祈福。从五天前起,开始三步一拜,九步一叩。”   在立秋眼中,这任紫晴只是做戏罢了,真的孝顺,也不会弄得整个京城人都知道。   云夕道:“她身份摆在那边,高不成低不就,除了给自己刷一个孝女的名声来抬身价,其余也做不了什么。”   “不过这任大人到底是生了什么病?很严重吗?”   立秋摇摇头,“我听闻只是普通的风寒罢了,偏偏吃了不少药,也没见得好转。不过这两天倒是有了起色。”   云夕轻笑一声,“只怕过两天,京城中便要传出任紫晴孝心感动了菩萨佛祖,这才引得菩萨显灵的消息。”   就如同云夕所预料的那般,随着任从文身体的好转,任紫晴的名声果真更上一层楼,人人都夸她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孝女,甚至还有人家上门提亲。任紫晴却只表示她现在无心姻缘,只想继续为父亲祈福,好让他身体早日好转。   在这样说的同时,她依旧每天进行她三步一拜的作秀之旅。   云夕觉得这位就算是放现代,也是个擅长炒作的人。看看她,几乎都要把京城里其他姑娘衬托成不孝女了,仿佛全天下就她最孝顺一样。尤其是这任紫晴宣传自己也就罢了,还不忘拿别人当对照组。   云夕只觉得她这是自作聪明,简直就是将京城里其他姑娘当踏脚石。现在她名声正盛,等其他被她压了名声的姑娘腾出手来,随便一个就够她吃一壶。   别看任雪衣现在同她好的和嫡亲姐妹差不多,同进同出的,真到了那个时候,估计只会把自己和任紫晴撇清得一干二净。   ……   十天的假期转眼就过去,云深开始执勤。   云夕则基本都窝在院子中,没有正经婆婆在上头也是有好处的,她根本不需要早早起床去请安,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平日吃食,基本都在院子里的小厨房搞定。   云夕最近的乐趣是每天给云深准备三餐的菜色,每次在饭点之前,她都会做好云深喜欢吃的那几道菜,装入保温的食盒中,让人送去给云深。   闲了便看看书,练练剑,静静地在这院子中过着世外桃源般的日子,远离其他的纷争。   与其同时,她的那些嫁妆,以及云深库房中的东西,也都被她转移到了郡主府。云夕只需要等云深休沐了再一起搬过去。   这天下午,她睡了半个时辰的午觉后,正要出去走走,杨氏的大丫鬟玉蝉走了过来,同她福了福身子。   云夕对于杨氏还是挺有好感的,至少她嫁进云家后,杨氏不曾对她院子指手画脚,没安排过半个丫鬟进来。平时更是将这个院子中丫鬟的月钱都直接从账面上送到云夕这边,交给云夕自己处理。   因此她也投桃送礼,对待杨氏几个丫鬟态度很是温和,她开玩笑道:“我说今天早上起来怎么听到喜鹊叫唤个不停,原来是因为预感到我们的玉蝉姑娘今天要过来。”   玉蝉听了这话,嘴角不由露出微微的笑意,“少夫人就爱打趣我们,明知道我会当真的。”   云夕笑了笑,“我说的本来就是真话。”   等进了屋子后,玉蝉低声道:“谢氏要回来了。”   谢氏?   云夕花了几秒钟时间才反应过来,“谢欣姝?她不是在庄子中好好养她的胎吗?”这谢欣姝若是真有脑子的话,就应该在庄子中低调养胎,等顺利生下孩子后,才有回来翻身的机会。孩子便是她所有的指望。   这时候回来做什么?云穆后院可是有几个侍妾通房受过谢欣姝的气,谢欣姝落魄的时候,这些人也没少落井下石。谢欣姝还真不怕自己回来后,这一胎保不住。   玉蝉继续道:“听闻谢氏这一胎怀相不是很好,随时都有流产的可能,她这才求到国公爷面前,想回到府里,也好方便请大夫安胎。”   “二夫人才想提醒夫人一下,还是别太接近谢氏,若是她出了什么差错,赖在夫人身上就不好了。”   云夕沉默了一下,说道:“代我和二夫人道一声谢。”   杨氏提醒她这事也是好意,话里的意思很明显:谢欣姝这一胎很有可能保不住,为了避免惹得一身骚,还是远离的好。   云夕吩咐银丹,“将柜子第二层那罐香片茶拿来。”   然后转头对玉蝉道:“我听闻二夫人喜欢香片茶,恰好翊染送了我一罐,我就借花送佛一回。”人家好意提醒她,云夕也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这才是人情往来的道理。   玉蝉笑着接过这茶,又喝了茶后才走。   等她离开后,云夕直接到书房,翻找出那种质地坚固的桑皮纸。   霜降不解,“姑娘,若是要练字的话,这桑皮纸不适合吧?”   云夕冷笑一声,“谁说我夭练字了?我这是要写公告语。”   研磨落笔,一气呵成。   不多时,桑皮纸上多了这么一行话:谢欣姝与疯子不得入内。   写了一张还不够,直到写了整整五张才停下。   然后满意地点头,“将这纸贴在咱们院子门口。”   作为世子夫人,哪有她躲谢欣姝的道理,要躲也应该谢欣姝躲着她才是。   ☆、第四十八章 嫁祸,绿帽子(第一更)   云夕在云府的活动范围不算多,也就是梅苑,以及附近的一个人工湖和花园。其余的地方她基本就没怎么去了,平时实在无聊了就干脆出去外面逛逛。   她干脆地在这几个活动范围内,都贴上了那张谢欣姝与疯子不得入内的公告。   贴出后没多久,这则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府里,谁也没想到云夕居然会如此干脆利落地将她和谢欣姝的不合摆出来,毕竟这时代的人更习惯粉饰太平。就算私底下恨不得扎对方小人,面上却依旧你好我好大家好。   云穆知道后,忍不住稍微提点了一句,“那标语,是不是应该修改一下?”   云夕眨了眨眼,说道:“爹,有哪里需要修改的吗?我觉得写得很好啊。”她停顿了一下,嘴角噙着一抹笑,“我这人最不爱那些麻烦事,平日喜欢未雨绸缪。我听闻谢姨娘要回来,为了以防我在逛的时候,不小心冲撞到谢姨娘,我还是先做一回坏人吧。咱们府里能够逛的地方那么多,也不缺我平素常去的那几个地方。”   “这样我和她井水不犯河水,也能够少一些纷争和算计。”   云夕都把话说那么明白了,倘若谢欣姝还执意要去,那么只能说她是故意的,到时候流产什么的,就别怪到她头上了。   云夕唇角勾了勾,以退为进,深明大义道:“我也知道她现在是金贵人,倘若爹你觉得不合适,那么我就让人撤了那些话,大不了,我那几个地方也不去了,好歹等她生下这一胎再说。”   云穆皱眉,“哪里需要用得着这样,你是世子夫人,这府里本来就没有你去不了的地方。我会同她说一声的。”他心中也明白这儿媳妇本身的顾虑,不过是怕自己被赖上罢了。   他虽然看中谢欣姝肚子里那一胎,可是同云深终究不能相提并论。欣儿……既然胎相不稳,那么还是少出来走动的好。   先前他才将谢欣姝弄到庄子上,现在却出尔反尔,让她重新回来,云穆心中也是有几分愧疚的。   说通了云穆后,云夕可谓是神清气爽。日后谢欣姝出事,可赖不到她身上了。   从正堂离开的时候,庄子上一个管事恰好有事过来请教云穆。   云夕扫了一眼这管事,相貌寻常,眉毛倒是挺粗的。   这样的管事,云府不知道有多少,云夕无意插手云府的管家权,所以对于这些管事,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她平时只需要打点好她和云深两人的产业就可以。   杨氏知道她这种完全不给谢欣姝脸面的做法后,那叫一个羡慕,恨不得在自己住的地方也弄上这么一块牌子,只可惜这种事云夕这个世子夫人可以坐,她这个贵妾却不能,不然估计要被扣一个心怀怨恨的帽子。   于是当谢欣姝踌躇满志回府,在第一时间却听到这十分打她脸的消息,给她送消息的自然是云穆后院一个看她这一胎十分不爽的姨娘。那姨娘还特地重复这句话重复了三遍。   “所以妹妹,你要记住,只要看到这标语,就记得不要进去,不然若是出了事,那便是你存心陷害世子夫人。”   “这也不能怪世子夫人丝毫不给你面子,实在是妹妹你先前做得实在不地道。”   那姨娘将谢欣姝明里暗里贬了一顿,看着谢欣姝脸上压抑不住的怒气,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等她走后,谢欣姝忍不住摔了杯子。   她的丫鬟知书连忙将她扶到了床上,“姨娘,消气,别同这起子小人生气。您若是气得出了什么好歹,那岂不是顺了她们的意思?”   谢欣姝手轻轻抚着自己的小腹,眼神复杂,“也不知道这孩子,能不能生下来?”平心而论,她是想要生下这孩子的。她的位置已经定了,一辈子的通房,连个正式的份位都捞不到。唯一能够让她后半辈子有依靠的便是肚子里的孩子。   只是,就连这个依靠,她也无法保住。她的一辈子,就得这样吗?   她非得利用这孩子,来为自己谋取些利益。   谢欣姝的眼神闪过一丝的坚决和狠辣。   ……   云深晚上回来后,知道云夕的做法,他淡淡道:“多写几张好了,我看单单那几个地方,哪里够你平时逛的。”   这人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云夕白了他一眼,说道:“这样就差不多了,若是过头了,对你的名声也不好。”现在刚刚好,既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还提前打了防御针。   云深道:“至于谢欣姝,她很有可能不是谢家真正的孩子。”   “咦?”云夕惊讶地看着他,“已经调查出来了吗?”   “谢欣姝带过来的那两个丫鬟,知书和知琴,我已经找到了他们的家人。从他们的口中得知,真正服侍谢家小姐的知书和知琴当时和谢家人一起死于那灭门惨案中。”   云夕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谢欣姝可是说,这两个丫鬟从小陪伴她长大。既然两人都是假的,那么谢欣姝也很有可能是假的。”   谢欣姝,一开始能够入云穆的眼,便是因为那相似的身世,加上她不知道从哪里得到孟芷芸的消息,刻意模仿之下,这才让云穆宠了段时间。   云夕忍不住阴谋论了一回,这谢家的灭门,不会就是为了推出谢欣姝吧?这得多狠辣的手段才能下手。   “能让知书和知琴的家人,认一认谢欣姝吗?我怀疑她根本不是真正的谢家小姐。”   云深道:“知书和知琴从小就被卖到谢家,他们的家人最多只能每年和女儿见上几面,哪里有机会见到谢家养在深闺人的小姐。”他顿了顿,说道:“不过倒是可以从谢欣姝的外祖家宁家打探一二。”   “宁家在去年九月的时候,宁家独子被山贼给掳走,据说宁家付出一大笔的银子,才让宁家少爷平安无事回来。”   “宁家那时候,甚至不得不将账面上的银钱拿出来,变卖了一些铺子。只是等十一月的时候,却又有了银子将铺子收回来。”   他将自己调查到的事情,一样样慢慢道来。   云夕扬了扬眉,一下子阴谋论起来了,“我记得谢家便是十一月初被灭门的,谢家男女老少皆中毒身亡,谢家的金银珠宝也被强盗夺走。当时衙门调查后,说是因为贼人在井水中下毒的缘故。我看宁家嫌疑挺大的。”   “到底是不是宁家下的手,只需要看宁家是否多出不少谢家的东西即可。”   若只是人情往来相送的礼物,一般都会有礼单,还会记录在册。   云深点点头,夫妻两说了好一番话后,才吹灭灯火休息。   ……   明眼人都能看出云夕和谢欣姝地位的悬殊,就算谢欣姝生下一百个儿子,也威胁不到云夕的地位。正常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去挑衅云夕。   因此,当谢欣姝的丫鬟知书前来云夕的院子,提出那样的要求,云夕直接就呆了。   她不曾想过,还有这般厚颜无耻的人。   知书看上去倒是恭恭敬敬的样子,只可惜说出的话语,让霜降恨不得直接将她丢出院子。   “奴婢知道,奴婢的请求实在异想天开,可是为了姨娘,也只能前来恳求夫人。夫人能否将那白玉观音借给我们姨娘供奉一段时日,好保佑姨娘这一胎。”   “姨娘肚子里的孩子,若是能平安出生,那么也该喊夫人一声嫂子的。夫人慈悲为怀,温柔善良,定能够理解我们的心情。”   “倘若夫人愿意借白玉观音,等孩子出世后,不管夫人要我们如何做牛做马,我们都是心甘情愿的。”   云夕冷笑道:“难道我若是不借的话,那就是不温柔不善良了吗?”   知书连忙道:“奴婢不敢这样想。”   云夕道:“你哪里不敢?我看你和你那姨娘胆子大着呢。”   “那白玉观音是圣上赏赐下来的,我可不敢胡乱将御赐的东西借人。我性格胆小,可不比你们,随意就敢讨要圣上的东西。”   云夕嘴角勾起了讽刺的笑意,“不如这样好了,我上个折子给陛下,询问看这白玉观音能否借人可好?”   知书的脸色白了白,三月略带凉意的春风中,她额头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奴婢不敢痴心妄想。”   倘若杜云夕这折子一上,等待着她们的只怕是白绫两条,鸠酒一壶。   说罢,她连忙跪下磕头请罪。   云夕语气冰冷,“可别磕出了血了。不然谢氏的丫鬟来我这里一趟,就受了伤破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对你施了什么残酷的刑罚呢。”   “送知书出去。”   云夕顿了顿,说道:“吩咐一方,别什么脏的臭的都放到我们院子中。我年纪轻,胆子小,经不住事,谢姨娘身子重,孕育着云家的子嗣,我可不敢惹她动胎气,惹不起,只好躲了。”   一方连忙请罪,“是奴婢做事不周,还请夫人惩戒。”   云夕道:“那就罚你接下来两个月的月钱减半。”   云夕并非真的要罚一方,不过是故意做给知书看的罢了。   知书很快就被霜降给送了出去。   云夕也没有要隐瞒这件事的意思,很快整个云府都知道谢欣姝讨要白玉送子观音的事情,一个个目瞪口呆。   连御赐的东西也敢要,这谢欣姝脸还真不是一般的大,真以为她怀的是龙子吗?谁都要为她肚子里那块肉给让路。很多人都觉得谢欣姝简直傻到了极点,姑且不说她孩子能不能生下来,生下来了也不一定是男丁。就算是难得,还不是得仰仗云深这个势力已成的嫡长子。   ……   “人与人之间的身份是不同的。姨娘还是需要有自知之明,不要总想着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老爷说了,他也不是非这孩子不可。姨娘若是无法安分下来,那么只能重新送回庄子上。”一个已经长成的世子,一个还不知男女的婴孩,任何一个有点脑子的人都可以做出正确的选择。   谢欣姝脸色白了白,然后低眉顺眼道:“妾身知晓了,妾身先前也只是关心则乱。”   前来传话的嬷嬷轻蔑地看了她一眼,旋即离开。   等到这嬷嬷离开后,谢欣姝收起了原本惶恐的表情,神情转为漠然。   知书低声道:“可惜没成功拿到那白玉观音,我们麝香都准备好了。”   谢欣姝道:“我知道杜云夕会防备我们,却没想到她警惕成这样,想嫁祸到她身上都不容易。不过今天的收获也是有的,只要激怒了她,到时候我若是出事,动动手脚,便可以让人觉得这是她在公报私仇。”   知书犹豫了一下,说道:“姨娘非要照那人的说法去做吗?若是失去了这一胎,日后姨娘就算成功将世子爷夫妻拉下水,后半辈子没有孩子,终究没有依靠。”   谢欣姝露出一个惨然的笑,“就算我不嫁祸,那人也有一百种法子让我这一胎保不住。”   “至少,他答应过我,就算我日后无宠无子,也会让我衣食无忧。”   谢欣姝抬起头,看着知书,说道:“知书,我能信任的只有你和知琴,你得帮我。即使事情失败了,我也会将你偷偷送出云府,送你足够的钱财,让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她的眼中是豁出一切的疯狂。   知书不知为何,有些害怕。她身子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她想起自己先前为姨娘冲锋陷阵,那时候她也以为姨娘会护住她,只是她却也同样自身难保。在被打得躺床上那段时日,若不是知琴看在两人同甘共苦的经历,偷偷拿自己积攒的银子给她买药,只怕她这条命也保不住。那时候姨娘,也只顾着自己失宠的悲伤,不曾关心过她的死活。   “我一向将你和知琴当做自己的姐妹一样,我所拥有的只有你们了。”谢欣姝死死地抓着她的手。   力道大得让知书眉头不由地拧了起来,她强忍着痛楚,说道:“我一定会帮姨娘您的,当时也是你救了我和知琴。”   谢欣姝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这才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   “夫人尝尝这鸡汤,据说是庄子上特地养的,平时只喂枸杞这些药材,最是补气滋养。”   云夕有些汗颜,这几日银丹不知从两个嬷嬷那边听了什么,整日要给她炖汤汤水水的。   她打开盖子,发现这鸡汤上半点的油都不见,被挑得干干净净的,整个鸡汤是十分好看的琥珀色,清澈见底。汤里放着鸡翅……她身边的人都知道比起鸡腿,她更爱鸡翅。   云夕拿起汤勺,喝了一口,惊讶地挑眉——这鸡汤还真是出乎意料的美味。十分鲜美,感觉一整只乌鸡的精华都浓缩在这一盅汤里,半点都不油腻。而且鸡汤本身没有放多余的调味料,汤里却带着熬煮出来的淡淡甘甜。   她咬了了一口鸡翅,鸡肉入口即化,一点都不涩。   将一盅鸡汤喝完,云夕满意地放下白色的盅。   银丹见她胃口好,忍不住也笑了,“夫人既然喜欢的话,那就让底下的人多送一些乌鸡过来。”像这种用枸杞等补血药材喂养出来的乌鸡,在外面都能卖几十两银子。   云夕不由感慨,她的生活真的是越来越腐败了。这样一只鸡,都抵得上普通农家一整年的花费。   她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这是哪个庄子的管事送来的,赏一些银子给他。”   立秋虽然同云夕入府还不到一个月,可是对于云府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却如数家珍,“那管事叫郝眉,是总管贺山的侄女婿。”   “听说他取这名字是因为他刚出生,那双眉毛就比寻常孩子要粗得多了。”   银丹补充了一句,“不仅如此,我记得他眉毛下面还有一颗痣呢。”   “没有吧?我见到过他几次,没看到有痣啊。”   银丹咦了一声,“下午他过来送乌鸡的时候,我正好在厨房,同他打了个照面,我很确定我没眼花。”   云夕心中忽的一跳,回想起自己先前从公公那边出来的时候,也遇到过这郝眉,当时郝眉那一双浓眉的确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云夕也同样可以确定,当时的郝眉眉毛下的确没有痣。   可是银丹也不是会说谎的性子。只能说两个人说的都是真的,只怕是这郝眉平日故意遮掩住自己的痣,只是今日或许是疏忽了一下,这才忘记遮住那痣。   郝眉相貌平平,肯定不是为了好看才这么做的。   云夕心中一跳,一段记忆浮现出来。   在她嫁衣毁了以后,曾经询问过绣娘林菀相关的线索,当时林菀十分确定告诉她,其中拥有最大嫌疑的便是一个粗眉毛,而且眉毛下还有痣的男子。   郝眉,不会就是当时和林菀买下绣线的人吧?郝眉这个人和云夕根本不曾有过所谓的交集,平日基本都在庄子上,没有焦急,更没有所谓的仇怨。   除非他也是被人指使的。   贺山……   云夕沉着脸,“这几日盯着贺山和郝眉两人,贺山很有可能便是破坏嫁衣的幕后黑手。”   当怀疑到贺山头上时,一些过往的蛛丝马迹就这样顺理成章地串成一条线。云夕想起了她第一次来云府时,曾经察觉到一股的恶意。当时附近的人的名字,都被墨烟给记了下来,其中就有贺山。   只不过贺山本身是云府的总管,一直表现出来都是对云穆忠心耿耿的样子,云夕也不曾怀疑到他头上来。   银丹和立秋等人都吓了一跳,只是出于对云夕无条件的信任,他们立即将这指令下达了下去。   等到云深回来后,云夕立即同他说起了这件事。   云深道:“听你这样说,他们两人果真嫌疑不小,那就盯着他们吧。”只是云深也不明白贺山为何要针对他们夫妻两。   说实话,作为云穆身边的老人,即使将来爵位落在云深头上,云深也会给贺山基本的礼遇。   云夕心中微微一动,云深虽然性格冷漠,却也不会随便去得罪人,事实上云深在府里的风评还不错。云府的人觉得,只要别招惹到他面前去,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贺山要么是为权,要么是为钱,抑或是为情。   作为云穆得用的人,他在下人中地位已经算是顶端了,没法更进一步。钱的话,他更是不缺,云穆不是小气的人。那么就是为了情了。   云夕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匪夷所思的猜测:倘若贺山针对他们的阴谋成功的话,那么最终得利的是云翼和云舒。   难道,贺山是为了云曹氏?   想到这里,云夕顿时觉得云穆头顶的绿帽子绿油油的。只是这些仅仅只是她的推测,终究需要证据来证明。   ……   贺山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怀疑上了,依旧同过往一般行事,晚上甚至还偷偷去威胁了一次谢欣姝,甚至还设计了一番嫁祸的阴谋。   殊不知他们的对话都被云夕和云深的人马给听了去。   另一边,云夕也让人去请林菀第二天过来,为的是指认郝眉。   立秋和墨烟等人也将自己探到的消息仔仔细细道来。   “郝眉特地让人送了那乌鸡过来,咱们的人每天都得去厨房拿乌鸡回来炖汤,其中必定会经过青石板路。那谢欣姝,便打算等我们走过那路后,再往路上抹上油,嫁祸到我们身上。”   云夕惊讶道:“可见她宁可没了这孩子,也要把我们拖下水啊。”这是多大仇!   云深冷笑道:“果真是痴心妄想。”   云夕反而笑了,“这方法其实挺好的不是吗?谁都知道,我和她的不合,整个云府都是知道的。”   “她也配同你相提并论?”   云夕点点头,“我也觉得将我们两人扯在一起,是对我的侮辱。”   她目光落在墨烟和立秋身上,却发现他们两个脸上难得浮现出迟疑的神色,问了问:“怎么了?你们还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墨烟咳嗽了一声,说道:“谢欣姝今晚还试图说服贺山,做最后的挣扎,看能不能留下这个孩子。她不明白,为何贺山不肯让她生下这孩子,然后日后再利用贺山在府里的势力,将他们两个的孩子扶植起来。”   “谢欣姝怀孕以后,给她把脉和开安胎药的,是城里的张大夫。”   云夕心不由跳了跳,不由看向云深——这贺山真乃牛人也。居然真的给云穆戴绿帽子了,这种剧情可真喜闻乐见。   她缓缓道:“谢欣姝的月份瞒不过人,只怕这张大夫早被收买了。说来,我当时也觉得谢欣姝真是好运道,才刚失宠,就爆出了怀孕的消息。”   现在看来,分明就是贺山有本事啊。   云深挑了挑眉,即使听到自己的爹被戴绿帽了,也看不出半点的怒气,语气那叫一个平静,仿佛只是在问今天晚餐要吃什么,“贺山又是如何回答的。”   墨烟道:“贺山说,他并不缺她肚子里这块肉。”   云夕沉默了一下,说道:“我记得贺山没有成亲吧?”   对于贺山的生平,她多少也知道一些。贺山原本有个感情很好的未婚妻,结果未婚妻不幸病逝了以后,他一直不愿再娶,一副对未婚妻情深义重的样子。   说起来云穆会如此重用贺山,据说便是因为同他产生了共鸣。   云深点头,“贺山的弟弟也曾想过给贺山过继一个孩子,只是被他拒绝了。”   云夕温和的声音带出几分的嘲讽,“看来贺山在大家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有了后代,所以才不稀罕谢欣姝和他的孩子。”   她想起贺山那样拼命地帮云曹氏等人,脑洞大开:不会云舒和云翼是贺山的孩子吧?   回想一下这对姐弟的相貌,云舒和云翼的确同云穆不太像,甚至云翼的嘴巴和贺山挺像的。   真是看不出,云曹氏那么爱云穆,居然也会红杏出墙。在那个时候,云穆因为愧疚的缘故,对云曹氏还是挺好的。   云深显然和她想一块去了,屋子不知不觉安静了下来。   云夕推了推他,“好了,你该入宫了。嗯,剩下的交给我处理吧。”   云深对于自己妻子的手段很有信心,加上现在时间也不算早,同云夕点点头后,便去执勤了。   等云深离开后,云夕伸了个懒腰,冲着银丹微微一笑,“好了,我们去厨房吧。”   她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上投下了扇形的阴影,嘴角亲噙着这样一抹温柔的笑意,“我嫁进门一段时日了,也未曾给公公他们做点吃食,今天天气不错,倒是可以下厨。”   云夕进院子中的小厨房,做了几道云穆喜欢的菜,比如牛乳菱粉香糕、清炖蟹粉狮子头和三鲜鸭子。她想起一直对她挺够意思的样式,同样做了两样杨氏喜欢吃的东西,像是水晶肘子和糖蒸酥酪。   等做好了以后,她选了贺山不在的时候,请云穆和杨氏来品尝一番。   此时春光灿烂,姹紫嫣红,恰是欣赏风景的好季节。   云夕平素连请安都难得,今日却亲自下厨,好声好气邀请云穆过去,不免让云穆有受宠若惊的感觉。   唯一让云穆惊讶的是,云夕却将地点定在了那桃花园中。   杨氏比云穆来的更早些,见云穆过来,站起身行了一礼,“老爷。”   杨氏笑道:“今日托世子夫人要孝敬老爷的缘故,我倒是有了口福。”   云穆对杨氏的到来并不惊讶,他只当云夕是为了避嫌,不好单独同他这个公公相处,这才请了杨氏过来作陪。   云夕将食盒中的菜肴拿出来,摆在桌上,还特地将云穆喜欢吃的那几道菜摆在他面前,“今日桃花开得正好,想着春光难得,这才冒昧请了爹过来。”   云穆看着桌上那些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不得不承认,传言非虚,这位儿媳妇果真在这方面很有一手。   云夕将筷子递了过去,云穆接过筷子,夹起一个狮子头。云夕特地将狮子头做得个头小一点,这样吃起来也不至于不美观。   银丹则是按照计划,去厨房拿那乌鸡。   云夕之所以选在这花园,便是因为这桃花园恰好可以通过缝隙,隐约看到那条青石板路的场景,可是从青石板望向花园这个方向,却因为有树荫的缘故,看的不是很清楚。   银丹拿了乌鸡后,那知书果真手中拎着一个黑色的水囊,然后将水囊中的东西倒在小路上,做完这件事后,知书左右环顾了一圈后,急匆匆地走了。   等她走的时候,玉蝉才发出一声惊呼,“那不是知书吗?她刚刚在做什么?”   事实上,在请杨氏过来的时候,云夕便已经同杨氏透露了一二,所以玉蝉才会如此配合行动。   云穆一身青色的长袍,看上去比起平日的威严,多出了几分的儒雅,他对着身旁的护卫道:“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没一会儿功夫,那护卫便检查完回来了,“大人,那条路上被撒了好些油。”   云夕眨了眨眼,问道:“这知书是谢氏身边的大丫鬟,她往路上涂油,难不成是想要和谁起了意气之争,想要绊倒人不成?”   杨氏拿起手绢遮挡住嘴角的笑意,“不管是不是如此,她这种行径太过恶劣,将知书给抓过来,好好审问便是。”   云穆沉着脸点头,命令侍卫将那知书给带过来。   没等护卫行动,谢欣姝已经被另一个丫鬟知琴扶着走了过来,走的方向恰好就是刚刚被撒了一地油的地方。   云穆见此,脸色一变,直接站起身,大步走起,“停下!”   谢欣姝转过头,恰好看到云穆,她心中不由一喜,原本她打算等流产了以后,再让人找国公爷过来,如今直接在他面前出事的话,想来冲击感会更强!   她明明听到了云穆让她停下的话语,却还是故意装出一副因为见到他,所以太过欢喜的样子,直接走了过去。   她为了今日,原本就故意穿了磨得光滑的鞋子,等她经过被油润过的石路,如她所愿的身子栽倒在地上。   谢欣姝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当她真的摔下来的时候,她还是疼得眼泪直流。   云穆脸色变得铁青,脚下步子加快,转瞬之间,便到了谢欣姝面前。   谢欣姝感觉自己的肚子疼得像是要炸开一样,手下意识地放在自己的肚子中,从下面流出的鲜红的血染红了她的裙摆。她眼泪不断地往下掉,也不知道是在哭这注定要离开她的孩子,还是在哭自己如浮萍一般的生命。   “我,我的孩子。”她忍不住发出了痛苦的呻吟,脸上恰到好处地流露出惊恐害怕的表情。   云穆脸色铁青,“快去请大夫!”   知琴道:“奴婢马上去请张大夫过来。”   谢欣姝手上都是血,她紧紧抓着云穆的袖子,挤出了哀切的神色,“老爷,你一定要救救我们的孩子!他还没来得及看这世界一眼啊……”声音那叫一个凄惨。   云夕看着这场景,没有要过去的意思,慢条斯理地喝着毛尖。今年新一批的贡茶已经到了,云夕手中拿到了两罐。   杨氏看在不远处那谢欣姝在做戏,低声问了一句,“你不过去吗?”   云夕嘴角勾了勾,“还不到我出场的机会呢。”现在戏还没演到高氵朝的地方,像她这样的重点人物,当然是得压轴出场。   霜降则按照原本的计划,去请了一位顾大夫。   谢欣姝还在那边梨花带雨,“老爷,我肚子好疼……救救我。”   “无论如何,就算牺牲我的性命,也要保住我这一胎啊。”   云穆看着她坚决的神情,心中叹息了一声,他回想起刚刚知书所做的事情,哪里不明白怎么回事。只怕知书已经被人给收买了,就不知道收买的人是谁。   知书赶了过来,闻着空气中传来的浓厚血腥味,不由有些腿软。   知书扑了上来,哭道:“姨娘,怎么我才离开你没多久,你就出事了?”   “是谁害了你的!”   云穆先前可是亲眼看到这丫鬟往地上抹油,如今却又作出一副忠仆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知书还在那边嚷道:“定是世子夫人害了你!我刚刚看到她的丫鬟走过这条路,还停了好一会儿,一定是她搞的鬼!不然好端端的路,怎么变得这么滑!”   云穆冷冷道:“将这污蔑主子的贱婢拖下去,先杖打五十大板再说。”   云穆的侍卫提醒,“大人,五十大板下去,只怕她就没命了,哪里能审问出东西。”   云穆想想也是如此,“那就打二十大板。”   知书原本以为她扯出杜云夕后,国公爷便会立刻调查这件事。其余的证据她和姨娘都已经安排好了,谁知道云穆根本不信她的话,直接就傻眼了。   侍卫直接往她嘴里塞了布,将正在挣扎的她拖走了。   谢欣姝显然也没料到云穆会是这样的反应,忍着疼痛道:“老爷,知书她做错了什么?她只是为我抱不平,说出真相罢了。”   “您怎么能够不分青红皂白就惩罚她?”   云穆沉声道:“单单一个陷害主子,打死她都不为过。”   谢欣姝哭道:“知书哪里说错了?阖府谁不知道世子夫人看我不顺眼,我原本以为我小心躲着她也就算了,谁知道她连我们的孩子都不放过。”   云夕看事情发展得差不多了,款款走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谢欣姝,“你的意思,你小产也是我设计的?”   谢欣姝道:“不是你还有谁?”   云穆怒道:“够了!明明这是同云夕无关,你却口口声声要往她身上泼脏水,你到底存的是什么心!”   “我刚刚亲眼看到了,看到你的丫鬟将油涂在了这路上。你还想说什么?”   谢欣姝没料到这点,直接呆了。她原来收买了好些人,打算做目击证人,谁知道云穆自己就是证人!她下体依旧源源不断地流血,她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温度也随着血液的流出而被带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云夕弯下腰,直接扯下谢欣姝的鞋子,说道:“一般怀孕的人,鞋底都会刻意做得粗糙,减少滑倒的几率。可是你这鞋底却十分光滑,即使没有地上这一层油,也很容易摔倒。”   云穆额头蹦出了青筋,云夕的话明显是在告诉他,这一切都是谢欣姝自己设计的。他不敢相信会有人不要他的孩子,可是摆在面前的证据,却提醒着他这种可能性很大。   谢欣姝脸色惨白,也不知道是流血流的,还是因为云夕的话吓的,她只是抖着嘴唇,一句话都说不出。   片刻之后,她索性两眼一翻,直接晕过去了事。   云夕看向云穆,“爹,好歹先将她送回院子,再请个大夫来看看。要问话,也得等她醒来再说。”   云穆点点头,一想到这事很有可能只是谢欣姝的自导自演,他便生不出半点怜惜的想法。   知琴这时候也请了平素给谢欣姝诊断的张大夫过来,张大夫在把脉过后,一脸遗憾地摇头,“这胎没保住,她原本身体就不太好,只怕日后很难受孕。”   知琴闻言,一下子哭了出来,“我可怜的姨娘,你怎么就这么苦命!”   云夕看着她们她惺惺作态只觉得好笑,她问道:“她这一胎几个月了?”   张大夫捋胡须的手顿了顿,然后做出惋惜的样子,“已经四个月身子了。”他又补充了一句,“看脉象很有可能是男丁,真是太可惜了。”   云夕眨了眨眼,她好歹给这位一次机会,可惜他没把握住。   没多时,云夕让人请的顾大夫也来了。   等顾大夫把脉后,云夕问道:“顾大夫,这谢氏四个月的孩子没保住流产了,不知道这身体是否调养得回来。”   顾大夫皱眉,“谁说是四个月了?这明明是三个月身孕!”   云夕转头看向张大夫,一脸无辜,“可是这张大夫说是四个月啊!”   旁边云穆的脸色铁青,眼神喷火,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异样,“好!好一个谢欣姝!”   ------题外话------   这是今天第一章,嘿嘿~今天大爆更!   推荐基友文文《霸宠异能小娇妻》小小夭   周旭彤穿了,从3050年的理科博士变成了现代的小豆芽,爹残疾,娘痴呆。   还好还好,穿越福利在我手,蓝湖空间大步走。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地盘?那个一身伤痕的黑衣少年是谁?   某男邪魅扭头,“我的地盘听我的。”   当沉迷于研究的理科女与杀伐果决的暴虐将军相遇,当家境落魄的小豆芽和身处险地的高大少主碰撞   噼里啪啦,火花四溅~   你会引雷了不起啊?我会放电!   你会呼风了不起啊?我会下雨!   只是,你为什么能吸收太阳的能量?   不公平!   仔细想想,不对~   他们怎么把‘风雨雷火电’全包了?某男,你确定你不是老天爷派来的奸细?   ☆、第四十九章 活王八,差点中风(二更)   知琴听到这顾大夫的诊断,感觉如堕冰窟,浑身都在发冷。   完了。   她闭上眼,知道她们几人没有活路了。她们小心翼翼遮掩的事实,就这样被翻找了出来。她脚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上。   云夕在捅出这事后,便不再多言,安静地站在一旁,低眉顺眼,看上去再乖巧不过了。   云穆睚眦欲裂,自从谢欣姝被贬为通房后,他便不曾进过她的房间。原本以为这一胎是在十二月月初的时候有的,可是若按照顾大夫的诊断,只怕孩子是一月才怀上的。   那么这孩子根本就不是他的!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被自己的女人戴了绿帽子便是最大的侮辱。他大步上前,手控制不住地掐住了谢欣姝的脖子,像是要直接将她脖子拧断异样。   原本昏迷的谢欣姝忍不住翻起了白眼,清醒过来的她只看到云穆那张放大的脸,他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凶狠和痛恨,身上散发的杀气像是刀剑一样割裂她的皮肤。   她不可置信地望着云穆,不理解为什么云穆会想要杀了她。直到这个时候,谢欣姝都没想到自己已经暴露了。   云夕眉头微微皱起,提醒云穆,“爹,虽然这谢氏水性杨花又恶毒,可是现在不是杀了她的时机,至少也得问出她的奸夫到底是谁。”   云夕的目光往抖如漏筛的张大夫一扫,神情轻蔑,“还有张大夫故意哄骗我们,多报一个月的身孕,只怕是被人给收买了。”   云穆听了云夕的话,松开了自己的手,理智重新回笼,声音阴沉,“你说的是,将张大夫压下去,我倒想看看到底是谁给他们两人的胆子!”   张大夫面如土色,直接就招了,“是府上管家贺山让我这样说的!”   贺山?   这明显是云穆不曾怀疑过的对象,他脸上有被背叛的愤怒,还有不解与悲伤。   云夕看着他那变来变去的表情,还真有点担心云穆会被气得中风——自己信任的下属联合小妾给他戴了绿帽子,这打击不是一般的大。   他深呼吸一口气,勉强维持住最后一丝属于国公爷的骄傲,“将贺山抓起来……”他咬了咬牙,“再把贺山的住所好好搜检一遍。”   听他的语气,倘若贺山现在就在他面前,只怕直接被他啃其骨,啖其肉了。   谢欣姝被从床上粗暴地拉了下来,血顺着她被拖的路线,流了一地,她脸色凄苦,“老爷,我是被强迫的!是他强迫我的!”   原本云穆给谢欣姝的感觉一直都是优柔寡断,容易心软,直到刚刚差点被掐死,她才意识到云穆根本不会对她手下留情。   云穆冷道:“是吗?难道也是他强逼你设计自己流产嫁祸到世子夫人身上吗?”   谢欣姝哭得脸皱成一团,涕泪横流,半点美感都没有,“是的!我若是不照做的话,连命都保不住的,老爷我是被逼的!”   云夕语气冰冷,“爹向来心软,你若是一开始好好同爹说这件事,哪里会落得这样下场。分明是你们两人心术不正,却只推到别人身上。”   在被戴了绿帽子后,云穆能怜香惜玉才怪。他直接道:“将她们主仆几人一起带下去。”   等谢欣姝、张大夫等人都被拖下去后,云穆的目光落在了顾大夫身上,顾大夫打了个颤抖,连忙保证,“小人保证今日发生的事情,绝不会泄露半句,若违此誓,便让我天打雷劈。”   他可不愿因为知道这种事情而被杀人灭口。   云夕也为顾大夫说话,人是她请回来的,总不能她都护不住吧。   “顾大夫的口风一向很紧。”   云穆死死地盯着顾大夫,半晌后才说道:“最好是这样。”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道:“你先留下,等会儿再回去。”   云夕则吩咐人给顾大夫包一个大红包,也算是封口费。不过对于云夕而言,她一点家丑不可外扬的想法都没有,这件事真要流传出去了,她也不在乎。   她心道:或许是因为她根本没有将云穆划到亲人的范围内吧。不过看着云穆被打击成这样,的确是挺可怜的。   等顾大夫被人领了出去后,云穆才转头看向云夕,“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云穆并非傻子,立刻联想到云夕今日出乎寻常的邀请,然后恰到好处地让他看到了谢欣姝等人的阴谋算计。   云夕抿了抿唇,说道:“儿媳只是恰好知道谢氏打算小产,知道她们打算嫁祸到我头上。”   她想了想,补充道:“事实上,在正月之前,贺山便收买人,对我的嫁衣动手脚,只是我的丫鬟细心,即使发现了嫁衣上的问题,不然大婚的时候,我只怕就要在全京城人面前出了大丑。”   “当时出面的是贺山的侄女婿郝眉,我的丫鬟前两天见到他,认出他,我这才怀疑到贺总管身上。”   “只怕当时帮云舒和云翼算计我和云深的,便是贺总管。若没有他的帮忙,哪里会这般顺利。”云夕继续火上加油,最好是让云穆自己意识到他可是被身边的亲信戴了好几顶绿帽子。   云穆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怒气,他胸膛一起一伏的,手紧握成拳头,上面的青筋凸显出来,可见气到了极点,“好!好一个贺山!”   或许是因为刚刚经历过谢欣姝的绿帽时间,风声鹤唳的云穆不可避免也往这方面想去,胸口气血翻滚着,随时都要在体内炸开。   接下来的一个消息却落实了云夕的猜测。   云穆的几个护卫,在贺山那边翻找出了一个箱子,那箱子被贺山用好几把锁锁住,显然很是珍惜。护卫们直接用刀剑砍掉了锁,然后将箱子扛到云穆面前。   当箱子打开的时候,所有人都可以看到里面放着一件杏黄绣着月季花的裙子,这裙子质地极好,只是样式较为老旧,像是十几年前流行的款,裙子上有两方的绣帕。绣帕上同样绣着月季,云夕眼尖地在绣帕右下角发现了一个名字:想容。   她嘴角微微勾起——她记得云曹氏的闺名就是曹想容吧。毫无疑问,这些东西都坐实了云曹氏和贺山两人的奸情。   云穆看到这一幕,被刺激得眼睛都红了,整个人像是嗜血的野兽,死死地盯着这些东西。   他同云曹氏同床共枕许多年,云曹氏以前也会给他绣手帕,他哪里认不出这些都是属于云曹氏的东西。特别是那衣服,云曹氏在他面前穿过好几回,只因他夸过衣服上的月季好看。   过往的记忆,在此时此刻显得尤其的讽刺。   血液涌上了脑袋,他感到脑子轰鸣一片,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他疯了一样地冲了过去,直接用手将裙子撕成了碎片,连那两条手绢都没放过。   等撕了裙子后,云穆发现裙子下面居然还有两件的肚兜,肚兜上的针线明显也是出自云曹氏之手。   这肚兜无疑成为了压倒云穆的最后一根稻草,他身子晃了晃,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云夕连忙让人将云穆送回他屋子,又让顾大夫给云穆把脉一下。   顾大夫只说他这是气急攻心,这才晕了过去。不过若是情绪继续这样大起大落,很有可能会中风。   即使在前世科学发展到那水平,中风依旧是极其难治疗的一种病,更别提是在这时代了。   顾大夫给云穆扎了几针后,写了个药方。   杨氏听闻云穆的消息,赶了过来,然后吩咐丫鬟按照药方去抓药煎药。   等顾大夫又被送回房间休息后,杨氏低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老爷怎么气成这样?难不成是被谢氏给气的?”   云夕扯了扯嘴角,压低了声音,“这事你最好装作不知道。爹在贺管家的房间内,发现了云曹氏的肚兜、手绢……还有衣服。而且,谢氏肚子中还怀着贺管家的孩子,她先前试图小产嫁祸在我身上。”   也是因为杨氏很会做人,加上对她和云深颇多照顾,云夕这才提点他。只怕云穆是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的。说起来比起谢氏,云曹氏的红杏出墙对云穆的打击才是最大的。   谢氏不过是一个妾室,在很多人眼中就是个玩意儿。可是云曹氏就不同了,虽然现在她也被贬为通房,可是先前却是云穆明媒正娶的妻子。妻者,齐也。   云穆这才会气得差点中风了。   杨氏听闻这消息,直接倒吸了一口冷气,这种事果然不是她能参与的。倘若云穆知道她知道这件事,日后肯定对她心存芥蒂的。   她感激地看着云夕,“我一定会当做不知道的。我去给老爷煎药。”   然后直接借着这理由离开了。   云夕却没有杨氏那么多顾虑,说起来云穆也该感激她,若不是她的话,只怕他还要被瞒在鼓里一辈子呢。   顾大夫的医术还是不错的,扎针后不到半日,云穆便清醒了过来,下令逮捕贺山。贺山似乎在回府之前,听到了些消息,于是躲藏了起来。不过云夕觉得他再躲也躲不了多久,迟早会被抓回来清算的。贺山的那些亲朋好友,更是被全部都看管了起来。   贺山作为总管,在云府中经营多年,也结成了一股不大不小的势力。他这一倒,那些依附他的人顿时慌了,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一个个给自己寻找门路,打算打探好消息再谋求后路。   杨氏直接使出雷霆手段,该抓的抓,该威胁的威胁,几个乱传消息的人更是被当场打板子,并且放逐到庄子上。   众人这才消停了起来,不敢再闹什么幺蛾子。   等到晚上云深回来后,云夕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告诉云深。   两人刚交流了信息后,立秋匆匆走了过来,轻声说道:“刚刚国公爷请了宫里的太医过来,也不知道太医同他说了什么,国公爷将屋内所有的东西都摔了,若不是顾大夫及时给他施针,只怕这回就要真的中风过去了。”   云夕和云深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的眼中都写满了好奇——没错,他们两人都很想知道,这太医究竟是说了什么,才会惹得云穆大发雷霆。   云深问道:“是哪个太医?”   立秋恭恭敬敬道:“是华博,华太医。”   云深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请华太医来我们院子坐坐。”他补充了一句,“记得低调点,别让人看到。”   立秋微微颔首,转身就去办这件事了。   云夕好奇地看着云深,“你那么确定华太医会告诉你啊?”   云深道:“你有所不知,我娘以前有恩于华太医,所以我小时候在皇宫的时候,华太医私下十分照顾我。”   云夕懂了,难怪云深这么有信心。   “我看你平时请王太医居多,只当你同他没交情。”   云深道:“交情并不需要摆在明面上,不然反而容易引人忌惮。”   这话说得有理。云夕十分赞同地点头。   等没一会儿时间,华太医便被请了过来。他今年已经五十多岁,身子看上去却依旧十分俊朗,他看着云深的眼神十分慈和,“一转眼同世子爷多年没见,世子爷同夫人越来越像了。”   云深神色温和,“您老却没什么变化。”看得出他对华太医是发自真心的尊敬。   云深这话毫无疑问是在称赞华太医不老。华太医面上露出了些许得意的表情,“我现在每顿吃三碗饭也是没问题的。”   云深也不同他客气,开门见山道:“不知我爹如何?”   华太医收敛了神色,环视了周围一圈。   云深道:“他们都是可以信任之人。”   华太医神情严肃了起来,“你爹他在十四年前,在战场上受过一次的重伤。那次伤看似养好了,实则伤到了根本,让他子嗣分外艰难。”   云夕心中一震:十四年前,那时候云曹氏才刚嫁给云穆没多久,还没怀上云舒。这年头的大夫说话还是挺含蓄的,一般说子嗣艰难的,相当于是不育了,除非有奇迹出现。   这样看来,云舒和云翼根本就不是云穆的儿子啊!也难怪云穆这些年来,后院也没少伺候的人,却没有一个人有身子,原来根源就出在云穆自己身上。   啧,云穆不仅被人戴绿帽,还将别人的孩子如珠如宝地抚养着,被人耍的团团转,这比吃了苍蝇还要恶心啊。难怪云穆会气得理智全无,差点真的中风了。   想起云穆先前一次次想让云深同那对姐弟友好相处,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很讽刺。   这算不算是报应的一种呢。   华太医爆了个大料后,就挥挥衣袖离开了,还不忘顺走了一罐的茶叶。   云夕咳嗽了一声,说道:“爹现在的情况不太好,我看,不如派几个人偷偷守着他如何?”   说到底,其实就是云夕自己想看热闹!   云深自然看出了云夕的想法,他一脸纵容,“那就让墨烟过去好了,他身手好,不容易被发现。”   “云六也一起去,云六挺有表演的天赋的。”真发生什么事情了,他绝对能够活灵活现地表演现场的事情。   两人没有半点为云穆担忧的想法,毕竟云穆的下场,只能说是他自己咎由自取。云穆不算是个坏人,可是偏偏他却能做出许多比坏人还要更恶心的事情。   ……   虽然当时发生的事情不曾流传出来,可是因为云穆的缘故,整个云府上空都笼罩着愁云惨雾。其他的下人都战战兢兢的,生怕一不小心惹云穆发火。   以前的云穆,给人的感觉温和好说话,只是这种印象在短短两天内就被推翻了。现在的云穆阴沉坏脾气,随便一件小事都可能惹得他大发雷霆。   每天都有人被发卖,被打板子,被罚月钱,所有的下人都屏息凝神,丝毫不敢作妖。   贺山虽然依旧出逃在外,可是他的亲戚朋友和他的一些下属就倒霉了,一个个被抄家不说,还被发卖得远远的,去挖煤矿。   云夕所在的梅苑对比一下其他地方,那就是世外桃源啊。她直接关上门,过自己的小日子,外面的风风雨雨同她无关。整个云府,最辛苦的只怕是杨氏。   她一方面得压住仆人,一方面还得照顾阴晴不定的云穆,还不能表现出自己知道真相的样子。   这也导致杨氏往梅苑走的次数变多了,只有在梅苑,她才能够找到一点安宁的氛围。   云夕把玩着手中那金童样式的簪子,簪子是用白玉雕琢而成的,一男一女,两个小娃娃粉嘟嘟的脸颊,分外可爱。   先前定制的首饰今天杨氏都已经送过来了。杨氏借着送首饰,同她吐槽了起来。   “直到抄了贺山宅子后,才发现咱们府里这些年来竟是养出了一只的大蛀虫。”   “贺山名下有四个庄子,两万亩田地,三家店面,加上其他的财物,最少也价值四十万两了。”说到这里,杨氏忍不住牙痒痒了起来。   云夕笑了笑,“那么最近账面又可以宽裕许多了。”   杨氏点点头,“是这个道理。”若不是一直做首饰不好,她都想继续打首饰了。   两人慢慢地说着话,玉蝉却匆匆进来,低声说道:“夫人,贺山被抓回来了。”   云夕问道:“在哪里抓到的?”   玉蝉道:“在观音寺呢。”   云夕汗颜,她觉得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贺山对云曹氏也是真爱了,都这种时候了,居然还去找云曹氏。这做法无疑又是往云穆胸口捅刀啊。   杨氏听了这消息,倒是挺平静的,这种事情她还是别牵扯的好。她只是吩咐玉蝉,“让厨房这几天伙食清淡点,选那种比较能降火的。”   等杨氏离开后,云夕则默默等待着云六和墨烟回来汇报消息,只可惜她没法在现场看到贺山同云穆撕逼,想想也知道,那种画面绝对十分精彩。   ……   正院里。   云穆冷冷地看着被五花大绑到他面前的贺山,眸子中是沉淀下来的仇恨。   贺山从相貌上来看,也算得上是英俊,虽然比不过云穆。只是他那张包养得相当不错的脸被打肿了一圈,像发面馒头一样,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我究竟是哪里对不起你了?”倘若是事情刚发生的时候,云穆见到贺山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冷静的。   想到这里,云穆觉得自己的人生挺悲哀的,爱的人留不住,儿子也不谅解她。妻子和信任的亲信联手捅了他最深的一刀。   贺山知晓自己未来的命运,没有求饶,只是平静道:“你没对不起我。”   愿赌服输,这点心胸他还是有的,即使代价是他的命。反正他这辈子,吃过最好的东西,穿过最珍贵的绸缎,还睡过自己最爱的女人,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亏我一直以为你对你那未婚妻深情一片,为此还对你另眼相待。”想到这里,他就像是吞了苍蝇一样恶心,“她也是你杀的吗?”   “我原本想留她一条命,可谁让她撞见了我和想容的事情。”贺山说起这件事,半点悔意都没有。他本来就不爱她,同她定亲也只是为了遮掩住自己对想容的感情。却一时疏忽被那未婚妻发现了端倪。为了他和想容,他也只能杀了她。   “你和她什么时候开始的?”   贺山出乎意料的坦白,“在你那时候从战场上回来后。当时太医已经诊断出你子嗣艰难,除非有回天之力,否则无法再有后代。她……承受不了这个事实。”   “她无法接受自己将来没有孩子,将来得看孟芷芸孩子的脸色。”   “她求到我面前来。我无法眼睁睁看着她在我面前哭。”他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可是却像是着了魔一样。他只是云穆的仆役,同当时的云曹氏可谓云泥之别,那是他唯一能够将这朵萦绕他心中的云朵拥在怀里的机会。他无法将她从自己面前推走……   云穆脸色铁青,一字一顿道:“所以你们就在一起了?”贺山的话毫无疑问证实了云翼和云舒都是他的孩子。   倘若当时的云深真的不测,最后继承他爵位的便是云翼。一想到这一点,杀气在他四肢内游走,让他恨不得将这些人都一剑了结!他们竟敢这样侮辱他!   贺山道:“我原本只打算远远看着她,守候在她身边。你明明得了她的心,却又不好好对她,让她难过!”   云穆现在对云曹氏的情谊早因为这件事毁了个一干二净,“你从小作为我的书童,一直是我最信任的人。可是你却为了一个女人,背叛了我。”   “你的眼光可真差,那样蛇蝎心肠的恶毒女子你也看得上!”   原本平静的贺山听了他这话,反而激动了起来,“不许你这样说她!她在我心中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子,活泼可爱善良!你却辜负了她的情谊,娶了孟芷芸,让她在家里沦为一个笑话。”   “可就算如此,她依旧爱着你,即使当妾室,也想嫁给你。她是那样高贵的一个人,为了你不惜舍弃自己的身份地位。可是你却从来没有珍惜过她,让她痛苦不堪。”   “她明明是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如今被贬为了低贱的通房,为此大受打击,直接疯了。”贺山的语气满是对云曹氏的怜惜。   云穆却半点怜惜的心情都没有,他冷冷看着他,“她若是真爱我,哪里会同你做出这样的丑事。她最爱的不过是自己,爱的只是国公夫人这个身份。”   “那孟芷芸除了一张脸,对你虚情假意,哪里比得上她!”   贺山刚说完这话,便被云穆直接掐住了脖子,“不许你侮辱她。”   贺山不住地咳嗽,脸上露出快意的表情,“挡在她面前的人,我都会为她除去。孟芷芸如此,云深也如此。”   “只可惜云深的命好,居然没能成功在他小时候就弄死他!”   贺山的话语让云穆脑里那根理智的弦直接断了,他眼中是想要毁灭一切的暴风雨。   贺山那张大笑的脸充满了对他的讽刺和不屑。   一想到芷芸很有可能是他和云曹氏一起害死的……云穆最后一点理智灰飞烟灭,他拔出剑,狠狠捅向了贺山的胸膛,正中他的心脏。   贺山躲闪不及,或者说他也没有要躲闪的意思。鲜血从伤口处喷射出来,贺山的气息越来越弱。他的脸上却依旧挂着一抹笑容,比起先前的癫狂,这笑容更多的是释然。   他似乎看到了年轻时娇憨可爱的曹想容冲着他微微一笑,笑容融化了他的心。   在他还只是一个瘦弱肮脏的乞儿时,无意间撞到了曹家的车驾。   那时候的他本以为他会被乱棍打死,可是想容却让他们放过了他,还给了他十两银子,让人买了些包子给他。   那个包子,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美味的东西,山珍海味也比不上。后来他因缘际会,成为了云穆的书童。再见到想容,她是云穆的青梅竹马,一颗芳心都系在云穆身上。   虽然心中苦涩,可是他还是选择了守护,即使在这过程中,不断地染上各种献血,他也不曾后悔过。他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即使心中知晓,她对他只是利用而已。   那几个夜晚,是他这辈子中最美好的记忆。她生下了他们两人的孩子,为了孩子的地位,他愿意背叛云穆。   只可惜……满腔的算计,最后也只落得这样惨淡的下场。   贺山感觉眼皮越来越沉重,原本胸口的疼痛似乎也满满远离了他。   想容身上穿着那件他最喜欢的杏黄衣裙,明艳可爱。她朝他缓缓走了过来,牵起他的手。   贺山终于笑了,然后这笑容就这样永远定格在他的脸上。   ……   云穆喘着气,他最近的身体不太好,刚刚那动作便用掉了他不少的力气。   地上贺山已经没有了气息,身体渐渐冰冷起来。   云穆看着手中沾染上贺山血液的剑,嫌恶地扔到一边。尽管亲手杀死了贺山,他心中却没有太多的喜悦。即使贺山死了,他所受到的侮辱和痛苦也不会因此减少。   “吴航。”他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看上去同平时没有什么差别。   护卫听到他声音,立刻进来,“大人。”   云穆最后看了一眼贺山的尸体,声音像十二月的天气一般,冰冷沁骨,“将贺山的尸体丢到乱葬岗中。”   吴航点头,什么也不问,直接将贺山的尸体给拖了出去。   云穆看着地上的鲜血,怔怔地出神。   贺山的死亡,也无法浇灭他心中的怒火和憎恨。贺山死了,可是带给他最大侮辱的曹想容却还活着,尽管她已经疯疯癫癫了。   直接杀了她?   云穆摇摇头,紧紧只是死亡的话,那么太便宜她了。凭什么她在做了这么多错事后,还能疯了逃避掉这一切。他要她好好活着,清醒地品尝到最后的报应。   云穆的指甲嵌入了自己的手掌心,眼神狠厉。   ……   云夕和云深一边吃晚饭,一边看着云六一个人分饰两角,手舞足蹈地重新展现云穆和贺山的对话。剧情实在很精彩,一点都不比戏班子那些戏差多少。   云夕只能感慨,这贺山对云曹氏果真是真爱,直到临死前,依旧对她痴心不改。云曹氏或许是云穆心中的蚊子血,可是在贺山心中,却毫无疑问是永远的红玫瑰。   贺山为她也算是献出自己的一切了。   云深的脸色很不好。云夕想想也就明白了,从这对话来看,她那未来婆婆孟芷芸的死,同贺山、云曹氏有关系。虽然他们不是主因,可是也加快了她死亡的进程。   “就这么死了,真是太便宜他了。”倘若贺山活着,他有一百种法子让他生不如死。   云夕赞同地点头,“想来爹也是这个意思,所以才用帖子请太医,去观音寺给云曹氏治病。”   估计云穆就是想等治好她的病后,再让她生不如死,一口气讨回所有的利息。像云曹氏这样浑浑噩噩,疯疯癫癫的,无论怎么对她,都没法真正报复在她身上。   至于云翼和云舒,云穆则下令将他们两人赶走。没有直接杀了这两个孽种,已经算是云穆网开一面了。   云深冷冷道:“我会找个机会,亲自看看云曹氏,医好她的疯病。”   云夕道:“有太医在呢,你哪里需要出手。”她顿了顿,说道:“不过我一直怀疑云曹氏只是装疯而已,不然她的丫鬟哪里能够拿出她产业的单子,交给云翼。”   云深沉吟片刻,说道:“我这里恰好有套针灸法子,对于治疗疯癫上疗效甚佳。”他嘴角笑意冰冷不含半点的温度,“只是被施针的人,会感觉到气血逆流,筋脉混乱,这种痛楚即使是经历百战的将军士兵也无法忍受,用在她身上倒是合适。”   “我看到时候她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凛然的话语带着肃杀的味道。   ……   “你们怎么敢这样对我们!我要见爹!”   云翼和云舒两人,已经逐渐习惯了庄子上的生活,本以为他们两个安分下来一段时间,总有一天能够重新回到云府,谁料到一觉醒来,他们姐弟两却被粗暴地赶出了庄子。   他们身上带着大笔的财物,若不是住在云穆的庄子上,早就被人啃得骨头都不是了。一想到被赶出的后果,云舒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色厉内惧,“说,是不是云深派你们过来的?爹怎么可能这样对我们。”   为首的正是吴航。在贺山死后,吴航便成为了云穆最得用的人手。   若是别人,或许会因为顾虑两人的身份,吴航则不然。他真正的主子是云深,所以从云深口中也得知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因此心中十分清楚,这对姐弟两是再没有翻身的可能性。   云穆没对付他们两个已经算是看在十多年的情分上。   他语气傲然,“大人命令我将你们两个丢出去。大人也说了,若是你们两个敢靠近云府一百米内,便打断你们的腿。”   说话的同时,他目光往云翼和云舒的脚转了转。   云舒和云翼平日总是抱怨云穆对他们太过绝情,可是到现在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他绝情的一面。   云舒道:“我要见爹!”   吴航懒的同他们多说废话,吩咐道:“将他们丢出去。他们若是不愿出去,那就将他们连同这庄子一起烧了。”这也是云穆的原话,所以吴航下起这命令,一点压力都没有。   云翼和云舒见他动真格的,不敢真的留下来被烧死,最后只能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匆匆收好财产首饰,离开了这庄子。   云舒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东西,幸好她还有娘留给她的东西。就算现在被赶出来了,也能够给她和弟弟买个栖身的宅子。   云翼脸色狰狞,恶狠狠道:“我不信爹会那么狠心,我们去找贺山叔叔!这一定是云深的诡计,只要让贺山叔叔告诉爹云深的真面孔,爹一定会站在我们这边的。”   云舒也同样是这个想法,姐弟两直接赌了云府在外面采买蔬果的管事。云舒忍痛拿出二十两银子给这管事。   管事收下银子,听闻他们两人要找贺山,不由脸色大变,“你们不知道吗?贺山已经死了!也不知道他犯了什么过错,国公爷这回动了真格。贺山死了,国公爷还不解气,下令将他丢到乱葬岗,他的尸骨被野狗啃咬,死无全尸。他的那些亲戚,男的被发卖去挖煤矿,女的全都被卖进窑子中接客。”   “和他亲近的不少人家,运气好的,只是被逐出府。运气不好的家产都没保住,还被发卖了出去。”   管事只庆幸自己先前同贺山走的不近,甚至因为这次事情空出了不少的位置,他这才得以当了这个管事。   云舒没想到打探出来的却是这个消息,直接呆在了原地,连那管事什么时候走都没注意到。   她脸上满是惶恐和无措,抓着弟弟的手,“云翼,难不成是爹发现贺山同娘……”   她声音中带着哭腔,“那他会不会也发现我们两个不是他——”   后面的话语还没说出来,就被云翼打断。   云翼语气凶狠,“胡说什么!如果发现了这事,我们两个还保得住性命吗?”   云翼由己度人,觉得若是他知晓疼了十来年的孩子都不是自己的亲骨肉,肯定直接掐死他们。所以爹一定不知道这件事,不然他们两个就不是被赶出庄子,而是被灭口。   他深呼吸一口气,说道:“不过爹肯定是知道娘做的事情了。”   云舒点点头,只要不知道他们的身世,一切都好说。虽然云翼比他还小两岁,可是却比她可靠多了。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一时之间,云翼也拿不出主意。他咬了咬牙,“回曹家!”   虽然曹家已经被贬为平民,可是投靠曹家,总比他们姐弟两单独在外要好得多。   他眼中飞快地掠过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阴狠——贺山死了,只要他娘也死了,那么他和云舒的身世就再也没有人知道。   他转头看了一眼仍然在抽泣的云舒,心中有些不耐。   ------题外话------   嗯,今天有四更~这是第二更   推荐:《豪门养成之撩妻在上》/潇湘宝宝   某日,发布会结束,连姑娘被记者堵住了去路。   “连芷薰,请问当初辛总是怎么向您求得婚,您才答应的?”   连姑娘想了想,语重心长的说,“那是在一架私人飞机上……”   记者兴奋,“辛总是在飞机上铺满了玫瑰求婚么?”   她摇了摇头。   “那是在飞机上请来了明星好友给他助阵?”   继续摇头。   “那……”   连姑娘好心提示,“他就说了一句话,我立马就同意了。”   “说我爱你,我要一辈子照顾你?”   连芷薰翻了个白眼。   “他说我要么嫁,要么他就把飞机门打开,把我扔下去。”   “……”   ☆、第五十章 云舒的噩梦,道德沦丧(第三更)   “他们两个去曹家了?”云夕听着立秋的汇报,必须得夸一句,这云翼比他那姐姐云舒有脑子多了。如果说云舒比较像云曹氏,那么云翼这手腕,应该是像贺山。   贺山在云穆身边呆了那么多年,却不曾露出马脚,手段也是杠杠的。   立秋道:“真是便宜他们了!原本我还打算让万事屋的人冒充劫匪,抢了他们手中那笔钱财。”   这对姐弟两先后算计过云夕不少次,若不是云夕自己聪明谨慎,换成别人,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立秋早就打算利用这次的机会一起算账了。   云夕摇摇头,说道:“何必那么麻烦。”   她唇角勾起淡淡的微笑,“不需要那么麻烦,往曹家放一下风声,让曹家人知道,云舒和云翼两人身怀巨款,加起来至少价值二十万两,曹家自然就会主动出手。”   在云深重新在人前出现之前,曹家可是京城中一等一的显赫人家。太子被废、皇后被废、曹家被贬为庶民……这一连串的事情,直接让曹家从云端上狠狠跌了下来。先前他们习惯了奢华的日子,现在却得吃着粗糙的饭,穿着刮皮肤的粗布,这群娇贵的人哪里受得住,自然是用银子来改善自己的生活。   不多时,曹家的银子已经被挥霍得差不多了,甚至一些田地也被一群败家子给卖了。   尤其是曹成荫,他都已经不能人道了,注定不会有后代,花起银子,就越发肆无忌惮。这时候云舒和云翼出现在曹家面前,简直就是免费给他们送银子,曹家会放过才怪。   立秋点点头,立刻安排人去做这件事。   于是当云翼和云舒在客栈休息了两个晚上,再登曹家的门时,所受到的便是曹家上上下下的热烈欢迎。   曹老夫人……也是曹皇后和云曹氏的娘,见了两个孩子,直接一左一右,将两人揽在怀里,嘴里直喊心肝。   曹家其他人也纷纷慈爱地看着两个孩子。   “你们两人瘦了不少。”   “你爹也太狠心了吧,像你们这样乖巧懂事的孩子也不要,偏偏去宠那样的不孝子。”   “放心吧,虽然我们曹家的日子大不如前,但是养你们两个孩子还是没问题的。”   姐弟两沐浴在外祖家家如浴春风般的关怀,不觉后悔起自己太晚过来了。早知道曹家那么欢迎他们,他们就该早日过来。   曹家为他们两姐弟的到来,更是拿出了剩余所有的银子,置办了一席的接风宴,宴席上曹家的人更是不断地给他们灌酒,云舒本来酒量就不行,又被所有人你一杯我一口地敬着,没多久就已经醉倒在了桌上。   云翼也好不到哪里去,同样醉得不省人事的。   曹家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亲自将两人给扶进了房间里。与此同时,被阉了后越发显得阴柔的曹成荫,手中拿着一个玉势,走进房间内。   房间中点燃着一些熏香,这熏香不会对人造成什么危险,只会让人睡得越发香甜。   云舒今年十二近十三,正属于女孩与少女之间的年纪,像是含苞待放的花朵。她静静躺在床上,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两颊绯红。云舒长得像云曹氏,也是个美人胚子。   别看曹成荫已经被阉了,玩弄女子的爱好却保留了下来,只是比起过往,他现在更多的是使用道具一类的东西。   只要先生米组成熟饭,到时候云舒不想嫁他都不行,他们姐弟两那些钱财,原本就是属于曹家的,自然也得还回来。   ……   云舒感觉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她梦到自己被一只狼追,死命跑,却还是被凶狠的野狼给扑了上去。她原本以为自己会被野狼咬死,谁知道野狼没有咬她,反倒压在她身上,不断地舔她。   云舒想要推开,却力不从心。   这只是梦,她得快点醒来。   有个声音这样告诉她,云舒竭力挣开眼睛,却感觉自己被一个人压着,原本模糊的视线逐渐转为清晰,曹成荫身子压在她身上,让她动弹不得。   她和他的身子都是赤裸的,身下传来的剧烈疼痛提醒着她先前发生过的事情。   云舒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她的脑袋因为这一幕而一片空白,直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居然被强暴了!而且还是被曹成荫这个太监。   她忍不住发出一声的尖叫。   “啊!”   曹成荫被她的声音吵醒,皱着眉头醒了过来,“有什么好叫的?女人不都得来这么一回吗?”   他的手还放在云舒身上,云舒感觉自己像是被蛇给舔了一样,恶心得想吐。   她原本昨晚就喝了不少的酒,一大早起来又受到这样的刺激,胃里一阵翻滚,直接就吐在了曹成荫身上。   曹成荫头发、脸上和身上都是她的呕吐物,脸色气得狰狞了起来,直接用力一巴掌过去,“贱人!给你脸,你居然不要脸!”   云舒被打得头晕脑胀,只是她从小受宠,本来就不是受得住气的性子,被曹成荫这样对待,哪里忍得住,直接伸手往曹成荫的脸上抓了过去。她的指甲本来就长,力道又不曾留情,很快就将曹成荫抓得头破血流,惨叫连连。   这屋内的动静很快就将其他人给引了过来。   曹老夫人看着孙子的惨状,用力将拐子往地上一捶,“舒儿,你怎么能将你表哥弄成这个样子?”别看她对云舒一副慈爱的样子,一百个云舒也抵不过她的宝贝孙子。   云舒刚醒来,根本来不及穿上衣服,她白皙的皮肤上是曹成荫弄出来的青青紫紫的印迹,看得曹老夫人旁边的曹乐眼睛被刺激得红了,呼吸更是沉重了起来。   云舒尖叫一声,连忙用被子裹住自己的身子,声音带着哭腔,“表哥他不是人!他一个太监,怎么能够对我做出这种事?我以后怎么嫁出去?”   早知道来曹家会发生这种事,云舒宁可一直住客栈,也不会过来的。   曹老夫人让人将孙子扶起,让人带他去上药。   “既然你们两个已经有了肌肤之亲,那么就选个良辰吉日成亲好了。”她看了云舒一眼,语气不太好,完全没有昨天的慈爱,“这哪里是成荫的错,明明是你昨晚喝醉了,跑到他房间里的。你看清楚,这是成荫的房间。你自己自甘下贱,难不成还要怪成荫不成?”   曹老夫人这纯粹就是睁眼说瞎话,只字不提他们所有人故意将云舒送到这房间的事情。   云舒捂着自己的头,连连摇头,“不可能!我那时候已经没有意识了!一定是你们的阴谋,我要回家!”   她不要呆在这个地方。什么慈爱都是假的!   曹老夫人厉色道:“你还想去哪里?都这样了难不成你还想要嫁给别人不成?你怎么那么放荡?”   云舒咬牙道:“我再怎么样,也不会嫁给一个太监。”   云舒一口一句太监,即使是事实,还是让曹老夫人分外不爽,她冷冷道:“太监又如何?你不嫁也得嫁!一个月后,你就和成荫成亲。”   等成亲后,再让她把身上的财产都交出来。当时想容的嫁妆本来就是曹家的,如今也该还回来了。   若不是成荫被废了,娶不到老婆,她还不想要这么野蛮没教养的外孙女当她孙媳妇呢。   曹老夫人丢下狠话后直接走了,云舒则是呆呆地坐着,两行清泪缓缓流下来。为什么她会遇到这种恶心的事情?   她目光落在了地上那带血的玉势,感觉下体越发疼痛。一想到她的第一次居然是交代在这玩意儿身上,她就恨不得将曹家所有人都给杀了。   当她抬起头,却看到了曹乐通红的眼睛。   ……   自从那天以后,云舒便被关在屋内,甚至无法出去。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沦落到这样的下场,更没想到曹家竟是如此的丧心病狂,道德沦丧。   一开始的她还会以泪洗面,到后面,却已经哭不出来了。   云舒的目光落在桌上的饭菜,眼中闪过深切的仇恨。她宁可死了,也不愿嫁给曹成荫,不愿成为他们父子的玩物。只是没当她将簪子抵着自己的脖子时,她却还是没有那个勇气直接刺下去,只能放任自己日渐一日地沉浸在仇恨之中。   她的房门被打开,云舒身子下意识地一抖,她抬起头,看见进来的却是她的弟弟云翼。   云舒的眼泪立即涌了出来,扑了过去,“云翼,救我!”   她紧紧抓着云翼的胳膊,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的稻草。   “救救姐姐!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她从未如此后悔过,她就不该来曹家。   不,倘若时光能够倒流,她一定乖乖做云家的大小姐,不同云深作对。   云翼目光落在桌上那明显没动过的饭菜,眉头皱起,“你不肯吃饭是吗?”   云舒抽抽噎噎的,声音充满了委屈,“发生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还吃得下!”   云翼咬牙道:“就因为你不愿吃饭,他们直接将气出在我身上。”云翼挽起自己的袖子,上面是一道一道的鞭痕。   云舒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也是来劝我的吗?”她可是他姐姐啊,她从小那么宠他,他却这样对她!   云舒难得聪明了一回,说道:“你以为你帮他们说清,他们就会好好对你吗?你想多了!他们之所以这样,是为了我手中的嫁妆。等我嫁过来,成功谋取我手里的钱,那么下一步就轮到你了。”   “我作为女子,还能帮忙生孩子,所以还有存在的价值。你呢?只怕他们会直接毒害了你,结管你手中的银子。”   云舒的分析实在很有前瞻性……不,应该说曹家肯定会这样做。   云翼铁青着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云舒脸上露出笃定的笑,“所以你得帮我,云翼。你帮我就是帮你自己,我不要嫁给曹乐。”   云翼回过神,说道:“他们对我们看守得很严,根本不让我们离开曹家。”他们姐弟等于是被软禁了起来。   云舒将下唇给咬出了血,平添几分妖媚的感觉,青涩与魅惑并存。   她恶狠狠道:“那就努力让亲事黄了!”   云翼皱眉思索,片刻之后,他脸上露出一个有些阴狠的笑容,“我有一个法子。”   云舒抓住他的手,“什么法子?”   云翼低声道:“倘若娘死了的话,作为子女,我们得守孝三年,外祖母他们就没法逼你嫁给曹成荫了!”这三年的时间内,他们有的是时间翻身。   云舒听出他的弦外之音,身子不由一抖,惊恐地望着云翼,“你的意思是,把娘给杀了?”   云翼脸上浮现出冷漠的神色,“贺山已经死了,若是娘已经死了,这世上就没有其他人知道我们两个的身世。一个人的死亡也会带走她所有的不好,到时候爹肯定没有那么恨娘,肯定也会对我们回心转意。我和你依旧可以当高高在上的国公嫡子和嫡女。”   “而且最近爹都在请太医给娘治病,说不定就是想治好娘的疯病,好从她嘴里套话。”   “若是爹知道了我们的身世,你说他会怎么对待我们?”   云舒不由打了个冷战,抬眼看着清醒地分析这一切的云翼,只觉得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看上去那么冷酷,冷酷到陌生。   “与其让娘继续活着受折磨,不如帮她了断生命,这也是我们作为子女对她的孝顺不是吗?”能够堂而皇之地说出如此的话语,倘若给云翼一个机会,想来他也能够做出一番事业。   他够狠,够无情,也够不要脸。   “当然,你若是想嫁给曹成荫,成为他们父子两的禁脔,那么我也没有什么意见。反正在娶了你之前,曹家不会对我出手的。你比我要急的多。”   云舒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压下了心中那股不忍。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只有这个法子了。   更何况,她这样也是帮娘解脱了。   她神色变得坚决起来,“可是我们该怎么做?”   云翼附在她耳边说道:“首先,你得先同他们父子两虚与委蛇。等他们放松警惕后,再提出要去见娘。娘现在只是一个疯子,他们也不会产生太多的怀疑……”   “我肯定没法离开的,曹家可不放心我们两个人同时离家,我只能留下来当人质。”   “我只有一种杀了人,又不留下痕迹的法子……”   云舒眼神复杂地看着侃侃而谈的弟弟,心中隐隐浮现出一个念头:只怕弟弟早就已经谋划这件事许久了吧,就只等着她点头答应。   即使内心意识到这点,她也只能按照云翼的想法去行动。她已经没有后路可走了。   ……   在云舒和云翼进了曹家以后,云夕没忘记派遣几个人盯着他们姐弟两。   云舒的遭遇她也不难得知。她原本以为曹家就只是强迫两人将手中的钱财交出来罢了,却没想到他们做的更过分,甚至不讲究所谓的伦理道德。一心盼望着云舒能够生下曹家的孩子,让曹家重新拥有后代。   想到曹家的藏污纳垢,她便泛起了一阵的恶心。曹家这样的人家,死一百遍也不足惜。   虽然知道云舒很惨,可是云夕却没有救出她的打算。种什么因,结什么果。云舒先前算计他们的时候,可是恨不得让她和云深永无翻身机会,她自认为心地善良,却也不愿意将多余的同情放在对自己充满恶意的人身上。   倘若云舒已经幡然醒悟,并且真正后悔自己先前的做法,说不定她还会帮她逃离魔窟。   等她收到了云舒写的信件后,她不免觉得可笑。   云舒信件上,只忏悔自己先前做错了事,希望云夕能够去观音寺,同她见上一面。   真正的醒悟可不是嘴上说说而已,云夕看到这信,便觉得这对姐弟估计又在打什么歪主意,会赴约才怪。   她直接将信给烧了,当做没有这回事。   等到云深休沐的时候,他们夫妻两也正式从云府搬到云夕那个郡主府中。   云穆看着并肩站立在自己面前的儿子和儿媳,不由叹了口气,“你们还是没改变主意吗?”   这段时日发生太多的事情,让他一下子老了不少,头上甚至多了好些白发,不复以往的俊美。   云夕眼观鼻鼻观口,不说话。   云深道:“那郡主府距离皇宫更近,每日我上朝更方便一点。”   所有人都知道,他这话说的只是借口。   云穆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这样也好,不过若是闲了的话,还是回来看看我这个老头子吧。”   云深点点头,“我会的。”   接下来父子两默默无言。   同云穆和杨氏告辞后,夫妻两便要出去。杨氏直接道:“你们两个只是住在外头,可不是分家,平时的花费自然还算是公中的。到时候我每个月将你们院子中的月钱和走动的银钱拨给你们。”   住在梅苑的时候,杨氏便是这样做的,现在也依旧如此。   杨氏不忘说道:“若是做了好吃的,可别漏了我那份。”   云夕知道这是她一片好意,点点头,笑道:“漏了谁都不敢漏了你的。”   杨氏对他们很是不错,云夕也愿意投桃送礼,同她维持这段交情。   云夕原本以为他们直接就去她那收拾好的郡主府,谁知道上了马车后,云深却道:“先去顺天府。”   云夕疑惑地看着她,云深牵着她的手,“正好过去瞧一场热闹。”   “谁家的热闹?”   云深笑容有些冷,“宁家的。宁家既然有胆子勾结贺山,算计我们,那么就得承受可能的报复。”   云夕恍然大悟,原来是谢欣姝的外祖一家啊。经过了这段时日的调查,他们可以确定,真正的谢家大小姐谢欣姝早就和其他谢家人一起被杀了。   这个谢欣姝,不过是贺山当时从青楼中找来冒充她的妓女,知书和知琴同样出身青楼。在谢欣姝给云穆戴了绿帽子后,云穆直接将这三人丢到了青楼之中,让她们日夜接客。   谢欣姝原本就小产,伤了身子,知书和知琴也被打得身体羸弱不堪,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折磨,很快就一命呜呼了。   说也巧合,云穆明明不知道谢欣姝等人的真正来历,冥冥之中,他却又将这三人丢回了原本的青楼之中。   云夕回过神,说道:“那我们是得好好瞧瞧这场热闹。”   马车很快就行驶到了顺天府前。云夕和云深从马车上下来,发现衙门门口已经围绕着一群的百姓,一个个对着里头指指点点的。   “听说这谢家的仆役状告谢家姻亲宁家买凶灭门呢。”   “不是说,这谢家上上下下都死了吗?只留下谢家大小姐谢欣姝。”   “谢家这样的人家,哪里会没有庄子。庄子上那些管事还活着呢。”   “原来如此。若是真的,这宁家何其心狠手辣,被灭了的,可是包括他们家出嫁的姑奶奶谢宁氏。”   “这有什么,财帛动人心。再说谢宁氏本来就是前头正室所出,宁家现任家主宁忠海是后面填房生的儿子。”   一群人在那边八卦得口水直喷。   云夕看着人挤人,眉头不由皱起,这种情况,她想看里头的热闹都看不到啊。   云深却拉着她的手,附在她耳边道:“我们进去。”   云夕怔了怔,“不是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吗?”   云深轻轻一笑,“我们可不算是闲杂人,我好歹也提供了几个证人,这顺天府伊也该给我们两个椅子坐坐的。”   云夕本来就想近距离围观,一看云深有合理的理由进去,自然点头应了下来。   云深牵着她的手往里面走,墨烟等人则在前面开路,很快的,他们便进了这顺天府衙。   现任的顺天府尹孙洪哪里忍不住这两位名人,不由问道:“两位今日过来有何要事?”意思就是没别的要紧事要是离开吧。   云深微微一笑,“这谢家和宁家的事情,我前段时日恰好遇到了几个人,等下他们可以提供一些消息。”   孙洪闻言云世子这是带了证据过来,并不是无理取闹来着,脸色顿时缓和了过来,吩咐道:“给云世子和明郡主准备椅子。”   两个捕快很快搬了椅子给他们,云夕和云深就这样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看着堂上的发展。   孙洪看着跪在台下的几个谢家下人,重重敲了敲桌子,“董良,你们说宁家买凶,可有证据?”   董良从小服侍谢家家主长大,等他年纪大了以后,谢家家主看在他忠心耿耿的份上,让他去庄子上安养晚年,还送了他好些钱财。远在庄子的他这才逃过了一劫。   宁家家主宁忠海有些害怕地看了云深一眼,然后喊冤,“大人,您可别听这贱仆的片面之词啊!”   董良泪流满面,“启禀老爷,小人自然是有证据的。先前小人去当铺当几样东西时,恰好在那店铺发现了好些谢家收藏的书画和古董。按照这宁忠海的话来说,谢家的家产都被强盗夺走,照理来说,这批财物也是落在强盗头上的。可是等我同当铺掌柜打听时,却得知这些都是宁家人来当的!”   这证据实在很硬,宁忠海的脸色顿时白了起来。   “我那时候便怀疑谢家的灭门是宁家害的,强撑着身体,询问左邻右舍,得知惨案的当天下午,宁忠海和他妻子来过谢家一趟,定是他们利用来访的时机,偷偷在井水中下了一整包的砒霜。”   “我后来跑遍了整个京城的药店,发现宁氏的大丫鬟,曾经在沈家药铺那边买过一大包的砒霜。”   “宁忠海原本为了救自己的儿子,将宁家的现银抽出来赎了儿子回来,甚至卖了自家的田地和店铺。等到我们谢家被灭门后,宁家却突然有钱买回田地和店铺,甚至还另外买了一万亩的良田。”   “宁家突然出现这么一大笔的银子,定是从谢家抢了回去。”   董良虽然老泪横流,说话却十分有条理,他口中的证据都是经得起推敲的,让人不由信服起他的话。   云夕瞥了坐在她身旁的云深一眼,她敢保证,董良这些证据都是云深帮他找到的,甚至这些话也是云深教他说的。   孙洪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谢家被灭门这案件不可谓不大,主要是凶手太过惨绝人寰,竟是杀了谢家上下一百多口人,兹事体大。倘若他能够破解这案件,也是大大的政绩。   他吩咐人将董良所提到的人都喊过来,若是确定证据属实,那么凶手便可以确定是宁家了。想到大大的政绩即将落在他头上,孙洪的心顿时一片火热。   他看向台下身子抖个不停的宁忠海,“宁忠海,你有什么话要说?”   宁忠海强自撑道:“我们宁家同谢家属于亲密的姻亲,手中哪里能没有谢家的东西。典当出去的,只是谢家平时送给我们的礼物罢了。”   董良早就做好准备,直接呈出账本,“大人,老奴是家主身边最信任的人,谢家的账本一共有三本,其中一本就在我手中。送了哪些东西出去,账本上都有迹可循,老爷若是不行,可以核对账本上的东西。”   云夕补充了一句,“既然宁家说东西是谢家送的,那么直接将宁家的账本拿来便是,这些人情往来的古董书画,肯定都会记录在册的。”   宁忠海辩解道:“我家的账本昨天就已经不小心烧了。”   宁忠海的借口太过苍白无力,即使是最笨的人也无法相信。   顺天府尹孙洪还没说什么,外面的围观群众已经炸开来了。   “呸,这种一听就知道是借口,像这种大户人家,账本肯定有好几本悲愤的,总不可能所有账本都烧了吧?”   “看来真的是宁家干的,真是狠心啊,为了银子,连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也不怕报应在自己子孙后代身上。”   “谢家肯定半夜会来找他们索命的。”   大家都觉得,和宁家联姻简直是谢家倒了八辈子的霉。   宁忠海听着这一边倒的舆论,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不,不是我们做的!倘若真是我们下手的话,我们又怎么会将欣姝养在家里?若是被她发现端倪的话,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抓着这一点不放,却不去反驳董良提出的那些证据。   云深站了起来,微微一笑,“你之所以敢这么做,当然是因为你养在家里的是冒牌的谢欣姝,不是真正的谢家大小姐。”   “你为了不被人发现,特地寻了假的谢家小姐来掩人耳目。”   宁忠海脸色铁青,却没有那么简单就认输,“即使你是国公府世子,也不能满口胡言。”   云深道:“甚至谢欣姝身边那两个丫鬟知书和知琴也是假的,真正的主仆三人早被杀人灭口了。”   那位真正的谢小姐的确是养在庄子上,可惜当天夜里同样被人灭口,然后宁家用另一个人李代桃僵。   “若是不信的话,可以将知书和知琴的亲生父母请过来。他们总不会认不出自己的亲生女儿。”   云深话音刚落,那两人的父母便从人群中挤了进来,跪倒在地上,哭道;“求大人为我那苦命的女儿做主啊。”   “我们原本听说女儿随同谢家大小姐入了国公府过好日子,便想着见女儿一面。谁知道那根本就不是我的女儿!”   “那冒牌货顶着我闺女的身份在里面吃香喝辣的,甚至还让人将我们打了一顿丢出来。”   “大人若是不信,我们可以同那冒牌货滴血认亲。”   虽然那三个冒牌货都已经死了,可是宁忠海并不知道这件事。连从小服侍的丫鬟都是假的,可见小姐也很有可能是假的。   云夕继续道:“也可以让宁忠海口中的外甥女也来一出滴血认亲。虽然这样会扰了谢家家主在地下的清静,可是我想谢家家主宁愿被打扰,也不愿有人顶着他女儿的身份胡作非为吧。”   云夕现在哪里变得出一个谢欣姝来滴血认亲,不过是同样仗着宁忠海不知情,拿来诈他的,正所谓兵不厌诈。   宁忠海果真上当受骗,他知道自己已经无力回天,等所有的证据都摆在他面前,他不想认罪也不行。他脸上的血色彻底剥离,惨白得像是一张纸。   云深则是给了他最后的一击,“事实上,灭谢家门的,不仅仅是宁家,还有我云府的管事贺山。”   “贺山图谋我云府的家产,联合宁家制造出谢家的惨案,将假冒的谢欣姝送到我爹身边,准备等谢欣姝生下孩子后,便扶植这孩子当云府的世子。”   “在我的大婚之日,贺山更是联合云曹氏等人,试图在我的吃食中下绝育药。”   因为不能捅出贺山给云穆戴绿帽子的事情,云深只能将贺山的动机归咎于他是为了国公的爵位。   围观群众回忆起当时云穆宠谢欣姝的那个劲头,他们并不知道谢欣姝受宠的原因,又见平日云深同云穆关系冷淡,顿时觉得云深说的很有道理。倘若谢欣姝真的生下孩子,还真有可能将云深拉下世子之位。   云深将众人的表情收在眼中,最后拿出了杀手锏——一叠的书信。   云深平静道:“我爹知道贺山的所作所为后,直接下令杀了贺山,从他的屋内,我们抄出了一部分谢家的家产。”   董良不住地点头,“云世子也将那谢家的产业还了回来。”他抹了抹眼泪,“可惜老爷和少爷他们无一幸存!”说到这里,他语气是满满的沉痛。   “除了谢家的家产,贺山那边还有他和宁忠海谋划这些的书信。”   孙洪立即让人将书信拿了过来,一封封地看过去。   这样铁板钉钉的证据摆在面前,宁忠海知晓大势已去,宁家已经没有希望了。   董良用仇恨的眼神看着宁忠海,恶狠狠道:“可怜老爷在知道宁家出事后,还想着帮忙筹备两万两银子,好帮宁家度过难关!”   “哈哈哈……”他爆发出一阵的笑声,笑声中有后悔也有不甘。   倘若那时候他没有因为宁家风雨飘摇,而一念之差,同贺山合作,谋夺谢家产业,只怕今日便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他跪了下来,“我认罪。”   ……   在宁忠海认罪后,后续的发展云夕也没必要看下去,无非便是判罚宁家的罪行。   董良在听到宁忠海认罪后,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老爷,老爷你们看到了吗?老奴为你们报仇雪恨了!”   然后他跑到云深面前,跪了下来,磕了大响头——若不是这位世子爷帮忙,还不知道何时能揭穿宁家的真面目。   云深没说什么,牵着云夕的手离开了衙门。   云夕忍不住问道:“你说宁家最后会如何判刑?”   云深道:“宁忠海和一些直接参与此事的,只怕会直接判处斩刑。其他的人,很有可能会被流放。”   云夕觉得比起为了钱财谋害亲家的宁家,设计这一切的贺山更为可憎。想到这里,她便觉得贺山死得那么简单痛快,真是太便宜他了。   云深看出她的想法,说道:“你若是不解气,我也可以将他乱石岗的白骨捡回来,让你挫骨扬灰。”   贺山已经被那边的野狗啃得只剩下一个骨架子。   云夕摇摇头,“他人都死了,就算我们怎么对他尸体,也不会真正影响到他,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   两人观看了这么一场的戏,坐上马车,返回云夕的郡主府。   只是当他们下了马车后,云夕一抬头,却看到一道亭亭玉立的身影伫立在郡主府前。   那女子转过头来,露出了一张娇艳如花的面容。杏眼桃腮,皮肤吹弹得破。   她袅袅婷婷地行了一礼,“臣女任紫晴,见过云世子,见过明郡主。”   ------题外话------   咳,重口味的一章来了   吐血,一直被审核,明明都修改好了   ☆、第五十一章 狗拿耗子,云曹氏的死   云深目不斜视,找机会出现在他面前的女子,没有一千,也有一百,他早就习惯无视她们的存在。   云夕扬了扬眉,玩味一笑。居然是任紫晴……这位不就是私下曾说过她肯定中毒不不育的那个吗?除此之外,她戏份还特别多,竭力打造自己大楚第一孝女的名头。   不过云深都当做没听到了,她当然也要夫唱妇随一把。   她随着云深,正要走进郡主府。   任紫晴却不甘寂寞,出声喊住了他们,“明郡主。”或许是看出喊云深,云深不会搭理她,任紫晴选择捏软柿子云夕。   云夕顿了顿脚步,实在好奇这位大庭广众之下喊住他们,到底所为何事。   她拉了拉云深的袖子,“听听她想说什么。”   云深扫了任紫晴一眼,眼神中带着几分的厌恶。   任紫晴不是瞎子,自然看得出云深对她的反感,只是她心中依旧对自己充满信心。云深只是不了解她,所以才会对她有所误解。等知道她的美好善良孝顺后,一定能够发现她才是最好的选择。她并不奢求能够嫁给他为妻,能够当贵妾她就满足了。杜云夕再怎么不好,也是皇帝赐婚,轻易休不得。等她生下孩子后,杜云夕也就空有一个正室的位置。   虽然这杜云夕对外只说她没有中那无子散,可是若真的没有中招,哪里会发现那云曹氏等人的阴谋。不过是担心自己地位不稳,这才编造出这样的谎言。   想到这点,任紫晴对杜云夕更是平添了几分厌恶:一个不能下单的母鸡,哪里配得上丰神俊朗的云世子。   她垂下头,姿态温婉美好,又恰到好处地露出了纤柔白皙的脖子,“臣女听闻云世子和明郡主从国公府搬出一事,虽然知晓自己冒昧,可是还是不忍云世子犯下这样的过错。”   “即使云世子您同云国公有所误会,也不该直接搬出来,留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国公府中。父子之间哪里有隔夜仇,云世子应该好好同自己的父亲沟通才是。”她露出一副大义凛然的神情,云夕差点以为自己在她身上看到了闪瞎人的圣光。   “我相信云世子一定不是那等不孝之人,您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同云国公沟通。我不忍见你们父子继续误会下去,这才冒昧登门。”她一双盈盈眉目满是关切,说的可谓是情真意切。   旋即她转头看向云夕,“明郡主行事也有不妥之处,他们父子两人吵架,您作为妻子,应该竭力让他们和好才是,怎么能够怂恿自己的丈夫搬离家里,让他做出这等不孝行为,陷他于不义之中!”   云夕直接打断她的话,“请问任小姐,您是以什么身份来说这些话的?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却在这边大放厥词,真是可笑。”   任紫晴皱眉道:“我只是一片好意……我知道忠言逆耳,你听了觉得不舒服,也是正常的。”   任紫晴一副“我能够理解你”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多么通情达理的姑娘。   云夕不怒反笑,“京城中没和父母住一起的人那么多,任姑娘也是这样一家家说过来的吗?任姑娘的高尚情操,真真让我感动。”   任紫晴张了张嘴,正待说什么。   云夕继续道:“还是说你只有对我们府才会这样?你这么关心我公公,难不成是想给他当填房不成?”   任紫晴气得手发抖——杜云夕居然将她和云穆牵扯在一起。她怎么可能看上云穆那个老男人!   “明郡主,姑娘的名节事关重大,还请明郡主别胡乱往我身上泼脏水。”   云深补刀道:“她不行,身份太低,话又太多。”   任紫晴眼眶盈满了眼泪,贝齿轻轻咬着下唇,看上去可怜到了极点,“我不过是一片好心,你们何必如此侮辱我!”   云夕道:“我们可不需要你所谓的好心。我们的家务事自己会处理,任姑娘的手深得太长了。”   云深补刀:“想来任姑娘的生肖应该是狗。”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无论是云夕还是任紫晴,都能轻而易举听出言外之意。   云夕忍不住噗嗤一笑,“你这是对狗的歧视,你小心我家战神咬你。”   云深道:“我说的可不包括战神,战神可不会多管闲事到去抓别人家的耗子。”   云夕点头,“是啊,他连自己家的都不抓,抓小偷倒是挺厉害的。”   两人不再看任紫晴,直接进郡主府,徒留任紫晴一个人站在原地,脸色变幻连连。   她的手紧紧攥着一方的手绢,将手绢给搅成了一团。   杜!云!夕!   她一个不孝又不能生育的人,居然敢这样讽刺她。   明明云深损得更厉害,偏偏任紫晴只将所有的错误都推到了云夕一个人身上。   ……   回去之后愤恨不已的任紫晴很快将这郡主府门前发生的事情传了出去,重点描述了任紫晴她自己的正义感,又讽刺了一把云夕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面孔。   只可惜云夕在京城的名声太好,没法完美达成一面倒的舆论趋势。   虽然有一些人站在任紫晴这边,觉得她只是一片好心。但是更多的人却站在云夕这里,觉得这是人家的家务事,任紫晴一个外人在那边指点江山,这算哪门子的规矩。   一些先前被任紫晴给衬托成不孝女的人,更是抓住这个机会,将任紫晴给讽刺了一顿。   说她还没嫁进去呢,就已经开始摆出长辈的派头了。   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任紫晴其实是冲着云深过去的,他们偏偏顺着云夕先前的话头,扯到了云穆身上。   把任紫晴给恶心坏了。   只能说任紫晴她错误高估了自己在京城人心中的地位,也低估了云夕打下的群众基础。云夕的好名声,那可是一件件善事积累起来的。为读书人开图书馆,贡献锻铁法子,教导老百姓做毛衣羊毛衫,时不时将几道菜肴免费送给老百姓……   这些事情积累起来的名声十分稳固,可不是任紫晴随意当一下孝女就能比的。   就算是她所谓的孝女名声,云夕也有反击的法子。   她直接让京城一些读书人说了一些关于孝顺的故事,基本都是收集过去的一些奇人异事,这些故事的共同特点就是充满了神话色彩。   比如有个书生的母亲病了,突然想吃鱼。书生在大冬天,为了给母亲弄鱼吃,用自己的身体去温暖冰块。他的孝心感动了老天,等他将用这种法子捕来的鱼煮给母亲吃后,他母亲的病立刻就好了。   说完这些故事后,说书人还不忘说道:“只听说那任家姑娘任何孝顺,可是若是真那么孝顺的话,不是应该早就感动了佛祖吗?怎么她爹的病到现在都没好,可见她的心不诚。”   大家一听这话,顿时觉得很有道理。若真是菩萨显灵的话,不是早该好了吗?菩萨一向是最为灵验的。   可见任紫晴只是装装样子罢了,一时之间,任紫晴的名声差了起来。谁让她之前刷名声刷的太过,结果便反噬了回来。倘若任紫晴有本事弄个祥瑞什么的,那么还能有点说服力。   任紫晴的大伯任从光出门在外,更是被直接询问他怎么不给自己的弟弟请太医,好让他病早点好起来。   任从光难得丢了这样的脸皮,气得将任紫晴给叫过来,训斥了她一顿。任紫晴好几天都不出门,只是躲在家中避风头。   云夕可没那么简单放过她,恶心过她的人,基本都没有落得好下场。   她直接让立秋和万事屋的人,收集了一堆京城里家里出现矛盾的人家。比如这家的婆婆偏疼小儿子,那家的父亲整日剥削女婿家来贴补儿子家。   收集这种消息对万事屋来说,完全是大材小用,不用半天,就直接给了云夕整整两页。   云夕看了这些,直接交给银丹,让她给送去任家。   那任紫晴不是喜欢多管闲事来凸显她的善良纯孝吗?她就让她一次做个够!她最适合的职业便是居委会大妈。   银丹忍笑接过这纸,然后大张旗鼓地去了任家。云夕为了配合行动,还准备了些礼物。不过她准备的礼物,都是她不喜欢的一些花色布料。   先前云夕同任紫晴的“恩怨”京城里的人多少都知道。银丹作为云夕时常带出的大丫鬟,也被世人所熟识。她去任家,毫无疑问吸引了不少人的注目。   银丹也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有心将事情弄大,很快的,不少人都知道银丹代表云夕,带着礼物去任家拜访任紫晴。   大家心中十分好奇,她这是过去踢馆还是怎样?   等到了任家门口,银丹对门房道:“还请通传一声任三小姐。”   任紫晴很快就出来了。   银丹行了一礼后,指着身手的东西,说道:“这是我家小姐送来的赔礼,她觉得自己先前对任三小姐有所误解,任三小姐肯定不是她先前所误解的那样,是沽名钓誉之人。所以她特地吩咐我送来这些东西赔罪。”   银丹这一出,让围观群众们都吓了一跳,可谓是百思不得其解——难不成这明郡主要主动同任紫晴握手言和了吗?   原本对于银丹的到来十分警惕的任紫晴听了这话,更是觉得心情舒畅到了极点。   她装作宽宏大量的样子,“只是小小的误解而已,解释清楚就没事。明郡主真是太多礼了。”   她心中忍不住浮想联翩了起来:先前在她面前趾高气昂的杜云夕,怎么突然就给她服软了?难不成是因为云深的缘故?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她脸颊忍不住飞起了一抹的红晕,看上去尤其动人。   银丹抿唇一笑,拿出了那张名单手册,“还有这个,也是我家小姐让我交给您的。”   “这上面所记载的人家,基本都有些家庭纷争和矛盾。任小姐是如此心地善良之人,心中又充满了正义感,肯定不忍看着这些人同自己的亲戚产生争执误解,亲人之间相互算计,离心离德。”   “任小姐一定好好调解他们之间的矛盾,这样方能不愧任小姐一片纯孝之心。毕竟您是最见不得这种亲人之间相互憎恨的人间惨剧。”   任紫晴脸上完美无缺的表情直接僵住了。   她下意识地想要拒绝。   银丹却将那纸塞在她手中,语气温和却暗藏锋芒,“任小姐一定会做到的吧?”   任紫晴看着白纸上黑压压的名单,顿时感觉一阵的天昏地暗。   这、这怎么可能做得到!   她下意识地想要拒绝,“我只怕心有余力不足。”   银丹吃惊地看着她,“怎么会呢?我看任小姐明明时间很多,难不成你插手云府有时间,遇到别人家的就没时间了?还是说,任小姐您看不起上面这些人的身份,这才不愿帮了他们?”   “我家姑娘真是错看您了!她原本以为您是那种心地善良意志坚定,按照自己本心做好事的女子,还为误解您而心怀愧疚。”   “想不到您所谓的善良只是针对云府这些权贵家族。”   银丹一顶顶的大帽子往任紫晴身上丢,噎得任紫晴半点拒绝的话语都无法说出口。   她若是拒绝了,便是真的落实了杜云夕那些指责。   任紫晴哪里不明白自己这是彻底掉入杜云夕的陷阱之中,偏偏一时之间,她却又找不到破解的法子。   她只能忍着对杜云夕的恨意,咬牙接了下来,   银丹看见她那憋屈的模样,心中别提有多解气了,她不要钱的好话不断往外冒,说的仿佛任紫晴一天之内就可以将这些事情全部搞定。   任紫晴被说得恨不得不顾所谓的仪态,直接挠死这可恨之极的贱婢。   欣赏完任紫晴的表情后,银丹才心满意足地回去,同云夕复述了一番任紫晴有苦说不出的样子。   与此同时,云夕也让万事屋的人将这消息传递出去。不过半天时间,任紫晴这件事便传的大街小巷都知道。明眼人都看得出,云夕这是报复,报复任紫晴闲着没事伸手到别人家。   她既然爱伸手,就让她一次伸个够。   先前那些自家女儿被任紫晴给踩了的人,更是不放过这个机会,落井下石不落人后。一个个将任紫晴吹捧得像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   这边是所谓的捧杀。   任紫晴若是真的做得好的话也就算了,若是稍有不足,便会被人拉下云端,狠狠地踩上计较。   云夕也不过是先前引导一下舆论罢了,后面基本都是其他人自发的举动。可见任紫晴前段时间是多么的招人恨。   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   任紫晴虽然有些小聪明,但云夕挑选出来的,都是特别难调解的那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双方各执一词,任紫晴无论站在哪边,都有不满足的地方。   她若是中立和稀泥,两边都不买账。   最后还招来了人家的怨恨,说她空有名声,一无是处,可见之前都只是在沽名钓誉罢了。   将任紫晴给气了个倒仰,名单上几十户人家,任紫晴花了三天三夜,走动了一圈,都不曾解决半件,还招惹来这些人家的不满。   直接对外说道:“就这点水平,还学人家调解,只会说大话而已,半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整日只会说孝道,却不知道还有所谓的愚孝。亏得听说还是读过书的,还没我家十岁的孙女懂事。”   “喜欢指手画脚,却又拿不出具有可行的解决法子。这种只会说大话还爱乱指挥的姑娘,谁家娶了,谁就家宅不宁。”   云夕特地让人将这些人家的抱怨给传出去,于是任紫晴前段时间积攒的名声毁得差不多了。   任紫晴听着外面的流言,气得伏在被子上哭了一场。   之后就直接病了,闭门不出。   云夕可没那么简单放过她,继续放出流言,表示任紫晴先前每日风吹日晒,三步一拜,九步一叩,持续了好几天,都依旧身体健康。现在才三天,动动口而已,却直接病倒了。   要么她是装病,要么就是先前她根本只是做做样子,没有花费太多的体力。无论是哪种可能性,都被人们唾弃不已。   短短几日时间,任紫晴的名声便一落千丈,现在再没有人提起她先前孝顺的事情,反而觉得她爱作秀。   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她和自己的大堂姐任雪衣合作的花满楼也被诸多人围攻。   大家都说,花满楼吃个饭,还得请人来弹琵琶,倘若弹得好的话,大家也就不说什么。偏偏弹琴的,一个个年轻貌美,技艺寻常,这分明就是青楼的做派。   青楼最喜欢吃饭的时候,让楼里的姑娘弹个琴,跳个舞什么的。   特别是大家知道这法子还是任家两个姑娘想出来的,忍不住怀疑起了人家的家教,甚至觉得她们行事太过轻佻,有不安于室的嫌疑。   任从光最重视的便是自己国色天香的嫡女,对她寄以厚望,哪里能忍受女儿的名声受损。   他很快就放出话,表示这法子是任紫晴一个人想出来的,同任雪衣无关。   任雪衣也不再同任紫晴姐妹情深了,连忙取消了吃饭弹琴这项服务,另一边,她直接给了任紫晴五千两银子,算是买断了任紫晴的股份。收下这笔银子后,任紫晴日后就没法再从花满楼中拿到半点的分成。   这五千两银子看似不少,可是百花楼一个月的收益就不止五千两,任紫晴一个月能拿到的分成都有一千两银子。五千两……连一年分成都不够,根本就是在打发叫花子。   任紫晴对薄情寡义的堂姐恨得牙痒痒的——在任紫晴眼中,花满楼这种鲜花的主意一开始就是她想出来的,极其风雅新奇,这才让花满楼在京城中打出了名气。   酒楼生意能这样好,最大的功臣是她,偏偏任雪衣却过河拆桥。   尽管心中将堂姐和伯父翻来覆去骂了好久,可是在明面上,任紫晴还真不敢得罪他们两人。他们八房在人家势微,她爹若是要候补到好的差使,还得仰望伯父的关照。她若是想要嫁给云深,任家的势力也得借用。   出于这诸多的考虑,她也只能忍气吞声地收下这笔银子,并且默认大房将所有的过错推在她身上。   任紫晴有些茫然。明明她在并州的时候,依靠这些手段,在并州混得风生水起,无人能掠其锋芒,可是为什么到了京城中,这一套就不管用了呢?   除了一开始的顺利,到后面,她可谓是处处碰壁,如今的名声甚至还比不过刚进京的时候。   她却不曾想过,她在并州能如此行事,那是因为她爹作为知州,在并州也只比知府低一等。看在她家世上,别的姑娘哪里敢同她别苗头。可是京城就不一样了,随手就是郡主公主侯门之女,她一个五品官员之女……放在其中,却偏偏非要去抢世家贵族女子的风头,本身她也没有足够的压倒性实力,也就造成了如今的下场。   ……   云夕只是稍使手段,就让任紫晴名声扫地,只能夹着尾巴做人。而且她所使用的还是堂堂正正的阳谋,即使被人看出她手段,也说不出她半点的不是,反而得称赞她。   比起以往的反击,现在的她出手可谓轻描淡写,轻而易举就化解了任紫晴的根基,不带半点的烟火气。   京城其他人看在眼中,越发警醒:惹谁都要,就是别惹这杜云夕。这七窍玲珑心,也不知是怎么长的,再看看自家傻白甜的闺女,这些人家就忍不住想叹息。   他们却没想到,云夕会有这些手段,本身的智慧是一回事,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自保。她作为杜家身份最高的人,为了帮杜家挡住不少明枪暗箭,自然得让自己强大起来。   人都是历练出来的,也幸好杜家其他人成长得很快,分担了云夕的压力,让她不至于心力交瘁。   在清明后,楚息元也不曾忘记自己在除夕宴上许下的承诺,大张旗鼓地给云夕送了龙井虾仁,和龙井虾仁一起送来,还有今年刚上供没多久的龙井。   云夕一个人把这龙井虾仁吃光光,她不得不承认,这道菜做得实在美味,比起除夕那道,更胜一筹,毕竟茶叶上就胜过了不少。   说起来底下人送上来的最好龙井也二十罐,其中有五罐送到了太后娘娘的宫里——太后娘娘同样喜好龙井。   就算是宫里的妃位上的嫔妃,也只分到了一罐,偏偏云夕就分了两罐。除了龙井,她另外还有两罐的毛尖。再加上云深拿到的其他好茶,只怕整个京城,包括皇宫在内,他们两人所拿到的好茶,只比皇帝和太后娘娘少一些。   这毫无疑问让大家看到了她所受到的圣宠,一个个纷纷嫉妒不已。   原先一个云深就已经够惹惹眼了,结果没想到他的妻子杜云夕也不妨多让,这还让其他人怎么玩耍!   云夕才不在乎他们的想法,酸死他们最好!   她想起杜周氏和云瑶都爱喝银针,便让人将其中一罐银针包了起来,顺便再添加几色绸缎和糕点,让人给杜家送去。   不过厚此薄彼的话也不太好,云夕询问云深,“咱们把陛下赏赐的两罐云雾茶都给爹包去吧,反正咱们家也没人爱喝这个。”   嗯,这才是重点,若是爱喝的话,云夕肯定自己留下来。既然她和云深都不喜欢,那干脆拿出来废物利用,明面上好歹也得做出孝顺的样子不是吗?   倘若其他人知晓云夕将好好的贡茶说成废物利用,绝对会气得喷血。   云深在这种事上向来是由着云夕做主,“你决定就好。”   云夕除了将云雾茶给云穆,顺便还包了一罐杨氏喜欢的香片茶过去。   除此之外,还有云深的舅舅孟良。孟良在茶上没有特别的喜好,云夕干脆将铁观音都给了他,又另外亲自下厨做了好几道孟良喜欢吃的菜。   云夕觉得,比起这茶叶,孟良应该对吃食更感兴趣。   她和云深两人住在她的郡主府,顶上没有人管他们,平日所使唤的人,都是足够信任的,也不用担心哪个人是别有用心的势力混进来的,云夕感觉自己吃饭都香甜了起来。   自己当家做主的感觉真是太好了!而且住在郡主府,她平日闲了,去杜家同杜周氏和云瑶磕叨,都没人会说三道四。   将茶叶都分配好以后,霜降走了进来,说道:“姑娘,凤姑娘求见。”   “凤倾城?”云夕怔了怔。   霜降点点头,“是她没错。”   云夕现在已经知道,凤倾城勉强算得上是云深的表妹,因此相貌上才会同云深有几分的相似。不过就算凤倾城领着那些人投靠了过来,云深也没有因为那层稀薄的血缘关系,而对她另眼相待。   倒是凤倾城成为了工作狂一样的任务,憋着气工作,仿佛想让他们刮目相看一般。   云夕道:“让她进来吧,她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没一会儿,凤倾城便进来了,她身后跟着两个从北魏追随她到大楚的手下。这两名手下的功夫都只稍逊云夕,若是他们联手的话,云夕还真打不过。   看他们对凤倾城忠心耿耿的样子,云夕也不得不承认,这女子在收拢人心上,也是有自己的一套本事的。   凤倾城神色复杂地看着云夕……比起几个月前,云夕的眉眼之间多了几分独属于女人的淡淡风情,明显就是被好好滋润过的。   她心中一片苦涩,若是可以,她也不愿同她见面——杜云夕轻而易举拥有她向往的一切,好运到让人嫉妒。偏偏云深却让她成为了杜云夕的下属,一概的情报,都直接同杜云夕通报。   在她面前,她更是不愿示弱,竭力要做出一番大事业。   她深呼吸一口气,压下了心头那些复杂的情绪,让声音显得平静,“南陵的那位公主元灵犀怀孕了。”   凤倾城不仅接了北魏的情报工作,甚至派遣了好些人在南陵收集情报。   云夕震惊了,说道:“是元灵御的?”   凤倾城颔首道:“她对元灵御下了药,这才有了这孩子。她似乎觉得,等孩子生下来后,元灵御看在孩子的份上,能够光明正大将她娶回去。”   云夕嘴角抽了抽,这元灵犀是脑残吧?元灵御可不是那种会随便受到人威胁的性子。只怕是元灵御,先前表现出来的都是对她的宠爱,自然迷惑了元灵犀对自家哥哥的判断。   “帮元灵犀保住这一胎!”她斩钉截铁道,“最好在元灵犀生下孩子之前,别让元灵御知道这件事。”   不然孩子肯定保不住的。   云夕还指望用这个孩子让元灵御焦头烂额,无暇他顾呢。她可没忘记,元灵御在离开之前,将她当做了所谓的同类,对她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若不是临走前闹了元灵犀这一出戏,弄得他刚回国时不得不收拾好烂摊子,稳定国内政事,只怕她和云深的大婚,这人都会忍不住出手捣乱。   能给他找点事,云夕乐意的很。而且若是两人的孩子顺顺利利生下来,对于南陵来说,也是一大丑闻。   凤倾城似乎惊讶于她做决定的迅速,但还是点点头,走之前,她不忘补充了一句,“只是这事终究要门主知道才是。”   言外之意便是单单云夕一个人做主是不够的。   云夕挑了挑眉,“我自然会的。”凤倾城的这些小心机,还真起不到什么作用。   等到云深回来后,云夕将这件事告诉了她。   云深也赞同云夕的想法,无论用什么法子,都要护住元灵犀和她的孩子,好给元灵御添堵。对于元灵御这个觊觎他妻子的人,云深半点好感都没有。若不是南陵是元灵御的地盘,他身边的暗卫无数,云深早就直接制造一起所谓的刺杀了。   ……   在四月八号的时候,监视云曹氏的人过来汇报了一个消息。   云舒趁着夜色天黑的时候,偷偷去看了一回云曹氏。   云夕疑惑道:“难不成她是想看云曹氏恢复的情况如何,能否清醒过来,给她做主不成?”毕竟若是云曹氏这个母亲反对这门亲事,曹家也不能硬逼着云舒嫁给曹成荫。   云六摇摇头,“这个就不清楚了,我们的人为了防止被观音寺的人发现,也不敢太接近。”   别看观音寺都是一些尼姑,里面有几个师太武功可不低。正因为有这些师太的震慑,所以观音寺不至于像一些尼姑庵一样,沦为一些纨绔子弟寻乐的地方。   说起来,在那太医的诊治之下,云曹氏的病情还真有些好转,偶尔也会清醒过来。不过对于云曹氏而言,她大概宁可一直混混沌沌的,也不愿活着清醒面对现实。   外人不知晓云穆的目的,反而感慨他对云曹氏仁至义尽,虽然云曹氏被贬为通房,可还是冒着触怒天子的危险找来太医为她医治。   云夕道:“那就继续盯着吧。”   事实证明,她将云舒想的太过善良了点。   在第二天,云曹氏被发现死在了自己的房间内。只是她身上却找不到任何的伤口,也没有中毒的痕迹,仿佛只是在睡梦中离开一般,脸色甚至十分安详。   不用猜,云夕也知道这事同云舒有关。云舒偷偷看过云曹氏一回,第二天她就发现死在床上。   更别提,云曹氏死亡的时间,正好同云舒离开观音寺的时间相吻合。只是就算她知道凶手是云舒,可是其他人终究不知云舒偷偷去找云曹氏的事情,她总不能告诉大家,自己的人一直盯着云曹氏不放。   她原本以为那姐弟两中,云舒比起云翼,好歹多了份良心,却没想到她会真的狠心送自己的母亲上路。   云夕还真不愿让云舒就这样逍遥法外,决定去现场寻找一下相关的证据。   当她抵达观音寺的时候,云穆早就已经到了现场。   云穆见到她,呆了一下,“你也过来了。”   云夕低眉顺眼道:“我听说了这件事,所以过来看看。”   云穆神色复杂,说道:“她看上去走得倒是十分安详。”   他的语气中有着对云曹氏的痛恨和憎恶,可是也有淡淡的惆怅。毕竟他们两个曾经青梅竹马,成亲后也有过新婚燕尔的甜蜜时光。一开始是他对不起云曹氏,负心在先,后来是云曹氏红杏出墙在后。   如今她突然的死亡,似乎带走了那些强烈的爱憎。虽然他依旧恨着她,却不像是过去那般。   云夕道:“她死的太过突然。”   云穆道:“前几日太医过来的时候,只说她的身体在好转。我已经请了仵作过来。”   验尸这种工作,还是应该交给专业的。云夕退到一边,静静地等着。   至于云穆,则是问起了观音寺的师太关于云曹氏的事情。   观音寺的师太眉头紧紧皱起,在她们的地盘上,发生这样的事情,无疑会大大损害她们寺庙的名声。   “昨晚睡前,我曾看过她,她的情况倒是还好,昨晚还吃了两碗的粥。今天早上,她房间一直没动静,我们以为她睡过头,便让人去喊她起来,谁知道她已经断气至少两个时辰了。”   发现云曹氏死了的小尼姑也结结巴巴地说着早上见到的场景,听起来似乎没有什么问题。   云夕眉头紧紧皱起,也不知道云舒到底是用什么法子害死自己的母亲的,一时之间,居然没发现谋杀的证据。   只是衙门的仵作还没到来,收到消息的曹家等人却来了。   同曹家一起来的还有云舒和云翼两人,两人皆哭得两眼红肿,一副悲伤不能自已的样子。   曹家的人,一看到云曹氏,就立刻哭天喊地,曹老夫人更是儿啊肉啊喊了起来。   “想容啊,你怎么就这么去了!”   “你怎么能够这样不孝,让娘这个白发人送黑发人!倘若知道你今日会落得这般下场,娘当年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该阻止你嫁过去的!”   “你就算不想着我这个娘,也该想想云舒和云翼啊!你就这样丢下他们两个孩子,他们日后可怎么办?”   云夕讽刺地看着曹老夫人演戏。她可不认为曹老夫人对自己的女儿有多少的母爱。倘若她真心疼爱云想容的话,哪里会那样对待自己的外孙女。   甚至还让外孙女成为儿子和孙子的禁脔。曹老夫人现在哭成这样,大概是因为外孙女因为云曹氏的死,没法在一个月内嫁给孙子吧,毕竟她得守孝。   守孝这个字眼突然跳了出来,云夕心中一颤,忽的有种醐醍灌顶的感觉。   这云舒不会真的是为了这个原因而杀了自己的母亲吧?这简直是……   云舒在那边哭得差点晕了过去,泪眼朦胧地看着云穆,带着哭腔的声音听起来分外可怜,“爹,娘怎么就这样抛下了我和弟弟?我们两个该怎么办?”   她要努力抓住这个机会,勾起她爹心中的怜惜,只有这样,她才有机会逃脱曹家那个地狱。   云穆一听到她喊爹,顿时想起了在贺山房间中找到的那些东西。   云舒和云翼便是他们两人明晃晃出轨的证据,他人生中最大的污点。偏偏云舒还毫无自觉地喊他爹,这称呼听在云穆耳中,分外讽刺,让他一下子就爆发了。   他冷冷地看着他们,声音像是冰块一样,“我可不是你们的爹。”   ☆、第五十二章 破案,命硬流言(第一更)   在云舒和云翼的想法中,云穆虽然知道他们的母亲云曹氏出轨,但肯定是不知道他们的身世。正是出于这样的认知,他们才会拥有能够重新回去的自信。   云穆的话语无疑像是一盆冷水一样,照头朝着他们就这样倒了下去。   他嫌恶的眼神和眼中的了然,都表明了他什么都知道。   云舒手抖了一下,依旧想做最后的挣扎,“爹,你在说些什么啊?是不是谁在你耳边乱说话了?”   云穆哪里听不出她语气中的心虚,宠了那么多年的女儿,他不难看出她的想法——这对姐弟,分明早就清楚了自己的身世。想到他们明知道自己是野种,在家却依旧想方设法抹黑云深,试图将云深赶出云府,云穆心中对于他们的憎恨越深。   他没法宽宏大量到能够将他们当做自己的孩子,没杀了他们就很好了。   他语气越发冰冷,冷笑道:“你们的亲爹在乱葬岗呢。”   然后他环视了哭天喊地的曹家一圈,语气深沉而带着显而易见的厌恶,“你们曹家教养出红杏出墙的女儿,真真是好家教。”   “幸亏云深命好,当初没真娶了你们曹家的女儿,我们云家,有我一个倒霉的就够了。”   曹家的人自然是不可置信,云曹氏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同贺山私通,这种事她巴不得保密一辈子,哪里可能会说出来。   “这、这不可能!”曹家之所以在听到云曹氏去世便赶了过来,为的可不是所谓的亲情,纯粹是想借着云曹氏的死敲诈云穆一番。   如今这样的情况,别说敲诈云穆了,他们应该思考的是如何让云穆不会迁怒到曹家头上,报复在曹家身上。曹家现在只是庶民,云穆作为国公爷,一根手指就可以捏死他们。   曹老夫人很快就回转了过来,连忙道:“想容做出这种事,我们家可半点都不知情。”   “早知道她是这样淫荡下贱的女人,在她刚出生的时候,我就应该掐死她,也免得她现在败坏了我们曹家的声誉。”   “是啊是啊,这跟我们曹家没关系啊。”   云夕看着他们一个个着急着同曹想容撇清关系,心中只觉得讽刺。曹家做出的那些腌臜事可比曹想容要恶心的多,他们现在倒是好意思站在道德制高点,高高在上地鄙视曹想容,殊不知他们自己身上散发的恶臭味十里之外都闻得到。   云穆厌恶地看着他们,“你们最好别出现在我面前。”   曹乐等人连连哈腰,再看到呆愣在一旁,似乎不可置信的云翼,他便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孽种!还不快滚!”   对于云舒,好歹同她也有几分的露水情缘,加上云舒这几日伺候得他舒舒服服的,曹乐自然不会打她,可是对云翼,他就没有所谓的心理障碍了。   他心中想:像云翼这样的奸生子可没有资格继承想容的嫁妆,那笔钱本来就属于曹家的!等回去后,就让云翼交出来,他若是不肯,就直接打死他算了。   反正云国公肯定不会为他出头做主的。   他算盘打得十分好,和其他曹家人连忙将云舒和云翼拉走。   等他们走后,衙门的仵作来了,云夕惊讶地发现,这衙门中还有女仵作,一男一女。那女的仵作皮肤黝黑,相貌普普通通,看上去却很干练的样子。   立秋附在她耳边道:“男的那位是江越,这女仵名字是梁凡,据说她祖上三代都是当仵作,偏偏到了她这一代,只有她一个女孩。她爹又不忍就这样断了传承,索性将所有的都教给了她。”   “说起来,若不是她本身是女子身份,只怕是京城中最好的仵作呢。”   云夕点点头,这时代的女子,能够从事这个行业的,那必须拥有过人的胆量和一颗面对诋毁也能无所畏惧的大心脏。再看这梁凡沉稳的样子,云夕对她已经有了几分的好感。   江越首先检查了曹想容露在外面的脸和手脚,没检查出什么结果。他冲着梁凡点了点头,将衣服下的检查交给梁凡。就算是一个死去的人,他也不好看人家的身体,更别提曹想容还曾经是国公夫人呢。   梁凡直接将他们赶出房间,关上门。   片刻之后,才走了出来,说道:“身上也没有找到所谓的伤口。”   江越皱眉道:“我也没发现她中毒,难不成她真的是在睡梦之中直接猝死的不成?”   云夕却看到了几只苍蝇,围绕着曹想容的尸体,嗡嗡地叫个不停,她心中忽然浮现出前世看过的一个案件,心中微微一动,开口道:“这苍蝇怎么来了?还一直围绕着她的头?”   江越不以为然道:“人死后,尸体会渐渐腐烂,散发出恶臭,吸引苍蝇过来不算稀奇。”   梁凡眼睛却亮了起来,“不对,这个死亡时间,一般来说,是不太引来苍蝇的,除非身上有什么血腥味将他们引过去了。”刚刚他们两个检查的时候,不曾发现曹想容身上有伤口。   她大步向前,眼睛认真盯着苍蝇飞的方向,最后发现这群苍蝇主要围绕着曹想容的顶门穴。   她剥开曹想容的头发,仔仔细细看着这附近,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端倪。忽的她目光凝固了……   江越见她神态有异,走到她身边,然后忍不住也咦了一声。   在顶门穴的位置,有一个极其细微的小孔,显然有比绣花针还要细的东西扎进了曹想容的脑颅中,造成了她的死亡。也因为这东西太细,伤口处甚至不流半点的血,若是没有认真盯着看,根本就找不出来。   虽然没有血流出,但淡淡的血腥味还是不可避免地吸引了苍蝇的到来。   江越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他赞赏地看了一眼梁凡,江越和梁凡的父亲虽然是竞争对手,但同时也是朋友。在梁凡父亲死后,他便一直颇为照顾梁凡这个侄女。   “看来她的死亡,是因为有人往她脑袋中扎进了东西。”江越的眉毛拧起,“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取出云曹氏脑袋里的那东西。”   梁凡轻声道:“至少这证明了云曹氏的确是死于谋杀。”她自己怎么可能将针插入自己的脑袋中。   “总不能等她化作白骨吧?”江越道。   云夕咳嗽了一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这个,我可以帮忙的!”   对于普通人,或许很难做到,可是对于云夕这样的高手而言,还真不算什么事。   她走上前,手指放在曹想容两端的太阳穴上,内力在她体内游离着,简简单单便找到了银针的所在处。   她惊讶地扬眉,这银针,居然比她想象中还要细得多,最多只是平常使用的绣花针的十分之一粗细,同羊毛差不多,让人惊讶于这样的针究竟是如何做出来的。   万种思绪在心头飞快地掠过,云夕面上却依旧平静。只是转瞬之间,随着她内力的推动,那细针一点一点地从顶门穴出来。   梁凡叹气道:“原来这针如同毫毛一般,难怪伤口如此之小。”   这样的绣花针,哪里是寻常人能拥有的,他们在调查的时候,完全可以从这方面着手。   云夕道:“这是传说中的羊毛针吗?”   羊毛针,据说同羊毛一样细的针,不仅可用来作为绣花针,还可以拿来当做针灸的工具。只是这羊毛针的技艺已经失传几百年,因此流传下来的羊毛针,还真没几副,整个大楚有没有五副都不知道。那华太医似乎一直想要一个羊毛针,方便他针灸,只可惜寻觅不到。   江越捋了捋自己有些发白的胡须,说道:“不管怎么说也有些线索,只要从羊毛针下手,迟早能够找到凶手的。”   云夕转头对云穆道:“爹,我看这事,咱们还是得快点揪出凶手才好。不然我担心会有人往爹您身上扣屎盆子。”   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可能发生。   云穆脸色沉了沉,说道:“二十年前,曾经有个李姓的人家上供了五根羊毛针,那些羊毛针后来都被赏赐了下去,我这就进宫面见陛下,看能不能找出那五根羊毛针的下落。”   得,云夕这下可以确定了,当时肯定有一份是给了曹家。后来参加将这东西作为嫁妆给曹想容,在前段时间便落到了云舒手中。大概曹想容也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会用这件东西杀了她。   云夕却不认为以云舒的脑子,能够想出这样缜密的手法,背后说没有云翼的指点,她才不相信呢。   或许是担心有人真的将屎盆子扣他头上,云穆根本坐不住,直接先进宫再说。   云夕则是留下来,继续寻找证据。   或许是因为刚刚能够发现这关键的证据,是因为云夕的“随口”一提,梁凡并不觉得云夕在捣乱,问道:“你在找神马?”   云夕道:“凡走过必留下痕迹,我只是想看看,这周围是否还有什么线索,比如脚印一类的。”   梁凡很是赞同地点头,云夕的目光落在了窗台上。他们进进出出的时候,肯定不可避免会在地上留下脚印。可是窗台就不一样了。按照那小尼姑的说法,她进来的时候,窗台是打开的。   一般来说,这个天气,人们睡觉时都会把窗户关上。云舒本身又不是那种非常细心的人,她又是第一次杀人,杀的还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在情绪慌乱的情况下,忘记将窗子关上也是正常的。   她走到窗台前,昨晚因为下过一场雨的缘故,窗台外的泥土并没有留下什么脚印,已经被雨水给抹消得干干净净的。   云夕的目光落在了窗子,嘴角缓缓勾起浅淡的弧度。   “能弄来柳絮吗?还有黏胶,最好是那种透明的。”这时代使用的黏胶,有用动物的胶质内脏煮出胶水,也有的用动物皮,还有用植物的,种类不少。   观音寺的师太始终在旁边关注着事情发展,她点点头,吩咐小尼姑去弄一些过来。胶水这种东西家家户户都会做一些备用。   至于柳絮嘛更是简单,现在正好是柳絮飘飞的季节,她又吩咐两个小尼姑去采摘一袋子的柳絮回来。   云夕想了想,又补充道:“再拿几把大扇子过来。”   师太面上浮现出淡淡的惊讶,却还是照着她的吩咐行事。   那小尼姑最后拿来的是用鱼皮膘熬煮出来的一种胶水,粘性十足,也不知道他们用的是哪种鱼,那胶水质地透明,更让人惊讶的是,这种胶水本身如同水流一般,完美符合了云夕的期待。   云夕将胶水一道,让整个窗台都被胶水漫过。   做完这件事后,采摘柳絮的两个小尼姑也回来了,她们两人跑得额头都是汗,脸颊红扑扑的,有些胆怯地问云夕,“这些够不够?”   云夕看了看,点点头,“够了。”然后接过袋子,轻轻地将这些柳絮抖在窗台上,铺了一层。过了一会儿,她一手拿着一把扇子,开始扇风。   让大家惊讶的一幕出现了。   窗台上浮现出了两个脚印,甚至那人鞋底的印记都可以看得清楚。凶手的鞋底是锦鲤,在踩这窗台的时候,鞋底的痕迹也留了下来。   梁凡惊讶地看了云夕一眼,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种法子!”然后真诚赞美,“不愧是明郡主,果真聪慧过人。”   这法子简单,可偏偏不是每个人都想得出来的。   云夕道:“若是在屋子的话,因为很多人走动,留下不少脚印,所以没法使用这种方法。”   梁凡点点头,“这的确是一大线索。”她仔细地看着脚印,“从这鞋印来看,凶手应该是女子,脚并不大。”   云夕道:“我听说,大多数人,身高是脚印长度的七倍。”   梁凡很有实践精神,果真拿着量尺,将屋内每个人的身高和鞋印都量了一边,眼睛亮了起来,“果真如此……这对于我们日后破案有诸多帮助。”   她眼睛褶褶生光,那张平凡的面容因为这灿若星辰的眸子而绽放出淡淡的光华,瞬间清秀好看了不少。   江越则是将那胶水铺抹在窗子的两边,然后将柳絮一撒,慢慢的,两边的窗栓上有几个手印。   云夕挑了挑眉,姜还是老的辣,看江越举一反三的本事挺厉害的。   江越满意道:“凶手在离开之前,因为肯定不可避免需要用手扶住窗台,这就留下了痕迹。”他拱手向云夕道谢,“说起来,这都是明郡主给我们的灵感。”   云夕笑了笑,“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那就是尽快找到这凶手。”   羊毛针、手印、脚印……这一连串的线索下来,迟早会找到云舒头上的。她就不信云舒到时候不会将云翼供出来,能够将这两人一网打尽,也是好事一桩。   江越对梁凡道:“兹事体大,我去向府尹禀告这件事,你留在这里,不要让这些证据被人破坏了。”   梁凡正色道:“世叔放心吧,这里就交给我。”   她已经将干粮给带了过来,肚子饿了,就直接啃干粮。对着尸体吃午饭这种事梁凡不能再习惯了,一点压力都没有。   云夕见接下来没有她的事情,干脆回家。   等云深回来后,便同他说了这件事。   云深点点头,“等找出了这些证据,迟早可以让云舒认罪。”他脸上浮现出淡淡的讽刺,“曹氏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的儿女,如今宠爱的女儿儿子却为了自己的利益将她谋害,也不知道她是何心情。”   云夕道:“这也算是恶有恶报。”云曹氏做了那么多坏事,落得这样的下场咎由自取。   云夕抿了抿唇,说道:“我有个想法……”   云夕道:“我今日去那观音寺,发现他们房屋的窗子皆是用绿檀木制成的。据说这些建造所使用的檀木,是师太年轻时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整个京城也就只有这么一家庙用绿檀木来建造窗子。”   “所以我轻轻削下了一点。”   云夕拿出她今日回来之前顺手弄到手的绿檀木,这绿檀木被她削的比针还要细。   云夕眨了眨眼,嘴角带着狡黠的笑意,“等下我便让人偷偷去曹家,将这木刺,刺入她的手掌心。想必云舒只会以为是她爬窗子的时候不小心蹭到。”   像这种手掌心的木刺,最是难挑出来。到时候看云舒怎么解释这刺是从何而来的。   就算没有证据,云夕也要制造出让她反驳不出的证据!   云深点点头,“这倒是不错的主意。”   “说起来,父亲今日进皇宫,同陛下说了曹氏被人谋杀的事情,陛下已经让人找出那些赏赐的单子。”   皇宫中,每一样东西赏赐给谁,都会登记在册。   云夕脸上露出了浅浅淡淡的笑意,“那就好。”   云夕直接将这工作交给了霜降。   霜降在天亮之前总会回来,只是脸上却带着淡淡的怒气。   云夕因为担心事情出意外,所以特地等她回来才去休息。   她忍不住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久?”   正常情况下,不是应该一个时辰就可以搞定吗?霜降却花了整整两个多时辰,云夕差点都要派人过去看看情况了。   霜降咬了咬下唇,漆黑的眸子中是深刻的厌恶和鄙夷,“我过去的时候……云舒正同曹乐翻云覆雨。”她猛地一看到那画面,差点被恶心吐了。花了极大的自制力才没将那两让她恶心到了极点的人给杀了。   原本霜降以为云舒是被逼迫的,可是却发现……在这过程中,她分明十分享受,甚至还主动去勾着曹乐,淫声浪语不断,那些话语比青楼的姑娘还要更加淫荡。她在窗外不知道等了多久,才终于等到被榨干的曹乐精疲力尽离开,云舒重新睡去。她并不知道,云舒今日会如此主动,主要是因为见了她娘的尸体,回想起曹氏先前对她的宠爱,翻滚起了心头的愧疚,索性放浪形骸,让自己无从思考这些事情,好让自己不让愧疚压倒。   霜降无法理解她的做法,但是这并不妨碍她鄙视她。云曹氏才刚去世呢,而且还是被她害死的,她居然还有心情同曹乐寻欢作乐。   若是被强迫的话,还情有可原,可云舒的样子却分明不是那么一回事。她只能归咎于云舒同她娘曹想容一样,骨子中就是下贱的人。   云夕十分同情地看着霜降。可怜的孩子,她的眼睛都被茶毒了。   她拍了拍霜降的肩膀,安抚她,“事情办得如何。”   霜降压下那股情绪,恢复了一贯的冰山脸,“已经成功将刺弄到她手心里,而且没被她发现。”   云夕满意地点头,说道:“你辛苦了,好好去休息吧。”她觉得霜降这回累的不是身子,而是心。   霜降福了福身子,转身离开。   云夕也打了个哈欠,她昨天被云深缠了半个晚上,后半夜又都没休息,等霜降回来,到现在还真有些困。她索性吃了一碗燕窝粥,垫垫肚子后,就直接去睡回笼觉了。   自己住的好处在这时候就体现出来了,她爱什么时间睡就什么时间睡,不会有人对她指指点点。   这一睡,便睡到了下午,睡得云夕精神气爽。   她伸了个懒腰,银丹立刻打了热水进来给她洗漱,她的脸上欲言又止的,似乎有话要说。   云夕洗脸刷牙,换好衣服,“发生什么事了?”   “姑娘,有些人真是烂了肠子,见不得别人好过。”银丹咬牙切齿,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怒火。   云夕神情变得肃然,“发生什么事了?”   银丹怒道:“也不知道是哪些小人,竟然在外面散播流言。”   云夕闻弦歌而知雅意,“流言同我有关吧?他们说我什么了?你别那么生气,不遭人妒是庸才,他们越是看我不顺眼,说明我日子越好,这是好事。”   银丹抿了抿唇,有些犹豫。   云夕忍不住笑了,“你觉得有什么话能伤害到我的?你家小姐我可不是那种脆弱的人。不然我让霜降和立秋同我说好了,你啊,越来越不干脆了。”   云夕也只是调侃罢了,她知道银丹不过是在为她抱不平,担心她罢了。   银丹横下心,道:“他们说小姐命硬,所以从小克死了自己的双亲。”   “现在嫁入云家后,又将云曹氏给克死了。”   “云曹氏死的消息,在昨天下午便传了进来。昨天还没扯到小姐身上,结果等到今天,就有不少人说是因为小姐命硬的缘故。”想到这里,银丹就气得恨不得杀了那些人。   “他们还说,小姐下一个克的便是云国公,云国公现在也是苍老了不少。”   她家姑娘命好着呢!慈安寺的大师还说了,她家姑娘可是福禄双全的富贵命。真是胡说八道,云曹氏明明是被人谋杀的,云国公会变老,明明是因为被戴了绿帽子,打击过大。关她家小姐什么事情?!   云夕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让万事屋他们调查一下,看是谁传出的流言。到时候直接将传播流言的人往公堂上丢便是。”   银丹用力地点头,“立秋在听到这些流言的时候,就已经让人去调查了,想来这一两天内就会有结果了。”   云夕道:“至于命格,这个好说,直接让慈安寺的住持出面就可以,他可是欠了我几个人情。”   云夕这一两年同慈安寺也算得上是合作愉快,帮他们想了不少造势的法子,让慈安寺力压京城其他寺庙,一跃成为京城最灵验最有名的寺庙。   立秋正好走进来,听到云夕说这事,立即点头,直接就去慈安寺。   晚上云深回来,也知道了这件事,他黑着一张脸,摆明了要找人算账去。   云夕见他这样反而笑了,“别为了那起子小人气坏了身体,多不划算啊。”   她叹了口气,“你看我遇到这种事依旧够糟心了,你还不给我个好脸,我真是太苦命了!”   她手捏住云深的下巴,说道:“来,美人给我笑一个,让我开心一下呗。”   云深见她是真的不在意,而不是假装不在意,心中微微松了口气,将云夕环进怀里。   “我是真的不在乎他们的话。命运从来都是掌握在人手中,倘若一个人的命刚出身就注定了,那么他还奋斗做什么?”至于命硬克亲,这种更是无稽之谈。   最让云夕冤枉的是,云曹氏明明是谋杀好吗?好好的谋杀也得扯她身上,简直不要脸。   云夕享受了一下难得的温存,然后拍了拍他的脸,“好了,你明天得上早朝,必须早起,还是早点休息吧。”想到这里,她就不由同情起了云深,三更天就得起床啊。幸亏大楚不需要天天早产,不然绝对可以让一干大臣醉生梦死。   她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娇媚的弧度,眼中笑意点点,“正好我最近无聊呢,就有人自己送上门让我打脸。”   在作死这条道路上,总有愚蠢的人前仆后继。   ……   云夕的行动那叫一个迅速,按前世说法就是她的公关手段那是杠杠的。   慈安寺的住持持明大师果然第一时间出面,一脸的悲天悯人,“云夫人的命格再好不过了,不仅福禄双全,还是旺夫旺家之相。”然后从云夕的五官全方位的评点了一遍,表示所谓的命硬那就是无稽之谈,背后之人如此毁谤她其心可诛。   末了,他还不忘用十分惋惜的语气感叹道:“云夫人具有我佛的慈悲胸怀,而且颇有佛根,什么时候她改变想法了,我们愿意奉她为客卿长老。”   云夕听了这话,嘴角不断地抽啊抽。她日子过得好好的,才不要当什么尼姑和尚。   她不过是以前同持明大师交谈时,一不小心,将现代一些佛教观点说了出来,结果就被住持引为知己,恨不得她马上剪去三千烦恼丝,剃度出家。   她又不是傻了!   持明大师在京城中的追随者不是一般的多,他的话可比那小道流言可信多了。他一辟谣,立刻没有人再拿云夕的命格说事了。   这就是权威的力量。他随便一句话,都抵得上云夕派一百个人去散播言论。   不仅是持明大师,昨日见过的江越和梁凡也站出来表示,云曹氏可不是被克死,而是死于谋杀。言语之间,还十分感激云夕为他们提出十分可靠的意见,让案情逐渐明朗化。   两人都分外追捧云夕的才智。   这毫无疑问勾起了大家的兴趣,大家都很想知道,云夕到底是做了什么,这案件又是如何曲折。大家都不再管所谓的命硬,关注点都放案件上了。   大家心中也十分明白,既然云曹氏死于谋杀,那么就不存在所谓的被克死。命硬之说更是无稽之谈。   云穆同样站出来表示他身体好得很,又夸奖云夕孝顺,顺带再抨击传流言的人的险恶用心。云穆心中清楚,他这身体分明就是被气出病的,同云夕还真没什么关系。   因为公关做得好,这股谣言很快就刹住了。   云夕不忘调查放出谣言的人。万事屋在这几年内已经在京城里建立了不算小的势力,很快便查出,流言是从京城一个去年年末开的一个新的青楼——闻香楼里传出来的。   每个青楼背后都有一股势力,所以云夕还真没法马上介入青楼。她都在考虑,自己是不是也该弄一个青楼来收集情报,以前她情报来源更多的是利用城里的乞丐。   不过若是她建的话,那肯定是不会逼良为娼,自愿原则。再说了,也不一定非得用卖身这一招。   她胡思乱想了一通后,决定干脆给万事屋的人福利,让他们装作嫖客混进去收集一下信息好了。   结果这一招最后还是没有机会使用出来。   四月十号,陆翊染笑盈盈地上门了,身上穿着紧身的骑装,勾勒出姣好的身段,若是让那些味道是看到,只怕要骂她伤风败俗了。   云夕挑眉道:“我听闻你近日又看上了一个新的美人儿,怎么有空过来了?”   她严重怀疑,陆翊染这是同苏幕遮闹了矛盾,这才找了个俊秀的少年气他。亏得外界对此议论纷纷,还觉得苏幕遮这是被舍弃了。他们也不想想,倘若陆翊染真的不要苏幕遮了,早就直接对外放话解除和苏幕遮的亲事。按照云夕所知道的消息,陆翊染的嫁衣依旧在有条不紊地缝制着。   陆翊染十分夸张地叹了口气,说道:“美则美矣,可惜不够辣,没意思,只能偶尔拿来当一下清粥小菜。”   云夕嘴角抽了抽,还不是这人习惯了苏幕遮的脾气,觉得他那样才够味,自然拿他作为标准了。那些男宠,都是往柔顺可爱方面培养的,陆翊染看得上才怪。   她提点了一下,“你玩归玩,可别不小心玩脱了。”   陆翊染抬了抬下巴,“我才不怕。”   她连忙说出自己的来意,“我今日过来,可是为了帮你。”   云夕笑着斜了她一眼,“哦,你要来帮我什么?怎么帮我?”   陆翊染咳嗽了一声,说道:“前几日故意传播你坏话的那几个人,我已经帮你抓到了。”   语气那叫一个得意洋洋,脸上写满了“我很厉害吧快来夸奖我”。   云夕忍俊不禁,“你怎么捉到的?”居然比她还快找到。   她忽的心中一动,不由惊呼道:“那闻香楼是你开的?”   陆翊染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等等,你怎么猜出来的?我娘都不知道这件事呢。”   云夕道:“我线索就找到了闻香楼……还没进行下一步打探,你便说你找到了。我自然便猜到这上头来了。”   她觉得陆翊染真的挺会玩的。她这个现代人都还没开青楼,她这位郡主就已经先开了。由此可见,陆翊染的确很有几分本事,她开青楼肯定不是为了赚钱——她还真不缺钱,只怕和她是一个想法,那就是收集消息!   陆翊染很快又是满不在乎的表情,“知道就知道,反正,你肯定不会说出去的吧。嗯,要是泄露了,我就找你算账。”   云夕笑了,“好好好!那你到时候来找我。”   她心中有些感动,陆翊染也是为了帮她,才会动用自己手下这股势力。   陆翊染道:“我已经将那几个人送到衙门去了,我们一起过去看热闹如何?”   云夕点点头,知道抓到了对方,她心情愉快到了极点,“可以,是哪个人?”   陆翊染不屑道:“任紫晴。”   云夕在听到这名字,半点都不觉得意外,“果真是她啊。”她耻笑一声,“她真把京城当并州了。以为自己做的事不会被发现吗?”京城中可谓是卧虎藏龙,任紫晴不仅不懂得低调,反而到处蹦跶,简直就是自找死。   她同陆翊染两人上了陆家的马车。陆翊染热爱享受,所以她的马车那叫一个奢华。车子内部是寻常的马车的四倍,中间摆着一张的桌子,车内铺了厚厚的羊毛毯,色泽艳丽。桌上放着一套的酒杯和一坛的美酒。   云夕脱下绣鞋后,坐了下来,幸亏她和陆翊染都不存在脚臭的问题。   马车内点燃着淡淡的檀香,宁心静神。   陆翊染给她倒了一杯酒后,抿了一口自己酒杯中的美酒,“你大概猜不出,她怎么散播流言的。”   云夕道:“她做了什么?”   陆翊染笑了笑,“大概是我那次女扮男装去天香楼,给了她灵感,她同自己的丫鬟办成男的,去当了一回的嫖客,然后在那边故意同几个男子饮酒作乐,装作酒醉,在那边说你命硬什么的。”   “所以流言最初是从闻香楼流传出来的。”   “那几个同她一起喝酒的人,我都已经找到了他们作为证人。”   “她女扮男装可没我们有本事,刚进楼里,就被老鸨给发现了。等老鸨发现她散播对你不利的流言后,隐忍不发,在她离开以后,让人偷偷尾随她。”   “那些传播流言的人,我一个个帮你把名字记下来了,你到时候爱怎么算账都可以。”   陆翊染停顿了一下,说道:“不过单单青楼,她似乎觉得不够保险,还让任家的家丁去茶楼散播,那些人也都被我一起抓了送到衙门去。”   云夕摇摇头,说道:“说起来,每次都是她主动招惹我,我才反击回去的,结果她不去想自己的问题,反而怨恨上我,真是没道理。”   单单把去青楼这件事捅出来,就足够让任紫晴万劫不复了。   陆翊染讽刺道:“大概你错是错在没能让她算计成功?”   云夕笑了笑,“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怪她家云深太过招眼。   “我原本还以为你听到那般歹毒的流言,会消沉几天呢。结果你吃好睡好,精神状态特别好。”   云夕漫不经心道:“俯仰不愧天地,褒贬自有千秋。我相信后人若是说起我,只会记住我的那些功绩,我又何必为了一些苍蝇的嗡嗡响声而困扰了自己。”   陆翊染抚掌大笑,“好!这才是我所认识的云夕。不枉费我这次劳心劳力帮你抓人。”   云夕语笑嫣然地给陆翊染倒了一杯,算是感谢。   几杯酒入肚后,马车缓缓停了下来。顺天府到了。   ------题外话------   ……这几天……写到快虚脱了,求表扬!   ☆、第五十三章 任紫晴的末路,恶客(第二更)   两人整理了一下鬓发,又理了理裙子上的褶皱,确定妆容仪态完美无缺后,才从马车上娉娉婷婷下来。   云夕正要进入衙门,陆翊染却说道:“再等等,他们估计还没来。”   话音刚落,她便看到陆家的护卫,拉扯着好些人走了过来,那些人都被五花大绑,脸色惨败。   陆翊染抬了抬下巴,说道:“人可算是来了。”   然后率先走进衙门中。   陆翊染从小到大闯的祸不计其数,看她这轻车熟路的模样,就知道没少来顺天府,几乎都当做自家后花园了。云夕注意到一个相当有意思的现象。那就是当他们看到陆翊染的时候,一个个如丧考妣,仿佛看到煞星一样。   陆翊染挑眉,语气不满,“怎么?看到我很不高兴?”   其中一人连忙谄媚道:“不,公主,这是我们的荣幸。你看他们都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陆翊染对于他这种十分上道的表现很是赞赏,“还算有点眼力。”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道:“盛情难却,既然你们这么想我,那我没事就多过来几次好了。”   “唉,本公主就是如此善解人意。”   这话一出,其他的衙役脸色直接从铁青变成了苍白,单单想象一下那个场景,他们就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   云夕简直要被乐死了,翊染还真是喜欢调戏这些人啊。她咳嗽了一声,轻轻拉了拉陆翊染的袖子,让她点到为止,别忘了她们今天过来的正事啊。   陆翊染只好收起玩笑的心情,说道:“我今日过来是有正事的。”   云夕发誓,她绝对听到很多人共同舒了口气的声音。   “前几日有些在外头散播流言,诋毁我们的明郡主。”她环视了一圈,用不屑的语气道:“只是你们也太没用了,到现在都没抓到人,终究还是需要本公主亲自出马。”   “所以公主殿下您抓到人了?”   陆翊染示意他们看向外面,“那些人不就是吗?”   衙役闻言,立刻跑去通知顺天府尹孙洪了。云夕觉得她这个月同顺天府也挺有缘分的,这都第二次上门了。她相信很快就要第三次了……   她收起脑袋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在外人眼中,她依旧是那种端庄优雅的明郡主,同站在她身旁的陆翊染形成了鲜明对比。   孙洪在听闻这次案件同杜云夕先前的流言有关,十分重视。今日早朝的时候,陛下可是抨击了这种诋毁郡主名誉的恶劣行为。上行下效,上头都表示出了重视,孙洪自然会竭力去调查。   原本以为他得花费好一番功夫,结果陆翊染直接送犯人过来了,这简直就是送上门的功绩。   因此孙洪看陆翊染这位京城有名的纨绔公主越发顺眼了——这可是送功劳的。   他语气十分和熙,“不知道公主殿下是怎么抓到这些人的?”   这些人不仅被五花大绑,一个个嘴里还被塞着破布。   陆翊染道:“本公主亲眼看见他们行事!”她冷笑一声,“我前日心血来潮,去茶室喝茶,恰好便看到这一出好戏,后来让我身边的护卫跟踪他们,可算是将他们给逮住了。”   孙洪不由精神一振,问道;“不知是哪家做出这等恶毒之事?”   陆翊染道:“还有有谁?不就是那任紫晴?”   托云夕的福,任紫晴在京城里这段时日的知名度还挺高的,至少陆翊染提起她,孙洪就露出了了然的表情。   任紫晴同这云夫人有恩怨在前,难怪会做出这种报复的行为,只是这种手段实在太过恶毒下作。若是别的姑娘,说不定就要一辈子背负上命硬的名头,人生就此毁了。   陆翊染道:“那茶楼叫无名小屋,掌柜和伙计对这些人都有印象,大人可以直接将他们请过来。”   云夕看着陆翊染在那边款款而谈,觉得这基本就没有她什么事情了,她只需要在旁边看热闹就可以。以前都是她主动冲锋陷阵,现在反倒是陆翊染走在前头,这种感觉颇为新鲜。   孙洪立即吩咐几个衙役过去找人证,与此同时,还让人请任紫晴过来。在请人的过程中,他也下令让人拿下那些人嘴里的布,惊堂木重重一拍,“你们到底是受谁指使,散播流言诋毁云夫人?”   虽然知道是任紫晴做的,但是流程还是得进行下去。   那些被拿下布的家丁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还没开口,陆翊染就冷笑:“若是哪个敢说谎的话,就别怪本公主不客气了。”   不客气三个字被她说出了一股的杀气。   不得不承认,陆翊染在京城中的名声太过响亮——虽然是坏名声。但坏名声也有坏名声的好处,至少大家都不愿得罪她。   这些家丁衡量了一下任家和陆家的家世,两个悬殊不是一般的大。就算他们咬牙不承认,陆翊染有的是法子找他们麻烦,任家为了不得罪她,只怕也会交出他们。   最为机灵的连忙说道:“是我们府上的大姑娘吩咐我们的,我们原本也不想的,只是我们的卖身契都在小姐手中,哪里敢违背她的意思。”   云夕凉凉道:“府上大姑娘?是任雪衣吗?”   那家丁打了个寒战,他可不敢攀附到大小姐身上,他连连摇头:“我们是八房的。”他一咬牙,直接把所有的一切都倒了出来,“我们府姑娘是任紫晴。她先前听闻那曹氏去世,便在家里说定是明郡主克死的,然后吩咐我们将这些话给传出去。”   “她还给了小人每人十两银子。”早知道,他就不该贪钱惹来这场祸事。   “大人,我们也不想昧着良心做这种事,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人也是个光棍,知道自己无论怎么做,都会得罪任紫晴,还不如多吐出一些消息,若是讨了贵人的喜欢,可比在任家干活有出息多了。   云夕也不得不承认,这人脑子还真的挺活络的,在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见风使舵地转向了云夕这边。   其他人等他滔滔不绝地说了一通后,才后知后觉发现——擦,再不说的话,都要被这龟孙子给抢光了!他们不就没的说了。   于是他们也不敢示弱,其中一个更是直接直接拿出了一张纸——那纸上的字迹,明显出自任紫晴之手。   上面洋洋洒洒写着一些关于云夕的流言,比如说云夕命硬可亲,甚至还有水性杨花什么的,同别的男人勾勾缠缠。   其中一人缩了缩脖子,说道:“我们只说了命格,后面的没敢说。”毕竟没有这方面相关的证据。杜云夕也就同一个云深传出流言来,而这两人都已经结为夫妻了。   陆翊染笑了笑,只是笑容有些冷,“这是觉得命格还不够打击到云夕,还想在名节上下手啊。这心思,可真不是一般的狠毒。”   云夕接过这纸,看着上面一条条的流言,摇摇头,后面那些完全和她扯不上关系的流言,她也真敢写上去。   比如说她仗势欺人,说她不孝不悌……这一条条的,都要将她说成十恶不赦的人了。   云夕觉得脑子这东西,果真不是每个人都有。   她看过这页纸后,直接交给了孙洪。   孙洪看到上面的话语,嘴角也不由一抽,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她真的将这东西给了你?”这可是证据啊,那位任姑娘居然没毁了,这得多大心。   拿出纸的那瘦子家丁咳嗽了一声,说道:“她让我们背完就撕了,然后我那时候身上正好有一张纸,索性就撕了那纸,这份则留了下来。”   其他人恍然大悟,发现这位也是个有脑子的,还知道为自己留一手,不然到时候也是被当弃子的份。   就在这些人你一眼我一语地争着爆料的时候,任紫晴也被请了过来。   她到来的的时候,正好听到这些人将她当时的吩咐毫不保留地说出来,差点气了个倒仰。   孙洪看到一身浅黄色裙子,看上去知书达理的任紫晴,忍不住摇头——这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任紫晴咬了咬下唇,眼泪顿时就涌了出来,“大人,您可别听信他们的一面之词,他们定是被人给收买了陷害我的。”   她在被衙役毫不客气请过来的时候,就知道肯定是东窗事发,心中更是明白,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认下来。再不济,也要推到别人头上,不然她这辈子就毁了。   她看着一身月华裙,看上去飘逸出尘的云夕,心中是满满的嫉妒:为什么那些流言看上去对她一点影响都没有?她的气色看上去反而更好了。   任紫晴其实本身是很喜欢月华裙的,她觉得月华裙让人穿了宛若从天上飘落的嫦娥,只是因为这裙子是杜云夕设计的,即使内心再喜欢,她也不会去穿,不然就像是在同她服软了一样。   孙洪可没被她楚楚可怜的模样给骗了,他作为府尹,不知道审过多少的案件,甚至还有比任紫晴看上去更纤弱的女子狠心弑夫呢。他对任紫晴那套陷害人的手段也是分外看不上,太过下作了。   他直接道:“任紫晴,你家的这些下人,可是承认了,他们是受了你的吩咐,才会去京城中各个茶馆散播流言。”   任紫晴喊冤,“大人,臣女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等灭绝人性的行为。臣女知道不喜欢我的人很多,定是他们收买了这些下人,故意来构陷我的。”   她转头看向云夕,竭力露出真诚又悲伤的表情,“明郡主,在知道你被人那般诋毁后,我也十分为你感到愤怒,看到你没事,我真是太高兴了,幸亏你不受流言之扰。我想,幕后黑手定是故意嫁祸到我身上,好挑拨我们两人的关系。我们决不能如了他们的意,让亲者痛仇者快啊!”   她说的那叫一个真诚动人,情感充沛,若是容易轻信的人,早就信了她这番话。   云夕看着她唱念俱佳的表现,唇边勾起了温柔的弧度,“亲者痛吗?”   她状似无辜地眨眼,“可是我和你,怎么都不算是亲者吧?”直接就是仇人了。   任紫晴没想到她连粉饰太平都不愿意,脸色僵住了。   任紫晴眼中笼罩着一层的水雾,她露出有些柔弱却又透着坚强的笑容,通情达理道:“我知道明郡主您对我有所误解,我不会怪你的。我一定会为你找出这幕后黑手的,解除我们两人之间的误会,化干戈为玉帛。”   若是平时,她这番情态还真能蒙骗不少人,可惜在场的人都看过任紫晴所书写的那纸,看着她这矫揉造作的表现,只觉得分外面目可憎。   孙洪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任紫晴的表演,他沉声道:“任紫晴,这上面是你写的吗?”   任紫晴看到那纸上熟悉的自己,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这纸不是已经撕掉了吗?怎么还留着。   任紫晴结结巴巴道:“这,这肯定是有人模仿我写的,真的不是我。”   陆翊染嘲笑道:“是不是除非被人当场人赃俱获,你才不会找借口?”   任紫晴咬牙道:“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我,特地学习我的笔迹。”   云夕觉得脸皮厚到她这个程度也真是够厉害的。同她拥有共同想法的也有好几个。比如外面的围观群众都听不下去了,一个个大骂她不要脸,人证物证都在,她居然还抵赖。   孙洪也十分无语地看着任紫晴。   任紫晴在众人的唾骂声中,却依旧能够咬牙不承认自己做了这样恶心的事情。   陆翊染摇摇头,说道:“你的脸皮简直比城墙还厚啊。”   任紫晴道:“我不知道公主您在说什么。”   陆翊染笑得张扬,“幸好本公主多做了一手的准备。”她吩咐身边的念春,“去闻香楼,将老鸨还有那边的几个姑娘都给请过来。”   任紫晴听到闻香楼三个字,脸上大变,血色从她脸上一点点褪去,她身子甚至有些站不稳,只是却依旧心存着最后一丝侥幸。   陆翊染笑得志得意满,“昨日我闲着没事去闻香楼,倒是听说了一件的趣事。”她就算说自己逛花楼,也是坦坦荡荡的,一点都不以为耻。周围人也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似乎觉得她只是逛青楼而已,已经算乖巧了。   “那老鸨啊,同我说起一件趣事。她说有个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女扮男装跑去她们闻香楼。老鸨原本以为是哪家的小姐跑来楼里见识一下世面。却没想到那位小姐,同好几个楼里的客人喝起了美酒,还装作醉后毁谤云夕。”   “说云夕可亲,命不好,说她生不出孩子,注定要失宠。”   陆翊染一句一句地将任紫晴说过的话重复了出来,任紫晴的脸色越来越白,几乎可以和宣纸媲美了。   陆翊染先前一步,“你说,这人到底是谁呢?”   任紫晴被她气场所摄,刚刚陆翊染说出的话语直接让她心神大乱,她不由后退了一步,腿一软,直接摔在了地上。她的嘴唇抖动个不停,意识到自己这回遇到了人生中最大的危机。   她不是陆翊染,作为备受宠爱的公主,她就算养面首,依旧不少人前仆后继想当她的驸马爷。倘若她去青楼的事情传出去,她的名节就彻底毁了,再也没法嫁到好人家。   想到这一点,任紫晴浑身冰冷,眼泪涌了出来。不同于先前的装哭,现在的她是真心实意想哭。   陆翊染道:“不过我还真佩服你的胆子啊,就带着两个丫鬟,也不多带几个护卫,居然就去了那青楼,还同一群男子喝酒。啧啧,我第一次进青楼都没你胆量大,真的。”   陆翊染这话一丢出来,众人哗然。   大家没想到任紫晴居然做到了这地步。所有人都用匪夷所思的眼神看着她。这是脑子进水了吧?居然为了陷害人,将自己的名节都搭进去。   任紫晴有气无力地反驳,“没有这回事,你血口喷人。”   陆翊染道:“看来你还真是不进棺材不掉泪啊。”   她眉头微微皱起,“那老鸨可真慢,到现在都还没来。”   云夕看了依然坐在地上的任紫晴,淡淡一笑,“任姑娘果真让我甘拜下风。”然后转头对陆翊染道,“他们走过来,总是需要时间的。”   陆翊染看了任紫晴的脸色,心情大好。   等了好一会儿,闻香楼的老鸨姗姗来迟,这老鸨倒是同云夕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年约三十,风韵犹存,脸上只是化了淡淡的妆容,身上也没有呛鼻的浓厚香粉味,反而有几分端庄的味道。   若是不说她的身份,还以为是哪里的良家妇人呢,老鸨身后跟着两名年清秀可人的青楼女子。   她端正地行礼,“奴家是闻香楼的妈妈,见过诸位大人。”   孙洪声音洪亮,手指着地上的任紫晴,“你可认得这任紫晴?”   老鸨细细看了一下,旋即笑了,“自然认得,哪里认不出。她前几天才女扮男装到了我那楼里。我当时只当她是带着丫鬟过来见见世面,所以还特地吩咐我其他的女儿别唐突了人家小姐。”   她口中的女儿,就是那群青楼女子。   “谁知道这位姑娘却是百里挑一的胆大之人,居然还同那几个公子哥一起喝酒了,像是余公子,像是纪家少爷,还有陈家公子……”这老鸨将同任紫晴一起喝酒的人,一个个列举过去。   所有人都用看奇葩的眼神看着任紫晴。   任紫晴简直羞愧得想要自尽了。原本她也只是想从茶楼让人传播消息的,结果看了那练霓裳写的苍茫,一时心潮澎湃,起了心思,便亲自去青楼见识。书里的女主角苍茫在青楼之中,智斗恶人,绽放出属于她的光芒,也令好几个出色的男子对她刮目相看。   只是她没有想到,青楼却同她所想的不太一样。她根本不曾在里面遇到过云深那般品貌的人。   陆翊染道:“任姑娘现在还有什么话要说?”   任紫晴哪里还想得出其他辩驳的法子,她脸上满是绝望的神色。   虽然她看上去很可怜的样子,可是云夕不会傻到去同情她。任紫晴对她下手的时候,哪里留情过了?若不是她公关水平高,早被坑死了。   陆翊染再接再厉,说道:“为了以防你不承认,我可是让人将同你喝酒的那几个公子也给请了过来,你们到时候还能够互相倾述衷情呢。”   任紫晴再也承受不住这个打击,直接晕厥了过去。   陆翊染越发得意了,冲着云夕抛了个媚眼,满脸都写着“我厉害吧”。   云夕十分赞叹地点头,陆翊染这手段的确不是盖的,她没有一口气抛出所有的证据,而是像猫戏老鼠一般,一点一点地让任紫晴心中的恐慌增大,直到最后她终于承受不住,直接晕了过去。   她知道陆翊染平日最爱享乐,不喜欢麻烦事情,这次之所以处理得妥妥当当的,也是因为真心将她当做朋友了。   事情到这里已经十分明朗了,谁都看得出,任紫晴的罪名是要彻底定了下来。   孙洪正要对这个案件进行宣判,陆翊染却阻止了他,说道:“孙大人等等,还有后续呢。”   孙洪停顿了手中的动作,“这任家小姐还做了什么?”   陆翊染却没说,只是笑而不语,围观群众们也纷纷继续等下去,谁让这出大戏太过精彩,感觉一个不注意,就会错过好多的大戏。   等了大约一刻钟以后,三个衣着华丽的公子哥一脸不解地来到了衙门中,似乎不明白这柔嘉公主将他们喊到这里是为了什么。若不是怕得罪这位公主,他们哪里会过来。   云夕目光落在了穿蓝衣的那位,脸上露出了玩味的浅笑,这世界还真不是普通的小啊。这位居然是当初她和云深在花满楼里遇到的那个公子哥。她还记得这位对任紫晴万分的推崇,觉得任紫晴是温柔孝顺再美好不过的女孩子,甚至还觉得她和云深只知道钱,充满了铜臭味。   这下好玩了。   那余世明也看到了云夕,顿时回想起了自己丢脸的事情,连忙转移话题,“公主将我们兄弟三人叫过来所为何事?”他在进京后,认识了张鼎和史有为。三人十分投契,索性结为了义兄弟,一起吃肉一起上青楼。   陆翊染道:“你看地上那人是谁?”   张鼎眼力好,一下子就认出来了,还一脸得意地和其他两人显摆,“这不就是前两天和我们三个一起喝酒的那小妞嘛。我当时就和世明你说了,这定是个姑娘家,你还不信。说哪里会有好姑娘上青楼同男人喝酒的。嘿,我在这方面可比你有经验多了。”   他甚至还从怀里拿出了一块手绢,说道:“你看看她用的手绢,上面还弄得香喷喷的,男子汉哪里会这么娘气。”   云夕看到那手绢,觉得任紫晴这下是真的万劫不复,再没有起复的机会了。   史有为拉了说得正兴起,甚至忘记这里是什么场合的好友,问道:“这位姑娘是?”他现在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将他们三人叫过来,难不成,就只是单纯地让他们认人吗?   云夕开口道:“只是想让你们描述一下当时的场景。当时她都同你们说了什么?”   云夕笑盈盈地补充了一句,“我叫杜云夕。”   史有为不由打了个颤抖,“我们可没有乱传话,那些话不是我们传出来的。”只是他们虽然没传,旁边一些好事者却拿这个当谈资了。   云夕轻飘飘道:“我并没有要同你们算账的意思啊。我只是让你们如实说出罢了。”   史有为不敢隐瞒,也不敢添油加醋,他按照自己的记忆,将任紫晴的那番话都给说了出来。   云夕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陆翊染也就是让他们做人证,顺便再让任紫晴彻底没了名节。她就不信今日过后,还会有人敢娶任紫晴。   那余世明好奇问道:“这位在背地里肆意诋毁明郡主的人是谁?”他最讨厌这种心机的女子,尤其对方还如此放荡,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居然敢往青楼跑,甚至还同几个陌生的大男人喝酒。   云夕语气古怪,“她就是任紫晴。”   余世明以为自己幻听了,僵硬地转头,“你说她叫什么名字?”   云夕好脾气道:“她便是先前那个让万花楼的客人给自己的父亲写贺词的孝女任紫晴。”她着重在孝女两个字上加了重音,十分满意地看着余世明僵硬成石头。   该!让他当时还看不起她和云深。呵呵,现在直到自己多么没眼光了吧!   余世明死死地盯着仍然晕倒在地的任紫晴,仿佛被雷给劈了一样。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甚为推崇甚至暗暗倾慕的女子,居然同他分外鄙夷的人是同一个。更何况,他还亲眼见到了任紫晴在青楼中的模样。   想到这里,他便觉得自己臊得慌。   他的好友多少也知道他对于任紫晴的心思,心中有些同情他喜欢错人,连忙道:“既然没有我们的事,那么我们可以离开了吗?”   孙洪点头示意他们可以走。   史有为忙不迭将仍然处于打击中的好友拉走。   任紫晴故意传播流言毁谤云夕可谓是罪证确凿。孙洪直接让人弄醒任紫晴,罪名和惩罚也都定了下来。   在大楚,毁谤别人的人格与名誉,属于民不告官不理。但是告了后,肯定是得处理的。根据任紫晴的罪行严重程度,最终判处将她关押一年的刑罚。   至于这关押时间会不会减少,那就看任家的公关水平了。   任紫晴或许是知道自己名节彻底毁了,就算被送去蹲牢房,名声也不会更差。   她木然地被衙役给压了下去,直到被推着入了牢房,看着周围捡漏昏暗的地盘,终于知道害怕。   这时候,一只老鼠从角落中窜了出来,直接从她的绣花鞋上跑了过去。任紫晴作为官家小姐,哪里见过这场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的尖叫。   衙役看到她这样,反而爆发出一阵的大笑。   任紫晴心中满是愤怒和委屈,鼻子一酸,忍不住抽泣了起来。她不想呆在这个鬼地方,和老鼠们同床共枕。   她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大伯身上,看大伯能不能帮她走动,让她从牢房里出来。她宁可被禁足,也不愿身上留有这样的案底。实在不行,她便拿自己手上所拥有的证据威胁大伯了,大不了鱼死网破,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的。   牢房的守卫十分清楚她的所作所为,还真生不起半点的同情,反而摇头,“真是活该。”   ……   成功将任紫晴给送到牢房里,云夕可谓是精神气爽。   她知道这事会如此顺利,主要原因都是陆翊染的鼎力帮忙。   她转过头,语气真挚,“这次真的很谢谢你。”   陆翊染毫不在意道:“你若是真感激我的话,那就多送我三瓶千鹤膏好了。”放在身边备用也好啊。   云夕自然是一口应下,“别说三瓶了,就算十瓶也没问题。”   陆翊染眼睛一亮,立刻抓住她的话头,“这可说定了,就十瓶。”然后喜不自禁,一副自己赚到了的样子。   云夕也忍不住笑了。陆翊染将她送回郡主府,拿了十瓶千鹤膏后就回去了。   心中郁气一扫而空的云夕则亲自下厨给自己做了午饭。一不小心她就做多了。云夕索性将大部分饭菜装入食盒中,让人给皇宫里的云深送去,剩余的她则和几个丫鬟一起解决了。   等到了晚上,云深回来后,云夕眉飞色舞地同他说了白日发生的事情。   云深冷哼道:“只是关她一年,真是便宜她了。”   云夕唇角勾了勾,“等她从牢房中放出来后,那才是痛苦生活的真正开始。”   名声尽毁,除非任紫晴愿意去根本没听到她名声的穷乡僻壤,不然哪里有人愿意娶她。以任紫晴的性子,她会愿意才怪。   云深点点头,“我也会同孙洪去吃几顿饭。”   云夕说了公道话,“我觉得他断案还是挺公正的。”她对这孙洪的印象还算不错。虽然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但是总体来说,行事颇有章法。   云深似笑非笑,“不,我只是担心他顶不住压力罢了。任家无法忍受自家出一个陷害郡主而被关入大牢之中的姑娘,这可是关系到他们一族女子的名声。”   这时代就是这点不好,一个大家族中,一个姑娘出问题了,人们总会怀疑起其他的姑娘。   比如这次任家大小姐任雪衣便是第一个遭殃的,谁让她先前同任紫晴同进同出,甚至还带着任紫晴出席各种宴席,带她结识不少人。这下可好,人们便觉得她能够同任紫晴好的像是嫡亲姐妹,肯定也是一路人。   任雪衣就算再怎么辟谣,效果终究不大。   ……   事实证明,云深的预见性那是相当的强。   在第二天,任雪衣便递帖子给云夕,和帖子一起送来的,还有一整箱的书籍。按照任家下人的说法,这是赔罪礼。   云夕直接拒绝了这份礼物,也没有要同任雪衣见面的意思。不用猜,她也知道任雪衣的大概来意,不就是想给任紫晴求情来着。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在她都已经拒绝的情况下,任雪衣还能够不请自来,当了一回的恶客。   当银丹一脸怒气地同她说任雪衣在门口等着她的时候,云夕的眉毛微微拧起,神色带着淡淡的不悦,她最讨厌受人胁迫。还没见过任雪衣,她便已经讨厌起她了。   她冷冷哼了一声,“那就让她进来吧。”直接一次说清楚也好,好打消他们不切实际的念头,真以为她是圣母,别人一求情就要原谅哦。   霜降很快将任雪衣给引了进来,任雪衣比起任紫晴,相貌还要来的更加出众,可谓是天姿国色,也难怪他父亲任从光对她抱着极大的信心。   任雪衣还将被云夕给拒绝了的箱子带了过来,说道:“这些书籍是我这两天整理出来的,正好可以放在你那图书馆,造福广大读书人。”   云夕冷淡道:“无功不受禄。”   任雪衣道:“我主要是送给那些读书人呀。”她停顿了一下,说道:“我知道我堂妹做了那样的错事,让你很难原谅她,可是我……”   云夕讽刺地看着她,“你既然也知道这事强人所难,却还是上门来,这不是摆明要让我不舒服吗?”   任雪衣垂下眸光,“无论你要如何惩罚她,我们都是可以接受的,只是能否别让她呆在牢房中,放她出来好吗?日后我们会送她去家庙,让她为自己犯下的过错赎罪一辈子的。”   任雪衣其实也不想上门低声下气地恳求杜云夕,可是偏偏紫晴那丫头不知道从哪里拿到了一些她爹的罪证,威胁说若是不将她从牢房中放出来,她便鱼死网破。   “这几日,我们任家的姑娘因为这件事,名声扫地。我几个妹妹原本谈得正好的亲事,也因此被搅和了。”   “紫晴是做错了事,可是我其他的妹妹却是无辜的。她们不应该因为紫晴而被连累的。”   云夕道:“你同我说这些没用啊。清者自清,只要你们家的姑娘人品端正,迟早人们会改观的。至于婚事谈吹了,我反倒觉得是好事呢。至少让你堂妹她们看清了结亲对象的真面目。这种未婚妻家一出事,就立刻撇干净的人家可不能要。”   任雪衣自认为已经够低声下气了,偏偏杜云夕还油盐不进,脸色便有些不好看了。   “这对于郡主您而言,只是举手之劳,可是却关系到我们阖族女子的一生。您就能够忍心看着她们受苦吗?”   云夕觉得这任雪衣扯大旗的本事也挺厉害的。任家其他的女子虽然名声也受影响了,但是她们和任紫晴走动得不算多,所以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真正影响最大的便是面前的任雪衣。   云夕想起这姑娘似乎还想嫁入三皇子府里当侧妃,三皇子本身又十分注重品行。也难怪任雪衣着急了。   想到这里,云夕对面前的姑娘越发没好感,语气也冷了下来,“你堂妹都忍心想要逼死我了,你家的妹妹同我非亲非故的,我有何不忍心?”   任雪衣被挤兑得一肚子火,“我原本以为郡主您是善良宽容的好姑娘……”   云夕凉凉道:“倘若做善良的姑娘就得无条件容忍别人的迫害,那么我还是做睚眦必报的小人好了。”   她轻轻地笑了笑,“再说,任姑娘同你堂妹走得那么近,她做了什么,你难道真的半点都不知情吗?”只怕未必吧,单单任紫晴一个人,哪里有这个本事安排那么多。就算她成功安排了,多少也会有些风声传出。   任雪衣脸色僵了僵。她总不能说,她原本挺赞同紫晴嫁给云深做贵妾,那么还能同她守望相助。在杜云夕那略带讽刺的眼神中,她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一样,无所遁形。   从她的表情,云夕多少也猜出了点什么。   她端起茶抿了一口后,说道:“我有些头疼,恕我无法继续招待任姑娘。”   端茶送客。   霜降和银丹一左一右,“任姑娘,请。”   任雪衣咬了咬牙,看杜云夕揉着太阳穴,一副头疼的样子,最后只能不甘地离开。   ☆、第五十四章 终有报,云舒云翼下场(三更)   在任雪衣离开以后,云夕对银丹道:“嗯,这两天我们可以不用出门了,等下就说我胸闷。”   银丹忍俊不禁,“要对外放话说姑娘被气病了吗?”   云夕道:“这个倒是不需要,太明显了。”   立秋对于任雪衣那叫一个不满,“他们想改变名声,却不去提高自己,反而跑来找小姐让小姐出面表示对他们的谅解,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我看就应该让任紫晴在牢房里呆个三四年才能吸取教训。”   任紫晴之前的出手不可谓不狠辣,直接拿人命格说事,原本她甚至还想往名节上泼脏水。这样的人,云夕脑子进水了,才会帮她。反正事情传出去后,也是任家没道理,云夕一点都不担心。   不过任雪衣的做法也的确出乎她的意料之中,他们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将任紫晴给逐出族里,虽然这样不可避免会有不近人情的嫌疑,但是总比被全族姑娘都被任紫晴连累要好得多。   云夕眼中浮现出淡淡的疑惑,事出反常必有妖,果然还是应该让人去调查一下。   晚上云深回来后,知道任家的做法,冷笑一声,“不必理他们,跳梁小丑罢了。任从光真以为他做的那些破事,别人都不知晓吗?”   云夕对此十分好气,“他做了什么了?”   云深漫不经心的神态带着几分的冷意,“这几年国库充盈,陛下让户部拨款加固丘河,丘州的知府恰好便是任从光的嫡长子任泽涵,任从光竟是将主意打到这笔银子之上。”   云夕目瞪口呆,这可是修建河堤的大事,任从光的胆子也太大了吧。丘河和楚江,是大楚国内最长的两条河,这些年因为时常加固,加上风调雨顺,没有发生所谓的洪灾。可是若是发大水,那附近一带就危险了。   五十年前,就有一个官员因为贪墨了这款项,加上来年的大洪水冲垮了楚江的河堤,受灾面积达到数十个州,几十万甚至将近百万的百姓流连失所。当时的天子震怒,被贬被斩杀的官员就有五十多个,甚至还有五六个官员被抓出来做典范,诛九族。   有这么一个前车之鉴在,大楚的官员基本不怎么敢打这个款项的主意。   云深道:“虽然我不知道任从光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这事不会被发现,不过再过几个月,他大概就要伸手到这笔银子上。”   云夕问道:“你是怎么发现这事的?”啧啧,想也知道这事关系到任家所有人的脑袋,任从光肯定是保密得严严实实的。   云深唇角勾了勾,言简意赅,“任泽涵身边的幕僚是我的人。”   云夕深感佩服:这是直接打进敌人内部了呀!   云夕不解:“任从光本身是从二品的大臣,任家也不缺这个银子,他又何必呢?”   云深淡淡道:“不过是为了从龙之功罢了,任家这些年花了不少银子在他家那军队上,在财政上已经有些相形见绌。”   云夕有些明白了,倘若手握着实实在在的兵权,那么到时候就不是他们依附皇子,而是皇子去拉拢他们——看当初大皇子为了拉拢柳家特地纳了柳为霜就知道。说到底,任家就是不满足于现状的富贵,想要更进一步。   云夕摇摇头,觉得任家这是自找死。云深都知道了,也就相当于楚息元知道这件事。现在不过是还没找到确定的证据,所以隐下不发罢了。   她看着云深,笑意盈盈道:“接下来几天我可没法下厨了。毕竟我被气得胸闷嘛。”   云深点头,“看来我可以再继续找孙大人多吃几顿饭。”   云深直接下帖子,从宫里请了太医过来。对于云深这样的神医,帮妻子装病再简单不过了,一颗药丸下去就可以。太医的诊断很快就传了出来,说云夕这是郁结于心引发的胸闷,这几日最好好好调养身子,不要受气。   这话传出去后,京城的人不由将目光投在了任家身上。   任雪衣白天去拜访了一趟杜云夕,杜云夕就被气得胸闷生病。人们大多是同情弱者,自然觉得这是任雪衣的问题。   云府的人也将任雪衣的来意散播了出去,很快的,大家都知道她是为了让云夕给任紫晴说情,好让任紫晴尽快从牢房中放出来。任雪衣顿时被扣上了咄咄逼人,无理取闹的帽子。   气得任雪衣在家摔了一套最喜欢的茶杯,偏偏拿云夕半点法子都没有。   另一头,任从光则是竭力游走,想将侄女任紫晴尽快捞出来,可惜效果不大。谁让任紫晴得罪的是云夕,云夕身边还有云深这个护妻狂魔。   云深虽然官位没任从光高,但架不住他本身是国公世子,舅舅是手握实权的侯爷,自己更是受宠到整个京城人无所不知,在他和任从光之间,谁都会选择站在云深这一边。   云夕这病,一装就装到了四月十五,之所以没继续装下去,是因为云曹氏的死已经有眉目了。   楚息元终于让人找到了当年和羊毛针有关的礼物单子,每根羊毛针的下落都出来了。一根是在曹皇后那边,并且让她送给了自己的妹妹云曹氏做添妆礼。一根是在太后娘娘那边,其余三根则被赏赐给朝廷重臣。   三个人家本来就同云曹氏没有什么所谓的恩怨,尤其其中两家还外放了,根本不在京城中,更别说是杀人了。   最后一个拥有羊毛针的是文国公于家,于家在当时收到这封赏的时候,还是侯门之家,后来因为功劳,被封为国公爷,封号为文。比起其他的国公,这于家不知道要低调到哪里去。   云夕更是想了好一会儿,才回想起他们家的生平。   于家和曹家还真没有什么恩怨,更不可能大张旗鼓去杀了云曹氏,更被说,于家的羊毛针在家里收的好好的。使用排除法后,大家惊讶地发现,这根杀死云曹氏的羊毛针,还真很有可能是曹家的那根,在云曹氏的嫁妆之中。   云穆拿出云曹氏的嫁妆单子,果真在上面看到了羊毛针。而云曹氏的嫁妆,他全都分给了云舒和云翼。云穆心中不免有几分的庆幸,亏他当时早早就分了出去,不然现在跳入黄河都洗不清。   因为凶手是女子的缘故,两个仵作根据脚印,推测出的凶手身高也同云舒差不了多少。应该说,云舒可谓是事情调查到现在,嫌疑最大的一个人。   所有知道这事的人都有些不可思议,完全不明白,在已经拿到嫁妆的情况下,云舒为何要狠心杀死自己的母亲。弑母……这罪名是妥妥的死罪。   还是云夕提点了他们,“我听说,曹家一直想让云舒嫁给曹成荫,若是云曹氏死了,作为子女,云舒至少得守孝二十七个月。”   孙洪在听了这话,直接扯断了自己的一根胡须,疼得他直龇牙,“云夫人的意思是,她是为了不嫁给曹成荫,才杀了自己的母亲?”   语气那叫一个不可置信。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吗?   云夕道:“是不是她,将她喊过来便知。她若是拿不出羊毛针,那么凶手便是她了。”   虽然也不排除有人偷了的情况。   云穆听着这些话,眼神复杂。云舒不管怎么说,也是被他养了十多年,结果却养出了这么一个丧心病狂的人。再对比一下云深,或许他是真的不适合养孩子。   孙洪道:“直接去曹家,将云舒压过来。”   云夕提醒道:“可以在她房间中搜查一下,看能不能找到她犯案时候穿的衣服和鞋子,到时候也算是证据一件。”   孙洪点点头,立即吩咐下去,他所找的都是身手不错的那些衙役。   其他的人,则是先去了命案现场观音寺。说起来,这观音寺也是倒霉,在她们的寺庙中发生了这么一个命案,导致不少香客都对这里产生了心理阴影。比起以前鼎盛的香火,如今一天都未必有来十个香客,惨惨淡淡。   不过云夕看那师太的气色倒是还不错,并没有因此丧气,神色平和。   云夕不免赞叹了一番,这位的心态是真的不错。颇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品德。   见到他们到来,师太作揖,“几位大人一起过来,想来这事已经有了眉目。”   云夕点点头,目光落在了屋内那棺材上。   为了防止尸体腐烂得太快——天气越发炎热,夏天即将到来。这些天,这件屋子里每日都摆放在好几个冰盆,一进里面就感觉凉飕飕的。   这屋里十二个时辰内,每时每刻都有三个衙役守着,所有的证据,都保存得很好。   大约等了一个时辰,云舒来了。乍一见,云夕差点认不出她来了。   憔悴倒是其次,明明相貌还是有几分稚气的少女,整个人却散发着浓浓的女人味。   她没有哭闹,也没有喊冤,整个人平静得令人咋舌。   一个衙役拿出在云舒房间里找出的衣服,沉声道:“大人,这套衣服上沾染了不少的泥土,鞋子底下的泥土,明显也是观音寺特有的一种红土。”   孙洪厌恶地看着云舒,“云舒,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云舒眼中流下了两行的清泪,“没有,是我杀了我娘。”   亲手杀死从小疼爱自己的母亲,对云舒的打击不是一般的大。只要一闭眼,她的脑海中便出现她娘满脸血泪地看着她,像是在质问她。   即使她放浪形骸,也同样无法让这痛苦减少几分。   因此在衙役真的找上门的时候,云舒没有辩解,心中反而有:总算是来了的感觉。   倘若因此死了,那么对她来说,也算是一种解脱吧。   她承认得太过干脆利落,让在场的人都不由一怔。大家原本以为她会抵死不承认,非得等所有证据都摆在她面前才松口的。   在听到她承认后,云穆说不清自己心中是什么感觉。   孙洪神情严肃,“你为什么要杀了你的母亲曹氏?”   原本还算平静的云舒在听了这话后,眼中喷射出愤怒的火花,“哈哈哈!我为什么要杀了我娘,这都是曹家逼我的!”   “曹家为了我娘留下的那些嫁妆,硬是逼我嫁给曹成荫。”   “曹乐更是这世上最恶心最恶毒的人,居然对自己的亲外甥女下手,强占了我!若不是如此,我哪里会走到这一步。”等她娘死后,曹乐更是半点都没有守孝的想法,日日找她寻欢作乐。   云舒明白,即使她娘死了,她的生活也不会有所改变,注定未来会一直处于暗无天日的地狱之中。   与其被他们折磨死,她宁可选择死亡。   以前的云舒十分怕死,为了荣华富贵,为了活下来,什么手段都可以使出。直到现在,她才明白,有时候活着比死了还要难受。   云舒这话信息量太大,直接将所有人都给镇住了。曹乐在京城中的风评很差,出了名的爱玩女人。只是因为女人玩多了,导致他那方面也出了问题。大家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如此灭绝人伦,对自己的外甥女下手。   师太更是直接念起佛来。   大家看向云舒的眼神很是复杂——云舒虽然可恨到了极点,可是却也有些可怜。   云夕看着说出这些话后明显带着快意解脱的云舒,心中明白,她这是打算鱼死网破,自己要死了,也要拖曹家下水。   她想起最初见到云舒的时候,那个时候的云舒那叫一个飞扬跋扈,一看就是从小备受宠爱再没吃过苦头的人,一时之间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她压下心底冒出的那些感叹,说道:“单单你是想不出这个杀人法子的,你背后应该有人指导你的吧。”   云舒脸上闪过一丝的慌乱,却还是咬定牙不承认,“这些都是我一个人想出来的,也是我一个人做的恶事,同其他人无关。”她已经注定毁了,不能将弟弟云翼再给扯进来,即使云翼……变得越来越陌生,越来越让她心寒。   云穆立刻理解了云夕的意思,想到了云翼头上。这两人毕竟是他看着长大的,性格自然了解。云舒性格任性,却将她娘的愚蠢学了个十成,她自己一个人是不可能想出这缜密的杀人方法的。只有云翼,云翼年纪虽小,却胸有城府。两人还在云府的时候,云舒便时常被云翼当枪使。   他叹了口气,从所未有的疲倦涌了上来,让他一句话都不想说。   云夕不为所动,“你何必要掩饰你弟弟在这件事中起的作用呢?我看最初应该也是他怂恿你杀了曹氏的吧。”   比起云舒,云翼这个背后喜欢偷偷摸摸算计人的阴谋家更值得警惕。他年纪小小就有这样的手段,长大后还得了。云夕可不想傻傻地给她和云舒留下一个心腹大患。难得有送上门的把柄,自然要一次解决干净。   云舒绷着脸,身子僵硬,却依旧不肯供出云翼,“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事从头到尾都是我的一力主张,和我弟弟没关,你休想害了他。”   孙洪可算是听明白了,连忙吩咐道:“去将那云翼也一起叫来。”   云舒慌了,“你们不能这样!不能将无辜的人给牵扯进来!这是我一个人做的事情,我一个人承担。”   云夕淡淡道:“等他过来了,事情的真相自然就一目了然。”   她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说起来,你就算再爱护他,只怕他也是将你对他的情谊弃若敝帚,遇到危险了,第一个将你推出来。”   云夕的话直接戳中了云舒心中的软肋,她明白云翼既然可以毫不手软牺牲掉娘的存在,也能够牺牲掉她这个姐姐。她眉眼之间笼罩着一股的悲愤和怨恨,只是却还是不愿就这样出卖她,“你的挑拨是没有用的。”   云夕转头对孙杨道:“大人,等下云翼过来,我们不如这样做好了……”   她将自己的方法说了出来,孙洪一听也觉得这主意不错。   云舒虽然想要反对,只可惜她的反对没人会听,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反对无效。   云翼直接被带到了顺天府的刑讯地方——其实这些刑具现在都不怎么使用了,为了云翼,孙洪还特地派人去将这些刑具给擦干净。   昏暗的屋子,闪烁着寒光的各种刑具,还有萦绕不散的血腥味,这对于一个十岁出头的少年冲击感不是一般的强。   云翼脸色变得惨白起来,声音颤抖,“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那为首的衙役大哥薛贵道:“为了惩罚像你这样连亲生母亲都杀的没人性的罪犯,自然得用这些好东西好好招待一下你。”   说罢,其他几个衙役制住了正挣扎的云翼,用铁链将他的四肢固定住。   别看云翼陷害别人那叫一个利索干脆,遇到这种场面,就算他有再多的手段也使不出。他尖叫道:“不管我的事,是云舒杀了我娘的!”   “同我无关,你们要抓,就去抓她!”   甚至不需要上刑具,他就已经将云舒给供了出来。   薛贵大笑道:“你们姐弟两可真有意思。姐姐说是弟弟杀的母亲,弟弟则说是姐姐杀的,嘿,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这自私可谓是一脉相承。”   云翼听到云舒将罪推到他身上,恨得眼睛直接充血了,“不!明明是她杀的!她房间里还藏着当时犯案时的衣服,这些都是证据!同我没有关系啊。”   薛贵却从火盆中拿出了一块烧得通红的铁烙,“你同我说这些也没用啊。”   云翼看着越来越靠近他的铁烙,尖叫道:“我要见府尹大人!他不能这样对我!是云舒杀死我娘的!”   “你们要抓就抓她好了。”   他嘶声力竭,声音都破音了。   薛贵扬了扬眉,问道:“她好端端地杀死你娘做什么?”   真以为云舒将他供出的云翼眼中浮现出深深的仇恨,“那是因为她天生下贱,同自己的亲舅舅通奸,害怕我娘迟早会知道,就干脆杀了她。”   “大人你们一定要明察秋毫,不要被她给蒙骗了啊!”   薛贵是见过云舒死命将所有罪名揽在身上的场景,再看看这恨不得弄死自己姐姐的云翼,眼中不由多了几分的鄙夷。这云翼的狠毒无情,还真的是世所罕见。   他努力回想了一下明郡主当时的吩咐,冷笑道:“你又是怎么知道是她杀的?只怕你也有参与在其中吧。”   云翼对比了一下,选择罪名最小的一项,“她……在见我娘之前,问过我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人。我当时只当她是说笑,更不知道她目标是我娘,这才开玩笑地同她说可以用羊毛针。”   “等后来我听到了我娘的死讯,这才知道她下手的对象是她!我很后悔自己没有阻止她。”云翼哭得涕泪横流,看上去可怜到了极点。   ……   在这刑讯室旁边,有间小小的屋子,屋子和刑讯室用玻璃墙隔着,另一面涂上了和土墙一样的颜色。所以他们可以清晰地看到刑讯室中发生的事情,而刑讯室却是看不到他们的。   为了以防云舒故意制造出动静提醒云翼,他们甚至将她嘴巴堵上,五花大绑。   云舒看着自己的弟弟为了逃脱罪名,不断地往她身上泼脏水,甚至还诋毁她,几乎要将她说成古今第一毒女。   她眼中的光芒越来越黯,脸色被打击得半点血色都没有。   他对她如此不仁,她又何必傻傻地念着两人之间的姐弟感情。或许从头到尾,他就不曾对她有过所谓的亲情。她杀死了这世上对自己最好的母亲,然后才发现自己身边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云夕看着她灰败绝望的表情,心中明白这个攻心之策最后还是成功了。   从那小黑屋出来后,云舒果真将云翼也给供了出来,有这份供词在,无论是云舒还是云翼都逃不过律法的制裁。   在拿到供词以后,云舒和云翼的罪名也定了下来。杀死自己母亲,罪大恶极,两人都被判处斩刑。   云夕倒是没有过去围观当时的场景,只听立秋复述了一遍。   那个时候,老百姓将顺天府围得水泄不通的,甚至连孙洪都挤不进来了。   等判刑后,老百姓们更是爆发出一阵的欢呼声,说孙洪慧眼如炬,在短短半个月内就破了这样堪称离奇的案件。孙洪的名声也因此更上一层楼。   云舒和云翼被带去牢房的路上,更是被愤怒鄙夷的众人丢了不少的烂菜上去。   曹家同样也没讨得了好。云舒直接撕扯掉曹家那层遮羞布,将曹乐和曹成荫这对父子对她犯下的兽行公诸于世。   在入了牢房后,云舒更是表示将她那些钱财捐出来充国库,她看样子是一点不想便宜了曹家。   云翼也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其中曹乐父子两也没讨得了好,若是普通的强奸罪,那么就是杖责一百大板,偏偏他强的是自己的亲外甥女,于是在杖责过后,还得流放两千里。   云夕却收到了云舒的一封信。   或许是好奇她这个时候还想要说什么,云夕最后还是打开了信件。   信件上云舒的语气很是平和,不像是以前那般带着尖锐的恶意,信件上为她以前针对云夕做的那些事情道歉,然后恳求了云夕两件事,一个是等她被斩后,帮她收尸。另一件事则是求云夕在曹乐父子流放途中,杀死他们。   云夕扬了扬眉,将这封信递给云深,“你看,这算不算是人将死也,其言也善?”   云夕发现信件下面还有一张薄薄的纸,她看了看,发现这纸上写了密密麻麻的名字,名字后还跟着宫殿的名字。   这是……   她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将这张纸给云深看。   云深沉吟片刻,开口道:“这上面有几个名字挺熟悉的……比如这南华是太后宫里的一个姑姑。”   云夕眨了眨眼,说道:“这些,只怕是这些年来,曹家所安置的钉子吧。”   虽然曹家已经没有起复的机会了,可若是有心搞鬼的话,还真很有可能成功给人造成一些小麻烦。就算云舒知道的并不多,但是这些也可以省却了他们不少的功夫。   云夕叹了口气,说道:“看在这份名单上,就顺了她最后的心愿吧。”反正曹家那对恶心的父子,早该解决掉他们了。   云深点点头,将写满名单的那张纸收了起来,“明日我便将这交给陛下。”   云夕点头。或许是因为有对比的缘故,同云翼他们一对比,云舒都显得顺眼了起来。就算如此,云夕也不会因此去将云舒救出来。她之所以会悔改,何尝不是因为经历过这些诸多的磨难,加上临近死亡,她只能祈祷她下辈子投个好胎,做个好人吧。   云舒和云翼在三天后就直接斩首。云夕也按照约定,将云舒的尸首收了,寻了个平静少有人打扰的地方,将她埋葬了。   两天后,宫里太后身体不爽,楚息元作为孝子,特地放出了好些宫女,为太后祈福。   云夕一听到这事,顿时明白,那些钉子应该是被一起放了出来。楚息元这一手的确做得挺好的,不让人说嘴,还不容易引发人的怀疑。这回被放出的宫女,数量着实不少。一般来说,宫女要等三十岁才能出宫,这些宫女们到了年纪,要么就留下来做姑姑,要么就出宫,给人当填房。毕竟这个年纪的,想当前头的正室那是不可能的。能够像杨氏一样,被天子赐予人做贵妾,都已经算是好事了。   楚息元这回却表示不忍诸多宫女在宫里蹉跎岁月,将放出宫的时间提前到二十五岁。   一时之间,倒是人人对天子的仁德慈爱称赞不已。至于那些出宫了的钉子到时候会被如何处理,那就是楚息元该考虑的事情了,和云夕无关。   于她而言,当前最要紧的事情反倒是燕翎的添妆礼。   燕翎同温梓然的亲事就在四月二十八,戴家的添妆礼便在四月二十六和二十七两天。燕翎可以说是云夕这时代关系最好的朋友,云夕怎么可能不好好给她准备一份添妆礼。   在最初她尚且还只是普通农女时,燕翎的支持让她成功在楚州站稳脚跟。当时云夕拿出了一项项东西,不是没有人觊觎,可是看在燕翎的份上,那些人却也不敢太过分。   她原本给燕翎准备一匹天蚕丝和一匣首饰,结果临到现在又反悔了,觉得太轻了。   银丹道:“姑娘,我看那一套东华珠头面甚好,不如给戴小姐好了?”   云夕想想也好。别人家想要东华珠并不容易,除非自己有门路去买,就算买到手,价格也都死贵。这东西一般都是贡品,不过云夕本身并不缺这东西。楚息元赏赐了不少,加上凤倾城也给了好些,她东珠还真的是多到可以当弹珠玩。前些天,云夕还拿出一匣,让霜降她们自己挑选一些,拿去打造首饰。   云夕笑道:“那就将那套牡丹样式的给燕翎好了。”她这段时间又做了几套的珍珠头面。   燕翎本身就挺喜欢牡丹的,而且牡丹的涵义也好。除此之外,云夕另外还添了六瓶的精油和六瓶的千鹤膏。这两样东西,无论送给什么身份的都十分受欢迎。   云夕之所以给这么多,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给燕翎撑腰。虽然温家上下都觉得燕翎旺夫有福,对这门亲事没有意见。可是云夕却知道温家的一些亲戚,觉得燕翎配不上温梓然的人多着呢,私下没少说嘴。尤其是温老夫人的娘家亲戚吴家。当年温老夫人知道娘家侄女吴思慧在燕翎面前故意杜撰一些有的没有的,就将吴思慧给送了回去。吴思慧在去年倒是定了一门亲事,结果定下来不到三个月,男方就生了一场急病去了。   自然也有人说这是被吴思慧给克的,吴思慧的行情一下子差了不少,到现在都没找到合适的亲事。吴思慧的亲人自然怪上了燕翎,认为如果不是她横插一脚的缘故,自家闺女早成了世子夫人,不至于定了这门亲事还被认为克夫。   云夕也听说吴家这次打算上门添妆。她哪里不明白对方其实是找茬来的。这才换了先前的添妆礼,打算用重重的添妆礼给她家燕翎撑场子,让吴家不敢小瞧。就算戴家家世不显,燕翎本身也有不少身份高贵的至交好友。   云夕过去一年内,陆陆续续打造了一些武器。她觉得不怎么样的,基本都卖了出去,只留下了几把好的。   她略一沉吟,选了其中一把,也加入了添妆礼之中。这东西燕翎进门后,正好给她家温梓然使用。   她将所有的东西收好,银丹走了过来,轻声道:“姑娘,门口有一个成姨娘,求见姑娘。”   其实现在银丹应该要喊云夕夫人才是,只是她喊姑娘喊顺口了。   云夕眉头微微拧起,“我不记得我认识什么成姨娘。”   银丹道:“她说她是任从文的妾室。”   立秋正好走过来,说道:“说起来,这几日大家都说任紫晴克了她父亲呢。”   云夕顿时来了兴趣:“怎么说?”   立秋抿唇一笑,“任紫晴自从前些天入了牢房后,结果她父亲任从文的身子反而一天好过一天。今天更是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当时任紫晴给他父亲祈福弄得全京城都知道,还封了她一个大楚第一孝女的名头。她不祈福了,她父亲反而病好了,大家都说她那哪是祈福,分明就是诅咒。”   所以的墙倒众人推不外乎如是,任紫晴的名声烂到地沟中,沦为大街小巷的谈资,所以人人都以踩她一脚为乐。只是这也是任紫晴自找的。   “这成姨娘又是怎么一回事?”   立秋对这些小道消息可谓是如数家珍,“成姨娘从小就服侍任从文,等任夫人嫁进来生了一个儿子后,看她安分守己,就给她开脸了。成姨娘有个女儿,只比任紫晴小两个月,叫任紫嫣,母女两在任家都很是低调。”   云夕道:“让她进来吧。”她也想知道这成姨娘找她所为何事。   银丹立刻去将成姨娘给请了过来。成姨娘也是挺小心的人,过来找云夕,还不忘用墨色的大披风将整张脸罩住,等进屋后,才将披风拿下。   成姨娘相貌生得柔美,只是整个人却带着一股胆怯的感觉,多少减少了几分她五官给人带来的惊艳。不过若不是她性子胆小,不敢惹是生非,也没法在后院中好好生存下来。听闻因为她性格胆小无趣的缘故,尽管长相不俗,任大人却不怎么宠她,只是看在她好歹生了一个女儿的份上,给了她几分的体面。   “见过云夫人。”她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云夕抬了抬眉,问道:“你找我又是为了什么?”   成姨娘眼眶顿时红了,直接跪在地上,磕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响头,“奴婢求夫人,救救我的女儿。”   云夕淡然道:“你女儿出事了,不找任大人,找我做什么?”她又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看到人就要度化一把。   成姨娘道:“他们,他们打算拿紫嫣去顶替了大小姐。”她带着哭腔的声音中充满了悲愤和憎恨。   她这一辈子最重视的便是自己的女儿紫嫣,为了女儿紫嫣的未来,一直都安分守己,战战兢兢地服侍夫人,只希望他们将来会给紫嫣安排一个好的亲事。她不求对方家世多好,只要人品端正,对女儿好就可以。   谁知道这样小小的愿望都不能浮现,他们甚至因为她一贯的软弱,将手伸到了紫嫣身上。   女为母则强,成姨娘这才鼓起平生最大的勇气,求到了云夕面前。   云夕道:“顶罪吗?难不成他们想说这一切都是你女儿做的,为的是陷害任紫晴?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倒是不必担心,当时可是有好几个人亲眼看到任紫晴在青楼中传播流言的,再怎么样她也是没法撇清关系的。”   云夕原本还有些疑虑,怎么先前到处游走的任从光消停了许多,原来他们是跑去想别的法子去了。   成姨娘摇摇头,眼泪直接就掉下来了,“不是的。他们是打算让让我家紫嫣顶替大小姐坐牢。”   “我家紫嫣也是任家的女儿啊,就因为她不是嫡出,就该随时拿出去当弃子吗?”虽然夫人表示,等她出来后,一定会给她寻一个四角俱全的亲事。可是成姨娘知道哪里有那么简单。牢房那是什么地方,女子进去后,名节都不容易保住。倘若是任紫晴本人,任家还会愿意为她打点,保住她的清白,可是她的女儿……任家其他人哪里会真正上心。   而且若是事情暴露出来,紫嫣这辈子就毁了。成姨娘不认为他们能够成功瞒天过海,毕竟云世子和明郡主都盯着呢。   云夕听着她的哭诉,反应过来了,“她的意思是,她们要让任紫嫣代替任紫晴坐牢?”   成姨娘点点头,咬牙道:“我家紫嫣同大小姐生得也有五分的相似,若是化妆一下的话,就有七成相似了。”   她继续道:“我怀疑,大小姐先前在老爷的药里动了手脚。”   说罢,成姨娘拿出了一包的药渣。   ------题外话------   啦啦啦,这是今天的第三更……明天看情况吧,早上九点五十分肯定有一更,若是来得及的话,晚上八点也会发一章。赶不出来的话,就真没办法了,这几天写的头疼。   等到后天,就恢复一贯的万更   大家新年快乐~   ☆、第五十五章 不知礼数,违和   成姨娘为了能够成功救出自己的女儿,也算是拼了,不惜将这事暴露出来。   她倒也是一片慈母之心。   云夕颇为动容,说道:“将药渣给云七检查一下。”云大到云十,云七的医术最好。   云七很快就来了,他检查了一遍后,淡淡道:“这其中多了一味的甘遂,同药方中的干草相克,使得疗效大大地减少。”   云夕语气讽刺:“难怪这任大人一场病生了那么久,敢情他成为了女儿作秀的工具。”想想当时任从文病得要死要活的,吃多少药都不见好。结果等任紫晴跑去大大秀了一番她的孝顺,任从文的病就好了不少。   任紫晴担心一下子让任从文好了,日后就没得刷名声,于是还玩起了可持续发展这一套。   在任从文病情刚好转的时候,这一套的确是给她刷了不少的好名声。   她看着仍然跪在地上的成姨娘,说道:“你放心吧,他们不会成功的。”   “实在不行,你就让你的女儿生一场大病。”她顿了顿,说道:“我倒是可以给你提供药,让你女儿服用后,便像是生了重病一样。”   成姨娘担忧道:“那药会伤害到身子吗?”   云夕摇摇头,说道:“那药对身体没有什么害处,等停用以后,在一个月内,脉象会显示慢慢痊愈起来。”   成姨娘这才松了口气,感激道:“多谢郡主。”   云夕道:“他倘若他们不顾你女儿的身体,硬是要将她们两人调换,到时候你同我说一声,我自然会捅出这件事来。”   成姨娘道:“多谢郡主的帮忙。”   云夕与其说是帮任紫嫣,不如说只是纯粹不想看到任紫晴这么简单逃出来,那她和翊染先前那番辛苦,岂不是白白废了。她心中也不由感慨这任从光果真是胆大妄为,这种事情也干得出来,简直就是蔑视律法。   不过这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也说明了任紫晴的确是掌握到了任从光确定的证据,任从光这才会不惜使用这种法子,也要把她弄出来。   等成姨娘从后门偷偷离开后,立秋不解问道:“姑娘,为何那成姨娘不将这件事告诉任从文呢?”   倘若任从文知道自己宠爱的嫡女为了名声,不惜给他下药,只怕心都寒了。   云夕轻声道:“证据不足,单单药渣不能说什么。毕竟这药渣是好几天以前的,甚至任夫人到时候还可以倒打一耙,说成姨娘故意诬陷任紫晴。”   这种事情,除非当场就抓住,不然没法作为证据的。   银丹愤愤不平,“难不成就真的要让她逃过吗?”   云夕唇角勾了勾,“不过我们也不是没有法子,直接让药铺的人找借口去找任从文不就可以了。比如捏造字条说任紫晴买药忘了结账。任紫晴在牢房里,难不成任家的人还能去牢房中问她是否买东西忘了付钱不成?”   “只要让任从文知道任紫晴买了什么东西,只要有人在他耳边装作不经意地提点甘遂的作用。这关系到自己的身体问题,他肯定会派人去调查,人们总是倾向于自己亲自调查出的结果,这可比我们将证据摆在他面前有用多了。”   银丹叹服点头,“还是姑娘聪明。”   立秋则立刻去安排起了这件事。有这群能干的丫鬟在,的确省却了云夕很多的功夫。   等晚上云深回来,云夕将这件事告诉了他。他们自从成亲后,几乎都不会有隐瞒对方的事情。任紫晴的事情看似只是云夕同她之间的私怨,只是因为牵扯到任从光的缘故,重要性大增。   云深道:“看来可以从任紫晴这边寻找突破口。”   结果第二天,云夕便收到了消息,任紫晴现在的“住所”,从顺天府的大牢中,被转移到了天牢中。按照楚息元的说法是,任紫晴诋毁的是一国郡主,可不是平日那种小打小闹的流言。   一时之间,大家又将注意力集中到了云夕身上,不由感慨:这明郡主果真受宠啊。   云夕嘴角不由一抽,楚息元这明明是拿她做幌子,真实情况是要撬开任紫晴的口,从她那边突破。这下可好,整个京城人的人都认为这是云夕的特殊待遇。即使是任从光,也不会怀疑到这头上来。   云夕转念一想,发现这也是有点好处的。好歹日后没有什么人敢再随便对她出手。另一方面,天牢也不是任从光能够施展手段的地方,任紫晴被带到那地方后,任从光想来瞒天过海都没办法。这也算是对那成姨娘的一个交代。   没几天后,云夕便收到了消息:任紫晴的母亲突然得了重病,卧病在床,管家权暂时落到了另外两个妾室手中。任从文的庶女任紫嫣也定了一门亲事,虽然不是什么显赫人家。她心中明白,任从文这是出手了。   等到四月二十六的时候,她一大早便起来,梳洗过后,云夕换上一件月白绣花褂子,下面则是浅紫色绣桃花的百褶裙,清雅别致。云夕从自己的首饰盒中拨弄了一下,说道:“今日带桃献三千镶嵌珠石翠花簪子好了。”   那桃献三千镶嵌珠石翠花簪子打造得十分精致,而且还是楚息元赏赐的,今日这个场合,戴上它很是不错。   说罢,她又选了一对点翠珍珠耳坠,手上则是羊脂白玉手镯,衬托得手腕莹白如玉,除此之外,也不需要更多的首饰了。这样刚刚好,既凸显了她的地位,又显得精致华贵,而且也不至于太沉重。云夕最烦那种满头都是钗子,看上去和暴发户一样。   恰好前些天杨氏才送来了这一季的新衣裳,云夕这个院子的衣服都是由云府中手艺最好的绣娘缝制,每个人都有两件。今日银丹和立秋索性也都换上了新衣服,两人更是直接戴上用云夕赏赐的东华珠做成的簪子。   云夕看见她们的服饰打扮,不由笑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两个是双生姐妹呢。”   两人的服饰是一个款式的,只是颜色和花样的不同,比如银丹是浅黄底绣梨花,立秋则是浅蓝色绣桃花,两人的簪子也都是和衣服相配套的样式。   银丹道:“多个妹妹,我也是不介意的。”立秋年纪比银丹还要小上一岁。   立秋笑了,“我倒是不介意多个姐姐,我就怕胡杨会哭着说我抢了她姐姐呢。”胡杨是银丹的妹妹,现在跟在云瑶身边。虽然两姐妹分开了,不过因为都在京城,而且云夕还时常回家,因此还是时常见面。银丹更是将自己收到的珍珠分了一半给妹妹。   银丹笑道:“胡杨性子最是大方,才不是那等小气之人。她只会高兴多一个姐姐疼她呢。”她顿了顿,挤兑道:“既然做了姐姐,好歹得给妹妹一个见面礼,比你戴的簪子差的话,我可是不依的。”   银丹直接给自己妹妹讨要起了礼物,这也是她们十分熟悉,才会这样开玩笑。   立秋反唇相讥,“可以啊,那你这个做姐姐的先给我见面礼才是。”   云夕含笑看着她们两人相互打趣,旋即道;“好了,让她们将早饭端上来吧。”   等用过早膳后,云夕带上自己准备的添妆礼出发前往戴家。戴家距离她这宅子大约是半个时辰的车程,毕竟云夕的宅子是位于京城中最富贵的一块区域,可谓寸土寸金。   戴海作为吏部员外郎,还真没那个本钱在这里置办宅子。这边随便一个三进宅子都要上万两银子,而且有钱还买不到。云夕那是天子直接赏赐的,省却了这一番的功夫。   戴夫人行事正派而爽朗,来到京城后,更是结识了不少人家,加上她的嫡长女戴燕翎结亲的对象还是京城中赫赫有名的一等人家温家,所以今日前来添妆礼的人不少,看门口停的那一排华丽的马车就知道。   云夕平日喜欢轻车简路,不爱摆仪仗,今日为了给燕翎撑腰,倒是直接坐了郡主的车驾过来。   从马车上下来,云夕正好听到旁边一个妇人低声道:“没想到给戴家大姑娘添妆的人倒是不少。”   她身旁一个穿大红褂子的妇人道:“谁知道是不是都是些不入流的人家。一想到妹妹是栽在这样的人家身上,我就为妹妹不值。”   她们两人话说的小声,自认为旁人是听不到的。只是云夕的耳力出众,直接将她们的话语收进耳中,她眉头不由一拧。这又是哪家的?怎么这般没有礼数。   那两人转过头,正好看到云夕,目光落在郡主车驾上,不由一凝。京城中的郡主并不多,一个薛莹莹,一个杜云夕,原先还有林妙琴和她姐姐林妙音。只是林妙琴和亲,林妙音又嫁到外地……再联系一下长相,以及和戴家有交情。   这两人也就认出了云夕的身份,不知为何有些心虚。   为首的妇人率先打招呼,“想来这位便是云夫人吧,果真是灵秀非凡的人物。”   她想人抬人说好话总没有错的。   云夕因为听到她们两人先前的话,心中生起了反感的情绪,淡淡道:“两位却是面生。”   “我娘是梓然的舅母,我听闻梓然同云世子是好友呢。”   云深同温梓然的交情在京城中不是什么秘密。   吴江氏笑了笑,“这是我的大儿媳妇冷梅。”   云夕明白了,若是她所料没错的话,这两位应该就是吴思慧的母亲吴江氏,另一个是吴江氏的媳妇冷若梅。难怪这两人对燕翎抱着那么大的恶意。   她神色淡淡的,只是点了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就算这两人想同她攀关系,作为燕翎的好友,她也不可能同她们两人热络起来。   银丹和立秋两人手中都拿着云夕准备的添妆礼,同云夕一起走进戴家。   热脸贴了冷屁股,吴江氏婆媳两脸色都不太好看。吴江氏看着云夕的背影,低声咒骂道;“交的好友也是这种不知礼数的,那戴燕翎的教养可想而知。”   云夕听到这话,冷笑一声,回过头道:“再怎么不知礼数,也比背后说人闲话的好。我家燕翎也只配结交我们这样不入流的人家,像贵府这样的人家,还是别登门,戴家庙下,可容不下你们这样的贵客。”   话语之中讽刺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了。云夕和吴江氏,哪个身份低微,就算是三岁小儿都能选出正确的答案。当年的吴家也曾显赫过,不然作为吴家女的温老夫人也没法嫁到温家。只可惜子孙不肖,慢慢地没落了下来。吴家想要攀着温梓然也是希望吴思慧嫁入后,可以扶持吴家。   吴江氏没想到她和儿媳妇说的话居然被一字不漏地被杜云夕给听了去,脸色涨得通红。   旁边正好也有几个夫人刚到,看到这一步,用诧异的眼神看着吴江氏婆媳两。   吴江氏被看得羞愤不已,恨不得转头就走。   她的大媳妇冷若梅也感觉臊得慌——她也没想到背地说人长短会被抓了个正着,心中嘀咕着杜云夕这是狗耳朵吗,那么灵。嘴上却低声问道:“娘,我们要回去吗?”   吴江氏脸色变幻连连,最后咬牙道:“干嘛要回去,我还得看这破落户的嫁妆多少。”她冷笑一声,“若是少了,那可配不上温家。”   冷若梅没说话,心中却想道:就算这戴家的嫁妆少了,两家都已经定亲,不可能为了这种原因悔婚的。只是这种大实话她也不可能说出来,白白得罪了婆母。她心中再明白不过,婆母这是因为小姑的婚事不顺,这才钻了牛角尖。   云夕刚进戴家门,便被引到了后院中。她来得不算早,也不算晚。   杨玉蓉的母亲杨李氏一见她就笑了,“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的。”她身旁站着杨玉蓉。   杨玉蓉现在也十四了,显出了几分少女窈窕的身段,亭亭玉立。她依旧很喜欢云夕,笑着凑了上来,“云夕姐姐。”   云夕看她面色红润,同最初见面时的苍白不可而语,笑着打趣,“我们家玉蓉也是大姑娘了呢。”   杨玉蓉脸颊一红,“姐姐也学坏了。”   旁边便有妇人问道:“这杨大姑娘亲事可定下没?这般的好相貌,定能找到如意郎君。”   杨玉蓉是杨李氏的第一个孩子,加上从小身体羸弱,杨李氏自然最偏疼大女儿,她慈爱地看了杨玉蓉一眼,“玉蓉还是个孩子呢。我们好不容易将她身子养好,想多留几年。”   说到这事,她便将杜云夕给感激到了十二万分,若不是她教玉蓉那什么五禽戏,玉蓉身体也没法好的这么快。   大家也纷纷送上了自己的添妆礼。杨李氏是戴夫人的手帕交,因此出手很是大方,直接就是一套的银头面和两根玉簪。其他人家基本都是送绸缎和首饰。   不过等云夕拿出自己的添妆,全场都静了下来。那东华珠成色极好,光华流转,首饰本身是点绛阁定做的,样式精巧繁复,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一套头面至少价值个四千两银子,再加上那些千鹤膏和精油,最少也相当于六千两了。   云夕却不觉得有多贵重。她那头面,材料都是现成的,也就是出了个定制首饰的手工费——还不到一百两银子呢。至于千鹤膏和精油,本来就是她自己产的,加起来成本也用不到二十两。   她成亲的时候,戴夫人送的那前朝官窑天青釉笔架最少也价值两三千两银子,燕翎更是将自己平素喜爱的几样首饰送给她。   戴夫人也道:“这实在太贵重了点。”   云夕道:“我那些东珠也用不完,索性给拿出来做首饰。燕翎是我最好的朋友,这可是她一生的好日子,我送她份大礼也是应该的。”   众人顿时有些无语:能说出东珠用不完,还真是奢侈的最高境界啊,大家心中也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吴江氏和她大媳妇正好进来,看到云夕的添妆礼,脸色也变了变。   戴夫人目光落在那用红布包着的长剑。   银丹直接将红布打开,笑道:“我家姑娘机缘巧合下,正好得了一把好剑,她自己手上不缺,索性就送给戴姑娘了。”   说罢,她抽出长剑,宝剑的锋芒让其他华丽的首饰都黯然失色了起来,唯独那一套东珠头面同它交映成辉。即使这些贵夫人们都不懂得欣赏剑,可是她们也能看出这宝剑的价值不在那套东珠头面之下,更明白这把剑分明是为温梓然准备的。   她们心中不由感慨:这明郡主同戴家大姑娘的关系也太好了吧,同亲姐妹也差不多了。   云夕平时做事挺低调的,今天难得高调一回,便是为了给燕翎撑场子。从在场人的表情来看,她这项任务完成得相当圆满啊。   吴江氏心中骂道:有几分臭钱就显摆,果然是暴发户。   “咦?这不是吴夫人吗?怎么也来了?”认出吴江氏的人同她打了个招呼。   吴江氏竭力挤出和善的表情,“我只是过来看看我的外甥媳妇,梓然毕竟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她一副自己是慈爱的舅母模样。   戴夫人心中却警惕了起来:她可是知道吴江氏的女儿吴思慧之前喜欢女婿来着,吴江氏今日到来,分明就是来者不善。   云夕笑了笑,“不知道吴夫人带了什么添妆礼,也让我这个小辈开开眼界。”   吴江氏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众目睽睽之下,她又不能不让看,只能拿出了自己的添妆礼。   大家看了礼物后,脸上都闪过一丝的鄙夷——居然是三尺的细棉布。像他们这样的人家,添妆礼没有一匹的绸缎,都觉得拿不出手。吴家拿着这样的礼物,也真好意思上门。   云夕反而笑了,“这大概便是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吧。果真是慈舅母呢。”   一句话说的所有人都忍不住捂嘴笑——这明郡主的话可真是损啊。不过这吴江氏口口声声同温梓然亲近,今日不请上门来添妆,拿出的偏偏是这样的东西,也莫怪大家都看不过眼了。实在太小家子气了点。   也难怪温家不愿意同他们结亲呢。   吴江氏脸色青白交接,一句话都说不出。她心中极其厌恶戴燕翎,哪里愿意拿出库房的好东西给戴燕翎添妆,原本以为也就是私下送罢了,谁知道这杜云夕竟是要当场看,让她在众人面前丢了个脸皮。   云夕本着一鼓作气的想法,再接再厉损人,“也就是吴家这等显赫人家才敢送这样的添妆礼,毕竟他们充满底气,无论送什么东西都无损他们身份。我们这样不入流的人家,也只好多拿出点东西才不怯场。”   她这话明褒暗贬,又点出了刚刚吴江氏的话。吴江氏敢看不起燕翎,她就敢撕下她所谓慈舅母的真面目。   吴江氏勉强笑道:“我不过是同我大媳妇开玩笑罢了,哪知道这点小事,郡主也巴巴记在心上。”   云夕掩唇一笑,“我也是同您说笑呀,哪里知道您这般开不起玩笑。”她眼角眉梢流露的讥讽让她的五官显出了几分的凌厉之美,不复一贯给人的柔弱之感。   吴江氏沐浴在众人投注而来的惊诧眼神,如芒在背。   杨李氏问道:“云夕怎么突然爱开玩笑了?”   云夕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温和有礼,基本只要不犯到她头上,她一直都很好相处的,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云夕这般针对人。   云夕一点面子都不给吴江氏留,直接把她们婆媳两先前在门口的对话复述了一遍,末了才笑道:“可见我来京城的日子不够长,所以理解不了京城人开的玩笑呢。”   在场的人脸色都不太好看,她们可都被吴江氏打成了“不入流”的人家。其中好几个老爷的官位可比吴江氏的丈夫高得多了。   其中一位李夫人,她的丈夫正好是吴江氏丈夫的上峰,她皮笑肉不笑道:“我自小在京城中长大,倒也没听说过还有这种玩笑的。”等回去后,她非得吹吹枕边风,让丈夫给这吴大人穿小鞋不可。   云夕觉得这吴江氏的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若是换做其他人,早就羞愧离开了。她倒好,虽然脸色像开了染坊一样,却还是继续留下来。   她脸皮这样厚,又是温梓然的舅母,即使心中对她反感到了极点,戴夫人也不好将她们两人赶出去。她总不好让自己沦落到和这吴江氏一样的教养。   戴夫人领着大家去看女儿的嫁妆——说实话,女儿的嫁妆让她不是一般的自豪,而且这些还都是燕翎赚的,公中花费不了多少银子。   燕翎的家具没有同云夕一样,都是一水的黄花梨木和楠木,但也都是高档的酸枝木,其中还不乏几件楠木和黄花梨木家具。   云夕微微一笑,她知道戴家买家具也是通过赖三帮忙买的,赖三门路多,总能找到物美价廉的家具。   单单家具,众人就不由一赞。大家最关注的田产店铺也十分可观。田地有五千亩,其中两千亩是在京城中,剩余三千亩则是在楚州。楚州的田地可比京城要便宜多了,加上戴家在楚州也有根基,所以戴夫人便在那边给女儿买了三千亩的田地。   店铺的话,主要还是当初燕翎同云夕合开的那几家,除此之外,京城中倒也有两家店铺。单看这家具和店铺,这嫁妆就相当于七万两了。全部嫁妆加起来也有八十抬了。   平心而论,这样的嫁妆说是侯门女大家也是相信的。   其余的首饰绸缎都是戴夫人从小准备的,加上戴家同皇商杨家也有几分交情,倒是从她那边用较为优惠的价格,买到了天水碧、月华锦、云锦等。对于戴夫人而言,这笔嫁妆花费最大的除了田产,便是首饰这块了。   大家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戴燕翎的嫁妆还真是出乎大家的意料,有这么丰厚的嫁妆,她嫁入温家也不算特别高攀了。   戴夫人听着大家的交口称赞,嘴角微微勾起愉悦的弧度。她家燕翎的嫁妆虽然比不过上个月出嫁的云夕,可是也相当拿得出手了。这些嫁妆都是燕翎自己的银子置办的,戴夫人私下从自己的体己中拿出五千两银子给女儿做压箱底,加上公中置办嫁妆的五千两银子,燕翎的压箱底也有一万两了,更别提燕翎自己另外还剩下一万多两银子。先前给戴燕熙置办嫁妆,公中也是出了三千两的,轮到燕翎这个嫡女,当然不能比她少。   这显然不是吴江氏想看到的,她脸色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这戴家不是只是正五品的官吗?怎么能够拿出这么丰厚的嫁妆。   她还没开腔,一位身着蜜色衣裳年约四十的夫人道:“可见你们家是真心疼女儿,只是我记得贵府二少爷还没成亲吧?”   言外之意便是,戴家花了大笔钱财给女儿置办嫁妆,这岂不是分薄了属于其他儿子的家产?   云夕顿时无语了,这戴家要怎么花钱,怎么分配家产是戴家的事情,哪里有外人说话的道理。燕翎的二哥到现在也快二十了,只是一直因为打算等明年中了举人再说亲事的缘故,所以拖到现在。原本他在楚州也是说了一门亲事的,结果那户人家不知攀上了哪个高官,升迁后就后悔,寻了理由退亲。因此戴夫人憋着一口气,打算给儿子找比那户人家更好的亲事。   说起来,在燕翎同温梓然结亲后,那户人家倒是想再攀上来。只可惜见识了他们家的真面目,戴夫人哪里愿意。反正男子不同于女子,二十来岁成亲的大有所在,不像女孩子耽误不起。   立秋偷偷给云夕传音,告诉她,刚刚说出那话的是四品典仪张夫人。据说张家前段时间,有心同戴家谈张家嫡次女和燕翎二哥的亲事。   云夕眼皮抽了抽,这两家都还没确定亲事呢,张家就为自家闺女心疼起入门后分到的家产,也真是无语到了极点。想来今天过后,两家的亲事应该就没有下文了。   有张夫人先开口,吴江氏也不甘示弱,“是啊,我家也是官宦世家,也拿不出这么多钱财。可见还是当知州来钱快。”   这直接明指戴家收受贿赂,这才攒了这么多银子。   戴夫人微微一笑,不急不慌道:“我家老爷可没我女儿有本事。这些嫁妆可都是我女儿自己挣回来的。”   云夕道:“可见有的人,自己是什么人,就将别人也想的同她一样了。正所谓心中藏恶鬼,眼中无良人。吴夫人定是十分惋惜自家没有这个机会。”   吴江氏再也绷不住,脸直接扭曲了起来。   云夕继续道;“去年各大赌坊拿李家二小姐李玲兰同苏学士孙女苏婉打赌,当时燕翎也拿出了五千两银子压在苏小姐身上,倒是给自己挣了不少的银子。加上她先前同我合作开店,每年的红利不少。以她的本事,自然能够给自己置办这么一份嫁妆。”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当时那场大赌,不少人大亏特亏,也有一些人从中赚了一笔。大家没想到这戴家大小姐居然也是其中的一个,而且还压了不少。   众人心中都有些发酸:若是她们当时也压对了就好了。   戴夫人淡淡道:“我家虽然位卑官小,可是那等违法的事情也是不敢做的。”   云夕道:“谁家会指望着发这种钱财。”   一名夫人忍不住道:“也幸亏这吴家不是知府。”不然还不知道要利用官位拢多少钱过来呢。   吴江氏再也呆不下去,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用最大的意志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勉强扯出一抹笑,“我今日起早了,有些头晕,我先走了。”   她还没离开,门口便传来一道嚣张清脆的声音,“我来晚了。”   云夕转过头,眼中闪烁着淡淡的笑意,陆翊染来了。   陆翊染一身大红的石榴裙,像是一团热烈的火焰,灼烧着每个人的眼睛。   看到她的到来,戴夫人都免不了有受宠若惊的感觉。   陆翊染风风火火走了过来,视线往吴江氏身上一瞥,带着淡淡的审视。   云夕笑着打趣,“你可不该过来呢,不然就要成了不入流的人家了。”   说话的时候,视线往吴江氏身上瞥。   陆翊染本身聪慧,只是平时喜欢用跋扈的表现遮掩住自己,她轻笑一声,“哦?”   吴江氏原本就被挤兑得心慌议论,云夕的那句话和陆翊染的眼神毫无疑问成为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陆翊染啧了一声,语带不屑,“真是小家子气。”   吴江氏的媳妇可谓是敢怒不敢言,连忙在丫鬟的帮助下,将婆婆扶起来,灰溜溜离开。今日他们吴家只怕是在所有人面前丢了大脸。   陆翊染旋即走到云夕身边,示意她的丫鬟念秋将添妆礼拿来。陆翊染作为公主,手中的好东西不少,差的东西她也拿不出手。她直接送了一套翡翠头面,而且还是冰种翡翠,让人对她的阔绰叹为观止。   除了陆翊染以外,一些人家也陆陆续续来了。像是陶欢欢的母亲陶氏、户部左侍郎夫人……一个个就算在卧虎藏龙的京城,也是排的上名号的人物。   这让大家对于戴家刮目相看,别看戴家不显山露水,却结识了这么些人物。   戴夫人心中却明白,这些夫人之所以会到来,是冲着燕翎和他们家闺女的情谊而来的。而燕翎之所以会认识她们,也是因为云夕的关系。   那位丈夫是典仪的张唐氏看了戴家来往的这些人家,倒是压下了心中那股的傲气。原本以为她丈夫官位在戴海之上,她家闺女嫁过来后算是低嫁,她自认为自家闺女国色天香,将来会有大出息。若不是看在戴家即将同侯门温家结为亲家,她哪里愿意。   所以在看到戴燕翎那丰厚的嫁妆时,才会忍不住说出那不合时宜的话。她的宝贝女儿嫁过来可不是为了受苦的,总不能为了一个女儿掏光戴家吧。   等见识到了这一番场景,她对于这门亲事已经是千肯万肯了,面上也跟着露出了几分与有荣焉。   殊不知戴夫人在她那话后,早将张家从结亲的名单上划去。她可不愿有还没入门就指手画脚的亲家。   送了添妆礼后,云夕、陆翊染、杨玉蓉等人直接去戴燕翎的院子中寻她。戴燕翎正一个人无聊地在房间内打叶子牌打发时间。她今日穿着大红的石榴裙,脸上抹上了淡淡的胭脂,比起平日的英气勃勃,倒是多了几分属于女孩子的柔美。   她们刚进屋子,便听到温梓然先前送给戴燕翎的那鹦鹉在那边不断地喊着:“早生贵子!早生贵子!”   云夕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戴燕翎有些恼怒地瞪了忍俊不禁的橘子和橙子,“都是她们,胡乱教些什么。”   陶欢欢笑道:“这可是正经事,教得好!这是哪里买的鹦鹉,这般聪明?”   橘子抿唇一笑,“是姑爷先前送的生辰礼物。”   陶欢欢恍然大悟,她那天正好有事,倒是没来参加,只是托人送了礼物过来罢了。   一群女孩子笑着聊天,陆翊染因为还有事的缘故,只呆了半个时辰就离开了。   其他人等宴席开始后,也回到席位上,云夕倒是留了下来,同戴燕翎说着先前添妆时发生的事情。   戴燕翎眉头先是皱起,然后又松开,“我到时候只要面子上不失礼就可以了。”幸亏家里还有温老夫人压着她们。   云夕道:“今天的事情传出去后,吴家应该会消停不少。”   戴燕翎有些气恼:“他们还真是好生没有道理,结亲本来就是两情相悦的事情,哪有他们这样自顾自的一厢情愿。”没成功后,却怪到她身上。   云夕摇摇头,“你小心他们家到时候不要脸到想把吴思慧嫁过来当贵妾。”   燕翎横眉竖眼,“梓然可不是那种人。”   云夕也不过是提点她一下罢了,今日那对婆媳的表现,可不像是仅仅过来找茬而已。云夕不知道的是,她还真猜对了几分。原本吴江氏打算过来看看燕翎的嫁妆,到时候让女儿嫁过去的时候,准备更多的嫁妆,打燕翎的脸。   毕竟吴思慧“克”死了一个未婚夫,行情大减,吴江氏觉得与其让闺女自降身份,嫁给那些歪瓜裂枣,还不如给外甥当贵妾,作为温老夫人的娘家侄女,吴思慧说不定还能压倒戴燕翎这个破落户。   燕翎用力点点头,“我会注意的。”   云夕又同她说起了那位张唐氏的表现,戴燕翎毫不在乎道:“任凭张姑娘是天仙,单单有这么一个不省心的娘,我娘肯定不会让她当我嫂子。”   她同样也觉得张唐氏的做法实在可笑,还没进门,就惦记着分产了。云夕看她的样子,倒是没有所谓新嫁娘的紧张。   当她打趣燕翎这一点时,燕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等你每天得绣十个荷包,你就没时间紧张了。”她一脸郁闷地摆出自己的手,让云夕看上面的针孔。   “我娘说我先前的针线太差了,嫁过去后,就算偶尔给他们坐荷包,也拿不出手,这段时间非要我练习呢。她说不求练多好,至少不要比十岁的姑娘差。只是我真的没这根筋啊!”   云夕对她分外同情,她倒是不需要这些。偶尔给云深绣手绢,直接让云深题字,她再按照这字绣。   两人亲密地说着话,这时候戴燕熙来了。   戴燕熙今日穿着雪青色的裙子,在家里养了几个月后,倒是养出了过去圆润的感觉。   她温温柔柔对燕翎和云夕笑了笑,说道:“今日是姐姐的好日子,我也拿不出好东西,只能亲自给姐姐绣一件棉袄了。”   云夕看着她这样笑,浑身上下却觉得不对劲,感到了浓浓的违和感。   ☆、第五十六章 大奇葩,踹下湖   现在已经四月末,天气越发炎热,等五月就该换上了夏衫,偏偏这戴燕熙却给燕翎送了一件冬天做的棉袄。   这事怎么看都透着一股的古怪。   燕翎对这个妹妹始终都抱着警惕心,淡淡道:“你有心了。”   云夕眨了眨眼,目光落在那间棉袄上,棉袄的针线紧密,一看就是花了时间和心思的。这种事发生在戴燕熙身上真的很神奇,云夕还真不认为她会悔改,从上回见面时她的态度就可见一斑。   戴燕熙依旧用渴望的眼神看着她们,然后伸出自己的手,抽了抽鼻子,“我这件衣服赶了一个月才做好……我手头也没有其他好东西,能够送的也就是这一片真诚希望姐姐过好日子的心意了。”   戴燕翎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一言不合就丢练字的毫无城府的大小姐,她说道:“这针线活太过伤身,妹妹何必如此,若是伤了自己的眼睛,反倒是姐姐我的罪过了。”   戴燕熙扬起了感动的笑容,“听到姐姐愿意原谅我,我真的很高兴。姐姐试试这件衣服吧,我也好看看合身不合身。”   云夕只觉得她根本就是拼了命的想要燕翎穿上这衣服,实在古怪非凡。她心中闪过一个念头,难不成,这衣服中有什么玄机不成?   她将异能集中在眼睛上,看向那衣服,然后……似乎在靠近领子的那地方,看到了淡淡的黑色。戴燕熙手拿着棉袄的时候,也   有脏东西?   戴燕翎眉头微微皱起,她正要拒绝,戴燕熙却泫然欲泣道:“姐姐果真还是不愿原谅我吗?”   戴燕翎被她弄得头疼,说道:“给我吧。”反正她之后肯定直接将这衣服放箱子中,不可能拿出来穿的。   戴燕熙眼中闪过一丝的惊喜,正要亲自上前将这件衣服给戴燕翎穿上。   云夕却捏住了她的手腕,无论戴燕熙如何挣扎,都挣脱不开来。   戴燕熙咬牙道:“郡主这是?”她话语中充满了委屈。   云夕轻轻一笑,“我可不敢让燕翎穿这件衣服,万一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就不好了。”   戴燕翎也反应过来,“你是说这衣服有问题?”她怒瞪戴燕熙,难怪对方一直放下身段,非要她穿上不可。现在都四月底了,穿棉袄能捂出一身汗。   戴燕熙慌乱道:“你在胡说些什么?郡主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你也不能将这盆子扣在我头上呀?”   云夕可不会轻易被她装可怜给蒙骗了,她冷笑一声,直接用力将棉袄一扯,露出了里面的棉。   在领口那位置的棉花,有团血色的棉花,上面似乎还有痘印一类的东西。   戴燕翎倒吸一口冷气,她一看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东西。她立刻吩咐橘子去将她娘给请过来。   她咬牙道:“你可真是好狠的心。”   银丹直接将戴燕熙给制住身子,云夕故意道:“将这团棉花塞到她嘴里。注意一点,别真的碰到了。”   立秋点头,直接从桌上拿出一双的筷子,就要夹着这团染血的棉花往戴燕熙嘴里塞。   戴燕熙拼命挣扎,“你们不能这样!放开我!你们不能胡乱杀人!”   戴燕翎道:“你可以害死我,我们就不能这样对你吗?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自私狠毒。”   即使她再厌恶戴燕熙,也不曾想过要她死去,可是戴燕熙却显然不是这个想法。   戴燕熙预感到自己被抓了个正着,这回是真的没法善终了。她破罐子破摔,五官扭曲成一团,“从小到大,我比你长得好看,比你聪明,你除了命好能够投到太太肚子中,其他样样都比不过我。”   “凭什么我得嫁给章书城那样的烂人,你却能够嫁入侯门?这不公平!应该嫁过去的是我,是我才对!”   “我都已经如此惨了,我也不要求嫁过去当侯夫人,只希望有一个妾室的位置让我容身,可是你却连这都不愿帮我。”   云夕觉得这戴燕熙真的是彻底没救了,她从来看不到自己的过错,即使自己做错了,那也是别人的错。   戴夫人正好走了过来,直接上前,一个巴掌狠狠地甩过去。   她声音中是压抑的后怕和怒火,“当时我给你找了好几门亲事,心心念念要嫁给章书城的是你,那时候你怎么说的?说我见不得你好,才阻止你的。我那时候给你找的亲事,其中有一个现在已经是二甲进士,并且娶了四品官员的嫡女。”   云夕补充道:“你想当妾,温梓然也不愿意要你呢,哪个男人会喜欢像你这样狠毒的女子?燕翎她就算相貌比不过你,单单一个善良就够了。戴家和温家的这本亲事,是温梓然主动求亲的。”   “倘若只有相貌,就可以心想事成。那么窑子中的那些花魁,哪个不比你好看?”   云夕话语说得分外不客气,可惜戴燕熙根本听不下去。或者说,她其实内心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只是却不愿接受。   戴夫人沉声道:“将她绑了,捆上嘴,直接关在柴房中。”   一想到这贱人试图在女儿的大喜之日,让喜事成为悲剧,戴夫人就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   等戴燕熙离开后,戴夫人感激地看向云夕,“这回我们家燕翎被你救了一回。”   云夕道:“我同燕翎是至交好友,哪里需要这样了。就算我们两素不相识,我也没法眼睁睁看着一个陌生人被这样算计。”   戴夫人看了看那团带血的棉花,脸色铁青一片,连忙吩咐:“赶紧将这脏东西烧了。”   云夕提醒:“还是先留下来作为证据,等戴大人看过后,再烧掉吧。”   戴夫人之前也是气急了,所以没想到这一茬,“你说的是,将这东西放盒子中,收起来。注意别碰到了。”   戴燕翎问道:“娘,那是什么东西?”   戴夫人咬牙切齿,“若是我所预料的没错的话,那应该是天花。”燕翎小时候并不曾感染过天花,若是真的穿了那衣服,染上了后,后果不堪设想。天花若是小时候得的话,那么还有熬过去的可能,大人能够扛过的并不多。   戴燕熙在被她看守住的情况下,还能够拿到那脏东西,戴府定是有人帮她。   她看向云夕,心中是满满的感激:今日可真多亏云夕在场,不然燕翎就要真的被算计了过去。   燕翎问道:“云夕你怎么猜到里面有天花那脏东西的?”说到这里,燕翎也有几分的后怕,脸色不太好。   云夕平静道:“我可没有猜出来。只是我看她表现实在古怪,加上回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个故事,这才怀疑衣服里被弄了不好的东西。那故事说的是一个妾室在主母面前表现得安分守己来让主母安心,然后还时常给主母年幼的儿子做衣服,在里面偷偷掺了天花、荨麻疹等病人的痘印和血液,导致那嫡子年纪小小便去世了。”   戴夫人道:“这人心之险恶,果真让人意想不到。”她哪里想过还会有这样害人的法子,神不知鬼不觉的。   戴燕翎同样点点头。   云夕看着她这表情,忍不住劝道:“今日这样的好日子,你何必为了她这起小人坏了自己的心情,那岂不是如了她的意?”   戴燕翎点点头,“没错,她越是见不得我好,我越要过得开开心心的。”   云夕又陪燕翎说了好些话,底下人也送上了饭菜,皆是按照云夕和燕翎两人的口味做的。   等到晚上的时候,她依旧留下来,戴家这次一共摆了五十桌的酒席。   在晚饭之前,戴夫人倒是同云夕说云深来的事情。   戴燕翎打趣道:“我前些天听外头有人说你家云深实在难请,我看啊他一点都不难请,直接将你绑了过来,他自然也就乖乖过来了。”   云夕忍不住掐她的腮帮子,恶狠狠道:“等你嫁过去后,我也将你绑了过来,让你家梓然也跟着着急一回。”   燕翎劳神在在,“我倒是不怕的。”   两人说笑了一回后,等晚宴结束,云夕便同燕翎辞别。她只希望自己的这位好友能够一生平安顺遂。   她刚出戴府,便看到云深已经在马车上等着她,欣长玉立,清俊挺拔,他只是站在那边,什么都不用做,便已经是最引人注目的一道风景。   云深吸引的注目不可谓不多,不是没有人想要套近乎,只是他身上那种生人勿近的气场让周围人不敢真的付诸行动。   云深见到她出来,原本冰冷的神色融化,从冰天雪地变成春暖花开。   云夕唇角勾了勾,走上前,同他十指相扣。嗯,反正他们两个现在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大庭广众之下秀一把恩爱也不算什么。   “云贤侄。”   云夕忽然听到有人打招呼。   她转过头,恰好看到了杨玉蓉的夫人杨一蒙。   云夕先前拜访杨家的时候,也曾同杨一蒙打过照面,不过只是匆匆看了一眼罢了。今日认真一看,这杨一蒙的嘴巴和鼻子同她很是相像。按照大伯娘杜周氏的说法是,杨一蒙相貌同她那便宜爹可谓是一模一样,同她有几分相像并不稀奇。   “杨伯伯。”看在玉蓉和杨李氏的份上,云夕对待他的态度倒是挺温和的。   云深十分给媳妇面子,点了下头,“杨大人。”   杨一蒙的目光落在云夕身上,复杂的神情一闪而过,旋即露出了有些担忧的表情,“玉蓉她们还没出来吗?我在这边等了两刻钟时间了。—”   云夕笑了笑,说道:“我出来的时候,看杨夫人正好被戴夫人请去说话呢,想来她们母女两并不知道杨大人过来接她们了。”看不出这杨一蒙还是个好丈夫啊,居然也同她家云深一样主动来接人。   她转头对立秋道:“进去告诉杨夫人一声,杨大人来了。”   立秋点了点头,转身进去帮忙通报一声。   恰好有几个过来参加宴席的大臣出来,其中不乏杨一蒙的熟人。杨一蒙为人温和,手段圆滑,在官员之中颇受欢迎。   他见到好友,甚至开心地同对方握手,云夕眼睛落在他的手上,不由怔了怔。她发现了一个问题,杨一蒙在握手时,先下意识地伸出左手,然后收回来,转而用握手,像是在抵抗住某种潜意识的做法。   寻常人一般都是使用右手的。除非……是左撇子。只是先前大伯他们回来以后,告诉她杨一蒙是右撇子,而她那便宜爹则是左撇子。   云深看出她的失神,低声问道:“怎么了?”   云夕摇摇头:或许是她多心了吧。无论如何,她也得继续观察下去,看这到底是不是偶然。   她不好太过关注杨一蒙,以免被发现,只是心不在焉地同云深说话,眼角的余光却不曾从杨一蒙身上移开。   忽的她感到手心微微一疼,让她忍不住皱眉——却是云深握紧了她的手。   云夕压低声音,“等回去后在同你说。”她顿了顿,为了避免某人乱吃醋,还是补充了一句,“我只是发现了一些疑点。”   云深虽然常常吃醋不分场合,但是大多数时候,还是颇为通情达理的,也就放过云夕这一回。   等了一会儿,杨夫人同立秋一起出来了。   杨一蒙走上前,主动挽着她的手,云夕这回同样注意到,他牵手时使用的是左手。   她心下一沉,看来真不是什么所谓的错觉。   杨夫人看到丈夫过来接她,脸上不由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她转过头,笑着同云夕道谢。   云夕心中尽管翻滚着诸多的猜测,却依旧能够端起完美无瑕的笑容同杨夫人和杨玉蓉说话。她只希望,自己的猜测不会成真。   等上了马车后,她静静地思考着这事。或许她应该要继续调查下去才是。   “发生什么事了?”   云夕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组织着语言,“我怀疑,杨一蒙真的有可能是我爹。”   云深问道:“不是确定他不是吗?”   云夕脸色沉重,“刚刚他与同僚握手,同杨夫人牵手都潜意识地想要使用左手……”她抿了抿唇,“左撇子的人,在经过锻炼后,也能够使用右手的,只是右手不如左手习惯。”   “我大伯他们说,杨一蒙是右撇子,并非左撇子,可见他平日没少练习过,所以在人前展现出来的便是右撇子。”若不是她习惯多思多想,也不会想到这一点。   “我之前特地请了杨一蒙的乡村父老过来,确定这是杨一蒙后就没有多想。现在想想,大伯都说杨一蒙同我爹长得很是相像,倘若是我爹出现在那些人面前,他们错认为杨一蒙也是正常的。”   除非是同杨一蒙朝夕相处的父母才能够发现其中的差异,只是杨一蒙的父母却早早去了。   云深道:“我去调出当年的科考试卷,再对比一下当时杨一蒙的卷面同他现在的笔迹。”   云夕点点头,“麻烦你了。”   “我们是夫妻。你的事便是我的事,何来麻烦的说法。”   云夕靠在云深肩上,即使杨一蒙真的是她便宜爹,说实话,多伤心是没有的,最多也就是为于青然不值罢了。   马车内陷入了一片的安静。   ……   戴府。   戴海脸色沉重,眼中怒火起起伏伏,他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找到给她天花和麻疹血液的人了吗?”   比起一开始发现这件事时的心情,戴夫人现在已经心平气和了许多。当然主要原因是因为女儿没有真的被算计到。   “我审问过燕熙身边的丫鬟,她们回想了一下,说燕熙今日说喜欢厨房那王婆做的饭菜,时常点名要她做菜。王婆的孙女前段时间,恰好得了天花去了。我令人将王婆拿下,那些脏东西,果然就是王婆帮忙找来的。王婆家里也被找出了好几个燕熙酬劳她的金钗银钗。”   “咱们家里可容不下这样的下人。”戴海怒道,“将王婆一家都发卖出去,卖到最苦最脏的地方,也让其他人看看谋害主子是什么下场。”   声音带着肃杀的味道,涉及到女儿的性命,戴海这回是真的动怒了。   戴夫人道:“我已经将他们全家都卖去煤矿了。至于燕熙那边……”   说到二女儿,戴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明明从小到大,燕熙的衣食住行都很是不差,就算稍逊于燕翎,可是燕翎原本就是嫡女,若是比庶女待遇还差才可笑。   “燕熙她是彻底坏了心肠,无法回头了。”   “是我的问题,若不是我对她太好。让她有了不切实际的想念,她也不会变成这个鬼样。”   比起别的男人,戴海比较好的一点就是不会遇到问题就推到别人身上。   “果然孩子不能养于妾室之手,我看源儿就被你教养得很好。”戴源是戴燕熙同母所出的弟弟,才五岁的时候,便被送到戴夫人身边教养。   戴夫人只是笑笑没说话,她不是那等眼皮子浅的人,会故意养废庶子。戴源被送来的时候,还不知事,日后成就如何还不知道呢。再说,她的两个儿子都已经长大成人,戴源将来有出息的话,反而是儿子的臂膀,所以戴夫人索性好好教养,也让戴海看到了她的贤惠之处,对她越发满意和信任。   “燕熙她……”戴夫人脸上恰如其分地流露出悲伤和愤怒,“在知道她做了这样的事情后,我真是恨不得她死去。”   戴夫人心中明白自己说自己不介意,那简直就是侮辱丈夫的智商。   “我实在没法接受她继续呆在家里,她犯下这样的过错,还是和她姨娘一起去侍奉佛祖吧。”戴夫人其实更像知道弄死戴燕熙,一了百了。戴燕熙这回是彻底碰到了她的逆鳞。只是这样的话,她作为嫡母,却不能说出口。   戴海显然是思考过这个问题,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燕熙吧……我等下让人给她送一壶鸠酒吧,她已经是彻底歪了,即使我一次又一次地给她机会,她也不会悔改。”   “谁也不知道她今天对燕翎出手,接下来还会对谁出手。我总不能为了她一个心术不正的女儿,而将全家人都置于危险之中。”   戴夫人怔了怔,旋即点点头。   戴燕熙的下场就这样定了下来,当然对外他们只会说她是因病去世。   ……   云夕参加完添妆礼后,过两天便去温家喝了一场的喜酒。那天正好是云深休沐的日子,夫妻两携手而至,吸引了一大票的目光。   温家在京城中也是一等一的人家,温梓然作为世子爷,他的成婚自然是宾客如云,大摆筵席。   燕翎的嫁妆也是提早就送了过来,在这时代,嫁妆本身就是女子的底气,而这份丰厚的嫁妆,也让温家人十分满意,上门的宾客更是对此高看了她几分,尤其是在知道这嫁妆基本都是燕翎自己赚的。按照她们的说法是,燕翎眼力好,在云夕还没发达的时候,就同她合作,这下便直接沾了光了。   别看不少人表示女子要在家安分守己,不易抛头露面,但是媳妇能干会赚钱持家,他们内心还是相当喜欢的。   作为舅家,吴江氏本该过来的,只是吴家最后来的却只有吴江氏的丈夫吴晋。   前天在戴家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了出去,大家基本都知道吴江氏婆媳的做法,对她们很是鄙夷。吴江氏同她儿媳妇冷若梅根本不敢出现在人前惹出闲言碎语,这才借病躲了过去。   温家的婚宴上,女子在后院,男子则是在前院摆酒。   云夕那一桌,基本都是身份同她相当的。她还看到坐在旁边桌子的杜周氏,杜周氏带着朵朵和云瑶两孩子也过来了。   云夕同她们打了招呼。今年杜周氏时常带里家里的两个孩子出来走动,毫无疑问便是为了两个姑娘的亲事。云夕也想着给朵朵做脸,拉着她亲亲热热地说话。   说了一会儿后,菜肴一道道上来。其实像这种婚宴,也没有多少人重点是在吃饭,基本都趁这个机会同其他人交流感情,保不齐还会结实新的人脉。云夕过来之前,便已经在家吃了碗面垫垫肚子。她只是挑拣几样看起来不错的菜色,动了动筷子。   一个身着粉衣的丫鬟走了过来,附在她耳边说几句话。   云夕忍俊不禁:这丫鬟是温梓然派来的,他想请云夕陪燕翎说说话,也省得她一个人无聊。   云夕心中却忍不住怀疑,这分明是温梓然担心那些温家那些三姑六姨燕翎一个人招架不住。别看温家只有温梓然一个独子,旁支倒是有不少,加上七七八八的亲戚,人却也不算少了。原本还会有温梓然继母的娘家的,只是温老夫人发话不许他们上门,这才省了这一层的关系。   相比较而言,云家的亲戚就不多了,所谓的旁支更是没有,或者说早就已经逐出去了。据说云穆有个出嫁的庶妹,不过那庶妹嫁的远,最多也就是年末的时候相互送一下礼的关系。云深大婚的时候,那位姑姑原本要回来的,只是因为孙女生了病的缘故,所以没有回京城。   想到这点,云夕便觉得嫁给云深还是好处很多的,起码不必应付那么多亲戚。   她进婚房的时候,燕翎已经同温梓然吃过子孙饽饽,喝过交杯酒了。装饰得喜气洋洋的婚房内人还真不少。   “新娘子同咱们梓然可真般配。”   “郎才女貌。”   “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给我们梓然添一个白白胖胖的孙子。”   “我听说嫂子命格可好了,定能够三年抱两。”   燕翎被一群女人打趣得脸色绯红成一片,都说不出话来。   更有人说道:“梓然年纪也不算小了,子嗣可是大问题。你既然嫁入了温家这样的人家,可不能拈酸吃醋,要贤惠大度,让梓然早日有儿子才是。”   云夕走了进来,其他不少人都认出了她的身份,同她微笑着打招呼。   燕翎见到她进来,不可避免地松了口气。   云夕走到燕翎身边,说道:“你们这里倒是热闹。”   先前还在鼓动燕翎快点生孩子的几个立刻都消停了下来。   “这是明郡主吧?你同云世子年岁也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抱孩子呢?”一个年纪大约五十的妇人开口道。刚刚也是这位让燕翎贤惠大度的。   云夕嘴角抽了抽,她特别反感人家问她孩子问题。她和云深没有特地避孕,也没有特地找所谓的好日子,决定顺其自然。事实上,云夕今年才刚过十八的生辰,她都觉得自己的身子骨生孩子早了点。   云夕微微一笑,“这种事自然是顺其自然。”   那妇人摇摇头,一副云夕年轻不懂事的模样,“哎,咱们女子嫁人后,最重要的便是要生下一个孩子。女孩还不顶事,得是男孩才是。这才能好好稳固自己的地位,省得被别的小妖精给抢了先。”   这妇人说上瘾了,那叫一个滔滔不绝,“不过吧,若是真身体有问题的话,也不必强求,去聘一个温柔安分的妾室,等她生下男孩后,再将那孩子抱到自己身边养着,同亲母子也差不多了。子嗣绵延可是家族大事,我们女子得贤惠,可不能做那等不容人的人。”   其中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妇人皮笑肉不笑道:“不知道二姑您给姑丈纳了多少的小妾?您这么贤惠,想来姑丈身边定是群美环绕,子孙满堂。”   另一个人噗嗤一笑,说道:“谁不知道二姑将二姑丈身边把得严严实实的,也就只有她一个人。姑丈膝下也就只有一子一女。”   那妇人脸色变得铁青,说道:“那是他自己不愿纳,我先前也想给他纳几个的,可是他不愿我也不能强求。”   云夕凉凉道:“我正好知道几个年轻貌美又温顺懂事的女子,不如到时候送几个给令夫好了。”   那妇人嘴唇抖了抖,讪笑道:“不然郡主费心。”她推了推自己的发髻,装作突然想起的样子,“呀,我那儿子年纪还小,可喝不得太多的酒,我过去看看。”   然后赶紧离开,似乎生怕云夕真的给她丈夫塞美貌的妾室。   云夕十分无语,这是哪里来的大奇葩啊!   等她走后,刚刚那第一个呛她的女子同燕翎道:“你不必理会她,她平时最爱以长辈的身份给人塞小妾。偏偏自己却是个远近有名的河东狮。”   燕翎笑了笑,说道:“多谢二嫂提醒。”   这位正是温家旁支的二房太太崔氏,从身份上来看,是燕翎的二堂嫂。刚刚那位则是温侯爷出嫁的二姐,算得上是燕翎的二姑。   一群人热热闹闹地说着话,云夕发现燕翎身边的拘谨之意也去了不少,神色松快了许多。她本来性子就爽朗大方爱笑,很快就博得了温家人的好感。至少她一看就不是那种爱掐尖算计人,性格也好相处,加上还是未来的侯夫人,其他人也乐得同她处好关系。   云夕觉得,温梓然之所以让她过来,便是担心燕翎被刁难吧,如今看来,他倒是不必太担心。   ……   云深同温梓然关系不错,不然当初也不会帮温梓然易容了一把,让他换了个身份,呆在燕翎身边培养感情。他承认的朋友不算多,温梓然算一个,文晏回勉强算半个。   这回温梓然千求万求,许了好多的好处,才让他出面帮忙挡酒。   温梓然的想法很简单,云深的性子摆在那边,人人都怕得罪了他,有他在,其他人也不好太胆肥地跑来灌他酒,也免得他喝得醉醺醺,白白耽误了洞房花烛夜。   这一招效果还是不错的,至少不少蠢蠢欲动的人看到冷着一张脸的云深,立即打消了心中的小算盘。不过其中不乏一些不怕死的,比如裴正海,他笑嘻嘻地顶着云深散发的寒意上来了。   “来,正海给长官敬一杯酒,多谢长官平日的照顾。”   他开了头后,其他几个人,几杯酒下肚,单子也大了起来,嬉嬉笑笑地跟着凑了过来。   云深可谓是双拳难敌四手,他就算打得过他们,在这大喜之日,总不能动起拳脚,最后免不了也喝了几杯下去。   大家喧闹之中,你推我,我推你的,其中一个人酒杯中的酒还撒到了云深衣服上。云深素有洁癖,自然不可能继续穿这衣服。加上他也想借着换衣服的机会脱身,索性让人领他去换衣服。   温梓然直接派自己身边的护卫铁伍带他去换上衣服。   那换衣服的楼位于湖畔,大约有两层。   云深因为刚刚一口气被灌了几杯酒的缘故,白玉般的面容上浮现出淡淡的粉色,去了几分仙气,多了几分的人味。漆黑的眸子中有点点星光若隐若现,立如芝兰玉树。   ……   身着浅蓝裙子的张佳雨此时正好在湖畔上。张佳雨正是那典仪夫人张唐氏的宝贝女儿,原本张唐氏看中了戴家的嫡次子戴英,谁料到昨天张唐氏去戴家时,打算同戴夫人定下这门亲事后,戴夫人却委婉拒绝了。   张佳雨知道这件事后,心情一直怏怏不乐。她自认为自己国色天香,是难得一见的佳人,先前若不是身体不好,在家休养的缘故,早就名动京城了。   像她这样的人,自然也该是身份尊贵容貌俊美的男子才配得上她,比如云深、比如温梓然、比如文明月,比如萧以延。她原本对戴英并没有太多的感情,反而隐隐觉得对方配不上她。所以在知道戴家居然拒绝了她以后,张佳雨顿时恼怒起来。   她也是见过戴燕翎本人,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样的容貌怎么能引得温梓然这样的世子上赶着求亲,今日亲眼见了温梓然、云深等人更是不甘。   恰好酒席上有人同她娘问起她的亲事,并且还想将家中的子侄介绍给她。张佳雨连戴英都看不上,更别提是寻常的五品官员之子了,直接寻了个吹风的理由走了出来。   她心中暗骂道:那戴燕翎定是使了什么不干净的手段,用名节逼迫温世子娶了她。   观其神色,与其说是瞧不起这种手段,不如说是觉得自己慢了一步。   忽的她目光一凝,看到湖畔对面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   张佳雨怔了怔,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摘星楼”。摘星楼本身是温家让男客们换衣服的地方,女眷则是在拜月楼,拜月楼距离摘星楼远远的。这件事温家的人都有同客人们交代过,张佳雨也是知道的。   她看着朝这个方向走过来的云深,心中微微一动:这戴燕翎能用这种法子嫁入温家,她为什么不能以此进了云府。   她可是听说了,那位明郡主在大婚之日中了招,日后怕是没有诞下子嗣。只要她生下孩子,不是正室胜过正室。她宁愿嫁给权贵做良妾,也不愿嫁给小官之子做正室。   她想法一定,立即转身去了摘星楼中。她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将褂子脱了下来。脱下外衣后,她仍然觉得不够,即使将内衫褪下,露出白皙的皮肤。   她嘴角带着一抹自信的笑容,她就不相信会有哪个男人见了这样活色生香的画面会不动心。   当听到门开的声音,张佳雨转过头,在看到云深时,装作吃惊的样子,“呀!你是谁?怎么闯入我换衣服的地方了?”   然后手忙脚乱地想要将衣服穿上,只是越氏慌乱,越是“无意中”露出了白皙的胴体。   眉目清秀的少女眼眶带着惊慌失措的眼泪,以及那若隐若现的窈窕身段……若是寻常的男子,见了这一幕,早就色授魂与了起来。   云深厌恶地看着这女子,这里可是男子的更衣室,同女子的更衣室相隔甚远,再怎么粗枝大叶的姑娘也不可能闯入这个地方换衣服。事关名节,哪个女子会轻忽。   答案只有一个,那便是对方是故意这么做,然后以此相挟,好赖上他。   那张佳雨还在那边梨花落泪道:“我清清白白的身子被人看去了,还怎么活。”   她却也不想想,在场的不仅是云深,还有温梓然的护卫铁伍,她总不能同时嫁了两个人。   云深冷笑一声,“真是碍眼。”   他手指微弹,一道剑气直接射向窗子,将原本紧闭的窗子弹开来,风呼的一声吹进屋内。张佳雨因为这股凉意而忍不住打了个颤抖,没等她再接再厉,云深直接一脚,将她踹了出去,直接踹到了外面的湖里。   “噗通”——这是张佳雨落水的声音。   云深满意地点头,然后转头看向铁伍,语气带着隐隐的威胁,“你刚刚看到什么了?”   铁伍在这一刻醐醍灌顶,“小人什么都没看到。只知道那位姑娘不小心脚滑,掉到湖里了。”   云深难得赞赏道:“孺子可教也。”   没有人证的情况下,张佳雨难不成能说她是因为跑到男更衣室宽衣解带而被踹到水里不成?   他眼睛眯了眯,眼中闪过一道的寒光,“终究不好让这位姑娘在水中呆太久,还是将宋天智引到这里吧。”   宋天智是宋伯爷的庶长子,自小养在正室膝下,被刻意养废,吃喝嫖赌无所不能,女色一块尤其荒唐,还没成亲,后院就摆了十几房的姨娘。   随然不知道这位不知羞耻的女子到底是谁,不过对方既然想要攀附权贵,云深便全了她这一番心思。   铁伍点点头,立即按照云深的吩咐行事。云深差点在温家被算计,他们总得做出点补偿,比如帮他算计一下人,顺便再处理好尾首。   ------题外话------   云深的法子就是辣么简单粗暴   ☆、第五十七章 天花,状告杜一鸣   还在婚房内热热闹闹聊天的云夕完全不知道有人觊觎上她丈夫并且付诸行动,结果反被踹到湖里的事情。   她言笑晏晏地同温家的这些女眷说话,温家这些女眷,除了那位出嫁的二姑,其余人看上去倒是挺好相处的。不管她们内在如何,明面上只要好相处,云夕也不必替燕翎担心了。   就在这时,一个身着水红色绣合欢花长裙的妇人走了进来,语气带着一丝的八卦,“你们知道前头发生了什么吗?”   “四嫂子,你又跑去看热闹了。”   “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四嫂。”   这位四嫂一见就是人缘极好的,一进屋,就被大家纷纷打趣。   这四嫂也不生气,笑道:“你们可不知道,那张家的姑娘出了什么事了。”   燕翎那位二堂嫂崔氏倒是很有一荣皆荣的家族荣誉感,她忍不住皱起眉头,“在咱们家里出事,可不是什么值得瞧热闹的事情。”   四嫂不在意道:“这回可真不能赖到我们温家身上,明明是张家那姑娘的问题。”她兴致勃勃地说开来,“摘星楼你们应该知道吧,咱们温家三申五令,那是男客换衣的地方,那张家姑娘非要去那附近吹风,结果不小心掉到湖里了,被宋伯爷的长子宋天智给救了。”   “哪个张家姑娘?”张本来就是常见的姓氏,今日过来参加婚宴的张家至少也有五六家。   “她爹是四品典仪。”   大家恍然大悟,哦了一声,神色之间都带着几分的不屑。那张佳雨的母亲张唐氏在她们之中风评一直不太好,太过见风使舵了。先前张唐氏还同一三品夫人好的和姐妹一样,结果等人家夫家落败后,便不再来往。大家看在眼中,自然不乐意同她打交道,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被背地里捅一刀。   “这人都被救了,只怕也得嫁给那宋天智了。若说门第,还是张家姑娘高攀了呢。”不过大家心中也清楚宋天智是什么德行的人,他那嫡母一说要给他说亲事,京城中像样点的人家都退避三舍,哪里有人愿意嫁给这么一个没有前途的烂人。别看宋天智是宋佳长子,但是谁都知道宋伯爷的爵位肯定是要落在嫡长子身上,等将来宋伯爷去了,宋家分家,那宋天智甚至都没法顶着伯爷的招牌。   “说起来,其实那湖水也不算深,老侯爷在挖这湖时,生怕人掉下去出事,也就到人脖子位置罢了。而且也不知道这张家姑娘同那宋少爷在水中做了什么,她被救起的时候,上本身都只剩下亵衣了。”这四嫂脸上闪过鄙夷,真当他们没见过真正落水的人吗?正常人落水,哪里会弄得衣服都脱了。   可见两人在水里都不知道做了些什么呢。   大家听了此事,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气——谁也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   戴燕翎不知其中内情,心中不由为娘家松了口气:幸亏她娘拒绝了张家,这样的女子,哪里能嫁给她二哥了。   “说不定就是那张家姑娘自己故意掉水里的呢。”   其他人不由赞同点头,“咱们湖边都刻意铺了那种防打滑的石头,这几十年来,也没见家里哪个人掉湖里了,张家姑娘才来一次,就掉湖里。”   云夕倒觉得,像宋天智那样的对象,哪有姑娘看得上眼的。只怕张姑娘一开始算计的不是这宋天智,只是计差一筹罢了。她不知道的是,她已经十分接近真相了。   讨论了一番这张家姑娘的落水问题,半个时辰后,云夕便告辞了。时间差不多了,她也该走了。   结果等回去后,云夕才知道这事情的真正原委,不由觉得好笑。   “做得好!没被美色所惑!”云夕提出表扬。   云深沉吟道,“我觉得她那算不上美色。”   云夕很是好奇,“你就不怕,他扯到你头上来?”   云深唇角勾起微微嘲讽的弧度,“她可不敢。她失了名节,只能嫁给宋天智。若是将我扯出,宋天智知晓她朝三暮四,心中定有了疙瘩。”   毕竟云深都将她直接踹下湖,可见厌恶极了她,根本不可能让她进门。而且她就算说出来,只要云深不承认,别人只会认为她痴心妄想,故意赖上云深。   云深继续道;“再说,温家的人都可以给我作证,我可是去了温家的客房换的衣服。”   云夕被他这指鹿为马的无耻给震惊了一回,她拍了拍她的肩膀,“不错,继续保持这种无耻的劲头。”   她一点都不觉得云深哪里做得不对,反而觉得他真是做的太好了,就该这样对待那些痴心妄想的人。她实在不明白,好好的管家小姐,却整日上赶着要当别人的妾室,这都图什么啊。   云深却忽然环抱住她,耳鬓厮磨,声音多了撩人的喑哑,“为夫后来查了一下,发现这些人似乎都觉得你因为大婚中招,所以无法有身孕,这才一个个上赶着过来。”   “为今之计,我们只有用事实来粉碎谣言。”   云夕被吻得有些晕乎乎的,反问道:“什么事实?”   “只要早点传出好消息不就可以了。”云深轻轻笑了笑,呼出的气息喷在云夕的耳朵,让她下意识地想要躲开来,“我们还得多多努力。”   云夕眼皮一跳——这分明就是光明正大耍流氓的借口啊。只是很快的,她也顾不上思考这些问题了。   有个孩子的话,似乎也不错。   ……   五月初的时候,张佳雨和那宋天智的亲事就这样定下来了,十分聪明,在十月的时候就要完婚。   与此同时,云深也成功拿到了杨一蒙当时的科举卷子。   云夕手头更是有杨一蒙这些年来,陆陆续续留下的一些笔稿。她神色有些复杂。   她原本家中一些书籍,基本都有杜一鸣书写的笔记,所以云夕对杜一鸣的字并不陌生。杨一蒙考卷上的字,同现在的字迹有些差别,甚至他现在的字比不上那时候的。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像是有人在刻意模仿一样,只是即使能够模仿出皮毛,那精神与风骨却是难以模仿出来的。尤其是杨一蒙刚中进士不久,据说他那时候右手受伤,等伤养好了以后,字迹就有些变化。   云夕看了看他那时候的字迹,发现同杜一鸣的果真有几分的相像。   她在书法上的眼力不如云深,云深直接翻了一遍,笃定道:“杨一蒙便是杜一鸣,他再怎么模仿原本的杨一蒙,从一些笔画习惯,还是可以看出是同一个人。”   他拿出那份科举的卷子,说道:“很明显,当时中进士的是杨一蒙本人。”他又拿出了几张卷子,说道:“我顺便找出了杜一鸣当时的卷子。论才学,杜一鸣还真比不过杨一蒙,那一届春闱他没中进士,倒是杨一蒙成为庄园,一时风光无限。”   云夕脸色沉了下来,“中进士后,杨一蒙受朋友邀请去赴宴,结果回来途中就出了意外,遇到了强盗。”   云深点头,同云夕一起分析这件事,“那次意外,杨一蒙其实是真死了,然后杜一鸣索性便顶替了他的身份。”从身份上来看,云深其实应该称呼杜一鸣为爹的,只是他内心分外鄙视杜一鸣这种做法,根本不愿如此称呼他。   云夕也是出于一样的心态,所以根本不曾喊他爹。   她甚至忍不住阴谋论起来,不会这杨一蒙的遇害,也是杜一鸣设计的吧?   不过是不是他设计的,单单他冒充杨一蒙,同杨李氏成亲生子,抛弃于青然和原身,云夕就无法原谅他。倘若不是她穿越了过来,原身还不知道会如何。若不是她穿越过来,杜云夕便死在了水中。   还有于青然……苦等他不回,不相信他死亡的于青然为此离开阳河村。她在京城中苦寻杜一鸣而不得,便要返回阳河村照看女儿,当时同样在凤凰县的几个乡村父老还请她吃了顿饭。然后就没有于青然的下落了。大多数人都认为她是在归途遭遇不测,毕竟这年头路上出事的也不在少数。   于青然的性格阳河村的人都是清楚的,若不是遭遇不测,谁也不信她会抛下自己的女儿。   想到于青然,云夕的神色便越发沉重。这一切有一半以上得算在杜一鸣身上。   按照大楚的律法,杜一鸣这是停妻再娶——并且还是建立在欺骗女方的基础上,应当要杖九十,徒一年半,后娶的妻子则与他和离归宗。   说实话,云夕虽然痛恨杜一鸣,却对杨李氏和杨玉蓉产生不了恶感。杨李氏不过也是被蒙蔽了的可怜人,杨玉蓉更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   为今之计,便是该如何拆穿杜一鸣的真面目。   “我也会收集更多的证据。”   云夕点点头,“可惜这件事我不能出面。”她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上投下一道扇形的阴影。   作为子女,即使杜一鸣做得再错,她也不能出面,不然就是不孝。   她感叹:“若是能找到当时对杨一蒙下手的贼人就好了。”   “很难,时间过去太久了。”   云夕点点头,也跟着沉默下来。他们能够做的,也只是尽量多找出一些相关的证据。   为了多收集一些证据,云夕倒是比往常要经常去杨家走走,对于她的到来,杨玉蓉十分欢迎。杨玉蓉那八岁的弟弟杨玉帆在云夕拿了几样玩具后,也整日云夕姐姐长云夕姐姐短的。   云夕觉得这大概就叫做歹竹出好笋吧,杜一鸣那样的人,偏偏她的几个孩子,无论是玉蓉还是玉帆都是好孩子。这也让云夕不由考虑起,在揭穿杜一鸣所做的事后,如何能够最小程度地减轻杨李氏等人所受到的伤害。   当时同杨李氏定亲的是杨一蒙这个身份,杨李氏还真不知道他已经成亲,并且有了孩子的事情。   来杨家次数多了,云夕甚至还同杜一鸣那妾室打了个照面,从模样上来看,是个清秀温婉的人,只是云夕却直觉地不喜欢她。按照杨玉蓉的说法,这位赵姨娘在家一直很是安分守己。因为她怀有六个月身孕的缘故,杨李氏平日大多让她呆在屋内养身体。   杨李氏膝下有一子一女,加上赵姨娘怀孕了后也不曾掐尖要强,所以并不曾为难过她。   因为时常来杨家的缘故,云夕还真拿到了不少杜一鸣的手稿。毕竟杨玉蓉时常带她去书房,书房中毫无疑问是最能够接触到这些的地方。   偶尔碰到杜一鸣了,云夕也不由在心中感慨这人的心理素质可真是不错,在面对她这个女儿,却半点端倪都不露,看样子就只是寻常的世叔。   ……   只是在五月中旬,她上杨家的时候,却发现杨玉蓉和杨李氏都眼眶发红的样子,再看杨家的下人,也是一个个如丧考妣的样子。   杨玉蓉更是直接带着哭腔说道:“云夕姐姐,你这几日还是别过来我们家里的好,以免被传染了。”   云夕担忧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杨玉蓉抽了抽鼻子,忍不住在她面前哭了起来,“我弟弟染上天花了。从昨天就开始高烧不退,请了城里大夫过来,只说是天花。”   “我爹生怕这病会传染开来,想要将弟弟送到庄子上去隔离呢。我娘说她小时候出过天花,不怕这个,所以非要一起过去。”杨玉蓉的哭声越来越大,“云夕姐姐,我好怕!他们说天花很容易死的,玉帆那么可爱,好端端的,他怎么就得了这病呢?”   云夕不由一怔,天花这病……即使是在前世,也是十分难以医治的。到后面天花能够根绝,也是因为种植了牛痘的缘故。   她倒是不怕天花传染,毕竟杜周氏提起,她和云瑶小时候都是得过天花的,并且都痊愈了,还不留下疤痕。当年的阳河村,那一场天花,至少死了五分之一的人。   只是这杨玉帆成日呆在家里,却突然染上天花,这事怎么看都透着一股的蹊跷。   云夕想起自己先前用异能看到了戴燕熙拿出的脏东西,心中不由一动:或许她可以动用这个手段,来查看一下传染源是在哪里。   云夕安抚杨玉蓉,“别哭了,我过去看看如何。我以前同一个神医学了些粗显的医术,加上我小时候得过这个,不怕传染的,我过去看看玉帆的情况吧。”   杨玉蓉摇摇头,说道:“那样太冒险了,云夕姐姐你还是别去了。”她虽然很担忧弟弟,可是也不愿让云夕姐姐被传染了。   云夕嘴角勾了勾,玉蓉果真是个好孩子。她语气放柔了几分,说道:“没事的,大夫都说过的,得过一次天花的人,是不会得第二次的。所以我不会有事的。”   云夕再三保证后,玉蓉才同意让她过去,带领云夕的都是生过天花的人。应该说杨玉帆的院子中服侍的人全都是不怕传染的。   屋子内因为门窗紧闭的缘故,光线昏暗,杨玉帆还在那边很懂事地安慰杨李氏,“我现在不疼了,娘你别哭。”   杨李氏的声音哽咽,“娘不哭。玉帆乖乖吃药,一定会好起来的。”   杨李氏听到有人进来,转过头,见到云夕后脸上满是诧异,“云夕你怎么来了?”然后她眉头紧紧皱起,语气也变得严厉起来,“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快出去。”   云夕只能有些无奈地再三重复,“我小时候得过天花的,所以不怕。”   杨李氏原先包养得很是不错,看上去也就是二十多岁,只是爱子得了天花,让她一夜之间憔悴了许多,让人看了分外的不忍。   云夕说道:“天花好好医治也是能好的,我和云瑶两人小时候都得过呢,还不是平平安安长大,我们脸上甚至一点痘印都没有。”   杨李氏听了她这安慰的话语,心情也好转了一些,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那就承云夕吉言了。”   云夕将异能集中在眼睛,环视了这屋子一圈,竭力找出不对劲的地方。其中杨玉帆身上的黑气是最浓的,显而易见,他身上有着天花的病毒。   云夕继续观察,却发现杨玉帆所盖的被子,在左下角的地方,同样有黑色。   她不由怔了怔,所以果真是人祸吗?杨李氏在生杨玉帆的时候伤了身子,所以杨玉帆若是死了,杨李氏膝下就没有儿子了。云夕忽的想起了那怀孕的赵姨娘,第一反应便是想到她头上。倘若她怀的是男胎,那么最大的既得益者定是那赵姨娘。   云夕抿了抿唇,她总不能马上告诉杨李氏,这棉被中藏着病菌,不然她根本没法解释自己是如何知道的。   她转念一想,便有了主意。   她低声将前些天在戴家发生的事情,同杨李氏说了一下。杨李氏与戴夫人关系甚好,应该是知道这件事的。   杨李氏怔了怔,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你的意思是,是有人故意要害玉帆的?”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的激动和恨意,一想到儿子这不是天灾,而是人祸,她就恨得牙痒痒的。作为女人的直觉,她同样第一时间想到赵姨娘。   她深深吸了口气,说道:“将玉帆所有穿过的衣服全都带来,拆开来。”   云夕提醒,“还有床褥枕头这些。”她顿了顿,说道:“为了防止传染,他平时穿过的衣服都要销毁,或者是用热水煮了,消毒。平时吃的东西也应该如此……”   云夕将前世她所记得的一些常识,全都说了出来,或许这些无法真的让杨玉帆痊愈,至少可以增加一线的生机。   杨李氏像是抓住一根稻草一样,将云夕这些提点一一记在心上。与此同时,杨玉帆平日用的衣物也都被拿了出来,用剪刀一件件剪开来。   这些衣服都是用上好的绸缎制成的,她们剪起来却半点心疼都没有,一个个瞪大眼睛,寻找着其中的不妥。   忽的一个身着粉衣的丫鬟发出一声的惊呼,“太太,这棉被上的针脚,不是咱们屋内的。”   她扯着棉被,指着角落说道:“这绣法同颖儿姐姐的不同。不过这棉被的材质和花样同原本的一样。”   也就是说,有人故意用同样的绸缎做了这样一床棉被来以假乱真。对方偷换了棉被,想也知道,肯定藏着坏心思。   杨李氏拿起简单,恶狠狠地将棉被给剪开来,果真在里面找到了一团的血迹,血迹中还混合着一些像是痘印一样的东西。   杨李氏看了这东西,差点要晕厥过去——儿子这一场灾难便是来源于这东西。   云夕连忙扶住她,说道:“您可不能倒下。您若是倒下了,您的儿子怎么办?”   母为子则强,杨李氏的眼中喷射出怒火,“你说的很是,我若是倒下了,我这一对儿女就要任人宰割了。”她声音带着深不见底的仇恨,“本以为她是个好的,却没想到,会咬人的狗不叫。”   “这匹绸缎,当时除了拿来给帆儿做棉被,另外半匹赏赐给了她。”   一个丫鬟道:“前段时间,给小少爷晒棉被的时候,我也看到赵姨娘身边的丫鬟来过,想来便是那个时候偷偷将棉被给调换了。因为看上去是一模一样,所以大家也都没发现。”   云夕转过头,看着烧得通红的杨玉帆,心中闪过不忍。其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那叫一个熊,杨玉帆却不同,他被杨李氏教养得很好,小小年纪就十分体贴懂事。云夕过来的时候,他还会记得云夕喜欢的吃食,并且留给他。   她忽的想起自己的异能似乎对于治愈有一定的效果,便想着试看看。   杨玉帆眉头紧紧皱着,看上去似乎很不舒服的样子。   云夕将毛巾放在热水中拧了拧,然后手拿着毛巾,轻轻擦拭着杨玉帆的脸,与此同时,她将异能一起输入杨玉帆的体内,游走于五脏六腑之中。   杨玉帆似乎感觉到舒服许多,原本拧起的眉毛慢慢舒展开来,唇角甚至挂上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云夕看在心中大喜往外,看来异能还真有效果。   她再接再厉,继续将异能作用在他身上。   片刻之后,她才松开自己的手,脸色有些苍白。这种法子还是颇为消耗异能的。   她只希望自己这一番苦心能够对杨玉帆的病情起到积极作用。不管怎么说,杨玉帆也算得上是她弟弟了。   杨李氏感激地看着云夕,“今日多亏云夕你了,不然我到现在还被那贱人耍得团团转,只当她是好人。”   云夕道:“大概是因为怀孕的缘故,所以将她的心也给养大了。”   后面的事情杨李氏自然会处理,云夕能够做的都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干脆利落地回家。杨李氏心中将她感激到了极点,暗暗决定等到儿子痊愈后,一定要备一份重礼给云夕。   云夕在回去之前,先将身上的衣服换下,烧了,又全身上下消毒了一遍后才离开。她可不想将病菌给带回家,她自己虽然不会得,可其他人就未必了。在消毒后,她用异能把自己看了一遍,没看到什么病菌后才安心地上马车。   银丹知道了在杨家发生的这些事情后,感慨道:“可见男子就不该三妻四妾。看那赵姨娘,先前看上去多乖巧安分,谁料到为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却做出这种事情。”   云夕点点头,所谓的妻妾和美,根本就是男人的一厢情愿而已。   回到家后,她将这件事同云深说了说。   云深沉吟片刻,在纸上写上了一张的药方。云夕眼睛亮了起来,“难不成这是可以治疗天花的药方?”她没想到前世科技那么发达都没法攻克的东西,居然能被云深给解决,不愧是不活神医啊。   云深摇摇头,“这东西,也只是让人生存下来的可能性增加三成罢了。”   云夕道:“就算只是三成也很厉害了。”天花本身大概有三成的死亡率。   她连忙让人将这药方送了过去。   云夕想起这世界,别说是牛痘了,就算是人痘预防天花也是没有,所以这里的天花,一不小心传染而爆发了的话,那就是大灾难啊。   她想了想,决心将牛痘的法子写出来。她将牛痘的法子写出来,递给云深。   云深若有所思,“我以前曾经在古书上看过,说有人让人用天花病人痊愈后留下的豆痂粉末来预防天花,你这法子同那种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云夕语气笃定,“我可以确定给的是,牛痘可比人痘要温和多了,熬过来的可能性也更大。”她咬了咬下唇,说道:“倘若能够将牛痘推广开来,老百姓们日后也就不必谈天花色变了。”   云深神情同样变得认真起来,“你说的很是,这的确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我这就让人去试试。有些死刑犯也该发挥出他们的作用了。”   他后一句话语透着冷酷。   他口中的死刑犯基本都是一些死一百遍也不足惜的人渣,拿他们做实验,云夕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   在接下来的时间内,云深负责实验牛痘的效果。   云夕也陆陆续续收到了从杨家传来的消息,比如说杨玉帆的病情已经稳定了下来,按照大夫的说法,他已经度过了危险期,痊愈的可能性非常大。   不过为了避免传染,杨家还是将他们给转移到庄子上。出了这事后,杨李氏无法信任其他人,这照顾儿子的地方便是她的陪嫁庄子。   不过让云夕格外吃惊的是,都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位赵姨娘居然还在杨家好端端地养胎。   很快的,就有人解答她这个疑问了。   在五月底的时候,杨玉蓉上门了,她眼眶肿得和桃子一样,看到她后,眼泪再次掉了下来。   安全起见,云夕再次用异能审核了一遍——很好,没有天花病毒。   她将玉蓉带进屋内,吩咐下人打盆热水,然后用热毛巾给她擦了擦身子,又泡了一杯热热的玫瑰花茶。   一杯热茶下肚,杨玉蓉的情绪平复了许多,只是声音仍然带着哭腔。   “我不懂爹爹怎么变成这样了。明明赵姨娘将弟弟害成了这样,差点弟弟就要熬不过去,可是爹爹却还护着她,硬说不是赵姨娘做的。娘都把证据摆在她面前了。”   “娘亲同他大吵了一遍,可是爹爹却听不进去。”   云夕冷笑道:“不是那赵姨娘做的,难不成是鬼做的吗?”   杨玉蓉几乎要将下唇咬出血,“爹说这一切都是赵姨娘身边的丫鬟杏仁自作主张,同赵姨娘无关。那杏仁也咬定说她是因为先前被娘给罚在太阳下站了半个时辰,所以才怀恨在心,报复在弟弟身上。”   云夕摇摇头,“这杏仁不过是被推出的替死鬼罢了。”   “是啊,娘惩罚她也是因为她那段时日做事粗枝大叶,那次更是摔了一套娘亲十分喜爱的茶具。”   前段时间,那还是冬天或是春天,太阳又不大,站半个时辰,真不算是什么惩罚。   “可恨爹护着赵氏那女人,娘也拿她无可奈何。”   杨玉蓉说到这些,实在伤心,眼泪再次掉下来。   “爹爹就像是鬼迷心窍了一般,我气得骂了赵氏几句,赵氏便动了胎气,在那边喊肚子疼,爹还骂了我一顿。”杨玉蓉的声音充满了委屈。   云夕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说到:“你这几日便在我这里住下,也别回去了。”反正杨李氏也不在家里。   杨玉蓉道:“娘让我先别同他们斗气。让我住在姨母家呢。”她口中的姨母其实是戴夫人。   云夕道:“你若是不嫌弃的话,住在姐姐这边也是可以的。”   在知道玉蓉是她妹妹后,云夕对她更是增添了几分亲近的意思。   杨玉蓉虽然很心动,但还是踌躇道:“会不会太麻烦姐姐了?”   戴燕翎现在嫁出去,杨玉蓉就算住在那边,也没有可以说话的人,自然比不过在云夕这里惬意。   云夕笑了笑,说道:“你就过来好了,我这里客房多着呢。”   杨玉蓉点点头,很快就将自己平日经常穿的几件衣服给带了过来。   在这其中,最不欢迎她的便是云深。娘子身边多了一个跟屁虫,弄得他想做点事情都得顾虑一二。   云瑶听闻杨玉蓉住在云夕这边,生怕姐姐被抢走,死赖着也在云夕这边住了下来。云瑶可没忘记,当时在楚州的时候,杨玉蓉就喜欢整日缠着她姐姐不放。   尤其是在发现云夕对待杨玉蓉的态度同对待她越来越相似后,更是吃起醋了。   云夕哭笑不得,只能同她保证,她依旧是她最疼爱的妹妹,这才将云瑶重新哄得眉开眼笑的。   云夕不由头疼:太受欢迎也不好啊。不过这些天,她也从玉蓉口中套了不少杨家的信息。看到玉蓉对她一点都不设防,云夕还真有些愧疚,自己也算是利用了一把玉蓉。   越是知道的越多,她越是疑惑。按照玉蓉的说法,杜一鸣对那赵氏原本可算不上宠爱,一个月最多也就只有五天歇在她那边,就算赵氏怀有身子,他也不至于为了一个还没出世的孩子,硬是护着她。   除非……这其中有不得不护着的理由。   云夕甚至怀疑,那赵氏是不是知道一些所谓的猫腻,以此胁迫他。若不是确定这点,她哪里有这个胆子下手害嫡子,还不是吃准了杜一鸣不会将她交出去。如此看来,保不齐赵氏便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云夕干脆让手下全力收集赵氏的消息。   ……   在六月初的时候,杨玉帆身上的天花已经结出痘痂,一般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危险了。   杨李氏见儿子即将康复,心情不由好转起来。她想起最大的功臣是云夕,连忙从嫁妆中拿出好几样珍贵的书画,让人送到郡主府中。   只是没几日,京城中却突然爆发出了天花。   一开始只是两三例,然后出天花的人越来越多。苗头直接指向了杨李氏,毕竟今年京城中,第一次天花的案例便是发生在杨玉帆身上。不少人都认为,他们是被杨玉帆所传染的。   杨家一下子成为了众人唾骂的对象。尤其是家中得病的那几家。更是跑到杨府前大骂不止。   更有一等的小人,趁机传开流言,说这是上天对天子不满,所以才降下天花小作惩戒。   楚息元的动作倒是很快,直接将天花的一些治疗手段写出来,比如消毒清洁这些……   云夕越看上面的内容越觉得眼熟,这些不就是她先前告诉杨李氏的吗?   云深倒是承认这些是他写给楚息元的。   除此之外,云深那药方也传开来,虽然无法根治天花,好歹能够提高活下来的概率。楚息元更是下令让衙门每日熬煮这药汤,免费发放。   这些强有力的举动毫无疑问让老百姓的心安定了不少。楚息元这些举措毫无疑问表达出他并不畏惧天花的坚定信念。   六月十号,注定会是一个记载在史册上的日子。   在这一天中,楚息元将牛痘的法子公布了出去,并且骄傲地宣布:五十个接种过牛痘的人,即使给他们涂抹上天花的病菌,他们也不曾再感染上天花。   这就意味着,用牛痘预防天花,十分有效。   楚息元也不曾贪墨了这份功劳,直言这牛痘的法子是云夕拿出来的。   此时京城本来就人心惶惶,每个人生怕自己也被传染上天花。若是平时,楚息元要人们接种牛痘,只怕不少人会害怕风险而不敢尝试。可现在就不一样了,与其得了天花,还不如趁这个时候接种了,以防万一。   一时之间,人人都主动表示要接种牛痘。   楚息元一方面从民间召集大夫,让他们入宫同太医们学习接种牛痘的法子。毕竟整个京城的人那么多,总不能只让宫里的太医帮忙,那样根本就忙不过来。   接种牛痘技术含量不算高,大概培训个半天后就差不多了,然后到时候衙门会根据区域,安排老百姓们接种牛痘,当然这主要还是自愿原则,朝廷也不可能强压着大家去弄这东西。   不过因为楚息元拿出了确切的法子,所以京城也不复原本惶恐不安的气氛,人们的心都安定了下来。   不少人更是夸天子生命,没见这天花过去近千年都不曾有人攻克,如今却有预防的法子,这自然是天子的功绩。啊,还有明郡主的。   一时之间,云夕和楚息元可谓是风头无量。   倘若牛痘的效果真的确定了,云夕这功劳可是大大的,也成为了她的护身符,除非她日后想不开造反,不然这辈子是不用担心身家性命的。   就算是有人想对付她,在明面上也是不敢的。   因为牛痘的出现,杨家也算是逃过一劫,大家都在讨论起什么时候才轮到他们接种。   在京城好不容易恢复了些许的宁静后,一件事却再次吸引了大家的眼球。   杨李氏前去衙门,状告自己的丈夫杨一蒙宠妾灭妻,以及妾室赵氏残害嫡子。   ☆、第五十八章 公堂之事,昔日刺杀   在杨玉帆身体好转后,云夕原本以为杨李氏会直接怼上杜一鸣,谁料到她却一直没举动。原本她还有些失望于杨李氏也是那种忍气吞声的人,谁料到,对方不鸣则已,一鸣就惊动了整个京城。   宠妾灭妻,也是属于民不告官不究的一种。京城中宠妾灭妻的人家自然也有一些,可是那些正室亦或是为了颜面名声,亦或是性格怯弱,基本都选择了沉默,真正会跑去状告的没几个。   云夕在收到消息的时候,惊讶得直接摔掉了手中的茶杯。只能说孩子果真是母亲的逆鳞,为了自己的孩子,杨李氏这样性情温和的人都愿意上公堂去状告自己的丈夫,即使她这一状告,很有可能会让丈夫保不住乌纱帽,被贬黜。   而作为被告的其中一人,赵氏一旦谋害嫡子的罪名落实,那么等待着她的便只有绞刑了。   立秋过来说这个消息的时候,杨玉蓉就在云夕身旁。她听闻这消息后,手不自觉攥紧了裙子,抓出皱褶,“云夕姐姐,我想去衙门看看我娘。”   无论如何,她都会同娘亲站在同一战线。爹的做法,实在太令她失望了。她不明白原本慈爱的爹,为何在赵氏有了身孕后,会变成这个样子。   云夕点点头,她也想看看杜一鸣下场呢,保不齐还能够落井下石一把。   她们两人正要一起去衙门,云六却来了,他咳嗽了一声,显然是有话要说。   云夕微微一动,对玉蓉道:“你先去去梳洗一下,等下我带你过去的时候,总不能让你娘看到你蓬头垢面的,然后以为我亏待了你。”   原本心情不太好的杨玉蓉忍不住笑了,“我哪里有姐姐你说的那么夸张。”她有些担忧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那我还是去洗一下脸好了。”   云夕看着杨玉蓉的背影,觉得这个妹妹真是太好哄了。   幸好她爹虽然是渣爹,可是妹妹还是好妹妹。   等杨玉蓉走后,云六这才开口道:“我们已经查到了那赵氏的身世了,这可花了我们不少的时间。”   云夕忍不住心神一震,一个小小的妾室,却能让万事屋和隐门调查那么长时间才找出点蛛丝马迹,可见赵氏并不普通。原本她从杨玉蓉口中套话得知,赵氏是一个秀才娘子的远方侄女,因为家境中落,所以投奔了秀才一家。   后来杨一蒙进山,无意中被毒蛇咬了,赵氏及时用嘴吸出毒液,所以才让杨一蒙平安无事,保住这条性命。   杨李氏感念她救了自家相公的恩情,又见赵氏在姑姑一家生活得不甚如意,便索性让杨一蒙纳了她为妾。赵氏进门这些年,一直都是规规矩矩,对杨李氏十分尊敬,因为一直以来的良好表现,所以才迷惑了杨李氏,让她真以为赵氏是个老实人。   却没想到被这老实人狠狠地咬上了一口,差点赔上儿子的命。   云六道:“我们经过调查,得知当年杀死杨一蒙的,是一伙名叫黑山寨的强盗。那位黑山寨的强盗头子便叫做赵平原。他有个女儿,叫赵百合。赵百合,正是赵氏的闺名。”   寥寥数语,云夕便明白了其中的关系。原来如此……难怪杜一鸣会那般护着赵氏,即使知道她对自己的儿子出手。赵氏作为赵平原的女儿,肯定知道杜一鸣做的那些事情,若是以此相要挟,杜一鸣也只能咬牙站在她那边。   不过从杜一鸣为了娶官家小姐,享受仕途之富贵,就让人杀死真正的杨一蒙的性格来看,他不可能会心甘情愿将把柄一直放在别人的手中。他迟早也是会对赵氏出手的。   云六道:“赵百合为了不让人知道自己的身世,这些年来,鲜少同赵平原联系。去年赵平原去世,她都未曾回去为他戴孝。”   云夕听到这里,眉头不自觉皱起,眼中闪过厌恶。那赵平原虽然是心狠手辣的人,从他想方设法抹掉女儿的过去,给她安排一个新的身份,让她有一个平顺的人生,可见也是个疼女儿的。赵百合却完全没有为这个父亲守孝的想法,甚至还在孝期之内怀孕,简直无耻之尤,同杜一鸣可谓是半斤八两,面目可憎。   事实上,她要守孝的话,理由再多不过了。随便说接到家中来信,知道父亲去世,就可以顺理成章戴孝了。杨李氏本身就不是那种会苛待妾室的人。   等等,去年……   像是有一条线将所有的线索串联起来一样,云夕忽的醐醍灌顶,心中闪过一丝明悟。   赵百合早不怀孕,晚不怀孕,偏偏等到她父亲赵平原去世后才顺利怀孕,保不齐便是杜一鸣故意的。这时代女人生产那就是度鬼门关,一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   杜一鸣若是在生产时动手脚,可谓是神不知鬼不觉。若是赵平原还活着,他哪里敢这么做。赵平原肯定会为女儿讨公道的。   原来不是不算账,只是时候未到。   在推测出其中的关节后,云夕对杜一鸣越发厌恶,说他人渣,都玷污了人渣两个字。   她沉声问道:“黑山寨这些年来发展如何?”   云六道:“黑山寨这些年来,倒是销声匿迹了不少。其实除了当年杀死杨一蒙这件事,他们平素犯下的血案不多,大多是劫富济贫。”   云夕嘴角微微勾起,“你说,若是咱们的人,冒充杜一鸣和赵百合的人,给黑山寨的人下毒药——当然不是真的下,黑山寨的其他人误以为他们两人想要杀人灭口,你说他们会如何表现?”   云六心领神会,“他们必然会先下手为强,要么反过来杀死他们,要么将他们两人做的事情公告于天下。而且赵百合如此不孝,黑山寨的人不是没有怨言的。”   云夕脸上的笑意收了起来,“就这么办吧。”   云六接了这命令后就退下了。   云夕则是好整以暇地坐在正堂中,手中把玩着一朵白玉雕琢而成的牡丹球。   杨玉蓉这时候也换好衣服出来了,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姐姐你看上去心情不错呢。”或许是觉得姐姐比云夕姐姐要更亲近些,杨玉蓉现在也习惯和云瑶一样喊她姐姐了。   云夕道:“只是想起恶人终将伏法,不免开怀起来。”   “姐姐是说那赵氏吧?我娘已经把证据都收全了,这回定不会放过她的。”   云夕点点头,然后同杨玉蓉一起出门。   ……   云夕不得不承认,杨李氏状告杜一鸣还真的是选了一个不错的时期。   现在不少人都中了牛痘,等出痘后,可谓是憋得发慌,如今正好出了这么一个大新闻,大家自然是死命地跑来围观了。   当云夕和杨玉蓉下马车的时候,顺天府前已经挤了一圈的人,大家纷纷围观这杨李氏状告自己丈夫的八卦,毕竟这杨氏夫妻先前给人的感觉便是鹣鲽情深,在四月份戴家大姑娘的添妆日,“杨一蒙”更是亲自去接杨夫人,在门口等她,在全京城人面前秀了一波的恩爱。今日却突然画风大变,撕了个天昏地暗,自然引发了不少人的好奇。   云夕原本还在想要不要云大他们开道一下,好占据一个比较好的观赏位置,谁料到那些围观的老百姓见到她,直接让开了一条道路让她们通过。   云夕不由怔在了原地。   “郡主您便是那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若不是您那牛痘,只怕我们一家老小都要染上那天花了。”   “是啊,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永世难忘。”   云夕听着一声声真挚的感谢,嘴角不由勾起了一抹的笑。原来她所做的一切,还是会被人们铭记在心的。   杨玉蓉看着这些老百姓们发自内心的崇敬,心中是满满的羡慕——什么时候她也能够和姐姐一样厉害呢。   云夕颔首对他们致意,然后和杨玉蓉一起走到最前面的位置。   杨玉蓉一见到跪在前面的母亲,眼眶立即就红了。   公堂之上,杨李氏沉声道:“我原本以为同丈夫相濡以沫,夫妻情深,却没想到他杨一蒙明知那赵氏试图用天花残害我儿,却护着那赵氏,无视那诸多的证据,反而认为我是无理取闹。”   杨李氏说到后面,声音不自觉哽咽了起来,“那赵氏在还未怀孕以前,温柔恭顺,结果等怀孕后,便视我儿为眼中钉,将天花的病菌偷偷放入棉被之中,害得我那八岁的孩儿感染了天花,当时若不是明郡主伸出援手,只怕我那孩儿的命就这样去了。”   一回想起当时躺在床上,明明难受到了极点,却还强打着精神安慰她的儿子,杨李氏便心如刀割,恨不得将始作俑者赵氏给千刀万剐,连带着也恨上了执意袒护赵氏的丈夫。   杨李氏当时便将这棉被一直藏得好好的,直到这时候,才将棉被在公堂之上展开来,让大家好好看一看这上面带血的棉花。   说实话,若不是不少人现在都接种了牛痘,不惧怕这天花,在看到这东西的时候,还真的会忍不住心惊胆战一回。   先前跑去骂杨家的人,看到这场景,心中不免有些后悔。从这可以看出,那杨李氏也是个可怜人,好好的孩子差点就被害死。真正害得天花传染的人,是那心狠手辣的赵氏。   杨李氏继续道:“这棉被所用的绸缎,当时我半匹给了我孩儿做棉被,赵氏觉得这花样好看,我当时见她喜欢,便将剩余的给了她。谁料到她将这绸缎拿来做一件一模一样的棉被,在里面藏入天花的病种。然后趁晒棉被的机会,偷偷调换被子。”   “被我查出此事后,我丈夫却宠妾灭妻,将所有过错推到赵氏身边的丫鬟身上。直到我拿出丫鬟一家的卖身契,她才说了实话,说是赵氏指使的。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将那丫鬟唤来。”   “可恨这时候,我丈夫还只说那丫鬟是被我威胁才改口,既然儿子没事,就不必小题大做。”   杨李氏心灰意冷,“我们两人唯一的嫡子差点被害死,在他眼中,居然只是件小事,我只是想讨回公道,却被说是小题大做!”想到这里,杨李氏觉得自己当年真是瞎了眼,才会觉得杨一蒙是个好的。   杨李氏口齿清晰,条理分明,将杜一鸣和赵百合无耻的言行举止描绘得让人身临其境,不少人听得心有戚戚然,分外同情神情凄婉的杨李氏。   “也难怪这杨李氏会跑来状告自己的丈夫和小妾,一个女人,若不是被逼的没办法,哪里会将家丑公诸于世。”   “是啊,我先前还觉得她大惊小怪,以为她是不能容人的,如今才明白她的苦衷。”   “倘若有人要害我孩子,我也会和杨李氏一样,同他们拼命的。”   大家都对杨李氏那叫一个感同身受。尤其是大家知晓这天花一开始却是因为赵氏为了一己之私谋害嫡子,却连累到京城其他人也染上,家里有因天花死亡的人,更是恨不得将赵氏给凌迟了。这女人真是太可恨了。   早在杨李氏状告自己丈夫的时候,孙洪便已经让人将杨一蒙给请过来。   当杜一鸣到来时,迎接他的是众人共同的鄙夷眼神。   杜一鸣看着衙门里的妻子,心中的怒火不断翻滚着:他怎么也没想到,一贯恭顺听话的妻子,这回却会铁了心一样同他大闹,甚至不惜状告他,让他在京城中所有人面前丢了大脸。   若说真爱那百合,那倒不至于,现在容忍她,只不过是因为百合知道他过往的一切罢了。对于百合直接对嫡子下手的做法,他不是不生气,只是现在还不是和百合闹翻的时候——等百合生下孩子后,便是他帮玉帆报仇的时间。他自认为十分用心地安抚妻子,妻子却完全不买账,让他心头火燃烧得更旺了。   他匆匆走到衙门口,一眼便看到了云夕。即使在汹涌的人群中,云夕也是鹤立鸡群的存在。她似乎总有一种魔力,能让人忍不住将目光对准在她身上。他抬了抬眼,目光恰好对上云夕的眼睛。   云夕的目光有点冷,眼神清澈,似有一抹嘲讽的微光浮动。   杜一鸣不知为何,心虚了起来——明明云夕不应该知道他真正身份的。   等他定神一看,云夕又转头同玉蓉说话,仿佛刚刚那令他胆战心惊的一瞥只是他的幻觉。   杜一鸣压下了心头泛起的不安,走进衙门之中。   杜一鸣一进去,便辩解道:“大人,内子只是一时激愤之下,所以有些口不择言。还请大人原谅她一时的莽撞。”   他叹了口气,一副无论妻子有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他都能够体谅能够宽容的样子。   杨李氏冷笑道:“我却是从未如此清醒过。”清醒地认识到这么多年的枕边人是如此自私的一个人。她知道他心有顾虑,却不认为有什么顾虑会胜过自己妻儿的生命。   她现在唯一的想法便是保护好自己的一双孩儿,然后不让杨一蒙和赵氏好过。   杜一鸣还想说什么,但是遭受天花之苦的老百姓们可不买账,有的甚至不顾这里是公堂,直接一个臭鸡蛋砸在杜一鸣头上,砸得他满头都是散发着恶臭味的臭鸡蛋。   “交出赵氏!”   “交出赵氏!”   杜一鸣也算是经历过朝廷之上唇枪舌辩的场景,可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在遇到这些根本不听他一套套大道理的老百姓,他就算是口舌如簧也是没有用的。   没一会儿,就被丢得全身都是烂菜烂叶。这些人在丢的时候,还记得避开受害者杨李氏。   杨李氏更是直接距离丈夫好几米,免得被一不小心波及到。   孙洪看着这失控了的画面,忍不住用惊堂木拍了拍,“肃静!公堂之上怎能如此喧闹儿戏!”他唯一庆幸的是,自己距离这杨一蒙远远的,根本不惧怕被丢到,只是一想到等下清理工作——即使这工作轮不到他,孙洪还是忍不住一阵的头疼。   一个年迈的妇人泪流满面,“大人,实在是这赵氏太可恶。我还可怜的孙女丫丫,她才三岁啊,就因为这天花去了,我恨不得替她去了。偏偏这宠妾灭妻的杨一蒙还想袒护那赵氏。”   “不看到那赵氏被凌迟,我将来九泉之下也不安心。”   孙洪有些无奈地点头,“看在你一片慈爱之心,本官就饶了你们这回咆哮公堂之罪。”他看向堂下的杨一蒙,心中是满满的不解:这杨一蒙平日看也算得上是聪明人啊,怎么今日就如此拎不清,非要袒护一个妾室。即使那妾室怀有身孕,可杨一蒙也不缺孩子,家里有可爱的女儿,活泼的嫡子。换成别人,都知道这事候该如何选择了。   群情激愤之下,杜一鸣还真没法在一堆证据面前,说不是赵百合做的。只是想起赵百合的威胁,他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的戾气,他嘴唇抖了抖,声音有气无力,“赵氏好歹怀着身孕,至少得她孩子生下来再说……”   杨李氏眼神带着怒气,难不成等赵氏生下孩子后弄死她,然后交给她抚养吗?一想到自己得抚养仇人之子,她就感觉自己像是吞了苍蝇一样恶心,对面前的男人更是失去了最后一丝的夫妻情谊。   她声音冷漠不带温度,与平日温柔贤惠的姿态截然不同,“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抚养赵氏的孩子。你若是想要多子多福。可以!等赵氏得到她应有的报应以后,我便给你纳一百个好生养的妾室,到时候你要生多少就生多少。”   反正那也同她无关了。杨李氏已经给了丈夫一次又一次的机会,可是丈夫却一次又一次地让她失望寒心。   等杨一蒙至少有五个怀孕的妾室后,她再同他和离,那一后院的孕妇,就让他自己一个人照顾好了。   杜一鸣没想到妻子如此油盐不进,心中不由也恼怒了起来。只是这事终究是他理亏,加上围观群众们又站在杨李氏那边对他虎视眈眈的,这时候他还真不能说什么重话。   孙洪将他脸上的挣扎收进眼中,不由摇头:一个妾室罢了,他实在不明白杨一蒙到底在不舍什么,他也没听说那赵氏是多么了不得的美人啊,听妻子说也不过是个长相清秀的小家碧玉,还不如杨夫人本人呢。   这时候杨李氏找来的那些人证也都到了。这些人,都是同天花有关的人。比如提供天花病种给赵氏的高大娘,比如帮忙缝制棉被以假乱真的丫鬟,比如后门被收买了的门房……   杨李氏能够如此顺利地把这些人证找出来,自然是云夕在背后帮忙的。她这些天没少让万事屋和隐门配合杨李氏,与此同时还不能让杨李氏发现她插手的痕迹。   其中高大娘的出场,直接就让愤怒的老百姓差点闯入衙门之中,造成了血案。京城中经过杨李氏这么一告,大家都知道这场天花之祸的始作俑者便是高大娘和赵氏。   高大娘自然是为自己喊冤,将所有过错都推到赵氏身上,“那位赵姨娘说要这些东西,好让她的孩子发痘,我便信以为真,将这些给了她。我哪里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高大娘先前孙女得了天花,被他们全家人丢在一边任其自生自灭,若是直接死了,家里也少一张嘴挺好的——一想到家里都是赔钱货,一个传宗接代的孙子都没有,高大娘就吐血。谁料到孙女却熬了过来,虽然落下了满脸的痘印,可人还是活着。高大娘每次看到孙女那脸,就忍不住唉声叹气。   活着还多一张嘴,加上孙女四丫脸上都是麻子,将来肯定是找不到好亲事贴补家里,高大娘心中这口气就越发不顺了。   恰好有城里的贵人想要寻这天花留下的脏东西,出价一百两,高大娘便忙不迭将东西给送了过去。   杨李氏可不会随便被她的话给哄骗了,“即使是想用发痘的法子,用病人穿过的衣服即可,哪里需要用到这些。用这些东西,分明是想要置人于死地。”   高大娘做出愚钝的样子,“我们乡野小老百姓就只知道这些。我哪里知晓那赵姨娘是如此的居心叵测,大人我冤枉啊。”   “奶奶她骗人。”   一道清脆的嗓音响起,一个满脸麻子,年纪在七岁左右的小姑娘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高大娘一看这小姑娘,脸色大变,怒骂道:“你这赔钱货乱说些什么,小心我回去打你。”   偷偷跟随高大娘跑过来的正是她那发天花的四孙女高四丫,她看着自家奶奶凶神恶煞的模样,回想起被打的场景,身子不由一缩,却还是鼓起勇气说道:“我明明听到了,奶奶同那赵姨娘说,这些东西混进衣服中,让人时常带着,就算再健康的孩子,越是熬不过去的。”   “赵姨娘除了给奶奶一百两银子,还给了一只金钗呢。”   云夕看着这偷偷跑出来作证的丫鬟,眼中带着淡淡的赞叹:这小丫头还真是够勇敢的。   高四丫眼眶一红,直接跪了下来,不住地磕头,“求青天大老爷救救我几个姐姐。前几天,里正挨家挨户询问种牛痘的事情。村里其他人家都去了,偏偏奶奶不让我几个姐姐去。”   “奶奶想让姐姐被人痘传染,然后留下的脓血和痘痂还可以再卖给需要的有钱人。”人痘可比牛痘凶猛多了,一不小心就熬不过去。这也是人痘不怎么普及的原因,死亡率比较高。不像牛痘,这段时间至少有几千个老百姓种植牛痘,死亡的人数还不到十个。在巨大的基数面前,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因此人们对楚息元和云夕可谓是感恩戴德。   “奶奶说,赚的的银子还可以给我爹买一个好生养的媳妇,将来给她生个大胖孙子。剩下的钱还可以给家里置几十亩的田地。”至于她娘,一直生不出男孩,自然是要直接休了。   大家听着这话,倒吸一口冷气。这高大娘实在是够狠心啊,拿家里几个孙女的性命来发财,太过歹毒了,让人恨得牙痒痒的。   高大娘脸色扭曲了起来,“我打死你这个乱说话的贱蹄子。”她哪里想到这死丫头居然将这些事情都听了去,而且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分明是要陷她于死地。   高四丫也聪明,直接从地上爬起来,溜到了一个衙役身后,那衙役也护着她,板着脸怒瞪高大娘,高大娘还真不敢做什么。   云夕眼中不由浮现出淡淡的笑意:这丫头聪明又胆大,而且重情义,为了姐姐将这些事情捅出去,将来定有出息。就冲着她对姐姐的感情,她也该拉她一把才是。   孙洪厌恶地看着高大娘,说道:“很好,高氏同那赵氏试图谋害人命,将高氏押进大牢之中,择日再审。赵氏作为妾室,以卑犯尊,试图谋害嫡子,将她押进大牢之中,择日绞刑。”   他望了望脸色灰败似乎还想挣扎什么的杜一鸣,语气冷淡:“至于杨大人,本官只能交给陛下审判了。”对于官员的罢黜,他还真没有资格。   云夕提醒了一句,“大人,因为这两人的一己之私,导致京城中无数无辜的老百姓受累,这已经不是家事,而是国事了。”   孙洪立即反应过来,“明郡主说的是,那就将他们压入大牢之中,等候陛下旨意。”   而今日的案件,也代表着这一场天花并非所谓的天子无德,上天示警,而是一场人祸,陛下若是得知这消息,应该也会开心才是。   孙洪回想起今年自己多姿多彩的断案经历,感觉自己升官发财的日子不远了,心情不自觉也好转了许多。   杜一鸣神色有些恍惚,他脑海中闪过许许多多的念头,想要努力解除自己此时的困境,却发现他现在犹如陷入了沼泽之中,即使挣扎,也只是陷落得更加厉害而已。   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吗?他不甘心,他用尽心机,才到手了这般荣华富贵,怎么能够就这样放弃。   他站起身,正要伸手去扶因为跪久了身子有些晃的杨李氏。杨李氏却躲开了他的手,神色漠然,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面对一个陌生人一样冷漠。   杨一蒙的手不由地顿了顿,然后垂下。   杨李氏走出来,看到女儿和杜云夕站在一起,两人面貌本来就有三成相似,站一块说不是姐妹都不信。她一时有些恍神,旋即回过神,向云夕道谢:“玉蓉这些日子麻烦你了。”   云夕笑了笑:“有玉蓉陪着我,我那边也不显得冷清。”她说的是实话,玉蓉在,云瑶也常常拉着朵朵过来,让她经常瞧两个姑娘家斗嘴,分外有趣。   杨李氏唇角勾了勾,摸了摸女儿的头,神色温柔:“这几天好好听你云夕姐姐的话。”她还得回娘家,同爹娘商量一下接下来该如何行事。无论如何,她都没法再同杨一蒙呆在同一个屋檐下。   杨玉蓉点点头,“娘你也要注意身体,别太劳累了。”   杨李氏看着孝顺的女儿,嘴角忍不住勾了勾——不管怎么样,她还有一双女儿,为了他们,她也得坚强起来,不能倒下。   ……   看着母亲离去的背影,杨玉蓉忍不住低声问云夕,“我爹和赵氏会是什么下场?”   云夕轻声说道:“倘若没有这一场的天花之祸,你爹最多也就是丢了乌纱帽,如今就不一定了,不过应该性命无忧。至于赵氏,无论如何,她下场都是一个死。”   她之所以出声提醒孙洪,是因为担心孙洪直接明天就给赵氏绞刑。她还得留赵氏几天的性命,才能够将杜一鸣的过往揪出,只是丢了乌纱帽,她哪里愿意,那岂不是便宜了他。   杨玉蓉虽然气愤父亲袒护赵氏,但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肯定不会希望他出现性命之危,现在这样就刚刚好。   云夕将玉蓉的神情看在眼中,不由感慨,这位妹妹终究还是太过心软,或者说她还对杜一鸣留有期待。不过这也不能怪她,杜一鸣在过去可一直都是好丈夫好父亲的形象。   只是她想起了于青然与被抛弃的原身,心肠再次硬了几分。该为她们母女两讨回来的,她半分都不会减少的。   等回到家后,立秋立即走了过来,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云夕怔了怔,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我马上过去。”   立秋说的是,墨烟有急事要找她,是十分要紧的情报。能让墨烟说要紧,可见事关重大。   杨玉蓉立刻体贴道:“我今日出来有些累了,我先去休息。”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   云夕点点头,她忽然想起了公堂之上,勇敢举报自己祖母的高四丫,嘱咐立秋一声,“将高四丫和她的姐妹们买下吧,出了今天这事,只怕她们在家里的日子不会好过。”高大娘被关进牢房中,高家其他人肯定将气出在几个女孩子身上。   立秋应了下来,还笑道:“我到时候就说,家里有出痘的少爷,所以需要买几个出过痘的丫鬟来照顾。”   云夕神色赞赏,立秋越来越聪明了。   她走到书房中,墨烟早在那边等着她。   云夕道:“发生什么事了?难不成是黑山寨那边出了什么差错?”   墨烟摇摇头,说道:“同黑山寨无关,黑山寨那边一切顺利。他们都以为是赵百合和杜一鸣杀鸡儆猴,给他们下毒,一个个义愤填膺,打算给他们两人好看。”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越发严肃,“还请夫人做好心理准备。这事同杜一鸣有关。”   云夕怔了怔,“总不能是我娘是被杜一鸣杀死的吧?”前世那秦香莲的故事可谓是家喻户晓,以杜一鸣的冷酷无情,做出这种事情一点都不稀奇。   墨烟道:“墨阳先前潜入血梅门的事情,夫人应该是知晓的。他因为完成了诸多的任务,越发受到血梅门的信任,甚至开始掌管起了血梅门的一些情报。”   说到血梅门,云夕立即想起了自己最初遇到的那刺杀。当时若不是她身手好,早就没了性命。   她的心不由往下一沉,已经猜出了墨烟未出口的话语。   “你的意思是,当时刺杀我的不是别人,是杜一鸣吧?”   墨烟点点头,他在得知这消息的时候,也是十分不可置信:这父亲怎么会有父亲,想要买凶去刺杀自己的亲生女儿。他不由看向夫人,却发现夫人的脸色十分平静。似乎不曾因为这个消息而伤心悲愤,只有漠然。   “说实话,听到是他,我一点都不觉得惊讶,反而觉得是意料之中。”或许是因为不曾对杜一鸣的人品抱过希望,所以云夕也就不会觉得绝望。   她竭力回想那时候的事情,努力寻找杜一鸣刺杀她的动机。当时的她,也只是在凤凰县开小店,赚点小钱,名声更不曾传到京城里。   她突然忆起一件事,手指不由动了动。那刺杀发生在她和玉蓉认识,甚至经常书信来往后。   她那时候从玉蓉从水里救起,玉蓉一直十分喜欢她,回到京城后,也念念不忘,两人来往的信件上,更是时常邀请云夕去京城玩耍,云夕也回复说若有机会,会过去看看。想来问题便是出在这里。   杜一鸣不清楚云夕对于小时候还有多少记忆,会不会认出他来,为了以防万一,索性将危险掐灭于摇篮之中。一旦停妻再娶的事情暴露出来,他的仕途便毁了,荣华富贵也会成为一场空。   他大概原本以为刺杀云夕一个村姑,不用花费多大力气,只是小心为上,还是请动了血梅门,谁料到血梅门的精锐却折在云夕身上。杜一鸣手中钱财有限,无法拿更多银子请更厉害的杀手出马,只能暂时消停了下来。   云夕带着杜周氏等人入京,估计是他最恐慌的时刻。只是杜家的护卫不少,他还真没法对杜家人出手,只能咬牙将杨一蒙这个身份扮演到底。   杜周氏等人不若云夕细心,在他小心翼翼遮掩之下,倒是不曾怀疑过。   想到这里,云夕不由叹了口气,正所谓一个谎言得用一千个谎言来圆,一步错,步步错。为了最初的鬼迷心窍,杜一鸣只能逐渐走向通往悬崖的道路。   云夕看着墨烟,说道:“倘若杜一鸣刺杀我的事情暴露出来,是否会让墨阳暴露?”   她可不想看到杜一鸣日后恬不知耻地用父亲的身份恳求自己帮忙,更不想世人拿所谓的孝道压她。倘若这事爆出,杜一鸣就别想再叽叽歪歪了。   墨烟说道:“这不算什么问题,正好血梅门近日有叛徒逃出,带走了不少的情报,这些情报泄露出来,血梅门也是可以理解的。”   云夕懂了,也就是说墨阳已经找好了背锅侠。很好,她可以放手一搏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云夕觉得她有意要同杨李氏见一次面。   ☆、第五十九章 和离,揭穿杜一鸣面目   牢房中。   赵百合手不自觉地轻轻抚上自己隆起的腹部,眼中依旧是困惑和不安。在大夫诊断出她这一胎是男孩的时候,赵百合便下定决心要除去杨玉帆这个眼中钉,为她未来的儿子掌管杨家铺路。为此她甚至花费了不少的心力,终于打探出家里有天花病人的人,并成功取得了病种。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的……在她以为自己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杨玉帆后,一切都变了。杨李氏发现了她动的手脚,并且执意要她付出代价。原本有老爷护着,她只需要推出身边丫鬟即可,谁知道杨李氏竟直接将她和老爷都告上了公堂,即使是夫君也保不住她,她只能呆在这里。   赵百合看着周围的环境,压下心中的恐慌,不断告诉自己,老爷一定会来救她出去的。她不会有事的!   尽管不去想,周围人的议论还是不断地飘进了她的耳中。   “看到没有,那个就是害得我们京城被天花传染的赵氏。”   “果真是蛇蝎夫人啊,看起来老老实实的样子,谁知道心却坏成那样。”   “就是,还敢残害嫡子,真是想得倒美。像这样的人,不判绞刑天理不容。”   “她身上都不知道背负了多少的人命,死后也是下油锅的命。”   赵百合竭力将那些声音从脑海中去除。   不会的!她才不会死!老爷一定会救出她的!忽的,她抬起头,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不由眼睛亮了起来,连忙扑了过去,只是牢房的木栅栏却阻拦了她的动作,她只能用力地抓住栅栏。   “老爷,你来救我出去了吗?”她脸上浮现出梦幻般的表情。   杜一鸣的眼中微不可见地掠过一抹的厌恶。只是现在的他得先稳住她,以免她在外面胡乱说话,将他的过往都供了出来。   他挤出一脸的深情,“你没事吧?”   赵百合听见他语气中的关切,眼眶不由红了起来,“老爷,你快将我救出去。”不是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别人身上了吗?为什么她还是被抓了进来。   杜一鸣低声说道:“你先别着急,我迟早会让人救你出来的。”   他努力回想着,自己要如何能够摆脱现在的困境。他在官场这些年结识的人,十分清楚他现在处境堪忧,一个个都对他退避三舍,岳父家更是对他颇多意见,根本不可能会帮他。   他还能指望谁呢?只要能度过这一劫,日后什么都好说。   忽的杜一鸣的脑海中浮现出云夕的脸,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是啊,他还有一个郡主女儿呢。哪个孩子不希望有父爱的,只要他同云夕说一下自己的难处,云夕一定会好好帮他的。毕竟云夕并不知道他做的那些事情……   他对赵百合低声道:“我到时候便去求云夕帮忙求情。你肚子里怀着的也是她的弟弟。”   赵百合点点头,“还是老爷您有办法。”是啊,老爷的女儿可是堂堂的郡主,怎么可能无法救出她来。   她的神情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眼角眉梢甚至带上了一抹的喜悦愉快:以后她也是郡主的小娘了。倘若老爷扶她做贵妾的话,那她的身份就越贵重了。   这两人都完全没有考虑过云夕拒绝的事情。在他们的想法中,儿女听从父母的话,本身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忽然赵百合想起一件事,忍不住惊慌道:“老爷,万一我明日就被判刑了,这可怎么办?”远水也救不了近火啊。   杜一鸣反倒很从容,“没事,我已经同黑山寨的人说好了,真有那么一天,他们会亲自过来劫狱,将你带走的。”在杜一鸣口中,劫狱都成为了吃饭睡觉一样简单的事情。   赵百合果真信了他的话,一下子就安心了下来。   杜一鸣成功稳住她后,总算松了口气。接下来,他要做的便是如何让云夕相信他其实不是故意抛妻弃子的,他是有苦衷的。至于曾经派人去追杀云夕的事情,杜一鸣完全不认为会有人发现——血梅门还是很有职业道德的。   ……   云夕在听说杜一鸣去牢房中看望赵百合后,并没有什么想法。反正他们两人无论如何谋划,结局也不会改变的。   她只是往李家下帖子,请了杨李氏过来。杨李氏现在基本都带着儿子住在娘家。   杨李氏收到帖子后,很快就来郡主府了。她心中也有些好奇云夕到底会同她说什么。   云夕直接将她请到自己的书房中,又给她泡上一杯玫瑰花茶。   杨李氏闻着萦绕在周围的玫瑰芳香,感觉盘旋在心头的烦恼似乎都随之沉淀了下来。她抬眼望向云夕那柔美看似人畜无害的面容,勾起了淡淡的笑意,“你啊,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她的笑容转为苦涩,“我想现在也不会有什么事情能够随便打击到我。”   云夕问道:“你打算同杜一鸣和离吗?”   “杜一鸣?”杨李氏怔了怔,“这不是你爹的名字吗?”因为先前杜周氏曾经同她笑着说过丈夫同他二弟长相相似的事情,杨李氏当时还将这作为了一件趣事。   云夕淡淡道:“事实上,同你成亲生子的便是我的亲生父亲杜一鸣,不是什么杨一蒙,他停妻再娶,抛妻弃子。”   “不可能。”杨李氏下意识地反驳,她所嫁的明明是杨一蒙,当年的状元,不是什么杜一鸣。只是当她看到云夕那笃定平静的面容和略带怜悯的眼神,内心的坚持也不自觉地动摇了起来。   云夕不像是会撒这种谎言的人。难道她这些年来,真的一直活在谎言欺骗中吗?   云夕说道:“当年杨一蒙中了状元,赴了他朋友的宴,回来后遭遇黑山寨的强盗,最终死在他们手上。他的户籍和身份证明则是落在了杜一鸣手中,杜一鸣同他本来就生得宛若双生子,顶替起来再方便不过了。为了以防被人发现,他一开始甚至故意伤了自己的右手,装作受伤的样子,然后努力模仿杨一蒙的字迹。等他手‘好’完全后,也就模仿得差不多了。”   云夕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一干证据,放在她面前。   “这是真正杨一蒙的字迹,这是杜一鸣最初的,这是他后续刻意模仿杨一蒙的字迹……”   在这些强有力的证据以前,杨李氏直接呆了,她似乎被打击得神情恍惚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回过神,笑容苦涩,“你娘……是不是叫青然?”   云夕怔了怔,点点头,“我娘是这个名字。”   杨李氏眼眶微红,在她面前表现出了难得的脆弱,“睡梦中,我曾听他喊过两次这名字。我问他,他只说是梦到了曾经同他定亲又退亲的女子。”   云夕冷笑一声,“我娘给他生儿育女,赡养家里,在他嘴里,就成为了定亲后又退亲的人吗?”他还好意思梦到于青然,只怕在梦里都要被于青然掐死吧。   于青然和杨李氏倒了八辈子的霉,才会遇到这么一个人渣。   “我会在一个月内同他和离的。”原本杨李氏打算等给他安排好几个云府后在和离,现在想来,只怕得提前了。云夕既然同她说了这事,便表明会将杜一鸣停妻再娶的事情暴露出来。与其等那时候丢了大脸皮,还不如现在和离。   想想她也挺可悲的,原本以为是幸福美满的一身,却只是谎言一场。   云夕道:“我很喜欢玉蓉和玉帆,他们两个也是我的弟弟妹妹。”   杨李氏闻言,脸上闪过一丝的感动,“多谢。”这样即使和离了,有云夕护着,两个孩子也不至于被人瞧不起。   云夕觉得杨李氏连自己被“小三”了,都能接受,继续说下去,“还有真正的杨一蒙,只怕便是杜一鸣害死的,赵百合知道这件事,所以杜一鸣死活都得护着她,生怕她将这些事情都说出来。”   她将赵百合的真正身世也一起说了出来。最初就连云夕也没预料到,她的突破口却是在赵百合这边。   杨李氏倒吸一口冷气——欺君之罪外加谋害状元,杜一鸣的下场可想而知。   她原本已经一次次对杜一鸣心寒死心,却没想到对方远比自己所遇到的要更没下限,也要更残忍。一想到自己同这样一条毒蛇同床共枕那么多年,她便感到一阵的恶心和恐惧。   必须得和离!而且还得尽快!总不能等杨一蒙被判欺君之罪后,一家都被他所连累了。想来她爹娘在知道这些后,也会支持她和离的。   云夕想了想,说道:“我看,与其等事情出来后你们十分被动,不如你们主动向陛下检举这件事。不然日后爆出后,说不定会有那杆子小人说你们早就知道这件事,只是同杜一鸣同流合污。”   杨李氏想了想,发现这个可能性实在很大。   云夕再接再厉怂恿她,“而且你现在就算以宠妾灭妻的名义和离,也无法将玉帆和玉蓉带走,若是杜一鸣罪名定了,他们便是犯官之子,日后前途姻缘都要受此连累。”   两个孩子无疑是杨李氏最大的牵挂,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这种事情。她直接用力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将这些证据拿给我爹,让我爹尽快进宫。”   务必在罪名定下来之前,将两个孩子摘出去。   杨李氏同云夕商谈了一番,又见过女儿,叮嘱她好好听云夕的话后就离开了。   杨玉蓉叹了口气,说道:“娘每次都只让我听姐姐你的话呢。”   云夕嘴角勾了勾,说道:“那当然是因为我比你可靠多了。”   杨玉蓉歪了歪头,“不过娘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我要是和姐姐一样厉害就好了,那样就可以帮娘分担一些烦恼和压力。”   云夕道:“你只要快快乐乐的就可以了,你娘看到你的笑脸,肯定什么烦恼都没有。”   “哪里有姐姐说的那样夸张。只希望最后爹能够变回原来那个样子,全家人还能够和和美美的。”杨玉蓉还在那边幻想着这样的场景,云夕心中却明白,这也只能注定是幻想了。   因为确定杨李氏要尽早和离的缘故,云夕心情很是不错。只可惜,接下来门房传来的消息却让她心情掉到了谷底,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了。   门房直接道:“杨大人过来拜访。”说话的同时看了杨玉蓉一眼。   杨玉蓉吃惊地瞪大眼睛,眼里浮现出淡淡的喜悦,语气也雀跃起来,“不过除非爹好好给交代,不然我才不会随便原谅他的。”   门房咳嗽了一声,说道:“那杨大人是过来找郡主的。”这门房是万事屋的人,名叫徐广飞,所以习惯性称呼云夕为郡主。若是云大等云深门下的人,就习惯性喊她夫人。   “咦?”杨玉蓉呆了呆。   云夕扬了扬眉,杜一鸣过来找她,不会是想向她摊牌,然后让她帮忙吧?   这杜一鸣想法也太可笑了点。   她神情冷淡,说道:“让他去亭子那边等我。”   她转头对一脸不解的玉蓉道:“等下,我再告诉你这件事。”她也得慢慢透露消息给玉蓉,以免到时候这丫头打击太大。   她在面对玉蓉的时候,还能做到如同春风化雨般温柔,等面对杜一鸣的时候,眉眼便笼罩着一层的寒冰,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云夕也实在佩服杜一鸣的厚脸皮,他都做过追杀她这个亲生女儿的行为了,居然还有脸在她面前摆出慈父的姿态,其恬不知耻让人恶心咋舌。   她冷眼旁观,倒是想看看这杜一鸣还能刷新什么下限。   “云夕,其实我是你的亲生父亲杜一鸣。”他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抹的忧郁。杜一鸣的皮相可比杜一福要好的多,因为读书的缘故,更是增加了儒雅的气质。只可惜他皮下的心却远远不能同粗人杜一福相比较,两人可谓云泥之别。   杜一鸣为了荣华富贵,能够抛弃妻女,还做出派人追杀女儿的行径。杜一福在生活最困苦的时候,也不曾想过丢下云夕这个侄女不管。在大房的这些年,基本上是云霞和云瑶有的,云夕她也有。   可见人的品质并没有同学识这东西成正比。   杜一鸣看着她冷漠的神情,心咯噔了一下,却还是深情并茂地继续说道:“你应该知道我十多年前受伤的事情吧……那时候的我不仅伤了右手,而且还伤了脑子,失去了一部分的记忆。”   “我那时候手中只拿着杨一蒙的户籍证明,便以为自己是他。等我后来想起这些记忆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我只能继续将杨一蒙这个身份当下去。”   “看到你这些年来过得越来越好,我也为你感到高兴。”他一副欣慰的模样。   云夕冷笑一声,说道:“我却不觉得我过得有多好。我现在的这些好日子都是我为自己争取而来的。”   “在几年之前,我甚至还被嫌贫爱富的未婚夫退亲,跳水自尽。等我活下来后,我便发誓不再委屈自己,谁知道偏偏有人非要同我过不去,非要买凶来刺杀我。”   杜一鸣心中一颤,强自镇定,“的确是可恶,不过我观你平日行事太过高调,容易惹出灾祸,终究还是韬光养锐的好。”   云夕脸上的笑意越发寒冷,“若是别的仇家也就算了。偏偏那买凶之人还是我意想不到之人。”   杜一鸣手中的杯子忍不住掉落在地上。   云夕继续道:“前段时日,血梅门有个杀手背叛组织逃了出来,我恰好在他口中知道了一些很有趣的事情。”   “比如花了一万两银子买凶来杀我的人,名字就叫做杜一鸣呢。”说实话,要请动血梅门出手,而且还是那么多位杀手,至少也得花费个五万两。可是恰好当时血梅门出了些纰漏,差点被衙门的人抓住线索,还是杜一鸣偷偷摆平的。血梅门看在这一点上,才给了一个内部优惠价。   杜一鸣抬头对上云夕嘲讽冰冷的眼神,原本的慈爱神色再也维持不住,脸上是满满的惊骇。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居然也有被捅出的一天。   云夕直接将茶水往他脸上一泼,眼睛微微眯起,声音如同冰雪一般侵入骨髓,“那一次刺杀,便算了结我们直接的父女情谊。今后你若是胆敢踏上我家门一步,我便将你的所作所为写在报纸上,也让全天下的人好好看一看你的嘴脸。”   她那报纸发行到现在,不仅是女子在看,就连不少的男子也喜欢购买上一份。或许他们一开始是为了看云瑶那篇女儿当自强,不过到后面却也被上面那些故事所吸引。   而且每个州也有不少书商向他们进货,云夕现在一个月报纸至少要印刷两万份。许多茶楼酒楼的说书人,甚至喜欢说上头的故事来招揽客人。   所以云夕所说的还真不是假话。她只要将杜一鸣的故事写在上面,保准他能够立刻名扬大楚。   杜一鸣现在也不再装出所谓的慈父样子了,咬着牙,恶狠狠地看着云夕,“你真的不会说出去?”   云夕看见他气急败坏的表情以及头发上的茶叶,心情不自觉好了不少,她端起茶杯,享受了一下今年毛尖的清香,“你再不走,我保证明天你停妻再娶、买凶杀女的故事立即出现在报纸上。”   胡谓言之不预也。   杜一鸣差点咬碎一口的牙齿,他知道自己在云夕这边是讨不到什么便宜的。虽然心中依旧担心云夕和云深日后对付他,不过对他来说,当务之急还是要逃过这一劫。   他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回想自己还能找谁帮忙,然后急匆匆地离开了。走的时候,或许是太过心神不宁,他甚至还被门槛给绊倒了,直接将最中间的门牙都给磕掉了。   云夕则是坐在原位上,继续品茶。她自己是不会往外说,但是其他人可以说啊,这也不算是骗人。   过了一会儿,杨玉蓉走了过来,她有些疑惑地看着云夕,“姐姐,我刚刚看到我爹他慌慌张张地走了,出了什么事吗?”   云夕叹了口气,说道:“玉蓉,若我是你的姐姐,你可愿意?”   “我现在不就在喊你姐姐了嘛。”玉蓉忍不住笑了。   云夕摇摇头,“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姐。”   杨玉蓉直接石化成了雕像,嘴巴张得大大的,都可以往里面塞一颗鸡蛋了。   ……   云夕花了好一番功夫才让玉蓉接受了云夕是她同父异母的亲姐姐这件事。   从小疼爱自己的父亲,背地里却是一个为了荣华富贵杀害状元,买凶杀女的狼心狗肺之人。   这个事实无疑让玉蓉受到了很大的打击,甚至还将自己关押在房间中。   云夕知道这事终究得让她自己想通才是。   与此同时,在这些天内,杜一鸣也在为自己积极走动,只可惜收效甚微。   六月三十,杨李氏直接同“杨一蒙”和离,让京城人议论纷纷的是,她这和离居然是天子楚息元下旨的,不仅如此,她的一双孩儿也都跟着她一起离开杨家。   没等人们对于天子莫名其妙的旨意提出疑问,很快的,又一颗炸弹炸得所有人晕乎乎的。   七月一号,一张的公告贴满了整个京城的大街小巷上。公告上都是近五年来,血梅门所犯下的一些血案,甚至买凶人的名字都书写了出来。   这公告是谁贴出来的,无从知晓,只知道一夜之间便悄然无声地出现在京城里。   血梅门这些年来犯下的血案至少也有二十多起,上面因被血梅门刺杀而死亡的人中不乏一些达官贵族,买凶人也有好几个身份不凡。所以这份公告一张贴出来,便惊动了整个京城。   比如掌銮仪卫事大臣的爱子徐鹏青在两年前打猎,却不小心坠崖失足,其便是内务府大臣下的手。只因为那自己他的儿子穆凯因为调戏良家妇女,结果被那好打抱不平的徐鹏青撞见,狠狠修理了一顿,之后又不小心感染了风寒。   内务府大臣认为是徐鹏青害死爱子,索性请动血梅门出马。   这一件件血案让不少人家成为了生死仇敌,也将好几个官员都牵扯了进来。   当然大家也不是随便一张纸贴出来就相信,有相信的,自然也有质疑的。只是在半天内,衙门便收到了一叠的书信合同。经过笔迹核对,证明了这些证据属实。那些买凶的人,无论官位大小,皆被压入大牢之中,等待发落。   血梅门做事也的确小心,为了避免被人过河拆桥,那些合同和书信往来都保存得好好的。只是他们也没想到自家居然会出现叛徒,甚至将这些证据都偷了出来。   经此一役,血梅门可谓是声名扫地,至少江湖上大家都不太敢再找他们家做生意,万一又出现叛徒,将这些都捅出来就不好了。   云夕也算是报了一点先前的仇。她心中明白,那位叛徒能够如此顺利将东西偷出来,背后肯定是有那位成功打入血梅门内部的墨阳的遮掩。   ……   公告上记载的这些案件也算是帮刑部破解了一些陈年的悬疑案件。其中最受关注的除了徐鹏青之死,便是“杨一蒙”让人刺杀云夕的事情。   如果说其他案件基本都能找出所谓的作案动机,唯独杨一蒙的行为让他们百思不得其解。   按照公告上的说法,这刺杀至少也是四年前的事情,那时候的杜云夕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女,怎么看都没法同杨一蒙扯上关系啊。   直到七月二号,楚息元下令顺天府调查杜一鸣假冒“杨一蒙”一事。   楚息元还拿出了昔年杨一蒙和杜一鸣的科举卷子,以及杜一鸣这些年的笔迹进行对比,证明现在出现于人前的杨一蒙是由杜一鸣扮演的。   杜一鸣作为云夕亲生父亲的事情也顺势捅了出来。   京城的老百姓们这才明白了其中的缘由,敢情这杜一鸣是因为生怕闺女进京来杨家找到自己,这才选择斩草除根。   虎毒尚且不食子,杜一鸣行径太过丧心病狂,惹得大家纷纷咒骂不已。   人们也因此理解为何楚息元会让杨李氏同杜一鸣和离,甚至让她带走了两个孩子,原因便是出在这上头。   买凶杀女、停妻再娶、欺骗君主……这好几项罪名落下,杜一鸣很快就被判处了秋后问斩,而且在问斩之前,还有游街三日以儆效尤,毕竟他的罪名实在太过恶劣,需要拿来杀鸡儆猴一把。   也幸亏云夕提前一步将公告贴的满城都是,不然现在肯定有不少人想让她给杜一鸣求情。   总有一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   ……   杜一鸣的事情爆出来后,受到打击最大的是杨玉蓉和杨玉帆两人,其次便是杜周氏和杜一福了。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二弟不但没死,还顶替当年的状元公成亲生子,升官发财,享受荣华富贵。尤其是杜一福,更无法理解记忆之中温和善良的二弟会变得如此陌生。   两人在伤心生气过后,便想起了云夕。他们以己度人,觉得云夕这个差点要被亲生父亲害死的人肯定比他们两个还要来的难过。   连忙亲自去云夕那边安慰云夕。   云夕原本对杜一鸣就没啥感情,和陌生人差不了多少。所谓无爱就无恨,所以她还真没什么感情。只是在一脸担忧的大伯和大伯母面前,她也不能摆出这种没心没肺的姿态。   她只能拿出了浸过生姜汁的手帕擦了擦眼睛,硬生生被熏出了好几滴的眼泪,“从今往后,我只当他是陌生人。”   杜周氏看得万分心疼,连忙将她揽在怀里,安慰她:“你还有我们呢,我和你大伯自小都是将你当做女儿看待的。”   云夕红着眼眶点点头。   银丹则是义愤填膺地说起了杜一鸣先前还有脸上门让云夕帮他的事情。   杜周氏和杜一福听到这些,沉默了下来,杜一福更是彻底断绝了对二弟的最后一丝幻想。原本他还奢望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在。   他们看着云夕泪眼朦胧的样子,心中很不好受。杜周氏还想留下来陪云夕呆几天,好开导云夕,免得她郁结于心。   云夕哪里敢让杜周氏留下来,万一不小心露馅了就不好,她好说歹说,总算将杜周氏给劝了回去。不过杜周氏还是将云瑶和朵朵留下来陪同云夕。   对于这两丫头,云夕倒是不太担心,反正只要吩咐一下就可以。   云瑶看到云夕脸上没有太多的悲伤,很是惊讶,“姐姐你怎么不难过?”   云夕想了想,说道;“大概是因为我没有关于他的记忆,所以没感觉吧。倘若买凶的人是你或是大娘他们,我才会难过。”   云瑶皱了皱鼻子,说道:“我才不会这样对姐姐呢。”   发现云夕一点都不难过后,云瑶和朵朵索性留在郡主府,打着陪伴的名义,其实是在郡主府中玩的乐不思蜀。   当然云夕对外同样表现出一副哀伤过度在家休养的样子,也算是避开了外界的纷纷扰扰和不怀好意的窥探。   ……   “还是姐姐这里做的冰淇淋好吃。”   炎炎夏日,云瑶惬意地吃着云夕亲自下厨做的水果冰淇淋,脸上是大大的满足。   玉蓉一脸赞同地点头。她原本前些天回到外祖家,可是不可避免也受到了一些干扰,索性带着弟弟玉帆跑来云夕这边躲清静了。   云深的性格摆在那边,基本没有人有胆子过来郡主府这里撒野,云夕本人更不是什么好惹的对象。   虽然心中父亲的形象彻底崩塌,但是另一方面,一直十分亲近喜欢的姐姐是自己的亲姐姐,让玉蓉心中也多了几分的慰藉。或许是在外面遭遇了一些闲言碎语,玉蓉来到云夕这边后,越发粘着她了。   若是平时云瑶肯定会同她争分吃醋,只是她念在玉蓉可怜的份上,难得谦让了她一回。   玉蓉吃完一碗后,眼巴巴地看着云夕,还想再吃一份。   云夕冷酷无情地拒绝了,“不行,最多只能吃一碗,吃多了不好。”冰的东西本来就不能吃太多。   两人都分外闷闷不乐,却还是得乖乖遵守规定。   立秋走了过来,福了福身子道:“姑娘,高家的几个小娘子已经都买了下来。您要过去看看吗?”   云夕怔了一下,想起自己先前吩咐立秋将那帮忙作证的高四丫连同她的姐姐们一起买下,以免她们呆在家中被磋磨。   她点点头,说道:“我们这就过去。”   她随同立秋一起走了过去。   高四丫同她三个姐妹头一回来如此富丽堂皇的府邸,看上去都有些局促不安,其中表现最好的反而是高四丫。高四丫虽然年纪最小,却比其他三个姐姐都要来的镇定。   高四丫的大姐高大丫年纪大约在十七岁左右,长得清清秀秀的,生得比她几个妹妹都要好一些。其中高四丫因为脸上留下了麻子的缘故,大大影响了她的观容,相貌在四人之中最差,可是那镇定的气场一看就与众不同。   云夕笑意盈盈地走了过来,对高四丫道:“你看上去倒是一点都不害怕。”   不像她的三个姐姐,眼中有紧张也有对未来的惶恐不安。毕竟云夕一开始便是打着服侍天花病人的名义将这几人买下来。她们自然免不了胡思乱想了一番。   高四丫抿了抿唇,说道:“我不怕的!我知道这里是郡主府。”她大着胆子看了云夕一眼,见她笑容温和,继续道;“我知道您是明郡主,是天大的好人,所以我不怕!”   云夕不由失笑:这位倒是个机灵的孩子。   她看向这几人,问道:“你们有什么打算没有?我有两个选择给你们,一个是我将卖身契还给你们,你们可以选择去纺织厂工作,那边也有屋子,平时可以直接住在那里。还有一个选择是到我庄子那边去帮忙干活。”反正总能找到活计做。   高四丫说道:“我想留下来,郡主您救了我们姐妹的命,若是没有好好报答这份恩情,我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高大丫细声细气道:“我们也愿意留下来。我,我怕到时候我爹知道我们自由后,会重新将我们找回去。”她一点都不想要再回到那个家里了,想也知道肯定是重新被发卖出去。   云夕吃惊地看了她一眼,这位倒也算得上有几分聪明。   她语气温和,“这个你们倒不必担心,你爹若是找上门,你们只说卖身契在我手中即可。”   其他两人闻言,神情变得犹豫起来。比起卖身为奴,他们自然是更更希望能拥有自由身。   高二丫咬了咬下唇,神色变得坚定起来,“到时候我一定会努力工作,早日将卖身的银子筹备好。”言外之意便是要为自己赎身,而不想要白白接受这份好意。她也算得上是有志气的人。   “郡主平日若是有什么吩咐,我义不容辞。”   高三丫也做出了同样的选择。四个姐妹,选择各不一样。   高四丫十分坚定道:“郡主于我们有大恩,即使一辈子为奴,四丫也心甘情愿。”   高大丫也选择了留下来。   云夕便让人将大丫和四丫送到庄子上,二丫和三丫则是去纺织厂那边。她额外吩咐庄子上的人重点教导高四丫。她十分看好高四丫身上的成长性,也很期待看到她成长起来的姿态。   玉蓉先前同云夕一起去过衙门,也是见过高四丫的表现,听闻她们姐妹几人能够脱离家里的掌控,也很为她们高兴。高四丫当时的证词毫无疑问坐实了赵氏同高大娘勾结的事情。   出于感激的心情,玉蓉还找出了四个金钗,当做礼物送给了高家几个姐妹。   云瑶和朵朵听了她们的故事,不免也唏嘘了一把。这世上对于女子就是有如此多的不公正,所以她们才走向了这条解放女子思想的道路。   银丹匆匆走了进来,低声说道:“姑娘,黑山寨的人去衙门状告赵氏和杜一鸣,姑娘要过去瞧瞧吗?”   杜一鸣现在身上背着欺君之罪、停妻再娶等罪名……不过杀死杨一蒙的事情,因为证据不足的缘故,没法安在他身上。毕竟杜一鸣咬死了他是在杨一蒙的尸体上搜到他的户籍等证明,这才起了冒充的想法。   云夕巴不得杜一鸣身上的罪名越多越好,自然想过去看一看。反正她在家里也“悲伤”了一段时间,情绪也该平复过来了。   银丹脸上露出犹豫的表情。   云夕疑惑道:“怎么了?还有其他问题吗?”   银丹咬牙道:“黑山寨的人还揭露了杜一鸣的杀妻之罪。”   杀妻?   云夕立刻反应了过来。杜一鸣的妻子毫无疑问便是云夕的便宜娘于青然。也就是说,当年上京寻找杜一鸣而不得的于青然不是死在回乡途中,而是死于杜一鸣手中?   云夕不自觉捏碎了手中的杯子,手甚至被碎片隔破。她却完全没有注意到手指传来的痛楚,神情冰冷。   ------题外话------   泪奔,到现在才从小黑屋出来……明天应该是照常时间更新。   ☆、第六十章 杜一鸣的落幕,册封公主   她身上散发的寒气混合着杀气,让其他人身子不由地抖了起来。   尽管云夕早就做好了随时收到于青然死讯的准备,但是这些并不包括她被自己的丈夫杀死。于老夫人若是知晓这个消息,不知道会多么难过。   杜一鸣昔年能够成为秀才,甚至中举,这其中同于青然的帮助是分不清的。于青然的养父是秀才,他的那些书籍基本都给于青然做嫁妆,帮助女婿。于秀才还在世的时候,更是时常提点杜一鸣。当年于老秀才的学问中举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偏偏每次科举的时候,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的运道。   于青然同杜一鸣的亲事,也是于秀才经过多番的考察后才选定了她。所为的不就是女婿能够考出个功名,好让女儿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吗?谁料到真心实意的培养却养出了一只大白眼狼,反而断送了于青然的生命。   杜一鸣,真的是死一万遍也不足惜!   云夕眼中深沉的恨意载浮载沉,她甚至觉得单单只是让杜一鸣斩刑都太便宜他了。   “姐姐。”担忧的声音响起。   云夕回过头,看见几个妹妹眼里都是关切,她心中一暖,身上的寒气散去,“我没事。”   哪里没事了!明明刚刚看上去就一副想要杀人的样子!   云瑶在心中腹诽,不过她倒是十分能够理解云夕的心情。倘若爹爹和二叔一样,为了娶官员之女,就杀死她娘,她肯定会恨死爹的。不对,他们两人根本不能比较,她爹是十里八村有名的老好人,才不会这么做呢!   云夕叹了口气,“我是真的没事。”她顿了顿,说道:“不过我想过去看看,就算十多年过去了,我也该找回我娘的尸首,好好为她安葬。”   相对于杜一鸣这个没什么记忆的父亲,原身对于于青然的感情就要深厚多了。她既然穿越过来,顶替了原身,自然也得帮忙做点事情。   杨玉蓉犹豫了一下,说道:“姐姐,我也陪你一起过去。”   云夕有些迟疑,“我担心,杜一鸣见到你后,会让你给她求情。”这种事情他绝对做得出来。   杨玉蓉抿了抿唇,神情悲伤,却又带着一股的坚定,“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这个道理我懂的。我到时候肯定不会让姐姐难做的。”   云夕声音有些飘,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思索当中,“是啊,做错事本就该付出代价,偏偏许多人都不懂这个道理。”   比如杜一鸣,他处心积虑想要销毁掉自己的过去,可终究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不,也不能这样说。倘若她没有穿越过来的话,杜一鸣还真的能够舒舒服服地当一辈子的杨一蒙。而她能够穿越过来的可能性近乎奇迹……一想到这点,云夕心情越发不好了。   云夕和玉蓉都去,云瑶和朵朵更不可能乖乖呆在府里,最后便是她们四人一起出发去衙门。   云夕都忍不住调侃起了自己,“这京城里,我去的最多的除了点绛阁,便是这顺天府了。”   云瑶计算了一下,还真的是如此。最后她老气横秋感慨,“可见是个多事之秋啊。”   她一个青春年少的姑娘,却作出这表情,惹得云夕忍不住笑了,伸手揉了揉云瑶的头,气氛似乎也因此欢快了许多。   一路无言到府衙,门口依旧是围着一大群的人。云夕先前在凤凰县的时候,整日听凤凰县的人吹嘘着京城是多么的高大上,里头的老百姓们也透着一股皇城特有的气质。   不过等她真的住京城里了,才发现,其实哪里的人都是一样的,都热衷于看热闹,围观八卦,顺便在背后吹嘘几把。对于他们而言,所谓的欺君之罪,所谓的顶替身份都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毕竟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是悲剧,在别人身上便是闹剧。   云夕从马车上下来,围观的老百姓们早已习惯了她的出现,直接让开了一条道让她们进去,云瑶等人倒是吃惊了一回。   她刚走进府衙内,和她已经算得上是熟人的孙洪望了过来,说道:“明郡主果真来了,我刚刚正要让人寻你过来。”毕竟这事涉及到这位郡主的亲生父母——甚至她爹还被指控杀了她娘。   想到这里,孙洪看着云夕的眼神多了几分的同情。   云夕在下马车之前,就已经用手绢擦过眼睛了,她红着眼眶,未施粉黛,月白色的衣服上没有多余的图纹,只在裙摆的地方绣着几株兰草。乌黑黑的发髻更是只插了一根白玉簪,看上去素净到了极点。比起平时的自信从容,许多天后第一次出现于人前的她多了几分的憔悴脆弱,让人不由心生怜惜。   云夕也是故意这样做的,毕竟人们总是会下意识地同情弱者。她所需要的便是看上去比等下出现的杜一鸣更加柔弱。   她语气平静中蕴含着淡淡的悲伤,“我寻找我娘多年,都未曾找到线索……即使我娘去了,我也要寻回她的尸体,好让她入土为安。”   她这明明很悲伤,却努力坚强起来的样子落在大家眼中,越发让人同情,相对而言,就更加鄙夷那造成一切悲剧的杜一鸣了。   云夕的目光落在堂下跪着的三个人,三人中两人年纪一看就超过六十岁,另外一人则大约在三十左右,只是嘴唇发黑,明显是中毒了。他们三人虽然精神不太好,看上去却都人高马大的。   云夕心中明白,这三个只怕便是黑山寨前来状告杜一鸣的人了。黑山寨的人再傻也不会为了杜一鸣和赵百合将所有人都给搭了进去。过来自首的这几人等待着他们的至少也是死刑——他们当年可都参与了杀死状元公的事情。   这三人应该是因为时日无多,这才亲自出面。   她垂下眼睑,心中已经决定:当年参与杀死于青然的人,她绝对一个都不会轻易放过。   坐在高堂之上的孙洪早让人将杜一鸣和赵百合给压过来,他则是拿着一叠的纸对云夕道:“明郡主,这些是黑山寨这三个贼匪拿出来的书信证据,明郡主是否要辨认一下是否是杜一鸣的真迹?”   衙役薛贵将信纸递给云夕,云夕一张张翻阅着,手指捏着信纸,若不是她勉强用理智压着自己,早就气得将信件给撕碎了。   这些信,都是当年杜一鸣同黑山寨寨主赵平原合谋的证据。   信上杜一鸣将当年杨一蒙的出行路线告诉黑山寨,要求他们尽快解决掉杨一蒙。而杜一鸣也同赵平原许诺,等事成后,他会纳赵百合为妾,将来定会扶持他们两人的孩子。   或许是担心杜一鸣过河拆桥,赵平原将这些信件保存得很好。除了书信,两人甚至还签下了契书。从信上也可以看出,赵百合早就喜欢上了杜一鸣,或许是因为杜一鸣甜言蜜语,会讨女孩子欢心的缘故吧。甚至赵平原破了自己的例,对杨一蒙下手,也是因为经受不住爱女的殷殷恳求。赵百合作为赵平原这个贼匪的女儿,将来想要嫁个好人家难如登天。只是赵平原也没有想到,自己宠爱了一辈子的女儿,为了情郎,连他这个父亲都可以甩到脑后。   不过这些信上倒是不曾提过于青然的事情。也就是说,于青然的死,不是黑山寨下手的?   云夕看过这些证据后,冲着孙洪点点头,“是杜一鸣的字迹。”她实在太恶心厌恶杜一鸣,甚至不愿喊他一声爹。   云夕脸上沉重,“我娘呢?她又是怎么死的?”   黑山寨那位年纪最大的万维抬起头,眼中闪过深深的恨意——只是这恨意明显是针对不在场的赵百合和杜一鸣,“你娘于青然当时来京城中寻找杜一鸣,那时候的他已经是杨家的乘龙快婿,自然对她再三躲避。大小姐却嫉妒于青然的存在,在于青然即将离开京城之前,故意制造出两人见面的机会。”   “杜一鸣对你娘倒也有几分感情,还想着苦口婆心劝说于青然帮他遮掩身份,留在京城里。将来他好寻个机会将她重新接入府里。你娘倒是有骨气,宁愿同他和离,也不愿当他妾室。杜一鸣生怕她将事情捅出去,害了自己,便要杀了她。”   “挣扎之中,你娘直接掉下了悬崖。那悬崖高达数十米,你娘根本没有生还的机会。”   万维声音沙哑,说话断断续续的。现在的他每次呼吸的时候,都感到肺部一阵的痛楚,而这一切都是杜一鸣和赵百合带给他们的。若不是他们两人狠心到要下毒杀了他们,他哪里会这样半死不活的。   万维心中十分清楚杜云夕的分量,她本身是备受宠爱的郡主,而且前段时间才拿出牛痘这样的东西,她若是替杜一鸣求情的话,保不齐还真能饶了他一命。因此话语之中不断地将于青然的死推在杜一鸣和赵百合身上,激起她的愤怒。   万维不知道的是,就算没有于青然这事,云夕也不可能为杜一鸣求情。   云夕手紧紧攥成拳头,这时候的她有些后悔自己走的不是陆翊染那快意恩仇的路线,不然就可以直接一鞭子甩到杜一鸣的脸上。   “我娘她摔下了哪个悬崖?”   万维老老实实道:“九龙坡那里。”   云夕沉默了下来。九龙坡……那边她也是去过的,的确十分陡峭,除非于青然有武功,否则从上面摔下后,必定没有生还的可能性。亲自确定了她的死讯,让云夕心中酸酸涩涩的,分外不好过。   杜一鸣这时候也被衙役给压了进来,他的手脚都被铁链绑着,听见万维的话,激动说道:“不是的!”   “我那时候只是看青然太激动,想让她暂时平复情绪,我没有想过要杀她的!她也是脚滑才掉落悬崖的!”   若是别人,还有几分可信度,可是这些辩解的话从杜一鸣口中出来,云夕怎么都不信,这人连不记得他的亲生女儿都可以狠下心,更别提是认出他的妻子。   杜云瑶简直要听不下去了,直接怒道:“脚滑,你怎么当时也不脚滑一把摔下去?你摔下去的话,这世上就少一个祸害了!”   云夕差点喷笑出声。吐槽的好,就是这个道理。   杜一鸣脸色变了变,说道:“我再怎么样,也不会对自己的结发妻子下手。”   云夕冷冷道;“你都可以买凶杀自己的女儿,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杜一鸣被噎了一下,关于这件事的证据充足,他想要否认还真没法。他索性转过头,怒瞪赵百合,“若不是你这个蛇蝎妇人故意将青然找来,青然也不会白白失了生命。”   “我原本也没想着要顶替杨一蒙的,都是你想要过好日子,这才怂恿我犯下了这等的欺君之罪。若不是你在我耳边口口声声说云夕若是来京城的话,会对我们不利,还替我联系那血梅门,我哪里会鬼迷心窍,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情。”   他所做的一切都已经被揭发出来,罪证确凿,为今之计便是将所有的罪推到赵百合身上,这才能够有一线生机。   赵百合眼睛瞪得大大的,不可置信地看着杜一鸣。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信任爱恋的良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毫不犹豫将她推了出来。   片刻之后,她浑浊的眼睛流下了两行的泪,脸上缓缓浮现出惨淡的笑容,“好!好一个杜一鸣!算我赵百合眼瞎了才会看上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男人。不,你根本不配为男人。”   云夕目光落在赵百合身上,她身上穿着脏兮兮的衣服,上面甚至还有血丝,头发凌乱,整个人蓬头垢面的。云夕注意到她原本隆起的腹部已经变得平坦,不由挑眉——赵百合这是在牢房中小产了?   小产,而且还呆在监狱中不曾好好照顾过,难怪赵百合的气色看起来如此的差。   云夕不知道的是,赵百合的孩子是被活生生地玩没的。牢房那地方本来就龙蛇混杂,里面不少人都不知道被关押了多久,早就快憋出病了。难得来了一个没有后台的赵百合,那些囚犯们自然拿银钱收买了狱卒,好在赵百合身上发泄。   谁都知道赵百合注定是要判绞刑或斩刑,加上她的那些行为看不过眼的人很多,在钱财开路的作用下,那些狱卒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这种事情在牢房时常发生。要不然那些女眷为何害怕进牢房,因为进去后在世人的眼中就相当于失了名节。这些猫腻老百姓都是清楚的。   赵百合一个人得应付那么多人,身子很快就撑不住,直接小产了。她身体也算不错,被这样折腾居然都没死。在这过程中,杜一鸣一开始还会抗议一下,结果惹来了一顿打,之后他就不吭声,当自己是瞎子聋子,装作没看到赵百合的惨状。   赵百合回忆起这段时日在牢房中地狱般的生活,又看着杜一鸣薄情寡义的样子,心头涌现出浓浓的悔意,“早知如此,当日我就不该救你,应该让你自生自灭的。”   或许没有遇到杜一鸣,她的人生反而会更好一些。   黑山寨的人对赵百合的厌恶不下于杜一鸣,甚至还更恨赵百合一些。毕竟他们都是赵百合的爷爷叔叔一辈,基本都是看着她长大的,那万维怒道:“那杜一鸣的确是狼心狗肺的人渣,可是你赵百合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那么疼你,从小将你看孙女一般,你却为了一个男人,置我们这些叔叔爷爷于不顾,甚至还给我们下毒!”   “你爹对你那么好,从小要星星不给月亮的,若不是为了你,他哪里会违背自己的原则,杀了那状元公。结果你倒好,嫁入后生怕被人发现,同我们黑山寨断了个干净,不曾回来看过我们。”   “你爹临死前,还念叨着你,你却狠心地不肯回来送他最后一程,让他死不瞑目。等他死后,不但没有守孝,还同这杜一鸣厮混。他死了才两个月,你就有了身子。”   “像你这样不孝无耻的女人,同这杀妻灭女的杜一鸣倒是绝配,两人天生一对。”   围观群众们这才知道原来这闻名的赵姨娘居然是黑山寨寨主的女儿,再看看赵氏做的事情,果真没比杜一鸣好到哪里去。   万维一口气将心中所有的怒火喷洒而出,等说完自己的心里话,他才感觉到快意非常。   赵百合张了张口,说道:“什么下毒?我没有啊?”   万维厌恶地看着她,“都到了这时候,你还想否认不成!那七步倒是我们担心你在外头受欺负,特地配给你防身用的,谁知道你居然将东西用在我们身上。”   想到整个黑山寨,差点栽倒在她和杜一鸣身上,万维就恨不得掐死这两人。唯一让他安慰的是,他在死之前,还能看到这两人的报应。   赵百合这时候才想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从小就疼爱她的黑山寨人会翻脸无情,过来公堂继续落井下石,状告他们,原来还有这一层的缘故。   她只觉得委屈,她之所以远离他们,只是不想自己的过去被揭穿,可是她真的不曾想要他们死啊。   “万爷爷,真的不是我下毒的!我怎么可能那样对你们?”她转过头,恨恨地看着杜一鸣,眼中再无过去的柔情蜜意,“一定是你对黑山寨下毒的,只有你知道七步倒收藏的地方。”   这事根本就不是杜一鸣做的,他当然不可能承认,直接道:“你自己做的事情可别赖在我身上。”   赵百合忍无可忍,直接扑了过去,她虽然手上也被铁链捆绑着,可是并不妨碍她用手抓杜一鸣的脸,“我要杀了你!”   赵百合动作太过突然,加上杜一鸣本身也是文弱书生,还真躲不过去,结结实实地挨了好几下,发出了惨叫声,“你这贱婢!快放了我!”   孙洪其实应该在第一时间就让人将赵百合给拉开的,可是谁让他同样十分看不起杜一鸣的人品,等他被赵百合抓得头破血流后,才咳嗽了一声,让人将他们两人拉开。   审到现在,案件已经十分明朗了。杜一鸣和赵百合两人身上都多了一个谋杀状元公杨一蒙的罪名。杜一鸣还有一个谋杀妻子的罪名。不过孙洪觉得,就算多这两个罪,也就是死而已,最多就是死法不一样。   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这两人罪无可赦。   赵百合这段时间在牢房中,根本没法剪指甲,指甲又长又尖锐,根本就是大凶器,加上她下手的时候半点情面都不留,每一爪都恨不得将杜一鸣的脸皮抓下来。所以杜一鸣现在不是一般的惨,伤口都翻了出来,鲜血淋漓,再也看不到往日俊美的模样。   杜一鸣疼得直龇牙。   赵百合看着他这样子,心中那叫一个解气。她都要死了,临死前,好歹也要发泄一下。她的手下意识的抚摸自己空荡荡的腹部,她的孩子最终还是没法来到这个世界。   不过没有生下来也好,有他们这样一对罪人父母,孩子将来的日子也不好过,反正她迟早也会在拉着杜一鸣一起去地府找他的。   堂上的孙洪翻了翻今日的记载下来的供词——这些到时候还得让陛下过目,毕竟这件事陛下也十分关注。大理石的人,甚至还想让他将案情转交过去。   孙杨对此心知肚明,不过是想要抢功劳嘛,他又不是没后台的人,怎么可能会乖乖将功绩让出去。   他咳嗽了一声,让衙役将这两人再次押回牢房里。   杜一鸣在被拉下去之间,目光落在神情冷漠的云夕身上,忍不住喊道:“云夕,快帮爹求情,我就算有再多的不是,也是你爹啊!若是没有我,哪里还会有你的出世。”   “作为父亲,怎么处置女儿,都是他的权利!至少你那时候没死不是吗?”   其无耻的颜面,让看到的人无不惊奇。   云夕冷笑——杜一鸣真以为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施压,她就会乖乖就范吗?真是想得太美了。   她眸光流转着寒冷的光芒,“在你杀死我娘,在你买凶杀我的时候,我们直接便没有所谓的父女情谊。”   “天地君亲师,君在父前,你犯下那样的欺君之罪,本该相反设法为自己赎罪才是,你却还想着让人给你求情,可见你根本没有所谓的悔意。倘若像你这样罪大恶极的人,都能够被赦免,那岂不是告诉大家,可以尽情违背律法?”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难不成你还能大过天子不成?”   云夕一席话,说的大家连连点头——这才是正经道理呢。难不成这杜一鸣因为有了郡主女儿,犯下再大的错都没问题吗?那大楚的律法简直形同虚设。   更让大家看不起的是,杜一鸣在收买血梅门的时候,可不曾想过云夕是他的女儿,等现在出了事情了,才想着求救,简直无耻之极。   不少人直接对着他骂开了。   杜一鸣见云夕不为所动,目光立刻转移到了云夕身后的杨玉蓉。   对!还有玉蓉!玉蓉她自小心软,肯定不会同云夕这冷酷无情坐视他死去的孽女一样。   他恳求地看着杨玉蓉,“玉蓉,爹的好女儿。你同你姐姐求情一下,爹是真的知错了,爹后半辈子会好好悔改的。到时候,咱们一家人可以继续过和和美美的日子。”   “爹从小那般宠你,难不成你也要学你姐姐吗?你怎么能够这么不孝狠心?”   杨玉蓉看着他的眼神是满满的失望:自小她就以父亲为豪,却没想到父亲的正面目竟是这个样子。   她摇摇头,说道:“爹,你还是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女儿真的无能为力。”向姐姐求情让她救人,这种事情她真的做不出。   杜一鸣见所有的希望都没了,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们两个孽女,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让你们两个活下来。”   云夕直接将自己一块帕子塞给了玉蓉,自己也拿着生姜水手帕往眼睛抹,眼眶瞬间又红了,声音有些哽咽,“你也不必为难玉蓉。即使玉蓉求情,我也不会答应的。我一个小小的女子,可没那么大的能耐改变大楚律法。”   “更何况,我也不愿为你求情。我宁愿对你不孝,也不会让我九泉之下枉死的娘亲寒心。”   杜一鸣还想说什么,衙役已经手疾眼快堵住了他的嘴巴,将他和赵百合一起拉了下去。   等下次出牢房的时候,大概就是他与赵百合的行刑之时。   云夕看着他被拖下去的狼狈身影,对孙洪道:“等到行刑之后,还请大人通知我一声,我也好为他收尸,也算是全了最后的父女缘分。”   等杜一鸣行刑时间定下,到时候肯定会传得沸沸扬扬的,云夕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就是故意当众这样说,让人看到,虽然杜一鸣不仁不义,可是她却还是顾念了最后一点的感情。   没办法,谁叫世人就是喜欢吃这一套,她也只能忍耐一下,做出这副姿态。等拿到尸体后,再随便暴尸荒野,到时候再给他弄一座空坟墓。   至于年年的祭拜,那就更别想了。   唯一让她有些头疼的是,她现在还没同杜一鸣彻底断绝关系,等杜一鸣死后,那就得守孝二十七个月了。想到这里,云夕就老大不爽的。   走出衙门,回到马车上,云夕对神情怏怏不乐的玉蓉道:“你刚刚其实应该象征性求情一下的,反正我也不会答应。”   玉蓉摇摇头,“这可不行,那岂不是把事情都推姐姐身上了吗?”她抿了抿唇,说道;“踩着姐姐给自己扬名声,这种事我可做不出来。”   她眼眶微微发红,“爹她也是疼过我一场。至少,他行刑之前,我会去送他一程。”   不必对云夕的追杀,不管杜一鸣是不是装出来的,他好歹对玉蓉也表现出十多年的慈父形象,所以玉蓉会难过也是正常的。   云夕其实想要阻止的,毕竟亲眼看见那种场景,对于小姑娘来说,很有可能会形成心理阴影。可是若是阻止了玉蓉,说不定会产生一辈子的心结。   她点点头,“我到时候让人将你送过去吧。”等时间确定后,让立秋送玉蓉过去好了,若是看玉蓉脸色不对,就算敲晕她,也要将她带回来。   回到府里,云深已经从皇宫中回来了,云夕连忙吩咐厨房做几个姑娘平日喜欢吃的菜肴,又将衙门里的事情同云深说了一下。   云深知道她根本不在乎杜一鸣,唯一在意的便只有于青然,“好,等过几天我休沐了,到时候陪你一起去九龙坡。”   至少也得将于青然的尸体给找到——虽然很有可能已经化作了白骨一具。   至于杜一鸣……   云深的眼睛微微眯起,不过谁知道杜一鸣在行刑的时候,会不会说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先做点手脚好了,至少得让他在那天说不出话来才好。   ……   孙洪很快就将整个案件的过程都写成折子,连同那些供词送到楚息元的面前。   几天后,楚息元便下旨,原本是要判处杜一鸣死刑的,但是看在云夕的份上,改为绞刑。至于赵百合,则是毫无疑问地斩首。时间就定在三天后,也就是七月八号。在行刑之前,先游街整整一天。   虽然绞刑和斩首都是死,但两者还是有些许的差别。斩首因为无法保持尸首的完整,一般适用于十分严重的犯罪。   云夕根本就不曾求情过,在听到这旨意后,她微微一怔,便明白,这只怕是云深帮她活动的。   外人不知其情,反而将她称赞了一番。   行刑那天,云夕根本没有出门,而是呆在家里。倒是银丹出去看了一回,回来后告诉她,那两人游街时,被砸得浑身臭熏熏的,可见老百姓对他们两人是厌恶到了极点。   在一个时辰以后,给杜一鸣送了断头饭的玉蓉回来了。她的眼睛红肿起来,显然是大大地哭过一场。   云夕安慰了她一番,索性给她喝了安神的汤,她哭完后,又喝汤,很快就困了,便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   云夕目光不自觉落在门外。在杜一鸣彻底死了后,她谈不上悲伤,也说不上快意,反而涌现起了淡淡的惆怅。   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或许是这几天忙碌的缘故,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感觉到了难得的疲倦。   人死如灯灭,生前再多的恩怨情仇,死后也无法带到地下。   她对银丹道:“将他的尸体随意安葬了。”   她最后还是改变了主意,不过这也是她对杜一鸣最后的一点善意,想让她给她烧纸钱,那是不可能的。   她补充了一句,“安葬在哪里,你们用不着告诉我。”   银丹点点头,多少可以理解她现在的心情。她补充了一句,“那我们府里要守孝吗?”   云夕抿了抿唇,脸上浮现出淡淡的不悦——杜一鸣都死了,她想断绝关系,只怕就要被说绝情了。她叹了口气,说道:“选一些比较素净的衣服出来好了。”   云深都已经帮她铺好了前面的一步,她总不能前功尽弃。不就是做样子吗?她最擅长了!   ……   云深作为女婿,也得给杜一鸣守三个月的孝。当然夫妻两人都只是在外面做做样子而已,关上门,该干嘛就干嘛。   云夕觉得,守孝唯一的好处就是生活清静多了。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她现在在孝期,不会有哪个不长眼的给她下帖子去赴宴。对于云深的好处则是接下来三个月不必应酬了。   他有十分合理的理由拒绝。   等到他休沐的时候,云深按照先前说就好的,带着云夕来了那九龙坡。   九龙坡至少高二百米,掉下去绝对的尸骨无存。   云深等人直接走另一条路到了崖底,崖底的景致十分寻常,就是一片大草地,杂草横生。   云夕一眼望去,真没看到什么白骨。不过也有可能已经被土地给掩盖了。   她叹了口气,说道:“没来之前,我原本还有个念想,觉得底下说不定有一大片湖,然后我娘直接掉水里,没有死。”她娘可是会游泳的。   事实上,她果真想多了,不是每个悬崖下面都是湖。   云深握住她的手,带给她淡淡的安慰。   云夕扯了扯嘴角,低声道:“其实我不算很难过,毕竟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真正要难受的,只怕是即将到来的于老夫人吧。于老夫人先前还抱着一丝女儿还存活的念头,如今却是彻底断绝了。   云深吩咐,“将这一片掘地三尺。”挖也得挖出来!反正他最不缺的便是人。   云夕道:“这附近的也过去找找。”   他们两人下令,底下人自然是乖乖遵守。   云夕总不能在这边同看他们挖一天的土。   两人在这里站了一会儿后便回去了。   第二天,墨烟同云夕汇报说找到了一具的白骨,从骨架来判断,死者当为二十多岁的女子。于青然死的时候,也才二十多岁。   云夕怔了怔,神情怅然,“将她好好安葬吧。”   等于青然的尸体埋下后,云夕还去给她上了一炷香,在心中同她说了许多的话。杜一鸣已经遭到报应了,所以她也不必牵挂。她还告诉她,她已经帮于青然找到了她的亲生父母,又说了好些关于于老夫人的消息。不过云夕觉得,于青然死前最惦记的估计还是她的亲生女儿杜云夕。   原身芳魂已逝,云夕也只能同她保证会好好活下去。   她还在于青然的周围撒了一圈于青然最喜欢的兰花,只希望来年她能够被漫山遍野的兰花给包围。   在拜祭过于青然后,云夕返回府里,却发现内侍官李仁手捧着圣旨,微微一笑,“郡主可算是让在下等了好一阵,不过能因此吃了云府的点心,倒也不枉费我特地讨了这宣旨的工作。”   他身后的一内侍提醒,“大人,可不能称呼郡主了。”   李仁微微一笑,“是的,现在该称呼公主了。”   “咦?”云夕有些反应不过来。   李仁却打开圣旨——云夕下意识地接旨。   楚息元这次直接将云夕册封为公主——这回还真没有人有意见,因为牛痘可谓是功在千秋社稷。   圣旨上用花团锦绣的言语将云夕大大地夸奖了一番,不过云夕脸皮厚,但是没被夸得脸红。   她脑海中唯一闪过的念头就是:她可算是升官了。云深也要升职为驸马了。嗯,他一直觉得驸马比郡马要好听。她心中明白,这公主的册封,不仅仅是因为牛痘,还因为先前改造枪支的功劳。   李仁笑容温和,“陛下两天以后还会将相关的赏赐送来。”比如田地一类的……还有府邸的扩建。公主府的规制同郡主府可不一样。   云夕笑了笑,能被册封为公主,的确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她站起身子,接过圣旨,一股突如其来的晕眩猛地袭击了过来,云夕感觉整个人像是在瞬间陷入了黑暗之中。   她身子直接倒了下来,旁边的霜降下意识地接住了她,脸上还残留着一丝的惊惧。   ☆、第一章 双喜临门,前后脚怀孕   二十平方左右的宿舍中有五张大床,每个床都在柜子上。下面是书柜和衣柜,上面是床。   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个大学宿舍了。   云夕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上穿的衣服,虽然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会有这样的潜意识动作。这只是一件十分普通的白色纯棉睡裙,由于空调正对着她的床,她感觉有点冷,想要用内力取暖一下。   内力?   云夕忍不住笑了,自己都在想什么啊。都什么年代了,哪里有所谓的内力,又不是穿越到武侠小说里面。   云夕直接拿起床上的小薄被子,将自己裹成了一团。她看了看旁边手机上的时间,还差三分钟就到十二点——熄灯时间要到了。学校的熄灯时间一向十分准时,说十二点,就绝不给你十二点五分熄灯。   这女生宿舍一共住了五个女孩子,来自天南地北,在开学进来没几天,经过了军训的同甘共苦,很快就混熟了。云夕当时还曾经脑补了一通大学宿舍撕逼排挤等故事。等真的进来后才发现,真正奇葩的人是有,不过却也不多。幸亏他们宿舍的人关系都很是不赖,即使性格南辕北辙,可因为能够相互体谅的缘故,经过了磨合期,很快就亲亲密密如姐妹了。   “啪叽”一声,宿舍有名的磨蹭子欢欢赶在熄灯前三秒钟关上宿舍的灯,三秒后,对面一排的宿舍楼也齐刷刷地暗了下来。   宿舍的老大言言笑道:“小三的时间还是掐得那么准呀。”   欢欢在舍友的充电台灯下,利落地爬上上铺,嘴里不忘抱怨:“我的好姐姐,能别总是喊我小三吗?”   这年头小三都不知道被赋予了多少的含义。   言言笑眯眯道:“不行。”   云夕微笑着看着这一幕,明明是大学时候每天都能看到的日常,可是不知为何,今日却感觉十分的怀念,心中甚至有种酸涩的感觉。就好像是害怕一眨眼就发现这些只是她的一场幻觉。   宿舍几个姑娘叽叽喳喳地斗嘴,忽的宿舍的老二说道:“今天小四怎么了?这么安静?”   小四便是云夕,她在五个女孩中,倒数第二小。   云夕回过神,“大概是下午睡多了,头有些晕。”   欢欢噗嗤一笑,“我每次看到云夕睡觉技能,可佩服她了。她呀,每次睡觉时,背挺得那叫一个直,头从不点来着,看上去就像是在认真听讲的乖学生一样。难怪她在课上都睡了一年了,老师都没发现过。有个成语是怎么形容来着?正什么坐的?”   “正襟危坐。”云夕补充道。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大家取笑了一通云夕上课睡觉的本事,话题七扯八绕的,从老幺推荐的一篇写末世文的小说说到了学院的院草。   等评判了一下那院草同文学系系花的八卦恋情后,老大言言突然想起:“那沈卓上个月还给咱们小四写情书来着。啧,这么快就立刻换了对象。不过我觉得那文学系系花也没咱们小四好看。”   这话赢得了其他人的一直点头,杜云夕在大学进来后,直接就是他们系的系花,真正明眸皓齿,眉目如画。   “说起来,那沈卓长得的确是帅,小四你拒绝得可真是干脆呀。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云夕怔了怔,不知道为何眼前浮现出一道身影,虽然看不清他的脸,却仿佛在她心中存在许久了一般。   “我喜欢的人啊,他只能喜欢我,无论是谁,都看不上。”   “他得长得比我还好看,看了就能多吃三碗饭的那种。”   “看起来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谪仙,其实睚眦必报,爱吃醋,特别自恋。”   “文采风流,说起情话一套一套的,能把人都说晕了。事实上,他做的却比口中所说的要更好更体贴。”   云夕说着说着,眼泪不自觉就掉了下来。   黑暗中,其他舍友没看见,反而笑道:“哪里有这样好的人,云夕你要求太夸张了。”   云夕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笑,笑中带泪,“若是没有的话,那我宁可就不找对象了。”   她说了一通后,终于感到了一丝的困意,直接阖上眼,准备睡觉。   平素几个这个体贴的舍友今日却难得胡搅蛮缠了一回,不让她睡。   “呀,继续说呀。别睡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呢。”   “就是就是,我们都很好奇什么样的美人能捕获了我们杜大美女的芳心。”   云夕困到了极点,直接道:“等以后再说吧。你们今天怎么回事?平日也没见你们这么感兴趣呀。再说了,我只是描述一下,又不是真的!”说得好像她已经给她们变出一个男朋友一样。   “以后……以后就没机会了。”   这句带着淡淡悲伤的话语忽的冲撞进云夕的心中,让她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她猛地睁开眼,却发现场景忽的变化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散发着腐朽味道的丧尸以与模样完全不相符的敏捷身手向她扑了过来,云夕轻巧地避开,这小露的一手不带半点烟火气味。藤蔓从地上忽的窜起,将丧尸给捆起,尽管这植物没法捆住他多久,可是这几秒钟的迟疑,也足够其他人将这只解决掉。   她和自己的好友们齐心协力,不仅打丧尸,还得应对别人的觊觎。毕竟不服她们女子身份的人多着呢,尽管如此,她们依旧一步一脚印,建立起了属于自己的势力,在这末世中,她们所在的地方便是女子的一方世外桃源、   尽管日子一天一天的好起来,云夕心中却有种空荡荡的感觉。她不是不欢喜,隐隐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发展的。   这一天,欢欢突然兴奋地闯入她的房间,语气满是激动和雀跃,“云夕,老大她们终于研发出那丧尸的解药了。只要是在一个月内成为丧尸的,都能够救回来。云夕,我好高兴!”   云夕看着欢欢喜悦的样子,眼泪却直接掉下来了。   欢欢拉着她的手,嘿嘿直笑,“我就知道你肯定和我一样开心的,走,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她神情欢快,眉目生动一如记忆之中的样子。欢欢一直都是大家的开心果,一点小小的事都能让她欢喜起来。在末世之中,她的存在让冰冷的世界多了几分的暖味。   欢欢见她哭了,先是取笑道:“哎呀,原本老大还同我说,你肯定是我们中最平静的一个,谁知道却欢喜到哭了。别哭了,万一眼睛肿了,你在你那些下属面前都没法保持你的威严了。算了算了,你可以稍微哭一下,但是别哭过头了。”   云夕下意识地握着她的手,悲伤浮现在她清丽的脸上,眼角还带着一滴的泪珠。   欢欢看得呆了,旋即说道:“云夕你最近是不是吃什么保养品了?怎么感觉越来越好看了。”   云夕抽了抽鼻子,摇摇头,“不必过去了。”   毕竟……这一切都只是虚幻。她太过想念这些朋友,所以幻想着她们还活着。   在当时丧尸扑过来的时候,她没有及时躲开,早已命丧于丧尸之下。   宿舍老大言言死得最早,她说她当了四年的宿舍长,就算要死,也得死到姐妹们的前头,还可以给大家探探路。   其次便是怕痛又爱笑的欢欢,欢欢说她行动慢,肯定会拖累大家,还不如留下来断后。她明明是几个人中最怕痛的那个,那时候返身冲进丧尸群时的背影却是那么坚决。   再来便是她了……   云夕看着欢欢惊诧地看着她,然后身影一点一点地化作光点,消失在她面前。   ……   云夕睁眼花,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熟悉的绣着并蒂莲的天青色帷幔,身下所躺着的云绸柔软到了极点。   “你醒了。”云深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云夕点点头,“我怎么突然晕过去了?”她作为习武之人,身体一直很好。除了头一回痛经,后面基本就没出过什么事了。   云深嘴角微微勾起,将手放在她的小腹,“你怀孕了,正好是一个多月的身孕。”   云夕怔了怔,她这个月的月事到现在的确都还没来,不过她一直都只当因为事情太多,所以压力大了点,却没想到,她居然是怀孕了!   她的肚子里,孕育着她和云深的孩子。这种心情特别微妙,有欣喜也有初为人母的不知所措。不过想想,她和云深成亲后不曾特地避孕,两人都是习武之人,云深还是神医,所以身体都很健康。以他们两人平时的频率来看,怀孕那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她下意识地将手放在小腹上,恰好叠在云夕的手上。   云深用手指轻轻擦掉她眼角的眼泪,说道:“梦见什么了?怎么在梦里还哭了?”他也是第一次见到云夕这样。   云夕听到这问题,想起梦里的场景,那些失落惆怅的情绪因为怀孕的喜讯而渐渐消散,“我也不记得了,大概是梦到什么特别难过的事情吧。”   云深十分肯定地说道:“那你梦里肯定没有我。”   云夕扑哧一声笑了,“怎么猜出来的?”   她主要是梦到几个姐妹,还真没梦到云深。   云深语气那叫一个笃定,脸上似有光华流转,“倘若有我在,怎么可能会让你难过?”   云夕闻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自恋的样子还真是半点都没变。不过在做了那么一个长长的梦后,再见到云深这样子,还真的是格外的怀念。   或许是因为做梦,或许是因为怀孕的缘故,一向不怎么爱撒娇的云夕,都忍不住主动伸手环住云深。比起梦境中的虚无,现在的平静和温馨才是真实的,也是她想要守护的一片净土。   若是平时云深遇到难得主动的云夕,早就反客为主了。不过他敏锐地察觉到云夕的心情不同于往日,因此没有做什么,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一些,同时还得注意力度,不能伤害到肚子里的孩子。   半晌后,云夕开口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三个时辰。”云夕昏迷后,云七就第一时间给她诊断,诊出怀孕了以后,便让人送信给云深,云深第一时间就回来了,只是她没想到云夕这昏迷的时间比往常要久一点,偏偏脉象十分稳健平和。   云夕想起昏迷前的事情,忍不住笑了,“咱们家这算不算是双喜临门了?”她才被册封为公主,便诊断出怀孕。   云深将下巴放在云夕的肩膀上,“这个月府里的月钱都加了两倍。”   也就是说他们全部人都可以拿三倍的月钱。   云夕笑了,“也好,反正从郡主成为公主,俸禄也该增加了。”她眼波流转出动人的神韵,“咱们大楚的公主,似乎都有养几个面首的癖好,我是不是也该随大流一把?多养几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   她松开环住云深的手,手指捏住云深的下巴,不得不感慨云深的皮肤真的是好得让作为女人的她都嫉妒。她忍不住又摸了一把,自家老公的嫩豆腐,不吃白不吃。   “很好,看在你相貌绝色,又知情识趣的份上,到时候我倒是可以多宠幸你几天。”她话说的语气那叫一个吊儿郎当,很有几分纨绔子弟的派头。   云深觉得真的有必要隔绝掉云夕和陆翊染了。他家云夕都要被陆翊染给带坏了。   他咳嗽了一声,语气温和,却带着一股似有若无的杀气,“哦,不知道云夕想找什么样的面首?”他忍不住在面首两个字加了重音。   云夕挑了挑眉,说道:“嗯,我要求不高的……比你长得好看就可以。”   云深笑了,这回是真心实意的笑,“那样的话,只怕你找不到第二个了。”   比他更美的?天下哪里可能找得到。   云夕看着他这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不觉有些牙疼。   两人温存了一会儿,云夕一看现在是半夜——云深都守了她许久,第二天还得执勤,直接将云深赶去休息了。她睡了三个时辰,现在肚子还真饿了。   不过厨房本来就特地给她备好了吃食,她一喊饿,很快底下人就张罗开来,做了一桌的东西。   云夕满头黑线,“这么多东西,我也吃不完啊。”   银丹严肃道:“姑娘,你现在可不是自己一个人吃,还得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呢。”现在是一人吃,两人补。   云夕嘴角抽了抽,说道:“反正我只需要吃到饱就可以。补过头也是不好的。”   银丹想想也是。   “这么多东西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你们今天也辛苦了,陪我坐下一起吃吧。”   云夕这边的丫鬟都知道她说的不是客气话,加上她们照看了云夕一天,肚子还真饿了,于是也跟着坐了下来。   云夕配着几样小菜吃了一碗梗米粥,两块枣泥山药糕和一碗的火腿酸笋汤后才心满意足地放下碗。   ……   云夕觉得她铁定是这个月京城的热点人物,按照现代的说法,那就是自带热搜体质。近日京城中的头条新闻,基本每一件都同她有关。   一开始是由于杜一鸣,所以备受关注。等杜一鸣的事情落幕后,云夕又被册封为公主。   这两个谈资已经够让大家讨论好多天了。谁知道云夕再次爆出怀孕一个多月的身孕。   她怀孕的消息传出后,有好几家的瓷器损坏率大增。   不是说好的中了绝育药吗?怎么还能怀孕?   倘若云夕知道这些整日想着嫁进门当小妾的人想法,只会呵呵她们一脸:她从来就说她身体没问题,是她们自己不愿相信的。   云夕怀孕的消息传出后,杜周氏可谓是扬眉吐气,在第二天便赶到了郡主府……不对,现在牌匾已经换成公主府了。原本楚息元是打算直接将云夕这府邸扩建成公主的规制,不过因为云夕怀孕,近期内不宜动土,最后只能等孩子生下后再动工。   “这回你怀孕,可算是堵了那些人的嘴,让他们再说三道四。一些只会眼红别人家过好日子的人。”   云夕看着杜周氏在她面前为她义愤填膺,好笑的同时又感动,“他们也就只敢背地里说说罢了,哪里敢在我面前露出点端倪。”   楚息元的女儿也就只有两位,加上她和翊染和端长公主,大楚的公主现在也就只有四个而已。   杜周氏重重点头,感慨道:“你怀了身子,我也就可以松了口气了。”杜一鸣做的那些事情,让杜周氏对于他的死没有太多的伤感。只是她心中却免不了为侄女担心起来。云夕可是得守二十七个月的孝,等于三年内都没法有孩子,也不知道云深能不能等的。   如今这一怀孕,她就安心了。照理来说,怀孕一般都是等三个月后胎相稳固了才爆出的,可是云夕的情况却不同。杜一鸣才刚死不久,若是等两三个月才爆出,保不齐会有那起子小说故意说云夕是孝期怀孕,只是故意将月份给说大了而已。   杜周氏在京城也住了几年了,她知道有些人的恶意往往会突破人的想象。   她看着云夕的肚子,刚想说最好能生个男孩稳固住地位,不过又担心这话会给云夕带来压力,硬生生被她吞了下去。   杜周氏决定得回去后就吃素一个月,好好给侄女祈祷一下,最好一举得男。   云夕并不难看出杜周氏的想法,她也不生气。毕竟这是大多数人的观点,杜周氏也是为了她好。反正她自己是一点压力都没有,无论生男生女她都喜欢。   甚至云深还更喜欢女孩子一点。   她只能说点话让杜周氏安心,她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说道:“云深他昨日还说了,比起男的,他更希望这一胎会是贴心的小棉袄。他说我们两个的女儿,一定是全大楚最好看的姑娘。”   她半真半假地抱怨:“我都担心,这一胎若是男的,云深会不会就不肯疼他了。不过我也觉得女孩子更好一些,女孩子我还可以给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杜周氏直接被气笑了,“哪有像你们这样做父母的,孩子还没出世呢,就嫌弃起了。”   不过因为云夕这一番话,杜周氏的确是安心不少。她细心叮嘱了许多孕期该注意的事情。   云夕乖巧地听了进去。   同侄女说完话后,杜周氏一转身便去找云瑶等人了。   云瑶一看到杜周氏,不自觉绷紧了神经。她在姐姐这边过得十分舒坦,更没人在她耳边念叨着规矩,可谓是乐不思蜀。如今见到杜周氏,第一反应就是她娘不会是要让她回家吧。   知子莫若母,杜周氏哪里看不出女儿的那点小心思,摇摇头,叮嘱道:“你姐姐现在正有孕,你们几个平时少去闹她。”   “还有你们平时也帮忙盯着点,你姐夫这等身份,不知道多少小妖精盯着呢,别让那种自甘堕落的人爬床了。”   云瑶心道:姐夫能看上其他人才有鬼呢,他连她们几个小姨子都嫌碍事,嫌弃她们占了姐姐的时间。都多大的人了,还同她们吃醋,有没有搞错!   不过面上还是作乖巧听话的样子,“娘,你放心吧!若是出现这种人,我们一定帮姐姐好好教训。”   杜周氏满意地点头,继续叮嘱,“不过就算要教训,也不能将事情闹大,最好别让你姐姐知道,省得她怀着孕还得伤神。”   嘱咐了好几条后,杜周氏才离开。其他的问题她倒是不太担心,还有张嬷嬷和李嬷嬷在身边呢。   ……   云夕和燕翎一人拿着一颗苹果在那边啃。   此时正是八月底,屋外的骄阳向大地肆意挥洒着热量,外面热得惊人。屋内因为摆着冰盆的缘故倒是颇为舒适。   云夕道:“没想到我们两个居然前后脚怀孕了。”   没错,燕翎这一胎也就比云夕晚个半个月,只不过她等三个月,胎相彻底稳固了,才往外爆出这件事。   燕翎点点头,“若是姐妹的话,还可以义结金兰。兄弟的话,那就可以成为结拜兄弟。若是一男一女,保不齐还有机会做儿女亲家呢。”   不过亲家这事,更多的只是开玩笑。燕翎和云夕都不是那种会定娃娃亲的人,毕竟儿女的亲事终究要看他们自己的缘法。云夕和燕翎都不是那种所谓的媒妁之言,更多的是因为两情相悦而成亲的。   云夕忍不住问道:“你怀孕了,应该没傻到主动给温梓然抬人吧?”   燕翎摇摇头,“我自己的丈夫,凭什么要让出去。”倘若真的爱一个人,再怎么做心理工作,也无法容忍他身边存在别的女子。燕翎的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梓然说了,我们两个自己过日子清静,不需要其他人。”   “祖母也将我身边的人敲打了一遍,不许他们动歪脑筋。”   看着好友脸上不由自主露出的甜蜜笑意,云夕也很为她高兴。幸亏燕翎没有被那套所谓的三从四德给洗脑了。   燕翎抬起头,脸上的笑意变得讽刺起来,“不过你不知道,吴家还不死心呢,想趁我怀孕的时候,让梓然将吴思慧纳进门。”   “吴家也不知道是被哪个江湖骗子给哄了,甚至为此做法事,拿了梓然的头发,和吴思慧的一起放荷包里面作法。说是做三天三夜法后,便可以让他们两情相悦。”   燕翎眼中流露出对吴家满满的厌恶。   云夕听得目瞪口呆,“这他们也相信?”吴家是不是傻了啊。   燕翎淡淡道:“吴家估计也是没有法子了。吴思慧现在可谓是高不成低不就,梓然是他们能抓住的身份最高的对象。”   云夕叹了口气,问道:“那你们两个是怎么处理的?”有这种亲戚,不要太恶心啊。明明温老夫人是那么温和明理的人,她的娘家却已经堕落成这个样子了。   燕翎道:“这回可是我给梓然出的好主意呢!”她说到这里,眼角眉梢都是得意,“我在知道吴家做了这所谓的法事后,隐忍不发,让梓然装病。梓然吃了多少药,看了许多太医都不见好,就有人在祖母耳边提醒她,这像是中邪了。于是祖母就去请慈安寺的持明法师过来。”   云夕听到这里,哪里还不明白,这持明法师根本就事先和燕翎他们通气过了。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燕翎手段果真锻炼出来了。   “持明大师便说梓然这是因为被人给克了,所说的条件同吴思慧十分符合。”   “吴家人自然不肯承认。说吴思慧先前没克他,怎么现在突然就克上了。”燕翎冷笑道,“吴家当时还想推我头上呢。”   “持明大师便说这是因为有人硬是将梓然和吴思慧早已断了的缘分硬是衔接上,所以才克了他。以前不克,那是因为没有缘法。”   “爹和祖母便亲自调查,自然不难发现吴家先前做的那场法事。祖母命人烧了那荷包后,我便让梓然病好了。”   云夕赞赏道:“现在大家都知道吴思慧会克梓然,吴家可没法再将她塞进来了。”   燕翎道:“祖母对吴家现在是彻底失望了,不许吴家再上门,并且让吴家在三个月内将吴思慧的亲事定好。”   泥人也有三分性子,吴家一次又一次的算计,直接耗光了温老夫人对娘家的感情,而且这还关系到最疼爱的孙子,温老夫人自然不会轻易原谅吴家。   “我不后悔这么做,只是看到祖母难过的样子,觉得有些对不起祖母。”她嫁进温家后,温老夫人十分慈爱,待她如同亲孙女一般。   云夕道:“你将身子养好,到时候给她生个白白胖胖的孩子,她肯定开心坏了。”   燕翎用力点头,“说起来,头三个月,这孩子可折腾死我了,吃什么吐什么。”   云夕道:“难怪我没看你胖多少。”反而还稍微瘦了点,感情是吐的。   “是啊,也就只有吃些水果才好点。可是水果也不能天天拿来当饭吃。后来梓然不知从哪里买了一罐的酸梅,我吃着倒觉得好,也不觉得恶心反胃了。我今日还给你带了一罐呢。”   云夕笑着谢过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肚子里的孩子倒乖巧,从不折腾我。”她也没有什么孕吐的毛病,每天吃好睡好。云深还说了,看在孩子如此懂事的份上,出生后可以多疼他几分。   气得云夕拿拳头捶他,这是父亲该说的话吗?   说起来,云夕怀孕后,倒是收到了不少的礼物,都堆满了库房。楚息元、云穆、孟良……她孩子还没出世,就已经有了一笔不菲的小金库。   燕翎有些嫉妒地看着云夕的皮肤,“是啊,我看你的气色甚至比怀孕前还好呢。”不像她,她脸上都长出了一些的斑点。没有哪个女人是不爱美的。想到这里,燕翎顿时有些坐不住,说道:“你说,我该不该往脸上抹点份?”   “我听说那新开的飞云坊,他们家的胭脂很是不错,是用桃花制成的,我昨日也让人买了一些回来,抹上去后,气色的确不错。”   云夕眉头直接皱起,说道:“我觉得还是别抹这些东西好。谁知道这些香粉在制作过程中有没有添加什么不好的东西。”更何况这时代许多胭脂水粉都含有铅,云夕平时所用的都是她特地考察过,确定对人体无害的。不过怀孕以后,她也将那些东西都收了起来。   反正她最近又不打算出门,没必要化妆。   “像我怀孕了,张嬷嬷他们连熏香都不点了呢。”   燕翎惊讶道:“我原本也没打算抹的。不过那李妈妈说,还是得稍微打扮一下,省得梓然看腻了。”   她也是因为脸上长出了一些斑,看上去分外不舒服,所以才打算买来遮掩一下。   云夕眉头狠狠拧起,“李妈妈可是老人了,还奶过梓然,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孕妇最好是别擦那些香粉?”   云夕就差没直接说这李妈妈不怀好意了。   比起李妈妈,燕翎自然更信任云夕这位好友。云夕继续道:“还有那种颜色鲜艳的瓷器花瓶最好也少用,里面含有铅……”云夕顺便普及了一下铅的危害,铅在云府体内,可是会毒害胎儿,引发胎儿的畸形。   所以她房间里基本不摆那些东西。   燕翎越听越是胆战心惊,手不由自主地放在自己的小腹位置,脸色沉重了起来,“那李妈妈前天还从库房拿出一套石榴花的瓷器出来,那套色泽鲜亮到了极点,她说可以带来好兆头。”   随同燕翎一起入温府的橘子补充道:“今天早上,李妈妈还想将库房里那个内造的梅花凌寒粉彩花瓶拿出来,摆在屋内。”   云夕听着这些,顿时觉得相比较而言,她这边果然要清静许多。她平素使唤的都是信得过的人,并不用担心会出现这种问题。   燕翎道:“我回去后就将那些东西都收起来。”她咬牙切齿,“我平素因为她是梓然的奶娘,对她也很是尊敬。”该有的待遇都有的,而那李妈妈也一副恭谨忠心的模样,谁知道背地里却这样坑她。   云夕道:“天下攘攘皆为利,她这么做,无非是觉得你这一胎出问题的话,她能得到的好处最多。你调查一下她最近同哪个人走动的多一些就知道。”   她继续提点,“比如她有没有什么年轻貌美的亲戚家的姑娘待字闺中……”   燕翎点点头,“我知道了。”她回去就去调查,这涉及到她肚子里的孩子,燕翎不可能会心慈手软。   橙子回忆了一下,说道:“我倒是想起,李妈妈曾经让自己的娘家侄女帮她跑腿,送了两道菜给世子爷。”   燕翎深呼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还真是让你见笑了。”也幸亏云夕同她说起这些,不然燕翎被人算计了还不知道。毕竟知道铅对人身体不好的人并不多,不然那么多的贵妇人哪里敢整日往自己脸上抹那些铅粉。   “不说这个糟心事了。对了,下个月翊染大婚,你要过去吗?”   云夕摇摇头,“我现在正守孝呢,她的大喜之日,我也不好过去,冲撞到她。”这时代的人对这些还是相当忌讳的。   “翊染不像是会在乎这种事情的人。”   云夕笑了笑,说道:“我当然知道她不介意,只是不想给别人说嘴的机会罢了。再说了,我若是破例出门了,还不知道要有多少帖子砸过来呢。”   燕翎同情地看着好友。和她不一样,好友一直都属于风口浪尖的人物,京城中喜欢她崇拜她的人不少,但是想看笑话同样很多,所以她在言行举止上就更不能让人抓到错误。   云夕笑道:“不过我礼物已经准备好了。翊染应该会很喜欢。”   早在怀孕之前,她便已经备好了给翊染的礼物。云夕知道翊染现在最重视的便是她那只女子军队,特地写信给继续游荡江湖的程洲,请教了阵法这一块。程洲因为甚为喜欢她为他量身订造的武器,写了好几个适合女子排演的阵法给她。   云夕估计程洲也有同云深较劲的意思,信上得意洋洋的情绪不要太明显。好歹他总算有一个赢了云深的地方。   云夕看到信件的时候,都可以脑补出他的表情了。   除此之外,云夕也送了陆翊染一把定做的剑,还有一套可以和剑阵相配套使用的宝剑,一共有一把,正好可以结成北斗七星阵。翊染应该会喜欢,另外她还添了几瓶的千鹤膏和精油。   至于其他东西,云夕还真不需要送。陆翊染的身份摆在那边,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添妆礼那天,云夕让霜降将这些礼物送了过去。别人的添妆礼都是首饰绸缎,云夕倒好,直接就是武器,不过她心中清楚陆翊染根本就不是会在乎这些繁文缛节的人。   陆翊染收到这份礼物后,果然很开心,还亲自过来同云夕道谢,目光在云夕肚子转了好几圈,“感觉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大啊。”   云夕很是无语,“我现在也就三个多月身孕。”她估算了一下时间,差不多明年三四月份生产。   不过陆翊染明日就要大婚,今天还大摇大摆地出门,让云夕那叫一个汗颜。   陆翊染谢过她,又围观了一下云府,便返回家里准备明日的婚礼了。   云夕心中感慨,没想到陆翊染这一年来,还真顶住压力和苏幕遮在一起。或许她一开始只是觉得好玩,后面应该也投入了一部分的感情的。   等陆翊染离开后,立秋却皱着眉头走了过来。   “姑娘,无忧公主的贴身侍女偷偷来大楚了。”   云夕扬了扬眉,“她来做什么?”她的侍女能够过来,背后肯定是宇文无忧的意思。云夕对于宇文无忧的印象还是挺好的,这位公主不像她其他姐妹那般喜欢算计人。   立秋道:“那侍女见面的人,正是苏幕遮。”   “我观她对苏幕遮的态度,似乎很是尊敬。”   ------题外话------   嘿嘿,猜猜小包子性别~   ☆、第二章 悔婚,求救   宇文无忧。苏幕遮。   云夕无论如何都无法将这两人联系在一起。宇文无忧是北魏最受宠爱的公主,苏幕遮则是沦落到天香楼,被陆翊染买下的小倌。倘若是宇文秀的话,那还有点道理。毕竟当时楚息元的寿宴上,宇文秀就对苏幕遮很感兴趣,甚至还想算计陆翊染一把。   云夕抿了抿唇,“有听到他们说什么事吗?”在大婚之前,闹出这样的事情,让云夕对苏幕遮多了几分坏观感。   立秋摇摇头,“我们的人若是太靠近他们,肯定会被苏幕遮发现。他身手那般好,即使是公主府也是困不住他的。”   云夕手指微微弯曲,半晌之后,她吩咐道:“将这件事告诉翊染,最后如何,还是要翊染自己做决定。”   立秋点点头,转身就去送信去了。   晚上云深回来后,云夕同他说了这件事,“你说,苏幕遮到底有什么样的身份?”   云深皱眉,“我先前也调查过,只可惜没调查出什么结果。”   云夕叹了口气,“这就更加说明他身份的不简单。”连云深都查不出来,云深在云夕心中,几乎要等于是万能叮当猫了。   云深道:“苏幕遮武功摆在那边,我们的人最多也只能知道他的行踪,也没法探得太多的消息。不过现在看来,他应该是北魏那边的人。”   云夕不悦道:“难不成是北魏送来的钉子?”   “这个倒不至于,毕竟苏幕遮那个时候会被谁买下,谁也不清楚。陆翊染出事一向出人意料,谁也没想到她会女扮男装跑去逛天香楼,还花了大钱买下他。”   她抿唇道:“我让人给翊染送这个消息,她只说她知道了。”   感情事,旁人本来就不好插手太多。   云夕因为这事,隐隐觉得这场婚礼不会那么顺利。等真的发生的时候,才发现她想得太简单了,这哪里是不顺利!根本就没举行!   在所有京城人的眼中,苏幕遮绝对是走了大运,才会被陆翊染给看上,并且招为驸马,从此鱼跃龙门。陆翊染那就是一朵带刺的玫瑰,京城中想要采撷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有厌恶她飞扬跋扈随心所欲的,也有爱慕她这种张扬明媚的美感。   谁也没有想到,苏幕遮却在大婚之上,放了陆翊染鸽子,只让人送来了二十万两的银票。   当年陆翊染便是花了十万两直接买下了苏幕遮。一转眼多了十万两银子,还白嫖了一个大美男,也算是赚到了。   苏幕遮这笔钱从何而来没有人知道,大家只看到一身火红嫁衣的陆翊染一剑将那叠银票斩成了碎片,眉目肃冷,语气同她的神情一样冷,“回去告诉你主子,下次见面,这剑便不是斩银票上了。”   直接便是斩在苏幕遮身上了。   尽管大婚被放了鸽子,成为一场闹剧,陆翊染却依旧是骄傲的样子,似乎这件事根本不会真正打击到她。   云夕在知道这件事后,唯一的想法就是将苏幕遮拖出来,刺个几十剑才好出气。倘若是寻常女子遭遇这事,早就羞愧得要死要活了,也就陆翊染这性格强大坚韧的人才能支撑下去。   不过别看陆翊染看起来不受影响,还能够穿着嫁衣和宾客们,但说她一点都不难过是骗人的。   京城里对这事也是议论纷纷,看热闹幸灾乐祸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毕竟陆翊染那性格的确很能得罪人。心情不好的时候,说话完全不给人留面子。   有说她活该,脾气太大,所以连苏幕遮都受不住,宁愿得罪她,也不愿和她成亲。   也有说其实陆翊染自己也后悔这婚事,直接将苏幕遮给处理掉,然后在自己的大婚上设计这事。   还有的说,陆翊染连苏幕遮这样身份的人都嫌弃她,日后只怕找不到好的姻缘了。毕竟京城里那些骄傲的世家公子可不愿被人说他们是捡小倌剩下不要的。   云夕基本让人将这些说闲话的人名单记下来——这些人不敢在陆翊染面前透露出自己想法,基本都是背后偷偷嚼舌根,其丑陋的面目一览无遗。   等陆翊染腾出手来,便是这群人倒霉的时间了。   ……   原本云夕守孝期间得吃素,不过因为怀孕的缘故,饮食上就没有那么讲究了。她现在吃的三餐菜单,厨房拟过以后,基本都要给云深过目一下,他觉得没问题了,厨房才敢放心做。   作为神医,哪些东西孕妇不能吃,云深比那些太医大夫还要更加清楚。   他甚至将云夕平时呆最多的几个屋子都铺上了厚厚的毯子。事实上,以云夕的身手,即使真的摔了也不会有事的。不过防范于未然,也是好的。   云深因为先前摆出守孝的态度,所以其他人也不太敢在这风头浪尖上邀请他赴宴。   不过等到十月,他出了孝后,蠢蠢欲动的人就多了起来。尤其是这些人打听到云夕怀孕后,都未曾把身边的陪嫁丫鬟开脸给云深当小妾,更是在心中嘀咕着云夕是妒妇,就连怀孕了,也把得严严实实的,不肯松动一下。   他们的想法也很简单,云夕态度再强硬,若是云深自己本人愿意,她作为妻子也是没办法的。   对于这些人的龌蹉想法,云深心知肚明。   曾有个四品官员,自作聪明地给他送了一个调教过的瘦马,云深直接当着大家的面,将那瘦马从五官到身材,一一点评了一番,每个地方都能被他说出缺点,简而言之,就是丑的不能见人,带出去都觉得丢人。   毒舌得那让瘦马忍不住红了眼眶,最后嘤嘤嘤地哭着跑走了。   至于那四品官员,直接被云深给列为了拒绝往来的黑名单。   云夕听着云瑶同她说这事,笑得前俯后仰——很好,这的确是很有云深的风格。   她眼睛微微眯起,说道:“你说,他们怎么就那么希望给云深当小妾?”明明云深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云瑶十分不满地哼了一声,“他们不过是觉得哪有男人不偷腥,姐夫只是故意做出这样子哄姐姐。”   云夕淡淡道:“他们还真不怕得罪我啊。”而且更让她惊讶的是,这些想给云深送美妾的,有不少是他们家中的夫人怂恿的。她们自己平日吃够了妻妾之争的苦头,看到云夕在那边悠悠哉哉的“一生一世一双人”,自然百般看不顺眼,想着让云夕不好过。   只能说有些人的恶意真真是超乎想象。   云瑶拉长了音调道:“因为女人得贤惠大度,不能吃醋,不然就是妒妇。她们觉得姐姐大概不敢直接明说自己不许姐夫身边有其他人吧。”   云夕直接道:“既然那些女的,那么喜欢给人送小妾,那我也礼尚往来送一些给她们好了。”、   说起来,云夕其实不太喜欢用这种手段对付人的,但是奈何有些人实在太不要脸。她不仅要送,而且还得弄得这些人没心思算计才是。   只是单纯的送美女哪里有意思,好歹得制造出一些偶遇桥段,给人一种命中注定的感觉才好。   云瑶和朵朵都兴致勃勃地设计了起来。玉蓉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也参与了这个问题的讨论。   “听说这王大人最讲究所谓的缘分,不如选个下雨的天气,来一个雨中送伞好了。”云瑶随口一说,就是一个段子。   云夕差点喷笑,这不就成了许仙与白娘子吗?   “这位张大人喜欢那种柔弱中带着坚强的女子,我看就安排卖花女遭遇恶霸依旧坚强不屈的剧情好了。”   一个个说得天花乱坠的。   云夕则是思索着要从哪里找到这些合适的人选才好。良家女子肯定是不行的,人选肯定得从青楼中选。而且一般也得选那种想要从良的青楼女子。京城中的也不可以,毕竟这些官员基本都是逛过青楼的,日后被认出的话,就不好了。   思索了一番后,云夕觉得还是应该去外地的青楼找才是。   她看着依旧讨论得兴致勃勃的几个妹妹,脸上不由露出淡淡的笑容。   ……   万事屋和隐门的行动力可谓杠杠的,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便已经找得差不多了,经过了几天的培训后,这些青楼女子便带着任务去“邂逅”那些官员了。   于是京城中很快就多了好几起相当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不少官员抬了妾室回去后闹了个后宅不修,可谓是后院失火。毕竟云夕当时给那些女子的要求,便是让她们尽量闹大一点。   云夕名单上算计她的那些人都没讨得了好,一个个弄得狼狈非凡。   看见他们不好过,云夕心情就爽了。云深知道她的做法,还不忘帮忙推波助澜一把。   在成功坑了一把人后,云夕则是静下心来慢慢养胎。说起来,她这一胎的确怀得十分安稳,肚子里的孩子不曾折腾过她。不过这段日子,她也将手头一些工作暂时让手下人分担,管家的活计则有两个嬷嬷和几个丫鬟帮忙搭手,所以倒是井然有序的。   临近年节的时候,张嬷嬷拟好了每一家的礼单后,再让云夕过目。   等到了年底的时候,她和云深不可避免得回到云府去过年。云夕这次怀孕后,云穆出乎意料没有安排所谓的小妾进门,平日只是送了不少的补品礼物,这倒是让云夕惊讶了一回。   云深其实是很不乐意回去的——他对于云府一直都没有什么好感。   云夕笑了笑,“咱们最多也就呆个半个月,忍忍就过去了。”   云府现在里,原本云曹氏的人都被清理得差不多了,现在掌家的杨氏对他们夫妻又诸多善意,所以云夕并不担心会在府里出事。   云深点点头,其实这半年来,云穆的确是在努力想要修复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是云深对他仍然存在着芥蒂,过不去这个槛。   在回去之前,杨氏却派她的丫鬟玉蝉给云夕送了封信,信上说,她的兄嫂一家因为前段时间房屋倒塌,又暂时租不到合适的房子,所以现在暂时住在云府里,等开春了房子修缮好了以后再回去。   云夕知道杨氏本身不是那种无的放矢之人,她既然信上特地点出这件事,可见是要她小心一点。   云夕一目十行看完信后,笑着看向玉蝉,“不知杨家都有哪些人来?我到时候回去也给准备一份见面礼才是。”   若是寻常姨娘的亲戚,云夕还真不需要关注。不过杨氏本身情况不同,她是云府的贵妾,还管着家,加上平日也帮云夕挡了不少麻烦下来,所以云夕也乐意给杨氏面子。   玉蝉道:“舅老爷膝下有一子二女,两位小姐都生得花容月貌。”   云夕闻弦歌而知雅意,“想来两人都待字闺中吧。”   难怪杨氏要特地写信给她说这事,她也是怕到时候自己的娘家侄女闹出了什么丑事。   玉蝉道:“大小姐是前头舅太太所出,最是端庄守礼,还让姨娘给她寻一门妥当的亲事。二小姐天真浪漫,倒也没有坏心,只是耳根子软了点,容易被人怂恿。”   云夕听出了玉蝉的意思,那就是杨家的两个小姐,大小姐似乎没打算踏浑水,二小姐耳根子软,倒是有可能会被怂恿。   她也是明白杨氏的难做人。杨氏父母早逝,所以主要是由兄嫂养她长大的,虽然他们后来送她进了皇宫。可是在兄嫂家遇到困难的时候,总不能不闻不问。   杨氏又担心侄女动什么歪脑筋,这才让玉蝉通知云夕一声。   云夕还真不怎么担心,只要云深自己没这个意思,无论是谁,也没法将人送到他身边。在玉蝉离开后,两人一合计,干脆在十二月二十六号的时候回到云府,准备过年。   两个府邸相距不算特别远,坐马车很快就到了。   从马车上下来,云夕看到门口停靠着一辆十分简陋的马车。   她有些惊讶地扬眉,这是哪个云府的亲戚?   很快的,一个其貌不扬的少女扶着一个年约五十的妇人从车上下来,两人的衣着朴素,一点都不光鲜。   少女抬起头,看着富丽堂皇的国公府邸,声音带着震惊,“奶奶,这里就是云府吗?”   妇人眼神复杂地看着国公府邸,点点头。   云夕转过头看云深,用眼神传达自己的疑问——这位是云家哪个打秋风的亲戚不成?   云深摇摇头,表示他也不清楚。   少女小跑着来到门房面前,竭力让有些局促的声音听起来镇定,“我奶奶是云国公的姐姐,我们想要见云国公一面。”像是想起了什么,她从身上掏出了一块的玉佩——那明显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被包养得很好,温润滑腻。   云深在看到那块玉佩的时候,脸色微微一变,语气却依旧平静,“带姑姑和这姑娘进去吧。”   门房原本想拒绝,结果冷不防听到世子爷这样说,他怔了怔,看着这少女的眼神也变幻了一下——原来还真的是姑太太和表姑娘啊。他目光下意识地遥遥落在不远处的老妇人身上,然后很快挤出一张笑脸,“两位请。”   少女原本以为还要多费唇舌才能让国公府的下人相信的,没想到那位俊秀得不若凡人的男子一开口,这国公府的人就立刻相信了。   她目光落在云深完美无缺的脸上,像是被其容光所摄,忍不住垂下眼,不敢再看一眼。不仅是他……站在他身旁的那女子也如同春花皎月般美好,同她平凡无奇的面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云深在提了那么一句后,直接牵着云夕的手进去了,云府的下人们也恭恭敬敬地跟在他们身后,随时等待他们发号施令。   等云夕夫妻两进去后,那少女小跑着回到自己奶奶身边,扶着那位身形佝偻的妇人进去,在路过门房的时候,忍不住问道:“刚刚那两位是?”   门房笑了笑,语气带着一丝的骄傲得意,“那可是我们云府的世子爷和世子夫人。我们世子夫人前几个月因功被册封为公主。”   公主的品级是正一品,而国公则是从一品,他们家世子夫人的品级还在少爷之上呢。云府的下人,说起这件事可谓是得意洋洋,他们云府不仅有出息的未来继承人,未来的世子夫人也同样是能人,能够羡慕死京城许多人家。   少女怔了怔,原来他们两个就是云深和杜云夕啊,果然看上去是比传闻中更好看一些。   她手不自觉摸上了自己的脸——都是人,偏偏她和他们却是云泥之别。   她挽起奶奶的手,说道:“奶奶,我们进去吧。”   她口中的奶奶,正是云穆的庶姐云沁雯,她抬头看着国公府,眼神复杂——她也没想到自己也有回来这国公府的一天。   ……   云夕和云深这次回来,依旧是住在梅苑中。尽管她们回来之前并没有事先通知一声,不过梅苑看上去却干净得纤尘不染,可见天天都有人打理过这里。   因为大概要在这里住上二十来天的缘故,所以她和云深也将一些衣服首饰给带了过来,云夕最近喜欢看的几本书也一起带来了。除此之外,还有一把的古琴。   今日她突然对弹琴产生了点兴趣,每天闲着没事还会练上半个时辰。云深可谓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直接充当了一回云夕的老师,手把手教导她。   云夕觉得,这厮分明就是故意在吃她豆腐来着。不过让云夕自己都惊讶的是,她于音律一道,还真有些天赋,至少比书画厉害多了,只联系了一个多月,便弹得像模像样的。   不过这像模像样,也就是相对初学者而言,作为表演的话,那肯定是拿不出手的。不过云夕对此十分有信心,按照她古琴上的天赋,再练习个一两年,在外面弹琴也不丢脸了。   而且她肚子里的孩子似乎也颇为喜欢琴声,她能够感受到弹琴时隐隐传递而来的愉快情绪——这也是云夕坚持练琴的缘故。云夕不知道其他人怀孕是什么情况,可是她显然同别人有些不同,她多少能够知道肚子里孩子的心情。   比如吃甜食的时候,孩子也会感到开心,吃到太咸的,孩子就不满了,平时还喜欢吃水果。   云夕大概可以猜出,未来这孩子,喜欢吃甜食,喜欢清淡一些的菜色。不过具体如何,还是得等生下来才知道。   等她练了一刻钟琴后,她将指套拿下,喝了一杯蜂蜜水。   立秋则是同她汇报起了云府的情况,“刚刚门口那个是姑太太冯云氏,当年老夫人还在的时候,对姑太太的存在十分厌恶,将她嫁得远远的,姑太太也是性格倔强的人,这些年来都不曾回来云府过。”原本云深成亲,她打算回来一趟的,可是因为身体的缘故还是放弃了。   对于这桩陈年旧事,云夕多少知道一些。这位姑姑的生母是当年云老夫人带进门的陪嫁丫鬟,原本已经给她定好了亲事,而且还是个管事。谁知道这丫鬟却心大,直接爬了当年的云老国公的床,并且有了身孕。云老夫人自然是恨极了她们母女的存在,毕竟她同云老国公本身就是两情相悦。自小信任的丫鬟却为了荣华富贵,转身捅了她一刀。   那丫鬟在生下云沁雯便,不到一年便去了。云沁雯虽然养在云老夫人膝下,云老夫人对她却十分冷淡。   云夕对于她的心情十分理解,一个真心爱恋丈夫的人,哪里可能将丈夫和别人生的孩子视若己出。而且云老夫人就算不喜欢这个庶女,也是按照嫡女的规格来培养的,出嫁的时候,虽然将她嫁得远远的,不过寻找的那亲事也称得上是四角俱全,云沁雯的丈夫在她刚嫁过去的时候便已经是举人了,称得上是年少有为。   云沁雯嫁到冯家后,也的确过了一段的好日子。只可惜等她生下儿子不到两年,丈夫便因为急病去了。等她含辛茹苦将儿子养大成人,并且让给他娶妻生子,儿子和儿媳妇因为去寺庙,回来途中遭遇歹人,所以双双去了,只给冯云氏留下孙女冯冬香。   等冯冬香到了该出嫁的年纪,冯家见云沁雯这些年来都不怎么同国公府走动,只当她在国公府中没有什么地位,越发咄咄逼人。冯云氏当年出嫁的嫁妆不菲,冯家这些年又大不如往前,自然就盯上了这笔嫁妆的主意。   云沁雯只有冯冬香这么一个孙女,将来肯定将自己的财产都留给她。冯家那边好几房的人,为了这笔银子,一个个往云沁雯面前推销自己娘家侄子。   云沁雯不堪受扰,在孙女差点被坏了名节后,索性带着孙女来到京城,投靠娘家。   末了,立秋道:“今晚杨姨娘打算给姑太太摆一桌接风宴。”   云夕点点头,“我们到时候也过去一下。”云沁雯好歹也是长辈,也该过去给个面子。   既然去了,肯定免不了要给那位表妹冯冬香见面礼。给了冯冬香,也不能厚此薄彼,杨氏的两个娘家侄女也该有的,这也算是给杨氏面子。   云夕直接道:“将那两匹葱黄的云锦拿出来,再添上一对红宝石蝴蝶簪给冯冬香。至于杨家的两个姑娘,听说杨锦绣喜欢山茶花,那就送那山茶花朱钗,杨锦妮送桃花珍珠簪好了。”   杨锦绣是前头正室所出,杨锦妮则是后面这位填房的女儿,两个女孩子相差三岁。   ……   在接风宴上,云夕也的确见到了杨家的两个姑娘。杨锦绣年约十七——正常情况下,这个年纪的亲事已经定了下来。杨锦绣生得秀气温柔,接人待物上不知道比她妹妹要好多少。   杨锦妮长得着实不差,即使比不过云夕,也称得上花容月貌,一看说话的神情,就知道在家是备受宠爱的姑娘。杨锦妮的视线一开始是看云深,到后面便不断地看云夕。虽然她自以为是动作隐秘,但在场的人哪个不是人精,哪里看不见她的动作。   杨氏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杨锦妮才收敛了不少。   杨锦妮的目光满复杂的,有惊艳,也有沮丧。要说恶意的话,那倒是没有。   同杨家的两个各有千秋的姑娘相比,正宗的表姑娘冯冬香的相貌就要寡淡许多,原本只是寻常的姿容都要被衬托成无盐女了。   云夕给了见面礼后,三个姑娘一一同她道谢。让云夕有些惊讶的是,冯冬香下午初见时还挺局促不安的,现在已经收拾好情绪,显出一派的落落大方。   宴席上那些菜肴,摆在她面前的几道都是她平日爱吃的,显然杨氏特地吩咐过厨房。云夕十分给面子地那几道菜都动了几个筷子才放下。   等用过晚宴后,她便返回自己的院子中休息。反正她现在有身孕,其他人都生怕累着了她。   她不知道的是,今晚也有好几个人在讨论她。   ……   杨锦妮的杨钱氏忍不住点了点女儿的头,“这回见过这位明公主,可该死心了吧?你先前自认为容貌无双,你看那明公主就算怀孕了,还是胜过你不少。”   杨锦妮对此倒是心服口服,“世子夫人的确长得好看。我原本觉得自己也是万里挑一的美人了,见了她以后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杨钱氏叹了口气,说道:“你这爱美色的坏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过来。男人长得好看有什么用,温柔顾家才是最重要的。”自小娇宠着长大的闺女从小就口口声声要嫁给长得不比她差的丈夫,这些年无论她和丈夫给她看了多少亲事,她都不满意。   也不知道她受了谁的怂恿,竟是打上了云世子的主意。杨钱氏也不做什么,直接带着她见了世子夫人,好让女儿知难而退。如今看来,这一招还是有些效果的,女儿看上去倒像是听进去了一些。   杨锦妮抬了抬下巴,说道:“就算不是云世子,我将来的丈夫,也不能比她差很多。”她见自己的娘亲似乎还想说什么,连忙道:“娘你与其操心我,还不如多操心姐姐呢。姐姐年纪可比我大多了,你再不给她找门亲事,外头就要说你是恶毒的继母,故意拖累她成为老姑娘呢。”   杨钱氏咬牙道:“你以为我不想吗?偏偏我无论找什么,她都能找出不满的地方,真以为自己是公主郡主不成,还能由着性子挑挑拣拣。”   说到这个前头留下的嫡女,杨钱氏就一肚子的火气。更让她气愤的是,杨锦绣还直接将亲事求到了小姑子杨氏面前,让杨氏帮忙看亲事。   一想起当时投注在自己身上那种看恶毒继母的眼神,杨钱氏就恨不得抓了杨锦绣的脸。   她神情变得冷漠起来,“你也不必管你这姐姐,我看你姐姐心大着呢。我倒是想看看,难不成小姑子还能给她找到侯门嫁进去不成?”   杨家连官身都不是,若不是有杨氏这个在国公府当贵妾的小姑子,只怕家里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也护不住,早被一些权贵使手段谋夺了去。   在家里的屋子倒塌后,杨钱氏劝服丈夫暂时投靠小姑子,未尝没有借着国公府的威势,给女人寻们可靠亲事的想法。   杨锦妮看着娘陷入了沉思,不再对她碎碎念,总算松了口气,趁这机会,赶紧溜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的丫鬟春桃十分不满道:“小姐,太太也真是太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那世子夫人虽然长得的确如同神妃仙子一般,可是小姐也不差呀。再说了,再好看的脸,天天见肯定腻了。我看这正是姑娘的好机会,姑娘日后可寻不到比云世子更好身份更高的人。”   杨锦妮虽然知道丫鬟说的是实话,只是心中却有些隐隐的不乐意。今晚那云世子看着她的眼神,可没有半点惊艳,眼神冷漠。只是当他的目光落在自己妻子身上时,眼中的深情温柔谁都看得见。   但凡他有一点喜欢她,她都愿意去试试。偏偏没有……   她眉头皱起,不觉有些心烦意乱起来,“好了,别说了。他若是不喜欢我,我还能强压着他娶了我不成?”   不,甚至她都不能用娶这个字眼,只能用纳。   春桃见小姐眼角眉梢的不耐,不敢再多说什么,低眉顺眼地服侍杨锦妮休息。   ……   另一边,冯冬香的手不自觉抚上了柔顺到了极点的云锦,目光落在周围那些奢华的家具上,不由叹了口气。她以前听奶奶提起过国公府时,也曾想象国公府是如何场景,是不是比冯家要富贵上十来倍。等随同奶奶来到这里后,才知道以前的自己果真是井底之蛙。云府随便一样东西,拿出去当,都比她们一年的嚼用还多。   这云锦她也曾在堂妹家见过。当时那堂妹用炫耀的语气说这云锦的价值,对自己那件用云锦做成的裙子十分爱惜,甚至不让人摸一下。   结果来到这国公府后,这世子夫人随手拿出的见面礼就是两匹的云锦,而且品质和花样远远胜过了当时堂妹穿的那件。   她忍不住将心中的疑虑脱口而出,“奶奶,你先前为何一直不肯回来?”   若是她们时常回来云府走动,冯家那些人也不至于狗眼看人低,逼的她们子孙两不得不背井离乡。   冯云氏叹了口气,说道:“我娘先前是先老夫人的陪嫁丫鬟,背叛了她,爬了我爹的床,这才有了我。我娘生下我没几年便去了,嫡母待我一直很是冷淡。”   “尽管如此,我心中还是感激她的,至少她只是冷待我,一应待遇却是不差,也不曾害过我,甚至我出嫁的时候,还给我准备了丰厚的嫁妆。”   当时冯家看在嫁妆上,也不敢薄待她。   “只是我那时候年纪小,被人给哄了,真以为我娘是嫡母害死的,所以一直对她心存芥蒂,出嫁后也不曾回来过。”   后来她查清楚真相后,心中很是后悔,却也无脸回来,若不是为了这个孙女,她只怕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国公府。   冯云氏摸了摸孙女的脸,“奶奶现在什么都不求,唯一记挂的便是你的亲事。”   等给孙女寻到门当户对的姻缘,她就算去了也是心甘情愿。   冯冬香垂下头,状似无意说道:“京城里哪个不是生着一双富贵眼,像我这样父母双亡没有根基的,最多也就是找到六七品的小官罢了。”这还是看在国公府的门第上。倘若她有杨家姐妹一半的容貌,说不定还能高嫁一回。   冯云氏皱眉道:“咱们的出身无法改变,那就努力提高自己。奶奶明日厚着脸皮为你找一位女先生,教导你一些仪容规矩,你那些琴棋书画也该练起来了。”   “还有好好同世子夫人相处,我听闻世子夫人是个心善的,你若是同她处的好了,保不齐将来她还会带你出去参加一些宴席。”这些都可以给孙女露面的机会,当然前提是孙女自身素质得跟上,不然别人也看不上她。   她已经在容貌上吃了亏,只能从其他地方努力弥补了。   冯冬香知道奶奶是为了她好,重重地点头。她何尝不想努力提高自己,只是在冯家哪里敢这样高调出头,她们祖孙两本来就是其他人眼中的肥肉,若是露了财,还不知道要有多少人找上门。   ……   在接风宴的第二天,三个姑娘便到梅苑来给云夕请安。三个姑娘都奉上了自己做的荷包。   三人之中,杨锦绣的女红最好,她所绣的那牡丹更是活灵活现,杨锦妮的虽然看得出是花心血做的,但奈何水平摆在那边。至于冯冬香则比杨锦绣差一点。   三个人在她面前都恭恭敬敬的,云夕也不好立刻赶她们走,索性留她们吃了几样点心,又喝了一盏茶。   杨锦绣品过一杯茶后,才说道:“这应该是今年的贡品毛尖吧,若不是拖了嫂子的福,我们还没有这个福分品茗到呢。”话语之中带着对云夕隐隐的吹捧。   杨锦妮道:“我倒是吃不出这毛尖同平日的茶有什么差别,不过点心的确好吃。”   简单几句话便暴露了这对姐妹截然不同的性格,杨锦绣圆滑世故,杨锦妮则是心直口快。   至于冯冬香,她只觉得这些东西都是说不出的好,索性闭口不言。   云夕因为怀孕的缘故,倒是没喝茶,直接喝蜂蜜水,她放下杯子,纤长的手指在杯子的衬托下,越发显得莹白如玉,她微微一笑,“这倒不是贡茶。翊染前段时间得了片茶庄,便送了我几罐她茶庄上的毛尖。”   楚息元送陆翊染茶庄,明显摆明了对这外甥女的支持。所以即使陆翊染被苏幕遮给悔婚了,京城人看着天子的意思,也不敢再对她背地里说什么。更别提先前说闲话的,一个个都被陆翊染狠狠教训过一顿,其中一个夫人,更是被陆翊染一鞭子甩嘴上,抽出了一道的鞭痕。那鞭痕到现在都还没消退。   不过说实话,陆翊染送来的这毛尖,品质和贡品也差不多。这姑娘从来只送好的东西。   杨锦绣吃了不软不硬一个钉子,也不生气,依旧是温柔的样子,“可见是我孤陋寡闻了。”   当时旁边的杨锦妮,看见她吃瘪,心情都好了不少,再看云夕就越发顺眼了。   等吃过点心后,云夕故意露出疲倦的神情,冯冬香很懂眼色地告退了,杨锦妮也很快离开。唯独杨锦绣却留了下来。   待到其他两人离去后,她才直接跪在云夕面前是,恳求道:“求夫人救救锦绣。”   ------题外话------   啦啦啦,今天要去投奔基友玩耍啦   ☆、第三章 贼喊捉贼,谋划落空   云夕好整以暇地看着看起来很是诚恳的杨锦绣,语气带着几分的玩味,“救你?”   杨锦绣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让她看上去无辜而美好,“我不想被继母随便定下一门亲事,一辈子就这样毁了。”   云夕淡淡道:“我为什么要帮你?”   杨锦绣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她,“我那妹妹生得花容月色,我继母对她寄以厚望,只是我们杨家的家世摆在那里。再怎么样,也无法真的嫁到高门大户。”   她抿了抿唇,继续道:“我观其心思,似乎想要将妹妹嫁给世子爷做妾。”   “民女愿意帮世子夫人打探消息,只求世子夫人能够为民女寻一门妥当的亲事。不求高门大户,荣华富贵,只愿能够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坚定,白皙的脸上似乎笼罩着一层的光芒,掷地有声,让人动容。   云夕垂下眸光,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你倒是个聪明人,没有同你妹妹一般想法。”   杨锦绣道:“在见到夫人之前,我也曾抱着这样的希冀……只是见了夫人,我便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多余的。有夫人在前,云世子眼中只怕不会再装下其他人,我又何必自取其辱呢。”   她看上去倒是坦坦荡荡的,连自己先前的小心思一并说出来,一双盈盈眉目中盛满了真诚的情感。   云夕叹了口气,说道:“你起来吧。”   杨锦绣继续道:“我听说我妹妹想要在花园中制造同世子爷的偶遇,还请夫人小心谨慎。”   云夕只是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杨锦绣自认为聪慧过人,却无法从云夕脸上看出她内心的想法。一般情况下,听到有人觊觎自己的丈夫,免不了会动怒失态,这位世子夫人到来,那叫一个从容。   杨锦绣不敢多看,只是站了起来,静静地等着她的下一步。   半晌之后,云夕道:“事情的真假,我会自己判断。倘若你所说的都属实,那么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杨锦绣心中一喜,盈盈一拜,“多谢世子夫人。”   旋即转身离去。   等她离开院子后,银丹笑道:“这位杨大小姐却是个识时务的,第一时间就跑来给姑娘您投诚来了。”   云夕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说道:“相比较而言,杨二小姐反而更简单一点。”   今日过来请安的三个姑娘中,杨锦妮反而是最容易看懂的一个人。   云夕道;“在她们三人身边,都安插个钉子吧。”   杨锦绣看似坦率诚挚,可是云夕却隐隐地觉得似乎哪里不对的样子,她顿了顿,说道:“那杨夫人身边,也安排一个好了。”   银丹点点头,反正不管是哪个觊觎姑爷,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杨家一家五口被安排到了映月苑,距离杨氏的院子会近一些。冯云氏祖孙两则被安排到落雪院中,距离云夕的院子,走路大约五分钟的样子。   杨氏给他们每个院子都安排了四个粗使丫鬟,三个姑娘身边都添了一个丫鬟。云夕也趁这个机会,将她的人混入其中——当然她也是同杨氏打过招呼的。   就如同杨锦绣所说的那般,当天杨锦妮的确去花园逛了逛。云深平时根本不走那边,所以倒也不曾碰到。   云夕也笑着同云深提起三个女孩子,云深眉头直接拧起,“何必为了她们三人而失神,若是不喜欢,直接别让她们来院子便是。”他可不想妻子怀孕期间还得打起精神应付人。   云夕笑了笑,“左右现在没事,看看戏挺有趣的。”   的确是好玩啊,花一般的年纪,那点小心机在她眼中还是稍微显得稚嫩了点。她还在孝期,平日也不好请所谓的戏班子,如今这样也算是看了一出出的好戏。   其中三人之间,最受云夕关注的无疑是杨锦绣,只因为她做得实在太多了。   冬雪初降,云夕难得有来兴致,索性便去梅林欣赏了一下梅花。   这云府里的梅花,并不仅仅只有梅苑才有。当年孟芷芸爱梅,云穆为投其所好,特地弄了一个梅花林子。   白色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枝头上的梅花昂然怒放,成为了冬天一道美丽的景致,鼻间也萦绕着梅花特有的温润清香。   云夕身着白色的狐氅,手中又拿着汤婆子,云深尤嫌不够,还用内力温暖她的手,所以即使在这皑皑白雪中,她也丝毫不觉得冷。   忽的云夕听到了一阵琴声在不远处响起,悠扬婉转。   她有些好笑地看向云深,眼底浮现调侃的笑意。   云深的脸色直接沉了下来,“可见是咱们府里太过宽厚,却是让底下人有了二心,连我们的行踪也能透露出去。”他倒是不认为会是他院子里的人说的,左右不过是那些眼皮子浅的下人。   云夕笑声轻轻的,像是不忍震动了枝丫上的薄雪一般,“保不齐,只是刚好呢,我们过去看看吧。”   琴声连绵不断,带着些许缠绵的意味。   云夕和云深顺着琴音过去,这曲子恰好结束,杨锦绣身上是葱黄绣梅花的百褶裙,外面披着一件银白底色翠纹织锦做的斗篷,她裙子上的梅花黄蕊白瓣,同真花一般大小,与作为背景的梅花相得益彰,端的上是如诗如画。   云夕嘴角笑意加深——难不成这杨锦绣口中说着自己不愿嫁人为妾,行动上却不是这么回事?   杨锦绣似乎没看到他们的到来,侧对着他们,露出了姣好的半张脸,她放下手中的古琴,双手合十,声音清悦而虔诚,“信女杨锦绣,幸得世子夫人几分照顾,只愿上天能够庇护世子夫人一生平安喜乐,福寿双全,能够平平安安地诞下未来的小世子。”   云深神色漠然地看着这看似十分感人的一幕,身上的杀意若隐若现,他最厌恶拿云夕做筏子的人,说得好像云夕没有她祈祷,就没有福一般。   云夕垂下眼睑,不得不承认,这杨锦绣的确是戏很多。若是别的人看到这一幕,肯定会感动于杨锦绣这毫无私心,一心为人的做法。偏偏云夕前世看多了小说和所谓背叛算计的戏码,她只觉得这满满的都是套路。   真是厉害了。   她故意加重了脚步声,杨锦绣似乎被脚步声惊动了。   转过身,白皙的脸颊上飞快地涌现了一抹的红晕,看上去比枝头上的梅花还要娇艳动人,“世、世子夫人……”她似乎眼中只看到了云夕的存在,目光不曾落在云深身上。   “我,我只是想私下为世子夫人祈福……”她咬了咬下唇,神色看上去越发的不好意思,微微垂下脖颈,“我在京中早早听闻夫人的言行举止,十分钦佩,入府后更是有幸得到夫人偶尔的教诲,心中万分感激。只是夫人怀着身孕,我即使再愿意侍奉左右,也不敢太过打扰夫人。本想私下为夫人祈福……”   微风轻轻吹来,枝头上的梅花花瓣便落在了杨锦绣身上,衣角翩飞,温柔楚楚。   云夕微微一笑,说道;“你有心了。”   可不是有心吗?在祈福之前,还不忘弹琴,用琴声将人给引过来,真当她是傻子吗?   云夕还能兴致勃勃看戏,云深脸色就不太好了。杨锦绣爱算计是她的事情,只是她不该将歪脑筋动到云夕身上,这毫无疑问,触发了云深的逆鳞。   他冷冷道:“既然你有心祈福,那么明日便去小佛堂,每天念上一百卷经书抄上一卷经书好了。”   杨锦绣没料到云深会是这个反应,她有心想要辩解什么,一抬头,目光触及云深如冰块一般的眼神,不觉抖了几下。她也是反应极快之人,知道自己的举止不但没有在云深身上留下好印象,反倒惹出了他的厌恶,她低声道:“这是我的福气。”   云夕摇摇头,“锦绣也是一番好意,你又何必如此,来者是客。”   哪里有惩罚客人抄佛经的道理。   云深冷哼了一声,最终没说什么,只是拉着云夕走了。   云夕过后则让人给杨锦绣送了两匹的绸缎,权作是安慰了。   ……   杨锦绣祈福反倒差点被罚的事情传出去后,冯冬香行事越发规矩起来,奶奶的提点更是谨记于心,不敢忘记。同她、杨锦绣十分不对头的杨锦妮直接大笑了好几声。若不是不想让云府其他下人看笑话,她肯定会跑去嫡姐面前,指桑骂槐一把,好出了心中的一口恶气。   她笑着对自己的母亲杨夫人道:“平日她就喜欢捣鼓这种收买人心的小伎俩,这下可好,可算是踢到铁板了。”   然后抱怨,“世子夫人就是太过心善,何必给她求情,就该让她每天念佛经静心才是呢。”   杨妇人摇摇头说道;“世子夫人这样做是对的。锦绣在云府中,连远方亲戚都算不上。就算惩罚,也轮不到世子爷,她又不是世子爷后院的女人。世子夫人只不过是不想落人口柄罢了。”   这世子夫人这样做,府里谁不夸她宽容善良。   杨锦妮恍然大悟,叹了口气,说道:“世子爷长得虽然好,只是这脾气实在差劲,喜怒无常。若是呆在他面前,怎么惹怒他都不知道。”   听她的语气,倒是已经彻底放下了原本那些念头,甚至觉得自己先前的想法太过天真和可笑。   杨夫人看女儿真的彻底回转过来了,心中总算松了口气,低声道:“我听闻你姑姑这些天正在请女先生,你到时候给我绷紧皮,好好跟着女先生学习。”   “还有世子夫人那边,也别忘了多去走动一些,对你的将来也有好处的。”   杨锦妮本身就是个颜控,点点头道:“世子夫人长得好看,我也愿意每日看着她。”   至于世子爷虽然更好看,但是奈何太凶残,一不小心就可能惹怒他。杨锦妮权衡之下,觉得还是退而求其次,看世子夫人就好。   ……   云夕对杨锦绣也是十分佩服,在被云深狠狠下了脸,甚至被云府的下人嘲笑,杨锦绣表现在人前的依旧是端庄有礼的模样,似乎不为那些流言而伤怀。   在这些天内,这几个姑娘倒是每日上她院子同她请安,云夕都随心情决定要不要同他们见面。心情好了,便指点一下她们,心情不好了,就表示今日有些不舒服。   杨氏甚至还专门为了这几个女孩子,请了两个女先生过来,平日专门讲解规矩礼仪这些。云夕也去听过半节课,说的马马虎虎,还是比不过她家李嬷嬷和张嬷嬷。不过云夕再怎么样,也不会主动表示要将两个嬷嬷借出去给她们上课。   等女先生开始给她们上课,三个姑娘由于得上课的缘故,自然余下没有多少时间能够去给云夕请安——加上云夕也不曾因为她们日日的到来,和恭谨的态度,对她们另眼相待。   倒是杨锦绣是数十年如一日,每天上完课后,都来云夕这里,温和地同云夕汇报着杨锦妮的各种小动作。   在除夕的早上,在例常的请安过后,她抬头淡淡道;“夫人,我那庶妹,这次除夕宴似乎打算玩一出大的,还请夫人千万小心。”   在沉寂了几天以后,杨锦绣继续给云夕告密。她心中不解的是:明明先前她已经让世子夫人看到了妹妹的“狼子野心”,为何世子夫人却依旧无动于衷。难道她对云世子就如此有信心吗?   云夕嘴角微微勾起温和的弧度,“我知道,有劳锦绣了。”   这是她这些天来,第一次说出类似的话语。   杨锦绣闻言,眼眶瞬间红了起来,语气也有些哽咽,“能为夫人做事,是我的荣幸,哪里劳累到了。”   云夕从自己的梳妆盒中拿出了翡翠玉簪步摇,语气和熙,“我瞧这首饰倒是十分衬锦绣您的发誓。”   杨锦绣受宠若惊地接过,将首饰插在发髻上,然后垂下头,露出有些羞涩的笑容。   云夕同她说了一会儿话后,便将她打发走。   杨锦绣离开后,霜降不解问道:“我还是不明白姑娘抬举她做什么。”   因为在杨锦绣几人身边都安插了钉子的缘故,云夕她们并没有被杨锦绣平日表现出的唯她是谨的姿态所蒙骗了。杨锦绣绝不是表面上那样安分守己的样子。   甚至她口中对她十分不好的杨夫人也没有她说的那么差,而是真心实意想尽快找门合适的亲事,将这个前头所出的嫡女早早嫁出去,也免得自己的名声因为继女诸多的小动作而越来越差。   在杨锦绣口中,妹妹杨锦妮心比天高,一心想要勾引云深当小妾,并且不时地想要制造所谓的花园邂逅,游园小遇。   只是云夕所调查的出来的,便是这些行动基本都有杨锦妮身边丫鬟春桃以及她的奶娘桂妈妈的教唆。   立秋甚至看到过杨锦绣同桂妈妈私下偷偷摸摸的接触,真相也就不明而喻。   杨锦绣处心积虑,无非便是想让她真的以为杨锦妮想嫁给云深,转而让云夕对付杨夫人和杨锦妮罢了。   因此在调查出这些内容后,云夕身边的丫鬟都对杨锦绣很是不满,杨锦绣这简直就是故意将云夕当枪使啊。   云夕却觉得,事情只怕不只是这么简单。她也十分好气,杨锦绣口中,杨锦妮所谓的大动作究竟是什么。   她拿了一片切好的苹果放进嘴里,轻轻咬了咬,苹果汁的味道便盈满了整个口腔,“且看她还有什么后招吧。”   若是以前的话,她早拿出各种理由,将杨锦绣这种喜欢挑拨的小人给赶出去。或许是因为最近太无聊了,最后反倒选择留下她,好继续看戏。   她顿了顿,说道:“你说这杨锦绣言之凿凿说杨锦妮今日要玩大招,我是不是该配合她一下才好?”   霜降等人看着云夕跃跃欲试的样子,那叫一个汗颜。自家姑娘的恶趣味真是越来越浓了。   说起来云夕之所以有这样的底气,无非是因为事情在她的掌控之中,所以毫无惧怕罢了。她手中握有两笔势力,还在几个姑娘身边埋了钉子,若这种情况下,还能被几个姑娘算计到,这才是笑话呢。   今天中午的除夕宴,云深和云穆都进宫赴宴去了,至于云夕,因为怀着身孕的缘故,云深可不愿妻子被累到,所以直接就推掉了。   云夕也觉得与其在宫里吃那些冷菜,还不如窝在家里吃她热才热汤好呢。   说起来,这几个月内,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月份大的缘故,她似乎越来越嗜睡了。云夕在用过午膳以后,直接边去休息了一下。   睡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后,云夕忽的有些肚子饿,再次醒了过来。   银丹一边让底下人上燕窝粥和羊奶饽饽,一边低声说道:“杨锦妮的丫鬟春桃同杨锦妮告假,离开云府,去了药店买东西。”   云夕微微一笑,说道:“她买了什么了?”   银丹眨了眨眼,飞快说道:“买的都是合欢散一类的催情药,有好几种。”   在春桃和桂妈妈同杨锦绣私下接触的时候,云夕便知晓这两人应该就是杨锦绣的人,那么也就是说,买这药,应该就是杨锦绣的意思。再思量一下杨锦绣早上同她说的所谓大事,只怕这合欢散便是要用在云深身上。   “这是得多大的仇恨,非得这样算计自己的妹妹。”   霜降认真道:“像这样居心叵测的女子,姑娘还是早早将她处理的好。”   云夕点点头,“我记得你们先前说过,杨锦绣送了春桃和桂嬷嬷好些东西对吧?”   立秋点头,“那些东西应该是属于她娘嫁妆上的东西才是。”   云夕轻轻笑了笑,“这样也好,也算是留作证据了。”   她和霜降等人说到一半,云深已经从宫里回来了。他不愿将外头的寒气带进屋内,还特地换了件衣服,将自己冰凉的手重新弄暖和了才进屋。   云夕伸手抱了抱他,将杨锦绣的事情同他说了一下,语带笑意,“你说,咱们要不要推波助澜一把?”   云深一听就知道妻子想要搞点大事情,挑了挑眉,“你打算怎么做?”   云夕语带深意,“这就要看杨锦绣想要做什么了。”   ……   今年云府的除夕晚宴,虽然少了云翼和云舒的存在,只是却比往常要更热闹。   不仅多了云夕这个儿媳妇,还有冯云氏祖孙和杨家。   或许是看在杨氏这些年里兢兢业业,从不搞事的份上,云穆难得给杨氏一个体面,让杨家也跟着上桌。毕竟照理来说,杨氏是贵妾,她的亲戚不算是国公府的正经亲戚的。   杨氏的儿子今年五岁,正是最好玩的年纪,长得虎头虎脑的,而且胆子一点都不小,同云穆云深等人拜年。   云夕对于可爱的小孩子容忍度一向很高,又见他年纪和自己的两个堂弟没差多少,不免添了几分的喜爱,还送给了他一个质地通透的玉佩做新年礼。云穆和云深也同样给了礼物,尤其是云穆,还送了他一个流光溢彩的璎珞,一看就价值不菲。   原本杨锦绣在这种场合,一向是低调行事,不显山露水,今日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脸颊绯红,手里拿着一杯的水果酒,言笑晏晏地对着云夕举杯,“这一倍敬嫂子,算是多谢嫂子这些日的教诲。”   云夕杯子中的水装的是用木樨清露拌的花露水,她以水代酒,喝了半杯,算是致意。没有人对她的做法有什么疑虑,首先她怀着身孕,本来就不宜饮酒,其次大家也没忘记,云夕还在孝期内呢。   杨锦绣一饮而尽后,又给自己盛满了一杯,转头对云深道:“先前小女行事鲁莽,惹了世子爷的厌恶,今日敬世子爷三杯,算是聊表歉意。”   然后还真一口气喝了三杯的酒,脸色涨得通红,眼神也有些迷离。   一个姑娘家,在大庭广众之下,鼓起勇气敬酒赔罪,若是云深还继续同她计较的话,那就相当说不过去了。   云深神色淡淡的,喝了三杯酒,神情依旧清明。   云夕却注意到他分明用内力就体内的酒气给蒸发掉。   这时候,春桃的丫鬟连忙推了推自家小姐,低声道:“小姐,你也该去敬酒一下才是,怎么能够让大小姐专美于前呢。”语气带着一丝的恨铁不成钢。   杨锦妮想想也是如此,于是端着酒杯来敬酒了。   云深酒量好,加上还有内力在,就算喝上几十杯也问题不大。云夕算是明白了,先前他三番两次在她面前喝醉,分明就是故意的,他若是不想醉了,再来是十斤酒也是一样的。   杨锦绣和杨锦妮都敬酒,原本沉默地吃菜的冯冬香也不好什么都不做,象征性地敬了一杯。   云深面前的酒壶很快就空了,底下人重新盛满一壶新的。冷酒伤胃,所以今日席上的酒皆特地温过的。   酒杯里的酒液清澈见底,淡淡的酒香将人的五感也给迷惑了。   坐在云深旁边的云夕却注意到云深的手似乎停顿了一下,然后借着袖子的遮掩,直接将杯中的酒洒落在地上。   云深本身不是无的放矢之人,也不至于会因为不想喝酒就用这种手段逃避。除非是这酒出了问题……云夕的目光落在金色酒壶上……重新换了一壶酒后,云深便点滴不沾唇,可见问题是出在这酒上。   云深做出酒醉的样子,云夕吩咐道:“将世子爷扶到三松院小憩一番。”三松院得名于院子中种植的三株松树,也是距离正堂最近的一个院子。   墨烟等人将看起来有些醉了的云深扶起来,云夕则是继续留在席上,观看后续发展。   另一边,杨锦绣因为喝了不少酒的缘故,头直接栽倒在桌上。   杨锦绣的座位和杨锦妮并挨着,杨锦妮的丫鬟春桃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大小姐喝醉了。”   喝醉酒导致跌在桌上本来就是十分不体面的行为,更何况还是发生在一个姑娘身上。   无论是杨氏,还是杨夫人眉头都忍不住拧起,显然觉得杨锦绣给杨家丢脸了。   杨夫人眼神一扫,眉头皱得更紧,“杨柳呢?”   杨柳是杨锦绣的大丫鬟。   杨锦妮道:“姐姐先前有些冷,杨柳回房间给姐姐拿衣服去了。”   春桃说道:“奴婢将大小姐扶去休息好了。”   杨氏不疑有他,点点头让春桃将杨锦绣扶去院子中休息。   云夕眸中闪过深思;这下她更是可以确定杨锦绣是装醉了,正常一个彻底喝醉了的人,一个没多大力气的小丫鬟,哪里扶得动。云夕又不是没遇到过真正的酒鬼。   前世欢欢失恋,在厕所中吐了个一塌糊涂,满身酒气。当时的云夕不像后来一样身负怪力,宿舍四个女孩子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将欢欢身上的衣服换好,帮她洗好澡,弄得大家都狼狈不堪。   春桃扶起杨锦绣,看起来却不像是花了多大力气的样子,可见杨锦绣是在配合她,春桃本来就是杨锦绣的人……再联系到被送到最近的三松院休息的云深,以及今天早上她特地出门买的合欢散,云夕心中已经大概明白了杨锦绣的目的。   其意在云深身上。   杨锦绣先前信誓旦旦在她面前表示绝不为妾,还三番两次在她面前说妹妹杨锦妮的心思,其最终目标,也不过是想要取得她的信任,顺便将妹妹抬作靶子。她唯一没料到的便是云夕没有如她所愿的跑去对付杨锦妮,那叫一个气定神闲。   云夕脸上浮现出一抹看好戏的意味,她装出一副有些疲倦的样子。她现在可谓是云府最精贵的人,其他人哪里敢让她劳累到,忙不迭让她回去休息。   回到自己的院子中,云夕果然在屋内看到了云深。白玉般无暇的脸上半点醉意都没有,可见根本就不曾喝醉过。   他将云夕扶到榻上,将她拢进自己怀里。   云夕无奈道:“哪里需要这样小心了?”   云深唇角勾了勾,直接说起了宴席上的那酒,“那酒里果然被加了合欢散,我只是沾了点便知道,所以后面都倒掉了。”   云夕道:“去买药的是杨锦妮的丫鬟,送杨锦绣回去的也是那春桃。倘若事情暴露出来,别人也只当是杨锦妮指使自己的贴身丫鬟这么做。她依旧是最可怜的受害者。”   云夕不由感慨,这套路还真不一般。先在她面前信誓旦旦说不愿为妾,还让云夕帮忙寻找一下合适的亲事。然后又十分可怜地被妹妹“陷害”,失了名节。   在这种情况下,作为妥妥的受害者,她就算当了云深的妾室,云夕也不好责怪于她。   云深自然也看出了这点,冷笑道:“真是痴心妄想。”   云夕笑着睨了他一眼,“你就这样回来的话,让她的算计白白落空,多可惜啊。好歹也该留个人在那边的。”   杨锦绣既然想当人小妾,那就送给她一个对象好了。   云深唇角扬起有些危险的弧度,“我见那老王上了年岁,在寒风中还得守岗,也是可怜,便将我的大衣赏赐给他,顺便让他进屋去休息一番。还让墨烟在门口守着他。”   云夕嘴角抽了抽,这些可以看好戏了。杨锦绣妥妥会以为屋子内是云深,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可想而知。   “哪个老王?”她好奇问道,云府里姓王的有好几个。   云深平静道:“他妻子两年前去世,不曾留下子嗣,他最近一直想再找个继室,给他添个血脉。先前,他不是还看上了你这里的丫鬟吗?”   云夕立刻想起了这个叫老王的奇葩。据说他小时候出过天花,所以脸上麻子不少,而且自视甚高,觉得自己很有能力,府里有许多丫鬟暗恋他。云夕嫁进来一段时间后,这老王看上了她院子中的一个粗使丫鬟——霜降等人他还没那个胆子打主意。   便到她面前来求肯这亲事,云夕本身就不是那种会胡乱指婚的人,那丫鬟虽然不是什么国色天香的人物,却也清秀可人,哪里愿意嫁给一个满脸麻子又没前途的人当填房。   自然是哭着说不愿意,云夕便直接代替这老王拒绝了这亲事。   她觉得云深这人选的还真是合适。   两人谈了一会儿这事,墨烟很快就回来了。   云夕问道:“你不继续守着?”   墨烟道:“恰好有猫过来,我就追猫来了。”   云夕秒懂。墨烟看似严肃的外表下,潜藏着一颗热爱萌物的心,比如他就挺喜欢猫的,这件事只要稍加打听便知道。   杨锦绣手中的人,应该是故意用猫来引开墨烟。若是没成功将人引开来,怎么把杨锦绣送入房间内?   啧,在手头使唤人有限的情况下,杨锦绣能做到这一步,最大程度地利用能利用的,这本事也是够了。她若是将本事放在正途上,凭她的能力,还真不难找到一门不错的亲事。   偏偏她也是一门心思地想给云深做小妾。相反的,她那被她泼了诸多脏水的杨锦妮,这段时间,还真没做什么,看样子也像是放弃了以前的念头。这算不算是贼喊抓贼?   ……   云夕正要说什么,忽然春桃在门外求见,说是有重要的关于云世子的事情要通知她。   云夕猜也知道肯定是让她抓奸去了。她忍笑看着云深,“我出去看看就好,你就别出来了。”嗯,让人从天堂上直接跌落到云端也不错。   云夕走了出去,看着春桃在她面前慌慌张张地跪了下来,云夕淡淡道;“发生什么事了?”   春桃语气慌张,“奴,奴婢有件事要告诉夫人,夫人听了可千万别生气,不然那便是奴婢的过错了。”   云夕听了这话,发现杨锦绣的心比她想象得还要大一点。作为一个怀胎七月的妻子,若是听到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做出这种事,只怕气急攻心之下,直接动了胎气。保不住孩子不说,还很有可能会伤了身子。   若是事情成真,她最后肯定是将怒火发泄在“幕后真凶”杨锦妮身上。   她垂下眼睑,勾起了甜美的笑意,“你说吧,无论说什么,我都不会怪罪你的。”   春桃低头道:“奴婢扶着大小姐去了附近的院子休息,刚刚有些肚子饿,便去厨房找了些吃的。结果……等奴婢回来的时候,听到那屋子中有些不好的动静。”   她顿了顿,继续道:“奴婢听说那屋子里原本歇息着世子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的哭腔,看上去十分悔恨的样子。   “夫人可千万别动怒,若是您肚子里的孩子出了差错,那便是奴婢的过错了。”   云夕看着春桃在她面前做戏,很好奇等下她看到真正的一幕时,会有何反应。   她对银丹说道:“我们去三松院。”   然后抬脚直接过去。   春桃跪在地上看着云夕的背影,眼中飞快地掠过一抹的得意。就算事后她因为这事,被杖打发卖她也丝毫不惧。大小姐已经帮她安排得妥妥当当的了,到时候她可以带着大批的银子,隐姓埋名离开这里,过着逍遥的日子。   这世子夫人,被京城其他任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结果还不是被大小姐玩弄在手掌心,也不过是如此而已,想来将来妻妾争斗中,肯定是斗不过手腕过人的大小姐。   她从地上爬了起来,小跑着追了上去,接下来,她还得将脏水泼在二小姐身上呢。   ……   云夕并非第一个来到三松院的人,云穆和杨氏比她早一步到来,两人听着屋里的动静,脸色黑得如同墨水一样。   破碎的呻吟和粗吼声从屋子内传来,因为这屋子隔音效果一般般的缘故,清晰地传入了他们的耳中,随便一个人都猜得出里面发生的事情,一个个低着头,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云穆一转头看到儿媳妇过来,脸上闪过一丝的慌乱,说道:“云夕你怎么来了?还不快回去休息。”   云穆对于云夕这一胎十分看重,自然不愿意出了事情,他第一反应就是暂时压下这件事,不让云夕知道,免得动了胎气。   杨氏脸上满是悔恨: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就不该将哥哥嫂子一家留下来,她原本以为最让她操心的是锦妮,没想到最后出问题的却是锦绣。她可不认为侄女做了云深的妾室会是好事,云深对云夕的感情她看在眼中。事后只怕会直接怪罪到她们身上。   她上前一步,还想粉饰太平,“不知道是哪个丫鬟和护卫做了这样的丑事,我和老爷正要教训他们呢。天冷地滑,云夕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云穆也点头,“是的,这种画面可不适合你看。”   云夕语气平静,“是吗?不过那春桃的丫鬟,却同我说,里面的人是杨锦绣和云深呢?”   她看着云穆和杨氏的脸色大变,反而露出了浅浅的笑意,“说起来,我也有几分好奇,难不成云深什么时候有了分身之术不成?他明明就在我院子里休息,怎么又跑到这屋子了?”   云穆大惊,“你的意思是,这里面的不是云深?”那又是谁?   云夕语笑嫣然,“所以我也想知道呢。”   春桃正好从后门赶了过来,听到云夕这话,不由惊怒出声,“怎么可能?”   ☆、第四章 自导自演,一出好戏   云夕似笑非笑看着她,“怎么,你那么希望里面是云深?”   春桃被她那一眼看得心中一颤,连忙说道:“不敢。不……不是云世子,真是太好了。”   只是无论是谁,都看得出她的口不对心。   杨氏厌恶地看着春桃,她好歹也是经历过后宅争斗的人,哪里看不出春桃根本就是故意去云夕面前说那些话——谁都知道云夕这月份若是动了胎气很有可能会出事。这春桃根本就是居心叵测。   她勉强压抑着怒气道:“将春桃给压着。”   云夕心中却觉得,春桃做得如此明显,可见是有备无患,到时候还是多加注意的好。   杨家其他人也都赶了过来,听到了屋内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都惊疑不定地看着屋子,杨夫人看着被压下的春桃,又想起了杨锦绣,多少也意识到了什么。   她语气颤动,带着无法克制的惶恐,“凤竹,这是?”她一慌乱,下意识地说出了杨氏的闺名。   杨氏深呼吸一口气,告诉自己,既然里面不是云深的话,那么情况还好办一点。虽然不是云深,侄女的未来彻底毁了,但是总比被她一个人拉着杨家下水要好。   她冷冷地看着春桃,“当时谁都知道云深来这个院子休息,春桃你别的院子不送,却刻意将锦绣送到这里,是何居心?”   春桃辩解道:“奴婢并不知道这里是三松院啊。”   云夕凉凉道:“就算你不认得字,里头有没有人总能看到的吧?你却依旧故意将杨锦绣送进去。”   不过云深也同云夕说过,他当时特地吩咐那老王蒙着被子睡,所以杨锦绣看不到他的脸正常。   这个问题春桃还真没法回答,因为她原本就是故意的。她张了张口,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能祈祷着事后大小姐能够按照约定将她给救出来。可是她也不想想,杨锦绣原本是想要以受害者的身份,失身于云深,如今却只是一个身份低贱手高眼低,平日只做些守门的下人。杨锦绣不气疯了才怪,只怕要恨死春桃,哪里愿意帮她。   杨夫人恶狠狠地看着春桃,“你这丫鬟,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春桃可是女儿的贴身丫鬟,想到自己将这样的人放在宝贝女儿身边,杨夫人就一阵的后怕。   杨锦妮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春桃,“你之前一直怂恿我同夫人相争,结果现在却将大姐姐送上世子的床?”她被这样的发展弄懵了,甚至不明白她的丫鬟为什么会这么做。杨夫人转头对云夕道:“世子夫人,我们真的不知道这丫鬟会犯下如此的过错,无论怎么处置她,我们都没有二话。”她顿了顿,说道:“至于锦绣,我们会将她送进尼姑庵中,让她好好修身养性。”   修身养性四个字被她说的可谓是杀气腾腾,她现在恨死杨锦绣这个拖累杨家的死丫头。她回想一下女儿刚刚说的话,哪里不明白先前怂恿女儿的便是春桃。亏得春桃在她面前一副乖巧的模样,甚至还忧心忡忡地同她表示锦妮钻了牛角尖,一心想给人做妾。   她当时还觉得这丫鬟心思正,对锦妮也是忠心耿耿,哪里知道她如此两面三刀,最大的祸头子便是她。   只怕她不知道什么情况下,就已经被收买了。   杨夫人好歹也有些阅历,稍微一思索,便想到了杨锦绣身上,心中更是深恨杨锦绣几分。   她咬牙切齿道:“我们家一定会好好看好锦绣,让她念佛经洗涤身上的罪恶。”   因为来得晚,没有听到云夕前头的话,所以杨家人都只以为杨锦绣是同云深在一起。   杨钱氏的丈夫杨金润却有着不同的意见。他觉得女儿若是能够嫁给云世子也是一件好事。女儿的容貌性情摆在那边,不怕男人不动心。那明郡主……不,现在应该称呼为明公主虽然相貌胜过女儿,但架不住现在怀孕,不能伺候男人,而且还善妒,不给云世子安排半个房里人。   这样的性情,就算长得和天仙一样,男人也不吃这套的,不比女儿能够放下身架,小意温存。若是锦绣能够同她妹妹杨凤竹一样,将来将云府的管家弄到手,那么不是正室也胜过正室。   云国公终究会老去,杨家还是需要新的庇护人。想到这里,杨金润的心顿时火热起来,哪里愿意妻子就这样搅和了一条的通天大道。   他连忙说道:“这也是丫鬟作怪,这丫鬟还是你当初给锦妮的,她犯了事,可见也是你这个嫡母没有识人之名。锦绣也是受害者,哪里能让她一辈子呆在尼姑庵里?”   他咬了咬牙,冒着触怒云夕的危险道;“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也不想看到的。我们杨家虽然势小,却也没有女儿被欺负了,反而还惩罚女儿的道理。锦绣的容貌性情摆在那里,就算是当不了良妾和贵妾,至少也该给个位置才是。”   若是能够一举得男的话,还能压下正室呢。   杨氏听着哥哥的这番话,气了个倒仰。她怎么也没想到,哥哥也被富贵给冲晕了头,原本她怀疑的嫂子,反而比哥哥还要看得更加通透。   杨氏想起里头的并非云深,这才气顺了许多,问道:“你真想将锦绣嫁给里头那人做妾室吗?”   杨金润连连点头,“这是自然。虽然做不成正头娘子,但总不能连个名分都不给吧。”   云夕则是默默看着杨金润作死,她语气带着淡淡的笑意,“当妾室只怕委屈了杨大小姐。”   杨金润只当她松了口,连连摇头,“不委屈不委屈,能伺候世子爷便是她的福分了,哪里委屈。”   云夕疑惑地看着他,“谁告诉你,里面的是世子爷了?世子爷来这屋里没多久,就清醒了不少,所以回院子去了。我也不知道里面是谁呢。”   杨金润被这么一个雷劈得脑袋一片晕沉沉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不、不是世子爷?”   云夕眼睛微微眯起,“怎么?你们都那么希望是他吗?云深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被算计到。”她停顿了一下,继续投下一颗大雷,“也不知道是哪个人心怀不轨,故意在他酒里下了合欢散,云深只喝一口就发现了,后面的酒根本没喝。”   云夕的话,毫无疑问告诉大家,今天这事根本就不是所谓的闹剧,而是有心人的刻意安排。   云穆直接就安排人去调查这件事了。   杨金润则是傻傻地呆在原地,嘴里喃喃道:“怎、怎么可能?”不是世子爷,也不可能是国公爷。他好好的女儿,到底是便宜了哪个下人。   想到这里,杨金润就恨不得听从妻子的话,早早将锦绣的亲事定下来,那也不会遇到今日的事情。   他咬了咬牙,说道:“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这般算计我家锦绣,求国公爷为我家锦绣做主啊。”   云夕道:“到时候也只能委屈锦绣姑娘,嫁给那人当妾了。”这可是杨金润自己说的话,他难不成还能吞回去不成。   云夕见杨金润后悔的样子,轻轻笑了笑,“难不成你想要言而无信不成?”   淡淡的话语之中却蕴含着威胁的意思。这杨金润真当云府是随便地方,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不成?   云穆也十分厌恶先前杨金润的嘴脸,直接道;“既然如此,那就将杨大小姐赐予那人做妾吧。”   他吩咐护卫,“将门打开,看看里头的是谁。”   门被打开,里头的人或许是听到了动静,所以动作也停了下来。不过云夕觉得,估计是那老王没多少体力了。   在榻上直接做这事的两人都被一床厚棉被裹着,让人看不见他们,空气中传来了一股淫糜的味道,可见先前战况激烈。   杨钱氏咬牙道:“将二小姐送回房间。”这可不是她这样的黄花大闺女该看到的画面。   云夕却阻止了她,说道:“二小姐还是留下吧,那春桃好歹也是她的丫鬟。”   云夕都这样说了,杨钱氏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心中的担忧却不断的生起,生怕女儿被这件事给牵连到。   云夕看着她模样,也不得不承认这杨钱氏的确是慈母,她难得安慰了一句,“我看二姑娘天真浪漫,被底下丫鬟给哄骗了,也是常事。”   杨钱氏不由露出了感激的表情。她当然知道这事不会是她闺女做的,那闺女只长个子,不长脑子,能策划的出才有鬼。   云穆怒道:“你们还不快将衣服穿好。”   榻上的老王听着这怒气满满的声音,当场就萎了。他从棉被中探出了他那张麻子脸,有些恋恋不舍地榻上下来。他难得开荒了一回,却被打断。也不知道这是哪里的丫鬟,长得这般水灵,还尤其放得开。   反正人已经是他的了,到时候也只能嫁给他。   想到这里,王啸的心就像是灌了甜水一般,当了几年的鳏夫,如今却有美人投怀送抱,无疑是对他魅力的一种肯定。王啸穿起衣服的时候,感觉自己像是漫步在云端一样。就算是听到云穆的语气不太好,也不生气。   云夕在那之前,就已经转过身,以免被可怕的画面荼毒了自己的眼睛。   榻上的杨锦绣身子无力地躺在那边,她身体是疼的,心中却是喜悦的。不管怎么说,她也算是谋划成功了,接下来只要等着被云深纳进后院就可以。   从刚刚云深那粗暴的动作来看,他对她身体应该也是渴望已久的。   等杜云夕生孩子到坐月子出来,还有好几个月,这段时间正是她的好机会,她一定会在这期间,怀上一个孩子,好让她站稳脚跟。就算杜云夕生的是男孩,她也不怕,她可是有后招等着她呢。   杨锦绣忍着羞意,将衣服穿好,即使给她穿衣服的两个嬷嬷一脸鄙夷,动作粗暴,这也丝毫无损她现在的好心情。   当她穿好衣服后,一双有些粗大的手伸了过来。   满脸麻子的王啸摆出一个自认为风流潇洒的笑容,“娘子,我们走吧。”   杨锦绣直接呆了,目光顺着那手往上移动,最后定格在王啸那张丑脸上,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你、你是是?”   她不愿意接受那个事实,接受自己是被面前这个丑男人给玷污了。   王啸只当她是害羞,说道:“怎么下床就认不出我来了?娘子先前在榻上明明很主动勾着我的。”   杨锦绣听他这话,简直羞愤欲死。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她明明看见他穿着云深的衣服的,怎么可能不是云深?她被这个现实打击得直接有些傻了,脸色苍白。   怎么会这样?   云夕实在厌恶杨锦绣接连的算计,说道:“你爹已经将你许配给王啸做妾室了。”   王啸原本是打算以正室迎娶这杨锦绣的,看了这杨锦绣如丧考妣的样子,心中哪里不明白对方在嫌弃他,顿时也有些火了——他王啸在这府里,虽然比不过世子爷,但是也有不少丫鬟倾慕他的。再说这女子美归美矣,在床上却能够对自己嫌弃的人那般主动,可见是不安于室的,当不得他王家的媳妇。   他直接说道;“既然如此,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杨锦绣气得那张姣好的面容都扭曲了,她连忙跪下,眼泪涌了出来,声音带着哭腔,“小女虽然出身低微,却也是读过女戒和三从四德,不敢做出这种辱没杨家的事情。今日我喝了那酒后,就感觉晕乎乎的,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   她早就为这事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唯一的失策便是对象不是云深。想到好好的清白,毁在那样一个无赖身上,杨锦绣一口贝齿直接将唇瓣咬出血来,低垂的眸光中闪过了仇恨。   杨氏冷冷地看着她,说道:“我已经让人将那些酒杯都给取了过来。”还让人将大夫给请过来检验。   杨锦绣看了被捆着的春桃一眼,眼泪掉的更欢了,“你这丫头,究竟是受了谁的指使,故意将我扶到了有人的地方,存心毁我清白。”   春桃只是害怕地看着旁边的杨锦妮,口里直道:“姑娘,救救我。”   杨锦妮简直要被气死,这不是摆明了说是她指使的吗?她冤枉啊!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她怒道:“你看我做什么?”   云夕简直要给这姑娘的智商弄得无语了,这不是摆明了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若不是她清楚这事本来就是杨锦绣自导自演的,还真会误会了她。   杨金润更是认了这是二女儿陷害大女儿的,心头火起,直接一巴掌甩了过去,“你以前总是欺负你姐姐,你姐姐性子好,不同你计较,没想到你不但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将你大姐姐害成这个样子。”   杨锦妮被打得有些懵,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她委屈道:“这事真的不是我做的。”她恨恨地看着春泥,“亏我平日对你那把好,将你当做自己的姐妹,有什么好的都分你,谁知道你却往我身上泼脏水。”   春桃也哭得眼睛红肿,“二小姐,明明是你吩咐我去药店买了那药的,你当时还同我保证过,就算事发了,也会护住为的,你怎么能够这样翻脸无情。”   这时候,云府的下人也将当时的酒壶和酒杯都拿了过来,经过大夫的检验,酒水中果真都被下了药。   杨锦绣哭得梨花带雨,“我本以为我们两个平日虽然有诸多的纷争,但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我平日对你诸多忍让,没想到你却恨我恨到用这种法子毁了我。”   面对这种情况,杨锦妮简直百口莫辩。她只是慌乱地说着:“不是我。”   杨钱氏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她看着春桃,声音充满了刻骨的恨意,“你这贱婢,锦绣究竟花了多少银子才把你给收买的。”   杨锦绣泪眼朦胧,“娘,即使你想要给妹妹洗清嫌疑,也不该泼脏水在我身上。”   “我平日对娘恭谨不已,也不敢做什么攀附权贵的事情,只想要有一门稳妥的亲事,谁知道这样小小的心愿都只是妄想。”   杨钱氏被她这倒打一耙的说法给气得身子直哆嗦,她明明前前后后给杨锦绣找了不少的亲事,结果这死丫头一个都看不上,如今却推到她身上。   其他人看着杨钱氏母女的眼神不免带出了点鄙夷。杨钱氏在他们心中,无疑就是所谓的恶毒继母,杨锦妮则是有样学样。   杨金润厌恶地看着杨钱氏,忍不住同样给了妻子一巴掌,“毒妇!早知道如此,我当初就不该娶你进门,反倒连累了锦绣。”   杨锦妮顾不上脸颊上的疼痛,连忙扶着她娘,“爹,你怎么能这样说娘?明明是姐姐故意陷害我和娘的。”她现在可算是明白,这都是她姐姐设计的。难怪春泥先前一直怂恿她去当人小妾,原来她早在之前就已经是杨锦绣那边的人了。   杨钱氏道:“这都是她自导自演的,是她自己想用这种法子赖上云世子,没想到会出了这样的差错。”   杨钱氏说的虽然是真话,可惜大部分人都不相信她。   云夕看着杨锦绣那白莲花的样子,心中还真的是老大不爽。   她咳嗽了一声,说道:“二小姐下回还是多长点心吧,别身边的人被收买了,自己还被蒙在鼓里。”   云夕这话直接摆明了,在杨锦绣和杨锦妮之间,她选择相信杨锦妮。   杨锦妮现在可谓是众叛亲离,云夕这话落在她耳中,让她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她没想到在这时候,相信自己母女两的反而是云夕。   杨锦绣也没料到这一遭,“我不曾觊觎过世子,如今更是沦落成这样子,夫人您又何必痛打我这个落水狗呢?”她将自己说的可怜到了极点,让人忍不住觉得,云夕这是因为嫉妒,才故意这样说她。   这时候,厨房的人也来了,还将杨锦妮的奶娘给压了过来。   厨娘李婆子恶狠狠地盯着杨锦妮的奶娘桂妈妈一眼,然后行了一礼,汇报这件事,“我们经过调查后,发现在酒水中下药的便是这桂妈妈。”   杨钱氏看着这一幕,睚眦欲裂——没想到女儿身边最信任的两个人居然都已经被杨锦绣收买了。有这两人携手合作,难怪她对于此事一无所知。   杨锦绣看着桂妈妈的出场,眼中闪过一丝喜意,泪水掉得更欢,声音凄苦,“就算我能收买了春桃,难不成还能一起收买了自小教养妹妹的奶娘不成?我若是有这样的能耐,也不会被算计成这个样子了。”   即使她现在的境况,无法嫁给云深,她也不愿让云夕好过。先前她低声下气,想方设法讨好她,结果她依旧不为所动。凭什么她能够成为高高在上的国公夫人,自己才貌双全,现在却只能嫁给王啸这样一个低贱的下人做妾,想到这里,杨锦绣的心气顿时不平。   云夕淡淡道:“既然都能收买了一个,再收买第二个也不难。”   桂妈妈被压过来后,便直接跪在地上,直接说道:“这事是老奴一个人的主意,同小姐无关。是我见不惯大小姐得姑太太的宠,见不得她日后压在小姐上头,这才谋划了这一出。”   桂妈妈一副自己都是为了杨锦妮而自作主张,她这样表态,其他人反而更加相信是杨锦妮指使的。   杨锦妮一时之间也混乱了起来,不知该不该相信奶娘的话。奶娘虽然是自作主张,但是听起来像是为了她好,只是手段太下作罢了。   云夕将她的神情看在眼中,更加无语了:就杨锦妮这智商,也难怪她会被人耍的团团转。   这桂妈妈分明就是故意欲纵故擒,以退为进,实际上还是在往杨锦妮身上泼脏水。   杨氏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只觉得现在根本就是一团乱麻。她张了张嘴,说道:“将春桃和桂妈妈都压下去。”   这整件事,更像是锦妮这丫鬟故意陷害锦绣。只是杨氏十分清楚云夕的性子,她速来不打没把握的战,听她刚刚那话,如此笃定……难不成真的是锦绣自导自演?   杨氏忽的想起,倘若不是云深提前离开这院子,中计的便是云深,而不是王啸。这么一想,她自然偏向了杨锦妮几分,看着杨锦绣的眼神也带着淡淡的厌恶。   尤其是杨锦绣先前还在她面前说的如此好听,信誓旦旦表示自己没有当妾的想法,不动声色地抹黑锦妮,其心计让她十分不喜,更别提,她还想要牵扯到云夕头上。杨氏更是感觉自己被愚弄了,语气冷了几分,“至于锦妮,事情到现在还没明朗,还需要继续调查。”   杨金润直接道:“同这孽女还有什么好说的,将她和她娘一起送去青灯古佛才是。”他两个女儿都生得国色天香,平时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他,觉得他能够凭靠两个好女儿而鱼跃龙门。   如今大女儿却被二女儿害得只能给下人做妾,二女儿经过这事,名声也毁得差不多,不会有好人家愿意娶她。杨金润可谓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自然是将满腔的怒气发泄在二女儿身上。若不是念在杨钱氏还给他生了一个儿子,杨金润只怕会直接休了她。   桂妈妈依旧在地上作出忠仆的样子,“这都是老奴一人的自作主张,同二小姐无关,更是牵扯不到夫人身上。”   云深这时候却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串的丫鬟仆役。   杨锦绣下意识地垂下脖颈,缩了缩身子,潜意识中不愿让他看到自己这个样子,心中的恨意更是如同如同杂草一般蔓延开来。   为什么不是他呢?明明都计算得好好的,偏偏在最后一步上出了差错。   云深冰冷的目光扫过杨锦绣,带着显而易见的厌恶,眉头微微皱起,仿佛嗅到了臭不可闻的脏东西一样。他这毫无掩饰的嫌恶动作,让杨锦绣心中暗恨不已。只是她恨的不是云深,反而是云夕,觉得云夕眼角眉梢都在嘲讽她的不自量力。   这时代的女人,都习惯于掐女人,依附于男人。   云深淡淡一笑,“今日我差点被算计,自然也得查清楚内幕。不想,却在这两人房间中翻找出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他唇角微微勾起,看起来十分愉悦的样子。   云穆问道;“找出什么了?”   云深只是抬了抬下巴,底下的人就将从桂妈妈和春桃房屋中找出的那些首饰和田产都拿了出来。   这些首饰甚至比杨家人平日佩戴的还要来的精美,尤其是桂妈妈那边的那个翡翠手镯,通体碧绿,拿出去卖至少也能卖个几百两银子。   桂妈妈和春桃作为奴婢,就算再受宠,也不可能会拥有这样的好东西,杨锦妮自己都没有。   两边的田产加起来,大约也有五十亩了。整个杨家,田产也差不多才三百亩左右。   云深轻轻笑了笑,说道:“这么一大笔的财物,只需要调查一下是谁送给她们的,就知道收买的人是谁。”   没有人认为这是杨锦妮赏赐的,毕竟杨锦妮可是她们的主人,手中拿着两人的卖身契,真要吩咐人做事,根本不需要赏赐这么多财物。   杨锦绣没想到这些东西这么快就被翻找出来了,脸色刷得一声变得惨白。   杨钱氏冷笑道:“还能有谁?这些东西是前头姐姐的嫁妆,我为了不落人口实,全都交给锦绣自己处理。没想到锦绣可真大方,直接拿来打赏丫鬟了。”   这些证据摆出后,她可谓是扬眉吐气。   杨锦绣一狠心,直接道:“我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怎么落在她们手中了?难怪我近日的首饰丢了不少。”   云夕道:“这些地契改名,可是需要本人亲自去衙门过户,难不成是衙门疏忽职守不成?若是这样的话,还是将衙门的公爷也一起请过来好了。”   云深道:“偷盗主人财物,而且这数量最少也有近千两了,至少也得杖一百,徒三年。”   一百下去,春泥和桂妈妈有没有命,还是一个问题。   春桃下意识地看向了杨锦绣,脸上满是惶恐。   云深继续道:“说起来,我们在杨大小姐的房间中发现了几样有趣的东西。”   一个面目平凡的丫鬟,将两个盒子拿出来。   云夕发现杨锦绣脸上最后一丝的血色都褪去,白的如同一张宣纸,身影也摇摇欲坠的。很显然盒子中存在着让她再无翻身之力的东西。   “将我的东西还给我。”她下意识地想要抢过这两个盒子。   杨氏当机立断,“将她压好。把盒子打开来。”   第一个盒子里,放着两张的卖身契,一张是春桃的,一张是桂妈妈的。也不知道杨锦绣先前是用了什么手段,竟是将这两人的卖身契弄到手中,加上那些财物的勾引,也难怪这两人都叛变了。   杨钱氏怒道:“好!真是好得很!我们的大小姐可真是厉害,直接将我收的好好的卖身契都偷出来了。”   正常情况下,谁会去翻拍下人的卖身契是否还在手中,这就给了杨锦绣运作的机会。   事情到这地步,可谓是峰回路转。   原本大家以为是杨锦妮陷害杨锦绣,谁知道,那两人居然就是杨锦绣的人,杨锦绣不过是最后棋差一着。   第二个盒子中装着几个黑色的药丸。   云深平静道:“这几颗药可是好东西,吃了后能让人暂时龟息起来,陷入假死状态。只怕杨姑娘原本是打算用这药让这两人借用假死,躲过这一劫吧。”   等醒来后,春桃等人完全可以拿着这钱财去逍遥自在地过着他们的日子。   云深补充了一句,“只是这假死药之所以无人问津,自然是有原因的。”   “这药对身体的损害十分大,服用后,在三个月内身体会逐渐变得虚弱起来,最后一病不起。”不然好好的假死药,早就泛滥于江湖上了。   云深根本瞧不上这种药,他只是好奇杨锦绣一个闺阁女子,是怎么拿到这种东西的。   春桃和桂妈妈听闻吃了假死药后,三个月就会死去,忍不住抬头用仇恨的眼光注视着杨锦绣。   “我背叛了从小将我当做姐妹的二小姐,帮大小姐您做事,谁知道你竟是想要杀了我们!”   桂妈妈也绷不住原本的忠仆脸,声音沙哑,“大小姐真是好心计啊!收买我们陷害二小姐,之后顺便再杀人灭口,销毁证据,老奴眼瞎,被钱财所迷,竟是相信了你。”   桂妈妈知道自己做了这种事,下场好不到哪里去,索性将所有事情都暴了出来。   “大小姐平日让我和春桃在二小姐身旁吹耳边风,怂恿她去勾引云世子,最好能让世子夫人发怒,动了胎气,好一尸两命。”   “另一边则在姑太太和世子夫人面前表忠心,表示自己只想嫁给平头百姓做正头娘子,绝无二心,还不断抹黑二小姐的名声。”   “原本大小姐是想要借这次机会,失身于世子爷,好取得一个名分,顺便再把这件事嫁祸到二小姐身上,让自己成为无辜的受害者。谁知道世子爷根本不上当,反倒便宜了一个下人。”   说到最后一句时,桂妈妈的话语中透着解气。   杨金润听着这些话,脸色不断地变幻着,他转头看向神色冷漠的杨钱氏。想起自己刚刚说过的那些绝情的话语,心中不免后悔了起来。他知道两人的夫妻情分,经过这件事以后,只怕要断得差不多了。   他张了张口,低声下气道:“倩兰,我一时不察,受了她的蒙蔽,险些犯下大错。你就看在过往的夫妻情分上,原谅我这回吧。”他也没想到大女儿心思如此深沉,竟是将他们都给算计了进去。   杨钱氏听着他温柔歉意的言语,却没有太多感动的情绪,她脸颊被杨金润打过的地方依旧火辣辣的疼痛,这份痛楚也提醒着她别忘记刚才发生的事情。   她垂眉顺眼,语带讽刺,“我这样的毒妇,怎么敢不原谅老爷?不然老爷直接将我扫地出门就不好了。”   杨金润被她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是求救地看向自己的妹妹杨氏。   云夕觉得这杨金润就是活该。说起来,她对杨钱氏的观感倒是不错。   说实话,杨氏也看不上哥哥这种做法,她装作没看到的样子,说道:“将春桃和桂妈妈压下去。”到时候该怎么惩罚就怎么惩罚。   至于策划出这一出的杨锦绣……杨氏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惩戒她。杨锦绣原本可是抱着让云夕一尸两命的恶毒念头,猜也知道云深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杨氏索性交给云深,“世子爷怎么看?”他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做。   云深道:“既然他父亲已经将她许配给王啸做妾室,那就让王啸纳了她好了。”   “只是我实在不愿见到她出现在我面前。恰好我庄子上少了几个看门的,那就将他们夫妻两送过去好了。”   云夕补刀:“一个小妾而已,哪里当得上妻了。”   王啸原本在府里好好地当差,却被发配到偏远的庄子上。他自认为能力超卓,总有一鸣惊人的一天。如今前程断了,到时候肯定会将怒气发泄在杨锦绣身上,又是一出的好戏。   杨锦绣心比天高,最后却沦为王啸的小妾,还得被王啸折磨,可谓是活着比死还要痛苦。   云夕也觉得她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这样就很好,也该让底下人看看杨锦绣的做法,杀鸡儆猴一把。云夕院子中的人倒还好,但是府里其他的丫鬟,这段时日也有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不时在云深面前走动,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杨锦绣脸色灰败,已经被打击得失去了言语功能。   忽的她抬起头,仇恨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个人身上。她的苦心积虑,满腔的算计,最后都成为了镜花水月。   她不甘心!她有才貌,有手段,只是缺了点家世和运道。   一想到后半辈子得在庄子上,伺候一个丑陋无用的男人,杨锦绣便感觉自己如堕冰窟,各种负面情绪不断地往外冒。   她仇视的目光最后定格在云夕隆起的肚子中,一个念头隐隐约约浮现了出来:与其后半辈子这样生不如死,她还不如一头撞死。就算她要死,至少也得拉个垫背才是。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挣脱开了压着她的几个娘子,直接朝着云夕冲撞了过去,目标正是云夕的肚子。   云夕还没将随身携带的飞刀出手,云深已经直接将杨锦绣一脚踹了出去。杨锦绣冲得再快,终究比不过习武之人的速度。   原本云深是打算用剑了结她的生命,但是考虑到现在让云夕见血不妥当,改为了踹。   他这一脚一点都不留情,杨锦绣的身子至少飞出了五十多米,重重地落在了远处。   她在地上抽搐了一下,气息越来越弱。   ------题外话------   ……在广州逛得我双脚疼   ☆、第五章 怒气,疑似穿越者   杨锦绣虽然受了重伤,但是有云深在,还真死不了。更何况,云深也不会直接让她死,杨锦绣毕竟不是签了卖身契的下人,也算得上是良家女子——虽然她的言行举止同良家女子没有什么关系,不过真的死了人的话,多少也会有点麻烦。   现在的情况就挺好的。   她当时摔了后,情况不太好,直接骨折了。云深也只是吊着她的一条命,根本没在第一时间医治她的腿。这就导致她的脚因为没有及时医治,直接残疾了。   当时杨锦绣目标可是云夕,加上她先前的算计,落得这样的下场,没有人会同情她,只会说她这是咎由自取。杨金润更是不愿再搭理这个让他丢尽脸皮的大女儿,他现在心心念念的便是如何让妻子回心转意,毕竟他先前的行为已经将妻子和二女儿伤害到了。   双腿残疾的杨锦绣就这样连辆轿子都没有,直接打包给了王啸。然后这两人被一起打包送去了庄子。那个庄子,就算是距离京城,坐车也得需要半天的。   庄子上还有几个仆役在,有他们看着,加上杨锦绣残疾了,想来已经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自己的亲戚却在云府中掀起这样一场风波,还差点害了云夕。杨氏对此很是愧疚,直接拿出私房钱,在城里租贷了一个一进的宅子,将杨家给送了过去。租贷的时间是半年,这半年时间内,也足够让杨家将原本的屋子修缮后,或是重新买一座宅子。   杨金润内心是很想要留下来,背靠国公府也比较好做事。只是他先前想让云深纳了杨锦绣的想法太过明显,云夕一想起他就像是吞了苍蝇一样恶心。   云深更是表示不想见到他。   在这种情况下,杨金润也只能灰溜溜地离开了。再不离开的话,只怕云深会不顾杨氏的面子,直接整治起了他。   倒是杨锦妮,因为云夕在她众叛亲离的情况下为她说话的缘故,对云夕很是感激,临走前,花了两天时间,赶出了两个自己缝制的荷包送给云夕。   这好歹也是人家小姑娘的心意,加上杨锦妮一开始虽然受人怂恿,有些不好的苗头,但终究没有真正付诸行动过,对云夕做出不利的事情,后来更是悔悟了。   所以云夕也不会同她一个女孩子计较,收下荷包后,反倒还送给了她几样首饰。   杨锦妮郑重谢过她后,就和自己的家人一起离开了。在云府的这段时间虽然十分短暂,却让她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整个人也成长起来不少。   因为杨氏花了心思敲打的缘故,底下的下人最多背地里嘀咕几句这件事,明面上还真不敢讨论太多。杨家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离开了云府。   在亲眼目睹了这一场的风波后,冯冬香比起以往更加沉默安静了,往云夕那边请安的频率也越高了。   她也意识到,奶奶说的果真是金玉之言,还是低调做人的好。她现在也不像是一开始一样,整日盼望着云夕生孩子以后带她出去走动,而是努力吸收从女先生那边学到的知识。平日还会请教一个云夕院子中的两位嬷嬷。   两个嬷嬷原本是太后宫里的人,跟着她们多学点,只有好处。   云夕看在眼中,又看冯冬香进府一来,有冯云氏压着,几乎不惹事,也愿意给她一个体面,每日让张嬷嬷和李嬷嬷抽出半个时辰时间,给她教导点规矩礼仪。   冯冬香学得越发勤快。   ……   大年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云夕的娘家便是杜家,她在初二的时候,直接同云深一起回去杜家。   杜周氏看着她的肚子,一叠声地让她慢点走,仿佛她就是一个易碎品一样。   云夕十分无语——杜周氏又不是没有怀孕过,她自己怀孕都不曾大惊小怪的。   杜周氏细细地问过了她好些问题,感慨道:“你这一胎,的确是怀相很好,这孩子是个乖巧懂事的,都不爱折腾你。”   云夕点点头,其实她觉得这一胎很有可能会是姑娘的,姑娘是母亲的贴身小棉袄,还没出生就如此懂事。她这月份,若是让云深把脉,还真有几分可能性能把出男女性别——对于这件事,云夕一直觉得很神奇,这都堪比现代的B超了。   只是为了保留住惊喜,所以云夕没打算提前知道。反正无论生男还是生女,她都一样喜欢,都是她的孩子。   “对了,你们孩子的乳娘可找到了吗?这些都得提前备好,无论是乳娘还是产婆。”   云夕展颜一笑,“早准备好四个身家清白、身体健康的乳娘了。只是云深还在考察中,最后大概只会留下两个。产婆的话,同样准备了四位。”   杜周氏十分满意地点头,“云深这孩子的确不错。”女人最大的幸福,不就是有个知冷知热的体贴丈夫吗?原本她觉得云深长相太好,出身太高贵,因此有些不乐意,却不曾料到云深对云夕还真如此一心一意。   云深身份摆在那边,那些自认为才貌双全的低品级官员之女,有不少都想着嫁给他为妾。只是任凭她们把媚眼都要抛到眼抽筋,云深依旧不为所动,反倒毒舌了一番,给这些自作多情的女子没脸。   云夕看着杜周氏脸上露出的淡淡愁绪,问道:“大娘,出了什么事?”   杜周氏道:“可能是我多心吧。先前你大姐姐给我写了信件,我看信件上的话语,似乎有些不太好。”旋即她又笑了,说道:“不过你大姐姐也是有福的,又给林家生了个大胖儿子,她现在两个儿子,可算是不用愁了。”   云夕道:“我看一看信吧。”   杜周氏点点头,将三天前收到的信件从盒子中取了出来。这封信是连同年礼一起送过来的。   云夕翻了一下杜云霞的来信。杜云霞这一两年来,为了不落后两个妹妹太多,也学了点字,写点信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云夕一看就知道为何大伯娘会担心了,大概是因为语气上的变化吧。先前的杜云霞,她的信件上满满的都是幸福感,基本中心围绕着丈夫林德和她的儿子林天。可是这封信就不一样了,几乎没提到林德,只说了自己的一对儿子,以及流露出以后就带着两个孩子好好过日子的心态。   也莫怪杜周氏会担心起来。   云夕抿了抿下唇,说道:“大娘,别担心。过几天赖三要来京城,我到时候直接问他就是了。”原本赖三年礼在过年之前就应该送到的,结果他似乎找到什么好东西,打算将那东西一起放入年礼之中,所以晚了。   杜周氏点点头,也不愿云夕怀着身孕还操心这些问题,转移了这个话题,“可惜,这孩子满月的时候,你还在孝中,不然就可以好好操持了。”   云夕笑了笑,“这样也好,我平日最不爱主持这些,也省了我一番功夫。”   原本她以为自己得给杜一鸣守孝二十七个月,后来才发现不是这么一回事。在这时代人眼中,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谁。出嫁女与未嫁女是不一样的待遇。   出嫁女给娘家父母守孝,减一等,守一年,云深这女婿则是守三个月。不过有些同父母感情十分深厚的出嫁女,也会想给父母守久一点。   云夕计算了一下,这样她等到七月份的时候就出孝了。她对杜一鸣一点感情都没有,守一年已经很给面子了,守三年?不可能!倒是妹妹杨玉蓉……不,现在她的名字已经改成了杜玉蓉了。   玉蓉还真被耽搁了一下,等她出孝以后,最少也得十七岁了。今年更是她的及笄之年,因为要守孝的缘故,也无法大办。杜一鸣的事情,虽然因为楚息元那道旨意,没有真的牵连到玉蓉和玉帆,但其他人不可避免地用有色眼镜看着他们。   云夕知道后,索性时常请他们两人入府,表示自己这个姐姐对他们的支持。云夕如今贵为公主,京城中敢招惹的人还真没几个,大家也知晓她十分护短。当年刚入京城的时候,也有人瞧不起朵朵,直接就被云夕当场给怼了回去。   在她三不五时请玉蓉上门,还时不时给她送吃食首饰后,京城那些官员之女,就没几个敢给玉蓉脸色看了。   “说起来,我这半年来,倒是给你两个妹妹看了几家,你到时候也帮忙参考一下如何?你的眼力一向比我好。”   云夕回过神来,发现杜周氏已经说到了云瑶和朵朵的亲事上。她心中十分同情自己的两个妹妹,还是接过了名单。两张纸上大约都有十来个候选人,杜周氏也只打探到基本的情况,觉得和家里两个女孩子还算匹配,就写上了。   云夕看了一下,发现杜周氏的观点就是家底差一点没事,只要孩子本身有潜力,家里的公公婆婆好相处,没有太多乱糟糟亲戚就可以。选取的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基本都是些秀才。   杜家虽然出了云夕这个公主,可是其他人却还只是白身,杜周氏也不愿被人说高攀。云瑶的亲事要比朵朵更容易点,她本身同云夕的亲妹妹差不多,而且手中的嫁妆也不少,这些都是加分点。至于朵朵,她虽然有个白衣教圣女的身份,可这身份拿出来,只会成为减分点。   云夕收下了这纸,说道;“我到时候让云深去打听一下上面的人家好了。”有些别看说的特别好听,说自家孩子洁身自好,没有房内人,但事实上,人家只是没给那些伺候的人名分罢了,身边的女人不知道有多少。   同杜周氏说完后,云夕便被云瑶和朵朵拉去说悄悄话了。   云瑶还低声抱怨道:“娘总是有一堆的话同姐姐说,都是些东家长西家短的事情,有什么好说的。”   云夕摇摇头,“你也好意思说大娘,你也差不多吧。”   云瑶整日说的也都是所谓的八卦。不过最近京城的八卦,除非牵扯到她身上,不然云夕还真没怎么关注。最大的一件事,大概就是正月初一,那位梅嫔生下一对龙凤胎的事情吧。   梅嫔许氏,在楚息元的后宫中,并不是什么特别突出的人物,家里身份最高的便是她的叔叔,但也就是从六品上的光禄寺丞,梅嫔的父亲也就是一个七品的县令。她入宫多年,因为容貌和家世都不突出的缘故,到去年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常在。   只是运气好,去年被圣上临幸了一回后,竟是有了身孕,还在大年初一的时候,生下了一对的龙凤胎,这才越级成为了嫔,封号为梅。   楚息元这几年宫里都没有新生的皇子皇女出生,四十一岁在不少人眼中,也是作爷爷的年纪了。如今老来得子,自然是一件大喜事。而且龙凤胎本身就是大吉兆,这也导致这对新生儿在宫里地位水涨创高,虽然越不过已经领有实缺的三皇子,不过却也比小透明五皇子和六皇子皇子要更受瞩目。许氏也算是母凭子贵,地位跟着水涨创高了起来。   云瑶道:“不少人都说这七皇子和四公主有福呢,很会挑选日子,大年初一可是大好的日子,说他们一出世,原本前几天都是阴天,等初一就放晴了。”   云瑶撇了撇嘴,“这样说的话,咱们家瑞哥儿和磊哥儿也是大年初一出生的呀。”   云夕平静道:“这样的捧杀,对那梅嫔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根本就是将梅嫔和这一对皇子皇女架在烈火油锅上,若是聪明点的人,应该要低调行事才是。只是看这许家,或许是因为被压抑久了的缘故,成为皇子皇女的外家,让许家一下子抖了起来。看在那两个据说十分健康的孩子的份上,京城中也有不少人捧着他们。   不过这事同云夕并没有什么关系。说句难听点,等那七皇子长大到可以夺嫡的年纪,最少还得十五年呢。不少人捧着许家,不过是因为楚息元看上去身体健康,还能再活好几年。到时候,刚长成的小皇子,比起羽翼已丰具有威胁力的成年皇子无疑要更讨得皇帝的喜欢。   即使这小皇子将来没有登位的可能性,就算只是个王爷,许家也能够依靠他们抖起来。   云瑶说完许家后,还用调侃的语气说道:“姐姐,说起来,你多了一个崇拜者呢。”   “嗯?”云夕疑惑地看她,不是她自恋,不过京城里崇拜她的人多着呢。   云瑶道:“那梅嫔的妹妹许曼贞,就说她十分崇拜你,想要向你学习呢。”   云夕只是哦了一声,“那也同我没有什么关系。”   云瑶也只是出去走动的时候,听了一嘴关于梅嫔的妹妹许曼贞的事情,所以才顺便同姐姐提起,见姐姐不感兴趣,她也就越过了这个话题。   同娘家人联络了一下感情后,下午云夕就返回了云府。   等到大年十二的时候,赖三风尘仆仆地来到了京城,还带了些礼物。   云夕发现他送的基本都是那些尚未雕琢过的原石。红宝石、翡翠、紫水晶、黄水晶……各种颜色的宝石,放在面前,简直可以闪瞎人眼了。   云夕不由也惊讶了起来,“你哪里来的这么多宝石?”   赖三道:“我去年下半年不是出海做生意了?”当时赖三建造出海的船队,因为银钱不够,云夕还给他资助了五千两,船的设计上也给出了一些有用的建议。   原本她也只是让赖三出海的时候,多搜罗一些大楚没有的植物种子,却不曾想到,赖三第一次出海的成果就十分丰厚。   “当时我们运气不好,遇到了海上的风浪,到了一个没听过的小岛。那小岛上的人不算多,也就几百户人家而已。不过他们上面的资源不是一般的丰富。我在那边不仅找到了一个铁矿,还挖了不少的宝石。”   “嘿,那上面的人穷得要死,我拿出咱们大楚的种子作物同他们交换,就换来了不少的好东西。”   赖三还画了张地图,将那岛屿给标了出来,按照他的说法,这岛当地人叫做暴风岛,因为每一年会有整整两个月的时间都在下暴风雨。   赖三道:“说起来,这岛的人也是有些凶悍,若不是咱们的本事高、武器又厉害,还真会吃不少的亏。不过他们一向佩服强者,被我们打趴下以后,就同我们称兄道弟了起来。”   “对了,姑娘,你那边清凉油可以多做一些。这岛上蚊虫不少,我当时恰好带了些清凉油,索性送给了岛主,岛主尤其喜欢。”   云夕的清凉油,其实就是薄荷油,也是国色天香的一个产品。因为清凉油比较好制作,不像其他精油那么麻烦,加上成本不高,同其他东西相比,卖的算是便宜了,一两银子一小盒,每个月限量一百盒。   “那岛主可是说了,咱们若是能给他每个月提供一万斤的种子和一百盒的清凉油,那铁矿就可以租借给咱们。”虽然赖三也可以使用强硬手段得到,可是他本身不是强取豪夺的人,自然不愿昧着良心做事。再说了,就算他们能够镇压岛上的人,那些岛民们心存怨气,又是地头蛇,想使出些手段给他们找茬十分简单。   再说一万斤种子和一百盒清凉油,加起来也没多少钱。   若是有一个铁矿的话,那就能够源源不断地打造武器了。云夕虽然没有要造反的想法,却也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楚息元对待他们夫妻好,云夕自然愿意投桃送礼。   可若是下一任的皇帝同他们不对付,云夕好歹也得给自己留下一些保障。   她笑了笑,说道:“他们在岛上与世隔绝,也是可怜。到时候,给他们一万斤作物种子,一千斤植物种子,三百盒的清凉油,我再送一千匹布过去好了。”   布料她可以直接从纺织厂那边买,可谓是物美价廉。   别看这些东西看起来多,加起来还真不需要两千两银子。单单赖三送来的这一堆宝石,稍微打磨一下,拿出去卖,转手就是两万两银子。   她道:“你不会将东西全都给了我吧?我最多也就是占个三成的股份。”   赖三道:“放心吧,我已经留了六成,准备请给匠师打磨一下,再卖出去。”他也是得养活自己手下的人。   云夕想了想,说道:“等我出月子养好身体以后,你再让大柱他们过来,我再好好培训一下他们。”   先前云夕虽然教过他们打造武器,他们也学得像模像样的,不过终究还是有些差距,云夕觉得应该尽快缩小这差距才是。   赖三道:“能偷师学到这些好东西,是他们的福分。”   说完正事以后,赖三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说起来,我出海回来后,倒是听阿玉提了些林德的事情。”   林德是杜云霞的丈夫,在过去几年内,对杜云霞一直很好,在云夕眼中,也是个忠厚老实的人。   云夕原本就想问他这事,“林德怎么了?”   赖三说道:“阿玉说,林德在外头似乎养了个人。”   云夕眉头狠狠地拧起,冷笑道:“果然男人有了钱就变坏吗?先前杜家家境那般不好,林德也不曾嫌弃过云霞,反而对她很是体贴。”   谁知道现在林家在杜家的帮助下起色了,林德反而有了花花肠子。   赖三道:“那女的,我也见过一面,年纪比林德还大三岁,是个寡妇,样子也普普通通。你大姐和那女人,谁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他顿了顿,继续道:“不过我大概可以猜出林德变心的原因,大概是压力太大了吧。林家之所以会富裕起来,凤凰县的人都知道,是因为杜家。”   杜家给了林家赚钱的方子不说,杜云霞还是云夕这个公主的堂姐,感情深厚。所以楚州其他的商家,就算眼红林家赚的银子,也不敢打小心思。云夕在楚州的名声可一点都不比在京城若,她的手段大家都是清楚的。   这也让林家顺顺利利地起来了,规模不断地扩大,甚至还将生意做到了附近几个州。一年下来,收益也能有个五六千两。   “他们不敢出手动手脚打击林家生意,也就只能在嘴上占点便宜,说林德吃软饭,靠岳家发家。”   “你姐姐什么性子你也是知道,最是温柔贤淑,她婆婆十分喜爱她,加上她养胎在家里,同婆婆相处的时间更多,平时也时常嘱咐林德要好好对待你姐姐,不要辜负她,也别耍什么花花肠子。他作为一个大男人,却被说成是吃软饭的,心情自然好不起来,夫妻的感情也受到了影响。”   “那女人样样都不如你姐姐,甚至还带着个女儿,因为被说克夫,所以被婆家人给赶了出来。她相貌生得寻常,平日又十分寡言,所以帮她的也不多,加上还是外地人,所以也算是无依无靠。”   虽然赖三说了林德的苦衷,可是云夕听了反而更加生气了。敢情她帮林家起来,还是她的错了?倘若让林德做选择,到底是要以前清贫的日子,还是现在的生活,只怕他还是会选择这样。至于说他真的多喜欢这所谓的外室,那还真不至于,最多也就是在帮助她的过程中,找回所谓的成就感。   再说了,那些人就是因为生意上比不过林家,故意说这种话恶心他,若是当真了,便中了他们的计。   云夕一直很喜欢云霞这个堂姐,见到她受委屈,心中的怒气大涨。她好好的姐姐,为林家生儿育女,主持家事,伺候公婆,结果林德还好意思养外室。   她目光冷漠,语气像冰块一样,“我记得林德还在守孝吧。”他爹也就去了刚一年,作为儿子,林德最少也得守孝三年。在这三年之内,禁婚娶。按照大楚的律法,诸居父母丧而嫁娶者,徒三年,妾减三等,各离之。知而共为婚姻者,各减五等。   不对,那个女人还是个寡妇,连妾室都不算,撑死就是外室。云夕觉得林孙氏应该不知道这件事,至于她姐姐,杜云霞肯定是知道的,写的信件中也透着一股的心灰意冷,只怕她日后只想着好好抚养两个孩子长大而已。   杜云霞之所以没直接告诉他们,便是怕他们担心。   只是在知道这件事,云夕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再怎么说,也该给林德一个教训才是。   她略一思索,说道:“那就将这件事捅出来吧,别让人看出咱们出手的痕迹。”捅出来,也能给林德一个教训,包外室,虽然不是嫁娶,不过林德到时候最少也得被杖打五十杖。   她顿了顿,说道;“我写封信,你到时候帮我拿给大姐。”   云夕直接写了一封信,信上没说什么。只说她初为人母,经验不足,所以需要云霞这个姐姐来帮忙。云霞若是有空的话,可以来京城陪陪她。   云夕没有直接点出自己知道林德的事情,但云霞接到信件后应该可以猜出的。只要云霞不愿同林德继续过下去,云夕肯定会帮她和离的。就算她看在两个孩子份上,没有选择和离,来京城过段时间,转换一下心情也好。   她一个人刚生孩子就遇到这种事,云夕都有些担心堂姐会不会得产后忧郁症。   她顺便从库房中挑选了一些十分精细的棉布和几色素雅的绸缎作为礼物,一起送了过去。还有一套用金子打造的小摆件给自己的小外甥。   云夕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杜周氏,打算等问过云霞的意见再看她本人的意思。   等到正月十五的时候,她则是返回了自己的公主府,继续过着她悠哉的生活。她的肚子越来越大,所以云深也推掉了所有的应酬,每日执勤结束,便是留在家里陪她。   或是同云夕一起练字,或是弹琴,或是对着云夕的肚子念书念各种武学秘籍。   自打云夕同他说过所谓的胎教,云深便对这件事充满了兴趣。在发现云夕肚子里的孩子,比起诗词歌赋,在听到武学的时候,动静更大的时候,云深便改为念各种剑法内心功法。   云夕不由炯炯有神:倘若胎教真的有效果的话,不知道这样教导出来的孩子,到时候会多么凶残。   不过转念一想,凶残一点总比包子好,好歹不受气!   京城里其他人见即使云夕怀孕了,云深也专心致志地守着她一个人,不觉叹息。有的说云夕好手段,怀孕了也能将丈夫拢得紧紧的。也有的说她善妒,都这时候了,还在吃干醋。还有的说云深惧内,被云夕吃的死死的。   云夕才不在乎这些人怎么说呢,说白了,就是对他们嫉妒羡慕恨。反正这些人也不敢在她面前光明正大说出来。   只是云深虽然能够推掉不少的应酬,但有些宴席他还是避免不了。比如宫里那两位刚出生不久的七皇子和四公主。作为大楚皇室几百年来,第一对龙凤胎,他们的满月礼不是一般的盛大,规格也就比当时的太子差了点。不少朝廷命官和诰命夫人都会过去见礼,云深身份摆在那边,自然是逃不掉的。   至于云夕,满月礼的时候,都七个月了身子了,自然免了这麻烦。虽然她没人道,礼物倒是准备了。不少人给这对龙凤胎的礼物都比前几年六皇子的满月礼要重上三成。   云夕同这梅嫔没有什么交情,送的礼物都是玉佩绸缎这些中规中矩的东西。   在一月三十的时候,她目送云深回皇宫以后,便回房间去休息了。现在的她比起往常,似乎更容易困倦,一天最少也得睡个五六个时辰。   要知道以前的云夕,基本一天睡三四个时辰就差不多了。   睡到一半的时候,她迷迷糊糊中感觉到身边多了个人,熟悉的气息笼罩着她,让她越发困倦。   等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凌晨了,云深果然在她旁边躺着,只是他的眉头紧锁,看上去心情似乎不太好。   云夕下意识地伸手去抚平他的眉毛,很显然这动静直接将云深给弄醒了。习武之人,一些轻微的小动静就会让对方惊醒过来,这已经养成了一种条件反射。   “醒来了?在皇宫里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了?”   云深摇摇头,“只是遇到一些讨厌的苍蝇罢了。”   云夕点点头,也没有想太多。   云深将她揽进怀里,“继续休息吧。”   他的声音仿佛具有魔力一般,云夕感觉眼皮子越来越沉重,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云深已经上早朝去了。   云夕直接将墨烟喊过来,询问他昨天的满月礼是否有发生什么事了。   墨烟说道:“昨日的宴席上,梅嫔的妹妹表演了据说失传已久的水袖舞,赢得了满堂喝彩。”   水袖舞?   云夕挑了挑眉,她还记得,她还在凤凰县的时候,给自己举办的生辰宴上,也表演过水袖舞。   “还有呢?”不过这时代本身也有水袖舞,只是失传了而已。若是这梅嫔的妹妹许曼贞真能够还原出来的话,那也是她的本事。   “还有许曼贞在花园里,被温嫔娘娘的娘家侄子纠缠,幸得文侯爷解围。”   温嫔育有今年刚四岁的六皇子,家境比梅嫔要好得多,她父亲好歹也是个知府,爷爷则是四品的太仆寺少卿。   云夕觉得,温嫔的娘家侄子,也未必是真的看上许曼贞,只不过是因为梅嫔那一对孩子将六皇子压得死死的,这才故意用这种法子找茬。反正事情传出去的话,人们最多说他风流少年,许曼贞就不一定了。   不过这位的运气不好,恰好这事被文晏回遇到。文晏回平素最讨厌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只怕温嫔那位娘家侄子要倒霉了。   墨烟道;“文侯爷直接将这事禀告给陛下,那位尤少爷被丢出皇宫不说,温嫔娘娘也吃了些挂落。”   “许姑娘的心态倒是十分不错,在那之后,她见别人送的一盆白玉雕琢的海棠花栩栩如生,精美繁复,便吟了一句诗。”   “哦,原来还是个才女。”云夕也对了几分的性质。   墨烟将那首诗念了出来,“淡极始知花更艳,愁多焉得玉无痕。”   云夕差点被口中的茶水给呛到了,神色古怪。这首诗分明是红楼梦中薛宝钗的诗词,出现在这个地方,让云夕啼笑皆非。   她心中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难不成这许曼贞也是穿越者不成?她想起云瑶说过,许曼贞据说是她的崇拜者,十分钦佩她,心中的疑虑更深。云夕从来就不是什么低调的人,她所做的那些事,若同为穿越者,肯定也猜出她的身份,早同她认亲来了。偏偏许曼贞不声不响,直到这次七皇子的满月礼才一鸣惊人。   不管真相如何,她都得让立秋她们调查一下许曼贞才是。   墨烟不解地看她,“夫人,这诗有什么问题吗?”   云夕摇摇头,咳嗽了一声,“没有什么问题。不过怎么只有这一句?全诗呢?”   墨烟道:“许姑娘说她只是偶得这样一句,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合适的全诗,还放下话来,若是能有人将这首诗补全,她愿意为那人再次跳上一曲单独的水袖舞。”   “许姑娘放出这话后,有不少的才子趋之若鹜。”   云夕还真有点想试探这许曼贞到底是不是她的同类。她脑子转了一下,便有了主意。   云夕直接将云瑶给叫了过来,说道:“在文里添加一个海棠诗会如何?”   反正没有人知道“练霓裳”的真正身份,练霓裳恰好是最好的背锅侠。   云夕组织了一下语言,将自己所记得的红楼梦的海棠诗会给描述了一遍。云夕也就只记得林黛玉和薛宝钗那两首,这还是因为当时舍友欢欢喜欢红楼梦,时常在宿舍里朗诵里头的诗词。云夕听得多了,也就记了下来。   云瑶点点头,“那我就在杨门女将里面加一个诗会好了。”嗯,就写杨八妹和她的好友举办了一个诗会,也算是小小的调剂。   云瑶连夜赶出了新的一章,等云夕看过以后,便将二月份的报纸提早半个月发布。   而那报纸一经发布,很快就在京城里掀起了一阵的波澜。薛宝钗和林黛玉两人的才华那是经得起历史考验的,这两首诗又是绝对的精品。加上先前许曼贞曾经放话说过,补全整首诗的人,愿意为他独舞。   当时有不少的才子试着补了一下,只可惜结果都差强人意,等练霓裳“海棠诗社”这章出来后,大家见了那诗,便有种原诗就该是这样的感觉。   虽然许曼贞最近风头正盛,可是出了好几本小说,拥有诸多粉丝的练霓裳名气并不比她小,而且根基更为稳固。   大家不由期待了起来:难不成这练霓裳果真要露面不成?   在报纸发布了几天以后,许曼贞果真给云夕下了帖子,向她登门求见。   ------题外话------   这几日,搜索了不少的资料才发现,似乎出嫁的女儿只需要守一年。最近几天都在广州,每天码字都是回来酒店后写到半夜……泪奔,前几章的BUG和虫子等我回家后再修改一下吧   ☆、第六章 原来如此,睚眦必报   许曼贞身上穿着一件浅色系的月华裙,简简单单梳了个发髻,带着一个牡丹形状的白玉簪,细长如弯月的眉毛,一双大大的杏眼,越发显出秀气。寻常人初次见到云夕,多少都会有不安的感觉。可是许曼贞却不一样,桃腮带笑,神态悠闲中透着一股的笃定。   ……眼底甚至划过了一丝的激动。   “坐下吧,许姑娘。”云夕语气平静,唇角含笑。   许曼贞微微福了福身子后,才在云夕面前坐下。   云夕喝了一口茶水,率先开口问道:“许姑娘今日上门,有何要事?”   许曼贞似乎没想到她开门见山就说这话,怔了一下,才说道:“先前小女便已经放出话说,谁能够补全那首诗,便为她跳一曲水袖舞的。”   云夕淡淡笑了笑,说道;“霓裳先生一向不爱在人前露面……”   她看到许曼贞眼中浮现出失望的色彩,继续道:“不过许姑娘已经放下这话,也的确不好让你言出无信。我问过她的意思,她说,那些达官贵族在宴席上还有机会一饱眼福,普通老百姓却没有这个机会。”   “所以不如将这机会让给那些老百姓好了。”   许曼贞眸子中飞快地闪过一丝的不悦,她哪里愿意给那些穷酸的平民百姓跳舞,那不是白白浪费了她排演的精力吗?   许曼贞轻轻咬了咬下唇,说道:“可是当初说好是单独跳舞的。而且这诗既然是霓裳先生补全,也该跳给她看才是。”   云夕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许姑娘当时也不曾说过不能转送给别人吧?”   许曼贞被噎了一下,这倒是她的疏忽了。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好。   云夕看着她的表现,心中已经有七成的肯定,许曼贞估计不是什么穿越女,不然早同她说起这事了。对于穿越女来说,将薛宝钗的诗词拿出来,毫无疑问便是在公开自己的身份。对方既然不是穿越女的话,那么她又是从哪里听到这首诗的?   云夕可不记得她说过这首诗。一般来说,她那些诗词也都直接表明并非她的作品。所以京城里的人都知道她聪慧,擅养花,可没有人说她是才女。   云夕直接问道:“林黛玉和薛宝钗,你更喜欢哪个?”   许曼贞疑惑道;“林黛玉和薛宝钗?这两个名字吗?我觉得林黛玉的名字更好听一些,一听就是大家闺秀。”   她脸上的茫然不似作伪,是真的不知道这两人的存在。   原本的七成,在这一刻提升到了九成肯定,剩余的一成,不过是云夕习惯性留下一分的可能性罢了。   云夕垂下眼睑,遮掩住眼中的沉思,“这个啊,只是霓裳让我问的。”专业背锅侠云瑶,你值得拥有。   许曼贞脸上浮现出一抹的疑惑,“这是她文里的女主角吗?我怎么没见过?”   云夕笑了笑,“还没发表出来的,当然不会有人知道。”   刚刚许曼贞的那话,透露了一些信息。她似乎是认为,练霓裳是不该写这两本的。   在确定了许曼贞并非是穿越者以后,云夕对她的兴趣,也只剩下找出她知道那首诗的缘由了。   许曼贞似乎也不想放过这个和云夕熟悉起来的机会,眼睛闪亮亮地看着她,“说起来,我真的很佩服公主您呢,能够做到其他男子都做不到的事情,为我们女子争光,也让那些大男人看看,谁说我们女子不如男人!”   她拳头紧紧握紧,清秀的脸上似乎也焕发出一种昂扬的斗志。   云夕道:“事实上,很多女子的本事不比我小,只是她们被拘束于自己的身份,少了一点改变的勇气罢了。”倘若有些女子有勇气挣脱开世界捆绑在她们身上的绳索,那么她们会发现她们能做到的事情一点都不比男的差。   许曼贞抿了抿唇,说道:“我就崇拜公主您这样的勇气,所以一直想要向你学习呢。”她像是成功找到一个同云夕拉近关系的话头,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   闪亮的眼睛,激动的语气……都无不表明了她是真的很喜欢云夕。   只可惜云夕没有轻易被她这样子给蒙骗了过去。许曼贞演技的确不错,在家估计也练习了挺久的,在她面前完美演绎了一个崇拜她的小粉丝。   云夕却依旧感受到了那丝的违和感,她表现得太过火了一点,正所谓过犹不及。   她也只是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看着许曼贞在她面前表现,偶尔应和几句。   大概发表了一刻钟对她的崇拜之情如同滔滔流水后,许曼贞拿出了一叠的画册,嘴角漾起了有些羞涩的笑意,“我听说公主殿下您在水袖舞上也有些造诣,所以想让您看看,看能否指点我一二。”   云夕露出了恰到好处的疑惑,“咦?谁同你说我会水袖舞的?”知道她会水袖舞的人,也就知道当初生辰宴上见过她跳舞的那几个姑娘。她们大多数都在凤凰县中,而且也都不是那种嘴大的人。   唯一一个在京城的就是戴燕翎,不过燕翎和云夕关系那般好,更不是碎嘴的人。所以许曼贞的消息渠道就十分可疑了。   许曼贞怔了一下,露出了思考的表情,然后歉意笑了笑,“我也不记得了,大概是过年那些天,同姐妹们串门时,无意间听到了一嘴吧。”   然后将画好的图纸给云夕。   许曼贞的是工笔画,水平还可以,至少人物跳舞的姿态都画得挺传神的。云夕越看就越奇怪了……原本她以为许曼贞仅仅只是根据自己收集到的历史文献,然后从中推测出水袖舞,可是她拿过来的水袖舞,分明同她以前跳过得一般无二。   说是巧合,云夕可不相信。再怎么巧合,也不可能从头到尾,有百分之九十都是一样的。先前她那水袖舞也是花了不少心思排演出来的,后来就没表演过了。   许曼贞到底是怎么打听出来的?   许曼贞依旧是甜美无辜的笑颜,看上去分外可人,语气似乎还带着一点莫名的沾沾自喜,“云夕姐姐觉得我这水袖舞如何?”   她前面还喊云夕为公主,到现在已经不自觉换成了亲亲热热的“云夕姐姐”。   云夕翻完稿子后,说道:“画得是真不错。”她甚至怀疑,难不成她当时跳舞的时候,这人还偷窥了不成?   云夕着重在“画”这个字眼加了点重音。   许曼贞显然是听出她语气的深意,只当云夕是真心实意夸奖她,脸上飞上了一抹淡淡的红晕,“我也是找了很多的资料,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才根据一些文献,推测出当时水袖舞的样子。只能说前人真是太厉害了,能够创作出这样优美艺术的舞蹈。”   她再次用将近一刻钟不带重复的赞美词汇来赞叹水袖舞。   云夕在这过程之中,只需要偶尔嗯一下,就可以引发许曼贞新一轮的言论。   等说完这些后,她才有些郝然地看着云夕,“云夕姐姐,我是不是话太多了?我……一直特别喜欢你,只是先前身份低微,没有见到云夕姐姐的机会。今天第一次见到云夕姐姐,看到你和我想象中一样温和美丽,这才兴奋得语无伦次起来。”   云夕也说着客气话,“不,杨姑娘心如赤子,很是可爱。”   许曼贞垂下脖颈,似乎被她夸奖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云夕却懒得同她继续上演小粉丝面见偶像的戏码,露出歉然的表情,“抱歉,我有些累了。”   许曼贞敲了敲自己的头,说道:“是我的错,云夕姐姐还怀着孕呢,不好太过伤神。”   在离开之前,她又欲言又止地望着云夕。   云夕问道:“怎么了?”   许曼贞说道:“云夕姐姐说,练霓裳打算将水袖舞的名额送给别人吗?”   云夕点点头,“我看她是有这个意思。”难不成许曼贞有想给的人不成?   许曼贞眼神飘逸了一下,她的神态表情都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忐忑,羞涩,不安。   “那么可以将名额给文侯爷吗?”   云夕笑容多了几分的调侃,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许曼贞摆摆手,“我,我没有要攀附文侯爷的意思。只是在皇宫里,文侯爷帮了我一把,我心中一直很是感激,想找个机会谢谢你。我不像云夕姐姐这般多才多艺,也想不出别的法子。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水袖舞。”   云夕总觉得那多才多艺四个字像是在讽刺她一样,她琴棋书画,暂时还没有可以拿得出手的地方。虽然她最近的确是在练习古琴……   “霓裳的决定,我也无法轻易动摇的。你若是想要感谢,不如大大方方向文晏回下帖子,说这件事。”   许曼贞将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不行,万一其他人知道,编排起一些流言蜚语就不好了。我倒是不怕,就担心文侯爷的名声受损。”   “云夕姐姐你也知道的,那些人,没有影子的事情都可以说的和真的一样。我实在担心他们往我和文侯爷身上泼脏水。”   云夕嘴角抽了抽,这不是典型的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吗?许曼贞明明就是想要跳舞给文晏回看,偏偏还想做出矜持逼不得已的姿态,这才想让练霓裳出面,表示自己也是为了遵守诺言而逼不得已。   反正谁也不知道练霓裳是谁,就算拒绝了也无妨。   云夕道:“我会同她说一声,但是她到时候决定是什么,我就不清楚了。”她停顿了一下,说道:“不过练霓裳大概会在下期的报纸上写出她打算将名额出让的人选。”   许曼贞说道:“嗯,不管霓裳先生的决定是什么,我一定会遵守我的诺言的。”   在许曼贞的想法中,虽然她不知道练霓裳的身份,但是却知道她同杜云夕关系匪浅,杜云夕真出面的话,她怎么可能不听。   送走了许曼贞后,银丹走上前,说道:“没想到那许姑娘倒真有几分才气。她画的那舞蹈,虽然没看到真人表演,不过想象一下,就觉得真的美。”   云夕那时候跳水袖舞的时候,银丹和胡杨都还没到她家里呢。   云夕唇角勾了勾,声音有些冷,“我大概在十四岁生辰的时候,也同我的小伙伴跳过水袖舞,和这相差没多少。而我那水袖舞,可不是参考所谓的历史文献。”   基本是按照前世记忆中的舞蹈排演的,同大楚这里的水袖舞,或许有些相似的地方,但许曼贞不可能能根据资料排演出来。   银丹惊疑道:“咦,那她是从哪里知道姑娘你跳的舞的?”   对于云夕说的话,银丹都会第一时间接受,半点怀疑都没有。   云夕轻轻笑了笑,“是啊,我也想知道呢。”   除了戴燕翎和康雅儿等人,看过水袖舞的还有一个人,就是当时不请自来的云深。   等云深回来后,云夕同她说了这事,末了笑道;“难怪你回来后,提起她,没有好话,你早就知道了吧。”   云深道:“不过是不知用什么手段剽窃了你舞蹈的小人。”   云夕道:“事实上,这水袖舞也不是我独创的。”是另一个世界的文化积累。   “不过我也可以确定,这世上除了我,大概没有其他人知道这舞蹈。”除非再出现一个穿越者,而且不是每个穿越者都知道水袖舞的,她也是因为前世学过的缘故。   “你比她先跳了是事实。可是她却拿着你的东西在那边沾沾自喜,收揽名声。”   云夕道:“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我们迟早会挖出她的马脚的。”   ……   另一方面云夕也让人盯着许曼贞,并且调查她这几年的事情。许家在梅嫔生下龙凤胎之前,只是京城中不起眼的小家小户。梅嫔生下龙凤胎后,或许是给她体面,楚息元没提许家人的官位,只赏赐了黄金五百两和一个三进的宅子。   许家拿了这笔钱,住入新宅子,还有其他人为了同许家套近乎而送来的孝敬,倒也不复先前的穷酸模样,家里招了不少的下人。这些人加上许家原本服侍的仆役,不像云夕手头这些,都是经过挑选检查过的,素质可谓是参差不齐,所以只要拿出点银子,很简单就可以撬开他们的嘴。   许曼贞的奶娘周氏,只用了十两银子,就基本从她口中将话套得差不多了。   按照周氏的说法,许曼贞在一年多之前,还是一团孩子气,然后同自己的表姐吵了一架以后,不小心跌入外祖家的池塘,被救起后,发了高烧,一直昏迷不醒。原本许家也做好了给她准备棺材的准备,然后许曼贞就醒来了。   醒来后的许曼贞变得沉稳不少,甚至还帮她娘将家里的妾室给斗倒。原本许夫人同丈夫感情平平,结果听了女儿的一些建议后,使了些手段让丈夫重新回心转意过来,也有了几分新婚燕尔的甜蜜滋味。   许曼贞的娘还带许曼贞进皇宫见了那时候还只是常在的梅嫔。没多久,梅嫔便传出了身孕。梅嫔似乎觉得许曼贞这个妹妹有福气,因此对她很是疼爱。自己那对双胞胎的满月礼上,特地求了恩典,让妹妹进来,并且给她一个展示自己才艺的机会。倘若许曼贞这个妹妹能够凭借着才貌嫁个好人家,对在宫里的梅嫔而言,也是一股的助力。   而许曼贞也不负梅嫔的期待,凭借着水袖舞一鸣惊人,又因为那句“淡极始知花更艳,愁多焉得玉无痕”而备受一些文人骚客的追捧。不过在练霓裳补全了这诗,并且写了海棠诗会后,那些文人倒是将一部分的目光转移到练霓裳身上。   云夕翻阅着这上面的资料,忽的灵光一闪,“许曼贞的那位表姐呢?就是先前同她争吵导致她落水的那个。”   立秋恭恭敬敬道:“那位王姑娘在九个月前,被人撞见同一个穷秀才私会,已经定了亲事,再两个月便要嫁出去了。”   “那秀才家里有一个年迈的母亲和一个难缠的妹妹,一家三口住在一个旧房子中,只靠他母亲浆洗衣服赚点银子和依靠五亩田地的出息供养那秀才念书。”   “不过以那秀才的才学本事,能中秀才已经是侥幸了。”   在梅嫔生下孩子之前,许曼贞的外祖家王家可比许家好。王姑娘的父亲好歹也是六品官员,以她家世,好歹也能嫁给官员之子,再不济也该是家境殷实的秀才。而这王姑娘的未婚夫,若是没有意外,前程只怕就局限于秀才这功名上了。王姑娘嫁给他,还真不是一般的低嫁。没有这出意外,那位穷秀才哪里娶得了六品官员的嫡女。   云夕扬了扬眉,轻轻笑了笑,“只怕这王露丹的亲事,有许曼贞的手笔在其中。”   立秋点点头,“她奶娘周氏说过,许曼贞先前同这卫秀才见过一面的。”   王露丹同许曼贞也就是些口角之争,许曼贞的报复不可谓不狠,直接毁了她的一辈子,可以看出这位也是睚眦必报的主。倘若云瑶所扮演的“练霓裳”拒绝了她,还不知道她到时候要怎么报复呢。   她看着资料上许曼贞的一系列做法……许曼贞似乎还鼓吹她爹娘拿出些银子,给她开沙龙做生意,并且言之凿凿表示一定会赚大钱,并且结交人脉。只可惜她年纪不大,她爹娘根本不信服她,觉得她这是在浪费钱,哪里愿意。   云夕越看越觉得眼熟。帮助母亲固宠斗小妾,跳水袖舞,吟诗,开沙龙,同侯爷发展一段可歌可泣的感情……这套路看起来分外眼熟啊,很像是云夕前世看过的穿越重生小说。   尤其是沙龙这个词,取自于意大利单词Salotto,是法语Salon一字的译音。一个土生土长的大楚姑娘,能够主动想出这样的舶来词,云夕才不相信。   穿越?重生?   云夕忽的醐醍灌顶……她可以确定许曼贞并非穿越,那么就是重生了。这样一想,所有的解释都可以想通了。   倘若是重生的话,说不定什么机会下,水袖舞会被她重新拿出来,许曼贞见了后,记在心中。重生回来以后,便直接拿来自己用了。那诗词也是同样的道理。   看来她后面应该也开了什么沙龙,让许曼贞看着十分眼红,这才想要剽窃了过去,想要先她一步,将沙龙开起来。   云夕在想明白了以后,也感到啼笑皆非。说起来,沙龙这东西,没有一个身份贵重的人主持,谁买账呀。云夕现在的身份人脉摆在那边,她若是开沙龙,肯定赔不了钱。   但是许曼贞就不一样了,她真的开的话,能邀请哪些客人?和她一样的低品级官员之女吗?她们一个月的月钱,都未必能够消费得了一次。   说实话,在看到这些后,云夕倒是想让许曼贞真的去开一下,最好是赔钱亏本一把。   对于许曼贞的这种做法,她的确十分反感。倘若许曼贞和她来自一个地方,用了现代的知识,那么也没什么。   不过重生这种事情太过匪夷所思,说出来也没多少人相信。若不是云夕自己就是穿越的,哪里会想到这头上来。   云夕在想明白了后,继续让人盯着许曼贞。许曼贞明显是从几年以后穿越过来的,即使穿越前,她只是养在闺阁中的娇弱女子,多少也会知道当时的信息。这些毫无疑问都是她的优势。   云夕将她的推测同云深说了一下,云深淡淡道:“重生吗?一个失败者,即使给她一百次重生的机会,她也依旧是失败者。”   对于这话,云夕还是有些赞同的。倘若这许曼贞真有自己的本事,也就不会想法设法想抢了云夕的主意当做自己的。   她直接安排一些人混入许家——许家在她眼中,就如同漏筛一般,到处都是漏洞,想埋钉子并不困难。   甚至还有人只花了不到三天,就成为了许曼贞院子中的粗使丫鬟,接下来只需要寻找机会靠近许曼贞,争取让许曼贞信任上她们。说起来,云夕往许家前前后后至少塞了十来个人。   ……   云夕虽然私下小动作不少,但明面上依旧是呆在家里好好地养胎,偶尔接待几个好友。   在这种时期,能让她接待的,基本都是关系匪浅的闺蜜,像是燕翎、陆翊染等人。在这其中,许曼贞无疑惹眼许多,毕竟她同云夕先前可是一点交情都没有。而云夕偏偏拒绝了那么多人的帖子,却接受了许曼贞的。   许曼贞顺杆子爬的本事也挺强的,外人问起这件事,只是露出羞涩的笑容,道:“云夕姐姐温柔和善,一点都不嫌弃我的鲁莽,我们两个相谈甚欢,我很高兴我那水袖舞能够得到她的喜欢。”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云夕同许曼贞的关系有多好。   云夕是属于典型的,即使人不在江湖,江湖上依旧有着她的传说。因为这一层缘故,许曼贞的名声更为响亮,那水袖舞更是被炒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陆翊染更是直接登门问道:“你同许曼贞什么时候关系那般好了?你不像是会喜欢她这种性格的人啊?”   许曼贞尽管遮掩得很好,可是陆翊染不知见识过多少人,哪里看不出她眼中的算计。   云夕道:“你信吗?我同她说话,除了一开始,大部分都是哦,嗯,这一类的话。”   陆翊染忍不住笑了,神态张扬,眉眼是不变的锐利锋芒。在她脸上是,丝毫看不到苏幕遮先前给她的打击,她依旧是那个骄傲得无法无天的云霓公主。   “不过你就让她利用你炒名声?”她可不认为她这好友是那么无害的人物。   云夕眨了眨眼,说道:“我在等着读条续大招呢。”   虽然陆翊染听不懂她的词汇,但是不妨碍她理解意思,她笑道:“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不忘告诉我一声。”   云夕点点头,“我可不会客气。”   陆翊染的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若有所思,“你这孩子,还缺一个干娘吗?”   即使将来成亲了,陆翊染也没有兴趣怀孕生子,太累人。不过若是可爱的小孩子,她倒是挺有兴趣捉弄一下。云夕和云深的孩子,肯定长得很可爱,两人的五官摆在那边。   云夕道:“你想做他干娘?”   陆翊染兴致勃勃地点头,“这样等我老了,还可以让他养我呢!”   云夕嘴角抽了抽,哪里有这种德性的干娘。   陆翊染越想越觉得这主意不错,开始磨着云夕。   云夕自己没有什么意见,不过孩子又不是她一个人的,她不好越过云深的意见,直接道:“我没什么意见,云深同意的话就可以。”   也不知道陆翊染用了什么手段,云深还真松口了。于是这孩子还没出生,便已经多了陆翊染这么一个干娘。   云深同云夕道:“有她做干娘还是挺不错的,有些事,我们两个不适合,她却不是惧怕这些的性子。而且性格一向护短,我们的孩子有这样一个干娘,不怕会吃亏。”   因为陆翊染知道后肯定会找回场子的。   云夕嘴角抽了抽,怎么感觉翊染被云深坑了一把?而且还是陆翊染自己主动跳进坑里的。   云夕也同陆翊染商量好了,只等待孩子生下,等满月以后再正式举办一个认亲的仪式。   ……   另一方面,京城人等了许久,也没等到练霓裳出面接收那水袖舞的独舞。   甚至在三月的报纸上,练霓裳也不曾发表什么声明,只是安安静静地连载杨门女将的小说。   云夕先前同云瑶说过这件事,姐妹两最终决定以不变应万变,那所谓的水袖舞奖励暂时就搁置着。   许曼贞没等到将名额让给文晏回的声明,与此同时,她私下送到文家,聊表谢意的荷包也被退了回来。许曼贞显然已经将文晏回作为她的囊中之物。   她有信心只要她同文晏回多加解除,就能够在这过程中,用自己的才华、美貌和善良打动她。   偏偏接近的契机就这样被打断了。她哪里能不恼火。   许曼贞咬了咬牙,一思索,再次找上了云夕。   “那个,练先生的意思是?”练先生便是练霓裳。   云夕慢条斯理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也同她说过。只是你知道的,有才华的文人,都有些古怪的性子,哪里是我一句话能够轻易动摇的。”   她笑了笑,“不过许姑娘也不必担心。练先生的人品我是可以信任的,她肯定不会轻易将名额给别人。保不齐,就直接当做没这回事呢。”   许曼贞张了张嘴,可是她想要的就是练霓裳将名额给文晏回啊。   她看着云夕脸上悠闲自在的笑意,心中升起了一股的怒气。只怕杜云夕根本就没提过这件事吧。若不是杜云夕的知遇之恩,大力扶持,练霓裳哪里能够成为大楚家喻户晓的人物。她真的说了的话,练霓裳肯定会听话照做,她还得在杜云夕手中办事,真敢得罪自己的顶头上司吗?   亏得她一直对外大肆称赞杜云夕,甚至说她是自己最喜欢最憧憬的人,杜云夕却连这样的小忙也不愿帮她。   许曼贞这一年来,可谓是顺风顺水,鲜少遇到挫折,这也导致她的脾气大了几分。只是理智却提醒着她,她这时同杜云夕闹翻并没有什么好处。   她忍着怒气,脸上依旧是天真混合着羞涩的笑容,还带着一丝的黯然,“原本想趁这个机会同文侯爷道谢的,看来是没办法了。”   云夕都有些同情文晏回了,他怎么总是被奇奇怪怪的妹子给盯上。说到底,便是因为他位高权重,长相俊美,偏偏到现在亲事都还没定下来,自然引得一些人家蠢蠢欲动。   她道:“我到时候同云深说一下,让他向文侯爷提一下你对他的感激好了。”   她也就是说说而已,拿来敷衍许曼贞而已。   不过面子上云夕的表情很是诚恳,许曼贞还真没法从她脸上看出点别的意思,只能点头向她道谢。   等回去以后,许曼贞直接摔了桌上的茶杯,等摔完后,才想起这套茶具是她先前在小店里面花了二十两银子淘到的,据说是前朝大师之作,至少价值两千两的。   她重生之前,无疑中见过杜云夕使用过。几个月前,在一家小店中看到了一样的,连忙花了二十两银子买下。   许曼贞一个月的月钱也只有一两,直到姐姐吃下了她给的药,成功怀上身孕,生下龙凤胎,加上她帮娘亲固宠,在府里有了颜面,加上家里的处境好了不少,她的月钱才增加到了二两。   不过这二十两对现在的她来说,也不算是什么小数额,她买回来的时候,还被娘说她乱花钱,大手大脚的。许曼贞清楚这茶具一转手可以卖两千两,如今她火气一上来,失手杂碎了,如今可谓是心疼得无以复加。   这可是两千两啊!早知道她应该早点卖了的。那些银子还可以拿来给她开沙龙,扩展人脉。只要给她几年的时间,她也能够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压倒所有的人,成为位高权重的贵夫人,大楚的传说。   天有不测风云,恰好许曼贞的庶妹许曼芬走了过来,看到地上的碎片,忍不住讥讽道:“谁这么大胆子,惹了二姐发这么大的火。”   “还是姐姐财大气粗,这样一套二十两的杯子,说砸就砸。不像小妹,就连二两银子的簪子都舍不得买。”   许曼芬的生母原本在后宅很是得宠,结果嫡母在这位二姐的帮助下,不知使了什么手段重新得宠,导致她姨娘被压得死死的,更是连累她在府里的地位一落千丈。许曼芬自然看许曼贞这位嫡姐不顺眼,忍不住想找茬。   她淡淡道:“只是手滑了,不小心摔碎了而已。”   许曼贞还没说什么,一个丫鬟便噗通一声,直接跪倒在地上,“同二小姐无关。是奴婢笨手笨脚的,才不小心摔了这茶杯。二小姐心善,不忍见奴婢受罚,可是奴婢却不能眼睁睁看着二小姐顶了这罪。”   说完,还不断地往地上磕头。   许曼芬原本还想借这个机会到父亲那边上点眼药的,如今却被打断,看着这丫鬟的眼神就不太好了,“姐姐性子也太软了点,这样笨手笨脚的丫鬟就该直接打出去才是。她犯下这样的错,可不能轻易饶恕过去。”   许曼贞看着这相貌有些陌生的丫鬟,心中明白对方是在主动为她顶罪。这样忠心的丫鬟,她正缺少呢。   她说道:“妹妹可真厉害,都管到我丫鬟头上了,下一回,只怕连母亲身边的事也能做主了吧。”   许曼芬哪里敢顶了这帽子,心中暗恨,嘴上却亲热笑道:“妹妹只不过是同姐姐你开玩笑罢了。”   许曼贞看着这丫鬟,努力回想她的名字。   那丫鬟很有眼色道:“奴婢小文。”   许曼贞满意地点头,“小文你虽然是无心,但终究犯了错,便罚你三个月的月钱好了。”   “多谢小姐宽容大量。”   许曼芬看着她们在那边主仆情深,自感没趣,直接寻了个借口走了。   等她离开后,许曼贞才看向小文,问道:“你这丫头,怎么主动揽了这事?”   小文垂下头,声音充满了对许曼贞的感激,“先前我不小心犯了错,被狠狠罚了一顿。幸亏小姐您为我说情,才免了我被赶出许府。我娘身体不好,我每个月的月钱都得拿出去给她买药吃。若是失去这份工作,只怕我娘的生命就保不住了。小姐您便是我的再造恩人。”   许曼贞还真没想起这事,不过这种小事,她不记得也是正常的。   她认真看着小文——相貌平凡,不会越过她这个主人。对她又充满感激,忠心耿耿。只要她拿钱医治好她娘,小文只怕就对她死心塌地的,这简直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贴身丫鬟,比起前世那两个轻易被别人收买来陷害她的丫鬟好多了。   许曼贞笑道:“你倒是个知恩图报的。既然你极其需要钱,我身边也恰好缺了个丫鬟,不如你来暂时补上这个缺好了。至于你娘的药钱不必担心,我等下给你便是。”   “多谢小姐。”   小文忍不住跪下来,泣不成声,声音充满了感激。   许曼贞顺利收复一个人,想起话本中那些为了主人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的忠心仆役,一时之间,也志得意满了起来。   她眼光微微一闪,有了小文这个可以信任的心腹,或许她可以更多的去接触那个人了。   要知道那人可是让杜云夕吃了不小的亏。   ……   云夕翻看着手中的资料,感慨道:“这小文倒是个人才。这才没多久,就已经取得了许曼贞的信任。”   立秋脸上带着淡淡的骄傲,“小文本来就是我那批手下中最优秀的一个。”   云夕捏了捏纸,眉眼飞起淡淡的疑惑,“只是这许曼贞,怎么突然同张铭接触了起来?”   张铭是京城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商人,怎么看都没发现特殊的地方。   立秋道:“我调查了一下,这张铭在城里开了一个专门售卖南陵特产的店铺,只是因为价格偏高,加上东西也不算特别好,所以生意只是寻常。”   南陵?   云夕眸光微闪,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让人继续盯着张铭。”   ------题外话------   咱们虐谁,都不虐女主!   ☆、第七章 身边的危机,临产   说云夕多疑也罢,她一听到和南陵有关,顿时就提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这也不能怪云夕草木皆兵,谁让元灵犀和元灵御给云夕留下的印象都不太好。   在全天盯着张铭的情况下,果真还发现了一些所谓的端倪。   张铭同皇商杜家最近走得那是相当的近。杜家是大楚赫赫有名的种茶世家,从四百多年前,杜家的先祖无意间发现一块十分适合种植毛尖的地盘并且买下来后就开始了。皇宫中的毛尖,基本都是杜家供应的。杜家种茶的历史甚至比大楚建立的时间还要来得早。   至于许曼贞同张铭接触的原因,通过那成功成为许曼贞心腹的小文,云夕很快也就弄明白了。许曼贞不知用什么手段取得了张铭的信任,成功拿到了一种蛊虫。   这蛊虫有种很美的名字,朝生暮死。说起朝生暮死,人们便不由想起了成虫的声音只有一天的蜉蝣。这种蛊虫,服用以后,会在一个月内焕发出一生中最美的模样,然后在最后一天生命戛然而止。就仿佛生命中的精华都被那一个月给夺走了一般,在最后一刻,红颜褪去,成为了白发老妪。   简而言之,就是用生命换取了一个月的绝世容貌,如同烟花一般,绽放出短暂的光芒。   许曼贞千方百计拿到这蛊虫,肯定不是用在自己身上。她好不容易才重生了一回,哪里可能愿意让自己生命只剩下短暂的一个月,更别提死前还会变成老奶奶的模样。对于女子而言,即使要死,也要死在最美的样子。   这朝生暮死,无疑是一种十分恶毒的蛊虫。在那一个月内,之所以能够容颜绝世,也不过是因为体内的蛊虫吸取了人身体的全部精华,并且反映在外表上。等吸取干了以后,人体就如同一截朽木一样,瞬间坍塌。   云夕思考了一下许曼贞会将这蛊虫用在谁身上,发现可能性最大的还真的是她。像她那样睚眦必报的人,在云夕拒绝她的时候,只怕早就记恨上了她。而且她拿来扬名的那些东西,基本都是从云夕这里剽窃来的,她只怕恨不得毁了云夕这个原主人,好将所有的证据湮灭。   张铭能够将这蛊虫交给许曼贞,估计是元灵犀的意思。毕竟这种从女人容貌下手的恶毒手段,更像是元灵犀想出来的。   说起来,元灵犀最近倒是没什么消息。按照她怀孕的时间,她的孩子应该已经生下来了才是……说起来,南陵那边也的确一段时间没有送来消息了。   云夕的眉头微微皱起,按道理来说,元灵犀的身边有着云深的探子,而且还不止一个两个,一般情况下,元灵犀这些举动是瞒不过人的。偏偏那边的情报部门,却半点消息都没送过来。   不应该的。除非有哪里出了差错。   云夕低声吩咐立秋,“让立夏和冬至带着一部分的人去南陵,在那边建立一个情报据点。对外就只说是我将她们安排到了楚州。”   立秋疑惑道:“隐门不是已经在那边有了据点吗?”因为云夕和云深的关系,隐门和万事屋情报共同互享。   云夕嘴角勾起了一抹有些冷的笑,“我信得过云深,却没法相信所有人。”   若不是许曼贞自己露了马脚,她心血来潮让人盯着张铭,还真不知道元灵犀已经出手了。   负责南陵那块的,一个是原本从万事屋提拔上来的潘有亮,另一个则是凤倾城。而这两个,竟是没有一个人汇报出元灵犀的不妥之处。   立秋用力点头,“我一定交代立夏和冬至好好调查清楚。”她心中也有些恼怒,尤其是对潘有亮。万事屋能有今日的发展,姑娘可谓是居功至伟。若没有姑娘的话,他们原本还是凤凰县里受人鄙视的小混混。因此在知道潘有亮很有可能的背叛,立秋才更急愤怒了。   至于凤倾城……云夕不想以最坏的心思揣测她,毕竟事情到现在什么个情况法还不知道。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她不至于因此直接怀疑她,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让自己的人过去比较好。   立秋的行动很快,第二天就直接将立夏和冬至给安排了出去,不仅有万事屋的,还包括白衣教的几个女孩子。   在安排好这些事后,云夕直接闭门不出,谢绝了所有的帖子,专心致志在家里待产。对她来说,再大的事情也比不过她肚子中的孩子。   至于许曼贞,等她生下孩子后,再腾出手对付她,在那之前,就先收下小小的利息好了。   ……   许家。   小文低声道:“姑娘,云夫人现在已经谢绝了所有的请帖,只在家里准备待产。她连温夫人和柔嘉公主都拒绝了呢。”温夫人便是戴燕翎,柔嘉公主是陆翊染,京城人都知道,这两位是云夕最好的朋友。   许曼贞眉头蹙起,手将手绢拧成了一团,她好不容易才从张铭手中拿到蛊虫,并且信誓旦旦表示会用在杜云夕身上。许曼贞自信杜云夕已经将她看做了可爱的妹妹,不会对她有太多的防备。   只是现在的她,连登门的机会都没有,就别提是下蛊了。难不成要等杜云夕生下孩子再下吗?   小文犹豫了一下,说道;“姑娘,我先前帮了云夫人院子中的一个粗使丫鬟,她无意中倒是听到了一些消息。”   许曼贞神色一敛,“她听到什么了?”   小文道:“云夫人似乎等生下孩子后,就要建立什么沙龙呢。这沙龙又是什么新店铺吗?”   她故意做出疑惑的表情。   许曼贞脸色大变,“不是还有两年吗?”   杜云夕明明是两年之后,才开设了这个沙龙,彻底建立了一个圈子,而她自己则是这个圈子的领头羊。许曼贞对此眼馋已久,只是那时候的她,身份低微,别说进入圈子了,甚至连圈子中的那些人都没有机会接触到。   “两年?”小文依旧是不解的样子。   许曼贞竭力让神情变得平静下来,摇摇头,“没什么。”她心中却不可避免地生起了焦躁不安和愤怒。   事情没有按照前世发展,让她产生了一种不在掌控之中的不安。愤怒于杜云夕居然连这个都不放过……明明她赚钱的法子那么多,人脉也厉害,这沙龙对她而言,也就是锦上添花而已。偏偏连这个她也要抢了过去,不留给她。   在许曼贞眼中,既然老天都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那么这些就不再是属于杜云夕的,而是老天爷给她的馈赠。因此在发现即将被抢走后,才会如此愤怒。   她知道自己同杜云夕实力相差不是一般的大,若是杜云夕先开沙龙的话,自己肯定一点胜算都没有。   她眼中闪过一丝的狠戾,为今之计,便是在杜云夕开设之前,将沙龙先一步开设起来。虽然资金是一个大大的问题……想将沙龙开起来,没有五六千两银子是不行的。   许曼贞直接拿出纸笔,开始写信借钱。   实在不行,她可以将股份出让给那些人来换取一部分的资金。   ……   云夕在收到许曼贞的信件后,差点被逗笑了。她还真没见过许曼贞这样不要脸的人。一边处心积虑地想要害她,另一方面要利用她的方子赚钱,还想着同她借钱。   信件上,许曼贞言之凿凿地表示只要云夕愿意出五千两,她愿意让出这沙龙二成的分红,言语之间,甚至还觉得云夕这是赚大发了。   说起来,云夕还真没打算现在弄这个沙龙,她不过是故意让小文将这消息传递给许曼贞,逼迫她到处借钱罢了。同样的沙龙,云夕开的话,能够保证赚钱,但许曼贞开的话,就不一定了。   她摇摇头,直接拒绝了这个提议,并且在信上祝福许曼贞生意能够红红火火。   许曼贞在收到云夕的拒绝后,气得又摔了好几个杯子。   在云夕这边碰壁后,她转而写信给陆翊染。不过在给陆翊染的信件上就要恭敬许多。   陆翊染哪里会搭理她,而且人家也不缺这个银子,直接将信撕了,并且将许家的下人轰了出去,让许曼贞别那么异想天开。   别人或许会看在宫里风头正盛的梅嫔给许曼贞面子,陆翊染还真不怕。   对于陆翊染,许曼贞还真不敢抱怨她,这位的性子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最是混不齐。她可没忘记,前世的陆翊染连宫里的一个妃子,都敢直接一鞭子甩过去让她毁容。   她只能同其他人借钱,并且在信件上,将沙龙说的天花乱坠的,要多好有多好。   许曼贞描绘出的大饼还真迷惑了一些人,尤其是一些商人之女,她们畅想着等沙龙建立后,她们作为商女,也有机会混入京城的贵族圈内,同那些世家贵女成为手帕交,于是纷纷拿出连自己的梯己,更有甚者,还帮忙许曼贞买了地段不错的店铺。   许曼贞见沙龙即将建成,心中这才松了口气——可算是赶在杜云夕前面了。日后杜云夕就算弄了一个沙龙,那也是拾她牙慧。   只是她为了赶工和省钱,装修的质量不可避免地下降了不少。   ……   因为有小文的缘故,许曼贞的消息源源不断地送到了云夕这边。比如那沙龙里,有一个所谓的羽毛球场,还有桌球室,跳棋馆。   云夕在知道了那所谓的羽毛球、桌球的样子后,差点喷笑出声来。   所谓的羽毛球,便是用鸭毛弄成一个圆球,然后用木牌子互相打来打去。桌球,则是在桌子上堆着圆球,打到各个孔洞中。只是空有羽毛球和桌球的名字,实际上同云夕前世的相差甚远。   云夕猜也知道,许曼贞重生之前,估计不曾有过机会进过云夕那沙龙,对于沙龙里的玩乐地方,都只是道听途说而已。所以最后就捣鼓出这样的四不像。   许曼贞在成功将沙龙弄好以后,定好了开店的时间,恰好是四月二十,云夕的生辰。还发了不少帖子邀请人过去参加她的开业日。   就连云夕也收到了许曼贞的帖子。   许曼贞在信上说了,四月二十,是云夕的生辰,定是个好日子,能够庇护她开门大吉,所以才将时间定在上头。   说起来,云夕还真不在意她这种同她抢占关注度的小心机。四月份的时候她还在孝期之内,本来就不会举办生辰宴。等明年的话,许曼贞这所谓的沙龙能不能继续开下去还是一个问题。   更何况,那些人就算无法过来参加云夕的生辰,也不会过去参加许曼贞的开业庆典,尤其是云夕的一干好友。   许曼贞自以为自己做得隐晦,但其他人也不是傻子,哪里看不出她那点小心思。加上她先前又故意拖着云夕炒作,对她就越发没好感了。   再说了,就算是同云夕关系寻常的世家女,也不会放下身架去同许曼贞结交,人家身份摆在那边。别看许家看似炙手可热,实际上连暴发户都还算不上,那些世家女也是有自己的骄傲的。除非许曼贞能拿出让她们足够刮目相看的东西。   许曼贞不知其他人对于自己的观感,还在家中畅想着开业时的盛景,心情不自觉澎湃了起来。   ……   在三月中旬的时候,公主府则迎来了一个客人,那便是带着两个孩子从凤凰县来到京城的杜云霞。杜云霞的小儿子取名叫林坤,现在也就六个月大,长得白白胖胖的,显然受到了很好的照顾。   云霞的神色虽然有些憔悴,不过精神气却还不错,云夕看到她这模样,不由松了口气。   堂姐既然来到京城,想来也是做出了决定。   云霞见到云夕挺着肚子亲自来迎接她,唬了一跳,“你在里面等我就好了,何必在门口。”   万一不小心磕了碰了就不好了。不过云霞看到堂妹这样关心她,心中还是十分感动。不管怎么样,她还有可靠的亲人。   云夕笑了笑,“我也就等一会儿而已。”   然后将云霞给迎了进去,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小外甥,“这就是我那外甥吧,长得可真可爱。”   林坤被她一点,顿时就笑了,还笑出了口水,可见也是个不怕生的。   杜云霞的儿子林誓吃醋上了,“还有我呢。”   云夕摸了摸他的头,“咱们誓儿也是个小男子汉了。”   林誓有些骄傲地挺起了自己的小胸膛。杜云霞看着自己的这双儿子,眼中流露出慈爱。   云夕很快就让几个丫鬟领着林誓下去玩,她家里给小孩子的玩具不少,随便几样就够吸引林誓的注意力了。   云夕问道:“姐姐你打算留在京城中吗?”   云霞道:“暂时会留在这里,我一看到他,就想起他做的那些恶心事,无法心平气和地面对他。若是呆在凤凰县,只怕不少人都要劝我原谅他。”   云夕道:“我好好的姐姐,嫁入他们家,可不是为了受气。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你过来的事情,要告诉大娘他们吗?”   云霞道:“说起来,若不是有你的支持,我肯定会选择为了两个孩子,忍气吞声。这事还是告诉爹娘吧,总不能让他们从别人口中知道这件事。”   云霞没说同林德和离的事情,可见她依旧在犹豫着。毕竟两个孩子还小,若是和离的话,只怕就要离开她身边。云霞哪里会舍得。   不和离,暂时分居了也好。   云霞说道:“我也带了些银子过来,到时候你看能不能帮我在京城买个一进的小院子。”   “何必呢,你直接住我这里,或是住家里都可以。这样也有人照应,你带着两个孩子,身边又没什么人服侍,我哪里放心得下。”   云霞迟疑道:“可是我都出嫁了,哪有一直赖在娘家的道理。”云夕这里,她便没有考虑过。   “出嫁了又如何?就算出嫁了,你还是杜家的女儿,家里一直都留有你的房间。大伯和大娘在京城里,最惦记的便是你。他们巴不得天天见到你呢。你就算在外面租贷房子,他们肯定还是会整日去看望你。这样劳累他们,也是不孝的一种。”   云夕好说歹说,总算打消了云霞的念头。接下来,她问了好些问题,知道云霞的嫁妆财产都收在自己手头好好的,这才放下心来。   云夕同云霞说了好些话后,等看到她脸上的疲倦后,便让她先去休息了,然后开始问陆胜凤凰县的情况。这次便是陆胜等人将云霞护送到京城的。   “老大直接让人将林德包养那邢寡妇的事情捅给了何家。何家那老爷同林德关系不好,拿了这个把柄后,立刻将消息散播得全县人都知道。”   “孝期包养外室,为不孝。所以林德和那邢寡妇被杖打了一百大板。邢寡妇的婆家见她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直接将她休了,遣送回娘家。”   “林德名声有了这样的污点,不少人家都取消了和林家的合作。”陆胜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说起来,你姐姐也的确有魄力。她直接说既然林德不愿被人说依靠杜家,她就给他自力更生的机会。所以她直接将皮蛋的方子给公布了出去。”   云夕还真没想到云霞温温柔柔的性子,居然会这样决绝。说实话,林家能够赚钱,便是因为独家掌握了方子的缘故,等方子被公开后,林家也和之前一样赚钱那是不可能的。加上林德对不起云霞,杜家哪里可能像以前一样帮助林家,没使绊子就很好了。   不过这做法的确十分解气,有本事林德便依靠自己的能力继续让林家起来。反正云夕是不可能让人帮林家一丝一毫的。   “我大姐的婆婆林孙氏怎么说?”她继续问道。   “林孙氏将林德给骂了一顿,若不是因为林德躺在床上养伤,估计她也会将林德打一顿。林孙氏倒是同你大姐道歉了,也表示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   云夕神色淡淡的,“他们毕竟是亲母子,林德又一贯对她孝顺,林孙氏虽然恼怒林德的做法,但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因此和林德断绝关系,毫不保留站在大姐这边,这是人之常情,我可以理解。”   站在林孙氏的角度她也的确难做人。   “原本你姐姐要带两孩子来京城,林孙氏还是不乐意的。后来你姐姐表示,要么和离,要么让她带着孩子来京城,林孙氏这才松了口。”   云夕不由点头,幸亏大堂姐虽然性格温柔,却不是什么包子。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后,她便让陆胜先下去休息,然后又让人将杜周氏等人请过来,告诉她们云霞的事情。杜周氏忍不住哭了一场,嘴里将林德翻来覆去地骂。她先前看林德一直都老老实实,待云霞也好,还觉得云霞有福。哪里想到人也是会变的。   杜周氏和杜一福的想法倒是和云夕一致,就是将云霞留在家里。其他的等日后再说。   ……   云霞的事情告一段落后,云夕也收到了来自南陵的消息。消息是凤倾城让人送来的——至于立夏她们,还没那么快在南陵站稳脚跟。   信件上,凤倾城说了三件事,一个是元灵犀生下了一个男孩,那男孩被元灵御抱走,直接寄在后宫一个妃子的名下。   第二件事是元灵犀失踪了,原本云深安排在她身边的钉子也已经死了,显然被元灵犀发现了她的存在后斩草除根。   第三件事,则是元灵犀的目标很有可能是她。元灵犀似乎认为她哥哥元灵御之所以到现在都还没爱上她,是因为先前的同心蛊将云夕和元灵御连接在一起的缘故。   在她心中,她大概认为只要云夕死了,元灵御便能够解除和云夕之间的关联,然后彻底爱上她。   虽然知道有人暗中想对自己不利,云夕却没有所谓害怕的想法。她巴不得元灵犀早日行动,她若是不动一下,她如何能够揪出她的存在,直接永绝后患。   大楚可是她的地盘。元灵犀若是出现在她周围,无疑便是自投罗网。   尽管对此十分有信心,云夕却没不会轻易掉以轻心。这便是所谓的战略上蔑视敌人,在行动上重视敌人。   云深在知道这件事后,更是重新将府里的人给清洗过一遍,不留半个有嫌疑的人在身边服侍。   与此同时,云深对凤倾城的意见不是一般的大,他直接将自己的心腹派遣过去,将凤倾城给换回来。在云深看来,凤倾城连元灵犀都看不住,可谓是大大的失职。   更别提,凤倾城这回直接越过云深,将消息传达给云夕。若是其他孕妇,知道背后有人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保不齐会在惊惧之下动了胎气。就算没动胎气,整日烦忧这事,无论是对孕妇,还是对肚子里的孩子都是大大的不利。   就连平素寡言的霜降都忍不住寒了脸,说凤倾城这是不安好心。   云夕知道凤倾城一直对云深抱着一种别样的执着。至于她是无意的还是有意的,云深自然会好好调查一番。   云夕也是不明白,凤倾城的模样摆在那边,想要找到一个好姻缘并不难,为何非要盯着别人的丈夫不放。倘若她真是故意的,即使她是云深的表妹,云夕下手也不会手软。她更不认为,云深会站在凤倾城那边。   因为有了这一出,隐门的消息先前都是先过了云深的眼,再到云夕的手上。   其余的方方面面,云深更是加大了重重的戒备。云夕平日的吃食,都是先让擅医的云七品尝过后才入口。   云七更是戏谑说他可算是有了口福。   只是云七作为男子,终究有不方便的地方,云夕觉得等这胎生下后,看能不能找到几个合适的医女。皇宫里倒是不缺医女,可是因为不是自己人,云夕用着也不安心。   在这段时间内,元灵犀却一直都没有出手,云夕的身边可谓是一片风平浪静。   三月份的时候,楚息元同去年一样,将不少的贡茶赏赐了下来。   云府同样收到不少,尤其是云夕平日喜爱的毛尖,更是拿到了四罐。   云夕怎么也没想到,恰恰是这茶出了差错。   这日云夕心血来潮,想喝毛尖,便直接让人取了一罐出来。   云七也按照最近的习惯,先尝过再说。   在泡茶之前,他还调侃道:“这可是今年的新茶,我运气不错,拔得先筹。”   茶刚一入口,他脸色大变,直接喷出了茶水。   云夕一看他这反应就知道茶出了问题,连忙道:“怎么了?”难不成这贡茶被下毒了?   云夕眉头一皱,便要让人将房间中收着的解药拿来。先前云深用青鸾木做了一些解毒丹,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云七摇摇头,神情严肃,“不是什么毒药,只是这茶明显是同红花一起炒,所以染上了红花的毒性。”   红花对孕妇有害,不过对于男子来说,就没有什么危害了。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云夕喜欢喝毛尖,云府平日拿到的贡茶毛尖,基本都在云夕手上。这显然是针对云夕而来的。若不是云夕习惯于让云七先品尝过东西再入口,只怕就要中招了。   云夕脸色变了变,忽的感觉到肚子一阵的疼痛,她下意识地弯腰,手抚着肚子,额头因为疼痛而不断地冒冷汗,“糟糕,我好像要生了。”   ……   许府。   烟雾环绕,许曼贞手中拿着三把的香,对着香案上的佛祖,拜了又拜,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小文忍不住问道:“小姐,发生了什么好事吗?您看上去很高兴呢。”   许曼贞眼角眉梢都写满了愉悦,“是好事,大大的好事。”   “杜云夕,今天就要难产了呢。”   小文心下一颤,面上却做出惊讶的表情,“小姐怎么知道的?我看公主府似乎没什么动静呀。”   许曼贞语气意味深长,“她树敌太多,别人看不过去她幸福,难产也是正常的。”   重生之前的她,无意间遇到了沦为乞丐的灵犀公主,得知杜云夕的难产便是她动的手脚,因此许曼贞前段时间才会主动同张铭接触,因为她知晓元灵犀深恨杜云夕,一定会同她合作的。   前世的杜云夕运气好,虽然中招难产了,经历了好一番风险,可最后还是成功生下了孩子,只是后来休养了几年后才重新养好身子。这辈子,她都已经事先收买了给杜云夕接生的产婆,这回杜云夕可就没有前世的好运道,保不齐到时候要一尸两命。   想到这里,许曼贞的心情就越发愉快了起来,忍不住哼起了小曲。   “希望那位王产婆能够给力一点才好。”   小文看着许曼贞欢欢喜喜的样子,说道:“小姐给佛祖上香,哪里能缺少贡品,我去厨房找些新鲜水果摆过来才好。”   许曼贞想想也是有理,挥挥手让小文下去。   小文成功寻了理由离开后,连忙将这消息传递了出去。   ------题外话------   泪奔,有点卡文……在酝酿大剧情,结果卡死我了   ☆、第八章 产女,引蛇出洞   有的人认为,如果将疼痛分为十二级,那么分娩便属于其中的第九级。   对于云夕而言,这一阵又一阵的疼痛,除了一开始因为没做好心理准备外,她很快就适应了下来。甚至还能苦中作乐安慰自己,前世她遇到攻击,心脏差点被挖,可比这个要痛得多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还能对银丹道:“早上庄子送来了鲜嫩的笋,等我好了以后,记得帮我炸玉兰片。”   银丹原本正紧张着,看她家姑娘还有心情想吃的,直接气得笑了。   “好好好,若是大夫说您身体无碍,吃一百盘玉兰片我也亲自给你炸。”她也不得不承认,被姑娘这么一打岔,银丹发现自己不那么紧张了。   云夕则是进入产房中……产房是两个月前就已经准备好了,每天都有人一日按三餐的清理。桌上的花瓶还插着几束的花朵,空气中淡淡的花香有种心旷神怡的味道。   云夕躺在柔软的床榻上,虽然脸色有些白,神情却依旧透着一股的镇定从容。她的确是挺镇定的……虽然那红花被下在了贡茶之中,不过云夕根本不曾碰触到,仅仅只是恰好这时候要生而已。更何况先前的太医也诊断过,她的胎位很正,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四个事先准备好的产婆很快就进了产房中。这些产婆都是云深特地让人寻来的,每个手中都没出过人命。要知道,对这时代人而言,一个没发生过事故的产婆无疑会更让人安心一点。   热水、剪子、人参、燕窝粥……一切都有条不紊地准备着。   云夕在这过程中,等习惯了一阵一阵的疼痛后,甚至还拿起了桌子上拜访的一本书   四个产婆中以赵婆子为主,赵婆子可谓是接生界的定海神针,在她手下,更是成功接生了好几个被判定为难产的孕妇。同时赵婆子的一家老小现在都住在庄子上,被好吃好喝地养着,不过也算是监视的一种,以免被收买了。   所以四个产婆中,赵婆子毫无疑问是最受信任的。   她刚吩咐完大家,一转头,看到云夕正在看书,嘴角不由一抽。她接生了几十年,那种十分镇定从容不惧怕生产的云府赵婆子也是见过的,但是从容到看书的……还真的是平生未见。   原本赵婆子还想着说些安抚她的话,现在一看……得了,根本就不需要嘛。   另一边霜降也端了托盘进来。   赵婆子连忙道:“哎,产房可不适合你们小姑娘进来。”万一日后留下心理阴影就不好了。   霜降看出赵婆子的心思,语气平静,“不会的,我以后不会成亲,就一辈子伺候姑娘。”因为过去的那段经历,霜降根本就不愿意成亲。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很好。   她的目光不留痕迹地往神色有些不安的王婆子身上扫了过去……刚刚从许家传来消息,王婆子似乎已经被许曼贞收买了。   王婆子状似无意地推开正要端一碗燕窝粥喂云夕吃的韩婆子,说道:“我来,你再去检查一下那些剪子细棉布干净不。”   韩婆子不疑有他,转身便再去看一遍。杜云夕不仅是世子夫人,而且还是当今圣上册封的公主,身份尊贵,不容有失,再小心谨慎一百遍也不过分!   王婆子接过燕窝,在转身的时候,从她的袖子口滑落了粉末在粥粥,王婆子顾不上碗烫,正要飞快地搅一下,好湮没证据,也让药效彻底发挥。   只是她来不及搅动,她的手已经被早盯着她的霜降按住了。   霜降的神色冰冷,身上散发着一股的杀意,“你往粥里放了什么?”   平白无故抓人不好,所以霜降在收到小文偷偷传出来的消息后,没有立刻抓住王婆子,而是等她露出马脚后,再一举抓获。   其他人被这动静唬了一跳,一看到粥里来不及散开的白色粉末,哪里有什么不明白。这王婆子分明是想要趁机动手脚。其余三人都用愤怒的眼神看着王婆子——王婆子自己要找死也别连累到她们啊,倘若明公主出了事,在场的人,只怕下场堪忧。   王婆子被抓了个正着,全身如堕冰窟,嘴唇抖个不停,一句辩解的话语都说不出。应该说她自己也清楚,这时候,再狡辩也是无用,人证物证皆在。   她只能在心中祈祷着,那许小姐能够按照约定,好好照看她那苦命的孩儿。这样她九泉之下,也能够安息。   她脸色灰败,甚至连挣扎都没有,就让人给压了下去。   在王婆子被带下去以后,赵婆子等人更是赌咒自己的清白,发誓一定会让云夕母子平安。   霜降神色平静,“我自然是相信你们的。”虽然她这样说,可是却不曾从房间内离开。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倘若有人心怀不乖,试图对我家姑娘不利。那么拼着我这条命不要,我也一定会灭掉他们九族!”话语掷地有声,让其他产婆身子不自觉地抖了抖。   韩婆子自认为自己刚刚应该去端粥的,像是讨好一般地上前端起托盘上另一份的粥。   赵婆子的心理素质最好,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又看云夕的状况还好,也不像是马上就要生孩子,索性让人将所有的工具全部再上一份新的。谁知道先前那些被王婆子碰过的东西,有没有问题。   她率先镇定下来,其他人受她感染,很快就心无旁骛地忙碌了起来。人忙起来的时候,的确也不容易想七想八的。   霜降黑色的眸子中掠过一丝的满意——可见这赵婆子的名声不是虚的,的确有几分的本事。   在生产之前,发生了这样一个小小的闹剧,云夕也没有因此受到太多的影响。她前世经历过的危险场景不知胜过现在多少,她又没有真的中计,所以也不至于会因此失态。算计她的人,左右也就是那几个而已。   霜降扮了黑脸,云夕自然得扮红脸。   她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等生下孩子以后,给她们每人包一份二十两的红包。”   一般情况下,即使说要包红包,也不会特地将金额说出来,云夕不过是故意用具体的奖励来激励她们罢了。   一听到二十两,其余三个产婆都精神一振,这可不是什么小数额,一个个都精神抖擞了起来。   ……   云夕进产房没多久,杜周氏等人收到了消息,急忙从杜家赶了过来,就连杨夫人都来了。杜云霞倒是没来,她不是不担心云夕,只是因为自己在孝期,心中有些忌讳,怕冲撞到了云夕。   杜一鸣死后,杜周氏同杨夫人关系反而更好了几分。杨夫人看上去比杜周氏还要更紧张,她当初便是生儿子的时候,伤了身体。虽然后来才知道,这其中还有那赵百合的手笔。杜周氏就不一样了,她前面怀孩子虽然艰难,可是生孩子却很顺利。   她拍了拍杨夫人的手,说道:“放心吧,云夕福气大着呢,她可是受我们杜家祖宗庇护的,肯定会平安无事的。”她原本说这话只是要安慰杨夫人和她自己,等说出来后,回想起在老家的一幕幕,顿时被自己给说服了。   杜周氏甚至同杨夫人说起了,以前在祠堂时,先祖如何为云夕出头的事情,语气那叫一个与有荣焉。   杜玉蓉其实也想过来的,只是被杨夫人给拘着——她可不愿让女儿见了后反而产生了心理阴影。   杨夫人和杜周氏过来时,王婆子早被压了下去,否则这两人知道云夕差点出事后,肯定会担心的。   杨夫人的目光不断地往里头飘,眉头紧紧皱着,“怎么里头就没声音呢?”   若是有声音的话,杨夫人还会让云夕别一直喊,留着力气生孩子。但是现在一点声音都没有,她反而担心起来了。   银丹在门口陪着她们,说道:“姑娘刚吃了一碗的燕窝粥,又喝了点鸡汤,精神挺好的。她觉得自己并不太疼,所以在里面看书呢。”   这话一出,杜周氏和杨夫人都无语了——她们两个也是头一回见到在产房里看书的人。   两人正要说点什么,忽的感觉一阵风吹过,一个清冷的身影出现在她们面前——正是听闻了云夕怀孕的消息,所以从皇宫中赶回来的云深。   云深平日给人的感觉那叫一个从容不迫,泰山崩于前而不惧,仿佛一切都在他的运筹帷幄之中。不过现在的他,看上去半点沉稳的气度都没有,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点点的汗水,衣服的下摆甚至沾染上了点点的灰尘。平日的云深最是洁癖,哪里能忍受自己衣服弄脏。   墨烟见主子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镇定,甚至要冲入产房之中,连忙将他拉住。   云深袖子一扬,若不是墨烟闪得快,一道劲风就要擦过他的脸了。   墨烟连忙道:“公子,您现在进去也是添乱呀,还是在外面好好等才是。”   云深不满地蹙眉,“我进去的话,若是云夕有事,也能及时救她。”对于自己的医术,云深还是很有信心的。   杜周氏原本正同杨夫人普及云夕的一些丰功伟绩呢,听了云深这话,顿时不满了,“谁说云夕会有事了?她身体一向健康,胎位也正,还有我杜家列祖列宗保佑,这一胎一定会顺顺当当的。”   “再说了,你医术再好,你接生过吗?”现在让他进去,不是添乱是什么?万一原本云夕不紧张,看到他进来了,反而紧张起来怎么办。   云深可以不给其他人面子,但杜周氏的面子绝对要给的。杜周氏和云夕情同母女,云深平日对她也很是尊敬。   他心中也清楚,自己的医术再好,在女子生产上起的作用不大,除非云夕产后身体出现问题。他也不过是关心则乱罢了。   他听着产房内开始响起的细碎的呻吟,越发心烦意乱了起来。   墨烟想了想,决定还是同公子说点事情,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也好。   他附在云深耳边,说了王婆子的事情。   云深身上的煞气一瞬间达到了顶端,他声音中是压抑不住的怒火,“带我去看看。”   杜周氏看见这尊煞神离开后,不自觉松了口气——不管是什么愿意,好歹这位不进去给她侄女添乱,这样就好。   ……   云深看着那碗被下了药的燕窝粥,凛冽的杀气毫不掩饰地往外扩散着,让在场的人都可以感受到他甚为坚定的杀机。阴鸷冰冷的眸子如同深不见底的幽冷大海。   “的确是软筋散。”   软筋散,顾名思义,用了以后筋骨酥软,全身乏力。分娩的时候,最需要用到的便是力气。若是产妇没有力气生下孩子,让孩子一直留在肚子中,最后只怕会直接一尸两命。   而且软筋散也不同于其他让产妇大出血的药物,隐秘性要强得多。即使难产了,人们也只当是意外。   对方使用软筋散,不可谓不恶毒。   立秋垂眉顺眼道:“这王婆子便是被许曼贞给收买了,在粥里下药。只是许曼贞是在小文到她身边之前就收买了王婆子,今日若不是许曼贞得意忘形说漏嘴,小文也不知道这件事。”   王婆子又是如何被收买的,到现在一概不知。   王婆子本身家里有个儿子,儿媳妇在去年给王婆子生了一个白胖胖的孙子。一家都被养在庄子上,所以立秋也不明白,在全家身家性命都在他们掌控的情况下,王婆子为何会被收买,而铤而走险?   云深冷冷道:“王婆子招供了吗?”   立秋脸上有一些羞愧,没成功拿到供词,是她的无能。她摇摇头,“没有,她不肯说,即使我们拿了她孙子的襁褓威胁她,她也不肯供出许曼贞。”   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们就算将王婆子送到衙门去也没办法。若是没法让许曼贞得到报应,送她去有什么用?   虽然立秋等人都知道许曼贞的经历,知晓她是重生回来的,并且剽窃了她家姑娘的东西。可是大楚其他人哪里会相信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只会认为他们是故意陷害许曼贞。   云深道:“可见在王婆子心中,还有比她那些家人更重要的存在。”他眼睛危险地眯起,“继续让小文盯着许曼贞,看能不能从她那边找到线索。”   “必要时,可以让小文透露出一些消息。”   立秋点点头,她和墨烟商量过后,也是同样的看法,既然找不到线索,那就主动打草惊蛇,让许曼贞动起来。   至于那贡茶的事情,云深在回来的时候,就听到了这事。那些有问题的贡茶,全都被收了起来,作为证据。今日送下来的贡茶,出问题的也就是毛尖。   这毛尖是皇商杜家上进的,再加上前段时日张铭同杜家的人走得很近,凶手也就呼之欲出,不外乎便是元灵犀了。   云深神色越发漠然,吩咐墨烟,“将这些毛尖都送进皇宫中,将这事禀告陛下。只怕皇宫里其他的毛尖也都出了问题。”   元灵犀肯定不知道天子会将哪几罐毛尖赏赐下去,以她那宁杀一百也不漏掉一个的性子,肯定直接将其他的毛尖一起染上红花的药性。   墨烟点点头,带着毛尖便进宫去了。   处理完这些后,云深便要重新返回产房门口,就算不能进产房,他也得在门口守着才是。   ……   云深刚匆匆赶回来,一道嘹亮的哭声传了出来。   云深并非第一次听到婴儿哭,却从未感到这声音如此的动听。他的脚直接停驻了下来,身子直接石化了。这、这就生了?   韩产婆喜气洋洋地走了出来,“生了!是个身体壮实,长相精致到不行的小姐!母女平安!”虽然如此,她心中还是有些遗憾,若是这一胎是男的,保不齐赏赐更多呢。   一听到母女平安四个字,杜周氏立即欢喜地流泪,开始念起了三清的名讳。杨夫人信佛,则是双手合十,念起佛来。两人一个念道德经,一个念佛经,倒也相映成趣。   平安就好!先开花后结果也好!无论是杜周氏还是杨夫人,第一胎生的都是女儿,所以虽然心中有遗憾,但是却还是欣喜居多。   云深也回过神来,直接冲进了产房之中。   这回可没有第二个墨烟挡住他了。杜周氏多少能体会到他激动的心情,失笑地摇头,然后跟着杨夫人一起进产房之中。   别人家顺产也得两三个时辰,云夕倒好,或许是因为身子底子好,外加忍痛能力强,她差不多一个时辰便已经生了孩子。旁边的两个产婆将孩子放入事先备好的大红襁褓中,对着云夕不住地恭喜,“真的是位十分标致的小姐,我接生了那么多年,也不曾见过这么好看的孩子。”   另一个产婆点头,“是啊,长大后定是一个倾城倾国的美人。”对于产婆而言,即使是刚出生的孩子,她们也可以从五官轻易辨认出孩子好不好看。   云夕看着那红皱皱的,和猴子一样的孩子,十分怀疑:她怎么也没看出所谓的美貌啊。   “而且这孩子还孝顺,也不折腾人。”除了刚出生哭了一下,现在就安安静静地在那边睡觉。   对于这点云夕倒是十分赞同。她怀这一胎,基本就没吃过苦头,不像燕翎,前几个月总是吐个不停。   她看着女儿的眼神很是温柔,这是她和云深的孩子,无论如何,她都会好好保护她,让她一生平安喜乐,快乐健康地成长。   这时候,产房的门被推开,夕阳的余晖洒落进来,云深的轮廓在金色的光辉中显得柔和,他冲进来之前速度还很快,等进来后,似乎近乡情怯了起来,反而呆在原地了。   云夕难得见他失态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她这一笑,让云深重新回过神。他的目光留恋地在云夕脸上转了一圈,直接先走到窗前。   云夕有些庆幸,幸亏刚刚几个产婆稍微收拾了一下,这房间也不至于显得十分狼狈。   云深走到云夕身边,伸手先把了把云夕的脉,旋即神色缓和了几分,“你身体休养几天应该就没问题。”   很多人孩子出生后,先关心的是孩子,云深的第一反应却是先看她的情况。   云夕因为他的这个举动而感到十分暖心,轻轻推了他一下,“去看看我们的孩子吧。”   云深走到产婆前,目光落在那猴子一样的婴儿身手,伸手想要碰触她,只是手指刚点到小孩子柔嫩的脸,他却仿佛触电一般,飞快地收了回来,像是不敢碰触到她一样。   不是不愿抱她,而是害怕自己不小心伤到了。这孩子看上去那么纤细柔弱……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受伤一样。   他的眼睛一动不动地落在孩子身上,不曾移开。   半晌后,才用那种飘忽的语气说道:“我们的孩子真好看。”   云夕黑线:难不成只有她一个人看不出所谓的好看吗?   赵婆子接生过不知道多少孩子,各种千奇百怪的初为人父的表现看得不能再习惯了。她自然看出,这云世子不是不喜欢孩子,而是太喜欢,反而不敢靠近了。   平日云深给人的印象就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岭之花,难得能看到他这个样子,不觉有些好笑。   她咳嗽了一声,说道:“世子爷要抱一抱小姐吗?”   然后将孩子往云深的方向推了推。   云深接过孩子,抱孩子的姿势还挺像模像样的。孩子砸吧了一下嘴巴——刚出生的小孩子还不会睁眼。   云夕惊讶了,“咦?你居然会抱孩子?”这一看就不是第一次抱小孩的样子。   云深咳嗽了一声,脸上露出了由衷喜悦的笑容,“以前抱过。”他才不会承认,自己私下其实练习了许久,甚至还被墨烟笑了好几回。   在抱孩子之前,他近乡情怯。等孩子到了他手中,心中某个空荡荡的位置似乎一下子被这小小的孩子给填满了,让他爱不释手,根本不愿放下。   赵婆子原本以为他只是打算抱一会儿,再看云深这抱了以后就不撒手的姿态,也跟着笑了起来。看来就算是女孩子,世子爷也十分喜欢,她们几人说不定还能再得一把的赏赐呢。   她各种好话从嘴里出来,“恭喜世子爷,恭喜夫人!得了这样美貌乖巧的千金小姐!”   云深唇角勾起了深以为然的笑容——他的女儿当然是这世上最好的。   还是女孩乖巧懂事,从怀孕到生下来,都不曾折腾过云夕。   然后他反应了过来,总算记得给三个稳婆赏赐,“再给她们三人包一份红包。大家这几个月辛苦了,府里每个人这个月的月钱加三倍。”   也就是说,这些仆役们这个月能够拿到四个月的月钱。   三个稳婆先前就已经拿了红包了,又见有了新红包,不觉眉开眼笑了起来。这云世子一向是个大方的主,红包数额肯定不少。   云夕看着云深抱着孩子,半刻都舍不得放开,不觉露出了一个恬淡的笑意。虽然她生孩子挺顺利的,不过消耗的体力也不小,到现在还真有些困了。   她索性闭上眼休息一下,她相信身旁的男人会为她们母女两撑起一片宁静的天地。   云深手依旧温柔地抱着孩子,温柔的目光落在云夕身上……生产过后的云夕肯定没有平时那般好看,可是落在云深眼中,却是令人心折,百看不厌的容颜。   他低下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了轻轻的一吻。吻中充满了深沉的爱意和感激。   感谢上天,让他能够遇到她,并且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   杜周氏和杨夫人刚进屋,便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抿唇笑了起来。   杜周氏正要上前将自己的侄孙女抱一抱,抱上瘾的云深却不愿放开,闪开来后,然后义正言辞道:“还是我来吧,不然累到您就不好了。”   杜周氏嘴角抽了抽——也就是六斤多,哪里就能累到她了!分明是云深自己舍不得。   杨夫人在旁边也看得哭笑不得。   ……   云夕在三月二十三生下一千金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那几个稳婆前后得到了不少的赏赐,乐得在人前说各种的好话,都夸再没见过长得那般好的新生儿。孩子一出生就是六斤八两这样大吉大利的数字,可见将来定福寿双全。   还夸云深与云夕鹣鲽情深,云深一进屋便迫不及待先看大人,再看孩子。   这几个产婆拿云深不愿将孩子让给别人抱当趣事调侃,说云深根本不愿将孩子放下,抱到孩子肚子饿了,要吃奶后,才依依不舍地还给了奶娘。   几个稳婆心中有数,说的都是可以说的话,同时也算是不着痕迹地帮云府说好话,告诉大家,云深对于这个女儿十分喜爱,可谓是捧在手心中,如珠如宝。   孩子的大名还没确定下来,小名直接就是珠珠,意思是这孩子便是他们夫妻两最珍贵的珠宝。   原本还在嘲笑云夕没能一举得男的人,听到云深如何如何喜爱这女儿,对自己的妻子如何好,一个个又嫉妒得要喷火。同样都是女人,她们没生下儿子,就要被嘲笑,云夕倒好,却被自己的男人那般宠爱。   这些流言自然也传到了许府。   许曼贞原本还等着云夕一尸两命呢,结果等来的却是云夕平安生下女儿的消息。   甚至不曾同前世一般难产。   许曼贞神情恍惚,“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好好的?”   杜云夕不是应该难产吗?她还特地收买了那王婆子,结果等来的却是这么一个消息!这同前世根本不一样啊!   前世那灵犀公主在贡茶里动了手脚,引得杜云夕喝下茶水后,直接发动,又因为王婆子在接生的时候,偷偷移了下孩子的胎位,导致难产。   这辈子她收买了王婆子,还将那软筋散交给她。照理来说,杜云夕情况应该比前世还要危险的。可是这辈子她却顺顺利利诞下孩子。   难不成那所谓的前世,都只是她在做梦吗?都是幻境一场?   她不自觉咬紧了嘴唇,嘴巴甚至咬出了血。唇瓣上的疼痛和萦绕在鼻间的血腥味让许曼贞重新回过神来。   小文一脸担忧地扶住了她有些摇晃的身子,“小姐,你怎么了?”   许曼贞下意识地抓住了她的手,力道大到将指甲掐进了小文的掌心,留下了浅浅的印记。   小文忍着疼痛,依旧扮演着忠心耿耿的丫鬟,“小姐,是谁欺负您了吗?只要您说出来,我肯定给你出气。”   许曼贞的神色扭曲了起来,“她怎么会没事呢?”她似乎失去了语言功能,只会重复这句话。重生以后的许曼贞,自认为顺风顺水,志得意满,更觉得所有的事情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云夕的平安产女无疑是一道闷雷,将她劈得神不守舍。原来,并不会所有的事情都同前世一样。那么她所认为的那些优势,真的还是优势吗?   这种心理上的落差感让许曼贞适应不来,甚至不愿意去接受。在不甘心以后,便是恐慌了,恐慌于事情改变的原因。   小文露出了同仇敌忾的表情,“是啊,老天怎么就不收了她去呢。我再去帮小姐打听一下。”   许曼贞在最初的失态过后,理智总算是稍微回笼了,她依旧紧紧握着小文的手,“你说的是!快去打听清楚!”   不弄明白这改变的原因,她实在寝食难安。   在一个时辰后,小文重新返回。   “姑娘,三个稳婆都已经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家里,只有王婆子被留了下来。我听那院子里的丫鬟说,她似乎被当场抓住要对云夫人不利,已经被看管了起来。”   “万一,她受不住刑罚,将小姐给供出来,那可怎么办?”   许曼贞这才明白是因为王婆子出师未捷的缘故,才导致了这一番的变化。   小文同样说出了她心中的恐慌——万一王婆子撑不住怎么办?别看姐姐在宫里如日中天,可是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只怕都比不过一个云深。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楚息元对云深的宠爱越过了诸多的皇子皇女。   不行!王婆子不能留!   只是许曼贞一时之间,还真没法找人杀死王婆子,为今之计,只有让王婆子自己本人“畏罪自杀”了。   这时候,一个丫鬟跑了进来,气喘吁吁道:“小姐,杜家被抄了。好多官兵围着杜家,将杜家的人都押走了。听说是因为杜家的贡品出了问题,上贡的毛尖竟然添加了红花,差点害得云夫人出事,杜家上上下下都被压到了大牢之中。”   许曼贞听了这话,身子不自觉抖了一下。杜家她很清楚,他们根本没有胆量在贡茶上动手脚,而是元灵犀的手下张铭利用和杜家亲近的机会,寻了个机会,将他们家的毛尖给替换成有问题的。   杜家被拿下后,迟早会顺藤摸瓜到张铭身上。这毫无疑问带给了她一种紧迫感,她生怕下一面云深也会通过王婆子找到她身上来。到时候她的下场可想而知。   元灵犀贵为公主,前世还不是沦落成千人骑的乞丐婆子,手脚甚至被打断。想到前世元灵犀的惨样,许曼贞忍不住打了个颤抖,她眼中飞快地掠过了一丝的狠辣,拉着小文的手,“走,咱们出门去。”   ……   云夕一醒来,便看到了坐在她床头的云深,云深的手中还抱着孩子。   孩子显然是刚吃过奶不久,身上还有淡淡的奶香。   云夕睡了一觉,精神气爽。她不知道别的产妇是什么情况,反正她的话,虽然下床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只是想到接下来得养一个月的月子,云夕不觉有些头大如牛。   她摇摇头,晃去这苦恼,对着云深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让我抱抱我们的孩子。”   云深虽然有些不舍,却还是将孩子抱给了她。   说也奇怪,明明孩子还是和猴子一样,看不出所谓的好看,偏偏云夕的视线无法从她脸上移开。这是她和云深爱情的结晶,是她血脉相连的亲人。   倘若有人要伤害怀里的孩子,云夕绝对会豁出一切和对方拼命。   云深将她连同孩子一起揽进怀里,说道:“你和珠珠的情况都很好。那些伤害你们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云夕点点头,“我相信你。”   等她出月子,就该腾出手对付人了。   云深语气听起来平静,却蕴含杀机,“杜家送进宫的毛尖果真全都有问题,陛下已经让人将杜家的人都压了下去。”   “张铭提前听到风声,已经偷偷离开了京城。”   云夕嘴角勾了勾,“只怕他能离开,是你们故意放他走的吧。”要知道隐门和万事屋可是十二个时辰都盯着张铭,哪里可能让他走漏了。   云深之所以放走张铭,不过是为了揪出暗地里的元灵犀罢了。   一想到很快可以抓住元灵犀,云夕的心情都好了不少,忽的她感觉到自己的胸前湿了一片,连忙低下头,却看见她的宝贝女儿珠珠口水滴到她胸前的衣服上了。   云夕不由失笑。   她将珠珠重新放回云深手中,说道:“你先带她出去,我换下衣服。”   云深咳嗽了一声,说道:“珠珠也不是故意的。”   云夕听见他求情,又好气又好笑,“她也是我的宝贝女儿,我难不成还会为了这和她生气不成?”看不出云深居然还是个女儿奴。   云深道:“我当然知道,你疼她的心不比我差。”   云夕连忙推了推他,“你还是快出去,不然我不生她气,等下就要生你气了。”   云深被妻子直接赶出了房间,抱着女儿站在门口当门神。   墨烟和立秋走了过来,两人神情严肃。   云深一看神色便知道他们两人应该是调查出了些结果,“去书房说话吧。”   然后抱着宝贝女儿返回了书房。   墨烟看到他这时候都不忘将女儿带着,眼皮跳了跳,心中腹诽着:有本事公子进宫执勤的时候,也将小小姐给带上!   立秋倒是十分淡定,等进了书房后,才禀告道:“许曼贞去了小关村,让人将小关村一个张寡妇和她儿子给一起带走。”   “那张寡妇据说原来是暗娼出身,从良后嫁给小关村一个铁匠。前两年她丈夫去世,她一个人带着儿子在村里过活。原本日子过得挺拮据的,在半年前,日子一下子就好过了起来。”   “我们在她家里,找到了一些赵婆子私下送给她的梯己和许曼贞赏赐的首饰钱财,甚至还有赵家的地契。村里人也说赵婆子曾经拜访过张寡妇几回,神态很是亲热。”   “只怕这赵婆子便是为了这张寡妇才被许曼贞给收买的。”   云深眉头微微皱起,“一个寡妇,却能够让赵婆子迷了心智一样,为了她,甚至不顾自己的儿子孙子?”   立秋不疾不徐道:“我们在调查的时候,发现了几件挺有趣的事情。这张寡妇……竟是同赵婆子的儿子是同一天出身。”   ------题外话------   今天赶完稿子,下午得坐动车回厦门。等回家后,差不多也是晚上十一二点了,明天更新只怕得晚点。大家明天下午两点再来看更新没……等回家后,更新时间应该就可以调整回来了。   ☆、第九章 陷害,许曼贞入狱   “还有呢?”   “王婆子的孙子满月的时候,王婆子只随便送了一个镀银的长命锁,可是却送了这张寡妇的儿子一整套的银长命锁。”   一个是镀银,一个是纯银打造的,前者几十文可以买到,后者价值数十两银子。   “小关村的人还说了,这王婆子时常说,她若是有张寡妇这样的女儿就好了。”   立秋整日跟在云夕身边,脑洞不小,立刻往偷龙转凤上想去了。   “我怀疑这张寡妇会不会才是王婆子真正的女儿,便寻了王婆子的几个亲戚过来看看。他们也说这张寡妇同王婆子年轻时有几分的相似。”   立秋将这些事情调查得差不多了,才过来同云深说起这事。   墨烟补充道:“原本这王婆子待他儿子也是好的,十分关心慈爱。直到去年,才忽然变了样态度,冷淡起来。可见她是去年才知晓这事。”   除了这个原因,墨烟也找不到其他合理解释这件事的理由了。   云深略一沉吟,“将张寡妇带回来吧。”   虽然张寡妇被许曼贞带走,不过许曼贞手下没多少得用的人,云深若是出手,还真犹如探囊取物般容易。   立秋道:“我们已经将张寡妇带回来了,而且还装成是张寡妇自己逃出来的样子。”以免许曼贞第一时间想到他们头上。   云深脸上流露出淡淡的赞赏,“很好。”   掌握了张寡妇和她儿子,就不愁撬开王婆子的嘴了。   王婆子平素看上去沉稳老实,性子还有些胆小,就连云深他们也没想到,她嘴巴居然会如此紧。倘若不是王婆子先前还害的是云夕,保不齐立秋还会佩服一下她的忍耐毅力。   立秋同还在休养中的云夕说了这事。   云夕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她眼睛微微眯起,直接吩咐立秋一件事,立秋瞬间亮了起来,说道:“我去找云瑶小姐。”   ……   王婆子脸色灰败地躺在阴鸷的牢房中,她全身看上去没有半点的伤口,可是却疼得她连手指头都不想动弹一下。   这几日她所遭遇的刑罚,是她平生未曾体验过的地狱——不,或许地狱都比她现在的日子要好一点吧。当那银针插入她的指甲缝时,那疼到极致的痛楚,让她恨不能直接自尽。只可惜她连自杀都没办法,她也曾想过直接将所有真相吐露出来,可是一想起自己苦命的女儿,王婆子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牢房的锁被打开,王婆子麻木地动了下眼珠,看到一个穿着杏黄衣裙的姑娘言笑晏晏地走到她面前。   她的身子不自觉瑟缩了一下,头皮一阵发麻。当初便是这女子毫不留情将十根银针插入她的手指的。   进来的人正是立秋,立秋脸上是甜美的笑容,温度却未曾达到眼底。对她而言,伤害到她家姑娘的便是她最大的仇人。   “没有人指使我,是我自己想要那么做的。”王婆子重复着不知道说过多少次的话语。   立秋莞尔一笑,将一个荷包和一个长命锁丢在她面前。   荷包是王婆子亲自绣给张寡妇的,一针一线都蕴藏着她对女儿的心疼和慈爱。长命锁也是王婆子用自己偷偷积攒的银子,让城里的银饰店打造的,她还特地拿去慈安寺前面开光过。   王婆子一见到这两个熟悉的东西,呜咽了一声。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力气,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手紧紧抓着这两样东西,老泪横流,“他们在哪里?”   王婆子看上去再可怜,立秋也不会同情她一丝一毫。她冷冷道:“他们现在自然还活着。”   “不过你也真是狠心啊,养了几十年的儿子,说不要就不要,甚至还想借着我们的手害了他们。”王婆子那名义上的儿子和孙子,基本都在云府的掌控之中。   王婆子做出这种事,她那儿子王永波自然也没讨得了好。倘若云府狠毒一点,保不齐就将气发泄在他们身上了。   王婆子手紧紧抓着那荷包和长命锁,听了立秋的话,眼中却喷溅出仇恨的火花,“王永波那样的贱种也敢顶替我女儿我的身份!若不是他的话,我的女儿哪里会遭受那些苦难。”   王婆子最恨的除了王永波,另外便是她那死去的丈夫了。   “当初我生雅儿难产,昏睡了三天后才醒来。那死鬼告诉我我生的是一个男儿。他却私下将我的雅儿抱走,将他和外头贱人生的贱种抱来,顶替我孩子的身份。我这些年来,将那贱种当做自己的孩子抚养着。我那可怜的女人,却被那贱人卖去当暗娼。”   “凭什么他们的儿子几十年来顺风顺水的,我的女儿却得遭遇这些苦难。”   一想到自己将贱种当做自己的儿子一样含辛茹苦抚养,王婆子恨得睚眦欲裂,五官都扭曲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女儿和外孙落入立秋手中的缘故,或许是这些话已经在她心中积攒了好久,王婆子这回可谓是知无不言,发泄着这许久的怨恨。   立秋看着她的表情,毫不怀疑倘若她丈夫和那女人还活着,她会毫不犹豫捅死他们。   “你们为什么没杀了他们?”她抬起头,手掌甚至被长命锁给扎出了血。她却仿佛没有感觉到痛一样,依旧红着眼瞪立秋。   立秋后退一步,说道:“你若是好好交代的话,你的女儿和外孙,我们会将他们送的远远的,让他们能够换个身份过活。不会再有人对你女儿指指点点的。”   至于王婆子,到时候该怎么判罚就怎么判。她再可怜,也不是她被收买陷害公主的理由。   听了这保证,王婆子原本狰狞的表情一下子缓和了下来,像是被人轻轻抹掉了此时的负面情绪一样。她直接坐在原地,眼中闪着泪花,“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   花开一朵另表一枝。   好好的活人却失踪了,许曼贞自然也被惊动了。   她紧紧攥着袖子,几乎要咬碎了贝齿,眼中满是恼怒和不安,“好端端的活人,怎么就不见了?”   小文低头道:“我刚刚过去看了看,那张寡妇应该是用自己的簪子将门栓给弄开了。也是他们几个办事不利,大晚上的在那边喝酒赌钱,都没人看着屋子。”   许曼贞差点被气出一口血,“好!真是好得很!扣他们三个月的月钱,将他们重打二十大板。”   小文苦恼道:“小姐,可是咱们的人手不多,若是打了他们,就没人去找张寡妇他们了。”   许曼贞虽然重生了,可是因为手头银钱不多的缘故,加上一开始的她主要时间都用在练习水袖舞,务必要让自己一鸣惊人。所以能用的人还真不多,现在最信任的心腹便是小文了。   许曼贞恨恨道:“那就等找回张寡妇和她儿子,再去教训他们。”   她所有的银子都已经拿去投资那沙龙,手头的现银不超过一百两银子,想买点人都没法。   她眉头紧紧蹙着,“张寡妇的衣服还在吗?若是还在的话,就扯几件,滴上血,送去给王婆子,想来她看到后知道该怎么做。”   小文道:“我们过去张寡妇的家里,发现她衣服和银钱都已经带走了。”   许曼贞听了这话,立刻呕出了一口的血,那血涂在手帕上,触目惊心。   “姑娘,不好了,家里来官差了。”   一个丫鬟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慌。   许曼贞的第一反应就是东窗事发了,她强自镇定道:“担心什么?咱们可是国舅家,只要不是造反一类的事情,就没什么好怕的。”   许曼贞并没有马上想到王婆子这事,毕竟张寡妇昨晚才离开的,云府不可能那么快就找上门来。   她不由想道:难不成是爹爹前段时间收受贿赂的事情被捅出了吗?   粉衣丫头摇摇头,害怕道:“不,那些官兵是来找小姐您的。”   丫鬟刚说完,一脸怒容的许学常走了进来,直接走了进来。   “爹……”   许曼贞刚喊了这么一句,许学常一个巴掌便狠狠甩在她脸上,“你这孽女,竟敢收买稳婆,试图陷害明公主。”   许曼贞心中一慌,她没想到昨晚张寡妇才刚离开,今天云府居然就立刻找到她头上来了。怎么可能那么快?   她在最初的慌乱过后,前世的历练多少起了一些作用。她很快让自己平静下来,手捂着隐隐生疼的脸颊,“爹,你在说什么?女儿怎么听不懂?女儿同云夫人无冤无仇,何必要害她?你们知道的,女儿先前一直十分崇拜云夫人的。这定是有人故意陷害女儿。”   她语气十分委屈,眼睛也泛起了水雾。心中却暗恨:若不是她的话,姐姐哪里能够顺利怀上龙凤胎,他们许家哪里能够飞黄腾达。她可是许家的大功臣,可是她爹只是被官差找上门,就立刻忘记她这些功劳,毫不留情地打她一巴掌。   许学常看着她委屈的表情,心中也有些疑惑:难不成女儿真的是被陷害的?   他语气缓和了下来,“虽然如此,不过官差都上门了,你还是去公堂,好好解释一下才好。云府势大,咱们许家可招惹不起他们。”   然后甩袖离开。   许曼贞深呼吸一口气,目光落在身旁一脸焦急的小文身上,“小文,你同我一起过去吧。”实在不行,到时候也只能将小文推出去了。小文对她忠心耿耿,一定很愿意为她牺牲的。这也是她的荣幸不是吗?倘若小文真的遭遇不幸,她将来也会让人每年给她烧大笔的纸钱,让她在地下过得好好的。   在这一刻,许曼贞已经下定了将小文当做替死鬼的决心。   “小文,你之前说过,为了我,什么事情都愿意做的吧?”   小文抬起头,斩钉截铁道:“是的。”她多少已经猜出了许曼贞的意思——倘若真是如此,这也是她脱身的一个好机会。   许曼贞满意地点头。   许曼贞带着小文就要往前厅走,若她再不过去,只怕那些官差就要闯到后院抓她了。   路上她还遇到了许曼芬。   许曼芬是收到消息后,特地跑过来落井下石的。   她看着许曼贞,眼中是满满的得意,“咦,二姐这是要去哪里呢?看起来这么匆忙。”   许曼贞看着庶妹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心头涌起了恨意,嘴上却轻描淡写道:“只是有人陷害我而已,只要我去解释清楚就没事了。”   许曼芬哼了哼,阴阳怪气的,“陷害?我看不是什么陷害吧?有的人啊,心肠真是狠毒,嘴上口口声声说着崇拜人,喜欢人,私下却一肚子的算计,还想要谋害人生命,真真是蛇蝎心肠。”   许曼芬对于宫里娘娘得宠不得宠一点都不在乎,她只在乎自己现在的日子还不如以前。在娘娘进宫之前,就看她和她娘百般不顺眼,将来哪里可能会成为她的依靠。   许曼贞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说道:“妹妹还是留点口德的话,以免不知道什么时候祸从口出。”   等她度过这一劫,非要好好整治许曼芬。想到前世许曼芬嫁的人甚至比她还好,许曼贞看着她这张牙舞爪的样子,顿时又被勾起了新仇旧恨。   许曼芬本身就是外强中干之人,她被这一眼看得有些心惊肉跳,忍不住后退了几步,然后被石头绊倒,噗通摔在地上。   许曼贞轻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离开,留下许曼芬对着她的背影咬牙切齿的。   她的丫鬟连忙将她扶起来,许曼芬自然是将自己的丢脸归咎于许曼贞身上,咬牙切齿道:“我倒想看她这次如何逃过这一劫。”   许曼芬的丫鬟眼神闪了闪,低声道:“小姐,我听闻这二小姐今日一直在烧香拜佛的,保不齐便是在诅咒这云夫人呢。”   许曼芬眼前一亮,旋即道:“不过她同这云夫人哪里来的仇恨?”   丫鬟低声道;“我从云府的下人口中知道一件事,也不知道真假。听闻是二小姐希望那位霓裳先生将那观看独舞的名额转送给文侯爷,让云夫人说情。霓裳先生不愿,二小姐便将账记在了云夫人身上。”   许曼芬也没有想到她身边的丫鬟怎么能够探知到云府的消息,听了这话,冷笑道:“亏她在我面前装出知书达理的样子,在外头那些吹捧她的文人面前,又是一副端庄矜持的模样,原来背地里也是这样轻浮风流的人。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就想害人,真真恶心。”   许曼芬狠狠将许曼贞损了一顿后,忽的眼睛亮了起来,“趁这个时候,咱们正好可以去她的佛堂看看情况。”   那丫鬟状似不经意道:“是啊,二小姐肯定没少诅咒云夫人。”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诅咒吗……   许曼芬眼中的光亮更甚:她似乎找到了陷害许曼贞的法子了。   ……   许曼贞被带到公堂之上却依旧保持着镇定的神情,只是眼中偶尔闪过的心虚还是泄露了一点真正的情绪。   孙洪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正色道:“这王婆子已经招供说,是你收买她,让她在云夫人的汤里下软筋散,试图让她一尸两命,你如何解释?”   立秋他们刑讯,也不曾在王婆子身上留下痕迹,出门之前,还稍微将她整理了一下。所以王婆子看上去不像是吃过多少苦头的样子。   许曼贞知晓王婆子应该是知道她女儿逃出来的事情,这才将她招供出来。   她一脸的无辜,“大人,我同这王婆子不曾见过,我也不明白她为何要陷害我。”   王婆子也不说什么,拿出了一根金钗和一个刻着许曼贞名字的玉佩,磕头道:“大人,这些都是许小姐拿来收买我的东西。”   许曼贞脸色大变,她当初明明是直接给银子,不曾给过首饰玉佩这些会暴露她身份的东西啊。尤其是那玉佩,更是她刚出生没多久,她娘给她打的,她平日都收的好好的,更不可能拿出来给王婆子。   她怒道:“你从哪里偷了我的东西来陷害我?”   王婆子抹着眼泪,“我从未进过许家,又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稳婆,若不是许小姐亲自给我这些,我哪里能拿得到。我当时被许小姐收买,也怕她不认账,更怕她过河拆桥,许小姐这才拿出这些东西来取信我。”   许曼贞哪里不知道自己是被坑了——只是她到现在依旧不明白,她好好的东西,到底什么时候被人偷出来了?对方竟能够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只怕她被监视,都察觉不到。   想到这点,许曼贞后背直接冒出冷汗。她想起自己私下可是有些口无遮拦,不免害怕起先前不小心漏了痕迹。   孙洪看见她脸上的恐慌,只当她是被揪出后才害怕的,敲了敲手中的惊木堂,“许二小姐,你还有什么可辩解的?”   原本孙洪一直觉得自己的女儿不够聪明,不过在今年审过了好几起的案件后,开始觉得闺女笨点不要紧,只要心正别成日像任紫晴、许曼贞这些人想着陷害人就可以。   许曼贞紧紧抿着唇,泫然欲泣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定是有人故意要陷害我,挑拨我和云夫人的关系。云夫人是我最崇拜憧憬的人,我和她无冤无仇,哪里可能这样害她?”   王婆子指着许曼贞身边的小文说道;“这丫鬟先前去过我家几回,我儿媳妇和街坊邻居都见过她的,大人若是不信,将他们找来一问便知。”   孙洪立即将王婆子的儿媳妇和几个邻居婆子都带了上来。   王婆子的儿媳妇并不知道自己的“婆婆”还想着弄死她和丈夫,指着小文道:“是的,她是来过我们家里,还给了我一个戒指呢。”说爱吧,还从手头将那银戒指拨了下来。虽然银戒指值钱,但是比不过小命啊。   这几个人证明了许曼贞的小文曾经去王婆子家里好几趟,小文又是许曼贞的心腹,这同许曼贞先前的供词有了出入。   小文慌张地看向许曼贞,许曼贞一咬牙,直接道:“大人,我的确同王婆子不认识,我也不知道小文为何要去找王婆子。”   孙洪脸色严肃地望着小文,这种情况下,只要小文供出许曼贞,这件事就可以结案了。   小文跪在地上,说道:“这事,是我一个人的主张,同我家小姐无关。”   “是我看云夫人一直不愿帮小姐一把,这才想着为小姐出气。”小文将所有的错误都扛在自己身上,这也是先前立秋姐姐嘱咐她的。虽然小文不明白立秋姐姐为何不让她趁这个机会供出许曼贞,但还是听话地照做。   许曼贞在听到小文揽了这事后,不自觉松了口气,然后做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你这又是何必呢?”   “我先前一直在佛堂为云夕姐姐祈福,却不曾想到你私下犯下了这样的过错。”   她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仿佛自己是被下人给蒙骗的无辜女子。   只是其他人却不怎么买账,一个个纷纷交头接耳。   “我看就是这许二小姐自己做的,然后推到丫鬟身上。”   “就是,若是没有她的指使,一个丫鬟哪里敢这样自作主张。”   “是啊,打探消息,收买稳婆……一个小小的丫鬟哪里有这般的本事。”   所有人都不相信许曼贞在这件事上无辜,都看得出这小文只是被推出去的替罪羊。   许曼贞却不在乎,只要能够躲过这一劫,等年尾她再利用那次事故将自己打造成神女,到时候名声就会重新洗白回来。她也会成为世人推崇的对象。   只是小文一口咬定是她做的,孙洪也只能下令将小文给押下去。   许曼贞的母亲许夫人也赶了过来,在听的差不多了后,才上前狠狠打了小文一巴掌,“你这贱婢,怎么能够自作主张,做这种事情,差点连累到贞儿。”   小文则是低垂着头一句话都没说。   许夫人心中其实明白,这估计也是女儿私下捣鼓的。她打小文一巴掌,也不过是想要帮女儿撇清关系罢了。只是她这样的做法落在大家眼中,更是添加了不喜。   “啧,人家为她女儿顶罪,她反倒还打人。真是白眼狼啊。”   “有什么样的女儿,就有什么样的母亲。许二小姐口里说着喜欢云夫人,私下却想要认一尸两命,心肠也太歹毒了。”   大家你一眼我一语的,不时拿着鄙夷的眼神看这母女两。   许夫人听得青筋直跳,若不是为了顾及所谓的涵养,早就同这些“泥腿子”争吵开来了。   许曼贞连忙拉住她娘的手。等到年末那事发生,这些人肯定会换了另一幅的脸孔。前世的杜云夕在那事后不知收揽了多少的民心,这辈子,有她在,这些声望都只会属于她。   想到美好的前景,许曼贞这才勉强能够那些不好的念头,让自己冷静下来。   在小文认罪以后,许曼贞最多也就担了一个识人不明的名声,许夫人正要拉着女儿的手离开。   这时候,两个衙役手拿着几个纸人过来,恭恭敬敬道:“大人,先前许二小姐院子里的丫鬟偷偷同我们说许二小姐在云夫人生产前后,整日烧香,嘴里念念有词,还弄了一个小佛桌。我们便去搜了一下,恰好一本佛经里头发现了这东西。”   然后将那纸人递给孙洪。   说实话,这官差不说一声便搜索人家姑娘的闺房,的确不好。不过许曼贞本来就是嫌疑人,他们这是找证据,所以旁人也说不出什么。更别提这事还牵扯到了云夫人杜云夕。   京城人云深对杜云夕的看重大家都是看在眼中的,若是做得好了,入了云世子的眼,对他们这些小吏来说,也是好事。所以说,能在顺天府中当差的,都不是傻子,都想着用这事讨好一下云深。   孙洪定睛一看,发现这这些纸人大概都都是三寸大小,其中一个是女子的模样,同五张画着青面鬼的纸钉在一起,在肚子的位置上,还钉着一个钉子,纸人的背后写着生辰八字和杜云夕的名讳,上头明显是许曼贞的字迹。   另一张则是两个纸人紧紧地用红线捆绑在一起,而且还用红纱包着。解开后,发现其中一个则看得出男子的模样,后面写着文晏回的名字和他的生辰八字。另一个则是许曼贞自己的生辰和名字。   显而易见,同前面诅咒云夕不同,这回是为了将文晏回同她的红线牵在一起。   巫蛊之术一向被世人所鄙夷,孙洪一见这些脏东西,顿时大怒,“许二小姐,你竟敢行这等厌胜之术,诅咒云夫人,对文侯爷下咒。”   许曼贞一看到这些东西便懵了,连忙喊冤,“大人,我不知道这些东西怎么来的?这不是我做的。”   孙洪冷笑道:“这上面可是你的字迹,难不成也是别人写的不成?”   许曼贞是真没弄这所谓的巫蛊,她犯下的错都不愿承认,更别提是别人栽赃到她头上的。她哭得梨花带雨的,“这肯定是有人故意模仿我的字迹写的。”   孙洪实在懒得同她废话,说道:“将许二小姐一起押下去,好好调查这件事。”   许夫人下意识地拉住许曼贞,怒道:“大人,这不是我女儿做的,怎么能够直接给她定罪?”   巫蛊厌胜一向是最为世人所避讳的,倘若女儿同这牵扯上关系,保不齐还会牵连到宫里的娘娘。   孙洪冷冷道:“证据都在这里呢,不是她做的,难不成还有其他人?”   许夫人道:“那也肯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我家贞儿的。”   孙洪道:“既然如此,那么许夫人便好好调查一下是谁陷害令嫒。”   然后示意让人先把许曼贞押下去再说。   许曼贞上一刻还将事情推到小文头上,下一秒便得同小文作伴了。毕竟整个许家都知道小文目不识丁,总不可能还是她模仿许曼贞的字迹写的。   许曼贞被关押在牢房之中,咬牙切齿的,心中只能祈祷着她娘能够找到证据将她救出来。   “倘若让我知道是谁陷害我的……”她看着这狭窄昏暗的牢房,心中充满了恨意。   小文看着她气的扭曲了的表情,垂下头低头不语。   ……   “咦,别人生孩子后基本都是十分憔悴的样子,你看上去怎么皮肤反而更好了?”陆翊染兴致勃勃地登门看云夕。今天晚上便是珠珠的洗三礼,陆翊染只不过是比别人提早过来罢了。   她上门后,还带了不少的礼物过来,美其名曰还留给珠珠将来当嫁妆。云夕也见过了,那每一样的确都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云夕摸了摸自己的脸,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这个我也不知道。”   她生下孩子后,的确也感觉自己的皮肤似乎更上一层楼。吹弹可破,不需要抹上胭脂水粉,也能拥有令人心折的娇艳气色。   “不过你同那许曼贞的恩怨怎么来的?她怎么如此恨你,又是收买产婆,又是给你下咒?”   云夕将许曼贞先前恳求她的事情同她说了,“她若是喜欢文晏回,大大方方去追求我也不说什么。偏偏将主意打到我这边,维持她矜持的形象,我就不愿意了。”   陆翊染听了这事,冷笑道:“亏得先前梅嫔在宫里哭诉自己妹妹被调戏,说许曼贞是如何冰清玉洁矜持端庄的女子,她也说得出口呢。倘若那时候调戏她的不是温嫔的娘家侄子,而是文晏回,只怕她就半推半就了。”   云夕不隐瞒陆翊染这件事,一方面是因为陆翊染同她关系匪浅,还是珠珠的干娘,另一方面便是借着陆翊染的口,让京城的人知道她和许曼贞所谓的恩怨,也省得一些人编排起她。   陆翊染冷笑道:“再说了,练先生要不要将那机会让给别人,也是她自己的选择。许曼贞当初既然许下那样的承诺,无论跳舞的对象是谁,她都该做好心理准备才是。”   结果许曼贞没能借这个机会勾搭上文晏回,便将怒气转移到云夕身上,不要脸到了极点。   云夕看陆翊染比她还气愤的样子,笑道:“好了,不说这些烦心事了。你人来也就算了,怎么还带了这么多的礼物?”   陆翊染振振有词:“珠珠好歹喊我一声干娘,她的洗三我怎么能够一点表示都没有。”   云夕严重怀疑,等珠珠满月的时候,陆翊染估计又要送不少礼物过来。   “对了,珠珠的大名,你们两个可想好了?”   云夕摇摇头,说道:“先前明明想好了不少名字,结果云深现在又不满意,每天一回来,除了抱女儿,便是钻书房中研究哪个名字好。”   陆翊染点点头,煞有其事道:“嗯,名字的确是马虎不得的。”   两人闲谈了好一番后,又有其他人上门,陆翊染直接以珠珠的干娘名义,出去帮云夕招待人了,一点客气的意思都没有。   等陆翊染离开后,立秋才进屋,同她说了许曼贞的事情。   “没想到那许曼芬模仿许曼贞的字迹是一把的好手,临摹得惟妙惟肖的。就连许夫人都看不出不对劲的地方。”   “而且她也有几分的小聪明,只用许曼贞平日使用的纸来做成纸人——而且还特地挑选了比较陈旧的纸,丝线颜料都是许曼贞屋中现成的拿来制作,所以许夫人就算怀疑她,怎么也找不到她头上。”   立秋嘴角勾起有些俏皮的笑意,至于许曼芬如何能够顺利潜入许曼贞的房间,这其中就有她的手笔在其中。许曼芬现在所使用的丫鬟,同样是立秋当初一手调教出来的。   收买稳婆这事,因为许曼贞没有亲自出面的缘故,所以许曼贞可以推到别人身上,真要治罪的话,还真没法。所以立秋才会让小文扮演忠仆,把这事一个人承担下来,到时候也能利用这个机会诈死离开。而且许曼贞也完全不会想到这些同小文有什么关系,可谓是一了百了。   真正等着许曼贞的则是巫蛊厌胜的罪名,等罪名落实后,许曼贞不死也得脱层皮。   云夕点点头,感叹道:“只是不知道许曼贞是从什么时间重生回来的。若是能够从她口中再挖出一些事情就好了。”   立秋鼻子皱了皱,叹气道:“我倒是听闻江湖上有那种催眠之道,只可惜咱们手下没有这样的能人,要不然事情就要简单很多。”   云夕也只是说说罢了,她笑了笑,“不过我也只是说说而已。就算不知道未来,我也相信自己能够过得很好。”   更不像许曼贞一样,有了所谓的重生经历,便得意洋洋,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立秋点点头,心中却琢磨着,到底该用什么法子撬开许曼贞的嘴,若是能从她口中知晓一些对于姑娘来说,不好的事情,那么也能够及时防范。   “小文你们打算怎么让她诈死离开?”云夕可不认为会让小文吃那种诈死的药,那种太伤身体了。   立秋笑了,“那边的牢房中,也就只关押着小文和许曼贞,而且两人还不在同一个牢房中。到时候只要放一把火就可以了。”然后再随便拿一具尸体顶替小文的存在。立秋还打算将这把火推到了许曼贞身上,事后还能够说许曼贞这是故意杀人灭口,可谓一举两得。   至于许曼贞,她也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将她从牢房中带出来,到时候也能够趁机审讯她一番。   云夕见她们考虑得面面俱到,不由赞赏地点头。立秋更是兴致勃勃地说起要将那些酷刑用在许曼贞身上。   云夕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样子,嘴角忍不住一阵抽搐:不知道立秋到底是被谁给带歪了,明明在以前还是软萌的妹子,现在说起十大酷刑却面不改色,双眼放光。不过云夕不至于因此对立秋产生什么坏观感,立秋爱憎分明,对待敌人才会这样。   云夕心中忽的一动,忍不住道;“我有个主意,说不定能够套出许曼贞的一些秘密。”   两人讨论到一半,银丹兴冲冲地跑了进来,说道:“姑娘,王家、张家等姑娘都上许家讨要银子去了。”   “什么银子?”   银丹语气是遮掩不住的兴奋,“先前许曼贞向这些人家借了银钱好开她那沙龙,如今她却入了牢房,而且还是巫蛊厌胜的罪名,明眼人都看得出她是没有翻身的机会了,一个个担心自己的银子打水漂,所以上门讨要这银子。”   “许曼贞前前后后最少借了五千多两银子,如今这些人家围着许家,非要他们还回来。”   “许学常一开始还不愿承认,直到那几家拿出了许曼贞写的欠条,这才哑口无言了。”   云夕脑补一下那场景,不由乐了。这可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许家这回可是要大大出血一回了。   ------题外话------   泪奔,明天早上一定可以准时更新的!现在回到家里了……终于有时间码字了   ☆、第十章 尘埃落定,满月礼   同云夕说了一通许家的笑话,让云夕开怀后,立秋便出去帮杜周氏招待来客了。今日可是小小姐的洗三礼,在云夕养身子的情况下,自然是杜周氏这个长辈来主持的。   作为云夕和云深的嫡长女,珠珠一出生便注定要受到万众瞩目,更别提陆翊染还放出话说珠珠是她的干女儿。   云深这个平素颇为低调的人,更是难得高调了一把,大发请帖。巴不得多邀请一些人,显摆自己的女儿多好看。刚出生的珠珠像是小猴子一样,可是才三天后,便比一开始好看许多,皮肤也白嫩了不少。   云夕现在才有些相信稳婆那时候说的话不夸张,她家闺女长大后肯定很好看。   虽然她也想亲自主持闺女的洗三礼,不想错过她人生的每一个经历。杜周氏听到她想出来,难得发火将她给训斥了一顿。中心内容不外乎是坐月子是如何的重要,若是没有趁这个机会好好保养身体,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落下病根。   念得云夕感觉脑子都要晕了,连忙保证自己绝不会出去吹风,杜周氏这才放过了云夕。   银丹知道云夕其实挺想看外头的情况的,寻了个嘴巴伶俐的丫鬟说着外头发生的事情。   比如有多少的客人都过来了,送了什么新奇的东西。比如云穆作为正经的爷爷,就送了一盘的蜜蜡朝珠,说是到时候给珠珠当玩具。   云夕听得嘴角一抽,拿蜜蜡当玩具,可真是够奢侈的。   比如小小姐多么不怕生,收生姥姥想让她声音嘹亮地哭一把,轻轻拍了拍她,珠珠反倒不怕,还睁眼看人。她的眼睛又黑又亮,纯洁的小眼神能把人的心都给看化了。   说起来,珠珠刚生下第二天便已经能睁眼了。不过云夕心中清楚看,这时候的婴儿视力还没发育好呢,未必看得见外界的东西。   不过只要是女儿的事情,不管点滴大小,云夕还是听得很高兴,嘴角不由露出喜悦的笑容。   银丹见她心情好转,给了那丫鬟一个赞赏的眼神。这丫鬟名叫杏月,也是霜降和立秋调教的那一批中颇为看重的一个。她们已经选取了最为看重的十二个,并且以月份的名字给了名字。   杏月虽然不够稳重,但是口齿的确伶俐。   她这样来来回回地跑,也不觉得累。   一会儿,杏月跑了进来,说道:“宫里的内侍也来了,赏赐了好多呢。陛下赏赐了一整套的银饰、金饰和玉石,那些都做的可精致了。”   “宫里的几个娘娘也都赏赐了东西,比如德妃、丽妃……”杏月顿了顿,说道:“那位梅嫔娘娘也让人送了不少东西过来,甚至越过了几个娘娘。”   云夕嗤笑一声,“难不成她这是为她妹妹赔罪不成?”她倒是听说梅嫔许曼娟同妹妹许曼贞关系很好,许曼贞进宫的次数甚至比她娘还多。   许曼贞剽窃她东西,还想着让她一尸两命,她做出这种事情,那位梅嫔不会以为只是多送些礼物,云夕就会不追究吧?这对姐妹两的脸皮还真的是一样厚。至于那所谓的巫蛊,云夕知道这是许曼芬设计的。   她眸光闪烁着冷意,“我们可受不起梅嫔娘娘的礼物。”   杏月深以为然地点头,“世子爷也是这样说的,所以他直接让人将梅嫔的礼物退回去。”   “他还说了,不知道里头会不会有不干净的东西,小小姐年纪还小,可受不了折腾。”   “姑娘你真该看看,梅嫔身前的那大丫鬟还想说什么,直接就让世子爷给轰出去了。”一个嫔前的大宫女,真把自己给当回事了,居然还想着同她们云府理论。   呸!这一家果真是一脉相承的不要脸。   “立秋姐姐更是直接对她说,这些礼物她还不如留给给许家,到时候也能卖出去填补点家用。”   云夕不由失笑,立秋这是故意在讽刺许家现在一片混乱的场景呢。   杏月继续道:“柔嘉公主倒是直接在宴席上将许二小姐给讽刺了一顿,说她心胸狭隘,只因为姑娘您没给她和文侯爷牵线,就迁怒到别人头上。”   云夕听着杏月在那边叽叽喳喳的,末了说道:“等下让人用艾草煮出来的水清洗一下门口,也去去晦气。”   杏月点点头。云夕则是在屋内继续慢条斯理地翻书。等洗三礼结束后,奶娘林氏抱着用大红襁褓裹着的珠珠进来了。奶娘林氏年月二十五,相貌虽然寻常,不过周身却泛着温柔的味道。   四个奶娘都是云夕和云深精心挑选出来,身家清白的人。三餐所吃的饭菜都是太医特地拟出来的,这样也不至于因为她们乱吃了东西,而牵连到珠珠。这些奶娘全家都养在庄子上,云夕每个月还会给她们放八天的假,每个月的月钱也有十两银子。云夕甚至说了,倘若她们伺候得好,她们的孩子,将来云夕也会帮忙送到学堂去。   丰厚的银子和各种奖励,由不得这几个奶娘不上心。   不过云夕决定过几天就开始亲自喂珠珠,这几个奶娘主要工作还是照看珠珠。母乳对孩子终究更好一点,加上云夕还有异能改善她的身体,她的母乳自然要胜过奶娘。这几天的她,也开始吃一些下奶的食物。   珠珠眼睛紧紧闭着,睡得正香甜,身上还有淡淡的奶香。   云夕接过女儿,眼神温柔。珠珠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真正意义上同她血脉相连的人,她的出现让她的心一下子安定地落在了地上,成为了她和这个世界联络的线。   只是抱着她,云夕便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心中空了的地方都被填满了。   洗三礼过后,云夕选择在西暖阁坐月子。毕竟西暖阁的屋子够大,虽然没法出去外面吹风,但是好歹也得让她有个活动的空间,她可不想整日呆在床上,那样绝对会闲的发霉。   云深则将办公地点搬到了西暖阁附近的一间小书房中。   平日夫妻两一起看书,逗孩子,日子过得十分温馨。   没几天,云夕便听到了梅嫔许曼娟贬为了常在。要知道,许曼娟还没生下龙凤胎之前就是常在了,如今可谓是一朝回到解放前。   云夕听到这消息,乐得多喝了一碗汤。   立秋道:“说起来,这也是梅嫔……哦,不对,现在可不能喊她梅嫔了,应该喊梅常在才是。梅常在当时礼物被世子爷直接遣送了回去,在宫里丢了好大的脸。她便脱簪请罪,说自己不慎得罪了世子爷和姑娘你。谁看不出她这是在给咱们家上眼药呀,她还为自己的妹妹许曼贞求情,说许曼贞从小就是善良贴心的好姑娘,绝对做不出那种害人的事情。”   “结果陛下根本没给她面子,直接说许家教女不严,才会养出许曼贞这般狠毒的心肠,梅嫔无视事实,颠倒是非,不堪为嫔位,所以将她贬为了常在。”   在许夫人迟迟找不到证据的情况下,巫蛊的罪名就这样扣在了许曼贞头上。虽然没有真的对云夕造成伤害,可许曼贞最后还是被判了个徒三年的惩罚。至于小文,就没那么好运了,直接秋后问斩。那王婆子则是杖打一百大板以后,徒三年。   云夕倒不担心小文,立秋肯定会将小文安排得妥妥当当的,让她平安无事出来。王婆子就没好运了,那一百大板虽然没要了她的命,可是却也让她整个人直接倒了下来。至少得休养一个月,而且还得好药伺候。王婆子事先便把所有的银子都偷偷给了亲生女儿,连带着王家的家产也一起送了过去。   王婆子的儿子和儿媳妇知道自家这场祸事都是王婆子招惹来的,又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一个个对王婆子恨得咬牙切齿,别提好好照顾王婆子了,没火上加油就不错了。王婆子受了重伤,他们不曾给她找过大夫来看,平日三餐也都是残羹剩饭,只是吊着王婆子的命而已。她那儿媳妇更是每日坐在床前对她咒骂不已。   云夕觉得,这王婆子大概是活不到服劳役三年。以她的南极和罪名,服劳役的话,应该是治米。不过虽然王婆子罪有应得,她那儿子儿媳妇却也不是好的。作为外室之子,王永波本来就分不到王家的家产。而且王婆子在以为他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之前,待他也是十分慈爱。   她淡淡吩咐了立秋一句,“倘若王婆子死了,可以让人去衙门状告一下王永波。”按照王永波夫妻的折腾法,王婆子估计是活不到一个月。   立秋点点头,“这是肯定的。”她厌恶王婆子,可是更加讨厌王婆子的儿子。   然后她继续说起了宫里的事情。说起来立秋也的确有几分的本事,还真收买了宫里的几个丫鬟。虽然这些丫鬟都不是那些主子跟前得用的,大多数只是粗使,不过拿来打探消息已经够了。   想到那位风光了不到半年就跌落云端的梅嫔,云夕不由摇摇头,这梅常在估计是因为成功生下龙凤胎,自得意满,把自己太过当做一回事了。这才给自己妹妹求情,结果现在倒好,直接被贬为常在了。宫里的人都是人精,一看到她失势,肯定踩高捧低。   “不过被贬为常在的话,只怕她没办法抚养自己的孩子了吧。”能抚养公主皇子的,那最少也得是嫔位。   立秋点点头,笑道:“最后是淑妃娘娘抚养这一对孩子呢。”   大皇子楚隆因为先前柳为霜的事情,到现在依旧在楚息元面前坐冷板凳。淑妃之所以接过这一对孩子,应该也是为了自己的儿子打算。据说楚息元对这对龙凤胎颇为喜爱,时常几天就去看望他们一趟——梅嫔也因此觉得自己受宠,这才大着胆子给云深上眼药。   这七皇子和四公主到了淑妃宫里,想来楚息元也会时常往淑妃宫里走动,这对淑妃而言,无疑是好事。   立秋皱眉道:“是的,陛下还看到了大皇子同自己的弟弟妹妹相处很是融洽,夸他有兄长之风。”   云夕语气平静,“淑妃抚养了梅常在的儿女,得了好处,想来罗家会帮许家度过这一难关。”罗家便是淑妃娘娘的娘家。   立秋冷笑道:“就算有罗家帮忙走动,许曼贞也别想翻身。不过罗家的确是借了五千两银子给许家。”   云夕忍不住笑了,“看来这七皇子和四皇子就价值五千两呀。”   说是借五千两,但是谁不知道,其实是白送给许家。   立秋对此倒不是很满意,耿耿于怀没有直接将许家直接打趴下。   云夕道:“无所谓,反正许家只要被惹到我头上,我也懒得搭理他们。”招惹她的主要是许曼贞,云夕不至于会来一个所谓的连坐。她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立秋道:“不过这梅嫔对自己的妹妹还真是尽心尽力。她爹娘都已经将许曼贞当做弃子了,梅嫔却还想着将妹妹救出来,甚至委托到淑妃娘娘身上。”   云夕惊讶道:“你消息倒是灵通。”   立秋语气有些得意,“不过是成功将淑妃的一个二等宫女发展成我们的眼线罢了。”这也是让立秋骄傲的事情,所以她不免多说了几句,“那宫女的姐姐有些颜色,被大皇子看上了。淑妃娘娘知道后,认为她勾引皇子,将她贬出宫。那宫女已非完璧,又得罪了宫里的罪人,回去后,便想着投河,恰好被朵朵姑娘给救了。她们姐妹两十分感激我们,妹妹便主动入宫,做我们的内应。”   云夕唇角勾了勾,意味深长道:“既然罗家想要救出许曼贞,那么我们也该帮他们一把才是。”   这样好的背锅侠,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立秋点点头,“放心吧姑娘,我们早就安排好了。”   ……   许曼贞双眼无神,面容憔悴,她身上的衣服裙子早就染上了地上的尘土。   夜晚的牢房有些冷,让她忍不住用双臂抱紧了自己取暖。现在的许曼贞脸上全无一开始的意气风发,眼神浑浊,翻滚着深沉的恨意。   她恨云府让她沦落到这个地步,也恨王婆子居然将她给供了出来。   还恨爹娘,竟对她不闻不问,不曾想着将她从这牢房中解救出来。倘若他们能够拿出点银子打点一下这些狱卒,她哪里会这般狼狈。许曼贞并不知道她爹娘因为她私下借钱开沙龙的事情十分愤怒,根本不愿花钱给她打点。   许曼贞将每个能恨的人都给恨上了一遍。唯独没有想过她自己的过错。   “我不会就这样认输的,这些都只是老天给我的小小考验。”   “没错,话本里不是说了吗?主角只要度过这些考验,便可以飞黄腾达。每个和主角作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她语气坚定,像是在说服自己一样。   没错,老天爷给了她这样的机遇,绝不是为了让她零落成泥碾作尘。   她眼中的光越来越亮,最后都相信了自己的话。   一阵风从窗口吹了进来,许曼贞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小文脱下鞋子,将绣花鞋上一个丁香花银饰扯下来,对狱卒道:“这位大哥,能否用这银子换根蜡烛和一件外衣。我家小姐受不得冷。”   这银饰虽然重量不多,但拿去当铺的话也能换几百文。   狱卒疑惑地看了一眼她,说道:“你对你家小姐倒是忠心。”然后接过了那银子,没一会儿就将一根蜡烛和一件旧棉衣拿了过来。   旧棉衣散发着一股的霉味,若是以前,许曼贞打死也不会穿这衣服。不过她现在冷得要命,哪里会挑剔这些,将旧棉衣直接往身上扯,这才觉得好受一些。   然后她将蜡烛放在距离自己一尺的位置内,跳动的烛火让她的心情不自觉平静了下来。   狱卒鄙视地看着她,这些东西可是她的丫鬟换来的,她却没想过要分她一点。他可是知道,这丫鬟还是为了给这许曼贞顶罪才入了牢房的,结果许曼贞却不曾想过她。   他不由摇摇头,真是个傻丫鬟,然后打着哈欠走了。   不多时,几个同狱卒相熟的人拎着酒菜进来了,同看守牢房的这几人大酒大肉吃了起来。   小文看着这场景,心中微微一动。她明白她所等待的机会已经来了。   估量着门外的狱卒们已经喝醉了后,她才颤抖着声音对许曼贞道:“小姐,我,我有点冷。”   许曼贞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棉袄,她可不愿将棉袄让出去,她看着燃烧了一半的蜡烛,说道:“不然这蜡烛给你取暖吧。”   小文故意做出欢喜的样子,“多谢小姐。”   许曼贞心中分外惋惜,两辈子,她也就只遇到小文这么一个忠心耿耿的丫鬟,一想到这丫鬟秋后就要被问斩,她也有些惋惜。她转念一想,没有小文,也有小语。   到时候多淘淘,总能找出忠心丫鬟。大不了,等她起复了以后,就给小文多烧些纸钱好了。   许曼贞原本生起的那点难得的愧疚又被她给压了下去。   就在这时,几个身着黑衣的男子从门口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一串的钥匙,说道:“快开门,将她救走后就没事了。”   许曼贞不知道这几人的身份,一看就觉得他们不是好人,下意识地后退。   “你们要干嘛?”她忍不住尖叫出声。   那几个黑衣人正是罗家所找来的,他们听到许曼贞大喊大叫的,忍不住骂了一句,旋即说道:“是你家人让我们来救你们的。”   说罢,便用钥匙直接将牢房的门给打开。   只是刚打开锁,几道的剑光闪过,黑衣人胸前多了一把的剑,鲜血甚至喷涌了出来,溅在许曼贞身上。许曼贞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的尖叫,然后感到脖子一疼,就晕了过去。   ……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头顶是粉红绣着石榴花的帐子,身下柔顺的触感让她忍不住掉下眼泪。她……她这是离开了牢房了吗?太好了,她终于解脱了。   许曼贞下意识地坐直身子,发现自己已经换上了丝绸做的衣服,她爱不释手地抚摸着衣服,感受着这柔软的触感,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她就知道老天让她重来一次,不会太过苛待她的!   这时候门被打开,一个身着紫衣的姑娘走了进来,用不太熟练的大楚话说道:“是许二小姐吧?我是公主的侍女白鹤,是公主吩咐我们将你救出来的。”   许曼贞眼睛亮了起来,说道:“是灵犀公主吧,我果然没看错她。”既然是被灵犀公主救出来,她就不需要担心了。   只是回想起昏迷之前的场景,许曼贞疑惑道:“那你们为什么要杀人?”   白鹤用古怪的腔调说道:“那几个黑衣人是云府的人,他们实际上是想要杀了你,我们一直跟着他们,担心他们对你下手,所以才提前行动的。”   许曼贞咬牙切齿道;“好啊,亏我那时候还以为他们真的要救我呢。”幸亏灵犀公主的人来得快,不然她这条命就没了。   “我的丫鬟小文呢?她在吗?”若是小文也被救出的话,她也能多一个忠仆。   白鹤摇摇头,“她当时被吓倒,蜡烛掉地上,整个牢房都烧了起来,害的我们差点没法成功将你救出来呢。”   许曼贞听了这话,心中也怪起了小文。   “我什么时候能够回家?”   白鹤道:“你现在可不能回去。云府的人正盯着许家呢,你若是回家,只怕这回要被丢天牢里。到时候我们更不能将你成功救出来。天牢要劫狱可不容易。”   许曼贞回想起这段时日的牢狱生活,忍不住打了个颤抖。既然如此,她还是别回去的好,在这里跟着元灵犀吃香喝辣的也好。   只是她心中还是满满的不甘心,凭什么那些害了她的人毫发无伤,她却得隐姓埋名。而且虽然她不用蹲牢房了,但是也不能光明正大出现在人前。   杜云夕!这笔债她一定要找回来。   白鹤继续道:“我们知道你来自未来。”   原本正怨恨中的许曼贞听了这话,身子直接僵硬了。这可是她最大的秘密,可是却被这侍女轻描淡写地说出来,就仿佛她整个人衣不蔽体地被丢在人前。   “事实上,你能回来,也是因为公主请了大祭司做法的缘故。”   “你和公主一样都是被杜云夕害的可怜人,你们两个的利益是一致的。所以她才将未来的你带回来,这样有了先知能力的我们,才能够成功让杜云夕身败名裂。”   “公主已经无法忍耐杜云夕继续嚣张下去了。”   “若不是杜云夕,你现在还是许家的二小姐。在你的帮助下,说不定你的外甥将来还能够登上皇位。”   白鹤给许曼贞画一块块大饼,让她悠然神往。   “可惜杜云夕平日太过谨慎,我们根本抓不住她的把柄,她依旧是备受大楚百姓爱戴的公主。你的姐姐甚至因为给你求情的缘故,被贬为了常在,你的外甥和外甥女也被别的妃子抚养。”   许曼贞听到这里,眼睛瞪得大大的,气得牙齿不断地上下打架。   她看着白鹤,咬牙道:“我知道让杜云夕身败名裂的法子。今年大楚会下一场的暴风雪,这雪从十月份,下到了十二月,引发了雪灾。我原本打算在十月之前,散播流言,说杜云夕是灾星,若是不除了她,今年老天会降下天罚。这样等雪灾后,便可以将原因推到杜云夕身上。”   “这雪下到了十二月二十四号,我可以在那之前,大张旗鼓祈福,等我祈福后,雪停了。我的声望将达到顶端。”   原本许曼贞都谋划得好好的,她还打算组织京城里的人来捐款,收揽名声,这一次她一定会抢在杜云夕的前头。   结果因为入狱的缘故,她的这些完美打算全都泡汤了。   想到这里,心中翻滚的恨意将她整个人淹没,她的表情扭曲了起来,面目可憎。   白雪喃喃道:“雪灾吗……”   许曼贞用力点头,“是的,雪灾过后,明年开春还有洪灾。”   “即使雪灾后大家还不相信她是天降灾星,等洪灾的时候,还可以继续往她头上扣盆子。”   这两场灾难也是大楚近百年来最大的天灾。   许曼贞一想到到时候杜云夕的下场,脸上不自觉露出了迷离的笑容。   白鹤看着她这样子,眼底闪过一丝的不屑和厌恶,面上却依旧带着温柔的笑意,让许曼贞继续说下去。   许曼贞不自觉越说越多,说到后面喉咙都干了。   白鹤将一杯水递了过去,“喝喝水,许小姐您好几天都没休息了,可是累坏了。”   许曼贞就着她的手,将一杯水喝完,感觉眼皮越来越沉重,她拉着白鹤,说道:“说好的,你们得扶我作神女的……倘若我成为神女,我和公主也能够守望相助。”   她说到一半,便直接昏了过去。   白鹤将她扶到床上,关上门,从外面直接锁上,然后对着屋子呸了一声,“还神女呢!想得真美!”   ……   云夕手中拿着一份的口供,神情肃穆,“许曼贞就只说了这些吗?”   白鹤,其实是霜降手下的人,冒充了一把元灵犀的侍女,成功打消了许曼贞的心理防线,并且将一些话都套的差不多。   白鹤点点头,现在的她说话不再有先前那古怪的腔调了,“就只说了这些。她似乎是从五年后重生回来的,重生前,似乎被丈夫折磨得苦不堪言的。”   白鹤道:“说起来,她前世的丈夫,便是现在她那表姐的未婚夫孟秀才。”   好好的一个姑娘,却被害得得嫁给一个穷秀才。从许曼贞流露出的愤恨来看,这孟秀才并非所谓的良人。许曼贞的那位表姐云夕也是听说过的,按照燕翎的说法,虽然有些嘴里不饶人,却不是一个坏姑娘。   云夕道:“将这消息给王家知道,若是能拉那位王姑娘一把也是好的。”   就算王姑娘有些错,也不该让她重蹈许曼贞前辈子的路。   白鹤点点头,然后笑了,“等王家知道他们家的嫡长女是被许曼贞给害的,到时候又有一番好戏看了。”   云夕道:“我听说昨天小文离开牢房的时候,手背不小心被火给烧了一下,你等下去库房拿两瓶千鹤膏给她,女孩子的手可不能留下疤痕。”   白鹤笑道:“那伤口半瓶就够了。”她家姑娘就是体恤人。哪里像那许曼贞,小文将忠仆的形象扮演得淋漓精致,许曼贞对她却没有半点的愧疚和不安,脑子想到的只有自己。   事实上,无论是许家还是淑妃的娘家罗家,现在都陷入了一个大麻烦中。   昨晚那几个黑衣人,的确是罗家派出救许曼贞的,偏偏都被云夕的人给杀了。杀了以后,还不忘在现场留下罗家的玉牌作为证据。   罗家事先还邀请了那几个狱卒的朋友,让他们带着酒肉去灌醉看守牢房的狱卒。本来这几个小混混今天就要拿着罗家给的银子离开京城的,结果却还是被逮了个正着——这其中自然有万事屋的手笔。   这些小混混受不了痛,很快就将罗家招供了出来。   整个京城都因为这场的“劫狱”事件而闹得沸沸扬扬的。劫狱可不是小罪,是对大楚律法的蔑视,往大点来说,甚至可以说是谋逆的一种。今日敢劫狱,保不齐明天就敢造反了。   罗家也是有口难言,他们是派人救出许曼贞了,可是派出去的人都不见了,而且也不见许曼贞的人。虽然他们抵死不肯承认,不过证据摆在那边,全京城的人都认为是罗家人做的。   无论是罗家还是许家,都被看管着。   白鹤想起这两家狼狈的样子就忍不住乐,末了,她问道:“姑娘,接下来还要怎么做?”   “世子爷手头有一种药,吃了后能让人神志不清,有很大可能可以从她继续套出更多的话。不过这种药对人脑的损害很大,变成疯子的可能性非常大。”   云夕手捏了捏手中的纸,神情转为漠然,“给她下吧,能挖出多少信息就挖出多少。套得差不多了,就送她一条白绫吧。”   狠心吗?她不觉得。   对于一个对自己包含恶意的人,云夕没必要浪费多余的感情。对于杀了许曼贞,云夕并不觉得会产生什么愧疚感。虽然让许曼贞活着,她所受到的折磨更深,更有可能会生不如死。可是只要人活着,说不定将来还有被救走的一天。   云夕可不想同故事中的主角一样,为了七七八八的理由留反派一命,结果反而就被翻盘了。   白鹤点点头,转身就去安排这件事。   许曼贞在十来天生不如死的折磨后,被一条白绫了结了她的生命。连带着她那一腔的宏图热血也化作了镜花雪月。死前,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充满了不甘心。   与此同时,她这些天的供词也都落在了云夕手中。云夕并不会全信了她的话语,不过拿来参考一下也是可以的。那些零零碎碎的消息,终究比不上今年的雪灾和明年的洪灾重要。   立秋让人将许曼贞埋在了荒郊野外,上面甚至没有立碑——谁也不知道,那黄土之下,所埋的便是京城人到处搜索而不得的许曼贞。   在经过半个月的扯皮后,罗家推出了旁支的一个庶子——罗城,然后把所有的罪名安在她身上。   按照罗家人的说法,罗城在当初七皇子的满月礼上,对跳着水袖舞的许曼贞一见钟情。即使许曼贞入狱,他也坚信她是被诬陷的,对她痴心不改,甚至收买人,策划了这一出的劫狱,将许曼贞救出来。   所有人都知道罗城是替死鬼,但是罗城本人自己都愿意认罪了,其他人也不能说什么。罗城因为劫狱的缘故,被判斩刑。   罗家的家主,淑妃的哥哥直接被削成了白板,淑妃更是因为一个殿前失仪的罪名,禁足一个月,撤掉绿头牌一年,而且还被贬为嫔。淑妃花了不知道多少年,因为家世以及育有大皇子的缘故,才被封为淑妃。如今成为了淑嫔,也不知道还有没有重归妃位的一天。   云夕猜测,淑妃只怕后悔死当初同许家结盟了。   罗家都这样惨了,许家也没好到哪里去。宫里的梅常在直接被贬为答应,许曼贞的父亲许学常因为教女不严,乌纱帽同样被摘掉,而且还永不录用。   许学常的弟弟那光禄大夫的位置同样没保住,也就是许家全部都沦为了白身,可谓是凄凄惨惨戚戚。若不是顾忌两个还没成长起来的七皇子和四公主,只怕许学常都要休了许夫人。   也幸亏罗家要脸,没有来找许家拿来那五千两银子,不然许家只怕要更惨一点。云夕丝毫不怀疑,就算许曼贞依旧活着,回到许家,也会被愤怒的许家人给撕碎吧。   ……   许曼贞的事情到现在也算是彻底的尘埃落定。   云夕没忘记背地里还有一个元灵犀在。那张铭也是小心之人,一路上不知换了多少条的路线,若不是隐门的本事不小,早就被张铭给甩掉了。   云夕相信,继续追下去的话,肯定可以将元灵犀抓出来。   不过元灵犀许曼贞等人,在她宝贝女儿的满月礼前,都成为了小事。   云夕的身体其实很早就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毕竟她底子摆在那边,她倒是想提前结束月子,不过两个嬷嬷外加杜周氏将她强力镇压了下来。不断和她强调着月子对于女人的重要性。   云夕拿她们没办法,只能乖乖地坐满了三十天。在这三十天内,她想要痛痛快快地洗澡都没办法,最多只能用热毛巾擦拭自己的身子。洗头也同样不能,云夕感觉再继续坐下去,她整个人估计就要疯了。   于是等三十天结束后,云夕便花了半天时间,痛痛快快洗澡洗头,神清气爽出来后,便开始准备珠珠的满月礼。   洗三、满月、周岁……是婴儿的三个重要时期。云夕已经错过了珠珠的洗三,满月自然不能错过。她广发帖子,邀请了诸多的亲朋好友过来,酒席摆了五十桌。   云夕这也是故意给珠珠做脸,好让京城人都知道,就算珠珠是女孩子,那也是她和云深的心肝宝贝,不比男的差。   不过她服饰上,依旧是选择素净的那些。云夕没忘记,她还有两三个月才算是出孝。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她没请玉蓉和玉帆,不过这两人早就来看过珠珠,并且留下了礼物。   在她忙碌不已的时候,橘子过来了,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   云夕看着橘子,笑了笑,“怎么来了?你是代替你家小姐来的吗?”戴燕翎现在大着肚子,处于临产期,云夕可不敢让她过来。   橘子的声音是遮掩不住的兴奋,“见过夫人。我家小姐今天生了小小少爷,刚好六斤呢。”   云夕怔了怔,燕翎也是今天生了?她不由露出了真诚的笑容,“这可真是太好了。”   ☆、第十一章 人见人爱的盛宠,还施彼身   “这可真是巧,恰好在我家珠珠满月的时候生了。燕翎没事吧?”云夕立刻担心起好友的身体状况,古代女子生孩子,那就是鬼门关呀。   橘子笑道:“我家小姐这一胎十分顺利,两个时辰就生下小小少爷了,小小少爷的身体也十分健康。大夫说过小姐只需要在月子中好好休养一下就可以了。”   云夕听了这话,不由安心了下来。燕翎母子平安就好。   橘子说完自家小姐的事情后,又将戴燕翎准备好给珠珠的满月礼给送了过来。说起来,她家小姐便是因为突然想要将库房里一个屏风送过来,结果走到半路突然发动了。   云夕看了看礼物,目光落在那精致的屏风上,不由一动——这是一个玻璃屏风,紫檀木架子,屏上所绣着的是一副的烟雨图——落笔处绣着容娘两个字。   容娘是一百多年前一个十分出名的绣娘,其作品典雅清丽,备受追捧,容娘最擅长的便是双面绣,拿在手中完全分不出正反面,看不到半点的线头。   云夕将绣屏拿在手中细细看了看,发现这果然是双面绣。   云夕道:“我和燕翎什么关系,哪里需要这么珍贵的礼物来做满月礼。”   橘子笑道:“我家小姐可是说了,您一向大方又从不让人吃亏,她今天拿出一件好东西过来,改明儿你肯定要还好几件好礼过来。”   其实橘子就是开玩笑罢了,不过是因为云夕小姐同她家小姐关系好,又时常帮衬小姐,小姐心中感激,这才从自己的库房中找出这件好东西。君不见上万两的牡丹,云夕小姐不也是随手拿来送给小姐吗?   云夕同燕翎的关系摆在这里,还真不需要怎么客气。   她收下礼物,调侃道:“我就知道燕翎是惦记上我这里的好东西,放心吧,等她孩子洗三,我定会送份好礼过去。”   到时候她也可以过去看看燕翎的情况。虽然橘子说她一切都好,但还是要眼见为实。   今天是珠珠的满月礼,云夕事情不少,所以只同橘子寒暄了一会儿,便继续忙活去了。等到了晚上,云夕直接将那夜明珠拿出来,摆在花园中,她还特地拿出了镜子摆放在四周,在经过反射之后,整个花园如同白天一样亮堂。   云夕更是将自己花房中的牡丹、兰花、郁金香……等各色花朵都摆了出来,姹紫嫣红的。她这公主府中一共有两个花园,一个是牡丹园,一个是兰园。   因为现在正是牡丹盛开的时节,云夕便将满月礼摆在了牡丹园中。恰好当时洗三礼就摆在兰园中,现在换成牡丹园也是不错。   杜周氏、姨婆李于氏、杨夫人以及冯云氏都过来帮她一起招待宾客,与她们一道的还有陆翊染。她作为珠珠的干娘,自然责无旁贷。   宾客们上门时,看着那摆在正堂中的夜明珠,以及那胜过千百盏灯笼的亮光,都不由惊叹了一回。再看看那如同火焰一般耀眼的牡丹树,忍不住发出了不知第几次的赞美。   大家心中腹诽道:虽然先前的洗三礼也十分盛大,但是终究不如满月礼的新意,可见有没有女主人出面还是十分关键的。大家彩也知道,这些应该是云夕的手笔。   因为还轮不到云夕出面的缘故,云夕抱着珠珠在屋内等着,不时地拿着拨浪鼓逗弄珠珠。暖阁内的地板上铺着轻轻软软的羊毛毯,云夕上身是月白交领褙子,只在袖口和衣领绣着兰草,下面则是素雅的月华裙。发髻简单地挽起,斜斜插了一根白玉簪,其余的首饰皆无。   她白净的脸庞只是稍微擦了点粉,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翠,红润的脸色是最好的胭脂都涂抹不出的自然娇艳。   不少女宾啧啧称奇,一般来说,女人生下孩子后最少也得调养个半年才能恢复产前的模样。云夫人却不一样,看上去同生产前没有什么差别,反而多了一股说不清的韵味,暗香浮动。   倘若云夕知道她们的想法,肯定会表示她还是变了的。胸最少大了一个罩杯,就连腰也粗了点——一个月的时间,云夕再怎么天赋异禀也没法立刻减到怀孕前的样子。   在座的人当中,云夕的身份最高,所听到的都是好话。这个夸她气色好,那个夸珠珠模样好,性情好。对女儿的夸奖,云夕却都照单全收,在她眼中,她家闺女本来就是最好的。   小孩子真的是一天一个样,现在的珠珠完全不像是刚出生那样的小猴子,白白嫩嫩的,一双眼睛像是黑色的葡萄籽一样,乌溜溜的。任谁见了,都想抱在怀里,好好逗弄一番。   杨夫人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刚刚端长公主也过来了呢。”   或许是因为陆翊染同云夕关系好的缘故,端长公主对云夕的态度也很是和蔼。   云夕抿唇笑了笑,说道:“恰好现在是牡丹的花期,银丹等下看长公主是否要去我那花房看看。”   她最珍贵的那几盆牡丹还是放在了花房里,没有拿出来,不然外头人那么多,若是有人不小心磕了碰了,云夕都不知道要多心疼呢。   银丹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杨夫人则是留在屋内同云夕说话,她终究不太喜欢同外面的人周旋。她同杜一鸣先前和离,京城中也有一些人说她太过狠心,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她不该如此对待杜一鸣。这些人不过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   来云夕这里,有云夕镇着,就算有人有小心思,也得压下去。   房间内其他人见云夕和杨夫人两人相处十分融洽,不由十分纳闷。毕竟杨夫人同杜云夕的关系不可谓不尴尬,杨夫人是杜一鸣停妻再娶的对象,两人又已经和离。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在过去十来年占据了云夕亲娘的地位。   云夕却不觉得自己需要对杨夫人有什么芥蒂的心态。说到底,杨夫人也是被杜一鸣欺骗的可怜人。在她们杜家上京的时候,也经常帮杜周氏进入京城的圈子。说起来,若不是有杨夫人和戴夫人的帮忙,那时候杜家也没法那么快站稳脚跟。   加上玉蓉和玉帆都十分可爱,玉蓉更是十分崇敬她这个姐姐,云夕自然也拿她当亲妹妹看了。不对,玉蓉本来就是她亲妹妹。所以当初一见面,她和玉蓉都觉得十分面善亲近。   云夕拿出对待长辈的态度来对待杨夫人,她也是有意在人前这样做,也算是给杨夫人撑场子。   其他人看在眼中,自然抬高了几分杨夫人的态度,至少不会因为她同杜一鸣和离,便对她怠慢起来。   满月礼的礼仪虽然复杂,但是前面基本是云深在外头负责,云夕就呆屋里,抱着珠珠。   等吉时到了以后,霜降走了进来。   云夕会意,抱着珠珠离开暖阁,来到花园之中。这也是她这几个月后,第一次出现在人前。肤白胜雪,月眉星眼,肩若削成,腰若约素,穿着月华裙的她更是多了几分缥缈的仙气,只是怀里的孩子让仙人从天宫走下了凡尘。   这牡丹园是云夕精心打理的,可谓是繁花似锦,花团锦簇。只是在这一刻,那些国色天香的牡丹却都沦为了云夕的背景。   不少人都在心中感慨:难怪这杜云夕能够让那绝世风华的云世子眼中再没有别人,瞧瞧人家的样子,直接将其他人给衬成了庸脂俗粉。   云夕抬起头,目光与云深相对,两人默契一笑,自然流露出那种旁人无法介入的氛围。   云夕抱着珠珠一个个认亲过去,头一个便是坐在最上位的云穆。云穆见到珠珠的时候,似乎怔了怔,原本想要伸手碰珠珠脸的他手停在半空中。   云夕有些不明白云穆的反应,云穆又不是头一回见到珠珠。   云夕本来就是众人关注的中心点,她这边一停,其他人如影随影的目光自然就黏在她身上,有好奇、疑惑、揣测。   还有人甚至忍不住想,难不成是云穆不喜欢珠珠这个孙女吗?所以在大庭广众之下故意给自己的儿媳妇和孙女没脸?   在场的宾客中,有不少是云府所谓的亲朋好友,但是这些人也不是每个人都乐意见到云府好,见到杜云夕顺风顺水的,见到这一幕,心中不由泛起了幸灾乐祸的念头。   这些可有趣了。   在众人意味不明的目光下,云夕轻轻喊了一句,“父亲?”   云夕心中也有些不解,从先前的表现来看,云穆不像是不喜欢珠珠呀,明明时常送一些精致的小玩具给珠珠。云夕更是听府里的杨姨娘说过,那些礼物有不少是他亲自去库房中淘出来的。   云穆回过神,看着珠珠的眼神更是多了几分温暖的慈爱,“我来抱一下珠珠吧。”   云夕因为他这一句话,心也重新落回地上,将珠珠递给了云穆。云穆小心翼翼地抱着珠珠,像是捧着珍宝一下,生怕自己的力道大一点,就让孩子受了委屈。   珠珠离开了熟悉的母亲怀抱,哼唧了一声。云夕连忙轻轻抓着珠珠的小手指,将暖洋洋的异能传递给珠珠。珠珠睁开眼,乌黑的眼睛干净澄澈,十分灵动。   “好,真是好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云夕甚至觉得云穆的声音有些哽咽。   她看云穆抱着珠珠没有撒手的意思,有些哑然——等等啊,接下来还得将仪式给过一遍啊。他这是打算抱多久呢。   好一会儿后,云穆才恋恋不舍地将珠珠还给云夕,然后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印章,放在珠珠的襁褓中,说道:“这印章就留给珠珠玩吧。”   云夕目光凝固了一下——那分明就是国公的印章。等云深继承爵位后,平日请帖都得盖上这注明身份的印章。   她嘴角抽了抽,连忙推辞,“这印章如此贵重,哪里能够给珠珠一个小孩子。万一不小心被珠珠给玩坏了,那就不好了。”   云深也走了过来,目光在印章上划了一圈,眼中多了几分疑惑:他作为世子爷,云穆都不曾将这代表身份的印章给他。   坐在附近的人也细细一看,一个个都吃惊地看着云穆。任谁也没想到云穆居然会给出这东西。   几个宾客交头接耳一下,没一会儿大家都知道这件事了。   云深的舅舅孟良也在场,他大概是在场的人唯一可以体会云穆心情的人,他不在意说道:“既然都给了珠珠,那就是珠珠的礼物了。”   说罢,像是同云穆较劲一般,他也把自己的印章给珠珠了,“这玉还算可以,勉强配得上咱们家珠珠。”   云夕简直要被这两人弄得头大,怎么孟良也跑来凑热闹了。一个个都争相恐后将自己的印章拿出来,她还没想过,她家闺女居然如此受宠。   一个照面,便征服了这两人的心。   不过自己的孩子受宠,最高兴的还是云夕。作为母亲,她自然只盼着孩子好。   云穆眉头微微皱起,说道:“珠珠是我们云府的掌上明珠,姓云,可不方便收下你的印章。”   孟良争锋相对,“她是我唯一的外甥孙女,我的东西自然都是她的。”   语气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云夕无语地看着他们,想了想,给出一个意见,“我觉得可以两个一起收下,等珠珠大一点,看她喜欢玩哪个,就玩哪个。”   果然还是她家闺女厉害啊。别人玩具都是拼图、拨浪鼓这些,她家闺女的玩具是国公和侯爷印章,很好很强大。   其他人也十分无语,印章这东西何其重要,谁家会随便给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婴儿玩耍。不过他们也看到了云穆和孟良对于珠珠的宠爱。心中甚至忍不住生起了一个念头:就算云夫人当时生的是男丁,也未必能像珠珠受宠吧。   几个因为生了女儿在家里没有底气的夫人更是忍不住羡慕嫉妒恨了起来。这人比人气死人,人家生的女人是宝,她们自家的闺女在家里那就是草。   对于这些人的小心思,云夕才懒得搭理。真觉得委屈了,自己就多疼爱一下女儿,将其他方面补回来。这些女子自己都重男轻女,就别怪其他人也一样了。   珠珠才刚满月,手也没有什么力气,所以那两个印章最后还是被云深给收好。两个印章若是不小心丢了,可是会造成很大的麻烦的。   拜过云穆和孟良,接下来还有杜周氏、杜一福等人。杜周氏看着刚刚发生的那一幕,喜不自禁——她先前最担心的便是侄女生的不是儿子,会不会被嫌弃。如今可算是彻底放下心了。   杜周氏送的礼物是一整套的金饰,特地从点绛阁定做的,定做好了后,杜周氏将这金饰放在三清神像前,念了七七四十九天的道德经。   云夕抱着珠珠一个个认过来,在即将把所有宾客都认一遍以后,仪式也就差不多了。   这时候,一道充满霸气的身影器宇轩昂地走了过来。大家目光顿时凝固了起来,正要跪下……   来人却是穿着石青色长袍的楚息元,楚息元这回并没有大张旗鼓到来,而是微服私访。可是在场的人都是达官贵族,时常上早朝,对他的相貌并不陌生。见到他来,下意识地便要行李。   楚息元态度十分温和,“众卿免礼,今日我只是以长辈的身份过来参加珠珠的满月礼罢了。你们就将我当做普通人。”   楚息元就算表现得再平易近人,其他人也不敢轻易放肆。大家这回再一次见到了云深和云夕在他心中的地位。一个小婴儿的满月礼,甚至可以让他亲自过来。   原本以为他送点礼物过来便是天大的恩宠了。   楚息元不疾不徐地走了过来,也没急着坐在云穆让出的上座,目光落在珠珠身上,然后也怔了一下。   云夕心中疑惑更深,怎么楚息元的反应和云穆是一个样的。不过楚息元不像云穆一样呆了那么久,很快就缓过神,说道:“果真是个乖巧的好孩子。”   他眼中闪过一丝的坚决,朗声道:“明公主杜云夕之女珠珠聪慧乖巧,性行温良,深得朕之喜爱,今封为公主,封号为昭。”   饶是云夕这样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也因为楚息元这神来一笔而石化在原地。其他人更是一个个张目结舌,完全没想到楚息元居然会直接册封一个奶娃娃为公主,而且还是昭这样的封号。当时杜云夕被册封为公主,好歹也是实打实的功劳。   珠珠倒好,什么功劳都没有,就因为一个皇帝喜欢,就直接是公主了。这不得不说,的确让很多人心生不平。但是再不平,也没法做什么。什么聪慧乖巧性情温良,一个刚满月的小丫头哪里看得出这些品行,不过是皇帝为了给她贴金这样说罢了。   不少人都纳闷:就算这珠珠再是可爱,也不到这般地步呀。还有些人则是觉得,楚息元只是为了封赏云深夫妇,故意荫及他们的爱女头上罢了。   倒是端长公主眼中露出了然的神色,嘴角笑意依旧,似乎早料到会有这一遭。   云夕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在其他人还张大嘴巴的时候,她已经跪下来为珠珠接旨。心中满是喜悦:这些可好,她的宝贝女儿日后在京城估计都可以横着走了。   陆翊染作为楚息元的外甥女,却是前年才封赏为公主的,可是她看上去却没有因此还吃醋,反而笑了,“不愧是我的干女儿,果然人见人爱。”言语之中很是自得,似乎觉得自己的眼光很好,云夕还没生下珠珠,就已经抢了干娘的位置。   楚息元不仅亲自来了,还送了好些礼物过来。云夕接过赏赐,请楚息元坐上座,然后满月礼的宴席正式开始。   虽然云府的伙食是众所皆知的好,可是这些宾客们因为楚息元那突然的册封,一个个都有些魂不守舍。再美味的食物落在他们口中,都味同嚼蜡。   陆翊染等人倒是心情很好地享受着美食,还指着云夕特地让厨房琢磨出的双皮奶道:“这是什么?我吃的倒好,不必糖蒸酥酪差。”   云夕笑了笑,“你若是喜欢,等下我直接将方子写给你便是。”   随手送给好友一个菜单并不算什么。   陆翊染也不同她客气,开心地吃了起来。她平素不爱参加别人的宴席,但是冲着云府的好菜,每次还是屁颠颠地来了。   楚息元等用了两筷子的菜后,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他的存在让大家分外不自在,很快就离开了。等他离去后,气氛才重新从一潭死水转为活泉。   可想而知,今日满月礼的事情足够成为他们好几天的谈资了。   孟良有些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原本他送印章给外甥孙女,可谓是最大的噱头,结果却被楚息元一道册封公主的旨意给抢走了所有的风头。   等宴席结束,送走了所有宾客以后,云夕直接向留下孟良,询问他今日云穆和楚息元异常的表现。   孟良叹了口气,说道:“原因啊……”   他看着云深,说道:“珠珠同你娘五官很是相像,比你跟你娘还要更像。”   原来是因为婆婆的缘故。说起来,云夕也是见过婆婆的画像,只是那画像哪里能描绘出婆婆三成的美貌。   难怪云穆和楚息元都是这个反应。可想而知,等珠珠长大后,又会是何等的风华绝代。   不过同婆婆像也有好处,至少因为移情的作用,她的女儿也能够得到更多的宠爱。   孟良似乎也被勾起了不少的回忆,神情满是唏嘘。云夕见他脸上的倦意,又已经知道了真相,也就抱着珠珠离开。对她来说,珠珠是从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不管珠珠像不像婆婆,都是她最疼爱的女儿。   “我来抱女儿吧。”云深说道,“你今天抱了那么久,也该累了。”   云夕诚实道:“其实我真不累。”她连续打铁好几天都挺得住,更别说只是抱一下小孩子。   “好吧,其实是我也想抱她。”   云夕噗嗤一笑,将女儿递到云深怀里,现在的云深已经是一个十分合格的奶爸了。   云深抱着女儿,还觉得有些不够,将云夕也一起揽在怀里后,才心满意足。他语气温柔,“我已经想好珠珠的大名了。”   云夕顿时来了兴趣,说起来,云深挑挑拣拣都有一个月了,结果名字还没定下来。她对于取名一类的都不太擅长,所以直接将这项工作让给了云深。   “嗯,什么名字呢?”   “云欢。”   云夕愣了一下,“欢乐的欢?”   云深点点头,漆黑深邃的眸子中漾着温柔的光芒,“我只希望她一辈子欢喜无忧。”这简简单单的名字却寄托着云深对于女儿最大的期望。不需要多么荣华富贵,只要她欢喜平安就好。   “云欢吗?好名字。”云夕感到眼眶有些湿润。   云深握住她的手,问道:“怎么了?”   云夕眨了眨眼,眨掉眼中的雾气,“不,很好。这个名字我很喜欢。”前世小三的大名便是云欢,她们总是喜欢欢欢地喊她,所以云夕不自觉回想起她罢了。说起来,欢欢也同样是农历三月二十三的生日。之所以会记住,是因为这丫头前世总是兴高采烈表示她和妈祖是同一天生辰。   她看着怀里的女儿,眼神温柔。比起过去,她需要掌握的是现在。现在的她有知心的爱人,可爱的女儿,已经不能再满足了。   忽的珠珠扁了扁嘴,开始哭了起来。   云夕没闻到尿味,便知道她这是肚子饿了。珠珠平时只有肚子饿和尿了才会哭一下,实在不能再好养。她解开衣服,连忙给珠珠喂了起来。   在吃过她的母乳后,珠珠便不愿吃奶娘的,其挑嘴的性格从小就可以看出。不过这也是正常的,云夕身体好,还有异能在身,母乳的品质肯定胜过了那些奶娘。为了女儿,她现在许多东西也都暂时忌口,比如那些寒的东西。   等喂完后,刚将衣服收拾好,便听到云深咳嗽了一声,声音喑哑,“娘子,我们许久没行敦伦之礼了。”   能把这事说的如此正气凛然,也就只有面前脸皮比城墙还要厚的云深了。   云夕看着怀里的孩子,说道:“还是改天吧。”就算珠珠才满月,她脸皮薄,不好意思在小孩子面前这样做啊。   云深指着珠珠道:“你看,珠珠睡着了。也该送她去屋里休息了。”   云深心道:不愧是宝贝女儿,这时候都不忘帮他一把。   珠珠虽然年纪小,不过也是有自己的小屋子的,平日几个奶娘就在屋里照顾她。   单单奶娘和丫鬟,云夕仍然不放心,又派了两个心腹丫鬟过去,其中一个便是杏月。有自己的人看着,其他人也不敢因为珠珠年纪小而怠慢了她。   云夕十分无语的看着已经彻底没有脸皮这东西的某人,想到他基本等于是忍了一年,还是心软了下来。   ……   云夕看着脸颊圆了一圈的燕翎,不由失笑。今天是燕翎儿子的洗三礼,她因为有心同燕翎多说话,所以提早过来了。   “好气呀,你怎么恢复的这么快!”戴燕翎看着气色比花瓶中的桃花还要娇艳的云夕,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人比人气死人啊。她下意识地捏了一下自己腰围的肥肉,心中那叫一个悲愤。   不行,等出了月子以后,她一定要减成怀孕之前的身材。嗯,到时候,应该要多去几趟的国色天香了。   “你说,按摩的话,能不能让身上的肥肉减下来?”   云夕看着她期待的眼神,说道:“按摩的话,只怕效果不大。”   不过燕翎倒是提醒了她,她完全可以开展这一项业务呀。国色天香现在已经是京城中最负盛名的一家店,过去这两年内,云夕再次培训了好些人。所以绿芜她们的工作轻松了不少,至少轮休的时间变多了。   云夕思索着各种减肥的法子,最后觉得可以将郑多燕减肥瘦身操在这个世界普及一下,顺便还可以开几间房间专门拿来瘦身塑体。比如呼啦圈可以减肥瘦腰,还有瑜伽可以塑造优美的形体。   至于那些肚皮舞钢管舞等……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刺激太大,那些矜持的贵妇人们只怕没法接受,还是算了。   恰好附近一个酒楼因为生意不怎么样,所以打算关闭。云夕到时候完全可以盘下那店,扩大店铺的规模。   “你在想什么呢?”燕翎轻轻用手肘推了推云夕。   云夕回过神,笑了笑,“别担心,我过几天就做呼啦圈给你送来,让你试试。”   “还是等我出月子吧。”燕翎还是十分知道尺寸的,不至于会直接在月子中就锻炼起身体来。   云夕同燕翎说话,燕翎还将儿子抱了过来,眼神慈爱,“小虎,这是你云夕姨母。”   云夕笑了,“他的小名是小虎吗?”   燕翎点点头,“梓然希望他如同老虎一样强壮健康。奶奶也说了,小名取粗糙一点的名字比较好养。大名还没定下来,父亲选了好几个名字都不满意,这几天整天都窝在书房中,发誓要取一个配得上小虎的名字。”   这个云夕倒是知道,像是乡下一些地方,小名更是粗得让人哭笑不得。什么狗剩、破盆都有。   两人说了好些话,橙子走了进来,说道:“小姐,太太和舅太太来了。”   不一会儿,燕翎的母亲戴夫人同嫂子王氏走了进来。   “娘,舅母。”燕翎一一打了招呼。   王氏便是王涵宇的母亲,因为丈夫的官职回京等待职缺的缘故,所以王家也跟着进京了。云夕对于王氏不是很喜欢,她可没忘记当初王氏为了捆绑住自己的儿子,就想着抓着燕翎让她和王涵宇成亲。   王涵宇……或许是因为多年不见的缘故,加上两人也不算熟悉,所以他只在她的脑海中留下一个不算清晰的印象。只知道王涵宇到现在都未曾成亲。   王氏用渴望的眼神看着燕翎的儿子小虎,说道:“这边是燕翎的儿子吧,长得可真俊。我能抱抱他吗?”   燕翎觉得舅母这样也是可怜,点点头答应了下来。说起来,她的大表哥早就成婚,不过膝下至今只有两个女儿,还没有儿子。   王氏将小虎抱在怀里,神色恍惚,倘若当时涵宇早早同燕翎成亲,她也早早有这样白白胖胖的孙子可以抱了。她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小虎——这本该是她的孙子啊。   为何燕翎当时不肯和涵宇成亲呢。   她手的力道不自觉加重了几分,小虎忍不住哭了起来。这时候的他哭的时候还没有眼泪,但是小小的呜咽声也足够让人心疼。   王氏抱着小虎,转身就要跑走。   云夕第一个发现她的神色不对,手疾眼快将小虎抢回自己的怀里,轻轻拍着小虎的背,小虎这才停止了哭声。   王氏孩子被抢走,神色忽的癫狂起来,“孙子,我的金孙!这是我的金孙!”   燕翎脸色大变,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小虎是她孙子,她红杏出墙了呢。   云夕十分干脆,一个手刃,便让王氏昏了过去。   燕翎心疼地接过自己的儿子,眉头紧紧皱起,“舅母怎么就成这样了?”幸亏这屋里都是自己人,不然刚刚舅母那话传出去,不知道还得惹出什么风波。   王氏是陪同戴夫人一起来的,如今出了这事,戴夫人对女儿也十分的愧疚和后悔,她咬牙道:“你舅母现在每日吃香念佛,我只当她已经好了。她今天特地上门,说要来参加小虎的洗三,我便带她过来。”   云夕现在唯一庆幸的是,燕翎当初没有嫁给王涵宇。她看着倒在地上的王氏,神色冷冷的,“只怕她已经得了癔症了,没事还是别让她出来才好。”   戴夫人呆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的坚决,“我回去后会告诉我娘她癔症的事情。”刚刚她想要抱走小虎的行为明摆着便是精神不正常了。就算她不是真的得癔症,她那样的行为已经害到了女儿。   戴夫人就算同这位嫂子有些感情,也比不过自己的女儿。   云夕对王氏终究有些不放心,若是她醒来后闹腾,传出去对燕翎的名声也不好。她干脆利落地点了王氏的穴道,让她继续昏睡下去。戴夫人则让身边的丫鬟将王氏扶出去。对外只说是王氏脚滑,不小心摔了一跤,所以送她回去。   可想而知,戴夫人是不可能会再让王氏登门了。   等王氏被送走以后,她才摇头道:“过几天还是写封信给涵宇吧,好歹告诉他他娘的情况。”心病还需心药医。   云夕觉得王涵宇也是有些可怜,摊上了这么一个娘。   ……   燕翎所出的小虎若无意外,便是温家铁板钉钉的小小世子,所以他的洗三宴可谓是热闹非凡,楚息元也送了些赏赐下来。   云夕想起温梓然明面上是侍卫,私下依旧帮楚息元处理一些暗地里的事情,对于这样的体面也就习以为常了。   不过她发现,比起小虎,她反而更受众人的注目。不少人都同她问起了珠珠。   “今日没能见到小公主一面,真是可惜。”   “是啊,我听说小公主长得可俊了,性情又好。”   “是啊,云夫人怎么不将她也抱出来看看呢。”   云夕听着这些人一句接一句的吹捧,不由失笑。她这也算是沾了女儿的光吧。珠珠因为满月礼上得了云穆和孟良的印章,还被册封为公主,直接成为了京城的红人。   她抿唇笑了笑,“孩子还小呢,等大些了,我再带她出来走动。”至少也得等珠珠一两岁了,云夕才会带她出来。   她端着无懈可击的笑容,得心应手地应付着众人的询问。   不过大家也有分寸,在问过云夕以后,便将话题重新转移到小虎身上,一个个夸奖小虎模样俊,哭声也有力,一看就是健康的孩子。   温梓然的父亲温侯爷乐得眼睛都要看不见了,抱着小虎不断地喊乖孙。   有小虎在,想来燕翎这个世子夫人的位置稳稳当当的。云夕在欣慰的同时,也有些心酸:这时代的女人就是这样,没有儿子说话都没底气了。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洗三礼结束后,云夕返回家里,霜降走了过来,说道:“姑娘,我们找到元灵犀了,已经将她给带回来了。”   云夕扬了扬眉,清丽的面容露出了由衷的喜悦,“这可真是太好了,我已经等待她许久了。”   她眼睛微微眯起,回到房间,找到了收的好好的一个墨绿瓶子。瓶子中收着云夕当时从许曼贞身上拿到的蛊虫“朝生暮死”。   许曼贞原本想将蛊虫用在云夕身上,只可惜云夕没给过她机会。这蛊虫既然是许曼贞从元灵犀身上得到的,那么就应该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才是。   ☆、第十二章 大忽悠云夕,背叛者   元灵犀被关押在地牢之中,距离云夕的公主府不算特别远。   云夕趁着夜黑风高,同云深一起前往地牢中。地牢的上面也就是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庄子,平日庄子主要种植一些蔬菜水果。在地牢前,还十分接地气地用蔬菜摆了个迷惑人方向的阵法。这阵法还是云夕写信同程洲请教的。   说起程洲,他现在已经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少侠了。   熟练地踏着步伐来到路口处,云夕和云深一路无堵来到地牢之中。一路上有不少隐门的人同他们点头致意。   云夕忍不住凝音入耳,“这些应该没有北魏的那些人吧?”   因为元灵犀的成功逃离,她对负责南陵的凤倾城等人分外的不信任。   云深平静道:“都是我最早发展起来的一批。”云深何尝不是对凤倾城产生了怀疑。   云夕满意地点头,她可不想辛辛苦苦抓了人以后,结果又让元灵犀给跑了。   这地牢挖了好几个通道,岔路口不少,若不是有云深领路,只怕云夕都要走晕头了。大约走了一刻钟,他们总算来到了最底下一层。在踏上通往最下面的那阶梯之路时,云夕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音,她不由扬了扬眉。说起来,虽然她早就知道了这地牢的存在,可是却是第一次真正来到这里。   先前只知晓,隐门的人一般都在这里刑讯罪人。   楼梯两侧的墙壁上有着小小的灯台,上面雕刻着狰狞的鬼怪,在摇曳的烛光的映照下,平添了几分鬼魅的味道,仿佛随时都会从墙上走下来,冲他们张牙舞爪。尤其是鬼怪的眼珠,甚至还是用红宝石镶嵌上去的,仿佛鲜血。   云深的手在鬼怪的耳朵上轻轻擦过,原本的墙壁裂开了一道的裂缝,一扇石门就这样展现在他们面前。   云夕惊讶道:“原来机关在这里呀。”说起来,一般大家都会下意识认为烛台是机关,再不济事也是眼睛。鲜少有人会有人那看起来平淡无奇的耳朵才是真正的机关。   云深低低地笑了一声,声音在这狭窄的空间中回荡着。   “倘若有人动了眼睛,反而会从里面射出毒箭。”   云夕了然,这里便是一个小小的陷阱了。   云深手放在石门的某个位置,轻轻推开门。出现在眼前的又是另一番的场景,水流的声音没有了门的遮挡,毫无保留地倾斜进耳朵中。   云夕甚至感觉到溅在脸上的水汽,凉凉的,让她一下子精神了起来。这里竟是一个水牢。   云深牵着她的手继续走向最里面,云夕觉得这层层的机关,若是没有熟识这里的人带领着,根本进不到里面。元灵犀被关押在这里,可以说是插翅难飞。   她眼角眉梢带上了点点的愉悦,嘴角噙着一抹温柔无害的笑意。   云夕在见到元灵犀的时候,差点忍不住她来。初次见面的元灵犀犹如一朵玫瑰一样,热烈张扬,整个人写满了尊贵。那时候的她,稍微次一点的首饰都不肯上头。   现在的她脸色苍白,身体因为时常浸泡在水中的缘故,最外层的皮肤都已经被泡肿了。这水牢中的水,若是全部放出的话,会将元灵犀的身子完全淹没。只不过因为还需要留着她一条命的缘故,所以平日最多也就是淹到胸膛。但是这也足够让元灵犀吃了大苦头。   元灵犀的手脚都捆绑着铁链,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目光触及到云夕,直接转为深深的仇恨,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喊着粗粝的沙子一般,任谁都能听出她语气之中的怨毒,“果然是你!”   云夕实在无法理解元灵犀。先撩者贱,若不是元灵犀事先对她怀抱着恶意,屡屡对她出手,云夕也何至于这样对付她。   她露出了让元灵犀气得牙痒痒的笑容,“的确是我,真是许久不见了,灵犀公主。你这样,我都要认不出你了。”   一句话刺激得元灵犀眼眶恨得发红,即使没有镜子,她也能想象得出自己此时狼狈的样子。任谁都不愿以这样的模样出现在情敌面前,虽然这情敌是元灵犀一个人单方面的想法。   “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否则我总有一天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元灵犀恶狠狠说道。   云夕云淡风轻道:“那你只怕等不到那一天了。生不如死的肯定只有你。”   云深显然对她们两人的唇枪舌战兴致不大,百无聊赖道:“你们先聊,等下要回去了再喊我。”他会将云夕带过来,主要也是为了让她出气一把。不然他早命人一剑了结了元灵犀的生命。   云夕点点头,等云深离开以后才嗤笑道:“你可知道,为何元灵御不爱你吗?”   这句话无疑戳中了元灵犀的弱点,她的眼神越发凶狠。云夕毫不怀疑,若是没有铁链,只怕她会直接冲上来,不顾一切撕咬她。   “只要用你的心头血解除了同心蛊,哥哥就会爱上我的。”   云夕嘴角的笑容转为讽刺,“你还真的是很天真呢,你到现在还以为我有中同心蛊?事实上,我根本没有中同心蛊,只有你和元灵御中了。”   “即使中了同心蛊,元灵御也不爱你。可见你的存在令他多么厌恶,你的感情让他何其恶心。这种强烈的情绪甚至压过了蛊虫带来的感情。”   其实云夕就是胡编的,故意用来打击元灵犀。元灵御之所以无法爱上元灵犀,真正的理由是他根本没有情感。   不过这些话拿来糊弄元灵犀已经足够了。   元灵犀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她想要将云夕的话语从脑袋中挖掉,偏偏那番话连同云夕脸上讽刺的笑容不断在她脑海中回放。   “不、不可能!”   “明明是你的存在!你怎么可能没中同心蛊?”   她根本不愿接受哥哥厌恶自己的事实,整个人濒临崩溃边缘。   云夕唇角勾了勾,“你和林妙琴都是一样的傻瓜,真以为薛莹莹给我下蛊虫了?那只不过是我们两个故意演给你们看的。莹莹虽然性格任性了点,但是本质上却是个好姑娘。可不像你们两个这般,喜欢用同心蛊害人。”   “爱上自己的亲哥哥,这种畸形的感情难怪元灵御不愿意接受。你的存在便是他人生的污点。”   “你可知道,你离开皇宫以后,元灵御根本没怎么找你,皇宫中依旧有一个灵犀公主在。只不过这个灵犀公主比你知情识趣多了,乖巧懂事,不像你。”   这个消息还是前些天立夏她们用青鸽送信回来。云夕不得不承认,元灵御的确是够冷酷够果决。一个乖巧不给他惹事而且也不恋兄的元灵犀无疑更符合他的利益。因此他毫不犹豫地舍弃了同胞的妹妹。   或许是因为没有感情的缘故,疼爱妹妹的形象不过是他刻意营造出来的面具,所以元灵御才会如此地果决吧。   “你骗我!”元灵犀用力扯着链子,似乎想要挣脱开来,又像是想借着铁链摩挲手腕的疼痛来让麻木掉胸腔中的痛苦。   “这不可能!哥哥的妹妹只有我!他怎么可能这么做?”   “我看你能够那样顺利地离开,说不定是元灵御故意放水的,为的就是让你消失在他面前,别继续给他制造麻烦。就算你现在回去,他也不会认你的。毕竟南陵的皇宫里,已经有了一个灵犀公主了。”   “现在的南陵人都知道,先前灵犀公主被歹人所害,得了癔症。如今癔症好了,又是他们熟悉的灵犀公主。”   “你已经失去了你的容身之处。就算你回去,只要元灵御不承认,你便只是个冒牌货。”   云夕用轻快的语气喷洒着毒液。她的每一句话都化作了最尖锐的刀子,毫不留情地戳进了元灵犀的心。元灵犀给她找了那么多麻烦,云夕自然得给她多收一点的利息。   元灵犀根本不愿相信云夕的话,偏偏那些话不断地在她耳边回荡着,如影随形地折磨着她。她的眼眶充满了泪水,拼命地扯动着锁链,“我不相信!你只是在故意欺骗我!”   “对了,你辛辛苦苦生下的儿子,也已经记在别的妃子名下,得喊别人为娘。失去了做妹妹,做母亲的身份,就连公主的地位也被剥夺,不知道你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何存在意义?”   云夕说的那叫一个畅快,尤其是看到元灵犀痛苦的样子,就越发解气了。   她脑海中忽的闪过了一个念头,“我不明白你为何要一直将我当做敌人。元灵御既然没有和我一起中同心蛊,他根本就没有爱过我。只是拿我作为理由来敷衍你罢了。”   “你那么爱他,他却将你的心意踩在脚下,对你弃若敝屣。我原本是觉得你可厌,现在却觉得你可怜。你也只是个恨错人求而不得的可怜虫罢了。”   元灵犀两行泪缓缓地流了下来,声音古怪,“我……可怜?”她明明应该是被千娇百宠的南陵公主,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了?   是啊,她那么爱哥哥,哥哥为什么就不爱她?只因为她是他妹妹吗?   云夕看到她心中的动摇,再接再厉,脸上露出了怜悯的表情,“说实话,我原本很恨你的。我明明不曾做什么,却被你当做仇敌,一次次地算计我。现在想想,真正可恨的是元灵御。”   “他明明没有中蛊虫,却故意拿我做幌子,将你的恨意嫁接在我身上。他明明知道你对他的感情,却还是这样对待你,丝毫不顾念你们两个过往的情谊。”   “你们直接有血缘关系又如何?要知道,人类的始祖女娲不也是和自己的哥哥伏羲在一起,生儿育女,才有了我们这些后人吗?”云夕直接将神话故事拿过来洗脑元灵犀。也幸好这个世界的确存在着这神话,不然云夕忽悠人都不方便了。   “是的,女娲和伏羲也是兄妹。”元灵犀眼睛忽的亮了起来。   “在我看来,没有什么能够阻止爱情。身高不是距离,年龄不是问题,血缘更不是妨碍。倘若两情相悦,一切都是浮云。”   云夕瞬间开启了知心姐姐的模式,务必要给元灵御使绊子。   “你说的是。”元灵犀原本被云夕一堆的话打击得心灵脆弱,云夕又趁虚而入,一句句说到她心坎上去了,她自然轻而易举地接收了这一番的洗脑。   “可是,哥哥根本不愿接受我的感情,甚至拿你作为幌子。”   云夕叹了口气,说道:“你当时就不该离开皇宫,你离开皇宫了,他反而觉得少了一个累赘。我听说你哥哥现在膝下只有和你生的这个儿子。他就算不爱你,也不可能置儿子于不顾。你当时就算离开,也该将儿子一起带走才是。”   云夕故意用那种推心置腹的语气同她说话,若是不看现在的场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们两个是关系交好的闺蜜呢。   “我的儿子!”元灵犀的眼中闪过痛苦,“他怎么可以将我的儿子让给别人?那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啊!”   “是啊,倘若你好好抚养你孩子,孩子是父母之间的纽带,天长地久,迟早你哥哥态度会松动的。”她看着元灵犀,脸上是真诚的惋惜,“我看着你痛苦,真真为你觉得不值。”   “你也是个恨错人的可怜人,我到时候吩咐人放你离开吧。”   可惜她没有催眠能力,不然非得用催眠能力暗示元灵犀给元灵御找茬。不过看着元灵犀这模样,她似乎已经听进了她的话。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云夕才会改变了心意,没有将“朝生暮死”用在她身上。一个活着的元灵犀,能够给元灵御造成很大的麻烦。   云夕一直十分记仇,小女子报仇,三年不晚。元灵御也该吃点苦头了。   元灵犀只是默默地站在那边,神情恍惚。   云夕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用温和的语气说道:“等下我让人将药膏送来给你,好去掉你身上的疤痕。”   元灵犀抬头看向她,眼中是不解和淡淡的提防,“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我以为你过来是为了杀了我。”   云夕道:“因为你本质不坏,只是为情所困的痴人。”云夕觉得她说这些心灵鸡汤说得都快吐了。   “而且你终究没有真的对我造成伤害。”她顿了顿,问道:“你知道许曼贞吗?”   元灵犀眼睛微微眯起,“她能够接近你,所以我便给了她蛊虫。”元灵犀似乎知道云夕可以调查出这些事,所以没有多加隐瞒。   云夕觉得只要元灵犀不陷入爱情之中,还是有些脑子的,只能说同心蛊害人不浅啊。   “事实上,许曼贞是从五年后重生过来的。不然她如何能够知道张铭是你的人,并且接近张铭?”   “重生的意思你知道的吧?”云夕不遗余力给元灵犀普及了一下重生的概念,“她说你上辈子临死前,将我女儿带走。因为儿子不在身边的缘故,将我女儿当做自己的孩子抚养。后来你还因为为了保护她而去世,所以看在这一点上,我也该帮你一把,至少你已经悔悟了。”   元灵犀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不可置信。   云夕也是灵光一闪,才想到这个点子。反正许曼贞已经死了,未来是怎么样的都是她说了算。   她眼波流转,眸光中漾起自信狡黠的光芒,“你若是不信,我可以告诉你六月份和八月份发生的事情。六月,你们南陵后宫的惠妃会因为同自己的哥哥私通而被赐死。八月份的朱阁老,实际上是个道貌岸然的人物,同自己的孙媳妇私通,最后被孙子一起毒死他们两人。你若是不信我说的话,只需要等到这两件事发生就可以。”   这也是当时立秋从许曼贞口中挖出的事情,现在正好可以拿来取信元灵犀。   “八月初七,南陵国都还会发生天狗食日……这样的天象,若不是从回来重生回来,我又怎么可能说得出来?”   元灵犀听着云夕言之凿凿,而且这些事在半年以内都可以验证的,所以她心中已经偏向相信于云夕了。原来未来的她竟然会为了杜云夕的女儿而死?难怪杜云夕一见面并没有杀了她,反而同她说了这么多话点醒她。   一时之间,元灵犀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你女儿一定长得很可爱。”不然未来的她怎么会如此保护她?   云夕看着元灵犀缓和下来的神态,努力按下嘴角抽搐的冲动,点点头,“我家珠珠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女孩子。”她的宝贝女儿那当然是人见人爱!   “在我走之前,可以让我看一下她吗?”   云夕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元灵犀所有的衣早被人给换了新的,身上藏着的东西都早已经拿下来了,连耳饰簪子这些都没有,就连指甲也剪了,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云夕并不担心她会伤害到女儿。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吩咐人给她下药,让她没有力气的好。   成功说了一大通话,将元灵犀忽悠到另一个方向后,云夕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云深就在门口等着她,等她出来后,他袖子一样,用大理石做的石门重新缓缓关上。两人一路无言,直到出了地牢,重新呼吸到外头新鲜的空气,云夕才转头看向云深,“你都听到我的话了?”   云深眼中是淡淡的笑意,“我倒没想到你口才那么好,编起那些谎言面不改色。”   就算是他,听着她在那边款款而谈,眼皮都不知道跳了多少次,差点要维持不住自己云淡风轻的姿态了。云夕简直是太会扯了,那张嘴黑的都可以说成白的,死的都可以被她说成活的。   不够,够机智!不愧是他妻子!   云深只觉得与有荣焉。他也明白云夕留下元灵犀的用意了。   “不过你不怕她到一半以后,又改变了主意?反过来对付你?到时候要抓她,可未必有那么容易了。”这次是因为顺着张铭这条线。   云夕早就思考过这个问题了,她当然不会给自己留下隐患。她淡淡一笑,“这就需要相公的帮忙了。”   云深因为那个相公的称呼神清气爽,毛孔都透着舒畅,“你打算怎么做?”   云夕笑了笑,“当然是下药了。你这里是否有让她身体逐渐需要的慢性毒药?”她顿了顿,说道:“等元灵犀回到南陵的土地上再给她下药,到时候还可以嫁祸到元灵御身上。”   “有几种。”云深唇角勾了勾,“其中有一种是南陵皇室的秘药碧落引。”   上穷黄泉下碧落……一听名字就可以猜到是什么样的药。   夫妻两边说边回到家里,也算是彻底定下了这件事——那就是将元灵犀送回去给元灵御添堵,让他无暇分顾。   ……   当云夕再次见到元灵犀的时候,她已经不在地牢之中,并且换上了一套细棉衣。之所以没有给她穿绫罗绸缎,是因为这回将她送回去的话,一路上不好太过惹眼。   元灵犀被从水牢中放出,又好吃好喝伺候着,云夕还不吝啬各种好药材,连千鹤膏都送了几瓶过去。所以她的气色看上去好了一些,总算有点初见时候的风采。   这回见面,云夕还真的吃惊了一把。元灵犀整个人的气质完全沉淀了下来,如果说以前的她像是一朵热烈的玫瑰,现在则有了几分兰花的感觉。不过她的品格自然是不能同兰花相提并论。   元灵犀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云夕怀里的珠珠。珠珠一刻钟前才刚吃过奶,又换过小裤子,正乖乖巧巧地窝在云夕的怀里,身上还有淡淡的奶香味。   “这便是珠珠吧?”   元灵犀看云夕的时候,神色还有几分的冷淡,等转移到珠珠身上时,便多了几分的慈爱。或许是因为她从云夕口中知道自己前世是为了保护她,不自觉多了几分的归属感。   云夕抱着珠珠走到她面前,珠珠这时候恰好睁开了眼睛,眼神澄澈干净,还露出了一个无齿的笑容,看得人心都要融化成棉花糖。珠珠长得粉雕玉琢的。按照孟良的说法,同孟芷芸颇为相像,孟芷芸那可是当时毫无争议的大楚第一美人,珠珠的相貌可想而知。尽管还是小孩子,却也可爱得让再铁石心肠的人都会心软。   元灵犀对上小孩子那纯洁无暇的目光,呆了呆,一会儿后,才伸出自己的手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珠珠的脸,说道:“她好软!”   她不自觉想起了自己的孩子……那是她辛苦怀胎十月生下的儿子,可是刚出生,她只来得及看他一眼,就被抱走了。甚至这孩子日后很有可能不知道她才是她的亲娘,喊着别的女人娘。   想到这里,原本深爱元灵御的元灵犀,也涌现出一股对元灵御的恨意。   “我能抱抱她吗?”   云夕观看元灵犀的样子,似乎是真的喜欢珠珠,加上她就在旁边,元灵犀真要动手,她也来得及阻止。毕竟元灵犀现在没有多少体力,内力也未曾恢复。   她点点头。   元灵犀接过珠珠,似乎有些慌乱,怕自己姿势不好,弄疼了小孩子,看珠珠没有因为换了一个怀抱而大哭,也没有表示出对她的不喜,她脸上露出了由衷的喜悦。   珠珠还笑出了口水。   元灵犀惊喜道:“她在对我笑呢!”   若是云夕知道她想法,只会觉得她那是自作多情:那是因为她故意用异能游走在珠珠的小脚丫,珠珠才会被逗笑的。嗯,还是她闺女能干,从小就可以刷脸卡走天下。   云夕心中那叫一个自豪,一点都没有利用自己闺女刷好感的愧疚感。   元灵犀抱了珠珠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将珠珠还给了云夕。   在接过珠珠的时候,云夕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别看她先前看起来云淡风轻,实际上全部的精力都不曾从珠珠身上转移半分,生怕计划出了点差错。   她心道:下回就算有九成的把握,也不能这么做。   不得不承认,用珠珠刷好感度还是十分有效果的,至少元灵犀对着她的时候,甚至没有了最后一丝的敌意。   在云夕抱着珠珠离开之前,元灵犀忽然对着她说道:“帮我离开皇宫的人,是潘有亮。”   “也是他告诉我,小蝶是你们的人。”   “只是我猜测,他应该也是受人指使的。”元灵犀沉默了一下,说道:“虽然小蝶是你们的人,可是从头到尾,她也不曾伤害过我,甚至还护着我生下了孩子。”   云夕淡淡道:“可是我听说你还是杀死了她。”   元灵犀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不,不是我杀她的。是哥哥……我虽然恨她背叛我,可是在皇宫里,她的确是对我最忠心的人。我虽然气她,却也不至于会杀了她。只是哥哥却是留不得她的性命。”   云夕心中叹气:元灵犀应该不知道先前小蝶偷偷将同心蛊下在她和元灵御身上的事情,所以才会觉得小蝶忠心。   “小蝶死后,我也让人将她好好安葬了下来。”   云夕扯了扯嘴角,没说什么。小蝶死后,云夕听闻她有个妹妹,特地让霜降多照顾那姑娘几分。   她转身回去。至于将元灵犀送回南陵,自然会有其他人安排。   ……   从元灵犀口中得知潘有亮的背叛,云夕心中的确很不高兴。潘有亮和凤倾城等人在前段时间便收到了云深的命令,让他们回到大楚。不过因为交接的工作,加上路上花费的时间,云夕估量一下,大概也是这几日到京城吧。   毕竟为了不引人注目,他们回归路上肯定不会使用那种特别好的骏马。   从元灵犀口中得知潘有亮的背叛,云夕心中不是不愤怒,她也写了信件,将这事告诉了赖三。   她直觉地认为潘有亮的背叛同凤倾城有关。人的背叛,原因主要可以归为三类,为钱,为权,还有为色。钱和权这块,潘有亮都是依靠云夕才得到的,云夕可谓是他的再造恩人。云夕无论在万事屋还是隐门,都是一言九鼎,所以潘有亮不可能是为了钱和权。那么就是色了……   云夕想起凤倾城那张国色天香的脸,心中多少也猜出了原委。   既然潘有亮背叛了,只怕那批南陵的人,大多数都在他和凤倾城的掌控之中。云夕心中十分好奇,在这种情况下,凤倾城到底会选择回到京城接受惩罚,还是选择半路离开。   若是他们离开的话,那就相当于背叛。而隐门对待背叛者向来不会手软。   云夕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   银丹从屋外走来,手中拿着一张的请帖,“姑娘,这是三皇子府让人送来的请帖。”   云夕接过请帖,扬了扬眉,这请帖是三皇子妃杨叶卿的嫡长子的抓周宴,杨叶卿在去年八月的时候,成功诞下嫡长子,也彻底稳固了她的地位。那个时候,因为云夕怀孕的缘故,外加守孝,所以只让人送了礼物过去,不曾参加洗三礼和满月礼。   这孩子也是三皇子的第一个孩子,若是没有意外的话,日后还会是世子爷。世人一向注重嫡子,更别提这位嫡和长都占据了。   云夕估计了一下,那时候她也出了孝期,再加上她也有心看一下苏婉的情况,便回帖表示自己到时候会过去。说起来,她前些天虽然去参加了燕翎的洗三,不过宴席上也十分注意,不曾饮酒,衣服更是往素净打扮,所以别人也挑不出差错来。   等回了请帖以后,她让立秋去打听一下三皇子这回邀请了多少人。这事本来就不算什么机密,立秋很快就回来了。   “这回三皇子可是难得高调了一回,宴请了不少的达官贵族。”   云夕抿唇一笑,“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这可是她的嫡长子。”尤其让她感到有趣的是,到现在大皇子和二皇子可都还没有儿子呢。也不知道这两个皇子是不是受了什么诅咒,大皇子目前膝下只有三个女儿,二皇子则是两个女儿。三皇子倒好,直接拔了个头筹。   云夕更是听闻,大皇子被弟弟给抢了先,目前正努力在后院播种。   回了请帖以后,云夕基本就将这件事搁在脑后了。反正距离抓周宴还有三个月。   她将这段时日积攒的一些账本,花了两天时间一口气清理了一下。   云夕的嫁妆丰厚,带过来的良田就有四万亩,云深名下的财产也不比她少,再加上隐门的,足足有二十万亩。   云夕想起了今年可是有大雪灾,明年还有洪灾,顿时有些坐不住。这些事情都得赶紧处理才是,只是她若是平白无故说有天灾,老百姓们平日再尊敬她,也未必会相信。等灾害真的降临,保不齐还有人觉得是她诅咒的,泼脏水到她身上。   云夕素来不惮用最坏的心思揣测一些小人。所以这事必须捅出去,可是不能从她这里捅出去。   平日田地里的这些粮食,她基本都是卖出去,换取银钱。毕竟那么多粮食,云家还真吃不完。这田地的出息也是隐门的一项收入。无论是洪灾还是雪灾,到时候路途不便,运输粮食根本不方便。更别提这次的雪灾会让楚江和丘河结冻。大楚粮食最主要是通过这两条河来运输的。   所以那些雪灾的地方,比如得保证当地有足够的粮食和柴火,不然不知道要冻死多少人。   云夕抿了抿唇,她正好也该多买一些羊毛进来,让纺织厂的女工们暂时放下手头的活计,多编制一些羊毛衣。   等云深回来后,她便同云深说起了这件事。   云深道:“事实上,我这段时日,已经在各个州收购一些粮食。”直接动用了隐门的银子。云深作为不活神医在江湖上走动的时候,因为那“死要钱”的性子,所以还真攒了不少钱。   只不过他的收购行为不能太大,不然很有可能会因为收太多而影响到一个州的粮价,甚至还会引起恐慌。   “只是虽然我已经做了些准备,却还没想好要如何将这件事捅出去。”   云夕抿了抿唇,声音不由地压低了几分,“事实上,我想让红姑来做这件事。”   “不管怎么说,红姑作为白衣教教主,先前白衣教也的确犯下了些血案,世人到现在对她们依旧存在偏见,喊打喊杀的。这次却是一个很好的洗白机会。”   倘若通过红姑的手,让她以神使的名义,将这件事告诉楚息元,那么白衣教的名声应该会好转不少,说不定还可以撤销掉官府对于白衣教成员的悬赏通缉。   云深挑眉,“我原本打算安排一个所谓的天降异象来说服陛下,既然你有了主意,那么倒是可以让红姑来做这件事。”   云夕点点头,“我已经让青鸽送信给红姑了,接下来,只需要等红姑进京后再讨论这件事。倘若红姑不愿意的话,那么再启用你的那一套。”   反正在六月之前,一定要将让楚息元相信这件事。   无论是云夕还是云深,都没有全盘托付的意思。若是他们两个出面的话,不可避免得将许曼贞的事情说出来。人对于所谓的先知多少都会有芥蒂的心态,没有人会想要别人知道自己的未来。更别提还是楚息元这样的天子。   两人在商议了一圈以后,便大概定下了法子。在等到红姑来到京城的这段时间,云夕也没闲着,直接让万事屋和隐门一起组建一支商队,到草原去多收购一些羊毛。   在知道天灾即将到来的情况下,她实在做不到无动于衷。   等事情安顿的差不多的时候,凤倾城和潘有亮等人终于回到了京城之中。   在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云夕语气有些怪异,对立秋道:“他们居然没有半路逃走?”   立秋在知道潘有亮的背叛,心中恨极了他,脸上不自觉流露出恨意,“我看他们大概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吧。”毕竟潘有亮和凤倾城肯定想不到元灵犀居然会被云夕说的直接反水,甚至将她爆出来。   “姑娘,你打算先见谁?”   云夕神色变得冷漠,说道:“先见潘有亮吧。”见过他以后,再见凤倾城好了。   立秋立即去安排这事。   第二天,云夕便在庄子上见到了风尘仆仆的潘有亮。潘有亮现在其实相当于是被软禁着。   潘有亮皮肤或许是因为在南陵那边被晒,黑了一圈,他一见到云夕,就立即跪了下来,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姑娘,我对不起你!”   “若是我再小心一点的话,也就不会后头才发现看守元灵犀的人早被她策反。让元灵犀逃了出来,险些害到姑娘。幸亏姑娘你没事,不然我万死也难辞其咎。”   云夕看着他痛哭流涕,神色冰冷。   半晌之后,她才缓缓开口:“既然如此,那你可以去死一万次了。”   潘有亮身子直接僵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仿佛无法相信这样冷血的话语是从她口中说出。   ☆、第十三章 心有不甘,进宫   在潘有亮眼中,云夕心地善良,会为了他们这样身份低微的人设身处地考虑,甚至还会为他们这样的人谋求一条的生路,万事屋的人甚至私下将他称呼为活菩萨。   或许是因为云夕平日在他们面前总是温声细语,语笑嫣然,因此便给了潘有亮这么一个错觉:云夕不会太过同他计较,毕竟她也没有真的出事不是吗?   因此在见到云夕冰冷的神色,毫无温度,甚至泛着杀气的眼神,潘有亮呆了,甚至失去了语言功能。   云夕心中很是失望:她自认为没有对不起潘有亮,甚至对他多有提拔,换来的却是这样。   她唇边勾起冷笑的弧度,“所以你打算告诉我,这一切都只是你的疏忽?”   潘有亮打了个冷战,他突然意识到,若是云夕知晓他是故意背叛的,只怕他下场好不到哪里去。他连连点头,凤倾城那倾国倾城的面容在这一刻似乎都失去了原本的魅力,他张了张口,结结巴巴道:“小、小人真的是不小心的。”   “我已经处置过那个叛徒了。”直到这时候,潘有亮依旧心存侥幸。   云夕眸光冰冷,里面有厌恶也有失望,“直到这时候了,你还想要狡辩吗?”   “凤倾城就那么好,好得让你忘记是谁给你今天这一切的?”   “我既然可以给了你,自然就可以收回来。”   潘有亮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心中不由自主地泛起了恐慌,“是我错了!我不该色迷心窍。”   “是那凤倾城勾引我的,她骗我说只是打算让元灵犀离开,引出她背后隐藏的势力的。我也没想到会跟丢了她,我后来真的后悔了。”   云夕嗤笑道:“这样的理由你也可以相信,可见是真的被美色所迷惑。就算跟丢了她,你也该在第一时间回报过来才是,而不是压倒无法再压下去。”   潘有亮不过是在给自己寻找一个借口罢了。   她叹了口气,说道:“为什么总有人将我的慈悲当做软弱呢?”   对于云夕而言,背叛者比敌人更为可憎。   潘有亮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抬起头,用惊恐地眼神看着她。   云夕如鬼魅一般出现在潘有亮面前,手指在他身上飞快一点,点住他的穴道,然后将一颗黑色的丸子塞入潘有亮嘴里。潘有亮想要吐出这药丸,偏偏那药丸入口即化。云夕往他脖子某个穴道一点,他便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下去。   他感觉到体内有火苗窜烧了起来,丹田的位置更是爆炸开来,内力一点一点地消失。他拼命想要聚拢内力,却感觉像是用竹篮装水一般,只能感受到内力的流逝。   云夕冷冷地看着他,“我也算是你们的老师,你们这一批人的武功都是我教的。既然如此,那么也该让我废除你们的武功才是。”   那药丸,是隐门专门拿来对付背叛者的,不仅会化掉内力,而且还会破坏丹田,从此再也无法习武。并且那些毒素还会日积夜累地腐蚀经脉,让他逐渐成为了无法动弹的废人。   云夕并没有因为潘有亮是她的半个徒弟而有所留情。   从许曼贞口中,她清楚前世的自己可是真真切切地遭遇了算计,并且损伤了身子,将养了好几年后才好的。这辈子若不是许曼贞自己主动出头,循着她这条线找到张铭头上,只怕云夕就要重蹈覆辙。   对敌人的心慈手软就是对自己的伤害,云夕还没圣母到自己被打一巴掌还要宽宏大度地原谅人。   潘有亮忍不住发出了痛苦的吼声,云夕没再看他一眼,直接离开了房间。   等出了房门后,霜降厌恶地看了一眼屋内,关上门,从外面锁上。   “姑娘,要杀了他吗?”   背叛者,死!   云夕脸色平静,“等赖三来吧,这件事也该让赖三知道。”顺便再重新将手下的人整顿一遍。   她不知道潘有亮同凤倾城泄露了多少的消息,之所以还留着潘有亮的命,一方面是因为赖三,另一方面也是还需要他的口供。   云夕轻轻吐出一口气,“走吧,我们去见见凤倾城。”   凤倾城并没有同潘有亮关押在同一个地方,而是在地牢中。这地牢同云夕先前去的那水牢,大概相聚不到一百里。   云夕看着门口守着的四个白衣教女子,不由发出低低的笑声。可见云深这是担心又有谁被凤倾城的美色所惑,直接派女子来看守她。她的魅力在白衣教女子面前半点效果都没有,四个人中甚至有云夕的老熟人穆彤彤。   穆彤彤见了她以后,对她弯了下膝盖行李。云夕失笑道:“你现在能认得我了吗?”   穆彤彤是个有名的脸盲。能被她记住的人,大概还不到二十个,不过这丫头在五学上的天赋倒很是不赖。   穆丹丹正色道:“现在已经记住了,不会再忘记的。”   基本在京城呆的白衣教女子云夕都是见过的,她记性好,将她们每个人的信息都记住,还能喊出每个人的名字。其他三个女孩子都不由浮现出激动的表情。任谁发现自己被崇敬的人记住都会像她们一样。   在白衣教的这些女子眼中,云夕虽然不是白衣教的成员,地位却不会比圣女差多少。她们改良了她们的处境,为她们指明了一条的明路。而且杜云夕本身就是一个励志的存在,让她们看到,她们女孩子丝毫不比那些男人差。   穆彤彤因为和云夕打过好几次交道的缘故,所以要淡定许多。她从怀里拿出了三把的钥匙。   云夕发现云深对凤倾城还是挺警惕的,这都上了三把的锁头。三把钥匙,藏在穆彤彤身上三个地方。   一一打开钥匙以后,云夕带着霜降走进屋子。   这屋子面积颇大,有点类似现代那种两室一厅。   凤倾城一袭月白色的衣裙,脸色苍白憔悴,衬托着那张脸越发的莹白如玉,紧锁的眉头似乎载满了许多的哀愁。她长得的确很美,即使未施粉黛,也无法损其一丝的美貌。眼如秋水,眉如远山。   她转过头,看到云夕的时候,眼中一抹失望飞快地掠起,“你来了。”   她语气平静,听起来没有因为一回来就被软禁在这里而产生怨念。   云夕轻轻一笑,“看来你更希望是云深过来,而不是我。”   凤倾城道:“无论谁来都是一样的。”   云夕唇角勾起玩味的弧度,“不见得吧,你刻意打扮得同我婆婆年轻时候一样,穿着相似的衣服,梳着一样的发髻,不就是为了勾起云深的回忆吗?”   云府中有几副婆婆的画像,凤倾城的打扮和其中一幅一模一样。她只觉得好笑,这人整日摆出一副仙子的做派,偏偏一举一动都充满了刻意的违和感。   凤倾城眼神闪了闪,神色变得冰冷起来,冷若冰霜的面容别有一番的风情,“所以你才不愿表哥来见我吗?”   “还是说你也害怕,害怕表哥会对我心软?”   云夕摇摇头,“你想多了。还有,你的脑子真的没有问题吗?”   她的语气变得古怪,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凤倾城,“你觉得,一个男的,会喜欢上一个刻意模仿自己母亲的人吗?除非恋母吧?”而云深怎么看都不是恋母的人。   凤倾城若是走模仿孟芷芸的路线来勾引云深,只怕会被云深掐死。这简直就是对孟芷芸的侮辱。   云夕的话语直接戳中了凤倾城内心最隐秘的部分,“你!你的想法怎么能够如此龌蹉!”   云夕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龌蹉吗?”   云夕的五官一贯给人柔弱无害的感觉,只是当她挑眉的时候,一股讽刺的味道便倾泻而出,“那么,你敢发誓说你没有喜欢云深?你敢发誓说你没有刻意模仿我婆婆?”   她尾音轻轻扬起,神情轻蔑,“你敢做,还怕人说不成?”云夕忍不住拿前世看过的一句话来评价凤倾城,“贱人就是矫情!”   这句话太适合凤倾城了。   凤倾城被气得脸上涌起了血色,艳若桃李,贝齿紧紧咬着比玫瑰还娇艳的唇瓣,直接咬出血来。   云夕道:“倘若你光明正大地表示自己喜欢云深,那么我还会高看你一眼。可是你却只会背地里使用这些手段,平日又一副高洁的样子,我真看不起你。”   凤倾城竭力压下心中的怒火,说道:“你并不适合表哥。表哥本应该飞龙在天,你的存在却磨削了他的意志。”   “所以你就想让我一尸两命?”   凤倾城认真看着她,说道:“倘若你连应付这点算计的本事都没有,那么又有什么资格站在表哥身边?”   云夕嗤笑道:“站在他身边的资格?只需要我们两情相悦即可。我真不懂你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自己有资格决定这些。”   “未来打算做什么,想要什么样的妻子,能做出选择的只有云深,而不是你们。”   “你说的看似大义凛然,实际上根本站不住脚,更别提你只是为了自己的私心罢了。”   凤倾城像是被触及到什么一样,眼眶泛红,“你根本不知道我们付出了多少的代价……”   云夕打断她的话,“哦?所以呢?云深求你们付出了吗?”云深那时候连凤倾城他们的存在都不知道。   “所以还是别在我面前摆出一副忍辱负重的样子,那样只会让我觉得恶心。”云夕眸光在凤倾城的脸上打转,“对于像你这样,只会用脸蛋身体勾引人来为你办事的,我也十分看不起。我从来不觉得你会对我产生什么威胁。因为我很清楚云深的性子,他有洁癖。”   像凤倾城这样的人,就算脱光衣服送到他面前,他也会捂着鼻子,一脸厌恶地将她踢开。   云夕并不觉得自己说话有多过分,比起凤倾城而言,她只是小巫见大巫。好歹她只是嘴上损她,不像凤倾城,那可是故意放出元灵犀来对付她的,还高举着考验她资格的大旗。简直搞笑了,她有没有资格同云深一起,干卿何事!   凤倾城被那一句句尖锐的话语戳得心都要千疮百孔了,脸上的血色褪去,身子摇摇欲坠。   洁癖……所以他们是在嫌弃她脏吗?可是她明明是为了帮忙保住表哥的势力。   她的眼睛蒙上了一层的水雾,看上去分外楚楚可怜。只可惜能欣赏到这场景的人只有云夕和霜降。而她们两人可都不是会对她怜香惜玉的人。   “你根本不知道我们所受的苦。”凤倾城语气多了几分的愤恨,杜云夕什么都不知道,却在她面前这样诋毁她。她当初为了帮云深保住北魏的势力,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可是她唯一关心的那人,却对这些视若无睹。明明她比杜云夕付出更多啊!   一想到自己那些人遭受的折磨,凤倾城的胸口不可避免地泛起了一股的恨意。她甚至有些茫然,从她带着那些人回来后,云深对他们态度冷漠,仿佛他们的功劳辛苦都不值一提的样子。   云夕清澈的眸子像是一面镜子一样,轻而易举地映照出凤倾城那些小心思,让她无所遁形。   “事实上,有没有你们都不影响云深接收北魏的势力。”云夕淡淡道。而且就算没有凤倾城,他们也可以重新建立起新的势力。事实上,云深和云夕早通过那些送到北魏的僧人开始了渗透作用。从他们口中得到的消息一点都不比凤倾城他们的少。   凤倾城他们当时拿来当投名状的据点,到现在已经算是鸡肋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不过倘若接收那据点,就意味着接收凤倾城,云夕觉得那还是放弃掉比较好。   凤倾城听了这话,神态反而从先前的慌乱重新变得镇定,用那种看透云夕的眼神看她,“这不可能。我们经营了几十年才有了现在的规模。”   杜云夕却说不需要他们,简直就是笑话。凤倾城甚至认为云夕刚刚的举动都是攻心之策,为的便是瓦解她的意志,让她消沉下来。   想到这点,她有种解气的感觉:原来杜云夕也不是这般万分笃定,所以才会使用这种迂回的法子对付她。   倘若云夕知道凤倾城的想法,绝对会对她说:脑补过头是病,病了就快去吃药!   凤倾城恢复了气定神闲,“我因为一时的鬼迷心窍放走元灵犀,是我的错,我到时候自会同表哥请罪。”   云夕也是第一次看到做错事了,还如此有信心的。   她挑了挑眉,只觉得好笑。难不成凤倾城真以为云深不会惩罚她不成?   事实上,凤倾城还真这样认为了。毕竟云夕没有真的收到伤害不是吗?另一方面,她也不会认为云深会因为毫发无伤的杜云夕,而彻底舍弃掉北魏的势力。她甚至有个隐晦的想法,想让杜云夕看到,她并非最重要的存在。今日表哥会为了别的事情让她受委屈,明日便会为了更多的事情让她妥协。   凤倾城清楚自己的想法有些恶毒,只是却还是按耐不住这个想法的产生。   霜降看她模样,就忍不住手痒,甚至想要动手,直接一剑砍向那张令她厌恶的脸。   云夕心知霜降护她心切,不由笑了,咳嗽了一声,说道:“你同她计较什么,别脏了你的手。”   霜降这才停了下来,云夕似笑非笑看着凤倾城,“既然你觉得我没有资格惩罚你,那我只能去找有资格的人了。”   凤倾城真以为自己表妹的身份真能在云深那边讨得了好不成?倘若云深是那种看重血缘关系的人,他也不会到现在依旧对云穆十分冷淡了。连亲爹都这样,更别提凤倾城一个外八路的表妹了。尤其是这位表妹还想模仿她婆婆来着……   云夕觉得奇葩的脑回路果真很不能理解啊。   她挥挥衣袖,直接走人。还是将这事交给云深处理的好,也顺便看能不能让凤倾城彻底看清楚事实。   回到屋内,云夕将春分给喊了过来。立秋这几日正忙着收购羊毛的事情,春分作为她的副手,问她和问立秋差不了多少。   云夕问道:“万事屋的人,除了潘有亮被凤倾城拉拢,还有谁?”   春分歪了歪头,一张圆圆的脸看上去分外讨喜,她皱了皱鼻子,说道:“还有柴老三和丁麻子,其余的基本都被他们打发到边缘了。”   这几个人春分半点手软都没有。敢背叛姑娘就要付出代价。   潘有亮还好说,收拾一下,换上绫罗绸缎,勉强也可以说是中等之上。不过柴老三,年过四十,凤凰县那边还娶了个媳妇。至于丁麻子,人如其名,满脸令人起鸡皮疙瘩的麻子。   云夕语带讽刺,“她也下得了手?还真是饥不择食。”   春分道:“她倒也不至于真的献出自己的身体,不过是用些手段勾着他们罢了。”   事实上,凤倾城只要多对他们笑笑,他们就忍不住神魂颠倒了。   春分道:“不过这种法子我们可做不出来。”她所接收的教育便是女子要自强,依靠自己的本事能力来让人信服,而不是像凤倾城一样使用美色。凤倾城现在还可以恃靓行凶,可是等她红颜老去,年老色衰的时候,难不成还要继续搞这一套吗?   云夕回想起凤倾城总是一副忍辱负重的表情,心中微微一动,“说起来,你们可知道凤倾城当年在北魏时的事情?”她以前都没怎么打听过这些。   春分点点头,说道:“这个倒不是什么秘密。凤倾城以前说好听点,是循亲王的侧妃,难听点便是禁脔。循亲王对她很是宠爱,因为她吹枕边风的缘故,便将其中一部分势力交到她手中。”   云夕了然,也就是说凤倾城等于是牺牲自己的身体来保住这部分的势力。在她心中,她是为了云深才这样做的,劳苦功高。所以看云夕这个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就可以同云深在一起的人百般不顺眼。   说不定她内心还会自己上演一出的琼瑶戏:她的爱明明比云夕的还多,为什么云深却看不到。   云夕想象了一下那画面,差点被恶心得吐了,反胃了一下。   春分一脸紧张,“姑娘,您这是怀孕了吗?”   云夕嘴角抽了抽,说道:“别闹,我才出月子没几天。”怎么可能怀孕啊。   春分一脸的惋惜。   云夕只能当做没看到了。从春分口中得知了凤倾城的经历,云夕也不至于会因此怜惜她什么的。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她自己选择了这条路,便别摆出受害者的样子。易地而处,那循亲王若是敢强纳了她,她非得剁掉对方的子孙根。   云夕也不觉得云深亏欠了她——云深可不曾求她帮忙。若不是循亲王当时自己找上门,云深都未必知道那边还有这么一股的势力。   等云深回来后,云夕同他说了凤倾城的事情,他们夫妻之间,基本都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事情。   “你打算如何惩罚她?”云夕问这话,并非试探,只是单纯的好奇罢了。   云深神色平静,“按照隐门的规矩,该怎么惩罚,就怎么惩罚。”他停顿了一下,“废掉武功和手脚经脉。”   废掉武功的话,还能成为正常人,若是手脚经脉都废了,那就是连动都没法动弹的废人了。   云夕道:“不担心他们将隐门的事情泄露?”   “不必担心。倘若他们要离开隐门,墨烟会灌他们一罐哑药。”   云夕懂了,口不能言,手不能书,想泄露消息都没法。应该说这样的惩罚注定会生不如死。   不过也在云夕的意料之中。云深本来就不是那种会受人威胁的人。   作为行动派,云深雷厉风行地将命令下达。如此不留情的惩戒自然引发了北魏那些人的不安。他们觉得云深的惩罚太过严重,毕竟云夕也没受伤不是吗?   云深却展现了他冷酷的一面,无论那些人如何不甘,依旧按照原本的惩罚。一些不满的人也曾想过叛逃隐门,做出这个选择的人,最后都只能化作森森白骨。   云深这一发威,众人才意识到别看他容貌绝世风华,但性子可称不上好。一时之间,气氛似乎都肃然了几分。   云夕则是旁观着云深重新将隐门整顿了一遍,凝聚力和保密性似乎更上一层楼了。原本跟随凤倾城而来的北魏势力基本都被清洗了一遍。   在云夕用晚膳的时候,穆彤彤进来了,只是她找的不是云夕,而是云深。云夕想起穆彤彤这几日都在看守凤倾城,多少知道她的来意。   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碧螺春,“她闹出什么幺蛾子了?”   云深虽然下达了对凤倾城的惩罚,却不曾去见过她一眼,仿佛他们两人那微薄的血缘关系在他眼中不值一提。   穆彤彤将凤倾城的话传达了一下,“她说她知道五十多部的武学功法,其中甚至包括北魏军队的一些阵法。”   “她想见云深一面。”   云深放下杯子,眸子中飞快地掠过一抹的厌恶,“这种事情,不必告诉我。”   穆彤彤点点头,等到云深的具体回复后,便转身走了。她本来就只是来传达一下话语而已。   云夕觉得凤倾城真的太小看云深了,或者说她太高估自己的价值了。   她摇摇头,唇角的笑意淡淡的,“真不去看?”   云深摇摇头,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语气平静,“若说武功秘籍的话,我那边也有上百本。以前医治人的时候,一般情况下,我都会让他们交出自己的武功秘籍。”   云夕倒是不怀疑这话的可能性。先前她要教万事屋的时候,云深也是随手就拿出了几部合适的。   凤倾城对他们两人而言,甚至无法在他们生命中掀起半点的波澜,连过客都称不上。   就如同不小心掉落在衣服上的尘埃,轻轻一吹便会消失。谁又会真的将尘埃记在心中呢。   ……   凤倾城躺在蓝色的床铺上,作为罪魁祸首,她受到的惩罚最为严重,四肢被彻底挑断。这还是看在她以前那所谓的贡献上,不然已经一杯鸠酒了结了她的生命。   只是凤倾城却宁愿一条白绫了结她的生命。   尽管现在已经是逐渐转热的五月,她穿的衣服也称不上单薄,她却冻得嘴唇半点神色都没有,身子不住颤抖。只是每一次颤抖的动作,便会牵引到身上的伤口,疼得她恨不得咬牙自尽。   这一定是杜云夕故意公报私仇的。   在铺天盖地的痛楚之中,她唯一紧紧牢记的念头便是:这一定是杜云夕故意折磨她的,她故意公报私仇!像她这样心胸狭隘的人,又怎么能够当表哥的妻子?   伴随着痛楚的是恨意无止境地萌芽,疯狂地成长成苍天大树。似乎唯有将恨意转移在她身上,才让她有勇气继续活下去。   一会儿,门被打开,一个身着粉衣的丫鬟被放了进来,托盘中是一碗粥和一碗味道怪异的药汤。   “小姐,先喝粥再吃药吧。”恰好体内的寒流褪去,凤倾城语气虚弱,笑容讽刺,“我已经成为废人了,就算吃药,难不成我的手脚能好吗?”   她没想到杜云夕居然那么狠。她怎么敢!   凤倾城恨得忍不住咬紧牙根,这一动作又牵扯到身上的伤口,让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丫鬟晴天将托盘放在桌上,然后小心地将她福气,说道:“至少吃了药,小姐您就不会那么疼了。”   凤倾城转过头,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表哥怎么说?他知道我的情况了吗?”   晴天不自觉流露出怜悯,“小姐,主子说一切惩罚照旧。”   凤倾城没想到心心念念期待的却是这个答案,眼中的光芒像是被风吹灭的烛火,喃喃道:“不可能……就算情报交接了,我手头依旧有好几条表哥不知道的情报线……我还懂许多的武功秘籍……我对表哥那么有用。表哥怎么可能放弃我?”   “不可能!”倘若她轻而易举成为了弃子,那么她过去所做的一切,不就成为了笑话吗?她的人生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意义。   “是不是杜云夕拦下了?表哥根本不知道这些吧?”   晴天想起了那个神色冰冷,周身散发着杀气的人,哆嗦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道:“是主子亲自下的主意,杨朝和李斌他们也同样受到相同的惩罚。”晴天不敢告诉她,反抗的人都被斩草除根了。   晴天本身因为只是服侍凤倾城的丫鬟,并不知道这些,所以反而逃过了一劫。   凤倾城感觉所有的力气从体内流泻,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杜云夕似笑非笑的表情和淡淡的蔑视,所以表哥是真的厌恶她厌恶到要用这种法子折磨她吗?   眼泪从眼中流了下来,滑落在手上,伤口越发的疼痛。心中的痛楚在此时此刻却彻底压过了肉体上的感受。   当时无论杜云夕如何横眉冷对,凤倾城都丝毫不惧怕。那时候她对云深还怀抱着信心,直到现在彻底被现实的冰水给淋了一头。   晴天从未看到小姐这般面如死灰的样子,心中不忍。   “小姐,就算是为了我们,你也该好好保重身体才是。”   凤倾城惨然一笑,“保重?我这身体还需要保重吗?”   她还是不甘心,不甘心连一面都没见,就落得这样的下场。她辛苦了这些年,忍辱负重,一心只为他考虑。表哥却将她的心意弃若敝帚,踩在脚下。   她眼中窜起了一团仇恨的火苗。原本死了的想法被她压了下去,她语气虚弱,“晴天,喂我吃药吧。”   晴天精神一震,“小姐,你终于想通了吗?您好好将养身子,我相信主子不会那么狠心地,到时候肯定会医治好你。主子可是神医呢!”   “吃药之前,还是吃点粥垫垫肚子吧。”她连忙将桌上还散发着热气的粥端过来,一口一口地喂着凤倾城。凤倾城慢慢吃完后,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晴天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   五月十二,灼热的阳光晒得院子里的花草都有些恹恹的。   云夕的屋内已经摆上了冰盆,不过因为担心孩子着凉的缘故,只摆了一盆,降一下温度而已。现在也还不到最热的时候。   珠珠正在摇篮里,睡得正香甜,睡梦中的她还露出了十分可爱的笑容。   云夕手中则翻阅着一本散文集,看得津津有味的。这散文集主要是关于别国的风土民俗,恰好是她十分感兴趣的内容。   霜降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用不会吵醒珠珠的嗓音道:“姑娘,红姑已经到京城了,现在在杜家。”   云夕点点头,“我现在过去。”   这件事她得亲自告诉红姑才是。她留下银丹照看珠珠,自己则带着霜降和立秋出门。   立秋不忘带上伞,这个月的气候十分多变,常常上一秒晴天,下一秒倾盆大雨,还是多带几把伞,有备无患。   马车在杜家门口停了下来,门口的张老头看到云夕吓了一跳,立即冲进去通知人。   云夕轻车熟路地进去,今天云瑶和朵朵倒是不在,两人都去手帕交那边玩耍。   杜周氏见到云夕很开心,笑道:“怎么突然来了?”   云夕道:“我听说红姑来了,恰好有些事要问她呢。”   杜周氏一听这话,便知道她是正事,说道:“红姑住在西边那个院子。”   云夕也急着同她寒暄,直接去西院找红姑。红姑正坐在屋内,给自己泡了一盏茶,桌上摆着两个茶杯,显然她早料到云夕会马上过来寻她。   云夕示意霜降和立秋在门口守着,等门关上后,才长长地叹了口气,“兹事体大,实在耽搁不成。”早一天告诉楚息元,就可以让楚息元早一日应对雪灾。   幸亏这些年来大楚国库充盈,不用担心赈灾的银子都没有。   红姑定定地看着她,说道:“若不是那信上有暗号,我甚至不敢相信那是你写的。”   云夕苦笑,“我也希望那是假的。可惜却真的不能再真了。”因为需要红姑来冒充这个神棍的缘故,云夕将许曼贞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红姑道:“确定不是她产生癔症?”   云夕摇摇头,“我可以确定。”毕竟沙龙、羽毛球这些词语……许曼贞不可能通过别的渠道得知。   “而且她吐露的一些事情已经发生了。比如前几天那李家老太太状告自己的儿子忤逆不孝。”   说起那李老太太,也是奇葩一个,偏疼小儿子,视大儿子为仇人,只因为大儿子是她所憎恨的婆母抚养长大的。李家分家,她大儿子不愿按照她的意思,将八成的家产分给弟弟,于是李老太太便上衙门去状告大儿子不孝了。   红姑沉默了一下,说道:“什么时候进宫?”   云夕怔了怔,说道:“我以为你会再考虑几天的。”   红姑神色淡淡的,“在来的路上,我便已经思考过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云夕总觉得红姑似乎变化了不少,像是放下了什么重负一般。   “就像是你所说的那样,白衣教不能永远当过街老鼠,这是一个给白衣教刷名声的机会。说起来,这功劳还是你们让给我的呢。”   “只是后续可能也会有危险。若是陛下想要留住你,我一定会将你带出来。”   红姑显然早就思考过这个问题了,反而比云夕看上去要更轻松自在,“我相信你。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区区一个皇宫困不住我的。”   “等时间定了以后,你和云深再通知我吧。”   红姑将茶放在她面前,这便是端茶谢客的意思了。   云夕点点头,也不多说什么,直接转身离开。在信件上,她便已经将今年雪灾和明年洪灾的时间和受灾范围都告诉了红姑。按照许曼贞的说法,当时的报纸上不时地刊登着关于这两个天灾的消息,因此她记忆深刻。   倘若能够多拯救一些人,这也不枉她穿越一回。   云夕回家后,很快就同云深沟通了这件事。   云深在第二天便进宫面见楚息元。   五月十五,楚息元下旨宣云夕进宫。宣旨的内侍李仁委婉地表示她可以带别人一起进宫。云夕心中了然:楚息元与其说是要见她,不如说是要见红姑。她只不过是挡箭牌罢了。   云夕进宫的次数不算少,就算带上红姑,也不会引人注目。   她深呼吸一口气,知道真正的考验即将到来。他们要做的便是说服楚息元信任他们。   红姑早在公主府中等候许久,等旨意下来后,她换好衣服,同云夕一起进宫。   云夕注意到她今日的妆容似乎格外的齐整。红姑相貌只能说是寻常,作为白衣教教主,她从来都是清汤素面,未施粉黛。今日的她却难得插上了一朵淡紫色的绢花。这绢花一看便有些年份,只是却保存得很好。   红姑的唇上甚至点了些胭脂,平淡的五官似乎也多了几分的魅力,少了几分的冷意。   云夕怔了怔,笑道:“你唇上的胭脂颜色倒是好看。”   红姑低头一笑,没说什么,她跟在云夕身后上了马车。   ------题外话------   ……要吐血了……每次锁小黑屋,都出不来,泪奔   早上还接到我妈电话,一直劝我明年别住在外面,住家里。心情烦躁,我在外面爽歪歪,傻了才住家里天天被念叨呢。宁愿花钱买清静   ☆、第十四章 重如泰山,抄家   马车在皇宫正门门口停下,两人从车上下来,闲庭信步地走着。   两人看起来都是步履悠闲,偏偏速度不慢。若不是云夕和红姑怕内侍跟不上,速度还能再快一些。尽管如此,等到了养心殿的时候,两个内侍官都有些气喘吁吁。这对于他们这些时常领路当差的人而言,是相当少见的。   两个内侍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然后平复了一下呼吸,用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这才踏入殿内,同楚息元说云夕和红姑来的事情。   云夕和红姑在殿外等着,宫中禁止喧哗,所以两人皆是眼观鼻,鼻观口。   大约等了两刻钟后,李仁走了进来,冲着云夕微微点头,示意她们进去。   楚息元负手站在大殿的中央,看见她们进来,点头示意不必多礼。云夕虽然没有行跪拜礼,但还是福了福身子表达敬意。在古代,她可没傻到要同皇权作对。   殿内只有他们三人,却一点都不显得空旷。应该说楚息元一个人的气场便足够抵得上几十人的存在感了。他站在那边,审视的目光先是落在云夕身上,然后滑到红姑身上,定格了好一会儿。   空气中似乎也多了几分的肃然。   被楚息元那样犀利威严的眼神看着,若是心理承受能力差一点的人,早就忍不住跪拜在地上了。红姑依旧神态自若,仿佛站在她面前审视她的不是一国天子,只是普通的一个寻常百姓一样。   楚息元不说话,没有人敢打扰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息元总算开口了,“你便是白衣教教主红姑,在我大周犯下屡屡血案的红姑?”明明是问句,偏偏是笃定的语气,充满了问责的意思。   云夕下意识地想为红姑辩解,只是在这一刻,对楚息元的信任占了上风,她迟疑了一瞬,还是选择静观其变。若是楚息元真要对红姑问罪,那么她无论如何都会护住红姑。是她将她带到宫里的,云夕自然不会让她陷入危险之中,这是她做人的原则之一。   红姑仿佛没听出楚息元话语中的指责,神色依旧平静,“民女的确是白衣教教主,不过民女所杀的皆是改杀之人。”白衣教的存在还是有一定的好处,至少大楚听闻他们名声的人,可不敢再明目张胆地虐待女子,生怕招惹来这一群的煞星。   “那些人做错了事,自有我大楚的律法处置,可由不得别人动用私刑。”   红姑并没有因为楚息元是皇帝的缘故就妥协,争锋相对,“倘若大楚律法能够保护她们的话,那么民女可以立刻解散白衣教,接受律法的处置。”   云夕道:“律法虽好,那也得看执行的人。”不是每个官员都愿意为那些女子出头。就算官员愿意,很多女子习惯于逆来顺受,哪里敢去状告自己的丈夫和父兄。   楚息元道:“云夕你又同白衣教有什么关系?”   云夕相信楚息元不知道这些,她斟酌了一下,缓缓开口:“我同白衣教一起开设纺织厂,招手那些女子,也给他们一个容身之处。”   红姑道:“事实上,若不是云夕劝服我们,只怕我们依旧是以前那些以杀治杀的铁血手段。”杜云夕于白衣教有大恩,无论如何,红姑都不会让人她因此陷入危险中。   她这也是告诉楚息元,倘若不是云夕,不知道还会死多少人。   在改变了手段以后,虽然老百姓们依旧对她们避如蛇蝎,不过也有一部分人觉得他们做的不错。云夕的报纸每次都会刊登一些事例,用舆论来谴责人。   楚息元缓缓一笑,他笑起来的时候,倒是少了几分帝王的威仪,“坐下吧。”   云夕估量着他心情不算坏,和红姑一左一右坐着。   “云深告诉我,你得了上天的预警。”楚息元一字一顿道,“老实说,我并不相信。你可知妖言惑众的罪名?”   云夕注意到今天他并没有使用“朕”这个字。   红姑不动神色道:“陛下信不信是您的事情,我的职责也仅仅只是将这件事告诉您。”   楚息元看向云夕,“不过你和云深似乎信了她的胡言乱语。”   云夕道:“我宁可相信她的话,做好视线的准备。倘若没有发生,没有伤亡,那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真的,我也能够多挽救几天人命。更何况我所认识的红姑,也不是那种信口雌黄的人。”   “我相信她!”她言之凿凿,掷地有声。   楚息元道:“作为一国的天子,兹事体大,倘若是假的,那么对大楚来说,损失不计其数。”比如等他花费了诸多人力物力,努力做好准备,却发现根本只是一场谎言,那么就成闹剧了。   红姑道:“八月初七,南陵国都和附近几个州府都能看到天狗食日,是真是假,等八月初七到,便知道。”   毫无疑问,这样的话语让楚息元信服了几分。   他沉默了片刻,说道:“将你所知道的告诉我。”   红姑将天灾发生的时间和殃及的区域都说了一下,至于雪灾和洪灾过程中,有哪些大臣中饱私囊,她就没有告诉楚息元了。毕竟作为“神使”,她所知道的只有灾难。若是让楚息元知道他们更多的消息,那就不好了。   反正对于那些硕鼠,云夕早就打算利用潜伏在血梅门的墨阳来解决他们。朝廷上无法解决的,就利用江湖上的势力。   楚息元听着红姑的话语,脸色越来越沉,这灾害比他想象中要更加严重,堪称大楚这一百年来最大的天灾。更别提雪灾之后,没等大家喘口气,又来了洪灾。   丘河!   楚息元想起了任家还想着从修建丘河的拨款中贪污银钱,习惯不露声色的他不仅流露出了怒气。   该死的!可见明年之所以洪灾会造成如此损害,同这件事应该有不小的联系。   他面沉如水,是时候解决掉任家了。从任紫晴口中挖出的罪证,足够抄任家门了。   在一开始压抑不住的愤怒以后,楚息元很快就平复了情绪。幸亏上天待他不薄,让他能够提前窥探到天机,能够做好应对,减少大楚的损失。不然那两场的天灾,只怕会让大楚元气大伤。保不齐还会有别有居心之人,将天灾归咎于他这个皇帝身上。   每次的天灾,当朝皇帝便得下罪己书,检讨自身过错。   还是云深对他忠心,换做是别人得知这个消息,只怕早就掩藏起来,并且利用这两场灾害谋取暴利,也就云深会第一时间告诉他,甚至不担心他会产生什么芥蒂。   可惜了,云深这么好的孩子,偏偏不是他儿子。   云夕丝毫不知道楚息元思维已经发散到云深头上了,她只敏锐地感觉到楚息元周边原本躁动的气息似乎平复了下来,脸色也缓和了许多。   楚息元眼神复杂地看着红姑,“倘若你所说的都是真的,看在这功劳份上,我会让底下收了白衣教的通缉画像,功过相抵。若是你们后续安分守己的话,先前所做的一切,我都不会同你们计较。”   红姑得了楚息元的保证,脸上飞快地掠过欣慰和喜悦。   楚息元道:“你倒是得天之侥幸,能得到上天示警。”   言语之间有些嫉妒。为什么不是他呢?明明他作为大楚天子,最有资格接受神明的警告。   红姑叹了口气,说道:“月神通过我来传达给陛下,而不是直接通传陛下,只因为上天还想让陛下多活几年。”   云夕听了这话,一股不详的味道油然而生,她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一样,猛地转头看向红姑。   红姑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嘴角却有鲜红的血液缓缓流下,她满头的黑发,也已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一点地变成白发。   云夕下意识地扶住她的身体,“红姑?”   红姑咳嗽了一声,笑容依旧,“泄露天机,本来就得接受反噬,改变的未来越多,反噬越发严重。我将这事告诉陛下,等于改变了诸多黎明百姓的性命,自然是得受到天谴。”   她的气息越来越弱,生命气息也不断地往外流,云夕连忙将手掌贴在她的后背上,将内力和异能一起传送进去,竭力吊住她的性命。   或许是异能起了效果,红姑脸色似乎好了一些,只是原本的青丝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头的白发。她的额头上也多了好几道的皱纹,皮肤松弛了,犹如六十岁的老妇人。   楚息元震惊地看着这一幕。红姑因为武功不俗,内力深厚的缘故,所以看起来也就是三十岁出头。如今红颜却在转眼之间成为了老妪,生命也犹如风中烛火,仿佛下一刻就会随风而逝。   这样的场景无疑让楚息元已经彻底信任了红姑的话语,他神色复杂——难怪那所谓的神谕并没有降临在他身上。   红姑咳嗽了一声,血液滴在养心殿的地砖上,脸上却带着释然的笑容。   云夕心中明白根本就没有什么反噬,红姑不过是以自己的生命来永绝后患罢了。她感到眼眶有些酸涩,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是对还是错。尽管做出这个选择的是红姑自己,可是云夕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愧疚。   红姑转过头,低声道:“我很高兴。”这是她自己选择的道路,她也不曾后悔过。不仅可以拯救许多人,还能够为白衣教铺一条明路。   云夕依旧源源不断地将异能输入她的体内。   红姑道:“别白费心思了,我的身体我明白的。即使用内力吊着,最多也活不过三天。”   楚息元神情变得郑重,“朕会吩咐他们撤销对白衣教的通缉。”   红姑不由露出了欢喜的表情,又咳嗽了一声,血液溅得更多。   云夕抽了抽鼻子,说道:“陛下,我先带红姑回去。”   她总算明白,为什么出门前红姑难得梳妆打扮了一回。她早就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楚息元点点头,旋即说道:“先收拾一下,她这样出门,只怕要惹出不少闲言碎语。”   云夕拿出手绢将红姑脸上的血液擦拭干净。   楚息元则恩准她们坐辇离开,坐在辇上别人就看不到红姑具体的情况,最多也就认为这是对云夕的恩裳。   两人坐在辇上,一路无言,云夕只是握着红姑的手,扶着她上了马车。等到家以后,她连忙让云七来看红姑的状况,云七对于这个场景似乎早有预料。   云夕眉头微皱,“你早知道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云七点点头,说道:“先前红姑便找我要了刹那红颜。”看到云夕瞪过来,云七连忙解释,“是红姑让我瞒着你,不让我告诉你的。”   刹那红颜,顾名思义便是让人服用后红颜老去,时光流逝。红姑便是用这药制造出所谓的反噬,这种极其富有冲击感的画面,无疑能够最大化地增加楚息元的信任。   另一方面,红姑虽然自认为自己杀的都是该杀之人,但其中也的确是有被牵连到的无辜家眷,她这也算是一种赎罪吧。   云夕心情复杂。   红姑反而笑了,她今天笑的次数只怕是过去十年的总和,“好了,我年纪摆在那边,总有死的时候。你不是说过一句话吗?人固有一死,或重如泰山,或轻如鸿毛。好歹我也能死得其所。”   她神情很是坦然,彻底放下了重负。   “虽然朵朵武功天赋很好,不过在处事之上仍然有些不足。”   云夕知道她现在最放心不下的便是白衣教,连忙点头保证,“我会帮忙看守白衣教的。”   “去将朵朵和彤彤她们喊来吧,我有些话要同她们交代。”   云七神色多了几分的敬佩,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如此坦然面对自己即将到来的死亡的。   “我那边有个五十年份的人参,我去给你熬煮一些,至少可以多吊几天生命。”   云夕道:“去我库房拿吧,我那边有一株百年的。”   对她来说,只要异能足够的话,就算想要五百年的人参都没问题。云夕当时花费了不少的异能,直接捣鼓出五株的百年人参,作为嫁妆,还引发了不少的惊叹。   云七点头,立刻去熬煮汤药了。宴席也吩咐人将朵朵和穆彤彤等人喊来,之后将房间让给她们,留给她们说话的空间。   大约半个时辰后,朵朵等人红着眼眶出来了。   朵朵声音哽咽,“她是为了我们才这样做的。”   云夕拿出手帕,让她擦一擦眼泪。   朵朵哭了一会儿后,没等云夕安慰她,便主动擦掉眼泪,眉眼多了几分的坚毅,“教主既然将白衣教交给我,那么我便不能辜负她的期待。”   云夕听了这话便明白,朵朵应该是被认命为白衣教的教主了,不再只是圣女。   云夕点点头,“你们要好好努力,不要辜负了她这一片苦心。”   云七熬好参汤后,朵朵亲自喂给红姑喝。剩余的时间内,红姑将在京城中的白衣教骨干都见了个遍,她这次来京城的时候,也带来了几个长老。这些长老显然都同她事先通气过,虽然一个个眼眶发红,不过还算镇定。   白衣教的教主交接就这样捡漏而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五月十六,朵朵在教众的见证下,正式成为新一任白衣教教主,云夕虽然不是白衣教成员,却同她们关系匪浅,所以也在场观礼。   等交接结束后,红姑在朵朵的搀扶下,将手中常年不离身的皇家紫翡翠拿下来,“这裴翠陪伴我许多年,云夕你就帮我保存吧。”   云夕神情肃穆地接过手镯。   红姑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旋即转身对其他人说道:“从今往后,杜云夕便是白衣教的大长老。”   云夕怔了怔,却还是没有拒绝这个任事。反正楚息元现在也已经知道她和白衣教的关系,她就算不当白衣教的长老似乎也没有差别。她心中知晓,红姑是担心朵朵一个人没法完全做好这工作,所以才需要云夕来帮助。   想到红姑以命挣出了这样一个局面,拒绝的话语在喉咙滚了一圈,被她咽了下去,最后只是淡淡吐出一个字,“好。”反正她现在做的事同长老似乎没有什么差别了。   等等,说到长老,总感觉是那种年纪大了的人啊。   云夕心中不由惆怅了起来。   等仪式结束后,红姑看向朵朵,眸光温和,“朵朵送我回房间吧。”   朵朵点点头,一个时辰后,才从红姑房间中出来,她的眼睛因为哭过一场的缘故有些红肿。云夕却敏感地察觉到朵朵的气息似乎有些不对,内力似乎宏厚了的样子。   ……咦?   她心中有个猜测闪过,捏住朵朵的手腕,一探查,果真发现朵朵至少多了二十年的功力。   朵朵抽了抽鼻子,轻声说道:“教主将她剩余的功力都传给我了。”单单轮内力的话,朵朵已经不比云夕差……毕竟多了二十年的内力。不过武功还是稍有不如。   不过以朵朵现在的实力,要护住白衣教绰绰有余。   云夕点点头,拉着她的手,帮她舒展体内涌动的内力,“回去后,好好调整一下。”就算红姑把内力传送给她了,若是没好好梳理一番的话,也没法全部化为己用。   朵朵重重地点头。   等到第二天早上,才彻底将全部的内力梳理好。   云夕次日醒来后,穆彤彤红着眼说道:“教主仙逝了。”   云夕怔了怔,感觉所有的声音在这一刻距离她远去。   她叹了口气,声音有着惋惜和淡淡的伤感。   ……   红姑的遗体按照她的意思,直接活化。这时代的人一向讲究尸体完整,红姑倒好,不走寻常路地直接火化。她只吩咐将她的骨灰同她家小姐张雪鸢一起埋葬。   这是红姑的意愿,云夕自然会遵照。她不忘将红姑的死讯传达给楚息元。   之后朵朵花了几天的时间,做了交接工作,比如得将白衣教所有的宗卷都得过目一遍。她在杜家的时候,每日都得陪着自己的奶奶李于氏,自然没法在她眼皮底下做这些事。朵朵只好以陪伴云夕作为理由,直接呆在云府中处理这些。   云瑶也过来云府帮朵朵的忙,顺便再写写小说。   虽然她同红姑将那两个天灾告诉了楚息元,不过云夕的生活却没有太多的改变。楚息元显然没打算立刻将这个消息公布出去,若不是手中握有万事屋作为势力,云夕还不知道楚息元私下行动不少。   比如将粮食通过别的渠道,悄然运往每个受灾的区域。云夕怀疑那些地方应该也桥悄然建造了粮仓。市面上的粮食也被他缓慢收购。   云夕刻意理解他的想法,若是这时候放出消息的话,只怕不少想发灾害钱的有钱人会拼了命收购粮食,囤积物资,等到那时候再高价卖出。   另一方面,邓长明开的那家百味斋也暂时歇业,说是要重修装修,等两个月后再重新开张。说起来,邓长明这百味斋因为囊括了不少奇珍异宝的缘故,生意红红火火。这休息两个月,最少也损失了几万两银子。   云夕心中却猜测着,邓长明只怕是被楚息元派去收购物资了。   云深在这方面也没有隐瞒她,“邓长明这回是去北魏。北魏今年风调雨顺,粮食丰盈。”   云夕点点头,这的确不失为好法子。她则是安排田里种植一些抗寒的植物。   不仅是邓长明,戴燕翎的丈夫温梓然和文晏回同样被派了出去,只是这两人是被派去草原,想来应该是让他们私下多收购一些羊毛和保暖的皮毛。   云夕想起草原也是雪灾的受难区域,心中一动,不知道楚息元是否会告诉草荒皇帝这件事。大楚同草原一向守望相助,若是草原受灾严重,国力削减,这对大楚来说,可不算是好事。   更别提这也是给草原人情的好机会。   这种政治上的事情云夕其实不是那么关注,她只关心草原那些普通老百姓。   云深将她的心思看在眼中,安抚她道:“放心,这也是文晏回这趟出使的原因之一。”   云夕顿时松了口气。   文晏回出使草原,没有两个月是回不来的,他又放心不下单独在府里的明月,自然是将明月也给送过来,让云夕帮忙照顾。   明月一向喜欢云夕,来到云府后,可谓是乐不思蜀。   府里有明月,还有喜欢同她斗嘴的云瑶,似乎都多了几分欢快的气息。   云夕看着院子中打打闹闹的云瑶和明月,唇角不由勾起了浅浅的笑意。   现在这种安宁的生活正是她所渴望的,她不容有人从她手中剥夺这份幸福。   ……   在六月份的时候,京城中倒是出了件大事。   任家因为蓄养私兵以及贪污军队饷银以及修缮河堤的款项,任家所有为官的人都被革职,全都被投入大牢,任家的家产也都被抄没。像任紫晴的大伯任从光、堂哥任泽涵等罪名最重的几个全都被判斩刑。其余人,男的为官奴,女的没入教坊。任家的下人则被重新发卖。   云夕想起许曼贞曾经招供过,在前世,任从光的嫡长女任雪衣在三皇子嫡长子的周岁宴上,对三皇子下药,在众人面前造成既定事实,最后被查出后,堂堂任家嫡长女,却以侍妾的身份进入三皇子府中。现在任雪衣作为任从光嫡长女,直接被没入教坊之中,今生连侍妾的名分都拿不到了。   任家在朝廷上经营多年,自然也有些官员想为任家求情,表示这很有可能只是栽赃。   楚息元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直接将从任从光书房中搜出的书信以及账本甩在众人面前,外加还在任家的庄子上搜出不少的兵器盔甲。   在这样实打实的证据面前,其他人哪里敢再为任家求情。甚至几个先前帮忙说话的都被捅出与任家私下藕断丝连的勾结,一个个都没讨得了好。   云深甚至还被派去抄家,回来后脸色不是很好看。   云夕问道:“怎么了?”任家抄了后,楚息元换了一个官员担任丘州知府,另外还换了好几个监督工程的官员。照理来说,应该可以安心不少。毕竟明年的洪灾一部分是天灾,另一部便是人祸。豆腐渣工程害人啊。   云深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沉声道:“我检查了任家的账本,账面上还有五十多万两不翼而飞。任从光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孙子在被抄家之前便被偷偷带走。”   云夕明白了,云深大概是想要追回这笔银子吧,毕竟这钱也不算少数。   “任从光今日在牢房畏罪自杀。”   云夕问道:“将任家所有的家产变卖的话,能够抵这笔钱吗?”   云深摇摇头,“就算变卖掉人家所有的家产,最多也就是抵个二十万。”   云夕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忽然想起了前世那个抄家皇帝,她微微一笑,“我倒有个法子,只怕会被说刻薄寡恩了点。”   “你说。”   “这笔银子,干脆就同任家的子孙和亲戚讨回来好了。他们大概想着,就算被抄家了,能留下些银子给子孙后代也是好的。那就向他们的子孙后代讨回来!”   “也不用看情面,让他们的子孙每一辈都当穷人,遇赦不赦,什么时候还清了这笔银子才能成为自由身。”云夕眼中跳动着冰冷的笑意,“任家逃出的也就只有那个还未周岁的小孙子。任从光的族人和他的亲戚不一定愿意为一个小奶娃而还这银子,自然会竭力提供线索。”   任家其他人虽然可怜,云夕却也不会同情他们。任家人的荣华富贵是建立在贪污之上。   他们可怜,其他的老百姓,明年受到洪灾牵连的人岂不是更可怜?   云夕轻轻一笑,“若是有人觉得这手段太过狠辣的话,既然他们如此心慈手软,何不帮任家还了这笔银子?”   云深眉宇之中的郁色一扫而空,直接在云夕额头上落下一吻,“不愧是我妻子,果真聪慧!”   然后便换上了朝服,直接进攻去了。   云夕看着他瞬间消失在自己面前的身影,哑然失笑。   她看夜色已晚,索性看了看宝贝女儿,然后就先去休息了。   等她醒来以后,云深一夜都没回来,看来是在皇宫里过夜了。   云夕则是悠闲地呆在家里。   朵朵从房间内走出,眼下有着不浅的黑眼圈。   “怎么了?没休息好吗?”云夕关切问道。   朵朵道;“姐姐,我有些话想同你说呢。”   云夕点点头,拉着朵朵进屋,“怎么了?”   朵朵抿了抿唇,说道:“我想将脚踏式纺车给公布出去。”这脚踏式纺车本来就是云夕送给白衣教的,朵朵想公开出去,当然得问过云夕的意见。   云夕心领神会,“你是当心今年的雪灾,所以才想让布料下跌,也好让穷苦百姓们能够多买点防寒的衣服?”   朵朵点点头,“我这几日也招了不少的女工来帮忙织毛衣,捻毛线,可是犹如杯水车薪,效果不大。所以才会想直接送出去。”   云夕道:“不过咱们纺织厂能在待遇优渥的情况下还赚钱,便是托了这纺车的福。等你公开后,只怕布料价格大跌,以后说不定会入不敷出哦?”   云夕并不是反对这件事,相反的,她十分赞同这件好事。她只是要提醒朵朵得将后续都考虑好,不能够因为一时的冲动而行事。   朵朵眼角眉梢染上了点点的笑意,“这个我已经想好了。前几日凤凰县那边送来消息,他们无意之中发现了一种朱伦草,将这种草放入染料熬煮,染出来的布料色泽十分艳丽,而且一点都不会掉色。我们打算将来产出的布,先染色以后再拿来卖。”   云夕很是欣慰,“我家朵朵果然考虑周全很多呢。既然你决定了,那就这样做吧。”   朵朵道:“只可惜朱伦草数量不多,我看信上所说,似乎不太好养的样子。”   云夕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傻瓜,直接交给我,姐姐帮你们养啊。好歹我也是白衣教的大长老呢。”多了一个大字,让她直接凌驾于其他长老之上。花花草草这些就应该交给她。朱伦草再珍贵也没千鹤草珍贵,更没千鹤草南养。   朵朵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我这几天忙晕了,都忘了该让姐姐帮忙。”她家姐姐就没有搞不定的植物。   云夕忽的想到了红姑,忍不住道:“我们以红姑的名义将这公开好了。”   也算是帮白衣教的人刷一刷名声。   朵朵想到了红姑,神色暗淡了下来,眸中多了一缕的哀伤,“好!其他姐妹们肯定也十分愿意的。”   红姑一手创建白衣教,为这些女子建立了一个世外桃源,于穆彤彤这些人来说,有再造之恩。   在做好了决定以后,云夕将纺织车的样式认认真真画了下来,写了封长长的奏折。原本云夕是打算让人送进宫的,但思考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亲自进宫。   她难得主动递帖子面见楚息元,楚息元又十分了解云夕的性子,知道她无事不登三宝殿,很快就将她招了进去。   等云夕出宫后,她脸上浮现出喜悦的笑容。在她回来的路上,她感觉到一道十分不友好的目光,回过头,却是宫里一个没见过的嫔妃,从服饰来看,应该是常在的位份。   云夕感到十分莫名其妙,她是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个妃子?   待她转过头,那妃子连忙侧过身,似乎没想到云夕会注意到她。   云夕眼睛微微眯起,又看对方站着的位置恰好有玫瑰,心中忽然有了主意。   她操作这妃子附近的植物直接绊倒了这位妃子。她身子一个不稳,头直接栽倒在旁边的玫瑰丛中,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等这妃子抬起头的时候,那张姣好的脸被玫瑰刺给扎满,甚至还因为划到的缘故,多了好几道的血痕。看这样子,没有养几个月是好不了的。宫里的嫔妃,在破相的情况下,可不能伺候皇上。   这妃子身边的宫女手忙脚乱地扶着她,请太医的请太医,拿药膏的拿药膏,一片闹腾。   云夕只觉得解气,她直接询问带路的宫女,“那位是?”   宫女低眉顺眼道:“那位是沈常在。”   云夕问道:“她同我有仇吗?”   宫女被她这开门见山的问话给唬了一跳,结结巴巴道;“应该没有吧。”   云夕唇角勾了勾,笑容有些冷,“是吗?我可是感觉到她刚刚在瞪我。”   宫女犹豫了一下,说道:“早朝的时候,那沈常在的父亲不赞同云世子对任家赶尽杀绝,觉得应该要有仁慈之心。云世子便说,既然沈大人如此悲天悯人,那就为任家还清欠债,还表示沈大人不应该当官员,应该去庙里做活佛才是。沈大人直接被气晕了过去。”   云夕明白了,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这沈常在迁怒到她身上吗?毕竟她是云深的妻子。   看来她刚刚那一绊倒,也不算绊错。云夕没再看那边的兵荒马乱,转身离开皇宫。   ……   五月二十日,脚踏式纺织车正式进入世人的眼中,与之相对的,红姑的名字也流传了出去,连同她白衣教教主的身份。楚息元甚至册封红姑为三品的诰命夫人,以此表彰她的贡献。   老百姓们对于她可谓是褒贬不一,有觉得她冷血无情的,也有觉得她胸怀天下。不过因为纺织车收益的是底层老百姓,所以许多老百姓都对她十分感激涕零。白衣教的名声也因此好转了不少。   另一个原因也是因为楚息元让官府撤销了对白衣教的通缉。老百姓们的想法十分朴实:既然皇帝认为她们没罪,那么她们应该就不是罪大恶极之人。另外还有云夕那报纸对于舆论的潜移默化。   云夕觉得,不必等那两个天灾下来,就可以洗白白衣教。   这纺织车的事情,多少也冲淡了前几日任家抄斩带来的血雨腥风。京城人对于纺织车可谓是议论纷纷。   楚息元更是趁机下令修建了好几个纺织厂,招了全京城大部分木匠,日以继夜打造这些纺织车。云夕心中明白,楚息元其实是想趁这个机会,多准备一些御寒的衣物,为今年的雪灾做准备。   在将这方子给出去后,云夕可谓是无事一身轻,感觉肩膀上的重担似乎减轻了不少。   立秋走过来,说道:“姑娘,今日户部正在拍卖那些抄家所得的东西?您要过去看看吗?”   一般这种情况下,那些字画古董都要比市价上便宜不少。云夕想了想,发现她现在闲着也是闲着,点点头,“那就过去吧。”   这也算是投资的一种,买回来后,等升值了再卖掉。反正她最不缺的便是现银。云夕取了一万两银子放身上。   云瑶最爱看热闹,自然不会错过,她也拿了一千两出来,还拉着朵朵一起。   几人就这样出门拍卖去了。   ------题外话------   泪奔……这几日更新时间只怕没法很稳定,大家下午时候再来看吧。临近过年,事情一堆……   ☆、第十五章 连锁店,渣中之渣   拍卖这些犯官的家产,都有一个专门的拍卖地点。而且这拍卖地点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还得拿到牌子才是。   要牌子的话,还得先去户部申请,而且得是官宦人家才可以。如果是商人的话,除非他直接从有牌子的人那边买。   云夕腹诽道这大概也算是对官员的一种补贴?毕竟拍卖的东西,一般都在市价的五折以下。不过古董字画这种东西,一向不好估价,而且价格还可能会有所波动。   可惜任家的地产都充入国库了,不然就可以拿便宜价格买下。   云瑶和朵朵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所谓的拍卖会的,两人都激动得小脸泛红。云夕噗嗤一笑,点了点她们的脸,“那么激动做什么?走出去,可别丢了我的脸。”   云瑶抬了抬下巴,说道:“我也就是在姐姐面前才这样的。”   云夕若有所思看着云瑶和朵朵,这两丫头今年就要及笄了。嗯,她们两人的及笄礼正好她已经出孝期了。到时候一定要好好给她们操办一下才是。正好赖三那时候送了不少的宝石,那就拿出一部分,给两人置办头面,送她们。   三人换上出行的衣服,坐上马车,前往拍卖所。拍卖所就在户部旁边的一个三层高楼上。云夕看到时不时有小吏扛着箱子往里面走。   云夕慢条斯理走着,等到了门口后掏出令牌,三人进了拍卖所。   云瑶咦了一声,然后低声道:“这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呢。”   她也是和姐姐一起去过楠州拍卖兰花的地方,不是应该所有人坐在周围,指着东西拍卖吗?这里倒好,那些颇为贵重的东西像是菜市场胡乱摆放的蔬菜,随意放在桌上,下面标着价格。   云夕看出她脸上的疑惑,低低笑了一声,“任家家产那么多,若是一件件拍卖,拍卖到明年也拍不完。所以这些不算特别珍贵的东西就估价,以市场价的三成到五成卖出去。”   云夕看了周围一眼,立秋通知她的时候挺早的,加上公主府距离这里也不算特别远,所以这时候人还不算特别多。   她压低声音对两个妹妹说道:“自己挑去,有什么喜欢的就买下来。”至于价格会不会太高,两个妹妹都是知道进退的人,并不会刻意花大价格购下自己买不起的东西。   至于云夕自己,则准备好好捡漏了。嗯!是时候动用异能了。对云夕来说,能捡漏固然是好事,不能的话,也无所谓。反正这里的东西本来就挺便宜的。   户部的人生怕买的人不知道价格,还特地在旁边标注上东西的介绍和市价,方便大家挑选。   异能集中在眼部,使得云夕眼睛越发深邃动人,像是星空一样,能够将人的魂魄吸进去,一直想要看下去。   云夕扫了一圈后,有些头疼地发现,这和她到旧货市场捡漏不一样,发光的东西实在太多了点。尤其是那些价格高的,基本就是件件发光,只是光亮的程度不同罢了。   云夕心中微微一动,有了主意。直接走向便宜的那个区域,那边基本东西都在一百两以下。   果然如她所料,那里的东西发光的件数瞬间少了许多,同一开始相比,大概就是所谓的星罗棋布和月明星稀的差距。   云夕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很好,现在看起来好多了。一百两以下的东西大概有两百多件,大多数都是首饰一类的,其中发光的物件也就是五件而已。   云夕赶在眼睛酸疼之前,赶紧先将这五件东西选了出来,然后退出异能的使用。   云夕将这五件东西匆匆扫了一眼,一块墨、两个木雕,还有两本的字帖。她看半天也没看出这些东西贵重在哪里。虽然都是不错的东西,但也算不上最高等的那一档,不然就不会放在这里了。   反正可以回去后慢慢研究。她这样想道,直接转身将这些东西结账——花了不到三百两银子。   霜降将这些东西捧着,先放回马车里面。   云夕则是继续挑选。剩下的时间,她倒是没有继续用异能捡漏,毕竟她不想大庭广众之下动用异能过渡,导致泪流满面,那绝对会成为明日茶余饭后的谈资的。   她抬脚直接到摆放书籍的那个桌子,开始选了起来。   她眉头不由皱了起来,她还真不知道这些书哪些她图书馆里没有。图书馆的书现在最少也有上万册,她能记住每一本才怪呢,这为她的挑选工作增添了不少的难度。   一个身着四品朝服的官员走到她身边,说道:“云夫人,您可以挑选这几本。这几本我很确定您图书馆里没有。”   这官员年约四十,相貌虽然平常,却有着一股饱读诗书的温润气质。他将其中的几本选了出来,放在云夕面前。   云夕不由露出惊喜的笑容,“那可真是太好了。”   那官员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笑了笑,“我平日也时常同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去黄金屋看书,所以哪些书没有,多少有点印象。”   云夕知道这位应该说是整天混在图书馆才是,不然哪里可能都记住。   他眨了眨眼,语气是由衷的感激,“这些被您买回去,才能够发挥最大的作用。”不是每个人都会同面前这女子一般,无私地将这些书籍免费让大家阅读。   若是其他人,这李大人还真不会费这个功夫帮忙挑选,不过对方是杜云夕,黄金屋的主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云夕点点头,收下了这份好意,“那就多谢您了。”   然后将李大人帮忙挑选出来的那些都买了下来。这些书加起来数量也不少……不过拍卖所的书籍价格却不若古董摆饰那么贵,基本就是市价的两成。   虽然云夕买了不少,不过花了还不到两千两银子,让她有种赚到的感觉。她觉得自己赚到,不过也有的觉得她这是傻子。现在图书馆的书都已经尽够了——也就比皇宫里逊色而已。偏偏这杜云夕还要继续花钱为不认识的人添置书本,简直就是傻瓜。   云夕若是知道这些人想法,只会说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   买完书后,云夕手头还有差不多八千两银子。难的来一次拍卖所,而且这种抄大户的事情,一个月未必有一次,云夕索性继续去挑选。这回挑选,基本就是选自己喜欢的东西了。   云夕东挑挑,西选选,大大满足了一把购物的欲望,十分心满意足。   她干脆去看看两个妹妹的情况。   拍卖所的小吏倒是同她说,半个时辰后,楼上便会开始进行大件东西的拍卖,云夕若是感兴趣可以去看看。   云夕也看过名册上拍卖的东西,兴趣乏乏,所以直接拒绝了。   她转头搜索两个妹妹的身影……现在一楼的人已经渐渐多了起来,这为她的搜找工作带来了一定的难度。   反正她现在有的是时间,慢慢找也是可以的。云夕的运气不坏,走没一会儿,便瞥见了两个妹妹的身影,这两人看来刚刚也是一起的。只是云瑶的身边却多了一个未曾见过的男子。   那男子殷切道:“杜四小姐若是喜欢这个的话,我可以借钱给你的。”   云夕眉头微微皱起,这又是哪个愣头青?这是在追求她家云瑶吗?说起来,云瑶也快十五了,在这时代的人眼中,的确是可以讲亲事了。加上她有一个公主姐姐,就算杜一福现在还是白丁,依旧有不少人打她的主意。   云瑶看起来脸色平静,熟悉她的人却可以看出她已经有些不耐了,她耐心道:“不必,我直接找姐姐借便是了。”   云夕微微一笑,走到她身边,亲昵地敲了敲她的头,“怎么了?”   她目光淡淡地配过这个长相也能称得上俊秀的男子,若有似无释放而出的威压足够让这少年脖子缩了缩,说道:“这位是?”   少年勉强撑出镇定自若的姿态,说道:“见过云夫人。在下是谭久舟。”   云夕嗯了一声,看向云瑶,语气带着淡淡的责怪,“怎么能够随便向陌生人借钱呢?”   云瑶也顺势露出委屈的表情,“我没有啊,我本来就打算向姐姐借钱的。”   明明是那谭久舟硬是要借钱给她,她都已经很烦了。   云夕摸了摸她的头,说道:“你和朵朵想要什么,就直接买吧,我给你们付钱。”   云瑶笑道:“我就直接姐姐疼我。”   朵朵也跟着抿唇笑,“我恰好看到一个很可爱的小摆件。”   姐妹几人言笑晏晏,直接将那谭久舟当做透明人,谭久舟连忙寻了个理由理由。云瑶看中的是一幅画,朵朵选的则是一个摆在桌上的小屏风。两样东西都不贵,几十两就可以买下了。   朵朵拉了下云瑶的袖子,“你原本不是看中别的了吗?”   云瑶撇了撇嘴,说道:“被他那么一干扰,已经没兴趣了。”   云夕觉得好笑,准备等回去以后,便让立秋查查这谭久舟。   她又选了几样东西后便带着两个妹妹回去了。云夕问道:“你们和那谭久舟怎么认识的?”   云瑶道:“他家先前也算是帮过娘一把,所以时常上门。”   “帮什么忙了?”   云瑶道:“你不知道有多气,前几个月娘去买东西,偏偏遇到了小偷,偷走了娘的钱袋,钱袋里还有娘特地给咱们一家求的护身符呢。后来那小偷被谭久舟抓到,钱袋也送回咱们家里。娘很感激,就送了份礼物给他家,一来二往,也算走动了吧。”   “这人可烦了,整天到我面前献殷勤。”云瑶看起来对他十分没好感,“我又不是没钱,想要什么,我自己就会去买。哪里需要他了。偏偏娘还觉得他不错,见义勇为。”   云夕说道:“我去查查他家的底细,若是有什么不妥的话,到时候我同大伯娘说一声便是。”   云瑶点点头,“好啊。”她说道:“我看我最近还是搬来和姐姐一起住好了。”   云夕没好气道:“你现在不就是同我住一起了吗?”   云瑶嘿嘿一笑,“可以多住几天嘛,还是姐姐这边凉快。”   云夕没说什么,等回到府里的时候,银丹走上前,告诉她杜云霞来了。   云瑶立刻苦着脸,“大姐不会是奉娘的命令,抓我回去吧?”毕竟也没有整日让女儿跑去出嫁的侄女府里住的道理。   云夕咳嗽了一声,“放心吧,我会替你说情的,我就说最近有些活需要你帮忙。”   云瑶呆在她这边也没闲着,基本都是帮助朵朵处理白衣教的事务,也算是对她手段的一种历练。   云瑶立刻感激地摇晃着她的手臂撒娇,然后跟在云夕身后进屋,一副乖巧的样子。   云霞这次过来却不是因为要带云瑶回去,她眉眼之中带着淡淡的郁色,“我这段时日一直吃家里住家里的,心中有些不好受。”   云夕皱眉,“难不成有人在大姐姐你耳边说不中听的话了?”   云霞摇摇头,说道:“他们哪里敢?是我自己心中不太舒服,作为子女,不但没有孝敬父母,反而给他们带来麻烦。”她更不愿因为自己而给娘家招惹来闲言碎语。   云夕有些明白她想法,“你想要搬出家里?”   云霞道:“我想说,最少也该买个屋子才是。”她跳过房子这个话题,显然是已经有了想法,“我这几日在思考着,是不是也该在京城中开个店?只是我不知道该开什么店,所以才想找云夕你来拿主意。”   杜云霞这段时日在娘家,看见比她年纪还小的几个妹妹都有自己的正事要做,唯有自己啃娘家,心中哪里舒服。她也不想事事都依靠家里。她还打算将来让两个儿子在京城念书,样样都是开销。虽然杜云霞手头还有不少积攒的银钱,但是也不能这样坐吃山空。   云瑶道:“姐姐你可以继续卖皮蛋,做皮蛋瘦肉粥啊?你做的皮蛋可好吃了。”   云霞摇摇头,“我已经将皮蛋的方子都给出去了,虽然现在还没传到京城这里,不过我看到已经有商人开始贩卖了。”虽然不少是从凤凰县那边进货的。   “迟早那些方子也会传到京城来,我不一定竞争得过其他人。”不过杜云霞对于自己这个举动并不觉得后悔。那方子本来就是云夕送给她的,她就算公开了,林家也没有说嘴的资格。   云夕想起了她以前在凤凰县开设的盒饭,忽然有了想法,“不如姐姐开设快餐店吧。”京城里各种酒楼林立,能立足的基本都有自己称道的招牌菜。云霞若是要开酒楼,一则竞争者不少,二则成本很高,从买店到装修,最少也得花上万两银子。   至于快餐店,这方面可没有人同她竞争。快餐店的好处就是够快够方便,而且价格便宜,成本不需要多高。   云霞自己也是卖过盒饭的,心中明白这方面的利润。若是能够做大的话,利润肯定比她那时候摆一个小摊子赚钱。   云夕道:“到时候若是卖得好了,姐姐还可以多开几家店,薄利多销。”现代联络店也是很赚钱的。   云夕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可以,继续道:“姐姐,到时候我给你几个特色菜谱,到时候可以推出各种套餐。比如宫保鸡丁套餐、白斩鸡套餐、红烧狮子头套餐。”   云瑶也在旁边出主意,“第一家连锁店就开在二姐姐那黄金屋对面好了。我看那些文人都恨不得每天少花点时间在吃饭上,把时间都耗在图书馆呢。”   云夕对此十分赞同,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因为图书馆的缘故,那附近也陆陆续续开了不少的店铺,盒饭本身物美价廉,生意应该会不错的。   朵朵细声道:“我可以帮姐姐找一些合适的长工。”杜云霞肯定不可能亲力亲为的,她还得照看两个孩子呢,虽然杜周氏直接拨了两个人到云霞身边,不过杜云霞终究还是习惯自己看着孩子。   云霞笑了笑,感动地收下了来自几个妹妹的好意,“那就拜托你们了。”她也得去买几个手脚干净的厨娘回来,还得选好店址,定做各种餐具。   这回开店不像以前一样,还有丈夫林德帮忙,不过云霞却出乎意料没有担心恐惧的心情。没有丈夫,她还有关心她愿意帮助她的亲人。   林德的模样在她的脑海中似乎又模糊了几分,她胸腔鼓起了一股的勇气。   在经过了几天的忙碌后,云霞直接用银子买下了对面的店铺。只是她虽然出的是自己的银子,店铺的主人名头却落在了云夕身上,若是外人所知,也只当这店铺是云夕买下的。   云夕知晓,姐姐这是对林家有了提防,这才将店记在她名下。杜家几个人中就数云夕最有钱,不可能会要贪墨了云霞这小小的店,是在合适不过的人选。   说起来,云夕也觉得姐姐的确有些倒霉,林家在凤凰县也已经差不多有一千亩的田地,这些家产都是云霞和林德一起打拼出来的。可是若是两人将来和离的话,云霞只能带走她名下的产业了。   这么一想,难怪大姐姐最近动力满满的样子。她大概也是想要同丈夫证明一下自己的能力吧。   开快餐店不比开酒楼饭馆,加上云霞买下的那店铺原本装潢就还不错,所以不用半个月时间便可以开业了。云霞不仅买了三个专门做饭的厨娘,还聘请了四个女工。朵朵也贡献出一个人给她当账房,这样一来,她平日也能够做些甩手掌柜。   云霞索性借着这机会,将店铺六成的股份分红分给云夕、云瑶和朵朵。但她们三人心中清楚,其实只是帮云霞保管而已,这是在防备林家。   云夕看着一贯温柔对人不设防的大姐姐变成这样,心中又将林德给骂了好几顿,可见林德到底是得多伤她的心,她才会这样。   云夕也试着同云霞谈起这事,云霞只是露出了一个似哭非哭的表情,“我曾经听到过那寡妇问她,难道不怕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被我知道吗?他是这样说的,即使知道了,我也不会真的离开他,我们两个人的人生已经绑定在一起了。我想,大概就是因为这个缘故,他才会有恃无恐吧。”   她觉得过去那个能够为了她拒绝掉外面花花草草的丈夫距离她很远很远。   云夕轻声道:“你若是想要和离的话,我也会帮你的。”   云霞摇摇头,说道:“就算要和离,也不能是现在。”不然两个孩子肯定没法呆她身边的。   在这点上,即使是云夕也感到无能为力,她同样不知道该怎么做。这个时代中,夫妻和离,没有子女跟着母亲的道理。   云霞不愿拿这些烦心事让她皱眉,索性换了话题,说起了即将开业的店铺,她温柔的面容满是耀眼的光芒。   另一边,朵朵却被李于氏给喊了回去。朵朵想起这两天只顾着忙碌自己的事情,都没怎么给奶奶请安,心中也有几分的愧疚,于是便带着自己的丫鬟小满和夏至回去了。   她还没同奶奶请安,李于氏便拉着她的手坐下,目光慈爱,“我家朵朵也长大了,越来越好看了。”   朵朵闻言,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羞意,越发显得楚楚动人。她当年在家乡时,年纪尚小都能招惹来垂涎,那相貌自然是极好的。   李于氏眼中越发的自豪,说道:“等办好你的及笄礼,你也该准备亲事了呢。”   朵朵不由慌乱起来,“奶奶,我还不想要那么早。”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一开始那个见识只局限于一个小小乡村的村姑了。在见识过这个世界的广博后,朵朵哪里愿意心甘情愿被困于后宅之中。   她心中甚至有个荒谬的念头:她不想要出嫁,就这样一辈子当白衣教教主也挺好的。   李于氏笑道:“你这孩子害羞了吧?”   朵朵脸涨得通红,声若蚊蝇,“我想陪在奶奶身边一辈子。”   “傻孩子,女孩子迟早都要出嫁的。”李于氏摸了摸孙女的头,问道:“你觉得那经常上我们家里的谭公子如何?”   “谭久舟?”朵朵下意识地皱起眉头。谭久舟,云夕先前调查过这人的底细以后,也曾告诉过她和朵朵,以此警示两丫头别被蒙骗了。谭久舟他爹是七品的县令,也算得上是官宦人家。似乎原本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妹来着,情谊甚笃,结果在两个月前被他送回了外祖家里,狠心断绝了往来。   之后他便时常上杜家的门,努力刷杜周氏好感度。   按照云夕姐姐的说法,这人只怕不是真心想要追求云瑶,不过是将云瑶当做踏脚石而已。他为乐攀附杜家,连感情深厚的表妹都能说放弃就放弃,可见其薄情寡义。   朵朵不明白的是,这谭久舟先前明显是对云瑶献殷勤来着,怎么奶奶突然就问起他了?   李于氏看见朵朵能够一下子说出他的名字,反而误解了其中的意思,一脸欣慰,“我看久洲也是个不错的孩子,而且还是童生。据说他才学也好,秀才是迟早的。奶奶也不指望您将来要嫁的人家多么富贵,我们做人要懂得知足。”   朵朵生怕她奶奶连点鸳鸯谱,连忙说道:“奶奶,那谭久舟分明已经有心上人了。”   她咬牙道:“而且他先前还对云瑶献殷勤呢。”   李于氏怔了怔,她还真不知道这些。她说道:“我看你婶娘可没有要将云瑶许配给他的意思。”   朵朵脾气再好,被人当做备胎都会不可避免恼怒起来,“是啊,所以他便退而求其次看上孙女了。”   李于氏说道:“只是错过他的话,我未必还能给你找到更好的。”   朵朵只能拿云夕出来当挡箭牌,“奶奶,云夕姐姐说了,八月份的时候,要带我和云瑶一起去参加三皇子嫡长子的周岁宴,让孙女也能够在人前多露脸一下。”   李于氏欣慰道:“你们姐妹感情融洽,我也为你开心。”   虽然成功打消了李于氏的念头,不过朵朵依旧闷闷不乐。奶奶再疼爱她,终究不知道她真正想要的东西。   小满看她心情低落的样子,低声道:“小姐要出去走走吗?”   朵朵怔了一下,本想拒绝,然后直接去姐姐府里,可是又不愿让姐姐为她操心。她想起姐姐说过,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买买买,忽的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好啊,那我们出去买点东西好了。”   “嗯,也买些礼物给云霞姐姐、云夕姐姐和云瑶。”她虽然银子不算多,不过偶尔也想买礼物送给亲人。   嗯,听说那点绛阁出了几款新的珠花,她倒是可以过去看看。   朵朵收拾了一下情绪,带着小满一起出门。她已经不是以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先前红姑将内力传给她后,更是让她实力来了一个质的飞跃。说实话,现在京城里,打得过她的人还真不多。   加上修炼雪凝功的缘故,朵朵的身体也比寻常人要低温,所以也不惧怕现在炎热的天气。   两人直接出去前往点绛阁,点绛阁的珠花是前两天才推出的,最贵的要上百两,便宜的也需要十来两。   朵朵出门的时候带了一百两银子,买五朵珠花绰绰有余。她按照每个人的喜好,开始挑选了起来。   等开开心心选好后,她拿着几色珠花,正要掏出钱袋付钱,一道风流的声音响起,听起来还有些耳熟,“我来。”   朵朵转过头,却看到是谭久舟,她眉头下意识一皱。   作为美人,就算皱眉,看起来也是赏心悦目的,谭久舟眼中闪过一道惊艳。这李朵朵甚至要比杜云瑶来得更美一些,先前他没有选择她,不过是因为杜云瑶是云夫人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堂妹,李朵朵只是远方表妹罢了。   只是在杜周氏委婉拒绝以后,谭久舟便退而求其次,打上了朵朵的主意。原本他还觉得朵朵身份不够高,若不是为了攀附上云世子,也不会选择她。只是当他目光落在朵朵那皱眉后越发显得楚楚可怜的面容上,心中那一点不甘彻底打消。   朵朵见过无数次这种眼神,心生厌恶,也不搭理他,直接对掌柜道:“结账。”   然后将银票拿出。   掌柜的还特地拿了一个精致的纸袋来装这些珠花。   谭久舟倒没抢着付钱,他视线落在不远处一个荷花模样的珠花,不由想象一下,这珠花若是带在朵朵发髻上,又是何其的好看,于是将那珠花取下,说道:“结账。”   掌柜的看了珠花一眼,说道:“两百两银子,这珠花是限额定做的,只剩下最后一个。”   两百两……谭久舟不由感到牙疼,十分肉痛。他一咬牙,还是买了下来。   匆匆结账以后,谭久舟连忙追上了前面的朵朵。也亏朵朵买完珠花后,又去排队买几样云瑶喜欢的八方斋点心,这才被谭久舟给追上了。   谭久舟拿出那珠花,含情脉脉道:“只有这样的珠花,才能配得上朵朵姑娘这样的人品相貌。”他甚至想要将珠花亲自佩戴在朵朵头发上。   一个俊美的男子,深情款款地说着动听的话语,献上精美的首饰,若是涉世未深的少女,只怕早就心动,陷入他精心编制的情网之中。   朵朵看了他这做派,心中只觉得厌恶,巴掌大的小脸笼罩着一层的冰霜,“不必,谭公子还是送给其他人吧。我不需要。”   谭久舟依旧不放弃,用怜惜的表情看着她,“我看见云瑶姑娘平日佩戴的皆是珍贵繁复的首饰,朵朵您却没有这些……这个至少能让你在姐妹面前不必太过自卑。”   朵朵听了这挑拨的话语,心下大怒,冷冷道:“你想多了,我只是平时不喜欢佩戴而已。你若是再挑拨我们姐妹情谊,便休怪我不客气。”   朵朵并不觉得云夕和杜家人厚此薄彼。云瑶有的东西她也都有,只是她的性子和云瑶不同。云瑶本来就喜欢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各种珠玉带在身上,性格活泼张扬。朵朵则不一样,她平时更喜欢素净的打扮。再说她这几天常常要做事,哪里能满头朱钗宝饰。   谭久舟看着她生气的表情,明明知道对方只是柔弱的小姑娘,却依旧被其气势所摄,不由后退一步。   小满同样讨厌谭久舟这个挑拨离间的人,她趁人没注意到她,用小石头轻轻弹向谭久舟的膝盖,谭久舟膝盖一软,直接跪倒在朵朵面前,那珠花也从他手里掉到了地上。   朵朵自然发现了小满的小动作,原本的怒气一扫而空,居高临下看着不由发出哎哟声音的谭久舟,说道:“就算你说错话了,也不必行如此跪拜的大礼赔罪呀。”   正好队伍已经到头了,轮到了朵朵,朵朵点好几样点心,拎着就走了,也不看那谭久舟一眼。   谭久舟在她面前丢了这样的大脸,忍不住磨牙,忽的他旁边传来了咔擦的一声,谭久舟转过头,却看到一个身材粗胖的妇人在后退的时候,不小心将珠花给踩了。   那妇人看了看自己的脚下,丢下一句“我不是故意的”,然后像兔子一样飞快地跑走了,生怕被谭久舟留下赔偿这珠花。   只留下谭久舟看着破碎的珠花欲哭无泪,心痛得无以复加,这可是两百两啊!   ……   朵朵拎着糕点直接去云夕那边。   收到她礼物的云夕等人都十分欢喜。云夕还直接佩戴上,然后拿下,惋惜道:“可惜得等我出孝后才能戴呢。不过也就差不多一个多月了。”   朵朵看见大家都是真心喜欢的,不由露出开心的笑容,然后她将谭久舟的事情也告诉了大家。   云瑶怒道:“像他这样的人,也好意思向朵朵求亲?我非得让娘知道他的真面孔不可。”更可恶的是,还挑拨她们几个姐妹之间的感情。   云夕皱眉,“我也会同姨婆说一下的。”姨婆虽然十分慈爱,也疼爱朵朵,只可惜思想太过迂腐了点。   朵朵歪了歪脑袋,说道:“嗯,我这两年还不想出嫁。”除非对方能够接受她真实的身份,对白衣教也没有什么偏见,否则朵朵真不想嫁出去。   云夕若有所思:“不过谭久舟虽然父亲是知县,但家境只能说中等,他哪里能随手拿出几百两买首饰追女孩子。”   像杜家的话,两百两银子都够全家一个月的开销了。   云夕吩咐道:“让底下人去调查一下好了。”   万事屋还没出动,白衣教的人已经磨刀霍霍地调查谭久舟了。朵朵是白衣教教主,谭久舟不仅将她当做备胎,还用那种轻浮的手段追求她,她们知道这件事后,都一肚子的气。   两边的势力一起出发,没多久,就将谭久舟银子的来源查得清清楚楚的。   云夕在知道真相后,分外的无语,对谭久舟更是百般看不起。谭久舟的银子,居然还是他表妹给他的。谭久舟的外祖家也是颇为富庶的商人之家,他那表妹又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子,可谓掌上明珠。同谭久舟青梅竹马,早已情根暗种。也不知谭久舟使了什么手段,哄骗得自己表妹将梯己银子都给了他,然后又拿那银子来追求女孩子。   可谓是渣中之渣。   云夕瞬间无语了,这人还真比她想象中更不要脸一点。   云瑶道:“既然他都有表妹了,为何不干脆和表妹在一起呢?”   云夕蹙眉道:“只怕他是觉得同表妹定亲的话,无法给他太大的助力吧。”他外祖家虽然富裕,但只是商人。谭家再怎么说也是官宦之家,谭久舟若是想要走科举之路的话,肯定更愿意寻找能给他科举上助力的人家。只是七品官员之子,在京城中还真没有多大的优势,所以才看中了杜家的女孩子。   归根究底,还是冲着云夕和云深来的。   云夕唇角勾起凉薄的弧度,“他表妹肯定不知道他拿这钱是为了追求别的女孩子。”   云瑶点点头,有些同情起了那萧家的姑娘。她跃跃欲试,“我们让人偷偷将这件事告诉那萧姑娘如何?”   一想到谭久舟那些龌蹉的算计,她就十分的恼火。   云夕点点头,眸光微闪,“或许我们还可以给谭久舟一个更大的教训。”   将她的妹妹挑挑拣拣的,真是好大的脸啊!   云夕随便一思索,好几个主意便出来了。她拉过立秋,嘱咐了一通。立秋点点头,眼睛越来越亮。   等吩咐完立秋办事后,她转头又安排活到春分头上,“你也去调查一下当时大娘钱袋被偷的事情,我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猫腻在。你看谭久舟那样的人品,像是那种会见义勇为的人吗?”   她怀疑这根本就是对方设下的套,用来靠近杜家罢了。   云瑶被她一提醒,也觉得十分有道理,双手握拳,捏的嘎吱作响,似乎很想揍他一顿。   云夕继续道:“当时那小偷不是被送入牢房中吗?查查他是不是被谭久舟收买的?”   倘若真的是的话……   云夕眼睛微微眯起,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第十六章 挖坑埋人,反击   云霞开这快餐店并没有大张旗鼓,只是静悄悄地在六月上旬,选了个良道吉日开张。快餐这种模式对京城人而言十分新鲜,能够用不到饭馆一道菜的价格,就可以品尝三菜一汤。即使没有打出杜家的名号,很快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京城的物价要高得多,所以在凤凰县那边买十来文钱的盒饭,在这里卖二十文一份,还让人觉得便宜。   云霞更是在云夕的建议下,对于黄金屋的那些文人们来一个打折,盒饭打九折。   加上价格摆在那边,一些家境不太好的文人都选择了光顾云霞的店铺。不仅如此,一些附近的摊主也选择肚子饿的时候,买上一份。   云霞一份盒饭的话,加上人工费,成本也不用十文钱——这还是京城的物价比较贵的缘故。   两个女儿中,杜周氏最心疼的无疑便是早早出嫁,又遇人不淑的云霞。她虽然没有直接将名下的地契给云霞,庄子上产出的蔬菜和米粮都直接送去给云霞,云夕也将多出的鸭子一起送了过来,这让云霞一份盒饭的成本直接控制在五文钱以内。   其他人不知,还只当云霞没赚多少银子。   云夕会议起前世那外卖的服务,继续给云霞建议。云霞点点头,“等一个月后,将现在的生意安定下来,再来开这个服务好了。”   到时候再专门招聘两个运送外卖的长工好了。   她说话的时候,脸上看不到过去的迟疑和怯弱,明眸生辉,绽放着让人移不开视线的光彩。   这是将自己生命掌握在手中的人,所拥有的信心和坚定。   看到云霞变化不小,云夕也就安心了。她就算能帮云霞再多,最重要的也是对方自己要立起来才可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她无权干涉太多。   ……   六月的时候,京城便是一个巨大的蒸笼,将里面的人蒸得汗流浃背。没到这时候,朵朵就尤其庆幸自己所修炼的是雪凝功,至少具有一定的避暑效果。比如这季节云瑶就特别喜欢和她挤在一张床上,抱着她睡觉。   朵朵收回自己的心神,提起裙摆,下了马车,然后在沈家药铺中买了十几斤的药材。最近天气炎热,尽管纺织厂里也摆放了几盆的冰,但依旧有一些人不可避免地中暑了。   朵朵索性过来药铺买一些缺少的药材,每日给大家熬煮一下凉茶和酸梅汤。   十几斤的药材,朵朵拿在手中却很轻松,她步履轻快,抱着药材上车,说道:“回纺织厂吧。”   因为姐姐同奶奶谈话过一场的缘故,李于氏最近倒是不怎么抓着朵朵说那些成亲生子的事情,这也让朵朵松了口气。她坐在马车内,手抱着药材,不自觉陷入了思索之中。   有什么法子可以不成亲呢?   忽的马车停了下来,驾车的是两个白衣教女子,红希和丽丹。两人同穆彤彤一样,都算是长老的候选,平日的职责便是陪在朵朵身边充当护卫。当然以朵朵的实力,现在反而在她们两人之上。   丽丹清脆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呀,我们被十二个人给拦住了呢。”   虽然如此,她的声音却没有太大的害怕,反而带着一丝的期待。她来到白衣教那么久,真正上场的机会并不多,难得遇到这种机会,忍不住跃跃欲试了起来。   “交给我们就好了,朵朵。”因为在外面的缘故,丽丹和红希都没有直接喊朵朵为教主。   朵朵掀起车帘,扫了一眼外面的情况。   围绕着她们三人的都是身材彪悍,一脸不怀好意的陌生男子。   为首的眼中闪过淫邪地光芒,嘿嘿一笑,“没想到难得下山,都能遇到这样细皮嫩肉的美貌女子,这可真是便宜了我们兄弟等人。”   “大哥,最漂亮的那个先给你,其他两个就先便宜我们吧。”   朵朵听着这些嚣张淫秽的话语,秀气的眉毛狠狠皱起,眼中闪过杀意——像这样的男人就不该放过他们,让他们去祸害其他女子。   这几人不知道自己的死期即将到来,在他们眼中,几个柔弱的女子,插翅也难逃他们的手掌心,甚至还评头论足了起来。   红希和丽丹大怒,拔剑就起,转瞬之间,收割两条的人命。   其他人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突变,不由呆了一瞬。红希趁机将剑捅向了最靠近她的那头领身上,那头领在这群人中算是武功最好的,虽然闪开了一下,可依旧受伤不浅。另一边丽丹则是趁对方手捂着胸口的时候,干脆利落往他脖子一抹。刚才还在那边大放厥词的贼匪首领身躯直接倒塌在地上,不甘地看着她们,气息却越来越弱。   擒贼先擒王本身是用一定道理的。看见首领连同同伴没一会儿功夫就被杀死,这些贼人才意识到自己踢到了铁板,一个个露出惶恐的神色。   胆子小的直接转身就跑,胆子大点的被鲜血气所刺激得眼睛发红,朝着红希和丽丹冲了过来,似乎想用人海战术。   还有残存理智的人则是朝朵朵扑了过去,似乎打算挟持朵朵来威胁丽丹和红希,也好保住自己这一条狗命。   云夕先前也送给白衣教一些自己打造的剑,让她们杀起这群人,可谓是如鱼得水。加上她们身法灵动,武功不俗,出手狠辣,围绕着她们的人,没一会儿工夫皆成为了她们的剑下亡灵。   打朵朵主意的人也没讨得了好。   朵朵虽然是第一次杀人,下手却十分稳当,想对她下手的两个在霎那之间便倒在地上,死不瞑目,她拿出手绢轻轻擦拭剑上的血,感觉心脏砰砰直跳——只是朵朵却不会为此后悔。   从这几人刚刚话来看,根本就不是好人,一看就是经常奸淫女子的儿贼匪。若是留他们一名,反而对不起被他们害了的人。   红希和丽丹道:“我去追剩下那两人。”然后使出轻功,循着那两人刚刚逃走的方向飞去。   她们并不担心朵朵的安危,朵朵轻功是云夕一手调教的——她对妹妹的第一要求就是打不过也得跑得过,所以真遇到事情的话,朵朵好歹也能护住自己。   没一会儿时间,红希和丽丹回来了,两人的脸上都是抑制不住的怒火,烧得她们两腮通红,艳若桃李。   朵朵用另一条干净的手绢轻轻捂着鼻子,挡住那股浓烈的血腥味,“发生什么事了?”   红希咬牙道:“这些贼人是被谭久舟收买的。”她冷哼一声,“应该再没多久时间,谭久舟便会同自己的好友经过这个地方,然后‘无意间’目睹我们受辱吧。”   朵朵抿了抿唇,黑曜石一般的眸子中燃烧着怒火,“真是好得很!”   因为她和奶奶说过的缘故,奶奶最后还是拒绝了谭家的提亲。谭久舟大概是因此怀恨在心,才想出这法子算计她。只不过因为被拒绝,就想用这种狠毒的手段毁了女子的清白,朵朵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谭久舟的。   红希挑了挑眉,说道;“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好了。”   虽然这些贼匪死有余辜,可是若是被人看到他们是她们杀死的话,到时候还得去公堂上,说不定会给教主惹来一些闲言碎语。红希比起丽丹,做事更为稳妥,立刻就想到了这个问题。   朵朵点头表示赞同,她眼睛微微眯起,“不过在那之前,先做点事情好了。”   等做完那事候,她们回到马车,飞快驾车离开。   在她们走后大约半个时辰,一群学子经过了这里,其中就包含了谭久舟在内。   谭久舟心中有些惋惜,那李朵朵容貌娇美动人,他本身对她也是颇为动心的。只是对方却不知好歹,拒绝了他的提亲,看着他的眼神满是厌恶。一个侥幸被明公主收留的平民女子,却敢看不起他这个前途似锦的官宦子弟,这直接刺伤了谭久舟的自尊心。   既然对方不愿嫁给他,那他就毁了她!让她成为残花败柳,成为京城的笑话。若不是担心被牵扯进去,谭久舟早就同那些贼匪一起享受去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的恶意,嘴角勾起了影影绰绰的笑意——这个时间,那不知好歹的女人应该已经成为残花败柳了吧。   一道惊呼声响起,“咦,那边怎么了?我怎么闻到血腥味了?”   谭久舟心中诧异:难不成那群人玩死人了?   他猛地抬头,同其他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学子们一起驾马飞奔了过去。也是因为他们人多,至少也有三十多人。今天他们本来就出行去赏荷吟诗,旋即又驾马出游。   等看到前面发生的场景时,心理承受能力差点的人忍不住干呕了起来。十二具尸体零零落落地倒在地上,好几个都瞪大着眼睛,显然死不瞑目。   一个身着皂色衣衫的男子眼中闪过一丝的惊叹,“基本都是一剑击杀呢,手法干脆利落。”   谭久舟面色苍白地看着这个场景——在前不久,他还同这些人把酒言欢,收买他们对付李朵朵,谁知道今天他们却都成为了尸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有见义勇为的侠客经过解决掉他们吗?   他所做的事情不会被发现吧?   谭久舟心中慌乱,豆大的汗滴不断往下流,只是因为和他同样表现得人还有好几个,所以倒也不会引发别人的怀疑。   “咦,这里还有字?”   一个秀才大着胆子,吃力地将尸体挪开了一下,然后认真辨认着上面的字,说道:“这似乎是这人临死之前用手指的血写的字。我看看上面写什么来着……唔,谭久舟……”   然后他瞪大了眼睛,抬起头看向谭久舟,声音拔高了几分,“谭久舟?!”   其他人也涌了上去,纷纷围观着这字。   皂色衣衫的男子轻笑一声,然后说道:“有趣。这人看样子,似乎是先前犯下好几起答案的江洋大盗呢,没想到他落草为匪,还召集了一些手下。”只可惜这手下也跟着他一起上了黄泉路。   谭久舟感觉投射在他身上的目光有怀疑有审视还有疑惑,他张了张口,想要为自己解释什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恐慌形成了一条条藤蔓,将他的心脏捆得紧紧的,让他失去了往日的善变,一句话都说不出。   ……   “那谭久舟如今可是名声大损了。”   “活该,敢用那种手段对付朵朵,只是这样,我都觉得便宜他了呢。”   云瑶气得鼓起了腮帮子,像是松鼠一样,她说话的同时,还不忘往嘴里放一块新出锅的云片糕,然后餍足眯起了眼睛。   云夕不由笑了笑。朵朵当时在离开之前,特地拿着那大盗的手指,沾着血液,写下了谭久舟的名字,也为此给谭久舟招惹来了麻烦。特别是这群人的身份很快就被扒出来,知道他们本身就是无恶不作的强盗后,对于他们的死,大家只会称手拍快。大家更想知道的便是为何那贼匪马锋会写下谭久舟的名字,以及行侠仗义的又是哪几个少侠。   谭久舟自然是咬定说是有人想要故意陷害他而已。   一开始也的确是有人信了他的话,只是没多久,便有证人出面,表示看到谭久舟和马锋等人喝酒,马锋住店的钱还是谭久舟出的。   同一个无恶不作声名狼藉的马贼来往,谭久舟的名声一下子臭到了极点。当日一起出游的学子还有的回忆起一开始本来就是谭久舟怂恿他们走这条路,甚至催着他们出发的。   一些被害妄想症的人顿时觉得谭久舟这是勾结马贼要对他们不利。比如利用马贼伤了他们的手,让他们明年没法参加科举考试。   云夕在知道这些人的想法后,都忍不住喷笑出声,不过托这些人的福,不少人当真信了这话,与谭久舟割袍断义。   虽然很多人是这个想法,只是马贼已死,可谓死无对证,谭久舟又死不承认,这些学子也不曾受伤,所以还真没法用这件事给谭久舟定罪,不过却也以同马贼来往的名头剥夺了谭久舟的功名。   云夕想起这人,眸光转冷,“不必担心,我们接下来还有大餐在等着他呢。”   先前就已经给谭久舟准备好了一个坑,现在也该进行了。   ……   谭家此时正陷入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你这孩子,好好的,怎么就非要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这些好了,功名被夺,名声扫地,我先前同你看好的亲事也飞了,一个个都改口拒绝。”   “你爹也被你连累,被训斥了一顿。若不是有你王叔叔说情,这官位还不一定能保得住。”   面对家里母亲泪眼朦胧的苛责,谭久舟烦不胜烦。   他不明白自己只不过是想出气一把,怎么会沦落到现在的下场?更不知道,到底是哪个多管闲事的人帮了李朵朵她们逃过一劫。   谭久舟并不认为是朵朵她们自己解决的,毕竟对方怎么看都是三个柔弱的小姑娘?哪里能有那样的本事。   他不愿呆在家里,被母亲和父亲继续责骂,索性拿起自己剩下的最后一点银子,离开家里,去寻欢作乐,顺便忘掉这痛苦。   走出屋子,谭久舟直接去了一家酒楼吃酒,他所选取的是一家平民时常来的酒馆,谭久舟不愿去平日常去的那些地方,以免不小心被人给认了出来。   喝了一壶酒后,他多了几分的醉意,咬牙切齿道:“该死的……”也不知道这该死的是在骂谁。   “放开我。”   一道呼救声响起,声音带着惊惧的哭腔。   谭久舟抬起头,恰好看到一个清丽动人的少女被一个妇人给抓着手腕,似乎要将她拖出去,少女的脸上残留着泪痕,看上去楚楚可怜。   她转过头,视线正好与他相触,泛着水雾的眼睛充满了渴求,似乎在恳求他英雄救美一般。   谭久舟感觉心中的琴弦被她轻轻拨动,酒精又催发了他的胆量,外加对手只是一个中年妇人,他站了起来,说道:“放开那姑娘。”   那妇人眼睛转了转,说道:“这是我家闺女,你这是哪里来的小白脸,想拐走我女儿不成?”   那穿着月白色衣裙的少女眼泪要掉不掉的,“她才不是我娘!我是被她拐来的,我也是好人家的女儿。”   那妇人直接一巴掌甩了过去,说道:“你在胡说些什么?你这不孝女,连自己的母亲都不认了吗?”   那少女竭力挣脱,“你不是我娘,快放开我。”   谭久舟直接上前,将那妇人连忙推开,他作为男子,虽然是读书人,但是力气也比女人大,“你若是再纠缠不清的话,就休怪我将你送到公堂了。你看看你的样子,再看看这姑娘的模样,你怎么可能会是他娘?”这两人一个是   他脑海中闪过这个主意,越想越觉得好:抓住拐子的话,也能够让他的名声好起来吧。   那妇人被他推到地上后,眼中闪过惧怕,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溜烟跑了。   谭久舟想要上前将她抓住,一双柔胰握住他的手,还有些颤抖,少女的声音宛若黄莺出谷,“这位公子,别走,我害怕。”   谭久舟感觉心都要化了,他不由柔和自己的声音,“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少女娉娉婷婷地行了一礼,说道:“在下楚吟霜,我爹是丘州知府。我原本跟着丫鬟随同商队,打算去丘州投奔我爹,谁知道路上遇到贼匪。”   她眼眶盈满了泪水,忍不住哽咽了起来,“我的丫鬟牺牲自己生命才让我逃出来,谁知道进京后,我却不小心遇到了拐子。”   谭久舟听着她凄苦的表情,以及那双盈满了对自己的崇敬和感激的眉目,忍不住拿出自己的手帕,轻轻擦拭对方的眼泪,说道:“放心吧,楚姑娘,我一定会送你回去的。”   他语气坚定,带着对她的疼惜,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知府之女,即使只是庶女,那也不是现在的他能够般配得起的。倘若能够娶她为妻的话,对他的前途肯定有大好处。   想到这里,谭久舟看着楚吟霜的表情越发温柔了。   楚吟霜在他的注视下,不由羞红了脸颊,垂下头。她本来就生得娇美,露出这样少女的羞态,犹如出水芙蓉,情态迷人,让谭久舟不由看呆了。   ……   云夕在听闻楚吟霜顺顺利利住进谭家后,不由失笑:“她倒是有几分本事。”   立秋道;“也是那谭久舟色迷心窍,这才轻易被楚吟霜给哄骗了去。”   没错,楚吟霜本身就是云夕让人安排过去的钩子。原本还以为得花费多一点功夫才能取信于楚家,谁知道事情比他们想象中还要更简单一点。   楚吟霜是别的州府的青楼姑娘,不小心得了脏病后,被老鸨赶了出去,然后恰好被白衣教的人给救了下来。白衣教的人给她煎药看病,让她病情好转。并且许诺她若是能勾引得谭久舟迎娶她的话,等事成以后,就另外给她两百两银子,送她去一个不认识她的地方,让她能够改头换面过日子。   春分走了进来,说道:“姑娘,我查出来了,之前太太钱袋被偷,果然也是谭久舟搞的鬼。”   “他收买了那小偷,故意叫他去偷太太的钱袋,然后自己送回来。那小偷本来就是京城有名的惯偷,时常被送牢房中。谭久舟给了他二十两银子收买他。”   云夕略一沉吟,说道:“将这件事告诉大娘和姨婆她们吧。”   也让她们知道谭久舟的真面目,省得他们乱点鸳鸯谱。   立秋笑意盈盈地补充道:“说起来,谭久舟的表妹萧倩儿也来谭家了。”   云夕想起了被她们派过去的楚吟霜,说道:“这下谭家可要热闹了。”   云瑶一贯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问道;“萧倩儿难不成是同谭久舟讨回自己的银子吗?”   立秋脸上的笑意收敛,神情复杂,“她看样子,是想询问谭久舟,为何要辜负她的感情。”   朵朵十分不赞同,“我觉得,那萧姑娘能用这笔银子,看清谭久舟的真面目也是好事,何必非要同他纠缠不清吗?”   云夕道:“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一时之间没法接受这个事实也是正常的。”   “可惜没法知道谭家发生的情况呢。”云瑶换了话题。   云夕眉毛舒展开来,“这倒不用担心,自有人会将消息送过来。”   她们早就安排了钉子进去。   ……   谭家。   萧倩儿坐在屋内,嘤嘤哭泣,从她红肿的眼睛可以看出,她哭了最少也有一个时辰了,同兔子眼差不多。   她的丫鬟劝也劝过了,只是效果不大,她好不容易想出了个理由,“小姐,你再继续哭下去的话,眼睛好几天都会肿得和馒头一样,难不成,你想要以这样子出现在表少爷面前吗?”   女为悦己者容,萧倩儿果真停止了哭泣,说道:“小竹,去给我打盆热水,再去厨房拿几颗鸡蛋过来。”   没错,她再怎么样以这个样子出现在表哥面前。她同表哥从小相识,两情相悦,姑姑又从小疼她,她没道理要输给那半路杀出的楚吟霜。就算对方是知府嫡女又如何?   小竹见松了口气,连忙去打热水,服侍她洗过脸以后,又去厨房煮鸡蛋。   只是这一去,就花了快一个时辰,脸盆的水早就凉了。   小竹回来的时候,脸上是愤愤不平的神态。   “楚小姐身边的丫鬟秀儿真是太嚣张了,明明是我们先去的厨房,那秀儿却将鸡蛋先拿走了,说楚小姐喜欢吃鸡蛋,把最后几个鸡蛋都给拿走,害得我不得不出门去买。”   尤其是对方那种鄙夷的眼神,让小竹分外不快。   萧倩儿脸色沉了沉,虽然这只是小事,却也能够看出对方根本不将她们主仆两放在眼中。   她用鸡蛋消肿了一下,又用粉底上了上脸,然后画了个精致的妆容,遮掩掉所有的痕迹。对着铜镜,萧倩儿看大概没问题了以后,才站起身,“走吧,我们去给姑姑请安。楚小姐一个未婚女子,无缘无故住在姑姑家里,说出去,于她的名声有碍。”   她从小就喜欢表哥,最大的梦想便是嫁给表哥当妻子。表哥虽然一时之间遭贼人陷害,失去了功名,可是萧倩儿依旧相信,表哥迟早会洗掉冤屈,然后有飞黄腾达的一天的。   想到表哥俊美的模样,对她深情款款地眼神,萧倩儿神色恍惚了一些。都怪外面的妖精下贱地勾引表哥,甚至骗了她给表哥的银子,她一定会用她的感情让表哥重新清醒过来。   而现在,她要做的便是尽快讨好姑姑,好定下她和表哥的亲事。   尽管云夕先前派人告诉萧倩儿谭久舟用她的银子追求女孩子的事情,可是萧倩儿来了谭家没多久,便轻而易举又信了谭久舟的谎言,只将满腔恨意放在外面的“小妖精”上。   没等萧倩儿查清楚勾引表哥的狐狸精,楚吟霜便杀了出来,而且表哥对待她的态度比她更加温柔,萧倩儿自然立即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楚吟霜身上。   等一切准备好后,萧倩儿换上了一件浅紫色的裙子,这裙子还是用她姑姑送她的绸缎做成衣服的。   等她到正堂,看到坐在姑姑谭萧氏旁边温柔浅笑的楚吟霜,眼神暗淡了一下,说道:“姑姑。”   谭萧氏正被楚吟霜哄得笑不拢嘴,看见侄女过来了,也亲热地拉她在她旁边坐下。   萧倩儿不由投了个得意的眼神过去,楚吟霜却只是露出包容她的样子,看得萧倩儿不由咬牙暗恨,只想画花了那张比她还要娇媚的脸。   谭萧氏将她的神情看在眼中,心中不由暗自叹气。原本儿子的名声差了许多,她还想将就一下,让儿子娶了这个娘家侄女,毕竟倩儿对久舟的感情她是看在眼中的,知道只好久舟稍微哄一下,侄女肯定不会有问题。   只是等楚吟霜出现后,谭萧氏便不知足了。楚吟霜可是知府的嫡女!若是成为知府的女婿,对儿子前途大大有利。   再说楚吟霜温柔大气,倩儿性子却有些任性,还爱拈酸吃醋。   这样一想,谭萧氏的心不由偏向了楚吟霜几分。   萧倩儿还在撒娇问道:“不知道楚姐姐还要在这里住多久?楚姐姐同谭家无亲无故,传出去的话,只怕于楚姐姐名声有碍。”   谭萧氏本来就巴不得楚吟霜留下,好同儿子培养感情,听了侄女拆台,连忙道:“你楚姐姐送信回去,来回也是需要时间的。再说,我这几日心情烦闷,这可多亏了吟霜的陪伴开解,我恨不能有这样一个贴心的女儿呢。”   她话语之中的暗示再明显不过了。   楚吟霜盈盈浅笑,“我娘早逝,我自小就没有母亲疼爱,我也觉得伯母您慈爱亲和。”   萧倩儿看在眼中,差点咬碎了贝齿。她没想到姑母居然站在外人那头。再联想到最近对她越发冷淡的表哥,萧倩儿感觉自己的优势在一点一点地失去,心中更加慌乱了。   等她看了一出母女情深,魂不守舍地回去以后。她的丫鬟没忍住,说道:“小姐,这样下去不行的,表少爷未来的夫人只能是您,哪里能被那楚小姐半路截走了?”   小竹说这话也是有私心的。谭久舟相貌俊美,平日私下还时常调戏她,小竹早就芳心暗许,将自己当做谭久舟未来的通房。萧倩儿先前会将梯己都给谭久舟,也是因为有她在旁边吹风的缘故。   萧倩儿声音带着哭腔,“可是表哥和姑姑都站在那女人那头呢。”   小竹忽的想起了自己听街坊邻居听过的只言片语,眼睛闪了闪,“实在不行,咱们就直接生米煮成熟饭,表少爷若是唐突了您,肯定得给你负责的。”   她越想越觉得这是好主意,除非姑太太打算彻底同娘家断绝关系。   萧倩儿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一样,紧紧攥着小竹的手,“小竹,你得帮我。”   ……   楚吟霜和她身边的丫鬟皆是云夕这边的人,自然三不五时就将发生在谭家的事情传了过来,倒是成为了她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那萧倩儿在丫鬟的怂恿下,对谭久舟下了催情药。   楚吟霜洞察在先,装作无意中中招,同谭久舟成就好事,还用以前的青楼手段弄出了所谓的落红。   萧倩儿本身只是尚未及笄的女孩子,手段青涩,加上她初次算计这种事情,行事慌张,很快就漏了痕迹,查到她头上去了。   最后便是楚吟霜同谭久舟定了亲事,至于萧倩儿则被谭萧氏送回娘家去了。   云瑶知道这些事后,摇头道:“不过姐姐,这楚吟霜并非真正的知府嫡女,婚姻之事,父母之命,没有楚知府的命令,哪里能定下?”   云夕唇角勾了勾,说道:“随便找人假冒楚知府便是,字迹不同。等事情揭穿后,人家只会觉得有人胆大妄为,冒充朝廷命官,只会同情楚知府,不会伤到楚知府女儿的名节。”   像是想到什么,她脸上笑意加深,“再说了,楚知府的嫡女早就已经出嫁,在婆家过的好好的,同京城里的楚吟霜自然不是同一人。”云夕就算要设计谭久舟,也不会故意去害了其他人。   日后这事捅出来,也不会有任何脏水泼到真正的楚知府身上。   说起来,也是因为谭家没有什么后台,官位不显,同谭夫人走动的都是和她差不多品级的,并不知道楚知府的家事,这才方便了云夕谋划。   之后等两家亲事定下后,再捅出楚吟霜真正身份即可。   楚吟霜是青楼女子,却险些成为了谭久舟的妻子。日后谭久舟只怕再也说不到像样点的亲事,要点脸的人家都不会愿意自己家闺女同青楼女子评头论足。   谭久舟整日想依靠女人发家,先前还将算盘打到她家云瑶和朵朵身上,更有甚者使出那等下作手段,云夕便要直接斩断这条路。   等事后,云夕还有新的坑在等着他。   这谭久舟既然喜欢用这种手段算计人,等楚吟霜事成后,她也非得让几个男子伺候他,让他尝尝这番滋味才是。   不过这事终究不好同两个妹妹说,云夕也只私下吩咐立秋行事。   楚吟霜同谭久舟交换庚帖,也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搞定的事情。   云瑶和朵朵很快就对谭家过了最初的兴趣,不再关注这件事。   时间过得挺快的,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七月底了。云夕给杜一鸣守了一年的孝,如今终于可以穿上鲜艳一点的衣服,带上精美的首饰,也能够随意参加宴席了。比起她来说,妹妹玉蓉要倒霉一点,还得继续守孝。   因为这点,云夕都没法带她出去走动。   她随意摆了个除服的仪式,便开始准备起到时候去参加三皇子嫡长子周岁宴的衣服和首饰,云瑶和朵朵的同样也在她的注意范围之内。   不过在那之前,还有更为要紧的一件事,便是即将到来的天狗食日。天狗食日发生的时候,其实大楚也是可以看到的,只是因为当时这里恰好被云朵给遮住了,等云朵散开后,也差不多要结束了,所以这里没有多少人注意到,没造成太大的影响,不像南陵过渡,那叫一个清晰。   云夕心中明白,要彻底取信于楚息元,便在这初一定乾坤了。   ------题外话------   ……今天擦了一天的窗户,泪奔。到年后出来之前,只怕更新时间都没法稳定下来。在这里先给大家道歉一下,一回家过年,事情就一堆   修改一下前面的BUG,天狗食日,一般得初一发生   ☆、第十七章 天狗食日,赴宴   云夕在几个月前,便让府里的绣娘做了好几件出行的衣服。在生下珠珠四个月后,云夕总算将腰围减成了怀孕前的数字,至于胸部,至少多了一个size,穿上裙子后,腰带一束,越发显得腰肢纤细,胸脯鼓鼓的。   云夕平日穿的衣服都偏爱石榴裙、留仙裙、月华裙这些,导致下面人上行下效,不少人也爱模仿起她来。   每次出去赴宴的时候,云夕总能看到一水的月华裙,看得腻了,加上最近时间空了出来,云夕索性开始捣鼓起新衣服。说是新衣服,其实不过是将前世记忆中的各种古代服饰拿出来罢了。   云夕满意地看着朵朵穿着一件交底齐胸襦裙,裙子为鲜艳的粉色,上面襦衣则是月白色底绣兰草。不仅显得飘逸,还显出少女的活泼可爱。这种齐胸襦裙这世界倒是不曾出现过,朵朵穿着尤其适合,想来到时候也能小小地出风头一把。   云瑶则是穿着花笼裙,花笼裙本身是用轻软透明的单丝罗制成的,不过云夕觉得用软烟罗做了更好看一些,直接将库房中那匹银红的软烟罗给云瑶做花笼裙。花笼裙本身不是直接穿的,而是罩在内群之外,上面还绣着一副的蝶恋花图,走动的时候,仿佛蝴蝶随时要从花瓣上振翅飞起一样。   一般来说,软烟罗虽然好看,但贵族人家一般不直接做成衣服,觉得直接上身太过轻浮。云夕将这做成花笼裙后,却显得恰到好处,毕竟这只是罩在外面,里面还有内裙。上身后显得灵动活泼,婀娜多姿,十分适合云瑶。   云瑶开开心心地换上裙子,抚摸着裙面,一脸的喜滋滋。   至于云夕自己则是做了两件裙子,一件是响铃裙,响铃裙的裙角上缀着铃铛,走动的时候铃铛作响,千姿百态,美不胜收。只是穿这裙子去参加宴席的话,太过高调,有喧宾夺主的嫌疑。所以云夕虽然喜欢,穿上试了试以后,便让银丹收好,等自家摆宴席作为女主人再穿好了。   另一件裙子则是她自己到时候打算赴宴穿的三绕膝的曲裾,云夕用郁金香染出来的颜色,色泽明艳,还带着郁金香淡淡的香气,穿在身上不仅显得优雅华贵,还带着显得轻灵。   云夕试了试衣服,很是妥帖,又搭配好配套的首饰,便让人收好。去赴宴的时候,云夕现在都习惯性多带一件的裙子,免得发生了意外事故。所以她让人做裙子的时候,基本都是一式两份,不过在细节处有所差异,比如增加琵琶袖、扣子这些。   云夕自然没有忘记自己的妹妹玉蓉,即使玉蓉没法去参加宴席,她也给玉蓉做了件对襟襦裙和花笼裙。   玉蓉十分喜欢,还特地做了些自己做的小点心过来。她在家守孝,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学习起了厨艺。云夕听说后,还将府里的一个厨娘送给她,特地教她几道菜。如今玉蓉也学得像模像样的,每次成功做出美食后,总会送一些过来。   她还给珠珠做了蛋羹,只可惜婴儿怎么说也得等半年后才能够吃蛋羹,而且还不能有蛋白,所以只能谢绝了她的好意。   在试完衣服后,云夕将珠珠给抱了过来。这个时候的珠珠已经可以翻身了,云夕也有意锻炼女儿翻身的本事,平日最喜欢将好不容易翻身成功的女儿,再翻回去。   玉蓉时常过来,珠珠对她一点都不陌生,见人就笑。   玉蓉忍不住将珠珠抱在膝上,说道:“咱们家珠珠真可爱,不像我表姐家的小外甥,总是哭。”   云夕道:“这孩子重新就没心没肺的。”不过心大的孩子,活得也开心点。   云瑶听到云夕似真似假的抱怨,忍不住说道:“我觉得珠珠这样就很好,多讨喜呀,大家都喜欢她。”   云夕摇摇头,她身边这些人一个比一个疼爱珠珠,云深本身更是一个女儿控,被珠珠抓头发也不生气,还笑得和傻瓜一样。云夕觉得为了避免珠珠被大家给宠坏了,只怕她日后得扮黑脸了。   她刚这样想,珠珠便将她头上的珍珠步摇扯了扯,就要往嘴里塞,云夕连忙从她手中将珍珠拿起来,免得这丫头真放嘴里了。她早发现了,珠珠就喜欢亮闪闪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孩子都是这样。   珠珠原本拿着珍珠笑得正欢,突然被拿走,扁了扁嘴,要哭不哭的样子。   云夕只好将她抱起,轻轻哄着她。在母亲熟悉的怀抱中,加上先前又练了一段时间的翻身,用掉了不少的精力,珠珠很快就困了,阖上眼。   云夕等成功哄睡她以后,才将她轻手轻脚放在摇篮中,让奶娘好好看顾她。   ……   云夕的日子过得安稳宁静,虽然她出孝后,便收到了不少的请帖,不过云夕基本都拒绝了。她寻思着,要不要等参加完三皇子抓周宴后就去庄子上休息一下,省得常常有人打扰。   她先前将“预言”告诉楚息元以后,可谓是无事一身轻,她原本以为楚息元会默默地借用天狗食日,看事情的真假。   却没想到,楚息元在七月二十八的时候,便直接在朝廷上颁布了这件事。告诉大家,八月一号早上巳时将会发生天狗食日,并且直言,这是白衣教教主红姑得到的神谕,并且在那之后,因为泄露天机的缘故亡故。   大臣们原本对这事可谓是半信半疑的,钦天监的职官们可没有观测出这些。原本他们还想说红姑妖言惑众,只是在听到红姑身亡,而且还是因为泄露天机,顿时将所有的话都吞了下去。   再加上再三天就到八月初一,所以是不是真的,很快就会揭晓。   早朝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出了皇城,并且在一天之内,传播得整个大街小巷都知道,人们对此议论纷纷,有相信的,也有不相信的。毕竟上一次见到的天狗食日大概是在五十多年前。   天狗食日一般都被当做凶兆,是上天对朝廷的惩罚,表示君王不道。以前甚至发生天狗食日和天狗食月的时候,当朝的宰相还得辞官,皇帝也得写罪己书。   可是现在就不一样了,上天特地通过红姑的嘴,告诉楚息元,可见对楚息元这个皇帝还是挺满意的。   云夕思索一下,便知道楚息元的用意,一方面是为了避免日食以后的谣言混乱。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年底做铺垫,有了预言日食在前,想来等他告诉大家红姑还“预言”了雪灾和洪灾后,老百姓们才能够第一时间相信,不至于半信半疑。   这大概是第一次全部人都翘首以待日食吧。可惜大楚看得不够清楚,南陵国都那个地理位置才是观赏日食的最佳地点。不过云夕也至于会为了看这个,特地跑去南陵那边,她又不是傻了。   虽然这种日全食的确几率不大。   等到了八月初一巳时,云夕嘱咐几个下人轮流看太阳,等发现日食了,就提醒大家。因为太阳被云朵遮了的缘故,所以直视太阳,却也不会太过刺眼,加上几个人轮流看,这样才不会损害到他们的眼睛。   事实上,整个京城的人也都在这么做,平日巴不得低头的老百姓没做一会儿活计,便抬头看看太阳,一个个脸上都是期待的表情。这大概是有生以来,日食第一次如此受到期待吧。   云夕则是在屋里逗弄着珠珠,珠珠穿着她特地给她缝制的一件熊猫样式的衣服,就一个字萌。   某个无良母亲故意拿着珠珠喜欢的珠宝,在她面前晃啊晃,在珠珠即将抓到的时候,又收了回来。珠珠发出了咿呀的意味不明的声音,像是在向她表示抗议一样。   银丹在旁边看得无语:也亏得小公主脾气好,被姑娘怎么玩都不生气,换做别的孩子,这时候都哭起来了。   不过云夕也是因为知道女儿的性子,这才敢逗她。   此起彼伏的敲锣声猛地响起,伴随着一道道的惊呼声。   云夕生怕女儿被这声音吓到,连忙用手捂住女儿的耳朵。珠珠却反而笑得可以看到她那小小的乳牙,手舞足蹈的,嘴里发出只有她自己明白的声音。   得!她的女儿从小就胆大。   这时候府里的下人也赶了过来,恭恭敬敬道:“夫人,果然日食了!虽然被云遮住了不少,可是看得出太阳的确是被天狗给啃了!”他的声音不可避免地带着激动。   云夕想将珠珠放在床榻上,让人守着,自己去外面看看。偏偏珠珠小手抓着她的袖子,眼巴巴地看着她。没有人能在那双澄澈无辜的眼神下抵挡超过十秒钟。   云夕顿时心疼了,索性抱着珠珠出去,反正她就在屋檐下看,也不会晒到太阳。   等出了屋后,锣鼓声更大……显然外面的老百姓都在街道上敲锣打鼓,这赫赫声响汇成了一道海洋。   云夕的手依旧放在珠珠的耳朵上,以免这太过嘈杂的声音吓到了宝贝女儿。   她抬起头,看向天空。   太阳被月亮遮住了一小部分,仿佛一块金灿灿的饼被谁啃了一小部分一样,然后被月亮遮住的地方越多,它便越来越小。虽然乌云遮挡住了一部分,可是这一过程若是细细观察的话,还是看得到的。   最后整个太阳被月亮完全地遮住,周围却有一圈淡淡的如同白玉一般的光圈。   云夕感觉到原本的敲锣声似乎都停了下来,似乎大家都在顿足欣赏着这一场景。即使再高超的画师也无法画下大自然的那种灵动美感。   微风轻轻拂过,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都停驻了下来。   她眨了眨眼,月亮慢慢地离开了太阳,太阳重新放射出耀眼灼人的光芒,大地重新回到了原本的光亮。原本遮挡住太阳的云朵,不知什么时候,也悄然散去了。   日食结束了。   云夕听到屋外传来一片的欢呼声,她唇角勾起了浅浅的弧度。   有了这一场的日食,至少年底的雪灾会有更多人相信。   云夕眼睛微微眯起,抱着珠珠重新返回房里。她打算将这事写下来,让整个大楚的人都知道,也帮红姑扬名一下,有了“神使”的光环,红姑也越能被大家所接受。再加上她本人已死,名声再大,也不会引起楚息元的忌惮。   想起那个为主复仇,为教众铺路的义无反顾的身影,云夕不觉有些惆怅,然后这股伤感很快化作了坚定的信念。   她决不能让红姑白死。   或许是心有所感的缘故,云夕文思如泉涌,这篇散文不自觉将前世一些记忆深刻的佳句也给用上。等放下笔以后,云夕看了一遍,也觉得自己难得文采斐然了一把。   写完以后,她检查了几遍,抓了些虫,修改了一下几句话,然后重新誉写后,便让人送去印刷厂中。   日食影响比她想象中更大,造成的轰动性不小。整整三天,老百姓们都在讨论这件事。因为日食的出现,红姑的声望一下子大增,原本她因为脚踏式纺织车便洗白了不少,如今更是有不少老百姓对她产生了崇敬,连带着白衣教也站了不少光。   若是白衣教真是心狠手辣的教众组成,神明又怎么会显灵于她们的教主之上,通过她的口来提醒人们。   至少现在穆彤彤她们就算在人前不小心暴露了身份,也不至于会被投以异样的眼神。   等至少过了七八以后,这股讨论的热潮才稍微消退了点。   ……   八月初七,云夕将还在云府里的冯冬香也给一起请了过来。冯冬香也算是云府的亲戚,云夕总不能厚此薄彼,只带自己的娘家姐妹,却不带婆家的。   她先前就让人给冯冬香准备了几款的衣服和首饰,让她自己挑选两套喜欢的。   冯冬香选了月华裙,她似乎对月华裙情有独钟。比起云夕两个各有千秋的妹妹,冯冬香的相貌实在平凡,就算锦衣玉带,满头珠翠,依旧黯然失色。   而且佩戴太多的珠翠,让人只记住华美的首饰,对她本人完全没有印象。   冯冬香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眼神暗淡了几分。人的长相是天生的,她再怎么努力,也依旧是这副让人过目即忘的面孔。即使她努力学习琴棋书画,礼仪规矩,最多也就是多了几分的气质。   云夕想了想,说道:“我给你化一下妆好了。”   总不能让冯冬香彻底沦为云瑶和朵朵的陪衬。   冯冬香摇摇头,“不用的,我这样就可以了。”她不相信世人都只关注面容,只要她表现出自己内秀的一面,大家迟早能够看到她的好的。   云夕认真看着冯冬香的脸,若有所思,说起来,冯冬香倒是长着一张很适合化妆的脸。   她手指轻轻捏着冯冬香的脸颊,摩挲了一下——这个动作让冯冬香脸上热度不断地上升,面红耳赤,她脸红地样子倒是为她增加了几分的丽色。   云夕点点头,“我来给你化妆一下好了。”冯冬香五官稍微平整,反而适合那种浓妆。   云夕平素给人化妆,基本都是淡妆,有时候则是看不出半点妆容痕迹的裸妆。如今倒是可以在冯冬香脸上试试。   她将冯冬香拉到镜前,先给她用香皂将脸彻底清洗干净,在上妆之前,还拍打了一点玫瑰水充当前世的爽肤水,然后再抹上细腻的面膏。   基本的护肤工作做好以后,她才有条不紊地开始上妆。   冯冬香的眼睛比较小,容易给人一种没有精神的感觉。云夕用画笔给她画了眼线,使得眼睛看上去大了一些,而且一下子精神了不少。鉴于材料有限,她只能画一个简略版的小烟熏妆,给人一种妩媚而不过分张扬的感觉。   脸上的妆容则是少女系的,中和了烟熏妆带来的成熟感。   等完成了整个妆后,云夕满意地放下了刷子。难怪有人说化妆相当于整容,出现在她面前的冯冬香可谓是截然不同的一个人,可爱中带着淡淡的妩媚,眼睛更是有种迷离的魅力,让人很难将她和先前联系在一起。   “真厉害!”云瑶直接看的傻了。这比易容还夸张!不对易容换脸的话,可没办法这么好看。   冯冬香原本也是呆在镜子前,直到云瑶的声音将她唤醒,她不敢相信地轻轻抚着自己的脸颊。   云夕还是有点遗憾,工具还是少了点,所以有些差强人意。   冯冬香却已经十分满足了,她从未如此好看过。她眼眶微微发红,“多谢。”没有女孩子不希望自己漂亮一点。   云夕想了想,自己最近也算空闲。这时代的世家贵女也会教导一些淑女的仪容打扮。   云夕右手握拳,轻轻敲了下左掌掌心,“等宴席回来后,接下来一个月,我来教你们一些化妆好了。”到时候她肯定不会漏了玉蓉的存在的。   三个女孩子都忙不迭点头。   云夕让底下人做了杨枝甘露,每人吃过一碗,垫肚子以后,才准备出发。在走之前,还闹了个小插曲。   原本睡着的珠珠忽然醒了过来,还非要云夕抱,其他人抱就抽抽噎噎地哭。   宴席上人那么多,云夕还真不放心将女儿带过去。平日珠珠性子很好,谁抱都送一个甜甜的笑容,大家都说没见过这么好带的小孩子。偏偏今晚却难得闹起了小脾气。   她哭的时候又不像别的孩子一样嚎啕大哭,哭泣声像猫一样细细的,哭得云夕心都要被揉成了一团,差点就要放话说她不去了。   后来,她只好抱着珠珠唱起了摇篮曲。云夕唱歌的本事马马虎虎,只能不做到五音不全。   出乎她的意料,等她唱了几遍以后,珠珠终于重新睡着了,睡颜单纯而无辜。   云夕这才松了口气,嘱咐她们看好珠珠后,这才转身上了马车。   她忍不住道:“真是个小魔星。”   朵朵细声细气道:“珠珠也就是偶尔这样,她平时可乖了。”   云夕也就是说说而已。几个人说说笑笑,两刻钟便到了三皇子府前,门前停靠着许多华美的马车,比他们早到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云夕等人从马车上下来,她和云瑶、朵朵皆是难得的美人,冯冬香经过她妙手化妆后也别有风情,四人站在一起,别提多吸引眼球了,更不用说她们几人的服饰打扮都是云夕精心设计的。   一路上走过来,也有不少人同她打招呼。虽然这些人云夕基本都不认识,但是她还是点头致意,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立秋则是在她旁边,尽忠职守地和她介绍每个人的身份。   忽的云夕听到了一声的惊呼声,还伴随着几声刻意压低的议论。   “没想到他居然回来京城了。”   “是啊,他身边倒是又换了一个新人。”   “唉,可怜明夫人为他操碎了心,背地里不知流了多少的眼泪。”   云夕听着这些,扬了扬眉——这些人也真厉害,连人家有没有背地里流泪都知道,   她倒是知道这些妇人讨论的是谁。正是宣平侯的嫡子明左亭。说起来宣平侯也是大楚难得的“妻管严”,他自幼性格温柔和善,擅长山水作画,不爱为官。年轻时考取了举人的功名后就彻底丢开手,过起了闲云野鹤的生活。在他弱冠时,恰好遇到了明夫人,不顾一切阻止,娶了明夫人为妻,两人成亲二十多年,都未曾纳二色。   曾经有人邀请宣平侯明邵堂去那烟花之地,结果明邵堂却摆手说家里有河东狮,不敢踏足那地。从此惧内的名声全大楚都知道。   不过云夕觉得,人家两人分明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倘若宣平侯真有心要纳妾的话,明夫人再彪悍也是拦不住的。   宣平侯与明夫人两人膝下一子一女,长子明左亭文武双全,风流俊秀,偏偏是个断袖。   云夕的视线不由落在那明左亭身上,他一身宽大的皂色长袍,长身玉立,面如冠玉,眼角眉梢自带一股风流味道。他身旁跟着一个相貌比女孩子还要柔美的小厮……不,与其说是小厮,不如说是小倌才是。   云夕挑了挑眉,没打算对人家的性取向评头论足。这明左亭就算断袖也断得坦坦荡荡的,也没听说他祸害了哪个女孩子。不像有的人,明明是断袖,为了所谓的传宗接代,还是娶了女孩子回去当生子工具。   明左亭恰好转过头,桃花眼往她们这边扫了一圈,先前几个说闲话的妇人立刻闭口不言。也不知道是不是云夕多心,她总觉得明左亭往她们这个方向似乎停留了一会儿。   三皇子府里的侍女们将她们领进后院。抓周宴是安排在晚上,不过云夕她们在早上便已经到了。   这一整天的时间,她都得打起精神同人寒暄,不过这本身也是个让自家女孩露面的好时机,所以不少妇人身旁都跟着打扮得千娇百艳的少女,每个人都用最大的能力突出了自己的优势,有明艳如牡丹的,也有幽静如兰花。   “云夕,你也来了。”一道熟悉的清脆女声响起。   云夕转过头,看见燕翎言笑晏晏向她走来,身上穿着的是凤尾裙。   云夕扫了一圈,等她过来后,轻笑一声,“你最近倒是瘦了不少。”   燕翎听了这话,眉开眼笑起来,“我就知道你肯定能看出我瘦了。这几个月时间,我总算瘦了二十斤,比我怀孕前还轻呢。不然之前那样都不好意思出门呢。”尤其是腰,那时候感觉一捏都是肉。   燕翎减肥便是在云夕那店铺里。说起来,云夕的减肥馆其实还没正式修建起来,只是人员已经培训得差不多了,索性先便宜了燕翎一把。而且她那减肥馆,基本都是通过健康适量的运动,并非节食减肥,好最大化地避免反弹。   燕翎目光在她们几人身上转了一圈后,感慨道:“也不知道你脑子怎么想的,总是能设计出这么好看的衣服。”   然后将三个女孩子夸了又夸,云瑶和朵朵还好,两人早习惯了,倒是冯冬香,难得被称赞容貌,脸色激动得绯红了起来。   几个人说说笑笑的,来到了后院的花园。出乎意料,在后院招待女眷的并非三皇子妃,而是身着浅紫色裙子的苏婉。云夕同苏婉至少也有一年没见面,却感觉苏婉似乎一点变化都没有。   她站在那边,温婉地招待宾客,态度落落大方又八面玲珑,站在苏婉旁边帮她的似乎是三皇子从娘家带来的奶娘顾嬷嬷。两人配合得很好,既不会失了三皇子府的皇家气度,也让在场人感到如浴春风。   苏婉轻轻一笑,“恰好底下人最近送了几盆菊花上来,虽然不是什么珍贵的品种,却有几分的意趣,大家若是有兴趣的话,也可以欣赏一番。”   其他人也纷纷表示同意,还有人委婉问起了三皇子妃杨叶卿。   苏婉依旧是温婉的浅笑,“王妃今日身体有些不愉,妾生承蒙王妃不嫌弃,暂时出面接待。”   其实真相是昨日小世子也不知道吃坏了什么东西,忽的上吐下泻了起来。杨叶卿心疼儿子年纪轻轻就要受罪,照顾了他一夜。因为不想神情憔悴地出现在人前,杨叶卿只能先小憩一小会儿,养精蓄锐,顺便好好调查一下其中的猫腻。   这各种的缘由,自然不好说出来。   “我听说苏侧妃未出阁前也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呢。”一个姑娘脆生生说道,用崇拜的眼神看着苏婉。   苏婉只是抿唇浅笑,“只是识得几个字罢了,哪里当得上才女了。”   在说话的时候,几盆菊花已经送了过来,每一盆都是难得一见的菊花珍品,像是绿云、雪罩红梅、绿衣红裳等……   比起吟诗作画,云夕对于赏花更有兴趣一点,津津有味地欣赏着这些花朵本身动人的美态。   苏婉则是让人拿出笔墨纸砚,让一些感兴趣的贵女可以挥洒灵感,留下诗作。不少姑娘都跃跃欲试,毕竟这可是在人前展现才华的好机会。能拿到三皇子府的请帖,绝大部分都非富即贵。   云夕对这件事则一点兴趣都没有,直接坐在旁边喝茶。至于云瑶则是看到了相熟的朋友,拉着朵朵和冯冬香过去了。   等抿了口茶后,鼻间嗅着淡淡的兰花香气,云夕眉毛挑了挑——居然是兰花茶。   “这是云雾茶吧,果真不错。”   “陛下开春可是赐了三皇子好几罐贡茶呢,这在皇子中也是独一份的体面。”   云夕心中一动,目光不由落在苏婉身上。看来只有她是兰花茶啊,用膝盖想也知道这特殊待遇是苏婉特地吩咐的。   苏婉对着她盈盈一笑,许久没见带来的生疏似乎也融化在这一个对视中。   云夕心情愉悦地品茶着,看着那些少女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谁的诗词更好一点,感觉自己都年轻了几岁。呸呸呸,不对,她本来就年轻!她都还没二十呢!   这种一成亲就自动给自己加年纪辈分的想法很危险啊。   一个时辰后,最后的魁首也评选出来了,拿了魁首的是西北总督之女阮文珊。说起这位阮文珊家世可不一般,她父亲是总督,她一个哥哥是前程似锦的少将军,另一个哥哥是户部郎中。她自己是父亲的老来女,可谓阮家的掌上明珠。只是这位阮文珊从小身体羸弱,所以嫌少在人前出现。   她相貌也当得起沉鱼落雁的评价,娴静如娇花似水,行动如弱柳扶风,别具风流。今日不少的女孩子为了一鸣惊人,都拿出了看家本事,阮文珊依旧能够夺得魁首,一方面是因为她家世的原因,但可见她的才学也是得了大家的承认的。   今天过来的这些女子中,表现最为出彩的便是她了。   云夕相信今日过后,只怕这阮家女就要名动京城了。   阮文珊被诸多人称赞着,不卑不亢,做足了大家闺秀该有的气度,不少姑娘环绕在她身旁,却在她的光芒下黯然失色,沦为了她的陪衬。   “咦,你真的是冯冬香吗?我怎么感觉你像变了张脸一样?”   一道有些尖锐的声音从远处响起,云夕因为听到了冯冬香的名字,敏锐地转过头,看到一个身着大红石榴裙满头珠翠的女子皱着眉看冯冬香。   云夕眉心微微蹙起。   立秋在她耳边低声说道:“那是阮文珊的族妹阮文湘,似乎同表小姐有些不睦。”   云夕道:“冬香可不是那种会主动招惹人的性子。”虽然冯冬香有些小心思,但总体来说为人不坏,平日也安分守己。   立秋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她也不可能每件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打听得清清楚楚的。   那边云瑶已经给冯冬香出头了,虽然她和冯冬香关系平平,但是两人一起出来,护短的她还是站了出来。云瑶直接道:“这有什么?冬香原本五官就不差,稍微打理一下就是个小美人。”   阮文湘敢怼冯冬香,却不敢直接得罪云瑶——京城人谁不知道云瑶是云夕最疼爱的妹妹,她说道:“我只是觉得我们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要以自然为美,别整日浓妆艳抹。”   云瑶冷笑一声,说道:“你先擦了你脸上的胭脂再来说这话吧。”   自己都化妆的人有什么资格说别人。阮文湘相貌平平,不过是嫉妒冬香化妆后成为小美人罢了。   云夕看云瑶一个人可以解决,也就不过去给她们撑腰,悠哉地坐在原位上喝茶。   阮文珊看到族妹惹出这样的动静,歉然地笑了笑,“我过去一下。”   围绕着她的女孩子心领神会,让阮文珊过去。其中几个还给她抱不平来着。   “文珊的性子就是太好了,总是给文湘收拾烂摊子。”   “是啊,文湘也太蹭鼻子上脸了,旁支出身的她若是没有文珊领着,哪里能来这里。偏偏她还不会做人,非要给文珊惹出麻烦。”   “是啊,文珊本来身体就不太好,还得操心这些。”   这些女孩子似乎已经被阮文珊征服了,一个个在那边心疼她。   阮文珊款款走到冯冬香面前,用诚恳的语气说道;“真是抱歉,我这妹妹虽然刀子嘴,却没有什么坏心的。”   她这样一个身份尊贵容貌娇美的少女同冯冬香道歉,冯冬香顿时有些手忙脚乱起来,语气也结巴了起来,“没、没关系的。”   云瑶捏了捏冯冬香的手,冯冬香想起了府里教养嬷嬷们的教导,深呼吸一口气,冷静了下来,露出浅浅的笑容,“没关系。”她的目光落在阮文湘身上,不软不硬地给了一个钉子,“只是阮姑娘日后还是得多加注意口舌,若是遇到同阮姑娘一样刀子嘴的人,可不一定能有我这么好说话了。”   阮文湘没想到她居然敢指桑骂槐,心中怒火点起,正要讽刺这丑八怪几句。   阮文珊恰到好处地投了个警告的眼神过来,阮文湘硬生生将想说的话憋了下去,规规矩矩地道歉,“是我之前失言了。”   阮文珊则露出欣慰的表情,能所有人都听得见她话语之中由衷的喜悦,“看到你们两个能够握手言和,我真是太高兴了。”   然后左边拉着自己的族妹阮文湘,右手拉着冯冬香,将她们牵着走入人群之中,而她始终是人群的焦点。   其他妇人将这场景看在眼中,看向阮文珊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的喜爱,觉得这阮文珊果真是难得一见的好姑娘。性情好、才华出众、容貌绝世、家世尊贵,也不知道什么样的门第才能不辱没这样的妙人儿。   也有一些门当户对,家里也有年纪相当少年的夫人试着提起这个话题。   阮夫人看着女儿的眼神是满满的疼爱,嘴里虽然谦虚,可是谁都看得出她脸上的骄傲,“我家珊儿年纪还小,我还想多留她几年呢。”   云夕看着阮夫人志得意满的神情,心中却猜测,只怕阮家对于他们掌上明珠的亲事早就心里有数了。她倒是好奇这阮家的目标到底是哪位。   因为阮文珊将冯冬香拉过去的缘故,大家也注意到冯冬香的装扮,不由赞叹起来,云瑶和朵朵的打扮更是让她们啧啧称奇。女孩子对于精美的衣服首饰这些一向抱着最大的热忱,更别提她们几人身上穿的都是大家没见过的新款式,偏偏每一件都好看极了。   于是话题顿时从阮文珊身上转移到了衣服上,云瑶十分大方地同她们介绍了起来。   在云瑶被围住的时候,冯冬香也趁机回到了云夕身边。   云夕惊讶道:“我还以为你会呆那边呢。”   冯冬香抿了抿唇,她原本以为自己会渴望成为众人的焦点,只是真的如她所愿的时候,却又发现这似乎不是她想要的,反而十分不习惯。等回到云夕身边后,顿时安心了起来。   冯冬香看着眉飞色舞的云瑶,眼中有着淡淡的歆羡——她大概再怎么努力也没办法成为云瑶那样的人。   她恍惚了一下,才想起自己还没回答云夕的问题,声音低了几分,“可能是第一次吧,有些不习惯。”以前她虽然也被杨氏带出来几趟,可是一般都会被人给忽略。   云夕正好趁这个机会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那阮文湘怎么同你不睦了?”   ------题外话------   过年这几天,更新肯定不会断的,不过真没法保证早上写完,大家晚上再来看。大家新年快乐~   ☆、第十八章 心思深沉,哗众取宠   冯冬香低声道:“五月的时候,杨姨娘带我出去参加一个宴席,那时候遇到阮文湘了。当时她因为规矩不太好的关系,被其他女孩子说了几句。那些女孩子就拿我做例子,说连我规矩都比她好得多。”   云夕无语了,冯冬香这等于是被阮文湘给迁怒上了。   “那几个女孩子家世应该不错吧。”   冯冬香点点头。   云夕轻哼了一声,阮文珊不敢惹那些人,于是便挑软柿子冯冬香欺负了。加上冯冬香和阮文珊一样都是相貌平平之人,如今一化妆,却蜕变得好看了起来,自然越发愤怒。   这事本来就是阮文湘没道理,加上冯冬香也勉强算是自己人。云夕想了想,发现冯冬香头上的点翠菱花簪有些歪了。   她想了想,直接拿下冯冬香头上的簪子,说道:“你这簪子,不太衬你身上这套衣服。”   旋即将自己发髻上的粉色珍珠圆簪插入冯冬香的发髻中。能被云夕戴在身上的质量自然不是一般的好,这粉色珍珠本身就是南海所产的珍珠,玉润饱满,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簪子本身也是羊脂白玉,细腻温润,整个簪子的价格不菲。也就是云夕不缺少成料,所以才可以随意挥霍。她之前甚至还想着拿珍珠做帘子呢。   冯冬香也不是初入云府那个见了云锦就欢喜到不行的没见过世面的小丫鬟,心中知晓这簪子的价值,下意识地想要退却一番。   云夕的语气虽然依旧温柔,却带着一股不可反驳的力度,“你再怎么样也是云府的表小姐,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可以欺负的。”   她声音不大,却因为刻意用内力的缘故,整个花园的人都将她这话收入耳中,气氛凝固了几秒钟。   阮文湘原本同自己的几个好友说话,心情好了不少,冷不防听到了云夕这明显是在警告她的话,脸色不由一僵。原本她敢欺负冯冬香,便是因为觉得杜云夕这个真正的云府女主人不喜欢她,甚至不曾带她出来走动过。冯冬香的奶奶更是几十年不曾回云府,感情淡薄。倘若知道杜云夕居然会给她撑腰,阮文湘说什么也不会上赶着找冯冬香的茬。她也不想想看,云夕之前在孝期,基本不出来走动,哪里可能会带冯冬香出来。更早之前的时候,冯冬香规矩都还没学完全,当然也不是露面的好时机。   她身边那几个原本正同她言笑晏晏的手帕交,都不着痕迹地远了她几分。   所有人都看得出云夕这是在给冯冬香撑腰,冯冬香本人自然也明白,心中十分感激。   阮文珊秀美的眉毛微微蹙起,神态像是庙堂中的菩萨一样,带着几分的悲天悯人。被众星环绕的她站起身,走到云夕面前,温声细语道;“其实她们两个只是小姑娘之间的口角,真的不是欺负的,文湘不是那种人。”   其他人将她的努力看在眼中,不由感叹,这阮文珊果真心地良善,宁愿冒着触怒云夫人的危险,也要帮自己的族妹一把。   要知道,阮文湘所在的四房,在二十多年前,曾经被逐出阮家,后来阮文珊的父亲见他们在外过得凄苦,这才让他们重新回来。尽管回归,四房在阮家的地位不是一般的低。加上阮文湘相貌平平,性格又不好,在阮家那些姑娘中属于垫底的存在。若不是阮文珊拉着她,只怕谁都能够踩一脚。   云夕唇角勾起了状若无辜的笑,清丽的眉眼染上了点点的疑惑,“欺负?我什么时候说过是你妹妹欺负我家冬香的?我只不过见冬香性子软,这才未雨绸缪了一把。”   她顿了顿,嘴角的笑意加深,“原来在阮小姐心中也认为令妹欺负了冬香呀。”   她转头对冬香道:“礼尚往来,下回你也记得欺负回去。反正,只是小姑娘之间的口角嘛,大不了我到时候随意道歉几句就可以一笔勾销。”   冯冬香原本因为阮文珊的道歉,对她有些好感。觉得这位大小姐同那阮文湘一点都不一样,性情温柔和善。如今听了云夕这话,越听越不是滋味。   阮文珊原本只是想借此来表现自己的善良的一面,却冷不防被云夕抓住了话头,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反驳。若是承认了,就显得她先前那道歉没诚意。   阮夫人见一向疼爱的女儿被刁难,别提有心疼了。她连忙说道:“云夫人这是在同你开玩笑呢。”   阮文珊也顺着台阶下,“早听闻云夫人您爱说笑,今日倒是体验了一回。”   云夕不紧不慢道:“早听闻阮姑娘善良,还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善良两个字带上了讥讽的味道。   阮文珊虽然觉得云夕这是在指桑骂槐,偏偏又揪不出半点的错,只能装作没听出这意思,同云夕福了福身子,转身回去了。   众人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大家都觉得无论是阮家还是云家,都不是他们能招惹的,索性当做没看到这淡淡的交锋。一些人则是若有所思地看在阮文珊,眼中不再有先前的喜爱和赞美。   这时候杨叶卿走了过来,她身着皇子妃的朝服,雍容华贵,服饰妆容皆无懈可击,她露出温和的笑意,说道:“抱歉,让大家久等了,还请大家别怪罪。”   杨叶卿休息了好一会儿,加上又将嫌疑人给看管了起来,所以重新恢复了精神,总算可以出来招待宾客。她在之前,还敲打了底下人,务必要让儿子的抓周宴万无一失。   她目光轻轻落在苏婉身上,同她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幸亏有苏婉帮她,不然今日只怕要出纰漏。   其他人听了杨叶卿的话,自然连连说不见怪。   杨叶卿将大家所作的诗都过目了一遍,每一篇都能被她找出优点来夸奖,让那些被说到名字的姑娘们不由露出了喜悦的表情。没有踢诗的几个女孩子也同样被她给夸了,这个夸端庄,那个夸娴静,让所有的宾客都有如浴春风的感觉。   云瑶、朵朵和冯冬香三人因为衣服好看,惹得杨叶卿多赞了几句。   云夕觉得这位三皇子妃的确是个妙人儿。只不过她也注意到一点,最出风头的阮文珊在杨叶卿口中得到的赞誉却中规中矩的,反而是排名第二的被杨叶卿拉着手说话,看起来很喜欢的样子。   等等……云夕忽的想到了一个事情。记得许曼贞透露的消息就有一条:阮玉珊在明年将会以侧妃的身份进入三皇子府中,备受宠爱。只是因为她同阮家没有交集的缘故,先前才没想起。   云夕唇角勾起玩味的弧度:这下有趣了。没想到阮家的目标居然是三皇子府,难怪阮玉珊会选择在今日出风头。三皇子妃大概是知道这点,所以才抬了另一个姑娘,将每个姑娘都夸了又夸,冲淡了阮玉珊的光环。   等寒暄了一刻钟后,时间也差不多了,杨叶卿领着大家去赴午宴。   云瑶和朵朵也回到了云夕身边,云夕几人慢悠悠走着,刻意落在最后面,戴燕翎也选择同她一路。   云瑶低声问道:“姐姐,你不喜欢阮玉珊吗?”   云瑶同云夕十分了解,早就发现,比起阮文湘,姐姐似乎更厌恶阮文珊的样子。   燕翎也十分好奇地看过来。   云夕提点道:“阮文湘在阮家的地位能同阮文珊比吗?”   几人全都将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两人本来就天差地别啊。一个是阮家家主嫡女,一个是旁支的庶女。   “倘若阮文珊真的想要阮文湘改正的话,她表露真正态度,就算是为了不得罪她,阮文湘也会拼了命改正,毕竟她在阮家地位提升,可都多亏了阮文珊带她玩。”   “可是你看阮文湘的性格却完全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阮文湘也不是傻子,还不是因为有人希望她这样。”   “其他人不知道,只为阮文珊不值,殊不知人家根本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云夕没有忘记,阮文珊一个眼神,就可以让阮文湘乖下来。从这点来看,阮文湘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笨啊,真的笨的话,哪里能配合得那么好。   燕翎张了张口,摇摇头,“我还真以为她是个好的呢。”   云夕道:“阮家那姑娘心思深,你们几个还是远离一点她的好,省得被脱下水。”她意味深长道:“人家可是做着青云梦呢。”   三皇子现在可是夺嫡的热门人选,阮家将宝压在他身上一点都不稀奇。   云夕看着若有所思的众人,唇角勾了勾,“我们走吧。”   然后几人加快了步子,追上了前面的队伍。   席位皆是早安排好的,比如云夕作为国公世子夫人,本身还是公主,直接就被安排在第一席,她这一桌,基本都是三四十岁的妇人,幸亏燕翎也同她一桌,不然要无聊死。云瑶和朵朵她们则和其他同样未出阁的女子同一桌。   杨叶卿还特地寻了京城最出名的戏班子过来唱戏。戏台上的小旦一个个模样清秀,唱腔婉转又带着力量,而且她们唱得也不是才子佳人的戏码,反而是讲类似花木兰的代父从军的故事。   原本大家只是随意看看而已,到后面倒也忍不住细细观赏了起来。   尤其是扮演女主的小旦唱的尤其好,将那股英勇的气势给唱出来。一些武将出身的夫人更是连连点头,赏了好些银子。云夕也中规中矩地给了十两银子。   不仅戏精彩,端上来的菜也都是用了心思的。其中好几道云夕吃着都觉得不坏,其中几道用鲜花做的菜更是增添了雅致的味道,还能中和吃太多肉容易带来的油腻。   用过午饭后,下午当然也安排了活动。云夕原本以为还会在花园中举办所谓的赏花宴或是诗友会,给一些姑娘们大展才艺的机会。谁知道三皇子妃却将她们给带到了湖边。   这时候的荷花已经已经凋落了一半,并非赏荷花的好时节。   云夕看了看,发现这湖水的中央并非亭子,反而是一个台子,这台子大约有半亩大小,在上面表演节目是足够的。只可惜现在荷花凋落了一半,不然若是被湖水环绕,在荷花的包围中表演节目,倒是别有一番的滋味。   杨叶卿笑道:“早听说在座姑娘都是才貌双全的好女子,今日我倒是有个新玩法。”   过来三皇子府的人都早做好了表演节目的准备,一个个在家不知道练了多久,听到杨叶卿的话,不由打起了精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阮文珊眼神闪了闪,嘴角的笑容透着自信和笃定。   她能够保证,她的节目绝对是最精彩的。   杨叶卿等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后,才慢条斯理道:“在座的女子不少,一个个表演过去的话,只怕得等到天黑。不如大家抽签,四五个人组成一个小组。等分组以后,大家能一炷香时间排演节目。”   大家第一次听到这种表演模式,都感到新鲜起来。有些人虽然惋惜自己辛苦的排演,但是转念一想,其他人不也是同样如此吗?   于是一个个点头表示可以接受。   阮文珊眉毛微微蹙起,这样的话,怎么可能凸显出她的出众?她那节目,本来就只能她一个人表演呀。只是在大家都同意的情况下,她总不能站出来说自己不乐意。   云夕看着她纠结的表情,觉得这下有趣了。在这种情况下,阮文珊总不能让她同组的其他人彻底沦为她的陪衬,其他人也不是傻子,哪里愿意只当绿叶。只是若是同组其他人和她一样出众的话,那也凸显不出她了。   杨叶卿看向没表态的阮文珊,温和道:“阮姑娘吗?”   阮文珊扬起了笑容,“这个主意果真新奇,我们都不曾玩过呢,这个好。”   倒是没有人询问云夕和燕翎,毕竟她们两个都成亲了,还有了孩子。在大家眼中,当然得端庄一点。   在场的女孩子有六十七人,直接分成了十五组,每组任务在四个到五个之间。如果按照三组一刻钟来算的话,很好,在一个时辰内就可以表演完全部节目了。   苏婉拿来了一个签筒,里面的木签都写着组别。等抽完后,云瑶、朵朵和冯冬香都分别分在了别的组。   另一边杨叶卿也早命人拿出了表演节目可能需要的东西。古琴、萧、琵琶……这些常见的乐器是必不可少的,笔墨纸砚,剑,球……样样齐全。若是还有想要别的,还可以同杨叶卿说一声。   云瑶和朵朵时间都花在练武上了,云瑶还好一点,字因为整天写小说的缘故,还算拿得出手。不过看这两人都是直接选了一把剑,似乎打算到时候表演一下剑舞。   云夕有些惋惜,可惜她们两人两人没有在同一组,不过朵朵倒是和冯冬香一组了。冯冬香直接选了古琴,她平日练的最多的便是古琴。   分组后,同组的人凑在一起,讨论着等下要上台表演的节目,顺序在抽签的时候便已经订好了。   苏婉款款向她走来,微微一笑,“我今年又做了些好茶,要尝尝吗?”   云夕也实在懒得呆在这里同其他人寒暄,距离节目还有半个小时呢。她点点头,“好啊。”   然后站起身,同苏婉一起离开。   其他人看着她们两个的背影,阮夫人忍不住道:“没想到苏侧妃同云夫人关系倒好。”   燕翎毫不在意道:“她们两人未出阁的时候便已经认识了。”   杨叶卿浅笑嫣然,“婉儿性格温柔,同她相熟的人都会忍不住喜欢她。”苏婉帮了她不少,杨叶卿同她关系很是不坏。更何况,她早就明白苏婉不能有孕,两人之间根本没有所谓的利害关系,合则两利,所以早就结成了同盟,自然不会被人轻易挑拨了关系。   她想起韬光养锐的丈夫,神色暗淡了几许:或许她也该同苏婉一样,别放太多的情爱在丈夫身上,只当做是上司。   ……   苏婉的院子距离这湖并不算远,她坐了下来,姿态优雅地给云夕泡了一壶茶。兰花的花瓣在澄澈的茶水中展开,像是水中开出了一朵兰花一样。   云夕抿了一口,“好茶。”   苏婉道:“你若是喜欢的话,等下回去我送你一罐。”   云夕看她神态安宁,显然在府里日子不坏。云夕提点了一句,“阮姑娘只怕意在三皇子。”   苏婉半点吃惊的表情都没有,“这个我知道。”   她神色淡淡的,“阮姑娘同王爷见过一面。”   “先前阮姑娘见城外的一些贫民可怜,特地隐姓埋名为他们施粥。结果有附近的无赖欺上门,恰好被王爷看到,帮了她一把。”   “王爷府里只有一个侧妃,陛下早就打算再赐一个侧妃进门。”   云夕琢磨着苏婉的话,越听越觉得阮文珊不简单啊,“阮家姑娘善良美丽,只怕三皇子会亲自去请旨。”那样的话,阮玉珊一进来,身份就不一般了。阮家的这一手不可谓不高,以三皇子的性格,还真的可能会被那种低调心地善良又美丽的少女吸引。越是心思深沉的人就越向往光明。   苏婉道:“我同王妃交好,后院王妃一家独大。前两个月,更有一个侍妾不小心落胎,险些殃及到王妃身上。”   云夕有些明白了:三皇子这是打算抬阮玉珊进门同王妃打擂台不成?他心中只怕觉得是因为王妃势大,所以才会将手段使到别的妾室身上。   她抬头看苏婉,“你相信她。”   苏婉点点头,“我同王妃相交一场,她或许会嫉妒其他得了王爷宠爱的人,却有自己的傲骨,不会出手去对付人。”   云夕看她说起三皇子云淡风轻的姿态,便知道她对那三皇子应该是没有所谓的爱情。她也不知道苏婉这样的生活算不算好。   苏婉像是看出她想法,轻轻一笑,“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在府里,我跟着王妃,其他人也不敢怠慢我,日子比我在家里还要宁静。”   云夕道:“你将我喊过来,只怕不是单单为了让我品茶吧。”   苏婉垂下眼睑,说道:“品茶是一部分,另一部分也是有求于你。”她就算求人也是坦坦荡荡的。   “若在我力之所及范围内,我可以帮你一把。”以苏婉的性子,她帮了她,她也不会让她吃亏,肯定会在别的地方补回来的。   苏婉怔了怔,笑了笑,说道:“昨日小世子着凉,上吐下泻了许久。王妃今天早上查到是半夜丫鬟觉得天气闷热,将窗户打开,导致他受凉。我却隐隐觉得应该不只是那丫鬟的缘故,所以才想请你帮我调查。”   “这是服侍小世子的四个奶娘,我希望你能帮我查查她们这段时日,是否有同别人接触。”   云夕点点头,接过这一张纸。若是奶娘身体出了问题的话,喝了奶的小世子肯定会出事。而且婴儿的身体羸弱,有些毒素大人或许能抵抗,小孩子就受不住了。   她想起了一个说法,低声道:“你们可以检查一下,看那几个奶娘是否私下吃了太凉的东西?”   苏婉眉头微微皱起,说道:“几个奶娘一日三餐的饭菜都是厨房特地做的。”   云夕问道:“那么私下的点心呢?是否也有注意?”   苏婉若有所思点点头,“我会告诉王妃的。”这也是一条线索。   苏婉声音放轻了几分,“我听到冷宫里一个消息,那位被打入冷宫的许家娘娘,平日说梦话的时候,念了好几次你和云深的名字。”   云夕明白她的言外之意,苏婉这是让她稍微注意一点。她点头表示知道这件事,打算让宫里的钉子多盯着那位许家娘娘。   实在不行的话……   云夕眸光闪过一丝的狠厉:真对她的生活造成威胁,她也不惮出手解决掉这个潜在危险。   两人又谈了些养花的事情,云夕也知道那几盆菊花都被王妃送来她这里养着。   两人估量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回到现场,云夕身旁的立秋手里还拿着两罐的兰花茶。   杨叶卿取笑道:“原来这两罐茶是为你留的,我前几日原本还想讨一罐的,结果被婉儿给拒绝了。”她语气轻快,也是因为同苏婉关系好,才能如此坦然取笑她。   苏婉微微一笑,“今年没采摘到太多合适的兰花。”她也不是随便兰花都会拿来制茶的。   大家围绕着这个话题说了一会儿,一炷香时间过去,节目也正式开始。   冯冬香是第一个表演的,她们几人来了一个音乐的合奏。云夕听着那熟悉的曲调响起,嘴角不由带上淡淡的笑意。冯冬香倒是匆忙,知道要扬长避短。   冯冬香弹古琴,粉衣姑娘吹箫,还有一个弹古筝,至于朵朵,她直接拿着剑,舞了起来。这首曲便是沧海一声笑,云夕在云府的时候,练习古琴的时候,偶尔也会弹几首前世的曲子。   冯冬香当时跟着她一起练,对这曲子并不陌生。她们几个人配合得十分不错,声色悠扬,曲声中有种大气磅礴、潇洒自得的味道,再配合朵朵的剑舞,可谓是畅快淋漓。或许几个女孩子的表演都有不足的地方,但是她们却很认真投入,在人前展现出自己最好的水平,每个人都有自己独到的光芒。   这曲调大家未曾听过,而且也非靡靡之音,自然引起了大家的关注。   一曲结束,大家纷纷抚掌赞叹。   冯冬香深呼吸一口气,说道:“这首曲是我先前跟着舅母学习古琴,听到她在弹,因为很喜欢,所以才记了下来。”   云夕每次听到冯冬香喊自己舅母,总是有点囧,感觉自己都被喊老了。   “倒不曾想到云夫人在作曲一道上也有些造诣。”   云夕才不认了这功劳,直接道:“这也不是我的作品,我也只是机缘巧合之下才拿到的。”她不想说这个话题,十分诚挚地将表演的几个人都一起夸了。   第一个的节目表演的好,顿时给后面的几个造成了些许的压力。比如第二个就出了点差错,第二个所表演的是群舞,而且还是水袖舞。   云夕挑了挑眉,今年许曼贞以水袖舞闻名后,不少姑娘私下都在练习这个。只是或许是因为紧张,或许是因为大家的水平有好有坏,这就导致差的被凸显了出来,差了一筹。   燕翎不由看向了云夕,她可是记得,云夕十四岁的生辰可是跳了水袖舞给大家看。那才叫精彩呢。   云夕抿了抿唇,也没有做坏人的打算,直接不点评了。   几个姑娘下去的时候神态还有些泄气,杨叶卿点评的时候只说好的,不说差的。   一个个节目排演下去,轮到云瑶这组了。云瑶这组才四个人,云夕发现这几个人还真是凑巧,居然都是将门出身,其中还包括了云夕的熟人陶欢欢。她不免好奇起来,这些人会表演什么节目。   之间陶欢欢直接拿了个苹果,放在自己的头顶上。   其余三人包括云瑶在内,都深呼吸一口气,然后拿起一把弓。   杨叶卿脸色微变,说道:“等等,这也太危险了吧。”她可不愿意真的出事。   云瑶笑嘻嘻道:“没事的,我们练了好一会儿了,这么大的目标,不会射不中的。”   之所以让陶欢欢当这个目标,就是因为四个人中,只有她射不中。   云瑶补充了一句,“放心,我家朵朵也在的,真的出事了,还有朵朵在呢。”她抬了抬下巴,随手拉弓射向了一块石头。   在箭矢射向石头之前,朵朵已经丢出一块飞刀,将半空中的箭矢给击落了下来。要知道,击中半空中的弓箭可比射中东西要难得多,毕竟这是飞速移动的物品。   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没想到看起来柔弱的朵朵居然还有这一手的功夫。陶欢欢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才敢接下了这个任务,她不是嫌自己命大。   朵朵将箭矢击落以后,站在那边露出淡淡的笑容,看上去无辜而美好。在先前跳剑舞的时候,朵朵其实可以表现得更好,可是因为不愿太出风头的缘故,故意跳得中规中矩,等到了这一刻才绽放出属于她的光芒。   不少武将夫人都不由眼睛亮了起来——比起从书香门第聘请媳妇,她们更希望未来的儿媳妇能同她们有更多的共同语言。   因为朵朵露出这手的缘故,大家也就没有反对陶欢欢当靶子了。   三个姑娘养着自信的笑容,拉弓射向苹果。   第一个正中苹果心。   陶欢欢皱了皱鼻子,说道:“赵语嫣,你射太大力了,苹果汁都溅到我手上了。”   其他人无语,这是应该关心的问题吗?   赵语嫣虽然名字听起来就是个淑女,偏偏本人的性子截然不同。她笑嘻嘻道:“溅出的不是血就很好了。”她也就是说说而已,苹果的目标那么大,而且距离也不算远,她才不会差到射不中呢。   赵语嫣射完,另一个也同样干脆利落地射中苹果。   云瑶正好是第三个,她露出自信的笑容,“欢欢姐姐可以松开手了。”   陶欢欢松开手,云瑶拉了拉弓,调整了一下,漫不经心地射了过去,箭矢射中苹果,而且苹果纹丝不动。就算在场大多数人都不会武功,却也能够看得出这一手有多难得。   事实上,云瑶会想出这个节目,便是受到了云夕的启发。   “厉害!”好几个人都情不自禁地鼓掌起来。   云瑶抿唇浅笑,任谁都能看见她眼中的喜悦。   陶欢欢将苹果拿下,说道:“呀,我等下得去重新梳洗一下,幸亏我多带了一件衣服。”   云瑶道;“我也多带衣服了,我的衣服可以给你穿呀。”   陶欢欢早就眼馋云瑶身上的花笼裙,连忙点头应了下来,她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觉得自己不算白浇了一头的苹果汁。   阮夫人赞道:“杜小姐果真武艺高强,难怪会选这么一个节目呢。”   云夕听了这话,眉头不由一跳。阮夫人这话看似在表扬她家云瑶,实际上是在说云瑶踩着另外两个不如她的人出风头呢。   云瑶直接道:“其实我们四人中,最应该被夸奖的是欢欢才是。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像她一样如此信任我们,如此胆大。在面对射向自己的弓箭,大多数人都会选择躲开来。她的勇气让我们几个都十分钦佩呢。”   陶欢欢闻言,得意地鼻子都要翘起来了,谦道:“还好啦。我也就是一般般胆大而已。”   “至于其他两个姐姐,她们未必不如我,只不过我年纪小,这种出风头的话当然是让给我了。”   明明真相是陶欢欢准度不如其他人,其他两人武功不如云瑶,从云瑶口中出来,便成为了,陶欢欢主动揽下最可怕的活计,其余两人看在她年纪最小,都让着她,可谓是皆大欢喜。   云夕眼中闪烁着笑意,她家云瑶果真越来越厉害了。   她笑着对赵嫣然等人道:“我家云瑶还是孩子性格,多亏有你们包容她。”   “哪里哪里,我看云瑶这样就很好,活泼可爱。”   赵夫人等人见自家女儿展现了本事,还得了谦让的美名,心中颇为满意。   云瑶陪同陶欢欢去换衣服,其他人则是接着上台表演。苏婉的院子距离这里不算远,所以直接带她们两人过去,等她们回来以后,两人皆是同样的裙子,倒是有几分姐妹的样子。   一个个节目按照顺序排演,阮文珊所在的组恰好是倒数第二个出场,也就是所谓的压轴,从这一点来看,她的运气倒是不坏。   云夕一看到阮文珊的打扮,便猜出她大概要表演的节目了。那么长的袖子,谁都知道肯定是水袖舞。   等上台后,其他几人皆弹琴,阮文珊则是跳起舞来。她那长长的缎带上还带着铃铛,一跳舞,铃铛丁零作响。   云瑶坐在云夕旁边,撇了撇嘴,“被铃铛一干扰,其他人弹得再好也没用啊。”   云夕淡淡一笑,没说什么。   阮文珊显然是专门练过这舞蹈的,跳得还算不错。只是或许是因为她力气不够的缘故,柔是够了,力却有些欠缺,有些地方便让人感觉有气无力的,只不过她更能够扬长避短,还很懂得展示自己柔软的身段,纤细的腰肢。   一曲舞毕,阮文珊额头上渗出了细细的汗珠,脸颊通红,艳若桃李。   云夕觉得其他女孩子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她们那几个琴弹得其实也是不错,偏偏阮玉珊那铃铛响得让她们心烦意乱,不自觉就弹错了一些。   因为大家最多也就是看过当年许曼贞的水袖舞,没有其他的参照物,自然觉得阮文珊跳得很不错。一些人因为阮家身份高,也跟着吹捧了起来。   阮文珊眼中颇为自豪,嘴上却谦虚道:“我跳得只是平平而已,还是其他人弹得好。”   被她夸得那几人脸色却没有因此好转,她们刚刚被铃声干扰,错了几个音,阮文珊的赞美反而像是对她们的讽刺一样。这些人心中都在骂阮文珊不厚道。   云夕看着众星捧月的阮玉珊,端起杯子,淡淡道:“舞蹈本身是好的,可惜阮姑娘加了铃铛,太过哗众取宠,反倒失去了原本该有的韵味,还有几个地方跳得也不如意。”   阮文珊脸上的笑容直接僵住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云夕,似乎没想到前面再差的表演都能找出优点夸的杜云夕轮到她了,反倒一概温和的面孔。   她精致的脸上浮现出一缕的委屈,她自认为自己跳得根本不比当年的许曼贞差,却被云夕说的一无是处,若不是顾忌着自己的形象,阮文珊都想回击一句,你行你上了。   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云夕转头对杨叶卿道;“王妃这里是否有合适的跳水袖舞的衣裙?”   杨叶卿温和笑道;“自然是有的。”   然后让丫鬟带云夕下去换一件。对于阮文珊丢脸这件事,她十分喜闻乐见。   等云夕下去以后,场面一时之间静了下来。   陶欢欢拉了拉云瑶的手,说道:“云夕姐姐也会跳水袖舞吗?”   云瑶还没回答,戴燕翎就有些得意地说道:“当然会了,我五年前在凤凰县的时候就看过她跳了。嗯,当时看到的不只是我,还有好几个云夕的闺阁好友。”   燕翎特地将其他人也抬出来,表明自己并非说谎,有人证在。   陶欢欢吃惊道:“那岂不是比那许家姑娘还早?”   燕翎冷笑道:“谁知道她是从什么地方知道水袖舞的?”她也在宫里看过许曼贞的水袖舞,明显是模仿云夕当年跳的。   阮文珊眉头微微皱起,她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题外话------   ……本来四点钟就可以更新,结果被妈妈拖出去走亲戚,眼神死。   明天还得回永定,初三才能回来,大哭。我决定偷偷把电脑带过去   大家新年快乐么么么哒   ☆、第十九章 打脸,眼光好   苏婉直接拿出她的裙子给云夕换上,云夕甩了甩长长的缎带觉得还可以。她生下珠珠以后,在家闲着没事的时候,也会跳跳舞,以此减掉身上的一些肉——女人对于自己的身材向来是没有最好,只有更好的。   云夕换好回来以后,最后一个节目已经表演结束了。   她上台后,对先前和阮文珊一组的那几个女孩子说道:“你们几个愿意帮我弹一曲吗?”   那几个姑娘因为受到干扰的缘故,表现并不好,云夕等于是给她们一次新的证明机会,她们自然点头答应了下来。她们的心中也有存在着些许的不满:阮文珊对她们不仁,就别怪她们对她不义了。   阮文珊洁白的贝齿咬着下唇,不安的情绪如影随形。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这云夫人,她偏偏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同她作对?倘若是因为冯冬香的缘故,那么她也该去找文湘的茬,为什么偏偏找上她呢?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无辜可怜,对云夕的愤恨又是加了一层。   阮夫人看到平素稳妥的爱女似乎有些失控,捏了捏她的手掌心,低声在她耳边道:“你可是练了至少半年,还是舞蹈名家特地教过的。那杜云夕出月子后也没多少时间,肯定不如你的。到时候只怕她就要自取其辱了。”   阮文珊只是扯了扯嘴角,心中对母亲这话却有些不以为意。从京城中的评价来看,杜云夕聪慧温柔,胸有丘壑,哪里可能会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站出来。更别提戴燕翎还说过,她在五年前便已经跳过水袖舞了。   只是就算她再惶恐,也阻挡不了云夕的行动。   古筝奏起,云夕随之起舞。云夕没有拿出自己平时练的那几只水袖舞,直接按照阮文珊先前的舞蹈跳了一遍。   在编舞一模一样的情况下,差距一下子就显出来了。倘若没有云夕,大家会觉得阮文珊跳得好,只可惜云夕跳得更好,结果便突出了阮文珊的不足。   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多一分则太软,少一分则太硬。翩然的舞步飘忽似流风回雪,仿佛随时都要乘风而去。   几个姑娘们似乎也沉浸在这绝美的舞姿之中,陷入了一种恍惚飘然的境界,在这种情况下,她们的演奏也多了一缕空灵的味道,竟是弹出了有史以来最高的水准。   一曲舞毕,云夕亭亭玉立站在中央,眼波流转之间皆是让人移不开目光的动人光华。   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大家的神情依旧有些恍惚,宛若沉浸在一个令人不愿醒来的美梦之中。   直到好一会儿,戴燕翎率先将人们从梦中惊醒,她笑道;“你这些年可偷懒了不少,我怎么觉得和五年前没什么差别。”   跳了一曲后,云夕依旧脸不红气不喘,她淡淡一笑,“这些年来哪里有时间练这个,感觉都生疏了不少。”   其实云夕跳得比那时候还要好一点,毕竟她现在的武功和当时不能同语。戴燕翎也是知道这点的,她不过是为了告诉大家,云夕在五年前就已经走到了大家的前面。   其他回过神的夫人们纷纷赞叹不已,觉得即使是九天的神女下凡,也差不离多少了。这些人大多数都是见过许曼贞的水袖舞,现在见了云夕的,顿时觉得许曼贞的舞蹈多了几分的俗气和工匠味道,褪去了所谓的光环。   可谓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至于阮文珊,她跳得还不如许曼贞呢,自然没有可比性。   阮文珊脸上的血色褪去,她最害怕的场景发生了。她半年的辛苦,却被杜云夕轻飘飘的一舞给粉碎了,甚至成为了她的踏脚石。今天过后,人们只会说她远远不如杜云夕。   她的手指用力地握着,指甲掐进了掌心,只是她却仿佛感受不到这痛楚一样。   她明明和杜云夕之间没有什么妨碍啊,她只不过是想要博得一个好的名声,顺顺利利嫁给三皇子做侧妃,为什么杜云夕非要同她作对呢?   云夕转过头,目光恰好与阮文珊相对,将她眼中的不甘、哀怨还有隐隐的恨意收进眼底。   她不觉得自己针对一个小姑娘有什么错。首先阮文珊喜欢踩着其他人来凸显自己的优点——这毫无疑问是云夕最讨厌的方式。再说,苏婉是她的好友,阮文珊明显将来会成为她敌人,她帮自己的朋友十分正常。   给云夕伴奏的那几位放下了古筝、古琴等乐器以后,围绕着云夕夸奖,“云夫人,没想到你的水袖舞居然有如此的造诣!”   “就是,我从未见过这么美这么超俗的舞蹈。此舞只该天上有!”   “我们今天真幸运,不仅能目睹您的水袖舞,还可以为您伴奏。”   说到这点,几个女孩子语气不免激动了起来。她们自认为已经演出了有史以来最高的水准。   云夕含笑看着她们,“你们几个弹得非常好呢,比起技术,在弹的时候,情更重要,在这一点上,你们做的可不输给那些大师。”   她诚挚的赞美让几个女孩子兴奋得脸颊绯红,心脏噗通跳个不停,只觉得云夫人真是比想象中更加善良温柔。   吏部尚书之女尤静书本身家室不让阮文珊,自然不惧怕她,她快言快语道:“没有繁杂声音的干扰,当然可以弹出正常水平了。”   在她们排演的时候,阮文珊根本没穿那件带着铃铛的裙子,结果正式开演的时候,打了个大家措手不及,发挥失常,最后让她们几个人沦为绿叶,陪衬阮文珊这朵红花。尤静书对于这事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的火气,如今可算是发泄出一些。   三皇子妃杨叶卿看着阮文珊由白转青的神色,心中大畅。没有一个正室会看勾引自己丈夫的人顺眼的,阮文珊吃瘪,让她心情跟着愉快起来。   杨叶卿依旧端着无懈可击的微笑,语带关切,“阮小姐身体不舒服吗?你脸色看上去似乎不太好?”   她这句话直接将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阮文珊身上。   阮文珊心中大恨,原本她只打算进府后,安安分分地当她的侧妃。她不奢求更高的位份,也愿意让着杨叶卿,唯一想要的只有楚龄的一颗真心。   杨叶卿的针对让她胸口腾起了一股的怒气和恨意,她决定到时候入府后,不再忍耐,不然只怕要被杨叶卿挤兑得没有位置了。   一个夫人阴阳怪气道:“既然身体不好的话,那还是在家好好养身子的好。”   阮夫人开口为女儿道:“珊儿的身体无碍,可能是太阳晒得她有些晕吧。”   云夕抿唇浅笑,这话一听就是借口。现在都快傍晚了,加上大家头顶还有屋檐挡着,根本就不会晒到人。   杨叶卿见好就收,说道:“我听闻另一边不少才子俊杰们正在赛诗,不如我们也去看看好了。”   等看完以后,正好可以开始抓周宴了。想到已经好转了不少的儿子,杨叶卿眸光变得温柔起来。   只可惜等她们过去的时候,诗会却已经差不多结束了,而且没有想象中的热闹,反而是安静如鸡。   云夕挑了挑眉,发现不少世家子弟脸上残存着沮丧,十分好奇: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唯一不同的存在便是那著名的断袖世子明左亭了。他眼角眉梢都写满了愉悦两个字,神色玩味地看着大家。他身旁那清俊的小倌则是低眉顺眼。   杨叶卿扫了一圈,也没明白原因,偏偏丈夫依旧是严肃的表情,因为他平时也总是这表情,所以杨叶卿还真难从他脸色推测出什么。既然不了解,那就等下再问好了。   她走到三皇子楚龄身边,语笑嫣然,“王爷,是时候开始了。”   楚龄对着妻子颔首致意,与她并列前行,他的目光落在眼眶微微发红的阮文珊身上,怔了一怔。阮文珊本来就是绝世佳人的容貌,露出这种明明很难过却又竭力坚强的表情,尤其地拨动人的心弦。   楚龄对于阮文珊这个善良低调的女孩子也有着淡淡的好感,他目光与她相触,鬼迷心窍地缓下步子,说道:“阮姑娘怎么了?”   阮文珊垂下眼角,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因为染了点水汽的缘故,更是多了怜爱的味道。被三皇子注意到自己情绪不佳,让她心中又是欢喜甜蜜,又不是不安。只是自己难过的原因偏偏不能付诸于口。一方面是因为前面被杜云夕和三皇子妃欺负,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看到心上人身边有着能够同他并肩前行的人。而她,身份比杨叶卿还要高出一筹,却因为更晚出现,最多只能当侧妃。杨叶卿无论人品家世都不如她,却可以光明正大站在他身边。   想到这里,阮文珊便黯然神伤。她却没有想到,阮家一直迟迟没让她出面,分明是想要等   她抿了抿唇,正想说没什么的时候,陶欢欢已经先一步道:“哦,那可能是因为她跳水袖舞,结果不如云夕姐姐,所以难过吧。”   云夕差点喷笑出声,陶欢欢这话无疑让阮文珊成为了输不起的人。云夕估计着她们两人之间估计有什么小摩擦在吧。   楚龄还真没想到是这个原因,这样的阮文珊无疑和他心目中的形象有了出入。   三皇子妃扯了扯嘴角,温和道:“毕竟还是小姑娘,年轻气盛也是理解的,我也有过这样的岁月。”   杨叶卿这话看似是在为阮文珊开脱,实际上是坐实了阮文珊的心胸狭隘。   阮文珊差点没咬碎一口银牙,若不是为了自己的形象,她早就狠狠将刀子捅进这两人胸中。她深呼吸一口气,努力不让自己的表情扭曲,说道:“不是的,我对云夫人心服口服。我只是被风迷了眼而已。”   现在她巴不得刚刚楚龄没有注意到她。   呵呵,这话在场大多数人都无法相信,一听就是借口。那么多人,怎么就只有她被风给迷眼了?   楚龄的眼中闪过一丝的失望,只是他平时都是绷着张脸,情绪波动极小,所以除了对他十分了解的枕边人杨叶卿,其他人还真看不出这些。   楚龄没说什么,同杨叶卿继续前行,其他人则是跟在他们身后。   苏婉慢慢走到云夕身边,声音细如蚊蝇,也就云夕和云瑶等习武之人听得到。   “你可知刚刚这里发生什么了?”   她这问题让云夕她们不禁看向她,眼底写满了求八卦,只有听不见的冯冬香一脸茫然。   “那些才子,包括新科进士在内,在赛诗上全都输给了明左亭带来的明远晳。先前不少人嫌弃他的身份,觉得他不该出现在赛诗会上,污了大家的眼睛,谁知道一个个都败在他手中。”   云夕听了这话,也觉得十分有趣。也难怪那些世家子弟每个都面如菜色,谁让他们输给了自己最瞧不起的人。   她淡淡道:“英雄不论出处,明远晳既然有这样的才华,就值得人尊重。”至于他的身份……说实话,只要明左亭自己不介意,其他人又有什么资格质疑呢?   云瑶点点头,或许是因为她也吃过这方面的苦头吧,所以不由自主偏向明远晳。她在京城初来乍到时,当时姐姐不像现在一样达到旁人只能仰视的地步,那时候也有一些官员之女阴阳怪气地拿她的出身说事。   云瑶并不觉得自己是农女有什么好自卑的。论人品和能力,她一点都不比那些人差的。   几个人听了这个八卦以后,心满意足地赶上了前面的大部队。   抓周宴的席位皆是按照身份,男的在左边一侧,女的则是在右边这边的席位,遥遥相对。   桌上还没摆菜肴,只有几盘的冷菜拼盘和冰镇水果汁。   云夕抿了一口西瓜汁,感觉到暑热一扫而空。   楚龄和杨叶卿坐在最上首的位置,神情肃穆中带着一丝的骄傲。   宾客陆陆续续地抵达,将位置坐满。毕竟被邀请的客人中有不少是正当差的官员,他们总不能为了参加这抓周宴而请假,好歹得忙完工作再过来,好几个身上直接穿着朝服。   云夕扫了扫对面,发现云深还没到。她眉头微微蹙起——按照时间来看,云深应该也结束今日的值勤才是。   等待了片刻以后,王府的下人在中间的位置上铺上了柔软的毛毯,各种抓周的东西都摆放在上面。印章、论语、词典、算盘、元宝、笔墨纸砚、小弓箭、珠宝、象牙……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楚龄从身上拿下自己的玉佩,放在地上。   杨叶卿惊呼道:“王爷……”那玉佩是圣上在王爷弱冠之礼上特地赏赐给他的,王爷平日从不离身。   楚龄摇摇头表示无碍。这是他的嫡长子,一块玉佩,就算再好,给了他又何妨。父皇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怪罪于他。   杨叶卿心中泛起了淡淡的欣喜:从这一举动也能看出王爷对她儿子的看重。作为一个女人,所求的不外乎是地位稳固,得丈夫爱重、儿子也受到器重。   至于云夕,等到了那小世子被抱过来,依旧没等到云深来。对面的席位上,现在也就只空着云深。以云深的身份,他的位置是在最靠前的,这就导致空位格外的显眼。   一般情况下,到这个点还不到实在有失礼的嫌疑。   出于对云深的信任,云夕觉得丈夫应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才会这样,她始终保持着风雨不动的从容姿态,落在旁人眼中,不由佩服起她了。   杨叶卿虽然不是什么绝代佳人,却也清秀端庄,楚龄相貌俊美,他们两人的儿子自然不差,粉雕玉琢的,十分可人,只是或许是因为前天病了一场的缘故,安静的过头,没有什么活力。   小世子被轻轻放在毛毯上,眨着黑葡萄似的眼睛,并不急着抓东西,仿佛对陈列在面前的那些物品不太感兴趣,神色恹恹的。   等了一会儿,这小世子还是一件东西都没抓。   楚龄却不着急,眼中反而带着淡淡的笑意——这让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按照奶娘的说法,他小时候同样如此,那些珍贵的东西摆在他面前,他看都不看一眼。   当事人都不着急,其他人自然也不会替他们急了。更有甚者,心中暗自嘀咕:难不成这上面的东西,小世子没有一件看得上?   就在这时候,小世子却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在没有人扶的情况下,虽然有好几次差点摔地上,却还是顺利走了好几步,只是其险象环生的,让旁观者不由捏一把的冷汗。   云夕倒是觉得这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毛毯这么厚,摔了也不疼。   比起抓东西,小世子似乎对走路更感兴趣的样子,只是大家发现他走着走着,方向就不对了!   云夕看着噗通抱住自己脚的小世子,嘴角不由一抽——喂,让他抓周是抓东西,不是抓她人啊。   小世子对着云夕笑,小孩子的喜爱格外的天真单纯,看得人心都可以化了。   大家安静了一下,然后此起彼伏的笑声响起。   杨叶卿的母亲杨夫人调侃道:“小世子虽然抓了云夫人,但是这个可没法收起来。”   没想到他不抓东西,倒是跑去抓人了。   “我看小世子的眼光倒是好,抓到云夫人可比抓其他东西厉害了。”杜云夕的本事大家都是看在眼中的,巴不得家里的孩子能有她一成的能耐。   楚龄嘴角也难得勾了勾。杨叶卿有些无奈,自己的儿子还真是不走寻常路啊。   云夕却多少可以猜到这孩子抓她的原因,他应该是因为感受到了植物异能给云夕带来的亲和力,所以才会忍不住想要亲近云夕。   这样看的话,也是有缘分。   云夕弯下腰,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抱起。她忽的心中一动,有种冥冥之中的预感,这孩子同她的联系应该会比想象中更深一点。   也罢,那就做一个小小的尝试好了。   云夕将异能注入小世子的体内,在他的五脏内腑中游动了一圈,然后护着他心脉的位置。   小世子笑得更欢了,还直接送了云夕一个湿漉漉的吻。   上头的杨叶卿眼皮抽了一下——这孩子!对她这个亲娘都嫌少做出如此亲近的动作呢。   云夕梳理完一圈他的身体后,发现小世子的脸上果然多了几分血色,她将他抱着,重新放在地上,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示意他抓东西。   小世子眨了眨眼,然后抓起了最旁边的一个印章。   原本被这一通闹剧给弄得胆战心惊的婆子总算放下了悬在半空中的大石头,一连串的吉祥话从口中出来。只是没等她说完,小世子又抓了一个玉佩,这玉佩恰好是先前楚龄放的那块。   那稳婆大喜往外,继续说吉祥话。   小世子能够那么顺利地将那两个东西抓手中,也有云夕一部分的功劳。她发现这孩子对异能似乎颇为敏感,索性在抱他下去的同时,偷偷灌输了点异能在那两样上,小世子果真就选了这两件。   饶是楚龄这样习惯面瘫的人,见了这场景,也不由流露出欣慰喜悦的神情。他甚至亲自下来,将儿子抱了起来。看着可爱的儿子,一时之间也志得意满了起来。他其实也给自己的两个皇兄下了帖子,只可惜他们或许是不想看到他得意,并不曾过来。   楚龄吩咐人将儿子抓得这些东西好好收了起来。   这时候,云深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内侍,这两个内侍的手中都捧着托盘。   作为严重迟到的人,云深脸上半点该有的愧疚都没有,他点头说道:“圣旨到。”   三个简单的字便解释了他迟到的原因。   云深将圣旨展开了,无非也就是楚息元特地给这个嫡孙赏赐物品——毕竟这小世子是楚息元第一个嫡孙,意义非凡。   楚龄眼中闪过激动,他手里抱着儿子听完旨意以后,站起来接旨。   云深身后的内侍则是笑着将天子赏赐的东西给介绍了一遍,大多数都是一些给小孩子打造的精致玩具,基本是用象牙打成的,小巧精致到了极点。最引人注目的却是一个用和氏璧雕刻而成的印章,印章上刻着这位小世子的名字楚天湛。   不少人心中不由一跳,也莫怪他们神经敏感,谁让这印章是用和氏璧所制成的。   和氏璧因为传国玉玺皆用其制成的缘故,已经染上了别样的色彩。   不少人嘀咕道:难不成,陛下是在用这种法子告诉大家他属意三皇子吗?   阮玉珊的心脏同样跳个不停,一双盈盈眉目不由望向楚龄。从小算命先生的就说她将来会有大造化,乃天之凤命。所以她要嫁便要嫁给未来的皇帝,才不白白辜负上天给她的好运道。   阮玉珊晶亮的眸子中闪过了决心。无论如何,她都要嫁给三皇子。   云夕将在场所有人的神色收入眼底,只觉得有些讽刺。她觉得楚息元送这礼物未必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不过因为楚天湛是第一个嫡孙的缘故罢了。   作为惹出这一番事的云深则是慢条斯理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楚龄很快就恢复了过来,接过赏赐以后,宣布宴席正式开始。   三皇子府为了这抓周宴十分尽心,上的菜肴丝毫不输给宫里的御厨,只可惜因为有了刚刚那一出,大家基本都没怎么放心思在吃上,脑海中闪过各种的念头。   云深的下属裴正海看热闹不嫌事大,不忘绘声绘色将刚刚的场景复述了一遍。   云深听完后,颔首道:“这小世子的眼光倒是好,直接挑选了最有价值的一个。”   裴正海莫名有种被秀了一脸的感觉。他原本是想看上司笑话的,结果反而被闪瞎眼了。   云深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所以听到的人还真不少,大家心情不免复杂了起来。   这两人真是无时无刻都不忘秀恩爱啊。   也幸亏也就是男宾客那边知道这事,不然云夕只怕会大庭广众之下,忍不住家暴。   ……   冯冬香在宴席开始之前,因为紧张,所以喝了半杯多的西瓜汁。众所皆知,西瓜利尿,所以在宴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她的脸上染上了淡淡的粉色——被憋的。   冯冬香估量着等整场宴席结束的话,最少还有一炷香时间,咬了咬牙,还是走到云夕身边,附在她耳边说她想要小解一下。   云夕低声道:“你到婉侧妃的院子好了。”单单冯冬香一人的话,她还真不放心,云夕索性让立秋跟着她。   立秋轻车熟路地带着冯冬香去找苏婉的侍女。   在冯冬香离开后,阮文湘看着她的背影,咬了咬牙,还是站起来,以吹风作为理由离开了宴席。   “冯冬香。”   她追着冯冬香而去。   冯冬香听到阮文湘的声音,回过头,顿足了脚步,等阮文湘和她的丫鬟气喘吁吁地赶上后,才淡淡问道;“有事吗?阮姑娘?”   或许是因为云夕先前在人前表露出的对她的支持,冯冬香的语气少了几分的心虚,多了底气。是的,只要她做好自己,不给云府丢脸,舅母就不会坐视她被人欺负,会护着她的。   阮文湘自然看出她的变化,心中满是嫉恨:倘若她也是云府的人该有多好,那么她也会被杜云夕给护在身后吧?   阮文湘深呼吸一口气,平复那些不甘的情绪,“我,我只是想向你道歉而已。我之前不该那样同你说话的。”   在冯冬香有人撑腰的前提下,阮文湘不愿白白多了一个敌人,所以这才追了出来,亲自道歉。   冯冬香看着她眼底的不安,说道:“那些只是些口角而已,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冤家宜解不宜结,她同样不想多一个敌人。   阮文湘见她不似作伪,这才松了口气,说道:“那就好,我们两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冯冬香差点被口水给呛到,她还真没想到阮文湘的脸皮会这么厚,直接顺杆子爬了上来。   立秋拉了拉冯冬香的手,说道:“表小姐该走了。”   冯冬香反应过来,含糊道:“我先去方便一下。”   然后转身就要离去,同时也将这话题一笔带过,她虽然可以和阮文湘化解芥蒂,却没有要同她成为朋友的意思。   这时候阮文湘的丫鬟似乎被什么东西绊倒一样,身子一歪,直接朝着冯冬香栽倒了过去。   立秋在她倒下来之前,揽住冯冬香,直接后退了好几步,恰好避开来。只是阮文湘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直接被自己的丫鬟压了个正着,忍不住发出哎哟的声音。   她那丫鬟连忙将阮文湘拉起,都快哭出来了,“小姐,对不起!”   阮文湘在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训斥自己的丫鬟,只能憋着气说道:“没关系,你快扶我起来。”   阮文湘被扶起以后,试着走一下路,然后倒吸一口冷气——她的脚似乎拐到了。   立秋道:“不如我来帮小姐正一下位置吧?”   或许是因为刚刚立秋将冯冬香带离的动作十分潇洒,展现出她的本事,阮文湘点点头,伸出了自己的脚。   立秋把了把她的脚裸,轻轻一拧,阮文湘在那一瞬间,脸色白的和宣纸一样,若不是她手疾眼快自己往嘴里塞手帕,只怕就要直接尖叫出声了。   只不过这疼痛也就是那一瞬而已,吸气吐气后,她试着走了一下,发现自己的脚果真不疼了。阮文湘别扭地说了句谢谢。   冯冬香点点头,然后直接去苏婉的院子中小解。   ……   大约一刻钟以后,立秋重新回到了云夕身边。   云夕鼻子抽了抽,忽的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桃花香气,这味道极其清淡,一不小心就会随风而逝。   云夕眉头微微皱起,现在桃花早就凋谢了……再说她刚刚也不曾闻到过这味道。   她示意立秋靠近几步,桃花香气果真浓了几分,只是依旧属于普通人闻不到的范围。这味道果然是从立秋身上传来的。   云夕对自己的丫鬟十分了解,立秋不是那种会喜欢往自己身上弄香味的人,更别提她离开之前,根本没有这味道。   云夕端起酒杯,借着酒杯的遮掩,朱唇轻启,凝音入耳,“你身上怎么多了桃花香了?”   立秋怔了怔,用同样的方式回答:“没有吧?我不曾抹东西上去。”   她眉头微微皱起,努力回想自己是在哪里染上这香气的。   云夕正待说什么,忽的听到了一声隐隐的尖叫,她不由望向了尖叫的方位——这是出了什么事不成?   过了一会儿,杨叶卿身边的大丫鬟匆匆走了过来,附在杨叶卿耳边说着什么。   杨叶卿眼中闪过震怒,却很快被她压下,依旧端着温和的笑意,说道:“刚刚有只野猫不知用什么法子钻入花园中,吓到了阮家的姑娘。”   今日阮家过来的女孩子也就只有阮文珊和阮文湘,阮文珊正在席位上,这就意味着花园里的是不在现场的阮文湘。   云夕没错过杨叶卿最初的表情,心中猜测:只怕事情没有她说的那么简单。   阮文珊站起来,眉心凝聚着恰到好处的担忧,“我还是去看看湘儿的情况如何。”   杨叶卿沉默了一下,说道:“那阮姑娘到时候好好安抚一下你那受惊的族妹。”   云夕觉得杨叶卿这话似乎有些意味深长。   阮文珊微微福了福身子,被丫鬟领着去看望阮文湘去了。   ……   再热闹的宴席也有结束的时候。   宴毕,同三皇子夫妇寒暄了几句以后,云夕准备回去。   倒是杨叶卿多提了一句,“云夫人有空倒是可以过来坐坐,湛儿看上去很喜欢云夫人您呢。”因为这个缘故,杨叶卿现在看云夕颇为顺眼。   云夕点点头,“到时候我若是来得多了,只怕王妃就要嫌弃我了呢。”   杨叶卿眼睛弯了弯,笑容比起平时公式化的应对,多了几分真心,“不会的,我可是十分欢迎云夫人的到来。”   云夕笑了笑,同云深携手离开。   在她走之前,苏婉的侍女偷偷偷偷往她手中塞了条纸条。   等出了三皇子府后,云夕才展开纸条。纸条上只有一句话:阮文湘和辅国将军之子李敏滔被发现时衣衫不整。   云夕眉毛不由跳了跳。   云深将纸条扫了扫,平静道:“这所谓的野猫便是那李敏滔吗?”   云夕总算明白杨叶卿为何会是那种忌讳莫深的样子,她总不好当着大家的面说在她王府内出了这档的丑事。今日可是她嫡长子的抓周宴,她现在心里不知道要有多憋气呢。   云夕道:“我记得李敏滔已经有妻子了吧?”   云深道:“以阮文湘的身份,就算李敏滔尚未娶妻,她最多也只能当妾室。”阮文湘虽然同样出身阮家,可是她爹只是白丁,连个功名都没有,他们一房在阮家的地位又不高,导致她在婚嫁市场上未必有六品官员之女吃香。   李敏滔在京城中才学平庸,据说是挺怜香惜玉的一个人。阮文湘和他一起,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说到一半,云深忽的眉毛狠狠拧起,看向立秋的眼神多了分严厉,“你身上,怎么会有桃花缘的味道?”   立秋呆了呆,“什么桃花缘?”   ------题外话------   大家新年快乐么么哒~写完今天更新后,就得去永定走亲戚,泪奔   ☆、第二十章 撒娇女人最好命,恶心回去   云夕想起了她那时候嗅到的那股似有若无的桃花香气,有些明悟,“原来立秋身上那股味道就是桃花缘啊。”说起来,这味道是她带冯冬香出去后才出现的,偏偏冯冬香身上却没有。   “桃花缘是什么?”云夕虽然在云深的熏陶下,知道不少常见的毒药秘药,可是若是那种罕见的或是云深不曾提起过的,她就抓眼瞎了。   云深淡淡道:“桃花缘是一种香料,因为味道同桃花一般无二,足以以假乱真,所以以前一些富贵人家时常拿这作为香料的一种。只是后来却发现,桃花缘同龙涎香混合的话,会形成一种强力的催情效果。”   云夕忽然想起了苏婉传递过来的消息——阮文湘在怎么没脑子,也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与男子行苟且之事,她原本也是怀疑她是中了招。听了云深这话,不由想到了这一层上。   龙涎香是一种十分高档的香料,基本都是王室和达官贵族使用,男子使用居多,女子一般都不用这种香料的。   李敏滔作为辅国将军之子,使用龙延香并不稀奇。   立秋想到自己身上的桃花缘,心中又是一阵的后怕。   云夕道:“如此看来,阮文湘身上很有可能也有桃花缘。不过为什么只有她和立秋有?”   立秋努力回想当时的场景,回想起某个细节,咬牙道:“我想起来了,很有可能我是在那个时候染上的。当时我记得阮文湘的丫鬟突然冲着表小姐的方向摔过来,我便将表小姐带走,结果那丫鬟最后摔在阮文湘身上。阮文湘因此脚崴到,我便帮扭正脚裸的位置。”   “现在想来,只怕那丫鬟是故意的,目标一开始应该是表小姐,只是中招的却是阮文湘。”   而她则是因为难得善心一把,帮阮文湘,所以才会染上一点味道。   冯冬香想到自己险些成为今日出大丑的人,血色从脸上褪去。她原本以为小姑娘之间就算关系不好,最多也就是嘴上讽刺上几句罢了,哪里知道还有这种凶险万分的算计。女孩子的名节何其重要,冯冬香即使是刚进府最不安分的那段时日,也不曾想过要当人的妾室的。   她张了张口,结结巴巴道:“我还以为她那时候是真心要同我化干戈为玉帛的。”她深呼吸一口气,将那个时候的场景复述了一遍,立秋在旁边补充一些遗漏的细节。   云夕听完后,眯了眯眼,说道:“不,她应该是真心不想和你继续作对。她那丫鬟,只怕早被人收买了。倘若这事是由阮文湘设计的话,她早就换下身上的衣服,清掉身上的香气,哪里会落得这下场。”   法子多着呢,比如可以装作不小心落水掉到湖里。   收买阮文湘丫鬟的人……其实也很好猜出。云夕的心中隐隐浮现出阮文珊的身影。作为阮家最受宠爱的嫡女,她要收买一个不受重视的族妹身边的丫鬟,再简单不过了,正所谓人往高处流不是吗?   冯冬香若是出事,无论是主持宴席的三皇子妃还是将冯冬香带出来的云夕,脸面都被揭下来往地上踩。   对于立志进入王府中的阮文珊而言,三皇子妃是她的情敌。而云夕今天下午狠狠给她打脸,阮文珊不恨她才怪。她算计不到她身上,便算计到冯冬香身上。   即使没有冯冬香,她的目标也有可能是云瑶或是朵朵。   因为云深不清楚她和阮文珊身上恩怨的事情,云夕难得解释了一番,也算是告诉其他人,她怀疑幕后指使者是阮文珊。   冯冬香眉头狠狠蹙起,“阮文湘再怎么说也是她的族妹啊。”   云夕道:“她大概是不想暴露出那丫鬟是她的钉子吧。”   她原本觉得阮文珊心思深沉,喜欢踩人,却没想到对方的手段如此的狠辣不留情。   冯冬香抬头望向云夕,“这件事要告诉王妃和苏侧妃吗?”   云夕唇角抿了抿,说道:“等我回去以后,我会写信告诉她的。”   云深补充了一句,“除非现在我进宫去禀告陛下这事,不然阮文珊应该会被指婚给三皇子。陛下前几日给三皇子圈了几个名字,让他择一名为侧室,三皇子圈了阮文珊的名字。圣旨应该这两天便会下来。”   其他的云深没有说太多,毕竟这马车内并不是只有他和云夕单独两个人。   大家没有再说什么,一个个凝神思考着这问题。   云夕看着冯冬香脸上的忐忑,安抚她道:“你也不必太担心。这种情况发生的不多的。”她参加过那么多次宴席,出事情的也没多少次……   冯冬香用力点点头,她只要安分守己的,麻烦总不会自己长腿找上她。   现在天色已深,云夕直接让冯冬香在她府里暂时住了下来。她接下来正好要给几个女孩子开展化妆的教程,正好她可以住上几天。云夕直接让人去云府说了一下这事。   一路沉默无言到府里,云夕一到家,就看到银丹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姑娘,小小姐刚刚醒来,见不到你,正在哭呢。”   珠珠是府里的掌上宝,她一哭,全府不知道多少都在揪着心呢。   云夕还没过去,便感觉到一阵风吹过,只捕捉到云深的一抹衣角——得,这位是标准的女儿控,最受不了女儿受委屈。   云深在女儿面前半点谪仙的清冷风范都没有,为了哄女儿开心,做鬼脸,捏长脸颊,各种动作连番上阵。等云夕到的时候,珠珠已经被哄得在那边咯咯直笑。   云夕觉得真该让歪头那些崇拜他的人看看他现在的样子。不过这样的云深却比一开始在她面前的高冷要顺眼的多。   “你看,我就知道女儿和我好。”语气似乎还带着小小的炫耀。   云夕呵呵一下,对着珠珠伸出手。   刚刚还在揪云深额前头发的珠珠立即叛变了,伸出小手要云夕抱。   云夕直接将女儿抱了过来,陪女儿玩了好一会儿。   云深沉默了一下,说道:“一定是因为你经常陪珠珠的缘故……不如我干脆暂时请辞好了。”   云夕:“……喂!”   好好的三品官职,哪里有因为这个理由而想要辞掉的。   陪女儿玩到她已经累了,眼皮在那边一颤一颤的,云夕安顿好女儿休息以后,开始写信给苏婉说今晚发生的事情。   云深一点所谓的隐私权都不懂,将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偏偏他十分懂分寸,没有直接磕到肩膀,云夕想以肋骨头的理由将他推开都没有办法。她只能努力忽视某人的干扰,写自己的信去了。   写完信以后,云夕糊好信封,在信封口贴上了兰花的花瓣,她直接让人将信件送给了城里一家布料店。那店铺本身是苏婉的嫁妆,她以前便同她说过,若是需要传递什么消息,可以直接交给掌柜的。   云深道:“三皇子妃和那位苏侧妃应该会选择让阮文珊进府。”   云夕轻轻一笑,“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一个有污点的侧妃自然比其他人更容易拉下马。楚息元肯定是会指一个侧妃到三皇子府中,与其是别人,还不如是阮文珊呢。   “对了,明天工部的官吏应该会登门一趟。”   云夕疑惑道:“他们上门做什么?”   云深附在她耳边低低笑了一声,喑哑的声音在夜色中有种别样的性感,呼出的气息更是让云夕的耳边发烫,她下意识地想要躲闪开来,云深这个坏心眼的偏偏故意把头一点,直接含住了那小巧的耳垂,满意地看着红霞布满云夕的脸颊。   云夕想要推开,云深故意按住她的手,力道恰好能将给她禁锢住。   等吃了一番豆腐后,他才说道:“你忘了,你这宅子原本是郡主府,现在该改成了公主的府邸。”   原本早就该改过来了,可是因为云夕当时怀孕,不宜动土,这才延迟到现在。   公主和郡主的府邸规制是不一样的,更大更华贵。附近恰好有个宅子空出,楚息元直接将那宅子也给云夕,让户部将两个宅子打通,建造成一个。   云夕忽的想起了前世红楼梦中的大观园,笑道;“咱们现在这宅子屋子够住的,不如将那地方修建成一个专门的花园,嗯,就叫做大观园。”   “你的地盘当然是你做主。”云深眨了眨眼,他随意地坐在榻上,有种任君采撷的风流气质,只是他的手却十分不安分的从云夕的肩膀上慢慢滑落到腰际的带上。   云夕直接啪的一声打掉他的手,“别闹,我要去画设计图了。”   她努力回想,潇湘馆一片绿竹环绕,怡红院绿柳周垂,蘅芜苑则是山石插天,异草盘桓……每一个院子都有自己的独特美感。云夕兴致勃勃地开始策划起来。嗯,她只需要提意见和要求就可以,到时候具体怎么设计,还是得看工部的大师。   云深看着妻子比星辰还要闪亮的眼睛,有种搬了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早知道他就不该提起这个话题!   ……   第二天,工部的官员果然准时就递帖子来了。   云夕换上了清爽的服饰,将见面地点安排在正屋。   上门的是两人,一个年纪大约在五十,另一个则大概是二十岁出头,看起来还有些腼腆的样子。两人询问了一下云夕对于院子的看法。   两人一进屋子顿时被冰盆散发的冷气一罩,顿时神清气爽。云夕看他们这天气过来也挺热的,也不急着说正事,先吩咐底下人上冰镇酸梅汤。两个主事喝了冰凉酸甜的汤后,眉毛不由都舒展开来了,搭配新出锅的枣泥山药糕更是美味。   云夕拿出事先写好的院子设计书。   那李主事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这位明公主居然连每个院子的名字都已经取好了,包括每个院子的设计模式。他细细看了一圈,不得不承认要求的确很多,修建起来的确有些麻烦。   李主事沉吟道:“就担心价格超过了。”   云夕微微一笑,“这个不必担心,到时候那些花草、木料我会让人准备好。”她打算让赖三从南方那边帮忙买,再运送过来。这样加起来,材料估计也就是几万两银子。若是在京城买的话,就算十万两都不够砸的。   云夕这里都考虑周全了,李主事自然点头笑应了下来,他将云夕写的那几张纸小心地收好,等回工部以后,再找设计师来设计。到时候设计方案还得送过来给云夕过目。   等他们离开以后,李主事身旁的那小年轻林主事叹了口气说道:“这要求还真不是一般的多啊。”   李主事摇头笑道:“你啊,真是太年轻了,我们工部的最喜欢这种吹毛求疵,每个细节都有要求的,到时候只要按照她说的去做,是好是坏她自己承担。若是那种说随便的反而很麻烦,等做好以后,对方反而会挑三拣四的。”   要求多才好,这样他们才有设计的方向啊。   云夕将要求告诉工部的官员以后,直接安心地当起了甩手掌柜。她也不忘写信给赖三,让他购买一些石料木料,至于那些花花草草和竹子,云夕自己就可以搞定了。   这几日恰好去北魏和草原收购粮食和羊毛的队伍已经回来了。云夕前前后后自己出了二十万两银子,云深也拿出了五十万两,他们两夫妻加起来的物资还真不少了。   因为和楚息元报备过的缘故,这些东西在夜黑人静的时候,都顺利地运到了京城中。这几个月云夕修建了好几个专门存放物资的庄子,每个庄子都有好几个人看守着。白衣教的物资也同样和他们的放在一起,那些羊毛则是分到了各个纺织厂,让那些女工们编制成衣服。自从知道“预言”以后,白衣教便开始修建纺织厂,凤凰县的加上京城附近的几个州,差不多也有九个纺织厂,因为待遇优渥的缘故,一点都不担心人手不足。   对于他们夫妻两这种为国家解忧解难的行为,楚息元恨不得给他们发一个大大的牌匾。只可惜这“预言”的事情尚属机密,除非等楚息元全部安排妥当了,才会放出风声,让民众提前做好准备。   看账本看到一半的时候,云霞上门来了。   她的脸上带着由衷的喜悦,手中拿着一叠的纸,说道:“云夕,这是我那外卖的计划书,你帮我看看如何?”她自己看是觉得没什么问题,可是还是得让妹妹过眼一下才安心。整个大楚谁不知道,她这妹妹便是点石成金的财神爷。   云霞这几个月的快餐店的生意很是不错,尽管现在还未必比得上她在凤凰县卖皮蛋的钱,不过这些钱都是她自己一个人亲手赚到的,没有林德的份,这让她的心情格外的愉快。   在店铺内的生意步上正轨以后,她没有急着去开分店,而是打算先开启外卖的业务,好抢占第一批的客户资源。嗯,这些新鲜的词语她都是从云夕口中听到,很快就现学现用了起来。   云夕放下手头的活计,翻了翻计划书。云霞的目标很明确,先做工地这一块的客源,抢下最大的肥肉,之后再慢慢地进展到散户。   云夕点点头,发现云霞还是挺有生意头脑的,还知道要先打广告,以及做一些打折的活动。买的越多,折扣就越多。这或许是因为她之前就已经有这方面的经验的关系吧。   云夕提点了一句,“姐姐店里现在的套餐基本都是针对普通老百姓的平价套餐,也该试着推出一些高级的套餐了。”   她笑了笑,“这个季节的螃蟹正好是最肥美的时节,那些水田里养的螃蟹不少,不如你新的高级套餐就推出蟹酿橙好了,等下我抄一份食谱给你。”   橙子本身也是不缺的,云霞做这道菜的话,云夕都可以直接提供原料了。   云霞含笑道:“这个可以,我晚上回去试看看。”   云夕道:“恰好庄子挑了十几筐最好的螃蟹送来,你等下拿一筐回去好了。”   “好。”云霞没有推辞,她们姐妹之间还真不需要那些客套话。   ……   三皇子府中。   苏婉从下人手中拿到云夕送来的那封信后,一直坐在椅子上,默默出神。   “小姐。”   侍女的低声呼唤让苏婉回过神。苏婉站起身,“我们也该去向王妃请安了。”   整个王府都知道苏婉同王妃的关系很是不赖,所以苏婉到正院的时候,并没有收到所谓的刁难。   一进院子,王妃身边的嬷嬷就将她请了进去,让人给她泡上苏婉平素喜欢的茶,低声说道:“王妃正在见庄子上的几个主事。不如等王妃忙完了,我再让人去通知侧妃?”   苏婉露出浅浅的笑意,“我等一下也是可以的。”   嬷嬷听了她这话,便知道她这是有要事,嘱咐丫鬟送几样苏婉喜欢的小点心后才离开。   苏婉慢条斯理地品茶,吃着点心,间隙逗弄一下小世子楚天湛。   “世子今天看上去气色好了不少。”   因为苏婉的提醒,三皇子妃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撤换了四个服侍的奶娘,另外将娘家先前准备的奶娘提上来。等到四个奶娘嫌疑都洗清了以后,再让她们伺候。   “是啊,昨晚过后就好了不少,太医说这几日不必再让他吃药,食补即可。”药吃多了不好,这个道理谁都知道。   杨叶卿见完管事便匆匆回来了,在说到自己的儿子时,她脸上是满满的慈爱。   苏婉站起身,同她行了一礼以后,看了看周围。   杨叶卿一看这样子便知道她有要事,将其他人打发走,屋内就只留下她、苏婉以及她所信任的奶娘。   清场过后,苏婉将云夕信件上所说的事情毫不保留告诉了杨叶卿,还递上了信件。   杨叶卿冷笑一声,说道:“好一个阮姑娘,直接在我儿的抓周宴上动手脚,这是一点都不将我们母子放在眼中。”   昨晚出了这事,导致她在王爷面前也好生没脸,虽然王爷看在儿子的并没有训斥她,可是一个治家不严的帽子是跑不掉了。杨叶卿查了半天,也没查出个子丑寅卯,没想到云夕却直接将原因给送了过来。   因为信件上云夕将事情来龙去脉和推理过程都写得清清楚楚,让人一目了然,所以杨叶卿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结论。   苏婉道:“这事要告诉王爷吗?”   “你觉得呢?”   苏婉咬了咬唇,说道:“咱们府里迟早得进一个侧妃,不然只有我一个侧妃也不像话。与其是别人,还不如是阮文珊。等阮文珊进府以后,再爆出她做的这些事,那样她在府里便威胁不到王妃的地位了。”   原本杨叶卿是恨不得告诉王爷,好直接吹黄了这指婚。被苏婉一提醒也反应过来了。   是啊,信件上说的很清楚,不是阮文珊,也有其他人。这样看的话,阮文珊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她眸光复杂的情感起起伏伏的,在出嫁以前,她也肖想过所谓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等嫁入皇家之后,便知道这个梦想不可能做到。尤其是王爷心怀天下,并不甘心只是闲王。若是他能如愿取得皇位,到时候更是会后宫三千。   只是……还是有些不甘心啊。   原本她还可以告诉自己,无论多少人,只要王爷的心在她身上即可,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虽然王爷依旧尊敬她,他们两人的心却越来越远,不复最初的新婚燕尔。偏偏她想要的不仅仅只是属于正室的尊敬。   她看了看神情冷静分析利弊的苏婉,或许只有像婉儿一样不曾投入感情,才能够更好地护住自己吧。   苏婉将她的神情收进眼中,对杨叶卿也颇为惋惜。她刚入府的时候,杨叶卿是何等从容优雅,不过几年而已,却不复最初的光彩。   她抿了抿唇,没忍住多说了一句,“我听云夕说过一句话,女人不能太懂事。”   “太懂事的话,男人会尊敬这样的女人,觉得省心,可是却也失去了可爱的味道。而且男人就是贱的。”贱这个字,苏婉说的那叫一个坚定,“太容易得到的,男人往往不会珍惜的。”   她唇角抿出一个淡如兰花的笑意,“等哪天您生病一回,直接撒手不干,让王爷看看没有你的后院是什么样子才好呢。”她补充了一句,“当然,我这并非在诅咒王妃身体。”   她觉得杨叶卿就是做的太好了,让王爷太过省心的同时也觉得理所当然,然后失了最初的怜爱。撒娇的女人最好命。她曾经从云夕口中听过这话,觉得很有道理。   杨叶卿沉默了下来,半晌后才露出苦笑,“或许你说的是对的吧。”她抬头看向苏婉,“幸亏在这府里,还有你陪着我。”让她不是单独一个人。   苏婉道;“自打我进府以后,王妃也看顾了我不少。”所以她才能够在府里活得比杨叶卿更加悠哉滋润。   杨叶卿收起了那一点惆怅的心情,说道:“既然阮文珊进府这事已经是必然,那么在那之前,至少也该给她添堵一下才是。”   被她狠狠恶心了一回的她,当然得恶心回去。   ……   阮家四房。   阮四夫人神情冷淡地看着阮文湘,“果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头,在王府内竟敢做出那等苟且之事。幸亏王妃心善,将这事给压了下来,不然我们阮家的名声都要被你给毁了。”   阮四夫人是阮文湘的嫡母,她自己膝下也有一个女儿。偏偏阮文珊整日只带阮文湘出门,却没怎么搭理她女儿,导致阮文湘这个庶女在家里的地位都能够压在她女儿头上,她当然看阮文湘百般不顺眼了。   如今看到她狠狠丢脸一回,在愤怒的同时,也算是出了心中的一口恶气。   阮文湘狠狠咬了咬下唇,压住了反驳的冲动。她也不明白自己那时候为何会鬼迷心窍地扑上前去,做出连自己都意想不到的行为。   “咱们家的家境你也是知道的,你又只是一个庶女,到李家也不是当什么正方奶奶。你的嫁妆,我最多只会给你准备两百两银子。”   想到只要两百两就可以打发掉这个庶女,阮四夫人气顺了不少。多出的银子她还不如多留给她的宝贝女儿呢。   两百两……根本连一套好点的头面都没法置办。   阮文湘忍不住道:“这也太少了点吧?这点银子,我怎么在李家过活?”   阮四夫人讽刺道;“你嫁过去是当妾室的,妾室只需要安分守己即可。你要那么银子,难不成想要搞三搞四不成?”   阮文湘脸色涨得通红,“我,我要同父亲说这事。”   阮四夫人讥讽看着她,“你倒是去说呀。倘若你是嫁给有实缺的贵族子弟,你父亲还愿意多给你一些。”李敏滔不过是一个纨绔子弟罢了。   阮文湘手紧紧攥着手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你这是冲我摆脸色不成?你一个庶女倒是被纵得胆肥了,都不懂什么才是庶女的本分。”   “我看你还是多抄几卷的佛经,消消你的戾气才是,以免嫁过去后仍然是这个性子,反而给我们家里带来祸患。”   阮文湘被她狠狠训斥了一顿,又多了十卷的抄经任务,等她回到房间以后,按耐不住地拿起杯子,就要往地上摔。在摔下去之前,想起若是杯子碎了,只怕还得扣她月钱,硬生生吞咽了这口气,将杯子给放下。   她的丫鬟晓彤给她泡了杯水,说道:“小姐消消气。”   阮文湘恶狠狠地瞪向她,“现在谁都可以踩我一脚,我要怎么消气?”   想到自己果断时间就要被一抬轿子送入李府,她心中满是悲愤。她原本以为多跟着阮文珊混,好好配合她,将来也能够在她帮助下,嫁给有出息的丈夫做正头娘子,现在所有的盘算都落空了。   晓彤眼睛闪了闪,说道:“小姐,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您昨天那状况,肯定是被下药了。平日的你知书达理,怎么可能做出那样孟浪的行径。”   她这话可算是说到阮文湘心坎上,“若是让我知道是谁的话……”她语气恶狠狠的。   “我看一定是那冯冬香,她假仁假义同小姐和好,私下却偷偷给小姐下药,真是太可恶了。”晓彤一副义愤填膺地样子。   阮文湘神色变幻莫测,她也怀疑是她,只是偏偏找不到证据。   阮文湘的奶娘苏嬷嬷脸色严肃地走了进来,对晓彤道:“你这丫鬟,今天早上将小姐的衣服给洗破了,真是好生胆大。”   晓彤委屈道:“早上的衣服不是我洗的。”   苏嬷嬷冷笑道:“我明明吩咐你洗了,难不成你将工作推给别人吗?连这等小事都不愿做,要你有何用。”苏嬷嬷劈头盖面就将晓彤给训斥了一顿,然后罚她去院子中央站半个时辰。   阮文湘正要为她求情,苏嬷嬷却道:“小姐你就不该纵着她们,真是越来越胆大,一点做丫鬟的自觉都没有。”   阮文湘被念得有些头疼,也只能让晓彤出去,好让嬷嬷消气。她生母早逝,嬷嬷从小就护着她,看在这点份上,阮文湘也愿意给她面子。   等晓彤出去以后,苏嬷嬷将门窗关紧,低声道:“姑娘,那个陷害你的小贱人不能再留了。”   阮文湘怔了怔,“嬷嬷说的是谁?”   苏嬷嬷冷笑道:“自然是晓彤这贱蹄子,领着两份工钱的贱胚子。”   “我刚刚收到了这么一封信。”苏嬷嬷将信件从怀里拿了出来,递给阮文湘。   阮文湘一目十行地看着,脸色直接沉了下来。信件上直接说了,她当时中的是桃花缘,而且还是因为晓彤的缘故中的,而晓彤是阮文珊的人。   “会不会是对方故意骗我的?”她不愿意相信自己最信任的丫鬟却背叛了自己。   苏嬷嬷语气凶狠,“就是她做的!我看到这封信后,刚开始也不愿相信。我就打发晓彤去办事,去她房间里偷偷搜了搜,结果真的搜出了一包的药粉和好几样精美的首饰。”   苏嬷嬷将这些东西拿了出来,说道:“你看看,这些首饰是她一个丫鬟能有的吗?你都没有这样好的金钗玉簪!”这些毫无疑问坐实了晓彤的罪名。   “还有这粉色的粉末,闻起来的确和桃花很像。”   阮文湘几乎要崩溃了,“我哪里对不起阮文珊了?她想要扮演温柔宽厚的姐姐,我便牺牲自己的形象配合她,谁知道她却这样对我!”   就算阮文珊一开始是为了算计冯冬香,可是在事情没成功的情况下,她也应该让她知道才是。结果她为了不暴露出晓彤,硬生生毁了她的一辈子。   想到这里,阮文湘恨得眼眶充血。   “我早跟你说,晓彤那丫头不是个好的,你偏偏不信我,如今却被这贱人害得只能嫁给一个没出息的纨绔子弟做妾室。”苏嬷嬷看着她这样,心中分外怜惜,“你可知道?大房那张管事的儿子据说看上了晓彤,想要为他儿子提亲呢。”   “晓彤虽然长得不错,但是咱们阮府比她好的丫鬟多着呢。若没有五小姐的示意,他会想要和晓彤结亲吗?”   阮文珊在阮家排名第五,人称五小姐。   阮文湘恶狠狠道:“她既然背叛了我,就别想撇下我过自己的好日子。我嫁给李敏滔以后,正好缺一个帮我固宠的丫鬟,我看晓彤就很好。”   阮文湘打定了主意,她一定要将晓彤一起带到李家,到时候再好好折磨她,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晓彤的卖身契在她手中,她怎么做都没问题。   她目光落在那粉末上,眼睛眯了眯——便是这包粉末毁了她的一辈子。   阮文湘恨不得将这事嚷得全天下都知道,让人知道阮文珊的真面目,可是她若是真如此这么做,只怕也要落得一个病逝的下场。阮文湘就想要报复,却想要好好活下去。   她回想起嫡母表示只会出两百两嫁妆的事情,突然心中一动。   她为何不利用这件事,对阮文珊狮子大开口一把。   为了保住自己的名声,阮文珊应该会愿意拿出五千两银子才是……不对,区区五千两哪里够,至少也得一万两。阮文珊心心念念要嫁到三皇子,若是捅出这事,看中人品的三皇子肯定不愿意娶了她。   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的怨恨,“嬷嬷,将五小姐请过来一趟,就说我有事要同她说。”   平时的阮文湘哪里敢这么做,只是现在的她心中满是怨恨,加上手中握有把柄,已经不像是过去一样惧怕阮文珊了。   苏嬷嬷点点头,又叮嘱了一句,“晓彤那贱人小姐可不能放过她。”苏嬷嬷和晓彤积怨已久,她知晓晓彤私下没少说她的坏话,还引得小姐越来越偏向她,如今可算是让她抓住机会了。   阮文湘点点头,“我明白的。”   以阮文珊的性子,到时候她只会把晓彤当做弃子牺牲掉。   在苏嬷嬷出去以后,她依旧有些不解气,“告诉晓彤,她洗坏的衣服是我最喜欢的一件,让她在太阳下跪两个时辰。”   她暂时没法收拾阮文珊,只能小小地收点利息,但是收拾一个丫鬟不在话下。   ------题外话------   每次来永定,都得坐三个小时车,坐得我生不如死。一大早又被拉去见一堆亲戚,好不容易下午抽出点时间躲房间偷偷码字。   ☆、第二十一章 阴私之事,滴血认亲   因为握有阮文珊的把柄,阮文湘不仅成功从阮文珊那边敲诈到了一万两银子,外加一套她眼馋了许久的红宝石头面和珍珠头面。   至于阮文珊的脸色好不好,她才不在乎。手中握有阮文珊把柄的她,在日后的生活中应该可以活得更加滋润一点。   在阮文湘成功脱贫入小康的这段时间,云夕也顺利地查到了一些线索。   在王府中,苏婉曾经托她帮忙调查一下四个奶娘的事情。云夕直接将这事交给了万事屋和隐门,结果不到三天时间,还真找到了线索。   四个奶娘,其中吴氏的女儿曾经在人前显摆过好几样精致的首饰,旁人问起的时候,她却只说是借的。那吴氏膝下有一子一女,只是她从小就偏疼女儿,对儿子反而只是平平。   万事屋的人从这方面调查,最后在吴氏家翻找出了一瓶如同冰片一样的药剂。   万事屋的人偷偷将瓶子中的冰片取了几样,送到云夕面前。   云夕摸了摸那如同将冰块削成一片一片的药剂,入手便感到一股侵入骨髓的寒意,冷到人心中,心中颇为惊奇。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之所以知道这是药剂是因为这本身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药味,就算味道再淡也瞒不过云夕的鼻子。   这种一看就稀奇的东西明显不是一个奶娘能够有的。   因为云深在宫里的缘故,云夕直接让云七过来。云七虽然在医术上比不过云深,却也胜过绝大多数的大夫了,甚至比宫里的御医更胜一筹。至于云深,那是非人类的级别。   云七摸了摸冰片,又嗅了嗅,说道:“这个我倒是知道,是冰息丸,据说服用后能够养颜美容,青春永驻。几百年前倒是有后宫的妃子服用这冰息丸来争宠。后来没有人服用,当然是因为这副作用很大。”   “这玩意儿太凉了,女人服用太多的话,会因为寒意入侵而不育。”想想宫里的娘娘们最大的目标不就是调养好身体好诞下龙子吗?这冰息丸直接绝了她们生子的希望,她们会知道实情后会服用才奇怪。   “我以前都只听过,倒是不曾见过。夫人若是不需要的话,这东西不如给我如何?我在三天之内,肯定可以破解出她的秘方。”云七见猎心喜。   云夕摆摆手,示意他若是想要就直接拿去好了。   寒意入侵吗?   云夕看了这玩意儿后,大概明白那小世子是如何中招的。吴氏估计私下偷偷服用这冰息丸。这东西服用后,寒意侵入她的五脏内腑,婴儿的抵抗力又弱,楚天湛自然就拉肚子了。   吴氏被人收买以后,拿到的奖赏估计都放女儿那边,她自己家里倒是看不出富贵样,所以杨叶卿这才没查到她头上来。   云夕想明白其中的关节后,吩咐底下人从那些首饰下手,看能不能找出幕后黑手。   几天以后,万事屋的人用了些手段顺藤摸瓜的找到了线索。曾经有人看见阮文湘的丫鬟晓彤出现在吴氏所在的村里,而那晓彤的生父生母也住在那个村里。晓彤原本就是以探亲的名义回家的。   老实说,在找到这答案的时候,云夕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她倒是没想到,阮文珊还没嫁入三皇子府中,就已经未雨绸缪到先除去未来的竞争对手了。   楚天湛若是长期服用这奶水,只怕到时候会三天两头生病。再健康的身体都会被折腾坏了,更别提小孩子的身体许多,一不小心着凉发高烧都可能去了这条命。   而且这事在楚天湛抓周的前一天闹出,别提有多晦气了。   看到她连小孩子都不放过,云夕对她越发厌恶了。   只是阮文珊作为一个十六岁的少女,手中却握有桃花缘、冰息丸这两种罕见的秘药——这两个配方连她家云深都没有!   云夕严重怀疑,她背后应该是有人的,于是干脆让人下狠手去查。   云夕若是下定决心要查一个人,那真心难度不大。   隐门最后居然查出了,阮文珊身边的奶娘,是江湖上二十年前赫赫有名的毒娘子。这毒娘子生得美艳动人,偏偏心如蛇蝎。当时她在江湖上犯下了累累血案,不知毒害了多少人。据说她擅毒,连呼出的气都是毒的。   毒娘子最可恶的是,她还特别喜欢对小孩子出手,尤其是那种未满三岁的小孩子,当真是惨无人道,以至于惹了众怒,正派反派都难得携手合作了一把,追杀她。   或许是因为追杀她的人太多了,毒娘子最后便消踪匿迹了,有人说她死了,也有人说她隐居了。   云夕怎么也没想到,毒娘子居然跑去当了阮文珊的奶娘,同阮文珊感情深厚。   桃花缘和冰息丸应该便是毒娘子的手笔。   毒娘子这种人死一百遍也不足惜。   在她调查出这些内容后,楚息元的指婚也下来了。他将阮文珊以侧妃的身份指婚给了三皇子楚龄,这一指婚,也让楚龄增添了一门助力。   阮文珊的身份,正妃也是当得的,却成为三皇子的侧室。不少人似乎从中窥探出了楚息元的态度,一时之间,楚龄变得炙手可热了起来,有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   只是云夕却觉得,楚龄这是被爱情撞了一下头,直接走了一步的臭棋。他原本走的是韬光养锐的路线,低调做人。如今可好,直接被家在火上烤,与他先前的作风背道而驰。   只怕今后他的一举一动都要落在众人的注目中了。也许是因为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失势,以及这一两年的顺风顺水,算无遗漏让他有些昏了头脑。就算平日看起来再老成,他终究是还不到二十的皇子。   云夕将自己调查出的这些事情写了一封长长的信件,让人送到苏婉手中。苏婉知道,就等于是三皇子妃知道了。至于之后她们要如何对付阮文珊,那就不在云夕的关心范围以内了。   云怀疑,杨叶卿应该会在阮文珊初入府的时候便搞定她,不然后院中有这么一位会使毒的,就算睡觉都觉得不安心啊。   完成了苏婉的请托,云夕继续过着自己的小生活。   在八月的时候,户部的主事也前前后后上门了好几趟,将他们对于大观园的设计图给云夕过目一下。   云夕前后修改了五次以后,终于定稿。   在最终的设计图定下以后,旁边的园子开始修建了起来。说实话,修建园子本来就是花钱的活,上头最多也就是拨款五万两银子下来。正常的园子,没有一二十万两银子哪里够。   等建成以后,云夕打算将自己的至交好友都请了个遍。   云夕因为有赖三这个渠道,加上奇花异草她完全可以自己搞定,所以倒是可以省却了一部分的银子。   云瑶在听闻她修建园子后,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提建议:“姐姐,为何不修建一个动物园呢?你看咱们家里的动物也挺多的呀。”   然后她开始掰着手指数了起来,“咱们家有哞哞、战神、檀墨、青鸽、白雪……”   “朵朵这两天也养了一只乌龟呢!那乌龟可厉害了,居然还会自己翻身!”云瑶兴致勃勃说道。   云夕想了想,反正动物园的话,也不需要占太大的地方,难得妹妹央求一句,她倒是可以答应下来。她斜了云瑶一眼,“不过白雪可是你的掌心宝,你真舍得一直养在我这边吗?”   云瑶特别疼爱白雪这只小白狐,白雪爱吃葡萄,云瑶都特地给她洗干净喂她吃。   云瑶眨了眨眼,神态俏皮可人,“这样不是正好嘛,我到时候还可以常常以看白雪和战神为理由来姐姐这边。”   云瑶不是不喜欢爹娘,只是有时候在家被念叨多了,便恨不得天天窝在姐姐这边清静一点。还是姐姐对她好,从不说那些大道理。   云夕道:“你想做什么,姐姐都支持你。”她想起杜周氏有时候也会问她,云瑶和朵朵喜欢什么类型的人,云夕忆起这点也有些头疼。她也真看不出这两丫头喜欢的类型啊,朵朵是一心想要壮大白衣教,为女子立身立命的工作狂,云瑶则是没心没肺的乐天派。   说起朵朵,再过几天便是朵朵的及笄了。云夕同杜周氏和李于氏说过,打算帮朵朵举办及笄礼。她已经下帖子邀请了好些人。   她点了下云瑶的头,“给朵朵的及笄礼你都准备好了吗?”   云瑶点点头,“我一个多月前就准备好了。我特地定做了好几个漂亮的簪子呢。”   “原本我觉得送银票比较实在,结果被我娘给敲脑袋了。”   云瑶的笔名练霓裳现在已经是大楚家喻户晓的人物了,凭借着一系列的作品,又因为她是云夕的妹妹,卖出的收益大部分都归到她手中,导致她现在也是个小富婆。一年下来,都能赚个几万两银子。   云夕其实也是这个想法的,她安抚地摸了摸妹妹的头。   她给朵朵的及笄礼,除了一套头面,另外便是五百亩的田地——送田这个最实在。   八月二十八,云夕早早就将朵朵喊起,将她打扮得宛若神妃仙子。她下帖子邀请的人,除非真有要事,不然全都过来赴宴,让整个及笄宴免得热闹非凡,连陆翊染都十分给面子地来了,顺便带了好几匹今年新出的绸缎做贺礼。   整体来说,整个及笄宴丝毫不比京城的其他贵女差,让朵朵大出风头。   朵朵收到的礼物都被李于氏收起来,将来准备做朵朵的嫁妆。   在见识云夕对朵朵的重视以后,朵朵在京城的婚嫁市场上一下子炙手可热了起来。向李于氏打探朵朵的,还有一些五六品的官宦人家。李于氏可谓是扬眉吐气,一心要给孙女寻个好对象。   朵朵看起来对这些却十分厌恶的样子,直接到云夕这边躲清静来了。   云夕觉得她这样逃避也没办法很久,迟早要同李于氏开诚布公,到时候不知道要掀起多少的烦恼呢。   朵朵只是将更多的精力投注在白衣教的工作至上。她下面有好几个长老辅导,云夕帮忙,本身武功不俗,云夕对她还是十分放心的。   与此同时,云夕也收到了来自南陵的一封信。信件上只说了一件事——元灵犀在日食以后,已经彻底相信了云夕先前的话语,并且打算在她儿子的周岁宴上,给元灵异一个终生难忘的经历。   元灵犀的儿子也是元灵御的第一个儿子,就算元灵御本身没有什么情感,对这个儿子还是十分看重的。连带着抚养这位小皇子的兰妃娘娘一跃成为了后宫最受宠的妃子。   加上前段时日日食闹得沸沸扬扬,连累他不得不写一个罪己书,所以元灵御打算大办一场,也算是用喜气冲冲前段时间的晦气。   小皇子的周岁宴上三品以上的大臣都会携带家眷进宫观礼,这也是元灵犀瞒着元灵御进宫的一个最好时机。   信件上主要说的便是这件事,云夕一目十行看完后,用烛火烧了信纸,心中分外期待元灵犀好好给元灵御找一场麻烦。只可惜那样的热闹,她却没法亲眼目睹呢。   ……   九月初十。   南陵皇宫到处皆张灯结彩,将巍峨的皇宫映衬得越发雄伟华丽,其光亮王若白日。   在场的官员及其家眷都穿戴上华丽的朝服,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意,仿佛所有人真心为南陵后继有人而欢喜。一些相熟的人更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说话,说话的主题也离不开这小皇子。   “听说小皇子同皇帝陛下同一个模子映出来的,样子十分相似,圣上每天都要过去看一眼小皇子,这兰妃倒是好运道。”   说话的声音还有些酸溜溜的。   毕竟兰妃并非南陵的世家贵女,只是七品知县之女,在后宫中身份极其低微,初入宫的时候,因为她相貌清丽,得了皇帝元灵御的宠爱,被册封为兰美人,并称赞她有空谷幽兰的脱俗之气。谁知道她的运道却比其他嫔妃好,拔了头筹,成功诞下了大皇子元澈,母以子贵,被越级封赏为兰妃。   其他的妃子是凭借着家世才封妃,这位纯粹就是肚子争气,如今更是压在她们上面,也难怪会有不少人不服气。   “既然陛下身体没问题,那么皇子皇女迟早会有的。谁会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大家八卦完以后,便各自回到自己的席位上,等待开宴。   等南陵皇帝元灵犀同自己今年新立的皇后携手走来,他们身后跟着一众的风情款款的嫔妃。南陵的皇后出身世家,模样虽然稍逊于那些千娇百媚的妃子,本身那娴雅雍容的气质便足够弥补相貌上的不足。   众人纷纷低头行礼,元灵犀带着如浴春风的微笑,示意众人不必多礼。   吉时到的时候,那位备受争议的兰妃抱着小皇子元澈优雅地走了过来。她的相貌虽然清秀,可是在争奇斗艳的后宫,明显并不突出,只是她的眼睛生得很好,顾盼流转之间,灵气逼人,让她清秀的五官似乎变得吸引人。   大家看在眼中,纷纷觉得,这样的容貌想要得到长久的宠爱实在很难,这位兰妃在别的地方应该是有过人之处才是。   一些席位靠的近一点的人倒是从闻到了一股兰花的淡淡幽香,而且似乎是从兰妃身上传过来的。   抓周宴正式开始。皇子的抓周流程繁复庄重,等最后元澈抓到一个印章的时候,元灵御的脸上浮现出带着欣慰的淡淡笑意,一些妃子则是低下头遮掩住自己脸上的不甘。   兰妃则是露出了欣喜的笑意,看着元澈的眼神满是慈爱。   等元澈抓好了以后,元灵犀直接上前将他抱了起来,宣布道:“朕今日册封大皇子元澈为太子。”   这突然的旨意明显吓到了不少人,一些官员忍不住说道:“陛下,大皇子年岁尚小,是不是还得再多观察几年?”   开玩笑,这么快就立太子的话,还让其他妃子怎么玩?她们生下的儿子天然就要低一个七品官员之女生的儿子一截,这简直让人咽不下这口气呀。   他们委婉表示陛下以后还会有孩子的,并不急着定下太子,可以多等几年啊。   元灵御脸上笑意收敛,“太子出生时云气满室,光彩五色,此乃上天赐予我们的吉兆,朕不过是顺应上天的响应罢了。”   事实上,那所谓的吉兆便是元灵御刻意放出的风声。为的便是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将关注点放在这吉兆上,以免太过关注兰妃,导致发现孩子并非从她肚子出生。   一般情况下,最多就是妃子为了固宠而制造作为的吉兆,大家哪里想到皇帝会亲自下场。在元灵御金口玉言表示自己看见了五彩霞光后,大家自然也就相信了这个说法。   大家看到元灵御立太子的心十分坚决,也只能先顺着他的意思。只是宫里一些后妃的娘家人心中自然都是酸溜溜的,恨不得这个孩子是出自自家娘娘肚子中。   他们自己安慰自己:自古以来,顺利登基的太子可不多见。   这样想心中的气才能顺了不少。   元灵御抱着自己的儿子元澈坐在最上首的位置。元澈倒也胆大,下面那么多人围观他,他也不怯场,反而咯咯地笑个不停。   元灵御的姑姑长公主开口问道:“皇上,灵犀那丫头呢?今天这样大喜的日子,怎么没看到她出来?”   元灵御眸光微沉,嘴角却依旧噙着一抹温和的笑意,语带惋惜,“灵犀原本前天兴致勃勃地准备好了穿戴的衣服,偏偏昨天着凉了。”   “是吗?我只是许久不见这丫头,所以分外想念罢了。”   “等她身体好后,肯定会亲自去看望姑姑的。”   同长公主说完话后,歌舞节目正式开始。   台上的妙龄舞女翩翩起舞,一个个腰肢纤细,舞态轻盈,伴随着丝竹声如同蝴蝶一般舞动,潇洒、优美而舒展,美得如梦如幻。这些舞女大多露出腰肢的皮肤,身上笼着纱衣,风情与性感并存,看得一些定力差的年轻人们口干舌燥的。只是碍于场合,不敢轻举妄动。   尤其是那领头的舞女,翩若兰苕翠,婉若游龙举。等到了最后更是不停地旋转着,一圈又一圈,仿佛不知疲倦,赢得了不少人的喝彩。   等到这舞结束了以后,长公主尤其喜欢,甚至将领舞的喊了过来,屈尊纡贵地同她说话。这舞女说话颇为伶俐,逗得长公主不住地笑。   元灵御见长公主喜欢,开头道:“看在你讨得长公主欢心的份上,朕今日倒是可以给你一个赏赐。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在遇到这种恩裳的情况,稍微识相一点的人都会选择推却,以免给皇帝留下贪得无厌的形象,也有一些人则是讨要一些无关紧要又风雅的赏赐,好在皇帝心中留下好一点的印象。   这舞女却直接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响头后,才猛地抬起头,视线落在元澈身上,“奴婢只有一事要求,奴婢希望能对太子进行滴血认亲。”   “太子根本就不是兰妃所诞下的,他的生母另有其人。”   这话像是一个炸弹一样,炸得听到的人耳朵感到一阵轰鸣,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刚刚听错了。太子不是兰妃生的?   元灵御脸色微变,在这一刻,他似乎意识到,这舞女只怕是他的好妹妹所派来的。他倒是不曾想到,灵犀居然可以在他的眼皮底下捣鼓出这一出,他以前倒是小看了她。   他正要开口说话,几个大臣已经直接跪了下来,“陛下,太子身世事关重大,陛下必须得好好彻查,不然这事传出去后,只怕有损太子名誉。”   一个母不详的皇子还想当太子,想得美!   一些看多了戏曲的官员夫人更是忍不住脑补起了偷龙转凤,借腹生子等戏码,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彩。八卦好看,皇室的八卦更好看。   在那几个人的带头下,其他官员也赶紧磕头表示一定要好好查这事,也好还太子元澈一个清白。这些人多少都同后宫其他的娘娘有着蛛丝马迹的勾结。   至于兰妃,在那舞女说要滴血认亲的时候,血色瞬间从脸上褪去——孩子是不是她生的,她最清楚。她心中依旧存着最后一丝的侥幸,当时是陛下要求她假孕的,在这种情况下,陛下一定会护住她的。   一开始的她也不愿意做这种欺世盗名的事情,抚养别人的孩子。只是偏偏她初入宫的时候,因为得了圣上恩宠,被人算计,坏了身子,从此不能有孕。陛下虽然疼宠她,却也没法在她没家世没孩子没功劳的情况下,越级册封她,最后索性抱养了他同别人的孩子,养在她膝下,让她能够凭借这个孩子封妃。   原本兰妃对于这事是十分自豪的,毕竟她才是陛下最爱的人。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凭借这个孩子荣华一世,却不曾想到那么快就被捅了出来。到底是谁?   她强忍着昏过去的冲动,跪了下来,语气泫然欲泣,“臣妾在后宫中一直安分守己,却不知道何人如此恨臣妾,不惜构陷臣妾,还请陛下还臣妾一个清白。”   宫里同她十分不对头的萤妃娘娘直接说道:“要还姐姐清白,很简单,直接滴血认亲便是。等到真相大白的时候,大家肯定不会拿太子的身世说事。兰妃姐姐如此不愿滴血认亲,难不成是心中有鬼?”   兰妃脸上凄婉,“臣妾只是怜惜澈儿年幼,就得承受这样的锥心之痛。”   元灵御看着那双眼睛盈满了眼泪,眉头不由地微微皱起。   他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另一双眼睛。   ------题外话------   今天是真的没法万更……在坐车回家的路上就耽搁了六个小时,简直要死……初三自驾游的人太多了,那车子堵在土楼那边至少半个小时,前前后后塞车,导致回到家都八点多了,飙泪,明天的话再努力万更。好歹回到厦门了……   ☆、第二十二章 一切成空,姐夫上门   那双眼睛同样盛满了湾仔星光,只是和兰妃不同的是,她不曾在他面前露出这种软弱恳求的表情。只有不变的自信和不屑于顾。元灵御分不清自己对杜云夕是什么看法。他难得因为出现一个同类而产生了占有欲,偏偏对方却不愿从属于他。   果然,即使眼睛相像,两人的性情终究天差地别。兰妃因为他一句喜欢兰花,而每日用兰花花瓣沐浴,让自己的身上常年带着兰花的馨香。可若是她的话,大概不屑做这种刻意讨好他的行为吧。   元灵御看向兰妃的眼神依旧温柔,可是眸光深处却隐藏着淡淡的不耐。他只希望等下事情若是超出他的掌控,兰妃能够识相一点,别让他难做人。   兰妃却依旧沉浸于元灵御给他的温柔梦境之中,在看到他带着安抚的深情目光时,她的心不自觉就平静了下来。   其他的妃子也补充道:“为了太子的声誉,这事还是要及早澄清的好。”心中却忍不住幸灾乐祸了起来:若是没有真正的把握,这位舞女哪里会冒着被诛杀的危险让小皇子来滴血认亲。   只可惜这舞女没事先和她们通气,不然等下的滴血认亲她们还可以帮忙动手脚一下。   也不知道等下这太子的封号还在不在。   元灵御高高在上地将所有人的目光收进眼中,期待的、幸灾乐祸的、不屑的,可谓是人生百态。那些在煽风点火的人基本都个有心思。   他想起了自己那个成功逃出皇宫的妹妹,眸光微闪:他以前的确是小瞧他了。   他语气沉静,“好,那就滴血认亲。”   到现在这地步,这周岁宴已经染上了政治的色彩。   没一会儿,一碗的清水已经被端了过来。   元灵御对兰妃说道;“爱妃,只怕得委屈你和孩子一下。”   被元灵御的从容感染,加上她也不是初入宫那个战战兢兢的小主,她扯了扯嘴角,说道:“若能洗清皇儿的冤屈,臣妾不委屈。”   她用底下人送上的匕首割了自己的手,往清水中滴入一滴血,然后轻轻割了割小皇子元澈的手,轻轻挤出一滴血。   小皇子元澈因为手指传来的疼痛,忍不住哇哇哭了出来。   兰妃连忙抱着哄他,视线却不断往那碗清水中飘,等看到他们两人的血液融在一起的时候,她差点喜极而泣——陛下果然安排过的!   情绪大起大落之下,她的身子晃了一下,若不是她的侍女及时扶住了她,只怕她就要抱着小皇子一起摔到地上了。   她的眼泪直接流了下来,滴落在元澈身上,声音是抑制不住的欣喜,“陛下,一定要好好惩戒这舞女,竟敢空口败坏臣妾和澈儿的名声。”   舞女的脸上却丝毫没有惧怕的神情,无所畏惧道:“用这种法子根本不准确,只需要在清水中滴加醋,相差再远的血缘都可以融合!”说罢,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冲了上去,用匕首戳破自己的指尖,让血液低落在清水之中。   她的血液果然也同碗里的血融合在了一起。   众人不自觉瞳孔微缩地看着这一幕,眼中是满满的震惊:原来滴血认亲还可以作假的!   此时的气氛彻底凝固了下来,大家一言不发,甚至不敢看脸色彻底沉下来的元灵御。   元灵御已经察觉到了不好的预兆。他那妹妹,所做的似乎比他预料的还要更多一些。以他对灵犀的了解,对方哪里能够如此思虑周全。背后必定有人在暗戳戳地帮助她。兰妃死死地咬着牙,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元灵御,似乎希望他能够将她从这困局之中解救出来。   对于兰妃投注而来的求救目光,他心中有些厌烦。果真是小家小户出身,稍微遇到一点挫折便慌乱了。若是世家之女,这时候应该能够审视夺度,将所有的过错揽在自己身上。   “看来这杯水是被人给动了手脚,那么就重新再盛上一杯吧。”长公主一锤定音。   在众目睽睽之下,宫女只能直接在远处的井水中重新打水,她打水的时候,身旁还有好几个人监督着。   于是可能的元澈小皇子又一次被放血了,哭得眼睛都红了,抽抽噎噎的,别提多惹人心疼了。   兰妃感觉力气从自己身上褪去,全身都在发软,若不是元澈正好被别人抱走的话,只怕她都要不小心将元澈给摔了。   “兰妃娘娘,请放水。”宫女恭恭敬敬说道。   兰妃看着这清水,却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花容失色,“我不!我不要!”   大家见了她的反应哪里不明白,只怕元澈真的不是她生的。   “冒充皇子生母,此乃欺君之罪!其罪当诛!”御史正气凛然地出现。   “陛下,救我!救救我!”   兰妃转头看着元灵御,那双眼睛在这一刻淋上了惊慌,失去了她一贯引以为豪的灵气。   她也没有想过这样的,是陛下要求的!她已经后悔了,早知道不该为了封妃而冒充怀孕。   “陛下,是您让我——”她话还没说完,一把剑直直捅进了她的心脏,鲜血喷溅出来,吓得兰妃身旁的侍女不由后退了好几步,用惊恐的眼神看着拔剑的元灵御。似乎发现自己的做法有冒犯天颜的嫌疑,侍女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元灵御将剑送到兰妃的胸口,神色无波无澜,“欺君之罪,自然只能以死谢罪了。”   兰妃眼睛瞪得大大的,她不明白为什么深爱自己的皇上会毫无怜惜地杀了她。她想要开口说话,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感受生命一点一点从体内流失,最后不甘地死去。   谁也没有想到后宫里备受宠爱的兰妃居然说死就死,还是被元灵御亲手杀死的,甚至没有辩解的机会。   大家看着神情比起往日多了几分漠然的元灵御,背后窜起了一股的寒意,一个个噤若寒蝉。   唯有御史本着为了名声性命皆可抛的决心,开头道:“陛下,是否应该审问一下兰妃身边的下人,至少得弄明白大皇子的身世才是。”   他这话也算是提醒了大家。是的!兰妃被皇上一时“激愤”之下杀死很正常,她的死在大皇子的出身面前便显得微不足道了起来。大皇子可是刚被册封为太子没多久。   元灵御眉头微微皱起,“无论澈儿生母是谁,他都是朕的孩儿,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他生母是谁,又有什么关系?”   其他人直接被噎住了,皇子的身世哪里不重要。比如宫女所出的皇子,就远远不如世家所出的。大家心中都猜测,只怕是兰妃将自己的婢女推出来借腹生子,不然有点位份的后宫娘娘,哪里会有人愿意为他人作嫁纱。   “陛下,若是我们南陵可没有婢生子当太子的传统。”有的人终于按耐不住了。   “谁敢说我的儿子是婢生子!”   一道声音从舞台上传来,大家不由地转过头,却看到一个舞女,直接揭下来脸上的面具,面具下的那张脸分外的眼熟。有几个人已经认了出来,“灵、灵犀公主!”   那位不就是那位据说得了癫症的灵犀公主吗?同皇帝同胞所出。对于元灵犀先前的举止,元灵御都放出话说,元灵犀是因为被人算计,中了秘药以后才会疯癫产生癔症的。   元灵犀从台上下来,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只是那属于公主的威仪却丝毫没有减弱,“刚刚谁说澈儿是婢生子的?”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儿子身上,眼眶多了几分的湿气,她眨了眨眼,将心中那些软弱的情绪都给压了下去。   那大臣一句话都不敢说,当年的元灵犀可是一言不合就会甩鞭子的人。   长公主看着元灵犀的眼神十分慈爱,“你这孩子怎么就出来了?皇上先前还说你身体不好呢。还有你怎么穿成这样去跳舞了?”   元灵犀冷笑道:“我若是不出来的话,我的儿子还不知道要被泼多少脏水呢。”她眼神落在元灵御身上,她知道自己依旧无可救药地爱着这个男人,却也恨着他。倘若哥哥当真为澈儿好的话,哪里会现在就封他为太子,这等于是将他架在火上烤。兰妃先前看似得了他的恩宠,在后宫风头一时无两,可是根基薄弱,哪里护得住澈儿。   若不是元灵犀在后宫中埋下了好几个钉子,让人看顾澈儿,澈儿早就一命呜呼了。想到这里,她心中的恨意又加深了一层,越发坚定因为看到元灵御而动摇了的决心。   无论如何,她都要为她的宝贝儿子铺出一条端康大道。   她的眼神扫过那些包括皇后在内的嫔妃,眼神透着丝丝缕缕的怨毒,“这些妃子?他们哪个的身份比我高?”她是南陵的嫡公主,身份千尊玉贵。   元灵犀这样一说,皇后说道:“自然是不敢和公主相比。”   她心中也有些不悦,元灵犀就算是公主,她现在也是一国的皇后,还是元灵犀的嫂子,元灵犀却对她一点尊敬的意思都没有。只是作为世家出身,又被选出当皇后,即使内心好气呀,表面依旧可以维持着云淡风轻的姿态,毕竟作为皇后外加嫂子,她得宽容贤惠。   元灵犀看皇后也是百般不顺眼,“还算有点自知之明。”那颐指气使的神态看得人牙痒痒的。   御史大夫说道:“既然大皇子是公主之子,那就更加不能册封为太子了。”哪里有让公主的儿子当皇帝的道理,元灵御又不是不会有后代。   只能说这位御使大夫想法还是太甜了,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元澈是元灵犀和元灵御的儿子。   元灵御警告地看着元灵犀,“皇妹,你身体不好,该多歇息才是。”   元灵犀看着他的眼神,反而笑了,笑容灿烂,有种得偿所愿的欢喜。真好,哥哥终于又愿意正视她了!   “为什么不能?澈儿是我和哥哥的儿子啊。他身上有着南陵皇室最纯粹的血脉。”   元灵犀终于在人前说出了这个秘密,心情感到了从所未有的舒畅。   在场的人全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爆料给镇住了,一个个石化成雕像,定力差点的更是张大了嘴巴,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成、成何体统!”一些迂腐的大臣已经被气到脸色涨得通红,似乎随时都可能厥过去。   “为什么不行?南陵有哪条律法规定说兄妹不能在一起吗?”   “这不成体统、违背伦理……”那些大臣嘴里喃喃重复着这些话。   元灵犀说道:“女娲娘娘不也是同自己的兄长伏羲成亲生子,才有了我们这些后裔吗?有本事你们对着庙里的娘娘说这一套。”南陵一向崇敬女娲,更甚于伏羲。   长公主道:“是的,事实上,先祖南太宗不也是当时的南太祖和琴公主所出,而太宗的雄才伟略大家都是知道的。”   长公主甚至将皇室的秘闻都给爆料了出来,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看着其他人震惊得不能自已的表情。   “所以澈儿的血脉也比其他人更加纯粹,资质更好。”   在长公主连皇室这种藏得好好的秘闻都爆出后,大家都是三观被重新洗刷了一遍的表情,所有人都失去了所谓的语言功能。   元灵犀冷冷地看着他们,说道:“现在还有谁对澈儿的身份有所怀疑的吗?”   大家心中虽然腹诽着这对兄妹不知廉耻,但面上还真不敢露出多余的表情。刚刚元灵御斩杀兰妃的一幕在他们的脑海中挥散不去,倒在地上的兰妃更是死不瞑目。   一些聪明点的大臣想起这些,不由猜测起只怕兰妃是被皇帝故意选出来做挡箭牌用的。现在的他们已经不再认为元灵御温和仁慈好说话了,反正对他生起了一股的惧怕。   元灵御看着妹妹脸上快意的表情,知道今天这事是再也隐瞒不住,他的名声经过此事只怕要一落千丈,日后的麻烦不计其数。   元灵犀在他审视的目光下,上前抱起元澈,脸色变得慈爱起来,这是她血脉相连的儿子,他一出生就被抱离她的身边。将儿子抱在怀里,元灵犀感觉到自己心中空了的地方似乎都被这个小小的人儿给填充满。   原来这就是作为母亲的感觉吗?   这份感情甚至让她对哥哥的爱意减淡了一分。   元灵犀突然感觉心脏的位置传来锥心之痛,仿佛有个钉子直接钉入心脏一样。她强忍着胸口传来的疼痛,却还是抑制不住一股血腥味涌上了喉咙。   她咳嗽了一声,鲜血直接从嘴角流了出来。元灵犀连忙擦掉血,生怕这血滴在儿子身上,只是抱着元澈的手依旧很稳。   长公主连忙扶住她,“你这孩子,身体这是怎么了?”   元灵犀摇摇头,露出一个有些惨淡的笑,“我的身体我知道,早就药石无医。等我死后,姑姑帮我照顾澈儿吧,我不放心将澈儿交给其他人。”她中了碧落引,早就没有多少时间了。   甚至这药要是哥哥给她下的,想到这里,元灵犀的心又忍不住一阵的钝痛。   她连看着自己儿子长大都没办法做到。   “我会的,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澈儿。”长公主同她保证道,然后将元澈从元灵犀怀里接了过来。事实上她同元灵犀合作,一部分是因为唇寒齿寒,见识到元灵御对自己妹妹的绝情,加上元灵犀又承诺拿出自己一部分的势力送她。长公主在知道侄子的凉薄后,迫切地需要壮大势力,好护住自己。另一部分便是为了元澈。   在长公主眼中,拥有最纯粹皇室血脉的元澈日后定是南陵下一任的皇帝,这皇帝若是由她抚养,可以保她府上再一百年的富贵。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天下熙攘皆为利。   若是没有长公主的帮忙,元灵犀也无法如此顺利地混入皇宫里面。   元灵犀转头看着元灵御,说道:“哥哥你从小就疼我,一定会满足我这个微不足道的心愿吧?”   她做了一个同心蛊的口型。蛊虫若是死了一只,另一个人会如何没有人知道,最好的法子便是取心头血,而且这心头血还得是热的。倘若元灵犀故意自尽,还真有可能给元灵御造成一点麻烦。   元灵御一向习惯用利益来衡量翻脸的价值。木已成舟,与其和注定要死的元灵犀作对,还不如从中谋取最大的利益。他点点头表示同意。   虽然也有人想说这于理不合,但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到合适的抚养元澈的人选。元澈的身份摆在那边,宫里除了皇后娘娘,根本没有人有资格抚养她。   达成所愿以后,元灵犀心情一下子放松了下来,然后直接晕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屋子一如记忆中奢贵华美,正是她从小住到大的宫殿。只是她怀孕了以后,便被软禁了起来,离开了从小住到大的宫殿。   元灵犀感觉到凉凉的注视,转过头,果真见到哥哥站在不远处,神态莫测。   见她醒来,元灵御淡淡道:“你果真长进了许多。”   元灵犀轻轻一笑,“被逼的,以前我被哥哥宠着,自然不需要长大。”直到后来宠爱她的哥哥将矛尖对准她,她为了自保,不得不长大。   “等我死了,我的那些财产留给澈儿,首饰则给两个皇姐吧。”   元灵御点点头答应了这个要求。   “既然我快死了,哥哥不如也告诉我一句实话吧。哥哥,你是否有爱过我一瞬?”   “没有。”   元灵御此时褪去了温文尔雅的面具,话语毫不留情,一点都没给人幻想的余地。   元灵犀反而笑了,“果然是这样。”她顿了顿,“那么杜云夕呢?你是否喜欢过她一丝一毫?”   “没有。我不会喜欢上任何人。”他眉目不动声响,仿佛元灵犀在说一个十分可笑的问题。   元灵犀听了这话,终于放声大笑了起来。云夕说的没错,不是她不好,做得不够多,而是她哥哥本来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啊!她就算再努力也是没有用的。   眼泪从眼眶留了下来,却没有过往的不甘。   她的哥哥也是个不懂自己感情的可怜虫啊。   她的神色变得怜悯起来,低声道:“那么取出我的心头血吧。”   元灵犀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却会死于被刨心。遥想当年,她甚至还想着杜云夕会嫁给哥哥,最后被取出心头血而死,却不曾想,最后这结局还是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元灵犀想起了小时候母妃死之前,眼神担忧地看着她,告诉她多为自己考虑一点,不要太信任灵御。想来那时候母亲便已经看出一点哥哥的不妥之处,为此甚至将自己手中的势力交给了她。   元灵犀脑海中乱糟糟地想着许多的东西,一下子是她和哥哥小时候抓迷藏,一下子闪过她对哥哥下药后那个仿佛梦境一样的夜晚,最后定格在澈儿的脸上。   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气息由强转弱,又从弱变得没有,最后化作一具尸体。   元灵御饮用了心头血,眼神复杂地看着元灵犀。他的嘴里是满满的血腥味,可以感觉到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死去一样。他心中明白,在他体内的同心蛊终于死去。   他最后看了床上的元灵犀一眼,吩咐心腹:“将她好生埋葬吧。”语气没有伤心,也没有暴怒,唯有冷然的平静。   原本嚣张跋扈的灵犀公主就这样无声无息死了,除了少数几个人,无人知晓。   “再好好调查一下,除了姑姑,还有谁帮助灵犀。”   在元灵御竭尽全力在南陵调查一件事的时候,很少有人能够瞒得住他。在知晓元灵犀先前去了大楚京城,能够顺利回到南陵,甚至有云府的帮忙后,他的脑海中闪过了那道清丽绝伦的身影。   “是你吧?”他又一次栽在同一个人身上呢。   元灵御并没有所谓的恼怒,反而因为这一次又一次在她身上遇到的挫折,似乎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真是有趣。”他低低说道,嘴角挂着一抹极淡的笑意。   ……   云夕收到元灵犀的死讯时已经是九月底了。   她抬头看着跪在地上,风尘仆仆的女子,目光落在那两箱的东西上,说道:“这些是灵犀要求给珠珠的?”   那女子正是元灵犀的手下,名叫清荷。   清荷点点头,说道;“公主明面上的首饰留给了其他两位的公主,另外这些则交给我送给珠珠小姐。”虽然不明白公主为何对那个小婴儿抱着如此的善意,不过清荷还是听话地照做。毕竟她这条命是公主救的,当时便发过誓要对她一辈子忠诚。   云夕想起了信件上元灵犀所闹出的那些事。直到现在,元灵御都还没完全摆平这件事。南陵的国内甚至有人以此作为君王无道的凭证,直接造反,只是被元灵御用雷霆手段给压了下来。元灵御过往努力营造的好名声,的确毁了不少,现在正被他努力重新塑造。   想到这件事,云夕便觉得精神气爽。想到元灵犀的死自己也是推波助澜了一点,对方在死前,却还当她是好人,还记得给珠珠准备礼物,加上人死仇怨如烟灭,云夕心中难得腾起了淡淡的愧疚情绪。   她眨了眨眼,说道:“她有什么请求吗?”   清荷有些惊讶,说道:“公主只说了,倘若哪天元澈小皇子遇到危险,那么希望明公主能够救他一下。”   “好,我答应你。”   云夕之所以这么干脆地答应,并不仅仅只是因为元灵犀送来的两箱子礼物,另外还有她死前送来的一部分势力。没错,元灵犀在回宫以前,便已经安排好了自己的后事。她的势力,一半交给自己的姑姑,作为抚养元澈长大成人的报酬,另一部分则是给了云夕。有了这一部分的势力,万事屋在南陵的发展要方便快捷很多,也更加隐秘。   而正如元灵犀所预料的那般,云夕并不是那种会白白拿别人东西的人,自然会将回报放在元澈身上。   清荷送完礼物以后,很快就离开了。   云夕打开两箱子的东西,其中一个箱子装的都是一些奇珍异宝,她甚至还看到了一盒指甲盖大小的钻石。没错!就是前世那种一克拉就死贵的钻石。这箱子里的东西,三十万两银子都未必买得到。   她命人将箱子收进珠珠的库房中。珠珠虽然年纪小,不过云夕已经给她准备好了一个专属于她的库房,平时大家送给珠珠的礼物都是收在里面。   云夕有所预感,继续按照这种势头收礼物的话,她的宝贝女儿将来出嫁,嫁妆只怕要十分可观。   另一个箱子装的不是首饰珠宝,满满当当全是书。云夕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发现这边说的是各种蛊虫的介绍。她一目十行地翻阅着,这些书籍有的介绍蛊虫,有的则是阐明了培育法子,越是歹毒的蛊虫,法子越是艰难。   云夕自己是不会去种蛊虫,可是多了解一些总是好的,免得日后不小心中招,上面也写了不少解蛊的法子。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南陵皇室特有的秘药。   在云夕眼中,这份礼物甚至比另一箱子还要来的珍贵。想来云深见到以后会很喜欢。   她没有想到自己当初的灵光一闪,居然会带来这样的回报。   看在这份礼物份上,她到时候还是让南陵那边的万事屋多看顾一下元澈好了。   云夕将装书的整个箱子专门放在她的房间里。   正如同她所预料的那般,云深在发现有这些书以后,直接点灯到天亮了,恨不得一口气将上头所有的知识给吸收了,化为己用。   就算他身体再好,一直熬夜身体也是受不住的。云夕一开始还想着用武力镇压,然后郁闷地发现,她还真打不过云深,最多就是打平,这还是云深让着她的结果。   若是给云深下药的话,那简直就是班前弄斧。   最后云夕只能使出杀手锏,那就是色诱。她特地拿出了压箱底的现代内衣,穿在身上,要多撩人有多撩人。   这一天晚上,云深总算放下了书,然后……云夕恨不得将那个愚蠢的自己塞回娘胎,自动将昨晚那些如何被欺负的记忆从脑袋中删除再删除。   早知道还不如让他熬夜熬死算了,结果被从里到外吃了个干净。外人眼中的云深高冷中蕴藏着倨傲,可是床上的他却如同狼一样,永远不知餍足。云夕自认为自己的体力够好的,却还是被折腾得全身没力。更让她郁闷的是,都通宵两个晚上的云深,体力似乎没有上限,让人恨得牙痒痒的。   云夕第二天早上起来后,已经日上三竿了。身下的床铺却十分干净,没有昨晚留下的痕迹。云夕隐约想起,似乎结束以后,云深有喊人进来收拾。   一想到那场景被人看到,就算是心腹丫鬟,云夕也感觉到热气涌了上来。她自暴自弃地将被子拉上,遮住自己。   一直磨到珠珠见不到她,忍不住哭了起来,最后被奶娘抱了过来,云夕才从床上起来。   换好衣服以后,又哄了女儿以后才用早膳——哦,不对,准确来说,应该说是午膳才是。   吃完后,她拿着调羹给珠珠喂蛋羹。珠珠现在已经可以开始吃蛋羹了,只是蛋白得去掉,只能吃蛋黄。   喂了珠珠半碗以后,珠珠便开始困了起来,这小妮子很好带,平日作息十分规矩,吃饱后就开始犯困了。只是刚吃饱就睡终究不好,云夕索性抱着女儿消食,等消食得差不多了,抱着珠珠一起在榻上睡。   睡了一个小时以后,她感觉身体依旧有点酸,在考虑明天要不要去泡一下温泉,也好缓解一下疲劳。   这时候,云霞却过来了。她并非一个人,怀里抱着小儿子,手里牵着大儿子。   她的大儿子嘴很甜,看见云夕便喊姑姑。   云霞的眉头锁着,看上去郁郁寡欢的样子。云夕有些惊讶,云霞的外卖业务开展得十分顺利,在京城中也闯下了不小的名声。难不成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云霞让自己的大儿子去玩具屋玩,等他欢欢喜喜离开以后,才对云夕说道:“林德来京城了。”   云夕眉毛一竖,“他还有脸来?”   林德当时虽然挨了板子,可是林家不缺钱,最多只需要养两个月就好了。倘若林德真有心悔改,他在刚下地,就该立刻来京城同云霞赔罪才是。如今都已经过去半年多了,他才来京城,可见根本就没有什么诚意。   “他向我道歉,说当初不该鬼迷心窍,那样对我。”云霞说起这件事,神色冷漠,看不出对林德的感情。   云夕冷笑道:“现在才过来,早干什么去了?只怕他身体刚好的时候,心中依旧不服气,想凭借自己的能力重新闯出一片天。直到现在碰壁了,知道你的好,这才赶紧上京城来道歉。”   云夕觉得人心真是异变,当初的林德是多好的一个姐夫啊。   云霞叹了口气,“他跑到咱们家里,到爹娘面前痛哭流涕,表示自己一定会痛改前非。我不想看到他的脸,这才到你这边来。”   云夕抬头看着大姐,“你打算继续同他过下去吗?”云霞本身的意愿才是重点。   云霞想起了当时痛不欲生的日子,以及这段时日充实的生活。似乎没有林德在,她的生活反而更加舒畅,她在京城所呼吸到的空气,都充满了自由的味道。   “我想和离,可是又想带走两个儿子……”可是这一点却难如登天,让云霞陷入了痛苦的抉择之中。   云夕张了张嘴,正待说什么,银丹走了过来,语气透着一丝的厌恶,“姑娘,林德来了,在门口求见呢。”   ------题外话------   捂脸,这几天的话,大家还是等晚上十点半再来看更新,白天别等了……在家里很难保证更新时间   ☆、第二十三章 以退为进,厚颜无耻   以前的林德在杜家十分受欢迎,大家见了他,都是亲亲热热的,但是那是建立在他对云霞好的基础上,大家才会爱屋及乌。结果他却弄了这样一出,所有人对他的观感都差到了极点。   云霞这段时日的改变大家都是看在眼中的,对她又是骄傲又是心疼。   云夕听到林德来,眉头直接皱起,冷笑一声,“他有什么脸面过来?不见!别脏了我的地。”   云霞垂下头,神情平静,无悲无喜。   银丹道:“那我就将他赶走了?”   反正林德也不敢闹腾开来,毕竟他孝期纳外室的事情捅出来的话,无论在哪个地方都没理。   云夕眉头微微皱起,说道:“让他进来吧,我倒是想看看他有什么话要说。”有她在旁边看着,晾林德也不敢说什么过分的话语。   银丹很快将林德给领了进来,云夕看到林德的时候,感觉有点认不出来。不过两年不见,林德感觉老了至少十岁,同她身旁年轻貌美的堂姐云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云霞目光不曾落在林德身上,而是拿着一个精致的拨浪鼓逗弄着自己的儿子林坤,她的嘴角甚至挂上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她忽然想起云夕说过的一句话,只觉得十分贴合她现在的心情。看到林德过得不好,她就开心了。   林德看见云霞,呆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云霞的气色会如此之好,甚至比在家里的时候还要美上几分。他原本以为云霞带着两个孩子来京城,就算有杜家人的帮忙,自己一个人做生意,终究会劳累不堪,会明白她身边终究需要一个男人帮着。以为她会一直哀怨于他的背叛,可事实却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她已经从中走了出来,对他毫不在意。   云霞脸上恬静温柔的笑容他已经许久不曾看到过。   想到这里,林德心中有些后悔,并且怅然若失了起来,感觉到自己的确失去了很珍贵的东西。   “云霞。”他呐呐开口。   云霞平静道:“你来京城有事吗?”   老实说,林德宁可看到她厌恶憎恨的眼神,也不愿看到她如此平静的姿态,就仿佛他同其他陌生人没有什么差别,无法让她的情绪有所波动。   林德呐呐道:“我,我想找你和两个孩子回家,也该回去过年了,一家团聚了。”   云霞平静无波,“年前我会带着坤儿和誓儿回去的。”之所以回去,还是看在婆婆的份上,毕竟婆婆对她着实不错。   林德道:“我已经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痛改前非,不会再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原本林德觉得自己可以将皮蛋的生意做大,一个月挣上千两银子实在很能耐,加上身边人的吹捧,他也觉得自己在凤凰县是首屈一指的人物了。在云霞直接公布方子并且离开家里来到京城后,那些原本和他合作的,一个个毁约另投他人。   他的生意一落千丈,从原本一个月轻松赚一两千到现在的一个月未必有一百两。若是以前,能有一百两银子他便欢天喜地了,可是经历过以前的日子,这样的落差让他实在难以接受。   林德意识到,失去杜家的帮忙,凭借自己的能力,他很难东方再起。万事屋现在已经成为了凤凰县一笔不弱的势力,先前万事屋之所以帮他,也是看在妻子的份上。   想到这些天母亲责怪的眼神,林德深呼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再诚恳一点,“咱们一家就好好过日子吧,像过去一样。”   云霞听着他的话,心中没有感动,只觉得好笑。她为什么会觉得只要他道歉一下,她就会轻而易举原谅他,然后忘掉过去的伤害,欢欢喜喜和他过日子。   云夕看着林德,讥讽道;“哦,那我姐姐刚到京城的时候,你那时候怎么不知道自己错了,赶紧追过来,直到半年后才来?”真当杜家是傻子不成。   林德道:“我……我那时候在养身体,等我养好身体后,我娘又病了,我根本没法抽出身。”   云夕冷笑一声,“我记得你娘也就病半个月就养好身体了吧,真以为我不在凤凰县就什么都不知道吗?”关于林家的消息,自然有赖三和阿玉等人时常写信过来告诉她。   林德没想到云夕连这事都知道,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要说什么为自己辩解。他本来就不是擅口舌之人,刚刚说的那番话已经是他来之前翻来覆去在肚子中过了好几遍的。   “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他最后也只能憋出这么一句。   云霞这样好性子的人,都被他弄得怒了,“若不是因为两个孩子的话,我早就同你和离了,你以为呢?”   和离毫无疑问是林德无法接受的事情,他被云霞的话给打击得脸色发白。   云夕看云霞不是那种耳根子软的人,不会因为林德随意哄几句就被他给蒙骗了,然后稀里糊涂地原谅他。她心中不由松了口气,看来她这个堂姐性格虽然温柔,但骨子里还是透着一股的决绝之意。   云夕对银丹道:“好了,将他送走吧。”   银丹早就想赶走林德了,听了这话,立刻站了出来,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林德看了云霞一眼,说道:“我能抱一抱坤儿吗?”   云霞冷笑道:“你同那女人厮混的时候,有想过刚出生没多久的坤儿吗?但凡你稍微念一下儿子,都不会做出这种事,那就不必在我面前摆出这副慈父的姿态了,你不配。”   银丹再次重申,“请出去。”   倘若林德再不出去,她就只能动用一下武力了。   林德看了一眼坤儿,又看了脸色冰冷的云霞,说道:“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会努力让你们看到我的诚意的。”   云夕还真不相信,云霞同样如此。   林德离去的身影看上去有些萧瑟可怜,但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等林德走后,云霞像是卸掉了全身所有的力气一般,直接靠着椅背,脸上泛起了疲倦。   “在刚到京城的时候,我嘴上说的决绝,但心中对他还是有一点的期待的。我曾经告诉过自己,倘若在十天内,他能够拖着那身体赶到京城来,那么我便相信他的诚意,看在孩子的份上,可以勉强和他过日子。”   “事实证明,我将自己想的太重要了。”云霞的眼眶微红,现在的她不是员工面前那个温柔又不失手段的女老板,充满了脆弱。她也只有在自己的至亲之人面前,才会表现出软弱的一面。   “等到半年以后,他才从京城中过来。”   “倘若不是他在凤凰县碰壁,只怕他根本不会想起我。”   女人在这世道的地位就是如此的低微。就连云霞,她之所以能够占据道德高点对林德不假辞色,也是因为林德是在孝期纳外室。倘若是在平时而非孝期,她若是抓着这点不放,大家反而不会说林德的不好,而是说她善妒不贤惠。   想到这里,她的心中泛起了阵阵的悲凉。   “反正以后我只要将两个孩子抚养长大即可。至于林德,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不关我的事情。”   云霞用手绢轻轻擦了擦自己的眼睛,语气坚定。   云夕点点头,寻思着,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让云霞同林德和离,另一方面孩子还可以归她抚养。在男权社会还真的很难做到这点,除非林德如同杜一鸣一样犯了罪大恶极的罪。可是以林德的性子,小恶或许会做,可是大的坏事他还真不敢,云夕总不能为了让姐姐抚养两个侄子就构陷一个罪名安在林德身上,这同她的原则相抵触。   或者是让林德主动放弃抚养权……   云夕一想到这些,不由头疼了起来。她没忘记吩咐底下人多看着林德一点,别让他影响到堂姐的生活。   云霞见妹妹为她的事情而苦恼,神色转缓,“好了,你也别操心这个问题了。我觉得自己现在这种日子就挺好的,我十分满足。等孝期以后,我便给他纳几个妾室,让那些女人去应付他,我自己是不想再同他一起的。”   她嫌脏。   或许是因为受父母的感情影响,再加上妹夫云深位高权重,对云夕却也是一心一意,无论有什么诱惑都不为所动。云霞便更加无法容忍背叛了。   云夕道:“你这几日住我这里好了。我看誓儿也很喜欢那玩具房。”   那玩具房是她特地设计出来的,什么滑滑梯、跷跷板……一些小孩子喜欢的玩乐设施里面都有,里面还有好几个大大的布偶,绝对是小孩子的天堂。她一开始是为了珠珠才弄这个的,偏偏珠珠现在年纪还小,连走路都还没学,要玩也得等两三岁以后,云夕索性开放出来,亲朋好友的孩子过来了,便可以呆在里面。反正有好几个丫鬟看顾着,不愁安全。   云霞正要拒绝,她的宝贝儿子林誓就哒哒哒的跑了过来,“娘,我们可以在姨母这边多住几天吗?我好喜欢这里!”他的脸蛋因为运动过一场的缘故,红扑扑的,额头上还有隐隐的汗珠。   云霞怜爱地拿出手绢擦了擦儿子的脸,说道:“好,咱们等后天再回去。”   誓儿顿时欢呼了起来,“娘最好了。”   云夕撇嘴,“姨母不好吗?”   誓儿凑了过来,送给云夕一个湿漉漉的吻,“姨母最好了。”   云夕故意逗他,“我和你娘谁好?”   云霞也十分配合,“我和你姨母你更喜欢谁?”   两个无良的大人联手欺负小孩子。   林誓说道:“我不可以两个都喜欢吗?”   云夕觉得这孩子从小嘴就如此甜,长大后只怕要不得了。她忍不住伸手捏了小屁孩粉嫩的脸颊,“当然可以。”   先前林德所带来的那点不愉快在小孩子的童言童语中消散了不少。   ……   林德从云府离开后,望着繁华的大街,神色有些茫然。   他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沐浴在门口护卫十分不友好的目光洗礼中,最后还是离开了。林德这次来京城一共带了一百两的银子,他知道杜家肯定十分不待见他,不会让他留下,所以在出门之前便已经定了一家客栈的房间。   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感到饥肠辘辘。他苦笑一声,走路回到客栈,准备吃一顿午饭,再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做。   等他到了客栈,却看到一对母女被赶了出来,店小二脸上是难以遮掩的嫌弃,“穷鬼,既然吃不起,那就别进来。”   那妇人看上去三十五六的样子,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衫,脸上是难以掩盖的疲倦,她脚下穿的鞋子已经磨破了,走路的时候,还在滴血。   她手中牵着的女孩大约五六岁,脸有点灰灰的,不时用渴望的眼神看着里面吃东西的人。   这对母女不是别人,正是先前被林德纳作外室的邢寡妇。不对,现在她被休了以后,只能称呼她为韩娘子了。   “韩氏,你怎么在这里?”   林德原本想要当做没看到她们的,韩娘子的存在,使得他和云霞的感情出现了巨大的裂缝。可是韩娘子和她女儿小鱼看上去实在太可怜了,让他于心不忍。他心中也有些不明白:他先前前前后后也给韩娘子几百两的银子,这些钱因为被韩娘子收的好好的缘故,所以不曾被邢家给拿去。照理来说,有这笔钱的话,韩娘子不该落得这样凄惨的样子。四百两银子已经足够在凤凰县置办八十亩田地成为殷实的人家了。   韩娘子听到他的声音,转过头,眼中闪过一丝的欣喜。   她的女儿小鱼更是清脆地喊道:“爹!”   韩娘子连忙扯了扯女儿的手,说道:“不能喊他爹的,会给他带来麻烦的。”   韩娘子的相貌并不出众,只能说是寻常,只是怯生生的神态却让她增添了几分动人的风情,像是有根羽毛在轻轻挠着,让人的心头痒痒的。   她看着林德,说道:“你别怪小鱼,她只是喊顺口了而已。”   小鱼的神态有些委屈,“为什么我不能喊爹,以前明明可以的。”   然后她的肚子发出了大大的响声,小鱼捂着肚子,“爹,我肚子好饿啊。”   林德说道:“走吧,一起吃饭吧。”他也想知道韩娘子为什么带着女儿来到京城了。   韩娘子牵着女儿,低眉顺眼地跟在林德身后,林德看她们母女两实在可怜,点了好几样好菜。一结账,发现要一两多银子,林德不由心疼了起来。若是在凤凰县的话,这样一顿饭只需要三四百文钱。   韩娘子吃完饭以后,说道:“我,我有些事要同你说,到你房里吧。”   见林德脸色不对,她连忙补充道:“我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有事要说的。”   林德结账后,领着她们两个进入自己的房间。   韩娘子从怀里掏出了四张的银票,递给林德,说道:“这是你之前给我的一些银子,我都收着不动,现在还给你。至于你送我的那几个簪子,我虽然也应该还给你……”   韩娘子脸上露出有些悲伤的笑,“可是我终究还是舍不得,决定自私一回,留下来,至少当做念想。”她的睫毛染上了水雾,“从我出生到现在,没有人像你那般对我那样好,你是我的恩人,偏偏我却害了你。”   林德现在明白为何这对母女看上去会如此狼狈,因为她们不曾动用过他之前给的银子。林德本质上就是个见不得弱者的人,看到韩娘子如此楚楚可怜,将银票推了回去,“是我不好……我不该随便招惹你们,害得你连最后的容身之处都没有。你这银子收好,然后找个地方买些田地,再好好过活。”   “我却没有后悔过遇到你。”韩娘子说道,“我和你在一起,本来就是因为贪恋你给的那些温暖,而不是为了银子。”   林德一开始是怪过韩娘子的,只是现在想想,一个巴掌也拍不响。   “你夫人,她是不是不肯原谅你?”   林德脸色微变,“我会用最大的诚意取得云霞的谅解的。”   韩娘子低下头,说道:“是我害了你们夫妻。我到时候会亲自同她解释的,我真的没有破坏你们感情的想法。”   “我原本就没有奢求同你长长久久在一起,只要你偶尔记得我,来看我一回,那短暂的时光便足够让我回味很长的一段时日了。我没有想到她会那么生气,直到现在都不愿原谅你。”   韩娘子看起来是在数落自己的过错,却不着痕迹地提了提云霞的气性大,不贤惠。   一个是不求回报只求朝夕的外室,这外室又如此可怜地追着来到了京城。另一个是粉面寒霜不为所动的妻子……林德的心不自觉偏向了韩娘子几分。   他低下头,看到地上血的脚印。韩娘子因为一路的奔波,加上没有钱换一双好的鞋子,脚都磨破皮,血渗了出来。   林德叹了口气,说道:“你和小鱼先住在这里,我去给你们母女两买几套衣服和鞋子。”   韩娘子摇摇头,说道:“真的不用了。我们不能再承受你的恩情,让你这样的好人被误解。”   她越是显出柔弱的一面,林德的态度就越发的强硬,“你们就收下吧,就算是别的不认识的人,我看到都会于心不忍,何况是你们吗?”   韩娘子抬起头,眼睛盈满了水雾,“多谢。我……我到时候一定会同你妻子解释清楚的。我,会默默在心中祈祷你们两个早日和好。”   她的声音哽咽,显然说出这样的话语让她感到痛苦。   林德无法直视她的眼睛,侧过头,“我出去买鞋子和药。”   离开的背影充满了落荒而逃的味道。   林德离开以后,小鱼靠着自己的母亲,说道:“娘,你的脚还疼吗?你下次别再拿刀子割自己的脚了,会很疼很疼的。”   韩娘子摇摇头,说道:“不疼。娘现在心中可欢喜了。”   他心中终究还是有她的,无法真正对她狠下心。一想到这点,韩娘子便欢喜地想要哼着小曲。她这一辈子,能够得到的温暖屈指可数。林德是少数给她善意的人,无论如何,她都无法放开她!   杜云霞命好,有疼爱她的家人,还有视她为女儿的婆婆。不像她,什么都没有。为什么她就不愿将林德让给她呢?   韩娘子拿出梳子,轻轻梳着女儿的头发,低声说道:“小鱼啊,女人的性格,就得柔一点,比水还柔。在男人面前,姿态也要放低一些,不然相貌再好,家世再富贵又有什么用?还不是拢不住男人。”   她年纪、相貌,样样不如杜云霞,却能够凭借自己柔顺的姿态,成功进驻入他的心。   韩娘子垂下眼睑,“你说,她的命怎么就那样好?”   她的女儿似懂非懂地听着她娘的话,她虽然不太明白这些话的意思,却知道她娘不会害她。   林德买回衣服、鞋子和药以后,给韩娘子上药后,便要离开房间,另外再开一间房间。   只是到了掌柜那边一问,发现已经没有其他空房间了,他干脆选择打地铺。   他睡地上,韩娘子和她女儿小鱼睡在床上,只是第二天早上,他却发现自己已经睡在床上了。小鱼在两人的中间,三人就好像一家子一样。   韩娘子解释道:“我只是担心你睡在地上着凉了就不好了。”   林德说道:“我知道的,我不会怪你的。”   他心中十分明白,韩娘子本身就是那种见不得他委屈了的性子,他从床上下来。   韩娘子拉着他的手,说道:“在离开之前,能给我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吗?等这事结束了以后,我会带着小鱼离开,不会打扰你和她的生活。”   她的眼神怯生生的,却带着渴望和难得一见的义无反顾,仿佛说出这个请求便用掉了她这辈子积攒的所有勇气。她的手轻轻在他手掌心画圈,有种无形的勾引。以前他们三人吃饭时,在饭桌下,她便喜欢偷偷这么做。   林德拒绝的话语最终还是没忍心说出口,他叹了口气,握紧了她的手。   潘多拉的盒子一旦打开,就无法阻止,有一便有二。   ……   云夕早让人盯着林德,所以发生在林德和韩娘子身上的事情,自有人同她汇报得一清二楚。一想到林德前脚到云霞面前求原谅,后脚和韩娘子拐上床,她便恶心得想吐。   和离!一定要让林德和大姐姐和离,难不成还要留着恶心大姐姐不成?   林德或许会被韩娘子的委曲求全感动得不能自已,云夕却只看出了满满的套路和算计,这种以退为进和示弱的行为韩娘子做得信手拈来,十分熟练。   立秋说道:“事实上,那家客栈房间还空着呢,韩娘子刻意收买掌柜和店小二,让他们说房间满了。”   “之前她和她女儿被赶出来的那一幕,也是她刻意为之,故意等林德回来了,才这么做。”   韩娘子对林德的性格十分了解,知道他最是怜贫惜贱,只要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比尘埃太低,让自己看上去十分可怜,林德就会心软。   “甚至他们晚上吃的饭菜,也加了一些壮阳的东西。”   云夕没有对云霞隐瞒这件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云霞道:“你也别担心我会难过,为他这种人不值得。”   这世上怜贫惜贱的人那么多,哪几个会和林德一样怜惜到床上去了?这其中或许有韩娘子本人的刻意经营和勾引,大部分原因却还是林德自己的问题。立身若正,就算再多的诱惑也是过眼云烟。   就比如云深,就算一个绝色美女脱光衣服站在云深面前,也会被他面不改色地踹出去。   云夕道:“原本我还想不出让你们和离又带走孩子的做法,现在倒是有点思路了。”   云霞迟疑道:“你打算怎么做?”   云夕冷笑一声,“我听说韩娘子可是去药店买了好几包调理身体的药,大概想要怀上林德的孩子,好绑住他吧。”孝期怀孕,她为了捆住林德还真是豁出去了,连这罪名都不怕。   “既然她苦心谋划,我当然如她所愿,送她一个孩子才是!”在孝期弄大别人的肚子,到时候云霞和林德的和离也就顺理成章了。她再运作一下,两个外甥说不定能够划过来。   云霞点点头,说道:“那就这样办吧。”语气有些释然,也有彻底的死心。这几日的林德天天在店铺周围徘徊,似乎想要帮忙。云霞一点都不觉得家丑不宜外扬,将实情告诉了店里帮工的人。这些长工眼中,杜云霞人美心善人又温柔,林德这样对她简直天理不容,于是一个个见了林德都是看垃圾的眼神。林德脸皮终究没有厚到那个程度,不好意思在出现在他们面前,只能寻思别的法子。   托前段时间元灵犀让人送来的那箱子书的福,云夕还真找到了合适的一种生子丹。这种丹药服用过后,可谓是一击必中,只可惜后遗症那也是大大的。对母体的损害十分大,只怕日后就再不能有孕,而且孩子也有一定的可能性会出问题。   云夕将橄榄枝递到韩娘子面前,就看韩娘子会如何选择了。   ……   来到京城以后,韩娘子每日带着女儿同林德住在一间房间,一家人就好像是真正的夫妻一样,这让她的心中比蜜还要来的甜。   她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眸色加深——接下来只要能如愿怀上孩子即可。就算这孩子是孝生子也没事,等真的怀上了,林德肯定不忍心让她打下来的。   她知道自己其实应该等林德出孝以后才行此下策,可是她没有其他的时间了。若是真苦等到那时候,杜云霞和林德早就和好了,夫妻两人和和美美的,哪里还有她插手的余地。   她只能够抓住他们两人还没和好的时间,趁林德心中还残存着对她的怜惜之前行事。   韩娘子深呼吸一口气,又拿出了一根银钗,去当铺换取了五两银子。她之前之所以没将这些首饰还给林德,为的便是方便典当。若是手头没有一点银子,她哪里能够顺顺利利地做了那么多事。而且韩娘子还留了个心眼,所有的首饰都是活当,不是死当,方便她日后赎回来,以免露馅。   她手握紧了那点银子,转身去了药铺。在林德回来之前,她得快点买药,然后熬煮了喝掉。为了不引起林德的怀疑,她都是趁林德外出才出门的。   “还是那副方子吗?”这家药铺在京城中不算大,开店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只是这里的药比起别的地方要便宜一些,韩娘子为了省钱,一般都是来这里买。   韩娘子点点头,她想起这几日林德日日上杜家门,即使一次次吃闭门羹也不放弃,语气多了几分的急切,“这方子吃了后真的有用吗?”   妇人看了她一眼,说道:“你这年纪,想要怀孕的确不容易啊。”   韩娘子抿了抿唇,说道:“有更好的方子吗?”   妇人左顾右盼了后,才压低声音道:“我这里倒是有个不错的方子,并且可以保证你一举得男。”   韩娘子听了这话,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了,手紧紧抓着妇人的手,“什么方子?”   她从怀里拿出一个银戒指,塞到妇人的手中,“一点小小的心意,别嫌弃。”   妇人咬了咬戒指,发现是纯银的以后,塞到自己的怀里,说道:“只是这药虽然可以打包票说生儿子,可是运气不好的话,儿子生出来后也有问题的。”   “我听说还有生出来后,一只耳朵听不见的,也有眼睛不太好使的……不过生出健康儿子的也是大有人在。看你愿不愿意赌一把了。”   “对了,这药吃了以后,只怕以后就不能生孩子了。”妇人叹了口气,“我也是看你可怜的样子,这才将这些实话告诉你,若是别人,我才不告诉他们呢。”   韩娘子的神色变幻莫测,显然这种生子药吃了是有一定副作用的。她该不该打赌一下呢?   “不过我觉得你可以试试,你年纪摆在那边,若是不吃的话,还真很难生出孩子。”   “只是耳力和眼力不好吗?”韩娘子低声问道。   妇人点点头。   韩娘子一咬牙,说道:“将那药方卖给我吧。”她终究想要赌一把,而且如果孩子真的有问题的话,以林德的性子,只怕会更怜惜这孩子吧。   韩娘子最后拿出了一根的金钗,才成功从妇人手中拿到一包药。妇人还额外赠送她一包催情药,据说无色无味,效果很好。   韩娘子如获至宝地拿回去以后,给自己煎了一碗,忙不迭喝了下去。   等到当天晚上,她拿出妇人送的催情药,成功地同林德被翻红浪。在那之前,她还特地给女儿服用了迷药,让女儿先睡着,以免被他们两人的动静给惊醒过来。   ……   云夕在知道韩娘子的选择后,只是轻轻一笑。这还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呀。说起来,云夕自认为十分厚道了,她还特地将那种药的副作用告诉她,可谓是童嫂无欺。   只是韩娘子依旧像是被蒙了心智一样,一条黑走到头。   她觉得只要继续等下去,大姐同林德的和离指日可待。   她泡了一杯的花茶,刚抿了一口,银丹便神色匆匆地进来了,说道:“姑娘,那韩娘子去杜家门口了。”   云夕动作顿了顿,神色不悦,“她去做什么?”   银丹眼中涌现出不屑,“她跑到杜府门前,恳求云霞姑娘回去呢。”   云夕放下杯子,说道:“走吧,我们过去瞧瞧吧。”有的人真的是给脸不要脸,非得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撕下她的脸皮不成。   让云霞回去?她有什么资格?   云夕心中明白,这韩娘子不过是故意做给林德看的而已,好让林德看见她是多么的委屈求全,多么的通情达理,好衬托出云霞的冥顽不明和冷情冷心。   在出门之前,她转头吩咐道:“顺便将那喜来乐客栈的掌柜和店小二都请过来。”   喜来乐客栈便是林德住的地方。   ……   杜府门口。   韩娘子一身白色的衣服,发髻简单地挽起,戴上了一朵的白花。要想俏一身孝还是有点道理的,比如韩娘子中等的容貌,在这样的打扮下,都多了几分的风情。   她的女儿小鱼也是同款衣服,懵懵懂懂地陪着自己的母亲跪在那里。   韩娘子声音凄苦,“我在这里恳求见林夫人一面,同她道歉。”   杜家的门房张老头直接呸了一声,“像你这样不知廉耻的人,还是别出现在我家大小姐面前,以免污了她的眼。”   韩娘子道:“我是真心知道自己之前做错了,只是我也是身不由己情不自禁。”   “我只想好好同林夫人道歉,告诉她,我不会妨碍到她和林德的。”   “她不应该继续同林德置气的。”   韩娘子话语说的楚楚可怜,一副卑微到了极点的样子。   旁边的围观群众不明所以,议论纷纷,“这是怎么回事?这女的怎么了?还带着孩子?”   “林德又是谁?”   “这个啊,我知道,据说是杜家出嫁的大小姐杜云霞的丈夫,听这意思,这女的只怕是林德纳的妾室吧。”   “这杜家大小姐的气性也太大了点,何必为了一个妾室同自家丈夫生气呢。不过我也见过那杜家大小姐,也是个美人,那林德可真没眼光,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一个没脸没身材的女人。”   韩娘子一开始听到有人说杜云霞气性大,心中还有些欢喜,等听到那人继续说她容貌不好,差点维持不住凄苦的表情。   她深呼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只要林夫人愿意原谅他,让我做什么我都是心甘情愿的。”   砰地一声,杜家的门打开。只是出现在韩娘子面前的却不是杜云霞,而是手拿着鞭子的杜云瑶。   她看着韩娘子的眼神是满满的厌恶,“呵,真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啊。”   “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厚颜无耻之人。林德还在守父孝呢,就迫不及待地勾引他,爬上他的床,用各种手段勾得他将你纳作外室。”   韩娘子没想到云瑶居然一点都没有家丑不可外扬的想法,直接将这些事抖落出来,她脸色煞白。   云瑶甩了一下鞭子,鞭子落在地上,发出簌簌声响,“然后这事被捅出来以后,你和林德两人都被杖打了一百大板。没想到你也够厉害的,都被婆家给休了,遣送回娘家,还能够追着林德跑来京城,每天在客栈同他住在一起,你们两个让我恶心。”   韩娘子说道:“我们两个之间清清白白的……”   云瑶觉得这简直就是她听到的最大笑话了。   一道轻笑声响起,云夕正好赶到这里,听到这句话,直接笑出声了。   “清清白白吗?我怎么听说,住在你们隔壁的人,都听得到你们半夜闹出的动静了。林德还没过孝期呢,你就迫不及待地和他行苟且之事,看来凤凰县那一百板子,没能让你吸取教训啊。”   云夕提到一百大板,韩娘子便条件反射地感觉屁股一阵的疼痛,身子摇摇欲坠了起来。   ------题外话------   嘿嘿,今天早点写好,晚上正好可以出去看看电影   ☆、第二十四章 得偿所愿,各有下场   云夕和云瑶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基本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的差不多了。   围观的人现在也不说云霞不贤惠了,一个个用鄙夷的眼神看着韩娘子。这位才是真奇葩,明知道人家在守孝呢,上赶着当人妾室,自荐枕席,还一路追到京城来。   一些人总算也明白了,为何杜家对林德这个女婿不假辞色,甚至不愿接待他,原来是因为他的无耻。   “我之前还说呢,这林德天天来杜家这边守着,杜家却连门口的地都不想让他站,一杯茶也不愿让他喝,还在想是不是杜家嫌弃这个女婿了,原来是这样啊。”   “就是,我看他就是个面憨心奸,这是不是就是苦肉计?”   “呸!不要脸呢,表面上一副忏悔的姿态,私下却和这淫荡无耻的女人搅和在一起,真是可惜了杜家那大姑娘。”   “在凤凰县里被罚过一回后,这两人居然还不知悔改,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围观群众激愤的议论声让韩娘子脸色煞白,她张了张口,说道:“我们才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呢,林德心善,看我们母女两无依无靠,这才收留我们的。”   “你们为何要用那种龌蹉的心思说我们呢?”   “我是真心实意希望林夫人和林德和好的,等他们和好以后,我会带着我的女儿离开他们,远远看着他们幸福就好了。”   韩娘子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她感动了自己,却将其他人给恶心坏了。   云瑶被气得差点就要一鞭子甩过去,云夕挡住她,说到:“你那鞭子我也是花了点心力打出来的,你甩她身上,也不觉得脏了鞭子吗?”   云瑶立即收了回来,她对于这鞭子还是十分喜欢的,“姐姐说的是,的确不能让这种人脏了我的鞭子。”   这时候,喜来乐的店小二屁颠颠地走了过来,手里还捧着一床的被褥。   韩娘子看着这被褥,脸上最后一丝血色彻底褪去。   店小二在人前摊开被子,说道:“这是这两人前两天让我们换下的被子。”他们客栈也是有提供换被子的业务的,只是得多加钱。一般的人家自然舍不得花这点钱,可是谁让韩娘子给林德下药,两人战况太激烈,不换不行啊。   在场的不少都是三四十岁的过来人,看到那被子,一个个都在啧啧啧,一些男的更是用淫邪的目光看着韩娘子。   韩娘子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身体展露在大家面前一样,简直羞愤欲死。这毫无疑问狠狠打脸了她先前的话。   “就这好意思时候自己清清白白,那我也可以说自己还是黄花大闺女。”一个年纪四十多的妇人狠狠地呸了一声。   “真是不要脸,下次我看到林德还过来,就拿我家里的臭鸡蛋丢他。”   “两个一个不孝,一个淫荡,真是天生一对。”   韩娘子的女儿小鱼虽然听不懂那些骂人的话语,却也从大家的表情判断出这不是什么好事,说道:“不许骂我娘。”   大家怔了一下,旋即骂声越发的激烈。   “你娘做出这种不要脸的行为,还不许人骂吗?”   一个大娘恰好从菜市场买了菜回来,直接拿起一袋烂菜叶,直接砸了过去。她这袋烂菜叶是买一斤青菜人家赠送的,打算到时候煮了喂猪,这时候全都送给了韩娘子。   韩娘子躲闪不及,头发上直接挂了一片,恶臭味让她几乎要被熏过去。   其他人也跟着有样学样,有烂菜叶的就丢烂菜叶,没有的则丢石头。至于好菜和鸡蛋,他们还真舍不得浪费。   云夕觉得她失策了,应该提前准备好一筐烂菜叶和烂鸡蛋才是。   韩娘子倒是想拉着女儿离开这里,偏偏前后左右都有人,一时之间还真没法立刻离开。   云夕却敏锐地感觉到了一道的气息,她转过头,恰好看到林德在巷子的拐角,似乎想要过来解救韩娘子,偏偏不敢。他不出现,大家基本都集中火力在韩娘子身上,若是出现了,只怕就要转到他身上了。   云夕眸光微闪,林德都来了,哪里能够让他全身而退?   她转过头,轻轻笑了笑,声音清越,即使在这种混乱的环境下,也依旧能够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姐夫都来了,就别只在旁边看热闹。你的心尖子现在正被人砸东西呢。”   心尖子三个字透着一股的讽刺。   京城人都知道云夕的姐姐是杜云霞,那么姐夫就只能是林德了。   大家顺着云夕的目光看过去,都看到了来不及躲开来的林德。   韩娘子用期望的眼神看着林德,眼神中透着委屈和悲伤,还带着小小的欣喜和期望。虽然她现在看起来很狼狈,可是她心中却明白,她越惨,林德就会对她越于心不忍。她会有现在的遭遇,都是为了他。   除了凤凰县那次挨板子,这是林德第二次体验到被众人共同鄙夷的经历。他心中慌乱,感觉心中的那些九九在这些目光下无所遁形。林德刚刚就在这里,也听到了大家对他们两人的抨击。他心中有些茫然:自己又做错了吗?   可是他最初的想法,明明是谁都不想要伤害的。   韩娘子声音凄婉,“你快走!”还带着一股的义无反顾,仿佛她愿意一个人留下来承担所有人的唾骂,只要能够保住他。   她越是如此行事,林德就越无法留下她一个人,事情是他们两人共同做的,他哪里能留她一个人。韩娘子无论在相貌、年纪还是家世上,没有一样比得过云霞。可是她对他的爱,却远远超过了云霞对他的。而且她需要他,而云霞……没有他在身边,反而过得更好。   林德压下了逃跑的冲动,停止了背,走出来,神情坚定,“不要这样对她,都冲我来吧。”   韩娘子直接喜极而泣了。她终究没有看错这个人,她知道他不会丢下她一个人不管的。   “阿德……”她的声音充满了感激和缠绵的情意。   云夕和云瑶简直要被他们两人给恶心吐了。其他的围观群众也同样如此,明明是一对奸夫淫妇,却还感天动地的样子。   大家也如林德所愿,直接将手中的东西拼命往林德身上丢,云夕有些惊讶:这些人哪里来的那么多烂菜叶……不,不仅有烂菜叶,还有臭鸡蛋。   林德就被一颗臭鸡蛋直接砸到脑袋,散发着恶臭味的鸡蛋顺着他的头发流了下来。   云夕转头一看,看到朵朵在最后方,指挥着白衣教的人将好几篮的烂菜叶分送给大家,顿时明白了。原来是有朵朵在提供资源。   她嘴角不由抽了抽,回想起最初那个怯生生的小女孩,只能感叹女大十八变啊。   “别、别丢了。”林德再也一开始的慷慨气概,一开始的他还记得护韩娘子,后面就只顾着自己了。   云夕讽刺道:“韩氏你还是放开你女儿吧,省得你女儿被你拖累。”说实话,大家在砸的时候,基本都记得避开小鱼的,大家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会欺负一个女孩子。奈何韩氏一直死死抓着自己的女人,大家又不是那种神箭手,多少也会误伤到。幸亏菜叶和鸡蛋这东西砸起来,虽然狼狈了点,但不会疼。   韩氏听了这话,下意识地将女儿拉的更近。   云夕觉得这位还真的是不要脸到了极点,这根本就是把她女儿当做挡箭牌了。   “大家停下吧。”云霞走了过来,看着他们两人的目光很是漠然。   她望着地上那床的被子,嘴角勾起讽刺的笑意,“这就是你口中所说的会用诚意来换取我的原谅?真是好大的诚意啊。”   林德在她的目光下,感受到了比先前被大家围攻还要翻几倍的羞愧。羞愧之后,又腾起了懊恼的情绪。   “以后你还是别出现在我和孩子面前了,太脏了。”   “带着你和你的外室厉害吧,我祝你们两个天长地久。”   她没有再看林德一眼,直接转身进了府。   “云霞……”林德刚张口呼唤了一句,换来的是更加猛烈的菜叶攻击,恰好一块烂菜叶直接砸进了他嘴里,熏得他差点晕过去。   云夕分明看到,那块就是朵朵丢出去的。   她给朵朵比了个做得好的动作,拉着云瑶进府,“将他们赶走吧。以后看到林德来,见一次,打一次。”   “好嘞!”张老头中气十足回答,手十分应景地拿起一个大扫帚。   林德见他气势汹汹,连忙拉着韩娘子母女两离开了。走之前他眼神有些茫然。他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明明一开始他只想要求得云霞的原谅的,偏偏事情却越搞越糟,并且很有可能会弄得满城风雨。   还有好些人追着他们不放,林德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成功逃离成功。   他侧过头,看着同他一样狼狈的韩娘子。   他应该怪她吗?可是她也是为了他好,只是没料到事情会走到这一步而已。   韩娘子似乎看出她心中的动摇,眼泪直接就掉了下来,“阿德,对不起,我没能成功取得他们的谅解。”   她说话的时候,正好一片菜叶掉了下来。韩娘子拿出手绢,连忙将女儿的脸擦一擦。   “这些暴民们真是太过分了,他们打我砸我,我都没有意见,可是小鱼年纪这样小,他们却连孩子都不放过。小鱼是无辜的。”   她说这话的同时,选择性忽略了自己那时候紧紧抓着女儿,别人想放过小鱼也没法放过,总会有误伤的时候。   林德现在满脑子都是云霞刚刚那看垃圾的眼神,听了韩娘子的话,没有往日的怜惜,反而心烦意乱了起来,“别说了!你就不该将小鱼也给带上。”   林德脾气好,鲜少发火。就连他们两人当初因为孝期内通奸被杖打了一百大板,林德也不曾对她说过半句的重话,而是将大部分的罪揽在自己身上。如今听了这话,她眼眶微微红了起来,心中委屈了起来。   若是平时,林德肯定会于心不忍,好生安抚她。只是韩娘子现在并非刚出门那样楚楚可怜的一身孝服,衣服被砸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头发还挂着好几片菜叶还有黏糊糊臭烘烘的蛋液。   在这种情况下,林德还能怜惜才有鬼呢。他最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说道:“先回客栈吧……”话在舌头上打开个转,他又换了主意,“不,我们换另一家客栈,原本的东西也不要了。”反正房间里也就放两套换洗的衣服而已。   林德一想到他和韩娘子云雨过后的被子被喜来乐客栈的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展开来,任人评头论足,血液直接涌上了脸,臊得慌。刚刚闹了这么一出,只怕有不少好事者堵在客栈等着看他们两个热闹。他们两个回去的话那就是自投罗网。   韩娘子能让林德每次下定决心同她断了后,还能勾得林德不忍心,在察言观色上自然是一等一的。她看林德脸色发青,连忙闭口不言了。   三人在这附近寻了个去处住下。只是为了避免引人注目,三人还是将仪容仪表收拾了一回。   ……   喜来乐客栈。   掌柜看到人满为患的客栈,都要笑弯了眼睛。他这店开了十多年,除了每三年一次的春闱,就没有这么热闹过!   一群人将桌子全都坐满了,也不好意思一点钱都不花,多少都会点写吃食。   只是大家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林德回来。众人也不是傻子,多少猜到林德估计不会来了,一个个站起身,就要离开。   “真是白白浪费老子的时间。”   “就是,我家婆娘硬要我过来看他们,说什么让我多被恶心几回,多吐几次,这样也能够瘦下来一点。”说话的这位挺着圆滚滚的肚子,那肚子差不多和七个月的孕妇一样大。   其他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拍出了一手的肥肉,“放心吧兄弟,等我找到他们,一定通知你。”   掌柜的见大家都要离开,好好的客人都要跑了,眼珠一转,有了主意。反正林德他们房间只定到今天。   他高声喊道:“大家别走啊!只要一文钱,就可以参观林德的房间!”   “那韩娘子虽然年纪有些大,但是还真够带劲,喊的二楼晚上都听得到她声音。”掌柜的虽然话语有些夸张,但做生意就得这样,虚虚实实的,才能吸引人。   他这一招效果不错,果真有不少人留下来,排队参观。主要是一文钱并不多,也就是买块糖的价格罢了。大家参观了一下他们的屋子,对着床上的痕迹指手画脚的,一些口里花花的人更是说起了自己臆想的场景,掺杂着一些荤话,惹来大家的追捧。   林德和韩娘子以这种方法在京城中出了名。   ……   “那林德真是太过分了,根本不曾将你放在眼中。娘支持你和离!”   杜周氏简直要被林德给气死了,她家云霞的脸都被人往地上踩了。想到这里,她越发心疼起沉默不语的大女儿。女怕嫁错郎,她那么好的女儿,偏偏命不好,遇到林德。那林德以前看着还挺好的,谁知道人心易变,变成现在这人嫌狗弃的样子。   原本杜周氏其实不赞同和离的,和离的话,对云霞名声多少会损伤到一点。还不如保持现在这状况,云霞呆在京城中,既不用看到林德,也能够在他们的看顾下生活。   因为林德和那韩娘子闹得那一出,只怕明天整个京城都要说这件事了。还不如让云霞和离,也免得林德一边做那种恶心人的事情,一边黏上来。   杜一福一向不擅口舌,也只憋出一句,“有我们在呢。”   云夕有些心虚:事情会闹这么大,其实也有她的推波助澜。闹大了,等舆论都站云霞这边,她想要运作一下就容易多了。   云霞说道:“我倒是想和离,可是坤儿和誓儿怎么办?”   云瑶呸了一声,说道:“那种人哪里适合当坤儿和誓儿的父亲,两个孩子当然得跟着姐姐你了。”   云夕道:“林德和那韩娘子在受到惩戒以后,依旧不思悔改,罪上加罪。若是姐姐去衙门状告他的话,就不是简单的杖打一百大板了,最少也得流放。”这个云夕也是问过云霞的。   “姐姐不如以此同林家讲条件。若是他们不愿将两个孩子的抚养权让给姐姐的话,那么咱们家就去状告林德和韩娘子。”   一般这种都是人不告官不究,不过御史若是弹劾,到达圣听的话,也是会处理的。只是林德只是一介平民,又不是官员,不会有哪个御使闲着蛋疼去弹劾他。   云霞点点头,说道:“好,那就这样办吧。”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都得要回自己的一双孩子。   云瑶看气氛有些沉闷,故意用松快的语气说道:“好!等姐姐成功和离以后,到时候再给姐姐找一个才貌双全的好姐夫!”   “一定要比林德好一百倍,一千倍!”   云霞摇摇头,说道:“就算和离了,我也不想再嫁,只要将两个孩子抚养长大,我就心满意足了。”   一家人就这样定下了这个抉择。   云夕说道:“我看姐姐这几日还是住我那边吧,也清静一点。”她那边的话,林德和韩娘子也不敢上门来。要知道云夕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   “好。”云霞深呼吸一口气,做这个决定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难过,反而多了几分轻松和释然。或许是因为她对林德的感情早被他一次又一次的伤害给抹消了。   ……   在短短两天时间内,林德和韩娘子的事情就传得大街小巷都知道。   而之所以会闹腾的如此大,其中一个原因便是那喜来乐的掌柜为了赚钱,特地将林德和韩娘子的房间留着,在门口插上一个参观费一文钱的牌子。每次有客人到来的时候,总是不厌其烦地和大家说这个故事。   加上最近京城也没有什么大新闻,大家也算是闲的蛋疼,导致这件事的热度越来越大,盘旋不散。   在这种情况下,林德和韩娘子自然是被群众给举报,告了上去。罪名很简单,不孝再加上不知悔改,一犯再犯。毕竟之前林德就已经被惩罚过一次了。   林德和韩娘子都被人扭着送到了衙门,连带着云霞作为当事人都得走一趟衙门。   云夕在听到这事后,怔了怔,说道:“我们也过去看看吧。”   原本她是打算两家协商和离,结果没想到一不小心闹大了,直接闹上了公堂,又得见一回老熟人孙洪。不过云夕这几日也都在努力钻研大楚的律法,所以有一定把握事情能够按照她的预想来发展。   等她抵达衙门的时候,对林德和韩娘子的判罚已经下来了,两人皆被打一百大板,外加流放一千里。毕竟两人通奸的事情可谓是罪证确凿,整个京城都知道的。   在板子下来之前,韩娘子却直接喊道:“大人!我怀有身孕,若是打下去,只怕孩子会保不住的!”   林德怔了怔,瞳孔睁大,神情扭曲,“孩、孩子是谁的?”   这也不能怪林德是这个表现,毕竟他和韩娘子同房是在十来天以前,再怎么厉害的大夫,也不可能诊断出十来天的身孕。林德自然觉得孩子不是他的。   在他心中,韩娘子是他的女人,她却背叛了他,也难怪他会震惊恼怒成这个样子。   韩娘子连忙道:“孩子是你的!我……我月事在前几日早该来了,却一直没来,肯定是因为怀孕了。”   她生怕林德误会她,连忙解释,“再加上我前段时间一直在调养身体……”   林德也不是傻子,哪里不明白,韩娘子根本就是故意想怀孕,用孩子绑住他。这同韩娘子先前的举止南辕北辙,让他觉得这个女人看起来是如此的陌生。前段时日,韩娘子可是说了,等帮他求得云霞谅解后,便离开他们,不打扰他们的生活。可若是她真心这么做,哪里会苦心调养身子来怀上林德的孩子呢?   韩娘子看到林德脸上的质疑,嘴里发苦。她也是被逼的没办法才在这时候爆出这件事,不然一百大板下去,她未成形的孩子哪里保得住。   韩娘子泪眼朦胧地看着林德,“看在这是林家血脉的份上,阿德,救救我们的孩子。”   云夕凉凉道:“你求他做什么?倘若你当真怀孕,按照大楚律法,自然会等到你诞下孩子以后再罚你。”   对于孕妇还是有点优待的,犯罪的孕妇,会等生下孩子,出了月子以后再进行惩罚。   韩娘子害怕地看了云夕一眼,她没忘记几天以前,杜云夕几句话便说得大家围攻他们。   对于孝期怀的孩子,虽然可以生下来,但是不能报上户籍,除非拿出一笔银子。   韩娘子这月份撑死也就是半个月,一时之间也不能判断出她说的是真的是假,高堂之上的孙洪也只能先将她给压下去,暂时不杖打她,等半个月后再见分晓。倘若她说的是假的,那么到时候刑罚翻倍。   至于林德,那就没有这个好运气了,他结结实实地挨了一百的板子,等稍微休养几天后,就要流放一千里。   从头到尾,云霞皆是冷眼旁观,不为所动。等到林德屁股和后背被打得血肉模糊后,她才跪下道:“大人,民妇欲与林德和离,并且带走我那一双孩儿,还往大人恩准。”   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林德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不、不可以!”   云霞冷冷看着她,“像你这样无情无义无耻的人,我杜云霞不愿再同你有一分一毫的牵连。”   林德疼得已经说不出话了,却还是强撑着说道:“无论如何,我不会同意的。”   云霞淡淡道:“这可由不得你。”按照大楚律法,丈夫犯罪被处以流刑的话,妻子是可以提出离婚的。   林德也是知道这一点,不过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就算要和离,两个孩子也得留在林家。”他看着神情冷漠的云霞,即将失去她的预感让他整个人都慌乱了起来。林德之前之所以能有恃无恐,便是知道两个孩子对云霞的意义,想要用孩子绑住她。   云夕道:“去年开屏县有个富商在外包养外室,并且想让正室主动让位。那正室忍无可忍,一怒告他贿赂官员,两人成功和离。那富商想争夺女儿的抚养权,最后女儿的抚养权终究归于妻子。”   云夕说这话,是在提醒林德,既然都闹到了公堂,孩子如何分配,那就不是他说了算了。   在一般情况下,夫妻和离,孩子一般都判给夫家,可是若是夫家一方犯罪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云夕也是为了这个缘故,才顺手推舟地让韩娘子和林德搅和在一起。   林德也是知道这件事的,他脸色灰败,说道:“你就如此狠心?对我一点情义都没有吗?”   “你既然对我不仁不义,我又何必将感情浪费在你身上。但凡你心中有点我,就不会做出这种事来。”云霞只觉得可笑,都到了这时候,林德还有什么脸面指责她?   林德哑口无言,或者说他根本没脸再说什么。   孙洪倒是没马上判下来,虽然律法摆在那边,但是他和其他官员还是得商议一番再决定。   这事其实并不复杂,加上还有前例可循,所以很快判罚就下来了。   云霞成功同林德和离,两个孩子也都判给了她,云霞自己的家产可以带走,但是林家的家资就没法了。林家这几年打下的产业有一半以上是云霞的功劳,那产业少说也价值两万两。也幸亏云霞先前自己留了个心眼,后来赚的钱所置办的地产都是写她自己的名字,这些倒是可以带走。   对云霞来说,能够成功和离还带走两个孩子,她已经十分心满意足了。至于林家的钱,她还真不太放在心上,她现在生意做得正气色,林家却一落千丈,不用几年,云霞就可以赚更多的钱。   在搞定了这一桩心事以后,她神态轻松了不少。   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也为了不落人口舌,云霞倒是让人给林德送了跌打骨伤的伤药过去,也算是尽了最后一点的情分。   林德最后被流放到了牧州,距离草原不算远的一个地方。   孙洪算是比较仁慈的官员了,给林德半个月的养伤时间后再出发,不然林德这条命肯定得交代在半路上。   成功搞定了堂姐的事情后,林德和韩娘子两人如何就不关他们杜家的事情了。反正大姐姐这也算是脱离苦海了。   林德和韩娘子的事情在京城中热闹了几日以后,很快又因为一件事情而被抛之脑后。   在十月份的时候,楚息元在早朝时正式宣布了今年会有雪灾的事情,并且将受灾的领域也说了。同时他也不忘告诉大家,这是当时红姑泄露天机告诉她的,并且因此受到反噬而亡。   若是在平时,楚息元说出这种话,大家肯定会怀疑他脑子进水,不过一抬出红姑的名字,所有人都信服了。两个月前闹的沸沸扬扬的日食事件大家都记忆犹新呢。   大臣们多少也明白,楚息元之所以现在才公布这件事,肯定是早做准备。细心一回想,这几个月楚息元动静的确有些大,不少地方官员都被撤换了,原来是为了这雪灾做准备啊。   楚息元也表示相关的物资都已经备好,大家不需要太过担忧。在给了个甜枣后,他又严肃说明,若是有人在这段时日哄抬物价,那就休怪他不客气了。   早朝上的事情很快就传了出来,京城的老百姓们不再说林德和韩娘子的事情,转而都忧心忡忡地关心起了即将到来的雪灾。因为日食在前,怀疑的人倒是没多少。   所有人都在努力收集粮食和保暖的物资。   因为楚息元的旨意,棉、布等价格倒是没有因此上涨,大家可不想成为第一个被杀鸡儆猴的倒霉鬼。加上楚息元也向老百姓们表示,等雪灾来临后,会开仓放粮,以及发送一些羊毛衣下去。这也让心中惶恐不已的百姓们安下心来。   雪灾的消息也很快从京城向大楚各地传了出去,一时之间,整个大楚都在齐心协力地应对着即将到来的雪灾。不过也有一些人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只以为就比往年的雪厚一点罢了。   官府这段时日更是忙得焦头烂额,不少的衙役挨家挨户地检查着房屋,监督人修缮好,若是那种破旧的房子,只怕屋顶到时候都要被雪给压垮了。   雪灾中,除了冻死的,也有一部分便是被倒塌的房子压死的,也莫怪官府对此事相当上心。京城附近的一些山脉不免遭了秧,许多树被砍了下来留作冬天的炭火。   云夕顿时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一氧化碳中毒。若是等雪灾来了,门窗紧闭,屋内又燃烧着竹炭,那么还真有可能造成中毒。幸亏炭火中毒这种事也是有过先例的,云夕连忙写了个折子上去给楚息元。另一边,她也将烧炭的一些常识写成了一篇文章,印刷在报纸上,尽量让更多人知道这件事。   楚息元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在问过宫里太医,云夕的担忧很有可能会成真以后,他便让官府赶快将这个常识给普及给老百姓,以免到时候铸成诸多惨案。   因为人手不足的缘故,云深这些平日在皇宫中执勤的侍卫,更是抽出了一部分,帮助衙门巡逻。云深作为护军参领,自然是要身先士卒,每日鸡刚打鸣就出去,忙到天黑才回来。他回来的时候珠珠都已经睡着了,云深也不舍得将女儿弄醒,还创下了珠珠十天都没见到他的记录。也幸亏珠珠还没一岁,见不到云深不至于会哇哇哭着找他。   云夕心疼丈夫劳累,每天都亲自下厨给他做宵夜。   等半个月过去了,云深这才稍微闲下来。   京城的老百姓们也因为准备了不少东西后,心中有些底气,从最初的慌乱中平静了下来。   这时候,牢房中的韩娘子也诊断出了一个月的身孕。   云夕觉得最可怜的莫过于韩娘子的女儿了,韩娘子在牢房中也知道了雪灾的事情。林德即将被流放的那地方也属于受灾的地区,韩娘子花了不少银子,向牢房的狱卒买了羊毛,惦记着给林德做几套暖身的衣服,偏偏忘记了自己六岁的女儿。   她似乎没想到,她在牢房中待产,林德被流放以后,她的亲生女儿该如何安排。   云夕不至于因为对韩娘子的不喜,就将怒气迁到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身上。打算等林德流放后,若是没有看管这小鱼,就将她送到庄子上暂时养着,不然只怕这孩子会熬不过这次的雪灾。   韩娘子在林德出发以前,总算是成功地做好了好几件厚厚的衣服,托人送给了林德。她甚至还做了一个荷包,荷包上绣着蒲苇和石头,表示她那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的感情。   同一时间,在老家收到儿子判刑的林孙氏也终于赶到了京城中。林孙氏在见过儿子以后,便去拜访了杜家。   ------题外话------   今天我妈请很讨厌的亲戚吃饭,那亲戚辈分上算我婶婶,和我叔叔再婚的,她自己有一子一女来着。然后来我家吃饭吧,还把女儿的男朋友给带来,简直就像是让我家帮忙请一样。除夕的时候,也跑来我家吃。平时蹭饭的次数不知道有多少,每次都在吃饭时打电话给我妈,然后我妈随口问她吃饭没,她就说没,然后蹭了不知道多少次。   对她印象最深的就是我高中过年,我妈给我和我妹一人一千自己买过年衣服。她知道了以后,就说不用给小孩子那么多钱买衣服,两百块就够了。还特别骄傲地指着她儿子女儿,说他们两个过年衣服加起来都没超过两百,试图洗脑我妈给我们买便宜的衣服。又不是花她的钱,关她什么事!   ☆、第二十五章 冰上蹴鞠,肥水不流外人田   林孙氏显然是一收到消息就立即从凤凰县出发了,她直接跟着商队过来京城。以前的林孙氏也曾想过来京城玩一玩,看一看,却不曾想到会是这个原因。   她当时在凤凰县的时候,赖三只告诉她儿子同韩娘子再次搅和在一起,孝期通奸,并且闹得全京城都知道这件事。最后他和那韩娘子不仅被判刑,而且她十分喜欢满意的儿媳妇云霞也选择同他和离,并且她的两个孙子都判给了云霞。   在听到这一连串的消息后,林孙氏当场就晕了过去。林孙氏的命同其他的凤凰县的妇人相比,也算差了。前半生因为父母媒妁之言,嫁了个烂男人,操心了一辈子。生的两个儿子中,小儿子已经因为害死自己父亲而被判死刑。大儿子,原本他老实忠厚孝顺,让她十分骄傲。等到林家赚大钱后,儿媳妇又给自己生了两个白白胖胖的孙子,她每日只需要在家中含饴弄孙,颐养天年。凤凰县谁不夸她命好?   谁知道好景不长,她老实忠厚的大儿子在家境富贵以后,便像是换了个人一样。云霞那么好的妻子不珍惜,偏偏同那心术不正的韩娘子勾搭在一起,弄得名声扫地,他们一家在凤凰县中都抬不起头来。原本林德说要来京城求得云霞谅解,林孙氏还很高兴,没想到等来的便是他被流放一千里的消息。   等到了京城,林孙氏越是打听,就越是老泪横流。她好好的儿子,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做下了一件又一件的错事。   林孙氏毕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就算他有再多的错,她也不可能将儿子给舍了,拿钱帮儿子打点了一下,让人好好照顾他,然后就转身登杜家的门了。   尽管云霞不仅和离,还带走两个孙子让林孙氏心中分外不自在,只是自家儿子犯了那么多的错事,她还真没有什么立场责怪云霞。   杜家人现在对林德十分厌恶,甚至不想在云霞面前提到他一句半语,可是对林孙氏印象还是相当不错的,云霞这位前婆婆做的的确没什么可指摘的。因此杜周氏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让林孙氏吃闭门羹,将她请了进来。   林孙氏这段时日基本都在奔波,形容憔悴,白发横生。云霞看了后,心中也有些不忍,一声娘差点要脱口而出,在舌头上转了一圈以后,又硬生生被她给压了下来。   现在的她已经不能喊林孙氏娘了。   林孙氏同样看出了这一点,心里发酸,“在我心中,你还是我的儿媳妇。”   云霞却坚定地摇头,“我和他已经离婚了。”   林孙氏道:“真的没法回去了吗?”   云霞说道:“覆水难收。”   林孙氏沉默了一下,说道:“以后我能看看两个孩子吗?”   云霞道:“你还是坤儿和誓儿的祖母。”虽然孩子归他养,不过两个孩子同林家的血缘关系是断不了的。原本云霞还打算过年的时候,带两孩子回去给林孙氏看一下,既然林孙氏来了,那就省了这个功夫了。   林孙氏拿出了一叠纸,说道:“我将家里五千亩的地契都记在了坤儿和誓儿的名下,我们林家的家产,都要留给两个儿子的,你就收下吧。”她想起怀着身孕在牢房中的韩娘子,眼中闪过一丝的厌恶。林孙氏根本不愿承认韩娘子肚子里的是她未来的孙子。   她之所以会这么做,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林德等抵达牧州以后,还得徒一年,回来后,早已出孝。以他的性子,说不定会将韩娘子生的那孩子抱回来,林孙氏想到这件事就觉得恶心。她可不愿好好的家产落到韩娘子那居心叵测的人手中,索性将五千亩的田地和家里的宅子都转到了两个孙子名下。   她自己则留三百多亩的田地作为平日的开销。   云霞原本真没指望林家她帮忙一起赚的家产,却没想到林孙氏真将大多数产业记在两个孩子这边,说一点都不感动是骗人的。   她犹豫了一下,说道:“大娘你在凤凰县不知道得听多少风言风语,不如搬到京城来,平日若是想看誓儿和坤儿也方便一些。”   林孙氏心中发酸,说道:“不了,我得陪着阿德去牧州,省得没人看顾。”   等那韩娘子生下孩子后,也是流放到牧州,她这回非得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决不能再让儿子被这女人给蒙骗了心智。   云霞觉得婆婆年纪一大把了,为了儿子还得千里迢迢去牧州十分受累。她叹了口气,说道:“今年冬天会来雪灾,牧州也是属于灾区之一。你若是要过去的话,记得多准备几套的衣服,粮食和炭火都得备好。”   林孙氏还真不知道这些事情,她张了张口,一脸震惊,“雪灾?”   云霞将红姑先“预言”天狗食日,又预言雪灾的事情给说了一遍,包括这次雪灾主要受灾的几个地方。   林孙氏呆了呆,说道:“没想到这白衣教居然能得上天示警,若她们真是坏人,老天爷不会借那红姑的口告诉大家这事。”   云霞点点头,这也是现在的主流想法。等雪灾真的来临的时候,红姑只怕就要被抬上了神坛。对于家里几个女孩子做的事情,云霞心知肚明,她一贯细心,甚至还会为朵朵和云瑶两个人遮掩。   林孙氏神色有些恍然,“我知道了,我等下就去多准备一些衣服。”至于米粮,也得准备好半年的分量。   云霞让身边的丫鬟去房间拿东西,不一会儿便拿了一件羽绒服出来,她塞在林孙氏手中,“这件羽绒服你也带回去吧,这种羽绒服最是保暖,牧州寒冷,大娘你要注意保暖才是。”   因为和离,云霞没法喊林孙氏娘,但是退而求其次喊大娘也是可以的。   林孙氏眼眶湿了湿,枯瘦的手紧紧地抓着羽绒服,“好。”   这样好的儿媳妇,偏偏阿德不懂得珍惜,弄得好好的一个家妻离子散。   林孙氏同云霞说完话,又见过两个孙子后便离开了。   等到后天,她便跟随林德一起踏上牧州的路。云霞并没有去送林德,没有这个必要。她说恩断义绝,并非口头说说而已。   云夕知道林孙氏的来意也不得不感慨,可怜天下父母心。林德虽然不是东西,林孙氏的确是个好的,听说她来到京城后,不曾看过韩娘子一眼。还直接将韩娘子给林德做的那些衣服荷包都给丢了去,说是嫌脏,另外再给儿子买了些衣服。   她感叹了一回后,也就丢开手了。从此以后,林德这个人同她大姐姐再没有什么关系。   等到十月底的时候,京城纷纷扬扬地下起了鹅毛大雪,天气一下子冷了起来,整个京城化作了一块的冰天雪地。   现在的雪还不算大,按照许曼贞之前招供的话语,雪等到十二月后才突然加大了起来,未曾停歇,因此化作了一场百年难得一见的大雪灾。   因为现在雪还比较小,没有造成什么危害,所以楚息元并没有开始开仓放粮。   整个京城现在是前所未有的安静,除了一些摊贩,大家基本都呆在屋内。   京城里的一些没人居住的房屋在前段时间便已经打扫干净,让城里的乞丐都住了下来,有个栖息的地方,不然这场雪灾过后,都不知道要冻死多少乞丐。   云夕也每日窝在家里逗珠珠,外面天气冷,加上没有什么活动,真的挺难人生出外出的欲望。   她作为公主,屋内的炭火一直都烧的很足,保暖并不需要担心。今年冬天府里上上下下都多两套的棉袄衣服,也算是过冬的福利。   或许是因为日子过得太无聊了,最怕闲下来的陆翊染忍不住跑来找她了,“再这样显得发霉下去,我只能偷偷出城去玩了。”   云夕看见她都要皱出包子脸了,说道:“你那娘子军训练得如何了?”陆翊染今年的心力基本都花费在这个队伍上。   陆翊染摆摆手,“等下雪了后便放她们休息了,不然冻出病了就不好了。”   云夕心中一动,她也觉得现在的京城死气腾腾的,一点都不习惯。说到底,便是大家太严正以待了点。   她说道:“不如来冰嬉吧。”冰嬉,其实就是滑冰的前身。冰鞋这东西挺好捣鼓出来的,到时候圈出一个溜冰的地方即可。   “冰嬉?”陆翊染的眼光瞬间亮了起来,“我就知道来找云夕你,肯定有好玩的。”   她眉开眼笑了起来,冰嬉,顾名思义就是冰上活动,想想就觉得有趣。陆翊染对于未曾出现的事务都充满了探索的乐趣。   云夕斜了她一眼,她总觉得自己这是中套了。   “那冰嬉怎么玩?”陆翊染兴致勃勃问道。   云夕说道:“我到时候做几双冰鞋出来你就知道,冰上的活动多着呢,比如冰上蹴鞠、冰陀螺、冰橇、冰上舞狮子……对了,冰嬉还可以拿来训练军队呢。”   云夕总算想到了这一点,提醒道。   “冰上打蹴鞠吗?这个听起来很有趣啊。现在这天气冻得要死,加上冰面很滑,大家都没法出来打蹴鞠了。”蹴鞠本身就是十分受欢迎的一项运动,和赛马一样。   “只是在冰上的话,万一湖面上的冰不小心裂了,那就不好了。”   云夕道:“也不一定非得在湖面,直接找个空旷的场所,围起来,往里面灌水,没几天就冻成冰了。”   “说的也是。”陆翊染翘了翘自己的头,旋即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意,“说起来,我倒是有个不错的提议。你还记得南区的那个永乐馆吧?”   云夕点点头,说起来,这永乐馆,原本是任家修建的,想要弄成一个让京城纨绔子弟们玩乐的地方,结果任家被抄,这馆就被朝廷给没收了。当时朝廷倒也将馆给开张了,可惜里面那些游戏都是司空见惯,一点新意都没有,哪里能吸引人,所以生意萧条到了极点,开没几天连连亏本,最后只能关闭了。   这永乐馆占地面积不小,若是要买下来的话,在寸土寸金的京城中,没有十万两是做不到的。而且真的盘下来以后,能不能赚钱还不一定呢,所以还真没什么人愿意买下来,就如同一块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若是拆了重新盖宅子的话,又是一笔的花耗。   云夕闻弦歌而知雅意,“你打算买下这永乐馆?”陆翊染不缺钱,之前都能砸十万两买下某人,所以还真有可能买下永乐馆,只要她觉得值得。   云夕抿了抿唇,想起了现代的赌博模式,说道:“等等,我有个更好的想法。咱们尽量在半个月内将冰上蹴鞠给普及开来,到时候举办一个第一届冰上蹴鞠大赛,总冠军会有五千两的奖励,全京城每个人都可参加,嗯,分成女子队和男子队。”   云夕再怎么开放,也不可能弄一个男女混合队,那样的话是要被那些卫道士的口水给喷死的。   对于平民百姓来说,五千两是一笔的巨款,不过对于那些公子哥而言,他们追求的是名声。   “咦,那不知道得拿出多少银子来举办呢。”   云夕摇摇头,轻轻笑了笑,“不需要我们额外支出银子的,我们可以收门票啊。如果参赛队伍不多的话,初选选出十六强就好,如果人多的话,初选就选出三十二个队伍。一开始的门票可以便宜一点,必须初选门票一个人一文钱就可以。门票的收益一半拿来做奖金,另一半拿来分给比赛的队伍。等进展到决赛的时候,关注的人肯定不少,到时候决赛的门票肯定要贵一些。”   “我这几个月也会每隔几天推出一个期刊,期刊上就专门说这些比赛,让这成为老少皆宜的活动。”   “我觉得说不定到后面,会有专门以打蹴鞠为生的职业队伍。”   “对了,对于一些高人气的蹴鞠选手,我们还可以开发出他们的周边产品,比如捏泥人,签名照……”云夕将前世那套足球明星的模式稍微改一下给搬了过来。她觉得她家云深若是愿意去参加的话,以他的身手和武功,人气肯定稳稳第一的。   说到身手,这个倒是提醒了她,在比赛过程中,不许使用轻功,不然其他人还怎么玩。   陆翊染听得目瞪口呆,她没想到云夕在转瞬之间,便将这些都想好,而且十分周全妥当,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链子。   云夕继续滔滔不绝:“对了,还有一项十分重要的收益,那就是赌博!这才是重中之重。这笔钱与其便宜了京城里其他的赌坊,还不如我们自己拿下,还能做点好事呢。嗯,没错,小赌怡情,大赌伤身,所以我们得强调赌博金额不能超过一千两。赌博的收益两成拿来经营这永乐馆的日常运营,剩余的八成则可拿来赈灾,或者是做其他的慈善活动。”   “所以大家就算是赌输了,一想到这钱是拿来帮助其他人的,心情应该会好点。”   “等冬天过后,正好可以继续举办蹴鞠比赛。一年到头,都有比赛,也不会断了资金链。”   陆翊染听了这十分周详的计划连连点头,“你还是将这计划写成折子递给皇帝舅舅好了,我觉得舅舅看了折子后,肯定都要直接将这永乐馆送给你经营了。”   云夕撇了撇嘴,“我才不管经营这套呢,做得好的话是理所当然,做不好的话惹得一身骚。尤其是钱财这东西,最好是别沾手上,不然就算你身正不怕影子斜,到时候也会有一干的小人用恶意揣测你,编排你。”   前世的那种慈善组织同样也都爆出了不少的事情。云夕觉得这笔钱还是让户部的官员亲自去监督的好。   陆翊染颔首道:“你想得倒是通透。”若是其他人,自己想出这样好的主意,巴不得将所有的权利名声都握在手中,不像云夕,她该拿的会拿,不该拿的送到她面前她也不会要。   云夕笑了笑,“其实是因为我懒。”她事情已经够多了,现在有了孩子后,还得将一部分心神花在珠珠身上,所以还真没有太多的时间亲力亲为,现在她很多事情都是交给下属去办的。   陆翊染回想着云夕刚刚说的那些话,实在有些坐不住,催促她,“算了,你现在就写折子吧!我看着你写!”   云夕嘴角抽了抽,却也知道陆翊染是个急性子。   “对了,还有你说的那个用冰嬉来训练军队的,顺便同我说说好了。”云夕想了想,说道:“我到时候也把这个写在另一份折子好了,至于要不要采纳就是陛下自己的决定了。”   用冰嬉来训练军队,也算是让大楚的军队增加在冬天作战的胜利纪几率。   “到时候我们也弄女子的蹴鞠队,我们两个一队,我再去招揽一些人。”陆翊染已经畅想起了未来,一副美滋滋的样子。   云夕拿出笔墨纸砚,将宣纸推开来,陆翊染亲自给云夕研墨,云夕调侃道:“能让我们云霓公主红袖添香,我这应该也是大楚的独一份吧。”   陆翊染有些恍惚,然后迅速回过神来,说道;“写你的折子吧,再不写,我就把墨撒你纸上了。”   云夕本就是心思灵透之人,看到她刚才的神色,哪里不明白只怕先前苏幕遮也有过这个待遇,她有些后悔自己一时失言,索性低头开始写折子。   那些计划在心中过了几圈,打过腹稿以后云夕这才下手,可谓是落笔如有神。   陆翊染认认真真地看着,眸子越来越亮。   等到云夕写完以后,她越看越激动,忍不住在云夕的脸颊落下一个吻,“云夕,你真是太棒了!”   云夕被突然袭击了一下,怔了怔。不过两人都是女孩子,加上只是亲脸颊,所以她也不觉得什么。在前世,她们宿舍中玩游戏,玩到疯了甚至还会亲一下,这在闺蜜之间是正常的举止。   两人一个清丽如兰,一个明艳如牡丹,画面看上去十分美好,只是落在某人眼中,就十分碍眼。   “陆、翊、染!”清朗的声音蕴含着咬牙切齿的味道。   云夕回过头,却看到云深从宫里回来了,脸色铁青,看着陆翊染的眼神都在喷火。云深在人前一贯是云淡风轻的姿态,情绪鲜少如现在这般如此的外露,显然他是将刚刚那画面都给看在眼中了。   陆翊染本身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越是不让她做的,她就越是蠢蠢欲动。她很快就明白云深只怕是看到她刚刚亲云夕脸颊,所以在吃醋呢。   她挑了挑被她刻意用眉笔画出英挺之气的眉毛,笑颜如花,然后吧唧一声,又是一个吻。而且这吻还刻意落在嘴角处,再过去一点,就要正对嘴唇了。   云夕还真的被她这举动给吓了一跳。   陆翊染亲过以后,一脸的洋洋得意。   说实话,若不是陆翊染是女孩子,只怕当场就要被脸如黑锅的云深给碎尸万段了。他沉着脸,上前一步,直接走到云夕面前,一个侵略性的吻直接落了下来。   比起平时缠绵悱恻的吻,今日的多了几分的霸道和独占性。   陆翊染目瞪口呆,她还真没想到,她还在呢,云深就这样做,直接将她这观众当透明人。   云夕的脸皮却没他那么厚,连忙将他推开,“好了。”   尽管如此,她动作依旧慢了一拍,被吻得嘴唇红润,脸颊通红。   云夕冷哼一下,说道:“刚刚翊染亲了我,你又亲了我,你们两人这也算是间接亲了。”看她不损死这两人。   这话一出,陆翊染直接干呕了起来,不断地呸呸呸,一副嫌弃到极点的样子。至于云深……直接去漱口了。云夕看他那漱口的架势,似乎要漱到天长地久去了。   她忍不住笑倒在桌子上,险些碰了砚台,若不是她手疾眼快将折子拿起来,只怕就要被墨水给淹了,到时候还得重写一遍。不过云夕的袖子却也因此染上了点点的墨水。   陆翊染干呕后,黑着脸,从她手中抽出折子,气鼓鼓道:“我帮你送到皇宫给舅舅。”   然后直接走了。   至于云深,不知道漱了多少杯的水后才冷着脸回来了,还不忘同云夕道:“还是少同陆翊染亲近的好,好好的女孩子,怎么能够对别人的妻子动手动脚的。”   云夕看了一场热闹,心情正好,说道:“翊染只是开玩笑罢了。”而且她也就是这回兴奋了,才亲了一次,结果却被云深给看到了,还生了这么一场的醋。   云深依旧寒着脸,“你说,她不会被苏幕遮伤透心了以后,就转而喜欢上女孩子吧?我看她现在也不养小倌了,身后都跟着一串的小姑娘。”   平时大摇大摆走出去的时候,别提多惹眼了,一群美女可比一个美女要更具有视觉效果。若是别人的话,云深不会怀疑到这头上,但是对象是陆翊染的话……这姑娘以她肆无忌惮的性子来看,无论做出什么事情都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云夕看着云深的表情,忍不住又乐了,“好了,你真的想多了。这种没根据的醋也乱吃,女孩子之间这样很正常的。”   “嗯?正常?”云深迅速抓住了云夕语气中的漏洞,声音玩味中蕴含着淡淡的危险,“在这之前,你还有遇到过这样的?”   云夕看着他逼近的脸,感到自己的头越发疼了。   “没有,真没有!”云夕连忙保证道,务必让声音听起来斩钉截铁慷锵有力。她有种预感,倘若说有的话,那么她这几天就别下床了。某人吃起醋来,真的让她招架不住啊。   “真没有?”   “比金子还真!”云夕言之凿凿,赶紧转移话题,“你刚刚提到苏幕遮,难不成你知道他下落了?”她说这话不过是为了转移这个对她十分不利的话题罢了,云深的脸色却微微一变。   “我在考虑,是不是该将苏幕遮给绑了,送到陆翊染的床上,以免她整日闲着没事来找你。”云深意味深长道。   云夕眉头微微皱起,“他在哪里?”   无论如何,苏幕遮的做法都太过分了,在人家大婚的时候,将陆翊染给抛下。也就是陆翊染心理能力强大,换做是别的女子,说不定会因为一时想不开出事。   云深说道:“他之前之所以离开大楚,是为了无忧公主被赐婚一事。”   宇文无忧?在她的记忆之中,当时的北魏二公主宇文秀还和陆翊染为了苏幕遮而争风吃醋来着,宇文无忧则和他看上去一点干系都没有。苏幕遮也不曾表现出对她的另眼相待,结果却为了她而甩了翊染,怎么看都有些古怪。   “这些事我怎么不知道?”照理来说,北魏的情报,一些重要的事情也会经过她的眼的。   云深帮她将有些凌乱的桌子收拾好,“因为我也是刚收到消息的。苏幕遮化名为苏穆,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北魏皇帝宇文卓对他另眼相待,一路提拔,现在已经是北魏的镇国将军了。”   云夕倒吸一口冷气,这升迁的速度的确很快啊,镇国将军是从二品,她家云深还只是正三品呢。两年之间就能升到这地步,和坐火箭差不多了。云深好歹是国公府世子,苏幕遮则什么身份都不是。   “原本北魏传出要圣上要将最疼爱的女儿无忧公主许配给一等董国公之子董竹晓的风声,只是几个月后赐婚董竹晓的并非无忧公主,而是二公主宇文秀。”   “虽然不曾找到证据,但这应该同苏幕遮有所联系才是。”   董国公是北魏皇帝宇文卓的表哥,他的儿子也相当于是宇文卓的外甥。   云夕道:“宇文卓最疼爱宇文无忧这个女儿,胜过了其他儿子。董家作为皇帝的母族,家大势大,他将爱女许配给董竹晓,应该是为宇文无忧的将来做打算。后来变了主意,或许是发现了董竹晓这个外甥的不妥之处,不愿委屈最疼爱的女儿。”   云夕虽然得到的信息不多,却也分析得八九不离十。   她眉头紧锁,眸中是满满的不悦。她同陆翊染相交一场,关系匪浅,所以也看得明白,陆翊染的确是放了感情在苏幕遮身上,不然她也不会顶着天下大不讳硬是让一个从如意楼出来的人当他的驸马,结果苏幕遮回报她的却是让她成为京城的笑话,为的却是另一个女子。   她抬头看向云深,“你一开始是打算将这消息告诉翊染?”   云深没点头也没摇头。   云夕想了想,决定还是透露一些风声给翊染知道好了,至于她会做什么选择,那就是她自己的意志了。   “苏幕遮在北魏时常同无忧公主同进同出,北魏皇帝对此没有阻止,似乎反而乐见其成。现在不少北魏人将他看做是未来的驸马。他也的确是能耐,甩了陆翊染这个公主,还有别的公主等他。”   “不过,我其实很支持陆翊染将他给抢回来的。”   云深一脸的诚恳,配合那张绝代风华的脸,的确很能糊弄人。云夕心中却明白,她根本就是想让苏幕遮吸引翊染的注意力来着,这个小气的男人!   “你的袖子脏了,还是换下这件衣服吧。”云深目光落在她沾上墨滴的袖子,意味深长道。   被他这么一说,云夕这才想起,正要站起身,“我回房间去换件衣服。”   云深纤长白皙的手却按住了她,不让她起来,眸光变得幽深,“夫人写了那么长的折子,定劳累不已,宽衣这种事情还是为夫来帮忙吧。”   云夕眼皮跳了跳,按住了他乱移的手,“不用,还是我自己来。”   她虽然反对,但所有的抗议还是被以吻封缄。   云深薄薄的唇瓣溢出一声的轻笑,声音喑哑而性感,“论解扣子,云夕你可没我熟练。”   云夕的回应是狠狠地在他肩膀上咬一口泄愤。   ……   接下来的几天,云夕都没给云深好脸色看,她画了冰鞋的样子,让人按照设计图去打造了好几双。   陆翊染知道以后,再次登府,直接在院子中试了一回。她刚穿上就想来一个滑行,结果差点摔了个马趴。   云夕可没有她那般托大,先站稳,再慢慢迈开步子。她前世也会溜冰的,加上穿越后的时间,至少也有十年没碰了,十分生疏,所以只能将自己当做初学者了。   她武功底子在这边,学起来是极快的,不多时就已经熟练了起来,在冰上如同蝴蝶一般翩然滑翔,形成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至于陆翊染,在摔了几回后,总算吃了教训,认真地跟着云夕学起,很快也掌握到了诀窍。   云夕没忘记折子的事情,问道:“陛下怎么说?”   陆翊染道:“舅舅自然觉得这法子是极好的,只是没见过这冰上蹴鞠,所以真没底气。我打算在这几天内,先组建一支女子冰上蹴鞠队,打一场让舅舅看看。”   “呀,我会滑了!”陆翊染忽的发出了惊喜的声音。   两人滑了半个小时以后才停了下来,寒冷的冬天,滑得全身热乎乎的,云夕感觉自己的内衣都湿了不少。她索性先和陆翊染去洗澡,洗好换上新衣服后,两人才继续谈这事。   “蹴鞠的一队六人,两队是十二人。你想要人选了吗?”   两人谈论的便是冰上蹴鞠的成员,这一场关系到云夕那计划能不能顺利地施展,就算云夕内心再有把握,也不容有失。这可是在楚息元面前露脸的机会,若是传出去的话,不知道多少女孩想进来。   “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先给我那两个妹妹要名额,她们的身手你应该也听过的。”自打三皇子一行后,朵朵和云瑶在京城中也有些名字。至于云霞,她身体纤弱,又没有武功,云夕还真不放心她来参加激烈的比赛。   陆翊染点点头,说道:“好啊,我、你、朵朵和云瑶,其余八个人我们慢慢选。”她倒是也想选好友严舒静,但是严舒静却是典型的淑女,还真不太适合。   不过两人皆是交友广济之人,很快就挑出了合适的人,组成一支队伍。   陆翊染道:“我有个想法,我们还是别将这事做的太过刻意,以免有人说我们媚上。不如将她们请过来,大家一起打,然后让舅舅装作无意间到来,看到我们打好了。”   “理由我都想好了,就说舅舅是来看珠珠的!”   楚息元的确很喜欢珠珠,从满月后,偶尔也会微服私访来她这府里。   对于拿女儿做幌子,云夕半点压力都没有。   “等舅舅来了,对咱们这冰上蹴鞠表扬一下,将这事透出去,就不怕这运动红不起来。”   陆翊染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你信不信,只要舅舅多夸几句,这冰上蹴鞠的风潮很快会先在皇宫中掀起。”毕竟想要讨好天子的人多着是。陆翊染的计划和云夕最初的折子有些出路,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翊染的的确更加适合。   云夕调侃道:“保不齐还会有一个皇子队。”   陆翊染摇摇头,“你总不能能让奶娃娃也上场吧。”楚息元现在也就只有七个儿子,其中两个都还小。   两人说笑了一番后,便一起下帖子邀请好友。   ☆、第二十六章 掀起风潮,好戏开场   现在这时候,大家基本都是窝在家里,甚至懒得出门。云夕在帖子上说有好玩的,自然兴致勃勃,毕竟云夕是出了名的会玩。等她们过来以后,穿上冰鞋,也感到的确是不虚此行。等知道了云夕和陆翊染的计划以后,一个个更是勤练冰上蹴鞠。   云夕和陆翊染挑选的这些人,一部分是和她们关系好,另一部分则是身体素质不不错,很快就踢得像模像样的。   对这件事最不爽的莫过于云深了,他难得的休沐,想和云夕一起去泡泡温泉,结果因为家里多了这群女的,只能作罢。云瑶等人又打着慈善的大义,所以他连摆脸色都不能,只能默默憋屈中。   等练了几天以后,楚息元也“心血来潮”地抵达云府,看到了冰上蹴鞠这活动后,表扬了一回。   底下人都有效仿上面人的喜好,借着这股东风,冰上蹴鞠很快就流传开来了,云夕更是直接将冰鞋的做法给公布开。   大楚本来就喜欢打蹴鞠,尤其是那些公子哥们,因为冬天地板滑,没法玩蹴鞠,只能呆家里已经够憋屈了,如今多了一个冰上蹴鞠,等于给他们打开一项新的大门。尤其是冰上蹴鞠比起以前的蹴鞠,难度更大一些,这就让他们生出更多的挑战想法。   一开始是富贵人玩,毕竟云夕一开始便是用铁来做的冰鞋。普通老百姓的话,真舍不得拿铁器来打这种玩乐的东西。   这时候楚息元便出手了,他直接表示为了与民同乐,投送了一千双的冰鞋到京城的普通老百姓这边,这些鞋子按照每个村的份额发送出去。   云夕和陆翊染等人也跟着一起送了些——她们这段时间没少让铁匠打造冰鞋,不过云夕也不会越过楚息元,而是投送了八百双。说实话,这些东西对她们来说,还真不算贵,一百两都不需要。   于是加上云夕她们这些女孩子送的,至少有七千双的鞋子送到老百姓那边,于是也在京城平民中掀起了冰上蹴鞠的热潮。在这种热火朝天的气氛中,连日大雪所带来的心理阴影似乎也在这些欢快的声音中消散了不少。   等到这阵风成规模了以后,楚息元也正是将永乐馆给投入使用,举办第一届的冰上蹴鞠比赛,初选时间便定在十一月十五,每一场初选比赛的门票为一文钱。   获得最后奖励的冠军队伍则能够拿到五千两银子。   因为银子并非是从国库所出,从门票和赌博的收益获取,大部分收益还拿来赈灾,所以一些大臣想说这是玩物丧志都没办法,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下来,夸说陛下圣明慈爱。   倒是京城的一些纨绔子弟们开心了,不少人磨刀霍霍,打算拿下这冠军的位置,至少也不能输给那些平民。参赛可不看地区和家境的,即使是普通老百姓,只要缴纳十文钱的报名费便可以参加。   真有心的人,一个队伍十文钱还是很容易拿出手的。   云夕现在出门的话,走没几步路便看到大家在踢冰上蹴鞠。虽然这股风最初是因为她们几人的缘故,不过楚息元后续的政策吸引了大家的注目,减轻了她们身上的光环,这正投云夕所意。   陆翊染这几日则是在努力拉人进她的冰上蹴鞠队。她第一个拉拢的便是云夕,只是云夕对这项运动真没太大的爱好,更不想花费时间去练习——以陆翊染的狂热态度,肯定每天最少练一个时辰。她还是继续窝在家里,舒舒服服地躺着比较好。   事实上陆翊染的身份摆在那边,她稍微透露一下风声,自然有一群女子为了讨好她加入。只是这些人心思不正,本身心高气傲的陆翊染哪里看得上她们。不过云瑶和朵朵倒是顺利地被她拉了进去,她很快就凑齐了一只队伍。   队伍虽然齐了,可是没有对手的话也不好训练,只有一个队伍,怎么可能踢的了球。陆翊染将自己的娘子军选出了六个人来当对手,然后直接将她花园的冰湖划作训练地点,每天踢得热火朝天的。她的生活十分充实,每日训练娘子军后就是踢蹴鞠,都没时间下帖子请人玩了。   云夕偶尔闲着没事做的时候也会过去看看。这群人虽然都是女孩子,但是打起蹴鞠,那叫一个凶残,一点都不比那些男的差。   十一月八号,银丹提醒了云夕一句,“姑娘,谭家的事情也该收尾了。”   云夕这才想起了谭久舟的事情。之前楚吟霜被云夕派去冒充楚知府的嫡女成功勾引了谭久舟,两人甚至在谭久舟的表妹萧倩儿的“陷害”之下成就好事。   她回想了一下收到的消息,说道:“我记得他们两人在大后天就要成亲了吧?”   楚吟霜故意在一个月之前,勾引的谭久舟色授魂与,然后顺利地“怀孕”。为了不让楚吟霜的肚子显怀,两家只能将婚期提前,变成了大后天成亲。   至于楚吟霜的聘礼,她先前从青楼里出来的时候,本来就藏了一百两银子,云夕看她这段时间表现很好,提前将两百两银子给了她,还借给她一些首饰充场面。加上还有所谓的地契,所以楚吟霜的聘礼从外表来看,似乎挺像模像样的。至于有纰漏的地方,谭家只当是因为婚事太过匆忙,来不及筹备而已。   银丹跃跃欲试,“姑娘,要过去看热闹吗?我记得那谭家也给杜家发了请帖。”   云夕看最近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过去看热闹。她点点头,说道:“去看看热闹也是好的。”   虽然楚吟霜等人事后肯定是会同她们复述一遍,但终究没有亲眼所见的好玩。   立秋眼中闪过讥讽,“说起来,谭家以为自己有了楚家这个姻亲,直接都抖起来了,给不少人都下了帖子。”   云夕不由失笑,这也是因为那楚知府这几十年基本都是外放,鲜少呆京城,导致他家名声不显,到现在都还还没有人揭穿楚吟霜的身份。   云夕转头问道:“跑去揭穿楚吟霜身份的人可否准备好了?”   这可是她即将送给谭久舟的大礼物。朵朵是云夕疼爱的表妹,谭久舟只因为追求不成功便想毁了她,有妹控倾向的云夕自然得让恶有恶报。   立秋偏了偏头,说道:“朵朵姑娘说要亲自复仇,已经将这工作接手过去了。”所以她还真不清楚。   云夕抿唇一笑,“那我就期待了。”   她让人去杜家通知一声,她到时候打算亲自去参加谭久舟的婚宴,也幸亏云瑶先前想着看热闹,所以没有一口回绝。   ……   三天后,谭久舟和楚吟霜的婚礼如期而至。   为了表示出对楚吟霜这个妻子的重视,谭家还借了笔银子,将婚礼办得热热闹闹的。一些人听闻谭久舟的妻子是知府嫡女,十分好奇,所以也过来看看情况。不过这些人基本都是六七品的官员。   云夕同云瑶、朵朵一起亲自过来观礼,谭夫人知道后,更是激动地亲自过来将她们给迎了进去,在场的人加起来,都抵不过云夕一个人的身份。   谭夫人没想到自己只是试探性地给杜家下帖子,却引来云夕这样一个大佛,有种蓬荜生辉的感觉,倘若她知道云夕的真实目的仅仅只是为了瞧热闹,心情只怕就要不美丽了。   对于谭夫人带着殷切的神情,云夕则是保持着国公夫人高冷的做派,高深莫测的样子,反倒让旁人不敢放肆。   忽的谭家的丫鬟一脸激动地进来了,“夫人,明公子来了。”   谭夫人疑惑道:“哪个明公子?”   “明左亭,明世子!”那丫鬟脸色因为与有荣焉而涨得通红。在她看来,不仅是云夕这个国公夫人,连明左亭这个世子都来贺寿,可见谭家这是要发达了。   虽然明左亭是个断袖,可是作为侯爷世子,谭家若是没有门路的话,哪里攀附的上他。   谭家的客人们也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没想到谭家居然能请动出明左亭来。   “倒是没想到谭公子同明世子还有交情呢。”一个六品夫人刘氏不着痕迹地吹捧道。   谭夫人明明心中很得意,却还是做出一幅这没什么的样子,“我也只恍惚听过久舟提过他有一个姓明的好友,却不曾想到明世子身上去。”   其他人看在眼中,不由嫉妒起来:装!让她继续装!原本以为谭久舟名声扫地,再无起复希望。没想到他命那么好,不仅有个知府做岳丈,还有个世子好友。   因为明左亭的到来,导致谭家的婚宴越发喜气洋洋了,谭家的下人们也一个个抬头挺胸。   云夕对于明左亭的到来有些吃惊,她还真没想过这两人有交情的。   她眉头微微皱起,又很快舒展开来,反正明左亭就算来了,也不会影响即将上演的好戏。为了保持住期待感,她并没有问朵朵是怎么设计的。   等了好一会儿,谭久舟将楚吟霜从京城里一座二进的宅子中接了过来——这二进的宅子,当然也是白衣教提供的“楚家”在京城的屋子。云夕为了万无一失,先前还寻了几个人冒充楚吟霜的家人。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坐在上首的谭大人和谭夫人两人都笑得合不拢嘴,看着这一对的佳儿佳妇。   在即将夫妻对拜的时候,一道怒喝声响起,“等等,他们不能成亲!”   一个身着大红石榴裙的姑娘气虚喘喘地跑了进来,用厌恶的眼神看着身穿凤披霞冠的楚吟霜。   谭夫人眉头皱起,“倩儿,别闹。”   进来搅局的正是一心爱慕谭久舟的萧倩儿。在看到她的时候,云夕大概也明白了,这位就是朵朵安排的人了吧。她转头看朵朵,朵朵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显然这场景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谭久舟更是不悦地看着萧倩儿,他现在心心念念的便是将楚吟霜给娶回去,结果表妹却要来捣乱,他心情能好才怪。   萧家作为谭夫人的娘家,自然不会错过谭久舟的婚礼,萧倩儿的母亲萧夫人也在场,连忙上前拉着女儿,低声道:“你在做什么?还不快回家去?”然后就要吩咐陪房将女儿押回去再说。   萧倩儿高声道:“表哥,你别被这满口谎言的贱女人给骗了!我今天非要撕开她的真面目不可!”   谭久舟怒道:“倩儿,你再继续诋毁吟霜的话,那就修改我不客气了。”   其他客人则是津津有味地看起了这戏,他们没想到接下来的戏码比他们想象中还要精彩万分。   萧倩儿咬了咬下唇,嘶声力竭喊道:“表哥,这楚吟霜,根本就不是什么知府嫡女,她是冒牌货!她是青楼女子!”   一想到自己居然输给了一个一双玉臂千人枕的妓女,萧倩儿就恨得眼眶都红了,泛起了一阵的水汽。   “不许你胡说!”   萧倩儿说道:“我没骗你,是真的!楚知府的嫡女早就出嫁了,而且也不是叫什么楚吟霜。”萧倩儿在无意中听到人说这个消息后,便开始调查了起来。她运气好,果真发现了线索,查到了楚吟霜的真正身份。   萧倩儿道:“她原本是怡红楼的花魁,后来得了脏病,这才被老鸨给赶出去的。”   在场的人听了这些话,倒吸一口冷气,目光不断地在头盖着红布的楚吟霜身上徘徊——倘若这萧家姑娘说的是实话,那么谭家可就出大丑了,居然将青楼女子当做知府嫡女娶进门来,简直不是一般的可笑。   萧倩儿之所以等到现在才发作,也是因为丫鬟同她分析,若是谭久舟因为这件事的缘故名声落地,那么日后除了她,就再也没法娶其他身份更高的妻子。从这一点来看,萧倩儿对谭久舟不是一般的执着。   “你们若是不信的话,问这老鸨便知道!”   说罢,一个红衣绿裙浓妆艳抹的老鸨出现在大家面前。   那老鸨说道:“我楼里的确有个叫吟霜的姑娘,在半年前得了花柳病,所以被我给赶了出去。至于是不是这位姑娘,我得看过本人才知道。”   谭夫人倒吸一口冷气,她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强撑着一口气说道:“倩儿真是越发胡闹了,怎么连这种玩笑也乱开?”   就算是,也不能承认!不然她谭家在京城只怕永远都抬不起头来。倘若是真的……   谭夫人眼中闪过一丝的狠辣,那就只能让吟霜“病逝”了。   萧倩儿说道:“我才没开玩笑,我说的都是真话!”   老鸨收到:“吟霜的手臂上有一个梅花的印记,是我给她印上去的,她在楼里还曾被夸说是梅花仙子。”   谭久舟听了这话,浑身冰冷,他同吟霜先前也是做过那档事,也记得吟霜手臂的确是有梅花印。当时他曾问她这印记怎么来的,银霜只说是天生的太胎记。   他眼睛死死地瞪着楚吟霜,目呲欲裂,不敢相信自己竟是被一个青楼女子给蒙骗了。   谭夫人来不及阻止,自己的儿子在怒气的牵引下,直接就将银霜的红盖头给掀了下来,露出了那张妆容后越发千娇百媚的面容。楚吟霜泪眼朦胧地看着谭久舟,“谭郎,你不愿相信我吗?”   “是有人要陷害我的。”   老鸨看到楚吟霜,直接说道:“吟霜,我的好女儿,没想到你在离开楼里后,还能嫁到官宦人家做少奶奶,可真是有出息呢!”作为老鸨,她本来就是所有青楼女子的“母亲”。   “一想到我也能同七品县令夫人做正经的亲家了,我这颗心可真是欢喜不已。还是你有出息呢!只是你可真是没良心,妈妈我好歹养了你好些年,你也不肯给我杯喜酒喝,亏得我以前那样疼你。”   老鸨的这一番话,成功地将谭久舟感觉胸闷不已,喉咙翻滚着一股的血腥气,一口血直接喷了出来。   ------题外话------   嘤嘤嘤,对不起大家……明天一定万更,泪奔   ☆、第二十七章 不虚此行,独孤求败   老鸨承认谭久舟即将拜堂的妻子楚吟霜是青楼的女子,这直接让现场陷入了一片的死寂。   所有的宾客都有不虚此行的感觉,没想到心血来潮过来观礼,还能看到这比戏曲还好看的戏码。大家内心十分激动,面上勉强维持着平静的神情,只是闪烁的眼睛还是多少泄露了大家的心情。   明左亭看着这凝固的场景,薄唇扯出一抹饶有兴致的浅笑——有趣,有趣!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身着浅紫裙子,看上去柔弱无辜的李朵朵身上,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神色莫测,让人很难看出他的真正想法。   朵朵本来就是少见的武学天才,加上红姑死前还将功力传给她大半,所以她现在的武功也就是稍逊于云夕而已。明左亭的目光不加掩饰,她自然也察觉到了。   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不自觉移开来,然后将身子不着痕迹地往云夕的位置躲了躲。这样的小动作自然瞒不过云夕,她看着有些不自在的朵朵,警告地看了明左亭一眼,旋即在朵朵耳边低声道:“别怕,他是断袖。”   倘若明左亭对女孩子感兴趣的话,那么冲着他的身份,就算他养清隽的小厮,依旧有许多的女子趋之若鹜。偏偏他摆出了一副对女孩子不感兴趣的样子,这才打消了许多人的念头。   朵朵抿了抿唇,她并不是觉得明左亭对她有那方面的念头,只是在刚才察觉到了一股的威胁力。只是这个场合并不合适说话,她也就暂时闭口不言了。   云夕则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场上。谭久舟被气出一口血以后,这场婚礼显然是办不下去了。   萧倩儿对谭久舟也是真爱,看到这场景,泪眼朦胧地扑了上来,“表哥,你没事吧?表哥,你何必为了这样的贱人而伤神呢?”声音中充满着自怜自哀,为什么表哥就看不到她的好呢?   云夕忍不住摇摇头,说实话,他们对萧倩儿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一次次找机会让萧倩儿看清谭久舟的真面目,加上还有楚吟霜哽在那边,正常人早就同谭久舟恩断义绝了。偏偏萧倩儿眼睛像是被东西糊住了一样,还真是表哥虐她千百遍,她待表哥如初恋。   云夕只能说她高兴就好,她同萧倩儿非亲非故,她爱怎么作死是她的事情。   她的表现又如此的明显,在场的人谁看不出她心中眼中都只有谭久舟,这样的儿媳妇谁敢要?今天过后,只怕没有人敢到萧家提亲了,谁也不想让自家儿子头顶的帽子绿油油。   谭大人脸色铁青,谭夫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胸口不断地上下起伏着,差点要被气得晕厥了过去。   萧倩儿在那边摇着谭久舟,谭久舟被她摇得头晕眼花,又是一口血喷出来。   “表哥,你又吐血了!”萧倩儿花容失色,眼泪不断地往下流。她抬起头,恶狠狠地看着楚吟霜,说道:“都是你这贱人的错!是你将表哥气得吐血的!”   楚吟霜脸上浮现出委屈的表情,“萧姑娘,就算你喜欢我家夫君,也不该收买老鸨,用这种手段来陷害我。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子,名声就这样被你毁了。”   楚吟霜转过身,悲伤的神情多了几分的决然,“你们谭家和萧家简直欺人太甚,真当我楚家无人吗?我楚家的女子,也不是非你们谭家不可的。”   “秀儿,我们走!”她将头上的凤披霞冠拿了下来,最后留恋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谭久舟。   秀儿抹着眼泪擦自己的眼睛,“好!小姐,我们先走,等下就给老爷送信。老爷那么疼小姐,一定会为小姐讨回公道的!”   她们主仆两都是信心满满的样子,看得大家又忍不住怀疑了起来,难不成真的是被诬陷的?看地上那萧倩儿对谭久舟那上心的模样,还真的挺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   谭夫人宁可相信楚吟霜是被诬陷的,总比未来儿媳妇是妓女要好。她情绪平复了一些,一咬牙,继续说道:“将表小姐送回去,婚礼……”她原本想说继续,可是看地上儿子还在吐血呢,最后那两个字还是吞了回去,“婚礼等下再进行。”   大家只觉得啼笑皆非,还真没看到这种好好的吉时都能突然修改掉的。   谭夫人说道:“大家先去用宴席吧。”   秀儿则是将楚吟霜搀扶着,两人走进去。谭久舟也被人从地上扶了起来,大红的礼服衬托得他脸色越发苍白,嘴角还有一抹的血迹。   萧倩儿一脸心疼地用手绢去擦,谭久舟到现在为止,脑袋依旧是一片晕乎乎的,像是浆糊一样。表妹和吟霜,他不知道该相信谁。只能等到楚家人来了再对峙。   那些宾客都鄙夷地看着萧倩儿,这萧家到底是怎么养女儿的,如此这么不自爱。不管怎么说,谭久舟今日本来是要成亲的!   云夕看了这么一场大热闹,心情神清气爽,入了宴席,等待后续。   谭家为了这场婚礼花了不少钱,主厨的据说还是京城里著名酒楼的大厨,只是云夕等人在家里吃了些点心垫过肚子,因此只是随便意思意思地夹了几筷子而已。至于其他宾客,大家只顾着相互交流刚刚的八卦,饭菜再美味,大家也没心情吃啊。   谭家的宅子不大,因此男女酒席都在同一个院子,只是一个左边,一个右边,泾渭分明。云夕数了一下,加起来大概也有二十桌。   大概半个时辰以后,两个谭家的丫鬟一脸惊慌地跑了过来。   “夫人,不、不好了!楚小姐和她的丫鬟不见了!”   “嫁妆也一起带走了。”   楚吟霜的逃跑行为落在大家眼中无疑就是心虚,害怕被拆穿所以逃走了——甚至连嫁妆也一起带走,这也坐实了之前萧倩儿的指控。倘若不是心虚害怕,她逃走做什么?   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这楚吟霜真不是一般的胆大啊,居然敢冒充知府嫡女嫁给七品县令之子。   “这可真是胆大妄为啊。”   “是啊,不过谭家也太不讲究了吧,这好歹也是他们唯一儿子的亲事,怎么能够不好好调查一下就成亲呢?”   “嘿,还不是他们上赶着想和知府家当亲家,但是也不想想,谭久舟名声那么差,知府大人哪里会看得上他?”   “不过这亲事也的确定得太快,太急了点,来回路途遥远,所以才没法好好查清楚吧。”   “我可是听说了,这楚姑娘是因为奉子成亲,担心肚子显怀,自然着急着成亲。正经的官宦家教养出来的女孩,哪里做得出婚前珠胎暗结这种行为。原来她是楼里的姑娘,这就说得通了。”   一个妇人惊呼道:“刚刚那老鸨可是说了,这吟霜姑娘是因为得了花柳病才被赶出来的,那岂不是要传染给了谭家公子?”   “以后谁还敢嫁给这谭家少爷啊?好好的谁会这样作践自己的女儿。”   “不是还有个表姑娘吗?她对他那般痴心不改,定是愿意的。”大家交流了一个你知我知的眼神,吃吃地笑了。   这些夫人之所以刚当着谭家的面交流这些八卦,还不是笃定了楚吟霜的身份,笃定谭家这回被踩下后,再也爬不起来了。   谭夫人脸色像是开了染坊一样,听着底下那些丝毫没有顾忌到他们的话语,终于忍不住晕了过去。她的丫鬟也像是失去了主心骨一样惊慌失措。   谭大人则是铁青着脸,眼中喷射出杀气,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样,“快!还不快去将那几个贱人给我们找回来!”敢蒙骗他谭家,是要付出代价的。一个小小的青楼女子,他们谭家收拾不在话下。   云夕十分淡定地欣赏着谭家上上下下在那边暴跳如雷。   开玩笑,有隐门、万事屋和白衣教的出手,谭家人能找得到楚吟霜才奇怪呢。   果然没一会儿,谭家下人就跑过来,一脸怒气地说道:“大人,当时楚姑娘待嫁的那宅子,根本就不是什么楚家房子,而是她租贷的,不如去衙门报官好了?全城通缉这对主仆!”   谭家下人的愤怒一点都不比这些主子少,毕竟他们这段时间可是将楚吟霜当做真正的知府嫡女,未来的少奶奶,恭恭敬敬地伺候着,结果对方却只是一个青楼女子,这毫无疑问是奇耻大辱。   谭大人一个茶杯直接砸过去,“报什么官?我就是官!你还嫌咱们家丢的脸不够吗?”真报官的话,全城都知道谭家的丑事了,知道他的儿子差点娶了一个有脏病的妓女。   那下人不敢躲闪,生生受了这个杯子,额头都被砸出一个血,他一手捂着头,心中腹诽:就算不报官,这事今天以后也会传得到处都是,根本没有差别。只是面对盛怒的谭大人,下人哪里敢顶撞过去,只能忍着额头上的痛楚,唯唯诺诺地点头。   大家看够了热闹以后,纷纷站起身告辞,“我们也该走了。”   云夕这一趟可谓是看戏看得心满意足。   谭家现在满心都抓回楚吟霜主仆两,无心同大家寒暄。   谭大人有些踌躇地望着明左亭,“明少爷,不知能否帮忙寻找那对贱婢?”单单谭家的话,只怕能力不够。   明左亭一脸正气秉然,“这对主仆行事如此丧心病狂,我定会让下属好好帮忙寻找她们的踪迹。”   谭大人一脸感激,“那就多谢明少爷了。”   朵朵听了这话,加上先前对明左亭的观感实在是差,忍不住偷偷白了明左亭一眼,谁知道明左亭恰好转过头,正好将这白眼给收进了眼中。   对上他那意味深长含着浅浅笑意的眼神,朵朵眉头微微蹙起,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   朵朵等人直接随着云夕到府里,回到家后,云瑶还兴高采烈地说着这件事。   “朵朵真聪明,直接让人告诉那萧倩儿这件事,让她搅和这亲事,这样也很难找到咱们出手的证据。”   朵朵唇角微微勾了勾,说道:“只是恰好想到她头上而已。”   楚吟霜能在谭家,顺顺利利逃走,连带嫁妆一起带回去,自然是有白衣教成员偷偷帮她。楚吟霜在谭家的这段时间,对谭夫人虚与委蛇,她能够放得下架子,又会察言观色,谭夫人很喜欢她,还送了她好几样首饰。这些首饰楚吟霜也一并带走了,加上她自己的,和云夕给她的奖励,够她后面悠悠哉哉过日子了。   而且云夕还让人给楚吟霜看病,她当时被赶出来后,花柳病只是初期,还有拯救的可能性。   几个人在谭家只顾着看热闹,都没怎么吃,现在回来后,还真有点饿了。   云夕吩咐厨房做几个姑娘家爱吃的菜肴,抱着穿得圆滚滚的珠珠给大家玩。   珠珠身上的衣服是兔子毛做的,云夕还十分应景地在帽子上做了一对的兔子耳朵,萌的几个小姑娘围着她不断地捧着脸颊说好可爱。   珠珠直接趴在厚厚的羊毛毯上,现在的她已经不满足于榻上那小小的地盘,精力旺盛地要命,整天爬来爬去,反正地上的羊毛毯每天都要换一个新的,加上大家踩上头都得重新换干净鞋子,云夕也不拘着女儿,她爱怎么爬就怎么爬。   她这几个姨母则是在旁边拍手叫好,十分尽职地客串拉拉队。   “珠珠真棒!”   “来三姨这边,三姨就送你绢花。”   爬到一半,她似乎累了,休息了好一会儿后,然后就这样站了起来,虽然刚站没一会儿,又啪的一声坐下来,然后委屈地看着云夕,乌溜溜的眼睛看得人心都要融化成一片。   云夕直接伸手将女儿抱到怀里,拿出手绢轻轻擦她额头上的汗水。屋内炭火烧的正旺,温暖如夏,加上珠珠爬了一段时间,自然也渗出了汗水。   云瑶一脸惊奇,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咦?珠珠居然会站了!”   云夕擦好后,说道:“前几天就会站了,只是站没几下就摔。不过她这个月份,最好还是先爬比较好,不然对脚的发育不好,至少等十个月再来让她学走路。”   云瑶似懂非懂地点头。   这时候厨房的菜也烧好了,大家坐在一起吃饭。   云瑶问道:“姐姐,不用等姐夫回来吗?”   云夕摇头,“他今天会晚点回来,我已经让人送饭菜进宫里给他。”这段时间,云深的工作不是一般的多,所以常常晚回家。云夕心疼丈夫劳累,所以时常让厨房做他喜欢吃的那几道菜。   吃到一半的时候,白衣教的长老丽丹走了进来,眉头狠狠皱起,然后附在朵朵的耳旁说什么。   云夕隐约听到了吟霜的名字,放下筷子,说道:“吟霜怎么了?”   朵朵眉头舒展开来,说道;“没什么,只是一点小事而已,我过去处理一下即可。”   云夕看她十分有把握的样子,叮嘱道:“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别忘了告诉我一声。”   朵朵露出浅浅淡淡的笑意,“我到时候肯定不会和姐姐您客气的。”   然后她随着丽丹一起离开公主府,刚走出公主府,她低声问道:“吟霜现在在哪里?”   丽丹气狠狠道:“在西南的那个一进宅子呢,那明左亭非要闯进去,将吟霜给逮捕,他同那谭久舟沆瀣一气,同流合污。”原本丽丹打算将吟霜直接远远送出城,谁知道却遭遇到明左亭,非要拿下吟霜。   白衣教的其他人护着吟霜,丽丹则是跑来同朵朵通风报信。   “你们几个人,都没成功送走吟霜吗?”朵朵惊讶道。要知道丽丹等人的身手不弱,楚吟霜身边最少有四个人在,只需要两人拖着明左亭,另外两个完全可以将楚吟霜送走。楚吟霜身边的“丫鬟”秀儿本来就是白衣教的女子,虽然武功平平,可是轻功却很是不俗。   丽丹道:“他的身手在我和红希之上,他自己还带着两个护卫。不过我觉得他的武功肯定没教主您好。”   教主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天才,与白衣教的镇派武功雪凝功十分契合,尽管她习武没几年,在得了前教主的馈赠后,却已经成为了江湖上第一等的高手了。想到这里,丽丹的眼中闪过了钦佩,她这一辈子最崇拜的三个人便是前教主、教主还有大长老明公主。   没找其他的教众,是因为不想将事情闹得太大,毕竟楚吟霜冒充知府嫡女,若是真出现在人前那也是得治罪的。   在丽丹的带领下,朵朵很快就抵达了现场。也亏得那处宅子地段偏僻,附近罕无人烟,所以也不曾引来围观的人。   朵朵到的时候,恰好明左亭用一把折扇直接将穆彤彤给打了出去,动作轻巧潇洒,不带半点的烟火之气。   朵朵接住了即将摔在地上的穆彤彤,对丽丹道:“你们两人带走吟霜。”   然后上前同明左亭交手了起来,明左亭的武器便是那一把折扇,只是别人的折扇上画的一般都是山水花鸟或是仕女,他的则是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一交手后,朵朵心下一惊,明左亭的武功却比她想象中要好得多,甚至内力并不比她弱,要知道朵朵可是得了红姑内力的馈赠。她心下凛然,直接使出白绫。   明左亭在京城人因为断袖闻名,其他人都只当他文武皆是寻常,只是空长了一张俊美的脸,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一交手,朵朵才知道明左亭藏得有多深。   她打起了十万分的精神,这才没在最初的照面上吃亏。她的白绫并非普通的绸缎,外表看似寻常,内里却是最坚韧的天蚕丝,天蚕丝还是姐姐云夕送给她的。比起刀剑一类的武器,朵朵使用白绫会更加顺手一点。   而且白绫还有一点好处,那就是在她同明左亭打的时候,还可以分心缠住他的护卫。   只是分心的下场就是朵朵白绫险些被明左亭的扇子给缠住,他们两人交手了几个回合,他的折扇也不曾有过半分的损耗,可见材质非凡品。   明左亭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你果真同白衣教有关,而且关系匪浅。”   朵朵不愿同他说话,下手越发的利落。   “我原本以为自己隐藏得够深了,没想到你也不妨多让。众人皆说,杜云夕的表妹温柔内向,你这是将天下人都给骗了。”   “楚吟霜冒充知府嫡女,将谭家弄得人仰马翻,名声扫地。她犯下这样的过错,却还想着大摇大摆离开京城,岂不是视我大楚律法于无物。”   朵朵听了这番话,没有半点的动容。明左亭若是真有这个闲工夫,还不如好好去肃清一下京城里的乱状,替天行道。   “我原本想说,一个小小的青楼女子却有如此胆量诓骗官员,现在看来,背后指使之人便是你了。”   “咦?是哑巴吗?你应该会说话的吧?”   朵朵听他在那边喋喋不休,心情越发不愉。她一个情绪不稳,便被明左亭抓住了白绫。朵朵一恼,雪凝功顺着白绫飞快地蔓延到了另一头,一股的寒意正好侵入了明左亭的虎口处。   饶是明左亭内力深厚,都被这寒意弄得后退了几步,看向朵朵的眼神多了几分的深思,“雪凝功大成吗?”   然后他收起折扇,似乎没有继续打下去的意思。他的两个护卫也都停下手。   朵朵警惕地看着他,随时准备对方一有异动便离开,反正现在吟霜已经成功被送走了,她可以随时抽身。   “朵朵姑娘。”明左亭温文尔雅的模样十分具有蒙骗性,只是同他交手过的朵朵却不会放松半分的戒备,“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在明左亭面前,她第一次开口。朵朵一直以来都是软妹子,说话的时候,即使故意绷着脸,也给人一种如同温软好欺负的感觉,同她动手时冷若冰霜的样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我需要你。”   朵朵怔了怔,旋即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人渣。”   白绫直接抽了过去。   明左亭没预料到她说动手就动手,错过了最初的反应时间,即使他闪开了,最后脸还是被白绫擦了过去,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而且伤口还透着一股的寒意。   朵朵刚刚愤怒之下,无意之中将雪凝功也给施展了出来。   明左亭却没有动怒,一副好脾气的样子。   这时候丽丹护送吟霜离开以后,重新回来,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们一眼。   “朵朵姑娘考虑得如何?”   朵朵咬牙道:“休想。”旋即使出轻功,直接离开。她若是想走,谁也无法阻止她,明左亭也一样。不过明左亭似乎也没有要阻止的意思,只是不解地望着她的背影。   他手指轻轻地点了点弧线优美的下巴,“你们说,她为什么要拒绝?这明明是好事。”   他的护卫面无表情道:“不,少主,正常姑娘都会拒绝的。”   明左亭皱眉,“女孩子的心思真是难猜。”   “少主,你刚刚就不该说那番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同谭久舟是至交好友,为了他而出手留住那楚吟霜。”另一个护卫说道。   明左亭低低地笑了一声,“不那么说的话,哪里能勾起她的怒火?”   “不过没想到,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居然能将雪凝功修炼到这个地步,不错不错。”他的眼中浮现出丝丝缕缕的兴趣,唇角的笑意温柔,却带着一丝的冷漠。   他的手不自觉抚上了脸上那淡淡的红痕,那是刚刚朵朵留下的印记。   “不过这杜云夕果真能人,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藏得深啊。一个是仰慕者遍布大楚的练霓裳练先生,一个是白衣教的重要人员,有趣。”   听明左亭话语的意思,他竟是知道云瑶的另一层身份。   ……   朵朵离开了明左亭以后,依旧十分气愤。   不仅是气愤于对方先前故意搅局害得吟霜差点被捕,还气愤于对方那种轻佻的言行。亏她先前还觉得明左亭刚堂堂正正宣布自己是断袖,没有欺骗女孩子,是个了不起的人。结果弄了半天,对方也同那些公子哥差不多。   云夕鲜少看到她情绪如此的外露,担忧问道:“朵朵,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朵朵回过神,理智也重新归笼。她现在才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明左亭知道楚吟霜的事情同她有关,会不会顺藤摸瓜到表姐身上?若只是自己的话,朵朵并不害怕。表姐本来就是为了她才设计谭久舟的,了不起她便将罪名一并承担。   她深呼吸一口气,将事情毫无遗漏地同自己最信任的姐姐说了一遍。   “姐姐,我是不是惹祸了?”   云夕以为她只是害怕自己抽了明左亭,对方会上来兴师问罪,她面无表情道:“不,你做的很好!就是得狠狠地抽过去!”敢调戏她可爱的妹妹,明左亭活得不耐烦了。   她语重心长道:“以后谁若是对你说这种轻浮话,你就和今天一样,直接抽。”   朵朵摇摇头,说道:“我不是说这个,我就怕会连累到表姐。”她一脸的苦恼。   云夕反应过来了,轻轻笑了笑,“怎么?你是担心明左亭将这件事爆出来?”毕竟云夕使用的这种法子并不光明正大,就算她是为了给朵朵报仇,但肯定有不少人会说她行事太过狠辣。   云夕伸手摸了摸朵朵的头,说道:“不必担心,明左亭不会说的。”   “咦?”   朵朵瞪大了眼睛,迷糊的模样像小松鼠,分外可爱。   “你呀,这是当局者迷。倘若明左亭真的是为了帮谭久舟而来,他直接带着官兵过来逮捕你们就可以了,何必自己留下来阻拦你们呢。”   朵朵细细回想刚刚发生的事情,有些迟疑地开口:“我同明左亭交手过,他的武功着实不弱,只是我可以感觉到他似乎在顾忌什么一样,那并非他全部的武功。”   云夕示意朵朵继续说下去。   “真正交手过后,我才发现,他一个人要制服丽丹她们所有人没有什么问题。可是……他留手了。”若是没留手,丽丹怎么也没可能逃出来同她通风报信,穆彤彤等人也无法支撑到她到来。   这些违和感稍微细心一点就可以发现。   朵朵说道:“我不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反正肯定不会是她这个人。以明左亭的身份,真要女人的话,自然有不少美人投怀送抱。朵朵虽然长得也好看,但京城中最不缺的便是美人了。   云夕沉声道:“无论他想要什么迟早都会找上门的。就算他真将楚吟霜的事情说出来,咱们不承认,直接说他污蔑即可。”该销毁的证据,她刚刚已经下令让人销毁掉了。   朵朵点点头。   姐妹两都知道,明左亭其实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人,他同样隐藏得很深很深。   云夕接下来问起了自己十分关心的问题,“吟霜应该顺利被送走了吧?”   朵朵露出了发自内心的愉快笑容,“嗯,已经成功送到城外了。这回不会再被明左亭给找到的。丽丹打算等吟霜治好身体以后,看她想去哪个地方生活,再送她过去。”   云夕颔首道:“这样就很好。”   出乎云夕和朵朵的意料,明左亭同朵朵打了那么一场以后,不曾登门拜访过,仿佛那天的打斗都只是幻觉。他也不曾举报云夕等人,似乎当时就只是单纯地同朵朵放嘴炮而已。   云夕也让手下人盯着明左亭,只听说明左亭似乎受好友的邀请,加入了一支的冰上蹴鞠队,那队伍也报名了即将到来的比赛,现在每天都在训练蹴鞠。   那一天在谭家发生的事情也如云夕所料的那般,传遍了整个京城人中。楚知府这个在官员中算低调的人也被重新挖了出来,大家一对比楚吟霜的名字和年龄后,十分确定楚吟霜假冒知府嫡女骗人,而且身份还真的是青楼女子。   谭家也成为了京城中一大笑话,人们纷纷嘲笑他们被富贵蒙了心,连一个青楼女子都能轻而易举将他们全家人给哄骗了。   谭大人更是被政敌趁机举报了之前的不法行为,加上识人不明,所以最后乌纱帽也被撸掉,不知得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够官复原职。   谭家的下人们连外出买菜都不敢,生怕惹了别人的嘲笑。一些签了活契的下人们看谭家是彻底没了出路,索性赎身出来,另换主家。至于签了死契的那些,也只能继续呆在谭家这艘越来越往海底下沉的船了。   在这种情况下,谭家人在京城里可谓是度日如年,终日活在大家的闲言碎语之中。谭久舟因为楚吟霜的事情,加上大家怀疑他也被传染了脏病,无人问津。若是在京城这块区域,他根本不可能娶到好人家的闺女。   这时候谭夫人倒是想起了对儿子一心一意的娘子侄女萧倩儿。再说了,谭家会落得今日这下场,萧倩儿也有不少的功劳。若不是她在大庭广众之下捅出这事也不会这样。   萧倩儿倒是愿意同自己的表哥比翼双飞,只是她虽然没脑子,她娘却是有脑子。她娘再恼怒女儿做的那些事,也不可能让女儿嫁给谭久舟,然后被传染了那脏病。   她直接带萧倩儿去看那些得了花柳病的人的模样,成功地将萧倩儿对谭久舟的爱情给打消了不少。   连萧倩儿这个备胎都娶不到,留在京城里只会惹人笑话,谭家商议了一番,最后还是搬回了老家去避避风头。   谭家的事情在京城中传了几天以后就被新的消息给压了下来。   大楚第一届蹴鞠比赛即将开场,门票在推出以后一天内便销售一空,所有人都在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哪个队伍的人水平高。   云夕也买了陆翊染的比赛,陆翊染的队伍名字很简单,霸气非凡,直接叫独孤求败。这名字还是陆翊染求着云夕帮她想的,她的要求就是要给人一种天下第一的感觉。   云夕第一反应就是独孤求败,“欲求一败而不得,名曰独孤求败。”   这种逼格满满又十分拉仇恨的名字,陆翊染一听就立刻喜欢上了,直接用了上去。   这次的蹴鞠比赛,报名的男子队伍有八十六队,女子的话,则只有十队。男的和男的比,女的和女的比。   而且女子蹴鞠比赛的门票比男子的卖得更快,毕竟一群容貌娇美的姑娘打比赛,当然比男的要更具有看头了。   只是在比赛之前,云夕这边却出了点事情。   凤倾城失踪了。   立秋同云夕汇报这个消息的时候,跪在地上,根本不敢抬头,眼中是满满的羞愧。她们居然让凤倾城那样一个手脚筋脉被跳断的废人成功离开了这里。   云夕却没有要责怪立秋的意思,反而安抚她道:“这不是你的错。”她亲自上前将立秋给扶了起来。   她眼睛微微眯起,“事实上,我和云深早就猜到她要逃离这里了,还送给了她机会。”   立秋抬起头,脸上浮现出震惊,“所以,是姑娘放她走的?”   “应该说是,也应该说不是。”   ------题外话------   揉揉大家,这段时间更新时间不稳定,多谢大家的包容,么么哒。   ☆、第二十八章 一网打尽,自作多情   云夕早就知道凤倾城心心念念要离开这里,重新报复。   凤倾城以前作为北魏循亲王宠爱的侍妾,北魏的隐门基本都是落在她的手中。她带着手下归附云深以后,看起来对云深兢兢业业,但事实上并没有将全部的势力所交出来。不然她也不至于能够在南陵的时候,能够成功截下好些消息,帮助当时对云夕恨得牙痒痒的元灵犀算计云夕。   只要她一路不交出所有势力,那些隐藏在隐门中的钉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跳出来,咬云深他们一口。而且云夕更是清楚,凤倾城的势力,可不仅仅只是原本北魏那一块的隐门,最初被云深给收复的隐门中,还藏着几只老鼠呢。   云夕和云深会纵容凤倾城,便是想看到她为了逃出去而动用手中所有的势力,那些跳出明面上的,都将被他们两人一一歼灭,让隐门能够彻底被他们掌控在手中。   事实上,以凤倾城对云深的执着,如果云深愿意纳了她,并且表示出对她的喜爱,她大概会心甘情愿地将一切都交出。无论是云夕还是云深,都不会选择这么做,就算只是虚以为蛇都觉得恶心。   而他们两人也的确是成功了。在凤倾城的逃离过程中,果真有不少人漏了痕迹,墨烟这几日正带着手下清理门户。   云夕将其中的内情同立秋说了一下,声音有些愧疚,“原本这些事情该告诉你的,只是怕大家心中有了准备以后,反而漏了痕迹,让凤倾城他们察出端倪,这样反而不好。”   立秋回过神,对于自己被瞒着这事却没有太多的生气,反而觉得思索当然。毕竟这关系到清除所有钉子,必须得做到万无一失才是。她心中也松了口气,原来不是因为她们太没用,而是姑娘他们刻意放水了。   她说道:“只是凤倾城那手脚,如何能够好起来呢?”   云夕轻轻浅浅一笑,“她身边那名叫晴天的丫鬟,送了一瓶千鹤膏给她,将她的手脚经脉连起来。只是因为伤口时间太久,就算连接断了的经脉,她日后最多也就是能够勉强走路而已,连端托盘都勉强。”   这下子便是真正的手无缚鸡之力了。   立秋闻弦歌而知雅意,只怕那晴天丫鬟,便是姑娘这边安插过去的人了。   云夕神色淡淡的,平静的话语之中却蕴含着一股的杀气,“隐门,不需要第二道声音。”   凤倾城想借着手中的势力生事那是不可能的。至于她和云深,两人夫妻一体,自然是同一道声音。   “说起来,凤倾城的手下也太没用了点。我都给了那么多次机会,他们直到现在才成功送走凤倾城。”那些对她忠心耿耿的手下,基本都是被凤倾城的美貌所惑,心甘情愿为她奉献出自己的生命。   从这点来看,云夕觉得凤倾城也是脸皮够厚的,用身体笼络人以后,还觉得自己功高劳苦,牺牲不小,甚至想要用这样肮脏的身体嫁给云深,她完全不明白凤倾城这是什么奇葩的脑路。   立秋听了这些,心中明白,等凤倾城最后这一点作用榨干了以后,那么她就该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凤倾城作为云深的表妹,若是她安安分分的话,云深也不至于会对她下这样的狠手。谁让她心比天高,一直不忿云夕成为云夫人,想要替代了云夕的身份,对当时怀孕的云夕出手算计,这才惹来了云深的雷霆之怒。   云夕看着她认真思考的样子,轻轻笑了笑,说道:“好了,还尝尝这梅花糕吧,味道不坏。”   立秋坐了下来,拿了一块放嘴里,口中满满的是梅花淡淡的香气,沁人心脾,搭配云雾茶,别有一番的风味。她忙了一个早上,也的确是肚子饿了。吃了好几块以后,这才感到了半饱。   一个时辰以后,墨烟回来了,尽管他换过了染血的衣服,身上却还是隐隐传来了一股的血腥味和压抑不住的杀气,显然先前经过了好几场的战斗。   墨烟同云夕汇报:“凤倾城在城外已经被击杀,就地安葬。”他手中的剑直接戳穿了凤倾城的心脏,即使是大罗神仙过来,也难以拯救。他是等确定了凤倾城彻底没了气息后才离开的。   墨烟做事一向滴水不漏,不留后患,因此云夕对他十分放心。   云夕点点头,“那就好。其他的余孽呢?”   云夕和云深不是没给过他们机会,可是他们还是选择追随凤倾城,那么云夕自然不会对他们手下留情。他们又不是圣母,还会对想要害自己的人心存仁慈。   “已全部诛杀。”   简单的一句话,却可以从中嗅到了战斗的激烈。云夕道:“你这段时间辛苦了,好好回去休息吧。”   墨烟拿了她的命令后,微微行了一礼后便退下。他这几天来几乎都没阖眼,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疲倦,更多的是精神上的。更别说他今天的战斗也的确是险象环生,对方在不甘心之下还使出了毒,若不是墨烟身上佩戴着云夕之前赠送给他的青鸾木玉佩,还真有可能会栽在他们身上。虽然不至于会死,但是也会吃不少的苦头。   ……   凤倾城的事情就犹如风镜湖,在掀起一点涟漪后又很快了无痕迹。尽管凤倾城容貌倾城,但因为不曾出现在人前的缘故,不曾引发人们的注意力,自然也不会有人关注她的死。   在将凤倾城连同那些势力连根拔起以后,隐门现在终于成为了铁板一块,被彻底收拢在手中。   十一月十五,大楚第一届的蹴鞠比赛正式开始。尽管外面鹅毛大雪,但这似乎一点都减少不了大家的热情。   走到路上,云夕都能够听到大家在讨论着哪只队伍会获胜,明明到现在为止,一场比赛都还没比,一个个却说得煞有其事的样子。以前的蹴鞠比赛,就是那些权贵子弟私下逗个趣,今年参加的老百姓却不少,占据了三分之二的队伍,有了参与感,也莫怪他们一个个如此的兴致勃勃。   云夕看着这股热闹的劲头,觉得继续下去的话,还真有可能会弄成了一个全民运动。   这也让原本因为雪灾而沉闷下来的京城多了不少的活力,充满了欢声笑语。这也是因为楚息元大力推广的原因之一,他提前告诉大家雪灾的到来,是为了让大家做好万全准备,而不是让大家死气沉沉的。   虽说千金之体不立围墙,不过楚息元为了让这活动成功地举办下去,在十五号这天,还亲自过来参加开幕礼。   多了楚息元这个天子,警戒护卫都得提高好几个档次,门票更不是想买就能买的。云夕的身份都只拿到了其中的三张,云深要做护卫工作,她便将三张门票用在她、朵朵和云瑶身上。不过云府内还有一个冯冬香,云夕也不愿太过厚此薄彼,向陆翊染要了一张门票过来,四个人顺顺利利地进去了。开幕礼的门票一共有五千张,两千张基本都被权贵所获,至于剩余的三千丈,楚息元下令送给了老百姓呢,一部分是参赛队伍的家眷,另一部分则是一些或因孝顺,或因勤快而出名的老百姓。这一举措也算是做到了与民同乐,让老百姓分外感念他的恩德。   至于云霞,她对这个不感兴趣,一颗心扑在她的店铺上,发誓要当女强人。杜周氏原本还打算给大女儿找个好的,看她没这个意思,而且也的确担心后面的人不能真心对两个孩子,也就丢开手了,让云霞顺其自然。   云霞也的颇有经商的天赋,先前被云夕提前透露了永乐馆的事情后,就直接在永乐馆附近盘下了好几间的店铺,这段时间都在装修,打算第二间分店开在这里。要知道永乐馆的座位若是坐满了的话,那至少也能够容纳五千人,这么多人的吃食本身就是一块巨大的饼。   等其他酒馆客栈反应过来的时候,云霞都已经用便宜的价格买了店铺,并且装修好了,并且趁着开幕礼的东风开业。云夕当时同样在附近买下了好几家的店铺,云瑶、朵朵、杜周氏也各自买了一间。这时候再将店铺租出去,也算是有个长久的收益。   云夕手头的营生好几个,倒看不上这点钱,只不过是多留一条路,保不齐她日后也要在这附近开店呢。   永乐馆的舞台是特地设计过的,具有聚音的效果,加上楚息元作为天子,从小也是习过武的,只是武功天赋平平,不过用内力将声音放大还是没问题的。   他一身龙袍,站在台上,即使他态度亲和,依旧自有一股属于帝王的威仪。亲和与威势并存,让人觉得这便是皇帝该有的样子。   楚息元的话说的不算多,或许是顾虑到下面有不少不识字的老百姓,他并没有使用那些华美的辞藻,而是尽量用浅显的语言。大约发表了一刻钟的演讲,冰上蹴鞠正式开始。   这永乐馆经过改装以后,一共有三个蹴鞠场,两边比赛可以同时进行,这也大大地减少了所有队伍比赛完的时间。一场比赛持续下来是半个时辰。   等到决赛的时候,时间则会适当延长。   云瑶凑在云夕耳边说道:“今天咱们可以看两场比赛呢,一场是纪为止的,一场是邓长明的。”邓长明早在两个月前便已经收集好了物资,返回京城,云夕没怎么关注他,所以都不知道原来他也跑来参赛了。云瑶的比赛则是在明天早上,她看上去半点压力都没有,每日没心没肺的。   事实上,第一场便是纪为止的比赛。纪为止那队伍里的人,基本都是同他关系不错的朋友,一个个身着蓝衣,意气奋发。能被选出来当做开幕礼后的第一场比赛,两个队伍的组成都是京城中的权贵子弟,非富即贵。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云夕发现观众里也有不少适龄的女眷。   云夕似笑非笑地看了云瑶一眼,“你倒是清楚。”   云瑶说道:“邓长明的票是他自己送过来的,我觉得肯定是因为他那比赛卖不出去,没观众的话就抬丢脸了,所以才送了好几张过来。”   云夕嘴角抽了抽,这样的理由鬼才会相信呢。按照她打听的消息,初赛这几天,每一场比赛的门票因为价格便宜,所以都一售而空。她想想这两天闲着也是闲着,点点头:“那我们到时候也一起看一看吧,也算是支持旧友。”   虽然她和邓长明没有什么交情,但也勉强算得上是朋友。   蹴鞠场旁设了不少的位置,男女观众分开,也免得有些人浑水摸鱼。   两个队伍,纪为止所在的队伍,名字也是起的很嚣张,叫天一队,顾名思义是天下第一的意思,只是论逼格的话,还是差了独孤求败一筹。当时陆翊染以这名字上报上去的时候,不少队伍看了后,简直要呕血了。   相比较而言,他的对手队名就比较中规中矩了,叫飞虎队,据说是因为队长生肖是老虎,最爱老虎。   两个队在相互行礼致意以后,等裁判吹响哨子,比赛正式开始。   云夕坐在旁边,都可以感受到冰面上传来的铺面寒意。比起平日所见的蹴鞠,因为在冰面上的缘故,速度更快,动作更惊险,增加了不少的看点。   云夕等人还好,看到再惊险的画面也神色不动,身旁的一些大家小姐也无法完美保持平时的淑女姿态,看到激动的地方,忍不住脱口而出惊呼声。   纪为止这一队的高手不少,纪为止本身水平也不错,因此还是有惊无险地拿下了这一场比赛。   等比赛结束以后,云瑶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神色懊恼,“糟糕,忘记开场前下注纪为止了。”   云夕不由失笑,“咱们可以等下一场再压他们。”   “好!这次肯定不会忘了。明天姐姐也别忘了压我们一把,我们肯定不会输的。”云瑶可谓是自信满满。   云夕也觉得她们这队伍没多大问题,里面好几个武功都不弱,虽然不能使用轻功,但是身体素质摆在那边,本身就是一项的优势。   她站起来,说道:“我看邓长明的比赛是在下午,我们不如先出去好了。”人太多,她呆着也不舒服。   云瑶点点头,“好啊。”   云夕出去的时候,还看到了跑来给自己的弟弟加油的纪子晴,两边人还打了个招呼。纪子晴同样招了自己族里的女孩组了一个队伍,原本她也想将云瑶和朵朵拉进去的,只可惜慢了陆翊染一步。   出门以后,云夕直接去大姐云霞开的店铺外站了一会儿,之所以没进去是因为里面客人太多了,伙计们忙得脚不沾地的。   云瑶低声说道:“呀,我再不努力的话,等明年赚钱都没有大姐姐多呢。”   云夕斜了她一眼,“你也就是每天花一个时辰,写写小说而已,然后就坐在家里收钱。”日子过得不要太悠哉哟。   云瑶不服气道:“我每天还得看两个时辰的书呢。”   因为云霞店里人太多的缘故,她们直接返回公主府用午膳,估量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去永乐馆中看比赛。   永乐馆人声鼎沸,云夕他们这一回没忘记在比赛前先去压邓长明的队伍。邓长明的队伍名叫独二无一。不少人都在笑成,这只队伍是打算拿第二了,好好的第一不拼,非要争第二,一点志气都没有。   云瑶对邓长明却颇为了解,直接对云夕说道;“我看邓长明骄傲着呢,独二无一,意思就是他们第二,就没有第一了。”   云夕觉得邓长明估计也是这个意思。说起来,邓长明这个队伍中,除了他自己是百味斋的主人,其他人一点名声都不显,不过他们的对手却名声不小,队长是京城的前锋参领之子聂一龙,以一脚出众的蹴鞠闻名,他那队伍也有不少的蹴鞠好手,队伍名字叫神龙。   导致云夕等人压邓长明的时候,那眉目清秀的伙计多嘴提醒她们一句,“真的不压聂一龙吗?我看今天大家都是压他呢。”   云瑶看了看赔率,忍不住笑了,“他的赔率还真是惨不忍睹啊。”都一比五了,可见大家是多么不看好他们。   “我记得最高只能压多少来着?”朵朵努力回想,她平时不怎么关注这些事情。   “两千两。”云夕回答。她原本折子上是建议一千两来着,不过楚息元还是定了两千两银子。   她想了想,觉得邓长明那样一只狐狸肯定不会随便吃亏的,“我压邓长明,两千两好了。”   云瑶补充,“嗯,我也是。”这也算是赚钱的一个路子。   朵朵紧跟后面,“嗯,两千两。”她倒不是因为钱多,纯粹只是信任云夕罢了。跟着云夕姐姐有肉吃,这是许多人的共识。   冯冬香也跟着过来看比赛了,只是她一个月月钱也就是五两银子,积攒的银子不多,最后一咬牙,压了五十两银子。这对她来说已经算是巨款了。云夕在心中决定,若是她看走眼,邓长明真的输了的话,那她到时候就另外将五十两给冯冬香好了。人家小姑娘攒点银子实在不容易。   那活计用看神经病的眼神见着他们,似乎没想到会有人压一大笔钱在邓长明身上。若是他知道云夕的身份,只怕就要掏出自己积攒的银子压邓长明了。   压好了以后,几人返回蹴鞠场,等待着时间的开始。   她们身旁基本都是冲着那聂一龙而来的闺阁少女,一个个压低嗓音,轻声讨论着即将上场的人。她们自认为自己说话声够小了,不过却还是钻到了云夕的耳中。   “听说聂公子还没定亲呢,也不知道将来会便宜哪个小妮子。”   “嘻嘻,我们的王大小姐不也还没定亲呢,保不齐就便宜了你。”   “呀,我撕了你的嘴。”   在一众讨论聂一龙的声音中,另一道声音便格外的突出了。   “小姐,你希望聂公子赢还是邓公子赢?”一个状似是丫鬟的人说道。   “聂公子是何许人也,邓公子就算攀附上了端长公主,可是商贾之家,哪里能同聂公子相提并论。我刚刚已经压了聂公子一百两银子,我对他有信心。”   “可是,我看夫人似乎想将小姐说亲给邓公子呢。”   云夕听了这话,顿时对这对主仆产生了好奇,不由顺着声音望了过去。说话的主仆两正好在她们前面五尺左右的地方。身着绿衣的是丫鬟,身着淡黄色裙子的则是小姐,从服饰打扮可以明显区分开来。   那小姐琼鼻樱唇,杏脸桃腮,的确是个美人儿,眉眼之间似乎笼着若有似无的愁绪。   “我虽然同聂公子两情相悦,偏偏家世配不上聂公子。”她的声音多了哀怨。   “小姐若是嫁给聂公子的话,那就只能为妾了,还不如当邓公子的正妻呢。邓公子背后有端长公主,保不齐将来就出息了。”   “我宁愿嫁给聂公子为妾,也不愿嫁到商贾之家。聂公子同我保证了,或许我名分上会吃亏,但是他心中承认的妻子只有我的,只要我能成功生下一儿半女,到时候他一定抬我做贵妾的。”   云夕听了这些话,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她很想说,醒醒吧,这位姑娘。她真以为邓长明会看得上她吗?只怕是她娘的一厢情愿,这姑娘就真以为邓长明喜欢她了。   她祝福这位和那聂一龙长长久久地两情相悦下去。不过到时候可以拿来臊一臊邓长明,他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这样“仰慕”人了。   云夕身旁的云瑶也同样听得到这些内容,她脸上倒是有些愤愤不平。   “哼,真是想得倒美,真以为自己是天仙不成?我看邓长明的眼光才不会那么不好……”说到后面,她也有些迟疑了。那位小姐的确是许多公子哥会喜欢的样子,样子柔弱,容貌秀美,会拿崇拜的眼神看人。但喜欢归喜欢,真娶回去当正妻那就不一定了。别听那聂一龙再喜欢她,也是当妾室的吗?   云瑶转过头看着云夕,“姐,邓长明真喜欢这种类型吗?”   她虽然和邓长明认识,但也不至于连他喜欢什么类型的都知道。   云夕心中腹诽:不,他喜欢的是你这一型的。   她意味深长道:“谁知道呢。”   云瑶倒是很讲义气,“那我到时候得去提醒他一下,省得他被人几句话给哄了,到时候头顶绿油油的。”想到这结局,云瑶都感觉邓长明可怜,他本来就颇为命运多舛了。   云夕点点头,“嗯,等比赛完后,你可以提醒他。”   这时候,两只队伍都已经上场,边上的裁判之一则是为大家介绍了起来。   云夕前面又传来了那对主仆的声音。   “咦?没想到这邓公子长相十分俊美儒雅,一点都不比聂公子差。”   “在我心中,聂公子才是最好的,他就算再好,我也不会看上他的。”那位不知姓名的小姐依旧表达着自己对聂一龙的深情,只是语气这回的语气却多了几分的犹豫。   “呀,小姐,你看,邓公子看过来了。他肯定是知道您在这边的!其实我还是觉得邓公子比较好,嫁过去不愁吃穿,而且还是正室呢。”那位丫鬟似乎更喜欢邓长明的样子,一直不遗余力地给说好话。   场上的邓长明往云夕这个方向望了过来,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云瑶这个方向,只是那对主仆正好在云瑶前面,便十分自作多情地以为邓长明是为了看她。那位小姐看着邓长明俊美的面容,心中也涌现出几分的惆怅:只可惜她一个人无法同时嫁两个人,只能辜负对方这一番厚爱了,谁让上天将她生得太过天生丽质了点。   幸亏云夕并不知道她的想法,不然只怕中午吃过的饭都要被恶心地吐出来了。   等两边队员介绍过来,比赛正式开始。两边一交手,聂一龙直接气势汹汹地朝着邓长明冲了过来,被邓长明轻巧地避过,自己反倒摔了个大马哈。   云夕分明看得清楚,邓长明这小心眼的分明在避开的时候,衣角绊了一下聂一龙的冰鞋,只是他的动作太隐秘又太快,在场能看出这一点的不超过五个手指。   大家看到聂一龙出丑,对方还是个名声颇为显赫的人,忍不住就哈哈大笑了起来。尤其是那些平民,平时他们哪里有这个光明正大嘲笑人的机会呀。还有几个忍不住在那边怀疑了起来。   “神龙队?怎么一开场就变虫了!我看应该叫飞虫队才是。”   说这话的人那叫一个损啊。   前头那小姐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就算大家不知道聂一龙是她心上人,她也觉得有些丢人。   比赛可不会因为聂一龙摔了而停止,在他爬起的时候,邓长明已经闪过了围堵过来的好几个人,如风驰电掣,接到了队友送来的蹴鞠,丢向了球门,直接拿了第一分下来。   才刚开场就丢分,神龙队的人脸色都黑了。虽然大家口里都说友谊第一,比赛第二,谁都知道这就是场面话而已,若不是奔着第一来的,那么辛苦地训练做什么。   于是场上的动作就越发激烈了起来,充满了火药味。神龙队的蹴鞠水平是好,奈何这冰面可不是平时的地板那么服帖,一个不小心就摔了,反而错失了好几个机会。   与之相反的,邓长明这边每一个队员虽然名声不显,偏偏冰上功夫不错,那轻巧的劲头,潇洒的身影,每一次进球都引发了人们的一道道喝彩。   不少人看着胜利不断往邓长明那个方向倾倒,恨不得时光倒流,去压邓长明两千两。有些输了的人,更是在心中忍不住淬了聂一龙一口:真是金玉其外了,白白浪费了他们的银子。   一场比赛下来,比分最后是二十比五,场上的神龙队简直要心碎死了。场下压错了的人也跟着一同心碎。云夕等人倒是十分开心,又小赚了一笔。冯冬香尤其的开心,一转眼她的小金库就增加了好几倍。   前头的那位小娘子更是心碎得都要拼接不起来了。一方面是心疼自己给出的银子——那些银子可是她好几年的月钱。另一方面则是发现自己的心上人聂一龙在邓长明的衬托之下,似乎都黯淡了不少,全然没有往日在蹴鞠场上神采飞扬的样子。   她的丫鬟还在那边说道:“我之前还偷偷压了邓公子五两银子呢。”一转手就是二十五两,足够这丫鬟送回家让她家能够过一个好年了。她心中还琢磨着自己私下偷藏十两起来。   那小姐抿了抿唇,说道:“就算踢得再好,也就是个商人,他难不成还能够靠踢这冰上蹴鞠当官做宰不成?”   她这话像是说给丫鬟听的,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云夕听了这对话,忍不住摇头,然后同几个妹妹一起去取回银子了。虽然他们几个压了不少钱,但因为压聂一龙的占了大部分,所以庄家还是赚了不少的,不过这笔收益有户部的人监督着,大部分都要拿来赈灾。   那些输了的赌徒想到这一点,就当做自己是做好事了,心情气平了不少。   云瑶没有同邓长明说话便回去了,她拉着云夕的手,不忘让她调查一下那对主仆是谁。   云夕自然是好好好,一扭头便吩咐立秋去办这事了。直接从聂一龙这一边调查就可以。   等到晚上的时候,立秋总算查清了那位小姐的身份。   “那是太常寺协律郎之女袁菲,聂一龙似乎十分喜欢她,甚至为了她而吹黄了先前一门谈的正好的亲事。”太常寺协律郎也就是正八品。云夕只觉得好笑,先前听那袁菲的话锋,还以为她是三四品官的小姐呢,那般瞧不上邓长明。姑且不提邓长明私下为皇帝办事,就算是明面上,他背后也站着端长公主,先前京城中不是没有五六品的官员打他主意,想将家中庶女嫁给他,好成功同端长公主攀上关系。   云瑶听了这话,不可置否道:“那聂一龙既然那么爱她,就将她以正妻之礼娶回去啊。”   立秋说道:“那袁菲自持美貌才华过人,就算是王孙子弟也是配的,自然看不上邓长明的商人身份。不过她娘脑子倒是挺清醒的,在京城中查看了好几户人家,这才选中了邓长明。”   云夕哦了一声,“所以是她娘看上邓长明,而不是邓长明同她家提亲?”   立秋说道:“邓公子应该不知道这件事的。不过这位袁小姐显然认为邓公子同她家提亲过了。”   云瑶眼皮跳了跳,说道:“我还真没见过如此自作多情的呢。”   其他人十分赞同地点点头。长得再好看,脑子不好使也是难办。   立秋像是想起了什么,忍不住捂嘴笑了,“或许是袁小姐在那聂公子的面前漏了这口风的缘故,聂公子才会如此针对邓公子。”   简而言之就是争分吃醋。   云夕觉得这邓长明简直就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她轻轻笑了笑,“说不定,袁小姐是故意让聂一龙知道的,好让对方清楚自己的行情很不错,让聂一龙吃醋一把。”   这也只能说是小女生的普通心机手段了。   云夕吩咐立秋,“将这事告诉邓长明一声吧。”   立秋神色古怪,“我想应该不用了,邓公子应该知道这件事了。下午的时候,那位聂公子带着自己的好友,围堵了邓公子。”   云夕嘴角抽了抽,不用猜也知道结果如何。邓长明一个人打这些纨绔子弟,完全是小材大用啊。   ……   袁家。   袁菲正坐在自己的房间中,对着花瓶中的梅花落泪,睫毛上盈满了泪珠。   “那、那邓公子真是太过分了,他怎么能够因为我爱聂公子,就将聂公子打成那样呢?”   今天比赛以后,袁菲心疼聂一龙输了比赛,便写小纸条给他,约他在两人时常私会的梅林见面,谁知道等来的却是鼻青脸肿的聂一龙。   在她再三追问以后,才知道这是邓长明打的,不用说,袁菲也知道邓长明一定是嫉妒聂公子得了她的芳心。想到这一点,袁菲在气愤的同时,心中也涌现了一股淡淡的骄傲。她得天之眷顾,有这样一张如花似玉的面容,尽管她再低调,还是不可避免地招惹了别人的心。   她的丫鬟冬梅说道:“姑娘,这说明邓公子武艺高强呀,将来定有出息。”   袁菲瞪了胳膊歪到另一边的丫鬟,说道:“我娘给了你多少银子,你要这般为邓公子说话。”她娘一直偏向邓长明,不愿她同聂一龙继续牵扯。   冬梅说道:“姑娘,我是为了你好呀。当人妾室,不知道得受正妻多少磋磨呢。”   袁菲唇角勾起甜蜜的笑意,“不会的,聂公子说了,他会护着我的。”   “你说,我要不要同邓公子说一下,说我心中只有聂公子,让他死了这条心。”这个念头刚生起,又被她压了下去。她想起前段时间聂公子在家里的压力之下,似乎打算放弃了同她的感情,直到她同他说了邓公子的事情,他对她又恢复了一开始的柔情蜜意。   这样看来,邓长明的存在还是必要的。   而且……倘若哪一天,她同聂公子真无可能的话,那么她就退而求其次,嫁给邓长明好了。   袁菲念头一转,便决定将邓长明当做了后备的选择之一。   ☆、第二十九章 截胡   初选比赛一共是持续三天,男队和女队加起来,一共有九十六只队伍,男的选出二十九队,女的选出三队,凑成所谓的三十二强。原本男女不在一起比赛的,不过或许是陆翊染那个独孤求败的名字实在太过拉仇恨了,不知道多少队伍的人暗戳戳表示这简直是将他们所有人踩在脚下,不能忍啊。   陆翊染的性格一向不服输,直接冷笑,“水平如何,直接脚下见真章。”然后就跑去皇宫中表示她们女子队也要同男子队一起比。比的时候,只需要定下规则,不能身体相互碰触到,不然就罚下场。   看她的样子,似乎想要将其他所有人斩在脚下,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楚息元也觉得这的确会增加不少看点,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   这旨意一下以后,果真引发了不少的流言蜚语。有说太过惊世骇俗的,也有觉得有趣举双手双脚赞同的。楚息元也说了,若是不愿比赛的话,也可以不比,当做败一场。所以要不要比,全凭大家的选择。   陆翊染早就磨刀霍霍等着将其他对手踩在脚下了,敢说她们水平不行,不配用这名字,就让这些人亲身体验一下他们的水准。   云瑶等人对此也是跃跃欲试,比起打败娘子军,还是打赢那些臭男人更有成就感。她和朵朵的身手摆在那边,若是有人身怀坏心,倒霉的只会是对方,而不会是他们。   云夕更是兴致勃勃地将现代的一些足球的阵法写了下来,交给陆翊染,陆翊染拿走以后,便兴致勃勃排演去了。以她们的水平,要拿下三十二强的名额并不难,倒是要走到最后的话,也是得多花一些心血的。   云夕第二天也去看了一下陆翊染的比赛,她们的对手不巧正是陶欢欢和其他好友组建的。   两边人在比赛之前还在那边嬉嬉笑笑地一起去压。   云夕当着陶欢欢的面,直接压了陆翊染一百两。说实话,绝大多数人都认为陆翊染肯定会赢陶欢欢的,赔率都要将近一比一了,所以就算压了她,最多也就只能够赚个一二两银子。除了几个心存侥幸想要赚爆冷门的钱,基本就没人压陶欢欢这一队。   陶欢欢看到云夕这样不给面子,气得笑了,“好、好歹你也得压我一些呀,不能这样厚此薄彼。”   云夕诚恳建议,“要不,你也压翊染好了?输了比赛后,好歹也还能赢几两银子,到时候也能去吃顿美味佳肴,安慰一下自己受伤的心灵。”   陶欢欢撇了撇嘴,说道:“我试过啊,可是不可以!不然有做戏骗赌的嫌疑。”   云夕嘴角抽了抽,原来这位对自己也没信心,还想压自己输呀。她忍不住噗嗤一笑,说道:“好吧,等比赛以后,去我家,我让家里的大厨给你做几道你喜欢的好菜如何?”   庄子上正好送来了冰下开挖的虾,到时候也能做一道陶欢欢喜欢的捶虾。温泉庄子上更是送了青菜过来,还能烫个小火锅。在她新修缮的那玻璃屋中,一边吃火锅,一边欣赏雪景梅花,那才叫人生享受。   陶欢欢立即丢了那点的不情愿,眉开眼笑,“说好了,等比赛后就去吃大户的。”她无意间从云夕这边听到吃大户这次,便时不时地用上。   云夕十分无语,陶家是缺了她这口齿的不成?   陆翊染和陶欢欢这场比赛,将友谊第一,比赛第二贯彻到底。陆翊染对于她们也算客气了,没给陶欢欢剃光头,还送了十来分,两边也算是皆大欢喜。   下了场以后,直接都去了云夕那边。   云夕看着这浩浩荡荡的人——两队加起来也有十二人,人数不算少。明明她说邀请的是陶欢欢,其他人倒是也厚着脸皮来了。不过大家都是知根究底的人,平时关系也不错,云夕淬了她们一口,便吩咐厨房今晚多烫一些菜。特别是羊肉和牛肉要切得薄薄的,她始终觉得薄薄的烫了要比厚厚一块好吃。   红泥小火炉,绿蚁新焙酒。   吃着小火锅,不时地抿一口温热过的酒,从玻璃墙中还能看到窗外纷扬落在梅花枝头上的雪,别有一番的风味。   陶欢欢说道:“真奇怪,我家温泉庄子也是有种植青菜,可是我怎么吃起来感觉没你家的鲜甜。”同样的东西,她就是觉得云夕这里的好吃。   云夕只是抿唇一笑,这是当然的。她庄园上的青菜,虽然不是她养的,但是种子也被她用异能加持过了。温泉庄子的下人,也只当她是特地买的品种。   云瑶翘了翘嘴角,“我觉得姐姐花房里亲自种的青菜比这要更好吃一点。”   明晃晃的炫耀,看得陶欢欢等人牙痒痒的。   幸好这时候银丹端了些蛋糕上来,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也免得云瑶小朋友被人给围殴了。蛋糕是用蒸笼整出来的,不过按照现代的法子来做,倒也蓬松柔软,上面再放上一层的奶油,也有几分前世蛋糕的样子了。   奶油这东西,要做不难,直接不断地搅啊搅,总会出来的,虽然这时代没有机器,弄了挺累的,不过好歹可以让人做。云夕觉得她真的是越来越习惯资本主义的腐朽了。   女孩子对于这种松软甜蜜的蛋糕爱不释手,若不是云夕说吃多了容易胖的话,只怕还想再来两个。   吃过美食以后,陶欢欢几个人开开心心地回去了,尽管她们的冰上蹴鞠只有这么简单的一日游,不过也算是重在参与了。   第三天比赛,云夕倒是没去看了,她对于蹴鞠本身不算特别热爱,也就是个凑个热闹而已。云瑶等人倒是精神抖擞地过去了,按照她们的说法是,提前调查一下敌情,看看对手的实力水平。   三天结束后,三十二强便选了出来。进入三十二强的队伍多多少少都拥有了一些支持者,大街小巷都在讨论着哪只队伍可能会获胜,其中呼声最高的居然是明左亭那一队。   明左亭那一队是一众的颜值队啊,一水的美男,站在场上就显得十分的赏音悦目,更别提他们脚功夫好,对手硬生生不曾从他们脚下拿到一分,也莫怪会成为了夺冠的大热门。   朵朵对此倒是十分不开心,自打那天以后,她便对明左亭百般看不顺眼。   云夕说道:“总有和他们对上的时候,到时候再将他们踩在脚下就可以了。”   朵朵郑重其事地点头,然后跑院子中去练习去了。   珠珠看着她在冰上像蝴蝶一样翩飞,虽然看不懂,但还是拍手咿咿呀呀的,小丫头看得倒是十分开心。   等到三天以后便是三十二强进十六强,再三天则是十六进八,八进四。似乎打算在十二月中旬之前,就将冠军给比出来。   云夕在旁边看着朵朵练习,忽然发现今天耳边意外的清静,忍不住问道:“云瑶呢?”   银丹道:“纪公子似乎想买一块寒铁给自己作冰鞋,所以约三姑娘一起去百味斋。”其实在杜家云瑶应该是排名第四的,第三是早已不知所踪的杜云月。不过因为杜云月被除族的缘故,云瑶便成为了三姑娘。   云夕点头表示明白,若有所思道:“纪为止同云瑶的关系倒是不错。”   平时纪为止对女孩子大部分都是退避三舍,在云瑶面前表现却十分自然。   银丹笑了笑,“三姑娘天真活泼,人见人爱。”   云夕点点头,她也是这样认为的,她的妹妹自然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妹妹。   ……   “百味斋今天真来了一块寒铁?”   百味斋门口,云瑶偏头问纪为止。   纪为止点点头,“我可是特地收买了百味斋的伙计,让他若是店里进了寒铁,就通知我的。我打算买来做冰鞋,我还特地将咱们京城里最有名的铁匠大师谢师傅请到家里来。若是有多的话,我就送你一双。”   云瑶不在乎说道:“不用,我姐姐说了,过两天送我一双呢。”她姐姐要亲自给她和朵朵打两双鞋子,肯定比纪为止让所谓的大师打的好。   若是别人听了他们两人的对话,只怕要无语死。冰鞋这东西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需要用到大师吗?   两人进入百味斋中,纪为止直奔二楼,他听说那寒铁是放二楼的。   只是往楼上一找,原本应该拜访寒铁的位置确实空空如也。纪为止忍不住问伙计,“那寒铁呢?去哪里了?”   伙计有些纠结地说道:“东家突然拿走不卖了。”   纪为止闻言十分失望,亏他原本都打包票了,没想到临门一脚居然失败了。   云瑶同纪为止关系很是不错,加上对方还是她的小粉丝,她安慰道:“没事,还会有的。我若是得到了,就送你一块。”姐姐那边说不定会有吧,或者问朵朵也是可以的。   这样一想,云瑶发现,家里的几个姐妹之中,似乎她最没出息啊。   纪为止神色恹恹地点头,“那我们回去吧。”   两人从二楼走下,云夕一抬头便看到袁菲在一楼中,对着一根梅花簪默默出神。玲珑剔透的红宝石被雕琢成了梅花花瓣,花蕊则是镶嵌着闪烁的碎钻,可谓巧夺天工,雅韵悠然。云瑶曾经在姐姐耳中听过钻石,说那是世界上最坚硬的东西,她还打算将赖三送来的那钻石打造出一把最锋锐坚硬的匕首。   袁菲看着那梅花簪,眼中带着几分的痴迷——这样好看的簪子,只该她来佩戴才是。   只是这梅花簪用料讲究,那碎钻更是大楚上不曾见过的,加上技艺高超,价格明晃晃地写着一千两银子。袁菲她爹只是八品官,她平时花二十两银子买簪子都舍不得,更别提是一千两了。   她也没有要买的意思,心中默默想道:她在这里多站一会儿,那邓长明自然知道这是她的心头好,肯定会主动送给她的。袁菲肯定不会马上收下这份礼物,而是推辞再三,等推却不了以后再收下。   她这边算盘打得正好,目光始终不曾从这梅花簪上离开。   云瑶看了袁菲,就想起她那天说过的那些话,眉头不由皱起。她顺着袁菲的目光看到那簪子,直接上前,十分豪气道:“我要这个簪子,买了。”   袁菲早就在这边站了好一会儿,将这梅花簪当做是她的所有物,听到云瑶前来插一脚,忍不住不悦道:“这位姑娘,你该知道先来后到的道理才是。”   云瑶挑了挑眉,笑颜如花,“哦,那你是要买是吗?那好吧,伙计,帮这位小姐将这梅花簪包起来。”   哼,她可是知道这袁菲的底细,能拿得出一千两买簪子才怪呢。   袁菲脸涨得通红,“我,我不买。”   她家一年的开销都没有一千两银子,她敢买这个回去,肯定会被她娘给掐死的。   云瑶轻蔑地哼了一声,“所以你不买?还要拦着不让人家买?这是哪门子的道理呀。”   袁菲被哽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想要阻止她,却又拿不出像样点的理由。她在见到那梅花簪的时候,就觉得这应该是属于她的才是。   云瑶虽然觉得这簪子挺好看的,买回去戴戴不错,加上前段时间压了邓长明,赚了一万两银子,拿出一千两买这个,也算是给他的店铺的收益做一份贡献。只是她出门还真没带那么多钱,撑死就只有五百两而已。倒是她身旁的纪为止,为了买寒铁,拿了两千两出来。   她转头对纪为止说道:“先借我五百两,等我回府还你。”   纪为止立即点头答应了下来,就要从怀里掏出五百两,“其实不还也无所谓的……”   这时候邓长明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这簪子不卖。”   袁菲听到他的声音,简直要喜极而泣了。她转过头,一双脉脉含情眼不自觉地投向了一身玄衣的邓长明。她就知道……邓长明肯定也觉得这簪子和她配,所以想要送给她。   想到这里,袁菲的脸颊不由染上了一丝的绯红。尽管她心中聂一龙依旧占了大部分的地位,但是邓长明的身影却也缓缓扎入心底。   云瑶皱眉看他,“摆在这边,不就是要卖的吗?”不卖的话,摆出来做什么。   袁菲摆出一副知书达理的样子,看着云瑶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女孩子,“这位姑娘,卖与不卖都是邓公子的自由,旁人无责指摘。”   云瑶的目光在邓长明和袁菲身上转了一圈,心中嘀咕:难不成邓长明真的眼瞎看上袁菲了?她明明已经告诉过他,袁菲同聂一龙的事情呀。   邓长明吩咐自己店里的伙计,“将这簪子包起来。”   他店铺里的东西都放在玻璃床下,用钥匙锁着,所以每卖一件东西都得用钥匙打开窗子。   伙计很快就打开玻璃窗,用精美的纸盒将簪子放了进去,里面还铺着淡黄色的绸缎。   邓长明接过纸盒,递给云瑶,说道:“既然你喜欢的话,直接拿去就是,何必非要同别人借钱买呢。”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了云瑶身旁的纪为止。   云瑶没想到这东西居然是要送给她自己的,她原本不想收下的——毕竟无功不受禄。但是看到邓长明的眼神落在袁菲脸上,有心要给袁菲一个小小教训,直接接了过去,笑容灿烂,“那就多谢你了。”大不了等袁菲离开以后再还给他好了!就这么办。   袁菲原本含着浅浅笑意等着簪子送过来的,结果邓长明却直接当着她的面送给了另一个女孩子。她的脸色刷的变白,不可置信地看着邓长明,“邓公子……”   那略带哀怨的语气让人胳膊都不自觉起了鸡皮疙瘩,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邓长明辜负她了。   邓长明神色冷淡,“请问你是?”   ------题外话------   ……今天坐了四个小时车重新回永定,参加明天表妹的定亲,坐车坐的要吐了……泪流满面,只能赶出这点字数。   ☆、第三十章 脸红   袁菲还真没想到邓长明居然会这样说,嘴唇微微张大。邓长明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她呢?不然他哪里会向母亲提亲了?   袁菲从头到尾都以为是因为邓长明同袁夫人提亲,袁夫人才会想要将她这个宝贝女儿给嫁给邓长明。而袁夫人对女儿的容貌同样充满信心,在她眼中,女儿出马的话,那定是手到渠成,所以也不曾探过邓长明的意思。   袁菲在最初的怔忪过后,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只怕邓长明是故意的吧。他在她面前,将东西送给别的女孩子,肯定是想要让她吃醋的。   尽管袁菲自认为猜到了原因,心中却依旧涌起了淡淡的不悦,她对那梅花簪还是十分喜欢的,至少她没看过这般好看的簪子。   纪为止说道:“还是我借你钱好了。”他觉得云瑶一个女孩子,还是别随便收人礼物的好,纪为止这样想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刚刚也要送云瑶东西来着。或者说,在他心中,他和云瑶本身就是好友,互相赠送礼物实在正常。   邓长明微微一笑,说道:“云瑶曾经是我的救命恩人,别说一个梅花簪,就算是十个也是应当的。”他说话的时候,不曾看过袁菲一样。   邓长明先前得了云瑶提醒,也调查过袁菲的一点事情,知晓她同那聂一龙似乎是郎有情妾有意,聂一龙更是因此误解了他,对他看不顺眼。他人生经历不可谓不丰富,袁菲那一点小心思早被他给看得十分透彻,心中只觉得好笑。   这袁菲也未免真将自己太过高看了点,真以为凭借着那点所谓的美色就可以将他迷得神魂颠倒不成?   袁菲见邓长明目光只看云瑶,却不看她,心中不知为何,腾起了淡淡的被忽视了的不悦感,她一副端庄的模样,“即使如此,我觉得女孩子还是别随意收下这么贵重的礼物好。”   云瑶笑容甜甜地看着她,“我觉得邓长明的命可比一个簪子要值钱得多呢。”   人家都说是谢礼了,关她什么事啊?   云瑶最见不得袁菲这个样子,先前还将邓长明给嫌弃得要命,一副对聂一龙痴心不改的样子。现在却又在邓长明明前一副为他着想的样子,根本就是两边都不愿放手呢。嗯,这是不是就是姐姐曾经说过的白莲花?   看到袁菲因为簪子被她拿走而不爽,她心情就愉快了起来。   邓长明看着她双眸如同璀璨的星光,脸上笑意变得温柔起来,“你看看还有什么想要的,直接拿了便是。”   云瑶眼珠微微一转,随手指着一个羊脂白玉做的观音像,“我若是要那个呢?”那观音像标价最少也是上万两。   邓长明微微一笑,“那你直接拿走便是。”说罢就要吩咐伙计将那东西打包起来。   云瑶见他来真的,连忙说道:“我只是说说而已。”她开玩笑而已,哪里真会收下这个了。   纪为止眉头微微皱起,他转头对云瑶道:“既然这家店没有寒铁,我们不如去别家看看好了。”他这不过只是随便找借口罢了。寒铁这种东西,哪里是随便一家店会有的。   云瑶点点头,“那走吧。”   等过一会儿袁菲不在了,她再拐回来将梅花簪还给邓长明好了。   云瑶和纪为止两人并肩离开,纪为止不时地低声同云瑶说着什么,云瑶听得很专注的样子。   邓长明看着这一幕,脸色微微沉了下来。   袁菲张了张口,正要对邓长明说什么,一道带着愤怒的声音响起,“邓长明,不许你接近菲儿。”   邓长明转过头,那一脸怒意走过来的正是聂一龙。   袁菲脸上闪过一丝的慌乱,然后端起楚楚可怜的姿态,“一龙,我和邓公子之间清清白白,没有什么的。”她样子落在聂一龙眼中,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聂一龙走到他们两人面前,往袁菲面前一站,用警惕的目光看着邓长明,“菲儿喜欢的人是我,你们两个之间没有可能的。”   邓长明原本因为云瑶和纪为止离开的事情,心情已经不太舒坦了,这两人还往他面前撞,他冷笑一声,说道:“这里是百味斋。”   这里是他的地盘,也只会是袁菲自己过来的。   聂一龙看着袁菲,声音不自觉放柔了几分,说道:“你想要什么东西同我说便是,何必来这边买呢?”   邓长明神色冰冷,“聂少爷,我并不认识什么菲儿,下回若是你再胡乱编排我的名声,便休怪我不客气了。”   聂一龙横眉冷对,“你再继续装!你都同菲儿家提亲了,还说不认识菲儿。”菲儿是他的人,他可不会将她让给其他人。   邓长明挑了挑眉,“提亲?在下怎么不知道我还同人提亲过?是哪个媒人?还请聂少爷找出来同我当面对峙。”他目光落在聂一龙身后的袁菲,眼底多了几分的冷意。   聂一龙见他言之凿凿,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不由狐疑地看向了袁菲。   袁菲心中一颤,难不成邓长明真没提亲?他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这怎么可能呢?   邓长明看他们两人这样子,忽的轻轻笑了起来。他笑的时候,清雅的眉目舒展来开,仿佛屋外的冬雪都可以被融化一般,袁菲不自觉看得有些呆了。   聂一龙的相貌自然也是好的,只是因为纨绔气减少了几分的美感,不若邓长明这般气质儒。若是不说身份的话,邓长明比聂一龙更像是贵族子弟出身,教养良好。   在袁菲发怔的过程中,邓长明已经吩咐伙计,“将他们两人请出去,我们店小,可放不下这两尊的大佛。”这已经是十分直白的赶客了。   他店里的伙计原本就是端长公主府里的人,所以还真不惧怕聂一龙的身份,两个人走上前,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聂一龙毕竟也是要脸面的,当然不会等着被人撵走,冷哼一声,甩秀离开,袁菲也跟在他身后,只是最后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下邓长明,哀怨的眼神中还带着一丝的怨毒。   她相貌摆在那边,邓长明居然一点怜惜的意思都没有,这样狠心对她。这种态度让她分外怨恨的同时,又不由生出了更加复杂的另一种心情。要知道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邓长明成功送走了两个祸害以后,心情却依旧十分不好,站在那空荡荡的玻璃柜前面,那柜子里先前是放那梅花簪来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俏皮的声音响起,说道:“你呆呆站这边干嘛呢?”   邓长明转过头,看到云瑶去而复返,手中还把玩着那梅花簪。   他原本十分不愉的心重新愉快了起来,眉目舒朗,“怎么回来了?”   只可惜云瑶的下一句话又让他心情不好了。   “将这簪子还给你呀。”云瑶解释道,“我刚刚收这簪子,只是为了气那袁菲。那袁菲刚才肯定是想让你将簪子送给她,我哪里能够便宜了她呢,她可不适合你。”   “她不适合我,那么谁适合我?”   云瑶怔了怔,说道:“这个我怎么知道?”   她心中不由一跳,难不成邓长明真喜欢袁菲不成?   邓长明一看她表情,就知道她估计是误解了。他微微叹了口气,接过云瑶递来的梅花簪,然后微微侧过头,将梅花簪插在云瑶的头上。   “我东西既然都已经送出去了,那肯定不会收回的。”他凝视着她,说道:“或者你做个荷包送我也是可以的。我原本身上的荷包恰好已经破了。”   讨要荷包,本来就是颇为旖旎的行为。   云瑶耳边是他清越又略显低沉的声音,发髻上还可以感受到梅花簪的重量,不知为何,她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似乎有些快,耳朵也感到了一股的热气。   她直接说道:“那还是算了,我的绣工可不太好。”然后一扭头直接跑了。   她也不明白自己跑什么,明明以前她在邓长明面前都十分自然啊。嗯,一定是对方故意说那种古古怪怪的话。   回到家的时候,云瑶感觉自己脸上的热度都没下来。   杜周氏看到她,不由惊讶道:“云瑶?你脸怎么那么红?”   云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说道:“大概是因为刚刚在外面跑了一圈的关系吧。”   杜周氏不疑有他。   云瑶感到不自在,说道:“我去房间看书。”   杜周氏看着她风风火火的背影,不由失笑,她这女儿前几年还一看到书就头疼,这几年却突然转性,喜欢上看书了。只是这丫头,行动却还是一点淑女的姿态都没有。   想到自从上个月云瑶及笄后便蜂拥不断上门的媒婆,杜周氏不免感到头疼。她这个女儿呀,究竟得给她配一个什么样的郎君才好呢。   ……   聂一龙和邓长明对峙的事情在第二天便在京城中传开来,因为那时候还有一个袁菲在的缘故,不免多了桃花色彩,传到后面便成了邓长明和聂一龙为了袁菲而争风吃醋。更有甚者联想到先前蹴鞠比赛中聂一龙对邓长明的火药味,对于这一类的传闻不少人顿时就信服了。   有的说邓长明不自量力的,也有说袁菲红颜祸水的。   邓长明在听到这传闻后,脸上的笑意消音无踪,站起身,直接登门拜访杜家。   只是他上门说的第一句话,便差点被杜周氏打出去。   ------题外话------   表妹定亲……今天忙了一天,要死……明天才回厦门。泪奔,只能挤出这么的一点字数,对不起大家   ☆、第三十一章 提亲,恋童癖   邓长明只觉得继续夜长梦多的话并不好,所以直接来了一个上门提亲。只可惜她选择的时机不太对,上门之前,杜周氏才从家中仆役耳中听到他和袁菲、聂一龙之间的纠葛。   杜周氏原本对邓长明的观感很是不赖,觉得这孩子虽然命运多舛却自强自立,还能在京城开那么一家百味斋,将好几国的生意揽在手中,实在很有能耐。不过听说他和那两人纠葛后,便觉得他有些拎不清。   结果邓长明却好死不死这时候来提亲,杜周氏立即就脑补多了,觉得邓长明这是为了因为求不到袁菲,才退而求其次地求她家云瑶。她好好的闺女,可不会随便拿来当人的备胎。   因此杜周氏一听到他提亲,脸色顿时黑了,一改先前的说法,“我家云瑶年纪还小呢,这么早成亲不合适。我打算多留她几年在说。”   明明先前杜周氏还给女儿看了好几个人选,在邓长明面前又换了另一套的说法。   邓长明怔了怔,说道:“我同那袁小姐毫无瓜葛,只是她自作多情。在下心悦云瑶已久,云瑶天真可爱善良,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子。”他眉心微微蹙起,事实上这流言传的那么广,一部分也有袁家人的推波助澜。在人们上门询问这事的时候,袁菲便露出一副她也不想见到这种事情的表情,自然会有很多人开始脑补了起来。   邓长明心中冷笑,他已经打算送给袁菲和聂一龙一份大礼。聂一龙的父母十分不愿自己的宝贝儿子同一个低品官员之女交缠不休,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给聂一龙定了亲事,聂一龙娶的便是自己的表妹沈素心。说起来这沈素心也是个可怜人,原本亲事定的好好的,偏偏未婚夫在大婚前夕因为同人赛马的缘故,从马背上摔下来,伤重不治死了。于是这沈素心便被说命硬克夫。若不是如此,一个端庄秀雅的大家闺秀也不会被亲人直接匆忙嫁给聂一龙,而且婚期就定在年底。   在邓长明眼中,袁菲和聂一龙就应该长长久久在一起才好。   杜周氏依旧用不太信任的眼神看着他,说道:“你这样贸贸然上门提亲,我肯定不能将女儿交给你。”   杜周氏虽然一直想给云瑶和朵朵定下亲事,但对象肯定也得是她精挑细选过的才可以。不过她对邓长明的有眼光还是挺赞赏的,她家云瑶本来就是再好不过的女孩子。   邓长明原本倒是想等到云瑶开窍再说,只是他发现再等下去,说不定就要被人捷足登先,加上近日的那些流言,这才主动上门提亲。另一方面,他也是想看这能不能刺激得云瑶知道他的心意。   他彬彬有礼道:“这是自然,云瑶是杜家的掌上明珠,她的亲事当然轻忽不得。”   杜周氏看他态度这般诚恳,不免也相信了几分,点点头,说道:“我会考虑看看的。”但也就是考虑一下,不会真的马上做决定。   邓长明轻轻一笑,并不作太多的纠缠。   杜周氏一转头就将邓长明求聘的事情告诉云瑶,云瑶之前还真没往这个方向思考,直接被唬了一跳。一个相熟的朋友,却突然同她提亲,她受到的惊吓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她瞠目结舌,“他同我提亲?”她几乎要不敢相信。   杜周氏点点头,看着娇嫩的女儿,眼中满是自豪,现在的女儿放京城中,同那些大家小姐差不了多少。   “我看他倒是真心喜欢你,不像是因为流言的关系才来提亲的。”   杜云瑶摆了摆手,说道:“流言肯定是袁菲自己放出来的,这个我知道的。”这种感觉十分怪异呀,她从未想到自己会被朋友提亲,邓长明居然喜欢她?   云瑶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邓长明对她也的确是挺好的,每一年她的生辰,都会送来一些十分讨她喜欢的东西,看得出是根据她的喜好量身打造的。他对其他人似乎就没这份关心了……   至于她对邓长明……云瑶早习惯了先前的相处模式,真的让她突然转变,她的确很不习惯。   杜周氏看着女儿一脸茫然的样子,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没关系,你慢慢思考。娘给你选了好几个呢,正在考察中,你到时候随意挑选一个你喜欢的就可以,娘不要求你未来的丈夫多么富贵,只要他是真心待你即可。”   可怜天下父母心。   云瑶嘟了嘟嘴,窝进自家娘亲的怀里,“娘,我还不想那么早成亲呢。”   杜周氏笑道:“傻孩子,女孩子总有要出嫁的时候啊。”   “那也得再晚几年!姐姐也是十八岁以后才出嫁的。”   杜周氏点点头,“好好好,等你亲事定下以后,多拖几年。”反正他们这样的人家,疼爱女儿,所以不舍得女儿太早出嫁也是正常的。   云瑶听了这话,顿时满意了,“我明天去找姐姐。”   杜周氏摇摇头,“你姐姐都出嫁了,你还整日去她那边。”虽然说她们姐妹情深,却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云瑶狡黠一笑,“有什么不可以的?那可是姐姐的公主府呢,当然是姐姐做主。姐夫是被姐姐养着的。”   杜周氏顿时无话可说了。   云瑶行动力十足,第二天便跑去找云夕说这件事了,说的时候还有点害羞。   “姐,邓长明是不是也被媒人给弄烦了,才想着同我成亲的?毕竟我也算是他少数认识的女孩子,知根究底。”   云夕有些惊讶,“咦?他居然现在就提亲了呀?我还以为他会多忍一段时间的。”   杜云瑶一听这话便觉得不对,“姐姐早知道了?”   云夕点点头,既然邓长明都已经挑明了,她也不好再装傻,“他之前对你的感情那么明显,也就是傻瓜才看不出来。”   “傻瓜”云瑶有些郁闷地看着云夕,闷闷说道:“那姐姐也不早点告诉我。”在郁闷的同时,心底不知为何还生起了淡淡的喜悦之情。   云夕笑了笑,“我干嘛要提醒你便宜他呀?”她娇养长大的妹妹,哪里能够那么快就便宜了邓长明那只狐狸。只是她原本以为邓长明会继续温酒煮青蛙的,谁料到他居然等不下去了。嗯,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   她直接开始逼供起了妹妹,让她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说一遍。她的目光落在了云瑶的发髻上,自然也看到了那一个梅花簪,即使是见惯了珍品的云夕也不得不承认,这簪子的确是好看。   “你什么时候买的梅花簪的?”云瑶有什么首饰她基本都知道,这梅花簪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过。   云瑶下意识地摸了摸簪子,她今天出门之前,鬼使神差地将这个簪子给佩戴上了。她不知为何,感到有些脸烫,害羞这种少见的情绪总算出现在她身上。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那天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云夕顿时明白了,敢情某人这是争风吃醋来了?怕云瑶被纪为止给拐走了吗?   说到纪为止,云夕也不免怀疑了起来。纪为止不会也喜欢他家云瑶吧?只是平时纪为止就是个阳光少年,而且和云瑶一样没心没肺,所以还真看不出来。   算了,反正最后肯定是要云瑶自己做主的。   云夕看邓长明都已经提亲了,索性说道:“邓长明他也知道你就是练霓裳。”   云瑶又一次被震惊了,结结巴巴道:“他怎么知道的?”   云夕似笑非笑道:“他整天关注你,当然会看出破绽了。”   在姐姐的饱含深意的眼神之下,云瑶感觉脸颊更烫了,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现在肯定会脸红的和猴子屁股一样。只是……   她忽然想起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姐,这样说的话,邓长明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一见钟情?”只是因为她那时候救了他一命,他就喜欢上她了吗?   那个时候的她,只怕才十岁左右吧。连十岁左右的她都看上了……   她忍不住从牙缝中挤出了三个字,“恋童癖!”这个词还是她从云夕这边学习来的。   云夕听了,噗嗤笑出声来。还真的是这样呢!   她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故作严肃地颔首道:“你说的没错,这样的话我们得好好再考察一下他的人品才是。”到时候多送几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到邓长明面前,看看邓长明会是什么表现。不过云夕觉得他更有可能会很想将她掐死。   杜云瑶恒了哼,十分的不满。   她忍不住在大大的榻上翻滚,“姐,我们什么时候再去泡温泉好了。”这样的天气最适合泡温泉了。   云夕眸光转暖,“等你比赛结束吧,明天便是预赛了。”   说起来,也不知道印刷坊这几日的报纸卖得如何。云夕为了这蹴鞠比赛,特地让人写了之前三十二强的比赛赛况印刷上去。   云夕想起这事,立即关注了起来。   只是出乎她的意料,销售量却不是特别好,还没有平时报纸的一成。原本云夕觉得至少也该有五成的?   她让人将报纸拿了过来,看了看,多少猜到了些原因。现在的她已经鲜少在报纸上撰写文章,比赛也因为她只看了几场的缘故,交给了其他的人来写。   只是这上面的文章,看起来实在太中规中矩了,就是俗称的没有爆点。   云夕眉头微微皱起,这样下去的话可不行。   立秋敲门走了进来,眉目之间蕴含着淡淡的郁色。她一进屋,便开门见山道:“姑娘,万事屋的发现京城中多了一份的报纸,叫京城时报。他们新发售的报纸说的也是蹴鞠比赛的事情,不过生意却比咱们的报纸好得多了,是我们报纸的三倍多。”   要知道云夕这报纸可是有先前一部分的《木棉》报刊的粉丝基础在呢。一个新推出的报纸,居然能够立刻赢了他们,那肯定是有过人之处。   报纸推出到现在,也算是第一次遇到了所谓的竞争者。   云夕看着立秋手中的报纸,说道:“你应该带了一份过来吧,拿来我看看好了。”   立秋将手中的报纸递过去,云夕看到第一篇的标题便是“聂一龙和邓长明争风吃醋,场上定乾坤”,然后一目十行地看了一下,发现上面与其说是比赛,不如说是在八卦聂一龙、邓长明和袁菲三人的桃色新闻。   她看了看其他的文章,比赛基本都是几句话带过,更多的是写这些球员场下的流言蜚语。大家又喜欢看热闹,难怪这份新推出的报纸会一炮而红呢。   再看看自己那份报纸上干巴巴的比赛描写,相比较而言,也就失了几分的趣味,难怪购买的人不多。   说起来,这份报纸也算是给云夕点了个醒,她的确应该推出新报纸,而不能一直吃木棉的老本。木棉这份报纸能够一直销售红火,有很大一部分因素是因为上面连载的小说好看,大家都喜欢。   立秋说道:“姑娘,我们该怎么做?”他们肯定得想个法子来提高销量才是,只是让立秋学习这京城时报,只说流言蜚语,立秋又不情愿。   这上面固然有一部分属实,但是更多的却只是捏造。只是老百姓们就算知道上头不少假的,但还是看得津津有味的。   立秋受云夕熏陶,当然不屑这种用旁门左道吸引大家注意力的做法。   云夕手指微微弯曲,轻轻敲了敲桌子,说道:“现在我们有两件事要进行,一个是查出这报纸是谁开办的?另一个,我们也该培训一下那些写手了。”   按照他们的那种写法,大家会愿意看才怪呢。   云夕这报纸底下也收拢了十来个的编辑作者,加上京城中还有不少文人骚客投稿,所以她并不缺稿子。而且若是真没有合适的文章,云夕平时还会将云深拉出来救场。   现在看来,这样的发展远远不够啊,大家的创造力都变差了,也该好好培训一下他们了。   她随意将那份报纸搁在桌上,神色淡淡的,“等预赛结束后,我们先不急着印刷预赛的事情,先开培训会议好了。”   ☆、第三十二章 调查,假摔   立秋问道:“找到以后要做什么?”语气有些跃跃欲试。立秋对这份新发售的报纸一点好感都没有,倒不是因为对方是竞争者的缘故——她的心胸还没有那么狭窄。主要是因为这份报纸,对陆翊染所成立的队伍,明显带着一种恶意的感觉。虽然对方不至于直接说陆翊染的不是,但字里行间却流露出“参加这比赛的女子就是不安于室”的观点。   立秋和白衣教接触久了,多少也有点女权思想,对这报纸看得顺眼了才奇怪。   云夕嘴角抽了抽,这位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她原本看到上头的几篇文章也是心情不太好,看到立秋这样反而笑了,“难不成你找到以后还想给人套麻袋不成?”   立秋挑眉,“有何不可。”只要别被发现就可以了。   她冷笑一声,说道:“这上面说理国公的孙子最喜欢三十岁以上的妇人,理国公家知道了以后,十分生气,似乎也想找出这报纸幕后的主人好泄愤。”   这年头,三十岁以上的基本都已经成亲了,这摆明是说人家好人妻,与人通奸,也难怪这牛家会发火。这理国公家的孙子牛家伟最近正谈亲事,结果现在却来了这么一个流言。   云夕明白立秋的意思,无非就是所谓的借刀杀人,她眨了眨眼,说道:“先找出背后的主家吧,到时候再把消息送到牛家。”   对方使用这种噱头,虽然最初能够吸引眼球,但是迟早会拉到不少的仇恨,嗯,比如说那位遭殃的牛家伟。牛家伟也是进入三十二强队伍中的一个成员。   除了牛家伟以外,重点被关注的还有明左亭。第二大版面写的便是明左亭之前身边那位文战胜了不少才子的小倌似乎已经失宠了,又换了另一个新的对象,还对那新对象评头论足了一回。   云夕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来明左亭的口味变了,从清秀派变成了肌肉派。   她慢慢看着上面的文章,十分中肯地点评,“不过文笔倒是不错,写的十分引人入胜。”看看人家的,再看看自己手下那些人写的,云夕简直要恨铁不成钢啊。   她看着看着,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份报纸上基本三十二个队伍都点评到了,却只有两支队伍是带着褒义的,其他基本都是挑选一些暗戳戳抹黑人名声的八卦。   所以……   云夕眼睛微微眯起,要么就是这报纸的发行人是单纯的那两个球队的忠实粉丝,要么就是有利益在其中。云夕本人更倾向于后者,或者说这是她的直觉。   她提醒立秋,“往神锋队和东街队上调查。”不是每个队伍都会故意起那种看起来高逼格的名字,有的十分朴实,直接以街道命名。什么南街队,北街队都有,只是进入三十二强的也就是这个东街队而已。   立秋像是想起了什么,神情多了几分的郑重,“说起来,这东街队的球员,都是住在那个东街。”京城中最出名的四条街便是东南西北街道,不过若是说到那个东街,大家基本都知道是城外那个东街,那边基本住的都是一些家境贫寒的人,简而言之就是贫民区,因此也诞生了不少的犯罪。诸多地痞流氓皆是出自那边,虽然也曾有过府吏想要整顿一下,只是终究是杯水车薪。谁都知道想要彻底灭掉黑势力是不可能的,而且这些黑势力就算欺负,也就是欺负小老百姓,那些达官贵族他们是不敢的。   如果是别人的话,或许会对东街再三忌惮,云夕的话还真不怕。万事屋在经过这几年的发展,明面上的人手虽然只有五十多人,但地下的势力最少也有上百,这还不包括一些收集情报的外围成员。   立秋闻弦歌而知雅意,说道:“保不齐他们的大本营便是在那边。”她同云夕说了一下,转身便去调查这事了。   云瑶也拿了那报纸来看了看,眉头不由狠狠地皱起,她一看到这上面的文章就不爽,明面上在担心她们这些娘子军在场上受伤,却不着痕迹地表示若是不小心和男对手碰触到,于名节有碍。   云夕抿唇浅笑,“好了,别气,好好准备明天的比赛吧。”   云瑶顿时因为生气的缘故,倒是暂时将先前邓长明的事情给抛到脑后了,她斗志昂扬道:“希望明天抽的时候,能先抽到东街队或神锋队!”   这也算是给这份小报打脸一下。   云夕轻轻笑了笑,意味深长道:“说不定还真的会抽到呢。”以她对陆翊染的了解,对方肯定想要公报私仇一把。   云瑶歪了歪脑袋,“可惜赛场上不能运用武功。”   “其实……只要不让人看出来就可以。”云夕咳嗽了一声。   云瑶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   云夕看着陆翊染一抽就直接抽到那神锋队,眉头一挑,觉得这绝对的有内幕!   扣除掉陆翊染自己,一共也有三十一只队伍,能直接选中的概率不是一般的小。   神锋队的队长是副都统之子何建,看到对手是陆翊染后,怔了怔,旋即拱手一笑,“还请公主殿下脚下留情。”   他嘴上说的客气,神情却分明不是那么一回事,充满了倨傲和淡淡的轻蔑。   说起来,这神锋队也是热门之一,大家都说他们的实力肯定能够进前四,至于陆翊染,在大家眼中,能进前十就不错了。每个人都没发挥出三成的水准。   云夕看着何建,觉得对方真是找死啊,没看到陆翊染身上都在冒冷气了吗?   陆翊染定定地看着他,忽的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你们等下还是全力以赴的好……以免我担心你们输了以后,反而推说自己没尽全力。”   她的话语之中是昂扬的自信!陆翊染不认为自己会输给他们其他人。   何建眼皮跳了跳,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那就拭目以待了。”   云夕转头对银丹说道:“走,我们先去压云瑶她们两千两银子再说。”又可以赚钱了。   银丹调侃道:“只可惜我今日出门只带了二十两银子,没法压太多。”   云夕直接道:“没事,我可以帮你们压。”   她们几个人说话的声音不曾放小过,正好可以被大家听得一清二楚的。   再怎么说也是骄傲的少年,神锋队的成员听着她们这些丝毫没将他们放眼中的话语,脸色都青了。   上场以后,陆翊染果真一点都不客气,直接拿下了一分,其速度之快让人瞠目结舌。其他几个女孩子早就配合许久,云瑶和朵朵身法那叫一个灵动,每当神锋队好不容易摸到球后,转瞬之间就将球给劫走。   云夕看着对方完全就是被压着打,心情那叫一个愉快。该!让他们瞧不起女孩子!   等过了半个时辰后,场上分数是十二比零,拿了十二分的是独孤求败队,这样的分数不知道惊呆了多少人的眼珠,一个个的嘴巴张大得都可以塞一颗鸡蛋进去了。   云夕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个画面,今天过后,只怕不少人要亏死了。   等到两刻钟后,比赛暂时停了下来,休息一会儿。这也算得上是中场时间了。   云瑶开开心心地跑到云夕旁边,说道:“姐姐,我打得如何?”   云夕抿唇浅笑,“打得非常好,我都看呆了呢。你们居然没给对方半次进球的机会。”   云瑶得意地尾巴都要翘起来了。她梨涡浅浅,更是增添了几分的狡黠,“嘿嘿,其实我用轻功了,只是他们看不到。”她和朵朵在比赛过程中,不时地用轻功推动了冰鞋的滑行速度,快起来的时候,更是让人只能捕捉到模糊的身影。   只是这种法子十分费内力,云瑶也就是偶尔行之。   云夕知道这丫头是将她的话给听进去了。   她正要开口说什么,却忽的感觉到了一道不友好的目光。云夕侧过头,恰好看到何建阴沉着脸看向她们这边。   说起来神锋队原本就是奔着总冠军而来的,谁知道却被陆翊染等人剃了光头,一点所谓的颜面都不留。就算“独孤求败”队里的妹子每个都貌美如花,只怕何建他们也要恨死云瑶她们了。   云夕的心忽的微微一动,拉了拉云瑶的手,压低声音说道:“下一场的时候小心一点,我担心对方不择手段。”   云瑶点点头,表示听进去了。   云夕的预感在下一场很快就成为了现实。   砰地一声,一个少年摔在地上,一脸痛苦地皱着眉头,“你,你抢球就抢球,怎么能够踢我?”   云瑶的队友许悠悠原本是对着球踢的,只是她还没将球给踢出去,神锋队的人便直接摔在了地上。许悠悠一张圆圆的苹果脸上满是震惊,一脸的委屈,“我根本没碰到他!”   尽管如此,裁判还是将许悠悠给判了下去。   云夕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她自然是相信许悠悠的,那么只有一个解释了,那就是假摔。没想到对方为了赢,还真是不择手段啊,都无师自通假摔的本事。   她冷冷看着那少年在许悠悠被罚下去以后,装模作样地揉了揉自己的脚,然后站了起来,露出有些腼腆的笑容,“我觉得我还可以继续坚持下去。”   云夕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无耻。   许悠悠被罚下以后,十分委屈地走到云夕的身边,这个小姑娘眼眶都已经红了,说道:“我没有踢他的。”   许悠悠是陆翊染姑姑的女儿,也就是她的表妹。   云夕揉了揉小姑娘的头,说道:“我知道,你踢的是球,对方假摔而已。”她神色冰冷了几分,“用这种坑蒙拐骗的法子,对方走不远的。”   许悠悠听到有人相信自己,总算不那么难过了。在难过以后,她心中转而被怒火给充满,“对方真是太不要脸了。”   许悠悠被罚下以后,她们这一队就少了一个人,防守起来不再像之前那般举足若轻。   云夕眸光闪过一丝的冷意,“他们若是用这个法子对付云瑶和朵朵的话,肯定会吃亏的。”   以云瑶的性子,只会让他们由假摔变成真摔。   对方似乎是尝到了这个甜头,又用这个法子成功罚下了队伍中另一个女孩子。   陆翊染的身上都翻滚着一圈的杀气,若是她手头有一个剑的话,只怕就要直接对着这些无耻的人砍过去,云瑶和朵朵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达成了某个决定。   等到对方故技重施,打算将这一招再用到朵朵身上的时候。   忽的三道杀猪般的声音响起,神锋队三个少年都倒在地上,抱着腿在那边喊疼。   朵朵眼睛充满了眼泪,一脸的楚楚可怜,“我没有撞他们,我一个人也撞不了他们三个人啊。”   其他三人依旧抱着脚在那边哀嚎着,两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得不承认,朵朵的样子那叫一个具有欺骗性,让众人的心不自觉偏向了她。陆翊染更是冷笑道:“你们继续摔!继续陷害!我看你们能不能摔到把我们所有人都罚下场。”   她这话直接挑明对方就是故意装模作样的。搭配上队伍中先前被用这种法子罚下来的两人,不得不承认的确十分具有可信度。   几个裁判也皱起眉头,用不信任的眼神看了还躺在地上的三人,交换了一下意见以后,决定先检查一下再说。   “还请几位少爷将解开一下鞋子,我们也好看看你们是不是真的被踢到了。”   那三个少爷信心满满地脱下了鞋子。他们那时候的确感觉到了脚裸传来的钻心疼痛,而且那股的疼意还带着一股寒意。   只是当他们脱下鞋后,露在人前的却是光洁无半点伤痕淤青的脚裸。   几个裁判顿时感觉自己先前是被愚弄了,连点淤青都没有,居然还哀嚎成这样,这不是故意在蒙骗大家吗?他们的脸色顿时铁青了。   三个少爷也傻眼了,连忙辩解道:“我们刚刚是真的感觉到自己脚被狠狠踹了。”   “是啊,疼死我们了。到现在还在疼呢。”   其中一个身着蓝衣的裁判直接冷笑道:“是啊,一点磕碰的痕迹都没有,你们还好意思说人家小姑娘撞你们!你看看,那么纤弱的女孩子,像是能够撞飞你们三个人吗?”   “在这样的比赛上,却使用这种坑蒙拐骗的法子,真真无耻之极!”   然后直接将这三人给罚了下去,并且心中暗暗决定,等下若是对方还敢这么做,那就继续将他们罚下去。   三个少爷百口莫辩,还被扣了假摔的帽子,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下去了。朵朵见好就收,擦干了眼泪,依旧是无辜可怜的样子。   许悠悠看在眼中,那叫一个解气,“真是活该!”   云夕看着这一幕,眼底漾起了淡淡的笑意,她哪里看不出对方其实是遭了朵朵的算计。朵朵应该是直接内力凝成气团,直接撞向这三人的脚。因为是使用内力的缘故,根本不会在皮肤上留下所谓的痕迹。   原本陆翊染的队伍少了两人,所以有些吃力。现在倒好,对方直接少三人,形势一下子逆转了过来。加上刚刚那三人被罚下去,导致留在场上的其他人也不敢再使用假摔这一项本领,生怕偷鸡不着蚀把米。   陆翊染则是憋着一口气,下手越发的凌厉,好几次的球直接就罩着人的脸踢过去。   等到半个时辰过后,比分定格在二十四比七上,其中的七分还是对方先前假摔法子起效期间拿到的。   何建的脸黑的都可以和煤炭相对比了,声音也多了几分阴沉的味道,“今天是我们技不如人。”   陆翊染凉凉道:“谁让你们只将心思用在旁门左道上,输了也是活该。”   何建的眼神扫过了朵朵,显然是将这笔仇给记住了。   云夕察觉到他的恶意,心中也老大不爽:他是觉得朵朵好欺负不成?   ------题外话------   泪奔……这几天真的没啥时间码字……大家等我元宵搬出去后,再恢复正常万更吧,飙泪,真的很对不起   ☆、第三十三章 祸水东引,误会很大   若是以前的朵朵,肯定离何建这种有权有势远远的,不敢招惹他们。现在就不一样了,这比赛本身就不是她的错,她自然也不需要惧怕何建。   对于何建使用假摔这种法子,朵朵可谓是厌恶到了十二万分,堂堂的大男人,却用舞弊手段,简直不要脸。   朵朵还故意在她面前冲着云夕笑,“姐姐,你可帮我和云瑶压钱了?”   云夕眨了眨眼,笑道:“我早让人压了你们两人的份了。”   云瑶和朵朵顿时眉开眼笑了起来。谁会嫌弃钱多啊,两千两压下去,一转手就可以收到一万多两银子,谁让大家对于陆翊染这个队伍十分不看好呢。   云夕目光落在何建身上,故意说道:“说起来,我们能够赚一笔钱,还得感谢神锋队呢。若不是他们输了比赛,也没法拿到这钱。”   这话让神锋队的人一个个几乎要吐血了。他们在上场之前对比赛十分有信心,所以每个人也都让人压了自己这一队,如今倒好,输了比赛,没了名声,还赔了银子进去。   何建一想到损失的那些银子,感觉自己的喉咙都要涌出了一股的血腥味,他强自压了下去,勉强扯了扯嘴角,说道:“恭喜你们,希望你们能够走得更远一点。”   虽然是恭喜的话语,可是却听得出一股阴沉的味道。   陆翊染冷笑一声,说道;“这个就不牢你们操心了。”   然后转头对云夕说道:“我们去你家吃饭来庆祝一下今天的胜利好了。”   云夕眼皮跳了跳,只怕在翊染眼中,吃饭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吧。她点点头,说道:“今天吃烧烤好了。”正好庄子上送来了一只鹿,拿来烤鹿肉倒是不错。   这群人在云夕府里吃得肚子圆滚滚以后便心满意足地各自回家去了。云瑶和朵朵吃饱了,直接在云夕这边睡了下来。她们两人一年下来差不多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住云夕这里,早就轻车熟路。   等到第二天早上,云夕一觉醒来,银丹恰好从屋外打了盆热水进来,门刚开,一股的寒风夹杂着雪花飘了进来。   银丹连忙将门关紧,低声道:“夫人,你醒了。”   云夕点点头,看到身侧空荡荡的,想起今天恰好是上朝的日子,云深估计半夜就起来了,只是他不想吵醒她,所以动作放得很轻。   “我怎么觉得今天似乎更冷了。”她因为刚睡醒的缘故,声音有些沙哑。   银丹点点头,叹了口气,“今天我一早起来就发现外头的雪更大了,现在在下暴风雪呢。”就算她是习武之人,都觉得冷得够呛。总不能一直都用内力护体吧。银丹里面的衣服特地多添加了一件羽绒服来保暖。   她和霜降、立秋等人都是云夕的心腹,今年冬天就拿到了至少四件的羽绒服,包括穿里面的和穿外头的。京城中里的羽绒服店更是早早销售一空。   云夕听了这话,眉头拧起,“这样的天气,只怕会冻死一些人。”   尽管朝廷已经对雪灾做了一些应对的工作,但有些伤亡终究不可避免。   霜降走了过来,说道:“赖三今天又运了一批的碳和羊毛回来。”   云夕从床上下来,接过银丹递过来的白狐大氅,披在身上,然后用热水洗漱了一下,问道:“运了多少过来?”   “足足有八万万斤黑炭,赖三还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万斤的红罗碳。”霜降言简意赅说道。   红罗碳和银霜炭一样,本身一般是皇宫和一些达官贵族才用的碳火,就算是贵妃一个冬天也只有十五斤的份额。红罗碳烧起来没有什么气味烟雾,一向受人追捧。   云夕和云深外加同样被册封为公主的珠珠,三人一个冬天的份额也就是六十斤红罗碳。   云夕听到这个眼睛微微一亮,“等下送两百斤红罗碳去杜府。你们几个也去账房领取五斤,晚上睡觉时点上屋内也暖和。”   霜降淡淡道:“我们几个用不到那么多,我这几日都和银丹睡一个屋子。”作为云夕身边的大丫鬟,霜降和银丹她们都有自己的屋子。   银丹笑了笑,“霜降虽然总是冷若冰霜,但是她的身体到冬天却热乎乎的,我同她一张床都不用带汤婆子。”   等用过早膳以后,云夕逗了一下珠珠,便让人将赖三给请了过来。   赖三这一年来到处奔波,皮肤都晒黑了一层。云夕扬了扬眉,“你没用千鹤膏吗?”千鹤膏美白效果那叫一个好。   赖三笑呵呵,“阿玉说我这样看上去更有男人味。”   云夕顿时无言以对。她平时和云深秀恩爱秀得闪瞎人眼,无论总算也体验了一把旁人的感受。   云夕问道:“你怎么买到了那么多黑炭?”寻常的黑炭一百斤是四百文钱,因为雪灾的缘故,京城的黑炭现在涨价了不少,一百斤变成六百文,这还是因为朝廷死死压着价格,不让哄抬的缘故。这八万万斤的木炭,若是放京城的话得花几十万两银子。云夕明明记得自己也就是给赖三他十万两。   赖三说道:“原本我是去南陵那边进一批的木炭,结果经过闵州的时候,发现那边的炭更便宜,而且那些山民们基本都选择物资交易。他们最想要的便是盐。”闵州距离南陵那边挺近的,只是大部分的地盘皆是山峦丘陵。那边的民众性格彪悍,不服管制,虽然属于大楚的地盘,但一贯不怎么听从朝廷的政令。   赖三有些得意,盐这一块云夕还真不缺。她因为晒盐法的功劳甚至还分了一小块的盐地。云夕平时的盐都留着,也不曾拿去卖了,这回倒是派上了用场。   “那些山民虽然性格彪悍,不过倒也守信。加上他们周围群山环绕,最不缺的便是炭火。”   “只是姑娘这两年盐地产出的盐,基本都换了这些黑炭。”   云夕笑了笑,“那些盐就算拿出卖,也未必能卖五万两,能换这么多炭这已经是我们赚大发了。”她看今天天气比起前段时间更冷,干脆将城里的木炭店开起来好了。   云夕也收到了消息,一些囤积不少炭火的商家似乎打算继续抬高价格。   云夕的嘴角勾起了浅浅的一抹笑,只是笑意未曾达到眼底。等她开店以后,只要她死压着四百文一百斤这个价格,老百姓们肯定会选择到她这边买,其他的店家若是想要赚钱,也只能跟着她将价格压了下来。   想到这里,原本因为暴风雪而蒙上一层阴影的心灵也重新变得愉快起来,云夕说道:“你这段时间辛苦了,去账房支取五千两银子吧,也算是给你们的报酬。”   对于忠心办事的人,云夕想来不会吝啬奖励。这次跟着赖三出发的一共有五十人左右,五千两平分的话每个人也有一百两银子。   赖三也不客气,他和他那些兄弟的确是辛苦了,“多谢姑娘,那我就代替我那些兄弟收下了。”   云夕笑了笑,“你自己的那一份可别忘了。”   赖三爽朗一笑,“当然不会。”   银丹听了也十分高兴,“我原本还担心咱们若是卖黑炭的话,先前储存的那些不够,现在倒是不必担心了。”那可是整整八万万斤,京城的全部人加起来也就是一百万左右,这还是包括外城的十多个县,若是单单内城,只怕二十万人都不到。   云夕点点头,“多出的部分还可以送到雪灾最严重的那几个区域。”   赖三同云夕说完这一趟的收货以后便下去休息了。云夕则是让人将这些物资一一收好。   等到下午的时候,立秋也已经将那份小报的来路调查得差不多了,她手紧紧抓着报纸,一脸的怒色。   云夕好奇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立秋扯了扯嘴角,说道:“姑娘,那份报纸果真是由东街的一伙地痞纠集十来个落魄的学子撰写出来的。”   云夕觉得这个调查结果倒是在她的意料之中,很正常。她脸色平静,“只怕今日参加冰上蹴鞠的那个东街队也有成员在其中吧?”昨天下午东街队倒是赢了他们的对手,成功进入了十六强之中。   立秋点点头,“是有一个,所以他们前几日出的那报纸自然拼命说这个队伍的好话。”夸他们自强不理,怜悯弱小一类的话,还为这个东街队吸引了不少的人气。   她咬牙道:“他们文写的速度倒快,现在正在印刷第二期的报纸。”   立秋将报纸送到云夕面前,云夕一看上头的文章,顿时明白为何立秋会如此的愤怒。上面最显眼的位置,写的便是神锋队和独孤求败队的比赛。   只要看过比赛的人都知道神锋队是因为假摔的缘故被判罚下来的,上头偏偏将原因写成被朵朵的美人计所诱惑,字里行间流露出一种淫邪的味道。   京城的人那么多,亲眼看过比赛的终究比不过没看过比赛的人数,倘若这份报纸发行的话,那么朵朵的名声就要毁于一旦,正所谓流言可以杀人。   云夕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冷笑道:“好!真是好的很!”   无论如何,这篇文章肯定不能发行出去。   立秋眸光闪过一丝的狠厉,“姑娘,我们已经找到了那窝点,不如今晚将这个地下印刷厂一网打尽?”   云夕原本想要点头,心头忽然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顿时转了主意,“等等……一群流氓地痞,哪里有胆子写这样的文章得罪我?而且这篇文明显是在为神锋队敲鼓喊冤,说背后没有神锋队的人指使,我才不相信。”   立秋说道:“我已经让几个人盯着他们,等这些报纸印刷好,至少也得两天时间。我调查过了,他们印刷好以后,都会将全部的报纸送到一个叫周五的人家里,然后再让周五将这些报纸偷偷地发卖到各个书店。”   云夕垂下眼睑,将这份报纸展开来:“等下让我们的印刷厂也来印刷这篇报纸——除了朵朵的这篇文撤下,我等下写另一篇文代替。等到那批报纸到了周五家里,我们再拿我们印刷的这份报纸替换了原来的报纸。”   立秋眼睛亮了起来,“这是偷梁换柱不成?姑娘打算写什么文来代替这篇?”   云夕抿唇勾起一抹恬淡的笑意,眼底闪着冰冷的光芒,“那得看背后是谁了?看幕后指使者是哪位,我再杜撰一下与他有仇的人的绯闻。”   然后再使计爆出这小报的幕后东家,自然可以祸水东引,让他们掐了个你死我活。   云夕说到这里,忽的想起了当时何建恶毒的眼神,心中微微一动,“你让人盯着何建,保不齐黑手便是他。嗯,那样的话,我们就可以写柳永林了。”   如果是何建的话,他据说同定国将军的长子柳永林关系十分不睦。云夕写文的时候倒是可以从这方面下手。   立秋听到柳永林这个名字,补充道:“姑娘,如果您要写他的话,我倒是可以提供一个线索,柳永林所宠爱的一个妾室李氏,原本正是他岳丈的通房,结果被他抢了过去。”   “这李氏也是能耐,勾得柳永林眼里再没其他人,宠妾灭妻,柳永林的妻子被气得卧病在床。只是柳永林在人前却表现出对妻子深情款款的样子,加上柳永林的后院基本都被这妾室把着,那李氏又有几分治家手段,因此倒没有什么流言传出。”   云夕疑惑道:“他抢了自己岳丈的通房,怎么没有御史弹劾?”这可是乱了伦理道德。   立秋道:“柳永林的岳丈吕伟后院妾室通房不少,至少也有二十来个,那李氏先前在后院一贯低调,只怕吕伟都不记得自己有这么一个小妾。”立秋之所以会记得也是因为抢岳丈通房做宠妾,这种事称得上惊世骇俗,让她印象深刻。   云夕平时最讨厌这种宠妾灭妻的事情,直接就决定写这事。   到时候柳家调查这事的时候,她一定会好好帮柳家调查到何建身上。   想到这里,云夕这才有些气平,开始磨墨写文。立秋将她所知道的消息都说了出来,至于不清楚的部分,云夕就自己杜撰了。云夕故意从那妾室李氏的角度来写,故意写她和柳永林如何情深义重,两情相悦,然后历经波折以后终于成功在一起双宿双飞。前世她又不是没看过琼瑶小说,那种恶心人的话语是一串一串的。   洋洋洒洒写完以后,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不错,剧情一波三折,十分吸引人眼球。   只是看了后,有种想吐的感觉,她果然对于这种真爱不能苟同啊。   银丹正好从外面出来,看到云夕干呕起来,脸上闪过惊喜,“姑娘,你又有身孕了?”先前云夕怀过珠珠,所以尽管自己还是黄花大闺女的银丹还是可以认出怀孕的一些征兆,语气不自觉激动了起来。   云夕嘴角抽了抽,说道:“不……只是被自己写的文给恶心了一把。”   银丹原本激动的眼睛顿时被失望给充满——原来不是怀孕啊,太可惜了。   立秋也接过云夕写的那文,一目十行地翻了翻,然后也成功地被“你冷酷你无情你无理取闹”给恶心到了。她拍了拍自己的胸,竭力按住抽搐的嘴角。还是她家姑娘的道行高,连这种文都可以写得出来。   她拿着这份文章和那份报纸离开了,准备吩咐印刷坊在两天之内将报纸印刷好。   云夕没预料到的是,银丹白天因为激动的缘故,声音喊得有些大,导致引发了某些误会。   晚上云深回来的时候,手不自觉放在她的小腹上,说道:“你怀孕了?”   云夕:“……不,这是一个误会,我可以解释的!”   云深眉毛一挑,“没怀孕也没事,我们可以再接再厉。”   ☆、第三十四章 偷梁换柱,狗咬狗   选了几个好手盯着何建以后,果真发现了端倪。那个地下印刷厂印刷出来的报纸被送了一份到何建手中。   何建手中捏着报纸,脸上满是解气,“好,这篇文章写得真是不错。”   他阴冷的笑容让原本算得上俊美的容貌变得阴鸷起来。何建原本在京城中属于文不成武不就的纨绔子弟,他虽然也想干出一番的事业,但奈何本事摆在那边,唯一擅长的也就是蹴鞠了。他甚至还从某个渠道中听说,获得这次蹴鞠比赛冠军的人,圣上还会给以官位的赏赐。   因为这一点,何建对于此事尤其上心,甚至将冠军当做自己的囊中之物。原本他对于独孤求败队的存在很是不屑,却没想到栽到了这个娘子军身上,甚至连他使用假摔的法子,都只能功亏一篑。   何建不敢去招惹陆翊染,便将所有的怒气迁怒到了朵朵身上。   “少爷,咱们这份报纸在城里卖得很是不错,再过一段时间,销量肯定会胜过那份木棉。”   云夕所发售的报纸名字就叫做木棉花,意思是希望世间的女子能够如同木棉花一样坚强,不依靠男子,不做那攀附橡树的凌霄花。   何建眼中闪过一丝的光亮,“前几天的赚了多少银子?”   “赚了一百多两银子,不过只要等咱们这份报纸发售到其他州,肯定能够赚更多的银子的。”   何建看这利润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多,眉头不由微微皱起。不过考虑到报纸一份最多也就是卖个十来文钱,这样的利润又在情理之中。虽然因为活字印刷术的推广,书籍报刊的成本降低了许多,可终究还是不算便宜。   何建重新看了一会上头的文章,心情再次好转起来,“说起来,那李朵朵也的确是难得的美人,只是也太过不安于室,居然跟着陆翊染,同男人争这名头。等她名声毁了后,看在那张脸上,本少爷倒是可以看在那张脸上,纳了她当妾室,也算是给她一个安身之处。”   “少爷果真宽宏大量。”那仆役嘴上吹捧着,惹得何建脸上的笑意加深。   立秋安排了好几个人在何建这边,所以何建同他手下的对话很快就被传到了云夕耳中。   云夕眸子中闪过冷意,“真是大言不惭。”还想让她家朵朵当他妾室,这何建不仅心黑,而且还脸大啊。也幸亏云夕他们及时地找出了这个底下印刷坊,不然到时候朵朵的名声还真的会受到不小的损害,世人最爱人云亦云。   她的印刷坊在经过了一天一夜的加班加点以后,终于成功印刷出了五千份的报纸。   等到何建那底下印刷厂新一期的报纸送到那周五家中后,趁着夜色,立秋直接将两份的报纸给调换了。这些报纸都被抱在牛皮纸中,除非何建的下属周五改了心意,半途中打开纸,不然肯定不会发现问题。   为了以防万一,立秋将柳永林和他妾室李氏的那份文章翻了个面。至于原本的那些报纸,包括最初的手稿,全都被立秋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余下的灰烬直接导入护城河中,了无痕迹。立秋也查出了写这篇文的人,那是一个连秀才功名都没考上的学子。虽然他是受人之托,但立秋还是让人狠狠地教训了他一顿。那学子不会不知道那篇文若是发表出去会对女孩子造成什么影响,为了银子却还还是昧着良心做事,所以立秋教训起他来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虽然不至于会拿了那人的性命,但整治得他够呛。   周五一大清早醒来后,对于此事浑然不知,让几个身强力壮的人趁着天还没亮,将这些报纸送到每个书店中。   这报纸版面上最大篇幅写的便是柳永林和李氏的故事,因此一经发售,便掀起了轩然大波。像柳永林这样将岳丈的妾室抢了来,还宠上了天的事情可谓是古今少见,这事又十分挑衅卫道士们的神经,不过半天时间,便传得风风雨雨的,连带着这份名叫京城时报的八卦小报也一起出名了。   柳家的下人虽然也听闻了风声,却不敢传到主子耳中。   柳永林心血来潮去书店买一方砚台,便感觉到不少的视线投注在他身上,窃窃私语不断。   “这位就是那报纸上所说的柳永林?看起来人模人样的,倒没想到他居然如此的不知廉耻。”   “只是可怜了他那夫人,被迫缠绵卧榻。”   柳永林听到这些话,心中不由一震——这些庶民怎么会知道他宠妾灭妻的事情?明明他在家都隐瞒得很好啊。   他摆出一副官老爷的样子,色厉内荏,“你们这些人在说什么?”   这些人还真不怕他,直接不屑道:“你有胆子做出这种事,就别怕别人说啊,不要脸!”   “就是,真以为大家不知道你和李氏的事情啊?真没想到那李氏居然还是你岳丈的小妾,你还真是荤素不忌啊。”   柳永林闻言,心中大怒,他没想到这些人居然连李氏的来历都清楚,不由瞪大了眼睛,“谁说的!你们胡说八道!”   那些人指着旁边的书架说道:“京城日报上都写着呢,整个京城现在谁不知道你们家那些破事啊。”   柳永林冲了过去,拿起那京城日报。京城日报的销量也的确很不错,大清早才发售的,现在这家书店也只剩下了最后三份。   因为这篇文本来就位于最显眼的位置,所以柳永林马上就找到了,他一目十行看下来,几乎要睚眦欲裂。这上头虽然杜撰了不少他和李氏的事情,倒是大体上却没说错。包括李氏的来历,以及他和李氏联合给妻子吕氏下药,让其身体慢慢虚弱的事情。   他一看到上头的文章,立刻就心虚了,旋即一股的恐慌将他整个人淹没。到底有多少人都看了这上头的文了?原本被隐藏得好好的秘密,一下子被摊在大庭广众之下,他的身子开始抖了起来。一方面是气的,一方面是惶恐。   他咬牙道:“这篇文是谁写的?”   小二走到他身边,说道:“这个啊,我们也不知道,不过这份报纸卖的很好呢,这位大人也要来一份吗?”   柳永林睚眦欲裂,“买,有多少,我买多少。”尽管知道这只是亡羊补牢,但柳永林依旧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小二憨厚一笑,“大人,我们这边只剩下最后三份了。”   这时候一个身着蓝衣的男子走了过来,抽中了其中一份,“来,我也要买一份京城日报。”   小二说道:“现在只剩下最后两份了。”   柳永林根本没心思挑选原本想要的砚台,他付了两份报纸的钱后,便浑浑噩噩地回府了。只是刚进宅子,一个扫帚直接照面打了过来,伴随着充满怒气的声音。   “柳永林,你好得很!竟敢让我女儿给一个贱婢腾位置!”   “来人,将李氏给我狠狠杖打一百大板,押回去,她作为我的通房,却与人通奸,不可饶恕。”   上门的正是柳永林的岳丈吕伟,他在看了那篇文,知道自己原本发落到庄子的通房成为女婿的宠妾,还挤兑得自家闺女连站的地方都没有,就怒气冲冲地上门来教训女婿。   柳家顿时一片的兵荒马乱。   与其同时,京城的另一个宅子中,何建也摔了杯子。   “说,好好的文章怎么就换了?”虽然何建看柳永林十分不顺眼,一直想给他一个好看,但绝对不是今天。若是平时,看到柳永林出了这么一个大错,他肯定会幸灾乐祸,外加落井下石。   原本印刷得好好的文章却被替换成这一片,何建再蠢也知道自己那个据点已经被人发现了,对方甚至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换了报纸。一想到这一点,他便感觉到自己的背后渗出了一层的冷汗。倘若对方对他心怀恶意,捅出他是报刊的幕后老板,到时候不知道多少人会找他算账。   周五额角被何建的杯子打了个正着,一个血窟窿摆在那边。他不敢退下,只是用手背随便擦了擦额头,忍着脑袋的传来的晕眩,说道:“大人,这些报纸一定是在送到我那边的时候就已经被换了,咱们那印刷厂肯定出了叛徒。”   周五知道何建阴毒的本性,无论如何都要将自己从这件事中摘干净。   周五跪着行了几步,继续道:“我看一开始就不该将活计交给那些东街的人,那些下等人哪里知道所谓的忠诚之道。”   死道友不死贫道,周五竭力将罪责推脱给东街的地痞流氓。虽然他内心知道很有可能是他这里出了差错,毕竟那一天他睡得的确比平时还要更熟一点。   周五毕竟是何建的心腹,比起东街的人,何建也更加信任他。   他深呼吸一口气,声音阴沉,“看样子应该还没查到我头上,这两天之内,将那个印刷厂给销毁,别留下痕迹。”他建立这个印刷厂也是花了不少银子的,结果还没赚回本,就出了这事,何建气得忍不住拿拳头捶桌子。   他想想还是觉得不够保险,眼中闪过寒光,“还有那些员工,也尽快处理了才是,以免查到我头上来。”   他一开始没让何家的下人做这件事,为的便是应付暴露的这一天——东街那个地方,因为斗殴一天死个十来人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只是何建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那么快。   ……   云夕听着立秋和春分的汇报,满意地点头。   “说起来那吕氏真是个可怜人,丈夫为了心爱的小妾,还给她下了慢性毒药。不过吕老爷倒是真心疼爱这个女儿,今天在柳家闹过一场以后,便将女儿接回家养身体。柳家不占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吕氏被带走了。”   “我查了一下,那李氏原先是吕家的丫鬟。柳永林以前同吕氏定亲以后,出入吕家好几趟,同李氏眉来眼去。原本李氏是想着混到陪嫁丫鬟的位置,谁知道却被吕大人酒后乱性给收房了,她后来使了个法子失宠,被流放到庄子上,然后被柳永林给接了过去。”   “她将自己先前不能顺利同柳永林长相厮守的事情迁怒到吕氏身上,时常磋磨于她。”   毫无疑问,李氏是云夕最厌恶的类型之一。她眉头微微皱起,说道:“如今李氏被吕伟重新带回去,也算是恶有恶报了。”   自家的闺女被害成那样,想也知道吕家会如何对待李氏,定会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春分点点头,补充道:“说起来柳永林的两个庶弟也是知道这事的,他们甚至知道吕氏被下毒的事情,只是想等吕氏被毒死以后,再爆出这件事。到时候柳永林有宠妾灭妻和毒害妻子的污点,就算没法让他入狱,也能够让他与爵位无缘。”   春分这么一说,云夕顿时明白了。难怪外头的人之前都没听到半点的风声,感情是柳家人心怀鬼胎,为了自己的利益,掐灭了所有的风声。   她心中分外同情那吕氏,她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会嫁到这样的人家。在这件事爆出来之前,柳永林可是京城中的模范丈夫人选,只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   有吕家人在,加上这事已经传的满城风雨的,云夕根本不用为那可怜的吕氏操心,自有人为她做主。   立秋说完柳家的事情,话题一转,便到了何建身上。对她们来说,帮吕氏是顺手的事情,她们最关注的还是让何建恶有恶报。   “姑娘,那何建似乎想要斩草除根,消灭证据呢。”   “他命人买了好些美酒,在美酒中下了毒药,到事后再将印刷厂的那些人一网打尽。”   云夕眼睛微微眯起,有了主意。她唇角微微勾起愉悦的弧度,“将这件事透露给那些人,让他们知道何建的打算。”   立秋露出了甜美的笑容,“我原本也是这个想法。”   那些东街的人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到时候肯定会同何建闹了个鱼死网破。这两边的人,无论哪边都是云夕所厌恶的,正好让狗咬狗,一嘴毛。   ------题外话------   今天下午终于成功离开家里了!自由了!话说,以前的我就算坐三四个小时都不晕车的,结果最近坐车,晕了个天昏地暗的,一下车就想吐   啦啦啦,明天恢复万更……明天大概还是晚上更新,等到后天早上再恢复到早上更新的作息。群么么哒   ☆、第三十五章 挡人财路,多心   云夕添了一把柴,无需再做其他的举动,便点燃了熊熊的烈火。   在东街的人被提醒有了防范心理后,何建的灭口行动自然只能够胎死腹中。东街的人也不是好招惹的,一转头直接告上了衙门,将何建的行为公布于众。   何建上一期的小报因为给人杜撰故事泼脏水的缘故,早就拉了一把仇恨,等这事被捅出以后,那些被坑的人全都上何家去讨债了,何建应付这些人可谓是烂头焦额,还牵连了他的父亲何通,好好的副都统位置都有些不保。他连忙送了好些礼物给那些人家赔罪一番,并且表示一定会帮忙澄清。   何通气得将儿子狠狠杖打了一番,打的时候有些不留情,屁股开花,等请了太医来看后,才发现何建竟是不能人道了。   何通的儿子不止何建,没了何建,还有两个儿子。原本他觉得另外两孩子太过木讷,但现在看来木讷也有木讷的好处,至少不会这样惹是生非,招惹仇家。   何建出了这事,先前在京城中掀起小小波澜的京城日报就这样无疾而终。   云夕听了这事后,神色淡淡的,并没有因为成功算计了何建而多开心。何建不能人道,自然有她的手笔在其中。只需要在板子上下点药物,在伴随着杖打的过程中进入何建的体内。   加上那板子本身就没怎么留情,轻而易举就让何建不举,还让太医看不出端倪。   云夕的眼中闪过淡淡的笑意:南陵的秘药果真是有不少的可取之处。   她对于蹴鞠比赛本来就没多大兴趣,因此后续的比赛也没打算去围观,而是开始打算整顿一下她那报社,好歹也得提高大家的水平。   云夕已经不满足于单单一个《木棉》报刊了。木棉报刊上基本都是报道一些和女子相关的文章,为苦命女子伸冤,还有便是连载云瑶的小说。云瑶的那篇女儿当自强,连载到现在都还没完结。   原本的她是打算将关于蹴鞠的报道作为木棉的分刊,现在却改变了主意,打算直接推出一份报纸,名字她也懒得多想,直接就叫做球在脚下。   至于原本的那些作者,云夕看他们根本不是做这一行的料,还是让他们专心负责木棉这份报纸,她再另外找人好了。   云夕手中轻轻摩挲那份京城日报上的一篇文,说道:“我看这两篇文写的的确不错,而且也留有余地,很明白八卦的精髓,能找到这两篇文的作者吗?”   比起其他文,这篇文的作者倒是八卦得恰到好处,写的主要是关于球员的一些趣事,并不会从人家的隐私入手,抨击人品,所以在何建被爆出后,不少作者也被揪出来报复了一顿,倒是这篇文的作者安然无恙。   正因为如此,云夕才起了惜才的想法,想着挖墙脚过来。   立秋早就将原本每一篇文的作者都找了出来,她扬唇浅笑,“这两篇文的作者叫杨鑫,是胡阳县的一个秀才,头脑活络,为人孝顺,不过才学上有些欠缺,屡屡落第,他便歇了中举的心,平日教导几个孩童加为人撰写书信来养家糊口。”   “他这些年也攒下了一些银子,原本打算买些田地,谁料到他娘初冬时生了场大病,花了他存的银子,这才被东街的人招揽,写了这几篇文。”   立秋的声音也带着几分的佩服,“我看他为人也算有底线,索性将他的消息给隐瞒了下来。”   云夕也觉得这位的确是人才,说道:“那就将他招揽过来好了,到时候重新再组建一支队伍。”   立秋得了她的命令,很快就去安排了这件事。   除了新报刊的事情,云夕这几天还忙着开木炭店。这段时间天气越发寒冷,暴风雪连下几日不止,人们也对于预言雪灾的事情更加深信不疑。   原本卖木炭的商家还聚在一起,商量着木炭抬价的事情。这些人想得也是相当美好。在他们眼中,倘若所有店家一起抬高价格的话,那么就算官府想要治罪也没办法。毕竟法不责众,总不能将所有卖炭的上架都给关起来。   只是没等这些人做梦,云夕的木炭店便开张了,价格一点都不贵,一斤四文钱,要知道现在京城的木炭价格基本是一斤六文钱。云夕为了能让更多人买到木炭,限量一个人只能买五斤。   原本她筹备这些木炭就没想着要赚钱,不过因为赖三用盐换了这些木炭的缘故,结果算下来,云夕反而能够赚个几万两银子。云夕直接将这笔钱拿来买粮食,以防万一。   在木炭店刚开张,老百姓们便闻讯而来买木炭排队买木炭。外面的天空还飘着雪花,风夹杂着雪,吹在身上冷飕飕的,人在屋外呆久了,都要被冻成了冰棍。   排在外面的老百姓们一边双手磋着取暖,一边等待店铺开。他们并不知道云夕这边的木炭足足有八万万斤,生怕来晚了就买不到了,所以大清早就出来在外头吹冷风。   云夕知道后,连忙吩咐人熬一大缸热热的姜汤,分发给排队的人。她可不希望这些百姓为了买木炭,直接被冻病了。   其他的木炭商原本一斤木炭卖八文钱,等过段时间再继续抬到十文钱一斤。谁知道云夕却突然开了这店。老百姓们也不是傻子,有便宜的黑炭,谁还会去卖那些贵的,一个个都往云夕那边跑。就算云夕限量了,他们也不抱怨,反而乐呵呵的。他们全家排队来买的话,每人三斤木炭也能熬过最冷的那段时间了。   这就导致了那些本该热闹非凡的木炭店门口罗雀,就算有上门的客人,一看他们的价格,一抬脚便拐去了云夕那边。   云夕也因为这个举动而收揽了不少的民心。那些抬价的商人则成为了反面例子,被老百姓们鄙夷万分,他们只能灰溜溜地将价格改回一开始的六文钱。一些老百姓买了五斤的炭火后,倒是会再去买几斤六文钱的以防万一。   云夕看着京城中的木炭价格回归正常,也不由松了口气。至于其他炭火商人的怨恨,她才不放在心上。说起来,她还算是救了这些人一命呢。楚息元可不是好惹的人,看似温和,却不乏手段。   倘若这些商人敢发灾难钱,等雪灾过后,楚息元肯定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秋后算账。   在她鄙夷这些商人的鼠目寸光的同时,这些商人再次聚集在一起。这回他们的脸上没有上一次聚会的眉开眼笑,眉头紧紧皱着。   “这杜云夕也真是太过分了,她有钱收揽民心,也不想想看咱们也是得吃饭的。她现在搞出这么一遭,我们别说吃肉了,就算喝汤都没法。”一个王姓的商人开口道。   其实他们就算一斤买六文钱还是赚了的话,只是因为心理落差大的关系,自然就不爽了。   其余人点点头,张财主说道:“我就不信她的炭火真有那么多,她身份摆在那边,我们也别上赶着娶得罪她。再等几天,她的炭火估计就卖的差不多了,到时候才是咱们赚钱的机会。”   “万一她囤积了更多炭呢?”   “我们能赚钱的时间可不多,我可是得到了额外的消息,再过半个月,朝廷也要开始卖平价炭火了。”所以他们能够赚钱的机会,也就只有这半个月时间。   在场的人都知道国库充盈,肯定囤积了许多的炭火,不存在卖断货这一类的问题。   大家不由沉默了下来,直到一个富商许遂开口了,“我看,我们还是给这杜云夕找点事做的好,不然难出我心头之恨。”   许遂是在场人中最恨云夕的人。在雪灾的消息刚传出来以后,他就立即花了大价格囤积了许多的炭火,在场的人都没有他囤积的多。因为时日匆忙的缘故,当时他是用一斤三四文钱收购的。再加上店铺、运输等价格,成本差不多也有五六文了。云夕却直接卖四文钱,这等于是断了许遂的钱路,他若是按照这价格来卖的话,到时候肯定会大亏特亏。一想到白花花的银子从面前飞走,许遂的眼睛都要气得充血了。   他却也不想想看,若不是他怀抱着这种发灾难钱的心思,哪里会亏本。   其他人听了这话,想起了杜云夕的手段,不由抖了下身子,说道:“你们能做什么?她可是堂堂的公主,世子夫人,一根手指头就可以碾压我们所有人。”   许遂冷笑道:“法子多着呢,给他找点事,看她还有没有这样的闲工夫多管闲事。”   许遂并没有直接说出他的计划,他没那么傻。在场的人别看所有人都一副恨杜云夕恨得牙痒痒的样子,但保不齐会有人跑去同杜云夕告密。   王财主说道:“不如咱们收买人去买她的木炭如何?让她早日卖完。”   其他人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就算咱们收买人排队去买,一次也只能买五斤,却至少得排队一个时辰。除非是自家用,不然谁会为了赚几文钱,就排那么久的队伍?”   他们不是没想过这个法子,可是那杜云夕太奸诈了,一人只能买五斤,不给他们大肆收购的机会。   王财主讪讪一笑,不敢再出馊主意。事实上,云夕之所以限量,一方面是为了能让更多人买到这便宜的炭,另一方面便是拿来对付这些商人。   ……   云夕的木炭店在短短两天之内便卖出了五十万斤,而且看样子客人会越来越多。也幸亏云夕先前让人五斤炭放一个袋子,大多数愿意排队买的人都是直接买五斤,这也省了称量的时间。   春分皱着眉头同云夕道:“姑娘,再继续下去的话,咱们店铺忙不过来的。”   云夕为了这炭店,特地将先前买下的店铺弄成一大间,只是再大的店,在京城的人口基数面前,还是十分相形见绌。越到后面,知道她这店的人越多,需要排的队伍就越长了。   云夕想了想,说道:“咱们还是多弄几家分店吧。”因为人多的缘故,衙门要维护人群的治安,也派了不少的衙役过来维持秩序。   “直接在每条街上租空店铺,也好将人引流一下。”   是她太低估老百姓们的热情。   京城周围十余个县也该每个县都安排两三家分店才是。反正她只需要卖到过年前就差不多了。   云夕一叠声的命令下去,底下人便开始安排了。在一天之内就搞定了店铺,毕竟只需要有仓库和店铺,不需要额外的装修,所以动作还是十分快的。至于人手问题,云夕半点都不操心,还有万事屋在呢,白衣教的姑娘们也过来帮忙了。   这个措施还是十分的得民心的,等云夕在京城弄了十来家的临时分店以后,大家不再需要排队一个时辰才能买到,最多也就是等个一刻钟的时间。   木炭的库存量也在不断地减少,在弄了分店以后,每家店铺加起来,一天能卖一百多万斤。云夕估量了一下库存量,发现自己还算撑得住,也就不担心了。   因为有了这批匹炭即使的投入,京城的炭价格现在维持在一个让人相当满意的范畴之内。   在这期间,陆翊染的独孤求败队也成功击败对手,迈入了前八强。或许是考虑到了即将到来的雪灾,楚息元修改了一下比赛的时间。最后将在十二月十号到十二号之间,将剩余的比赛比完,决出胜负。   朵朵没忘记自己白衣教教主的身份,在发现京城的棉花、毛线等价格大幅增加后,便开始将先前筹备的布料和毛衣进行售卖。她吸取了云夕先前开木炭店的教训,同样开了好几家的分店,并且采用限量购买的方式。   于是京城里的商人,除了云夕,又多了朵朵这个仇人。不过这些人并不知道朵朵背后的身份,只当她是被云夕给推出来的,所以还是云夕拉到的仇恨最多。   云瑶十分讲义气,看朵朵忙碌的样子,也跟着帮忙了一把。她先前前前后后拿出了自己的小金库,差不多用了四万两的银子,等于是将她的现银都用了。她总不能为了帮素不相识的人,将自己的田地折现卖出去。能做到这一步,云夕已经相当佩服自己这个妹妹了。   除了云夕以外,朵朵和云瑶在老百姓心中,也收获了不少好的评价。   虽然也有些人想学习她们这一套,但是等他们真的动手做以后发现这压根就是个无底洞啊。没有银子和银钱的支撑,想将这种慈善性质的店铺一直开下去,还真不是普通的难。   不过也有些人另辟蹊径,选了另一条道路。   云夕看着坐在她面前的陆翊染,陆翊染穿着一件厚厚的红狐毛做的大氅,宛若一团烧红的火焰。   “要去瞧瞧这位董青莲吗?”   “据说兰香阁的老鸨为了培养她,私下请了不少的琴棋书画大师。容貌倾城,才华横溢,兰香阁这是打算凭借着她一鸣惊人啊。”陆翊染的语气带着几分的调侃。   比起美人,她其实对小倌更感兴趣一点,谁让这位董姑娘走的路线与众不同呢。   “明天晚上便是她的卖花会。”   卖花会,便是拍卖青楼女子的初夜。一般能够拿来卖的,那至少也得是头牌一类的人物。   “董青莲可是放出话了,拍卖她的那些银子,到时候她都会捐出去。”陆翊染那叫一个不以为然,“因为这个缘故,那些达官贵族对她越发追捧,说她出淤泥而不染,拥有菩萨般的心灵。不少富商更是打算一掷千金来做善事。”   她“善事”两个字带着一股的讽刺味。那些人若是真要做好事的话,就应该学习云夕行事才是。还不是想着给自己嫖娼披上一层的光环。陆翊染虽然自认为不算什么善良人士,但她这段时日也没少拿出银子资助朵朵多人。只是她这位公主殿下脾气古怪,做好事都不想让人知道,勒令云瑶等人保密,说怕传出去后,影响了她京城第一纨绔的名声。   云夕顿时不明白了,疑惑地问道:“像这种初夜……咳,卖花会的银子,一般不是都是交给老鸨,并不属于她的吧?”觉得初夜权不太好听,云夕立刻改了形容。   陆翊染道:“据说是这位董青莲对老鸨动之以情,晓之意义,然后这兰香阁的老鸨被她高尚的情操给感动了,于是就答应陪她一起做善事。”   云夕嘴角抽了抽,但还是公道说道:“不管她是不是为了扬名,她所做的也是好事。”   拿到好处的是普通民众,所以云夕也不会对她的做法提出质疑。   她看着陆翊染,问道:“你想去围观?”   陆翊染挑了挑眉,“难得有这样的热闹,自然应该去逗趣一回。”   云夕脱口而出,“我还以为你想拍卖下她呢。”   话刚出口,她便有些后悔,她这不是哪门不开提哪壶,这不是让陆翊染想起苏幕遮吗?苏幕遮同陆翊染的相识便是源于拍卖。   陆翊染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我又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你何必将我当做那易碎的瓷器。”她眉眼之间不见丝毫的郁色,说起苏幕遮的时候,神色坦然,“苏幕遮他选择离开我,那是他没眼光,本公主迟早要找一个比他美一百倍的驸马!”   她叹了口气,“只可惜这个要求太高,到现在我也没找到。唯一符合要求的又是云深。朋友夫,不可欺啊~”   云夕听着她那咏叹曲一般的语调,感觉自己的嘴角还是控制不住地抽搐了起来。   不过陆翊染本人不在意就好。   陆翊染看着她,问道:“我明天定是要去的,你呢,要去围观一下吗?”   云夕其实挺好奇董青莲的,跃跃欲试的样子,只是又顾虑到了云深。   “等云深回来以后,我问问他一下好了。”   陆翊染不屑道:“瞧你这点出息。”云夕觉得她这个样子看起来不是一般的欠抽啊。   出乎云夕的预料,等到云深回来后,没等云夕同云深说起这事,云深已经主动提起了。   “兰香阁的事情你可知道?”   云夕怔了怔,没想到云深居然比她早开头,“怎么了?”   云深眸光划过一道的冷意,说道:“明日我们两也去瞧瞧热闹好了。”   虽然不知道云深这么做的原因,可是却十分符合云夕本人的想法,她直接点头,笑颜如花,“好啊,我原本就打算同你说这事呢。”她顿了顿,好奇问道:“你怎么想去那边了?”   云深说道:“今天不少人邀请我一起过去看看。我只是有些好奇他们的目的罢了。”其中也不乏一些他的同僚。京城人都知道云深是出了名的洁身自好,身边没有通房侍妾一类的女子,更不曾出入烟花之地。那些人先前也邀请过云深,被他拒绝了以后基本就没再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了。   可是今日却有不少人在他面前主动提起这事,云深又不是傻子,自然明白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原因。   云夕明白其中缘由后,只觉得有些好笑。作为女子的第六感,她下意识地认为这是冲着她来的。难道是因为她和云深两人生活太美满,有人看不过去想给她添乱?   她嘴唇抿出似笑非笑的弧度,“那我若是不去的话,你去吗?”   云深神态坦然,“你若是不去的话,我自然也不会过去。”   云夕听到这回答,满意了,“那我们明天一起过去好了。”   嗯,夫妻两个一起逛青楼,到时候不知道可以惊掉多少人的下巴。   云瑶在知道他们两人要去看卖花会后,死缠烂打也要过去。   云夕认真拒绝了她这个提议,“被大娘知道的话,你会被打断腿的,而且真那么做的话,你到时候最少也会被禁足几个月。”   杜周氏毕竟是传统妇人,哪里接受得了自家还没出嫁的女孩子跑去逛青楼,不是每个人都叫陆翊染。   云瑶考虑到那后果,身子下意识地一抖,满腔的热情都被浇灭了。她嘟着嘴巴,一脸的不高兴,“那姐姐你回来后一定要同我说一下那边的热闹啊。”   云夕点点头,摸了摸她的头发,“好好好,一定告诉你和朵朵。”   云瑶道:“那我就留在家里陪珠珠好了。我一定要让珠珠学会说姑姑。”   珠珠在前几天已经能够模糊喊出娘的音了,在听到第一声娘的时候,云夕感觉比赚了一百万还要来的兴奋,甚至将她开口的时辰都给记载了下来。   云深对此十分的吃味,这段时间一直想让珠珠也喊爹,只可惜尚未成功。   云夕只能安慰他,对小孩子而言,娘可比爹好发音,她先学会也是正常的。   云夕看着云瑶斗志满满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好,你加油吧!”   ……   因为同云深一起去的缘故,云夕甚至懒得女扮男装,直接穿着一件浅蓝色的湘裙,外面再披上一件素锦镶嵌银丝边纹的月白色披风,出门之前,银丹往她手中塞了一个小巧的手炉来暖手。   陆翊染同样懒得办男装,他们三人这两女一男的高颜值组合一进兰香阁,便让现场安静了一瞬。三人皆是京城名人,一进来就被不少人认了出来。   大家看到一脸坦然仿佛只是出入普通酒楼的三人组,嘴角不由一抽,他们就没见过夫妻组团来逛青楼的。   或许是因为云夕在的缘故,那些兰香阁的姑娘倒是不曾像对待其他客人一样迎了上来主动投怀送抱,只有老鸨用恭敬的语气说道:“三位客人是要厢房还是?”   陆翊染直接说道:“给我们最好的一件厢房。”   老鸨直接让一个清秀的丫鬟领他们去第一号房,那边绝对符合最好厢房的定义。   等三人被领着进了那屋子,原本安静的氛围,像是被按下了开关一样,又恢复了前一刻钟的热闹,只是大家的话题不自觉还是往那对自带话题的夫妻身上转。   “没想到他们居然夫妻两一起上青楼!我原本听说云参领惧内,还有些不信,今天可算是见识到了。”   “我看说不定是云夫人担心云世子被青楼的女子给勾了魂魄,这才亲自过来监督。”   “呀,这云夫人容貌才华没有可挑剔的地方,但就是太过不贤惠了。就算云世子来青楼,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何必非要过来呢。”弄得他们这些人因为有她在场的关系,都不好放肆地玩乐。   至于陆翊染……大家似乎觉得她上青楼不算什么大事,直接忽略了她。这也算是一种本事。   云夕的耳力一向出众,她将那些闲言碎语收入耳中,含着笑意睨了云深一眼,因为陆翊染就坐在她旁边的缘故,她倒是没说什么话。   “云深,今日你难得来这快活地一趟,一定要好好玩乐一回。这兰香阁的姑娘是出了名的知情识趣,一定能让你体验到别一番的风情。你年纪轻轻,就该多看一些风景才是。”男子的大嗓门和开门声一起。   一个身材高大身着鸦青色长袍的男子走了进来,只是当他抬起头,看到似笑非笑的云夕,脖子忽的一冷。   那男子讪讪一笑,“我走错房间了。”然后瞬间出去,关上屋子。   云深淡淡道:“那位是姚怀远将军。”也算得上是他的同僚。   云夕点头,表示明白,怂恿云深来这烟花地的人,应该也有他。   因为屋里有她和陆翊染在,老鸨不曾让楼里的女子服侍他们,云深素有洁癖,这里的东西根本不愿入口。   很快的,卖花会便开始了。   云夕也总算见到了这位名动京城的清倌。云夕自从来到京城以后,见到的美人不少,她也不得不承认,这董青莲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绝世美人,容貌甚至还在已死的凤倾城之上。   她皮肤莹白如玉,如新月生晕,容貌绝丽,不可逼视,尤其那双眼睛生得极好,有种勾魂摄魄的魅力,轻而易举地勾起人内心深处的骚动。她一上去,满堂顿时都被其容貌所摄,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无需再多的言语炒作,气氛瞬间就火热了起来。   一开始是两万两,最后以十五万两银子成交。   在这过程之中,云夕这个屋子安安静静的,不曾有过动静。   拍下董青莲的是一个从京城之外过来的张姓富商。   等到董青莲被领下场后,云夕眉头微微皱起。从头到尾,都不曾有人骚扰他们,难不成是她多心了?   ☆、第三十六章 讨药,聊表谢意   按照云夕原本的想法,她还以为这位董青莲董姑娘被拍卖以后,就会被送到云深面前呢,这不是正常的发展吗?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就在云深身边,再白目的人也做不出这种行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样算不算是她挡了一次的算计?   陆翊染打了个哈欠,说道:“没我想象中的有意思。”   她还以为会发生点什么有趣的事情,结果却如此的平静无波,太无趣了。虽然那位董青莲的确不辜负传闻中的美貌,但美则美矣,却失去灵魂。陆翊染对她自然没太大的兴趣。   云深站起身,“回去吧。”   云夕转头看向陆翊染,“翊染你呢?要一起走吗?”   陆翊染歪了歪头,说道:“难得来一趟,我等下再走好了。”   云夕点点头表示明白,同云深一起离开,离开这兰香阁。   等到第二天的时候,陆翊染一大早便上门了,绘声绘色地同云夕说昨晚后续的热闹。   “早知道你应该晚点离开,结果却错过了这么一场的热闹。”   云夕觉得陆翊染的精神还真不错,一个晚上没休息依旧神采奕奕的。   “那张平感念董青莲高尚的情操,竟是没有碰那董青莲,而是同她吟诗作对,不少人说他傻,花了十五万两银子,却连碰都没碰到,就只是听她弹琴说话,简直亏大发了。不过也有人说这张平是个君子。”   云夕嘴角抽了抽,不碰董青莲都能被抬升成君子,这个君子还真是好当啊。   “只是后半夜,张平的妻子张夫人听闻自己的丈夫一掷千金就为了一个坟头的初夜,气得杀进了兰香阁,挠花了董青莲那张如花似玉的脸。”说到这里,陆翊染的语气不免有些遗憾,她素来喜欢欣赏美好的食物,董青莲的脸算得上是其中的憔悴。   云夕完全被这发展给震惊了。好好的美人,居然就这么被毁容了?   “等董青莲被毁容了以后,张夫人才知道董青莲先前劝阻丈夫要好好待她的事情,加上两人也不曾发生实质上的关系。那张夫人便十分后悔,将董青莲给赎了出来。”   云瑶坐在榻上,同样听得津津有味的,“这赎身银子至少也得几十万两吧。”要知道董青莲初夜都拍出了十五万两的高价,刷新了这十来年京城卖花会的记录。   云瑶自认为也有点小钱,但是想让她花那么多银子去买一个人的第一次,她一想到心都疼了。   陆翊染淡淡道:“董青莲毁了容,价值自然大打折扣,那张夫人只花了一万两银子就将她赎了出来。”   “那么先前拍卖她的十五万两银子呢?”云夕继续问道。   陆翊染抿了一口清澈的茶汤,“兰香阁的老鸨自认为是信人,也将这十五万两银子给了她,不过也当众同董青莲签下文书,表示这笔钱必须都得用在雪灾一事上。这老鸨也算是聪明,既然损失了摇钱树,索性利用这个机会好好给她那兰香阁扬名。”   她抬眼看到云夕神色古怪,不由问了一句,“怎么了?”   云夕垂下眸光,神色淡淡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感觉到指尖传来的温暖,“我只是觉得有些违和感罢了。我可做不到那张夫人如此的大度。”   云瑶皱眉道:“我觉得这张夫人行事有些过分,那张平花十五万两买董青莲一夜,作为妻子,她生气也是正常的。可是这件事中,最大的过错是张平,并非董青莲,她就算有气,也该找她丈夫算账才是,怎么能够发泄在另一个受害者身上呢?不过从她为董青莲赎身来看,她本性倒也不算坏。”   云夕点了点她的额头,说道:“你们啊,想得太简单了点。说实话,倘若云深真敢花十五万两去买一个人的初夜,不管他们两人有没有发生实质上的关系,我都无法原谅他的,更别提帮另一个人赎身,所以我才说她大度。”   云夕大度两个字说的意味深长。   陆翊染顿时明白了她话语之中的深意,“说的也是,的确有些古怪。从那张夫人一言不合就毁容来看,对方气性不是一般的大,不应该立刻同情敌化干戈为玉帛才是。”   不管有没有发生关系,没有一个妻子能接受这种事情。   云夕轻笑一声,“且看后续发展吧,反正同他们无关。”   她也懒得继续说这个话题,望向陆翊染,“你们是明天抽签的对吗?”   陆翊染点点头,“反正不管对手是谁,我们都会是冠军。”话语之中带着一股的霸气,充满了对自己实力的自信。   云夕笑了笑,“比赛加油。”   陆翊染说完八卦以后,也感觉到困意涌了上来,“我去休息一下。”她也懒得回自己的公主府,直接在云夕这边歇息了。反正两人关系那么好,根本不需要客套。   “对了,你那边还有羽绒被子吗?我想买两床,我那床羽绒被子被我最近养的一只猫给抓破了。”因为雪灾的缘故,羽绒被子和羽绒服都卖得很好,基本都是一摆出来就被抢光的那种,陆翊染有钱都买不到。幸亏她知道那店有云夕一部分股份,她这边应该会有多余的,干脆走后门。   云夕沉吟了一下,她库房里还有十来床羽绒被子。她眼睛弯了弯,“等你回去后,我直接让人给你送过去就可以。”   陆翊染点点头,打了个哈欠后就去睡了。   云夕听了一耳朵的八卦,也开始做正事了。   立秋昨日便找到了云夕要求的人才杨鑫,没花多少力气就说服了杨鑫。云夕的人品摆在那边,这些年所做的善事一件又一件,京城不少老百姓都认为她是菩萨转世。所以杨鑫也不认为云夕会强迫他写那些违背良心的文章,正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   只是杨鑫唯一的要求便是他能够从云夕这边买二十斤的炭。杨鑫的母亲在那一场大病以后就十分怕冷,杨鑫前几天陆陆续续排了三次队,买了十多斤的炭,只是最近的天气越发寒冷,炭火的消耗量大增,杨鑫是个孝子,但是母亲熬不过,这才想着多准备一些黑炭应对。   云夕觉得这杨鑫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孝子,加上库房中的红罗碳扣除掉她拿来做人情和自己使用的还有剩下八千斤,便吩咐立秋送二十斤的红罗碳给杨鑫。红罗碳燃烧的时候没有气味烟雾,更适合老人家使用。   市面上一斤红罗碳差不多就要五两银子,而且因为是贡品的缘故,有钱也买不到。赖三那是运气好才买到那么一大批的。   等云夕送了二十斤过去,杨鑫果真当场就签下了文书。云夕给他的待遇也十分的优渥,每一篇文的润笔费是二两银子,若是写的好的话,还会有额外的奖金,每个月的工钱是二两银子。就算杨鑫一个月没写文章,都有二两银子拿来养家糊口,让他见识到什么叫做财大气粗。   云夕感到这笔钱还是花的很值的,杨鑫感念她的恩情,投桃送李地帮忙找了五个颇有水平的学子。   云夕让这五人根据前些天十六强的蹴鞠比赛写篇文章交上来,过目以后发现这五人的水平或许比不过杨鑫,却比原本木棉的那班人马要合适许多,最重要的是思想活络,不是那种死脑筋的人。   等立秋调查过这五人的人品以后,云夕就同他们签订了合同。他们的待遇或许比不过杨鑫,却也相当不错了。   云夕也同他们约定好了今天给他们上课,将前世一些写新闻的诀窍和要点教给他们。上课的时间就位于城外的一个小庄子,距离印刷厂还挺近的。云夕已经打算将那小庄子作为两份报纸的办公地点。   云夕吃过午饭才坐马车去的庄子,云瑶和朵朵也同她一起,也算是过去听课一下。   同杨鑫等人一起上课的还有木棉的那些作者,在看到云夕出现在台上的时候,他们怔了了一下,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让云夕满意的是,这些惊讶归惊讶,却没有看不起她的女子身份。   木棉的作者和球在脚下的新闻作者分别做两边,木棉常年约稿的那几位中还包括两个女子,她们两人一起坐在最后一派,低眉顺眼,完全看不出在报纸上挥斥方遒的风采。   云夕扫了大家一眼,开始了所谓的新闻培训。   “对于新闻,你们认为最重要的是什么?”   一个身着青色布衫的青年迟疑了一下,开口道:“真实?”   云夕有些赞赏地看了他一眼,“自然是秉公持正,求新博闻。”然后她直接在黑色的木板上写上这八个字,龙飞凤舞,带着一股的气势。   就算是八卦新闻,也应该要有自己的底线,不偏不倚,秉持公允,坚守道义。   一个木棉的新闻作者同云夕较为熟悉,胆子也大了点,忍不住问道:“我们先前的文章也有遵照这一点啊,可是……读者却不怎么买账。”才推出一期,就输给了何建偷偷建成的京城时报,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云夕看了他一眼,说道:“这边是我接下来说的重点了。在写法、选题、写作上,还有诸多的门路呢。”   云夕一样样说来,继续在黑板上写重点,其他人也很识相地拿出纸笔开始做笔记了。不管他们内心什么想法,面上看起来还是十分认真严肃的。   云夕还直接拿了木棉新闻作者写的那些做对比,对比对象便是杨鑫的文章,毫不客气地说木棉那几个新闻作者写的根本就是流水账,干巴巴的,完全吸引不了读者的注意力。   该选取什么题材,从什么角度切入,用什么样的手法来写,这其中的门路不少,云夕结合例子,说的头头是道。一些原本心中还有些漫不经心的人听到后面不自觉认真了起来。   他们也不是傻子,加上思想还算活络,所以很快就接受了云夕提出的这些观点,并隐隐感觉到其中大有所为。   云夕说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后,有些口渴,她拿起银丹泡好的花茶,抿了一口,问道:“前几天的十六强比赛,若是给你们写,你们打算写什么课题?”   这些人显然在来之前已经思考过这些问题了,一个个轮流说出心中的观点,有的说重点要放在何建的假摔上,有的说要写独二无一队。独二无一便是邓长明所在的队伍。他们这一队这次比赛还真的出了不小的风头,从头到尾,就不曾让对手碰到球,对方一分不得。等比完赛以后,对方气得脸都黑了,偏偏技不如人,无话可说。   独二无一队也一跃成为了这次比赛的最大黑马,大家都不知道邓长明是从哪里找来这么多的蹴鞠好手。云夕对此一点都不意外,邓长明虽然明面上只是百味斋的掌柜,但是私下不知道帮楚息元走私了多少的危险物品,手中自然握着一笔不弱的军队。从中选出一些来踢蹴鞠根本就是大材小用。   云夕听着底下人在那边各抒几论,心中还是比较满意的,好歹比一开始长进了不少。   等他们所有人发表完了观点,云夕才做了一个总结,并且从中选出了几个挺有看点的话题,让他们回去好好写一下。   然后她也出了几个选题,让其他的人来试着写。像是评选出比赛的十佳进球,十佳扑球,以及几个乌龙球。   这些别出心裁的选题无疑让大家眼前一亮,一个个磨刀霍霍准备写出吸引人的锦绣文章。云夕都已经把选题给他们了,他们若是还写不好,那就说不过去了。   一堂课完完整整下来,一个时辰就这样过去了。   云夕本来就不是什么小气的人,早让人将笔墨纸砚准备好,也免得这些人还要花一笔额外的银子。   她琢磨着到时候再派两个厨娘过来,专门负责这些人的伙食。   云夕忽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一直以来,她办报纸都不是赚钱,木棉也是为了改善女子的处境,并且在大家心中种下种子。报社一直以来也就是不亏本而已。她真是太傻了,居然忘了一个很重要的来钱路子,那就是打广告啊!   等报纸销量上来了,广告费自然是财源滚滚。虽然何建的报纸无疾而终,可是京城其他人对于云夕这份新报纸还是十分不看好,云夕当然不会傻到这时候去找广告商。等销量高了,到时候便是别人求着她上,而不是她求着别人买。   不过前几期的广告栏位,不用白不用,云夕也想让京城的商人看到报纸上广告栏的威力,决定先便宜自家人。第一期的广告就给大姐姐云霞的快餐店好了。   经过这半年的经营,云霞的快餐店也称得上是小有名气,云夕却感觉到还是不够。   好风凭借力,送她上青天。   回到府里,云瑶直接迎了上来,不以为然道:“姐姐,今天下午有人递帖子来了。”   对云夕而言,她哪天没收到帖子,这不是习以为常的事情吗?   接收到云夕投递过去的表示疑问的眼神,云霞直接将帖子递给云夕。   帖子上传来的牡丹香气让云夕不由地皱起了眉头,这味道实在太过浓了点。   展开帖子,送帖人居然是她们几个人早上才八卦过的张杜氏,就是张平的妻子,那个一气之下毁了董青莲容貌之后又给她赎身的女子。   张杜氏主要是为了云夕店里的千鹤膏而来。千鹤膏本身就是国色天香的镇店之宝,每个月的份额还没摆出来便已经被预定了。张杜氏本身也不是国色天香的会员,自然买不到千鹤膏这东西。就算现在排队买,至少也得排到两个月以后。   张杜氏在帖子上十分诚恳地求她,说她认识到董青莲是十分善良美好的女子,因此越发悔恨自己先前鲁莽的行为,表示无论付出多少的代价,都愿意求购一瓶千鹤膏。   云夕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种奇葩事,给自己的情敌求药,这种事也真是醉了。   云瑶等她看完后,说道:“姐姐,那张杜氏还真的送来了不少的礼物,我看那礼物最少也价值五千两银子。”   云夕眉毛跳了跳,“你收下了吗?”   云瑶摇摇头,“没有姐姐的允许,我才不会乱收呢,我直接让她带回去了。”   云夕满意地点头,云瑶虽然性子跳跃,但是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她还是心中有数的。   寒风吹来,夹杂着雪花,往她脖子里飘,云夕瞬间被冻得清醒了过来,赶紧走进屋内。   屋内的炭火燃烧得正旺,热气迎面扑来,从外头的冰天雪地,一下子进化到温暖如春,云夕感觉有些热,脱下了身上毛茸茸的披风,银丹将披风挂起。   原本正坐在地上玩积木的珠珠看到云夕,手脚并用地爬了过来,爬的速度飞快,四肢有力,然后就要往云夕怀里扑。   云夕的手还是冰的,衣服上的寒气都还没被火炉给烤暖,哪里敢抱宝贝女儿,“珠珠,等下娘再抱你。”示意云瑶和朵朵先抱珠珠。   珠珠听不懂这种复杂的话语,只知道娘不抱她,十分委屈地扁了扁嘴,模模糊糊地喊着娘。   云夕听到宝贝女儿的声音,心简直要融化成一团,她直接用内力将手弄暖和。霜降则是拿了一件烤暖的薄外衫给她披上。云夕穿上后,才将咿呀了半天的珠珠抱在怀里,手中拿着拨浪鼓逗弄她。   云瑶问道:“姐姐,那你要将千鹤膏卖给那杜张氏吗?”   云夕闻言,眉心微微皱起,老实说,杜张氏这种行径还真给她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难题。倘若她给了,日后不知道要有多少人跟着有样学样。她若是不给吧……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董青莲要拿十五万两银子帮助老百姓们度过雪灾,云夕却连一瓶千鹤膏都不愿给她,太过小气。   想到这点,云夕的心情分外不美好,有种被道德绑架的感觉。   “姐姐若是不喜欢她们的话,就别给。”   云夕眉头蹙起,冷笑一声,“倒是不知道是哪位给她们出的主意。”   这招用的的确是好。   生气吗?肯定是有的,云夕不是圣人,被人道德绑架了,还能开开心心地接受。   这千鹤膏要给,而且还得给的大张旗鼓,也得让大家知道这东西不是那么好拿到的。   云夕转念之间,便已经想出了主意。   这时候陆翊染睡了一觉,清醒了过来,她里面是大红的石榴裙,外面则是月白色的羽绒服,感觉不伦不类的。   云夕抬头对陆翊染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翊染,你来了。正好有件事需要你帮忙呢。”   陆翊染看着她的笑容,感觉自己似乎产生了幻觉,不然怎么看到云夕背后有条尾巴甩啊甩。   “你想做什么?”她不由后退一步。   云夕笑容狡黠,“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一个小小的忙而已,来,我们来串串口供。”   ……   董青莲自从被张杜氏赎出来以后,便住在一个一进的宅子中。张杜氏甚至还将两个丫鬟派去服侍她,外面的人说起这件事,都夸杜张氏知错就改。   董青莲坐在屋内,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白皙如玉的面容上有着三道长长的指甲痕,其中一道更是从眼角到下巴处,触目惊心。   张杜氏坐在她面前,说道:“我已经大张旗鼓地去了公主府,只是不知道云夫人是否愿意拿出千鹤膏。”   若是有人在场,听到张杜氏的声音,一定会大为吃惊。张杜氏在董青莲面前,语气一点都不像是正室面对外室的态度,反而还带着隐隐的小心谨慎。   董青莲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面前的镜子竟是一面少见的玻璃镜,比起寻常所用的铜镜,更为清晰,毫毛毕现。董青莲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眉毛微微皱起,“我美吗?”   张杜氏道:“董姑娘自然是美的,至少我不曾见过比你更美的女子。”   “比起杜云夕呢?”董青莲道,语气微微扬起。   “自然是董姑娘更美一些。”   听了这话,董青莲嘴角勾起了一抹愉快的笑容,“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即使她脸上多了这些伤口,她依旧美得脱俗,美得动人心魄。董青莲不认为在这样的美貌面前,会有人不动心。   不,不动心的人也是有的。   她垂下眼睑,手下意识地放在小腹的位置,并且感觉那边隐隐生疼。记忆中的少年眉眼锋锐,用不屑厌恶的眼神看着她。   指甲直接掐进掌心,董青莲回过神来,眉目如画,“即使杜云夕不愿送千鹤膏过来,我也有法子拿到一瓶。”   话应刚落,她听到门口传来了一道清脆的声音,“董姑娘可是住在这里?”   董青莲怔了怔,拿起一条面纱,遮住半张脸,“我们出去看看吧。”张杜氏跟在她身后,以她为尊。   等门打开以后,董青莲看到身着蓝衣看上去清爽俏丽的少女盈盈一笑,声音明明不大,却能够让方圆一百丈的人听得清清楚楚的,“想必这位便是董姑娘吧?”   董青莲意识到对方的身份,盈盈行了半礼,窈窕的身姿给人一种无限美好的遐想,声音也如同黄鹂般的动听,又带着丝丝缕缕的娇媚,“在下便是董青莲。”   来的人正是立秋,立秋的视线落在董青莲露出的半张脸,即使露出的脸上疤痕清晰可见,却依旧可以想象出面纱之下的绝代风华,她嘴角勾起了恰到好处的礼仪式微笑。   “这是我家夫人让人给你送来的千鹤膏。”立秋故意用内力发音,让周围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情。   董青莲盈盈眉目泛起了一层的水雾,更是多了朦胧的美,像是将星辰都揉碎在其中一样,“真的很谢谢云夫人。”   立秋说道:“这千鹤膏,原本是要送给云霓公主的年礼。我家夫人特地同云霓公主赔罪了,将她那一份千鹤膏给匀了出来。云霓公主心地良善,这其中有她一半的功劳。”   立秋是故意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大家知道董青莲这是截了陆翊染的胡,日后若是有谁想要学习这一招,那得掂量一下。   张杜氏脸上闪过一丝的慌乱,显然是害怕自己的举动会得罪陆翊染,毕竟陆翊染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公主。   她呐呐开口:“我不知道这是给公主殿下准备的……”   立秋淡淡道:“千鹤膏所需要的材料珍贵,所以每个月能留下自用的并不多。今天送来的那一瓶,云霓公主半年前便向我家小姐讨要了。”   立秋故意将千鹤膏说的特别难的,她面前的董青莲身子不由一僵,将千鹤膏推了回去。   “既然是公主所好之物,像我这样卑贱的身份,哪敢夺人所爱。”   立秋瞥了她一眼,语气平静,“你还是收下吧。董姑娘为了老百姓们献出十五万两银子,我们都十分钦佩呢。”   董青莲这才将千鹤膏给收了下来。   立秋目光落在一圈围观的群众,心中腹诽:就算是漫天的大雪也淹没不了这些人八卦的热情呀。   她嘴角抿出了温柔无害的笑意,笑容同云夕有三成的相似,“望董姑娘能早日恢复绝世容颜。”   然后转身离开了。她相信她今天给她家姑娘送药的事情,很快就会传遍京城。   张杜氏开口喊住了她,“姑娘……”   立秋回过头,“有事?”   张杜氏连忙道:“民妇先前一直愧疚于毁了董姑娘的脸,如今能够有机会弥补,实在感激涕零。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她用眼神示意丫鬟将礼物抬过来。   立秋像是早预料到这点,她没有拒绝,而是抬了抬下巴,说道:“我明白了。将这些东西送到当铺吧。”   她身边的两个护卫直接将箱子抬起,就要往当铺走。   张杜氏的脸色一僵,她原本以为杜云夕的丫鬟会拒绝的,没想到她居然直接收下,而且还要送去当铺。   立秋笑意盈盈道:“当的银子,正好这两天拿来施粥。这也算是张夫人您的善心了。”   立秋这话一出,围观群众就喊好。杜云夕的人品摆在那边,她既然说钱拿出做好事,那就肯定说到做到的。   立秋将那些东西直接死当,也换了将近五千两的银子。张杜氏简直是心如刀割,面上却还得装出欢喜的样子,那叫一个憋屈。   立秋拿了银子后,转身回去,并且将这边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云夕。   云夕点点头,表示明白。   施粥这种事情并不需要云夕亲自出马,直接交给底下人就可以。云夕三不五时就吩咐他们做这件事,他们可谓是驾轻就熟。   ……   另一边,陆翊染抽签的手气可不算好,对手是天一队——一就是纪为止所在的球队,这个队伍也同样是夺冠大热门。说起来,这些参加的娘子军,成功杀入十六强的也就只有陆翊染这个队伍,她们这一路走来,也淘汰了不少所谓的热门球队,颇为辛苦。不过云夕看陆翊染倒是乐在其中的样子。   抽签定下对手后,陆翊染便兴致勃勃地拉着大家去训练了。恰好这几日朵朵手头的工作也告一段落,也就跟着去参加训练。   云夕则是呆在家中,临近年关,她作为云府的当家夫人,手头需要忙的事情还真不少。因为即将到来的雪灾,云夕吩咐今年给那些佃户的年礼换成更加实在的。   比如按照人口,每个人分二十斤的黑炭、五十斤的粮米、两斤的棉花和一斤肉。尽管肉比去年少,可是却多了黑炭和棉花,这才是现在最紧缺的地方。别的地方云夕不一定管得了,至少她的地盘上,她是不会愿意见到有人被冻死的。   那些佃户收到年礼,一个个感激涕零。云夕还让人去巡逻他们的房子,若是房屋不够牢固的话,就帮忙修建。   云夕也没忘记店里的那些员工,年终奖金也吩咐发下去,让大家过个好年。   另一边那些作者们也将他们这两天撰写的文给送了过来。云夕检查了一下,选出写的最好的几篇,做好排版的工作,送到印刷坊去印刷,争取在初十之前发售。   整整两天时间,她忙的连和女儿玩耍的时间都没有。幸亏珠珠很乖巧,只要看得见她,就不会吵闹。云夕只需要把她放在自己的不远处,然后丢给她一堆玩具,就可以算她的账了。   年礼的话同去年差不多,一些关系亲近的人家,云夕则添加了红罗碳进去。比如燕翎她虽然也是世子夫人,但是温家人口不少,上头的红罗碳和银霜炭分一分,每个人也分不到多少。这两样又是市面上比较不好买到的东西,云夕便干脆给好友送了一百斤过去,也算是解了燕翎的燃眉之急。   等她看完几家店铺的账本后,霜降将温热的红枣茶送了过来。云夕喝了一口,感觉全身都暖洋洋的。   她正要休息的时候,门房过来汇报说董青莲来了。   云夕挑了挑眉,还是让人将董青莲给请了过来。   不同于当时立秋所看见的那般,今日董青莲倒是不曾蒙面纱,花容月貌彻底展现在人前。也不知道是不是千鹤膏的效果太好,她脸上已经没有了先前的疤痕,皮肤吹弹即破,丽质天成,一颦一笑都是千百种的风情。   董青莲手中抱着古琴缓缓而来,像是从画中走下来的仙子。她来到云夕面前,颔首屈膝,“青莲能够恢复容貌多亏了夫人您的恩典,大恩大德,青莲无以为报,只能弹一曲的古琴,聊表谢意。”   云夕也听说了董青莲的琴棋书画皆是一绝,倒是生起了几分的期待。宫廷中的乐师演奏她也是听过的,不知道董青莲比起他们来,是更胜一筹呢还是稍逊风骚。   珠珠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似乎对古琴很感兴趣,还想着爬过去。   云夕将珠珠抱起,珠珠回到了自己最喜欢的怀抱,顿时忘记了这事,不住地在云夕的怀抱中拱来拱去的。   云夕一边熟练地安抚女儿,一边看着董青莲将纤纤素手放在那一看就造价不凡的古琴上,轻轻拨动了琴弦。美妙的古琴声在她指尖流淌着,如同潺潺流水一般,清澈悦耳,清如溅玉,颤若龙吟。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云夕也是学过古琴的,只是今日事情繁多,所以才没怎么练琴,但是品鉴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董青莲的古琴弹得出乎意料的好,和她本人给人的感觉不同,琴音有种缥缈出尘的味道。云夕不知道她弹奏的是哪一曲,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未曾听过这样的曲调。她感觉自己的灵魂似乎要被琴声所吸引,陷入了一种恍惚的境界之中,耳边除了这堪称天籁的琴声,再无其他多余的声响。   忽的一声哭啼声响起,云夕回过神来,发现怀里的珠珠突然哭了起来,“娘……”   她发出含糊的声音,粉雕玉琢的小脸看上去十分的委屈。   再美好的琴声,也比不过自家女儿的哭声。   云夕有些疑惑,珠珠半个时辰之前才吃了东西,按道理来说,应该不是肚子饿了。她的屁股十分干爽,显然也不是因为尿尿的问题。   云夕拍了拍女儿的背,低声安抚着她。珠珠抽抽噎噎的,黑葡萄似的眼睛被眼泪浸满,显得那样澄澈干净。   董青莲犹豫了一下,却还是继续将这首曲弹完。只是或许是被珠珠的哭声干扰,她的琴声少了先前那种出尘的味道,多了几分的烟火气息。即使境界被破,云夕还是得承认她的技艺十分高超,称得上是大家。   一曲弹完以后,云夕赞扬道:“所谓的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不外乎如是。”   董青莲抿唇一笑,“不敢当得夫人如此的称赞。”   董青莲似乎也只是单纯地想用这一首曲子来感谢云夕的千鹤膏,弹完以后便向云夕告辞了。云夕也没有挽留的想法,只是让人将她送了出去。   霜降看着她窈窕的身姿渐渐远去,眉头微微皱起,“她居然没留下来。”   云夕扯了扯嘴角,发现珠珠已经不哭了,小小的手正抓着云夕手腕的翡翠镯子,似乎想要往嘴里放。   云夕立刻将董青莲抛之脑后,点了点珠珠的脑袋,也不管她是不是听得懂听不懂,“呀,你这丫头,怎么什么东西都喜欢往嘴里放。”   她心中也明白这本来就是小孩子的天性。   ……   董青莲从公主府中离开,坐上了马车。等马车缓缓启程后,她感觉到一股的血腥味涌了上来,连忙用手帕捂住嘴。   洁白的手帕上绽放出一朵鲜红的花朵,看上去是那么触目惊心。董青莲的嘴角也残留着鲜血,为她增添了一缕的妖媚。   她深呼吸一口气,忍住了从五脏六腑传来的隐隐阵痛,眼神中多了几分的痛恨。   ------题外话------   ……写到现在才写完……嘤嘤嘤,明天争取早上更新。握拳,好歹先从晚上改成了下午   ☆、第三十七章 红字十会,诈捐门   董青莲离开得干脆利落,也不曾在云夕心中留下点影子。在她眼中,董青莲弹得的确是好,以她的年纪和身份,能有这样的水准,可见其天资之出众。   不过因为内心对她不喜,她弹得再好,云夕也不曾在意。   云瑶和朵朵从外头训练完蹴鞠回来,云瑶走路还一瘸一拐的。两个小姑娘进屋后都习惯换了在外头染上了寒意的衣服后才同珠珠玩耍。云瑶现在的最大目标便是早日让珠珠学会开口喊姑姑。   云夕看到她走路的样子,眉头拧起,“你的脚怎么了?”   云瑶毫不在意道:“今天训练的时候不小心摔了。”然后问道:“姐姐,今晚吃小火锅不?”   没到冬天的时候,云瑶便对火锅情有独钟。在寒冷的天气烫些青菜来吃,简直就是人生享受。   云夕道:“嗯,我让厨房准备了冻豆腐和虾滑。”在这个没有冰箱冷冻室的时代,也就只有冬天下雪时才有机会品尝冻豆腐的美味了。做法也十分简单,直接将新鲜豆腐在外头放一个晚上冷冻,等解冻以后便可是使用。法子虽然简单,但是不说破的话,大家也想象不到做法。   云夕的火锅店也同样添加了冻豆腐和虾滑,一经推出后大受欢迎。为了保持住火锅店的品牌,她大概每一年都会琢磨出新的火锅材料,让食客始终保持一种新鲜感。   云瑶同样很喜欢吃这两样东西,顿时眉开眼笑了起来。   云夕让她坐下来,让家里的医女何素给她看看脚。何素是云七的弟子,跟着他学习了好几年。虽然云七的医术更好一点,但是看脚的话,得脱下鞋子,传出去的话对云瑶名节不好。一个医女的存在会方便许多。   事实上何素在半年之前就已经可以出师了,只是云夕想让她组建一个医疗小队来应对接下来的天灾,直到十一月她才培训得差不多。这只医疗队伍中都是女子组成,有白衣教的,也有隐门的。何素主要教导他们一些伤口的处理和包扎,以及一些小病的应对。   人们说起赈灾的时候,一般都只想到物资,却没想到灾民们需要的还有治疗。   何素一身浅淡的青衣,头发只是简单地扎起,未施粉黛。她脱下云瑶的脚,云夕看到云瑶的脚都肿起来了。   云瑶接受到云夕责怪的眼神,不由缩了缩脖子,说道:“其实真不痛……啊!轻点!”下一秒,在何素手捏住肿的地方后,云瑶就忍不住惨叫了起来。   幸亏云夕先一步地捂住了女儿的耳朵,以免她受魔音干扰。   何素捏了一会儿,检查了一番后说道:“不是什么大伤,等下冷敷一下后再涂抹膏药即可。”   朵朵直接将手放在云瑶脚上,一股的寒意从她手掌心冒出——雪凝功的冷敷效果不是一般的好。   云夕让人拿来一瓶千鹤膏,给云瑶敷上。   等到第二天,云瑶便又活蹦乱跳的。   与此同时,球在脚下的第一期也赶在十号之前,正式刊发。云夕第一期直接印刷了五千份,这个份额不算多也不算少。若是木棉的话,单单在京城和附近的县城就可以卖出两万份,整个大周的话,销量也有十万份左右。这其中不乏像陆翊染这样的脑残粉每次一买就买一堆来收集。更别提木棉是一个月发行一份,对于那些家境普通的女子而言还是勉强能够承受得了价格的。   至于球在脚下……云夕一开始是打算直接印刷一万份的,毕竟蹴鞠的受众面更广一点,尤其是这冰上蹴鞠还是最近大热的话题,不愁没销量。云夕看过这一期的报纸,十分满意,也有信心一炮而红。但其他人显然被上一次的失败给吓到了,一个个委婉地表示先印刷一两千份就好,算是探探市场的底。   弄得云夕十分无语,这些人究竟是多没信心啊!就算他们对自己没信心,好歹对她有点信心呀。她认真做的事情,还真没有失败过。   最后折中了一下,变成印刷五千份。云夕没忘记在这一份上假公济私,给大姐姐云霞和杜家的串串香店打广告。至于她的那几家,名声摆在那边,都成为进京的外地人不得不去的名店了,还真不需要再打广告。   只是平日合作的书店似乎生怕这报纸卖不好一样,不肯进货太多,每家店也就是象征性地进了十来份。   云夕也懒得同这些人多废话,更不需要求他们,直接将报纸搁放在她的纸店中售卖。反正纸店的员工平日闲着也是闲着,正好给她们找点事情做。   酒香不怕巷子深。球在脚下的文章选题独特,语言诙谐,很快就如云夕所料的那般一炮而红了。五千份报纸在一天之内便卖光了。   原本观望的那些书店这下是悔青了场子,一个个想要上门进货。   立秋同她说这事的时候,很是解气,“那些人现在求着咱们进货,哪有这样的好事,真当我们挥之则去招之则来不成?”他们有自己的销售渠道,根本不需要他们,先前同他们合作,也只是想省点功夫罢了。   立秋语气雀跃,“姑娘,我们要不要加印个两万份?我看接下来五天内卖出两万份不是什么问题。今天茶馆酒肆那些说书人也不说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了,都在念球在脚下的文呢。”   不少人对于上头的文章十分津津乐道,让云夕吃惊的是,最受欢迎的居然是乌龙球那篇文,可见老百姓们对于这种看别人出糗的事情十分喜闻乐见。十大进球也同样受欢迎,有赞同的,也有质疑的。这些比赛下来,不少球队都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簇拥,在这些粉丝眼中,当然是自己球队的进球最漂亮了。   有争议才好,有争议才有人气。因为这些争议,加上冰上蹴鞠如今的热潮,这才让一天之内就告罄。   云夕摇摇头,拒绝了这个提议,“不,第一期就只印刷五千份,不会再多了。”她语气坚定。   “知道什么叫做饥饿销售吗?”   偶尔行之的饥饿销售能够吸引人们的眼球,勾起最大的期待。   立秋若有所思,她心中十分明白,在做生意这一块,她拍马也难及自家小姐,所以不需要提出疑惑,只需要像过去无数次一样,相信小姐的决定即可。   第二天果真有不少人上门想要买这一期的报纸,纸店的员工在云夕的授意下,告诉大家已经告罄,可以期待第二期的报纸。   同木棉雷打不动的一月一期不同,球在脚下更加随性,基本是跟着比赛时间走。   到后面说得累了,他们索性在大门口贴出标签,告诉大家第一期不会再加印。   那些买不到的人想要看,也只能同别人借,辛辛苦苦抄写一份,一时之间,京城中都盛行抄书了。一些有生意头脑的人更是考抄文章来小赚一笔。   虽然达不到云夕想象中“京城纸贵”那种地步,不过却也相当不错了。   报纸受欢迎,杨鑫等人看到了成果,更是动力十足。不同于之前何建举办的京城日报,当时他们就算写文,为了不被人套麻袋报复,无法光明正大地写上自己的名字,毕竟他们写的不是什么好内容。   可是现在则不同,他们可以堂堂正正十分骄傲地署上自己的名字,接受身边人的赞赏。再加上云夕给的待遇十分优渥,让这群人全都都动力十足,精神抖擞地准备下一期。云夕看他们表现不错,加上首战告捷,便干脆给他们每人分发奖金,也算是年终奖了。   云夕同时给他们买了每一场比赛的门票,让他们能够现场取材,好写出更好的文章。   球在脚下有了一个良好的开头,看起来即将步入正轨。与此同时,受益的还有云霞。她的快餐店因为在报纸上打广告的缘故,名声大噪。甚至还有人慕名而来,让云霞店铺的生意更上一层楼。   时间不疾不徐地滑过,很快便到了十号。云瑶他们对阵纪为止的比赛时间在下午,云夕等吃过午饭以后才过去。她同样将两千两银子压在云瑶身上。   两队的人都是平日时常来往的朋友,所以比赛前也丝毫不见火药味。   纪为止更是直接对云瑶说道:“等下输了你可别哭鼻子。”   云瑶恒了哼,说道:“这话应该我对你说才是。”   无论是哪一方,最不欠缺的便是对自己的信心。   而这场比赛也没有辜负大家的期待,可谓是势均力敌,十分精彩。天一队的脚下功夫好,独孤求败队则是身手灵动,战术高超,可谓是斗了个旗鼓相当。   只是独孤求败队凭借着各种层出不穷的战术,最终还是战胜了天一队,挺进了前八,这无疑也掉落了一地的眼球。毕竟比赛之前,大家都更看好天一队的。   只是两个队伍的比分十分接近,二十三比二十一,在这过程中稍微松懈一分就可能被翻盘。   云夕看得兴致勃勃。天一队表现得很好,只是独孤求败队表现得更好一些。   天一队输了这场比赛后,毕竟都是年轻的少年,城府不深。他们付出的努力并不比云瑶她们少多少,如今止步于这里,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没精打采。   云夕觉得纪为止也是挺倒霉的,以他们的实力,若不是运气不好,撞到了云瑶她们,至少也能够进入前四。   云瑶走到纪为止身边,偏了偏头,“你还好吧?”   纪为止低下头,潜意识中不想让云瑶看到他现在的表情,只是他的声音依旧闷闷的,“还好……输给你们,总比输给别人好。”纪为止并不认为输给女孩子很丢脸,云瑶的实力他本身是服气的。   云瑶认真道:“你们只是运气不好提前遇到我们而已。我们一定会走到最后的!”她向他保证。一开始的云瑶或许凑趣来参加比赛,等到后面,也是真正全身心投入其中。   蹴鞠真的很好玩!   纪为止抬起头,说道:“既然赢了我们,那就不许输给别人。”   云瑶发现他的眼眶有些红,没有说破,而是郑重其事地点头。   十六进八的比赛在十号便全部决出,十一号则是八进四,十二号决出冠军。这比赛的赛程十分紧密,每一场比赛的门票更是炒到了十文一张,并且一票难求。   决赛的门票更贵,变成了五十文一张,关注的人也更多。即使是云夕,也只成功买到了五张。   最后孤独求败这队娘子军在大家不看好的情况下,硬是顶着压力,走到了最后,拿到了冠军。决赛的对手十分具有戏剧性,正好是独二无一队。   只是看下来以后,云夕不得不承认,邓长明绝对是放水了。虽然他放水放得不动声色,让人看不出,可是云夕却可以感觉到,他们的实力应该不仅仅如此。   看出这一点的不只是她,还有云瑶。或许是因为这一点,即使如愿以偿摘下了桂冠,云瑶看上去没有那么高兴,同身边兴奋的同伴们形成了鲜明对比,过程之中,还不忘睕了他好几眼。   云夕环视了周围人一圈,不少人都是一副如丧考批的样子,让她忍不住想笑。在场的估计有八成的人将赌注压在邓长明的队伍上。至于眉飞色舞的那些人,要么是独孤求败队的粉丝,要么就是压中了。其中以女孩子居多。   云夕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嘴角忍不住带上了愉悦的浅笑,不管怎么说,陆翊染他们能够获胜,她真的很开心。   楚息元也亲自过来给他们颁发了冠军的奖杯,奖杯做的十分精致小巧,纯金打造。楚息元将奖杯颁发给他们,连带着还有五千两银子的奖杯。   这一幕刺激得大家心情越发的激动。   楚息元夸奖她们巾帼英雄不让须眉,并且封赏了队长陆翊染一个正七品的校尉,掌管五百人的军队。   这个封赏如同一滴水掉落油锅一样,炸得大家耳朵一片轰鸣。不少人没想到拿了冠军居然还能够被授予官职,脸上都流露出淡淡的后悔,后悔自己没能再努力一把,说不定也可以混个官职。对平民百姓来说,这更是相当于一步登天。   云夕将周围人的目光收进眼中,她猜测等明年受此鼓舞,应该会有更多人报名参加蹴鞠比赛。   蹴鞠比赛一年大概会有两回,一回是春季,一回是冬季的冰上蹴鞠。   她心中明白,楚息元不过是让陆翊染手中的那只娘子军光明正大出现在人前罢了。   陆翊染显然早有心理准备,即使收到这个好消息,也依旧是一脸的平静。   楚息元作为千金之躯的天子,也不好在这边逗留太久。他封赏结束以后便离开了。   陆翊染走下台来,冲着云夕扬了扬眉,“看,我说过的,肯定拿第一给你看。”   云夕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样子,忍俊不禁,“是的,你们真棒!你们真的做到了!”这一路上,这些姑娘所付出的汗水是其他人所看不到的。京城里其他男子都被他们打败,一个个憋着一口气,准备明年夺回冠军。   陆翊染笑容灿烂,眼角眉梢全是骄傲,“既然我们那么厉害,你是不是也得好好奖励一下我们?”   云夕懂了,蹭吃的人又来了。   ……   云夕问过陆翊染等人他们那五千两银子要如何分配,五千两分一分,每个人都能分到几百两银子,只是这群人都不是缺钱的主,还真未必会将这些钱放在眼中。   几个女孩子显然都早就思考过这个问题,毫不犹豫地表示可以将这笔钱拿出来做善事。总不能让一个妓女走在他们前面。   云夕一听这话,明白他们对于董青莲很看不上,并非看不上她的身份,只是纯粹地看不惯对方用这种法子刷名声,一些好事者更是将董青莲和她们这些贵族小姐做对比,意思就是一个青楼女子都有如此的慈悲心肠,这些大家小姐反而一点表示都没有,还不如一个青楼女子。   弄得京城里的大家小姐们一听到董青莲的名字就黑脸。难不成真要她们这些小姐学习董青莲卖身不成?   云夕觉得这就有些道德绑架了,她每次听到类似的话语,都当场怼回去,直接问对方捐献了多少银子,也让她开开眼界一下。之后就没人在她面前说这类的话了。   云夕略一沉吟,说道:“我打算组建红十字会,里面的银子专门拿来赈灾救难,你们意下如何?”   京城里的有钱人不少,她可以组织大家一起捐款,聚少成多,到时候银子拿来帮助那些灾民,也算是做一件好事。作为世子夫人,本身还被册封为公主,云夕有信心,她若是组织起来的话,应该会有不少人响应。   云夕将自己的计划说出来,大家对这计划点头赞叹不已。这等于是要集京城女孩子的力量啊。   陆翊染一锤定音,“那么这五千两银子就以我们的名义捐出来好了。”   云夕颔首赞同,她自己打算捐一万两银子就差不多了。虽然她手头现银超过五十万,可是倘若她一个人捐那么多,岂不是衬托得其他人银子少了。无论捐多少都是大家的心意,她并不愿意形成攀比之风。   “我到时候也捐一万两。”   戴燕翎在看完比赛以后也跟着来云夕家里蹭饭,她直接说道:“那我捐两千两好了。”她不比云夕那么有钱,要量力而行。   “我也一万两。”陆翊染懒洋洋道,现在的她得养一只五百人的娘子军,还得给她们打造好武器,这些都需要一大笔的开销,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大手大脚了。   大家你一眼我一语的,纷纷说着要捐款的银子。   等大家讨论好各自离开后,陆翊染选择留了下来。云夕刚刚就让她帮忙组织活动,有她们两人镇压着,才不会起什么幺蛾子。两人开始动笔写帖子,打算将京城中的闺秀全都邀请过来说这件事。   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两人都下帖子邀请了。云夕这边的大观园还没修建好,无法宴请那么多的客人,陆翊染直接贡献出她那琉璃馆。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两人都是亲笔邀请。立秋作为云夕手下的情报头子,直接将名单册拿了出来,名单册中,京城七品以上的官员小姐都在上头。   云瑶和朵朵则是负责研磨打下手,云夕和陆翊染足足写了两个时辰后才将所有帖子写好,邀请的人加起来也有五六百个女孩子。   写好帖子以后,她让立秋她们将帖子送出去。她和陆翊染两人的亲自邀约,基本就没有拒绝的人。即使原本有邀约的人,也推掉了原本的计划。开玩笑,那可是两位公主的联合邀请。她们之中许多人一辈子都未必有机会攀附上她们。   云夕考虑了一下,决定将宫中的大公主和二公主一起加入,至于三公主,年纪还太小了,并不需要。   这也算的上是京城闺秀圈的一次行动吧。   云夕想起了她先前在楚州建立的那女儿盟,等她和戴燕翎回到京城后,就将会长副会长的身份让给了其他还留在楚州的人。或许她们也可以效仿当时在楚州的行为?   为了在雪灾之前促成这事,云夕和陆翊染的时间便定在十七号,也亏得琉璃园够大,即使来了七八百个女孩子,也不会太过拥挤。虽然云夕下帖子邀请的人数是五百多人,不过也有一些姑娘将自己家中的姐妹也一起领了过来,所以比预料中的人数更多。这行为毕竟属于不请自来,这么做的也就是一部分而已。   云夕对此不算特别在意,人多了,等于捐款的总额更多,这也算得上是好事一桩。她还在其中看到了阮文珊和阮文湘的身影。当初在三皇子府中发生的事情暂时被压下,所以大家并不知道她们姐妹的事情,待她们还算亲热。   事实上,云夕还真没邀请她们。   这些姑娘发现今日来的还有宫里的两位公主,都有不虚此行的感觉。   云夕也懒得浪费时间,和陆翊染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便将她们成立红十字会的事情说了出来。   不管是为了扬名,抑或是讨好云夕和陆翊染等人,大家对于这个方法都纷纷赞叹不已,一个个表示愿意捐出自己平日的梯己。   云夕也表明大家捐的银子都会记载在册,每一笔收支明细都会清清楚楚地记下来,绝不会浪费每一笔的银子。   接下来两天之内,被邀请的人纷纷解囊,一些没邀请到的姑娘也表示愿意捐钱。对于她们的好意,云夕自然是笑纳了。等到十二月十九,单单京城的姑娘便已经筹备了五十万两银子,参与捐款的人达到两千多人。云夕、陆翊染和两位公主都是捐一万两银子,除了她们几人,阮文珊也同样捐了一万两银子,出了不小的风头。一些王孙贵族的郡主县主纷纷解囊,这些人捐赠的银子最少也是三千两起,再加上其他人,导致数额大得出乎云夕的意料,只能说人多力量大。   她们这群女孩子的大手笔无意吓到京城人了,所有人都没想到她们加起来能够捐这么多银子。要知道,就算是国库拨款的赈灾银子也就是四十万两——而且这些钱还得分到每个受灾的州城,她们加起来却超过了五十万。   老百姓们对于她们的举动自然是大加赞赏。   云夕并没有将这笔钱交给户部拿去赈灾,官场的潜规则她还是明白一些的,若是交给他们,肯定会有一部分被官员给贪了去,无法全部送到灾民手中。还不如她们这些女孩子自己处置呢。   她和陆翊染并没有大包大揽,而是从中选了差不多二十来个合适的女子帮忙运营红十字会,被选上的人自然感到受宠若惊,加上还是尚未出阁的女孩子,功利性不比日后,一个个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做事。有她们相互监督,云夕直接做起了甩手掌柜。   前有董青莲卖身赈灾,后有京城贵女建立红十字会,京城的男人在这些姑娘的光芒面前都要黯然失色,一个个都灰头土脸的,被拿来做比较。   谁说女子不如男!   他们心中那叫一个郁闷,偏偏还不能说什么。   在大家热火朝天做慈善事业的时候,京城的雪也越下越大,等到二十号的时候,地上的积雪足足厚五尺,完全想象得出外面昨晚雪下得有多大。   珠珠还是未满一岁的小姑娘,也不像云夕一样有内力,更怕冷。因此她的屋内放了好几盆的炭,并且两个奶娘抱着她睡,以免半夜不小心被冻到。   门口的雪太厚,甚至将门给堵住了。公主府的护卫不得不一大早就起来铲雪。云深去上早朝的时候,也同样没走正门。   云夕睡得比平时晚点起来,她在屋内的时候还好,等一出门就差点被迎面扑来的一团寒气冻得僵硬在原地。她估量着按照前世的温度来算,现在温度估计也有零下二十多度。   云夕眉头微微皱起,尽管先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当真的降临的时候,还是出乎她的意料。她打了个冷战,缩回屋子,又给自己添加了一件的衣服。   这温度一夜之间降了十来度,导致一早起来,一些身体比较弱的下人都出现了生病的趋势。云夕早做好准备,每个人多分了几斤的炭下去,一碗热热的姜汤下去,刚刚升起的病苗便被掐了个大半。加上府里还有几个大夫在,生病的人数还是控制在意料之中。   对于这雪灾,官府也做了应对工作,每家每户都按人头分了几斤的炭和棉袄。尽管如此,一天统计下来,京城中还是冻死了六七人。不过比起历史记载的那些一天动辄几百人的记录,这六七人都可以忽略不计了。也幸亏衙门让破庙中的乞丐都住近了城里没人住的屋子,也分给他们棉衣、木炭和粮食,不然冻死的人会更多。   云夕知道一些冻伤的老百姓们未必有银子看病,她直接将名下几间空的药铺暂时改成药铺,让云七领着几个大夫在那边坐镇,免费给老百姓分发治疗冻疮的当归四逆汤,一包包药都是事先包好,放在那边,若是家中有冻疮者可以直接拿几包去。   她做这些并非为了收揽民心,纯粹只是想做就去做了。   天气太过寒冷,老百姓们除非有要事,否则都不愿出来,原本热闹的京城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有雪花飘落下来的声音。   云夕外出看了一圈后便回去了。晚上的时候,立秋同她说道:“董姑娘今天早上开始免费送炭,每个人最多领取五斤的炭,她还亲顶着风雪亲自送炭呢。”   云夕扬了扬眉表示明白,“她倒是有心了。这么冷的天气,也要亲自站台。”   像云夕就算做好事,也都没亲自露面,最多就是做个甩手掌柜。   “奴婢同样对她深感佩服,不过那些领炭的人倒是十分感动。”   “董姑娘说了,接下来的三天以内,她都会在这边发放木炭,明天开始也要开始发放粮食,在这三天之内,将所有的物资发送出去。”   云夕轻轻一笑,“难怪这段时日都没怎么听到她的消息,她应该筹备这些东西。不过能够买到整整十五万的物资,她的人脉不弱呀。”   说到这点,云夕也不免产生了一点的怀疑。从董青莲卖出天价初夜到现在,甚至还不到半个月,董青莲居然就能准备好十五万的物资。云夕能做到是因为她手中握有隐门和万事屋的势力,可是董青莲本身只是一介青楼女子,在这种物资紧俏的时候,能买到一两万已经不错了,何况是十五万。   她的背后肯定有人在帮她,而且不止一个两个。   云夕迅速得出了这个结论。   澄澈剔透的眸子中飞快地掠过一丝的思索,云夕嘱咐立秋,“让人盯着点董青莲。”   立秋点点头表示明白,她咳嗽了一声,补充了一则消息:“姑娘,我今日还让人查了一下董青莲买的那些物资。”   云夕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哦,你查出什么了?”   立秋正色道:“那些物资加起来,差不多也就是价值五万两银子,绝对没有十五万两。”   朝廷最近也在贩卖平价的木炭、棉花和粮食,因此这几样东西的物价始终都被压着,并没有因为这场雪灾而被哄抬了价格。   云夕明白了立秋的意思,董青莲嘴上说要将十五万两全都拿出来用在老百姓身上,行动上却并非如此,也就是送了五万的东西。五万两的物资已经很多了,寻常人也不会认真去计算她到底送了多少东西出去。   也就是立秋本身不喜欢董青莲,潜意识中想找茬,这才认真算了一把,结果还真找出问题了。   明明只送五万,却非说是十五万,让大家将她捧成圣人,沽名钓誉,弄虚作假。送五万的东西,收揽十五万的民心,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情。   云夕看着立秋的表情,不由失笑,“你看起来的确很不喜欢她啊。”   立秋眨了眨眼,“我不喜欢她踩着小姐扬名,更不喜欢她和那张夫人的做法。”反正她就是这么小心眼的人。   云夕想了想,脑海中闪过一个主意,“我有个法子。”   她语气平静地说出自己的方法,立秋越听眼睛越亮。   等到第二天董青莲继续做她的活菩萨,亲自给大家分发物资的时候,她发现不远处有五个官吏在那边远远看着。   董青莲没有放在心上,只当是来围观的。她里面穿着一件从别的渠道买来的羽绒衫,身着绯色裙子,外面是一件月白色的大氅,脸上被风吹得越发苍白,显得楚楚可怜,在一众灰头土脸的人中是那么醒目,漫天的白雪都沦为了北京,像是一副山水画一般。   因此即使是在这样冷的天气中,也不乏一些人冒着可能被冻病的危险,跑过来欣赏这难得一见的郁色。   她这样亲力亲为的姿态毫无疑问吸了不少人的好感,让她的人气达到最高点,许多人提起董青莲来,都是赞叹不已,也十分怜惜她流落风尘的身世,还有的公子哥表示愿意纳她为妾,其中不乏侯门公府。   对于这些人的仰慕和吹捧,董青莲十分感动,但还是拒绝了。   三天以后,董青莲将手头买的那些物资全都发送了出去,博得一片的赞誉。   等东西都送完了以后,许多老百姓们对她十分感激,更有甚者直接跪了下来。   董青莲连忙将他们扶起,说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她叹了口气,说道:“只可惜我身份低微,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其他人见不得美人伤感,连忙道:“董姑娘您已经做得更好了,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同你一般,眼睛眨了都不眨地将十五万两银子拿出来用在我们身上。”   “是啊是啊,寻常人最多也就是拿出几万两银子,哪里同董姑娘一样,视金钱为粪土。”   “倘若是我的话,最少也会给自己留下点银子的,没法同董姑娘一样大公无私。”   一句句的董姑娘充满了对董青莲发自内心的尊敬。因为先前云夕等人筹备了五十万两的缘故,这时候倒没有什么嘴贱的人拿她们来抬董青莲。   董姑娘垂下头,一副大家太过抬爱的样子。   这时候,户部的两位员外郎走了过来,大家认出他们身上的官服,连忙后退了几步。   两位员外郎对着周围的老百姓们拱了拱手,才转头对董青莲说道:“董姑娘这几天来真是辛苦了。”   董青莲唇角微微扬起,眼中荡漾着笑意,眼波流转着动人心魄的魅力,“哪里,我只是做了点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   “董姑娘您这样的话真真让我们汗颜。”童终叹了口气,说道:“董姑娘身为青楼女子,却有这样高尚的青草,童某万分钦佩。陛下听闻此事,也很受感动。工部这两日在护城河上建了个石碑,打算将在这次雪灾之中做出大贡献的人刻在上面。”   老百姓们听了此话,大为惊叹和震动,这可相当于名留青史啊。不过想想董青莲献出了十五万两,大家又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   童终继续道:“董姑娘您这次献出了五万两的物资,名字一定能够记载在上头。”   董青莲原本听着童终的赞美,还十分得意,等听到五万两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直接僵住了。   有人直接提出了旨意,“两位大人,董姑娘可是贡献了十五万,而不仅仅只是五万。”   童终惊讶道:“是吗?这两日都有户部的人前来统计董姑娘送出的物资,按照市价来算,也就是四五万两银子。”   他还给她凑了个整数,充作五万,也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   众人哗然。   ☆、第三十八章 礼尚往来,淑妃的邀请   不过半天时间,董青莲献出五万物资的事情在京城中传开来。五万两的物资其实已经够多了,只是谁让董青莲先前被吹捧的太过,各种高帽子往她头顶戴,都要把她吹成了最善良的青楼女子了。这段时间甚至还有不少的文人骚客为她题诗作画,其风头之盛盖过了默默做了不少事的云夕。   期待感太高,当真相被揭发出来后,先前大肆赞美她的人便感觉像是吃了屎一样,有种被欺骗的感觉,分分钟粉转黑。更不用说,大家对于诚信一直都十分重视,董青莲这一举动无意犯了大忌讳。   没有人怀疑两个户部的大人说的是假话,更别提这几天大家也的确是看到户部的官吏在旁边像是记载什么内容。这毫无疑问是云夕的手笔,这也算得上是大楚版的诈捐门。云夕知晓这事后,便直接告诉户部大人,顺便给他们出了这么一个主意。等功德碑建立后,肯定会有一些人为了能在上面看到自己的名字而多多捐款,云夕这也算是造福百姓了。户部的官员也能看到其中的好处,同楚息元汇报了一声得到他的许可,便开始操作这件事了。   在一些人的推波助澜之下,董青莲的名声倒得比想象中还要更快一些,这点同云夕一点关系都没有,纯粹是其他人动的手脚。谁让董青莲前段时间太过嚣张,踩着不少京城贵女扬名。对于这些权贵人家,自家闺女被拿来同一个妓女相比较,而且还被踩在脚下,他们自然对董青莲恨得牙痒痒的。一找到机会,自然要落井下石。   先前云夕和陆翊染建立红十字会,那些女孩子慷慨解囊,也有这么一个原因在。   董青莲也是干脆,直接换了处的住所,因为一直盯着她的关系,她新的住所依旧在云夕的掌控之中。   顺着董青莲那匹物资,云夕也找到了一些线索。   屋内的烛光闪耀着橙色的温暖光芒,灯光下云夕轮廓的线条越发柔和,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华。   她看着手中这薄薄的一张纸,嘴角牵起了淡淡的笑意,只是笑意却未曾抵达到原地。   经过多日的顺藤摸瓜,如今她总算是找到了一些线索。用十五万两买下董青莲一夜的张平并非真正的富商,而是从外地而来的小老百姓。给董青莲提供了炭火等物资给她做名声的不是别人,正是京城中的好几个富商。   许遂、张博庸、王旭东、木正宇、成大镇……参与的人员名字都被写在这纸上。其中许遂和张博庸等人更是花大钱收买了云深的一些同僚,让他们游说云深去那兰香阁。   这些人,要么是城里的木炭商,要么就是布料老板,他们推出董青莲的目的云夕稍作沉吟想猜测得八九不离十,无非就是利益罢了。云夕推出平价木炭,朵朵同样售卖平价木料,让这些囤积不少货物的商家大亏特亏。   他们自然恨上了挡在他们财路之上的云夕,这才想借用董青莲来对付云夕。就算无法让云夕伤筋动骨,也要让她不好受。只是他们没料到云夕很快就做出了反击,先前的计划只能暂时搁浅。   云夕唇角微微勾起,不过这些商人也的确挺能耐的,能找出董青莲这样一个难得一见的美人,也不知道花费了多少的心力。她忍不住猜测起,那天她若是没过去的话,这些人是不是就要当场赠美了?   不,这种可能性是没有的。她若是不去的话,云深肯定也不会过去。这点信心云夕还是有的。   立秋冷笑道:“这些人还真是不知廉耻,天灾降临,这些人不思帮助大家度过难关,反而想着发灾难钱,失败了后反而将过错推到小姐身上,真是好没道理。”   站在云夕身边的霜降,眼中闪过了一丝的杀气。云夕一点都不怀疑,只要她一声命下,霜降就会为她解决这些人。   银丹同样一脸的义愤填膺,“小姐,我看就应该将他们之间的勾当告诉大家才是,让他们名声扫地。”   她现在可算是清楚了,那所谓的卖花会,根本就是董青莲和这些人上演的一出戏。   云夕眨了眨眼,说道:“除非拿出更多确凿的证据,否则他们哪里会承认。”   她唇角的笑意转为讥讽,不过云夕本身也不是那种会平白吃亏的人,胆敢算计她,不付出点代价,狠狠地出点血,怎么可以?董青莲的话,云夕也不愿白白便宜了她。   她转头吩咐立秋,“接下来继续寻找那张平的一些乡村父老,这些人可都是人证。”证明张平并非所谓的富商,也好牵扯出后面的人。   她脸上的笑意加深,“至于那些商人,我就先送他们一份礼物好了。”   礼尚往来,往而不来,非礼也。   ……   在董青莲名声扫地的时候,又有人为她说话了。   爆料人表示,董青莲其实很无辜,她根本没有要蒙骗大众,沽名钓誉的意思。董青莲也是受害者。   她的那些物资都是同许遂、张博庸等人购买的,那些大商人手中囤积大批的物资,却因为云夫人的缘故,没法哄抬物价,发一笔横财。恰好董青莲极其需要物资,只能同他们进行交易,花了超过市价两倍的价格才从他们手里成功购买到这些东西。   这流言在一夜之间便传遍大街小巷,将先前所有泼在董青莲身上的脏水一转眼倒在了涉及到的这些商人。   老百姓们最恨这种发灾难钱的奸商,听闻此事,一个个义愤填膺的。囤积居奇、非法牟利……这些都是人们所深恶痛疾的。流言中所涉及到的商户店铺都被愤怒的老百姓们给砸了。还有的甚至直接泼粪,弄得这些店家只能暂时将店关闭。   只是这些人家同董青莲交易,可谓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老百姓们虽然恨不得将这些奸商抓起来,但是从律法来看,还真抓不到他们的把柄,只能在舆论上狠狠地谴责他们。   对于商家而言,声誉尤其重要。可想而知这事之后,这些商户会慢慢落败下来。   这流言毫无疑问便是云夕让人放出的,万事屋的势力遍布京城,因此能够做到一夜之间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流言。   云夕当然不是为了帮助董青莲,纯粹只是想看董青莲和那些商人狗咬狗罢了。   若是这些商人想要洗掉身上的污名,就必须坐实董青莲诈捐的事实。   出乎云夕的预料,这些商人居然就这样认了下来,半点反击都没有,让她大失所望——她想象中的撕逼根本没有见到,就仿佛是一圈砸进棉花中一样。难不成他们是因为担心董青莲鱼死网破,直接将一切捅出来吗?   云夕却隐隐觉得并非这么一回事。实在不行,他们还可以杀人灭口,云夕不认为这些人会善良到一个青楼女子都舍不得杀死。这其中显然有猫腻。   云夕眨了眨眼,也许董青莲的身份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简单,至少足够让这些人投鼠忌器。   在这些商人默认了自己敲诈董青莲的事实,董青莲的名声再次被洗白了回来。许多老百姓们似乎十分愧疚自己不曾相信她,还跑去同董青莲道歉。董青莲则是大度地原谅了大家,并且表示自己也有错误,自己性子太软,太过轻信别人。   一时之间,董青莲的名声似乎比受损之前还要来的好一些。   云夕对此却不在意,现在她名声越好,蹦跶得越高,等真相大白后,只会跌得更惨。   银丹对此倒是颇为愤愤不平,恨不得立刻抓出董青莲所有的马脚,公诸于世。   云夕索性给她找点事做,让她同京城中除了兰香阁之外的青楼花街联络。冰上蹴鞠比赛已经结束,那永乐馆也暂时空了下来。云夕打算借用那永乐馆,来一场赈灾表演,门票和打赏全都捐赠到受灾的地方。   这种表演性质的活动,也只能找青楼女子过来。好人家的姑娘除非是在国宴上,不然怎么可能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表演节目,任人评头论足,即使这表演是为了赈灾也一样。   青楼的女子基本都有才艺在身,姿容出众,而且她们一个个拥有丰富的演出经验,到时候排演起节目也更简单。   云夕并不担心她们会拒绝,董青莲的风光大家都看在眼中,不知有多少青楼女子想要效仿她,云夕既然给了她们一个扬名洗白的好机会,聪明的人自然会抓住这个机遇。   正如同云夕所预料的那般,她发出的邀请基本就没有一家拒绝。不少老鸨都在她面前努力推销自家的头牌花魁。   每个青楼女子都竭力在她面前展现出最美好的一面,好让云夕看中。云夕被一群莺莺燕燕环绕着,顿时有种自己后宫三千的错觉,这种感觉真的会上瘾啊。一群花枝招展的美人,本身就是一大视觉享受。   她让这些姑娘唱歌的唱歌,跳舞的跳舞,然后从中选了差不多一百人,到时候准备排演十个节目。   节目云夕都已经想好了:飞天、千手观音、水袖舞、木兰辞……每一个随便拿出来,都能够让人耳目一新,更别提十个一起推出了。   这样一个演出,到时候能够造成的轰动可想而知。在知道她的计划以后,没有人选择退缩,即使云夕表示接下来的训练可能会很辛苦。对于这些青楼女子而言,再苦也苦不过被迫流落风尘。没有哪个女子一开始是心甘情愿进入这里的。   云夕按照每个人的特长,分配好节目表演。   她打算将节目表演的时间定在元宵……在那之前,这些人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排演。   对于京城里的那些纨绔子弟而言,最近一段时间顿时难熬了起来。当他们到楼里寻找自己相好的清倌花魁后,得到的结论却是姑娘跑去排演节目了,等到元宵的时候才会出现。   一时之间,不少花楼的生意因为少了好几个台柱而大不如往前,不过这些老鸨也不是傻子,她们也明白一时的潜伏,是为了日后的一鸣惊人,所以一个个守口如瓶。当然也不排除她们是担心不小心泄了口风以后得罪了云夕。兰香阁等青楼没被云夕邀请,也不明所以,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趁着这个机会抢占市场,一枝独秀。   倒是陆翊染直接杀了过来,开门见山问道:“你最近在捣鼓什么节目呢?”   云夕心中明白自己这个好友并没有表面上那么无害,作为端长公主最宠爱的女儿,端长公主甚至将手中一部分的势力交给她,所以京城中真有什么风吹草动的话,在陆翊染有心调查之下是瞒不过她的,更别提陆翊染所开的闻香阁也同样受到了邀请。云夕也不曾想过要隐瞒她。   云夕轻轻一笑,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她。陆翊染同样觉得这个模式十分有新意,“赈灾演出吗?慈善义演……听起来真是不错。”   她拍了拍手,说道:“正好我那戏班子近日排了一出不错的戏,到时候也一起参加好了。”   只是多添加一个节目进去,不是什么大问题。   陆翊染叹了口气,“最近各地的灾情都已经汇报了上来,今年的雪灾比我们想象中要更严重一些。”她说到这件事,脸色不自觉变得严肃起来。   云夕抿了抿唇,想到这件事,她的心情也跟着沉重了起来。每逢天灾降临,受苦的还是最底层的老百姓。   她只能安慰道:“幸亏我们提前知道这么一场祸事,灾情已经比想象中要好很多。”   她说的是真话,因为赈灾的物资都事先备好的缘故,伤亡没有想象中那么多。那些出现伤亡的人家,楚息元也下令给他们分些银子让他们能够进行安葬,这年头讲究的是入土为安。   京城因为是天子脚下的缘故,赈灾工作做得最好,雪灾到先前死了大约五十多人,一部分是被冻死,一部分则是因为房屋倒塌被压了。因为这个缘故,衙门更加忙碌了,每条街都有官吏十二个时辰进行巡逻,人手甚至不够用,直到楚息元将军队也投入其中。这倒是有点前世救灾的影子。   据说文晏回更是忙得连续十天都不曾回家,因此文明月便被送到云夕这边了。   现在的明月已经十三了,不再是小萝莉,称得上是姑娘了,她原本的苹果脸都瘦成了瓜子脸,衬托得眼睛更大了。或许是因为有宫里嬷嬷的教导,她现在说话也不再像是过去那边充满稚气,在京城呆久了,也有几分淑女的仪态,只有在熟人面前才会露出她的本性。不过明月依旧同过去一样,特别喜欢云夕。   明月一过来便先蹭到云夕的怀里撒娇,开心道:“姐姐,我师父明年就要进京了呢。”   云夕惊讶,她还以为无为子打算在凤凰县呆到天荒地老呢,没想到他也有进京的一天。   明月叹了口气,说道:“老夫人的身体越发不好,师父十分担心她。”明月口中的老夫人便是苏老夫人,也是苏太后和无为子的母亲。   云夕明白,这种情况无为子肯定坐不住了。不过无为子回京也是好事,明月丫头又多了一个保护者。   文晏回年纪大约是二十七岁出头,到现在却还没成亲,在大楚十分罕见。   云夕眸光微转,她前几日收到消息,草原的舒尔雅在两年前便对文晏回一见钟情,再见倾心,直到现在都尚未婚配。大楚在知道“预言”的事情以后,也曾派遣文晏回私下告诉草原,让他们做好准备,因此草原的损失大大地减轻了。   草原的可汗为了表示感谢,打算将舒尔雅这朵草原明珠送到京城来进行联姻。想也知道舒尔雅肯定会选择文晏回,这也是两国友好邦交的一种模式。   云夕对舒尔雅的印象还可以,记忆之中是热情活泼的女孩子。只是比起舒尔雅,她更关心的肯定是看着长大的明月。只是真让文晏回一直不成亲也不现实,而且也太过自私。   明月嘟起嘴吧,坐在云夕身边,说道:“姐姐,我爹是不是要成亲了?”   云夕神色微敛,“谁告诉你的?”舒尔雅要等年后才进京的,再怎么样风声也不可能传那么快。   明月说道:“我听到我们府里有人议论这事呢。”明月也不再是小时候那个不懂事的小丫头,她知道爹为了她牺牲了很多。所以即使她会有新的母亲,她或许心中会难受,但肯定不会反对的,只要那人能够好好对她爹。   她抬头看着云夕,眼底深处闪过惋惜。云夕姐姐是她最想要的母亲……只是云叔叔太奸诈了,抢先一步抢走姐姐。她爹也太过木讷,连追女孩子都不会,想到这点,明月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   只是再郁闷,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云夕听着明月这话,眸子飞快地掠过不悦。舒尔雅进京这事京城中知道的没多少,文家的下人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事,还恰好被明月听到。只怕是有人故意告诉明月,想让明月搅和了这亲事。   她认真说道:“那两人不安好心,你找出她们了没?”   明月懊恼道:“等我出去的时候,已经没看到她们两人了。”明月不是傻子,也能看出这点。   云夕觉得文府也该好好整顿一下了。文晏回常年不在府里,明月年纪小,手段欠缺,只怕镇不住那些幺蛾子。   她说道:“无论你爹会不会成亲,你在他心中的地位都不会改变的。”   明月重重点头,“我知道的。”   云夕笑了笑,没再说什么。明月同她说完这些事后,便跑去和珠珠玩耍了。珠珠在云夕的训练之下,总算能够喊出爹,只可惜也就喊了那么一句,等云深回来后又死活不开口了。   云夕也不担心,珠珠才八九个月就能说话已经十分厉害了。   ……   这些天来各地的灾情陆续向京城汇报,云夕也将那五十万两送到受灾的区域,分到那些灾民手中。红十字会不少姑娘家境非凡,有的甚至还是当地的父母官,有了这么多的人脉,事情进展得十分顺利。因为有人监督的缘故,也没有人打这笔钱的主意。   不管怎么说,现在的情况也比许曼贞口中的前世雪灾要好得多,损伤减轻了许多。   在这段时间,何素带着一众训练出来的医女到处活跃,她们免费救助受伤的平民,为大家普及冻伤后的处理,因此也博得了京城的赞誉。   在新年之前,聂一龙和他的表妹沈素心也低调地举行了婚礼,因为雪灾,加上婚礼十分紧迫的缘故,这场婚事并不盛大,十分捡漏。   云夕同聂家素无瓜葛,自然不会凑热闹去参加婚宴。   原本这婚礼京城中也没有多少人关注,谁知道当天却真出了纰漏。   袁菲不知道使用什么手段,偷偷进入了聂家,同聂一龙一诉衷情。结果两人似乎情难自禁,竟是忍不住在家里那张大红的婚床上翻云覆雨。聂家人看聂一龙迟迟没有出现,带领人去找聂一龙,结果正好撞破了这个画面。   当时看到的人不少,聂家想瞒也瞒不住。   沈家人知道聂一龙做出这样的事情,在大婚之日,竟然同其他女子苟且,还误了时间。就算他们对沈素心不一定有多少感情,也容不得沈家被这样落面子。沈家的族长更是气得当场宣布解除了沈素心和聂一龙的亲事。   云夕觉得这对沈素心而言,也未必是坏事——聂一龙可不是什么良配。这件事上,她是彻彻底底的受害者,人们只会同情她。加上她同聂一龙定亲后,聂一龙身子看上去也好好的,因此她克夫的流言也减轻了几分。   聂一龙和袁菲也因为这件事,成为了京城之中人人鄙夷的奸夫淫妇。风流的公子哥京城有不少,但没有人会像聂一龙一样在大婚之日就迫不及待和小情人翻云覆雨,而且还是在婚床之上,这事不知道恶心了多少人。   至于袁菲,那更是人人喊打的对象。大家都认为她这是存心在这种时间勾引聂一龙,心思太过恶毒。   只怕今天过后,聂一龙想找到好的亲事是不可能了。谁家会将女儿嫁给这么一个人。聂一龙的母亲聂夫人也被气得晕厥过去,昏迷之前,更是信誓旦旦表示不会让袁菲这样的女人进她聂家的门。   云夕严重怀疑这事有猫腻。袁菲或许会故意在这种时间同聂一龙诉诉衷肠,加深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但是却不至于会做出这种行为。只怕是有人算计他们两个。   等立秋将调查结果往她面前一放,云夕这才恍然大悟。   送给聂一龙和袁菲这份大礼的居然是邓长明。他收买了袁菲身边的人,三言两语便勾得袁菲在大喜之日跑去找聂一龙,结果遭了邓长明的算计,两人做出了那种令人不齿的事情。   袁菲大庭广众之下失了名节,也只能嫁给聂一龙。不,应该说以她的身份,最多只能做个姨娘。按照聂夫人对她的痛恨,说不定连姨娘都当不成。   邓长明这一手报复,还真是举轻若重,不带烟火气儿。厉害!   云夕心中还是颇为佩服他的手段的。只是……   她对立秋问道:“他留下了痕迹吗?”不然立秋怎么调查到他身上的。   立秋恭恭敬敬道:“不,是邓公子主动透露的,他将所有的痕迹消除得很是干净,若不是他主动说,我们未必能找到他头上。”   云夕略一颔首,心中明白邓长明只怕是看在云瑶的份上。   说起云瑶,自从蹴鞠比赛以后,她似乎气愤邓长明未尽全力,放水将冠军拱手相让,同邓长明正冷战中。不,准确来说,是云瑶单方面地冷战他。邓长明这时候主动送来消息,未尝不是为了讨好她,好让她帮忙在云瑶面前说情一下。   她和邓长明两人都是聪明人,即使邓长明不曾直言,云夕也可以看出这一点。   她眼中漾起淡淡的笑意,“让云瑶过来吧。”   云瑶很快就过来了,她脸颊上带着一团的红晕。云夕一看就知道她估计又和明月斗嘴了,这两人只要凑在一起,智商就会自动下降,斗起嘴来,和三岁小孩子差不多。不过云夕心中却十分明白,两个姑娘之间的关系是很好的,只是她们习惯用这种法子来交流感情。   云瑶一过来就立刻告状了,“姐姐,明月太坏了,她又欺负我呢。”   云夕斜了她一眼,这两人半斤八两,两人之间的小吵闹,她才懒得管。   云瑶在她面前抱怨了一通明月抢了她最喜欢的点心后,才意犹未尽问道:“姐姐找我干嘛呢?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   云夕只是微笑地将邓长明做的事情告诉她,“你对于这件事有什么想法?”   云瑶怔了怔,说道:“这同我有什么关系,我可没有什么想法。”   这一听就是在赌气。   云夕故意叹了口气,说道:“邓长明这做法也实在太过了,虽然那两人为人可厌,但是也不该如此算计他们,让他们声名狼藉。”   云瑶条件反射道:“这也不能怪他呀,也是那袁菲先将他一个无辜的人拖下水,姐姐你也说过的,先撩者贱。”   “他这也算是成全了他们两个,他们两个不是相互倾心吗?如今那无辜的沈素心能够摆脱这门亲事,也算是救人一命。”   云夕耳边听着云瑶在那边为邓长明辩护,不自觉吃起了醋来。她才说了邓长明几句,某人就这么一大串话等着她。都还没嫁过去呢,她胳膊就往外拐了,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云瑶说到一半,瞥见姐姐似笑非笑的神情,不知道为何,脸颊突然红了起来。   “姐姐,你也欺负我。”   她索性借着撒娇躲过心中涌起的尴尬情绪。   云夕见妹妹娇俏的表情,忍俊不禁,伸手摸了摸云瑶的头,“你的事情,你自己做主,姐姐不会强施自己想法在你身上,无非顺应本心而已。”   她喜欢自己周围的女孩子能够活得快活一点,不必像许多人一样婚姻之事,媒妁之言。   云瑶抿了抿唇,只是眼中闪过一丝的迷茫和动摇。她对于现在的生活十分满意,甚至不想去改变。或者说,见识到太多人婚后的事情,导致云瑶都有点恐婚症了。虽然她也见过云夕、燕翎等十分美满的婚后生活,但终究还是不幸的更多。大多数是相敬如宾。   云夕没再说什么,她知道妹妹总有想通的时候。比起云瑶,她更担心的是朵朵。李于氏对朵朵的亲事越发急切,似乎想要早点见到朵朵成亲生子。朵朵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   十二月二十七日,一道封赏落在了邓长明身上。   邓长明因为提供了近百万物资银钱的缘故,被册封为开国县男,正六品的爵位和从五品的盐运司副使。   以前的邓长明就算背后有端长公主,可是因为没有爵位,没有官位的缘故,终究还是被人看不上。就连袁菲这样的八品官之女都可以对她挑挑拣拣的。   如今有了爵位和官位,邓长明已经足够让人高看他一眼。   不是没有人对这爵位提出意见,偏偏楚息元的态度十分强硬,表示朝廷上若是有哪个官员能捐献出百万的物资,他也不会吝啬一个小小的爵位。   对于一些富商而言,捐出一百万两买爵位虽然肉疼,但也不是不能做到,可是若是将这些银钱全部换成物资,那可得需要一定的人脉实力了。   不管怎么说,因为这封赏的缘故,邓长明也算是正式进入了大家的眼中。一些家有适龄女子的四五品官员也瞄上了他,似乎觉得有这么一个前途光明的女婿也不错。   云夕心中十分清楚,就邓长明私下为楚息元办的那些事情,封赏一个爵位根本不为过。只是那些事不能搬上明面上,楚息元只能用物资作为理由封赏他。   邓长明被册封后,打击最大的便是袁菲。   袁菲以前对邓长明是抱着高高在上的态度的,结果一转眼,邓长明便有了爵位,而且官职远远在她父亲之上,她父亲就算到老,都未必能有这个品级。   想到这里,袁菲心中那叫一个悔恨。早知道她当初就应该听从母亲的话,同邓长明在一起,那么现在也是县男夫人了。   自从她和聂一龙被抓奸以后,袁菲便被聂家给赶了回来,聂家甚至连一个姨娘的位置都不愿给她。直到她爹娘上聂家讨公道,最后也只混了一个通房的位置,在过段时间就要被一抬轿子送到聂家。   按照聂夫人对她的厌恶程度,她在聂家的日子可想而知。   想到这一点,袁菲便痛彻心扉,只可惜千金难买后悔药。   ……   邓长明被册封了以后,不少富商都动心了,一个个都踊跃捐款。仅仅在两天之内,户部便收到了一百万的银子,这还仅限于京城一带的富商。   楚息元选了其中口碑不错的几家,送了牌匾过去,也算是一种奖励。对于这些商人来说,虽然他们没法和邓长明一样获得爵位和官位,但被皇帝金口玉言表扬,也足够让他们在京城扬名。   对楚息元而言,几句话就能换来赈灾的银子,这笔买卖还是挺划算的,可谓是皆大欢喜。   等到十二月尾声的时候,连日的鹅毛大雪终于有了停止的趋势。   因为雪灾的缘故,今年皇宫中的除夕宴规模小了许多,没有节目表扬,也就是过去吃份宴席而已。   云夕照例在家吃过东西,垫垫肚子以后才进宫。她原本打算同燕翎一起出发,可惜燕翎前几日不小心着凉,到现在身体都还没好,因此今天不进宫。   马车在皇宫大门停下,云夕从马车上下来,立秋和张嬷嬷站在她身手,立秋直接将小巧的手炉放在她手心。   尽管雪已经停了,但现在的京城依旧冷得冻人,不少人从马车上下来后就忍不住打颤抖。   云夕慢条斯理地走进去,她在赴宴之前,还要先去见一下二公主。先前二公主出宫的时候,云夕答应过她,会送她两瓶玫瑰精油,自然得说到做到。二公主今年十岁,也到了爱美的年纪了。   除此之外,云夕还十分恶趣味地给二公主准备了一套毛茸茸的熊猫衣服,穿在身上那叫一个保暖,正好可以给她当睡衣。   等她抵达宫殿的时候,二公主早就等她许久了,看到她出现眼睛亮了起来,似乎想要冲过来,却又顾虑着所谓等公主仪态。   云夕忍着笑意同她打招呼,将说好的礼物送给她。二公主果然很开心,对于看上去就很暖和的熊猫衣服也十分喜爱,若不是等下就要赴宴,她身上的公主府不好脱下,她只怕早就当场换上试试了。   云夕感到分外可惜,没法马上看她穿这衣服萌萌的样子。   二公主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还请了云夕吃点心,说道:“云夫人可以吃几块垫垫肚子,这种天气宴席上的菜端上来都冷了。”   对于小姑娘的好意,云夕不忍心拒绝,吃了两块入口即化的点心,又喝了杯茶。   她原本打算在这里坐到宴席快开始的时候再过去,只是聊到一半,一个陌生的宫女走了过来。   二公主看到那宫女,在云夕耳边低声道:“那是淑妃娘娘身边的宫女。”   云夕原本以为这宫女是来找二公主的。   这位看上去十分亲和的宫女对她们福了福身子,行了一礼后才说道:“淑妃娘娘听闻云夫人进宫,想见云夫人一面呢。”   云夕扬了扬眉,她同淑妃娘娘可没有什么交情。她在宫里因为苏老夫人和无为子的缘故,也就是同德妃走动得比较近。宫里的这些嫔妃基本没有省油的灯,云夕可不想和其他有子的嫔妃走的太过亲近,以免给了别人错觉。   更不用说……淑妃先前可是同许曼贞的姐姐结盟,早被她划入了敌人的范围之内。   二公主犹豫了一下,正想说点什么帮云夕拒绝,云夕捏了捏她的手心阻止了她。她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歉意表情,“真是抱歉,我等下得先去拜访一下德妃娘娘,没法马上同淑妃娘娘请安。”   她心中决定等下先问过德妃再说,就算去淑妃那边,也不会单独一个人去,至少得找几个见证者,免得一不小心就被人算计了去。   那宫女的脸上闪过惋惜,说道:“那好吧,我家娘娘听闻云夫人名声已久,十分钦佩,一直很想同您见上一面。”   云夕只是笑笑,没说什么,她心中有些怀疑淑妃是不是想要拉拢她,好给儿子增添助力。   等这宫女离开后,她便同二公主告辞了。都说好要去见德妃,总不能不去。   ------题外话------   推荐好友文文《女相重生之毒女归来》   作者:叶染衣   简介:风华绝代的传奇女相一朝不慎死于亲手辅佐的储君与右相的联手之下。   再次睁眼,她借尸还魂成了仇人右相之女,还附带了一只小包子。   虐渣复仇养包子的路上,她顺带捡了一只谪仙,谪仙长得勾魂摄魄,脑子却不大好,睁眼见她就喊师父,还要吹吹,要抱抱,趁机揩油是王道。   终有一天,谪仙觉醒,发现自己是孩子生父,翻身将她压下,勾她下巴,“乖,一日为师,终生为妇”。   ☆、第三十九章 算计不成反遭殃,过年   说起来淑妃娘娘也是能耐,她原本因为罗家“劫狱”许曼贞的事情,被牵连贬为淑嫔。正常人在三五年内都未必能够重新回到妃位,即使她养着大皇子和梅答应的七皇子和四公主也一样。只是在今年楚息元的寿宴上,淑嫔所在的罗家将家族所有的藏书都献了出来,看在这份功劳之上,淑嫔便重新回到了妃位。   罗家作为至少传承千年的世家,手中的那些藏书云夕即使收集了好几年也拍马难及。   只是淑妃虽然回到原来的位份上,她那被削成平板的哥哥终究没有官复原职,还是白身。   云夕边走边静静地思索着淑妃的事情,思考着对方找她的原因。   在宫里就没有所谓的秘密,淑妃找她的事情不多时该知道的人都知道的差不多了,等云夕到德妃宫里的时候,德妃冲着她微微一笑,“总算是来了。”   她这话也算是帮云夕圆场,让人以为她事先就请了云夕过来。   德妃的宫殿是毓秀宫,因为地下烧着热热的地龙的缘故,刚走进去,便感觉到热气迎面而来,十分暖和。德妃虽然未曾诞下子嗣,但因为她是太后侄女,加上为人低调,常年圣宠不衰。她屋内的摆设也都以清雅的居多。德妃不爱平素使用的熏香,屋内只有水果和橙子散发的自然香气。这些水果都只是拿来摆设作为熏香,根本不会入口。   云夕同德妃见礼后,便坐在榻上。旁边的梅花朱漆小几上摆放着一盘的葡萄,晶莹透亮的葡萄像是用水晶雕刻而成的,让人垂涎欲滴。   这个季节大楚是没有葡萄的,只是每一年都会从南陵那边送来一些,作为贡品。因为数量稀少的缘故,即使是在宫里,也只有得宠的嫔妃能分到一盘。太后爱吃葡萄,所以基本她那边是最多的。   德妃指了指葡萄,笑道:“尝尝这刚送过来的葡萄,今年的味道倒还不错。”   云夕捻了一颗,白皙的手指映衬着紫色剔透的葡萄,越发显得手指莹白如玉,似有光华淡淡流转。这些葡萄都在就洗得干干净净的,云夕轻轻一拨,不费什么力便露出了里面的果肉,让入嘴里,舌尖是葡萄带着微酸的特有甜味。   云夕眨了眨眼,觉得果然不错,比她秋天时吃的葡萄还要更甜一点,而果肉中的那一点酸味又不至于让葡萄甜到腻,她又吃了几颗后才放下,然后用手绢轻轻擦拭手上的汁液。   其他的宫女都已经退下,屋内也就只有德妃和她。宫殿之外的门口还种植着一排的松树,尽管被皑皑白雪压着,却依旧生机勃勃。只要有植物的所在,皆可以作为她的眼线,所以云夕根本不用担心会有人进行偷听工作。   德妃神情有些怅然,因为包养良好的缘故,三十多岁的她看上去依旧如同双十女子,韶华不改,“珠珠也九个月大了吧,我听陛下说珠珠同芷芸姐姐生得很像,可惜没有机会见到。”   这么冷的天气,云夕不可能将女儿带到宫里。   云夕也曾听说,德妃在进宫之前同云深的母亲孟芷芸是闺阁好友,云深住在宫里的时候也承蒙她不少的照顾,所以对于她问起珠珠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她唇角勾了勾,笑容恬淡温柔,“等到天气热了后,我再带珠珠进来同娘娘请安。”作为嫔妃,德妃根本没法出宫,所以除非珠珠进宫,否则她还真没有机会见到。   德妃眼中闪过喜意,“我也给这孩子准备了好些礼物,你等下记得带回去。”   云夕点点头,她巴不得自己的女儿多一个人疼爱呢。   她问起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娘娘你说,淑妃今日找我过去,会有什么事?”她同淑妃没交情啊,甚至云深和淑妃的儿子楚隆关系还真不怎么样。   德妃语气淡淡的,“左右不过是拉拢你和云深,或者是给别人制造你们夫妻两被她拉拢了的错觉。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你等下若是要过去的话,我让我身边的两个宫女同你一起。”   她这也算是给云夕撑腰。她眸光微转,忽的笑了,“正好淑和这几日绣手绢绣的有些累了,出去走走也是好的。”   淑和公主的亲事已经定了下来,驸马爷是德妃二哥的嫡次子苏青和,在他十六岁的时候便考取了秀才的功名,也称得上是青年才俊。在淑和公主被赐婚后,云夕也帮她调查了一下苏青和。苏青和屋内只有一个通房,在京城那些贵族子弟中算得上比较洁身自好了,而且等赐婚了以后,那通房也被打发了出去。   无论是淑和公主还是苏家,都对这门亲事十分的满意。   云夕听到德妃提到淑和公主,心中明白德妃应该是觉得有大公主在,淑妃也会顾虑一些,她笑纳了这份的好意。两人说完正事后,德妃也同云夕说起了她那红十字会的事情,言语之间,十分的赞赏。   “太后娘娘也发动我们后宫嫔妃捐赠银子。”德妃说道。   云夕觉得这是好事一桩,不管那些妃子是真心还是假意,最后受益的也是老百姓。民间总是喜欢效仿皇室,保不齐能够将这股风潮蔓延到民间。   两人慢条斯理地聊天,等宴席即将开始的时候一起回到席位上。   云夕的位置就安排在陆翊染身边,刚坐下,陆翊染便凑了过来,说道:“听说淑妃娘娘请你过去?”   云夕嘴角抽了抽,这消息也未免太过灵通了吧。她点点头承认了这件事。   陆翊染说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云夕觉得这话说的的确很有道理。两人低声交流了些话语,等楚息元过来后便安静了下来。   或许是为了节省,今年的除夕宴规模小了很多,邀请的人数都没有去年的一半。送上来的饭菜也不像是去年那般精巧奢华。云夕听闻今年除夕宴所花费的宴席还没以前的四分之一。   云夕只是象征性地夹了几筷子后就没怎么吃了。   菜肴一道道地送上桌,等倒数第二道菜上来的时候,云夕忽的感觉到有团纸塞到了她手中,却是一个没见过的宫女趁着送菜的时候,偷偷给她。她离开之前还对她眨了眨眼。   云夕心中一动,借着袖子的遮掩,偷偷展开纸条,眼角的余光匆匆扫过,脸色不由一变。纸条上只写着一行字:七皇子和四公主天生聋哑。   云夕面上平静,心中却翻起了波涛大浪。七皇子和四公主这对龙凤胎刚出生的时候是何等的受瞩目,没想到两人居然都身有缺陷。两个孩子现在才刚要满一岁,即使不会说话也是正常的。有的小孩子天生开口晚,除非到两岁还不会说话人们才会着急起来。   云夕抿了抿下唇,宫里到现在都不曾有过这风声传出,可见这事被隐瞒的很好。不然若是传出来,还不知道要掀起多少波澜呢。她心中充满疑惑,当年的许曼妮是不是在怀孕期间遭了别人的算计,不然怎么生下来的两个孩子都是这样。   现在两个孩子都养在淑妃宫里,说淑妃不知道两个孩子的情况那是不可能的,只怕这事早被她给压了下来。云夕脑海中回闪过淑妃的宫女请她过去的事情,忍不住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淑妃……不会是想要利用这两个孩子设计她吧?比如让孩子出事,然后推到她身上什么的,到时候她就百口莫辩了。   云夕眸光闪过冰冷的杀气,然后被她强行压了下来。   “怎么了?”陆翊染察觉到刚刚云夕有些不对劲,低声问道。   在这种场合之下,云夕自然不可能会透露这事。她手指捏了捏,将纸条化作粉末,所有的罪证消掉,嘴上只是淡淡道:“没什么。”   在提前知道这件事后,云夕心中多了底气。虽然她可以将这件事揭发出来,但终究还是无法让淑妃伤筋动骨,这其中仍然需要好好谋划。   因为存着心事的缘故,云夕接下来都有些心不在焉,只是面上却始终保持着得体的浅笑。   等到宴席结束以后,淑妃走到她身边,身着霞影色衣裙的她看上去雍容华贵,只是或许是因为去年一整年都不太如意的缘故,即使用脂粉遮掩,依旧可以看到眼角鱼尾纹的痕迹。   淑妃亲切开口道:“云夫人,我最近养的一盆牡丹叶片出现了黑色斑点,宫里的花匠偏偏找不出原因。云夫人您最擅牡丹兰花,这盆牡丹实在是我心头好,只能冒昧请你帮我看看能否找出原因。”   大庭广众之下,她说话又如此和气诚恳,让云夕都不好意思直接拒绝。   她微微一笑,“好,只是我本事优先,未必能找出原因。”她说话的时候,手指轻轻在陆翊染的手心划了划。   淑妃道:“倘若云夫人也查不到原因,那只能说是天意了。”   陆翊染收到云夕的暗示,十分讲义气地开口道:“我也一起过去看看好了。我最近也养了几盆花,有些心得。”   她这完全就是睁眼说瞎话,陆翊染就算养花,也都是交给下人照顾,哪里需要她自己动手。   淑妃没想到陆翊染也要一起过来,偏偏找到拒绝的理由,她神色微闪,却还是说道:“翊染同云夫人关系果真很好呢。”   淑和公主也站起身,说道:“我最近画了几个绣花的花样,正想让娘娘看看,宫里谁不知道娘娘您最擅书画。”   “我也想看!”二公主不甘示弱。   几句话功夫,云夕就多了三个同伴,淑妃就算想做点什么,都得掂量一下。   淑妃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她深呼吸一口气,脸色淡了几分,“若不嫌弃的话,就一起过来吧。”   淑妃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情,端着温柔的语气同云夕等人说话。   不知不觉中便到了淑妃的永和宫。   那盆淑妃所说的牡丹便摆放在窗前的桌上,那是一盆姚黄。因为养在温暖的屋内,因此叶片依旧是青葱的绿色,只是其中三分之一的叶片上却有黑色的如同蚂蚁一般大小的黑色斑点,同一般的黑斑病有些差别。寻常黑斑病是叶片出现黄褐色斑点,再从黄褐色转为黑色。而且叶子也会因此慢慢枯萎。   云夕却发现,这上头长着黑斑的叶子,甚至比其他完好的叶子更加的青翠欲滴。   的确有古怪,也难怪宫里的花匠大师都束手无策。   云夕眉头微微皱起,她拿出一方白色的手绢,放在叶片上,隔着这薄薄的手绢轻轻碰触牡丹,没有直接碰到。这牡丹可不是她自己家养的那些,万一被人下什么药就不好了,还是小心谨慎一点。云夕也不忌惮在淑妃面前表现出对她的不信任。   淑妃看到她警惕的动作,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的不悦,却终究没说什么。   陆翊染看到她这动作,忍不住噗嗤一笑,“你这是在给牡丹花把脉不成?”   她清脆的笑声也冲淡了蔓延的尴尬气氛。   云夕配合道:“是啊,这可是不外传的诊断法子,平时我可不会轻易展现。”   异能从指尖传达到叶片之上,云夕宁心静神,同这株姚黄沟通了起来。她能感觉到这姚黄似乎十分委屈,还透露着对淑妃的愤怒,云夕细细分析传递过来的信息,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这姚黄并非自己产生这样的病变,而是被下了秋水碧。这是一种极其罕见的针对植物的毒药,下了后叶片会产生黑斑,与之相对的,来年开出的花朵却会十分绚烂,等开花后便会在一夜之间枯萎。   下药的便是淑妃本人。   云夕背对着她们,嘴角勾起讽刺的笑意。淑妃也真是够拼的,为了找借口让她过来,连平日十分珍爱的牡丹花都可以说下手就下手,只是可惜了这么一盆牡丹。   云夕将异能传递过去,努力化解掉姚黄体内的毒素,她也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只能听天命尽人事了。   等查探好消息后,她装模作样地检查了一番,然后说道:“这盆牡丹是被人给下药了,它的病症我曾经在原本古书上看过,它得的是秋水碧。”   听到这名字,淑妃指尖不由跳动了一下。她只是想用这个借口将杜云夕找过来,没想到杜云夕居然真的找出原因了。   云夕看着牡丹的眼神满是痛惜,“像这样一盆无辜美丽的花朵,都有人对它下毒手,简直丧尽天良。”   淑妃听闻此话,不知为何,有种不好的预感,面上却只做出疑惑的表情,“下药?为什么要对这牡丹下药?”   云夕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她精致的脸上投下了扇形的阴影,看上去分外无辜,“我也不知道,还请淑妃娘娘将您宫里所有的宫女喊过来,我可以找出下药的人。”   陆翊染颔首道:“能够对牡丹下药的,那定是可以随时出入淑妃宫中的人。不过云夕你打算怎么找?”   她感到很神奇,居然还可以直接找出凶手。   淑妃哪里不知道下药的是她的大宫女侍画,因为那本来就是她指使的。她打算等杜云夕过来查看后,不拘用什么法子,等她走就停止下药,让牡丹逐渐好起来,再用这个当做理由,让她常常入宫。她听着杜云夕这样笃定的语气,心中不由担心起侍画会被指认出来。   她勉强扯了扯嘴角,“我相信我宫里的人不会背叛我的。”   陆翊染即使是对淑妃也没有多客气,直接说道:“这牡丹可是陛下先前送给淑妃娘娘的礼物,娘娘您却不思寻找出胆大包天对牡丹下手的人,可见对这礼物一点都不上心啊。”   “看来你说这牡丹是您心头好,也只是说说而已。”   言语之间就是淑妃故意怠慢楚息元送来的东西。大公主和二公主则是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这顶帽子淑妃还真不敢戴,她咬了咬牙,还是将所有人都唤了过来,站在云夕面前,除了站在她身后的两个大宫女。   云夕提醒道:“娘娘,还有您身边的两个大宫女。”   淑妃皱眉,“云夫人的意思是她们两个也是嫌疑吗?”   云夕轻轻笑了笑,“在找到真正凶手之前,我还真不知道。我也相信她们两个不会做出这种事,不过是为了帮她们洗清嫌疑罢了。”   她今日非得断了淑妃一条左臂右膀不可。云夕十分清楚下药的人正是淑妃最宠信的侍画,她平日不知道将多少的腌臜事交给侍画做。   淑妃实在不知云夕到底是怎么找凶手的,她心中依旧怀抱着一丝的侥幸,点点头示意两个心腹一起过去。   云夕开口道:“还请大家将手伸出来,手心朝下。”   所有人听话地照做。   云夕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一个个看过去,最后她在侍画面前停了下来,“侍画,你为何要背叛淑妃娘娘,对她最爱的牡丹下手?”   侍画没想到在那么多人中,云夕居然准确找出她来,心中大为震动,脸上快速地掠过慌乱,旋即抿唇,神态委屈,“云夫人,您在说什么?这牡丹是娘娘的最爱,奴婢怎么可能对牡丹下手?”   淑妃连忙说道:“是啊,侍画她不是那种人,云夫人是不是找错了。”   云夕直接抓住她的手,冷笑一声,“秋水碧有一个特点你们知道吗?经常碰触到的话,指甲的甲半月那个位置,会有一条绿色的线。”   她心中有些惋惜,可惜淑妃将下药工作交给心腹,而不是自己动手,不然抓到她头上,那就好玩了。   陆翊染直接吩咐身边的侍女,“去搜这侍画的房间。”   淑妃怒道:“云霓公主,这是我的宫殿。”   陆翊染早从淑妃这古怪的反应猜出了端倪,皮笑肉不笑,“淑妃娘娘,我这可是为了您着想呢。这样一个心思叵测的宫女,怎么能够留在娘娘身边?今日她能够瞒着娘娘偷偷给牡丹下药,明日就会对娘娘出手。”   大公主温声细语道:“更何况,这是父皇送给娘娘的东西,她这是大不敬。”   二公主道:“侍画姑姑实在太过分了,我去告诉父皇。”然后就哒哒哒地跑走,去请楚息元过来,动作快得淑妃根本阻止不来。   淑妃明白这时候她不交出侍画说不过去,她警告地看了侍画一眼,似乎提醒她等下不要乱说话。想到侍画一家老小的卖身契都在罗家手中,淑妃这才有些安心下来。只怪她没预料到秋水碧居然还有这样一个特点,白白将侍画给牵扯进来。   她知道自己的态度已经引发了杜云夕和陆翊染的怀疑,补救道:“侍画是我信任的侍女,我实在不愿相信她会背叛我。”她拿出手绢,擦了擦眼中的眼泪,看上去十分伤感的样子。   云夕淡淡道:“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不怪娘娘。只能说幕后指使者太过丧心病狂,连一盆花都对付。这种心思狠毒之人,定会有报应的。”   云夕指桑骂槐,反正淑妃也不能,更不敢跳出来承认她就是被骂的那个人。   “是啊,一看到这么美丽的牡丹遭遇这样的毒手,我就十分心疼。我看那人,肯定是一个久久没有宠爱心思扭曲的老巫婆,做出这种狠毒的行径,活该皇帝舅舅不宠她。”   淑妃听着她们两人在那边损她,气的手指都在颤抖,若不是她心思深沉,早就露出了痕迹。   淑妃好气呀,却还是得微笑,假装赞同。   云夕当着她的面损她,还让她敢怒不敢言,心中那叫一个解气。不过这样还不够,紧紧只是收回一些成本而已。   在这期间,陆翊染身边的知春和知秋在淑妃宫里其他太监嬷嬷的眼皮下,在侍画屋内找出了秋水碧。罪证确凿,侍画的罪名是没法洗脱了。她跪在地上,脸色灰败,心如死灰。   侍画心中明白,这时候的她也只能将所有的罪名都揽在自己的身上。她跟在淑妃身边许多年,哪里不明白对方的那些手段,唯有如此,才能保住她的家人。只希望娘娘能看在她这些年来忠心耿耿的份上,能够对她家人好一点。   云夕则是和陆翊染在那边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损着淑妃,气死人不偿命。   二公主跑去打小报告以后,楚息元很快就来了。路上便有人将发生的事情告诉他,楚息元冰冷的目光落在侍画身上,那几乎要化作实质的杀意让侍画抖如漏筛。   “将她压入慎刑司。”   淑妃听到这地方,差点惊呼出声。慎刑司那地方,进去后至少也要脱层皮,里面的刑罚数不胜数,许多再嘴硬的人,入了那地上也会乖乖吐出真言。   在这种情况下,侍画真的能够守口如瓶吗?淑妃已经有些不确定了。   她终于按耐不住开口道:“陛下,妾身知道侍画死不足惜,但是看在她过去服侍妾身一场,还是赐她一条白绫吧。”   至少这样死得痛快点,也算是她这个主子对她最后的温柔了。   楚息元目光落在淑妃身上,那十分具有穿透力的眼神让淑妃的心跳得更快了,不安的情绪如同杂草飞快地蔓延。在他的眼神下,她感觉自己整个人所有阴暗的心思都无所遁形。淑妃有些后悔刚刚说了那话,心中决定到时候再寻机会处理掉侍画,决不能让她在酷刑之下,吐露出对她不利的话语。   陆翊染倒是不惧怕这种气氛,凉凉道:“淑妃娘娘果真心地良善,连背叛自己的宫女都能够网开一面。”   淑妃勉强笑道:“公主过奖了。”   陆翊染道:“只是什么时候娘娘也将这份善心用在别人身上才好。我前几日才听说娘娘只因为一个宫女打破了碗就罚她贵在外面一个时辰,那宫女的膝盖都已经彻底废了呢。”   这样的天气跪外面,根本就是不让人活了。   云夕叹了口气,“虽然那宫女有错在先,只是落得这样的下场却也可怜。我等下让人送一瓶千鹤膏进来好了。”   淑妃被她们两人挤兑得心头火不断地冒起,她察觉到楚息元的目光越发的冰冷,心中暗暗叫苦,一起涌起的还有对陆翊染和杜云夕两人的痛恨。   她心中暗暗发誓:等到隆儿登顶帝位,她非要让这两个贱婢在门口跪上一天,好出了胸口这口的恶气!   楚息元冷冷地看着她,从淑妃袒护侍画的行为,他多少也看出,只怕侍画背后的人便是淑妃本身,尽管他不明白淑妃这么做的缘由,可是并不妨碍她给她一个教训,他声音低沉,带着一股迫人的威仪,“淑妃无仁爱之心,残害宫女,今贬为淑嫔,闭门思过。”   淑妃自从被贬为嫔,罗家不知花了多少力气,将家里的积累献出,才让她成功恢复妃位,这下可好,再次贬为嫔妃。   淑妃心思再深沉,也经受不住这个打击,直接晕厥了过去。   楚息元则是冷冷地下令将侍画带到慎刑司。   楚息元下完旨意以后,让云夕她们回去,另一边他嘱咐暗卫,将侍画的亲人在不惊动罗家的情况下全都带走。可见他心中明白,若是想让侍画吐露真言,那么就得拿她的家人作为威胁手段。   云夕、陆翊染和两位宫女离开永和宫。一阵风吹来,松树上的雪花掉落了下来,发出簌簌声响。   陆翊染转头问道:“你现在要回去吗?”   云夕道:“我先去拜见一下德妃。”德妃给珠珠准备了一些礼物,正好带回去。   陆翊染点头,“那我先回去了。”云夕在德妃那边的话她是不用操心的。   剩余的路程一路无言。作为四妃之一,淑妃被贬可不是什么小事,在短短时间内就传遍了皇宫。大家纷纷猜测,淑妃究竟是做了什么事情才会惹得龙颜大怒。大家可不相信只是因为她惩罚了一个宫女,皇帝就会大动肝火。   一个个脑补出了不少丰富的情节——倒是也有一些人猜测到淑妃指使自己宫女给花下药,只是他们始终想不出其中的缘由,只能归咎于淑妃脑子进水。只是碍于楚息元的威势,大家也不敢在面上表现出来,只是做事越发的恭谨。   云夕回到德妃那边,也没隐瞒她,同她说了淑妃的事情。她虽然没有说侍画是被她淑妃指使,只是德妃自小养在苏老夫人膝下,一贯聪慧,也猜出侍画应该是受淑妃指使。   “可见她找你过去的确是不怀好意,如今也算是恶有恶报了。”   云夕点点头,她觉得龙凤胎的事情她并不需要说出来,楚息元只要能够撬开侍画的嘴,那肯定会知道这件事的。她又何必多做功夫,反而暴露了自己呢。   云夕忽然想起温嫔,意味深长道:“我听闻温嫔娘娘的兄长成功平叛松洲,立下大功。温嫔娘娘这些年来一直尽心尽力抚养六皇子,也是个有福的。”   每逢天灾时,便有人想要趁机造反。前段时日朝廷送物资到松洲,松州知府却发放陈年发霉的粮米代替赈粮,中饱私囊,引发和老百姓的矛盾。在有心人的挑拨之下,一些人直接举兵造反。楚息元一边撤了松洲知府的官位,命人将他押到京城另行处置,另一边派遣温嫔娘娘的哥哥去平叛祸事。   云夕和温嫔关系寻常,却也没有什么仇恨。倘若温嫔能够晋升为妃,四妃的位置重新满额,日后淑嫔就算立下了什么大功劳,也没法恢复妃位,撑死就是一个贵嫔。除非到时候妃位上有人升级到贵妃,空出位置。不过按照楚息元平衡后宫的心态,应该不至于会再立一个贵妃。   德妃也听出了云夕的言外之意,说起来,她同淑嫔的关系真不怎么样,温嫔得势比淑嫔得势对她好处更多。   两人没有继续说这个话题,只是点到为止,一切尽在不言中。   云夕没有在德妃宫里呆太久,很快就拿着她送给珠珠的礼物离开皇宫了。   回到府内,她打开那个紫楠木小箱子,里面有一匹的天羽衣和几样精致到了极点的首饰。天羽衣据说做法已经失传了,在二十年前有人不知道如何得到了十匹的天羽衣,全都上贡给皇室。即使是当时的太后,也就是分到了三匹。曾经有富商愿意出十万两收购一匹,只是这东西本来就绝版了,哪里会有人为了银子将天羽衣卖给他,最后无疾而终。   云夕没有想到德妃手中也有一匹,甚至还直接送给了珠珠。一匹的天羽衣,拿在手中,如同水一般顺滑,轻盈得仿佛没有半点重量。其他的首饰虽然十分精致,可是在天羽衣面前便不值一提了。   云夕将这箱子收好,既然这是德妃送给珠珠的,那就是珠珠的东西,她不可能会去动分毫。   今天是除夕,晚上她和云深肯定是要回云府过年的。   下午的时候,云深比平时早半个时辰回来,同云夕问起了永和宫中发生的事情。   云夕没有隐瞒,将有人提醒她的事情也说了一下。淑妃宫里有个二等宫女是云夕的眼线,只是云夕却可以确定,纸条肯定不是那人送来的。   那人若是送来消息,会在纸条上留下旁人无法察觉到的标记。   云深抱着她,说道:“虽然不知道对方身份,不过姑且算作他对我们怀抱善意。”他会直接从送菜的宫女那边着手调查,肯定会查出来的。   云夕不怀疑他的能力,两人收拾了一下便带着珠珠回到云府。   云穆看到他们回来十分高兴,只是云夕觉得比起云深,他似乎更高兴看到珠珠的样子。   珠珠也不认生,在云穆怀里也笑得天真无暇,小小的手指还在那边玩云穆的扳指。   云穆见她喜欢,直接将扳指拿下来送给她,半点心疼的意思都没有。   云夕嘴角抽了抽,那扳指玉质温润,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云穆都已经佩戴十几年了,可见是心爱之物,结果却说给就给。   云夕连忙说道:“她小孩子不懂事,父亲何必舍了自己的心爱之物。”   云穆不在意说道:“我就这么一个孙女,我的东西将来都要留给她,有什么舍不得的。”   云夕见他意志坚定,也就不多说什么了。杨氏看着珠珠的眼神满是慈爱,她一直很喜欢小孩子,只可惜没有这个机会拥有自己的孩子。   云穆道:“等珠珠大了点,你们两个也可以再要几个孩子。”他就算再喜欢珠珠,也喜欢云府能够拥有一个小世子。   云夕没说什么,她对于这件事都是顺其自然,她和云深没有刻意避孕,孩子什么时候来,都是天意。   珠珠年纪小,吃饱后很快就撑不住睡了。现在的她已经能够吃些辅食,最喜欢吃的便是蛋羹和苹果泥。只是她才九个月,云夕每天控制量,不敢给她吃太多。   见女儿已经开始打起了瞌睡,云夕干脆先抱着她回去休息。   冯冬香也跟了上来,看起来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   云夕等安顿好了珠珠,让霜降看着珠珠,才走出屋内,问道:“怎么了?”她今晚已经发现了,冯冬香似乎有心事的样子,整个人心不在焉的。   说起来,冯冬香前段时间因为跟着她们压独孤求败队的缘故,小赚了一笔,小金库充实了不少。   冯冬香抿了抿唇,她脸上画着淡淡的妆,看起来清清秀秀的。自从被云夕教过如何学习化妆以后,她便越来越会通过化妆来凸显出自己五官上的优点了,虽然依旧不是特别让人眼前一亮的美人,却也算得上是清秀佳人了。   她脸颊上涌现出淡淡的红晕,轻声说道:“我前段时间跟着奶奶一起去慈安寺上香,遇到了一个书生。”   云夕眉毛跳了跳,她和那书生不会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吧?   冯冬香忍着羞怯说道:“我想请舅母帮我查一下他的底细。”若是以前的话,冯冬香哪里敢做这种事情,不过她在云夕身边呆了一段时间,知道云夕的性格,这才大着胆子请她帮忙。   云夕没想到还真被她猜中了,说道:“你把那书生的名字和住的地方告诉我,我再让人查一下。”   倘若对方人品的确好的话,那么这门亲事也是做得的。云夕更希望冯冬香能够嫁给两情相悦的对象。   冯冬香想起那人玉树临风的模样,露出了甜蜜的笑容,“他叫王越,现在同几个学子一起租贷一个南街的小宅子暂时住着。去年刚中的秀才,虽然只是末尾的名次,可是我相信以他的年纪和才学,迟早能够中举的。他籍贯是在楠州,现在留在京城中边给人抄写书信和给小孩子开蒙挣钱,一边读书。楠州不像京城,有姐姐那图书馆,所以他舍不得离开。”   “他人很好,为那些穷苦的老百姓帮忙写信的时候,常常会少收钱。”   看冯冬香的表情,她是真的喜欢他,努力在云夕面前说着王越的好话。   云夕听着这些信息,准备到时候让立秋去查一下对方的人品,她不可能冯冬香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第四十章 连环画,晚会   云夕忍不住问道:“你和他怎么熟悉起来的?”她觉得冯冬香也是厉害,同她奶奶冯云氏一起去寺庙,在奶奶的眼皮下还能够发展起奸情。   冯冬香咳嗽了一声,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当时我同奶奶去烧香,被里面的香火熏得有些难受,就去附近的花园走走。恰好那时候有个小孩子掉到水里。”   她说到这边,忍俊不禁,“说起来他也是笨死了,明明不会游泳,可是看到有人掉下去,就跑下去救人。恰好岸上有一根长长的竹竿,我便将竹竿伸到水中,让他们能够抓着竹竿上来。”   云夕道:“你做的很好,只是他也的确太过鲁莽了点。”   冯冬香为他说话,“他性子好,看到别人出事就忍不住想要去帮忙。”   冯冬香夸了他好一番以后,皱了皱鼻子,“就是和他住一个屋檐下的那李秀才很是讨厌,说话总是夹枪带棍,冷着张脸,王越性子好,才不同他计较。”   云夕含笑看着她,她倒是没想到冯冬香会喜欢这种类型的。她现在出去聚会的时候也时常将冯冬香带在身边,只是没想到冯冬香谁都没看上,反而自己瞧上了一个秀才。   冯冬香被她看得有些脸红。一开始入府的话,还有些雄心壮志,想要凭借国公府寻一个家世不错的丈夫,好让家里那些欺负她喝奶奶的冯家人刮目相看。只是后面便觉得没有这个必要,那些人就算和她结亲,也是看在云府的份上,哪里会真心对她好。她这两年来也结实了一些手帕交,大部分家中后院都有妻妾,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冯冬香看得多了,就越发厌恶这种和其他女人争抢男人的日子,不免想要同舅舅舅母一样一生一世一双人,想要寻找一个真心喜欢的人。   云夕想起刚入京城的冯冬香,那个时候的她还有些飘,只是没想到她倒是没被富贵给蒙蔽了眼睛。她同她保证,“放心吧,我会帮你好好查一查那王越的底细的。”   冯冬香十分感激,又拿了自己最近在家里绣的一个荷包给云夕。云夕翻了翻这个绣着兰草颇为雅致的荷包,“你手艺越发进益了,这个倒有几分雅气。”   冯冬香笑了笑,“是府里的先生教的好。”她在府里跟着女先生学习琴棋书画,其中她在画上有点天赋,便专攻这一项。绘画水平提高了,让她的刺绣也一日千里。   云夕眨了眨眼,说道:“我看你的绘画水平已经挺不错的,要不要和云瑶合作画连环画,她负责写剧本,你负责画画。”   在《木棉》印刷了这两年来,云夕也意识到木棉的局限性了,那就是读者基本都是读书识字的女孩子。虽然有些女孩子也会同不识字的姑娘念起上头的故事,但是终究还是不够。   云夕倒是有修建女学的想法,但也得等明年这一摊事忙完后再说。打算扩大木棉读者群的她决定在上面增加连环画。如果看不懂字,图画总该看得懂吧。   然后只需要在图旁边添加语言浅显的旁白即可。   她同冯冬香说了连环画的事情,冯冬香果然心动了。她也想同云瑶等人一样做出自己的事业,不想一直籍籍无名,只是依靠着国公府的势力。   更不用说,她画这个的话,云夕在稿费上肯定不会亏待她,她还可以好好锻炼一下画技。   冯冬香只是思考了一会儿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云夕十分满意,说道:“好,第一个故事便是花木兰。”   花木兰也被她搬去作为元宵赈灾演出的节目,等节目后,云夕有信心这个故事会一炮而红,所以打算趁着到时候的东风,推出连环画,奠定基础。   云夕眼波流转出自信的弧度,“那剧本在云瑶那边,你初二的时候随我一起去杜家,到时候你再同云瑶商量,怎么能够做到即使不识字的人也看得懂你们画的内容。”   连环画,那可是她童年记忆中的美好回忆。她小时候为了买那些小人书,将家长给的零用省吃俭用留下来。   冯冬香点头答应了下来。   云夕又跟她说了所谓的分镜,冯冬香听得很仔细。   直到听到咳嗽声,云夕才回过头,发现云深回来了。   她该交代的都交代的差不多了,便挥挥手让冯冬香回去休息。   冯冬香强忍着激动的心情回去了,走之前不忘同云深行了一礼。   云夕嗅到了云深身上淡淡的酒味,便明白在她回来后,云深估计喝了一些酒,而且喝得不少。云深的皮肤一直很白,比女孩子还吹弹得破。此时如上等白玉般的脸上透出了淡淡的红色,平添几分勾魂的魔力。   云夕被美色所惑,忍不住上前啄了一口他的嘴唇。   云深唇角勾起,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中是灼人的光华,他反过来加深了这个充满淡淡酒香的吻。酒不醉人人自醉,云夕感觉自己也要醉了。   然后传来解开衣服的簌簌声响,桌上的烛火被吹灭了,留下一室的旖旎。   ……   正所谓上行下效,皇室今年过年为了省钱可谓是低调万分,大大削减开支。在这种情况下,京城中那些达官贵族也不敢像往年一样在过年期间大摆筵席,生怕招惹了上头的眼。   云夕正月初二便带着云深、珠珠回娘家,和她一起同行的还有冯冬香。冯冬香现在不仅是化妆小达人,还是护肤达人,平时时常用云夕店铺中的一些人气产品,因此皮肤也白了许多。正所谓一白遮百丑,皮肤变白的她比过去好看多了,五官显出几分的清秀。   她今天穿着以前淡绿色的裙子,看上去清新淡雅,十分适合她。   冯冬香也来过几次杜家,所以一点都不紧张。   只是这次回来,云夕却发现家里多了几口的人。她那已经断了关系的便宜奶奶杜张氏带着杜一连的两个儿子杜勇和杜强来到京城了。杜勇现在也已经十七岁了,身材高高壮壮的。   云夕十分惊讶,杜张氏在凤凰县住的好好的,怎么突然来京城了?杜一福将自家在阳河村的那个宅子都留给他们三个住,随着大房赚的银子的增加,每个月的生活费也从最初的一两银子变成了现在的十两银子,杜一福甚至买了个丫鬟伺候杜张氏。逢年过节更是准备了不少的东西送过去,足够让杜张氏安享晚年,活得十分滋润。   杜张氏看到云夕仍然有些惧怕,她可是领教过这个孙女的手段的。在惧怕的同时,也分外的遗憾。倘若她当初对云夕好一点,没弄到云夕和她断绝关系,那么她现在就是公主的奶奶了。   云夕将她的神色看在眼中,也不在意。只要杜张氏不闹出什么幺蛾子,她也不会去对付她。   杜周氏很快就解答了她的疑惑,说道:“杜一连去世了。”   云夕原本以为杜一连这个祸害至少还得多活几年的,没想到居然死了。   虽然杜一连后来的行为伤了杜张氏的心,但是毕竟也是她疼了许多年的儿子,她这些年来生活富庶,性子也宽容了不少,每个月甚至还会给杜一连几百文钱,让他温饱不成问题。   她叹了口气,说道:“十一月的时候,我给了他一两银子,想让他去多买些炭火,谁知道他将那些钱全都去打酒喝了。结果喝醉酒后,在屋外睡觉。”   云夕顿时明白了,按照今年的天气,在屋外睡觉,那根本就是自找死啊。杜一连这个死法真的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虽然说死者为大,不过因为太厌恶这么一个人,导致云夕根本说不出节哀一类的话语。   杜张氏咬牙:“那陈寡妇也是个不安于室的,热孝期间,就想勾引勇哥儿,幸亏勇哥儿警醒,不然定被那不知廉耻的女人得手。不知廉耻,水性杨花,没有伦理道德……”   一连串不重复的骂人话语从杜张氏的嘴里出来,可以看得出她对于陈寡妇的厌恶。当初她便不想让陈寡妇这样一个不干净的女人进门,偏偏那时候杜一连被她迷了心智,连她的话都不听。   云夕听了这些,眼皮不断地跳啊跳。她直接说重点,“然后呢?”   杜张氏冷笑道:“那样不知羞耻的人怎么能够做我杜家的媳妇,我自然是代替一连她休了,赶了出去。”若不是她将这件事掩盖了下来,她孙子的名声都要被这女人给毁了。   云夕感觉分外无语,想起了陈寡妇同杜一连还有一个儿子,只是从小身体就不太好的样子,她没看到那孩子,也不知道是杜张氏将他留在凤凰县了,还是被陈寡妇带走了。   云夕听着杜张氏在那边没完没了地抱怨着,有些头疼,索性借着和云霞算分红的事情走了。   杜家的几个姑娘这下可凑齐了,加上朵朵和冯冬香,整个屋子还是十分热闹的。至于珠珠,被杜周氏抱着哄呢,珠珠可是皇帝都拍板承认同当时的第一美人孟芷芸长得像的人,那叫一个粉雕玉琢,比画像上观音身边的童女还要来的可爱。杜周氏难得见珠珠一趟,自然稀罕到不行。   按照她的说法是,等养了家里两个臭小子以后,才觉得还是姑娘好,姑娘贴心不找麻烦。双胞胎杜磊和杜睿现在正是人嫌狗弃的年纪,那叫一个闹腾。   刚进屋,云瑶就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可算是逃过一劫了,奶奶最近见谁都说这些事,要我说,这原本就不是什好事,她整天挂嘴上,对勇哥儿的名声也不好。”   杜勇也到了相看亲事的年纪了,传出点风声的话,保不齐有小人说他强迫继母。所以云瑶对奶奶分外无语。   云夕同样赞同这话,那些小人没影的事情都可以编排出一二。   她问道:“不过他们日后要住京城吗?”   云瑶迟疑道:“不知道,应该不至于吧。”那样的话她会被烦死的。   云夕眼睛微微眯起,实在不行的话,就将先前的法子再次用在杜张氏身上好了,让她做几个噩梦,她自然会觉得自己和大房八字相克。   虽然她现在看上去变好了不好,但云夕还是不想留她在京城找麻烦,还是远远处着才好。大不了多给她点银子,再给她多准备一个丫鬟服侍她,让她享受一下富家老太太的气派,也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   先前保持沉默的云霞开口了,“应该不会。勇哥儿在咱们老家已经定了一门亲事。我看奶奶这次进京,是看能不能从爹娘这边要点银子,给他置办一份稍微体面一点的聘礼。”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另一个原因是因为咱们今年过年不回去,所以她便过来了,也想着让两个孩子和咱们大房多联络点感情。”今年那么冷,回去的话,一路上不知道会多么受罪。所以杜家的人便打算留在京城中过年,只是他们没想到杜张氏会过来就是了。   “我看爹娘打算给他们五百两银子。勇哥儿在读书上天赋平平,他也没有要考取功名的意思,打算在县里盘个店铺。”云瑶不耐烦应付杜张氏,基本都窝在房间里。云霞性格温柔,时常陪着家里的长辈说话,所以了解到的信息更为齐全。   “我看强哥儿倒是有几分读书的天赋。”   云夕点点头,她倒没有觉得大伯大娘太过圣母,上一辈的事情本来就不应该迁怒到两个孩子身上。杜强和杜勇虽然小时候的确是很讨厌人的熊孩子,后来吃了不少苦头后便改正了许多。   云夕道:“我也给他们五百两银子好了。”然后她同云瑶说起和冯冬香合作连环画的事情。   云瑶抚掌笑道:“恰好我已经写好了,你等下就可以拿回去开始画了。”她也觉得连环画这种形式很有意思。   云夕提醒她,“记住,你们的目标是让看不懂文字的人也能够通过图画知道剧情。”   云瑶点点头,她已经尽量只用浅显的语言了。她拉着冯冬香的手,准备和她好好讨论这件事。   ……   因为今年过年从简的缘故,云夕感觉自己的日子轻松了不少,不必每天应付那些没完没了的宴会。临近元宵,她更多的将精力放在节目表演上。那些青楼女子一个个都很能吃得起苦,排演起来那叫一个卖命。她们在排演的过程中,也能够看出这些节目的精彩程度。心中自然明白,等元宵过后,她们每个人的身价将会来一个质的飞跃。   云夕除了帮她们进行彩票,还不忘监督舞台上的道具。在初七的时候,大街小巷上都张贴了一张告示:告示上写着元宵那天将会在永乐馆进行赈灾演出。   场内能够容纳五千人,门票每一张最低价格定在一两银子,并且表示今晚所有的收益都会捐给受灾区域。一两银子对于普通老百姓而言,的确不少。但是京城中最不缺的便是富人。不过像是其他比较好的位置价格就贵多了,从十两到一百两皆有。   云夕所列出的那些节目,都是未曾听闻过的,加上赈灾晚会也是全新的方式,大家不免好奇了起来。更何况演出的地点就定在永乐馆,在不少人眼中,这演出背后是有天子的支持。不过这样说的话,也的确没有什么错误。   云夕自己只留了两百张的门票拿来人。正如同云夕她所预料的那般,卖得最快的反而是那些一个一百两的包厢位置。加上人们对她太有信心,最后所有的门票还是成功地在十号之前一售而空。   这赈灾演出也成为了京城之中茶余饭后的热点,人们纷纷猜测着那些即将上演的节目会是什么样的,不少老百姓中心中分外惋惜,可惜门票太贵,他们终究无缘。   云夕可没打算只举办这么一场,后面还会陆续地多举办几次,面对平民百姓的时候,她价格肯定会压低许多,好让更多人有机会看到。   与此同时,云夕也成功挖出了当时给她送小纸条的背后之人,却是淑嫔的一个宫女。只能说善恶终有报。   淑嫔先前因为一个奴婢打碎了盘子而罚人家在这种天气跪外头,导致那宫女的膝盖彻底废了,整个人也大病了一场,去了半条命。那宫女的妹妹对淑嫔敢怒不敢言,得知了双胞胎的情况以及淑嫔对云夕的算计后,便设法给云夕通风报信了。   一饮一啄,皆有定数。淑嫔落得这样的结局,也是她自找的。   等楚息元从淑嫔的心腹侍画口中拷问出足够的信息后,那么就是淑嫔自取灭亡的时候了。   时间不知不觉地滑过,很快便到了元宵节,赈灾晚会也正式开始。   ------题外话------   泪奔,今天先出去看房子,二十五号要换新的住所,一年过去,打死也不要继续租下去。这边哪里都好,就是电钻太磨人,打算找市区内的房子,外出也方便一些。一想到搬家,就头疼   ☆、第四十一章 惊艳演出,背叛   在十二月底的时候,京城中的大雪便已经停了下来。只是京城的温度却没有下降太多,依旧冷得冻人。地上和屋顶都积着厚厚的雪。这样冷的天气,人们连逛街都不愿,更别提是出来扫雪铲雪了。   以往的元宵,街道上都会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今年却显得萧条了许多。京城中此时最热闹的地方反而是永乐馆。永乐馆里大多数都是权贵人家,门口华美的马车林立。   云夕早就安排好了专门停靠的地方,因此倒也不显得拥挤。鼎沸的人声也让冰冷的京城多了几分的暖意。   云夕此时正在永乐馆的后台,最后一次核对着节目单和道具。今天的客人可是达到五千人,她原本还担心这些人会紧张,后来才发现是她白操心了。这些青楼女子早就习惯在人前表演,一个个言笑晏晏,还有心情开互相的玩笑。   云夕安排的第一个节目便是飞天。前世的各种舞蹈她还是十分喜欢的,无论是飞天、水袖、还是惊鸿舞……每一个都是璀璨的文化瑰宝。   云夕模拟前世,在排演飞天的时候,将脚固定在小柱子上,这舞蹈许多动作若是没有固定住一只脚的话根本做不出来。她所选出本身就是擅舞的女子,因此在排演了半个多月后便做得十分像模像样了。当然这其中这些人所付出的辛苦也是大家难以想象的。   立秋和霜降等人仔仔细细地将一些需要的舞台道具都给准备好了,忽的立秋皱起眉头,走到云夕身边低声说道:“姑娘,刚刚我们检查的时候,发现有条绳索被刀子割了一半。”   今日表演的节目之中,不乏空中跳舞,需要用到绳子的,云夕特地选了一种蚕丝做的,十分坚韧。没想到临时检查,果真出了纰漏。立秋既然说是被割的,那么想来是有人故意动手脚。倘若那表演节目的青楼女子跳到一半,绳索断裂,摔在舞台上,那么她这场赈灾演出等于毁了。   云夕心中涌现出一股的怒气,也不知道是谁如何恶毒,竟想用这种法子算计她。幸亏她做事小心谨慎,一贯滴水不漏,还记得在开场之前将所有工具检查,不然还真不会发现。   她对立秋道:“你趁人不备再将备用的绳索重新换上。”现在不必大张旗鼓,免得打草惊蛇,惹得对方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更别提节目即将就要上演,现在说出这种事的话,无意会动摇军心,影响大家的状态,还不如徐徐图之,私下偷偷调查。   立秋点点头,转头便去做这事了。一般道具都是有专人看管的,看管的人本身就是万事屋的人,这件事是他们失职了。看她等下不找他们算账!立秋决定再多检查几遍,绝对不能够让自家姑娘这次的计划失败。   云夕虽然胸口堵着一口的气,面上却依旧笑意盈盈地同大家说着等下即将上演的节目。   她给大家鼓气了一把,便等待着演出的开始。   演出的位置依旧是男女分开,还有最前沿的位置基本都被一些买不到包厢的达官贵族给包下了。那时候票刚出来的时候,就有一些头脑活络的人花大钱买了前排的位置,等到后来翻了几翻,贩卖给别人,可谓是古代的黄牛。   此时观众席上都坐满了人,一眼望去,皆是黑压压的人头。天空中圆圆的月亮将皎洁的光华投注下来,点缀着稀稀疏疏的星光。   一排排烛火和灯笼照亮了永乐馆,人声鼎沸,不少人都在猜测着今天的节目会是如何精彩。对他们而言,云夕不曾让他们失望过。   等到时辰开始的时候,舞台上大大的帘幕拉开,云夕站在舞台中央,身着银蓝色水仙裙,梳了一个别致的飞天髻,斜斜插了一根白玉簪,冰肌玉骨,玉毛娉婷。   云夕简单地说了一下这演出的目的,所有的收益都将捐出送到灾区那边。她心中清楚,雪灾过后还会有洪灾,国库银子再充沛,也经不住这样一次次的消耗,所以还是多寻找一些源头。京城富贵人多,还不如从他们身上敲出点东西来。今年的大楚还真的是多灾多难。   云夕不爱说废话,说得差不多后,便宣布节目正式开始。   她退下以后,黑色的幕布重新拉上,一会儿后缓缓拉开。舞台上多了七个宛若神妃仙子的舞女,随着琵琶古琴的奏起,她们随着音乐缓缓舞动。   淡淡的烟雾在舞台上弥漫开来,仿佛仙境一般。   大家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这时候可没有什么所谓的舞台效果,大家初次见到不免被震惊了一回。这烟雾是云夕用燃香制造而成的,用扇子吹到舞台这里。以现在的技术水平,根本制造不出干冰,她只能用燃香将就一下了。在她眼中马马虎虎的东西,拿出来却足够震撼到大家了。   在淡淡的烟雾中,七个仙女舞姿轻盈,身法灵动,长长的袖绸忽如长虹,再若回云,变幻莫测。这样脱俗、优雅、浑然天成的舞蹈让人忍不住沉浸在其中。更让大家不解的是,她们如何能够做出那样大角度的倾倒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达到了极致的美感。   即使是舞蹈大家,也无法同她们一样。在烟雾的遮掩之下,台下的人哪里看得到固定住脚的小柱子,自然是百思不得其解。、   毫无疑问,这样从所未见的舞蹈惊艳了大家,等到一曲舞毕以后,大家依旧久久不能回神。过了好一会儿,第一道掌声将大家惊醒,回过神的观众们拼命地鼓掌,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对这飞天舞的喜欢。   “真是太精彩了!我觉得比先前见过的水袖舞还要好看呢。”   “是啊,那几个我记得是倚翠楼的头牌吧?没想到她们的舞蹈跳得竟是这么好。”   “是的,以前我还觉得她们太过俗气,没想到如今却脱胎换骨了。”   “单单这个节目,我便觉得不虚此行了啊。这样的节目都不是压轴,可想而知后面的节目会多精彩。”云夕拿来做压轴的便是千手观音。   可想而知,这些姑娘随着这飞天舞就要一鸣惊人了。   几个身着统一绿衣的女子手中拿着托盘,请大家打赏。云夕事先也说过,打赏的银子同样会捐出来。一方面是因为节目实在精彩,一方面是因为这也算是做善事,一些有钱人纷纷慷慨解囊。就连几个大家小姐也拿出了事先准备的金叶子。甚至还有一个富商直接当场就给了五万两的赏赐,那叫一个财大气粗。那富商据说是做高档木材生意的,因为这豪爽的出手,初来乍到的他也得了不小的名气。   云夕觉得这富商也是聪明,今天过来的观众有不少权贵,他这出手,险些抢了台上的光环,也算是在大家面前扬名了一把。   后排的寻常百姓虽然没法同前排的人相比较,但是多少也赏了几文钱,表示对飞天舞的支持。   银丹看了一下,告诉她单单这个节目就收到赏赐十万多两。   云夕闻言,嘴角勾了勾。这些人还真的是一个比一个有钱啊,不过想想观众可是有五千人,她又可以理解了。   飞天下来后,便是花木兰的表演。   大家原本以为飞天已经够好了,没想到后面的节目都精彩得让人移不开视线,注意力舍不得分散一瞬。   一场又一场,看得大家都觉得这门票简直太便宜了,这些节目随便拿出一个,就可以作为别人家的压轴表演。平素大家对于妓女,一边贪慕她们的容貌,一边又鄙夷她们的身份。   可是今天却不同,今天的她们仅仅只是为了灾区的老百姓表演,多了一层神圣的光芒,也让不少人对她们改观不少,觉得这些女子虽然身陷风尘,却心地良善。   云夕也觉得这些女子有些可怜,心中想着等收集了足够的银子后,便却同楚息元求个恩典,让她们能够脱离青楼。日后她们可以通过今天这种节目表演的模式筹款,有云夕和陆翊染在背后给她们撑腰,她也不怕有人会强迫她们。   从这些节目的精彩程度来看,她们这一个月来的确是费了不少的心力。   等到最后千手观音的表演,更是掀起了演出的高氵朝,那样千变万化的视觉冲击力直接经验了所有人,更有甚者直接激动得流泪,可谓是天衣无缝,美轮美奂、给人予视觉和心灵的双重震撼。   不少人都觉得,莫怪这个会被选作压轴,果真是有这个资格。这个节目更是收揽了十五万多的捐款。十个节目加起来,单单赏钱就拿到了六十万的巨款,最多的那个人,前后加起来打赏了二十万两。   这笔钱也让大家惊讶许久。   等节目表演结束以后,云夕早就让家里的大厨准备了十桌的席面,让这群辛苦了一个晚上的姑娘好好地享受一把美食。   表演千手观音的叫云烟,是红袖楼的清倌,她抿了抿唇,低声问道:“云夫人,接下来的日子,我们还会继续表演下去吗?”   她一双盈盈眉目中闪烁着期待,似乎想从她口中听到肯定的答复。   云夕整了整,神色温柔了许多,“会的,所以你们还得留下来好好练习呢。”   这话一出,在场的大多数女子都露出了欢喜的表情。尽管表演节目很辛苦,可是当她们在台上看到底下人沉醉欣赏的表情时,便感觉再多的辛苦都是值得的。以前的她们表演节目只是取悦男人的手段,跳得再好,唱得再动听,大家面上欣赏,心中却是鄙夷她们的。可是今晚却不一样……   没有人天生想要当妓女,能不服侍男人,当然就不回去。   云夕看在眼中,更加坚定了自己先前的想法。   元宵过后,满城都在讨论今天的赈灾晚会,有幸看过的人舌灿莲花地说着节目有多好看多好看,听得大家悠然神往,十分遗憾自己没有这个机会。   之前没买票去看的人更是后悔万分,巴不得时光倒流回去。   接连好几天时间,人们开口闭口便是千手观音、飞天、花木兰……仿佛不谈论这些就已经落伍了。可惜冯冬香画连环画十分需要时间,没办法马上画完一回,不然这时候推出的话,趁着这股东风肯定可以一炮而红。   云夕写了份折子,将这连同门票在内的六十三万两和折子一起送到楚息元面前。   楚息元看着娥眉淡扫的云夕,分外感慨:“没想到你举办一个演出,便为朝廷挣得了这些银子,倘若人人都能够同你这般有忧国忧民的心怀那就好了。”   那些人还时常觉得他对云深夫妻太过宠幸,他们也不看看云深和云夕都是多好的孩子,总是为了解忧解难。   云夕抿唇浅笑,说道:“陛下,我还想请她们多表演几出节目,将来甚至还可以去受灾的地方给灾民们表演,激励人心。所以我想将这些姑娘给赎了。只是赎出她们的话,不知道得需要多少银子。”   特别是经过了元宵的表演,这些上台的女子每一个都身价倍增,表演千手观音的云烟气势更是不比先前的董青莲差。   楚息元闻弦歌而知雅意,清楚了云夕的小算盘。他元宵的时候没出去看,倒是他的两个女儿都偷偷溜出去看了一回。她们贵为皇女,从小看到的好节目数不胜数,回来后却依旧赞不绝口,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楚息元心中其实也很是意动。更何况这些女子虽然身份低贱,却同样有着仁慈之心。   他点点头,看在那些银子的份上,他都得帮她们一把。   于是云夕顺顺利利地拿到了圣旨,直接让这些表演节目的青楼女子成为了自由身,不再是千人枕的妓女了。   云夕成功为她们求得圣旨以后,便开开心心回去了。   至于献出这些姑娘的那些青楼,云夕打算到时候每家都编个节目送给她们,也算是补偿了。而且那些青楼也因为出了这些姑娘的关系,这几日在京城的名声大增,盖过了先前的兰香阁。   云夕并没有颁发旨意,而是先回到府里。   她刚回来,立秋便迎了上来,脸色严肃,“姑娘,先前隔那蚕丝线的人找到了。”   云夕顿了顿手,眉头蹙起,“哦,谁做的?”   立秋冷笑道:“那人你再想不到的,是依依姑娘。”   这位依依姑娘先前表演的是空中的丝绸舞,因为不少舞姿要在空中做出,为了以防万一,才使用了蚕丝吊着,这蚕丝本身就是依依在用的。   云夕怎么也没想到,割了这蚕丝一半的居然会是柳依依本人。这若是一个不小心,就是她从半空中跌落下来。   “那时候负责看管道具的是郑昊和陈东。结果他们两人都被她使了法子支开,我已经将她给押过来了,她一开始还不承认,直到我在她屋子中搜出了匕首,匕首上还残留着一条蚕丝呢。”   云夕心情有些沉重,严肃道:“将她带过来吧。”   很快的,柳依依便被霜降给押了进来,她双手被绑着,脸上残留着惶恐。云夕只觉得无语,现在才知道害怕,早干什么去了。   她神色冷淡,“说吧,是谁指使你的?”   总不可能是她自己头壳坏掉,想要摔死自己吧。   柳依依咬了咬下唇,不说话。   云夕也不是圣母,见她这个样子,直接吩咐:“将她送到牢里,刑讯一下,想来她就知道该说什么了。”   柳依依脸色大变,连忙跪在地上,眼眶含着一包泪,“云夫人,饶、饶了我这回吧,我也是身不由己。”   她抽了抽鼻子,说道:“我,我也不知道指使我的那人是谁,那人直接将我赎身,用卖身契威胁我。说我若是能够搞砸了那一场演出,到时候就将卖身契给我。”   对于她这样的青楼女子而言,能够恢复自由身是最大的梦想。   云夕眼神冰冷,让柳依依不由颤抖了起来。她抽泣道:“我只是觉得,我这个节目没表演好也没关系的,那样的高度,只要我做好准备,就不会有事,我只是想要恢复自由身。”   云夕缓缓开口:“你可知道,我已经同陛下申请恩典,让你们所有人都能够恢复自由身,不必再回到青楼中。”   柳依依听了这话,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后悔的情绪如同潮水一般向她涌了过来,早知道如何,她何必多此一举呢?她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剥夺了一样,瘫倒在地上。   云夕不想再看她一眼,让人将她带下去。   等柳依依被带下去后,她神情依旧冷肃,“去柳依依原先所在的浣花楼寻那老鸨,问她柳依依被谁给赎身了?”   她眉眼之间笼罩着一股的怒气,那老鸨明知道柳依依在她这边,为了银子却将柳依依卖出,实在可恨。还有柳依依,只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被威胁虽然可怜,可那时候她若是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她,以云夕的性子,肯定会帮她逃脱困境的。   她偏偏选择和那人合作,想要害云夕一把。   接下来几天还会有表演,云夕为了防止意外,每个节目都留有候补的人选。就算柳依依不在,也不影响接下来的节目。   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站起身,转头对霜降说道:“走吧,我们也该去看看那些姑娘了。”   好歹得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她们,以免又出现柳依依这种事情。就算这些人恢复了自由身,云夕也有自信她们依旧会选择留下来。在云夕的庇佑之下,她们能够过着衣食无忧的好日子,受到人们的尊敬。   倘若她们选择离开的话,作为无依无靠的弱女子,又有过往的身份,到时候还不知道得吃多少苦头,受多少地痞流氓的骚扰。尤其是她们现在名声正盛,打她们主意的人肯定不少。   这些姑娘都被暂时安置在大观园中的“稻香村”中训练。大观园到现在已经修建了一半多了,明年就能够修建完成。稻香村是最早修建好的。   云夕抵达的时候,看到一群风采各异的女子没有像往日那般兢兢业业地排练,神色惶恐不安的样子。   看到云夕到来,云烟同云夕见礼后,踌躇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云夫人,那个依依怎么了?”   她们往日作为各自楼里的头牌,相互竞争,可是因为这一个月的共同训练,也算是同甘共苦,有了几分的姐妹情谊。柳依依被带走以后,云府的人也不曾告诉她们原因,让她们很是不安。   云夕没有隐瞒的打算,将柳依依的事情告诉她们。   大家听了这些事,心情十分复杂。一方面气愤于她的背叛,另一方面又觉得她情有可原,毕竟柳依依她选择的是伤害自己,而不是伤害别人。   云夕叹了口气,只能说,这些姑娘的大局观终究不够,只看到最表面的地方。   ☆、第四十二章 图穷匕见,拒绝   云夕淡淡开口,“你们想想一下,倘若前几日的演出上出了意外,只怕我们这演出便戛然而止,没有其他的机会了。”   这话一出,不少人的脸色都不由一变。对于这些青楼女子而言,这一个月的训练虽然辛苦,可是当她们在台上接受众人纯然的欣赏时心中是由衷的喜悦。不少人心中都想着,若是能够一直留在这边,偶尔去排演一下节目就好了。   倘若柳依依的做法成真,毫无疑问便断了大家最后的这点想望。   云夕继续道:“她嘴上虽然说着那人用她的卖身契威胁她,可是背后指使她的人却也同她保证,若是她成功了,就会将卖身契还给她。”   不然柳依依哪里会下定决心这样做。   圆满她一人,牺牲了其他人。   一群容貌各有千秋的女子不由红了眼眶,情绪外露的更是悲愤不已。她们只觉得自己刚刚的同情都应该喂了狗才是。   云夕等大家情绪平复下来以后,才开口说道;“说起来,我今日过来,倒是有一桩好事要告诉你们。”   她脸上不复先前的冷肃,语笑嫣然。   云夕也不吊大家圈子,将她从楚息元那边求得的圣旨说了一下。   她说的轻描淡写,但是话中透露的信息量却直接让大家呆住了。   她们本以为日后若能受云夕庇护,不必回到楼里,便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却没想到会从天而降这样的好事。   “这、这是真的吗?”相貌娇憨可爱的玉溪声音颤抖,眼眶氤氲着语气,像是江面的烟雾。   云夕道:“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   玉溪的眼泪直接就掉下来了,只是却是欢喜的眼泪,“说的是,夫人最是一诺千金。”   当梦寐以求的东西到了面前的时候,她反而害怕这只是一场美梦,醒来后她依旧在楼里,听着妈妈的吩咐,去伺候那些自己厌恶的男子。   其他人的心情同她没有相差多少,现实不可置信,然后便是害怕。   云夕看着她们恍惚的表情,心中颇为怜惜,她深呼吸一口气,说道:“你们现在有两个选择。”   大家不由竖起耳朵,认真倾听。   “一个是留在我这里,日后大概一个月登台演出一次。我不会强迫你们做那些你们厌恶的事情,除了演出,你们无需应付起来人。”   她身份摆在那边,她就不相信有人会不识相地要人。   若是别人说这话,这些女子还真未必会相信。可是说话的却是云夕,从进京到现在,她不知做过多少令人刮目相看的事情,平时最是怜悯弱小,也不曾瞧不起她们的身份。   这些青楼女子整日做着迎客之事,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她们多少看得出来。   云夕将她们眼中的希冀看在眼中,继续道:“另一个选择是我将卖身契发还给你们,你们这段时日也的确是辛苦了,到时候,我会每人给你们两百两的遣散费。只是若是你们离开的话,终身不得将我教导的东西泄露出去。”   这点银子她还是出得起的。   正如同云夕所预料的那般,她们很快便做出了决定,在场的都知道跟在云夕身边才是最好的,一个个表示愿意留下来。   尽管云夕一开始就很有信心,不过在得了大家的保证以后,还是不由地露出了愉悦的表情。   因为恢复自由身的缘故,这群女子一个个神采飞扬,训练起来越发得刻苦。云夕觉得欲速则不达,吩咐底下人多看着她们点,别让她们过犹不及,反倒伤了自己的身体。   让云夕惊讶的是,在第二天,云烟姑娘竟是主动找上她,表示她们这群人经过了一个晚上的思考,决定卖身给云夕。   云夕不得不承认,这群人还是挺有头脑的,知道背靠大树好乘凉。   云夕好整以暇看着一身青衣,看起来淡雅大方的云烟,若是不知道云烟的真正身份,还以为她是哪家知书达理的小姐。   “你们卖身给我的话,不担心我哪天反悔了,将你们充作玩物?”   云烟抿唇一笑,笑容宛若缓缓飘落到湖面上的花瓣,说不出的温婉美好,“像我们这样身份低贱的人,明公主您都愿意为我们求得这样一纸恩典,倘若连我们连您都不信的话,那么这世上也就没有其他可以信任的人了。”   别的人哪里会愿意为她们这些青楼女子做到这一步。因此云烟是发自内心地感谢云夕,感谢她不曾看轻她们,感谢她为她们做的这一切,甚至给她们堂堂正正活下去的机会。   云烟这些日子也曾外出在街上买东西,也曾被街上的人认出她便是千手观音那领舞的人。因为她们将所有银钱都捐出的缘故,那些老百姓知道她身份后,反而对她很是感激。云烟很喜欢这样的生活,愿意一直走下去。所以她才会同其他的同伴说好其中的利害关系,说服大家一起卖身给云夫人。   她唯一可惜的便是一念之差而错了路的柳依依。柳依依做出这种背叛的行为,云夫人再是大度,也无法当做没发生过。   云夕听着她温柔却坚定的话语,点点头,“你们若是不负我,我定不会负你们。”   云烟同云夕说完这正事以后便离开了。另一边立秋也从中找到了些线索,浣花楼的老鸨,稍微一恐吓,便承认有个富商花了两万两银子买走柳依依的卖身契。像柳依依这样不知接了多少客的妓女能卖出这个身价已经是顶天了,毕竟柳依依的容貌在浣花楼也就是中等偏上的姿色,平日的卖身价也不过是两千两银子。   能够翻了十倍,老鸨自然动心了。老鸨也招供出给柳依依赎身的那人的相貌。据说相貌普通却颇有气势,身上佩戴一个貔貅的玉佩,这同柳依依的供词倒是一致。   单单这样根本没法找出幕后黑手,除非等待对方主动和柳依依联络。那样的话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毕竟柳依依也说了,从来都是那人主动联络她的。   立秋道:“不过我倒是从柳依依那边多得到了一个线索。”   云夕抬眼看向立秋,立秋继续道:“用卖身契威胁她的那男子,面目无须,声音尖细。”   云夕心中一跳,这样的特征……让她想起了宫里服侍的内侍。不,拥有太监伺候的可不仅仅是宫里的贵人,还有开府的皇子。   云夕眼睛微微眯起,她更倾向于是皇子。宫里的嫔妃同她仇恨最大的便是淑嫔了,但是淑嫔现在被楚息元盯着,只怕没法动这手脚。开府的皇子也就是三个,大皇子、废太子和三皇子。她更倾向于前两位,大皇子和废太子同她可谓是仇深似海。   在世人眼中,淑嫔是因为云夕的关系才会被降位的,废太子则是因为云深而被废。无论是谁,都很有可能。   略一思索,她便有了答案,叮嘱立秋先从这两家身上找起。   在缩小范围的情况下,还真很快就找出了给柳依依赎身的人,恰好是大皇子府里的一个内侍——李公公。   云夕这件事并没有隐瞒云深,说道:“难不成他这是在为他母妃报仇不成?”   云深哼了哼,“作为一国皇子,却只会使这些魑魅魍魉的手段,真真让人瞧不起。”   云夕赞同地点头,倘若这大皇子光明正大和云深在朝廷上一较高下也就算了,偏偏他却使用这种阴私手段,胸襟狭隘得可笑。更别提云夕举办这个赈灾晚会,终究是为了大楚好,收益的只会是百姓。大皇子为了自己的一己之力,不惜对付云夕,想要让云夕失败,云夕对他人品十分鄙夷。   云深眼中是浮浮沉沉的杀气,“不过他这样设计你,一部分原因也是担心我名声太响亮吧。”   夫妻一体,云夕名声好受益的也是云深。   云夕更加无语了,“你又不是皇子,并非他的竞争对手,将来登基的也不是你,名声好了点又如何?”   哼,她还真想让云深的名声响亮到将来无论谁上台,都不敢轻而易举地对他下手呢。倘若将来皇位真的被楚隆所得,云夕觉得她肯定会忍耐不住地让云深直接造反。   云深将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将证据都整理出来,我明日进宫执勤的时候交给陛下。”   他停顿了一下,淡然的语气带着若隐若现的锋锐,“也该让我们大皇子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倘若楚隆对付他,云深或许还不会这样,偏偏他设计的却是云夕。   云夕点点头,“好。”只是她觉得大皇子的手段没有想象中那么厉害,原本她以为至少得调查个一两个月才找出线索,谁知道才几天而已便翻得差不多了。   ……   云深很快就将证据送了上去。一月二十的时候,楚息元颁发的旨意让朝野上下都深受震动。   前不久才被贬的淑嫔再次被贬为贵人,去掉淑的封号,罪名是欺瞒圣上,怠慢皇子皇女,不配为嫔。   云夕心中明白楚息元应该是查出了龙凤胎的差错,没等大皇子一系的官员帮忙说清,楚息元再次宣布赐死在冷宫中的梅答应,说她怀孕期间乱服药物,导致龙凤胎身有残疾。淑嫔成为贵人,自然没有资格养育皇子皇女,这一对龙凤胎最终被养在了德妃膝下。   云夕一点都不意外楚息元将这件事爆出来,就算现在不说,等到两三岁的时候,总会被发现的,还不如直接说出来。   不少人自认为猜到了真相,以为是因为淑嫔,不对,现在是罗贵人不曾好好照顾皇子皇女,连龙凤胎有这样大的问题都没发现。涉及到皇子皇女,也就没有人觉得楚息元的惩罚太过分。   不过云夕猜侧楚息元应该也是得知罗贵人做的那些事情了。另一边大皇子也没讨得了好,和原本的废太子做了难兄难弟,爵位被撸了去,还罚了两年的俸禄。   楚息元算给楚隆面子,没将他做的那些事情捅出来,不然楚隆就别想有名声这东西了。   楚隆一开始似乎还进宫辩解,也不知道楚息元同他说了什么,他出来的时候脸色灰败,显然受到了重创,之后便缩在他那府里,许久都没动静。   至于那位他身边伺候的李公公,在那之后不曾出现在人前过。   云夕这也算是出了口小小的气,带着珠珠跑去看她们排练,一群美人在自己面前载歌载舞,画面那叫一个赏心悦目,都要让她乐不思蜀了。   珠珠人虽小,却爱美,每次看到她们跳舞就开心地拍手,咿咿呀呀的。现在的她会说的词汇增加了,除了爹、娘,还会喊爷爷,欢喜得第一次听到的云穆又将自己库房中的不少好东西都给送了过来,生怕孙女受委屈。   先前刚生珠珠的时候,云穆显然是有些嫌弃珠珠是女孩子,不是男孩,结果等珠珠长开后,越发宠她了,云深这个儿子直接不知道退到哪里去了。   云夕抱着珠珠围观了好一会儿后,才返了回去。   结果刚回去便收到了董青莲的请帖。云夕玩味看着这张散发着淡淡梅花香的请帖。   银丹倒是十分愤愤不平,“她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还真好意思上门。”不是银丹瞧不起董青莲的身份,而是对方做的事情非常不厚道,真当她们没发现她暗戳戳地踩她家小姐吗?   云夕放下帖子,像是在问银丹,又像是在问自己,“你说她上门有什么事情?”   “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云夕放下帖子,说道:“请她进来好了。”也看看董青莲有什么目的。   这段时间,她安分地出乎云夕的意料,每日就只在宅子中练琴,那张杜氏对她也是真心好,常常让人给她送精美的绸缎,美味的食物,让云夕都忍不住怀疑难不成张杜氏是爱上她了。   云夕发了命令后,董青莲很快就过来了,她身上的衣服很是素净清雅,裙摆处绣着几朵的梅花,袅袅婷婷的,每一个动作都展示了自己无限美好的风情。   现在的天气比起一开始已经暖和了一些,云夕估量着再过段时间雪就要化了。雪融化的那几天,京城又会有一个低温潮。董青莲没有穿厚重的大氅,而是简单的银色镶嵌着紫丝的披风。   同云夕见礼以后,董青莲勾唇浅笑,“民女今日前来求见云夫人,是有一事想要求到夫人面前。”   她被杜张氏赎出来以后,也能自称民女了。   “董姑娘请说。”云夕漫不经心道,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着珠珠的背。   董青莲眼中闪耀着比淡淡的憧憬光芒,“云夫人一向是民女最为敬佩的人,尤其是您能够想出这样的法子,筹出了那么多钱。”   说到这里,董青莲的眼神变得暗淡下来,“早知道当初我也应该学习云夫人,直接将这笔钱送到户部,也不会被人所蒙骗,平白惹得一身骚。”   云夕继续听她说,她可不相信董青莲过来只是为了发表对她的敬佩,顺便洗白自己。   董青莲咬了咬下唇,说道:“民女虽然本事寻常,在古琴一道却也勉强能上台面,愿意为夫人您效犬马之劳。”   图穷匕见,董青莲总算是说出了她的来意,她也想要加入云夕这演出当中,沾光一下。云夕是听过她的古琴的,弹得的确是真好,若是上台表演的话,一鸣惊人是完全没问题的。   若是别人的话,云夕也就答应了,只有董青莲,她偏偏不愿意。这不是摆明了想要摘她的桃子吗?借她的平台扬自己的名声。而且以这个人的性子,若是真的进来了,还不知道要搞出多少幺蛾子。   董青莲依旧是无害诚挚的样子,云夕脸色不变,笑意盈盈地拒绝了她,“我拒绝。”   董青莲的表情直接僵住了。   ------题外话------   特别气!我房子是到二十六号到期的,然后房东现在就要一直让中介来看房子,拍照片,我都说了,我屋里因为整理东西的缘故,行李包裹一堆,根本不想让人看到乱糟糟的场景,房东还一直坚定要,害得我一大早爬起来将包裹给收拾了一下。我原本的打算是等东西都搬完后,直接请钟点工来大扫除的,好气呀,不懂为什么那么急,还有几天呢   ☆、第四十三章 自食恶果,天音门   董青莲知道杜云夕并不喜欢她,对于人的情绪十分敏感的她哪里看不出来,只是装作不知罢了,这京城中又有哪几个贵女喜欢她。她原本以为就算是为了所谓的仪态面子,杜云夕也会对她想虚以为蛇,用委婉的方式来拒绝她,而不是如此直接,不留颜面。   在最初的呆滞过后,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神情中有不解,还有淡淡的委屈,“为什么?”   云夕让人将已经困倦了的珠珠抱下去休息,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杯璧,嘴角依旧是不变的恬淡笑意,“因为我不喜欢你啊。”   董青莲瞪大了眼睛,她的演技倒是不错,无辜和悲伤结合得恰到好处,让人见了不由心生怜惜,忍不住反思起自己的冷酷无情,只可惜这一招在云夕面前,根本不可能起到什么作用。   她轻轻一笑,说道:“明人不说暗话,董姑娘做的那些事情,非要我同你一件件分说不成?”   如果是在以前的话,云夕说不定会拿她逗逗乐子,现在的她,她真没有那个心情。   董青莲果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人,直到现在还不肯认输,说道:“我不知道云夫人您在说什么。”   那张堪称倾国倾城的脸上是令人动容的悲伤,“我以为云夫人钟灵毓秀,心地良善,不会同世人一般对我们这样的烟花女子心存鄙夷,没想到你也同其他人没有什么两样。”   她眼中浮现出淡淡的水雾,却强忍着不肯滴下眼泪。但是谁都可以看出,她这是被云夕给伤透心了。   云夕只觉得好笑,抬头看向霜降。   霜降心领神会,很快就转身下去。   没一会儿好几个衣着寻常的平民百姓就被押了过来。   董青莲看到这些人,眼神闪了闪,只是面上勉强维持着镇定的表情。   云夕慢条斯理道:“这几人先前背地里散播一些对其他姑娘不好的言论,被我家下人抓到,逮捕了起来。说来也巧,经过审讯以后,他们都表示是被董姑娘给收买的。而且我家的护卫经过调查也发现,这些人在先前也的确一直到处说董姑娘的好话。”   云夕这话说的再明白不过了,直接扯下了董青莲的遮羞布,摆明了她知道这些人就是被董青莲给收买的。   董青莲强自镇定,只是脸上不再像之前那般气定神闲,“我不知道他们是被谁指使的,一定是有人故意想要陷害我的。”   在云夕那了然的目光下,她满腹辩解的话语都很难继续下去。董青莲抿了抿唇,最后站起身,说道:“我知道现在云夫人肯定听不进去我的辩解,我相信身正不怕影子斜,总有一天,云夫人同我之间一定会解除误会的。”   “告辞了。”她袅袅婷婷地行了一礼后,便离开了。   云夕只是抿了一口茶水,没有要同她继续说话的意思。   霜降则将这些人再次压了下去。银丹看着董青莲渐渐离开自己的视野中,忍不住啐了一口,“真是不要脸!都把证据放她面前了,她还好意思装无辜。”   云夕眨了眨眼,说道:“淡定,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银丹问道:“姑娘,那些人要送到衙门中吗?”若是现在送过去的话,董青莲的名声肯定毁于一旦,先前被她踩的那些人家还不死命地找她算账。要知道她可是将京城权贵人家的闺女都得罪了个遍。   云夕端起茶杯,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先留着吧,我们手头留着这些把柄,董青莲肯定不会坐以待毙的,我倒是想看看她的手段。”   在这些人被揪出来刑讯的时候,一开始还真碰了钉子。这些人无论上什么手段,都闭口不说,直到隐门有人察觉他们被下了暗示以后,对症下药,才成功从他们的嘴里撬出东西来。正因为如此,云夕才会想知道董青莲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   她抿了一口茶水,眉头狠狠皱起,放下茶杯,“茶凉了。”   银丹立即又去给她泡了杯新的茶。   云夕顿了顿,说道:“将屋内的熏香去了吧。”在董青莲来之前,她便在屋里点燃了熏香,这熏香也不会如何,也就只是让人容易暴躁。云夕和其他人都早服用过解药,所以根本不必担心。   这不过是随手布下的一子棋,就看董青莲会不会中招了。人在易怒的情况下,可是很容易做出一些鲁莽的行为。   云夕唇角勾起了意味深长的笑意。   ……   从温暖的宅子中出来,董青莲为了维持自己那绝世身姿,穿得颇为单薄,如今被冷风一吹,寒意侵入骨髓,她打了个颤抖,连忙用内力护住身体,这才感到好受一些。   想到在屋里受到耻辱,她对杜云夕的恨意又加了一层。一开始同杜云夕作对,不过是因为她是那人藏在心中的人。董青莲从小顺风顺水,即使是在竞争激烈的师门中,她也凭借着自己的容貌和天赋左右逢源,见过她的人都惊艳于她的容貌,对她情根深种,师门中的师兄弟更是为了她时常争风吃醋。   只有那人,那人救了她,却对她弃若敝帚,对于她的殷勤如临大敌,从不将她看在眼中。   董青莲在师门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合何尝吃过这样的亏。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堵着一口气,她才会进京前来情敌是什么样的,并且想方设法想要将杜云夕给踩在脚下。仿佛这样做就可以让那人知道,他心中的人永远都比不过她。   谁知道在杜云夕面前,她却一次次碰了壁。这让性子骄傲的她如何能受得了?   董青莲一双足以入画的眼中充满了怨毒的情绪,总有一天,她定要杜云夕跪在她面前,像乞丐一样乞求她的宽恕。   今日府前的护卫正好是闲着没事做的云六,他看到董青莲迟迟没有走,也不想见这女人一直站这边,惹出闲言碎语,他直接上前催促,“董姑娘,请离开。”   恰好将董青莲来不及压下的怨毒收进眼中,再美的容貌配合这副表情都好不到哪里去,云六心中对她越发警惕了。   董青莲回过神,意识到自己被杜云夕气得忘记了往日的教导,情绪太过激动。她深呼吸一口气,压下了那股不断冒出的火气,露出有些柔弱的表情,“我这就离开。”   她坐上马车,马车缓缓前行。   董青莲没忍住,吩咐车夫,“走,去皇宫门前。”   无论如何,她还是想要给杜云夕添堵一下。   等马车到了皇宫门前,董青莲远远地望着,等她在车上看到杜云夕的丈夫云深出来后,她拿出铜镜,对着镜子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直到没有半分的纰漏后,她才满意地放下镜子,从马车上下来。   她知道京城中人人都夸云深如何对杜云夕情深义重,成亲快两年身边都不曾有过别的女人,一心一意。董青莲并不太相信,她觉得只不过是因为出现在云深面前的女子不够美貌,没法让云深动心。   她的容貌甚至在杜云夕之上,随意的一个眼神都可以勾得不少男人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她以最优美的姿态走到云深面前,盈盈一拜,“见过云世子。”   云深……还真没认出董青莲是谁,准确来说,他知道董青莲的存在,却没将出现在他面前的这张脸同这个名字对应在一起。毕竟当时去兰香阁的时候,底下人再如何惊叹于董青莲的容貌,他也没曾细看。   他瞥了董青莲一眼,只将她当做那些攀龙附凤的烂桃花,眼神带着几分的厌恶,脚步却不曾因为她的存在而缓下,直接离开。   董青莲再次遇到了不将她容貌放在眼中的人,而这两人都和杜云夕有关。   她呆了呆,连忙转过身,对着那道绝情的身影道:“云世子,我有关于令夫人的时候要同你说。”   云深总算停下脚步,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杀气。   刚才对她目不斜视的人,却因为她说出杜云夕而停下脚步,这个认知让董青莲十分不好受,心中翻滚着各种负面的情绪。她强行压下这些,露出了训练过无数次的笑容,“我今日上门,想要参加赈灾演出,帮云夫人一把。只是云夫人她似乎误会了我同您的关系,拒绝了我……”   她在这边不动声色地上眼药,下一秒便感觉一股汹涌的杀气从云深身上喷涌而出,他看着她的眼神比天气还要冰冷,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样。   笼罩着这股杀气之中,董青莲一句话都说不出,甚至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   会被杀死的……这个认知忽的浮现在脑海中。   这个人是真的想要杀了她!   她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甚至觉得下一秒云深就会拔剑将她毫不怜惜地砍成两段。   董青莲比谁都要怕死,她的眼睛瞪的大大的,里面是满满的惊恐和不甘。她不想死!   云深原本想要拔剑,只是又觉得她的血太脏,不配脏了他的剑。而且大庭广众之下杀人也不好,太过嚣张。   他改了主意,做了一个弹指的动作,一道剑气直直射向了董青莲的胸膛,然后转身离去,不再看董青莲一眼。   那股剑气进入董青莲的体内,像是有刀子直接捅进她身体一样,疼得她嘴唇发白。董青莲死死地盯着云深的背影,最后勉强挤出一句话,“带我回马车内。”   这句话便花掉了她最后的力气,她身子一软,那剑气在身体内四处流窜,横冲直撞,所经过的地方都掀起了阵阵的痛楚,董青莲已经痛得说不出话了。   因为这个缘故,她也没法再用内力维持身体的温度,遭受着双重折磨。   她的护卫有些慌乱地将董青莲抱起。董青莲在他们面前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就算这护卫再贪慕她的容貌,也不敢放肆。此时好不容易有了接近的机会,又见董青莲已经疼得神志不清,在抱她去马车的同时,不忘偷吃几把豆腐。   董青莲因为太疼,内力甚至控制不住地跟着乱窜,根本没有意识到。   她竭力想要压下那道锋锐得仿佛要将她经脉斩断的剑气,不动还好,一动更是直接走火入魔,等到马车后,口中喷射出一股的鲜血。这血吐了以后,痛苦减缓了许多,只是体内却空荡荡的。   董青莲惊恐地睁大眼睛,她的丹田因为刚刚的走火入魔,直接毁了,身体中的内力消失得干干净净的,仿佛不曾出现过。她的内力就这样没了!   对于董青莲这样的江湖女子而言,没有内力,那就相当于废人一个。   “云、深。”她挤出了这两个字,带着刻骨的恨意。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这样毁了她的武功,而且她的丹田被破坏,日后想要重新修炼内力都没办法。   一想到这点,力气从她体内消失得干干净净的,她身子一软,直接瘫倒在车上。   ……   云夕早让人盯着董青莲,所以董青莲做的那些事情很快就被写在纸上,送到她面前。   她手中把玩着那张薄薄的纸,神色复杂。没想到董青莲居然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坐在她旁边的云深问道:“怎么了?”   云夕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道:“你可真是半点都不怜香惜玉啊,直接废了她的武功。不过我也没想到,她居然会武功。”   云深皱眉,“谁?”   云夕嘴角抽了抽,不久前才见到的人,云深说忘就忘,可见还真的是一点都没将对方放在眼中,“董青莲啊,不过亏了你这一举动,我才知道原来她会武。”   若是寻常人的话,就算中了那道剑气,最多就是受伤一下,然后落下心悸的毛病,偏偏董青莲为了压下那剑气,用自己的内力相互抵抗,结果反而落得走火入魔的下场。   更不用说,她的那两个护卫在发现这点以后,强占了她,然后再溜之大吉。   云夕严重怀疑,失身的董青莲现在最恨的应该是云深而不是她。不过云夕也没觉得云深做的那里不对,先撩者贱,若不是董青莲存了恶意接近他,也不会被云深冷酷无情对待。   云深眉毛舒展开来,“哦,她就是董青莲啊。”   云夕将手中的纸递给他,说道:“她现在应该恨死你了。”   云深一目十行看了一下,冷笑道:“有本事放马过来。”淡淡的话语中蕴含着肃杀与桀骜不驯的气势。   云夕问道:“说起来,这种给人下暗示的手法,你觉得江湖上哪些人能做到?”   云深凝神思索,说道;“魔门和蛊风宗都有类似的手法,还有天音门。”魔门也曾经在江湖上掀起血雨腥风,后来被其他人联盟起来围攻后便消失匿迹了。天魔功据说练到第五层以后有蛊惑人心的手法,蛊风宗则是南陵那边的一个教派,颇有些诡异手段,至于天音门,则是以音乐为武器,更是神出鬼没。   除了这三个门派,还有一些修炼了特殊功法的人也可以做到。   云深对江湖上的消息不可谓不了解,将这些细细同云夕说了。云夕思考了一下,忽然想起了董青莲之前给她弹过古琴,那时候状态的确有些奇怪,若不是珠珠突然哭了的话,只怕她会一直沉浸在其中。   想到这一点,云夕的脸色忽的转黑,咬牙道:“我大概知道董青莲的身份了。”   “天、音、门。”她一字一顿说道。   保不齐当时的董青莲就想要用这个法子对她下暗示,谁知道却功亏一篑,被珠珠给搅和了。不亏是她的宝贝女儿!   云夕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怒气和后怕,那时候的她以为董青莲不会武功,放松了一点警惕,结果差点吃了亏。但是这也不能怪她,谁会想到听个音乐还会出事。   云深的目光也变得凌厉起来。   云夕有些心虚,不过还是将自己的推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第四十四章 一网打尽,寻靠山   云深听了她的经历,眉头皱得都可以夹蚊子了,并非生气云夕,毕竟这种手段烦不胜烦,云夕没注意到也是正常的。   他只是觉得自己仅仅送了董青莲一道剑气,真是太客气了。   云夕若是知道他的想法,肯定无言以对。一道剑气弄得董青莲走火入魔,武功尽失不说,还被人给占了便宜,某人还真不是一般的睚眦必报。但是鉴于他护短的对象是她,云夕只会觉得做得好,做得很棒。   原本她留下那几个人,是打算将董青莲吸引过来,弄明白她的手段,如今却也不需要这么做了。   云夕眼睛微微眯起,“看来可以直接进行下一步了。”   立秋先前就已经将当初花十五万两包下董青莲初夜的张平家乡人都给请了过来。说也好笑,张平在被人收买过来的时候,可是还欠着一些街坊邻居银子。   两人又就着即将到来的水灾讨论了一番,今年的雪灾,一部分是因为连日的暴雨冲垮了河堤,另一部分也是因为去年冬天大楚降雪太多,这些雪融化成水后,更是给丘河和楚江造成了不少的压力。楚江附近一带情况没那么严重,加上河堤这几年一直都修建得很好,倒是逃过一劫,但是丘河就没有这个好运了。   云夕也不知道在今年做了准备的情况下,丘河一带是否依旧会发起洪灾,不过楚息元也早就下过命令,让沿河一带的人家暂时迁移到高处,想来比起前世会避免许多的死亡人数。   云深道:“陛下再过几个月,打算派遣钦差过去巡逻各地的赈灾情况。”   云夕打起了精神,云深并非无的放矢之人,他既然同她提起这事,肯定是因为事情同他有关,“难不成是要派你过去不成?”   云深手放在云夕黑云云的发丝上,感受着如丝绸一般的触感,眸光温柔了少许,“不一定是我,陛下还没定下,不过人选应该是在我、温梓然和赵文书三人中选出。”   温梓然本身就是他们的老熟人了,赵文书本身是楚江一带的总督,今年刚过五十的生辰,云夕也曾听过他的名声,是一个挺有能力的官员,一生的经历也十分传奇,跌宕起伏。原本的他是侯门之子,结果家族因为牵连进夺嫡的事情,在楚息元上台后落得抄家的下场,不少族内子弟更是被流放,女眷卖身为奴。   在抄家之前,赵文书便已经考取了探花的功名,天子看在他才华,加上他也不曾参与家族事务的份上,只是将他变为白身,同其他族内子弟相比要好得多。赵文书索性弃笔从戎,一届侯门天骄从最底层的士兵做起,忍受着其他人的鄙夷和排挤,最后凭借着功劳重新站起来。到现在更是已经混到了正二品的总督位置。   在抄家的时候,他原本的妻子在娘家的做主之下,带着一儿一女同他和离。赵文书现在的妻子是他在十多年前救下的一个女子,两人鹣鲽情深。只是他那妻子似乎身体不好,鲜少出现在人前。在加上赵文书常年在外任职,所以京城之中见过他那继室的也没多少。九年前,那继室也给赵文书成功诞下了儿子,之后便一直缠绵病榻。   云夕之所以记得如此清楚,是因为后来她得知,她以前卖的那些人参,因为年份久,品相好,效果比寻常人参更好的缘故,所以被王记药铺的掌柜送给了赵文书,赵文书都拿来调养自己的继室的身体。   云夕摸了摸下巴,问道:“你是不是同赵文书相识?”   云深道:“赵家同孟府有些交情,当时我和舅舅定居在凤凰县的时候,也承受了他一些照顾。”   云夕明白了,难怪他和王记药铺的人会认识,原来还有赵文书这一层关系在。   她笑了笑,说道:“我看赵总督今年应该会被陛下召入京城,我嫁妆里有些百年以上的人参雪莲,到时候送一份过去给他,也算是感谢他这些年对你的照顾。”   百年以上的人参雪莲对别人来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但是对云夕而言,也不过是多耗费点异能罢了。   云深点点头,又吩咐道:“最近京城中从外州涌入的流民不少,我又调了二十人到府里,增加巡逻。”   云夕眨了眨眼,这个还真没法避免。京城里的权贵不少,在云夕先前的带领之下,也有不少人开始做赈灾一类的事情,导致京城现在除了天气冷了点,还真看不出受灾的样子。别的地方哪里像京城这样,不少难民闻风而动,涌到了京城,也给京城的治安带来了很大的压力。人一多,犯罪都多了不少。   云夕买的田地越来越多,庄子上的人手有些相形见绌,也选了些老实本分的人留在庄子上做事。一些人家也跟着有样学样,招了些难民进来,只是同涌入京城的人数相比,终究还是杯水车薪。   云夕想到这个问题,也有些头疼。京城的面积也就这样,一下子多了不少人,感觉都拥挤了不少。   为今之计,也只能尽快将他们受灾的家乡安排好。   两人国事家事各种事聊了一通后便吹灭灯火睡去了。   半夜的时候,两人都被吵闹声响起。幽幽的笛声和琴音交织着,流淌着肃杀的味道,还有刀剑相击的声音。   既然没有人通知他们夫妻两,想来事情并不严重,云大他们几人能够处理,不过云夕终究还是想过去瞧瞧,她的身手摆在那边,过去也添不了乱。   听那音律,云夕便猜测到,只怕是天音门的人上来了。   她唇角勾起冷漠的弧度——见过找死的,没见过这么找死的。   云深同样穿戴好衣服,夫妻两的动作十分相似,优雅闲适。   ……   三个称得上仪表堂堂的男子吹着笛子,狼狈地躲闪着一道道剑气,险些岔了气。被她们护在身后的是一个身着粉衣的女子,她手中抱着一台古琴,手指都要弹出血了。   她忍着怒气道:“为什么这里会有那么多好手?”   对于他们这些江湖儿女而言,还真不怎么把权贵人家看在眼中。他们自认为武功高强,能够入他们府里如无人之境。所以周欣茹才会答应董青莲,帮她灭了几个小老百姓,再栽赃到公主府中的下人。原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谁知道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早知如何,就算董青莲答应将她那价值万金的古琴送她,周欣茹也不会趟这趟浑水。   站在她前面的一位师兄一个不留神,右臂中了一剑,长笛直接掉落在地上。   他恨得直咬牙,“我怎么知道?”   周欣茹终究有些决断之气,咬牙道:“我们撤退。”再不撤退的话,难不成真要他们师兄妹四个人都搭在这里不成。   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只是这份温柔中又蕴含着凛然的杀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莫不是瞧不起我们?”   云夕和云深赶到现场,眼底深处是清晰可见的讽刺。   她握住了剑柄,只是一剑,便轻而易举地解了四人的武器。对天音门的人而言,没有了乐器,他们也就失去了所谓的武力,很快就被云大等人捆绑了起来。   周欣茹瞪大眼睛看着他们,眼中有惊恐也有震惊,她没想到杜云夕的身手竟是如此之好,只用了一剑便解决他们四人,虽然其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们经过鏖战,体力不支。   只是易地而处,她无论如何都做不到这一步,更没办法如同她那般,出手快得她都看不到,不带半点的烟火之气,仿佛只是轻描淡写的一个举动。她只能接受一个事实:杜云夕的身手远远在他们之上。   他们四人却跑来公主府,和羊入虎口没有什么差别。想到这点,她脸上的血色褪去,身子都站不稳。   云深淡淡开口:“将他们几个人带下去。”   没等他们发出抗议的声音,每个人都被塞了一块布入嘴里,将所有的声音堵在里面。   云夕偏头看云深,“你打算怎么做?”   云深摩挲着手指上那个翡翠玉指,轻轻浅浅的笑意宛若清晨的雾气,缥缈的同时带着丝丝寒意,“天音门教不好自己的弟子,我也只能帮他们教导一下。”   云夕懂了:这是打算直接打上天音门呀。   她不觉得云深做法哪里不对,倘若她和云深功夫没那么厉害,手头没有这些势力,在面对天音门的进攻,就只能任人宰割了。她也觉得应该好好教育这些门派,真觉得他们可以上天了不成?   几个人被押了后,云夕让人将这几个人证暂时送到别的地方,他们已经起到了诱饵的作用,也成功吊出鱼,剩余的便是将董青莲直接处理了,免得看了糟心。   ……   那几个天音门的弟子本身就不是意志多强的人,几个刑罚下去,便乖乖将知道的都要说了出来,甚至连天音门的心法和门派的基地都被挖了出来。   云夕看着厚厚的一叠纸,天音门的心法有其独到之处,至少日后真遇到高手的时候,也明白了应对的法子。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多了解一些总不会有错。   云夕将那心法抄写下来,打算到时候也让几个妹妹看看。   她忽然想起了同董青莲勾结的那几个富商,那些富商在名声扫地以后,也不曾将董青莲吐露出来,现在想来,只怕是董青莲对他们下了暗示。   心法上本身就有解除暗示的法子,而且还不止一种。只是见效快的副作用大,见效缓慢的比较没副作用。   云夕手指微微曲起,吩咐立秋,想法子解除这些人的暗示。她并非圣母,纯粹只是想借着这些人掐董青莲罢了。   底下的人行动十分快速,不用三天时间,基本都解除了这些人被下的暗示。别看这些人在云夕面前恭恭敬敬的,那是因为云夕的身份压着,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但是对于董青莲而言,就没有这般的好运道了。   一个个跑去衙门状告董青莲,表示董青莲之前对他们下药,逼迫他们同她合作,塑造出她善良高洁的形象。对这些人而言,暗示同下药也没什么两样。反正他们的名声已经够差了,家里的生意也因此一落千丈,索性破罐子破摔了起来。   于是京城的老百姓们又有热闹可以看了。一个个看着董青莲和一群人对簿公堂,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董青莲这回走的是白莲花路线,一副自己是被陷害的样子,配合她那失了内力以后楚楚可怜的相貌,还真的引得不少人站在她那边。   云夕见此,放出了那几人,那几个人先前被董青莲收买了,在京城中传些闲言碎语。董青莲那时候又自恃武功高强,自认为没人能解开她的暗示,留下了不少的证据。   当时被踩的那些人家知道后,顿时不爽了。一个青楼女子,居然还有胆子收买人踩着自家的闺女,一个个挽起袖子投入了战场。   在容不得抵赖的证据面前,先前支持董青莲的人纷纷叛变,这些人自认为受到董青莲的欺骗,转头黑起她来更加的吃力。   不过短短几天时间,董青莲便沦为了人人喊打的人物。   张平的那几个老乡的到来,则成为了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所有人都相信张平是被她收买来抬高自己身价的,也相信董青莲用下药的法子威逼利诱那些富商同她们合作。   一连串的罪名下来,董青莲最后被判流放。   现在京城中有不少人正虎视眈眈盯着她,准备为自家闺女报仇,可想而知她后续流放的日子肯定好不到哪里去,保不齐一不小心就要“病逝”在途中了。   在这其中,天音门的人始终没有行动。不是他们不想救出董青莲,纯粹是心有余力而不足。   隐门可是聚集了不少的好手,直接攻打天音门去了。原本也算得上颇有实力的一个门派,在一夜之间便沦为了历史。侥幸在外逃过一劫的那些人也没有报复的能力。   毕竟隐门直接打着血梅门的旗号去的,有血梅作为标志,没有人会因此怀疑。   活着的那些天音门弟子更是收到消息,这一场的祸事都是董青莲引起的,谁让她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这些人不敢找血梅门报复,只能将怒气转移到罪魁祸首董青莲身上。可想而知,董青莲接下来的日子会十分“多姿多彩”。   ……   云夕收到董青莲“病逝”在途中的消息是在二月初,她手中把玩着“绕梁”琴。余音绕梁,三日不绝。能以这名字命名,这张琴的品质可想而知。董青莲在天音门的时候是天赋最好的弟子,加上她师傅还是掌门,因此便将这张琴给了自己的弟子,指望着她将来能够将天音门给发扬光大。   如今这琴却落到了云夕手中。云夕原本就有在学古琴,只是近日事情繁杂,这才落了下来。如今该处理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她也该捡起来了。   她试着弹了一曲,的确是好,音律优美,余音不断,比她自己所用的那把更胜一筹。   弹完一曲以后,银丹走了进来,说道:“姑娘,兰香阁的那位丽娘来了。”   丽娘,是兰香阁的老鸨,而兰香阁则是董青莲当时呆的地方。   云夕神色冷了下来,“不见,将她赶出去。”想来这位丽娘上门是为了赔罪,也为了给自己寻找一个靠山。出了董青莲这事,兰香阁在京城中从一等的青楼沦为了末等,生意萧条不说,更有人打压他们出气,丽娘在京城中都快混不下去了。   银丹道:“那丽娘表示愿意将楼里二十个姑娘的卖身契送给小姐。”   ------题外话------   终于将房子给定下来了,为了房子,昨天晚上十一点才到家,累死了。今天下午还得过去签合同付钱,明后两天就可以搬家,搞定这件事了!后天还得大扫除,和房东进行房屋交接……泪流,事情总算处理得差不多了。   ☆、第四十五章 识时务,变天了   兰香阁里的姑娘质量那是相当的好,一个个花容月貌,才华出众。即使没有董青莲,迟早也能闯出名声。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因为董青莲的关系,世人都拿异样的眼神看着她们,觉得她们和董青莲是一丘之貉。天地良心,董青莲入兰香阁也就是几个月前的事情,而且进来后鲜少同其他人打交道。   云夕眉头微微皱起,她虽然厌恶丽娘这个老鸨,却不会迁怒到其他可怜的女孩子身上。   银丹道:“要让她们进来吗?”   云夕道:“现看看那丽娘的条件再说。”若是过分的话,云夕就算再可怜那些女孩子,也不会损害自己的利益。   银丹点点头,说道:“那些姑娘生得的确不坏。”   她转过身,很快就将那丽娘给请了过来。   丽娘身着浅绿色的裙子,未施粉黛,眼睛因为先前哭过一场的缘故肿得和兔子一样,和以前云夕在兰香阁看到的浓妆艳抹不同。丽娘年纪大约四十岁,算得上徐娘半老,因为保养得还可以的缘故,但也算得上别有风情。   她被带到云夕面前后,直接就跪了下来,跪下的声音还挺响的,半点都不留力气,然后又是一个狠狠的磕头,抬起头的时候,额头都磕红了。   “先前奴家被猪油蒙了心,鬼迷心窍帮了那董青莲,我这样卑贱的人本没有资格出现在夫人面前,承蒙夫人不嫌弃,给了奴家一个赔罪的机会。”   云夕觉得这丽娘还是有点脑子的,比如她没有一上来就推脱自己的错误,而是承担了下来,显得真诚许多。   云夕抿了口茶水,淡淡道:“你之前的打算又是什么?”   丽娘踌躇了一下,还是咬牙说出了心里话,“夫人您也知道,我们京城中的青楼背后都有贵人之前。先前支持我们的任家倒下后,我们只能给自己找一个新的靠山。”   任家……云夕扬了扬眉,这个她倒是不知道,也没想到兰香阁的靠山居然会是被抄家的任家。   “奴家做这一行的,见过的美人数不胜数,董青莲的相貌称得上是翘楚。”丽娘虽然也想隐瞒,但是她自认为是瞒不过去,还不如说出来,表示自己的诚意。   “原本想着她若是能够攀附上世子爷,就算只是个侍妾,保不齐世子爷能够成为兰香阁的靠山。”谁知道云世子连逛青楼都将妻子光明正大地带来,他们送人的计划根本来不及施展,只能努力刷董青莲的名声来换点好处了。   云夕语气平平静静的,听不出喜怒,“你们考虑得倒是挺周全的。”   丽娘咬了咬下唇,说道:“早知如此,我们应该找夫人您当靠山才是。”   云夕觉得这丽娘的胆子也不是一般的大,不过对方也称得上是能屈能伸,十分挺识时务的。   “所以你打算投靠我?”倘若丽娘直接将这么一个青楼送上门的话,云夕也是愿意去接受。青楼一直都是收集情报的好地点。   丽娘说道:“若是夫人愿意的话,那便是我们兰香阁的荣幸了。”她顿了顿,继续道:“不管夫人愿意不愿意,这二十个姑娘丽娘都愿意送给夫人,这也是她们的造化了。”   云夕没有确定要不要接收这家,不过这二十个女孩子她倒是要了,大不了再给她们想个节目,安排在演出当中、不过除非她们的排演达到了云夕的标准,不然她也不会让她们上台,砸了她的名声。说起来,第二场的赈灾演出再过几天就要开始了。   云夕这回主要是面对普通老百姓,所以门票定得很低,也就是象征性地收了一文钱而已。而且为了能有更多的位置,那些所谓的座位都得拆了,只留了一部分,专门给老弱病残幼坐的,这无疑让能够容纳的观众翻了翻,变成了一万。至于那些富贵人家,在没有座位的情况下,加上云夕还会继续推出这演出,所以他们有的是机会看,没必要非要委屈自己站着,和一群“庶民”挤成一团。   不少买到票的老百姓都十分开心。在熬过了前段时间雪化那段寒冷的日子后,天气开始回暖,日子也好过了不少。至少不再像是之前一样,家里得放两盆炭火才能暖和一点。云夕听说,前段时间,不少穷苦人家,为了省炭火,全家都睡一个屋子打地铺。   在经过了一个多月的训练一样,比起初次,演出越发精彩,整个过程中掌声络绎不绝,也没有人会抱怨说没有位置坐。老百姓身上的银子有限,打赏基本都是几文钱。积少成多,一个晚上下来,多少也筹备了几百两银子。云夕直接当着大家的面将银子送到户部。   那些观众还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可惜我们的钱不多。”若是都捐出来的话,家里就要喝西北风了。   云夕不在意一笑,“对你们而言,每一文钱都十分珍贵,你们能捐出这些,已经十分难得了。捐款看得是心意,可不是数额。”   一句话说的大家心都暖了不少。   云夕接下来又连续演了三场,三场皆是对平民开放,并且表示先前看过的人就将机会让给其他人。因此四场演出下来,参与演出的那些青楼女子是彻底出名了。   走在街上,买把蔬菜都会有大娘慈爱地看着她们,“你们那节目演的是真好,真是太厉害了。”   然后顺便多塞了一把葱。   不管怎么说,一切事情都在向着好的地方前进。以前的人,看到她们,第一反应就是楼里的粉头,现在则是变成了“那个比男子还要来的气概的花木兰”“那个千手观音”。其中几个最出名的甚至还被尊敬地称呼了一声先生。   没有人不喜欢被人尊重,这些女子知道自己现在的好日子都是云夕给予她们的,来之不易,也越发珍惜。原本云夕还担心这些人被捧了以后,会不会骨头都轻了许多,后来才发现根本不必她操心,大家训练的时候反而更加积极了。   云夕看她们这些天颇为辛苦,特地给她们放了十天的长假,更是每个人都发了一百两的奖金,送了好些绸缎首饰。不少人在云府护卫的陪同下,出去开开心心地逛街,不必强颜欢笑伺候各种男子,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悠哉快活。   不过对于要不要接收兰香阁,她依旧有些犹豫。就算要接收,也不能将自己带进去。   云瑶在知道这事后,自动请缨,表示她愿意云夕一把。朵朵能够为了姐姐跑去当白衣教的教主,她也想帮姐姐做点事情的。   反正她现在每个月只需要写几千字文章,空闲的时间多着呢。   云瑶对此那叫一个跃跃欲试。云夕想了想,觉得也有几分道理,她直接让云瑶写一个计划书。若是她掌管兰香阁的话,经营模式肯定得换的。别人她管不着,至少她力所能及的地方,是见不得逼良为娼这种事,一切全凭自愿。若是她们不愿卖身,那就卖艺好了。大不了到时候多准备几个新奇的节目吸引人。   云夕下定决心后,也给了那丽娘一个肯定的答复。云瑶则是屁颠颠地回屋子去写她的计划书了,兰香阁则是暂时关门,进行一个整顿工作。   ……   时间不疾不徐地过去,京城也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在二月下旬时,荟州知府张鹏上折子表示荟州因为这场雪灾的缘故,民不聊生,即使朝廷即使发放了屋子和救济银子,也是杯水车薪,甚至还出现了易子而食的惨剧。   荟州距离京城来回是八天时间,楚息元先前没料到荟州会如此严重,送过去的赈灾银子和其他受灾州府差不多。   楚息元知道后,立即派遣了户部右侍郎李司带着二十万两和不少粮食前往荟州。   在三月初的时候,李司回来了,在天子面前痛哭流涕说着荟州的惨状。说荟州的老百姓们穷困潦倒,穿着破旧的衣裳,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李司也为张鹏说话,说他问过老百姓,的确是有收到官府送来的银子和炭火。   但是奈何灾情严重,那点东西根本不够用。   楚息元得知后,叹了口气,又下令让人送了一批物资过去。   在云夕的引导之下,大家多少都有了捐款的自觉。不少贵族小姐听着那些人的惨状,留下了几滴怜惜的眼泪,又主动拿出梯己捐出去。   云夕却感觉有些不对劲,她忍不住将立秋给叫过来,神色严肃,“我们庄子上收了多少的难民?”   立秋恭恭敬敬道:“差一百二就有一千人了。”她补充道:“新建的纺织厂也收了两千多从外地过来的女工。”许多庄子在买人的时候,都偏向买男的。幸亏还有朵朵在,白衣教到现在,单单京城中就有三个纺织厂,有些欠缺人手,这些从外地过来的女子倒是解了燃眉之急。   云夕眉头微微皱起,说道:“也就是说加起来有三千多人,对吧?”   立秋点点头。   云夕冷笑道:“这次的受灾领域也有十几个州,赶来京城的流民基本都出自这些地方,偏偏我在档案上没怎么见过荟州人。”   每个招进去的人,都被立秋给好好审核了一番身份,以免被人浑水摸鱼。审核过后,立秋则是将名单册子送给云夕过目。   云夕记性好,虽然记不住那么多人的名字,却记得名册上鲜少有荟州人,加起来甚至可能还没有十个。   倘若灾情当真有那荟州知府张鹏说的如此严重,甚至达到易子而食的地步,老百姓们也不是傻子,肯定会跑去能够让他们活下来的地方。京城作为国都,天子脚下,自然是待遇最好。   那么京城中的流民难民应该有不少属于荟州人才是。   立秋不是傻子,听出了云夕的意思,连忙道:“我看看咱们招的那些人是否有荟州人,然后将他们喊过来。”   云夕吩咐道:“让陆胜调查一下京城中那些难民中荟州的人数多与寡。”也不需要全部调查,大概看一块区域的人就知道。   立秋颔首道:“我知道了。”   等到云深晚上回来后,云夕没忘记告诉他这个疑点。   云深眉毛狠狠皱起,“你的意思是张鹏说谎?不过李司性子虽然有些迂腐,却不失正直,不至于与他同流合污才是。”   云夕轻声道:“李司……说不定也被瞒在鼓里呢。”   在前世她见过的面子工程也不少。   她抿唇,神色多了几分不愉,“倘若他看到的,都是张鹏特地让人扮演给他看的呢?那么李司上当也就是情理之中。”张鹏作为知府,要动这种手脚不是什么难事。   云深的脸色青了下来。   云夕握着他,说道:“倘若荟州受灾程度并没有那么严重的话,那么上头发下去的银子和米粮应该都被张鹏给吞没了。”连赈灾银子都贪,张鹏还真的是活得不耐烦了。一个知府,未必有胆子做出这种事情,张鹏的后头应该是有人的。   云夕恍惚间想起,张鹏的妻子似乎是三皇子妃杨叶卿的族妹。她神色不由一敛,忍不住往深了想去。   因为妻子的缘故,张鹏基本都被默认是三皇子楚龄的人。   若是处理不好,京城便要变天了。   云深也想到了这一点,说道:“我明天就禀告陛下这事。”   云夕说道:“先等我问过庄子上的荟州人,确定了以后再让他们进宫去见陛下吧。”   云深点点头。   第二天立秋便将庄子上三个荟州人带来了,她庄子上也就只有这点人数。其中有两个是母女,孩子才七岁,用天真无邪的眼神看着云夕。另一个是年约四十的妇人。   云夕见她们三人似乎很拘谨的样子,让她们坐下,并且拿着粉色的果脯哄着小姑娘吃。这果脯是今年那家百年老店新出的,有好几种颜色,煞是好看,因为卖相好的缘故,刚推出没多久便大受欢迎。   小姑娘被漂亮的果脯吸引着,被云夕喂了几个后,就开心地抱着点心吃。她从小到大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云夕的这个举动无意让面前的两个女人都不由松了口气。   云夕投喂完后,问道:“你们在庄子上的生活如何?”   小姑娘的母亲人称韩苏氏,另一个则叫钱三娘。   “很好,在这里我们能够吃饱穿暖,而且工作也十分轻松。”韩苏氏是真心感谢她面前的云夫人,她带着年幼的女儿,许多人根本不愿聘请她,收留了她们母女两的云夫人无意是她的再造恩人。   钱三娘也连声道:“一切都好,我们每天都还有肉菜吃呢。”这在过去根本就是无法想象的事情。   云夕点点头,道:“我听闻你们两个都是荟州来的?我听说荟州的灾情十分惨重,不少穷苦的老百姓饥寒交迫,瘦骨嶙峋,甚至还出现了为了活命而人相食的人间惨剧。”   她眉眼之间是满满的悲天悯人,云夕觉得她换套衣服都可以去客串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了。   然后云夕在韩苏氏和钱三娘脸上见到了满满的震惊,她们的神情不似作伪。   “人、人相食?其他地方我不知道,但是我家那边没有那么严重啊。”   “我家也是,若不是我那刻薄的继室婆婆抢走了我家的米粮,我也不至于为了有饭吃跟着商队来到京城。”   “今年冬天的确是比先前冷得多,下了半个多月的大雪,不过因为官府给我们家送了五斤的炭火和五十斤的米粮的缘故,倒也勉强能撑得下。我们入冬之前已经砍了不少的木材。陛下可真是好人啊!”钱三娘语气是由衷的感激。   五斤炭火和五十斤粮食?   云夕扬了扬眉,她明明记得,每个州府的物资,都是按人头发放的,每个人能分到三斤炭火和二十斤粮食。   她问道:“你们家几口人?”   钱三娘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云夫人会对这些感兴趣,但还是认真地回复,“加上我有五口人。”   云夕又问了不少的问题,先前的猜测也有了实据。荟州……受灾根本没有张鹏所说的那么严重,张鹏甚至还克扣了上头送过来的物资。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窗外,天空中飘起了细细的雨丝。   果真要变天了。   ------题外话------   推荐文文:《祸国妖王宠毒妃》/一襟晚照   【一对一爽文,双强双洁,丧心病狂变态宠】   水濯缨穿越了,被送进皇宫,当了贵妃。   对上那位妖艳无双但又鬼畜变态,垂帘听政大权在握,被称为“祸国妖后”的皇后娘娘。   ……话说,后宫里皇后和妃子不都是死对头吗?为什么这位妖后娘娘一言不合就要和她同榻而眠,对她百般挑逗?   一天,她看到了妖后娘娘华丽锦袍下的风光。一片紧致胸肌,八块柔韧腹肌,两条优美人鱼线……   这位艳绝天下的祸国“妖后”,竟然是个男的!   ☆、第四十六章 八卦,大礼   目前掌管京城万事屋分舵的陆胜很快九江调查结果送到了云夕面前。   正如同云夕所预料的那般,从荟州过来的流民并不算多,在几个受灾的州城中算是垫底的了。云夕将证据收好,云深则送到楚息元面前。   楚息元并没有马上发作,作为一国的皇帝,他再怎么信任云深,也不可能云深说什么就无脑地相信。   云夕却从云深口中知道,楚息元已经私下派遣了官员过去荟州看看真实情况。因为不曾泄露出半点风声的缘故,根本无人知晓这件事。   另一边,阮文珊也大张旗鼓地送了五万两银子到户部,按照阮家的说法是,这笔钱是阮文珊从自己的嫁妆中挤出来的。她宁愿让自己的嫁妆看起来寒酸,也要尽尽心力帮助那些穷苦的老百姓。她更是放出风声说她的婚礼一切从简,因此博得了不少人的好评。   戴燕翎抱着还未满一岁的儿子,对云夕吐槽道:“阮文珊本来就是以侧妃的身份进入三皇子府,嫁妆有限,她不过是将超过规制的嫁妆拿出来罢了。”   “再说了,她一个侧妃,就算想要大办也没办法,难不成想越过正室不成?”   作为西北总督最宠爱的嫡女,阮文珊从小积攒的嫁妆至少也有十几万两。倘若是嫁给别人,她肯定可以举行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偏偏她非要吊在三皇子身上。   戴燕翎同云夕关系匪浅,阮文珊那些私下的举止云夕也不曾瞒过她,自然看对方百般不顺眼。   云夕看她出嫁两年性格依旧不变,可见在温家被保护得很好,她忍不住想笑,暗示了一句,“到时候我会送一份大礼给阮姑娘。”   她这些天已经放出风声,告诉江湖上的人,毒娘子便是阮文珊的奶娘,这些年来一直在阮家的庇护之下。毒娘子以前为非作歹,丧尽天良,手中人命无数,不知有多少人深恨她,想要找她寻仇而不得,云夕这是送给这些江湖人一个好机会。   阮文珊嫁入三皇子府的时间正好是三月二十四,在珠珠周岁宴之后。   珠珠作为云夕的嫡长女,可谓是云家的掌上明珠,若是可以,云夕也想风风光光地给珠珠大办满月礼。但是前有阮文珊在那边装模作样,云夕若是大办,保不齐招惹来闲言碎语。云夕自己无所谓,却不能不为女儿着想。反正珠珠的洗三和满月已经足够盛大了,她不如换另一种方式为珠珠庆祝好了。   在她思索的时候,珠珠咿呀了一声,身手要去抓云夕头发上的步摇,这步摇本身是桃花样式,花朵是用粉色玉石雕琢而成的,十分剔透,中间的还点缀着一颗钻石,做工可谓是鬼斧神工,也莫怪珠珠看了喜欢,一直想要抓。   她抓的时候,嘴里还在喊“娘”,像是在给云夕撒娇一样。   戴燕翎眼睛一亮,说道:“珠珠喊得可真清楚。”   云夕抿唇笑道:“她现在已经会说好几个词了。”像是爹、娘、小姨、爷爷这些词都没什么问题。这丫头可精了,每次想要东西就在那边撒娇。云夕还好,抵抗力强一点,不该给的珠珠再怎么撒娇都没有。云深就不行了,每次被喊一下就晕乎乎的,什么东西都答应给她,全然没有平时英明神武的样子。   戴燕翎叹了口气,说道:“我家虎子就不行了,除了一开始喊了一下,现在怎么逗他都不说,还总是板着脸,不像珠珠爱笑可爱。”   想到这点,她心中那叫一个哀怨,明明她和梓然都不是面瘫,偏偏生出了一个面瘫。   云夕见她郁闷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笑,两人又说起了京城中其他的八卦,燕翎还狠狠吐槽了了一把她那其他的二堂嫂崔氏。云夕对那崔氏有些印象,一见面就让人赶紧生下男孩,给丈夫那妾室,可谓是奇葩一枚。   “她知道我同你关系好,还想着说让我请你手下那些个姑娘上我们温家来表演节目。”戴燕翎一脸的无语,“说什么我们两个关系那么好,这跟请个戏班子一样,不算什么难事。”   “我直接拒绝了。温家那些旁支就这位最令人讨厌。”其他人就算有不好的地方,多少也可以忍受,这位则是整天想着占别人便宜。   “她打量我年纪小好拿捏呢。真以为我不知道她私下做的那些事情。她还对她那些娘家亲戚下了保证,说到时候一定会请他们来看,他们到时候想看什么节目都可以点。”   云夕看着戴燕翎崩溃的样子也感到十分无语,她还真没想到温家也有这么一个奇葩,幸亏只是旁支。   “我直接将她同那些人说的那些话甩回去,不许她登门。”戴燕翎作为世子夫人,这个权利还是有的。   温老太太知道崔氏做的事情后,对她也十分厌恶,直接以长辈的身份让她抄写了女戒和佛经,好修身养性。   云夕轻轻笑了笑,说道:“她想看也是可以啊,你回去后告诉她好了,她如果愿意和她亲戚好友一起上台表演节目的话,我就让她们去温家。”   这个团队虽然被云夕给掌控,但云夕并不愿意拿来做私用,除非是为了赈灾和做其他的慈善活动,不然她不会让这些姑娘如同商品一样演出。   戴燕翎听了她的话,撑不住笑了。   两人聊了好一会儿后,戴燕翎才心满意足地回去。   云夕则开始准备珠珠的周岁宴。这次的周岁宴,她只邀请了关系亲近的亲戚好友,摆个十桌就差不多了。与此同时,云夕拿出了五千两银子,在京城中进行为期三天的施粥,还让云七领着好几个他的弟子,免费给平民百姓看病,写药方。   若是别人,或许会选择去庙里捐赠香油钱,祈求佛祖的保佑。云夕却不愿意如此,捐出来的那些香油钱,最后也只是让庙里的和尚吃的油光满面,她不相信所谓的菩萨神明,只相信自己。   她这一举动无疑博得了京城之中的一片称赞,不少收益的老百姓在珠珠周岁宴这天都主动在佛前为珠珠祈祷,祝福她身体平安,健康圆满。   对云夕而言,这的确比大肆操办更具有意义。   珠珠的周岁宴上,楚息元同样赏赐了不少好东西下来,宫里的德妃娘娘紧跟在后。云夕看着那些价值千金的东西,让人将东西都收好。她觉得再这样赏赐下去,将来她都不用给女儿准备嫁妆了。   与此同时,那个淑妃宫中的眼线也传来了消息。龙凤胎之所以会生下来就残疾,是因为当时许曼妮是吃了秘药以后,才成功怀有身孕。这药吃下去,肯定能够生出男孩,只是孩子很有可能会有缺陷。许曼妮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不好,直接生了龙凤胎,只是两个孩子却都有着同样的缺陷。那秘药是许曼贞送进宫给自己的姐姐的。   云夕想起了元灵犀送来的那堆书,其中她就看过这一种秘药,想来是许曼贞那时候借着“重生”的优势弄到手中,进献给自己的姐姐,不过她大概是不知道这药物的副作用,或者说知道了,也抱着侥幸的心态。   云夕觉得最可怜的还是那两个孩子,他们尚未出世,便注定了未来的命运。   无论是许曼贞还是许曼妮都已经碾作尘土,许家更是已经落败到比许曼妮进宫前还不如,云夕最多唏嘘了一下那龙凤胎,便将这件事给丢到一边,终究同她无关。   ……   在珠珠的周岁宴后,阮文珊也到了嫁入三皇子府的日子。尽管作为侧室,无法同正式一般有一个正式的婚礼,三皇子府对于这位侧妃颇为喜爱,因此难得高调了一回,宴请了不少的宾客。   云夕也同云深一起过去喝喜酒,准确来说,她只是为了看热闹罢了。   她看着三皇子眼中不加掩饰的欢喜,甚至难得同其他人敬酒,心中有些为三皇子妃杨叶卿和苏婉不值。   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   杨叶卿端着优雅的仪态招待着宾客,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做足了大房该有的贤惠模样,让一些想看热闹的人不免感到可惜。   许久不见她,云夕感觉她眼中的东西更深沉了,去年的她虽然温和有礼,但偶尔也会流露出一点的“调皮”,至于现在,纯粹就是个皇子妃的范儿,眸子中的情绪越发深邃,让人难以捉摸。   她手中摩挲着金色的酒杯,寻思着那些江湖人怎么还没来?   同毒娘子结仇的基本都是所谓的正派人士,不管他们私下如何,面上总会做出正道应有的样子,不会滥杀无辜。因此云夕并不担心这些人寻仇时会误伤到其他人。   云夕觉得自己还是有乌鸦嘴的天分的,这样的念头刚闪过,便听到了簌簌的声响。   十多个江湖人士从高墙上一跃而过,带着凛然的杀机,有男有女,有老有幼。   “毒娘子!滚出来!”   这声音洪亮如钟,震得人耳朵一片轰鸣。   云夕嘴角抽了抽——这难不成是传说中的狮吼功吗?   好好的宴席上突然闯入这么多人,不少人脸上不由露出惊慌的神色,云夕已经老神定定,还夹了个无骨凤爪尝尝。嗯,不错,酸酸辣辣的,十分开胃,而且入口即化。   三皇子楚龄率先反应过来,沉着脸道:“大胆,竟敢到我们府里撒野。我们这边可没有什么毒娘子。”毒娘子这名头一听就不是什么好的。   为首的直接冷笑道:“你今日新纳的那妾室,她的奶娘便是毒娘子。若不是有阮家人护着她,我们早就找到她报仇雪恨了。这毒娘子手中沾染了无数鲜血,至少有二十个无辜的婴孩死在她手中。你那侧室得她教养,只怕也学了她那套心狠手辣的手段,你连这样的女人都纳进门,可见也不是什么好人。”   这人会被大家选出来作为寻仇的首领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说话条理分明,让在场的人一下子都明白了所有的原委。原本不安的人心也都定了下来,反正他们又不是毒娘子。   楚龄脸色铁青,说道:“倘若那人真是毒娘子的话,我定会交出来。倘若只是误会一场的话……”作为皇子,他也有属于皇子的骄傲,哪里能容忍人这样下他名字。   只是楚龄还没说完,一个年约三十的妇人冷笑道:“不会误会的!毒娘子当年活生生在我面前摔死我那可怜的孩儿,她就算化成骨灰,我也会认出她来。我昨日便偷偷见过了,是她没错!我永远忘不了她那张脸。”她的语气是深深的仇恨,眼眶发红。在场有孩子的人听了这话都有些同情她,易地而处,他们的孩子若是遇到这种遭遇,只怕恨不能手刃仇敌。   那妇人看向杨叶卿,说道:“三皇子妃你可得小心一点。那阮文珊被毒娘子抚养长大,保不齐便学了她那些使毒手段,你这样的大家闺秀,哪里斗得过人家。”   云夕在心中暗暗叫好,有了这一番话,阮文珊的名声只怕就要毁了。日后三皇子府里是若是出事了,只怕大家都会联想到阮文珊身上。   杨叶卿看了身旁神色有些恍惚的丈夫一言,不卑不吭道:“多谢提醒,让人将那楼氏带过来。”   楼氏便是毒娘子在阮家的称呼。   几个护卫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听从杨叶卿的吩咐,连忙过去。   没一会儿时间,惨叫声响起。   刚刚去带毒娘子的几个护卫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三人的脸上像是开了染坊一样,一会儿变篮,一会儿变紫,一会儿又转成了绿色,嘴唇则同样都发黑,一看就是中了毒。   站在云深身旁的云七上前一步,往这三人的嘴里塞了药,脸色严肃,“他们这是中毒了。毒性不算强,还有的救。”   这三人的遭遇毫无疑问告诉大家,楼氏便是这些江湖人所寻常的毒娘子。   其中一人气若游丝道:“我们要将她带来,她往我们脸上撒了药,然后就跑了。”   云夕觉得以毒娘子的手段,肯定能弄死这些人,之所以没下那种穿肠毒药,终究还是为了阮文珊考虑。倘若这三人直接死了,阮文珊在三皇子府中下场可以预知。   为首的江湖人狠狠地瞪向楚龄,“多亏了三皇子,让毒娘子给跑了。我们追过去!”   若在平常,有人对自己态度如此不敬,三皇子早就算账了,只是此事终究是他理亏。他深呼吸一口气,吩咐道:“将阮姑娘看住。”   阮文珊大概要成为了第一个大婚之日就被软禁起来的侧妃。   这些人还没离开,砰地一声,一个人被直接摔在了地上。大家定睛一看,却是楼氏。毒娘子脸上满是不甘和愤恨。   将她丢过来的正是明左亭,他拿着扇子,潇洒一笑,“我见这女人似乎要对云夫人家的妹妹不利,索性将她擒了下来。”   云夕听闻此事,眉头紧紧皱起。难不成这毒娘子离开之前,还想对她妹妹下手不成?她的妹妹有好几个,一时之间,云夕还真不知道具体是哪位。   那些江湖人看到毒娘子,一个个恨得咬牙切齿,其中一人拔剑正要将毒娘子砍杀了。另一个国字脸的中年男子拦住了他,说道:“你直接杀了她的话,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毒娘子做的那些事情就算千刀万剐都不过分。   他们感激地看着明左亭,“多谢这位恩公帮我们逮住仇敌,若是恩公将来有事相求,我们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一个个同明左亭道谢,留下自己的名号,然后就将毒娘子给带走了,从头到尾他们都不曾看楚龄一眼。   一个丫鬟匆匆赶了过来,说道:“王爷,这是阮姑娘送来的药,说是给几个护卫解毒的。”   云夕凉凉道:“阮姑娘还真的是随身携带药物啊,可见是名师出高徒。”   一句话直接让所有人的脸色不由变换了起来。   ------题外话------   昨晚整理了一天家里的东西,今天早上总算搬到新住所了,顺便交接好了。房东真的很赶,刚交接好,就马上带人看房子   ☆、第四十七章 无妄之灾,钦差   所有人心中都有些毛毛的,阮文珊如果得了那毒娘子的真传,日后想用毒药害人,岂不是十分容易?大家可没忘记刚刚看到的那几个护卫的下场。若不是云世子身边有能人能解毒,只怕这几个人命都保不住。   其中一个妇人皮笑肉不笑道:“这阮姑娘也的确是厉害,随手就能拿出对症的解药。”这妇人娘家同阮家有些不睦,遇到这种情况,自然忍不住踩了一脚。   不过在场的人都觉得她说的那叫一个有道理。毒娘子身上毒药那么多,随便下一种阮文珊都能拿出解药,可见她身上的药剂不少。不过毕竟他们不是三皇子府的人,阮文珊平日也下不到他们头上去。   想到这点,他们不由同情地望向杨叶卿和苏婉——这两位才是最有可能中招的对象啊。   三皇子楚龄面上依旧不动神色,握着扳指的手指却有些用力。他心中气愤、厌恶等情绪兼而有之。   原本楚龄以为阮文珊是温柔良善有才华的女子,内心待她终究有些不同。却不曾想到对方竟是毒娘子抚养长大的人,他可不相信随时随地带着解药的阮文珊不知道毒娘子的身份。毒娘子这样狠毒无情的人,阮文珊却依旧选择护着她,不曾让她身份暴露。这明显同他印象中的善良女子不相符。   想他自认为十分具有识人之明,不曾想却被一个女子给打了脸,这不能不说是绝大的讽刺。   在这一刻,楚龄对阮文珊再无所谓的怜惜之情,只有厌恶。   被派去看守阮文珊的丫鬟很快就回来了,恭恭敬敬说道:“王爷,阮姑娘说想求见王爷一面。”正常情况下,这些下人应该称呼她为阮侧妃的,不过能在王府中当差的基本眼力不差。这时候喊她侧妃的话,岂不是往王爷的心口插刀。   楚龄眉头皱起,语气冰冷,“我同她没有什么好说的,将她看好。”   这时候他连最后一点面子都不想给阮文珊了。   云夕将楚龄的表情收进眼中,对于这样的发展还是十分喜闻乐见的。可想而知,就算阮文珊今后还能留在王府之中,只怕也没法受到楚龄的宠爱。   说实话,就算阮文珊同她没有那些旧怨,就冲着对方为了自己的利益,连小孩子都可以暗害,以及包庇毒娘子,云夕就饶不过她。她若是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自然不能当做没看到。   云夕觉得这次事件过后,楚龄不知道会不会对阮文珊这种白莲花类型产生心理阴影。   好好的一次喜宴在这种古怪的气氛中匆匆忙忙落幕,宾客们面上平静,心中却怀揣着大八卦,随时准备回去帮忙宣传一把。楚龄也无心挽留他们,大家象征性地喝酒过后,便各自散了去。   云夕同云深两人慢慢走出王府,一抬头就看到她家朵朵站在马车旁边。   云夕眉毛跳了跳,所以刚刚明左亭帮的是朵朵吗?   她走上前,打算同妹妹说点悄悄话,于是毫不客气将云深给赶到另一辆马车。   朵朵秀气的眉毛紧紧皱着,说道:“这次是我疏忽了,才会差点中招。”朵朵一向以自己的武功自豪,因此不认为毒娘子会伤到自己,偏偏毒娘子是用毒,这块差点吃了亏。   更让她尤其纠结的是,救了她的还是她先前十分讨厌的明左亭。   朵朵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就算不喜欢明左亭,对方救了她也是事实。她抿唇道:“我会准备一份谢礼送到明府的。”然后她也说起了十分让自己纳闷的一件事,“说起来,毒娘子的毒似乎对明左亭一点效果都没有呢。”   明明毒娘子也往明左亭身上撒东西了。   云夕道:“明左亭一直藏得很深,保不齐他身上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防范手段吧。”这位也是能耐人,整个京城都只知道他是断袖,对于他的本事一概不知。   朵朵眨了眨眼,没再说什么。她今日只是恰好来这边,结果运气不太好撞到毒娘子。毒娘子也是清楚她是云夕的表妹,在离开之前,便想着将气出在她身上。   毒娘子既然落入了那些同她有仇的江湖人手中,下场可想而知。   朵朵问起了云夕那大观园,“对了,姐姐,那大观园修建得如何了了?”这园子从去年夏天就开始修建了,即使云夕事先备好了不少的木料石料,前前后后也砸了十万两银子,简直就是在烧钱。不过这笔银子还是十分划算的,同云夕看红楼梦脑补出来的大观园一般无二,若是到时候请了客人的话,还不知道要惊艳多少人呢。   云夕想到这点,嘴角忍不住勾起了愉悦的弧度,“还不错,已经差不多修建好了。我准备等四月份的时候下个帖子请亲朋好友过来游玩一番。”   那个时间气候也比较怡人,不会像这几天一样时常下连绵细雨。   姐妹两东聊一句西聊一句,很快就到了家里。   在婚宴上发生的事情随着宾客们各自回归,很快就传了出去。阮家这个收留毒娘子的人家一下子成为众矢之,没有人相信阮家对她的身份并不知情,一个个背地里骂他们。   阮家自然是抵死不肯承认,表示自己也是被蒙蔽的人。就算如此,阮文珊的父亲也受此连累,多了一个识人不明的罪名,罚了半年的俸禄,在京城中丢脸了一回。   阮文珊则依旧被软禁在院子之中,身边有好几个人看守着。她的不幸可不仅仅只是如此,楚息元下旨将阮文珊贬为了庶妃。阮文珊的身份,就算是正妃也是当得起的,如今却庶妃,这的确是十分讽刺的一件事。   那些同毒娘子有仇的人可不相信阮家那套话,在他们眼中,若不是阮家护着毒娘子,他们早就找到对方报仇雪恨了。于是在一个晚上,一些人直接将阮家库房的银子搬走,拿去劫富济贫了一把。   阮家气得跳脚,偏偏找不到凶手,谁让毒娘子的仇家满天下呢。而且事情传出去后,也没有人同情他们,觉得他们这是自作自受。还有人表示那些人是侠盗,没见人家偷了银子都是拿来救济老百姓吗?   云夕这几日听着阮家的笑话都可以多吃一碗饭了。   与此同时,隐门也将毒娘子的下场传了过来。那些人将毒娘子带走后,从她身上翻找出了各种毒药,然后将这些毒药全部灌入毒娘子的口中。   毒娘子身上所带的毒至少有十多种,这些毒混合在一起,都不知道生成了什么。最后毒娘子的死状特别凄惨,半个身子溃烂,那张脸更是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样子。她一生用毒害人,最终也死在了自己所制造的毒下,一报还一报。   在阮文珊被贬为庶妃以后,阮家的姑娘越发抬不起头来,在京城中低调了不少。三皇子府内便空出了一个侧妃,大皇子和二皇子都被撸掉了爵位,只有三皇子一枝独秀,加上楚息元越发将一些政事交给三皇子,所以不少人便盯上了这侧妃的位置。   云夕对此并不怎么关注,她又没有那个亲戚朋友想要嫁入王府内,只需要隔岸观火即可。   ……   很快的,大家便没心情议论起阮文珊的事情了。楚息元下令将荟州知府张鹏投入牢房,摘了他的乌纱帽,张家更是直接抄家,所有的女眷亲戚一起进牢房和张鹏作伴。   云夕知道这是荟州的事情东窗事发了,楚息元私下派去的人肯定是见识到荟州的真实状况,将事情禀告给楚息元。   没等同张鹏交好的官员求情,楚息元已经将证据都给甩了出来。   贪污赈银、粮米,捏造不实灾情,骗取银子,这一项项的罪名,足够让张鹏死一万次了。最后张鹏被判斩刑,张家男丁被流放,所有女眷没入教坊,成为贱籍。   户部的官员从张家抄出了整整六十万两的银子,张鹏被斩刑的那天,不少老百姓都朝他身上乱丢东西。一想到赈灾的东西这被贪官给吞了,不知道害了多少老百姓,大家对他就恨得牙痒痒的。   更有不少的御史弹劾起了三皇子楚龄,毕竟当初是楚龄举荐张鹏的。还有人直接表示张鹏贪污是受了楚龄的指使。   楚龄这段时间可谓是流连不利,先是一个毒娘子,再来一个张鹏,他原本在百姓之中挥霍的好感度都消耗得差不多了,差点呕出一口鲜血。   云夕对于他这方面的人品还是信得过的,知道他也只是遭了无妄之灾。   其中齐心协力想将楚龄拉下来的无疑是大皇子和二皇子。这两个以前斗了十多年的皇子为了共同的敌人,暂时摒弃前嫌。张鹏的罪名太大,楚龄最后也吃了挂落,被楚息元禁足了三个月,罚俸一年。   旨意下来以后,张鹏的正室张杨氏直接向衙门告发,张鹏在外还有一个外室,那外室膝下有一子一女。这下好了,张鹏仅存的两个血脉也没被放过,一起被送到牢房中。   据说张鹏恨得当场直接甩了张杨氏一巴掌,连声喊毒妇。张杨氏便是杨叶卿的族妹。她被打了一巴掌后,不怒反笑,说道:“凭什么我的儿子死了,那贱人的孩子还能活的好好的。”   立秋对于这种八卦一向不落于人后,很快跑来同云夕八卦了一番,“户部的人在那外室的家里抄出了十多万两银子,这笔钱明显是张鹏特地留给他们的后路。”   “张杨氏的儿子是在半年前一病去了,她当时查到了那外室身上,可是张鹏却以那外室的手脚没法伸到府内为由,护着她,张杨氏早恨死他了。”   “甚至户部的人能够那么快搜出张鹏小心翼翼藏着的银子,也是张杨氏同户部官员通风报信来着。”   云夕听了啧啧称奇,这张杨氏也是能耐啊。张鹏对不起她,她便狠狠报复回去。   “张杨氏举报有功,所以陛下网开一面,将她和她的嫁妆送回了杨家,不必同其他女眷一样成为贱籍。”   在楚息元的铁血手段下,张家很快就沦为了历史,成为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只是很快的,大家又没心情八卦这些。尽管楚息元去年便一次次加固丘河的河堤,但是由于今年的雨量太大,冬天的雪又厚,雪融化后,化作了汹涌的潮水……最后洪水还是冲垮了河堤,将那些低洼的地方淹没成河。   也多亏楚息元事先便说了这事,附近的居民基本都迁移到高处,因此造成的人员伤亡不算多,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一条条旨意颁发出去,不少官员被派去治理水患。   赈灾的银钱也被发放到各个受灾的地方,井然有序的行动毫无疑问安抚了大家躁动的心。因为刚从张家抄了一大笔银子的缘故,加上陆陆续续又有人捐款,银子目前还是不缺的。   云夕也领着那些姑娘进行了两场的赈灾演出,筹备了二十多万两银子送到户部去。   或许是为了吸取张鹏的教训,一道圣旨就这样落了下来。   云深和赵文书两人被下令去巡视受灾区域,赵文书为钦差大臣,云深和户部右侍郎李司都是副使。   李司在张鹏这事上栽了跟头,这次过去显然是戴罪立功。至于云深,云夕总觉得他是镀金去的。   云深这一巡逻,至少也得三个月后才能回来。云夕当然不会留在京城中等她,反正珠珠现在也已经一岁了,平时身体健康的要命,路途奔波并没有什么问题,因此云夕打算带着珠珠和云深一起走。   朵朵知道后,也表示要同她一起。   朵朵是这样说的,“每逢灾年,不少遭难的百姓为了生计,都会选择卖女养家。不少人都会被卖去那种腌臜地方。”白衣教有不少的成员原本就是被家里人卖了,被白衣教的人救下来。   云夕懂了,这丫头是要去解放群众去了。   她点点头,白衣教现在发展得很是不错,尤其是在底层女孩子中,好几个州府都有她们的眼线,有朵朵跟着,好歹探听消息要容易许多。   原本云夕打算邀请大家游玩大观园,因为她要离京的缘故,只能暂时歇下,等回京了再说。   这只钦差队伍最后定在四月十号的时候正式出发。云夕心中有些惋惜,她只怕得错过燕翎儿子的周岁宴了,因此她直接提前送了礼物过去。   戴燕翎虽然有些惋惜,却也知道这是情理之中,只是让她一路多保重。   珠珠现在已经一岁了,也到了可以断奶的年纪,现在的她基本三餐基本都是吃粥、蛋羹、肉羹这些辅食。不同于其他同龄孩子不愿断奶,珠珠比起奶水,似乎更偏爱吃有味道的辅食。   若不是如此,云夕也没法放心将女儿一起带出来。   她这些天在家里筹备着外出可能会用到的东西,这一趟的旅程可不算短。风油精、干脆面、各种常用的药材……这些都是必备的。   最让她费心的反而是珠珠的口粮问题,珠珠最爱屯州的贡米,云夕直接准备了一石屯州贡米,也够她三个月吃了。为了以防万一,其他品种也准备了不少。   最让她头疼的是路途的颠簸问题,并不是每个地方都如同官道那么好走的。   云夕干脆弄了弹簧出来,用铁丝做的,安装在马车内。云瑶坐在上面十分惊喜,笑道:“果真平稳了不少呢,姐姐真厉害。”   若是有机会的话,云夕还能找出橡胶树呢,有橡胶树的话,她就可以在车轮上弄上橡胶。   云夕嘱咐底下人连夜赶工,多做几辆有弹簧的马车。到时候也可以分给赵家和李家使用。无论是赵文书还是李司,辈分都比他们大,两人人品又不错,这种举手之劳云夕还是十分乐意的。   等马车做好了以后,立秋和银丹直接送到了两家。   两人回来后都收到了两家人的礼物,银丹叹了口气,说道:“那赵夫人也是个可怜人。”   云夕好奇问道:“怎么了?”   ------题外话------   到今天总算将家里整理好了,哈哈哈!明天可以恢复更新啦,大家么么哒!累死我了……今天洗了一天的东西,要被水冻死了   ☆、第四十八章 启程,陈年老醋   银丹嘴快,巴拉巴拉地说开来了。   “先前赵大人的前妻罗氏在赵家被抄家后,便带着一双儿女同他和离。那罗氏之后也再嫁了一个五品官员做填房。她那双儿女都放在娘家帮忙养着。”   云夕点点头,这个她倒是知道的。说起来,当时罗氏带走一双儿女,也算是为了两个孩子好,总不能让两个孩子跟着赵文书一起流放。只是罗氏当时也做的有些绝情,直接以为孩子好的名义,逼赵文书签下断绝关系的文书,两孩子也都改姓罗。   再嫁以后,她那丈夫明显不愿抚养这两个“罪臣之子”,于是两个孩子便被罗氏放在娘家了。   只是罗氏的运气不太好,再嫁的这个丈夫这些年来仕途起起伏伏,前段时间更是因为犯了错误,被贬为了六品。而赵文书则一飞冲天,成为了执掌实权的总督。只怕罗氏看到现在的场景,都要呕死了。   银丹道:“当时罗氏可是信誓旦旦说不许两个孩子认赵大人的,结果现在她日子过得不好,便又想带着两个孩子回来了。”   “还口口声声说赵夫人看在这一双儿女份上,应该给她让位才是。”   云夕听了嘴角抽了抽,不由露出嘲讽的神情,“她想和离就和离,想复合就复合,什么好处都是她占了,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然后她想想,又觉得有些不对劲,“罗氏的丈夫祝斌就没有半点意见?”   银丹道:“那位祝大人已经休了罗氏了。祝大人有一个前头妻子留下的女儿,爱若珍宝。他这女儿也即将出嫁,谁知道罗氏却私下克扣了前头正室的嫁妆。祝大人知道后,气得直接将她给休了。”   云夕道:“这样看来,这祝大人也是一片慈父之心。”   立秋补充道:“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则是祝斌觉得罗氏不是旺家的人。她嫁入赵家,赵家满门被抄,从世家沦为平民。她再嫁给祝斌,祝斌十多年仕途不进反退。时下人对命格颇为信服,自然觉得罗氏八字不好。”   云夕道:“即使如此,罗氏也不该再找上赵大人,赵大人都已经有自己的妻子了。”而且两人感情很好,即使赵夫人这些年来身体不好,无法服侍赵文书,赵文书也没有另外再找其他的通房侍妾。在这世道可谓是一股的清流。   “其实赵大人在七年之前,也曾想过让自己的儿子和女儿回来的。只是无论是罗氏还是那两个还是都不愿,罗氏更是说了,若要孩子回去,除非他休了赵夫人,赵大人这才作罢。”立秋补充道,自从圣旨下来后,她便开始搜罗起关于赵文书和李司的消息。李司的人生经历中规中矩,不若赵文书那般跌宕起伏,因此赵文书自然是她的重点调查对象。   银丹道:“那两个孩子同样可怜可恨,被罗氏养歪了。罗氏刚刚带他们去赵家的时候,他们还一直咒骂赵夫人呢。”   云夕眉头皱了皱,旋即舒展开来,“不用管他们,他们若是想认回赵大人,那么赵夫人便是他们的嫡母,他们这是大不孝,在哪里都会被人指指点点。”   主仆几个八卦了一阵赵家的事情后就丢开手了。   她又去检查了一下做好的干脆面和猪肉脯和牛肉干。猪肉脯特地选用最合适的背肌肉,切得薄薄的,在烤的时候,涂上砂糖、鸡蛋、鱼露等十多种的佐料。   最后烤得芳香浓郁,让人口水都流了下来。   珠珠更是拍着手,喊着“吃吃!”   猪肉脯对她小孩子来说还是太硬,不好消化,云夕哪里会给她吃这东西,只是让人做了蛋肉羹,肉炖得入口即化。   云瑶忍不住拿起一片,咬了咬,眼睛惬意地眯起,“这猪肉脯比上次用蜂蜜烤的更美味呢。”   “姐姐,我看我还是和你们一起出门好了!”   云夕很无语地看着她,这丫头明显是为了猪肉脯才想出门的。她白了云瑶一眼,“你真当我和你姐夫是出去游山玩水不成?”云深可是钦差副使!   云瑶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讪讪一笑。   云夕道:“别忘了兰香阁现在还得你看着呢,难不成你只是三分钟热度?”   “当然不是。”云瑶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放心吧,等姐姐你们回来后,我应该就弄得差不多了。”   另一边杜云霞也让人送来了一坛腌制的酱菜,还有一篮子的咸鸭蛋和皮蛋,表示他们路上可以吃。虽然杜云霞一年多没做这些,可是或许是过去做熟了的缘故,手艺并不曾落下。   她平时偶尔也会做一些,放在店里卖,买的人还挺多的。   等到一切准备好以后,他们在十号的时候正式启程。   无论是李司还是赵文书,都亲自过来同她道谢,感谢她送去的马车。加了弹簧的马车大大地减轻了颠簸的弧度,李司更是忍不住夸她果然秀外慧中。   云深则是一脸与有荣焉的样子。   原本云夕以为带家属的也就只有云深,没想到赵文书也将自己的妻子赵氏给带上了。   赵文书道:“内子身体不好,原本打算将她留在京城的,只是却还是不太放心,如今有了这马车,路途没有想象中的颠簸,我便将她给带上。”   他的声音充满了感激。   云夕猜测,赵文书是担心罗氏会趁他不在的时候,去找赵氏麻烦吧。自古以来,泼妇一向是难以对付的对象,毕竟对方不顾脸面,随时都可以一哭二闹三上吊。   她微微一笑,有赵氏在也好,她这一路也多了一个聊天的对象。赵文书不仅带了赵氏,他和赵氏生的儿子赵国平也一起带上。赵国平生得很像赵文书,浓眉大眼的,只是性格有点倔,也不爱说话。不过本质上还是好孩子一个,他在面对自己的母亲时,说话声音都放缓了许多,似乎生怕惊吓到对方。   云夕也见到了赵夫人,这位生平不详的她同她想象中一点都不一样。她原本以为,能够让赵文书死心塌地守着她那么多年的,应该也是个美人。见了面以后,顿时推翻了过去所有的猜测。   赵氏的模样同美半点都不相干,身材过度丰满——这样说还算是委婉了,皮肤是不健康的暗黄色,甚至还有些印记在上面。只是她说话的声音十分动听,轻柔婉约,像是一个美好的梦境,给人的感觉十分舒服。   云夕同她交谈了片刻,顿时明白为何赵文书守着“糟糠之妻”却依旧不改初心。赵氏的性格很柔,只是这种柔并非没有主见的柔弱,而是柔韧。她性格如水,却有着自己的主见。   “可惜当时在楚州的时候,无缘早认识你,白蹉跎了这些年。”赵氏叹了口气,和她交谈的时候,云夕感到十分的舒心,总会忘记她的相貌。   赵氏说到一半,似乎被风给呛了一下,咳了几声。只是她咳嗽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刻意压着不让人听到一样。   她身旁的丫鬟十分自然地送过一服药丸。赵氏就着车内的开水吃下药,然后歉意地朝她笑笑,“我身体不太好,让你见笑了。”   云夕也看得出这点,犹豫了一下,说道:“你若是信得过我们的话,不如我等下让云七给你把脉如何?”   云七的医术一点都不比皇宫中的太医差,只是依旧比不过云深。虽然云夕对赵氏观感很好,但终究交情不深,不可能会为了她而暴露出云深是神医这件事。   天下的神医可没几个,万一到时候被人顺藤摸瓜到知晓他的另一个身份就不好了。   赵氏还没说什么,她身边的丫鬟已经一脸惊喜地开口:“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   看得出赵氏同这丫鬟感情很好,被她抢白了,也只是无奈地笑了笑。   云夕道:“我这次出门也有带几瓶千鹤膏,不然你拿一瓶试试好了。”千鹤膏美白效果还是十分出众的,不然也不会如此的热销。不过云夕这次带了十瓶出来,主要是为了以防路上出意外。千鹤膏本身就是疗伤圣品。   赵氏摇摇头,“不用了,我这脸,千鹤膏是治不了的。”她语气温柔,声音中听不出太多的遗憾情绪。   云夕道:“总要试试才行。”   等到了驿站以后,驿站的驿丞殷勤地将他们安排在最好的房子——开玩笑,这几个官员一个身份比一个尊贵,他们也不求能成功巴结上他们飞黄腾达,只要能够从指缝中露点好处给他们就可以了。   那驿丞还将自己的两个女儿派去服侍她们。驿丞本身不入品,甚至想要成为九品官都不容易,加上俸禄也寻常,若不是时常有官员打赏他们,日子还真不好过。   那驿丞的两个女儿都生得寻常,也不知道是不是吹多了风的缘故,皮肤感觉颇为粗糙。两个女孩子很是勤快,又是打热水,又是擦桌子,还将自己家里藏的一点好茶给带了出来。   老实说,云夕这趟出门也带了好几罐茶的,只是毕竟是人家小姑娘的好意,她还是笑纳了。   云夕问道:“你们这边有厨房吧?”她还得给她家珠珠熬点粥米吃。   身着绿衣的姑娘道:“有的,贵人想要吃什么,我去给你们煮。”她脸颊飞上一抹红晕,“我的厨艺还是可以的。”   这驿丞的两个女儿,一个去服侍赵夫人,一个服侍云夕,服侍云夕的姑娘叫桃花,据说是因为她出生的时候,家里门口的桃花开的正旺盛。   云夕笑了笑,“这个倒不用。你们提供些蔬菜、肉类即可,有鸡蛋没有?”得到肯定的回复后,她继续道:“那鸡蛋也给我们一些。”   这驿站周围荒无人烟,距离最近的一个城镇最少也得坐两个时辰的马车。不过他们也是聪明,在后院自己种了好些蔬菜,还养了鸡鸭,因此来往的官员也能够点个菜。   不过这种另外点菜的肯定得多收银子。寻常提供的标配是干粮加水。   云夕这回出门也将一个厨娘带了过来,她厨艺虽好,但是总不能每次都让她亲自下厨吧。   她这回带的丫鬟也就是银丹、霜降和杏月,杏月主要是负责看顾珠珠。至于立秋,云夕还需要她帮忙坐镇京城呢。   朵朵站起身,“我也去帮忙。”朵朵在杜家耳濡目染之下,厨艺也是可以的。   云夕点点头,看见人家小姑娘袖子挽起,利落地在那边干活,也有些不忍。   她拿出一个荷包,荷包里面装了一个金裸子,也有一两重。这是出门之前她特地准备的,可以用来打赏。   桃花的头发上并没有太多的装饰,只带着一朵从后院摘下来的桃花,原本寻常的面貌因为鲜嫩的桃花也多了几分清秀。   云夕拿出了一对的银钗,等小姑娘擦好窗子,又拿了一壶热开水过来后,将银钗和荷包递给她,“不算什么值钱的东西,这钗子你和你姐姐一人一只好了。”   桃花跟着父亲在驿站带了五六年,一般她和姐姐都是服侍官家女眷,原本收到的打赏最多也就是一两银子,冷不防收到这么一份重礼,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了。云夕手中就没有差东西,那银钗小巧精致,一个是桃花样式,一个是海棠花,都雕琢得栩栩如生,花瓣的中间还镶嵌着黄色的宝石。   这样一对银钗,市面上五十两都未必能买到。   云夕见她明明十分喜欢,却不好意思收下这么贵重的赏赐,莞尔一笑,“你若是想要感激我们,不如多给我们一只鸡好了。我晚上有点想吃烧鸡。”   桃花连连点头,总算收下了这礼物,“我这就去杀两只鸡。”   然后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银丹跑去参观了一回,还说道:“这姑娘杀鸡的手法可真不错,手法干脆,血半点都没溅出碗。我看她杀了两只鸡后,便拦着她,她却说咱们人多,两只鸡未必吃的够,又杀了两只。”   将桃花夸了好一回,可见人家小姑娘也是知恩图报的。   珠珠白天在马车内玩了一天,在喂过一碗粥和半碗蛋羹后已经困了。云夕抱着她走了一会儿消食,才让她躺下休息,杏月看顾着她。   她想起白天同赵夫人承诺的事情,带着云七去找赵夫人。   云七将一方浅色手绢搭在赵夫人手腕上,把脉以后,眉头越皱越紧。   云夕一看这神情,就知道赵夫人的情况并不乐观。赵夫人倒是很淡定,说道:“你如实说吧,我的情况我心中有数的。”丈夫也曾请宫里的太医给她看过好几回,赵夫人不过是看云夕心地好,不忍拒绝她的好意罢了。   云七道:“你年轻时候应该受过重伤,导致心脉脆弱,后来又中了好几种毒,这才变成现在这样。”   赵夫人惊讶,“先生果真医术出群。”这都能够把出来,真是厉害了。   云夕问道:“能有解毒的法子吗?”   云七道:“赵夫人体内这些毒这些年下来,在她体内已经形成了一种新的平衡,除非能将这些毒一起解了,若是先解了其中一种,反而会失去平衡,让其他毒直接爆发,到时候大罗神仙也难救。”   赵夫人听了他的诊断,也不生气,点点头,“先生说得有理。我现在也就是吃些药调养身体罢了。”   她哪里不知道整日吃人参雪莲这样的大补之物不好,可是若是不吃,连她这条命都吊不住。她外表除了皮肤,看起来同别人没有什么差别,只是身体却已经千疮百孔了。   云夕道:“迟早能找到解毒的法子的。”   赵夫人说道:“我能撑到看着国平成亲,我就满足了。”她这辈子最牵挂的便是丈夫和儿子。   只是……   赵夫人恳切地看着云七,“你能顺便帮国平看看吗?”   她生下国平的时候,身体含有毒素,导致这孩子出生的时候很是羸弱,好几次差点因为小病而去了,花了大力气将养了这些年后才好了些。   云七不在意道:“自是可以的。”   赵夫人立即让人将儿子给喊了过来,赵国平依旧绷着一张脸,不过该有的礼貌还是不缺的。   云七把脉过后,说道:“小少爷的身体虽然弱了些,却是没有什么妨碍,只是食药三分福,平日还是少吃点药的好,我看用食疗好了。”   云夕道:“不如让他每天打一套五禽戏好了。先前玉蓉的身体也不好,每日锻炼了以后,现在身体好得不行。”玉蓉这丫头得到年底才出孝,就连她的及笄都因为在孝中只能简单办了。   云夕打算等她十六岁生辰的时候,再给她大办一场。   赵夫人多少也听过杨家姑娘的情况,听了这话连忙点头,又拉着赵国平同她道谢。   云七也写下了一些食疗的方子,尽管这无法缓解赵夫人体内的毒素,但好歹能让她身体好点。   云夕继续和赵夫人聊天,云七则带着赵国平去打五禽戏。这五禽戏云夕曾经教给手下,因此府里的人都会这个。   聊了一会儿,厨房也做好了饭菜。在经过了刚刚那一番后,两家人的关系也变得亲近起来。赵夫人本身和蔼可亲,云夕也十分喜欢同她接触。   驿站的食材和调味料有限,不过厨娘也尽可能地做了一桌美味的佳肴。李司尤其喜欢那烧鸡的味道,夹了好几筷子。   云夕也让人给驿丞一家送了几道菜过去,他们今天招待得也着实不坏。   驿丞一家自然是十分感激,吃饭的时候还聊起了他们。   “那云夫人真是个难得一见的和气人,长得那么好看,身份尊贵,对我们却又那么的可亲。”桃花叽叽喳喳说道,现在的她都要成为云夕的脑残粉了。   “赵夫人也很好,温柔好相处。”桃花的姐姐荷花说道,她们姐妹两相差两岁,感情一向很好。两人每次拿到的赏赐都是对半分,比如荷花现在头上就带着海棠花银钗,桃花的手中也多了一个赵夫人赏赐给荷花的银手链。   “是啊,不像是有的夫人,身份称不上多高,摆的架子却比谁都足。”   桃花说的是附近广平县的县令夫人林苏氏,她的嫡姐是桐州的知府夫人钟苏氏。林苏氏每次去钟家做客的时候,都会经过这驿站。桃花和荷花姐妹两没少被她当做丫鬟一样死命地使唤。偏偏这林苏氏又极其小气,等两姐妹干活干得腰酸背痛以后,最多只拿两文钱打发了。只是她毕竟也是县令夫人,所以两姐妹也是敢怒不敢言。   驿丞说道:“两位夫人待你们好是她们心善,你们可不能因此蹭鼻子上脸。”   桃花道:“爹,我们知道的。”   驿丞继续道:“还有那些首饰还是太过扎眼了,你们还是尽快收起来在箱子里,将来做嫁妆也体面。”这驿丞同两个女儿相依为命,感情不可谓不深厚。   桃花有些不舍地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簪子,说道:“爹,我没戴过这般好的首饰,就让我再戴两天吧,等两天后我就摘下去。”   荷花也同样搭腔,“是啊,爹,就连两天。”   驿丞看着女儿不舍的样子,心中一软,最终还是妥协了。   ……   在驿站休息了一个晚上,养精蓄锐后,一行人便继续出发。   比起昨日,大家都换上了较为朴素的衣裳。云深、赵文书和李司经过一夜商量后,决定低调巡逻,并没有打算一开始就亮出身份,立即到当地衙门。而是先眼见为实,将大致情况看一圈后再亮出身份,这样的考察也能够增加真实性。   这法子还是李司主动提出的,毕竟他先前可是被张鹏给坑惨了,自然不愿重蹈覆辙。   他们的第一站便是桐州州府,距离驿站有一天的马程。   等到天快黑之前,他们总算成功抵达了州府里,几个人一声不响地进城,直接在一家客栈中歇息了下来。   等到第二天早上,三个钦差便带着手下早早出门去巡视了。   云夕和赵夫人吃过早餐以后,看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去逛了一下街。桐州本身也是距离京城最近的一个州,颇为繁华。现在雪灾已过,天气逐渐转暖,街道上倒是都是吆喝的声音。   云夕走在街上,还能听到一些人在那边八卦。原本她并不在意,直到发现提起了他们才上了心。   “呀,你们可知道,那明月楼的暖暖姑娘被知府大人给请了去。”   “那暖暖姑娘容貌绝世,才色兼备,不知有多少公子哥表示愿意将她聘为妾室,偏偏暖暖姑娘自尊自爱,不愿答应。难不成她这回真松口要当知府的小妾不成?”   “此言差矣,知府大人将暖暖姑娘请了过去,是想让她在贵人面前舞蹈。暖暖姑娘的白纻舞可是天下一绝,虽然我不知道京城人所说的飞天舞、水袖舞如何,不过想来暖暖姑娘不会比他们差多少的!”作为桐州人,这些老百姓当然是支持自己人。   “哦,难不成是从京城来的贵人?”   “听说是钦差大臣呢。原本暖暖姑娘并不愿过来,知府大人说了名字后,她便愿意了。”   桐州距离京城近,所以即将过来的钦差老百姓们都知道,从云深到李司、赵文书,一一品评了一番。最后大家一致认为,暖暖姑娘定是为了那举世无双的云世子才会同意过去的。   赵文书和李司,一个四十多岁,一个五十多,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让暖暖姑娘动了心思的人。云深风华正茂,身份尊贵,趋之若鹜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也莫怪他们立刻想到云深身上去了。   听着这些八卦,云夕却没有太多的担心和愤怒一类的情绪。就算那暖暖姑娘是冲着云深来的又如何,她对云深有信心,不认为云深会动心。   不过多听这些八卦,她多少也收集到了一些不错的信息。比如这桐州的知府钟清为官颇有手腕,也算得上是个能吏,老百姓对他的印象不坏。这次雪灾他该做的也都做了,因此桐州的损伤并不算大。   不过钟清的手段太过圆滑了点,在女色上也有些不忌。好的是对方也不强迫人,只讲究两情相悦。先前他曾看上一个美艳的寡妇,想要纳她为妾室,只是这寡妇却不愿,表示要为亡夫守节,赡养婆母。钟清被拒绝后也不生气,反而赞赏对方的气节,还让妻子送了五十两过去,让对方能够置办田地,好好孝敬老人。   钟清后院的妾室虽然多,不过对其夫人钟苏氏却很是敬重,两个儿子也都出自正室肚子中。所以任凭他纳了再多的妾室,钟苏氏的地位也稳如泰山。   云夕和赵夫人买了一圈零零散散的东西,又听了一耳朵的八卦后才回去。   他们在客栈中住了三天,直到将桐州的情况基本都打探好了以后,才准备同桐州知府钟清见面。   说起来,他们这个钦差队伍一直迟迟不出现,让钟清很是不安,生怕他们路上出了差错。毕竟京城距离桐州不愿,两天路程也就到了。   等云深等人出现后,就连钟清这样的老狐狸都免不了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   云深一身玄色衣衫,除了腰间佩戴的羊脂白玉,没有多余的装饰,冷淡的神态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十分符合他给别人的印象。   李司笑着同钟清寒暄,然后他们一行人便被请入了府邸,暂时住在钟清家中。钟清晚上还办了一个接风宴。   赵夫人直接早早休息去了,云夕则是大大方方地出现,她对暖暖姑娘的白纻舞已经好奇许久。   因为有女眷在场的缘故,接风宴上虽有歌舞表演,那些舞女的穿着都很是得体,没有半点的暴露。   云夕的眼光早就被养刁了,这些表演还真有些看不上,百无聊赖地样子。   钟苏氏则是微笑地同她说话,话语之中带着不动声色地追捧。云夕本身是被楚息元册封的公主,未来国公爷夫人,这就注定了她所见到的人基本都是捧着她的。   钟苏氏的身下也坐着她的庶妹林苏氏。   林苏氏的表现更夸张,一会儿赞美云夕的容貌,一会儿夸她佩戴的钗子多么精美。云夕今天带的是一个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白木兰簪子,质地细腻,甚为精巧。   她吹得太过露骨,她嫡姐钟苏氏眉头都不由微微皱起,显然也觉得妹妹这个做法十分丢脸。   云夕不太喜欢林苏氏,对方的眼中满是算计的光芒。她的身份注定了她不需要委屈自己去讨好别人,因此对林苏氏颇为冷淡,基本只和钟苏氏说话。   林苏氏看在眼中,心中不由暗恨。她原本还想着多讨好一些杜云夕这个从京城过来的贵人,也好谋点好处,谁知道杜云夕却如此的油盐不进。   林苏氏眼珠微微一转,压低了声音,说道:“等下应该就轮到那明月楼的清倌上场。那清倌貌若天仙,才华出众,是个不小的威胁,云夫人可得小心啊。这样的狐媚子,寻常男人哪里受得住。”   她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眼中一闪而过的幸灾乐祸却多少透露了她真实的想法。林苏氏恨不得那清倌暖暖能够将云深迷得神魂颠倒,看到时候这杜云夕还能不能在她面前维持这副冷艳高贵的做派。   云夕似笑非笑地看着林苏氏,“哦,她再好也同我无关。”   林苏氏还想说什么,钟苏氏已经听不下去,咳嗽了一声,在桌子的遮掩下,踹了林苏氏一脚。早知道这个庶妹如此不知分寸,她就不该让她出来。   在说话的时候,暖暖终于出场了,她身着白色衣裙,脸上蒙着一个浅蓝色的面纱,这面纱丝毫没有减少她的美貌,反而增加了朦朦胧胧的美感。单从那双盈盈如秋水般的眸子和小巧的鼻子便可以猜测出揭下面纱以后会是何等的清丽。   云夕玩味地勾起嘴角,总算来了精彩的节目了。   接下来的表演也的确没有让云夕失望。乐声奏起的时候,暖暖随之起舞,舞姿飘逸,莲步轻移,让人想起了天空中白色的云朵,又如同白鸽飞翔一般。她的眼睛生得极美,在用面纱遮住半张脸后,更是凸显了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睛。含笑流盼,如泣如诉,她并非只是单纯地跳舞,而是彻底将感情融入在其中,用舞蹈在为大家讲述一个故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云夕的错觉,她总觉得这暖暖姑娘似乎总是在看她,照理来说,她就算要勾引人,也该去看云深才对,看她做什么?   银丹都忍不住凝音入耳,“姑娘,她怎么老是勾引你呢?”   云夕听了这话,嘴角不由一抽。看来不是她的错觉啊。   暖暖姑娘跳得极好,等到一曲结束以后,她静静伫立在中央,月光倾泻在她身上,给她披上了一层淡淡的光华,宛若月中仙子。   大家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钟清赞道:“此舞只应天上有啊。”   云深抿了一口酒,没说什么。   李司则是言简意赅道:“不错。”这舞蹈并不轻浮,反而有种仙气,所以李司的观感还算不错。   暖暖开口道:“小女今日同意受邀过来,只有一个心愿。”   大家不由屏息,想知道她的心愿是什么,一些人更是忍不住将目光投注在冷了脸的云深身上,在大家心中,这暖暖肯定是冲着云深而来的。   暖暖却看着云夕,“久闻明公主创造出水袖舞、飞天、千手观音等舞蹈,小女倾慕公主已久,今日终于有机会能见上公主一面,一诉衷情。”她语气真诚,眼里除了云夕,根本看不到其他人。   云夕也不是没有接收过告白,来自女孩子的却是头一遭。定力再好的她,都忍不住狠狠抽了眼角,这算什么事啊?   云深脸直接黑了,随时准备让人将这女人丢出去。   暖暖从身上拿出了一张卖身契,说道:“我用积攒的所有银子,成功为自己赎身,这是我的卖身契,若是明公主不嫌弃的话,还请收下。”   云夕没想到这姑娘居然心心念念要跟着她,不过她也不可能这人随便一说,就收下人。万一是敌人所派人的怎么办?还是得先调查过才是。   她淡淡一笑,说道:“暖暖姑娘既然好不容易回复了自由身,又何不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过日子呢。”   暖暖摇头道:“那并非我心之所愿,我所追求的是那至高无上的境界。”   她的眼睛褶褶生辉,充满了坚定的信念。   云夕不由一怔,觉得自己先前枉做小人。有这样意志的人,又哪里会被人给收买了过来。   暖暖继续道:“在下虽然才华浅薄,但也愿意跟随公主,若能有幸加入那演出队伍,那便是我最大的福分了。”   她话语说的谦卑又诚恳,云夕拒绝都有些于心不忍。她想了想,说道:“不如你先在桐州等着,等我返回后,再带你回去京城。”   这段时间还可以让立秋好好调查一下暖暖的身份,若是没有问题的话,就收下她。   暖暖闻言,眼睛亮了起来,说道:“多谢公主。”云夕注意到,这姑娘从头到尾都称呼她为公主,而不是同其他人一样喊她云夫人。   林苏氏有些讪讪地看着这一幕,原本她以为这清倌是冲着云世子而来,谁知道人家却是冲着杜云夕来的,半点都不瞧那云世子一眼。   钟清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笑呵呵道:“这暖暖姑娘便是因为知晓夫人您今日也过来,这才愿意给我这个面子来跳上一曲呢。”   钟清也不是没有听过外头的那些流言,只觉得有些好笑。他就算要送人美人,也不会傻到当着人家妻子的面送。   在白纻舞过后,还有一个表演。只是有白纻舞在前,这演出就显得寡淡许多,大家都心不在焉地看着。   云夕好歹认下了暖暖,又收了她的卖身契,暖暖也算是她的人了。钟苏氏也将她安置了下来,并且同云夕表示,在云夕回来之前,可以让暖暖暂时住在钟府中。既然暖暖不会进丈夫的后院,她也乐得做好人。   云夕谢过她一场,然后回到自己的屋子休息去了。   云深依旧摆着臭脸,人好看,做什么表情都好看。他就算板着脸也显得清逸出尘。   云夕噗嗤一笑,故意调侃道:“怎么不高兴了?难不成是因为失去了一个难得的美人?”   云深眼神幽深地看着她,看得云夕心里毛毛的,“怎么了?”   话还没说完,一个炙热的吻便堵了过来,空气中响起了啧啧的水声。   片刻之后,云深咬牙道:“你是我的。”   云夕仿佛闻到了空气中的醋味。真是够了啊,连人家女孩子的醋都吃!   ------题外话------   这几天……好冷啊……冻死我了。住的小区附近,居然有部队,每天六点钟开始放歌【dog脸】   你们说这种情况投诉有用吗?   ☆、第四十九章 强抢首饰,孝心   如何安抚吃醋的对象?   云夕选择的是用甜言蜜语。虽然她觉得她就算不说那些话,云深也能理解她的感情。不过语言本身是具有魔力的,多说一些情话,也能够让对象心花怒放。   她认真说道:“放心吧,我喜欢的只有你。无论是男的,还是女的,都对你产生不了威胁的。”   云深啄了一下她的唇瓣,“你待她们总是很好。”他现在也发现比起男的,那些女孩子对他的威胁反而更大一些。他的妻子心底良善,见不得那些人受苦。在能帮忙的情况下,总会帮一把。   云夕哼了哼,“我对你难道不好吗?”   云深道:“只是……仍然觉得不够。”   他贪心地想要更多的东西。   他低头加深了这个吻,随着衣服摩擦之间的簌簌声响,房间中的温度慢慢地攀升,响起了令人脸红心跳的声响。室外的月光似乎也羞红了脸,敲敲地躲在了云层背后。   ……   第二天早上醒来,云夕难得体验了一把腰酸背痛的感觉。以她的体力,这种事情正常情况是不会出现的,可见昨晚的战况颇为的激烈。   她十分庆幸好歹得等到明天才从通州出发,也该庆幸这时代的衣服将皮肤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不存在身上痕迹被看到的危险。   云深看出她脸上的庆幸,低低笑了一下,磁性的声音在胸腔回荡着,落入耳中,感觉耳朵都要怀孕了。   云夕很无语,某人似乎很得意啊。她没忍住,伸脚踹了一脚。   梳洗和换好衣服后,他们同钟家一起用早餐。   云夕觉得林苏氏的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这种情况下,还好意思同她坐一个桌,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云夕的目光落在她的发髻上,不由凝固了下来,林苏氏的发髻上插着一对的银钗,一个桃花样式,一个海棠样式,这对钗子不是一般的眼熟,分明是云夕前几日赏赐给桃花的东西。   这簪子原本就是德妃娘娘赏赐下来的东西之一,只是云夕的首饰一向不少,比这更精致的也有,又见那对姐妹讨喜,这才将东西送给了她们。   却没想到现在会落在林苏氏的头上。   她的目光停留得有些久,看得林苏氏都有些不自在了。她忍不住道:“云夫人,我的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云夕淡淡道:“只是看你头上的钗子别致,多看了几眼罢了。”   钟苏氏同样惊讶道:“你这簪子是哪里买的?真真不错,我先前倒是不曾见你带出来过。”   林苏氏有些得意说道:“这个啊,是我前几天在银饰的店铺中打的,花了我好些银子呢。”自己的首饰能够让见多识广的公主同样觉得好看,林苏氏心情那叫一个愉快。   云夕唇角勾起讽刺的弧度,“说起来,我先前也有一对一模一样的簪子。不过在四天之前,送给了一对驿站的姐妹。”   她没放过林苏氏脸上半点神色变化,结果还真从上面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慌乱。在心中的猜测被证实以后,云夕只觉得讽刺,林苏氏再怎么样也是个县令夫人,居然会抢小姑娘的东西。   林苏氏讪讪一笑,说道:“这可真是巧了。”   云夕眸光冰冷,“这对钗子是当时我进宫的时候,德妃娘娘赏赐给我的,都有登记在册。没想到通州的银饰店手艺倒是了得,能够做出一模一样的首饰,还同样成双成对。”   林苏氏勉强维持着镇定的神态,“是啊,这可真是巧合。”   钟苏氏已经看出不对劲了,差点晕厥了过去。她这庶妹,不会真抢了别人的首饰吧?那对银钗虽然好看,却也不至于让她这样。她眼皮子怎么浅成这个样子?更让她心慌的是,这事还被当事人给看了出来。   钟苏氏已经后悔自己为了顾忌所谓的面子,依旧同庶妹来往。这下好了,不知道云夫人还会怎么看待她呢。   云夕吩咐银丹:“你快马加鞭过去将桃花和荷花请过来,这样的巧合难得一见,我也好对比一下这通州的首饰同宫里的有何差别。”   林苏氏尖叫道:“不可以!”   云夕冷冷地看着她,“林夫人这是在命令我不成?”   林苏氏脸色变得惨白,甚至惊慌到不知所措,“那样的乡野丫头,万一冲撞到夫人这样的贵人就不好了。”   云夕道:“我倒觉得她们两姐妹天真可爱,十分可人。”   她转头吩咐,“去将她们两人请过来。”   虽然一来一回需要两天时间,不过云夕可没办法眼睁睁看着某人抢走那两个小姑娘的东西。   云夕看着快晕厥过去的林苏氏,说道:“还请林夫人告诉我是哪个大师帮你打造的首饰,这样好的水平,我正想寻对方再帮我打几套呢。”   林苏氏这对钗子原本就是从两姐妹手中强抢过来的,哪里有所谓的大师。她一咬牙,说道:“夫人,其实这对首饰是那对姐妹主动送给我的,她们两个做错了事情,我好心原谅她们,她们十分感激,这才将钗子送了过来。”   云夕冷笑道:“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林夫人这是将我当做傻子不成?只怕是你强抢过来的吧。是是非非,等桃花她们到了便知道。”   林苏氏坐不住了,心慌意乱道:“我这么多天没回家,现在该回去了。”   云夕道:“倘若你现在离开,被我调查出真相,那就是畏罪潜逃,罪加一等。”   她的话语不留半点的情面,将林苏氏的脸直接剥下。   钟苏氏深呼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的坚定,“来人,将妹妹送到屋里。在那两姐妹来之前,不许她离开。”   钟苏氏也算得上是有决断,直接选择了大义灭亲。   林苏氏不可置信地看着林苏氏,“姐姐!你怎么可以这样?我好歹也是你妹妹。”   她讨好嫡姐那么多年,换来的却是这个结果。   云夕看着林苏氏一副受伤的样子,只觉得可笑。她自己先做出这种恶心的事情,这时候反倒摆出了受害者的样子。   钟苏氏语气不复过去的温和,“就是因为你是我妹妹,才将你送回房间,而不是牢房中。”   林苏氏被牢房两个字给狠狠刺激到了。她嘴唇微微蠕动,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她看得出嫡姐说的不是假话,倘若她多说一句,还真会被她送到牢房里,到时候她的名声就要毁于一旦。她的丈夫知道她失了嫡姐的支持,还招了贵人的厌弃,只怕会直接选择休了她。她当时只是觉得那样两个身份低贱的丫鬟,不配使用这样精致的首饰,这首饰就该给她这样的官家太太使唤。她不过是抢了一对银钗而已,别的官家太太有的还抢占了别人的店铺呢。   她也没想到自己一个小小的举动,居然会让她落入这种困难的境况中。林苏氏眼前一黑,直接倒在地上,这回是真的晕了。   云夕补充道:“将她头上那对钗子拿下来。”   万一林苏氏直接销毁证据就不好了。总觉得这种奇葩的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霜降默不作声地将那对钗子拿了下来,钟苏氏则让人将林苏氏送到客房之中看守起来。   出了这么一档事,她在云夕面前倍感抬不起头。   谁家没有奇葩的亲戚,只不过钟苏氏倒霉,恰好这事被她给碰上了而已。她难得安抚道:“她是她,你是你。”   钟苏氏苦笑,她娘家的庶妹不止林苏氏一个,都是一样的教养,偏偏只有林苏氏是这个性子。   云夕想了想,决定为那对姐妹讨要点好处,“桃花和荷花两姐妹无辜遭遇这场祸事,两孩子只怕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钟苏氏闻弦歌而知雅意,“我知道的,我会补偿她们的。”   听了云夕这话,她总算可以松了口气。至少云夫人没有将这事捅出来的打算。   云夕同云深说了这事后,原本他们打算明天离开,现在便得推迟到后天早上了。   这两天云深作为钦差副使,基本都在巡视通州的民生情况。至于云夕,她则是和暖暖两人探讨起一些舞蹈。暖暖在这方面浸淫多年,天赋出众,本身又十分刻苦,这才有了现在的水平。云夕虽然没怎么跳舞,也只有一个水袖舞拿得出手,但架不住她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拥有前世那么多的知识储备,那样灿烂的文明历史,不经意的一句话便让暖暖醐醍灌顶,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看着她的眼神也越发的炙热。   云夕看得出,这姑娘是真心爱着舞蹈的,即使在世人眼中,舞女是贱籍。   经过打听以后,她对暖暖也有些佩服,不是每个人都如同她那样,有破釜沉舟的勇气的。   暖暖作为明月楼的台柱,尽管卖艺不卖身,单单赏钱也足够让她赚的盆满钵满。不少富贵人家的子弟为了她一支舞而挥斥万金。她也颇为聪明,平日外出赚的的银子自己私下存了一些。日积夜累之下,也攒了一万两银子。   在知道云夕到来后,她直接拿这银子给自己赎身。那老鸨自然不愿放弃这么一棵摇钱树,暖暖性子也刚烈,直接说道若是不让她赎身,她宁愿将这些钱给撕毁,然后从楼上跳下去。她一身的本事都在这腿上,从三楼跳下的话,这腿很有可能会毁了。   老鸨知道她的性子,也清楚她做得出这种事,而不是口头威胁,最后也只能收下这银子让她走了。   所以暖暖出现在云夕面前的时候,已经没有了所谓的后路。若是她没有被云夕给收下,就算她拥有自由身,那老鸨也有一百种法子让她重新卖进明月楼。   云夕在得知这些前因后果后,也觉得这丫头简直是……太决绝了。更让她欣赏的一点是,尽管当时身后是深渊,暖暖也没有将这事说出来试图打动云夕。   她的这番举动也给自己谋划了一个平稳的将来。在云夕手下,她不必担心随时都有失身的危险,可以全身心投入舞蹈创作之中,还能够同诸多舞艺高绝的女子同台。   两天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在第二天下午,银丹总算将桃花和荷花两姐妹给带了过来。从这速度来看,她这一路上没少快马加鞭赶路。   桃花看到云夕的时候,十分委屈,想起了钗子被迫夺走,她眼眶直接就红了,“云夫人……”   云夕含笑看着她,说道:“别哭,我帮你们将钗子拿回来了。以后不会有人敢抢你们的东西的。”   她将那对银钗还给了两姐妹,两个小姑娘接过钗子,不由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只是神色之间又有些惧怕。林苏氏好歹也是县令夫人,对付她们可谓轻而易举。   云夕看出她们的想法,语气平静,“放心吧,林夫人日后不敢找你们麻烦的。”   钟苏氏等云夕和她们交流后,直接说道:“真是两个可人疼的女孩,这次你们两个也受了不小的惊吓,都是我那妹妹做的不好。”   钟苏氏一个眼神扫过去,她的丫鬟便捧着托盘走上前来。   “这是我给你们两姐妹准备的压惊礼物。”两人的礼物都是一样的,两匹的绸缎,一个金钗和一对的戒指。   桃花和荷花欣喜地接过礼物,能拿回银钗她们已经很高兴了,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云夕也问起了当时的情况,“她当时是用什么手段要走你们的银钗的?”   说到这件事,桃花依旧感到分外的委屈。   “她来我们驿站歇息后,就说丢了一对的银钗,硬是说我和姐姐偷了她的银钗。”   林苏氏本身是县令夫人,还有一个知府夫人做姐姐,她爹只是一个没有品级的驿丞,自然选择破财消灾,息事宁人。真得罪了林苏氏的话,就算拿回了东西,日后对方也有一百种法子找回场子。   林苏氏在抢走了那对银钗后,还得意洋洋表示她既然拿回了自己的钗子,心底良善,就不送她们去见官了。桃花心中却很明白,林苏氏不过是担心事情真的闹太大了,对她名声有些损害。   云夕听着桃花将这些事道来,疑惑问道:“你们两个没说这是我送给你们的吗?”   桃花道:“我们说这是贵人送的,只是她却不信,只说是她的。”   云夕大概有些明白了,想来林苏氏只以为是其他的官家夫人送的,没料到是云夕,还大摇大摆地将这东西给戴出来显摆。   云夕眼睛微微眯起,只是这样放过林苏氏的话,还是太便宜她了,至少也得让对方大出血一把。   林苏氏在被关押了两天以后,终于被放了出来。她精神萎靡,眼睛下是明显的青色,显然这两天不曾好好休息过。   或许是知道再怎么挣扎也是一个下场,所以现在的林苏氏并没有为自己的做法辩解,只是看向两姐妹的眼神带着怨毒。   云夕知道她本身就是欺软怕硬的小人,当着云夕的面,不敢怨恨云夕,自然是怪到两人身上。   云夕道:“桃花和荷花两人这次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憔悴了很多,你也该准备一下给她们的精神损失费。”她眼睛微微眯起,“也不算多,一人一千两就可以。”   一千两!   林苏氏差点跳脚,她所有的嫁妆加上这些年积攒的产业,加起来也就是四五千两。两个人两千两银子,直接去了她一半的财产,她能同意才怪。   云夕懒得同她费太多的唇舌,冷冷道:“若是觉得两千两太多,舍不得的话,那我只能让林大人帮忙出这笔银子了。”   林苏氏闻言,脸色变幻连连,像是开了染坊一样。若是让丈夫知道的话,肯定会直接休了她的。林苏氏膝下无子,林家的三个儿子都不是她所出,她同孩子的生母也掐得你死我活的,因此根本不指望他们将来孝敬,这才拼命地想要将好东西都揽在自己身上,拼命敛财。   云夕这一招无疑掐住了她的七寸,她脸色狰狞,却不敢说什么。   钟苏氏看着庶妹这样子,觉得她又可怜又可气,但还是强硬着心肠道:“你若是不愿给的话,日后就别登我家的门了。”她对林苏氏不是没有怨念的,毕竟平时她在外头时常打着她的名头,加上她整日上钟家,不知道的人以为她们姐妹之间感情多么深厚,对于林苏氏一些不好的举止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些事情日后都是要算在她头上的,传出去的话,她的名声也要受牵连。   如今可以将事情压下去,能破财消灾已经相当不错了。   林苏氏见嫡姐这回是来真的,加上不想让丈夫知道这件事,最后只能咬牙同意了。   云夕淡淡道:“我手下的商队每年都会从楚州到京城来往几趟,也会经过那驿站。我会让他们帮忙关注桃花一家。倘若有人想要报复他们,到时候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平淡的语气却蕴含着隐隐的杀气,让林苏氏不由打了个颤抖,不敢再起什么坏念头。   桃花和荷花看着云夕的眼神是满满的感激。她们这样的身份,就算父亲再疼爱她们,最多也就只能一人准备一百多两银子的嫁妆。如今却一下子翻了不少……可谓是因祸得福。   只是林苏氏回去筹钱一来一回肯定是需要时间,至少也得花费个三五天。云夕这趟也算是跟着云深出公差,自然不能因为这件事而拖累大家的脚步。钟苏氏主动请缨,便是会帮忙看着。   云夕相信她也不至于会说话不算数,一行人很快就重新启程前往下一站。   他们这行人的特征十分明显,尤其是云夕和云深,男俊女美,想低调都没办法。结果还没抵达下一站深州,深州的官吏便已经迎了上来,恭恭敬敬地将他们请了过去,奉为上座。   对于这些地方官而言,钦差无疑是悬在他们头上的尚方宝剑,一个不小心让他们见了不好的场景,回头上个折子,他们的官位就不保了。   赵夫人这几日吃着云夕送来的药,精神也好了不少,同云夕一起出面同那些官家女眷寒暄。其实给她开药的是云深,云深的医术本身就在云七之上,只是为了不暴露出云深,推到云七身上罢了。   因为这个缘故,赵文书也十分感激她。   云夕和赵夫人的身份注定在哪里都是被吹捧的对象,还有不少人带着自家的女儿在云夕面前露面。   不过在这种关注之下,无疑让三个钦差不好放开手脚。这时候朵朵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她跟在云夕身边,一直刻意低调,不怎么显露于人前,不清楚她身份的,甚至只会以为她是云夕的丫鬟。私下跟随她的白衣教女子本身就有十来个,对于这些相貌纤弱的人,人们一般都不会有警惕的想法。   所以这群姑娘便顺顺利利地前往深州各个地方,亲自逛了一圈,眼见为实,将真正的情况汇报了过来。   李司性格虽有些迂腐,却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还同这些女子道谢了一回。   深州的知府并不知这些,还以为他们给赵文书所看到的都是他们想让他们看到的。   更好笑的是,还有人想走枕边风路线。   云夕的容貌摆在那边,那些人就算想送美人,一看到她的脸顿时就萎了,因此他们便打上了赵夫人的主意。三人之中,赵文书作为总督兼钦差,身份最高,赵夫人虽然五官不错,可是因为皮肤和身材的缘故,说清秀都勉强。   加上大家都知道她身体不好,自然开始做美梦了。   云夕知道这件事还是因为赵国平的缘故。赵国平本身也是个刺头,在知府宅内,他直接将知府爱妾的娘家妹妹贾茹给推下水了。   虽然那姑娘被及时救起,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却也丢了大脸,在那边哭哭啼啼地表示自己受欺负。   赵夫人并不知道前情,便想让儿子先道歉再说,无论如何,将人推下水终究不好。   赵国平梗着头,不肯服输,眼神满是桀骜和不满,“她也配我道歉?”然后直接走了。   贾茹闻言,哭得越发厉害了,她的姐姐贾姨娘也跟着抽泣,“妹妹,人家是高高在上的总督之子,我们只是贱命一条,哪里受得住人家的道歉,你就认命了吧?”   云夕同赵国平也算是相处过几天,知道这孩子本性不坏,也并非那种会故意欺负人取乐的性子。   她眉头微微皱起,说道:“事出必有因,我去问问国平好了。”   或许是因为她的关系,让赵夫人身体好转了不少。在她面前,赵国平倒是乖巧许多。   她目光扫过那梨花带雨的贾茹和同样哀哀戚戚的贾姨娘,眸光转冷,“我很好奇,贾姨娘怎么会经过那条路呢?别说是为了同赵夫人请安,一个妾室的妹妹,还真没这个请安的资格。”   就算是知府夫人的亲戚姑娘,要拜访她们,也不会越过知府夫人。   深州知府夫人李池氏看着那那对狐媚姐妹青白交接的脸色深觉痛快,皮笑肉不笑道:“可见是我平日太过宽和,让有些人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将贾姨娘送回自己房间。”   贾姨娘在李大人面前分外得宠,下意识地拿出了宠妾的那一套,只是她刚嚎了一声打算为自己哭诉。   云夕已经一鞭子甩了过去,鞭子擦过了贾姨娘的脸,差点没让她毁容。云夕淡淡道:“太吵了,吵得我耳朵疼。”   贾姨娘所有的声音都被咽了下去,噤若寒蝉,不敢再说什么。   云夕见赵夫人眉头蹙着,似乎不太舒服的样子,连忙扶住她,视线往她们姐妹两飘了飘,嘴里道:“夫人这病可受不得气,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言外之意便是赵夫人是被她们给气的。   然后直接送赵夫人回去了。   等她们两人离开后,李池氏冷笑了一声,说道:“赵夫人和云夫人是何等尊贵身份,就算是老爷在她们面前也得恭恭敬敬的。你们胆子还真大,还想在人家面前弄鬼。”   贾姨娘忍不住回道:“就如此,也不能不讲理啊。”   李池氏讽刺道:“权利便是最大的道理。就算云夫人今日用鞭子将你脸抽花了,你以为老爷会护着你吗?在云夫人面前,他只会说云夫人抽得好,抽的妙。”   她心中有些惋惜:云夫人这鞭子怎么就不狠狠来上一下,弄花这狐媚子的脸呢?   贾姨娘这才知道有些人注定不是她们姐妹两能够招惹的,心中在万分委屈的同时,也有些愤恨。也不知道那赵大人是看上那赵夫人那点了,明明一把年纪了,还相貌丑陋。   只是她再不甘愿,还是被李池氏送回了房间,准确来说是押的。   ……   云夕等赵夫人回去休息后,便去找那赵国平。赵国平正在院子中练那五禽戏,好好的一个健身功法都被他练出了一股的杀气。   云夕等他完整打完一套,额头上渗出了细细的汗水后,才走上前。   赵国平抬眼看了她一眼,“你也是回来抓我去道歉的吗?”   云夕道:“不是心甘情愿的道歉并没有什么意义。再说了,你并不是无的放矢之人,一定是那贾茹做了什么,才会让你这样生气。”   赵国平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下,原本紧绷的小脸缓和了许多,他踌躇了一下,咬牙道:“那女人,是想给我爹送点心来着。我还听到她和自己的丫鬟说我娘一看就短命,保不齐这次途中劳累一下就去了。”   云夕脸色一寒,压抑着怒气道:“推得好!这样的人就该让她在水里清醒一下,也别整日做白日梦。”   她顿了顿,恨铁不成钢道:“只是你就算推了,也不该承认啊!”   这孩子,还是太笨了!   云夕开始带坏小孩子,“下回遇到这种事,你就别承认。对方若说你推她,你可以反告对方故意污蔑你。不过前提是这事你占理。”   赵国平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现在的他总算有点小孩子该有的样子。   云夕感到手有些痒,忍不住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赵国平似乎被这个动作给惊到,表情更呆了,看上去也更傻了。   云夕忍不住噗嗤一笑,然后正色道:“你刚刚就应该把这些话说出来打她脸才是呢。”   赵国平道:“我娘身体不好,我不愿让她听了这些话让她堵心。”   云夕想了想,建议道:“那你告诉你爹这事好了。”赵文书肯定会为妻子找回场子。   她看了赵国平一眼,语气温和了几分,“至于你娘那边,我会同她说的,不过不会说出这些话。”   她不会轻易戳破一个孩子对母亲的爱。   作为十分信守承诺的人,云夕很快就帮赵国平应付了赵夫人。   她用云淡风轻的语气说道:“国平不过是听到那贾姑娘说要勾引赵大人的事情,所以这才气不过。”   反正她说的也是事实,一个姑娘家跑去人家院子中送人点心,说不是勾引谁相信?   赵夫人显然常常遇到这种事,皱眉道:“那他也该告诉我才是。”   云夕道:“他还是小孩子嘛,总会有想当英雄保护母亲的念头,尽管手段稚嫩,却也是他的一片孝心。”她几句话换得赵夫人重新换上了笑颜。   赵夫人也不是圣母,在这种情况下不会傻到再让儿子去道歉,只是想到那对姐妹,她心中不由生起了一股的厌恶。自己先做错事了,还好意思抱屈。   云夕同赵夫人说了些话后便回自己屋内陪珠珠去了。   云深这时候也从外面回来了,云夕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气,问道:“怎么了?今天李知府又大摆筵席招待你们了?”   云深嗯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的厌恶,“李知府今日还找了好几个花娘作陪。”只是他没让那些人近他的身。   他伸手想要抱珠珠,珠珠却不乐意了,皱着鼻子,奶声奶气道:“臭!”   云夕忍不住笑了,轻轻戳了一下珠珠的脸颊,“你这丫头也知道什么是臭啊。”   珠珠将头埋进云夕的怀里,说道:“香!”   云深被宝贝女儿这样嫌弃,有些郁闷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让人打热水,开始洗澡,换新衣服。   一刻钟后,他从屋内出来,头发被水打湿,将身上浅蓝色的衣衫弄湿,长长的睫毛仿佛也氤氲了些许的雾气,有种动人心魄的美。尽管这张脸天天见,不过在看到他这模样,云夕还是感觉到心跳快了几分。   这个人……若是女的,这相貌真没其他女人活路了,绝对的倾倒众生。   珠珠眨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云深。   云深将珠珠抱了过来,手指轻轻刮了下女儿的鼻子,“现在还嫌弃不?”   珠珠听不懂太过复杂的话,只是在那边咯咯直笑。   云夕坐在丈夫身边,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同云深大概说了一下,云深反而笑了,“这下好了,我们也算是有顺理成章离开的理由。”   他唇角勾起冷漠的弧度,“这几日李知府整日大摆筵席,便是想塑造出我们和他同流合污的错觉。原本我就打算找个借口离开,现在好了,借口都不必找了。”   云夕点点头,她也不太喜欢这位李知府,更不喜欢呆在这府里。   ……   贾姨娘被拘在房里,越想越不甘心。她还在那边安抚自己的妹妹,“你放心,等下我就在老爷面前吹吹枕边风,到时候定让老爷将你送到赵大人身边。以你的容貌和性情,得宠是早晚的事情,只要你到时候被忘了我这个姐姐便是。”   “若是我年轻五岁,这样的好事,我就自己上了。”赵大人的身份不知道高了她家老爷多少,她家老爷到致仕时也未必能达到这样的官位。   贾姨娘也不想想,以赵文书的身份,他要什么女人没有,哪里轮得到她妹妹?这现在身边无其他妾室,只能说是他自己没有这个想法。   贾茹道:“放心,到时候我一定会帮姐姐你的,说不定还能让姐夫休了那恶毒婆娘,扶你当正室呢。”   两姐妹在那边异想天开着,贾姨娘的丫鬟已经急匆匆地进来了,神色有些不安,“姨娘,老爷到你院子了,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贾姨娘皱了皱眉,“我马上回去。”   她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鬓发,又给自己化了一个楚楚动人的妆容,然后便回自己院子了。贾姨娘在李家十分受宠,因此也有自己单独的院子。   一进屋,她便看到坐在上首的李冲。李冲眉头紧锁,看到她回来,怒道:“你今日得罪了两个贵人?”   贾姨娘一听这话便知道肯定是夫人在老爷面前告状了,眼眶微微发红,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这样的身份,讨好贵人还来不及,哪里敢得罪了。”   李冲之所以会这么生气,也是因为他刚回来,他的妻子便在他面前阴阳怪气说他的爱妾和她姐妹冲撞到了府里的两个贵人。他在那边讨好钦差还来不及,后头爱妾就拖后腿。   贾姨娘袖子一遮,声音带着哭腔,“我那妹妹今日可是遭了罪了。”   然后添油加醋地将贾茹落水的事情说了一下。   李冲也不是那么好哄骗的人,“你妹妹好好的怎么就去那附近了?”   贾姨娘看他语气比起一开始缓和了几分,心下大定,她装模作样地打了下自己的脸,说道:“我只是看老爷这几日因为钦差大人的到来,神色不属,这才想着让妹妹做几样点心送到赵大人那边,看能不能给老爷说点好话。”   “谁知道那赵大人的公子何等的跋扈。”   “妹妹的才貌老爷是清楚的,若她能得了赵大人的欢心,说不定将来能对老爷的仕途有点助力。”贾姨娘劝说自己妹妹也不是没有私心的,她妹妹比她生得更娇媚些,也更年轻貌美,李冲平日对妹妹也有几分动心。就算两人是姐妹,若是共侍一夫,将来保不齐就要兵戎相见了。   贾姨娘见李冲若有所思,继续敲鼓,“赵夫人身体不好,没法伺候赵大人。赵大人身边缺少一个知人知冷的贴心人,我看茹儿就十分合适。”   李冲想起了油盐不进的钦差三人组,也觉得这主意不坏,他忘记了自己过来的初衷,捋了捋自己的胡须,“明天让茹儿打扮漂亮一点,我再带她出去。”   实在不行,就直接造成既定事实。天天对着那样一张脸,肯定早就腻了。更别提赵夫人长得一点都不好看。   这时候,李家的管家气喘吁吁赶了过来,“老、老爷!不好了!几个钦差大人,直接离开府里了!”   ------题外话------   ……昨天看了一篇洗白人贩子的文,气得跳脚,忍不住发微博怼了。然后作者粉丝找上门来,用各种奇葩理由洗地,掐了一下午的架。捂脸,对不起大家……掐架掐到忘记码字了   ☆、第五十章 微服私访,圣女   李冲直接站了起来,脸上不复之前的镇定,“好好的,怎么就要走了?是不是哪个下人惹火他们了?”   若是今天几个钦差从他府中离开,只怕他明日就要成为了深州的笑话了。   管家看了贾姨娘一眼,说道:“赵大人得知贾姨娘的妹妹背后诋毁赵夫人,很是生气,他不想让赵夫人留在府里受气,所以便离开了。”   李冲的脸色黑了下来,直接转头狠狠瞪向贾姨娘,“茹儿做了什么?”   贾姨娘先前告状的时候直接略过这件事,只说赵国平推贾茹的事情。她唯一的本事也就是讨好男人,做个宠妾,一真的遇到正事就懵了。她支支吾吾道:“这、这肯定有什么误会。”   李冲从她神态也窥探出了一二,脸上都可以挂下一寸冰了。他想要发火,却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努力安抚住钦差他们。他丢下一句“回来再同你们算账”的话语,然后快步走了出去。   云夕早就做好了搬的准备,而且他们自己带的东西基本都放马车上,不曾卸下来,所以这搬家不是一般的容易。比如云夕只需要抱着昏昏欲睡的女儿即可。   只是他们刚到门口,李冲便已经追了过来。因为一路跑着的缘故,他喘气有些大,“几位大人,好端端的何必要离开呢?”   赵文书从儿子口中听到今日的原委后,心中便挤压着一股的火,他的语气冷冷的,一股的压迫朝李冲涌了过去,让他有些腿软,“我可不想同一个诅咒我妻子的人呆一个屋檐下。”   李冲心中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贾茹给骂了好几遍,勉强挤出一张谄媚的笑脸,“我马上让人将她送走……不,我先让她给赵夫人赔罪,再送她离开。”   赵文书眯了眯眼,说道:“不必,我也不希望哪天睡醒后,身边多了一个令人作呕的陌生女人。”赵文书纵横官场多年,李冲那些手段哪里瞒得过他。   李冲被说中心里的念头,十分尴尬。只是他也是老油条了,被赵文书这样讽刺,还能端着笑脸道:“哪里会有人这般大胆?这种事不会出现在我府里的。”   云深懒洋洋地斜了他一眼,说道:“我们还是先走吧,我闺女都困了。晚上风凉,我可不愿让我闺女吃冷风。”   李冲一咬牙,转头看向云夕,“云夫人,外面的房子哪里比得过我们府里,还是别委屈了小公主。”   云夕低眉顺眼,一派贤妻良母的样子,“云深说什么就是什么。”她直接推到云深身上。   云深语气冷了下来,“难不成,你这是打算强制将我们给留下不成?”   这样的罪名李冲哪里敢背,连连说不敢。   云深嗤笑一声,牵着云夕的手,率先离开。   李司走之前,看着李冲,忍不住摇头——有这算计人的功夫,还不如拿来好好做点实事呢。   心里已经默默给李冲记上一笔了。李冲本身就是李司不喜的类型。   一行人最后住在一个王姓士绅的家中,这位王老爷是深州有名的大善人,每年都将家里一半的出息拿来做善事,数十年如一日,在深州的名声极好。朵朵也调查过他,这位是真好人,而不是那种沽名钓誉之辈。据说是因为他年轻时候,家境贫寒,受了别人的恩惠才顺顺利利活下来。年轻时考中了举人的功名,只是不习惯官场,便退了下来,安安心心地当他的教书先生。   他在教书一道上颇有天赋,能够因材施教、举一反三、深入浅出,每一年教导的学生都出了几个秀才和举人。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不少富贵人家都想方设法要将孩子送到他手中。   这王石因为教授一事,得了不少的谢礼。云夕觉得这人不错的是,他每年都留了三分之一的名额给平民百姓。   王石本身住在一个二进宅子中,这宅子还是当年他教出的一个进士学生特地送给他的。宅子虽然不若知府府邸那边富丽堂皇,却也收拾得颇有野趣。   院子中种植了好些花草,尽管都不是什么名贵品种,郁郁葱葱的,却也令人见之忘俗。   王石收到钦差大人打算住在他家后,有种被馅饼砸中的感觉。尽管他对功名利禄兴趣不大,但被认可本身就是一种值得骄傲的事情。他将家里所有的客房收拾了一通,好让云夕她们住进去。   云夕等珠珠睡着后,还逗弄着王家的闺女。王石的小女儿今年刚六岁,说话还漏风,别提多可爱了。   晚上的时候,朵朵也从外面回来,她这些天没少亲力亲为地帮忙获取情报。   朵朵在她房间内小声地同她汇报:“我问了一下那些老百姓收到的东西,城里的还好,同汇报上去的差不了多少。郊区那边的就有些可怜了,拿到的大概只有一半的物资,分到手的银钱更是被扣的只有二成。”   云夕挑了挑眉,大概明白了朵朵的意思。这位李知府的确有些脑子,一般钦差巡逻也都是看城内的大概情况,鲜少有时间去郊区一带。一个州那么大,他们总不能将所有的都走遍。   所以李知府不克扣城里人的物资,这里的老百姓说起他来自然是赞不绝口。真正遭殃的那些人又没法出现在云深他们面前。   云夕听着朵朵喃喃道来,十分欣慰道:“很好,这次辛苦朵朵了。”   朵朵一直以云夕的婢女身份出现在人前,就算偶尔失踪一下,其他人也以为她是被云夕指使做事,根本不会怀疑在她身上。这给朵朵打探消息很大的便利。   朵朵侧了侧头,说道:“这次我在一个县还救了一个女孩子。她哥好吃懒惰,因此附近没有姑娘愿意嫁他。她娘便想将她给卖出一个好价格,这样才能给儿子筹备一份厚厚的聘礼,看能不能娶个儿媳妇过门。”   她秀气的眉毛皱起了不悦的弧度,“她娘想将她卖进烟花之地,我便将她给救了下来。”   朵朵过去的生活虽然清贫,但李于氏却是真心疼爱她这个孙女的。现在的她也算是见多识广,不再像过去一样,见到这种情况就觉得不可置信。   云夕道:“你要将她一起带走吗?”   朵朵摇摇头,说道:“我先给了她五两银子,又给她租贷了一个小院子暂时住着。等咱们回来以后我再问看看她,看她是要留在这里,还是跟我一起回京城。”   朵朵也不需要她加入白衣教那边,将她安置在纺织厂也是可以的。   云夕对于朵朵的处置还是十分满意的,然后她带着朵朵去找三个正在开会的钦差。   云深清楚朵朵这几日的工作,一看到她们两人同时出现,多少也猜出有话要说,他侧过身子,让她们进屋。   云夕看了神情不解的赵文书和李司,指了指朵朵,说道:“这几日我表妹在外探得了一些不错的消息,我让她同你们汇报一下。”   在大家的注视之下,朵朵深呼吸一口气,将刚刚同姐姐说的话,再次说了一遍。   李司听着她的汇报,越听眉毛皱得越深,显而易见,他十分厌恶李冲的这种做法,已经默默在心中账本给李冲记在一笔了。他目光落在朵朵身上,神情缓和了许多,“这几日多亏李姑娘了。”   他虽然性子迂腐,却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原本他对于杜云夕带了这么多人不是没有意见的,如今才发现原来对方也不是吃干饭的。   朵朵只是抿唇浅笑,没说什么。   等朵朵汇报完,云夕便带着朵朵回去了。   第二天早上,她一大早便起来了。窗外的树上停着几只的喜鹊,叽叽喳喳的,有种喜庆的味道。   王家的早膳多豪华,酱菜、包子、粥、油条和豆浆……不过在场的人都不是特别挑剔的人,吃得也算愉快。尤其是那油条做得很是不赖,够酥够脆。   云夕都忍不住赞了一句,“这油条不错。”   王夫人身材微丰,为人温柔可亲,她原本同王石青梅竹马。王石考取功名后,没有选择那些富贵人家的小姐,而是迎娶她入门。两人成亲将近二十年,感情甚笃。   王夫人听了她这句称赞,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意,“这油条是我今天早上炸的,夫人喜欢就好。听说这油条还是云夫人您献出来的。”   云夕笑了笑,说道:“不过我做的可没有你的好吃。”   用过早饭后,王家的门房很快过来了,说是知府夫人来了。   王氏看向云夕,云夕淡淡道:“让她进来吧。”   他们搬出去,一方面是在外面做事方便许多,另一边也算是云深对于李冲这几日的行为表达出自己的不喜。云夕也想看看李夫人要说什么。   李夫人身后还跟着贾姨娘,贾姨娘比起昨天,一夜之间老了好几岁,颇为憔悴。   贾姨娘没有想到几个钦差大人居然会如此不给面子,直接离开李府。老爷阻止不能,也不敢强留他们下来,最后便将火气发泄在她身上。她身上到处都是淤青,走路的时候,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这时候贾姨娘才清楚什么才叫做高高在上的权势。对方甚至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表露出态度,便足够整治得她有苦难言。   云夕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淡淡的茶香在室内弥散开来。   李氏带着贾姨娘行礼,若是平时的话,云夕肯定不会让对方行全了。今日的她却等李氏结结实实地行了一礼后,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呀,李夫人怎么还跪着?快快请起。”   李夫人今日是代替丈夫来赔罪的,她最多只是在心中咒骂罪魁祸首贾姨娘,不敢怨恨到云夕头上,她嘴角勾了勾,“多谢夫人。”   贾姨娘就要跟着她一起起来,云夕虚了虚眸光,语气冷了几分,“我有说你可以起来吗?你是什么身份?也想和李夫人一个待遇?”   云夕以前还真的不喜欢以势压人,但是这得看具体情况。像贾姨娘这对姐妹,她厌恶到了极点,自然得给她们一个狠狠的下马威。   贾姨娘只能咬着牙,再次跪了下去,脸上还不敢露出半点的怨恨。   见到情敌这个表情,李夫人刚刚的憋屈一扫而空,语气也轻快了许多,“昨日贾氏那妹妹行为不端,言行不忌,冲撞了贵人。今日特地带贾氏来给夫人您赔罪。”   为什么不带贾茹,因为李氏觉得真带了她,只怕连门都进不来。   云夕道:“那也只能说是贾家的家风问题,同你无关。”   李夫人听闻这话,心中像是三伏天喝下冰水一下,浑身舒畅,嘴上却道:“终究是我治家不严。”   贾姨娘则是跪在地上一句话都不敢说。经过了经历,她明白自己的身份根本入不了这些人的眼。   “赵夫人呢?”   云夕似笑非笑道:“赵夫人她胸闷,在屋内休息。”其实是云深给赵夫人开了一张新的药方,看能不能减轻赵夫人体内的毒素。赵夫人服用后,这两日都得在屋内好好休息。等她休息好了,正好这一站也结束了,可以到下一站。   云夕虽然也有随身携带解毒丹,但云深却不确定解毒丹是否能够一口气除掉她体内所有毒素,所以只能徐徐图之。按照他的说法,赵夫人这身体只能慢慢来,若是一口气解了毒,就算身体没毒素,五脏内腑也被破坏得差不多。   云深在这一块是专业的,云夕自然相信他的说法。也因为赵夫人的身体的确有了起色,赵家和云家的关系也越发好了。日后回到京城,云夕也多了一处可以走动的地方。   李夫人看到胸闷,不由咯噔一下。这不就是赵夫人被气得卧病在床吗?她心中十分复杂,一方面担心这个会连累到赵文书对丈夫的观感,另一方面却又觉得这样的话,可以让贾氏更无翻身之处。   云夕将她神色看在眼中,对她的观感差了许多,也失了同她寒暄的兴趣。她把玩着玉佩,一言不发。坐在她下首的王氏则是低眉顺眼,将沉默是金的原则进行到底。   气氛不知不觉中陷入了难堪的沉寂之中。   李夫人张了张口,索性转移话题,“听闻附近红山的桃花依旧开放,美不胜收,夫人要不要去欣赏一下桃花?”   云夕凉凉道:“还是不用了。在京城中便已经看得不爱看了。”   李夫人又起了好几个话题,奈何云夕一点都不配合。最后她也只能十分遗憾地离开了。   银丹则是给云夕送来了一个消息,“外头的人现在都在说,咱们之所以搬出李家,是因为那贾茹妄图攀附权贵,自荐枕席,这才惹了赵大人的火气。”   云夕扬了扬眉,“他这是将脏水都泼在贾茹身上了……事实上,他应该也是明白的,我们搬出来,贾茹的事情只是一个借口。”   从这点来看,这位李冲也的确挺有决断的。不知道的人都只当他是受了牵连,不会想到几个钦差对他已经十分不满了。   “外头有的说这贾茹不自爱,也有的说赵大人不懂怜香惜玉。”   老百姓们对于官员的这种桃色新闻还是十分感兴趣的,一个个八卦得津津有味的。   云夕摇摇头道:“反正我们明日便要离开深州了。”   她觉得李冲继续蹦跶的话,下场就不太好看了。   ……   云夕觉得在王家的生活可比在李家要惬意多了,她还从王家的书房中找到了一本散文集,辞藻清丽,内容生动有趣,看得她津津有味的。   在离开深州之前,李家却又闹出了这么一桩事。   贾茹在被送回家之前,成功爬上了李冲的床。她现在的名声彻底烂了,城里说起她,都说她水性杨花,自甘下贱。她若是回去的话,肯定没法找到好的姻缘。   贾茹这段时间住在知府府内,吃穿都是上等,过惯了这样奢华的日子,她哪里受得住粗茶淡饭。最后贾茹竟是给李冲下药,直接生米煮成熟饭。   云夕听了这闹剧,摇头道:“这下还真的是姐妹共侍一夫了。”别看李冲现在对贾茹观感不好,但贾茹年轻貌美,迟早能拢了他的心。   “这贾茹也是胆大,直接打着帮自己姐姐送汤水的名义去书房,红袖添香后和李冲成就好事。贾姨娘知道这事后,气得摔了一套的茶具。”   贾茹用这种法子上位,狠狠得罪了自己的姐姐,日后姐妹两免不了撕一场了。不过她们的事情终究和云夕无关,云夕在听了这一场笑话以后,便准备离开深州。   云深同她说过,这次离开会尽可能地低调。最后天刚微微亮,他们便已经离开了深州。   云夕和云深两人长相太过惹眼,基本都是坐在马车内。有了这一次深州被认出的教训以后,一行人经过商议过后,决定还是先乔装打扮一下的好。   云夕的化妆术再次重出江湖。她将每个人都化得自己爹娘都认不出了。   按照李司的说法是,这简直就是巫术了。   十分具有恶趣味的云夕,将李司化成了一个美大爷,赵文书则是化作了书生。至于云深……其实云夕还是很怀念当年那个美人的,只是想也知道,以云深现在的身份,肯定不会扮女装的。   将她的遗憾收进眼中,云深眼神一闪,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若是想看,等回去后,我倒是可以穿给你看。”   就当做是夫妻之间的情趣了。   云夕敏感的耳朵可以感受到他喷出的温热气息,嘴角不由抽了抽。她真是太小看某人的下限了,不,应该说云深根本就没有下限这东西吧。   只是,心中却莫名地期待了起来。   因为每个人都被云夕给化了妆的缘故,接下来几站,他们基本都顺顺利利的,不像当时在深州一样,都还没进城呢,就已经被认了出来。   所以后面的行程倒是顺顺利利地,尤其是带上朵朵以后,在打探消息上面方便了许多。就连李司都忍不住觉得她们姐妹两这趟来得相当好,不但过程中不曾拖过他们后腿,反而是帮了他们的大忙。   在这过程之中,有遇到清廉为民的好官,也有遇到收刮民脂民膏惹得民愤冲天的贪官。每个官员的政绩都被如实地记载了下来。更有甚者,想用财宝和美人腐蚀他们。为了避免他们狗急跳墙,云深他们倒是收下了。只是每个送来的官员都被登记在册,连同送的东西也一起记下来。   李司原本对这种事不太乐意,云夕简单的一句话便说服了他,“这些钱我们不收下,他们也是拿来自己挥霍。还不如留下来,等回京城后送到户部。再说了,这些可都是他们贿赂官员的铁证。”   李司想想也是如此,于是平顺了心情,将这些银子财物都收拢好。   云夕多留了一个心眼,将这份资料给誉写了三份。原件在李司手中,一份在云夕手中,另一份在朵朵那边,还有一份在赵文书那边。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有那个官员铤而走险,偷走这份资料就不好了。   不过在做这件事之前,她也是同李司通气过的。李司也不得不承认,她心思缜密。   一路下来,也的确颇为劳累。让云夕最欣慰的是,原本让她担心的珠珠反而没出什么问题。珠珠精力旺盛,好奇心强,看到什么都感兴趣。   一个月下来,她会说的词也多了几个,走路虽然还要人牵着,却挺稳的。珠珠遗传了云深的好肤质,一路风吹日晒的,皮肤依旧白白嫩嫩的,十分讨人喜欢。不像云夕,脸上没少抹一些护肤品。就是这样,她都感觉自己皮肤不可避免地粗糙了几分。导致她看到云深,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啊。   这种天生丽质的真是太讨厌了。   越到丘河一带,他们的脚步也放慢了,心情不自觉沉重了许多。因为洪灾的缘故,丘河附近的州城都遭了秧,一路上他们见到不少面黄肌瘦的灾民,还有不少人离开自己的家乡,逃到别的地方。   唯一稍感安慰的是,因为上头不吝啬拨款的缘故,好歹没有糟糕到易子而食。   李司叹了口气,神色不忍,“咱们大楚今年也太多灾多难了点。”   先是雪灾,现在又是洪灾。   云夕轻声道:“好歹上天即使给咱们预警了。”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李司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终究是天佑我大楚。”   丘河这一带的州城,官员有好有坏,大多数还过得去,因此他们治下的老百姓看上去也好一点。尤其是大家都收到了钦差下来的消息,不少官员根本不敢做的太过分。   云深和李司、赵文书经过商议以后,决定后面的形成都不暴露身份,微服私访。   等到了丘州的时候,已经是五月下旬了。这也代表着这趟的行程走了大半。丘州距离丘河最近,受灾程度最重,甚至有三分之一的面积都被洪水泡着,放眼望去,一片的汪洋大海。   空气中甚至传来了淡淡的恶臭味,云夕一闻便知道,这分明就是尸体腐烂散发的味道。前世的她对这个味道再熟悉不过了……被这个味道勾起了不太好的回忆,云夕的脸色沉了下来。   她有些后悔将珠珠带过来了,她身体健康倒还好,可是珠珠年纪小,抵抗力差。万一感染上就不好了。   她眼睛微微眯起,心中已经有了主意。还是将珠珠和身体最差的赵夫人、赵国平先送走吧,不然生病了就不好了。   这里距离楚州算近了,也就隔着两个州,三天就可以到。楚州本身就是他们的最后一站。   云夕直接提出了这个建议,赵文书点头答应了。他们来到丘州之前,可没想到情况会如此的严峻。这也是因为去年雪灾抵御得相当不错,这便给了他们一种错觉,天灾不是那么难抵抗的。   朵朵说道:“我送他们过去好了。”朵朵的身手摆在那边,可以最大程度保证他们的安全。   云夕想了想,说道:“你留四个人给我,其他六人跟着你一起上路。”   朵朵点点头,便开始着手准备离开。她只需要送到凤凰县即可,凤凰县的阿玉和赖三肯定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珠珠似乎知道要离开父母,开始抽抽噎噎了起来,泪珠一颗一颗地往下掉,她哭的时候声音细细的,云夕听了心都要揪成一团,别提有多心疼了。   只是再心疼,她也只能让女儿先离开。   她轻轻哄着珠珠,“别哭,半个月后娘就会去接你了。”   珠珠小手抓着云夕的衣服,根本不愿松开。   只是为了女儿好,云夕再心疼也只能忍痛送她走。   赵夫人看着这一幕,眼眶有些热,说道:“我来抱着珠珠吧。”她也是做人母亲,所以也能理解云夕的心情。   珠珠平时对赵夫人还是十分买账的,毕竟赵夫人温柔的气场很容易让小孩子安心下来。但今天的情况可不一样,珠珠敏感地察觉到了要离别,死活不肯放开手。   云夕最后也只能先将她给哄睡了,再让赵夫人抱着她,然后目送她们坐上马车离开。   这个时间,银丹也将丘州的情况打听得差不多了。丘州原本没有这么糟糕的,偏偏十天前的夜晚下了一场的暴雨,一直下到大清早,河堤不堪受负,直接崩塌了,导致水涌入了城里。若不是先前有官差及时通知大家疏散,只怕死亡的人数会更多。   云夕叹了口气,就算提前预知到这场灾难,也不可能每个细节都能预料到。更别提以许曼贞的性子,她能记住大概的时间就不错了,细节指望她知道,根本不可能。   他们改了原本的道路,前往高处。地段高的地方基本都被人给占领了,密密麻麻的,毕竟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不会再下雨,水势还会不会再涨高一些。这还是就算有钱都没用。   也幸亏云夕事先都将大家化成了平凡的面貌,这才不至于引人注目。云夕扮演的是一对夫妻,赵文书扮演父亲,至于李司,则是扮演大伯,倒也不曾引发大家的怀疑。   最好的位置都已经被占满了,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银子也失去了一贯的作用。云夕拿了二两银子,也只换到了一个比较下方的位置,唯一的好处是干燥了点。   其实他们也可以选择直接去衙门,以他们的身份,肯定会被服侍得舒舒服服的。只是李司表示若是这样的话,就失去了实地考察的意义。他这个年纪最大的人都这样说了,其他人自然服从他的意见。更不用说他说的也的确有些道理,这种情况下,更能看出当地官员的水平。   云夕直接去城里的店铺中买了那种厚厚的油布,又指使云深砍了些木棍,直接做了几个简陋版的帐篷。赵文书李司一个,云夕和云深一个,其他的丫鬟护卫则是四个。   在勉强给自己弄出一个住所后,官差也开始过来发放米粮了。   每个人分发一碗粥和一个馒头,虽然吃不饱,却也能够果腹。一些珍贵的“贿赂”云夕当时让朵朵一起先运送到楚州,也就是米粮等生活必需品留了下来。   云夕看大家都没吃饱,又熬了一锅粥,吃不完的则分给附近的人。她所使用的水都是从井里大的,在用之前都得烧开后才能入口。云夕可不想不小心染上所有的瘟疫,还是未雨绸缪的好。   这附近的井也就只有两口,大家大排场龙打水。   “你们这地方不错啊,我们的同你们换一下如何?”   一道流里流气的声音响起,云夕看到一伙人走了过来,明显的不怀好意。对方一个个生得人高马大的,人数大约在二十人左右,站在一起,还真能唬住不少人。   只可惜看在云夕眼中,却处处都是破绽。   她旁边的一个妇人因为刚刚云夕送了一碗粥给她的缘故,好心提醒道:“这是咱们丘州有名的流氓万山,身手十分不错,还有个在衙门当差的小舅舅,你们还是破财消灾吧。”   云夕知道这伙人分明就是盯上了他们的帐篷,心中冷笑。送上门的菜,不要白不要。   她笑了笑,说道:“你想要这帐篷?”   那流氓看面前的女子明明相貌寻常,偏偏笑起来的时候有种动人的韵味,勾得他的心痒痒的,他的语气多了几分的淫邪,“这地方我们要,人当然也要……”   话还没说完,惨叫声响起。   只是几个瞬间,二十个人便都倒在地上,哎哟地叫个不停。   云深扫过这些人,目光森冷,“想要我的人,问过我没有?”   万山这时候哪里不明白自己是踢到铁板了。这人只是打个照面就将他们给打趴下,明显不是他们可以招惹的,他今日是看走眼了。   他连连摇头,“不、不要了,我们什么都不要了。”   他就要从地上爬起,想要带着手下离开这里。一块小小的石子却打到了他的膝盖,明明石头只有黄豆大小,打起来却很疼,让他脚一疼,直接五体投地。   云夕走到他们面前,手中握着一块大石头,“怎么?刚刚不是想要吗?怎么改变主意了?”   然后手一握,那石头瞬间就化作了粉末,从指尖飘落了下来。她还真不想这么简单放过这人,一看他们刚刚的做派,就知道这种坏事没少做。   万山感到浑身发冷,原本以为是小白兔,事实上却是一只随时会咬人的老虎,他绝对是脑抽了才会去招惹这样的人。   他冷汗直流,结结巴巴道:“女、女侠饶命。”   云夕还没说什么呢,一道女声悠悠响起,带着一股的悲天悯人,“他既然已经知道错了,何不饶过他这一回呢?”   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出现在他们面前,女子的身后跟着十来个同样身着白衣的人。   即使是在这样的环境,她也纤尘不染,带着一股的出尘气。肤白胜雪、丽色天成,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许多人已经一脸感动地跪了下来,“圣女来了!”   云夕嘴角抽了抽。这又是哪门子的圣女?   ------题外话------   昨天和今天掐架的那篇文,真的特别三观不正,女主穿越的第一个世界,爸爸是人贩子,将小孩做狗人鼠人断人手脚,用他们赚钱,然后将女主养的和小公主一样,作者丑化那些被伤害被拐卖的孩子,努力描写人贩子对女主这个穿越过去的女儿如何父爱如山,两人父女情多么感天动地。不少读者在那边说爸爸好苏,好想要有这样的爸爸,作者表示可以站队爸爸,快被这篇文恶心吐了,作者居然还有脸说这是打拐文!打拐你妹!我很少进行人身攻击,可是我只想祝福作者遇到这样“苏苏苏”的人贩子!   ☆、第五十一章 冒牌货,瘟疫   那圣女目光落在云夕身上,神态都可以直接去cos庙里的观音菩萨了,“这位夫人便饶了他这回如何?”   云夕轻轻一笑,“倘若我和我丈夫没有武功,被这样的人得逞了,可不是你轻飘飘一个原谅就可以解决的。”   她打一个照面就对这位圣女观感不好,看起来温柔慈悲,悲天悯人,实则慷他人之慨,按前世的话来说,就是所谓的圣母婊。圣母婊是牺牲别人的利益来成全自己善良的形象。真正的圣母不会牺牲别人的利益,只会选择牺牲自己。   圣母眉头微微蹙起,用不可理喻的眼神看着她,“可是他毕竟没有真的伤害到你啊。”   云夕在心中冷笑:在这位圣女眼中,就算心怀恶意,只要没能成功,那就不算数吗?   “啊!”一声惨叫声响起,万山捂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手臂,疼得在地上不断地翻滚着。   云深慢条斯理地将剑重新归鞘,神色冷然。云深的举动无疑根本不将这位所谓的圣女放在眼中。   白衣女子脸上浮现出薄薄的怒气,显然是真的动怒了。这些人居然真的不将她给放在眼中,实在可恶。   “你,你怎么能够伤人呢?”   在云深开口之前,云夕握住他的手,看着某人再也维持不住那副飘逸出尘的姿态,心情大好。她笑意盈盈道:“我丈夫现在也已经知道错了,你不是说了,吃错能改善莫大焉吗?”   这位圣女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是在人前却又得维持她所谓的形象。她深呼吸一口气,压下那股不断冒出的火气,从怀里拿出一瓶药,弯腰放到万山手中,“你到时候用这药敷一下伤口,若是药不够用了,便来找我。”   云夕将这一幕收进眼中,等这圣女打算离开后,才问道:“倘若等他好了以后,固态萌发,那么他所犯下的罪由谁来承担?”   万山急忙说道:“我不会再做坏事的。”   圣女露出了满意的表情,正色道:“他既然同我保证了,我就会相信他。”   她身后同样身着白衣的女子开口道:“在圣女的感化之下,想来他一定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洗心革面的。”   云夕觉得这些人脑子同样有问题,也不想再同他们继续说下去,冷眼旁观看着他们飘飘然离开。   至于万山,已经给过他们教训了。云夕也没打算再下狠手,不过若是让她得知他还敢做坏事的话,云夕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万山手紧紧抓着那瓶药,眼中却飞快地闪过一丝的怨毒,然后带着手下匆匆忙忙离开了,生怕晚走一步就会被留下。   其他原本跪在地上的人也纷纷站了起来,刚刚那位大娘更是对云夕说道:“圣女虽然想法单纯了点,但是她其实也是一片好心。”   他们都是经过诸多世事的人了,哪里不知道这种口头的忏悔根本不值一文钱,刚刚之所以一言不发,不过是给圣女一个面子罢了。   云夕有心从这些人口中多探出一些消息,“这圣女又是什么来路?”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我们一家人从外地过来没多久,所以并不清楚你们这边的情况。”   她恰如其分地撒了几滴眼泪,“我家乡都被水给淹了,只是没想到来到这里后,发现这边水灾也同样严重。”   这位徐姓大娘倒是个热心肠的,也跟着赔了几滴眼泪,然后说道:“我们这边倒还好,官差老爷时常帮忙看水位,发现水位涨了便通知大家。知府大人也下命令每日给大家送些粥和馒头,偶尔还有白面吃呢。”   底层老百姓十分知足,能活下来便觉得是上面的恩典了。   云夕点头称是,从这点来看,这知府的确是不错的官员。   徐大娘继续道:“至于这圣女,她可是白衣教的圣女!白衣教你知道的吧?”   “去年白衣教的教主为了黎民百姓,泄露天机,让我们提前有了心理准备,不知道造福了多少人。我家先前也时常在佛前给这样的大善人上香呢。刚刚这位便是白衣教的圣女宁霏。在白衣教教主殉身的情况下,这位圣女便继承她的遗志。”   “这圣女可真是大好人啊,时常送药送粥过来给我们,若是大家有个头疼风热的毛病,她也会帮我们看病。”   徐大娘滔滔不绝地赞美她,“只是她毕竟年轻,没经过什么世事,将人想得太好,太容易轻信人了。”   云夕听着这些话,只想磨牙:不要脸!居然敢冒充白衣教圣女。白衣教圣女明明就是她妹妹朵朵好吗?在尚且没有找到下一任合适的圣女之前,朵朵现在是兼任圣女和教主的职位。   因为预言天灾的缘故,白衣教现在在民众中的名声极好。那位宁霏打着白衣教的名义出马,先入为主之下便收揽了不少的民心。   云夕身边还有几个白衣教的女孩子,他们听了这大娘的话,一个个气得脸都红了。   云夕咳嗽了一声,说道:“我知道了。”   徐大娘压低声音,对她说道:“不过虽然你和你丈夫身手好,不过也是得小心一点。那万山可不是什么善茬,他小舅舅在衙门做事呢。他小舅舅没有儿子,一向把万山当儿子养的。”   这徐大娘也的确是一片好心,才会掏心掏肺地和她说这些。   云夕还真不惧怕万山,他们在这边考察个一两天时间就够了,若是万山真的让他小舅舅出马,那不过是提早恢复身份罢了。   云夕应付完了徐大娘,转头看向红希和丽丹。这两人这趟也跟着朵朵一起出来,朵朵护送珠珠和赵夫人、赵国平去凤凰县,她们两人倒是留了下来。   丽丹咬牙道:“竟敢打着我们白衣教的旗号做事。”   而且还发表那么一通令人作呕的言论,真真让人恶心。   云夕也觉得对方分明是故意利用白衣教给自己刷名声。她若是真心要做好事的话,也不需要打白衣教的旗号,只不过用这个法子能够更快扬名罢了。   这也是因为白衣教在世人眼中终究是神秘的,她们的教主和圣女是谁,世人根本一概不知。只知道她们平素爱袭白衣,最恨负心薄幸之人,这无疑给了那些人冒充的机会。行这种欺世盗名之事,云夕还真不相信这些人会是所谓的好人,也不知道他们要这所谓的名声,到底想做什么。   红希冷着脸,用力点头,“等我找出那些人的地盘,我便去好好教训他们一顿!”   云夕道:“先调查一下她们的来路吧,看她们究竟是一时心血来潮,还是有人刻意指使他们的。”按照刚刚徐大娘的话,这宁霏还是时常过来这一带送汤汤水水和药材的,所以要跟踪她们应该不算难。   若是后者,那肯定是得找出幕后黑手的。   几个白衣教的姑娘虽然依旧很是愤怒,却也知道云夕的话语在理,加上云夕还是大长老,所以还是听了进去。   下午的时候,这宁霏又过来了一趟。前段时间一直下雨,气候十分湿热,所以宁霏带来了好几锅熬煮的中药汤。云夕嗅了嗅味道,大概是金钱草、薏苡仁、牛膝、山药、白术、茯苓、防风……这本身就是常见的去湿气的药材。   不少人都拿自己的碗排队去领了这药汤一饮而尽。   云夕对宁霏本身就不信任,根本不可能去喝他们的药汤。   等到给大家打完药汤后,宁霏目光落在她身上,她似乎忘记了早上同云夕的争执,亲自盛了一碗,捧到云夕面前,“喝下这汤吧,对身体有好处。”   云夕避开来,说道:“多谢圣女的好意,只是我从小不爱喝药,闻到药味就想吐的。”   她在圣女两个字上加了点重音。   宁霏也不强求,依旧是那副淡然出尘的模样,“那就算了。这位夫人若是想喝的话,随时可以告诉我一声。我们同为女子活在这世上本来就有诸多的不容易,更应该好好相处才是,这也是我们白衣教的宗旨。”   她身旁的白衣女子都用虔诚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宁霏便是她们心目中的神灵。   等到宁霏她们离开后,红希已经偷偷跟上了她们,红希的轻功不错,云夕并不担心她会被发现。   李司这时候也从外面逛了一圈回来,眉头皱着,忧心忡忡的样子。   云夕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或许是顾忌着这里人多口杂,不方便说话,李司只是摇摇头,说道:“等明天再说。”明日大家再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说这些事。   云夕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药味,忍不住说道:“你喝了她们送来的药汤吗?”   李司道:“刚刚有个老人排队领了两碗,分了我一碗,这也是对方一片好心,我便喝了。”他哪里人心拒绝来自底层老百姓的好意?   云夕不放心的只是宁霏亲自递给她的药汤,其他人倒是不担心,她也只是笑笑没说话。   晚上的时候,云夕又继续熬了一锅粥给大家当晚餐,大家只是搭配着一些酱菜随意应付过去罢了。周围都是平民百姓,云夕几人又装作是逃难过来的难民,自然不好大吃大喝。   白天跑去跟踪她们的红希也回来了,低声同云夕汇报:“她们一行人住在城里的一个四进宅子中。那宅子一向有鬼屋的称呼,她们进那宅子也是通过走地道。”   云夕扬了扬眉,这些人也的确有些手段。   红希抿唇道:“虽然我没探出具体的人数有多少,却知道那宅子最少也有四十人。”   单单她所看到的就有这么多,更别提没露面的了。可见这是一个庞大的组织。这么多人,而且看样子也不缺钱,想做点什么都简单,对方偏偏选择冒充白衣教。   因为朵朵和云夕的缘故,白衣教现在活动的地盘主要是在京城和楚州一块。她们现在的人数不少,但是分到每个州就没多少了,自然不可避免会有一些触手不能及的地盘。比如丘州这一块就不是白衣教的势力范围。   对方选定这里,或许也有这个原因考虑。   由此可见,这是一次处心积虑的冒充事件。   红希一回想起自己看到的那些,不由恨得牙痒痒的。红希自小父母双亡,跟着大伯一家过活,等到她年纪稍大,大伯便想将她卖给一个有癫疯的人做妻子,若不是教主救了她,她这一辈子就毁了。因此对红希来说,白衣教便是她的家。如今有人对白衣教身怀恶意,她自然将对方给恨上了。若不是为了剥丝抽茧,找出幕后黑手,只怕她会按耐不住地将那群人给解决了。   云夕眉头微微皱起,丘州并非她的地盘,这里没有万事屋,没有隐门,她能指使的也就只有带过来的这些人,想要做点事情都不太容易。   她道:“放心,迟早会摸出对方的狐狸尾巴的。”   红希同她汇报过后,便去执勤了。云夕他们在外面休息,至少都会留下两个人巡视。   只是……   她躺在帐篷中,十分郁闷地发现睡不着。他们所睡的地方是一块木板上再铺上一层棉被,鼻子中所闻到的是泥土的味道,以及一股腐朽的味道。   和她同样没睡着的也有云深,夫妻两在黑暗之中大眼瞪小眼。   云夕索性坐了起来,低声说道:“来开一下座谈会如何?”   只是为了不让别人听到,他们交谈的时候不可避免得用内力来凝音入耳。   云深低低笑了笑,低沉的声音在胸腔回荡着,落入耳中尤其的磁性动人。   云夕感到脸有点热,咳嗽了一声,干脆进入正题,将白天红希的事情同云深说了一下。   云深道:“这伙冒牌货,是从雪灾那时候便开始活动开来。她们发放了不少的物资,因此也收揽了一些民心。”   云夕问道:“知府没管吗?”   云深道:“丘州的知府以为她们真的是白衣教成员,加上红姑先前被册封为诰命夫人,她们做的又是好事,所以这位葛知府还给她们开了方便之门。”   云深语气中听不出对葛知府的责怪,这位葛知府的确是爱民如子的好官。上头分发下来的物资都被他全部发送了出去。这次丘州虽然受灾惨重,可是死亡人数没有预料中那么多,可见对方的手段。   云夕眉头微微皱起。宁霏这些冒牌货她还真不怎么放在心上,真正关注的是她们背后的人。想要购买物资,没有一定的财力和势力还真做不到。在这种非常时期,囤积太多的货物可是有倒卖的嫌疑。   在寂静的夜晚中,一道道闷哼声传了过来。   云夕和云深交换了一个眼神,走出了帐篷。   “住手,你们竟敢袭击官差,这是想造反不成?将他们这些反贼全都给我抓起来。”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   云夕看着三十多个官差围绕着他们这几个帐篷,地下还躺着五六个,这几个人显然是被红希和云大给解决的。她略一思索,大概猜出了这些人的身份。这不会是万山找来的吧?   万山大概以为他们平民百姓没胆子对官爷出手,却不知道他们的身份。   万山的舅舅曲老三看到他们没说话,只当他们是害怕了,越发趾高气昂,“你们真是胆大,居然攻击我们这些官差。若是你们乖乖跟我们走的话,那么勉强可以留下你们这条小命。”   他视线落在云深身上,多了几分的恨意,手直接指着云深,“不过他除外,先将他带下去。”   云夕都忍不住想要掩面了,见过作死的,这么作死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啊,让她有都有些无语凝噎了。   长剑出鞘,在黑夜中划出了一道剑芒。只是一瞬,这曲老三便步上了他外甥的后路。不,他比起万山还要更惨一点,万山就是手臂受了点伤,这位直接就是手断了。   曲老三发出一声惨叫,尖锐的声音刺得人耳朵隐隐生疼,“混蛋!将他们都给我杀了!”可见他是已经疼到失去了理智,甚至在大庭广众之下都要大开杀戒,完全不顾及被发现的下场。不过云夕猜测他大概到时候会说自己是为了自卫。   和曲老三一起过来的那些人不由迟疑了下来。他们之所以会陪同曲老三过来,也是因为曲老三同他们说这次的是肥羊,而且对官府十分不敬,保不齐便是所谓的反贼,这才想着顺便来赚外快,抓捕一下人立功劳。   可是前提是要有命在啊!面前的这男人出手快到他们都看不到,明显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显而易见便是所谓的绝顶高手。他们上前的话,只会被拿来当菜切。银子再重要,也比不过小命,所以大家都跟着迟疑了。   云深眼神幽深而冰冷,语气平淡却蕴含着浅浅的杀气,“袭击钦差,形同造反。”   简单的一句话让曲老三浑身发冷。   钦、钦差……   面前的这些人是钦差?这、这怎么可能?   其他原本拿着剑指着他们的人更是差点要握不紧手中的剑了,一个个抖如漏筛。他们现在逃走还来得及吗?   赵文书被外面的东京弄醒,走了出来,看到这明显不友好的一幕,脸色沉了下来,“这是在做什么?”   云夕笑意盈盈道:“赵大人刚刚可是错过好戏了,我第一次见到指着钦差说是反贼的人呢。”   “大人饶命。我们都是被这曲老三给蒙蔽了。”   “曲老三其心可诛啊。”   倒是没有人怀疑他们是冒充的,冒充朝廷命官那可是死罪,这些官差不认为会有人胆大包天成这样。   曲老三身子一软,直接摊在了地上。他那些平时关系不错的同事直接上前将他给捆绑了起来,以求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云夕转头吩咐云大,“顺便去将曲老三的那外甥万山抓到衙门。”她冷哼了一声,“白天我们就已经放过他一马,谁知道他却不思悔改,变本加厉。”   既然如此,那么也不必对他客气了。   云大点点头,嗖的一声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都已经揭露身份了,他们自然不会继续在这里留下来。   赵文书进帐篷中先将李司喊醒。李司上了年纪,外头刚刚的动静根本没法将他吵醒。   等所有人都醒了后,在这些战战兢兢的官差簇拥下,他们暂时先住在衙门附近的一个客栈——这些人明显是想要戴罪立功,以求云深等人别追究他们今晚的过错。客栈的掌柜半夜被吵醒,原本还想骂娘,一看到一群身穿官服的人,顿时就萎了,那叫一个恭恭敬敬的。   至于曲老三,则是被五花大绑着。   客栈里的环境明显比在外面好得多了,只是大家明显都没有什么睡意,所以围绕在一起说着白日发生的事情。   云夕将红希白天查到的那些消息同大家说了一遍。   李司道:“我白日也是听到不少人口里只说这白衣教,将救灾功劳都归咎在白衣教身上,十分担忧再这样下去,丘州的百姓都只知道白衣教,不知朝廷。”   云夕算是明白为何他回来的时候,神色那般不好看。对于李司忠君爱国之人,自然见不得这样的风气。尤其他更担心会有人利用白衣教起事。   云夕认真道:“我可以确定的是,这些人并非白衣教之人,只不过是一些欺世盗名之辈。”   李司惊讶地看着她,“你确定?你怎么知道?”   语气带着几分的怀疑。   云夕道:“当时白衣教的教主求到我身上,所以我才带她进宫的。尽管她死于天谴之下,但是看在她的份上,我对白衣教也有些看顾。所以我可以确定的是,白衣教的教主和圣女,绝不是今日出现的那位宁姑娘。”   云夕犹豫了一下,说道:“事实上,红希便是白衣教的成员,这点陛下也是清楚的。”   楚息元更是知道朵朵是新一任的教主,也因为朵朵和她的这一层关系,楚息元对白衣教十分放心,一点都不担心她效仿前朝的白莲教造反起事。   李司听了这些话,神色缓和了下来,“白衣教看来的确是好的,只是那些赝品冒充他们,背后肯定有所图谋!”   大家开了一个晚上的回忆,在天亮之前,大家则都回到自己的房间去梳洗一番。现在他们的身份暴露,肯定得卸掉脸上那些妆,以真正的面目出现在人前。   云夕洗澡的时候,云深还想同她一起,然后被她毫不客气地给赶了出去。开玩笑,和他一起的话,万一不小心闹出所谓的动静,那她丢脸就丢大发了。   云夕可不比某人,脸皮厚到子弹都打不穿。   天刚亮的时候,知府果然就带着底下的官员找上门来,云深几人拿出令牌,轻而易举地验证了自己的身份。   葛知府笑了笑,说道:“只是看到云大人和云夫人便知真假。我早听说二人是人中龙凤,集天地之灵气,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言外之意便是云夕夫妻的风姿容貌,想找人冒充也不容易。   云夕唇角勾了勾,这位葛知府还真的挺会说话的。   在说过场面话后,葛知府正色道:“昨日那滥用职权的曲老三我已经下令将他压入大牢之中。”当时知道这件事,他浑身忍不住冒冷汗。倘若这些钦差在他的地盘上出了差错,那么他这个知府也做到了尽头。   对于钦差几人的隐姓埋名,他也表示十分理解,无非便是微服私访,实地考察。葛知府自认为自己做事问心无愧,所以还真不担心。   云夕只是笑笑没说话。   葛知府又邀请他们住他家里,“虽然寒舍简陋,但是招待几位大人还是可以的。”   李司对葛知府的观感不错,葛知府本身便是他一个好友的门生,因此他问过其他两人的意见以后,便点头答应了下来。不过李司也算是留了个心眼,并没有将宁霏等人冒充白衣教行事的事情说出来。宁霏那天能够在城里驻扎下来,没有官府的支持,根本不可能那么顺利。   官场上的事情便是云深几人的工作,云夕则是百无聊赖地在葛家看书。   葛夫人比起自己的丈夫要活络一些,还开了一个品花会,邀请了不少丘州数得上名的夫人。云夕也算是开展了一回的夫人外交……老实说,她对这种事真的挺厌烦的。   有这个时间,她还不如多做点实事。不过虽然她心中不耐烦,面上的仪态却依旧无懈可击。   云夕的礼仪好歹也是宫里的两个姑姑教导出来的,加上身边还有一举一动都是世家典范的云深,耳濡目染之下,她的一颦一笑都挑不出半点的差错。   让不少的夫人免不了在心中惊讶了一回:真不愧是京城中来的贵人,只是安安静静坐在那边便足够入画。她们原本以为那胡家姑娘便已经是天人之姿了,今日一见,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其中几个眼中更是流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神色。   云夕坐在上首,将众生百态收进眼中,等大家散去了以后,才问了下葛夫人。   葛夫人用手绢轻轻捂着嘴,说道:“她们大概是想起了胡家的姑娘吧,那可是难得一见的仙子一般的人儿。”   “她平日不吃五谷米粮,只喝些蜂蜜,吃点鲜花做的糕点,泡茶也只用冬日梅花上收集的雪,是再风雅不过的一个人。”   “先前苏家的姑娘及笄,苏家疼爱女儿,大摆筵席。当时也请了这胡姑娘去,只可惜胡姑娘去没一刻钟,便嫌弃苏家的摆设太俗气,污了她的眼,便回来了。”   云夕嘴角抽了抽,这种一身“仙气”的人,一贯是她最不耐烦应付的,幸亏这位今日没过来。   葛夫人继续道:“所以大家现在都不敢邀请她上门,我们这样的俗人,哪里敢冲撞到那样不染红尘的仙子。”   葛夫人口中的仙子,明显是带着讽刺的味道,讽刺这胡姑娘太过做作。   云夕对她的话也就是听听而已,众口铄金,她没亲眼看过这位胡姑娘,她是什么样的性情,谁也不知道。葛夫人见她对胡姑娘并不感兴趣,转而将话题牵到了别的地方。   从她口中,云夕也算是探得了不少的消息。她装作漫不经心地提起,“对了,冬街的那个鬼宅,又是怎么回事?我昨日看了,觉得屋子倒也不错。”   葛夫人的脸色微变,说道:“夫人,那个地方充满阴气,可是去不得的。先前住在那边的是一张姓的人家,结果去年夏天的时候,全家上上下下都在睡梦中死去。衙门中的仵作怎么也查不到原因,他们身上没有伤口,也并非中毒,到最后只能成为一桩悬案。”   “那之后,这宅子便开始陆陆续续出事了。住在里面的,轻则受伤,重则如同张家一般诡异地死去,甚至还有人在半夜听到了哭泣声,那之后这宅子便没有人敢住了。”   云夕眉头微微皱起。她还真不相信所谓的鬼宅,宁霏那群人不是还在里面住的好好的吗?也没看到她们出什么事情。不过闹出那些命案,也难怪丘州的老百姓对于那宅子如此的避讳。   红希更是同她说了,那宅子附近的人家也基本都搬走了,不敢同“鬼宅”做邻居。这最后反而便宜了宁霏她们,即使她们不小心闹出什么动静,听到的人也只当做是又闹鬼了。   她心中不由闪过一个念头:之前的命案,不会同宁霏这群人有关吧?毕竟最后的既得益者是她们。   想到这里,云夕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无论如何,她都得调查清楚这件事。倘若真同这些人有关,定不能轻易饶了她们。   葛夫人观其神色,以为是她说的话吓到了这位京城来的贵人,有些后悔自己失言。   云夕回过神,说道:“是我想起了我也曾经听过一个类似的鬼屋,这才多想了一下。”   葛夫人点点头,旋即转移了话题。   因为从葛夫人这边打探到不少消息的缘故,云夕对她也和颜悦色了许多。   晚上葛知府摆了一桌的酒席招待他们。出乎云夕的意料,这酒席并没有很丰盛,也就是寻常的五菜一汤罢了。   云夕看到李司露出了十分满意的神色,心中明白,葛大人这是骚到了李司心中的痒处啊。在这种洪灾尚未褪去的情况下,倘若葛知府给他们准备大鱼大肉,反而会招惹了李司的厌恶。   只是……这一吃饭,便出了问题。   半夜的时候,李司突然发起了高烧,上吐下泻的。   云七被人在大半夜叫醒,把过脉以后,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李大人,这是染了瘟疫。”   瘟疫?   云夕怔了怔?这怎么可能?云夕哪里不知道灾情严重的地方容易有瘟疫,所以平日入口的水都是烧开了的。他们这行人吃饭都是一起的,若是饭菜和水有问题的话,他们应该也染上才是?   不,也有可能是因为李司的身体最弱,加上又上了年纪,所以便抵抗不住病菌的侵袭。   云七连忙给李司开了治理瘟疫的药,熬煮好了后给他灌下去,只是出乎大家的意料,李司吃了药以后,不但没好,病情反而越发严重了。   不仅是李司,天亮的时候,衙门的官差也一脸惊慌地同葛知府汇报,“城内出现了几十起的瘟疫,大人,是不是应该先将这些人隔绝开来?”   葛知府听了这消息,差点眼前一黑。瘟疫这东西最容易传染开来,一想到整个丘州很有可能成为瘟疫之城,他便浑身发冷。他深呼吸一口气,说道:“出现瘟疫症状的人,全都送到那边的那个医馆中,派遣几个大夫过去给他们看病。”   云夕补充道:“病人所用过的那些东西既然销毁了,以免传染给身体健康的人。”她将一些基本的防护法子说了出来,认真道:“这是宫里的太医告诉我的。”   太医这牌子亮出来比什么都好用,葛知府立即吩咐人按照云夕所说的做。   云深道:“我去看看李大人。”   云夕心中清楚,丈夫这是要亲自给他诊断,只是他诊断出来的结果,却同云七不同,“这不是瘟疫。”   ------题外话------   从早上写到现在……明天大家还是晚上来看吧……这几天还是没法熬夜,泪奔   ☆、第五十二章 人祸,何不食肉糜   他语气笃定,对于自己的医术,云深一贯拥有最大的信心。   “这并非瘟疫,只是症状同瘟疫十分相像。”他俊美无涛的面容上罩着一股的冷意,“李大人体内有一只虫子,便是这虫子让他成这样的。”   云七听了后,再次细细把脉,点头称是,“是的,的确是那虫子引起的。那虫子太小,先前把脉的时候根本注意不到。”若不是公子提起,他额外关注的话,只怕也会以为就是寻常的瘟疫。   也难怪他开了药以后,李大人吃了却半点效果都没有,因为本来就不是瘟疫,没有对症下药,李大人能痊愈就怪了。   云夕心中忽的一动,“其他那些感染瘟疫的人,会不会也是这个原因?”一夜之间突然爆发出来,怎么看都有猫腻啊。   云深道:“这虫子叫做廉虫,在寒冷的地方会选择沉睡,等天气暖和了后才苏醒。”他神情越发严肃,语气冷冷的,“据我所知,丘州不该有这种虫子的。”   云夕自然是相信云深的判断,她咬了咬下唇,说道:“你的意思是,这很有可能会是人祸?”   云深直接提笔写了一张药方,“按照这上头的来抓药。”   云夕看了看,发现就是一个杀虫的配方:雷丸、牵牛子、木香、槟榔……除此之外,还添加了几样调理身体的。   她吩咐道;“这些药多准备一些,倘若是其他人的瘟疫也是因为这廉虫的话,到时候就将这些药送给那些病人好了。”   她刚刚也听了,得了瘟疫的大部分家境贫寒,加上现在又水灾,他们还真未必拿得出银子买药吃。事实上,那些被送到医馆的很多都是准备等死。   银丹和霜降直接去买药材,云深则是同葛知府说瘟疫的事情。他直接将功劳推到云七身上,说是云七今天早上再次把脉,才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至于云七,则是直接去医馆去给那些病人们把脉。   等回来以后,他说道:“这些人都是因为体内有廉虫的缘故,并非真的瘟疫。”   葛知府知道这消息后,不由松了口气。不是瘟疫就好,瘟疫这东西若是传染开来的话,一个弄不好,整座城市都要遭殃。葛知府也不是傻子,在听说这种虫子并非丘州所有的话,已经不自觉想到了人祸这上面了。   难道是有人想要陷害他不成?   葛知府磨刀霍霍准备揪出幕后的人。   云夕则是看着厨房的人熬煮了整整两大锅的药,等熬煮好了后,让人将这些药汤端到马车上,送到医馆之中。   医馆中大概留着几个的老大夫,还有几个官差。只是这些官差明显都离病人远远的,似乎生怕被他们给传染上。每个病人都躺在床上,一间屋子摆了十张床,每个床上躺着两个人。男的一间,女的一间,每个人的脸上都看不到生气,似乎都已经任命了,只有麻木和茫然。   其中一个官差看到云夕,连忙行了一礼,“夫人,这样的地方,哪里是你这样的贵人该来的、万一不小心被传染了可怎么办?”   云夕抬脚走了进来,说道:“不会被传染的,他们得的并非瘟疫。”   一个老大夫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眉头紧紧皱起,“可是这症状就是瘟疫啊。”   这几个老大夫留在这边给这些人看病,显然是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所以云夕对他们还是颇为尊重的,语气也温和了许多,“你再重新把脉,注意腹部那位置。”   年迈的大夫连忙过去诊断,不同于云深和云七能够很快诊断出来,他花了好一会儿时间才松开搭在病人手腕出的手,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还真不是瘟疫,是身子中有虫子。”   云夕道:“刚刚过来给他们看病的是我从京城中带来的大夫,医术不比宫里的太医差,他也说了,这些人都是因为身体中有廉虫的缘故,这虫子在体内的症状同瘟疫很像,这才让他误解了。”   “我已经让人熬煮了药,将这些药剂喝下去,杀死体内的虫子,很快就会好了。”   那些原本奄奄一息的病人听到自己还有得救,眼中焕发出光芒,就要挣扎着起来。   几个老大夫脸上露出羞愧得表情,“终究是我们学艺不精,才会连是不是瘟疫都没认出。”   云夕语气轻快,“哪里是你们的问题。那神医云七一开始也以为是瘟疫,毕竟这虫子藏得太隐秘,没有专门去寻找根本就发现不了,他先前也误诊了,直到今天早上觉得不对劲,重新诊断后才发现错误。”   “即使是宫里的太医,没有人提醒的话,也想不到这头上来的。谁让它和瘟疫的症状一模一样呢?几位先生能够不顾自己的年纪和身体,亲自留下来给大家看病,这份医德便已经胜过了大多数的大夫。”   她几句话说的这几个大夫眉开眼笑的,只觉得面前这位夫人真是再可亲不过了。   他们还想帮忙端碗过去喂这些病人。   云夕哪里能让几个老人家在自己面前做事,直接让云大等人过去,至于霜降和银丹,她们负责女的那间屋子。云夕心中明白,对于这些病人而言,他们所需要的是信心。   所以她也告诉大家,喝了药以后,一定会好起来的。还拿李大人举例子。   “李大人可是这次的钦差大臣之一,他今天喝的药可是和你们一样的,我出门的时候,看他已经好了不少了。”   她这话十分具有说服力,让不少人的神色都松快了起来。钦差大臣那是什么身份,就连知府都得恭恭敬敬的。他喝的药,那还能有差的吗?底下的人也不敢让他身体出了差错啊。   还有几个更是说道:“没想到我也有和钦差大臣喝同一碗药汤的时候啊。”   “是啊是啊,我们身体肯定会好起来的。”   “只希望这洪水早点退下啊。”   云夕看着气氛已经不像是一开始那般死气沉沉,嘴角不由地勾起。   她对几个大夫说道:“我另外让人送了药材过来,若是不够喝的话,那就再熬煮一下,你们也不必亲自动手,那些官差也不是吃闲饭的。”   几个正在舀着药汤的官差连连保证自己会好好做事。先前他们之所以敬敏不谢,也是因为以为这是会传染的瘟疫,既然是身体生虫子了,那他们就不担心了。   云夕看着所有人都喝了一碗后,又让人从马车上抬下了好几袋的大米。生病的人还是多吃点好东西养养身体的好。   做完了这一切她正要离开,两辆马车开了进来。马车外面都是披着一层白色的纱,风一吹,似乎随时要随风而逝的样子。   云夕一看到这做派,便猜到只怕又是那宁霏要来了。   她的预感那叫一个准确,下一秒,身着白衣的宁霏从马车内下来,脸上依旧是一成不变的圣洁表情。   她的视线落在云夕身上,似乎有些惊诧,“云夫人。”   被点出身份,云夕却一点都不惊讶,她也觉得宁霏事后会调查出她的身份。更不用说他们那天晚上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后面不少人都醒了过来。见过钦差大臣,甚至同他们聊天,对这些老百姓而言,本身就是值得吹嘘的一件事。   云夕只是点了点头,问道:“宁姑娘也来了吗?”   从这车内,她嗅到了颇为熟悉的几种药材。   几个白衣女子将一桶药汤搬了下来,宁霏道:“我听闻他们吃了些治瘟疫的药后,都没效果,想起我们教中有个方子十分好,便让他们熬了一些过来。”   云夕的鼻子灵,加上一整个早上都是闻那几样药材的味道。所以这药汤一拿下来,她便已经知道了里面的成分——无非便是雷丸、牵牛子这些,只是少了那几种调养身体的药材。毕竟那些药材更花钱一点。   她眸光冷了几分,说道:“这只怕并非治疗瘟疫的药吧,而是杀虫的药剂。不过倒也对症,这些人本来就不是得瘟疫,而是身子里生了虫子。”   她目光落在宁霏身上,说道:“将她们都给我带回去。”   宁霏听到她说到虫子的时候,脸色微变,等听到云夕说将她们抓起后,更是维持不住那仙子的做派,“你,你这是做什么?”   云大、云二、银丹和霜降直接将这些人放倒在地上,她们摔在地上,原本洁白的衣服染上了泥土,看起来分外狼狈。   宁霏更是死死地瞪着她,眼中闪过怨恨,“云夫人,您怎么能够无凭无据就抓人?”   云夕冷笑一声,说道:“你倒是厉害,还没把过脉,便知道这些人不是得了瘟疫,还能对症下药带了这些药过来。可见你事先便知道这虫子的事情。”   她说这话的时候,想起了李司也曾经喝过她当初送来的所谓去湿气的药,心中越发笃定,“你借用白衣教圣女的身份,将那些虫子放入药中,借着施药的机会,让老百姓们吃下,导致他们得了这样的病,然后再装作善良无私地赠药,收揽民心。”   宁霏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的,她没有想到面前的这位云夫人居然能够将所有的事情都猜测得八九不离十,她嘴唇动了动,有气无力地辩驳,“我是白衣教的圣女,我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   云夕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嗤笑道:“白衣教的圣女?你这是在说笑话吗?你大概不知道吧,当时将红姑带到皇宫面见陛下的人正是我。白衣教的圣女和教主我都是见过的,唯独不是你。”   “还有在冒充之前,先打听一下吧,白衣教的圣女武功高强,身负雪凝功,你再怎么学,也是学不出来的。”   “你们冒充白衣教,给民众下蛊,欺瞒大众,居心叵测。”   她不想再听宁霏说什么,直接让云大等人将她们捆绑起来,为了以防她们吵闹个不停,云夕随手将一些布塞在她们嘴里。   既然都已经将她们给抓捕了,那就趁热打铁,直接将那宅子一锅踹。   红希得了她的吩咐,点头道:“我立刻回府带着人马过去。”   那些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将她们一网打尽再简单不过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多带些好手过去才是。   银丹正要将宁霏等人塞进马车里,一块泥直接砸了过去,砸在宁霏的发髻上。   “丧心病狂的贱人!亏我以为你真是个好的,谁知道你却如此恶毒,为了自己的名声,将我们害成这样?”   “就是!”   “原来我之所以得这病,都是吃了你给的东西。像你这样肠子烂了的人,怎么不去死?”   这些老百姓们听了云夕之前的话,再想到自己生病以后的痛苦,将所有的仇恨都迁移到了宁霏等人身上。他们强撑着从床上下来,随手抓出泥土砸了过去。   银丹为了避免误伤,连忙先闪开来,也让这些人好好发泄一些。这些人差点因为宁霏等人的私心被弄死,只要不过分,云夕都不会阻止。   几个女孩子没一会儿就被砸得像是从泥土中捞出来的一样。其中一个妇人更是嫌不够,直接冲了上去,长长的指甲往宁霏的脸上抓,“我抓烂你这张勾引人的狐媚脸。”   “长得人模人样的,心却如此恶毒。”   宁霏吃痛地想要躲闪,可惜身子被捆绑着,根本没法挣扎。加上她嘴里还塞着布,想叫出声都没办法。   这大娘怨气不是一般的大,抓了宁霏还不够,其他几个人的也一起给抓了。鲜血混合着泥土,看起来分外的狰狞。   云夕冷眼旁观这一幕,这些都是宁霏她们自找的。   等他们发泄完,一个个气喘吁吁地在旁边喘气后,云夕才让人将这些根本看不出原来样子的女人押到马车上。   等她回去后,红希却还没回来,云夕也只知道她除了带了十个好手过去,还另外带了二十个衙门中的官差过去。这么多人在,应该不会放跑半个人。   葛知府等人从红希口中知道只言片语,只是详细情况终究不清楚。一看到她回来,立即迎了上来,“夫人,这几个便是白衣教的成员吗?”   云夕道:“她们不是,她们只是冒牌货罢了。”   她将在医馆的事情言简意赅地说了一下。   葛知府的神情严肃,语气透着几分的愤怒,“我原本只当她们是好的,却不知道她们所谋深达,甚至不惜利用无辜的老百姓。”   昨天到今天中,因为这虫子便已经死了两个人。显而易见,对于这群人而言,为了自己的利益,生命算什么?   云夕道:“我离开前也问过了,得了这病的,每个都喝过她们送过去的药汤。”   她只是还不清楚,指使宁霏的人是谁?不过没关系,那么多人,总能撬开几张嘴。   葛知府沉着脸,“将这些人全都给我压进大牢之中。”   云深却阻止了他,说道:“还是将她们交给我们吧,丘州应该有官员同她们勾结在一起。”不然这些人也不能发展得那么快。   葛知府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黑了黑,却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云夕在府里等了好一会儿,红希依旧没有回来。按道理来说,那些人并不难解决,早该回来了才是。   她心中不由生起不安的情绪,不会不小心翻船了吧?万一那边真有高手在就不好了……云夕坐不住了,站起身,打算亲自带人过去看看。   万幸的是,红希回来了,只是身上沾染了些血迹。   “夫人莫要担心,这些血迹不是我的,我只是没想到其中也有几位身手还不错,险些阴沟翻船。”她说道:“这次在那宅子中,倒是搜出了不少的金银财物,另外我们还找到了几个瓶子,瓶子中养着不少虫子。”   红希将一个樟木箱子抱了出来,打开箱子,露出了里面五个浅紫色的瓷瓶。   云夕拿起其中一瓶,打开一看,里面是密密麻麻的虫子。若是密集恐惧症的人见了,只怕会起鸡皮疙瘩。   葛知府看到这些,手紧紧握成拳头,“城里的瘟疫果然是这些人搞的鬼。”   “人赃俱获,我看他们还有什么话可说。”葛知府恨不得将这些人给千刀万剐了。   除了这些虫子以外,还在那宅子找到了不少杀虫的药材,可见这些人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等着随时上场。   那宅子所有的人都被押了下去,葛知府也下令让人将宁霏等人通告全程的百姓。   云夕提醒道:“别忘了说她们并非真正的白衣教。”她可不想白衣教的名声被毁。   葛知府点点头,对他来说,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等云夕进屋以后,红希也闪了进来,明显就是有话要说。等关上门后,红希从怀里掏出了几本的账本,放在桌上,她生怕被人听到,还特地凝音入耳,“夫人,这些是我在宁霏的屋子中找到的,她将这些藏在了花瓶中。我生怕那些官差中有谁的眼线,所以不曾让别人知道这事。”   云夕点点头,翻开账本,第一本和第二本的账本上记载的都是给他们提供货物的一些商家……毫无疑问,从这两本账本下手的话,能够顺藤摸瓜找到不少的线索。   等翻到第三本的时候,云夕的神情越发严肃,第三本上所记载的却是丘州不少官员家中的阴私之事。比如张千总家中的义子实际上是他的私生子,只是被他收作义子。比如丘州守备的妻子前几年病逝,真正原因是因为这位守备的母亲同儿媳妇关系不睦,形同仇人,这才偷偷在儿媳妇药中动手脚,比如杜同知借着职务之便,收受了不少的贿赂,在去年更是收下一个富商给的五千两银子。   云夕一页页翻下来,心情越发的沉重。看来宁霏野心不是一般的大,掌控这些秘密的他们无疑可以借此威胁不少官员。   上头所提到葛知府,也只是说他贪杯,最爱普州的高度醇酒。   云夕抬头看向红希,说道:“这几份账本关系重大,牵涉不少,幕后之人肯定不愿账本落在我们手中,定会想方设法拿走。”   她灵光一闪,嘴角不由勾起了淡淡的笑意,“不过这样也好,我们正愁揪不出那人呢。”   她说道:“先让我们的人守在这宅子,守个两天,等两天后再撤掉人。在这两天以内,我们尽快将这三本账本重新抄写一遍,再将原件送回去。”   等他们的人撤走,幕后之人肯定会忍不住派人去将账本给找出来。云夕将原件放回去也是为了防止他们狗急跳墙。   ……   云夕接下来两天时间都在抄写这账本。其实这项工作交给云深更合适的,这人模仿起账本那叫一个以假乱真,只是云深这两天事情不少,还真抽不出时间来。   云夕以养身体为理由,窝在房间中抄写账本。   另一边宁霏等人的行为被葛知府公布后,也的确在丘州掀起了一阵阵的波澜。不少先前吃了她送来东西的百姓身体都诊断出了廉虫,一个个对宁霏恨得牙痒痒的。   原本宁霏在他们眼中那是圣洁善良的天女,现在则是成为了毒妇的代名词。也幸亏葛知府告诉大家,宁霏等人刻意冒充白衣教行事,不然白衣教的名声也要跟着扫地了。   因为葛知府提前备好了药材的缘故,民众们服用了药,基本都没有什么大碍。加上大家都知道这是虫子引起的,并非会传染人的瘟疫,所以一开始引发的恐慌情绪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云夕在这两天时间内将这些账本抄写好,霜降在天黑的时候,将原本的几个账本偷偷放回了原来的地方。原本驻守在那鬼宅的人,也装作一无所获的样子,直接离开了那宅子。   云夕这两天基本精力都用在抄写账本上,压根就不曾休息。等抄写完后,她将账本小心收好,直接躺着休息去了。   睡醒的时候,云夕感觉自己的腰被揽在,头靠在手臂上,全身都被熟悉而令人安心的气息所笼罩着。   她唇角不由勾起了愉悦的弧度,她这两天忙碌,云深却也没闲着,他们几人亲自去堤岸那边看了,思考着让洪水早点退了的法子。   她将身子往云深的怀里缩了缩,只是这个细微的动作还是让云深醒了过来,他在云夕的额头上落下轻轻的一个吻,然后就要起身。   云夕问道:“不多休息一下?”她睡前云深还没回来,可见他也没休息多久。   云深摇摇头,说道:“我们经过两天的讨论,决定将丘河的下游炸开一个口子。”   下游原本就狭窄,加上不少淤泥堆积,导致水根本过不去,直接淹没了半个丘河。   炸开吗?   因为陆翊染的缘故,云夕多少也接触到了这个时代所使用的一些炸药,威力……不是一般的小。她眉毛微微皱起,“那得用多少的火药才能炸开来?”   至于让人去挖,根本不可能。云夕也是亲眼看过下游的场景,水流那叫一个湍急,就算是擅水之人,掉入河中,只会被大水直接冲走,更别说是将淤泥挖开了。炸开一个口子,让水直接冲下去,只怕是最好的方子。正所谓堵不如疏,再说了,下游的地区基本都已经荒无人烟,就算水冲下去,也不会造成什么伤亡。   火药……   云夕心中微微一动——如果是火药的话,她还真有些法子。火药本身是由硝石、炭、硫磺,按照一定的比例搭配而成。云夕先前一直没有拿出火药,便是觉得这东西的杀伤力实在太大。   这时代所使用的火药方子,硫磺和硝的比例是一比一,而现代的比例则是硝站了四分之三,这也能够让火药的威力更大。   若是硝化甘油的话,威力更大的,只是这东西太不稳定了,一不小心就会闹出人命,云夕本身也不是专业人员,没必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她思考了一下,最后还是将现代的黑火药配方写了下来,对云深说道:“试试用这种配方来制作火药,威力最少也是这时候火药的三倍。”   云深接过这薄薄的一张纸,他十分明白这张纸的重若青山,他没有问云夕怎么知道这方子的,到底从哪里拿到手的。她不说,他便不问,这是他对云夕的信任。   云深道:“我就告诉他们,是某个隐姓埋名的导师不忍丘州百姓受苦,这才将这方子贡献出来。”   云夕感觉眼眶有些热,说道:“好。”   云深将纸上的配方记在心中,下一秒直接将这张薄薄的纸给碾成了粉末,粉末轻轻飘落在地上,只留下了浅浅的痕迹。毁了这张纸,也就等于毁掉了一切的证据。   云夕伸手抱了他一下,说道:“去吧。”   云深加重了这个怀抱,力道之大像是要将她给揉进身体中一样。   好一会儿他才松开手,转身离开屋子。   另一边知府夫人则是过来同她请安,“不知夫人身体是否好转了一些?”   云夕点点头,“这两日已经休息得差不多了。”她顿了顿,说道:“大概是连日的车马劳顿,身子这才有些吃不消。”   葛夫人关心了几句后,说道:“我现在倒是有个主意,想学先前夫人您在京城的做法,将丘州一些夫人邀请过来,但大家能不能也捐出些银子。我这两日出门,每每看到那些失去家园的平民百姓,心中就为止痛心不已。”   “夫人您的身份最高,加上您又有经验,这才想让夫人您辛苦一回,帮忙主持一下。”   云夕明白,其实葛夫人是给她送功劳来着。想要主持的人多着呢,只是大家的身份比起云夕远远不如,也没有人有这个胆子越过她来做这件事。若是赵夫人在的话,她的年纪和身份才是最合适的。   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虽然葛夫人作为知府夫人,除了云夕以外,身份可以说是最高的。只是丘州一些夫人娘家势力不小,对她一直都有些不服气。这种收揽名声的好机会,只怕不少人都抢着上。葛夫人这才请到了云夕头上,云夕的身份足够镇住那些上跳下窜的人。   云夕说道:“我年纪小,还需要你多掌眼呢。”她顿了顿,说道:“不过我们在丘州接下来只怕不会超过四天,所以还是尽快的好。”   他们之所以停留了那么久,也是因为洪灾的缘故。   葛夫人听了这话,脸上的笑意越发真诚了。云夕这话毫无疑问奠定了她是这慈善事的第二副手,她说道:“我看时间就定在后天好了。等我写好了名单后,再让夫人您过目一下。”   云夕点点头,葛夫人心心念念都是这件事,很快就向她告辞了。   等她离开以后,银丹从外头回来了,眉头皱得紧紧的,说道:“夫人,今天不少大人亲自去看宁霏等人审讯,等他们离开半个时辰后,宁霏咬舌自尽了。”   她这一自尽,一些线索都断了。   云夕抿了抿唇,宁霏这两天都要死咬着没说话,结果等那些大人去围观了一回,没多久就自尽,这其中说没有猫腻她都不相信。只怕宁霏是明白,她若是吐露出只言片语,只怕会生不如死,这才干脆地去死。   云夕知道这事后,却不像银丹那般生气,反而笑了,“多做多错,可见对方也是着急了,反而露出马脚。将当时一起过去的那些官员名单都记下来,额外找人盯梢他们。”   这也算是大大缩小了他们的怀疑范围。   银丹想想也的确有理,说道:“一起去的有九个官员,我这就找人盯着他们。”她也只能多收买一些城里的乞丐来做这项活。   正如同云夕所预料的那般,对方果真是着急了。   在逼死了宁霏以后,依旧不放心,当天夜里,便有人直接潜入了那鬼宅,轻车熟路地来到宁霏的房间,只是没等他从花瓶中拿出账本,便被早就守株待兔的霜降给逮了个正着。   这人正是丘州同知杨毅凡府中的管事。   当天晚上,杨毅凡便被逮捕进牢中,他被抓的时候,还试图自杀。   云深直接说道:“你若是死了,你的夫人女眷全都会被充作官妓,你的儿子则会被送到京城的南风馆。”   这威胁的话语不可谓不厉害,杨毅凡顿时不敢死了。他的妻子儿女若是落得这样的下场,那才叫做生不如死。若是其他人,他还未必会相信。可是说这话的人是云深,全大楚都知道他的话比那些皇子皇女还有效。   杨毅凡脸色灰败地被压了下去,并且将所有的罪都一个人认了下来。   无论是云深还是葛夫人都不相信这只是他一个人犯下的错误,只是一时之间找不到其他的突破口。而且比起揪出杨毅凡背后的人,更重要的一件事是尽快让这洪水退下。继续放任丘州成为水城的话,迟早真正的瘟疫会到来的。洪水中泡着好几具的尸体,这些尸体在天气渐渐炎热的时候,散发着恶臭味。若不是葛知府一直强调饮水的健康,只怕真正的瘟疫早就爆发开来。   在五月十号,丘河的下游之处爆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声响,下游的一块堤岸直接被火药给炸开一个巨大的口,浪花敲打着河堤,朝着下游不断地涌了过去。   云夕眯了眯眼,发现这改良过的火药威力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更厉害一点,若是放在战场上的话……   她眯了眯眼,只希望自己并没有打开潘多拉的盒子。   围观这泄洪的人有不少,葛夫人站在她身边,水不断地往下流,不由流下了几滴欣喜的眼泪,“这下好了,这洪水很快就会褪下了。”   围观民众望着这一幕,有嚎啕大哭的,也有欢呼的,这些声音同滔滔水流声混合,汇聚成了一副人生百态。   这时候,一道有些不和谐的声音响起,这声音听起来轻柔婉约,说出的话语却让云夕很想一巴掌打过去。   “只是这水冲下去后,只怕要将那一片的梨花林给彻底淹没,不知来年是否还能见到那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场景。在炸了那堤岸之前,为何不先将那些梨树给移植了呢?可怜这些梨树,日后便要同水中的淤泥同伴。”   云夕转过头,说话的人一身月白色的衣裳,只在裙摆和袖子处绣着几朵的梨花,发髻上斜斜地插着一根白玉簪,长得花容月貌,冰肌玉骨。   云夕看到不少听到的人都用愤怒的眼神看着这姑娘。   葛夫人低声道:“这位便是那胡家的闺女胡瑾萱。”   原来就是那个据说不食五谷的胡姑娘。   云夕心中冷笑,在这位胡姑娘心中,满城老百姓的生命都比不过那一个梨花林不成?   她眼睛微微眯起,一根藤蔓从地上钻了出来,直接将胡瑾萱绊倒。胡瑾萱直接半个头摘到了水里,若不是脚被藤蔓扯着,只怕直接掉到了那水里。   只是她头和上身泡在水中,手慌乱地挣扎着,她的丫鬟呆了一下,连忙将她从水中拉了起来。   胡瑾萱上半身湿透了,加上她穿的还是月白色的衣服,更是隐隐约约透出了肚兜的颜色。她头发凌乱,黄色的河水一点一点地滴了下来。什么仙气都没了。   她的丫鬟手疾眼快地用外套将胡瑾萱给裹着,只可惜大家该看到的都看到了。   场面陷入了一片的寂静,然后爆发出了巨大的嘲笑声。   ☆、第五十三章 渐渐浮现的阴谋,都是俗人   若是在平时,一个貌美如天仙的少女遇到这种事情,大家肯定会深感同情。只是谁让胡瑾萱刚刚说了那样招人恨的话语。这些老百姓们都巴不得洪水早点褪去,好还大家原本的一片净土。   胡瑾萱倒好,反倒心疼起那片无关紧要的梨花林。若是在平时,大家还会夸她一声风雅。现在这时候,没直接打过去已经是看在她父母的份上了。   胡瑾萱的父亲是丘州学正,虽然只是从七品,可是负责的是教学一类的,清贵到了极点。加上她爷爷还是丘州最大的府学的山长。看在这两位份上,丘州的人对待胡瑾萱都颇为客气。只是今日的她可谓是惹怒了大家,因此看到这个整天拿捏着仙子做派的人变得如此狼狈,一个个都幸灾乐祸了起来。   云夕原本就只是想给这个嘴上不积德的人一个教训,不然她也不会用藤蔓勾着胡瑾萱,以免她真的掉到水中。   她嘴上淡淡道:“胡姑娘终究还是年轻,经不住事。”   葛夫人一脸的可怜,“真是可怜见的,受了这样的惊吓,还是快快送她回去吧。”心中却早就已经笑开花了。让她嘴贱!   胡瑾萱的母亲一贯是以自己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的女儿而骄傲的,今日女儿丢了这样大的丑,她颜面也很有些过不去,她勉强道:“那边的路面太不平了,快将萱儿送回家。”   胡瑾萱就这样被丫鬟匆匆忙忙地送上了马车。结果马车刚要驾回去,前面的轮子便掉了一个。   得,这下马车根本没法走了。   其实胡瑾萱选择借一下别人的车也是可以的,在场的人就算不喜欢她,碍于颜面也会选择将马车借给她。只是她因为先前栽在水中的缘故,已经无脸出现在人前,羞愤得恨不得自杀,哪里还会跑出来借车。她不提,其他人自然也当做没这回事。   最后胡瑾萱只能从马车上下来,用帷帽遮住自己那张引以为豪的脸,急急忙忙走了,背影充满了落荒而逃的味道。   云夕收回视线,远远地眺望着下游处。   又一声的爆炸声响起,带起了滔天的浪花。   显然葛知府他们觉得一个炸弹不够,又炸了几个。   云夕望着脚下,可以看到洪水开始褪了下去。那炸弹不仅是炸开了口子,沉在河底的淤泥似乎也因此散开了一些。金色的阳光洒在大家身上,暖洋洋的,一直照进了人们心底。   此起彼伏的哭声响起,只是比起先前的无助和惊恐,这哭声透着欣喜和悲伤。   这次的洪水终究持续得太久了点。   云夕叹了口气,每次天灾来临,最受苦的还是底层的老百姓。她忽然有些意兴阑珊,对葛夫人道:“我们回去吧。”她停顿了一下,说道:“也该准备下午的宴了。”   她们几天之前便将时间定在今天下午来筹备款子。云夕这趟出门也就带了五千两的银票在身上,她打算到时候直接捐出三千两银子就差不多了。   葛夫人一向以她为先,见她眉眼之间拢着淡淡的疲倦,点头称是,“正好我也有些累了。”   两人一起坐上马车回府。云夕最后看了一眼这丘河,心中忽然浮现出一个念头:或许可以效仿一下前世,用沙袋暂时堆在河堤。丘州这一代原本修建的堤岸基本都因为之前的大水而被冲垮了。   待到云夕走后,其他几个初次见到云夕的忍不住对身边的人说道:“这便是从京城来的云夫人啊?先前听你们说过她如何美貌如何气质,我们还不信。今日这才算见着了本人,不愧是京城来的贵人,这通身的气派,若不是亲眼见了还真想象不出来。”   “是啊,不像是某些人,不过是生得比旁人齐整些,就自视甚高,不将别人放在眼中,殊不知自己只是井底之蛙,连云夫人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是的,那云夫人身份尊贵,容貌甚美,为人却十分可亲,先前还拉着我家女儿说了好些话,夸她活泼呢。”   胡夫人的脸色黑了下来,再也维持不住原本端庄的神情,她哪里不知道这些人对她女儿积怨已久,这是在借着抬云姑娘的机会踩她女儿。   这也莫怪这些夫人不喜欢胡瑾萱,谁让在场的人或多或少都被她说过是俗人。   ……   在下午的慈善会举办之前,朵朵也从外面回来了,只是跟着她回来的还有明左亭。   云夕看到回归的妹妹自然是十分高兴,只是再看着相貌如清风朗月的明左亭,眉头不由皱起,“你怎么来了?”   明左亭温文尔雅一笑,他这副面容还是十分具有迷惑性的,“好歹我也救了夫人的妹妹两回,夫人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   两回?   除了毒娘子那次,还有一回?   云夕疑惑的目光不由落在朵朵身上,经由这么一提醒,她也嗅到了朵朵身上微不可闻的药味,她担忧问道:“你受伤了?”以朵朵现在的身手,居然还会有受伤的时候。   朵朵咬了咬下唇,狠狠地瞪向明左亭,明左亭反而笑得风光霁月的样子,让她看了越发恨得牙痒痒的。朵朵在云夕面前,声音不由气弱了下来,“表姐,只是小伤而已,没有什么大碍的。是我不小心疏忽了才会受伤。”   明左亭继续拆台,“的确是小伤,险些就捅进了你的心脏。”   “明、左、亭。”朵朵再好的性子都忍不住动怒了,眼睛喷射着愤怒的火花。   “小、伤?”云夕一字一顿问道。   朵朵听这声音就知道表姐是真的发火了,原本的怒火立即被一盆凉水给浇了个透心凉。   “看来你这几日的经历也很丰富多彩嘛。”云夕的声音是压抑不住的怒火,有对朵朵的,也有对自己的。早知道她当初应该同朵朵一起走的,不该对她身手太过信心,因此就放心让她走。   她转头对明左亭道:“虽然你还是很讨厌,不过这次我还是多谢你了。”   明左亭神色平淡,“不必谢我,我也收到了谢礼。”   只是具体什么谢礼,他却没有说。   云夕重新将注意力放在朵朵身上,说道:“你该好好同我说一下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了吧?”   朵朵抿了抿唇,还是说了出来。   说起来朵朵这一路上不可谓不小心,除了用一些灰尘遮住她的花容月貌,衣服也特地换上不引人注目的粗布衣衫,以免招惹人眼,引来贼匪的关注。虽然她打得过他们,但是带着孩子和赵夫人母子,还是和平为好。   虽然也有遇到不少的难民,不过她还是顺顺利利地到了凤凰县。凤凰县是万事屋的地盘,有赖三他们在,朵朵根本就不必担心他们的安危,在凤凰县休息了半天后就准备启程出发。   只是回来的路上,却遭遇了刺杀。刺杀她的人每一个武功都是上佳,人数至少也有二十人,一副药将她们全都斩杀在剑下的气势汹汹的架势,让她们可谓是险象迭生。   加上那时候一个白衣教成员差点被杀,朵朵为了救她,这才受了伤。若不是明左亭带人及时赶到,她半条命就要去了。   直到现在,朵朵依旧不明白,她到底是惹了什么样的仇恨,对方非要对她斩草除根。   后面他们也陆陆续续遇到了几次的刺杀,只是因为有明左亭和他下属在,所以都成功打退了对方。后来朵朵将所有人都乔装打扮了一下,这才顺顺利利抵达丘州。她的化妆水平虽然不若云夕那般高超,但是也得了她几分的精髓。   在自己的表姐面前,她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朵朵自认为自己一直以来都是与人为善,按道理来说,不该有人这般恨她呀。   云夕听着她这一路上惊心动魄的经历,心中也腾起了一股的怒火。倘若是刺杀她的话,还可以理解,她得罪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加上几个皇子同云深关系也不好。可是朵朵的话,实在没道理。朵朵对外的身份也就是她的表妹,平时也没得罪过人。   除非……   她忽的想起,朵朵还有一层的身份,她可是白衣教的圣女兼教主。   朵朵被刺杀……宁霏冒充白衣教的圣女……这两件事是同时发生的话,怎么看都有猫腻。   云夕灵光一闪,直接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对方不会是想要杀死朵朵这个真正的白衣教教主,让宁霏自己壮大声势,最后威逼白衣教,然后上位吧?   若是这样的话,倒是解释的通了。只是对方大概没想到宁霏的身份会被云夕直接戳破,她所做的那些行径都被揭穿,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   云夕将宁霏的事情说了出来,朵朵怔了怔,“是吗?难怪对方一开始还有留手,想来当时他们最初是想留下我的性命吧。”   只是看朵朵她们一个个武功高强,手下留情的话反而会遭殃,出手这才变得狠辣起来。   明左亭听完云夕的推断以后,颔首道:“说起来,江湖上前段时间有人花重金想要收购人皮面具的秘方。”   明左亭并非无的放矢之人,他突然提起这件事,显然是觉得和朵朵有关。   云夕不觉毛骨悚然,倘若对方原本计划是剥了朵朵的脸,做成人皮面具的话,倒是可以直接替换了朵朵的身份,成为白衣教的教主。   不过对方显然想得太过简单了,作为她的表妹,朵朵有没有被替换,她难道还会不知道吗?   朵朵握住她的手,说道:“姐姐,我没事的。”   云夕哼了一声,这算哪门子的没事。   明左亭见她们姐妹两明显有话要说,微微一笑,很快就离开了屋子。   待到他离开后,云夕忍不住问出心中盘旋已久的问题,“他怎么会来到这里?怎么恰好就遇到你,并且救了你一命?”   若不是云深先前曾经同她说过,明左亭勉强能够信任,只怕云夕早就怀疑到他头上去了。   朵朵道:“他帮我,也不过是为了雪凝功罢了。”她说起这事,脸色平静。她不认为明左亭会无缘无故帮助她,在得知对方的目的后,反而感到十分安心。   云夕道:“你不会真给他了吧?他要这雪凝功做什么?”   雪凝功可是白衣教的镇派武功,寻常的成员也只能修炼最粗显的。原本这武功所有人都可以修炼的,只是后来白衣教也出过几个叛徒,差点将武功给外泄了出去,那之后红姑便开始严格了许多。   长老、教主和护法才能够接触到完完整整的雪凝功。   朵朵道:“他也只说,他修炼的心法出了差错,需要用到雪凝功,好让体内达成平衡。”朵朵抿了抿唇,说道:“我当然不可能将雪凝功给外泄出去,只是给了他最外围的粗显心法,也算是感谢这两次的救命之恩。”   最外围的心法,明左亭若是有心,用点小手段的话,还是可以拿到手的。这也是朵朵会轻而易举答应下来的原因。   “只有这个吗?”   朵朵停顿了一下,说道:“我还答应了他,日后会时常同他切磋。”明左亭说了,时常接触到最上层的雪凝功对他有所帮助。   云夕思索了一下,觉得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因此便放下了这件事。左右有她看着,怎么样也不会让朵朵真的吃亏了。   朵朵继续道:“我倒是问了一下他来丘州的原因,他之所以过来,也是因为宁霏她们顶着白衣教的名声,弄得声势浩大,已经惊动了京城那边。”   朵朵的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京城中甚至有官员表示应该要册封她们,为了她们这段时日做出的贡献。”   云夕这下可以确定,还真的是有京城势力想要掌控白衣教,利用白衣教了。谁让白衣教因为红姑的缘故,加上拿出了脚踏式纺织车,名声正盛。白衣教所建造的那些纺织厂也进入了世人的眼中,因为良好的待遇而饱受好评。   她摇了摇头,说道:“等丘州的消息传到京城里,到时候不知道要有多少官员落马呢。”她的声音中充满了喜闻乐见,谁让这些人将主意打到她妹妹头上的,甚至还想着除了她妹妹。   不过等回到京城,查一下上书人的名单,多少也能够抽丝剥茧,摸出幕后黑手了。   云夕又亲自检查了一下朵朵的身体情况,朵朵虽然受了伤,但伤势并不算严重。尽管如此,云夕还是盯着她上了千鹤膏以后,才松了口气。   朵朵梳洗过后,换上衣服,下午便陪同云夕一起参加这慈善会。   为了能够多募集一些银子,葛知府可谓是将丘州有点身份的人都给请了过来,平日一些看不太上眼的富商夫人也一并邀请。这些商人为了能够在云夕面前露脸,并不吝啬多拿出些银子。   让云夕惊讶的是,早上才出了大丑的胡瑾萱也来了,她身着浅蓝色的广袖流仙裙,将自己打扮得宛若从天而降的嫦娥。   只是……偏偏撞衫到朵朵了。   朵朵今日穿的也是广袖流仙裙,衣服还是用云锦和蝉翼纱做的,这两样本身都是贡品。胡瑾萱虽然穿的衣服也是好料子,但是同贡品相比,差距一下子就显了出来。   无论是布料的质地,还是做工,胡瑾萱的都被朵朵给甩了一条街。论相貌的话,朵朵本身也不会比胡瑾萱差,加上修炼雪凝功的缘故,身上比起常人多了清冷纤弱的味道。   这就导致胡瑾萱站在朵朵面前就这样被比下去了,就像是赝品出现在正品面前一样。   一些原本看到胡瑾萱到来,神色不太好的人,见到这一幕,都忍不住幸灾乐祸了起来。   其中更是有人开头问道:“夫人身边又是哪家的姑娘,长得可真齐整。”   葛夫人是知晓朵朵身份的,笑着介绍:“这是云夫人家的表妹。”   她心中也感慨,这云夫人听闻只是农女出身,原本以为她家能出她这么一个已经是集全了全家的灵气了,谁知道表妹也这般非同凡俗。   朵朵现在也不是初到杜家那个胆小含羞的姑娘,落落大方地同大家寒暄,态度亲和却透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对比起胡瑾萱的冷若冰霜,大家自然觉得她好了。   一句句好话不要钱地往外冒,朵朵经历过不少阵仗,但也不虚,她也不至于会为了这几句的赞美而飘飘然。   等基本寒暄过一圈了以后,云夕这才慢条斯理地说出来意,“这些天看着那些百姓面黄肌瘦的样子,实在于心不忍。几个大人为了他们也是日日操碎了心,我便想着集齐大家的力量,看能不能帮上一点的小忙。”   过来的人都是做好心理准备,早就知道这事,因此一个个表示愿意将自己的梯己都献出来。   这个表示愿意捐五百两,那个表示愿意捐一千两,反正没有一个低于一百两的。   云夕道:“我这次外出,也没带多少银子,只能和表妹随意捐三千两。”   朵朵自然也算在她这一份之上。   葛夫人不好越过云夕,同样捐三千两。倒是几个富商夫人,财大气粗的直接捐赠了一万两。   云夕看人家拿出不少银子,主要目的是为了在她面前露脸,也不好一点表示都没有。她略一沉吟,说道:“我那店里有款千鹤膏,等我回京城以后,也送一些过来给大家好了。”   千鹤膏的名声即使是丘州的人也是知道的。不仅是疗伤的圣品,还能够去除疤痕,美白肌肤,在场哪里会有人不想要。只是千鹤膏即使是京城里的人都不好买到,更别说她们了。   听到可以拿到千鹤膏,不少夫人眼睛都亮了起来。   其中一个妇人听了这话,眼中闪过一丝的坚决,说道:“我愿意捐两万两银子。”   “张夫人,这笔钱可不是什么小数目,你可得想清楚啊。”另一个夫人忍不住劝阻道,看得出她同这位张夫人关系不错。   葛夫人低声同她介绍,“那位是张千总的妻子。”   云夕立即回想起来了,账本上也曾提过张千总的事情,上面说他有一个义子,结果这义子实际上是他的私生子来着。这位张夫人的膝下只有一个女儿。   云夕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我那千鹤膏要制成也十分不容易,即使夫人将自己的压箱嫁妆都捐出来了,我也没法送太多哦。”她不能给大家一种她的千鹤膏很容易拿到的错觉。   张夫人脸上涂抹了不少的脂粉,只是依旧遮掩不住憔悴的神情,她嘴角勾了勾,说道:“我那女儿身体一直不太好,我便想着将银子散去,看能不能帮她祈福一下。”   其他人听了这话,也就没有什么怀疑,一个个感慨起了她的爱女之心。两万两银子只怕就是这位张夫人全部的家当了,她能有这样的决心实属不易。   云夕却严重怀疑,她压根就是知道了那所谓的义子是外室的私生子。只是心中却依旧有些疑惑,就算她知道了,不是更应该将银子留给女儿,好给女儿伴身吗?   只是这些话当着人前,倒也不好说出来。   葛夫人将每个人捐的银子都写了下来,数额最多的便是张夫人,至于胡夫人……她是在场的人捐得最少的,也就象征性地捐了二两银子。葛夫人面色如常地写了上去。   胡夫人道:“我家公公说了,等这次洪水褪去后,他那书院中会多开放几个名额给平民百姓,也算是尽了一份心意。”   其他人听了这话都忍不住撇嘴咂舌了。   说实话,那胡山长所开的府学,每年的束脩便要三十两银子,普通的平民拿得出这笔钱才怪呢,还不如免了一些贫民的束脩才实惠。胡家因为那府学的缘故,时常有人送礼,所以胡家是真不穷的,胡小姐头上所带的钗子一只也得几十两银子。偏偏这样的人家,却只捐出十两银子,还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语,也莫怪大家提起他们一家子,总是一言难尽的表情了。只是大家若是想将家里的孩子送到那府学,也不好得罪胡夫人,所以尽管心中对她十分鄙夷,却也不好太过明显。   云夕同其他人不同,却是不必讨好这胡夫人,她微微一笑,“胡夫人倒是大方。”话语之中带着丝丝的讽刺。   胡瑾萱拿出了一张画,然后将画展开来,一脸出尘道:“这是我花了几日时间作出的画……”她眸子落在云夕身上,说道:“云夫人可以将这画作卖出去,到时候换得的银子便当做是我的一片心意。”   尽管胡瑾萱并不缺钱,却不想直接捐出银子,那样的话实在太过俗气,她不愿让那些铜臭味沾染到她,所以便退而求其次选择将自己的画拿出来。   她一脸的不舍,一副割舍出心爱之物的样子,“若非现在是非常时刻,我哪里会将自己的画作流落在外。”   云夕听了这装十三到极点的话语,嘴角都控制不住地抽了抽。   她看了看这幅画,这画上是一片的梨花林。胡瑾萱的画作水平不错,但也就是不错而已。她在京城中见过的真正才女不少,比如陆翊染的好友严舒静,那位便是地地道道的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是画。   只是人家也不像胡瑾萱这般自傲啊。   尽管心中不断弹出腹诽,云夕面上却已经带着无懈可击的浅笑,“那还真是多谢胡小姐的一片心意了。”   胡夫人道:“这画上在丘州卖实在可惜,不若夫人带到京城去好了。想来那边识货的人更多,也能卖出更多的银子,也不算是辱没了这幅画,让它有个好的归处。”   云夕差点被这对自信到了极点的母女两给逗笑了,她们两个是猴子请来的逗比吗?这幅画放京城的话,一百两银子都是看在胡瑾萱那张脸上了。若是在丘州卖的话,说不定还能卖出点好价格,毕竟还是有一些少年挺吃“仙子”这一套的。   云夕道:“等我送到京城的话,那至少也是六月了,卖出画再送回丘州,时间拖太长了。”到时候老百姓都已经安顿得差不多了,那点银子又能拿来做什么?   “云夫人说的是,等到那时,黄花菜都凉了。”   “还是尽早卖出这幅画的好。”   胡瑾萱眉头微微蹙起,眼中闪过一丝的不悦,却还是说道:“那就拜托胡夫人了。我也该回去了。”   然后转身直接离开这里。   胡夫人叹了口气,说道:“我这女儿就是这样,我说过她许多次了,她偏偏不爱沾染这些俗事,我也只能辛苦一下了。”   她嘴上抱怨着,语气分明就是在自豪。像她家瑾萱这样的,这才是书香门第的做派呢。哪里像这从京城过来的云夫人,开头闭口都是钱,端的是俗人一个。这样的人偏偏身份那么尊贵,老天还真是不公平。   想到女儿的容貌和性情,胡夫人顿时又气平了。向云夫人这样的俗人都能有那般好的姻缘,她家瑾萱将来想来更加了不得。   她唇角忍不住勾起了自得的笑意,却没察觉到不少人已经不自觉地远离了她。   云夕让人将这画收起,她甚至懒得将这事揽在身上,直接托葛夫人去卖这幅画。   尽管过程之中有胡家母女这样惹人厌烦的存在,但总体而言,这次的慈善会却也成功达成原本的目的,收集的银子差不多也有十五万两。   大家一统计,还真唬了一跳。原本以为能有七八万两银子就算多了。   云夕不可能在丘州呆很久,再过两天就要离开,所以这笔钱如何花费,她直接交给了葛夫人,然后又将张夫人、李夫人等几人挑选出来,也算是互相监督。其中李夫人家里做的是粮米一类的生意,她这次捐的银子也不少,足足有一万五千两。她倒没想到自己也被提拔了出来,不由感觉到意外之喜。被云夕选上,本身就是对她的一种肯定。   很快的,其他人便都散去了,张千总的夫人张文氏却留了下来,明显有话要同云夕说。   云夕想了想,还是满足了她这个心愿,支开了其他人。   等其他人都离开屋子后,张文氏直接跪了下来,“求夫人救救我女儿一命。”   云夕疑惑地看着你,“你女儿怎么了?”张文氏的女儿作为六品千总的嫡长女,在丘州身份也不算低了。   她将张文氏扶起,张文氏坐在椅子上,眼泪直接滚了出来,“我知道不该麻烦到夫人头上,只是我实在没有其他的法子。我不能让那人害了我女儿一生。”她在说到那人的时候,声音中透着点点的恨意。   “我那丈夫,他竟是打算将我家双云嫁给那贺涛。”   贺涛……云夕总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   张文氏咬牙切齿道:“他瞒得过其他人,却瞒不过我,那贺涛分明就是他同外室生的儿子。他不愿将家产留给双云做嫁妆,便打着让自己的私生子娶了双云这个主意。”   云夕也算是见多识广,在听到这事还真的吓了一跳。这张大元也太不择手段了吧?为了儿子,居然打算牺牲女儿一辈子的幸福。   张文氏的眼泪掉得更快,“这种家丑照理来说我是不该说出来的,只是我是真的没有其他的法子了。倘若双云真被他嫁给贺涛,张大元和贺涛定不会让她生下孩子,而是选择纳妾来延续血脉。”   她直呼张千总的本名,可见是对他恨到了极致。   云夕却可以理解她的心情,作为一个母亲,知道自己的女儿被丈夫这样利用,不恨上丈夫才怪。更不用说张千总这主意简直龌蹉恶心到了极点,为了让私生子能够名正言顺地喊他爹,继承他的一切,而牺牲了亲生女儿的幸福。   “你为什么会找上我?”   张文氏道:“夫人您将千鹤膏送大家,可见您并不是那种愿意占人便宜的。您为了那些老百姓,出面组织这样的活动,可见心底良善。”她也就是赌一把罢了,她丈夫这几日整日在她面前说贺涛的好话,话里话外都是会将所有家产都给女儿做嫁妆。女儿嫁给贺涛以后,也能够生活在他们身边。   想到这里,张文氏就浑身发冷。   云夕觉得这对母女也的确十分可怜,同样作为母亲,她很能理解张文氏的心情。   “你打算我如何帮你们?”   张文氏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希望夫人您能够将双云带到京城去,到时候请京城中的大师,以八字不合为理由拒了这亲事。我到时候也会让京城的娘家人帮双云相看一下合适的亲事。”   “若是让双云留在丘州,保不齐他们会使用什么下三滥的手段让双云就范。”   张文氏现在也只能装作不知,同那对恶心的父子虚以为蛇,以免对方发现端倪后狗急跳墙。   云夕想了想,这对她而言,也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是将张双云带到京城中,至于收买大师……那更是再简单不过了,慈安寺的住持同她关系很好。而且这等于是救人一命,想来持明大师也是愿意的。   她开口道:“等下我便放出风声说很喜欢你家的姑娘。”   张文氏闻弦歌而知雅意,“双云这孩子毛毛躁躁的,若是能够在夫人您身边学得您的一二好处,那便是她的造化了。”   只怕这事传出去后,不知道要有多少人羡慕她家双云。   想到女儿能够脱离虎穴,张文氏感觉浑身一松,瘫坐在椅子上。   ……   另一边,胡瑾萱离开葛家后,眉毛就没松开过。   胡瑾萱并不是傻子,她哪里看不出众人对她的不以为然和淡淡的蔑视。   她嘴角勾起讥讽的笑意——不过只是嫉妒罢了,嫉妒她的才华和容貌。她原本以为这云夫人被册封为公主,成为世子夫人,还能够名扬大楚,应当是不俗之人,会和她有共同话题,谁知道也只是俗人一个。   就算她和她那表妹的容貌皆胜过她又如何?   红颜白骨皆是虚妄,她的灵魂和内在比那两人要美上无数倍。   她反复这样告诉自己,堵在胸口的那股气才慢慢散开来。没错,她又何必同她们这样的红尘之人计较呢?   胡瑾萱的丫鬟见自家小姐神色缓和了不少,忍不住问道:“小姐,我们要去哪里?”   胡瑾萱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走到大街上了。现在的丘州因为洪水的蔓延,不像以往那边热闹繁华,街道颇为萧瑟,更让她受不了的还是那股腐朽的味道。   “这里的味道真是难闻。”她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厌恶。   她转身就要回家,眼角的余光恰好瞥见了了葛知府,葛知府恭恭敬敬地同云深说着什么。   云深一袭浅蓝色的衣衫,清隽出尘,无论是容貌还是风姿,都是画笔无法描绘其一的美好。   胡瑾萱有些不甘地咬了咬下唇——整个丘州所有男子加起来都比不过这人的一根手指头。这样卓越超群的人,理应要由最好的女子般配他才是。   杜云夕那般的俗人,怎么配得上这人呢?   她深呼吸一口气,带着丫鬟同他们擦肩而过。风轻轻吹拂过来,她的手绢不小心被风给吹了过去,掉落在葛知府等人的面前。   若是平时的话,掉落到地上的手绢,胡瑾萱都会嫌弃沾染上灰尘,直接丢到。只是这一刻,她却鬼使神差地开口了,“能帮我拣一下手绢吗?”   ☆、第五十四章 示威,重返家乡   葛知府原本正同云深说着接下来赈灾的安排。在早上炸开那下游后,洪水已经褪得差不多了,只要接下来别再来一场暴雨,一般情况下不会出现问题,因此他的心情也好转了不少,难得露出了笑容。   说到一半,却听到一道黄鹂般的声音,“能帮我拣一下手绢吗?”   葛知府一抬头便看到了胡瑾萱,葛知府也算是经历不少世事的人,胡瑾萱这副做派或许能够将丘州不少年轻少年迷得神魂颠倒,觉得她如同空谷幽兰一般出尘,可是却迷惑不了葛知府。在他眼中,那叫一个矫情造作。   这手绢距离胡瑾萱也不算远,她一个小姑娘,还真好意思让他们一群官老爷弯腰帮她捡手绢啊。   他直接当做没听到,再看看身旁的云深和赵文书,这两人也是眼观鼻,鼻观口的,仿佛刚刚没有人说话一样。   葛知府原本还担心这从京城过来的云世子毕竟年轻,保不齐就着了道,一看云深这带着淡淡厌恶的神情便知道自己想多了——得,这位哪里是好糊弄的主。   三人就这样目不斜视地经过了掉落在面前的那一方手绢。凭良心而言,这手绢绣得的确不错,很是清雅。   胡瑾萱原本以为他们听到她声音,好歹也会停下帮忙捡起的,谁知道那云世子却不曾递给她一个眼神,就仿佛她只是路边一颗毫不起眼的小石头一样。她每每出现在人前,皆是众人瞩目的对象,丘州不知道有多少青年才俊倾慕于她的容貌性情,时常为她吟诗作画聊表情谊。   有生以来,胡瑾萱就这样被人给无视了,不觉大受打击,脸色惨白,看上去越发楚楚动人。   “胡姑娘,这是你的手绢。”   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让胡瑾萱回过神来。她抬眼便看到一个身着玄衣的少年小心翼翼地拿着她那一方手绢,眉目虽然说不上多么的俊美,却也端正。   少年的眼中倒映着她的身影,里面的倾慕根本遮掩不住,都要满满地溢出来。   胡瑾萱看着他忐忑的神情,反而感到厌恶。她甚至不愿接过那手绢,只是看向自己的丫鬟。   她的丫鬟从小陪伴她长大,对她性格再了解不过了。得了她的眼神示意,连忙上前接过手绢,对那少年道:“多谢你帮我们小姐捡起这手绢了。”   胡瑾萱则是保持着一贯的形象,微微冲他点了下头,连声谢谢都没说,便高冷地离开了。   只留下那少年面对着她的背影在那边魂不守舍的,恨不得跟着她一起去了。只可惜他没听到胡瑾萱同她丫鬟玉琪的对话,不然一腔少年心就要摔碎成一片一片了。   “将那手绢丢了,脏。”   “好的。”   ……   “这是我家小姐新赶出的画作。”玉琪语气很是自得,“我家小姐不忍见到百姓受苦,所以连夜作了这么一副耗费她所有心血的画作,好换取更多的银子,帮助那些平民百姓。”   云夕没有看那画,点点头,“你家小姐有心了。”   她转头吩咐银丹,“将这画送到葛夫人那边。”这拍卖画的工作,她直接交给了葛夫人,毕竟她明天就要和云深他们一起离开丘州前往下一站了。   玉琪见此,忍不住说道:“云夫人,您不先看过画作吗?”   云夕只觉得好笑,“我为什么要看这画?”   反正都是要卖出去的,她看不看又有什么差别?云夕先前也看过胡瑾萱的一幅画,水平也就是那样,并不是她喜欢的类型,所以她还真没有什么兴趣。   玉琪哑口无言,最后只能说道:“那么奴婢就先告退了。”   然后转身直接离开。   银丹皱着眉看他离去,冷哼了一声,“主仆两都是一个性子,这也太过目中无人了吧。”   云夕淡淡道:“生活迟早会教会她们做人的。”   她觉得这胡家上上下下都是脑子进水的人,从胡夫人到胡瑾萱,再到这个小丫鬟,一个个眼睛都要长在头顶上,似乎觉得自己天上有地下无的,也不知道她们是哪里来的自信。   她的目光落在这幅画上,忽的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她来这么一套,我倒是有点想知道,这幅画上有什么缘由。”   她打开这画,映入眼帘的是一对男女,男的身着冰蓝色的宽袖长衫,袖子处用紫色的丝线勾出联珠纹。飘然若仙。女的则是身着浅蓝色的广袖流仙裙,头上戴着梨花样式的白玉簪,清雅脱俗,两人站在一起,宛若璧人一对。   银丹怔了怔,不以为然地指着这上面的女子,说道:“这胡瑾萱是直接将自己给画上去吧?”   今日穿广袖流仙裙的不止是她,还有朵朵,但是一看到头上那簪子,就知道是胡瑾萱。胡瑾萱据说极爱梨花,平日的簪子,衣服,都喜欢佩戴梨花相关,因此银丹一下子就认出她来了。   至于那男子,银丹一时半会儿倒是没有头绪,只觉得上面那人气质好的没话说。   云夕唇角勾了勾,笑容有些冷,“这是云深。”   尽管只是画一个背影,云夕却还是一眼就能认出,心中只觉得好笑。从一幅画上多少能够看出作画人的心情,比如她就可以看出胡瑾萱在画这幅画的时候,是投入感情的。   云深身上这件衣服,还是今天她给他挑选出来的,她哪里认不出来。   银丹呆了一下,旋即咬牙切齿,“真是不要脸!”她想起刚刚那胡瑾萱的丫鬟还特地提醒她们来看,根本就是故意的。   银丹看着这幅画,心中就如同吞了虫子一样恶心,这根本就是明晃晃的示威。她甚至可以猜出胡瑾萱的目的,无非就是用这种法子告诉她家小姐,她同姑爷更加般配。   云夕看到银丹气得脸都红了,反而笑了,说道:“好了,她也就只能使用这种不入流的小手段。”她对云深十分了解,胡瑾萱这种人,根本入不了云深的眼,所以不会被轻易给离间了。   更何况,这人是谁,云深估计都不记得呢。   银丹问道:“姑娘,那这幅画还要卖出去吗?”   倘若卖出去的话,有人认出这上面是姑爷,还不知要生出多少的闲言碎语。   云夕嘴角的弧度加深,语气越发温柔,“卖!怎么能够不卖呢?”   她想要出名,云夕就成全她好了。   “你让人连夜赶出几件这上头的衣服,能赶出越多越好,到时候赠送给那些老百姓好了。”   到时候一群人穿着这衣服,也就不知道哪位是胡瑾萱的良人了。   银丹马上理解了云夕的意思,眼珠微微一转,心中已经有了主意,“这事交给我,一定给姑娘办得妥妥当当的。”   ……   云夕随手将这幅画丢在那边,等事情搞定以后,她再将这画作交给葛夫人,让她拿去卖了。   晚上睡前,她同云深说起胡瑾萱,用调笑的语气说着这幅画,没想到云深对胡瑾萱还有点印象,只是明显是坏印象。   云深厌恶皱眉,“当时她特地将手绢丢在我们面前,还想让我们帮忙捡。”   这点小心机他们洞若明火,自然没有人如她的意,最后还是一个倾慕胡瑾萱的年轻人去捡起这手帕。   云夕这才知道其中还有这么一档事。她同情地看向云深,云深被她这态度弄得不明所以,“怎么了?”   云夕叹了口气,说道:“只是有些心疼你,我发现,看上你的女的,都挺奇葩的。对了,你知道奇葩什么意思吗?”   云夕兴致勃勃地同他普及了起来。   云深看着某人不但没有吃醋的意思,反而在那边幸灾乐祸,俊眸危险地眯起,“你很高兴?”   云夕嗅到了不好的气息,十分识时务地摇头,“没有!”   想想也不能这样说,毕竟正常人家的好姑娘,在知道对方已经成亲生子的情况下,肯定会将这份感情压在心底,不会表露出来。那些明知道人家有妻子,还上赶着当小三的人,本身品行就不良,出奇葩的概率自然增大了不少。   云深哼了哼,对于云夕对他的新人,他都不知道该高兴好还是该郁闷的好,偶尔他也是想看到云夕吃醋的样子。   他眸光变得幽深,看来某人这些天还是太清闲了点,才会有心情看他的笑话。   云夕感觉到灼热的气息喷了过来,细细的绒毛都要忍不住竖了起来。   “等等……我想起有件重要的事情要说。”   “放心,我相信什么事都比不过现在这事重要。”云深的语气变得暧昧,两人之间的空气温度不断地向上攀升着。   云夕很快就弄得没有心情想七想八,眼中心中都只看得到他,也只有他。   第二天早上,难得体会了一把腰酸背痛感觉的云夕有些后悔了,早知道自己不应该因为某人桃花质量太差而看热闹,好歹得装出吃醋的样子。   银丹忍着笑意给她挑选了一件能够完全包住脖子痕迹的衣服。   现在的天气越发炎热,老实说云夕还真不想穿这衣服,但是却不得不穿,想到这里,她就想要磨牙。最气的是,经过一夜的运动,第二天早上某人依旧能够神清气爽地起床,同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好气呀!   霜降将拧好的毛巾递给她,“昨日我请了二十个绣娘赶出了时间的衣服,那十件衣服都已经送了出去。”   其实衣服裁剪缝合本身并不难,只是袖子上的花纹比较花费时间。   云夕满意地点头,反正只要别烧到云深头上,她倒无所谓。世人对于这种桃色新闻最是热衷,若真让人将胡瑾萱和云深扯在一起,没有的事情也会被说的像有一样。   银丹道:“我直接将十件衣服送给那些地痞流氓穿了。”其中几个还是原本跟着万山的人。   只是那万山的小舅舅曲老三因为袭击钦差的缘故,被压入大牢,若是没有意外的话,秋后就要问斩。万山也同样被逮了进去,作为主谋之一。原本跟着他的那些人,知道他们得罪的是钦差,整日惶恐不已,生怕哪天被上头想起,也步了万山的后程。   银丹如今给了他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他们自然一个个踊跃报名,在她面前赌咒表示一定会将这件事办得妥妥当当的。   云夕原本只是让银丹随便将衣服送给人,没想到银丹选择送给一些爱惹是生非的地痞,她不由笑了笑,“这下可要热闹了。”   只怕经过这事,胡瑾萱的名声就要毁了不少。云夕却不会为此而感到愧疚,她既然做了初一,就别怪她做十五。   只是后续的热闹,她暂时是看不到的,毕竟他们很快就要离开了。   云夕用过早饭以后,将这幅画递给葛夫人,表示这是胡瑾萱送来的。   葛夫人也不喜欢胡瑾萱,忍不住抱怨了一句,“就她事多。”倘若胡瑾萱是真心捐款的话也就算了,偏偏对方打着高洁的旗帜,所做的又是算计人心的事情,还鄙视她们,这让她们喜欢的起来才怪。   她冷笑了一声,说道:“幸亏夫人昨天没中她们的圈套呢。她们昨日建议将画送到京城去,无非就是想借着夫人的手扬名,打量大家都是傻子呢。”   “她们以为自己心思藏得很深,其实大家只是懒得同她们撕破脸而已。”   以云夕现在的名气,她的一举一动都受人关注,卖个画肯定也会被打探出前因后果,到那个时候胡瑾萱就会如愿以偿地出名了。   云夕听她怨气满满的样子,说道:“有点脑子的人家都不会愿意娶这样的媳妇过门。”   娶媳妇,一是看门第,而是看人品,再来便是持家能力。娶胡瑾萱这么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到时候还不知道会有多少的磨蹭呢。也正因为如此,任凭丘州多少的青年才俊仰慕她,依旧没有多少父母为儿子求娶这样的儿媳妇。   葛夫人十分赞同地点头,她也不知道胡家是什么想法,将女儿教养成这样。不过想起胡夫人也同样的自视甚高,又觉得胡瑾萱被养成这样也是正常的。   “不过夫人您真的要带那张家的姑娘离开吗?”葛夫人问起了大家十分好奇的一个问题。   云夕在昨天张文氏离开后便已经放出这风声来,很多人都以为她是看在张文氏捐了那些银子的份上给她这个面子。云夕作为公主,身份尊贵,若是能呆在她身边一段时间,学些宫里规矩,这可是五万两都买不到的好待遇。日后女儿回来,说亲的话,有了这一层的人脉,亲事也能够更上一层楼了。   不少富商夫人知道后都捶胸顿足,后悔自己没有多捐出点银子,不然拥有这福利的便是他们家的女孩子了。他们却不知道,他们出再多的银子,云夕也不会将他们家的女儿带走。   云夕笑了笑,回应道:“我看那双云英姿飒爽,活泼可爱,很是喜欢。”   葛夫人笑道:“双云的确是好姑娘。”   云夕将画交给葛夫人以后,便回房间了。在出发之前,她将用沙袋防洪的法子写成了一个折子,一份留给葛知府,另一份则是送到京城去。至于葛知府愿不愿意使用,那便是他的事情了。   云夕也算是尽了自己的能力,也算是问心无愧。   银丹同样收了几个人作为眼线,随时将后续汇报过来。   银丹道:“我让他们写好信以后,直接送到楚州凤凰县的万事屋那边。”她还事先给他们留下些银子,看在银子和他们的身份上,这些人也不敢动二心。为了以防万一,银丹还留下了两个白衣教的姑娘。   云夕不由失笑,银丹还真的是典型的生命不休,八卦不止啊。   不过她也对后续发展很感兴趣,对于银丹的做法很是赞同。   银丹叹气道:“可惜这边没有万事屋,不然就方便许多了。”现在万事屋也就只有京城和楚州两个地区有。   云夕心中微微一动,说不定她可以再多开几家的分店,将整个大楚的情报都收集在手中。   在他们一行人离开之前,云夕也见到了张双云。张双云今年刚过的及笄生日,长相并非时下所欣赏的那款,眉目自带一股的英气。   张千总亲自将女儿送了过来,笑道:“双云这丫头莽莽撞撞的,若是不小心冲撞了夫人,还请夫人原谅。”原本的他知道妻子捐了那么多银子出来,心中十分不悦。妻子的嫁妆本来就该全部留给双云,最后再留给他的宝贝儿子的,这么一块肥肉硬生生让出去,让他心里哪里能顺畅。只是妻子说的也的确有道理,双云若是能留在公主身边,结识京城中诸多的贵人,到时候等她和涛儿成亲,便能够帮助涛儿在仕途上更进一步了。在想通了以后,他面对女儿的时候越发和颜悦色,还主动拿了两千两银子给女儿。   云夕道:“我看她这样就很好。”她拉着双云的手,一副很欣赏她的样子,“她这性情,到时候肯定能投了翊染的喜欢。”   张大元听到了云霓公主的名字,眼中的光芒更闪了,若是女儿真能攀上两位公主,那么也不枉他养他这些年。   他摆出慈爱的表情,再三叮嘱张双云,张双云也同样眼眶发红,一边表示自己的不舍,一边表示自己的荣幸。   云夕冷眼旁观这父女情深,最后张大元总算离开了。   等他走后,张双云立刻收了原本不舍的表情,神态有些冷漠。   云夕一看她这表情,就便知道这姑娘大概是知道了所谓的真相。   张双云跪了下来,重重给她磕了一下头,“多谢夫人救我一命。”   云夕将她扶起来,她一贯喜欢拎得清的女孩子。   张双云站起后,苦笑道:“刚刚还真是让夫人您见笑了。”只是为了还留在家里的母亲,她不能露出半点的端倪,只能忍着恨意同亲生父亲周旋。   她的脸上多了几分的迷茫,“难道就因为我是女孩子,就得牺牲我自己,给男子让路吗?”她的母亲持家有道,温柔贤淑,除了没有诞下儿子,其余没有可指摘的地方,偏偏却落得这样的下场。为了她这个女儿,也不敢同父亲真正撕破脸。   想到这里,张双云就越发不甘心了,声音也不自觉带出了这样的情绪,“那贺涛,文武皆远远不如我,就只因为他是男的,父亲便将一颗心歪在他身上,我不服!”   她的眼眶发红,胸口像是塞了一块大石头一样,沉甸甸的难受。她想让母亲能够真正展开笑颜,想要让父亲后悔,想要让他们得到报应,可是这些却没有一个她能做到的。   云夕知道这姑娘估计是在家里压抑得太久了。   她叹了口气,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你看着我。”   她的声音温柔却坚定,张双云不自觉地抬起头,与她视线相对。   云夕语气平静,却蕴含着淡淡的自信,“你看看我,我也是女的,但是有人说我不如男子吗?红姑也是女的,但是现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的名字,无论是大楚还是草原,都有不少人给她立长生碑。”   草原因为得了大楚的提醒,提前做好了准备,在雪灾中避免了很大的损失,他们自然对红姑感激不已。   云夕顿了顿,“还有练霓裳,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女子,就算有人说她写的是不登大雅之堂的小说,可是喜欢她的人却比讨厌她的人要多得多。性别,从来不是决定一个人成就的因素。”   “只是抱怨现实的话是永远无法改变自己的处境的。在你决定踏出这一步的时候,你便已经完成了最困难的一步。告诉我,你想做什么?”   像是受到那双眼睛的蛊惑,张双云不自觉将心中埋藏在最深处的念头脱口而出,“我想当将军!”   在听到这个回答的时候,云夕很欣慰,好歹这姑娘不是说想嫁给达官显贵来报复父亲。   “是不是很好笑?”   瞥见云夕脸上淡淡的笑意,张双云不知为何,脸颊有些红,也跟着口不择言了起来,“我,我从小就喜欢看兵书,喜欢刀枪弓箭这些……喜欢看那些将军上场杀敌的故事。我……也看过报纸上那花木兰的故事,写的真的是很好。”   让她看了都涌出了女扮男装去从军的冲动。   云夕将手放在她肩膀上,像是要将某种力量传达给她一样,“那就去试试吧。”   “可是,战场上是不收女士兵的。”张双云苦恼道。   云夕道:“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她停顿了一下,说道:“翊染她手下有一个娘子军,从去年便开始在训练。她也求得了陛下的旨意,将来有机会能够上战场,你若是愿意的话,我便送你到她那边。”   “只是你得想清楚,你若是想脱颖而出的话,注定要付出比别人百倍的汗水和眼泪。”女将军……还真不是一般的困难。   张双云怔了怔,继而重重地点头,“我知道了。”   她的路要怎么走终究要看她自己,云夕唯一能做的便是提供给她一个机会了。她只希望张双云不会让她失望。   ……   云夕就这样带着张双云一起上路了。在他们走的时候,不少老百姓都跑来给他们送行。老百姓的想法十分朴实,谁真心对他们好,为他们做实事,他们就拥戴谁。云深拿出了炸药,炸开下游的口,让洪水成功退去。云夕则是组织捐款,让他们能够拿到一些补贴。因此他们对于这些钦差大臣都是发自内心的拥戴。   胡瑾萱也在送行的队伍之中,她依旧是一身白衣,在人群中那叫一个鹤立鸡群,让人能够一眼看到她。   她上前一步,说道:“我做了一首诗,想要替丘州的百姓感谢几位大人。”   赵文书道:“事实上,最辛苦的是葛知府和其他丘州的官吏。”他们也就是在这边呆了段时间而已,辛苦程度哪里比得过这些人。   赵文书的话说的丘州一些过来送行的官员心情舒畅不已,相对而言,就越发看不上胡瑾萱了。他们这段时间累死累活的,也没看到这位大小姐说点好话,钦差来了,她就立刻给人写诗赞美,这也太势力了吧。   胡瑾萱轻启朱唇,正要吟出她花了好些时间做出的诗词,下一秒……她却感觉到双脚传来了熟悉的感觉,像是有东西捆住她的脚一样。   噗通一声……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胡瑾萱直接栽倒在地上,脸着地,因为她倒下之前嘴巴张开的缘故,直接就啃了一嘴的泥土,嘴里除了泥土,还混合着牙齿磕到地的血水。也幸亏是这边是草地,不然胡瑾萱只怕就要破相了。   比起疼痛,更多的是羞辱,她居然再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了大丑。   胡瑾萱的丫鬟玉琪连忙将自家小姐拉起,地上直接就印出了一个人脸的形状。胡瑾萱嘴唇上沾染了血和泥土,脸上灰扑扑的,原本精心打造的妆容毁于一旦。   不少倾慕她的少年看到她这样子,大受打击。   胡瑾萱再怎么端着,也是不到十六的少女,沐浴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她再也忍不住,眼眶一红,直接拎着裙子跑走了。   云夕看着她的背影,坐回马车内,深藏功与名。   想当众勾引她老公,也得看她愿意不愿意。   很快的,他们的队伍便离开了丘州,前往下一站芦洲。   云夕虽然是坐马车里,不过张双云却选择了坐马车。这姑娘倒是挺能干吃苦的,一路上跟着骑一整天的马,大腿内侧都磨破皮了,也不曾哼过一声。   只是云夕有心再继续观察她,而张双云也的确没有让她失望,没有抱怨过只言片语,而且也懂得同人请教更好的骑马方式。她的骑术也在这过程中进步得飞快。她同朵朵相处得很好,基本都是同朵朵请教。朵朵除了指点她的骑术,在武功上偶尔也会指点一些。   等到两天以后,云夕便将一瓶千鹤膏送给她,让她好好地敷在伤口处。   张双云用过后也被其疗效狠狠地震惊了一回,忍不住同朵朵道:“以前我听人家将千鹤膏吹捧得天上有地下无的,还挺不以为然的,今日才知传闻不虚。”   朵朵十分与有荣焉,“这可是我姐姐弄出的东西,自然是最好的。”朵朵一直都是一个合格的云夕吹。   他们将所有的受灾州城一路看了个遍,等抵达最后一站楚州的时候,已经是五月底了。   时隔几年,再次踏上楚州的土地,云夕有种神奇的感觉。   楚州的变化并不大,同她离去之前似乎没有太大的差别。   李司忍不住道:“感觉楚州似乎一点都没被雪灾和洪灾影响到的样子。”同先前他们所见过的那些地方形成了鲜明对比,繁华热闹。   旁边一个大娘忍不住道:“去年雪灾还是比较大的,不过明公主人好,送了好些炭火给大家,我家也分到了十斤呢,再加上朝廷送的,虽然苦了点,但大家还是顺顺利利熬过了这个冬天。至于洪水,因为先前堤岸修建的好的缘故,并没有影响到我们。”   “明公主可真是好人啊,即使被册封为公主了,依旧没忘本,没忘记我们这些老百姓。对了,下午万事屋的人还要发放一些粥米下来呢,你们到时候也可以去排队。”   因为他们乔装的缘故,看起来就像是从外头过来的流民,所以大娘也没看出站在她面前的就有她口中称赞不已的“明公主”。   楚州本身就是云夕的家乡,云夕对这边比对京城更有感情,自然偏向他们,当时拨了不少木炭和米粮下来。   被人这样大肆表扬,即使她脸皮不算薄,也不免有些不好意思。幸亏她脸上抹了不少的灰,即使红脸别人也是看不出来的。   李司笑着看了云夕一眼,对这大娘道:“这倒是楚州的幸运了。”   云夕来到楚州的地盘,自然想起了被她暂时寄放在阿玉那边的宝贝女儿,归心似箭。   赵文书等人还得在这州府停留个两天,云夕干脆先回去凤凰县了。州府这边本来就有万事屋分店,她直接乘坐店里的骏马过去,一路快马加鞭,不到晚上便抵达了凤凰县,朵朵和张双云也跟着她一起,云七同样被打发和他们一路。云夕觉得带个大夫在身边也好,因此没有反对。   当她回到宅子前,拿下帷帽的时候,门房看到她直接呆了,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以为他是在做梦。   云夕不想引起大家的注意,将帷帽重新戴上,“先进去再说。”   等见面了自然又是一场的相见欢。尤其是珠珠,看到她后就开始掉起了金豆豆,仿佛受到了多大的委屈一样。云夕也是第一次和女儿分开那么多天,说不想念是骗人的,她抱着女儿,一边用手绢给她擦脸,一边温柔地安抚她。不过看珠珠脸色红润,就知道她在这边被照顾的很好。   赵夫人看着她,忍不住道:“我看你倒是清减了一些。”   云夕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倒是没觉得。”不过却也感觉到自己的皮肤没有刚出发的时候好,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她还是等回到京城后再好好保养皮肤好了。   她看赵夫人的气色倒是好了许多,可见这段时间休养得很好。   云夕的目光落在阿玉微微隆起的小腹,惊喜道:“阿玉你怀孕啦?”   赖小四在旁边抿唇一笑,身姿亭亭玉立,声音也十分清脆,“嫂子已经有四个月了。”   云夕遗憾道:“你们也不同我说一声,我都没给你备份礼物。”   阿玉道:“你来了便是最好的礼物了。”云夕是她这辈子最感谢的人,若是没有云夕,她到现在已经在原来的吴家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那时候的她哪里想过会有现在这般好日子。   阿玉的手不自觉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神色温柔。   云夕道:“小四也是个大姑娘了呢。”先前小四及笄的时候,她在京城,还送了份礼物过来。   阿玉道:“小四的亲事前几日也定了下来,是邻县的陈秀才。”这位妹夫也是丈夫赖三细细考察过后才定下来的。   小四听到阿玉提起自己的亲事,脸上飞起了一抹的红晕。   云夕欣慰一笑,“那我倒是来得巧了。”只可惜她这趟是因为公事而回来的,都没能准备好礼物,只能等回到京城后才筹备了。   她抱着珠珠,和自己过去这些相熟的好友说话,原本几年不见的隔阂在这淡淡的谈话之中,也慢慢消失了。   能够看到以前的好友一个个找到自己的幸福,云夕也很为她们高兴。   云夕忍不住同阿玉问起了其他人的近况,过去那么多年,她以前在这里认识的那些朋友,全都已经成亲生子了。   阿玉同康雅儿、田如惠和齐天香等人都还有来往,其他人倒还好,就是齐天香的情况比较糟糕。   阿玉说到这位好友,也忍不住叹气,“我看天香她还不如同她丈夫和离算了。”齐天香当初所嫁的是一个秀才,那秀才家自诩是书香世家,对齐天香分外看不上。尤其是她那婆婆,整日让她竖规矩。   “她去年流了一个孩子,因为小月子没养好的缘故,伤了身体,日后怀孕的可能性很低。那李家拿着她的嫁妆,纳了不少所谓好生养的妾室进门,偏偏她一句话都不吭声。”   “那李家吃用都是用她的嫁妆,还苛待她,真真让人看不起。她那丈夫考了几次,都没成功考中举人。不过这也是正常的,咱们凤凰县能在三十岁之前考上举人的都算是凤毛麟角,只是李家却怪到天香头上,觉得是她八字不好,碍了那李峰的前程。她婆婆更是直接将自己的娘家侄女抬进门当贵妾,那女的还生了个儿子,更是挤兑得她在李家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   阿玉对她可谓是恨铁不成钢。但凡齐天香愿意,她肯定会为她出头的,只是对方偏偏选择逆来顺受,还觉得这都是她的命,气得阿玉都不想同她来往了。   云夕沉默了一下,“这也是她的选择。”   阿玉才同云夕说起齐天香没多久,第二天齐天香便递了帖子过来。云夕回来的动静也不算小,一个晚上过去,基本凤凰县的人都知道了,好些人家都递了帖子过来。   云夕看在过往的情分上,有心点醒她,便让她进来。只是齐天香并非自己一个人来,身边还跟着一个打扮得妖妖娆娆的妇人。   ☆、第五十五章 可恨之处,奶娘   云夕上回和齐天香见面的时候,还是四年前。四年过去后,她是名满大楚的公主,杜云夕这三个字的光环更甚过“云深的妻子”。可是齐天香,明明年纪才二十岁左右,却已经像是三十多岁的人,云夕差点要认不出她来。   她头上戴着一个金钗,这金钗云夕记得是当年她出嫁的时候,她娘给她的,显然是她新炸过的,虽然黄橙橙的,但是样式却比较老气。站在她身旁的那妇人,无论是衣服还是首饰,都比她好得多。模样大约在十八九岁的样子,杏眼桃腮的,倒也有几分的姿色。   只是她一进来,眼珠就咕噜噜地转了一圈,在杜家宅子的装潢上扫了一圈,直接让云夕心生不喜。这是哪里来的没教养的人。   阿玉见到那人来,眉毛直接就拧了起来,语气冷淡了下来,“我这里可不喜欢让妾室上门。”   阿玉这么一说,云夕顿时明白了这位的身份,这应该就是李家的那位贵妾,李老夫人的娘家侄女叶姨娘了。看这打扮,直接压了天香这个正妻一头。连在外头都是如此,可以想象天香在李家的日子。   天香勉强挤出笑脸,声音弱弱的,“我婆婆让我带妹妹同公主请安。”   天香想到家里刁钻的婆婆,那颗心就像是浸了黄连水一般。婆婆口口声声说叶姨娘性格讨喜,带她去见贵人定能够讨得贵人喜欢,因此非要她一起带上。她就算心中再不愿,一个不孝的帽子压下来,也只能乖乖地听从。   云夕看到她神情忧郁,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   那叶姨娘笑道:“妾身也只是想看一看公主,看能不能沾染点公主的福气。”   云夕不看她一眼,直接对阿玉说道:“下回有人递请帖的话,你还是多上心一点,别什么脏的臭的都放进门来。我这边可不是随便什么下三滥的人都能够过来的,没得脏了我的地。”   她并非是要训斥阿玉,不过是在敲打这叶姨娘罢了。   阿玉心知肚明,也装作愧疚的样子,“这的确是我的不好,我哪里想到会有人那般不要脸皮,非要当一个不请自来的恶客。”   那叶姨娘被这样讽刺,气了个半死。她在李家,虽然是妾室的身份,日子却过得比齐天香还要风光。她怒道:“就算你是公主,也不该这样看低人。”   云夕眼睛微微眯起,直接问站在她身旁的银丹,“告诉她,冲撞贵人,以下犯上是什么罪名。”   银丹声音清脆,“冲撞贵人,自然得押送到衙门,轻则杖打二十大板,重则打入大牢。”   云夕平时并不喜欢用身份去压人,但是某些时候,她也不介意使用身份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那就将她送到衙门吧,到时候自有县令惩戒她。”   银丹福了福身子,上前就要将叶姨娘抓起来。   叶姨娘看她们动了真格,这才知道害怕。她虽然知道云夕的身份,可是云夕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温柔可亲好相处,所以说话便不是那么注意了。   “公、公主饶命。”她连忙跪了下来,这也是她进屋以来,行的第一个跪拜礼。   云夕看着齐天香,嗤笑一声,“你家婆婆就宠这么一个不知进退的人?亏得李家好意思自称书香世家,我在京城中见过不少书香世家,可每一个像李家一样宠妾灭妻,后宅不宁。你那婆婆可见是年纪大了,老糊涂了。你们任凭她一个脑子不清楚的人在那边作威作福,最后损害的也是她的名声,这可不是孝顺之道。”   有云夕这一番话定格,那李老太太日后就要被冠上一个老糊涂的帽子了。这也是云夕能为齐天香做的事情之一。只是……   她看着齐天香嘴巴动了动,却没说什么,顿时失望了。她都已经给齐天香铺好路了,齐天香却没有自己走下来。   叶姨娘在被拉出去之前,嘴里依旧喊着饶命,最后她更是直接求到齐天香头上,“夫人救救我啊!夫人我今日可是同你一起出门的。”   她这话摆明就是在威胁齐天香,若是她出了事情的话,齐天香回去后也别想讨得了好。   齐天香咬了咬下唇,还是跪了下来,说道:“公主,您就饶了叶姨娘这一回吧,她以后肯定不敢了。”   云夕已经完全不想说什么了,她都帮到这份上了,齐天香却还是如同烂泥一样扶不上墙头。明明在出嫁之前,她也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子的。   按照贾宝玉的说法,那便是从珍珠变成了死鱼眼。   云夕淡淡道:“看在你的份上,倒是可以饶了她的冲撞之罪,将她带到外面,自己打上二十嘴就可以。银丹盯着她打,若是没认真打的话,再送到衙门去好了。”   倘若送衙门的话,叶姨娘的名声就别想要了,而且按照凤凰县里云夕的口碑,大家知道她得罪了云夕,她也别想过活了。   她咬了咬牙,明面上不敢对云夕露出怨气,只能迁怒到齐天香头上,出去之前,还狠狠地瞪了齐天香一眼。   在人前她都敢这样,人后就更别提了。   云夕看着脸色苍白的齐天香,语气疏离了几分,“值得吗?”   “为什么不同李峰直接和离了?”   李家吃她的,用她的,还嫌弃她,若云夕是她,早就直接同李家和离了,过自己的好日子。   齐天香张嘴道:“女子出嫁从夫,嫁给谁都是这样的。我那婆婆虽然难产点,但是我丈夫对我却是好的。”她的嘴角勾起了淡淡的甜蜜笑意,“他同我说了,碍于孝道,他不好明面上反驳我婆婆,可是等他考中功名当官了,他到时候定会让我风风光光地当着官夫人。”   为了那一天,她什么都能够忍耐。   云夕冷笑道:“他不过是随便画一个大饼糊弄你罢了。倘若他是真心要对你好,那就别让其他女的给他生儿育女,他一个小秀才,后院的妾室都比官老爷要多了。”   她昨天听阿玉说了,除了叶姨娘这个贵妾以外,李峰的院子中还有两个姨娘呢,其中一个现在已经怀孕了。更讽刺的是,这些姨娘吃穿用的也都是齐天香的嫁妆。   齐天香的父母原本在凤凰县做生意来着,结果他哥哥在前两年跑楠州那边去做木材生意,连带着父母也一起过去。她父母疼爱她,给她留了好些地产,结果这些田地的出息,齐天香不争气到拿来帮丈夫养小妾。   齐天香道:“男子三妻四妾是正常的,我又已经不能生了,哪里能让李家断子绝孙?”   阿玉也忍不住道:“所以也就是说你的嫁妆除了养情敌,日后还要养情敌和丈夫生的儿子?看叶姨娘那做派就知道,你真觉得她生的儿子日后会将你这个嫡母看在眼中吗?”   这个道理她也同齐天香说过几次了,偏偏齐天香就像是被猪油给蒙了心智一样,听不进去,固执地认为丈夫是爱她的,只是碍于孝道不好在人前对她好。   齐天香垂下头没说话,看上去分外可怜。   云夕却想起了一句挺有道理的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她甚至觉得自己刚刚帮她出头根本就是白费功夫,一时之间不免意兴阑珊了起来。   齐天香道:“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只是我真的觉得没什么。”   云夕语气冷了下来,“你觉得可以那就可以了。”   齐天香道:“你们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你觉得呢?”   齐天香没说话,半晌之后,才开口:“他同我许诺了,等苏姨娘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后,他就会送走苏姨娘,将孩子抱给我养,那也是我的孩子。”   苏姨娘也是李家后院的一个孩子。   “我身子已经坏了,日后再也不会有孩子,就算和离了,日子又哪里能比现在好。”   “我知道你平时不是仗势欺人之人,今天只是为了出气才这样,我真的很感激你。”   只是,她却不愿出现在云夕面前,出现在过去的这些好友前面。若不是婆婆在她耳边威逼利诱,她根本不会递帖子过来。   每次看见光彩夺目的她们,就越发映衬出她的灰头土脸。就连阿玉……过去在她们之中身份最低一直被视作是云夕丫鬟的阿玉,现在也成为了人人羡慕的对象。她的丈夫赖三被杜云夕所重用,他本身是万事屋的首领,即使是县太爷对他也是和和气气的。   齐天香深呼吸一口气,最后对云夕福了福身子,“我该回家去了。”   云夕抿了抿唇,说道:“我给你准备了几份礼物,你带一份回去吧。”   她回来凤凰县一趟,总得给过去的那些朋友准备一下礼物。幸亏还有赖三和阿玉,赖三常年做生意,手中有不少的好东西,甚至还有几样从特殊渠道拿到的贡品。   云夕基本每个人都备了两匹的绸缎,一块的水晶,和几样笔墨纸砚,倒也不算辱没了她的身份。说起来,那水晶仍然是从那暴风岛中挖出的。这几年来,赖三继续和暴风岛的人做生意,用粮食和布匹和他们交换,去年冬天,暴风岛也被波及了一些。   云夕让人送去的木炭可谓是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暴风岛的铁矿,云夕基本都留着锻造盔甲和武器。至于那些宝石,她挑了些最好的自己留着,其他的交给赖三帮忙贩售出去,又是一笔的收入。   这些收益,她都分了一成给赖三,因此别看赖三同过去没有什么差别,至少也攒下了五万两的家底。   齐天香看着鲜亮的绸缎和首饰,谢过云夕后就离开了。   她这一离开,大概不会再上门了。   阿玉看着她的背影叹气,“她这又是何苦呢?”   云夕多少却能够猜出点她的心情,“天香她大概还是有些不甘心吧。当时咱们这一批嫁出去的人中,她嫁的对象也算不错了,只是……眼看大家日子越过越好,她却越来越差,自然不甘心。”   当时的李峰也是个年轻的秀才,看着前程光明,若不是看在齐天香那在凤凰县算得上丰厚的嫁妆,打着让齐天香帮忙供养李峰成才,李家也不会结了这门亲事。   这也是她自己做出的选择,云夕劝也劝过了,帮也帮过了,她依旧选择一条道走到死。   阿玉手抚了抚自己的肚子,说道:“当时她那一胎,也是因为她怀着孕,她婆婆还让她竖规矩,这才掉了的。”   倘若是她被害成这样,早就和李家不共戴天了,哪里会这样忍气吞声。   阿玉看云夕脸色不太好,便换了话题,说起其他人的事情。   ……   云夕在宅子中住了两日,好好地休息了一回,将这一路上旅途积攒下来的疲倦给一扫而空。在这过程中,也有一些人递帖子求见,云夕挑选着,熟人的话便凑在一起吃顿饭也就差不多了,不熟的则免了。   她还去了一趟黄金屋,黄金屋里的书籍比起最初,更是多了不少她之前在京城中收集到的。   说起来,这几年来,凤凰县也多了好几个的秀才,去年更是出了四个举人,将县令给乐的。   能够见到自己的家乡越来越好,云夕也感到十分高兴。   她也抽时间去了一趟阳河村,阳河村因为那酱油的缘故,现在发展的很是不错,家家户户都盖起来砖瓦房,三十岁以下的秀才就有五个,虽然现在还没出举人,但迟早也会有的。比如那村长陶天功的孙子陶宇学问就很是不错,先前中了秀才,而且名次很是不错,不少人都夸他在三十岁之前有很大可能性能够中举。   村里的学堂修建得也很是不坏,因为村子富起来了的缘故,甚至还请了个举人和两个秀才做先生。   不少原身记忆中的小伙伴们也都嫁人生子了,过着不好不坏的日子。村里人看到她后很是欢喜,只是这份喜悦又带着几分的拘谨,他们甚至不敢同云夕说话。   毕竟云夕已经是那云端上的人了,高高在上,同他们明显不是一个世界。即使云夕的态度再亲切,他们也会担心自己说话会不会不小心冲撞到云夕了。   云夕在心中叹了口气,面上却不漏痕迹。她参观了一下学堂,又送了些礼物给过去的街坊邻居,然后就回城里去了。   倒是跟着她的张双云很是惊讶,她没有想到云夕居然是出自这么一个小地方,偏偏她就做了那么多让世人瞩目的事情。   尤其是她知道云夕最初还被退婚,更是大感惊奇。   她忍不住道:“那户人家,现在只怕要悔死了吧。”   想想云夕现在可是公主,而且还是凭借着功劳被册封的。   云夕怔了怔,余浩他们母子两早就已经离开凤凰县,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   她淡淡一笑,“越是有人见不得我们好,我们就越要将日子过得更好,气死对方。”   张双云若有所思。   从凤凰县回来以后,红希他们也从先前的丘州回来了,还带来了关于胡瑾萱的第一手情报。阿玉在第一次听说胡瑾萱这人的时候,直接惊呆了。她没有想到世上还有如此脑子清奇的人,估计对方从小喝的蜂蜜水都是直接注入脑子里的。   胡瑾萱尽管因为那两次摔倒,人气跌了不少,但依旧还是有一些人爱慕她。她那两幅画,也卖出了将近一千两银子。尤其是第二幅画更是引发了大家的关注,明眼人都看得出这画上的男子分明就是胡瑾萱心仪之人。   这也多亏了云深早就离开了丘州,不然肯定会有人往他身上扯。   没等胡家放出风声来,丘州就有地痞信誓旦旦表示这画上的男子便是他们。一群地痞流氓做着和画上如出一辙的打扮,整日在街道上大摇大摆地走着,十分鸣鸣自得。一些喜欢胡瑾萱的人气得要同这些人决斗,偏偏打不过人家。   买下这画的人也干脆做了一样的打扮。   胡瑾萱被恶心得够呛,偏偏她的人设就是不染世俗超凡脱俗的仙子,就算外面吵得再凶,也不能站出出来给自己分辨。   事情越演越烈,胡瑾萱的名声也因此又差了许多,毕竟外头还有不少以胡家女婿自居的人。   云夕听着红希在那边绘声绘色地说着丘州发生的事情,不由笑成一团,可惜她没法亲眼见到那场景。   红希继续道:“事实上,那胡瑾萱之所以不出面,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的牙齿那天摔得狠了,直接掉了两个,而且还是正中间的位置。”   大家呆了一下,忍不住爆发出更大的笑声。得,以后胡瑾萱只能永远笑不露齿了。这个年纪,牙齿掉了的话,可是长不出来的。而且还没有所谓的牙医,能够安装假牙。   云夕那时候不过是看胡瑾萱端着才女的姿态,实际在给云深暗送秋波,这才用草绊了她一下,没想到这一绊会如此给力。   红希道:“我回来之前,胡家还一直找大夫,想看看有没有秘方能够让她的牙齿重新找出来。”   云夕嘴角抽了抽,这时候若是长的话,那也是智齿吧。   “胡家对此特别着急,毕竟他们家最拿得出手的便是胡瑾萱,可谓是尽全家之力来培养她,如今没卖出一个好价格,哪里愿意。”   其实能长出牙齿的药……元灵犀给她的那些书中还真有,不过后遗症不是一般的多,而且牙齿长歪的可能性很大。   红希也表示之前筹备的那笔钱已经很好地用在了那些灾民身上。   云夕听了很是欣慰。   在红希等人回来的第二天,云深、赵文书、李司也来到了凤凰县。他们的到来代表着这一趟的巡视步入了尾声。出乎云夕的意料,云深却是让她和赵夫人等人在万事屋的护送下,先回到京城去。   云夕直接从这个决定中嗅到了不好的气息,在只有两人的时候,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虑,“怎么了?”   云深道:“这一趟只怕不会很太平。”   他们这一路巡视下来,不知道记载了多少官员的黑历史,甚至还有那几本的账本,只怕会有一些人选择铤而走险。   云夕自己一人的话当然不担心,但是她还有珠珠。就算为了女儿,她也得将危险杜绝在摇篮中。   尽管不愿那么快就同云深离开,不过云夕还是识大体地答应了,“那你们几个也得小心一点。”   云深道;“我这边有几张面具,到时候直接戴上便是。”   云夕笑了,“好,我这边也会乔装一下。”大不了她女扮男装好了。   只是心中还是有些不爽,他们才汇合没多久,又得分开了。真奇怪,在成亲之前,就算两人一个月没见面,云夕也不会有现在这般不舍的情绪,可是成亲以后就尤其受不了离别。   云夕又问道:“不过那些人会不会找上我们?比如他们以为账本等东西会放在我这边。”   “不会。”云深语气笃定,“在他们眼中,这么重要的东西,哪里可能会放在女子身边,一不小心丢失了可就不好了。”   云夕听了这话,顿时不乐意了。哼,这是偏见!   云深轻轻啄了一下她的嘴唇,嘴角勾了勾,声音在朦胧的夜色氤氲开来,“再说了,世人皆知我爱妻如命,怎么可能会置妻子于危险之中?”   这话说的倒是动听,云夕脸色缓和了许多。   事实上,那些密折和账本,早就通过隐门送到京城里了。云深放在身上的,不过是被他刻意造假的一份。   “其三,官场之事,一般都会尽量不牵涉到妇孺身上,倘若他们对你们出手,事情曝光以后,不知要落得多少的声讨。”   云深尽管说的十分有信心,却还是加大力气,挑选了不少人护送他们入京。   云夕并不认为他们真需要那么多人,只是考虑到还有身体羸弱的赵夫人在,多点防护工作也是好的。   最后云夕早三日启程,护卫单单明面上就有二十人,更别提暗中保护的隐门势力了。那明左亭则是留下来同云深他们一起回京。   原本云夕以为这一路上多少会有点小波折,不过事情却比她想象中要顺利很多,除了一开始遭遇了不长眼的劫道的,基本就没不长眼的。   那几个拦道的一个个被卸了胳膊,扭送到衙门去。虽然这些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表示自己也是受生活所迫,云夕只是呵呵,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这群人好手好脚的,身强力壮,随便干点体力活都可以,偏偏选择来打劫人。等踢到帖板子后才来表示自己深有苦衷,云夕还真不吃这一套。   赵夫人虽然温柔,却也不是烂好心的人,自然没有给这群人求情。   等到了京城后,已经是六月初了。在她离京的这段时间,春季蹴鞠比赛都已经落幕了。这一次陆翊染倒是没参加,倒也不是因为朵朵不在。朵朵在队里地位虽然颇为重要,却也并非无可取代。这纯粹是因为这位大小姐她腻了。   在陆翊染看来,这普通的蹴鞠哪里有冬天的有挑战力,她都已经拿了一个冠军证明自己了,就没必要再去参加。   云霓公主的原话十分嚣张拉仇恨,“偶尔我也得给其他人让路一下,不然他们连摸到冠军的可能性都没有,那该多可怜啊”。   云夕知道她弄出的这一场风波后,也不由失笑。她对张双云道:“你先在我这边休息几日,过几天我再将你介绍给翊染,但是能不能入得了她眼缘,那就是你的事情了。”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与人交往之中,最重要的便是心诚。”   尤其是对陆翊染而言,她更注重这点。   张双云重重地点头,然后道:“我这两天也去见一下我外祖家。”她外祖一家都在京城中。   云夕刚回到府里没半天,云府中的杨姨娘便给她送来了一封信,信件上只说了一件事:孟芷芸的奶娘回京了。   ------题外话------   雪崩……打滚,下辈子还是投胎当男的吧   ☆、第五十六章 出气   云夕现在也是清楚孟芷芸的身世,她并非当年的孟侯爷之子,而是北魏废太子的女儿,等同于是北魏现任天子宇文卓的堂妹。   孟芷芸嫁人以后,这位奶娘华嬷嬷原本还留在云府内的,只是她那婆婆去世,云曹氏入门后,华嬷嬷便被云曹氏找了个理由打发得远远的。没想到她等到这时候了才重新回到京城来。   云夕唯一好奇的是,这华嬷嬷到底知不知道孟芷芸的真正身份,她只知道小舅舅孟良心中是清楚的。   云夕看了信件以后,并没有马上将这位华嬷嬷请过来。   正好孟良现在在京城里,她只是送了口信过去,孟良很快就过来了,两个宅子本身距离就挺近的。   孟良道:“你们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吃饭都没有滋味了。”   云夕听到这话,嘴角不由一抽,这纯粹是因为孟良觉得他们家伙食好吧。她眨了眨眼,面不改色,“舅舅想吃什么,直接吩咐厨房一声便是,何必当自己是外人。”   她以前也没看到孟良同他们夫妻客气过呀。   孟良只是笑笑,抿了一口,“今年的毛尖倒是比去年更好。”   云夕道:“舅舅若是喜欢,等下拿两罐子回去便是。”   孟良抿了一口茶水以后,这才慢条斯理地进入了主题。“华嬷嬷从小便一直陪在姐姐身边,为人一板一眼的,十分严肃,不过却是一等一的忠心。后来她被云曹氏给打发走后,便返回了自己的家乡,同一儿一女过活。”   孟良叹了口气,继续道:“我原本知道她走了后,便没再念云深半句,对她也有些意见。后来才知道这也不能全怪她。”   “当时她儿子在外得罪人,被人打断腿了。”   云夕听着他语气中淡淡的杀气,心领神会,“是曹家做的吧?”在孟芷芸去世,自己亲人又遭遇威胁,也难怪这位华嬷嬷会离开云府。   “华嬷嬷因为那时候离开,一直心存愧疚,所以即使云深和我回归京城,她也没有投靠过来。”   “那她现在怎么来了?”云夕问道。   恰好杏月也端来了刚出锅的云片糕和枣泥山药糕。   孟良本身就爱吃云片糕和枣泥山药糕,两样各吃了几块后,又抿了口茶,才继续道:“原本她在乡下也置办了田地。只是她运气实在不好,那些田地都被今年发的洪水给淹没了。她孙子孙女又生了病,原本和她孙子定亲的人家更是反悔,解除了婚约,她实在没有法子,只能进京了。”   云夕算是明白了其中的原委。   孟良道:“其实按道理来说,应该由我这边安置她的,只是我府里也没有一个女主人,他们过来了终究有些不妥。”   云夕嘴角抽了抽,事实上孟良也就三十多岁,也算得上洁身自。不仅有爵位,还具有实权,京城中一些因为各种原因而耽搁了的贵族女子巴不得嫁给他做侯爷夫人。   偏偏孟良却似乎不乐意的样子,到现在也没有给孟家留下点后代的想法。   云夕本身就不是那种会强迫改变人意志的人,在说过一次后便歇了主意。至于其他同她打探的,她一概表示长辈的事情没有她一个小辈做主的道理。   她略一沉吟,问道:“那么我该如何对待华嬷嬷?”   孟良微微一笑,“她虽然是我姐的奶娘,但终究只是下人。华嬷嬷行事颇知进退,你到时候赏赐她一些银钱让她养老无忧也就可以了。”   云夕心中也有些底,就拿出对待两个嬷嬷那般的态度就可以了。   孟良放下茶杯,说道:“说起来,珠珠也一岁了,也该添个弟弟了。”   云夕满头黑线,这是做人长辈该说的话吗?   孟良喝了茶,吃了点心,又顺走了一罐的毛尖,最后又跑去逗弄珠珠一圈,然后就心满意足离开了。   云夕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背影。说起来,孟良不算是那种会关注这种事情的人。再说了,就冲着珠珠和她婆婆长得像,就算珠珠有了弟弟,地位肯定也越不过珠珠的。   他突然在云夕面前说起这件事……难不成是为了提醒他?   云夕将立秋叫了过来,立秋这几个月一直留在京城中帮她坐镇京师。   立秋同云夕行过礼,等云夕问起以后,才说道:“若是这件事的话,我倒是从玉蝉那边听到一些风声。”   玉蝉是云府里杨姨娘跟前得用的大丫鬟,她透露的话,基本就等于是杨氏本人的意思。   “在姑娘您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的确有一些人给杨姨娘递帖子。姑爷他现在年纪也有二十三了,膝下只有一女,也莫怪有些人家打起了心思。”   未来的国公爷小世子……这个名头还是十分吸引人的。   云夕觉得这还真不是一般的可笑啊。她以为云深的态度已经十分明显了。   立秋咬了咬下唇,说道:“若是其他人的话,我便不说什么了。只是有些人在玉蓉小姐面前说了些不中听的话语。”   玉蓉?   对于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云夕一直以来都颇为喜欢,而且也很是照顾。说起来,玉蓉和玉帆两姐弟,等到今年十月便可以出孝了。玉蓉去年便已经及笄了,只是碍于孝中,不好大办,只能低调行事,等出孝后,也该相看起亲事了。   她疑惑地皱眉,“谁在她耳边说三道四了?”她语气带着淡淡的不悦,“玉蓉若是受了委屈,也该告诉我才是。”她肯定会为她做主的。   立秋道:“那种话,玉蓉小姐哪里好意思说给小姐听。只是李家旁支的亲戚,见不惯她们母女在和离后,还能在李家过得舒舒坦坦的,这才故意生事。”   玉蓉的外祖外婆和舅舅舅母倒都是不错的人,平时也待她很是疼爱。只是他们人好,也不能保证所有李家的人都不错。   “那些人想代替自家的娘家子侄同李夫人提亲,李夫人自然不愿。她们便故意在玉蓉小姐面前说三道四。说玉蓉小姐眼界那么高,莫不是想要效仿小姐您嫁入国公府内。”   杨李氏同原本杜一鸣和离后,大家便称呼她为李夫人了。   “还有的则是造谣说玉蓉小姐是想要娥皇女英,姐妹共侍一夫,这才迟迟不肯应下亲事。”   云夕听着这些话,胸口的怒气不断高涨。这些人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都欺负到她妹妹头上了。   立秋继续道:“不过我猜测,他们之所以造这种谣言,最主要是想要让小姐你听了以后对玉蓉姑娘心生芥蒂。”在杜一鸣获罪被斩后,李夫人又同杜一鸣和离,杨玉蓉便不是所谓的官宦之女了。人们待她依旧客客气气的,也不过是看在云夕的份上。倘若云夕对她生了厌恶之心,在不少人眼中,她也就没有了所谓联姻的价值。   云夕冷笑道:“玉蓉是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了。哪里会因为这等小人的诋毁便不喜欢她。”   她说道:“那将玉蓉给请过来,就说我几个月没见她了,分外想念。”   她停顿了一下,说道:“最好是大摇大摆地去请她过来住几天。”   立秋点头应下,她本身对杨玉蓉也颇有好感,立即就去做这件事了。   等玉蓉来了以后,云夕拉着她的手,坐在榻上,“你这孩子,我都回来了,也不懂过来瞧我一下。”   她看了看玉蓉的样子,玉蓉比起她离开京城的时候,是瘦了一些,原本脸颊好不容易养出的一点肉又没了。看得云夕分外不爽,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你看看你自己,我出门奔波几个月,都没你瘦得多。”   玉蓉感觉到姐姐责怪底下的关切,眼眶不由一红,声音也有些哽咽,“姐。”   她哪里知道那些人在求亲不成后便反过来用那种腌臜的心思揣测她,诋毁她。她害怕姐姐会因为这些闲言碎语而不喜欢她,在姐姐回来后,甚至不敢登门来。   云夕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老实说,我听到那些话后,的确很生气。我生气的是,你在被人欺负后,居然不懂得来找我,我好歹也是你的姐姐。妹妹受了欺负,本来就应该出头的。”   “我、我怕姐姐你误解我。”杨玉蓉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她是真的从未打过那样的心思,因此分外的感到委屈。   云夕摸了摸她的头,脸色缓和了许多,“我们认识那么多年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了,哪里会被那起子小人离间了我们两人之间的感情。”   杨玉蓉拿出手绢擦了擦眼泪,说道:“我知道了,下次一定不隐瞒姐姐了。”   云夕道:“你若是有喜欢的人,也可以同姐姐说。”   杨玉蓉脸颊一红,“到时候再说吧。”   她恢复了精神了以后,便同云夕说了一事,“对了,姐姐,我……我先前看到了冬香喜欢的那位王秀才,同一个女子关系亲密。”   冬香先前在慈安寺认识了那秀才王越,两人可谓是两情相悦。云夕那时候还为了冬香去查了一下王越的底细,认识他的人都说他是个热心肠讲义气的好人。云夕查过之后,也觉得他不错,因此就放任冬香和他来往了。   “你怎么看到的?”   杨玉蓉道:“我前段时间听了那些流言,心情不好,我娘便带我去慈安寺那边上香,去去晦气。我在后面林子中散心的时候,不小心看到的。他还牵着那女子的手呢。我看那女子的打扮,像是大户人家的侍女。”   “你同冬香说这事了吗?”   杨玉蓉苦恼道:“我原本也想同她说的,可是她对我似乎有点误解。”   云夕明白了,应该是冬香听了那流言后,为云夕抱不平,这才迁怒到玉蓉身上了。她和玉蓉算不上很熟悉,会有这样的误解也是正常的。   她赞赏地点头,“下次有这种事就直接告诉我。”   她笑了笑,说道:“我回来一趟,也该摆几桌宴席,请相熟的好友吃饭。”说起来,今年她二十岁的生辰,因为在路上的缘故,也只是十分简陋地办了一下。   到时候顺便也将那华嬷嬷请过来一下好了。她毕竟也是婆婆的奶娘,于情于理,她也该对她尊敬一点。   “至于你,你这段时间先在我这边住下好了。”她的眼波微转,几分凌厉的气息涌了出来。   那些欺负她妹妹的人,也该付出点代价了。   云夕看了妹妹佩戴的一个银钗,说道:“你这钗子样式有些老气了。”然后转头看向霜降,“将库房中那几匣的珍珠和宝石拿出来。”   等霜降抱着一堆盒子过来后,云夕一一打开盒子,粉色的珍珠、剔透的黄水晶、红宝石……几乎要闪瞎了人眼。   珠珠恰好被奶娘抱了过来,她平时最喜欢这些亮闪闪的东西,忍不住伸着手,嘴里喊着,“要!要!”   这丫头看到什么都想要!   云夕不敢拿这些东西给她咬,万一崩坏了她的小乳牙就不好了。她使了个眼色,让杏月将珠珠先抱走再说。   然后她拿着各种宝石在玉蓉头发上摆弄了一会儿,说道:“将这盒粉色珍珠和黄水晶拿去做两套头面给玉蓉。”   玉蓉正要推了,云夕道:“你好歹也是我妹妹,若是佩戴的东西差了也是丢我的脸面。你现在在孝中倒还好,等出孝以后肯定得打扮得鲜亮一些。”   然后还拿了册子过来,让玉蓉自己挑选喜欢的花样儿,直接让府里定做了便是。   云夕眯了眯眼,反正她大观园也已经修建好了。原本打算回来后就弄邀请一些相熟的朋友过来花园中参观游玩。现在想想,干脆推迟四个月,到时候拿来清楚玉蓉出孝好了,也算是给妹妹做面子。   先前没法给妹妹好好操办及笄,已经让云夕很是愧疚了。   玉蓉看着姐姐翻着册子,讨论着哪个花样适合她,心中一片感动。   至少在这世上,她还有可以依靠的人。   ……   另一边,银丹得了云夕的指使,大张旗鼓地带着给李家几个姑娘的礼物去了李家,送礼的对象主要是同玉蓉关系好的几个表姐妹,礼物也就是绸缎、首饰这些。不过云夕库房里的绸缎基本都是贡品,李家尽管是官宦人家,却也不容易拿到贡品绸缎,因此收到礼物的人都很是开心。   同玉蓉关系最好的李丽秀道:“玉蓉呢?”   银丹笑道:“我家夫人许久没见她,十分想念,所以想留她在府里住一段时间呢。”   她这话一出,李老太太脸色欣慰了起来,在她看来,这摆明了是那位云夫人对外孙女的支持。她的目光不自觉扫了站在靠近门口的那几个妇人的人,她们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神情尴尬。   其中一人看着那些绸缎,忍不住酸溜溜道:“这样好的云绸我们一辈子都未必有福分穿上一件呢。”   李丽秀和几个收到礼物的女孩子忍不住在心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若不是她们明面上也是长辈,只怕就要直接顶撞回去了。   银丹道:“我家小姐的东西,她喜欢给谁便给谁,可没有旁人指摘的份。”   银丹视线落在那几人身上,嘴角勾起了讽刺的弧度,“今日小姐让我过来,除了给几位小姐送礼物,还有另一件事情。”   她直接走到那几个人的面前,语气冷淡,“我家小姐让我将你们几个的会员卡收回。我们国色天香,可不需要那种喜欢背后嚼舌根诋毁人的会员。”   这才是她今天过来的主要目的。先前给这些人会员卡,也是看在玉蓉小姐的面子上。这些人倒好,反倒欺负了玉蓉小姐,那就别怪他们不客气。   这几个人的脸色不由大变,倒是李夫人在旁边露出了十分解气的表情。   ------题外话------   今天去接基友过来,顺便带她去吃饭,明天再万更!   ☆、第五十十七章 失踪,来信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几个基本都是李家旁支的夫人,平时主要依附着李家大房和二房。她们见不惯李夫人一个和离了的姑娘家还能带着儿女回娘子,日子过得还那般滋润,心中一不平衡,自然就做出点蠢事了。   如今被银丹直接点了出来,一个个面色都不算好,唯有一个脸皮最后的舔着脸说话。   银丹微微一笑,笑容带着几分淡淡的鄙夷,“需要我把你们说闲话的时间地点都说出来吗?”   李氏看着这些人一个个脸色青白交接,心中大为顺畅。都是一个族里的,这些人口中人品好才学出众的娘家侄子是什么德行,她哪里不清楚,自然早早便拒绝了。只是让她恶心的是,这些人居然好意思传出那些诋毁的话语。若是她真跑去同她们分辨这些话,反倒容易坐实流言。现在好了,云夕直接出手对付她们。   那些妇人听着银丹毫不客气的话语,脸色越发像是开了染坊一样。她们瞥见银丹冰冷的眼神,心中明白那位公主殿下这次是动真格了。   银丹一个丫鬟都指着鼻子骂到她们身上,说心中没有气是不可能的。只是形势不如人,银丹本身就代表着云夕这位公主。这些妇人还真得罪了她。   她们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还是舍不得那会员卡。国色天香里的东西贵的要死,她们其实也是买不起的,但是有这么一张卡,本身就是值得得意的事情。   银丹懒得同她们继续废话下去,说道:“我家姑娘说了,今日拿不到的话,明日继续拿,明日拿不到的话,那就直接销毁了那卡的使用权。”   她冷眼看着这些人心不甘情不愿地拿出卡,收了起来,   这些人被银丹直接说出她们背后说三道四的事情,面对着李家大房和二房不友好的目光,也只能灰溜溜地离开了。在短期之内,她们只怕是没有脸面再登门。   李丽秀看着她们的背影,忍不住道:“亏得她们整日在我面前摆长辈架子,也真是好意思。”   李老太太瞥了孙女一眼,轻轻咳嗽了一声。   银丹笑道:“小姐果真讲义气。”   她同李家其他人寒暄了一下,表示杨玉蓉会在公主府中多呆一段时日。   等她离开后,李老夫人转头对李氏道:“玉蓉这丫头能有一个真心为她着想的姐姐也是她的幸运。”   李氏欣慰点头:“那丫头是比我更有福气一些。”不像她,遇人不淑。   不过想到那一对贴心的儿女,李氏便又觉得先前受到的苦头也是可以接受的。   ……   花开一朵,另表一枝。   冯冬香在被云夕给叫过来的时候,只当时想同她问那华嬷嬷一家的事情。毕竟她住在云府中,华嬷嬷是否好相处,她再清楚不过了。   只是等她来了以后,云夕却没马上说起华嬷嬷,而是问起了她连环画的事情。连环画刚出来的时候,她就跟着云深离开京城了,基本这事都是云瑶和冯冬香两人弄的。   云夕回来后也听立秋说了,连环画推出以后,导致报纸的销量直接翻倍了。要知道先前木棉这份颇有女权先锋的报纸在这几年后,基本销量都稳固在了一定的范围内。按道理来说,是不会产生太大的波动的。   没想到连环画一出,直接来了一个大跃进。不过想想也是可以理解的,以前买报纸的人,基本都是识字的。现在则有一些不识字的人,为了上面的故事画,也跟着买了报纸。   更有甚者督促他们开一份专门印刷连环画的报纸。   云夕也看过这报纸,经过几个月的训练,加上报纸人气带来的信心,冯冬香落笔更稳了。   她水平虽然称不上特别高,但胜在画风清丽,说起故事喃喃道来,通俗易懂,即使是目不识丁的人也能从画上猜测出故事情节。   冯冬香被问起自己目前最自得的事情,嘴角忍不住翘了翘,一双眸子褶褶生辉。因为这份光彩,今日未施粉黛的她比起过去,也多了几分清秀的意味,   “那花木兰的故事已经连载快完了,我和云瑶商量着将白发魔女那个故事也给搬上去呢。”   冯冬香说起这些,那叫一个神采飞扬。她和云瑶的稿费都是一样的,两人一人一半。单单现在报纸上的收益,她一个月也有几十两近千两银子的进账。   云夕咳嗽了一声,说道:“事实上,日后你分到的银子会更多,毕竟我已经开始在开放广告这一块了。”   这几个月报纸一直都是给云霞的店铺打广告,让她的快餐店赚的盆满钵满的。不少有前瞻性的商家看了以后,已经开始打这方面的主意。肥水不流外人田,等广告做起来以后,云夕肯定会多分成给云瑶和冬香的。   她看到冬香脸上不自觉流露的喜意,问道:“你同王越近日如何?”   冬香怔了怔,嘴角的笑容转为甜蜜,声音也多了几分的羞怯,“他说,他这段时间已经写信回去,告诉家中父母我们两人的事情。”   看得出她是真心为这段感情感到开心的。   云夕有些不忍,心中却十分明白,长痛不如短痛。她没有直接说是玉蓉看到的,只是对她说道:“万事屋的人,看到了王越同一个大户人家的侍女态度亲热,甚至还拉着那姑娘的手。”   冯冬香脸上的血色一下子就褪了过去,云夕道:“不过也有可能是那姑娘是他的妹妹也说不定,一般小说里不都是有这样的剧情吗?父母为了让儿子成才,忍痛将女儿卖进大户人家做丫鬟。”   冯冬香摇摇头,她嗓音颤抖了起来,“没有。他在家除了父母,只有一个弟弟,没有所谓的姐妹的。”   原本以为的良人,却一下子成为了所谓的负心汉,对于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是何其的残忍。   冯冬香并不认为舅母会为了棒打鸳鸯而说谎话欺骗她,毕竟先前云夕也是挺赞同他们两个的。   云夕道:“我已经让人去盯着他了,倘若他和那姑娘再次见面,我会让人通知你。”   冯冬香神思不属地点头,脸色依旧不太好看。   云夕握住她的手,说道:“没事,倘若他真的辜负你了,那也是他没眼光。我们冬香会持家会赚钱,长得可爱,随便都能找到比他更优秀的。”   冯冬香做美容工作也差不多也有一年多,皮肤白皙了不少,身段窈窕了许多。一白遮百丑,加上每日学习琴棋书画,气质和自信都上来了,模样也显得好看多了。云夕夸起她来,也不带半点的心虚。   冯冬香听着这话,嘴角勾了勾,虽然心中依旧很难受,却已经好了不少。   云夕关切问道:“你平时同他的书信可有说过什么露骨的话语?可否有给他留下手绢荷包一类的礼物?”倘若王越当真不是她的良人,到时候那些东西肯定得拿回来的。   冯冬香摇摇头,“我担心奶奶不小心翻到,所以不曾同他书信往来。”她停顿了一下,说道:“我也就只送了他一个荷包。”   云夕挑了挑眉,荷包的话倒是还好,到时候也容易拿回来。   她见冯冬香依旧郁郁寡欢的样子,故意将话题往连环画上扯,又夸她和云瑶两人合作默契,冯冬香心情果然好转了许多。   她知道这是云夕的一番好意,尽管内心仍然难受,却也有股暖流缓缓流过。   ……   云夕回来休息了两天后,便摆了几桌的宴席,招待了一下亲朋好友。   云穆一直抱着珠珠不放手,毕竟他也整整两三个月没有见到珠珠了。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一个错眼没看到,就感觉大了许多。珠珠现在虽然还只能说断断续续的词语,但是架不住腔调准确,只是走路却还是摇摇摆摆的,需要人牵着。   云穆看着粉雕玉琢的珠珠,忍不住道:“你们这对父母也真是狠心,路上那么辛苦,也非要带着珠珠一起。”   他原本就劝过儿子和儿媳妇将孙女留在京城中,珠珠作为云府的嫡长女,加上受到的宠爱众所皆知,所以根本不会有人敢怠慢她,捧着还来不及。   云夕微微一笑,说道:“原本我也是这样打算的,只是珠珠这孩子粘人,没法离我太久。”   当时将珠珠放凤凰县中几天,珠珠每日睡前都要哭一场,若不是有赵夫人温柔安抚着她,迟早要哭坏嗓子。每次想到这件事,云夕便有些后悔没有早点去接女儿。   云穆想起孙女黏儿媳妇的程度,加上他们又平安无事地回来了,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让云夕稍微改观的是,好歹云穆没说赶紧生个儿子一类的话语。   她后来才知道,这还是因为珠珠的缘故。云穆担心珠珠年纪还小,有了孩子的话,没法很好地照看她。   等用完宴席以后,大家也都各自散去了。华嬷嬷生得严肃,看着就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尤其是板着脸的时候,总有种见到了前世训导主任的错觉。   只是当她看着珠珠的时候,神色却十分的温柔,显然也是想起孟芷芸。   “这孩子生得同小姐极像,简直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云夕道:“毕竟是亲祖母。”   华嬷嬷神色愧疚,“我现在回京城后,才知道这些年来,世子爷不知吃了多少的苦头。”甚至被毁容,流落人间。毕竟当时云深养在宫里,而她也是见过楚息元对云深的宠爱的,加上曹家的威胁,这才带着儿女回到了家乡。   云夕道;“都过去了。”   过往的这些经历,也成功缔造了现在的云深。而曹家也得到了他们应有的报应,曹家死的死,还活着的也都贬为平民。曹家的靠山二皇子又是连爵位都没有的废太子。   云夕转移话题,“嬷嬷接下来是想要住在京城里吗?”   华嬷嬷道:“承蒙小少爷等人的照顾,我在京城中也置办了二十亩的田地,养家糊口却是没有什么问题。”   她家乡的那些田地都已经被水给淹了。加上儿子去世,孙子年纪还小,家里没有一个支柱,就算她带着银子回老家,也不一定护得住。至少在京城中,小少爷也会看着不让他们随意被外人给欺负了去。   云夕的目光落在华嬷嬷身后的一男一女上。说起来华嬷嬷也称得上是命运多舛,儿子因为曹家的算计而断了腿,之后一直缠绵病榻。前几年给华嬷嬷留下一个孙子后便病逝了。华嬷嬷的女儿则因为难产而去世,她那丈夫后来续娶了一个填房,有了后母就有后爹,华嬷嬷索性将外孙女也给接过来一起养了。   华嬷嬷的孙子华诚今年也就五岁,懵懵懂懂的样子,模样清秀,十分讨喜。她的外孙女管秋则是十四岁,相貌十分寻常,不过眼睛生得倒好,一双桃花眼,嘴角下还有一点的泪痣,让她那过目即忘的平凡面容都多了几分的风情。   她那外孙女手中牵着自己的表弟,垂眉顺眼的,进屋后除了最开始请安,便安安静静地站在那边。   云夕微微一笑,“真是两个可人疼的。”   她一个眼神示意,银丹便捧着托盘,托盘上放着她给这两人的见面礼。给华诚的是一个装着金裸子的荷包和一套的笔墨纸砚,还有几本小孩子开蒙用的四书五经,上面还有备注。给管秋的礼物则同样是一个荷包、两匹绸缎和一对的金钗和一对的翡翠。   考虑到他们还得在京城中过活,云夕还特地挑选了分量重的金裸子。   管秋接过见面礼后,又拉着懵懵懂懂的表弟行了一礼。从她的一举一动可以看出,管秋被华嬷嬷教养得很好,礼仪都是按照宫里的标准教导的。   云夕连忙道:“不必多礼。他还是小孩子呢。”   她对小孩子一向十分宽容,还拿着糕点哄他。   华嬷嬷问道:“不知世子爷何时回京?”   云夕道:“这个得看他们一行人的行程,我还真无法保证。”她停顿了一下,说道:“不过我会同云深说一声的。他知道你回京后应该也会很高兴。”   华嬷嬷摇头道:“能看到小世子成亲生子,生活顺遂,我便了却了这一桩的心病了。”她似乎有什么话想同云夕说,只是像是顾虑着什么一样。   云夕同华嬷嬷说了一些后,华嬷嬷便离开了。走之前,云夕没忘记给她备上一份礼。华嬷嬷既然要定居在京城中,她便索性给了她二十亩的田地。先前孟良也直接大手笔地送给了她们一个一进的小院子,在京城中也价值几百两。   等华嬷嬷离开后,银丹道:“华嬷嬷倒是比想象中明事理。”   原本以为她会提出什么七七八八的要求的,谁知道她就是过来拜见一下。   云夕微微一笑,“她好歹也是婆婆的奶娘。”当时能够一直留在孟芷芸身边,素质水平肯定不错。只可惜今日见面的时候,人多口杂的,云夕都不好问她其他的问题。   只是等到了十号,云深等人一直都没有返回京城中,按道理来说,是不该这么久没消息的。   云夕心中不免担忧了起来,直接询问隐门。   只可惜隐门中所截获到的关于云深一伙人的消息,也就是四天前。四天前在乐州那边曾经出现过一回。   乐州距离京城也就是两天的车程。   云夕顿时坐不住了,想着要不要亲自过去调查一下。她对云深的实力有信心,不认为以他的本事真会出事。可是就算理智上知道,情感上也会忍不住担心对方。   就在这时,云夕收到了一封信,信件的信息一目了然:对方想用账本换取云深等人。   云夕在收到这信的时候,都忍不住笑了。因为信件上的字迹还真不是一般的眼熟啊。   ------题外话------   要死了……对不起大家。原本今天要写一万字,结果……因为在酝酿一个大的事件,悲剧地发现自己没理顺!泪奔!   ☆、第五十八章 抽丝剥茧,受伤   她家云深擅书画,擅画……准确来说,应该是就没有他所不擅长的。   作为常常进行“红袖添香”的人,云夕对于枕边人的各种字迹再清楚不错了。   她手中这张信纸上的字迹,明显便是云深的一种笔迹,只不过是用左手写的。单单左手他便能写出了十来种不同的自己,而且让别人来看的话,压根没法看出是同一个人的笔迹。   云夕嘴角勾了勾,幕后的人肯定不知道自己的纸条被人偷偷给替换了。   她直接将纸条给弄成碎片,垂下眼睑,语气平静,“有看到送信的是谁吗?”   看到这信件后,她原本悬在半空中的石头总算安安稳稳地落地了,至少云深依旧平安无事,并且已经回到了京城中。   立秋道:“对方让一个乞丐送信过来的。”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脸上不自觉露出了微微的笑意,“姑娘想知道是谁让小乞丐送信,等下直接让他过来便是。”   “那小乞儿原本就是咱们万事屋的外围成员。”万事屋收了不少的外围成员,为了方便收取情报,这些外围成员明面上还是乞丐,私底下的待遇却挺好的。   云夕差点喷出口中的茶水,嘴角不由抽了抽。这算是自己主动送货上门吗?   立秋很快就将那小乞儿偷偷请了过来。那小乞儿年纪在七八岁左右,脸蛋涂抹得灰扑扑的,不过眼睛看上去却挺机灵的。他清脆地同云夕汇报说,他拿了信件以后,偷偷跟踪了送信的人,看着他们走进八样斋中就没出来。   八样斋是京城中颇有名气的点心店,尤其是他们他们家的京八样,更是富贵人家常常买回去招待客人的首选,当然价格也不是一般的昂贵。   八样斋本身是南越王妃的嫁妆铺子,所以这次的事情同南越王有关?   南越王是大楚的三个异姓王之一,林妙琴便是南越王林迪的嫡次女。自从林妙琴在前几年因为被人飞向那天工北魏二皇子宇文旭私通,嫁给对方做侧妃,之后南越王府在京城中就越发低调了。   他们低调的太久,导致大家都渐渐淡忘了林妙琴的事情。   云夕让这小乞儿去账房领取十两银子作为奖赏,小乞儿却吞了吞口水,说道:“夫人,我能否不要这十两银子,来换取别的奖励?”   云夕挑了挑眉,“哦,你想要什么?”   小乞儿垂下头,说道:“我,我想进万事屋,想要识字,想要学武功。”被选入成为外围成员以后,他也能够吃饱穿暖,每天就收集一下消息,不再同过去一样过着没有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只是看到了成功进入万事屋,人生一下子翻天覆地的同伴,终究还是忍不住心动了起来。   云夕怔了怔,旋即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好,立秋等下吩咐一声,让他加入万事屋。”   一般来说,就算是外围成员,在身份上也会进行细细调查,所以云夕还真不担心这小乞儿身份有什么猫腻。既然对方有上进心,她便索性成全了他。   她顿了顿,说道:“不过说好的十两银子,你等下还是也去账房支取一下吧,也可以给自己换一套新衣服。”   小乞儿兴高采烈地谢恩后,喜滋滋地下去了。   云夕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虽然不知道云深为何回京城后尚未出现,不过作为妻子,她自然会选择支持他的做法。对方想要的账本其实早就已经通过某个特殊的渠道送到了楚息元手中,只是云夕手中却也有一个备份的。   她思索了一下,神情多了几分的坚毅,   ……   云夕在收到那信息后,一方面让人不动声色地盯着八样斋,另一边则是悠哉地过着自己的日子,甚至还请了云瑶等人过来玩耍。   现在天气炎热,屋内都已经摆放上了暖炉。珠珠怕热,巴不得每次泡在云夕给她做的那个小澡盆中不出来。只是泡久了不好,云夕每次让女儿玩个一刻钟便将她抱出来。   燕翎也带着她的宝贝儿子小虎过来玩。小虎模样同温梓然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性格却很是乖巧。至少比珠珠乖得多了,两个孩子玩在一起,用着旁人听不到的语言咿咿呀呀的,倒也热闹。   燕翎忍不住低声问道:“你家云深还没回来吗?”   云夕道:“兴许是路上耽搁了吧。”   兹事体大,加上她也不清楚云深那边的意思,因此面对自己的好友也只能暂时隐瞒了下来。   燕翎道:“他也没给你送个信息吗?近日京城中可有一些不好的风言风语。”   她语气关切,英气的眉毛紧紧蹙着。   云夕忍了忍,还是说道:“我相信他。”   云深等人迟迟未归,而且也没有消息,自然也多了不少的闲言碎语,比如他们出事的流言就沸沸腾腾的。   燕翎安慰她,“你家云深的本事摆在那边的,哪里有那么容易着了算计?对了,我听说你最近带回了一个十分漂亮的青楼女子?”   那青楼女子自然是暖暖,云夕当初同她说话,自然不会言而无形,在回来途中便将暖暖一起带了过来,让她加入了队伍之中。暖暖混入其中,可谓是如鱼得水,乐不思蜀。   燕翎提起她,倒不是对她多么感兴趣,纯粹只是转移话题罢了。   云夕心知她好意,说道;“暖暖在舞蹈一块天赋异禀,等哪天排演好了,你可以去瞧瞧。”   她说道:“对了,你最近是否很忙?”   燕翎歪了歪头,说道:“我还好呢,主要就是照看孩子。”   云夕道:“我打算开女学,你有兴趣过来帮忙吗?”这还是她回到家乡后有感而发。云夕最近已经开始在找起房子了,她也问过陆翊染。陆翊染自然是会帮忙的,只是她现在一颗心都扑在她那军队上,能够抽出的时间并不多。   云夕前几日也将张双云引荐给了陆翊染,张双云果真投了陆翊染的脾气,被她直接收了下来。   燕翎听着云夕说计划,眼睛亮了起来,“这可是好事呢。只是到时候咱们得多聘请几个好的先生。”   燕翎努嘴冲她一笑,“我看你就挺合适的,你可以教他们防身健体什么的。”   云夕道:“我打算让两个嬷嬷也来帮忙,到时候可以多开几门课,比如琴棋书画,比如刺绣、比如武学……那些学生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来选择课程。”   这便是现代所谓的选修课了。   燕翎点头称是,“你总是有想不完的好点子,这么有意义的事情当然不能少了我。”   云夕同她说了一下女学的事情后,等到天色渐黑,燕翎也该回家去了。   在她走之前,云夕想了想,突然拉了一下燕翎的手,凑在她耳边说了几句。燕翎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心领神会,“我知道了。”   ……   于是等到燕翎离开时,关注他们府里动静的便看到燕翎愁眉苦脸的,眼眶似乎也发红的样子。   有好事者询问的时候,燕翎只是叹气,说云夕近几日神思不属,憔悴了不少,因此为她操心。   没一天时间,大家基本都知道云夕因为担心云深的缘故,已经担心到病倒了。   事实上,外界口中病得要死要活的云夕每日就只是呆在屋里陪伴女儿玩耍。   她等了两日以后,终于又等来了另一封新信件,只是这回的信件却不是云深的字了,换了另一个娟秀的字体,明显是女子所为。   云夕挑了挑眉,询问立秋:“这信又是谁写的?”   立秋道:“林妙琴。”   云夕吃惊地看着她,“她回京城了?”   林妙琴作为北魏二皇子的侧妃,哪里有那么简单就可以回到京城的。   立秋道:“若不是我们顶着南越王府,还不知道她一个月前便已经乔装打扮返回了京城里,她回来应该是经过那二皇子的同意的。”   云夕若有所思:也就是说无论是南越王府还是北魏都在搞事啊!看他们对那账本如此上心的份上,账本上难不成还有什么猫腻不成?那些账本她也是翻阅过几次的,只是没看出所以然来。   只可惜原件不在她手中,她手里的也只是抄写的备份。   云夕再次看了看那张薄薄的信笺,上面的语言言简意赅:后天申时于观音寺见面。   她面露犹豫,到底要不要过去呢?   心中忍不住暗骂了云深好几句,他就不能给她一个回应吗?好歹告诉她一下该怎么做吧。   云夕咬了咬下下唇,索性又抄写了一遍的账本。她便抄写,便认认真真地看了几遍下来——还是没看出账本的所以然来,气得她只想在床上翻滚。   好气呀!   等在床上翻了几圈以后,云夕也感觉到了困意,只是将外衣褪去便直接休息去了。   当她半夜醒来的时候,却感觉自己的腰被一双手禁锢着,整个人也窝在怀里。若不是身边的气息十分熟悉,正是她心中念了好几天的人。   云夕却没有所谓感动的情绪,心中的火气蹭蹭往上冒。真是够了啊!这么多天来,也没半个消息。   她起身的动作让云深醒了过来,云夕的目光落在他眼眶下淡淡的青色,原本的火气顿时消散了一些。   云深手一伸,正要将她再次搂进怀里,“不继续休息吗?还早呢。”   声音还有些喑哑。   云夕磨牙:“睡什么睡?看到你后气都气清醒了。”   云深挑了挑眉,这个微小的动作由他做来,有种漫不经心的风流性感,他支起身子,下巴放在云夕的肩膀上,说话的热气溅在她脖颈上,“我可是听说你想我想得病了,担心夫人您身体出问题,这才想法设法潜入家里。”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不自觉带出了淡淡的杀气,若不是那些人,他哪里得需要回到家里还得这般偷偷摸摸的,宛若做贼一样。   云夕看他这样,原本消下去的火气再次冒起,忍不住咬了他脸一口,在上面留下了淡淡的牙印,“谁想你了?”   云深的手却顺势与她十指相握,“好,你不想我。是我想你想得病了。”   这人完全没有其他男人那种所谓的气节,讨好的话语不要钱地往下冒。   云夕想知道的可不是这些,她更想知道这些天到底是什么个情况法,偏偏某人的手却开始乱窜了。   云夕直接按住他作乱的手,正要说什么,忽的她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有淡淡药味?你受伤了。”   语气又惊又怒。   云深脸上原本云淡风轻的笑意直接僵住了——云夕这是什么鼻子啊?他出来之前都清洗过好多次伤口了,怎么还闻得出来?   ------题外话------   土下座……明天再不恢复更新,欠的就越来越多了,泪奔   ☆、第五十九章 钓大鱼,小家小户   云夕眸子危险地眯起,“所以你那么多天没回来,就因为担心被我发现你受伤了?”   语气虽然镇定,但分明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随时都要掀起一阵的狂风暴雨。   云深咳嗽了一声,语气有些心虚,说道:“真不是什么大伤。”他过去那些年来,也不是没有受过更厉害的伤,只是……不愿让她担心罢了。   云夕直接扯下他的衣服,露出了精瘦却有料的胸膛,在靠近心脏的位置,有一道长长的疤痕,疤痕尚未完全结痂,像是一只蜈蚣盘旋在上面一样,狰狞凶狠。   云夕瞪了他一眼,语气越发不善,“这就是所谓的小伤?”   云深将衣服重新穿了回来,动作优雅闲适,他静静地凝视着云夕,嘴角勾了勾,“真的不是什么大伤,若不是当时对方险些伤了李大人,我也不会受这伤。”   “不过这次倒也吊出了所谓的大鱼。”他眸光转冷,漆黑如森冷夜色的眼睛中酝酿着斑斑点点的凛冽杀机。   云夕纤细的手指放在他的衣服上,将他第一个扣子扣好,说道:“钓到的大鱼难不成是北魏?”   从林妙琴的回京来看,明显幕后同二皇子有所牵连。   云深点点头,“账本上涉及到的官员,前前后后最少也吞了二十万两的银子。这笔钱,只怕都要被送到北魏手中。”   云夕忍不住磨牙,她在京城中费心费力,又是弄一个慈善会,又是弄赈灾晚会,结果后头就有人将银子捧到北魏人手中,由不得人不生气。   云深握着她的手,把玩着她的手指,神色淡淡的,“莫慌,这些人陛下心中早就有数,等着秋后算账呢。那笔钱……也落不到北魏手中。”   这已经相当于是卖国了!   云夕惊讶,“他们好歹也是大楚的官员,怎么反倒帮了北魏?”   云深脸上的笑意有些冷,“不过是投名状罢了。”   “北魏前两个月偷偷将五万的士兵送进了无回谷。”   无回谷,顾名思义是有去无回。   云深道:“北魏应该是破解了无回谷的秘密,因此将军队潜藏在其中,若不是前些天北魏的一些探子偷偷送来消息,只怕我们大楚依旧被蒙在鼓里。”   若是发起战争的话,最需要的便是粮草。大楚为了接连的雪灾洪灾,往各地受灾区域送了不少的赈粮。北魏明显便打上了这笔赈粮的主意。若是事成了,北魏的粮草不缺,还能够利用这个让大楚陷入泥潭之中。这算盘打得倒是响亮,若不是云深先前听从云夕的话,利用那些僧人往北魏穿插了不少的眼线,还真未必能够知道这个消息。   他想到这里,眼神变得凌厉起来,杀机若隐若现。   云夕听他的意思,大概明白了,又问道:“对方那么想要账本,又是为何?”   云深看着她好奇的眼神,忍不住低头亲了一下她的眼睛。他多日没有见到妻子,便按耐不住那种亲近的念头。   云夕感觉这个吻的温度增高,越来越炙热,嘴角不由一抽,忍不住伸手推了推他,语气有些羞恼,只是还是以羞居多,“认真点!在说正事呢!”   别乱动手动脚的!   可惜云深这趟回来明显是瞒着各路盯着云家的眼线的,云夕就算是想将他叉出去都不可以。   云深低低一笑,胸膛轻微震动着,语气多了几分的旖旎暧昧,“我现在做的难不成不是正事吗?传宗接代,这可是一等一的重要事情。”   她信了他的邪!   他的唇从眼角不断地往下绵延,一直缠绵到嘴角。   即使屋内已经摆放了两个冰盆,云夕却感觉温度似乎不曾降低的样子,反而越来越热。   ……   云夕看了一下窗外,夏天的太阳出的早,被这么一耽搁,差不多再一刻钟太阳就要出来了。   她感觉全身懒洋洋的,一点都不想动弹。   “最要紧的事情都做了……”云夕在说到要紧两个字的时候,忍不住又想磨牙了,“该告诉我那账本有什么猫腻了吧?”   云深手放在云夕光裸的背上,不时地做点小动作。若不是云夕现在挺累的,肯定直接拍手打掉他的手。   “账本上涉及到的官员,也紧紧只是明面上的棋子,准确来说是废子。”   云深声音是餍足的满意,“对方想方设法拿到账本,一方面是想让我们觉得账本很重要,将所有目光都集中在那些废子上,这样让我们容易放过了埋藏得更深的那些人。”   云夕点点头,她也觉得对方不会那么蠢。   “另一个原因,是因为账本的原件,也的确藏着真正的几个人。”云深不同于其他的男子,喜欢将这些事瞒着妻子。在他眼中,倘若他连云夕都无法信任的话,那么他在这世上就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了。   “只要将账本浸泡在石灰水中半天,上面的一些字就会显示出来。”   云夕没有问说那些埋葬得更深的人是谁,反正上头楚息元肯定会做出处理。她手支起身子,发丝散落,乌压压的黑色是最好的绸缎都比不过的触感,和白皙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有种纯洁与魅惑交织的美感。   “那我应该将账本送过去吗?”   她只关心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云深漫不经心道:“那就送吧,也算是成全对方,对方都这样处心积虑了。”   这样顺手推舟,也能够降低对方的堤防。   云深道:“不过你还是注意一点。恰好那天平城候的嫡长女邀请好些人去观音寺那边赏莲花。”   云夕明白云深意思,对方将时间和地点恰好定在那边,显然有所图谋。保不齐是想要设计一下云夕。   按照林妙琴亲对她的怨恨,很有可能啊。   云夕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她才不会傻到以身犯险呢。   她眨了眨眼,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云深低头瞥见她眼中的狡黠笑意,心中微微一动。   云夕却直接坐了起来,慢条斯理地穿上衣服,将冷酷无情进行到底,“你该走了。”   云深明显还得几天才能出现在人前的。人见也见了,床也上了,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某人自然可以走了。   云深眼皮忍不住抽动了一下,这过河拆桥的速度不要太快啊。最可气的是,某人看上去半点不舍的情绪都没有,明明接下来他还会有几天才能出现在人前的。   他没忍住,还是在云夕的脖子处轻轻咬了一下,只是真让他下重口的话,他却又舍不得,只不过是在云夕的脖子上添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吻痕罢了。   等云夕将所有的衣服穿好了以后,云深已经消失在房间里了。   若不是枕头上还残留着温度,以及床上的痕迹,会让她忍不住怀疑起刚刚的见面是否只是梦境一场。   她正要从床上下来,敲门声响起,显然是银丹。   尽管银丹是云夕的贴身丫鬟,不过在进门之前,她还是会习惯性地敲门一下,声音也很轻,倘若云夕醒来了,正好可以进来服侍,若是她还没醒来,那就暂时不吵醒她。   “进来吧。”   云夕的声音有些慵懒。   银丹服侍了这对夫妻多年,一进来,闻到房间内的味道哪里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直接将门关上,声音压低了不少,像是在做贼一样,“姑娘,姑爷昨晚回来了?”   云夕点点头,这事让银丹霜降等人知道并无碍,云夕不认为这几个丫鬟会背叛自己。   银丹点头,露出点点的笑意,“姑爷没事就好。”看姑爷现在不在,她也猜出这事大概是得隐瞒下来。姑娘和姑爷做出这决定,定是有他们的道理,她要做的便是帮他们遮掩一下。   云夕斜了她一眼,“你倒是没想到红杏出墙一类的。”   银丹偷笑,“姑娘的心气高着呢,见惯了姑爷这张脸,哪里看得上其他人?”   云夕侧了侧头,觉得丫鬟说的也有道理。   银丹将床铺收起,正色道:“按照时间,也的确该洗这被子了。”   云夕忍不住白了她一眼,给自己梳了一个简单的长髻,带上一个羊脂白玉的玉簪,在往嘴唇抹上一点的胭脂,弄出点点的朱色,不需要施加其他胭脂水粉,便已经足够清丽动人。   因为有银丹帮忙处理痕迹的缘故,所以云深昨晚潜入的痕迹很快就被抹消得干干净净了。   立秋拿了一匹布,语带欣喜,“姑娘,这是赖三让人送过来的醒骨纱,你看看如何?”   “醒骨纱?这是新出的吗?我怎么没听过?”   立秋笑了笑,“是的,据说是南方一带做成的,他恰好经过时发现有这好东西,就买了不少过来。我瞧着倒是不坏。”   立秋跟在云夕身边好多年,眼界也高了不少,能让她用不坏来形容,可见这东西有其过人之处。   云夕手摸了摸这柔顺的纱,顿时明白了其好处,其质感冰寒醒骨,难怪会叫做醒骨纱。夏天穿这纱衣做成的长衫的确很是舒服,其清凉的感觉让人留恋不舍。   云夕问道:“这东西他买了多少?”   立秋道:“他直接同那边的山民合作,在那附近一带收了四五千匹,选了最好的一百匹出来,送到咱们这边,其他的他打算直接贩卖。”   云夕点点头,夏天时候醒骨纱肯定十分走俏,根本不愁没销路。   她笑道:“看能不能将法子给学了来,咱们自己的纺织厂也能够做这些东西。你们几个人到时候也去库房领上一匹来做衣服。”一匹布就算浪费布料,最少也能够做五六身的衣服。   立秋笑嘻嘻道:“多谢姑娘。”   云夕也打算将这些醒骨纱分一分,按照关系分给各自的亲朋好友。   等她用过一杯红枣茶后,霜降走了进来,微微点了下头,“姑娘,管姑娘来了。”   她口中的管姑娘便是华嬷嬷的外孙女管秋,偶尔也会过来同云夕请安。   “让她进来吧。”   管秋很快就被领了进来,她穿着一身桃红色的衣衫,趁着嘴角的那颗泪痣越发俏丽。   请过安以后,管秋拿出一件小中衣和两个荷包,脸颊微微红了一下,“这是我这几日给小公主做的衣服,夫人待我们那般好,所以尽管知道夫人并不需要这些,却还是想做点东西表达自己的心意。”   云夕嘴角翘了翘,说道:“你有心了。”   她接过管秋的东西,翻了翻,不得不承认这姑娘的绣工的确是好,丝毫不比他们府里的绣娘水平差,用料也都是好的,而且十分适合婴儿的细棉布。小中衣上还绣着当季的荷花,可谓是栩栩如生。   不过就算做得再好,云夕也不会给女儿穿上。珠珠身上所穿的内衣中衣一类的,都是她的心腹给缝制的,别人的话她还真放心不下。   云夕又让人裁了一匹刚刚收进库房的醒骨纱,说道:“这东西虽然不若云绸,可是胜在夏天穿了消暑,你便带上一些回去。”   她还让人添加了两个装着银裸子的荷包和一包的枣泥山药糕。华嬷嬷挺喜欢吃这入口即化的糕点的。   管秋谢过后,同云夕说了几句吉祥话便离开了。   云夕则是打起精神,开始翻阅这几日的账本,她在府里也不是每天都闲着没事做的。   ……   管秋从马车上下来,抱着醒骨纱,同车夫道谢,“多谢这位大哥了。”   车夫手压了压自己的帽子,点点头,“没什么,我只是遵照立秋姑娘的吩咐。”   管秋听到立秋两个字,眉毛不自觉跳动了一下,她只是小小,便进了自家那个一进小院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院子被他们祖孙一家收拾得十分整齐干净,充满了家的温馨,院子中还种满了茄子和青菜。   有了这些青菜,他们省了些买菜的银子。   华嬷嬷道:“东西可送过去了?”华嬷嬷也纳了几双鞋底让孙女一起送过去。她做这个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自己在京城中承蒙夫人他们照顾,这才想着尽点心意。   管秋看着外祖母身上穿的棉布衣衫,心中忍不住叹气了一声。对于普通人家而言,棉布便是好布料了,只是同公主府的富贵却又是天差地别。那公主府中,就算是守门的人穿着都比他们一家要好。   这便是所谓的权贵吗?他们所住的这个院子所有东西加起来,只怕都未必比夫人随便用的一个茶盘值钱。   管秋抿了抿唇,“姥姥,你为何不回去府里呢?”   外祖母可是老夫人的奶娘,她若是呆在那公主府,肯定是被恭恭敬敬地供着的。   华嬷嬷微微一笑,说道:“我这把老骨头就算呆那边也不能给少爷夫人他们做什么,何必进去呢?”   她看着管秋一眼,说道:“我虽然是夫人的奶娘,可是不曾照顾过少爷,哪里有那个颜面呆在那边倚老卖老?我们能够有现在这样安宁平静的日子已经是他们给的恩德了,望望不能得陇望蜀。对了,你手中拿的是什么?夫人送的吗?夫人就是太客气了。”   管秋垂下头,咬了咬下唇,压下了那一点不甘的情绪。她的手轻轻抚摸着醒骨纱——这样好的东西在进京城以前她根本不曾想过能拥有过。   她回想起夫人慵懒的神情,那脖子上惊鸿一瞥中所见到的红色点,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说道:“姥姥……少爷迟迟未归,甚至频频传出不好的消息,可是我看夫人……却没有半点担忧的样子。”   “亏得她在外人面前还一副为少爷担心得病了的样子。”   “夫人,她配不起少爷满腔的深情厚爱。”   管秋当时住在云府中,听得最多的便是云府的丫鬟们说着少爷如何深爱夫人,有了她以后眼中就再也放不下旁人。即使有美人自荐枕席,也冷酷无情拒绝,说夫人和少爷一个天人之姿,一个容貌清丽,端的上天生一对。   一想到自己早上请安时见到的画面,管秋便忍不住为少爷打抱不平了。   她!她怎么能够辜负少爷,做出这样的丑事?   华嬷嬷吃过的盐都比外孙女吃过的米还多,她听了这话,第一反应便是只怕少爷平安无事,只是有事不能暂时出现在人前。她语气严厉了几分,说道:“好了,这种话可不许乱说。少爷是什么样的人?能够得他倾心相许的人,定是配得上他的。”   而且她见过夫人几次,每每她说起少爷时,眼中的情意可不是骗人的。   管秋被自己的外祖母一训斥,反而生了逆反的心理,声音有些委屈,“我真没说错的。”她一着急,便将自己早上看到的场景同外祖母说了出来。   “少爷不过是失踪了一段时日,她便守不住了……简直是……”   后面的话语她根本说不出来。   华嬷嬷厉声道:“将这事埋在你心底,不许泄露出去,少奶奶可不是你说你的那种人。”   “说不定这涉及到他们两人之间的计划。”   管秋尽管心中依旧不服气,却依旧坚持着自己的看法。只是她知道姥姥根本不会相信她的话,因此只能将满腔的不悦强行压了下来。   ……   一转眼便到了信件上所说的时间,云夕让人将账本收拢好,放在小布袋中。   原本她是想选一个丫鬟装扮成她的样子过去慈安寺的,但是思考了一下,觉得万一人家小姑娘不小心中招了就不好了。略一思索,云夕已经有了主意。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将立秋唤来,“看能不能找到一个清秀的少年,身量和我差不多的那种。”   见立秋不解,云夕多解释了一句,“我打算让对方代替我送账本过去,反正帷帽一戴上,谁知道是谁。”   立秋立刻明白了,笑道:“果真是好法子。”   她想到好好的少年打扮成姑娘的样子,也忍俊不禁了起来。   立秋转身就去安排这事了,万事屋中的人不少,很快就被她找出了一个颇为合适的对象。那少年年纪也就是十三岁左右,胸前装上两个小布包,腰再努力用带子束一下,最后换上了云夕平日时常穿的衣服,配上她的发簪,帷帽再一戴上,坐在那边,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是云夕。   立秋为了找到这合适的人选,也是花了大力气的。   那清秀的少年还有些不乐意办女装,一脸的忧伤,若不是念在命令他的是云夕,他早就撒开蹄子跑走了。说起来这少年名叫赵六,还是赖三收的弟子。   云夕直接道:“你若是做得好了,过些天我亲自给你打一把剑。”   她已经许久没有锻剑了,因为根本不需要她出手。底下教导的一批人虽然没有她的本事,不过能耐也不小了。云夕先前锻的那些剑都要成为传说中的东西了,能拿到的都是万事屋和隐门的心腹级别的。   这赵六一听这话,顿时不嫌弃穿女装了,眉开眼笑的。   云夕也打算过去看一波的好戏,等赵六穿好衣服带着账本走了后,她也换上了一件平时没穿过的裙子,戴上帷帽,一起出发前往观音寺。   ……   六月正是一年中最热的一段时间,云夕坐在小小的马车内,屋内摆放着一盆的冰盆,只是依旧驱散不了太多的暑气。   为了不引人注目,她特地选了一个小的没有多少装潢的马车。马车一前一后,不紧不慢地跟着赵六坐的那马车。   等到了慈安寺后,云夕从车上下来。   赵六也早就袅袅婷婷地走向了约定好的那厢房之中。说起来,这少年也是个天然的演技派,出发之前还琢磨了一番女子走路的仪态,练了半个时辰后,走得也像模像样的。   云夕唯一以防万一,将一块青鸾木做的玉佩让他佩戴上了,加上这少年也有功夫在手,所以云夕并不担心他会出事。   她并没有将帷帽拿下,而是慢条斯理地逛到后院那边。   那边距离厢房并不算远,也就是五六十米的距离而已。   云夕看着正中央的荷塘,慈安寺在去年的时候移植了不少的荷花过来。风一吹便送来了淡淡的荷花香气,满目的碧绿本身就很能给予人清爽的感觉。   池塘的周围种植着一排的柳树,垂柳依依,放眼所望皆是一片的绿意盎然。   云夕忽的听到了莺莺燕燕的声音。   她转过头,恰好看到一群少女嬉嬉笑笑地走了过来。为首的少女年纪不若大楚所追求的白皙,而是健康的小麦色,相貌那叫一个眼熟。   云夕眉毛跳了跳,这不是那朵草原之花舒尔雅吗?这位舒尔雅在当时楚息元的四十寿宴时对文晏回一见钟情,为了他,年到二十依旧没有嫁出去。   现在更是直接追到大楚来了。   云夕心中明白,这应该就是云深口中的平城候嫡长女所举办的赏花宴吧,没想到她将舒尔雅也一起邀请了过来。前几日明月来家里的时候,也曾说过舒尔雅来大楚一事,她对舒尔雅的印象不算好也不算坏。   平城候的嫡长女曲桑说起来也算得上是个传奇人物,据说她小时候身体不好,几位大师给她看过以后,说得入空门后才能身体康健,她家人不愿她继续羸弱下去,便将她送到观音寺里代发修行。说也奇怪,原本总是三天两头生病的她果真身体慢慢好了起来。等及笄以后,便重新回到了侯府之中,出现于人前。   或许是因为从小在观音寺长大的缘故,曲桑对这里颇有感情,就连开赏花宴都选择这个地方。   云夕本身带着帷帽,衣着打扮又不显眼,那些姑娘们也只是将她当做了过来上香的香客,并没有多么在意。   云夕闲着没事,则是欣赏起了池塘中的荷花。   此时荷花开的正好,亭亭玉立的,犹如窈窕少女。   那些姑娘们已经对着荷花开始做起诗来了。   云夕听了一耳朵,其中水平最差的自然是舒尔雅的,毕竟她本身是草原人,草原那边崇尚武力,对于才学一块本来就不注重。她做的诗也只能称之为打油诗。   与之相对的,曲桑的水平却是最高的,只是诗好虽好,却又透着一股的清冷。曲桑的庶妹曲虹的水平也不低,比起自己的姐姐,她的诗词更端庄大方一些。   既然是评诗,自然得分出个高低来,大家公认曲家这对姐妹的诗词最好,只是两个人中,谁的更好一些却没有什么定论。有喜欢曲桑的优美的,也有喜欢曲虹的典雅的,两边各执一词。   相比较来说,云夕其实更喜欢曲桑的,虽然清冷了点,但是诗词却透着一股通透的意味,她的妹妹曲虹的则是有些流于俗气了。   云夕低声问立秋,“按道理来说,不该是曲桑获胜吗?”   在两边诗差不多一样好的情况下,人们更多的会偏向身份高贵的人。   曲桑作为平城候的嫡长女,比起庶妹曲虹,本身就有天然的优势。   立秋低声道:“曲桑的母亲早逝,她当时年幼便被送到了观音寺,因此和平城候感情不深。而曲虹的生母是平城候的爱妾,平城候平时也最宠爱这个女儿。”   云夕顿时明白了,也有些无语。只怕今日邀请的这些人中,也有不少是曲虹的手帕交吧。   草原公主舒尔雅见两边争执不下,忽的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云夕,指着她道:“那边不是还有一个人吗?直接让她评选就是了。”   曲虹皱眉道:“那一看就只是小家小户,哪里有这个水平鉴赏。”   语气带着淡淡的嫌弃。   曲桑平静道:“我倒是没有什么意见。”   舒尔雅撇了撇嘴,让人将云夕请了过来。   云夕和她们距离本来就不算远,因此曲虹的话语她也是听在耳中的,对她自然生了几分的不喜。   她带着立秋走了过去,一个姑娘笑嘻嘻道:“这位姑娘能否能为我们品评一下这两首诗?”然后将两首诗都念了一遍。   云夕道:“曲大姑娘的诗清丽脱俗,深得我心,至于曲二姑娘的,好虽好,用字却俗了点。由诗观其人,也不过是俗人一个,没有什么好说的。”   曲虹气得脸都红了,她在家受宠关了,又见云夕的穿着打扮只是寻常,忍不住怒道:“我的诗哪里是随便一个阿猫阿狗可以品评的。”   云夕冷哼一声,这是恼羞成怒不成?   她正要开口说话,忽的尖叫声响起,声音是从厢房那位置传过来的。   两个丫鬟冲了出来,脸色带着惶恐。   舒尔雅最爱看热闹,连忙拦住了她们,“发生什么事了?”   她的大楚话现在已经说得十分标准了。   身着青衣的丫鬟嘴唇颤抖,“那,那厢房中有人在行苟且之事。”   云夕嘴角抽了抽——赵六?   另一个丫鬟脸色煞白,只是垂下的眸子却闪过一丝的兴奋,“我刚刚看到云夫人进那屋子了。”   ☆、第六十章 甩巴掌,弃子   云这个姓氏并不少见,但是说起云夫人的话,京城中第一反应便是云夕了。谁让这位云夫人声名贯耳,甚至盖过了她那个大楚第一美男云深。   说起来,比起云夕,云深的确要低调许多。只是他脸摆在那边,长相好的人速来要吃香,因此倒也没有人说他不如云夕。最多只是几人在背后酸溜溜地表示他运气好,娶到一个会来事会赚钱的妻子。   只是真让他们娶到这样的老婆,他们又恨不得老婆把自己的才学遮掩得严严实实的,以免盖过了自己。   那曲虹顾不上其他,声音都忍不住拔高了一些,“是那位明公主吗?”   她对杜云夕那是没有什么好感的……她那嫡母早早便去世了,父爱甚宠爱她生母,甚至没有续娶。她那姨娘等于是掌管中馈,只是这云府却不曾给她姨娘送过帖子,摆明是瞧不上姨娘的身份,因此听闻这事,曲虹不免要幸灾乐祸了一把。   青衣丫鬟眼神闪了闪,“我,我只是看见一个打扮的模样像她的人进去那屋子了,我,我也不知道呢……”   云夕嘴角翘了翘,原来在这里等着呢。她就说嘛,以林妙琴对她的恨意,怎么可能不算计她呢?   舒尔雅也是同云夕打过交道的,对云夕的印象很是不错,她忍不住说道:“我看其中有什么误会吧?那云夫人看着不像是这样的人的。”   曲桑道:“人言可畏,还是眼见为实,别胡乱往人家身上喷脏水才是。”   那丫鬟言之凿凿,“我是亲眼见到她在里面的,里头还有别的男子呢。你们若是不信的话,可以跟我们进去看看。”   她那叫一个迫不及待,想要尽快完成自家主人给她交代的事情。   曲虹脸上笑容灿烂,“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大家也没想到云夫人竟是这种不知廉耻的人。云世子不在,便闹出这样的事情,真是对不起云世子。”   她话还没说完,云夕已经一个巴掌打过去。   她半点力气都没留,一个巴掌下去,曲虹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大家没料到这个头戴帷帽的女子竟敢当众殴打平城候最宠爱的女儿,不觉都呆了。   曲虹脸上感觉火辣辣的疼痛,声音尖锐了起来,“你是什么东西?竟敢打我?”   云夕将帷帽摘了下来,用手绢轻轻擦拭了一下刚刚打人的手,像是在嫌弃上面沾染上脏东西一样。几个认出她的姑娘不自觉发出了轻呼声,“云夫人。”   云夕冰冷的目光落在曲虹身上,“就凭我叫杜云夕。恣意污蔑公主,打你一个巴掌都算轻了。果真是小妾养的,真真上不了台面。”   这曲虹说话难听,那就别怪她将她脸面都给剥落下来了。   “曲侯爷也真是的,我看曲家其他的姑娘就挺好的,偏偏他就宠你这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哦,不对,应该说你不是东西才是。”   曲虹没想到她说人坏话,却被当中抓了个正着。按照她刚刚说的那些话,别说云夕打她一巴掌,就算打她十巴掌,她也得生生受着。他心中又是后悔又是愤怒,愤怒云夕一点面子都不给她,也后悔自己说话太过造次,早知道应该在背后说才是。更多的是恼怒云夕好好的故意打扮成这个样子。   曲虹能在家里受宠,自然也是有其几分本事的,至少能屈能伸,她右手还摸着自己的脸,垂下头,“对不起,是我太过心直口快了。”   云夕冷笑一声,“还是别了。我这小家小户的,可当不起平城候爱女的道歉。泼脏水都能说成是心直口快,这是心直口快这个词被污蔑的最惨的时候。”   有些笑点是不分年代的。   她这话说的新鲜又俏皮,舒尔雅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哎哟,云夫人还是这般有趣呢。”   舒尔雅刚刚为她说话,云夕对她印象不错,冲她点了下头,“我倒没想到你也来了。”   舒尔雅撇了撇嘴,说道:“过来看看荷花,不过觉得这荷花还没我们草原的好看呢。”作为草原儿女,她始终欣赏不起这种太过婉约的美。   云夕的目光落在那两丫鬟身上,两个丫鬟在见到她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已经吓得身子摊在了地上。   云夕转头吩咐,“将这两人压下去,蓄意败坏我名声,真是好大的胆子。”   舒尔雅好奇问道:“你怎么来这里了?”她虽然不算多么聪明的人,从这事情的发展也能看出有人想要算计杜云夕。   杜云夕平静道:“我收到有人写信说有云深的消息,所以便想过来瞧瞧。”   她眼波流转出似笑非笑的意味,“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为了保险起见,让人代替我去赴约,却不曾想有人特地要挖坑让我跳呢。”   几个世家贵女心有戚戚焉地点头。对方的心思不可谓不毒辣,若不是这云夫人谨慎细心,还真会招惹算计,名声尽毁。   云夕环视周围一圈,轻轻笑了笑,“走吧,我们也该看看那里面又是什么样的场景。”   有这么多人给她当人证,她不亏啊,不将林家扯下一层皮,她就不姓杜。   至于那另两个丫鬟,已经被立秋让人给捆绑了起来。   云夕领着一群年轻貌美的小姑娘来到那厢房门口,云夕还没推开门呢,舒尔雅已经用力一脚踹开门了。   门一开,不少小姑娘直接哇的一声,然后用手指捂住自己的眼睛。   云夕嘴角抽搐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只见赵六已经将原本的衣服给换了下来,换了一套男衫,手中正端着一杯的茶水在那边喝茶。另一个形容萎缩的男子正对着床上的枕头奋战着。   云夕也忍不住侧过身子:这简直就是太污染眼睛了。若是美男子也就算了,偏偏长得还那么丑!丑不是他的错,但是跑出来吓人就是他的错了。   林妙琴也真是费尽心思啊,找了这么一个人来。   云夕淡淡喊了句,“赵六。”   赵六麻溜地走了过来,行了一礼,“夫人。”   然后开始告状了起来,“夫人,这可不是我弄的,我进来的时候他就这样了。”   云夕哪里不知道这其中有赵六的手笔,赵六出门之前可是去拜访了一趟云七。估计是云七给她塞的好东西。   云夕手一抬,说道:“将那人也该一起送到衙门吧。”   她顿了顿,继续道:“先让他穿好衣服。”   ……   云夕并没有亲自去衙门,而是让立秋代替她过去。再怎么招供,左右也不过就是招供出南越王府。   倒是好几个亲眼目睹又好热闹的姑娘跑去看了一下热闹,比如那舒尔雅。舒尔雅兴致勃勃跟过去之前,还对云夕表示有空会去找她玩耍。   云夕则是回到府里,等待着后续的发展。她没忘记询问赵六,“那账本呢?”   赵六道:“我一进去,那账本就被拿走了,那人直接先从窗户离开了。”赵六冷笑一声,“房里另一个人则是直接冲我扑过来,房间中还有点燃那种让人身子酥软的熏香,不过我佩戴着姑娘给的这玉佩,倒是无事。”   他说完,便将玉佩给交了出来。赵六心中也是明白的,这玉佩能够让他百毒不侵,可见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等云夕收回玉佩以后,他舔着脸道:“夫人能再多给我奖励吗?都怪那贼人,害我现在脑子中都是那画面,到现在还在反胃呢。”   云夕嘴角抽了抽,一想到那场景,也有些想吐了,她摆摆手让赵六下去,“等下你就去账房支取二十两好了。”   赵六喜滋滋地谢恩,然后就离开了。   都怪他提起这事,弄得云夕忍不住一直回想起了当时的画面,然后胃里便是一阵翻天覆地的不爽快,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银丹看她这样子,连忙给她倒了一杯的茶水。   云夕喝过茶后,却还是觉得有些恶心反胃。   银丹只好让云七过来给云夕看看情况,云七把过脉以后,脸上闪过惊喜,“恭喜夫人,夫人这是怀孕了。只是脉象还浅,大概只有一个半月,加上最近有些累着了,需要好好调养一下身子。”   这代表着云府再过八个月又要有一个小主子出生了。   云夕的手不自觉放在肚子上,她这是怀孕了?算算时间的话,大概是在途中……   云夕抿了抿下唇,她的月事迟来几天是正常事,所以她先前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不曾想到肚子中居然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一想到途中也有过几次的险象,她不觉有些后怕。若不是她身体素质够好,本身习武出身,只怕这一胎都未必能够护住呢。   银丹连忙让坐在榻上,正色道:“姑娘,你最近可不能劳累到了。最少也得等胎相稳固了以后再说。”   云夕点点头,“我知道了。”   她叹了口气,说道:“我原本还想等珠珠再大上两岁再怀的,谁知道来的这么早。”   银丹侧了侧头,说道:“姑娘早点怀也好,生得外头总有一些人想要痴心妄想。”做着一些攀龙附凤的白日梦。她只希望她家姑娘这一胎能诞下男孩。   云夕点点头,手下意识地放在肚子上,说道:“不管是男是女,都是我的宝贝孩子。”   她停顿了一下,说道:“这事先暂且瞒着,到时候就说我被气得卧病在床好了。”   然后趁这段时间休息一下好了。她估计她怀孕这事让云深知道的话,对方肯定会早日结束手中的事情,好回到她身边陪伴她。云夕对自己的丈夫还是很了解的。   银丹想想也好,现在京城之中龙蛇混杂,不少人对他们心怀歹意,若是被知道姑娘怀孕了,那林妙琴还不知道要使出什么样的手段呢。   她眼中闪过厉色,压低声音问道:“姑娘,是否要将林侧妃回大楚一事传出去?”   云夕点点头,“将这事传出去吧。”   云夕怀孕的事情也就是几个心腹知道而已。立秋从衙门回来后,也同云夕说了一下进展。   那两个丫鬟本身就是南越王府的人,她们当日便是跟着南越王的小女儿一起去观音寺的。尽管那两个丫鬟一口咬定她们没有陷害云夕的念头,可是明眼人都知道这事同南越王府脱离不了干系。   南越王在人家丈夫不在的情况下,使用这种下三滥的伎俩,自然是声名扫地。只是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也不能对他做出什么惩戒。   立秋气鼓鼓道:“只可惜那两个丫鬟嘴硬,一口咬定是自己眼花,其他的都不肯认了。”   云夕轻轻一笑,说道:“认不认,可不是他们说了算。”   她脸上虽然笑着,笑意却不曾抵达到眼底。   再怎么样也该让南越王府付出点代价。再加上南越王府同北魏勾结在一起,楚息元肯定不会轻而易举放过他们的。   ……   正如同云夕所料到的那般,第二天楚息元便在朝廷上训斥南越王教女不严,之后还寻了个过错撸了南越王世子的职位。   大家看在眼中,都只觉得云夕果真是深受皇宠,刚才受了委屈,楚息元便迫不及待给她出头了。   云夕心中却十分明白,这只不过是楚息元发难的借口罢了。   在她的运作之下,林妙琴外出的时候,脸上的帷帽不小心掉落了下来,并且被大庭广众撞了个正着。她偷偷回京城的十七号也闹的沸沸扬扬的,云夕更是不遗余力地引导舆论。   很快的,所有人都知道观音寺一事是林妙琴在背后刻意谋划的。   南越王府虽然努力对外解释,但是他们却无法解释林妙琴为何偷偷回京的缘由——总不能将他们和北魏的勾结摆在明面上。在权衡过后,南越王反而顺水推舟地推广了这一波的舆论。   云夕知道后,忍不住笑出声来,“林妙琴这是被她的父亲给作为牺牲的棋子了吗?”   立秋道:“因为那两个丫鬟的事情,南越王的小郡主林妙笙名声也差了不少,在京城中也寻不到太好的对象。林妙琴在二皇子府中并不算得宠,若不是她是南越王的女儿,早被宇文旭给冷落了。因为她迟迟没诞下儿子的缘故,南越王便打算将林妙笙送到宇文旭那边。”   林妙笙比其姐林妙琴生得更为娇媚一些,加上年轻,若是入了宇文旭府中,不怕不得宠。   云夕只觉得好笑,也不知道林妙琴努力给丈夫和娘家牵线,如今牵线成功以后,她反而被过河拆桥了。   这几日南越王府和平城候府都用送礼物过来赔罪,只是云夕都让人直接送回去,摆明了是不会轻易原谅的,也算得上是撕破脸。   听闻曲虹在回家后,也因为这事被平城候训斥了一顿。若不是现在大家注意力都在南越王府身上,就曲虹之前对云夕的大放厥词,也够她吃一壶的。   云夕摩挲了茶杯。   接下来的几天,南越王府顿时让京城人都看了好一番的热闹。南越王亲自上了大理室,大义灭亲了一把,交出了林妙琴,表示观音寺发生的那事都是林妙琴因为嫉妒的缘故,故意设计的。他作为父亲,知道女儿的做法后也十分的痛心。   林妙琴虽然设计了云夕,可是因为没有成功的缘故,罪名也没有那么大,最后被剥夺了郡主的爵位,侧妃的位份也被撸了个干净。然后她的庶妹林妙笙则因为先前受到了牵连,所以被南越王请旨封郡主的位份。   楚息元却册封她为郡主,只是不痛不痒地封了个县主,再以侧妃的身份嫁给宇文旭,算是继续缔结两国之友好。   至于林妙琴,她便真的成为了所谓的弃子。   南越王府似乎觉得自己做到这一地步,已经算是给云夕一个交代了,之后也不再继续上门吃闭门羹。   云夕也不急着继续落井下石,反正南越王都已经上了楚息元的黑名单,她只需要静静看他作死就可以。   在六月二十的时候,云深、赵文书和李司终于出现在人前。   三人进宫面见天子以后,便各自回到自己的府中。关于三人所有的猜测在他们平安无事出现后终于偃旗息鼓,尘埃落定了下来。   云深一回到府里,目光便直接盯着云夕的肚子。   云夕嘴角抽了抽,说道:“可算是回来了。”   云深将妻子搂进怀里,说道:“原本还想再多隐一段时间,看看谁跳在台面上,只是……”在知道妻子怀孕后,他便坐不住了。作为一个男人,他哪里能忍受让怀孕的妻子一个人去承担那一切。   想到林妙琴的险恶用心,他身上不自觉散发出了一股的杀气。   云夕忍不住笑了,说道:“我真的没事。对了,华嬷嬷前段时间来京城了,你要去见一见她吗?”   华嬷嬷似乎在云深小时候照顾过他几年,云深也该去见上一见的。   云深点点头,说道:“我等下便过去。”他附在云夕耳中,说道:“只怕不用一年,北魏和大楚便会有战事掀起。”   云夕听了这话,心中不由一颤。她实在不乐意见到战争,可是对方都已经欺上门来的话,隐忍只会换来对方的肆无忌惮。   “北魏为何如此之急?”   云深道:“他们的那枪火武器似乎有了大进展,所以迫不及待想要立威一把。”   云夕看了看丈夫的脸,觉得他最近也的确消瘦了一些,看来得好好给他补一补身子了。   云夕在那边琢磨着接下来几天云深的菜色。云深则是换了一套衣服去宅子中见了一次华嬷嬷。   华嬷嬷见到云深后眼泪直接就掉了下来,说道:“世子爷同小姐他生得真像。”   云深早就听惯了这样的话语,只是唇角勾了勾,“珠珠据说更像母亲一些。”   他笑起来,如同清风朗月,让人完全移不开视线。站在华嬷嬷身边的管秋不自觉红了脸颊——她原本以为云府中的下人说话太过夸张,等真的见到了云深本人后,才知道传言不虚。这个人比想象中更加俊美出尘。   因此她越发为云深不值——明明有这样好的丈夫,那云夫人怎么能够红杏出墙呢。   华嬷嬷见到云深,在哭过一场后便擦了擦眼睛,说道:“我在这里一切都好,你回去后代我同夫人道谢。我在这边承蒙她不少的关照。”   云深听她说起妻子,唇角的笑意真诚了几分,“云夕的确很好。”   华嬷嬷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他们夫妻之间感情十分相得,一时有些唏嘘。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要将那件事脱口而出,只是看着小少爷眼角眉梢的幸福,却还是忍了下来。   小少爷自小命运多舛,她又何必说出那事让他平静的生活平添波折呢?   云深自然将华嬷嬷的欲言又止看在眼中,只是她不说的话,他却也不会去问。   他见过华嬷嬷,又留下了几样礼物下来,便要回府。   管秋看着他即将离去的身影,没忍住,直接跟了上去。   ☆、第六十一章 人丑心丑,旧人相见   “云、云少爷。”   她小跑着追上云深,手还拎着裙摆。   云深却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他见过的世面不小,管秋一个眼神扫过来,他多少能看出对方的心情。若不是因为华嬷嬷的缘故,云深早就毫不客气了。   管秋见云深脚步不止,一咬牙,直接说道:“少爷,我有重要的事情同您说,和令夫人有关。”   她搬出云夕后,云深果真顿了脚步,只是身上散发的气息有些冷。   管秋不自觉瑟缩了一下身子,手下意识地攥紧了自己的手绢,声音放轻了许多,“我前几日去同夫人请安的时候……看到她脖子上有男人留下的印记。”   “少爷您对夫人一片的深情厚谊,京城人众所皆知,偏偏她在你生死未卜的时候,却做了这样的事情,寻了别的奸夫,实在令人齿冷。”   云深听着她的话,身边的温度越来越低,六月的酷暑都被弄出了十二月寒冰的氛围。   管秋原本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被他散发的杀气冻得无法再张口。她心中明白,就算再深爱妻子,也没有那个男人能够忍受自己的妻子戴绿帽子。   她鼓起最大的勇气抬眸看了云深一眼,只觉得面前这男子即使冷若冰霜,也俊美得不若凡人。夫人是何等的心狠才会伤害他,倘若是她的话……   后面的念头一旦生起,就像是种子发了芽一样,无法除去。   云深将管秋脸上微小的神色变幻收进眼中,忽的笑了。   管秋看得不由呆在原地,却听到那如同清涧一般的嗓音落在耳边,“你说夫人在外有奸夫是吗?”   管秋不自觉点了点头。   “嗯,那奸夫正是我。”   这话简简单单的,意思十分好理解。落在管秋耳中,却让她耳朵轰鸣一声,似乎所有的声音都逐渐远离了她。   所以……那天其实是世子爷偷偷回府了?她想起自己同姥姥说起这事时,姥姥也劝阻过她,那所谓的奸夫可能是世子爷。只是她却没有相信,或者说她潜意识中是希望夫人真的背叛了少爷。   管秋感觉自己内心所有的小心思在世子爷面前都无所遁形,脸颊涨得通红,一句辩解的话语都说不出来,身子轻轻颤抖着。自己自以为抓做了世子夫人的把柄,却不曾想到只是枉做小人。   “华嬷嬷是个好的,只可惜她的外孙女却没继承到她好的地方。”   “我家夫人待你们这般好,你却在背后说她坏话,这面孔真真丑陋。”   “日后你还是别出现在我夫人面前,以免脏了她的眼。”   云深冷哼一声,没再看管秋一眼,直接离开。之所以没有处置管秋,一方面是因为管秋并没有将这事捅出来,另一方面也是看在华嬷嬷的份上,但也就仅此一次而已,绝无下回。   管秋又羞又臊,看着他的背影,再也没忍住直接晕厥了过去。   ……   云夕看到云深脸色不好,忍不住关切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难道华嬷嬷对他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吗?不应该啊,她虽然同华嬷嬷见面次数不算多,也能看得出对方是真心关心云深的。   云深将她抱进怀里,只是似乎顾虑到她怀孕,所以都避开了小腹的位置。   他没有隐瞒的想法,将管秋的挑拨离间直接告诉了她,“我已经吩咐过了,日后不许她登门。”   云夕在知道自己“红杏出墙”了一回后,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这误解还真是大了……   她原本看管秋的礼仪规矩都十分过得去,看起来也安安分分的样子。殊不知会咬人的狗不会叫,对方暗搓搓便捣鼓了这么一回。用膝盖猜也知道,若不是她心中偷偷暗恋云深,也不会这样。   难怪那天她回去之前,脸色似乎有些怪异。想来就是以为云夕爬墙了吧。   她忍不住白了某人那张太过招蜂引蝶的脸。   云深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干脆转移话题,“你原本还想着请大家来逛大观园,看来得延后了。”   云夕道:“没事,我打算等妹妹出孝后再请她们过来呢,到时候有云瑶玉蓉她们自己准备,那时候胎也稳了,根本不需要我花费心神。”   几个妹妹都已经被调教得差不多了,都能够给云夕分忧了。   云深看她兴致勃勃的样子,也不好拂了妻子的性质,他到时候还是多敲打一下妻子身边的几个丫鬟,让她们注意一些好了。   云夕问道:“对了,你这趟回来,应该会轻松一下吧?”都劳累了好几个月,楚息元总该让她家云深休息一下。   云深嘴角勾了勾,“我打算请半个月的假来陪你们。”   这一趟出行,若不是他手中握有隐门的势力,保不齐还真会吃了些亏。在出京之前,云深也没想到会挖出这么一潭的烂事来。   云夕听到他有假期后,顿时眉开眼笑了起来,笑道:“那你就多陪陪珠珠好了。你许久没出现,小孩子忘性大着呢。”   之前还会念叨着爹,后来显然就有些忘记了。   “再说了,我正怀着身子,珠珠年纪还小,我可不愿让她感觉自己受怠慢了。”   珠珠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在她心中的地位自然非同一般。   云深本来就是个女儿控,不用云夕说,他也打算好好陪女儿,巩固在女儿心目中的地位。   云夕现在迟疑的是,等到八月初七的时候,她要不要去赴宴。这个时间是杨叶卿的嫡长子楚天湛的二周岁生辰。云夕对于楚天湛这小孩子的印象很好,还记得他对异能十分敏感。   也不知道是因为她当时在他体内注入的那一点异能,还是因为杨叶卿的细心照顾,楚天湛身体十分健康,而且聪明伶俐。   她的手放在肚子上,思索着这个问题。等到八月的时候,她也差不多三四个月了,一般情况下,过去吃个饭是没什么问题的。   云深察觉到她的分心,问道:“怎么了?”   云夕随口将这事告诉他,云深轻轻一笑,“想去便去,不想去便直接拒绝了。”   他做事一向随心所欲。   云夕笑了笑,说道:“到时候看情况再说吧。”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云夕基本都窝在府里不出,她怀孕的消息也就是亲近的几个人和杜家的人知道罢了。至于云深,他一出现在人前,便各种动作不断。   一下子让人弹劾平城候爱妾的弟弟仗着自己在府里的姐姐收受贿赂,一下子弹劾南越王抢钱民女……弄得这两家灰头土脸的,一些同他们走的亲近的人家也被揪出马脚,一个个遭了秧。   大家都知云深这是在给妻子出气,又是摊开这位简直就是大楚第一好相公啊,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大,反正倒霉的人不是他们。   唯独这两家的人将云深在心中给骂了个半死,偏偏没法做什么。一则云深在楚息元面前的地位可比他们要高得多,二则云深不结党营私,不收受贿赂,更不近女色,压根就找不到所谓的把柄。   云夕看云深一个弹劾一个准,将两家人弄得风声鹤唳的,心中却十分明白,云深这根本就是得了楚息元的旨意才如此肆无忌惮。这些被他弹劾的人没一个干净的,在账本上皆是榜上有名,楚息元早就想要收拾他们了。之所以没以叛国罪,只是不想打草惊蛇,让北魏那边生出提防罢了。   她也乐得在家中看戏,一边养胎。   另一边华嬷嬷得知了外孙女做的事情,也过来同云夕请罪,一脸的愧疚。   云夕看她年纪一大把了,在大热天气还得出门也是不容易。   “终究是我没教好她。”华嬷嬷原本以为她那天劝阻的话秋儿能够听得进去,等知道她跑云深面前告状的时候,被气了个倒仰,在床上躺了几天后,身子刚好就过来请罪了。   她虽然是孟芷芸的奶娘,却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辈分再怎么大也是个奴才。至于外孙女,在被云深直言人丑心丑后,便病了,到现在还躺在床上。   云夕道:“她也就是年纪小,想法没拐过弯罢了。吃了这回亏以后,想来她日后会懂事一些。”她还不至于和一个小姑娘家计较那么多。   华嬷嬷抿了抿唇,“但愿吧。”她原本想着来京城后多少能生活顺遂一点,谁知道外孙女在国公府中住了段时间,便被富贵给迷了心智,左了性情。加上京城中的一些富贵人家,会将乳娘的女儿给服侍的少爷做妾室,管秋自然就觉得这是习以为常的事情。   她顿了顿,说道:“我打算等她身体好后带她回去。”到时候再在家里给她寻门亲事,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   云夕是真的觉得没有必要这么做,只是看华嬷嬷意志十分坚定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   华嬷嬷本身是说到做到的人,很快就将京城中那些田地给变卖了。那些都是良田,加上还有国公府做后盾,很快就以不错的价格卖了出去。   云夕看她本身是个知情识趣又明理的人,对她也颇为喜欢,还送了她好些礼物,顺便写了封信。虽然华嬷嬷所呆的那地方没有万事屋,却有个涨姓的商行时常给她送些绢花的图册。他们家的绢花做得好看精巧,云夕平时丫鬟头上所用的基本都是从这家买的。有那商行看顾着,加上手头卖掉田地和这段时日的赏赐加起来也有五百两左右,想来华嬷嬷也能过个安稳的晚年。   云夕虽然对华嬷嬷不算有感情,但还是竭力做出问心无愧。   ……   她这段时间都不出门,只在家里过着恬淡的日子,对外有云深挡着那些风风雨雨,倒也难得过了一段惬意的生活。   等到七月底满三个月后,杜周氏寿宴的时候,云夕顺势放出她怀孕的消息。   说起杜周氏,她也是京城人眼中有运道的人。前半生虽然时常被婆婆给磋磨,但是耐不住运气好,将侄女杜云夕养在膝下,视若己出,等云夕发达以后,杜家也跟着鸡犬升天了起来。   原本杜周氏只打算自家摆个家宴,吃顿饭就好,别那么大张旗鼓的。只是云夕觉得大娘苦了大半年,如今总算能够享一下清福,劝了她一回,杜周氏这才摆了十来桌的酒席。   云夕消失在人前两个月,如今再次出现,自然吸引大家的注意。等到大家知道她三个月身子后,自然是上前恭贺她。   戴夫人同杜周氏关系很好,今天也过来了。她忍不住说道:“当时无为子道长也说你是多子多孙的命呢。”   无为子回京城后,直接在一个山头上弄了个道观,同样取名叫太清观,明月这个弟子闲着没事也窝在道观中,云瑶也时常过去看望他,好歹她也是无为子的弟子。   云夕当初在凤凰县的时候,本来就承蒙无为子不少的照顾,因此也时常做些无为子喜欢的吃食给他,权当做长辈来孝敬了。   云夕唇角翘了翘,不同于其他人对她这一胎的关注,这胎是男是女她都喜欢。她倒是听云瑶说了,杜周氏整日在三清排位前面帮她祈祷这一胎是男的,并且表示若是这一胎是男的,她到时候就茹素三个月还愿。   听得云夕嘴角不由抽搐——她大娘传宗接代的想法早就已经根深蒂固,她再怎么潜移默化,也是扭转不了,索性也就随她去了。反正她最多也就是自己私下念几卷经书而已,不至于跑云夕面前让她吃一些乱七八糟的药。   毕竟杜周氏心中清楚,侄女婿的医术好着呢。   倒是云瑶见了她后,一脸不开心,说道;“姐,我还是去你那边住吧。”   云夕笑了,“这又是怎么了?”   云瑶撇了撇嘴,“这几日的媒人都快将咱们家里的门槛给踏平了。”   自打无为子回京后,云瑶时常过去见师父,无为子在外人面前也不曾避讳过,于是大家基本都知道了云瑶是无为子的弟子。云瑶背后有云夕这个姐姐,又多了无为子这个靠山,加上她已经过了及笄,杜周氏还没定下她的亲事,不少人便将脑筋动到她身上来了。   云瑶现在一看到那些美人笑眯眯地看着她,顿时就头皮发麻,烦不胜烦。   云夕忍俊不禁,说道:“看来某人的手脚还是太慢了啊。”   邓长明去年便想向杜家求亲来着,只是杜周氏迟迟没有松口。   云瑶脸微一红,说道:“我最近忙着和冬香弄连环画呢,忙的要死,才不想成亲。”   她在京城中也结识了好些手帕交,不少人成亲后便投入了后宅的争斗中,脑子中想得都是如何将丈夫的心拢过来,和小妖精们斗智斗勇,如何应对婆婆妯娌和小姑子。一想到那些事,她就觉得烦躁。   相比较而言,朵朵便干脆多了。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法子,让无为子对李于氏说朵朵不宜早嫁,不然容易克着对方。李于氏害怕孙女定亲后未婚夫真的会出事,得了一个克夫名声,最近倒是不着急给朵朵寻亲事了。   对外也只说是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孙女,实在舍不得,想要多留几年。   云夕道:“你躲得了一时,可躲不了一世,还是尽快下定决心的好。”   云瑶听了姐姐的话,神情怔了一下,旋即多了几分的严肃。   云夕直接以让云瑶帮忙过来管家为借口到她那边住段时间。   知女莫若母,杜周氏哪里不明白云瑶这是将云夕搬出来当救兵,睕了云瑶几眼以后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尽管云夕并非第一次怀孕,只是她终究还是放心不下。   ……   等到八月初七的时候,云夕便带着云瑶去三皇子府。她也问过朵朵和冯冬香,这两人都对宴席一类的没有太多兴趣,宁可呆在家里。   三皇子楚龄膝下就只有楚天湛这么一个儿子,尽管他为人低调,却是不愿委屈了这嫡子,因此这两岁的生辰还是办得十分盛大。   云瑶手中牵着珠珠,乖乖巧巧地站在她旁边。珠珠已经快一岁半了,性情又好,不会像其他小孩子一样整日哭闹着,云夕这才放心将她带出来。   珠珠今日穿着红色的衣服,有些人穿这么正的红色会显得俗气,她自小就生得好,五官精致,粉雕玉琢的,比画上观世音座下的童女还要可爱,穿这衣服,越发衬得眉目如画,让人爱不过来。   不少初次见到她的人都忍不住赞叹,“小公主生得可真是好。”   对云夕而言,夸奖她女儿比夸她还要令她高兴,只是她心中再得意,嘴上依旧谦虚道:“这孩子也不过是较齐整些罢了。”   “这么好的相貌都只是齐整的话,那我们可都成了烧糊的卷子了。”   戴燕翎走了过来,温老侯爷已经将爵位让给了自己唯一的儿子温梓然,所以现在燕翎也算得上是侯夫人了。她今日过来同样将儿子一起带上。   她时常带着儿子温尧去云夕那边玩耍,因此两个孩子可谓是十分熟悉。温尧见了珠珠还喊姐姐呢,并且挣扎着不让人抱,毕竟珠珠也是被云瑶牵着走路,没有抱着。   戴燕翎便让人将儿子给放了下来,两个孩子手牵手,摇摇摆摆地走着,别提多逗趣了。   “他们两个关系倒是好,同亲姐弟一样。”赵夫人的声音响起,她最近的身体好了不少,也带着儿子赵国平来赴宴了。   云夕看到赵夫人后倒是十分开心,又拉着燕翎的手给她介绍赵夫人。   三皇子府的下人将她们三人领到了席位上。因为考虑到云夕怀孕的缘故,给她准备的果汁皆是常温的,不像其他人一样是冰镇的。   云夕在出来之前便已经在家里用过吃食了,因此只是象征性动了几筷子而已。   她脸上端着得体的微笑,同其他人寒暄着,既不失礼,也不显得太过亲热。   忽的她的目光落在了一个做侍妾打扮的人身上,眼神不由凝固了下来。   云夕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不然她怎么会看到胡瑾萱同几个三皇子的妾室站在杨叶卿身后。   她眨了眨眼,发现果真是胡瑾萱。她穿着浅绿色的裙子,往素净上打扮了去,看起来十分清冷的样子。   云夕垂下眸子,没有再看胡瑾萱一眼,只是惊讶:没想到这胡瑾萱居然成了三皇子的侍妾。看胡瑾萱的身上衣服的质地和所佩戴的首饰,她在府里应该还算受宠。   对于这八卦云夕还是挺感兴趣,打算等下就去问问苏婉。   等用完宴席以后,桌上的饭菜都撤了下去,戏台的幕布拉开。   杨叶卿点了一个现在京城中最流行的花木兰以后,又将戏折子传了下来,让大家点爱看的戏。云夕作为有封号的公主,身份尊贵,自然是由她先点。   她看了一下上面的戏,随意点了一出的飞天。这飞天同那飞天舞并不一样,说的是一个仙女落入凡尘,被爱上她的凡人给夺了飞天的纱衣,不得不嫁给对方生儿育女。   同一般的大团圆结局不同,这飞天的结局却是仙女在好友的帮助下,成功拿回了纱衣,飞回天庭,因此取名叫飞天。   这戏出来后,大家还为了这结局争论了一番。有说这仙女既然都嫁给了男主,就该安分守己过日子,不该想着回去,她狠心离开,完全没有考虑到自己的一双儿女,太过狠心。也有说仙女做得好的,那男主以爱之名,强行将她困住,本来就不对。   云夕端着茶杯,正等着戏开始,一个身着湖蓝色锦缎的夫人走了过来,同她请安了一下。   这位徐张氏一脸担忧问道:“我从我兄长的信件上知道我侄女同夫人一起进京,只是最近一个月都不曾见到她,有些担心,不知双云这丫头现在如何?”   她这么一说,云夕便知道她身份了。这位是张双云的姑姑,那个试图将亲生闺女嫁给私生子的张大元的姐姐,她嫁的夫家是三皇子府的护卫,所以这才有了进府的资格。   云夕十分厌恶张大元的为人,加上她也不信这位徐张氏不清楚弟弟做的那些事情,她只是笑了笑,说道:“双云那孩子投了翊染的缘法,现在正跟着翊染呢。”   翊染这几个月都在努力训练她那只军队,都没怎么出现于人前。   徐张氏敢上前询问云夕这位“好脾气”的人,却是不敢去陆翊染面前讨人的。陆翊染的脾气是出了名的臭,一言不合就甩鞭子的。   徐张氏讪讪一笑,“这倒是双云那丫头的福气了。我只是最近都没见到她,所以有些担心她罢了。”   云夕似笑非笑看着她,“你这个姑姑这般念着她,倒是她这个侄女的福气了。”   徐张氏点头道:“我那弟弟膝下就这么一个骨血,自然是爱若珍宝。我平时也拿她当亲女儿看待的,只希望她能够讨得一门四角俱全的亲事,一辈子顺遂才好呢。”   云夕看着她虚伪的脸孔,心生厌恶。张双云能逃离张家才算是她的福气呢,她现在在翊染手下可谓是如鱼得水,陆翊染也曾写信告诉她说张双云在调兵遣将一块天赋卓然,十分受她重用。   她眼波一转,依旧是温和的样子,“不如我给你帖子,你到时候去拜见翊染好了。”   以翊染的性子,徐张氏只怕得吃一个大亏才是。   徐张氏只当自己有机会同陆翊染这位公主攀上关系,心中一喜,连忙谢过云夕,丝毫不知道自己接下来悲惨的遭遇。   云夕懒得再应付徐张氏,垂下眼睑,装作说的累了的样子,徐张氏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自然是心满意足地退下。原本同她坐在一起的几个夫人看她同云夕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只当她是投了云夕的缘法,顿时和她亲热了起来。   ☆、第六十二章 门人, 蹊跷   据说这戏班子是杨叶卿的娘家买了过来送给她的,云夕听着倒觉得不错,也没有比陆翊染自家的那个戏班子差多少。只是她本身就不是特别爱听戏的人,听了两折以后便有些腻烦了。   珠珠也同样如此,她小孩子家家的,一开始听戏还新鲜,后面便想着下去玩耍了。   云夕看她这样,打发人同杨叶卿说一声,“我去花园里吹吹风。”   看这小祖宗一脸不高兴,她还是先带她离开的好,以免等下珠珠直接哇的一声哭出来。   杨叶卿道:“苏侧妃前几日身子有些不愉,云夫人同她关系好,倒不如去看看她一回。”   云夕还在想今天怎么没看到苏婉,原来是因为生病了。她点点头,牵着珠珠直接往苏婉院子那边走。   戴燕翎倒是挺喜欢看戏的,只是她的宝贝儿子似乎也不耐烦了,云夕索性将温尧这小屁孩也给一起带上。   戴燕翎同她关系匪浅,也不同她客气。   云夕原本打算左手牵着温尧,右手抱着珠珠的,结果温尧非要同珠珠一起手牵手,云夕索性顺了他的意思。因为两个小屁孩走一下听一下的缘故,原本几分钟的路程都被走成一刻钟了。   等到了苏婉的院子,两个孩子的额头上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苏婉院子中的丫鬟连忙去打了两盆的热水,湿毛巾拧好以后,轻轻擦拭他们身上的汗水。   她过来的时候,苏婉手执着一卷的书,靠着床,神情恬淡。她看到云夕倒是很开心,“你来了。”   她的屋内一贯没有太多华丽的摆设,以字画居多,自有一股雅致的味道。   苏婉放下书,笑道:“我旁边有个玩具的屋子,让两个孩子去那边玩耍吧。”   云夕也见了一下这所谓的玩具屋,地板上铺着柔软干净的毯子,上面零零散散摆放着一些小孩子喜欢的玩具,像是拨浪鼓、七巧板、积木,还有大大的布偶。   苏婉抿唇一笑,“这还是学了你家那个玩具屋。小世子也十分喜欢呢。”   她同杨叶卿同属一个阵营,杨叶卿在忙不过来的时候,便会将儿子直接丢到苏婉这边来。   云夕在她这边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只留下银丹和杏月看着两个孩子,便同苏婉回房间了。   苏婉命人上了一杯蜂蜜水,这是考虑到云夕怀孕了。她看着云夕气色红润,便知道她日子过得极其顺畅,心中不是没有羡慕的情绪。只是既然她当初选择赌上自己的一辈子来报复父亲,那么也无需后悔。   “对了,你先前让我寻的那本书,我现在倒是找到了些线索。”   苏婉根本没有让云夕找过所谓的书,她一向冰雪聪明,听了这话哪里不明白只是借口,云夕这是有话要同她说呢。   她直接寻了个借口,将屋内其他人打发走,笑着斜了她一眼,“怎么了?有什么事要问我?”   云夕道:“那胡瑾萱是怎么一回事?”   苏婉道:“这胡氏是底下人送给王爷的,按照府里的人来说,是高洁如梅花,清冷如月光,王爷如今对她十分上心,还封她做庶妃。”   以胡瑾萱的身份,能做三皇子的庶妃那是相当的了不得,可见楚龄对她的喜爱。   想起前面的阮文珊,再想起现在的胡瑾萱,云夕嘴角不由抽了一下。这楚龄在政事上手段不错,不过看女人的眼光真的不行啊,瞧瞧他喜欢的,都是些什么货色啊。   无论杨叶卿还是苏婉都甩了这两人一条街,偏偏他反而对她们淡淡的。将管理官员的手段用在后院,非要弄一个所谓的制衡,云夕还真有些看不上他。   苏婉好奇看着她,“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位胡庶妃了?”   云夕也不隐瞒她,将当初同胡瑾萱打的交道说了出来。   苏婉怔了怔,听到后面笑得前俯后仰的,全然没有平时世家小姐的仪态,特别是听到胡瑾萱的门牙掉了的事情。等笑出眼泪了后,她又疑惑道:“我看那胡氏的牙齿倒是好的。只是平时不怎么笑,看上去冷若冰霜。”   不过楚龄就吃这一套,觉得对方并没有因为他的身份而另眼相待。只是胡瑾萱的身份摆在那边,又没有诞下一子半女,楚龄就算喜欢这位庶妃,也不至于将她抬成侧妃。   想到楚龄,苏婉眸子上浮现出丝丝缕缕的讽刺。   云夕道:“看来她不知道是用什么法子把掉了的门牙给修补好了吧。”对于这个她还真有些好奇。   苏婉轻轻一笑,“我倒是能够猜出一二,应该是用同牙齿颜色相似的玉石制成牙齿,弄在嘴里的吧。”   “能有这手艺的工匠并不多,可见胡家也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两人说了一会儿闲话以后,杨叶卿身边的嬷嬷便带着楚天湛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侍女。   楚天湛模样尽得了楚龄和杨叶卿的优点,一看就知道长大以后定是个美男子。   杨叶卿的嬷嬷对着苏婉十分亲热,“小世子说想找小公主玩耍。”   云夕看楚天湛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瞧,温柔问道:“小世子还记得我吗?”   楚天湛歪了歪头,眼神有些迷惑,他感觉面前的人十分熟悉,给他一种亲切的感觉,可是小小的脑袋中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他苦着脸努力回想,表情都要纠结成一团了,直接将云夕给逗乐了。她将楚天湛抱了起来,感觉沉甸甸的。她试着又将一道的异能送入楚天湛的体内。   楚天湛似乎感觉到了,不由露出大大的笑容,往云夕的怀里拱。   苏婉想起云夕怀孕呢,害怕小孩子不知轻重,不小心伤了云夕,便向将楚天湛抱下来。   楚天湛平时也喜欢温柔的苏姨娘的,只是比起苏姨娘,他更喜欢这个给他感觉很熟悉的漂亮姐姐,因此嘟着嘴,一脸的不乐意。   苏婉气得乐了,“平时还说喜欢我呢,结果一看到云夕,就将我抛在脑后了。”在杨叶卿忙的时候她经常帮忙照看楚天湛,所以和他关系也很亲近的。   那嬷嬷看着也觉得稀奇,说道:“没想到小世子同云夫人这般投缘。”   她想起当时小世子抓周的时候,便是一把抓住了云夫人。   云夕嘴角翘了翘,没办法,她就是讨小孩子和动物的喜欢。她轻声哄着楚天湛,“去和妹妹玩如何?”   她之所以给楚天湛输入异能,一方面是发现她的异能对他出乎意料的效果好,另一方面也是看在杨叶卿和苏婉的份上。   楚天湛想起了那个十分可爱的妹妹,一边想和妹妹玩,一边又舍不得云夕,那叫一个纠结啊,最后终究是对妹妹的渴望占了上风。   他从云夕怀里下来,十分不舍地道:“那我先和妹妹玩,再和姐姐玩。”   之后还十分不舍地一步三回头。   云夕觉得这小孩真是太可爱了,笑得眉眼弯弯的,其他人也忍俊不禁。嬷嬷和几个丫鬟也跟着过去。   房间中少了这些人,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   立秋却突然开口问道:“苏侧妃,那头戴石榴花簪子的是哪个姑娘?”   云夕疑惑地看向立秋,不知道她怎么突然问起了这王府里的一个丫鬟。那丫鬟身着浅蓝色衣裙,眉清目秀,倒也清新可人。   苏婉道:“那是王爷身边的侍女清荷姑娘,最是稳重大方,王爷只有小世子这么一个儿子,最是上心,因此将得用的侍女也放在小世子身边。怎么了?”   立秋落落大方道:“没什么,只是我先前去观音寺的时候,也曾见到这清荷姑娘,那时候看她通篇气派,便觉得不是凡俗之人,因此记忆深刻罢了。”   云夕听到她提起观音寺,心中不由一动。当时和那王越见面的大户人家的丫鬟,不会就是这位清荷姑娘吧?   虽然立秋不曾说过月荷的半句不好,反而称赞不已。苏婉是七窍玲珑心,她这辈子已经没有可能怀孕,平时养着楚天湛也将他视若己出,对他十分上心,因此心中已经暗暗决定到时候一定去调查一下清荷。   她心中按下这桩事,又送了云夕一个胭脂水粉的方子,这方子是用兰花弄的一种香粉。   “先前你生辰的时候不在京城中,我想送礼都没法,现在正好补上这礼物。”   “我也用过这方子,调配出来的水粉细腻香甜,你应该会喜欢。”她平时在府里也没有什么事可以做,除了养花,便是琢磨些胭脂水粉。   云夕也不同她客气,笑着收了这礼物。   她同苏婉虽然一年见面不到几次面,只是两人性情却十分相投,并不会因此而觉得疏离了。   在苏婉这边呆了大约一个时辰后,她也该告辞回去了。   只是在走的时候,楚天湛却不乐意了。抱着珠珠,皱着脸,“妹妹别走,让妹妹来我家。”   三皇子府中就只有楚天湛一个小孩子,他难得找到一个漂亮可爱的妹妹陪他玩,顿时不乐意让她就这么走了。   温尧也跟着学话,“妹妹,别走。”   戴燕翎正好过来接儿子,一听这话直接逗笑了,“喊什么妹妹呢,你该喊姐姐的!”   温尧懵懵懂懂道:“姐姐,走。”   云夕简直要被这几个小孩子给笑死了。她将珠珠抱起,哄着楚天湛,“下次我再带珠珠来找你玩如何?”   “妹妹习惯住家里了,若是不回去的话,肯定吃不好睡不好的。”她并没有因为楚天湛年纪小而小看他,而是同他说道理,就算他不一定听得懂。   楚天湛本质上还是一个很体贴的小少年的,尽管很是不舍,他还是点了点头,“那过几天姐姐再带妹妹来玩。”   他喊云夕姐姐,喊珠珠妹妹,这辈分也是乱了套。   等离开三皇子府后,云夕上了马车,才问道:“那清荷姑娘,是否便是同王越见面的那丫鬟?”   立秋点点头,说道:“我见过她样子,的确是她没错。”   云夕眉头微微皱起,楚龄的侍女跑去同王越一个小秀才见面,怎么看都透着一股的古怪。她唯一庆幸的是,冬香自从她同他说了王越的不妥以后,便渐渐同王越冷了下来。遭受情伤的她转而将所有的精力都投注在了连环画上。   立秋既然在苏婉面前提了清荷,以苏婉的性子肯定会调查一下的,到时候不可避免会牵扯出了王越。   云夕抿了抿唇,只是不知道到时候苏婉会不会将这事告诉她,这取决于苏婉是站在三皇子那头还是站在云夕这边。   想到这一点,云夕的心情不自觉沉重了下来。   珠珠似乎也察觉到她心情不好,拉着她的袖子喊娘。   云夕看着怀里的女儿,眸光温柔了许多。   ……   云夕在回来后没几天,便收到了苏婉的信件。信件上只说了一件事:王越是楚龄的门人,在一年前便是。   在收到这信的时候,云夕很开心。   在她和三皇子之间,苏婉选择了她这个朋友,将这本不该让她知道的事情告诉了她。   她将这纸条烧成灰烬,思索着王越的事情。既然王越同冬香认识不到一年,也就就是说他们两个相识的时候,他便已经是楚龄的人了。   这让她忍不住往阴谋论的方向想了过去,他同冯冬香的相遇,到底是不是楚龄的指使?   云夕不认为一个只是单纯的老好人会得楚龄的重用。可见他平时在冬香面前所表现出来的,只是他的伪装罢了。更不用说他一边同清荷拉拉扯扯,一边又对冬香表示非她不娶。   云夕索性让人将冬香给叫了过来。   她看到冬香眼下的淡淡青色,便知道她这段时间没休息好,关切问道:“怎么了?这段时间休息得不好吗?等下去我库房那一包血燕窝回去,睡觉之前炖冰糖吃一碗。”   冯冬香脸一红,说道:“没,只是我想将新一期的连环画早点画完,所以才稍微熬夜了一下。”   云夕道:“身体是本钱,那连环画再重要,也重要不过你身体。你若是太过劳累,病了后,那反而更耽搁事情呢。”   冯冬香知道舅母是为了她好,笑道:“以后定不会如此了。”   云夕看着她因为事业的成功,不再像以前那样自卑,眉眼之间多了几分的自信昂扬,也十分为她高兴。虽然一开始的冯冬香并不算讨喜,可是却蜕变成一个好姑娘了。   她开门见山问道:“你现在还同王越有联系吗?”   冯冬香听到这名字后,平静无波的心还是刺痛了一下,她摇摇头,说道:“他给我写了几封信,只是我都没看。”   她只是守着,却不曾拆开看过。或者她担心自己看到上面的解释后会动摇吧。   云夕觉得长痛不如短痛,继续道:“那王越,其实是三皇子的门人。”   冯冬香显然不知道这事,她若是知道了,肯定会告诉云夕的。   她直接呆了呆,好半晌后才重新恢复了语言功能,声音有些苦涩,“这是真的吗?”   云夕道:“不会有错的。”   冯冬香深呼吸一口气,她跟在云夕身边一段时间,云夕也时常让张嬷嬷她们教导她,所以她现在也不是最开始那个少不更事的少女。倘若她一开始知道王越的身份,无论如何也不会同他来往的。   “先前同王越见面的那姑娘,则是三皇子身边的侍女,现在被他派去照看自己的儿子。”   冯冬香回想起过去两人来往的细节,这其中到底有多少是真心,又有多少只是假意?她已经分不清楚了。   她垂下眼睑,睫毛被水汽打湿,一眨眼,水汽凝成泪珠,滑落下去。她似乎觉得自己这样太过丢脸,连忙拿出手绢擦了擦眼睛。   她咬了咬牙,命身边丫鬟回去将她那个放在梳妆台第二个抽屉的楠木盒子拿过来。   等打开盒子后,里面摆放着四封的信件。都是王越这段时间写给她的,只是她根本没有拆开看。   冯冬香拆开信件,一封封看了过去,看完后将信件递给云夕。   云夕看过以后,第一封信是询问冯冬香为何突然冷淡下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第二封信深情款款地说着他已经征得了父母的同意,随时可以准备提亲。第三封信则是因为冯冬香迟迟没有联络他,他在信件上隐隐指责冯冬香是否移情别恋了。第四封信则是低声下气地表示即使冯冬香不爱他了,他也希望同她见上一面,时间便是定在前天下午,地点便是两人初次相遇的地方。   只可惜冯冬香虽然收了信件,但是根本不曾看过,更别提是去赴约了。   云夕手中捏着信纸,慢条斯理道:“我记得前天下午下了一场的暴雨。”   倘若王越一直等着的话,只怕会淋到雨。   云夕吩咐立秋去查一下王越的情况。   立秋回来后冲着神思不属的冯冬香道:“这两日王越的院子中传来了一阵阵的药味,看样子是生病了。”   云夕笑了笑,“这苦肉计使得可真是不错。”   只是有没有真的生病她就不知道了。   “等他睡着了以后,让云七去看看他的身体情况吧。”   立秋点头称是。当天晚上云七夜探过王越以后便回来了,说道:“虽然屋子中都是药味,不过我把了一下他的脉象,十分健康,可见不是真的生病。”   冯冬香原本还有些侥幸的心态,听了这话,终于去掉了对王越最后的一丝情意。   男人靠不住,不是每个男人都像舅舅那样的,她还不如多给自己赚点银子留着傍身才好。   只是冯冬香也不愿让自己背负一顶见异思迁的帽子,直接让人写了个个纸条给王越送去。纸条上只有两个字:清荷。   王越看了以后,以为冯冬香知道他和清荷的事情,不知道冬香连她是三皇子门人的事情都知道,最后也消停了下来,不再想方设法送信给冬香了。   两人之间也就这样慢慢地淡了下来,仿佛先前的那一场来往都只是错觉。   冬香放下他以后,更是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画画上,就连云瑶都忍不住同云夕吐槽说冬香这是疯魔了,比她还厉害。   ……   云夕也同这事和云深说了一下,说道:“你说这楚龄是怎么回事?”因为冬香这事,她对楚龄心存怨气,语气便分外不客气了。   云深捏着她的手,淡淡道:“世人都知道你对几个妹妹和冬香都好,他不过是想在咱们身边插入一子罢了。”   倘若王越真的和冯冬香成了,日后通过冬香这渠道,想要知道些消息便容易很多。   “大皇子和二皇子到现在已经不得圣心,楚龄颇受陛下重用。要说他没有问鼎那位置的想法是不可能的。”   云深如最上等羊脂白玉的手指捻起一颗的葡萄,暗劲一使,葡萄皮便自动剥落下来,似乎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剥开它一样。   云夕嘴角抽了抽,将内力用在这种地方,实在令人无言以对。   云深将剥好的葡萄送到她嘴边,云夕也乐得张口,算是接受了丈夫的孝敬。这时候的葡萄很甜,又带着淡淡的酸味。她怀着身子,恰好爱吃这个,就着云深的手吃了大约半盘才歇下。   云深自己则没怎么吃,基本都拿来孝敬妻子去了。   他这般体贴,云夕也投桃送李了一回,她坐在榻上,云深头枕着她的腿,她的手指则是轻轻地按着他的太阳穴,缓解一下疲倦。这几日云深被楚息元抓了壮丁,基本忙碌了一个月都没怎么休息。   云深继续先前的话题,“三皇子私下城里了一个收集情报的暗部。”   云夕觉得这没什么,她唯一反感的是对方的手伸得太长了,伸到她这边来了。说起来,楚龄这人的确挺能办实事的,性格严谨,手腕也不错,对待老百姓上也比其他眼高手低的皇子要好得多,这些都是他的优点,缺点便是行事终究有些小家子气,原本夫妻感情融洽,结果他反倒觉得一家独大不好,非要抬几个妾室保持后宅所谓的平衡。   云夕简直无语得要命。别看杨叶卿面上没什么,但是看苏婉偶尔的来信便知道,杨叶卿已经被他的做法给弄得寒了心,如今也就是守着儿子,过自己的清静日子。苏婉干脆利落地将王越的事情告诉她,一方面是因为两人的交情,另一方面只怕也有几分杨叶卿本人的意思。   云深道:“现在咱们家中的人口也多了不少,我让墨烟和立秋好好探查一番,看是否有外面塞进来的钉子。”   云夕点头赞同,她可不想终日打雁终被雁啄。   ……   云夕在家里安安分分地养着胎,天气炎热,她本身也不爱在外头走动。   京城的人都知道她怀着身孕,对于她这种小心谨慎的想法都能够理解。毕竟云深膝下只有一个女儿,都还没儿子。在世人眼中,能够传宗接代的儿子才是最要紧的。   云深先前的表现在那边,给他送美人反而会直接得罪了他。再加上前段时间他将平城候和南越王给整治得苦不堪言,因此压根就没人敢招惹他,更别提送美女给他暖被窝一事了。   再说了,大家都觉得云夕手下可是有那么一群能歌善舞的美人,云深每日对着这些人都能够清心寡欲,他们可寻不出更漂亮的对象。一时之间,云夕这边倒是清闲了不少。   她反倒有些不习惯,同云瑶道:“我还以为这回还会有不长眼的人呢。”   云瑶觉得她姐就是天生的劳碌命,不以为然道:“谁会这般没脑子上赶着得罪你们啊。”   说罢,她一脸敬畏地看着姐姐的肚子。虽然姐姐不是第一次怀孕了,只是每次看见逐渐隆起的小腹,她还是十分好奇。   云瑶忍不住问道:“姐,女人为何会怀孕啊?我问娘,娘是说是从脚塞进去的,哼,尽糊弄我呢。”   云夕不由被噎了一下,难不成她要提前给妹妹上一堂生理课不成?   她只能使用拖字诀,“等你成亲后便知道了。”   云瑶大大地哼了一声,没说什么,转而和云夕讨论起了广告的事情。因为连环画的缘故,木棉这份报刊销量越来越好,不少店家试着打了广告以后,都取得了不错的效应。加上云夕每个月也就只打三份广告,更加显得物以稀为贵了。   现在基本都是京城中的商家捧着钱想上上头的广告。一个月下来,广告费都能拿到近千两银子。再加上备受欢迎的蹴鞠报纸,两份报纸现在正属于相当不错的盈利状态。   云夕嘱咐道:“那些打广告的店家,咱们也得好好着人审核一把,可不能弄出一个虚假宣传。”这样的话对报纸的名声也不好。   云瑶颔首表示理解。这些广告的收益云夕一成自己收下,另外两成分给了云瑶和冯冬香,毕竟他们两人合作的连环画也算是居功至伟。   云瑶说完报纸又说朵朵即将到来的十六岁生辰。去年云夕为了给朵朵做面子,好好操办了一回。今年朵朵巴不得别人别想起她来,劝家里人随便吃顿家宴就可以。   云夕也不强求,便顺了她的意思。   她和云瑶聊到一半的时候,立秋神色匆匆地进来了,眉毛紧紧皱着。   “发生什么事了?”一看这表情就不是小事的样子。   立秋道:“华嬷嬷去世了。”   云夕呆了一下,“好端端的,怎么就去了?”   在离开京城的时候,华嬷嬷身体明明还十分健康的,耳聪目明,看状态再活五六年也没什么问题的。   立秋道:“她的尸首已经就地安葬下来了,据说是不小心感染了风寒。”   立秋同样讨厌管秋,却对华嬷嬷的印象不错,如今知道她去世了,也很是唏嘘。   立秋抿了抿唇,说道:“只是华嬷嬷却是直接火花,将骨灰给埋葬的。”   云夕闻言,眉毛狠狠拧起。这时代的人对于保持全尸执念很深,除非万不得已,不然不会选择火化。   “我们的人也问过那管姑娘,她只说这是华嬷嬷本人的遗愿。”立秋顿了顿,继续道:“管姑娘将她那表弟华诚给托付给咱们了。她自己则是消失了。”   “按照见过的人的说法,她消失前的表情似乎不太对。”   云夕听立秋这样说,显然华嬷嬷的死亡肯定有什么猫腻在。原本还偷偷验尸一把,偏偏华嬷嬷却留下遗言说要火化……等等,云夕忽的灵光一闪,华嬷嬷不会就是为了遮掩什么,才选择将所有证据销毁吧。这整件事都透着一股蹊跷的味道。   她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去查一查,华嬷嬷在生病之前,是否有接触过什么人?顺便找一下她病中所用的药材是否还留着。”   “至于华诚……”她叹了口气,那终究只是一个五岁的小孩子,“先将他带到府里吧。”   她到时候再问云深要如何安置他。   ------题外话------   啦啦啦,慢慢挖出前面的坑   捂脸,这几天每天和基友出去吃吃喝喝,都要乐不思蜀了   ☆、第六十一章 游园,不请自来   除了华诚以后,云夕还让人去查一下管秋的下落。尽管她心中对管秋十分不喜,却也没法眼睁睁看着她出事。   只可惜管秋也不知道是躲在那里了,万事屋和隐门寻觅了几日,也依旧不见她的踪影。云夕心中明白,这是管秋故意在避开他们……只是她不明白管秋的想法。   华诚年纪还小,尚且懵懵懂懂的,他也不太明白死亡的具体含义,只是哭着喊着说要找奶奶。毕竟这孩子从小就是华嬷嬷给带大的,离不开华嬷嬷。   云夕派了一个奶娘和一个丫鬟去照看他,有时候也同华诚见面一下。对于小孩子,云夕的耐心一向比较足。   至于华嬷嬷的骨灰,直接就地安葬了下来。   经过隐门的调查,华嬷嬷死前倒是一切正常,也不曾解除过所谓的可疑对象,仿佛她的死亡只是顺理成章的一件事。   云夕只是按捺不发,让自己人装作查无所获后放弃的样子,从明面上的调查转为地下了,这样也能够麻痹对方,以免打草惊蛇。云夕怎么都不相信华嬷嬷的死亡不是人为的。   她继续在家中安安静静地养胎,时间不疾不徐地便滑了十月。   十月八号也是玉蓉正式出孝的时间,一般情况下,人们都会举办一个出孝的宴席,一般就是请自家亲戚吃饭一下。杜一鸣还尚存的亲人除了带着两个孙子回到凤凰县的杜张氏,便是杜一福一家了。   宴席上云夕还拿来了黄水晶头面和珍珠头面送给玉蓉,算作是出孝的礼物。她先前就命人给玉蓉做了好几套的衣服,先前她在孝期,穿着打扮都只能往素净里去。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还是要穿红戴绿好看,显得颜色娇艳。尤其玉蓉本身就和云瑶一样属于娇俏可人类型的。   出孝过后,很快又到她的十六岁生辰。京城中别的女孩子这个岁数也差不多定下亲事准备出嫁了,只是玉蓉先前被杜一鸣连累了,原本看好的亲事都只能作罢。她娘李氏正打着精神给她寻找合适对象。   云夕原本就想给妹妹做面子,打算在玉蓉十六岁生辰宴请不少客人,地点就定在大观园中。   因为怀着身孕的缘故,她不好受累,所以直接将工作交给了云瑶她们。云瑶同玉蓉的关系一向很好,为了给玉蓉好好做面子,将这事给大包大揽了下来。   她还对玉蓉道:“可见姐姐疼你呢,这大观园建好都快半年了,为了你,迟迟一直没对外开放。”说起来,云瑶的生辰也同样是在月底,只是玉蓉比她大上十来天。   云夕这大观园原本就是按照红楼梦里设计而成的,其雅致华丽自是不必多提。对于曹雪芹的审美她还是十分信得过的。   云瑶也逛过这园子,感觉每一个院子都美得她恨不得长长久久住下来,不用猜也知道等这院子对外开放以后,能够引发多大的骚动。   云瑶和玉蓉,两人一个是从小长大,比亲姐妹还亲的堂姐妹,一个是同父异母的妹妹,两人从以前就喜欢在云夕面前争宠。别看两人经常斗嘴,其实两人关系并不差。   云夕忍不住点了点云瑶的额头,“说得好像我不疼你一样,你想要住怡红院,我还不是让给你了。”   云瑶嘿嘿一笑,没再说什么。   她拟好了客人的名单后,给云夕过目了一下。   云夕看了看,受到邀请的都是同她们关系好的女孩子,有已经出嫁的,也有尚未出阁的。比如陆翊染、戴燕翎、叶玉珊、陶欢欢……其中不乏诸多身份尊贵的女孩子。   云夕也没忘记给明月松张帖子过来,这丫头最近跟着无为子住在山上,都不怎么出现在人前。云夕也不知道她爹文晏回到底打算如何安排自己这个闺女。   她能做的便是时常让明月过来散散心。   云夕捏着这请客的清单,说道:“将那舒尔雅的名字也给添上。”   舒尔雅这位草原公主在京城中也算得上是名人了,这时代的女子就算有喜欢的人也是小心翼翼遮掩着。她倒好,自从对文晏回一见钟情以后,可谓是痴心不改,现在更是直接追到京城来了,大有不追到手不罢休的精神。   云夕对舒尔雅的印象还可以,虽然一根筋了点,但是好歹没啥坏心。   云瑶点点头,忽然笑道:“说起来,这舒尔雅先前将裴正海她继母给抽了一顿呢。”   云夕嘴角抽了抽,直接上手抽人,舒尔雅应该同翊染这个同样一言不合就抽人的公主很有共同话题。   云瑶道:“也是那位侯夫人嘴里不干不净的,同人说舒尔雅公主到处追男人,不是好姑娘该有的行为,结果恰好被这公主给听了个正着,直接一鞭子甩过去,脸都破相了,却也不敢说什么,谁让她先说人是非呢。”   而且说的还是一国的公主,这一不小心就会引发所谓的邦交问题,所以没有一个人敢为这位裴夫人说话。这裴夫人是裴正海的继母,在裴正海小时候还时常做出温柔体贴的模样引他去玩耍,不用功学习。等裴正海年纪稍大后,便在他身边安排了好几个美貌的丫鬟,试图将裴正海的身体给勾引坏了。   裴正海也是个能人,整日流连烟花之地,对外只说是成全继母对她的一片慈爱之心,让裴夫人的名声在京城圈子后一下子臭了,若不是她膝下养着两个受宠的儿子,只怕这位置都坐不稳。至于裴夫人送到裴正海那边的美貌丫鬟,都被裴正海后来认作义妹,她们成亲的时候,裴正海还故意从公中取钱给这些丫鬟准备丰厚的嫁妆,将裴夫人给气了个够呛,知道这继子并非好惹,加上后来裴正海尚了南陵的公主元灵雅,裴夫人这才消停了许多。   结果刚消停没几年,便又得罪了舒尔雅,舒尔雅本身就不是好惹的人,这下脸面全无,据说是病了。但是谁不清楚,她这是在躲羞呢。   云夕道:“那将元灵雅的名字也一起写上吧。”她对元灵雅的印象不错,只记得是一个温柔沉静的女孩子,骨子中却透着一股的柔韧。   云夕顿了顿,忽的想起了在观音寺有过一面之缘的曲桑,唇角翘了翘,说道:“将平城候嫡长女的名字也给添上,到时候给她送一份帖子。”   云瑶吃惊地看着她,“姐姐,咱们家不是和平城候势如水火吗?”看姐夫将平城候府整治得苦不堪言就知道。   云夕笑了笑,说道:“曲大姑娘倒是有几分意思。”她觉得那姑娘呆在曲家,都有些委屈她了。   “那曲虹邀请不?”   云夕冷哼一声,“别了,我们这样的俗人,还是别请曲二姑娘的好。”   ……   等确定好了名单以后,云瑶等人兴致勃勃地拿着新做出的桃花笺给客人们下帖子,基本收到邀请的人都过来了。毕竟这大观园自从修建好了以后都不曾开放过,大家早就好奇已久。   张双云是跟着陆翊染一起来的,几个月不见,她的皮肤晒黑了不少,可是眼睛却很亮,不复最初的迷茫,精神炯炯的样子。   云夕笑道:“我差点都认不出来了。”   张双云摸了摸自己粗糙了不少的脸颊,笑了笑,没说什么。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现在丑了不少,可是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她唯一担心的便是她娘,可是公主殿下已经同她保证过了,会将她娘给接过来。她的命运要把握在自己的手中,才不要成为她爹手中的弃子。   陆翊染一脸敬畏地看了看她的肚子,说道:“现在五个月了吧,算时间的话,应该是二月份出生。”   云夕勾了勾,说道:“这回你可当不了义母了,燕翎已经预定了。”   原本燕翎就想当珠珠的义母,结果被陆翊染先抢了过去,饮恨了许久,每每提起就十分捶胸顿足。这回她算是学乖了,云夕才刚传出怀孕的消息,她便兴致勃勃地上门说要当义母。   陆翊染道:“我有珠珠就够了。反正这一胎肯定没珠珠好看。”   她拿出一个匕首,说道:“这是我给珠珠打的玩具,你记得帮她收好。”   云夕眼皮跳了跳,别人送小孩子礼物都是些玩具,这位倒好,直接送了一把锋锐的匕首,也不怕珠珠不小心割到自己的手。不过云夕也不可能将这东西拿给女儿玩耍。   她抽出匕首看了看,发现这匕首出乎意料的眼熟。她试着将异能传递到匕首之中,果然感觉到里面一股熟悉的能量。   陆翊染还在那边炫耀,“这可是我花了好几万才弄到手的,削铁如泥,比皇帝舅舅先前赏赐我的还要好。”   云夕默默将匕首插了回去,说道:“这个匕首……其实是我打的,拿出去卖了后换银子的。”当时差不多卖了一万两吧,这样算的话还算陆翊染亏了呢。不过某人也是厉害,几万两买把匕首眼眨都不眨一下的。   陆翊染呆了一下,旋即扑了上来,“你还我五万两!”   幸亏她顾虑到云夕的肚子,没敢真的动作,却依旧一脸不爽的样子。   云夕一边让人将匕首收好,一边给她承诺,等她明年出月子以后,就给她打造另一把更好的送给她。陆翊染这才消停了下来。   在帖子的时间之前,邀请的客人便已经陆陆续续地抵达了。   只是看着几个不请自来的客人,云夕不由挑了挑眉。   她同苏婉关系好,因此这次也请了她过来。苏婉身边跟着一身浅黄色裙子的胡瑾萱,手中则是牵着楚天湛。   楚天湛抬起小脑袋,一脸期待地看着云夕,“姐姐,我要找珠珠妹妹玩。”这位自从见了珠珠以后,就一直心心念念要有这么一个漂亮香软的妹妹。   陆翊染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颊,笑道:“你该喊她伯母,不该喊姐姐的。”   楚天湛皱眉道:“可是姐姐好看。”   云夕明白他的意思了,这小子的意思便是好看的是姐姐,不好看的才是伯母。   陆翊染装作生气的样子,“哼,那你之前不喊我姐姐,只喊我姑姑,也是觉得我不好看了?”   楚天湛嘴巴还是挺甜的,“姑姑好看。”   顿时将陆翊染给逗开心了。   他生得同三皇子楚龄有几分相似,不过却不像楚龄一样一板一眼的,反而嘴巴很甜,这也是大家喜欢逗他,看他变脸的原因。   云夕摸了摸他的脑袋,让人领着楚天湛去找珠珠玩。戴燕翎也将她儿子温尧一起带过来了,三个小孩子正好凑一块。   云夕目送楚天湛被牵走以后,目光落在胡瑾萱身上,“胡庶妃怎么也来了?”   语气多了几分的冷淡。   胡瑾萱依旧是那冷冷清清的模样,“听闻云夫人园子中的梅花生得好,其中有一株别脚晚水更是不若凡俗,妾身最爱梅花,也只书上见过这别脚晚水,才求得苏侧妃的恩准,同她一起过来。”   云夕意味深长道:“哦,没想到胡庶妃的消息如此灵通,连我这边有别脚晚水都知道。”   别脚晚水的梅花成碗状,花瓣层层叠叠的,她这株更是多达了五六层,十分别致。正常情况下,别脚晚水是初春的时候才开放的,只是云夕为了这次的游园,特地花费了一些异能,让梅花提前开放。   只是……她先前可不曾漏出半点的消息,胡瑾萱却能够知道她这边有这梅花。考虑到她现在正得楚龄的心,云夕有足够的理由怀疑楚龄不知不觉中在府里埋藏了钉子。   她垂下眼睑,看来之前立秋和墨烟清理得还不够啊,还是有漏网之鱼。   云夕嘴角依旧是温和的笑意,“也不知道胡庶妃是从哪里听来的这消息呢?”   陆翊染冷笑一声,“我同云夕关系这般好,都不知道她养了这么一株梅花,胡庶妃倒是厉害。”   胡瑾萱没想到自己无意中的一句话都能被云夕给咬了出来,脸上有些慌乱。她强自镇定道:“大概是无意中听谁提了一嘴吧。”   陆翊染道:“一个小小的妾室,手深得还真是长。三哥的眼光越来越差了。”   陆翊染平时直接称呼楚龄为三哥。   云夕正要说什么,曲桑已经来了,身后还跟着她的妹妹曲虹。   得,不请自来的人又多了一个。   ☆、第六十四章 动胎气,绿油油   曲虹平时喜欢穿那种鲜艳的颜色,最爱那种石榴裙。只是今日她打扮却往曲桑的风格靠了去,穿着一件天蓝色的裙子,裙子上绣着一些兰草,看上去清雅了不少。   至于曲桑,则是浅粉色的裙子,上面绣着紫藤萝,头上简单地戴了一个翡翠簪子。   见到云夕的目光淡淡地投过来,曲虹连忙弯曲了一下膝盖,端着笑脸道:“我先前年纪轻,不懂事,得罪了夫人您。恰好夫人您邀请家姐过来,姐姐便好心带我一起同夫人见礼赔罪。”   她口中只说是曲桑带她来的,推到曲桑身上。若是寻常人,肯定会碍于所谓的姐妹之情在外头认了这事。可是这样的话,却会得罪了云夕,毕竟云夕只邀请曲桑,没请曲虹过来。   曲桑神情冷冷淡淡的,比起那胡瑾萱的故作清冷,她的冷则是从骨子中透出的,与其说是冷,不如说是通透。   她还真没给自己妹妹面子,说道:“我半途中遇到妹妹,妹妹的车坏了,便让我捎上一程。”   她停顿了一下,说道:“原本我想着等到了公主府后将妹妹送回去,谁知道我的车也坏了。”   她这么一说,大家顿时明白了。原来这曲虹是死皮赖脸跟上来的啊。这种大户人家的马车,在出行之前肯定是会好好检查的,一辆马车还可以说是凑巧,两辆的话……那只能说是人为的了。   大家看着曲虹的眼神也带上了淡淡的鄙视,用这种法子蹭过来,还真是不要脸啊。   曲虹因为在家中受宠的缘故,在哪都是被捧在手掌心,就连曲桑这个嫡姐也是不放在眼中的。自从得罪了云夕,连累得家里连连受到云深的打压,和她一母同胞的兄长身上的侍卫职位甚至被直接撸了下来,曲虹因此也被家里斥责了一番,在家中地位大不如往前。   在知道嫡姐被杜云夕邀请过来参观园子,她这才忍着恨意使用法子蹭了过来。她只想重新讨好杜云夕,恢复自己过往的地位,重新将嫡姐给压下去。   谁知道无论是嫡姐还是杜云夕都一点面子不给她,扯下了她的遮羞布。   她心中翻滚着深沉的恨意,眼眶微微发红,露出可怜的神态,袖子下的手都要将手绢给搅做一团了。   胡瑾萱叹了口气,她那叹息声在此时的安静中便格外的清晰入耳,她轻启朱唇,“这曲二姑娘虽然莽撞了点,却是没有什么坏心。云夫人平素温柔善良,定不会同她一个孩子计较。”   仿佛云夕不原谅曲虹便是不温柔不善良一样。   云夕只觉得好笑,她都还没同胡瑾萱算账呢,这位就撞上门来,真将她当做软柿子拿捏了。   她半点面子都不给胡瑾萱,冷冷道:“也莫怪胡庶妃为曲二姑娘说话,毕竟两人都是不请自来的恶客,想来很有共同话题。”   在场的人听了这话,都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尤其是陶欢欢的笑声最为响亮,她笑着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胡瑾萱脸臊得通红,说道:“您,您怎么能够这样说?”   陆翊染最见不得她这种样子,一鞭子直接甩过去,鞭子危险地擦过了胡瑾萱的脸,让她的冷汗直接就滴了下来。若不是陆翊染控制了力度,只怕胡瑾萱就要破相了。   胡瑾萱对于自己的容貌最是重视,神色惊恐,手连忙抚摸着自己的脸。   “就算你是公主,你也不能……”   她话还没说完,云夕已经手捂着肚子,作出痛苦的样子。   立秋连忙扶住她,冲旁边人说道:“夫人这是被气得动胎气了,快去请云七大夫过来。”   银丹和霜降则是将云夕给扶了进去,然后兴师动众地请大夫,烧热水。   其实云夕身体什么事都没有,只是不想看到胡瑾萱和曲虹罢了,才会借着这理由打发她们走。   云七装模作样地把脉过后,说道:“夫人只是被气到了,所以有些动胎气。她怀着身孕,你们怎么能够气她呢?”   云七说话的声音不小,基本大家都听到了。   大家刷的一声将目光投向“嫌疑人”胡瑾萱和曲虹身上。   银丹则是在那边一点都不客气地抱怨着,“我们整日小心翼翼,哪里敢气夫人?也不知道有些人怀着什么样恶毒的念头,明知道夫人对她们不喜,偏偏非要不请上门。这也就算了,还故意说那种惹人生气的话,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想让夫人身子出事,真是没见过这般歹毒的人。”   银丹直接往那两人身上扣了一个大帽子,她看这两人不顺眼很久了。   陆翊染冷冷地看向胡瑾萱和曲虹,“你们是要自己走出去呢还是我用鞭子将你们打出去?”   她用力甩了一下鞭子,鞭子甩在地上,掀起了尘土。   胡瑾萱连忙后退了一步,手下意识地放在自己的脸上,仿佛鞭子甩在她脸上一样。曲虹更是不敢说什么,只能灰溜溜离开了。   ……   所谓动了胎气的云夕则是在屋里慢条斯理地翻着云瑶和冯冬香的连环画。   银丹则是到外头帮云夕描补了一番,“姑娘气平后已经好了很多了。”   戴燕翎还是不放心,抬脚就要进去看,“我还是去陪她说话吧。”她和云夕关系这般好,这园子想逛有的是机会,不急在这一时。虽然那据说在这时候开放的别脚晚水实属罕见,但总不可能只有今天才开放。   银丹点点头,将她领了进去。   云瑶则是淡定地对其他人说道:“既然银丹姐姐说我姐姐没事,那定是没事,我们去逛园子吧。”   她觉得自家姐姐身体那般好,心胸宽广,哪里有那么容易动胎气,只怕是故意用这个理由将那两个讨人厌的打发走。   她看向安安静静的曲桑,觉得这姑娘比她妹妹看得顺眼了多,语气也多了几分关切,“你这样不给你妹妹面子,回去后不会被训斥吗?”   曲桑平平淡淡道:“我也只是说出实话罢了。”或许会有人说她冷血,没有姐妹之情,这些曲桑都不在乎。她所承认的亲人也就只有她那已逝的母亲,其他人不过是陌生人罢了。不,甚至比陌生人还不如。至少陌生人不会同他们一样,打着亲人的旗号算计她。   云瑶看着她面容平静,只觉得这姑娘真有些可惜了。因为姐姐邀请了曲桑过来的缘故,云瑶多少也去调查了一下曲桑的家世。曲桑的母亲是原本老侯爷的外甥女,只是当时的老夫人却更倾向于自己的娘家侄女,因此对于这个儿媳妇怎么都看不顺眼,连带着也不喜欢曲桑。至于曲虹的生母,则是原本她身边的丫鬟。   因为老夫人的不喜和父亲的冷淡,原本疼爱她的老侯爷又已经去世,这才导致曲桑在家中的地位尴尬。   云瑶没说什么,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她领着大家先去看了那一株的别角晚水。说起来,大观园还有一个姐姐专门开辟出来的兰花园和牡丹园。只是现在这两种花都没开放,自然比不过这别脚晚水有吸引力。   等大家看到了清澈的池水旁怒放的梅花时,都不由呆在了原地。这种大自然才能雕琢出来的天然美感让人目眩神迷,一朵小小的花朵上竟是几十片的花朵,雄蕊也与其他的梅花并不相同,呈现丝条状,中间像是耸立着高高的楼阁,映衬着淡红色的池水,美不胜收。   严舒静忍不住道:“面对这样的美,不做点诗都说不过去。”   陶欢欢最怕作诗,直接道:“你们做就好,我们帮你们品评。”   让她作诗她真没法,不过品论诗词的优劣她还是没问题的,这也是贵族少女必备的文学修养。   玉蓉让人拿来上好的笔墨纸砚来给大家作诗,不仅如此,她还拿来了颜料,笑道:“也不拘非得作诗,作画也是挺好的。”   冯冬香眼睛亮了亮,她作诗只是寻常,不过画画倒是很有信心,好歹也画了最少半年的连环画。   于是大家作诗的作诗,画画的画画,也有同陆翊染这样什么都不感兴趣的,直接在那边对着梅花发呆,偶尔和其他人说说话。   一炷香后,大家的作品也完成的差不多了。作诗的话,曲桑轻轻松松便拿到了第一。她在诗词歌赋上的确有其过人之处,满满的才气都要溢出这纸上了。   严舒静原本对自己那诗很有信心,等看了曲桑后便彻底心服口服,笑道:“看来咱们京城又有出一个才女了。”   她心胸宽广,即使看到有人超越自己也不恼火,反而品鉴起了曲桑这诗。原本只觉得她好,但是说不出哪里好的人被她一点评,也就明白了这诗词的妙处。   至于丹青一道,出乎大家的意料,画的最好的却是冯冬香。自从这姑娘开始画连环画以后,云夕更是请了一个绘画大师专门教导冯冬香。冯冬香本身也有些天赋,有好的师傅教导,自己又十分刻苦,水平自然是一日千里,让同她相熟的人都刮目相看。   冯冬香在《木棉》上连载所用的是笔名,所以大家并不知道她便是不少人追的正勤快的连环画花木兰的作者,看到她这样的进益都十分吃惊。   冯冬香抿了抿唇,浅笑妍妍,语气带着调侃,“我就是为了看你们吃惊的样子,这才闭关了这么长时间。”   她这段时日为了连环画也的确都不怎么出门了。   大家都笑着调戏她,气氛一下子就热烈了起来。   云瑶道:“我将你们的作品拿去给姐姐看看。”然后她和玉蓉,一个人捧着画,一个人拿着诗,兴冲冲跑去看云夕了。   云夕正在里面同燕翎闲话家常,她看了这些作品后也觉得好。眼波微微一转,笑道:“将我书房的蝉翼宣拿来。”   云瑶很快就拿了过来,云夕道:“这蝉翼宣薄如蝉翼,虽然不算特别名贵,却也有些稀奇,我不习惯用这纸,便送给曲姑娘好了。”   玉蓉道:“这东西还不名贵,那就没有名贵的纸了。”   云夕只是笑笑。若是在前世的话,要买这蝉翼宣容易多了。只是放在这时代的水平,这一刀的蝉翼宣最少也价值上千两银子,就算是富贵人家也未必舍得用。而且舍得是一回事,能不能买到又是另一回事了。   云夕这边也就只有十刀而已,还是赖三不知道从什么渠道买到的。她看那曲桑顺眼,便有心送她一些。至于冬香,与其送她纸,还不如送她一套好看的头面更让她欢喜。   云瑶拿着蝉翼宣出去,曲桑看了这礼物果真喜欢,原本冷清的面容也浮现出淡淡的笑意,犹如暗香浮动。她原本相貌生得好,这样一笑,果真灿然夺目。   等欣赏过别角晚水以后,玉蓉和云瑶又领着大家参观其他的。潇湘馆、蘅芜苑、稻香村、沁芳溪、栊翠庵……每一个园子都让大家啧啧称赞不已,如梦如幻,大家只要想象一下住在里面的场景,都忍不住悠然神往了起来。   云瑶更是十分拉仇恨地领着大家去参观她所住的怡红院,一脸洋洋得意。看得其他人只觉得手痒痒的。正常人出嫁以后,哪里会给娘家的姐妹专门留下居住的院子。云夕待几个妹妹都很好,让她们按照自己的喜好挑选了起来,她自己则是选了栽种了不少花草的蘅芜苑。更主要的原因是因为蘅芜苑的旁边就有兰花园和牡丹园。   玉蓉则是选了秋爽斋,冯冬香选了潇湘馆。   这每个院子都有其可称道之处,等大家一个个看下来以后,都已经夜色降临了,只是所有人都有不虚此行的感觉,心里对于能够住进来的云瑶、玉蓉和冯冬香羡慕到了极点。   云瑶则是同与她交好的纪子晴道:“等你过来找我玩,到时候便同我住一个院子。”纪子晴的亲事已经定了下来,等明年初便要出嫁,说起来能松快的时间也不多了。   纪子晴笑道:“好啊。”   等送走了客人以后,云瑶才同叽叽喳喳地同云夕说起了今天的事情,主要强调她们一群人玩的十分开心。   “我原本以为曲大姑娘是那种目下无尘的人,等和她熟了以后,才知道她是极好的一个女孩子,外冷心热,为人十分通透。”因为看曲桑顺眼的缘故,云瑶也不吝啬给她说好话,“只是她家那老夫人实在可恶至极。”   云夕问道:“怎么了?”   云瑶道:“曲桑作为侯门嫡长女,才貌双全,身份尊贵,按道理来说亲事应该十分吃香才是。只是她家那老夫人,竟是将她这个孙女当仇人看待。先前给她定的亲事未婚夫身子十分虚弱,等她未婚夫死后,便说曲桑命硬,克死了未婚夫,让她在观音寺多呆了好几年才回来。”   云瑶也是去调查以后才知道这些的,因此不免对曲桑产生了同情一类的心情。   云夕道:“你同我说了她这么多的好话……所以你打算如何帮她?”   云瑶笑嘻嘻地拉着她的手臂,说道:“你看曲桑的才学那么好,是不是很适合当咱们女学的老师?”   她们的女学正缺一个这样的老师呢。   云夕没想到云瑶还真的时时刻刻将女学给放在心上,她略一沉吟,说道:“再观察看看。”   虽然她对曲桑也挺有好感的,但只是几次的见面,对方具体的人品还是不清楚,自然得谨慎为上。   “这是应该的。”   女学的地盘云夕已经买了下来,现在已经开始进行房屋的建造。云夕估量着等她出月子以后,差不多就可以开始准备招工了。在那之前,女学的老师肯定得选好,既然是女学的话,为了避免外面的舆论攻击,肯定不能选男老师。   她看着同样兴致勃勃参与这话题的玉蓉,眸光不觉温柔了下来。   然后想到了白日出现的胡瑾萱,她的眉毛再次皱了起来。在那之前,还是先将家里的小虫子清理干净才是。   ……   虽然云夕并没有刻意往外面放出消息,不过胡瑾萱和曲虹的事情还是很快传了出来,那些邀请过来的姑娘们回到家不可避免地说起了这事。大家对于这种不请自来的做法颇为厌恶,更别提云夕还因此被气到动了胎气。   云夕在老百姓心中名声很是不错,于是大家也自发地帮忙谴责起了曲虹和胡瑾萱。   尤其是胡瑾萱,作为一个妾室,却是如此嚣张,这更加让人不能容忍。大家忍不住想道:她能这么嚣张,可见是三皇子宠出来的。连这样的女子都宠爱,三皇子的眼光还真不是一般的瞎啊。   一直努力维持自己名声的三皇子在知道自己因此坏了一些名声后,都忍不住头疼了起来。   在知道胡瑾萱做的事情后,尽管对胡瑾萱颇为喜爱,但他还是将她禁足了三个月,并且让妻子送了不少礼物去云家作为赔礼。他原本觉得胡瑾萱是那种纤尘不染、品格高洁的女子,毕竟胡瑾萱同其他侍妾不一样,并不会刻意逢迎他,对他曲意讨好。也不会因为他的赏赐而恭顺温柔。   他没想到对方不知为何,却主动去云家,并且还透露了自己知道别角晚水的消息。   这不是摆明了告诉别人自己在那公主府埋了钉子吗?   楚龄眉头紧锁,脸色满是不悦,他问身边的侍女清梅——清梅名义上的身份是他的侍女,实际上却是他手中势力暗部的副长官。   “你说,她为何非要去拜访云夫人?”   清梅低眉顺眼,“属下同样不知,可能胡庶妃只是单纯地想要欣赏梅花吧。”   楚龄沉默了片刻,开口道:“云夫人同瑾萱有什么不睦吗?为何会如此厌恶她?”   按道理来说,她们两个之间应该没有什么仇怨才是。他府里的妾室有好几个,平素杜云夕来她府里,也不曾同其他任红过脸,更别提是摆出这种明显的讨厌态度。   楚龄眼睛微微眯起,他隐隐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情,沉声道:“好好调查一下这事。”   楚龄手中的势力尽管比不过隐门和万事屋,可是要调查这种小事还是绰绰有余。   很快的,胡瑾萱先前的一些事便隐瞒不住了。包括她爱慕云夕,特地给云夕送来那么一副画作的事情,包括她在大庭广众之下摔崩了自己的牙齿……   楚龄看着纸上写的一件件事情,即使忍耐力再好,还是忍不住将纸给揉成了一团,身上散发着熊熊的怒火。   难怪!难怪胡瑾萱对他一直冷冷淡淡的样子,原以为是性格使然,却不曾想是她心中有人。   楚龄顿时感觉自己头上的帽子绿油油的。   ☆、第六十五章 礼尚往来,压寨丈夫   楚龄的性子本来就属于那种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类型。他就算再喜欢一个人,也无法忍受对方的心中装的是别人。更别提他虽然喜欢胡瑾萱,但也就是像是看到一个新鲜玩意的那种喜欢,还真达不到为她要生要死的那种。   剥离掉所谓喜欢的情绪,他便发现胡瑾萱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脱俗出尘。她同样喜欢精致的首饰,喜欢旁人的称赞。   他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上,明灭不定的烛火映衬着那张俊美的面容越发高深莫测。   忽的一道焦急的女声在门口响起,“张侍卫,我家庶妃身体不舒服,能劳烦你通报一声王爷吗?”   楚龄听出这是胡瑾萱身边最得用的大丫鬟玉琪。   王府之中妻妾争宠实属常事,三皇子府中的侧妃、通房、侍妾加起来也就十余人。近一年来杨叶卿御下越发宽松,加上王府子嗣稀缺,因此每个侍妾可谓是使出浑身解数来争宠。什么半路拦截,什么身体不愉,这些手段楚龄都是见惯的。   每个月他都会遇到至少三回用生病当做理由将他拉过去的,因此在听到玉琪这话,楚龄不自觉皱起了眉头。原来在他心目中冰清玉洁的才女也会使用这种法子。   原本对胡瑾萱最后残留的喜欢因为对方这个举动而烟消云散,他语气冷淡:“既然身体不舒服,那就去请太医。我又不是太医,难不成还能对症下药不成?”   他的侍卫提醒他,“王爷,胡氏的身份,可没法请动宫里的太医。”   府里也就只有王爷王妃和苏侧妃有这个资格。   楚龄冷冷道:“那就拿王府的帖子去城里请大夫过来。”   玉琪在外头听到他冷酷的话语,心中涌现出了淡淡的怨怼,她家小姐都这么可怜了,王爷却一点都不怜香惜玉,果真是负心薄幸。她原本就不是多么有城府的人,先前府里的下人见了她称一声玉琪姐姐,也不过是看在胡瑾萱所受的宠爱上。   如今楚龄的态度摆得这么明显,只怕其他之前吃了她们主仆苦头的人便要落井下石了起来。   ……   杨叶卿得知书房门口发生的事情后,只是微微一笑,笑容中没有所谓的得意和幸灾乐祸,只有淡淡的讽刺。   应该说她早就看清了自己枕边人的真面目,对他而言,什么都比不过那个至尊的位置重要。胡瑾萱直接将杜云夕和云深这对在京城中举足若轻的夫妻给狠狠得罪了,也莫怪丈夫会对她翻脸无情。   只是想到前段时日,丈夫为了胡瑾萱,甚至将她院子中种满了她所喜欢的梨花,心中越发齿冷。   她看着怀里天真可爱的儿子,眸光温柔了许多。只有儿子才是她最大的指望,她现在什么也不去想,只需要将宝贝儿子给养好即可。   她忽的听到脚步声,却没听到通报的声音,杨叶卿心中明白,这是苏婉来了。   苏婉同她关系亲近,过来她这边甚至可以不需要通报。   苏婉款款走进来,笑了笑,“我近日调配了几种新的香,姐姐什么时候同我一起品香。”   杨叶卿闻言,心中微微一动。让人将儿子带下去,又将其他人撤下,“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是她们两人之间的暗号,一般说到品香,那便是有私密话要说。   “怎么了?”   苏婉做事一向滴水不漏,从怀里拿出了几个盒子,不同的香装在不同的盒子之中。她随便打开一个盒子,不需要点燃,淡淡的香气就已经在屋内萦绕开来。   苏婉的嗓音温柔却带着某种的韧性,“我只是听闻下人汇报,胡庶妃月事带有两个月没换洗了,张侍妾则是三个月没换洗。”   杨叶卿不是傻子,一听这话便知道这两人很有可能怀有身孕。   她看着自己指甲上淡淡的粉色。其实杨叶卿在出阁之前颇为喜欢将指甲用凤仙花染上鲜艳的红色。只是等她做了皇子妃以后,为了所谓的端庄大方,只能压抑着自己的性子,将指甲剪短,平日最多也只涂抹一些浅淡的颜色。   作为皇子妃,她心中十分明白,一旦这两人生下了男孩,那么或多或少都会威胁到天湛的地位。那么要对她们出手吗?   她沉默了许久,开口道:“不必管她们,她们若是能为殿下开枝散叶,便是她们自己的福分。”   在说出这句话以后,她感觉心情一下子轻松了许多,仿佛原本压在上面的大石头被一双大手搬开一样。她终究还是做不到血染鲜血……可是她同样不会圣母到去帮别人保护住她们肚子中的胎儿。   苏婉听见她的话,笑意加深了许多,“我也是这样觉得的。”   她有自己的底线,她能够竭尽全力去帮助杨叶卿,可是却做不到主动去伤害别人,因此看到杨叶卿能够守住本心,她才格外的开怀。   她唇角勾起轻松的弧度,“只是虽然胡庶妃怀有身孕,但殿下对她生了厌弃之心,态度并不会因为这一胎而改变。”   “按照殿下的性子,定还会再抬举一个人和我们打擂台,我前段时日倒是寻到了一个不错的对象。”   “那女子温婉而坚强,犹如这水仙花一样,遗世而独立,殿下见之定会心生喜爱。”其实苏婉本身也是楚龄会喜欢的类型。可惜她一进府便同杨叶卿抱成团了。   按照苏婉自己手中的势力,要找出这么一个完美符合楚龄喜好的人并不容易。但是架不住云夕帮她,按照万事屋、隐门和白衣教的势力,别说一个了,就算找出三个也没有什么问题。   事实上,在去逛了一趟大观园以后,苏婉觉得最符合要求的其实是曲桑,那位才是真正心性高洁,品味高雅的才女。胡瑾萱往她面前一站,顿时显得矫揉造作了起来,就像是赝品遇到了正品一样。只是曲桑明显没有这个心思,苏婉也不可能将人家好好的一个女孩子推入火坑之中。   倘若楚龄知道自己的妾室将三皇子府比作火坑,肯定会维持不了所谓的仪态直接掐死她了事。   杨叶卿点点头,说道:“那就按照你所说的那样做。”   她的神色变得坚定起来。   ……   云夕看着苏婉给她写的信件,看完以后便直接将这封信往烛火那边凑了过去,烧成了黑色的灰烬。   在苏婉的帮助下,楚龄在花园中埋下的几个钉子一个不留地被寻了出来,让立秋寻了个借口打发了出去。这便是有内应的好处啊。   想来楚龄再怎么样也想不到自己和苏婉关系好到对方会帮她做到这一步。在正常人眼中,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苏婉嫁给了楚龄,那就会向着楚龄行事。   不仅如此,她还在苏婉的周旋下,成功在三皇子府中安插进了几个钉子,也算是小小地回报了对方一把。   玉蓉手执着几枝梅花走了进来,红色的梅花映照着她人比花娇,她外面罩着一袭白色的大氅,笑脸粉扑扑的。   云夕看到她就笑了,“我花园中的梅花遇到你可是遭了秧。”   玉蓉将梅花插入花瓶之中,笑道:“我是看姐姐你这几日都没外出走动,这才想着摘几朵话让姐姐欣赏呢。”   她拿出见到,稍微修建了一下枝干,一下子显得雅致了许多。   玉蓉满意地放下见到,坐在云夕对面。她抿了抿唇,问道:“姐姐,我年前是否要随大伯母他们回去?”   杜周氏已经好几年没回去凤凰县祭拜,这次夫妻两一起回去,这趟过去还顺便要将祠堂中的先祖的神位牌给迁到京城中。别看杜周氏现在还没正式松口,但只要云瑶点头同意,她估计就要将云瑶许给邓长明了。杜家大房既然已经决定在京城中安顿下来,那就索性将先祖的神位牌都给一起迁过来,寻常祭拜也方便。   京城里的人都知道玉蓉和玉帆与云夕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姐弟,他们两人也算得上是杜家的子孙,过去祭拜一下也是应该的。   云夕道:“你和玉帆这回倒是可以跟过去拜祭一下,至于奶奶,认不认随你们。”   云夕也打算写信问赖三他们是否要来京城这边。若是没有意外的话,她应该不会回去凤凰县,有赖三过来帮忙的话,可以让立秋轻松很多。当然凤凰县是她的跟,就算那边的万事屋要迁移过来,还是会留下基本的人手的。   玉蓉点点头,她原本性子活泼,只是这几年的经历才让她沉稳了许多。   “那我是不是要给奶奶准备一下礼物?”   玉蓉倒是不知道自家姐姐和杜周氏的那些恩恩怨怨,虽然云夕不至于去找杜周氏麻烦,但是也不会忘记以前受的苦头,跑去同她祖孙一家亲,还是维持现状就好。   她给玉蓉提建议,“你送些实惠点的东西给她和两个堂弟就可以。”她停顿了一下,说道:“若是不想被奶奶黏上来,那就端起官家小姐的态度。”   杜周氏本性欺软怕硬,玉蓉态度强硬的话,她反而不敢做什么。   玉蓉若有所思道:“那我就送田地和绸缎好了,两个弟弟就送些笔墨纸砚。”   云夕点点头,她同妹妹说到一半,陆翊染便匆匆忙忙过来了。   她的眉毛狠狠皱起,气势汹汹的样子。   玉蓉十分识相地退下,“我去小花园中摘些青菜,晚上吃小火锅。”   等玉蓉离开后,陆翊染一屁股坐在榻上,“你那边可有再多一些的刀剑?”   云夕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陆翊染眉毛一挑,神色有些冷,“没什么,只是我收到消息,北魏在过年之前,打算来一场的奇袭。”   云夕联系她刚进门来说的话,立刻醒悟过来了,“你打算上战场?”   “当然!我为这一天已经准备很久了”   她弄这军队,可不是只是为了玩玩。她也有信心,她手下这娘子军不会比其他男子差。   只是在那之前,她得好好武装一下这队伍。自从知道云夕有这个本事打造兵器,陆翊染自然是过来寻好朋友帮忙了。盔甲一类的东西她都已经准备齐全,就差武器了。原本她所使用的兵器也是不差的,只是和云夕的一对比,顿时就成渣了。   云夕道:“我们两个什么关系,能帮你的,我定会帮忙。你需要多少刀剑?”   陆翊染眼睛一亮,“我手中也就是五百人马,五百个就可以了。”   云夕嘴角抽了抽,某人还真的是半点都不客气哦。五百把!真让她是铁壁不成,她打造这些年,也不见得有打造出这么多啊,而且其中大部分都已经送了出去,哪里还能舔着脸要回来。   “我自己打造的,最多只能给你十把,我手头还剩下的也就那么多了。”看见陆翊染失望的眼神,她有些不忍,继续道:“不过我这几年也调教出了一批的弟子,他们的本事虽然比不过我,不过打造出的武器肯定不必皇家那些所谓工匠大师差。我看他们那边库存应该有个两三百把,等下我让人都给你送去。也让他们这几天抓紧时间锻造,看能不能给你凑出个五百把。”   至于这些东西具体要多少钱,云夕并没有说。她知道按照陆翊染的性子肯定不会让她吃亏的。再说她们两人的交情摆在这边,陆翊染这些年来不知帮了她多少,就算一分不给,她也不会同她计较这些。   陆翊染顿时眉开眼笑,“不愧是我的好姐妹,就是够义气。”   她开心过后,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放心,我定不会让人知道你有这本事。这事入了我耳,定不会传入第三人耳。”   好友拥有这样的本事,若是传出去的话,不知多少人会以小心之心来诋毁她,说她私藏兵器,有不轨之心。   云夕笑了笑,说道:“我相信你。”   陆翊染有些惋惜地看着她的肚子,“可惜你怀有身孕,不便出行,不然我定将你拉过去当军师。”   云夕黑线,“我最多也就是会些纸上谈兵的道理。”别将她想得无所不能好不好?这样她压力很大的。   陆翊染嘿嘿一笑,成功搞定兵器之事的她兴致冲冲地回家去了。   等晚上回来后,云夕同云深说起了这事。   云深都赞了陆翊染一声,“她的消息倒是灵通。”   云夕斜了他一眼,这话明摆着云深也知道这事的,偏偏他没告诉她。   看出云夕的想法,云深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说道:“即使战事开启,也同我们没有太大的关系。”楚息元对此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顿了顿,语气难得多了几分的八卦,“说起来,这次北魏带队的将军还是我们的熟人。”   “苏幕遮?”云夕第一反应便想到了他,这位在北魏混得不要太好啊。从一个没有根基的平民在短短几年内成为执掌兵权的将军,苏幕遮要付出的汗水肯定比寻常人还要多。   云深点点头,“陆翊染这回若是上战场的话,定会同他兵戎相见。”   云夕回想起陆翊染过来时候那汹汹的气势,突然觉得陆翊染或许早就知道这个消息,准备讨回先前的账。若是别的女子,遇到前情人,说不定还会犹豫一番,可是陆翊染可不是寻常女子。按她的个性,没一剑捅死苏幕遮都算是念旧情了。   ……   去年的冬天大楚遭遇了百年难得一遇的雪灾,今年冬天倒是暖和许多,到了十二月初也不曾飘落雪花。   云夕依旧是呆在温暖的屋内,她现在肚子也大了,一应的活动都推辞掉,只在家里安心养胎。她并非第一次怀有身孕,不过比起怀有珠珠的时候,这次的反应大了许多,口味更是千奇百怪,一下子想吃酸的,一下子想吃辣的,睡一觉醒来又想吃甜的。   将底下人折腾得鸡飞狗跳的。   珠珠现在已经一岁半多了,说话流利了许多,走路也不需要人扶着,还对着云夕隆起的肚子说道:“弟弟,不乖。”   原本没啥食欲,精神有些不振的云夕听到女儿的童言稚语,忍不住笑了,“你也知道什么是乖不乖?”   也不知道珠珠是被人教的还是如何,整日对着她肚子喊弟弟。   云夕知道底下人心思,他们巴不得她早早诞下云府未来的继承人,好早日稳固地位。张嬷嬷等人更是睁大着眼看府里是不是有想要趁机爬墙的小妖精,务必要将所有的隐患扼杀在摇篮之中。   可是说实话,云夕还真没有那么担心。即使这一胎是女儿,也不会影响到她和云深之间的感情。倘若云深是那种会为了儿子就去找小三的人,那么她也不会选择同他在一起。   珠珠奶声奶气道:“珠珠,乖。”   她这是在夸自己乖巧呢。   云夕摸着女儿的小脸蛋,撑不住笑了,“是的,珠珠最乖了,等弟弟妹妹出来了,珠珠肯定会当好姐姐的,对吧?”   即使怀孕了,云夕也没因此忽略了宝贝女儿,务必不让珠珠有被冷落了的感觉。云深更是每天执勤回来后就开始陪女儿玩耍,因此珠珠对于即将出现的弟弟妹妹还是很期待的。   珠珠用力点头,“我把玩具分她。”她最近语言学得飞快,已经会说一些简单的词语,听懂一些基本的语言。云深时常自豪地表示女儿天资聪颖,像他。感情珠珠好的地方都是像他,因为怀孕,脾气有些喜怒无常的云夕直接将他给踹去了书房睡几天。   云夕看着窗外,忽的想起了陆翊染,她的这个好友离开京城也有一段时日了,也不知道她在战场上如何。虽然她也派遣了一些人在那边境,只是这时代没有快捷的手机电脑,等消息传送过来,就算也得等五六天,这还是快马加鞭才能有的速度。   当时在她离开京城以前,云夕便给她凑足了所需要的刀剑。不仅如此,她还从自己的库房中拿出了天蚕丝,给陆翊染缝制了一件穿在里面的盔甲,这东西据说刀枪不入。陆翊染穿在身上,在刀剑无眼的战场上也能够多一份的安全保障。   京城中的人对于她上战场褒贬不一,有的说军国大事,她一个小姑娘怎么能够当做儿戏。有的则夸她巾帼不让须眉,只是到底是英雄还是狗熊,终究得看最后的结果。   陆翊染的亲娘端长公主为了这个女儿可谓是操碎了心,更是聘请了好几个江湖一流高手去保护宝贝女儿,生怕她出了差错。   她不知道的是,陆翊染第一次上战场,便直接捅破了天。   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当着苏幕遮的面,直接将北魏另一个少将军给俘虏了过来,并且表示要带回去当压寨丈夫。   当时北魏所有士兵的脸都直接黑成了煤炭,只是他们再黑也比不过苏幕遮的黑。   ------题外话------   推荐朋友的文《婚图不轨》/安酥   当十九岁的莫欣,重生到二十四岁。   一重生就发现自己已婚?还是那个她曾经暗搓搓意淫过的官政霖?   有个妖艳贱货的闺蜜、还有一堆烂摊子?   她的新生活有点精彩啊。   只是明明是她对他图谋不轨,怎么他老想把她弄上床?   ☆、第六十六章 俘虏,成亲   陆翊染带着一票的娘子军上战场,可谓是开创了大楚的先河。在最初的开始,没有人看好她们,只当她将战场当做儿戏,对她们有着诸多的怨言。   陆翊染和张双云等人则是用自己的表现在短短一个月内征服了这些认为打仗是男儿事的男人。   尽管这些女子看上去纤细柔弱,可是若是小瞧了她们,随时都会成为她们剑阵之下的亡灵。她们在场上配合默契,每一道剑光便带走了一条的生命,基本十人成一个阵,即使不小心散了,三四个人也能够形成一个小剑阵。   不到几天时间,便屡屡斩杀人头,立下汗毛功劳。   虽然也有北魏士兵试图围剿她们,但是这些姑娘虽然轻功比不上那些一流高手,但是甩开围剿的士兵是大材小用。   有实力的人在哪里都会受到尊重。等到陆翊染这区区五百的兵马,在十天内斩杀了五千的北魏士兵后,再没有人小看这只队伍。大家不再将陆翊染当做那个纨绔公主,而是正正经经将她看做一个前途光明的少将军。   甚至有人说她们这些女子是玉面罗刹,说她们色如春晓,下手却狠辣无情。   陆翊染在知道自己的外号以后可高兴了。她原本就是白发魔女传的忠诚粉丝,能和崇拜的偶像一个外号,她心满意足,每每听到有人这样喊她,巴不得对方多喊几声呢。   北魏的来袭尽管气势汹汹,可是因为楚息元早就率先做好了准备,所以根本没有造成太大的损伤。这次的战争反而成为了陆翊染一战成名的踏脚石。   和她一起出名的还有张双云,张双云在十二月二号的战役之中,诱敌深入,直接以两百的兵马生歼了一千的人马,敌军中还包括了一个最近声名鹊起的猛将。   这娘子军混得可谓风生水起,将北魏的脸狠狠踩在脚下。不少人甚至笑话北魏,连一票娘们都打不过,话里话外都损了一通。丢人不丢面,北魏将陆翊染等人恨得咬牙切齿的,早就有心给她们一个教训。   他们甚至还想将陆翊染给俘虏了,好泄心头之恨。   在这种情况下,作为北魏的领兵的将军,苏幕遮便和陆翊染见面了,所谓的物是人非不外乎如是。   三年之前,苏幕遮是陆翊染的小倌,却在大婚之日为了另一个女子放了陆翊染鸽子。今日再次相见,一个是大楚的公主,一个是北魏的镇国将军。   陆翊染在见到一身将军服饰,身上散发着冷意的苏幕遮时,不知为何,却没有一开始那种恨不得将对方剁成八块的恨意,只余下一片的平静。   三年的时光,他的相貌和离去之前没有太大的差别,非要说的话,只是多了几分属于高位者的威仪。   两人之间,不仅隔着时光,还隔着千军万马,国仇家恨。   陆翊染笑了,她本身并非世人所欣赏的柔弱端庄,英姿勃勃,浑身上下都书写着对这男权世道的不服和蔑视。犹如悬崖上的带刺的玫瑰,诱人是诱人,可是也足够危险。许多人对她都是有贼心,没贼胆。   即使在战场上,她也依旧穿着她所热爱的大红骑装,一声的火红,像是一团热烈燃烧的火焰,让人眼里再看不到其他人。   苏幕遮的目光越过重重叠叠的身影,准确地落在她身上。   陆翊染却没有再看他,目光落在他身后的人身上,眉目挑起了轻浮的弧度,“那位想必是北魏的少将军顾怀准吧,果真貌美如花。”   陆翊染的声音不算小,这充满调戏意味的话语让原本喧闹的战场直接静了下来,北魏的士兵不由用震惊的眼神看着她——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调戏人?   顾怀准比苏幕遮还要小上两岁,论相貌的话,他同苏幕遮各有春秋,两人是不同的美。苏幕遮俊美无涛,眉目冷峻,像是一把随时出鞘的寒光宝剑。顾怀准则多了几分的阴柔之美,五官精致。   倒是大楚的士兵一脸的习以为常。只要是陆翊染,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不过是调戏个少将军嘛,不算什么,就算绑回去……也没什么。   顾怀准听了这话,脸直接黑了。他从小就生得好,还有不少人嘲笑他比女子还好看,长得像个娘们,因此尽管顾家世代从文,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其弃笔从戎,为的便是让自己能够拥有更多的男子气概。能够成为少将军,他所付出的努力并不比任何人少,用累累功绩摘掉了娘们的帽子。   陆翊染说他貌美如花,无疑在往他胸口捅刀。他被刺激得眼睛都红了,甚至忘记先前的指令,带着一票的手下直接朝着陆翊染杀了过去。   陆翊染怔了怔,心中大乐:送上门的猎物不要白不要啊。   她一个眼神示意,手下这票姑娘心领神会。张双云打了个旁人看不懂的手势,不少人聚集过来,站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位置看似寻常,却充满了讲究。   等顾怀准气势汹汹地杀进来的时候,直接就跌进了这个大大的剑阵之中,成为了网中之鱼,几十人的小队全都被俘虏。   顾怀准手中的剑更是被陆翊染的直接砍断。毕竟陆翊染的剑是云夕从自己的库房中精心挑选的,那叫一个削铁如泥。宝剑横在顾怀准的脖子上,陆翊染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越发显得明艳动人,“近看了更加美貌呢。”   在身边有不少下属环绕的情况下,陆翊染并不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她纤细的手指直接轻佻地抬起了顾怀准的下巴,做足了纨绔子弟的派头,“这么一张脸,实在令我一见倾心,不如随我回去,做我的压寨丈夫如何?”   顾怀准的脸直接黑了,气的。   北魏其他士兵也露出了屈辱的表情,一个个咬牙切齿的。   看见这一幕,苏幕遮的脸却比其他人还要黑,身上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陆翊染眼角的余光瞥见这一幕,嘴角不由扬起,笑容越发的明媚。   原本应该生气的顾怀准看见这笑容,反而一怔,耳根甚至有些红。   陆翊染满意地点头,“既然你没吭声,那我就当你默认了。”   然后干脆利落地将人绑走,回营,留下背后一片的喧嚣。   ……   顾怀准的爷爷是北魏大学士,父亲是总督,可谓家世显赫,他自己也是北魏的少将军。这样一个身份尊贵的人却被陆翊染给俘虏了,可谓是这次战争中被俘虏的人身份最高的人。   有这份功劳在手,陆翊染可以大摇大摆回京城去了。   说起来她这次立下的功劳还真不少,斩杀了至少三千的北魏士兵,俘虏的人员达到一千多人。就连带队的文晏回都输了她一回。这群娘子军也彻底打响了名声。   陆翊染出京城之前,从自己的好友那边拿到不少的好东西,其中就有暂时将人化去内力的药物。她直接将那化功散用在顾怀准身上,每日点几个人看守顾怀准,还不时地挑时间去调戏一下美男,当做是消遣。   战场上刀剑无眼,她手下也有好几个女孩子受了伤,若不是她手中从云夕那边搜刮而来的千鹤膏,说不定便要送掉几条的人命。   张双云左手用白色的凌条包扎着伤口,走了进来,同陆翊染道:“公主,咱们今天伤了不少的姐妹,有三十多个姐妹受了伤。”   陆翊染眉毛不自觉皱起,“伤口要命吗?”   张双云道:“这几个人还算机灵,撤退的快,所以伤口不算致命。”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只是加上前段时间受伤后还没休养好的,受伤的姑娘也有一百多人。运气好的是因为她们身手好,加上都是结伴行动,所以伤亡情况还好。   只是张双云同大家一起训练几个月,同甘共苦,感情深厚,看到大家受伤,心情自然好不起来。   陆翊染抿唇道:“我们这次立的功劳也够了,几个姑娘的伤口更是耽搁不起。我等下去找文将军说一下,我们过两天就回京城。”   她不由望向京城的方式,嘴角勾起讽刺的笑意,“这场战争只是小打小闹,打不了多久的。”   原本北魏是打算用奇袭的方式,攻下大楚好几城好旗开得胜,扩大赢面。却没想到大楚事先有所防备,出师不利,甚至吃了好几个败仗。   若是继续持续下去的话,别说达到原本的目的了,只怕北魏的国力也要被削弱,被其他国家渔翁得利。透过这次战争,北魏也算是明白,先前的两场天灾并没有对大楚的国力造成什么影响。   在这样的情况下,握手言和也就成为了唯一的选择。只是到时候得付出点什么代价,那便是其他人的事情了。   对陆翊染而言,她原本的目标也已经达到了,功劳也拿到手,再呆下去,反倒容易将自己这只队伍赔进去,她还是选择见好就收的好。现在回去还能赶上和她娘一起过年呢。   哎,这次回去肯定会被她娘给念叨好几个月的。想到这点,她的性情顿时不美丽了,即使是她帐篷中藏着的美男子顾怀准也无法让她心情好转起来。   顾怀准自从被俘虏了以后,便被陆翊染一直关押在她休息的营地中,谁来要都不给。其他人都知道陆翊染好美色,以前在京城之中就养过了不少的小倌。因此潜意识中已经将顾怀准当做陆翊染的面首了。   陆翊染看着眼神坚定的张双云,笑了笑,“等回京以后,我就上折子帮你申请一下。以你这次的功劳,最少也能混个副千户当当。嘿,你爹辛苦那么多年,品级若是同你差不多,到时候就好笑了。”   陆翊染对于张家的那点破事十分清楚,也分外看不起张大元这种为了私生子毫不犹豫牺牲嫡亲女儿的行为。   张双云道:“到时候我将我娘接到京城来,若是能同我爹和离就好了。”   陆翊染给她出主意,“你找云夕。云夕脑子灵活,随便一想便是点子。”   不像她,只会仗势欺人。   张双云笑了笑,笑容中一扫过往的阴霾,“我已经想得差不多了。”她停顿了一下,终究没按耐住心中的好奇,“公主,您真要将顾怀准带回去当驸马吗?”   她也是听说过陆翊染和苏幕遮的那点风花雪月的事情,每每公主出现在战场,那位敌国将军的目光就不曾从她身上移开。只是张双云内心是厌恶苏幕遮的,她可是听说这位是铁板的北魏驸马爷,他同北魏最受宠的无忧公主迟早要成一对的。   陆翊染挑了挑眉,“有何不可?他长得好看,娶回去也算赏心悦目。”   话语之中听不出她的真心。   张双云没再说什么。陆翊染给了她一个脱胎换骨的机会,对她而言无疑是再造恩人,所以无论她的想法如何大逆不道,她都会选择站在她这边。   ……   北魏和大楚的战事情报一条条被送到了京城之中。   每每听到大捷的喜报,大家的心情便越发轻松,不再像是最初一样听到要打战就愁眉苦脸的。云夕更是让自己旗下的报纸刊发关于战事的文章,其中她花了大力气让人描写陆翊染这对娘子军的飒爽英姿,让这对铿锵玫瑰在京城之中人气飙升。再没有人说她们是过去玩票的,反而夸她们巾帼不让须眉。   陆翊染等人立下的功劳摆在那边,加上她身份高贵,又是个有名的混不齐的,也没有人有这个胆子抢了她的功劳。所有人心中都清楚,按照楚息元对陆翊染的崇拜,等她回到京城后肯定是要升官了。一些文人对于她这样一个女人大出风头自然是有些不爽,但是在这种大家交口称赞的大环境之下,也不敢表露出自己心中的不满。   云夕在知道陆翊染同苏幕遮兵戎相见,原本还在为她担心,结果等知道将敌国的少将军给俘虏过来后,直接喷茶了。   很好,这很陆翊染!   等云夕真正见到陆翊染的时候,已经是十二月下旬了。   尽管只是两个月没见面,一打照面,云夕便感觉陆翊染变化了许多,原本浮躁的气息都沉淀了下来,眉目之间的自信倒是一如既往。   云夕下意识地看向她的右手臂,“你受伤了?”   陆翊染不在乎地说道:“放心,只是小伤而已。”   她看着云夕,真诚道:“你先前送的那些武器和药物可是帮了我大忙,若不是它们,只怕我这回要狠狠栽跟头,哪里有现在的风光。”   云夕道:“你平安无事就好。”她原本不信佛,为了这个好友,也上了好几注香,念了好几卷的经书。   陆翊染眉飞色舞道:“等我升官发财了,我再请你吃大餐。”   云夕被她情绪感染,不由地笑了笑,“好。”   她在见到陆翊染之前,原本有很多话想问她。可是等见了本人以后,又觉得没有必要。感情这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陆翊染也不是那种受了情伤就会哭哭啼啼的人,看她这模样,同苏幕遮的相见根本没有给她造成太大的影响。   陆翊染挑拣着说了些战场上的事情,顾虑到云夕是孕妇,情绪不宜大起大落,那些惊险的事情,她都只是一笔带过,只说些有趣的事情,逗得云夕笑颜如花。   难为她一个粗枝大叶的人,也有这样体贴信心的一面。   等说完了一回张双云迷路迷到把北魏一对军马给包抄了的事情后,陆翊染像是在说早上的菜单一样,轻描淡写道:“对了,我打算成亲了。”   “我看那顾少将军风华绝代,见之欢喜,打算将他娶回来,也算是结两国之友好。”   云夕直接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   ☆、第六十七章 女子为官,喜酒   陆翊染丝毫不觉得自己强抢美男有什么不对,言语之间再镇定不过了。   云夕深呼吸一口气,瞥了她一眼,问道:“那位顾少将军愿意吗?”强扭的瓜不甜啊。   陆翊染轻挑眉毛,唇角染笑,“作为俘虏,他不同意也得同意。”   话语之中透着丝丝缕缕的杀气和淡淡的蔑视。作为亲自上战场将人俘虏过来的人,也难怪陆翊染会是这样的态度了。比起离开京城之前,她的气势强了不止十倍。毕竟之前的她虽然是著名的第一纨绔,但做的事情也都是一些小打小闹。可是现在就不同了,她可是确确实实拿到军功。   云夕心中明白,陆翊染打算将这顾怀准给纳了,不一定是多喜欢对方,纯粹只是好玩而已。   她叹了口气,说道:“你可别引火自焚啊。”那位好歹也是少将军,在被翊染给俘虏之前,可谓前途似锦,落得现在的处境,怎么可能一点怨言都没有?   而且云夕也实在分不清,翊染这突然要成亲,到底有几分是心血来潮,有几分是为了同苏幕遮赌气。顾怀准虽然长得是好,眉目如画,色如春晓。但是大楚真要找的话,也不是找不到这样好看的少年。   “不会的。我可不会跌进同一个坑两次。”尽管陆翊染没点第一个坑是什么,但是她们两人对此皆是心知肚明。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陆翊染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道:“唔,你好歹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的婚礼你不在的话,总有些遗憾。等四月份吧,那时候你肯定出月子了。”   云夕不由失笑,“那我真是谢谢你了。”   陆翊染道:“我这次回来还给你带了好些礼物呢,你等下记得查看。”   云夕点点头,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后,陆翊染便回去了。她这次还得写折子给几个得利的下属请功。这请功受到的阻力可比先前陆翊染被册封为千户要艰难的多。   毕竟陆翊染身份摆在那边,本身不是好招惹的,端长公主又是个女控,对待儿子只是平平,却将女儿给宠上天了。大家自然也不愿得罪她们母女两。可是若是陆翊染的下属也当官,这相当于告诉世人女子只要功劳足够也可为官,无疑是在这男权社会中打开一道口子,那些官员肯定会使出浑身解数来阻止。   云夕一直想要改善女人的地位,她一直以来都是使用潜移默化的法子来温水煮青蛙。   她正色道:“到时候,云深也会为你说几句话的。”   云深和其他男子不同,比起性别,他更看中的是本身的才干。   陆翊染谢过她的好意,又笑道:“你家云深也就这点用处了。”   云夕黑线:这像是人说的话吗?   ……   正如同云夕所预料的那边,陆翊染取得这样大的功绩,加上云夕刻意在报纸上大肆刊发这事,让其他人想压下都没办法。只是她不肯交出俘虏的顾怀准,还表示要将他娶回去,因此也算得上是功过相抵。   只是楚息元毕竟宠爱这个外甥女,也不知道他出于什么样的心态,反而将陆翊染给提成了卫指挥使,只是她这个卫指挥使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寻常的卫指挥使手下有五个千户所,统领五千多的兵马。她这个卫指挥使……楚息元也就暂时给她两千人的名额,名下只有两个千百户。   从原本的五百名额晋升为两千人,陆翊染已经十分高兴了,正兴致勃勃地准备招兵买马。这也算得上是最寒碜的卫指挥使。   只是陆翊染打算将心腹也提成千户,这就遭遇了困难。京城中一些世家打算将自家的儿郎塞进去,混个职位,若是做得好的话,还能架空了陆翊染。   陆翊染本身不是好惹的性子,亲自上早朝,直接将那些别有居心的人都喷了一顿。表示由男子统领女子的话,于姑娘家的名节有碍。她还冷嘲热讽说那些人手头半点军功都没有,就想要摘桃子,都是一群吃软饭的小白脸。   她手中的那些势力也不是吃素的,那些反对的人一个个都被她揪出小辫子,公之于众,一个个弄得灰头土脸的。   陆翊染为了自己这支队伍可谓是豁出去了,拿出掐遍京师无敌手的气魄,舌战群雄,上还有云深等人帮腔,陆翊染最后还是顺顺利利地将张双云和另一个心腹李若薇提作了千户,还封赏了好几个百户。   云夕同样在报纸上发表了好几篇文章,着重介绍这些女子在战场上的不畏生死、骁勇善战,她们保家卫国的心丝毫不比别的男子少一分,引导了好一波的舆论。   云夕也不忘揭露了其他反对派的嘴脸,比如有些人只想凭借着一张嘴便将家里那没半点能力功劳的纨绔子弟塞进去,比如有些人打着女子不能抛头露面的旗帜想将这些姑娘付出的血汗一笔抹去。   对于底层老百姓而言,比起性别,他们更关注的是能不能吃饱穿暖,能不能安稳过日子。因此他们由衷感激那些愿意付出一切去守护他们安宁日子的士兵,对于那些只会放嘴炮的官员分外看不上。   基本被云夕给点名了的官员名声都臭了一些,时常被老百姓们在茶余饭后一脸鄙视地说起。按照他们的说法是,连女人的功劳也想抢,也太不是男人了。   所有人都知道那报纸的背后老板是云夕,报纸上的意思便是云夕本人的意思。虽然她这么做会得罪一些人,可是云夕却不在乎,她更希望能够将这个缺口慢慢打开,让女子的地位能够再提高一些。   她那女学的位置已经确定下来了,是直接将城里的一个四进宅子给买下来,然后进行改装。至于女学的老师,等云夕生下孩子以后再慢慢邀请。   其中邀请的人之中便包括曲桑。曲桑出乎意料的和云瑶合得来,云瑶还时常下帖子找她玩耍,同她请教一些诗词歌赋上的问题,毕竟她写文的时候也是时常得用到的。按照云瑶的说法,曲桑在教书上还是挺有天赋的。   云夕倒是觉得这应该问题不大,毕竟曲桑明显不喜欢她家里的环境,若是当老师,也能够有个合理的理由离开家里。   ……   时间不疾不徐地过去,在新年之前,大楚和北魏这一场持续两个月的战争暂时落下了尾声。这场战事本来就是北魏先挑起的,而且大楚还占据了一些优势,如今握手言和,北魏也是付出了些代价的。   云深同云夕说了以后,云夕才知道她先前给的炸药方子还真起到了不少的作用。那东西用在战场上,一下子将原本骄傲的北魏精神气给打下了。   原本北魏和大楚之间有一块边境地属于模糊地段,具体的归属没有确定下来。经过这一战以后,这北漠一块便确定划分到大楚的领域。   明年的时候,北魏的太子会出使大楚。是的,在战争结束以前,北魏的太子之位也正式定了下来,是北魏的大皇子宇文睿。在这一场夺嫡之争上,二皇子宇文旭最终还是稍逊一筹。   云夕严重怀疑,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这次的战事失利。按照她所得到的消息来看,当初力主战争的便是这宇文旭,结果北魏却输得有些狼狈。他们也没想到大楚居然早就洞察他们的图谋,事先做好了准备。   宇文卓自然觉得这是因为二儿子让自己的侧妃林妙琴回来大楚,导致走漏风声。   云夕知道这些后,心中还是有些幸灾乐祸的。   “这次出使,可不仅仅只是宇文睿过来,那无忧公主和镇国将军也会一起过来。”   镇国将军?   云夕微微一怔,才反应了过来,苏幕遮也要来?   她唇角不由勾了勾,“来了正好,可以让他喝翊染的喜酒。”   ------题外话------   啊,对不起大家……这段时间更新特别不稳定。明天看能不能多写一些,泪奔……评论等我过两天不忙了统一回复   ☆、第六十八章 生子,孩子多的无奈   二月二,龙抬头。   云夕在这一天成功地生下了她和云深的第二个孩子,一个很健康的男孩,体重是五斤六两,十分健康。   这一天,她心血来潮去花园中散步,走到一半便突然发动了。因为府里早就备好了几个产婆的缘故,加上云夕又不是第一次生孩子,身体又一贯的健康,怀孕期间又包养得很好,因此不到一个时辰,便顺顺利利地诞下了儿子。这一胎也不像是生珠珠那般有诸多的算计,没有收买产婆,没有故意制造动静让她早产。   孩子生下的时候,云深甚至还在回来的途中呢。   这孩子刚出生便注定是云家未来无可指摘的继承人,立秋按照云夕先前的吩咐,直接表示这个月府里的月钱加三倍,全府皆是一片的喜气洋洋。毕竟在大家眼中,珠珠小姐再是受宠,终究是女孩子。   云夕在生下孩子后,也不免感到筋疲力尽,她勉强用了一碗鸡汤后,便直接休息了。   这一睡,便到了第二天。   云夕醒来的时候,迷迷糊糊地感觉到她旁边有人。她睁开眼,眼睛因为光亮而下意识地产生了点水汽。云夕眨了眨眼,看见云深坐在她床头,手中捧着一本书。   房间内点燃着烛火,屋外的天却是黑的。   云深习武,一点轻微的动静都别想逃过他的耳朵,他的头从书本移开,视线与云夕相对,唇角勾起了愉悦的弧度,声音却很温柔,“你醒了。”   云夕点点头,发现她已经不在产房中了。想来是她睡过去以后,立秋等人将她小心翼翼转移的。立秋她们知道她爱洁,还稍微给她用布擦洗了一下身子。   只是就算如此,她身上还是有着淡淡的血味,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云夕皱了皱鼻子,说道:“你怎么不去休息?”   云深道:“你还没醒,我哪有心情去休息。”   他眉心微微蹙起,“可惜这几日我没法请假陪你。”   云夕不由笑了,笑容明亮又带着纵容,“哪有你这样的,整天想着要请假。我又不是第一次生孩子。”   她知道这几日云深事情不少,他在年初的时候除了原本一个护军参领,又多了一个卫指挥使的职位,手下等于多了五千的兵马。虽然有官员对此提出质疑,楚息元却将战场上那威力十足的炸弹功劳安在云深身上,那些反对的人也就没有什么话可说了。   云深这段时日忙着操练这只队伍,恨不得一个人当做十个人使唤。在这种时候,云夕也不愿给他拖后腿。   他们和陆翊染的加起来,也勉强算得上是两支军队了……已经是不容小觑的存在。   云夕隐隐有种直觉,楚息元这是故意在壮大云深和陆翊染的实力。只是她依旧摸不透楚息元的想法。   云深道:“你前段时间提出的那些训练意见很是不错,效果立竿见影。”   云夕顿时眉开眼笑,“能帮上你的忙就好。”她只是将前世一些军训手法告诉云深和陆翊染。   她看着云深眼皮下淡淡的青色,这一点的疲倦丝毫不损他的俊美,反而让他多了几分沉郁的魅力。   云深道:“父亲在你生产之前,便开始写折子,准备将爵位让给我。”   他们家的国公爵位是世袭三代乃降,等云深继承的时候,依旧是国公爷。京城之中六个国公爵位,有一个是开国公的后裔,开国皇帝的结拜兄弟朱国公,世袭罔替,一个是则是云府,能够继承三代,其他的都是普通世袭。   事实上,原本云府也是普通的世袭,只是云穆年轻时似乎立下了大功劳,当时的先皇一高兴便封赏了他。   云夕对于爵位什么时候到他们头上并不太在乎,云穆就云深这个儿子,他迟早都是未来的国公爷。   她推了推丈夫,让他赶紧去休息,就算只是休息个一个时辰也好。   云深见她精神很好,加上他也给云夕把脉过后,身体十分健康,最后还是去休息了一下。   银丹同样守着她一个晚上没休息,等云深走后,立即端了一碗冰糖燕窝给她吃,还抱了云夕儿子小布丁给云夕看了看。珠珠她同样没忘记。她昨天生孩子,似乎将女儿给吓到了。一向胆大的珠珠看到她的时候,还是心有余悸的样子。云夕抱着哄了她许久,看她实在困了,又让她赶紧去睡。   小布丁是云夕给儿子取的小名,大名云深还没定下。   虽然小孩子刚出生都是皱巴巴的,可是这是自己的孩子,云夕怎么看都觉得可爱,爱都爱不过来了。不过按照云深的说法是,还是珠珠五官更加精致一些……珠珠生得甚至比云深还要好一点,从现在的轮廓就可以隐约推测出长大后的风华绝代。   小布丁的奶娘云夕早就已经准备好了,除了两个奶娘以外,她还让腊月和榴月专门照顾他。有这两个心腹在,她也能安心一点。   立秋笑道:“昨日姑娘你诞下小世子以后,不少人家都送了好些礼物过来呢。我将那些礼物都收入库房之中。”   立秋还将礼物的名册给云夕过目了一下。   云夕躺在床上翻阅着,不少人送来的礼物比当时珠珠出生还要加厚一成。她不由撇了撇嘴,这个重男轻女的社会。   “给小布丁准备一个库房,这些东西收进他库房中,作为他的小金库。”云夕拿出笔,将上面金银玉佩一类的打钩,都归在小布丁的名下,至于其余绸缎摆设则是归于公中。   对于两个孩子,云夕不厚此薄彼,都是一样的待遇。   立秋对于自家姑娘生下儿子还是十分开心的。先前姑娘膝下只有珠珠公主,即使云世子对姑娘一心一意,依旧有一些人心存妄想。现在好了,他们别想再打那些乱七八糟的主意。   “一子一女,正好凑成好呢,姑娘果然有福,而且少爷生的日子也极好,二月二,龙抬头,一等一的好时辰。”   云夕看着立秋笑得眼睛都要眯成一条线了,有些感慨。一转眼立秋在她身边也有许多年了……只是让她有些无语的是,她身边这几个最重用的丫鬟,似乎都没有要成亲的打算啊。   尤其是霜降,更是谁同她提亲就同谁翻脸。   云夕听着立秋在那边清脆地说着事情,唇角不由勾了勾。   在生下小布丁没两天,宫里的赏赐也下来了。从楚息元到太后和德妃娘娘,每个人都赏赐了不菲的财物,让还在襁褓之中的小布丁同样发了一笔的横财。   在二月四号的时候,上头的旨意也下来了,云深正式成为了国公,云夕则是国公夫人。   小布丁的洗三礼和满月礼有杜周氏和两个嬷嬷帮她操办着。杜周氏抱着小布丁别提多开心了,在她心中,侄女的地位这是完完全全地稳固了下来。   更让云夕惊讶的是,小布丁才刚过满月礼,云深便请旨给他一个奶娃娃申请世子之位了。京城中,正常人家都是都是等孩子七八岁,都已经出痘了身体十分健康以后才申请的,若是如同云穆这样,身体康健的,还会拖到成年后。若是家中有好几个孩子的,更是挑选出最出众的一个。   云深倒好,孩子都还只是一个月,就直接上折子申请世子之位了。他这一举动,无疑惹人侧目。楚息元也不知道是什么个想法,还真同意了。   于是等云夕坐满四十天的月子,旨意便下来了,她家小布丁多了一个世子的头衔。   “你家云深对你真的没话说,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死你呢。”   云深看着燕翎在那边感慨,反问道:“你家梓然对你不好吗?”   戴燕翎白了她一眼,嘴角却忍不住勾了勾,“他对我当然是好的。”她顿了顿,说道:“你说我是不是也该尽快再生一个?”   她膝下已经有了温尧这个儿子,只是这时代讲究多子多孙,温老夫人也是希望她和梓然能再生几个,让温家嫡支人丁鼎盛。就算是姑娘也好,一男一女,凑个好字。   云夕道:“顺其自然即可。我原本还打算等珠珠三岁以后再生的,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孩子来的这样早。”   戴燕翎顿时无语了,“你这话若是传出去,不知道多少人要说你生在福中不知福呢。”   云夕才对那些人无语呢,她就算没生儿子也是个有福人。   “好了,不说这些了。”戴燕翎问道,“你真要请曲桑来当我们女学的老师吗?”   云夕颔首道:“我觉得她才学出众,人品也好,十分适合。”她虽然讨厌曲家,对曲桑却很是欣赏。而且她也想帮曲桑一把。前段时间,曲桑以为亡母祈福为理由,搬出了侯府,重新回到了观音寺。   云夕着人打听以后,才知道曲桑之所以离开家里,是因为曲老夫人打算将她嫁给娘子的侄孙子李炜。那人云夕也是清楚的,京城中有名的纨绔,最好美色,都还没成亲,屋内便有好几个妻妾,有青楼女子还有美艳寡妇。谁让李炜是李家的独苗,最受宠爱。京城之中稍微疼爱女儿的人家哪里愿意将女儿推入这个火坑之中。   曲老夫人便打上了自己孙女的主意。曲桑作为侯门嫡长女,身份尊贵,才貌双全,她娘还给她留下了丰厚的嫁妆。   所以曲老夫人便将侄孙子请到府里,整日想给他们制造所谓的偶遇邂逅。若不是不能做的太过分,云夕严重怀疑她会直接让两人生米煮成熟饭,曲桑为了保护自己,也只能搬到观音寺了。观音寺都是尼姑,李炜再怎么样也不敢跑到这里撒野。   云夕十分为她可惜,倘若她是曲桑的话,可不会只是使用这种手段。只是一昧的退让,只会让对方得寸进尺而已。   戴燕翎道:“你的眼光一向准确,既然你说她好,那她定是个难得的好女子。对了,那舒尔雅也说她想过来参加,你意下如何?她从小在草原长大,骑射本事还是不错的。”   舒尔雅回到家乡过个年后,又屁颠颠地跑来了大楚,大有没追求到文晏回不放弃的精神。   云夕觉得多拉几个身份贵重的人当老师也好,舒尔雅本身不难相处,性格有些直,却不是那种会耍小手段的人。加上她还是别国公主,她若是加进来的话,别的官员想要反对,都得掂量一二。   云夕点点头,说道:“可以。”   她和燕翎两人商量了一下,大概定下了人选。等四月份宅子修建好了以后,便可以开始招生准备。   戴燕翎同她商量好了以后,快到天黑的时候便起身告辞。走之前还不忘抱一下小布丁。   说也好笑,原本她抱之前,小布丁还睡得好好的,结果她一抱,小布丁便醒了过来,还撒了她一身的童子尿。幸亏燕翎有带欢喜的衣服,换洗好了干净的衣服后才走。   橘子倒是十分开心,橘子成亲后,在去年也生下了一个儿子,现在依旧服侍着燕翎。   “这可是好兆头呢。”   云夕想想也是,很多人觉得被童子尿了以后也能够给自己带来喜讯。再看燕翎,眼角眉梢都带着一股的笑意。   她只希望燕翎能如她所愿成功再怀一胎吧。   等燕翎离开以后,云瑶也过来了,还同她说了一件事。   “姐姐,你可知道曲家发生什么事了?”   云夕其实想知道的话,直接让立秋他们调查即可,只是她也不好拂了妹妹的性质,十分配合问道:“哦,发生什么事了?”   云瑶的声音是压抑不住的兴奋,“那李炜……就是曲桑的表哥,你应该知道吧?他差点要被曲侯爷打断腿了。”   云夕给妹妹倒了一杯水,让她继续说下去。   云瑶装模作样地抿了一口,说道:“唔,这茶喝起来不算好。”   云夕翻了个白眼,“今年的贡茶,还不好吗?”别人想喝还喝不到呢。   云瑶咳嗽了一声,“现在曲家可是闹翻天了,若不是曲侯爷强行将事情给压了下来,不许人泄露,只怕现在早就闹得满城风雨了。那李炜,被人发现同谢姨娘翻云覆雨。”   说到这个的时候,她脸颊有些红,毕竟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说这些不太好。   “谢姨娘?”   “就是曲虹的生母,曲侯爷平时最是宠爱这个妾室,甚至让她掌管中馈,做的都是当家主母的活,只是先前他一直没有续娶,外人也不能说什么。”   “这下好了,闹出这样的丑事,曲老夫人也不能强行将曲桑定给李炜,不然曲桑肯定直接将这件事捅出去。”   云夕可不像云瑶这么天真,那李炜再是胆大,也不敢冒犯到舅舅的妾室身上。这其中没有人算计才怪呢。   云夕想起了住在观音寺中远离这一切风风雨雨的曲桑,嘴角不由勾起满意的弧度。若是不出她的所料,送给曲家这一份大礼的应该就是曲桑了。   之前曲老夫人想将曲桑定给李炜,这谢姨娘居功至伟。她时常在曲老夫人面前这样说,引得对方生出这个心思。   曲桑这一手,直接狠狠报复了回去。她之前还说曲桑太软,现在看来,对方并不缺乏手段。只是若不是那些人招惹她,她也不会平白无故算计人。   这样挺好的,云夕可不想自己女学中的未来老师是软包子。她一向信奉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曲家现在什么个情况法?”   云瑶那叫一个幸灾乐祸,“曲老夫人得知这事后,当场气得晕倒过去,直接中风了,大夫看了以后,也拿她这病症没辙,只能这样慢慢将养着,能恢复得看奇迹是否能出现了。”中风哪里是那么好医治的。   “至于那谢姨娘,若不是她生了曲侯爷唯一的儿子,女儿曲桑在府里也受宠,只怕曲侯爷早就将她杖打死了。”不过虽然谢姨娘的这一条命是保住了,但日后的待遇可想而知。曲侯爷只要看到她,就会想到自己头顶绿油油的帽子。   云夕不得不赞叹曲桑这一手真有两下子,直接以绝后患。   “我同曲桑说了女学的事情,她也答应我了。”云瑶说起这事,神采飞扬的,她对于女学也是相当上心的。   云夕笑着听妹妹叽叽喳喳地说话,忽的听到了哭声,这哭声她再熟悉不过了,正属于她那儿子小布丁。   云夕连忙走过去看看情况,刚进屋就有一个小炮弹噗通一声撞在她身上,一双小手臂抱着她的腿。   云夕低下头,看到宝贝女儿珠珠,大名云欢正嘟着嘴有些心虚地看着她。她脸蛋粉嘟嘟的,无论做出什么表情都惹人怜惜。   云夕将女儿抱起——珠珠两岁生辰即将到来,体重也重了不少。不过对于天生神力的云夕而言,抱起女儿还是一点都不费力。她语气下意识地放柔了许多,“怎么了?”   然后走到儿子的摇篮前,儿子还在那边哭唧唧的,哭声听得人心都要软了。   珠珠将头埋进她怀里,“我亲了弟弟一口,弟弟就哭了。”   云夕有些无语地看着小布丁脸上那一个明显的吻痕,只怕珠珠是啪叽狠狠地亲下去,小孩子皮肤娇嫩,于是就哭喊了出来。   她看向站在旁边的榴月和腊月点点头,表示珠珠说的是属实。   珠珠的本意只是和弟弟玩耍,只是没控制好力度。云夕将她放了下来,将摇篮中的儿子抱起,轻轻哄着儿子。感受到她的气息,原本哭唧唧的小布丁哭声也渐渐地停了下来。   云夕同珠珠说道:“珠珠,弟弟年纪小,和他玩的时候,不能太用力的。你看弟弟的脸上红了一块,肯定很疼的对吧?”   珠珠想了想,她要是不小心脸被掐红的话,也会很疼。她虽然有些委屈,却还是点点头。   云夕看儿子已经不哭了,刚要将儿子放回去。结果这小子一离开她的怀里,立刻就哭了,哭声那叫一个嘹亮。   云夕有些无法,又不能同一个刚满月的小孩子说道理,只能继续将他抱在怀中。   结果这一抱,就抱了半天。   小布丁是不哭了,可是却换珠珠开始哭了。   在小布丁出生之前,珠珠是家里唯一的重心,云夕更是时常喜欢亲亲她,抱抱她。现在有一个人分走了她的关爱,而且她最喜欢的娘亲还只抱弟弟,没抱她,珠珠顿时就委屈了。   她哭的方式并非那种嚎啕大哭,而是像小猫一样,抽抽噎噎的,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   云夕倒是想抱珠珠来着,只是她一放下小布丁,就换小布丁哭了。   于是当云深回来的时候,所看见的场景便是妻子手中抱着儿子,怀里搂着女儿,一脸的无奈。   ☆、第六十九章 女学,北魏到   云深一看这场景,直接就笑了。   他笑起来的时候,眼中像是盛满了万载星辰。他直接过来将赖在云夕身上的女儿给抱了起来,来了一个举高高,“谁欺负珠珠了。”   珠珠的眼睛转了转,一脸的可怜兮兮,“弟弟欺负我。”   这姑娘从小就机灵,语言学得很快,至少一些基本的日常对话是没有问题的,不复杂的话语也能够理解。   云深看了看在妻子怀里睡得香甜的儿子,声音下意识地放轻了一些,“弟弟那么小,怎么可能欺负你。”   珠珠开始告状了起来,“我一亲弟弟,他就哭!不乖!不陪我玩!他还霸着娘亲不放!”   珠珠那叫一个委屈,她也想要娘亲亲亲她抱抱她的。以前娘亲的位置都是属于他的!   云夕听着女儿在那边伶牙俐齿地告状,那叫一个无语,说道:“你弟弟还小呢,你小的时候,娘也是天天抱你的。”   不过那时候珠珠也比小布丁要好带一些。   “珠珠也小!”珠珠一点都不买账。   云夕忍不住磨牙,趁着儿子睡着了,将他轻手轻脚地放在摇篮之中,示意云深将珠珠抱出去。   云深也想看云夕如何教导珠珠的,一般来说,对于女儿的教导工作都是交给妻子。谁让他是个女儿控,每每珠珠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他就没辙了,无论女儿怎么调皮捣蛋都会轻而易举地原谅她。只有云夕才能狠得下心肠来教育她。   等出了儿子的房间后,云夕微微眯起眼,嘴角勾起了再温柔不过的笑意,简直都要散发着慈母的光芒了,“过来,娘抱你一下。”   珠珠开开心心地伸出了自己的小胖手,看得云深心中都要打翻了陈年老醋。明明他更宠爱女儿来着,结果女儿每次在云夕和他之间,都是毫不犹豫地抛弃他,选择云夕。   云夕将珠珠搂进怀里,听着珠珠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然后啪叽一声,在女儿白嫩嫩的脸颊上用力亲了一口,力道半点都不留情。   珠珠呆了一下,感觉脸颊有点疼,然后小嘴一扁,开始掉金豆豆了,声音那叫一个委屈,“娘,疼。”   云深反应过来,连忙道:“你何必这样教训珠珠,你看她的脸……”   云夕手指轻轻拂过女儿的脸,抱着在那边抽抽噎噎的珠珠,认真说道:“你看,你这样用力亲弟弟,弟弟也会和你现在一样疼的,所以下次可不许这样对弟弟了。弟弟还小呢,等他大了,就可以跟你一起玩了。”   珠珠虽然被宠得有些无法无天,不过多少还是讲道理的,她一边哭着点头,一边喊着脸疼。   云夕有些无语,她也就用力亲那么一下,就算疼,也就是疼一下而已。这丫头压根就是在使用苦肉计,别以为她没看到她一边哭,一边还不忘偷偷看着她的反应。   只是……看着女儿脸上明显的红印子,云夕还是不可避免地心疼了一下。她从柜子中拿出一瓶的千鹤膏,倒出一点,涂抹在珠珠脸上。若是让那些将千鹤膏小心翼翼收藏起来的人看到她直接用这东西来消脸上红印子,绝对会心疼地大喊暴殄天物。   冰冰凉凉的膏体往脸上一抹,珠珠感觉脸颊冰冰的,很舒服,眼泪也不掉了,嘴里还念叨着:“再抹一些。”   云夕无语,却也不惯她这毛病,将剩余的千鹤膏收起来。这一瓶在外头好歹也是得卖个一百两以上的。   珠珠刚刚好歹被教育过了一会儿,知道不能任性,虽然不开心,却还是没说什么。   云夕看在眼中,满意了几分,又开始哄着她,告诉她,因为弟弟现在小的缘故,得多放点精神在他身上,可是这不代表不喜欢她。珠珠在小布丁这个年纪的时候,云夕也同样都是时常照看过来的。   家里多了一个孩子后,珠珠多少都会有被分薄关爱的不安,云夕可不愿让女儿产生太大的心理落差感,因此不遗余力地给她做心理活动,更是许诺了晚上陪她一起睡。   现在珠珠都是自己一个房间,只有偶尔和云夕云深一起睡,因此听到这个条件,顿时将先前的不开心都抛之脑后了。   云深也同女儿保证,“放心,爹还是最疼你的。”儿子和可爱又会撒娇的女儿一对比,云深还是偏心了闺女几分。   这话惹得云夕都忍不住给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珠珠同云夕睡了两天后,也不乱吃弟弟的醋了。等小布丁稍微大了点后,她反而找到了陪弟弟玩耍的乐趣,天天在那边叽叽喳喳的。   “啊,弟弟对我笑了。”   “弟弟流口水了。”   “弟弟拉臭臭了,臭弟弟。”   云夕乐得见他们姐弟两人感情好,时常在旁边看热闹。   很是享受了一段带孩子的乐趣后,云夕终于也开始做正事了。她那女学的宅子修建得比想象中还要快几天,在三月下旬的时候便已经修建好了。   云夕也在木棉上打起了招生广告,木棉这份报纸的观众大部分都是女子,十分契合。   女学的名字,云夕考虑了许久,最后定名字为松柏学院。松柏本身就是代表着坚强不屈,她这女学并不是为了培养出时下所谓贤良淑德熟读女戒女四书的女子,而是希望她这边的学生能够如同松柏一样勇敢,不屈服。   陆翊染在知道这名字后,只是笑道:“松柏这名字,听起来一点美感都没有,而且硬邦邦的感觉。”   云夕道:“我宁可她们硬一点,也不希望她们软。”   陆翊染赞同点头,“说的也是。”上了一趟战场以后,她整个人的气质越发的具有侵略性。   云夕问道:“你日子真定下了?”   她在报纸上打出广告,招生两个月,等到六月的时候正式开学。女先生包括她、陆翊染、严舒静、曲桑、两位嬷嬷,其中还包括张双云和李若薇这两个新被册封为千户的姑娘家。   这两人先前家世不显,却凭借着战功,在陆翊染的帮助下拿到了官职,可谓是开创了先河。别看一些姑娘不好在面上表示出对她们的支持,心中还是十分佩服她们两位的。   至于戴燕翎,她自认为自己的才学还真当不了这个女先生,只是帮云夕操持学校的一些事务罢了。朵朵和云瑶则是教大家一些防身健体的武功。   云夕更是将那有名的绣娘林宛娘给请了过来。林宛娘的女红本身就是一绝,年轻时倒也收了个弟子,只是那弟子却有些白眼狼,学了点皮毛以后,别人拿出点银子收买,就将一些绝活给卖了出去。至那以后,林宛娘就没收弟子了。   不过云夕同她一说后,她倒是答应了。她手艺虽好,却也十分费心神,等上了年纪以后,肯定没法再做这活计,她自然得为自己和女儿的日后考虑。云夕同她说了,她的女儿梅香也可以跟着进学校中学知识。云夕每个月还会给她发十两银子的束脩,林宛娘又感觉自己的眼力大不如以往,于是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只是她虽然会教导女学中的姑娘们一些女红,但是例如双面绣等绝学,她肯定是要留着,等挑选到合适的学生再传授出去的。   女学的师资力量相当不错,只是一些权贵人家却没打算将女儿送进来。这些人都请得起女老师,又何必非要进那学校让别人教呢。倒是有一些心眼活络的人觉得将自家闺女送过去挺好的。   云夕和陆翊染等人的身份摆在那边,平时他们想结交都没这个机会,有了师徒这一层关系,这便是闺女日后的人脉了。   云夕的招生广告发出去不到半个月,便陆陆续续收到了大概十多封想将自家闺女送进来的帖子。云夕也不可能随便一个都收,多少也得让万事屋私下考察一下人品再说。   她也没打算全都收贵族女子。她将其中一半的名额都留给了平民百姓,虽然她想留更多,但步子一口气迈太大也是不好的,只能徐徐图之。等哪天学校的规模彻底夸大了以后,就可以招收更多的人了。   等到四月份初的时候,陆翊染便暂时放下了手头的活,开始准备成亲的事情。   云夕还去围观了一下那准新郎顾怀准了一回。   顾怀准目前被软禁在陆翊染的公主府中,臭着张俊美的脸,脸上写满了不乐意。   云夕严重怀疑,到时候是否得将他压着进喜堂。   她刚这样想,陆翊染的丫鬟念春便已经拿着先前缝制好的礼服给顾怀准试穿,似乎想看合适不合适。   原本云夕以为顾怀准会直接撕了这大喜上穿的礼服,却看到他虽然脸依旧黑着,却还是乖乖地换上了。他换上衣服后,越发衬得眉目清朗,身长玉立,宛若茂林修竹。   陆翊染眼睛亮了亮,笑靥如花,“我的眼光果然好,这样式你穿合适。”虽然她未必喜欢顾怀准,却是挺喜欢这张脸的。与其同不喜欢的人成亲,还不如和他一起,日日看着这脸也赏心悦目啊。   顾怀准从鼻子中哼了一声,云夕却看到他的耳朵有些红。   她顿时明白了,这位就是个傲娇的主啊。   她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好友。陆翊染今天穿着一条鲜艳的凤尾裙。凤尾裙这衣服好看是好看,但也十分挑人的。很多人不穿凤尾裙,喜欢月华裙,便是觉得这裙子太华丽,压不住。陆翊染却从不需要考虑问题,她气势够,压得住这衣服。所谓的艳若桃李,不外乎如是。比起其他或是温婉或是端庄的少女,陆翊染就像是一团火一样,足以燃烧靠近她的人。   喜欢她的人自然是很喜欢她,讨厌她的人则是觉得这团火太过闪眼睛了。   云夕唇角勾了勾,倘若顾怀准若是真心喜欢好友的话,也不失为一段好姻缘。   只是想起果断时日即将到来的北魏一行人,她顿时又感觉心灵蒙上了一层的阴霾。她可是听云深说了,苏幕遮也是要一起来的。   她有心想告诉翊染,转念一想,以翊染消息的灵通,只怕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因此最后还是吞咽下了其他的话。   她只是问陆翊染,“我听北魏是八号前后来的,你成亲时间要不提早几天?”   陆翊染时间是定在了四月十五,这时候北魏早到了,云夕觉得北魏肯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国家的少将军被陆翊染强娶了回去,到时候还不知道要生出什么样的波折呢。   陆翊染眉毛一横,威仪自现,“来就来,我还怕他们不成?我可是将一千的兵马都准备好了,北魏最多也只带了一百多的护卫过来,全都上场也不够给我塞牙缝。”   她可是同皇帝舅舅说了,皇帝舅舅一贯宠爱她,随了她的意思。   云夕看她自信满满的样子,略一沉吟,说道:“我到时候也带霜降、朵朵他们过来。”   陆翊染也是知道朵朵私下的身份的——朵朵的身份瞒不过楚息元,也瞒不过她。她脸上绽放出粲然的笑容,“好啊。”   ……   等到四月八号的时候,宇文睿等人如期抵达了大楚。   对于北魏,京城的人并没有什么好感,谁让他们先挑起了战争。因此同楚息元四十大寿那次不同,这次北魏明显受到了冷遇。   宇文睿领着其他人进了皇宫,拜见过楚息元以后,便住在专门的使馆中。   云夕原本虽然同宇文无忧有几分交情,只是在这次战争以后,原本的一点交情也要跟着断了,只是呆在家里,并没有主动同宇文无忧会面的意思。   她这边没什么行动,宇文无忧却主动上门了,云夕也不好拒绝不见,在十号的时候,终究和她见上一面。   同三年前相比,宇文无忧的五官已经彻底长开,也的确是个难得的美人。听闻她的生母相貌生得一直很好,所以生前也得宇文卓的宠。   “云夕姐姐。”虽然过去三年,宇文无忧的性子似乎没有太大的变化,依旧是天真无邪的样子。   云夕给她沏了一壶茶,倒了一杯,“好久不见了,无忧。”   她对宇文无忧的观感十分复杂,原本挺喜欢她的。只是在当时苏幕遮为了这姑娘丢下陆翊染以后,云夕不可避免也有些迁怒到她身上,毕竟比起宇文无忧,陆翊染才是她真正的好友。   宇文无忧笑了笑,“姐姐看起来一点都没变呢,看起来哪里像是生了一对儿女的样子。”   她说话讨喜,逗得云夕脸上笑意也加深了许多。她月子中并没有像其他产妇一样胡乱补身体,因此出月子后,身段看上去依旧纤细窈窕。   小布丁才两个月,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云夕也不会让人将他抱出来,不然万一吵醒了这个小魔星就不好了。倒是珠珠,云夕让人领着珠珠同宇文无忧见了一下。   珠珠像模像样地行礼,嘴巴特别甜,“见过漂亮姐姐。”   宇文无忧抿唇笑了,“姐姐的女儿生得真可爱,我再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孩子。”   云夕将女儿抱在怀里,喂她吃了一块点心,“她也就是生得比旁人齐整些罢了。”   “姐姐这是谦虚了,小公主比画上的金童玉女还好看呢。”   宇文无忧看起来很喜欢珠珠的样子,还直接将身上的玉佩拿下来,送给珠珠玩。那玉质温润滑腻,还是暖玉,一看就价值不菲。   云夕同宇文无忧说了一会儿话,两人之间气氛和谐。   等喝了两杯茶以后,宇文无忧才有些犹豫地开口:“姐姐,陆姐姐真的要同顾少将军成亲不成?”   宇文睿面见楚息元的时候,也曾提出要将顾怀准赎回来,楚息元直接推到翊染身上,表示他们若是能够征得翊染的同意,那么就没有问题。   只可惜陆翊染一点都不给面子,连见面的机会都不给。   云夕听她提起顾怀准,脸上笑意淡了几分,“这是自然,你们来了正好可以喝他们的喜酒呢。”   宇文无忧张了张嘴,神色焦急,“那,那苏将军怎么办?”   ☆、第七十章 贤惠人,婚礼变故   这苏将军,除了苏幕遮也没有别人了。   云夕心中纳闷儿,看宇文无忧是真心为他们担忧的,丝毫没有情敌的样子。   她笑了笑,若无其事地扶了扶发髻,轻轻一笑,“这同苏将军有什么关系?”   自打出那事后,云夕对苏幕遮那叫百个不顺眼。   她顿了顿,说道:“时间都过多久了,谁还记得过去那点事啊,我只希望翊染像现在这样快快活活的。”京城人讨厌陆翊染的人不少,觉得她太过跋扈。云夕却希望这个明媚骄傲的姑娘能够得到幸福。   宇文无忧咬了咬下唇,声音不自觉放轻了,似乎生怕被外头的人听到一样,“姐姐,我实话同你说。我和苏将军情同兄妹,绝没有男女之情。”   她说的情真意切,巴不得将心掏出来来取信云夕。   云夕看在眼中,觉得这姑娘的性子还真是半点变化都没有。   云夕端起茶水,抿了一口,说道:“你同我说这事也没有。先前翊染上一场亲事成为了闹剧,以她的性子,定不会让这次再成为闹剧的。”   宇文无忧焦急问道:“我能同云霓公主见一下面吗?”她来到大楚后,倒是给陆翊染递过几次帖子,只可惜都石沉大海,宇文无忧便想走云夕这一条路线。京城人谁不知道她是陆翊染最好的朋友,在她面前十分说得上话。   云夕道:“我倒是可以问一下翊染,只是能不能见面,我也没有把握。”她不会去强迫自己的好友。   她虽然觉得宇文无忧是不错的姑娘,可是心终究偏向了自己的好友。   宇文无忧语气有些惆怅,“以前的感情,她说放下就放下吗?”   云夕闻言,忍不住冷笑了一声,说道:“无忧公主,易地而处,倘若我的未婚夫在大婚之日为了别的女子抛下我,让我沦为笑柄,那我和他之间只会恩断义绝。没直接拿刀子捅死他,已经算是好涵养了。”   “即使他有说不得的苦衷?”   云夕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倘若他真心将我放在心上,那么就会将所谓的苦衷好好同我解释,而不是直接丢下人就走,一连几年都没消息。”   宇文无忧张了张口,最终没再说什么。或者说她也明白,无论她给苏幕遮说再多的好话,云夕姐姐依旧厌恶他到极点。云夕姐姐作为不相干的人,都如此的反应,更何况是当事人呢。   最后宇文无忧忧心忡忡地走了。   云夕则是百无聊赖地翻起了她送过来的礼物,其他的倒还好,最让她喜欢的是五匹北魏特有的提花缎。这种绸缎最是高雅端庄,富有立体感。一般做了上贡皇室和王孙贵族还来不及。云夕原本也想买几匹,后来发现这东西有市无价,加上她这边也不缺好布料,也就放下了。现在倒好,直接从宇文无忧这边拿到了几匹。   云夕直接吩咐下人将这些布料收到库房中,又让府里的绣娘用这布料给珠珠裁出一套小裙子。   别看珠珠才两周岁,却已经十分爱美。不好看的首饰不上头,不精致的绸缎不上身,就连玩的珍珠,都非要那种最上等,色泽温润的东珠。   闺女从小就这样挑剔,让云夕那叫一个发愁。   云深却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作为国公爷和公主的女儿,而且刚出生没多久就没封为公主,珠珠生来就该千娇万宠,用什么好东西都不过分。   云夕想想也是,反正她养得起女儿,于是便放任了,只要日后注意点闺女,别让她有那些权贵子弟的臭毛病即可。   幸好珠珠虽然爱美,性子却极好,一点都不跋扈,而且还大方,底下的下人也都乐意服侍她。   ……   正如同云夕所预料的那般,虽然她帮宇文无忧递了帖子给陆翊染,但是陆翊染却没有见面的打算。按照她的说法是,她现在可是新嫁娘,得准备备嫁,哪里能胡乱出来见人。   这话一听就是借口,翊染若是会被这些规矩束缚了,那就不叫陆翊染了。她第一次成亲的前一天,可是还大摇大摆地来云夕这边同她喝酒呢。   只是就算知道是借口,宇文无忧也是没办法。   云夕也着人关注了一下苏幕遮,她也清楚苏幕遮功夫不弱,若是太靠近他的话,容易被他发现,也只是远远地守着。不过按照万事屋传来的消息,苏幕遮这几日也只呆在北魏的使馆中,闭门不出。   宇文睿这位北魏新太子带着使命过来大楚的,他一开始还反对这亲事来着,后来陆翊染直接上门拜访了他一趟以后,也不知道是如何说服了他,他终究没再说什么,反而还表会过去喝一杯喜酒。   时间不疾不徐地到了四月十五,陆翊染和顾怀准大婚的日子总算来了。   以云夕和陆翊染的关系,她自然是得过去喝一杯喜酒的,她原本不打算带珠珠,婚礼上人多,万一不小心吓到珠珠就不好了。   只是珠珠早就知道有这一场热闹可以看,别看她年纪小,却也是个爱看热闹的,非要同云夕一起去,而且说话还挺有道理的,“义母成亲,我作为义女怎么能不去呢。”   珠珠也很喜欢陆翊染这个义母的,陆翊染时常过来看望她,每次都送珠珠喜欢的礼物。   云夕嘴角抽了抽,这丫头都未必知道义母是什么意思,纯粹学舌罢了。   珠珠抱着她的腿,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娘,我也要去看。”   云夕还没说什么,银丹就已经心软了。她也是看着珠珠出生到长成现在这粉雕玉琢的样子,一看她恳求的样子,连忙帮珠珠说话,“姑娘,将小小姐也一起带上吧,我到时候帮忙照看她便是。”   云夕想了想,反正是在翊染的地盘上,也不必担心女儿被欺负。话说,珠珠这身份,她不欺负别人就很好了,别人哪里敢欺负她。   她点点头,却还是同珠珠叮嘱了一番,也不管她是否听得懂。   珠珠似懂非懂的,只是开开心心地用自己的小手指握着云夕的食指。被女儿软软的小手握着,云夕的心早融化成一团了,她再次叮嘱榴月和腊月好好照顾留在家里的小布丁,同时还将霜降留了下来。   小布丁才两个多月,云夕哪里能放心将他带出去,最少也得等过了周岁。   珠珠穿着云夕专门给她设计的小裙子,头发团成两个小包子,用带着铃铛的丝带绑着,别提多可爱了。   手中牵着可爱的女儿,云夕心中不是没有自豪感的,不是她自夸,整个京城中,再找不到比珠珠更可爱的女孩子了。   她穿的鞋子还故意做成了兔子的样式,长长的耳朵随着她走路一颤一颤的。   等到了陆翊染的公主府前,云夕抱着女儿从马车上下来。整个公主府张灯结彩的,贴满了大红的喜字,看起来热闹非凡。陆翊染这回邀请的宾客也不少,京城中有头有脸的基本都被请了过来。   虽然不少人看不惯她这种嚣张的行径,只是在她的地位面前,最多也就是背过脸私下嘀咕几句,在陆翊染的地盘上,还不是得一脸真诚地道贺。   云夕同这府里的人再熟悉不过了,她刚下来,念秋就亲自过来将她给迎了进去,直接去新房找陆翊染。   说也好笑,正常人成亲都是到男方家里,只是顾怀准的情况却不太一样,他是在战场上被陆翊染给俘虏回来的。所以等下是要陆翊染这个新娘子,亲自过去迎亲,这也算是开天辟地的第一遭了。   因为要去迎亲的缘故,陆翊染并没有穿那种凤披霞冠,反而是穿轻便的骑马装。她穿着大红的骑马装,热烈得如同一团火,衣服又是紧身的,勾勒出窈窕的身材。   云夕好奇问道:“等人接过来以后,你不戴上凤冠吗?”   陆翊染努了努嘴,“在那边呢。”   然后念春打开一个箱子,捧着一个凤冠出来了。这凤冠明显就是小一号,不过虽然人家小了一号,上面的可都是好东西,拳头大小的珍珠,一点杂质都没有的红宝石,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那就是奢华。   陆翊染道:“谁耐烦带那么重的凤冠,这个戴起来要轻便些。”   云夕觉得吧,这人都将骑装当嫁衣了,把凤冠做小了,也不算什么稀罕事。   陆翊染的几个好友也陆陆续续进了屋子,陪她说话,顺带取笑了她一通,说她这不是当新娘,是当新郎了。   陆翊染一脸的惋惜,“可惜你们几个定亲的定亲,嫁人的嫁人,要不然我就将你们一起给娶了,以免便宜那些臭男人了。”   大家玩闹了一圈以后,等时辰到后,陆翊染便拿出上战场的气势,准备去使馆娶人。   她声势那叫一个浩大,队伍前前后后最少也有两百个娘子军,这些娘子军都是上过战场的,列队走在一起,还真让人不敢小觑。   云夕没有随他们过去,而是在府里等着陆翊染将人给接过来。她环视了周围一圈,北魏的人来的并不多,宇文无忧等重要人物都不在。   云夕总觉得有些奇怪,低声问身旁的立秋,“这几日苏幕遮可有什么动静?”   立秋摇摇头,“没呢,依旧是闭门不出。”   云夕可是清楚的,先前北魏出访的队伍原本是没有苏幕遮的,结果苏幕遮亲自跑宇文卓面前说了一通,加上还有宇文无忧帮腔,这才混了个名额。   云夕看宇文无忧这几日劳心费力,原本还以为苏幕遮会搅和了这场婚礼,谁知道对方竟是如此能够沉得住气。   不……不对,云夕神色一敛,保不齐苏幕遮已经动过东郊了,只是大家不知道而已。这种听不到另一只靴子落地声响的感觉实在折磨人。   珠珠似乎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奶声奶气问道:“娘,怎么了?”   云夕摇摇头,“没什么。珠珠肚子饿了吗?”   珠珠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说道:“我吃了一碗蛋羹,不饿。”   “珠珠妹妹来了。”楚天湛的声音响起。   云夕转过头,看到两岁多的楚天湛迈着小短腿,朝珠珠走了过来。他明明很想快点到,却顾虑着所谓优雅的仪态。一个小孩子摆出大人的正经表情,别提有多逗趣了。   云夕看到这小正太,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天湛也来了。”   楚天湛小朋友一直都特别喜欢她家珠珠,杨叶卿便也时常带她上门,因此两个小孩子已经十分熟悉了。   珠珠其实也很喜欢照顾她,总是将玩具让给她的天湛哥哥的,笑得十分可爱,“天湛哥哥。”   杨叶卿有些无奈地一笑,“原本不打算带他出来的,结果这孩子不知从谁口中知道你要来,觉得珠珠也会一起来,硬是磨着我带他出来。”   云夕莞尔一笑,看着两个小朋友胜利会师以后,叽叽喳喳地说着话,亲亲热热的样子,说道:“我家珠珠也一直念着天湛呢。”   她看了看,发现只有杨叶卿过来,倒是没看到苏婉的身影。   杨叶卿似乎看出她的想法,说道:“我府里现在有三个孕妇在,我出门一趟,没人看着也不放心,因此将婉儿留在府里。”   三个?   云夕眉毛跳了跳,她之前只知道有两个孕妇,没想到才没多久又多了一个。   杨叶卿似笑非笑说道:“我出门之前,王爷前段时间新纳的尤氏诊出了三个月的身子,”   尤氏便是云夕和苏婉合力送到三皇子府中的人,这位尤姑娘生得花容月貌,气质高雅,才入了府里没多久,便得了楚龄的宠爱,很快就占据了一席之地。没想到这位的肚子也十分争气,很快就有了身孕。   至于这尤氏生下孩子以后,会不会变卦,云夕倒是不担心。她们能选中人,将她送进去,自然是有对方的把柄,自信对方不会背叛。   杨叶卿一副贤惠的样子,“只希望她们能够顺顺利利给王爷诞下孩子,让我们府里热闹些才好,这样天湛也能多几个一起玩耍的兄弟。”   任凭谁看到她这样子,都得夸她一声好。   云夕却十分清楚,这三胎,只怕只有尤氏这一胎能够顺顺利利生下。先前杨叶卿便在府里说了,谁能够成功诞下儿子,便亲自去圣上面上请旨封赏为侧妃。为了这侧妃的名额,只怕那胡瑾萱和另一个妾室要斗得你死我活的,至于尤氏,有杨叶卿和苏婉暗中护着,倒是有成功生下孩子的可能性。   她们两人在这些宾客中也算是最尊贵的那一层,关注她们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一个身着深紫色裙子的夫人奉承道:“王妃果然是一等一的贤惠人,王爷果真有福。”   其他人也纷纷称赞,云夕听这些人在那边捧臭脚,心中十分腻歪。这世上哪里会有女子心甘情愿将丈夫让出去,除非是已经没感情了。   杨叶卿明显就是属于这种情况,所以才能够当众人眼中的贤惠人。她是一辈子都当不成这样的人了,想让她将云深让给别的女子,做梦也别想。   忽然之间,念春走过来了。尽管她竭力遮掩着,却还是遮挡不住眉眼那一点焦急的痕迹。   念春和念夏都是同陆翊染一起去接顾怀准的。   云夕一看她这样,便猜到只怕事情有了变故。   她直接让银丹看着珠珠,同念春到角落处。   念春急道;“云夫人去劝劝我家公主吧。”   “发生什么事了?”云夕压低声音问道。能让念春这样子,肯定不是什么小事情。   念春的下一句话直接让云夕呆在了原地,“我家公主,她,她将苏将军给捅了。”   ☆、第七十一章 好大一个八卦!   云夕忍不住揉了下自己的太阳穴。   嗯,确定不是幻听。   在最初的呆滞过后,她迅速地冷静了下来,最大化地消化这个消息。总觉得……听到陆翊染这么做,云夕一点都不意外,有种情理之中的感觉。   换做是她,也会想要捅死苏幕遮的。   “捅死了吗?”一不留神,心里话就这样出来了。   念春的嘴角不由抽了一下,原本心情焦虑的她,听了云夕这话,不知为何,突然平静了下来。   “没死。”苏幕遮现在身份可不是她家公主的小倌,而是北魏的镇国将军。倘若真被她家公主给弄死了,北魏绝对不会轻易罢休的。   云夕一摊手,“那不就好了。”既然没死,那么一切都可以通融。   “带我过去看看吧。”她也想清楚是怎么个情况法。   云夕心中狐疑,这苏幕遮不是据说都没出来吗?怎么好端端又跑翊染面前,还被捅了。   幸亏路上有念春给她解惑。   念春的语气很是复杂,“我家公主前去使馆迎接那顾少将军,谁料到顾少将军却不见身影,反倒是那苏幕遮穿着喜服出现在公主面前。”   念春冷笑一声,“亏得那厮有脸对我家公主说,良辰吉时不好错过,仿佛全然忘记自己那些负心薄幸的过往一样。”   “我家公主看到这场景,自然是被勾起了新仇旧恨,便拔剑捅了过去。”   云夕沉默地听着念春说话,她心中很是清楚,以苏幕遮的身手,真要避开的话,肯定没有问题。不过是不想闪开罢了。   她只觉得有些好笑,现在弄一往情深这一套,早做什么去了?   念春作为陆翊染身边的宫女,涵养仪态皆是最妥帖不过的。只是今日的她着实被苏幕遮给气坏了,这才忘记了一贯的教导。   云夕问出自己关心的问题,“那顾怀准呢?找到他了吗?”   她弄不明白,顾怀准究竟是被苏幕遮给使计弄走的,还是自己离开的?无论哪个都有可能啊。   不多时,她便到了使馆前面。北魏的使馆前头的地板上,还有一滩的血迹,显然是之前苏幕遮所留下的。   围观的群众倒是不少,只是摄于陆翊染平时的威名,大家生怕得罪她,哪里敢在人前说她闲话,最多只是交换一下惊诧的眼神。   云夕看到念夏,上前低声问道:“翊染呢?”   念夏伸手指了指里面,说道:“在里面。”   云夕走了进去,恰好听到陆翊染冰冷的声音响起,“顾怀准在哪里?我可不想耽搁太多的时间。”   另一道陌生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愤怒,“我家将军现在生死不知,云霓公主却有心思成亲。”   陆翊染嗤笑了一声,说道:“那样正好。日后每年的今天我还可以顺便一起庆祝他的忌辰。”   这话听起来无情到了极点。   云夕抬眼看见陆翊染挺直了背,依旧是骄傲不可一世的样子。她的对面则是站着好几个面露怒气的男子。   云夕目光落在这些男子身上的军衣,多少明白了他们的身份。他们应该都是苏幕遮的手下,所以才会为自己的领导抱不平。   她没有刻意放轻脚步声,陆翊染转过头,看到她后,原本冷漠的神色缓和了几分,说道:“你来了。”   云夕叹了口气,说道:“我先前同你说了,今天可不是大婚的好日子,你性格偏偏倔,非要今天。”   陆翊染反而笑着转了一圈,同她显摆了一群裙子上鲜红的血迹,“我觉得今天挺好的,还能带着这样的纪念品成亲。”   云夕不得不承认,女人发起狠来,那叫一个可怕。苏幕遮的下属已经被她这冷酷无情的话语给气红了脸。   只是…   她同陆翊染相交莫逆,哪里不明白她的性子。倘若陆翊染当真对苏幕遮半点感情都没有,就不会留在这里了,即使她用讨要顾怀准作为借口。   一个大夫走了出来,先前还瞪着陆翊染的北魏侍卫连忙转头看向大夫。   大夫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被这么多人看着,不由抖了下身子,下意识地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水,“我检查了一下苏将军的伤口,性命堪忧啊。”   他长长叹出一口气,这一口气让不少人的心不由提了上来。   “苏将军所受的伤口很深,只差几厘就到心脏了。”   陆翊染俏脸如同寒冬白雪,“看来手歪了。”   云夕才不相信所谓手歪的话语呢,她只觉得有些无奈。陆翊染这话,毫无疑问,又惹来那些人的新一波瞪视。若不是顾忌着陆翊染的身份,只怕他们直接就打上来了。   大夫继续道:“我也只能简单地处理一下他这伤口。”大夫的目光落在云夕身上,说道:“若是能有云夫人您那疗伤圣品千鹤膏的话,应该就没有性命之忧。”   云夕转头吩咐人,“去我府里的库房拿一瓶千鹤膏过来。”   陆翊染站在她身边,却没有阻止。   云夕拉了拉陆翊染的袖子,“我们回府吧。”   陆翊染抬了抬下巴,说道:“回去之间,先让他们交出我未婚夫才是。”   云夕觉得自家好友是打定主意,非要在今天之内同顾怀准成亲。只是她态度这样强势,反而像是不打算留给自己后悔的余地。   她张口想说什么,楚息元的内侍李仁已经来了,他身后跟着几个太医,手中拿着一份圣旨。   圣旨上训斥了陆翊染几句,让她暂时呆在府里反省,亲事自然也只能暂且作罢了。至于几个太医,则是来给苏幕遮看伤口的。   陆翊染寒着脸,却还是接下了旨意。楚息元也是为了她好,苏幕遮作为北魏镇国将军,他受伤可不是什么小事。楚息元都做出对陆翊染的惩罚了,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可见他对陆翊染这个外甥女也是真心疼爱和照顾。   陆翊染接过了圣旨,没再要求北魏交出顾怀准,抬脚直接走了。   今天的这一场婚礼,就这样重蹈三年前的覆辙,无疾而终。今日发生的事情也很快传遍了大街小巷。   无论是苏幕的搅乱,还是陆翊染那不留情的一剑,都成为了平民百姓津津乐道的话题。   立秋对此十分愧疚,她觉得都怪她没有调查清楚,连苏幕遮动了这样的手脚都没办法。苏幕遮早早便让一个人易容成他的样子,每日呆在府里,借酒浇愁,麻痹别人。   那人最多也只能易容出他的三分模样,但是穿上苏幕遮的衣服,远远望去,却也不会让人怀疑。   而苏幕遮本人则是隐藏在幕后,暗中谋划着。   结果如他所愿,陆翊染的这一场婚礼被他彻底给毁了,当然他本人也付出了重伤的代价,没有养一两个月,根本下不了床。   至于顾怀准,他也的确挺倒霉的。好好的一个少将军,被苏幕遮敲晕后,剥下礼服,敲晕了以后,直接塞在床底下。   也难怪大家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他人,大家的潜意识中都是以为他被带走,离开了这使馆,哪里想到苏幕遮这般不客气,直接把人藏床底了。   苏幕遮同陆翊染几年前的那些事也被神通广大的老百姓们翻了出来,好几个赌场甚至下注,到底陆翊染这朵带刺的玫瑰花最后会落在谁的手上。   让云夕尤其不爽的是,不少人都觉得苏幕遮的诚意已经是够了,陆翊染不该再继续拿捏着架子。这世道对男子一直都比对女子要宽容许多。男的做错事后悔改了,那便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女的稍微行差踏错,那便只能以死谢罪了。   北魏的人对于陆翊染自然是有诸多的怨言,只是苏幕遮终究性命无忧,最多也就是背地说了翊染几句。   宇文无忧倒是十分焦心地再次登门。   “云夕姐姐,能否让云霓公主去看一回苏将军?”   云夕觉得这姑娘还真的是典型的皇帝不急太监急,忍不住取笑她一回,“以前都没看出,你这般爱做红娘。”   宇文无忧拧着眉毛道:“若不是因为我,他们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云夕看在场也就是她们两个人,直接开门见山问道:“苏幕遮,同你是什么关系?难不成他是你母族的表哥?”   倘若他们两人没个亲戚关系,苏幕遮也不至于一听到宇文无忧出事,就立刻赶回北魏去了。原本她以为是苏幕遮同宇文无忧两情相悦来着,现在才发现两人之间没有那回事。   宇文无忧脸上浮现出淡淡的踌躇,但终究还是摇摇头,对这个话题闭口不谈,“你就当做是这关系吧。”   云夕道:“翊染现在被禁足呢,哪里能出去看人。”她这话也就是糊弄一下宇文无忧这样的单纯人而已。事实上,某人都不知道偷偷摸摸出门多少趟了。   宇文无忧眼睛一亮,“那我去向你们皇帝求情。”   云夕道:“你还是别了,我觉得翊染大概不会同意的。”   “事实上,他们两个的问题根本不在你身上。倘若他一开始就对翊染坦诚一切,翊染肯定会帮他一把的,而不至于闹到这一步。说到底,不过是他不信任翊染罢了。”   “既然一开始就不相信翊染,这时候再摆出深情的模样,就有些可笑了。”   “你也不必为他说话。我其实对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兴趣也不大的。”   她干脆利落地放下这一番话,然后就端起一杯茶,摆明是要送客了。   宇文无忧最后还是郁闷地走了。看在两人以前的交情上,云夕难得大发慈悲,给了她几瓶千鹤膏。   结果没想到陆翊染的情报还蛮灵通的,她才送了三瓶过去,当天晚上,陆翊染就杀了过来。   “你给他们千鹤膏做什么?没得浪费了你的好药,还不如送我敷脸呢。”   云夕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让苏幕遮早点痊愈,早点离开,这不是挺好的吗?”   她打量了一下好友的神色,问道:“难不成你希望他伤好的晚一点,好在大楚多留几天?”   陆翊染脸色一寒,啐了她一口,“你想多了!我巴不得他现在就离开。”   一想到京城那些赌坊拿她开赌,陆翊染就恨得牙痒痒的。等她禁足出来了,她非要寻他们晦气不可,一个个真是胆肥了。   云夕让银丹给翊染上一杯清凉降火的茶水,好消消她心头的火气。   陆翊染撇了撇嘴,“还不如给我玫瑰花茶呢。”   云夕翻了个白眼,让银丹换茶。   她对好友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地方,将宇文无忧的来意同她说了一下,“你说他们两人是什么关系?”   陆翊染轻描淡写地丢下一颗地雷,“还能什么关系?兄妹关系呗。”   云夕口中的茶水差点喷出来,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陆翊染。   “这么说来,苏幕遮还是皇子不成了?”她脑海中立刻脑补了一堆的恩怨情仇,比如皇子遇难,流落民间一类的。   陆翊染道:“不是。”   她眼神不自觉流露出几分复杂的情感,“他们生母韩氏原本是晋王宇文复的侍妾,宇文复当年的声势可比宇文卓要盛大多了,只可惜棋差一着,夺位失败,最后郁郁而终。韩氏入了宫后,成为宇文卓的妃子,并且生下了宇文无忧。”   云夕明白了,这苏幕遮的身份也的确挺复杂的。所以他返回北魏,是打算争夺皇位吗?   她看着陆翊染,终究还是确定,她根本没有表面上那么释怀。不然也不会将苏幕遮的这一番过往都调查得清清楚楚的。   不对,倘若宇文卓知道苏幕遮是宇文复的余孽,早该处理掉他了,哪里还能封赏他为所谓的镇国将军,甚至还动了将爱女许配给他的念头?   陆翊染能调查出宇文卓都没查出的事情,这其中说没苏幕遮的刻意为之,她根本不相信。   正因为宇文无忧同苏幕遮是一母同胞的兄妹,所以在知道妹妹被算计以后,他才会抛下一切,前去北魏。后来他留在北魏,不乏也有一番雄心壮志在其中。   云夕多少也听过韩氏的事情,这位当年在后宫中那叫一个受宠,皇后都退了一步。在她逝世以后,宇文卓更是将他们两人的女儿宇文无忧宠上天,甚至还想将宇文无忧封为嫡公主。   “看苏幕遮的相貌便知道他父母皆生得极好。”   陆翊染摇摇头,“苏幕遮主要是像他舅舅,若不是他舅舅不曾在人前出现过,苏幕遮的身份哪里还保得住。”   她嘴角勾起了讽刺的笑意,说道:“韩氏容貌甚美,当年的宇文复十分宠爱她,甚至如她的意思,将她养在外宅,不必在王府内同其他女子勾心斗角。偏偏韩氏同宇文卓两情相悦,为了心上人,甚至算计了宇文复。宇文复会那么快倒台,其中不乏她的手笔。”   “她唯一的善心便是小心翼翼隐瞒了苏幕遮的存在,将儿子送了出去,交给自己的弟弟,隐姓埋名养在民间。”   听陆翊染的意思,她对韩氏这种做法是分外的看不上。   “后来的她,大概也明白最爱她的人已经被她害死,所以郁郁而终。”   云夕从头到尾都是炯炯有神的表情。   好大一个八卦!   陆翊染喝完一杯茶后,抬了抬下巴。   云夕亲自给她重新倒了一杯,说道:“所以呢?你打算原谅苏幕遮吗?”   苏幕遮连这些事都让她知道,等于是将性命放在翊染的手中。这些机密消息,若是泄露出一点风声,他的小命就别想保住了。她也算是明白,为何当时苏幕遮没有直接告诉陆翊染这些,实在是兹事体大。   陆翊染冷笑一声,“原谅?我为什么要原谅他?”   “他的苦衷与我何干。”   ☆、第七十二章 下注,想太多   对于这种情况,云夕也只能说一句,你高兴就好。   陆翊染在她这边喝了两杯茶,顺便包了两罐花茶回去。   云夕没忍住多了一句嘴,“你还在禁足中呢。”这样大摇大摆地出门真的可以吗?   陆翊染唇角勾了勾,说道:“没事,府里有人替着我在那边抄经呢。”她看到云夕脸上不赞同的表情,补充道:“我出门的时候,也有戴帷帽的。除非人家当街将我帷帽拿下来,我不承认,谁也没法。”   云夕想想也是如此,也不会有人傻到当场指控陆翊染来得罪她。   陆翊染还不忘提醒她,“等女学什么时候正式开学了,记得喊我一声,我也是先生呢。”   陆翊染最好为人师表,期待这时间许久了。云夕这段时日也收到了申请入学的帖子,已经让赖三审核的差不多了。   说起来,赖三是在四月初的时候带着阿玉和唐嫂子来到京城的。凤凰县的万事屋大概留了一半的人手,其他的都被他带来了京城之中。之所以比原定中晚一段时间,是因为得看着赖三的妹妹赖小四出嫁。   赖三一贯疼爱这个妹妹,给她寻了们妥帖的亲事不说,还准备了丰厚的嫁妆。他跟着云夕做事,攒了不少的银子。加上这两年还做起了珠宝玉石一类的生意,更是赚的盆满钵满。   最后拿出了两万两银子给最疼爱的妹妹置办了丰厚的嫁妆。凤凰县不少大户人家,看着那十里红妆,都后悔没为自家儿子提亲。要知道,就算是京城中侯门的庶女,最多也就是拿一万两银子打发了。   只是……说到赖三和阿玉,云夕便想起了他们夫妻两过来后,所带来的一个消息,脸上的笑意不自觉消失了。   “怎么了?”陆翊染问道。   云夕叹了口气,眼底浮现出淡淡的悲伤,“只是我先前在凤凰县的一个朋友去世了。”   这朋友不是别人,正是齐天香。齐天香最后还是被给李家给磋磨死了。初春乍暖还寒时候,李老夫人故意说想吃山上青嫩的野菜,硬是让齐天香去采摘。当时刚下过雨不久,地上路滑,齐天香摔了一跤以后,受了重伤。外头的人谁不说李老夫人苛待媳妇,李老夫人觉得自己怀了名声,硬生生不让大夫给齐天香治疗,就连阿玉送去的药材都被她扣了下来,最后齐天香就这样死了。   齐天香死后,她娘家人得了赖三送过去的消息,从楠州找过去,发狠状告李家为了财产故意谋财害命。最后李峰秀才的功名被剥夺,李老夫人被投入牢房之中。齐家人将齐天香的嫁妆都要了回来,连同先前被李家给用了的也一起讨要回来。李家不得不变卖田地和宅子还钱,李峰又失去了功名,今后的日子可想而知。李老夫人的娘家侄女,那个姓叶的姨娘也因为谋害嫡妻,被判处了斩刑。   齐天香的父母兄长深恨李家和叶家,时常收买流氓去骚扰他们两家。赖三对此则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帮了齐家一把。齐家倒是真心疼爱齐天香,只是齐天香每次在娘家人都是报喜不报忧,还时常说李家的好话,齐家父母虽然知道李老太太有些刁钻,却不知道如此恶毒。   只是就算李家得到了应有的报应,齐天香那去了的性命也不可能回来。   尽管对她再是恨铁不成钢,看她落得这样的下场,云夕免不了难受一场。   她将齐天香的事情挑拣着说了一下,陆翊染道:“虽然她很可怜,只是终究是她自己的问题。”   陆翊染喜欢那种自强自立的姑娘,自然看不上齐天香了。若不是念在齐天香也算得上是好友的故人,她早就刻薄话出口了。   齐天香可谓是一手好牌,硬生生被她给打烂了。她父母疼爱她,兄长也照顾她,还有云夕这位故交好友。就算云夕不在凤凰县,阿玉也对她诸多看顾。但是架不住她自己想不通,非要沉在李家这一摊烂泥之中,将自己放低到尘埃里,白白没了性命。   云夕沉默了一下,说道:“所以咱们女学可不学女戒那一套。”她不想教导出又一个齐天香。   陆翊染点点头,还道:“我还得禁足一段时间,干脆趁这时间好好备课一下。”   这样一想,她顿时觉得日子不是很难熬了。   两人就着教育问题,又扯了两刻钟,最后珠珠都在那边敲门了。   两人该说的话也都说的差不多了,干脆就开了门,让珠珠进来。   珠珠小小的身子跑得还挺快的,像一颗炮弹一样,直接奔了过来。若是平时的话,她肯定是投入云夕的怀里。只是今天多了陆翊染,她顿时就犹豫了。   作为小财迷,珠珠小脑袋还记得陆翊染是她义母,待她极好,每次见面都要送她好多亮闪闪的东西。   于是她纠结了一下,娘亲和义母都不放过,一人拉一手。   云夕哪里看不出女儿心中那点小九九,直接被逗笑了,“这个鬼灵精。”   珠珠甜甜地对陆翊染喊“娘”。   其实喊义母也是可以的,只是不若娘亲近。这一喊,陆翊染直接绽放出大大的笑容,直接将珠珠抱在怀里,宠溺道:“我家珠珠真是讨人喜欢。”   说罢,直接将自己的白玉手镯褪下,给珠珠玩耍。   云夕眼皮跳了跳,说道:“你别整日给她东西。她那小库房都要塞不下了。”珠珠虽然年纪小,可是首饰就已经堆满了箱子。毕竟她长得可爱,大家每次抱抱她,总是忍不住要送她东西。云夕身边不乏一些身份贵重的朋友,所以她收到的礼物只有好的。   陆翊染不在意说道:“珠珠可是我女儿,送她点东西算什么,又不是旁人。”   对她来说,义女和亲生女儿也差不离多少了。谁让陆翊染是个无可救药的颜控呢。   哄了一会儿珠珠,陆翊染便离开了,走之前还不忘叮嘱云夕:“别再给他送千鹤膏了,祸害遗千年,他死不了的。”   云夕心中腹诽:她怎么不在她送之前叮嘱,非得等她送出几瓶后才说。马后炮!   只是某人脸薄,她若是揭穿了这一点,只怕陆翊染要折起袖子同她好好分说一回了。   珠珠将自己手中的小银镯弄下来,想将义母给的手镯套上去,只可惜她的手腕太小,套上去马上掉下来。若不是腊月手疾眼快接住了,好好的一块上等羊脂白玉就要被摔了。   珠珠嘟着嘴,一脸不乐意。   云夕道:“娘再给你打一个白玉手镯。”不过样式最好轻便一点,以免压了闺女的小手。   云夕整日说别人太过宠珠珠,其实她自己也没有什么两样。   珠珠点点头,说道:“到时候我这镯子给弟弟玩。”然后还摇晃了一下桌子,银镯上刻意被云夕弄了几个铃铛,被她一摇就叮当叮当响个不停。   云夕失笑道:“再没比你会卖乖的人,自己不要的才给弟弟玩。你弟弟还小呢,能玩什么。”   珠珠往她怀里拱,“那我玩具也给弟弟玩。”   最近的她倒是找到同弟弟玩耍的乐趣,时常跑弟弟摇篮前和弟弟叽叽咕咕地说着话,若是得了咿呀的回应,更是开心地跑来和云夕炫耀。   云夕被这个小魔星弄得心都要化了,说道:“小心你的头发乱了。”   珠珠这个臭美的立刻规规矩矩了起来。   云夕将女儿小裙子上的皱褶抚平,陪她说着一些小孩子喜欢的幼稚话。等女儿困了以后,才让她去休息一会儿。   不过一般情况下,云夕也不会让女儿睡太久时间。白日睡太长,晚上太过精神也不好。   她将立秋喊过来,说道:“去压一万两,我赌翊染会和苏幕遮破镜重圆。”   外头打赌的人可不少,只是苏幕遮的赔率不少算。大多数人都觉得陆翊染不是那种会吃回头草的人。   立秋无语了一下。她家姑娘怎么还拿自己好友开赌了起来。   立秋道:“我听说公主她压了顾少将军两万两。”   苏幕遮赔率会这么低,也有陆翊染这一手的原因。大家认为,当事人都不看好苏幕遮,可见这两人是没啥戏了。   云夕轻轻一笑,倒是十分信心,“我看她这一回非得破财不可。”   感情戏,她也不好参合进去,还是在旁边看戏就好。   立秋道:“我觉得顾少将军也挺好的。若不是苏幕遮来这一手,这两人早成了。”   现在陆翊染被禁足,她和顾怀准的亲事等于是无限延期下去。   云夕勾了勾嘴角,说道:“翊染更喜欢那种难度大的。”好友一贯喜欢挑战困难。顾怀准还是嫩了点……   立秋得了她的命令,从账房中支取了一万两银子,又寻了人偷偷压了一万两。   云夕则是呆在家中,编写教程。   ……   即使她闭门不出,因为消息渠道不少,外界的一波波消息依旧送进了她耳中。   比如北魏来使和大楚经过了十多天的谈判,最后定下了十年的和平之约,北魏自然是也付出了一些代价。比如北漠那一片的土地正式划为大楚的土地,这其中就包括了那无回谷。   作为率先掀起战争的国家,北魏还得出十万两的战争赔款和十万石的粮米,另外还有诸多零零散散的条件。   等北魏太子宇文睿正式签下合约以后,这一场持续没两个月的战役也算是正式落幕了。   看在北魏那些条件上,加上大楚这一回又属于战胜方,京城的老百姓们在见到北魏的人也不再是一开始那样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只是没等大家嘀咕几天这合约的事情,楚息元接下来一系列雷厉风行的举动无疑让整个京城都震动了一回,一时之间,可谓是风声鹤唳。   首先是林妙琴的娘家南越王被抄家,一家男女老少都被投入牢房之中,唯有出嫁的女子幸免于难。但是娘家遇到这样的祸事,这些出嫁的姑奶奶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其他的奴婢都被拉到市场去发卖,那些平日比大户人家闺女还气派的丫鬟们要么被人看中买了当妾室,要么被老鸨选了流落到烟花之地。   正所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没几日,南越王先前勾结北魏,吞没军饷和赈灾银子一事便东窗事发。这事的严重性和谋反也差不离多少了,卖国贼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被人唾弃的货。北魏王府中涉及到的都被判处斩刑,其余的男丁则是被流放三千里,遇赦不赦,女的则没入教坊亦或是充作军妓。   昔年王府中千娇百宠的贵族少女,今日却零落成泥碾作尘。   南越王行的是卖国事,同他关系好的人家,撇清还来不及,哪里胆敢为他们求情。   云夕心中明白,南越王不过是成为了北魏的弃子罢了。不然楚息元再神通广大,也没法将那些书信证据和账本都拿到手。   南越王府也不是第一个倒霉的人家,拔出萝卜带出泥,陆陆续续好几家都被捅出了勾结一事,而且并不仅仅局限于京城人家,全大楚各地好些官员都涉事其中。轻则罢免,重则人头落地。   那行刑场上的血腥气更是持续了好几天都散不掉。   阮文珊家同样牵扯其中,阮家倒是没有卖国,只是吞了军饷和粮草。不过这罪名也足够让阮家被清算一回,阮文珊的父兄职位都被撸了个干干净净的,家产更是被抄没了,直接从京城中的一流人家沦落到末等了。   阮家也算是个大族,族里其他几房的人痛恨嫡支给家族惹来这祸事,阮文珊父亲的族长之位自然是被夺了过去。新任族长在清算账本的时候,更是翻找出他们侵占族田的证据,一时之间阮家闹得不可开交,也成为了外头的谈资。   云夕听了一耳朵的八卦,这些犯事的官员基本都和她没啥关系,她也乐得看热闹。不过在拍卖阮家林家的一些书籍时,她也让人去买了一些少见的孤本回来。   京城里的人家都知道云夕买回这些书后都会放在他那图书馆中,说到底也是造福大众。户部的官员也乐得做个顺手人情,将这些书便宜卖给云夕,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人跳出来和她争这些书。   云夕也不是刚进城那个小土鳖了,除了书,其他的东西还真看不上,也懒得买。   倒是淑和公主拜访了一回她,问道:“不知道云夕手头是否有些闲钱?”   淑和公主在去年的时候下嫁德妃的侄子苏青和,苏青和更是十分争气地在去年中举,虽然没有一鼓作气中进士,可是以他的年岁,也是相当了得了。   淑和公主同云夕关系不错,若不是她今年初春诊断出怀孕的消息,云夕也想将她拉过来当老师。   她微微笑道:“我若是说没钱,也没人会相信吧?”她手头赚钱的铺子好几家,在京城人眼中就是所谓的财神。   淑和公主抿唇一笑,因为怀孕的缘故,她原本纤细的身子都丰满了不少,她手下意识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细声细气道:“先前父皇抄了好些人家,抄没的田产加起来也足足近万顷,这些田地都要拍卖出去。你若是有足够的闲钱,可以买上一些。”   京城一带上好的田地也得八两银子,而且都被权贵人家占据,基本没有闲田。一般情况下,人们想买多一些的田地,都得等着有人卖出手头的田。正因为这个原因,云夕平时买田都直接在附近的州买,也免得得和其他人相争,价格也便宜些。   淑和公主补充了一句,“若是你来的话,便按照五两银子一亩来算。以你的名头能买个五万亩。”   云夕咂舌,这等于是白白送了十多万两银子给她。   转念之间,她便想明白其中的关节,若是没有楚息元的允许,淑和公主哪里敢做这个主。这大概是所谓的府里?   云夕想起了先前那炸弹,那炸弹在战场上可是将北魏吓得屁滚尿流的,连带他们平时引以为豪的突火枪都不是那么给力了。她多少明白了这赏赐从何而来。   她抿唇一笑,“那就多谢了。我手中钱虽然不算多,但是买几万亩田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淑和公主道:“我也打算买个一万亩。”楚息元对她们几个女儿都很不错,淑和公主出嫁的时候,嫁妆不菲,淡淡压箱底银子就有十万两,如今更是给了她一万亩的名额。淑和公主打算拿出一半压箱底银子来买这田地,每一年也能有个几千两的出息。她现在有了身孕,也得多攒些银子,为她将来的孩子做考虑。   她问道:“对了,我名下也有几间店面,想要做点生意,只是不知道该做什么。”她可不想亏了钱。   其实买地这种事淑和完全可以让其他人过来说一声即可,之所以亲自过来,也是想同云夕讨个主意。   云夕略一思索,说道:“你不如开个点心铺子好了,卖点宫廷的御用糕点,不怕没客人。”   什么东西,一牵扯到皇室,都多了几分的贵气。她也清楚淑和平时喜欢做点小点心,想来宫廷中的点心方子她都是如数家珍。   淑和想了想,也觉得这主意好,笑道:“还是你聪明。”她抚了抚自己的腹部,说道:“等孩子生下后,我再准备开店的事情。”现在还是以肚子中的孩子为先。   淑和说完店铺的事情,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问云夕是否有什么祛斑的东西。她怀着身孕,近日脸上长出了些斑点,对于爱美的女子而言,实在不能忍啊。   云夕问道:“我那千鹤膏若是寻常烧伤抓伤倒是好用,这种孕妇斑我倒是不知能否去掉。你也不必担心,等生下孩子后自然就退了。”   说罢,直接让人包了两瓶千鹤膏和几瓶的精油给淑和。   淑和笑着同她道谢,然后便在侍女的搀扶之下离开了。   等云深晚上回来,云夕也同她说起了这田地的好事。   云深道:“这些抄没的田地,有一半打算直接对外进行拍卖,另一半陛下则是令好几户人家折价买了,也算是给咱们的好处。”他又说温家也拿到一万亩的名额,端长公主连同陆翊染加起来也有五万亩。基本拿到名额的人家都简在帝心。   云夕明白,这是给大家一个甜枣,安安大家的心。被牵连的人家不少,那么多个人头落地,好些人家不免都忧心忡忡的。   云夕道:“我打算四万亩自己拿钱买下来,剩余的一万亩让给我大伯一家和玉蓉他们买。”   云深对此没有什么意见。   云夕第二天便下帖子将杜周氏一家和玉蓉等人喊了过来,同他们说了这事。   李氏手头的闲钱不算多,撑死也就六千两。只是这样的好事错过就没有了,加上她闺女玉蓉现在正相看亲事,李氏也得给她准备嫁妆,一咬牙,便打算将五千两都拿出来买一千亩田。   玉蓉说道:“娘,你买了后写弟弟的名字即可,不用写我的。我手头也攒了五千两银子呢。”   李氏吃惊,“你哪里来的银子?”   玉蓉道:“前年云瑶她们参加蹴鞠比赛的时候,我当时压了云瑶她们呢,好几场比赛下来,也赚了些银子。”   李氏点点头,说道:“那我便写你弟弟的名字了。”既然闺女有这笔钱,她就不担心了。等闺女出嫁以后,嫁妆有一千亩京城的上等肥田也显得体面气派。只是李氏终究觉得有些亏了女儿,打算将手头的三个铺面,到时候拿两个给闺女做嫁妆。   最后李氏和玉蓉一人一千亩,云瑶和朵朵也是如此。   云霞这两年开快餐店倒也攒了一万多两银子,她还得养两个儿子,加上她出嫁的早,娘家的好处享受的并不多,云夕索性让她买了两千亩。   杜周氏和杜一福则是买下了两千亩。他们两人对原主可谓是视若己出,若不是有他们,原主可未必能够健健康康长大。因此云夕也乐得孝顺他们。   云夕一核算,还有两千亩的名额,索性自己买了,到时候玉蓉、云瑶、朵朵、玉帆和冬香一人分个两百亩也好。   等到四月底的时候,这些田地便被他们给买了下来,云夕直接将其中两万亩记在女儿名下,将来直接当做珠珠的嫁妆。京城里权贵人家的闺女,都是刚落地就开始攒嫁妆了。   即使云夕有了小布丁这儿子,但是珠珠在她心中依旧排在第一位,她自然得为女儿考虑。   她也顺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这些产业,顺便将上个月的账本算一算。只是账算到一半,便听到说楠州来人了。   在于老夫人去世以后,楠州的熟人,云夕也就只有于老夫人的两个侄孙女和毛依云了。毛依云跟着自己做了知县的丈夫外放在外,想来应该不是她。   云夕让人将人请了进来,却发现来人正是于念嘉和于念涵,只是这对姐妹两却都是做男装打扮,两人一路风尘仆仆,神情憔悴。   于念嘉看见她后,眼泪掉了下来,“云夕姐姐。”   云夕让她们坐下,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于念嘉哽咽道:“我嫡母打算将我卖给楠州的知府做妾室,好换取盐引。”   她不愿嫁给一个老头子当妾室,又没有其他的法子。嫡母又威胁她,不是她,便是她妹妹于念涵。于念嘉一发狠,便带着妹妹从家里收拾银子从家里逃了出来。而她唯一能想到的投奔对象也就只有云夕了。姑祖母去世之前,曾经同她说了云夕是她表妹一事。于念嘉听从姑祖母的话,并没有将这件事透露出去。   她还算聪明,知道自己和妹妹两个姑娘家千里迢迢来京城,容貌又清秀,保不齐路上便会出事。干脆先去了凤凰县,然后在万事屋的帮助下来到京城中。   云夕皱眉道:“我记得你不是已经定了亲事吗?”   外婆在去世之前,就给于念嘉定了门亲事。   于念涵听了这话,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怒气,说道:“那家人拿了母亲的好处后,便上门说他八字同我姐姐不合,就算勉强成亲,也只是怨偶一对,硬是退了这门亲事。”   于念涵抽了抽鼻子,眼里便多了一层的水雾,“姑祖母去世之前,担心我们姐妹两,给我们留下了一笔的嫁妆。母亲这几年便一直想将嫁妆拿走,我们不愿,她便使出了这恶毒计谋。”   她们两人好歹也算是云夕的表妹,又有一番交情,云夕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自然愿意帮扶她们一把。更别说外婆去世之前,只怕也十分放不下她们。   “你们暂且在我这边住下。我便不信你们母亲胆敢上我这边要人。”   她顿了顿,问道:“只是你们两人日后可有什么章程?”   于念嘉显然在路上便想好了这个问题,“我听闻京城那观音寺一贯清静,便想着干脆入那观音寺修行好了。”她言语之间,也有些心灰意冷。原本以为的良人,因为一千两干脆利落地舍弃了自己,一时之间于念嘉对于天下间的男人都失去了所谓的信心。   “只是妹妹年纪还小,又不像是我一样被人退了亲事。夫人若是能给她寻一门妥当的亲事便好了。”   于念嘉心细,担心妹妹心直口快不小心会泄露出去,因此并未告诉她云夕和于家的关系。更何况,于老夫人一去,于家在云夕心中还真没有什么地位。   于念涵急忙道:“姐姐若是要做姑子的话,我也陪姐姐一起。”   她们姐妹两自小就处在一块,感情深厚,做什么都是一起的。   于念嘉皱眉道:“你同我不同……”   云夕打断她的话,“我倒没觉得你们两个有什么不同的。不就是被退亲吗?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也被退过啊。哪个姑娘年轻时没遇到个渣。”   冯冬香刚过来寻云夕说话,便恰好听了这话,有种膝盖中了一刀的感觉。这一年来,她忙的要死,过往那点小事早就抛之脑后,若不是舅母突然说这话,她还真忘记了王越的存在。   于念嘉显然不是那么容易被说服的,还是想进观音寺中修行。   云夕正要说什么,看见冬香来了,对她点了点头。   冯冬香走到云夕身边,含笑问道:“舅母,他们是?”   于念嘉姐妹两上回过来还是几年前云夕的大婚上,当时冯冬香都还没来,自然不认识她们。   云夕同她介绍了一下于念嘉和于念涵。   冯冬香眨了眨眼,说道:“最近我和云瑶正忙着招生的事情,念嘉姐姐和念涵妹妹不如过来帮我们一把好了。”   然后她坐下来,说起了女学的事情。大楚还真没有过女学,原本心情不太好的于念嘉和于念涵都不由起了兴趣,认真听着她说。   云夕冲着冯冬香投了一个赞赏的眼神,这个主意倒是不错。给她们姐妹两找个事情做,她们也不会成日想着当尼姑的事情。对云夕而言,青灯古佛对于一个芳龄少女而言,终究太过凄苦。就算是看在外婆份上,她也想帮她们一把。   冯冬香介绍完以后,亲亲热热道:“你看我们都要忙出黑眼圈了,你们两个也来帮我们一把如何?”   于念涵性格更活泼一些,听冯冬香说这些,已经心动了,说道:“真的可以帮忙吗?可是我笨手笨脚的……”她感觉自己正在参与一个大事业。   冯冬香笑了笑,“不是什么难事,就是帮我们装订一下名册,写写帖子就可以。为了表示诚意,我们的每一份帖子都要手写。”   在冯冬香的热情鼓励之下,两姐妹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冯冬香欣喜地握着她们的手,说道:“这可真是太好了。到时候你们可以同我一起暂时住在杜家帮忙。”冯冬香最近为了女学和连环画,索性住在了杜家,和云瑶一个院子。   云夕听了这话,眉毛不由一挑,她对两姐妹说道:“你们两个先去梳洗一下,等下正好用午饭。”   两人谢过云夕后便由丫鬟领着去客房。   等她们走后,云夕点了点冯冬香的头,说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呢?”她哪里看不出冯冬香其实并不喜欢于念嘉和于念涵,只是不明白这姐妹两如何得罪了她,明明只是初次见面。   冯冬香眨了眨眼,说道:“没有啊。”   云夕哼了哼,“在我面前还想装蒜。”   冯冬香道:“我只是觉得舅母太好心了,哪里能随便收留两个妙龄女子在家中。”她没忍住说出了自己的心中想法,“那两人谁也不求救,偏偏千里迢迢来京城找舅母你……”   冯冬香忍不住就阴谋论了一把,不会是想利用她舅母的好心,赖在家里吧。就连两姐妹说要做姑子,她也觉得对方是以退为进。   云夕嘴角抽了抽,冬香还真是想太多。   在看到于念嘉的时候,她便猜到这姑娘是知道了她和于老夫人的关系,又没有别的法子,才找上她。可是在冬香眼中,便觉得她们居心叵测,毕竟冬香不知道那两位也算得上是她表妹。   这也不能怪她,过往在冯家的日子让她遇到事情都忍不住想深一点。   她索性同冯冬香说了于老夫人的事情,冯冬香还真没料到这其中还有这些内情,有些不好意思,“原来如此,可见是我小人之心了。”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我还是觉得她们两个住在杜家比较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云夕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她们两个住在杜家也好,也免得别人说闲话。”   因为知道自己误解了的关系,等于念嘉姐妹两出来后,冯冬香对她们更加亲热了,像是在弥补一样。   等用过午饭以后,于念嘉和于念涵便同冯冬香一起去杜家了。   ☆、第七十三章 开学,自荐   北魏的人在两国的合同签订下来以后,宇文睿作为太子,也不好在大楚逗留太久。要知道他下面还有好几个弟弟对他的太子之位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将他拉下来。   他也带走了一半的护卫队,另一半则是留了下来。宇文无忧依旧呆在大楚这边,说是想要交流两国的文化,但是谁都知道这只是明面上的借口而已。   苏幕遮当时伤得可不浅,即使有千鹤膏也没有那么快好转,还不能下地。因此依旧留下来养伤。   原本大家以为顾怀准也会跟着宇文睿离开的,却不曾想他终究还是留了下来,正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   大楚的人对此那叫一个喜闻乐见,一时之间,压他的人又多了几分。   云夕还知道妹妹云瑶也忙里偷闲地偷偷压了顾怀准一百两银子。她看了回热闹以后,继续忙女学的事情。女学开学的时间最后是定在六月一号。之所以定在这一天,也是因为陆翊染在五月底便解除了禁足。她好歹也是创始人之一,还捐不少银子,帮忙邀请合适的女先生,这样的大日子,她当然也得在场的。   云夕经过了挑选以后,最后暂时从报名的贵族少女中选了五十个,这学校的运营主要也是靠着这些学生。一年下来的束脩也得近千两银子。考虑到师资力量,这一千两银子并不亏,其中可是有好几个宫里的嬷嬷,这些人家一方面是冲着云夕等人人脉,一方面便是冲着这些嬷嬷的教导而来。   云夕并不觉得自己这束脩贵,对权贵人家而言,想要请比较好的女先生一年下来也差不多得花这笔钱。而且她还想保证整个学校的良好运营,不宰这些有钱人,去哪里生钱去?   除了这五十个学生,她另外留了五十个名额,若是通过她们的考试,或者是被她们主动选拔的都归在这范围之内,而且还可以免学费。   云夕已经挑选了十五个颇有天赋的平民女子……剩余的名额,则是等看有没有人主动过来报考吧。   等到了六月一号的时候,女学正式开学。   这是大楚历史上第一所只教导女子的学校,因此刚开学便受到了万众瞩目。只可惜大家再是好奇,也进不到学校中参观。因为取名叫松柏学院的缘故,云夕特地移植了好些松柏在门前,傲然挺立,望之便能感受到一股不屈的意志。   云夕更是亲自进宫,从楚息元那边求得了他亲笔牌匾,将这牌匾挂上去,好歹也是御笔,代表着皇帝的立场,这多少也能震慑住外头的那些小人。   女学一共分了甲乙丙丁四个班,按照每个人的学习进度来分配班级。例如学生若能够连续三次月考都在班级前三名,在下个学年便可以升到上一个班级。   课程包括了礼乐射御书数、女红、琴棋画、历史、武学、舞蹈、兵书等……不过大部分课程是让学生自由选修,只有一部分属于必修课,比如历史和四书五经。云夕觉得读史可以使人明智,多让姑娘们学点,对照自身,总没有什么坏处。   珠珠这年纪对什么都感兴趣,在知道有女学后,也闹着想要上课。女学年纪最小的学生也就是六岁,太小的话,连笔都握不住。闺女才两岁多,云夕哪里能让她跑去上课。   只是闹不过宝贝女儿的撒娇,云夕最后还是让她当了所谓的旁听生。只是她也不惯着女儿,和珠珠约法三章过,如果中途放弃的话,那么她还是等六岁以后再来上课。上课途中若是捣乱一次,也取消旁听生的资格。   云夕也就是让她听听课,不会真让她拿笔练字,小丫头现在连笔都握不好呢。   她更是给珠珠量身定做了一张的小桌子,还亲自缝了一个小书包,珠珠每天开开心心地背着小书包一起去上课。   云夕所教导的课程是武学一道,所有人先从强身健体的五禽戏开始学起。倘若真遇到那种根骨出众的,在考察过人品以后,云夕也不吝啬收为弟子。   只可惜这样的学生可遇而不可求,至少她招收的第一批学生中,武学天赋最好的都比不过云瑶,让她不免有些泄气。   为了让家长们觉得安心,开学前三天,云夕还开放了家长参观名额——仅限于女性长辈。   这些身份贵重的夫人们在亲自看女儿上课的情形后,也不由满意地点头。毕竟每个上课的老师都具有真材实料,讲课更是不藏私。每上课五天便休息两天,每个月至少有两节课是教导规矩礼仪的,上课的人自然是张嬷嬷和李嬷嬷。因为两个嬷嬷也上了年纪,云夕不想太过劳累到她们,所以一个月每个班级也就给她们安排两次课。   在上了几天课后,云夕忽的心血来潮,添了一门的仪表课。顾名思义,这课是教导学生化妆打扮一类的,还包括了平时的保养,她直接让国色天香的员工过来上课。   哪个女子不爱美的,于是这门课刚退出便压倒了其他课程,大受欢迎。   云夕看着女学顺顺利利地开始,步入正轨,心中也很是欢喜。因为刚成立不久的缘故,加上闺女还来当旁听生,云夕每天都要过来学校这边一趟。出乎云夕的意料,原本她以为珠珠也就是三分钟热度而已,毕竟小孩子的精力不容易集中,却没想到她还真坚持下来了。上课也安安分分的。   曲桑更是十分喜欢她,亲自对她说道:“小公主的天资当真卓越,尤其是音律一道。”   云夕怀疑是不是因为怀孕期间,她经常弹琴熏陶的。不过珠珠是她和云深的孩子,天资出众也不稀奇,毕竟基因好啊。   自家闺女被夸奖,云夕还是挺高兴的。   这段时间下来,因为共事的缘故,云夕和曲桑的关系好了不少,她想起曲家的问题,忍不住关心了一把,“你后天放假真不回去一趟吗?”   说起来也好笑,曲桑的父亲见自己闺女出息了,甚至能在两位公主面前说得上话,便想将曲桑请回去,联络所谓的父女感情。先前南越王被抄后,曲家多少也牵连到,曲侯爷直接从侯爷降为伯爷,现在正到处钻营,想早点恢复原来的爵位。   云夕觉得他这是在作死,被惩罚后不安分守己,还上跳下窜的,她若是天子,绝对第一个修理他。曲侯爷……不,现在应该称呼为曲伯爷才是,他还拿曲老夫人作借口,说中风了的曲老夫人十分想念曲桑这个孙女,想让曲桑回去看望老人家一下。   谁都听得出这话有多可笑,曲老夫人哪里将曲桑看做是嫡亲的孙女了,之前的算计可是历历在目。   曲桑慢条斯理地收拾着桌子上的笔墨,说道:“还是不用。老夫人一向不喜欢我,我担心出现在她面前的话,她怕是会气急攻心,反倒病情加重。为了老夫人的健康着想,我还是别回去的好。”   曲桑每天住在女学这边的老师宿舍中。这边每五个老师住在一个院子中,有三个房间可以自由分配。曲桑十分喜欢现在这种清静的日子,每天给学生上上课,闲了或是看书或是作画弹琴,偶尔还能够同其他志同道合的老师赏花品诗。没有所谓的勾心斗角,营营算计,这是她期盼已久的岁月静好。   至于成亲一事,她还真不惧怕。倘若父亲真要将她许配出去,她便直接剃发修行。   云夕点点头,说道:“我听闻曲老夫人最疼爱曲虹,还是让她最喜欢的孙女服侍她的好。”   她有心要帮曲桑一把,同她沟通过后,索性放出了流言。流言上说曲桑和曲老夫人命格相克,若是时常接触的话,只怕会碍到曲老夫人。   这流言在她们的推波助澜之下,很快就传遍了京城。大家想起曲老夫人先前身体好好的,曲桑从观音寺回到府里后,曲老夫人便中风了,不由相信了。加上正室这话的还是在大家眼中德高望重的无为子和慈安寺的持明大师,那就更加信服了。   这名声虽然对曲桑有些妨碍,一些人觉得她命硬。可是曲桑本人并不在乎,她反而觉得落得清静,对此很是满意。   在这种情况下,曲伯爷还真没法强行让女儿回来,不然肯定会有人抨击他是不是想让自己的母亲被克死。   曲伯爷没法从曲桑身上获得所谓的好处,想起了自己的另一个女儿,决定走另一条道路。   当云夕上完今天的课,带着女儿准备回家时,曲虹亭亭玉立地出现在她面前。   她冲着她盈盈一拜,态度谦恭到了极点,“见过云夫人。”   云夕抬了抬眉,语气冷淡:“曲二小姐有何要事?”   曲虹语气再真诚不过了,“云夫人开设女学,教化女子,可谓是功德无量。小女钦佩夫人品格,虽才学浅薄,却也愿意为夫人效力一二。”   云夕懂了,这位是想过来自荐当老师啊。   她抿唇一笑,果断拒绝,“曲二小姐的才自然是够了……”   听了这话,曲虹脸上露出了淡淡的欣喜和得意。她虽然是庶女,可是才华却一点都不比这所谓女学中的先生差。   云夕继续道:“只可惜我们书院的老师,才华重要,品格更为重要。总不能放一个道德败坏的老师进去,带坏了里头的学生,所以只能谢绝你的好意了。”   这话摆明了是说曲虹的人品不行,没法当老师。   曲虹脸色转青,她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怒火,委委屈屈道:“我先前不知夫人身份,口舌无状,得罪了夫人,却也是真诚悔过,夫人为何偏偏不肯原谅我?”   得罪了杜云夕以后,她在京城中可谓是寸步难行。   云夕道:“你道歉不过是因为我身份比你高罢了,倘若我身份低于你,只怕反而落得你的奚落。这种虚假的道歉,不要也罢。”   她懒得同她继续费唇舌,直接上车离开。   ☆、第七十四章 体验民情   “娘,刚刚那人好讨厌。”马车内,珠珠皱起了鼻子,奶声奶气说道。   云夕看着女儿,心情不自觉好了许多,“珠珠也不喜欢她吗?”   珠珠用力地点头,说道:“珠珠知道,她也不喜欢珠珠。”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多少遗传到她的能力,加上还是小孩子,珠珠似乎比她还要更容易察觉人的情绪,能够分辨出对方对她怀抱着善意还是恶意。这一招在她平时闯祸的时候最有用,她总是用这一招来判断出云夕到底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   云夕只是笑笑,摸了摸女儿软软的头发,“不喜欢就别见她。”珠珠的身份注定她可以活得比其他人要更恣意一些。她只是好奇,她有了异能,珠珠不知道会遗传到什么能力。异能这种东西还真的不一定,她就见过空间异能和磁力异能的生了一个火异能的孩子。不过也有一定的可能性是没异能。   云夕到现在还没弄懂珠珠是否有没有异能。   珠珠似懂非懂地点头,靠在她娘怀里,说道:“下次就让人将她赶走。”   珠珠对曲虹没什么兴趣,很快就叽叽喳喳地同云夕说起了今天上课的事情,“曲姑姑弹得真好听。”   今天曲桑给她们上了古琴课,珠珠因为年纪太小,皮肤很嫩,大家根本不敢让她碰琴,生怕手不小心被割到。珠珠就负责听而已,只是她对音律十分敏感,听了一遍以后基本就能记住,还能够哼几句。   珠珠还特别显摆地唱了起来,倒是没有跑调,歌词则是她自己胡编乱造的,比如早上吃了奶黄包,中午吃了叉烧包。   云夕听着女儿稚嫩的歌声,逗趣的歌词,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家珠珠真是太可爱了,总是给她带来欢乐。   唱完以后,珠珠便缠着她,也想要有一把古琴。她看见教室中那些小姐姐弹琴,别提多羡慕了。   云夕被她磨得没办法,也只同意她若是表现好的话,就给她量身定做一把小的古琴。   珠珠得到首肯忍不住欢呼了起来。   云夕觉得这孩子还是太天真了,她可以让人定做的时候慢一点,拖长一点,等珠珠四岁的时候,再给她。四五岁的时候便可以稍微试着学习了。   ……   云夕并不想教养出的学生都是一群不知民间疾苦的大小姐,因此每个月定下两天时间,专门带她们去乡下,让她们下地切身体验了一把田地的生活。在下地之前,她们还得换上不打眼的棉布衣裳。云夕原本是打算让她们喝寻常百姓一样,直接穿戴粗布麻衣,那样她们的皮肤肯定受不了,还是先别直接进行困难副本的好。   这些姑娘虽然已经练了一个月的五禽戏,身体不复原来的娇弱,可是让她们下田一刻钟还能够当做小乐趣,真的劳作半天,一个个累的气喘吁吁,腰酸背痛的。   只是因为想在云夕等几个老师面前好好表现,一个月的上课下来,她们多少也清楚云夕和陆翊染等人都喜欢坚强的姑娘,所以就算被头顶的太阳晒得头晕眼花的,四肢无力,却还是忍耐着做了下来。   等到了中午,终于能够停下活计,平时一个个仪态万千的贵族少女都忍不住发出了欢欣的呼声。   只是等吃饭的时候,对她们而言,又是新的悲剧。入口的并非她们平日吃惯的精细白面,十分粗糙的窝窝头,娇嫩的喉咙像是有沙子滑下一样。   她们平时在家娇生惯养,在学校中也同样吃这精细的食物,穿着绫罗绸缎,平时的运动最多也就是在花园中走几圈,或是偶尔出去赛马……如今让她们如同普通的农妇一般过活,还真有些吃不消。   不过云夕也只是想让她们体验生活一下而已,知晓民间疾苦,并没有要真的让她们吃太多的苦头,因此等这些姑娘们勉强就着开水吃了半个窝窝头以后,便宣布下午只需要走动一下即可,不需要下田。   所有的姑娘听了,都不由松了口气。   云夕轻轻一笑,说道:“你看,你们只是做半天的伙计,吃一顿的饭便如此难受。但是对于这些平民百姓而言,他们一年到头都得过这样的日子。”她拿起窝窝头,掰下其中一块,继续道:“甚至像这些我们难以下咽的窝窝头,对他们来说,都不一定能够每天吃到。”   云夕看着大家若有所思的样子,也没有继续说下去。话语点到为止即可,总不可能一天就让大家马上幡然醒悟起来。反正日后有的是机会。说实话,这些姑娘家今天没有在她面前喊苦喊累,中途放弃,已经让她挺满意的了。   云夕打算等自家闺女年纪稍大以后,每个月也得带她出来体验一下底层的民情。可不能让珠珠养成那些富贵病,她的女儿应该享得了福,吃得了苦才是。   下午的时候,云夕则是又带她们去了那城外的东街。东街原本就是属于比较穷苦的老百姓聚集的地方,触目所见,十分惊心。   这些姑娘们看到了穿着破烂的孩子,面黄肌瘦的平民,不由有些触动。   东街一向鱼龙混杂,云夕自然也让万事屋的人护送着他们。东街的人对于万事屋那些煞神都十分熟悉,自然不敢轻易过来触怒他们。   等体验疾苦过后,云夕再带着学生们回学校,还给她们布置了写作业的任务。   那之后,她也发现这些女学生似乎学习起来更认真了点,身上的浮躁之气也稍微去除了一些。   他们这边教导的好,这些学生回到家后,家长自然也看到了自家孩子的变化。并不仅仅是仪态更优雅,规矩更好,学识进步,原本任性的也体贴了些,原本身体不太好的,似乎也健康了一些。   于是云夕发现,最近给她下帖子送礼物的人家越发多了。不少人家看到这些变化后,便有些后悔先前没把自家女儿送过来,于是现在就想要塞进来,也让自己姑娘的教养更好一些。   这年头教养得好也是一笔出嫁的资本啊。   云夕看着气鼓鼓跑来自己面前的赵国平,忍不住笑了,“谁惹你生气了?”   因为那几个月旅途的同甘共苦,她和赵国平这个有些别扭的孩子关系还是挺好的。云瑶倒是看他不太顺眼,按照这小妮子的说法是,又来了一个和她抢姐姐的人。   赵国平道:“若是那罗晴来找你的话,你可别答应下来啊。我娘来找你的话,你也别应。”   罗晴?   云夕想了一下,还是没想到这是哪位,不熟啊!   赵国平抿了抿唇,说道:“她便是我那继姐。”   云夕秒懂了。就是赵文书和前妻罗氏生的女儿,今年似乎也十三岁了。罗氏因为克扣继女嫁妆的缘故,被她的再嫁丈夫祝斌给休了。这罗晴原本也谈了一门的亲事,罗氏被休,罗晴又没有回到赵家,这亲事自然也无疾而终。   云夕也知道,罗氏现在一直想带着一子一女,重新回归赵家,并且将正室的位置抢回来。   她只能说她是痴心妄想,先前她因为夫家落败,便带着儿女离开,甚至让儿女和赵家脱离关系,如今赵文书位高权重,她便想着回来冲享荣华富贵,哪里有这样的美事。   赵国平语气带着几分的厌恶,“我听闻他们想要重新认祖归宗,那罗晴还想要靠着我娘来你那松柏学院念书,等念个几年以后,还能重新寻一门妥帖的亲事。”   云夕很喜欢亲切温柔的赵夫人,她点点头,说道:“放心吧,我肯定不会让她进来的。”   ------题外话------   基友回家了,明天更新应该就可以多起来了!   ☆、第七十五章 考试,杀人灭口   只是……   云夕在心中叹了口气,赵夫人终究还是太软了点。不过她也的确是难做人,尽管那对兄妹已经随了罗姓,但终究是留着赵家的血。赵夫人又是继室,她若是太过冷漠无情,外头的风言风语不知道要有多少。   这世上又有哪些人能够真正不将舆论放在心上?   云夕手指微微弯曲,问出了一个有些逾越的问题,“对于他们兄妹两,你父亲是什么样的想法?”   终究还是得看赵文书本人的意思。   赵国平终究年纪不算大,眼底流露出淡淡的欢欣,“父亲说,他们两个姓罗不姓赵。”   按照那两人对他母亲的敌意,倘若当真回来,只怕会整日给他母亲添堵。母亲的身体好不容易才好转,赵国平可不想让她被气得病了。   云夕点头表示明白。那位曾经跌入尘埃,又从泥泞中爬起的总督可不是耳根子那么软的人。更何况,他也给了那罗晴和罗术好几次回来的机会。   她想了想,对赵国平说道:“过两日我再去看你娘一趟。”   她的异能多少对人身体有益,到时候找个机会将一些异能输入赵夫人体内,也能缓解她的痛苦。更别说这段时日云七研究赵夫人体内的毒素有了进展,还做了一些解毒的丹药,正好一同送去给赵夫人。   赵国平挺高兴的,“我娘用了云七大夫开的方子后,经过一年多的调养,身体好转了不少。”   继续下去的话,说不定有一天娘的身体能够彻底痊愈。   云夕同赵国平聊了一会儿的天,又留他下来用午饭。   三天后,她便登门拜访赵夫人了。   在见到赵夫人的时候,云夕不由吃了一惊。她去年怀孕没怎么出门,最近又忙着女学的事情,虽然两家经常互相送礼,但是算算时间,云夕也有半年多没见到赵夫人了。   记忆之中的赵夫人因为身体常年积累的毒素皮肤暗沉,脸上有不少的斑点,身材臃肿。可是出现在她面前的赵夫人,皮肤虽然称不上多么白皙,却明显好转了许多,身材也纤细了一些。赵夫人的五官原本就生得很是不错,有了这些改变以后,一下子清秀了不少。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样的赵夫人看上去有些面善。单看她现在的模样,就知道她未中毒之前,一定也是个温婉标致的美人。   这样的改变无疑代表着她身体好转了许多。   云夕脸上漾开了欣喜的笑容,“夫人气色看上去当真不错。”   赵夫人将她迎了进去,说道:“云大夫的那方子实在好用。”加上她每天也跟着儿子一起练五禽戏,感觉自己身体都好了许多。   云夕示意云七给赵夫人把脉,云七把过脉以后,拿出了他钻研了一年的成果,说道:“夫人体内的毒素已经去除了七成,这瓶子中的药你每三天吃一丸即可,然后再配合每天一碗的药。”   他直接重新开了一个更温养身体的方子给赵夫人。   赵夫人身旁的丫鬟十分认真地将方子给收了下来,然后两人吃吃点心,聊聊天,气氛温馨而欢快。赵夫人性格温柔体贴,和她相处便让人感到如浴春风。让她十分欣慰的是,赵国平明显是多想了,他娘哪里有为罗晴说话的意思。   云夕见此还是有些满意的,好歹赵夫人没善良到以德报怨来着。她还喝了赵夫人自己晒的花茶,比起那些贵重的茶叶,赵夫人平日更偏爱花茶一些。   等她离开的时候,赵夫人还送了一食盒她亲自做的桂花糕。   云夕吃在嘴里,都觉得不比京城那八方斋的点心茶,点心香软甜糯,入口是满满的桂花香气。只是……   她吃了一个后,又吃一个。总觉得这味道十分熟悉,记忆中似乎也曾经吃过的样子。   她一恍惚,回过神的时候便看到闺女嘴边都是糕点屑,腮帮子鼓鼓的,眼睛惬意地眯起,明显也很喜欢吃这桂花糕。   云夕数了数食盒中剩下的数量——这丫头都吃了三块了。   云夕虽然疼爱女儿,但是该严格的地方还是很严格。比如说珠珠一天最多只能吃三块糕点,担心她人小人积了食。她早上就已经吃了两块,再加上这三块桂花糕,明显超过了。   珠珠吃完后,拿出手绢擦了擦嘴巴旁边的屑,乖乖巧巧地坐在她面前,奶声奶气地同她撒娇,“娘,我只吃一块。”   还眨巴着乌溜溜的眼睛,可怜兮兮的样子。平时她只要摆出这表情,无论是谁都不忍心苛责于她,当然这并不包括云夕。   被女儿这么一闹,云夕暂且放下了那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捏了女儿粉嫩嫩的脸颊一把,说道:“当你娘不会数数吗?还只吃一块,最少也有三块了。”   她身手摸了下珠珠的小肚子,鼓鼓的。   珠珠扁了扁嘴,“桂花糕好吃。”她最喜欢吃甜甜的点心了,可是娘亲却不许她多吃。珠珠感到可委屈了。   云夕教育女儿,“你之前同娘说好,一天最多只吃三块点心,今天却吃了五块,说话不算话,这可不是好孩子。更何况,你还说谎了,说自己只吃三块。”   她想了想,定下了惩罚,“做错事就得受到惩罚。娘就罚你接下来三天都不能吃点心。”   珠珠哇的一声,直接哭了起来,哭声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云夕被吓了一跳,珠珠平时做错事,她也时常没收她的点心,最严重的一次是整整五天没点心吃,那时候也没见珠珠哭啊。   珠珠边哭边抽抽噎噎的,“珠珠鼻子不要变长……”   云夕秒懂了。以前她哄珠珠睡觉的时候,曾经说过匹诺曹的故事,告诉她说谎话的孩子鼻子会变长,珠珠是因为想到这一点才哭的。   她将女儿搂进怀里,小孩子的身上还有淡淡的奶香,说道:“好了,别哭了。鼻子都要变长了,再哭等眼睛肿起来后就更丑了。”   对于爱美的小姑娘而言,这话简直是戳心了。   珠珠果真不敢再哭了,开始打嗝起来,边打嗝边说道:“珠珠不要变丑。”   云夕有些无语,这丫头才两岁多呢,就这么爱美!不过为了教育孩子,她不会告诉珠珠她鼻子不会变长,只是告诉她,“别哭。匹诺曹说谎后鼻子变长,可是等他变成好孩子,就恢复回来了。珠珠变乖的话,那还是会和原来一样漂漂亮亮的。”   珠珠用小手帕捂着自己的脸,说道;“珠珠会很乖很乖的。”   云夕将她抱在膝盖,哄着她说话。   接下来三天,珠珠说什么都不肯去书院,平时的她最喜欢上课了,每天准时起来,背着自己的小书包和云夕上课去。   云夕哪里不明白她想法,这丫头是觉得自己变丑了,所以才不肯出门的。说起来,这也有云夕的一部分功劳,她故意将珠珠房间的镜子收起来,还给她画了一个不好看的妆,然后让照看她的杏月等人告诉珠珠,她鼻子变长了许多。   珠珠信以为然,自然不愿以这模样出门了。   云夕干脆留她在家里陪儿子小布丁。小布丁现在正好五个多月,已经能够自己坐起来了,还会翻身。珠珠这个姐姐每次回来后,就喜欢和弟弟玩。她的兴趣就是将弟弟翻身成乌龟的样子,看弟弟努力翻过来。   云夕打算培养一下珠珠作为姐姐的责任感,蹲下身,视线与珠珠齐平,说道:“珠珠长大了,娘这几日比较忙,珠珠一定能够帮娘看着弟弟,对吧?珠珠可是十分可靠的姐姐呢。”   珠珠听了,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同云夕保证,“珠珠会照顾弟弟的。”   云夕同女儿说了一会儿话后,才出发去学校。平时珠珠每天都和她一起过来,今天没来,不少人都问起了她,毕竟大家还是很喜欢珠珠的。不仅是因为她长得好看的缘故,还因为她嘴巴够甜,平时像抹了蜜一样,哄得不少人整天送东西给她。   云夕也不隐瞒,将昨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大家,让大家乐了一场。   ……   或许是因为赵夫人没有主动为罗晴求情,让她进学院。罗晴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她站在学院的门口,只说自己想要报考松柏学院。负责当护卫的白衣教姑娘并不认识她,以为是哪个真心想要报考的女孩子,便将她放了进来。   罗晴生得和她生母罗氏颇为相似,长相娇媚,眼中的精光却显示着她本身也不是什么善茬。罗氏被祝斌休了的时候,带回了自己的嫁妆和她十来年利用管家职权中饱私囊的财物。其中还包括她瞒着祝斌收下的一些孝敬贿赂。   因此照理来说,他们母子三人生活应该不算差的。云夕就从立秋那边知道,罗氏名下好歹还有两千亩的上好水田和两个店铺。   只是出现在她面前的罗晴却身着九成旧的棉布裙子,裙子上还打着补丁。她头上没有多余的首饰,只有一朵颜色褪了的绢花。谁出门见客都是穿上自己的好衣服,哪里会做这般打扮。更别提,罗氏颇为疼爱这个长相像她的女儿,不可能会亏待了罗晴。   云夕眼神一闪,多少明白罗晴的用意,不过是苦肉计罢了。   “晴儿见过杜校长。”   这罗晴也是有点小聪明的人,知道云夕这种自己做事业的人,比起被人称呼云夫人,肯定更喜欢这个称呼。   云夕扯了扯嘴角,抿了一口茶,神色淡淡的,“这位姑娘是想要报考我们学校吗?”她装作不知道罗晴的身份。   罗晴坐在她面前的椅子上,看起来乖乖巧巧的样子,“晴儿深深佩服杜校长的所作所为,真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为我们女子扬眉吐气。晴儿不才,却也愿意进入学院中,接受校长您的教导。”   她的眼睛满是真诚的赞叹,仿佛是真心实意在崇拜云夕一样。   云夕没有直接拒绝,她放下杯子,吩咐立秋:“去将试卷拿出来。”   “试、试卷?”罗晴结结巴巴道。   云夕点点头,“进我们学校,都得考试,你不知道吗?”   罗晴抿了抿唇,说道:“可是,我看很多人都不用考试啊。”   那些人明明不用考试也进来了。   云夕语气平静,“她们一年交了最少一千两的束脩,每个月还有十两银子的伙食费。”   “更何况,也不是每个出的了钱的就可以进来,还得经过挑选。”倘若云夕放出话说拿两千两就可以让孩子入学,只怕不少富商都会手捧着银子送上门。   “现在入学的都得经过我们的考试。”   云夕示意立秋拿最难的一份试卷过来。说实话,她这试卷上的题目可谓是五花八门,包罗万象,鸡兔同笼都算是最简单的一种,其中还出了几道的策论和不明其意的题目。   那几道不明其意的则是云夕出的心理题,只是想用这个来测试一下人品而已。   罗晴一看到上头的题目,感到头脑一片的晕眩。她觉得上头每个字她都是认得的,偏偏组合在一起,她就不懂什么意思了。   立秋还笑意盈盈地给她磨墨水,将笔塞到她手中。   云夕站了起来,说道:“考试时间是一个时辰,我一会儿再过来收试卷。”   云夕顿了顿,说道:“就算是公主过来,也是得考同样的试卷的。”   然后直接离开,让罗晴作答去。   等出屋子后,立秋小小声说道:“姑娘,怎么不直接拒绝,还让她考试?没得让这种人浪费了咱们的笔墨。”   云夕抿唇一笑,说道:“反正她也考不上,若是直接拒绝了,只怕她要说是赵夫人让咱们拒绝她的。”   立秋想想也是如此,还不如用考试名正言顺地淘汰她。反正她也考不上。   云夕让一个人做监考官,看着那罗晴考试,自己则是去看其他学生上课。   等一个时辰后回来,罗晴脸色苍白地交卷了。   云夕勾唇浅笑,“你先等我改卷,若是考过了,我们还会安排面试。”   她这可不只是笔试,还有面试呢。   罗晴自己作的题目,哪里不清楚她自己随便乱写而已。这样能通过考试才是……   她心中愤愤不平:不过是一个女学,弄的题目比科考题目还要困难,真将自己这学校当做一回事。   只是尽管她内心将学校给骂了个千百遍,在云夕面前却不敢露出半点的不满。   云夕没花多久时间便将试卷给改好了,等改好以后,立秋露出遗憾的表情,“罗姑娘,很抱歉你的分数未能通过我们的考核。”   罗晴早就猜到这个结果了,她强忍着怒火,“看来我是没这个福分当云校长的学生了。”她顿了顿,问道:“不知这试卷能否给我带回去?”   她心中琢磨着,到时候花钱请些举人帮忙写出答案,到时候再多考几次。   立秋心知她的想法,笑盈盈道:“当然可以。”   等罗晴珍惜地将试卷收起来后,立秋才说道:“我们这边的考试,每半年只有一次参加的机会,每次考试的题目都不一样。”   罗晴闻言,差点呕出了一口的鲜血,身子晃了晃,最后脸色苍白地走了。   立秋看着她的背影,露出了厌恶的神情。   没几天时间,立秋便放出了消息,说那罗氏苛待自己的亲生女儿,明明家产不少,却让女儿穿带补丁的衣服,连个稍微好的首饰都不给佩戴。   罗氏因为先前纠缠赵文书,名声已经差了一截,如今又传出了不慈,名声越发差了。   有心人一查,便知道是罗晴故意这样打扮的,于是她便多了一个心机深沉的评价。   像罗晴这样的小人,云夕还真没有太放在心上,给她一个教训后便丢开手了。   等女学进入轨道后,她也就不必那么忙碌了。   今年的大楚不比前两年,倒是风调雨顺。只是楚息元最近却传来了身体不好的消息。   他七月酷夏时还亲自下田以身作则,结果一不小心就中暑了。这次的小病似乎也引起了过去身体中的一些暗伤,病情反反复复的,等到七月底的时候,身体这才好了许多。   在那之后,楚息元甚至还开始将一些折子给楚龄批改,显然是打算开始培养继承人了。   说起楚龄,他原本后院中胡瑾萱和另一个张侍妾、尤庶妃怀有身孕。结果胡瑾萱在一个月前因为去花园中亲自收集晨露来泡茶而不小心摔了,好好的一个男胎就这样给流了。因为她小产的时候,孩子月份大了,因此身子坏了,日后子嗣艰难。   楚龄经过调查以后,发现是张氏收买丫鬟,怂恿胡瑾萱过去的。这张氏虽然成功地诞下了一个女儿,只是她因为算计子嗣一事,直接被禁足了,女儿则是抱到苏婉名下养着,并且玉蝶也登记了苏婉的名字。   杨叶卿倒是大方,一方面让尤氏住在她院子中,亲自看着她这一胎。另一方面又将胡瑾萱抬为侧妃,也算是可怜她平白地失了儿子。   只是楚龄知晓胡瑾萱先前爱慕云深一事,对胡瑾萱始终冷冷的,即使她失了孩子也没有去看望她。胡瑾萱空有侧妃的位置,但是却彻底失去了宠爱。没了宠爱,也没有子嗣的可能,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这刚出生的小郡主也算是苏婉的孩子了,因此她的洗三礼和满月礼,云夕还送了份礼物过去。   等参加完小郡主的满月礼,紧接着便又是楚天湛三周岁的生辰。这次三皇子府倒是低调了许多,没有宴请宾客,也就是在家里摆个家宴而已。   毕竟楚龄现在还在帮楚息元批改折子,在大家眼中明显就是下一任的继承人,已经红得发烫。楚龄又不是傻子,在这关键的时候,自然不会太过高调,而是赶紧低调行事。   云夕甚至听说了,不少世家都打算将家族中的庶女送到三皇子府中,只是楚龄全都拒绝了。   尽管没去参加楚天湛的生辰,但因为她挺喜欢楚天湛的缘故,还是送了一份礼物过去。除了明面上的笔墨纸砚,另外还有一个看似寻常的瓶子,瓶子中所装的便是她先前用那青鸾木所做的一颗解毒丹。   杨叶卿在收到礼物后,直接将瓶子收好,没有将这礼物记录在册。   两人也算是相互保留着一种的默契。虽然看不顺眼楚龄的做法,不过云夕表示她看杨叶卿和苏婉很是顺眼,所以不吝啬私下同她们两人偷偷合作。   即使楚龄问起杨叶卿云府送来的礼时,杨叶卿也只是皱着眉头,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或许是因为胡侧妃,云夫人依旧对我们王府心存芥蒂,今年送的礼物只是去年送的七成。”   楚龄沉默了一下,问道:“我听说婉儿时常带着天湛过去云府?”   杨叶卿无奈道:“那小公主长得极好,粉雕玉琢的,天湛十分喜欢她,整天嚷着要和小妹妹玩耍,我总不能将他一直拘着,不让他过去。”   “等天湛年纪大了,开始进学,想来会好一些。”   楚龄道:“那么云夫人对待天湛的态度如何?”他有些后悔先前告诉胡瑾萱,导致云深夫妻知晓他在云府中埋钉子一事情。如今父皇身体越发不好,他也极其需要增加手中的势力。对于手中握有兵权,身上还背着国公爵位的云深,他自然不能将人给得罪死了。尤其云深的妻子杜云夕本身也被册封为公主,她还有一个同样手掌兵权的好友陆翊染。   杨叶卿道:“云夫人自然不是那等小气之人,对待小孩子一贯是很好的。”   楚龄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让婉儿时常带天湛过去玩吧,天湛难得有喜欢的妹妹。”   “好的。”杨叶卿低眉顺眼,看起来恭顺贤惠,心中却在冷笑:他连自己的儿子也要利用上吗?不过这样也好,她也能够让苏婉名正言顺地同云夫人传递消息。   “对了,我今日请了太医来诊脉,太医说尤氏的卖相极好。我看她肚子尖尖,这一胎很有可能可以给王爷诞下一个健康的儿子呢。咱们天湛总算也要有一个弟弟了。”她脸上是贤惠的真诚的笑意,仿佛真心希望尤氏能生下男孩一样。   事实上,杨叶卿也的确希望尤氏平平安安诞下孩子。反正尤氏是她的人,就算生了男孩也威胁不到天湛的地位。她干脆成全丈夫平衡的心态。   楚龄神色缓和了许多,“辛苦你了。”   “哪里,王爷才是真正辛苦的人。之前都是我照看不利,才会让胡侧妃遭了算计。”   “这并不怪你。”看着贤惠体贴的妻子,楚龄难得对她产生了一丝的愧疚,这点愧疚转瞬而过。他并不后悔自己的做法。   他加了一块的鱼肉放入杨叶卿的碗里。   若是外人看了,一定会感慨他们夫妻情深。   ……   皇宫中。   楚息元批改了一半的折子后,放下笔,终究按耐不住喉咙的痒意,咳嗽了起来。   旁边的宫女连忙递上了一杯参茶。   楚息元抿了一口以后,放下杯子,让宫女退下,只留下内侍李仁。   一个暗卫悄无声息地出现,行了一礼,低声道:“陛下,属下仍然没找到那管秋的下落。”   楚息元眼睛微微眯起,“一个小姑娘到现在依旧找不到吗?”   暗卫垂下头,没有为自己辩解,只是继续说出自己调查的结果,“那给华嬷嬷开药的大夫,在三天前因为喝醉酒,不小心跌入河中淹死了。”   楚息元嗤笑了一声,等暗卫退下以后,他才叹了口气,说道:“也不知那华嬷嬷究竟是知晓了什么样的秘密,会被这样杀人灭口。”   李仁没说话,他知道陛下也没有想要从他口中听到所谓的回答。   还能为什么?无非是关于孟芷芸抑或是云深。   死者已逝,他们终究还是无法知晓这所谓的秘密,除非能够找到管秋的下落。   ------题外话------   太子有病/【笑无语】   南旭国太子凤云渺,得了一种不撩拨人就会死的病。   但,只撩一人。   传言,太子云渺,开心之时一掷万金,愤怒之时浮尸千里。   这是一个狡猾无耻貌美腹黑的女子,遇上更变态无耻貌美腹黑的太子的故事。   ——◆——   【撩人篇】   他看着罗帐内的她,噙着促狭的笑意缓缓逼近。   她的脸庞因为药效而变得绯红,朝他呵斥,“乘人之危,你到底是人,还是禽兽!”   他挑眉,“我原本是人,一看到你,就变成禽兽了。”   她欲哭无泪,“你一定要如此整我么!”   他逼近她身前,轻描淡写道:“用我紧密的缠绕,治你放肆的妖娆。”   ☆、第一章 送信,中毒   云瑶还没进屋,声音便已经传了进来,“呀,给我拿双鞋子过来。这鬼天气,说下雨就下雨的。”   害得她手中的稿子差点被雨给淋了,云瑶特地将外衣拿下来将稿子包的严严实实的。这可是她新一篇的小说,她原本那篇女儿当自强经过了至少两年的连载,终于画下了结尾。云瑶休息了一个多月后,便构思了新的文。   云夕今天恰好休息,正在家里陪着儿子玩耍。儿子现在也八个月了,开始学着爬。这孩子和珠珠一样聪明,无论是学爬还是学翻身都比寻常孩子快一点。   尤其是小布丁,爬的那叫一个快速,丫鬟若是稍微眼一错,就要找不到他人了。不过云夕将腊月和榴月放在儿子身边,这两人再是细心妥帖不过了,绝对不会让小布丁有单独一个人的机会。   小布丁此时正和姐姐珠珠玩耍着。   地上铺着厚厚的毛毯,小布丁坐着,珠珠手点点他肚子,他就啪叽一声,头后仰着摔地上。因为毛毯很厚的缘故,所以摔了半点都不疼。小布丁反而咯咯地笑个不停,一点都没有姐姐在欺负自己的自觉,还笑出了口水。   云夕用手绢轻轻擦拭儿子的口水,对云瑶道:“你这孩子,都已经定亲了,怎么还这个风风火火的性子。”   云瑶尽管用轻功飞快地跑回来,但身上不可避免还是淋了些雨。现在十月,天气逐渐转冷。她也不想将寒气带到屋内,万一传染给外甥女和外甥就不好了。   她重新换过衣服和鞋子,又十分奢侈地用内力将衣服烘暖了以后,才走进来,撒娇道:“就算定亲了,那也是姐姐的妹妹。在姐姐面前,干嘛要端着仪态。”   云瑶最后还是同邓长明定下了亲事,等到明年年底就要成亲。按照云瑶的说法,她才不要在大热天成亲,热都热死了。云瑶性格速来大方,即使说起亲事,也半点扭捏都没有。   别看云夕待云瑶、朵朵和玉蓉皆是一样的,但是心中最疼的终究还是这个妹妹,她还特地从库房中找了一匹大红的绸缎给云瑶做嫁衣。那绸缎一年也就只出产十匹,她今年得了两匹,其中一匹还是德妃送给她的。   别的人定了亲事以后,也该乖乖在家准备备嫁,缝嫁衣,再不济也得缝制一些手帕荷包。云瑶倒好,直接请了林宛娘帮忙缝制嫁衣。她偶尔也会去女学上课,只是说些外头的故事给学生听。她写了那么多小说,口才很好,因此学生都很喜欢她。她本人同其他的老师也处得极好,林宛娘自然一口应了下来。   只是云瑶也没有要亏待她的意思,直接给林宛娘最疼爱的女儿送了一套的翡翠头面。至于荷包,反正邓长明上头没长辈,她最多只需要给邓长明做几套衣服,纳几个鞋底,再缝几个荷包手绢即可,轻松得很,不急在一时。   云夕看着依旧活泼的妹妹,没说什么。她也不愿拘了云瑶的性子,云瑶也就只有在她们这些熟人面前才会这样。在外人面前,她仪态规矩皆是不缺的。   云瑶进屋后,将稿子递给姐姐,然后直接将小布丁抱起来,举高高,往上抛,接住。   小布丁也是胆大,笑得脸上像是开了花一样。   云瑶忍不住亲了他一口,“小布丁真可爱。”   珠珠顿时吃醋了,“姨母,我也要举高高。”   他们姐弟两人都喜欢这个游戏。   云瑶放下小布丁,不仅和珠珠完了举高高的游戏,还抱着她转了好几圈,满屋子都是他们的笑声。   陪他们姐弟两玩过一场以后,她才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喝着,等着姐姐看完小说后发表评论。   云瑶写了前面三万字,云夕慢慢看,她不得不承认,妹妹的文笔越来越好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常和曲桑呆一块的缘故,遣词造句讲究了许多。不过云瑶并没有为了文笔而放弃剧情,故事情节反而越发一环扣一环,相当引人入胜。   更不用说,她这篇文题材实在新颖。云瑶居然无师自通地写起了穿越文,写的是一个大楚的女子穿越到七百年前的故事。   看完以后,云夕放下稿子,云瑶眼巴巴地看着她,“姐姐,我写的如何?”   这些年来,云瑶的笔名练霓裳可谓是大楚鼎鼎有名,每次她出了新作品后,大楚各地的书商都会赶过来进货。她随便出一本小说,在大楚最少也能卖五万本。   等这一本出来……只怕十万本都没有问题。   她唇角勾了勾,说道:“写的很好。”   云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真的吗?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云夕摇摇头,说道:“没有。你这本女主后面打算做什么?”三万字的内容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现在也就写到女主穿越过去以后,智斗谋算家产的族人。   云瑶叹了口气“我原本想让女主成立一支军队,然后在乱世之中夺天下。只是……”   云夕明白她的顾虑,“你是担心大家会联想到翊染吧?”   毕竟翊染也同样手握军权,原本就有不少人红眼了,若是有那等小人故意往翊染身上泼脏水那就不好了。   云瑶道:“我心中其实是十分不服气的,凭什么都是男子当皇帝,我们女子就不能?”虽然也出现过几个女帝,但是寥寥无几,这些女帝就算做得再好,还是会有不少人抹黑她们的功绩。   云瑶这些大逆不道的话语也就只敢在姐姐面前说。   云夕听她抱怨着,便知道她肯定是修改了原来的设定。   云瑶道:“所以最后我也只能让我的女主当一个大将军了。”她握拳道:“不过我没打算让她成亲,她就算不成亲,不生子,也不妨碍她成功的一生。”   云瑶开开心心地同云夕说起了自己后面的设定,云夕听得很认真,甚至还提点了一些意见,云瑶认真地记在了纸上,尤其是云夕说的一些战役,更是让他悠然神往。   她觉得自家姐姐真是太厉害了,怎么能够想出那么多有意思又辉煌的战役,什么草船借箭,什么火烧三百里,什么空城计。   云夕被她夸得很心虚,她只是将前世看过的三国演义一些有意思的战役告诉云瑶,也给她一些灵感。她没想到的是,后来因为这些剧情,原本这本典型的女主文也吸引了不少的男读者,让云瑶的名气更上一层楼。   在姐姐这边成功取得了灵感以后,云瑶顺便留下来蹭饭。   “对了,姐姐,听说三皇子那侧妃尤氏诞下了一位小郡主,小郡主的满月礼姐姐要过去吗?”云瑶知道姐姐同三皇子妃和苏侧妃关系很好。   云夕摇摇头,说道:“送一份礼物过去即可。我最近有些累着了,所以想在家里休息。礼物按照前头那位小郡主减三成。”前头那位大郡主便是张氏所出,记在苏婉玉牒下,等同于是她女儿。   尤氏在诞下儿子以后,便被抬举成为侧妃。三皇子楚龄恰好因为这段时间催讨欠银的功劳而被封为亲王,于是便有了四个侧妃的名额。   在尤氏怀孕的时候,杨叶卿给三皇子纳了两个美妾,分了她的宠爱。尤氏也借着三皇子对她的情谊,拦了几次人。因此王府的人都知道她们两人并不对付。   尤氏被封为侧妃以后,便也能够养着自己的女儿了,她有着三皇子的宠爱,明面上同杨叶卿这位正妻呈现隐隐的对峙。云夕心中却十分明白,这其实只是做给三皇子看的罢了。杨叶卿表面上不喜尤氏,私下却对尤氏所出的女儿颇为照料。   甚至尤氏那位弟弟,也并非她亲弟弟,而是朵朵安排的。她真正的弟弟还留在隐门中做事。   既然明面上尤氏要同杨叶卿分庭抗礼,那么同苏婉杨叶卿交好的她不去参加满月礼也是正常的。   如今三皇子府中有一子二女,子嗣上好看了许多,京城中谁不夸杨叶卿贤惠。   姐妹两说着体己话,桃月走了过来。   桃月被云夕派去照顾华诚,毕竟华诚年纪小,云夕也担心有人看她只是华嬷嬷的孙子,怠慢了他,所以才将桃月派了过去。   “怎么了?”她好奇问道。   云夕看在华嬷嬷的份上,对华诚也十分照顾,将他送入了京城有名的学堂念书,每个季度都让人给他做四套新衣衫,还时常送笔墨纸砚给他,让他能够安心念书,除此之外,每个月也有二两银子的月钱。   虽然她不必做到这地步,但华嬷嬷死于非命,留下的这孙子着实可怜,云夕自然不吝啬多照顾一些。先前给华嬷嬷看病的大夫落水而亡,他家更是遭了火灾,没有留下活口。这明显是在杀人灭口。   桃月行了一礼,垂眉顺眼道:“今天诚少爷学堂放假,他便想着去慈安寺给华嬷嬷上一炷香。回来后,他告诉奴婢,他在房间内发现了这张纸条。”   桃月将这纸递给她,云夕展开纸,却发现上头写着几个人名。   魏海、李幕。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了。这字迹看上去有些眼熟,云夕却一时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   桃月低声道:“城少爷说,字条上面是他表姐秋姑娘的字迹。”   云夕顿时恍然大悟,管秋先前为了讨好她,也曾做过荷包和珠珠的中衣给她,只是她当时不喜欢管秋,她做的东西都没近身。想来是那时候见过她荷包上绣的字,多少留下点印象。   云夕凝神思索着管秋送来这两个名字究竟所为何事。从对方能够偷偷塞纸条给华诚,想来她是性命无忧。   那么为什么她不肯出现在自己的表弟面前呢?   云夕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丝明悟。   不,这张纸条与此说是给华诚的,不如说是送给她的。管秋怎么可能不了解自己表弟的性子,华诚拿到纸后,肯定会交给她和云深的。   所以她是想给她传达什么信息呢?   云夕抬头看向桃月,说道:“你回去后记得告诉诚儿,让他当做不知道这件事。”她抿了抿唇,“到时候我再放两个武功不错的护卫到华诚身边。”   这样也能够保证华诚的安全。从管秋不亲自出现在他们面前,可以看出这姑娘只怕是担心打草惊蛇。   云夕隐隐有个直觉,管秋的失踪,只怕是为了给华嬷嬷报仇。   她视线落回这张纸上,最终还是得调查出纸上这两个人的身份。   桃月点点头,便要退下。   云夕喊住了她,“等等,我看翊染前几日送来的一些绸缎不错,有个宝蓝色的诚儿穿了应该好看,你等下去库房拿那匹布,给他裁剪几套衣服。”   “天气要转冷了,让底下绣娘再给他做几件棉袄和羽绒服。”   桃月清脆地应下后便离开了。从姑娘的态度,她明白姑娘这是要她好好照顾那诚少爷。   云瑶听得懵懵懂懂的,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云夕低声将事情告诉了她,嘱咐她不许说出去。对于这点她还是有信心的,云瑶的嘴挺紧的。   云瑶皱眉,她也不是傻子,哪里不知道华嬷嬷的死牵扯到一些陈年秘密,而这秘密很有可能同姐夫有关。   等云深回来后,云夕便同他说了这事,原本云夕以为要调查出这两人身份还得花一定时间的,谁知道她刚说出名字,云深就怔了一下。   “怎么?你认识他们?”   云深脸色微沉,“那魏海是服侍陛下的一个内侍,只是不及李仁受器重。”   李仁是楚息元跟前最受重用的内侍总管,那魏海只能说是三把手。只是就算是三把手,在宫里也算很有体面了。   云夕抿了抿唇,她到没想到会牵扯到楚息元身上。   “那李幕吗?”   云深声音带着淡淡的肃杀之气,“李幕是宫里的一个太医,平时为人最是老实本分。”   云夕忽的想起了前段时间楚息元生的那场病,下意识地握紧了云深的手。那场病看似不起眼,却将楚息元身体中的陈年暗伤给引起,让他休养了一段时间。即使现在身体痊愈了,也大不如往前。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楚息元才会开始培养楚龄,甚至让他开始参政批改折子。   云深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若是从受益方来看,楚息元身体不好,既得益者最大的便是楚龄,事情若是捅出来的话,只怕不少人都会这样觉得。云夕却觉得楚龄并非这样的人,尽管他掌控欲颇强,但为人还算端正,这种弑君的事情,他终究是做不出来的。   倘若脏水泼在楚龄身上的话,楚息元又驾崩,到时候反而给其他人留下了机会,比如大皇子、二皇子、还有逐渐长成的四皇子……   云深道:“我这两日寻个机会给陛下把脉一下。”   云深的医术摆在那边,倘若楚息元身体遭了别人算计,他肯定可以看出。   “嗯,我也会让人查一下那李幕和魏海的底细。”只是她只能悄悄地查,不能泄露出半点的风声,以免打草惊蛇。   云夕抿了抿唇,先前的她觉得楚息元最少还能在位十来年,能够过一段时间的安稳日子。现在看来,先前的平静只怕要一去不复返。   云深将她揽进怀里,语气变得温柔起来,“无论如何,我都会护你们几人周全。”   云夕轻轻一笑,说道:“我才不担心,别忘了,我们还有后路呢。”   那暴风岛便是他们的后路。就算不提暴风岛,云深手下有五千兵马,陆翊染手下也有两千,再加上隐门、万事屋、白衣教,谁若是想动他们,只怕得崩碎了牙齿。   她眼睛微微眯起,从明天开始,她就吩咐人多做几个炸药,以防万一。   不只是炸弹,还有燧发枪呢,这方面的制作也得提上日程。不,不仅是燧发枪,若是能捣鼓出那种同现代手枪颇为相似的击发枪那就好了,到时候拿来防身也方便许多。   云夕道:“等做出,我打算分燧发枪一些给翊染。”翊染是她的好友,也是她信任的人。   云深虽然看陆翊染这个总是和他抢娘子的人不顺眼,却也知道她值得信任,“随你。”   淡淡的两个字中充满了他对她的纵容。他也不曾问云夕为何能够知道那么多超乎这时代的先进知识和武器。   她没说,他便不问。   他心中明白自己的妻子拥有许多的秘密,但只要她真心待他,那些秘密也就无关紧要了。   ……   云深寻了个机会给楚息元把脉过后回来,神情凝重。   “陛下果真中了毒。”   云夕眼皮一跳,所以说陛下最近身体好一阵歹一阵便是因为中毒吗?比起云穆,楚息元更像是他们的长辈,对他们诸多光照,如果说一开始的云夕还会有伴君如伴虎一类的想法,后面就真的是将他当做长辈来看待了。无论下一任天子是谁,终究比不过楚息元对他们好。   “严重吗?”   云深道:“是一种少见的慢性毒药。”   他眸中寒芒微闪,“陛下中那毒也有半年时间了,那毒药下的很少,微不可见,只是让陛下身体较寻常人虚弱一些。只是身体只要虚弱了,自然容易生病。”   云夕懂,因为下的剂量太轻,所以太医也没诊断出。   “陛下平时生病吃的药,药渣最少也会保存一年。我检查了一下几个月前他所吃的药,其中一个药方,里头一味药少了一些,导致这药也产生了些许的毒性。”   原本楚息元就慢性中毒了,喝的药还有微量毒素,顿时引发了身体原本的暗伤。这暗伤一起,来势汹汹,盖过了其他的异样,所以即使是华博华太医也没诊断出这点。   云夕道:“对方还真的是有够小心谨慎的。”   若不是管秋送出消息,引发他们的警惕,云深抽丝剥茧调查,哪里能发现这其中的端倪。现在早点诊断出还好,若是积年累月,只怕楚息元的身体会恶化得更严重。   若不是为了摸出幕后黑手,楚息元肯定将涉事的魏海和李幕给逮捕起来,好好审问。   “我给陛下开了方子解了毒,只是陛下还是会暂时装作虚弱的样子,好麻痹那些人。”   云夕道:“我这边也查出了点事情,只是……”   她叹了口气,继续道:“那魏海,据说收了一个将来给他养老送终的义子,那义子现在在楚龄的门人手下做事。至于那李幕李太医,他娘家的侄子则是娶了四皇子母家的一个庶女为妻。”   若是别人查出这些的话,只怕会认为楚息元的身体是楚龄和四皇子楚熙弄的鬼。   只是这证据太容易查出,云夕反而不认为会是他们两人做的。   她只能继续调查下去,看能不能查出其他的线索。左右也不过是那几个皇子,云夕最怀疑的对象便是大皇子和二皇子,别看这两位到现在都还没恢复郡王的位份,可是在朝廷中多少还拥有一些支持者。   更不用说,楚息元身体大不如往前后,对待两个皇子的态度也松动了许多。反正她就继续盯着这几个皇子,总有抓到他们马脚的时候。   云深把玩着云夕的手指,说道:“也不一定是那几个皇子。陛下所中的那毒,其中有几味药只有南陵那边才有。”   “倘若陛下驾崩,他所属意的三皇子又背上弑君的名声,那么为了这皇位,只怕其他皇子会争个你死我活,到时候大楚不可避免会产生动乱。”   云夕听到南陵两个字,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那阴魂不散的元灵御实在太讨厌了!   云夕磨牙道:“你说,咱们在南陵的势力,能够暗杀元灵御吗?”将这个搅屎棍直接弄死算了。   尽管没有直接证明这事同元灵御有关,云夕却已经将帽子扣在元灵御的头上了。   云深显然是思考过这个问题的,“很难。元灵御作为天子,平时的护卫十分严谨。”想刺杀他,还真不太容易。   若是他和云夕亲自出马的话,还有一定的可能性。只是这样做的话,无疑很容易暴露他们两人。   “不过我手头倒是有些药物,保不齐能够起到一定的效果。”   云夕点点头,说道:“先前元灵犀死之前,将她手中的势力一部分交到我这里,我们可以好好合计一下。”   直接下毒的话肯定是没办法,毕竟元灵御入口的东西都得先让内侍官给品尝。不过完全可以弄那种单独分开不是毒,混合后便会产生毒素的药物。   云夕同云深商讨着这些,心中却不免产生了淡淡的疑虑。管秋现在究竟是在何处?居然能够找到这些线索……   不管怎么说,她终究是要感谢她的。   云夕道:“我看今年陛下的寿宴,我们不如送一枚青鸾木的玉佩给陛下好了。”那东西可是解百毒。   楚息元并不爱铺张,这两年的寿宴都没摆宴席。只是就算他没摆,底下人也是得送礼物过去的。云夕决定今年就送那玉佩。   云深点点头,眼神温柔,“好。”   ……   虽然楚息元寿辰并没有庆祝,不过这除夕宴席却是不得不摆的。今年大楚战胜了北魏,风调雨顺,今年的除夕宴难得多了一些庆祝节目。   云夕名下这只赈灾演出队伍自然也在受邀的范围之内,她这边甚至拿到了五个节目的名额。她选了其中最精彩的五个上去。她就不信那些达官贵族不打赏点好东西。   对于这些青楼出身的姑娘而言,能够进入皇宫演出,那是非常了不起的荣耀,因此被选上的一个个都十分拼命地练习,恨不得将一刻钟掰成两刻钟来用。   还是云夕担心她们太过拼命的话,身体容易出现问题,好说歹说,才成功说服了她们。   除了惯例的节目演出,云夕还从陆翊染那边拿到了第一手的消息:皇宫中还会进行一场冰上蹴鞠的比赛。   陆翊染同她抱怨道:“哼,若不是姐姐我这两年忙着军队的事情,没有去参加这蹴鞠比赛,哪里轮得到他们嚣张?”言语之间很是不忿。只是比起这点意气之争,对陆翊染而言,终究还是将军队操练好才是最重要的。   比赛的两支队伍,一个是纪为止所在的,另一个则是东街队。今年的蹴鞠比赛,恰好是获得了冠军,东街队则排在第二。东街队那些人身份低微,却能够一路过关斩将拿到这名次,实在励志,也让这个队伍在老百姓中名气不小。   事实上,排名前四的蹴鞠队员基本都成为了京城中家户喻晓的人物。   陆翊染问道:“今年除夕,你要将小布丁带进宫吗?”   云夕摇摇头,说道:“天气还是冷了点,小布丁太小了,等明年再说。倒是珠珠可以带她过去。”   德妃先前就已经给她传了消息,说一定要将珠珠带过去玩耍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珠珠肖似她那去世的婆婆孟芷芸的缘故,德妃尤其宠爱珠珠,时常将自己压箱底的好东西送给珠珠。   陆翊染点点头,说道:“到时候你将珠珠放德妃宫里即可。德妃在闺阁期间,同你婆婆关系极好,也是可信任的人。”   陆翊染没告诉云夕,她娘端长公主甚至告诉她,她严重怀疑德妃娘娘年轻时倾慕孟芷芸。孟芷芸容貌倾城,气质出尘,简直是男女通杀,爱慕她的可不仅仅是男子。   陆翊染又谢过云夕送来的那近千把的燧发枪,之后逗了一回义女才离去,背影坚定,充满了意气风发。   云夕没有询问她关于苏幕遮和顾怀准的事情。毕竟比起爱情,好友现在更关注的是事业。就算翊染打算两个人都纳了,她也只会没原则支持。   时间一转眼便到了除夕。   云夕一大早便起来,换上了国公夫人的朝服,也给珠珠换了公主的朝服,还喂了一碗蛋羹,喝了一杯热热的汤,给她垫垫肚子。   外头还飘着细细的雪花,云夕生怕女儿会冷到,里头给她穿着保暖的羽绒服,脚上穿着羊毛袜,头上还带着一个红色的羊毛帽,衬托着小脸粉嫩嫩的,尤其的讨喜。   云夕检查过后,摸了摸女儿的手——嗯,热乎乎的,一点都不冷,然后给她套上一个羽绒手套,将闺女抱了起来。   珠珠看到外头的雪就想下来玩,云夕连忙道:“等回来后娘再陪你打雪仗。”   珠珠得到保证后,乖乖地在云夕怀里。   云夕将她有些歪了的帽子重新整理好,准备进宫。随同她一起出发的还有好几个要进攻表扬的队伍,花团锦簇,站在那边便是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   云夕抬头看了看飘落的雪花,一转眼,她来到这个世界也七年了。   ☆、第二章 被盯上,两情相悦   云夕带着珠珠进宫后,先去拜访了一下太后。   太后果然很喜欢珠珠,还亲自喂她吃了一块的点心,并且送了一个在佛前供过四十九天的蜜蜡手链给珠珠玩。   云夕同太后聊了一会儿后,便带着珠珠去德妃那边。虽然太后待她们也十分慈爱温和,只是毕竟高居凤位许多年,不及在德妃面前轻松自在。   珠珠的嘴巴像是抹了蜜一样,直接叫德妃漂亮姨母,事实上,按照辈分来说,她应该叫德妃姨婆才是。   不过没有女人不喜欢被喊年轻一点,德妃就十分受用,还将珠珠抱了起来,想喂她东西吃。   云夕道:“她今天已经吃了好几块点心了,可别再喂她。”   也就是她和德妃关系好,说话这才比较没有顾忌。比如刚刚在太后宫里,云夕就没有阻止。   原本以为还可以再多吃一块点心的珠珠扁了扁嘴,眼睛渴望地看着桌上香喷喷的糕点。她最喜欢吃点心了,偏偏娘亲不许她多吃,一天最多只能三块。   德妃笑道:“那就不吃,我这边恰好得了两瓶梅花清露,我让人调两碗,你们母女两也尝尝。”   云夕是吃过玫瑰清露和木樨清露的,只是梅花清露倒是不曾品尝过。不是每个梅花都可以吃的,有的新鲜梅花会蕴含一些毒素。再加上梅花的味道有淡淡的苦涩,自然比不上玫瑰和木樨了。   不过既然能上供到皇宫,可想而知,这梅花清露肯定是已经解决了这两样问题。   不多时,一碗调好的梅花清露便送到她面前,德妃则是亲自用不染阳春水的纤细手指捧着一碗,喂珠珠喝。   云夕品尝了一口,果真觉得不错,比起玫瑰清露是另一种的风味,口中满是梅花淡淡的清香,原本的苦味似乎淡化了许多,只有若有似无的一点,这一点的微苦反而让这清露越发显得甘甜可口。   “果真不错。”她真诚赞叹。   德妃含笑道:“你若是喜欢,等下拿一瓶回去。”   “那我就不客气了。”   珠珠也很喜欢吃,只是她年纪虽小,该有的礼仪还是有的,就算再喜欢,也不会开口要。   云夕同德妃说了一会儿话,德妃忽的说道:“你有个表妹,亲事还没定下吗?”   云夕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朵朵,她点点头,说道:“几个大师都说朵朵不宜早嫁。”其实是朵朵到现在都没有出嫁的心思,比起嫁人生子,她更想好好当她白衣教的教主,为更多的女子做更多事情。   德妃抿唇,嘴角的笑意浅浅淡淡的,“四皇子楚熙也快十四了,虽然正妃之位还未确定,丽妃娘娘却想着在选定正妃之前,先选一个侧妃和一个庶妃去服侍四皇子。”   事实上楚息元并非那种会因为宠爱就封赏过高位份的人,几个妃位上的娘娘,要么身份如同德妃一样够高,那么育有子嗣。   云夕听德妃先说起朵朵,又提起了楚熙,顿时明白她的意思。德妃这是提点她,丽妃看上朵朵了。京城人众所皆知云夕十分宠爱几个妹妹,一些人自然觉得娶了云夕的表妹,云夕就会偏向他们几分。   她眉毛厌恶地皱起,她可不想让朵朵嫁进去当人妾室。   她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我还以为他们会看上玉蓉。”   朵朵是表妹,但是玉蓉可是亲妹妹。虽然这两位在云夕的心中地位一样,但外人并不知晓。   德妃道:“四皇子爱美,朵朵姑娘容貌甚美,他自然喜欢。”   云夕嘴角抽了抽,心中暗恨。反正婚姻一事,讲究的是你情我愿,她这边不乐意,丽妃也没法让楚熙强行纳了朵朵,除非她去吹枕边风,让楚息元下旨。只是别人不知道,楚息元却知道朵朵的真实身份,朵朵可是白衣教的教主,白衣教的势力可不小,楚息元肯定更喜欢白衣教保持现状的不偏不倚,哪里会让丽妃如愿以偿。   等等……   云夕忽的怀疑了起来,四皇子弃玉蓉选朵朵,不会是不小心知道朵朵这一层的身份吧?无论他知道不知道,云夕都不可能让自家好好的表妹当人小妾。   她感激地看向德妃,“多谢娘娘。”   从这事来看,德妃在宫里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至少她就没查出这件事。   德妃说完这事以后,换了别的话题,比如某个宫女心灵手巧,做的观音屏风那叫一个庄严慈悲,十分得太后娘娘的欢心。比如某个嫔妃大冬天的去梅园赏花,想要和陛下来一个偶遇,结果陛下那天身体恰好不舒服,没出门。那妃子直接被冻成傻逼了,到现在都还没下床。   呆在温暖的屋内,喝着沁人心脾的茶水,吃着美味的点心,还有德妃娘娘在那边说八卦,时间过得飞快。   等时间差不多了以后,便有丫鬟提醒她们该入席了。   云夕原本打算将珠珠抱起,偏偏珠珠表示要自己走路去,云夕也就随她了。   云夕的位置依旧是在第一桌,她直接将珠珠放在她和陆翊染中间。陆翊染精神看上去挺好的,难得传了杏黄色的裙子,艳若桃李。   不多时,人便已经到齐了,在一道道菜送上来之时,台上的节目也缓缓开始。天气倒是颇为作美,原本下了一个早上的雪停了下来,不至于让大家还得在雪中用宴。背景是白雪腊梅,松柏葱葱。   第一个表演节目的便是那白纻舞,舞蹈者是云夕从桐州带回来的暖暖。暖暖经过同大家一年多的舞蹈交流,这白纻舞比起云夕初见时水准更上一层楼,舞姿优美到了极点,飘然若仙,即使是曾经看过的人,都有置身于天宫之感。   一曲舞毕,暖暖福了福身子,原本冷傲孤高的神情在看到云夕的时候,柔和了下来,露出了微不可见的笑意,行了一礼后便干脆利落地退下。   陆翊染低声道:“你调教的本事可真不错,她进步得真快。”   云夕哪里有什么本事,不过是前世那些文化积累罢了。前世在末世一开始之前,她好歹活在信息爆炸的社会,加上她又喜欢逛论坛看各种观点,因此无论什么东西,都能说出一二道理。   真要说跳舞的天赋,除了她练了许久的水袖舞,她还真不如这些姑娘。   云夕道:“也是她天赋足够好。”被她选上的那些青楼女子天赋不可谓不好,只是暖暖依旧压了她们一头。   下面第二个节目并非陆翊染感兴趣的,因此她叽叽咕咕和云夕说话。她经过了几年的锻炼,勉强修炼出凝音入耳的能力,因此两人才能用这个方法沟通,以免打扰到别人。   “你手中的这些姑娘个个出众,虽然出身不好,但因为一场场的演出,名声却也好起来了。我听闻京城中有些达官贵族打着他们的主意呢。他们还说什么,愿意捐出万两银子,以求一亲芳泽。”   云夕眉头微拧,这些人嘴上说得好听,说什么捐款,其实还不是男娼女盗那一回事。   “她们好不容易脱离火坑,我可不会将她们再次推进去,更别说是亲自去当拉皮条的老鸨。”   陆翊染道:“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如他们的意的。”   换做是别人的话,哪里会将这些身份低贱的青楼女子放在心上。官场上还一度流行着将服侍自己的勾栏女子送去伺候别人,因为在这些人眼中,这些女子也就只是个玩物而已。   因为陆翊染提的这茬,导致云夕后面都没怎么看节目。最精彩的几个也无非是她手下那些姑娘的舞蹈,就算错过了也不可惜。   珠珠第一次参加这种宴席,倒是看得十分认真。眼睛睁得大大的,聚精会神的样子。   看着不喑世事天真可爱的女儿,云夕心软成了一片,原本那点不愉快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等节目快演完后,一个宫女端了份糖蒸酥酪过来,微微一笑,说道:“这是丽妃娘娘赏给小公主的,听闻小公主爱吃,娘娘特地让厨下做的。”   云夕扬了扬眉,珠珠的确是喜欢吃糖蒸酥酪,只是糖蒸酥酪这东西比较凉。云夕最多也就是夏天做给珠珠吃,而且还不让珠珠多吃,怕她吃太多凉到了,更别说现在可是冬天,她哪里会给女儿吃这种冷的东西。   她只想着珠珠喜欢吃,所以送了这小点心过来示好,可是毕竟不是她的骨肉,想法哪里能那般周全。   云夕这个亲娘还没拒绝呢,陆翊染这个义母就直接发作了,说道:“都下雪的天气了,又不是暑热,哪里能给小孩子吃这东西。”   珠珠奶声奶气道:“珠珠已经饱了。”   云夕摸了摸女儿的头,觉得珠珠真是聪明懂事,让她爱到了极点。   那宫女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尴尬神色,云夕道:“多谢娘娘好意,只是我们母女两都吃不下了。”   陆翊染道:“不过这也算是稀罕东西,不如赏给你吃好了。”   那宫女得了台阶,谢过他们,便将糖蒸酥酪端起,退下了。   丽妃娘娘也是能屈能伸之人,说道:“都怪我不好,考虑得不够周全。”   德妃素来与人和气,说道:“也是我先前给珠珠喂了太多东西,所以她便吃撑了。”   两人这么一说,原本的尴尬便淡了去。   等到节目结束后,大家站起身,转换到太和湖那边去看冰上蹴鞠。湖边还建了一个观众席,每个人按照自己的身份坐在其中,等着比赛的开始。   这一两年来,蹴鞠简直要成为了大楚的国民运动,受到了从上层到底层的热烈追捧。对于那些纨绔子弟而言,他们不需要再强迫自己学习讨厌的四书五经,不需要考取文武功名,只要球踢得好,未来的发展也是不愁的。   对底层老百姓而言,这份运动不看身份,只看踢球水平,相对而言公平而且充满乐趣。蹴鞠比赛的门票也不贵,省吃俭用的话,就算是寻常的一家,全家也能一个月看上几场。   楚息元更是将去年一个最受欢迎的球员给封了个三等侍卫的职位,让这股蹴鞠热燃烧得更旺。   今日比赛的队伍是神锋队和东街队,比赛刚开始气氛便热烈了起来。前段时间东街队略逊神锋队一筹,只拿到了一个第二名,今日似乎有雪耻的打算。   陆翊染因为这段时间忙碌的缘故,许久没看着蹴鞠比赛,也看得津津有味的,还问云夕,“你觉得那边会赢?”   云夕嘴角勾了勾,说道:“比赛有输有赢,两队又势均力敌,谁赢都是正常的。”她顿了顿,还是说出了心中的想法,“我看这回东街队倒是胜算大一点。”   “哦,怎么说?”   云夕抿唇一笑,“毕竟今日的观众有陛下,还有诸多的达官贵族。神锋队的不免动作上要端着点了……”   就是典型的想要踢得好看一些。在一边有所顾忌,另一边心无旁骛的情况下,加上两边本来实力相差就不大,自然东街队的胜算高了几分。   其实她内心是更偏向神锋队的,毕竟神锋队还有一个纪为止在呢。   纪为止……云夕总觉得这少年对云瑶有些意思,只可惜他醒悟得太晚,等他明白过来自己的心情后,云瑶早被大尾巴狼给叼走了,哪里有他的机会。纪为止人品又实在正直,自然做不出那种横刀夺爱的事情。说到底就是脸皮不够厚啊。   陆翊染哼了哼,说道:“若是我们独孤求败队还上场的话,哪里有他们夺冠的机会。”   “你说的是,你们才是最厉害的。”   陆翊染在这边刚和云夕提起她那蹴鞠队的事情,另一边丽妃也对同她关系不错的温嫔说道:“这两个便是京城中水平最高的蹴鞠队吗?果真踢得十分精彩。”   温嫔道:“我听闻云霓公主先前的那队伍才是最厉害的,她当时可是踩着京城诸多的好儿郎,拿到了冠军呢。”   丽妃道:“我家熙儿也说了,他最是钦佩云霓公主呢,先前她们比赛的时候,他每一场都追了过去。”   丽妃的儿子楚熙在刚出生的时候,身体有些羸弱。楚息元取名的时候,便取了一个有些女气的名字,按照民间说法,这样好养活。   丽妃继续道:“我记得明公主的两个妹妹也是在这队伍中,听说踢球踢得极好。”   温嫔点点头,说道:“明公主的一个妹妹已经许配给了那邓县男。”   邓县男说的便是邓长明,或许是因为云瑶是云夕的妹妹,所以京城中倒是没有人说这门亲事不匹配,不过却都觉得云瑶好运气。邓长明有钱有爵位,还备受重用,平时最是洁身自好,身边也没有什么服侍的人。   云夕听丽妃这话,想起德妃先前在宫里的提点,哪里不明白丽妃这是打算当场坐实了指婚一事,无论对方怎么舌绽莲花,她肯定是会直接拒绝了这事。   丽妃转头看向楚息元,眼中满是情意,“陛下,熙儿也到了指婚的年纪。妾身不求他未来的妻子身份多么尊贵,只希望他能找到一个情投意合的妻子。我看明公主的表妹温柔善良,又会踢蹴鞠,想来同熙儿会有许多共同话题。”   云夕原本以为她是要让朵朵当侧妃,没想到对方直接拿出了正妃的位置,这下更是让她确定了心中的猜测。丽妃绝对是知道朵朵是白衣教的教主。白衣教因为红姑的死和纺织车的事情,名声在百姓中极好。   丽妃直接在人前说这事,有两个目的,一个是让人看到她的一片慈母之心,另一个则是告诉大家,朵朵是她看上的儿媳妇,又有谁胆敢同堂堂的皇子争人?还有一个原因则是麻痹众人,毕竟朵朵明面上的身份虽然是云夕的表妹,但也就仅此而已。   大家不由看向了云夕,不少人都吃味了起来。觉得这杜云夕运气不是一般的好,随便收养的一个表妹都要嫁入皇家当皇子妃。京城中不知道多少权贵人家盯着那四皇子妃的位置不放呢。   云夕神色微冷,说道:“舍妹身份卑微,担不得皇子妃之位。”   丽妃原本觉得正常人哪里会拒绝这样泼天富贵,觉得这指婚一事十拿九稳,却没想到被云夕直接拒绝。她儿子可是堂堂的皇子!哪里有被拒绝的道理。   她说道:“虽然公主您是朵朵姑娘的表姐,但这事终究得先问过朵朵姑娘。”意思就是云夕又不是当事人,也不是长辈,拒绝了也不好。   若不是顾忌云夕的身份,只怕她说话才不会这般委婉。   云夕哪里不知道朵朵的性子,她会答应了才怪,丽妃真是太过小看她家朵朵了。甚至朵朵一开始会接手圣女的位置,也是为了能够更好地帮上他的忙。   明左亭却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说道:“即使朵朵姑娘在场,她也不会答应的。”明左亭这话无疑将众人的目光吸引到他自己身上来了。   置身于大家或惊讶或打量的目光中,明左亭依旧是一派的风流潇洒,“毕竟我同她两情相悦,她怎么可能舍弃我而选择别人?”   云夕嘴角抽了抽,看着他情真意切的样子,只想将手中的茶水泼过去。两情相悦你妹啊!她家朵朵每天忙的要死,哪有时间和明左亭谈恋爱。   丽妃还真没想到半路冒出明左亭这个拦路虎,“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明左亭叹了口气,说道:“女子名节何其重要,若不是担心未婚妻被拐走,我哪里会直接将这事说出来。”   一个姑娘看着他深情款款的模样,没忍住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可是你不是断袖吗?”   明左亭可是断袖断得全大楚人都知道。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以他的容貌和身份,不知道要有多少女子趋之若鹜。   明左亭正色道:“自从遇到朵朵姑娘后,我便改邪归正了,将身边原本的人都遣散了去。”   他这么一说,不少人才想起,最近这一年多来,似乎没有再听说明左亭包养小倌同纨绔子弟争风吃醋的事情,也没怎么看他上南风馆了。   丽妃嘴唇抖了抖,最后还是用恳求的眼神看向楚息元。   楚息元道:“左亭前几日的确同朕说过这事。”   有楚息元背锅,大家这才彻底信服了明左亭是真的改邪归正了,而且还有成亲的打算,一时之间啧啧称奇。不少人更是对李朵朵产生了兴趣,这位可是能够引得侯爷和皇子相争的人物。   楚息元这么一说,丽妃便知道他儿子是再无半点的希望,尽管心中再是懊恼,也不敢发作出来。   楚息元看向丽妃,眸光转冷,“我看你那娘家侄女便很好,知书达理,温柔贤惠,倒也匹配的上熙儿。”   丽妃一心想着让儿子势力更大一些,而妻子的势力便等同于丈夫的势力。就算楚熙不娶她娘家侄女,她娘家也是会支持熙儿的,这门婚事明显是亏了的。   只是楚息元都已经金口玉言了,她哪里有胆子反驳,只能勉强端着笑脸道:“我也喜欢莲儿的性格。”莲儿便是她娘家侄女的名字。   虽然有明左亭这么一打扰,朵朵是不用担心会被嫁入皇家了,只是云夕心中还是百般不舒服。打算等结束了以后,非得会一会这明左亭不可。   明左亭的心思一直藏得很深,说实话云夕根本不看好他们。倘若朵朵不愿意,闹着和明家闹翻的想法,她也绝不会让妹妹嫁过去。   云夕心中满是乱糟糟的心绪,都没什么心情看接下来的比赛了。   而后续的比赛还真和她前面估计得差不多,最后东街队以微薄的优势赢了神锋队。神锋队的人倒是有些丧气,他们在陛下面前输了这比赛。   楚息元将两个球队都赞了一番,夸得两个队伍的人一个个神情激动。   看完这一场蹴鞠以后,这除夕宴也差不多落幕了。   云深还得继续在宫里执勤,云夕便先带着珠珠回去了。等到家后,她立刻让人将朵朵给请了过来。   今天是除夕,朵朵原本在杜家帮杜周氏接待客人,冷不防接到云夕的意思,便赶了过来,问道:“姐姐,发生什么事了?”   云夕将丽妃有意让她当四皇子妃的事情说出来,朵朵脸色大变,说道:“我才不想当皇子妃。”   外人或许觉得皇子妃体面尊贵,可是她却半点兴趣都没有,更不想和别的女人争一个男人的宠爱。   云夕道:“你放心,我已经拒绝了。那丽妃定是知道你的身份,这才起了这心思。”   她顿了顿,将明左亭的事情说了出来,“那明左亭也为你说话,说你们两个两情相悦,你自然无法当那四皇子妃。”   朵朵精致的脸蛋闪过羞恼的神色,咬牙切齿道:“那个混蛋!谁和他两情相悦了?我和他有仇还差不多呢!”   说到明左亭,她便是一肚子的火气。原本她看在对方帮了她几回的份上,又知晓他因为练武的功法有些差错,需要雪凝功的心法,所以时常同他切磋。   结果……这人无论是说话还是行事,都太过气人了!真是白长了那么好的一张脸。   云夕看朵朵几乎要将手里的手绢给搅成一团,赶紧安抚妹妹,“你放心,你若是不愿,我便为你拒了他。”   朵朵的脾气一向很好,她难得看到妹妹这般生气。   她正安慰着妹妹,门卫传来消息,说是明左亭来了。   云夕心中一动,说道:“让他进来。”   她也想看看这明左亭是什么说法。   明左亭显然是先回家换过一套衣服才来的,玉白色的长袍穿在他身上,显得高挑优雅,宽大的袖子让他多了几分的仙气。他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不羁的风流。   明左亭目光在散发着淡淡怒意的朵朵身上停留了几秒,脸上笑意加深,“见过云夫人。”   云夕眼皮跳了跳,在同她问安的时候,视线能先从她妹妹身上移开吗?真当她眼瞎哦。   云夕皮笑肉不笑道:“你先前在众目睽睽之下,说你和我表妹两情相悦……”   朵朵怒道:“没有这回事。”   明左亭不紧不慢道:“我们两个同样心悦于武道,追求至高无上的境界,这不是两情相悦吗?”   够了啊!她第一次知道两情相悦还可以这样解释。   明左亭调戏完人后,又正色道:“在下当时也只是为了打消丽妃的想法而行这权宜之计。”   “这也是陛下的意思。朵朵的身份,的确不宜嫁入皇家。”   云夕明白了,明左亭在楚息元心中的地位比想象中还要高啊。也难怪楚息元当时会帮他圆了这事。她思索着这事,一时都没注意到明左亭直接称呼表妹为朵朵,略显亲近。   朵朵眉头紧锁,说道:“实在不行,我便出家到道姑好了。”为什么不当尼姑,当然是因为尼姑得剃发啊。   明左亭看向她,似笑非笑道:“我倒觉得我们两个成亲也可以。我娘一门心思想着我早日成亲,你也不想随便嫁别人,我们各取所需,正好。”   云夕忍不住道:“形式婚姻吗?”   明左亭琢磨了一下,说道:“有名无实,这形式婚姻倒也妥当。”   “如何?”也不知道是不是云夕的错觉,这两个字比起前面话语的气定神闲,似乎多了几分的小心谨慎。   朵朵原本下意识想要拒绝,可是想起家里一提起亲事,便泪眼汪汪的奶奶。奶奶一直说她去世之前唯一的心愿便是看着她成亲,有个好的归宿。因为担心将奶奶给气病了,朵朵这才一直不敢说出自己真正的内心想法。   细细一想,明左亭的确是不错的对象。和他成亲后,便不用再被催了。对方知道她的所有底细,在他面前也无需小心翼翼地遮掩,可以继续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和没成亲似乎没什么两样。   她不由心动了起来。   明左亭继续道:“日后我们也可时时切磋武功。”   云夕忍无可忍,直接对明左亭道:“你先出去。”   她怎么看都觉得明左亭心怀不轨,在给她单纯的表妹挖坑。别看他说的那般好听,分明就是先将人给定下,再慢慢培养感情的想法。   明左亭看着云夕脸上涌现的薄怒,有些惋惜:可惜杜云夕在,不然他都可以当场定下了。只是若想抱得美人归,表姐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幸亏云夕不知道明左亭的想法,否则哪里会这样客气,早就将不要脸的某人直接赶出去。   他拱手行了一礼后便离开了。   朵朵还不知道云夕的想法,只是说道:“姐姐,我觉得他的主意似乎挺不错的。”   云夕觉得她有必要让妹妹知道某些男人的险恶用心了。   ☆、第三章 挑拨,流泪   云夕痛心疾首地和单纯的表妹普及了一下明左亭的险恶用心。   朵朵听完后,呆了一下,旋即摇摇头,“我又不是什么绝代佳人,家世也普普通通,哪里能让他这般费心思?”   朵朵知道自己长得好看,可是京城中长得比她更美的姑娘也不是没有。她只不过比别人出挑点,因为修炼功法的缘故,气质好了点。可是像她这样的,非要找的话,也可以找出好几个,以明左亭的身份,根本不难寻到。   云夕有些无语,哪有像朵朵这样贬低自己的,若是非得用一句话来形容表妹的话,那就是“美而不自知”。   她神情变得严肃起来,问道:“你喜欢他吗?”   “没有吧。”朵朵歪了歪头,说道:“我觉得他并非那种言而无信的人,倘若和他成亲能够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我只需要同他做有名无实的夫妻,这样的生活也挺好的。”   她说这话时眼中闪烁着淡淡的希冀,灿若萤火,嘴角的笑意恬淡温柔。   “姐姐你偏心我,自然看我哪里都好。”朵朵说到底,就是觉得表姐想太多。   云夕看着她这样子,只觉得头疼。   朵朵眼中的表姐一直都是运筹帷幄,从容淡定的,难得见她头疼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笑。在觉得好笑的同时,心中暖洋洋的,毕竟表姐是因为自己才会担心不已。   她语气温柔,“姐姐,就算真如你所说的,他喜欢我。只要我们事先签好合同,我也吃不了亏的。”   她说到后面,语气一冷,“倘若他胆敢违背约定,欺负我,那么我手中的毒药也不是吃素的。”   云夕为了让妹妹多几分的安全保证,从丈夫那边收刮了好几种的毒药,再加上元灵犀临死之前,送来的一些蛊虫。   想象一下那个场景,再看看坐在面前的朵朵柔弱无害的样子,云夕觉得她还真没必要操心朵朵,难得对明左亭生起了淡淡的同情心。   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朵朵皱眉,“现在还是先想好怎么同奶奶说,宫里的事肯定很快就会传出来……”   她先前一直告诉奶奶自己没有心上人,现在突然冒出了一个两情相悦的对象。   “姨婆知道你亲事即将定下来,只怕不知道要如何开心呢。”   朵朵同云夕串好了词后,朵朵便回去了。   云夕觉得朵朵接下来只怕得好好打理她的嫁妆,就算她对这所谓的亲事不放在心上,只是形式婚姻,可是嫁妆却也得好好置办一下,她可不想自己的表妹因为这个问题被人小瞧。   等到云深回来后,云夕便迫不及待问起了他,“你说那明左亭究竟是什么身份?你可别拿明面上的来打发我。”她没忘记去年明左亭私下奉楚息元的命令出京,却恰好救了朵朵的事情。   云深微微一笑,说道:“陛下手中也有几只不好在人前展现的势力,明左亭他所负责的便是情报一块。”   云夕想起他先前经常出入南风馆,断袖威名远扬的事情,嘴角不由抽了一下,声音有些虚弱,“你别告诉我,那几家的南风馆,是陛下开来收集消息的?”   云深若是点头的话,只怕楚息元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就要彻底崩坏了。   云深的喉咙发出了低沉磁性的笑声,“陛下哪里会亲自出面开,自然是记在明左亭身上。”   云夕懂,难怪明左亭要弄出这么一个名声,毕竟他得拿来遮掩自己是那几家南风馆主人的真正身份。从某种意义而言,明左亭还是挺厉害的,这样肆无忌惮地败坏自己的名声。   云夕忍不住抱怨了一下,“我总担心朵朵会吃亏。”   云深见妻子一副“妹妹如此单纯天真,哪里斗得过明左亭”的模样,那叫一个无语。那李朵朵也就只有在妻子面前才会变成一朵无害的小白花,能够安安稳稳掌管白衣教,并且躲过京城人诸多算计,哪里会是什么简单人物。   他巴不得妻子那几个妹妹早点出嫁出去,省得有事没事跑来挤占他们夫妻的相处时间。   不过这样的心里话肯定不能表露出来,云深只能正色道:“朵朵和明左亭在一起也挺好的,有了侯爷夫人这一层身份,她以后能够做到的事情会更多一些。而且现在夺嫡之争越发激烈,不少人开始打你身边人的主意。”   云夕叹了口气,悠悠道:“我当然知道……若不是这个原因,我早就一口回绝明左亭了。”   至于明左亭的父母会不会反对,云夕觉得事情不大。明左亭的母亲明夫人年轻时便是江湖儿女,对于门第身份不会像其他贵族夫人一样看重,更看中姑娘本身的人品。   被这样一提醒,她也想起和明夫人偶尔的往来中,明夫人对朵朵态度颇为亲热,甚至胜过了她。   云夕不由磨牙:看来某些人很早之前就居心叵测了。   ……   正如同云夕所预料的那般,除夕宴上的事情很快就传了出来。毕竟京城中想看四皇子一脉出丑的有不少。   于是朵朵这个一向低调的姑娘因此出名了。不少人对她都很是好奇,想知道她究竟有什么样的本事引得两家人相争。   朵朵的奶奶李于氏更是亲自跑来寻云夕,一脸的忧心忡忡,“那明夫人已经请媒人来提亲了,只是我不知道该不该应了这亲事,对方身份太高了,同我们很不般配。万一朵朵嫁进去后受委屈,我未必能为她做主。”   李于氏虽然常常希望朵朵同寻常女子一样成亲,有着世俗眼中的幸福生活,不过她却也是真心疼爱自己的孙女,比起孙女未来夫家的身份,更看中朵朵嫁过去的幸福。   云夕只能安慰她道:“我见过那明夫人,是再明理温和的一个人,而且你看她和明大人两人夫妻二十多年,一直都和和美美的,身边也没有别的妾室,可见明家的家风很好,朵朵嫁过去也不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京城中除了少数人家,稍微有点根基的都纳起了妾室。”   李于氏被云夕这么一劝说,心也稍微安定了下来。她摇头道:“也亏得朵朵跟着你做生意,下赌注,赚了些许的银子,不然这嫁入侯府的嫁妆都置办不起。”   先前朵朵踢蹴鞠的时候,没忘记让别人帮她压了不少,外加她所盘下的铺子所赚的钱,这五年来,最少也攒了五万两银子,虽然比不过云瑶,却也相当可观了。   只是这种赚钱的法子终究不够稳当,朵朵在攒的差不多后便收手了。   李于氏絮絮叨叨地同云夕说着话,云夕知晓她只是太过紧张,加上李于氏也是一片慈爱之心,因此她十分有耐心地开解着李于氏。   “那明侯爷先前据说是断袖……他对朵朵是真心的吗?”   云夕道:“断袖一事只是他为了避免其他女子攀附过来而故意放出的流言。姨婆到时候不必担心。”   李于氏这才松了口气,她说了好一会儿,想起过年期间,云夕这个女主人得不时招待客人,朝云夕歉意一笑。   或许是被云夕开解过的缘故,她的心情平复了许多,不像是一开始那般不安。   很快的,朵朵和明左亭的亲事便定了下来,两家合了八字,据说是大吉之兆,两家便交换了庚帖。等出正月的时候,下聘时间定在了三月份,成亲则是在明年开春。   在短短一年内便有两个妹妹定下了亲事,云夕不免有些小小的惆怅。   她没嫁的妹妹也就只剩下玉蓉了。   说起来,她们这几个人的亲事在京城人眼中那是相当的好,云夕嫁了个国公爷,云瑶则是县男夫人,朵朵更是出乎意料地成为了侯爷的未婚妻。   这些势力加起来,那可是相当的不容忽视。   因为云夕只剩下玉蓉一个妹妹没定下亲事,这也导致不少人将目光集中在玉蓉身上。一时之间,找玉蓉的母亲李氏敲边鼓的人多了不少。   玉蓉烦不胜烦,直接躲到她这边来了。云夕这边的大观园本身就修建得很是精致,她住在院子十分舒服。   玉蓉道:“就算我要找,也不找这些明显攀附权贵的人家。”   云夕道:“不用担心,你娘就算给你看好了亲事,总会让我过眼的。”她肯定会背地里好好调查,帮妹妹找到一个良人。   玉蓉听她这样说,脸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拉着她的手撒娇,“我才不呢……我觉得就这样不出嫁也挺好的。”   她甚至觉得一辈子在姐姐的保护下生活,比嫁到别人家要自在多了。   说到底,杜一鸣的事情多少给玉蓉造成了心理阴影。她甚至有些害怕会遇到像父亲那样的人。   云夕也只能等玉蓉真的遇到喜欢的人后再想开些。虽然她也听到不少闲言碎语说玉蓉年纪到了,也该定下亲事,不能再继续挑挑拣拣,说她眼光高。   云夕听了后只想冷笑,她的妹妹还真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的。   玉蓉开开心心地住了下来,连带着云瑶和朵朵也以筹备嫁妆为理由躲到云夕这边来了。   不过她们两个的确也该准备起嫁妆了,打家具所需要的木材云夕直接交给赖三帮忙买,木匠直接让原本那位即可。   她们两个都来了,云夕也不好漏了冯冬香,将冯冬香和原本住在杜家的于念嘉姐妹带了过来。   于念嘉姐妹一起住在栊翠庵中。栊翠庵中有一片的红梅,环境清幽,很得她们姐妹喜欢。   出了正月后,云夕还带着她们去参加了一下元宵节。京城的元宵节很是热闹,大街小巷都挂满了漂亮的灯笼。在凤凰县的时候,云夕也是见过那边的灯姐,虽然也热闹,但终究不及京城的富丽繁华。   只是逛完灯会以后,于念嘉却找上了她,同她说了一件事。   她和于念涵住在杜家的时候,有时候在丫鬟护卫的陪同下,也会出门逛街一下。   在那时候,她遇到了罗晴。   “罗晴?”云夕惊讶地看着她。   于念嘉点头,“我一开始并不知道她身份,她同我说话又刻意逢迎……”   于念嘉露出有些歉意的笑,“我当时便觉得同她相处很是舒服,便开始来往了起来,只是后面我便发现她说话有些不对,似乎在怂恿我做一些不好的事情。”   云夕扬了扬眉,说道:“应该同我相关吧。”难道是她先前拒绝了罗晴,所以她怀恨在心,便想着挑拨离间吗?   “你说下去,我不会生气的。”   于念嘉咬了咬牙,飞快地说完后续的话,“她一直在说表姐你原本的身份低微,都能飞上枝头当凤凰,没道理我没做不到。她还挑拨我去勾引表姐夫。”   也是因为云夕心胸宽广,于念嘉才敢将这些如实说出。   于念嘉拿出了一个瓶子,“她还给了我这东西,说这药比最好的春药还好用,而且无色无味,事后也查不到痕迹。”   云夕接过瓷瓶,说道:“她还真的是不死心啊。”原本拒绝了罗晴后,她根本没将这女的放在眼中,谁知道对方却拼命作死。她也算是有些明白,为何念嘉住到府里以后,基本都是呆在院子中,就连吃饭,也都是在自己的屋里,想来也是为了避嫌。   云夕眼睛微微眯起,人都犯上门了,她也没必要给罗晴所谓的面子。   “那等烂了心肠的人不必同她来往。”   于念嘉点头,“我知道呢,若不是为了套话,我哪里会同她虚与委蛇。”   云夕抿唇浅笑,“你倒是聪明。”   于念嘉道:“我本来就是庶出,自小便吃够了这个苦头,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自己的子女重蹈覆辙。”那罗晴还真是太小看她了。于念嘉离开的时候,只是将地契和一些贵重的首饰带上。   云夕也帮她打探了一下消息,她带着妹妹离开以后,她那嫡母没法将她交到知府手中,便得罪了知府。知府稍微露出点对于家的不喜,其他人便像是闻到了蜂蜜的蜜蜂,上赶着落井下石。还不到半年时间,于家便被打压得家产缩为了原本的三成。父亲也因此怪上了嫡母,夫妻失和,也算是自作自受。   在知道于家下场后,于念嘉便觉得心中怨恨减少了不少,只是不当小妾的念头却依旧深深植入脑海之中。   云夕和颜悦色地同于念嘉说话后,皱着眉看着手中的瓶子,于念嘉则是十分察言观色地离开。   该怎么给罗晴一个教训呢?对方怂恿于念嘉勾引云深,明显想让她家宅不宁。只是她若是以这理由去寻罗晴的晦气,万一牵扯到于念嘉身上就不好了。   云夕眉毛舒展开来,她觉得自己真是傻了。何必那么麻烦,直接派手下教训罗晴即可。以罗晴那睚眦必报的性子,还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呢,就算她被报复了,也寻不到她头上来。   她直接吩咐立秋去办这件事。不过两天时间,立秋便已经将事情搞定了。   她使了个法子,让罗晴掉入装满了碎石头的坑里,而且还是脸朝下。等罗晴被人救起后,她那张娇媚的脸上镶嵌着不少的碎石头和傻子,即使将这些东西清理干净,脸上也坑坑洼洼的,彻底毁了容。   罗晴现在不是总督之女,又失去了唯一能够当做资本的容貌,差点要疯了。   立秋恶狠狠道:“可惜她运气好,只是毁容,原本还想让她摔个半残的。”   立秋知道罗晴挑拨离间后,若不是为了不让人联想到她家姑娘头上,早就将十八般报复手段用在罗晴身上了。   云夕道:“寻几个人盯着她,她若是还敢继续蹦跶,便不用对她客气,大不了护城河再多一具浮尸。”   并非云夕狠心,只是她没必要对罗晴这种人圣母。   立秋道:“早让人盯着她了。”   在一月下旬,云夕在花园中修建着兰花。她这花房中有三分之一都是兰花,每一盆在外头的人眼中都价值万金。云夕一年最多也只卖五盆,其他的都留着,偶尔拿来当礼物。原本她还想送几盆给朵朵和云瑶添妆,只可惜这两个丫头不肯要。   按照云瑶的说法是,这边每一盆兰花身价至少都在五万两以上,她又笨手笨脚的,若是不小心被她给养坏了,不知道要多心疼成什么样。   云夕想想也有道理,这些兰花的确是娇贵了些,只能另外再给她们寻别的添妆礼了。   鼻间萦绕着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让她神清气爽,心情不自觉沉静了下来。   云夕手拿着剪刀,哼着小曲,修建一些另外的枝叶。   忽的银丹神色焦急地走了进来,一般情况下,若无要事,她是不会过来打扰云夕修建花的。上一回她闯进来是因为珠珠差点将她那牡丹树的叶片给摘光。   “怎么了?珠珠不会又打那几盆牡丹的主意吧?现在花都还没开,照理来说,她应该不会注意到才是……”   银丹摇摇头,说道:“姑娘,刚刚赵家的人送来消息,说赵夫人有些不好,在吐了一口血后,昏迷不醒。”   她知道自家姑娘同赵夫人交好,因此听闻此事便立刻过来了。   云夕放下剪子,站起身,声音透着担忧,“好好的怎么突然吐血了?赵夫人最近的身体明明调养得很不错的……”   银丹道:“赵夫人身边的丫鬟阿希亲自过来的,她想同咱们借云七一下。”   云七的医术很是不赖,先前赵夫人的身体也是他调养的,也难怪阿希会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云夕将那解毒丹带上,虽然先前云七说这解毒丹对赵夫人没什么用,但有备无患才是。她让人将正在屋里钻研医术的云七叫过来,两人一起出发。   阿希看到云七后,眼泪忍不住就掉了下来,“求求云神医救救我家夫人,宫里的太医都没有法子……”   云夕道:“救人要紧,先过去再说。”   阿希点点头,立刻上了马车,云七则是坐在马车外,和车夫一起。   赵家距离她这边,即使坐马车,最快也得一刻钟。在这时间内,云夕则是问阿希到底怎么回事。   阿希的眼中喷射出仇恨的火花,听其声音真是恨不得啖其肉啃其骨,“都怪那贱人!竟敢对老爷下药,试图爬床。”   “幸亏老爷没中计,直接将她踢了出去。那贱人竟跑去夫人面前添油加醋,瞒骗夫人说她已经是老爷的人了。夫人气急攻心,吐血后便晕了过去。”   云夕听了也十分生气,赵夫人的身体本来就不好,情绪不宜太过激动。那人明摆着是要赵夫人的命。   阿希恨恨道:“再没见过这般恩将仇报的人,黑了心肝,想要害死我家夫人。”阿希无父无母,从小就成为乞儿,后来遇到赵夫人,赵夫人看她可怜,让她进府里,给她一口饭吃。阿希十分感激赵夫人,努力成为她身边的得用丫鬟,一心一意地照顾她。   从阿希的口中,云夕也明白了那女子的身份。那女子是个被婆婆苛待的寡妇,生得有几分的风情。   赵夫人看到她的时候,她恰好被打得遍体鳞伤的,赵夫人见她可怜,便将她收留了下来,让她呆在府里绣些活计。却不曾想她痴心妄想,打上了赵文书的主意,还对赵文书下药。   云夕总觉得一个寡妇,在爬床未遂以后,应该上赶着求饶才是,哪里有这个胆子跑去气堂堂一个总督夫人。   她总觉得这剧情似曾相似……   云夕忽的想起了念嘉,忍不住怀疑了起来,这不会是罗晴在背后搞鬼吧?赵家上上下下都知道赵夫人受不得气,罗晴不可能不知道。   按照那寡妇进府的时间来看,很有可能是罗晴毁容之前所谋划的。   她连忙将自己的猜测告诉阿希,阿希怔了怔,声音中满是恨意,“定是她没错!十天以前,她便来府里闹过一场。”   就在这时,马车停了下来,到赵家了。   救人要紧,云七连忙下车。   云夕跟着云七一起进赵夫人的房间中,在房间中她还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显而易见不久前才吐过血。   赵夫人的儿子赵国平眼眶发红,坐在床边。赵文书也神情憔悴,不若云夕初见时那般儒雅,目光不曾从妻子身上移开。   云夕看了一下赵夫人,不由怔了一下。赵夫人的脸色惨白一片,只有嘴唇被鲜血染上了红色,越发触目惊心。即使在昏迷中,她的眉毛也紧紧锁着,像是陷入了噩梦之中。让云夕惊讶的是,这段时间不见,赵夫人更是消瘦了一些,露出瓜子脸,模样越发清丽,似曾相似。   云七把了一下脉,眉毛拧了起来,严肃道:“她现在的脉象很乱,有股气在她体内横冲直撞。”   云夕心中一动,说道:“我输入内力试试。”   应该说她要输入的是异能,毕竟她的异能治愈效果还是挺不错的。   若是别人的话,云七肯定不放心,可是云夕的本事他是知道的,就算没法让情况好转,至少也不会恶化。那些太医之所以束手无策,便是因为他们哪里知道怎么化解掉这股的内力。   云七转头问赵文书,“大人,夫人体内为何会出现这内力?”赵夫人本身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赵文书嘴唇动了动,“内子在十多年前受了重伤,性命垂危,我当时求肯了一名高手,让他用内力护住内子的心脉。”   云七听他这么一说便明白了。结果这次赵夫人气急吐血,这原本护住她心脉的内力便失控了。   等云七给赵夫人扎了几针后,云夕将赵夫人小心地扶起,然后将异能注入其中。   温和的异能缓缓在她体内流转,带来了点点的生机,仿佛春风吹拂过大地一般。原本凶猛的内力在遇到这股异能以后,横冲直撞的势头总算减缓了许多,像是遇到了克星一样。   可以!   云夕眼睛一亮,一点一点地增加异能,不像是一开始一样试探地注入一丝。   云七有些惊奇地发现赵夫人的脸色较一开始好转了许多,把了下脉,说道:“继续!”   云夕竭力用异能包裹着那股的内力,将慢慢吞食掉。只是她知道赵夫人的身体很是虚弱,便让异能流过她的四肢,流过身体所有经脉,看能不能稍微修复一下她的身体。   异能在流转到脑袋的位置时,似乎遇到了什么阻塞的东西。   云夕想起赵夫人当年被赵文书救起以后,失去过往的记忆,不由怀疑起阻碍她的便是那淤血,也就是那淤血让她失忆的。   脑袋这东西……终究比较复杂,也很容易出问题。   云夕犹豫了一下,便想着撤退,剩下的交给云七就好了。   谁知道她刚要撤退,便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松开了。   云夕:等等!淤血化开了?   赵夫人忽然吐出了一口的血,只是这口血是黑色的,单单看这血液的颜色,便知道她先前身体的毒素多重。云夕很清楚,当时为了平安生下赵国平,不让毒素影响到孩子,赵夫人很是吃了些狼虎之药,暂时压下体内的毒,这才让她的身体越发的破败。   她紧张地看向云七,“她不要紧吧?”   云七手指没有从赵夫人的手腕处离开,脸上微微露出点喜意,“不要紧,这反而是因祸得福。”   “怎么说?”赵文书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被赵文书和赵国平这对父子用相似的目光炯炯盯着,云七悠然道:“没关系,她这口血反而是吐出了身体大部分的毒素,剩余的毒素用解毒丹就可以清理了。”   云夕立刻掏出瓶子,倒出一颗解毒丹,给赵夫人喂了下去,然后小心翼翼地让她重新躺下去休息。   云七则是开始去开调养身体的药方了。   赵文书认真向云夕许诺,“你今日救了内子一命,日后若有差遣,我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云夕嘴角勾了勾,“不用了,我也只是帮了点力所能及的小忙而已。”这时代能遇到赵文书这样的好男人,也是赵夫人的运气。   就在这时,赵夫人发出了轻轻的呻吟。   除了正在开药方的云七,所有人不自觉都盯着她。   云夕细细辨认,只听到她在反复呢喃着两个字,一开始声音含糊,听不清具体的话语,等到后面,渐渐清晰了起来。   “云夕……”   云夕怔了怔,赵夫人这是在喊她的名字?难不成她做梦梦到她了?不管因为什么事,既然她有所反应了,可见身体正如云七所说的那般,是因祸得福了。   赵国平甚至还开起了玩笑,说道:“我以为母亲就算做梦也该梦见我才是,怎么梦见杜姐姐了。”   云夕也跟着开玩笑,“那大概是我讨人喜欢吧。”   话音刚落,她看到赵夫人的眼角留下了一行的清泪。   云夕眉毛不由一拧。这赵夫人到底是做了关于她的什么梦啊?   ☆、第四章 认亲,仇恨   虽然赵夫人明显在梦里哭,但她的脉象已经不像是一开始那样危险,平和了许多。   云七写完药方后,赵夫人的丫鬟便匆匆忙忙拿着药方去库房抓药去了。因为赵夫人这些年的身体,所以赵府中常备着各种药材。   云夕想起了阿希同她说起的寡妇沈氏,神色微变,对赵文书道:“那沈氏关在哪?”   赵文书脸上是刻骨的厌恶,“我让人暂时将她关在柴房之中。”   赵文书不是傻子,他也不认为一个寡妇有胆子故意跑来谋害妻子,背后定是有人指使。   云夕当着赵文书的面并没有马上说出她对罗晴的猜测,罗晴好歹也是赵文书的女儿,就算现在他因为对女儿寒心而没认她,但血缘关系断不了。她若是说了,反倒有诬陷人的嫌疑。   她微微一笑,笑容透着几分的自信,“不如赵大人带我过去瞧瞧如何?”   赵文书一向明白云夕的能耐,他也不是那种瞧不起女子的性格,点点头,同云夕一起过去。   至于赵国平则是继续留下来看着赵夫人,等待她醒来。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那柴房门前,柴房前面有四个人看守着,见他们两人来了,那四人让开来,其中一人拿出钥匙,将柴房打开。   说起来,沈氏在进府以后,也是卖了身的,有这一纸卖身契在,就算赵家将她发卖到腌臜地方也没有可指摘的地方。   柴房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沈氏被打得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狼狈到了极点。   云夕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沈氏抬起头,脸上却没有害怕一类的表情,似乎对于自己的下场早有预感。   云夕直接问道:“罗晴已经招了。”   沈氏的脸上闪过一丝的慌乱,表情不复原本的从容,“她、她怎么可以?”   赵文书一看这反应哪里不明白这事竟是以晴儿有关,不由呆在了原地。他虽然没有打算将罗氏所出的那一双儿女认回来,却也想着每人分他们五百亩田地,也让他们后半辈子衣食无忧,算是全了这一场父子缘分。谁料到女儿却如此恶毒,试图算计他,气死妻子。   云夕嘴角勾了勾,语带嘲讽,“我原本就猜测是她,没想到你这么愚蠢,稍微一诈就自露马脚。”   沈氏脸色苍白,用怨恨的眼神看着她,其余的却闭口不谈。   云夕觉得这人在害了人以后,还敢如此态度,真真让人恶心,她转头对赵文书道:“赵大人,我看不如将罗晴带过来,好好审讯一番。”在说到审讯两个字的时候,她语气带着一股杀气。   赵文书沉默了一下,旋即吩咐人将罗晴带过来。   云夕凉凉道:“我看你最好是老实交代,不然若是等罗晴过来后交代出你的事情,那就休怪我手段狠辣了。你所要保护的一切,我都会亲自毁给你看。”   沈氏哪里不知道罗晴的性格,真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只怕他们反而会被她丢出来成为赵家泄恨的工具。她这才知道怕了,说道:“你,你们不能这样!她是无辜的……”   她挣扎着想要抱住云夕的脚,云夕毫不留情踢开,语气冷漠,“那赵夫人岂不是更无辜?你既然可以狠心谋害她,恩将仇报,那么就要做好被报复到你亲人身上的准备。”   沈氏本身就不是多么意志坚定的人,被她吓了一回,在罗晴被带来之前,就乖乖地交代了一切。   沈氏本身是勾栏出身的女子,十年前从良嫁给了一个小商贩,生下女儿没多久后,丈夫便得了急病而亡。沈氏为了养活女儿,只能重新卖身,做起以前的老本行。只是她运气不好,前段时间不小心得了花柳病。   罗晴知道后,便故意收买她,弄了那么一出,利用赵夫人的善心,让沈氏进入赵府。   倘若赵文书意志不那么坚定,被沈氏得逞,只怕也得被传染花柳病,还能够将身体虚弱的赵夫人一并气死。   赵文书听了她这些供词,脸色直接黑了。一想到自己差点被传染了那脏病,他便感觉说不出的恶心,用看死人一样的眼神看着沈氏。   说起来,赵府之所以没有查到沈氏的底细,便是因为他们遇到的那恶婆婆也的确有个媳妇叫沈氏,时常被她苛责打骂,村里的人都是知道的。沈氏也不过是暂时冒充了一会儿那恶婆婆的媳妇来博取赵夫人的同情心。   沈氏愿意为罗晴豁出去,无非也是为了自己的女儿。罗晴许诺她会给女儿安排一门妥当的亲事,并且拿出一千两银子给她,让她可以将这笔钱拿来给女儿做嫁妆。   说实话,罗晴她手中的梯己加起来可未必能有这么多,她能一口气拿出一千两,说没有她母亲罗氏的支持都说不过去。   沈氏交代完一切后,涕泪横流,看上去十分可怜,“求求你们,放过我女儿。”她生怕云夕会发狠将她女儿也送去那见不得人的去处,边哭边磕头,不多时额头上便渗出了血花,她仿佛没有知觉一样,仍然机械地重复着这个动作。   只是就算她看上去再可怜,云夕也对她同情不起来,不是每个人都配用情有可原四个字的。   她皱眉道:“你一开始就可以将所有事情对赵夫人如实相告,偏偏你自己选择了这条死路。”以赵夫人的善良,知道这些事后,肯定会将她女儿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她偏偏选择按照罗晴的吩咐,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只是云夕也不会丧心病狂到对一个无辜的女孩子出手。   她眉头紧锁,“看在你交代出这些的份上,我不会对你女儿出手,可是你这条命就留不得了。”   沈氏眼神恢复了一些光彩,“这样就够了……”   她这一辈子唯一的牵挂就是她那可怜的女儿。   云夕没有同沈氏再说一句话,只是摸摸摸等着罗晴到来。   罗晴是被赵府的下人压着过来的,她的脸上带着一个蓝色的面纱,只是露出的额头还是可以看到一个个类似麻子的印记。   罗晴语气愤恨,“爹,就算你想见女儿一面,也不必使用这种强硬的手段啊。”   她的目光从云夕身上划过时,眼中是一闪而过的怨毒。她虽然自以为遮掩的很好,却依旧逃不过云夕的眼睛。   云夕往旁边走了几步,恰好让罗晴看到她背后倒在地上的沈氏。   罗晴脸色微变,然后立即反应过来,装作无辜的样子,“爹,这是谁?”   她的城府心机以她这年纪而言也算是厉害了,只是同赵文书相比还是嫩了点。   赵文书叹了口气,语气剥离了所有的情绪,“云夫人,我有些担心我妻子,你能帮我照看她一下吗?”   云夕知道人家处理家事的时候,她这个外人不好在场,点点头,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罗晴这回是真的落不了好了……她心中闪过这样淡淡的明悟。   说来也巧,恰好这时候阿希也正寻她过去。   阿希眉眼之间是淡淡的松快,“云夫人,我家夫人她醒来了!”   云夕忍不住绽放出欣喜的笑容,“那真是太好了。”难怪阿希看起来很高兴。   阿希道:“我家夫人醒来后,便说要见你呢,一定是想好好好感谢你一番。”这回夫人能够平安无事,都是云夫人和那神医的功劳。   云夕点头,“那就过去吧。”   阿希还问了一下沈氏的事情,云夕没有隐瞒她,作为赵夫人身边最受重用的丫鬟,阿希迟早也知道的。   阿希咬牙道:“果真是她弄的鬼!”   后面的话语含糊成一片,云夕从她的表情可以猜出她估计是在咒骂罗晴。   她轻车熟路地返回赵夫人的房间,她刚进去,便看到赵夫人靠着床,柔和的目光投向她。   不知道是不是云夕的错觉,赵夫人的眼神很复杂,有温柔、怀念……她甚至还看到了慈爱?   “你们都下去吧,我有些话想同云夕说一下。”因为刚醒来的缘故,她的声音有些虚弱,却很坚定。   很快的房间内就只留下她们两个人了。   云夕坐在赵夫人床头,说道:“你现在感觉如何?”   赵夫人的喉咙翻滚着哽咽的声音,眼眶也盈满了眼泪……云夕才发现,她的眼睛生得极好,给人的感觉特别温柔……还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怎么了?你哪里痛了吗?我去喊云七过来?”   云夕以为她哭是因为身体难受的缘故。   “别。”赵夫人情急之下,连忙拉住她的手,“我的很好,我……只是想看看你。”   她的声音充满了云夕所不理解的感情,目光不曾从云夕身上移开,像是害怕少看了几秒一样,透着珍惜和怀念。   云夕心中翻滚着一种古怪复杂的情绪,她不太明白赵夫人怎么刚醒来,就忽然对她情感充沛了起来。   “经过这么多年,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你也成为了大姑娘了……”   这话的信息量实在有些大。   云夕脑袋在这一刻一片空白,直接当机,她的语言也一并失去了功能,只是张大嘴巴,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赵夫人。   她的心头隐隐浮现出一个堪称荒谬的念头。   “你……”好半天以后,她才勉强冒出一个字,后续的话语在舌尖翻滚了一圈以后,终究没有说出。   她深呼吸一口气,视线与她相对。   尽管两人都没有开口,却都看懂了对方想要表达的心情。   云夕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本以为已经死了多年的亲人,现在却突然出现在面前,推翻她过去所有的想法。只是她也无法责怪面前的人,她也是受害者,被命运玩弄。   赵夫人居然就是于青然……   尽管她穿越过来的时候,于青然已经消失已久,不过或许是继承了记忆,加上在这世界呆的久了,有了所谓的归属感,云夕也的确是将她当做是母亲。   毕竟记忆中的她也的确是一个温柔慈爱的母亲。   她抿了抿唇,稍微一想,多少也明白了。当年的于青然摔下了那九龙坡的悬崖,并不曾真正死去,但也失去了记忆。后来她被赵文书所救。   那时候两人一个失去记忆,像是无根的草,一个家境中落,四面楚歌。两人便渐渐走在了一起。   赵夫人……不,应该称呼她为于青然,她嘴角勾了勾,笑中带泪,“我也没想到我那女儿会如此能干……”   她虽然也曾想要找回自己的过去,但是在没有记忆没有半点线索的情况下,想要找回来难如登天。   杜一鸣几年前杀妻一事闹的沸沸扬扬的,只是那时候于青然和赵文书都在楚州,对于京城中的事情,也就是知道个只言片语,具体细节自然不清楚。   于青然显然也想起了杜一鸣,神色复杂,多了几分的悲哀。   云夕握住她的手,说道:“他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这个他指的是谁,两人都十分清楚。   云夕这时候才回想起来,这样一算,赵国平甚至还算是她的弟弟,至于赵文书……一转眼就成为了继父?   她沉默了一下,说道:“这事,终究还是别透露出去。”   在世人眼中,于青然已经死了,现在却出现,还成为了赵文书的妻子,二品诰命夫人。云夕不免担心会有人拿她这身份做文章。甚至还会有人怀疑她并非真的失忆,而是故意隐瞒身份享受荣华富贵。   于青然也不是傻子,她抿了抿唇,终究有些不甘心。她好不容易想起了过去的记忆,好不容易认回了女儿,偏偏横亘在她们之间有十几年的时光和太多的问题。   对于杜一鸣,于青然也只记住他杀她的场景,过往的恩爱情谊在跳下悬崖的时候便已经灰飞烟灭。   云夕道:“不过……却是可以认作义母,这样也能够光明正大喊你娘了。”   于青然的眼睛亮了起来,那双同云夕颇为相似的漂亮眼睛像是盛满了点点星光。   云夕低声同她说起了于老夫人的事情,于青然怔了怔,说道:“我原本以为我是被抛弃的孩子,却不曾想我还有母亲。”   显而易见她知道自己并非于秀才的亲生女儿。   云夕道:“她走的时候很安详,等有机会,我们一起去楠州给她上一炷香。”   于青然点点头,说道:“也该给我爹上香,这些年来我何其不孝,都不曾给他烧过一卷的纸钱。”   云夕道:“我早让人将他的坟墓修缮了一下,逢年过节都有人去给他上香祭拜呢。”   于秀才好歹也是她外公,云夕自然不会忘记他。事实上,她在凤凰县的时候,于青然和杜一鸣的也一起祭拜了,只是这两人那时候都是祭拜衣冠墓。   她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这下得吩咐人回去撤掉于青然那个衣冠墓了。   于青然点头,说道:“你做的很好。”   云夕问道:“这事你要告诉赵大人吗?”   于青然沉默了一下,开口道:“我不想隐瞒他。”他们夫妻之间,本不应该有隐瞒的地方。赵文书和她感情甚笃,两人之间不仅仅是爱情,还有亲情。   云夕道:“可以告诉赵大人和赵国平,不过其他的就不必说了。”太多人知道的话,容易走漏风声。   至于于青然同云夕长相有几分相似,这个倒是容易解释。这天底下长得有几分相似的人不算特别少见,人们就算知道了,也只觉得有缘。   云夕看着母亲神色疲倦,连忙道:“你这几天还是先好好休息,我将云七留在你这边,等你身体好了以后他再回来。”   于青然温柔一笑,“好。”   云夕也没忘记将罗晴的事情告诉她,也让她有些提防。   于青然沉默了一下,说道:“我相信文书会好好处理这件事。”罗晴并非她的孩子,她动手自然有诸多的束缚。   因为要让母亲好好休息的缘故,即使有满肚子的话想要说,云夕还是先离开了。等母亲的身体好转后,有的是时间。   嗯,她还可以将她接到大观园休养一段时间呢,她那边的环境可好了。   云夕离开屋子后,便看到赵国平坐在不远处望着湖发呆。   “国平。”在知道这是自己的弟弟后,云夕语气不免温柔了许多。   赵国平呆了一下,转过头来,垂下头,“姐姐。”   云夕眉毛一挑,敏感地察觉到了不对劲。这家伙以前都是喊她杜姐姐或是云夕姐姐,现在却换成了更加亲密的姐姐……   她低声问道:“你听到我们对话了?”   这小子肯定是偷听了他们的对话,所以才会这般反应。   赵国平身子颤抖了一下,身子不自觉后退一步。结果他后面恰好就是湖,一月的湖水还是相当冻人的,若是跌进去的话,那还真会吃不少苦头。   云夕手疾眼快地拉住了他,避免他成为一只落汤鸡。   她有些无奈,“你啊,一直这个表现的话,会引人怀疑的。”   赵国平抬起头看着她,说道:“不会的,我不会让别人知道的。”   云夕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也快成长成男子汉了,得好好保护……你娘。”   赵国平低声道:“不也是你娘吗?”   他的声音下意识放低,也就只有云夕和他听见。   云夕噗嗤一笑。   赵国平被她笑得有些脸红,转身去屋里看于青然去了。   云夕将云七留下后,便带着立秋回去。   立秋诧异问道:“姑娘,你心情看上去很不错呢,是因为赵夫人的身体彻底痊愈了吗?”   “不……”云夕原本就没打算隐瞒立秋,毕竟日后她同娘相处多少会露出些端倪,立秋、银丹和霜降整日陪在她身边,迟早都会知道的。   她将事情说了一下,立秋也十分惊奇。她也没想到天下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倘若不是自家姑娘这次误打误撞消除了赵夫人脑中的淤血,相离十多年的母女哪里会有相认的一天。   云夕道:“是啊,我也没有想到。”她顿了顿,问道:“赵大人他如何处置那罗晴?”   总得帮她娘将威胁解决掉。   立秋道:“赵大人……让他们三人在十天内离开京城,今后不得再返回。他还派了几个护卫去看着他们。”   “他们三个愿意?”   立秋道:“那沈氏已经画押,供词都被赵大人收的好好的,他们若是不愿,只怕赵大人会直接将这供词送到衙门去,谋害嫡母和生父,这事若是闹大,罗晴和她娘罗氏连性命都未必能保住,他们就算不愿也得离开。”   云夕哼了哼,“便宜他们了。”   立秋道:“以他们的性子,离开京城后闹出点事情再正常不过了。”   也是因为罗晴对云夕和于青然下手,彻底碰触到云夕的底线,云夕当然不会怜香惜玉。   她没再说什么,但也算是默认了立秋的做法。   两人接下来都没有说话。   等云深回来后,云夕便同他说了这事。   在二月二十八的时候,赵夫人的身体经过了休养,好转了不少。云夕也在人前认了赵夫人做义母,能够光明正大地喊她娘。   对于这一举措,京城的人只当是两家人的势力联合,根本不曾想到其他。他们只觉得云深这边越发势大,甚至还有御史弹劾云深这是结党营私,却被楚息元给训斥了一番。   事实上,楚息元还真知道两家认亲的真正原因,也不觉得云深这是在趁机壮大自己的势力。   他态度一摆出来,其他人便知道他对云深的宠信一如既往,也就不该再动所谓的歪脑筋。   ……   一转眼便到了二月初二,小布丁的周岁宴。这回云深一改去年满月的低调,难得热闹庆祝了一回。小布丁的大名也已经确定下来了,名字就叫做云乐。   他们姐弟两,一个云欢,一个云乐,恰好凑成了一个欢乐。   事实上云深也不是没想出更有内涵的名字,最后却还是选择了这个。或者说,这便是他对于这一双儿女最简单朴素的祝愿,只盼望他们两人一生能够欢乐过日子。   云乐的周岁宴来了不少人,应该说京城一半的权贵人家都过来观礼了   在进行抓周的时候,楚息元的出现更是让大家吓了一跳。   楚息元身上穿着石青色的长袍,看上去多了几分的儒雅,少了几分那种压迫的气势。他温和一笑,“你们就当做我只是普通的长辈就可以。”   他话是这样说,但是其他人哪里敢真的这么做。   楚息元拿出了一块玉佩,添加了进去,作为抓周的东西之一。   小布丁最后还真的就抓了楚息元送的那玉佩,其他人自然是一堆的马屁送过来,都说他将来定有出息。   云夕让人将这玉佩收好,心中只觉得好笑:他还真不认为抓周能够代表一个孩子的未来。   楚息元过来观礼后,便离开了,就仿佛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长辈一样。   楚天湛也来了,他看着小布丁好一会儿,然后说道:“弟弟没有妹妹好看。”   云夕还以为他要说什么,结果却是这个,忍不住笑了。   珠珠也深有同感地点头,“弟弟是没有我好看,不过我不会嫌弃弟弟的。”然后还对楚天湛道:“我也不会嫌弃天湛哥哥的。”   这一副全世界她最好看的信心让云夕十分无语……不过她也觉得等她闺女长大,这大楚第一美人估计就是她没跑了。   只是小孩子该教育的还是得教育。   她认真道:“一个人美不美,最重要的是心灵,而不是外表。”   珠珠道:“我心灵也美!”还掰着手指开始说起自己最近做的好人好事。   陆翊染直接被她逗乐了,将她抱起来,“是的,咱们珠珠最美了。”   于青然始终带着纵容的慈爱笑容看着珠珠和小布丁,这两个可是她的外孙和外孙女,她每一个都感觉爱不过来。   ……   等到小布丁的抓周宴过去后,云夕继续过自己平静的生活,只是她没想到平静的生活转瞬之间便被打破。   二月十三,她正在家里听着珠珠背书,忽然之间,杨氏的丫鬟玉蝉一脸焦急地过来了,“少夫人,快回府里,大事不好!”   她的脸上甚至还有几滴的血。   云夕猛地被吓了一跳,“发生什么事了?”   玉蝉都快哭出来了,说道:“刚刚舅老爷气势汹汹去府里,同老爷说话,两人似乎发生了争执,舅老爷直接捅了老爷一剑。”   舅老爷……那不就是小舅舅孟良吗?   孟良去年被楚息元派遣处境去边境那边,就连前段时间小布丁的周岁宴都没法赶回来。毕竟一个将军没有收到圣旨,也不能擅自离开自己的职位。   云夕知道孟良因为云深这些年吃过的苦头,一直看公公云穆很是不顺眼,见面总要刺上几句。这种情况在珠珠出生后好转了一些。   只是……就算两人关系再不好,也不至于会让孟良直接捅云穆一剑啊?   她再也坐不住,让霜降照顾好珠珠,自己则是带着云七急急忙忙去云府。她也没忘记让人去通知宫里的云深一声。   “他们两个说了什么?”她问玉蝉,看能不能从她这边得到更多的信息。   玉蝉摇摇头,“当时在书房里只有他们两个,府里哪有人胆敢偷听他们说话。”   云夕抿了抿唇,眉头狠狠地皱起。看来只能等下问当事人了。   当她再见到孟良的时候,还真被他那状态给吓了一跳。   孟良在她的印象中一直都是温和没有架子的长辈,似乎不会生气,即使珠珠扯他的胡子,他也能笑眯眯地陪珠珠玩。孟良嘴唇紧抿,身上散发着一股骇人的气势,压得在场的人瑟瑟发抖,也没有敢靠近他,生怕步了云穆的后程。   他的衣服上溅落了不少的血,神色冰冷。他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到云夕后神色缓和了下来,“你来了。”   云夕使了个眼色让云七先去治疗一下云穆。   孟良看到他这小动作,冷笑道:“不必去救他,像他那种人渣没必要活在这世上。”声音中冷得冻人,透着刻骨铭心的仇恨。   是的,他说起云穆,就像是在说毕生最大的仇人。   云夕不知道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孟良突然如此仇视云穆。难不成是孟芷芸的死其实是云穆下的手?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云穆死去。这倒不是因为她对云穆多有感情,而是因为若是云穆好歹也是个国公爷,他死在孟良手中,孟良只怕也落不了好。   她让云七赶紧过去,云穆身体原本就不好,这一剑下去只怕性命垂危。   云七连忙窜了过去,争分夺秒。   孟良死死地盯着她,终究没有阻止。   云夕让周围人都退下,只留下她和孟良。银丹和立秋在门外守着,以防有人偷听。   云夕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舅舅,他不能死在你手上。”   “我知道。”孟良一字一顿道:“只是作为子女,我无法忍受仇敌出现在我面前。”   云夕一下子懵了。   ☆、第五章 血海深仇,昏君   她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云穆同当初孟家的灭门有关?这、这怎么可能?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她艰难地开口。   “误会?”孟良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我调查这件事十多年,若没有确定的证据,我哪里会动手。”   他眼睛因为恨意而发红,“我刚刚亲自问了他,他也承认了这件事。”   一想到自己的父母长辈等人皆在一夜之间被人杀死,孟良便恨不得再冲过去将云穆大卸八块。那满目的鲜血是他这一生中最大的梦魇。   怎么可能放得下?放下这上下近百条的人命。   云夕感觉自己的胸口像是压着一大块的石头,沉甸甸的难受。倘若连云穆都亲口承认了这件事,那就不是所谓的误会陷害了。她终究不是孟家人,无法深刻体验孟良的心情,却可以理解。   更让她难受的是云深……自己的父亲却是杀死外祖一家的凶手,这让云深情何以堪?他如何还能够面对云穆。   她有些艰难地开口,“你是云深的亲人……就算要报仇,也有许多种方式。倘若你为此赔上自己的一辈子,那云深怎么办?”   她心中十分明白,在丈夫心中,孟良这个小舅舅的地位肯定远远高过云穆。   孟良冷冷道:“若不是想到云深,我那剑也不会偏离几尺。”   云夕听了这话,不自觉松了口气。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孟良,再多的语言在这深仇大恨面前都显得十分苍白无力。   她深呼吸一口气,说道:“我去看看他的情况……”她平时身上随身携带千鹤膏,保不齐能用上。云穆就算要死,也不能死在孟良手中。   孟良微微点了下头,没说什么。他不可能会过去看情况的,他担心他看到他后,会忍不住补上一剑。   等云夕到的时候,云七正在给云穆止血。   云穆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脸色苍白,气息微弱。   云七听到她的脚步声,抬起头,做了一个没事的口型。云夕悬在半空中的大石头总算落地,她走到云穆的床头,还没拿出千鹤膏,一个丫鬟已经急色匆匆地拿着千鹤膏过来了。   看到云夕,她弯曲了膝盖,行了一礼,然后对云七道:“云神医,千鹤膏来了。”   云七打开瓶子,正要将千鹤膏往云穆的伤口处涂抹时,云夕直接伸手拦住了他,“这药有问题。”   她凌厉的目光掷向了那身着浅绿衣裙的丫鬟,长袖一扬,一条白绫从袖口窜出,直接将这丫鬟捆绑了起来。   云夕将瓶子收起,冷笑道:“我自己做的药膏,有没有问题我最清楚,这里面多了一味药。”   就算只是微小的差别,做了那么多年药膏的云夕依旧可以一眼辨认出其中的差距。千鹤膏也是少数几种需要她每个月亲手配置的药膏,毕竟这东西容不得半点的错。   她拿出另外一瓶,说道:“我身上原本就带了一瓶,用我的。”   云七接过她的千鹤膏,往云穆的伤口抹了一些,问道:“这药多了什么成分?”毕竟他不知道千鹤膏的成分,所以多出什么东西,自然不明白。   那丫鬟脸色惨白一片,她显然知道自己将来的下场,所以连求饶都免了。   立秋在云夕一个眼色下,直接将那丫鬟带下去。   杨氏得知这事后,也很快过来,吩咐人将这丫鬟的所有家人一起控制住,压入柴房之中。   杨氏问道:“老爷的情况如何?”   云七道:“已经给他上药了,想来很快就会醒来。”   杨氏又问:“那药是出了什么问题?”   别的地方千鹤膏十分稀缺,但是云府这边却有好几瓶,云夕逢年过节就会送上一些。云穆有时候也会送一瓶出去做人情。也不外乎杨氏会紧张,万一送出去的千鹤膏也有问题,那就出大事了。   云夕道:“千鹤膏本身对于伤口的疗效可谓是立竿见影,这一瓶的千鹤膏却多了一味银线草。这东西加入后,会容易造成血流不止。”   云夕这么一解释,大家都明白了。云穆原本就失血过多,若是再血流不止……这条命哪里还能保住。他若是因此一命呜呼,到时候无论是云夕,还是捅了他的孟良都落不了好。   这时候库房中其他的千鹤膏也都被带了过来,也就只剩下四瓶。   云夕打开瓶子,一一检查了一遍,说道:“这几瓶都没有问题。”   杨氏稍微松了口气,皱眉道:“看来问题便是出在那银朱身上了。”银朱便是刚刚被带下的丫鬟。   云夕点点头,没再说话,只是皱眉看着床上的云穆。   云穆也已经四十多岁,眼角的细纹显出了几分的苍老。在这个家中,杨氏只是将他当做上司一样对待,云夕和云深,虽然态度恭敬,却也透着疏离。   所谓的孤家寡人,不外乎如是。   可是一想起二十多年前孟家那灭门血案,云夕便无法同情他,心中更是泛起了淡淡的厌恶和憎恨。   人命……在他眼中就那么无关紧要吗?孟家就算收留了孟芷芸,也不曾有过谋逆造反的想法。   更别提云穆究竟有什么脸面,在灭了孟家后,好意思娶孟芷芸。   云夕心头隐隐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当时的孟芷芸,会不会就是因为知道这件事,所以才会故意放任自己的死亡。   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响起,玉蝉走了过来,秀美的眉毛狠狠地拧起,轻声说道:“那银朱她咬舌自尽了。”   云夕道:“她的家人呢?”   玉蝉脸上露出羞愧的表情,“她家人也就只有哥哥嫂嫂和她娘,前些天银朱说她娘身体不好,她哥哥嫂嫂便请了假回去照顾她娘。我们的人赶过去她家的时候,没看到他们。”   云夕眼睛微微眯起,从这一点来看,银朱他们早就有所准备,甚至可以说他们早就预料到孟良会上门来对峙,并且动起手来。   云夕怔了怔,决定等下去问一下小舅舅,至少得知道他是怎么拿到消息的。另一边,她也没忘记吩咐立秋将银朱的家人给找到。   至于其他的事情,还是先等云穆醒来再说吧。   她那千鹤膏的效果实在有用,不多时,云穆便缓缓睁开了眼睛,只是他的眼中却没有太多的神采,泛着一股的死气。   云夕看他这表情,反而越发反感了起来。   她强忍着心中的不耐,说道:“爹,你醒了?”   云穆咳嗽了一声,点了下头,然后开口道:“这事不怪孟良,你们让他离开吧。”   杨氏其实对云穆没有什么感情,她同云夕关系不错,云穆就算是去了,也不影响她的地位。只是一些场面话她还是得说一下的。她做出不愿的表情,“老爷你伤得那么重,那孟侯爷连句道歉都没有,哪里能够轻易让他走?”   云穆挥了挥手,说道:“我的话你也不听了吗?我只是和他切磋的时候,不小心受了伤。”   或许是因为愧疚,或许是因为年纪大了,所以也心软了。云穆将所有的事情揽在了身上。   杨氏自然不想做坏人,云穆都这样说了,她点了点头,也将这话传了出去。   云夕将先前银朱在千鹤膏中下药的事情一并告诉了云穆,包括银朱的家人失踪这件事。   云穆听了倒是没有露出太意外的表情,说道:“能收买银朱的,不外乎是曹家。”   虽然曹家本家在京城中声名狼藉,已经离开了京城。可是先前云曹氏作为云府的女主人,不可避免渗透了一些势力。就算云穆和杨氏后来清洗过几回,但总会有漏网之鱼。   银朱一家明显就是属于这漏网之鱼……一说到幕后指使者,云夕第一反应便是原来的废太子……也就是现在的端郡王。   二皇子楚钰在当了几年的庶民后,在除夕宴后,他和楚隆因为这几年的低调而被放了出来,重新册封为郡王。尽管爵位回来了,两个皇子都没有实职,对比起三皇子楚龄所受的器重,楚息元的偏向可谓十分明显。即使封赏爵位,也不过是让这两人不那么难看,面子上好过一点而已。   云夕不由有些怀疑了起来,这楚钰刚放出,就开始搞事,他胆子当真如此大?倘若事情真被发现同他有关,楚息元这回肯定不会心软的。   她心中闪过纷纷扰扰的思绪,最终还是压了下来。   云穆刚醒来,神色带着淡淡的疲倦,他的精神气似乎被捅下去的一剑给带走了,一下子老了十多岁。   “你们都下去吧,留吴航即可。”   云夕知道这吴航其实是云深的人,也不多说什么,“爹你好好休息,到时候我再让人送几瓶千鹤膏过来。”   然后转身离开,打算去找小舅舅孟良询问一下事情。   等她进屋的时候,发现云深也回来了,很明显他在宫里接收到消息以后,便立刻赶了过来。   “云深……”   在她面前,云深会展露出更多的人性化的一面,会吃醋,会闹脾气,偶尔甚至还会冲她撒娇。尽管她见识过云深的许多面貌,唯独没有见过此时如此受伤的他。   他身上散发着一股的杀意,眼神中有不解和怀疑,更多的却是悲伤和痛恨。   尽管他没有开口说半句话,云夕却能体会他的心情。   她走上前,握住了云深的手,将自己对他的支持传达过去。她觉得老天何其不公,偏偏要如此捉弄她。尽管云夕也遭遇过被杜一鸣这个生父追杀的事情,但或许是因为她对杜一鸣的感情不深,只是将对方当做一个陌生人,所以受到的伤害不算大,稍微调解一下就可以。   可是云深就不一样了……别看他对云穆一直冷冷淡淡的,可是若不是因为心存希望,哪里会这般纠结于云穆对他过去的伤害。   正所谓没有希望,就不会有失望。   云深的手很凉,只是他的心却比身体更加冰冷,像是浸泡在寒潭之中。   恍惚间,他听到熟悉的声音呼唤他的名字,声音温柔。然后一双温暖的手握住了他,似乎让他从那种悲伤的氛围中回过神来,他抬眸对上妻子那双关切的眼神,想要说自己没事,却还是说不出口。   他无法欺瞒自己的心情。   他曾经因为小时候云穆对他的冷暴力而恨过他,只是那股恨意比起现在,却只是小巫见大巫。   他,他怎么可以这么做?   为什么这样一个人面兽心的人偏偏是他的父亲?   云夕看着他眼睛窜出隐隐的红光,隐隐有要走火入魔的趋势,心中一急,一个手刃直接将云深敲晕。若不是云深对她根本不设防,她也没法如此简单地得手。   她抿了抿唇,说道:“我先带云深回家,想来他也不想呆在云府中。舅舅你也同我们一起回去吧,我也有些问题想要问你。”   孟良沉着脸点点头,一言不发地跟云夕回去了。   因为云穆发话说他的伤不怪罪孟良,因此云府倒是没有人拦着他。只是大家的目光不自觉落在了将云深公主抱起的云夕身上……看上去纤细柔弱的夫人却能够将侯爷轻松抱起,这画面怎么看都充满了违和感。   云夕对于那些目光视若无睹,很快将云深带回家去。   珠珠看到她抱着云深,仰着小脸道:“娘,你是在和爹玩游戏吗?珠珠也要抱。”   孟良原本沉着的脸在看到可爱的珠珠后缓和了许多,将珠珠直接抱起。   珠珠捏着小鼻子,“舅公好臭,舅公不乖,不洗澡。珠珠每天都洗的香喷喷的。”   小孩子的童言稚语最是惹人开怀,孟良嘴角勾了勾,身上原本的寒意消失无踪,“嗯,是舅公不好,珠珠真聪明。”   他的眼眶微微发红,像是通过珠珠看到了谁一样。   珠珠煞有其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嗯嗯,舅公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   这话是云夕平时拿来教训她的,结果珠珠这丫头一转手就拿来教训孟良,实在令人哭笑不得。   只是原本郁结的心情被宝贝女儿那么一闹,那股郁气也消减了不少。   她将云深给抱到床上,然后不自觉伸手去抚平他皱起的眉毛。   孟良很快就将珠珠哄去看小布丁,云夕将银朱的事情同他说了一下,正色问道:“小舅舅,到底是谁将这消息传达给你的?”   孟家灭门之事至少发生在二十多年前,当时的证据基本都已经被消灭得差不多了,即使云深和孟良投入大量精力,也没有查出蛛丝马迹,就仿佛有一双手将一切踪迹都抚平了一样。   孟良突然之间却知道了事情原委,若说没有人提醒,云夕根本不相信。   即使云夕用十分简洁的语言描述当时发生的事情,孟良也能感觉到当时的惊心动魄之处,若不是云夕对自己的药太过熟悉,只怕他们两人都要遭了算计。   为了复仇,孟良无所谓自己的下场,可是他却不会将云夕给拖下水,不然那岂不是对不起自己的外甥。   他脸色黑如墨水,说道:“是我认识多年的几个江湖朋友。”   他没有隐瞒,将那些人的身份都告诉云夕,云夕记在心上。这些人到时候肯定也得好好调查的。看来隐门和万事屋最近要忙了,既要搜寻出银朱的家人,还得调查这几个人。   云夕道:“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云穆要灭孟家的门?”在孟良面前,她可不会称呼云穆为爹,不然岂不是给孟良添堵。   孟良冷笑道:“还能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权势。”他眼中沉淀着深沉的恨意,“真正要孟家人命的是先帝。”   “孟家上下都被灭口后,云穆便因为救驾之功而世袭三代不降。”   原本爵位轮到云穆的时候,得降为侯的,结果因为有了这一份功劳,云穆便成为了当年京城中最风光的云国公。曹家的人应该也是知晓这事的,不然当时的曹皇后在京城一众大家闺秀中并不算突出,却被指婚给了那时候的太子楚息元当太子妃。   这便是所谓的奖励。   牺牲了孟家,成全了曹家和云府。原本云家和曹家有所默契,打算结为夫妻。谁知道云穆遇到了孟芷芸后,对她可谓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硬是娶她为妻,抛弃了云曹氏。   云夕张了张嘴,最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其中最可恨的便是那先帝了。只是先帝早已死去多年,尸骨又埋在皇陵之中,想要鞭尸都没办法。   “孟家对大楚可谓忠心耿耿,先帝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她隐隐约约觉得主要原因是出在她那婆婆孟芷芸的身世上。孟芷芸,作为北魏废太子之女,身份非同一般。她的手中甚至还有一部分的隐门势力。   孟良冷冷道:“昔年北魏的废太子昭王用一把大火将王府都给烧了,也埋葬了自己。昭王的外祖一家原本是北魏最大的富商,富可敌国。传闻中他将这笔财产埋在一个地方,作为起复的资金,然后绘制了一张的藏宝图。”   云夕心头一颤,倘若真有这笔钱的存在,那么肯定是交到了孟府手中。   孟良苦笑道:“当年先帝宠爱那贵妃娘娘,即使贵妃娘娘的弟弟私吞那军饷,他也视若无睹。父亲为了养活那些镇守边疆的兵,动用了那笔钱,却没想到却因为漏了痕迹,为孟家招惹来这样的灭门之祸。”   “事实上,只要他一句命令,父亲肯定会将这笔财产拿出来。”   当时的孟家,收留了孟芷芸,不仅仅是因为那太子妃于孟夫人有恩,也因为这笔财产。   云夕道:“所以先帝应该也是知道婆婆的真正身份了?”   孟良点点头,“只是他不敢真的下手杀死姐姐。”他脸上带着淡淡的嘲讽,“那时候的母后皇太后是北魏的公主,手中掌握了一部分的势力。姐姐入了她的眼,若是先帝对她出手,只怕那母后皇太后也会鱼死网破。”   云夕顿时回想起那位母后皇太后便是昭王一母同胞的姐姐,她本身又没有子嗣,自然会拼命护住胞弟唯一留下的血脉。   这位北魏公主死去没三天,先帝也得了一场急病而亡。云夕严重怀疑,这是母后皇太后担心他活着对孟芷芸不利,在死前便安排好了一切。   孟良的声音多了几分的哽咽,“姐姐想来那时候便知晓了这些,担心我被除去,那时候整日将我带在身边,不让我远离她的视线。”   那时候的姐姐十分清楚她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等到先帝去世以后,趁着京城一片混乱,姐姐将他远远送走,隐姓埋名。   云夕叹了口气,像孟芷芸这样灵慧过人的女子,她很难想象她会爱上云穆这么一个人,并且嫁给了他。怎么看云穆都不配啊!   “那么小舅舅你接下来如何打算?”   孟良道:“我会离开京城。”   “你们也做好准备,云穆……他活不过一年。”在说到云穆的时候,他原本的悲伤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仇恨。   “在那一剑捅下去的时候,我便知道他不会死。倘若我打算要他的命,定能够让他当场断气。”他声音硬邦邦的,掷地有声。   云夕不由赞同地点头,孟良的身手……可不比她和云深弱。云深最开始武功的启蒙人便是孟良。看来小舅舅当时那一剑根本不是一时愤怒所为,而是早有谋划。   “那剑上原本便被我涂抹了药,随着血液侵入他的五脏内腑,让他身体逐渐虚弱下来,所以……他活不到一年的。”   或许是偏心吧,云夕并不认为小舅舅哪里做的不对。   “这样也好,他也算是得到应有的报应。”   “若不是为了云深,我定会将他凌迟,以此血祭我孟家那几十条人命。”   他看向云夕,说道:“我该进宫去请罪了。”   尽管先帝是他的仇人,但孟良却没有因此迁怒到楚息元身上。这些年来,若不是楚息元的照顾,云深哪里能够活得那般滋润。   “保重。”云夕知道他这一离开,再回到京城不知道是几年以后。   “好好照顾云深。”   他留给她这么一句话,背影决绝。   云夕觉得他走了也挺好的,这样一年以后云穆死了,大家也不会联想到他身上。   她看着孟良渐渐离开她的事业,然后眨了眨眼,坐在云深床前。   大约半个时辰后,云深醒了过来,他不自觉揉了揉自己的脖子。   云夕看到这个动作,有些心虚。她那时候担心没法敲晕云深,结果力道有些大。   她咳嗽了一声,亲自上前给云深揉脖子,算是赔罪。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云深忽的张开手臂,将云夕揽进怀里,他整个人的重量直接压在云夕身上。   云夕十分心疼,她没见过云深这样脆弱的样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深松开手,神色也恢复了过往的从容,只是身上的寒意加重了几分。   再睁开眼时,他便成为了世人眼中那个高高在上透着疏离的国公爷。   “以后,不必再去那府里了。”   “嗯,我们都不去。”她顿了顿,说道:“你还有我,还有珠珠,还有小布丁。”   所以……别那么难过。他不是一个人,她也不会让他一个人,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会陪他一起面对。   云深的嘴角勾了勾,“嗯,还有你们。”   ……   云府中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了出来,孟良也亲自进宫请罪。   京城人对于这件事可谓是议论纷纷,大家纷纷猜测云穆做了什么惹得孟良恨不得杀了他。总体来说,舆论还是比较偏向孟良的。按照大家的说法是,倘若这事是云穆在理,云穆险些没命后,肯定得找孟良算账。   可是大家所看到的事实却是云穆对外表示同孟良无关,而云深甚至没去看望他这个卧病在床的父亲,像是连面子上的功夫都不愿做一样。   大家纷纷猜测各种缘由,大部分的人都猜测是因为孟芷芸的死同云穆有关,不然云深和孟良也不会都是这个态度。倒是没有什么人猜到孟家的灭门上。云穆还强撑着身子上折子给孟良开脱。   当事人都是这个态度,御史也没法弹劾孟良刺杀国公一事,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最后楚息元罚孟良一年的俸禄,并且罚他出京,三年内不许回来。   云夕觉得后半个惩罚,分明就是孟良自己要求的。   孟良离开前,将自己名下的产业都转移到了珠珠身上,让珠珠一下子就成为了小富婆。不得不说,孟良的确很偏心啊,只送珠珠,都没送小布丁。   他走之前,云夕和云深都去送了他一程。云深送了他不少的毒药,云夕考虑到他在外面不方便,不仅送了好几瓶千鹤膏,还将一枚青鸾木玉佩给他用来防身。这枚玉佩原本是给云瑶用的,但云瑶根本没有用得到的机会,转手又还给了云夕。   这一去,再回京就得等三年了,那时候想来一切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孟良走后,云深好几天心情都不太好,于是他的手下便遭了秧。   裴正海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自己被操练得全身都没一处好皮,死缠烂打,最后拿走了云夕两瓶的千鹤膏。   云深知道这事后,冷笑道:“他分明是因为得罪了元灵雅,所以才想拿你的千鹤膏赔罪。”拿他妻子的东西做人情,他明天非得好好教训他不可。   云夕好奇问道:“他又做了什么?”元灵雅的脾气一向很好,云夕就没听说过她生气。   云深道:“前段时间有女子抱着一个长相同他有几分相似的孩子上门寻亲。虽然是他继母的算计,但那女子也的确同他有过露水情缘。”   不然人家也没法算计他啊。   云夕明白了,“早知道我就不该给他千鹤膏。”   元灵雅在嫁到大楚后,也时常同云夕来往,云夕对她观感很好。   她忽的想起一件事,说道:“对了,华太医打算告老还乡了。”   华太医同云深有几分交情,准确来说,是孟芷芸于他有恩。云深当年在宫里的时候,华太医也帮衬了他不少。现在他要告老还乡,于情于理,也该送份礼物给他。   云深点点头,他也是早早知道这件事,“过两天咱们请华太医吃一顿饭。”   云夕道:“好,只是他这一走,以后请太医都不知道要请谁了。”别的太医她哪里放得下心。   云深道:“有我和云七在,也不需要其他医生。”   “说的也是。”云夕也觉得自己是庸人自扰,忘记站在自己面前的可是江湖上神龙不见尾的不死神医。   她和云深没想到的是,这一顿请客,华太医同他们倾吐了埋葬在心中多年的秘密。   云穆当年之所以会子嗣艰难,却是孟芷芸动的手。   ☆、第六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云夕脑海中不断地闪过弹幕:真是厉害了我的婆婆!   “我记得,你当时说云穆是在十八年前,在战场上受了伤,所以才子嗣艰难的。”   云夕回想起这件事,也是因为华太医这个证词,所以云穆才知道云曹氏给他戴了绿帽子。   华太医捋了捋自己那发白的胡须,说道:“我那只是说给云穆听的罢了。”   他在说起云穆的时候,眼中闪过淡淡的厌恶,“倘若告诉云穆他在二十二年前便已经被下药,保不准他会想到芷芸那丫头身上。”从华太医的语气来听,他同孟芷芸很是熟悉,就仿佛是在提起自己的晚辈一样。   云夕估计了一下时间,这等于是婆婆在生下云深后,就毫不客气地给云穆下药了。从这事来看,她还真不信孟芷芸对云穆有多少的情意。   等等,她忽然想起,云穆后来有个庶子,只是那庶子的生母太不懂本分,竟是欺负到当时丧母的云深身上,惹得当时楚息元大怒,直接赐予白绫一条。   她脸色不由古怪了起来,那庶子不会也不是云穆的儿子吧?这样一想,云穆还真的是头顶绿油油的啊……看来她婆婆比她想象中更有手段。   虽然他很惨,云夕只要想起孟家,就完全同情不起来。   云深听到这样的陈年秘密,脸色不变,云夕怀疑他早就有所心理准备。   云夕道:“华太医怎么这时候告诉我们这件事?”   华太医看向云深,意味深长道:“云穆所做的事情,芷芸在死前便已经心知肚明,也留下了不少的暗手让他得到应有的报应。她生前最放不下的便是你。”   云深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知道。”   云夕问道:“你到时候打算走官道回家乡吗?”   华太医摇摇头,“就算回到家乡,也未必能有安宁日子可以过,还不如同孟良作伴。”   云夕想想也好,和小舅舅一起的话,华太医的安全是不用担心的。说起来,他们这些宫廷的太医都知晓不少的秘事,以前甚至还出过太医告老还乡以后出了意外而亡的事情。   华太医在宫里呆了那么久,多少也接触到一些阴私,防范一下总是好的。   “我让人送你过去。”云深言简意赅道。   华太医笑了笑,“我原本是打算同镖局一起走的,有你们护送的话,倒是省了一番功夫。”   华太医并没有同他们客气。   云夕没忘记给他准备一些东西,钱财一类的倒是不需要。华太医在宫里当了几十年的太医,这些年的赏赐积攒下来,也足够他置办一千亩的田地,安养晚年。听华太医的意思,他是打算回去开一间药店,再收几个徒弟,以免这一辈子的医术白白带进棺材中。   云夕主要给他准备的是一些比较珍贵的药材,这些东西在外头反而不好买到。比如百年的人参,五十年以上的雪莲,还有品相很好的血燕窝,这东西最是滋补身体。   既然华太医要同孟良做邻居,云夕也准备了给孟良的礼物。   ……   因为云穆的事情,她和云深一下子低调了下来,外头递来的帖子基本都按了下去,去书院的次数也从原本的每天到三天去一次。   当然云夕的对外理由是要帮两个妹妹准备嫁妆,云瑶年底出嫁,朵朵明年年初出嫁,时间还真有些赶。加上两人在大家眼中,嫁的对象都很好,要准备的东西自然就更多了。   事实上,嫁妆的事情,云瑶和朵朵自己就可以打理,云夕只是将精力用在调查银朱一事上。倘若没有早点揪出背后的凶手,她便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条眼镜蛇盯着一样,如芒在背。   她可不想每天都小心警惕,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立秋不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很快就找到了银朱的家人。   她同云夕汇报:“没想到银朱的哥哥嫂嫂居然还没离开京城,银朱的母亲生了病,她嫂子去药店抓药,于是漏了马脚。”   立秋停顿了一下,说道:“只是我怀疑对方是故意漏了痕迹,对方太过刻意了,还经过了好几回万事屋。”   “打算引我们过去吗?”   云夕轻轻一笑,“若是如此的话,那边应该埋藏了陷阱才是。”   立秋点点头,说道:“他们一家人……住在了郊外的一个一进宅子。我让人轻功好的人过去探查了一番,发现那边几天前有动土的痕迹。”   云夕托着腮帮子,“说不定里头有不少的机关在等着我们呢。”   她说道:“我们就当做不知道这回事,看对方还有什么动作。”   立秋点点头,打算让手下人学机灵点。   云夕没忘记将这事告诉云深,云深道:“只怕那宅子,埋藏的并不是机关,而是火药。”他脸上笼罩着一股淡淡的寒意,嘴角若隐若现的笑意带着几分的讥讽。   “火药?”云夕怔了一下,自打她拿出那火药方子后,云深进献给了楚息元,楚息元便专门弄了一个火药司负责这一块,知道这配方的包括她和云深在内,并不超过五个人,以达到最好的保密效果。   云深端起茶杯,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柔和的灯光下越发显得莹白如玉,有种不真实的美感,“前几天,火药司被人偷偷换走了十个火药。现在想来,只怕是冲着我们而来的。”   十个火药?   云夕不觉有些牙疼——就算她和云深功夫再好,真爆炸了的话,还真不一定能够保住性命。   “放心,那些火药……只不过是我故意做出来的假货,根本点燃不起来。”云深抿了一口茶,慢条斯理道:“先前便有手下偷偷同我说,火药司有几个人旁敲侧击火药的事情,我便故意做了一些假的出来,给了他们偷盗出去的机会。”   “倘若他们点燃了那火药,最多也就是出来一些臭味罢了。”   云夕道:“我听说废后曹氏的身体大不如往前。”   宫里的太医给她诊断以后,说她只是拖日子罢了,最多只能再活个一两年。   联想到最近这些针对他们的小动作和废后的身体,云夕忍不住怀疑起,对方打算是打算在死前拖他们下水。先前他们调查那魏海和李太医给楚息元下毒一事也有了眉目,最终还是查到了废后曹氏身上。曹氏在冷宫中还能动这些手脚,便是因为有淑嫔帮忙遮掩后续的痕迹,并且将证据引到三皇子和四皇子身上。   说也好笑,淑嫔同曹氏斗了一辈子,最后却反而联手合作了一把。   到目前为止,楚息元依旧做出虚弱的样子,并没有将魏海和李幕给抓起来。   两人讨论了一番后,云夕还将收集到的所有证据都写成了一篇折子,让云深第二天进宫的时候再递给楚息元。   ……   正如同他们所猜测的那般,那银朱的嫂子发现云家半点动静都没有,仿佛没有注意到她一样,出现的频率更高了。   若不是云夕同在云府中照顾云穆的杨氏打了声招呼,只怕杨氏早让人将他们一家都给抓了回去。   跳梁小丑而已,云夕还真的懒得搭理他们。她现在只是默默等待,等待一个一网打尽的机会。   这机会来的比预料中还要快一些。   在三月初的时候,废太子楚钰的庶妃给他诞下了一子,而这也是楚钰目前唯一的子嗣。   楚息元便下令在宫里摆宴席庆祝这位皇孙的出生。   他这一旨意顿时让满朝的大臣们有些摸不着头脑,要知道先前三皇子的嫡长子楚天湛出生,楚息元虽然送了不少礼物过去,但也不至于在宫里摆宴席庆祝。   一时之间,大家都不免动摇了起来。   至于云夕,她在收到旨意以后,正忙着全副武装呢。   ------题外话------   打滚,后面有些不顺畅……在整理收尾的剧情   ☆、第七章 退亲,抱不平   解毒丹还有剩下一些……瓶子中大概有十来颗。   云夕不由有些心虚,这东西真是用一颗少一颗啊,实在不行的话,就将青鸾木的玉佩给碎了做药引。唉,只可惜这些年来,她虽然也试着去捡漏几次,但却没有一次像那次那般好运气能拿到青鸾木这样的好东西。   当她和云深这样提议的时候,云深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说道:“倒不需要这样,我近日也做了几丸药,虽然比不上这解毒丹,但拿来应急没有什么问题。”   云夕点点头,她不仅准备好了一些药,还用天蚕丝给自己和云深都缝制了一件穿在里面的衣服防身。她这些年来,因为有云深这个老师,琴棋书画每一样都进步了不少,但是女红这东西……因为太久没做,反而退步了一些。   她看着歪歪斜斜的针线,面上有些发红,简直是她刚学刺绣时的水平。   云深见她因为那抹羞意,越发显得清丽无双,心中一动,顺势握住云夕的手,“这衣服也挺好的,嗯,很有你的个人风格。”   云夕怎么听都觉得这是在嘲笑她,只是抬头对上他含笑的眸子,她感觉耳朵更烫了点,说道:“我还是重新缝吧。”   大不了把丝线给拆了,重新再弄一遍。   云夕一贯不擅长女红这些,以前杜家家境一般的时候,都有杜周氏接手她所有的绣活。等有钱了以后,更是直接请起了绣娘,压根不需要她动手。   她忍不住想道:等这事完了后,她也该抽出点时间练习这东西了,偶尔也该给云深和两个孩子做点荷包手绢什么的。她想起自己和云深成亲这些年来,基本没送过他荷包,更别提做衣服了,心中不由腾起了淡淡的愧疚。   像是看出她的想法一样,云深顺势将她揽进怀里,说道:“你这样就很好……京城中,可没有哪个姑娘有你这样的好厨艺,我那些下属都不知道多嫉妒我。”   尤其是每次云夕让人给他送饭菜的时候,那些人更是凑上来,若不是他平时走高冷路线,让下属不敢太过放肆,只怕饭菜早被抢走了。   云夕忍不住噗嗤一笑,却也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心中更是十分受用。   “先试试吧。要是不合身的话,我再修改一下……”说到后面,她不免有些心虚。   云深穿上以后,倒还贴身,这也省了云夕的一番功夫。   试过衣服以后,她将她和云深这两件天蚕丝做的衣服都给收进箱子中,外面再上好几把复杂的锁。这东西本身就珍贵,她这些年来利用手头锻造的那些宝剑也换取了不少珍贵的东西,其中便包括了一些天蚕丝,基本都被她这次拿来做衣服了。剩余的几尺则是让她转送给陆翊染了,毕竟翊染到时候也是得去赴宴的。   她所做的准备可不仅仅只是这些,还从邓长明那边拿到了几个暴雨梨花针。准确来说,是邓长明主动上供给她这个姐姐。邓长明十分清楚云夕在云瑶心目中的地位,平时也时常“贿赂”云夕。   看在这贴心的礼物上,云夕对于他时常让人给住在大观园里的云瑶送信一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万事俱备,只需要等待半个月后满月礼的到来。   云夕听云深说起二皇子在楚息元面前潸然泪下,忏悔自己过往的行径,只觉得有些好笑,却也不自觉回想起初次在皇宫中见到楚钰的场景。那时候的楚钰还不像现在这般,只是个耳根子软的风流太子。只是随着他的地位越发不稳固,他性格也逐渐扭曲了起来,走到了现在这一步。   二皇子发表了忏悔的言论,让楚息元陪他掉了一场眼泪以后,便这是他的长子,也是废后的长孙,想让废后也能够有机会抱一抱自己的孙子。   云深描述这场景的时候,眸子中浮荡着丝丝缕缕的讥讽,“陛下自然是答应了他这个请求。”   云夕道:“陛下也是想利用这个机会一网打尽吧。”   倘若这次能够解决掉所有的问题,那么以后的日子无疑要轻松很多。   云深道:“你娘身体才刚调理好,那天还是让她别进宫的话,免得受到了惊吓。”云深也是知道赵夫人便是云夕的生母于青然这事。   云夕道:“这是当然。我打算那几天将娘和弟弟送到杜家去,还有玉蓉和李夫人他们,免得有些人狗急跳墙,想拿他们威胁我们。”   杜家看似寻常,可是有白衣教和万事屋在,云夕还送了好些燧发枪过去,倘若有人欺上门来,那么倒霉的肯定不是杜家。   “不过那二皇子和废后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可以算计所有人?”   云深嘴角勾了勾,“曹家的势力虽然大不如往前,但还有罗氏帮忙。罗氏虽然先前被削了不少,但终究还是世家大足,两边势力联合起来,也是不容小觑。再加上陛下这些年来广发明旨,削减了不少世家势力,其中徐家、林家、王家对陛下早就埋下了不满,因此楚钰和楚隆两人一出面,这些人家自然沆瀣一气。楚钰甚至许诺他们,若是等他或是楚隆登基,定会封侯拜相。”   云夕摇摇头,这些人还真的是自己找死啊。   楚息元之所以姑息楚钰和楚隆,一方面原因是因为他就算对这两人再失望,他们毕竟也是他的亲生儿子,另一方面也想趁机消除京城里这些不稳定的因素吧。   她开口问道:“看来这次他们把握挺大的嘛。”   云深漫不经心道:“毕竟领侍卫内大臣和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被他们笼络了好几个。”即使说起这事,云深也是这样不放在心上的模样,仿佛那么多的侍卫军队叛变都只是小事一桩。   他发出低沉的笑声,被他抱着玩头发的云夕能够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他们打的便是清君侧的旗号。据我所知,他们打算在宴席的时候,让侍卫将领包围住所有大臣喝陛下,另外派人守着宫门,不让消息传递出去。”   云夕抬头看他,“清的对象是你吗?”   云深挑了挑眉,别有一种风流的气质,“你说呢?”   然后他纠正了一下,“不是我,是我们。”他们夫妻一体,恰好都在对方的黑名单上。   云夕忍不住啧了一下,说道:“他们想得还真是美。”   可见那满月礼便是所谓的鸿门宴啊。   云夕眯眼看着他,“陛下做了哪些准备?应该不止是你、翊染和义父吧,难怪陛下上个月封义父为将军,赐予兵符。想来便是为了多做一道准备。”   义父便是赵文书,准确来说,他应该算云夕的继父才是。   这三个兵力加起来,楚息元的确不惧其他人的叛变。   更别提还有私下的几个军队势力,比如明左亭、温梓然等人……   将所有确定能够相信的人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云夕不自觉平静了下来,感到无所畏惧。接下来只需要等待三月十二的到来即可。   ……   原本云夕打算在自己和云深进宫之前,让所有人都去杜家,然后白衣教、万事屋和隐门守护着杜家。但转念一想,杜家的宅子终究还是小了点,塞不下那么多人。最后还是将地点改成了她这边的公主府,她这里原本就是四进的大宅子,后面还多了一个大观园,塞再多的人也是可以的。   毕竟云府的人和陆府的人也要一道过来。陆府这边还是陆翊染亲自上门同她说的,“到时候我那娘子军大部分都会被我带到宫里,府里留下的人员有些不足,索性和你们呆一起,两府的人汇合,人数也多点。”   云夕同陆翊染关系匪浅,自然一口应下,“你娘那天不进宫吗?”   陆翊染眼中流露出狡黠的笑意,“我娘那几天肯定会不小心感了风寒,哪里能进宫,万一传染给小皇孙就不好了。”   两人视线碰触了一下,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陆翊染同她说了这事后,便急匆匆地回去了。按照她的说法,她还得多多磨炼一下底下那些人。   尽管京城上层暗潮涌动,但底层的老百姓们却丝毫察觉不到,依旧过着轻松的日子。等到三月初的时候,新的一年蹴鞠比赛又要开始,今年参加的球队比起去年更是多了三成,一场龙争虎斗即将开始。   只是在满月礼之前,朵朵和明左亭的亲事忽的平添波折。   明左亭除夕宴上表明心志,成功同朵朵定亲的事情尚未淡去,京城人们还在表扬他浪子回头金不换,一转眼,他便豪掷千金,为一个姿容秀丽的小倌赎身,狠狠打了朵朵的脸。   李于氏知道这事后,气得眼眶都红了,直接同她说道:“一定要退亲,我绝不会让朵朵嫁给这样的人家。”   这其中的内情云夕倒是知道,那小倌自然是大皇子拿来收买明左亭的。明左亭顺势而为,装作迷恋那小倌的样子,麻痹他们。   她犹豫了一下,担心李于氏会被这事给气病了,所以还是透露了一点真相,“姨婆,他那只是做戏给别人看的而已,这牵扯到后面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所以不得已这样做。”   对于云夕的话,李于氏还是比较相信的,她说道:“就算这样,他也应该同我们说一下才是。”   云夕道:“他只是担心走漏风声罢了。再说了,要是提前告诉你们的话,姨婆你们哪里会这般真实地发火?”   这事明左亭透过云深,同她吐露了一二真相。   李于氏最好的一点便是不该知道的她不会刻意去打听,她眉头皱起,好一会儿神色才缓和了下来,说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知道是假的后,李于氏心中的怨气就消除了不少。她虽然没什么文化,却也明白,能够让堂堂一个侯爷亲自下水演戏,那定不是什么简单的小事情,她这样的小老百姓还是别知道的好,不然万一不小心泄露出去就不好了。   “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云夕扬了扬眉,说道:“我的妹妹才刚和人定亲,就遇到这样的事情,自然得上明府去讨回公道,将两家的亲事解除才是。”   李于氏呆了一下,“不是说只是演戏吗?”   云夕苦口婆心道:“就算是演戏,也得演到位啊,不然怎么哄骗其他人。这事姨婆也别让人知道,等明天咱们一起上明府将这亲事给解除了,之后你便装作被气病了的样子,好好呆在家里,等这事尘埃落定后再出来。”   李于氏想想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倘若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们都没给孙女讨回公道,那岂不是告诉别人这其中有猫腻。   李于氏从云夕这边离开后,在外人面前便表现出对明左亭的厌恶。   第二天,云夕便同李于氏上明府将两家的亲事都给解除了。   明夫人也是知道其中内情的,虽然说是为了大义,但终究还是很对不起人家女孩子,因此连连向李于氏道歉。   李于氏其实并不怪他们,但是面上却也得一副十分生气的样子,拿回了孙女的庚帖后便离开了。   朵朵同明左亭解除亲事一事,在京城闹得可谓是沸沸扬扬。就算是消息不流通的人也知道两家因为这事关系直接冰冻了下来。云深这个姐夫在宫里偶遇明左亭的时候,说话更是夹枪带棍,针锋相对,可谓是火药味十足,任谁都可以看出两家的不和。   明左亭甚为宠爱那位小倌,更是为了他花了十万两买下了一个十分精致的小花园拿来金屋藏娇。   他这堪称荒谬的行径落入大家眼中,不免议论纷纷。   “可怜那李姑娘生得花容月貌,偏偏遇人不淑。”   “就是,不过听闻那小倌的确是天姿国色,让人见之忘魂。”   “那李姑娘当初还不如应了丽妃娘娘呢,她若是那时候答应了,现在便是三皇子妃,而不会沦为笑柄。”   “那只能说她天生没有这个富贵命,麻雀飞上枝头终究还是麻雀。”   是的,尽管不少人同情朵朵,但幸灾乐祸的人也有不少。毕竟朵朵一个出身寻常的姑娘却能够被一个皇子和一个侯爷争夺,实在打了不少贵女的脸,难得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要好好说三道四一番,也算是吐一下心中的恶气。只是这些人最多也就是在背地里说一下,人前却依旧摆出同情的姿态,不敢得罪云夕。   莫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云夕手握万事屋、白衣教、隐门三个势力,那些说闲话的全都被她给记了下来,准备秋后算账。   她也顺势以这为理由,将杜家的人都请到了园子中。   尽管外界有再多的流言蜚语,朵朵倒是完全不受影响,反而神采奕奕地帮云夕准备相关的护卫工作,还出了几个不错的点子。   云夕索性将这块交给她,她到时候是要随云深入宫的,府里的安保工作终究得落在朵朵和云瑶身上。说也有趣,当年的杜一鸣为了迎娶李氏,冒充杨一蒙,杀害于青然。于青然作为杜一鸣的前妻,对李氏的身份心知肚明,两人被云夕一起安排住进了园子中,反而相处得很是不赖。   于青然心中十分明白李氏也是受害者,以她的性子,若是知晓杜一鸣身份,根本不可能会嫁给她,因此不曾迁怒到她身上。两人皆有一子一女,都是外柔内刚的性子,一相处便发现颇为契合,也就有了几分手帕交的感觉。   说起来,于青然被云夕救了后,体内的毒素经过了这段时间的调养已经解除干净了。她原本身材肥胖,皮肤发黄皆是因为中毒,这毒一去了后,便恢复了原本清秀雅美的模样。   眉目之间隐约可以看出同云夕的相似之处。   杜周氏看了后,都忍不住同云夕道:“难怪你要认她为义母呢,想来便是因为她同你娘有些像吧。”   云夕心道:哪里是有些像我娘,那本来就是我娘。   她面上则是说道:“是的,我见了她便觉得亲近,加上她同我娘一样温柔慈爱,便忍不住认她当义母了。”   对于隐瞒大伯母他们这件事,云夕还是有点小愧疚的。只是大伯母一家都不是那种擅长演戏的人,万一得知这事后不小心在人前漏了痕迹就不好了。   杜周氏点头道:“也莫怪你会这样,我同她说话也觉得她亲切。赵夫人真真是个好人,身份这样高,在我们面前也不曾摆过架子。”   因为有云夕这个关系亲密的侄女,杜周氏无论在什么场合都没有人会同她摆脸色。只是很多人面上同她亲热,心中却分外鄙夷他们家是泥腿子出身。这隐藏的不屑,她哪里看不出来,因此也不爱同那些人来往。   云夕笑了笑,“我义母也说大娘您通透爽朗呢,咱们两家本来就该好好走动。”   有云夕这番话,杜周氏便十分放心地同于青然来往了。   云夕知晓盯着她这边的估计又不少,因此明面上的生活同过往没有什么差别。   至于银朱的家人,云深直接道等宫里的风云结束以后,直接一把火烧了那宅子即可。   云夕并没有反对什么,即使这做法会直接带走他们一家人的性命。银朱一家既然为了钱财选择背叛,倘若不是她细心,早就中招,说不得要身陷囹圄。她可不会将多余的同情心浪费在这种人身上,她骨子中依旧是末世中那个爱憎分明杀伐果断的杜云夕。   只是尽管她想要低调行事,却总有一些苍蝇在耳朵旁嗡嗡地吵个不停,让人很想一巴掌怕死得了。   “姑娘,那玉怜真心是不要脸,居然好意思上门,也不看看他是什么身份。”   立秋怒气冲冲道。   玉怜便是明左亭豪掷千金赎身的那位小倌,也是大皇子派来的“美人”。今日不知道是不是吃错了什么药,竟是上门说想要见朵朵一面。   朵朵坐在云夕旁边的位置上,正聚精会神地将一个金钗改装成武器,面容沉稳如水,仿佛立秋说的只是晚餐菜单一样,“他要进来,便让他进来,我也想看看他要做什么。”   对于退婚一事,朵朵其实并不太放在心上。她原本对明左亭就不上心,同意同他成亲也只是为了堵住奶奶的嘴。不管明左亭是不是为了大局而做出被美色所迷的姿态,她其实都不在乎。   她将钗子打磨好后,套上了一个玉做的小环,以免扎伤了姐姐,然后将金钗重新戴回姐姐的发髻中。   云夕转头对立秋道:“那就将他领进来好了。”   ……   当云夕看到这位玉怜的时候,也不得不承认,这大皇子还真是下了血本啊,能够找出这么一个人才。   这玉怜生得的确极好,清秀到了极点,生得一双多情眼,无论看着谁都是含情脉脉,别有一番楚楚动人的姿态。倘若这是女的也就罢了,偏偏是个男的。   云夕怎么看都觉得不顺眼,她根本欣赏不来这种娘到极点的人。   “玉怜见过夫人和小姐。”他福了福身子,行了一礼,行礼的姿态也十分的好看,弱柳扶风的。   云夕用手绢遮挡住自己抽搐的嘴角,她突然有些同情起了明左亭,面对这样一个人,还得表现出痴迷他的样子。   “你过来有何要事?”云夕冷淡道。   玉怜望了神色平静没有半点怨恨的朵朵,心中有些惊讶:正常人看到情敌的话,哪里会是这般平静的态度,除非这朵朵姑娘并不喜欢左亭。想到俊美风流的明左亭,玉怜的心中也生起了淡淡的甜蜜。尽管他一开始是被人指使接近明左亭的,可是却不可避免地对他动了心,想要与他长相厮守。   明左亭同南风馆其他人不一样,即使买下了他,也十分尊重他的意思,不曾对他动手动脚的,现在更是每日呆在那小花园中,努力给他布置一个是世外桃源。   一想到这里,他心中更是多了几分的快感:就算这李朵朵是国公夫人的表妹,也依旧得不到左亭的心。   云夕看这人直接发起呆来,心中的恶感更是浓了几分,“既然你没什么事的话,那还是走吧。”   玉怜回过神来,连忙道:“我今日过来,只是希望李姑娘别因为我而拒了同左亭的亲事。”   云夕冷笑道:“我好好的妹妹可不会嫁给他让他这种人糟蹋了。”   玉怜道:“可是,我只是个男子,又不能给侯爷生儿育女,根本影响不到李姑娘的地位。李姑娘嫁进门来,便是尊贵的侯夫人,我也会说服左亭,让他尊重李姑娘,不会让她受半点的委屈。”   他说这话时,优越感不要太强,透着一股高高在上。   云夕简直要被气笑了,若不是为了大局,她早就让这不要脸又痴心妄想的男人好看。   “李姑娘若是嫁给其他人,也得面对三妻四妾,如此看来,还不如嫁给左亭。”   玉怜想得还挺美的,他知道明左亭的身份不可能一辈子都不成亲。按照明夫人对他的厌恶态度来看,保不齐要娶一个性格彪悍的人进门来整治他,那还不如让李朵朵进门。这样对方看在他劝说左亭的份上,念着这份恩情,也会好好对待他。   当然,这李朵朵最多也就是拥有侯夫人的尊荣,左亭的人和心都只属于他。   朵朵站起身,眼神清透中带着几分的讽刺,“我李家虽然只是小户人家,却也不会下贱到同一个男子争夺一个男人。”   玉怜辩解道:“不是的,我是真心希望您能够嫁给左亭的。”   云夕看着他那仿佛受了多大欺负的表情,就感觉牙疼。她声音直接冷了下来,“你是要自己走呢,还是我让人将你丢出去?”   “倘若让我出手的话,丢到哪里就不一定了。”   玉怜脸色僵了僵,没想到她们会这般油盐不进,半点动摇都没有。   他深呼吸一口气,说道:“我今日过来,并不是为了同你们吵架,我是为了李姑娘好。李姑娘同左亭退亲,哪里还寻得到其他的好亲事,其他人肯定不敢得罪四皇子和左亭同她结亲。”   他话里话外都是为朵朵好的样子,云夕却分明听出了施舍的味道。   她冷笑一声,手指弹出一道的劲气,那内气擦过了香怜的脖子,距离大动脉也就是些许的距离。   玉怜感觉脖子一疼,有温热的血流流了出来,不自觉手捂住脖子,一脸惊慌地看着她。   云夕的脸色很冷,“这次是脖子,下次便是你的脸了。”   “你、你怎么敢?”   云夕嗤笑道:“我怎么不敢?就算我直接杀了你,难不成那明左亭还会为了你杀我不成?不过是一个以色侍人的玩意罢了,大不了我到时候寻一个姿容更美的小倌给他赔罪就可以。”   云夕的几句话无疑揭开了香怜的外表,露出了龌蹉的内在,让他感觉自己毫无遁形地被暴露在阳光之下。   他心中恨到了极点,面上却咬牙做出恭顺的样子,生怕激怒了云夕。他心中暗暗下定决心:等两位皇子成事后,他到时候一定要将这对表姐妹卖到那些脏地方以泄心头之恨。   云夕眼微微眯起,气势迫人,“你还不走,难不成真要我亲手送你出门?”   玉怜最后看了他们一眼,连忙走了。只是离开的身影仓促了点,不复刚到来时那种刻意经营的优美。   朵朵看着他离开,叹了口气,语气难得多了几分的真诚,“他每天都得每天这样的人,也的确不容易。”   云夕忍不住笑了,“的确是不容易啊,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她脸上是毫不遮掩的幸灾乐祸。   被她们两人深切同情的明左亭刚回到家,所遇到的便是玉怜泪眼汪汪的样子。   他差点没将中午吃的饭菜给呕了出来,只是用最大的意志力勉强端出深情款款的样子,“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玉怜立即告状了起来,将云夕和朵朵两人“恶毒”的面目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   末了才怯怯说道:“她毕竟也是圣上封赏的公主,一品国公夫人,您还是别为了我这样卑微的人得罪了他们。”   明左亭立即做出义愤填膺的样子,“你是我心爱的人,她们却如此侮辱你,分明是不将我放在心上,我这就去找她们算账。”   然后他直接点了自己的心腹稍微稳住这人,立刻出门去公主府那边。   玉怜没想到他只是说了两句,明左亭便这般为他鸣不平,心情更是飞扬了起来,一方面是因为明左亭是真心爱护他,另一方面则是为自己能够挑拨两家关系而满意。   只留下明左亭的护卫眼皮在那边不断地抽啊抽:侯爷真是太不厚道了,自己不想面对这人就丢给他们,典型的死道友不死贫道。   ------题外话------   明左亭:很好,终于有借口去找老婆了   ☆、第八章 家暴,鸿门宴   明左亭既然是来“兴师问罪”的,那自然不必当梁上君子,而是堂堂正正地走正门。   公主府的护卫看到明左亭,那叫一个不爽,冷着脸道:“明侯爷有何贵干?”还不忘在后面四个字加了重音,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不待见三个字。   朵朵性格温柔善良,对谁都没有架子,因此很得府里的人喜欢。结果同她定亲的明左亭却死性不改,转而喜欢上一个造作的小倌,这府里上下的人自然看明左亭十分不顺眼,若不是碍于他侯爷的身份和他本身的武力值,早就暗搓搓将他拖到小巷子套上麻袋狠狠揍了。   明左亭原本正要和颜悦色一把,猛地想起了自己的任务是要过来兴师问罪的。原本的笑意立即收了起来,眸光转为冷漠,整个人散发着一股的不悦,“只是想为我家玉怜讨回一个公道罢了。”   在说到我家两个字的时候,他真是恨不得呕出一口鲜血。等事成后,若是大皇子被圈禁了,他定要送几个丑女人进去恶心他一把。   护卫皮笑肉不笑道:“明侯爷只怕是受人蒙骗了,分明是那人故意上我们府中恶心人,还将夫人给气病了。”   气病这只是夸张说法,云夕准确来说,被恶心到的比较多。当时玉怜离开后,她便让人赶紧将他走过的地都用清水冲洗一遍,嫌弃对方污了她的地盘。   明左亭道:“玉怜在府上甚至受了伤。”   护卫睁眼说瞎话,“我看是那人故意自己弄出伤口来陷害夫人。京城中谁不知道夫人最是善良大方,哪里会随便伤人。”   云夕做这几年来做的善事很多,成功在人前塑造出一个善良无私的形象,这也让她占据了很大的优势。比如她若是怼上别人,大家的第一反应就是对方肯定有问题。   明左亭道:“玉怜性格温顺单纯没心机,哪里会做出这种故意陷害人的事情。”   护卫撇了撇嘴,怼了回去,“侯爷若是登门赔罪也就算了,若是打算兴师问罪的话……”他正要放出几句狠话,却看到夫人身边的银丹姑娘款款走了过来。   银丹冷冷淡淡道:“明侯爷请进。”   银丹作为云夕身边的大丫鬟,在府里的威信杠杠的,她这样一开口,护卫也就没说什么,放明左亭进去。   银丹沉默地将明左亭给领了进去。   云夕将其他人遣了下去,好整以暇道:“怎么?打算如何兴师问罪?”   明左亭苦笑道:“姐姐何必这样消遣我。”   云夕凉凉道:“别乱认亲戚,我可不是你姐姐。”   明左亭脸皮那是相当的厚,说道:“您是朵朵的姐姐,我自然也该称呼您一声姐姐。”   云夕道:“别,现在我们两家可没有什么关系,朵朵同你亲事已经解除了,庚帖都收回来了。”就算知道对方是权宜之计,一想到表妹这段时间所经受的流言蜚语和背地里的诋毁,云夕心中便十分不爽,不自觉迁怒到了明左亭身上。   明左亭轻轻抚了抚自己的鼻梁,神色有些无奈,他咳嗽了一声,还是厚着脸皮道:“姐姐,我能否见朵朵一面。”这段时间,他为了不被人捉到破绽,都不好上门找朵朵,直到今天好不容易才寻到了理所当然的登门机会。   云夕挤兑了他一回,又看他态度不错,气也消了几分。   她转头对立秋道:“带他去朵朵的院子中吧。”   明左亭见她态度松动了不少,不自觉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   在离开屋子后,他忍不住擦了一下额头上渗出的汗水。在面对云夕这位未婚妻的表姐时,他感觉压力比面圣还要大得多了。他心中甚至猜测了起来:云夫人对他态度如此恶劣,应该是为朵朵抱不平吧?这样看来,朵朵是不是也会因为玉怜而吃醋?   想到这个可能性,明左亭的心情不自觉好转了起来。   ……   当立秋将明左亭领到朵朵面前时,朵朵正在手捧着一个小碗,碗里放着一朵用白萝卜雕刻而成的荷花,荷花漂浮在清水上,汇成了一个清雅的小景观。   朵朵正在用雪凝功努力将碗里的清水冻成冰块,听到脚步声,她眼睛抬也不抬一下,专注地看着那青花瓷碗。   银丹将明左亭带过来以后便十分识相地离开,在门外守着。   “你在做什么?”   “将水冰住。”朵朵在明左亭面前一直都是不咸不淡的态度,应该说她对待男子皆是这般的态度。这其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当白衣教教主当久了,见多了负心薄幸的人,不免对情爱看淡了许多。虽然她也清楚不能这样一竿子打死,还是有如姐夫这样一往情深的人,但这样的人物终究凤毛麟角。   明左亭看她这样子,不免有些挫败。一开始他关注朵朵只是为了她的功法,久而久之便对这个容貌秀美气质冷淡的女子上了心。倘若她在所有人面前都是这姿态也就算了,偏偏他见过她在亲人面前的模样。   笑容温柔而清浅,宛若空谷幽兰,带着淡淡的香气,在不知不觉中便驻扎进他的心,让他忍不住想要逗弄她一把,让佳人能够在他面前展露出更多的相貌。   他叹了口气,发现自己先前想看她吃醋,根本就是想太多。   他压下无奈的情绪,露出一贯风流的浅笑,“你这是在练雪凝功吗?”目光则是毫无遮掩地落在朵朵身上,欣赏着面前的美景。朵朵身着浅蓝色的衣裙,手捧着那碗,神情专注。她身后事一棵开得正艳的桃花。只是即使是那枝头上最美的一朵花,却也及不上她这一抹的丽色。   朵朵又不是木头,被人这样认真盯着,不免有些不自在。她难得回答他的问题来转移这点小情绪,“不是,只是珠珠喜欢,便做一个给她玩耍。”   明左亭语气多了几分的幽怨,“平时我想让你陪我练练功法,你却十分不愿,却宁愿消耗内力给小孩子做玩具。”就连偶尔的几次切磋,也是他借用先前的恩情换来的。   朵朵听他这怨妇一样的声音,差点手抖将碗给掉了。   她将内力输送到碗里,带着寒意的内力最终将碗里的水冻结成冰。   她吩咐银丹过来将这碗送去给珠珠,旋即侧头看向明左亭,“嗯,你想要切磋?”   她怀疑明左亭同她定亲的原因,只是为了日后方便武学上的交流。   明左亭顺杆子爬上,“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朵朵有种不小心掉坑里的感觉,她眼睛微微眯起,说道:“按道理来说,今日你过来,我们家应该好好同你算账才是。”   “所以?”   朵朵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这笑容难得带上几分的恶趣味,“所以你若是完好无缺地离开,那就太不符合常理了。所以……我们两个来切磋,不过你不许还手。嗯,这样的话,等你出去了,大家肯定会相信我们两家彻底交恶了。”   她语气跃跃欲试了起来,朵朵先前不喜欢同明左亭交手的原因便是因为明左亭的功法明显克制她的雪凝功。就算他手下留情了,朵朵也有种憋屈的感觉。   明左亭嘴角抽了抽,他不还手的话算哪门子切磋,压根就是单方面的挨打好吗?   只是抬眸对上朵朵神采奕奕的眼睛,她似乎难得在他面前展露出这样的一面。   不就是被打几下吗?有什么要紧的?吃得苦中苦,方能顺顺利利将妻子娶回来。   于是单方面的殴打……不,是切磋便这样开始了。   朵朵的武功因为红姑送的那二十年内力,原本就不在明左亭之下,若不是功法克制,说不得还能更胜一筹。在明左亭留手的情况下,还真吃了好些苦头。   一刻钟以后,明左亭原本石青色的长袍沾染上了些许的尘土,俊美的脸庞在靠近下巴的位置多了一道的淤青。   看到那淤青,朵朵不由有些心虚,她原本只想稍微给他点小小教训,只是要让那一道劲气擦过他脸。原以为以明左亭的身手一定能避开的,谁料到他那一下没闪开,挨了个正着。   或许她内心没有想象中那么平静无波,外界的言论多少也给她带来了小小的困扰,只是朵朵一贯善解人意,并不想让关心自己的亲人们担心,这才做出了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只是人活在世上,又怎么可能真的做到万事不萦绕于心。   在同明左亭“切磋”的时候,她便不自觉带出了这点的小情绪。   朵朵心善,觉得是自己做得不对,也不扭捏,直接便道歉了,旋即道:“不然我帮你上一下药?”   明左亭反倒拒绝了,这倒不是他多么正人君子,只是纯粹觉得这伤留在脸上也挺好的,能让某人时时记挂着这事。另一方面,也能够彻底坐实两家决裂一事。   当然,在朵朵面前,他也只是拿了后面一个作为理由。   朵朵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她忆起了今日上门来的玉怜那恶心人的模样,不由用同情的眼光看向明左亭。她和姐姐也就是被恶心不到半个时辰,这人还得继续被恶心好几天,看来还是他比较惨。   只是……虽然姐姐先前说明左亭是故意做出断袖的样子来挡住桃花运,但朵朵潜意识中还是有些不相信的。   她回想起玉怜下午说过的话,补充道:“倘若你将来遇到一个真爱的小倌,想将他养着,只要不是玉怜那种恶心人的风格,我是可以当做没看到的。”   明左亭看着她通情达理的模样,差点没呕出一口的鲜血。   他……真的不是断袖啊。   所谓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外乎如是。   明左亭那叫一个憋屈,只能将这笔账默默记在玉怜身上,等事情结束后在好好算账。   尽管明左亭不需要她上药,但朵朵最后还是给他准备了一瓶千鹤膏让他带走。   云夕看到他脸上的伤口后没说什么,还多给了他一瓶药,一转头便对朵朵调侃道:“朵朵出息了呢,居然还会家暴了。”   朵朵被表姐的话弄得很是无语,神色之间有些愧疚:“是我没收住手。”   云夕哪里不明白明左亭那点小心思,再看妹妹这真心实意忏悔的模样,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怎么她的两个妹妹都这么容易被吃的死死的?   正如同他们所想的那般,当明左亭带伤怒气冲冲离开后,整个京城都知道两家闹翻的消息。   鉴于是明左亭有错在先,为了一个尚不得台面的小倌削了杜家的面子,也难怪杜家这样好性子的人家都发火。不过一些人对于这种发展是明显的喜闻乐见。   大皇子私下更是同二皇子道:“这美男计还真不是普通的好用啊。不如咱们也使用在云深那竖子身上?你看他那么多美人都能视若无睹,保不齐也是个断袖。”   大皇子的生母淑嫔因为云夕而被降位,而他自己更是因此彻底失了圣心,导致他对这夫妻两恨得牙痒痒的。   原本大皇子和二皇子掐得你死我活的,时常诅咒对方喝水呛死,只是这几年来,两人皆是一般的待遇,被迫沉沦,反倒是过去不起眼的老三异军突起,捡了大便宜。   正所谓没有仇恨抵不过利益,两人最终选择暂且摒弃仇恨携手合作。   二皇子嗤笑道:“你真当没有人尝试过送美男吗?”无论是美色还是金钱,那云深还真做到了不为所动。   两人沉默了一下,大皇子道:“你那边都准备好了吗?”   二皇子微微一笑,“不必担心,已经万无一失。”他垂下的眸子中飞快地掠过一抹的阴翳和嘲讽。   二皇子楚钰同楚隆约定好以清君侧的名义将云深斩杀当场,然后再令楚息元禅位于大皇子。若不是为此,大皇子楚隆也不会铤而走险同楚钰合作,他可不想操劳一场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只是楚隆不知道的是,楚钰早在他身上动了手脚,迟早皇位依旧会重新落在他手中。   两人看似亲密合作,其实各怀心思。   ……   不知不觉中,时间不疾不徐地走向了三月十二号。   云夕这天没有穿朝服,而是换上了较为轻便的杏黄裙子。无论是国公夫人的诰命服还是公主朝服都太过沉重,穿上后容易束手束脚的。反正这种满月礼并不是祭天一类的仪式,不需要太过庄重。几家的人都已经被云夕转移到了她府里这边,里三层外三层都有人保护着。   云瑶更是学会了点炸药,准备到时候谁来便炸谁,非得炸得敌人屁滚尿流不可。   云夕临走之前,云瑶还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大包大揽,“姐姐你放心,倘若有人胆敢过来,我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她学武这么多年,自觉今日总算有大展身手的机会,那叫一个心潮澎湃。   我们的云瑶姑娘,心中依旧藏着一个侠女梦。   云夕看她这样……还真的很不放心,她转而叮嘱朵朵多看着云瑶一点,还是朵朵更稳重一点。   朵朵抿唇一笑,“姐姐你放心吧。我也在姨母婶娘他们身边放了好些人,定能够万无一失地护着他们。”至于侄子侄女,姐姐留了最少十多个人护着他们,根本不需要朵朵操心。   云夕也知道自己做了好几手的准备,肯定不会出差错的,只是因为她到时候不在现场,除非事情尘埃落定,不然哪里可能完全放下心来。   她再次将所有事情都检查了一遍后,才带着立秋和霜降进宫去,云深身边则是依旧是墨烟和云大。   这满月礼是在凌波苑那边举行。凌波苑最漂亮的尽管便是那一片的荷花,只是现在并非荷花盛开的季节,放眼望去尽是一片碧绿。楚钰请求将地点定在那边,便以二皇子妃白氏最爱荷花作为理由。这理由还真有些牵强,毕竟这回在宫里举办满月礼的皇孙是庶妃齐氏所生。齐氏在生下这孩子后,便被抬举成为侧妃,有了抚养皇孙的资格。要说白氏能看着这庶子顺眼鬼才相信。   偏偏楚钰就堂堂正正地拿白氏作为借口。   他选择这凌波苑的原因云夕也知道,因为凌波苑同其他的园子并不同,进出都是通过那两扇的垂拱门,只要控制住那两扇门,到时候便能够将所有宾客给包抄了。   凌波苑这边的地盘颇大,摆下五十张圆桌并不成问题。此时春光乍暖,草长莺飞,微风轻轻抚在脸上,不自觉将心头的惆怅吹拂了去。   云夕同云深一起过来后,两人位置便分开来。   云夕照例同好友翊染坐在一块,燕翎恰好前段时间发现有孕,现在还未满三个月,便以这为理由留在家中养身子。云夕也觉得这样好,宫里今日注定是要掀起一片腥风血雨,燕翎怀着身孕,若是不小心受到惊吓就不好了。说起来她那儿子温尧也已经快三岁了,这一胎来的倒是恰恰好。温老夫人巴不得孙媳妇能多生几个孩子,好让温家子嗣绵延。   陆翊染今日做了男装打扮,头发简单地竖起,衣服利落,显得英姿飒爽。   云夕不自觉多看了她几眼,陆翊染抬了抬下巴,笑道:“我这样打扮好看吧?”   云夕点点头,她心中明白好友之所以做男装打扮也是为了方便行事。反正她在世人眼中一贯性子乖张,无论做出什么事情都不稀奇。   有时候云夕也会十分羡慕翊染生活得如此恣意,她是真正做到了不在乎世人的看法。   两人坐在一起,不自觉凑在一起叽叽咕咕地说这话。   很快的,她身边又坐下了一个熟人,正是三皇子妃杨叶卿。杨叶卿还将自己的儿子楚天湛给带了过来。楚天湛被教养得很好,看到她们两人规规矩矩地请安问好。   云夕忍不住低声问道:“怎么今天也将天湛也给带来了?”不仅如此,她发现苏婉也进宫了。云夕先前也写信稍微提点过苏婉,她才不相信以苏婉的聪慧,看不出今日是鸿门宴。   杨叶卿低低笑了笑,凑在她旁边耳语道:“我想了想,觉得府里比不过你身边安全。”   她的声音充满了气定神闲,仿佛自己只是过来赴一场再寻常不过的宴席。   云夕哑然失笑,她倒是没想到杨叶卿对她竟是这般有信心。   杨叶卿说完后转头看着儿子,神色温柔。她现在的心愿便是将儿子好好抚养长大,为了天湛,她现在甚至还在避孕,生怕怀孕过后没法花太多的心力在天湛身上,让她失了胜算。   只要天湛好好的,就算府里其他女子生下再多的孩子,她也不担心。   云夕看着她神色悠然自得,心中十分为她惋惜。三皇子楚龄简在圣心,被认为是下一任继承人的不二人选,想要赶热灶的人不少。这一年来,三皇子府至少多了五个不同势力送来的女人,其中更是有位谢家长房的嫡幼女,因为身份高贵,一入府便占了最后一个侧妃的名额。这位谢氏按照苏婉的说法,已经有两个月没换洗月事带了,只是谢氏似乎隐瞒着这件事,似乎想等胎相稳了后再爆出。   谢氏身份一点都不逊色于杨叶卿,倘若不是杨叶卿比她年长几岁,这正妃的位置还真轮不到她。若是谢氏诞下男孩,对杨叶卿肯定会造成不小的威胁。她也明白这位嫡幼女在家是个受宠的,性格天真浪漫,对楚龄的心意可谓是日月可昭。这种类型的女子无疑是男子所不能抵挡的,因此谢氏颇受宠爱,若不是还有一个尤氏同她分庭抗礼,只怕这府里便要成为她的天下了。谢氏对杨叶卿并不服气,言语之间颇露锋芒。   云夕心中却十分明白,世家出身的女子,基本的教养是有的,察言观色更是基本技能。谢氏这般态度,自然是有楚龄背后的纵容。   想到这里,她对楚龄更是生起了几分的警惕。杨叶卿作为楚龄的正妻,恭良贤淑,对上孝顺,对下慈爱,将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的,让人说不出半点的不好,让楚龄无后顾之忧。偏偏这样好的妻子,楚龄却不懂珍惜,反而将她作为平衡的棋子,由不得人寒心。   杨叶卿似乎看出她的想法,说道:“你放心,我和婉儿,也不是那等会吃亏的人。”   “没想到三弟妹同云夫人倒是投契。”一道声音响起,云夕回过头,大皇子妃徐慧溪同样在他们这一桌入座。   在丈夫被撸了爵位的这几年,徐慧溪的日子显然不太好过,即使用最好的胭脂水粉,也依旧遮掩不住眼角的细纹和眼中的疲倦。说起来大皇子也是挺郁闷的,被禁足府里的这几年,他后院的女人给他生了四个孩子,只可惜全都是姑娘。   徐慧溪脸色红润的杨叶卿以及她怀里健康可爱的楚天湛,心中的嫉妒更是像杂草一样飞速蔓延。当年她们两个一同定亲皇子,只是那时候的大皇子炙手可热,京城人都觉得她比杨叶卿有福气。如今两人的境况却是颠倒了过来,她心理顿时不平衡了起来。   想到今日过后,丈夫便能登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自己也能成为高高在上的皇后,徐慧溪这才勉强维持住了皇子妃应有的仪态。   云夕淡淡一笑,“只是说得来罢了。”   徐慧溪看云夕面色红润,再联想起云深对妻子的呵护,不得不在心中默念一百遍的道德经才心平气和,“我听闻小公主最是活泼可爱,夫人今日怎么没将她带进宫?”   云夕道:“这丫头昨天玩得太过火,今天早上起不来,小孩子又容易困觉,我便让她在家里好好休息。”   徐慧溪道:“我原先在府里便听说小公主生的极好,可惜一直没机会见上一面。”   “会有机会的。”   云夕打起精神同徐慧溪敷衍着。   没一会儿,二皇子妃白氏也同样落在了她们这一桌,她倒是没同云夕打招呼,只是沉默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在宴席正式开始前的一刻钟,废后曹氏来了。这还是曹氏被废以后第一次出现在人前,曹氏原本是四十岁出头,几年的冷宫生涯,让她从一个雍容华贵的皇后变成了一个老态龙钟的女子。她额头上是一道道的皱纹,满头银丝,说六十岁都没有人怀疑。   不少人都用震惊的眼神看着她,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她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昔年曹氏贵为皇后,不仅育有太子,还有一嫡公主。只是转眼间,太子被废,那嫡公主年纪轻轻因病去世,曹氏也因为犯下一系列的过错而被禁足于不见天日的冷宫中。   曹氏对于这些打量的目光视若无睹,直接在嫔妃吊尾的位置坐下来。毕竟她被废以后,根本没有位份,连宫里的常在都比她有地位。   楚息元坐在高台上,望着曹氏的眼神有些复杂。尽管年少时迎娶曹氏并非他心之所愿,只是他对她却也做到了最基本的尊重。   他轻轻叹了口气,或许从一开始他便没看明白她吧。他不明白为什么曹氏对云深这孩子会怀着如此大的恨意,甚至在云深小时候便算计让他流落民间,毁容残疾。   楚息元收回视线,重新变回了那个威严沉稳的帝王,然后宣布宴席开始。   丝竹声奏起,宫女们井然有序地将饭菜端上了桌子。   云夕注意到她桌前摆着一道龙井虾仁。似乎自从楚息元赏赐给她这道菜后,每次她赴宴,宫女都会将这道菜摆在她面前,而她也会象征性地吃一些。   若是平时,云夕吃也就吃了,但今日不同于往前。宴无好宴,她还是谨慎一点的好。   徐慧溪见她没动筷,露出恰如其分的惊讶,“咦?今日的饭菜不合云夫人口味吗?”   云夕抿唇浅笑,“最近我吃荤腥会想呕吐。”   其余人听了这话,露出了心领神会的眼神,目光不自觉投向云夕的肚子。显然这些人都误解云夕怀孕了。   云夕也不辩解,反正用这个借口可以挡掉很多的事情。   徐慧溪十分关切地让人给她重新倒了一杯的温水。当着她的面,云夕倒是喝了一些也算给面子。只是那些水根本不曾碰触到她的嘴唇便被她用内力蒸发掉。她也注意到在她喝了水以后,徐慧溪眉眼越发松快了几分。   陆翊染也顺势放下了筷子,手轻轻摩挲着酒杯。当有人同样问她的时候,她只是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道:“这个啊,大夫让我最近小心一点呢。”   其他人的神色不自觉变得古怪起来。不少人心中更是嘀咕:这云霓公主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居然来未婚先孕这一套。   云夕嘴角抽了抽,她才不相信好友怀孕,纯粹就是糊弄人而已。   徐慧溪眼神暗了暗,但最终没说什么。   啪的一声,一双筷子掉落了下来,发出了清脆的声音,一个老夫人身子一软,直接歪倒在桌上。   而这仅仅只是开始,不多时,不少人用了饭菜的人便感觉四肢无力,倒了下来。   云夕一转眼,便看到云深也跟着倒下,于是,她也跟着大部队一起倒下了。   ☆、第九章 一网打尽,熊孩子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浑身无力?”   “饭菜有毒。”   不少人都已经反映过来了,徒劳地转动着眼珠。他们下意识地看向楚息元,楚息元身子靠在背椅上,明显他也同样中招了。   大皇子和二皇子看着面前的场景,颇有扬眉吐气的感觉。   大皇子更是站起来,哈哈大笑,笑声中充满了畅快,“今日的招待不知大家可喜欢?”   他压抑了几年,今日方觉痛快。   二皇子微微一笑,“父皇,儿臣实在不忍您继续受奸人蒙蔽,决意为您清君侧。”他说话的时候,目光落在云深身上,眼神翻滚着深沉的痛恨。   以前的他不明白父皇为何对一个臣子之子如此慈爱,知道后面知道父皇对云深的父亲过往的那点小心思,他更是明白,只怕父皇心中巴不得云深是他的儿子。   他是堂堂的太子,嫡出的皇子,如今却落得这样的身份,与皇位彻底无缘,就连一个大臣之子都能爬到自己的头上。这让楚钰如何能够甘心?   楚息元眼神冰冷地看着自己的二儿子,他曾经给了他很多的机会,可惜他依旧白白浪费了他的好意。   “所以你们两个这是打算要造反不成?”   大皇子楚隆从未感到如此的欢畅,他微微一笑,说道:“父皇这话真是太重了,只不过我和二弟看父皇年纪大了,还得操劳国事,终究不妥,这才想着让父皇好好休养身子,颐养天年。”   他看着倒了一片的人,脸上满是志得意满。   废后曹氏和淑嫔也从自己的座位上起来,废后的看着云深的眼神很冷,带着深深的怨毒,“真是让人厌恶的一张脸。”   她看着即使动弹不得也依旧显得风姿卓越的云深,不自觉忆起了另一张面容。经霜更艳,遇雪尤清,一颦一笑皆是万种风姿。她眼中的恨意更是加深了,衣袖下抽出了一把匕首,想要划花那张令她痛恨到了极点的脸。   楚钰阻止了她,说道:“母后,现在不急。”   他拍了拍手,从门口涌现出好几个侍卫,将所有倒下的人团团围住。   楚钰拿出一道事先写好的圣旨,说道:“父皇,儿臣不想让你受苦。识时务者为俊杰,您还是乖乖地盖上玉玺吧。”   只可惜那玉玺不知道被父皇藏到哪里去,即使是魏海也搜寻不出,楚钰只能迂回了一回。   “您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该为其他大臣想想,等到这毒素在他们体内发作,他们身子可是撑不住的。”   这毒一开始只会让人身体无法动弹,但是若是不尽早解毒的话,侵入五脏内腑,那可就难办了。   楚隆点点头,“是的,这些大臣可都是我们大楚的栋梁之才,父皇忍心看着他们七窍流血而亡吗?就算你舍得他们的命,还有你最疼爱的云国公呢。”   说到云国公,他忍不住咬牙切齿了起来。他们这些皇子,只怕加起来都没有这云深在父皇的地位高。父皇既对他们不慈,那就别怪他们不孝了。   其他大臣听闻自己中毒了,不由用恳求的眼神望向楚息元——他们不想死啊。   有几个事先同楚钰和楚隆通过气,因此平安无事的大臣更是义正言辞道:“陛下,大皇子智勇双全,仁孝性成,可谓是众望所归,陛下何不将皇位禅让给他?”   “是啊,陛下年岁已大,年老糊涂,偏宠奸臣,哪里比得上大皇子英明神武。”   这些同楚钰和楚隆勾结的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还不忘劝说其他的同僚。有的大臣看形势不妙,为了小命便选择加入了他们,也有的对他们破口大骂了起来。   楚龄更是道:“大哥、二哥,你们何必非要受人蛊惑,行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我们终究是骨肉至亲,现在收手的话,父皇定会原谅你们一时的糊涂。”   楚隆冷笑道:“三弟说的可真是好听,我和二弟到现在才发现,会咬人的狗不叫。”别以为他不知道他这些年失去圣心没有这位三弟参一脚。   楚龄冷着脸道:“你们就算用这种手段得到皇位,终究持位不正。”   楚隆道:“这就不劳三弟费心了,历史是胜利者所书写的。”   楚隆自觉大局在握,说话自然十分有底气。   曹氏道:“既然陛下不愿将皇位让出来,我们只能让大家见见血,好让陛下您能够更切实地认识到您真正的处境。”   她的目光依旧第一个投在云深身上,“就从云国公开始好了。”   楚息元深呼吸一口气,声音剥夺了所有的情感,眼底一片的漠然,“来人,将这些乱臣贼子押下去。”   楚钰听了这话,直接笑了,“父皇,您的人可都不在这里。”   只是下一秒他便笑不出来了,云深足下一点,转瞬之间便出现在他面前,一把剑直接横在他脖子上,鲜血直接涌了出来。楚隆的待遇也没有多好,他原本正好站在明左亭旁边,被明左亭一脚揣在了胸口,倒在地上,直接吐出一口鲜血。   “你……你居然背叛我!”他的眼中满是震惊。   明左亭笑了笑,“背叛?我从来就是陛下的人,不曾效力于你,谈何背叛?”   “你拿玉怜那种货色来诱惑我,真真是低估了我的品味。”   楚隆简直要恨死明左亭了,搞了半天,这人根本就是故意耍着他们玩的。   只是瞬间,形势便发生了惊天的逆转。原本软禁着那些大臣的侍卫,一转头直接将刀剑对象了楚钰和楚隆的人马,凌波苑响起了刀剑相击的清脆声响。   云夕和翊染等人也懒得再装,直接站了起来。云夕直接飘到了楚息元身边,腰间的软剑抽出,在空中划过危险的锋芒。每一个靠近楚息元的人都会化作剑下亡灵。这也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她负责楚息元这边的守卫工作。   陆翊染拍了拍手,原本正战战兢兢的宫女们一下子褪去了原本恐慌的神色,身手灵巧地制住了同楚隆同谋的大臣。有的大臣还想求饶,被这些宫女一掌拍晕了过去。   事实上,会场的这些宫女早被替换成了陆翊染的那些娘子军。这些经过训练的娘子军身手一点都不比侍卫差,一个顶两。   楚钰和楚隆带的人马同现场楚息元的军队大概是五五开,但士气完全不同。在楚隆和楚钰都被制住的情况下,这些造反的军队可谓是群龙无首,士气大跌。另一边则是雄赳赳气昂昂,下手毫不留情,正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   哒哒哒整齐的脚步声响起,从那两扇垂拱门中走了出来。   楚隆的脸色更是变成了一张白纸——这些不是他的人。   他抬头看向楚息元,像是一只丧家之犬,“父皇,我愿意去镇守皇陵。”他的声音剥夺了先前所有的意气风发。   现在的他哪里还不明白,自己先自以为运筹帷幄,实际上却只是跳梁小丑。他所有的举动都在父皇的掌控之中。倘若他不主动提起要守皇陵,父皇也不会顾惜这一点血脉亲情。   楚息元道:“大皇子楚隆试图谋逆,罪无可赦,贬为庶民,镇守皇陵,若是回到京城,杀无赦。”   杀无赦三个字带着一股的杀气。   随着这句话的落下,那些叛乱的侍卫全都被斩杀当场,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楚钰怔怔地看着这一切,忽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抬头看向楚息元,楚息元看向他的眼神很冷,全然不像是一个父亲看儿子的眼神。楚钰忽的想起了小时候,他日日练字,得了先生夸奖,兴致勃勃地拿着那几张大字去找父皇。   却看到父皇将云深抱在膝盖上,握着他的手教他写字,那是他也没有获得的待遇。   他那时候感到十分委屈,跑去找母后哭诉。母后抱着他,在他耳边念着他是太子,将来这天下都是他的。他得将所有皇子和云深都踩在脚下。   诸多的画面在他脑海中飞快,最后定格在父皇牵着他的手,温和地听着他背书。   他眼神闪了闪,直接朝着云深的剑狠狠撞了过去,他的胸膛很快开出了一朵红色的花朵。胸口传来的阵痛让他什么也想不起,脑海中一片的空白。   在这样的痛楚之中,楚钰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他终究可以解脱了,不必终日沉浸在嫉恨之中,不必勉强自己背负起母后的期待。   真好……   他的意识慢慢地离他远去。   楚钰撞过来时太过突然,就连云深都没反应过来。   云深眼神复杂地看着地上没了气息的那人。楚钰称得上是他的敌人,只是当他死在他面前时,他却没有太多欢喜的情绪,只是一片的漠然。   “钰儿!”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响起,这声音来自曹氏。   曹氏看着自己的儿子惨死在面前,终于忍不住崩溃了。她向着楚钰的尸体扑了过去,力道之大,甚至挣开了原本抓着他的两个人。   “钰儿,你别吓母后,你别躺在地上,地上凉。”她小心翼翼地将儿子抱在怀里,不顾鲜血染上了她的衣裙,豆大的泪珠从她眼中喷涌而出。   “钰儿,你醒过来,你快醒过来!你别丢下母后一个人。”   现在的曹氏只是一个失去儿子的可怜母亲,只是云夕却没法同情她。这一切终究是她自己咎由自取。若不是她整日在楚钰耳边念叨着复仇,她的儿子楚钰哪里会走到这一步。   曹氏呼唤了半天,终究没能看到儿子重新睁开眼。她感觉自己的心彻底空了一片,已经痛得没有知觉了。   她的儿子,终究和女儿一样离开了她,所谓的痛彻心扉不外乎如是。   凭什么?她的儿子死了,凭什么其他人还活着?   曹氏抬起头,眼中不断翻滚着深沉的黑暗,她饱含恨意的眼神投向了云深——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不是孟芷芸的儿子?   孟芷芸赢了他,而那贱人的儿子也赢了她的儿子。   她不甘心!   她恨到了极致,反而露出了笑容,只是这笑容出现在她脸上,有种说不出的诡异,让碰触到她目光的人感觉脊梁骨窜起了一股的寒意,仿佛要被一起拖下那黑暗之中。   “云深。”她第一次用这种轻柔到了极点的声音喊云深的名字,这温柔却藏着毒药。   “你可知你娘她……”云夕敏感地察觉到从她口中说出的话只怕要毁灭一切,心一急,直接控制旁边的一个盆栽倒了下来。   那盆栽直接砸了下来,直接将她的头砸了个头破血流,也打断了曹氏的话。   一道身影飞扑了过去,一个宫女打扮的人扑在曹氏身上,将手中的匕首插入曹氏的胸膛。   曹氏似乎没料到这一招,那匕首直接捅进了她心脏的位置,一点一点带走她的生机。她额头上的血汇成一条鲜血铸造而成的小溪,留了下来,让她的视线越发模糊,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那宫女的声音带着刻骨的恨意,“曹氏,你害死我奶奶,我今日便要杀了你,为我奶奶报仇。”   她脸上满是大仇得报的痛快。   云夕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心中不由一动——管秋!   这声音竟是属于先前失踪了的管秋。尽管她的相貌已经发生了改变,但云夕却依旧从她说的话和声音辨认出了她。她没有想到自己一直寻找的管秋竟是换了一番样子,入了这皇宫。   也难怪她会一直找不到,她找人总不能找到皇宫中。   管秋将匕首捅得更进去,然后狠狠拔了出来,鲜血喷溅在她脸上,让人看不清她的五官。   管秋看向了楚息元……不,准确来说是看向楚息元身边的云夕,她嘴唇动了动。云夕辨认出她说的是华诚,管秋的表弟。   她像是有所预感管秋要做的事情,微微点了点头。   管秋神色一松,直接将匕首往脖子一抹,软倒在地上,很快就没了气息。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满足笑意。   云夕以前讨厌管秋,只是现在的她却让她刮目相看了一把。她没想到这个女孩会为了给华嬷嬷报仇,选择进宫,甚至还有这份决断的魄力。   她心中有些感激她打断了曹氏的话。尽管她不知道曹氏那时候打算说什么,却可以猜测出她说出的内容一定可以掀起波涛巨浪,甚至让云深和她的日子再也回不去过往的平静。   楚息元看着一地的尸体,背已经挺得直直的,只是神色之间却多了几分的惆怅。   他们也算夫妻一场,却还是走到了这样的结局。   他闭上眼,重新睁开眼时,便再次恢复成那个不动神色的帝王,仿佛刚刚一瞬间的软弱情绪都只是错觉一场。   一道道旨意从他口中吐出。   楚隆被发配到皇陵,还留有一条性命。但其他人就没有这样的好运了。淑嫔直接被赐予白绫一条。直接涉及到造反的白家、罗家等家族全都被投入大牢,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问斩的问斩。楚隆和楚龄的那些妻妾全都被贬为了庶民,发配的远远的。   那些为了保住小命转向逆党的官员虽然不至于没了性命,但是乌纱帽是保不住了,每个都被夺了官位,永不录用,等于是再也没有起复的机会。   至于其他坚定站在楚息元这边的忠臣也获得了他们应有的回报,有升官的,也有奖励金银宅子等财物。   比如云夕和云深所拿到的奖赏便是一个占地一百亩的皇家茶园。   这一场满月礼便这样落下了尾幕。   云夕同杨叶卿等人先离开,云深则是和楚龄等人留在宫内,帮忙处理后续事情。   在云夕打算坐自家的马车回去前,苏婉却喊住了她,说道:“你以前送我的那盆天逸荷最近长得不太好,能帮我看看吗?”   云夕一听就知道这只是借口,点点头,随杨叶卿上了马车。   楚天湛一个不到四岁的小孩子却经历了这一场的战乱,明显被吓到了,呆呆的。杨叶卿将他抱在怀里,哄了许久,也不曾让他开怀。   云夕一向喜欢楚天湛,将他抱在怀里,轻声细语哄着他,还用异能安抚他。   楚天湛这才抽抽噎噎了起来,“好可怕。”   杨叶卿看在眼中,不免心疼,她抬头向云夕道谢,将儿子给接了过来。能哭出来就好,哭出来将情绪发泄了,总比一直挤压在心中的好。只是她并不后悔将天湛带出来,放在她身边在,总比在府里安全。   楚天湛有些恋恋不舍地离开云夕,他很喜欢云阿姨怀里的那种感觉,让他格外的安心。   马车在三皇子府前停了下来,云夕下车后看到门口有着不少的血迹,显然不久前发生过一场战斗。想想也是可以理解,按照楚钰和楚隆的性格,肯定会想要趁这个机会拿下三皇子府。   三皇子府的管家连忙迎了上来,眉头微微皱着,“王妃,这次府里伤了五十多个护卫,死了十二个。幸亏后来温公子来得及时,否则伤亡更加厉害。”   杨叶卿深呼吸一口气,说道:“等下记得给那些阵亡的护卫家属发放银子,将他们的尸首好好安葬。”   管家点点头,咬了咬牙,说道:“还有谢侧妃……”   杨叶卿正色道:“谢侧妃怎么了?”   管家道:“谢侧妃因为受了惊吓而小产了。”   杨叶卿露出恰如其分的惊讶,“谢侧妃她怀孕了?快让人去请大夫过来看看。”之所以没有请御医,是因为宫里也有伤亡,那些御医哪里腾的出手,还不如请大夫呢。   云夕觉得这根本就是在杨叶卿的意料之中,只能说女人都是天生的演员。   杨叶卿感同身受地叹气,“将这事告诉谢家,让谢氏的母亲来陪伴她一下,也让谢氏不要太过难过,她还会有机会为王爷生儿育女的。”   杨叶卿做足了一个王妃该有的贤惠模样。   云夕则是同苏婉一起去她院子。   杨叶卿刚回来,有不少的事情要处理,便将楚天湛先送到苏婉的院子中,让她帮忙照看,自己则是先处理手头的事情。   她的奶娘凑在她耳边低声道:“姑娘,我看小世子也快四岁了,姑娘可以再给他添个弟弟妹妹,这样小世子也能添一个臂膀。老奴观苏侧妃多年,她的确是个好的。即使姑娘怀孕,也能帮您照看好小世子。”   杨叶卿怔了怔,说道:“等天湛接种牛痘以后吧。”到时候她才能安心下来。   ……   苏婉请云夕过来看那天逸荷,云夕怎么看都觉得婉儿将这天逸荷养的很好,不过面上却还是煞有其事地点出了一些不足之处。   两人就着天逸荷讨论了一番,云夕给了她不少的意见,苏婉认认真真地记了下来。   一刻钟后,云夕便选择告辞,她还得回家看看自家的情况如何。不过云夕并没有多么担心,倘若真有事的话,云瑶她们早让人去皇宫门前等着她了。   苏婉亲自送她离开,等她云夕上了马车后,才将手展开来,露出了里面一个小纸条。这纸条是苏婉送她走的时候,偷偷塞在她手心的。   云夕展开纸条,上面只写着一行字:管秋是由三皇子送进宫的。   云夕怔了一下,她原本还在疑惑管秋如何进宫的,结果苏婉马上给她解了疑惑。进宫的宫女都是得查清楚祖宗三代,确定家世清白后才能被选为宫女。   倘若是楚龄帮忙的,也难怪管秋的身份没有半点纰漏。   她多少明白了管秋选择楚龄的原因,她若是通过云夕进宫报仇的话,等曹氏死后,肯定会顺势差到云夕这边的。现在倒好,就算再怎么调查,也是楚龄的锅。   她对这个豁出一切为自己祖母报仇的女子多了几分的钦佩和理解。   管秋最后的心愿便是华诚,看在华嬷嬷和她的份上,她也该好好对待华诚。   云夕将这纸条轻轻一捻,纸条便在她手中化作了粉末。原本压在心头的乌云也随着这个动作缓缓散开来。   不管怎么说,这回总算将敌人一网打尽,日后她也不必再担心有人心心念念想要报复自己。   云夕从马车上下来,等看到自家门口的场景时,眼角不由一抽。   她这边看上去可比三皇子府那边要狼藉多了,地上散步着暗红色的血迹,混合在血腥味中的还有淡淡的火药味道。   她抬头扫了一下,发现门口的护卫看上去都没受什么伤,精神很好。   云大行了一礼,同她汇报道:“一个时辰前倒是有一只五百人的队伍前来咱们府,都被我们打了回去,我们无一人伤亡。”   云夕道:“你们使用火药和燧发枪了吧?”   云大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神采奕奕道:“是的,咱们的火药一丢,他们就闻风丧胆,就这点胆子,还好意思来围我们府,真真可笑。”   “那些人我们都直接送到顺天府了,只怕今天的牢房要塞满人了。”   云夕听到没有伤亡后,不自觉露出了淡淡的笑意,“他们真以为从龙之功是这么好拿的吗?让人将门口清理干净,门口乱糟糟的成什么样子。”   云大讪讪一笑,“这不是留着威慑一些心怀不轨之人吗?”   云夕摇摇头,没说什么,抬脚进府。   刚进府里,她就听到宝贝女儿奶声奶气的声音,“小姨,再丢一个炸弹,珠珠想听响声。”   云瑶拒绝:“不行,万一被姐姐知道了,肯定会训死我的。”   “那我们偷偷丢,不告诉娘。”然后是一叠声的撒娇。   云瑶经不住珠珠这么一缠,最后松口了,“好,只丢一颗哦。”   云夕额角不由蹦出了井字,这两个熊孩子!真将炸弹当玩具了吗?   ☆、第十章 云穆死,投名状   云夕脚下多了几分力道,脚步声也就响起来。   “你们两个玩的很开心嘛。”亏她在宫里还担心大家呢,这两位倒好,还在那边想着拿炸弹玩耍。   云瑶转过头,见到姐姐来了,眼中多了几分的心虚。   珠珠看到她娘回来,倒是十分开心,迈开小短腿啪嗒啪嗒地朝着云夕奔了过去,因为跑太快,差点要摔了。   云夕瞬间飞到女儿面前,在珠珠快摔倒的时候,直接将她抱了个正着,语气有些无奈,“跑那么快做什么,我人又不会跑。”   珠珠抬头甜甜一笑,“娘,我好想你啊。”   这个马屁精!   云夕原本还想板着脸,听着她软软的撒娇声,鼻间是小孩子特有的淡淡奶味,她心都要化成了一团,哪里还顾得上教训人。她将女儿直接抱了起来,听她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珠珠现在差不多三岁,她自小学说话就比人家早,才三岁便已经十分伶牙俐齿,因为在书院上课的关系,还现学现用地用了几个成语。   云夕也不打击她积极性,她成语用得好了,还亲了一下她的小脸表扬她。   云瑶也帮忙转移话题,想让姐姐早点忘记刚刚的事情,别教训她。她都快成亲的人了,还被训的话,就太没面子了。   云夕抱着珠珠看了看其他人,其他人被护在屋里,看起来也没受到多少的惊讶。端长公主还询问云夕宫里发生的事情。其他人听到这话题,都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云夕也不隐瞒,将那来龙去脉清清楚楚地讲述了一遍。   “他们自以为成功下药,殊不知早被陛下替换成一种迷药。”那迷药也仅仅只是让人身体软上一刻钟,麻痹那些人罢了。楚息元也是打算趁这个机会看看哪些官员世家挑头,好将这些不稳定因素给一网打尽。   杜周氏等人就算事先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最后结果肯定平安无事,但还是因为这惊心动魄的发展而将一颗心悬在半空中。等最后楚钰死,曹氏被杀,其他人被处置完后,他们才恢复了语言功能。   端长公主神色复杂,尽管她一点都不喜欢那两个侄子,但是在听到楚钰的死后,还是免不了唏嘘了一场。   杜周氏摇摇头,长长地叹出一口气,“你说他们好好的日子不过,怎么非要弄出这些。作为皇子天家,他们以后的日子肯定不会差的。”   杜周氏前半生过了几十年贫苦的生活,尽管现在她也算得上是养尊处优的夫人,只是她始终没有忘记过往的生活。在她心中,能够吃饱穿暖,全家平安健康便是再美满不过的人生了,所以分外不理解两位皇子的做法。   端长公主淡淡道:“不过是不甘心罢了。”   人原本就是这样贪心的动物,得了一些,便想要更多。特别是曾经拥有过的,就更加无法忍受自己的失去。只是这两个侄子终究手段嫩了点,落得这样的下场也是罪有应得。   端长公主同儿子关系平平,心中最疼爱的唯有女儿,所以在知道翊染平安无事还立下功劳后,她便懒得关注其他的事情了。   很快的,陆翊染也过来将她娘给接了回去,两人关系好,也用不着说谢谢那些客套话了。   云夕也从云瑶那边多少得知了这次的情况,这次他们府里还真的是重点关注对象,前后来了两拨人。第一拨人被他们打退,等来了第二波更多人以后,云瑶索性动用了炸弹和燧发枪来杀鸡儆猴一把。这效果果真很好,之后就没有什么人有胆子上门了。   云瑶笑嘻嘻道:“姐姐,你知道第一波领队的人是谁吗?”   云夕挑了挑眉,说道:“谁?”   “就是那玉怜啊。你没看到他当时的气焰可嚣张了。”   云夕一看云瑶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落不得好,不过还是十分配合问道:“嗯,结果呢?”   “这个啊,我一看到他那造作的样子就十分讨厌,直接丢了几瓶药在他身上。”云瑶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说道:“然后他似乎因为痒直接将自己的脸抓毁容了。”   抓得满脸是血,若不是她及时给珠珠捂上眼睛,珠珠幼小的心灵就要留下心理阴影了。   “后来我就丢了一面镜子送给他,让他看看自己的样子,然后他就疯了。”   这个结果云瑶其实也没料到,她是真没想到玉怜对自己的相貌如此看中,在毁容以后直接就疯了。   云夕嗤笑一声,“他就算没疯,也不会有好下场。”作为同党,等待着他的只有死亡。   万事屋的人很快也将收集到的消息传了过来。因为楚息元事先准备的缘故,京城里那些叛乱的人终究没掀起什么风波。楚息元唯一没想到的是自己两个儿子会如此恨楚龄,直接派遣了一千的兵力前去包抄三皇子府——他们原本预估的最大人员也就是五六百,于是在应对上就有些不足。三皇子府因此损伤了不少,而谢氏也因此小产。   云夕看大家表现得很是不错,便下令这个月多发三个月的月钱,还让厨房做几桌的好席面,下人们也比平时多了两样的肉菜。于是府里一扫之前的沉闷,上上下下都喜气洋洋的。   云夕更是对云瑶和朵朵说道:“这次陛下抄了不少的人家,到时候还会有一部分田地拍卖,你们还可以再筹出一些银子来买地。”这种约定俗成的土地买卖要比平时买药便宜许多,而且还能够买连起来的,而不是零零散散的。   以她的身份,至少也能够拿到一些份额。   冯冬香道:“舅母,我也能买一些吗?”她这几年攒了好些银子,尤其是连环画的连载给她带来了不少的收益。冯冬香现在攒下的银子也差不多有上万两了。京城中四五品官员家的女儿出嫁都未必有这么多。   云夕笑了笑,说道:“当然可以。”   冯冬香不由露出了喜悦的神色。   等席面摆好后,大家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用晚膳。杜周氏等人吃完以后便回去了,云瑶和朵朵依旧留了下来。   云夕等到亥时一刻才等到云深回来,她连忙让厨房给云深下面吃。汤是炖了至少五个时辰的野鸡汤,所有的精华都在汤头中,再鲜美不过了。面也是事先就擀好的,云深一到家,厨娘便马上下面。   云深刚换下今日穿的衣服,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已经端了过来。一碗面下肚,他感觉整个胃都舒服了许多,全身无一处不熨帖。   “还饿吗?厨房还做了豆腐皮包子和虾饺,我让人端上来好了。”   云深点点头。事实上他刚刚吃的那碗面就挺大份的,是他平时的分量。吃了面还不饱,可见今天的确是累坏了。   很快的,下人便将刚出炉的包子和虾饺都送了过来,还有一万的火腿鲜笋汤,这个季节的笋最是鲜嫩,云夕这个用过晚餐的都忍不住一起喝了一碗。   等吃饱喝足了后,所有的碗筷撤下,下人也都退了下去,房间内只余下他们两个人。   云夕还给云深揉了揉太阳穴,丈夫这段时间确确实实是累坏了。静谧温馨的气氛在两人之间缓慢流淌着。   云深闭目养神,一会儿后睁开眼,只是眉眼之间依旧流转着淡淡的疲倦。   “我很在意曹氏说的话。”   曹氏未尽的话语……到底说的是什么,只怕听到的人都会忍不住揣测。   云夕眼神闪了闪,说道:“人都已经死了,管她说什么。说不定她就只是想胡乱编排婆婆,败坏婆婆的名声,给咱们找些麻烦。你若是信了,那不是如了他们的意吗?”   云深点点头,说道:“你说的是。”   “杀死曹氏的那宫女叫如意,在去年进的皇宫,一直在冷宫服侍着曹氏。不同于其他宫女那般,因为曹氏被废而怠慢她,如意对她十分恭敬,曹氏更是许诺等事成后,定让她当二皇子的侧妃,只是谁也没想到如意会干脆利落地杀了曹氏。”   云夕怔了一下,低声道:“那是管秋。”她没想到云深没有认出管秋来。   “管秋也是三皇子送进宫的。三皇子送她进宫,应该也是为了留她做眼线。”   管秋给他们送纸条,一定也避开了三皇子的耳目,不然也就不会如此的小心。   云深沉默了一下,说道:“好好照顾华诚吧。”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的。”   夫妻交流了一下各自知道的信息,便上床安歇了。叛乱刚平,作为楚息元信任的心腹,接下来几天可想而知云深会十分的忙碌。   云夕则是十分安分地呆在家里,偶尔去看望一下怀孕的好友。那天戴燕翎被保护得很好,按照她的说法是,等她睡醒了以后,大家便告诉她已经结束了。所以她根本没怎么体验过所谓的焦躁不安。   云夕看她吃好穿好,脸色还比怀孕前红润。   戴燕翎道:“你看我这一胎是不是女儿,据说怀女儿的话,皮肤会好一些。我上一胎怀尧儿就生了不少的斑点。”   云夕笑了笑,“你不喜欢女儿吗?”   戴燕翎嗔怪地看了她一眼,“谁不喜欢女儿?我巴不得有个像你家珠珠那样的贴心小棉袄呢。”珠珠多可爱啊,相貌好,嘴巴甜,聪明伶俐善良还孝顺大方。每次出去玩都会记得给几个长辈带东西,而且还都记住了每个人喜欢的款式。   一想到好友家的女儿,戴燕翎恨不得马上就卸货生下一个乖巧可人的小闺女。   她说完后,又看着云夕的肚子,“对了,你胎还不稳固吧?怎么跑来看我,真是的。”   云夕嘴角抽了抽,“我没怀孕啊。”   “咦,可是大家都说你怀孕了。”   云夕猛地想起当时宴席上她故意误导人的事情,将这事同好友说了说,燕翎哭笑不得,表示会帮她澄清一下。   云夕陪她说了一会儿话,回去之间还路过了那刑场。大皇子和二皇子拉拢了不少的人,于是这回栽进去的人家还真不少。   整个刑场上笼罩着一股浓厚的血腥味,前面老百姓还会去围观,后面基本都不去了,怕看吐了。不少的世家贵族家的女眷像是货物一样被人挑挑拣拣的,被最底层的百姓还凄惨。   每每家族初始,这些女眷便一起遭殃。只是她们原本就享受着家族的供奉,说无辜却也不能真的说太无辜。   其中还有一家恰好是她松柏学院的学生。这学生在画上一道十分有天赋,性格温柔,也颇得几位先生的喜欢。在她遭遇此等大难后,云夕等人凑了凑银子,将她和她娘一起赎了出来。单单云夕一个人要赎她也是可以的,只是曲桑等人也说,这是她们共同的学生,哪有她一个人出钱的道理。云夕知晓她们也是想帮云夕一起分担一下风险。   之所以帮她也是看在师生一场的份上。她打了一声招呼后,底下的那些小吏哪里敢为难她,自然是将卖身契给了她。   云夕将卖身契还给她们母女两,这学生也是聪明,在收到风声后便在鞋底塞了张银票,内衣里也缝了一个荷包,荷包中同样塞了几张。她用这银子在学院附近给她娘买了一个小院子,自己平时上课,闲暇的时间便多抄几本书多做几样针线来贴补家用。至于学院的束脩,因为她功课好的缘故,奖金便足够支付了。   云夕看她自己立得起来,让人稍微照看一下她娘,便搁下这件事了。她之所以帮她们一把,一方面是因为这位是平素得她喜欢的学生,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们真心无辜。涉事的是他们府里的大房,但在这讲究连坐的时代,他们这一房便也一起牵扯进去了。   等到三月底的时候,事情基本都已经尘埃落定了下来。那些被抄的人家,家里的财宝加起来最少也价值几千万两银子。按照云深的说法是,国库一下子充盈了许多,再打十场战也没有什么问题。   楚息元同样拿出了两成的田地让户部进行拍卖。云夕和云深这回拿到的最高限额是三万亩。云夕将其中的一千亩田地转到了华诚的名下,将来有这笔田产,华诚也能够衣食无忧。   云夕买了田地后,又用比市价便宜不少的银子买了一些书回来,继续充盈家里的书架。   她的生活终究恢复了期盼已久的平静。   等到四月初的时候,杨氏上门同她叹气道:“前几天老爷去梅苑坐了一会儿,可能是因为淋雨了的缘故,生了一场病,然后老爷的身体大不如往前。太医说,也该做好了后事的准备。”   云夕怔了怔,她还真没想到云穆的身体会恶化的那么快。她心中明白,这其中一部分的原因也是因为先前中了一剑的缘故。准确来说,云穆在几年前被绿帽子刺激后,身体就不太好了。结果这一年来又是被捅,又是淋雨,这才会病来如山倒。   终究父子一场,尽管云深不愿见云穆,云夕还是将这事告诉了云深。她觉得不管如何,云深还是得稍微做点样子,父亲生病,儿子一直不去看望他,说出去也不好听。偏偏云穆做的那些事情不能捅出去,想到这里,云夕又为云深心疼了起来。   云深沉默了一眼,眼睛像是平静的湖水,下面却酝酿着波涛骇浪。   云深道:“最近宫里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那我便同陛下请假一下。”   云深最后请了一个月的假期……说起来,他从去年就一直忙碌到现在,早该给自己好好放一个假了。   云夕原本还觉得杨氏说的有些夸张,等去云府见了云穆后,才发现她一点都不夸张。   云穆满头的银丝,整个人都消瘦了下来,瘦的只剩下骨头了,只能从五官依稀辨认出年轻时的风华俊美。   云深在看到躺在床上垂垂老矣的父亲,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他曾期待过他的关爱,也因为一直以来的冷暴力而彻底对他寒心。孟家的事情更是断送了他和他最后的一点父子情谊。   只是在看到云穆躺在床上的模样,他便觉得他也该放下了。   云穆在看到他后,眼神十分复杂,他轻声呓语:“你来了,扶我起来吧。”   云深上前将他给扶了起来。   云夕索性退下,给他们父子两留下说话的空间。   她站在院子里,默默看着那一棵梅花出神。据说这梅花是十多年前云穆从梅苑中迁移出来的。曹氏同云穆感情最好的时候,也曾想过将梅花给砍了,云穆那时候同她发了好大的火,半年没近她身。   墨烟却走了过来,同她说楚息元听闻云穆生病,命人赏赐了一些药材下来。   云夕过去看了一下,皆是一些最上等的药材。她还听说这些药材是德贵妃亲自从库房中挑选出最好的。   在那场满月礼之后,德妃便被晋升为德贵妃,成为众妃之首,执掌凤印。一些站在楚息元这边的家族,他们在宫里的女子或是进位,或是收到赏赐,但终究都不如德妃受到瞩目。   云穆现在也就是用人参吊着罢了,云夕看那人参实在是好,卖相甚至不输给她用异能培育出来的人参,便令厨下煎了一碗的人参汤。   云夕和云深接下来一个月都留在云府之中。或许是念在云穆的时间不长了,云深不再像以前一样对云穆冷脸以对,态度温和了许多。   云夕偶尔也会抱着珠珠过去看他,只是云穆担心小孩子体弱,容易过了病气,每天就只看一会儿,就令人将珠珠抱下去。   小布丁和珠珠两人,他终究最偏疼珠珠。   云穆走在四月十六。   那天晚上还飘着小雨,云夕同云深睡得正熟,忽的听到有人过来禀告说云穆已经去了。   两人瞬间清醒了过来,云夕着人拿来早就备好的素服,夫妻两都换上了素服。   云穆走的很安稳,神色平静中带着解脱。   要说有多少的悲伤那是骗人的,云夕直接将沾了姜汁的手绢往眼睛轻轻擦了擦,眼泪就直接掉了下来。她转头看向丈夫,心中思考着要不要也给云深这样来一下。   云深面容平静,只是眼角却泛起了水光。   这是云夕第一次看到云深哭,她原本并不难过的,只是看到云深这样子,却感觉自己的心像是浸在柠檬汁中一样,十分酸涩。   哀泣声响起,一声比一声的凄厉。这是云穆后宅的那些妾室发出的哭声。   云夕心中明白,这些女子与其说是哭云穆,不如说是在哭自己吧。杨氏的眼眶也红了红。   整个云穆很快就挂起了白布,云深更是上折子丁忧。父亲去世,他也的确应该丁忧。   云深手握实权,他这一丁忧,不知道多少人盯着这个位置不放。只是楚息元却直接命裴正海暂时担任护军参领。大家一看这旨意,多少明白陛下的意思。裴正海本身就是云夕的下属,楚息元这一手分明是要将这位置继续留给云深。大家一边在心中嫉妒楚息元太过偏心,一边消停了下来。   作为云府的夫人,云夕自然得主持起云穆的后事。   楚息元直接封他为将军,谥号为忠谨,可谓是死后荣哀。   云夕就算精神再好,接待一大波前来吊唁的宾客,几天下来,也不免有些疲倦。她担心照看不好闺女,直接将珠珠和小布丁交给云瑶和朵朵。云瑶更是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翼翼地照顾着他们两个。   云穆作为国公爷,他的葬礼自然是十分的盛大,停灵了整整七七四十九天,所用的棺材也是万年不坏的樯木。   这时候天气已经逐渐炎热起来,按照一般情况来说,尸体很容易腐化。云深也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一颗莹白剔透的珠子,放在棺材里面,能够使得尸体不腐。   等到四十九天以后,云穆的尸体正式下葬。他生前便是要同孟芷芸安葬在一处,云深也就顺了他的意,反正他娘真正的坟地可不在云家。   等整个丧礼完成了以后,云夕感觉自己比打了一个月的铁还要疲倦,睡了整整一天后才起来。   云穆已经去世,云夕和云深商量了一下,决定日后两人一半时间住这府里,另一边时间回公主府那边住。   云穆的那些妾室她直接交给杨氏管教,杨氏直接将对牌和账本都交给了她。   云夕又花了三天时间将账本核对了一遍。杨氏管家还算清明,虽然也有伸手,但每个月撑死也就是给自己昧下点脂粉钱。她会做人,云夕同她关系也不错。因此也放了一些权力给她,并且她每个月的月例银子提到了十两银子。   杨氏倒不缺这点钱,但这月例也就表明了云夕的态度。要知道先前杨氏作为贵妾,一个月的月例银子是四两,其他的姨娘侍妾撑死也就是二两。   因此云穆去了,云夕管家,底下的下人也丝毫不敢怠慢杨氏,她现在的日子因为不用伺候云穆,还比以前更快活一些。   云夕检查好了云府的财产后,还将其中一千亩的田地和一个庄子和一家店铺分给了杨氏。有了这些产业,杨氏后半辈子不需要看人眼色,可以活得十分滋润。   杨氏的丫鬟玉蝉都忍不住欣喜同她说道:“夫人真真是个厚道人呢,也不枉费姨娘先前与她交好一场。”她家姨娘有个飞吹草动都不忘送信给夫人。   杨氏嘴角翘了翘,说道:“我们就关门过我们悠哉的小日子,其他的人也不必理他们。”   另一边,云夕看着一脸忠心过来打小报告的李氏,嘴角不由抽了抽。   这李氏是云穆的通房,年轻时也得过几天宠,只是很快就被云穆放到一边,安安分分地到现在。等云穆去了以后,她看杨氏日子过得好,显然便打算拿投名状投靠云夕。   ------题外话------   啦啦啦,这边……有小小的伏笔,嘿嘿   ☆、第十一章 整顿,孩子父亲   李氏年约三十,模样倒也生得俏丽。   云夕一眼扫过去,在她的嘴巴上停留了一瞬又若无其事地移开,得,这位嘴巴倒是像她那婆婆。虽然她没见过婆婆本人,撑死只看过画像,但是架不住宝贝女儿长得像婆婆啊。先前孟良在京城的时候,便说珠珠的眼睛嘴巴和鼻子都像极了她。   李氏垂眉顺眼地同云夕行礼后,才说道:“那方氏、许氏、吴氏、韦氏等人都打上了国公爷的主意。”   这里的国公爷指的自然是云深。   云夕只觉得好笑,“她们哪里来的胆子算计云深?又打算如何算计?”   李氏也是干脆人,没有同云夕讲究所谓的条件,而是一股脑地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或者说她心中十分明白,同云夕讨价还价的话反而容易给她留下不好的观感。   “她们也只是想造成既定事实,然后以此作为把柄,让她们在府里的日子能够好一点。孝期同父亲的妾室拉拉扯扯,这事若是传出去,国公爷的名声也就毁了。”   “至于为什么她们敢放手一搏,无非是因为老爷去世不久,倘若他留下的好几个妾室都出事的话,外人也会觉得夫人你们不够仁慈,连她们都容不下。”   “加上夫人您在京城中的名声极好,连那些青楼女子都能够温柔对待……就算事情暴露了,性命也能够保住,那么她们何不放手一搏,保不齐日后的日子能够同杨氏一样滋润。”   云夕只觉得好笑,原本她名声好还是她的错了。这些人是不是在后宅关傻了,连这种主意都敢打。   只是她也不可能全听李氏一个人的片面之词,她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等李氏退下以后,云夕让立秋调查这件事。不仅是李氏所提到的那几个,云穆所有的妾室全都调查了个遍。云穆府里的通房和姨娘加起来一共有十一个,大多数都不怎么受宠。应该说年轻时受宠的基本都被曹氏给整治得没了命。   这些姨娘原本不受宠,手中真正能使唤的人也没多少。直接寻理由将她们的心腹给逮了过来,刑罚一下,那些意志不坚定的顿时就将计划一五一十地捅了出来。   云夕拿捏着供词,直接命人将这些姨娘给带了过来。以她的身份,要整治这些人,那叫一个大材小用。   这些姨娘还想喊冤,供词一丢,一个个便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鸡,根本说不出话来。   云夕冷冷看着她们,说道:“我们府里可容不下你们这些心里藏奸的人。父亲才刚去世,你们便这样不甘寂寞,试图败坏国公爷和父亲的名声。”   “将她们全部灌下哑药,送到家庙那边,为父亲多抄几卷经书。”   连带着她们的丫鬟也没放过。   云夕不觉得那些丫鬟多无辜,她们完全可以同李氏一样,和云夕通风报信来着。她们既然选择帮她们主子遮掩这件事,那就休怪她不客气了。   尤其是那方氏姨娘,云夕更是令人对她多加关照。这位才是最令她恶心的人物。   这方氏见云深姿容绝世,早就存了那见不得人的心思。她便想着同云深成就好事,日后再改头换面成为姨娘。于是她便巧嘴如簧,说服了其他人,一副为了大家将来的生活好的样子,哄得其他人帮她遮掩起了这事,帮她谋划。   若不是这些姨娘联手遮掩,也不会半点消息都没透出来。   云夕想到这里,心理便像是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方氏和她的丫鬟在被灌了哑药以后,云夕又给她下了别的药。她们没坚持几天,便急病去了。即使大夫过来检查,最多也只能检查出得了肺炎。而肺炎在这时代,本来就是很容易没了性命的急病。就算有人调查这事,也调查不出云夕动的手脚。   方氏去了后,其他被灌药的姨娘在家庙里更是消停了下来。比起方氏,她们的下场好了很多,虽然生活清苦,但命好歹还留着。   云深知晓这事后,脸直接黑了。   “便宜她们了。”他都觉得云夕太过心慈手软了。   云夕叹了口气,说道:“倘若一个月内,父亲的妾室都去了好几个,传出去的话,终究不妥。”最后还是会牵扯到云深头上,还不如以给云穆念经的名义将她们圈在家庙中。反正始作俑者都已经解决掉了。   对于通风报信的李氏,云夕将她的月例银子提升为四两一个月,她身边的丫鬟也跟着提升,一应待遇也比云穆还活着的时候好了许多。云夕还让人给她打造了一套的金头面,样式她自己挑选。只是因为还在孝中,就算打造出来,李氏也只能等守孝后再穿戴。但这已经让她十分满足了。   其余较为安分守己的姨娘,云夕也让人送了些布料过去,作为安抚。   接下来,云夕则是开始打算清理云府里的人了。比起她那公主府,云府显然人员要拥挤得多了。说好听点是尽显国公府的气派,但看在云夕眼中,分明就是一群白拿月钱还碎嘴的。   而且这其中还不知道有多少外头人塞进来的钉子呢。   云夕既然打算和云深每个月在府里住半天,那么她自然得好好整顿一下。至少该清理的钉子得清理掉,一些游手好闲的,也该放出去。   尤其是她在看账本的时候,更是算出一肚子的火气。京城中的物价要比凤凰县高一些她是清楚的,但是一颗鸡蛋,最多也就是两文钱。厨房倒好,一颗鸡蛋给她报五十文钱,真真是抢钱。感情他们这些下人吃肉,他们这些主子反而连汤都喝不了吗?   她对比了一下库房的清单,发觉一些东西被以打碎了的名义没了。比如那绿地套紫花玻璃瓶,比如掐丝珐琅黄底红花的碟子……云夕让立秋私下调查,却发现这些东西都在一些小管事的家中。   敢当硕鼠,那就别怪她下狠手了。   云府的酒楼有三个,但因为经营不好的缘故,所以关了起来,只是租贷出去,这三个酒楼一年也能够租贷个一万两,加上田地庄子的出息最少也有五万两,六家店铺则是三万两,还有一些冰火孝敬什么的,所以一年下来,账面上能收到的银子也有十来万两。   云夕看了看,只想摇头。她给佃户的待遇已经称得上是非常优越了,但就算扣除掉给佃户的工钱,每一亩田地平均都有一两银子的出息。云府的田地最少也有十五万亩,偏偏只收到五万两,其余的明显被中饱私囊了。   她将杨氏叫过来,同她说了这事。杨氏叹了口气,说道:“我名分说得好听,是贵妾,但终究只是个妾室。那些管事自认为在云府呆了几十年,加上先前老爷对他们又一向态度和蔼,我想整治他们也没法。”   云夕也是清楚这点,所以她并没有责怪杨氏的意思。事实上,底下管事给她送的账本是另一份的,而杨氏又私下给她送了一份真实的账本,这才方便了她结算。   她眼睛微微眯起,说道:“这云庄、李南、木三一家都不能要了。”这几家贪污得最厉害,尤其是云庄,云夕调查过,他家里的产业都将近二十万两了。   云庄是云府里的大管事,也是云穆身边的老人。至于木三,他虽然只是小管事,但是他娘却是云穆的奶娘,有了这一层身份,让他在其他下人面前也自觉多了几分的体面。   杨氏道:“只是这几家也是云府的家生子,称得上枝繁叶茂,夫人打算全都清理了吗?”这几家的姻亲关系可不少。她便是碍于这一点,才会没有动手。说到底终究是因为她的身份不够,不如云夕这般有底气。   云夕哼了哼,“咱们府里需要服侍的人也没几个,那么多人还不如放出一部分,也算是给父亲祈福。”   杨氏脸上忍不住露出了微微的笑意,然后同云夕介绍起了府里那些管事下人的事情,包括一些姻亲关系。   对云夕而言,厨房这一块至关重要,她当然得全部都用上自己人。   杨氏介绍完了以后便离开了,云夕眯了眯眼,说道:“将冬香请过来。”   冯冬香很快就过来了,云夕问道:“你在这府里有人怠慢你吗?”若是在云夕的公主府,那定是没有什么人敢的,但是云府就不一定了。   冯冬香道:“倒也还好。”   她的丫鬟茶茶直接说道:“怠慢倒是没有,只是有时候我们想去厨房点个菜,那边的人就阴阳怪气的,说什么又不是什么正经主子,还这般兴师动众。想点个菜呢,还得多给一些赏银。”想到这里,茶茶就很气。在公主府里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茶茶是霜降调教出来的人之一,武功不错,因此云夕那时候便将她给了冯冬香,也让她的安全有个保障。   云夕闻言,眉头狠狠地皱起,“你不是正经主子,难不成他们才是吗?你早该同我说这事。”   冯冬香道:“反正我在这府里的时间也不多,基本都住在大观园那边。”而且她也不想给人多事的感觉。   云夕道:“到时候我让人给你和姑姑所在的那院子里专门弄一个小厨房。嗯,人你自己挑选。我最近打算裁剪掉一些人,你看你和姑姑的院子中有那些偷奸耍滑,或是不好使唤的,到时候列个名单给我。”   “若是人员到时候不够使,也同我说一声。我再重新选一些人上来,你自己再选看的顺眼的人。”   这也算是给冯冬香一个练习的机会。云夕还随手拿了一个账本让冯冬香去看,冯冬香经过这些年的调教,算账是没有问题的,只是终究没有练手的机会。   云夕也是趁这段时间,给她一个管家的机会。先从管她自己的院子开始。   冯冬香心知这是云夕的好意,加上前段时间她连环画攒了不少好几画,这段时间倒是可以休息一下了。   云夕将府里的关系给滤了一遍以后,便下令将每个岗位的管事、庄子上的管事和每个店铺的掌柜都请了过来。   她坐在上头,往底下扫了扫,这些人一个个低眉顺目,看上去很安分的样子。屋内的人数虽然不少,但是没有人发出半点的声音,静的可以听到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云夕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她也不吭声,只是让这些人继续站着。   国公府的下人基本的仪态素质还是有的,云夕让他们在那边站了快半个时辰,也没有人抗议,发出半点的声音。最多就是有几个人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云夕道:“我今日将你们叫过来,你们可知道原因?”   其他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先开口。   云夕继续道:“我看了我们府上的账本,实在是不像样啊。”   她也算是给他们一次机会。若是他们乖乖地道歉,再把贪污的银子还回来,云夕还能饶了他们这一回。若是死性不改的话……那就别怪她下狠手了。   很显然,在场的人都抱着侥幸的心态,没有一个人说话。   云夕语气平静,直接将账本砸了过去,语气冰冷,“一个鸡蛋五十文钱,难不成这鸡蛋还镀银了不成?一斤的青菜都要一两银子,真真将我们当傻子不成?”   其他人看她这架势,心中便知道不好。   那木三自认为也是老国公爷身边的老人,鼓起勇气道:“老国公还在世的时候,都是这个价的。”   他以为抬出云穆来,云夕就会买账。   云夕冷笑道:“是啊,你们仗着爹仁慈,便随便糊弄他吗?”   “夫人,我们所买的都是最好的东西,哪里能同普通的蔬菜相提并论。我们国公府吃的当然不能同那些庶民一样了。”   云夕对立秋道:“将平日供应我们侯府的那些菜贩都请进来。”   立秋脆生生应了下来,没一会儿,就将给云府供应蔬菜肉类的小贩都给请了过来。   云夕直接让这些人念他们平时买的东西价格。   一个鸡蛋只需要两文钱,而且还是土鸡蛋。平时的青菜,最贵也就是一百文了。   那些管事额头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脚一软,直接跪在地上。跪地的声音此起彼伏。   云夕懒得同他们废话,说道:“我前段时间梦见父亲说你们在府里伺候了多年,十分辛苦,所以想让你们能够安享晚年。父亲的意思我们作为子女,怎么能够违背。我决定将你们放出去为父亲祈福。看在你们操劳多年的份上,卖身银子也不用给了。”   云夕这话一出,这些人便如丧考批。作为云府的管事,他们走出去,都比所谓的七品官员还要来的嚣张,倘若被放出去成为平民,哪里还能够有现在的好日子可以过。   甚至有几个人已经哭嚎了起来,“夫人,我们为云府做牛做马这么多年,您怎么能够将我们赶出去。”   “我们对国公爷忠心耿耿……”   云夕冷冷道:“这么说来,你们不愿为国公爷祈福不成?可见你们的忠心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   “若是你们不愿出去的话也可以,那我们就来计算一下,你们这些年贪了多少银子吧。”   有的人一咬牙,想起了自己家这些年来也攒了不少银钱,到时候成为自由身,置上一千亩的田地,也能够成为小财主。   再加上云夕的态度十分坚决,显然是不打算留下他们了。与其弄得鱼死网破,还不如乖乖出去。   想通的人正要磕头谢恩……银丹已经走了进来,板着长脸道:“姑娘,我们从这些人家里抄出了这些东西,全部加起来,最少也价值五十万两。”   一些人听了这话,直接晕厥了过去。   云夕刚刚让他们站这边那么久,可不仅仅只是给他们下马威,而是为了空出抄家的时间。   云夕扫了他们一眼,说道:“哪家抄出来的最多?”   “云管家的单单地契便抄出了两万亩。”   云庄抖如漏筛,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原地。   这些人的卖身契都在云夕手中,他们贪再多的东西,云夕也能随时收回。   云夕道:“将云庄、木三一家送到衙门去,其他的人家产都抄了。木家犯下这样的大错,念在木嬷嬷服侍爹一场的份上,便免了她的牢狱之灾。”但其他人是别想躲过了。   之所以云庄和木三两家要送去衙门,便是因为云夕经过这几天的调查后,发现这两家还曾利用云府的威势为非作歹,抢占民田。云夕自然不可能放过他们。   她揉了揉太阳穴,懒得同这些人废话,直接抬脚进屋子。   一想到五十多万两的财物,她的心就狠了下来。对于这种硕鼠,心软是要不得的。   杨氏也感叹,“若不是你抄了他们的家,我还真没想到他们的胆子会是那般大,贪污了那么多。”   云夕道:“人的贪欲是没有止境的。”   她也清楚水至清则无鱼,因此这次被她逮出来的,都是贪得让她看不下去的人家。其他的则是稍微敲打了一下。   云庄和木三两家人被送到衙门之后,一些苦主见云夕铁了心要整治他们,便大着胆子过去状告他们。最后两家人,罪名最大的云庄和木三两人直接被判斩刑,其他的人有的流放,有的则是徒三年。   云夕一点都没有家丑不宜外扬的想法,直接堂堂正正地处理这些人,连带着从他们家抄出了五十多万两贪污银钱的事情也捅了出去。一些权贵人家便也上了心,跟着调查起自家的情况。这一调查便发现自家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一时之间,不少下人都被拉扯着送到了公堂之上,也算是兴起了一股整顿的风潮。   木嬷嬷在知道儿子被判斩刑后,当场就晕了过去。要说木嬷嬷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儿子做的事情,云夕根本不相信。她不过是仗着自己奶过云穆的份上,倚老卖老罢了。   云夕对她再是厌恶不过,让人给木嬷嬷下了药,让她口不能言,病得没法从床上下来。明面上则是赏赐了她一百两银子,并且请大夫给她看病。直接药倒她最是简单,以免她还要跑来云夕面前求云夕放过他们一家一马,没的恶心人。   那大夫看不出她被下药的真实,只以为她是受到刺激因此中风了,也只能开一些养身体的药。   云夕在人前叹了口气,说道:“这木嬷嬷也是可怜,一家犯下这样的大错,直接将她给气病了。看在爹的份上,将库房那个十年份的人参送给她吧。”   一个婆子奉承道:“还是夫人您仁慈,他们一家做下这等罪无可赦的事情,夫人还待他们这般好。”   在云夕一口气放了两百多个下人,并且抄了十户人家以后,底下的下人做事就勤勤恳恳了起来,生怕步了那些人家的后程。虽然伺候的下人最少减少了一半,但云府反而显得越发井条有序,不存在人手不够用的问题。   在她杀鸡儆猴过后,也没有人胆敢再一颗鸡蛋给她报五十文钱了。她做这些事的时候,都将冬香带在身边,府里的下人见冬香得她喜欢,便不敢再怠慢她。   云夕打一棍子,又给一颗甜枣,原本的管事被撤换掉了以后,她另外选了一批还算勤勉的人上位,另外又宣布这个月大家的月前多两倍,这个季度每个人多发一套衣服,于是府里的气氛又回归了原本的松快。   云夕还提出了一个奖励政策,每年选出表现最好的十个人,奖赏从一千两银子到一百两银子都有。有胡萝卜棒在前面吊着,他们做事也就更加用心了。   云夕甚至还弄了一个十分用心险恶的举报政策,下人可以同她举报行差步错的仆役,若是举报内容属实,还会颁发赏银。而且云夕也会护着举报的人,不会让人知道是他们举报的。当然若是恶意诬陷的话,那么不仅会罚银子,还会将他给捅出来。   这么一来,每个下人都成为了监督者,哪里还敢偷懒中饱私囊。甚至还有人从中尝到了甜头,巴不得身边的人做点错事,好方便他们去举报。   这一连串的措施下来,云府显得清明了许多。   云夕计算了一下,以前云府一个月的开支差不多都要上万两,现在三千两便已经足够了。   五月底的时候,陆翊染便登门拜访了她。   陆翊染直接说道:“快帮我想个能够消失在人前一年的借口。”   云夕嘴角抽了抽,问道:“你抽什么风?”   陆翊染翻了个白眼,“谁抽风了,我很认真的。”   云夕道:“好端端的,你消失在人前做什么?”陆翊染也算得上是京城的风云人物了,她若是一个月没消息,大家都会念叨个几声。   陆翊染长长叹了口气,“我得消失一下好生孩子啊。”   云夕差点被口水给呛到,目光条件反射放在她的小腹上,难得结巴了一回,“你、你怀孕了?”   天啊,这也太凶残了吧。   陆翊染道:“对啊,我当时在宫里的时候,不是也承认了嘛。”   云夕额头不自觉蹦出了青筋,说道:“当时大家都以为你只是找借口不吃东西的好吗?”谁会相信她真的怀孕了。   尤其是这家伙,怀孕了后,居然还不好好休息,还跟着舞刀弄枪的。   等等,重点是孩子是谁的?   云夕下意识压低了声音,“孩子的父亲是谁?”她觉得按照好友的性子,很有可能突然想有个孩子了,便直接强了看得顺眼的男人。   陆翊染冲她抛了个媚眼,“你猜?”   云夕第一次生起了掐死她的冲动。   ☆、第十二章 采花贼,得道高人   陆翊染知道她这反应后,说道:“你就帮我这个忙吧!”   “我可是请人来看了,都说这一胎肯定是女儿。等生下来了,她和珠珠两姑娘正好可以结拜成姐妹呢。”   云夕看她眉飞色舞的样子,严重怀疑是不是把出来是男的,她就不生了。   云夕见她没打算说孩子父亲,也不去问。虽然她也曾怀疑到苏幕遮身上,不过按照月份来算的话,苏幕遮应该回去了才是。保不齐还真有可能是陆翊染随便强了一个美男,春风一度后有了这个孩子。   云夕也不觉得这做法哪里不行,只要那人不是有妇之夫,不会妨碍到别人家庭,那么她做什么都是她自己的自由。   “你娘知道这事吗?”   陆翊染白了她一眼,“我怎么可能瞒得过我娘?”   云夕道:“不如说你打算带着你手下这只娘子军去实地练兵好了。”   陆翊染道:“这样我肯定三不五时得出现在人前,不妥。”   云夕道:“那就说你看上了哪个俊美的江湖侠客,打算将他追回来。”   嗯,然后追到天涯海角去。云夕敢保证这个理由拿出来,肯定不会有人怀疑的。   陆翊染叹气:“我眼光那么高,在见过了苏幕遮和顾怀准这样的颜色,寻常的美色哪里能够让我动心?”   云夕嘴角抽了抽,这的确是重点。看好友能够漫不经心提起苏幕遮的名字,想来她已经放下了不少。   云夕正待说什么,忽的银丹走了过来,说道:“姑娘,程少侠来了。”   云夕怔了怔,“程洲吗?”说起来,她同程洲最少也有五六年不曾相见,只是偶尔的书信往来。摄于云深是个大醋坛子,基本他们的来信云夕都会让丈夫过目。   这些年来,程洲在江湖上也闯下了硕大的名声。容貌俊美,武功高强,见义勇为。云夕更是知道程洲的阵法水平尤其出类拔萃,至少比她家云深要厉害的多。   只是程洲虽然四处游历,却不曾来到京城。   她嘴角不由勾起了由衷的喜悦,“快让他进来。”   程洲当时也在她家住了一段时间,在云夕眼中,就同她弟弟没有什么差别。   程洲很快就被银丹领了进来。乍一见到他,云夕还真有些不敢认。原本稚气的眉目已经彻底长开来,剑眉星目,长身玉立。如果说以前云夕所见到的程洲是一把出鞘的宝剑,寒光凛然,那么现在的他则是将那股剑气很好地收敛了起来。   只是当他的眼睛望向你的时候,依旧可以看出初入江湖的锋锐。   陆翊染眼睛一亮,推了推云夕,“好啊,有这样的美少年也不懂介绍给我一下。”   云夕眼皮跳了跳,这人别说的好像她是拉皮条的老鸨好吗?   程洲闻言,不由呆了一下,旋即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闯荡江湖好几年,再开放的女子都遇到过。   他没看陆翊染,目光落在云夕上,温和的眼神中和了锋锐的眉眼,“云夕姐姐。”   他这一喊,云夕便感觉几年不见的生疏都融化了。   她笑了笑,说道:“好几年都没看到你了,你也不懂回京城过来看看我们。”   程洲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笑了笑,没说什么。   云夕令下人去做几样程洲喜欢吃的菜,问道:“今日怎么突然过来了?”   程洲道:“先前江湖上出了一个采花贼,追他追到京城这边。”   他眉毛狠狠拧起,“那采花贼不知败坏了多少姑娘的清白,真真可恶。”   这事云夕倒是知道,朵朵也同她说过的,白衣教的人同样正在搜寻他的下落。这采花贼下手的对象一般都是富贵人家的女子,这些人家皆是爱脸面的,家里的姑娘清白被坏以后,为了所谓的名声,便直接寻了个理由将家中的姑娘送到家庙中,青灯古佛陪伴一生。   云夕道:“你那边若是有什么线索的话,也可以同我说一声。我最近也正让底下人调查这件事。”   程洲点点头,说道:“当时被坏了清白的还有我一个好友的妹妹,那姑娘原本是订了亲的,未婚夫听闻了风声,直接上门退亲。那姑娘三天后便投井了。”   想到那些无辜可怜的女子,程洲便对那人恨得牙痒痒的。   他同云夕道:“我只知道那采花贼胸口有个鸡蛋大小的黑痣,是左撇子。”毕竟这采花贼犯案的时候,皆是蒙面。   这还真有点难办。在这时代,哪里会坦胸露乳的,总不能为了找这采花贼便让所有人都露出胸口吧。   云夕道:“你这件事倒是可以同朵朵商量一下,朵朵他们似乎打算引蛇出洞。”   这采花贼的下手对象大家也都总结了一下,首先必须是眉清目秀的美貌少女,还必须是定了亲的,家境殷实。   云夕也曾怀疑,他之所以都选这一类型的姑娘,或许是因为受到过什么刺激。只是就算他的过去再惨,也不该祸害那些无辜的女子。若是等逮到这个人,在让他行刑之前,她非得让他品尝一下被强迫的痛苦。   云夕同程洲说了些花,程洲掏出了一个盒子,笑容难得多了几分的腼腆,“这是草原上天山上才有的冰花的种子,听闻这冰花比雪莲更养身子,还有天然的解毒效果。我特地采摘了一些下来。”   这冰花位于峭壁的最上端,那悬崖高达数百米,即使是轻功卓越的人,一不小心便有可能摔了个粉身碎骨。他当时也是冒了生命危险,花了好几个月时间才成功摘下了这花。   只是这些事便不必说出来了。   对云夕而言,这种罕见的花朵种子比那些奇珍异宝更得她的欢心。她眼角眉梢皆是由衷的欢喜,打开盒子,看着里面的种子,言笑晏晏,“谢谢,我很喜欢这礼物。”   这冰花的种子看上去也十分的神奇,剔透如玉石。云夕轻轻用手指碰触了一下,还能感觉到一股的凉意。   程洲道:“这冰花盛开在天山之上,你若是要养它的话,最好也弄一个专门的冰室。”   云夕点点头,“我知道。”   在不缺乏硝石的情况下,于她而言,弄一个冰室并不算什么大问题。   陆翊染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比起云夕,她对于男女之事更为敏感一些。她分明可以感觉到面前的少年对还有怀抱着淡淡的倾慕,只是她也没打算点出来。   少年的倾慕最是纯粹,却也脆弱。时间足够淡化掉这些感情。再说了,看人家美少年似乎也懵懵懂懂的样子,她何必去当所谓的坏人呢。   云夕同程洲说完话后,转头看难得安静下来的好友。   陆翊染对她露出一个再灿烂不过的笑容,看得云夕有些不明所以。   很快的厨房便将她吩咐做好的几道菜给端了上来。   云夕直接让程洲先用膳,陆翊染却直接将她拉了出来。   “这程少侠应该不会在京城呆很久吧?”   云夕道:“等抓到那采花贼后,他应该会离开吧。”程洲是属于江湖的。   陆翊染满意地点头,说道:“那挺好的!我决定了!等他离开后,我便以追他的名义离开京城好了。”   嗯,为了追求美男子而离京,这很有她平时的风格,肯定不会引发人怀疑。等孩子生下来以后,她再回来。   云夕有些无语,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那你得问过程洲本人的意思,可不许强迫他。”   陆翊染抬了抬下巴,说道:“我像是那种人吗?”   云夕也不知道陆翊染是怎么和程洲说的,最后程洲还真同意了,虽然他脸色不是很好看。   原本云夕想让程洲直接住客房,程洲却不愿意,表示他看了云深那张脸就烦,直接住杜家那边去了。   杜周氏看到他后果然很欢喜,程洲一向讨长辈的喜欢,几句话哄得杜周氏眉开眼笑的,李于氏也同样喜欢他,时不时就拉他说话。只是太讨人喜欢的后遗症便是,两位长辈都十分热心地想要给程洲做亲事。   按照他们的说法,程洲这样的好相貌,又不缺钱,定要给他介绍一个贤惠温顺的妻子。   吓得程洲连忙从杜家搬了出来,直接租了个小院子住下来。   云深和程洲依旧是相看两相厌,程洲偶尔过来的时候,两人的互动便是切磋。以前的程洲在云深手下过不到五十招,现在也只是稍逊云深一筹罢了。   程洲倒是十分不服气,时不时便上门自找虐。   云夕觉得这是他们两人特殊的联络感情的方式,也就懒得说和了。   正如同程洲所说的那般,那采花贼果真来到京城,最少犯了三个案。比起在别的地方,那采花贼的行径越发的嚣张,在毁了人家姑娘的清白后,竟是直接写了本书,将细节描写上去。   这本书一推出,造成的轰动不少。虽然采花贼没有指名道姓,但是根据上面的欣喜,大家基本也都推测出了受害者的身份。这三家的姑娘最后都落了个“病亡”的下场。   云夕知道这事后,直接将家里的一张檀木桌子给敲垮了。   同她一样愤怒的人可不少,楚息元更是下令让衙门早日将这采花贼逮捕归案,凌迟处死。鉴于他的行径太过恶劣,实在令人发指,原本废除了凌迟这种死法的楚息元更是让它重现天日。   朵朵同样十分生气,说道:“那青竹书屋简直可恶,竟然同这采花贼同流合污,出版这样的书籍,那三个姑娘分明是被他们给逼死的。”   青竹书屋便是帮忙贩卖这本书的书店。这种香艳话本一向很有市场,青竹书屋在推出后,一千多本的话本在一个早上便卖了个一干二净。虽然衙门也着衙役将这书屋的掌柜带过去。   但那掌柜说的很好听,他翻书的时候,只以为是杜撰,并不知道都是真实的。   府尹也问过那人的长相,这掌柜只说自己是花了十两银子直接买断了下来。他所描述的那采花贼的相貌,就是寻常人的长相。   倘若这掌柜前面不知真相也就算了,偏偏等这话本都卖光了,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以后,他又令人再印刷个几千本,打算趁着这股东风赚一笔。   这种发死人钱的做法毫无疑问让云夕无法容忍。   她直接让人在半夜的时候,往这书店泼一些馊水。那恶臭味几天都消散不掉。顶着这臭味,这书店都没法开门做生意。那店老板骂骂咧咧的,偏偏找不到嫌疑犯,只能自认倒霉。   京城的老百姓们倒是十分解气。毕竟三观正的人还是比较多的,大家对于这书店的做法十分鄙夷。如今见到有人教训他们,自然乐得在旁边幸灾乐祸。   另一边,云夕经过了连日的调查,也找出了点证据。   从那些受害者来看,他们在遇害前的一个月,都曾在当地最有名的首饰店中定做首饰。受害者的家世都颇为富裕,这样的人家女儿出嫁定会做几套精美的头面。   顺着痕迹,云夕多少猜到对方犯案的法子。首先便是先到首饰店中做伙计,旋即挑选对象。等首饰定做好了后,再以送首饰的名义到女方家,趁机踩点,最后再下手。   等得手了以后,这采花贼再以家里母亲去世作为理由从首饰店中离开。   想到这里,云夕便气得牙根都要疼了。那些姑娘饱含着羞怯憧憬的心情给自己挑选精美的首饰,却不曾想到引来了这一场的祸事。   朵朵道:“不管怎么说,咱们也算是清楚对方的手段了。”   朵朵拿着一张纸,说道:“我让曼儿姐姐她们将京城中所有首饰店的伙计都调查了个遍,其中这八个人是一个月前才来到京城的,十分符合那采花贼的设定。”   她眉头微微皱起,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让白衣教的姐姐们寻机会看他们的胸口,只是这些人胸口都没有看到所谓的黑色印记。”   “我也只能让人暂时盯着他们了。”   云夕点点头,说道:“印记这东西,也不一定准确。说不定那采花贼故意给自己画上一个印记来迷惑大家。”   朵朵想想也觉得有道理,再回想起自家表姐那一手神出鬼没的化妆技术,便觉得这东西要造假实在很容易。   朵朵道:“我已经让教里的几个姑娘扮演定亲的姑娘,并且让他们去这几家店铺去定做嫁妆的首饰。”   云夕明白朵朵这是在引蛇出洞,她点点头,说道:“若是人手不够使唤的话记得同我说一声。”   朵朵笑道:“我当然不会同姐姐客气了。”   两人谈论了一番采花贼的事情,云夕转而将话题放在朵朵身上,“明家定亲的时间确定下来了吧?”   在宫里那一场叛乱之后,京城的人都知道明左亭先前是故意装作爱上玉怜的样子来迷惑两位皇子,两家自然是重新交换了庚帖。   朵朵神色平静,全然没有未婚少女说起这事后应该要有的娇羞:“嗯,六月二十号下聘,明年三月成亲。”   看她的神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云夕说道:“前几天赖三又送了一些宝石玉石过来,我挑拣了两匣子,你和云瑶一人选一盒给自己打头面。”她这边最不缺的便是这些上好的宝石了。   云夕同样送了玉蓉和冬香一盒。   朵朵也不同她客气,接过玉石后便回去了。   ……   程洲这段时间,则是跟着朵朵一起调查这件事,随时准备抓到证据就出手。   只是没等他们逮住人,京城中便来了一个清虚道长,生得仙风玉骨,据说算无遗漏。先前被那采花贼给祸害了的人家听闻此事,便去寻找这清虚道长,让他帮忙占卜算出贼人的身份和下落。   这清虚道长掐指一算,算出采花贼是紫玉阁的伙计沈六。   紫玉阁也是京城中一个颇有名次的首饰店,而那沈六,也正是先前朵朵名单上的嫌疑人之一。   人们还在这沈六的家中找到了一些女子的贴身衣服,可谓是罪证确凿。沈六也对自己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于是便被判凌迟处死。他死的那天,不少人都前去围观,并且没有人愿意给他收尸。不少人看到那一幕,只觉得十分快意,觉得他是罪有应得。   成功算出这采花贼身份的清虚道长也因此而声名鹊起。那些受害者们的家属想要拿金银珠宝感谢他,清虚道长却意义拒绝,表示自己并非为了钱财,只是不想违背本心罢了。他还推却了别人送给他的宅子,只在山脚下给自己搭建了一个小小的草庐,每日在那边念着道德经,做足了世外高人的派头。   他这样的做派,让人们越发的敬佩,纷纷称赞这才是真正的得道高人。   只是……   程洲看完处刑回来后,眉头却狠狠拧起。   云夕问道:“怎么了?那采花贼不是已经被解决了吗?你也可以告诉你的好友,让他安心了。”   程洲摇摇头,沉着脸,咬牙道:“我去看了一下那人的尸首。他不是采花贼。”   云夕顿了顿,目光变得凌厉起来,“你确定?”   程洲说道:“我同那采花贼交过手。尽管当时他蒙面,我没看见过他的真正模样,可是他的轻功却非常的好,而且身上还带了不少的暗器,不然我早将他擒住了。那沈六,他根本就是没有武功的普通人,怎么可能会是采花贼。”   “沈六认罪了。”   程洲道:“我知道。但是我可以确定采花贼不是他。”   云夕神色凝重,“若是按照你的说法,只怕他只是顶替的采花贼而已。”她冷哼了一声,说道:“只怕他是某些人拿来扬名的踏脚石罢了。”   采花贼伏诛,受益最大的便是这位莫名其妙出现的清虚道人。   要让一个人心甘情愿担任罪名方法多着呢。   云夕令人再去仔细查查那沈六的底细,另一方面也让隐门多加关注这清虚道人。对方弄出这硕大的名声,只怕心怀不轨。只是他不知道这清虚道人要对付谁。   她这边还在调查沈六和清虚道人的事情,云瑶那边就出事了。   在六月十二的大清早,云瑶捆着一个皮肤有些黝黑的男子,气势汹汹地到云夕府里。   她直接将人摔在云夕面前,脚直接踩在对方的脸上。   云夕看见这男子被云瑶揍得鼻青脸肿的,几乎看不出原本的相貌,吃惊道:“这是谁?”   云瑶冷哼一声,“还会有谁?就是那采花贼啊。”   “居然将主意打到本姑娘身上了,我昨晚便干脆废了他的丹田,我看他还怎么为非作歹!”   云夕心中不由一跳,目光落在这男子身上。   云瑶凶狠地瞪了那男子一眼,然后将来龙去脉同云夕说了一下。   ------题外话------   打滚,准备在五月完结……   ☆、第十三章 不欢而散,种痘   云瑶前段时间拿了云夕送的宝石去点绛阁定做了几套的头面,她年底就要出嫁,这段时间都在杜周氏的监督下,给自己筹备嫁妆。杜周氏直接给了女儿两万两银子和一千亩的田地作为嫁妆,对已经出嫁的大女儿杜云霞,她也同样补上了同样的数额。   从这点来看,杜周氏的确没亏待两个女儿。按照她的说法是,两个女儿从小跟着她吃苦,如今家里起色了,自然得贴补一二。   只不过她较为传统,加上云瑶距离出嫁还不到半年,便盯着她绣几样女红,筹备嫁妆。云瑶手中多了两万两银子,顿时又宽松了许多,于是便跑去京城中最有名的首饰店点绛阁来打首饰,于是便被这真正的采花贼白阵给盯上了。   模样生得好,已定亲,定亲的对象还很富贵。云瑶显然完美地符合了这采花贼下手的对象。   按照一般人的想法,在入了京城以后,又被通缉着,就算要挑选下手的对象,也不敢太过嚣张。谁知道对方还真有胆子盯上云瑶。   云夕问道:“点绛阁可不是普通的首饰店,哪里会收下来路不明的人?”   云瑶冷笑一声,脚从白阵的脸移到他胸口,用力往下一按,那白阵又忍不住突出一口的鲜血。   “也是好笑。他花银子买通了那点绛阁送首饰过来的伙计。”云瑶眉目笼罩着难得一见的冷意,她平时都是活泼开朗的性子,眼角眉梢总是洋溢着感染人的欢快,这回却是真的发怒了。   “他告诉那伙计,说自己喜欢咱们杜家的一个丫鬟,想要进去多看她一眼,再加上使了银子,那伙计便让他帮忙送首饰过来。”   于是他便这样踩点了一回。   只是这白阵怎么也没想到,小小一个杜家,却卧虎藏龙。随便一个丫鬟身手都不比他弱,而这杜家的姑娘轻功更是胜过了他,一个照面就直接将他打趴了下来。   白阵先前也知道这杜家的姑娘会武,但只当是世人夸张,根本没放在心上,如今再后悔也是没用的。   云夕厌恶地看了这白阵一眼,说道:“将他拉下去,好好从他口中套话。”   至少她得清楚他都祸害了哪些人家的姑娘,若是可以的话,便帮她们一把。她们若是愿意离开自己的家,云夕也愿意给她们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大不了就让她们顶着寡妇的名头生活。这世道虽然对于失了清白的女子指指点点的,觉得他们脏了,可是却不歧视寡妇,寡妇再嫁比那些被玷污的女子还要更容易些。   云夕只觉得可笑,明明那些女子受害最大,偏偏还得承受世人的诋毁和异样的目光。想到这里,云夕的心情就越发不爽了。   白阵被直接拖了下去,各种刑罚都用在他身上,让他很快就进气多出气少。   云夕也顺顺利利地拿到了一张的供词。从白阵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状况来看,他应该招供的都是是实话。   白阵这一年来祸害的女子,单单他有印象的便有十五个,其他没有印象的就不知道有多少。其中还有几个姑娘在恢复意识了以后当场就自缢了。   从白阵还将情节写成小黄书来看,这人本质上便是一个烂到极点的人,而且颇有点表演型人格的症状。所以他在对目标下手之后,多少都会将事情记录下来。   云夕便令人去白阵的住所好好地搜索一遍,最后成功找到了那本的小册子,还有一些女子的贴身衣物。   立秋找到这些东西后,便直接将这藏污纳垢的住所给一把火烧了个干净。云夕则令白衣教的人去寻找册子上的受害者,看看有没有能够帮助的人。   她知道自己无法一口气改变这个世道,但至少她能够帮助一些苦命女子。说起来,白阵之所以会成为采花贼,也是有一遭的往事。从那小册子上记载的来看,他原本也是富贵人家的弟子,有个门当户对的美貌未婚夫。后来他家生意上出了事故,家境中落。未婚妻便同他退亲,还攀附上了权贵,成为官宦夫人。他父母也被这事气得得了病,郁郁而终。白阵从此便恨上了那些美貌的富家小姐。他流落江湖后,有了奇遇,习得了上等的轻功。之后便开始了他的采花贼人生。   云夕却无法同情他,心中越发痛恨他。他的未婚妻对不起他,可是其他的女子同他素昧平生,根本没有对不起他,却白白多了这一场的祸事。   程洲知道她将白阵找到以后,便想要一剑将他捅死。   云夕却拦住了他,嘴角勾了勾,“这么简单就让他死的话,那岂不是白白便宜了他?”   程洲看着温柔浅笑,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柔和光芒的云夕,不知为何,在六月的大热天中,忍不住打了个颤抖。   他咳嗽了一声,问道:“云夕姐姐打算怎么做?”   云夕轻轻笑了笑,说道:“云瑶已经废了他的丹田,还给他喂了一些让他身体虚弱的药。我打算让他好好养一下身子,然后送到南风馆那边。”   程洲也不是刚下山的青涩小男孩,南风馆的名声他还是知道的。   他脸忽的比猴屁股还红,说道:“那就交给姐姐了。”   然后一溜烟就跑走了,云夕一抬头就看不见他的人了。她有些好笑地同银丹道:“这程洲的性子怎么还是这般腼腆害羞。”   然后叮嘱银丹好好照顾那白阵。   于是接下来的白阵不仅被喂了好药,银丹等人还十分奢侈地给他用上了千鹤膏和各种精油面膏,让他的皮肤光滑白皙。   最后才将灌了哑药的白阵给送进南风馆,只接待例如乞丐一类的客人,让他也设身处地地体验了一把被强迫的滋味。对那些乞丐而言,能有机会爽一把,对象还细皮嫩肉的,已经是美梦一场了,男的女的根本不在乎。   白阵简直生不如死,恨不得直接咬舌自尽。只可惜他每天都被灌了药,想自杀都没这个力气,只能继续这般苟延残喘地活在地狱之中。   云夕并没有要让他解脱的意思,他还是继续活着,用这种法子为他的罪行付出代价吧。   不过白阵也因此在京城中闻名了一把。大街小巷都流传着他的名字,说他有同乞丐欢好的怪癖。   云夕在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后,便将这事给搁下了。   今年的夏天比往常还要热上一些,云夕室内都放了好几个冰块。原本她打算夏天就种植那冰花的,只是天气太过炎热,现在种植的话,太过消耗冰块,云夕还是决定等秋天再来好了。   珠珠同样怕热,每天都嚷着要玩水。云夕索性教珠珠游泳,她还用牛皮做了一个游泳圈。珠珠学习能力十分不错,学没几天,便已经学得像模像样的。每天在小池塘中玩水,像是一只欢快的小鸭子一样。   小布丁看了后十分眼馋,也嚷着要玩水。小布丁现在也一岁多了,说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他五官综合了云夕和云深的优点,那叫一个秀气。应该说他们家的孩子基因都很不错。   只是小布丁年纪太小了,云夕怎么可能放心让他开始学游泳,最多也就是让他在大脸盆中玩一下而已。   她放下了其他的俗事,每日同云深呆在家里守着孝,颇有岁月静好的味道。   云深更是亲自给珠珠和小布丁开蒙,一家子怡然自得地过着自己清静的小日子。   他们这边清静得要命,外面陆翊染又闹下了一个大新闻。   程洲离开京城后,陆翊染便以追求他的名义跟着离开了。   大家纷纷表示,陆翊染这绝对是遇到了真爱,先前他再喜欢苏幕遮,也没有跟着苏幕遮一起走。连带着程洲都成为了名人。   程洲入京城后先到云府,后来又住在杜家。云夕和云深闭门不出,加上又在守孝,他们的身份摆在那边,大家也不能登门询问,只能转而去问杜周氏了。   杜周氏自然只说程洲的好,说他相貌俊,人品好。各种不要钱的好话不断往他身上丢。   弄得大家对他越发好奇了。   再加上程洲这些年在江湖上也闯荡出了名声,惹得一些女子芳心暗许。听到陆翊染追求程洲的事后,不知道多少人摔碎了一地的芳心。毕竟陆翊染相貌和家世摆在那边,在大家眼中,她出手哪里有落空的道理。   云夕也没想到这阵势也闹得那般大,就连戴燕翎都一脸好奇地挺着肚子过来问她这事。   云夕也不好拉翊染的后腿,只是说道:“他们男未婚,女未嫁,就算有这一回事,也不算什么。”   有了她这个好友的“供词”,大家对这件事便越发信服了。   陆翊染这趟外出生子,还真选了个山清水秀又偏僻的地方。而且云夕也不知道她是如何说动了程洲,竟是将程洲雇作了保镖,守着她直到孩子出世。   若不是云夕每隔一个月便能收到她的来信,还真有些放心不下。   只是她没料到,这一波流言连在北魏的苏幕遮都知道了。   当苏幕遮上门的时候,云夕其实挺想将他赶出去的。只是她也清楚苏幕遮的性子,她若是真不让他进门,他还真有可能会在外面站到天荒地老,为了避免他们家再一次成为头条新闻,云夕只能咬牙让他进来了。   只是她的态度颇为冷淡,“你来做什么?”作为护短的人,云夕一直都站在好友的立场上,对苏幕遮自然百般看不顺眼。   苏幕遮的眼眶下是淡淡的青色,即使一身的风尘仆仆,也遮掩不住他整个人那灼烧人的俊美相貌,反而因为这些许的沧桑多了几分的魅力,如同那埋在地下的美酒一样,酝酿着醉人的气息。   “她在哪里?”他淡淡问道。   云夕怔了怔,旋即勾起了完美无缺的浅笑,“我哪里知道他们去哪里了?”   她这话透露了一个信息,那就是程洲和陆翊染果真是在一起的。   苏幕遮的眼神深邃了几分,任谁都可以感受到从他身上源源不断冒出的怒火,“她或许会隐瞒别人,但肯定不会隐瞒你。”   云夕轻笑一声,问道:“请问你是以什么样的立场来问她的下落的?”   是的,陆翊染隐瞒了其他人,却不曾隐瞒过她。或许是因为云夕不会同其他人一样反对好友那些可谓是惊天骇俗的行为。换别人知道翊染未婚先孕,肯定是让她将孩子打掉再说。   云夕则不然,只要翊染做好了心理准备,在不会伤害到别人的前提下,无论她做出什么选择都是她的自由。尽管她穿越到这世界已经好多年了,但骨子中终究保留着一些前世熏陶的三观和底线。   她见苏幕遮不高兴,嘴角的笑意反而加深了,笑容再温柔甜美不过了,“我就等着明年喝翊染的喜酒了。”   苏幕遮冷冷的目光直接落在她身上,显然在他眼中,云夕便是给程洲和陆翊染牵红线的人。   他慢慢道:“程少侠为江湖儿女,身份同翊染终究不太般配。”   云夕反唇相讥,“翊染若是看重身份地位的话,当时也就不会同你成亲了。”   那时候的苏幕遮身份只是个小倌,在世人眼中连拿来做面首都不够资格的。不过云夕回想起那事,多少也琢磨出味道。只怕苏幕遮当时是故意以这个身份进入京城的,说不定还有他自己的打算。只是偏偏陆翊染那天心血来潮同他过去,还将他给买了下来,坏了他的事。   她继续道:“他们两个一个是我视若弟弟的人,一个是我的好友,若是能在一起的话,婚礼上我定会痛饮三杯。”   云夕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苏幕遮的脸黑的都可以挂下一层的炭了。她看在眼中,心中反而越发的畅快。   苏幕遮原本就不是特别好性子的人,被云夕这么一通夹枪带棍地讽刺,而且还半点消息都没拿到。若不是顾虑着她是翊染的好友,苏幕遮早就直接同她翻脸了。   最后他也只能忍着怒气离开了。   但是银丹十分解气,说道:“现在才知道着急,早干什么去了。”   立秋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道:“说起来,这苏公子已经被北魏天子册封为郡王了,这可是又一个难得的异姓王。原本大家只当北魏皇帝这般宠幸他,是想将那无忧公主许配给他,结果上个月无忧公子却已经同今科状元定亲了。”   云夕没吭声。这位可不是什么异性,他爹当初若是没被陷害,按照他娘受的宠爱,他现在也是妥妥的太子。   原本苏幕遮在几个北魏皇子之间挑拨离间,煽风点火,很有将他们全部拉下,最后再以前太子之子的名义问鼎。今日一看,他却似乎已经转变了原来的想法。   反正好友的下落,她是不可能告诉苏幕遮的。对方要是有心的话,就自己去调查吧。   那次登门不欢而别后,苏幕遮便没再上门了。只不过他却在靠近陆翊染公主府不远处买下了一个宅子,似乎打算守株待兔来着。   他爱守就守,云夕才不管。只是给好友的信件中,她没忘记将这事告诉翊染。   日子就这样不疾不徐地过去,夏天的热气褪去,秋天逐渐到来,也到了一年中种痘的时间了。说起来,这牛痘自从推出以后,再经过了几年的实验,越发受到人们信服。以前人们最多也就是接种人痘,每次人痘都会有一些人熬不过去死了。牛痘的痊愈率远远高过了人痘。   珠珠今年也已经三岁半了,云夕心中明白,小孩子三岁到六岁之间来接种是最好的。越早接种,出痘就不会那么厉害。不过若是太小的话,小孩子的抵抗力又不行。   云夕想了想,便干脆让珠珠今年接种好了。珠珠的身体一向十分健康,嫌少生病,再加上云夕打算亲自看顾,所以并不担心会出什么问题。   戴燕翎也同样打算让儿子一起接种,只是她怀着身孕,想要照顾还真力所不逮。云夕同她关系好,干脆将这看顾的工作接了过来。她身负异能,总能多几分的保障。   云夕还特地空出了一个种痘的院子,直接让云七负责种痘,服侍孩子的全都是信任的心腹。华诚先前没在京城,倒是不曾接种过,云夕索性让他也一起过来。   不过她也听云深说了,牛痘等到明年也要全国推行开来。毕竟这几年在京城的实验效果很是不赖。   云夕没想到的是,她这接种牛痘小分队,却是多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选——楚天湛。   苏婉亲自上门同她说道:“姐姐她怀有身孕,接种一事又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的疏忽,姐姐便想着将天湛放在你这边。”   她口中的姐姐自然是杨叶卿了。   说到底杨叶卿就是信不过王府里的其他人。在大家眼中,楚龄现在可是最有可能登上王位的人,作为他嫡长子的楚天湛,那就是天然的下一任太子。   王府里的其他侧室多少都有些野心,若是有机会的话,哪里会不出手。   反正她都要照看三个了,再来一个也没啥。加上她这府里都被她整顿过了,云夕还真不担心安全问题。   她直接点头答应了下来。   她抬头看向苏婉,说道:“我这边也有调养身子的方子,你要吗?”   这几年来,她也令人看守那冬雾花,采集了一些,调配成一些药丸。以前的杜周氏身体有问题,还不是照样调理好了,还顺顺利利地生下了双胞胎。苏婉那一点的宫寒问题,在云夕眼中根本不是什么大事。   苏婉怔了怔,手下意识地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的坚定,摇摇头,说道:“我有心儿呢。”楚天心既然寄养在她名下,那便是她的女儿了。倘若她怀孕了,生下女儿也就罢了,若是生下男孩,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的是非。她和杨叶卿多年的合作说不定也会恒生事端。现在这样就很好。   云夕道:“你若是改变了主意可以同我说一声。”   苏婉抿唇一笑,“不过你方子倒是可以送给我,我拿给姐姐看也是好的。”   云夕直接抄写了一份送她,苏婉谢过她以后便离开了。   等到九月初的时候,她牵着楚天湛将她送了过来。   她甚至连楚天湛的奶娘和丫鬟都没带来,一切全凭云夕做主,弄得云夕哭笑不得,他们也太信任她了吧。   身边有熟悉的小伙伴在,还有许多好玩的玩具,几个小朋友都玩的很是开心。   云七一个个给他们接种,这工作的技术含量并不大,不多时就已经搞定了。   很快的,四个孩子都开始发热起来,这是因为出痘了。   云七给他们把过脉后,神色轻松,说道:“这是正常情况。”   牛痘比起人痘的好处便在于没有致命的危险,具有较高的安全系数,而且还不会在身上留下麻点。   云夕这段时间都陪着这些孩子,在他们睡着的时候,也是在他们体内输入异能,让他们身体更好一些。在半个月以后,四个孩子便都已经痊愈了,活蹦乱跳的。   尤其是华诚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赶快回归学堂去上课。   云夕哭笑不得,还是留他下来观察了几天后,才将这群憋坏了的人给放出去。   不过这几天的同甘共苦,也让他们几个人的感情深厚了不少,至少打架次数减少了。以前温尧和楚天湛两人十分不对盘,时常吵嘴,还特别喜欢睁着和漂亮的妹妹珠珠玩耍。   楚天湛在被苏婉牵走的时候还分外不舍,他在府里哪里有什么玩伴。   苏婉只能许诺等过几天就再带他过来,楚天湛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云夕着实喜欢楚天湛,甚至有将他收为弟子的想法。只因为她在这些天朝夕相处的照顾下,发现楚天湛同她家珠珠一样都拥有异能。虽然异能的能力并不清楚是什么,但总归是存在的。   也难怪楚天湛那时候对她的异能会那般的敏感。   楚天湛回去后,三皇子府令人送来了不少的礼物表示感谢。   云夕直接让人收进库房中,旋即去杜家看云瑶的嫁妆准备的如何了。云瑶成亲的时间便是定在十二月八号,添妆时间则是十一月二十六号——都是无为子亲自占卜出来的好日子。一想到疼爱多年的妹妹一个多月就要嫁出去,云夕还真有些不舍。   云瑶平时虽然爱玩爱闹,但是做事还是挺靠谱的。她所有的嫁妆都准备好了,满满地堆在库房当中。   朵朵比她要晚几个月出嫁,家具还没完全搞定。   云夕还在云瑶房间里看到了一只小白鸽,她有些惊讶地挑眉,“怎么突然养鸽子了?你也不怕它被白雪给咬了。”   白雪便是云瑶养的那只小白狐,平时最喜欢祸害鸟类了。   云瑶道:“我平时关笼子里呢,而且放得又高,白雪才咬不到呢。”   云夕不认为她家妹妹有这个闲情雅致养鸽子,转念一想,便猜出了原因。   只怕这鸽子是邓长明送的吧,为的便是方便送信。   在朵朵出嫁前的这几个月,杜周氏肯定不会让两人见面的。   云瑶见姐姐了然的神情,便知道她猜到了几分,脸顿时红了。   云夕纳罕道:“没想到我还有看到你脸红的一天啊。”   “姐。”云瑶摇晃着她的手臂撒娇。   云夕坐在她旁边,问道:“你那笔名,还要遮掩到什么时候?”现在云瑶的写作水平已经配得上她的笔名了。尤其是她新推出的这小说,因为其穿越元素太过新潮,还引发了好一阵的讨论。这种穿越到前朝,早已知道历史发展的爽点让人欲罢不能。   于是这篇作品,也成为了云瑶最受欢迎的作品,一个月便卖出了五万本,因为追的人不分男女。云瑶更是因此给自己又赚了一笔的压箱底银子。   云瑶歪了歪头是,说道:“随便吧,我无所谓。”以前的她之所以保密,是因为觉得自己配不上名声,但现在却已经有了这底气。   云瑶好段时间没看到云夕,忍不住叽叽咕咕和她说着心里话。   然后她便提起了清虚道人,一脸恼怒说道:“说起来那清虚道人真真可恶,竟是说我成亲的那时间不太好。”   “哼,不过是一个弄虚作假的人,还好意思装高人。”   云瑶对于此事十分生气。   云夕纳闷道:“怎么同他扯上关系了?”   ☆、第十四章 血光之灾,用钱解决问题   云瑶冷笑道:“他非说我若是那天成亲的话,会有血光之灾。”   自己大好的喜事,被说有血光之灾,也难怪云瑶会这般的恼火。   倘若这位清虚道人是真有水平的人也就算了,偏偏云瑶十分清楚他的根底,知道这位根本就是弄虚作假成为的大师。听了那话真是恨不得将他那张沽名钓誉的脸给抓花。   云夕连忙安抚妹妹,“别气,他既然都言之凿凿说你那天有血光之灾了,到时候肯定会给你真的安排血光之灾。”   她眸光转冷,听起来平静的语气却蕴藏着淡淡的杀气。这清虚道人刷名声都刷到她妹妹头上了,而且还是在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大喜之日。   云夕的心中在一瞬间闪过了一个十分危险的念头:直接将这什么鬼清虚道人弄死得了。   只是清虚道长明显背后有人,属于时刻被紧盯着的对象,若是下手的话,那肯定得小心消除掉所有的痕迹。这一点的话,云夕还是有点信心的,只是她更想先逮出幕后之人再解决这位清虚道长。   云瑶咬牙切齿:“姐姐,什么时候才能将那人不是采花贼的事情捅出来?”   云夕给她倒了杯茶,让她喝了消消气,“已经有些眉目了。我们已经去那沈六的家乡,他在老家先前有个重病的母亲、温柔的妻子和一个有些痴傻的儿子。然后前段时间,沈六让人送了两千两银子给他们,让他们置办田地好好过活。”   两千两银子在别的地方也能买上四百亩上好的水田,称得上是小财主了。   在调查出这事后,云夕便明白那沈六为何会将所有罪名都承担在自己身上。   云瑶怔了怔,说道:“他这又何必呢?”   她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那沈六是为了家人才这样的。   云夕道:“两千两银子,对于很多人来说,就算赚两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钱。”一般人一个月能挣下一两银子就很不错了。   云夕继续道:“那沈六来京城之前的经历都有迹可循,从那些经历来看,他肯定不是那采花贼。”人证也是可以找到的。   云瑶握拳,“那还不快将那弄虚作假的清虚道人送进公堂。”   云夕笑了笑,说道:“反正人在那边,跑不了的,等吊出大鱼以后再送他过去也不迟。”   云瑶点点头,被姐姐这么一说,她已经不再像是刚开始那般生气了。她转而给云夕看她绣的女红,还一脸洋洋得意,“绣那些鸳鸯什么的太麻烦了,我就干脆绣一些诗词。”   这样工作量大减不说,看上去也十分清雅。   云夕忍俊不禁,“咦,这几首诗我倒是没见过。”   云瑶嘿嘿一笑,“这个啊,是曲桑帮我写的。”她语气满是得意洋洋。   云夕知道曲桑和云瑶的关系很是不错,却没想到她还帮忙操刀了一把。只能说诗词这种东西十分看天赋的,而她和妹妹在这方面的天赋都只是寻常。   云夕同云瑶说了好一番话以后,又留在杜家吃了一顿饭以后才回去。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便到了添妆礼那天。一些邀请的客人们都在这一天登门。   云夕原本只打算将添妆礼送过去即可,她好歹还在孝中。按照这世道的人想法,戴孝的话还是别去参加喜事,不然会冲撞到。只是云瑶却表示她一生也就这次的大婚,自然希望云夕也参加。至于冲撞什么的,她根本不担心。   杜周氏和杜一福也是同样看法。   既然她的亲人都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云夕也没必要委屈自己。她换上了素雅的衣服便过去了。   说起来,她这次也要顺便帮陆翊染带添妆礼。陆翊染在离开京城之前,便已经将准备好的添妆礼交给她了。   云夕的两位堂弟杜磊和杜睿现在也才七八岁,这两孩子在读书上挺有天赋的,云夕还特地给他们两人请了一个举人在家专门教导他们两人。杜家虽然有她撑着,但将来的地位终究得落在这对双胞胎身上。   云瑶添妆礼,杜张氏也带着杜勇和杜强过来了,还有杜勇的妻子何氏。云夕觉得,若不是云瑶嫁得很是不坏,按照杜张氏那重男轻女的性子,哪里会从凤凰县跑过来添妆。   何氏模样生得倒是不错,不过为人有几分精明,正亲亲热热地奉承着杜周氏。   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说话倒也逗趣,加上今天还是闺女的添妆礼,杜周氏一直都扬着张笑脸。   等她过来以后,何氏笑道:“这是姐姐吧?姐姐可真真是为我们凤凰县挣名了,我和老太太进城的时候,还听到那车夫在不断地夸姐姐您这些年来做的好事呢。”   云夕只是淡淡一笑,说道:“是他们过誉了。”   何氏道:“姐姐真是太谦虚了。”   然后又将云夕给里里外外赞了一遍,夸完云夕,又同杜云霞寒暄,询问她做生意的一些事情。杜云霞那快餐店现在已经弄了好几家的分店,生意做得挺大的,已经是世人眼中的成功人士。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杜云霞也提点了她一些,何氏听得十分认真。   云夕不得不承认,这何氏的确是挺会来事的一个人,却又恰到好处,不会过分得令人讨厌。杜勇有这么一个妻子给他操持家事,倒也可以放下后顾之忧。   云夕抬脚去房间看云瑶——她今天来的比较早,邀请的客人基本都还没上门,云瑶正百无聊赖地在里头翻书呢。   云夕直接将两个盒子递给她,指着楠木盒子道:“这是我给你的添妆礼。”   “另一个呢?”云瑶的视线落在了另一个更大的紫檀木盒子。   云夕抿唇一笑,“那是翊染离开京城前给你准备的添妆礼。”   云瑶直接先打开那位公主殿下的,里面都是装得满满的一匣珍珠,每一个都色泽温润,个头有手指节那么大。云瑶现在眼光也历练出来了,说道:“这是今年的贡品吧。”   她记得姐姐也收到了一些,还给她和朵朵送了点,她们两人都拿来做了头面。   云夕道:“是的。不过我看你并不缺珍珠头面,这一盒不急着留着做,放着也好,这是南海那边的珍珠,就算放五年光泽也不会暗的。”   云瑶笑嘻嘻道:“姐姐给公主写信的时候别忘了帮我说声谢谢。”   然后她打开云夕送来的那盒子。   云夕给的东西很实在,直接就是一千亩的田地。   云瑶摇摇头,说道:“我现在又不缺田地。”她嫁妆中的田地还真不少,谁叫他们家置产业的方式就是买田呢。   云夕道:“收下来吧,你、朵朵、玉蓉成亲的时候,我都会每个人送一千亩。”   这添妆礼在别人眼中十分昂贵,都抵得上官宦人家的嫁妆了,但在云夕眼里还真不算什么。她钱已经赚得够多了,偶尔也得花出去。再说了,送礼物给她妹妹,让妹妹成亲更体面一些,她乐意。   “那我就不客气了。”云瑶同她说道:“念嘉和念涵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前段时间正好到了于老夫人的忌日,于念嘉和于念涵从小就养在于老夫人膝下,感情深厚,因此无论如何也要回去偷偷给她上柱香。云夕便让白衣教的几个姑娘护送她们回去。她们或许赶得上云瑶的婚宴,不过添妆礼是赶不上了。两姐妹也提前送了云瑶添妆礼,不外乎是首饰荷包一类。   云夕说道:“我看念嘉倒是有加入白衣教的想法。”   云瑶抿了抿唇,说道:“她那嫡母真真是不慈。”   云夕说道:“没有一个女子会喜欢看到丈夫和其他女人生下的孩子。不过她若是能够一开始就把着丈夫,那我还能钦佩她一把。只是她没法阻止丈夫纳妾,却反而将怒气迁怒到庶女身上,不将她们当人看,这就恶心了。”   云瑶转而又换了别的话题,这回说到何氏身上了。原本杜勇定亲的对象是凤凰县另一个秀才之女。杜张氏当时自然是看中亲家是秀才,对两个孙子将来的学习有所进益。那时候杜张氏还为了给杜勇置办一份体面的聘礼而带他来到京城。云夕和大房一家也给他们一千两银子。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那秀才当年却成为了举人,自然就对杜勇这个女婿看不上了。最后那家随便找了个理由将这门亲事给退了。杜勇后来自己看上了何氏,同她定亲。   只是杜张氏却看不太上何氏,觉得她家境实在不好。   何氏家里只有一个年迈的老母,所有的田地加起来还没二十亩。尤其让杜张氏不喜欢的是,何氏嫁过来后还将自己的母亲给带了过来,等于是让杜勇养着何老娘。   云瑶道:“我觉得奶奶也太不通人情了吧,人家就一个寡母,能吃多少用多少啊?倘若这何氏嫁过来后不顾自己的老母,我反而觉得她人品有问题呢。再说了,何氏对奶奶也挺孝顺的,她还有什么不满足。”   云瑶觉得家境清贫不要紧,姑娘家人品好就可以。再说了,何氏嫁过来以前在这件事也是同杜勇达成了协议,云瑶并不觉得她做错什么。   想到这些东家长西家短的问题,她顿时觉得嫁给邓长明挺好的,上头没有什么长辈会对他们指指点点的。   云瑶撇了撇嘴,继续抱怨,“还有你不知道,奶奶还同我抱怨过呢。说朵朵也只是姐姐你的远方表妹,偏偏嫁得比我还要好。”   云瑶当时听到她这样说,简直要吐血。成亲又不是只看对象地位高低,明左亭的身份再高,她也不喜欢他啊,怎么可能会嫁给他。   云夕十分同情云瑶,说道:“放心吧,她应该也呆不久的。”在神位牌事情以后,杜张氏面对她都有些拘谨。再加上云夕的身份越来越高,杜张氏自然不敢在她面前说三道四,摆架子。   云瑶哼了哼,“她还得留下来参加我婚礼呢,加上快过年了……肯定得明年开春才回家去。”   云夕道:“不……只怕她会住更久一些。朵朵明年也要出嫁了,她估计要参加完才回去吧。”   “呀,那我娘还不被她烦死。”   云瑶自己快出嫁出去了,所以也不是很担心,她就操心她娘。   云夕说道:“她最多也就是唠叨几句而已,哪里敢说太多。”   她陪云瑶在里头聊了一会儿,陆陆续续也有客人登门添妆,云夕因为还戴孝,自然不好出去招待客人。   说起来,云瑶这回的嫁妆也的确让京城的人大开眼界了一把。云夕当时出嫁时嫁妆也十分丰厚,但她本身是出了名的会赚钱,嫁妆再多,大家也都习以为常。   云瑶的就出乎了她们的意料之中。云瑶这些年来,开铺子,写话本,偶尔也跟着云夕一起打赌,到现在赚的银子积攒下来也有二三十万两了。邓长明赚钱本事不在她之下,当时下聘的时候,聘金同样给了三千两黄金,还有不少奇珍异宝。   杜周氏疼爱女儿,将所有的聘礼都添为云瑶的嫁妆,于是总数就十分可观了。   老家凤凰县那边的田地有两千亩,京城这边的水田则有两万亩,还有一个云夕先前送给她的温泉庄子,外加几家的店铺。其他的绫罗绸缎不少都是贡品。头面更是十分惹人注目,那些宝石简直要晃花了大家的眼。   不少人都忍不住交换了一个惊叹的眼神——上个月那顺天府府尹的嫡长女出嫁都没这么丰盛的嫁妆。   一些计算能力不错的人已经计算开来了:就算不算压箱底银子,这些嫁妆加起来最少也有三十万两了。她们并不知道,云瑶自己还留了二十万的压箱底银子。   事实上,因为不少田地属于原本被抄的几家,买的时候比起市价要便宜许多。加上玉石珍珠、黄金都是齐全的,在打造头面的时候,也只需要出个工本费而已。所以置办这份嫁妆所花费的银子没有想象中那么多。   当大家知道云夕直接添妆一千亩田地,以前还送了一个温泉庄子时,不由也感慨她们果真是姐妹情深。   云瑶这些年结识的人也不少,其中不少非富即贵,因此添妆礼也颇为可观。因为云瑶是无为子的弟子,因此无为子也给这徒弟送了不少礼物过来,基本都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最惹眼注目的便是用羊脂玉雕刻而成的不老仙翁。   杜张氏原本就是欺软怕硬的人,上门的宾客一个个都是说不出的富贵气派,让她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放。她还听丫鬟说了,其中不少都是一二品的夫人。她平时在七品夫人面前便已经战战兢兢了,一二品更是她所不敢想象的。   原本她还想着结识些贵人,但往她们面前一站,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倒是何氏表现得比她好得多了,虽然有些小心翼翼,但总体来说却没怎么失礼。   杜张氏见自己被孙媳妇彻底比下去了,干脆寻了个理由离开了,还将何氏一起带走。   云夕知道后十分无语,更让她无语的是,等添妆礼之后,杜张氏还对杜周氏说道:“云瑶哪里需要那么多嫁妆,还不如多留一些下来,给磊儿和睿儿呢。磊儿和睿儿将来才是给你们养老送终的人。”   言语之间,对给云瑶这么多嫁妆很是不满。   杜周氏便回道:“说起来,我也没有给云瑶什么嫁妆,这些都是她这些年来自己赚的银子。我们家也是要脸面的,哪里能贪了小孩子的钱。”   至于她私下给云瑶贴补的,那就不需要告诉婆婆了。   杜周氏两个女儿都会赚钱,还有本事,这让她自豪的同时,偶尔也会有帮不上忙的小小郁闷。   杜张氏听了这话,这才没说什么。她原本觉得自己在凤凰县过着老封君的生活就已经够好了,只是等看了云瑶的嫁妆后,才发觉她一年的开销,都未必比得过孙女的一件首饰。   酸溜溜的情绪肯定是有的,但是更多的却是后悔。倘若她一开始便同大儿子一家好好相处,打好关系的话……   或许是因为这嫁妆让杜张氏认识到大房的家底,她添妆礼过后,对大房一家越发和颜悦色了。   杜周氏想了想,最后还是觉得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算问题,加上他们一家现在一年的收益也有两三万两。原本杜一福一个月是给她娘十两银子,逢年过节也会送些绸缎一类的。这次夫妻两一讨论,决定给二十两银子一个月。杜周氏还打算将老家一百亩的田地转到杜张氏手中,交给她自己保管。   她想得也很通透,与其让婆婆看他们日子红火,最后忍不住留在家里同她一起过活,那还不如花点银子打发呢。她好好的小日子,一点都不想多了一个指手画脚的人。   当然,若是杜张氏人心不足蛇吞象的话,那么她手中还有侄女给她的那种让人休息不好的药呢。真危害到自己的平静日子,杜周氏也不会客气的。   正如同杜周氏所想的那般,在她告诉杜张氏这件事,并且将地契给她后,杜张氏嘴上推却着,脸上却笑开了花。   她假假地推了好一会儿,在杜周氏的坚持之下,杜张氏这才做出勉为其难的神态,将这地契收下。   杜周氏更是说道:“也快过年了,红袖楼也送了一些花样过来,娘也挑些花样子,到时候好给你打套金头面。”   红袖楼也是不错的首饰店,价格比点绛阁要低一些。按照云夕的说法,那就是性价比挺高的一家店。   杜张氏听到有新首饰,顿时眉开眼笑了起来,说道:“我都这把年纪了,哪里需要什么首饰。”   “您的孙女婿可是县男,云瑶大婚那天,娘当然要好好打扮一下。”   最后杜张氏选了自己喜欢的,都是那种富贵的花样。杜周氏觉得太俗了点,又挑了几个大方端庄的首饰,另外还给她打了几个翡翠。她对何氏的观感也挺好的,想起她嫁进来后,她也没送什么礼物,同样给她打了一套银头面,另外还送了几个金钗。   杜周氏也不厚此薄彼,杜强整个侄子也到了相看婚事的年纪。她同样给杜强五百两银子,给未来的二侄媳妇打了一套银头面。   这些加起来两三千两就去了,杜周氏却没怎么在意。就像是侄女平时挂在嘴边的那些话,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云夕在知道大伯母的做法后,也不得不感慨大伯母的确是厉害了许多,还真是挑不出半点的差错,而且皆大欢喜。   ……   在送过添妆礼之后,云夕便继续呆在府里。她也没忘记清虚道人的事情,每日着人盯紧他。   清虚道人那边倒没有什么动静,每日都在他那草庐那边念经。   在大婚的前几天,云夕倒是从赖三这边收到了一则的消息。京城南街的几个小地痞最近收到些银子,让他们在云瑶大婚那天,提着狗血经过花轿,然后装作无意地撞上花轿。   赖三道:“那地痞不敢得罪咱们,应付过那人后,便让手下偷偷将这消息送到我手中。”   赖三一过来,顿时将京城的万事屋规模又扩大了许多,学着凤凰县那边,将一些小乞丐发展成眼线。云夕觉得再继续这样下去,迟早都要建立一个所谓的丐帮了。   云夕冷笑道:“感情这血光之灾是应在这里呢。”   尽管那清虚道人看似安分守己,云夕用膝盖猜也知道同他有关。   云夕道:“谁收买那地痞的?”   在云瑶大婚这天用狗血泼花轿,一方面可以让清虚道算无遗漏的名声更上一层楼,另一方面还可以破坏了云瑶一生一世的婚礼,恶心了杜家一把。   想出这个法子的人,不知道对杜家怀有多大的恶意呢。   赖三抬了抬眼,说道:“收买那地痞的,是四皇子奶娘的义子。”   四皇子楚熙?   所以说清虚道长,其实是四皇子一脉的人?   云夕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了诸多的细节。倘若是他的话,难不成是记恨云夕先前当面拒绝丽妃的事情所以才给杜家找点麻烦?   不,四皇子再怎么心胸小,也不至于眼界狭窄到算计女子的婚礼,这反而更像是女子后宅的手段……   云夕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一个名字:丽妃。   这事只怕是丽妃的手笔。   不过对方最大的目的应该只是扩大清虚道人的名声,恶心杜家倒只是其次了。   云夕眸光闪烁着睿智的光芒,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温和无害的笑意,“让那地痞接下这个活。”   只不过到时候要泼狗血的对象就得换一下了。   她吩咐赖三好好运转一下这事,赖三认认真真地听着,开始策划给他们一个好看。   反正到时候真出事了,顺藤摸瓜也是找到丽妃的头上,绝对能够让她有苦说不出。   云夕也有些摸清了丽妃的心态。大皇子和二皇子已经彻底没了希望,四皇子的亲事也已经定了下来,他的未婚妻还是总督之女,家里当官的不知道多少个,是十分给力的一门姻亲。四皇子在两个月前更是被楚息元送到吏部去历练一番,楚息元对这个儿子看上去也挺看重的。   也难怪丽妃会生了帮儿子争夺位置的心思。   云夕是不太喜欢楚龄来着,但她更讨厌楚熙。就算不喜欢楚龄,她也得承认对方的确有当皇帝的资质,至少他做事勤勉,也不是那等不将普通老百姓当人看的天家子弟,厌恶贿赂、欺压平民这一套做法。所以将来他若是登上皇位,好歹还是个做实事的。   楚熙的耳根子软,又有典型的皇子病,云夕还真不看好他。   在吩咐完赖三办事以后,她便按兵不动,乖乖等着云瑶出嫁那天到来。   ☆、第十五章 泼狗血,诛心之言   京城一般在十一月底便开始飘起了鹅毛大雪,今年也不例外。只不过在经历过前几年那一场雪灾以后,京城人对于寒冷的抵抗性似乎已经提高了不少。   原本云夕还有些担心若是云瑶成亲那天一直下大雪的话,终究不美。   只是她也没有想到,原本下了几天的细雪,在云瑶大婚的前两天便停了下来。   等大婚那天,天空更是难得放晴了一回。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多了几分的暖意。   云夕因为戴孝的缘故,尽管上门看了一回云瑶,但终究没有留下来参加婚宴。   自家疼爱多年的妹妹即将出嫁,让她心中颇不是滋味。别的女子出嫁多少都有不安紧张的情绪,云瑶倒好,已经是那副让人牙痒痒的没心没肺的样子。   她甚至还对红着眼眶的杜周氏说道:“娘就当做我是出门做客几天,以后我肯定要经常回来的。”   杜周氏听了这话,眼泪直接就回去了,哭笑不得道:“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嫁人后哪里能那般随意。”   云瑶哼了哼,“哪里不可以了?我都和他说好的。”   云夕看了一回妹妹,见云瑶一切都好后便离开了。是啊,就像是云瑶所说的那般,她上头没有长辈,邓长明也不是会拘束她性子的人,她到时候就算天天住娘家,还能有人跳出来指责她不成?   至于外界的指指点点,那纯粹就是他们嫉妒了。   云瑶的嫁妆先一步送到邓家的宅子中。邓长明经营那百味斋,尽管大部分得上缴国库,等漏下的那部分便足够他赚的盆满钵满的。先前楚息元赏赐给他的那三进宅子更是被他给装潢的十分精致,充满了南方水乡那种诗情画意的古韵。   邓长明虽然上头没有长辈,但端长公主今日却过来帮他招待宾客,充当了一回的长辈,也给了这对新人的婚礼一个最大的体面。   云夕从杜家出来后,直接先拐去了邓长明宅子附近的一个客栈中,她先前便定了一个包间,这包间恰好能够将下面的场景一览无余。这也能够方便她等下看戏。   因为不想被人看到她的缘故,她难得戴上了帷帽,只在进了包间以后才拿下帷帽。   没一会儿,便有人轻轻敲门。   立秋过去开门,进来的是张双云。在陆翊染离开京城后,她便将大权下放到张双云和李若薇的手中。这两位都是翊染一手提拔出来的,再可靠不过。   “安排的如何了?”   张双云也是清楚这事的,甚至她还帮了一把。   张双云唇角勾了勾,说道:“那丽妃的母亲文氏已经上当了。”   丽妃身在皇宫,想要算计杜家逃不开娘家人的帮助。所以文家是知道这件事的,文老夫人更是同女儿一个鼻孔出气。这文老夫人娘家正是山北的孟家,是所谓圣人后代,据说最是遵礼守法。大楚的民风开放,即使是京城贵族家的少女出门也不兴戴帷帽,寡妇再嫁也是常事。这文氏对于这些便十分的看不上,觉得这不是名门淑女该有的模样,更觉得女子当遵守三从四德,从一而终,最好是抱着贞节牌坊过一辈子才好。   这也导致京城中那些夫人都不爱同她打交道,谁喜欢被教导要贤惠要三从四德。   可想而知,办下那么多事的云夕在这位文老夫人眼中,那是绝对的不安分人物。尤其是云夕开办女学的事情更是让她看不过眼,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只是文老夫人也不是傻子,知道云夕在大楚的名声可谓是如日中天,在掌控话语权的清流中更是名声显赫。她开办女学的事情也有大儒表示她这是教化女子,乃功德之事。文氏不是傻子,自然不会在明面上和云夕作对,也就是私下表示一下不满而已。文家的下人也不是多么守口如瓶的人物,自然就泄露了一些风声出来。   云夕早就看文氏不顺眼,这也是她这回将主意打到文氏头上的原因。   邓长明这回成亲因为是端长公主出面主持的缘故,捧场上门的宾客也不少。原本邓长明并没有邀请文家,不过在收到云夕的消息后,他便也给文家发了请帖。   邓长明好不容易过五关斩六将才成功让杜周氏首肯将云瑶嫁给他,他才刚歇气没一会儿,便收到有人打算拿他的婚礼作筏子,邓长明哪里不恼火,如今有了机会,自然得好好给人家一个教训才是。   若是平时,文氏还真不一定会过来参加。只是她也有心让自己的外孙更进一步,那么端长公主的支持便成为了重中之重的事情。楚息元对端长公主这个姐姐一直很是不坏,优待多多。对陆翊染这个外甥女更是尤其宠爱,又是封公主,又是给兵权,简直比皇女还受宠。   只是文氏也不想想,她平时嫌弃陆翊染的那些话入了端长公主的耳朵,哪里能看她顺眼。   原本端长公主还想看在今天邓长明的大婚之上不同文氏计较的,只是收到云夕送来的消息后,端长公主便改变了主意。   她身上一袭雍容华贵的金缕衣,随意的一瞥便足够让目光扫过的人感受到一股莫大的压力,她皮笑肉不笑道:“文老夫人还真是稀客啊。”   文老夫人仪态万千道:“今日是邓县男的大喜之日,于是我便过来喝杯喜酒。”   端长公主眼波一转,忽的笑道:“看来老夫人的心情不错呀,我还以为沈氏离开你们家后,你最近没心情出门呢。”   打人不打脸,端长公主偏偏狠狠地打了文老夫人的脸。她口中所说的沈氏原本是文老夫人的小儿媳妇。文老夫人最疼爱小儿子,她那儿子自小就爱美色,纳了不少的美妾。沈氏一开始还忍着,几个月前丈夫却又看上了一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并且死活要纳为贵妾,生怕委屈了自己的心肝儿。沈氏一怒之下,直接和丈夫动起手来了。文老夫人心疼小儿子,便指责沈氏不贤惠,不仅让那妾室进门,还另外又给小儿子送了两个美人。   沈氏便干脆利落地同丈夫和离了,嫁妆也一起带走。   文老夫人自然是气恼不已,就算她儿子死了,沈氏也得好好守着。她儿子不过是纳几个妾室,沈氏就发这么大的火,一点都不贤惠。和离的事情一出后,文家的名声都差了几分。文老夫人最得意的女儿丽妃言语之间更是表达了些许不满:毕竟沈氏家世不错,好好的同盟就这样成仇人了。   文老夫人深呼吸一口气,勉强保持住应有的礼仪,“哪里,沈氏终究同我家澈儿无缘。”   端长公主轻轻一笑,“等你喝完今天的喜酒,过几个月大概也要喝沈氏的喜酒了呢。她父母给她重新又说了一门的亲事。”   端长公主声音带着淡淡的讥讽,“她这回再嫁的丈夫可是同她许诺过屋内不会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妾室,上头也没有婆婆爱塞人,真真是再合适不过的亲事了。她也算是有福了。”   文老夫人感觉脑子中的筋直接崩断了,指甲都要嵌入手掌中。她感觉气血直接朝着脑袋冲了上去,将理智冲垮。文老夫人气得身子直发抖,她身旁的丫鬟连忙扶住她,以免她直接倒下去。   端长公主刺激得差不多后,才施施然离开。   文老夫人看着她的背影,咬牙切齿地恨。她深呼吸一口气,说道:“我们先回去。”   丫鬟搀扶着她离开。   受到邀请过来的不少客人都是邓长明或是杜家的朋友,见文老夫人吃瘪,只在心中幸灾乐祸,倒是没什么人同她说话。   文老夫人走出宅子后,被外面的冷风一吹,顿时清醒了许多,只是心头的火怎么都消不下去。   敲锣打鼓的奏乐声让她回过神来,文老夫人抬起头,有些眼花的眼睛看到了远远抬过来的大红花轿,忽的冷静了下来。不仅如此,她的嘴角反而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   她的丫鬟虽然不知道老夫人怎么突然心情好了起来,却还是很尽忠职守问道:“老夫人,要不我们先上马车?”外面虽然没下雪,但是风也不小,万一老夫人被冷风给吹病了,倒霉的依旧是她们这些服侍的丫鬟。   文老夫人摇摇头,手指着越来越过来的花轿,说道:“先等这新娘子的花轿抬过去了再说。”   她想起狗血往花轿泼上去那一幕,忍不住期待了起来。   端长公主对她态度会那般恶劣,肯定是杜家的人在那边挑拨离间来着。等今天过后,这杜云瑶和那邓长明就要沦为京城中最大的笑话了。   她一想象那个场景,有些年迈的身子都因为激动而颤抖了起来。   花轿越来越近,那奏乐声和鞭炮声交织成欢乐的乐曲。   邓长明更是令人去八样斋那边买了好些糕点蜜饯,分发给了门口的那些小孩子。对于这些小孩子而言,一个月都未必能吃到一回的甜食,何况还是八方斋这种老字号的店铺。一个个嘴巴很甜地说着恭喜的话语,好能够多从邓家的下人手中多拿几块的点心,一时之间,邓家门口可谓是喜气洋洋的。   点心等分发到花轿快抬过来的时候便结束了。那些拿到蜜饯的小朋友们一欢而散。   在花轿距离邓家宅子还有大约十米的时候,忽的几个男子抬着几桶血过来了。   旁人忍不住问道:“你们搜集这么多血做什么?”   男子叹气道:“我家那婆娘不知道是不是中邪了,昨天一直在说胡话。别人都说她这是被孤魂野鬼上身了,得用狗血浇才是。”   他们这么一说,围观婚礼的民众都将位置让了让,好让他们过去。   还有人劝说他,“若是狗血没用的话,那就去找那清虚道长,清虚道长法力无边,肯定有法子的。”   文老夫人的丫鬟闻到那狗血的腥味,简直要呕吐了。她们倒是想将文老夫人赶紧带到马车上,免得被这狗血给熏到了。   只是文老夫人刚刚憋着一口气,正等着看热闹呢,哪里愿意。   花轿越来越近,文老夫人激动得看着男子做出了将狗血泼向花轿的动作……忽的有几个小孩子哒哒哒地跑了过来,正好撞到那几个男人。   那即将泼出的狗血立刻调转了个方向,直接狠狠地泼向了文老夫人。   文老夫人从头发到脸到衣服,处处都是那黏答答的狗血,血腥味熏得她有些脚软。   她有些反应不过来,脑筋直接打了个结——这狗血不是应该要泼杜云瑶吗?怎么泼她身上了?   尖叫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   云夕坐在二楼,将下面那热闹的场景收入眼中,眼角不自觉勾起了愉悦的笑容。在看到文老夫人被泼了一身的狗血后,她像是吃了个人参果一样,心中那叫一个舒畅。   张双云站在她旁边,同样被逗得乐不可支,笑得弯腰,“夫人您看到她那表情没?她也有今天啊!”   哈哈哈,看到这一幕,她开心得可以吃下三碗饭。   谁让这文老夫人总觉得她们女子出来为官十分伤风败俗。   张双云问道:“那几个地痞不会有事吧?”文家丢了这样的脸,肯定找他们算账。   云夕嘴角翘了翘,说道:“不会的,他们还真不敢明面上去杀他们,不然谁都知道是他们下的手,那岂不是抹黑了四皇子。”   所以在这阶段,她还有后手等待着文家。   张双云若有所思。   云夕问道:“你娘什么时候来京城?”   张双云抿唇一笑,眸光闪过一丝的暖意,“已经在路上了。”   在张双云当时随云夕来京城后,她爹张大元还想着让她嫁给他那外室子贺涛,后来无为子道长直接说两人八字不合,相生相克,关系在五服之内。吓得张大元不敢再提亲事,只能咬牙解除了两人的婚约。   只是张双云身份越来越高以后,加上她还是陆翊染的心腹,不少人家便想着同张大元提亲。没等张大元将自己这个女儿卖出一个好价钱,贺涛是他的外室子的身份便被捅了出来。   世人对于伦理道德十分注重,看张大元先前竟是想让自己亲生的儿女成亲,违背伦理道德,一时之间弹劾张大元的帖子如雪花般飘飞。最后张大元官位被撸,张文氏也顺势同他和离,在云夕和端长公主的帮助下,张双云也成功同张大元解除了父女关系。   一想到这里,张双云便将云夕和公主殿下都感激到了十分。她想起四年前,自己忽的想去书房中拿一本散文集回去,却恰好听到了和父亲的谈话。那时候的她如堕冰窟,感觉未来一片黑暗,夜里时常躲在棉被中偷偷哭泣。偏偏为了不打草惊蛇,还得在父亲面前装作天真活泼的样子。   那时候躲在被窝中无助彷徨的回忆似乎一下子远去了。   张双云眼中闪烁着灼人的光彩,她喜欢这样的日子,不必像其他女子一样将一辈子托付在一个男子身上,日子好坏全凭运气。   云夕同她说了一会儿话后,又看下面那几个泼狗血的地痞被衙门带走,不由一笑。   ……   云瑶的大婚之日上,文老夫人因为被泼了一身狗血的事情而闻名京城。原本大家都在兴致勃勃地等着文家如何对付那几个地痞,谁知道文家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轻飘飘地放过了那,可谓是让大家大吃一惊,纷纷嘀咕着这文家是不是转性了。   只是没几天功夫,那地痞习田就一瘸一拐地上衙门去状告江贵想要杀人灭口。   在公堂之上,习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自己被收买,在杜云瑶和邓长明的大婚之日用狗血泼花轿来破坏婚礼。谁知道半途中杀出了一些小孩子冲撞到了他,最后狗血没泼在花轿上,反而泼到文老夫人身上。   事情不成后,他和一干兄弟便遭受到了追杀,若不是恰好有江湖侠士经过,只怕这一条小命就交代了。   江贵本身就是四皇子奶公的义子并不难查,于是便顺藤摸瓜到了四皇子身上。   因为涉及到皇子的缘故,那顺天府尹不好做主,直接将这事写成折子送到楚息元面前。   楚息元一调查,丽妃那些小动作哪里瞒得过他。于是宫里的丽妃娘娘便因为御前失仪一事而被禁足,并且贬为了嫔。至于外人眼中的受害者文老夫人,则因为苛待儿媳一事,被撸掉了她身上的诰命。   大家也不是傻子,一看到楚息元的处置,便知道狗血一事便是丽妃和文老夫人所为,结果咎由自取,反而报应在自己身上。要不然文氏时常让儿媳妇立规矩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楚息元早不处置,偏偏在狗血一事后处置,明显只是拿这个作为发作的理由罢了。   云瑶十分解气,回门的时候,对云夕道:“她的诰命被撸,大家又都知道狗血一事是他们文家所为,我看那文氏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对别人指三道四。”   云瑶都恨不得当时泼狗血的人是她呢。   云夕凉凉道:“文氏直接病了,呆在家里躲羞呢,这事没消停下来,她定是不敢出门的。”   云瑶点点头,说道:“那四皇子倒是让人送了不少的赔礼过来。”   “你收下了?”   云瑶道:“不收白不收。”她又不可能因为收了礼物就真的同四皇子一脉化干戈为玉帛,不过维持表面上的和平罢了。   云夕看她脸色红润,便知道她嫁过去后日子十分舒心,她点了点云瑶的额头,问道:“邓家的下人好管理吗?”   云瑶笑道:“我一进门,管家就将对牌、库房清单和账本都送到我这边了。”云瑶的算账是她姐姐一手调教出来的。邓家人口不多,正经主子也就只有她和邓长明,服侍的下人也不算多。不过半天时间,云瑶就算的整整齐齐的。   邓长明平时比狐狸还要精明,下人对他也不敢有半点的欺瞒,这就大大地方便了云瑶的工作。   云夕不由也松了口气,她当时没反对邓长明,一方面是因为邓长明对云瑶的确是真心的,另一方面便是因为邓家人口少,日子清静,不会有太多的是非。   她不由想起了纪为止,纪为止年纪也差不多了,纪家现在正着急着给他相看合适的亲事。纪为止身份摆在那边,若是愿意的话,对象还是很好找的。只是纪夫人给他挑了好几个人选,他偏偏没一个乐意,将纪夫人给愁的要死。   纪夫人甚至还打听到云夕这边来,说她这里若是有合适的对象,也可以介绍一二。   云夕想起云瑶和纪为止挺熟络的,纪为止先前对云瑶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只是他本人倒是懵懵懂懂的,似乎没开窍的样子,这才被邓长明给捡便宜了。   她不由陷入思考之中,或许她可以建议纪夫人找活泼可爱的类型。   云瑶正同姐姐说话,忽的见她开始神游了起来,忍不住推了推她,“姐,在想什么呢?”   云夕回过神,她立刻转移话题道:“我在说清虚道人呢。”   原本还兴致勃勃的云瑶听到这名字顿时露出了点点的怒气,说道:“这人真是不要脸啊,居然将那天发生的事情重新圆了回来。”   清虚道人先前给云瑶预言说她大婚那天会有血光之灾一事大家都是知道的,结果那狗血没泼在云瑶身上,反而泼回了文老夫人身上。清虚道人便说了,这是因为云瑶时常做善事,所以命里这场血光之灾才会成功化解了,并且反噬回作恶的人身上。   他很好地给自己圆了场,还解释得十分合理。   再加上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不少人都说他算无遗漏,不愧为一代高人。   云夕看云瑶气鼓鼓的样子,反而笑了,“别担心,他蹦跶不了多久的。”   清虚道人已经入了楚息元的眼,包括他从外地被人找到入了京城的整个来龙去脉都逃不过那位天子的追究。对云夕而言,这位属于秋后的蚱蜢,蹦跶不起来了,所以她还真不太在意。   云瑶也就是抱怨几句罢了,她摇摇头道:“奶奶还想着去找清虚道人,让她帮忙算卦呢。”   她撇了撇嘴,“肯定是要占卜何氏什么时候有身孕。后来娘便干脆带她去了慈安寺,让持明大师卜了一卦,说是多子多福的命,奶奶对何氏的态度才好了不少。”   杜勇是杜张氏第一个孙子,而且从小就养在她身边,杜张氏也是最疼爱他。云夕觉得杜张氏唯一的一个优点就是,就算再怎么盼曾孙子,再不喜欢何氏,也不会学别人一样让杜勇纳妾。   她和云瑶在那边讨论着清虚道人,没几天以后,清虚道人果真便穷图匕见,或者说对方似乎觉得他在京城中的这段时间已经将名声刷得足够达成了他的目的。   三皇子楚龄的门人听闻清虚道人的名声,将他给请了过去,未尝没有让他帮忙辅佐楚龄的意思。清虚道人在见了楚龄后,为他卜了一卦,说他日后必大贵,两年内必成大事。   投胎成皇子,已经是天大的富贵了。清虚道人却说楚龄日后必大贵,比现在还要显赫,等于是直截了当说楚龄定会登上皇位,最诛心的便是那句两年内必成大事了。   这根本就是在诅咒楚息元两年内去世好让楚龄上位。若是这番卜卦只是私下说说也就罢了,偏偏传了出来。   这风声顿时让楚龄陷入了水深火热的境界。   不少御史都弹劾起了他,楚息元更是难得对这个儿子冷了脸,让他在府里休息一个半月,等于是禁足。   云夕听了这事后,只觉得有些好笑。   ☆、第十六章 捧杀,德妃   楚龄这回还真的是不小心跌进坑里了,被捧杀了一回。   任何一个再英明的君主,也不会想要有人忌惮着自己屁股下的这张位置,即使那人是自己的儿子也是一样的。尽管平时都是喊父皇,但实际上,先是皇帝,然后才是一个父亲。   不少人都认定楚龄这是在给自己造势,不过也有一些脑子清醒的人看出他是被阴了一回。   云瑶兴致勃勃问道:“那三皇子惨了吗?”对于三皇子在姐姐家埋钉子的事情,云瑶一直耿耿于怀,太小家子气了点。   云夕摇摇头,说道:“陛下也是清楚他是无辜的……不然也不会只是禁足而已。”若真的打算处置楚龄,最少也会降了爵位,再消减掉他一些势力。可事实上,楚龄半点伤筋动骨都没有。   楚息元就算要惩罚,也不是因为那“诛心之言”,而是因为楚龄这回这般沉不住气,竟真的掉进了别人的坑里,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   不过云夕也觉得,在两个大敌都被灭了的情况下,楚龄的确是不够沉得住气,有些浮躁了起来。若是放在过去,清虚道人压根到不了他面前。   云瑶道:“不过那清虚道人,当真不怕死啊,直接将话给泄露出去。”   云夕轻轻笑了笑,她现在也开始同家里的妹妹说这些朝政上的事情,培养他们的政治素质,她不想自家的姐妹成亲后就被困在后宅那三亩地上。正好她现在正守孝,也没法外出,索性便同云瑶和朵朵她们多上一下这方面的课程。   “你想得多了,清虚道人还想取信于楚龄呢,哪里会做这种自毁城墙的事情。将事情泄露出去的自然是另有其人。”   “咦?谁?”   云夕抿了一口茶,说道:“是谢氏的奶娘。”   “谢氏先前小产,伤了身子,只怕不能怀孕。”她眼底深处涌动着淡淡的嘲讽,“对谢家而言,一个不能怀孕的人已经失去了价值,谢家便将谢氏的庶妹也送进了三皇子府,想让这位小谢氏尽快诞下子嗣,让谢家和三皇子之间的联系更为紧密。”   云瑶彻底无语了,她先前不喜欢这位谢氏,觉得她装模作样,又爱耍心机,可看到她落得这样下场,又不免同情起了她。   “她家也太过分了吧!谢氏是人,又不是一件工具。”因为这件工具坏了,就换一个吗?   尽管谢家是世家,杜家拍马都赶不上,当云瑶却觉得这样的世家让她恶心。倘若成为世家就得这样,那她宁可杜家一辈子都只是升斗小民。   “小谢氏进府后,在上个月诊断出了身孕。小谢氏在家中同谢氏原本就不对付,倘若她生下这孩子,谢氏在王府的地位还真要被这个庶妹给压了一头。”   一个是嫡女,一个是庶女,加上两人又都是有心计爱争强的性子,能友好相处才奇怪。在谢家时,谢氏因为嫡女天然的优越身份,倒是压了小谢氏一头。   云瑶听八卦听得眼睛褶褶生辉,催促着:“然后呢?”   “谢氏的奶娘得知,楚龄提前收到了大皇子和二皇子起乱的事情。她便将一切事情怪到楚龄身上,觉得倘若他提前告诉谢氏,让谢氏做好心理准备,谢氏也不会因受到刺激而小产。”   云夕摇摇头,说道:“这件事还真不能怪楚龄。按照谢氏那水平,她院子中没准就有哪个是别家渗进来的钉子,她虽然爱耍心机,但也不是特别聪明的人,到时候肯定漏了口风出来。”   她若是楚龄,她也会将这件事给隐瞒得严严实实的。   只是谢氏的奶娘曾氏还是将过错推到楚龄身上,再加上小谢氏进府后没多久便有了身孕。在曾氏眼中,楚龄对她家姑娘何其负心,一发狠,便将这事给捅了出去。   连云夕都能查到三皇子府发生的事,更别提楚龄本人了。因此这曾氏现在也是成为了乱葬岗上的一具尸体。   云瑶道:“说到底,还是因为三皇子纳妾的关系。他若是没纳那些妾室,也就不会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云瑶从小见惯了父母恩爱,即使家里有钱了,她爹对她娘也是一心一意的。所以来京城以后,她最看不顺眼的便是纳妾的风气了。   她心中发狠想道:邓长明若是胆敢有这个想法,她一定会剁了他的子孙根!   云夕终究没有在杜家住下,她只是过来看看云瑶的情况后便回府了。   回府后,冯冬香的祖母冯云氏拿了一个清单给她,云夕看了看,上面都是一些人名,而且一看就是男的。她心领神会,只怕这些是冯云氏给冯冬香相看的对象。   冯云氏说起孙女也很是头疼,“这孩子也不知道是什么个想法,寻常人在她这年纪早就已经定亲,或是做母亲了。她这孩子偏偏这也不喜欢,那也不喜欢。”   云夕道:“冬香是个好孩子,她也只是想要有一个情投意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丈夫。”   冯云氏摇摇头,说道:“这世上不纳妾的男子可谓是凤毛麟角,何况还是京城这个地方。只要我那孙女婿尊重她,心中有她就够了,谁的日子不是那样过的。”   冯云氏前几年还好,还能由得冯冬香随便挑挑拣拣的,等看冯冬香都要十八了,结果亲事都没定,顿时就着急了。   冯云氏说道:“这上面的都是我这段时间相看的一些男子,你同冬香情分好,也帮她掌掌眼。”   云夕点点头,她现在书院的事情基本都交给云瑶、曲桑等人,在家守孝也是闲着没事,自然可以帮冯冬香相看。自从王越那事以后,云夕也操心过冯冬香的亲事,只是冯冬香不知道是被王越给刺激了还是如何,还真没有这个心思。   她很快就让人调查冯云氏送来的那些名单。只能说冯云氏也算是用心良苦了,她所挑选的对象,最少都有秀才的功名,屋内也没伺候的人。而且也不是那种穷的响叮当,全家供养出一个秀才的那种。虽然都不算是多么富贵的人家,但家境最差的家里也有两三百亩的田地。   只是云夕很快就扣除掉了其中的几户,比如有一户父母早逝,家里是寡母和儿子相依为命的。这类型的一般母亲太过重视儿子,等儿媳妇嫁进门,只怕要嫉妒起儿媳妇。   还有一户是家里有一千亩的田地,也算得上十分殷实。奈何这一家十分节俭,上一顿剩下的菜还能再吃一天。   云夕觉得,若是家境不怎么样,节俭些倒是正常。只是这家的家风明显不适合冬香。冬香来到云府以后,身边也是两个大丫鬟伺候的待遇。平时吃的饭菜都是她自己想吃什么,直接吩咐小厨房现做的,哪里还会吃上一顿留下的剩菜。   所以说门当户对多少也是有些道理的,至少一些生活习惯上会比较契合。   云夕调查了上面所有的人家,最后只留下了三家她觉得合适的。她拿着这名单直接就去找冯冬香,到底要选择哪户,终究得看冯冬香自己本人。   云夕过去的时候,冯冬香正在抄书,而且让她惊讶的是,她抄写的还是过去一些会试的题目。   云夕调侃道:“你怎么抄写起这个了?难不成也要女扮男装下场考试不成?”   云夕本来脚步就很轻,冯冬香又抄得认真,冷不防听到她的声音,被吓了一跳,“舅母怎么来了?”   她手一抖,一个豆大的墨水滴落在纸上,这一页等于是白写了。   云夕看着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心虚,问道:“你怎么抄起这个了?”   云府的书房中有每一年各种考试的试题,只是云家没有人要考试,所以这些试题虽然收集过来了,但也只能暂时在那边吃灰尘。   冯冬香深呼吸一口气,慢慢说道:“先前有个举人帮了我一回,他等开春以后便要会试,我便想着帮他抄写会试的试题,也算是感谢他先前的帮助。”   “他帮你什么忙了?”云夕饶有兴致问道。她一听冬香这话,便觉得事情没有冬香说的那么简单。倘若只是为了表示谢意,送些笔墨纸砚过去就可以了,哪里还需要她那么辛苦地给他抄试题。   她看向窗外飘落的细雪,凉凉道:“咦?下雪了呀?我还以为现在是春天呢,原来还是冬天。”啧,看来她和姑姑冯云氏压根不需要再给冬香相看亲事。   冯冬香脸微微红了红,说道:“才没有那回事。”   云夕兴致勃勃问道:“他帮你什么了?”   冯冬香说到这件事便有些气,“先前我去我庄子的途中,看到一个老妇人摔倒了,我便好心将她扶起来,并且将她送回家。结果她见了她家人以后,硬说是我将她撞倒受伤,害她骨折,她家也非要我给看病的银钱。我一气之下,便要告他们讹诈,也幸亏当时李霖在场,为我作证,他本身又是举人,一说要去公堂上对峙,那老妇人生怕吃官司,便不敢再纠缠了。”   云夕无语,这不是就古代版的碰瓷吗?冬香也是倒霉,好好的也会遇到碰瓷。   等等,李霖?这名字怎么听起来有些耳熟。   云夕的记性一向不错,很快就从脑子中八出这个名字。这李霖不就是先前同王越住一个院子的秀才吗?当时那院子大概是五六个秀才一起合租的,王越因为一贯“老好人”的性子,十分受欢迎。李霖则是同王越处不来,关系冷淡。   云夕嘴角勾了勾,她可没忘记以前冯冬香同王越来往的时候,还对她抱怨过李霖,说他态度不好什么的。   “那李霖不是秀才吗?他考中举人了?”   冯冬香没想到自家舅母居然真记住了李霖,有些尴尬,但还是回话道:“嗯,他三年前便中举了,只是那一次终究水平不够,没能中进士。”   云夕笑道:“他当时才十七就已经成为举人,已经是难得的人才了。”   这李霖倒是比姑姑给冬香寻的那些对象更好一些。   冯冬香道:“我也只是抄写一些题目给他,让他能多做点准备而已。”   她想要解释他们两个之间并非舅母所想的那样,只是沐浴在舅母那揶揄的目光中,不知为何,脸颊感到越烫了。   云夕噗嗤一笑,也不再逗她,说道:“除了整理往年的试题,你还可以去抄几本主考官的文章来看看,打探一下他喜欢的文章风格。”   冯冬香若有所思,呆了一会儿后点点头,“我知道的。”   云夕被她这么一提醒,倒觉得自己还真可以做这方面的生意。她那出版社往日都是印刷报刊和话本,也可以来印刷一个所谓的历年真题啊。每年参加会试的举人最少也有几千年,比如上一科是七千多。这会试真题,就算一本卖十两银子,也多得是人愿意买。而且她不仅是会试,还可以再弄一个乡试。嗯,除此之外,还有针对各种项目的训练真题,比如算学的,必须策略文,比如……   云夕脑海中已经闪过黄冈兵法、教材完全解读……等诸多的参考书。   只是这生意就算做了,一年也就是赚个几千两,最多也就是一万两,云夕名下随便一家店铺一个月都能赚这么多,她还真懒得花费精力做这个。   虽然她没办法,但冯冬香可以啊。反正她本来就在收集这方面的东西,正好可以用上,也算是给她自己赚嫁妆钱了。   云夕同冯冬香一说,冯冬香眼睛亮了起来。难怪京城的人都说舅母是财神爷,她的脑子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随便一个都是赚钱点子。   冯冬香想了想,说道:“我等会试前十天再印刷出去卖好了。”   云夕明白她这根本就是要给李霖多留一点时间复习,忍俊不禁,她还不忘提点冯冬香,“你可以按照题目类型来归纳总结……”她将前世一些参考书的要点都告诉她。   冯冬香听得很认真,还做起了笔记。   云夕说的差不多后,便没再打扰她。将大楚到现在的会试题目都总结一遍可是一项大工程,冯冬香这段时间只怕要忙死。   从冯冬香这边离开后,她也让底下人多关注一下李霖的消息,可别又弄出了一个王越。   很快的下面人便将资料送了过来。从资料上来看,李霖虽然看上去冷了点,却也不失仗义,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烂好人。只是他嘴巴倒是毒了点,熟悉他的人知道他没有恶意,不熟的人就很容易对他产生偏见,所以他的人气也没有那王越好。   说起王越,他能被三皇子楚龄看中,除了八面玲珑的手段,才学还是有的,在今年更是一举成为了举人。加上他有几分诗才,因此在来年三月的会试举子中,倒是名声不小,还结交了好些朋友。想也知道,他这是在为楚龄拉拢人才呢。   云夕并没有向冯云氏透露李霖的事情,毕竟他们两人八字还没一撇呢。她只是告诉冯云氏,要好好打探名单上的人,若是有不好的便剔除去。   冯云氏并没有怀疑,再三谢过了她。   临近过年,云夕也陷入了忙碌之中。虽然他们这几年都得守孝,但是年礼往来都是必不可少的。   今年赖三送了不少玉石翡翠过来,云夕挑选了一些成色不错的拿来做礼物,也省了一部分的年礼钱。   她翻了翻账本,发现他们云府收到的孝敬还真不少,账面上就有三万多两,还不包括一些财物,再加上年底店铺庄子上送来的出息,账面上便有二十多万两了。   账面有钱,云夕也乐得大方一回,又看最近大家也兢兢业业的,便吩咐这个月多发两个月的工钱,每个人还多一套的新年衣服。   珠珠听到后,也屁颠颠地跑过来,“娘,那我的新衣服呢?”   云夕一抬头,便看到宝贝女儿的脸上有墨水的印记,拿出手帕给珠珠擦了擦。   “你爹今天教你们什么了?”   云夕最近忙着过年,便干脆将两个孩子交给云深管了。   珠珠笑嘻嘻道:“爹爹教我背诗呢。”然后便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云夕,粉雕玉琢的脸上写满了“你快让我背啊!”。   云夕忍着笑意道:“珠珠会背了吗?”   珠珠得意洋洋道:“珠珠会!”   然后将一首诗翻来覆去地背了几遍。   云夕夸奖道:“珠珠真聪明!”   夸得珠珠小脸通红后,这丫头还告状了起来,“娘,弟弟好笨的!爹爹念两遍我就会背了,弟弟还不会。”   “嗯,不过我不会嫌弃弟弟的。”   云夕哭笑不得,她儿子还没两岁呢,当然没法和珠珠一样了。   珠珠叽叽咕咕地说完后,才想起自己的来意,“娘,我也要穿新衣服!”她听到下人要发新衣服,顿时也闹着要。   云夕说道:“早给你做好了,等新年便给你换上。”   因为守孝的缘故,珠珠都不能穿平时她喜欢的鲜艳颜色的衣服,云夕心疼她,便让人给她多做了几套。   珠珠撒娇着:“我能不能现在就穿?”   “现在穿的话,等过年你就没新衣服了。”云夕也就是逗她而已,她给珠珠做了六身呢。   珠珠想了想,还是选择现在就穿,过年的衣服过年再说。一看这位便是典型的及时享乐的性格。   云夕逗了她一会儿后,便给她换了一件,还给她帮了一个小小的丸子头,又给爱美的她弄一个小珠花。   陪女儿玩了一会后,墨烟便过来了,说道:“少爷有事找夫人。”   云夕扬了扬眉,让银丹陪珠珠玩一下,自己则去书房找云深。   她到书房的时候,原本在书房的小布丁已经被人给抱了下去,这阵仗一看就是有事要商量。   云夕看到桌上放着几盒的人参,好奇问道:“怎么了?这人参有什么问题吗?”   她顺手将门给关上。   他们府里时常收到药材一类的礼物,堆得满满都是。云夕便让云七挑拣出一些好的,打算拿来做年礼送人,也省得浪费了。   云夕走过去,拿起人参看了看,只觉得这人参卖相极好,最少也是五十年份的。   云深叹了口气,说道:“这人参被动过了手脚,在送来之前,便被浸泡过八白散。”   八白散?   云夕眉头微微皱起,“有毒吗?”   云深摇摇头,“若说毒素的话,那倒没有,只是会破坏人参本身的药性,而且还容易同银叶形成相克。”   云夕问道:“这人参谁送来的?”府里收到的礼物都有列清单,要调查这事再简单不过了。   “德妃娘娘。”   云夕听到这名字,冷不防吓了一跳,脱口而出,“这不可能吧?”   原本以为是哪户人家的孝敬,结果居然是德妃!同他们关系交好,十分喜欢珠珠的德妃。   ☆、第十七章 游山玩水,攀附   “会不会是有人借德妃的手陷害德妃?”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云夕终究还是不愿相信德妃会想要伤害他们。   云深淡淡道:“这些是德妃亲自去库房所挑选出来的。”   除非陷害德妃的人事先便知道德妃会去挑选出这些人参,然后对人参动了手脚。只是楚息元是心血来潮下旨意赏赐药材下来,然后德妃才过去挑选的。这其中的偶然因素太多,若是这些动过手脚的人参一直放库房中,时常过去找药的太医很容易发现其中的猫腻。   云夕抬起头,和云深交换了一个眼神——除非是德妃事先便准备好了这人参,来了一个掉包。   “当时父亲所用的药方中,就有一味银叶。”   云夕忽的醒悟了过来,德妃的目标是云穆!这药材既然是楚息元赏赐下来给云穆,加上品相又好,他们肯定会直接用在云穆身上。结果便形成了相克。云穆原本身体就不好,药材再相克一下,自然很快就一命呜呼,而且还诊断不出半点的差错,只当是他身体药石无医。德妃同他们云府的关系好,她送来的药材,底下人都不会太过认真检查。   云夕叹了口气,“德妃那么恨父亲吗?”甚至还亲自送了他一程。   云深对此倒不意外,“德妃娘娘同母亲关系很好。那时候母亲进京,便是住在苏家,同那时候的德妃娘娘同一个院子。”   在猜出德妃对云穆动手的原因后,云夕心中很是复杂,但终究还是恨不起德妃。说实话,因为孟家灭门一事,她对云穆一直很是不喜,无法生出所谓尊敬的想法,只是维持表面上的恭顺罢了,更多的只是为了堵外人的口。   虽然云穆很是疼爱珠珠,可是云夕十分清楚,这是因为珠珠长得像她那早逝的婆婆的缘故。倘若珠珠没有这个外貌上的优势,云穆肯定会努力催促她早日诞下一个男孩。   云夕抬头看向云深,“那咱们要怎么处理?”   冬日并不灼人的阳光从窗外投射进来。氤氲了云深那无可挑剔的完美线条,云夕有些看不清云深眼中浮浮沉沉的情绪涌动,只听到他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将这些有问题的药材都销毁了吧。”   云夕懂了他的意思:销毁一切证据,然后当做没这回事吗?   她抿了抿唇,开口道:“父亲当时的身体,即使没有这药材,最多也就是再拖延一两个月。”   她这话终究也是为德妃开脱了一把。   可惜她现在还在孝中,不然就可以进宫和德妃谈论一下这事。不,她很快觉得自己想太美了。隔墙有耳,万一谈论的时候不小心将这事泄露出去那就不美了,最好的法子还是将证据销毁掉,将这件事忘掉。   云深转了话题,“这两年我们难得有闲暇的时间,不如我们明年找个地方去游山玩水一把?”   反正两个孩子一个一岁多,一个快四岁,加上他们身体一向十分健康,就算一起带出去也没有什么问题。   云夕眼睛亮了起来。   说也好笑,她穿越到现在,还真没有游山玩水的机会,除了忙碌还是忙碌。   她抿唇浅笑,将先前知道德妃事的小郁闷给抛到一边,握住云深的手,“好啊,等朵朵成亲以后,我们就离开京城。”   ……   天和二十五年九月。   “娘,你说咱们还得多久才能到京城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坐在船头,百无聊赖地看着流水滔滔,问着身旁的女子。   小女孩容貌生得极好,长长的睫毛,乌溜溜的眼睛,嫩的可以掐出水的脸颊,活脱脱便是从画像上走下来的观世音座下的仙童。她身旁的女子模样清丽无双,气质优雅,正慢条斯理地钓鱼。   这小女孩正是云夕最宠爱的女儿珠珠,大名为何欢。   云夕和云深当时在书房定下了外出游山玩水的计划以后,在朵朵成亲后,便在京城人的目瞪口呆中离开了,并且一离开便离开了将近两年。当然,因为在守孝的缘故,他们当然不能说自己是出去游山玩水,只说是出去考察各地民情,好方便建立更多的图书馆。   而这两年来,云夕也的确是玩乐工作两不误,在大楚各地建立了十八个图书馆,花费的银钱都是从她自己的梯己中拿出来的。因为自己有印刷坊的缘故,成本并不高。当地的衙门也十分配合,直接给她拨了一块地。再加上皇家所买的玻璃更是对她用成本价出售,这也让她成本大大降低,十八个图书馆建下来,花费的银子还没有三万两。   云深也用了一个天外人作为笔名,写了两三本的游记,而且销量还十分不错。   云夕和云深在外头浪了快两年后,收到楚息元传达的旨意,只能乖乖收起玩心回京城了。   毕竟云深已经出孝了,可以重新回归岗位。   云夕也正好回来参加冯冬香十月份的婚礼。冯冬香现在也二十岁了,在大家眼中,也算是个老姑娘了。李霖在去年成功成为二甲进士以后,便上门同冯云氏提亲。冯云氏在考察过他以后,看他对冯冬香的确是真心的,便应了这门亲事。   当时李霖成为进士以后,屯田郎中王大人还想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他,只是李霖却坚定地拒绝了。   冯云氏本人对于这门亲事十分满意,李霖在中进士以后,又考中了庶吉士。大楚本身就有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的说法,庶吉士也号称储相。李霖年纪轻轻就能够中进士,考上庶吉士,端的上是年少有为。也莫怪那王大人都见猎心喜,想将女儿许配给他了。   云夕回过神,敏锐地发现因为珠珠说话,害得原本的鱼都跑走了,她有些无奈说道:“再五天就到京城了。”   珠珠叹了口气,老气横秋说道:“我坐船都坐腻了呢。”她一个小孩子出现这种表情,别提多好笑了。   一开始坐船珠珠还很兴奋来着,等好几天以后,便感到十分无聊了。   云夕道:“你这丫头就是麻烦,之前问你要坐马车还是坐船,你非要选择坐船,现在倒嫌弃起了船。”   不过坐船也的确比坐马车要快得多。云夕他们先前可是从最南的那端回到京城,若是坐马车,因为有小孩子的缘故,速度快不起来,最少也得十五天。   而且船也更为平稳。   云夕道:“你若是闲着没事,便去弹琴如何?”   珠珠已经开始学起了古琴,她所学的古琴还是云夕从库房中淘出的一把古琴,取桐木、锌木结合的精华,请技艺最高超的匠师来打造,花费了一年时间。珠珠拿到手后便十分喜欢,每日都拿来弹琴。   在她弹琴的过程中,云夕也发现她的异能还真的同音律有关,能够以音攻击人,甚至还能进行一定程度的催眠。只是她年纪还小,能力还不稳定,因此云夕现在也就只是让她多练古琴。除此之外,云夕让她开始练习长笛短笛、萧一类的乐器。等珠珠大了,总不能随时都将古琴带身上,用笛子作为武器也不错。   先前隐门将天音门灭了以后,也拿到了天音门的一些武功秘籍,珠珠到时候也可以将这武功和异能进行结合。   珠珠想了想,觉得在这边继续看她娘钓鱼实在很无趣,还不如回去弹琴。于是她便返回自己的房间去练琴了。   她走了后,云夕耳边也清静了许多,总算能够认真钓鱼了。   最后她钓起了好几尾的鲈鱼,这季节的鲈鱼十分肥美,云夕拿其中两尾做生鱼片,其他的则是做成手打的鱼丸,最是弹q。   珠珠尤其喜欢吃,吃了满满的一碗,还是云夕担心她吃太多会积食,这才不让她多吃的。   小布丁倒还好,小布丁现在也已经三岁了。虽然年纪小,一言一行却很有范,按照云夕的说法那就是装逼到了极点。她这儿子样样都向云深看齐,吃饱后,还用自己的小手绢轻轻擦了擦嘴角,一副矜贵的模样。   云夕虽然疼爱儿女,但该要求的还是会要求。别的这个年纪的孩子都要人喂饭,小布丁在两岁的时候便开始学着自己吃饭了。一开始吃饭的时候,他还吃的满脸都是米粒,等练习了几个月后便已经可以自己自如地吃饭。   到现在,那吃饭的仪态更是不比一些大人差。   云夕看在眼中,也十分自豪。   用过晚膳以后,几个丫鬟将碗筷都收了下去。   银丹梳着妇人的发髻,十分自然地给云夕披上一件外套,夜晚风凉。银丹在去年便嫁给了云大,依旧留在云夕身边服侍。在知道这两人的奸情时,云夕还真被震惊了一把,觉得这两人的保密关系做的也太好了点吧。   一个是云夕身边的小管家,一个是云深的得力手下,两人可谓是强强联合。   “姑娘,明天是否要到韩州的码头停靠一下,也好补充一些蔬菜。”   他们这几日的蔬菜肉类也吃得差不多了,需要补充一些。   云夕点点头,“是该补货一下。我记得韩州的妆花缎很是不错,正好可以挑一些给冬香做添妆礼。”   等他们回京城以后,正好可以赶上添妆礼。冬香这两年来印刷那真题册,外加连载连环画,给自己赚了一份丰厚的嫁妆。云夕和云深跑出来游山玩水的时候,云府的管家基本都是交给她、杨氏还有两个嬷嬷。   说起来冬香,云夕想起妹妹玉蓉的亲事也已经定了,而且还是楚息元指婚的,嫁给了云深的下属,三等护卫柯成磊,明年就要出嫁。柯成磊性格忠厚,云夕对他的人品并不担心。加上他还是云深的手下,想来也不敢对玉蓉不好。   想到妹妹一个个都出嫁了,云夕不免有些小惆怅。   银丹说道:“韩州前段时间新出了一款的精细棉布。那棉布看上去同绸缎一样,穿在身上却和棉布一般透气柔软,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出来的。姑娘不如也买一些回去,明年还能给玉蓉小姐添妆。”   云夕想想也是可以,同云深说一声,决定在韩州这边留一天采购东西。   云深自然是无所谓,反正他们只需要在月底之前赶回京城即可。   第二天一大早,云夕还没起来,珠珠便已经跑到他们房间了。幸亏云夕和云深昨夜没有做什么和谐运动,不然小孩子进来看到就不好了。   云夕有些无奈地起身,换了衣服,打了个哈欠,“珠珠怎么起的那么早?”   珠珠笑嘻嘻道:“娘,我们今天不是要去韩州逛街吗?”   云夕无语道:“都还没靠岸呢!”   这丫头也太兴奋了点吧。不过云夕也能理解她,她这段时间的确在船上呆的烦了。   等梳洗完后,船也慢慢地靠近了韩州的岸边。   珠珠道:“娘,我想吃豆花。”   云夕看着女儿娇憨的样子,说道:“好,我们去吃豆花。”   云深对逛街的事情一直兴致乏乏,他依旧留在船上,正好带着小布丁。云夕觉得她应该封云深一个大楚第一好奶爸的名号。   最后便是云夕抱着珠珠,身边还有银丹、霜降,以及六个护卫。不过这六个与其说是护卫,不如说是拎包的更贴切一些。   “那丝绵哪家店在卖?”   银丹对这些信息收集得还蛮完整的,说道:“就在那万家布庄,这么早他们未必开张,不过咱们可以先去那附近的悦来楼用早膳。”   珠珠对于在哪里吃饭根本不在乎,只要有她想吃的豆花就可以。她吃豆花还是个重口味的,喜欢吃香咸的。   云夕干脆先大家一起去悦来楼,然后点了一个包厢,将他们家一些不错的早点都给点了。   珠珠吃了一碗豆花,又吃了一笼的虾饺,才一脸满足地揉了揉自己的小肚子。在外面飘的这两年,吃食肯定比不过府里那么精细,这也让家里的两个孩子吃苦水平提高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么娇气。   这悦来楼的虾饺做得很是不错,里面的虾一品尝便知道是早上新鲜打捞起来直接现做的。   这一桌吃下来也是需要三两银子,在韩州这种地方称得上昂贵了,云夕倒觉得挺物有所值的。她和云深相处了这几年,口味也越发接近。她觉得可以的,云深应该也能接受。云夕便再定了一桌,让他们送到船上。   他们那船好歹也是官船,还是最好的那个档次,十分显眼,悦来福的伙计不愁找不到。那掌柜的听闻是送到官船上,语气越发恭敬了。   用完早餐以后,万家布庄也开店了。云夕说要买丝绵后,店里的伙计将他们引到了最里面。这丝绵的价格甚至比寻常的绸缎更贵一些,一匹就要十两银子。   云夕看了看,这里的花样有不少,富贵的,清雅的,各种风格应有尽有。   她府里各种贡品绸缎堆积,除了妆花缎和这丝绵外,还真不需要浪费银子买。丝绵这东西是万家今年刚推出的新东西,就连京城都没有,云夕便多买了一些,直接采购了五十匹,到时候拿来送人也是可以。   她这样的大手笔还真将伙计给镇住了,连忙将掌柜给请了出来。   万家本身就是专门做布料的,掌柜的眼力也很好,一看云夕和珠珠身上的衣服便知道他们非富即贵,十分恭敬说道:“夫人既然买这么多,不如留下地址,等下我们直接帮您送过去如何?”   云夕点点头,这也省了她的功夫。除了丝绵,她又买了十匹妆花缎便差不多了。   珠珠也像模像样地给自己挑选了几匹。   云夕故意开玩笑,“既然你自己要这两种,到时候做出的衣服你可得真的穿身上,不能浪费了。”   珠珠用力地点头,“我知道的,做人要负责任!”   就像是平时珠珠吃饭时,她自己往碗里夹多少,云夕都会盯着她全部吃完。   买完布以后,云夕则是一口气买了三天所需要的蔬菜肉食。尤其是鸡蛋得多采买一些,珠珠和小布丁都喜欢吃蛋羹。   云夕看到市场有人在卖鲜牛奶,又买了一瓶回来。等到船上,还可以让人做糖蒸酥酪,也算是表扬两个小孩最近都很乖巧。   等东西都采购好了以后,云夕才返回船上。   夕阳的余晖落在她身上,勾勒出纤巧柔和的线条。   云夕刚要上船,便看到一个官吏走上前,冲他们行了一礼,“见过夫人。”   云夕顿了顿脚步,态度温和又透着疏离,“有何要事?”   那小吏连忙将他的来意说了一下。主要是有一冯姓的人家想问一下他们是否能够借载一程。   这姓冯的一家据说还是同知夫人来着,先前坐官船去京城,谁知道运气不好,船坏了,停靠在韩州这边。韩州这边的官船都已经被用了,恰好云夕他们停靠下来,于是这小吏便受人之托,看能不能捎上一程。   倘若是官位比较低的,小吏肯定直接安排了。但云夕他们所坐的官船,那最少也得三品大臣及其家眷才能搭乘的,小吏哪里敢得罪这样的人物,语气谦恭到了极点。   人出门在外遇到困难是常事,云夕也不介意搭把手。   她点点头,问道:“多少人来?”   小吏说道:“一大家是十二人,还有二十个左右的仆役。”   云夕所坐的那船,就算再住进一百人也是可以的,因为够大。一般官宦人家出门在外都是几十个人。   她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等上船后,她同云深说了这事。   云深淡淡道:“先前那小吏先问我的,我让他们直接问你便是。毕竟我们家当家做主的是你。”   云深一个大男人,一点都不因为自己被妻子包养为耻,反而习以为荣。   云夕噗嗤一笑,直接笑了,又问道:“我让人给你送的早餐你吃了吗?我看那虾饺味道十分不坏,你应该会喜欢。”   云深说道:“很好吃,只是比不上你做的。”   云夕道:“在外面能吃到这样的已经很好了。等回咱们家里,我再给你多做一些好吃的。”   夫妻两人在这边轻声细语地说话。大约半个时辰后,那冯氏人家便上船来了。   云夕将他们安排在另一侧,他们那些人安顿在十五间房子中,还有两个小厨房,可以让他们自己做饭。   云夕陪云深练了一会儿字,等船重新开后,霜降进来道:“那冯夫人想过来请安,感谢姑娘的帮助。”   云夕放下手中的笔,说道:“那就去见一见他们吧。”   她洗一下手,重新梳洗了一番,往发髻上插上一根和田玉雕琢的水仙花簪子和金凤垂珠步摇,耳朵上戴着蓝玉耳坠,这才出门去那正屋。   说是正屋,其实是船上最大的一个屋子,位于正中央。   云夕刚进去,一个年约四十的妇人站起身微微福了福身子。她身后站着三个姑娘,年纪从十四到十六皆有,衣服打扮皆是一个样式,只是颜色和花样稍显不同,一看就是同一家的姐妹。   冯夫人说道:“妾身冯氏,见过夫人,不知夫人如何称呼。”   冯氏原本以为三品的夫人最少也该是五六十岁的老妇人,谁知道却是这般年轻貌美的女子。她自认为自己也算是见多识广,却依旧没见过这样令人惊艳的容貌,将她那也算标致的女儿衬托成了庸脂俗粉,尤其对方的气度更是她们拍马都赶不上。   云夕坐了下来,淡淡道:“你称我云夫人即可。”   冯氏谢过她的援助后,也介绍了一下自己。云夕这才知道她丈夫是通州同知夫人,特地进京来赴一位侄女的亲事。她身后那三人,年纪最大,相貌最好的那位是她的女儿冯冬华,另外两个则是她隔房的侄女,一个叫冯冬秀,一个叫冯冬兰。   云夕扬了扬眉,想起冬香籍贯便是在通州。再加上几个姑娘的名字,以及对方是为了参加侄女的婚宴才来的……对于这些人的身份她多少有了明悟。   只怕这些便是冯家的族人吧……   冬香偶尔也会提起原本在家里的事情,所以她多少也了解一些。她在冯家的日子还真不算好过,更有不少族人看他们这一房没有男丁,想将自家儿子强行过继过去,毕竟冯云氏当初好歹也是国公女,嫁妆丰厚。在被冯云氏果断拒绝以后,二房的一个婶娘的娘家外甥更是动了歪脑筋,在二房帮助下,差点得逞。幸亏冯云氏细心这才免了一场祸事,那之后冯云氏便直接带着孙女来投奔娘家了。   想到这些,云夕的态度便冷淡了几分,随意同他们寒暄了几句后便回去了。   她走后,冯氏也带着女儿和侄女回房间,叮嘱他们:“这位云夫人一看便身份不凡,你们同她相处时恭顺一点,若是讨了贵人的喜欢,对你们的将来也有好处。”   冯冬兰说道:“她再厉害也厉害不过国公夫人吧,冬香她舅母可是堂堂的国公夫人。咦,她也是云夫人,难不成是那云府的旁支不成?”   也难怪这样的年纪都能坐这官船,肯定是打着国公府的名义。   冯冬兰顿时羡慕嫉妒恨了起来,国公府的人排场就是不一样。对方的气势压得她那时候都不敢抬头,只觉得对方的簪子是那般的精致。   冯氏说道:“冬香她无父无母,却能够嫁给一个前途似锦的进士,肯定是云家帮她安排的。看来她在云府过得还不错,你们这次过去,记得同她好好相处,提醒她大家作为冯家女,都该守望相处,别因为过往的一点小矛盾便丢了亲戚情分。”   从冬香的亲事便知道云国公府对她挺看重的。冯氏越发后悔当时没好好同她们祖孙两联络一下感情。不然那三婶婆在云国公的面前说几句好话,她丈夫保不齐就可以更上一层楼。   这也是冯氏千里迢迢带着人进京参加婚宴的目的之一,为的便是修补好关系。只是她想得倒很美,却没想过冯冬香和冯云氏是否愿意同他们友好往来。   冯冬华有些不乐意,她作为冯氏一族的族长之女,从小都是最受追捧的,甚至也瞧不上容貌普通又克双亲的冯冬香。谁知道风水轮流转,她现在却得去奉承冯冬香那个破落户,脸上便流露出了不满的情绪。   倒是冯冬兰和冯冬秀连连点头,“我们会的,我们和冬香姐姐虽然也拌过嘴,但那也是因为年纪小不懂事,终究是姐妹一场。”   冯氏欣慰地点头,然后让两侄女下去休息。   她命人关上门窗后,看着从小娇生惯养的女儿,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你也不得不承认,冬香嫁的比你好。”   她给女儿也寻了一门亲事,未来女婿是秀才,未来公公也是六品官员。只是比起冯冬香的,却稍逊不如。   “冬香丈夫有出息,背后还有国公府,她所认识的都是京城上流人家的女儿,这些可都是她的人脉。不然你以为冬兰和冬秀为何也要眼巴巴地跟过来?”   原本她只打算带女儿儿子来即可,但是碍不过其他几房的请求,还是多带了两个侄女。   “至于二房……他们把三房得罪惨了,哪里敢出现在冬香和三婶面前。”   冯氏好说歹说,才让女儿明白自己虽然是族长之女,在通州也是名牌上的任务,但放京城中真的不算什么。冯冬华虽然依旧很不甘心,却也收起了先前不情愿的情绪。   冯氏说道:“你从小就嘴甜,在船上这几日,也同那位云夫人多多亲近,我看她的打扮可不是简单人物。”   贡品的云锦她还是可以认出来的,加上那精美的首饰,那云夫人这一身下来没有一千两都置办不下。一千两都相当于他们全家一年的嚼用了。   冯冬华回想起那惊鸿一瞥,点点头,又抱怨道:“只是我看那云夫人实在冷淡,不像是好相处的人。”   冯氏道:“他们这样的出身,高傲点也正常。对方能容了咱们上船,可见也是个好心的。你终究见识浅了点,没看到真正高傲的人,那才叫厉害,压根不正眼看人。”   冯氏自认为自己在房间,只有她和女儿一人,所以倒是将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只是她不知道,霜降早将她们几个的对话直接告诉了云夕。   银丹撇了撇嘴,“没想到她们还真的是冬香小姐族里的亲戚啊。”   言语之间很是看不上。   就这样的人品,还想攀附他们云府,真是想得美。   云夕道:“不必管他们,冬香是个有分寸的人,不会轻易被他们给迷惑。”   冬香对冯家没有感情,只是在世人眼中,她终究还是冯家女,所以亲事定下来后,便象征性地告诉冯家一声。没想到冯家还真的进京来了。   冯家若是安分守己也就算了,若是执迷不悟,她也不介意拿他们做回京杀的第一只鸡。   ☆、第十八章 抬面子,做主的人   云夕本身就是个护短的人,冯冬香这个外甥女在这几年内也进入了她护短的范围内。因为冬香所吃的苦头,她对冯家人都颇为冷淡,不过冯家人也只当是因为她身份高贵的问题,并没有怀疑到其他上。   冯氏见她油盐不进,索性打起了珠珠的主意,对珠珠十分慈爱,还让女儿和两个侄女陪珠珠玩耍。   只是珠珠自小就机灵得要命,加上她对人的情绪一向敏感,很能够分得出对方是真心还是假意,在这方面的直觉甚至比云夕还要来的准确,也不知道是不是她那异能的缘故。   因此冯氏他她们压根没在她身上讨得了好,这丫头顶着一张粉雕玉琢的脸,将冯氏几人耍的团团转还觉得她天真活泼可爱。   末了还对云夕道:“娘,那几个人不坏好心,娘你可别被骗了。”   云夕看着她那张小脸蛋一脸的忧愁,直接被逗笑了。   她轻轻捏了捏女儿的脸颊,说道:“好了,你也别同她们玩了,你有两天没练琴了吧。”   珠珠这才想起这事,将她那小古琴搬了出来,开始弹了起来。她学古琴也学了一段时日,加上天赋卓然,弹得像模像样,琴音清越动听。   珠珠弹完后,还一脸骄傲道:“我弹得真好听,我真厉害。”   云夕原本还想夸她的,一看她这臭美的样子,什么赞美的话都烟消云散了。   小布丁也走了过来,手中还捏着一张纸,迈着小短腿,踱着小步子,背手走到云夕面前,说道:“娘,我会写自己的名字了。”   他说完这话后,便用亮闪闪的眼神看着云夕,明明眼底写满了“求表扬”,却还故作矜持的样子,别提多好笑了。   云夕忍笑配合,“小布丁真厉害!”   小布丁皱了皱鼻子,认真说道:“娘,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得喊我大名云乐,不能喊我小布丁。”   他一个三头身的小屁孩,却一脸严肃地抗议自己的名字,并且表示自己不是小孩子了,画面不是一般的喜感。   云夕点点头,“嗯嗯,我知道了,以后一定喊你大名,小布丁。”   小布丁听到前半句话便开始点头,等听到后半句话,顿时扁了扁嘴,露出了委屈的表情。   珠珠还在那边火上加油,“可是你本来就叫小布丁啊。”   小布丁说道:“不对,我叫云乐!”   “哼,我才不认识云乐呢。我只认识小布丁。”   云夕看两个小孩子很有要斗嘴的趋势,连忙转移话题,“小布丁给我看看你写的名字如何?”   小布丁委委屈屈地拿出了一张纸,上面写着他的名字:云乐。因为他年纪小,也没有握笔的力气,加上又是初学者,这字只能认得出字形,但是说要多工整好看,那是不可能的。   云夕立刻用各式语言称赞起了他,“小布丁写的真好!”   珠珠或许是看在刚刚欺负了弟弟的份上,也开始用她的方式弥补了起来,跟着夸他。   小布丁明明很高兴,却还做出这没什么的样子。   看着这一儿一女,云夕都觉得自己晚饭能多吃一碗了。   霜降这时候走了过来,说道:“姑娘,冯四姑娘来了。”   冯四姑娘便是那冯氏的女儿冯冬华,因为她在族里排行四的缘故,冬香在冯家则是排二。   云夕眉头微微皱起,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给提点的,冯冬华时常过来说话。虽然云夕大部分都以练字为由挡了,但十次中也有二三次接待一下。   “让她进来吧。”   她计算了一下时间,估量他们差不多等明天就可以到京城了。   冯冬华很快就被领了进来,手中还端着一盘的点心,笑靥如花,“这是我亲自做的点心,失败了好几次,总算成功了一回。虽然觉得有些拿不出手,却还是想给夫人尝尝。”   云夕不得不承认这冯冬华说话的水平长进了许多,这话说的让人觉得拒绝她的美意十分的不忍。   冯冬华将盘子放在桌上,云夕看了看,从鼻间嗅到的淡淡香气,可以闻出这是桂花糕,糕点还特地做成桂花的样子,小巧玲珑。她拿了一个放嘴里,有糯米的软糯,也有桂花的清香,甜味也恰到好处,总的来说味道是不坏的。   珠珠也吃了一块,又喝了一口茶。   小布丁对这糕点没有什么兴趣,他嘴挑,糕点只吃府里厨娘做的,或是云夕做的。   冯冬华的目光落在珠珠那小古琴上,说道:“我刚刚听到的琴声是珠珠小姐弹的吗?弹得正好。”   珠珠道:“只是寻常而已。”别看她在云夕面前臭美得要死,在外头还是十分谦虚的,教养也无可挑剔。对云夕而言,女儿只要大面上的规矩过得去就可以了,她还真不想太过拘了珠珠的性情。   冯冬华一脸欣喜,“我也喜欢弹古琴呢,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合奏好了。”   云夕淡淡道:“珠珠年纪还小,受不得力,我也只是让她闲了随便弹几下罢了。”   珠珠也点头,伸着自己的小手指,说道:“娘,我弹得手疼了,你看手都红了。”   她那手红根本就是捏小布丁的脸捏红的,云夕也十分配合说道:“既然手疼,那就休息吧。”   冯冬华也不是傻子,哪里不知道人家根本不乐意,心中不免有些委屈。她听从娘的话,努力放下身价去讨好一个小女孩,又竭力奉承这云夫人,就算是铁打的石头也该焐热了吧,可是对方却始终不冷不热的疏离态度。   她勉强扯了扯嘴角,说道:“我想起我那手绢还没绣好,那就不打扰夫人了。”   云夕点点头,又拿出手绢轻轻擦拭女儿嘴角的一点小碎屑。   冯冬华眼眶微微发红,转身退下。   在吃了几次的冷遇后,她忍不住同冯氏抱怨开来了。   冯氏终究心疼女儿,自家女儿也是千娇百宠的,让她整日去讨好人,她这个做娘的也心疼,最后倒是歇了这份心。   ……   等到九月二十七的时候终于抵达了金峰码头。等上岸后,到京城大概还需要半天时间。   云府的人早就收到了他们要回来的消息,每日都有人在这边等着。   等云夕等人从官船上下来,阿玉立即一脸欣喜地迎了上来,“总算是到了。”   云夕摇头道:“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阿玉笑道:“反正我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过来等你们呢。”   她身后的万事屋成员以及云府的护卫一窝蜂过来将船上的东西搬到马车上。   冯氏因为坐了好几日马车的缘故,有些晕船,脸色苍白地同她道谢,还想问云夕她的地址,等到京城后再送礼。   云夕一边吩咐将放宝石和香料的箱子最先运回去,一边对冯氏道:“不用了,我们也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云深从船上下来,走到云夕身边,连日的奔波丝毫无减他本身的风姿,他往那边一站,端的是芝兰玉树,清隽优雅,整一个天然的发光体。   同样有些晕船的冯家三姐妹,一抬头看到云深,直接就呆在了原地。   云深在船上的时候,基本都在书房中,偶尔才出来吹吹风。他活动的范围正好离冯氏一家住的房间挺远的,所以这些天来,还真没有和他们打过照面。   云夕说道:“这金峰码头看上去比两年前热闹了一些。”   云深不喜嘈杂,眉头微皱。   阿玉笑道:“姑娘有所不知。这昨日金峰码头的人在这边打捞了一架的龙骨,当时礼部侍郎张大人都亲自过来将这龙骨送回京城,不少人都想着过来蹭蹭龙气,所以才这样热闹的。”   云夕还真不相信什么所谓的龙骨,摇摇头,“清虚道长前车之鉴在那边,可惜总有人不懂得学乖。”   清虚道人在他们离开京城之前便已经因为欺世盗名而被治罪了。云夕在离京之前,便让重新翻了沈六一案,之后便牵扯出了清虚道人。也有越来越多的人证出现,告诉世人,先前清虚道人之所以能算无遗漏,也是同人串供好的。   于是清虚道人在京城中风光不到半年,便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也算是警惕了大家一把。   宫里的丽嫔娘娘更是被罚抄写了半年的经书,禁足一年。丽嫔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表示四皇子全然不知这些事,所以最后还是没牵扯到四皇子楚熙身上。   云夕虽然和云深在外游山玩水,可是京城中的消息依旧时常送了到她手中。她人不在京城,依旧了若指掌。   这两年中发生了不少事,比如杨叶卿成功诞下了嫡次子,再次稳固自己的地位,排行第三。因为小谢氏比她早几个月生下儿子,只是小谢氏生这儿子之前,因为进补太过的缘故,有些难产,这位二公子生下来也是病歪歪的。   至于四皇子楚熙,他的后院就更热闹了点。这位是怜香惜玉的主,正妃刚进门,便又抬了两个美妾进来,而且还直接册封了心爱的妾室袁氏为侧妃。等这位侧妃诞下楚熙的长子后,更是和王妃打起了擂台。王妃也不甘示弱地生下次子,两人斗得旗鼓相当。   云夕却十分清楚,这位袁氏事实上可是楚龄的暗卫之一。连枕边人都是别人的钉子,再加上性格上的弱点,云夕觉得楚熙想同楚龄竞争皇位是没有什么可能的。   只是受自己母妃的影响,加上本人也是个儿女情长的主,所以楚熙在这两年内声势远远不如楚龄,被楚龄给压了一头。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太子之位应该会落在楚龄身上。   云夕和云深也是等到京城消停了不少才返回来。说起来,就连温梓然、邓长明、裴正海等人都收到过所谓的拉拢。   脑海中转瞬闪过这诸多的思绪,云夕很快就拉了下去,冲着冯氏点了点头,云夕牵着珠珠,云深抱着小布丁,一家人直接上了马车。   等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以后,冯氏等人才回过神来。   冯冬华低声说道:“那位便是云夫人的夫君吗?”没想到却是这般出众的人物,简直不若凡俗所有,宛若天人下凡。这云夫人也太好运了吧,能有这样好的夫君。   她转念一想,这样一张脸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的桃花,这位云大人身边肯定有不少妾室。云夫人面上优雅得体,背后还不知道要掉多少眼泪。不比她未婚夫,她未婚夫家可是三十无子才会纳妾。   冯冬华只能这样安慰自己,这才心平气和下来。   冯氏一边让人看好行李,一边让管事去租贷几辆马车。他们这一行人,还带了些行李,最少也得租个十辆车。   没一会儿,管事便过来说道:“若是现在就租马车的话,只有最好的那档次,一辆就得二两银子。若是愿意等半个时辰,等次一档的马车,那就一两一两。”   冯冬秀咂舌,“怎么那么贵?”她一个月的银子也就只有一两银子。   冯氏咬牙道:“那就就租贷二两银子的,我们等下可是要去国公府,若是太寒酸了,岂不是让人瞧不起?”她好歹也是同知夫人。   冯氏拿出钱,让管事去租贷马车。   ……   云夕和云深先回到云府中,她着人将东西放库房中。这次她和云深去了不少地方,其中还有几个港头,例如朝州、明州……买了好些海外的东西。   尤其是珠宝香料这些东西,云夕他们通常用一罐子的贡茶便可以换不少。赖三原本就有派遣船队出使海外,一年下来,收益达到二十万两。   云夕甚至还弄到了咖喱和咖啡,让她格外的怀念。她已经决定回京城后便开几块地来种植这些东西。   他们刚回来没多久,收到消息的云瑶、玉蓉等人都赶了过来。   这两年人,除了书信往来,他们根本收不到云夕的消息,所以尤其的想念。云夕笑着同亲人们说话,也没忘记告诉冯冬香冯家人抵达京城的事情。   冯冬香怔了怔,眼底闪过淡淡的讽刺和厌恶。她对冯家人一点好感都没有。当时他们被二房欺负,冯氏也不曾站出来为他们主持工党,反而暗示族里的祭田数量太少,她们这一房也没有男丁,不如捐出些家产出来。   云瑶先为冯冬香抱不平了,“他们也有脸来啊!”   冯冬香道:“大概在他们眼中,我还是过去那个好欺负的孤女吧。”   云瑶眼珠转了转,说道:“既然如此,咱们也该好好招待他们才是!”然后在招待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她转头看冯冬香,一脸满意道:“你现在的皮肤真的白许多了,而且也嫩了不少。”说罢,两只手还直接掐上去了。   以前的冯冬香因为皮肤有些黝黑加粗糙,看上去便比较中人之姿,容易淹没在众人之中。自从接受云夕的意见以后,她便开始给自己保养了起来。   冯冬香也有种衣锦还乡之感,炫耀是人的本能,更何况她以前在冯家的日子的确很不好过,那就更想在那些人面前扬眉吐气了。   云夕在外面呆了段时间,自认为风尘仆仆,也好好地梳洗了一回。   她选了件杂裾垂髾,这裙子样式颇为繁复,走起路来飘带随风而起,如燕子轻舞。冯冬香则是选了凤尾裙,还给自己化了一个时尚的桃花妆,显得华贵却又不失少女的娇俏。云瑶和玉蓉两人都选了襦裙,只是款式有所差别。加上花色和穿戴的首饰差别,给人的印象也就不一样了。云瑶更活泼一些,玉蓉更温柔一点。至于朵朵,论相貌她也只在云夕之下,在其他人之上,直接穿了间色裙,飘逸纤细,娴静时似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   等大家都梳洗打扮好后,云夕还真肚子饿了,便让厨房先上一桌菜。   云瑶还问道:“他们怎么还没到?”   云夕说道:“他们得先租贷马车,加上进城时还得排队,自然不比我们快。”尤其是从外地进京的,若是没有特殊通道的话,那最少也得排上半个时辰。   云瑶想想也是如此。等用完饭后,底下人果真通报说冯家来了。   云夕扬了扬眉,冲着冯冬香笑了笑,“你出去领他们进来吧,好歹也是长辈。”   冯冬香站起身,给自己重新补了嘴唇上的妆后才袅袅婷婷地走了。   云夕也让人将桌子撤下,重新上茶。   ……   当冯冬香来到门口时所看到的便是冯氏那看似慈眉善目的脸,她垂下眼睑,压下了厌恶的情绪。   “大伯母。”当她开口的时候,已经是若无其事的样子了。   冯冬香刚出现的时候,冯冬华等人还真没认出她来,毕竟他们印象中的冯冬香依旧是皮肤黝黑的小土妞。   等她开口后,她们直接呆了,面前这个清秀华贵气韵不凡的女子竟是冯冬香?   “你是冬香?”冯冬秀质疑的声音脱口而出。   冯冬香抿唇浅笑,仪态万千道:“妹妹认不出我了吗?”   冯冬秀和冯冬兰只觉得她说话微笑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好看,十分优雅。这种优雅,她们也曾在那位云夫人身上看过,只是云夫人容貌倾城,即使再优雅好看,对她们而言是距离很远的对象,所以也不会产生别的情绪。   但冯冬香就不一样了,这位原本和她们是一个族里长大的,远远不如她们。谁知道如今却来了一个大转变,无论是气质还是容貌以及衣着穿戴都让她们产生了自惭形秽的情绪。   她们为了不让云府的人瞧不起,特地换上最好的衣服,戴上最好的首饰……结果现在直接被衬托成了乡下的小土妞,心中别提多难受了。   不过冯冬兰的自我调节能力很好,转念一想,那一向自视甚高的冯冬华只怕心中会更难受,顿时心情好了不少。   她亲亲热热道:“冬香变得这般好看,我都要认不出来了。”   冯冬香只是淡淡笑了笑,“京城的水土养人罢了。”   冯冬华简直快绷不住自己的表情了,眼中的嫉妒几乎要化作实质,在场的人心理落差最大的便是她。   冯氏手疾眼快地捏了女儿一把,狠狠瞪向她,眼神带着警告。   冯冬华这才没当场爆发,只是脸色依旧不太好看。   冯冬香看到她这样子,那叫一个精神气爽。   冯氏一脸慈爱问道:“不知道三婶身体如何了?我记得三婶入秋的时候,总会咳嗽,特地买了些梨子过来,到时候三婶可以炖一些梨子汤喝。”   冯冬香微微一笑,说道:“奶奶刚入京的时候还有些不太好。舅母知道后,便让人她早晚吃上二两的燕窝,直接用冰糖吊。这燕窝果真是调养人的好东西,奶奶吃了两年后,身体便好的差不多了。今天还和杜家舅奶奶一起去慈安寺上香呢。”   冯氏也是吃得起燕窝的,但一个月也就是几回,哪里能像冯云氏那般早晚当餐点吃。再说国公府所吃的燕窝肯定比她吃的要好得多。   看着冯冬香的穿着打扮,再听她这话,便知道云府对她们祖孙两极好。   冯氏虽然心中有些不悦,却越发坚定了要和三房重修旧好的心情。   冯冬香叹了口气,“大伯母你们应该早点写信告诉我才是,奶奶并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过来,今天这才出了门。”   冯氏道:“我们也不确定是什么时候到,所以这才没及时送信过来。”他们在陆上要送信也不容易的。   冯冬香将他们领了进去。   国公府的气派就不必说了,富丽堂皇的抄手游廊,精致玲珑的亭台楼阁,秀丽却不是大方的屋舍,每一个都让他们看不过来,手脚越发不知道该怎么放。   冯氏是今年才当上的同知夫人,先前丈夫不过是个知县罢了,在看到国公府这通天的气派后,她不由也跟着束手束脚了起来。   她心道:也难怪大家都想要来京城,不来京城一趟,真真不知道自己过去就只是一个井底之蛙。   冯氏只能说话来转移自己的心情,“不知国公夫人是否在家?我们也该拜访一下她才是。”   冯冬香道:“也是大伯母你们运气好,舅母恰好是今天回来的。”   说话之间,他们拐过了长长又曲折的游廊,踏上白石板路,路过了满架的蔷薇和水池,终于到了正屋。   云夕在听到脚步声的时候,便已经自动调整好了坐姿,优雅中又透着高高在上的派头。   她端起茶杯,淡淡的茶香在正屋内氤氲开来。   “舅母,我大伯母他们来了。”冯冬香说道。   因为是过来见女眷的缘故,冯氏的儿子和侄子都被安排到了客房中,她和女儿侄女跟着冯冬香他们来。   她们几人先是弯了弯膝盖,行了一个礼,抬起头,当看到上首的云夕时,直接就呆了。   “云、云夫人。”冯氏都失去了一贯的冷静,结结巴巴起来。   云夕嘴角勾了勾,“没想到你们是冬香这孩子的亲戚。”   冯氏原本以为云夕最多就是云府的旁支,没想到这位居然会是国公夫人。在她印象中,国公夫人不应该都是三十岁以上的妇人吗?   也只能说冯氏在她家那小地方呆的久了,加上消息又不是特别灵通,对于京城中的权贵还真的是两眼一抹黑。她的目光落在了屋内其他女子身上,每一个皆相貌不俗,梅兰竹菊,各擅胜场。她不由在心中叹了口气,原本她对自家女儿很有信心,觉得冬华除了身份低了些,也不比京城中的人差,现在看来,自己真实想当然了。   云瑶眨着眼睛,一脸的无辜,“你们就是冬香在通州的亲戚吗?我看冬香过来好几年,都不曾收到过来自家乡的年礼,还以为她老家已经没人了呢。”   云瑶这话那叫一个损啊,直接戳破了冯氏的脸皮。冯氏原本准备了一篓子的话,都被云瑶给憋了回去。   云夕无奈道:“这是我妹妹云瑶,被我惯坏了,有些心直口快。”她嘴上这样说,声音却透着宠溺。   冯氏听着“心直口快”四个字,脸臊得通红,这岂不是在说这云瑶说得都是真的吗,只不过直接了点。她有些意识到这次来京城只怕没有她想象中那么顺利。   她转移话题道:“冬香这孩子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这次收到消息,知道她有个好亲事,我们这些老家的长辈也很为她高兴。我还特地带了给她的添妆礼。”   云夕道:“你们这也是有心了。”   然后便让她们坐下。   银丹很快便上了茶上来,云夕不时地询问冯冬香一些嫁妆的事情。   冯冬香道:“有嬷嬷帮我呢,早就置办好了。”   说起来,云夕回来到现在还真没看到她置办的东西,不过她在离开京城时,便同冬香说过,她的家具直接用库房中的楠木、黄花梨木和红木打造即可,不需要再自己去买木材。   冯冬香将单子递给她,云夕看了看。冯冬香除了云夕交代过的木材,其他不曾从库房中挑选东西,基本都是她这些年存下来的和冯云氏原本的嫁妆。加起来也能凑个六十四台。   云夕说道:“终究薄了点,你还是太过小心了,也不懂自己从库房中选几样喜欢的添进去。”   冯冬香无语了一下,她觉得这嫁妆已经不少了,压箱底都有一万两,全部加起来价值也有五万两,她已经十分心满意足了。在来京城以前,就算有奶奶的梯己,她也不敢奢望能有五千两的嫁妆。她敢担保,冯冬华的嫁妆最多也就是三四千两。   云夕道:“我从外面带了些珠宝回来,等下你再捡两盒加进去,里面还有一些不错的象牙。嗯,我记得库房里有一个紫檀画玻璃五屏峰、一套和田白玉茶盏和金玉珊瑚盆景,等下让人送到冬香屋里,也添作嫁妆。”   冯冬香道:“那珊瑚盆栽是德妃娘娘赏赐的,还是算了吧。”   云夕笑道:“娘娘并不在意这些的,等我进宫后同她说一声即可。”   云瑶吃醋道:“姐姐偏心!我先前出嫁时,向你讨好那套和田白玉茶盏,你都不给我。”   云夕撑不住笑了,“罢了罢了,你想要什么东西自己去库房拿吧。别将全部东西搬走就是了。”   云瑶满意道:“我先前就眼馋那个玛瑙佛手盆料石梅花盆景很久了,这次正好可以搬回家。”   云夕也让朵朵和玉蓉去挑拣喜欢的。   她们几个人故意这样一搭一唱,也算是给冬香抬高身份。   冯冬香知道这是舅母他们的好意,故意也说自己喜欢那仙鹤腾云灵芝蟠花烛台,云夕先让人取出来,大家品鉴了一番以后再送到冯冬香那边。   冯冬华听着这些花,只觉得这些女声从未如此刺耳,她忍不住说道:“夫人真是大方,只是将这些东西送出去不需要同云国公说一声吗?”   那些东西每一个都是她一辈子都没法拥有的,却被冯冬香轻而易举地拿到,偏偏对方还是这种漫不经心的可恨态度。冯冬华顿时被刺激得口不择言了。   云夕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不需要,因为云府做主的人是我。”   声音平静中蕴含着自信和淡淡威势。   ☆、第十九章 不平,无事献殷勤   冯冬华那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听到云夕那话后,连忙描补了一回,“可见夫人同国公爷真是鹣鲽情深,令人羡慕。”   云瑶撇了撇嘴没说话。   云夕则是将她们安排在了客房中,顺便让厨房给她们准备一桌席面。   云瑶则是拉着云夕,准备同她多说一些话。   云瑶还同她吐槽:“娘最近可烦了,总是要带我去观里上香,连寺庙都不放过。”   云夕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忍俊不禁,“大娘也只是担心你还没个孩子。”不过孩子这东西得看缘分,无论是云瑶还是邓长明的身体都没有问题。云瑶到现在还没怀孕,只能说是缘分未到。   云瑶道:“我和长明都不着急呢,她在那边急得要命。”   云夕道:“你就陪她过去走几趟,上上香,也让她安心。或者还有一个法子,你在她面前提到这事就开始哭,哭得她以后都不敢在你面前说这事,生怕刺激到你。你越是不在乎,她就越着急,越要念你。”   云瑶拍了拍手,说道:“这个主意不错!”   云夕也趁机问起了朵朵的事情,“朵朵同明左亭是怎么回事?”原本她以为还得耗个好几年,谁知道在去年八月便收到朵朵怀孕的消息。朵朵在今年三月生下了一个儿子,到云夕回来时,孩子都六个月大了。云夕这次回来也没忘记给这个小外甥准备好些礼物。   云瑶忍不住笑了笑,“按照我后来打探的消息,朵朵有一回喝醉了,直接上了明左亭,真是威武霸气。”   云夕嘴角抽了抽,“没想到朵朵的酒量如此之差。”   平时她们几个姐妹聚在一起,也很少喝酒什么的,所以每个人的酒品如何还真的不太清楚。云夕想起明左亭,忍不住怀疑起是不是他故意怂恿朵朵喝酒的,这种事情他做出来一点违和感都没有了。   云瑶道:“不过朵朵也在意。她觉得生下孩子以后就完成她的任务了,能够应付长辈。”   听云瑶这意思,明左亭想彻底攻略朵朵还有的忙呢。朵朵明摆着就是将他当做生意合伙人而已。   云瑶说到一件事,忍不住乐了,“姐姐你不知道,逗死我了。朵朵原本想着自己和明左亭成亲,又不和他同床共枕,很是委屈了他一个大男人。于是便想着给明左亭找个妾室服侍他,结果她婆婆明夫人知道了,反而将明左亭给叫过去训斥了一顿,说他有了朵朵这样好的妻子都不满足,还想着纳妾,差点动了家法。还对朵朵说了,下回若是有这事,直接同她说一下,她一定帮她教训明左亭。”   云夕也撑不住笑了。   明左亭真不是一般的冤枉啊。不过明夫人原本就是江湖女子出身,自然看不惯三妻四妾这一套。朵朵本身更倾向于江湖女子,明夫人同她十分有共同话题,也十分喜欢她这个儿媳妇,这也是朵朵的幸运了。自古以来,婆媳便是一个大问题。更有许多婆婆看见儿子和儿媳妇蜜里调油,反而看不顺眼,非要往里面插一脚。像明夫人这样明理的婆婆已经是十分罕见了。   “后来明左亭便说了,他娘若是动起手来,他在不敢还手的情况下,最后肯定得在床上躺个一两个月。就算为了他的身体着想,朵朵也不能给他安排妾室。”   云夕嘴角抽了抽,揉了揉太阳穴,她莫名地有点同情起了明左亭。   云瑶又和她说了一些京城最近的八卦。   比如五皇子楚烨今年十五,他正妻的位置尚未确定,皇帝楚息元也在为他相看合适的妻子。京城中不少想嫁入皇家的姑娘都卯足了劲头显摆自己。   云瑶说道:“幸亏玉蓉亲事定了,不然肯定有人会打她的主意。”   玉蓉身份虽然当不了正妃,但因为有云夕这个姐姐,加上同她关系亲密的云瑶、朵朵都嫁的很好,看在这一层层关系上,也难怪云瑶会有这样的说法。   云夕说道:“反正咱们家的姑娘是不能当妾室的。”   云瑶赞同道:“我也不懂她们,好好的正妻不当,非要当妾室。”   “最近这段时间为了这五皇子妃位,倒也闹出了不少的笑话。先前正奉大夫的孙女更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掉下了水池,差点被毁了名节呢。”   “还有那龙骨,据闻定远将军之女陈波飞恰好回来京城途中垂钓时,将这龙骨给钓了上来。”   “陈波飞?这名字倒像是个男孩。”   云瑶点头,“这陈小姐在陈家十分受宠,自幼便是充作男子教养的,名字也是跟着家里的兄弟取的。”   云夕道:“可见陈家也是个疼女儿的。”   陈家先前都驻扎在曾州那边,直到今年定远将军因为腰部受伤的缘故这才退了下来,举家入京。定远将军是保皇党,对楚息元忠心耿耿,楚息元也因此册封了他一个伯的爵位,那位陈波飞小姐更是被封为了乡君。   云瑶同云夕说的基本都是这个月发生的事情,更早以前的都有人写信告诉云夕,也不需要她多说什么。   云夕听云瑶八卦得差不多后,便回屋里休息去了。   ……   另一边,冯氏等人用过膳以后,由云府的下人领着带到客房中。云夕特地她们每个人身边都放了一个丫鬟,她嘴上只是说道:“若是有什么要吩咐的事情,直接使唤这些丫鬟便可。”   事实上,不过是让丫鬟帮忙监视罢了。她派遣过去的几个丫鬟皆是云府的老人,自然不会轻而易举被一点小恩小惠给收买了过去。   冯家的女眷全都被安顿在同一个院子之中,一进屋子,冯氏便将其他人打发走,语气带着几分的严厉,“你这孩子,我都说过要同云夫人好好相处,你却上赶着得罪她。你知不知道,她随便一句话,你爹的官位都不一定能保得住。”   冯冬华虽有些后怕,却还是逞强道:“我只是见不惯她们将冯冬香一个破落户当成宝一样。”   以前的她对冯冬香想骂就骂,想欺负就欺负,现在却得谄媚地讨好她,这种心理落差感不是一般的大。   冯氏都有些后悔将女儿给带过来了。她原本只是想让女儿过来增加一下见识的,谁知道两个侄女挺省心的,反而是从小就让她骄傲的女儿频繁出现幺蛾子。   冯氏冷笑道:“人家背靠国公府这棵大树都算破落户的话,那我们家算什么?若不是因为冬香,我们别国公府的门都进不来。你不懂,就连冯冬香的未婚夫,不用十年官位就能超过你爹,日后的前程更是你爹远远比不过的。你爹这辈子能走到同知这官位便到底了。”   毕竟她丈夫并非是进士出身,而是捐官——当时捐官便用掉了冯氏不少的嫁妆。冯家又没有什么靠山,想要升迁也十分困难。好不容易先前攒了些钱,花了一万多两,这才疏通了关系,成功当上同知。   冯冬华听着母亲毫不留情的话语,眼眶微微发红,心中的不甘却更甚了。为什么她的舅母不是国公夫人呢?   冯氏说道:“不管你承认不承认,若是不出意外,冬香日后是铁板钉钉的诰命夫人,而你的话,还得看文翔那孩子的出息。若是运气好,他能够中进士的话,你也能够成为官宦夫人。”   “你若是无法接受这点,那我也只能现在让人将你送回通州了。”   与其让女儿继续留下来得罪人,还不如早早将她送回去呢。   冯氏就只有冯冬华这个女儿,平时也是捧在手掌心的。她哪里听过这样重的话,眼泪直接掉了下来,抽抽噎噎道:“娘,我知道了。我会努力讨好冬香的,讨好云夫人的,您别送我回去。”   几个姑娘,就她被送回家。到时候家里的风言风语还不知道要有多少呢。   冯氏见她这样也有些心疼,看她言之凿凿的保证,终究还是信了她。   她说道:“好了,把眼泪擦干吧,大大后天便是冬香的添妆礼,到时候不知道要过来多少的大人物,你也好好打扮一下,嘴甜一些,若是投了哪个贵人的喜欢,对你的将来也有好处。若是能结交几个京城贵女那就更好不过了,等你嫁到张家,张家都只能供着你。”   冯冬华垂着头听着她的话,看上去乖巧的模样让冯氏十分欣慰,“等那天你便穿那件杏黄色的裙子,衬你的肤色。”   冯冬华说道:“红色那件不是更好看吗?而且还是用浣花锦做的。”   那浣花锦是舅母送给她娘的,她娘十分喜欢,特地给了她几尺来裁剪出一套衣服,剩余的都放在库房中小心翼翼地守着,比起冯冬香身上的绸缎也不差了。   冯氏道:“那水红色容易抢了主人的风头,终究不妥。”   冯冬华抿了抿唇没说什么,只是手下意识地抓紧了裙摆,抓出了明显的皱褶。   ……   在被自己的母亲教训过后,冯冬华也的确努力去讨好冯冬香。只是她以前高高在上惯了,在讨好人的同时,又免不了端着,这就显得不伦不类起来。   相比较而言,冯冬兰和冯冬秀就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压力,每日同冯冬香亲亲热热的。在得知冯冬香先前教养姑姑出自宫里后,更是惊叹连连。在她们眼中,无论是人还是东西,只要沾上一点皇家的关系,那就显出了气派。   她们在家里连教导的女先生都是一个人教全族的,哪里能像冯冬香一样,自己一人就有来自宫里的教养嬷嬷。   云夕对几个姐妹晚辈教养都十分关注,先前每年宫里放出的姑姑,云夕觉得合适可用的,便直接抢了下来,作为妹妹身边的教养姑姑。比如冬香身边的孙姑姑原来是太后身边的二等姑姑,即使比不上李嬷嬷和张嬷嬷,教养规矩和人情往来是足够了。   云夕也同云瑶、冬香等人说好了,既然给了她们教养姑姑,日后这些姑姑的将来也是要她们来养的。几个人都是不缺钱的主,这样的机会又可遇而不可得,自然是点头应了下来。   冯冬兰和冯冬秀在知道孙姑姑身份以后,便时常同她请假一些规矩礼仪以及一些基本的常识。   在那之前,她们甚至连养心殿和乾清宫差别都不知道,也不清楚大楚一些高位官职的具体职能。   云夕在知道后觉得这两个姑娘可比那冯冬华要聪明多了。冯冬华也就是空长了一张不错的脸。   冯冬华倒是想要同云夕请安,只可惜云夕刚回到京城,要忙的事情一大堆。她回京的事情传出去后,给她下帖子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至于珠珠,她刚回到京城就迫不及待地进松柏学院去上学了。这丫头一贯嘴甜,还给每个女先生都准备了贴心的礼物,尽管大家一年多没见到她,依旧没有半点的生疏感。云夕也乐得珠珠多呆在学院中,也免得整日烦她。   除了回帖定宴会之外,云夕还得看一下账本,该罢黜的罢黜,该赏银子的赏银子。她还去衙门将一千亩田地的地契转到冬香名下,算作是她给的添妆。   冯冬香加上这田地和云夕外出带回来的绸缎地产,嫁妆又多了四台,变成六十八台。   云夕看了看,说道:“等过几天的添妆过后,还能凑个七十二抬。”   冬香的添妆礼,到时候登门的客人肯定不少。比如陆翊染已经放话说会送冬香一套的红宝石头面和一套紫水晶头面。陆翊染在去年便如她所愿地生下了一个女儿。   原本云夕以为翊染会将女儿安排为义女,谁知道翊染却直接说了,她告诉大家,她在外头遇到一个容貌绝世的少年,一见钟情,两人有了这孩子。   翊染故意晚几个月回京城的,加上她这女儿对外放话说身体羸弱,就连满月礼和周岁宴都是在外头办的,京城的人还真被她哄了去,只以为是陆翊染在外头和人生下的。   陆翊染直接将女儿取名叫陆佳。   楚息元更是册封了这小丫头为郡主,封号为懿,贤善著美曰懿,这封号出来后,原本还想上折子弹劾陆翊染的御史都默默将写好的折子给撕了。上头的态度摆得那么明显,他们何必自讨苦吃。翊染还信誓旦旦和云夕保证,迟早有一天,她要让女儿因功册封为公主。   陆翊染有了女儿以后,在事业上就越发有进取心了。在今年年底更是率队去剿匪,因功官位又升了。云夕觉得继续下去,她成为大楚第一个女将军指日可待。   云夕想起自己这位好友,嘴角不由挂起了笑意。   她对冬香说道:“你明日的衣服可准备好了?”   添妆礼冬香虽然不会出去招待客人,但肯定会有不少关系不错的闺秀去看她,她还是得好好打扮一下。   冬香点点头,说道:“一个月前前便准备好了,是李绣娘做的水田衣。”她脸颊飞上淡淡的红色,“只是为了我,将好几匹的锦缎给裁剪了实在有些奢侈。”   水田衣本来就是用零星的织锦锻料拼合而成的,做好以后色彩斑斓又别致。只是有时候为了做好看的水田衣,就得裁剪了一匹好好的绸缎,所以冬香便觉得有些奢靡了点。   云夕不在意说道:“剩下的那些布料又不是不拿来做衣服,依旧会留着,哪里浪费了。”   冬香点点头说道:“不过那衣服的确十分好看。到时候我们府里的成衣店也可以推出这一款。”   云夕在接管了云府的所有家产以后,将其中一家店铺改成了成衣店,里面的衣服都是量身定做的,月华裙、凤尾裙、间色裙……各种款式都有,布料甚至还有一些是贡品,样式别致,花样又清雅而充满新意。因此尽管里面定做的衣服价格很是昂贵,依旧有不少名门贵族趋之若鹜,愿意花费几百两银子给自己量身定做一套独属于自己的衣服。   云夕这家店还同林宛娘这个当代最厉害的刺绣大师合作,林宛娘取其中一成的分红。   云夕说道:“我早让人做了好几套放店里,只是得等你添妆礼过后再开始正式上架。”   ……   等万事齐全后,很快便到了九月二十八,冬香的添妆礼。   闭门两年多的云府也总算开了大门,显出一派的喜气洋洋。   冯云氏穿戴上了自己最好的一套衣服,甚至还让孙女给她化了一个淡淡的妆。她这几年养尊处优,因此气色极好,加上今天又是孙女的好日子,整个人身上都洋溢着一股的喜气。   先前冯云氏对冯氏态度十分冷淡,冯氏每次同她请安,说没几句话便被她给送客了。今日看在孙女的份上,冯云氏也不好摆着脸,难得对冯氏和颜悦色了一回。   冯氏跟在冯云氏身后,看着这位婶娘熟络地同不少贵夫人打招呼,心中更是为自己以前的行径后悔到了极点。倘若他们大房当时没鬼迷心窍,好好供着这三婶娘,凭借着婶娘的人脉,说不定丈夫早就升官了,也不必花那么多银子去钻营,弄得全家省吃俭用的。   人生难买早知道。   冯氏和冯家的几个面孔都比较生,不曾在京城中出现过。今日过来的又有不少同云府交好,更是好奇地问起了她们几人的身份。   冯云氏只是简单地介绍一下。大家都不是傻子,看冯云氏疏离的态度便猜测到她们的关系,除了最初礼貌性地问候一下,后面也没怎么和她们说话。   朵朵、云瑶和玉蓉也跟着跑过来添妆了一把,她们几人送的都是绸缎首饰一类的东西。云瑶甚至还送了一本前朝大师程思远谱写的琴谱。冯冬香乐器中最喜欢的便是古琴,云夕还特地送了她一把名叫“玉素”的古琴做嫁妆。   因为关系好,加上这几个人都不是缺钱的主,所以送的礼物都很是大方。   已经出嫁的陶欢欢打趣道:“可见是你们姐妹关系好,送的东西都将我们给比下去了。”   陶欢欢送的是一对的步摇和两匹的绸缎和几色针线,这样的添妆已经算丰厚了。   朵朵抿唇浅笑,难得开了一回玩笑,“若是不送珍贵一点,哪里能体现出我们的姐妹情谊。”   她说话的时候,视线似有若无地往冯冬华身上飘了下。   陶欢欢和朵朵认识多年,也有些默契了,她十分配合地转头问向冯冬华几个冯家姑娘,“我听说你们是冬香的堂妹,从小一起长大,那么关系一定很不错吧。不知道你们送了什么礼物?”   冯冬兰有些羞涩地垂下头,说道:“我也只是送了几个自己亲自做的荷包和一对的银戒子。”   冯冬秀道:“我送了几方手绢和一个银镯。”   朵朵说道:“礼轻情意重,好歹不像云瑶,也不曾自己动手做一个荷包送人。”朵朵也是同云瑶关系好才会这样当场打趣她。   冯冬华还真没有准备所谓的添妆礼,应该说在她心中,她娘都已经准备好了,既然不需要她准备了。而这些天她在讨好云夕失败后,便努力想要收买身边服侍的云府丫鬟,所以还真没问过她娘都准备了什么礼物。   血液直接冲上了脸,她下意识地看向了她娘。   冯氏连忙说道:“我们也准备了一些通州的绸缎,虽然不是什么特别值钱的东西,却也是一番心意。”   陶欢欢哼了哼,没说什么。她只是觉得冯冬华这副想借冯冬香的能力来结交京城人,却又不曾付出真心的行径十分可笑。好歹也是一个族里的堂姐妹,堂姐出嫁,连个荷包都不送,也太不像话了点。   添妆礼珍贵与否并不是重点,心意才是最重要的。   原本还同冯冬华说话的几个姑娘也不着痕迹地离开了她,转而同冯冬兰、冯冬秀说起话来。   说起来,大家面子上的功夫做的还是不错的,也不曾鄙夷地看着冯冬华。但冯冬华却觉得大家心中都在嘲讽她,她只觉得那朵朵故意说起这添妆礼,根本就是为了给她难看。   她自从来到京城便样样不顺,已经积攒了不少的怒气,如今更是又增添了一份的不平。   她比起京城中这些贵族也就是少了个身份,倘若她能有那朵朵几分的运气,嫁入豪门,到时候便是她们捧着她,哪里会受这样的气。   冯冬华这几日也时常让丫鬟出去打听京城的消息,侧重点便是打听云家和杜家,因此多少也知道了一些信息。知道那朵朵运气十分好,平民出身,还能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为了侯爷夫人。要知道那朵朵在出嫁之前,身份可不如她。她好歹也是官宦嫡女呢。   冯冬华心中憋着一股的气,却只能强行压下,呕得差点吐血。   只是她终究将自己想的太重要了点,其他人都在看嫁妆顺便同人联络感情,哪里顾得上她这么一个小虾米。   这添妆礼也算是变相的晒嫁妆,朵朵的嫁妆还是十分拿得出手的。   大家看在眼中,越发觉得云家还真是厚道,一个上门打秋风的亲戚都能给她置办这样丰厚的嫁妆。等知道这其中有一半是冬香自己赚的后,更是觉得她会挣钱,将来肯定是持家的一把好手。   云夕言笑晏晏地招呼大家,让每个上门的宾客都感到如浴春风。   忽的银丹走了过来,附在她耳边说苏婉和谢侧妃一起来了。   云夕怔了怔,苏婉来她倒是不意外,谢侧妃来那就十分难得了。这谢侧妃在三皇子府的日子可不算好过。她妹妹小谢氏之所以生下了一个病怏怏的儿子,据说就有她的手笔在其中。虽然楚龄没有抓到确凿的证据,却还是将她送到庄子上禁足了一段时日,前几个月才恢复自由并且返回王府中。她这事传到谢家以后,谢家更是对她生了厌弃,撤回对她的所有支持,支持力度全部转到小谢氏身上。   谢侧妃作为谢家的嫡女,却被小谢氏这个庶女给狠狠压了一头,连带着她的母亲在她父亲面前也吃了挂落,不得不说的确挺难看的。   云府同这位谢侧妃半点交情都没有,她这趟上门,究竟只是单纯地道贺,还是别有所图呢?   云夕压下了脑海中的猜测,心中生起了淡淡的警惕。   苏婉和谢侧妃很快就被带了进来。苏婉神色温柔地同她寒暄,还送上了她的添妆礼。苏婉的礼物也是一如既往充满了她的文人情怀,不过是一本字帖和一张书画罢了。   那字帖也是名师手笔,价格不菲。她这添妆礼仅代表了个人,还一起送来了三皇子府的添妆礼,不外乎是玉佩、绸缎这些东西。   云夕最少也两年没见到这位谢侧妃,看到她时还有些惊讶。谢侧妃已经是人们眼中的丧家之犬了,在大家的印象中,也该是那种憔悴消瘦的形象。只是谢氏却完全没有所谓的颓废感,气色红润,容貌娇艳。   谢氏的出手更是大方,直接送了一匣的翡翠和一套的珍珠首饰,外加一件孔雀大氅。那大氅是用孔雀的羽毛做的,打开时那叫一个金碧辉煌,闪瞎了大家的眼睛。   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都真心诚意地上门送礼了,而且礼物还十分昂贵。云夕当然也摆出了对待客人应有的好态度,只是心中的警惕更甚: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谢侧妃看起来脾气好了不少,还对云夕道:“以前我年纪小,在家又被宠坏了,若是说话不慎得罪了夫人,还请夫人别和我见怪。”   云夕自然表示不见怪。   谢侧妃笑意盈盈地同大家说话,仿佛她今日过来只是为了自己以前的嚣张跋扈弥补一样,态度好得让人发毛。   等陆翊染过来了以后,她才收敛了一些。   陆翊染同谢氏不算很对付,谢氏在宫里就吃过她好几回的亏,对她的惧怕已经是刻印在骨子里了。   陆翊染这回除了添妆,还为了问云夕是否要找个时间一起进宫去参观一下那龙骨。   云夕早就对这所谓的龙骨十分好奇,自然是点头答应了。   陆翊染拍手道:“这下好了,我们两个一起过去,就不信皇帝舅舅还会拒绝我。嗯,我再多叫几个人一起,把叶玉珊、舒静她们也一起叫上好了。”   云夕无语了一下,她原本以为这龙骨是可以随便看的,结果翊染叫她却只是增加砝码而已。   陆翊染兴致勃勃说完龙骨的事情,又低声询问她谢氏过来是干嘛的,是不是为了添堵。   云夕摇摇头,轻声道:“我也不知道她葫芦中卖什么药。”   她目光下意识地寻找谢氏,却发现谢氏已经同冯冬华说上话了。冯冬华似乎因为能够同她这样一个皇子侧妃说话而激动,耳垂都红了。   谢氏嘴角则是挂着一抹无害的笑,偶尔回应上几句。   云夕倒是想知道她们两个说什么,只是在这种嘈杂的现场,在一堆声音的干扰下,想分辨出来,就算她耳力过人都很困难。   ☆、第二十章 借势,关系断   谢侧妃同冯冬华聊了一会儿,看起来似乎投契的样子。   冯氏看在眼中,心中十分自豪,很高兴女儿能够结交到这样一个贵人。这可是王爷的侧妃,而且娘家还是那有名的世家谢家。倘若冯氏知晓谢侧妃真实的情况,心情只怕就不会如此美妙了。   谢侧妃和冯冬华聊完以后,又长袖善舞地同几个认识的人寒暄。她经过以前的打击以后,还真的长进了许多,说话那叫一个贴心得体,语笑嫣然的模样让人很难和以前的她联系在一起。   苏婉送完添妆礼后也施施然回去,谢侧妃同她一起来,也同她一起离开。云府也是准备了宴席,只是有的人留下来,有的人先离开。   云夕从早上接待客人到下午,因为有冯云氏和杜周氏帮忙的缘故,倒也不算累。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云府先前闭门太久,今日难得出现在人前,导致今日上门的宾客还真不少。最后便宜了冬香,毕竟大家在京城混都是要脸的,添妆礼基本都挺符合自己的身份。越是身份贵重的,添妆礼便越是体面。   云夕调侃道:“今日你倒也小赚了一笔了。”   她将所有的添妆礼收起来,恰好凑成了七十二抬的嫁妆,而且那几抬的首饰更是塞得满满的。换做是别的人家,估计一抬就要拆成两抬了。   冯冬香笑了笑,“这都是沾了舅妈的光。”单看她本人,大家哪里会这般给面子。   云夕看向冯冬秀和冯冬兰,“你们两个今日陪着冬香倒也辛苦了。”   这两人被云夕忽的点名,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冯冬秀反应更快一些,说道:“这没什么,托冬香的福,我们也见识了一下京城的风光呢。”   云夕说的倒是真心话。冯冬秀和冯冬兰这几日的确表现不错,她们来到云府后,都是规规矩矩地跟着宫里的姑姑学规矩,大有能学一点赚一点的想法。今天也是呆在房间内陪冯冬秀招待一些过来的闺阁好友,也没有抢风头什么的,完美做好了背景墙的任务。   不比冯冬华,恨不得利用这个场合多讨好几个贵人,吃香实在难看了点。   对于懂事的人,云夕不计较给一些甜头。   她说道:“我看库房中那折枝花细锦你们年轻女孩子穿应该好看,等下我让人给你们送上两匹,也给自己做两套衣裳,等冬香大婚那天正好可以用。嗯,那花色搭配白玉簪更好看些。”   云夕吩咐人去拿两匹的细锦过来,一个是湖蓝色,一个是水红色,还一人送了一个不同花样的白玉簪和一对的金钗。   两人都忍着激动收下礼物,手在细锦上轻轻抚摸着,爱不释手。   她只送了这两人,却没有送冯冬华,态度一览无遗。   出乎云夕的意料,冯冬华遭遇这样的区别待遇,却没有流露出半点的恼怒,嘴角依旧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若是仔细观察的话,还能看到她看着冯冬秀和冯冬兰的眼神带着淡淡的鄙夷,似乎觉得她们被这样的小恩小惠收买,很是丢脸。   云夕扬了扬眉,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决定让人多盯着点冯冬华。   云夕让她们退下后,同冯冬香说道:“你若是有不用的首饰,到时候也可以送给她们。”   冯冬香点点头,她原本对冯家的那点怨恨现在已经平息了下来。毕竟她的日子越过越好,将来和他们更不是一个阶层的。   她说道:“我也准备了一些绸缎和首饰送冬兰和冬秀。”   云夕点点头,冬香现在的处事手段并不需要她操心。   ……   冯冬华随同母亲一起回到房间,步履轻快。   冯氏关上门后,皱眉道:“你先前同我保证的好好的,结果今日却又我行我素的。”   冯氏一开始是将女儿带在身边,打算让她见见宾客,给大家留下印象后,便回去陪在冬香身边。   谁知道女儿却仿佛没看到她的暗示一样,反而跑去同其他的贵人套近乎,结果现在惹得这云夫人不喜。她们还住在人家府里呢,女儿还这般不会看人脸色。   冯冬华反而笑了,说道:“娘,我们又不是云府的奴婢,干嘛非要处处看那云夫人的脸色?”   冯氏差点被气了个倒仰,“你还有理了不成。”   “你真以为那谢侧妃喜欢你,你便可以和云夫人别苗头不成?你看那谢侧妃在云夫人面前还不是一样恭恭敬敬的。”   冯氏真是恨不得剥开女儿的脑袋,看看她脑子里是不是进了水,连这样的道理都不懂。   冯冬华冷笑了一声,说道:“我才不要像冬兰和冬秀一样,随便几样首饰绸缎就收买了她们,像只狗一样同那杜云夕摇尾乞怜。”   “那杜云夕以前的身份还不如我呢,只是嫁得好,便成为了国公夫人。我比起她也就是差了些运气而已。”   冯氏说道:“运气?哼,人家在嫁给云国公之前,便已经因为功劳被册封为公主了,你要拿什么和人比?你若是也能够那么能耐,别说公主了,只要你能被册封为县主,我便不说你。”   冯冬华被噎了一下,说道:“不过就是仗着些奇技淫巧侥幸被册封罢了。”   冯氏道:“人家的功劳就连那些读书人都佩服万分,到你嘴里,倒成了奇技淫巧。”   冯冬华咬牙道:“娘,你放心,我日后定会风风光光的,让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人再不敢小瞧我们。”她语气之中充满了自信。   冯氏不知为何,有些不安,说道:“冬华,你可别乱动什么歪心思。”她脑海中浮现过云深那张颜如舜华的面容,紧张道:“你不会打云国公的注意吧?先前无论再美的女子接近他,都不曾落得好下场。”   冬华虽然美貌,但是和京城中这些各擅胜场风姿卓然的姑娘相比便暗淡了许多。她想靠容貌出头的话,哪里能做到。有杜云夕珠玉在前,那云国公能看得上冬华才奇怪。   冯冬华嘴角微微扯出一抹轻蔑的笑意,“国公府又算什么?比得上皇子吗?”   冯冬华摸了摸自己的脸,眸中露出了欢欣,脸上布满了毫不遮掩的野心勃勃,“娘,你知道吗?那谢侧妃说,我同五皇子的心上人长得很像。”   “五皇子的心上人早就已经去世了,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冯氏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你说的可是真的?”她也是听说了京城不少名门闺秀正虎视眈眈盯着这个王妃的位置。   “你身份摆在那边,就算四皇子再喜欢你——”   冯冬华打断她的话,“娘,你不知道,前几年,在宫里,丽妃娘娘还曾经想将那李朵朵说给四皇子。那李朵朵却拒绝了,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一个侯爷夫人还能比皇子妃厉害不成?既然李朵朵这身份都能做皇子妃,我又有何不可?我还是官宦之女呢。”   冯氏说道:“李朵朵那是因为有云夫人这表姐,你真以为丽妃娘娘是单纯看中她这个人吗?”   冯冬华说道:“我也是冬香的堂姐,在外人眼中,我们同云府也是有些亲戚关系的。”   她这意思便是想扯着云府做旗子,“那云夫人就算不喜我们,在人前也不会同我们撕扯关系。”   她脸上的笑意加深,“更何况,等我入了五皇子府,他们若是想同五皇子加深关系,那就不能断了我这一层关系。”   冯冬华想得十分美妙,她甚至已经想象日后杜云夕跪在她脚下恳求她的场景。   冯氏说道:“那你和文翔的亲事……”   冯冬华神色收敛,冷酷道:“我和文翔终究有缘无分,只能对不起他了。”谁让他不是皇子,不能带给她想要的生活。大不了日后寻机会弥补他便是。   在入了京城,见识到国公府的气派后,冯冬华心中的野心已经熊熊燃烧了起来。   冯氏给女儿定下这门亲事,虽然不算特别富贵,却也是真心实意为女儿做打算的。   “可是,皇子终究免不了三妻四妾……”   冯冬华傲然道:“那又如何?就算他许诺三十无孕才纳妾,但伺候的丫鬟却也不算是妾室。既然如此,我还不如选择皇子呢。至少到时候见了别人也可以抬头挺胸,不必委屈自己。”   像这种也是有空子钻的,就是有伺候的人,但是并不给名分,因此也不算是妾室。   见冯氏还想说什么,冯冬华继续道:“再说了,我若是嫁得更好一点,对哥哥的将来也有好处。哥哥文不成武不就,别说举人了,连秀才都没有可能。我若是再不出息点,难不成日后我们兄妹两都要仰那贱胚子鼻息不成?”   她口中的贱胚子便是她的庶兄,他生母还是她爹的远房表妹,让她娘很是吃了一番苦头。后来使了手段,让那表妹病重去世,加上冯氏又拿出了自己的梯己为她爹跑官,她爹这才将心回转到她娘身上。   只是冯冬华的哥哥没有什么本事,相反的那庶兄很有几分读书的天赋,现在已经考中秀才功名了。   冯氏是疼爱女儿的,只是终究比不过儿子。   冯冬香这样一说,她便心动了几分。   她犹豫了一下,说道:“只是除非你确定能进入五皇子府,不然我最后还是得乖乖嫁给文翔才是。”   冯氏并不奢望女儿真能当皇子正妃,就算是侧妃也好。侧妃也是有品级的。   冯氏说道:“只是你要怎么见到那五皇子?”   冯冬华嘴角勾了勾,“谢侧妃会帮我的。”   “她不是三皇子的侧妃吗?怎么会帮你?”冯氏虽然也想女儿出人头地,但好歹也留着一点所谓的理智。   冯冬华道:“三皇子对她不好,她便对三皇子不义,打算帮五皇子夺得皇位。”   冯氏这才打消了心中的疑虑。   ……   冯氏母女两的对话依旧被完完整整地复述到云夕的耳里。   云夕纳闷道:“五皇子的心上人?而且还去世了?”   立秋道:“这个我倒是听过一点风声。那姑娘原本是伺候五皇子的一个宫女,五皇子对她颇为喜爱,甚至还想将她讨来做侧妃。”   “只是那四皇子也同样看上了那位宫女,五皇子的母妃恭嫔生怕儿子同自己皇兄相争,便直接将那宫女给了四皇子。那宫女收到消息后便自缢了。”   恭嫔,从封号就可以看出这位再恭谨不过的人。恭嫔是原来的淑妃身边的宫女,因为淑妃身体不适,被推送出来侍寝,然后侥幸有了身孕,生下了五皇子。五皇子因为是宫女出身,在宫里也不显眼。恭嫔被册封为嫔还是几年前的事情,因为出身的缘故,她再小心谨慎不过,生怕得罪了人。   云夕道:“我记得你有写信同我提过这件事。”四皇子甚至因为这事被楚息元训斥了一回。   对楚息元而言,自己的儿子看上一个宫女不算什么,但是闹出人命就很有问题了。   云夕感叹道:“没想到这冯冬华居然同那位宫女长得像。”   立秋跃跃欲试,“姑娘,要断了她的心思吗?”   云夕嗤笑道:“我们断得了一时,也断不了一世。”冯冬华住在她府里的话,她能做到让对方无法同五皇子勾搭,但是出了这府呢?难不成她还得看住她一辈子不成?   再说了,就冯冬华这性子,进了皇子后院,迟早要吃大亏的。对方一边想借着云府的威势,一边还想压着她的念头实在天真到可笑。   她眼睛微微眯起,说道:“将冬香叫过来,我问问她的想法。”   冯冬香一脸迷惑地过来了,毕竟云夕半个时辰前才刚和她说完话的。   等云夕将冯冬华那破事和她提了后,冯冬香脸上原本的疑惑转为了冷然,咬牙切齿道:“还想借咱们家的势力,想都别想。我这就和奶奶说,还是直接同冯家断了关系才好。”   云夕道:“你要拿什么借口?”   冯冬香道:“理由多着呢,侵占嫁妆算不算?”   被侵占的自然是冯云氏的嫁妆,大概有一成的田地。当时冯云氏因为还得带着孙女在冯家过日子,也打着破财消灾的想法这才忍了。后面带着她来京城后,为了防止走漏风声,也没将那地要回来。等到京城后,日子越来越好过,便也不再纠着过去那点苦难不放手。冯氏这次上京也没提过这事,想来也是已经习惯成自然地将那份财产当做自己的私产了。霸占久了,都忘了原来的主人是谁。   冯冬香现在想起这事,倒觉得这是一个十分合理的理由。传出去的话,冯家的名声也臭了。   至于其他人会不会说他们太过狠心计较,冯冬香才不在乎。   云夕点点头,说道:“这法子倒也不坏,距离你大婚也没有几天,你要等你大婚以后断绝关系,还是现在?”   冯冬香抿了抿唇,“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还是现在吧。”   云夕点点头,冬香的性子还是比较果断的。   ……   没等冯冬华行动,冯冬香和冯云氏便直接同他们母女两争吵开来了。   被赶出云府的时候,冯冬华还有些懵:她不明白前几天好好的,怎么冯冬香就突然和他们冯氏一族断绝关系了?就算她家占了三房一些田地又如何?以前也没见她们发作过啊,怎么这时候却发作了。   京城人不是应该做事都很要脸面的吗?这种家丑,她怎么敢直接就爆出来,一点都不怕自己的名声也被弄臭。   因为做着当皇子妃的美梦,冯冬华原本还想趁这几天,赶紧去讨好一下那位宫里的姑姑,多学些规矩,如今所有谋划却化作一场空。她心中的恨意不断地翻滚着,化作了黑色的毒液,恨不得毒死冯冬香和那老不死的冯云氏。   冯氏深呼吸一口气,望了云府一眼,有些无奈道:“我们还是先租贷一间院子住下吧。”   冯冬兰开头道:“大伯母,我们不回家去吗?”她的手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包裹,甚至没让丫鬟接手。   回去?   怎么可能就这样回去?现在回去的话,她还怎么当皇子妃?   冯冬华说道:“我还想在京城买些时新的首饰呢,才不回去。”这也只是她拿来糊弄冯冬兰和冯冬秀的借口罢了。   冯冬秀讽刺地扯了扯嘴角:说得好像大房有钱有京城中那些漂亮的首饰一样。   冯冬华瞥见她的表情,心中一怒,尖酸刻薄道:“你们两个这段时间可没少上赶着讨好人,现在呢?还不是同样被一起敢了出来,我真是为你们不值啊。”   冯冬秀道:“我们只是被连累的。”她和冯冬兰都是做同一个动作,抱紧了自己怀里的包袱。   冯氏有些头疼道:“好了,先别吵了。我们先去客栈租几个房间,住一个晚上后再找房子。”   女儿想同五皇子接触也是需要时间的,她们最少也得在京城中再呆上一两个月。若是一直住客栈的话,他们人又不少,那花费她还真耗不起。   最后冯氏挑选了一家寻常的客栈,为了省钱,她只定了十个房间,自己和女儿一个房间,两个侄女一个房间。至于下人则是好几个人挤在一间中。   冯冬兰和冯冬秀等进了房间以后,打开了自己的包袱。里面是两盒的首饰盒子。   冯冬兰低声道:“咱们看看自己拿到的是什么,说不定还可以交换自己喜欢的呢。”   冯冬秀在之前便告诉她们两个要和冯家断绝关系,只是觉得有些对不起她们,便送了些礼物给她们。那云夫人也十分大方地一人给她们五百两银子。   冯冬秀觉得自己就算出嫁了,她娘给她的压箱底银子都未必有五百两,一时之间拿到这巨款,心中再激动不过了,所以没有半点被赶出来的难过。   她抬起头和冯冬兰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说道:“这钱咱们得保密,回去后谁也不说。”   冯冬秀用力点头,然后惊喜地看着盒子里的东西,“冬香真是大方,你看这珍珠簪子上的珍珠多好看啊,我从没看过这么饱满丰润的珍珠。”   “嗯嗯,这红宝石也好看。”   两人喜滋滋地欣赏着首饰,还交换了几样以后才心满意足地合上首饰,再用好几件旧衣服包裹着首饰盒,睡觉的时候,也是抱着包袱睡的。   冯冬秀和冯冬兰原本在府里关系只是寻常,只是两人有了这共同的秘密以后却是亲近了许多,同进同出的,和亲姐妹也差不多多少。   冯氏也很快租了一个一进的小院子,一个月十两银子将她给心疼的。只是这笔开销紧紧只是开始。原本在云府中,他们根本不需要花费银子在吃喝上,现在每一样都得自己买,京城的蔬菜都比别的地方贵,冯氏手中的银子便如同流水一般哗啦啦地往外流。她只能寄希望于女儿真的能够美梦成真,不然真的是亏大发了。   ☆、第二十一章 算无遗漏,家宅不宁   冯冬华在安定下来以后,便给谢侧妃递了帖子。   谢侧妃还出府去看望了她几回。   虽然冯家人被云夕直接不给面子地逐了出去,但云夕还是留了几个轻功好的人去监视她们,所以冯冬华的举动基本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戴燕翎得知这事后,也上门好奇问道:“说实话,你平时不像是做事那么绝的人呀。”   直接将人赶出去,完全地撕破了脸皮。不过因为云夕一贯的好口碑,京城的人基本还是站云夕这边的。大家觉得那冯家肯定是做了比欺负孤儿寡母更过分的事情,才会惹得一向好脾气的云夫人大发雷霆,甚至在冯冬香的大喜之前,都不想粉饰太平。   云夕挑拣着将这事告诉戴燕翎。   戴燕翎直接呆了,说道:“她这也想得太美了点吧。”   她添妆礼那天也见过冯冬华,印象不是很好,觉得她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野心和戾气,却没想到她脑子还有坑,这还没借势呢,就已经想着过河拆桥的事情了。   戴燕翎道:“这的确是得干脆利落地断关系,不然日后她真的进了五皇子府的话,还不知道要仗着云府做出多少蒙羞的事情呢。”   如今撕破脸撕得大街小巷都知道,对方日后再怎么作死,也和冬香没有关系了。   戴燕翎扯了扯嘴角,说道:“不过这世上异想天开的人还真不少。你还记得那位我时常和你说过那二姑吗?”   云夕点点头,怎么可能不记得,那叫一个印象深刻。这位也是个神人,自己给丈夫纳妾,却很喜欢给别人塞小妾。先前还想让燕翎将云夕那慈善演出团叫过去表演,好给她抬抬声势。   被温老夫人教训过一回以后,才收敛了许多。   戴燕翎讽刺道:“她家的女儿正好待宇闺阁,因为她眼光高,非要高门大户,所以到现在都还没定亲。如今她便想将自己的女儿送去当皇子妃,还跑奶奶面前说,若是成为一个皇子妃,将来定可以提携温家。”   “还不就是想让奶奶出面,不然凭借着这位三姑娘的身份,当个侧妃顶天了。”   云夕道:“老太太一向不喜欢掺和进皇家事,肯定不愿的。”   戴燕翎颔首道:“是的,奶奶直接丢下话,说她丢不起这个脸,也不拦着他们上进,大不了将她的名字逐出族谱。我看那还觉得是我们嫉妒她,所以拦着他们家攀高枝呢。”   戴燕翎说起这个也有些烦心。   两人对视了一下,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心领神会的无奈。   当然,戴燕翎今日过来,并非为了和云夕八卦和吐苦水,她主要还是为了借人。借的便是云七。   戴燕翎的几个侄子们也到了种牛痘的年纪,比起其他大夫,她当然对云七的医术会更信任一点。这本是小事一桩,云夕自然点头答应了。   至于戴家因此送来的礼物,她直接让云七拿回去,就当做是他的报酬了。   时间不慌不忙地走着,很快就到了冯冬香出嫁的日子。   云夕也不是第一次主持出嫁事宜,自然是得心应手。玉蓉的母亲李氏也跑来帮忙了,明年三月玉蓉也要出嫁,李氏便当做是过来积攒一下经验。   说也好笑,云瑶这一天原本还兴致勃勃地准备了一堆的难题要刁难冯冬香的丈夫李霖,结果却突然晕了过去,还闹了个人仰马翻。等一诊断,才发现她已经怀孕了。   女儿嫁出去两年总算有了身孕,杜周氏这才松了口气,亲自盯着云瑶,这倒便宜了李霖。   这一天三皇子也带着杨叶卿一起登门喝喜酒,连同王越也一起过来。   王越听着周围人郎才女貌一类的恭贺,看着过来迎亲的李霖脸上抑制不住的喜悦,神色复杂。   他身边一个朋友推了推他,说道:“咦?你今日怎么过来了?哦,对哦,你和新郎官李霖认识呢。”   王越只是扯了扯嘴角,他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露出一贯的微笑,表示是啊是啊,今天是他的大喜之日,他怎么能不过来。   只是那话在喉咙中翻滚了一圈后,却还是被吞了下去,就连嘴角的笑意都挂不住。幸亏他即使垂下头,没让朋友看到他难得一见的失态。   他原本以为自己只是遵照王爷的吩咐接近她,捕获她的芳心,用爱情编制一张网,让她心甘情愿地成为了埋在云府的钉子,为他们办事。   原本只是假装,却不知不觉真的投入了真心。只是……那女子在知道他身份以后,义无反顾地选择和他决裂,他输得溃不成军。   他想起了父母的冤屈,想起了那一个雪夜,终究将最后一点的软弱情绪从心中连根除去。   他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便不会再后悔。他曾经在父母的坟前发誓要报仇雪恨,即使那付出的代价是他一生中唯一触手可及的真心。   当王越重新抬起头时,他便恢复了世人印象中的他,温和的老好人形象。   ……   王越过来参加婚宴的消息云夕也是知道的,不过她也不觉得有什么,更不觉得这位会有什么胆子在冬香的婚礼上闹出什么事故,所以终究没有放在心上。   冬香很早就从那段感情中剥离出来,并且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冬香的嫁妆丰厚,也让不少人羡慕起了新郎李霖——这压根就是抱了个金母鸡回去啊。   婚礼热热闹闹地进行着,等冯冬香被背到花轿上时,云夕难得生起了淡淡的愁绪。但转念一想,冬香住的宅子距离云府也挺近的,加上李霖也不是迂腐的性子,到时候要回来还不是很方便。   冯云氏总算看着孙女找到好姻缘,顺顺利利地嫁出去,忍不住掉了好几滴眼泪。   云夕陪着她说了一会儿话,加上还有其他人开导,冯云氏很快就调整过来情绪。   等婚礼过后,云夕在家里好好休息了一天。   说实话,操办婚礼真的很累,这种疲倦并非只是肉体,更多的来源于心灵。或许是因为先前在外面浪久了的缘故,难得劳累一场,身子顿时就有些吃不下,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   云深见她脸上淡淡的疲倦,帮云夕揉了揉太阳穴,按摩了起来。他的力度恰到好处,舒服得让云夕脚趾头都忍不住翘了起来,并且有种昏昏然欲睡的氤氲气氛。   云深的声音很温柔,“等冬香三朝回门后,我们去泡温泉好了。我们许久没泡过了。”   云夕嗯了一声。   “小布丁和珠珠便放家里,嗯,他们年纪还小,泡温泉的话还是不太适合。”   云夕听了这看似冠冕堂皇的话语,原本的困意飘散了一些,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云深分明是想支开两个小电灯泡,不让他们添堵来着。   他们去年还曾经去了一回天山,并且找到了天山的温泉。   当时的气氛正好,两人还没来得及洗个鸳鸯浴,两个小魔头便闯了进来。那时候的云深,脸色那叫一个臭。让一个箭在弦上的男人强行将欲望压下去不是一般的痛苦。   想到那场景,云夕又乐了。她的声音不自觉放柔了几分,“嗯,好,就我们两个。”   等一些琐事料理完毕,在云深难得的休沐中,云夕将珠珠和小布丁送去燕翎那边玩耍,自己则和云深去泡温泉去了。   在出门之前,立秋同她汇报了一个消息:冯冬华在前两日又一次拜访谢侧妃以后,打算在今日去观音寺上香。   云夕一听这话,便知道冯冬华打算行动了,又另外多派遣了几个人盯着她。虽然冯冬华现在无论闹出什么事都不会牵扯到她头上,但是八卦云夕还是喜欢看的。   ……   秋高气爽,正是打猎的好时机。   五皇子楚烨在伴读邢澜的怂恿下,还是过来这京郊打猎来了。   皇家的基因基本都不错,楚烨一身华服,看上去器宇轩昂,“你确定这里真有紫狐出现?”   寻常的狐狸都是红色和白色,紫色压根就没见过。楚烨听伴读这样说后,顿时升起了兴趣,这才特地从父皇那边求的首肯,过来打猎。   作为皇子,说对那个位置一点兴趣都没有那是骗人的。父皇的生辰即将到来,即使他没有打算大肆操办,每个皇子依旧是卯足了劲头准备礼物,好讨得他的欢心。   若是真有紫色的狐狸,那么他也可以活捉了,送给父皇做贺礼。若是找不到的话,那就只能用事先准备的贺礼了。   邢澜点头道:“那是我庄子上的人亲眼所见,便急忙通报了我。”他露出惋惜的表情,“只可惜当时那狐狸跑的太快,眼一眨便没了身影,不然也不会劳动殿下您亲自出马了。”   楚烨不在意地笑笑,“这是自然的。好东西自然没有那么容易就到手。”   楚烨除了带上邢澜,还另外带了一对的护卫,就算真进了林子深处遇到了熊、老虎一类的猛兽,也能够安然无恙。更何况,作为从小便被名师教导的皇子,楚烨本人的武艺水平也是拿得出手的。   他们在树林中钻了大约半个时辰,除了打了一只山鸡,别说紫色的狐狸了,就算是普通的红狐狸都没见到过。   加上骑马跑了一阵,身上渗出了汗水,黏答答的,让他有些心浮气躁。   忽的一道颤抖的女声响起,声音充满了恐慌和坚定,“你、你们不要过来!再过来的话,我就跳下去了!”   还有几道邪恶的男子声音,“嘿嘿,没想到出来一趟,竟还能遇到这样的美人,这真是上天送给我们几个兄弟的艳遇啊。”   “小美人别怕,我们会温柔一点的。”   咦?这声音似乎来自头上?   楚烨抬起头,恰好看到高高的悬崖上站在一个纤细的身影,裙摆被风吹起,很有些飘飘欲仙的味道。   楚烨现在所在的树林正好位于那悬崖的下方,这悬崖估摸距离大概有十丈的高度,可想而知若是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女子从上面摔下来,只怕尸骨无存。   由于这边特殊的地理位置,上空说的话传到他们耳中还十分清晰,相反的他们在悬崖下说的话,上面的人反而不容易听见。   楚烨不自觉皱起了眉头,正要吩咐人上去看看。   他的护卫苦恼道:“殿下,可是我们的轻功只怕没法一口气飞上去。只能从别的路走去那边。”   邢澜道:“我倒是知道一条近道,可以直接上去,只是就算我们速度再快,走过去也得一刻钟,我担心上面那姑娘等不及。”   一刻钟便足够发生一些事情了。   这时候,又有新的变故发生了。   楚烨只听到那女声多了一份的决绝和悲愤,“我冯冬华,清清白白地来到这世上,也要清清白白地离开,我宁愿死,也不会如你们所愿的。”   楚烨只觉得那道身影似乎和心底那个人重合在一起。   然后那身影直接从悬崖上跳了下来,带着义无反顾的味道。   楚烨心中一动,身体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使用轻功飞了起来,然后将那个身影给接住,像是要圆满心中某个遗憾一样。   等接住人以后,回到平地上,他这才细细地端详怀里那人,然后直接呆在了原地。   怀里的女子明眸皓齿,脸色苍白,如同一张白纸一样,她闭着眼睛,脸色惶恐,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看上去楚楚可怜。   这张脸,分明就是簌簌。   那睫毛如同鸦羽一样,每一下的轻颤都刷到他心上去了。   然后怀里那和簌簌十分相似的女子挣开眼睛,还有些迷糊,似乎在疑惑自己不是应该死了,怎么还活着。   楚烨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他的声音不自觉放轻了许多,“你是哪家姑娘?”   刚刚在悬崖上,她是说自己叫冯冬华?楚烨隐隐感觉这名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冯冬华抬起头,悄悄地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收了回来,心如擂鼓。   虽然这楚烨的相貌比不上那云国公的非人的俊美,可是却也是相貌堂堂,更何况他身份高贵,为他蒙上了一层光环。冯冬华心中像是喝了蜜水一样,甜滋滋的。她第一次和一个男人如此接近,鼻间被他的气息充满着。   她垂下头,露出自己纤细的脖颈,声音细弱蚊蝇,“公、公子,您能先放下我吗?”   楚烨见她脸红得可以滴出血,又想起她当时在悬崖上忠贞决绝的模样,心中更是添了几分的怜爱,语气温柔了许多,“抱歉,是我唐突了你。”   然后将冯冬华放了下来。   冯冬华捏着裙角同他行了一礼,“小女在跳下来的时候便没想着活命,却不曾想能得天之侥幸,遇到公子,捡回这条薄命,公子大恩大德,小女无以为报。”   事实上,冯冬华在跳下来的时候便知道自己根本不会有事,就算楚烨没有伸手接住她,他身旁的邢澜也会出手保住她的性命。对她而言,这一跳,便是一脚踏入了半个皇子府。再看楚烨那温柔的神情,她更是心下大定。   即使……真的无法做正妃,只能做侧妃,按照楚烨对她的喜爱,她也能够压倒那正妃,让她成为摆设。只要楚烨将来登基成皇帝,她便是铁板钉钉的贵妃,照样能让欺负她的那些人付出代价。   楚烨关切问道:“你发生什么事了?”   冯冬华回过神来,眼眶微微发红,“我今日原本是要去那观音寺上香,途中又见那野菊花开得好看,想采摘一些,给观音送去点花香。谁知道路上却遇到贼匪,那车夫见势不妙便逃走了。我……我不愿被他们玷污,索性便跳了下来。”   她说完这话,眼泪直接就掉了下来。   楚烨手忙脚乱道:“你别哭了,现在已经没事了。”   冯冬华破涕而笑,“是啊,多亏遇到公子您。”   无论是恰到好处的掉泪,还是充满娇憨味道的浅笑,冯冬华都在家对着镜子练习过好多次,知道什么角度能够最大化地展现她本人的美。   她说话的同时,不忘捏碎了荷包里的一颗药丸。   楚烨没想到自己救的这姑娘不仅和簌簌长得那么相似,就连性情也是一样的决绝娇憨,眼底更是多了一抹的情意。   这一定是簌簌不忍他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没有她的世界中,这才将这女子送到他面前。想到这点,楚烨更有一种命中注定的感觉。   忽的邢澜发出一声惊呼,“殿下,狐狸出现了!”   楚烨转过头,却看到一只紫色的狐狸窜了过来,那纯粹的紫色神秘魅惑。   他大吃一惊,这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他连忙让护卫将这狐狸围着,别让它跑了。他要活捉这只狐狸!   冯冬华也惊叹道:“好漂亮的狐狸!我从未见过这种颜色的狐狸呢。”   然后她孩子气地冲着狐狸摆摆手,说道:“小狐狸,快过来~”   让楚烨吃惊的是,这狐狸像是听得懂她的话一样,朝着冯冬华的方向跑了过去。   冯冬华一把抱住了紫色的狐狸。   娇俏可人的少女和紫色的狐狸,这一幕深深地印刻在楚烨的心中,再也无法磨去。   冯冬华和狐狸玩了一会儿,然后一脸不舍地将狐狸抱给楚烨,“公子这次出门便是为了这狐狸吧,小女家世卑微,无以报答公子的救命之恩,只能用这狐狸聊表谢意。”   她明明很不舍,却还是将狐狸送给楚烨。   楚烨心中软成一团,只觉得她真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子。   “我的意思并不是一只狐狸就可以抵得了救命之恩,我……”   “我知道。”楚烨打断她的话,“我都知道。”   其他护卫则是眼观鼻鼻观心不说话,也不打扰他们家殿下和姑娘家谈情说爱。   冯冬华忽的焦急道:“哎,我的丫鬟还在上面。快,快去救她!”   她故意拖到现在,便是要拖到丫鬟小翠被那些强盗带走。她所有的事情都需要小翠过手,根本瞒不住她,就连这次的计划小翠也是清楚的。这迟早会是一个隐患,万一小翠被富贵迷住了眼睛,拿这些把柄来威胁她,那么她所经营的这一切便要毁于一旦。   冯冬华野心勃勃,当然容不得半点的疏忽。那些强盗同她合作,她给不了太多银子,总该给些甜头才是。小翠虽然不算什么清秀佳人,却也细皮嫩肉,想来那些强盗会很喜欢这份礼物。   冯冬华脑海中转过这诸多的念头,面上却是哀泣担忧的模样。   楚烨见不得这张脸露出这样的表情,吩咐邢澜,“快走近道去救那丫鬟。”   然后他对冯冬华道:“冯姑娘,事从紧急,只能委屈你和我骑同一匹马了。”   冯冬华正色道:“为了小翠的安危,这不算什么。”   等他们终于从所谓的近道来到那悬崖顶上后,果真没见到那小翠和几个强盗的身影。在场的人不用猜也知道这小翠肯定是被强盗给带走了下场堪忧。   楚烨作为一个皇子,指望他对一个没见过面的丫鬟产生什么怜惜之情还是白日做梦,他安慰冯冬华道:“也是那丫鬟不够忠贞,若是她有你的几分品格,和你一样为了保住清白宁愿一死的话,那么也就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了。”   冯冬华眼泪一直不断地往下掉,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是我的错!若不是我想过来上香,为我父母赎罪,也就不会连累到小翠了。”   她像是不能承受这个打击一样,直接晕厥了过去。   楚烨连忙扶住她,将她直接抱起,对自己的护卫和伴读说道;“我们也不知道冯姑娘家的下落,还是先将她带……”他原本想说带回皇宫,又觉得他突然带一个女子入宫,只怕会惊动到父皇。楚烨此时有些郁闷自己还未开府,不然就可以将这个和簌簌十分相像的女子安顿在府里了。   邢澜看出他脸上的纠结,笑道:“我姐姐刚出阁不久,家里的妹妹一个人正无事,冯姑娘恰好能和舍妹相伴。”   楚烨也觉得这个主意好,然后他也可以时常去邢家,顺便同这位冯姑娘见面。   簌簌已经死了,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错过这个和心上人九成像的女子。   原本应该昏迷的冯冬华嘴角不自觉勾了勾。   ……   云夕和云深在自家温泉庄子度过美美的一天。   难得泡一回温泉,这些天所积攒的疲倦都被温泉水一起冲走,那叫一个舒畅。只可惜某人仗着两个小魔头不在,要将这个月旷的旱地给补回来,害她到现在腰依旧有点疼,嗓子也有些沙哑。   想到那氤氲的水雾中所发生的事情,她忍不住白了罪魁祸首一眼。   云深那张丰神俊朗的脸上满是餍足,接收到她的控诉,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冲着云夕笑了笑,笑容如同春日融融。   云夕咬牙:得了,指望这人会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还不如指望母猪会上树呢。   她想起出门之前立秋的汇报,索性将立秋给唤了过来,问她冯冬华的事情。   云夕觉得自己一个人听不过瘾,顺便将玉蓉一起叫过来听八卦。   玉蓉的嫁妆还在准备当中,她好歹也是云夕嫡亲的妹妹,加上还想让妹妹风风光光出嫁,云夕便让她住在云府中,嫁妆也在云府一起准备。   虽然她外公外婆和几个舅母舅舅都很疼她,看到她丰厚的嫁妆也不会产生什么眼红的想法,但李家并不是每个人都是好人,总有一些烂老鼠屎。在云府就不一样了,云府基本是她的一言堂,谁敢对她说三道四的。   等人都到齐了,云夕还让人上了一笼的虾饺,一笼的蟹黄包,再加上清明龙井,这才悠闲地边品尝美食边听八卦。   这一听,还真的是让他们大开眼界。   没想到冯冬华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完美地用一系列的举动进驻了楚烨的心。要说冯冬华有这样的智商谋略这一切,云夕是不相信的。更何况她这些举动都恰好针对了楚烨的性格特点,可谓是对症下药。   云夕眼波一转,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只怕幕后帮忙策划的应该就是谢侧妃了,她对冯冬华的帮助还真的是不遗余力啊,是因为两人结成了同盟关系吗?   云夕心中各种想法不断地闪过。   玉蓉说道:“幸亏冬香姐姐和姑姑已经和冯家脱离关系了,不然按照冯冬华的性子,日后捅出祸事,还真会牵连到她们。”   玉蓉是跟着云夕一起喊冯云氏姑姑的。   云夕点点头,说道:“的确如此。而且这冯冬华还尤其心狠手辣,连从小陪伴自己的丫鬟都不放过。”   玉蓉好奇问道:“只是她是怎么做到让那狐狸主动靠近她的?”   云夕扯出一抹讽刺的笑,“这种事再简单不过了,只需要在身上备上能够将狐狸吸引过来的药物即可。”   玉蓉颔首表示明白。   云夕打算过两天将冯冬香叫回来,将这事告诉她,也让她和姑姑做一下心理准备。   冯冬华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肯定是入定了五皇子府。说实话,就算她真的如愿成为皇子侧妃,也对云夕造成不了什么伤害。她有的是一百种法子对付她,还让人找不到她身上。   云夕问道:“那小翠你们是否救下了?”   立秋神色严肃道:“我们当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一个姑娘被侮辱,所以救下了她。那四个强盗也被我们给控制住,一起带走。”   “将那小翠带过来吧。”   自己被从小服侍的小姐给推出去做弃子,她就不信这个丫鬟会没有半点怨言。   立秋很快就将小翠给带了过来。   小翠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还有些惊魂不定的样子,可见白日是真的受到了惊吓。   她的眼睛红肿着,看起来像是哭过了一场。   她跪了下来同云夕真心实意地磕了个响头,“多谢夫人的救命之恩。”若不是夫人,她早就沦为了那些强盗的玩物。   想到那一幕,小翠的身子不自觉抖了抖。   云夕淡淡道:“你从小服侍你家小姐,甚至她最近做的那些事应该也没有避讳你,我有些事想问你。”不然也不会干脆利落地牺牲了小翠。   小翠怔了怔,旋即眼底深处闪过一丝的恨意——这恨意是对那毫不留情的冯冬华。既然小姐对她不仁,那么她便对她不义。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   她再次拜服在地上,认认真真说道:“夫人有什么问题,奴婢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云夕等的就是这句话!   ……   从小翠手中将冯冬华的祖宗十八代消息都掏出来后,云夕让人将小翠带下去休息。   她打算将小翠安排在庄子上,她的存在便是冯冬华的一项把柄。有小翠在,冯冬华永远都无法掀起浪花。   等小翠退下后,云夕忍不住对自己的妹妹感慨:“所以说纳妾是家宅不宁的根本原因。”   说话的同时,还瞥了一眼正夹一个虾饺的云深。   云深感到很无辜:这关他什么事了?   ------题外话------   更新完该回家了……明天堂妹结婚,吐血啊,感觉又要被一轮亲戚轰炸了   ☆、第二十二章 指婚,摸龙骨   玉蓉本人是吃过妾室的苦头的。当年父亲和那赵百合的事情她可没有忘记,姐姐的生母甚至因此丢了性命,她娘也在生产时被害,损伤了身子。倘若她未来的丈夫柯成磊胆敢纳妾,那么她便敢带着嫁妆和离。   而谢侧妃之所以帮助冯冬华,便是因为想要报复三皇子这个负心汉。她打算和冯冬华携手合作,努力将楚烨推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当然若是楚烨没有这个能耐的话,冯冬华也得帮谢侧妃拉下三皇子楚霖。这也是她们两个合作之前的必须条件。   三皇子楚龄在大家眼中,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下一任太子,想让他彻底在楚息元面前失了圣心,那么就得用点特殊手段。   这小翠果真是恨极了冯冬华和谢侧妃,将她们两人的谋划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谢侧妃会制造机会让楚龄喝醉酒,而冯冬华则使计让楚烨的一个侍妾同楚龄睡在一张床上。只要有奸污弟弟侍妾的污点在,楚龄想当皇帝还真的不容易。   正因为知道了她们两人的计划,云夕才会感慨到妾室纳得多了,幺蛾子也就多了。楚龄一开始为了拉拢谢家,外加让谢侧妃和杨叶卿分庭抗礼,所以对谢侧妃宠爱有加。谢侧妃也以为楚龄对她是真心的,自然对他产生了独占欲。因此失宠后才会格外无法接受,直接粉转黑,甚至想要报复楚龄。   楚龄最重视的便是自己的大业,谢侧妃就打算绝了他这条路。   这报复手段的确是报复到点子上了。   若不是云夕和谢侧妃立场不同,她还真的要为谢侧妃拍手称快了。让楚龄活该,将后院中的妻妾当做棋子,也莫怪别人恨他。   玉蓉问道:“姐姐,您要帮三皇子呢还是帮这谢侧妃呢?”   玉蓉也是清楚自家姐姐并不喜欢楚龄,觉得对方行事不够大气,掌控欲也过强了。若真的将来是他登基的话,大家肯定活得很不自在。   云夕则是看向云深,他们两个夫妻一体,当然得一起做决定,而不是她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若是在意见上有所分歧的话,那么可以慢慢沟通。   云深放下筷子,慢条斯理道:“比起其他几个皇子,楚龄更适合当皇帝……至少,他当皇帝的话,底下老百姓日子会好过一点。”   云深觉得自己或许是和云夕呆的久了,竟是传染了一点她的心软。若是以前的话,他哪里会去管那些庶民的死活,这天下的动乱安平,他人的悲欢离合与他何干。按照裴正海的说法是,他活得像是一个人了,而不是一个冰冷的神像。   云深并不讨厌这样的改变。只要云夕喜欢,他可以试着和她一样,对那些庶民好一点。   云夕嘴角勾了勾,说道:“是的,我也是这样认为的。而且天湛还小呢。”   天湛今年七岁,在去年就已经正式开蒙。天湛是个很好的孩子,聪明善良,而且脑子也灵活。   尽管云夕不曾和杨叶卿、苏婉交流过这方面的事情,但是她们三人之间已经有了相当的默契。那便是将来让天湛登上那个位置!在那之前,楚龄当然得好好活下来,并且登上皇位。   既然天湛有这个天赋,他们也会努力将天湛教导成一个明君。   倘若这事让外头的人知晓,只会觉得啼笑皆非:区区三个女子,竟想要决定一国的命运,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云夕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凭什么外面那些大臣权贵可以站队混一个从龙之功,她们几个女子就不能对家国大事指点。她们就非要将这件事业给做成了。   云夕也不需要特别去阻止谢侧妃陷害楚龄,只需要知会杨叶卿和苏婉一声,她们两人便不会让她得逞。   云深吃饱喝足,又听完八卦,看她们姐妹两明显有话要说,干脆起身准备去书房。   走之前还不忘对玉蓉说一声,“你放心,那小子不敢对你不好。”   玉蓉是妻子重视的妹妹,看在这一点上,云深也不吝啬付出一点的善意。   玉蓉忍不住笑了,等他走后,才低声同云夕道;“我以前很怕姐夫,觉得他看谁都是看物体的冷淡态度,现在倒觉得他好了很多。”   云夕回想了一下,她还真没有这方面的体会。在她面前的云深明显和在大众面前那个高冷的谪仙截然不同,这份独特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云夕道:“云深其实一直都是好人,外冷心热。”   玉蓉在心中腹诽:只有姐姐你才会这样觉得吧。   她不想谈论自己这位一见就发憷的姐夫,赶紧转移话题,“对了,姐姐,那你不阻止冯冬华进入五皇子府吗?”   云夕凉凉道:“阻止她干嘛,就算除掉了一个冯冬华,也还有李冬华、张冬华。谢侧妃那么恨三皇子,铁定不会轻易罢休。留着冯冬华的话,我们手中有她的把柄,想解决她也随时都有可能。”   她摇摇头,说道;“只不过没想到这位五皇子还真是情种啊,平时看上去也是有几分聪明的一个人物,结果见了那张脸便降低了警惕性,连自己身边的伴读被人收买了都不知道。”   这样的人真让他当皇帝的话,那大楚就要倒霉了。   正因为如此,云夕及时不喜欢楚龄,但在很多政治立场上还是得捏着鼻子站队他。谁叫矮子里头挑高个子,楚龄在几个皇子中已经算是最人品端正的人了。   想到楚息元那么英明神武的一个人,偏偏生的儿子一个不如一个,相信楚息元心中的憋屈感绝对比她更强。但是几个公主都很不错。   玉蓉思考了一下,也不得不承认姐姐说的很有道理。   她说道:“再过几天便是陛下的寿宴,听说姐姐你们这次可以看到那传说中的龙骨呢,真羡慕你们。”   能进宫参加的最少也得是四品以上的,玉蓉身份不够,自然没法。   云夕听妹妹说起这件事,忍不住笑了起来。   玉蓉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云夕解释道;“你不知道,先前翊染对这龙骨十分有兴趣,整日在陛下面前装乖卖巧,拉上我一起,就是想一睹为快。好不容易她许下了一堆的不平等合约才征得同意,偏偏陛下现在表示她得等到寿宴那天才和大家一起看。翊染那叫一个郁闷。”   她这是被楚息元给耍来一把。   云夕回忆起好友一脸郁闷地和她抱怨这件事便想笑。   玉蓉笑道:“也是陛下同公主这个外甥女开玩笑呢。”对于旁人,楚息元可不会这样的态度,这也是京城其他权贵世家对陆翊染忌讳再三的原因。因为她受宠,在楚息元面前说得上话,若是得罪了她,被她告上一状,那可是天降横祸。   云夕这回进宫也收到上头的旨意,得将家里两个小宝贝带过去。谁叫她家的孩子长得好,看着就稀罕。   “那姐姐你到时候一定要跟我说说那龙骨是什么样子,也让我开开眼界啊。”因为有云夕这个姐姐的疼爱,玉蓉这些年总算走出了父亲带来的阴影,回归了过去几分的活泼性情。   “好好好,一定会告诉你的。”   ……   等到十月二十一的时候,楚息元四十八岁寿宴也正式开始。因为不是整数,加上今年折损了两个儿子进去,楚息元并没有要大肆操办的意思,连一贯的歌舞节目都省了。也就是吃个宴席,再让大家围观一下龙骨。不过也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再过两年便是五十的整年,到时候肯定要热闹一回,其他几国的皇帝甚至有可能亲自过来贺寿。这也是像大楚、北魏、南陵、草原这样的大国君王整年寿辰才会有万国来朝的待遇。   云夕依旧一大早带着两孩子打扮得精神可爱进了皇宫。   她先去太后宫里请安,两个孩子果然投了太后的欢心,收获了一堆的礼物。然后又去德妃宫里聊了一圈八卦,等时间到了后才去梅苑。   说也有趣,今年入座方式和以往不太一样。以前都是按照身份一桌一桌安排的,桌子是那种八仙桌,今年倒好,直接按家安排了,桌子则是那种四方桌。每张桌子两侧都有一个宫女,负责帮忙夹菜或是倒酒。   云夕坐最右边,云深则是坐最左边,两个孩子坐在他们两人中央,这也方便夫妻两照看他们。陆翊染正好和她邻座,她同端长公主宫两人独占一个位置,她那两个哥哥则是因为有儿女妻子的缘故,另起一桌。   陆翊染垂着眼,一脸百无聊赖的模样,视线不时地往珠珠身上飘。她在自己的母亲面前,难得柔弱了一回,“娘,我能不能和珠珠一桌呀。”让她逗逗小萝莉也好啊。   端长公主不愧是大楚的长公主,那叫一个威仪堂堂,她峨眉淡淡地扫了过来,说道:“不行。”   然后难得补充了一句,“等你什么时候姓云再坐过去。”哼,她过去就是太宠爱女儿了,结果这丫头胆大包天,连未孕先孕的事情都做出来了。做也就做了,偏偏还要昭告天下。端长公主想到叛逆的女儿,就感觉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   陆翊染听了这话差点跳脚,“才不干!要姓,我也要姓杜!”她看云深左右都不顺眼,怎么可能和他姓。   云夕听了这对话,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然后不着痕迹地丢了个白眼过去以示警告。   陆翊染这才收敛了下来。   云夕他们家都没有让人伺候吃饭的习惯,就连珠珠和小布丁吃饭也是自己夹自己喜欢的,不需要人喂。看得不少还在给自家儿女喂饭的人十分稀奇。   云夕还看到了今年多了几样她家特有的菜色,比如鸭糊涂、蟹酿橙、蜜汁叉烧等。因为多了这些菜肴的缘故,大家难得放了几分注意力在美食上。   众人边吃边看诸位皇子进献的贺礼。云府的贺礼提前就送了过去,今年还多了小布丁和珠珠的礼物。这两人联手合作,画了一幅的贺寿图,最后再写上两孩子的名字。虽然画风十分稚嫩可笑,但胜在心意诚挚,小布丁还调皮地印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想来楚息元受到这幅画时会忍不住会心一笑。   几个皇子的寿礼都很具有他们个人的风格,比如楚龄的是务实风,楚熙是风雅类型,楚烨则是往奇珍异宝寻。   那紫色的狐狸被送到楚息元面前时,见到的人都忍不住欣赏起了这种难得一见的狐狸。   因为那紫色实在纯粹,让人见了心生向往。从紫气东来四个字便知道紫色在人们心中一直都意味着祥瑞,这样一只紫色的狐狸出现,无意便是一种祥瑞。   楚息元在见到这份礼物时,神色慈爱了几分,对楚烨说道:“你有心了。”   几个皇子中,也就楚烨得了这个评价。   这下众人看楚烨的表情都有些不对了。   楚烨不卑不亢说道:“儿臣在看到这只狐狸时,便觉得只有父皇才配得上拥有。”他停顿了一下,露出了温柔的表情,“事实上,儿臣能够成功遇到这只狐狸,还是多亏了冯姑娘,当时这小狐狸甚至主动亲近冯姑娘。”   无论是谁,都看得出他对他口中的冯姑娘是真心实意的喜欢。   几个有心争夺五皇子妃位置的大家闺秀脸色微变。   楚息元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说道;“你这礼物实在得我欢心,不知烨儿想要什么奖励?”淡淡的话语像是一种诱惑。   楚烨咬了咬牙,然后跪在楚息元面前,说道:“那冯姑娘帮了儿臣一回,儿臣又心悦她善良可爱,想恳求父皇赐她为我的侧妃。”   他原本甚至还想让冯冬华当他正妃的,可是冯冬华却在他面前掉了眼泪。   她说她身份卑微,不值正妃之位。他志高义远,不该为了她这样一个小人物而放弃了正妃这位置所能带来的帮助。   楚烨冷静下来后,也不得不承认她说得有理。只是就算冬华只是侧妃,但是在他心中却是他的妻子,他不愿委屈了她,这才在大庭广众之下为他们两人求一道赐婚的旨意,也让众人不敢小瞧冬华。   楚息元沉默了片刻,说道:“既然是你喜欢的人,那就纳了吧。”左右不过是个侧妃。   “你也到了这年纪了,的确不宜再住在宫里,下个月便出宫建府吧。”   然后楚息元当场册封了楚烨为郡王,封号为齐。基本皇子离宫后都是从郡王开始册封起的,若是建立了功劳,那么很有可能被册封为亲王,比如楚龄现在便是亲王。   楚烨跪下谢过楚息元,一个皇子的开府便意味着他开始正式插手政事,进入朝野的视野之中。   不少人大臣看着楚烨,免不了有些惋惜。楚烨当场给自己心爱的女子求指婚,显得十分儿女情长。一些想将自家女儿嫁给他的人看到这一幕都开始打了退堂鼓。他们可不想自家千尊玉贵的女儿嫁过去后反而被一个身份卑微的女子给压了一头。   也有一些人想得更深一点,觉得楚烨这做法十分聪明。现在楚龄风头更盛,他选择韬光养晦,避其锋芒,再明智不过了。   而楚息元也的确不厚所望,又宣布册封楚龄为太子。   这个消息无疑将所有人都镇在了原地。即使大家心中明白楚息元现在对楚龄很看重,但不少人都觉得楚息元身体十分健康,等两三年后再册封太子也来得及。加上册封太子一般都会事先准备好该有的依仗朝服,行祭天之礼,多少会有风声透露出来。   依附楚龄的大臣自然是不胜欢喜,只觉得他们的春天来了。   楚龄的政敌则是一个个面如考妣,大多数人瞬间的失态后,很快就调整过来了。城府深沉的几个甚至还能够露出真心实意的表情恭贺楚龄。   云夕他们的位置很好,位于上头,恰好能够将下面许多人的表情收进眼底,不觉有些好笑。   这册封的旨意一下,瞬间夺走了楚烨开府的风头,也让楚龄的地位越发的稳固下来。想来三皇子府今后要越发蒸蒸日上了。   她觉得楚息元其实也挺恶趣味的,消息弄得那么突然,就是想看大臣的变脸,顺便再借此观察一下朝廷上的派系。   后面虽然又陆续上了几道的美食,但除了少数人,大家根本没有心思吃,味同嚼蜡。   等宴席结束以后,大家才在楚息元的率领下,站起身前去参观那所谓的龙骨。   在这样的场合,云夕也见到了那位发现龙骨的定远将军之女陈波飞。或许是因为在边境曾州呆的久了,风沙吹多了,这位将门虎女不若京城少女的窈窕纤细,皮肤有些粗糙,是健康的小麦色。陈波飞的相貌只能说是寻常,却有一股寻常女子没有的英气,自信洋溢。   在见到她之前,云夕曾经猜测所谓的发现龙骨只是她的自导自演,为了给自己抬名声。可是当见了本人后,却忍不住觉得,陈波飞应该不屑使用那样的手段。   尽管云夕只是多看了她几眼,陈波飞的感觉也实在敏锐,原本和自己妹妹说话的她侧过头,视线便和云夕相对了一下。   几秒钟后,陈波飞撇下自己的妹妹,走到云夕面前,爽朗笑道;“想来这位便是明公主吧,您的名声我在曾州都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真盛名之下无虚士。”   云夕听到她对她的称呼是明公主,而不是云夫人,就对她现有了三分的好感。   她笑道;“陈姑娘才是巾帼英雄不让须眉呢。”   陈波飞直接道:“你别喊我陈姑娘,直接叫我波飞便是。”陈波飞从小就不爱琴棋书画那一套,只喜欢舞刀弄枪,性格也是十分干脆。   陆翊染走到她们中间,直接将珠珠抱了起来,说道:“你们两别互相吹捧了,我听得牙齿都酸了。”还低头对珠珠道:“对吧,珠珠。”   珠珠才不会应这个话题得罪自己的娘亲呢,她眼珠一转,便机灵地换了话题,“干娘,妹妹身体好了吗?我什么时候能去看看妹妹?”   陆翊染笑道:“随时都可以。等下看完龙骨就去干娘家里玩好了,顺便和你妹妹玩耍。”   她提起自己的女儿,眼底满是温暖的笑意。   哼,她陆翊染才不需要所谓的男人,只要有她的军队和女儿,再来几个知己就足够了。   珠珠用力点头,“那我也把我的玩具分给妹妹玩。”   云夕忍俊不禁,“你的玩具都放家里呢。”   珠珠脆生生道:“可以让立秋阿姨回去拿呀。”   几个人说说笑笑的,很快便到了放置龙骨的永宁宫。   当大家亲眼目睹这传说中的龙骨时,不少人望着那巨大的骨架屏息凝神,脸上是初次见到的震撼。   这骨架的大小颠覆了这时代人的想象,身长约七丈,身高也有一二丈,人类在这巨大的骸骨面前顿时显得渺小了起来。也难怪大家会觉得这一定是龙骨,并且没有人怀疑是造假弄出来的。这样的奇迹除了大自然鬼斧神工的力量,又岂是区区人类可以造出来?   云夕在看到这所谓的龙骨时,不由囧了一下。   这、这分明就是她前世在博物馆中所看过的马门溪龙,这种类型的恐龙也是出了名的个头大。   云夕觉得吧,比起她,陈波飞才是真正的大气运者,钓鱼都能钓出这恐龙的化石,这才是真正的牛逼。据说当时陈波飞刚好钓上了头颅,若不是她所使用的鱼竿绳够坚韧,早就被拉断了。她原本以为是条大鱼,钓上来后发现是头骨。陈波飞见这头骨块头如此大,便怀疑不是凡物,这才组织了陈家开始打捞,最后还真顺顺利利地打捞齐全。也是她运气好,这些头骨也不曾被水流冲刷走。将恐龙的化石当做龙骨,其实也不算错。   云夕在心中感慨着这些,然后就瞧见好几个大臣已经热泪盈眶地跪了下来,匍匐在这马门溪龙面前。他们的举动显然是发自内心的,不少人心中甚至飘过这样一个念头:这龙骨落在大楚境内,可见大楚才是天命所钟啊。   一些人看向陈波飞的眼神也有些不对劲了。说实话,在大家亲眼目睹这“龙骨”之前,对于此事半信半疑,绝大多数人都觉得是陈家在造势。等今天见到了以后,心中的怀疑也去了大部分。大家从最初的震撼回过神后,已经开始思考起这事能给人带来多大的好处。   不少人甚至觉得,陈波飞这样能够钓到龙骨的人,一定拥有传说中的凤命。   陈波飞从小练武,那些自以为隐秘的打量和审视自然瞒不过她的感官,她的眉心微微拧起,心中极其反感这种事情,甚至有些后悔当时因为觉得有趣和好奇而将这些骸骨全部打捞了上来。   比起雍容华贵的京城,她更爱一望无垠的塞外,那边没有这些汲汲营营,也没有所谓的勾心斗角,相对而言要轻松很多。   珠珠和小布丁,一个被云夕牵着,一个被云深抱着,两人皆是一脸喜爱地看着这骨头。   比起大人复杂的心思,他们的喜爱是如此的纯粹,十分虔诚的样子。   云夕牵着宝贝女儿的小手,看着她欢喜的模样,心情都不自觉好了很多。   珠珠却突然挣开了她的手,跑到楚息元面前,说道:“皇叔爷爷,我能不能摸一摸小龙。”   楚息元偶尔也会出宫,每次到云府都会慈爱地将珠珠抱起来,所以珠珠对他真没有对皇权的敬畏,就像是面对着家里的长辈一样。   她星星眼地看着楚息元,云府从上到下,没有人能在她这个眼神下撑下三回合。   一些听到她这话的大臣倒吸一口冷气,一位老臣更是说道:“这不合规矩!”   这龙骨又不是玩具,怎么能随便摸呢。   楚息元和颜悦色,“你为什么想摸这龙骨?”   珠珠眨巴着亮闪闪的大眼睛,清清脆脆说道:“为了带来好运气啊!等摸了,我的好运就来了,下回多吃一块糕点也不会被娘发现了。”   楚息元忍俊不禁,眸子里满溢的慈爱看得几个皇子心中颇不是滋味:父皇就算对自己嫡亲的孙子孙女也不曾流露出这种神态啊。   云夕有些无奈地扶额,暗自磨牙:这死丫头,又在装乖了,害的她的心一直悬在半空中,分外担忧。等回去后,就罚她三天没有点心吃。   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楚息元直接抱起了珠珠。尽管他今年已经四十八,在不少人眼中已经是所谓的老人了,但是做这个动作却依旧显得轻松自如。   楚息元抱着珠珠,手握着她的手,轻轻去碰触了一下。   珠珠露出了灿烂到炫目的笑容,让看到的人都不由心软了下来,柔和了眉眼。   珠珠摸了一下还不过瘾,又摸了好几下以后才心满意足地扭了一下身子,表示可以将她放下来了。   楚息元放下她,又摸了摸她的头。   珠珠开开心心地谢过楚息元以后,才重新哒哒哒地跑回云夕身边,冲着云夕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云夕捏了捏她的脸颊算是小小的惩戒。   楚息元收回视线,难的开玩笑道:“还有谁想上来摸摸龙骨,蹭一下好运的没有?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其他人虽然也很心动,却还是强行按住了这股蠢蠢欲动。开玩笑,他们又不是七岁的小孩子那么幼稚。几个皇子更是不敢露出这个苗头,毕竟龙骨的象征意义不同,谁知道会不会被人发现自己的野心。   陆翊染十分从容地上去摸了一回,下来后还对云夕说道;“其实我觉得和石头没有什么两样。”   当然她不至于蠢到大庭广众之下说这话,只是低声同云夕分享自己的心得。   云夕又不是没见过恐龙化石,前世的技术更是可以将早就灭亡的恐龙形态用4D模拟出来,所以她并没有感到多么稀奇,对于顶着众人的目光上去摸一把这件事一点兴趣都没有。   至于云深,更是眼抬都不抬一下。云夕严重怀疑他是因为有洁癖,觉得上面有灰尘。刚刚珠珠下来的时候,就被他不动声色地用手绢擦拭了她染了点尘埃的土。   在参观完这所谓的龙骨后,这场寿宴也就这样落下了尾声。最大的赢家便是被册封了太子的楚龄。   用膝盖想也知道,不用多久,宫里发生的这些事情就要传了出去。   等到家以后,小布丁凑到珠珠面前,正色道:“姐姐,你的手让我摸一下。”   珠珠虽然不明所以,不过还是乖乖伸出手来。   小布丁摸了摸,然后满意点头,“好了,我也蹭到龙气了。”   云夕疑惑问道:“刚刚陛下问的时候,你怎么不去摸那龙骨?”   小布丁矜持地微抬下巴,说道:“我才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那么孩子气的行为。”   云夕嘴角抽了抽:这小子也太喜欢装模作样了吧!   ☆、第二十三章 威胁与反威胁,合作   从宫里回来的云夕,寻了个时间,也将几个妹妹都喊回来,顺便同她们说宫里发生的事情。虽然这两天时间,云瑶等人也都听到了不少的流言,但传出去后多少都有些扭曲,哪里有云夕这个在场的人说得准确。   云瑶现在还不到三个月身孕,肚子尚未显怀,只是她穿的衣服已经都往宽松上挑选去了。   她啧了一声,说道:“她这也算是如愿以偿了吧,只是五皇子知道她身上有婚约吗?”   云夕嘴角勾了勾,说道:“五皇子自然是清除的,冯冬华同他说,那是父母的媒妁之言,对未婚夫没有所谓的感情,只打算嫁过去后相敬如宾罢了。”   冯冬香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气水,说道:“幸亏早早断绝了关系,不然那些人还不知道要怎么纠缠上来呢。”以他们的厚脸皮,肯定会要打着都是一家人的旗子让云府支持五皇子的。   云夕只是笑笑,五皇子对冯冬华卓识上心,甚至亲自送了一个嬷嬷和院子里的一个丫鬟过去伺候冯冬华,也算是让冯冬华和她们好好学习宫里头的规矩。只是这丫鬟恰好是她的人,这下可好,冯冬香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云夕嘴角勾了勾弧度,她还送了那冯氏一份大礼呢,也不知道这份鱼饵她会不会上钩。   ……   在接收到圣旨以后,冯氏一直都处于一种极其兴奋的状态中。倒是冯冬华因为事先变做了心理准备,加上又被嬷嬷给教导了一通规矩,所以即使内心狂喜,面上也能端庄一回。   冯氏见女儿真的成为皇子侧妃,而且还是圣上指婚,自然觉得相当体面。连夜写信回去,让丈夫赶紧退了女儿和文翔的亲事。   也幸亏对方还没下聘,不然还得还聘礼,那就更麻烦了。   冯氏虽然自认为冯云氏带着冯冬香和他们家断绝关系原因并不能怪到她头上,但族里的其他人肯定要找一个替罪羔羊。这个替罪羔羊很有可能就是来京城的她,觉得是她得罪了冯云氏。现在好了,女儿成为了皇子侧妃,族里还有谁敢再说她一句话。   冯氏一想到这里,便觉得大为畅快。算命的果然没说错,她女儿命里就注定有大富贵的。   作为郡王的侧妃,冬华也成为了有品级的人,还是五品,比起那冯冬香还要高上几级。五皇子虽然现在是郡王,但将来也是铁板钉钉的亲王,亲王侧妃更是四品。   她家闺女还是五皇子的心上人,若是生下一儿半女,说不定还能扶正了。   冯氏已经想得十分美好,甚至忘记了一般情况下,侧室是没法扶正的。就算正妃不幸去世了,那么皇帝也会再指婚一个正室过去。   只是在兴奋过后,她也冷静留下来。闺女成为侧妃是好事,但这嫁妆也有些头疼。以前准备的那些家具肯定都不能用了,那些大红的绸缎布料没法上身。原本女儿嫁给文翔,她嫁妆准备了差不多三千两,已经算是不少了。如今去了那些不能用的东西,最多只剩下两千两。   她还没和冯冬华说这事,冯冬华已经主动和她提起了,“娘,不需要给我准备太多的首饰和绸缎,咱们家花再多钱,用的肯定没有郡王府好,还是别白费这番功夫了。”   冯氏点点头,好一点的首饰贵的要死。一想到这里,她就分外嫉妒冯冬香,冯冬香当时的嫁妆头面还真不少,那样一整套的珍珠头面没有五千两都买不到。   女儿如此善解人意,也让她不由松了口气。家里儿子也得娶妻,到时候下聘成亲都是一笔大开销。   事实证明,冯氏真是想太多了。   冯冬华继续道:“我进府后,肯定需要不少银钱打点,娘好歹给我五千两银票才是。”   冯氏听到五千两,差点呕出一口鲜血,“咱们家账面上所有银子加起来都没五千两。”去年省吃俭用一年开销也才一千两,女儿一张嘴便是五千两,简直让她心如刀割。   冯冬华说道:“娘,我好歹也是五品的郡王侧妃,将来还会是四品。到时候,我同王爷说一声,说不定爹爹知府也是做得的,到那时还怕没有银子吗?”   “你看看,爹今年才当上的同知,收到的孝敬也有两千多两了。知府我听说一年最少都是五六千两的孝敬。”   “你与其将那钱留着给爹跑官,给哥哥捐一个功名,还不如给我带过去。这些事情对王爷而言,也就是一句话的问题罢了。”   冯冬华这是在她娘面前画了一个大饼。   冯氏果真心动了,她神色踌躇,“你让我再想想。”   冯氏的现银并不算多,满打满算也就是三千多两。她回到屋内想着女儿的话,翻来覆去的,没有睡意。   她的嬷嬷大着胆子说道:“太太这是在担心小姐嫁妆的事吗?”   冯氏点点头,说道:“我虽然也想给冬华多点钱,但奈何力不从心。”   这李嬷嬷压低了声音,说道;“这几日,我时常同人出去打探消息,多少知道一些这方面的事情。京城中不少大户人家的夫人在银钱不凑手的时候,都是放印子钱,这东西来钱快。”   冯氏有些不安,“不会被抓到吧?”   李嬷嬷笑道;“太太想多了,京城中十户人家就有六户放印子钱,难不成衙门真能将这些人家全都抓了吗?再说太太可是皇子的岳母,看在五皇子面上,谁敢呢。这印子钱来得快,一个月放一千两,便可以拿到利息七八百两。”   一般而言,印子钱是一个月二分,也就是一个月放一千两的话,本金加利息是一千两百两。这样的利息已经算是厚道了,不少人家觉得不够,利息竟是达到了七八分。而李嬷嬷所说的便是最狠的这种。   冯氏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坚定地点头,说道:“那好,你这几日辛苦一点去打听门路。我们第一个月就先放他个一千两好了。”若是真的赚那么多,再多放一些。他们在京城中的开销实在是大,若是不找个营生坐吃山空的话,那亏的可都是她的体己。   李嬷嬷又提了一个意见,“咱们家小姐已经成为了贵人,即将成为皇子侧妃。奴婢知道夫人您已经写信让老爷取消婚约。我看啊,不如让四房的冬秀和章少爷定亲好了,反正都是冯家的姑娘。先前咱们也只放出风声说章冯两家定亲,并没有说是大小姐。也省的大小姐因为退亲一事被人说嘴。”   冯氏一听便觉得这是好主意,“可是章家愿意吗?”冬秀也只是四房的嫡女,不比冬华。   李嬷嬷笑道:“有什么不愿意?难不成他们想被所有人知道未婚妻被皇子所夺的事情吗?再说了,这样一处理,两家便是姻亲,他们保不齐还能搭上五皇子。”   “至于四房,他们能找到比章少爷更出色的女婿人选吗?”   冯氏已经彻底被说心动了,“但是我前几天已经将退亲的事情写信送回去了……”   李嬷嬷继续道:“夫人何不让万事屋帮忙送信呢?我听闻他们的速度很快,虽然贵了点。”   冯氏咬了咬牙,决定明天一大早就去送信。李嬷嬷今晚解决了她的两桩心事,让她分外感慨,“嬷嬷真是忠心耿耿。”   “这是奴婢该做的事情。”黑暗中李嬷嬷笑得眯起了眼,那冬秀小姐可是说了,她若是能成功怂恿夫人,便将那鹊登梅的金钗送给她,那可有足足二两金呢,而且十分精致华贵。   ……   对于冯冬华被指婚一事,云夕和姐妹们八卦过一回后,便放一边去了。   只是事情多少还是牵扯到云府身上。谁让云府先前直接撕破脸将冯冬华他们赶了出去呢。   早在指婚过后,冯冬华的底细便被神通广大的人调查得差不多了。知道她爹是同知,去年还只是知县,家室在卧虎藏龙的京城人看来,那叫一个卑微。若不是楚烨喜欢她,她这身份也只能勉强做庶妃而已。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云府和冯氏一族不对付,便好奇起来,在这指婚一事后,两家人会如何应对呢?到底是一如既往呢还是会有一方率先言和。   很快的,京城的人便知道了答案。五皇子带着冯冬华主动上门了。   若是冯冬华一个人的话,云夕还真未必会让她进来。偏偏随行的还有五皇子,对方还打着登门道歉的名义。   云夕只觉得有些好笑,为什么总有人认为只要轻飘飘几句口头上的道歉,人家就非得原谅他们呢。   正好冯冬香留在云府和云夕商量着她那试卷习题的事情。她今年又要弄一个新编汇总,这几日正留在云府收集习题资料呢。   云夕看向冯冬香,说道:“要让他们进来吗?”   冯冬香手中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说道:“还是见上一面吧,不然将皇子关在门外也太嚣张了点。”冯冬香内心其实是看不上五皇子的,连冯冬华的真面目都看不出,可见也是个眼瞎的。京城中随便哪个闺秀都比冯冬华那只会在男人面前装模作样的人好吧。   通过云夕,她也知道冯冬秀收买李嬷嬷说好话的事情,觉得这位才是真聪明人。   十分清楚地认知到那章文翔是她所能找到的最好对象,加上对方的家风也不错,便顺势而为。倘若这事能成,冯冬秀嫁入章家的生活应当会很不错。   冯冬秀表态了,云夕便让人将那两人给请了过来。   一个月后同冯冬华再相见,云夕不得不承认这姑娘变化不是一般的大。尽管她只是穿着简单的月白色裙子,发髻上也只斜斜插着一根翡翠簪子,但无论是衣料还是簪子都不是凡物,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五皇子给她置办的。   从对方的走路姿势来看,也是受过一番的宫里教导的,痕迹太明显了。   云夕扯了扯嘴角,语气平静,“真是稀客。”   五皇子楚烨态度倒是挺好的,微微一笑仅限皇子的风度,“只是先前冯家同云府有些误会,所以本王便陪着冬华过来,看能不能化解一下。”   云夕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说道;“我可不曾看到冯家有什么道歉的诚意,难不成五皇子也认同他们欺负孤儿寡母的行径吗?”   楚烨自然不会认同,这种事在大家族其实并不少见,只是别人大面上做的不错,不像冯家这样。若不是冯冬华在自己面前掉眼泪,说想要好好弥补关系,重修旧好,加上他也不愿多了一份敌人,这才陪同她上门。   冯冬华摇了摇下唇,神情有些可怜,“我爹娘也是因为这些年祭田出息不好,族内甚至请不起教书先生,这才动了歪脑筋。”   冯冬香看着她在那边装可怜,只觉得好笑,这分明是因为不少祭田被他们大房占据了去,才会银钱不够。她似笑非笑说道:“是吗?我奶奶一向深明大义,这些年也捐了不少的银钱,每年最少也有一百两。我倒不知道一百两都请不起一个先生。”   “谁知道这反而增加了你们的胃口,让你们越发变本加厉,联合二房欺负我们。”虽然都是二房出头在前,但大房那默许的态度明摆着便是勾结。   最后奶奶才会忍无可忍,只能带着她来京城。   冯冬华没想到冯冬香一点情面都不给她脸,脸色微微一变,神态变得越发可怜,“我,我作为子女,又怎么能够说他们的不是。”   云夕觉得她这手腕也是进步了,直接将事情都推到自己父母身上,然后将自己洗白成一朵绝世白莲花。   冯冬香讽刺一笑,懒得同她继续说。   云夕则是开始准备端茶送客了。   冯冬华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的阴翳,说道;“冬香,我们能私下聊聊吗?”   冯冬香也想知道她还有什么话可以说,点点头,然后领着冯冬香去她院子里。虽然她已经嫁出去了,但是她的房间却依旧保留着,里面的陈设也不曾改变过。   冯冬华目光落在梳妆台上的红宝石凤钗,上前拿起来细细端详了一番,说道:“冬香,你这簪子我实在喜欢,能借我戴一下吗?”   自从被指婚以后,冯冬华便知道自己日后同红色无缘,于是这段时间不外出的时候,她就喜欢穿大红衣裳,像是要一口气穿够本一样。五皇子虽然送了她不少的首饰布料,但其中却还是避开了大红色。   冯冬香直接拿回金钗,说道:“就算送给丫鬟,我也不会借给你的。”这人脸皮还很是厚。或许是因为现在屋内只有她们两人,加上她在别人面前装得累了,一到她面前就恢复了恶劣的本性。   冯冬华眼睛微微眯起,语气多了几分的警告,嘴角淡淡的笑意也透着一股的恶毒,“你就不怕我将你名节差点被毁了的事情说出去吗?”   那时候冯冬香的袖子甚至被撕扯下了一些,虽然没有真的发生实质上的伤害,但是众口铄金,哪个男人不会介意呢。   “我今日过来,是真心实意想和你们握手言和的。你们又何必不识抬举呢,得罪一个将来是亲王的皇子实在不值得。”   冯冬香说道:“不劳你费心,对于这事我家李霖知道得清清楚楚。”她顿了顿,继续道;“再说了,这事说是传出去,云府便同冯家势不两立。我可以肯定舅母他们会为了我和五皇子为敌,只是你能保证那个时候五皇子会铁了心护着你一个小妾吗?”   冯冬华气得脸都红了,手微微颤抖着。只是冯冬香的话也的确说到了她最担心的问题。是的,五皇子的确是喜欢她,但是这份喜欢和他的大业相比,他只怕也会牺牲她吧。   她心中更明白,楚烨对她的好更多的是对那位宫女簌簌的弥补。   她差点咬碎一口银牙,偏偏什么都不能反驳。   冯冬香嗤笑一声,说道:“日日思君不见君,但愿君心似我心。妹妹可真是好才华,同那章公子真是可惜。”   在冯冬香念出这句诗的时候,冯冬华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这是她和文翔哥哥书信往来上的内容,她,她怎么会知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妹妹还没将自己那一滩烂事弄好,还想威胁到我身上,真是愚蠢又可笑。”这内容当然是小翠透露的,小翠甚至还告诉她们,冯冬华原本拿来传情的那些书信和荷包的收藏地方。   云夕也早派人前去冯家,将这些物证收集好。   冯冬华心中一片慌乱,“你、你……”她憋了半天,也憋不出几句的软话。   冯冬香轻蔑一笑,“你该走了,冯侧妃。”   冯冬华语气软弱了许多,“看在我们姐妹一场的份上……”   冯冬香笑容嘲讽,“你刚刚威胁我的时候,可没有想到所谓的姐妹情谊。”这人只有需要用到的时候才会想起来,冯冬香只庆幸奶奶后来选择带着她离开了冯家。   她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冯冬华精神恍惚地离开了。   等她重新回到正屋的时候,勉强收拾好情绪,低声对楚烨说道;“我们回去吧。”   楚烨看她这神情,便知道她们两人对话应该不太顺利,心里十分心疼她。   云夕则是拿出了一块的玉佩,说道:“冯姑娘,你先前住在我们府里的时候,不小心掉下了一块玉佩,现在正好物归原主。”   当冯冬华见到那兔子样式的玉佩时,感觉耳边一片轰鸣,头脑在这一瞬间变得空白。   她嘴唇抖了抖,脸上失去了最后一点的血色。   那块玉佩分明就是她给小翠的。   她抬起头,正好撞见云夕似笑非笑的表情。   冯冬华在这一刻难得智商上线了一回。她心中明白,这是云府给她的警告。小翠只怕是落在了杜云夕手上,她只要有什么轻举妄动,对方便会干脆利落地将小翠交到楚烨面前。   冯冬华感觉自己像是被一盆凉水从头浇到底,浑身都是冰冷的。   她深呼吸一口气,压下了那些不甘和愤恨。   在这种情况下,她还真不敢再继续得罪云府了。她今日的上门便是一个最大的错误,不敢以为对方会看在楚烨的份上退让的。   楚烨看她脸色发白,不顾这是大庭广众,扶住她,“冬华,没事吧?”   冯冬华勉强扯了扯唇角,说道:“没什么,只是我刚刚和冬香姐姐说了些话,才知道我爹娘还做了更多不好的事情,觉得实在愧对她。”她眼眶发红,看上去情真意切。   云夕还真有些佩服她,这位在糊弄楚烨上绝对是一把好手,转眼间就已经想出了借口应付了过去。   楚烨果然相信了,说道:“你爹娘是你爹娘,你是你。”   他反而因为冯冬华的“坦诚”而觉得她与其他凡俗女子不同。   “那要回去吗?”   冯冬华垂下头,“我实在没脸求得她的原谅,我们还是走吧。”声音还有点小哽咽。   云夕冷眼旁观这琼瑶戏码,然后看着楚烨同她表示歉意以后,再带着冯冬华离开。   等他们走后,冯冬香问道:“舅母,为什么不直接揭穿冯冬华的真面目呢?”而是让她继续蹦跶。   云夕反问:“你说,在我们手中握有把柄的情况下,我们若是承若会帮她固宠,她会不会为此出卖楚烨的消息?”   “肯定会。”冯冬香毫不犹豫说道。   云夕笑靥如花,“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留下这么好的钉子呢?”   楚烨也算是楚龄的竞争者,本身也对那位置存在野心,有冯冬华这个“间谍”在,要布局就方便许多。   冯冬香想想也觉得有道理,舅母所看到的远比她更长远一些,这也是她应该要学习的地方。   云夕低低笑了一声,说道;“冯冬华现在还不能出事,至少先挨过这两年再说。反正她现在也吃到教训,不敢在我们面前撒野。”   “为什么是这两年?”   “嗯,这涉及到和陈波飞的合作。”   冯冬香不明白怎么突然和陈波飞扯上关系了。京城人都觉得陈波飞这回进京是为了定下亲事,而最被大家看好的亲事便是五皇子。   云夕解释道:“五皇子一脉的人属意他迎娶陈波飞做正妻,原本陈波飞的几个兄弟、父亲和叔叔伯伯都有些心动,直到陛下寿宴冒出指婚一事。”   婚姻一事,是缔结两家之好。陈家现在显然不乐意将陈波飞这个最好的联姻对象浪费在五皇子这个很有可能会宠妾灭妻的人身上。   再加上陈波飞的爷爷最疼爱她这个孙女,更是大加反对。   所以陈波飞才会希望五皇子继续迷恋冯冬华下去,让陈家彻底对他失望。陈家并非铁板一个,陈老将军是纯粹的保皇党,只是他的年纪也大了,便有些控制不住蠢蠢欲动想要站队的几个儿子。这或许也是因为陈老将军疼爱陈波飞这个孙女的缘故,毕竟他们的三观较为契合。   她也觉得陈波飞挺有魄力的,当时只不过和她在宫里见了一次面,便敢同她合作。这位若是嫁给楚烨的话,还真是可惜了,她需要更宽广的舞台。   陈波飞也的确付出了一些诚意,比如她将边境一些军官将领的所在派系告诉给了云夕,其中一些小道消息若不是在边境呆了好几年的人,还真没有机会调查出来。   云夕甚至隐隐察觉到陈波飞内心的想法,她似乎受到了陆翊染手握军权这事的感染,并不满足于现状,只是依旧需要一个时机。   她想起了那姑娘坚定的眼神,忽的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和她一样,将曾州每一寸的土地都记得清清楚楚的,尤其是那些军事据点。   ------题外话------   推荐文若曦的新文:《豪门撩婚之娇妻请上位》   人人都说她是先爬上了他的床,再借他的势上位。   她从不否认。   不要脸,狐狸精,下贱……各种骂名纷沓而来,她亦笑应自如。   她叫冉笑,有着极致的美貌和身材。   她从娱乐圈的一个三流艳星到堂堂“莫远集团”总裁夫人也不过是遇到了一个叫“靳莫寒”的男人。   当唇枪舌剑凌厉射来,他轻挑眉梢,说:“我的人,我看谁敢动?”   ……   她和他的第一次见面是这样的——   他说:“冉小姐果然不负‘狐狸精’的美名。”   而她,只是一边笑,一边大长腿轻轻蹭着他的腰,“靳总,你是在夸我呢还是在夸我呢?”   ☆、第二十四章 黄雀在后   自从送回冯冬华小翠那玉佩后,冯冬华整个人便消停了下来,每日乖乖地呆在她娘租贷的那小院子中学规矩,等十二月初就嫁给楚烨当侧妃。   楚烨对她也尤其上心,时常送些东西给她。在知道了她没有多少体面的嫁妆以后,更是偷偷给冯冬华买了一些首饰绸缎。   因为冯冬华身边有云夕的人,这些消息便源源不断地送到云夕手中。   与其同时,那冯氏也开始放起了印子钱,只是她一开始的胆子还没那么大,也就是放个三四分,不过云夕觉得等她尝到了甜头,只怕就要变成七八分了。   她是不可能会放印子钱的,做这种缺德事,也不怕断子绝孙。她之所以诱导冯氏走到这一步,只是为了抓住这把柄罢了。若是将来需要,将这事捅出来,冯氏轻则连累丈夫丢官,重则下地狱,甚至还可能会牵连到楚烨身上。毕竟她有这个胆子,终究是因为楚烨对她女儿冯冬华的宠爱。   云夕原本以为在这种情况下,暂时不会有人要嫁给楚烨当正妻的。只是她没想到的是,楚烨的亲事却定的十分之快,在十一月中旬的时候,就已经定了下来。   定的对象却是陈波飞的庶妹陈茜。陈家的几个姑娘,只有陈波飞因为最受陈老爷子的宠爱,所以才跟着兄长命名。   或许是因为回到京城这段时间,陈波飞只看得上云夕和陆翊染,甚至跑来同她抱怨起了这事。   “原本我们陈家根本没打算将女孩嫁给五皇子,谁知道茜茜当时在皇宫中见过五皇子后,便非要嫁给他当正妻。”   云夕挑了挑眉,说道:“我有些惊讶,你妹妹只是庶女,五皇子还真看得上她。”   陈波飞道:“我先前说过了,我不可能会嫁入皇室,我两个嫡出的堂妹又都已经定了亲事。五皇子又想要拉拢陈家,那就只有茜茜这个选择了。对于父亲和叔叔伯伯而言,用一个庶女拉拢皇子也是合算的买卖。”   她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有些冷,眼底带着厌恶。   “更何况,这时候其他的高门大户,因为那冯冬华的事情,也不愿将女儿嫁给他啊。”   云夕也是见过陈波飞的妹妹的,长得娇娇弱弱的样子。五皇子虽然生得不坏,但也达不到让人一见钟情的地步。那陈茜茜与其说是爱上他,不如说是爱上皇子妃这个身份吧。   “不过茜茜这也算是求仁得仁吧,她先前便旁敲侧击过,问我对嫁入皇家的看法,还在我面前表达了对五皇子的好感。”   陈波飞感觉有些疲倦,她性格爽朗,又是个喜欢照顾人的性子,从小就对茜茜不坏。茜茜的生母生她的时候早逝,她从小便养在她娘膝下,也是充作嫡女教养的。   现在她便有种被亲人算计的感觉。   云夕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说道:“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日后她也不能反悔了。”   陈波飞继续道:“最让我失望的是,我劝她与其嫁给一个心有所属的人,还不如嫁给一个对她一心一意的人。她反而认为我是嫉妒她攀上了高枝头,虽然在我面前没露出什么,背地里却同自己丫鬟说,我拦着她上进。”   陈波飞在听到那话时,对这个庶妹心都冷了。她自认为从小就没亏待过她,以前有人欺负她的时候,还替她出头。   云夕道:“这大概就是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了。”只能说她们两姐妹的个人追求不一样吧。   陈波飞怔了怔,说道:“你说得对。”   陈波飞和云夕吐完苦水后,原本的负面情绪一扫而空,精神抖擞地回去了。   立秋道:“陈姑娘心态倒是不错,这些天都在跟着陈老将军练兵呢。”她的语气充满了淡淡的钦佩,“我听闻陈家的那些士兵都对陈姑娘很是佩服,陈姑娘从三年前便是跟着这些士兵一起训练的,而且半点都不落后。”   立秋一向敬佩那些在男子领域做的不比男人差的女子。   云夕笑了笑,“所以陈老将军宠爱她不是没有道理的。”   当时陈老将军立下军功,楚息元原本打算封赏他儿子,陈老将军却表示儿子的前程自己凭借能力去奋斗,将这机会给了最宠爱的孙女陈波飞,陈波飞这才被册封为乡君。   云夕悠悠道:“也不知道这陈茜和冯冬华,到时候谁会更胜一筹。”   陈茜被指婚为皇子正妃,相应的利益规矩不少,包括下聘的时间和成亲的时间都得钦天监选出几个良辰吉日再让楚息元选定。皇子妃的嫁妆最少也得准备个一年,因此陈茜最后成亲的时间是定在了明年年底。   云夕在宫里也是见过陈茜一回,只觉得这位应该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大概可以和有谢侧妃做幕僚的冯冬华斗得旗鼓相当,让她分外的期待。   说起谢侧妃,原本大家都以为她的身子已经毁了,谁知道却在十一月底的时候诊断出了两个月的身孕,让阖府都大吃一惊。   几年前谢侧妃小产伤了身子后,依旧不死心,听闻云七的医术,还让云七帮忙诊断了一下。云七当时的诊断结果是,将来怀孕的身孕很低,可以说是奇迹。   云夕却没想到对方才几年时间就调养好了身体,并且成功怀了身子。   别人听闻这消息都说这位谢侧妃好运,若是她成功诞下一个健康的男孩,小谢氏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小谢氏生的那儿子一直都病歪歪的,若不是因为皇家不缺调养身子的各种药材,放普通人家早就夭折了。据说这位小公子一个月大半的时间都在喝药汤,就连太医也只能表示,若是他能够熬过七岁就没有什么危险了。   或许是云夕前世各种小说宫斗剧看得多了,在听到谢侧妃怀孕的消息,她第一反应就是,不会是假孕吧。让人身体出现假孕征兆的药物这世界还是存在的,云深手中就有一种。以前元灵犀送来的那些小册子中还提到过一种叫做孕母草,吃下去后也会呈现滑脉。   倘若是假孕的话,那么谢侧妃肯定会想利用这点来算计人。   云夕眼睛微微眯起,将这个消息通过特殊的途径传给了杨叶卿和苏婉,让她们做好这方面的心理准备,以免被算计。   ……   时间缓慢流逝,在十二月初的时候,冯冬华便被抬进了五皇子府,成为她记在玉牒上的侧妃。侧妃好歹也有品级诰命,这婚礼虽然不能和正式的相提并论,但楚烨也摆了几桌的酒席庆祝。   云府同样收到了帖子,只是无论是冯冬香还是云夕都没有过去喝喜酒。   冯家的人倒是不少千里迢迢从通州赶了过来,他们还想上门递帖子给云府,只是冯云氏丝毫不想再见到他们。他们便转而打上了冬香的主意,大概觉得冬香是长辈,不好拒绝。   冬香干脆就暂时住回云府,这些人喝完喜酒后,也没法在京城中呆太久,也只能遗憾地回去了。   不过因为冯冬华在五皇子府受宠的缘故,这些人倒都是与有荣焉的样子,有的甚至还以皇子岳家自称。云夕觉得见过作死的,还真没见过这么作死的。   冯冬秀和冯冬兰也上门拜访了冬香一回,对于这两人冬香倒没有拒绝。   云夕还因此知道冯冬秀果真同那章文翔定下了亲事。   冯冬香说道:“我倒没想到冬秀还有这样的魄力,章家也是有骨气的,当时冯家同他们说了冬华退亲,换冬秀联姻时,章家并不愿意。结果冬秀亲自上门见章文翔,大胆同他述说了自己的心愿。章文翔最后才点头答应了这亲事。”   “我还送了冬秀几样首饰添妆。”   冯冬香觉得冯冬秀嫁过去后好好经营自己的生活,可比冯冬华幸福多了。   云夕反而笑道:“对于冯冬华而言,现在这样的生活才是幸福的吧。陈茜还没入门,现在她执掌中馈,别提多神气了。除夕宴上,五皇子还申请将她一起带进宫。”   像每一年的除夕宴席,名额有限,而且若是想带侧室的话,还得先打申请。   冯冬香道:“说的也是。”虽然冯冬华有诰命品级,但冯冬香却一点都不羡慕她。   云夕问道:“等后年李霖在翰林院呆满三年,你打算让他转正当翰林院编修呢还是外放到外头?”   凭借李霖的能力和云府的人脉,肯定可以给他安排到一个不错的地方当县令。而且像他这样翰林院出身的人,只要每年的评定不错,升官会更容易一些。   冯冬香道:“我们两个想要外放。”在京城呆得久了,偶尔她也想要出去见识一下别的世面。更何况丈夫并不满足于只是在翰林院当一个修书的官员,更想要在地上上一展宏图。作为妻子,冬香当然是鼎力支持。   云夕点头,“好的,那我便同云深说一声。”然后她也笑了,“反正还有一年多时间,你们随时可以改变主意。”   冯冬香和她说完话后便回去了。   云夕这边也收到了一些相当有趣的消息,还是关于谢侧妃和冯冬华的。   她手中捏着那写着情报的薄薄一张纸,莞尔一笑,“看来除夕宴那天,咱们又有热闹可以看了。”   银丹站在她身后,也看到了最上面几行字,大吃一惊,“姑娘,那谢侧妃真的红杏出墙了?”   云夕摇摇头,“没有,她若是真的红杏出墙,哪里隐瞒得了楚龄。”   “她只不过是故意误导小谢氏罢了。”   这纸上面写着谢侧妃故意经常去慈安寺同冯冬华见面。楚烨和冯冬华新婚燕尔,自然会陪同她过去。于是谢侧妃便刻意误导小谢氏以为她这是过去同楚烨幽会来着。   小谢氏的儿子身体虚弱本来就是遭了自己这位嫡姐的算计。在“调查”出这个消息后,她便打算在除夕宴那天搏一场大的,让谢侧妃死无葬身之地。   只可惜她的一举一动都在谢侧妃的掌握之中,谢侧妃反而顺势打算算计楚龄和冯冬华,好让楚龄失去太子之位。   而谢侧妃的举动也不曾隐瞒过她和杨叶卿等人。   正所谓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而云夕便要做这个黄雀!   银丹叹了口气,说道:“我还以为谢侧妃会按照先前和冯冬华的协议,算计楚龄和楚烨的侍妾,却没想到她直接过河拆桥将主意打到冯冬华身上。”   云夕说道:“比起侍妾,自己心爱的侧妃被玷污,才会让楚烨对楚龄恨之入骨,也让楚龄的罪名更大。”   她嘴角勾起了轻轻的笑意,“将这个消息送给冯冬华吧,也让她知道一下谢侧妃的谋算。”   立秋点点头,笑了笑,“到时候她们狗咬狗就好玩了。”   云夕将这纸凑近蜡烛,烧成了灰烬。   ☆、第二十五章 人算不如天算,撞见   每一年的除夕宴对于云夕一家而言根本一点都不期待,流程都是一样,差别最多也就是在菜单上。   今年却不一样,今年的她内心已经多了好几分的期待。   因此她并不像往常一样,吃完饭就回去,而是借着和德妃说话为理由,留在了宫里。   德妃作为被册封的德贵妃,又执掌凤印,身上更是增添了几分的雍容华贵,只是眼角眉梢的细纹多少还是暴露了她的年龄。   德妃令人给她泡了一壶雪莲茶,说道:“这是底下人新研究出来的品种,我尝着倒不坏。”   之所以叫雪莲茶,是因为茶叶被热水冲泡开来,像是在水中缓缓绽放出一朵雪莲花一样,透着一股清丽优雅的味道。   云夕抿了一口,笑了笑,“果真不错,和云雾茶有些像,只是更清冽一些。”而且在喝的时候,有种淡淡的寒气。   德妃喝了一口,说道:“怎么今天没将珠珠和小布丁带进来?”   云夕叹了口气,“珠珠昨天睡太久,晚上便睡不着,闹了一个晚上后,白天又没精神,加上现在又下雪,天气实在冷,我就让她在家里好好休息。”   “她一休息,小布丁也跟着钻被窝中。”   云夕说起两个孩子的趣事,德妃听得很是认真,眸光温柔。   云夕在说话的时候,心却是不自觉地飘到了楚龄那边。也不知道那锦绣宫中现在发生了什么样的好事。   锦绣宫是三皇子的母妃惠妃生前所居住的宫殿,在惠妃去世以后,这宫殿便暂时空了下来。只是楚龄每一年除夕宴后都会去这宫殿给他生母上一炷香。因为当时的惠妃便是在这一天去世的。   那小谢氏便想着将自己的嫡姐谢侧妃和五皇子楚烨引到这宫里,成就好事后,再让过来给生母上香的楚龄见到。   自己的侧妃和自己的皇帝在生母生前所呆的宫殿中翻云覆雨,楚龄肯定会恨死这两人。这样小谢氏不仅可以除去形同仇敌的嫡姐,并且还能帮楚龄拉下五皇子,可谓是一举两得。   小谢氏会如此有把握,便是因为她本人偷偷将宫殿里的蜡烛替换成她亲自所调制的混有暖情香的蜡烛,在蜡烛燃烧的时候,这催情的药剂也跟着被点燃了。   虽然她算计的很好,但谢侧妃却明显不会上这个当,反而借用小谢氏准备的道具打算拿来算计冯冬华和楚龄。   在冯冬华已经清楚这些事的情况下,不知道事情会往哪个方向发展。   “在想什么呢?”德妃的声音将她唤醒。   云夕回过神,抿唇一笑,说道:“我只是在想今日那梅苑里所开放的梅花很有几分的野趣。”   德妃微微一笑,“冬日赏梅也是一种雅事,不如我们过去那边烹茶赏梅好了。”   云夕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了。梅苑距离那锦绣宫挺近的,正好方便等下看好戏。   ……   在太后的万寿宫中,小谢氏穿着一件粉色的大氅,衬托着那张瓜子脸格外的小。   同太后说了一会儿闲话,太后便让她挥手退下。   小谢氏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后,才走出万寿宫。   她低声对自己的丫鬟说道:“那边布置得如何了?”   她的丫鬟露出了自信的浅笑,“万无一失!五皇子的护卫已经收到了咱们模仿谢侧妃笔迹的书信,肯定会过去锦绣宫和谢侧妃赴约的。”   “再过一刻钟,便是王爷过去锦绣宫上香的时间,到时候一定能够撞见他们两人的丑事。”   小谢氏嘴角勾了勾,笑容多了几分的狠毒,“她害我孩儿,还想着生下男孩和我斗,想都别想。”   一想到病歪歪的儿子和自己怎么调理都好不起来的身体,小谢氏便恨不得将谢侧妃给生吞活剥了。她心中更是明白,谢家之所以现在支持她,没有放弃她儿子,只是因为谢侧妃之前不能生,一旦嫡姐真的生下健康的男孩,她和儿子便会成为了谢家的弃子。   丫鬟一看到她脸上闪现一过的狰狞,便知道她的想法,压低声音,“主子莫要担心,那暖情香药性十分强烈,只怕谢侧妃会因为太过激烈而掉了孩子。”   小谢氏想到那场景,眉毛这才松展开来。她微微一笑,声音恢复成了正常的音量:“我们去梅苑欣赏一下梅花吧。”   到时候也能够第一时间看到嫡姐的下场!   ……   谢侧妃看着手中那张纸条,轻轻一笑,说道:“你看我这妹妹还真有些本事,模仿我的笔迹挺像的。”   身着蓝衣的丫鬟说道:“四小姐她从小什么都要学小姐,但终究只是画虎不成反类犬,平添笑料罢了。”   “一个庶女而已,还想同小姐您斗,真是不知死活。”   谢侧妃身边的丫鬟同她可谓是一个鼻孔出气,贬低起小谢氏一点都不嘴软。   谢侧妃被胭脂染得红艳的嘴唇抿出讽刺的笑意,“娼妓肚子爬出的,再怎么教导也是上不得台面。”   小谢氏的生母原本还是清倌,被谢侧妃的爹养在外室,等生下了小谢氏以后,才带着女儿入了府,勉强有个名分。   谢侧妃同丫鬟围绕着湖慢慢走着,湖面因为连日的大雪而冻结成冰块,剔透的冰面冰面反射着淡淡的寒光。   谢侧妃问道:“可将信件送给冯冬华了?”   绿衣丫鬟点点头,“冯侧妃若是知晓五皇子同人在那边幽会,定会赶过去。毕竟她身份不高,唯一的依靠便是五皇子的宠爱。”   谢侧妃眼睛微微眯起,“我原本也没想要那么快算计她的,谁让她现在越来越不听话了。我只不过是想让她将那药试着给楚烨服用,她却不肯,完全忘记,到底是谁让她能够享受现在的富贵。”   绿衣丫鬟道:“她这般不识相,自然只能充作弃子了。”   谢侧妃停驻下脚步,看着冰面,喃喃道:“我原本也不想的,都是他们逼我的。”   她的手下意识地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眼神重新变得凌厉起来。   ……   冯冬华冷笑着看着手中的这张纸条,直接将纸条碾成了碎末。   “她还真是狠心,竟然想要这样算计我。”   云夕留在冯冬华身边的钉子小九十分担忧地拧起眉毛,说道:“主子,她既然对咱们不仁,咱们也不用再顾虑过往的情面了。”   冯冬华点头,“反正我是不会傻傻地上当的!”   在确定了谢侧妃的确是要算计她的事实后,冯冬华当然不会再继续像以前一样同谢侧妃推心置腹。说不定谢侧妃以往这般不遗余力地帮助她,为的便是今日更好地算计她,让她发挥出最大的利用价值。   就这样什么都不做的话,她终究还是有些不甘心。   忽的冯冬华见到了一个熟悉的穿着粉色裙子的女子袅袅婷婷地走来。   她心中忽的一动,那不正是陈茜吗?也是将来五皇子府的女主人。   尽管楚烨对她十分宠爱,但陈茜入门后占据着正妻的身份,若是她同陈茜相争,吃亏的肯定是她。   若是能让陈茜出点错误,比如被人发现和楚龄的丑事,那么残花败柳的她只怕没法成为五皇子妃了。   她转而吩咐小九,“我记得你姐姐,是在锦绣宫里当差是吗?”   尽管锦绣宫已经没有主子,但依旧留了一些宫女内侍负责每日的打扫和修剪花木的工作。   小九垂下头,说道:“是的,我姐姐负责照料那些花草,她在侍弄上有几分的水平。”   冯冬华微微一笑,“想法子让她进入锦绣宫里。”   到时候事情闹大了,循着蛛丝马迹,肯定也是调查到谢侧妃的身上,同她半点关系都没有。   ……   梅苑中的梅花开得正艳,艳丽而不妖,在白雪的映衬下,更是显出淡雅的气质。   欣赏着秀气清幽的梅花,嗅着似有若无的清香,在这种场合上煮茶,那意境别提多风雅了。   德妃给云夕亲自煮了这雪莲茶,云夕欣赏着茶叶在开水中绽放成一朵淡黄色的花朵,笑了笑,这倒是同现代的工艺花茶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是在口感之上不知道要胜过多少。   只能说这时代的老百姓还是拥有着无穷的指挥的。   德妃给云夕倒了一杯,云夕抿了一口,有些惊讶,“我怎么觉得喝着比我刚刚在你宫里喝得还要更好一些?”   还是说是因为现在的环境太优美,便让入口的茶多了几分的清香。   德妃笑道:“你这舌头可真刁,只是这泡的水的差别罢了。在宫里所用的水是山顶的泉水,刚刚出来的时候,我特地让丫鬟将我昨日收集的梅花瓣上的落雪给带了出来,所以这茶便也带出了梅花的一点清香。”   这香气十分之淡,很多人未必喝得出来。   云夕笑了笑,“果然还是你讲究。”她心中有些庆幸,也幸亏只是昨天收集的,所以还很干净。她可是知道有些人喜欢收集花瓣上的落雪,放在坛子中,然后埋在地下,等来年后才拿来泡茶。若是那种水,放了那么久,都不知道滋生了多少的细菌,她打死也是不喝的。   她平时泡茶更喜欢直接用泉水,而且水还不能是过夜的。   德妃道:“喜欢便多喝一点。”   她说道:“这样的天气倒是适合吃火锅。”   云夕赞同地点头,她在家里也是时常坐在屋内吃火锅,然后透过玻璃欣赏外面的落雪风景。   “你们两个倒是有闲情逸致,在这边泡茶,也不嫌被风吹得脸疼。”   陆翊染款款走了过来,还拉紧了一下自己的大氅。   云夕道:“还好。”她就算觉得冷了,也能用内力护体,所以倒还好。   陆翊染直接在空的那凳子上放了一块手绢,再坐上去。   德妃也给她倒了一杯。   陆翊染喝了喝,眼睛一亮,“味道不错。”然后又给自己倒了几杯。   云夕忍不住笑了,“你这是牛嚼牡丹吧,我看也不用倒了,直接一水壶拿过去灌就可以了。”   陆翊染白了她一眼,“那样多烫舌头啊。”   然后又吃了一下梅花饼,赞叹道:“你这边梅花饼的味道真真是一绝,和这茶太搭配了。”   比起茶,陆翊染对这点心更感兴趣,吃了好几块下去,可见先前的宴席上根本没有怎么吃。   云夕只觉得好笑,慢悠悠地喝着茶。   三个人关系都不错,凑在一起说说话,喝喝茶,但也心情舒畅。   只是云夕夕心中依旧惦记着那锦绣宫的事情,她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很想要过去围观一下,只是又找到合适的理由。   正所谓瞌睡就送枕头来,陈波飞走了过来。   陈波飞的姨母正是宫里的仪嫔,这位仪嫔进宫十多年都未曾诞下子嗣,在十年前倒是怀孕过一次,只可惜小产没生下孩子。尽管没有子嗣,但她娘家身份不低,因此也被册封为嫔妃,在宫里一直很是低调。   陈波飞同自己这位姨母关系很是不错,所以宴席后还留下来去她宫里玩耍。   云夕抬头瞥见陈波飞神情带着不易察觉的焦急,待她走近后,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陈波飞同德妃行礼过后,才开门见山问道:“你们有没有看见我妹妹?”   云夕怔了怔,说道:“我们刚刚一直在这边泡茶,倒是不曾见过令妹。令妹据说端庄守礼,应该不至于乱跑了才是。”   陈波飞说道:“先前她说要来这边赏梅,结果一直没有回来,我有些担心。”   陈波飞虽然对妹妹冷了心,不再像以前那般照顾她。但是陈茜的言行举止关系到陈家的脸面,她当然会担心她做出什么事情丢陈家的脸。   尤其是……她的武功不错,但是听到宫女偷偷对妹妹说,五皇子会来梅苑的事情。她便明白,茜茜之所以会过来,只怕是要和楚烨来一场所谓的偶遇。只是摄于在人前,不好直接点出这一点。   等陈茜一直都没回来后,这才担心了起来。   云夕摇摇头,说道:“我们两刻钟之前就已经来了,除了我们三人,并不曾看到别人过来。”   她停顿了一下,说道:“不过梅苑并不小,保不齐她恰好在另一块地方欣赏梅花欣赏到忘记时间呢。”   陆翊染直接吐槽道:“她也是大人了,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她应该很清楚的,你也不必太过担心。”   陈波飞压下心中那莫名跳出的担忧,勉强笑了笑,“我也相信茜茜有分寸。”   她心中已经有几分后悔,早知道那时候不该为了给她留脸面而放任她离开,万一真的出事那就不好了。   德妃站起身,说道:“这边的风景看得也有些腻了,不如我们去梅苑其他地方走走。”   这等于是间接帮陈波飞找人了。   她们几人直接站起身,至于那些茶具会有其他的宫女去收拾。   ……   梅苑的面积不算小,但是全部逛下来,一刻钟也足够了。这一路走来,她们还真没看到其他人的身影。   云夕转头对陈波飞说道:“说不定你妹妹看完梅花以后,已经回宫殿了。”   陈波飞点点头,神色缓和了一些,“但愿如此。”   云夕看她这边距离那锦绣宫并不远,眼睛微微眯起,已经找到了借口经过。   她轻轻笑道:“我们从这条路回去吧,这边更近一些。”   陆翊染十分赞同地点头。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过去,在经过锦绣宫的时候,德妃忍不住停下了脚步,脸上带着淡淡的惋惜,“惠妃姐姐真是可惜了。”   倘若她活到现在,她的儿子被册封为太子,按照楚息元的性子,肯定也会封她做贵妃的。只可惜她没能享到儿子带来的福气便早早去了。   德妃并不讨厌惠妃,她记忆中的惠妃是一个有些清高的女子。或许是因为过去好几年的缘故,她的面容在记忆中模糊了起来,只隐约记得对方最爱收集各种孤本。   德妃也就是感慨了一下而已。   “见过德妃娘娘。”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云夕转过头,看见楚龄走了过来,他身上穿的衣服明显不是宴席上那一套。   云夕在心中偷笑:按照楚龄过去今年的习惯,这个时间他应该早就已经给自己的母妃上完香才是。可是今年却到现在才来,可见是有什么事情拖住了他。   这样看来,杨叶卿还是挺有法子的。   她先前便给杨叶卿送了信息,杨叶卿干脆让楚龄迟了半个时辰后才来锦绣宫,以免遭了谢侧妃的算计。   德妃微微点了下头,“太子殿下这是要向惠妃姐姐上香吧,果真孝顺。”   楚龄沉着脸道:“刚刚在路上被耽搁了一下。”   先前在过来的路上,那上林苑的动物不小心被放了出来,其中一只猴子更是不小心抓破了他的衣服。楚龄一向追求完美,当然不可能衣衫不整地去给母亲上香,只能重新回去换一套衣服。   这一来一回,时间便耽搁了不少。   楚龄本身也不是会同人寒暄的性子,在打过招呼以后,他便要进去锦绣宫。   忽的一道尖叫声响起。   楚龄眉头紧紧拧起,脚下的步子加快了几分。   陆翊染一向是爱看热闹的性子,忙不迭说道:“我们也进去给惠妃娘娘上香。”   谁都听得出,她这是借口。   云夕在心中默默给陆翊染点赞,不愧是她的好闺蜜,做得好!   然后一行人跟在楚龄身后进了这储秀宫。   虽然楚龄时常让宫女打扫储秀宫,但储秀宫因为常年没有人住,不可避免有种破败的气息。   储秀宫的大殿门开得大大的,一个宫女站在门口,身子抖如漏筛,脚下是一滩的水和一个银脸盆。可见她刚刚惊讶地直接将脸盆给摔了,水甚至洒在了她那双粉色的绣花鞋上。   宫女转过头,看到他们后,膝盖下意识地一软,说话的声音也抖个不停,“太、太子殿下……”   云夕听到了细细的呻吟,还有男子的喘息声,不用猜也知道里面会是什么场景。她只是好奇,现在呆在里面的都有谁。   陈波飞手直接攥得紧紧的,指甲直接掐进了手掌心,血液渗了出来。其中一道声音她感到既陌生又熟悉,正是属于她那妹妹,只是声音中多了让她陌生的娇媚。   楚龄停下了脚步,并没有马上进去看。他的脸色黑得如同墨水,就算是再迟钝的人都可以感受到他周遭那股压迫人的愤怒!   一向看她不顺眼的陆翊染都忍不住同情起了他——若是有人在她娘灵前做这种事,她肯定要让对方碎尸万段。   不对,呸呸呸!不能这样诅咒自己,她娘活得好好的,而且还会长命百岁下去。   德妃叹了口气,转身吩咐,语气有些漠然,“去禀告陛下一声。”=   ------题外话------   推荐好友紫若非宠文《盛爱绝宠:权少撩妻有术》   他是海市的神秘来客,一手掀起海市的商海风云,外界传说的那个心狠手辣,冷厉风行的楚天集团神秘掌权人,南宫二少。   却没有人知道唯一能牵动这个冷漠男人心中波澜的会是一个还未成年的野丫头。   她是无父无母,失去记忆的孤儿,却没想到,有朝一日,却站在了那个令无数女人神往的南宫二少的身边,只需微微一笑,就能博得二少一片欢心。   这是一本娇妻养成文,且看南宫诺在圈养老婆的路上越陷越深,从此走上了宠妻的不归路。   ☆、第二十六章 大事件,看病   正月初六。   云夕回想起那鸡飞狗跳的后续,忍不住又喝了一杯的茶水,给自己压压惊。   “姐姐,后来呢?”云瑶性子急,忍不住催促开来了。   也莫怪她会是这个反应,毕竟京城里这几日都在对此事议论纷纷。原本陈茜和五皇子的大婚是在年底,结果却突然改成了一月底。   倘若因为原来的时间不妥所以修改,最多也就是提早或者晚一两个月罢了,偏偏直接提早了快一年,就连准备嫁妆的时间都不够。尤其是礼部,简直想骂娘。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就要安排好一个皇子的大婚,不是一般的赶,礼部不少官员可谓是每日加班加点。   云夕道:“等我们进去以后,里面却是陈茜和五皇子,三皇子当时眼睛都充血了,当着陛下的面将五皇子给揍了一顿。”   就算在场的人那时候多少都猜测到这两人是遭遇了算计,但是他们两个在惠妃灵前做出这种事是事实,楚龄就算直接将楚烨打到残疾,事情传出去后,大家都只会说他这是情有可原。这时代对于孝道原本就十分重视。   虽然楚息元第一时间便将这事情给控制住了,不让风声传出去。不过因为陈茜和楚烨亲事提前的缘故,所以不少人依旧纷纷猜测。   “所以陛下提前婚期,是担心陈茜怀孕吧,若是等年底孩子生下,反而是丑闻。”若是一月底成亲的话就还好,就算真怀孕了,生产的时间也也能说是因为早产。   楚息元这样也算得上是用心良苦了。   云夕道:“若不是太医敏锐地发现那蜡烛的不对劲,查出这两人是被算计的,不然陈茜的皇子妃位只怕保不住,楚烨更是会受到惩戒。”   当时楚息元的脸黑得那叫一个可怕,云夕只要一回想起来,便心有余悸。不愧是一国的王者,当严肃表情的时候,那气势当真是常人所难以抵御的。   朵朵静静地听云夕说完发生的事情后,好奇问道:“所以说,小谢氏他们几人,是怎么弄到那一个局面的?”   这几个人互相算计,却没想到弄到这么一个局面,和他们每个人最初的期待截然相反。   云夕抿唇浅笑,说道:“冯冬华想算计的是楚龄和陈茜,倘若陈茜和楚龄发生了丑事,陈茜肯定没法再嫁给楚烨,而楚龄也会受到牵连,太子之位不保。”   “陈茜之所以会入那园子,是因为看到楚烨进去了,便想要有一个和他单独相处的机会。”   “那楚烨本人,为什么要进去?”   云夕勾唇浅笑,“不过是因为收到一些道听途说的消息,真以为能抓到楚龄什么把柄,结果反而将自己给搭了进去。”   送消息的人云夕猜测不是苏婉便是杨叶卿。   被云夕这么一解释,在场的人都对事情的来龙去脉有了了解。   云瑶好奇问道:“不过姐姐,陛下若是让人调查的话,不知会查到谁头上?”   云夕语气肯定,“应该会查到小谢氏和冯冬华两人身上。”   杨叶卿和苏婉做事肯定不会落下把柄,所以最大的可能性便是顺着她们之前的谋划行事。这样就算再怎么调查,也是查不到她们身上。   云瑶撇了撇嘴,说道:“倘若真查到冯冬华身上,冯冬华不死也会脱层皮。”   就算楚烨被人算计,犯下这种过错的他是彻底与皇位无缘。倘若他知晓这事同冯冬华有关,冯冬华在他心中那个善良懂事的形象便会轰然崩塌。冯冬华没有所谓的家世,唯一依仗的便是楚龄的爱,那么下场可想而知。   云夕抿唇一笑,说道:“不必担心,冯冬华这次应该会安然度过。”   “咦?”   云夕却没有再说这事,反而转移了话题,对冬香说道:“我听说李霖家乡的亲戚都要来京城投靠李霖了?”   朵朵皱眉道:“你不会真的打算让他们留在京城中吧?”   不是朵朵有偏见,只是这种人明摆着是要打算赖在李家,依靠李霖,而且还会仗着长辈的身份颐指气使。   冯冬香笑道:“不必担心,我们收到消息后,直接换了一个一进的宅子住,那宅子也距离皇宫更近一点,李霖每天过去当差也方便一些。”   “至于原本那三进的宅子,我已经先租贷出去了。”   冯冬香十分从容说道,半点都不担心。   云瑶噗嗤一笑,“冬香果然也学坏了呢!这样也好,一进的宅子,住下你和李霖和服侍的下人正正好,可塞不下他那些乡亲。李霖本人是什么说法?”   那些人再不要脸,也不能让李霖和冯冬香出钱给他们租房子长时间住京城,加上京城的物价贵,只怕他们坚持不了多久就会乖乖回去了。   冯冬香道:“那些人在相公条件最艰苦的时候,也不曾给过所谓的帮助。等相公考中功名后便想着沾光,哪有这样的好事。”她眸光微微转冷,说道:“实在惹毛了我,我便将名下全部的嫁妆田地都挂在相公名下,让那些人别想沾半点光。”   李霖作为官员,名下有两千亩的免税田地。冯冬香和他商量过后,便决定将其中一半的名额分给那些亲戚,让他们能够不用交税。倘若都是自家用的话,冯冬香嫁妆里的田地可不少。   有这双重的应对,所以对于那些打秋风的亲戚,夫妻两还真的是不担心。   云夕赞同地点头,冬香本来就不是什么包子,这些年来也躲过了诸多的算计,哪里是那些乡下亲戚能轻易拿捏的。   云瑶笑道:“若是不行,就让姨婆过去,对了,你身边的姑姑也能派上用场。”   云瑶也跟着出主意。   云夕道:“好了,这点小事冬香自己可以处理。”她也只是听了风声,所以才问一下冬香这事。   几个人又换了别的话题,比如陈家发生的事情。陈波飞的爷爷竟是想越过几个儿子,上折子想让陈波飞领兵。这事在朝廷上还掀起了掀然大波。虽然陈老将军因为身体的缘故,回到京城后就将兵符交给楚息元,可是楚息元或许是为了表示他对自己这位老臣的信任,表示陈老将军可以推举自己的一个晚辈来率领一个师。一个师的兵力是两千五,人数也不算少。陈家的几个儿子为了这个,这段时间不断地在陈老将军面前尽孝心,偏偏陈老将军却还是选择了自己的孙女陈波飞。   倘若陈家没有男丁也就罢了,可是陈家还真不缺少。陈波飞的叔叔伯伯一个个都身强体健,本事也是有的。不少人也觉得陈老将军太过糊涂,陈波飞毕竟是姑娘家,就算再宠爱她,也不能越过儿子孙子。   朵朵眼底是淡淡的厌恶,“陈波飞的本事一点都不输给她那些叔叔伯伯,为什么不能给她?”   云夕道:“毕竟男尊女卑嘛。”   冯冬香道:“还是陛下英明,直接将这位置给了陈波飞。”   杨玉蓉用力点头,“陈姑娘真真了不起。”   陈波飞这也算是为她们女子争气,所以冯冬香等人知晓这消息后,也十分为她高兴。若不是因为楚烨和陈茜那事,只怕陈波飞被封赏一事便会成为京城这段时间的头条。   云夕说道:“陈波飞毕竟是女孩子,到时候要收回这兵权要容易许多。再加上陈波飞由陈老将军教养,思想和他如出一辙,都是纯粹的保皇党,陛下封赏了她以后,对她有知遇之恩,她只会更加死心塌地地忠诚于陛下。同时,这也是对陈波飞那些叔叔伯伯的一个警告,毕竟他们并不算安分。”   说起来陈波飞的父亲作为陈老将军的嫡长子,其实是最有这个资格的。只可惜这位……从小便喜欢吟诗作对,游山玩水,对调兵遣将一点兴趣都没有。只可惜他在文上的才华平平,也就只勉强考了一个秀才的功名罢了,不过他的绘画倒是一绝,在画坛上也闯出了不小的名声,就算将来陈老将军去了,凭借着卖画,也能够养活妻子儿女了。陈波飞上头还有一个嫡兄,这位嫡兄同她爹也是一个性子。   “同时也可以展现自己作为天子的风度,并不因为性别而小看人,可谓是一举多得。”云夕回过神,继续道。正因为这些缘故,陈波飞便比陆翊染更早成为大楚第一个将军。   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公平的,陈波飞从小也是接受着军队的一样的训练,吃的苦头一点都不比其他人少。   朵朵眉毛舒展开来,神色带着一种静谧的美好,“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我都很高兴越来越多的女子能够在人前展现出她们的风采和光芒。”   其他几人也十分赞同地点头。   ……   正如同云夕和几个妹妹所猜测的那样,楚烨和陈茜这件事,最后还是调查到了小谢氏身上。   后宅争斗,若是牵扯到皇子身上,这毫无疑问是楚息元所无法容忍的,楚息元直接送了小谢氏一条白绫。   这位野心勃勃在三皇子府中掀起过不少争斗的侧妃最后还是沦为了一把黄土。   小谢氏所诞下的二皇子最后被楚龄抱到了尤氏的膝下养着。尤氏也是侧妃,能够抚养孩子。   至于冯冬华,这事还真没有牵扯到她身上,她依旧平安无恙。   苏婉却给她送来了消息,告诉她,帮冯冬华抹去痕迹的是她们。而冯冬华所付出的代价便是变成了楚烨身边的眼线。发生这事后,楚烨与大位无缘,这也是冯冬华权益局势以后,做出的选择。   冯冬华经过这一次的事情后,还真的是吸取了教训。她知道她娘放印子钱后,连忙让冯氏停手这事,还主动到楚烨面前说了这事。楚烨还心疼了她一回,帮她将这事的痕迹给抹去了,填补了不少银钱进去。只是经过这一事,楚烨明显对拉后腿的冯家没有什么好感,虽然依旧宠爱冯冬华,却没有要拉冯家一把的意思。冯家等于赔进了冯冬华这个女儿,却一点实惠都沾不到。   杨叶卿帮冯冬华遮掩痕迹了以后,顺手将证据给转到了谢侧妃头上。毕竟谢侧妃原本也的确出过手的,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罢了。   若不是谢侧妃还怀有身子,只怕她也要步上自己妹妹的后路。   云夕觉得,大概等什么时候谢侧妃“小产”了,她这条命也就走到了尽头。   所以楚息元所调查出的结果便是,这事是因为这两姐妹互相算计,最后反而牵连到楚烨和陈茜,当然这两人身上也是有一定的问题,不然也不会那么轻易中计。   于是谢家便因此倒了霉。大过年的被楚息元找了个理由,从上到下爵位都被撸了个干干净净,谢家家主更是被削成了白板,其余尚存的官职也就是一些不起眼的小官罢了,直接跌成了京城中二流的人家,这还是因为谢家还有一些给力姻亲的缘故。谢家虽然作为世家,有所谓的底蕴。但是这一代却没有出现什么杰出的人才,青黄不接,这也是谢家会在皇子后院动心思,一心想出一个皇子外孙的原因。   如今他们上了楚息元的黑名单,加上太子楚龄又恨极了他们家送来的两个女子,只怕等他上位后,谢家也讨不了好。   谢家的泯然于众人,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云夕觉得这个新年还真不是一般的热闹啊,八卦一个连一个的,十分有趣。   在出了正月以后,她却是收到了陈波飞母亲陈卢氏的帖子,帖子上只说陈波飞身体有些不愉,偏偏她不愿看太医和城里其他的大夫,强撑着身子,又听闻云夕这边有医术高超的医女,便想着请她过去。   云七这几年收了几个弟子,其中那名叫白夜的医女水平医术高超,有云七六成的水准。云夕见她有天赋,还让她翻阅了云深的一些私藏。白夜在毒理一道已经出师了,云夕有时候也会将她带在身边。   寻常人不知道白夜身份,最多只当是她新近宠爱的丫鬟。因为和陈波飞一见如故的缘故,陈波飞倒是清楚这事。   云夕看了帖子后,心中便有了主意,知晓陈波飞这是打着隐瞒病情的想法。云夕猜也知道原因,陈波飞才刚接任一只军队,等到二月后,便要一展宏图。这时候若是传出她身体不舒服的消息,肯定会有不少人说“女子天生身体羸弱,不能胜任这工作”,也难怪陈波飞会咬牙撑着。   云夕本身希望能有更多的女子当官,加上同陈波飞关系好,在收到帖子后,很快就回复了,表示三天后就会过去。   珠珠那天正好学校休息,也嚷着说要一起过去。   她脆生生说道:“陈姐姐之前还说要亲自做一把小木剑送给我呢。”   云夕点了点她的鼻子,说道:“带你去可以,但是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可不许说出去。”   珠珠皱了皱鼻子,说道:“我才不会呢,我嘴巴最紧了。”   云夕也知道女儿虽然天真活泼爱说笑,但她吩咐的事情从未往外漏过半句,不过是叮嘱几句罢了。   等到正月十九那天,她便让白夜扮成大丫鬟的样子,同她一起出门。   陈家距离公主府不算很远,坐马车也就是半个时辰的功夫。   等她下了马车后,陈波飞的丫鬟定光便迎了上来。陈波飞爱舞刀弄枪,就连她身边的丫鬟也直接取名历史上一些有名宝剑,同寻常女子再不相同。   “见过两位公主。”   云夕笑了笑,“不必多礼,我许久不见波飞,甚为想念。”   定光点了下头,将她们带了进去。   正屋内,陈波飞和陈卢氏坐在座位上,云夕的目光落在陈波飞身上,尽管对方用脂粉很好的掩盖着,云夕却可以察觉到胭脂下的虚弱,只是那双眼睛依旧很亮。   陈卢氏是一个长相秀美的妇人,见了云夕后,视线在白夜身上停留了几瞬,然后又温和地寒暄着。   寒暄过后,陈波飞才说道:“我先前给珠珠做的木剑已经做好了,不如去我房间看看如何?”   云夕在心中叹了口气,面上依旧是完美无缺的笑容,“好。”   在迈过门槛的时候,陈波飞似乎有些脚软,差点摔了。   云夕手疾眼快地扶住了她,等她站稳身子后又立刻收回,因为她动作很快的缘故,所以旁人根本看不清,也就当事人知道而已。云夕知晓陈波飞并不想让府里其他人知道她身边的事情,自然要配合她行动。   陈波飞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等回到房间后,陈波飞便将其他人都遣了出去。   等门一关,陈波飞直接坐了下来,额头上甚至渗出了汗珠。白夜则是给她诊断了一下脉象。   云夕低声道:“你身体已经虚弱成这样了?”   她原本以为陈波飞也就是生个小病罢了,没想到事情却比她想象中更严重。   “能帮我倒杯水吗?”   陈波飞的声音中充满了难得一见的虚弱。   白夜拿起那青花瓷的杯子,在其中倒入了热水,然后眉头狠狠地拧起,盯着这杯子里的水不放。   云夕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这水有问题?”   她嗅了嗅,并没有嗅到什么气味啊。   白夜抿了抿唇,说道:“我刚刚不小心摸到最上沿的杯璧,感觉有些问题。”   “嗯?”陈波飞皱起眉头,“将杯子拿来给我看看。”   云夕摸了一下,果真觉得光滑得过了头。   白夜低声说道:“我心中有个猜测,让人烧一壶热水进来。”   云夕直接以要泡茶的名义,让陈府的下人送了一壶的热水。   不多时一壶刚烧的水就被送了过来。   等人退下以后,白夜用刚出炉的热水冲泡着杯璧。   云夕看了里面的水,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白夜从怀里拿出了一个荷包,拿出里面一个枯黄的叶片,放入水中。说也奇怪,叶片放下去以后,那水便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粉色。   白夜沉着脸道:“这水应该是没问题的,但是杯璧有问题,被人涂抹了一层的弱柳。”   所谓的弱柳,并非是柳树,而是一种不常见的毒。服用以后,身体越发的虚弱,便有了弱柳扶风的纤弱姿态。   陈波飞每用这杯子冲泡一次的热水,便等于是将这毒给服了下去。难怪平时身体一向健康的她都吃不消,更别提对方还得在人前撑住健康的样子,可谓是心力交瘁。   白夜将弱柳同陈波飞解释了一下,并且告诉她,这弱柳并不难根治,等下她开个方子,陈波飞喝个十天就差不多了。   陈波飞紧紧咬着下唇,眼中有伤心也有愤怒。   云夕原本还想让她调查一下是谁给她下的这毒药,一看她这表情,便猜到她已经有了答案。   陈波飞深呼吸一口气,声音恢复了平静,“这杯子,是茜茜送给我的。”   ☆、第二十七章 心寒,人不如兔   陈波飞的笑容有些苦涩,“先前茜茜在我这边喝茶,不小心打碎了茶杯,她便送了一套新的过来,让我使用。这茶具我看着喜欢,就一直用了。”   她虽然同妹妹陈茜之间有了隔阂,却最多以为只是理念不合和有误解。却没想到对方竟是想要谋害了她的性命。   想到这里,陈波飞心便彻底冷了下来。   她这段时间,为了不让外人看出她生病,还得时常强撑着身子出现在人前。她想起茜茜这些天还时常寻借口,让她教她射箭。陈茜出嫁的日子在即,却没利用这段时间多做几个荷包刺绣,反而还有闲情逸致学她以前最不喜的射箭。如今想来,只怕对方便是故意消耗她的心力,好让她在人前露出身体的问题。   陈波飞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只是心中的怒火却依旧不断地燃烧着,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样,“难道她就那么见不得我好吗?”   她想要嫁给五皇子,虽然她不赞同这个选择,却也为妹妹说了话。   白夜说道:“陈姑娘,弱柳这药,可不是令妹一个小姑娘能轻易拿到手的,需要的不仅仅是金钱,还有人脉。”   陈茜只是一个庶女,哪里能在陈夫人的眼皮下捣鼓出这些。   云夕赞同地点头,“这妹只怕是你那几个叔叔伯伯弄出来的。”   陈波飞的父亲陈洪还有一个庶兄,一个嫡亲的弟弟陈祥,再一个庶出的叔叔。陈老将军本身更看中嫡出,只可惜他这两个嫡子都对继承家业没兴趣。陈洪喜欢绘画,陈祥则是喜欢经商。至于其他两个庶出的,或许是因为心性不够,并不为陈老将军所喜,陈老将军根本没打算将军中的人脉交给这两个儿子,反而培养起了孙女。   陈波飞冷笑道:“大概他们觉得弄垮了我,爷爷便会转而将军权给他们吧。”   陈波飞却十分明白,爷爷宁愿将兵权交出去,也不会给他们,任由他们上跳下窜,反倒给陈家带来灾祸。她也没打算直接同爷爷告状,只需要将这杯子的事情告诉爷爷,爷爷自然会动用人脉去调查。   云夕提建议,“不如你这段时间来我这边解毒好了。你若是突然不用这杯子,他们肯定会产生怀疑,到时候还不知道要使用什么恶毒的计谋。”   陈波飞想想也是如此,“只是我该以什么理由?”   云夕勾唇浅笑,“这个简单,直接说珠珠非要你同她说那些战场的故事,还想同你学些兵法即可。”   陈波飞点点头,说道:“这个主意好。”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加上刚刚情绪波动不小,身体顿时有些吃不消。可见这毒的厉害,若是陈波飞一直没察觉到杯子的猫腻,只怕不用两个月便要缠绵病榻了。   白夜拿出银针,飞快地给她扎了几针下去,又拿出了一个瓷瓶,倒了一颗药出来。   陈波飞都不用就着水,直接将药丸吞了下去,眉头皱都不皱一下。对方在身体十分不舒服的情况下,还能在人前强撑着,可见其意志力之坚定。   云夕对陈波飞还是蛮佩服的,不然也不会这样费心费力地帮她。   陈波飞吃过药以后,明显好了一些。这药也就是稍微解一下她身上的毒罢了。   “我觉得你之后偶尔可以在他们面前装出虚弱的样子,不……你原本就不用装,也够虚弱了。这样也能让他们彻底松懈下来。”   陈波飞点点头,“我就算去你那边住,他们想来也不会阻止,反而还觉得到时候可以将我身体问题推到你们身上。”   云夕觉得陈波飞的叔叔和伯伯还真不是一般的丧尽天良啊。他们没本事比陈波飞这个侄女出色,便想着下狠手。这样的人品,难怪陈老将军不曾考虑过他们。   她轻声对珠珠说道:“珠珠要跟着你波飞姐姐学习吗?”   陈波飞啐了她一口,“珠珠直接喊我姨母便可以,喊我姐姐,我还平白小了你一辈呢。”   云夕抿唇笑道:“我这不是担心你觉得自己被喊老了嘛。”未出嫁的姑娘很多都喜欢被喊姐姐。既然陈波飞自己不介意,那就随她了。   珠珠说道:“想呢,多学点东西总是没坏处。”她一张稚嫩的脸说这种老气横秋的话,别提多可爱了。   陈波飞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然后想起自己先前给珠珠做的木剑,连忙道:“我那木剑就收在梳妆台左边第二个抽屉里,装在一个楠木做的盒子里。”   白夜直接过去拿了出来,等打开箱子,里面装的便是一个木剑。造型十分简单,只有在剑柄处刻着珠珠两个字。这木剑的材质不知道是什么,明明不曾涂抹上什么漆料,表面却是金黄色,十分绚丽高贵,闻着还有种淡淡的茶香味,十分怡人。   云夕拿在手中,发现木剑被打得十分光滑,她用着觉得小了点,但是珠珠拿着却是刚刚好的。   珠珠一看这木剑就十分喜欢,还挥了几下。   陈波飞说道:“这是我特地用以前收集到的一块黄金樟所制成的,这黄金樟咱们大楚境内可没有,只在庆国那边被人发现过。据说放置越久,这金色就越是绚烂。”   “而且材质也很好,十分坚固。”   珠珠开心笑道:“我会好好保存的。”   陈波飞说道:“干嘛保存,东西若是只是收着,束之高阁,那就没有意义了。弄坏了也没事,大不了我再让人去收集一下,给你做一把新的。”   云夕忍俊不禁,“珠珠都还没用呢,你就已经考虑到她用坏了的事情了。”   陈波飞服用了药丸以后,身体已经好了许多。   云夕也到了该离开的时间,便同她告辞。她直接当着众人的面,表示想让陈波飞过去她那边教珠珠,珠珠也十分配合地表示很喜欢陈波飞。   陈卢氏心中了然,笑了笑,“她也就是三脚猫的本事,云夫人看得上她,倒是她的荣幸。”   陈波飞说道:“娘,哪里有你这样说自己女儿的。”   陈卢氏说道:“我哪里说错了,成日舞刀弄枪的,没个女孩子正形。”陈卢氏嘴里嫌弃着女儿,但是谁都听得出她话语之中的宠幸,毕竟她嫡亲的女儿也就这么一个。   陈波飞抬了抬下巴,“爷爷就喜欢我这样。”   在爷爷心中,其他所有的孙子加起来,分量都比不过她。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陈卢氏因为女儿即将要去云家“治病”的缘故,心情好转了不少,取笑了女儿一回以后,还亲自送云夕到门口。   等到第三天,陈波飞便收拾包袱来她这边了,为了避嫌,她直接和玉蓉住在一个院子中。   陈波飞还给云夕看那茶杯,说道:“我还特地当着他们的面,吩咐将这茶杯带来,说用惯了。茜茜那时候还特别开心,说要多送我几个杯子了。”   她脸上虽然带着笑,只是那笑怎么看都充满了讽刺的味道。   “我一出门,便将杯子让人偷偷送到爷爷那边。”   云夕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她既然没拿你当亲人,你又何必因为她而难过。”   陈波飞说道:“我已经同我爹娘说了她的事情,爹原本还想直接将她喊来询问,后来还是被我娘给压了下来。就算问了,她也只会哭哭啼啼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也很难过自己被人给利用了。”   陈波飞都想好了所谓的套路。   “只是我娘昨日便偷偷让人查了她名下的财产。”她顿了顿,说道:“你知道的,我小舅舅正好当了顺天府的府尹。”   偶尔公器私用一下还是可以的。   “她名下可是多了整整一千亩的水田和一个价值五千两的庄子。爹就算再不通庶务,看了这些便清楚她也掺和在其中。”   这两年京城中的田价又贵了,一亩水田便要十两银子,一千亩相当于一万两。陈茜从小到大积攒的私房钱撑死也就是一两千,凭着她自己哪里能置办这些东西。   “看来我还是挺值钱的,能卖出一万多两呢。”   云夕说道:“她这是贱卖了你啊,我以为你最少也能卖出个十万两的。”她也不过是用玩笑的口吻让她心情好一点。   陈波飞反而笑了,“你放心,我没有那么脆弱。一开始的确是有些难过,但后来也没什么,人各有志罢了。只是我做不到像她一样,为了银钱便出卖自己的亲人。”   “你爹娘打算怎么处置她?”就算她爹娘不处置,还有陈老将军呢,陈老将军怎么可能忍受有人这样害自己最疼爱的孙女。   陈波飞说道:“原本她做了皇子妃,我们家公中是打算拿出五万两给她置办嫁妆的。我娘说了,既然她这般会给自己挣钱,也不必给她准备那么多,一万两就够了。”   别看一万两看似不少,但陈茜嫁的是皇子,所以东西肯定都挑选好的用,单单做家具的木材都差不多得用掉五千两,剩余的也就只能买些首饰绸缎了。田地庄子店铺这些是别想了……对于陈卢氏这样的当家主母而言,如何用一万两置办出看似体面的嫁妆,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更何况陈茜成亲日子那么赶,就算嫁妆有些不妥,外人也是能够理解的。若不是为了不让外人知道这种家丑,只怕陈卢氏会恨得直接拿两三千两打发了陈茜。   陈茜背叛了陈波飞一方面大概是源于内心的嫉妒,另一方面便是为了钱财。如今偷鸡不着蚀把米,只怕要吐血了。再说,她日后只怕也得不到娘家人的支持,在皇子府里举步维艰。   陈波飞就这样在云夕这边安然地养着身体。在这段时间内,陈府倒是也出了件事,那就是陈老将军直接分家了,也上折子让嫡长子陈洪继承爵位,爵位到陈洪身上,本应要变成子爵,不过楚息元额外给了个恩典,让他不降爵继承,就连陈祥也拿到了一个子爵的爵位。圣上对陈家的宠幸可见一斑。   只是陈波飞那两个庶出的大伯和四叔可就没有这样的好运道了,分家以后他们甚至不能继续住在陈府中,加上两人身上也就是五六品的官职,在京城中还真不算什么人物,至少没法再打着伯爵府的牌子为非作歹。   按照大楚的律法,嫡长子继承了爵位和一些不能分的家产,能分的家产则是诸子均分。至于主母的嫁妆产业一般都是分给嫡子。不过这个诸子均分也是具有很大的水分,一般嫡子能拿到的产业或多或少都会好一些。   陈家尤其如此,陈老将军的妻子年轻时迟迟没有身孕,这才将丫鬟给开脸,生下了庶长子,之后她调养好了身子,倒是有了二子一女。不过陈老将军一向尊敬嫡妻,时不时就给嫡妻增加点私产。   于是那位已去世的陈老夫人名下的产业甚至不比陈家的所有产业少。陈波飞的大伯和四叔也是清楚这一点,但是总不能舔着脸要一起分嫡母的遗产,最后也只能拿了自己那一份出府去另过日子了。   云夕觉得这对于那汲汲营营的两家人而言也算是一种报复。   陈波飞说道:“爷爷在分家之前,还特地先将我那份嫁妆给分出来。我那两个叔叔伯伯要不是被爷爷捏住了这事的把柄,只怕不知道要说多少酸话。”   和她爹一母同胞的三叔一家倒是没有什么意见,三叔在经商方面很有天赋,三房原本就不缺钱,三婶也不是小气的性子。三叔还说,等她身子好了,就送她一匹的宝马。   云夕说道:“等你身上毒去了后,正好回去参加你那妹妹的婚礼。”   云夕原本是不打算过去的,但转念一想,为了看热闹,她还是选择过去瞧瞧。她随意挑拣了两样自己不喜欢的金钗和两匹的绸缎便当做是添妆礼了。   陈卢氏还真将那一万两银子全都拿来置办首饰、绸缎和家具。再加上那一千亩的水田、两千亩别的州府的田地和庄子以及两个店铺,嫁妆在明面上还是过得去的。不少人都夸陈卢氏果真将陈茜视若己出。云夕还听到有夫人低声猜测压箱底银子有多少。   云夕心中差点喷笑,她对于内情多少是清楚的。陈茜在发现自己的嫁妆只有那么一点后,为了在人前维持住所谓的体面,只能咬牙将以前积攒的小金库都拿了出来。   不过这位能够自己攒下那么多银子,可见平时没少出卖大房的消息。   云夕在添妆过后,就带着朵朵一起进去看一下这位未来的皇子妃。   陈茜今日穿着大红的裙子,画着淡淡的妆。她原本就生得比自己的嫡姐美貌,再精心化妆一下,更是眉目动人。她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似乎没有因为嫁妆的事情受到多大的打击。   云夕过去的时候,屋内除了她和陈波飞,还有另外几个少女,应该是陈茜平时交好的朋友。   其中穿黄衣的那位更是笑道:“茜茜你的嫁妆真是丰厚,可见陈夫人真心疼你呢。”   她说这话只是为了奉承陈茜,却没想到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陈茜的脸僵硬了一瞬,旋即露出得体的浅笑,“我从小养在娘膝下,娘也对我视若己出。”   心中却是暗恨:若不是她聪明,懂得为自己考虑,今日的晒妆便要出了大丑。   只是陈茜也不想想,若不是她先对不起陈波飞,陈夫人又哪里会克扣她的嫁妆。   云夕也故意刺激她,“尤其是那一千亩的水田,真真是大手笔。”   其他不明内情的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陈茜听着那些人在她耳边说着陈家对她多厚道,陈夫人多疼爱她,恨得牙都疼了,偏偏面上只能做出羞涩的样子。她在人前可不愿让人发现自己和家人产生了隔阂。   云夕看到她憋屈的样子,那叫一个心情舒畅,不时地添油加醋一把。她身份在场上是最高的,其他人都乐得讨好她,自然是顺着她的话语,于是这话题就越发没完没了了。   最后陈茜只能咬牙转移了别的话题,心中发狠着:等她成为皇子妃以后定要让这些人好看。   云夕在看过热闹以后便带着朵朵离开了,朵朵也顺势回到明府中。   只是到家后,她却没看到女儿的身影,正常情况,这时候珠珠应该早就迎了上来撒娇。   她直接问银丹,“珠珠还没回来吗?”   银丹笑道:“大小姐早回来了,现在正在她院子中命人做一个兔舍呢。”   “兔舍?”云夕疑惑问道,“咱们家什么时候多了兔子了?”   她那大观园中倒是有个动物园,里面动物不少,但是兔子还真没有养,因为云夕本身不太喜欢兔子身上那味道。   银丹说道:“大小姐今日回来的时候,手中拎着一对的兔子,十分玉雪可爱,而且身上竟是半点味道都没有。”   云夕索性过去看看。   等她到女儿院子的时候,就看到女儿和儿子都蹲在地上,一脸认真地逗着一对的小白兔。那小白兔个头挺小的,正好可以放在手掌心,别提多可爱了。   珠珠正拿着青草喂她,只可惜小白兔似乎不买账的样子。   “呀,小白,你怎么不吃呢?”珠珠一脸的郁闷。   云夕走上前,问道:“这兔子是哪里买的?”她的感官一向灵敏,还真没闻到平素兔子身上所拥有的臭味。   珠珠露出可爱的笑容,说道:“是天湛哥哥送我的。”   楚天湛?   云夕扬了扬眉,“他好好的,送你这兔子干嘛?”   珠珠咬了咬下唇,说道:“我答应过天湛哥哥,不会告诉别人的。”   然后用力地点头表示决心。   或许是因为从小经常一块玩耍的缘故,珠珠和楚天湛的关系一向很好,楚天湛也时常送些小玩意给珠珠。只是并不包括这兔子。云夕等靠近了才发现这兔子的与众不同,那一身毛白皙得可以和雪相媲美,眼睛更是充满了灵动。   而且云夕还在这对兔子身上察觉到熟悉的味道——这一对小白兔竟是流转着淡淡的异能,尽管很薄弱,但确确实实存在着。   云夕穿越到大楚后,遇到的具有异能能力的也就只有珠珠和天湛。至于小布丁还不清楚,她觉得作为她的儿子,小布丁应该也遗传了一些才是,不过也有可能是等年纪稍大以后才觉醒。   如今再次感应到异能的波动,却是在一双兔子身上,这不由让她有些囧,有种人不如兔的感觉。   她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发,说道:“珠珠真是个言而有信的好孩子。”   她并不会因为珠珠年纪小,便不尊重她的想法。   珠珠露出有点小骄傲的表情,然后又手捧着小白兔,一脸谄媚地给她,“娘,小兔兔给你玩。”   云夕噗嗤一笑,“娘还不至于和你一个小丫头抢玩具,你自己玩吧。”   只是当天晚上,楚天湛便出了事情,突然昏迷不醒。   ------题外话------   握拳,今天比较早更新……然后明天的更新会开始调整到早上啦啦啦啦!大家早上十点半可以过来看看   ☆、第二十八章 拜师,情人节   楚天湛的状况很是奇怪,没有发烧,也没有所谓中毒的征兆,突然倒了下去,然后怎么都醒不过来。   楚天湛小小年纪便展露出了自己的能力,楚息元对这个孙子十分宠爱,甚至还专门派遣了好几个大儒负责楚天湛的进学。而楚天湛也丝毫没有让他失望,每个大儒都夸他聪颖好学,尊师重教。在知道楚天湛出事后,楚息元便立刻派遣好几个太医去给他诊断,只是这些医术在大楚属于翘楚的太医,依旧怎么都诊断不出结果。   按照他们的说法是楚天湛除了昏迷,一切状况都很正常。   杨叶卿便想起了云七,赶紧下帖子给云夕,她这也算是病急乱投医了。   云夕同杨叶卿属于同盟,加上又喜欢楚天湛这孩子,自然立刻带云七过来了。倘若云七的医术加上她的异能都没法解决这个问题的话,那么她也只能让云深出手了。   当云夕见到楚天湛的时候,他正躺在床上,脸色红润,眼睛紧闭着,似乎完全听不到外界的动静一样。   只是云夕却感觉到了缠绕在他身上的异能有些混乱,像是一条鱼在海水中没有规律地游窜一般。   云七立刻坐下来,开始给他把脉。   杨叶卿因为儿子整整一天都没醒来而有些憔悴,只是强撑着身体用最大的意志力等待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七开口说道:“他的身体的确不曾出现什么问题,脉象正常。”   “可是他已经睡了一天了,无论我们怎么呼唤他都叫不醒。”杨叶卿的声音是抑制不住的焦急。   她的嬷嬷咬牙说道:“王妃,会不会是有人诅咒小世子?”在楚天湛熬过了天花以后,楚龄便已经上折子给他申请世子的位置,而且很快就被楚息元给通过了。   她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殿下已经被册封为太子,若是等他登基后,小世子便是铁板钉钉的太子,自然是府里其他女子的眼中钉。现在三皇子府可不像是十年前那边子嗣稀少,已经有四子三女,其中还不包括谢侧妃那胎不知道生不生得下来的孩子。其中大公子和四公子皆是王妃所出。   杨叶卿抿了抿唇,咬牙道:“实在不行,等下便去请持明大师过来看看。”   云夕咳嗽了一声,说道:“不如让我看看如何?我总觉得他这症状,同我以前在原本古书上所看到的有些相像。”   云夕犹豫了一下,说道:“其他人先下去吧。”   杨叶卿一看儿子有希望恢复,立刻让其他人退下。   云夕也是有一定的把握的,楚天湛这情况,一看就是因为异能进化中。进化的后遗症便是会陷入昏睡之中。像他们前世若是察觉到自己的能力要进化升阶了,便会让自己信任的好友守护自己。   楚天湛年纪太小,又不曾真正接受过异能相关方面的指导和训练,云夕还真有些担心他的状态。   很快的房间内就只剩下她、苏婉、云七和杨叶卿四人,就连杨叶卿的嬷嬷都出去了,在门口守着。   云夕将手搭在楚天湛的手腕上,闭上眼静静感受着他体内异能的涌动。果然如她所料,楚天湛体内的异能比起外面环绕的那层要更加混乱一点,而且力量还在一点一点地增大。   云夕将自己的异能注入他体内,帮他梳理着。他们两人之间的异能差别就如同汪洋和溪流的差距,所以就算楚天湛体内的异能再怎么暴动,依旧可以被云夕轻而易举地压下。   这一梳理,便梳理了一刻钟。之后楚天湛那混乱的异能总算平缓了下来,而且明显比先前更上一层楼,只不过对云夕而言,就是小溪流到大溪流的差别。   在她松开手的时候,楚天湛也终于睁开了眼睛。他刚醒来的时候还有些茫然,目光落在云夕身上的时候还带着不可置信,似乎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然后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云夕忍俊不禁,说道:“你总算是醒了。”   楚天湛乖巧说道:“姨母。”   杨叶卿平时在外人面前端庄得体,但此时此刻也忍不住失态了,“你这孩子,突然昏迷过去,可把我们给吓坏了。”她的眼眶微微发红,声音还有些哽咽。   她忍不住上前将儿子抱在怀里,苏婉则是拿出手绢,让她擦拭一下眼睛。   杨叶卿的失态也就是一小会儿,她很快就又恢复了那个完美无缺的太子妃,转而问云夕,“云夕,天湛这种情况又是怎么一回事?日后还会不会无缘无故地晕倒?”   她的心脏可受不住这种一次又一次的惊吓。   云夕半真半假说道:“天湛他只是拥有一种和内力有些相似的力量而已。”   杨叶卿有些哭笑不得,感情儿子这是要成为武林高手不成?   云夕说道:“日后天湛若是学武的话,要比寻常人更方便一些。”   她不能直接说出异能,也只能误导他们以为这同内力没有什么差别。   杨叶卿摇头道:“我只希望这孩子身体能够健健康康的。”天湛又不需要成为所谓的高手。   儿子的苏醒终究让杨叶卿心中的大石头放了下来。   楚天湛眨着眼睛,说道:“娘,我有些饿了。”   杨叶卿这才想起儿子一天一夜都尚未进食,连忙道:“我马上让他们端给你吃。”   云夕笑了笑,“既然天湛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杨叶卿也不同她客气,“等有时间我再好好谢谢你。”   于是经过了这一遭,云七的名气便在京城中出了名。毕竟先前好几个太医都对楚天湛这种状况束手无策,而云七一来,楚天湛便苏醒了,大家并不明白其中的内情,自然将云七的医术抬高了几分。而知道内情的人则都对这事缄默于口,默认让云七背了这个锅。   在二月初的时候,杨叶卿便带着楚天湛上门了,开门见山说道:“云夕,我想让天湛拜你为师。”   云夕扬了扬眉,问道:“怎么回事?”   杨叶卿只是微微一笑,“让天湛和你说这事吧。”   然后还真的就出门了,将空间留给他们两人。   楚天湛穿着石青色的长袍,虽然年幼,却已经有了所谓的皇家气度。   他说道:“姨母,其实我会使用仙术。”   云夕忍不住被他的说法给逗乐了,那哪里是什么仙术,分明就是异能。不过想想也是可以理解,在这时代人眼中,所谓的异能和仙术道法也没什么差别。   “我知道姨母你也会的,珠珠也会。”他停顿了一下,说道:“不过我没告诉我娘你们会,我只说,姨母的内力高深,恰好能帮我。”   天湛说道:“那天我有感觉到,姨母您将那力量输入我体内,不然我不会那么快就醒来的。”   云夕问道:“你那仙术,又是什么本事?”   她觉得自己有哄骗小孩子的嫌疑啊。   天湛眨了眨眼睛,然后主动握住她的手。云夕刚要说什么,便感觉到一阵晕眩。再睁眼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大约半亩大小的房间。   云夕差点尖叫出声。擦!天湛的异能居然是空间!虽然这空间不算大,最多也就只有半亩的大小,但也能放下不少东西了。空间异能在前世也是十分吃香的,而且和她的植物异能一样,十分稀少。   云夕已经明白为什么她为什么会在兔子上察觉到异能的波动。那对兔子先前肯定被天湛放在他空间里过。   楚天湛的力量还很弱,以现在的本事,也只能带云夕在他的空间中呆上片刻,于是两人很快就回到了现实世界。   楚天湛期待地看着她,云夕分明从他眼中看出求表扬三个字。   云夕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说道:“真是了不起的能力。”   云夕问道:“你告诉你娘了?”这问题一出口,她便觉得自己傻了。看杨叶卿走之前的表现,她分明是知道这件事的。而杨叶卿却选择了让她知道这件事,足以见对她的信任。   云夕深呼吸一口气,压下了那感动的情绪。她既然信任她,那么她也绝对不会背叛这份信任。   楚天湛点点头,说道:“娘让我除了苏姨和姨母,谁都不说。”   他口中的苏姨便是指苏婉。   云夕笑了笑,说道:“以后你每次过来,我都会花一个时辰时间同你讲解。虽然我能理解你想要尽快锻炼这能力的心情,但过犹不及。你现在还小,得一步一步慢慢来。”   揠苗助长终究不好。她让他一天最多只修炼一个时辰的时间。按照前世科学家所作出的研究调查,异能的存在能够更好地开发大脑。云夕之所以记性好,也有一部分的异能因素。所以楚天湛学好异能是没有坏处的,不仅开发脑域,还能强身健体。   云夕又让楚天湛说他不懂的地方,然后细心给他讲解着。她和天湛虽然有师徒之实,却没打算将这一层关系摆在明面上引人注目。幸亏她和苏婉的交好在京城中也是出了名的,所以就算苏婉带天湛过来,也不会引发太多的怀疑。   楚天湛在解决了不少的疑惑后,又在云夕的监督下,好好练习了一把异能。   等一个时辰过去后,他便同杨叶卿一起离开了。   云夕转而去珠珠的院子中看她。   珠珠现在正在谈古琴,悦耳的琴音伴随着异能的波动在院子中回荡着。经过这些年的研究,云夕也算是弄懂了珠珠的异能。珠珠的异能便是过人精神力。若是锻炼得好,将来她甚至还能够直接催眠人,控制人。   而音乐则是起到了一种媒介的作用。在使用古琴、长笛等乐器时,珠珠能够更好地控制住自己的能力。   珠珠看到云夕后,便放下手,蹭到她身边,开始撒娇,“娘,天湛哥哥的能力很厉害吧。”   语气中带着一丝的讨好,毕竟先前云夕问她的时候,她十分讲义气地帮忙隐瞒了。   云夕斜了她一眼,“我发现天湛具有一定的基础,是你教他的吧。”   啧,这两人保密工作做得还挺好的嘛。云夕都不知道该不该佩服起女儿和徒弟了。   她点了下珠珠的额头,说道:“你胆子也够大的,自己都是半桶水,还好意思教人!”让她又好气又好笑,若不是天湛这回因为一段时间的锻炼,能力升级了,只怕她还被瞒在鼓里呢。   珠珠知道她娘教训人的时候最好别顶嘴,垂下脑袋,一副乖巧到不行的样子,“是我们的错。”   云夕最后还是罚她三天没有点心吃,另外又给她布置了五个荷包的工作。珠珠和她一样,从来就没有绣活这方面的天分,一个荷包可以缝制一年。云夕这惩罚还真的戳到了她的点,只是她也知道自己这事的确是错了,所以还是乖乖接受了。   云夕则是开始考虑起了一件严肃的事情——她是不是,也应该和云深透露一下她异能的事情。   说实话,这几年来,除了在侍弄花房中的那些花草,她压根就没有使用异能的机会。若不是出了楚天湛这件事,她都要差点忘记自己还有这项本事了。   她脑海中浮现出云深那清隽无双的面容,忽的笑了。   倘若她连云深都无法相信的话,那么这世上还有什么值得她相信的。先前一直没坦白,只不过是觉得没有必要罢了。   不过就算是要坦白,也得挑选一个黄道吉日。嗯,就等到二月十四日好了,好歹在前世也是情人节呢。   ……   二月十四日那天,云夕甚至亲自下厨,做了一桌的酒席,上面的菜色都是云深爱吃的。原本云夕还想拿出自己去年酿的桃花酒,然后打开以后,抿了一口,发现还是一样的难喝。她年年酿酒,年年失败,其毅力实在是可歌可泣。最后云夕干脆拿出了青竹酒,这青竹酒可是陆府的招牌珍藏。云夕和陆翊染的关系那么好,一年也就只能拿到五瓶。   当云深从宫里回来的时候,遇到这难得的福利,还真有受宠若惊的感觉。云夕近几年来下厨的次数越来越低,不过他们几人的生辰她还是会亲自做长寿面给寿星吃。   云深目光落在桌上那些菜上,嘴角勾起了愉悦的弧度,“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做了这些菜?”而且还都是他七尺的。   云夕歪了歪头,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做的?”   云深轻轻一笑,直接坐了下来。   “只要是你做的,我一眼就可以看出。”   云夕狐疑地看了一下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云府的厨娘厨艺高超,她还真看不出其中的差别。   她夹了一个虾饺,喂到云深嘴边。   云深叼住,慢慢吃着。   云夕在他回来之前就已经吃饱了,不过看他吃得愉快,也受到了感染,拿起筷子吃了几口,然后给他们两人都倒了一杯青竹酒。   清冽的酒香和美味的菜相得映彰。   云夕说道:“今天是情人节。”   云深顾名思义,“庆祝有情人的节日?嗯,的确是为我们天造地设的节日。”   云夕被他这“舍我们其谁”的口吻给逗笑了,每次看到云深这种自恋的表现,她便觉得云深真是太可爱了,让她很想亲亲她。   两人都是老夫老妻了,云夕也没有什么害羞的情绪,直接化心动为行动,亲了上去。   一开始明明是她掌握主动权,可是很快的云深就转被动为主动。原本炙热缠绵的吻也变了味道,某人的手不安分地开始滑进了袖子口。   幸亏云夕还残留着一点所谓的理智,及时地阻止了他后续行动。   “我肚子饿了。”云深喑哑的声音带着一丝的委屈。   云夕脸颊绯红,整理了一下衣服后,才慢条斯理道:“桌上的饭菜够你吃两顿了。”   云深叹了口气,“我还是觉得娘子比较秀色可餐。”   云夕有些无语,在脸皮的厚度上,她永远比不过云深。也不知道云深是如何能够做到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出这些话的。   “你都说了,今天是情人节的。”   云夕觉得再让他继续说下去的话,她肯定会忘记今天的正事,她只能先掐掉苗头再说。   “先吃饭!”   云深却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嗯,先吃饭,再吃她。   等云深吃的差不多了,放下筷子后。   云夕却拿出了一个透明没有杂质的玻璃杯,杯子中放着一个黑色的籽。   “这是?”   云夕令人撤下了桌上的饭菜,将玻璃杯放在两人的中间,开口道:“这是玫瑰花的籽。”   “所以呢?”云深难得被妻子这一怪异的行为给弄得丈二摸不着头脑。云夕将玫瑰花的籽放玻璃杯里做什么?还不如放一朵玫瑰花呢。   云夕嘴角微微勾起,不知为何,突然紧张了起来,明明先前就已经做好了心里建设的。   “一朵玫瑰花的花语是唯一的爱。”云夕很少说这种动听的话,不由有些扭捏。   云深闻言,微微一怔,旋即露出了一抹欢欣的笑意。他笑起来极其好看,那双黑如深潭的眸子里仿佛盛了一个世界,灿若繁星。   “我很喜欢这个礼物,我会好好种这玫瑰的。”   这可是云夕对他难得一见的告白,比任何奇珍异宝都要来的珍贵。   云深觉得情人节可真是个好日子,过去十来年,真是白白辜负了这好节日。   云夕见他还真打算手下杯子,连忙说道:“你等等,还没完呢!”   然后云深就真的停下来等她了。   云夕将手放在杯子上,用异能催发着那玫瑰花的种子。原本黑色的种子,开始发出嫩绿的芽。   云深的瞳孔睁大,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震惊!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神迹,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发芽,抽枝,起花苞,盛开,很快的,一朵红色的玫瑰花便出现在他的面前……原本需要几个月时间才能开花的玫瑰却在片刻之内出现在面前。这让云深忍不住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在做一场并不真实的梦境?   他眨了眨眼,纤长的手指轻轻碰触着玫瑰花瓣,淡淡的香气在鼻间萦绕着。   云夕的声音让他似乎从梦境中清醒了过来,“这便是我的能力,能够让植物更快地长成。”   她俏皮地冲他眨了下眼睛,说道:“这份礼物喜欢吗?”   云深看着容貌清丽的妻子,拿起杯子中的那朵玫瑰,然后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花瓣。再娇艳的玫瑰花,在他那天人般的姿容面前,都要黯然失色。   “喜欢,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他所收到的并不仅仅只是这一朵玫瑰,包括了云夕对他的感情和信任。   她信任他,所以愿意将自己小心翼翼遮掩的秘密同他分享。   云深放下玫瑰,倾身而下,一抹轻柔的触感落了下来。   这是一个带着淡淡玫瑰香的吻,有种醉人的味道。   ------题外话------   嗯,时光飞逝大法来了~【喂】   ☆、第二十九章 南陵变故,失踪   天和三十年深秋。   豆大的雨滴打在屋檐下,发出了碎玉般的声响。大楚的京城到了深秋便温度直降,下了雨后,那股寒意更是转变成了侵入骨髓的湿冷。   屋内烧着暖炉,依旧温暖如春。   云夕看着断了一只手臂的清荷,和被她抱在怀里保护着的小男孩,神色复杂。清荷原本就是元灵犀生前的心腹,元灵犀临死之前将一半的势力交给了她姑姑,让她好好抚养自己的儿子,另一半则是送到云夕这边,留作后路。   清荷怀里的这男孩,模样清俊,同元灵御有几分的相似。   不用清荷开口,她便已经知道这位今年十一岁的男孩身份——元灵犀和元灵御的儿子元澈。   “怎么受了伤?”   元澈抿了抿唇,神色难过中带着一抹的坚毅,“清荷姑姑是为了保护我才受伤的。”   云夕问道:“怎么回事?”元灵御到现在也就只有元澈这么一个儿子,肯定会好好保护他的,再说还有长公主呢。   她目光落在元澈身上那一身为了不引人注目而特地换上的麻布衣服,想起了对元灵犀的承诺,叹了口气,语气温柔了下来,“肚子饿了吧?你喜欢吃什么?”   “都可以。”元澈或许是刚来到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还有些拘谨和提防。   清荷低声说道:“云夫人是可以信任的人。”对清荷而言,公主选择信任面前这个人,那么她也会信任她。   云夕吩咐厨房去做了几样比较容易消化又暖胃的饭菜,又令人带他们两个下去梳洗一下。清荷身上的伤口不少,也得好好包扎才是。   梳洗外加吃饭也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再次出现在她面前的元澈穿着墨绿色的素面锦缎袍子,眉眼似乎也柔和了几分。   清荷牵着他走过来,深呼吸一口气,说道:“殿下驾崩了。”   “咦?”云夕呆了一瞬后,反应过来,“元灵御死了?”   这么快?虽然这些年来,她和云深一直努力给元灵御找麻烦,也成功了好几次,让他无暇跑来算计他们。当时最严重的一回也就是让他重伤罢了,云夕还真没想到他会一命呜呼。   她眉头微微皱起:这几个月她记得没有针对元灵御的新行动啊。   清荷说道:“陛下在今年的秋狩中被刺客所伤,那剑上涂抹了毒药,在十天前便去了。”   云夕皱眉,“我还没收到消息。”这样的大事件,南陵那边的探子肯定会第一时间送出来的。   清荷冷冷道:“因为这消息被压了下来,大家都以为陛下没死。长公主他们准备了一个替身,现在正冒充陛下担任南陵的皇帝。”   云夕皱眉,“长公主这是打算自己登基为王吗?”   “并不是。长公主的孙子叶森自小便被人说有经天纬地之才。去年长公主更是遇到了一个相师,说叶森至尊至贵,长公主便起了那心思。这才策划了那一场的刺杀……”   云夕总算明白清荷为何会受伤,甚至还断臂了。追杀他们的应该就是那位南陵长公主。元灵御若死,作为太子,元澈便有着身份上的天然优势。就算长公主能让冒牌货亲口将皇位传给叶森,但肯定会引发别人的怀疑。   除非元澈这个拦路虎死了……   云夕问道:“那长公主可知道你和元澈过来我这边?”   清荷语气平静,“她知道我们逃入大楚,却肯定猜不到我们投奔云夫人。”   毕竟当年元灵犀对云夕的恨意可是众所皆知,一次又一次想要置云夕于死地。正常人哪里想到,在元灵犀生命的最后,她们反而握手言和了。因此云夕这边的确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点点头,说道:“我令人给元澈做一个面具,元澈便暂时以远方亲戚的名义在我府里住下。”虽然她也可以让元澈躲在小庄子中,但小庄子的护卫工作肯定比不上她府里,还是放在眼皮下安心一点。   “过几天,我会寻一个女子冒充元澈的母亲,然后再让他们上演上门打秋风的戏码。”   清荷点点头,她知道她断了右臂,特征太过显眼,不宜随意出现在人前。   云夕看着沉默不已的元澈,不得不承认这孩子的确挺可怜的。原本按照元灵犀的计划,他能够平安富贵地长大,然后按部就班地等级。谁知道长公主并不满足于单纯的从龙之功,直接选择了弑君。元澈在一夜之间失去自己的父亲和庇护,若不是还有忠心耿耿的清荷,这条命早就没了。   她语气温柔,“你放心,在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你。”   云夕之所以帮助元澈,一方面是源于对元灵犀的承诺,另一方面也算是一种政治上的投资。若是元澈躲过这一劫,凭借着大楚对他的恩情,将来他上位以后,两国的邦交也会转好。   元澈点点头,“谢谢云夫人。”   云夕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元澈没有躲开。   ……   很快的,元澈便以“白晖”的身份进入了云府。身上设定是云府的远房亲戚,因为父亲去世,所以母亲“白氏”这才带着儿子试着投奔云府。   白氏本身是白衣教的一个女子,那女子原先就有过一个儿子,早夭了后被婆婆嫌弃克夫克子,将她赶了出来,后来加入白衣教。或许是想到了自己那早逝的儿子,白氏移情到元澈身上,对这个便宜儿子十分慈爱,至少在外面面前是不会暴露痕迹的。   珠珠对于来了一个小哥哥也十分高兴,她这个年纪正好为人师,珠珠的武功是被云夕和云深两人亲自教导的,即使面对江湖上的二流高手都不会输,更别说是在这方面只是寻常的元澈了。于是每天难得抽出一个时辰时间教元澈练武。   元澈也喜欢珠珠这个精致得不像真人的小妹妹,甚至还将珍贵的碧蟾送给珠珠。这碧蟾通体碧绿如翡翠,更是解毒的圣物。这件东西明显是元灵犀留给元澈的,只是却被元澈拿来送给珠珠。珠珠也不知道这碧蟾的价值,只觉得好看,每日当做宠物养着,让云夕看了又好气又好笑。   不过两个孩子关系好,云夕也高兴。   对于这件事,唯一不高兴的便是天湛了。   在他看来,珠珠妹妹口中的晖哥哥真是太讨人厌了。   白晖名义上是打秋风的穷亲戚,但骨子中却拥有着南陵太子该有的傲气和风骨,对上楚天湛一点都不示弱,可谓是针锋相对,斗得旗鼓相当。   最后珠珠烦不胜烦,干脆去找小她一个月的弟弟温尧玩耍了。   云夕觉得这大概便是所谓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了,不免有些好笑。   她现在也已经三十岁了,看着这些小年轻吵吵闹闹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与此同时,南陵那边的消息也不断地送了过来。比如长公主同样安排了一出“元澈”在大庭广众之下落水身亡的戏码。至少在南陵人眼中,元澈已经死了。   那冒牌货元灵御也一副悲伤到了极点的样子,缠绵病榻,便下旨暂时让长公主料理政事。   云夕估计着,再过一段时间,这冒牌货就要“病逝”了,而南陵的皇位也会顺顺当当地落在长公主身上。   不得不承认,这位长公主的手段还是颇为厉害的。清荷在将元澈平安送到她手中以后,便返回南陵,打算用手中的势力和长公主进行博弈。另一方面,她也是为了吸引长公主的目光,好让躲在云夕这边的元澈平安无事,可谓是用心良苦。   有清荷在,云夕对南陵的情况可谓是了如指掌。   在十一月初的时候,她收到了驻扎在南陵将近十年的立夏所送来的一条消息。   云夕在看过纸条以后,直接烧成了灰烬,起身去书房寻云深。   云深此时正在绘画,画的还是他们一家四口。   云夕没有打扰他,而是等他画完了以后,才说道:“叶森,不是长公主的孙子。”   元澈的身份云深也是知道的,他先前同样支持云夕的做法,那便是保护元澈,并且不着痕迹地加深他对大楚的好感,将来扶持他上位。   “难不成是长公主的儿媳妇红杏出墙了?”云深难得开了一回玩笑。   不过这事的确有些啼笑皆非,长公主是为了这个孙子才起了大逆不道的想法,结果这孙子反而不是她的血脉,她所做的一切便成为了所谓的笑话。   云夕说道:“并不是,而是那位驸马爷弄的鬼。”   那位驸马爷便是长公主的丈夫叶子书。这位叶子书当年是南陵第一美男,所以才会将长公主迷得七荤八素的。而且叶子书在娶长公主之前,便已经有了妻儿。偏偏长公主对他一见钟情,寻死觅活要嫁给他。   叶子书那时候的妻子是他青梅竹马的心爱之人,自然断然拒绝了长公主的求爱。   长公主便将这同心蛊下在了叶子书身上,让叶子书爱上了她。叶子书的妻子便带着自己的儿子离开了叶子书,不知去向。当时长公主倒是也想斩草除根,但是却不曾找到过他们母子。   云夕将其中的关节说了出来,然后笑道:“虽然不知道叶子书是用了什么法子解决了同心蛊,他现在明显深恨长公主害她家破人亡。那叶森,实际上是他嫡长子的儿子,在长公主儿媳妇生产的时候,两个孩子被叶子书给掉包了。”   “甚至也是叶子书收买所谓的方士,让长公主信以为真,加上还有他在一旁怂恿,长公主便起了谋反的念头。”   “叶子书这是在复仇。”若不是长公主是公主,拥有权势,加上还对他使用同心蛊,他也不会同妻子离散。   云夕其实内心有些同情叶子书,毕竟这事本来就是那位长公主做的太过分。   云夕道:“立夏查出这个消息以后,并没有告诉清荷,而是第一时间让人送了过来。”   “所以你觉得,我们是应该告诉清荷,让她利用这个事实让长公主一脉功亏一篑,亦或是隐瞒这事,等叶子书将南陵祸害得差不多了,再捅出来?”   前者会让元澈对他们越发的信任和产生好感,后者则会让南陵的国力大为损害,再考虑到元澈,说不定日后只能依附大楚。   云夕之所以同云深讨论,便是因为这样的国家大事她一个人无法做出决定。   云深淡淡道:“从对大楚的利益来看,自然是选择后者。”人是善变的,与其将希望寄托在感情上,不如将所有的变数掌控在其中。   云夕抿了抿唇,说道:“我知道。”   云深笑了,“你在犹豫,因为你更倾向于选择前者。”   云深依旧一眼便可以看出妻子的顾虑。云夕性格上并不缺乏狠辣的一面,在面对敌人的时候,更不会有所谓的心软,若是心软了,那也是因为她权衡局势后刻意为之的选择。只是云夕对于寻常老百姓,却有着更为柔软的一面,即使她现在的身份已经是世人眼中的权贵,但是在寻常的百姓面前却依旧不会摆架子,更是勒令下属不许鱼肉百姓。   倘若选择了方案二,那就意味着国家动荡,不少老百姓遭殃。   云夕沉默了一下,忽的笑了,“的确是这样没错。”   倘若南陵主动侵略大楚的话,那么云夕算计起他们便不会这般踌躇。虽然元灵御狠狠得罪过他,但南陵的老百姓可没有。再加上元灵御也已经身死……   “那么还是选择方案一好了,我写信让立夏将这消息传给清荷。”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她也感觉到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   云深点点头,“你也可以将这消息告诉元澈。”   那元澈也十一岁了,在这时代人眼中,已经不算是小孩子了。   云夕对于元澈的观感很是不错,性子虽然有些沉默,却远比这个年纪的男孩还要来的成熟许多。只是云夕觉得他终究是将自己给逼得太紧了点,无论是学业还是武功都不曾放松过。   云夕也将元灵犀原本留给他的那些书籍交给他,让他看。元灵犀那时候选择死,一方面是因为身体的元素,另一方面便是为了这个儿子。至少她对元澈的母爱是毫无保留的。   元澈收到这份礼物以后,郑重其事地同云夕道谢。   弦若是崩的太紧的话,那么是很容易直接断的,云夕索性给元澈安排了一个时间表,并且认真表示,若是他没按照上头的行动,她就算打晕他,也会让他休息的。   即使元澈想要拿回自己的东西,那也得需要一个好的身体。   元澈在府里呆了一段时间,也知道云夕一向是说到做到的,为了避免自己脆弱的脖子受到摧残,加上他也明白云夕是为了他好,所以最后还是乖乖照做了。   珠珠更是得了云夕的授命,时不时就来“打扰”元澈,好让他休息一下。   另一边,清荷虽然收到了立夏传给她的消息,却依旧隐忍不发。云夕明白她的顾虑,元澈就算天赋卓然,终究还是太年轻了点。清荷打的便是给他争取时间发展势力的主意。   毕竟只要那消息捅出来,那位长公主就算再爱自己的驸马,也是无法容忍这样的背叛,到时候两人自然就会自相残杀了。   元澈也同样赞同她的这个做法,清荷并没有因为他的年纪自认为为他好而隐瞒他,对他毫无保留。   元灵犀当时留下这个心腹给儿子,也的确是费了不一般的心思。   正如同他们所预料的那般,南陵的人根本不曾想到过云府的远房亲戚白晖会是南陵“落水身亡”的太子,所以云夕这边并不曾受到所谓的干扰,小日子过得清静悠哉。   唯一让她有些担心的便是楚息元的身体了。   在去年的时候,原本被发配守皇陵的大皇子楚隆去世的消息传来,楚息元当时便吐出了一口的鲜血。尽管对这个儿子再失望,但是当儿子真的去了以后,依旧大病了一场。   他这些年身子骨便有些不行,大悲之后又生了这么一场病,等醒来后便大不如往前。身体还没养好,在今年年初,太后薨,在短短几个月内经历儿子逝世母亲离去的噩耗,楚息元身体就越发差了。   尤其是苏太后的离去对他而言更是锥心之痛。先帝先是疼爱沈贵妃,若不是沈贵妃的儿子早夭,只怕要废了楚息元这个太子,苏太后在宫里艰难扶持儿子长大,两人之间的感情不可谓不深厚。苏太后性子宽厚,即使当了太后,也不爱弄权生事,楚息元对这个母亲十分爱戴。   至于今年的除夕宴,楚息元更是直接取消了。   楚息元待他们夫妻两很是不坏,云夕和云深见他身子越来越不好,面上虽然不曾漏出痕迹,心中却很是担忧。就连朝廷的大臣们也随时都做好了他离去的心理准备。   即使云深的医术再好,也有人力所不能及之事。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给楚息元开几个方子,然后尽人事,听天命了。   因为这事,这个新年大家都过得不是很痛快。   直到云夕收到了玉蓉怀孕的消息,这才心情又好转了起来。   玉蓉这已经是第二胎了,她在前两年生下了一个儿子,如今又有了身孕,云夕也十分为妹妹感到开心。她还从库房中拿了不少药材,准备了好些礼物,好送给玉蓉。   这些年来,她和云深虽然也想再来一个孩子,只是或许是因为没有那个缘分,在生了小布丁以后,一直都没有动静。云夕也不是强求的人,膝下已经有了小布丁和珠珠,便已经十分满足了。   珠珠直接接下了这活计,说道:“娘,我去看小姨好了!我好久没见到表弟了。”   云夕笑了笑,说道:“好,记得帮我和你小姨问好。”   “我才不会忘记呢。”珠珠笑嘻嘻道。   元澈恰好将他这几日的功课送来给云夕过目,听闻此事,微微一笑,“我也陪妹妹一起去好了。”   云夕觉得让他外出多走动一下也好,嘱咐了几句后,便让他们出发了。   只是他们这一走,直到亥时都还没回来。在一开始,云夕还觉得只是玉蓉留他们下来吃晚饭,这种事也十分正常的。但是亥时还没回来就有些不对了。珠珠是个懂事的孩子,就算要在玉蓉那边过夜,也会让人送消息回来。   云夕和云深顿时坐不住了,连忙派人去玉蓉那边问一下。   这一问,便发现出事了。按照玉蓉那边的说法,珠珠等人用过晚膳以后就回来了。按照时间来看,两个孩子已经失踪了一个时辰。   云夕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感觉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第三十章 归来,不能死   当云夕再次醒来的时候,便看到云深坐在她床头。   “珠珠呢?”云夕连忙要坐起来。   云深却让她先别动弹,说道:“珠珠没事,她和元澈落到了元灵御的手中。”   “元灵御?”或许是刚醒来的缘故,云夕觉得自己的脑子转动的有些慢,“他不是死了吗?”   云深的脸色沉得如同墨水一样,眼中是足以将人吞噬的怒火,“祸害遗千年,他还没那么容易死。”   云夕沉默了一下,“元灵御应该不会伤害珠珠,只是他带走珠珠,肯定有所企图。”   云深拿出一张帖子。   云夕扫了一眼,便看出上头是元灵御的字迹,秀气的眉毛忍不住皱了起来。上面元灵御客客气气地表示感谢她这段时日对元澈的照顾,同时也表示会好好照顾珠珠。   云夕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她家珠珠才不需要他照顾。   云深却握住了她的手,奇迹般地让她的火气稍微消退了几分,但也只是一点而已。   他的手坚定而有力,“我会将珠珠带回来的。”   “不是你,是我们。”云夕纠正道,她怎么可能只让云深一个人行动,珠珠是他们两人的女儿。   云深叹了口气,说道:“你怀孕了。”   云夕怔了怔,手下意识地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她怀孕了?这个孩子来的实在有些突然。   云夕心中明白云深的顾虑,她这胎相肯定很浅,云深哪里能放心让她一起行动。她下意识地抿了抿唇,却还是选择相信了他。   “嗯,我知道了。”   “你说元灵御,到底是什么个想法?”平白无事,还弄诈死这一套。   “这几年南陵不算稳定,有不少人蠢蠢欲动。”这也是元灵犀的死,让不少人认识到元灵御并非表面上那个温和仁慈的君王。元灵御连自己嫡亲的妹妹都能够下狠手,更别提其他人了。   再加上长公主为了巩固自己权利煽风点火,自然不少人便心怀鬼胎了起来。   “看来他也是想诈死一口气试探出所有的不稳定因素,然后直接解决掉。”云夕不得不承认这人的确是合格的君王,连自己的死亡都能够利用一把。不过对方动手动到珠珠身上,她哪里能够轻易放过。   “关于元灵御有什么线索吗?”   云深那仿佛盈盈白玉般的手指轻轻拂过了那张请帖,请帖便在他手中化作了尘土。云深的脸有些冷,“只能确定珠珠还没离开京城。”   云夕强行压下心中焦躁的情绪,“嗯,京城是我们的地盘,我们迟早会将珠珠找回来的。”   ……   在京城郊区的一个小庄子中。   元灵御温和地看着珠珠,问道:“你想吃什么?我让底下人做。”   珠珠瞥了他一眼,大大的眼睛中盈满了泪水,说道:“我,我想回家。”   元灵御神色依旧温和,却十分果断地说道:“除了这点不行,其他要求你都可以提。”   珠珠扁了扁嘴,说道:“那我想吃玉兰片,你知道玉兰片怎么做吗?”她眼中还含着一包的泪,却声音清脆地将玉兰片的做法给说了出来。   珠珠嘴刁,连白糖要买哪家的,面粉要用哪种的,都要求得方方面面的。   元灵御在她面前十分好脾气的样子,一一应承了下来。   珠珠说的有些累了,便被人带下去休息。   等她离开后,元澈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张了张口,“父皇,你将珠珠送回家吧。”   元灵御嘴角依旧噙着一抹温和的笑意,“你不喜欢珠珠吗?不想她留下来陪你吗?”   元澈说道:“可是我更不想看到珠珠哭。”   他在云家呆了一段时间,都鲜少见到珠珠掉眼泪。   元灵御道:“我会将她送回去,但不是现在。”   话语之中透着“这个话题到此为止”的意思。   元澈知道父皇一旦做下的决定,就不会因为他的只言片语而轻易改变,只是他依旧想要尝试。   元灵御的语气由温和转为几分的严厉,“你若是继续劝下去,多说一句,我便多留她一个月。”   元澈只能暂时闭嘴,他有些泄气地说道:“我去找珠珠。”   原本元澈以为自己去找珠珠,会见到珠珠在房间难过地掉眼泪,却看到这小丫头颐指气使地让人将她休息的房间布置。   “这桃花插在这青花白地的瓷瓶中,然后摆在那边。”   “把那副冬梅图拿下,换寒江垂钓那张。”   “呀,帐帘换了,这颜色太俗了,有天青色的没有?”   她有条不紊地吩咐着,那几个丫鬟或许是被元灵御给吩咐过的缘故,乖乖地听着珠珠的指示,半点的意见都没有。等将房间收拾得合心意了,珠珠才满意地点头,又嘟囔道:“你们这边有龙井茶吗?我不喜欢毛尖。”   她转过头,看到站在门口神色复杂的元澈,笑眯眯说道:“呀,你来看我吗?”   元澈有些无语,“你倒是挺有闲情逸致的。”亏他还在操心这丫头呢。   珠珠努了努嘴道:“反正我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离开,不知道还要住多久,那当然不能亏待自己啊。”她的声音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她说得好有道理,元澈反驳不了。   不过在见到珠珠的精神比想象中的好,元澈还是松了口气。   底下人很快就送来了炸玉兰片,这季节的春笋正是最鲜嫩的时候,拿来做扎玉兰片最是美味。   珠珠连品尝都没有就让人撤下,一脸的嫌弃,“我才不吃呢,这裹的糖根本不是采芝斋的,太腻了,我才不要。”   都落入别人手中了,还这般挑剔,可见珠珠胆子之大,或者说她是吃准了就算她怎么闹事,元灵御都不会真正惩戒她,这才有恃无恐。   元澈让两个丫鬟撤下,等房间内只余下他们两人后,他才轻声道:“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平安无事回家。”   被回家两个字触动了一下,珠珠感到鼻子有些酸。先前别看她在元灵御面前哭得可怜兮兮的样子,但那只是单纯地做戏。如今听了元澈这话,心中的委屈顿时翻了出来,情绪一上来就有些崩不住了。   元澈见不得她哭,有些手足无措。   珠珠也就是稍微发泄一下罢了,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她擦了擦眼泪,说道:“我今天原本还想吃二十四桥家的茯苓栗子糕……”她一叠声报了好几个点心的名字,都是京城中颇有名气的。   元澈说道:“我让人去买。”   珠珠眼角还带着晶莹的泪珠,嘴唇微微扬起,抿出浅浅梨涡。   元澈声音温柔却坚决,“我一定会将你平平安安送回去。”   “嗯,我相信元澈哥哥。”   ……   总的来说,珠珠在这边的日子过得还是挺好的。元灵御除了不让她出院子,其他时候就算她提出再刁钻的要求,也会尽量满足于她,就像是在对待一个亲近的晚辈一样。   珠珠看似没心没肺,心中却对他依旧提防着。   她身上原本也是藏了不少用来防身的药,只可惜在被带过来的时候,都被人都搜了过去,气得她牙痒痒的。   这一天,她照例如同过去那般,点了一大堆昂贵的点心菜肴。   等东西都送来了后,丫鬟便请她过去用膳。   珠珠从来不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放下正在把玩的一个玉佩,便过去了。   依旧是她、元灵御和元澈一起吃的饭菜。   元灵御见到她,微微一笑,“我让人送的那孔雀裘你可喜欢?”   珠珠说道:“马马虎虎。”她说的也是实话,尽管那孔雀裘看起来十分绚丽精致,不过她从小就不缺这些好东西,想要让她动容还真的不太容易。   元灵御道:“我听闻你喜欢一种黑白的熊,你若是喜欢,我便让人给你送来几只做宠物如何?”   珠珠道:“小时候喜欢,现在已经不喜欢了。”   珠珠其实还是喜欢的,只是不想在元灵御面前表现出来罢了。   只是用饭用到一半的时候,她忽的看到元灵御倒了下来。   元澈站了起来,拉着她的手就跑,说道:“我们先走。”   珠珠瞬间反应过来了,只怕饭菜里面被元澈下了药,元澈自己肯定是不会中招的。而她自己身上随身携带着那青鸾木玉佩,自然也平安无事。   “那其他人呢?”就算元灵御倒下了,这庄子中还有不少他的人啊。   元澈眼底闪过一丝的坚决,“不用担心他们。”   说话的当时,外头的人果然也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直接将人给破开来,也看到了倒下的元灵御。几个护卫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就要冲上来制住他们。   元澈却直接将匕首往自己胸口一插,鲜血便染红了他的衣襟,“让珠珠离开,除非你们想看到我的尸体。”   他说话的时候,还不忘将匕首往里再插入一点,额头上因为痛楚而渗出了冷汗。   珠珠原本还以为他准备了一些秘药来对付其他人,谁知道他却直接拿自己作为杀手锏。而这一招也的确十分有效果,那些护卫再怎么样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太子出事,又生怕刺激到元澈,只能一起后退了。   元澈的身子踉跄了一下,珠珠连忙扶住他,声音带着焦虑,“元澈哥哥。”   元澈咳嗽了一声,说道:“我没事,你先离开吧。你离开得越快,我就能越早处理伤口。”显然他是打算等珠珠走了以后,才给伤口上药,也免得让其他人又将珠珠抓回来。   珠珠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唇,用力点头,足下一点,身子便已经飞跃到屋顶上。她的轻功是父母一手教导的,自然不弱,这一手更是举足若轻,不带半点的烟火之气。   珠珠这些天之所以一直没有试图逃走,便是担心元灵御这边人多势众,她就算轻功再好,只要出了点小差错就无法离开,还会引发他们的警惕,不到做好万全准备之时,不会轻易走人。   而现在其他人受制于元澈的自残行为,不敢轻举妄动,也是她离开的最好时机。   珠珠最后看了一眼元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长笛轻轻吹了起来。   元澈正想说这丫头都什么时间了,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吹笛子。   然后便听到笛声悠扬,周遭的护卫脸色都不由一变。而他也感觉到体内的内力忽的一空,像是被一股力量给吸走了一般。很显然这是那笛声所弄的鬼。   就是现在!   珠珠抓紧这机会,只是瞬间,身影便消失在大家面前。   “不愧是云夕的女儿,果真不一般。”元灵御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这时候元澈体内的内力也一点一点地重新回来了,他听到这声音,耸然一惊,回头看向脸色寻常的父亲,“你没中招?”   元灵御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原本只是想看看你们两个打算使用什么法子离开,只是没想到她还有这一招,倒是真的让她成功离开了。”   即使是以前的天音门,也没法做到只用笛声便让人体内内力消失这事。   护卫低头问道:“陛下,要去将她追回来吗?”   元灵御说道:“你觉得还能追回来吗?”那时候这院子周围也还有埋伏了好些暗卫,若不是那笛声,还真能够将珠珠留下,只可惜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他眼睛微微眯起,原本想将珠珠带上,将她给引出来,现在只能另起计划了。   “将太子带下去养伤,我们撤离这里。”   珠珠既然成功离开,那么云家迟早会找到这里,他们只能另寻一个住所了。   尽管计划出了差错,元灵御却没有太多的沮丧情绪,飞快地下起了一道道的命令。   他转头看向脸色苍白的儿子,轻轻笑了笑,“你和那丫头同一个屋檐下相处那么久,只怕也不知道她还有这一手吧,看来云家的人,也没有真的将你看做自己人。”   元澈却没有因为他这话而产生动摇,脸色如常,“我原本还担心珠珠性情天真浪漫,容易被人算计。如今来看,她还是知道要保护自己,我很欣慰。”   他也不会因为父亲的一句话而对云家产生什么芥蒂。云夫人在那种情况下,依旧悉心保护他,教导他,已经让他十分感激了。至于秘密这东西,谁还没有点小秘密呢。   他和父皇,终究不是一类人。   元灵御没再说什么。   ……   另一边,云夕和云深经过了几日的调查,也终于找到了线索。这线索还是珠珠留给他们的。   珠珠被带走的那几天,整日故意点名要各种东西,其中混杂在其中的便有四喜屋的菱粉桂花糕,事实上,四喜屋中并没有菱粉桂花糕,只有售卖藕粉桂花糕,而这也是珠珠平时爱吃的点心之一。   四喜屋更是云夕的几个妹妹一起参股开的点心店,云夕也拿了一成的分红。负责开店的还是白衣教的姑娘们。这菱粉桂花糕,实际上也算得上是一种所谓的暗号。   因此当元灵御的人前来指明说要买菱粉桂花糕的时候,店里的女孩便心中有底,一方面派人去跟踪买点心的人,另一方面派人将消息传到了云府。   云深收到消息以后,立刻便带着好些得利的手下追了过去。   只是好巧不巧的,他追过去的时候,恰好和成功回来的珠珠给错开了。   等云夕从天而降,语笑嫣然的女儿时,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   “珠珠?你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云深速度那么快吗?明明他才出门不到半个时辰的。   珠珠上前就要抱她娘的胳膊,“娘,我可是自己逃出来的,元澈哥哥也帮我了。”   云夕这才反应了过来,连忙将女儿拉了过来,上上下下仔细地看了一遍。看到闺女脸色红润,这几日明显没吃过苦头,这才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说道:“没事就好。”   她说道:“你和你爹大概是在路上错开了。”她连忙让立秋送消息给云深,告诉他珠珠平安回来的事情。   旋即她想起了元澈,连忙问道:“那元澈呢?元澈没和你一起回来?”   珠珠听她提起元澈,眼眶就红了,说道:“元澈哥哥受伤了。”   然后低声将她这次怎么离开的事情都说的清清楚楚的,咬牙道:“娘,你说元澈哥哥那么好,他爹怎么就那么坏呢。”还将她抓过去!虽然元灵御不曾亏待过珠珠,珠珠却很清楚,他抓她明显是别有所图。   珠珠一贯聪颖,从下面丫鬟的只言片语中,多少也猜测出,对方的目的只怕就是她娘。想到这里,她就更加气愤了。   云夕摸了摸她的头,眸光有些冷。元灵御这一次既然来大楚了,那就别想活着回去了。不过她却也没打算亲自动手,而是打算借刀杀人。   倘若长公主知道元灵御还活着,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取他性命。她和云深虽然也能够亲自杀了他,但事后肯定会和元澈产生隔阂,还不如交给长公主。   云夕转瞬之间,便已经想好了一个个合适的方案。   “娘,那元灵御那么坏,我们要不要将元澈哥哥救回来。”   云夕回过神来,说道:“他只有元澈这个儿子,再怎么样也会护住元澈的。”   元灵犀死前也是真狠心,直接准备了后手,断绝了元灵御的子嗣希望。所以这些年来,尽管元灵御后宫并不缺乏所谓的妃子,却无一人怀孕,依旧只有元澈这个儿子。   珠珠嘟起嘴,说道:“只是我看元澈哥哥在他父亲身边都不笑的。”   云夕道:“会有机会将他带回来的。你肚子饿了吗?想吃什么?”   珠珠便开始点菜,银丹也不失时机地告诉珠珠云夕怀孕的笑意,珠珠一脸敬畏地看着她娘的肚子,“咦?娘的肚子怎么没有鼓起来?”   云夕笑道:“月份还很浅呢,自然看不出来。珠珠想要弟弟还是妹妹?”   珠珠歪了歪头,说道:“还是妹妹吧。”弟弟的话有小布丁呢,珠珠更希望有一个妹妹能让她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云夕陪着女儿说话,顺便了解她这几天的具体情况。   等珠珠吃得差不多了以后,云深也回来了。   云深先是把了珠珠的脉象,看她一切都好以后,才说道:“看来以后得在珠珠身边再多安排几个人。”   珠珠身边先前也有两个暗卫,但现在看来两个根本不够,至少也得再准备几个。   云夕点点头,家里两个孩子的安全一定得保证。   她看珠珠有些困了,便打发她去休息,问云深:“情况如何?”   云深的身上有一瞬间闪过浓厚的杀气,却被他强行压了下来,“被他给逃了。”   话语说得轻描淡写,但云夕却隐隐觉得云深有事在瞒着她。   她也暂时不想这个问题,将自己先前想出的主意告诉云深,“我看让长公主来解决他,你看如何?”   “不可以。”云深的态度却出乎意料的坚决,“他暂时还不能死。”   ------题外话------   昨天来了例假,基本躺了一天,明天更新依旧是早上……   ☆、第三十一章 隐瞒,一力承担   若是对对元灵御的杀意,云夕相信丈夫绝对是在她之上的。   如今这样的态度,摆明了元灵御的确有不能死的理由。   云夕深呼吸一口气,语气依旧温柔,“你总该告诉我原因吧?”某人可别想一个人将事情扛着,云夕从来就不是那种软弱的性子。   云深原本就没打算将这事瞒着她,他的声音冷得像是十二月的冰渣子,“南陵的咒术。”   南陵除了各种的蛊虫,咒术也是相当出名的。不过对于所谓的咒,云夕一直都半信半疑的,毕竟太过玄幻了点。但考虑到自己都能穿越,云夕又觉得凡事不能都用科学常理解释。   她试图用稍微欢快一些的语气说道:“难不成他诅咒我了?诅咒他若是死了,我也活不成?”   她原本只是提出一种假设,可是当看到云深冰冷都可以刮下一层冰的面容时,才意识到自己只怕猜对了。还真的是这个原因?   云深低沉的嗓音酝酿着风暴,“他只是不知道使用什么鬼伎俩,将他的生命和你的连在一起。”   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这就简直将云深给恶心得够呛,若不是顾忌着云夕,当时他早就将元灵御给一剑捅死。   云夕只想磨牙,若是元灵御出现在她面前,她定要将一百种刑罚用在这个人身上,简直是太不要脸了!   “有解除的法子吧?”同心蛊都有,没道理这种咒术没有啊。云夕其实对于这种咒术不太相信的,但看云深的表情,他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即使只有一成的可能性,他也不会冒着让云夕出事的危险真的杀死元灵御。   “我写信问清荷吧。”清荷是土生土长的南陵人,而且还是元灵犀生前的心腹,应该多少知道这种事情。说起来,如果是咒术和蛊虫的话,应该是元灵犀最为了解才是。元灵犀的母妃生前据说便是南陵国教的圣女,死之后,基本都将手中的势力交给了元灵犀这个女儿。   云深点点头,他也不会只将希望寄托在清荷身上。   他叹了口气,说道:“我等下写信给程洲的师傅一心大师。”   一心大师?   云夕听这名字,怎么觉得像是和尚?   看出她的心中所想,云深嘴角勾了勾,“一心大师的确是和尚,只是却是一个破了戒的酒肉和尚。”   云夕对江湖上有名号的人还是了若指掌的,却没用听过这名头,想来他要么是用别的身份行走江湖,要么是隐姓埋名。不过能培养出程洲这么一个人,一心大师的本事她还是蛮信服的。   “还可以问问无为子道长。”   云深点点头,说道;“我已经派人去请他了。”他回来的途中便已经着手布置这事,一心大师则是他的另一条后路。   云夕看着他眉头微微皱起,忍不住伸手去抚平,露出了浅浅的笑意,“好了,别担心,我觉得我从以前运气就很是不错,总是能逢凶化吉,这次一定也是这样的。”   只是内心还是感慨着元灵御的确是下了一手的好棋。原本他们夫妻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解决掉他。现在好了,因为云夕的缘故,不仅暂时不能杀他,还得保护他。   这一笔笔的账,到时候非得用他的性命来好好清算才是。   “肚子饿不饿?刚刚珠珠才吃饱,还有不少菜呢。”   云深其实不是很想吃东西,不过抬眼对上妻子担忧的眸子,他还是压下了心中翻滚的各种负面情绪,只化作云淡风轻的轻笑声,“好。”   云夕看着他吃了半碗的梗米粥,又喝了一碗的火腿酸笋汤以后,才让人将菜给撤下了。   这时候无为子也过来了。说来也是巧,在太后去世以后,无为子便一直呆在京城的云顶山的道观,直到云夕这事后,才难得抬了贵足。   他问过云深云夕所中的咒术是黄泉,便沉默了下来。   无为子认真看了云夕一眼,有些惊讶,“你怀孕了?”   云夕大惊,“这也看得出来?”连把脉都没有,比医生还厉害啊。原本她还真不相信这些的,现在看来,还真有些玄,难怪无为子以前在凤凰县,就算不曾暴露身份,凭借着这一手卜卦的本事也能够让自己活得滋滋润润的。   无为子嗯了一声,问道:“想知道男孩还是女孩吗?”   云夕想了想,摇摇头,说道:“还是不用了,给我们留一个惊喜好了。”   反正无论男孩还是女孩她都十分欢迎。   无为子嗯了一声,没有再纠缠这个问题,而是说了他们最为关注的咒术一事。   “这种咒术,我倒是听说过,解除的法子也不是没有,那便是将咒术转移。”   “若是想要转移的话,那便需要寻找一个替身。替身的要求也极其苛刻,必须是同当事人血脉相连,并且还需要找到千年以上的乌龟身上的龟壳作为媒介,还有具有龙气的青铜器……”   无为子将需要用到的工具都说了出来,其中最难找的无疑便是那龟壳和青铜器了。龟壳不难寻,但是千年以上的乌龟……那都可以算成精了吧。至于具有龙气的青铜器,云夕第一反应便想起了青铜鼎。   那东西可是供奉在皇宫中的。   不,即使有这两样,条件还是十分苛刻。这个替身还带是血脉相连的……云夕再怎么样也没办法将这种人祸转移到亲人身上。   她深呼吸一口气,说道:“有其他的法子吗?替身这种事,就别想了。”除非她那渣爹还活着,云夕拿他当替身倒是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其他人是不可能的。   云深眼神闪了闪,没说什么。   无为子摇摇头,“我也只知道这种法子而已。唔,保不齐一心那边还有其他的方法。”   他看了云夕,安抚她道:“你这些年来做了不少的善事,积攒了许多的功德,看你的命格到时候定能够逢凶化吉,最多也就是吃点小苦头,不必担心。”   无为子仙风道骨的模样和从容镇定的语气很能够让人产生所谓的信心。   云夕笑了笑,说道:“那就承道长吉言了。”   无为子身上依旧穿着素色的衣裳,为太后守孝,等说完他所知道的事实以后,他便抬脚打算离开。   云深说道:“我送送道长。”   云夕没有怀疑,只是点头道:“道长顺便将几道菜一起带走。”   她刚刚就吩咐了厨房做无为子喜欢吃的几样东西,都是素菜。   无为子也不同她客气,拎着东西就走了。   云深并不仅仅只是送无为子出门,还直接送到了道观那边。   无为子眯了眯眼,看着云深,没好气说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出你的来意吧。”   他也算是看着云深长大的,哪里见他这般客气过。   云深却反而沉默了下来,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你所说的替身一事,可行性有几成?”   无为子叹了口气,说道:“以云夕丫头的心性,你觉得她像是会让亲人替代吗?只怕她宁死也是不愿的。”不过他还是给出了答案,“血缘越是相近,可行度越高。”   “嗯。”云深只是嗯了一声,无为子却听出了不好的苗头。   “如果是云夕肚子中的那孩子呢。”   无为子的瞳孔猛地扩大了几分,惊疑不定地看着云深,“你打算让你们两个的孩子来做替身?若是当真如此,等仪式结束,那孩子只怕会成为死胎。”   因为生命太过脆弱了,压根就承受不住。   尽管那孩子还不曾生下来过,却也是他们夫妻两的骨肉。云深这等于是要牺牲了孩子。   云深闭上眼不语,这情况已经是默认了。   等他重新睁开眼的时候,他的声音有痛苦,唯独没有挣扎,“我们还会有别的孩子。”   他知道自己的决定对那不曾出世的孩子十分不公,可是比起云夕……却还是忍痛舍弃了那块骨肉。   他能失去那孩子,却不能失去云夕。一想到云夕离开他的可能性,他便觉得仅仅只是想象那场景就已经痛苦地难以忍耐。   以前的云深冷心冷肺,除了少数被他放在心中的人,其余都可以毫不犹豫地利用和牺牲掉。直到遇到了云夕,因为爱她,便连带着看这个她喜欢的世界顺眼了几分,但骨子中的冷终究存在着。   无为子看他是下定了决心,叹了口气。做出决定的人才是最痛苦的,毕竟那也是云深的孩子。   “如果是肚子里的孩子的话,那么可行性是百分之百。”   云深勉强勾了勾嘴角,“多谢道长。”   至于那龟壳和青铜器,他自然会动用势力来找寻这两样东西。   无为子怜悯地看着云深,说道:“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直接告诉我。”   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和同他有几分感情的云夕,无为子当然也会和云深一样选择云夕。他心中也明白这事肯定被隐瞒云夕。作为一个母亲,即使告诉她日后还会有别的孩子,她只怕也无法牺牲掉那孩子来保全自己。   这就意味着云深这个丈夫不仅得背负起所有的痛苦和罪恶感,还得小心将这事隐瞒着,其中的痛楚不足以外人道也。   “我自然不会客气。”   云深微微点了下头,转身下山,背影依旧坚挺。   ……   二月下旬的时候,程洲的师傅一心大师总算抵达了京城。   这还是云夕第一次见到这位大师。嗯,和她想象中截然不同。   一心大师生得肥胖,有些像是庙里的弥勒佛,圆滚滚的身子一看平时就没少享受美味佳肴。若不是他穿着袈裟,云夕还以为是哪个富贵窝里出来的胖员外,一点得道高僧该有的风采气度都没有,实在难以取信于人。   一心大师一见面便毫不客气说道:“我听闻你这边有那陆家的青竹酒?”   云夕无语了一下,让人将库房中最后一瓶的青竹酒拿来。毕竟她这也是有求于人。   一心大师十分自来熟地又点了好几个下酒菜,比如炸小银鱼,炸麻雀,糟鸭掌,红烧肉……全都是寻常和尚不能吃的荤菜。云深先前同她介绍说这人是酒肉和尚还真的是实话。   云夕忍不住调侃了一句,“大师这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吗?”   一心大师大喜往外,一副云夕是他心灵知己的样子,“云夫人果真了解我,虽然我们这是初次见面,却感到一见如故啊。”   然后还鄙夷地看了云深一眼,“你这妻子可比你有慧根的多。”   云深呵了一声,云夕觉得若不是有求于他的话,按照他的性子,早将人给踹出去了,管他是不是长辈。   别看一心大师这个模样,吃饭的动作却十分的优雅,与他的外表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   酒足饭饱以后,一心大师才郑重其事说道;“我曾经在一本古书上看到有人提起那黄泉,想要解除那那黄泉的咒术,也不是没有法子。”   云夕不由提起了一颗心,手也不自觉地攥紧了手绢。   一心大师说道:“可以寻找一个同你血脉相连的人做替身。”   云夕眉毛一拧,说道:“这个法子就不必了。”她肯定不会使用的。   一心大师笑了,“这替身,可不一定非要是活人,或是能够偷天换日,将死人的命格制造出生的假象,那么也是可以作为替身的。”   云夕立刻想起了渣爹杜一连,不由急道:“当真如此?”   一心大师用力点头,“当然了。只不过过程会麻烦了点,还得多准备几样东西。”   他需要用到的东西都说了出来,虽然其中不乏一些比较珍贵的东西,但比起那千年龟壳还是容易了许多。云夕一一记下来,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准备就用这个法子。   一心大师似乎有些呆不住,等说完解决法子便迫不及待地要离开。   他说道:“我还得去看我那程洲徒儿近况如何,我就先走了。”   云夕点点头,还想起身送他离开。   云深却直接按住她的肩膀,说道:“我送大师离开即可。”   云夕有些无言以对,她的确是怀孕了没错,但是身体一向很好,就走几步路而已,哪里用得着这般小心。不过毕竟是他的一番好意,她还是微笑着心领了。   云深这回将一心大师送到了城门口。   一心大师看着他那张完美无缺的面容,终究还是无奈地念了一声佛,“阿弥陀佛。”   云深认真地拱手道:“多谢。”   一心大师知道他真正感谢的是他配合他做了一场戏,一起帮忙哄骗云夕说那所谓的偷天换日之法。想要欺骗老天,哪里有那么容易。   “只希望你别后悔。”他觉得这是云深不该隐瞒住云夕,不然日后云夕得知事情真相,不知道会有多难过呢。只是看云深的样子,他是打算将这事一个人承担着。   云深道:“我永远不会后悔。”   语气低沉却坚定。   一心大师只是望了他一眼,旋即转身离开。   不多时,便下起了细雨,雨势并不大,淅淅沥沥朦朦胧胧的。云深身上石青色的衣衫和一头青丝被雨水给打湿了,他却宛若不觉,依旧呆站在原地。   墨烟想要开口喊他该回去了,话语却最终吞了回去。   他并不明白,明明夫人的情况已经有了解决的法子,为何公子却心情这般不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深才像是回过神一般,说道:“回去吧。”   ……   当云深回来的时候,云夕便看到他全身都被雨水给打湿了,皱眉道:“怎么没撑伞?”她记得出门的时候,云深是带了伞的。   云深嘴角勾了勾,将湿漉漉的衣服换成干净的衣裳,又将衣服烤热了,不带半点寒气以后,才顺势将妻子揽进怀里,说道:“只是看这春雨景色动人,这才多看了几眼。”   云夕有些好笑,她还不知道云深也会有这样看景致看得一身水的时候。   她莞尔一笑,“那等这事解决以后,我们便去山顶看桃花如何?”虽然大观园中也不缺乏桃花,不过云夕却总觉得还是山顶那些远离人间的桃花更胜一筹,没有被人雕琢过后的人工匠气,有种脱俗的美感。   云深停顿了一下,“……好。”   云夕又想了想,便觉得自己这话简直就像是树立了某种十分不妙的旗子一样,立即改口,“还是别等了,再过几日便过去看好了。”   她的眼睛忍不住弯起了一道的月牙,“我们一家也好久没有一起出去了。”   就算是怀孕了,也不必非得一直窝在家里,偶尔走动一下也是可以的。   对于她的请求,云深一向不会拒绝。   于是很快的,等到云深休沐的时候,他们全家便去山上欣赏桃花了。   恰好春雨绵延,端坐在竹屋内,听着淅沥的雨声,欣赏着雨打花瓣的情景,实在美不胜收,令人流连忘返。   喝着刚泡出来的清茶,吃着点心,再看看屋外的景致,这种充满闲情雅致的小日子,即使神仙也不换。   等雨停了以后,两个孩子更是跑出去采摘树上的桃花瓣。珠珠还信誓旦旦说要用这花瓣亲手做面膏来养颜美容。云夕觉得她闺女已经够美了,根本不需要。   不过她喜欢的话,那就随她去了。   在这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玩了一天以后,大家才收拾好东西重新回到家里。   云夕也同样收到了南陵那边清荷的来信,清荷将南陵的情况同她说了一遍。长公主现在可谓是大权在握,志得意满,一心一意培养着自己的“孙子”。她却不知道自己的枕边人已经给她下了让她身子逐渐虚弱下来的毒药,只待等她一命呜呼后,便让登基。   之前忠诚于元灵御的大臣们则基本都被长公主寻了借口打发得远远的,不过终究是性命无忧。   至于云夕所中的那咒术,清荷则是说那几本书早已失踪,想来是落在元灵御手中,所以她也不知道解决的法子。只是清荷却给她提供了一条思路,让她可以找元澈的姨婆古月。   这位原本曾经是南陵的祭司,后来南陵王显然不乐意还有人同他分享权柄,在纳了当时的圣女——也就是元灵御的生母为妃后,又使了法子将这国教给解散了。   从此这位祭司便不知所踪。在不少南陵人眼中,古月已经是死人了。   清荷还将这位古月的所在地址给写了下来,古月现在便是居住在宁和峰上。   云夕将信件也一起给云深过目,云深一目三行扫过去以后,目光一凝。   “古月?原来她在那里?”   云夕听他声音古怪,好奇问道:“怎么了?你认识她吗?”这就厉害了!   云深点了点头,悠悠道了一句,“差点我就得叫她小舅母了。”   云夕嘴角抽了抽,等等,这话信息量好大啊!   ------题外话------   绝对不虐女主,嗯,我保证   ☆、第三十二章 舅母,嫁妆   对于舅舅孟良的感情史,云夕还是十分八卦的。孟良好歹也是位高权重的侯爷,虽然已经四十岁了,但容貌俊美,看不出岁月留过的痕迹。京城中也不乏一些想将自家闺女推销给他的。但孟良却一直都像是滑不留手的泥鳅一样,不曾给人机会,身边也没有服侍的人。   如今难得能听到他的感情史,云夕眼睛不自觉就亮了起来,目光炯炯地看着云深,眼中满是期待。   云深毫不犹豫地出卖了自己的小舅舅,将他过往那些事抖了个差不多,“舅舅年轻时候曾遇到那古月,一开始他为了我的缘故,刻意接近古月。”   云夕了然,当时的云深被那废后所陷害,又是残疾又是中毒,孟良为了让他恢复,可谓是操碎了不少的心。   云深说道:“那时候,我的腿疾能好得差不多,便是因为舅舅偷了古月教里的圣物凤凰蛊来给我养伤。只是后来舅舅也的确是真心爱上了她,并且想迎娶她为妻。”   云夕都可以猜到后续发展了,“只怕舅舅还没同她解释清楚,古月便已经知晓这事了吧?”   云深点点头,“圣物被偷窃,古月便认为舅舅是为了这东西才同她虚与委蛇,又恰好看到舅舅同一女下属在一起的场景,因此便误会了。”   “她直接同舅舅恩断义绝,返回南陵。后来南陵国教被灭,舅舅听闻消息便要去找她,至少不能让她出事。只是当时的古月已经受了重伤,下落不明。”   云夕觉得孟良同这古月的故事,若是写成折子的话,那叫一个跌宕起伏。   她叹了口气,说道:“舅舅总不能一辈子就这样孤孤单单一个人,你看他到现在都不肯成亲,肯定是为了她。还是找时间将他们两人这事解释清楚才是。”   云深赞同道:“说起来,舅舅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我,我知道他这些年从未放弃寻找她,只是却毫无线索。”   云夕说道:“这也算是阴错阳差。”   虽然孟良这些年都不曾踏入京城一步,不过云夕和云深却不曾断绝过和他的联系。也不知道他们两人能不能解除这诸多的误会,重新走在一起。   想到这里,云夕便有些坐不住了,赶紧写信给孟良说这事。   因为使用青鸽的缘故,信件倒是很快就送到了孟良的手中。   等到四月初的时候,孟良返回了京城。不过他这回十分低调行事,甚至还特意换了个装扮,便是不想惊动其他人。   孟良一进府,便忽略掉自己的外甥,直接对云夕说道:“云夕,舅舅这一辈子的幸福,就靠你了。”   他一脸忧郁,眉发则是染上了岁月的风霜,为他平添了几分沉淀下来的韵味,若是拿来骗那些情窦初开的少女,一骗一个准。   云夕嘴角抽了抽,“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舅舅直说便是。”肯定和那古月有关系。   孟良道:“我知道云夕你最擅长侍弄花草……”   云夕不由点头,这点已经是京城中所有人的共识了。在大家眼中,就没有云夕养不好的花草。事实上说的也的确没有错,有植物异能在手,再难缠的花草再严苛的条件都不是大事。   “那你能让一片铁树同时开花吗?”孟良殷切地看着她。   云夕沉默了一下,铁树开花啊……按道理来说,应该是没问题的。只是一口气让一大片铁树一起开花,那会不会太耸人听闻了点?   云深咳嗽了一声,开口问道:“舅舅,难不成是那古月对你的要求吗?”   孟良眉毛皱起,脸上满是愁绪,“嗯,我收到你们的消息后,便立刻赶到了宁和峰,只是用了各种法子都没法见上她一面。连见面都不肯,更别提原谅了。”   云夕心中腹诽:倘若她是古月的话,也不可能那么简单地原谅小舅舅。   “我连苦肉计都使出,淋了好几个时辰的雨,差点没发高烧到烧坏脑子,她依旧不肯出来见我一面。”孟良心中并非没有挫败感,但更多的是无奈和愧疚。毕竟他最初的冬季的确是很不纯……   他脑海中回想起那个原本笑容明媚的女子冰冷的神情,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后,继续说道:“大概是不想我烧死在她门口脏了她的地,她倒是让侍女给我送药了。不过却也说了,除非门口那一片的铁树开花,不然她是不会出来的。”   铁树开花,在人们眼中一直都是吉兆,因为这事十分难得一见,能在十年内看到铁树开花便已经算是运气很好了,更别提是一片的铁树一起开花。   古月这话相当于是告诉孟良,她打死也不会同他见面的。   孟良想了各种法子都没法搞定这事,最后想起了自己这位养花养到全大楚出名的外甥媳妇,这才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前来求助。   云夕听孟良这样一说,也有些头疼。这事不仅关系到孟良本人的婚姻幸福,还关系到她那咒术。可想而知,若是知晓帮忙的对象是她——云深的妻子,古月只怕会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定是不肯买账的。   说实话,让铁树开花对现在的她而言并不算难。要知道经过这些年的练习,云夕的植物异能早就赶上了前世的水准,并且更胜一筹。   她抿了抿唇,终究是下定了决心。   抬起头时,她嘴角的笑意从容而自信,“如果是让铁树同时开花的话,我倒是有法子,我先前便调配出了一种药剂,可以让植物提早开花,只是不知道对于铁树是否也有同样的效果。”   云夕就算内心觉得这不算什么大事,但口头上终究得谦虚一把。   孟良原本也是病急乱投医,没想到云夕这边还真有成功的可能性,顿时大喜往外,“嗯,有什么需要的材料我也帮忙找。”   云夕噗嗤一笑,“舅舅,我原本就有事要寻古月姑姑,帮你也就是帮我自己。”嗯,她原本是想称呼姑娘的,但考虑到古月的年纪,又觉得似乎不太合适,便改口为姑姑。   “至于材料,我这边都有,只是配置上需要一些时间。”   云夕表面上的工作还是得做一下的。   孟良点点头,说道:“不急不急。”   云深简直要看不下去他舅舅这个愚蠢的样子,咳嗽了一声,说道:“舅舅,你长途奔波,也该好好休息了。”   孟良还真有些累了,直接顺势去歇息去了。   等他离开以后,云深才问道:“真不要紧?你还怀着身孕,动用太多的能力不好吧?”   在妻子亲自在他面前为他开了一朵花以后,云深便明白自家妻子这能力一点都不普通,若是传出去的话,只怕不少人便要真的觉得她是百花仙子的转世了。不管妻子为何有这样的能力,他都不关心,唯独担心她的身体。   云夕心中一暖,嘴角的笑容恬淡而满足,“不要紧的……”她眨了眨眼,原本温柔的笑意多了几分的狡黠,“我可以花几天时间,将异能转换为液体,到时候再淋在那铁树上。”   其实这也等同于她将异能作用在植物上,只是这种法子间接了点,效果也不会像她平时直接碰触一样立竿见影。但这样的程度对云夕而言却恰恰好,好歹不会显得那么惊世骇俗。   云深执起她的手,落下轻轻浅浅的犹如羽翼般的一个吻,“无论如何,你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云夕道:“这事若是做得好了,保不齐我们就多了一个舅母了。”   云深只是笑笑没说话。他内心深处也藏着一个希冀:希望古月那边真有别的解除咒术的两全其美的法子。   ……   接下来的几天,云夕便开始装模作样地调配起了所谓的试剂,什么珍贵就往里面加。加到后面,她只能确定这溶液没有毒,具体成分她自己都混乱了。嗯,就算是不小心落在别人手中,想来也是没办法复制出配方的。   云夕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然后她便开始将异能导出,浓缩在溶液中。   或许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她使用能力不若先前那般得心应手,花费了六天的时间才成功搞定了这项工程。   等成品出来以后,云夕当着孟良的面做了实验,将溶液倒出一滴,滴在花园中一株含着花苞的牡丹上。牡丹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绽放,国色天香。   孟良这才彻底信服了,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难怪不少人都觉得云夕是所谓的花神,传言还真的是半点都不虚。   亲眼见到这样的场景,他心中顿时多了几分的信心,小心翼翼拿着这药剂,像是捧着一个无价之宝一样。   等孟良再次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四月底了,与其同时,他身边还多了一个冷若冰霜的陌生女子。   那女子保养得很好,看起来也就是三十岁左右,明艳的相貌中看上去有几分的眼熟。   云夕立刻反应过来了,这位想来便是孟良的心上人古月了,也是元灵犀的小姨。   古月原本还冷着脸,一看到云夕,顿时就眉开眼笑了起来,亲亲热热地拉着她的手,说道:“你就是云夕吧,真真是蕙质兰心,让我有生之年,总算是见识了一回铁树开花的场景。”   云夕怔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只有那样难得一见的美景才配得上您这样的美人。”   没有女子不喜欢被人夸奖自己的容貌,古月也不例外。   她直接拉着云夕同她交流起了种植植物的心得。   云夕一听便知道她也是惜花之人,也乐得和她聊天。   孟良则是将自己的外甥拉了过来,低声叮嘱:“没想到月儿那般喜欢云夕,你别忘了让云夕多说我几句好话。”   古月这趟会出山,最大的一部分原因便是好奇云夕那能够让铁树开花的溶液究竟如何捣鼓出的。   总的来说,因为有共同的兴趣爱好,所以云夕和古月的相处还是十分愉快的。   当她同古月说起了那黄泉的咒术时,古月脸色一变,“他真将那咒术用在你身上了?”   云夕想起这事便心情不好,脸色沉了下来。   明明元灵御是古月的外甥,但是从古月的表情来看,她对于这个外甥忌惮中带着几分的厌恶,“先前我丢失了那几本书后,便一直怀疑落在他手中,果真如此。他还真是下了血本,想要成功施展这咒术要付出的代价并不小。”   云夕相信古月肯定也是亲眼看过书的,问道:“除了寻一个替身,还有别的解除法子吗?”   那几本咒术的书籍古月不知道翻阅了多少遍,可谓是烂熟于心,她点点头,说道:“还有一个法子,那就是找出施咒的媒介。”   古月说道:“他想要成功将咒术施展在他和你身上,那么定是需要你的生辰八字以及你身上的血液或是头发。”   “找出那东西,然后用冰焰毁了它。寻常的火焰,根本无法毁坏那东西。”   冰焰,顾名思义便是那种拥有冰块一样温度的火焰。只是这东西却比那所谓的千年龟壳还要难以寻找,属于传说中的东西。   不管怎么说,这也算得上是一种努力的方向。   至于施展咒术的媒介,元灵御肯定会藏得好好的,想要找出来无疑是大海捞针。   倒是云深对这个法子十分上心,动用自己手中的能量开始寻找那媒介和冰焰。   珠珠也不知道是从谁口中听到这消息,跑来云夕面前,扯着她的袖子说道:“娘,要不我去当卧底吧!用我的能力套话,肯定能够成功拿到那诅咒的东西的。”   云夕再怎么样也不会拿自己的女儿去冒险。她看着闺女亮晶晶的眼神,十分坚定地摇头,“不用了,你可是杀手锏,当然要留在最关键的地方才出场。”   她知道就算拒绝了,闺女估计也会死缠烂打,或是自己私下偷偷行事,还不如先敷衍过去呢。   珠珠扁了扁嘴,一眼看穿她心思,“你又在拿我当小孩子哄我。”   云夕心中腹诽着:你本来就是小孩子。   云夕担心珠珠会来一个先斩后奏,直接在她身边又偷偷加派了好几个人。   结果在她的眼皮底下,珠珠还真的搞事成功了。   云夕看着那个水晶骨上所雕刻的生辰八字和那两条细细的红线,不由沉默了下来,拿眼斜了珠珠一眼,“你怎么拿到这东西的?”   这水晶人骨大约是三尺的长度,天然的人形模样。按照古月的说法是,这东西是自然形成的,没有经过任何的人工雕琢。背后那两条细细的红线中,其中一条属于云夕身上的血沁入,另一条则是属于元灵御。   水晶骨也是南陵的国宝,却被元灵御为了一己之私用在这上头,古月只要一想起,就恨不得将各种蛊毒下在这个外甥身上。   至于珠珠能够拿到这水晶骨,那也多亏了元澈。珠珠和元澈自有他们的联络方式,在知道母亲要找这么一样东西后,珠珠便偷偷给元澈送消息了。   珠珠说道:“原以为最少也得花费个几个月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就拿到手,元澈哥哥真是厉害。”   该怎么说呢,原本以为十分艰难的事情却如此轻易做到,让云夕有种像是一脚踩在棉花上的不真实感。   就、就这样真的拿到了?只需要再找到冰焰即可?   云深在拿到这东西后,便让古月鉴定了一回。古月现在基本都住在云府中,虽然依旧对孟良冷言冷语的,但孟良对于这样的进展已经十分满足了。按照他的说法是,好歹搭理他,而不是当他是透明人。   古月仔细检查了一下,说道:“这个的确是咒术的媒介没错。”   古月都盖棺定论了,可见应该是没错的。   云夕这边决定着看那和冰焰哪一种先找到,就先使用那种解除的法子,原本以为会是前者,最后反而是那只在古书上出现寥寥片语的冰焰先有了结果。   经过隐门的调查,拥有这东西的是大楚最大的皇商韩家所拥有。韩家所经营的是玉石首饰一类的生意,点绛阁便是他们家的产业,这样的人家并不缺钱这东西。   云夕和云深讨论了一下,还是觉得堂堂正正上门去求购这东西。虽然韩家不缺钱,但保不齐会有一些想要的东西,而云府最不缺少的便是所谓的奇珍异宝了。   韩家倒是很快给出了回应,韩家的家主韩平表示这冰焰是他女儿出嫁的嫁妆。   云夕听了这话,心中便已经有了答案。   ☆、第三十三章 绝子汤,偷鸡不着蚀把米   韩平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本人的身体问题,年过三十才得了韩如意这个女儿,可谓是掌上明珠。虽然韩家也有不少人惦记着家产,想将儿子过继过去,但韩平却也放出风声表示将来打算给女儿韩如意招一个入赘的。   就算韩家再有钱,一般的青年才俊,只要自尊心稍微强一点,也不愿入赘,被人说是吃软饭的小白脸,因此韩如意虽然有钱,模样也娇俏可人,到现在却依旧待宇闺阁。   在听到韩家的要求时,她只觉得有些好笑。   她看向云深,揶揄道:“这是打算将这冰焰当嫁妆嫁入咱们府里不成?”   毕竟若是韩家当真不愿出售这冰焰的话,就会直接表示这是传家之宝,属于非卖品,而不是说这事韩如意的嫁妆,明白这就是暗示想要这冰焰就得一起纳了韩如意。   对云夕而言,即使自己生命危在旦夕,她也不会为了这个原因而将丈夫让出去,所以韩家这条路线只能暂时断了。冰焰这东西可遇而不可求,能出现一个韩家拥有这东西已经算是上天保佑了。云夕还真没希望能找到第二份,只能将精力全力放在另一个法子上。她早就让人将杜一鸣先前的骨头挖掘了出来,只需要其他东西齐全后便可以开始进行这项计划。那仪式正好可以让古月先生帮忙主持。这位以前可是南陵国教的祭司,可谓是老本行了。   云深的内心却没有云夕想象中那般的平静,知道真相的他对于那冰焰越发想要得到。   只是韩家的条件明显是他所不能接受的。韩家就算背后有靠山,也不敢直接杠上云府。冰焰虽然珍贵,但是在很多人眼中,却还没有云府的人情有价值。韩家这般有恃无恐,只怕是不知道得了谁的提点。   他当面吩咐人去调查韩家的情况,云夕有些好笑,开玩笑说道:“你这是打算仗势欺人不成?”尽管云府位高权重,但有些事在明面上也不能做的太过分。   云深脸色深沉,“没什么,只是觉得还是将这事给弄清楚的好。再说了,韩家先前都不曾传出有冰焰的消息,在我们正需要的情况下,他们却恰如其分地出现了,这其中保不齐就有什么猫腻在。”   云夕思索了一下,也不得不承认云深说的有道理。   她神情也郑重了起来,“是得好好调查一下。”   隐门和万事屋一起出马,基本就是手到渠成的事情。韩家的情况很快也被写在几张纸上送了过来。   云夕手捏着宣纸,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   韩家先前立足于京城主要有两个靠山,一个是陆家,另一个则是谢家。谢家因为谢侧妃和小谢氏的缘故,已经沦为京城的末等,甚至比韩家还不如。至于陆家,则是陆翊染生父的家族。端长公主同自己的额驸感情不算好,与陆家关系也是平平。陆翊染虽然依旧姓陆,但明摆着没将父亲那边的亲戚当亲人看待。他们这一房更是早就已经分了出来,除了逢年过节送一下礼物,基本就没有往来。   尤其是陆翊染未婚先孕,生下了宝贝女儿后,在一些人眼中,行情就下降了。她那管着陆府中馈的大伯母便自以为施舍地要将自己的娘家侄子介绍给陆翊染。   那一副不会嫌弃她不检点的模样将陆翊染给气了个够呛。陆翊染本身就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直接下狠手整顿起了自己的父族,开了几家店铺和陆府的店抢生意,挤兑得这几家店亏损了起来,开不下去。端长公主也收回了先前给陆家的一些产业。   那位大伯母的嫁妆更是损失惨重,还被爆出了贪污公中产业的消息,整个陆家被这母女两弄得灰头土脸的。就连陆翊染的哥哥跑来求情,也吃了闭门羹。   所以说端长公主偏心陆翊染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在她眼中,两个儿子更偏向陆家一点,只有女儿是她的贴心小棉袄,同她一个鼻孔出气的。   因为闹了这么一出的缘故,陆家在银钱上便有些不趁手,又看那韩家的姑娘生得也有几分的姿色,便想着让陆家的大少将她纳了,到时候那百万家产也能入了陆家的口袋。若是谢家还风光时,两家互相牵制,陆家吃相也不会这样难看。   因为这个缘故,韩家这才想要另寻靠山。只是他们终究贪心了点,还想将姑娘送到云府中,加深两家的关系。就算云夕再想要那冰焰,也不可能如了他们的意。   云深倒是琢磨着,看能不能找到那冰焰的所在,到时候直接当场用冰焰烧了那水晶骨来了却此事。   云夕在看过资料后,还笑云深,“可见还是看脸的。你看那陆家大公子要纳韩姑娘,韩姑娘便不乐意,以他们家打算招婿作为借口。轮到你了,却想要自荐枕席了。”   她只能说韩家这是走了一步的昏招。倘若韩家拿冰焰做人情,看在这一份恩情上,只要韩家安分守己,云夕肯定会护着韩家,不会让他们受人欺负。   现在嘛……她还真不是非韩家不可!   ……   云夕这边放置了韩家,不再搭理他们。   韩家反而凑上门来了。   在收到韩家递过来的拜帖时,云夕只觉得好笑,对方这是还不死心吗?   银丹扫了一眼,问道:“姑娘要见这韩家姑娘吗?”   云夕没直接回答,只是问道:“你家豆豆这几日如何了?”豆豆是银丹的前年生的女儿,十分可人,平时也养在府中,云夕颇为喜欢她,还派了一个丫鬟去照顾她。豆豆前几日不小心着凉了,银丹照看了女儿几天等她痊愈以后才重新回到云夕身边服侍。   银丹道:“谢姑娘关心,豆豆已经好了,就是这几天吃饭依旧没胃口。”   云夕说道:“我记得这丫头喜欢喝那玫瑰清露,等下你从柜子中拿两瓶回去,她若是不想吃了,给她调一碗也好。”   银丹知道她家姑娘对于上心的人那是千般好,笑着应了下来。   云夕扯完这些后,心中也定了定,说道:“将那韩姑娘请过来吧,我也想看看韩家是不是改变主意了。”   若是韩家愿意将这冰焰借用一下,肯定会省了他们不少的事。   韩如意在得到允许以后,很快就登门了。   因为天气转热的缘故,她穿着杏黄色的纱裙,加上又是花一样的年纪和相貌,浑身上下都洋溢着一股的青春朝气。   韩如意见了她以后,恭恭敬敬地行礼,看上去也是规矩守礼的样子。   她从小在京城长大,也是听说过这位云夫人的美貌的,只是知晓她现在都三十了,便不太放心上。就算年轻时再国色天香,这个年纪也年老色衰了。   因此乍一见面,便被对方的容貌所摄,不由呆了一下。   云夕从来就不吝啬护肤上的功夫,再加上身负异能,即使三十岁了,容貌同二八少女也没有多大差别,眼波流转之间更是多了一股动人的风情。   韩如意嘴里只觉得一片的苦涩,自己从小长得好看,也是被夸到大的。原本还有些雄心壮志,在见了云夕真人后,便被一盆冷水给泼了下来。她只能自我安慰:云夫人就算看起来再年轻再绝色,云国公天天看着这脸肯定已经腻了。就像是吃遍了山珍海味的人偶尔也会想要品尝一下清粥小菜。   她垂下头,再抬头的时候,脸上已经多了几分的恳求,“我,我知道夫人同国公爷夫妻情深,我爹先前的举动实在是强人所难,只是我们家是真的没有法子了。若是不这么做的话,只怕再过段时间,我便会被陆家想法子给纳进门去,我家的产业更是会被他们拆吃入肚。”   她话语说的十分可怜,若是换了旁人在场,只怕就要忍不住同情起她。   云夕脸色依旧淡淡的,让人很难从她那张白玉无瑕的面容上看出她的想法,“哦,是吗?”她顿了顿,说道:“所以你不想进陆家的门是吗?你若是不想,我倒是可以同翊染说一声,想来翊染放话以后,陆家没有人敢反对。”   韩如意咬了咬下唇,说道:“就算没有陆家,也有别的家族。士农工商……虽然我家是大楚第一皇商,但是在京城中终究不是什么上得了名牌的人物,在那些权贵面前,也只能任人拿捏。”   “我也有自己的自尊,若不是走投无路,哪里会想要当人妾室。”   云夕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的笑意,“不能当陆家的小妾,便可以当云府的妾室吗?”说到底,还是觉得不划算吧,毕竟陆公子哪里比得上云深的身份和相貌。   “不,不是的。”韩如意解释道:“我只是想找一个安稳的栖息之地,即使入了府,也不会介入您和国公爷之间,我只是需要明面上的名分而已。”   按照韩如意的说法,她目标是做有名无实的妾室,拿来哄骗别人。   韩如意停驻了一下,继续道:“有我的存在,日后也不会再有那起子小人说夫人您不够贤惠了。”   韩如意话语说的十分好听,仿佛真心实意为云夕考虑着。   云夕却只感到好笑,贤惠的名头?她还真不需要,再说了,以她现在的身份,也没有哪个人敢在她面前说事。上一个这样做的人,直接被她当场表示有她就无她,之后那人很快就消失在了京城夫人圈中。   至于别人背地里的羡慕嫉妒恨,她还真不在乎。   韩如意的每一个字她都不相信,这怎么看都像是在以退为进。倘若云夕真的被她说动,让她入府,只怕不用多久,这位韩姑娘就会“不小心”地造成了既定事实,生米煮成熟饭。   她目光落在韩如意身上,那像是看戏一样的眼神让韩如意有些坐不住了。   云夕悠悠道:“我看起来像是傻子吗?”   韩如意垂眉顺眼道:“不,云夫人是难得一见的聪慧女子。”   云夕嘴角勾了勾,“我若是需要几个姨娘来摆设,随便找都有一堆,何必非要你。”   韩如意张了张嘴,却无法反驳这话。   云夕说的的确是实在话,她若是真需要这样的人选,白衣教和隐门多得是人愿出面,而且还不用担心她们的背叛。可是云夕根本不屑这么做,她就是要昭告全天下,云深只属于她一个人,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   云夕把玩着手中的杯子,轻描淡写地吩咐立秋,“让人去准备一份绝子汤。”   韩如意大惊,不明白好端端地怎么突然到这一步了。她勉强端着仪态说道:“云夫人这是?”   云夕没回答她,只是垂眉欣赏着杯子上的雪地红梅。   不多时,立秋就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出来了。家里有不少的大夫,云深自己还是神医,所以云府最不缺乏的就是各色药材。   立秋将这碗药汤放在桌上,然后无声地退下。   云夕似笑非笑地看着韩如意,“嗯,你若是喝了这碗绝子汤,我便信了你的话。”   韩如意花容失色地看着那黑漆漆还冒着热气的汤药,像是看着一个怪兽一样,眼中满是惊恐,话语都说不清楚了,“你、你怎么能够这样?”   云夕浅笑嫣然,“我怎么了?你不是说你只想当名义上的妾室吗?既然如此,将来肯定不会有子嗣,就算喝了绝子汤也没什么。”   “放心,这汤药除了让你日后没有子嗣,不会让你身体产生什么问题的。”   云夕的“安慰”反而让韩如意脸色越发苍白了。   她身子晃了一下,语气颤抖,“我,我不会喝这东西的,死也不会。”若是她真的没有子嗣,那她后半辈子有什么盼头。   云夕收起了原来的笑意,“怎么?不敢喝?看来你的心思果真不单纯。”   她神情冷了下来,语气带着一股的肃杀,“区区小聪明也敢到我面前卖弄,真是可笑。”   “送客。下回再敢登云府的门,那就不是一碗绝子汤的事情了。”   韩如意这时候还真不敢说什么,那碗汤就摆在她面前呢,只是白着脸离开了云府。   等她离开后,云夕嗤笑一声,偏过头看立秋,“将这药倒了。”   立秋笑嘻嘻道:“那还真是浪费,这里面可是有不少的好药材呢。”   这汤压根就不是什么绝子汤,不过是立秋配合云夕熬煮出来的。毕竟云夕怀着身孕,立秋哪里可能让她接触到这东西。   云夕失笑道:“那就随便你吧。”   银丹语气轻蔑,“一个姑娘家,却整日想着上赶着当妾室,真是不要脸,还想将咱们当傻子耍呢。”   云夕淡淡道:“只是贪心罢了。传出去,以后有她在的场合,我都不会出现。”   银丹点头,这相当于姑娘挂在嘴上的封杀?   有云夕这话在,日后不想得罪云夕的人,都会杜绝韩如意上门的可能性,韩如意……后半辈子是没有什么指望了。   云夕并不觉得她手段狠,对于一个想要介入她和云深之间的,她才不会圣母到原谅她。   云夕的话传出去以后,大家看着韩家的眼神便怪异了几分。再有云府的下人在云夕的示意下将事情隐隐绰绰传出后,大家基本就知道原因了,也分外瞧不上韩如意。   这人真以为全天下就她一个聪明人不成?还想云夫人面前卖弄,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   云深可谓是妇唱夫随,有韩家人出现,他便直接抬脚离开,半点面子都不给。他们夫妻两皆是这样的态度,韩家的日子顿时便不好过了。   原本同他们关系交好的都悄然地疏离了下来,更有一些人直接对他们落井下石了起来。   陆家人对这事尤其感到恼火,韩如意不愿嫁进陆家当妾,却处心积虑率想要进云府。虽然陆公子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比不上云深,可是被一个皇商之女这样明晃晃地嫌弃着,一些人更是对此说三道四,嘲笑他。陆家的面子挂不住,虽然不会在大家都关注这事的情况下,强纳路如意当小妾,却也表示出了对韩家的不喜。   韩家的靠山都这般态度了,其他人更是有恃无恐,开始和韩家竞争了起来。   云夕则是令家里的首饰店推出了好几款的新花样,每一个都精美到了极点,同时挖了好几个手艺高超的匠人,和点绛阁打擂台。   点绛阁虽然是京城中名声最为响亮的首饰店,但云夕的云水楼无论是在手艺还是花样上都半点不输人,很快就抢占了不少生意过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宫里楚息元听闻了些风声,直接撤掉了韩家的皇商牌子。   这对于韩家而言才是致命的打击。百年的牌子,说没就没,韩家的东西失去了这一层光环以后,生意一下子萧条了下来。过往人们口中的第一皇商终究要沦为了昨日泡影。   韩家这时候倒是倒是到处请托人情,想让人到云家面前说好话,甚至表示愿意将冰焰作为礼物送给云府。   云府却依旧不肯收下,冷面以对。说实话,这时候若是真的收下这份礼物,原谅韩家的话,到时候肯定会有人觉得云家是为了霸占这冰焰,这才使计对付韩家。云夕才不愿意自家背负上这个名声呢。   另一方面,云深已经派墨烟偷偷潜入韩家,将那水晶骨用冰焰给燃烧了,了却了此事。亏得韩家家主这几日将这东西找出来,才省了他们的功夫。   在烧掉了那诅咒的媒介以后,云深夫妻两总算是彻底松了口气。   云夕倒还好,在她心中这个法子不成就换另一个呗。但云深就不一样了,全家也就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所谓的真相,压力不是一般的大。偏偏他却不敢泄露出半点的风声,生怕云夕知道真相,这个中折磨的滋味还真只有当事人知道。   在成功解决这事后,原本压在他心中的乌云总算是烟消云散,少了这一层的束缚,他总算可以开始全力对付起了元灵御。   云深深邃的眸子中酝酿着狠厉,即使拼着这事暴露的风险,他也要将元灵御解决掉,让他再没有机会兴风作浪。   古月则是觉得云夕这人还真的是有些运道,寻常人遇到这咒术哪里有这样容易解决。她倒是运气好,需要什么就出现什么,简直是心想事成。   云夕只是说道:“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她好事做得多了,自有人愿意帮她。比如元澈,若不是因为她先前看顾的恩情,他哪里会同自己的父亲作对,偷偷将最关键的东西偷了出来,送到云夕手中。   再比如查出冰焰下落的是万事屋,而她最初成立万事屋,其实只是单纯地要帮赖三他们而已,结果这些年来,这股势力发展得越来越大,在收集消息的本事上半点都不输给隐门。   古月想想也的确有道理。虽然云夕的事情解决了,但她看在那些花花草草份上,还是留了下来。和云夕的交流让她在这方面受益匪浅。   云夕也同样开心她的留下,有古月在,她日后中招的几率就减少了不少,这位可是真行家。   ☆、第三十四章 借刀杀人,进宫   花开一朵,另表一枝。   韩家的宅子虽然依旧是富丽堂皇,一派富贵气息,但来往的下人屏声敛息,一个个脸上都带着愁绪,连带着这不输给官宦府邸的宅子都蒙上了一层暗淡的阴影。也莫怪韩家的下人是这样的反应,这段时日韩家的日子可一点都不算好。   皇商名号被撸,韩家名下的店铺生意都被挤兑得关了好几家,唯独那点绛阁仗着过往的名气勉强苟延残喘。外面也有不少人落井下石,上前分一杯羹。原本几百万的家产,在短短不到半个月内,便已经萎缩到原来的三成。虽然还能撑着架子,但日复一日下去,终究会沦为普通的富商人家。   韩家其他几房的人更是对韩平产生了不少的怨念,觉得都是他太纵容女儿,惯得对方得罪了云府,这才会惹来这一场祸事。更有不少人借着韩平威风被打落的机会,想将儿子过继过来。韩平不仅得打起精神打点生意整理产业,还得应付背后插刀的亲戚,几日下来已经满头白发,焦头烂额的。   韩府这些天的下人也被裁剪了一半,留下的人看着主家的日子一日不如一日,心中不免恻恻然,为自己的前途忧愁了起来。   韩如意坐在自己的闺房中,神色恍惚,面容憔悴,显然这段时间她的日子一点都不好过。以往奉承她的人见了她都退避三舍,仿佛她身上有什么瘟疫一样,生怕同她牵扯上关系。   韩家的地位更是一落千丈,所有人都怪她。   想到这里,韩如意的眼眶便溢满了泪水,感到分外的委屈,这根本就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云府并没有因为他们手中拥有那冰焰而对他们妥协,下手反而十分狠辣。   他们家被那人给骗了!   敲门声响起,韩如意不愿让人看到自己此时的模样,连忙用手绢擦了擦眼泪,让人进来。   进来的正是韩平。   韩平头发一半黑,另一半则都是白发。   他走进来,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如意,咱们一家离开京城吧。”   韩平并不怪自己的女儿,毕竟当时这是他和女儿一起做下的决定,这段时间如意的日子一点都不比她好过,听到的冷嘲热讽不知道要有多少。   韩如意猛地抬起头,手下意识地抓紧了裙摆,贝齿咬着下唇,咬出了几个浅浅的唇印。   离开京城吗?只要离开了京城,到一个偏僻的地方,就没有人知道他们家在京城里丢的脸。   只是一想到离开了繁华的京城,不再能第一时间拿到最时新的首饰,穿最精美的绸缎,就算要出嫁,最多也就是一些士绅人家。只要一想象那个场景,韩如意心中便涌现出了满满的不甘。   她不甘心,不甘心就像是丧家之犬一样离开这里,后半辈子泯然于众人。   她抬起头,眼中像是点燃了焰火一样,“爹,我,我不想离开京城。”   “就算离开了京城,到一个不认识咱们的地方住下。我们拥有那么多的财宝,能保得住吗?在京城的话,好歹我们家现在是人们的关注点,其他人就算想吞占家产,也不会太过明目张胆。”   韩平面露苦涩,“可是若是没想出个好法子,继续下去,咱们家产业也要败得差不多了。”   想到百年的基业毁在他手中,韩平心中便充满了苦涩的后悔,“早知道就不该听那人的话。”   那人说的天花乱坠,主动将冰焰送给他们家,并且说这是云府苦苦寻觅的东西。他们家能够仗着这冰焰对云府狮子大开头,甚至让韩如意当贵妾也没有问题。   加上那段时间陆家又苦苦相逼,他们便心动了,打算拿着冰焰让如意嫁到云府。如意一开始还有些不乐意当妾室,觉得她若是对外放出将韩家的家产作为嫁妆的话,就算是侯府也是嫁得的,然后等她偷偷见了云国公后,便心甘情愿了。   只是事情的发展却同他们想象中一点都不一样,云府根本不接受他们的条件,还让他们沦落到现在这地步。   只是后悔已晚,所谓的一失足成千古恨不外乎如是。   韩如意深呼吸一口气,说道:“爹,既然得罪了云府,那我们便干脆重新寻一个靠山。”   韩平说道:“有谁愿意敢冒着得罪云府的消息当我们的靠山呢?”   韩如意被冷酷无情怼了一把以后,对云深还真没有那些旖旎的想法,要说也只有恨意。   韩如意说道:“还有太子殿下呢,太子殿下同云家不冷不热的。”   “可是,太子妃同云夫人关系很好。”   韩如意坚决说道:“太子妃是太子妃,太子殿下是太子殿下,陛下的身体越发不行,相信不用几年,太子殿下就能够登基。等他成为天子以后,云府敢同天子别苗头吗?”   “只要咱们变卖家里的产业,投靠太子,到时候太子殿下看在我们忠心耿耿的份上,也能护持我们几分。”   韩如意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有道理,她抿了抿唇,说道:“我听闻太子殿下的幕僚王越王公子尚未成婚……”   她这些天也不是只是呆呆坐在家里难过,也同样搜寻了不少的消息,这才找出了最合适的人选。而且她能知道这件事还是阴错阳差。   韩平终究被女儿说服了,点点头同意了这事。   韩如意见她爹成功被说服了,畅想了将来太子登基后的场景,心中顿时涌现出了激动的心情。   只是就算嫁给了太子的心腹,想要和云府打擂台依旧是蚂蚁撼树。   韩如意忽的想起了一样东西,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爹,等殿下登基后,作为天子,肯定会有想要长生不老的想法。”   “我听闻有位张真人,平素最会练些仙丹。他那仙丹吃了后能让人疲倦全消,精神抖擞。只是因为先前有清虚道人前车之鉴在那边,所以这位张真人十分低调,也只有少数几个信徒才知晓他的本事。”   “待到殿下登基以后,我们便将张真人的存在告诉他,到时候定能因为这份功劳而入了殿下的眼。”   韩如意将一切事情都想得十分美好。   韩平点点头,所以说不能怪他偏疼女儿,他家闺女一向胸有沟壑,唯一可惜的便是生错了性别,不然一定能大有所为。   可惜啊……   他想起了那冰焰,问道:“至于那惹事的冰焰,还要继续保存吗?”这东西可一点都不好保存,必须得常年储存在冰冷的环境中,于是韩家为了冰焰,还特地在地下挖了一个地窖以后,四面都铺满了冰块。现在天气炎热,冰块融化得很快,所以每次在完全融化之前,都得替换新冰块。一天下来耗费在其中的银子都要几十两,一个月便要上千两了。   韩平内心其实并不想要保存这东西,不仅是花费大,还因为他觉得这东西晦气,给他们家带来了不少的霉运。   韩如意眼中闪过一丝的厌恶,“那就灭了吧。”倘若这东西当真对云府十分重要,以他们和云府势不两立的情况来看,灭了这东西,能给云府找些麻烦也好。   只能说韩如意真的是太高看自己了。对云夕而言,韩家不过就是那灰尘,除非她主动作死蹦跶,不然她还真不放在眼中。   ……   自从冰焰之事后,云夕便在韩府埋下了钉子。韩如意和她爹的算盘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她看着被装在一个冰块做的灯笼中的火焰,欣赏了一会儿后,兴致勃勃问道:“这便是那冰焰吗?”   立秋点点头,“韩家打算灭了这东西,咱们的人便偷天换日将这东西给偷了出来。”   冰焰不仅储存困难,而且点燃所需要的也并非寻常的油,而是天山上千年以上的冰晶。   云夕说道;“将这东西收好,虽然现在已经用不上了,但也是一件难得的稀罕物。”   云府并不缺硝石,所以平时也无需去皇家制冰厂买那些冰块回来,倒是省了一大笔的开销,尤其是夏天时。   挥挥手让立秋将冰焰送下去,云夕手轻轻抚摸着隆起的肚子,在考虑着韩如意的事情。   在知道有人像是一只潜藏在草丛中的毒蛇,伺机想要对付他们家,云夕的第一反应便是解决掉危险源,不留给对方半点的希望。   可是在知晓了韩如意打算拿来媚上的法子以后,她便改变了主意。   这时代所谓的仙丹别人不清楚是什么,她还不知道吗?主要成分便是那些所谓的丹砂、水银、玉泉等东西……这些东西真要天长地久地吃下去,身体迟早要出问题的。   那些自以为服用了仙丹以后就能寿与天齐的皇帝,哪一个不是早早就去了?   对云夕而言,楚龄活得越久,对楚天湛就越发不利,自古以来,顺利登基的太子又有多少个?只要他年岁越来越大,就会忍不住看风华正茂的儿子不顺眼。   与其等到楚天湛被废,还不如让楚龄早早去了。   只是弑君之罪无论如何都不能和楚天湛扯上关系。以韩如意对云府的怨恨,她到时候肯定会选择支持太子府后院其他的妾室,即使捅出了这事,也和杨叶卿和天湛他们没有半点的关系。   云夕并不会因为讨厌韩如意便直接杀了她,这样好的一枚棋子,不用白不用。   她嘴角勾了勾,决定帮忙撮合一下韩如意和王越。即使不是王越也可以,反正楚龄的心腹又不止他一个。   ……   没等云夕帮忙安排一下所谓的英雄救美,韩如意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同牛群成亲了。   牛全是楚龄的另一个门人,已经做到了同知的位置。他今年快三十岁,原本有个妻子,结果妻子在生女儿以后便难产去了。等出孝了以后,牛全便想着再寻一门填房。   韩如意年轻貌美,加上背后还有百万的家当,两边可谓是一拍即合,又请大师合八字,发现是天作之合后便将亲事给定了下来。   大家都知道牛全是楚龄的人,楚龄又是铁板钉钉的下一任天子,因为这个缘故,倒是没有什么人再针对韩家了。就是陆家忍不住多摔了一些瓷器,毕竟从今往后,他们便失去了一个钱袋子。   云夕还真有些惊讶,毕竟韩如意一开始的目标可是王越。王越比牛全年轻,有能力,也更受重用一些,更重要的是一进门就是正头娘子,不是继室。   打探了一下才知道是因为王越已经定亲了,定的妻子是他的恩师之女。韩如意便只能退而求次之,将目标转移到牛全身上。   或许是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引发新的变故,两人的亲事定得很快,等大家反应过来的时候,两家已经交换号了庚帖,就准备等年底成亲了。   立秋问道:“姑娘,这亲事定了后,依旧要有她没我们吗?”   云夕笑了笑,她可不会因为牛全是楚龄的门人而取消了先前的话语。   她漫不经心道:“这是自然,人得言而有信,不是吗?”   云深也是同她一个观点,而且他比云夕还直接点,有牛全在的场合,直接就甩袖离开了,一点都不给人面子。   大家围观了一回热闹后,很快的京城中又有新的八卦,于是便暂时放下了。   至于云夕,这段时间也基本都呆在家中。   也不知道是不是先前中了那咒术的缘故,她这一胎的怀相并不太好。吃什么吐什么只是常态,整个人也恹恹的。珠珠担心她,甚至还特地从学堂中请了假,回来照顾她。   还亲自洗手作羹汤,给云夕做吃食。   云夕的厨艺可谓是一绝,京城中响当当的,偏偏女儿却半点都没有遗传到。完全就是个厨房杀手,每次下厨都弄得乌烟瘴气的,几次下来,厨房都重修了好几回。   只是她依旧坚持不懈地练习着,最后的成品虽然不太好看,但勉强能够入口。   或许是因为女儿的孝心,或许是肚子里的宝宝也有驱益避害的本能,觉得自己作死下去,姐姐还不知道要闹腾出什么,在吃了女儿那碗散发着焦味的小米粥以后,云夕倒是不再吐了。   珠珠顿时得意洋洋了起来,觉得这都是她的功劳,还喜滋滋地在云深的面前显摆。   云深本来就最宠爱这个女儿,看到爱女可爱的模样,便以奖励为由,直接将一个温泉庄子送给她。   珠珠开开心心地收下,还掰着手指表示过些天就下帖子请小伙伴去庄子上玩耍。   在摒除了外界那些纷纷扰扰以后,云家人依旧过着他们悠然自得的日子。   十月初五,云夕突然感到阵痛,开始发动。   她并非头胎,加上身子骨一向不赖,所以用不到三个时辰便顺顺利利地生下了她的嫡次子小绵羊。这个小名还是珠珠和小布丁一起取的。她妹妹杨玉蓉正好比她早一个多月生下了一个女儿。   珠珠对于不是妹妹感到十分惋惜,她先前准备了好些给妹妹的小礼物,这下都泡汤了。也幸亏玉蓉那边有个闺女在,让她转而将礼物送给了自己的小表妹。她也只是郁闷一小会儿,很快就开心地逗弄起了弟弟。   小布丁头一回做哥哥也十分高兴,还每天拿着四书五经跑去小绵羊的摇篮前背书,表示要教弟弟读书,弄得云夕哭笑不得,连忙告诉她小绵羊年纪太小了,还不到念书的时候。   小绵羊的洗三礼和满月礼,楚息元依旧送来了不少的赏赐。但是本人却没有亲自过来。   云夕将赏赐收下,心中原本的喜悦也减少了几分。以前珠珠和小布丁满月礼,楚息元都微服私访,这次却没有这样的待遇,并非是因为云家不受宠,而是楚息元现在的身体可谓日薄西山。   上朝的频率更是大大地减少了,手中的折子大部分都交给了楚龄来批改。   不少人都已经做好了圣上随时驾崩的可能性。   云夕在进宫的时候,在云深的掩饰下,也试过将异能输入楚息元的身体中,只可惜他现在的身体已经是千疮百孔,即使异能输入进去,便像是石沉大海一般,效果不大。   各种法子都试过了,楚息元反而比他们几人更放得开。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楚息元也知道云府和楚龄关系不太对付的缘故,这段时间倒也做了好几手的准备。比如云深、陆翊染和赵文书都升了官。   云深由原本三品的护军参领变成了都指挥使,陆翊染也成功被封赏为从三品的归德大将军,作为云夕继父的赵文书则是成为了内大臣。   单单这几人加起来的势力就足够让不少人忌惮,更别提云夕的几个妹夫本事也都不小,同她关系亲近的人也或多或少升了官。   就算楚息元出事,楚龄真的看云家不顺眼到要动手,这些势力加起来,多少也会让他顾忌一二。   云夕这只是将事情往最坏的方向考虑,她觉得楚龄这人虽然有不少的缺点,却也不至于计较成这样。   在十一月二十八日,楚息元忽然下旨将她和云深喊进宫里。   尽管不明所以,夫妻两还是很快换好衣服,匆匆忙忙进入宫中。   在见到楚息元的时候,云夕还真的被吓了一跳。只是一段时间不见,楚息元的情况更差了,整个人彻底消瘦了下来,那龙袍穿在他身上显得空荡荡的,那一截的手臂更是触目惊心的骨瘦如柴。他的眼睛凹陷进去,只是那双眼睛依旧充满了睿智的光芒。   两人刚行礼,便被楚息元给叫了起来,赏赐了个位置。   只是坐下来以后,楚息元却迟迟没有开口。   他不说话,云夕和云深更没法主动,气氛一下子沉寂了下来。   云夕尽管垂着头,却动用异能小心地感应着太和殿每一寸的位置。   嗯,这屋子以内,除了他们三人,所有的内侍宫女都被打发走了,甚至门口都没有留人,仿佛生怕有人偷听了他们谈话一般。云夕可以感觉到楚息元一直在看云深。   他的眼神除了一贯的慈爱以外,还带着拼命抑住的激动和犹豫。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息元咳嗽了一声,开口说道;“云夕,贵妃她许久不见你,分外想念,你陪贵妃说说话吧。”   云夕眼皮忍不住跳了跳,所以她进宫来,就是为了负责坐上一刻钟吗?   只是楚息元的决定还真轮不到她质疑,她点点头,又行了半礼后才退下去德贵妃宫里。   现在后宫的嫔妃德妃一人独尊,只是或许是因为担心楚息元的身体,她的眼角眉梢都笼罩着一股淡淡的忧愁,见到云夕后才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我听说你家小绵羊生的极可爱。”   云夕说起自己的儿子嘴角就忍不住扬起,笑道:“才一个多月呢,哪里看得出可爱不可爱。”   德妃抿唇浅笑,“看你和云深的长相就知道你们两个的孩子不会差到哪里去。可惜我没有年纪相当的女儿,不然非得拐你们家一个孩子做我女婿。”   她的语气是淡淡的惋惜。   云夕和德妃聊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云深也来了。   在她走之前,德妃照例赏赐给她许多礼物,说是给小绵羊准备的。   末了,她漫不经心地指着其中一个盒子说道:“这是你先前同我说过的那几本书,我抄写了一份放盒子里。”   云夕听了这话便明白,只怕这盒子中有德妃打算交给她却不方便说出口的东西,嘴上却笑道:“我当时也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谁知道却劳累了娘娘一场。”   德妃道:“并不算劳累,我这几日也没什么事情做,这才动了笔。”   寒暄几一会儿后,云夕便和云深打道回府。   ☆、第三十五章 两份圣旨,驾崩   回到府内,云夕和云深将那三个盒子先带到书房中,然后一个个打开。第一个盒子中放着一套的白玉头面,玉是最好的羊脂白玉,在灯光下闪烁着柔和沉静的光芒。   “这套给珠珠好了,她最喜欢这些东西了。”   她家女儿从小就喜欢各种珠宝玉石,她的小库房中都不知道堆积了多少的好东西。   云深点了下头,对于东西要怎么分配她都是看云夕的意思,这个家本来就是云夕做主。   云夕又拿起了第二个盒子,盒子有些重量,云夕打开后便被堆得整整齐齐的珍珠给晃了眼。不过她每年都能收到作为贡品的珍珠,所以就算看到这样的好东西也依旧面不改色。   只是……   云夕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怎么了?”云深低低曼曼的嗓音在这样的夜晚中带着某种魅惑的味道。   云夕低声道:“感觉重量有些不对,似乎轻了点。”   按道理来说,这么大的盒子,装满了珍珠的话,不该是这个重量的。   云夕直接将里面的珍珠一颗颗拿了出来,放在桌上。这盒子中的珍珠一共摆了上下两层,然而按照这盒子的高度,最少也能够放三层珍珠才是。   云夕目光一凝,有些明白原因了。这盒子明显是被特别制作过的,高度从外面看的话,也有六寸高度,可是里面的高度,明显只有三寸。   她敲了敲盒子下面的位置——很好,果然是中空的。   云夕琢磨了一会儿,才成功找到了一个很小的细孔。   云深更有经验一点,直接拿长长的铁丝往细孔插入,转了几下,便打开了底下的暗层。   一即使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东西,夫妻两也能够明白只怕兹事体大,不然德贵妃也不会这般小心地传给他们。   云深直接将那铁丝一器多用,把里面的东西勾了出来。   两夫妻目光落在那明黄的圣旨上时都忍不住凝固了起来。   里面藏的居然是圣旨?而且不是一道,还是两道!   云夕并不怀疑圣旨的真实性,德贵妃再怎么样也不敢假传圣旨,再回想起今天楚息元莫名其妙将他们夫妻两叫进宫,然后又让她去找德妃,明摆着就是楚息元不想当面颁发这圣旨,于是就借用德妃的名义送到他们手中。   云夕也算是各种大场面都经历过,即使前世面对如潮水一般的丧尸群也依旧可以面不改色,所以脸色倒是还好,虽然心中被各种弹幕给充满了。   她的直觉提醒着她,若是打开了这两个圣旨,只怕就要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   书房中陷入了一片的安静。   夫妻两沉默了一下,十分有默契地一人拿一道圣旨,摊开来。   云夕扫了一下她拿到的这份——圣旨上洋洋洒洒地将云夕和云深夫妻两的功绩给罗列了个遍,将他们两人夸得可谓是天上有地下无的,然后直接册封云深为亲王。   没错,不是郡王,而是亲王,封号是辰。   云夕不得不感慨楚息元对他们夫妻两不是一般的好,原本大楚的异姓王也有三家,其中蒋家和白家都已经被削掉了,只留下一直很是安分守己的薛家。   无论是哪个皇帝,对于异姓王的存在都是如鲠在喉,楚息元倒好,直接封赏了云深,而且圣旨上还明晃晃写着世袭三代乃降。圣旨上是楚息元的字迹,个人印章和圣旨皆有。   只要云夕想,这圣旨拿出去,云深便成为了辰亲王,而她也成为了亲王妃。   她抬起头,却发现云深的表情不太对,云夕难得在他脸上看到迟疑、迷茫这一类的神情。   她不自觉握住了他的手,担忧问道:“怎么了?”   云深回过头,抿着唇,眉毛紧锁,凌厉的感觉便出来了,“你看吧……”   他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云夕接过他手中的圣旨,乍一看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   这份圣旨……竟是直接立云深为皇帝。上面写着,倘若楚龄行事不端,那便废了他,立云深为皇帝。   等等!这是不是有哪里不对?楚息元又不是没有儿子,就算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扑街了,除了太子楚龄,下面还有几个年岁风华正茂的皇子,再怎么样,这个皇位也轮不到云深啊。   更重要的是,云深可不是皇子。正常人会越过自己的儿子,立旁人的儿子做皇帝吗?   云夕的脑海中忽的闪过了一个有些荒谬的念头。   云深便不会是……   不、不能想。仿佛那念头一旦发芽,便会推翻他们两人现在的平静生活。   云夕心慌乱成一片,脑袋乱糟糟的,只能拼命胡思乱想来转移自己现在的思绪,只是她也明白自己这是在逃避。   她的手依旧紧紧握着云深的手,抬眸时目光落在云深即使冷着也掩盖不住绝色风华的面容,心忽的软成了一片。   她抽出自己的手,然后上前抱住云深,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她的声音虽然轻柔,却十分坚定,“无论是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他想要拥有万里河山,她便陪同他孤家寡人。他想要游山玩水,她便和她恣意人生。   他永远不会是一个人。   云夕此时也明白了为何会有两份的圣旨:这两份圣旨,其实是楚息元给他们两人的选择,无论是要选择当亲王还是当皇帝,都由他们。这圣旨同时也是一道护身符……   云深虽然没开口说话,却下意识地抱紧了云夕,仿佛要将她嵌入自己的骨髓中一样。   半晌之后,他便又恢复了那个从容冷静的谪仙,“我没事。”   他将另一份圣旨也看了,然后两份一起收好。这两份随便放出一份都会引起轩然大波,当然得小心翼翼藏好。这时候她便分外羡慕起了楚天湛,他那空间能力简直就是居家旅行最方便的工具。楚天湛经过这几年的锻炼,能力增强了不少,空间地盘已经有两亩的大小,而他本人甚至可以带人进入空间一整天。   对于这两份圣旨的存在,德妃应该也是知情的,只是不知道她知道多少情况。   这一天过后,云夕感觉云深似乎有些不一样了,但具体哪里不一样,又有些说不出口。他的眼神似乎更深邃了些,以前的他便有高深莫测的感觉,现在这种情况变本加厉。   也只有在府里,在他们这些亲人面前,云深才会摘下面具,露出了真实的样子。   在这次入宫后,楚息元便不再有将他们夫妻两叫进宫的举措。事实上,那天以后,他还陆陆续续召见了一些大臣和皇子皇女,云夕和云深混在其中,也就不那么显眼了。   等到十一月二十一晚上,打算就寝的云夕和云深收到了宫里的旨意。   这个时间点却突然喊人进宫,再联想到楚息元这段时间的身体,云夕的心咯噔一下,脸上不自觉流露了几分的伤感。   即使这两年来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心还是会沉甸甸的难受着。   珠珠同样得和他们一起进宫,小布丁和小绵羊倒是不需要。   云夕想起珠珠越大越同婆婆孟芷芸长得像,便明白了让她进宫的原因。   她叹了口气,将刚入睡的珠珠给叫了起来。   珠珠一开始还有些迷迷糊糊的,等云夕含糊同她一说,她立即清醒了过来。从小到大,珠珠便是被楚息元给宠着长大的,每一年收到的礼物不知道有多少,在他心中,楚息元甚至比云穆这个好几年前就去世了的爷爷还要来的更亲近一些。   尽管云夕没有明说,她却也知道自己这趟入宫的原因,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   云夕眼眶微微发红,拿出手绢擦干她的脸,给她换上一套素净一点的衣服,然后牵着女儿的手进宫。   在进宫之前,她也长了个心眼,让家里的护卫小心一点,顺便还将消息送给了云瑶、玉蓉、朵朵和冯冬香等人。今晚明显会是一个不眠之夜,云夕不愿出现别的差错。   马车里的他们这个时候真没有心情说话,就这样保持着沉默一路到了皇宫。皇宫门前停靠着不少的马车,不少的大臣都收到了消息,来见楚息元这最后一面。   云夕还看到了陆翊染,陆翊染身后跟着张双云和李若薇,她这两个心腹到现在都没有成亲,不过官位也都涨了。   陆翊染的眼睛同样有些红,见到他们后,喊了一下云夕和珠珠,便没再说话了。   等他们进入养心殿时,养心殿已经站着不少的大臣,所有的皇子皇女,包括出府的没出府的,出嫁的没出嫁的,每个人都站在楚息元的床前。后宫嫔以上的妃子都来了。   养心殿的面积并不算小,可是谁让屋内的人数太多,于是便显得拥挤了起来。   很快的,陈波飞便蹭到她身边来,扯了扯嘴角,面容严肃。   对陈波飞而言,将她一力提拔,让她以女子之身率领军队的楚息元无疑对她有知遇之恩,如今这样一个伯乐也逃不过死亡的魔爪,陈波飞自然也悲伤了起来。不仅仅是为了这份恩情,也为了自己日后的前程。   楚龄这位太子同楚息元不同,并不喜欢女子太过弄权,她若是将来不交出兵权,只怕日子不太好过。   因为人多的缘故,云夕只和陈波飞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便沉默了下来。   收到消息的大臣们都已经赶到了养心殿,准确来说,京城中三品以上的大臣都来了。   尽管人数众多,屋子中却安静得能够听到针落地的声音。   “咳咳咳……”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响起,一阵一阵的,狠狠地捶进人们的心中。   没有人开口干扰这声音,也没有人敢。   一会儿,楚息元的咳嗽声响起了,只是声音却十分的虚弱。   云夕从未听过他这样虚弱的声音,心情十分复杂,以悲伤居多。   楚息元的声音虽然虚弱,可是在安静的现场却足够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朕登基三十余年,兢兢业业,不敢忘先祖之遗训。今大限将至,传位于太子楚龄,太子文成武德,实乃众望所归。望太子能够虚心纳谏,励精图治,不辜负朕的期待。”   楚龄呆了一下,手因为激动而颤抖了一下,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跪了下来推辞,“父皇,儿臣……”   他还没说完,楚息元已经摆手让他省了推辞那一套,他目光凌厉,尽管身体羸弱,整个人却依旧散发着帝王高高在上不容拒绝的威仪,“你也不必推辞,父皇已经没时间了。”   楚龄眼睛微红,不管先前有再多的想法,这一刻他是真的为父皇的即将逝去而难过,同时也掩盖着一丝的惊喜。他期待已久的皇位,终究还是落在了他身上。   楚息元继续道:“皇长孙楚天湛,天资聪颖,恪守孝道,人品贵重,今册为大楚皇太子。”   杨叶卿听了这话,垂下头不让人看见她的表情。   云夕心中的石头也微微落地,有了这一道圣旨,楚天湛将来的地位便稳如泰山。他这太子是楚息元册封的,而不是楚龄册封,将来楚龄若是想要废太子,那相当于是打了楚息元的脸,难如登天。   原本大家以为也就是这样了,谁知道楚息元又颁发了一道圣旨。他将那镜湖园赏赐给了德贵妃,封他为德贵太妃,表示等他驾崩以后,德贵妃不需要拘束在宫里,能够在镜湖园中颐养天年。若是她希望的话,也可以离开皇宫。   其他的妃子也或多或少做了安排。   从这点来看,楚息元对于这些嫔妃还是不错的。毕竟以前的妃子在皇帝死了以后,要么被殉葬,要么只能一辈子困在皇宫中成为枯萎的花朵。楚息元却拟了圣旨,表示这些妃子的亲人可以将她们接回家颐养天年。   几个皇女也一起安排了,从大公主到四公主,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封地。还未出嫁的三公主和四公主也安排好了封号和出嫁的规格。至于几个皇子,或许是为了留给新帝上位后封赏,楚息元倒是没有多做安排。   所有人都跪地接这三道圣旨,楚息元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写了,不过他圣旨早就拟好,到现在不过是当着大家的面,颤抖着手将玉玺印在圣旨上。   这个动作似乎也耗掉了他大部分的力气,他背靠着床,眼神开始有些飘忽了起来。   “珠珠呢。”   珠珠被楚息元点名,抽抽噎噎地走到楚息元面前。   楚息元望着她的眼神很温和,还伸手摸了摸珠珠的头,“怎么哭了呢?”   珠珠抽了抽鼻子,说道;“您别走。”   楚息元扯了扯嘴角,露出很淡的一个笑,“人总有死的一天,我这辈子原本虽有遗憾,但现在也圆满了。”   他声音越发轻了起来,“明公主的亲事由她自己本人决定,没有人能够安排她。”   这是直接给了珠珠婚事自主权,只要珠珠不愿意,谁也不能够逼迫她。   珠珠感受到皇爷爷的一片拳拳爱心,眼泪掉得更欢了。   他看着珠珠,像是看到了初次见到那人的场景。   那时候的她穿着浅紫色的裙子,面容秀美绝伦,仿佛身处在烟中雾中,丽若春梅乍雪,神如秋蕙质披霜。   不知不觉中,那人已经离开了二十多年。   楚息元忽的感到心脏一阵的绞痛,眼睛依旧注视着珠珠,然后目光渐渐地涣散了,嘴唇微微动了动,最后无力地放下。   楚息元驾崩了。   云夕鼻子一酸,眼泪就这样掉了下来。   ……   因为楚息元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皇位传给楚龄,没有人敢指摘楚龄继位不正,其他原本还打着小心思的皇子这时候也都蹦跶不起来了,一个个乖巧得如同鹌鹑一样。   等到第二天,代表皇帝驾崩的钟声便敲响了起来,按照皇帝的规格,得鸣三万下。   京城的老百姓在二十七天内必须得身着孝服,一个月内不准嫁娶,一百天内不准作乐,开始守孝的日子。   云深一回来后,便一个人在书房中呆了一夜。   云夕知道这时候的他需要一个人平复心中的悲伤,因此没有打扰他。楚息元这些年在他生命中担任着父亲的角色,他的离开,云深心中的悲痛只怕要比那些皇子更深一些。   第二天,云夕只觉得云深身上散发的气息更冷了些。   “我们进宫吧。”   他轻轻说道。   云夕身上穿着浅蓝色的裙子,点点头,主动上前握着他的手。他们两人一个贵为国公爷,一个是公主,身份一等一的尊贵,自然得进宫去去凭吊楚息元。   小绵羊都还没两个月,年纪太小了点,自然不能将她带进宫去。云夕担心幼子,在他身边安排了不少人,务必不让小绵羊有半点损失。不过整个云府都被整顿得如同水桶一般严严实实的,云夕倒也不担心,只不过是防范于未然罢了。   珠珠和小布丁,一个是名正言顺被册封的公主,一个是国公世子,也得一起进宫。   进宫后,楚息元的棺材便放在大殿内,满殿都是细细的哭泣声,只不过真心实意为他的离去而悲伤的只怕还不到一成。   云夕和云深带着两个孩子上了香,然后便跪了下来。跪在他们前面的则是一众的皇子皇女,其中以身着龙袍的楚龄最为显眼。   因为楚息元先前有令在先的缘故,葬礼一切从简,每个人凭吊不超过半个时辰。若是以前的皇帝,哭灵那得从早到位,一些身体不太好的大臣就会倒在哭灵这一关上。   尽管云夕可以在手绢上做文章,可是出于对楚息元的尊敬,她却不会做这种事。不需要什么道具,心中悲伤的情绪便化作了眼泪流了下来。   珠珠和小布丁同样如此,珠珠还不时地伸手去揉眼睛,很快就将眼睛揉成了一只红兔子。   等半个时辰后,便有内侍提醒他们该起来了。   德贵太妃的宫女则是领着他们去她宫殿中休息一会儿。   两个孩子跪的久了,刚起来的时候,差点要摔倒,云夕手疾眼快地扶住了他们,冲着云深微微点了下头,然后便去德贵太妃宫里了。   德妃的宫里一眼望去都是一片苍茫的白色,见她们来了,德妃回过神来,吩咐他们坐下,又让人给他们端来了热水。她面前放着一张的花香,先前正看着画像出神。   三个人手中都被塞了一个暖手炉,这个季节的京城冷到了骨子里,在大殿跪得久了,寒气入体,很容易得风湿痛的。   云夕目光扫过那画像,不由惊讶了一回,画像上正是她婆婆孟芷芸。   仅仅只是画像便依旧是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天姿国色,更别提本人了。   德太贵妃注意到她的目光,将画像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云夕张了张口,想要问些什么,只是宫里人多口杂,她还真担心会祸从口出。   德太贵妃像是看出她的想法,淡淡道:“到时候,该知道的事情都会让你们知道的。”   ------题外话------   今天约会去……   ☆、第三十六章 偷听,真相   依旧是这种让人无言以对的话语。   云夕在这边休息得差不多以后,便带着孩子先回去了。   楚息元的灵柩在大殿内摆放了二十七天以后,便被送到了景山的陵墓那边。在浩大的葬礼结束以后,楚龄在一月二十的时候,正式登记成为天子,年号为宏元。   杨叶卿原本就是太子妃,楚龄登记以后,她便是当之无愧的皇后。苏婉、尤氏这两个作为侧妃都被册封为妃,苏婉是柔妃,尤氏是珍妃。从珍的封号来看,尤氏到现在依旧十分得楚龄的欢心,并且明面上同杨叶卿不睦。不过杨叶卿占据着皇后的地位,太子和三皇子皆为她所出,地位可谓是十分稳固。   尤氏膝下养着二皇女和二皇子,又有楚龄的宠爱,因此宫里头奉承她赶热灶的人还真不少。尤氏为了不被掌握大权的楚龄发现端倪,已经基本不同杨叶卿等人来往,只是两边依旧维持着默契。   除了这几个人,膝下养着四皇子的李氏被册封为顺嫔,生育三皇女的沈氏被封为庄嫔。其余的则基本都是贵人常在,可见楚龄在册封一事上还是十分警惕的。得高位者要么是家世足够好,要么是肚子争气,想要凭借着宠爱封赏高位实在困难。   楚龄所有的嫔妃加起来,也就是二十来个,在大臣眼中终究少了点。   一般情况下,父亲去世,作为儿女应该守孝三年即二十七个月,但皇家却有些不同。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所以后来便规定了守孝三个月。   大家们一计算,正好秋天三年一次的选秀时陛下已经出孝了,不少有心将女儿送进宫的人家便私下开始偷偷准备了起来。大楚的选秀,年纪从十五岁到十八岁开始选,小选的话则是从十二岁到十五岁之间。   云夕觉得按照楚龄的性格,为了稳固江山,他到时候只怕会选几个家世好的姑娘入宫。她对此倒不担心,一则珠珠还没十一岁,二则楚息元都开口表示珠珠的婚姻自主,楚龄就算是想要指婚,也得珠珠本人同意才是。   等到一百天以后,出了楚息元的孝期,憋了好一段时间不敢宴乐的京城人终于可以放心喝酒看戏了。   先前有个伯在楚息元去世的第二个月内跑去包养外室,还让外室怀孕。   云深对楚息元的感情很是深厚,知道这事后便指使御史将这事捅出来,于是那位伯爷就被削成了平板。   有这样一个前车之鉴在,京城人哪里还有人胆敢触霉头,一个个都乖乖地守着孝。   与此同时,云夕也收到了德太妃的帖子。德太妃现在已经没有住在皇宫中,而是在先帝赏赐给她的镜湖园中颐养天年。说起来,苏家也的确是聪明人,知晓在太皇太后和先帝去世后,一朝天子一朝臣。于是苏家的家主主动递交了辞呈,辞去了殿前都指挥使的职位,毕竟这个位置管理的可是精锐部队,一般都是皇帝心腹中的心腹。   楚龄自然装作留中不发,在苏家上了三次辞呈后,才接受了,将这个位置收回,然后封赏苏家家主为太师。太师、太傅和太保,这三个属于有恩宠而无实职。   倘若云深愿意将手中的兵权叫出来,只怕楚龄也会立刻封赏云深为太师。云深对楚龄从来不曾放松警惕过,哪里可能将手中权力交出,然后日后成为任意宰杀的羊羔。   至于会不会因为“不识相”而被楚龄惦记上,云夕还真不太担心这件事。就算是为了一个所谓孝顺的名声,楚龄也不会一开始就对他们下手,就算要下手,也会找一个让人完全跳不出差错的借口。   即使对方真的铁了心,还有那圣旨作为最后的杀手锏呢。   而楚龄在明面上,对楚息元先前留下的旧臣们都做到了一视同仁上,虽然也拉扯了不少自己的心腹,但总体而言,还在大臣们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楚龄的几个心腹随着他登基以后,地位也跟着水涨创高了起来,不少人也纷纷对他们另眼相待。   韩如意的日子也好了不少,不再像是以前那边被人避如蛇蝎。   只可惜云夕依旧不给她面子,只要她出现就走人,陆翊染戴燕翎等好友也同她一个鼻孔出气。   于是大家衡量一下实力对比,觉得没必要因为韩如意得罪那么多人,韩如意好日子没过两天,又恢复成过往那样,气的韩如意在家里将那些人都咒骂了一顿,人前最多只敢摆出几张委屈脸。   另一边,她则是加快说服张真人同他们合作的步伐。   云夕在知道韩如意将这位张真人请到了京城后,忍不住勾起一抹愉快的浅笑。很好,果真没有白费她故意挤兑韩如意的目的,棋子终于正式进入了棋盘之中。   ……   在四月初的时候,云夕也应德妃的邀请,前去镜湖园探望她。   镜湖园修篁得很是清雅精致,令人见之忘俗。   云夕见到德妃的时候,她正在花园中采摘着鲜艳的花朵,整个人看上去平和宁静,可见她在这边的日子过得不坏。她身旁则是一对容貌如出一辙气质却截然不同的双胞胎,一个温柔恬静,一个天真可人。两个姑娘站在那边,便是一幅能够入画的风景。   云夕挑了挑眉,这对双胞胎便是苏家有名的姐妹花。出自苏家三房,生母在生她们两人的时候因为大出血而去世,于是这对双胞胎便养在了嫡母的膝下。   云夕同苏家关系好,经常出入,对这对姐妹花并不感到稀奇,唯一惊讶的是她们也过来了。   德妃嘴角勾起完美无瑕的笑,只是笑意却没有抵达眼底,“这是悦儿和媛儿,你也是见过她们的。两个都是难得的好孩子,担心我在园子一个人寂寞,便过来陪伴我。”   云夕和德妃也有几分的交情,当然明白她话语之中的言不由衷。只怕将这对姐妹花留下来,并非出自她的本意。   她自然不会点破这事,笑盈盈道:“果真都是水葱一般的姑娘,让人看了就欢喜。”   这对姐妹花相貌长得的确是好,眉如远山,眼如秋水,肤白胜雪,加上还有双胞胎加成,在京城中就越发显得稀奇了。   姐姐苏悦看上去更稳重一点,抿唇浅笑,“担不起云夫人的称赞,云夫人才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呢。”   “是啊是啊,我可不敢和夫人一起出门呢,不然都要被夫人给比成了庸脂俗粉。”   伸手不打笑脸人,两姐妹这般恭顺,加上两家的关系,云夕自然也不会对她们使脸色,同样花抬轿子地赞美了她们几句。   德太妃采摘完花朵,对两姐妹说道:“这些拿来做花茶正好,或是绣香包也不坏。”   苏悦和苏媛以一模一样的弧度点头,手中捧着花篮准备挑选一些好的花瓣出来晒。   云夕则是同德太妃回到她屋子中。德太妃的屋子装饰的东西并不算富丽堂皇,却充满了活泼雅致的味道,其中还有不少闺阁少女喜欢的东西。   德太妃注意到她的视线,嘴角勾了勾,说道:“我特地将屋内装饰得同我出嫁之前差不多。”   她的语气是淡淡的怀念。   云夕听说她进宫以前也是个天真浪漫的姑娘,只是当时的她却还是选择了进宫,而没有让家里人给她寻门当户对的亲事。   云夕坐了下来,德太妃还亲自给她泡了壶茶水。   云夕喝了一杯茶后,放下杯子道:“苏悦和苏媛,只怕是打算送到宫里的吧。”不然哪里需要送来德太妃这边调教。   德太妃叹了口气,说道;“三房习惯了送女子进宫所带来的好处,如今宫里没有苏家的姑娘,他们还想当外戚,便只能培养新的棋子。”   以前的苏太后和德太妃为苏家最少带来了几十年的富贵,德太妃所在的大房能够急流勇退,见好就收,但三房明显已经起了这心思。   这对双胞胎,一个温柔,一个天真,两个加起来可不仅仅只是一加一的效果。   云夕讽刺道:“应该是冲着年底的选秀吧。”   有的人不想进宫,而有的人则想方设法进宫。   德太妃没再说这个话题,她的手微微弯曲,轻轻在桌子上写了几个字。   云夕也感应到门口多了一道的身影,饶有兴致地挑眉。   德太妃突然说道:“陛下先前之所以对云深关系那般好,一方面是因为当时芷芸救了他一命,另一个原因则是她本身便是陛下心中的人。越是得不到的,自然就越发上心。”   “芷芸同陛下认识的时候,陛下已经被定下了同曹家的亲事。那时候的陛下还想着抗旨,芷芸却不希望他为了自己而失去太子之位,便答应下和云穆的亲事,断绝了陛下的心思。”   这些陈年旧事,若不是德太妃自己爆出来,云夕还真的不知道,只怕云深也是不清楚的。   德太妃说完这话后,便沉默了下来。   忽的什么东西撞倒的声音响起,德太妃惊呼道:“谁?”   然后是一声的喵叫声,云夕故意说道:“是猫吗?太妃您还养着猫呢。”   德太妃说道:“是啊,皮的要死,大概不小心又将花盆给撞了吧。”   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   等到屋外的苏媛离去,云夕才低声说道:“是苏媛。”   德太妃惊讶挑眉,“是她吗?我还以为是悦儿呢。她也算是有点脑子,还知道装猫的声音。”   云夕犹豫了一下,问道:“你那些话是故意说给苏媛听的吗?”   德太妃叹了口气,说道;“陛下对云深太好,楚龄又是个多心的,早就怀疑起了云深的身世。”   “至少我说的那些话,能够很地解答陛下对云深那般好的缘由。”   云夕明白德太妃的意思——苏媛是努力偷听才听到这样的机密,这种情况下,楚龄自然不会怀疑她话语的真实性。   而德太妃宁愿放出这些消息,只怕便是要掩盖住云深的真正身世。   也许是早就有这样的直觉,云夕并不意外,声音依旧很轻,“所以云深是陛下的孩子吗?”   德妃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知道云穆和曹家灭了孟家后,便打算让云家断子绝孙。”   “所以她选择怀了陛下的孩子,又对云穆下药。”让云穆抚养着她和别人的孩子,让云家以这种方式断了子嗣,这便是孟芷芸对云穆的复仇。而最后她还选择用自己的生命,在楚息元心中刻下了最深的痕迹,让他再也忘不掉她,然后将这份感情转移到云深身上,以求能够最好地保住自己的孩子。   她那婆婆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做了这些事,说没有德妃的帮助,云夕才不相信呢。   德太妃的眼神有些恍惚,嘴角的笑意却多了几分的温柔,“我不会拒绝她的任何请求。”   云夕有种生不逢时的感觉,她真是晚生了十多年,都没法一睹这位昔年大楚第一美人的绝代凤华。   ------题外话------   今天去见家长……吐血,都没法好好码字。作者脱团了……   ☆、第三十七章 向前看,元灵御死   云夕现在也算是明白了,德太妃今日下帖子将她叫过来,便是为了让苏媛听到前半截的对话,好将消息传送出去。   再加上以前德太妃亲自下手,加速了云穆的死亡。   云夕只能感慨,她对婆婆孟芷芸是绝对的真爱啊。   她抬眸问道:“苏媛已经同楚龄勾搭在一起了吗?”   德太妃语气平静,“楚龄作为皇帝,身份尊贵不说,仪表也是一表人才,自然能够轻易勾引得小姑娘们一颗芳心放他身上。”而且两姐妹的目的便是为了进宫,受宠。因此能为楚龄办事,增加他的好感,只怕是巴不得。   她眼中是淡淡的讽刺,“他的格局终究是小了点。”   将所谓的平衡之术用在后宫上,在德太妃眼中是比较小家子气的行为。   云夕挑了挑眉,难得为他说了句好话,“只是他能想到摊丁入亩这个法子,并且有勇气去执行,却也不失为明君之道。”   她所说的摊丁入亩,这段时间在大楚内也是掀起了一阵的大暴风雨。   大楚历代相延的一直都是人头税,摊丁入亩则是废除了人头税,并入土地税。田地多的人多交税,田地少的人少交税,这对底层老百姓而言,的确是少了一大束缚,能够减轻贫民疾苦,稳定社会秩序。   而摊丁入亩第一个实行的试验地便是浔州,楚龄将自己的心腹王越派遣担任浔州知府,亲自主持这事,可见对这政策的上心。   摊丁入亩的话,所损害的自然是拥有更多土地的士绅阶层,朝廷上的官员不少都是土地大户,对于这一政策,攻击的人还真不少。只要是对老百姓有好处的政策,云夕都会不吝啬去支持,她还因此说服了陆翊染等同她关系交好的人。   对陆翊染而言,她赚钱的法子从来就不是那些田地,而是酒楼、青楼……因此她很快就答应了这事,在早朝上旗帜鲜明地支持着。   云深、云夕、陆翊染、赵文书、温梓然、陈波飞……尽管朝廷上反对的人不少,但是这些人加起来更是不容小觑的势力,杨家和苏家被杨叶卿和苏婉劝说了以后,也加入了赞成的阵营。楚龄因为他们的支持,倒是顺利地通过了这一项的政策。   云夕不吝啬在做了好事以后为自己人谋点好处,因此她直接在报纸上将这事写了下来,支持者,反对者,包括中立者都明明白白地写了出来。云夕还弄了一个辩论赛,美其名曰是倾听民间的声音。   两边各有支持者,每天在报纸上打嘴仗打得那叫一个凶猛。不过大家多少自持文人的身份,辩论归辩论,不至于会人生攻击。因为这事,也让原本销量停滞的报纸来了一个质的飞跃。   老百姓们每天听着那些大老爷们互相反驳,寻找对方语言中的漏洞加以攻击,也是听得十分欢乐。别看他们不识字,在云夕派人将其中的好处一宣传后,他们自然也是支持起这政策,同时也暗戳戳地将那些反对的人记了下来。   云夕同样没忘记采访其中一部人,将他们的心声写上去,也让那些反对者看看,他们是否要继续同民心作对。   反对的人让步那么快,也有一部分这个因素。他们再怎么样也不愿意在民间失了名声,这可是当官的大忌。   德太妃想起了摊丁入亩这事,微微点了下头,“他偶尔也是能办实事的。”   苏家里,她的叔叔无为子十分坚定地支持,无为子在家族身份超群,辈分不小,所以便压下了那些反对的声浪。   云夕没再说什么,德太妃本身对于朝政的事情就没有太多的兴趣,直接转移了话题,“我现在基本就住在这里,你若是闲着没事,也可以带珠珠小布丁他们来看我,我给他们留了好些礼物。”   楚息元在死之前,也留了一些财宝给后宫的嫔妃,让他们后半辈子能够拿来伴生。德太妃本身就是楚息元的表妹,就算没有男女之情,也有兄妹之义,所以德太妃拿到的金银珠宝当真不少,加上她这些年来圣宠不衰,收到的赏赐都是头一等的。即使住在宫外,楚龄为了表示自己的仁慈,每年的好茶好绸缎都先送来让她挑选,所以德太妃当真不缺钱。对她来说,与其送给家族里那些她不太喜欢的侄子侄女,还不如送给珠珠呢。反正这些东西都是她的,她喜欢送给人,也没有人有资格指摘一二。   事实上,珠珠、小布丁和小绵羊三个孩子也收到了楚息元的不少礼物,都是一些难得一见的奇珍异宝。珠珠拿到的东西最多,还包含了一个传说中的焦尾琴。   云夕笑了笑,“好,娘娘这边肯定有不少好东西,就冲着这礼物,我也得经常带珠珠过来,早点将娘娘的小金库掏空了才是。”   德太妃撑不住笑了,“你若是真能掏空,那便是你的本事了。”   两人又继续谈论京城中别的八卦,云夕便满腹心事地回家了。   今天在德太妃这边听到了不少的消息,尽管云夕在德太妃面前依旧言笑晏晏,看上去一点影响都没有,其实内心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她心中还有些隐隐的犹豫:该不该将他的身世告诉云深?   云夕并不担心云深会因为知道这些事后,而起了篡位的心思。当时的凤倾城可是信誓旦旦地许诺要帮云深登上北魏的帝位,云深还不是同样不放在眼中。   他志不在此。   但是他肯定会被这消息给打击到……尽管云深对云穆态度一直都十分冷淡,但内心一直认定云穆是他父亲,结果一转眼,他却成为了先帝的私生子……   云夕回想起楚息元临死前的举动,心中明白,楚息元只怕是快死之前才知道这消息。他那两道圣旨也有了解释,正因为明白云深是他儿子,所以才会给他两个选择。   亦或是大权在手,亦或是平静一生,皆在云深的一念之间。   以前华嬷嬷之所以被灭口,应该便是为了这个消息。曹皇后见华嬷嬷回京,生怕她捅出这个消息。楚息元在不知道云深身世的时候,对他就比其他皇子还好,若是那么早就知道了,只怕会为云深铺路,将皇位给他。   曹皇后深恨孟芷芸,哪里能忍受这事,于是便有了华嬷嬷的死亡,以及华嬷嬷的外孙女管秋的复仇。   她一路上翻滚着这些念头,常常下一秒就推翻了前一秒的想法,甚至连到家了都没发现,还是立秋喊的她。   云夕回过神来,终究还是下了决心。这是云深的事情,他有知道的权利,她不能以为他好的名义就隐瞒他。无论云深做出什么决定,她还是会支持她的。   想法一定以后,云夕便觉得精神松快了许多。   珠珠见她回来了,笑嘻嘻说道:“娘,德太妃给我什么礼物了?”珠珠知道德太妃特别宠她,肯定不会少了她那份礼物。   云夕看着容貌开始长开的女儿笑容明媚动人,不觉晃神了一下——珠珠这相貌真是生得太好了点。   她习惯性想摸珠珠的头,珠珠却避开来,说道:“娘,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能乱摸头的,发型会乱的。”   这丫头依旧是臭爱美的性子。   云夕忍俊不禁,说道:“珠珠也是大姑娘了。”   再过几年,就得相看亲事了,想到这事,云夕心情再次郁结了起来。   珠珠拉着她的手就往里面走,“娘,我礼物呢。”   云夕没好气说道:“等下就让人给你送过去。里面有个翡翠雕琢的牡丹树,很是不赖。”   珠珠道:“娘若是喜欢的话,就送给娘。”珠珠还有一项好处就是大方不小气。   然后又给云夕看她今天蒸的香露,她打算拿来做香露饭。别看珠珠是厨房杀手,蒸的花露却很是不坏,剔透得如同露珠一样,将香气都包裹在其中。云夕亲自尝了一碗珠珠调出来的香露,只觉得齿颊皆芳。   喝了一碗后,她原本有些浮躁的心情都平静了下来。   等云深回来后,云夕便将今天在德太妃那边听到的消息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他。   云深之前便隐隐约约察觉到了真相,或许是因为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的缘故,当真的窥见到真相以后,除了些许的茫然,还有尘埃落定的感觉。   “果然是这样吗……”   他无法指责自己的母亲,当时母亲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他和为孟家报仇。而她也的的确确成功了,尽管母亲早逝,却依旧将所有人掌控在其中。   无论是楚息元还是德太妃,一辈子都没走出她所布下的局。   云夕看云深的情绪比她想象中要好,不自觉松了口气,语气温柔,“那么你今后打算如何?”   云深淡淡道:“以前怎么样,现在就怎么样。”   他对于皇位没有太多的渴望,有心爱的妻子,有可爱的儿女,对于现在的平静生活云深已经十分满意了,一点都不想坐上那位置,每天起早贪黑,和一群人勾心斗角。   云夕点点头,说道:“这样就很好。”   云深扯了扯嘴角,脸上难得有些惆怅,“只是终究没法给他守孝。”   寻常父子关系,父亲去世,儿子最少也得守上二十七个月,但在世人眼中,云深和楚息元不过是君臣关系,若是真的守了那么久,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少的流言蜚语。   云夕握住他的手,说道:“咱们心中有数就可以。”   云深也就是在云夕面前才会露出脆弱的一面,等出现在人前时,已经整理好了情绪,依旧是风雨不动运筹帷幄的云国公。   因为担心他的关系,云夕这段时间更是日日下厨,亲自给他做几道菜。   几个可爱的儿女更是时常围绕着云深撒娇,在至爱的亲人的陪伴下,云深原本压在心底的那点伤感惆怅的心情很快就被抚平了。逝者已逝,人终究是要向前看。   ……   六月的大楚就像是一个蒸笼一样,热得人们汗流浃背。底层老百姓们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天气,每日挥洒着汗水,继续做该做的事情。有钱人则会去制冰厂买上一些冰块,给家里降降温。   在有好几个大臣中暑后,楚龄难得给大臣们放了个三天的假期。   这样的天气,若是可以的话,云夕只想呆在有冰盆的室内再也不出去。   只可惜……她和云深还真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元灵御。   他们终于再次找到了元灵御的下落,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元澈已经被清荷给带了回去,只要处理得好,完全解决掉元灵御而不让元澈知道。   元灵御这事已经拖得太久,云夕都有些不耐烦了。   因此在知道他居然还敢出现在京城以后,就算是顶着毒辣的太阳,云夕也非要斩草除根不可。   她直接将三个孩子交给表妹朵朵看顾,朵朵对她发誓,绝对不会让三个孩子掉半根汗毛。   白衣教、隐门加上万事屋……在这样的安保工作下,云夕还真不担心会出事。   或许是觉得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元灵御所藏身的地方,居然就是他先前呆过的那小院子,只不过是在地下。   不得不承认,他这个法子还真有些用,直到现在云深才算是确定了他的方位。   原本云夕还打算从往地下通烟火一类的,将元灵御引出来。   只是当他们到的时候,元灵御却堂堂正正地坐在院子的石凳上,慢条斯理地泡着茶。他模样本来就生得俊美清贵,泡茶时更是优雅闲适,风度翩翩到令人炫目。   他的态度十分自然,不像是面对仇敌上门,反而像是在招待客人一般,“你们来了。”   “不如坐下喝喝茶?”   云夕冷眼看着他,一言不发。元灵御的气色不算好,脸色有些苍白,嘴唇更是有着淡淡的青色。   他中毒了吗?   她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忽的有些明白元灵御为何会有恃无恐——他只怕是命不长矣。   元灵御忽的咳嗽了起来,咳得十分厉害,原本苍白的脸都被咳出了一点的血色,手帕上黑色的血更是十分的触目惊心。   元灵御轻轻笑了笑,“我从小就看不起我那妹妹,却不曾想被她摆了一道。”   所以说,元灵御这毒还是元灵犀以前留下的后手吗?   元灵御没看云深,应该说从他们进来后,他的目光就不曾从云夕身上移开,专注而隐隐带着疯狂的意味。   云深等待这一天已经等待已久了,他的剑十分不耐烦,即使在这样炎热的天气,也散发着一股的寒意。他已经不想再浪费时间了,迫不及待地想要了结他的生命。   云夕则是不动声色地注意着周围的情况,即使情况有变,也能够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直到宝剑穿透了元灵御的胸膛,热血喷涌了出来,都没有人出来。元灵御这一边依旧只有他一个人。   元灵御深受这样必死无疑的重伤,感受着生命从体内一点一点地流逝。   他反而大笑了起来,即使这个动作牵动着他的伤口,让他的血液流的更多。   元灵御疯狂的大笑着,语气却透着满足,脸上是古怪的笑意,“我生前得不到你,黄泉之路上有云夕的陪伴,好歹能够了却这一生的遗憾。”   云深的脸色大变。   元灵御的语气越来越弱,“水晶骨,有两个。我早就施了两个的咒术,你即使烧了一个,终究无法解除我们两人之间的羁绊。”   云深身子一闪,出现在元灵御面前,飞快地点住了元灵御的穴道,想让血液止得更慢,然后将一颗丹药塞到元灵御嘴里,想要吊住他的性命。   倘若元灵御说的是真的,那么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死。   只是来不及了……   在元灵御的呼吸没了的瞬间,云夕感觉心脏像是有人紧紧捏住一下,一阵绞痛,旋即便失去了意识。   ------题外话------   哈哈哈,男票终于走了……不用出去约会太轻松了   ☆、第三十八章 苏醒   云深的脸上第一次出现惊慌一些的表情。转瞬之间,他便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理清楚了。韩家之所以能够得到那冰焰,便是元灵御的手笔,为的便是麻痹他们的心思,让云深放弃了另外一条解决的法子。毕竟在能够两全其美的情况下,任何人都会选择那一个法子,而不是牺牲掉自己的孩子。   在云夕倒下的瞬间,他已经条件反射地上前抱住了她,只是手却颤抖了起来,脑海中一片的空白,悲痛的心情像是暴风雨势不可挡地将他整个人淹没,痛彻心扉。   “公子,夫人还活着。”   一道仿佛从天外响起的声音将云深唤了回来。   等意识到的时候,云深才发现他的脸已经是一片的湿润。   他却顾不上自己狼狈的样子,只是将云夕抱得更紧,然后感觉到云夕微弱的呼吸,尽管气息十分微薄,像是风中的烛火一般,只要一阵小小的风就可能吹灭。   至少云夕还活着。   大悲之后便又是大喜。   云深把了一下云夕的脉象,感觉到脉象似有若无的,介于活人与死人之间,不死不活。   云深并不知道为什么那咒术并没有真正带走云夕的命,但只要有一线生机存在,他就不会让阎王爷将云夕带走。   力气重新回到了他的体内,云深的手不再颤抖,而是变得坚定强硬。   他拿出银针,在云夕身上点了几下,然后将内力输入云夕的体内,护住她的心脉。让他惊讶的是,云夕的心脉地方有一股充满生机的能量在四处游动着。   这应该便是云夕之前同他说过的异能了。   “我们先回去。”他将云夕小心地抱起。   “那元灵御呢?”   “挫骨扬灰。”看似平淡的四个字,却带着刻骨的恨意。云深并非那种会在人死后为了泄愤而侮辱尸体的人,唯独元灵御他无法放过,似乎只有这个举动才能够稍微平息心中那几乎想将这个世界毁灭的戾气。   墨烟点点头,挥手让其他人将元灵御的尸体带走,最后一把火将这个小院子给烧了起来。   云深则是抱着呼吸若隐若现的云夕回到府里。   云深和云夕好好地出去,回来后,一个昏迷不醒,一个身上散发着骇人的毁灭气息,几个孩子自然也受到了惊吓。   珠珠第一次见到她娘这样,直接就红了眼眶。   “她不会有事的。”   云深笃定的声音让珠珠慌乱的心稍微平复了下来,她深呼吸一口气,将眼眶里的眼泪憋住,用力点头,“我会照顾好弟弟的。”   无论是小布丁还是小绵羊都比她小,作为姐姐,她必须得保护好他们,不能让家里出了差错。作为云家的掌上明珠,珠珠第一次尝试着背负起所谓的责任。   云深将云夕放置在床上,手指始终放在云夕的手腕上,不放过半点的脉象变化,等待着无为子和古月的到来。他在回来的途中,就已经命人去请他们两人了。无为子一直都呆在道观中,没事的话根本不会下来。至于古月,她前几天跑去山上找一种十分少见的兰草。   最后先来的是无为子。   无为子早在路上便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还占卜了一回。   他有些纠结地看着云夕,眉毛紧紧皱着,说道:“云夕的情况十分复杂……按照常理来说,她不该活着的。”   瞥见云深那阴翳的表情,无为子嘴角一抽,连忙说道:“她现在的命格很奇特,居然同时呈现出生与死,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命格。”   “说重点。”云深语气阴测测的,现在的他全然没有外人面前那种高傲冷清的谪仙形象,更像是从深渊走出的魔。   无为子道:“我没法马上想出解决的法子,唯一能够肯定的是,她暂时不会有事。”   在听到云夕暂时不会有事后,云深才稍微松了口气,但也只是稍微。   无为子拿出了一块蓝色剔透的玉石,递给他,“将这放在她身边。”   云深接过石头,感觉到碰触到的地方暖洋洋的。他眼神暗了暗,“这是聚魂玉?”   无为子点点头,“她之所以会呈现出这样的命格,一部分是因为魂魄不全。”   云深将玉石放置在云夕的胸口,目光不曾从她身上移开。云夕双眸紧闭,神色安宁,仿佛只是熟睡,只要他轻轻落下一吻,她便会从梦中苏醒。   一个时辰过去,古月也回来了。她一收到消息就立刻赶了过来。   古月在咒术方面是专家,一看这情况便明白了原因,她叹了口气,“我来设下引魂阵,将她的魂魄喊回来吧。”   只是她也有些纳闷,明明元灵御的咒术已经应验了,为何却没有一起带走云夕呢?元灵御可谓是算无遗漏,唯独算错了一件事——那就是云夕是穿越过来的,元灵御只是拿到了原身的八字,却不属于她。   因此那咒术可以说是只成功了一半。   古月飞快地说了摆阵所需要用到的材料,云深命人在最快的时间内找齐。   ……   云夕感觉自己整个人像是陷入了一个噩梦之中,明明想要醒来,眼皮却沉重地睁不开。   元灵御临死前的声音在她脑海中不断回荡着,让她头疼欲裂。   不,她不要死!   云夕并不惧怕死亡,却不愿和云深,和珠珠他们分开。她好不容易拥有了倾心相待的恋人,有了血脉相连的子女和关系亲密的亲人好友,好不容易真正享受起了幸福,却被人硬生生地剥夺了。   好恨!   她不要离开!   她猛地睁开眼睛,在看到周围的环境时,不由怔住了。   这是一个巨大的墓园,一个个排列整齐的墓碑散发着肃穆庄严的气息。   因为天气炎热的缘故,不少人都穿着夏天清凉的衣服。来来往往的似乎都没有人能看得到她,有的甚至从她的身体中穿过。偶尔的议论声飘了过来。   这里不是大楚。   云夕心中闪过一丝的明悟,周围的环境明显充满了现代风格。若是她没猜错的话,这应该便是她的前世了。没想到她居然再一次回到了前世,虽然是以灵魂的形式。   她轻轻呼吸了一下,说也奇怪,明明她只是魂魄,却能感觉到呼吸进鼻子的空气很是清新,不像是自己死前那般,充满了腐朽的血腥味。   不知道其他人情况怎么样了……   想到自己那些舍友,云夕的眼神黯淡了下来。   “看,这就是杜云夕她们宿舍的墓碑。”   “是啊,她们几个真是了不起,若不是有这些人的牺牲,哪里有我们现在的好日子。”   “末世持续了四十多年,总算是结束了。”   末世结束了?   云夕身体不由一怔,忍不住跟着那两个恰好讨论到她的女孩子走去。   四个姑娘家,年纪都在十八岁左右,浑身上下都充满了青春活力,正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幸亏我们出生的晚,不然一想到得同那些丧尸战斗,我就觉得毛骨悚然呢。前几天那全息网游你玩了没有?我玩的便是杜云夕的技能,她的植物异能真是好用,拿来种粮食太方便了。嘿嘿,结果我运气好,还种出了变异概率只有0。1%的天心草。”   “呀,我抽到的是顾欢欢,她的能力也挺好用的,精神能力锻炼到后头也很厉害的。”   “最牛逼的是那张言如,她可是发明出疫苗呢,可惜她死得太早了点。我原本还觉得自己能够抽到张言如,在游戏里面呼风唤雨,谁知道抽到她的概率只有千万分之一,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欧皇才能抽到。”   “哼,你都抽到了杜云夕了,还好意思抱怨呢。在游戏里有她这能力,无论进哪个公会都是被捧的命,这可是最重要的后勤啊!不过她们宿舍真的很厉害,每一个姑娘都能够留在史册上,被人们所记住,真的是死而无憾了。”   “是的,我看了那自传,说她们五个情同姐妹,只可惜最后也就只有女帝叶苗活了下来。那沈卓之前真是不要脸,还出书写他和杜云夕的恋爱故事,女帝知道后,直接怒斥他造谣生事,直接封杀了沈家。”   “是啊,我看过那杜云夕留下的影像,真的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比那些影视明星好看多了,我也觉得她看不上沈卓这个小白脸。”   云夕跟着她们,听着这些话语,嘴角忍不住勾起了愉悦的弧度。   至少她们宿舍五个人,老二叶苗终究活了下来,而且还成为了女帝,这不的确是一件十分值得欣慰的事情。而且听这些女孩的话,现在华夏最流行的便是这末世召唤的全息游戏。每个人只能玩一个账号,绑定光脑。在初入游戏的时候,可以从十种异能中选择,还拥有一次的抽卡机会,能抽到随机的异能。云夕、顾欢欢、张言如……她们宿舍几个妹子的异能被抽到的概率都很低,尤其是老大张言如,比彩票还难中。   尽管除了叶苗以外的人都去世了,却以这种形式被这个世界的人们所纪念着。   云夕也终于放下了最后的一桩心事。   四个姑娘走到了最里面的墓园,云夕抬眼看见五个墓碑矗立在那边,从老大到老幺,正正好五个人。其中甚至还包括了已经当了十年女帝的叶苗。   云夕不由一怔,很快地就从其他人的议论中知道了原因。这墓碑是叶苗提前为自己准备好的,她曾放出话来,等她死去后,就埋在这里,几个女孩子来世继续当好姐妹。   云夕感到眼睛有些酸涩。   她眨了眨眼,却发现周围的环境又变了个样。   一个面积最少也有一百平方的大书房内,一个看上去三十出头女子正翻着一本书,神情专注。   当看到那女子的脸时,云夕呆了一下——这明显是她家老二叶苗,只是比起记忆中的叶苗,她看上去威严、御姐了许多。不过想想也可以理解,这位好歹当了十多年的女帝了,论年纪也四十多岁,只是因为保养良好的缘故,看上去最多三十岁出头。   云夕贪婪地望着好友的容貌,心中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一样,闷闷的。   敲门声响起,等得了允许后,几个像是护卫的人领着一排的小姑娘进来了。   “陛下,这二十个都是我们从福利院中挑选出来的小女孩。”   叶苗放下了书本,视线往一排萝莉身上扫了过去,威严毕露。   胆子小一点的萝莉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了。   叶苗最后选了四个人,其他没被选上的女孩露出了遗憾的表情,用羡慕的眼神看着被挑选的几个人。   叶苗看着那四个萝莉,眼神柔和,“从今天起,你们四个便是我的养女。”   “名字的话,就叫欢欢、云夕……”   四个名字,正好对应四个人。   若不是自己现在是魂体状态,云夕绝对和老二干架。你妹,四个养女取了她们其他四人的名字,白白占她们辈分便宜。   只是在见到叶苗偶尔流露的寂寞神色,她忍不住在心中叹气。   被留下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云夕在见过前世的好友,也算是了却了一桩的心愿。至少她们的牺牲并没有白费。呆的久了,她便想要回去了。   对她而言,有云深有珠珠他们的世界才是她最终的归属。   只是无论她用什么法子,她的灵魂终究被困在这个世界,无法回归。   久而久之,云夕也忍不住焦躁了起来。偏偏她除了焦急和诅咒始作俑者元灵御以外,什么事都没法做。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大楚那边到底死了没有。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忽的听到了仿佛从遥远天际传来的缥缈声音,像是直接落在她心上一样,带着蛊惑的味道。   明明听不懂那声音的涵义,云夕却有种这是在呼唤她的直觉。   是谁在喊她?   她忽的感到头疼欲裂,像是有电钻在脑海中爆炸开来一样。   她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   当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映入眼帘的便是云深憔悴的模样,他的下巴处还长出了浅浅的青色胡须,一看就是好几天都没好好打理过自己,整个人因为这份憔悴落拓而多了一分说不出的魅力。   她还没张口,便落入了一个微微带着凉意的怀抱。   云深紧紧地抱着她,力道之大,简直要将她嵌入自己的骨髓之中,透着失而复得的欣喜,像是担心一放手,她便要消失一样。   云夕嘴角微微勾了勾,她猜也知道她这次的昏迷会狠狠吓到云深——自己可是在他面前亲自倒下的。这段时间,云深所受到的煎熬绝对不是一般的大,看他模样就知道了。云深素有洁癖又注重形象,哪里有过这般狼狈的样子。   “喂,抱够了吧,云夕刚醒来,好歹让她吃点东西吧。”   古月忍不住出口打断了这一幕,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毕竟先前招魂的时候,她可是念了整整两个时辰的经,差点要没声了。偏偏这两人连句谢谢都没说,还拥抱得这样旁若无人的。   云深总算舍得放开了手了,吩咐人将厨房熬的小米粥端了上来。   云夕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两天。”   云深的目光不曾从她脸上移开过。这两天的时间,他根本不曾阖眼,或许是因为担心一旦睡下了,醒来后所接收到的便是噩耗。   两天啊……这倒是比她想象中要短一些。她原本以为自己最少也昏迷了十来天,可见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还是不太一样的。这样也好,若是她在这边昏迷个十来天,只怕云深会疯掉。   她抬起头,勾起了一抹温暖而柔和的笑意,“我回来了。”   吾心归处是故乡,她终于再次回到了他们身边。   她眨了眨眼,眼睛便泛起了水雾,“我们收养个女孩吧,取名叫叶苗如何?”   自认为同云夕心有灵犀的云深,这回也跟不上云夕的脑袋回路了。   ☆、第三十八章 选秀,刺客   “收养?”云深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心中却不是那么赞同。   尽管这些年来,云深被云夕带得比较有人味儿了,但真让他将一个收养的女儿像珠珠一样宠着爱着,那还真没办法做到。   云深想了想,说道:“你若是还想要女儿,我们就再生一个。”   云夕嘴角不由一抽——什么叫做想要就生,说得好像想生就可以马上生出来一样。她那也就是一时的念头而已,准确来说是被好姐妹叶苗给刺激了一把。如今醒来后,情绪也平静了下来。   她嫣然一笑,说道:“我开玩笑的。”   她还真不想继续怀孕了,实在太累了!她家三个孩子,数量虽然未必比得过其他人家,但是质量上却可以远远甩过他别人。珠珠从小就是个鬼灵精,长得好不说,嘴巴还像是抹了蜜一样甜,轻而易举就可以将所有人哄得恨不得搂着她喊心肝。小布丁的话,看上去安静乖巧,其实一肚子坏水,典型的算计了别人还能让人交口称赞的那种。过目不忘的本事和天生的高智商和过人的情商都足够让他在这世界如鱼得水,更何况小布丁本身还是国公府世子,前程无忧。   小布丁的异能也颇为有趣,居然是重力操纵。这项异能若是锻炼好的话,那压根就是逆天级别的能力。只可惜小布丁才八岁,年纪还小,所以现在的能力最多也就是让自己速度更快一些,再移动周围的东西。   云夕并不着急,两个孩子现在重点是锻炼身体,异能的开发只是其次。只有打下最好的基础,才能够更好地开发能力。   至于小绵羊,他都还没一岁,连话都不会说。   想到自己的三个儿女,云夕的眼神不自觉柔和了下来。   古月和无为子也不想继续留在现场被闪瞎眼睛,又看云夕已经醒来了,情况没有什么大碍,两人都直接离开了。尤其是古月,她这回废了不少的心血,是该好好疗养一下身体。   只可惜云夕和云深的二人世界没有过多久,便被珠珠和小布丁打断了。   两个孩子听到母亲苏醒了过来,第一时间便跑了过来。   “娘,你这次吓死我了。”   珠珠仍然记得看到她爹将脸色苍白气息虚弱的娘抱回时她当时感觉天都塌了的恐慌。   云夕摸了摸女儿的脸,又揉了揉儿子的头,一脸的心疼,“你们两个都瘦了。”   她这次倒下,珠珠和小布丁一定很害怕。   珠珠抽了抽鼻子,毫不客气地挤开了云深,蹭在云夕身边撒娇,还不忘邀功说自己这几天有好好照顾弟弟。小布丁手疾眼快地爬上床,坐到云夕的另一边。   云深一脸无语地看着宝贝女儿和儿子,这两人直接将他的位置都给占了。   这时候,银丹也端了小米粥过来,除了热腾腾的粥,还有几样爽口的小菜。   云夕还真的饿了,一碗小米粥吃的干干净净的,珠珠还亲自给她喂来着。看她那小心翼翼的动作,压根就是将云夕当做易碎的玻璃了。   吃完饭以后,云夕依旧留在房间内休息,然后又强行让云深也去好好睡一觉。这两天他压根就没闭眼过,加上情绪始终处于紧绷的状态,若是再不休息的话,就算他身体再好也吃不消。   云深本身就洁癖,自然是先好好清洗了一番自己,然后直接躺在床上。   云夕则是在床边翻着几本散文,也算是小小的放松。   云深这两天始终将她昏迷的事情控制在府内,即使是杜家也没收到消息。这倒是省了云夕的功夫,她可不想弄得兴师动众,然后一堆人过来看病。   对于她这回能够死里逃生,云夕多少也猜测出原因,只怕是因为她终究是天外来客,所以那咒术也只成功了一半。   古月等人不知其中内情,便只当是先前烧过一个水晶骨,这才没完全起作用。   云深休息完后,便继续上朝去了。   云夕则是给古月和无为子都准备了一份的礼物,这次她能够醒来,这两人出的力还真不小。云夕给古月准备的是一瓶的营养药剂——这营养药剂其实就是她异能的液体化,拿来养花植草最是方便不过。古月收到这份礼物果真开心,还表示下回有这样的事情别忘了通知她。   弄得云夕那叫一个无语——这种事来一次就够了,再多来几次的话,心脏可受不了。   她给无为子准备的则是一些孤本和半块。那墨按照当时苏老夫人的说法,一小块就价值。这份礼物果然深得无为子的喜欢。   立秋也将元灵御的事情告诉她。   云夕听了后,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说对元灵御没有恨意那是不可能的,她又不是圣母,被人这样算计还能无动于衷。只是人死都死了,云深也挫骨扬灰了,她也只能在心中默默诅咒元灵御下辈子投胎到畜生道里。   她的日子依旧继续着,恢复了过往的平静。   南陵那边就相对而言没那么安宁了。清荷将那位驸马叶子书的行径捅了出来,南陵可谓是一片的腥风血雨。在知道自己只是驸马复仇的对象,甚至性命所剩无几后,长公主直接下毒药死了叶府上下一百多口人,包括她自己和被她寄以厚望的叶森。   最后一把火点燃了原本堂皇华贵的公主府。   当大火熄灭,人们走进这烧成了焦炭的府衙时,除了一具具的骸骨,还有一对紧紧抱在一起的尸骸。人们从尸骸上没烧完全的首饰和玉佩辨认出这一对便是长公主和叶子书。   那位长公主用死亡将自己的额驸永远地留在了身边。   在南陵一片混乱的时候,元澈出现在人前,登基为皇,大刀阔斧地解决了这一个烂摊子。以前和长公主一起谋反的人家一个都没放过,该杀的杀,该贬的贬。那些忠君爱国的则回归了原来的位置,有的还升官封爵。   不到一个月时间,南陵叛乱一事便尘埃落定了下来,只是比起先前,终究元气大伤了点,国力衰减了下来。云夕却不担心元澈,这孩子一贯早熟,处事果断又不失手段,迟早能让南陵恢复原来的水平,甚至能够带领南陵更上一层楼。   作为罪魁祸首,长公主一门即使是抄斩都不为过,只是这一家上下都已经化作火海中的骸骨,元澈也只能剥夺了长公主的封号,将她贬为庶民,尸体也不曾安葬入皇陵中。   云夕并不同情这位长公主,这是一个典型的为爱疯魔的人。在她眼中,即使是自己的骨肉,也得给爱情让步。年轻时的她因为爱上叶子书,不惜利用权势,让叶子书妻离子散,甚至还对他下了同心蛊,享受着这份建立在欺骗基础的虚妄爱情。   在发现紧紧攥着的爱情消逝后,她更是狠心将叶家老女老少的生命一起带走,其中甚至包括了她的亲生儿子和孙子孙女。   或许在发现痴恋一辈子的枕边人一心只想着杀了她后,长公主便已经疯了吧。   以后南陵的事情终究同她无关。   ……   时间不紧不慢地滑到了九月,大楚三年一次的选秀便是定在十月。   这是新皇登基后的第一个选秀,自然引发了众人的关注。参加选秀的可不仅仅是京城的闺秀,还有来自大楚各地。   托这选秀的福,云夕和妹妹她们一起开的首饰店生意那叫一个红火,不少人家为了让自家闺女能够一鸣惊人,可谓是挥斥万金给女儿量身定做独属于她们的衣服首饰。   单单九月份,云夕能拿到的分红就有三万多两。   大楚的选秀已经算是比较人性化了,若是不想参加的话,可以报一个免选。不过楚龄本身正身强体壮,容貌俊美,加上后宫的嫔妃也不算多,所以不少人家都生起了野心。   苏家那对姐妹花也到她店里定做了衣服,苏家三房甚至还想让云夕给她们设计一套从未出现过的精美服侍,还委婉地表示,倘若姐妹花能够得宠,一定不会忘了她的大恩大德。   云夕一贯看不起这种卖女求荣的行径,自然是寻了个借口拒绝了。作为一品的国公夫人,除非姐妹花能当上皇贵妃,不然云夕就算是见了她们,也无需行礼。不过皇贵妃从来不会轻易封赏,在皇后尚在的情况下是不可能的,除非是为了冲喜。   云夕这些年来没少帮忙调理杨叶卿和苏婉的身体,这两人的身体都十分健康,最少也能熬过楚龄。   等十天的选秀过后,一道道指婚的圣旨也颁发了下来。   姐妹花果然被收进了后宫,而且位份还不低,直接就是嫔,苏悦被册封为梅嫔,苏媛则是容嫔。   苏家一下子出了两个嫔,自然成为了众人的焦点,不少人都觉得这是对苏家的拉拢。不过身份最高的却是吴国公的嫡长女吴玉,这位一进宫便因为身份高贵而被册封为熹妃。   说起来,吴国公还是今年楚息元薨后才进京的,先前一大家都住在他们的老家灵州。吴家也是大楚首屈一指的权贵,除了一个国公,还出了一个一等伯,一个镇海将军,一个副都统,可谓是军功卓越,政绩斐然。   单单论身份的话,甚至还比皇后杨叶卿高,因此吴玉初入宫便被封赏为妃,没有人觉得太过。   除了一妃,两嫔,这次楚龄还封赏了六个贵人,八个常在,还有一些官女子。其中楚龄的表妹便是被册封为贵人。初入宫的头一个月,侍寝最多的便是吴玉,一个人独占十天,再来便是苏媛,也分了七天,她的双胞胎姐姐苏悦也就是三天,其他人最多也就是分了一天。从侍寝次数来看,吴玉是当之无愧的宠妃。   云夕琢磨了一下名单,发现这些被册封的嫔妃中,基本都是属于朝廷上不同势力,可谓是一网打尽。   她戏谑想到:楚龄这算不算是亲自卖身拉拢人?   今年的除夕宴,也因为一下子多了这些嫔妃的缘故,显得热闹了起来。楚龄甚至下了恩典,让不少官员能多携带几个家眷过来。以往除夕的宴席五十席差不多,今年却是整整一百席。   云夕这次入宫没有带珠珠,主要是珠珠自己不愿意。她每年都参加这种宴席,早就已经腻了,巴不得不去。   她不喜欢,云夕也不愿逼她,最后便和云深两人一起入宫。   他们刚进宫,便有内侍迎了上来,楚龄有事同云深相商。   云深挑了挑眉,便随那内侍雷光去了。雷光原本就是楚龄身边的内侍,等楚龄登基以后,地位也跟着水涨创高起来。   云夕则直接去苏婉的宫里寻她说话。   苏婉贵为妃子,又得杨叶卿这个皇后看重,她的宫殿装潢也是一等一的富贵清雅。   苏婉见了她后,脸上荡开了淡淡的真心笑意,“我前段时间晒了些花茶,尝尝。”   然后亲自给云夕泡了一壶的花茶,沁人心脾的淡淡花香在屋内弥散开来。   云夕抿了一口,入口十分甘甜清爽,不由笑道:“果真不错。”   苏婉不仅擅长侍弄花草,配置花茶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   等她喝了两杯后,苏婉还拿了一本她在宫里图书馆里找到的孤本给云夕看,就像是在同自己的闺蜜好友分享自己喜欢的书籍一样。   云夕不动声色地将她从袖子中递来的纸条收好,面上不漏痕迹地和苏婉讨论着这本诗集。在大楚呆了那么多年,加上还有云深的教导,云夕的品鉴能力还是相当不错的。   在苏婉这边呆了一会儿后,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云夕便返回了宴席之上。   她也第一次见到了吴玉这位风头和珍妃不相上下的熹妃娘娘。   熹妃娘娘身着紫色的裙子,显得雍容华贵,明艳如芍药,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美人,难怪能和她们刻意寻来的珍妃尤氏斗得旗鼓相当。   只是……   云夕嘴角勾了勾,以楚龄的性子,他更喜欢尤氏那种温婉恭顺的类型,熹妃美则美矣,这份美又太过咄咄逼人,楚龄现在宠爱她,只怕是为了她的家世。   熹妃的身边跟着一个明眸皓齿的姑娘,相貌同熹妃有三成的相似,只是气质颇为倨傲。   云夕之所以会注意到她,还是因为察觉到这姑娘看向她的眼神不太友好,隐隐带着敌意。   不过她并不曾见过这姑娘,从未打过交道,又哪里来的敌意呢。   她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直接凝音入耳询问陆翊染这事。   陆翊染漫不经心地扫了那姑娘一样,告诉她,“这位是熹妃嫡亲的妹妹吴茵,熹妃十分宠爱她,几天前就将她宣进宫里。”   “宫里不少人都传说,熹妃打算用自己的妹妹固宠呢。”   云夕却不太信这话,吴玉现在正受宠,哪里需要妹妹来固宠了。她只是决定,等回去以后,让立秋调查一下这吴茵的事情。   等了一会儿,宴席便正式开始。   云夕百无聊赖地看上台上的表演。说实话,这些节目还真没她那团队的好看。她那慈善演出团,现在基本都在大楚各地表演,所收集的银钱都拿来救济人,在大楚的名声不小。   只是看到一半的时候,云夕却隐隐感觉到微妙的不对劲,敏感地发现了一闪而过的杀气。   杀气?   她瞬间提高了警惕,在桌下捏了捏陆翊染的手。   下一刻,原本正在高台上演出剑舞的二十个女子从台上一跃而下,手中的剑闪耀着凛冽的杀机。   这些人分散开来,一部分冲着楚龄,另一部分则是冲着大臣来。   “有刺客!”   哗啦啦,现场顿时闹成了一团。   ------题外话------   推荐好友两边之和的新书《公子九》   (女扮男装,女强男强,一对一)   “他”有着俊美如九天皓月的容颜,一身深不可测的武功,嘴角噙着邪肆的淡笑,带着名叫桃花的小侍女,吊儿郎当地赶着一辆破驴车出现在江湖上。   “他”自称阿九,人们尊他公子九。   关于“他”身世来历的说法从“他”出世的那天起便众说纷纭。   然,无人知“他”却是位女子,在佛门净地长大被大和尚踢出来历世的女子。   且看阿九如何闯江湖,战边关,踏朝堂,成就一段千古传奇!   他是漠北边关的一个小小兵痞,随遇而安。然自他遇到那个自称阿九的少年起,他的人生之路就拐了一个弯。   ☆、第四十章 苦肉计,出师未捷   云夕立刻到她娘于青然那边。她这些年来没少费心思给她娘调理身体,于青然作为一品内大臣夫人,今天也进宫参加这宴席了。于青然是真正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云夕可不愿她娘一不小心就遭了算计。   虽然不知道这些刺客到底冲谁而来,但云夕却有着隐隐不好的预感。幸亏于青然的座位距离她很近,转瞬之间,云夕便到她面前,直接抽出了白绫作为武器。   她这白绫可不是寻常的绸缎,里面缝制着蚕丝,最是坚韧。   这二十个刺客,有七八个冲着楚龄而去,几个目标则是后宫的嫔妃,另外的人则分散开来。   转瞬之间,已经有好几个大臣受了伤。   宫里的侍卫也反应了过来,迎了上去,刀剑相击,寒光闪烁。   忽的两个女子直接朝着云夕这个方向飞了过来。   哼,来得正好!她之所以没上前解决这些人,不过是担心她娘罢了。这些人自己上前找死,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云夕白绫一甩,瞬间便缴了其中一人手中的剑,往对方脖子一抹,轻而易举收割了一条性命。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云夕虽然露一手,便让这些刺客明白她这边根本就是啃不下的铁板。正常人遇到这种情况,便该知道退缩了才是。也不知道这些人是哪根筋不对,竟是直接同她杠上了,仿佛同她有什么仇恨一般。   “我来看护赵夫人。”   朵朵也来到她身边,接过护卫工作。   云夕冲着她点了点头,直接杀了过去。裙褶飞扬,身姿优雅,动作却一点都不留情,很快的,云夕的周围便躺了两具的尸体。   “云夫人,小心。”   一道惊呼声响起,云夕余光瞥见吴茵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身边,这声音便是出自她口。   一个女刺客从背后的方向挥剑向云夕杀来。吴茵似乎想要上前拦着,云夕只觉得她碍事,直接将她推开,身子轻轻一跃,不慌不忙地持剑一挑。她模样纤细柔弱,却有着与相貌不符的天生怪力,这一下,便让刺客的虎口之处被震得发麻,因为疼痛而不由松开手,剑直接掉落地上。   云夕抬手往她脖子一抹,在鲜血喷溅到她身上之前,便已经闪开来。   这时候,其余的刺客也都被收拾好了。   鼻间萦绕着的淡淡血腥味让云夕眉头不由微微皱起。也不知道这些刺客到底是受谁指使,竟有不少人针对于她。   而且她们的身手虽然稍逊于她,当在江湖上也称得上是一流高手了。   楚龄虽然身边的护卫最多,但是在打斗之间,不可避免地受了些伤,左手臂上血液不断地往下流,他寒着脸道:“将这些刺客都带下去,好生调查。”   云夕环视了周围一圈,受伤的人并不算多,大约在十来人左右,受伤最重的便是大学士肖长东了。他的胸膛上甚至开了个口,脸色苍白。至于其他人,基本都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楚龄连忙吩咐人将太医叫过来,给受伤的人包扎一下。   云夕直接走过去,掏出了千鹤膏,先将千鹤膏涂抹在他伤口处,好歹先止住血再说。   肖长东感激地看着她,勉强做了一个拱手表示谢意的动作。   太医们很快便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了,在匆匆忙忙行礼过后,便开始给受伤的人诊断。   云夕走到云深身边,看他身上依旧纤尘不染,连个血滴都没有,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准确来说,这次她所认识的熟人基本都没有受伤的。   等所有太医诊断完后,只说大学士肖长东伤到了根本,得好好调养个几年。   对于肖长东而言,能够保住这一条命依旧是万幸了,反正肖家不缺这点钱,可以慢慢调养。   原本好好的除夕宴因为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刺杀便这样匆匆落下了尾幕。楚龄也挥手让大家各自回去。   云深作为都指挥室,还得留下来处理一下后续事情。云夕便跟着她娘他们一起离开,说实话,有了今日这一遭,她也有些放心不下,还是送她娘平安回去的好。   在马车上,于青然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她这身体原本就不能受到太大的惊吓,“也不知道是谁竟是那般大胆,竟敢刺杀陛下。”   云夕坐在她身边,将暖手炉往她手中塞,说道:“陛下定会好好调查这事。”   于青然又道:“没想到那吴四姑娘倒是好的,明明和你素昧相识,在那种情况下,还要保护你。”   云夕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吴四姑娘便是那吴茵,她扯了扯嘴角,说道:“她别拖我后腿就很好了,还保护呢。”   吴茵想要保护她?   这话不是一般的可笑,在宴席开始前,她可是察觉到她对她的敌意。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也不知道她那“保护”的行为背后有什么样的目的。   云夕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吴茵脑子就算进水,也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她既然做出那样的行为,只怕有不会受伤的底气。   难不成,这刺客同她有关?   她忍不住往这个方向想去,越想便越觉得有道理。吴茵本身没有什么武功,在那种混乱的场面下,却能够顺顺利利地来到她身边,说不是刺客放水都说不过。   于青然嗔怪道:“你这孩子也真是的,哪有这样说话的,她也是一片好心。”   在事情调查出结果之前,云夕自然不会露出痕迹,即使面前的人是她娘也一样。她转移话题,“也不知道那刺客同我有什么深仇大恨,那么多人围攻我一个。”   于青然想到那场景也十分后怕,拍了拍她的手,恨恨道:“都是烂了肠子的人,坏人不杀,偏偏要对付好人。”   将于青然亲自送回去,云夕才重新坐上马车回家。到家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身上还带着血腥味的衣服给换下,洗了个澡。她有些庆幸珠珠和小布丁今天都没有进宫。   立秋正要将衣服拿去让人洗,云夕喊住了她,“等等,将那荷包留下。”   被今天刺杀一事一打扰,她差点忘了苏婉当时给她塞了小纸条,被她放在了荷包里。   立秋点点头,取出那淡青色绣青竹的荷包,云夕拿出里面的纸条,上面是一排的阿拉伯数字。   云夕不由失笑,这是她和苏婉现在交流情报的方式,她特地将阿拉伯数字从零到九都教给了她。   手中捏着这纸条,云夕顾不上头发还湿漉漉的,直接就去书房,从第二层抽出了一本浣纱记。   然后按照上面的密码,开始翻阅了起来。一张小小的数字密码,最后汇成了一条的消息:楚龄打算将吴茵赐予云深为侧室。   云夕挑了挑眉,京城人都知道云深根本不纳妾,这十来年也不是没有人尝试着给他送所谓的美妾,环肥燕瘦,千百种风情的都有,只是这些送美人的人家下场都有些惨,大家看在眼中,也就歇了这份心了。   云夕看着这纸条默默出神,苏婉不是那种会随意信口开河的人,若不是已经确定了这事,她也不会将消息传给她。   她不认为楚龄会直接将吴茵赐婚给云深做侧室。说实话,吴茵好歹也是吴家嫡出的姑娘,这身份就算是当国公夫人都可以。让她做妾室,等于是对吴家的侮辱。   更何况云深也不可能接受,强行赐婚的话云深也会抗旨,无疑是在结仇。   除非……楚龄有什么法子,让云府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这事。   倘若吴茵和楚龄真有这打算的话,难怪吴茵那时候看她的眼神带着敌意,压根就是将她当做情敌。   呵,想当她的情敌?她也配!   云夕柔美的面容涌现出了淡淡的杀气。想当第三者也要看自己有没有命。   一条毛巾突然盖在她头上,云夕的视野一下子变得黑暗起来。   云夕刚要拿下毛巾,一双足以惩治为艺术品的手用毛巾轻轻擦拭着她的头发。   感觉到身后传来的熟悉气息,云夕放松了下来,嘴角不自觉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回来了?”   云深嗯了一声,又道:“怎么不把头发弄干?”   云夕这才注意到她的衣服多少被头发上的水给弄湿,这种天气任凭湿漉漉的头发自然风干,的确很容易头疼。   她也不隐瞒云深,一边享受着丈夫体贴的服务,一边将苏婉传来的消息告诉他,“我刚刚也让立秋去调查一下吴茵,想来很快就会有结果。”   云深语气含着隐隐的怒气,“痴心妄想。”   这四个字也不知道是说吴茵,还是说楚龄,或者二者皆而有之。   “对了,陛下今天找你有何要事?”   云夕想起他们两人一起进宫的时候,楚龄特地让人将云深喊过去。   云深轻轻一笑,“他只是询问我,是否愿意当太子的老师。”   楚天湛其实是云夕的弟子,只是这层关系明显不能放在明面上。   云夕见自己头发也擦得差不多了,直接将毛巾拿了下来,抬眸问道;“你答应了吗?”   云深嗯了嗯,唇角扯了扯,“这样天湛以后来咱们家也有十分合理的借口。”   云夕点点头,这的确是好事一桩。   云深悠悠然道:“只是我同楚龄谈这事时,那殿内有个大屏风,屏风后面藏着个姑娘。”   云夕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是姑娘?”   云深皱眉道:“脂粉味太浓了。”   云夕心中一动,紧接着问道:“什么味道的?桃花香还是荷花香?或是茉莉?”   云深十分确定,“桃花,混合着一点的玫瑰。”   云夕冷笑一声,“那就是吴茵了。”   当时吴茵曾经要往她身上扑来“救”她,所以对于她身上的香气云夕并不陌生。   “看来咱们这位皇帝还真不是一般的喜欢拉皮条?他也别当皇帝了,当媒婆得了。”保不齐吴茵的小心思就是被楚龄给怂恿出来的。   云夕心中不由涌现出一股的怒气,又被她强行压了下来。   “看来我们得尽快让张真人出现在楚龄面前了。”   云深赞同地点头。   “对了,今天的刺客……我有些怀疑是楚龄的自导自演了。”原本云夕觉得和吴茵有些关系,等知道楚龄的谋划后,她便怀疑到楚龄头上了。   除了楚龄,又有谁有能力将那么多个刺客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到皇宫中?别看楚龄同样伤了手,但他伤的是左手,根本不会影响到他日常的行动。而且在他伤了手以后,又有谁会怀疑到他头上呢?   肖长东……本身是六皇子未来的岳丈,前段时间更是上折子想要重启封地这一政策。以前的皇子,基本都会有一块属于他们的封地,即使没当上皇帝,也能够到封地上担任藩王。藩王在自己的地盘上,等于是土皇帝,权利不小,手段厉害点的甚至还能够架空朝廷的政策。所以大楚的开国皇帝没多久便开始削藩,逐渐取消他们的一些政治待遇。   肖长东重启这政策,明显是在为六皇子积攒力量。   倘若这政策真能成立,多少会给楚龄造成一些麻烦。若是从这个原因考虑的话,难怪今天这场刺杀,肖长东受伤最重。   云夕一脸严肃地将这些推论说给云深听。   云深眼睛微微眯起,“是有不小的可能性。”   云夕脑洞再开一下,回想起当时针对她的刺客可不少,不由一惊:只怕苏婉是弄错了,楚龄不是要让吴茵当侧室,而是直接当填房吧。   这不就是典型的,睡你的男人,花你的钱,再打你的儿女吗?   只是稍微想象一下这个画面,云夕的脸顿时比桌上的墨还要黑。   ……   吴家。   吴茵忍不住将桌上那一套的梅花凌寒粉彩茶盅给扫到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碎响。她仍然觉得有些不解气,牙齿都要将下唇给咬出血了。   “她怎么就一点事都没有?”   想到杜云夕毫发无损,甚至还将她给推开,害得她脚还崴了,吴茵便恨得牙痒痒的。   等屋内安静下来,她的丫鬟才蹑手蹑脚地进来,将地上的碎片给收拾了。   吴茵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小腹位置,眼中满是不甘。   另一个丫鬟将热水袋往她小腹放了放,低声说道:“小姐,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做?”   吴茵冷着脸道:“只能看还能不能再制造出机会了。”   身着粉衣的丫鬟十分为她委屈,“若不是小姐您去年不小心被掉入冰水中手冷导致子嗣艰难,何必要委曲求全去当人的填房。”她家小姐这样的身份,就算是当皇妃都可以。   “那刺客也太不中用了点,那么多人都解决不掉一个杜云夕。”   吴茵有些气苦,她哪里会想到那杜云夕的身手居然好成那个样子,那么多个刺客都不是她的对手。她当时可是都做好了帮她当剑的准备。只要帮她挡了那下,太医自然就会诊断出她因为这次的手上而子嗣艰难。冲着这一点,等杜云夕死后,云深也得接受她做填房来“补偿”她。有皇帝姐夫的支持,她将来的日子总查不到那里去。原本吴茵是不乐意帮楚龄的,即使最疼爱自己的姐姐在耳边说了不少的好话。直到她在屏风后瞥见了云深的模样……   传言不虚,他比自己想象中还要俊美无涛,美得让人觉得这人世间根本不应该出现。   偏偏十拿九稳的谋划终究功亏一篑。   吴茵感觉到脚裸的位置又在隐隐生疼了,她深呼吸一口气,眼神透着一股的杀气,“会有机会的。毕竟想要她的命的,可是那位殿下。她再厉害,还能大得过皇权吗?”   邓光在她脸上投下了浅浅的阴影,她的声音听起来甜蜜动人,却像是包着砒霜的蜜。   ☆、第四十一章 礼尚往来,省亲 立秋强忍着怒气将听到的信息汇报了过来,没有所谓的添油加醋。 云夕轻轻摩挲着那青鸾木所做的玉佩,脸上却没有意料之中的怒气,反而是一脸的了然。 “原来如此。” 有楚龄这个皇帝做后盾,也难怪那吴茵会这般信心满满。楚龄想要解决她的原因,她多少也猜得出来。楚龄对云府的戒备太深,而云府被她打造地如同铁桶一般,别人根本渗透不进来。 楚龄的掌控欲不是一般的强,哪里能忍受京城脚下,有他不知道情况的地方。 与其辛苦埋钉子进来,还不如直接弄一个云家根本去除不了的钉子。 吴茵便是楚龄所选择的那枚棋子,原本她还有些不甘愿,可是在见了云深本人后,深觉满大楚实在没有胜得过他的人,原本的那点不情愿也就烟消云散了。即使事情暴露了,楚龄到时候也能够全部推倒吴茵身上,说她爱慕云深已久,这才鬼迷心窍。 楚龄的算盘打得还真是好。 “姑娘……” 立秋的声音让云夕回过神来,她平静地下命令,“继续监视吴茵,一有消息便送过来。”她顿了顿,继续道:“楚龄在吴茵身边应该也安插了钉子,所以让底下人小心一点,可别打草惊蛇了。” 立秋用力点点头,兹事体大,自然不容半点的轻忽。她并没有因为对手是大楚的皇帝而有畏缩惶恐一类的想法。对立秋而言,帮她们脱离苦海的是姑娘,教导她们读书练武,让她们能够体体面面安安稳稳活下去的也是姑娘。即使姑娘想要她们去刺杀皇帝,她们也会毫不犹豫地点头应下了这事。 云夕看着立秋坚决的背影,唇角不由勾了勾。就算敌人是万人之上掌握生杀大权的天子又如何?弑君这种事情,她和云深又不是头一回做过。 她骨子中不曾有过对皇权的敬畏,以前对楚息元恭恭敬敬的,只是因为对方是可敬可爱的长辈。 楚龄做了初一,那就别怪他们做了十五。 在正月还未出的时候,那所谓的刺客调查便出来了。最后背了黑锅的是民间一个总是打不死的造反组织白莲教。如果说白衣教是以解放天下女子为己任,那白莲教就是以造反为己任了。 说起来,这白莲教的存在不是一般的悠久,最少也有五百多年了。只是他们造反到现在,也不曾成功过。在楚息元在位期间,更是大伤元气。 楚龄将黑锅往白莲教身上推,还真没有人怀疑,更有不少的官员大肆搜捕白莲教余孽。 云夕有些庆幸白衣教当时在楚息元面前过了明路,加上纺织车的功劳还摆在那边,所以倒没有人胆敢往朵朵身上扣屎盆子。 他们在宫里埋的钉子也有一些,因为有杨叶卿的掩护,倒是不曾被楚龄给处理掉。这时候那些眼线钉子也就派上了用场。 原本楚龄只是左手臂受了点伤,结果因为正月期间,同熹妃娘娘一起去花园中赏花,被雨给淋了一下,伤口竟是发炎了,还引起了发烧等一系列的后遗症。 朝廷的御史可不是吃素的,直接上折子表示熹妃吴玉有红颜祸水的嫌疑,吴玉不得不脱簪请罪。 楚龄的身体当然不至于如此脆弱,不过是太医在他的药上动了些手脚。因为只是在剂量上做文章,所以即使其他太医检查,也检查不出什么所以然。 在这当时,韩如意也抓紧机会,将张真人送到了楚龄面前。 楚龄原本是不太相信这些东西的,但奈何张真人在他面前展示了一些“真本事”,比如在沸腾的油里捞东西,比如占卜出一些旁人根本不知道的事情,加上长相实在仙风道骨,楚龄便信服了一些。 张真人也没错过这个机会,将自己平时炼制的丹药给楚龄服用。楚龄服用以后,果真发现自己精神好了很多,房事上更是充满了龙马精神。于是这位张真人便在他面前受宠了起来。 而且张真人也十分懂得拿捏分寸,楚龄赏赐给他的金银财物一应不要,只选了几样不算珍贵又十分风雅的手抄本,更不曾收受贿赂,为别人说好话。楚龄原本还想着试探他,表示愿意册封他为国师。 张真人顿时愤怒甩袖离开,一副自己并非为了功名利禄而来的样子,封赏他为国师是对他人品的侮辱。这一系列的行为下来,楚龄便相信他是真得道高人,而不是那种弄虚作假的牛鼻子。 张真人既不求财,也不求官,平时还会劝楚龄精力多放在政事上。这么一来,那些御史想弹劾他都找不到借口,还有些大臣也跑去同他问道。 张真人的口才甚好,死人都能被他给说活,跑去找他论道的那些人被他一忽悠,还真成为了所谓的粉丝。 云夕听着底下人汇报张真人的消息,不由笑道:“果真是行行出状元啊。” 张真人的底细他是清楚的,原本只是一个骗子,后来去北魏转了一圈,看到北魏那边的和尚十分受到达官贵族的追捧,便起了招摇撞骗的想法。只是他又不愿出家当和尚,索性成为了道士。 他学了北魏和尚那一套的说辞,现学现用了起来,还去找道士拜师,学习炼丹一类的事宜,然后还真闯出了名头,被韩如意给选上。云夕在那之后,便派人去偷偷和张真人接触。张真人一开始也是抱着当国师的想法的,只是等立秋将他弄虚作假的法子在他面前一说,张真人便乖乖地当起了间谍。明面上他是韩如意和牛全三顾茅庐请出的高人,实际上却是云夕这边的钉子。 若不是有云深亲自出手,他练的那些丹药,楚龄服用以后,如何能够立竿见影。云夕也留了个心眼,接触张真人的人都是乔装打扮过的,就算张真人最后被挖出来,也调查不到她这边。张真人更是不清楚她这边的身份。 正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 楚龄每每身体觉得不适,便会服用丹药。他的身体看似健康,实际上却已经逐渐被丹药给掏空,留下了不小的隐患,只是维持着花架子罢了。 韩如意和牛全两夫妻因为张真人的缘故,在楚龄面前也得了不少的脸面。牛全原本在楚龄登基的时候,便已经被他任命为知府,结果才一年的时间,便成为了宗人府理事官。别看官职没有变化,京官一向比地方官要更体面一些,从地方官变成同品级的京官,便已经是升迁了。 云夕对此十分喜闻乐见,她还希望韩如意能多作死一下。 不过韩如意也在外头当了一年多的官夫人,手腕见长,城府深沉了不少。平素不小心见到云夕,也是恭恭敬敬的样子,还十分恳切地为她过往的行为道歉。 世人本身就更同情弱者,她都如此放低身架了,云夕若是还对她争锋相对,落在别人眼中,就显得咄咄逼人了点。 云夕便顺势装作原谅她的“年少轻狂”的模样,明面上也不曾再针对她,倒是让一些想看热闹的人好生失望。她们两人,一个是身份尊贵名声不菲的公主,一个是朝廷新贵,若是真的杠上,肯定有好戏瞧。 让云夕颇感好笑的是,韩如意倒是和吴茵成为了所谓的闺阁好友。云夕对此只能感慨这两人还真是物以类聚啊。 在二月初的时候,身体“康复”的楚龄也下旨将云深封为,成为了太子的老师。 楚龄对楚天湛这个嫡长子还是挺有感情的,给楚天湛找的老师都是才德皆备的大儒。其中云深是最年轻的一个,不过云深在京城的这些年来,也没少同那些大儒们进行文学上的探讨,出了名的才华横溢。所以大家对于他担任太子的老师一职并没有什么可指摘的。 大家看教导楚天湛的先生的阵容,便知道太子地位十分稳固,再加上二皇子一向体弱,与大位无缘,三皇子是太子嫡亲的弟弟,四皇子年岁还小,所以目前为止倒是没有出现站位一事。 让云夕有些惊讶的是,在二月底的时候,苏婉又偷偷传了一条消息进来,表示楚龄有意要给后宫嫔妃一个恩典,让嫔妃每年能有一次省亲归家的机会。 正所谓一入宫门深似海,对于绝大多数嫔妃而言,一旦入了宫,最多只能在家人秦安的时候见上一面,若是受宠的妃子,还能时常得到这个恩典。省亲的话,则是皇后才有的待遇。 云夕不由想起了红楼梦中的元妃省亲一事,神色不由变得古怪起来。不会到时候真的让这些嫔妃修建院子接待皇妃吧? 若是当真如此,那就有趣了。 很快的,宫里的眼线便传出了消息,表示皇妃省亲这主意是熹妃吴玉给楚龄出的主意。楚龄不比楚息元,先前有制冰厂的收益作为小金库,并不缺钱。楚息元逝世以后,便将制冰厂转为公中。 这就意味着制冰厂和琉璃厂这两项日进万金的收益都会充作国库中,这就导致刚登基的楚龄面临了一个缺钱的窘况。以他的性子,他绝对做不出从国库中搂钱的行为,自然就得找一下收入的来源。 更不用说楚龄为了能够更好掌握住所有人,培养了不少的暗卫门人,这本身就是一笔不小的支出,而且还没办法拿到明面上。节流不如开源,可是楚龄处理政事上水准不错,但是赚钱这块,还真的是抓瞎了。吴玉揣摩上意,知道楚龄缺钱后就给他出了一个省亲的主意。 省亲的话,那些后妃的娘家总不能随便接待皇妃,好歹也得修建个精致好看的园子。对于那些官宦贵族而言,脸面比什么都重要,稍微挑拨一下,他们就会相互攀比起来,不愿输给别人,将园子修建得精美华贵。 修建院子可是需要不少的木材石料,加上到时候不少人家修建的话,肯定会导致一些高档石料价格上涨。楚龄只需要事先准备好这些,不怕赚得盆满钵满,最少也能趁这次机会赚它个百万两之巨。另一方面,还可以看一下哪些人家有钱,多少可以窥探出这些人家贪污受贿的情况,可谓是一举两得。 云夕在知道吴玉的想法后,不得不承认,这位还真有些生意头脑,在后宫当嫔妃还真是可惜了她的才干。但转念一想,人各有志,吴玉是典型的不愿泯然于众人,心中有野心。 她的心思云夕多少也猜得出来,打算做楚龄的解语花,为他出谋划策,成为他心尖上的人物,再斗倒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只是吴玉却算错了楚龄的性子,楚龄本身就不喜欢女子太有才干。昔年杨叶卿将他后宅打理得井然有序,让他全无后顾之忧,但是换来的反而是楚龄的戒备。他最喜欢的珍妃尤氏,明面上的性子温婉恭顺又会撒娇,平时就是个甩手掌柜,基本不沾宫权。 等到吴玉失去了价值,楚龄肯定会毫不犹豫将她作为弃子。 云夕和吴玉本身没有交情,甚至因为吴茵还有着仇恨在,她自然不会傻到去提醒她这事。不过省亲一事,她倒是提醒了苏婉和杨叶卿,以免她们不小心跌入坑中。 另一方面,云夕也示意赖三去收购一些木料石料。若是等旨意下达再去采购就来不及了,还是先准备好,到时候也能赚上一笔,钱这东西,永远不嫌多。 赖三这些年来闯北走南的,还真认识了不少这方面的人。加上云夕也有过修建园子的经历,所以很快就采购了最少三十万成本的建筑材料。 等到这些东西被运送到京城后,楚龄果真下了省亲的恩典。不少宫里有皇妃的人家一个个喜气盈腮,只觉得这是天大的体面。京城也因为这事而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老百姓们更是纷纷打赌,看哪家修建的园子最好看。或许是因为得了暗示,杨叶卿和苏婉的娘家都没有像其他人家一样大兴土木,只是将原本的花园稍微修整了一下。 比较好笑的是,德太妃的娘家苏家还因为省亲一事分了家。 也许是为了拉拢苏家,苏家这对姐妹花苏悦和苏媛颇为受宠,尤其是苏媛,一个月侍寝的时间也有五六天,只在两大宠妃珍妃和熹妃之下。 三房出了两个主位娘娘,顿时也有了和大房叫板的底气,不再像是以前那般以大房为首。这回两位娘娘省亲,三房更是表示要从公中拿出五十万两银子修建花园迎接娘娘,说他们苏家出过一个太后,一个贵妃,是京城中首屈一指的人家,怎么能够输给其他人家,让人看了笑话。 大房的人得了德太妃的暗示,哪里不知道省亲的内情,怎么可能拿出那么多银子打水漂,还因此招楚龄的眼,自然是一口拒绝。他们的理由也是现成的,皇后娘娘都没铺张行事,难不成他们还要越过皇后不成? 其他几房的人,有赶三房热灶支持他们的,也有站在族长大房这边。大房冷眼旁观三房继续嚣张下去,迟早会作死,而且三房明显听不进他们的话,反而认为他们是因为嫉妒而不愿帮忙,大房索性分了家,这样日后就算三房闹出什么幺蛾子,也连累不到他们头上。 原本分家还真没有那么容易,直到无为子给自己的哥哥出了个主意。于是这位人老成精的苏家族长便派人去三房耳边敲了敲边鼓,表示楚龄有些忌讳苏家势大,尽管心中十分喜欢姐妹花,却不敢太过宠爱她们。三房一听苏家的牌子不仅不会给他们带来好处,反而会拖累他们,于是便决定分家。 云夕知道后很是无语,三房这智商,难怪能培养出苏媛那样一个依靠出卖家族来获得宠爱的货色。 苏家分家也就算了,云夕最多也就是当个笑话看,只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却将主意打到云夕头上来了。   ☆、第四十二章 借钱,发威 上门的是苏悦和苏媛的嫡母苏万氏,苏万氏年轻时候倒也是个美人,只可惜嫁给苏牧和以后,很快就陷入了后宅争斗之间,苍老了许多,只是维持着正妻的体面。姐妹花的生母便是她当年寻来固宠的,要说苏万氏对姐妹花多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不过是拿来当做棋子罢了。但姐妹花得宠,对她的儿子也有好处。这回她更是努力游说丈夫修建园子,私心便是想趁着修建花园好好中饱私囊,增加自己的私房钱。 尤其是采买物资这项更是有大大的油水。一千两的木料她可以直接报个五千两,扣除掉一千两给各层仆役的,剩下的便进了她的口袋。 苏家出过一个太后,一个贵妃,本身也不是特别骄奢淫逸的人家,所以这几十年下来积攒的家产还真不少,明面上的田产庄子和店铺酒楼便有两百万之巨。但是苏万氏他们只是三房,头上压着两房,最后分到手的也就只有二十万两的现银和价值二十万的店铺田地,另外还分了一些珍宝。 三房倒是有意见,但大房直接表示若是按照祖制的话,他们最多只能分到三十万两的东西,他们也只能咬牙认了。于是现在便出现了这样一个问题,三房发现修建园子的钱不够了。 按照苏牧和本人的意思,要修建出不输给其他人家的花园,最少也是要五十万两的。他们日后一大家子还得吃饭,总不能为了建一个体面的园子而将所有的家产都搭进来。 宫里的苏媛也委婉表示,宫里的顺嫔家里打算拿出三十万修建花园,苏家这个老牌的勋贵人家,再怎么样也不能输给这个暴发户。顺嫔李氏进楚龄后院之前,也只是同知之女,在一众妾室之中身份不显,若不是她的肚子足够争气,诞下了健康平安的四皇子,楚龄登基后,还真未必能封为嫔。顺嫔的父亲也凭借着这个女儿,顺顺利利地成为了知府。 知府这个职位一向很好捞钱,就算李家没有太过剥削民脂民膏,当了六年知府的李家还真搂了不少的银钱,再加上周围还有一群看在皇子外家份上捧着银子愿意锦上添花的人家,所以李家拿出三十万建园子还真可以做到。 于是苏家便决定借银子修建这个园子,正所谓输人不输阵。他们一开始是打拥有不少私房的德太妃的主意,德太妃哪里是那么容易被算计的,在听到这风声以后,便主动送了一万两给苏牧和,表示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贡献一点力量。大房也象征性地给了五千两,其他几房有样学样,结果三房拿到的银子还没五万两,压根就是杯水车薪。 德太妃都给了钱,苏牧和自然不能再舔着脸要更多。原本他是打算要个十万两的,拿到这一万两差点没吐血。 德太妃还将这事当做笑话说给云夕听。 云夕因为无为子和德太妃的缘故,同苏家关系一直不错。三房的人便将主意打到她头上来了,这倒是让云夕大吃一惊,她没想到三房的人会无耻到这地步。 苏万氏一副云夕沾光了的样子,拿捏着架子说道:“说起来,我们家也不是缺这点银子,只是田地和店铺的出息要等年尾才能拿到,总不能建个园子就让全家吃糠到年底。所以我们便想着同亲朋好友暂时借些钱,等年尾拿了银子再还回来。” 她顿了顿,嘴角的笑意透着几分的嘚瑟,“说起来,这消息传出去后,不少人家都说哪里需要借了,直接拿去用便是,他们都十分愿意给娘娘的省亲增添一些光彩,这也是皇恩浩荡不是吗?只是那些人家都是摆明了想要沾光的,我们也是国公府出身的,哪里看得上那些暴发户。” “到时候我们也会在娘娘面前为大家美言几句。” 别看苏万氏说会还钱,但是她铺垫了那么多,便是告诉云夕,她找云夕要银子,那是云夕的荣幸,别人想要这个“体面”还没办法,云夕应该深感荣幸地将钱送到他们面前,然后他们再勉为其难地收下这份好意。 还真的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 以前三房作为大房的附庸,看起来倒也恭顺。如今分家出去后,自己当家做主,加上又被周围人吹捧多了,苏万氏便有些不知道自己骨头的轻重,整个人都飘飘然了起来。 云夕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后,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我听闻容嫔在宫里颇为受宠。” 苏万氏简直要压抑不住身上的得意,嘴上勉强谦虚道:“马马虎虎罢了,那孩子自小便是个可人疼的,陛下看再这点上,便偏疼了她几分。” 云夕问话十分犀利,“不知容嫔能否和皇后娘娘比?” 苏万氏的脸拉了下来,皇后膝下有二子,其中一个还是先帝册封的太子,地位稳固到不行,就算苏媛和苏悦将来生了儿子,也动摇不到她的地位,这点自知之明苏万氏还是有的。 她勉强道:“皇后娘娘自然是无人可比。” 云夕直接笑了,“想来,苏夫人忘了一件事,我在皇后娘娘面前也有些体面,我的夫君更是太子老师。我家的体面,可不需要一个嫔。” 跑去奉承苏媛,她还没那么掉价。 云夕继续二连击,“陛下英明神武,想来也不会因为小小的枕边风而随意动摇自己的决定。” 意思就是苏万氏别将苏媛那个所谓的宠妃太当一回事了。她觉得有些好笑,苏万氏那番话拿来糊弄一些低品级的官员还是可以的,居然跑来她面前,这是将她当傻子不成? 苏万氏已经坐不住了,她张口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还真的反驳不了。 云夕直接端茶,表示送客,末了还凉凉地补充一句,“苏夫人还不如将那修建园子的钱拿来做些善事,陛下看在眼中,说不定会高看两位娘娘。” 等苏万氏离开以后,她很是无语地摇头。敲竹杠敲到她头上,真以为她是好惹的不成? 之后她让人稍微关注了一下苏家的事情,得知苏家最后还是成功同人“借”了二十万两银子来修花园。 嫔妃省亲的时间便是定在金秋九月。这次能够省亲的嫔妃最少也有十个,贵人以上的都能够有这个恩典,这就意味着京城中最少有十户人家要修建花园,而且工程量不小,大家还都赶着在九月份之间修建好。 于是在短短一个月时间内,那些石料木料的价格直接翻了一倍,尤其是高档的木材,更是有市无价,这便便宜了提前准备了不少好东西的云夕。 就这一个月的时间,她就挣了最少三十万两银子,乐得云夕给赖三包了一个两万两的大红包。 为了不引起楚龄的注意——毕竟她这是在同楚龄抢生意,云夕特地分散到好几个不起眼的店铺中。 虽然云夕一年也能轻松赚上二三十万两,但哪里有现在这样爽快。 等到四月份的时候,云夕盘算了一下账本——不错,也差不多赚了七十万两。 也因为她这边“虎口夺食”,最后楚龄赚的银钱没有想象中那么多,大概有一百万两。他原本估计的最少也有两百万两。毕竟……玉蓉、云瑶、朵朵和冯冬香她们多少也分了点羹,虽然她们本钱没云夕这么多,但几个人加起来也赚了最少五十万两。按照冯冬香的说法是,她好歹将她闺女的嫁妆给赚出来了。 让云夕颇为惊讶的是,熹妃吴玉果真是坑家人小能手,为了楚龄,连家人都顾不上,不曾给吴家透漏半点的风声。熹妃作为一等一的宠妃,吴家也不缺钱,最后花费了将近百万两修建出一个能够和御花园相媲美的园子。 吴家甚至还花费了二十万两跑云夕这边采买了几种珍贵的牡丹和兰花,让云夕继续赚了一笔。人家上赶着给她送钱,她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云夕也忍不住和朵朵感慨了一下吴家的财大气粗。 朵朵却一脸的厌恶,淡淡的语气中也遮掩不住她对吴家的反感,“不过是欺负亲戚家的孤女罢了。” 云夕一听这话便知道有内情,兴致勃勃问道:“怎么说?” 朵朵抿了抿唇,“熹妃有个姨母家的表妹孙慧,模样最是温柔清俊,原本孙家还想将这位姑娘送进宫选秀。孙慧的母亲是吴夫人的庶妹,不过从小养在嫡母膝下,同吴夫人这个嫡姐明面上来看也是姐妹情深。” “吴家当时早就决定要让吴玉入宫,哪里愿意让孙姑娘进宫分宠。孙慧也是福薄,父母在三年前便去了,又怕家产被族里人霸占了去,便住在吴家,同吴家的大公子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孙慧原本对吴家大公子有意,吴夫人又表示看着她长大,不愿她进宫里那种吃人的地方,孙慧自然是拒绝选秀。吴夫人又打着她年纪小,帮她打理产业。孙慧本身也不爱打理俗务,便将家产交给她。” 云夕听到这里,那叫一个无语。这孙慧是不是傻,也太信任吴家了吧。 倘若吴夫人真的为她好,早就将亲事定下来。吴家进京这一年多,她可没听过他们家的大公子定下亲事,更是不曾听过孙慧这个表姑娘的名字。 朵朵继续道:“说起来,吴家这个园子,所用的便是孙慧家的钱财,所以才会如此大方。” 毕竟不是花自己的银子,花再多也不会心疼。 云夕没忍住,有些失礼地问道:“这位孙姑娘还活着吗?” 朵朵说道:“在一个月前,孙家便宣布这个表小姐病逝了。她以前一直都病歪歪的,因此也没有什么人怀疑。” “你又怎么知道这些的?”云夕十分好奇,虽然她也关注吴家,但主要注意吴茵,府里一个病逝的表小姐,还真没放太多心思。 朵朵道:“事实上,孙慧并没有死。她被吴家送到小庄子上囚禁着……吴夫人嫌弃她是孤女,吴家现在又如日中天,还有吴玉这个宠妃,她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娶孙慧,索性让她病逝了。” “孙慧的丫鬟倒是个忠仆,最后寻了机会出来,打算求救。恰好曼儿姐姐前段时间去那附近办事,那丫鬟便求到她面前来了。” 云夕了然道:“孙慧应该已经被救下了吧?” 朵朵点点头,说道:“我看她,似乎想要进宫复仇。” “很难。选秀是三年一次,她难不成真要等到三年后吗?而且吴玉作为熹妃,只要她一个命令,负责选秀的内侍肯定会去了孙慧的名字,她连到楚龄面前的机会都不会有。” 朵朵道:“姐姐,你忘了,距离小选,还有半个月时间。” 云夕挑眉,倒是对她刮目相看了一下,“进宫去伺候人,她还真有这个魄力。”孙慧再怎么说原本也是四品官之女,也不敢沦落到小选。 因为对这位孙姑娘十分好奇,云夕还抽空看了她一回。 能让吴夫人那般忌惮,这位孙姑娘果真是花容月貌,容貌甚至还在吴玉之上,尤其是一身的书香气,更是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腹有诗书气自华。一敛眉,一勾唇,皆是数不尽的书香风流。 云夕有种预感,这位就算小选进宫,也能够掀起腥风血雨。她不由有些期待了起来。至于会不会扯到朵朵身上,云夕还真不担心,出面的是曼儿,知道曼儿是白衣教骨干的人没几个。 她将这消息给苏婉透了一下,苏婉稍微一关照,加上孙慧的模样实在是好,便顺顺利利地小选进了宫。而且苏婉还特地将她安顿在浣衣局中。 于是在五月份,宫里便传来了这么一个消息。一个浣衣局的宫女得了楚龄恩宠,在一夜侍寝后,被楚龄直接封为了贵人。云夕听了这消息,便猜到那人是孙慧。 要知道宫里小选出身的宫女就算被临幸,一般也是从官女子开始做起。孙慧却连跳好几级,直接成为贵人,由不得人不震惊。 熹妃吴玉倒是想将她讨到自己的宫里,放在眼皮下,她看到孙慧出现在宫里,用膝盖想也能够猜到她来者不善。只不过楚龄却先一步让孙慧住在苏婉宫里的偏殿中。 从这点来看,这孙慧还真的挺得楚龄的喜欢的。苏婉的性子云夕是清楚的,虽然不乏手段,却不会恶意去陷害别人,除非是别人先动手。而且她也不会因为谁得了宠爱就去嫉妒对付谁,孙慧在她宫殿中,有她庇护着,比在别的地方要好得多。 也不知道楚龄是如何哄了吴玉,吴玉后面便没有再出手对付孙慧。 只是吴家便因此倒了霉,孙慧将吴家吞占她家家产的事情一说,楚龄稍微表达一下不满,吴家不得不卖了一些古董珍宝,将这笔钱还回来。 吴家的省亲大喜也因为这事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 让云夕颇感好笑的是,吴家居然还下帖子,邀请她过去观礼。 云夕对这个还真没多大兴趣,她觉得再好看也比不过她修建的大观园,毕竟她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于是她表示那天有事,直接拒绝了这事。 因为这事,吴茵在自己的无奈又摔了一套的瓷器,直到底下人传来情报,云夕才知道,原本吴茵打算在那天设计一起不小心被云夕推下水因此受寒不能怀孕的戏码,谁知道云夕却没打算过去,再好的设计也白瞎。 云夕先前忙着赚钱布局,有些忘了吴茵,如今被一提醒,便决定早点解决掉她。 在打听到楚龄那天打算陪同熹妃吴玉回家省亲后,云夕便已经有了主意。老虎不发威,真把她当病猫哦。   ☆、第四十三章 鸿门宴 原本九月京城最大的八卦便是这省亲。云夕还特地弄了一个关于省亲的主题,让购买报纸的老百姓们投票选哪个花园看上去最好。这些老百姓自然没法真的进去看里面花园装潢得如何华贵精美,大多是道听途说,和根据报刊上的描写来自己想象。 不过他们对于投票十分感兴趣,一个个兴致勃勃地参与了进来。其中吴家花费百万修建的花园自然是名列榜首。老百姓的想法十分朴实,越是昂贵的肯定越好。 不过很快的,大家的关注力就被一个新八卦给夺走了。 楚龄陪同熹妃吴玉回家省亲时,吴玉嫡亲的妹妹吴茵在大庭广众之下跌下了湖,还将楚龄一起带到湖里。吴茵在水中因为害怕而化身成为八爪章鱼,扒在楚龄身上。 众目睽睽之下发生这样的事情,最后吴茵被封为贵人带到宫里。 原本被大家羡慕有皇帝陪着回家的吴玉这下子顿时沦为了笑话,不少妃子还故意跑到她面前,笑道:“这娥皇女英也是美事一桩。” “还是熹妃同颖贵人姐妹情深。”颖贵人便是吴茵。 不过大多数人都认为这是吴茵想要攀龙附凤才在大庭广众之下弄出这一遭,对她很是不齿。 云夕对于这样的发展十分满意。吴茵还是和楚龄互相祸害的好,她就不相信在这种情况下,楚龄还能厚着脸皮将吴茵和云深扯上关系。 吴茵会在人前落水,自然是云夕弄得鬼。 她早烦了吴茵那些小举动,索性一劳永逸。而且楚龄本来就是个小心眼的人,以前知道那胡瑾萱喜欢云深,便直接冷落了,完全不顾过往的情谊。等他登基以后,胡瑾萱这位侧妃更是连个嫔的位置都没捞到,若不是杨叶卿帮忙说了几句,只怕连贵人都当不成。 吴茵成为了楚龄的人,倘若她好好回心转意到楚龄身上的话还好,若是还惦记着云深,楚龄绝对头一个不饶她。 云夕想到这些,便觉得十分好笑。 自己戴上的绿帽子……当然要选择原谅她,继续戴下去啊。、 也不知道楚龄是怎么和吴玉沟通的,吴玉在人前依旧十分护着吴茵这个有些鲁莽的妹妹,吴茵也没有因此争宠而对姐姐产生什么不好的想法,倒是让后宫想要看好戏的一干嫔妃惋惜不已。 不过来日方长。 吴茵不比吴玉心思深沉,见到孙慧,便觉得她背叛了吴家,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还时常给她使绊子。吴玉也在人前说过她几句,但反而是火上加油,换来她越发严重的针对。 后来更是发展到将孙慧推倒在地。而孙慧那时候恰好有一个多月的身孕,直接就小产了。 吴茵这个贵人当没一个月,便被贬到了冷宫之中,就连吴玉也受了些牵连,绿头牌被撤下三个月,孙慧则因为这事被楚龄补偿了一下,册封为宁嫔,越级之快让所有人侧目,风头盖过了吴玉。要知道,这位可是小选入宫,然后不到一年内便跳跃成为一宫主位。 云夕却十分清楚其中的内情,孙慧早就知道自己怀孕的事情,只不过为了将吴茵拉下马,选择牺牲了肚子中的孩子。似乎为了报仇,让吴家沉入泥潭,她可以付出一切代价。 后宫因为孙慧的异军突起而开始陷入了某种暗潮涌动的境界,不过上面有杨叶卿这个不偏不倚的皇后坐镇着,但也不曾闹出过什么大事件。 或许是为了转移大家放在他后宫的注意力,楚龄决定大肆操办杨叶卿三十六岁寿辰,时间便是在十一月六号。 在临近十一月前,云夕也收到了宫里苏婉的提醒,上面只有简单的三个字——鸿门宴。 鸿门宴吗? 云夕抿了抿唇,将纸张烧成灰烬。 她先前始终不明白,为何楚龄会费尽心思想要除掉他,对云深那般的忌惮。现在想来…… 她心中隐隐浮现出一个念头:只怕楚龄是知道云深真正的身份吧——尽管德妃竭力做了掩护,但他依旧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知了这些。只要往这个方向一想,很多事情便有了解释。她这些年来在大楚所做下的好事无数,在民间的声望甚至比楚龄还要来得好。 倘若云深是皇子的身份传去,他若是有意大位,这些名望便会成为他的优势。 想要除去他们,却又不想沾上一身灰,这大概便是楚龄现在的心态。 云夕眼睛微微眯起,忽的想起了内侍李仁,这位服侍先帝几十年,所知道的事情肯定更多。 她长长地吐了口气,或许他有机会的话,应该去见一下李仁才是。 ------题外话------ ……正在收尾,打算在这几天内完结。捂脸,结果有点卡文了,泪奔……完结那章肯定要写得肥美一点!   ☆、第四十四章 看戏,入宫 李仁作为楚息元生前最信任的内侍,在楚息元薨后,便被楚龄好好地安置了。楚龄为了表示出他对先帝的孝心,对李仁颇为看顾,不进派遣了几个内侍去服侍他,还赐他黄金千两和一个两千亩田地的庄子,让他能够颐养天年。 只是在云夕眼中,这未尝不是监视李仁。 先前她为了不引起楚龄的注意,加上觉得没有必要,也没有在楚龄的眼皮下接触他。现在看来,多少还是需要的。 云夕眼珠微转,很快便将这事吩咐了下去。 于是在十一月一号,李仁所呆的那庄子,便因为不小心着火而烧成了灰烬,李仁没有及时逃出来,化作了一句焦黑的骸骨。楚龄得知这事后,很是心痛,还封了李仁一个不错的谥号。 然而,云夕和云深正和照理来说已经死去的李仁面对面。 云深当年在皇宫中,也是受到李仁不少的照顾,加上李仁还是他生父楚息元身边的旧人,因此在他面前,他倒是收敛了一贯的傲气。 李仁看着他,微微叹了口气,说道:“你果真知晓了你的身世。” 云夕见李仁眼睛凹陷下去,身材消瘦,一点都不像是“颐养天年”应有的模样,便猜到他在庄子上的日子大概也不太好过。 云深沉默了片刻,问道:“楚龄,他知道这件事吗?” 李仁轻轻笑了笑,他笑起来倒是有几分的儒雅之气,若是不说他是太监,只怕没有多少人猜得出他的身份。 “他自然是知道了。”李仁的眼中闪过一丝的厌恶,“一朝天子一朝臣,自然有不少人想着要讨好他这个新帝。” “每一份圣旨都会记录在册,尽管陛下私下写了那两份圣旨给您,但书馆那边终究记录在册,只是没有记下圣旨的内容。” 云夕眉头微微皱起,所以楚龄便是从这点发现出端倪的吗? “陛下特地将那份册子抽出,让端长公主保存。按道理来说,不该有人知道这事的,只是何东当时恰好执勤,知晓圣旨一事,为了荣华富贵,自是选择了告密。” 何东…… 云夕听到这名字,眉头微微皱起。这位之前是翰林院编修,在去年却忽然被楚龄重用,升迁成为知府,而且还是炙手可热之地,想来便是因为这告密的功劳。 她也算是明白李仁看上去为何会是这般模样。想来这段时间,楚龄肯定想要从他嘴里套出更多的话,比如那册子的下落,比如圣旨的内容…… 看楚龄到现在只能用些小手段来看,李仁应该是不曾露底,不然端长公主那边哪里可能这般的平静。 她抿了抿唇,郑重其事地像李仁福了福身子,行了一礼,“多谢。” 有的人会为了所谓的荣华富贵而出卖自己,而有的人却在威逼利诱之下,能够保持本心。 李仁咳嗽了一声,说道:“我也不是为了你们,只是陛下待我那般好,我不愿学那等小人,行背叛之事。” 云深问道:“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李仁笑了笑,说道:“直接选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送我过去安享晚年吧。我劳累了一辈子,已经累了。” “这是当然。”这对云夕他们而言,只是举手之劳而已,自然愿意帮李仁一把。 他们这次带李仁出来,虽然没法将其他金银财宝带出来。但李仁却将银票带在了身上。云夕夫妻两不仅帮他做了一份新的户籍身份,又另外送了他三千两。 等李仁离开以后,云夕则是同云深商议起了五号入宫的事情。 云夕跃跃欲试,“实在不行,便直接暗杀得了。”在云深面前,她可以毫无保留露出危险的一面。在前世,她一直都是这样做,一旦感应到不好的苗头,便果断地掐断。楚天湛今年也已经十二岁了,就算楚龄真的去了,也能够独当一面。 不知道的人听她这话,还只当她是吹牛呢。暗杀一国的皇帝,哪里有嘴上轻飘飘两句话那么容易。云夕却清楚她并没有说大话,她和云深这些年势力的可不是小瞧的,最少比楚龄那暗卫要好得多。 说起来,去年除夕的那一场刺杀,出手的那些女子正隶属于楚龄的暗卫。也不知道是白衣教给他带来的灵感还是如何,楚龄特地构建了一个只招收女刺客的暗杀部门。 云深垂下眸光,脸上笑意淡淡的,犹如窗外的月色,透着一股的清冷味,“不急。这时候动手的话,不好将痕迹处理干净。” 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唇边的笑容加深了少许,“这段时间,他的身体已经被丹药掏空了不少。” “这么快?”云夕原本计划是在三到五年内,只是楚龄的手段越来越多,让她烦不胜烦,这才想要加快速度。 云深咳嗽了一声,一脸的正人君子,“自从春节受寒以后,楚龄在房事上便有些力不从心,于是便吃了不少的丹药。” 云夕差点喷笑出声——他这难道是要不举了? 在笑过以后,云夕多少也明白,这大概是云深动的手脚。他每天在宫里执勤,同楚龄时常见面,想要对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出手真是太容易了。 也不知道楚龄那天到底设了什么样的局。虽然云深可以在那之前弄出一个生病的既定事实来逃过,但若是真的那么做,楚龄只怕会顺着这台阶卸了云深身上的官位。 云深握住她的手,一个轻轻的吻落在她手上,“不必担心,我早有准备,你只需要看戏便是。” 云夕点点头,她也可以直接问云深他打算如何行事,但若是开口的话,终究失了那份看戏的趣味,还不如先保持一定的好奇心。 待到十一月五号,他们一大早便进了宫。 云夕没有将三个孩子一起带进去,而是让他们乖乖呆在家里。她也可不想到时候发生什么意外,然后不小心牵连到孩子身上。 至于给杨叶卿的礼物,她也早就准备好了,是一盆绿牡丹。绿牡丹并非牡丹,而是一种菊花中的珍品。京城中倒是也有出现过绿牡丹,初绽放时花色碧绿如翡翠,不过等日晒以后,绿中透黄,但这已经算是不可多得的珍品了。云夕这一盆则不然,始终如同最上等的翡翠玉石,在阳光下光彩夺目。 杨叶卿最爱菊花,因此云夕干脆投桃送李,送了她这绿牡丹,这礼物满京城也就只有她送的出来。 她同云深一起入宫后,云夕带着这菊花,直接去福宁宫,这是杨叶卿所居住的宫殿,也是历代皇后的住所。 云夕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诰命夫人前来同杨叶卿请安。杨叶卿一身明黄色的皇后朝服,看上去雍容华贵。云夕这些年没少给她和苏婉送一些保养品,因此她看上去也就是二十岁出头,只是身上多了沉静威严的气质。 杨叶卿端庄优雅地同那些夫人们寒暄,在见到云夕来后,眼底便多了一抹真诚的笑意。 没等云夕请安,她已经命人给云夕拿来一个凳子让她坐下。 立秋则是直接将菊花捧了过来。 杨叶卿一看到那盆绿牡丹,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笑道:“这是你送来的寿礼不成?” 云夕微微一笑,“是的,前段时间运气不错,恰好培育出这株,便干脆拿来投桃送李了。” 其实别的颜色的菊花也是有的,但正所谓物以稀为贵,和少见的绿菊相比,顿时就不算特别稀罕了。 杨叶卿本来就是爱菊之人,立刻让人将菊花放到她面前,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个礼物的喜欢,“原本看你送柔妃好几盆兰花,我便十分心痒,只是不知你是否擅长菊花,因此也不好开口讨要,如今倒是便宜我了。” 其他夫人也跟着追捧,“先前听大家说云夫人是花仙下凡,我还有些不信。现在这才信了,真真是什么花她都养的出来。” 不仅是牡丹、兰花,连这菊花也养的如此之好。 云夕也只能谦虚道:“我也只是运道比旁人好些罢了。” “天下运道好的人那么多,但是能培育出各种花中珍品的也就一个云夫人。” 大家说到这些,不免有些酸溜溜的。她们也是听说了,云夫人的那些花,卖得那叫一个昂贵,一盆卖几万两银子,大家还趋之若鹜。对她来说,赚钱实在太容易了。 云夕只是浅浅一笑,旋即便换了话题。 楚龄虽然宠爱熹妃和珍妃,但是在人前也很给杨叶卿所谓皇后的体面,再加上太子地位稳固,大家自然是竭力奉承杨叶卿。也有不少人觉得杨叶卿实在命好,当时和她一起做皇子妃的,好几个身份都比她高,最后当皇后的却是她。 底下的宫女也上了茶和点心。很快的,于青然也到了,在请安过后,便坐在云夕身边。 一个宫女端着六杯的甘露茶款款走来。忽的她像是被什么绊倒一样,手中的茶便撒了出来。若是云夕的话,以她的身手,这茶是落不到她身上的。 但于青然则不然,滚烫的茶水溅到她身上,让她忍不住惊呼出声。也幸亏现在是寒冷的冬季,大家衣服都穿得厚厚实实的,因此不至于烫到。 那宫女连忙跪下请罪。 于青然脾气一贯很好,加上这宫女也不是故意的,便让她起来。 杨叶卿的眉毛皱了一瞬,然后不动声色地让人带于青然去偏殿换一套衣服。 若是平时的话,云夕还真会让她娘一个人过去,但今天则不然……她忍不住想起了楚龄,便阴谋论了起来,这里面不会有什么事情在等着她娘吧。 云夕顿时有些坐不住了,说道:“我陪义母过去好了。” 杨叶卿也派了她的两个心腹宫女外加一个嬷嬷一起过去,队伍看上去阵势也不小。知道内情的人知道于青然要换衣服,不知道的看着阵仗还以为是要过去踢馆呢。 于青然被弄得有些不安,低声同云夕说道:“也不必这般兴师动众的,只是换个衣服而已。” 云夕嘴角挑起一抹淡淡的笑,“我也想出去吹吹风,欣赏一下梅花。” 于青然这才信了她的话。 虽然是偏殿,却也很是富丽堂皇。 于青然在屋内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这才走了出门。 云夕却嗅到了她身上十分淡的一抹香,尽管十分微弱,却逃不过她的鼻子。 她若有所思,所以对方是从她娘身上寻找突破口吗? 她的手下意识地握住了自己身上那青鸾木的玉佩,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轻易着了道。 从偏殿出来的时候,恰好熹妃吴玉迎面向他们走来。看样子也是要向杨叶卿这个皇后请安。 云夕看到她的手下意识地放在小腹上,心中跳了跳。   ☆、第四十五章 给自己戴绿帽 一些潜意识的小动作是蒙骗不了人的。 在注意到这点时,云夕脑海中闪过一丝的明悟:只怕熹妃吴玉这是有了身孕了。仔细看的话还能发现她没有穿平时喜欢的那种高跟的鞋子,而是换成了柔软的平底绣鞋。 不过宫里到现在未曾传出熹妃吴玉怀孕的消息,大概是她想要等胎相稳了以后,才爆出这消息吧。 不,也有可能对方会在今天杨叶卿的芳辰宴上,那样的话,绝对可以抢光杨叶卿的风头。 云夕脑海中闪过各种念头,面上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意同熹妃点了下头。她的品级并不比熹妃低,所以见了她也无需行礼。 吴玉今日穿着一袭紫色的长裙,明艳又华贵,她矜持地点了下头,先一步进了里面。 云夕同她娘则是在她身后慢腾腾走着。 等进了殿内,吴玉同杨叶卿请安以后,便寻了个位置坐下,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她的座位恰好在云夕和于青然旁边。 云夕想起了她娘身上那微弱的香气和吴玉疑似怀孕,顿时警铃大响。 吴玉在人前倒是做足了模样,看上去十分尊敬杨叶卿,处处以她为尊,让一些想看她们两人争锋相对的夫人们不免惋惜了一回。 杨叶卿更是笑道:“我听闻娘娘最爱那羊羹,这些时间特地学了一回。只可惜妾身实在驽钝,不比云夫人心灵手巧,这几日才勉强做出个样子。” 杨叶卿自然露出恰到好处的欢喜之意,“你有这个心意就够了,何必亲自动手,万一不小心伤了手,陛下便要心疼了。” 无语垂下头,露出白皙细腻的脖颈,“陛下私下也同妾身说该好好孝敬娘娘呢。” 然后她让自己的宫女将羊羹拿来。 羊羹听名字像是用羊肉做的汤点,但实际上却是用小豆加糖做的一种点心。 她抿了抿唇,等到吴玉的宫女手捧着羊羹过来时,干脆利落地弹了一道内力到她膝盖上,于是那宫女手一抖,点心直接撒了出来,正好撒在于青然身上。 要知道除了羊羹以外,旁边还有拿来搭配的玫瑰花茶,这下好了,于青然又是一身的狼狈。 众人见此,嘴角不由一抽,只觉得这赵夫人今日真不是一般的倒霉,还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内,就接连被撒了两回。 那宫女本来就是吴玉的心腹,毕竟糕点这种入口的东西,一贯是不假于人手的。现在好了,她辛苦做的点心就这样泡汤了。 吴玉咬了咬牙,说道:“今日怎么这般笨手笨脚的?” 杨叶卿道:“好了,她也不是故意的,可见我今日没这个口福了。” 云夕叹了口气,说道:“我带我义母出去换套衣服,再去赏一下那梅花好了。” 杨叶卿点点头,“可见今日赵夫人同我这边倒是风水不和。” 云夕抿了抿唇,风水不和个头啊,头一回那宫女绝对有问题的,至于第二回则是她动的手脚。她还是赶紧让她娘换下这套衣服,最好再洗个澡,一面出了问题,赖到她娘身上来。 云夕领着于青然直接出门了,杨叶卿倒是想让她在偏殿那边换衣服,云夕却选择去苏婉那边。反正苏婉的宫殿距离这边也不远,走没一会儿就到了。 等到了后,云夕直接说道:“给我义母寻套干净的衣裳。”她顿了顿,将其他人都遣下去,同苏婉说了这衣服上的香气事情,包括吴玉很有可能怀孕的事情。 苏婉脸色微变,直接让人打一桶热水过来,让于青然先洗个澡再说。至于于青然换下的衣服,她没有马上拿去洗了,而是让她的嬷嬷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那嬷嬷一贯擅长医药这些,跟在苏婉身边十多年,不知帮她躲了多少算计过去。 那面相十分严肃的嬷嬷在十分认真地嗅了嗅衣服后,脸色黑了几分,“这里面有和红花,尽管味道很淡,还被好几种药材味遮掩着,但还是可以闻到一些。” 和红花,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这两样东西可谓是打胎小分队队长。倘若今天吴玉爆出怀孕一事,再来一个胎相不稳,太医肯定会诊断出是因为这两个东西的缘故,到时候再抽丝剥茧到她娘身上……难怪吴玉别的位置不坐,偏要坐到她们身边。也不知道楚龄对她下了什么保证,她连自己的孩子都想要拿来作为工具。这一个不小心,就很有可能保不住孩子。对于后宫的女子而言,子嗣可是比所谓的宠爱重要多了。再美的容貌都迟早年老色衰,再深的爱恋也有可能转淡,只有孩子是一辈子的依靠。 麻蛋! 一想到她娘很有可能被人扣上一个屎盆子,云夕的脸就黑成了煤炭。更别说她是在皇后的偏殿中换的衣服,到时候还真有可能会牵扯到杨叶卿身上。 “呵。” 一句呵透着淡淡的杀气。 苏婉转头吩咐:“将这衣服好好清洗干净。” 苏婉看云夕依旧沉着脸,说道;“好了,别气了。”她顿了顿,说道:“不如你和赵夫人便在我这边呆着,等到宴席开始前再回去好了。” 云夕点点头,“好。” 她也不想过去那殿里和一群不喜欢的女人虚以为蛇,还不如呆在这边和苏婉一起看书呢。 苏婉唇角微微勾了勾,让底下人做了几样茶点送过来。苏婉这边的点心基本都是以花花草草作为原料,吃起来可谓是唇齿留香,云夕这也算是先垫垫肚子了。 于青然也十分喜欢,吃了几样点心后,原本有些忐忑的心也松了松,她在知道自己被算计后,便一直有些不安。 等到时辰差不多了,他们一行人才离开苏婉的宫殿。 杨叶卿这个皇后的芳辰宴弄得十分隆重,直接摆了一百席,楚龄更是各种奇珍异宝都送来当礼物。杨叶卿在象征性地推却了一下,便收下了。后宫的嫔妃就算心中巴不得她早点一命呜呼,将凤位让出来,明面上依旧摆着恭谨的模样,一个个都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礼物。擅长弹琴的还当场弹了一曲自己谱写的琴曲,心意十足。 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让人应接不暇。 让云夕十分惊讶的是,原本在冷宫中的吴茵在自家姐姐吴玉的求情之下也被放了出来,这位送的寿礼……让全场都安静了下来。她所用的是用自己的鲜血手写的经书。 吴茵也不知道是在冷宫吃过苦头了还是如何,原本身上的倨傲都不见了,看起来十分的温顺,还在人前为自己先前的不懂事而忏悔。 老实说,云夕觉得那种用鲜红血液书写的经书实在令人毛骨悚然,更像是诅咒。但架不住不少人觉得这份礼物十分心诚。 吴玉看着吴茵的眼神更是十分欣慰,云夕才不信她不知道吴茵会送这份礼物,只能说大家的演技都十分了得。 等礼物在人前都过了一遍后,戏台上便开始上演精彩的节目,第一个节目便是一个关于龙女报恩的故事。情节倒也称得上跌宕起伏,即使是挑剔的云夕也觉得唱得实在不坏。 边听戏边喝酒用膳,倒也称得上是美食。尤其是这酒实在不错,入口清冽中带着似有若无的甜。陆翊染在喝了一口后更是乐了,和云夕说悄悄话,“陛下竟是舍得将这酒拿出来,还真是大方啊。” “什么酒?”云夕不耻下问。 “醉仙。这可是宫廷里的独门秘方酒,一年也就酿那么十坛……”她顿了顿,说道:“每年十坛中还会有六坛留着,毕竟这醉仙存放得越久,味道越是香醇。我看陛下这是将这十年存放的酒都拿出来了。” “还以为他会存放到太子大喜以后再拿出呢。” 楚天湛今年也十二岁了,等过了十五后,也该定下亲事。作为一国的太子,他大婚的盛况可想而知。 认出这酒的人并不只陆翊染,很快的这条消息便传遍了宴席上。不少人知道后,喝酒的速度都慢了,小心翼翼地品着,生怕错过了美酒的滋味。 云夕本来就不是很喜欢喝酒,可有可无。但云深就不一样了,从云府家里存放的各种美酒就知道他也是好酒之人,只是云深和其他酒鬼不同,他虽然爱酒,却不贪杯。 韩如意的丈夫牛全举杯同云深敬酒,还敬了不少。 云夕的注意力不曾从丈夫身上移开过,自然不难发现这一点。 稳坐高台的楚龄见了这一幕,眼中多了几分冰冷的笑意,嘴上却说道:“难得云国公和青松喜欢这酒,那就再给他们两人送上一坛,也让他们不醉不归。” 青松是牛全的字。 有了楚龄这话,就算云深和牛全最后失态,也不会有人指摘他们,不少喜欢这酒的人羡慕地看着他们两个,内心不免觉得楚龄对这两人还真是宠信啊。 尤其是一些人心中十分不服气,楚息元在的时候,对云深比对自己的亲儿子还好。等楚龄上位后,不少人都等着看云深的好戏,结果……云深却在不少人的目瞪口呆中,成为了太子先生,依旧受到重用。 牛全笑眯眯地举起酒杯,说道:“先前同云国公有些误会,如今能够冰释前嫌真是再好不过了,这杯酒,我敬您!” 然后先干而尽,而且一杯不够,还来了好几杯。 云深依旧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却还是喝了好几杯。除了牛全,还有好几个人给他敬酒,云深基本都喝了,不多时,那坛酒最少有一半都入了他的肚子。 一会儿功夫,云深那比羊脂白玉还要白皙的脸上便涌现出淡淡的红色,明显是喝醉了的状态。牛全也好不到哪里去,嘴里已经开始说起了胡话。 若不是楚龄先前有话在先,不然就要治他一个殿前失仪的罪名。 楚龄露出了无奈的笑意,下了旨意,“将他们两个送到附近的永寿殿休息。” 很快的,几个护卫将两人搀扶了过去。 云夕在看到云深微不可见地给她做了一个小动作后,心中不由一松。看样子云深应该是没喝醉,只不过是做个样子给别人看罢了。 她垂下眼睑,嘴角勾起微小的弧度——虽然不知道楚龄到底作何文章,但只要云深不跌进坑里,根本就没事,她只需要等着看戏就可以了。 整个节目大概持续了两个时辰的时间,从内容来看,也是用了心的,称得上精彩。 云夕目光环视过上头的嫔妃那一圈,却没看到吴茵的身影。她挑了挑眉——她这是跑哪里去了? 等节目表演完后,众人也纷纷起身。韩如意走到她面前,笑意盈盈道:“我打算去看夫君休息的如何,夫人要同我一道吗?” 她虽然是笑着的,眼底却藏着影影绰绰的幸灾乐祸。 云夕想起了进宫前云深意味深长的话语,笑容比韩如意的更加甜美动人,“那就一起把。” 陆翊染同云夕再熟悉不过,一看她脸上这笑,便觉得有人要倒霉了。 “我也一起过去好了。” 陆翊染发了话后,其他几个同他们相熟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闲了,也要一起过去瞧瞧,仿佛那边有什么热闹一样。 云夕嘴角抽了抽,终究没有拒绝,她只是看向韩如意。 韩如意巴不得人来得多一点,到时候出的丑也更大。她的视线扫过云夕那张清丽秀美的面容,心中暗暗发笑:也不知道这杜云夕到时候还能够笑得出来吗? 她先前在京城中落得人人喊打的局面,吃了好一番苦头,因此将云夕深恨到了极点,巴不得云府身败名裂。 托这群人的福,导致他们的队伍不是一般的庞大,就连几个嫔妃都跟着过来凑热闹了一回。 大公主更是对云夕道:“我家智儿实在调皮,我不知道给他寻了多少的先生,他都能将先生给气走。” 智儿是大公主的嫡长子,云夕也是见过几次,记得是一个机灵的男孩,聪明是聪明,就是太皮了点,不过性情倒也好,不曾苛待下人。 对云夕而言,孩子调皮点不要紧,只要人没长歪就可以。 因为人数多的缘故,大家走得比较慢,等到了永寿殿的时候,两刻钟便已经过去了。 陆翊染环视了周围一圈,说道:“永寿宫的海棠花甚美,只可惜现在不是赏花的季节。” 戴燕翎道:“你等春日来再看便是。” 陆翊染撇了撇嘴,没说什么。现在当皇帝的不是那个将她宠上天的舅舅,她和楚龄关系平平,哪里能像以前一样,将皇宫当做自家后花园,爱来就来,爱走就走。 云夕直接问宫女,“云深在哪个屋子休息?” 那宫女的眼神闪了闪,说道:“在那边呢。” 说罢,手还指了指最左边那屋子,“我带几位贵人过去吧。” 其他人来到宫殿前便已经各自散去了,只留下些熟人。 韩如意也问起了自己丈夫牛全的下落,牛全就被安顿在云深隔壁的屋子内。 云夕走到屋子前,就听到了从里面传来的喘息声。在场的人都是经过人事的,一听那声音便知道里面是怎么回事,不由望向了云夕——刚刚那宫女可是说了,云深在这屋里休息。 云夕却依旧脸色不变——云深根本不曾喝醉过,哪里可能会酒后乱性。 她直接说道:“我相信云深。” 韩如意皮笑肉不笑道:“是的,虽然云国公在里面休息,也未必是她。” 戴燕翎有些担忧地看着她,袖子下的手握住了云夕的手,像是要给她支撑一样。 另一个陪同韩如意一起过来的夫人用手绢遮挡住嘴角幸灾乐祸的笑意。京城中位高权重的哪个没纳妾,像云深这样面对再多的诱惑依旧不变初心的简直就是异类。这些女子想到自家后院那些莺莺燕燕,不免产生了点阴暗的想法,类似于“杜云夕也有今天”。 在那股恶意的驱使之下,这位夫人便有些口不择言了起来,“我想云国公也只是犯了所有男人都会有的错误,加上他又喝醉了,不省人事,云夫人还是要贤惠才是。” 陆翊染直接怼了过去,“张夫人这般贤惠,怎么反而前段时间跑去将你丈夫的外室抓花了脸。既然你这般贤惠,等明天我就送你丈夫十个美妾。” 那张夫人脸色青了青,却不敢当面反驳回去。陆翊染的性子大家都是清楚的,那可是一言不合就甩鞭子的人。就算她当了母亲以后,性情据说温和了许多,但也没有多少人胆敢去拔虎须。 张夫人咬了咬牙,直接将门给推开了,打算用别人的痛苦来让自己的心情好转一些。 只是门推开以后,里面的场景却并非她们所想象的那个人。当看着牛全和吴茵上演的活春宫时,所有人都呆了……至于云夕,她只是装呆的而已。 …… 楚龄坐在书房中的桌前,桌上摆放着一道的奏折,只是上面的字却始终不曾入他的眼。 他正在等待,等待着一个消息。 只需要让人看到云深同吴茵呆在一张床的场景,他便能够以奸淫宫妃的罪名治他。只要一想到那下落不明的圣旨,他就觉得自己的地位始终无法真正稳固。 阳光从窗外斜斜地射了进来,在他脸上投了如同山峦起伏一般的阴影。 楚龄深呼吸一口气,不稳定的因素就应该要清除掉。人的性子都是这样,一旦拥有过,就很难再放过,就如同身下这龙椅一样。 他忽的感觉到心脏收缩了一下,一阵的绞痛。楚龄轻车熟路地从抽屉中摸出了一个青色的瓷瓶,倒出一颗药,直接干吞了下去,连喝开水都没有。 等吃了这药以后,他才感觉舒服了很多,力气也重新回到了体内。 楚龄皱眉——这段时间终究还是得节制点才是,不然就算这丹药再好,身体迟早也吃不消。楚龄本身是个工作狂,加上控制欲强,什么事情都喜欢抓在手中,这就导致他每天花在政事上最少也有七个时辰,再加上每日还得临幸后宫的嫔妃……身体便有些吃不消了。 这时候,他的内侍雷光一脸慌慌张张地进来了。 楚龄皱眉,“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雷光见此,膝盖一软,直接跪了下来,“陛下,不好了!” 楚龄只当是吴茵和云深事发,心中一喜,面上却依旧严肃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吴庶妃她……她同牛全牛大人在屋内行那苟且之事。”雷光有些后悔,觉得他不该亲自过来说这消息,万一被迁怒了就不好了。 这吴庶妃胆子不是一般的大,竟然给皇帝戴绿帽子。 楚龄有些反应不过来,不是云深和吴茵吗?而且他也只让吴茵做出样子而已啊。 “你说谁?”他的语气冷得比屋外温度还低。 “吴庶妃和牛大人!”雷光一咬牙,重复了一遍。 楚龄清清楚楚地将这话听进耳中,然后感觉自己耳边一片轰鸣,一口血直接喷了出来。 ------题外话------ 捂脸,明天努力把大结局赶出来!结局必须肥肥肥!   ☆、第四十六章 大结局 岁月静好   在云深和牛全一起喝醉,被带下去休息时,云夕多少也猜测出是在女色之上做文章,只是她原本以为最多也就是派个宫女过来,却不曾想到会是如此凶残,直接就是吴茵上场,还是真枪实弹的那种。   她对楚龄也不由肃然起敬了起来,这是什么样可敬的精神,非要往自己身上头顶戴上这么一定绿油油的帽子。要知道吴茵可是被楚龄给临幸过的宫妃,可不是寻常的宫女。   原本早就准备看好戏的韩如意在见到面前这一幕差点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怎么屋里头的人是她丈夫,而不是云国公?   她下意识地掐了自己的手一下,想要让自己清醒过来。   不,她一定是在做梦。   屋内的两人似乎陷入了某种狂热的情绪之中,没有听到门开的声音,只是十分认真地进行生命大和谐运动。   一些脸皮薄的人直接红着脸颊转过头。   至于云夕,则是当做现场A片来看了。这吴茵的身材的确挺不错的,胸是胸,腰是腰,娇喘的呻吟也很是动人。若是在场有男的,只怕就要听得硬了。   陆翊染看了这画面,直接就乐了,说道:“还不快将他们两人拉开。啧啧,这牛大人胆子也太大了吧,偷人偷到陛下头上来了。”   其他人也回过神来,连忙让宫女上前将这对人拉开,看着这对“鸳鸯”的眼神,就像是看死人一样。在场的人心中很是清楚,只怕今天过后,他们要见不到他们了。   没有哪个皇帝能够容忍这种事情。   牛全喝得很醉,被拉开后,直接瘫在地上,嘴里呢喃着:“美人呢。”   至于吴茵,她似乎也喝了些酒的样子,脸颊很红,眼神迷茫。   韩如意傻傻地看着这一幕,头脑之中理智的弦直接崩断了,声音尖锐,“这不可能!不是应该是云国公吗?”   云夕眼神一寒,一个巴掌毫不客气地落在韩如意身上,打得韩如意眼前直冒金星,也将她打回了现实。   云夕的声音很冷,“我知道牛夫人你不愿接受这个现实,但若是想悔我丈夫的清誉,那就冯怪我不客气了。”   虽然不知道云深是怎么弄出这场景的,但是对于这样的发展,她还是十分喜闻乐见的。说起来,也是楚龄和牛全他们先算计的,云深这才反击了回去,实在大快人心。   韩如意颤抖着身子,感觉浑身冰冷。她心中清楚地明白他们家完了,彻底完了!   戴燕翎开口问道:“云深跑哪里去了?”   正所谓说云深,云深到。   一身玉白色长袍的云深款款走了过来,长身玉立,犹如挺拔的青竹。   “大家怎么都过来了?”   走得近了,云深目光往吴茵和牛全身上一扫,拧着眉头道:“他们怎么能够做出这样的丑事?”   云夕敢在其他人面前开口问道:“你不是在这屋里休息吗?怎么人不见了?”   云深淡淡一笑,说道:“你是明白我的,我醉得快,清醒的也快,醒来以后,受不了自己一身的酒味,便打算去换套衣服。最后干脆去太子殿下那边梳洗了一番。”   他的头发上还氤氲着一层的水雾,说这话很有说服力。   韩如意眼眶恨得发红,“一定是有人陷害我夫君。”   云深轻轻一笑,风度翩翩得令人瞩目,“是不是陷害,陛下自然会好好调查清楚。”   对于会不会找到自己头上来,云深压根不担心。他什么都没做,只是顺着对方的计划行事,他们自己出了差错,可怪不到他头上来。   陆翊染点点头,嗤笑一声,说道:“不过还能够做那档事,可见牛大人也醉的不算过分嘛。”真正醉的不省人事的,连动弹都没办法,哪里还能翻云覆雨了。   因为云夕等人都是证人的缘故,所以最后还是留了下来,准备接受调查。原本云夕以为楚龄会亲自过来,结果却传来了楚龄吐血的消息,最后来的是太子楚天湛,皇后杨叶卿、柔妃苏婉、熹妃吴玉和珍妃尤氏,就连刚养好小产后身子的孙慧都过来看热闹了。   尤氏一向不爱掺和这些事,这次却一起过来,想来是吴玉的功劳,毕竟明面上尤氏同皇后很有些不睦。   云夕唇角含笑,这下可就热闹了。   吴玉过来的时候,铁青着脸。整个计划为了避免外泄出去,知道的就是楚龄、她和妹妹吴茵以及牛全这对夫妻,原本也只是要让吴茵和云深躺在一张床上而已,谁知道计划却不知道在哪里出了差错。   吴玉原本以为只是妹妹和牛全被撞见躺在一起,等急匆匆过来,嗅到空气中那味道,血腥味便涌上了喉咙,若不是她强行压了下去,只怕要当场气得吐血。   这下子就连她也保不住妹妹了。   吴玉掐了自己的手一把,眼睛立刻充满了眼泪,难得柔弱了一回,“茵儿不是那等轻浮不庄重的人,她定是被人陷害的,求皇后娘娘为茵儿做主。”   孙慧捂唇轻笑,“熹妃娘娘可真是贵人多忘事,都忘了令妹是如何进宫的。”   孙慧直接讽刺吴茵用那种手段进了宫,做出什么事情都不稀奇。   吴玉恨恨地瞪了孙慧一眼——这狐媚子惯会针对他们吴家,若不是陛下担心她太过受宠,会受到众人的嫉妒和针对,这才推出了和他们家有仇的孙慧,作为靶子,吸引众人的目光。   吴玉那一眼瞪过来,反而换来了孙慧越发甜美的笑容。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孙慧进宫努力得宠只是为了报仇,并没有像一些嫔妃一样真的对楚龄投入感情,所以看得也更透彻一些。她自然明白楚龄只是将吴家当做巩固他地位的棋子罢了,等棋子失去了利用价值,那便是吴家的末日。   杨叶卿冷着脸道:“将这边的宫女内侍全都喊过来。”   她心中明白,这个局原本就是针对云深而来的,其中有一半以上都是楚龄的人手。   不多时,所有在这附近执勤的人都被叫了过来,一个个单独叫到房间内问口供。事情来得太过突然,这些人也来不及对口供,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将自己所看到的场景都说了出来。   按照他们的说法,牛全到了自己的屋里后,又跑去云深那边喝酒,喝醉了后,就直接睡下了。云深清醒了后,则是去太子那边梳洗一番,其他的宫女则是看见吴茵支开了其他人,跑到云深那屋里去休息了。   大家都一口咬定说是吴茵让他们离开的,听得吴玉的脸色沉了下来,不少人都古怪地看着吴玉——听这些宫女内侍的意思,分明就是这吴庶妃自己不甘寂寞跑到屋里的。   杨叶卿嘴里发苦:她心中明白妹妹支开人也是为了方便行事,结果这一行为现在都成为了她居心叵测的证据。   云夕听完了大家的证词,叹了口气,说道:“也幸亏云深有洁癖,去太子那边换了衣服,不然就要着了人家的道了。”   杨叶卿声音带着歉意,“终究是我御下不严,才会出这样的丑事。”   孙慧直接说道:“娘娘就是太过宅心仁厚,才会纵得有些人不知道天高地厚礼义廉耻。”   “姐姐也是没想到会有人胆大包天到做出这等不要脸的行为。”苏婉说道,直接将罪定在吴茵身上。   吴玉深呼吸一口气,指甲掐得掌心出了血,她只能忍气吞声认罪,眼睛发红,“终究是我没教导好妹妹。”   杨叶卿长长地叹了口气,紧锁的眉头盛满了担忧,“只是不知道陛下的情况如何。”   吴玉听了这话,心中更是揪成了一团,第一次产生了惶恐的情绪:倘若这事传到前朝,只怕吴家要落不得好了。她顿时感到一阵的晕眩,下体似有温热的液体流出,直接晕了过去。   然后又是一片的鸡飞狗跳。   ……   等云夕夫妻两回家时,已经是月上柳梢头了。   珠珠一看到他们就命厨娘将面给煮了。面是早就擀好的,汤头是老母鸡熬煮了半天的,加上灶火始终烧着,不多时便煮好了热气腾腾的几碗面。面上窝着个鸡蛋和白日用鱼现捶出来的鱼丸以及几样小青菜,一碗吃下去,感觉浑身的毛孔都长开了,那叫一个熨帖。   果然女儿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知道他们这么晚回来,估计没有怎么吃,便做好了一切准备。   等吃饱喝足后,珠珠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们,“爹,娘,宫里发生什么事了?”若不是有事发生,爹娘哪里可能会这么晚才回来。   云夕从来就没打算将女儿培养成一个小白兔,因此也没有隐瞒她,该说的都说了。女儿……迟早要嫁出去的,让她多了解一些黑暗面也是好的,省得太过傻白甜,日后被人给算计了。就算知道女儿再聪明,云夕依旧有操不完的心,这是作为父母的本能。   珠珠气得咬牙,“这些人真是不要脸。”她家已经够安分了,却还是整天都想着算计他们家,气得暴跳!   云夕摸了摸她的头,推了推她,“好了,你也该去休息了,小心明天生出黑眼圈。”   珠珠还在嘀咕着,“天湛哥哥那么好,怎么他爹就那么讨厌。”   云夕对楚龄也是没啥敬畏之心,并不会因为他是皇帝而对她另眼相待。要知道这位可是小时候时常被楚息元抱着举高高的人,龙椅都坐过的。   云夕正色道:“那是因为你杨阿姨基因好,天湛没有遗传到陛下不好的地方。”   珠珠虽然不懂基因和遗传这两个名次的意思,但是多少可以猜得出来。   云夕直接将她打发去休息了,才转头和云深说道:“他们两人怎么真的做了那事?”   云深唇角勾了勾,说道:“只不过是我在离开前,给他们上点药罢了。”他顿了顿,说道:“放心,那药无色无味,而且量很小,若不是这两人心中有那念头,也不会中了招。就算将所有太医照过来,也找不到证据的。”   若不是有足够的自信,云深也不不会那么做。   他顿了顿,说道:“牛全一开始是没打算过来找我喝酒的,只是他看我到屋里后,清醒了不少,担心事情无法成功,这才又跑来找我敬了不少的酒。”   结果反而是他自己先被放倒了。   云夕心中了然:对方的想法和行动都在云深的掌控之中,就算牛全没这样做,他也有的是法子。   “也不知道楚龄同吴茵说了什么,她居然肯牺牲自己的名节。”   云深笑声低低曼曼,有种别样性感的诱惑,“不外乎是将她赏赐给我做侧室,然后等除了你以后,再扶正她。”   略微喑哑的笑声中透着凛然的杀机。   云夕摇摇头,叹了口气,“只能说吴茵想太多了……楚龄既然让她出头,那就是做好了将她舍弃的准备。”   就算真的成功算计了云深,吴茵只怕也活不过几天。楚龄哪里能容下这么一个没头脑的知情人。更别提现在吴茵不仅任务失败,还确确实实给楚龄戴了一顶绿帽子,只怕等楚龄醒来后,便会直接选择杀人灭口。   ……   正如同云夕所预料的那般,接下来几天朝廷上的发展简直比戏台上的大戏还要来的精彩。   当日目睹那事的人实在太多,加上杨叶卿也只是象征性地控制了一下言论,没有使出雷霆手段,楚龄吐血后依旧昏迷不醒,于是那些没事都能找出事的御史们就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个个上书弹劾吴家。至于吴玉,倒是没有多少人弹劾她。因为当天吴玉昏迷后,就小产了,在大家的眼中,勉强也算得上是受害者。   有弹劾吴茵红杏出墙,行为放荡,对天子大不敬,更多的是弹劾吴家教女不严,纵容女儿犯下这样的大错。只是因为楚龄还昏迷着,这些折子也只能暂时按捺不发。   楚龄昏迷的这两天,经过太医的整治,委婉表示他这之所以昏迷,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突然受到打击,气急攻心,另一方面则是他房事太过,身体就已经被掏空了。   楚龄前段时间基本半个月都休息在吴玉的宫殿中,那时候孙慧正在调养身体,不能侍寝,珍妃尤氏同样生了场小病,不好传染到皇帝,于是吴玉便拔了头筹。   无论是哪个原因,都和吴家有关。   杨叶卿直接下令暂时将吴玉给禁足了,另一方面,太医还在吴玉的宫里搜出了拿来助兴的暖情香。这下子大家更是相信,是因为吴玉用这种腌臜玩意儿争宠,这才让楚龄的身体越来越差。   御史听闻这风声后,又转而弹劾起了吴玉,说她勾引皇帝,红颜祸水。   吴家因此而岌岌可危了起来。   在十一月八号时,楚龄总算是清醒了过来。他醒来后,撑着身子问过心腹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后,下达的第一个旨意便是送了一条白绫和一杯鸠酒给吴茵。   吴茵收到这两样东西时,当场就崩溃了。她口里刚要嚷出真相,便被内侍手疾眼快地捂住嘴巴,直接帮她做了选择,将白绫往她脖子一勒,很快的就让她没了气息。   来送这两样东西的是楚龄的心腹,他所收到的命令便是灭口,不让吴茵说出不该说的话。   第二道旨意则是将牛家以犯上的罪名抄了,一家老少全都被送到天牢之中。一天以后,牛全和韩如意便在牢里畏罪自杀了。   楚龄感念他们也是阴错阳差,放过了牛全的一子一女,并且将牛家的家产返还给他们。   只是失去了父母的庇护,本身也沦为白身,两个孩子未来前途未卜。牛全的女儿是同前头正室所生的,也七岁了,勉强能看护自己一岁的弟弟。   韩平这个外公最后还是接过了抚养这对姐弟的工作。   楚龄的第三道旨意则是让太子楚天湛监国,暂理政事。尽管杨叶卿将消息控制得十分严实,京城中的人却已经做好了他随时撒手归去的准备。   楚龄这几天,也撑着身子见了好几个人,大学士、内大臣……   十一月十号的时候,云夕和云深两人都被一起招进皇宫中。   楚龄休息在养心殿中,整个殿虽然依旧金碧辉煌,却多了几分压抑的死气沉沉。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神情肃穆,不敢发出半点多余的声音。   再次看到楚龄的时候,云夕神色不免复杂了几分。尽管距离杨叶卿的芳辰宴还过去不到十天,对楚龄而言,却像是过去了十年一般。他整个人不像是当初坐在龙椅上那般的意气风发高高在上,而是显出颓败的气息。   “咳咳咳……”他又忍不住开始咳嗽了起来。   云夕和云深行过礼后,楚龄便让他们起来,然后将所有人都打发了下去,屋内只留下他们三个人。   楚龄目光直直地落在依旧清隽无双的云深,云深并没有穿朝服,而是简单的月白色绸缎,衬托得如同玉树兰芝,风度不凡。   楚龄露出了有些挫败的笑,“我输了,我最后还是输给了这命运。”   他的语气充满了淡淡的不甘。   云夕心中腹诽着:楚龄只当自己运气不好,才会落得现在下场,却不知道他这是咎由自取。只是为了以防楚龄被他们直接气死,这些话云夕只能压在心底深处了。   面上她依旧是淡淡的神色,和云深云淡风轻的表情如出一辙。   楚龄见他们夫妻两都一个表情以及萦绕在他们周身那说不清的默契感,不知为何,有些羡慕。选择了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他便注定要成为孤家寡人。   他嘴角扯了扯,看向云深:“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身世的?”   若是别人在场,听到这问题估计要一脸茫然。   云深脸色无波无动,“在他去世之前便猜到了。”尤其是在收到那两道圣旨。就算先帝再爱他娘,也不可能会将皇位传给别人的子嗣。   对于触手可及的皇位,他却没有太多想要的心情。   楚龄深深地看着他,“你就不曾动心过吗?”他们几个人为了这个皇位而斗得你死我活的,整日勾心斗角,最有可能拿到手的这人却是这副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姿态。   或许是觉得不可能真有人一点都不动心,即使理智提醒他除去云深会有不少的祸患,他依旧忍不住这样做了。归根到底就是他没有足够的安全感,生怕哪天这个人心血来潮了,就将这位置给抢了回去。   不甘心!终究还是不甘心啊。   云深神情转为讽刺,“当了皇帝,然后起的比鸡早,每日操劳国事?”   “太累了,不喜欢。”   话语之中的嫌弃之意溢于言表。   楚龄忍不住又开始咳嗽了起来,他只觉得十分讽刺。他咳得很是厉害,脸颊都咳得通红,手绢上还能看到点点鲜血染成的红梅。   “我记得,你们的嫡长女云欢,今年已经十一了。”   云夕的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别忘了先帝许诺她婚姻自主。”   就算是楚龄,想给珠珠指婚也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楚龄声音是遮掩不住的虚弱,“她和天湛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十分相配不是吗?”   “她很适合当天湛的太子妃……当大楚将来的皇后。”   若是别人,听到楚龄这样的承诺,直接就点头答应了,那可是捧在面前的荣华富贵。   云夕反而笑了,说道:“你想太多了,珠珠的未来,只有她能做决定。我个人其实不愿她进皇家,当皇家的媳妇太累了。”尤其是当皇帝的妻子,得贤惠,得仁和大气,整天都得端着自己。她只希望自己的宝贝女儿能够开开心心地过一辈子,才不想让她活得那么累。   云夕内心深处其实很羡慕好友陆翊染能够活得如此的潇洒恣意,加上她明白女子在世有太多的不如意,因此她平时也不愿意太过约束宝贝女儿。   她多少也猜得出楚龄的想法,终究还是对他们不够放心,担心自己去了后,楚天湛无法稳住局面,这才想用皇后这个职位来收买他们家,让他们家心甘情愿地帮楚天湛。楚龄还是太小看了他们了,从对方这举动来看,他的时间还真的不多了,这才要努力给楚天湛铺路。   楚龄没想到她如此坚定果断地拒绝了。沉默了一会儿,他问云深,“云深也是这个想法吗?”   云深微微一笑,说道:“众所皆知我惧内,我们家当家做主的是云夕,自然是她说了算。”   他言语之中不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一副我吃媳妇软饭我自豪的模样。   尽管气氛不太适合,云夕还是忍不住噗嗤一笑。   她的手在宽大袖子的遮掩下,小手指勾住了云深的手。云深捏了捏她的小指,笑而不语。   云夕直言道:“你放心吧,天湛好歹叫云深一声师傅,云深这龟毛的性子,想要再找一个合他心意的弟子也不容易。我们云家人,一贯护短。”   楚天湛是他们的弟子,自然也在护短的范围内。云夕着重点出云家人三个字,便是告诉楚龄,云深没打算改姓。   楚龄原本紧紧拧着的眉头松快了几分,“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孟夫人的名声吧?”   孟夫人说的便是孟芷芸。倘若云深是皇帝的私生子一事传出,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将脏水泼在孟芷芸身上,说她红颜祸水,是祸国妖姬,说她水性杨花,风流下贱。   云夕淡淡道:“不,更重要的原因是,楚深这名字没云深好听。”云深听起来就像有那种谪仙人的味道。   楚龄这回是真的无语了,久久不能成言。   就连云夕也有些惊讶,这趟的谈话没有想象中那般充满火药味,反而平和了许多。她忍不住思维发散了一回,开起了小差: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人将死也其言也善吗?   楚龄最后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心中最关心的问题,“父皇他究竟给了你什么圣旨?”   云深难得坦诚了一回,将两个圣旨的内容告诉了他。反正两个圣旨他都收的好好的,楚龄就算掘地三尺也找不到的。更不用说,在大限将至的情况下,楚龄肯定要留着他们辅佐楚天湛,那就更不可能动手了。   楚龄听了后,露出了苦笑的表情,语气说不出是羡慕还是伤感,“在父皇眼中,只怕只有你是他亲生儿子,我们其他人都是捡来的。”   他永远只看得到云深,看不到其他人。   末了,他挥了挥手,让他们两人退下。   在出宫殿之前,云夕回头看了楚龄一眼,对方的表情被阴影遮挡着。硕大的皇宫透着一股的冷冷清清。   忽的她的脖子上感觉到凉意,不由摸了摸,只摸到了一片的晶莹。   她仰起头,低声道:“要下雪了。”   今年的雪比去年更迟一些。   云深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执子之手,与之偕老。   六角形的雪花缓缓从澄澈的天空中飘落了下来,落在他们的衣服上和发髻上。两人的身影渐渐地远去,璧人一双,如此的般配而默契。   ……   在见过他们夫妻两以后,楚龄的身子越发破败了下来,基本就没从床上下来过。   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的,随时准备收到他的死讯。   尽管年关将至,京城人因为这事却显得有些沉闷,全然没有过年前该有喜悦和欢乐。   楚天湛今年十二岁,在大家眼中,只能勉强算是个少年,连大人都不算,面容尚显稚嫩。在楚龄身体不好的这些时间,楚烨和楚熙不免也动起了点小心思。   对于皇位的追求是每个皇子刻入骨髓的一种本能。   他们不免觉得,与其让一个乳臭未干的侄子楚天湛当皇帝,还不如给他们。   只是楚天湛从小就被云夕和云深教导着,面上看上去再无害,实质上是一个腹黑的芝麻包。对于这两位皇叔释放出的试探,他半点客气都没有。   几天时间内,便贬了十来个官员,更有甚者直接被摘了官帽,一连串果决的行为让人不敢小瞧他,不再将他当做不懂事的孩儿。   云深和赵文书等人也旗帜鲜明地站在楚天湛身后,摆明是要护着他。   杨叶卿这个母亲见儿子被刁难,略施小计,别让这两个小叔子的后院起火。   只是短短几天,京城因为楚天湛所展露出的为君者的能力而恢复了过往的平静,仿佛先前的暗潮涌动只是大家的一场错觉。   云夕却不曾放下警惕心,她可不想等临到头了才棋差一错。她这些时间也没闲着,同陆翊染和陈波飞、赵文书见面了好几次。这几个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手中握有军权。再加上云府的,他们这些人基本就占了京城一半的兵力,就算到时候有人想不开要造反了,也能够轻而易举地压制下来。   陈波飞更是同她吐槽道:“你知道吗?那楚烨还许诺我,若是我愿意帮他的话,等他登基后,便废了我妹妹,让我当皇后。”   “呸,他也太小看我了吧,真以为人人都稀罕那后位不成?”   陈波飞尽管和自己的庶妹陈茜姐妹情断得差不多了,但是也做不出这种抢人丈夫的事情。   云夕听了都撑不住笑了。说起来陈茜这位五皇子妃在后宅的日子可真不算好过。冯冬华这个侧妃可是楚烨的心尖尖,还成功地生下了他的嫡长子,一时风头无两,在五皇子府中将陈茜彻底压了下来。   有冯冬华这个内应在,楚烨哪里掀得起什么风浪。   陈波飞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其实我已经迫不及待等待楚天湛登基了……我到时候可是要当那军校的校长!”   这军校也是云夕和杨叶卿等人商议好的,等楚天湛登基后便来修建一个军校,培养人才。这军校的校长那必须是他们所信得过的人,他们属意的人就是陈波飞和陆翊染。只是陈波飞的军事素养还在陆翊染之上,所以最后定下的人选是陈波飞而言。   对陈波飞来说,当一个被圈养在后宫束手束脚的皇后,还不如在军校这个地盘挥洒自己的才能。   她陈波飞不要当那种历史上一笔带过连姓名都未必能留下的皇后陈氏,而要当名留青史的大将军陈波飞!   她的胸膛涌现着一股的万丈豪情。   云夕忍不住露出了浅浅的笑意:是的,根本无需担心。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那些人平时见多了目光在后宅三亩地打转的女子,便以为全天下的人都是这样的。   现在的她唯一要做的便是等待。   ……   楚龄最终没有熬过这个冬天,在十一月二十七,他便开始回光返照了起来。   临死前,楚龄学习楚息元,将所有三品以上的大臣都招进了皇宫之内,然后当着大家的面让楚天湛继承皇位。   原本云夕以为这没有他们的什么事情,谁知道楚龄又来一个神来之笔,“册封云国公云深为摄政王,辅佐皇帝楚天湛。”   云深直接沉下脸,他还打算享清福呢,结果楚龄居然来这一手,这不摆明了要他做牛做马吗?   他眉一挑,就要干脆果断地拒绝这事。   楚龄只是望着他,眼神第一次透着哀求和期盼,“看在先帝的面上。”   虽然楚龄也能够弄几个摄政大臣一起辅佐儿子,只是他终究信不过他们,担心等他们势力长成后,会尾大难除。他有些悲哀地发现,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自己最能够信任的却是云深这个同父异母的兄弟。   若是楚龄搬出其他人,云深绝对一点面子都不给,偏偏他抬出的人是楚息元。   云深闭上眼,眼前不由浮现出楚息元临死前望向他的眼神,有期盼也有慈爱和伤感。   他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跪了下来,说道:“臣遵旨。”   摄政王……从今天起,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了吗?   楚龄见状,脸上不由露出了轻松的浅笑,这抹笑意也让他整个人气色看上去好了几分。   他最后下的一道旨意便是让吴玉殉葬。表示他同熹妃吴玉情深义重,即将去世之前,唯一念的便是她。   在诸位大臣眼中,楚龄之所以会病入膏肓,都是吴玉这个红颜祸水掏空他的身体,偏偏这样的原因不能放于人前,只能私底下流通着。   因此一听到这个罪魁祸首要被殉葬,一个个高呼万岁,生怕楚龄一个不小心怜香惜玉了一把就反悔了。至于吴家人的看法,直接被他们忽略了。   吴家脸色虽然很不好看,但终究没有出言反对。若是牺牲两个女儿,能够让吴家脱离现在尴尬的境况,他们绝对会毫不犹豫这么做。   云夕觉得那些大臣真是想太多了,楚龄会对吴玉怜香惜玉才怪,从头到尾,吴玉便只是他的棋子而已。他用爱情为她编制了一个梦境,让她心甘情愿地成为他手中的利刃。   这样一想,吴玉的人生也挺可悲的,只是这是她自己所选择的道路。   楚龄在下了这一道旨意以后便合上了眼,气息一点一点地减弱。   呜咽声此起彼伏响起,在殿内回荡着。不管是真心难过的,还是假意的,大家都做足了悲伤的样子。   云夕第二天照例得过去守灵,只是她现在的身份和两年前比起又有所不同。   摄政王妃……所有人在见到她后都是恭恭敬敬地行礼。   在上过香,又装模作样地哭了一场后(要让云夕真心实意为楚龄的死而难过实在太困难),杨叶卿便领着她一起出去透透风。   她神色无悲无喜,“准备一条白绫和一杯毒酒,我也去送熹妃一程。”   毕竟这是楚龄的遗愿。   在楚龄真的去了后,杨叶卿有淡淡的悲伤——毕竟也是一起过了那么多年的枕边人,但更多的却还是松了口气。从今往后,她不必再像过往那边战战兢兢,生怕自己的举动连累到儿子,不再担心脖子上随时都系着一根可能会勒紧她的绳子。   楚龄的死亡中,不仅有云夕一家的算计,也有杨叶卿的推波助澜。她没少帮忙遮掩掉一些痕迹和证据,让楚龄死前都不知道自己身体落败下来的真正原因。   云夕沉默地跟着杨叶卿一起到了熹妃吴玉的宫殿。在楚龄昨晚表示让吴玉殉葬后,这原本热闹非凡金碧辉煌的未央宫便沦为了一块的死地,不少人都神思不属的。   杨叶卿身后跟着一群宫女内侍,浩浩荡荡地进了屋里。   屋内甚至没有点燃炭火,那股寒意直接侵入骨髓,冻得人直发抖。   吴玉一身白衣,头发披散下来,甚至连个簪子都没有。她未施粉黛,脸色和嘴唇都是一片的白,整个人的神色冷冷的。   杨叶卿身后的嬷嬷便手捧着白绫和毒酒上前一步。云夕却注意到盘子中的放着两杯酒。   吴玉嗤笑一声,“你是担心夜长梦多吗?”   杨叶卿并没有被激怒的意思,平静道:“你掀不起什么风浪。”楚龄让吴玉殉葬,不过是担心从她口中吐出一些对他不利的话语影响到他的名声,那个男人,最看重的终究是他自己。   杨叶卿示意那嬷嬷将盘子将放在桌上,然后将其他人遣散了离开,只留下她们三人。   吴玉冷冷道:“你还真不怕我直接掐死你。”毕竟她人都要死了,做出点什么事情并不稀奇。   杨叶卿笑了笑,“我敢留下来,自然是有底气的。”   她的底气来源于身旁的云夕。   杨叶卿说道:“就算没有那天那事,你那一胎也是保不住的,陛下可不会留着你的孩子。”她嘴角勾了勾,看着吴玉的眼神透着几分的怜悯,“你大概不知道,你身边的宫女早被陛下给收买了,不然你以为为何你那天会落胎?”   吴玉的心理承受能力不可谓不大,哪里会那么容易受刺激,那是因为她这一胎原本就不稳。   “原本陛下打算用你的孩子来算计云夕的义母,却没能成功。让我猜猜,他应该是告诉你,只是稍微闻到一点麝香,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他一定会让太医好好护住你们的孩子,对吧?”   吴玉的脸色一变,声音变得凄厉起来,“你说谎!”   杨叶卿道:“我只是想让你死得明白一点罢了。你野心太大,既想要至高无上的权利,还想要他的真心,而楚龄最厌恶的便是这种类型的女子。”   她的语气带着淡淡的惆怅,曾经的她也是和吴玉一样,对自己的丈夫怀抱着满腔的情意,心甘情愿地为他付出一切。   “他心中装的人是孙慧,孙慧身边服侍的宫女皆是他的心腹,奉命保护她的。不然你以为,为何你无论怎么设计她,都无法成功,并非孙慧厉害,而是有他护着罢了。你的所作所为都清清楚楚落在他眼中,他厌恶你还来不及。”   吴玉闭上眼,想要遮住自己的耳朵,不想听这些话,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她感觉全身像是浸在冷水中一样,冷得五脏内腑都要被一起冻住。   眼泪从眼角流了下来,温热的液体成为了她身上唯一的温暖。   杨叶卿指了指那托盘,说道:“那边有一条白绫和两杯酒,看你要选择哪项。”她顿了顿,说道:“我给你一个机会,那两杯酒,有一杯是鸠酒,另一杯则是掺杂了假死药的酒,你自己选一杯。”   “若是运气好的话,那就说明你命不该绝。”   这也是杨叶卿给她留下的一线生机。   吴玉睁开眼,苦涩道:“我以为你会恨不得杀死我。”她进宫后在楚龄的示意下,没少背地里给杨叶卿添堵。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杨叶卿这样说道,曾经的她只看得到后宅那三亩地,后来才发现这世界是如此之大,她不愿再像过去一样为了那点宠爱弄得自己变得不像是自己。   是苏婉让她清醒了过来。   吴玉走上前,拿起左边的那酒杯,一饮而尽。   杨叶卿惊讶道:“你运气倒是不错——”话还没说完,吴玉又将另一杯酒一起倒入嘴里。   这见血封喉的毒酒很快就在她体内发作,吴玉直接倒了下来,嘴角流下了黑色的血。她眼神逐渐变得恍惚起来,喃喃道:“我要当皇后!我要当太后……”   然后声音越来越弱,直到彻底沉寂了下来。   杨叶卿摇摇头,“将她好好安葬吧。”   云夕说道:“她终究太过执着,不愿放过自己。”或者说她是不愿承认自己的失败。   杨叶卿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这皇宫。   走出这宫殿的时候,云夕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院子中的梅花开得正艳。   ……   三年后。   书房内,云深正在奋笔疾书中,龙飞凤舞的字迹中透着一股的威势,这是久居上位所带来的不可避免的变化。毕竟云深也当了三年的摄政王了,就算等明年还政于楚天湛,他也依旧是位高权重的亲王。   原本在楚天湛十五岁的时候,云深就打算做甩手掌柜。别人看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谓是风光无限,他却早就腻了忙碌政事的日子,巴不得早点交给楚天湛,好和云夕去游山玩水。   结果楚天湛却拉着云夕卖起萌来,表示很多人看他年纪小,欺负他,死缠烂打非要云夕、云深再帮他几年。   毕竟也是看着长大的孩子,云夕自然就心软了,还帮忙给云深说情了一回。   然而……云深却发现,这死孩子将他空出来的时间拿来追求他的宝贝女儿珠珠。今天送珠珠喜欢的花,明天送珠珠爱吃的几样点心,殷勤到不行。   云深没当场发作,却默默回来写折子,准备让楚天湛正式接手政事。   呵,想压榨他做牛做马,好让他有时间给珠珠献殷勤?想得美!   云深压根不乐意自己刚过及笄的掌上明珠被大尾巴狼给叼走,已经打算带着妻子和女儿外出去散心旅行。   云夕看着丈夫身上不自觉散发的杀气,忍俊不禁。   对于楚天湛追珠珠这事,云夕不支持也不反对。楚天湛也说了,若是能够得珠珠为妻,定会一生一世一双人。若是没有子嗣,直接过继便是。   不过他话说得再好听,最后做决定的还是珠珠本人。   她揉了揉云深的太阳穴,抿唇浅笑,“我觉得你上这折子,天湛很有可能会压下来。”   在云深当政的这几年,他们策划的不少政策都顺顺利利进行了,比如大楚女子学校便有二十多所,单单京城就有三所。新成立的军校校长是陈波飞,副校长则是陆翊染,而云夕则挂了个名誉教授的名字。纺织厂的数量更是有了质的飞跃,每个州都有好几个纺织厂,不仅让棉布的价格降低,还让不少妇人走出了家门。   比起过往,女子的地位增加了不少。   云深冷笑一声,说道:“直接先斩后奏。”   先出京,再让人将折子给递上去。   云夕噗嗤一笑,提醒他,“那你得瞒着珠珠呢,不然珠珠和他透了风声的话,那就没法那么顺利了。”   云深咬牙道:“珠珠都是被他给带坏的。”以前的女儿多乖巧啊,哪里会同他阳奉阴违。   云夕觉得真该让京城中云深的迷妹看看他现在的模样,分明就和那些看女婿不顺眼的老丈人没有什么两样。   呸呸呸,不对,楚天湛都还不是女婿呢。   云深出京的理由也十分的光明正大,表示要去参加小舅舅孟良和古月的大婚。说起来,孟良的追妻之路简直是漫长困难得充满了血泪。   古月同云夕关系很是不坏,但无论孟良如何表现,依旧是油盐不进,可见过去真的被孟良更伤透了心。   最后之所以会松口,还是因为古月怀了身孕,觉得不能让孩子生下来没有父亲,这才点头了。   古月已经四十二岁了,又是头胎,可谓是老蚌生珠……在这个世界的人眼中,都是做奶奶的年纪了。因此孟良很是担心,生怕妻子一不小心就出了事,然后就惦记上云深这个神医了。   云深这趟过去,不仅要参加大婚,还顺便帮自己的小舅母开几张安胎药。   楚天湛自然不能阻止自己的老师离开京城,还赏赐了不少的新婚贺礼,让云深带过去。   云深写好折子后,小心翼翼地收好。   等到三天后,他便带着云夕、珠珠和小儿子小绵羊一起离京,至于小布丁则是被他留在了京城的府邸中,也算是坐镇京师。   小布丁正打算准备下场考科举,还很有志气地表示到时候要连中三元,因此这些时间都在家里刻苦念书呢。   等离开了京城后,小布丁才按照他爹的意思,进宫将那折子递给楚天湛。   楚天湛打开折子一看,差点没呕出一口鲜血。折子上用斐然的文采描写着楚天湛亲政后的一系列好处,说的好像楚天湛不赶紧接手政事就天理难容一样。   但楚天湛分明从这份足以拿来做美文鉴赏的折子中看出这么一句话:呵,臭小子!想拐我女儿,门都没有!   楚天湛只想泪流满面,不死心地问未来的小舅子,“珠珠呢?”   云乐微微一笑,说道:“舅公大喜,加上他平素最疼爱家姐,家姐自然也是一起过去参加大婚。”   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我爹说了,路途遥远,只怕他们得明年后才能回京。”   楚天湛仰天长叹:师傅啊,你们人走就走了,好歹将珠珠留下呀。   虽然他很想让人去追他们回来,但也知道是于事无补。以师傅的能耐,定会将自己的行踪消除得干干净净的。更何况,他也不愿太过兴师动众,泄露他们的行踪,反而为他们惹来麻烦,最后只能咬牙认了。   楚天湛看着一点都没掩饰幸灾乐祸情绪的云乐,决定等这小子入朝廷后,非得让他多做点事。   ……   这时候云夕他们早就已经出了京城。   许久没出来,云夕感觉空气都清新了几分,有海阔任鱼游的畅快感。   她拉着云深的手,说道:“等参加完舅舅的大婚,我们便出海如何?”   她早就想去海的另一头看看了,看看那边的世界,再顺便多找一些自己喜欢的植物种子,不拘是花草,蔬菜水果也是可以的。云夕十分怀念各种水果的美好滋味。   “好。”无论云夕提出什么要求,云深都只有这个回复。   云夕笑得眯起了眼睛,她觉得自己比起其他人真的很幸福。云深从来不曾拘束过她,甚至会为了她的梦想而当自己并不喜欢的摄政王。   坐在外头马车的珠珠听到车内的对话,故意说道:“好啊,咱们一家出海去,娘你之前还说外面有那种金发碧眼的大帅哥,比起大楚的美男,尤其是穿军服的样子,更是有种禁欲的帅气风情。”   云深恶狠狠道:“想都别想。”   云夕嘴角抽了抽,她这算不算被女儿给坑了?   她连忙道:“放心,他们再好看,也比不过你!”   “你在我心中是天字第一号大帅哥。”   云深点头,“这才是大实话。”   外头的珠珠忍不住抬头望天——尽管已经习惯了,但是每次看见她爹娘秀恩爱,她还是感觉自己眼睛要被闪瞎了,只是内心同时涌现出了淡淡的羡慕。   这世上像她爹娘这般眼中再也看不到别人的夫妻又有多少个?   只愿她也能够寻觅到这样一个一心一意的良人,然后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驾——”珠珠挥了挥鞭子,马奔跑的顿时加快了。   马车内的呢喃细语最后也淹没在哒哒的马蹄声中,岁月静好。   ------题外话------   啦啦啦啦,完结啦……不知道大家番外想看什么……我会挑选着写一些的。番外写的比较慢,毕竟还要构思新文,最近还报了一个班,所以可能一星期才更新一章番外。大家有空的时候再回来看就可以拉!   这篇文写到现在,付出了很多,也收获了不少,感谢一直陪我走到后面的读者,我们下篇文见~ 书香门第整理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