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半城天宇半城鸾】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民国生活小传 作者:月下晖   【文案】   何婧明穿越到民国。   在别人的身体里,活过来。   脑中迅速接收到几条重要消息。   第一,原身结婚了。   第二,原身的丈夫是一位海龟人士。   第三,原身和她老公正处在离婚的谈判桌上!   何婧明乍然睁大眼睛,我擦!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甜文 主角:何婧明 ┃ 配角:好多 ┃ 其它: ==================   ☆、第一章   “婧明,我们之间没有感情,离婚吧。家里这套老房子我给你,另外我会再给你五百大洋作为补偿,也谢谢你几年来对我父母的照顾。但是,我们得离婚,没有感情的婚姻如同行尸走肉,对双方来说都是残忍的,希望你能原谅我……”   何婧明低着头,看不见表情,她的对面坐着一位穿着长衫的男人,低沉的嗓音,语气和缓但是没有停歇地说出上面一段话。   男人长相非常俊朗,气质温和,周身的书卷气息极浓。此时却是和他的太太在商量离婚。   但现在,此何婧明已经非彼何婧明了,说实话何婧明自己也有点蒙圈,事实上上一秒她还是重度车祸事故现场的受害者,心跳停止。   然后一眨眼,她又复活了!   何婧明脑子里涌出一大通记忆,没有丝毫规律纠结成一团,她自己都佩服自己,此刻竟然能保持镇定。   从这壳子的记忆中知道,对面坐着的这位男人名叫顾淮安,是原身“何婧明”的丈夫。   何婧明的眼眶红红的,但那不是她哭的,是那个才莫名其妙死去和她同名的何婧明。   “丈夫?什么鬼?离婚好啊,赶紧离!”何婧明心里瞬间有了想法。   于是在顾淮安把一份类似于离婚协议的文书推过来的时候,何婧明毫不犹豫提笔签上了自己龙飞凤舞的大名。   顾淮安把东西收了起来,心里有一瞬间诧异何婧明的干脆利落,记忆中,她这位名义上的太太是一位非常懦弱安静的人,很有些菟丝花的性格。   不过也好,他感激对方的不吵不闹。   抿了抿唇,顾淮安修长的手指从文件夹中抽出一张空白的纸,写上一行字,递过去给何婧明。   “婧明,我明天就要走了,这上面是我的地址和电话,如果你遇到了困难,可以找我。”   何婧明头埋得低低的含含糊糊说了声:“好。”   次日一大早,这位叫顾淮安的男人就提着箱子匆匆离开了。   顾淮安走后,何婧明松了一口气,不再束手束脚,开始整理自己脑中过于杂乱的记忆。   原身何婧明,今年二十岁,已经结婚四年有余,有一位留过洋的丈夫,叫做顾淮安,年龄二十六岁。   用现在的话来说,何婧明和顾淮安的婚姻属于包办婚姻。他们的婚姻,是旧社会封建家庭的产物,是一种落后的思想,是一个理应被摒弃的糟粕恶习。   何婧明和顾淮安两个人,不管从三观性格,或者是受教育的程度,追求的理念来看,可以说几乎是全然不同的,他们两人就像两条平行线,怎么看,都没有一点相交的地方。   这样的两个人,结婚了,可想而知不会有什么好结局。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何婧明内心嗤笑,非常不屑。   原身何婧明是在怎么样的环境下长大的?   何婧明的家庭,是典型的封建大家长制的一个家庭,男性有着绝对的话语权控制权。她祖父是晚清的一名举人,父亲后来也考取了秀才,在江都这个地界,何家算得上书香世家。   何婧明的母亲也是一位温婉闺秀,任劳任怨操持家务伺候一家老小,甚至,因为没有及时生出一个继承家族的男丁,还非常贤惠地替丈夫纳了一名妾室。   何婧明就是在母亲这种“言传身教”下长大的,她学的是女戒女训,启蒙的课本是三从四德,她只上过两年女子私塾。   而她的丈夫顾淮安呢,从小上的是新式学堂,看的是进步书籍,定时订阅“青年志”的报纸刊期,在新旧文化相互交杂的这个特殊时期,顾淮安接受的是新思想的熏陶。   何婧明用脚趾头也能猜得出来一两分,这些受过新式教育的青年们在这样一个复杂且压抑的氛围下熏陶成长,一个个可以说是很有些胸怀广志,远大抱负的。   国家处在一个备受列强欺凌的压迫大环境下,社会环境动荡不安,这些有志新青年能没着什么想法?   何婧明笑了笑,至少她脑袋里的记忆告诉他,顾淮安可是一个非常有想法的人呢。   “好哇,多好的孩子啊,有理想有抱负,能为国家贡献自己的一分力量。”何婧明绝对是真心话,她想在这个世道活得好,哪里能抱怨这些可爱的正直青年呢。   讲句公道话,他顾淮安对不起何婧明,但起码是个积极向上,肯为国家作贡献的人啊。所以,姑且就原谅他吧。   何婧明点点头,替原身做了个决定。   顾淮安拗不过家庭的安排,娶了同被家庭决定人生的何婧明为妻子,这一点做的非常不厚道,顾淮安不能忤逆父母,他却选择伤害了他的新婚妻子。后结婚只过了三天,顾淮安就收拾了他所有的东西,一走了之,远渡重洋出国留学去了。   这种做法未免太对不起原身何婧明。   何婧明揉了揉脑袋,细细捋来,总算掌握了这壳子的一手资料了。   “直太窝囊了!”   何婧明忍不住点了点自己的脑门,好像在不齿原身的“温婉女人”这个形象,“好吧,现在你就是我了,可别再指望我能跟你似的贤惠了……”   何婧明低低嗤笑一声。   优雅地打了个呵欠,何婧明从位子上起身,走出房门,一点点打量她现在居住的地方。   这宅子以前是顾家的,顾淮安出国留学的第二年,他爹就生病去世了,之后他匆匆赶回,在家呆了半个月,奔了丧,陪着安慰他母亲几天,而后为了他的满腔情怀,毅然再次出国。   对于他的妻子,何婧明姑且猜猜,顾淮安面对这个妻子的时候,应该是既愧疚又无奈吧,唯独没有爱没有感情。   原身稀不稀罕她不知道,但现在的何婧应当是一种“我管你去死”的情绪。   这宅子面积不大不小,当然如果住一个人的话必然是非常宽敞,且绰绰有余的。   格局是一个二进房,呈吕字形,东边带个有小池塘的花园子,何婧明住的后院,顾淮安的母亲还没去世的时候也住后院,后院的正房,何婧明住的西边的厢房。方便伺候老太太。   说实话,顾淮安他妈实在不算不上什么好婆婆,何婧明尽心尽力侍奉顾母四年,刻薄的老太太没少磨搓这温驯的儿媳妇。   得亏这是去得及时!何婧明冷冷一笑,真让她赶上,可真要打破她做人的底线了。   何婧明把这房子大体看了一遍,才施施然回到正屋里去。   她可没忘,这里还有一堆“下人”等着她处理呢。   何婧明坐在“太爷椅”上,交叠着双腿,面上神情捉摸不定。   何婧明有一个陪嫁丫鬟,叫做景秋。   景秋一早得了何婧明的吩咐,把顾家所有的下人都叫来了正院。男女分左右两边站好,个个都低着头一脸老实巴交的模样。   却心里有多少鬼心思谁又能知道。   何婧明略抬抬眼皮,一眼扫去,人还真不算少。男的八人,女的十二人。真是浩浩荡荡的一大家子呢。   景秋听得吩咐,把一个红色的带锁木盒子捧了出来,打开,何婧明看了一眼,笑了。   二十张“身契”。还真是涨见识了。   她拿起这一小叠印着手印的纸,慢慢地、一张一张地看了起来。   大厅内寂静无声,仿佛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连呼吸声都轻了。   何婧明眼神玩味,猜想这些人应该或许是在害怕。   怎么能不害怕呢?这可都是他们的卖身契啊,现在正被主家拿捏在手里,就等同于他们的命是随主人处理的。   顾家的老太太对儿媳妇谈不上好,但有一点总算还行的,至少这个家是让儿媳妇掌着的。却原来的何婧明不是什么强势厉害的女主人,明里暗里不知被这些怀着各色心思的下人糊弄了多少去。   现在,顾家两个老的都去了,顾淮安呢,他压根就没有管过家里的事,这次赶回来也是因为母亲去世,且看他在家这些日子也不曾问过一句半句,就证明他是毫不在乎这些东西的,一丁点也没放在心上。   所以这一切现在都落在了何婧明手里。   何婧明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半晌没说话。   所有人下意识再低了低头。   又过了两分钟,站在何婧明身后的景秋才凑近了,小声开口:“少奶奶,所有下人都到齐了。”   何婧明不甚在意地“嗯”了一声,淡漠的眼神扫视一周,所有人都表现的安分听话。   “李富,李管家。”安静的大厅内,何婧明的声音突然毫无预兆响起,语调淡淡的,却好像带着一股子不一样的味道,莫名叫人不敢造次。   她点了一个人名。   被点到名的李富,是个身材中等的中年男人,他立即向前走了一步。   “少奶奶有什么吩咐。”   何婧明神色淡淡,没空跟这些个心思各异的人玩花样打太极。手中的这些“卖身契”,最上头一张就是这位管家的。   何婧明指了指,道:“如今老太太也仙去了,顾家上头再没个人,媳妇辈独剩我一个,眼下家里委实再不用这么些人伺候,我身边有景秋已足够,你们这些人当初也是自卖到顾家来的,现下,我允你们自拿出钱财来自赎自身。”   这话一出,现在下面两排人,开始有些站立不安交头接耳的趋势,一会儿左顾右盼,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当如何。   何婧明不理会他们,只手中捧着一杯热茶,有一搭没一搭喝了起来。   李富先是诧异非常,后又觉得纳闷古怪。心道这少奶奶瞧着怎么与往日不太相同?且行事做派,脾气品行具不太像了?月前老太太病危的时候,这位少奶奶也只会哭的肝肠寸断,仿似失去了依靠般,好容易去了信少爷赶回来了,赶上给老太太尽了孝,侍奉床前送了终,发了丧。   老太太还在时这少奶奶全然听婆婆的,丈夫回来这一个月,也全是以丈夫为依托,毫无主见。李富早看明白了顾家这位少奶奶胸中是半点丘壑也无,与那扶不起的阿斗无异。   但有这样的主母对他们下面的人来说却是最好不过的事,李富早这几年不知从府里捞了多少油水,少奶奶没用,外院几乎是他一手抓,基本上那些个下人都是听他的吩咐做事。何婧明,不客气地说一句,不过只是摆在明面上好看罢了。   李富原想着,这顾家上面没人了,看顾淮安也没把何婧明放在心上,没带她离开,依旧把人留在了老宅。李富心思就活络开了。   顾家可不穷,外头还有好几个铺子,就是何婧明的陪嫁也有两个店面。这少奶奶这般无用,少爷一走,她可不得仰仗自己这个管家了么,到时候还不是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   李富被自己脑内构画描绘的蓝图搞得激动的不行,几乎一宿都没睡好,只等着何婧明派人来请他,接管外头那些生意。   第二天一大早,果然何婧明身边的景秋就过来了,说是少奶奶请他去堂厅一趟。   然而,事实却与他想象的相差甚远,不,几乎可以说是大相径庭了。   这位少奶奶把所有下人都集齐了,她说了什么?她说让他们自赎自身!李富简直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正在连载的另一篇文,大家可以去看看~   文名《穿成了官太太》   传送门:电脑版   wap版   ☆、第二章   而李富也不过愣了一瞬间就收回这些思绪,他躬了躬身,试探般回道:“少奶奶是这府上的主子,哪里就不需要几个跑腿打杂的人用着,您千金之躯,凭他几个丫鬟小斯,又算的了什么。尚且不说您外头还一摊子事也需要人处理打点,咱这些人虽都是愚笨的,但也总算是少奶奶用惯了的,大的本事没有,多少能替您分些忧。”   这话一捧一点的。   端的是有艺术特色,高明的很。要是这是原身在,指不定就被唬住了,末了被人连皮带肉,拆了骨头吃个干净还尚且感恩对方呢!   何婧明半天没说话,忽然募地把茶杯往高脚桌上重重一磕。   冷笑道:“我说如何你们便如何,只需听着就行,且还轮不到你们有意见!话搁这里,一天时间,要走的自拿钱来赎回身契,否则你们的去处我可说不准了。”   这真不是何婧明恶毒,不过狠话还是说提前说的为好,下面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可从未对原身抱有多大的敬意,他们之前在顾家捞了多少油水,浑水摸鱼的,欺骗主人的,这些,何婧明可以不计较,但也再不想做那劳什子的冤大头。   以为退让会换来对方的感激涕零?从而感谢你的仁慈善良?不,别人只会在心里加倍嘲笑你的愚蠢而已。   “都先散了吧,下午两点,要走的,拿钱来景秋这里换走身契。”   何婧明摆摆手,让这些人都离开。   李富有些傻眼,他万万没想到何婧明会变得这么强势,没想到她真的敢把顾家的人都遣散。   “您这样做少爷知道吗?您怎么向他交待?老太太才去了,您就翻脸不认人,这是让咱们都寒了心!”可能是平时猖狂惯了,突然被何婧明摆了一道,李福受不得气,想也没想就出口质问。   言辞间甚至隐隐用孝道来压迫。由此可见这位李管家对原身的性格摸得很准,知道她最怕什么,软肋在哪。   何婧明眼睛一眯,笑了,不轻不重道:“交待?李管家莫不是年纪大了脑子不清醒了?不怕告诉你,从今儿个起,家里一切都是我说了算,也莫给脸不要脸,李富,你以为自己干的那些缺德事我不知道?你私下抠了顾家多少银钱,真当我心眼俱瞎呢,合着我不追究了你倒是蹬鼻子上脸,可见这滥好人做不得!”最后一句,何婧语气明犀利而快速。   李富的脸色全变了,当真好比调色盘一般,五颜六色,精彩的很。   却还是强咬着牙辩驳:“少奶奶可别在哪里听了些什么就来冤枉我们。”   “得了,”何婧明不耐烦办打住他的话,“我也没劲没功夫跟你们追究这些,过去就过去吧,只一句话,我这里留不得你了,听明白话了,早些走人吧,省得我这儿再要处理一回。”   何婧明的话明明白白,透着不容置疑,现下所有人都知道了少奶奶变了,变得狠厉不近人情了。   离了正院后,一个两个交头接耳嘀嘀咕咕。   “得,赶紧拿了钱把卖身契赎回来是正经,没见少奶奶发脾气了吗,去晚了指不定给你们转头卖到哪个腌攒地界去了!”一个婆子鼻孔朝天讽刺道。   “啊?不会吧?少奶奶应该没这么坏吧?”这个是个小丫鬟,声音也小小的。   “你才多大,吃过几年米?什么好坏是你能看出来的?那位要真好心肠怎么不把身契无偿放还给大伙?那样才是大户人家奶奶的做派哩,哪像咱们家这个,钻钱眼里去了,忒的小家子气,狗肉上不了桌,啊呸!”   “就是就是!”有人附和点头。   “但是顾家待遇好啊,吃穿不愁,还有四季衣裳,月钱也多,我爹娘还指着我的月钱补贴家用呢,都怪少奶奶,好好的日子偏她闹出这些事!”   年轻的丫鬟,听着大家说了几句,竟然也觉得都是何婧明的错了。   大伙声音压的低低的,一边抱怨一边好像有种扭曲的乐趣。   ……   消息传达出去了,不过一个中午的时间,陆陆续续的,所有的下人都拿了钱去景秋那里赎回卖自己的身契。   最后一个来的是李富,何婧明不客气,收了他一百银元。   到了下午,所有人都收拾包袱走光了,顾家宅子里就只剩下何婧明和景秋。   “有没有觉得我不近人情?”何婧明懒懒散散靠在靠椅上,让不是很强的阳光洒在自己身上,挑挑眉头问景秋。   景秋摇了摇头。她只觉得今天的小姐格外不同。   何婧明笑笑,聊天兴致起来了,一点一点说给她听:“其实那些人,不能全说他们都不行,我要认真调.教调.教几次,也还能用。但是这用人也有区别,像刚才那些,他们胃口都被养大了,心思也大了,不太把我放在眼里,我就是花时间去收服、筛选他们,最后也不能全然保证他们再不犯错,都是用人,我并不是非他们不可,所以何必留着这些有前科的,让自己整日提心吊胆呢。”   景秋听得认真,认同地点头。   “而且最重要的是,咱们现在确实不需要养那么多闲人了……”何婧明磨搓着自己的手腕若有所思,然后道:“景秋,明天出去打听打听哪里有房子出售,唔,小一些的。”   景秋一脸诧异,看向何婧明,问道:“小姐,我们不住这里了吗?”   何婧明点点头:“嗯。”   “但是小姐,为什么要搬走啊?”景秋有些不解。   何婧明很看了看这个姑娘,原来的何婧明可算的上贤惠的人了,性格软弱,这个丫鬟却是个难得的明白人,并且能帮着处理很多事,景秋善良听话,却又不像她家小姐那样太过懦弱。   何婧明对这个小丫头感官非常好,也乐的把人家培养成伙伴或者帮手。   她没有瞒着景秋,直接道:“我和顾淮安已经签了离婚协议,我们之间已经不存在婚姻关系了,所以再不想住在这顾宅里,顾淮安把这房子给了我,我打算把这房子转卖出去,然后再买一间小点的院子。   进进出出也安全些,就这个大屋子,我们两个都是女子,再放那么多心怀鬼胎的下人在,往坏里想,要是万一哪个人哪天起点龌龊心思,伙同外人来个里应外合,算计咱们那该怎么办?丢些财物还是好的,就怕碰上那些歹毒的,保不齐最后小命都无缘无故送了,那才叫冤!   所以你听我的,明天咱们去找个小点的房子,挑门户院落结石的,买下来,住进去也安心,到时候再去请两个老实稳妥的下人,也就不怕了……”   何明一口气说了一长段话,该分析的都说得比较清楚了。   景秋却被惊呆了:“小姐你你你……你和姑爷离婚了!为什么啊?不对,姑爷怎么这么坏,小姐替他侍奉高堂这么多年,又戴了孝,送了两老的终,姑爷怎么能这么做啊。”她说着说着眼泪都流出来了,只觉得顾淮安狠心,自家小姐命苦。   “诶诶……”何婧明按着太阳穴好笑,“傻丫头你哭什么,离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好了别哭了啊,哭的你家小姐心都疼了,快擦擦眼泪。”说着还递了个帕子过去。   “看看你,我说了这么一大通,感情你就听进去前面几句啊。”何婧明闷笑,忍不住揉了几下景秋的头发。   景秋总算收回了眼泪,这会儿听见小姐说,声音哽了几下,才道:“没……小姐说的我都记着呢,明天就去找。”   “嗯,好景秋,记得房子要找在治安比较好的地界,钱贵些没关系,重要的是安全。”   “知道了小姐。”景秋把何婧明嘱咐的谢谢,细心地记住。   抬眼看了看天色,早就没了太阳,天边挂着一圈浅黄色的光晕,四周安静无声,有些萧瑟的滋味。   “自古逢秋悲寂寥啊……”何婧明不着调地感慨了一句。   她小幅度晃着脑袋,手指一下下敲着椅子的扶手,调侃自语:“不对不对……不应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好像比较合适?”   景秋没理解到她家小姐自娱自乐的点,看天色不早了,连忙把何婧明拉起来,嘴里说着:“小姐回屋子里去坐吧,再晚了就要下露水了,别伤了身体,先进去,今天厨娘都走了,我得去做饭了……”   何婧明一愣,莞尔:“我忘了,厨房也没人了,看来明儿还得请个厨娘回来。”   ……   第二天一早,景秋先做了些简易的早饭,和何婧明一起吃了,才准备出门。   原身何婧明从嫁到顾家起,出门的时候掰着指头都能数的过来,所以何婧明也就没有多少关于这方面的记忆、印象。   景秋稍微好一点,至少认路什么的没有问题。   何婧明跟着景秋踏出了这个院子。   这就是,从现在起,她何婧明,真真正正是这个时代的一份子了。   也会渐渐融入其中。   截然不同,风格迥异的街道和建筑、人文风情等等,充斥填满着整个环境。   民国,初年。   ☆、第三章   何婧明不打算在买房这件事上耗费太多时间。   江都的中心地段挺繁华的,汽车马车人力车齐活了,瞧着倒挺有意思。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街道交错分布,路边有不少卖小吃的摊子,何婧明在一家卖花生麻糖的摊位上看了看,让老板称了两斤,随意跟老板娘聊了几句,问了些事。   把两包油纸包好的糖块塞给景秋,一边说她:“你去房屋中介看,若看到觉着合适的就先交定金,我这边要去趟人力市场,家里还缺几个人使唤。咱两分头行事,也不耽误功夫。”   景秋还是有点不放心何婧明,犹豫了下,道:“要不然我还是先和小姐一起去吧,等会儿再去看房屋?”   何婧明摆手拒绝:“不用,你快去,我自己没问题的。”   景秋只能同意。   何婧明即便是不熟悉这里,但她又不是白痴,问路或者打听点无关紧要的消息不是什么难事。   不大一会儿,她就找到了这个时代的人力市场,据说不少富贵人家,家里或是缺了些干活打杂的人手的,都可以来这里挑选。   江都这地界是个难得的好地方,经济繁荣发达,因为这里临海,属沿海地区,更有一个码头,还是清朝的时候,江都就早早对外开放了贸易通商口岸,是货物进出口的中转站。   经济贸易活跃,人流量大,人口多,劳动力也多,江都早几年前就发展起来了,只说国内,还有许多地区依旧非常落后,缺衣少食的旮旯角更是不少,这样一比,江都可真算是富贵地区了。   人力市场比较乱,非常嘈杂。   像何婧明这样一个小姐样儿的人,身边连个丫鬟都没带的,还真比较少见。   多少人注意到了就要忍不住往她身上瞟两眼。   何婧明这壳子长得很漂亮,一头乌黑墨发惹眼,鹅蛋脸型,眉如黛,一双水泠泠的桃花眼,泛着光,不笑的时候冷清,抬眉展笑的时候勾人魅惑。   同人不同相,相由心生这句话确实有点道理。以前的何婧明能把这份美展现六分,现在的何婧明能把这份美展现出十分。   她们两人的气质太截然不同了,一个人温柔似水带着点怯懦,一个理智冷静,性格强势。   但是这身体的长相原本就是偏向冷艳,是那种夺目张扬的、具有侵略性攻击性的美,所以结合着现在的何婧明的性格,就更适合了。   何婧明目光一点点扫过,发现每个位置摊位点前都挂了块木牌子,上面写的是老板店内情况的信息。   她挑了个顺眼的,往那家摊位点走去。   站在里头忙活的是个青年人,一看年纪就不大,何婧明猜想这人应该不是老板,大约是帮工之类的吧。   她走上前一小步,这人一看,立即就张嘴开始招呼生意,脆脆道:“这位小姐,您是需要些什么样的人,短工长工包身工?丫鬟小厮还是壮年劳动力?婆子厨娘烧火的打杂的咱这里应有尽有,您看看要哪样的,我领您去看看?也不远就在后头……”   这小子嘴皮利索得紧,一串子话咕噜噜不带停歇脱口而出。   何婧明被他逗笑了一下。   便说:“那行吧……劳烦你带我去看看。”   小青年没想到还真被自己揽着一位客人,喜不自禁,立马乐滋滋地回答:“好嘞,您跟着我来……”   走了大概个十分钟就到了,果然不算远,这里是一排长方形的屋子。   小青年引着何婧明走了进去,朝着一个里间大喊:“师父有客人到——”   然后走出来个圆胖圆胖的中年人来。   对着何婧明抱拳作了个揖,脸色也是笑眯眯的,活络道:“在下姓张,这位小姐需要什么类型的,我这里可以说是应有尽有了,绝对包您满意。”   何婧明点了点头,也没墨迹,直奔主题道:“我姓何,麻烦张老板了,我要的人不多,就一个厨艺好的厨娘,两个品性敦厚,手脚勤快会干家务的帮佣,对了不要年龄太小的,起码必须满了十八岁才行,再大些更好,唔,再加一个力气大能看家的小子,就这些。”   张老板一听:“得了,您这些都简单,包给您选些好的出来。”一边说,一边往后扬了扬手,后头站着他另一个徒弟。   何婧明看了张老板一眼,说:“好不好先不说,品性一定要过关才行。”   “一定一定。”张老板打着保票,又问,“您是要签了卖身契的下人还是要长工?”   何婧明下意识眉头一皱,开口道:“不需要签卖身契的,我就雇他们。”她有些排斥这个,虽然这些人大多都是自愿卖身的。   这倒好办,张老板心中有了普,这长短工比卖身的下人要多得多,一般来说,那这个大户人家多半更愿意用的是签了卖身契的,觉得用起来安心。   没想到这位何小姐倒是个例外。   大概一刻钟,张老板的那个徒弟领着一群人过来了。   “哪几个厨艺好的?”何婧明抬眼扫视一圈,问。   这些人都知道规矩,不用人多说,于是有三四个人就上前一步站了出来。   何婧明观察她们的体态相貌衣着以及卫生状况,很快就指出一个,语气平淡:“就她吧。”   接着挑能吃苦会做事的,张老板让这些人简单说说自己的情况。   何婧明听了后,先选了一个三十五岁死了丈夫被婆家赶出门的寡妇,选的第二个是年纪轻些的姑娘,二十二岁,生的膀大腰圆,面皮略黑,大饼脸小眼睛塌鼻子,这副样貌实在是不好看,她自己说家里实在太穷,父母生养了九个孩子,她是老三,年纪不小了却因为长得不好看没人要嫁不出去,所以才自己出来干活的。   何婧明挺满意,最后还差个看门护院的人,这次她问了问张老板的意见,参考着指了个身板结实的小伙子。   签了合同,交了钱,才能把人都带回去。   何婧明瞧着这些老板的职业和中介差不多,交易达成,买卖双方都会给他一定的钱作为抽成。   回到顾宅,那边景秋的事情也办的差不多了。   “找着了,我也去看了,屋子半新,比咱们这宅子小多了,胜在地段好,旁边住的人家我看了看,都是寻常百姓,就对街还有一座新式小学校。”景秋一一道来。   何婧明听着也觉得不错,点点头道:“我看还成,明天再去一回,没问题咱们就买下来,回头打扫打扫就能搬进去的。对了,里头有原主人留下的家具什么的吗?”她多问了一句。   何婧明有个毛病,不喜欢用别人用过的东西,旧家具也不行,她有些洁癖。   景秋回答:“有一些但不多,房子要是买下了,家具肯定要再添新的。”   “嗯,这个必须,别人用过的都不要再置办些……”何婧明把想到的问题一一列出来,以防到时候临时又忘了。   “看来明天还要忙一天。”随后又嘱咐:“这几个人以后也是咱家的了,景秋你带他们几个下去,先梳洗清理一番,再给他们说说规矩。”   景秋答应着领人下去了。   第二天,何婧明和景秋继续往外跑,先把那房子拍板买了下来,立房契过了户,又请来临时工把整个屋子从里到外仔细清理打扫了一遍,凡举能丢的都丢了,接着去了卖板材家具的地方,叫人量了尺寸,家具等该打的打该买的买,交付了定金约定日子再来拿货。   这些处理的很快,一个星期后,所有事情都差不多了,何婧明挑了个时间带着一行五个人,搬家了。   顾宅里的大的物件都没有搬去,只各自收拾了些贴身的贵重东西带走。   新家不错,收拾打扫好后焕然一新,特别是院子里有棵桂花树,现在正当时节,风一吹,满地的花瓣,满院子的香味儿。   何婧明住的正屋,一水的新家具,包括床,大衣柜,木箱,梳妆台这些。   看了看,很是满意了,之前在顾宅,她用的所有东西都是原身的,何婧明总有些不适应。   景秋这些日子被何婧明委以重任,做事情越发利落有个模样,有条有理,何婧明偶尔提点一两句,让她对自家小姐越来越信服和敬佩。   刚搬来新家更有许多琐事要规整,景秋一会儿就忙的不见了踪影。   何婧明难得闲下来,就打算清算一个自己的财产身家。   顾淮安走之前给了何婧明五百银元和顾家那一套房子,原身嫁来顾家这些年存下些钱但也不多,她点了点,大概有三百元,除开这些,何婧明手上还有两个陪嫁铺子。顾家应该是有不少钱的,她猜想在顾淮安回来后,顾老太太闭眼前已经把财产全部交给了顾淮安。   其实何婧明有里还管着顾家的三个店铺,加上自己的陪嫁铺子,就是说现在手上一共有五家店面。   何婧明翻了翻脑袋里的记忆回想了下,这一回想,顿时乐了。   “五家店铺,家家亏损,年年赤字,真是厉害了啊。”何婧明讽刺性笑了笑。   “得了,这冤大头啊,咱可不能继续当了。”   又过了几天,这边新家的生活也渐渐走向正轨,几个下人也找准了自己的位置各司其职。   次日早晨,何婧明洗漱完毕,换好了衣裳,坐在梳妆台前让景秋给她挽发髻,她自己暂时没有领会到这种扎头发的技巧。   景秋不止心灵而且还很手巧。   何婧明很喜欢这种民国早期的服饰自己打扮,觉得真是有它独特的美。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枣红色斜襟盘扣短上衣,微微掐腰,长度刚好合适,在腰线处,手袖大概是八分袖,露出一点莹白手腕,配上几个玉镯子特别好看,衣服领子口处绣了极精致的繁复花纹。   下身是一件直盖到脚踝的黑色锦缎半身长裙,行走间鞋子若隐若现的,能看着些影子。因为裙子腰线高,所以会显得腿特别长,身材比例好。   何婧明身高得有一六八,长相又偏向艳丽奢靡,这身衣服倒是给她穿出了味道。   景秋就忍不住夸赞道:“小姐真漂亮!”   ☆、第四章   何婧明往镜子里瞟了瞟,嘴角翘了翘,支着下巴,非常满意。哪个女人不爱美,打扮的漂亮,看着赏心悦目,心情自然就好。   “小嘴吃了蜜糖吗,这么甜。”何婧明一双桃花眼,斜斜上挑,泛着水光,波光潋滟的,眼神像是带了小勾子般,摄人魅惑得紧。   景秋被她家小姐看得脸一红,连忙移开视线,专心帮何婧明把头发最后一点弄好。   然后呐呐道:“小姐又打趣我。”   惹得何婧明噗呲一下笑出来。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等会儿我还要出门一趟,你在家看家,让阿蛮陪我出去。”打理好了后,何婧明站起身来,往小客厅走,“过来先吃早饭吧。”   阿蛮就是就是那个那天带回来的那个,长得不太好看的身材彪悍姑娘。   景秋很听何婧明的话,基本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不会反驳和质疑。   新来的厨娘饭做的还不错,早餐很搭配得很好,清淡爽口,何婧明吃了不少,吃完景秋把碗筷收拾端走。   何婧明这头带着阿蛮就准备出了门。   她名下管着的五个铺子是个大问题,肯定要解决,原本身上的现金就不多,八百块,买下现在这个房子以及添置各种东用具,杂七杂八的,花的所剩无几。   不算自己和景秋,家里还增添了四个下人,这么些人要养,处处都要花钱。   摸摸口袋,八百块差不多就只剩下五十块,刚腾出来的顾宅还没售卖出去,再不思索着挣钱,她这一家子都要喝西北风去了。   五间店铺其中三铺原本是顾家的,但是顾淮安走的时候只字未提,何婧明姑且猜他是不在意的,那么是默认送给她了?   何婧明头疼。   现在的头等问题,要把铺子拿回来控制在自己手中。要再由得别人把账面随意一糊,弄个年年亏损的不走心的假账目,临了钱财全跑他人口袋去了,自己乖愣愣当个二傻子,她何婧明这些年就算白活了!   “原身到底是怎么管理的?”   何婧明简直要气乐了,完全没法理解对方。自己的铺子,一应情况通通不知道,只唯一联系一个掌柜,一年就只见两次面,年中一次年尾一次,汇报、交账。   而今年因为顾家老太太重病,家里忙乱,干脆一面都不见了。   何婧明冷笑,怕是别人都不知道她才是老板吧。   何婧明打算先拿自己的两个铺子下手,她陪嫁的店铺地段还算旺,在正汇街,这以前就是原身母亲的陪嫁。   上午九点,街上还不怎么热闹,大部分生意都还没做起来,有些冷清。   因为何婧明几乎不曾来过这里,所以只记得个大概地址,一路摸索着过来,两个铺面离得不远,就处在斜对街,一边一个。   她先去的是南面的一家。   是一家书肆。   何婧明走在前头,阿蛮跟在后面。   跨进三米宽的大门头,一进店里,光线充足、敞亮,打眼望去,就看见六排书隔柜,差不多各两米高,左右对称,以走道分开,两边各有三个高大隔柜,正中间的过道宽度大概有两米。再直往前走过去,靠着墙壁的就是一大柜台了,里头坐着一个人,看样子是趴在桌上,只看得见个黑头发盖。   外头冷清,这里面竟然有不少人,三三两两一堆,或在看书或在抄书。   何婧明装了个样子,把脸完全放下来了,不露一丝表情,然后靠近阿蛮小声说了句话,阿蛮点点头,几步小跑过去,伸出手,不客气地敲了敲桌台。   “谁啊!”一道闷闷的不耐烦的声音响起,脑袋却没抬起来。   阿蛮再用力敲了敲。   “敲敲敲!敲什么敲啊?没见小爷忙着呢!”这会儿人倒是爬起来了,眼还眯着就顺道伸了个懒腰。   再抬眼一看阿蛮,脸黑了。   口气特别冲:“买什么书快说!”   何婧明朝他一看,呵,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孩子呢,脾气倒是大。   “你这是忙着睡觉?”何婧明语气凉凉道。   “……”   石岩呆了呆,视线里突然出现一个特别漂亮的姑娘,着实把他给惊了一下,一瞬间心脏噗通噗通狠跳了两下。   娘咧!   旋即尴尬地挠了挠头,强行解释了一句:“我……我刚发梦话呢,你别介意,那什么……小姐你要买些什么吗?”这是完全把阿蛮给忽视了,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何婧明看。   阿蛮撇撇嘴,把话接过去:“我们小姐不买东西,你是这里的老板吗?我们找老板。”   “哦,找老板阿……”石岩看着何婧明,“老板是我舅舅,我带你进去吧,他就在后院,直接往这书肆的后门过去就是后院。”   然后探起身,冲一个人招了招手,道:“大头你看着点这里,我有事儿走开一会儿。”   何婧明不动声色地跟着这人进去了,状似随意问了句:“你们这里生意挺好的呢,环境也不错。”   石岩扬扬脑袋,有点骄傲:“那是,附近就我们一家书肆,而且最近最新出的连载文学作品都是从我们这里第一个卖的,卖的可好!”   “哦?那真是很不错了。”何婧明冲他笑了笑。   石岩的脸腾地一红,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挠挠头,脚下走的更快了。   “舅舅——有人找!”石岩一进门就大喊了一声,把他舅舅叫出来后,自己才遛回了前头去。   抬眼看向眼前人,何婧明眉头一皱。   ——这人不是高掌柜。   “不知道这位小姐怎么称呼?找在下有什么事吗?”还是刘博远先一步开口,打破沉默。   刘博远看上去年纪五十岁左右,两鬓有些白斑,瘦瘦高高的个子,脸色看着很温和。   何婧明凝着眉,顿了几秒钟,才说道:“我姓何……先生是这家书肆的老板?”   刘博远不知道这人卖的什么关子,却是点点头说道:“没错。”   敛了敛心思,过了一小会儿,何婧明冷静说道:“有些事我要和你谈谈,不知道现在方便不方便?”   刘博远若有所思看了她一眼,半晌才说:“进来谈。”   ……   “这个铺子是我的。”   何婧明没有任何铺垫,进屋后,刚一落座,毫无预兆,淡淡丢下一句话。   拿着小茶壶正斟茶的刘博远:“……”   何婧明没有太顾忌别人的情绪,用凉凉的眼神看了对方一眼。   “咳咳,咳!”刘博远稳了稳手臂,阁下茶具,恢复淡定,“何小姐是何意?”   何婧明没和他绕弯子,单刀直入道:“我说你这家书肆是我名下的,隶属于我。我今天原也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找一位姓高的掌柜,他是我聘请的店铺掌柜……却没想到过来后才发现这儿连老板都换了,有意思啊……”   她笑了笑:“所以我想刘老板应该认识高掌柜吧?”   何婧明语气笃定。   刘博远哽了一下,沉默了好几分钟后,开口道:“……我们根本就是陌生人,我也没有理由相信你的话吧。”   “这还不简单。”何婧明嗤笑一声,接着从袖袋拿出一章纸质的东西,摊开放在桌几上,略略往前一推,笑了:“地契不会不认识吧。”   刘博远也不客气,伸手拿起来看,直看了几分钟后才还给她。   这才凝重起来,认真把何婧明看在眼里。   何婧明见这人总算有个谈事儿的样子了,于是直接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不管你跟高掌柜之间有什么协议签了什么合同,反正你看见的,我才是正主,所以……”   “所以怎么样?”刘博远打断她道:“你准备怎么解决?我确实和高掌柜签有协议,因为当初他手里有店铺代理文书。”   “不怎么样啊。”何婧明摆摆手,“我确实是把铺子交给那人打理来着,因为家里有不少事儿,很久没过问了……”   换了口气,何婧明继而冷冷一笑:“没想到,那些个那狗东西就瞒天过海阳奉阴违干了这不要脸的勾当!”   越想心头越是攒起不少火,扑腾扑腾直翻涌,把何婧明恶心的,直替原身那蠢货憋得慌,当下也忘了顾忌,嘴里也没了个遮拦,低声斥骂:“呵!这是把老子当肥羊宰,当蠢猪一样骗呢!不要脸的狗东西,看我不整死他!”   刘博远:“……”   撒完了气,何婧明转头撩起杯子闷了一口茶,又重重搁下空杯。末了语速极快道:“放心,不搞你,之前怎样还怎样,就是你这屋主老板换成我,我们另外再详细拟一份合同,这书肆我看你做的挺好,那就继续做……但以后的店面租金直接换我来收……”   这事不算复杂,何婧明清晰明了地说了自己的意思,见刘博远也默认没反驳,没浪费太多时间,就重新弄好了合同,双方签字。   刘博远全程脸色复杂。   ☆、第五章   还算顺利地解决了头一桩事情,何婧明留下地址和联系方方式带着阿蛮离开。   “阿蛮……”何婧明眯了眯眼,看着街口斜对角的另一个铺面。   “小姐你说!”阿蛮立刻警醒了精神,这家伙也是非常听话,很感激前几日何婧明能够雇佣她,还给她很不错的月俸,让她能够贴补家用。   “没什么大事。”何婧明笑了笑,伸手指向对面给她看,“你看见没,那家铺子也是我咱家的,你待会儿过去找那家的老板,留个地址,让他明天来何宅见我。”   阿蛮立刻点点头:“好的小姐,我们马上去。说罢她就三两步往那边跑。   何婧明想了想,又转回去刚才那家书肆,柜台处的石岩见她回来眼睛一亮:“小姐您又来了啊!”语气也是喜滋滋的。   何婧明嗯了一声,饶有兴趣地说:“我也看你们这里书之类都挺齐全的,你刚不是说最新的、很畅销的报刊文学作品之类的都有吗,我最近挺无聊的,要不你帮我推荐推荐,多拿些,我的带回去看,以后说不定会长买。”   她语气软软散散的,看起来脾气极好,跟刚才第一回 进来时严肃脸的模样一点儿也不一样,石岩更爱这个平易近人说话好听的,况且对方还记住了他刚才说的那些话,更让石岩好感度倍增,脸蛋也笑成了一朵花。   “当然行!我熟着呢,都是每天都要接触的,您等会儿,我这就帮您拿,保管都是最新的,也好看!”   石岩动作快,一下子包好了七八本书和一堆报纸让在何婧明面前。   何婧明愉快地结了账,提留着重重的一摞子书籍,领着办好事情的阿蛮回去了。   ……   一回家气都没喘匀,景秋就匆匆把她拉到了一边,一脸着急的模样。   “怎么了?看你这模样,瞧着像天塌下来的样子。”何婧明好笑。   “天倒是没塌下来,就是澄明少爷找来了!”   何婧明一愣,继而道:“你是说何澄明?他来干什么?人呢?”   提到何澄明,何婧明下意识皱了皱眉,何澄明从血缘关系上来看,是她弟弟,同父异母的那种。对,就是何婧明那位非常“贤良淑德”的生母给她父亲纳的妾氏生的儿子,年龄只比何婧明小两岁不到。   不过这何澄明年纪不大心眼子倒是不小,好几次算盘都打到这位出嫁的嫡姐身上。不知道这次来又是为了什么事。   “还在偏厅里等着呢,我说小姐不在家,澄明少爷也不肯走,说是叫我不用理他,他自个儿坐着等就行。”景秋也是对这位少爷感官不太好,以前还欺负过头她家小姐呢。   何澄明听了摆摆手:“行了,过去看看,他一个孩子我也不必害怕他,这点事你说你急得这个样子值当吗?”这是说完也不忘打趣景秋一句。   何婧明抬脚步入偏厅,里头桌子旁的椅子上果然坐着一个姿容甚妙的少年。   她叹了口气,感慨何家的基因委实是好了些,自己写壳子的容貌不俗,现在再一看这位弟弟,更是不遑多让,长得非常好看。   “何澄明。”何婧明平淡地喊可以一声。   “姐……”何澄明略偏头,直愣愣站起来,望向何婧明,却是一副非常委屈可怜的小脸,如果仔细听,还会发现他连声音都是带着些楚楚可怜的。   何婧明不防,被他这幅表情搞得一愣,略略回忆,翻找他这位弟弟在记忆中的样子,仿佛相去甚远啊?何婧明捏了捏下巴,这是被人欺负了?   “莫急,出了什么事,坐下好好说,我听着呢。”   何婧明不过随口一说,没想到还真是,何澄明还真就是被人欺负了,还是被他生母和亲舅舅给坑了。   并且,坑大了!   本来,何澄明跟她这位嫡姐感情根本不深,甚至可以说很少交流,特别是何婧明出嫁后就基本见不着面了,何澄明以前还欺负过他姐姐。   不过这次出了事,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有着相同血脉,同属何姓,有着血缘关系的姐姐。   “我被杨树根给害惨了!姐,何家就要没了!”何澄明咬牙说出这句话,这些日子以来受的委屈,此刻在何婧明状似安慰包容的一句话下,毫无预兆地发泄了出来,透明的泪珠子一颗颗不受控制往外冒。   何婧明看得头疼,太阳穴直突突了两下,她摁了摁头皮,让人哭了几分钟后,才说道:“你慢慢说。”   何澄明发泄出来后平静了很多,也知道自己失态了,连忙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开始一五一十讲起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何婧明父母都不长寿,前两年就双双因病去世,那时候何婧明已经出嫁,何澄明约摸十六岁,叫现在看来也是个才上高中的小少年。不过在这里倒是能顶立门户年纪,别人不会认为你还小。   父亲和名义上的母亲先后去世,但生母可还活的好好的,何澄明伤心个半个来月也就振作起来,想开了也没觉得哪里不好,反而觉得没了多大的管束,日子活的更加自在,并且能够光明正大孝顺自个儿的亲生母亲了。   何家也是有些家底的人家,不然当初也不可能和顾家结亲把女儿嫁过去。两个老的一走,何家就只能由得何澄明当家做主,他倒是不算太纨绔,每个家庭都是有一套自己沿用已久的规矩的,只要不打破,按照制度来也出不了什么大问题。何澄明也没标新立异闹出什么幺蛾子,何家在两老去世后的一段时间也还好好的。   只是有一点,何澄明实在太年轻了,年轻且上面还没个看顾指导的长辈,经历的不多,这样的人,最容易招人惦记,也容易让人哄骗。   而这头一个哄骗何澄明的人,就是他那位当妾室的母亲。这位妾室没读过书,不慎聪明,但有一点,她总爱贴补娘家,不管是明面上还是私底下。何家这上头没了人,她这动作就越发光明正大,有恃无恐了起来,其实认真说起来,这也无可厚非,所以何澄明在面对自己老娘的小心思,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某些小事,就算知道的他也懒得去揭穿了。   但事情坏就坏在,那位妾是个蠢的,何家两个老人去世了,那位妾的亲哥哥,也就是何澄明的亲舅舅上门就无所顾忌了。   这位亲舅舅就是何澄明刚才口中提到的杨树根,就在前一个月,杨树根三天两头往何家跑,私下里不知道给自己的姐姐灌了什么迷魂汤,硬是让她姐姐出钱给他做大生意,一开口就是三千块,三千块可不是小数目,这位妾自己当然拿不出来,索性现在整个何家都是她儿子做主的,她挺起了胸膛,摆着普,去账房里把把账面上的钱支了个空,最后还差个一百多,她也大气,就掏出自己私房补上了。   三千?何婧明挑了挑眉头三千块虽然不少,可也还不至于让何家伤筋动骨。   何澄明苦着一张脸,继续说了:“如果就是三千块,冲着那点子亲戚关系,我也就咬牙认下了,可我没想到,事情竟然远不止如此,那杨树根简直没有人性,他根本就是故意来坑何家的,他竟然哄骗我姨娘在一份字据上按了手印,还教她签了自己的名字,我姨娘根本就不认识字!后来有一天一群人突然就闯来了家里,把字条往我面前一放,我还糊里糊涂的,拿起来一看,才知道那是是借据,你猜有多少,整整有三万!三万!就是把家里全卖了我也凑不出这些钱啊!”   “呵,你这是跳了自家舅舅挖的坑啊,特么的还跳的不明不白,不过……”何婧明冷笑一声,“你自己要养虎为患怪的了谁?”   ☆、第六章   何澄明觉得他很冤枉,因为这件事他压根从头到脚都被蒙在鼓里,一直到最后一刻才知道的,但是却不敢开口反驳,毕竟认真说起来也是自己心太大,纵容他娘,才让她娘没了顾忌最后上了他舅舅的当,归根究底,根源还是出在他这里,这样一想,何澄明顿时也没脸再叫冤了,老老实实受了何婧明的批评。   他年纪不大,才十八岁,第一次遇见这样大的祸事,手足无措是必然的,所以才会选择把事情告诉何婧明,眼巴巴的祈求,希望她能帮帮自己。这一个月来,他承受了很大的压力,每夜每夜惊恐的睡不着觉,难受极了。   何婧明简直被何澄明蠢得没了法子,头疼得要命,心说自己这边一大堆乱糟糟的事情,她才理出个头绪,何澄明更是厉害,一下子就来个更狠的。   果然这何家两人不愧是一个爹生的姐弟俩,这惹事的能耐都不小,偏生就是解决问题的能力丁点儿没有。   何婧明狠狠吐出一口气,冷静地问:“你那位好舅舅呢?”   何澄明垂丧着脑袋,听到这话,立马愤愤道:“不见了,早跑没影了,那时候我一早就去找他,屋子里是空的,他早卷了铺盖,人去楼空了。”   何婧明似乎早就料到,面色平静波澜不惊,一点也不意外,她看着何澄明,凉凉道:“人家骗了那么多钱,不马上逃跑难道还等着警察上门吗?”   她这话可是十足的讽刺意味,何澄明听出来了也不敢反驳,他没那个脸,况还等着何婧明帮他的忙呢。   只好苦着脸,嗫喏道:“姐,你说现在怎么办啊?要不去问问姐夫,让他帮帮忙?他出国留过学懂得多,说不定有办法的。”所以说,这个才是何澄明找过来的真是想法,他是知道自己姐姐的性格的,懦弱的要死,没什么本事,找过来原本就是想让顾淮安帮忙,何澄明是真觉得他姐夫顾淮安厉害,了不起,书读得那么多,还出国留学了,一肚子学问,他肯定能帮到自己的。   何澄明寄希望于顾淮安,但他压根不知道顾淮安已经和何婧明离婚了。   何婧明瞥了瞥他,没刻意提两人已经协议离婚了的事情,只淡淡道:“顾淮安前两天已经回了海城,你也别指望他了,这件事你让我想想……哦,还有,那群土匪讨债的有没有天天去何家骚扰恐吓你们?”   何澄明本来还一门心思想着让他姐把顾淮安叫回来,反正海城离江都不算远,坐船就能到,算是很方便。何婧明突然又换了个话题,还恰巧问到他心坎里去了,于是连忙回答:“可不是嘛,前几天日日都要来,被我打发走了,他们最后留下话,说宽限最后半个月,时间一到我再拿不出钱来,就要让我何家见血了,说是叫警察也不怕,他们家手里捏着借据。”   何婧明懒得同情他,冷冷丢下一句:“自作自受。”   “姐……”   “好了你先回去吧,让我好好想想,过两天再来。”何婧明直接让他先回去。   何澄明无奈,只好点头,临走前还不忘补充道:“我可指望你了姐。”   指望你妈!何婧明额头青筋隐隐奋起,想直接撸袖子不干!末了却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笑了起来。   景秋在一旁急得不行,“小姐你还笑得出来,澄明少爷惹出这么大的事,又来找您给他他擦屁股!我的好小姐,这次您可别犯糊涂,澄明少爷说两句软话,您就巴巴去帮他填补这个大窟窿,先不说咱们家哪来这么多钱,就是有也不兴这么做的,这可不是一百块不是两百块!咱们填不起的……”   何婧明听得好笑,翻译翻译,这话就差没指着鼻子提醒她‘你长点心吧’‘别当冤大头’,也是难为景秋这耿直的丫头了。   “知道了可别再啰嗦,你当我傻啊,何澄明他生母和舅舅惹出来的事让我去扛这个挑子收尾?”她冷冷一笑,“我还没没那么好的脾气!看着吧,我不是爱帮何澄明,我是看不得外人伙同起来坑害我们何家,这事我还就必须管了!我管,我还得让何澄明他娘舅两个落不得一分钱的好!看看谁狠。”   何婧明一瞬间袒露出的气势,一下子把景秋镇住了,不由自主地就非常信服自己想小姐。   ……   何婧明从突然莫名其妙穿越到这个时代起,几乎一直处于忙乱的脚步中,首先是面对自己那位丈夫的离婚,接着是忙着赶走一群心怀鬼胎的下人,搬了新房子,气还没匀过来,又面临着生活压力,没有钱财傍身的不安全感,刚起了个头整理了下自己名下的不动产,准备规整规整,这一会儿娘家那边又跳出一个大事。   何婧明觉得她可能是天生的闲不下来的命,哪里有事哪里就有她,前世她是娱乐公司的金牌经纪人,手底下带着各类艺人,同样每天有操不完的心,一天都没有休息的。   摸了一把自己光洁嫩滑的小脸蛋,啧了一声:“这还是个少奶奶呢,活的还不如我干脆呢,可见忙一点也没有不好,总归是自己有本事么。”   打发走了何澄明,何婧明让景秋去忙活,自个儿一个人去房间里待着了。   何家的事还要先缓缓,毕竟又不是她自己的事,再说让何澄明多受两天惊吓非常有必要,何婧明嗤笑一声,她又不是真的圣母。   第二天,何婧明刚吃了早饭,就搬了把椅子在院子里坐着,喝喝茶,翻书看。差不多十点半的时候,一位自称王鸠的人就登门了。   “请夫人安。”王鸠看起来还算讲理,至少神情以及表现看起来像是那么回事。   以前还叫她少奶奶,知道顾淮安他老娘走了,现下倒改口称她为夫人了,脑子倒是挺灵活。何婧明似笑非笑,“王掌柜别来无恙啊,可是已经听说了对面书肆的事了?”对方越要和她装模作样,她就越要把这层皮给揭了,臊他一臊。   果然,王鸠听见何婧明竟大剌剌就把那事给提了出来,脸上神情非常尴尬。他当然知道高掌柜做的那些事,真说起来其实他也不干净,他们两人彼此心里明镜似的,却都谁也不提,只互相隐瞒。   只是万万没想到,昨天何婧明会直接杀上门来,之前那么多年,这位东家从没亲自过来过,别说上门了,这两家店铺她几乎完全没插手,都是由得他和高掌柜两人管,这样管的时间长了,两人自然就容易生出点别的心思,刚开始还只是从中抽点油水,后来发觉何婧明根本不过问,也不懂得,不在乎,两人心就更大了野了,算起来,除了头一年里,后面基本年年他们都会报一个亏损,分毫利益都不上交。   除了地契房契不在他们手中,几乎这已经是他们的了,所以高掌柜才敢在自己要搬走的情况下,还敢擅自把那店铺给转让租赁出去,这头收着租金,那边就去敷衍何婧明,说起来,这就是从没把何婧明放在眼里过。   王鸠开始也是这种想法,直到昨天,何婧明突然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王鸠才仿佛回过神来,突然意识到,这东西再好,却也成不了自己的,只要人家追究了他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样一想通,王鸠再也不敢耽搁,掐算着时间就过来了。   不过何婧明的态度好悬没把他吓死,冷汗直流,暗道这位少奶奶真个好大的变化,气势十足。然后心里又有些庆幸,还好昨天何婧明先去的是那家书肆,不是自己管的店铺,多少让他有个缓冲或者说认错的机会。   ☆、第七章   高掌柜算是彻底废了,如果何婧明再狠一点,下死力气追究,高掌柜还要倒大霉,顾家在江老派圈子中有些名望,何婧明只需要去上面走走关系,套套交情,她本来就是受害者,那些人不可能不卖这个面子,动起手来只怕会更加干脆利落。而何婧明的做法却是,直接撸下了高掌柜的职位,和那家书肆里的老板达成了协议,取得口供,算是第一时间拿住了所有的证据,高掌柜就是再赶回来也是回天乏力,以后只能认栽,算是自食恶果不冤枉。   而真正让王鸠下定决心上门的,是何婧明对高掌柜没有赶尽杀绝的度态度,她至少留了人家一条生路,是以他的态度才愈发郑重起来。   相比起王鸠彷徨无措的样子,何婧明可就轻松多了,还有空拿着报纸翻阅上面的连载小说,看的津津有味。   她手中的这份是连载到最新一期的,看完就没有了,要等着下个星期才有,何婧明啧啧嘴,故事写得挺妙,词藻华丽,情节引人入胜,顺便看了眼作者署名,叫作“山岚先生”,何婧明记住了,觉得有趣,决定到时候让景秋帮她再去买。   放下报纸,何婧明才看向王鸠,说道:“放轻松些,我又不吃人,你怕什么……前两月本来就应该见你们一面的,但家里出了些事情,抽不出空来,才拖到了现在,所以还是按照规矩,你先把这次的账本拿上来吧,我看看,你再给我讲讲,分析分析,王掌柜觉得怎么样?”   王鸠好不尴尬,抬袖抹了抹额头,呐呐道:“夫人严重了,应该的,应该的,本就是我们的职责……”   何婧明淡淡瞥了他一眼,“那就开始吧。”   王鸠立马双手把一本不薄的账本呈了上去,说道:“这是去年下半年和今年上半年的总账,总共是一整年份的,请夫人查看。”   何婧明接了过来,翻来从第一页开始,她其实从没有看过账本,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账的,不过该管的该学的,现在是她的责任,她总都要一点点上手的,毕竟本就占了便宜,重活了一世。   何婧明看的认真,大概有半个多小时,王鸠略有些忐忑地站在一边,其实他是非常识相,有些眼色的,昨天那事情一出,他在家家里整整想了一个晚上,决定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气来,或许能为自己求来一条道路。   这个账本是没有动过手脚的,而不是之前那些,拿来糊弄何婧明,随便做来交差的。   何婧明也不傻,只翻看一会儿就知道了,挑了挑眉尾,暗道这王鸠还不算笨。   没有再围着之前的事追究,何婧明反而问了一句:“在江都,咱们这本土的绸缎布料市场现在怎么样?”   王鸠一愣,他是没想法何婧明还真会问到点子上。还真有,因为江都是沿海城镇,受外来经济文化的影响比较大,本土产业多少受了些冲击和波及,他们这布庄也无法避免,他自己管理的自己最清楚,就拿今年来说,生意就赶不上去年。   嘴里连忙回道:“虽然整体受了些影响,但也还算有盈利的空间。”话刚一说出口就发觉不妥,王鸠暗道一声糟糕。   果然,就看见何婧明似笑非笑望着他,讥讽道:“哦?我还以为早就亏得一塌糊涂了,早两年你们不就是这样说的吗?”   “夫人原谅,看着我们这猪脑子,竟然没理清呢,犯了这种错误,请夫人责罚。”这是变相认错跟何婧明低头了。   “责罚就免了吧。”何婧明啧了两声,“回去可得把账本仔细看好算明白咯再拿过来……以后头脑可要再放清醒些,可别再犯这些掉饭碗的事了,如今我年纪也长了,脾气也不那么好了。”   这一松一弛,一棒子一个甜枣的,完完全全是把王鸠弄得服服帖帖的,再没脾气,心里还暗舒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这次是走了一步对的棋。   王鸠一向很看得清楚形式,他能力有限,以前这铺子还是何家的时候,他就是个小管事,后来这铺子成了何婧明的陪嫁铺子,他才提起来当了掌柜,一开始也是衷心的,后来见得多了,又时时瞧着何婧明人是昏的,没个章程,这才渐渐起了那些个心思。   现在何婧明这么一动作,杀鸡儆猴,王鸠原就胆子不大,不可能不折服在她的手段之下。   民国早期的时候,国内本土经济已经被侵蚀、波及。就现在,江都,也能看到几家外资工厂公司等,街上不少穿西装的人,其实叫何婧明看来,她就觉得民国服饰还是很有特色的,也漂亮,倒是那些所谓的洋装,她反而觉得没劲,都是见过穿过的,不觉得有什么稀罕。   想了想,才开口道:“布庄你还先管着,以后每个月一号给我汇报,钱的话,一个季度结算一次。我这两天忙,等过了这阵子,这铺子还要重新整顿一次,你心中最好有个底……”   “是,我知道。”王鸠只能诺诺称是,哪里还敢再有什么意见。   让王鸠走了之后,何婧明用手指轻点了点刚刚那账本,这次这本看起来才是正常的,一年下来利润也还行,王鸠拿出了自己的诚意,何婧明才会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她自己这两个铺子开了一个好头,何婧明也不再绷的那么紧了,她手上顾家那三个铺子还需要等一等急不来,得让自己这边有了起色再说,现在呢,还要把何家那边的事情处理一下。   ……   一连十天,何婧明都没有出门,不知道在家里忙什么,何澄明实在是等得没有耐心了,再一次跑了过来。   “急什么。”何婧明还在吃早饭,她八点钟起的床,现在将近九点,看了看对方,“吃了么?没吃过来陪我吃饭点。”   何澄明哪有心思吃饭,提醒道:“姐,我们可没那么多时间,你算算这都过去多少天了。”   何婧明懒得理他了,安静地自己吃早饭。   就在何澄明在神游天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着无用功的时候,何婧明已经洗好了手漱完口。   她微微侧身,皱眉:“不是说很急吗?还不跟上?”   “啊?”何澄明还没反应过来,“去哪里?”   旁边景秋已经想翻白眼了,语气稍微有些不客气地道:“澄明少爷是为什么事来的?还不快些跟着我家小姐。”   何婧明带着景秋阿蛮两个丫头走在前面,她不说话,周身萦绕着一股冷漠的气势,高抬着着下巴显的有些高傲矜持。   一下行人走进了何宅。   从前院穿过,一路走来,经过花厅,绕过回廊,到达正厅,何家的下人小厮们几乎看呆了。   “这是大小姐?大小姐回来了!”   等人一走过,几乎不少人背后小声说话。   “大小姐好大的派头!刚刚看着好吓人。”一个丫鬟说道。   “瞎说什么,那叫有气势,大小姐肯定是回来主持大局的,看那些人还敢不敢上门!”   一时间,何宅里仿佛有另一种不一样的情绪宣展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厚着脸皮求一波收藏(* ̄3 ̄)╭?   ☆、第八章   何澄明的生母名字叫杨春柳,早二十来年就是何家的妾室了,她命好,虽然当了妾,但碰到脾气温良和善的主母,还没生下儿子,而她自己不过进门一年多,就顺利怀孕生下了何澄明,何家唯一一个男丁。   按照这个时候的说法,杨春柳算得上十分好命好运的妾室了,仗着儿子活的有滋有味,谁也不会苛待她,何家的下人们都看得清楚形式,明面上对她也是不敢不尊重,再等唯一的大小姐何婧明出嫁,何婧明父母去世,何家就俨然变了天,从那时候起,何婧明几乎和这个家再没了什么关系,而杨春柳成了这家里最新有权利的女人。   如果不是这次出了事,何婧明指不定都不会上何家的门。   杨春柳是个三十多岁、不到四十的女人,姿容只能算是清秀,身材却很是丰满。   何婧明见杨春柳看到她,掩盖在蔑视下的慌张神色,忍不住慢慢挑起了嘴角。   杨春柳装模作样扯了个不到位的假笑,“大小姐今天怎么有空回来了,也没叫个下人提前来通知一声,你看看,我这也什么都没没准备。”俨然一副主人的姿态,语气里仿佛何婧明是个上门打秋风的阿猫阿狗。   她近几年做惯女主人,自然不会把何婧明放在眼里,况且何婧明性格懦弱得和她生母有的一比,杨春柳从来没把她放在眼里,以前都只有自己算计她们的份,现在何家更已经是她儿子的了,哪能容的一个出嫁了的姑奶奶回来指手划脚。   何婧明还没说话,何澄明脸色已经臊成了猪肝色,急忙打断了杨春柳的话:“姨娘你胡说什么呢!是我请姐姐回来的!”   “澄明你发什么颠?怎么对我说话的?还叫我姨娘?”杨春柳不妨儿子突然变脸,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姨娘……”何澄明又小声喊了一声,向杨春柳使了使眼色,眼神中带着急迫。   何婧明瞧够了好戏,这才开口:“得了,别在我跟前装,我也不吃你们这一套。”她确实是看这对母子就来气,何澄明也他妈的不是个东西,这边利用着她,背都没转过去就跟他妈一条心。   她抬头对阿蛮说了句:“你去外面看着,人来了你就把他他们请进来。”   阿蛮点头,答应下来立马往外出去了。   何澄明不知她打什么主意,忐忑问道:“姐你有什么好办法吗?事情打算怎么解决?”   “好办法?当然有。”何婧明神秘莫测,“你等着瞧好了。”   只有杨春柳憋了一肚子气,脸色阴沉的厉害,这会儿,就不阴不阳说道:“大小姐做什么跑到何家来逞威风,莫不是顾家这么个家大业大的还不够你管。”这完全是讥讽了,杨春柳冷笑,她还能不知道何婧明在顾家是个什么地位情形?只怕以前被她婆婆磨搓得狠了,丈夫也不爱她,常年不回,现在倒有脸跑到娘家来抖威风!   “你闭嘴。”何婧明眼神犀利,扫向阳春柳,三个字不轻不重吐出来,却像是有千斤重,一瞬间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不等他们说话,何婧明又突然提高了音量,喊道:“南叔,你过来一下。”   “大小姐有什么吩咐?”南叔本是立在门外面,闻言很快就进来了。   何婧明眯着眼“嗯”了一声,试探般说道:“看来我这大小姐还名副其实,呵呵呵,不错,还使唤得动人。”   南叔马上合掌躬身,“大小姐姓何,当然一直是何家的大小姐。”   何婧明点点头,看着他,挑眉道:“那你们也知道何家这位春柳姨奶奶前些日子欠下一大笔足以让何家垮掉的债务吧?”   现在不光是南叔了,整个屋子除了何婧明之外的所有人,脸色都非常难看。   南叔抖抖唇说不出话。   何婧明满意了,再接再厉,继续道:“我今天是来解决问题的……那么,谁可以把欠条的内容原原本本写出来让我看看么?”   还好,副件何澄明手里就有,马上拿了出来,递给何婧明。   何婧明素手芊芊,接了过来,仔细看了起来。   三万两啊,三万两,何婧明一声嗤笑,果然是个局。   看好后,何婧明收回表情,扫了一圈几人,淡淡道:“我之前去拜访了何家的几位族老,托几位爷爷伯叔写了些东西……景秋,拿出来。”   景秋闻言立马拿出一个信封。   杨春柳眼尖,她虽不识字,也看见了那封面好像写了两个字,心下越发狐疑不定,非常警惕。   “我父亲虽然不在了,却如果家中出了什么事还是可以请同族人做主的,这不,何家发生这么大的事我一个人也拿不了主意,心里恐慌得很,才去请教几位族亲,果然,几位长辈就帮着想了个办法,事情就能解决了……”   何澄明不知为何有些紧张,他现在是一点也看不透自己这位大姐了,甚至隐隐有些怕她。   “什、什么办法?”他问。   何澄明轻轻摇了摇手中的东西,带点愉悦,一字一句缓缓说道:“休——书,哦当然只能算是休妾书,毕竟她又不是正妻,原本不需要这么麻烦,一个妾室而已,哪里用得着写这个,不过是因父亲去世了,如果我再把她赶出去,外面不知道缘由的,得有人说我不孝了,父亲房里的老人都容不下去……但她又确确实实犯了事,拖累何家我就饶她不得,如此,族中人才替我做了这个恶人,唉。”   杨春柳已经蒙了,何澄明眼睛睁的老大说不出话来。却又听见何婧明道:“南叔,话你都听见了,这人,你给我送走,最好送到乡下去,那里安静又不容易闯祸,适合杨姨娘……”   “啊啊啊!!”杨春柳回过神来,眼神赤红,“你个小杂种,怎么没跟你那短命的娘一起去死,看我不撕了你,小贱人!”她扑腾着想往何婧明身旁拉扯扭打,不过还没得逞就被治住了。   何澄明安抚好了他娘,才转身愤怒道:“大姐你这是做什么?”   正这时候,院外的人突然喊着,“小姐少爷不好了,收债的人又上门了!”   何澄明眼皮子一跳,脸都变了,也没心思再问下去,往前跑几步,直直往外看。   何婧明给了南叔一个深不可测得眼神,压低声音,凉凉道:“南叔,你立马把人送走,她已经不是何家人了……”   南叔心里狠狠一颤,没有的反驳,略一犹疑,才抬手朝着杨春柳后颈劈了下去,打晕人后麻利地扛着人从后门走了。   把杨春柳弄走,何婧明再次坐好,并且喊了何澄明。   眼皮也不掀,平淡道:“过来坐好,别丢何家的脸。”   何澄明忧心忡忡,跟着话自动自发坐好,忽然才发现杨春柳不见了,冷脸泯着唇问:“我姨娘呢?”   “先顾着眼前的事吧,我的好弟弟。”何婧明一笑,打算亲自给她“弟弟”上一课。   不一会儿,阿蛮带头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七八个人,几乎个个一脸匪相,一看就不好惹。   带头一个人中等身材,长相平凡无奇,不过左边脸颊有一道长长的疤,使他看上去非常骇人,这几人显然是以这个刀疤男为首的。   何婧明猜的果然没错,只见那刀疤男带着人,嚣张不可一世地走可过来,嘴里阴恻恻歪笑道:“何大公子别来无恙啊,三万两银钱到期了,别废话赶紧交出来吧,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何澄明刚想接话,只听得突然“铛”地一声脆响。   几乎所有人都向着声音来源看去,才发现是一位极美貌的女子,声音是从她手中茶杯敲在桌子上发出来的。   好几个人看这何婧明的长相呆了呆。   刀疤男毕竟是他们中的老大,率先回神,马上沉着脸问:“不知是哪位?有什么见教!”   “见教倒是谈不上,我是何府的人,只想问问你们这些人缘何闯来我家中?”   “啊呸!我日你姥姥的!”对方突然笑了起来,“你别是来装糊涂的吧,不过装糊涂也没用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可休想赖掉!”这刀疤男本以为何婧明听见这话怎么也要吓个哆嗦,再不敢充厉害,强出头。   “嗯,是这个道理。”何婧明认真地点了点头。   没想到何婧明竟然是这样的反应,那一伙人脸色各异,怀疑这女人是不是傻子?不过他们也没空管这么多,只想快点完成这次任务回去交差,不出差错就行,于是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中的长刀短匕,恶狠狠道:“既然知道还不快点把钱都准备好拿出来!”   何婧明再次呷了一口茶,继而不紧不慢道:“你说我何家欠了钱,嗯好,把欠条拿过来看看吧,我总得对对账……”   那一伙人中刚有人要发火,刀疤男打了个手势压了下去,咧出一个恶鬼般的笑,“既然这位何小姐要看,就让她看,左右咱们不差这一分钟时间,去,拿给她看!”   何澄明站在一边要急死了,一万个后悔不该把何婧明找来,一点作用没起不说,眼看着还要激怒这些人了,可怎么办?!   却突然,何婧明笑了,低头抚掌,大家不明所以,过了会儿,只听见她讥讽道:“你们是不是眼瘸?这分明不是我何府借的欠条,尔等三番两次私闯民宅,威胁加恐吓,是怕我没胆子报官吗?”   刀疤男眼皮一跳,大刀往前一放,大喝道:“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你们还敢赖账不成!兄弟几个也不是吃素的!”   何婧明不为所动,反而顺着他的话说道:“就是说啊,白纸黑字写着,你也不能冤枉人啊,你自己看看,上面签字画押的人是谁。”   “杨春柳,你们府上的杨春柳!”那人厉声说道。   何婧明一副看智障的表情看着他们,“我们家只有姓何的,没有姓杨的。”   “笑话,谁不知道杨春柳是何澄明何上的的母亲,还想赖?”   “嗤!谁不知道?谁指你们几个啊?什么阿猫阿狗的就敢说是我们的母亲,随随便便一个人的欠条就敢按在我们何家身上?”何婧明突然冷下脸来不耐烦道,“是真打量我没脾气呢?识相的赶紧滚!这人不是我们府上的要讨债混上别处去!”   ☆、第九章   “你当我们傻子啊!快把钱交出来!”   何婧明冷冷一笑:“平生还从未见过你们这种骗人不长心的蠢东西,几位的脸皮怕是连城墙都赶不上,快些给我滚吧,别脏了我家的地!”   “我□□大爷的!不见棺材不掉泪,兄弟们给他们点颜色瞧瞧!”随着一声喝,屋子里一下子就乱了起来。   ……   顾淮安昨天晚上回了江都,因为些突如其来的事,不过他回来了却没准备回顾宅或者说去见一见何婧明。   已经讲明白了,离婚了,再去打扰,着实不应该。   他的一个朋友赵鸿却非常不以为然,嗤笑道:“也就是子非你太严谨了,脾气又太好,什么‘不方便打扰’的,我告诉你,像那种很封建守旧的女人,一肚子都是三从四德的观念,你就是跟她离婚了,她心里却还是始终抱着从一而终的想法,只会把你当成她的男人,巴不得你回去呢!”子非是顾淮安的表字,他的朋友或者熟识的人都知道。   顾淮安听了赵鸿的话,下意识皱了皱眉,有些不敢苟同。他知道赵鸿和他一样,在老家也有一段包办婚姻,有个原配妻子,赵鸿和他们说起过,说他妻子死活不愿意离婚,打死都不肯,然后赵鸿就没有勉强了,他说反正自己父母也需要人照顾,索性就这样了,让原配待在老家代替自己尽孝。   是的,赵鸿在海城,另外养了一位夫人。   顾淮安叹了口气,他想到何婧明,心里并不希望何婧明真的跟赵鸿口中描述的一样,有着从一而终的理念,她还那么年轻,应该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但一回想自己记忆中的那女子,又的确是非常温婉贤惠,守礼,从头到脚头透着一股子旧时代典型好女的规范气质。   顾淮安心思更沉闷了,他是真对何婧明没有感情,却又非常内疚。   只能说捏捏眉心道:“你别这么说,我是真的不能去那麻烦她,随便找个地方歇脚吧,明天还有事要办。”   次日,顾淮安和赵鸿分开,他一个人去了总署局。   总署局的老局长昔日和顾淮安的父亲有些交情,算是看着顾淮安长大的,他态度和蔼,把顾淮安当成晚辈看待。   “子非怎么这么早过来了?”局长笑眯眯,他还不知道顾淮安已经和何婧明离婚了,还以为他是直接从家里过来的。   “还好,我一向起得早的,没有打扰到您吧?早些过来把事情处理了也好,我今天还要回海城的。”   “唉,子非何必这么见外,”局长摆摆手,“人好好的,我让人把他带过来。”   很快,一个四五岁模样的男孩儿就被人牵了出来,怯生生的,一双眼睛很大,除了脸蛋有些许婴儿肥,身体看上去非常瘦弱。   顾淮安蹲下身体,摸了摸孩子的头顶,那孩子很乖,不哭不闹,但也没有叫人。   局长看了看顾淮安,又问:“你是要把他带到海城,还是就留在江都让婧明管?”   顾淮安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自己带的。”   “唉……”局长拍了拍顾淮安的肩膀,“你有没有想过把婧明一起接去海城,她一个人在这里也不容易,现在还多了一个孩子,你一个男人怎么照顾得过来。”   顾淮安张了张嘴,刚想说自已经跟何婧明离婚了的事,就看见一个人快步走了过来。   “什么事?”局长问。   那人连忙回答:“有一伙混混闹事,外面有人来报案,副局本来想叫下面人去处理,后来一听,好像和顾家有关,大约还有谁受伤了?”副局也是知道局长和顾家有点关系,才会特地派人来问。   “什么?你说顾家?”局长眉头一皱,看向顾淮安,“会不会是婧明出事了?走,过去看看。”   于是带着一对人很快过去了。   当然,何家这边并没有闹出什么大事,这事是何婧明提前让阿蛮去报案的,然后又用一张字条把那帮追债的引了过来。   这时机何婧明可都掐算好着呢,所以才会故意用挑衅的语气触怒那几人的火气,又顺势让何澄明受了点伤。   见血了,受伤了,才好办事,就不能当小事处理了。   等总署局的局长带着一队穿着制度的大兵过来,一屋子人都傻眼了,那几个手里拿着刀棍动粗的,也即刻被几个大头兵撸下了武器。   何婧明也傻愣愣的,眯了眯眼,她怎么好像看见顾淮安那厮了呢?   再看,没错,是他,手里还牵着个孩子。   场面控制起来非常简单,那几个要债的已经被手铐反扣起来了。   顾淮安几步走了过来,看着何婧明,问:“出了什么事?婧明?”   何婧明暗暗回神,便把事情简略地跟他说了,然后道:“看吧,这简直就是一伙强盗,光天化日下又是虏人勒索又是持刀行凶,畜生不如。”   顾淮安听完,眉头也是越皱越深,“怎么现在连街上就这么不安全了?你没受伤吧?”   局长即刻挥了挥手,示意手下把这些人抓起来带走,想想也能猜到这些人不会有好果子吃。   刀疤男怎么也想不到,何家竟然和局长认识,要是知道,就是打死他也不会设计陷害他们啊!但是已经在晚了。   何婧明脸色好的很,根本不像是受伤的样子,自然说没有,她只是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巧,顾淮安和局长都过来了。   “只有澄明手臂被划了一道,不过不碍事,养个十天半个月应该就没事了。”何澄明已经被领出去医治了,   第二次见顾淮安,何婧明就能把他当做普通人看待了,不像第一次乍得见面那么突兀,带点不安。   再次好好打量他,发现这人果然是生的极为俊朗,身姿修长,周身气质清贯。   顾淮安自然是注意到了何婧明几次偷看他的眼神,心中叹气,原本打算接了这小孩就回海城,没想到阴差阳错还是见到了何婧明,他知道何婧明胆子小,出了事,现在自己就这样离开也不合适,于是便转过身去很局长说话。   “我先带婧明回去,下次有空再来拜访您,还有这次的事也劳您费点心,我不在家,婧明也害怕。”   “行了行了,别跟阿伯客气,带婧明回去吧,这些人你不用操心。”   …   “走吧,婧明,”顾淮安低声说道:“我送你回去。”   何婧明心一想这次事情也算是托了顾家的福,沾了顾家的面子才顺利解决的,是很应该跟顾淮安客套寒暄一番。   眨了眨眼,叫上景秋和阿蛮一起,才离开何家。   顾淮安看着这座新宅院,稍微有些不可置信。   “你搬家了?”他很诧异,他们回的不是顾宅,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对方就换了一个地方住。   “为什么要搬家?”顾淮安很认真地问。   “那边房子太大,我一个人住不惯……”何婧明随口扯了个理由。   顾淮安一听,心里忽地又软了一下,继而是内疚,是他没考虑周全,按以前的说法自己这算是抛弃了她,她怎么还会住在前夫家里,时刻想起他来也会伤心吧。   顾淮安对感情上的事实在是没经验,不知道该怎么补偿和安慰,最后,也只有动了动手指,拿出钱夹子,把里面的钱都拿了出来只留下一张作车费,然后全塞进何婧明手里,说:“我身上没带太多钱,你先拿着,有些事,我没想到,等我会海城再寄些给你……”   倒是何婧明心里诧异极了,睁着眼,抬头去看顾淮安,却发现他表情非常认真,说话语气也很认真。   所以,这事担心她搬家了,又没钱用?   何婧明默默把钱收着了,干巴巴说了句“谢谢”。   “你以后若遇到困难可以的打电话给我。” 顾淮安不放心,又再次强调了一次那天说过的话,“我的电话你有的。”他真是极不放心,特别是目睹了今天发生的事。   何婧明内心好笑,却是点了点头,这顾淮安看起来并不是个坏人。   岔开了话题,她指了指一直安静坐在凳子上啃糕点的小孩子,问道:“你怎么带了个孩子?”   顾淮安把何婧明拉得远了些,才说:“他跟我们顾家沾着亲,不过也不太近了,我跟他父亲是好朋友,他父母几天前出了意外……家里,只剩他一个,也没近些的亲人了,我打算抚养他。”   何婧明看了眼那个面无表情的小孩,道:“你要带他去海城啊。”他看起来不像很会养孩子的样子耶。   “嗯。”顾淮安却以为她想到了自己。   “你今天就走吗?”   顾淮安发现何婧明和他记忆中样子一点也不同,面前这个女子会非常自然地同他交流、谈话,可是他脑子里不太多的记忆让他想起,以前的她和他对话都是不敢的,更彷徨睁着大眼睛同他对视,还时不时打量他,好像以前那个她,只会低着头,声音细弱蚊蝇。   原来她生就了一双桃花眼,水浸浸的,里头有光,仿佛会说话,鼻子和嘴唇生的也可爱。   顾淮安发现自己想多了,有些不自在起来,也觉得自己不庄重,暗自反省。   于是道:“嗯,等会儿就走了。”   “哦,你要留在这里吃午饭吗?”何婧明完全是本着礼貌问上一句。   谁知道顾淮安只是沉吟了一会儿,就答应了。   ☆、第十章   本来是计划了要早些回去的,但顾淮安却临时改变了主意,何婧明的话让他反思了一会儿,忖度自己有时候是不是太不近人情?   想到以后回来的时候也不会太多了,“能多陪陪她就多陪陪吧,至少是她希望的。”他如是想。   何婧明挑了挑眉,她还以为顾淮安急着要走呢,就算不急也应该不会留在这里吃饭呀?他不会尴尬吗?名义上,她是他甩掉的前妻耶。   “这孩子也需要吃点东西。”顾淮安说道。   何婧明一看那孩子呆呆不说话的模样,猜测他应该是受了刺激之类的,再推想一下,大概和他父母的死脱不了干系,但她不好细问,只建议道:“回了海城,带他去看看医生吧。”   顾淮安再次认真地看了看何婧明,越发觉得她和以前比起来变化很大。   认真一想,发觉那几年他一共也没和她说过几句话。   可是真能感觉不一样,很不一样。   平时吃饭,何婧明不会太讲究,都是让景秋陪着她一起吃,今天顾淮安在,景秋是死活都不愿意过来了,端上了饭菜,就麻溜地离开了。她私心里还是希望自家小姐同姑爷和好的。   “他叫什么?”何婧明随意找话说。   “学名叫方千枳,四岁了。”   “哦,那还挺小的。”   何婧明淘了点饭和菜在一只碗里,让方千枳自己端着吃,对方很听话,一勺子一勺子往嘴里送,一点都没有很多小朋友爱挑食的毛病。   “你要请人照顾他吗?”   顾淮安一愣,然后点点头,“我也不总是有空的,工作挺忙。”   何婧明嗯一声,就没话了。   “你不用害怕。”没过几分钟,顾淮安却突然说道。   何婧明莫名其妙:“?”什么。   “今天这种事,你别怕,不会再发生了的。”他说得极为认真。   真没怕啊……还是我主动搞的事呢。不过何婧明脸皮就是再厚,现在也不好意思说出来,只能含糊感谢了对方的好意。   其实两人一点也不熟悉,也没有什么话可说,何婧明就专心吃自己的饭了。   吃完午饭,坐了几分钟,顾淮安看了看手表,准备离开了。   何婧明倚着门,姿态随性,抱着臂对他笑了笑,顾淮安手里牵着孩子,转身离去,她也懒得送,就目送了。   景秋不死心的问:“姑爷什么时候再来啊?小姐下次跟姑爷一起去吧。”   何婧明没说话,笑着在她脑门上弹了两下。   顾淮安走后,日子照过。何家这件事算是解决了,但是何澄明又别别扭扭跑过来。   问:“能不能把我姨娘接回来?”   何婧明看都不看他,毫不客气地拒绝:“不能。”   何澄明软软求她:“姐,你体谅体谅她吧,姨娘年纪也不小了,去乡下多受罪,况且这件事她也不能全怪她……”   “想都别想,何澄明,你该长点记性了,是不怪你姨娘,完全是你的原因嘛,你纵容的呢。”她嗤笑。   何婧明看他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又补充了一句:“你也别想着私下做点什么……让她老老实实待一段日子,醒醒脑,如若不然,你以后我莫再来找我了,大家桥归桥路归路,左右我是什么都管不了的,大家见面就当个陌生人也行。”   她这话一出何澄明立马就认怂了。   “是是是,我错了,你别说这样的话了,”扭曲着一张俊俏的小脸妥协,“说这话多伤感情,爹娘若泉下有知的话,也要伤心的,姐,我听你的话总成了吧。”   临走之前,想起来了,道:“回头也替我好好谢谢姐夫。”他已经把这次的事默认成顾淮安的帮忙了。   何婧明黢了他一眼,凉凉道:“自己注意些手上的伤。”   日子归于平静,何婧明记得要把管理店铺的事情提上日程,分别又去看了两回。   那家书肆的名字叫“明远书社”,还挺好听的,何婧明现在一直从它那儿拿来最新的报纸或者书刊来看。   抖了抖手中的一份报纸,何婧明正在看的是一篇散文,其实比起这个她更爱看小说些,不过这篇散文作者的名字让她有些跑神。   “咦?桥遗这个名字,我怎么觉得有些耳熟呢?哪里听过来着?嘶,想不起来了,猪脑……”何婧明敲了敲自己的脑门。   “会在报纸上刊登的文章,肯定是某位大作家写的,说不定小姐是以前看书的时候看到过他的文章,所以有印象吧。”景秋说。   何婧明摇摇头,她只是觉得有些熟悉,如果作者真的很出名的话,她肯定不会不知道。   “算了,下回再问问石岩那小子。”   ……   那边,王鸠也是一切听何婧明的吩咐办事,何婧明自个儿过来看了好几回,今天又叫着几个人开了个会,主要是把店面重新装修规划一番。   “装修太老式了,难看得很,里面还不够亮堂,地面没铺大理石不够平整,”何婧明一样样指出缺点,“必须要全部重新翻新,我已经找人画了图纸,又改了改,以后这个店就在走中低档路线,主要的顾客消费群体就是普通家庭条件的老百姓,土布个洋布都卖,成衣也要,咱们店里还有两位裁缝师傅,我看了看,手艺都非常好,只是衣服的样式也要看着改改,弄着新颖的样式出来……”   何婧明把需要讲的都讲了,该提点的也提点了,不知道能不能成,反正先摸索着做。   掌柜还是王鸠,不过现在的他已经老实极了,尽心尽力管着店里好几号员工。   何婧明特特委以重任,似笑非笑道,“王掌柜,这边监工就交给你管,上点心,做好了有奖励。”   “夫人放心,一定一定。”   ☆、第十一章   把这边安排好,过个马路就去了对面明远书社,现在石岩那小子见到何婧明就更加热情了。   他还不愿意跟他舅舅一样喊何婧明夫人或者小姐,总是叫她何姐姐。   “你舅舅呢?”何婧明问他,看了看,店里人还不少。   “嘿嘿,就在楼上呢,我帮你去叫?”这铺子有上下两层,算起来面积倒是一点不小,更不提后面还有个院子。   “不用,我不急,等会儿也行。”   何婧明在这里略坐了一会儿,翻了翻书,刘博远就提着一摞子书,踩着木楼梯下来了,见了何婧明也稍稍眉头一抬:“来了?”说罢把手上占着的东西交给员工,抖了抖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又在洗手盆里洗净了手擦干,才过来和何婧明说话。   这铺子现在全是他俩的事了,时间不过过去一个月都不到,但现在高掌柜还被蒙在鼓里,何婧明可不打算就这样善罢甘休放过对方,好歹王鸠主动来认错后,为表忠心和诚意,还把这几年昧下的钱,恭恭敬敬都给送了回来,更何况……何婧明想到记忆里某些事,眼睛一眯。   所以,高掌柜是不能放过他了,何婧明冷笑,这可是个阴险无良的人物,隐隐欺压“何婧明”不知道多少回,怎么能甘休。   刘博远顿了几秒,说道:“高掌柜去年已经迁到隔壁的阳城去了,只说三个月来这一次,算算日子,再过两天,他就应该要来找我了。”   “那不是正好,”何婧明阴阴一笑,手里的茶杯两指捏紧,“哼,到时候,我亲自来会见他。”   刘博文一沉吟,知道她的大概打算,便点点头:“到时候我让石岩去通知你。”   “嗯,有劳。”   把这件事交代了,商量好,两人又说起别的事,主要是这家书肆的管理问题,讨论了一下,主要是之前高掌柜可以分得的股份,现在全部都落在何婧明名下了。   又过了两天,高掌柜果然回到了江都,并且是直接去的明远书社,应该是没别的事就只去拿钱的。   石岩急急忙忙就来跟何婧明报信了。   何婧明打扮的漂漂亮亮,通身的气势,带着景秋和阿蛮出门。   刘博远心思也是焉坏,他之前被高掌柜摆了一道,一直被蒙在鼓里,现在再跟何婧明谈合同的时候,自然理亏,多让了些许,目下高掌柜来了,他一个字不透漏,坐在书房里跟他打太极。   只等着何婧明了。   “高掌柜别来无恙吧。”门被推开,一道清淡的声音传来。   接着,何婧明抬脚悠然走了进来。   果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刘博远眼睛一眯,“何夫人过来了。”   高掌柜两眼迅速一扫,见此情景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不过毕竟是老油条,他脸上没露怯,盘了个笑出来,道:“夫人?您出门了,快坐快坐。”   何婧明似笑非笑瞥了高掌柜一眼,衣摆一撩,坐好。   刘博文给她添了一杯茶,便笑道:“前头还有些事,我去瞧瞧,两位慢聊,失陪。”   “咳咳,夫人,怎么会来这里。”高掌柜先是眼神犀利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又装成一个老实样子,垂下眼皮,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作掩饰。   以前的何婧明可是最不习惯,或者说怕他这看似深不可测的样子,通常都会被这人捏着鼻子带着走,现在何婧明偏偏不按他的套路来,唇角一勾,嘲讽的意味就出来了,“怎么着我来自己的地方,还要向你汇报不成?爪子伸的够长啊……”   “这,在下不敢。”高掌柜连忙站起躬身,抱了个拳。低下的头,脸色却是不好看,这何婧明怎么变得如此怪?难道是上面受了谁的掌控不成?   “只是夫人以前最烦这些琐事,怎的今天有闲心亲自过来?人来人往的,我是怕人冲撞了您。”   “高掌柜,你当我是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么,真是好笑,怕冲撞?”她微挑着唇笑,意味不明,“这个我不怕,我就怕有人心大了,手长了……”   这女人以前不是最讲究那些礼节,等闲不出门见外人的吗?今天竟然字字句句都在反驳自己,高掌柜心中阴沉。   却也没把她放在眼里,一个女人,能翻出什么浪花。   跟这人虚与委蛇久了也没意思,何婧明没了耐心,直直道:“你不是搬去了阳城?以后也不必来了,我这里不需要。至于你瞒着我也转手把我铺子赁给别人,贪我钱财的事,不好意思,这个我还真不能当不知道,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吃下去多少给我连本带利吐出来,第二,等着见官。”   听了这话,高掌柜竟是一点不怕,装作大惊失色的样子,道:“夫人何出此言,往我身上泼这样的脏水?”   “啧啧,不见棺材不掉泪,好一个高掌柜。”   事实上,何婧明还真憋了一口气,因为之前几年,高掌柜送来账本的时候,何婧明是亲自批了还签了字的。   “哦,不承认啊,没关系,你私自转赁动东家的铺子总无可辩驳,还有,你十年身契虽然到了,想治你也不是没有办法的,你想试试?”装模作样,虚张声势,是以前高掌柜最爱用的了,何婧明也不介意学一学。   “夫人真爱说笑。”高掌柜不着痕迹地掀了掀眼皮,一脸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模样。   却不料,何婧明突然肃着脸,站起身来,眉眼淡淡,冷然道:“看来你是选择第二种,好的很,且等着吧。”说罢转身走人。   …   …   几人回到家里后。   “咱们就这样了?就这样放他走了?”景秋有些愤愤不平。   “美得他,贪了我钱还不把我放在眼里,是个死人也要气活了,放心,人跑不了的,总署局的局长和顾家有点子交情,顾淮安前两天走的时候,还专门打过招呼,也让我别委屈自己咯,我这不刚好,麻烦他们一回,这下子,该是去码头把人堵了,下一步,高掌柜就该让家人拿钱来了。”   阿蛮呆呆问:“不是说没有证据吗?”   何婧明笑了,挑眉道:“什么没有证据,咱们有的是,就是没有,凭他做的那些缺德事,怎么也要给他安一个上去,你当那些警察是吃素的?”   阿蛮才转过弯来,一脸的恍然大悟。   何婧明再教了她一句话:“所以说,做人别太缺德,还有,千万别惹到有权有势和嫉恶如仇的人。”   “哦哦。”阿蛮点头。   “但是人情不能多用,还要记得还礼。”何婧明谈了叹气,“我还得亲自去谢谢人家,景秋去备好礼。”   “知道的,小姐。”   “哦,别忘了那几个出警的小兄弟,给他们也准备些,这次辛苦他们了。”   对付阴谋诡计的直接有效的办法就是强权、武力镇压。   高掌柜不把何婧明放在眼里,在她面前抖,嘴皮子厉害,进了局子,可没人跟他比嘴皮子,堪堪过了一个晚上,就把所有的事都招认了。   何婧明再次见他的面,对方已经脏污的和过街老鼠一样了。   何婧明冰冷地看着他,语气凉凉道:“见着你这贼眉鼠眼的样子我就犯恶心,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个下场么?不是因为你贪昧了钱财,而是你害了一条人命,怎么,不记得了?”她一点点提醒。   “我有一个丫鬟,叫暖冬,前年里一个大冬天的清晨,突然跳了池塘,死了。”   高掌柜一双混浊的眼睛漱然睁大,而后眼珠子骨碌了两下,他蓬头垢面,躺在牢房的角落,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粗重喘气声,像一个病入沉疴的将死之人。   却丝毫不惹人同情。   他怎么不知道,他当然记得那个叫暖冬的丫头,长得多白净漂亮啊,一双大眼睛,神情天真,声音像黄鹂鸟一样脆,他注意了她很久,于是有一次去顾府,他找了个机会,就把那丫头捂了嘴巴,拉进草丛堆里奸|污了。他还忘不了呢,那稚嫩青涩的躯体,漂亮的脸蛋,滋味别提多美妙销|魂了。   少奶奶的贴身丫鬟又怎么样?当时高掌柜是非常不屑的,那位少奶奶都要受他的摆布!   “如何,想起自己做的恶了。”何婧明的声音就像是冰冷尖利的冰锥,毫不留情,一点一点刺进高掌柜的心里。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那天要浪费时间去跟你说一通废话了吧?对啊,就是玩你的,让你再膨胀一会儿,自得一会儿,就像猫捉老鼠一样懂不懂?贼眉鼠眼的让人厌恶,还以为自己能跑掉,最后迎接你的却是绝望,加倍的绝望,好不好玩?”   高掌柜现在真的是浑身瘫软了,蜡黄干瘪的脸上带着惊恐,“不、不,你放了我,放了我!我能给你好多钱!”   “留着自己下辈子用吧……”何婧明冷漠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去。   ……   “不是说你们东家最是心善,念旧情的吗?高掌柜被捉走这么久了,都没有被放出来?”王鸠的婆娘拧着他的手臂,心里非常担心。   王鸠的额头已是一层冷汗,半天,抖了抖嘴唇,然后呐呐:“我原以为,原以为……没想到还是低估了她的手段,是了,怎么会算了呢,她被人捏在手里算计这么几年,还能没脾气,再有一点,恐怕是做给我看的,我若再敢起什么幺蛾子,该就是高掌柜那个下场了。”   王鸠是一丁点别的心思都生不不来,不敢有了。   ☆、第十二章   高掌柜完全是罪有应得,把他送进牢房,何婧明没有一点心虚或者愧疚,只觉得做还得不够,那样的人渣绝对不能留。   她脑子里有些忘不掉的记忆,何婧明叹了口气,这具身体放不下的执念,她心里有愧疚,就是关于这件事,那个叫暖冬的丫鬟的事。   原身何婧明是后来才渐渐发现暖冬每每不太正常的,小丫头神思不属,终日彷徨不安,不爱笑了不爱说话了,于是,她就把暖冬叫到身边问,暖冬是把她家小姐当做唯一的亲人的,她年纪小遭遇这种事,此刻小姐一关心,就委屈得兜不住全部说了出来。   当时何婧明听完也是极为愤怒,她忍得发抖,双眼赤红,但是性格又是如此懦弱,结果到头来只是抱着暖冬哭了一场,那时候,她正饱受婆婆的欺压,也是整日心力憔悴,喘不过气来,她不知道怎么该对付高掌柜,便红着眼眶对暖冬说,让她再等等,等她想出一个办法来。   就是这句话,让暖冬伤了心,她依赖的小姐也帮不了她,可能,她也再不想替小姐添麻烦了,于是,第二天早上,便有人发现暖冬跳了池塘,捞上来后,身体早已经浑身冰凉没了气息。   小丫头就这样带着委屈去了。   恐怕那位何少奶奶灵魂离体的时候,该是带着内疚自责的,这事成了她心中一个结,她害得一位正当龄的花季少女没了性命,她没能帮她讨回公道。   现在何婧明都帮她做到了。   好事做到底,执念消了是好事,何婧明现在也是有些迷信了,不对,也不是迷信她,她是求一个心安。   昨天就计划好的,要去寺庙找位大师替暖冬超度灵魂,这次也算是替她报了仇,希望来生小姑娘能够投生到好人家,有个幸福的家庭。   这边有一处观音庙,平素香火最是鼎盛,何婧明特地选在了十五这天,起了个大早,约见到了其中一位住持,捐了不少香油钱,让大师给超度亡灵,这些都是寺庙师傅平时常做的事情,并不为难,只要写下死者生辰八字,离世的日子,大师就起了阵法,念经超度。   何婧明一直在庙里待到傍晚才打道回去。   高掌柜那件事了结,他昧下的钱也缴上来不少,又是一笔进账,何婧明没有全部拿来,她给那些帮了忙的小警察们都分了好些,全当作感谢,剩下的也还有一半   所以暂时她是不缺钱用的。   又过了两天,何家那边又收到一个消息,景秋来告诉何婧明,“是春柳姨奶奶的哥哥回来了。”   何婧明表情平常,没太大反应,只说道:“他倒是敢,何澄明就那么好说话?让他进门了?”   景秋连忙摇摇头:“我听说,那人的腿瘸了一只,是被人硬生生打断的,哭爹喊娘的想进何家,但是门边儿都没挨着,就被澄明少爷带人轰出来了,并吩咐以后再不让此人进来。”   何婧明道:“还算不是太蠢太糊涂。”   “也不知道他的腿是被谁折断的?也忒厉害可以些。”景秋说道。   “大约是自作自受,他既然有胆子伙同别人算计自个儿亲姐姐亲外甥,就该想到种种下场了,你看,他糊弄自己姐姐签了假的欠条,自己得分成,却没料到我能把那一帮子人都送进去吃牢饭了,那团伙外面的人还能放过他不成,所以说都是自己造的祸,谁也怨不了。”   “他还指望春柳姨奶奶原谅他帮他呢。”   何婧明笑了:“所以我一下早把人弄到乡下去了,那才是真正的蠢货,放这里我膈应。”   景秋由衷赞道:“小姐真厉害。”   ……   日子过得老快,天气渐渐转凉,深秋的清晨和傍晚越发变得寒凉,露水重,晨起有霜,街道的树叶子一层层的掉,干枯又褐黄,一转眼又不知道被大风刮到哪里去了。   总的来说,也是体验一把秋高气爽的滋味了。   “这一期的报纸呢。”   “不是早给你拿去了吗,何姐姐。”石岩上半身趴搭在柜台上,有气无力应道。   “咳咳,不对。”何婧明咳了两咳,眉头轻蹙,“不是这个。”   石岩奇怪,拿手翻了翻:“没拿错啊,就是这个。”   何婧明叹息般摇了摇头,小伙子年纪轻轻怎么就这么不机灵呢。   “那我问你,山岚先生的文章怎么这期没有了?报纸我可整张都看了一遍,哪个角落都找到,不是说定期连载的吗?”   “噢,这个啊,”一提起这个,他也是没劲,怏怏的。   也是因为这个,一天了,石岩情绪都还低落着呢,他知道一点内情,便倒豆子般道:“听说是因为山岚先生和他东家闹翻了,还在调和,所以靡靡晚报上,属于山岚先生的板块暂时空缺,先生他停更了。”   我擦!何婧明心里忍不住爆粗,那也不能停在高|潮的地方啊,摇摇头,太不道德。   “嗯?!!”石岩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突然回神,眼睛猛地睁得老大,吃惊地看着何婧明。   何婧明逗他,“嗯什么嗯,见鬼了?”   “不不不是,你你也看山岚先生的文章啊!”石岩吓得都结巴了。   何婧明老神在在,模样极其正派,听这话,一脸讶异道:“不是你推荐我看的么。”   石岩:“!”   天啊,他没有,他怎么会让何姐姐了看那种文章。   “那怎么办,这是没得看了?”何婧明适时回到正题上。   石岩心里的吃惊真是极大的,脸都涨的红通通的,嘴中还是呐呐回答:“应、应该不会,最多他换一家老板,在别的报纸接着出版。”   闻言何婧明皱皱眉,“那得等多久?”   石岩也是山岚先生的忠实读者此时也是深有共鸣,连忙道:“就是就是,正卡到关键剧情上呢。”   剧情个屁,明明是卡肉上了,这小青年还不好意思上了,何婧明哼笑,不过这山岚先生写那啥啥小说真是很有一手,看的人欲罢不能的。   既然问出了结果,一时也等不到,就只能先回去了。   “回头续写了记得给我留一份。”顺道还嘱咐了句。   刚到家,景秋就跑来,跟何婧明说:“小姐,刚刚陈府二奶奶身边人过来给小姐下了一张请帖。”   何婧明略狐疑,随手接过,道:“陈家的小姐?给我下帖子?”   “对啊,我也奇怪呢,小姐以前跟她可不是很熟。”   何婧明扫了一眼请帖,“这还是生日宴,陈家七姑娘陈溪的生日宴。”她啧啧两声,道:“她小姑子过生她请我干啥?”   不怪何婧明多想,事实是她们的交情还没得到那个份上。   景秋忧心忡忡问,“那小姐去不去啊?”   何婧明笑了笑,“去啊,人家帖子都送过来了,我总归不能失礼,反正这几天清闲,就当出去散心好了。   ……   转眼陈府七小姐生日宴就到了。   景秋正严肃脸给她家小姐梳头打扮,只等见到何婧明一张脸蛋确实艳光四射,有灼灼其华之态,这才满意了。   “哎呀,小姐没有新衣裳了。”画好了妆头发也弄好了,景秋又在衣柜准备衣服。   懊恼道:“那些少奶奶啊小姐啊最爱一些流行的新潮服饰,小姐别被她们比下去了,不然又该暗暗嘲笑您了。”   这事她们是有过经历的,经历得还不算少。何婧明以前没出嫁还是做姑娘的时候,隔着些时间也能收到这种宴会的请帖,差不多都是同龄的小姐们,按理说应该没有什么的,却何婧明的性格实在是有些问题,非常不善交际,内向的令人发指,不知怎么的,久而久之,何婧明就沦为了这种宴会的底层人物似的存在了,甚至那些人拿她取乐了,嘴巴里的明讥暗讽少不了。   这样的情况越来越多,她怎么受得了,后来,出嫁后竟然是几乎不出门了。   带累得景秋都对此避如蛇蝎,所以现在也会是如临大敌的模样。   何婧明心中嗤笑,暗道这哪是衣服的原因,明明是你家小姐不争气。   她便自己过去挑了一身,道:“什么没有新衣服,这些不都是只穿过一两次,多好看,就这个了。”这是真话,何婧明自己也是个爱美的,她现在也不缺钱,有空就上街,一次次的,加起来可真给自己添了不少衣服,再有自己的成衣铺子一改良了个什么新款式出来,都是率先按照何婧明的尺寸来做的,让她第一个穿,看看效果。   要说些民初期女子的服装,还是有些沿袭清朝民间服饰的特点,保持着上衣下裙的形制,上衣一般长袖且袖口很宽,斜襟盘扣,不过这些衣服就基本不怎么显腰身,挑不挑人何婧明不知道,不过她比较喜欢就是了,她长相好,个子高,气质好,驾驭起来容易得很,非常好看。   衣服一换好,景秋刚才那些担心就全没了,她想,谁还能比她家小姐更漂亮?怕是很难找出来吧。   这会是去别人家做客,何婧明要点脸面,也不能就这么走过去,她已经提前雇了一辆车,差不多到点,就带着景秋出门了。   ☆、第十三章   马车驶得不快不慢,走了半个小时到了陈家,景秋先下来,然后才掀了车帘,扶着何婧明走下。   陈家门庭宽敞,四扇红漆高头大门,门上缀着鎏金把手,挂着黄铜锁,门头蹲着两座石狮子,瞧着就非常挺括气派,倒是比之前的顾宅还大了许多,估计有它两倍的面积了。   景秋小声道:“他家人多啊,宅子不大都住不开,您看陈家的小姐都排到第七位了。”   何婧明一笑,“走,我们也进去。”   今天陈家着实热闹,大门左右两边各站着两位小厮,个个顶着笑眯眯的一张脸,一有客人来赶紧迎进去了。   往里一路走来,入眼的尽是古色古香的建筑物,亭台楼阁,花鸟池鱼,小桥流水,真跟走错了时空入了古代一样,弯曲的长走廊连着小亭子,月亮形的石门穿过就是花园。   何婧明有一瞬间的恍惚,继而感叹,这时候离清王朝也才没过多久,跟她以前的社会比起来,将就着也能算是入了古了。   何婧明跟着带路的丫鬟去了女眷那边,宾客都到的差不多了。   人还未至,就听见前方传来三三两两的娇俏之音,抬眼一望,只见一群花容月貌,姿容各异的女子,千姿百态,穿红带绿,银钿金钗,好不晃眼。   婧明脸上带着一抹笑容,脊背挺直,步调优雅,不紧不慢走了过来。   那边众人好似约好般一同停止了笑闹,朝她看了过来,何婧明仿佛毫无所觉,依旧闲庭信步,清风朗朗。   这边应该是一处花园子,盆栽上百,鲜妍艳丽,远处有一座亭子,看着小巧玲珑,今日来的女眷众多,大家却没在屋子里或者亭子待着,主家算是别出心裁,在外面好好收拾了一通,摆了桌椅板凳,桌上茶水糕点水果一应俱全。   难得的是,今天有个好天气,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夹杂着偶尔吹来的轻柔的风,非常宜人。   坐在正桌主位上的,就是今天宴会的主人公,陈家七小姐小姐陈溪。   何婧明早在刚才就让景秋表了贺礼,现下倒是直接朝着陈溪那边走,该跟人家贺声喜。   她语气态度皆不卑不亢,面上也是带着微微的笑颜,道:“陈小姐有礼了,祝陈小姐生辰愉快。”   却不知为何,那陈七小姐陈溪却似乎有些冷漠,眼皮子往向下垂着,吃着自己的茶,几乎过去了有一两分钟,她才不甚在意地抬眼扫了何婧明一眼,轻飘飘说了句:“我看着眼生,这是哪家的?不会是走错了人家吧。”   这话简直说的太不客气,极为不礼貌不尊重人,几乎是直喇喇踩人脸了,坐在旁的几位姑娘侧着脸说着小话,偶尔一瞥,好像看热闹一般。   换个人来,这种境况,就该羞愧难当或者脸色涨得青红交加了,严重些的指不定得还要掩面哭泣而去。瞧瞧景秋就是如此,若不是何婧明用眼神制止,她就该愤怒出声了。   但在何婧明看来,这还真不算个什么事,不就一句话?她天生就少了点玻璃心,这点事还不值得她出丑,所以现在,她表情正常极了,一点没受影响,仿佛陈溪只是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而已。   反而说道:“咦?这莫非不是陈府?我收到了请柬呢,喏,难道有人冒充你家丫鬟给我送这个不成?”   何婧明把个疑问的表情演的非常逼真,还顺手从景秋手里把那张请柬拿了出来,放到陈溪面前一晃,“这个不是你家的?”   陈溪的脸色一瞬间黑了,谁能料到何婧明居然是这种反应,难道她听不出她是在下她的脸讥讽她吗!她倒好,还一脸无辜把请柬甩到她眼前来,陈溪忍得不行,怒从心起。   那边正待客的陈家少奶奶,准确来说,应该是陈家三少奶奶,看了这边一眼,心里暗暗叫糟,赶紧过来解围,把气氛缓和下来。   “哎呀,有客人来了,这位是顾家的夫人,”三少奶奶语气爽朗利落,转而又对何婧明道:“来来来,婧明快来这里坐,阿溪前段时间才从英国回来的,不大认识你情有可原,你千万别见怪才是。”   “怎么会见怪,你太客气了。”何婧明笑笑,随着她指的地方坐了下来。   呵呵,这陈溪真是奇怪,对她敌意未免太大了些,何婧明心中啧啧。   常说三个女人一台戏,那么一群女人围在一起就应该是戏上加戏,一场大戏了。   这不,一转头,三三两两的说起话,瞬间热闹了起来,只听有人夸赞:“七小姐身上衣服套洋装真是漂亮,穿着真是光彩照人,艳光四射,这满院子的鲜花都比不上了呢。”   话一落,好几个人捂着帕子轻笑起来,接着开始一句句恭维附和。   “还是你时髦,衣服都是外国货,又去留学了,说话也和我们不同了吧。”这位姑娘一看就和陈溪关系近,就坐在她旁边,嗔笑道。   陈溪笑了笑,“大家都一样,国外也没什么。”话是这么说,但不可忽视的是语气里头带着某种优越感。   不少人也是非常羡慕嫉妒的,何婧明则完全没在状态,实在是配合不了她们,还是坐着看看热闹赏赏花好了。   她想得是美,偏偏不过没一会儿,话题又引到了她身上。   “我们家也是一大家子呢,上下里外,日日管着也是累的慌,平日一刻不得闲,今天还是托了七小姐的福,能出来轻松乐呵一天。”说这话的是某家的太太。   “可不是嘛,要我说,咱们这就属顾夫人日子过得舒坦,家里人少也有少的好处,不过我可听说顾先生已经留学回来了,现在正在海城定居呢,怎么不把顾夫人接过去一起?”这人一开口,语速非常快,状似一副心直口快的样子。   于是,好些人跟看戏似的,目光都落在了何婧明身上,等着看她的反应。   何婧明抬了抬头,看向说话的这人,笑了。   大家觉得她很奇怪,是不是气糊涂了,暗暗窃窃私语。   何婧明语气轻慢道:“那你听说的真是多了,这问题我也不知道,要不,你自己去问问,问问顾先生怎么没把我接去?”   呵呵……想看她的戏啊,早着呢。   “你,你什么意思!”那人气的跳脚,她本想给何婧明一个难看,没想到却被她反将一军,何婧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听听这什么话,什么叫她知道得多,叫她去问顾少爷,这话说出来有多大的歧义她不知道吗!这位小姐快被气疯了,她还没出嫁,让人误会就完了!   何婧明一脸平静,间或喝口茶,道:“什么什么意思,是你自己问的问题,我帮你指个路而已。”   那人被身边人劝了劝,知道不能在这里把事闹,怎么说这也是陈小姐生日宴。她平了平胸中火气,突然眼珠子一转,立马开口道:“顾先生是留过学的知识分子,现在都讲究一个男女登对,才子配才女,顾先生一个人在海城那边,不会是……”她这特意不说完的话,人人都听的出来是什么意思。   这话说的太露骨了,有不少人觉得不妥当不好意思,更多人在看热闹。   “不会是什么?”何婧明慢慢吞吞,一字一句,回问道。   她脸上原有的一点应付式笑容也收了回去,此刻是冷冰冰的,面无表情。   “我倒是不知道一个姑娘家家的说话也能毫不避讳,张口闭口讨论的就是别人夫妻之间的事,也不知这是哪门子的教养,今儿个我算是见识到了。”   这下子,轮到那位姑娘脸色青白交错了。   不等她再说什么,何婧明却突然站了起来,道:“也算是给陈小姐贺过生辰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各位好好玩。”   她一抬腿就准备走。   陈家三少奶奶看着情况不对,连忙把人拦了下来,心中暗怪那位小姑子不会做事,纵容那些人闹得太难看,就是再欺负人也得有个度啊,这还没开席就把人气跑了,让人见了就真是陈家无理了,遂她嘴里拿出七言八语,好生好气把人给劝住了。   何婧明挑挑眉,她也无意跟陈家闹僵,都在一个地界儿,没得再结一个仇家,对她也没好处,她刚才那番做派也是表了一个态度,你们大家也别太欺负人,不然我也不想给你脸。   总归谁也别太过分就对了,她不可能当那个软柿子。   ☆、第十四章   何婧明从来了陈府之后,完全区别于从前,她落落大方,态度自然,毫不畏惧,这些反应、做派都被大家看在眼里,不少人好似她怎么变化这么大?更有一部分却是非常奇怪地不那么高兴了,好似觉得她以前向来是供大家调笑取乐的,现在凭什么摆出这幅情高的样子。   是的,这些人已经渐渐意识到何婧明变了,尽管心里不想承认。她以前总是爱低头含胸,神情畏畏缩缩,很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再看看今天,刚才那番表现,哪里像以前那个胆小的女人。   她是这是受了什么刺激?大多数人心中不禁猜测道,而更多的是,却是再不敢贸然出头挑衅讥讽她了。   而陈溪自觉失了面子,面色非常难看,几她乎不掩饰自己对何婧明的恶意了,偏偏三少奶奶还亲自把人留了下来,给人递出台阶,给足了面子,做足了让步的姿态。陈溪的脸色变了几变,阴郁至极,觉得憋屈愤恨,对这嫂子感官也就一般了。   陈三少奶奶人精一样的人,还能看不准陈溪的心思?她面上端着笑脸不变,心里却重重呸了一声,对这个小姑子的行事做派嗤之以鼻,不屑一顾,暗说这人不要脸起来忒的可怕,还出国留学喝洋墨水呢,照样这么寡廉鲜耻!当自己不知道她对顾淮安怀着龌龊心思呢!一个大姑娘的也不害臊,惦记有妇之夫不说,竟还在自个儿的生辰宴会上欺负人家正经的夫人,这是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她不要脸还是怎的!就是她不怕丢人陈家还要脸面呢!   三少奶奶这边好心帮着兜了回来,再看陈溪这幅样子,分明是把她记恨上了,说不准回头就要在婆婆面前搬弄是非了,三少奶奶心中恨得咬牙切齿,只恨不得这东西还一直待在国外不要回来才好!   陈溪正准备开口再讽刺何婧明几句,正巧那边一名丫鬟就快步走了过来。   “小姐,三少奶奶,前厅就要开宴了。”   三少奶奶立马松了一口气,笑道:“正是呢,大家就一同过去吧。”   一般来说,这种宴会,只需要一个举办的名头,名目不重要,重要的是内容,实际上就是各个生意场上的人联络或者进一步发展交情的地方。   这次就是借着陈溪生辰的名头,邀请了江都大多的权贵过来,加上她也刚从外国留学回来不久,陈家也有意向外介绍推销这个女儿,好做下一步的安排。   在场的也都是心知肚明。   刚才再花园子那边,还真就只是一些在江都有些地位的人家里的年轻女眷,现在看这前厅才是主场。   如今大家都赶时髦,学习西方,崇尚洋派,单看这宴会厅居然还请了一支洋乐队在前面小圆厅里伴奏表演,整个环境都是优雅舒畅的,有舒缓的音乐萦绕在耳旁,旋转餐桌,流水条桌上都是各色精美的食物。   完美的酒会形式,一片欢愉和乐之音。   何婧明不知道,打从她进来到这会儿起,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位男士惊艳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了,无疑,她太漂亮美丽了。女人们总是刻意忽视一个比自己更漂亮的存在,并且敌对她,而男人就恰恰相反,出色的美人能在出现的那一瞬间就抓住他们的心。   接着就是内心时刻的骚动。   更妙的起何婧明身边没有男人陪同,这更让许多在场的男人跃跃欲试。   此时陈溪正站在某个靠墙的一边,眼神冷冷盯着何婧明,而她旁边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眼光同样落在何婧明身上,眼睛里是遇见猎物般的惊喜,垂涎,痴迷。   陈溪泯了口手中的鸡尾酒,嗤笑:“怎么,你看上她了?”   这个男人叫李利成,以前是陈溪的同学,也在国外混过几年,去年就回了江都,陈溪深知他的本性,才会有此一问。   的确如此,李利成的目光像一匹狼,冒着绿光,闪烁着,仿佛正伺机而动,极具侵略性,甚至于带了几分邪肆。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半晌,哑着嗓音道:“她是谁?叫什么名字?”   ☆、第十五章   “她?她可是有妇之夫?”陈溪笑了笑,“怎么,有兴趣了?”   李利成喉咙溢出几声低沉的笑,他扯了扯脖颈处的领结,幽微的声音显的很有男性魅力,道:“那就更带劲了。”   随后猛然直起身,伸出指尖挑了挑陈溪的下巴,动作轻佻邪肆,话头一转,“陈小姐肯不肯赏脸跟在下跳第一支舞?”   陈溪哼了一声,也没拒绝,竟自把自己的手放在对方手上,两个人随着舒缓的音乐舞动起来。   一边跳舞,陈溪一边继续提起刚才的话题,小声说道:“你就是看上了也没用,那可是非常封建古板的一个女人了,你若真把她勾到了,才算厉害。”   李利成扬起手带着女人完成一个利落的转圈,继而笑了:“陈溪,你这是在激我?”   “怎么会,刚才不是李少爷自己说对她有兴趣吗?”陈溪的眼光看向远处的何婧明,眼睛里划过一缕幽光。   “呵呵……”李利成笑了笑,手指慢慢从她的腰上划过,又改为握住,玩味道:“难道你跟她有仇?”   陈溪眼睛一斜,道:“哪儿能啊,我怎么会认识这种老古董的女人。”   两人跳完一支舞,李利成贴着陈溪的耳朵,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找个地方?嗯?”   陈溪立马懂了他的意思,在国外别的没学到,倒是学会了外国人的开放,她跟李利成有过几次露水情缘,心里有个想法,让她有些意动,不过又想着场合不对就没怎么说话。   李利成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嗤笑道:“你还真以为这些人是开给你庆生的,时刻关注着你?别太天真。”   陈溪变了变脸,不想失了面子,索性心子横,便小声道:“你去二楼的大休息室,再往里面走有个小房间,你去那里等我。”   李利成嘴角一挑,暧昧地勾了勾她的裙带,才转身大步离去,过了十来分钟,确认没人注意,陈溪放下酒杯,故作镇定地往二楼去了。   二楼有两个休息室,陈溪说的小房间是平时用来当杂物的,她一进去,就发现李利成已经脱了西装,里面穿着衬衣配个格子马甲,斜斜靠在墙上,两条大长腿非常醒目。   陈溪再次确认四处没人看见,才快速一个转身进来,然后把门反扣上。   “这么怕人发现?”李利成低沉的生意带着不怀好意的调侃,然后长壁一伸,将陈溪拉了过来,抵在墙上。   这的确是一个杂物室,显的有些灰仆仆的,陈溪嫌弃地皱了皱眉,李利成有些不耐烦了,他喝了些酒,兴致来了,已经松了皮带,手刚去撩对方的裙子,准备下一步动作,就被陈溪挡住了。   “等下!”她低喝一声。   “又怎么了?”他越发不耐烦,似乎有发火的征兆。   “你要帮我做一件事。”   李利成理智立马回笼,警惕心出来了,手也跟着放了下来,脸色变了,嘴中嗤道:“怎么,陈小姐以为我是什么人,想指使就指使?你不会那么天真的以为跟我睡了几回就能对我发号施令了?操!你不乐意早点说呗,我李利还能缺一个女人不成,玩意儿!”说完立马松手,顺道将自己皮带扣上了。   陈溪已经气红了脸,心道这就是她不会喜欢上李利成的原因,自负骄傲,吊儿郎当,不把人看在眼里!   却还是压下了脾气,拉着他,解释道:“不是吩咐你,是对你也有好处的事儿。”   她抬眼看了看李利成的脸色,发现还是没缓过劲来的不屑一顾,并没有好奇要询问的意思,于是马上接着说:“你不是看上刚才了那女人了,我知道她叫何婧明,你去把她弄到手,让她和你睡,成吗?”   这下李利成是真的好奇了,道:“你还真和她有仇啊。”   陈溪不答他的话,反而告诉他:“何婧明的丈夫常年不再身边,现在人在海城,根本管不着,所以你有的是机会,你不愿意试一试么,她长得那么漂亮,这里多少人注意到她啊。”   李利成抹了抹嘴唇,没有说话,不过陈溪看的出来他已经意动了,遂不再说话。   ******   何婧明也没几个关系好的朋友,来这种宴会也是无聊,只随便找了个单人沙发坐下,吃着东西,偶尔过来几个搭讪的男人,都被她拒绝走了。   不多时,又有一个年轻的男人往这边走了过来,何婧明装作没看见,挑了一块点心捏在受尽慢慢吃,就是不看人。   “诶,我可认识你呢,怎么能当做不认识我呢,顾淮安不是你先生吗?我是你先生以前的同学兼朋友。”   人家主动说话了,何婧明这才抬头,回了一个,“哦。”   “哦是什么意思啊!”那人不乐意了,“你就是这样跟我打招呼的,一点都不懂礼貌。”   何婧明瞥了他一眼,“你好。”   对方这次没再计较,另外起了个话题说:“怎么顾淮安让你一个人来?”他可发现不少人看她的赤|裸|裸眼神了,才想着过来提个醒。   何婧明抬头,“你不是他同学兼朋友吗?不知道他不在江都?”   “我当然知道顾淮安在海城,我的意思是你怎么没跟他一起去!”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   “哦。”   “什么意思?”   何婧明道:“我们离婚了,不用在一起了呗。”   “啊?!你、你们!那个啥了?”那人显然吃惊极了,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何婧明觉得没意思的紧,觉得自己可以走了,起身准备带着景秋回去了。   ……   “顾夫人怎么就要走了?”   不巧的很,何婧明才有走了两步,没出大厅,就被那位陈七小姐叫住了,对方从旋转楼梯下悠悠走了下来。   反正也不熟,何婧明没有不好意思,笑了笑说道:“家里还有些事儿呢,这就先回去了,你们自个儿好好玩,七小姐可别介意。”   这借口也算到位了,懂事的人也就该顺势客套几句就行,但偏偏,这陈小姐还真就是个没有眼色,不太懂事儿的。   “我要是非要介意呢?”她这语气尖利得膈应人,还刮得人耳朵疼。   何婧明是真惊讶了,看向对方,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上赶着找怼的人,于是便如了她的愿,不咸不淡道:“我走我的,您乐意介意就介意去,难不成还想让我把您当成太后娘娘供着不成?您介意了我还得跪下磕头请罪让您别介意?”   一声“噗呲”募地打破了安静了几妙的环境,是李利成过来了,显然他把刚才的话听了个正着,何婧明看都没看不相干的人,她撂下这句话,直接就甩袖子潇洒走人了。   陈溪是完全气懵了,直到何婧明走后才发出一声尖叫,李利成则是兴趣乍起,这女人初见让他眼前一亮,现在再一看,连脾气都完全对他胃口,真有意思。   后面跟着过来看见这一幕的明贤岚又一次惊呆了,心中暗道,操了!顾子非的媳妇怎么这么能呢!   哦不!那已经不是姓顾的他媳妇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玩弄cp啊,看见评论有小天使问了,这里说一下,男主是顾淮安,别站错队了哈。   ☆、第十六章   方才在陈家,景秋不是一直跟在何婧明身边的,这时候回来,眼神就四出扫射对方,生怕在她没有看到的时候小姐又受了什么重大委屈。   “小姐没什么事吧?”景秋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何婧明心中好笑,道:“放心,别人欺负不了我的,你自己看,不是挺好的吗?”   景秋瞅了瞅,确实没发现小姐情绪低落或者有哪里不对劲,这才放下心,没有再多问。反而何婧明自己长了个心眼,把刚才的事好好琢磨了一遍,她和陈溪无冤无仇,对方却好像非常讨厌她,要说没有了理由鬼都不相信。   何婧明没把事太当回事,想着心里有个普就行,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隔天,阿蛮突然一脸神秘地过来见何婧明,显然是有话说。   “有什么事啊,这副模样?”何婧明问,阿蛮虽然长的不好看,却是个实打实的好姑娘,干活干得好,性格又直又蛮,平日里却少有这种表情。   现下竟然一脸兴奋的模样,道,“小姐,发生了一件大事!”   何婧明:“……”什么大事啊你这个高兴?   “快说呀。”景秋跟着干着急。   阿蛮迟钝地扭了扭步子,走近了一点,小声说道:“昨天后院来了一个人,找上了柴大哥,装模作样问我们家里需不需要送菜,有想套话问我们家怎么样怎么样,被拆大哥挡回去了,没想到今天,李嫂出去买菜也被别人搭讪了,那人要给了李嫂五十个银元,让李嫂帮他们在做什么事,李嫂子吓得赶紧跑回来了,小姐,咱们这是碰到你以前说的那种“里应外合”的情况了?!”这还是她们几个刚来的时候,何婧明给他们上的课呢。   何婧明听完了。   噗……   里应外合个屁,你得先有“里应”啊,里应都被你自己说出来了。   “是李嫂子告诉你得?”她记得李嫂子好像不太爱交流,是一个非常沉默寡言的人,也几乎很少出现在自己面前。   “是啊是啊,李嫂子当时忐忑得不得了,她胆子,一回来就告诉我了,让我过来告诉小姐的。”阿蛮没有一点害怕,说这话时眼睛里透出兴奋。   “怎么办小姐,我们要报官吗!”   “傻丫头,什么事都没出你报的哪门子的官,你让人家警察过来抓谁。”何婧明笑着说,阿蛮是自从上次见识了她利用局长的关系把何家的事还有高掌柜那件事解决了之后,就对她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崇拜感,何婧明一早就瞧出意思来了,这蠢丫头的一对招子亮的和小狼狗似的。   景秋道:“小姐难道我们不做点什么吗?被人盯上了好危险啊。”   当然有危险,敌人在暗他们在明,怎么能不害怕。   何婧明沉思了一会儿,才淡淡道:“我几乎向来主动得罪什么人,你们认为会有什么人会特地盯着我?”   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底。   景秋想了想,说:“不会是春柳姨娘吧?她记恨小姐把她赶出何家,送到乡下?”   何婧明点了点脑袋赞同:“你大约猜中了一半。”   “那还有一半呢?”阿蛮也好奇。   何婧明自然跟她们分析起来,“杨春柳当然怨恨我巴不得我死,但是这人有一个缺点——蠢,又蠢又没用应该不会想到要找人来对付我,所以,还有一个可能。”   两个丫头同时出口:“什么可能?”   “她的哥哥杨树根,你们记不记得那人逃跑后又回来了,”何婧明陈述,“他被人弄断了腿又想回去何家博同情,但是何澄明当时就把他赶出来了,我猜他之后应该是打听到阳春柳的下落然后去找了她,杨春柳没脑子,这位杨树根倒是会些下作手段,我估计是他出的主意,然后鼓动说服杨春柳请人把我解决了,这样她就能重回何家,不会有人阻挠。”   “这人真真好歹毒的心思!难道他是想,是想……他不怕吗!”□□四个字景秋怎么都说不出口。   “应该是这样没错,除掉我在他们看来应该是最便利的办法,更何况,在外人看来咱家多少有些恒产,对方未必不是冲着这个来的,杀了人还能顺手接手一比意外之财,多划算的买卖。至于你说杨树根他敢杀人?哼,他当然是敢的,你看他能眼睛都不眨一下的陷害坑害自己的亲姐姐亲自外甥,就能看透这人的豺狼本质了。”   “难道澄明少爷都不管吗?小姐对他那么好。”景秋突然感到非常愤慨,忍不住提起何澄明来,在她看来,何澄明和他们就是一家!   何婧明倒是感慨了一句:“可能就算我真的死了,何澄明也知道他娘和舅是凶手,也不见得会帮我出头,顶多……能哭一哭吧?”何婧明真不敢高看何澄明。   景秋被她说的要哭了,“小姐你可别乱说话,什么死不死的,让那些坏人去死吧。”   “那那那我我们怎么办?也不能报官!”现在阿蛮终于不傻不愣登了。   “怎么办?”何婧明嘴角提起一个笑,说了四个字。   “将计就计。”   ******   明贤岚这几天日日关注着何婧明家,自然,也让他发现了些不对劲的地方,他心里一起疑,再让人暗地观察了几天,果然,是真的有人在监视她。   明贤岚皱着眉头思索,暗道她到底知不知道?   然后又问派去的下人,道:“她最近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或者有什么特殊的举动?   那人回答何婧明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明贤岚表情更为凝重,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挥挥手让人退下。   他沉吟了一会儿,决定,这事他还是静观其变,不插手为好。   ……   接下来,何婧明对家里几个人做了一番安排,该注意的事跟他们提点好了,也让他们别太多担心。   李嫂子每日都要做饭,不可避免要出去买菜,上次碰上那样的事她心里很不安,自然她不会做什么对不起主子的事,她是怕主子会怀疑她,但何婧明知道了事情后却完全没有,反而劝导了她一会儿,让李嫂子感动的不行。   何婧明告诉她:“下次你出去,若那人还来找你,你尽管把钱收着,看她让你做什么事,回来再一一告诉我。阿柴你守着大门的,也一样知道吗?”   两人得了何婧明的准话,心都安稳地落了下来。   事情果然往何婧明预料的方向发展了,过了几天,又有人跟李嫂子这边搭上线,巧言令色再辅以金钱的诱惑,李嫂子佯装作为难的样子,几次推脱后,终于忍不住应下这件事。   对方见李嫂子这幅犹豫不决几次推脱的模样,反而更加放下新开,一点没有怀疑。   而阿柴这边,同样被人塞了钱,言及到时只需要帮他们开开门就行。   如此,敌人的双管齐下,里应外合算是完成了。   他们定下了一个时间,就在某天的夜晚。夜黑风高杀人夜么,干什么都方便,何婧明忍不住嗤笑,她同样是头一次经历这种事。   就是不知道这次玩起来的结果会成什么样子?   既然是何澄明母家惹出来的事,何婧明就完全不手软用何家的人来解决了,她这屋子里的人拢共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也不抵什么用,何婧明也怕到时候会误伤,就给三人通通放假。   “你们几个先出去玩一天,到时候再回来。”   不料几人都摇头不肯,言明怎么能放主意一个人在这里。   “怎么可能我一个人,我又不是不怕死。”何婧明阴阴一笑,“说来,这回,我还要何澄明帮我兜着了,反正也是他家闹出来的,他不算冤。”   几人分明听出了何婧明话里的冷意,齐齐打了个寒颤。   何婧明其实暗地早早就跟南叔联系上了,到了这天,何婧明让景秋去把何澄明叫了过来。   这小子不知甚事,倒是听话的过来了。   “姐姐你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儿吗?”何澄明一副懵懂摸不着北的模样,“景秋连个话也回不清楚,吞吞吐吐的,听不明白。”   何婧明瞥了他一眼,道:“有啊,前两天爹娘托梦给我,内容记不太清楚了,我想了想,大体是两老思念我们了,把你叫来,你今天晚上就莫回去了,我昨天去观音庙请了菩萨回来,今天我们就在在神龛面前,替父母诵经祈福,没意见吧。”   何澄明这才注意到这间房内侧果然供着一个金身的菩萨像,何婧明手上点了一炷香,上前几步,拜了三拜,然后供在了前面香炉里。   “没,我怎么会有意见,很应该替父母亲诵经的。”何澄明笑的很明朗。   很快,暮色四合,夜晚降临。   南叔带了二十个人躲在何婧明这宅子里,何婧明的房间最多,宅子小有宅子小的好处,极容易把守,何婧明不具备武力值,保证不拖后腿的情况下,安心地带着何澄明明在后院偏房里给何家父母祈福。   以至于当前院已经完成了一场瓮中捉鳖的好戏时,何澄明眼前的一本经文□□到高|潮部分。   等南叔带着一帮子手下帮着六七个人来突然进来,等候下一步吩咐的时候,何澄明完全是懵逼的状态。   “小姐,人都有抓住了,怎么处理?”南叔问。   何婧明笑了笑,道:“让他们招认画押,明天送官,然后……权权交由澄明决定。”   ☆、第十七章   何澄明被何婧明话吓了一跳,心中有些惴惴不安,觉得事情可能不太对,便忍不住说道:“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何婧明没回答,反而给了他一个类似于温柔的笑容,道:“没什么,一些小事,明天你让南叔跟你说说,就知道了,自个儿看着处理吧……好了,现在天也晚了,南叔带着这些人下去,顺带送澄明少爷回去。”   南叔点点头,得了吩咐,叫了何澄明几声,二十几号人带着刚刚生擒住的几个人,呼啦啦连夜往何家赶回去了。   何婧明身了个懒腰,院子里有些乱,现在却不是收拾的时候,人放松下来,一下子就犯了困,于是何婧明便也歇下了。   第二日一早,何婧明起来后,才发现家里已经被景秋阿蛮她们收拾搭理得干净整洁了,根本看不出来昨夜里发生过什么事。   她舀了勺小米粥往自己口里喂,一边问:“你们几人都没什么事儿吧?”   “没,大家都挺好的,没出什么差错。”景秋回答。   何婧明安心了,又跟了句:“这个月多给你们发些工钱,跟着我受了惊吓,没什么补偿的,就拿钱压压惊吧。”她这话里带着笑意,几个人听了都笑了。   “谢谢小姐!”阿蛮实在最高兴的,多点钱就可以多补贴家里了,她家人口实在是太多了!   她这边喜气融融,何澄明那边气氛就不太好了。南叔毕竟是聪明人,他是何家的老人了,自然希望何家一切都好,知道该怎么说话,于是一字不漏,明明摆摆把这事儿挑起来说了个清楚,加上那几个被抓住后认罪画押,不存在诬陷,所以什么都明了了。   何澄明总算知道昨天晚上何婧明那个笑是什么意思,她说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了。   他的母亲舅舅,买|凶|杀|人,雇杀手取他姐姐何婧明的性命。   厅堂内现在没一个下人敢说话,南叔恭恭敬敬地站在下首,等着看何澄明的表态。   何澄明已经从杂乱纷飞的思绪中醒过神来,他冷着脸坐在太爷椅子上,一刻钟过去,一个字也没有说。   他拿手用力糊了一把脸,放下来后似乎已经冷静下来,摆摆手,说道:“去吧,把这几个人通通送去警署,杨树根是主犯,你们该怎么招供怎么招供,我不会再过问,也没本事包庇,至于我姨娘,就让她一直在乡下住着吧。”   “是少爷。”南叔平淡回答,随后人退了下去。   *******   清平回廊两道的杨树叶黄了一茬又一茬,风吹的叶子起起又落落,等终于落得光秃秃只剩个枝丫的时候,寒冬就来临了。   江都地处江南,寒气来的不似北边粗狂凛冽,反而像是万物细无声的,一种循序渐进的过程,等何婧明回过神来时,密密匝匝的冷空气已经全方位入侵包围了,仿佛钻进了骨头里,湿冷的,阴柔的。   前个月,何婧明去了一家修道院给流浪孩子送些日常用品。她并不信教,不信圣母玛利亚,不是耶稣忠诚的教徒,也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同情心,认识伊萨修女只是一个意外。   何婧明也有大意的时候,有次上街不小心被小偷摸去了荷包,那天,正好伊萨带着布鲁诺出来采购物品,看见了,顺手就帮了她的忙,把钱包追了回来,布鲁诺是个黑小子,力气极大,抓住小偷并没有浪费多少功夫。   伊萨穿着一套典型修女的服饰走在大街上实在是太显眼了,一看就知道她是干什么的,何婧明向他们道了谢,交谈了一会儿,伊萨语气温和,看上去是特别温和的一个人,她邀请何婧明有空来圣伦修道院听课。   几次之后,何婧明就和伊萨相熟了,伊萨博学多才,交流起来令人非常轻松愉快。何婧明来的次数多了,自然就发现圣伦修道院里面竟然还有类似于学校的存在,伊萨告诉她,他们在这里有教师,有几个班级,开设有数学,语言,绘画,音乐,手工几门课程,附近周围很多普通居民会把孩子会送过来学习,因为这里是不收取任何学杂费的,而更有的是一些流浪儿童,年龄从三四岁到十五六岁不等,圣伦教堂都会接纳他们,给他这些孤儿提供一个住所。   同何婧明相熟了之后,伊萨就询问何婧明愿不愿意来修道院当一名教师,给这些孩子们上课。   何婧明一开始有些讶异,但在考虑了几分钟之后就答应了,越跟这些人相处,她就在越是能够感受到这些人心中那种信仰,信仰让他们更善良,让他们胸怀宽广,他们眼睛看世界充满了爱和美,这让人钦佩。   她亲眼见过修女们的耐心,给那些脏兮兮的孩子们洗澡梳头,或缝补衣服。   何婧明想,就算她做不到如此,也没有太多无私奉献的情怀,但至少,来这里教书也挺好的,这种氛围下,传递的某种特殊的信念、温暖真的让人愉快。   重要的是,圣伦修道院的教师真的非常稀缺。   何婧明答应了伊萨的邀请后,便每天来这里给这些学生上两节课,有时候是上午,有时候是下午,周六周日就休息,不用来。   天气日渐寒冷了之后,出门也成了一个挑战,何婧明很怕冷,不过圣伦修道院的班级并不像正规学校那么死板,伊萨和另外几位修女商讨了一番,把冬天的上课时间作了调整,第一节 课的时间就成了早上十点半,非常具有人情味。   何婧明穿着大风衣,裹着围巾带着帽子,全身上下包的严严实实的,来了圣伦教堂。   “噢,婧明,等会儿你上完课之后别急着走,伊萨说有点事,让你去找她。”说话的人是位俄国女人,是教孩子们音乐的老师,她身高修长,皮肤白皙,脸蛋上有几颗雀斑。她在江都生活了五六年,中国话已经说的非常好了。   何婧明点点头,道:“好的,赫莉莎,我知道了,等上完这两节课就过去。”   既然胜任了这份职业,何婧明尽量让自己做的好一些。   她提前大概五分钟来到教室,正在玩耍的孩子见她来了,立刻停止了玩闹,开始往自己座位上坐好,不一会儿,上课铃声响起。   这里的孩子并不都是一样大的年纪,不过也没有差得太离谱,十二岁以下的都在何婧明这个班的,十二岁以上的则在另外一个班级,由另一位老师上课,内容更深。   何婧明教的,就属于小学范畴的了,不过顾及到最小的孩子才六七岁,一开始,她是从最简单的内容开始教的,只不过,速度刻意放快了些。   这个班一共有二十一个孩子,经过一个月的相处,这些孩子或多或少已经了解到这位非常美丽漂亮女老师的课堂规矩了。   同样的,一段时间,何婧明也几乎摸透了这些性情各异孩子的秉性。   她发现,这些孩子,并没有自己一开始认为的那样好管教。   相反,不少孩子甚至非常顽劣。   来圣伦修道院上课的学生有两种,一种是附近平民家的孩子,另一种,则是收养的流浪儿童。   因为来修道院上学不是需要缴任何费用的,所以不少人都乐意把家中顽皮的,或者没人管的孩子丢过来,何婧明发现,这些孩子少有非常听话的,甚至心眼非常多,爱惹事。   修道院会提供一顿午饭,虽然伙食一般,但是那些有家庭的孩子们放学后几乎个个都会留下来吃一顿饭再走,而这些食物,原本是为了教堂这些孤儿提供的。   第二类是流浪孤儿,其中又有两种相对的性格,一些人非常胆小,一些则非常滑头,不守规矩。   总得来说大概情况是这样,若细论起来就能说是心思各异了,何婧明不是专门负责青少年心里健康培养和性格塑造的专家,管不了太多,现在,她能做的就是教授他们简单的学龄孩子该懂得的基础知识。   在这样一群孩子面前,何婧明不能能表现得太善良,软弱可欺,谁都知道,有时候孩子才是最天真而又残忍的物种,欺善怕恶,心思敏感会看眼色。   所以,何婧明带课不久后,这些学生都知道这个女老师不是那么好惹的,脾气也并不像她漂亮的外表现一样让人喜欢。   她虽然能把枯燥的数学课上得风趣幽默,让课堂环境很轻松,但是,却没有一个学生胆敢在课堂上挑战她属于教师的权威。   原因是受到过一次教训。   这之前,有一位叫做大虎的十岁男孩趁何婧明不注意,下了第一节 课的时候将她的课本偷走,并且扔到了后院的臭水沟里,一开始没有学生当回事。   然而出乎意料的,事情的结果变得非常严重。何婧明当时并没有像学生们以为的那样,会像别的老师那样只简单地口头训斥他们几句,然后再告诫他们这样做是不对的,最后原谅他们。   他们没想到,自己完全猜错了,而从此,这件事就给了他们一个尤为深刻的教训。   一帮子孩子共同做了错事。   何婧明照例先询问了一遍,但没有的得到任何人的回答。她的脸色没有变化,甚至在自己讲义不见了的时候情况下看起来没有发火,就那样,没有书本材料,她照样轻松上完了一堂课。   这群学生们由最初的幸灾乐祸到中间的疑惑再到快放学时心里已经有了些许的忐忑不安。   但是,最终没有一个人上去承认错误,主动坦白,铃声一响,他们像忙乱的野鸭子一样,拥挤着冲出了教室。   然而第二天,他们就受到了迟来的惩罚,第一堂课上,老师面无表情地告诉他们那位大虎同学被劝退以后不会再来上课,然后中午放学前,他们又突然被告知说,从今日起,这里不再免费提供有家庭学生的午餐。   最后他们班上所有的学生,参与或者围观了整件事的学生通通受到了惩罚,他们被罚了干半个月的杂事,包括打扫教堂的卫生等等。   何婧明让他们明白了什么叫主犯什么叫从犯,什么是知情不报的“连坐法”受累者。   这个教训来的深刻,这帮孩子再不敢明目张胆惹事了,他们甚至连何婧明那天说的话怎么都忘不了。   “年纪小不是故意犯错的借口,学生的身份不是逃避惩|罚的保|护|伞,别人对你们一分好,你们应该铭记,对你们十分好你们应当感恩戴德,日子久了,也别把别人的付出当做理所当然,须知道,如果付出的人不再愿意付出了,你们,就什么都不是了……不想读书的,热爱流浪的,你们随时可以走,请便,我不会留你们。”何婧明的声音很平淡很冷清,像是穿透了时空一样,听进每一个人的心里。   尽管有些学生听不太懂,但是她们却记住了何婧明当时说话的模样。   “我今天再教给你们一个道理,永远不要拿自己的自己为是去挑衅别人。   这件事仿佛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何婧明成了那些学生心里最不能惹的老师,尽管她看上去是那么的善良,漂亮。   两节课很快就结束了,何婧明记得刚才的事,就没有直接走回去,而是去找了伊萨。   “伊萨听说你找我有些事。”何婧明敲了敲门,走进了伊萨的办公区。   伊萨笑了笑,“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又有一位先生愿意资助圣伦修道院了,他下个礼拜六会亲自过来看看,所以那天,我让所有的教师职员都到齐,见见那位先生以表示感谢,提前跟你说一声,你到时候有时间吗?”   何婧明只是想了几秒钟,就点头同意了。   ☆、第十八章   转眼就到周六,未免失礼,何婧明今天比平时稍微起的早了点,简单吃了早饭,收拾打扮妥当,去了圣伦修道院。   早年西方传教士进入中国国土宣扬道教,西方各类教派文化流入东土,江都这地界有天主教派一点也不稀奇,圣伦修道院是一个大修道院,修建得庄严肃穆。   何婧明一开始还疑惑这么偌大一个修道院是怎么运营的,既要管教修女修士,让她们学习,还要聘请职工,要接纳流浪儿童,负担他们的伙食费,教育开支,这看起来一个人的不多,但加起来就是一笔庞大的数字了。   后来在这里工作了一段时间后,她才逐渐了解到,原来这时候,就已经有赞助者这种角色的存在了。圣伦修道院在江都的有些名头,连政府官员,上层贵族都知道,所以它背后有不少出资赞助的大老板并不奇怪。   何婧明过来的不早不晚,刚到的时候,修女和修士们已经做完了早课。   说起来,这里除了何婧明,外聘的教师还有四位,一位就是那天和何婧明说话的俄国姑娘赫莉莎;第二位是个马来西亚籍的青年,叫沈恩;第三个姑娘,和沈恩是同乡,叫做李星河;最后一个女子和何婧明一样,是中国本土人,名字叫王琪珍,说是从海城那边过来的,年龄比其他几位都要大,大概有三十岁,特别不苟言笑的一个人,来这么久,何婧明还从没见她笑过,有点像传说中的扑克脸。   修道院里时不时有流言传出来,说是之前,那些顽劣的学生暗地里称王琪珍为“不近人情的冷面王”,但是现在,这朵桂冠被何婧明摘得了。   何婧明和这四人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关系还算可以,没有和谁闹矛盾,互看不顺眼之类。   因为伊萨修女一早就嘱咐过,现在五人都到齐了,正坐在他们的办公区聊天说话,一边等着那位先生过来。   除了何婧明因为资历还很新,没有参加过这种见面会之外,其他四人都不是第一次参加,所以显得很淡定。   “上半年三月份还有一个很胖的老板给我们修道院资助过,对方是一家日化厂和印刷厂的老板,所以向我们修道院提供了一年的日杂用品,和学生们的书本文具;还有还有,六月份的那个,一家服装厂的老板,也承诺给学生资助一些衣物;九月份那个就直接捐了一笔钱款,不过不算多……”李星河闲不住,干脆就给何婧明讲之前的一些例子。   “听伊萨修女说,这次的赞助者似乎也是一位非常善良的大老板。”   善良的意思自然是看对方能赞助多少经费给修道院。但话可不能说的太过直白,不然伊萨修女该生气了。   “这些关系都是伊萨拉来的吗?”何婧明倒是很佩服对方了。   “不然呢,”李星河翻了个白眼,“就弗吉利亚修女整天摆着那副刻板严厉,不近人情的模样,谁敢跟她说话,不怕被训吗?”   几人听了这话都小声地笑了,除了王琪珍。   没过多久,一位小帮工就来敲门,说伊萨修女让她们几位过去。   五个人立马停止了说话,站起身来,整理好衣服,才出去。   修道院的修女们自然穿的是统一的服装,一身黑色的长袍,前方脖子领口到胸前一大片是白色的布料,待在头上的头巾帽也是黑色的,很长。   何婧明他们五个也穿了制服,不过有别于修女服的庄严神圣,他们的衣服相对简单些,倒是有些类似于现代的护士服,修女服的简易版,颜色还是黑色,采用非常光滑的面料,白颜色面积小了些,只有一圈衣领,不用佩戴头巾。   由伊萨修女和弗吉尼亚修女领头,带着后面一群人向这位李先生表示了最诚挚的感谢,领着对方参观修道院,向他宣扬传播教义和文化信仰。   很快,轮到介绍几位教师了。   伊萨面孔慈祥,温和,仿佛带着母性般的光辉。   “这是修道院里的五位教师,教授学生们每个领域的知识。”   这是一个非常英俊风流的男人,五官可用精致来形容,狭长的眼眸,高挺的鼻梁,性感的薄唇,不管是分开来看还是组合在一起,这都是个颜值过线的帅哥。   况且他脸上还带着笑意,不过,微微透出些邪肆。   赫莉莎和李星河两个人脸颊都有些红了,何婧明也暗暗看了好几眼,确实很帅。   “几位教师也都非常可爱美丽。”李利成眼睛眯起,夸了一句。   伊萨修女还好,弗吉尼亚修女表情更为严肃刻板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个事啊,这文明天(4月2号)要v了,入v当天三更,希望小天使们支持,感谢感谢(* ̄3 ̄)╭?,这篇文应该不会太长的,还是希望大家能正版订阅支持下我,爱你们。   以后我把更新时间定在早上8点30,大家记得这个点来看呀。 第19章 第十九章   何婧明当然不认识李利成, 因为几月前去陈家参加生日宴她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个人, 从头到尾都是李利成自己暗地窥探何婧明而已。   而这次李利成之所以会赞助圣伦修道院, 同样是因为自己怀着不可告人的诡谲心思。   李利成虽然风流成性, 却也不是那些没脑子的二世祖,仗着有几个钱就恣意妄为, 妄图干一些强卖强卖的勾当。他这人有些怪, 还就爱玩那套真心相爱, 两情相悦的戏码,虽然这位何婧明嫁的夫家在家江都算有些地位, 但也比不得从前了,加上顾家的儿子不顾祖业去可外地求学扎根,顾家的影响就已经小了。   放着这么漂亮的夫人一个人在家,呵呵, 李利成哑着嗓子笑了一声,舔了舔唇。   真是让人心疼啊。   本来过了月余, 李利成那段时间挺忙, 都把这件事忘记搁下了,没想到,上个星期,他陪人逛街,在一家百货公司百正无聊赖,撑着腿无所事事时,就看见何婧明从一家银楼走了出来,模样水灵漂亮极了, 一下子就勾的李利成心痒痒的,于是立马花了点时间把人调查了下,就发现何婧明每天都会去圣伦修道院代课。   这可真是送上门的机会,若人家不出门他还有些为难,不好下手,现在人都出来工作了。   “莫非是你丈夫不养你,缺钱用了?”李利成兀自笑的肆意。   捐点钱给圣伦修道院不算什么大事,李家不在乎这点小钱,李利成倒是要借这个机会见一见这位何夫人。   弗吉尼亚修女对这位年轻的英俊先生从头到尾都板着脸,一副不近人情的面孔,惹得旁边好几位躲着偷看这位帅气先生的女工们暗暗抱怨,真是太吓人了,把李先生得罪可以怎么办?李先生长得真是俊朗。   李利成眼睛不受控制放了几回电,心不在焉四处看了看,目光有意无意总落在何婧明身上,看她精致的脸庞,迷人的气质,偶尔非常顺其自然地跟她搭上几句话。   一直到快中午了,他才非常绅士地提出告辞,双方又互相说了些客套的话。   何婧明并没多想,无非感慨几句这位李先生貌似浪荡了些,来修道院还不忘对那些修女放电,不怪弗吉尼亚修女全程要黑着个脸了。   那位先生离开后,何婧明也没有留在修道院吃午餐,而是自己回去了。   外面依旧大风,何婧明打了个寒颤,紧了紧身上衣服,才叫了辆黄包车回了家。   景秋早就把炉子生了起来,门窗都关了起来,只留个缝隙换气,虽然用的是上好的金丝碳,没有烟,何婧明却还是不太习惯,但是现在冻得浑身发抖,就什么讲究都没有了,只巴不得离火盆更近一点才好。   嘴里抱怨,“天气太冷了,我骨头都疼。”   景秋心疼道:“要不然小姐就别去修道院算了,等开了春再去吧。”   一边帮何婧明把外面穿的沾了湿气的大衣脱下来,另给她拿了一件厚实的棉服换上,在暖烘烘的房子里面坐了没多久,身体就暖和起来了,手指也不再冰凉。   “那我怎么行。”何婧明笑了笑,“你当修道院是我家啊,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其实也没什么,那里挺好的。”   “帮我把书桌上的报纸拿过来一下。”何婧明窝在垫了厚棉被的小榻上,身上盖着一床,手里捧着精致的小手炉,房间里还放了碳盆,舒服的很,一会儿就犯了懒。   景秋把她日常爱看的书本报纸理了理,拿了过来。   何婧明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景秋出去了一趟,没一会儿,不知从哪儿端出一碟冒着热气的米糕过来了。   大概是刚起锅的,切成了一条条的小块,一股淡淡的清香味飘了出来,奶白色泽,摆在青花瓷的小碟子上,看上去很有食欲,何婧明忍不住捻起一块尝了一口。   “味道清淡不腻口,甜度正好,谁做的,李嫂子?”   “嗯,李嫂子说反正她每天事情不多,就琢磨些小食出来给小姐吃着玩。”   “她有心了,你也吃,叫她不必这么忙。”何婧明点点头,“等阿蛮回来了给她也送点,别忘了阿柴。”   “哎!小姐不用说我也知道。”景秋嗔了一句。   围着火炉,景秋端着簸箕放在膝盖头做起了针线活,何婧明看她的报纸。   这连载的小说,一份报纸里能有一两篇写的特别好的,何婧明每期都买,看了几回,就能抓着好的了,然后次次就先看这几篇,自然而然的,作者名字也叫她熟知起来。   之前因为一篇写的非常有某种意境、肉香肆意的小说,引得她注意到了这位叫山岚先生的作者,不过后来人家因事停更了。再赫然一看眼前这个名字,这不正是山岚先生么!这是她刚刚找到的一篇写了没多久的新文章,总共才五万字,何婧明一会儿就看完了,文风老辣,写作手法很娴熟,正待看这位作者是谁,一瞧,还是个熟人呢。   再看是哪家的报纸,风声日报,不是以前那个,她还真换了一家。   “这还又重新写了一个新故事。”何婧婧啧啧两声,“连题材都变了。”   正哗啦啦翻着报纸,房门被敲了两下。   “小姐,有你的信。”是阿柴的声音。   景秋一下这放下手中的活计,打开门把信拿了过来。   “谁还能往我们这里寄信啊?”心里纳闷了,一手把东西递过去给何婧明。   何婧明哪里知道,拿过来从封口处拆开,扫了一眼,顿时乐了。   除了一封信,信封里面还有钱。   脑子一转,除了那位顾淮安还有谁。   再把信拿来一看,何婧明都忍不住笑了,这顾淮安还真是,真是,让人怎么说?有点严谨正直得可爱。   看完一边把信折起来放进一个小匣子里放好,何婧明才继续看起别的书来。   ******   海城,南楼公馆。   “子非子非,你快过来一下。”一个年轻的男人坐在客厅的皮沙发上拿着张报纸叫到。   “怎么了?”顾淮安皱皱眉,从房间往这边走。   “还问我怎么了?不是你自己闹出这么热闹的事来么,说真的,梅小姐你打算怎么办?”   顾淮安一脸平静,道:“梅小姐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青年简直不可置信,张大了嘴巴“你你你”了半天。   “梅小姐就差没为你闹得满城风雨了,你还说不关你的事?你不是认真的吧?   “梅小姐怎么就和我有关系了?”顾淮安沉着声音,道:“我同她连相熟都谈不上吧。”   “诶诶,子非你也太不怜香惜玉了,海城这个圈儿谁不知道梅简芳对你顾子非情根深种,你倒好,还跟我这玩儿起嘴皮子了,梅艳芳可是梅家的大小姐,你真对人家没什么想法?”青年挤着眼睛一脸坏笑。   顾淮安冷冷黢了他一眼。   青年撇嘴,举起手做投降状,“好好好,你说怎样就怎样吧,不过,我要说的是昨天西园发生了一出好戏,你不会不知道吧?据说是——二女争一夫呢。”   “你若不会用词我教你。”   “……”   “你别这么冷酷啊,我这还不是替你着想,梅简芳这边缠你缠得这么厉害,要她收敛我看都悬,卢凤凤就写了一首那么朦胧隐晦的表达自由恋爱的诗,就被梅小姐被盯上了,昨天两人在西园不顾形象大打出手,惊呆了一群人的眼珠子,好些人都等着看你的态度呢,看你是站在梅大小姐一边,还是帮卢凤凤说话?你可真是有桃花运,艳福不浅。”青年说完,状似羡慕地摇晃了下脑袋。   “谭慕。”顾淮安叫了一声。   “怎、怎么了。”叫谭慕的青年,眼神募地闪了一下。   顾淮安叹了口气,道:“我不喜欢她们中任何一个人,梅小姐也一样,我知道你同梅小姐相熟,但是,你……以后不用再替他打听试探了。”   谭慕默了默,半晌后,才道:“梅小姐对你痴心一片,这么久时间了,你就真的一点也不动容?”   顾淮安认真地说:“感情的事勉强不来,也不能用动容来形容。”   “好吧,”谭慕双手一合,拍了个巴掌,耸肩,“我不管了。”   不一会儿,一个小孩“蹬蹬蹬”从卧室里跑出来,走到顾淮安面前,两只漆黑的眼珠子望着他,顾淮安意会,将热好的牛奶倒进杯子里,递给小孩,嘱咐一句:“小心点喝别烫着。”   小孩双手捧着杯子,踢踏着又回了房间。   谭慕已经见怪不怪了,没在意,转而问:“难道你还是喜欢你那位一直留在江都的夫人?”   顾淮安低头稳稳喝茶,没做声。   谭慕又自己否定了,“不对啊,你上次回去不是打算和那位离婚的那,怎么可能会喜欢。”   顾淮安拿着杯盖撇茶叶的手顿了一下。   给她寄过去的信不知道她收到没有?顾淮安分了会儿神,低眉敛目想心事。   谭慕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回了神   谭慕好奇问:“之前有传言说你夫人长得很丑,为人又很古板守旧,是真的么?”   顾淮安泯着唇没说话,突然有些不能接受别人非议何婧明,在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情况下脸上升起了些不悦。   过了几分钟才冷淡说道:“少在背后议论别人,不礼貌,非君子所为。”   然后沉着墨色的一张脸,送客了。   ……   海城梅家的大小姐和文圈里颇有才华的才女卢凤凤,同爱慕北师范大学教授,著名的文人顾淮安,是这个圈子内众所周知的事情。   昨天,在西园赏花的两波人就这么不凑巧地碰上了,简直是冤家路窄,或者可以说一句情敌见面分外脸红,也不知是谁开的头,两人就闹上了。   西园景致好,因为是冬天,里头摆了不少梅花的品种,来这里赏花看景的人多,当时发生这事弄得非常不愉快,以至于第二天,这件事都登上报纸了。   梅家是海城五大家族之一,是传承已久,文化底蕴非常丰厚的世家大族,而梅简芳是梅家嫡出大老爷梅平林的女儿,梅家的千金小姐。   梅简芳一年前偶然认识了顾淮安,那时候,梅简芳和几位好友一起去北师范游玩,当时她们几人刚参观完学校的话剧社出来,正是阳春三月,春意盎然的时节,一行人走在校园宽敞的大道上,也是巧合,不知怎么地突然吹起一阵风,彼时梅简芳脖子上拢着一条粉白色的纱巾,一个没留意,轻薄的纱巾就被风给刮跑了,梅简芳顺着找过去。   然后,一眼就看见了正在河边岸堤上,青青草坪的石桌旁看书的顾淮安,岸边的杨柳枝倒吹着,随风轻轻摇曳,新长的柳条儿嫩绿嫩绿的,非常可爱。   顾淮安穿着一身儒雅的青灰色长袍,侧面对着她,正眉头皱着,看向贴在自己身前,不知从哪里吹来的一条丝巾。   梅简芳就这样对顾淮安一见钟情。   她性格泼辣,脾气极大,但是只要对着顾淮安就会变成最温柔的女子。   一干见过梅大小姐瞬间变脸功夫的人,无一不感慨,她是掉进了一张名为顾淮安的情网里。   梅简芳对顾淮安穷追不舍,但是顾淮安从来没有正面回应过,甚至于,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他会下意识回避对方。   女追男还没有追到手,这事要是放在别的女子身上,少不得周围有许多人要说酸话了,但偏偏是梅简芳,谁又敢多说?就梅家在海城的地位,一般人还真得罪不起,反而是,在文人圈里,这事被传为一桩风流韵事,时不时拿出来调侃两句。   但更加让人头疼的是,喜欢顾淮安的女子远不止一个,卢凤凤就是另一位。   说起卢凤凤,她跟梅简芳完全是不同类型的人,若提起梅简芳别人第一反应就是她的家显赫世,而谈起卢凤凤,那就是别人口中的才女了,并且相比梅简芳,其实卢凤凤跟顾淮安更为相熟。   卢凤凤和顾淮安曾经在一个学校上过学,有一份同窗之宜,是以之前他们也是经常能见着面的,偶尔讨论文学,她对顾淮安抱有好感,却一直引而不发,只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两人或能够心意相通那天才好,却是千算万算,未料中途杀出个程咬金,突然蹦出一个梅小姐来,还是如此的高调,卢凤凤简直又羞又恼,那种被人捷足先登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卢凤凤是骄傲的,她心中暗暗瞧不起梅简芳,认为她也不过是用家世在搏噱头,还把事情闹得那么大,简直一点都没考虑过顾淮安的感受。   她自认为自己才最懂顾淮安,并且她的才华也足以匹配得上他,他们之间有共同的理想,共同的追求,精神层面一体,这一点卢凤凤非常自信。   然而那天,在西园竟然和那梅小姐撞到了一块,偏对方还一股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神情看着她,那种轻蔑、不屑一顾的眼神几乎瞬间刺激到了卢凤凤。   她忍不住冷笑一声:“这位上赶着倒贴的梅大小姐也不过如此!”   这句话完全是点燃了火炮仗,两人瞬间争吵了起来,还动了手,但最后吃亏多的却是卢凤凤,跟在梅大小姐身边的、拥护着她的那几位女子不是省油的灯。   所以等大家把两拨人弄开的时候,卢凤凤已经受伤了,最严重的是左脸颊,不知是谁下的狠手,从外眼角往下到颧骨的位置,被抠烂了一大片,皮肉翻飞,鲜血淋漓,而她的左脚也崴伤了,她整个人瘫在地上失声尖叫,看着自己手指上的血迹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卢凤凤住院了。   几人约着一起去医院探望她,叫上了顾淮安,顾淮安静默了几秒,还是答应了。   卢凤凤住在一间单独的病房里,环境还不错,挺干净的,他们几人提着几个水果篮子过去,两位女生坐在床边安慰她。   卢凤凤的脸打了药膏,包扎起来了,她披着头发,情绪非常低落,伤口有些深,但送来的还算及时,医生用了好药,应该不会留下太严重的疤痕,但是印子是避免不了的。   这几个人平时走得近,或多或少只道点卢凤凤的心思,而从刚才顾淮安进门起,卢凤凤的视线就一直落在他的身上,几人心照不宣,相互使了个眼色,找借口出去了,留下顾淮安。   房间终于安静了,半躺在床上的卢凤凤泪眼盈盈,咬着唇注视着顾淮安,一副垂涎欲泣的模样。   顾淮安沉默了半晌,只冷静地说了句:“你好好养伤。”   “子非。”卢凤凤忍不住开口叫她。   顾淮安未应,只是用那种平静得毫无无波澜的目光看着她。   卢凤凤一颗心变得凉凉的,直往下沉,又像是被谁灌了一盆冰水进去,浇了个透。骗了自己的,怎么会看不清楚?他的眼睛里没有哪怕一丝丝对她的情意。   心中一阵酸涩,羞耻难受等情绪扑涌而来。   她想索性开口问个清楚,却又不想折损了自己最后一点骄傲,整个人处于失落颓丧之中。   就在这时,顾淮安却开口了,“你别陷入了自己给自己构造的怪圈之中,你很优秀,莫因为虚无缥缈的情感禁锢自己,或许……我并不是你认为的那种样子。”   卢凤凤懂了他的意思,她不知道该些什么,过了会儿,轻轻问了句:“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顾淮安静默地看了她一眼,摇摇头:“没有。”   没有……   卢凤凤嘴边挤出一个苦笑,没有也好,他没有喜欢的人,梅家的那位大小姐就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了,卢凤凤恶毒地想,那位比她输得更惨,也够了,至少她的脸面还在呢。 第20章 第二十章   天气越来越冷, 进入腊月, 不论中学小学都陆续开始放寒假, 圣伦修道院的学生当然也不例外, 距离过年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候,伊萨修女就宣布放假, 让学生们回家过年, 明年开春再来, 相应的,他们这五位代课的教师也可以跟着放假了。   何婧明恢复了自由身, 没工作,放假后几天,日日在家里睡到十点过后才起床,一连颓废了一个星期。景秋不比何婧明那么闲, 她得管家,过年来了要忙着置办年货, 准备年礼, 收拾打扫房屋。   可着几天休息够了,何婧明偶尔跟着景秋和阿蛮一起出门,上街购置各类物品,说的时候不觉得,等景秋把清单一整理出来后,才知道要买的东西还挺多的,各种杂七杂八,鸡零狗碎的东西, 何婧明看花了眼。   照着景秋罗列出来的这些,去除一些不需要的,何婧明多买了一份,准备送到修道院去,那里孩子多,这些东西不算贵重,只当聊表个心意。   看着日子,挑了个好天气何婧明才出门,叫了辆人力车,把要送过去的东西都装上,直接去了圣伦修道院。   踩车的师傅挺辛苦,何婧明多带了这么多东西人家也没有一句抱怨,下车的时候,何婧明额外多补给对方五块钱,跑车的都是苦力活不容易,又快过年了,人家说不定还有孩子老人要养。   那拉车的直说了一大通好话感谢何婧明。   何婧明拿来的东西确实多,她下了车让车夫帮她搬了下来先放在地上,一个人一次也拿不进去,她考虑是不是自己进去叫两个人来帮忙。   “需要帮忙吗?”一道低沉的声音募地传了过来。   何婧明抬头一看,“咦?李先生你也过来修道院?”   来人正是李利成,他刚从小轿车里下来,显然今天是带着司机开车过来的。   天气寒冷,但对方看起来穿的并不是很多,一件长长的黑色大衣,没扣,能看出里面就穿一件衬衣加个马甲西装,不算厚实的衣服很能看出他挺拔劲瘦的身材,四肢修长。   何婧明觉得这人一定非常讲究,她注意到对方手袖上甚至别着精致的袖扣。   “恰好有些空,就来给这里的孩子送些东西。”李利成一笑,看见何婧明身后放着一堆东西,“看来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真是有缘。”   何婧明眯了眯眼睛,笑道:“李先生真有爱心。”   “我帮你拿?”李利成挑了挑眉。   她往对方的黑色小轿车上瞟了一眼,“你车上应该也有不少东西吧。”   言外之意是你自己的都弄不过来。   “你帮我看一下,我进去叫些人出来帮忙拿。”何婧明动作很快,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进去了。   不一会儿,何婧明就领了十几个孩子出来,呼呼啦啦人手拿一件,两人带来的东西全部搬了进去。   伊萨修女接待他们,将他们请进去喝茶。   “两位怎么会一起过来,是相约好的吗?”伊萨问。   何婧明喝下一口热茶驱寒,摇头,“并不是,到了这儿才遇见的。”   “我同何女士挺有缘分的。”李利成嘴角勾起一个笑。   “我也经常在门口碰见别人的,没什么的。”何婧明道。   “你真有意思。”李利成开口。   因为李利成是修道院的资助者,如果他过来,伊萨修女还是乐于向他说明这里的一些计划规划,资金流向等问题。   李利成装作听得认真,其实心思全放在了何婧明身上。   正在伊萨准备进行下一步讲解的时候,门敲了敲,然后进来一位女工,说是弗吉尼亚修女有事找伊萨,伊萨只能遗憾地看了眼李利成,说着抱歉,并请他谅解,就先出去了。   “何女士在这里任代课教师,应该熟悉这里,不知能否带我参观一番?”   何婧明手指捏了捏温暖的杯子,很犹豫,天气这么冷……真想拒绝。   他之前不是看过了吗。   “好吧,如果你想的话。”何婧明站起来,抚了抚衣服,带人去外面看风景去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事实上今天天气还是比较好的,风也不大。   “何女生一直在这里给学生上课的吗?”李利成开口,明知故问。   “嗯,不是,我来得不久。”何婧明回答得也含糊。   “那真是不错了,你的家庭能支持你出来,据我所知,很多人家都不会允许姑娘出来工作,嗯,特别是富贵人家。”   这边环境比较安静,男人皮鞋踩在石板路上的声音都格外明显。   何婧明歪了歪头,“我家可不是富贵人家。”   “哦?我看不像。”李利成挑了挑眉头。   “何以见得?”   “你的气质、谈吐以及行为,都表露出你应当受过良好的教育,这和贫穷出身沾不上边。”李利成明目张胆地夸了一句。   奈何,何婧明不是真正的没见过多少陌生人的、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   她淡淡接了句:“个人文化修养及品质同家庭条件没有必然关系,不会全因为这个,我就不举例了。”   “你真是聪明。”李利成走近了些,语气听起来莫名有点纵容意味。   不过何婧明此时心思不全,没听出来。   这不知褒贬还是反讽的话,何婧明就不接口了。   悠悠迈着步子,继续往前走。   “等等,”李利成忽然出声。   “嗯?”   之见李利成突然伸出手,弄了弄何婧明的头发,“别动,好像有只小虫子。”   何婧明:“……”怎么,他是要撩吗?   手段有些尬她会讲?   何婧明脸色淡漠:“谢谢。”   李利成眼眸深处的精光闪了闪,这女人,冷着脸的模样像个妖精,那么艳丽的长相,她偏偏摆出个冷淡的天仙样,勾的人心肝疼,越发让人想扒了她的衣服,狠狠弄上一弄。   “回去吧,没什么可看的了。”何婧明皱了皱眉,不太愿意继续走,便折身返回。   李利成没有说话,心想,似乎脾气有点大?   ******   越接近年里越是热闹,何婧明还是头一次体会到这种氛围,让人跟着心情好。   小年的头一天,顾淮安从海城回来了,忽然出现在何婧明面前。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因为晚了, 屋里只留了一盏灯, 昏黄昏黄的, 衬着墙壁上的挂画有些明灭。   何婧明还没有睡, 趴在床上打绳结玩儿,忽然听见景秋敲门, 在外头激动地说“姑爷来了!”的时候, 她还愣愣的没回神。   “姑爷回来了!小姐快起来。”景秋已经进来, 架着她穿衣裳了。   何婧明伸手往床头摸了摸,摸到她的怀表, 借着灯光看了看,九点一刻钟了。   神色淡淡,黢了她一眼,“景秋, 这么晚了,你也敢给别人开门。”   “那不是姑爷吗, 我听出他声音了。”景秋一顿, 然后说道。   “那不是你家姑爷,可要记住。”   到底还是叹了一口气,既然已经进来了再把人家晾着,显得没有礼貌,便也换了衣服起身。   “别绾发髻了,省的麻烦…”何婧明打断了景秋的动作,起身出去。   那人正端坐在侧厅的椅子上,怀里抱着个熟睡的孩子。   何婧明看了看, 转身小声朝景秋说:“你把孩子抱去休息……他认人吗?”后面一句显然是问顾淮安的。   顾淮安先是点了点头,后又补充了一句:“他平时能一个人睡。”   如此何婧明便示意让景秋把孩子抱去房间去睡了。   “怎么这么晚过来?”挺尴尬的,何婧明只能随便问了个问题。   “走水路过来,遇上了些事,抱歉,打扰到你了……”顾淮安望着她说。   好吧,何婧明其实知道顾家在江都还另有宅院,不过她总不能说,你怎么不回自己的房子去……   “呃,出行应该挺累的,厨房有热水,你去洗洗,我让景秋去跟你收拾房间。”   “嗯,麻烦了。”   等景秋过来了,何婧明手指往自己的房间指了指,“不早了,那我先去休息?”   “好。”   一个晚上,何婧明做了一夜的梦,第二天醒来,又全忘了个干净。   她照旧睡到十点之后才起床。   早饭没吃,大约只能吃个午饭了。   哦对了,昨天晚上他家好像来了一个客人?   顾淮安…   何婧明嗤笑了笑。转头让景秋帮她编头发。   顾淮安倒是起的很早,何婧明出房门的时候,就看见那人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书。   好似对方更喜欢穿长衫,虽然是留过洋回来的,何婧明几次见他,却从未见他穿过西装。   “早安。”她扬了扬眉首。   顾淮安叹了叹气,实在不能违心说出早安两个字,表情似有些无奈,问了句:“怎么起的这般晚?”   何婧脚步一顿,一时愣住了。   顾淮安大概也反应过来自己可能越界了,旋即道:“想来是我昨夜扰到你了,抱歉。”   忽而想到,他们虽然结为夫妻四年,却边说亲密无间,只最简单的生活习惯,性格都还不清楚。   顾淮安再一次感慨,他这次贸然借宿太不合缘由,让人困扰了。   “我回来,是要带小枳回他的老家,他父母的遗骸后天迁回祖坟。”他到底还是解释了一句。   小枳就是那个小男孩。   “原来是这样。”何婧明表示理解。   气氛有些凝滞,不过不想没话找话说,何婧明非常自然地招待了顾淮一顿午饭,并没再问什么私人问题。   顾淮安对何婧明也没那么多话说,他只留了半天,很快就告辞离开了。   只那位小朋友盯着何婧明无聊时做的一个小布偶娃娃看了许久,何婧明一笑,送给他了。   小孩子接过去,拿在手里,一句话没说。   何婧明好笑,再一次怀疑这位顾淮安适不适合养孩子。   “小姐,姑爷……不,顾少爷怎么就这么走啊?他不是回江都过年的吗?”   “别管别人了,快去做你自己的事,啰嗦。”   那顾淮安就是再脸大,也不能跑自己这过年啊,况且几次短暂的接触,对方也并不像那样的人。   她又不是傻,不会往自个儿脸上贴金,自作多情认为姓顾的看上她了?嗤,真看上也不能怎样,她还能上赶着贴他不成?   笑话。   顾淮安走后,回海城的时候没有再过来何婧明这儿。   ……   漏斗留不住沙子,时间停不住脚步,在整个寒冷的冬天里,何婧明度过了来的到这里后的第一个新年。   家里几个人除了阿蛮回了家,剩下两个都在,李嫂带着景秋整了一桌丰盛的年夜饭,四个人坐在一起吃了年饭,吃完饭又包了饺子,谈着话,一起守夜。凌晨十二点一过,外头接二连三开始响起迎新年的爆竹声,噼里啪啦,昭示着新的一年到来。   过完年了就是走亲戚,拜年,联络交流感情。何婧明现在倒是有个娘家,倒不妨她在走一走。王鸠那里,书肆的刘博远倒早早给何婧明送了年礼。   正月十五一过完,吃了元宵看了花灯,新年就算是正真结束了。何婧明算了算,现在,她手中还有三间顾家的铺子没有归拢,既然要一并处理了,趁着开年怕是最好的时机。   圣伦修道院里的课还是继续代,所幸那边也只占两个小时,不碍事。   这天,伊萨修女让两个班级组织户外活动课,何婧明和赫莉莎、沈恩一起,带着三十多位学生去南郊区采摘草莓。   南区被私人老板承包种植了大片的草莓园,伊萨修女说,今天去帮忙,草莓园的老板会付给每一个孩子一篮子草莓作为回报,所以每个孩子都兴致勃勃,非常高兴。   这些孩子不是孤儿就是寻常百姓家的孩子,草莓对他们来说是平时见不到的、奢侈的东西,从来没有尝过,所以喜欢。   很快,一伙人就到了南郊区的草莓园,跟管理这片的工头交涉后,三个人,把学生分成了六个组,每个小组任命一个小组长,提着篮子,就下去采摘草莓了。   何婧明站在田埂边一棵大树下,树下放置着一个水桶,她的手刚才捻草莓沾了些土,便准备洗一洗。   远远看见一辆车开过来,慢慢停下,然后从车内走下来一个人。   何婧明手刚洗好,见状一愣,出生的道:“怎么是你?李先生。”   “真巧,何女士,又见面了。”李利成迈着长腿走了过来,“南区这片草莓园是李家的,我能算是来视察吧……你今天带学生郊游?”   “不是郊游,上实践课而已,呵呵,是挺巧。”她的语气意味不明。   李利成凑近了一点,笑的肆意,声音压低,贴近她道:“其实也不是巧合……只是…我喜欢你,在追求你,能感觉得到么?”   何婧明:“……”   “呵呵…李先生也爱开玩笑。”   “怎么会,我真的非常欣赏何女士,我对你感兴趣,不,我能叫你的名字吗,婧明。”   这人真有趣。何婧明怪笑了笑,不紧不慢道:“真是不好意思,教你失望了,我已经结过婚了。”   “啧啧,那又怎么样,婚姻不是禁锢感情的枷锁,我们应当追求自由,顺应自己的内心,只要相爱,结了婚又如何。”李利成声音里带着诱惑。   何婧明低头一声叹息,暗道莫非他以为自己这样说很感人很浪漫?还是说这个时代主流爱情观就是这个调调?   这都什么口味?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达成   谢谢大家支持~   不出意外,明天依旧早上八点半(*^ω^*) 第22章 地二十二章   以李利成无往不利的玩女人、泡妞手段, 要对付何婧明这种, “真心”可以说是最为诚意, 最有效率的手段了。他家世好条件好, 身材挺拔,长相英俊, 会说甜言蜜语哄女孩子, 堪称完美。   不过一般来讲, 按照从前的经历,他只要稍稍通过肢体语言传达出些许勾引的气息, 就有的是女子对他投怀送抱,趋之若鹜,但偏偏几次见何婧明,对方却让他完全摸不透了, 他足够的主动,她却似乎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这样弄得李利成更加心痒难耐, 内心的征服欲爆棚。   不是有一句话说,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吗,李利成现在大概就是这个状态,他现在很像是爱恋着某个女人的小青年一样,心里记挂着,时不时想起。   还要自己动手,偶尔制造一个偶遇。   何婧明太聪明了,谁说她是封建古板,思想落后的女人?谁再敢跟李大少提这几个词, 他保管喷对方一脸,眼瞎了是吧。   所以李利成的表白不是冲动,也不是富少爷随心所欲的把戏,他哄女孩的话张口就来,这次还真是想要试探试探何婧明,他跟她暗着来,她就完全当做不知道没看见,这可不行,李利成不确定自己这份耐心能持续多久,不过他也的确非常垂涎这位何夫人的美色,极想把她吃到嘴。   没工夫耗下去玩暧昧,直接挑明才是最好的办法。虽然他嘴里的“喜欢”要打个对折再打个对折来听。   可也不得不说李利成是聪明的。   “婧明,你觉得如何?我们能否交往?我追求你,你能答应和我在一起吗?”   何婧明头也不抬,眼神淡漠,“哦”了一声,眼珠动了动,道:“不行,我不喜欢你。”   李利成却不把何婧明的拒绝当回事,他挑着嘴角笑,“为什么拒绝的这么快?考虑一下好不好,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嗯?”   何婧明转过身背对着,没理他,把小篮子里的草莓一点点小心倒进大竹框子里装好。   李利成不知羞耻地跟着她转,蹲下来,随手抓了两颗草莓洗干净,捻着一颗自己吃,另一颗,猝不及防地塞进了何婧明嘴巴里。   “快吃,很甜的。”   何婧明皱了皱眉,却也没有吐出来,不想显的那么矫情。   咽下去后,才说道:“别再这样了,这里这么多人,叫人看见影响不好,我的学生都在,也请李先生注意自己的行为举止。”   “好,人多的时候我不这样,以后我只私下里才这样!”对方显然很会断章取义,曲解别人的话。   “呵…你自个儿玩儿吧,我得去看看我的学生了。”何婧明声音冷淡,起身离开。   李利成没有在这个时候跟着死缠烂打,一个是这里也实在不是太好说私密话的地方,二个何婧明还有两位同事在,旁边来来往往往不少农工,还有一大群需要招呼看管的孩子,不能疏忽。况且他今天的目的已经到达到了,按照计划跟何婧明表了白,在她心底埋下一个□□,让她忐忑不安,他就等着她对自己服软妥协的一天。   李利成非常有自信,他坚信何婧明内心不像外表那么淡定,或许,她心里已经开始慌张了,已经被他搅乱了一池春水,他这样嚣张地意淫着。   事实上,何婧明已经将刚才的事情完全抛在脑后了,她跟着赫丽莎沈恩一起,一边摘草莓一边随时注意着学生的情况。   沈恩和她在同一列低矮的草莓树上采摘,分别一左一右,还能聊天说说话。   “婧明,我刚才好像看见李先生,是他吗?”沈恩问。   “嗯是的,他说南郊这边一大片草莓园都是他家的,他来视察。”   “那些有钱的少爷们…”沈恩话停住了,欲言又止的模样。   何婧明笑了笑,“想说什么说呗。”   沈恩看了看她,声音沉着,“没什么就是觉得那些人有钱人心思捉摸不定,你别、别……别走太近吧,不太好。”他摇了摇头。   说完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貌似自己管的太宽,于是立马低下头佯装认真干活的样子。   沈恩是一个特别认真善良心思单纯的青年,何婧明早就知道,现在他能对她说出这番话完全基于自己真诚的性格,还有同何婧明的同事之谊。   李利成的举动,对她的撩拨,连沈恩都察觉到了什么。   “沈恩谢谢你。”何婧明朝他露出一个温暖的的笑容,“谢谢你,你的建议很好,我和你一样,也不太喜欢那样的人,还有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被物质或者花言巧语所引诱。”对着沈恩这样直白简单的人,何婧明难得把话说得简单直条了些。   “啊啊,不用谢,我不是那个意思,没觉得你谈感情不好,就是觉得或许李先生不太适合……”   “我懂你的意思。”何婧明冲他眨眨眼。   “那、那就好。”沈恩耳后根有些红。   一行人干活,一直到下午三点才结束,最后每个孩子都被分得一小篮子的草莓,个个高兴的什么似的,回去的路上咧着嘴巴,怀里像抱着贵重宝贝一般。   把这些学生安全送回圣伦修道院,何婧才算完成任务,劳累一天,晚上泡了个热水澡,舒舒服服爬上床很快就熟睡过去。   次日早上,神清气爽起床,精神特别好。正吃着早饭呢,景秋脚步突然匆匆走了过来,“小姐小姐,门外有人送来一个包裹,说是给您的,就不知道是谁?里面是什么东西?”   “包裹?”她还奇怪最近怎么老是有东西,“拿过来我看看。”   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粉色礼盒,用彩带绑了个蝴蝶结,何婧用指尖挑开绳结,打开盒子。   瞬间露出了里面的庐山真面目。   景秋低低惊呼了声:“好漂亮!”   里面躺着的,是一条宝石蓝的项链,打开盒子一瞬间,有阳光照下来,蓝色宝石菱形体表面折射出一道道耀眼的光。   “是谁送来给小姐的啊?”景秋略有些小兴奋。   何婧明把宝石蓝项链拿了起来,仔细地看,心里忖度了一分钟。   “小姐盒子下面有一张纸条。   何婧明接过来看了,心中冷冷一笑,还真的是那位李先生,这泡妞的手段好生娴熟。   何婧明把项链丢回盒子内,原模原样盖好系好,对景秋道:“你先把东西收好。”   “嗯嗯,知道了小姐。”景秋察觉到何婧明脸色不对,遂也立马正了神色,严肃正经起来。   何婧明暗自思索,先搁在一边吧,这点手段她尚且还不惧。   得了空,何婧明加紧调查了处理顾家那三家铺面的问题,不查不要紧,一查吓一跳,这回情况还真有些复杂。   何家这三家铺面是合在一起的三家铺面,面积非常大,也可以算作是一家,这一家却和当初自己名下的两间有所不同,怎么说呢,这边地契写的是顾家,属于顾家所有,然而实际掌控的人却并不是顾家,而是属于顾家上辈儿的一位姑奶奶,算了算,应该是顾淮安的姑姑,顾淮安父亲的妹妹。   一开始何婧明还有些糊涂,不太清楚这里头的恩恩怨怨,还是从景秋口中听说的,景秋之所以知道,是之前顾家的一位老人给她讲的。   说是顾淮安的这位姑姑是一位妾生女,还没出嫁的时候就非常得顾老爷的宠爱,这三间铺子早几年是卖粮油的,后来那位姑姑要学管家,就让顾老爷把店铺拿来给她练手,顾老爷当然是答应了,但一段一段时间后,不知怎的,那位姑奶奶生生把粮店给开垮了,顾老爷也没怎么地,反而在女儿的痴缠下,又贴进去不少钱把那三家店铺打通合并,加盖了两层,整改装修成了一个银楼,弄起来一座银楼花费巨大,顾老爷再疼女儿也没有答应把这银楼给她作陪嫁,顾夫人本来就酸,更是不会答应,然却没想到这位顾小姐是位厉害角色,不给她地契关系啊,反正这座银楼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什么都被她捏在手中。   这样拖着,直拖到顾老爷去世,那之后就更没人管的了,顾淮安的娘拿这位姑奶奶一点办法都没有,从没有在她手上讨到过一分钱的便宜,这间银楼后来简直成了她心头的一根刺,从始至终都鲠着,却怎么也拔不出来。   后来她索性把地契扔给了何婧明,来个眼不见为净。   何婧明听完这段纠葛,啧啧有声,觉得以前还真是难为顾淮安他娘了呢,有个如此厉害的小姑子。   “这简直可以媲美世纪难题了,我到底要不要插手?”   总结下来就是,那三间店铺,不,现在可以称为一间银楼了,它实际的拥有者是那位姑姑。   顾家现在拿在手里的地契,就跟废纸也差不离了,没有一点用。   “急不得急不得,我还要先仔细探探情况,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嘛,先想想……”她曲起手指轻轻敲击脑门,脚下来回走动。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支持~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本来还在为李利成的纠缠略烦心, 不为什么, 单单就觉得挺麻烦, 没劲。晚上何婧明躺在床上翻来覆睡不着, 在床上来回打了几个滚,却突然眼睛一亮, 脑子突然想开, 好像一下子明白过来。   “对啊, 我也许根本不必纠结,李利成追我不过是为了玩玩, 满足自己的征服欲,他也许就是享受女子欲擒故纵但最终还是被他追到手的过程,我完全可以陪他玩,我现在好歹也是单身, 李利成家世不斐,我以后若想要在江都发展自己的生意, 必定会遇见各种困难, 但如果可以利用依仗李利成的身份地位行事,必定可以事半功倍。”   这想法一出来,越想越觉得对,何婧明简直豁然开朗,有茅塞顿开之感。   “这也算是各取所需了吧。”何婧明低低自语了一会儿。陡然想通过来,顿时神清气爽,很快她就进入睡眠,呼吸平稳。   而为了更好地掌握那家银楼的具体的情况, 探探虚实,何婧明必须亲自去那边查看,那天李利成给她送来一条价值不菲的宝石蓝的项链,倒成了一个好借口。   正好,这天何婧明在修道院上完两节课准备回去,才踏出门口,就看见李利成一副纨绔公子哥的模样,双手插着口袋,背靠小汽车悠闲站在。   一看就知道在等人。   何婧明前几天晚上想法乍然改变之后,此时见到李利成,眼珠子便一转,脸上扬起一个温温暖暖的笑容来,问:“你怎么又来了?”   原本是想装得单纯无害些。   奈何…   何婧明不知自己生就了一副怎么艳丽奢靡至极的脸蛋,她露出这种邻家少女般的笑容,妩媚中带点纯真,妖言中透露清新,落在李利成眼里,成了一种别样的惊艳。   李利成眼神霎时亮了一下。   “婧明,能赏脸一起吃个饭吗?”   何婧明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不行……”   李利成眉头一跳,正要说什么,就听见何婧明跟着说道:“下次吧,我今天有事。”   “噢?什么事?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陪你一起去的。”李利成很会打蛇随棍上。   “这样不好吧?”何婧明一脸为难。   如果真的不想自己跟着肯定会直接拒绝,能说出这样的话就说明对方并不排斥自己跟着。李利成心里一喜,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到何婧明态度较之前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怎么会不方便,我开了车开,你去哪儿我都送你,很方便。”话说完已经拉开了副驾驶室的门,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何婧明低着头捏了捏手指,装作犹豫一会儿的样子,才飞速抬头,说了句:“那麻烦你了,我要去金凤银楼。”   李利成低低一笑,欢愉的声音压也压不住,他道:“金凤银楼?好的,我知道在哪儿,咱们这就去。”   李利成果然对江都这地界很熟悉,开着小汽车很快就到了金凤银楼。   下车的时候李利成还绅士了一把,帮她开车门,伸手帮她护住头顶,何婧明嘴角翘了翘。   “你也常来这里吗?我听说很多夫人小姐都爱买这里的东西。”李利成一边往前走一边引着她说话。   何婧明实话实说,“不曾,我是第一次来。”她挑了挑眉头,“连李先生都知道这里,看来金凤银楼口碑确实不错。”   如果不是何婧明表情太过自然,李利成真要怀疑她这话有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他暗暗探究性地扫了对方一眼,却发现人家神情再自然不过,不禁心里唾骂自己一句,心里有鬼看谁都不对劲。他确实曾经好几次带着女人来这里任她们挑选首饰。   “婧明,你看自己喜欢什么,包下来我送给你。”他说的及其自然。   领先走在前面一两步的何婧明脚步一顿,继而停住,微微转身看向他,似笑非笑,道:“李先生,我之前是说过我家不是大富大贵,倒也不是连一两件首饰也买不起,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这回轮到李利成一窒了,觉得有点好笑,这女人真是厉害,故意曲解自己的话意思来反讽自己。于是他摇了摇头,莞尔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两人走进装饰得金碧辉煌的楼层,银楼金粉,宽阔敞亮,又有非常多的员工分布其内各个角落,领着客人看,向他们讲解以及推销。   “你知道这里的老板是谁吗?”何婧明目光看着前面,问她身旁的李利成。   “这里的老板?哦,曾经也见过几次,不过不太熟,老板姓顾,是一位女人。”   看来他并不知道那女人顾家的女儿,不知道对方是顾淮安的姑姑,如果她和自己那位便宜丈夫没有离婚的话,该叫这人姑姑了。   一楼人多,放的都是一些样式简单,不是非常昂贵的首饰,要真是有钱人,一般都是直接上二楼的。对此李利成比较熟悉,不过就算他不说,立马就有店员过来引领着他们上去。   且这位李先生还被认出来了,说他不是熟客何婧明都不相信。   李利成脸皮也厚,面上毫无变化,还能非常正经地带着何婧明上去。   楼上果然安静很多,装潢还是同样金灿灿亮堂堂的,大气又辉煌。   “你喜欢什么样子的首饰?是金子还是翡翠玉石,先去看哪种?”李利成放低了声音问,带了些亲昵。   何婧明随手指了个方向,去了翡翠区域。   她趴在柜台上试手镯,整个人显得有些慵懒,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同身边人说话:“你说这家银楼我要是买下来得多少钱?”这完全是一种略带娇哼的语气,听在别人耳里只会让人觉得女子是因为太喜欢这里的东西,什么都想买,而不会认为对方真的收购银楼,若说真的这么异想天开,人家也不会这么大喇喇直白白地说出来。   果然旁边的工作人员听了也只是笑眯眯的,没有说话。   李利成跟着笑说了句:“你就是买得起老板也不会卖给你,好好挑东西吧,小丫头。”   何婧明冷冷一蹙眉,“叫我小丫头?李先生可得好生说话。”   故作生气冷着脸的模样,一样很诱惑,白玉般光滑细嫩的皮肤,垂着眼,眼波流转,所以即使面无表情,也漂亮生动的厉害。   “唔,我说错话,抱歉…”李利成以拳抵唇,放在嘴边,似乎有些笑意。   “看看这个翡翠镯子,喜不喜欢。”李利成指着一个通体碧绿透亮的手镯,让员工拿出来看,这些人大多熟悉李利成,知道这是位有钱的主,也不是第一次在他们这儿,千金一掷为红颜了,于是保持着笑容,拿出首饰让人试戴。   像这些在二楼的客户跟一楼的客户是不同的,二楼的客户多为高消费用户,都是有钱有地位的人士,这样的人在挑选东西时,往往不太喜欢店里员工的推荐或者指手划脚,他们通常会站在一边,只在客人需要的时候才会上前提供帮助。   何婧明今天过来主要是为了让自己心里有个普,能对这儿有个初步印象,买东西单纯是一个借口,不过既然来了,样子还是要做到位的,看着李利成手拿着的镯子,的的确确漂亮,便心不在焉试戴了戴,而后点点头,“行吧,先把这个包起来,我过那边去看看。”   何婧明是看见那右围了三个人,想去看看。站在离那几人大概三米左右的距离,坐在贵宾椅子上暗暗观察,还能听见她们说话。   李利成不知道她的小心思,说道:“这钗环挺漂亮,婧明你试一试。”   最近银楼出了几款金钗的新样式,员工见李利成带着人过来,立马都拿了出来让人挑选。   “上车你们老板说给我留了一条凤凰金钗,怎么,现在还没有吗?”   离得近,说话这边都听得见。那三位女客人中的一位,声音冷淡质问,似乎发了脾气。   员工一直陪着不是道歉:“不好意思张太太,不是没给您留,确实是还没有做好,您也知道这种凤凰钗精致无比,做工精良,非常的耗费功夫,老师傅已经在赶工了,但是再怎么急也不能马虎啊,还有,离您约定来取的时间还有五天,您耐心等等吧。”   那位中年女子显然不客气,声音尖利道:“我要后天去参加宴会,怎么能等!”   接着又是店员的道歉声。   ……   “那个凤凰钗是什么?”何婧明问。   这个李利成知道一点,便跟她说:“据说是金凤银楼的镇店之宝,听说一钗难求。”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非常感谢O(∩_∩)O   我争取二更。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很厉害吗?很漂亮吗。”   “其实我也没见过, 只是听说过。”李利成诚实地回答。   一直站在旁边的, 存在感非常薄弱的员工总算有了用武之地, 见此立马插话解释道:“凤凰钗确实是我们银楼的镇店之宝, 因为这种头钗制作起来非常复杂,更重要的是这种手工艺目前只有我们银楼的一位老师傅会, 一年只接受五支凤凰钗的预定, 所以才会说一钗难求, 而今年五支钗已经全部预定出去。”   何婧明听得一愣,心道老板还挺会做生意, 这是高端品牌营销结合饥饿营销?   “有没有图纸,我想看一看这种凤凰钗?”   员工抱歉地摇了摇头,“非常不好意思,我们这里不提供凤凰钗的图纸, 因为老板说,图纸画出来的钗表现不出钗本身十分之一的美, 所以不提供图纸。”   “那如果我想要买的话一定要等到明年?”   “是的, 何小姐。”   李利成见何婧明问这么多以为她想要,便立马说道:“很喜欢?不要紧,想要的话我过两天攒个局,让人牵个线,请这位老板出来聚一聚,保证给你弄到一支好不好?”   何婧明哪里想要,她又不是爱炫耀,爱同别的女人攀比的人, 纯粹因为好奇才多问两句,拒绝的话刚准备说出口,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立马咽了回去,暗道这不正是一个机会,她正愁着怎么开路,去认识那位姑姑,李利成这是瞌睡来了就送枕头啊。   眼珠子转了转,何婧明抬了抬眼皮,“麻烦吗?”   李利成见她这次这么乖就答应了,也没反驳,心中暗喜,摆手朗声道:“这点小事算什么,乖乖等着,保准给你弄到。   何婧明端正着脸点点头,“嗯”了一声,又道:“谢谢李先生。”   李利成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只挑挑眉,“小事一桩,谢谢倒不用了,只一件,我们也算熟了,能不能别再叫李先生,换个称呼。”   “喊什么?”何婧明把问题丢过去。   李利成沉吟了几秒钟,道:“我表字云开,你以后可以喊我这个。”   不过一个名字而已,他们确实不算陌生人了,何婧明从善如流,喊了一声云开   李利成听了心情好极了,同旁边的人说:“看好了这些,全都包起来。”   何婧明暗叹不管哪个时代的有钱人泡女人的手段都如出一辙,为其花钱为其花钱为其花钱。   ……但是何婧明偏偏没如他的愿。   看见何婧明脸上平平淡淡,却自己掏荷包付账的时候,李利成的心情简直……无法形容。   何婧明一开始的举动让他以为她大约也不能落俗套,平时表现得少有的一点特别,也可能是伪装的,这不,一到实处,马上就被这些东西迷了眼,当时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隐隐的失望或者是果然如此的看透?   但再看现在,李利成觉得他可能需要冷静一下,对方完全没有按照套路出牌,自己刚才将对方想的那么不堪,总觉得现在脸上火辣辣的。   “咳咳,怎么自己买了?”毕竟还还是脸皮厚,李利成很快就恢复过来。   “嗯?不然呢?”何婧明笑了。   这又把李利成噎了一下。   何婧明朝对方勾了勾手指,“你过来一点。”   李利成邪邪笑了一下,“怎么了?”身体却在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就往前走了一步。   何婧明脸掏出一样东西,一块纹龙玉佩,刚才买的东西的其中一样,往李利成手里塞过去,“拿着吧,上次你让人送了一件东西去我家,这个……”   她轻声笑了笑,“当做还礼。”   李利成:“……”   今天的一切都和他想象的不同。   ******   第二天,得知何婧明要去书店,赫莉莎就托她给自己带着需要的书回来。   “我下午没空,伊萨修女分派了些事给我做,只能拜托你了。   “行,没问题。”   何婧明先去了书店,翻了好久才找到自己要买的几本材料以及要给赫莉莎买了,加起来一共有十来本,厚厚一摞,付了账后,拿起来用手颠了颠,还挺重,于是干脆抱在怀里。   刚从柜台处一转身,就被匆匆从她身边呼啸走过的人擦了一下,哗啦一下,书本全部掉到了地上。   何婧明脸一黑,一把抓住那好似没有看见还径直往前有的人。   “怎么回事?谁?”一道清朗中带着不高兴的声音传了过来,那人被捉住手臂,只能转身,带着埋怨看向罪魁祸首。   “你说什么事。”   何婧明气乐了,挑着嘴角暗含讽刺。却在见着青年脸面的时候愣了一下。   对方却比她更为敏感,惊讶一叫:“是你啊,何婧明!”   何婧明抱臂看着他。   明贤岚视线粗粗一扫,看着一地散乱的书本,一副无辜的样子,道:“是我撞的你?”   “呵呵…是它们自己掉到地上的。”   明贤岚朗朗一笑,露出八颗整齐亮白的牙齿,随即人蹲下去,帮她捡起来整理好,然后找了根绳子把书本捆结实了,笑道:“也不好好说话,是我弄的我还能不承认,呐,再不用担心它散了掉了。”   “就你一个人啊,买这么多,你扛得动吗。”明贤岚自来熟得很,跟何婧明一点生疏感都没有,甚至伸手敲了一下何婧明的头,“好吧,既然今儿个让我碰上了,干脆好人做到底,我帮你送回去得了。”说完就提起了东西,啧啧两声,“快点儿,前面领路。”   何婧明一脸莫名其妙,愣了一小会儿,后面带着个人回家了。   “你就住这儿啊。”明贤岚进来后四处看了看,一脸嫌弃,“你还真那个啥…离婚了,院子忒小了些,顾子非就这么小气,什么都没留给你?”   何婧明给他到了杯茶递过去,“管那么多,喝吧,喝完赶紧回去,我跟你也不熟。”   明贤岚脸色立马臭了,不高兴,道:“怎么不熟了,这不是挺好的么,刚还帮你忙了呢,你怎么这般无理。”   何婧明摇摇头,淡淡瞥了他一眼,“我懒得跟你吵。”   明贤岚猛灌了几口茶,见何婧明真没有留他吃饭的意思,再三叹了几口气,才悠哉悠哉离开了。   “小姐那是谁啊?”等明贤岚走了景秋才敢出声询问。   “顾淮安的同窗,我不太熟,刚书店里碰上,帮我把书提回来了。”   “这样啊,那他人还挺好的。”景秋笑了笑。   “还行。”似乎大大咧咧的性格,还自来熟。   ……   李利成果然很守信用,攒了局约人出来聚聚对他来说不过一句话的事,很多人还是乐意卖他这个面子的。时间定在星期天,何婧明抽了个时间,让李利成带着她一起去,   “你去干嘛?桌上尽是喝酒了,到时候可别嫌闷。”   就算喝酒谁还能让她喝不成?心里心里这样想,嘴里倒是顺着李利成的话,“怎么会,那位老板不也是女子,想来我能和她说说话,怎么会是去喝酒?”   “傻不傻啊你,”李利成笑骂了一句,“你也说金凤银楼的老板是为女子,所以我让人牵个头,不单单叫她一个出来,不然外人看在眼里我成什么了,你真要去?”   “嗯,去。”   李利成手指点了两下桌面,思索了会儿,道:“那成吧,我安排安排,保证不唐突了你。”   星期六这天,李利成亲自开车来接何婧明。   “婧明今天可真漂亮。”李利成忍不住夸了一句。   何婧明眯着眼睛笑了笑,“彼此彼此。”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二更失败了〒_〒   明天早上八点见:)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好了, 不跟你闹了, 人差不多都要到了, 我们快点进去吧!”李利成莞尔。   在虹江酒楼, 整一个二层都被包了起来,本来一件凤凰钗也不是个什么大事儿, 李家在江都什么地位, 还犯的着让李大少亲自出马就为这些不值一提的个小玩意儿?   当然不是, 李利成又不是真的万事不懂,没有脑子的纨绔大少爷, 之所以敢向何婧明打包票说出这个话,绝对不是在美色面前的一时头脑发热说出来的,而是就那么凑巧,李利成现在手中管着的一些生意跟那位女老板的丈夫有些牵连。   只要有需要, 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有时候也能成为一个很好的借口,并且因为女人的关系, 还能让人放低戒心, 一举两得。   金凤楼女老板的丈夫赵先生在江都也是排的上号的角色,李利成正筹划着准备弄一个德资企业,工厂已经在筹备得差不多,地址选在郊区,已经动工了,就是其中牵涉到一些事,需要的赵先生配合,但是赵先生一直在选择李利成还是另一家成为合作伙伴之间犹豫不决, 李利成早有心为这事见一见赵老板,转念一想,拿凤凰钗做借口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而能带何婧明自然也有他的考量,说来正是如此,既然源头在何婧明索要凤凰钗上,不带她过来显得太过别有居心,有她在可能会更好商谈。   “婧明,到时候你就紧跟着我知道吗,别一个不留神人丢了。”李利成口吻似是揶揄。   何婧明嗤笑,“别说得我好像三岁孩一样,得,快走吧。”   越是和何婧明相处,李利成总有一种这个女人表里不一的错觉。   虹江酒楼早就打点好了,差不多到了时间,大家都来了。   应侍生早就端上好茶给他们泡好,来人一共有七人,何婧明算是李利成带来的女伴,同行还有另一个人也带了女伴,剩下最让何婧明关注的,就是那位顾家的姑奶奶和他的丈夫,两人是挽着手进来的。   一见面,大家自是相互一番寒暄恭维。   那位姑奶奶名字叫做顾玲玉,长相中等,妆容凌厉,穿着一身华贵的衣服,神情非常倨傲,一看就是不好惹角色。   何婧明不担心对方会认出自己,她的记忆力没有一点关于这号人的具体印象,好像说是自从顾家老爷子死后,这位就基本和顾家断了来往,就是顾淮安爹娘相继去世,这人都没有上门吊唁过,由此可以看出这位顾玲玉非常冷情,和兄嫂的关系大概也很恶劣。   即使心里想了一出,何婧明脸上却是一丝不露,低眉敛目,是个温柔安静的模样,这张脸确是生的绝色,稍微一打扮,就艳光四射。   “李少真是性情中人,竟有千金一掷为红颜的本事,为了一支钗,还特地宴请了这一子桌子人。”一位男士笑着说道。   他身旁的女伴听了立马捂嘴轻笑了两下,娇俏道:“咱们不过是个蹭吃的,还是占了顾老板的光呢,谁让顾老板银楼里的东西让女人爱不释手。”   顾玲玉撇了何婧明两眼,淡淡道:“何小姐生的美丽,自然是喜欢漂亮首饰的,不过好像运气就不太好,金凤银楼今年五支凤凰钗都被预定出去了,”他又看了看李利成,倒是不敢对着他也阴阳怪气,脸上有了丝笑容,“……不过既然李少都亲自开口了,我自然要给留上一支的,毕竟好钗也是要没人来配的,大家说是不是。”   “当然当然,顾老板说得对。”有人附和,这个顾老板不算个什么,但她丈夫可是个人物,能不得罪尽量不得罪。   再眼瞎的人都能看出顾玲玉对何婧明的不喜了,刚才那一番话哪里像是对一个小辈人说的,听着让人觉得又尖又酸,显得不和善。   李利成一听那话,心里就很不对味,对着那位顾老板没了丝毫好感,脸色立马放下来了,他也是在外玩儿惯了的大少爷,出来谁不给几分面子,不至于自己带来的人来还要看一个人脸色。这边刚准备说话,何婧明似有所感,桌子底下一只手一下子拉住了他,略一摆头,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李利成借着给她夹菜的功夫靠近了些,果然看见何婧明给他使眼色,心里一动,算是缓过来,复又柔声哄道:“多吃些这个,味道还不错。”他其实远不会冲动到撩桌子,赵老板这边不能谈崩,但是他得有一个表现,如若自己带来的女人被欺负了他还装没看见,那他李大少成什么了。   刚才李利成一副立马就要发脾气的样子,真吓着了那位牵线的人,后留见那位何小姐不过是软软看了他一眼,对方的火气就全熄了,暗暗感慨的同时又想着向来风流的李大少看样子是真陷进美人塌里了。   给何婧明添了几筷子菜,李利成才放下筷子,对着顾玲玉摆出一副公式化的笑容,“那就多谢顾老板了,听说顾老板喜欢乾隆年间的瓷器,前些日子我刚好得了一个,改天给您送过去,算作谢礼。”   李利成这么大方,在坐谁还看不出来这是变相搭讪赵老板。   一边的何婧明却在琢磨顾玲玉这个奇怪的女人,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是因为认出她顾家儿媳妇,就好像只是单纯的一种心理上的厌恶而已,再观察,她对另一位姑娘似乎也没放在眼里,怎么回事?   “顾老板,我听说您的金凤银楼开起来快有三十年了是吗?您可真厉害呐,想想那时候我都没出生呢。”那边几个男士说起了生意上的事,何婧明抓这个机会,就试探地问了一句。   “就是呢,我说啊,顾老板就是新女性中的代表,自强不息自力更生。”另一位小姐跟着夸赞。”   顾玲玉对她们的话不太热络,眼皮子耷拉着,看都不看她们一眼,自个儿喝着茶,半天后才应了一句:“我有什么好的,我看女孩子只要脸蛋长得好,会讨男人欢心就行,呵呵,什么事都省了,要什么有什么。”   这已经不是指桑骂槐了,这直接就是当面踩脸啊!说她们靠男人过活。   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特么的不会说话可以闭嘴吗?何婧明想骂人来着,最后还是忍住了,但是不骂人也不想白吃亏,于是脸上堆起假笑,道:“是啊,生的好看也没办法,脸蛋漂亮真能省很多麻烦占不少便宜呢,其实要说靠脸吸引人也不是我们自个儿愿意的,相貌都是爹妈给的我们能怎么办啊,是吧,程小姐。”   那位程小姐头一次听见这种言论,吃惊的不行,接着,心里就是一阵解气,痛快极了。   再看顾玲玉,脸色都黑到太平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一章短小君~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偏偏顾玲玉还不能发作, 因为本来就是她说话刻薄在先, 只是她没料到何婧明会这么没脸没皮, 顺着她的话反而把她气了个半死, 她难道不是应该羞愧难当,掩面哭泣吗!   牙尖嘴利!这是顾玲玉想骂出口的话。   何婧明才不管她怎么想的, 现在她几乎确认了, 这位顾玲玉绝不是个省油的灯, 她能霸占着属于顾家的东西这么长时间不放手,顾淮安母亲活着的时候就被她压制, 成天看着手中的地契,想着明明是个金篓子,却一分钱也进不了自己的荷包,看一回气一回, 所以当初才会把东西丢给何婧明来个眼不见为净。   这家银楼这么些年一直在顾玲玉手里,也算她有本事自己经营得起来, 何婧明想想, 按道理本没她什么事儿,顾家双亲已经不在人世,顾淮安的话,想来应该不会同他这位姑姑争什么,但事实是,这银楼的地契现在在她这儿。何婧明低低一笑,怎么着也不能拱手白送给人啊,何婧明和顾淮安结婚四年, 替他孝顺父母,别的不说,青春损失费总该拿点吧?   不过为了不落把柄,她还是写封信跟顾淮安报备报备为好。   当然也不排除见一面就看不顺眼这位顾玲玉的原因,大概对方跟她八字相冲,现在何婧明就特别想给那人制造点不顺。   一场酒会结束的时候,在座这些人可谓是心思各异。   事后李利成送何婧明回家。   回去后,何婧明记得自己的事,立马提手执笔,摊开纸页小心措辞,把顾淮安原先可能忘记了的事情重新告诉他,并且言明是在争取他的意见她没任何想法,如果最后顾淮安要把东西拿回去,何婧明也不留恋,一切都看顾淮安的意思而已。   写好了以后,拿信封装了起来封好,对景秋说:“帮我拿出去寄。”   何婧明估计信送到海城大概需要四五天,等顾淮安收到,再花些时间琢磨回信,随便哪里耽搁个一两天,她收到回信的日子差不多也是半个月后了,让她没想到的是,第八天时,顾淮安的信就回来了。   拆开一看,不出何婧明所料,顾淮安很明确的说将东西就赠送于她,他不会讨回,让她放心。   这样一来就好办多了,既然顾淮安那边同意了,何婧明也不再觉得束手束脚,她也不是想完全霸占那项产业,就是想,最好还是取个折中的法子。   ……   顾玲玉倒是兑现了承诺,说是送一支钗过来,二十天后东西就做好了,当然也可能是李少面子大的原因。   凤凰钗放在一个巴掌大的锦盒里,李利成拿过来,往何婧明这边推了推,“看看,喜不喜欢。”   何婧明早就好奇了,便拿过来,直接把盒子打开,一道金黄闪目的光就射了过来。   呈现在眼前的是一支栩栩如生的凤凰钗,钗头为展翅欲飞翔的凤凰,而这个,和传统凤钗最最大的不同是,这只钗上的雕的凤凰非常小只,且凤尾看上去轻薄如翼,丝毫不繁重冗长。   “做的太好看了,果然名不虚传。”何婧明由衷夸奖了一句。这钗既小又精巧,日常佩戴也可,不会让人觉得很夸张,却又能赚足了眼球。   李利成挑眉一笑:“我帮你戴上?”   “不用了,今天头发不适合,已经戴了东西,”何婧明摆手,连忙把东西收了起来。   她其实有个疑问,对于顾玲玉的身份,怎么别人都好像不知道一样?江都顾家曾也是老牌世家,不至于顾玲玉是顾家的女儿,却没有一个人提起。   何婧明有心问一问,便向李利成打听,“云开,你知不知道那位顾玲玉是哪里的人?或者母家是哪里?   “怎么突然问这个了?”李利成沏了一杯茶,一边喝一边问,想了想忽然笑起来,“论起来,顾玲玉其实还和婧明你的夫家有点关系。”   何婧明一愣,他难道知道?   “你问我也算是问对人了,旁的人恐怕再没有我这么清楚了……”   这又是什么意思?   “李家因为有些事需要顾玲玉的丈夫帮忙,所以我之前请人调查过他们。”李利成直白地说出来。   “那位顾玲玉曾经是顾家的养女。”李利继而成丟出一句话。   “什么?养女?不是……”何婧明把亲生女几个咽了回去,完全糊涂了,连忙追问。   李利成一点点给她讲:“我也只知道个大概,据说顾老太爷那时候有一个亲女儿,非常受宠爱,有一次上街回家看见一名小乞丐可怜就给带了回来,后来那位乞丐就被顾老太爷的女儿认作了妹妹。”   “然后呢,顾家那位亲生女呢?”何婧明心中其实隐隐有了个猜测。   “二十岁的时候就死了。”李利成不禁嗤笑一声,“事情的具体弯弯绕绕我们不知道,但是有一点,那位顾玲玉绝对不简单,心性之复杂之深沉,恐怕连许多男子都不及,就看她手中现在经营着的银楼,之前,也是顾家那位真正的大小姐的,现在却……”   却什么谁都知道。   何婧明听得一愣一愣,原来事情的始末竟然是这样?   “不过已经这么久了,很多人都不地道这件事,而且顾玲玉对外的说法是自己清河县的人。”   “还有一件更厉害的事,你肯定不知道,那位赵先生原本喜欢的顾家的亲生女,本来要娶也是她,只是不知到了最后怎么变了,发展成这样。”   何婧明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原本还以为……却没想到事情这般曲折,临了发现那顾玲玉根本就不是顾家的人,所以说,以前顾淮安的娘从不准提起这个人的原因,不是何婧明猜测的那样姑嫂不和,而根本就是这人不是小姑子,却还霸占了顾家的家产。   “难怪他娘会脾气不好,经常发火了。何婧明心中暗道。   “怎么说你也是顾家儿媳,就一点也不知道。”李利成口气揶揄。   何婧明一脸认真回答:“不知道,他们瞒得好。”   因为真正的顾家女儿早已经死了,所以顾家的人从来不提起,何婧明之前还纳闷怎么好好一个姑娘说不认就不认了,却原来顾玲玉根本不是,不止不是,说不定,还有仇。   起初还觉得不那么名正言顺,现在,何婧明完全不觉得有愧疚或者不好意思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二更,下午。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顾家的事, 何婧明是真的一点都没听说过, 可能因为觉得是家丑, 又或者因为那位那正的顾家小姐早亡, 这话题像是被封印了一般,在以前的顾家丝毫听不到, 至少明面上听不到一点风声, 而顾淮安知不知道这些隐秘的事, 何婧明暂时不清楚。   仅从李利成口里得知的只言片语,窥探出一丝事情的真相, 就足以让何婧明对顾玲玉恶感顿生。顾玲玉那人不是小白花,如此想要将顾家的产业夺回来,怕是要下狠手,温和或者细水长流的方式恐怕不适合了。   何婧明起先广撒网, 花了不少时间,派人仔细调查了金凤银楼里大部分重要员工的信息。第一个出现在她视线中的重点关注对象, 就是银楼里, 现在几乎不露面的一位姓孙的老工匠,已经六十多岁,之所以提他,是因为这位孙师傅就是金凤银楼的镇店之宝凤凰钗的打造者。   “孙大是顾玲玉一手提拔起来的,再往前数二十来年,当初金凤银楼刚起来的时候,孙大还不算个什么东西。那时还是顾老太爷掌权,顾老太爷从京城请了一位手艺高超的大师回来, 名字叫做班行,你现在出去提提,江都稍微有些底蕴的人都该对班行有印象,毕竟很多经典的东西都是出自班行之手,而女性喜爱的头钗步摇等,却还算不得班师傅最厉害的手艺……我记得那时候,是在班行师傅被顾老太爷请回来后,金凤银楼才逐渐声名鹊起,打响了名号的……”   说这话的人,是第二个关键人物,二十多年前顾老太爷聘请的,第一批老技术工中的一位,而这人,在多年前就被顾玲玉给解雇了,赶出了银楼。   “听说是因为顾老太爷曾经对班行师傅有救命之恩,班行为了报答,才留在了银楼,并且说明还要帮金凤银楼培养出一批能独当一面的技术工人来,那时候,班行选出了二十个人跟着他学东西,这其中就有我,还有孙大,就是现在别人口中的孙师傅。”提起孙大,这人语气似有不屑。   “虽说班行师傅每天传给我们一些雕刻熔炼技术,我们却也不敢以师傅的徒弟自称,只是老老实实勤学苦练掌握基本功……再后来,后来班行师傅莫名其妙去世了,他仙去后,孙大却却突然跳出来,扬言班行私下早已经收了他做关门弟子,他做出了一支凤凰钗以此来证明,让众人信服,因为谁不知道,凤凰钗是班行师傅的会的独门工艺之一。”   “不过我却一个字都不相信,别说当年班行师傅丝毫没有对孙大另眼相看过,就是班行真的要收关门弟子,也不会收一个二十人中资质最为普通的一个。”   “那后来呢?”何婧明接着问。   老人皱了皱眉,状似回忆,“后来,后来金凤银楼的天就变了,先是顾小姐的突然暴毙身亡,顾老太爷打受打击,不久也就跟着去了。银楼的事由顾家另外一位养女来接管,就是现在那位老板,顾玲玉。”   何婧明觉得不可思议,“养女这么大本事?为什么不让当时的顾少爷来管?”   “您不知道吗?好像那位顾公子身体不是特别好,患有一种咳病,又不大能见风的,据说连大门都不常出。”   原来顾淮安他爹有病,身体不好?   何婧明心中又被那位顾家真正的女儿挑出兴头来,问:“你对顾小姐知道多少,也给我说说。”   “那位小姐啊,老朽知道的也不是特别多,不过她那时候是常来银楼的,顾小姐性子活泼,大大咧咧,就是有时候爱发脾气,她和那位养女的关系很好,经常带着她四处吃喝玩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突然就死了,可怜呐,听说婚期已定,过一段时间就要嫁人了。”   何婧明越听的多,脑子里越想的多,想理出一丝头绪出来,偏偏思路又太乱,她有一种直觉,解决顾玲玉的事一定会牵扯出几十年前的那些恩怨,以及某些被掩埋多年的真相。   回过神,何婧明摆手,让景秋先带这位老人下去了。   …   …   何婧明不知道,在她调查别人的时候,别人同样在调查她。没有特意掩饰,她顾家媳妇的身份很快就被扒了个干净。   顾玲玉相貌不好看,一张平凡又寡淡的脸上满是恶毒,怪诞。她画着浓妆,头发梳得又油又光滑,满身的衣服都华贵非常。   她嘴角勾着一抹奇异的笑容,嘴里尖酸刻薄道:“原来是顾家的人,我说身上怎么有一股挥之不去的讨人厌的味道,让人恶心,怎么。顾家的人还没死干净吗?”   她身后的丫鬟红杏小声回答:“顾家,还有一位少爷,听说,一直在外留学。”   “呵呵…那就难怪了,我说怎么她就敢勾搭李少爷,原来是自己丈夫不在身边啊,还真是不守妇道,你说我该不该让顾家那人知道,到时候肯定很热闹。”她语气轻飘得厉害。   顾玲玉一边说话,一边让丫鬟给自己染指甲。   “长得一张狐媚脸的女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惯会欺骗人,跟当初的顾莹玉一样,都是贱人,下贱无耻。”念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顾玲玉脸色一瞬间扭曲非常。   沉默了半晌后,顾玲玉忽而哈哈哈笑了起来,声音渗人,“长得漂亮又如何,还不是早早就死了,她留下的家产是我的了,喜欢的男人最后也娶了我,呵呵呵。”   她笑的动作大了一点,导致正给她描染指甲的丫鬟歪了一下,弄坏了一个指甲。   “对不起夫人!奴婢错了,奴婢不是故意的,求夫人原谅!”那丫头立刻噗通跪下认错请罪。   只听“啪”一巴掌重重甩了过去,用了十成的力道,小丫鬟的脸立马就肿了起来,发热发红,像一个馒头。   “笨手笨脚,滚下去!”   小丫头不敢抬头,快速爬起来离开了。   红杏跟了顾玲玉许久,最了解她,定了定神,问了一句:“那位姓何的夫人,突然冒出来,想必是在打什么主意吧?”   顾玲玉丝毫没把她放在眼里,她垂着眼皮子,淡淡道:“你让她蹦哒吧,我自有办法对付她。好了,你,去帮我把孙大找来。”   把红杏打发出去找人,顾玲玉从梳妆台翻出一个锦盒来,从里面拿出一枚玉佩,盯着它看了很久,然后戴在了脖子上。   看着这个,她就想起了往事。顾玲玉嘴角又慢慢勾起笑了,顾莹玉出身好又怎么样,千金小姐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折在自己手里,一个蠢货而已。稍微用些伎俩,就崩溃了。   当初她和赵琪佑多么相爱啊,两人青梅竹马,赵琪佑宠她爱她,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也给摘下来,妒忌得人眼睛疼,她顾莹玉凭什么能得到这么好的东西这么好的男人,脾气坏得要死,而她就只能每天跟在她身后给她当丫鬟,以为施舍自己一些她不要的东西自己就会感恩戴德吗?不,只会她更加讨厌顾莹玉!而老天爷都是站在自己这边的,给了她机会。那次半夜,她给顾玲玉下了迷药,潜进她得房间偷东西,却不料,当时喝了些酒的赵琪佑跌跌荡荡摸进来了,他嘴里喊着顾莹玉的小名,往里面走,自己心虚,立马躲了起来,没想到最后被赵琪佑摸到顾莹玉床上去了,可能是酒使人乱性,平时沉稳的赵琪佑那回没有克制住自己。   顾玲玉听了半宿那两人的亲热,粗重的呼吸声,暧.昧的呻.吟,床摇晃的声音,皮肤相触的那种滑腻的摩擦声,一屋子都是黏黏腻腻的味道,赵琪佑一声声唤顾莹玉心肝宝贝,温柔宠溺又多情,简直和白天的时时候判若两人。而她,就之能藏在暗处,像只见不得光的老鼠。   不过很快,她的机会就来了,赵琪佑有些有些清醒了过来,仿佛知道那是顾莹玉,没有太慌张,亲了亲她就摸着黑就踉跄离开了。顾莹玉还没醒,出奇地,那一刻顾玲玉一点都不害怕,她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掀开床帐子,像一条毒蛇一样盯着床上的人,继而,就发现了赵琪佑留在床上的那块玉佩,她当时心一动,手不受控制,就把东西拿走了,然后脑子突然一转,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顾玲玉一不做二不休,溜进小厮房间,同样用迷药药晕,把一名小厮拖了出来,扒掉衣服,扔到了顾莹玉床上。   哈哈哈,然后一切事情都开始变了……   顾玲玉得意极了,每次想起这件事都叫她痛快万分,痛快得睡不着觉!   顾玲玉摸捏着手里的玉佩,理了理衣服,站起身,施施然出去见赵琪佑。   这可真是个好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粗长,不过比昨天稍微长一点吧QAQ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你怎么过来了, 路雯不在外面?”赵琪佑正在书房处理文件, 他面无表情, 眉头无意识皱了皱。一般他呆在在书房的话, 路雯知道,是从来不会让别人进来的。   顾玲玉没跟他辩论这个问题, 说了实话, 微笑道:“哦, 路雯啊,刚才我叫去帮我拿一件东西了, 我有事情跟你说。”   “等等,”赵琪佑打断她的话,手上整理文件,声音沉沉不带感情, “你去客厅等,我就过去……”   顾玲玉脸上端着假笑, 说了一声好, 没人发现她的手指已经掐红了。   他看着赵琪佑那张即使年过四十却依旧俊朗的脸庞,一时怔住,岁月仿佛没有在他身上留下过多痕迹,反而因为这些年个人情感的沉淀,阅历的积累,使他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成熟男性迷人的魅力。   但是这些都和她无关,顾玲玉清楚得很,即使自己已经嫁给了他, 但是对他而言,自己仍然像个无关紧要的人,甚至还比不上路雯那个书童。顾玲玉心中恨极了,恨赵琪佑对自己冷酷无情,厌恶他对顾莹玉的念念不忘,但是,她却又因为一种莫名的因素而疯狂地迷恋着他。   赵琪佑能给她财富,地位以及女人渴望的任何一切,唯独对她这个人没有一点感情,不,甚至连说感情都是奢侈,他们就如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赵琪佑冷静克制得可怕,除了顾莹玉那个贱女人,任何人都进不了他的心。顾玲玉心里却总能回忆起那个漆黑的夜晚,她躲在柜子下面,听着赵琪佑和顾莹玉在床上翻云覆雨水乳交融,即使她什么都看不到,她却能想象得到赵琪佑对着床上的人是多么的多情温柔,小心翼翼的疼爱,那种像藏在骨子里的宠溺包容喜爱,在酒精的麻痹下在那一刻尽数释放了出来。   她感到不可思议,原来,那样严肃不苟言笑的人,在床上可以那般温柔体贴,情话绵绵。   二十年来顾玲玉怎么都忘不了那个那个场面,越是想的多她越是嫉妒的发狂,因为那不是她的,她每天面对的,是一个冷冰冰的工作机器,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   顾玲玉不屑地笑了笑,她理了理脖子上挂着的玉佩,让它更显眼,才昂着头颅施施然去了客厅。   过了几分钟,赵琪佑大步走过来,没有多余的表情,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问:“说吧,什么事。”   顾玲玉又像是挂了一副面具般,她不知道那副恰到好处的虚假笑容多么容易让人生厌,缓缓说道:“你那天不是也见了哪位李公子吗,带着一位漂亮的女伴的那个。”   她一说赵琪佑已经有了点形象,却没给太多反应,声音冷然,“他们怎么了?”   赵琪佑能给顾玲玉想要的一切,却从不会纵容她插手自己的生意,这是底线,这个顾玲玉一直知道,不过这次她也不怕提,道:“说起来那位姑娘,他是顾家的人。”   “你说什么?”赵琪佑脸色更冷了,在他这里,顾家两个字同样是禁忌。   顾玲玉拿帕子掩了掩嘴,云淡风轻地说,“那位姓何的小姐是顾家的媳妇,她的丈夫是莹玉的侄子,她算是侄媳吧,但是这人品行有些不好,丈夫不在家,她就毫不顾忌地勾搭上了别的男人……多少沾着点亲,我的意思是,那位李少爷跟你谈合作的事就算了吧,换一个人为好。”   莹玉……   他的莹玉……   听见这个名字,赵琪佑心狠狠颤了一下,一下一下顿顿的痛,就像刀尖割在最柔软的肉上,一片片凌迟,疼的窒息,却一时半会儿得不到解脱,只能生受着。   他早就瞥见了顾玲玉脖子上挂着的那枚熟悉的玉佩,面无表情垂下眼眸,心中却忍不住嘲弄。转而就想起一段他和莹玉相处的往事来。   那枚白色的纹龙玉佩,最开始其实是莹玉送给他的,不是拿来佩戴,而是挂在身腰上的,莹玉喜欢他穿长衫,说那玉佩挂在身上,压压衣服,很有古人的风韵,非常风流倜傥,那时她还调侃“你说不会有啥子把这当成坠饰戴在脖子上吧?那也太好玩儿了,哈哈哈。”   如今就有这么一个蠢货,把这东西挂在脖子上,赵琪佑出神片刻,想着,若莹玉此刻还活着的话,一定会笑的肆无忌惮吧?   可笑。   原本是莹玉送给他最珍视的礼物之一,但现在只要看一眼就觉得恶心的厉害。   “我的事自有考量,你就别担心了,我出去一趟,”赵琪佑拿起衣帽杆上的西装,出门了。   “砰!”地一声脆响,一套茶具又碎了。   ******   三月末尾就一路烟雨蒙蒙没个停歇,江都外面到处湿哒哒一片,愁的人不想出门了,而屋子里的潮气也非常严重,闻什么都觉着有一股霉味儿。   顾玲玉做惯了恶事,也许是何婧明顾家媳妇这个身份让她厌恶不已,她都没耐心多等,直接请了一伙地痞流氓,要给她一个教训,并轻飘飘附加了句:不用顾忌,随意玩弄。   这种事,是何婧明怎么都没料到的,也许,对于一个曾经生活在不同时代的人,再怎么样心中总有一条准则,一个底线,她猜不到世界真的有那么些丧心病狂,不遵守社会规则的人。   即使,何婧明自问并没有与对方结下你生我死般的的深仇大恨。   当何婧明撑着伞,从修道院回来,刚下黄包车,就被一伙人给堵了。   六个人,何婧明看了看,没有退路。   雨下的太大了,哗啦哗啦,落在地上打成一摊摊的水花最后汇聚成水流。路上行人稀稀拉拉,并且,她这个位置极度不好。   何婧明有那么一刻非常后悔,后悔自己的不周到,她毕竟是个姑娘,很做不到凌威不惧,她只能强装镇定,她知道自己的手在发抖。   何婧明突然一下子合上黑色的大伞,出其不意冲了过去,试图逃跑,用最大的力气把伞柄向人甩去,她冲开一条路,拼命地跑…   可是,雨下的太大了,她的长裙衣服,湿成了水袋,一切一切都成了累赘,她好像跑了好久,其实不过几十米,一下子就被捉住了,几个人狞声笑着,把何婧明拖进了一个角落旮旯。   为首的人狠命甩了何婧明一个巴掌,怒骂:“臭娘们!我让你跑。”   “大哥别打脸,这么如花似玉的脸,打坏了就不不漂亮了。”另一人奸笑,“要打也等我们干完再打不迟。”   “说的也是,这人真是绝色。”说完摸了一把何婧明的脸。   何婧明的心一阵一阵往下沉。   几人摁住她的手脚,开始撕开她的衣服,何婧明尖叫反抗可是统统没有用,她的眼泪不知不觉都模糊了整个脸庞,浑身颤抖。   “救命救命!”她奋力反抗嘶吼,却无济于事,她听见自己衣服被撕裂的声音……   当何婧明已然绝望的时候,突然听见一声闷响,然后,那个伏在她身上正准备行事的人,脑袋便开了花,一滴一滴浓稠的血液流出,哒哒哒滴在何婧明脸上。   她从惊恐中回过神来,看着前面那人,拿着棍子,把一干人一个一个撂倒。   “顾、顾淮安……是你吗。”她没发现自己又哭了。   顾淮安回过头,嗓音中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他说:   “婧明,别怕。”   作者有话要说:  加一更,别说我狗血谢谢(●—●)   明早八点见:)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何婧明抹了一把脸, 把面上的泪水糊干净, 抖着手指把衣服捡起来穿好, 不过被扔在地上的衣服不仅湿的而且被人撕破了许多。   很快顾淮安把那六个人扎成堆死死困了起来, 何婧明现在功夫猜想他的身手为什么会这么好,她自己调节了情绪下, 才慢慢镇定下来。   顾淮安略微垂下眼眸, 视线没有落在她身上, 伸手脱下了自己的外套,走过去, 给何婧明穿上,拢好。   摸了摸她湿淋淋的头发,温声道:“自己能走吗?”   何婧明咬着牙,“能!”心中的后怕和恨意此刻像涨潮一样一点一点蔓延, 推进,继而席卷到整个胸腔。   好好好, 真是好样的,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顾淮安比她更不好受,他怎么也想不到,不过是回来一趟,竟会遇见这样的事,本来是为了清明祭祖提前两天回来,又忍不住还是准备过来看望何婧明,他到的她家的时候,景秋说她还没回来, 这个点可能在路上,顾淮安见雨势渐大便出来寻她,谁知就让人看见这让人愤怒的一幕,救下何婧明后,顾淮安心里同样产生一股后怕的情绪。   如果他没有即使遇见,那婧明是不是就被欺负了?怎么会这样!   他喉咙哽了一下,小心扶着何婧明,道:“先回家。”   何婧明嗓音有些哑,面无表情盯着那被六个被打晕了捆起来的人。   顾淮安看懂了她的意思,说道:“别担心,我不会就放过他们的,你淋了雨先回去洗澡换衣服,别生病了,这事我来处理。”   何婧明收回目光,卸了强撑着的力量,靠着顾淮安,挨着他,小声又清晰地说了句:“别送官……我自己来。”   顾淮安一顿,然后立马说:“好。”我会让你自己处理。   ……   这里其实离何婧明家很近,只要往上走过一个长长的台阶就行。何婧明今天也是没有防备才差点遭罪。   顾淮安扶着她走回去,另一手还撑着伞。   回了家,景秋一边哭一边准备热水给她洗澡换衣服。   在何婧明洗澡的功夫,顾淮安出去了一趟,把那几个人找个地方处理好。   何婧明有一边脸颊是肿的,嘴角还流了血,景秋哭红了一双眼睛,一边小心翼翼地帮自家小姐上药,弄好了以后,何婧明让景秋出去了。   她就靠在床上的靠枕上,披着半干的长发,乌目沉沉,顾淮安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何婧明摇摇头,她面色早已平静下来。   “你先坐下,我有话跟你说。”何婧明平铺直叙。   顾淮安却感觉到了她的凝重,沉了沉眉,“你说。”   “今天这事,不是意外,是人为。”何婧明说的一点没有犹豫。   “你知道是谁指使的吗,不你不知道,我知道,那人跟你顾家还有些牵连,她叫——顾玲玉。”   顾淮安眼睛漱然睁大了,看着何婧明。   何婧明知道了。   “你也知道对不对?好,那我就不废话了……这个人我是必要要对付的,你靠近些,我跟你说些事。”   顾淮安沉默着,走过来,坐到了她的床边。   何婧明开始一字一顿道:“顾家这个养女不简单,她杀了人。”   “别不信,还不止一个喔。”何婧明一扯嘴角,“你回来了正好,正需要你帮忙了,呵呵。”   “你说。”他还是这两个字。   “你家的那间金凤银楼里有一个老员工,名字叫做孙大,现在事银楼里的特级手工师傅,但二十多年前,他还只是一个最不起眼的普通技工,他为什么会突然崛起?当然有原因,他伙同顾玲玉一起害死了当时银楼里一位老师傅,偷盗了人家的手札,秘方,自然而然就起来了,取而代之。”   顾淮安拧紧了眉毛,“婧明,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何婧明低低一笑,“自然是……我说是孙大自己交代的你信不信?”   显然顾淮安不信,他的眼神里写着。   “当然不是人家主动说出来的,我严刑逼供了啊。”何婧明嘲弄一笑,“很多事情就是这么巧合,甚至你也可以相信有些事情是有天理报应。孙大有一个孙子,患了难缠的重病,一直治不好,他听一位医生说国外一款新型药物能治疗这个,但遗憾的是他根本没有任何渠道弄到这种药,于是他就去了修道院请求伊萨修女帮忙,江都这块的人都知道,伊萨修女最是仁慈善良,能答应帮这个忙也不一定是吧?但是,恰好我在当时也在修道院啊……”   “还有一个你要不要听?你不是原本应该有一个亲姑姑吗,她不是意外死了吗,孙大向我透露,这其中可能也有顾玲玉的手笔,他们两狼狈为奸这么多年,你觉得这话的可信度有几分?本来我是准备慢慢探查,再看真假的,但没想到,那位顾玲玉倒是先出手了。”   “是,我小时候隐约听母亲提起过,不过竟不知里面有如此多的波折。”顾淮安时而叹气时而皱眉。   “如果都是真的,你想我做些什么,能做什么。”   何婧明嗤嗤一声:“能做什么,当然是扳倒顾玲玉那女人,揭开她的假脸,至于怎么做——你附耳过来,我说你听。”   如此这么一交流,两人达成协议。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就只能短短的了,我自己也很绝望的。 第30章 第三十章   对于怎么行事, 何婧明心里已经有了大致想法, 吃这么大一个亏, 不连本带利讨回来, 过不去自己心里这一关。   “很简单的,咱们就从孙大下手, 孙大那人多奇怪啊, 早年儿子儿媳都死了, 只剩下一个独苗孙孙,没想到孙子前两年也患了不治之症, 现在他整个心思都放在救治孙子身上了,我们完全可以利用这一点行事。”何婧明说。   “而现在,我已经掌握了第一手资料,接下来要做的, 就是让孙大从金凤银楼离职。”   顾淮安听了,思索了几分钟后道:“怕会行不通, 照你这种说法, 他既然要给自己的孙子治病,肯定需要不少钱,又怎么会随便离开银楼。”   “不离开也要让他离开,我们掐着他的命脉呢,他若离开了银楼,那里怎么着都会忙乱一阵时间,到时候我们就趁虚而入。”   …   …   这回何婧明办事效率加快了许多,首先, 孙大这边再次把他弄来修道院秘密商谈,两人达成协议,以帮他拿到他需要的国外药剂为诱饵,威胁加利用,让他从金凤银楼离开,孙大别无选择只能同意。他知道顾玲玉的阴毒性格,怕她不放人,脑子一转想出个主意,咬咬牙狠下心把自己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骨头给齐齐掰断了,然后又制造了一场小事故伤了腿,人被送进了医院。   顾玲玉端着一脸高贵的模样来看他,表情不太好,皱着眉,“伤势怎么样?医生如何说的。”   孙大就等着她这句话呢,一听,立马声泪俱下,嚎啕大哭上了,“废了废了,老板我命苦啊,手骨骨折了,没用了,大夫说就算治好了也不如以前灵活了,怕是以后不能再在替银楼做事了,可怜了我的孙子,我怎么养活他啊。”   他他哭的很是那么回事,但顾玲玉的脸色更黑了一层,质问道:“你说你的手的没用了?废了?”   孙大立马把他包扎得粽子一样的右手抬了起来,让顾玲玉看。   “不争气的东西,偏偏在这个时候!”顾玲玉简直咬坏了一口银牙,有气无处发,只能冷冷问:“你的徒弟带出来了吗?”   孙大想起顾玲玉让他培养的那两个有些天赋的弟子,确实是好胚子,可是当初孙大存了些私心,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所以留了好几手,对那两个根本不上心,不过他却不会愚蠢地在这个女人面前说实话,见识过她的毒辣,他就不得不时时防备着点。   “我看差不多,火候也够了,他们两个天赋好又刻苦,学了这么长日子,早就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老板放心。”   顾玲玉听他这么说,脸色总算好了一些,孙大就趁机说了自己已经是个废人了留在银楼不合适,再加上自己孙子生了病,他就想回去照顾孙儿,顾玲玉没有多想,也是不屑跟个没用的老家伙多做挽留,于是直接道:“你放心养病吧,我明天就让人把你的卖身契拿过来还你自由,你就不用再去银楼一趟了,不过,你必须把那本手札和手册留下。”   孙大早就猜到顾玲玉没那么好心,果然她还是惦记着那东西,脸上神色却没有一丝变化,表情很是尊重恭敬,说道:“那是一定的,等我回家取来就交给老板。”   “嗯。”如此,得到了满意的答案,顾玲玉才离开,她一走,孙大就在她背后冷冷哼了一声。   一个星期之后,孙大手伤腿伤恢复,顾玲玉把他的卖身契还给了他,作为交换,他只能把顾玲玉指明要的东西给她了。心里却在等着看笑话。   一开始顾玲玉还没发觉,没看出金凤银楼有什么不妥,直到有几个顾客闹上了门,大家才觉着不好了。   “叫你们老板出来,看看这都是什么东西!原想着你们这家是老字号,讲究诚信,真真没想到,竟然也干上了以次充好的勾当,我今儿个要让街坊邻居各位夫人太太小姐都瞧清楚了,你们这家是怎么糊弄顾客的!”说话的是一三十多岁的女人,一脸的精明样,声音尖利,说话难听,不一会儿就吸引了不少客人和门外一些不想干的人来看热闹。   店里的管事一看这阵仗非常的不耐烦,以为又是哪个不长眼的来闹事,心里压根没放在心上,神情隐隐不屑。   他从楼上走下来,恢复了个端正的模样,一边走一边皮笑肉不笑说道:“出什么事了?别围着,都做自己的事儿去,整天就知道偷懒。”   然后才转身,看向那位神情非常愤怒的女人,眯了眯眼睛,脸上挤出一个假笑,“请问这位夫人,是有什么事吗?”   “好一个管事,好大的架子!”女人丝毫不惧怕,手掌使劲往台面上一拍,尖利道:“居然还问我怎么回事,先看看这两样东西再说吧!”说罢她给身后的外套使了个颜色,对方立马呈上锦盒,打开,从里面拿出两件首饰。   嘴角勾起,讽刺道:“那就劳烦您自个儿好好看看这东西有什么问题吧,昨天才刚从您这金店买走呢!”   管事心里迟疑了一秒,就把那人所说的两件首饰快速拿过来看,心里顿时一咯噔,暗道糟糕,这东西一条断了,一个出现裂痕,断了的那个看不出原因,这有裂痕的这一个,一看就是功夫不到家没有做好。他眼珠子动了动,这会儿这么多人,如果承认无异于是自毁招牌,所以绝对不能承认,不然他这个管事也做到头了。   于是管事便开始装糊涂,面上装作为难的样子,道:“夫人这是什么意思,这可证明不了什么。”他也是老油条了,只否认,没多说,他们银楼出去的金首饰都有一个标识,所以不能直接说这东西不是他们这儿卖出的。   “哟哟哟!听听这说的什么话,真是长见识了,这偌大一个银楼倒和那些泼皮无赖没两样了,卖了劣质的东西给我,转头就不承认了,可真有本事!今天我非要找你们老板理论理论!叫老板出来!”这位吵架的女人一看就是个中好手,中气十足,嗓门大,而且她根本不顺着管事的话往他的套子里钻,她很聪明,就想先挑起舆论,妄图把事闹大好讨个说法。   果然,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指指点点的人也越来越多。管事的脸色越来越沉,不想惊动老板,只有强忍着怒气,假笑着说:“夫人别动气,是在下不会说话,还请夫人原谅则个,你看要不咱们到内厅去坐着好好谈一谈,该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这外面吵吵嚷嚷的,不仅失了颜面,还叫人白白看了笑话,是不?”   他态度压的低,总算叫人好受一些了,女人抬了抬下巴,骄傲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进去吧,看看能给我一个什么说法。”   管事弓着腰,做了个手势,“是是是,夫人里边请……”   大家一看这也没热闹看了,没多大会儿就又安静了下来,又都去做别的事情了,忘得倒是快。   一场小风波还没扬起水波就悄无声息地沉下去了。   原以为只是个小花枪,过了就过了,却没想到,只隔了一天,同样的麻烦就又找上门开了。   这次比第一次更加来势汹汹,一共有三位顾客,没有废话,一来就拿出在这儿买的东西,指控金凤银楼卖假货!   这次一个管事怎么都压不住了,不多久风声就传到了顾玲玉耳朵里。   这事儿,算是彻底闹大了!   金凤银楼对外宣布歇业三天。   顾玲玉召集开会,一干员工统统战战兢兢站在两边,坐在上首的顾玲玉已经半个小时没有说话,周身空气仿佛一点点变得稀薄,工人们下意识摒住呼吸。   突然,“砰”地一声响,一个茶杯向下摔了过来。   “好,好,好得很!”顾玲玉站起身来,指着下面的人,脸色凝成一团墨。   “谁能来给我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扯着嘴角,不阴不阳道。   管事立马站出来,小心翼翼地回答:“好像是这批金子出了问题,打造出来的成品金钗金镯等首饰,都出现了问题。”   顾玲玉冷笑:“金子出问题,你骗谁?我看是人出了问题吧!那几样首饰是谁负责的,站出来。”   于是,两个人胆战心惊地站了出来。   是那新进的两位技术工。   这下顾玲玉更加生气了,原本以为这两位已经能够独当一面,没想到却是个徒有其表,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你们两个!”她用手指一下下指着。   两人吓得连忙跪下求饶,“老板,真的不关我们的事啊,之前没出过问题,这种首饰,我们都是按照孙师傅当初教的方法做的啊。”临到头,两人推卸责任比谁都快。   顾玲玉很想一气把这两人废掉,但是银楼现在培养起来的师傅不多,只能先忍了,于是厉声道:“派人去给我请孙大!”   “老、老板,孙大已经离开江都,带着他的孙子去香港治病了。”   “砰!”又一个茶杯摔碎了。   ……   银楼里的不太平,对何婧明来说,正中下怀,时机刚刚好,她迅速派人,闹上门去,举着地契大声叫嚣拿回自己的东西,痛斥顾玲玉恶霸的行为,让顾玲玉滚出去。顾玲玉气的发抖,命人将一伙人打了出去。她没有善罢甘休,立马想到让赵琪佑帮忙,等她反过头回去,却发现事情根本不简单了。   何婧明故意让人在明面上闹事,不过是虚晃一枪,实际上已经声东击西,找全了人证物证,等着将送人去警察局。   所以,等顾玲玉回到赵家,她就被守在赵家的一伙警察给逮捕了。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还有没有王法,琪佑,你快跟他们说,让他们放开我啊。”顾玲玉大声尖叫道。   赵琪佑看都没看她,也像是没听见,面无表情,一直捏着手里的一个绳结。   过了几分钟,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传过来:   “王法?你去公堂上跟他们说好了……”   “啊啊啊!放开我!”顾玲玉挣扎,心下有些发抖。   但没用,她还是被一帮人毫不留情地带走了。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顾玲玉还想着保持她矜持高傲的模样, 昂着脑袋抬着下巴蔑视众人, 不过她尖利刻薄的声音出卖了她, “你们在干什么?凭什么这么对我, 你们没有权利!识相的快些放了我!”   一群警察兵无动于衷,他们又不是吃素的, 甚至有一个脾气不大好的警员咧嘴阴阴一笑, 转了转腰间的□□, 恐吓她:“闭嘴”   顾玲玉被强行压制着跪下。   这个时候何婧明道觉得些许的强权有些好处了,至少犯了事儿的人不必跟他客气, 让跪就得跪。   何婧明提着点她的裙子,施施然走了进来,她颔首低眉的样子特别漂亮,衣服是最新的样式, 乌黑的头发梳成个漂亮的发髻,表情平平淡淡的, 但就是有一股浑然天成的气质, 叫人移不开目光。   顾玲玉从来最讨厌的就是长相美貌的女人。   她什么吸了几口气,手指有些哆嗦,“是你对不对!好啊,你个贱女人!”   何婧明就是故意打扮一番过来气她的。   “什么你啊我的。”何婧明特别温和地对她笑了笑,“自己造了什么缺德事不知道啊。别急,我给你数着呢,一会儿你仔细听听。”   “别在这一派胡言!你以为你是谁?”顾玲玉面目狰狞。   何婧明心里冷笑,别急, 好戏马上就要开场了。   很快,就走两位证人被带上来了,一位就是孙大,另一位是个老妪,那老妪起先一直低着头,直到她看见了顾玲玉,突然说了一句话:“顾玲玉,你不认识我了吗。”   顾玲玉的注意力一直在孙大身上,听见声音,瞥了那人一眼,皱了皱眉,蓬头垢面的,一副穷酸样,她怎么会认识这种人?   那老妪一见顾玲玉的模样,像是猜到她的心思一般,道:“富贵了倒是看不起我们这些穷人了,想想当初,你不过是一个可怜要饭的乞丐,哼,比我们肮脏一百倍,那时候小姐把你带回府里,还是我帮你找了一套旧衣服穿,帮你拿驱虱子虫的药,甚至你一双被脏水泡烂了的臭脚也是我给你拿的药,怎么现在还瞧不起人了呢!啊呸!”   一字一句,越听顾玲玉眼珠子瞪得越大,最后简直像是要凸出来一般,“你是谁?你是王嬷嬷?不可能,王嬷嬷早就死了的。”她的头甩的像个拨浪鼓,拼命否认自己说的话。   “我老婆子命大哩,没死成。   顾玲玉身上已经没有那股装出来的傲气了,像丧失了一口精气一样,失神地软跪在地上。   “怎么可能,不可能……”   王嬷嬷要准备开始录口供了。   “等会儿。”何婧明突然道,她看了看门口处的身影,“赵先生,也许你应该进来听。”   几秒钟后,赵琪佑跨着步子慢慢走了进来,他看上去似乎很平静,走过来的时候,和顾淮安默默对视了几秒。   “不、不不,她们都不是好东西,琪佑你救救我,别信他们的话……”当看见赵琪佑时,顾玲玉眼神有些慌乱。   赵琪佑却是一如既往的古井无波,好像没人能改变他一样。   “二十多年前,我还是江都顾家的一名奶娘,照顾顾家的大小姐。小姐叫做顾莹玉,长相美貌,心地善良,十五岁那年,她外出逛街遇见一个向她乞讨的乞丐,那乞丐是个姑娘,身上很脏,特别是整个左腿的脚掌,烂得都生蛆了,小姐见她可怜,把荷包解下来拿出许多钱给她,让她去买看病,再买些吃的。   却不料那乞丐看小姐好说话,竟是哭的惨兮兮说自己可怜每家没亲人希望我家小姐收留她,她要当牛做马报恩,小姐真真善良的紧,听这话,就真的把她带回去了。”   “那个乞丐,就是现在前面这个女人。”   除了几个早已经知道的人,不知道的人听了都往顾玲玉身上瞧了瞧。   “但就是好心没好报啊,这么好的小姐,后来却被这个忘恩负义的女人害死了!”老妪的情绪激动起来,听起来里头有一股恨意。   顾玲玉当然不会承认,她冷笑:“空口白牙污蔑人,有本事拿出证据来啊!”   老妪抹了把眼泪,恨恨道:“当然有证据,小姐的死不是意外,当然顾家的老宅子里有一口莲花池塘,你趁着四周没人,小姐伤神没有防备的时候把她推了下去,伪装成小姐想不开自杀的模样,但是你因为大意,丢了一串手珠在池塘边,是小姐送给你的东西,后来被我捡到,我就有些怀疑,准备报备给老爷知道,没想到,只不过出去了一趟,就被人追杀,被打成重伤丢到了荒郊,还好我命大,被路过的人救了,却又因为头部受了重伤,脑子里有血块,这些事都想不起来了,直到前些日子,我才慢慢记起来。”事实上是两年前她就想起来了,不过因为那个时候求助无门,压根不知道向谁说出这些事替小姐申冤,直到最近有人找了她。   “莹玉她,不是自己想不开,是……被人谋害?”赵琪佑抖着手想撑着椅子站起来,却突然一下子跌下去,整个人都像被人掏空了身体。   老妪一下子认出了他,“你,你是姑爷?”   “姑爷?”赵琪佑喃喃自语,大概又是陷入了回忆里。   “赵少爷,小姐就是被这个女人害死了,你怎么能娶她呢?你不怕小姐九泉之下伤心吗?”老妪掩面而泣,咬着牙道:“还有那件事,小姐说明明是少爷你对她做了那样的事,小姐跟我说过她有印象,她记得是你,怎么睡醒了身边就躺着一个小厮了呢,都没有调查清楚,少爷怎么反而娶了这个蛇蝎心肠的下贱胚子!”   赵琪佑像突然清醒过来一般,几个大步走到顾玲玉面前,蹲下来,眼神幽暗,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感情,“是你害了莹玉?”   “哈哈,我害她?是她自己蠢!她该死!”顾玲玉突然一声笑,恶毒的声音从嘴里一点点吐出来。   “啪”赵琪佑冷冷抬手甩了她一巴掌,“玉儿对你很好,但是,你不配……你这样的人,不配为人。”   “我不配她配?顾玲玉不过是一个虚情假意的女人,你别忘了现在我才是你的妻子!”   “你不是,”赵琪佑站了起来,拿出手帕慢慢擦手,“别侮辱了妻子两个字,玉儿她才是。”   顾玲玉简直想不通,为什么他到现在,他还能这么镇定自若,她恶毒地尖,“赵琪佑你也不过如此,哈哈,你说自己爱顾莹玉,其实也没几分真心吧,现在知道她枉死的真相了,你竟也不伤心哈哈哈,所以到最后她什么也没得到!”   “是我赵琪佑愚蠢,被你玩弄鼓掌之中。赵琪佑说的平静,伸出手一点点扯下对方脖子上挂着的那块文龙玉佩,“别脏了这东西。”   “知道真相,我很高兴,我没有背叛自己与玉儿的感情,以后我能心安理得毫不愧疚陪她去死,而你,你无关紧要,不重要了。”   “‘顾玲玉’这个名字是玉儿给你取的,你也别再用了,我替他收回,别恶心了玉儿。”   “你身上所有的一切,一针一线,全是玉儿带给你的,既然你恨她,自然也不能用了,”赵琪佑声音飘渺,然后转了个身,“王嬷嬷,只有你最清楚原来的她是个什么模样,烦请你去找一套乞丐穿的衣服来,替这人换上,还是让她走回自己原来的路,当她的乞丐去吧。”   “是是!老身马上去办!”王嬷嬷跳起来,立马跑了出去。   顾玲玉瞪大眼珠子,恐惧得说不出话来。   赵琪佑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这么吃惊干什么,那样才比较适合你,再华丽的衣服也包不住你肮脏恶心的皮囊,你活该与自私贪婪邪恶的人为伍作伴,这是你的本性,也是你的归宿。”   何婧明在旁边看着,内心一声声惊叹,赵琪佑很厉害,他切切实实看穿了这个人,知道她害怕什么恐惧什么,然后,毫不容情将她推了下去,一击即中。   赵琪佑平淡的声音还在继续,“我知道江都有一条流氓街,是流氓乞丐混混的聚集地,你可以不用死,你以后去那里生活就好,我会特别交代,让他们好好照顾你,你慢慢适应就好。”   “啊啊啊啊!”顾玲玉疯了一样尖叫起来,“赵琪佑你不得好死!”   “抱歉,不能如你所愿了,就算我死,也会开心地去死,开心地下去陪玉儿。”   “不!我才是玉儿,我才是你妻子!”   话音还没落,赵琪佑突然狠命一脚,将跪在地上的人踹倒,平静道:“我说了,你只是一个乞丐,忘了吗?你是怎么样跪在玉儿脚下乞讨的……如果再说错一个字,我会割了你的舌头。”   他的语气和模样都是轻描淡写的,但是顾玲玉却忍不住浑身发抖,因为她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没多久,王嬷嬷就捧着一身脏污腥臭的衣服进来。   赵琪佑面无表情淡淡道:“给这个女人换上。”   “是!”王嬷嬷把人拖拽着去了暗室。   因为今天这一系列事情关系了家仇,又因为来这几人都有些身份,是以审理这事儿的警署人员格外好说话,不出格的行为,就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晚了……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细数起来, 顾玲玉做了太多的坏事, 往前了说, 她雇人杀害王嬷嬷, 暗害顾莹玉,后又霸占顾家的银楼, 现在还派人收拾何婧明, 一条一条的罪状数下来, 是如何逃避不了惩罚的。   加上金凤银楼孙大的倒戈相向,指认顾玲玉控制银楼里许多老工匠师傅, 更是和银楼二十多年前一位师傅的死脱不了关系。   这些指控顾玲玉压根抵赖不了。   “你们以为这个指认我的孙大是个好货色?他的话你们就能听信?真是可笑!”顾玲玉眼神冷冽,死也不忘拉一个点背垫背的。   惹得孙大一阵怒骂,被几个小警给扣着压下去了。   ……   而对于赵琪佑。   谁都没有料到他会是这个表现,他会选择这样的方法来对付顾玲玉, 不得不说,也许是对那人最好的惩处方式。   顾玲玉在地上打滚挣扎, 嘴里叫嚣, 眼睛里满是怨毒,特别是看着何婧明的时候,活似像要把她千刀万剐一般。   何婧明摇了摇头,根本没有理她。   顾淮安下意识往何婧明身前挡了挡,口里说道:“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婧明也差点被你害,你有什么资格和立场去怨恨别人,你把别人的对你的善心用恶意来回报, 注定不会有好结果。”   何婧明听他说的一口官方话,倒是无声笑了笑。   顾淮安和赵琪佑不熟识,两人只相互点了一下头示意,顾淮安就带着何婧明一起走了。   留下赵琪佑,他跟顾玲玉之间的纠葛,自然由他们自己去处理。   在场听了这事儿的人都知道,心里大致明白,便都先出去了,留在空间让赵琪佑自己处理。   顾玲玉已经被王嬷嬷扒下了一身鲜亮的衣服,换上了脏污的破衣服。   没人压着了,顾玲玉抖着手站了起来。   她嘴角勾出一个讽刺的笑容,咯咯怪笑了两声,不阴不阳道:“赵琪佑,你的心可真狠啊,我好歹当了你二十年的夫人,你竟然做的这么绝!”   赵琪佑不为所动,幽深冷冰的眼神直视对方,“顾玲玉,一个人的本性是从骨子里就决定了的,从她的基因里,从她的血液里,坏透了的骨头,灵魂深处就被腐蚀,掩饰不了的,肮脏流脓了她即使穿上了华贵的衣裳,也掩饰不了心中的恶臭……就比如你,所以,你即使被玉儿救了,被顾家收养,但也始终改变不了骨子里的卑劣,从根子里坏掉了,你想学玉儿,你学不了,想变了高人一等,到头来还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小人……你说出这些话,只是让人耻笑。”   赵琪佑一字一顿,“现在,你把以前的事,仔细,给我说清楚。”   “说什么?说我怎么害了顾莹玉?哈哈哈,然后你不伤心吗?悲伤得想杀掉我!”   赵琪佑终于是没忍住,捏了捏拳头,一记窝心脚,将人踹倒在地上。   顾玲玉闷哼一声,粗粗喘了几口气,缓了一会儿,手指紧紧扣住高脚椅,才慢慢爬了起来,重重咳嗽了几声,她突然眯着眼,笑的有些渗人,“赵琪佑,我们做个交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放我一条生路怎么样?”   赵琪佑死死盯着她。   “怎么你不信?我可以告诉你,赵琪佑,只要你答应我,我保证你一定不会后悔,反之,就不好说了……”顾玲玉声音几乎压低的听不见了,又闷声咳了几下。   “你当初是怎么害的玉儿。”赵琪佑冷冷说道。   顾玲玉看着看自己身上的脏衣服,再看看和这身衣服这么也不相搭的白嫩干净的手指,心头划过一缕幽光。   她心知赵琪佑已经把她厌恶到了骨子,刚才那一番不留情面的讽刺,足以让她看清楚,既然已经不可能再打感情牌了,索性干脆撕破脸面,没必要再虚与委蛇下去!   她就算再怎么迷恋喜欢赵琪佑,但要很性命比起来,那什么都是虚的。   “那时候你跟顾莹玉的感情可真是好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少年就定下了婚约,郎情妾意,简直羡煞旁人。顾莹玉把我带回来,顾家收养我,我成了顾家的小姐,从此身份变得不同,昔日不的把我当人看的人从此都羡慕嫉妒我,那种感觉,你大概体是会不到的,说是一瞬间从地狱到天堂也不为过了。这就是有钱有权有势的好处……   那一次,你来顾家看顾莹玉,也是我第一次遇见你,你风度翩翩,英俊神朗,我跟你打招呼,但是你的眼睛里却只看得见顾莹玉,我在你眼里不值一提,什么都不是……”   “后来我就渐渐知道了,明白即使我成了顾家的二小姐,也并没有改变什么,只不过是多了一个好听的称呼而已,我跟顾莹玉根本从本质上就不一样,她才是真正的千金小姐,于是我越来越始讨厌顾莹玉。   顾莹玉表哥娶媳妇,留了顾老爷夫人在他家歇息一宿,你也喝多了,晚上仗着家里没有长辈在,再加上你和顾莹玉已经快成亲,你似乎失控了,从厢房摸到顾莹玉的房间,两人一起做了那档子事,呵呵,你没想到吧,其实当时我就躲在柜子底下听。”顾玲玉越说表情时而透出一丝狰狞。   “你们不知羞耻的缠|绵,亲热了大半夜,我就躲在暗处偷听了大半夜。再然后你留下一枚玉佩就离开了,我不甘心你们这么的幸福快乐,趁机就设计了顾莹玉,在她没醒来之前,就弄了个小厮放在她床上,制造她失身的假象。第二天,大家就都知道出事了,老爷和夫人及时回来,把事情压了下去,但是,这事情也没法了了,顾莹玉一开始吓得半死,每天都哭,我在一旁看的痛快,又因为夫人不是顾莹玉的亲身女儿,为了维护顾家的面子,夫人准备把你们婚姻取消,再送走顾莹玉出去避嫌一段时间。”   赵琪佑眼睛猩红,有山雨欲来的杀人征兆,他咬牙从嘴里突出一个一个的字,“我放在玉儿身上那块玉佩,被你拿走了!”   顾玲玉笑了,“是啊,不拿走,怎么接着演后面没演完的戏,怎么让你娶我过门。”   “是我蠢我活该。”赵琪佑嗓音沉得吓人。   “不啊,其实是我故意误导的顾莹玉的,我在她惶恐不安的时候,在她耳旁说你赵琪佑是多么多么的优秀,而她是多么多么的不堪,根本配不上你,她平时瞧着霸道厉害,其实也不过是一只纸老虎不堪一击,被我说一说,就崩溃了。真是可惜,原本,她对那件事是有怀疑的……再后来的事,你就都知道了。”   赵琪佑闭了闭眼,再睁开,已经克制住了情绪,“你刚才说要告诉我一件事,是什么。”   “你承诺听了让我走?”   赵琪佑没有说话,但顾玲玉多了解他,知道这件事没有自己讨价还价的余地,他是在看她到底有多少砝码,用以判断她到底值不值得自己动用权利网开一面。   不过顾玲玉却丝毫不担心,反而赵琪佑越是这样她越是放心,因为她确信自己的底牌足以让赵琪佑答应。   顾玲玉看着赵琪佑,抛出了一句话:   “其实,顾莹玉没有死!”   一瞬间,赵琪佑惊得把手中杯子给摔碎了,砰一声响。   他抖着手指指向她,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你的玉儿还活的好好的,不过她在哪里只有我知道,这个消息,值得你放我一马么,赵琪佑……”   ******   顾玲玉又穿回了她光鲜亮丽的衣服,宛如一个贵族小姐。   赵琪佑忍耐着性子,问:“什么时候带我去看玉儿?”   “急什么,你不打把我安排好,我能打出手里最后一张底牌,我现在不好继续留在江都了,你帮我准备好,我要尽快离开,到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顾莹玉的在哪里。”   赵琪佑忍了,只能答应下来。 只过了几天,针对顾玲玉提出的要求,迅速给她准备好了。   “你想去哪儿,你的事我都处理好了,你随时都可以走,现在,你可以把玉儿的消息告诉我了。”   顾玲玉也没准备耍赵琪佑,况且她人还在江都地界,也不敢。于是,便写了一个地址交给赵琪佑。   “当初我是把顾莹玉给推到池塘里去了,不过最后我还是把她捞了起来,送到了别的地方。”顾玲玉没说的是,她把顾莹玉捞起来的时候还是晚了,顾莹玉差不多都已经脑死亡了,虽然最后还是救回来了,但人却是傻了。   等赵琪佑按着地址找过去的时候,顾玲玉急忙离开了。   顾玲玉把顾莹玉扔在了向下,买了一个老婆婆照顾她。   当赵琪佑找了这家不大的农家小院的时候,内心狠颤了一下。   “你是谁?找谁的。”开门的老婆婆问他。   “我找一个姑娘,名字叫做赵莹玉,是另一位姓赵的女人让我来的。她,在哪儿?”   “哦哦,是顾老板让你来的吧,小丫在房间里面睡觉呢?”   赵琪佑一脚一步地迈了进去,“玉儿……她,下午三点了,还在睡,你不用叫醒她么?她晚上呢,还睡得着吗?”   赵琪佑不知是紧张还是害怕,话也多说了几句。   老婆婆笑着摆了摆手:“这个不用担心!小丫有渴睡症,一天能睡十三四个小时呢!你跟我进来,她就在房里!”   前面的人掀开了布帘子,赵琪佑怀着忐忑又无所适从的心情,一步步跟着踏了进去。   “嬷嬷,你怎么进来了,嬷嬷,我有些饿了。”那少女般天真娇憨的声音随着床上人揉眼睛的动作响起。   显然她睡够了,准备起来了。   赵琪佑在听见这道声音时,却仿佛被定住了,他的记忆一下子就回到了二十多面前,当时年少的姑娘就是这般很她说话的。而那张梦想中时常出现的容颜,也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赵琪佑这一刻,突然心酸的想要大哭。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同。   “嬷嬷,玉儿,他这是,怎么了?”赵琪佑迟疑地问。   却不等老人回答,顾玲玉就缩进老人了背后躲着,小声咬耳朵道:“嬷嬷,咱们房间多出了一个人,你看见了吗?”   赵琪佑从着带着童言稚语的话中,几乎猜到了真相。   “玉儿,生病了?”   “唉,这丫头顾老板送过来让我照顾的时候,脑袋就不太好使,不过先生千万别嫌弃,小丫可不是真笨,她就是脑子反应稍微慢了些。”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赵琪佑怎么会嫌弃顾莹玉, 他喜极而泣都来不及,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唯一喜欢的姑娘, 从以为的生离死别都现在的乍然相见, 内心只剩下激动与感恩。   赵琪佑给了老婆婆一笔钱,然后带走了顾莹玉。   即使顾莹玉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不记得了, 甚至智力受损。   都没有关系, 赵琪佑只要人活就好。   ……   那边,何婧明在已经逐步把那家银楼接手, 大整顿是必须的,不过现在却不用那么着急了,完全可以慢慢来。   顾淮安这回并没有急着回海城,他在江都多留了几天, 不过这次却没有贸然去何婧明哪那里打扰她,只偶尔去看看她而已。   “听说顾玲玉让赵琪佑带走了, 不过应该没有什么关系, 以他们之间的恩怨,人被他带走,下场怕是不会好。”何婧明说了几句。   “嗯,你没事就好。”顾淮安神情一本正经。   何婧明笑了笑,道:“这家银楼原本就是你们顾家的,现在你要不要拿回去?”   顾淮安看着她,抿了抿唇,认真说道:“之前不是给你写信说好了, 给你,不用给我,虽然这家银楼一直是属于顾家的,但当初连我娘都插不进去手,现在能拿回来都是你的本事,你好好收着。”   “那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收下了。”何婧明笑眯眯的。   跟顾淮安接触几次后,能发现他不是那种虚假的人。   两人说了一会儿去顾玲玉的事,然后又谈起了别的。   “婧明,我听说你现在在修道当教师是吗?”   “嗯,是啊,反正我闲得很,有时间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何婧明点点头。   “那挺好的,幸苦吗。”顾淮安其实也认识修道院的伊萨修女。   “不累的,一天才两节课而已。”何婧明轻笑说。   “对了,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明贤岚的人啊?”突然想起来,她就问了一句。   顾淮安一愣,“明贤岚?唔,当然认识,以前和他是同窗,而且都是江都的长大的,有些交情,怎么你认识贤岚?”   何婧明摇摇头,“不是,就是上次陈家举办宴会,下了帖子给我,我在陈家遇见的,他说认识你。”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八卦地问了一句:“你认识陈家的那个七小姐吗?好像是叫陈溪什么的?”   顾淮安皱了皱眉头,“陈家七小姐,陈溪,我和她算不得熟识,曾经见过一两面而已。”   “哦,这样啊。”   “难道有什么事吗?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顾淮安喝了口茶水问道。   何婧明眨了眨眼,道:“没什么大事,就是那个陈小姐好像对我有很大的敌意,那天话里话外都是挤兑我的意思,还说什么顾先生留过洋一肚子学问才华横溢,人又长得英俊,但是人却在海城,不定身边有多少位红颜知己,哈哈,是这样吗?顾淮安,你有几位红颜呢。”   说这话,何婧明不过是放松了心情跟他开两句玩笑而已。   顾淮安却当了真,非常认真地回答:“没有红颜知己,婧明不要听别人乱猜测,如果你有什么想知道的问题都可以来问我的,还有,婧明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子非。”   何婧明顿了顿,心道她不是故意打听他的隐私啊。   顾淮安却叹了叹气,心里再一次怀疑,自己当初就那么提出跟婧明离婚,是不是太不对了?是不是伤害但她了?或者外面有穿出闲言闲语,不然为什么她只是出去参加一个宴会,就会被人欺负。   顾淮安又在心里反省了很久。   ……   一转眼就到了清明节这天,早上顾淮安来了何婧明这边,何婧明刚好在吃早饭。   “怎么这么早过来,一起吃点东西吧。”一边说一边帮他盛了一碗小米粥。   “今天祭祖,婧明和我一起去好不好?”顾淮安接过碗说了谢谢,顺便说明了他今天的来意。   “你让我也去?”何婧明歪头问。   “嗯,行吗?”   “好吧,我跟你一起去。   顾家的祖坟地离市区有些远,所以两个人决定早点出发。   “等等,带把伞吧,待会儿应该会下雨吧,”何婧明往外头看了两眼,“我们怎么去,难道走去吗。”   顾淮安难得笑了笑,嘴角挑起,衬得整个人更加温润如玉,“当然不是,我已经叫了车,走吧。”   两人人到了之后,把带来的东西一一摆上,又插了一束花,一起磕头祭拜,顾淮安跟他父母说了一会儿话,结束后,刚准备回去,却看见前面往这边走过来两个人。   “子非,你看看前面,那个人赵琪佑吧,我没看错吧?”   顾淮安顺着她的视线往前面一看,两个人往这边走来。   “嗯没错,是他。”   不一会儿,两个人就走过来了。   “赵先生,你好。”   “嗯,顾淮安。”赵淮安点点头。   “这位是?”何婧明注意到赵琪佑手里旁边紧紧跟着的女人,他的手牵着对方的手。   “这是……”赵琪佑顿了一秒,才说:“这是你姑姑。” 这话是对着顾淮安说的。   “你姑姑,她不是……”何婧明露出一点惊讶,转头看向那个女人,何婧明发现人家看上去很年轻,如果是顾淮安的姑姑的话,应该至少有四十岁了,但这个看上去不像啊。再者,顾淮安只有一个亲姑姑,而且说早年就已经去世了的人那这个……   何婧明是真的糊涂了。   “姑姑?”顾淮安也适时露出疑惑。   赵琪佑捏了捏眉心,“这事我稍后跟你们解释,这是莹玉,我带她来祭拜自己父母。”   这下,顾淮安和何婧明都发现那个女人似乎有些问题了,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没有说话,顾淮安对赵琪佑点了点头。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现在的确不是说话的好时候, 顾淮安让开了位置, 走到远处, 看了一会儿那两人在那儿祭拜。   “真的是你姑姑啊?”听起来还挺不可思议的, 何婧明咋舌。   “如果是的话,就是说, 姑姑二十多年前根本没有死, 但是却在现在突然出现了, 我猜这件事应该和顾玲玉有关。”   何婧明挑挑眉,说道:“可是顾玲玉会怎么会那么好告诉赵琪佑真相?明明之前这么久一点动静都没有的, 这样看来的话,或许是赵琪佑答应她什么了。”   “可能吧,我们别乱猜了,自然会知道的。   再望了一眼后那边后, 两人就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果然下起了阴绵小雨。   几天之后,也许是基于对顾家的尊重, 又或者是顾家仅剩下的顾淮安是那位姑姑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所以,赵琪佑对顾淮安的态度很好,亲自来找顾淮安,把这些事大致跟他说了一遍。   “你真的就那么让顾玲玉走了,放了她?”问这句话的是何婧明。   赵琪佑声音淡淡的,“不会,玉儿受了这么多苦,这仇不能不报, 你们不用操心,我自然会处理的。”   语气是云淡风轻的,何婧明却莫名听出一股寒意。   当然是对顾玲玉的。   何婧明上次的仇自己已经报了,了结了,赵琪佑都这样说了,她便索性抛开这事不再过问,不插手了。   接着,就是顾淮安返回海城,何婧明的生活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不过现在多了一桩生意,倒是比以前忙了些。   ……   顾玲玉怎么都没有想到,她还没有走多远,就被赵琪佑派人逮了回来,直接带到了他面前。   “赵琪佑你说话不算话!违反约定不守信用,你抓我回来干什么?快放我走!”顾玲玉大声喊叫,她简直气懵了,根本没想过赵琪佑会出尔反尔。   “呵呵……”赵琪佑抵着唇角低低笑了两声,“之前,我不知道玉儿还活着的时候,你是死是我其实我根本无所谓不在乎,不过现在我找了玉儿,见到了她,就再也没有理由说服自己放过你了。”   顾玲玉身不受控制抖了两下身体,她知道赵琪佑的话是什么意思,顾莹玉傻了,他知道了,他怎么能不报仇。   她垂着哞,声音一点一点变小:“求你,放过我这一次。”该死的顾莹玉,傻了都不放过自己。以前盼着她活着,关键时候可以救自己一命,现在来看反而是害了自己,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早知如此,当初就该直接了解她!   “留你一条命在,你就别挣扎了。”赵琪佑丢下这句话,再吩咐手下,按照以前说的,把她弄成乞丐扔到混混街,再找两个人关照关照她。   …   …   顾玲玉被赵琪佑丟到混混街后,整个人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不是没有想过逃跑,不过通常是她人还没逃出五十米,就被两个混混给抓了回来,然后一顿羞辱。   “我说你跑什么啊,高贵的顾老板,怎么这里住着不舒服,非要往外跑?我警告你,再有下次,看我不打断你狗腿!可记住了!”两个长得五大三粗的男人,邪肆笑着,歪眉鼠眼。   另一个人看着不爽,伸出脚踹了顾玲玉一脚,“瞪什么瞪!叫你一声顾老板,你还真以为自己还是顾老板?好好睁着眼睛看看吧,你现在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手脚不干净的乞丐,看看你住的乞丐窝,啧啧,怎么样感觉还成吗?”   顾玲玉趴在地上说不出回来,她从千金小姐,贵族夫人一夕之间变成一无所有乞丐,每天活的浑浑噩噩,她没有钱,没有地位,什么都没有了,很快就真的只能考乞讨为生了。   没有住的地方,就随便住在某个废弃的小破庙。本来顾玲玉以为,这种下九流的生活她是怎么也活不下去的,她宁愿去死也不要丢了尊严丟了颜面。   但是没过多久,她就自打嘴巴了,顾玲玉这才发觉,没有什么是比死更可怕了,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她惊恐地回过神来,确认自己还活着,然后为了不饿肚子,顾玲玉不得不从操就业干了她生平最为厌恶的事。   不过讨饭哪里是那么好讨的,混混街都是有地盘划分的,突然出现一个生面孔,很快就被主意到了。顾玲玉为了饱肚子,每天都要四处骗饭吃。   没有多久,一个赌鬼就盯上了顾玲玉,顾玲玉毕竟过了那么多年富贵生活,怎么看,跟真正的乞丐还是有去别的,她虽然不漂亮,但是一身白皮看上去倒很惹眼,烂赌鬼盯梢了几次,发现不会有什么危险后,就有点无所顾忌了。不过一个乞丐女,赌鬼使了个手段,将顾玲玉给奸|污了,顾玲玉内心早就麻木,甚至反抗都懒得了,她刚被丢到这里来的时候,看管她的两个那就已经玩弄了她很多次,既然改变不了这种局面,干脆只好适应了。   利用自己的身体,能够换回更多吃的喝的,顾玲玉很快就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以致到最后不但不排斥,甚至已经把她当成一个谋生的手段。   只是偶尔,顾玲玉恍惚的时候,会想起从前的生活来,而想的最多的,不是赵琪佑,而是顾莹玉。   顾莹玉那个女人是多么善良啊,那时候她不过是装模作样哭了两声,说了些假话,她就真的把她带回家,给了她一个家,让她做了身份高贵的小姐,再也不用讨饭不用饿肚子,不用穿破衣服,她的人生,几乎是在被顾莹玉带回顾家的一那一刻起,就改变了。   她可能是天生就会伪装,住进了顾家后,就开始虚与委蛇,讨好所有对她有利人,最后,却原来越不满足。   讽刺的是,二十多年后,顾玲玉又回到这里还是成了一名乞丐,还是因为顾莹玉的原因,这就仿佛命运一直在笔直往前走,不经意间拐了一个弯后,然后又拐回到了原来的道路。   有时候,午夜梦回,顾玲玉会忍不住想,当初自己如果不是那么贪心,不去害顾莹玉,那么现在,她还还是一位高高在上,过着好日子的夫人吧。   但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吃。再睁开眼,顾玲玉还是身在脏污臭乱的混混街,什么都没有改变。他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   顾淮安去了海城没几天,李利成又出现了,他消息倒是灵通,顾淮安回来后,也识相乖觉了好几天,一个是为了避免麻烦,二个也是怕闹出什么事,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好看。   何婧明却不知道他心里不着四六地想了这么多。只道他会挑时间,她这刚忙的闲下来一点,他就来找她。   何婧明掀掀眼皮,缓缓道:“什么事儿,我现在可没空,你以后少些来找我些吧,忙着呢。”   “婧明忙什么,吃饭的空闲都没有了,”李利成低低笑了几下。   何婧明心里想了想,还是把话说绝了好,等会儿每天耍着对方玩,就真成了她的错了,不好收拾,就麻烦了。   于是嘴里快速说道:“可别了吧,我都是有了家室的人了,很是不方便,都注意着些吧……那我就先走了。”   把李利成愣的,一眨眼回过神来,连个人影儿都看不见了。   “跑这么快干什么我又不干嘛你!怎么几天没见,变得这么快?”可真是把他给搞懵了。   却是后面李利成再来找何婧明,她就统统给拒了。   这天,何婧明带的班级上有一个学生上课的时候突然晕倒了,不是住在修道院的孤儿,是附近居民的孩子。何婧明和另一个老师立马把人送去了医院,医生替孩子一检查,发现了许多事。   孩子身上有许多暗伤,新伤,看样子,像是被人打的,并且身体伴有严重营养不良,虚弱贫血。   “他身体上有暗伤?”何婧明死死皱紧了眉头,“难道是父母打的?”   “你以前在这个孩子身上发现过伤口吗?”   何婧明摇摇头,“就是没有所以我才奇怪,以前从没发现他有什么不妥,难道打孩子是近段时间才开始的吗?”   另一个老师接话说:“别想了,等他自己醒过来我们问问他。   护士给人打了营养针,身上又搽了药,那位学生睡了一个多小时后,才慢慢醒了过来。   他眼睛动了动,看见两个老师在,才觉得松了一口气,嗫喏道:“这里是医院吗?”   何婧明笑了笑,回答说是的。   这孩子听了,连忙手脚并用要爬起来,何婧明的一看,眼疾手快把他按下去了:“你快躺好,身上都有伤还没好。”   那学生急的眼睛都红了,“不,不,不用老师,因为因为……”他的声音陡然变小了很多,“我没有钱看病,没有钱给大夫,不能躺在这里。”   何婧明和另一位老师听了都苦笑,连忙安慰他说:“别担心这些小风,老师有钱给你出,不用你出钱,可别急好好躺下。你现在要告诉老师的是,你身上这些瘀伤和新伤是怎么回事?有人欺负你吗?告诉老师,老师帮你做主。”   谁知小风一听这件事,眼睛就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   何婧明跟另一个人对视了一眼,心中更为警惕,心想孩子这种反应,身上的伤口肯定不会是简简单单的意外。   两人更加重视起来,想再一次问问那个学生,然而这个学生只是拼命地摇头,眼里掉眼泪,却什么都不说。两人没办法,又不能逼他,只好暂时先作罢。   寻思着等回去问问其他学生,看有没有知情的,这些孩子平时都在一起玩儿,有些人家都住的近,或许知道点什么也说不定。   小风这种情况也不用住院,只让他在医院休息了两个钟头后,就带着他回去了。   想着他身上的伤还不知道是哪里弄的,何婧明没有把人送回家里,而是试探了那学生一句,道:“小风你身体不好,今天晚上就别回去了,就歇在修道院,女工晚上还要帮你涂药,可以吗?”   在听见这话后,小风的眼神瞬间亮了一下,“我可以吗?”   何婧明笑了笑,“当然可以,顺便我晚上回去的时候顺道去跟你父母说一声,说你要在修道院和同学们一起复习功课。”   闻言,小风的脸上立刻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何婧明估摸着, 小风身上的伤十有八九跟自己父母有关系, 联想到会不会习惯性虐待这个问题, 她皱了皱眉, 不过也不能光靠猜测,还是去查清楚事情真相。   在这之前, 把小风放在修道院和那群收养的孩子在一起比较妥当。   下午, 何婧明和另一人一起, 带着小风回去了,跟伊萨修女讲了这件事, 伊萨也同意把孩子暂时放在这里,让何婧明安心去做调查。这里的每个孩子入学时都登记了家庭成员信息表和家庭住址,所以找过去还是很方便的。   何婧明叫了辆人力车载她过去。   小风家在一条老巷子里,一直往里走。   下了车后, 按着门牌上的地址对着找就可以,不过何婧明先在附近周围转了转, 看见一个嫂子样的人在自家院里喂鸡, 看上去年纪大约有三十五六岁,嘴里一直在“咯咯咯”地叫唤。   她走了过去。   “这位嫂子好,可否向你打听一个人?”何婧明脸上扬起亲切的笑,问道。   那人一抬头,“哟,这哪里来的,好俊俏的姑娘。”   “姐姐玩笑了。”何婧明倒是没有特地装个害羞出来,笑眯眯说:“我从那边儿修道院过来的, 有些事想问问您。”   一听是修道院的,这人态度马上和善了一些,想必是家里有孩子在里头免费上学或是其他。   “哎哟,你是那里面的女先生?看我这,我怠慢了,姑娘快进来喝口茶吧。”   何婧明笑着摆手,拒绝了:“大嫂子别客气了……我就想问问,你知道32号房子,刘家吗?”   “嗨,这里都是些看街坊邻居了,谁还能不认识谁,知道知道。”一看这位嫂子是个快嘴,说话非常利索。   何婧明连忙问:“那嫂子知不知道刘家最近可有发生了什么事?”   “诶哟!”大嫂子一拍大腿,压低声音道:“那刘家的事儿都传这么远了?你们都听到风声了?他家可不是有事儿嘛……不过你问这个干啥?”   “哦没多大事,我来做个回访。”   大嫂子没听懂这话,但是也没细问。   何婧明说完话,低眉敛目的,一副认真听的模样。   这事也不是秘密,附近邻里谁没听过几耳朵刘家的事,私下说说闲话。   大嫂子也没把这事当成个秘密,遂一下子说开了。   “陈家的小子是在你那儿上学是吧,”她四处瞄了瞄,“说起来小风也是可怜了,几个月前,小风妈妈忽然生了重病,医院也看了,吃药也吃不见效,听说钱花出去不少,人却还是那样,刘家不是富贵人家,哪儿经得起这样消耗,再大的家业也经不住这样拖累的,所以,前几天,她婆婆请了一个会算命的半仙,到家里来给小风妈妈算命,批出来的结果说这媳妇八字不好,命里带弱,不旺夫不旺家,还会带累夫家的运势,她婆婆一听可就慌了,人现在病殃殃治不治得好还两说,但是她会破坏家里的运道是万万不能的,于是一家人私下里商量了好几天,最终决定把小风妈妈给休了,送回娘家去了。”   何婧明听眉头皱起,“趁人家病着的时候……休妻?”单是这个词就让人觉得不舒服,膈应。   “还不止呢!”这位大嫂子接着说,“不止休妻,差点没连小风这个孙子一起赶出去!”   “这又是为什么?”这时候不是应该大多数老人都很看重男丁的吗?   大嫂子跟说悄悄话一样小声道:“因为那位算命的半仙也给小风占了卦,言道他的命格跟他娘一样不好,刑克六亲,以远离长辈为妙。这不,打从算命的给批了字儿,刘奶奶对小风那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很是看不顺眼,小风他爸态度也是这样,前天晚上,我还碰见小风下学回来不敢回家,一直在外面溜达,估计连晚饭也没吃呢!”   “怎么能这样?!那什么算命的啊,胡说八道的他们也信,说着不着四六的话,他们就对自己亲儿子亲孙子这样了?”何婧明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亲孙子算的了什么,刘家可不止一个亲孙子呢。”那位大嫂子,翻了一个白眼儿,努努嘴,道?“刘家这边刚把生了病的媳妇送出门去后,隔天就从外面抱回来一个两岁的男孩儿,不定是小风他爹和外面哪个小妖精早早勾搭上生下来的,只是可怜了小风她妈和小风。”   “就由着他们这样对小风,不给吃不给喝还挨打?”何婧明说。   大嫂子拍拍手道:“那我们也管不了啊,都是别家的事,就是好心去管一句,尚且还要担心被他们埋怨呢,谁会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何婧明向这位大嫂子了解一番后,向她道了谢,然后准备自己过去问一问。   按着号牌走了过去,刘家前面也有个小田圃,还围了一块栅栏出来,里面种着些大蒜葱头之类的。   白天大门也没关,何婧明刚踏上了小院子的门槛,里头就传来声音:“外面谁来了?”是个老人的声音,应该是刘奶奶。   “您好,我是圣伦修道院的老师,来您家有些事情。”   “修道院的人?有什么事情?”刘奶奶人走出来了,穿着灰黑的衣服,脚上一双布鞋。   何婧明的笑了笑,道:“您家不是还有一个孩子送那里去上学了吗?”   一听这个,老人的声音立马变得尖利了些,脸皮垮下来,堆出一堆褶皱,道:“是小风惹事了?那个不省心的东西,我早就说读什么书送走了便宜……”   何静明看她一副准备骂下去的模样,连忙用话把她的打断,“不是的,小风很听话。”   她顿了顿,脑子转了转,开口试探道:“修院里最近给学生新增了一门实践课程,意在培养孩子的独立性,所以今天过来,主要是为了征求下您家的意见,同意的话,小风接下来一段日子可能不会回家,得在修院里和其他孩子一声学习,适应集体生活。”   前段话老太太没听懂,后面可是听得明明白白,这人说要让那妨克刘家的小鬼住去修道院!这么好的事儿她怎么能不答应了。   一瞬间态度都变了,脸上扬起热络的笑来,“原来是这事儿啊,当然可以,一百个没问题的,小风你们想让他住多久就住多久,你们想咋弄就咋弄嘞!以后你们就不用来通知了,就让他住那里我家没有意见!”   这反应!   何婧明闭了闭眼,呼了口气,接着又问:“……我这几天瞧着小风好像心情不大好,昨天给她洗手的时候发现他胳膊上有一条条的伤,就问了一句,小风说是他……给弄的。”她故意说的含糊,眼睛却盯着刘奶奶,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刘奶奶立马跳了起来,“那个没孝道没天伦的死崽子!我跟他老子打他两下子怎么了,父亲管教儿子天经地义,他还还去告状,不要脸皮的东西!”   这还真是自己亲人造的孽!   这老太太的态度太明显了,一看就不是个善良的,先是一副巴不得小风从此都不回来的样子,跟摆脱什么累赘似的,摆手,这会儿被戳破脸了,还更骂的起劲了,什么人都是!   何婧明就冷眼瞧着没说话,老太太会过意来,还有外人在,就停住了嘴,眼珠子动了动,而后像是生怕何婧明会反悔,连忙拍了下大腿,“哎呀!”一声,“你看我这糊涂的,家里还有事儿呢就不招待你了,”丟下这句话,就匆匆进屋栓上了门。   何婧明冷笑,心道可算是开了眼界了。   *******   第二天去了修院,她就给大家汇报昨天的事情。   何婧明的撩着腿晃,想起小风奶奶那态度和反应,心里就很不得劲儿,语气也好不起来。   “不用猜了,打人的就是小风自己的家人,他爸爸还有他奶奶,他家人凶恶着呢,态度也差。我看,就只有把小风留在这里,当做流浪儿童一起养着得了,不然,回去也是继续挨打,回头别给孩子打出毛病来。”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讨论着。   “小风的家人同意让小风住在这里?”一个老师问。   何婧明嗤笑,“怎么不同意,人家巴不得呢。”   最后商量了一圈儿,大家都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先这样,虽然伊萨修女说过,资源要合理利用,像这样有家庭的孩子是不让浪费资源占用流浪儿的资源的,更重要的是,在这里,流浪儿也不是什么事都不做,他们需要自食其力,除了太小的孩子,其他人每个礼拜伊萨都会让他们去做小工,替自己赚取生活费,并且,所有的孩子到了十五岁便不能再呆在这里了,伊萨会帮他们介绍工作,有些则自己出去找,离开后才能替新来的孩子腾地方。   怎么都比不上有家庭的孩子幸福。   但这次小风的案例也算特殊,暂时只能这么处理。   商量好之后,何婧明抽了个时间,特地将小风叫出来,把这事跟他说,问他的意见,小风一点也没有意见,还郑重其事的谢了何婧明,说谢谢何老师能够帮他。小风已经九岁了,能动的都懂了,怎么会看不出奶奶和爸爸讨厌自己,妈妈也被他们送走了,刚开始他还会很伤心难过,现在却再也不想哭了,他只想好好读书,快点长大,然后去把妈妈接回来。   何婧明的摸摸他的头,然后让他离开了。   本以为这件事结束了,却万万没想到这还刚是个开始。   是半个月之后,三位职工和两位老师带着十几个孩子去户外拓展,上实践课,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一个孩子摔在了一天小溪里,头撞在花岗石上,流了一地的血。   那个孩子是小风。   他死了。   何婧明简直不敢相信,怎么大家出去一会儿,就发生了这样的!   伊萨里头立马把当时在场的三个职工两位老师叫了过来,那天一起出去的受了惊吓的孩子,让何婧明和另一位老师一起去安顿好。   他们询问当时发生的事。   奇怪的事,大家都对小风的死一无所知。   那天负责孩子的两个教师,一位就是赫莉莎,另一个,是经常冷着脸的王琪珍。   赫莉莎性子软,现在出了人命,她已经急哭了,说话也断断续续:“学生,学生们都是在一起活动的,集合的时候还点了名,也都在,然后我们让他们去采果子,菜野菜,然后再吃完了自己带的午饭,又是自由活动,女同学大多在学编花环,男同学就小山坡竹子林上采摘竹笋了,我们也不知道小风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意外,呜呜……等再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躺倒在血泊里的,就是那条小溪边上,花岗岩上也有血迹。”   再问王琪珍,和赫莉莎的回答也差不多。   李星河说:“会不会是孩子玩水的时候脚滑摔倒,然后头磕到了石头上,流血过多身亡的?”   伊萨修女脸色很凝重,“初步来看,也只有这个答案了,现在比较麻烦的是,这事该怎么跟学生家长交代。”   “婧明那边呢有没有哪个孩子目睹事情经过了吗?”   何婧明叹了口气,道:“所以我才觉得奇怪,小风在溪边玩水的时候身边竟然没有一个同学和他在一起,这也太奇怪了?”   大家听了都沉默以对,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真不是巧合的话,那么谁会对一个无辜的孩子痛下杀手。   好在这次带出去的都是住在修院里的流浪儿,因为是礼拜六组织的活动,那些有家庭的孩子都是不在这里的。   伊萨修女强调,“不能让负面影响扩大,事情尽量先不要流传出去。我和张警官熟悉,已经让他来处理了,之后会通知小风的父母,给他们知道答复。”   大家也都知道伊萨修女的顾虑,这件事关乎修道院的名声,不好好处理,肯定会带来负面影响。   何婧明按了按脑门,也觉得事情麻烦。   谁知道还不等他们多想,第二天小风家人就知道了这件事。   何婧明早晨过来的要,赫莉莎就拉着她哭哭啼啼说:“小风的奶奶和爸爸过来了,现在正在伊萨修女的办公室里。”这姑娘自责害怕得要命,几乎一宿没睡。   “他们知道了?走,去看看。”   何婧明还是没有见到那两个人,她一进去,办公室已经没生人了。只站着王琪珍和李星河。   李星河:“已经谈完了,伊萨修女送他们出去了。”   “怎么样,闹起来了吗。”何婧明问。   王琪珍还是一副没有表情的脸,“没吵,他们拿走了八百块钱,答应息事宁人。”   半晌后,何婧明才慢吞吞道:“伊萨修女也同意了么。”   “只能同意,这是让事情不要闹大有效办法。”   三人静默了会儿。   赫莉莎没一会儿又跑了过来,小声叫:“外边有来了一个人,说是小风的表舅舅……”   何婧明冷笑,这还没完没了了。   …   …   “怎么是你?”   一看见人,何婧明惊讶了,这人不是那谁,顾淮安的同窗吗。   明贤岚刚好放下喝杯,一回头,给了她一个笑,“婧明。”   “原来婧明跟明先生认识。”伊萨说道。   何婧明没有否认,挑了挑眉,看着他疑惑道:“你是小风的表舅舅?”   明贤岚咳了咳,呷了口茶水说道:“小风的妈妈和我姨外婆那边有点亲戚关系,他姑且能叫我一声表舅吧。小风的妈妈被刘家送回了娘家,上次我外婆让我去看望她,她知道我住在江都,自己放心不下小风,就拜托我能得空能照顾他一些,我这次回来本来是打算看看小风的,没想到……”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凝重,脸色严肃,“我没想到,小风竟然会出事。”   何婧明叹了叹气,“谁能想得到,我们都没想到,好好的一次学生活动,却……”   “不过明贤岚,你知道小风的奶奶和他父亲来过了吗?”   “他们?”明贤岚皱了皱眉,显然因为小风妈妈的事情让他对刘家一家都没什么好感。   何婧明点头,“就在刚才,他们两个人过来,从伊萨修女这里要走八百块钱,他们说小风的死修院要负全部的责任,他们拿走八百块钱,承诺不会闹事,不回去外面四处宣扬抹黑修道院……但是讽刺的是,他们来后,没有问过小风一句,他是怎么出事的?什么时候在哪儿出事儿的?现在尸体在哪儿?这些,一句都没有,你说,世上真有这样冷血的人吗?”   明贤岚听后冷笑一声:“他们也配称为人?!”   “还是这些你告诉我这些,这是个很好的线索,我会好好去查的,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次的事你们修院确实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如果有需要的话,我需要你们的配合,行吧?”   伊萨修女虔诚地在胸前比了个十字架,向圣母玛利亚祷告,然后道:“这是我们的责任,是的,我们会为这件事情负责,明先生放心,我们将会配合您,知道查出事情的真相,给所有人一个交代,让小风的灵魂能够得到安息。”   “那我在此就先谢谢伊萨修女了。”明贤岚颔首示意。   继而转头,“婧明,那就麻烦你跟我走一趟了。”   何婧明的了然,努努嘴,“行吧。”   一直等到夕阳西下,黄昏来临,夜晚开始来临。   明贤岚带着何婧明去了一个她怎么也不会想到的地方。   ——妓|馆。   甚至还让她换上了一套男人衣服,何婧明斜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嘴角抽抽,道:“你不会天真的以为让我换身男人的衣服,就能误会我是个爷们儿把吧?谁特么的那么瞎啊!你睁大眼睛自仔细看看,我这脸蛋儿给那些糙汉子的脸有哪点想象的地方。”   明贤岚闷笑相里声,把扇子一合,啧啧道:“对就保持这个样子,我觉得你现在的状态就特别的好,一点也不像女子般扭扭捏捏。还有我告诉你吧,让你换身衣服,只是为了表明我们不是进来捣乱的,谁还真会计较这个,只要你腰包里有钱就成。”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里走,还别说,这地儿的生意可真兴隆,人声鼎沸的,热闹。   何婧明哼了一声,又问:“你有可靠消息?”   “谈不上,我的人跟来的消息,那姓刘的人私下里最爱来这家妓馆,我琢磨着小风妈妈的事也跟这个有关,就过来瞧瞧,刚收到的消息,姓刘的已经进去有一会儿了,我们上去听墙角。”   “那就进入呗。”   关公在门口迎人,脸蛋笑成一朵花,一声声说着“客官里边儿请……”   “走!”明贤岚一扬手,“去二楼,我已经把那件屋子给包下了。”   两人退了老鸨推荐的唱曲儿的姑娘,丟了十几个银元过去,让他们上些酒菜进来就成。   二楼的房间倒是布置得诗情画意的,很有观赏价值,还香喷喷的。   “小风他爹就在隔壁?这能听见吗?”   明贤岚奇怪地笑了笑,朝何婧明招了招手,“过来。”   他爸脸盆架子上的盆端下来,现在和对面共一面墙的那边,一块地方,用力掰开一块木板,才发现里面是空的,然后使劲往上面浇水,浇透了后,拿刮子把外面一层白色的粉瓷刮掉。   何婧明眼睛一瞪大,有一面镜子,里面出现了一男一女两个人影。   明贤岚一笑,“这可是一面特殊的镜子,我们能看见他,他们看不见我们,这东西可是非常难得。”   呵呵……有什么难得的。   何婧明挑眉:“你给对面墙上黏了一块镜子?”   “嗯,这面上不是实心的墙,不算太麻烦,还有,这儿有个小孔,插|进一根传导声音的细管,我们这边再接上扩音器,差不多就能听见了……”   一边说明贤岚手上一边动作,很快弄好了,“你听,有声音传过来了……”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不止能听, 还带画面呢, 虽然那块镜子只是一小块, 能看的范围有限, 又因为那两人有时离得比较远不能时时看见……但总比没有好得多。   可以说已经很好了。   “你这速度还真快,这东西是什么时候弄好的?”因为怕隔音不好, 何婧明说话的声音都变小了很多。   “早说了, 有钱还怕这里头的人不给你办事儿啊, 学着点吧。还有,姓刘的可是和这位叫倚红的姑娘相好很久了。”   “不对啊, ”何婧明一拍脑门,“我之前去刘家,听邻居说刘家把媳妇送回娘家后,就从外面抱回来个一两岁的男孩儿, 你现在又说这倚红是他的相好,那孩子是谁生的啊?总不可能就是这位姑娘吧, 这里的老鸨能答应?”   “有是有可能, 还是那句话,只要有钱在这里什么办不到,当然也有可能生孩子的和眼前这个,不是同一个人。”   “嘘……别说了,那边有动静了。”何婧明拉了拉他的袖子,两人一同转向那边。   那边两人说话的声音果然传了过来。   “倚红,事情都按照你说的办好了,真的不会有问题吗?”说话的是刘贵, 小风的爹,他的语气好像有些迟疑。   那位倚红的姑娘咯咯咯笑了几声,道:“你这冤家,瞧着生的高头大马,怎么胆子却比老鼠还小,你怕什么,那个又不是你的亲儿子,是你前妻和别的野男人生的,而且,又不是你亲手弄死了那小畜生,是他自己跌进水里摔死的,怕什么!还有,我不是让你这段时间别上我这里来?避避风头吗?怎么不听……”   刘贵嘿嘿笑了,“这不是想你了嘛,等再过一段日子,我就来赎你,迎你进门。”   倚红装模作样轻推了他两下,调笑道:“你娘能让你迎我这青楼女子进门?”   刘贵抱着她亲了一口,“怎么不能,你儿子都替我生了,到时候我再给你安排一个身份,我娘肯定欢欢喜喜让你进门。”   “不过还是你厉害,找的那个半仙也厉害,先前就救了我一命,现在也是他算出来那一大一小两个扫把星命格有问题,替我把他们都送走了,我刘家的运道才能好起来。”   倚红笑得甜,“谁让你是我男人呢,我当然要帮着你……”   刘贵听这话听的浑身舒爽,哈哈笑了起来,犹豫了下还是没把他和他娘去修道院讨要了一笔钱的事情说出来。转而抱着倚红温存了好久。   何婧明看了看明贤岚,说:“这个倚红有点奇怪,他们还提到了那个半仙。”   明贤岚沉着脸,“看出来了……这个刘贵,多半是给人利用了。”   何婧明一挑眉:“可是刘贵不过是一个小人物,没权没势更没有财,有什么值得别人惦记,莫不是有仇?”   “不知道,现在紧要的是先把害死小风凶手找出来再说。”   “嗤,还有谁,听倚红的语气,凶手不是刘贵就是刘婆子。”   “捉贼拿脏,等我们找出证据,送他们进牢房,一个都别想跑掉。”   “那个半仙我看你也查查吧,不正常。”   明贤岚沉吟了几秒,道:“倚红显然和那什么半仙有接触,盯紧她就可以了。”   何婧明点点头,再往镜子里一看,“刘贵走了……哎?不过,你这东西是找谁弄上去的?”   “之前替倚红打扰房间的一个老婆子,现在人已经离开这里了,别担心,应该不会被发现的。”   “咦?又有人进来了,好像是老鸨。”   两人马上安静下来,听对面人说话。   老鸨四处瞄了瞄,进来后还栓上了门,往倚红手里塞了一个小瓶子,低语道:“药别忘了吃,一天吃两次,你别嫌我啰嗦,我也怕出意外。”   老鸨没有在这里待多久,送了个药就回去了。   “你说,那是什么药?”何婧明捏着下巴问。   明贤岚默了默,半晌。   “……避孕的吧。”   “你的意思是,刘贵抱回去的那个孩子,不是刘贵的?”   “嗯。”明贤岚点头,“今天就到这,我们先回去。”   ……   又过了三四天,明贤岚又来了一趟修院,跟伊萨修女商量了一件事。   “小风的尸体现在在哪里?”   “还放在停尸房。”   明贤岚说:“刘贵跟他娘不是在你们这里拿走了八百块钱吗?那么,自己儿子孙子的遗体怎么着也还由他们自己带回去。”   在场的几个人都是一愣,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伊萨修女倒是同意了。   他们去停尸房告知那里的人,说他们不再续费,让他们去通知刘家的人收敛尸体。所以很快,停尸房的人就派人去请刘家的人来运走尸体。   “随便去后山找块地埋起来就行了。”刘婆子非常嫌弃,也有些害怕。   刘贵当然也听他娘的,“走,那我们快点,我这心里慌慌的。”   于是两人把小风的尸体装进麻布袋里,往后山去了。   一路上都尽量避着人群,专门往小路上走。   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找到了草木荒芜的地方。   “就这里吧,够偏僻了,阿贵快点挖坑,埋了我们好回去。”   “娘,你往小风身上泼药的时候没人看见吧?”刘贵突然问。   “当然没有!我还特意把那小畜生哄得走远了些,才动手的,怎么了?”   “娘你来看看,我记得小风那天好像不是穿的这件衣服?”   刘婆子心里一凛,走进了巴拉了两下,“我当时没太注意,会不会是停尸房的人给换的。”   刘贵哼了一声,皱着眉头:“不可能,你又不是不知道停尸房那些人,少缴一天停尸费他都立马让你运走尸体,怎么会这么好心,若说是修道院的人还差不多。”   “那衣服上有我洒下的的药粉,是半仙给的,不会被看出来吧?”   这下子两人都有些担心了。   “你们是在找这件衣服吗?”   突然,一道声音在安静的环境兀地响起。   说话的人是明贤岚,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身后还跟了七八个人,有警察。   “这上面有一种药粉,有什么作用大概没人比你们两个清楚了,虎毒尚且不食子,你们两个却如此丧心病狂,杀害自己亲孙子亲儿子,也不怕遭报应。”   刘贵脸色吓得一白,刘婆子也慌张了,“不是我们,你们不要胡说。”   后面几个带着警棍的小警察,凶神恶煞一张脸,上前来擒住两人,“不用再狡辩了,昨天我们就已经抓获了那位坑蒙拐骗的半仙儿,还有他的合伙人倚红,两人已经供认不讳了,就是你杀的人,还不伏法。”   “不,不是我们,这孩子跟我们刘家没关系,他不是我们刘家的孩子,你们去抓别人!”刘婆子已经慌乱得口不择言了。   “娘!”马上被刘贵大声喝住了。   几个警察根本不和他们啰嗦,扣上人直接带走,带回去慢慢审问,不怕他不承认。   “倚红和那个半仙儿被捉住了?”何婧问。   明贤岚摇头,“没有,骗他们的,那位半仙后来根本就没有出现过,而且前天,倚红连夜逃走了。”   “逃走?”   “对,她人现在已经不再妓馆了,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和那位半仙一起走的。”   “他们到底是些什么人啊?为什么会杀了小风,难道真的是为了报仇,刘贵跟倚红认识都有两三年了,他们布这么大一个局,图什么?为什么现在人又跑掉。”   明贤岚低头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袖口,“不清楚。”   何婧明觉得他有些奇怪,却没再问了。   “那刘家的那个孩子也不是倚红的了是吗?”   “嗯,她买来的。”   何婧明嘲讽笑了笑,“这事一定、务必要让刘家那两个人知道啊。”   …   …   刘家母子已经被下了牢房,经不住几轮就认罪了,刘婆子为了替儿子脱罪,把事情都担在了自己身上,并且说自己也自己的药是那位半仙给的,她什么都不知道,小风是自己发昏摔倒在水里,脑袋磕在石头上。   “儿啊你先出去,我的乖孙子还在外面,你可要好好照顾好他啊!”   “娘!娘!”刘贵痛苦地叫唤。   “得了,都别嚎!”牢房外一个牢头斜着眼看着他们,怪笑道:“别担心,那个可不是你的亲孙子,你的亲孙子已经去了,你亲手杀的还是,呵呵。”   刘婆子不知怎的猛然心里咯噔了一下。   “你说什么?”   “我说啊……这次你可听好了,”那人放大音量,一字一顿道:“你们家里那个孩子是倚红在人贩子手里买来的,不是你儿子的种,前两天死了的那个才是,医院能检查出来呢,您老要不要瞅一眼?”   只听见砰的一声,刘婆子晕了过去。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最残忍的事情之一, 就是让人直面自己最害怕的事, 更不说, 刘家母子两丝毫没有人性, 动手造下杀孽,听信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天师”的哄骗, 休掉原配妻子, 杀害了自己亲儿子, 事到临头真相却是如此,不崩溃才奇怪。   不得不说, 这两人是既可恨又可悲。愚昧得令人发指,同情不起来。   明贤岚略苦恼,叹了一声又一声的气。   “我该怎么和小风妈妈交代这件事,她本来就病着, 若是知道小风已经遭遇不测,不知道会怎么悲痛呢。”   何婧明也没办法, 不过还是给出了自己的看法:“你同情可以, 但我觉得,不管怎样,还是应该告诉她真相,虽然会悲伤难过,但总比被人瞒在鼓里好……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把小风的骨灰带回去,交给他妈妈,至少我认为, 小风是想回到自己母亲身边的,哎……你看着办吧。”   对方沉吟了会儿,道:“你说的对,我是应该告诉她,好了,谢谢你提醒,我大概过两天就会回去一趟,这几天麻烦你了,改天我请你吃饭。”   “少客套了吧,”何婧明摆手,“小风好歹是我的学生,我们都很难过,遇到这种事谁也不想,只能努力帮他讨回公道了,我没出什么力,主要是你的功劳。”   明贤岚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而修院里发生了这种事,一时间所有人都谨慎了起来,伊萨又新列出几条修道院管理法,制定了更为严苛的规矩,并且暂时取消了每个班级的课外实践活动这一门课,最多只能在修道院没活动,不再组织出门。   而小风事件却给何婧明提了个醒,心中敲响了警钟,这看似繁荣昌盛的江都,平静的表面下似乎隐藏了许多不为人知的阴暗面,可能在你毫不察觉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会突然撕出一个口子跳出一只怪物,将你一击毙命。   这件事,从种种迹象来看,明贤岚也不是个简单角色,她可不会单纯地认为,事情会有这个多巧合。   但现在,这些都不关她的事,她也没必要多管。   随着时间的流逝,气温一日日暖和起来,五月初的时候,伊萨修女决定将修院里一批满了十五岁的学生给送出去,她联系了两家熟人的工厂,根据情况,先寻问了每个学生的意见,将他们安排进去,这些孩子便算是毕业了,不再住在修院里。   没想到的是,有一个女同学竟然主动找了何婧明说话。   “何老师,我听他们说您开了一家银楼,您可不可以收我去银楼里当学徒?我想去。”   何婧明诧异了,问:“你怎么会有这个想法?”   这学生的回答倒是很朴实,“我喜欢和那些金灿灿晃眼的东西打交道,喜欢漂亮的首饰,您能答应我吗?”   何婧明好笑,银楼现在确实每个季度都有招收学徒的计划,多加一个人问题应该不大,不过她不懂这里面的门道,不好胡乱添麻烦,于是便说:“我只能送你去给那些师傅们瞧一瞧,若他们同意了,认为你可以,就行。”   饶是这样,这位学生也高兴得不得了,连声道谢。   这次准备送走的人一共有十六个,加上主动说要去银楼那个就是十七人,其中又有三人拒绝了伊萨修女提供的机会,选择自己出去找事做,江都毕竟是个繁荣的好地方,只要努力,不怕找不到机会,伊萨修女欣然同意,她非常乐意看见这些孩子们能够独立并且有自己的想法。   走了一批孩子,按照以往的惯例,差不多等到冬天,修院会从救济站接回来一批新的孩子。   何婧明忙完了一些事,人就轻松下来,而另一边,明贤岚却远没有她这么潇洒肆意。   他先是将小风的骨灰送了回去叫给小风的妈妈,事实上,小风妈妈在经过极度的悲痛过后,并未像他猜测的那样,受不住打击就此倒下。   那个女人靠在床头上,脸上逐渐变得坚毅起来。   她嘲讽似的笑了笑,说道:“贤岚,小风为什么会遭遇这么不幸的事,我想,你心中应该清楚吧。为什么会有人盯上刘家,呵呵呵,那些人的目标其实根本就不是刘家对不对?我一个人琢磨了几日几夜,才摸出点头绪来,这事跟我外婆有关对不对?”   她的外婆和明贤岚的外婆是亲姊妹,姓柯,柯家原本是世家大族,后来不知因为什么事情获罪,被抄了家产。柯家那辈没有男丁,只有两个女儿都活了下来,一个是这个女人的外婆,另一个就是明贤岚的外婆。当时的人都知道,柯家被抄了家,但是却并没有抄出巨额财富,于是便有人怀疑,柯家将东西都藏了起来。   后来,柯家两个女儿分别嫁了人,大女儿只生了一个女儿就去世了,她的女儿结婚后同样生了一个女儿,就是小风的妈妈,张春。二女儿是明贤岚的外婆,现在还活着,也只生了一个女儿,就是明贤岚的母亲,他母亲同样早早逝去了。   明贤岚眉稍动了动,问:“你母亲去世前,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给你?”   张春脸色暗黄,显然是病的久了,入了沉珂,她使劲喘了几口气才觉得舒服了一些。   她把自己枕头下的褥子翻起来,摸了半天,摸出一张东西,“是这个吧,半张图,呵呵…我娘在世跟我说柯家的女儿都短命,原先我还不信,现在倒是信了,我怕是留不住这东西了。”   明贤岚皱了皱眉,“你别乱想,好好养身体,我外婆活的好好的……”言外之意是别相信那些没有根据的谣传。   张春又躺下去了,嘴里慢慢说道:“这半张图纸你拿走吧,我也不需要,你那里应该也有半张,我娘告诉我这是很重要的东西,柯家有一大笔钱财藏在什么地方,凭着个能找到,现在,我也不稀罕了,我猜,小风就是因为这个被人害得吧……”说着说着,张春便趴着,放声大哭了起来。   明贤岚紧了紧手,把东西收了起来,“我不会放过这些人的,你放心。”   之后,明贤岚就离开了。   的确,他这次回来目的不止是因为小风,他是想让张春把那半张图拿出来。当初柯家的事已经成了一桩悬案,很多事情无从得知,但是明家的仇却不能善罢甘休,明贤岚十三岁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毁掉了明家所有,明贤岚的父母葬身火海,直到外婆把他接走,他才逐渐弄明白了许多事情。   “外婆,东西拿回来了。”   “好好,拿回来了就好,总算没白费一番功夫。”老人的声音颤颤巍巍的,还有些暗哑,“对了贤儿,春儿的身体怎么样了?”   明贤岚扶着老人坐下,帮她捏捏肩膀,说:“表姐还是那个样子,她是被人下了药,亏了底子,一时间缓不过来,还是只能好好养着。”   “真是造孽,好好的人被害成这样,小风那孩子也去了,命苦啊……”末了又抓了抓外孙的手,“贤儿,你可一定要多注意些,保护好自己。”   “知道的外婆,你猜的没错,我这几天去表姐那里,果然发现她家外边躲藏着几个鬼祟的人,大概是监视表姐。”   “要不是我放了两个人在春儿身边先看她,只怕那屋子早就被那些人抄个底朝天了。”   “您别气了,迟早我会把这些人都找出来,替爹娘报仇。”   老人悲痛道:“只怪我和姐姐当时年纪太小,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不然也不会害了你爹娘。”   “怎么能怪外婆,分明是那些人丧心病狂,他们会为自己做出的事付出代价的!”   明贤岚回到了江都后,还是留了一部分心思在何婧明身上,何婧明之前是顾家的儿媳妇,这让他不得不注意她。   当初柯家挡了别人的发财路,被几家人联手陷害,以至于被抄了家。而顾家在之前却是依附柯家而存在,柯家的事,顾家应该是参与了进去的,并且提供了某些证据,不然它最后不可能独善其身,活得好好的。而明家的事,暂时还没有头绪,顾家在其中充当了什么角色,也不知道。   只是再后来,顾家的人一个个都死光了,只剩下一个顾淮安,还在海城,就不知道他知不知道点什么。   …   …   顾淮安在海城,一心做自己的事,对外面的一些闲言闲语几乎不关注,除了偶尔想会起何婧明之外。   不过高调喜欢他的梅小姐却不是个省油的灯。   梅简芳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顾淮安早就跟他的原配离了婚,高兴极了,她正在家里和三姐妹打马吊,说起这些事。   “那个女人算什么,顶多就是一个封建家庭出身的乡巴佬,值当我们把她放在心上?”   “哎话可不能这么说,怎么着人家也和顾淮安做了四五年的夫妻呢,恐怕有些感情,说不准就是她缠着顾淮安,你们是知道顾淮安为人有多正直的,不定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不好意思跟其他女子接触。”   另一个人反驳了,“我看没什么感情,听说他们是包办婚姻,双方父母做的主,顾淮安可是一结完婚就出去留学了,他们之间哪有什么感情。”   “要不这样,”有人眼睛一转,出主意了,“我们几个最近也闲,江都也不算远,倒不如我们去江都,会一会那个女人如何?还可以趁机看看顾淮安的态度,要如果真是那个女人搞的鬼,正好把她给收拾了,怎么样?”   “哎我看行。”   “好啊好啊,我也同意,简芳你怎么说。”几个女人边说边咯咯笑了起来。   梅简芳从来就是不是个怕事的,抬着高傲的下巴,挑眉冷哼一声:“那就去瞧瞧吧。”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海城梅家属世家大族, 地位煊赫, 就是在江都, 影响也不小。梅简芳的二叔在江都也是生意做的极大, 是以梅简芳表示要来江都游玩之后,那也是受到热烈接待的。   毕竟, 这可是梅家的大小姐。   梅简芳以及另外三个别家的小姐, 带着几个丫鬟, 一行人,包了一条船, 浩浩荡荡就来了江都,一进去江都的地界,梅家二叔老早就派遣管家在码头迎接着,把几位小姐安全地接了回去。   海城梅家的地位是江都这些本土小家族无法比拟的, 而且梅家在江都也有大本营,是以这位小姐一来, 很多太太小姐们, 不管是真心实意,少不得要上门恭维一番。   若说以前陈家的七小姐因为对顾淮安有些不能为外人道的心思从而排斥何婧明,梅简芳的手段就简单直白多了。   这场晚宴就是特地为简芳的办的,可以说是接风。   在场都是些年轻人,背后牵扯些各式各样的目的和关系。梅家势力庞大,即使不能搭上这条大船,但也没人愿意去得罪他们。   梅简芳今晚穿的时髦极了,一身紧身束腰的淡粉色连衣长裙, 肩上及前胸被白色蓬蓬的荷叶边裹着,有些俏皮可爱,裙子下摆蓬得很大,显得腰部很细。她的头发烫的是最新式的卷发,并且染了色,弯弯细眉,傲然不可一世的目光,嘴上涂了口红,整个人都很有高傲。   在江都这些名媛小姐们眼中,梅简芳称得上是一位摩登女郎了。   几乎是有些身份地位的人,都被邀请了过来,而坐在沙发这边,几个人团团凑在梅简芳身旁,维系着热闹的场面,说些有趣儿的事。   “那位何小姐还没来吗?”正欢声笑语时,梅简芳突然开口问道。   何小姐?哪位何小姐?听见这话的几个人心思转了转。   跟随梅简芳一起来的一位好友咯咯咯笑了起来,用帕子捂了捂嘴,调笑道:“阿芳,你让人给她发过请柬了么,就让她过来。”   请柬?当然没有,梅简芳可不认为自己需要自降身价给那种人送帖子,况且,她们几个本来就只是准备拿何婧明逗个乐意,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这种行为就是故意的。   果然,梅简芳眉眼淡淡的,似乎丝毫不当回事,道:“多大点事,现在派人去叫她即可。”   这回一出,就坐在旁边的人都听出了些苗头,那位何小姐无疑得罪梅大小姐了,梅简芳的话可是说的毫不尊重对方,这是没把人当回事,请帖都没下,临了派个下人去叫说要见人,就跟传唤丫头似的,这难道不是把她当做佣人一般么?   随意驱使,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终于有人实在好奇,忍不住小声问了句:“是哪位何小姐,不知我们认不认识。”   “啧啧,不就是大才子顾淮安的那位前妻,何婧明小姐,难不成你们都不认识她?”说话的这位是梅简芳的另一位朋友。   “什么?顾淮安与何婧明离婚了吗?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你们知道吗?”   “我也不知道,没听说啊……”   不一会儿,几个女人开始窃窃私语,小声交流起来。   梅简芳声音一沉,“你们不知道这件事?”   几人分分点摇头,“根本不知道,何小姐可没承认过。”   有人疑惑道:“上次陈家举办宴会,何婧明也去了,她也没说自己已经离婚了,反而还因为陈小姐讽刺她同丈夫感情不好吵了几句。”   有些人以为自己想到了什么,立马鄙夷地开口:“这、这也太不知羞耻了!和自己丈夫离婚了,竟然还要捂着,隐瞒起来欺骗别人。”   “所以说,现在何小姐早已经不是顾太太了?”   “原来顾淮安已经同她离婚了啊,没想到呢。”幸灾乐祸的语气。   各种各样的语气言论,一点一点说出来。   梅简芳抬了抬首,眯着眼睛,看着快步往这边走过来的丫鬟,问:“人来了?”   外套脸色变了变,回道:“小姐,那位何小姐拒绝了,不肯过来。”   梅简芳顿时眸色一暗,脸色放了下来,“她不肯来,她是怎么说的?”   小丫鬟吞吞吐吐的,一脸为难,支吾了半天。   “还不快说。”梅简芳利眼扫过去。   小丫鬟不敢得罪小姐,只好苦着脸,颤着声音回答道:“那位小姐说‘合着又是一位太后老弗爷有请啊,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就说我何婧明没那劲伺候’。”   丫鬟的话一落。   “砰”地一声,梅简芳气的摔了一个杯子,继而冷笑:“好厉害的嘴巴!我瞧着子非是被逼的没法子了,这种女人,该休!”   不过一场宴会,结束后,几乎富贵圈子里的女人们个个都知道了何婧明被顾淮安“休掉”的事情了。   …   …   “景秋你说什么?”何婧明掏了掏耳朵,再问了一遍。   景秋急的跺脚,还伴随着愤怒的情绪,“小姐,外面不知道怎么了,都在乱传您被顾少爷休掉了。”   还有这事?   这可让何婧明惊奇了,纳罕道:“难道我是什么明星或者名人吗?竟然还会有人给我传播新闻?”   景秋一脸的恨铁不成钢,道:“都这样了,小姐你难道不生气吗?”   何婧明瞥了她一眼,继续吃自己的饭,抽空回答:“肯定生气啊,也不知道谁这么缺德,这些陈年旧事值得翻出来说,还说错了,我和顾淮安明明是和平离婚的,他哪来那么大的脸敢休了我。”   景秋急的要死,觉得小姐这话没一点落在正点上。   何婧明见状嗤笑了一声:“多大点儿事啊,让她们说去,我还能少块肉不成,再说了,这关我什么事啊,我至于哧哼哼生气发怒吗,离婚犯法了?离婚见不得人吗?离婚就不能活了该去跳河上吊吗?都是些什么思想,我堂堂正正光明磊落的,需要为这些事心羞愧不好意思吗。”   景秋听得一愣一愣的。   何婧明说上瘾了,继续道:“也真是奇怪了,又不是什么天塌下来的事,总盯着别人家私事很好玩哦,有本事她们盯一辈子啊,哎我说景秋,某些人是不是因为我离婚了所以特地在我身上找优越感呢?特么的可真有意思!”   越想越觉得是这样,何婧明感觉自己的三观都要碎掉了,她摆摆手,说道:“景秋这是你可别瞎管,无聊的你,没事还不如绣绣花呢。”   江都又起的什么妖风?不会跟昨天那奇葩事件有关吧……   何婧明以为不过是些风言蜚语,过个几天总会过去的,大可不必太在意,却没料,一转眼,四个人就杀到家里来了。   “这是怎么了?几位是?”何婧明嘴角挑起一个笑。   这来者不善的姿态,什么意思呐?   她可没邀哪位来做客。   “何小姐不请我们进入坐坐么?”一人开口。   也是不巧,何婧明确实刚准备出门。   不过她顿了几秒后,就笑了,冲她们挑挑眉尾,“……那就请进吧。”   不一会儿,几人就坐在客厅里了。   几道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何婧明身上,审度似的打量她。   何婧明神态自若,问:“不知几位是谁,今日拜访有何贵干?”   “你就是何婧明?”梅简芳不答反问,姿态高傲。   何婧明不笑了,也不说话,慢吞吞抿了几口茶水,又放下茶杯,语气不明:“几位都不请自来了,还用问这个?”   随后又说了一句:“如果有事就请快些说,如果没事,那抱歉,不好意思,我要出门了。”   对方其中一个人皱着眉,说道:“何小姐脾气可真大,难怪顾先生会跟你离婚。”这人也是口不择言了,本来以为可以在长相上讽刺讽刺何婧明,见了面后,才知道这人长得太漂亮。   何婧明却是真生气了,兀地放下脸,冷笑道:“干您什么事啊,您可真是太平洋的警察管的宽,有空盯着别人的事,劝您不如多读两本书提升提升自己,省得外在不会说话遭人怨恨……景秋送客!”   梅简芳怒从心起,啪地一声,手掌拍在桌案上,站起身来:“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何小姐,呵呵,不怕告诉你,今天来是想给你个忠告,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不是自己的东西就别肖想,看清现实,看清自己的地位,什么样的货就该配什么样的,你若今后敢缠着子非,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哈哈,何婧明生生给气乐了,心里憋了一口气,没忍住,似笑非笑道:“怎么?你喜欢顾淮安?你这么大本事还跑我跟前做什么,有种让顾淮安娶你去啊。”   最后,她阴测测,一字一句说道:“今儿个我告诉你,我还就缠上顾子非了,非他不可,你奈我何?嗯?”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你算个什么东西!”旁边一个人想要替梅简芳出头, 赫然怒斥出声, 扬起巴掌就要往何婧明脸上甩去。   何婧明脸色一冷, 极快地偏了下身体, 一把抓住对方的手,“都是疯狗不成?逮谁咬谁!哼!纵使你们想当狗, 我这屋子可不能收留狗!”   “请何小姐不要放肆, 客气些, 我家的小姐哪里轮得到你动手。”对方那边两个丫鬟又迎了上来,语气不善。   何婧明看都懒得看。   “真真好笑, 谁一大早跑到我家来挑事啊,还有没有教养了?是要我亲自送你们出去么?”   刚准备使眼色让景秋去叫阿柴进来。   却突然,梅简芳朝几人打了个手势,然后眼神轻飘飘看向何婧明, 讽刺一笑:“何小姐又必恼羞成怒,方才我跟你说的话虽然不好听, 却也是事实, 顾先生既然已经跟你离婚了,你却为何还要摆出这幅姿态,揪着人不放,隐瞒自己已经离婚的事实?就是你这些不妥当的作法才影响到了子非,因为顾及你身为女子的面子,他在海城都没有登报离婚,而你,不觉得良心不安吗?”   何婧明眼睛一眯, 冷笑:“都说了,关你什么事啊,我乐意怎么样就怎么样,请问你是顾淮安的什么人啊,要你冲出来?”   何婧明心里猛翻白眼,觉得根本无法跟这几人交流。   “哼,不过没关系了,我想很快江都没人不知道你是个弃妇了,你还得意什么,也不睁眼看看自己配不配的上顾先生。”挨着梅简芳右边的那个女人一脸嘲讽的说道。   “是是是,您最配,可以走了吗?”何婧明邪笑一声,终于把人送了出去。   ……   “这个何婧明真是个难缠的女人,说话粗俗不堪!毫无气质可言!”   “要不我们像个方法羞辱她一顿?”   梅简芳仍然是黑着脸,心中有气,没有恢复过来。   皱着眉头道:“她油盐不进,能有什么办法。”   “这还不简单,我们再请她一次。”一人眼珠子一转。   “人家又不是傻子,上次都没来这次不一定会给面子。”   梅简芳看了对面几人一眼,说道:“说说看,你的具体办法是什么。”   “何家不是也有些生意吗,听说她还有一个弟弟呢,我们把她弟弟请过来,哼,再给何婧明下帖子,看她来不来。”   具体的还没有想好,但是可以朝着这个思路。   “行,你们几个去安排,琢磨出一个具体的章程出来才好接着安排下去。”   梅简芳心里想着,这次非要把这趟水淌浑了,让顾淮安没有退路没有顾虑,只能跟自己在一起。   这几个女人足以把这台大戏给唱起来,梅简芳只要等着,把何婧明的请来,她在旁边好生冷眼看着。   为此,梅简芳还特地去请她舅舅帮了个忙。   梅简芳得知了何婧明现在每天在修道院教书,遂就有了更好的主意,梅家不差钱,正好修道院一直都在寻找慷慨的赞助人的,梅家二叔之前也给修远投过里笔款,事情好办的很,她派人去跟修道院的修女洽谈,严明自己有意向再向修道院拨一笔款,甚至可以以梅家的名义在江都筹办一个慈善宴会,筹措款项,成立一个基金,让修道院代为管理,用以帮助那些流浪儿童。   这个消息一传达过去,伊萨修女几乎立刻就动心了,这个提议的诱惑力真是太大了。   她们约定一个时间,见了几位修女,详谈之后,达成初步协议。   为修道院筹措款项资助贫困流浪儿童这件事,就由梅家出面主持,算起来,这能说是一件非常有体面的事,让这些生意人表现自己善良仁富的一面,获得贫百姓的好感,利用的好还一直推广自己的生意。又加之圣伦修道院在江都很有名声,所以大多数人都愿意参与这样的聚会,撒着小钱财出去根本不算什么,重要的是赚得一个好名声,更别提这件事是由梅家牵头主持的。   时间就定在周六的中午,十二点开场。   梅家在江都有个大庄园,这个时节正恰到好处,春暖花开,鸟语花香,万物勃发。   周六这天,阳光温暖,天气宜人,江都的达官显贵,生意人士都聚到了梅家庄园。   这次活动何婧明是百分百都要到场的,第一,她现在是修院里的教师,基本可以算作内部人员,再有,不管是冲着何家还是顾家的身份,何婧明也是要来的,这次的事可以说意义重大。   园子里地方大,什么都不知好了,十几张桌子铺围着,前方是一个台子,吃的喝的尽有,糕点瓜果,小菜拼盘,码得整整齐齐。   这旁边还有一条小河流,一座小石桥。   “姐你来了?”不远处何澄明向她这边走了过来。   何婧明眯着眼睛,有一段时间没见着这小子了,好似又长高了一点。   “嗯,澄明来了。”她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家里都还好吧?”   “都还好,姐你有空回来玩儿。”   生的唇红齿白的少年郎,清瘦的身型,高高的个头,透着一股青稚,脸上扬起了笑容。   长得好的人了真占便宜,何婧明心里叹了口气,做错了事也舍不得不原谅,揪着不放。   还好,这小子本性不算坏。   “你今天带谁来了?”现下宴会还没有开始,大家都是找着相熟的人聊天说话,他两人也就一齐走着。   何澄明眨眨眼,“跟南叔叔一起来的,他就在那边呢。”   何婧明点点头,“嗯,南叔是家里的老人了,见得多,你倘若有不懂得可以问他。”   何澄明乖巧应是。   “对了,是谁给你的帖子?”何婧明问。   “梅家呀,上面写着呢。”   何婧明又看了看他,“今天大家都是捐款的,你心里有章程吗?”   何澄明挠挠头,呲牙:“以前也没参加这个,姐你跟我说说吧。”   何婧明那手指似模似样戳了他额头一下,“傻,你看看……”   她指了指某个方向,“何家不是有好些想熟的生意人吗,爹没过世的时候就和他们交情不错,像今天这种事,你就该趁着现在过去主动攀谈,何家和他们差不多是一个阶层,你们一起商量好了,到时候都捐的款也差不离,大家才都好看,懂了吗?还不快去。”   说完,就笑着让何澄明过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伊萨修女把何婧明叫过去了。   今天,修院里来了三位修女,还有三位教室,包括何婧明在内。   “怎么了,伊萨修女,叫我来有什么事情吗?”   “噢亲爱的,没什么,我要告诉你们,待会儿宴会上我们得注意些,别闹出什么意外,梅家刚才派人来说,若需要我们配合的时候尽量配合些。”   “配合什么事情呢?修女。”何婧明问。   伊萨摇摇头,“不知道,她们说的应该是突发事件,到时候你们注意下就行了。”   “好吧。”几人都点了点头。   到了十二点,慈善捐赠会开始了,由梅家领头,梅先生说了一段开场白,作为这场会事的第一个捐赠者,他非常慷慨大方,出手不斐,充分地让在场的诸位感受了一番梅家的实力,紧接着就是第二位,第三位……   其实依这样的速度看来,进行的还是比较快的,唯一拖拉的地方就是捐赠后对捐赠者说的一长串捐赠感谢词。   很快上面就报了一个人名,顾家的顾淮安。按理来说,此时若是顾淮安不在,应该是由夫人何婧明代劳的。   何婧明看了看上面报幕的人,眉头皱了皱,在心里叹了口气,最后还是站起来,走了过去。   这不算什么大事,好歹她承了顾淮安几次人情,就代他出席一次也无妨,总不能让顾家没了面子,这么多人看着也不好。   不过她心中一冷,顾淮安人不在江都,但是梅家的请柬也没送到自己手中,那么……   何婧明提着裙子慢慢走了过去,把准备好了的银票交给相关的负责人员。   那人笑嘻嘻,开口道:“您是顾淮安先生的太太?好的,我把您的银票清点好。”   何婧明没有说话,别人就当她默认了。   “哟!何小姐怎么过去了,他们叫的是顾先生的名,何小姐莫非是耳背不成。”一道突兀的声音突然响起。   大家往发出声音的位置一看,竟然是陈七小姐陈溪。   不少人觉得莫名其妙。   何澄明听见了,眉头一皱,站起来朝陈溪方向一看,斥道:“陈小姐还讲不讲规矩,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说话最好还是顾忌着点。”   陈溪笑了笑,“我是看有人实是是脸皮厚,看不过眼才说出来,有什么问题。”   有好事者问:“什么看不顺眼?你倒是说明白啊!”   陈溪勾了勾嘴角,往何婧明脸上一瞥,道:“我是有些纳闷,那顾淮安不是同何小姐离婚了吗,怎么何小姐却还一直恬不知耻打着顾先生的名字行事?”   众人一听,视线都往何婧明身上移去,陈溪这话说得可不中听,谁能忍得了,不发火生气才怪。   然而却没想到何婧明还是一副淡定的样子,掀起眼皮看了陈溪一眼:“我打着他的名义行什么事了?”   “呵呵,你这不是巴巴以顾太太的名字捐赠来了。”   “你哪只耳朵听见我刚才说一句话了?我倒不知道了,现在捐赠行为还需要被人拿来指名道信地□□了!”   何婧明声音突然冷冽起来:“顾先生远在海城无法及时赶过来,我替他接手这件事,处理好,不管我是以什么样的立场来做这件事,我想陈七小姐也没有资格置喙,说来,您到底是用什么心态才在这场慈善宴会上挑起事端!”   这场面本来就很热闹,这会儿很是有些闹哄哄了,今天很多家里都是带着年轻辈过来的,更是窃窃私语不断。   陈曦也是有些浑不吝的,冷笑道:“你也别急着抢白否认,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既然已经离了婚,何必还死乞白赖缠着人家不放,耽搁人家的大好姻缘。”   “哈哈哈,大好姻缘?不知陈小姐指的是哪位?莫不是你自己?”何婧明语气极尽讽刺,“还有,你一个未婚女子,总关心别人的事干什么,我的私生活跟你有关吗?!”   “你!恬不知耻,不要脸。”   “我劝你行了,给自己积点口德,”说完这句,立马转向旁边的负责人,说道:“既然这边好了,我就先下去了。”她又不是猴子,能让人围着欣赏。   不过这事确实是闹的大家都知道了。景秋在一脸不忿,小声道:“还没玩没了了,闹完一出又一出。”   何婧明嗤笑,“搞不好都是顾淮安惹出来的呗,我说最近怎么总是跳出来这么些人,原来是冲冠一怒为蓝颜,觉得我的存在挡着她们道了,你说希不稀奇,这还怎么还赖在我身上了。”   “还有那陈家的小姐,蠢的没边儿了,受了挑唆就一股脑跳出来找事,蠢得可真彻底。”   何婧明从上面下来后,筹款还在继续,不过速度还是挺快,没用多久,就全部结束了。   用的来说,是一场成功的捐赠活动,修道院的所有人,发自内心地、由衷地感到高兴。   “姐,那个人怎么回事啊,刚才那样说你!”何澄明带着怒气走了过来,脸颊鼓鼓的。   何婧明笑了笑,“好了别气了,你没看我已经骂回去了吗,不吃亏,你跟那种人计较气自己干嘛。”   何澄明哼哼了两句,才磨蹭着问:“那你和姐夫是真的……离婚了吗?”何澄明有些不愿意相信。   心想怎么可能呢,上次还见着他和姐姐在一起呢。   “是是是,你别好奇了,也没什么,我和他就是和平离婚了,不过你别和其他人一样大惊小怪。”何婧明看了他一眼,说道。   “竟然,是、是真的?”何澄明一脸苦相。   几分钟后又追问:“是不是他欺负你了?你别怕,我去帮你讨回公道!”这会儿想起来,又怕何婧明是吃亏了。   何婧明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你别乱猜了,什么欺负,没有,就是我们俩没感情就离婚了,别的什么都因为,你别一副气哄哄的样子,来喝口茶润润喉。”   “……好吧。”何澄明挠挠头,不知道该气还是不气,总是就是气不顺,憋了了一会儿,呐呐道:“那我先去找我朋友了。”   “去吧去吧。”   ……   “阿芳,这算是让那个女人出丑了吧,我看现在几乎圈子里人人人都知道了吧,以后她也没脸再打着顾太太的名义了。”   梅简芳垂着眼眸,“她何德何能啊,当了子非里面的的妻子,已经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了,真是只要想想就觉得不甘心,以后,就别让她闹幺蛾子了,老实待着才好,不然……”   话还没尽,几人却都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第40章 第四十章   把这场慈善捐赠会流程走完了之后, 大家开始吃喝玩乐, 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 有说有笑, 聊着各式的话题。   这回梅简芳又正式露脸了一次,跟上次不同, 这次何婧明也在。何婧明已经见过人, 心里也早猜到了。   能亲自找上她家门, 除了这位来江都不久的梅小姐还能有谁。   很多人爱看热闹的人,时不时往这边看, 梅简芳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面孔,瞥了何婧明一眼。   “我听说何小姐在修道院任职教师?”这语气听上去,似乎有一股子瞧不起人的意味。   何婧明垂着眼皮,淡淡道:“梅小姐消息真灵通。”   梅简芳捏着帕子捂了捂嘴, 带着点笑意:“非我消息灵通,实在是何小姐做事不拘一格, 让人惊奇。听说何家在江都也是有些底蕴的人家, 怎么偏偏……”   这话没说完,她就止住了。   “偏偏怎么了?教师这个职业见不得人?”何婧明却非要问出来。   这话谁也不敢接。   梅简芳更是冷冷看了她一眼。   当时不是教师这职业见不得人,梅简芳这话的意思分明是,何婧明见不得人。在修道院里教书,教的全部是那些流浪儿,平民百姓的孩子,跟这些人打交道,哪有什么身份可言。不说有身份地位, 就是基本不差钱的女子都不会去干这事,说的难听了,这简直是自降身份。   更有一层意思,她们觉得何婧明离婚后可能活的非常窘迫,不得不自甘堕落,所以梅简芳这话隐隐带着嘲讽。   “想来何小姐是喜欢围着那些个人打转,仔细想想也没什么,毕竟也是一份工作呢,咱们就体谅体谅她吧。”陈溪这会儿又跳出来,说完还咯咯笑了会儿。   何婧明哪能梅小姐的意图,或者说想法。何婧明不蠢,之前,从梅简芳的一些表现,不用费多少脑子就能猜出对方可能是喜欢顾淮安的,至于喜欢的程度,这个她不好猜,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顾淮安对这位梅小姐应该没有意思。问她怎么看出来的?呵呵,就凭对方从特地海城跑到江都来找她茬,从她对她表现出的恶感,眼睛里藏不住的妒恨,无一不在说明这点。   如果说他们是情谊互通的,顾淮安爱梅简芳爱的无法自拔,梅简芳还需要不远千里跑到自己面前找存在感吗?需要把自己得不到顾淮安的冷漠归结到她身上吗?   可笑那位梅小姐还不自知。以为把何婧明离婚的消息抖出去,她就会吓得像老鼠一样躲在洞穴里不敢出来。   事实是,何婧明完全没有当回事。   梅简芳倒是消息灵通,连陈溪都利用起来了,也知道自己是主人,这种场合太咄咄逼人不妥当,把陈溪推出来当炮灰,陈溪却一副无所顾忌的样子,大概是人梅家也许诺了她什么好处吧。何婧明猜。   时下,离婚的事拿到明面来说总是不好的,总有些人看见你,就会莫名其妙流露出或鄙夷或不屑或同情之类的眼光,虽然不在乎却也实在很讨厌。   这事总拿来说,听多了,自然也就不新鲜了,何婧明她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叫别人闲着听一耳朵八卦可以,谁还会一直关注这件事,没道理。所以何婧明不去在意。   她这幅软硬不吃的模样,梅简芳看了也是意兴阑珊,倒尽了胃口,她自认已经很好地教训了对方,目的已经达到,只是看着这人怎么都不顺眼。   兴致缺缺的,很快就结束了宴会。   何婧明回去的路上碰见了就未见面的李利成。显然对方是特意在这里等她的,以他的身份,自然也参加了刚才那场捐赠宴会。   何婧明略一抬头问:“找我什么事儿。”   “你也太不近人情了。”李利成苦笑了下,“好久没见你了。”   何婧明没有接话。   “那个……你真的离婚了么?”李利成犹豫了下还是问了出来,“你之前从来说过。”   何婧明一边往前走,嘴里“嗯”了一声,别的什么都没多说,没必要。   李利成跟着走,一副苦恼的样子:“你都已经离婚了,为什么不能接受我的追求?给我个机会好么?”   何婧明嗤了一声道:“别了,我又不喜欢你,李少爷还是去追求别人吧,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那你喜欢谁,是你前夫?那位跟你离婚了的顾先生吗?据我说知他很早就出去留学了,并且极少回江都,这种人有哪点值得你喜欢……”李利成说到后面,声音突然加大。   何婧明眉头越皱越紧,忽然转身深深看了李利成一眼。   这人把自己标榜得有些过头了,还真以为是痴情种子?说出这些磕碜人的话,她不能喜欢别人,一定要喜欢他?   “李少,请别再说这样的话,我还能把你当个朋友,你自己的心思自己明白,什么喜欢我,何必要让大家都尴尬,漂亮女人多了去了,你何必非揪着我不放。”   李利成啧了一声:“因为我觉得你很符合我的心意,你就不能尝试下接受我,和我在一起?”   当你小情人啊。   这句话何婧明忍住了,没有出口,无言摆摆手,让他别跟着,自己带着景秋飞快回家了。   景秋在一旁透明人一样看的目瞪口呆,忍了一路没有说话,回去就欲言又止,一脸八卦看着他家小姐。   “去,你别操心了,那人就是一花心公子哥,他的话不能听,不要当真了。”何婧明点了点景秋,无奈道。   景秋立马点点头,“是,小姐说的对,那人一看就不是真心喜欢小姐的……”还不如顾少爷好呢,不过后面一句她没说出来。   说完这个,景秋又忧心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了,“小姐,那个梅小姐不知道怎么回事,听说她是从海城来的,怎么好像总和小姐过不去,明里暗里挤兑小姐,太讨厌了!”   何婧明一笑,“的确挺讨厌的,还好人家不是江都人,应该很快会走的。”   其实景秋想说的是,家里没个男人终究不好,容易被人欺负,有事没人护着,小姐如果重新和顾少爷在一起那该有多好啊。但她也知道何婧明不爱听这话,闷了闷还是没说。   次日,何婧明去书店拿书,到了才发现明贤岚也在。   “别惊讶了,我特地过来找你的。”明贤岚笑了下,靠在大桌子边上,手里那这本书,身体往后撑着。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   “每个星期一都会来对不对,我碰见过你两次,再问一问这里的老板就知道了。”   “哦,找我有事?”她点点头。   他又笑了一下:“我上次不是说要请你吃饭的吗,不会忘了吧,我今天刚好有时间,赏个脸怎么样,何小姐?”明贤岚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哎我压根没帮什么忙,你这么客气干嘛。”   明贤岚挑了挑眉,嗯哼一下。   何婧明抿嘴一笑,眼波流转一道四溢的光华,下巴微抬,玩笑道:“去就去吧,让你破费一次。”   时间还早,何婧明还是先拿自己预定好的书加上这期的期刊,又在这看了会儿书,快到午饭时间了,两人才离开。   明贤岚带着何婧明去了一家粤菜馆,据说还是一家老字号,他已经提前定好了位置,里面环境很好,菜色不错,色香味俱全。吃完饭,两人一前一后正准备离开,没想到,明贤岚遇见熟人了。   “哟,这不是,那谁?山岚先生嘛,这是刚吃完饭?”迎面走过来的一位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中等身材,穿着一身酱色锦缎服,上马褂下长裙的款式,生了一双眯眯眼,看起来有些不怀好意,此时目光正落在何婧明身上。   “不知道这位是?”他看的何婧明。   明贤岚表情淡淡的,抬了抬眼:“是刘先生啊。”没回答他的话。   “哈哈哈,说起来刘某也有日子没见过老贤弟了,今日偶然遇见,不知能否赏脸喝一杯?”   “不必了,在下还有些事,不打扰刘先生,就先告辞了。”说完就提脚出去了。   “这也太不给刘先生!不知好歹!”等人走得不见影子,刘先生身旁的一人就愤然出口。   “呸!还真当自己是根葱了!”那姓刘的转身骂了一句。   ***   明贤岚和何婧明出来后。   “山岚先生?”她一脸好奇。   对方面上一派平静,“嗯”了一声。   我就操了!还真是。   何婧明又问一遍:“是那个山岚先生?”   他斜斜瞟了她一眼,“你说呢?”   呵呵……   何婧明尴尬一笑,“那你挺厉害的了。”   明贤岚识相地换了个话题,“你今天有事吗,若没有的话,我可以带你去游湖……”   “你先等等,”何婧明打断他的话,因为一个小球滚到了脚下,街上人也多,她四处看了一圈,然后就看到远处有一个小孩儿。   她把球捡起来,向右边方向走过去。   突然,不知道谁使劲推了她一下,一个踉跄没站稳,然后又一个人募地把她拉到身前,何婧明还没反应过来,只听见“砰”地一声响,紧跟着胸前一阵剧烈的疼痛。   何婧明慢慢低头一看,胸口整汩汩往外冒着血。   是伤口,她中枪了。   很吵闹,人群乱了起来。   何婧明听见明贤岚大声喊自己,脸上表情似乎很慌张,她想答应,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力气,就在她身体即将软软倒下的时候,明贤岚终于冲了过来,把她给抱住了。   用手死死摁住她的伤口。   然后,何婧明眼睛一闭,失去了意识。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温暖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折射下来, 星星点点的光线从百叶窗的缝隙中调皮地钻出, 洒在阳台上, 上面摆放着两盆绿色植物, 生机盎然。   何婧明慢慢睁开了眼睛,一睁又一合, 重复了好几次, 过来一会儿, 脑子才渐渐清明起来,慢慢转动眼珠子, 四处看了看,无疑,这里是医院,她动了动手指头, 却有些无力。   白色的墙,白色的床单, 她的一只手扎着针, 吊着吊瓶。   她大概睡了好几天了,其实中途有时候是有些意识,醒过几次的,但是几秒就会又陷入沉睡。   何婧明下意思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疼得吸了一口气,那里绑着厚厚的纱布,还没有康复,她发现, 自己连呼吸都有些费劲,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样,沙沙的,又沉重。   突然,病房的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了,有人进来了,她侧身偏了偏头,抬起眼皮看了过去。   “婧明你醒了?!”来人声音里满是惊喜,快步走了过来,贴近床头,伸出手摸了摸何婧明的简单,额头。   “顾淮安……”因为好几天没说话,何婧明一开口,就发现声音非常沙哑,又带着虚弱,一股子无力。   顾淮安心疼得厉害,看着她苍白没有血色的脸,摸摸她的头发,声音轻和,安慰道:“别怕,我去叫医生。”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进来了,后面还跟着几个护士,推着车。拨了拨何婧明的眼皮,又拿工具测量了一番,几分钟后,才说:“病人已经脱离了危险,不过身体还是比较虚弱,调要慢慢调养一段时间。”   顾淮安心总算放了下去,又仔细询问了一些注意事项。医生一一告知。   医生护士离开后,房里就剩下他们两个。   何婧明嘴唇干裂,顾淮安从保温瓶里倒了杯水,又把病床摇高些,坐在床头,一口一口喂她喝水。何婧明确实口渴得厉害,很配合。   喝完了半杯水,她偏了偏头,示意不要了,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捋了捋思绪,才慢慢说道:“我是被人用抢打伤的,当时正走在街上……”   顾淮安“嗯”了一声,“我都知道了,后来景秋都告诉我了,你安心养伤,这件事我会处理的。你已经昏迷一个星期了。”   “一个星期?”何婧明愣了,声音却还是虚弱的,“家里怎么样,景秋呢?”   “我让景秋先回去了,这些天是她一直在照顾你。”   何婧明安心了些,又哑声问:“那你呢,什么时候回江都的?”   顾淮安叹了口气,半晌后,才说:“婧明,这里不是江都,是海城。你被人被人枪伤后,先送到了江都的医院,但是伤势太严重了,后来连夜转到了海城。”她不知道的是,这次,她差点一条命就快没了。   “海城?这是海城的医院啊……”何婧明哑然了,根本没想到。   话说得多了些,胸口又有些发疼,低低咳嗽了起来,脸色愈发显得苍白。   顾淮安连忙帮她顺了顺,担心道:“伤口还没痊愈,得慢慢养。”   何婧明眼睛闭了闭,说到底还是精神不好,说了一会儿子话,面容就倦怠了,顾淮安见状便不再开口,帮她牵了牵被子盖好,让人睡过去了。   这病一养,就是二十来天,何婧明总算下床无碍了,看上去也不那么虚弱了,本来住了半个月她就想出院的,但顾淮安说什么也不准,硬生生又多住了五天,才被允许出院。   “子非,我真的没事了。”何婧明哭笑不得,对方连一点小东西都不准她拿,真是把人当成瓷娃娃一般,仿似一碰就碎。   事实上她的伤口已经好了。顾淮安却坚持认为,她伤在内,伤了本,外面的伤口看着是好了,可是根基却没有调养过来,特别是子弹擦过了她的一瓣肺叶子,致使她呼吸系统出了些问题,添了爱咳嗽的毛病。   这些天顾淮安尽心极力的照顾,何婧明说不感动是假的,两人之间也不再像以前一样,仿佛隔着一层膜般生疏,她渐渐放下心里的防备,不再对他抱有偏见,应他的要求,也不再生疏地叫他顾淮安。   何婧明没办法,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拿,景秋收拾了一些在日常用品,飞快地走往前走跑的没影了。   叫了一辆车,三人一起回到了顾淮安的住所。   顾淮安的房子竟然是一套小洋楼。   还没进门,眼前两边是两个小花坛,种着很多开得娇妍艳丽的花朵,中间铺着一条黑白色鹅卵石的走道,前面就是一扇黑色铁门,没有锁。   何婧明跟着顾淮安进去,有些好奇,默默打量了一番。   顾淮安喜欢安静,本来没有雇人,只请了钟点工,一个星期来打扫三次卫生,不过,何婧明来了之后,在她住院期间,他就请了两个佣人回家。   “累了吗?”顾淮安让她在沙发上坐下。   何婧明笑了下,道:“我又没走几步路,怎么会累呢。”   这时,有个佣人穿扮的姑娘过来给他们沏好了茶,又退了下去。景秋这几天已经熟悉了这里,已经跑到厨房去,给何婧明炖调理身体的药膳了。   “你家那个小朋友呢?”何婧明想起来,便问了一句。   “你说小枳?嗯,这几天忙,把他托给朋友家里了。”   “你要不要去接他回来?”何婧明问。她是知道那孩子有些敏感的,恐怕很依赖顾淮安,放在别人家不太好。   顾淮安想了想,点头,“路也不远,我去把他接回来,你若累了就在沙发上休息一会儿,我很快回来。”   “那你快去吧。”   顾淮安出去了,过了大半个钟头,景秋把炖好的药膳也端出来了,食物的香气里夹杂着一股药味。满满一大碗,冒着缕缕白色的热气,何婧明知道好赖,也不会因为不喜欢就任性不吃,毕竟身体比较重要。   景秋四处看了一眼,小声道:“少爷出去了?”   “去接小枳去了,把他放在别人家不好。”   景秋恍然哦了一声,这些日子,顾淮安去医院陪何婧明的时候,是她在家里看着这小孩子的。   “小少爷挺乖的,就是不太爱说话。”   何婧明是知道的,不爱说话还不是什么大问题,最重要的是心理没事才好,不过她也知道小孩子,小时候受到的创伤或者伤害只能慢慢养,强行硬掰也没用,反而有反作用。   把一碗药膳吃完,顾淮安就牵着方千枳回来了。   这是何婧明第二次见这个孩子,看着比之前长大了些,也没那么瘦弱了。   小孩抿着嘴巴,有些紧张地看看了何婧明一眼,顾淮安蹲下去,揉了揉他的脑袋,让他叫姨姨。   看得出来,这小孩很信赖顾淮安,得到他的示意后,走到何婧明跟前,乖巧地叫了一声“姨姨。”   何婧明笑了笑,伸出手递给他一颗糖,方千枳接下了。   然后,景秋就带着方千枳出去玩儿了。   屋子里有些安静。   何婧明问:“这孩子平时都是怎么带的?就放在家里吗?”   顾淮安摇摇头,“不是,刚才我跟你说小枳在朋友家里……李婶家里带着四个孩子,都是还没到学龄的年纪,所以我把小枳也送了过去。”   专职带孩子的吗?何婧明心想,也挺好。   没过两分钟,何婧明又说:“子非,我过两天就准备回江都了。”   顾淮安顿了一下,而后抿了抿唇。   何婧明觉得方千枳的小动作可能是向他学的,连神态都有些相似,内心不由好笑。   愣了许久之后,却听顾淮安说:“婧明,你就先别回去了吧……江都,最近有些不太平。”   何婧明无奈莞尔,歪歪脑袋:“可我也不能一直留在这里啊。”   顾淮安本能地想回答你当然可以一直留在这里,但是理智阻止了他,继而又莫名其妙松了口气,幸好没真说出来,不然她会不会把他当成轻浮之人?   面上却非常认真地道:“上次,说是为了抓土匪在街上开枪,才误伤了你,但是这分明只是一个借口。没人相信,满大街的人,怎么那么凑巧,恰好就刚好打中你,而且你也说了,当时有人借机推了你两把。事后明贤岚送你来江都的时候,我问过他,他当时就在现场,根本不认为那会是意外,说是一场有预谋的策划还差不多,现在事态不明,敌人在暗我们在明的情况下,我怎么能让你再回江都?”   何婧明听得皱眉,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纳闷道:“我难道是我得罪了一些人?还是和别人发生了利益冲突?”不然怎么会无端端盯上她。   顾淮安却想的更多些,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婧明能得罪多大的人以至于让人杀她泄愤,要说是想通过这件事挑起更大的事情或者某些矛盾,却还有可能,没准,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一根导火索。   于是,顾淮安再次说了一句,“你先安心留在这儿,江都那边我让明贤岚注意着,有什么消息也能及时知道。”   何婧明叹了几口气,她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好端端怎么会发生这种事,简直祸从天降。   “江都那边,还有好些事没处理呢,还有修院……”   “莫担心,修道院那里我早就让人去说过,家里几个人,也都安抚好了,让他们帮你看着家没有问题。”   顾淮安说话很有耐心,声音也是平朗温润,像是管子敲击在玉石上的响声,透露这一股子凝神静气的效果,让人安心。   “你出的这事一定要查清楚,我已经拖人去打听了,这段时间,你就安心把身体养好,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   何婧明叹气,她还能说不行吗。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海城似乎格外不同些。   于江都相比, 海城要更大得多繁华得多, 仅仅是置身于这里繁华街道上, 就能感觉的一股与众不同的气息。   早期的时候, 内地很多地方还是相当落后的,封建而闭塞, 而海城却体现了它开放摩登的一面, 至少表面看来是这样, 仿佛在拼命融入许多新的东西不知好坏。   何婧明留了下来,待在顾淮安家里。有一天, 正看着报纸,发现其中一个一个版面刊登了一则离婚报告,看样子是某位“有学之士”发出的一则声明,对方以追求自由, 民主,平等, 爱情为借口, 阐述了自己于原配妻子之间的思想隔阂,灵魂被束缚,言及包办婚姻残害了两个年轻人,现在他们要挣脱封建礼教的束缚,勇于追求真正的爱情,特此发表离婚报告……   一字一句看完,何婧明坐在椅子上,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彼时顾淮南正在一旁, 一面宽大的书桌上写着什么,听见她的笑声,放下钢笔,转过头好奇地看着她,温和地问:“怎么了?”   “哦,”何婧明晃了晃手中的报纸,笑声还是没止住,干脆起身走到顾淮安身边,把报纸拍过去给他看,一边意有所指地说:“说起来,当初我们也是你提出离婚的,哎子非,你有没有登报发表过啊?”   顾淮安冷静地把这则消息扫了一遍,然后默默放在了一边,心中有些懊恼,却还是镇定而又认真地回答:“没有,我不会做这样的事,事实上,我根本不会同外人说起过这些,当初我提出离婚,也绝对没有轻视你的意思,不像这报纸上说的,其实,是我不好,当初我怕自己耽误你……”   还有一句话顾淮安很想说出口,他想对她说,婧明,以前说的话能不作数吗?我们能重新开始吗?   但是,他却羞愧得说不出口。   当然,何婧明是故意拿这个臊他的,相处久了,也知道顾淮安不是那种人。不过嘴里却说道:“你可别诓我,你要没说自己离婚了的事,怎么会有那么多姑娘对你虎视眈眈,投环送抱的,甚至还跑到江都,来我跟前耀武扬威?”   这事顾淮安还真不知道,一愣,半晌皱眉问:“有人去江都找你麻烦了?”   何婧明嗤笑,“得了过去好一阵时间了,忘都忘了,不过你可别抵赖,人家指名道姓的让我别缠着你的,就是你的锅没错。”   顾淮安拧眉拧得更紧,放不开了:“我们俩的事,也只有两个朋友知道,没想到给你添麻烦了,很抱歉,婧明,我不是有意的。”   何婧明开玩笑似的道:“现在我住在你家了,如果让别人知道我都登堂入室了,还会不会上门挑衅?”   顾淮安现在知道对方是在闹着玩儿的了,没真生气,便用无奈的眼神瞧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末了又笑了笑。   何婧明在这儿熟悉了之后,方千枳对她也不害怕了,甚至于,他对她是有些好奇的,有时候会躲在门后面,伸出脑袋偷偷看她。   何婧明从来就没有很热络地想讨好这小孩子过,小枳的防备心本来就比一般的孩子重,不熟悉的人对他过度热情反而不好,再加上她自己前世就非常头疼那些闹腾的小孩子,一向都是本能远之,能不接近就不接近的态度。这辈子唯一碰上的一个小孩方千枳,还好从来不吵不闹,非常听话懂事乖巧,相处起来比较愉悦舒心,所以也没把他当做一个问题孩童来看待,通常见了他温柔笑笑就行。   可能是被顾淮安带着之后,没有接触过太多何婧明这个年纪的女性,方千枳会无意识把母亲这个角色和她联系在一起,小孩子是最能感觉到环境的变化的,自从何婧明来了之后,这个家似乎在潜移默化发生着改变,变得温暖,有人气,晚上吃饭的时候,偶尔会伴随着欢声笑语。在这之前,这个大一个房子,每天吃饭只有顾淮安和方千枳两个人时的氛围与之完全不同,现在的家,是充满着温暖和朝气的。   方千枳能感觉到这些变化,他虽然因为年龄小,体会不了更多深奥的东西,但是无疑,却是喜欢这种变化的。   这天,顾淮安去了他的工作室,何婧明在小花园里一处阴凉的位置坐着看书,方千枳眼巴巴瞧了瞧,没过一会儿,他就有样学样,慢吞吞地搬着自己的小凳子,在离何婧明大概有三四米地方摆好,翻着顾淮安给他买的图画书看,小模样特别可爱。   一大一小,各自认真看了大概半个小时的书,互相都没有打扰,直到景秋准备了一个水果盘出来,两人才洗干净手,吃起瓜果来。   而另一边,关于何婧明在路上被人行刺,江都的不太平,明贤岚已经有了些眉目。   他没想到,这件事会跟当初害死小风的那一伙人脱不了干系,其实也可以说这件事的背后还是牵扯着当年明家的事件。明贤岚隐约可以摸到那些背后人的计划,知道何婧明这件事绝对只是个引子,无端端的她为什么会遭人枪杀,因为早在小风事件得时候她就卷了进去,她完全是被连累了。那些人目前不能直接解决掉明贤岚的,所以他身边的一些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是以,明贤岚来了一趟海城,先见了顾淮安。   “那天的事情有蹊跷。”他说。   顾淮安点点头,“婧明应该是无辜受累,你查到了什么,我让人配合你。”   明贤岚道:“我知道一个人,叫张有德,外号半仙儿,三十多岁的男子,此人性子有些邪乎,在江都有自己的关系网,跟一些不走正道的商人有勾结,谋取不正当的利益,坏事做绝。”   “婧明这事这人参与了?”   “可以这么说,那天对着何婧明开枪的人我已经抓到了,不过很明显那人只是一个爪牙,是江都某个小帮派里的一个下手,我从他嘴里问出,那位张有德和他们帮里大佬关系不错,这次的刺杀事件,就有张有德在背后推动,或者说,交易。”   顾淮安垂眸思索,过了会儿,才道:“婧明从前连家门都很少出,我不认为她会挡了谁的路,在外面惹上什么深仇大恨非要至她于死地不可……贤岚,照你看,这件事的背后图的是什么?”   明贤岚借着端起杯子的手,喝了一口茶,敛去了脸上的表情,悠悠说道:“我听说,当年顾家和秦家交好,两家之间互相有合作,互惠共赢,原本一直好好的,却不料为何,某天两家突然一夕之间闹翻,而后,秦家更是一落千丈,无法翻身,接着就在江都沉寂下去,这件事江都很多人家都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原因。”   顾淮安的眉头皱了起来,语气淡淡:“你突然说这件事,难道里面有秦家的影子不成,不过你既然问了,我不妨告诉你一两句,当年的秦家……”   他冷笑一声:“那时我年纪虽然不大,家里事情却已知晓,因父亲发现秦家背后贩卖鸦片□□,并且想拖我顾家下水时,就同秦家断了来往,至于之后的事,跟我顾家一概没有关系。”   根本不是像外人猜测的那些,说顾家踩着秦家上位。可笑!   明贤岚的手顿了顿,然后又喝了一口茶。其实他的话也没说全,当时顾家生意上不止同秦家有来往,并且跟明家亦有合作关系。不过顾淮安不知道他是那个明家的人。   三家人,当时走得近,后来却两家都出了事,只剩顾家一个好好的,所以,明贤岚才会怀疑顾家在背后做了什么。现在听顾淮安说,秦家当时是因为插手了鸦片等违禁品?   这件事的真实与否还有待查看,眼前要紧的是处理好何婧明那件事。   他看了眼顾淮安,平静地说道:“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派人刺杀何婧明的那个帮派,他们的大佬就姓秦。所以现在看来,这件事的目的,远不在何婧明,再说深一点,也不止你们顾家,而是——有人要挑起江都上层的内乱。”   顾淮安心里一凛,他其实隐约已经猜到了些。   便问:“除了婧明之外,那天还有别的人出事吗?”   “有,一共四个,而且其中有一个你绝对想不到,还是海城的人,依附海城梅家而存在,那天,大街上□□,恰巧梅家大小姐一行人也在,原本一个匪徒要枪杀梅小姐,但是被梅小姐用身边的姑娘挡了,那姑娘运气不好,当场就死了。你想想,有什么比杀死梅家的大小姐会更引起江都的动乱,梅家可是从江都发家的,虽然他们早已经迁入了海城,但是影响却在。更妙的是,这位梅小姐只不过就在江都待了几天,那些人却能这么快就制定了计划,连别人什么时候出门都知道。若说没有内应我绝对不相信。”   原来跑去江都找何婧明的是梅小姐,顾淮安总算知道了,他沉吟了几秒钟,说:“所以我这段时间不让婧明会江都是对的,我看,这件事我们得合作才行。”   明贤岚勾起一个笑来,轻轻摇了摇茶杯,眼里闪过一丝光,“正如我意。”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小姐, 有客人来了。”   她正忙着, 景秋就跑过来说外面来了几个人, 称来找顾先生的。   前些天, 何婧明让方千枳帮了她一个小忙,作为回报, 何婧明承诺给小朋友做一盒曲奇饼干, 模型还是她前天出门在外汇商店看到的, 觉得有趣就买了回来。   正一边回忆着配方一边调面的时候,听见说家里来了客人。   何婧明围着围裙, 方千枳就坐在旁边观看,似乎很愿意和她待在同一个空间里。   “谁来了?是子非的朋友吗?你去告诉他们子非不在就行了。”这个点,顾淮安确实没在家。   “哦,好的, ”景秋立马转身往外边走。   “等等,”何婧明想了想, 又叫住了人, “算了,我自己去说。”   万一耽误事就不好了。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洗了洗手,摘下围裙,还特意向坐在一旁的方千枳说了句:“外面来客人了,我先去招待,等会儿再过来做小饼干行吗。”   小孩腼腆地点了点头。   何婧明去了客厅,抬眼一看, 是三个年纪和顾淮安比不多大的男人,那边佣人已经给他们泡上了茶。   她走进了,开口道:“你们几位是?”   一道清淡婉转的声音乍然响起,三人回头一看,才发现是一位极为漂亮的女子。   可能是因为在家里的原因,何婧明衣服穿的很随性,浅色的长裙和薄荷绿的上衣,都是非常简单的款式,看上去很舒适雅致,头发也没有盘髻,只是简单地从两鬓边挑起一束,绑在脑后。此时,何婧明整个人的气质都是素淡的,偏偏她的五官又极为明艳,明眸善睐,眼波流转,朱唇不点而赤,天然间流露出一股风流姿态。这样一来,越是淡雅的着装越是衬得她整个人明媚至极。   三个人同时看呆了一瞬间,仿佛被晃了下心神。   “嗯,那个,”其中一个人先开口了,似乎很不好意思,“我叫黄和平,旁边这两位,一个叫张显知,一个叫杨烈。我们三是顾先生的学生,冒昧打扰了,有些事想要告知先生。”   这就让何婧明惊讶了,这三人看着年纪都不是不小,竟然是顾淮安的学生。   不过她没有多问,只冲着他们微微颔首,说道:“你们好,我叫何婧明,子非外出有事没有回来,如果你们不赶时间的话,可以在这里等他。”   三个人连忙点头道了谢,嘴里直说叨扰   之类了。   这三个人都是文馆里的学子,所谓文馆,大概就是类似于一种文学组织之类的,办的比较大,在这个时代很时兴这个。文馆里的人通常都是学识渊博的知识分子,就像眼前这三个人,也都是大学毕业后参与进来。一般在读书的时候,在学校就有一定的名气,心中有志向,才会加入文馆,文馆里精英荟萃,个个博学多才,进入了就会负责一些事物。   顾淮安是朝阳文馆的代表人物之一,他一个星期会去几次,给这些人讲义,所以大家都称呼他为先生。   由此他在文馆里的地位从中可窥见一二。   至于今天黄和平他们三个人过来,确实是有事,顾淮安最近因为事多,请假没去文馆,所以馆主就让人给他送消息过来。   南方政府的统帅岑岱山这个月二十号要办六十生庆,有些声望的文人都被邀请了,朝阳学馆就有两位,顾淮安也在内。   而顾淮安这几天没去文馆,所以那边才让几个人过来看看,顺便告知这件事,一并把请柬带给他。   三个人中,黄和平显得最为稳重,其他两个都略有些不自在,特别是杨烈,从见到何婧明起,仿佛就被冲击了心神,现在还恍惚着。   其实他们都没想到,会这么不巧,挑了个顾先生不在的时间来,再看顾先生家里这位女子,心里猜测,这莫不是先生的妻子吧?   黄和平内心有些惴惴,他们大概是有些失礼了,没想到今天会是先生的妻子接待他们,更加没想到的是先生的妻子竟然长的如此,如此漂亮……这样来看,倒是和顾先生非常登对了。   之前也有学生到访过顾先生家,但从未听见传出过先生家里还有一位师娘在,黄和平猜想,大概师娘是刚从老家接过来的吧,继而又想到,学馆里貌似有几位女同事似乎倾慕先生来着。   来者是客,虽然何婧明不是主人,但现在家里只有她在,也只能由她招待了。为了避免几人尴尬,心里不不自在,何婧明主动挑起话题,不咸不淡地跟他们聊着着无关紧要的问题。   “原来你们是朝阳文馆的啊……”这种学馆,何婧明后世是知道的,无他,因为具有时代代表性,很有名气,据她所知,后世小学课本上出现过的很多知名的大文豪,都曾经创办过学馆,只是没想到,连顾淮安都是学馆里的先生。   “是的,如果师娘感兴趣的话,可以来参加我们下个月的月活动,大家一定非常欢迎。”黄和平说道。   何婧明还没来得及思考这个月活动具体是干什么的,陡然被对方一声师娘给惊到了,刚准备开口说点什么,外面干活的佣人就走过来说:“顾先生回来了。”   话音才一落,就见穿着长衫,长身玉立的顾淮安从外头走了进来。   “先生!”坐着的三个人立马站了起来,对着来人喊。   “嗯,都坐下吧,不必拘束。”显然他已经从佣人口里知道了有客人到访。   何婧明挑眉略笑了笑,顺手给他斟了杯茶,一边说:“那你就招待几位客人吧,我还要去给小枳做曲奇饼。”   “去吧。”顾淮安对她一笑,声音也是清清润润的。   喜欢和倾慕的情绪从眼睛和声音里透出来。   坐在沙发上的三人似乎都发觉了先生在家和学馆里不同的一面。   因为面对的是师娘吧,因为很喜欢师娘吧。几人心底都这么认为。   然后何婧明就起身离开了,继续去做她的小饼干,大约是听到了厨房的动静,在后园子玩的方千枳又吧嗒吧嗒跑了过来,躲在一边偷偷观察何婧明。   中午顾淮安留了黄和平三人吃饭,几人推迟不过,只好红着脸答应了,何婧明瞧着好笑,觉得现在的人真是单纯。   午饭是厨娘做的,因为有客就做了一大桌子菜,有一道营养汤倒是专门为何婧明煲的,白色的陶瓷罐盛满热腾腾的汤,就摆在她面面。   顾淮安已经很习惯了,伸手拿起小碗给她盛起一碗,什么话都不用说,动作自然而然。   方千枳有些心不在焉,不时往厨房方向看一眼,何婧明知道他心里惦记动物小饼干,也不戳破。   这个烤箱也是无意中买到的,样式有些笨重不太好看,不过也没得挑了,能买到已经是意外之喜,小饼干正在里面烘烤,已经有些香味飘出来了。   顾淮安看着方千枳小碗里没有动多少的饭,皱起眉,开口教育他不能浪费饭菜,不然今天就不能吃曲奇饼。吓得方千枳立马乖乖做好,往嘴里一勺一勺送饭。   只对面挨着坐的三个人看的脸红红的,心道先生对师娘真是好,体贴入微,对孩却能严格起来,不惯着。   他们嘴里却只顾闷头扒饭,生怕自己打扰到了他们。   一顿饭吃完,三人心中还是有些不平静,却再不敢多做打扰,提出告辞。   …   …   次日,朝阳文官可热闹了。   张显知喜欢馆里一位女同事,但是这位女同事却爱慕顾淮安。顾淮安一个星期来给他们上三节讲义,性质也是以交流畅谈为主,这些人叫他先生只是出于尊重和礼貌,顾淮安名声大,学识成就远在他们之上,所以尊称他为先生。   这么一个长得俊朗,本身又博学多才的先生,当然容易引起女子的好感,恰巧董书就是其中一个,而杨显知又暗恋着董书。   昨天他们三个去了顾家,学馆里不少人人感兴趣,今天一早,就有不少人问这问那的八卦,特别是一些女同事。   张显知身边有围着三五个人凑热闹,连董书也在其中,他心里知道把先生的家事往外说不太好,却又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心里咬了咬牙,面上却故作轻松说了起来:“顾先生家里很好,房子漂亮,饭菜好吃,而且——”他还故意卖了个关子。   “而且什么?”大家都被吊起了胃口,一副迫不及待要知道的样子,连董书都表现的极为好奇,晶亮的眼睛盯着他。   张显知心里定了定,才笑着开口:“而且顾先生的妻子,长得特别漂亮,两人看上去非常恩爱。”   这话一出,大家就“啊”地一声,闹哄起来了,这个一言那个一语的,问题无非都是,原来顾先生已经结婚了吗,他有妻子了,以前从来没听过啊,顾先生的妻子真的很漂亮吗。   大家七嘴八舌的八卦,大多数人心里是惊讶好奇,除了董书一个人,从张显知说出这句话之后,她脸上的笑容就一点点没了。   她摇着头不肯相信,心里却慌了起来,从热闹圈里退了出来,心神不定,顾淮安怎么会有了妻子?她从来没说过?是不是张显知在造谣?   董书心里罗列出一个又一个可能性来否定。   因为心神不宁所以她站起来往外走,与刚进来的杨烈碰了个对头。董书回过神,跟人打了招呼,心里一动,突然拉住他问:“杨烈,听说你们昨天去顾先生家里,见着顾先生的妻子了?”   杨烈面露惊讶:“你怎么知道?”   董书强颜笑了笑,语气故作轻松,“大家都这么说啊,难道是真的?”   杨烈皱眉,怎么就大家都知道了?先生的家事就这么拿出来说不太好吧,董书还在问他,便只好嗯了一声,点点头离开了。   留下董书一个人站在过道,愣愣的,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不是正经历史上的民国,都是我杜撰的,不要较真O(∩_∩)O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你怎么了?”另一位女同事经过的时候, 看见董书神思不属的样子, 摇了她一下, 关心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不舒服?辩论会就来开始了, 今天顾先生会来,你快进去吧。”   董书敛了敛思绪, 挤出一个笑容, 说道:“我没事, 刚才晃神想别的事去了,没注意, 走我们一起进去。”   她这样一解释,那姑娘就不奇怪了,笑着说:“我就说嘛,今天的辩论会那么重要, 咱可一定要仔细听,我们先进去找个好位子坐下。”   说完急匆匆拉着董书往里面走, 生怕没有位置的急切模样。   而张显知, 从刚才董书乍然变化的脸色,募地垂下的嘴角,就发现了她不同了,他知道她喜欢顾先生,所以才会这么紧张,她刚才的失魂落魄别人没发现,但一直注意着她的张显知却看的一清二楚。   但是他却不后悔,只要让董书知道顾先生已经结婚了, 有妻子了,董书才有可能放下对顾先生的心思,这样他才能有机会博得她的青睐。   因为有人陆陆续续到来,文馆里渐渐热闹起来,况且今天又是辩论会日,大家更加情绪激昂。每个参加了的人都是信誓旦旦,精神饱满,现在时间还没到,他们就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   朝阳文馆一个有二十四个人,馆主年纪最大,他本名王晦,笔名桥遗,四十五岁,身材高挑消瘦,为人风趣又优雅,很有些竹林修士的感觉,尤为喜爱穿靛青色的长衫,看上去当真很有文人风度。   馆主的声名自然是毋庸置疑的,他少时启蒙于私塾,清王|朝被推翻后,继而接受新式教育,就读于海城第一子弟学校,毕业后出国深造,游学欧洲各国,数年后学成归国,是当代著名的文学家,书法家,曾经任海东大学校长,去年离职,一手创办了朝阳学馆。   除却这位名声煊赫的馆主,朝阳文馆另一位梅俞鸣先生也同样有名。首先,这位梅先生是海城梅家家主的幺子,那位性格嚣张的梅大小姐的小叔叔,抛开这层身份不谈,他本人也是十分出色,毕业于大不列颠的洛基军事学院。而后,回国后一手创办了“青年志”,现在副业是朝阳文馆的先生。   剩下的那位就是顾淮安了,自不必多言。   朝阳学馆名声斐然,跟这三人不无关系,许多学生都以进入这里为荣。   今天是一月一次的辩论会日,而今天这场会事是由顾淮安主持。每月的辩论会,除了文馆里所有人必须参加外,外来人一样可以进来旁听,所以每月的这个时候,场馆里都会人满为患,很多学校的学生都会跑来蹭听。   何婧明听顾淮安说了这件事,心中好奇,索性她在家也没事,就跟着一起来了。   “今天这儿可真热闹,看起来场面颇为盛大啊。”何婧明微微翘着嘴角调侃。   顾淮安听了,竟认真点点头,“确实如此。”   沉吟片刻又补充了一句:“前两排是座位预留座位,你先跟我一去办公区,我让人给你安排一个位置。”   “好的。”何婧明笑眯眯的。   看了看手表,顾淮安脚步不慢,直接去了后办公区,找到一个安排人事的小姑娘,让她给何婧明安排一个座位,然后拍拍何婧明的手让她过去,自己要先去后台准备了。   那人事的小姑娘也是第一次见顾先生带人过来,心里好奇,悄悄打量何婧明,又被她的漂亮给惊住,紧接着麻溜地给她安排了位置。   上午九点钟,辩论会准点开始了。   整个场馆都坐满了人,并且后面没座位的空地还站着不少人,他们手里拿着笔和本子,看样子是准备记录下来。   前台上下左右四方,四条弧线,从远处看,像围成个大圆形状,中间是个教案桌,然后从台阶上缓缓走进一个人来。   大堂内霎时安静了下来。   顾淮安今日没有穿长衫,他穿了一件白色衬衣,打着领带,浅灰色的西裤,黑色皮鞋,一副内敛沉稳的模样。   模样清俊,脚步稳妥,不急不缓。   在场人都认识这是顾淮安顾先生。他先向观众鞠了一个躬,台下瞬间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馆长就坐在观众席第一排中间处的位置,隔着一个放着茶壶的案几,他的右手边坐的是梅俞鸣。   两人面色轻松,带着若有似无的微笑。   接着,馆长让人把折叠好的纸条让人送上去,分别送给两个队以及顾先生。   这是文馆的老规矩了,刚才递上去的是这期的主题。   顾淮安把纸条打开,主题只有两个字。   ——平等。   这是非常常见的两个字,甚至可以说,是大家非常熟悉的两个字,是时下很多学生,进步青年,几乎每天挂在嘴边的一个词。   他们看过以后,随后就向观众展示,让大家都看到论题。   何婧明坐在第二排,看的非常清楚,心里啧啧。   由顾淮安做了一个开场引导,辩论会由甲方开始。   这种辩论会一般是由甲乙双方共同分别提出自己的论点,然后分别阐述己方的观点,然后尽量找出对方观点中的漏洞或者己方不认同的地方,进行反驳,反驳的过程就是列出论据巩固自己论点的过程。   这种过程往往是激动的激昂的,充满正能量的,双方你来我往,唇枪舌战,就如同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是属于文人之间的对战。   何婧明看的精精有味,这是个精彩的过程,其中不乏有人提出精彩的论点论据,让人耳目一新,总之,虽然是一个可圈可点的题目,却也自有它的魅力。   随着台上人的激战,慷慨陈词,台下时不时响起热烈的掌声。   辩论会来进行到最慷慨激昂的时候,他们甚至毫无所觉,激动地站起身来,进行驳斥、论述。   一场辩论会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最后即将结束的时候的,照例是由顾淮安进行归纳总结,完善补充各种不足缺漏的地方,做陈词。   “好,这次朝阳文馆的辩论会到此结束,感谢大家的支持。”这次会事由顾淮安合上教案,说了最后一句话而结束。   瞬间,所有的人站起身来,掌声雷鸣。趁着许多学生往前走,上台跟他们谈话送花的时候,何婧明溜了出来吧。   她估计顾淮安大概会被那些热情的学生包围几分钟,所以直接出来。先去在侧门等他。   大概过了一刻钟,顾淮安才出来,向她走来。   “抱歉等久了,我们走吧。”顾淮,眼里有些许无奈。   “我还以为你要在多待会儿的,看起来有很多学生想找你说话啊。”   顾淮安不置可否,笑了笑,拉着何婧明离开了。   他们走了,没有发现有一道视线一直注视着他们。   董书躲在柱子后面,一直盯着两人,直到什么也看不见。她从顾淮安进来起,就发现了他身边跟着一位女子,相貌明艳动人,很符合大家口中说的顾先生妻子这个形象。   她无法自欺欺人了,顾先生确实已经结婚了,他带着那人来看辩论会,然后两人一起相偕离开,交颈耳语,浓情蜜意。   董书把指甲都抠断了,心中满是不甘,胸口气闷发疼。刚才顾淮安没有出来,那个女人在等他的时候,董书很想就那么不顾一切走到她面前,跟她打招呼,让她看到自己的存在。   她总是忍不住想,自己为什么要退缩呢,仅仅是因为自己晚到一步,顾淮安先结婚了她就要退缩?不,她告诉自己这些根本不是理由。那个女人是长得美貌,但是自己也不差,更何况美貌又能算的了什么,只有肤浅的人才会那么计较于皮相,而她相信顾淮安绝对不是那样看中外表的人,顾淮安那样有才华,欣赏喜欢的必定也是有理想有抱负,性格坚韧,个性独立的人。而她自己,这些样样都不缺,如果她能和顾淮安在一起,他们必定有想同的追求,一样的梦想,他们能一起探讨很多先进的问题……   而这些,他的那位妻子却不一定能够做到,听说顾先生的妻子是在乡下长大的,连小学都不知道有没有上过,所以这种只空有一副美貌的人怎么能配得上顾先生呢,他们两人的思想根本不在一个阶层,就算结合了也只是一场麻木,痛苦,索然无味的婚姻而已。   越想董书越觉得头脑清醒,她渐渐冷静下来,心里头开始分析,自己下一步该如何去做,至于那个女人,压根不配成为她追求爱情上的拦路石。   想通了之后,董书抚了抚裙子,收拾好情绪,调整好表情,微微扬起唇角,又是一副温柔娴静的模样,往场馆里走去,既然不准备放弃,那么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去参加统帅岑岱山的六十大寿?我也去?”何婧明惊讶了, “为什么我要去?”   顾淮安揪了揪她的头发, 道:“陪陪我, 我没有女伴。”他说的理所当然。   何婧明压根不相信顾先生会找不到人陪。   顾淮安叹了口气, 眼睛认真看着她,一字一顿道:“去吧, 你本来就是我的妻子。”   他这话语气带着点耍赖意味, 还有点委屈巴巴, 倒叫何婧明噗一声笑了,心里却道谁是你妻子。   “好吧, 我去。”   二十号这天,两人盛装打扮好,准备一同出门赴宴。   “等会儿有人来接我们,我们就坐他的车过去, 省了麻烦。”顾淮安道。   何婧明“嗯?”了一声,她估计应该是顾淮安的哪位友人。   “是朝阳文馆的馆主, 名字叫王晦。”顾淮安告诉她。   何婧明对这人有些有些印象, 辩论会那天馆主就坐在她右前方一排的位置,能看见他一个侧脸,挺清瘦的一个男人。   果然,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一辆轿车开到了顾家门口,对方也带了个女伴。   他们两个一起坐到后座,那位长了一张鹅蛋脸的姑娘看上去年纪不大,何婧明一时之间也摸不清楚她和这位馆长是什么关系, 怕称呼错了大家尴尬。   正犹豫着。   哪想这姑娘也是个机灵会看眼色的,直接笑着对她说:“你就喊我方雯就好了,或者叫我雯姐姐也行,我可不是这位大文豪的夫人,也高攀不起,哎…”她倒是自己先调侃上了。   馆主开着车,摇摇头不跟小姑娘计较,只撇着眼说了一句“顽皮。”   何婧明觉得这姑娘挺好玩儿的,看样子也很她差不多大年纪,或者大个一两岁的样子。   两人讲了几句,觉得脾气都相投,一路上越大有往深聊下去的趋势,等下了车,就已经建立起初步的熟悉感了。   四人一同往统帅府走去,进去之前,馆主还特地交代了,说今天这里可有不少政府官员,商界富豪,让几人都警醒着着,尽量别惹出事。   当然这话主要是对两个姑娘说。   寿宴办的挺奢华,排场也大,里头欢声笑语的,进去后没多久,馆主和顾淮安很快就进入自己的应酬圈子里了,剩下何婧明和方雯相互照应,其实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两人没权没势的,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谁会注意。   还偏偏这一想法刚飘出来,她就被人注意到了,麻烦主动找上门来。   是梅简芳。   梅简芳在看见何婧明的一瞬间,脸色就变了,变得怨恨刻薄,几乎毫不犹豫,她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就走了过来。   一如既往的不知收敛,盛气凌人,声音尖利质问:“你怎么在这里?”   语气里满是厌恶。   何婧明烦透了她,脸立刻就放下来了,冷言道:“请问你是哪位?管的真宽……”   一边转了个面对方雯说:“咱们换个清静地方吧……神经病啊,到处吠。”   这里不比别的地方,她也不想闹事,所以后面这句话何婧明说的非常小声,大约能看到个嘴型,只方雯一个人听见了,生生叫她忍了一回笑。   “你站住!”梅简芳却不依不饶,人跟着逼近了,恶毒道:“你说你被人在江都怎么没被人打死,竟然还敢跑到海城来,哈?”   这话连方雯都听不下去了,脸一黑,刷地转身,朝她一瞪眼,冷哼道:“我劝梅小姐最好庄重些,你当统帅府邸是你家后花园,让你放肆,还是认为你梅家面子大,就天不怕地不怕了,呵呵!”   “还你什么是,你算哪根葱?”梅简芳抬着下巴,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   “葱你妈了个逼!□□姥姥的!”方雯的淑女端不下去了,一下子开骂。   把毫无准备的何婧明给她吓了一跳。   别说何婧明了,那个脑子不正常的梅家小姐更是气的翻白眼了,脸蛋都憋红了。   何婧明料想梅简芳就是再厉害,肯定也不敢在统帅府邸闹事,更何况今天还是统帅六十寿辰。她早就看透了这梅小姐也只一张嘴巴厉害了,还敢打人不成?   别人不敢惹她是忌惮梅家的势力,何婧明什么都没有她忌惮个毛啊。   看都不想看她了,拉着方雯就走,“你跟她计较什么?狗咬你一口你难道还要咬回去?”   方雯冷笑:“什么咬回去,看我不把它一脚踹飞。”   “是是是,但是这儿场合不对啊,馆主也让我们别惹事了,别跟奇葩计较了。”   两个人嘟嘟囔囔,完全把梅简芳给忽略了。   梅简芳又要发飙。   “哟,这是谁啊。”突然,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何婧明和方雯已经走远了些,就看见这个穿旗袍,手里拿着一把小香扇的女人,扭着腰,翩翩然朝着梅简芳走过去。   她这恶劣心思一起,就存了看热闹的念头,扒着方雯小声问:“这人是谁啊?来势汹汹的样子。”   两人心里不约而同都有些幸灾乐祸,方雯立马道:“这人叫卢凤凤,海城有名的交际花,她跟梅简芳可是有仇的,咱们可有好戏看了!”   果然,不过几分钟,梅简芳和卢凤凤已经吵的不可开交了。只是一个是话里绵里藏针,带着笑脸语气轻飘,就能把人气的个半死,另一个就是刁蛮小姐似的作风,直白的话,就有些不堪入耳了,显而易见地是落了下风。   方雯小声说:“卢凤凤还真不是省油的灯,这个梅小姐好像也不太聪明。”   这句话何婧明是认同的,梅简芳确实不大聪明。   吵架的两人,一个要顾及着梅家,怕闹大了回家受惩罚,一个是作为别人的女伴才有幸来参加统帅的寿宴,所以都压着郭,嘴皮子上逞几句威风,后被人劝着,也就不欢而散了。   何婧明就被终于闲下来的顾淮安领走了,似笑非笑地跟他抱怨:“还别说,这里还挺有趣的,就刚一会儿,看了一场戏,还差点把自个儿卷进去。”   顾淮安好笑:“在胡说些什么呢,来坐下吃点东西,饿了没?”   何婧明:“……”我跟你谈戏你跟我谈吃?   她还非要不依不饶上了,问:“顾子非,你知道我刚才看了什么戏不?”   顾淮安在认认真真给他夹东西,便随口问了一句什么。   “三个女人一台戏咯,”甚至煞有介事地说:“你还不知道吧,那两个女人都心悦于你呢。”   顾淮安一愣,才知道她兜这个大一个圈子是想说什么,放下筷子,把碗里的东西递到她面前,认真说道:“婧明,跟我没关系的,我跟她们并不相熟悉……快吃吧。”   何婧明叹气摇头,心道我跟你开个玩笑,你那么认真干什么。   静默了片刻,顾淮安突然说:“最近北方和南方都不太平,中俄边境前段时间就打了一场,这边日本人虎视眈眈,不知道在谋划什么,前几天日租界听说发声了一场□□,这个档口统帅举办寿宴,恐怕是南方政府联合北方政府要做些什么,你以后出门要处处小心,防备着着陌生人。”   何婧明有些不理解他的意思。   顾淮安靠近了些,小声道:“梅家就是个大麻烦,卢凤凤也不简单,你防着她们些。”   何婧明哦了一声,眨眨眼睛道:“我跟他们根本没交情,也不熟的。”   顾淮安隐隐一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何婧明心里一动, 突然问:“子非, 你当初为什么会和我离婚?”   顾淮安呼吸一窒息, 怎么都没想到她会提起这个问题, 低头沉吟了片刻,才慢慢说:“你是真的想知道吗?”   何婧明挑了挑眉, 颔首。   统帅别墅的宴会厅里, 此时前方正热闹非凡, 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隐约能听见笑声不断, 以及高谈阔论,他们这个位置偏,就显得清静多了。   两人挨得极近,能听见彼此说话却又不用担心别人会听见。   “婧明,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只知道, 你跟以前不同了, 变化很大,一点也不相同。我描述不清楚这种感觉,但是在我的脑子中居然找不出你以前是什么样子的记忆,总而言之,就好像是有两个截然不同的人。也许你认为我说的太荒谬,可是我就是有这种感觉,似乎是从我提出跟你离婚那天起,你就完全改变了, 后来我再去江都,遇见你,就是现在的模样了,不再软弱不再爱哭泣,你自信坚强勇敢,简直像是脱胎换骨了一样……”   顾淮安看着何婧明的眼睛,认真地说:“所以我要告诉你的是,我之前之所以跟你提出离婚,是因为我不喜欢那个软弱可怜的你,所以我把你放弃了……但是我不知道,”他停顿了一下,紧接着声音里充满了懊恼自责,“我不知道你会变成后来这样优秀,这样让我喜欢的模样,所以,婧明,我觉得我错了,我后悔了,你能让我后悔一次吗?”   何婧明愣就住了,没想到顾淮安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她从不知道,原来顾淮安从一开始就清楚地认知到了她于原身的区别,原来这么明显吗?他竟然一早就知道了。   她听明白了顾淮安的意思。   空气仿佛闷闷的,足足有四五分钟没说话,而后何婧明抬头看着顾淮安,终于开口,嗫喏道:“你是……那个意思吗?”   顾淮安点了点头,承诺般说道:“我喜欢你婧明,是的,喜欢。”   莫名其妙地,在别人的寿宴上,两个人就这么摊牌了,过程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忐忑,似乎就这样自然而然水到渠成了。   像是后知后觉般,等宴会结束了回到家,何婧明才突然害羞起来,脸颊上逐渐染上一蹦薄暮一样的红云。   朦朦胧胧地发酵。   顾淮安是个认真的人,自从她对何婧明说出了心里话,表明了自己的感情,就更加尽力对她好。因为他认为,既然对一个姑娘说出了这样的话,就应该对她负责,对自己说过来的话负责。   要说何婧明什么感觉,其实她是有些喜欢顾淮安的,很早她就察觉到了,顾淮安身上似乎有一种独特的气质,让人信任他,他身上仿佛有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让人觉得可靠,想去依赖。   他总是不急不缓,对人对事都非常认真,耐心十足,说了要对一个人好,就会加倍的疼惜她照顾她,给她依靠和安全感。   顾淮安和李利成是截然不同的,何婧明觉得让自己信任顾淮安不是什么难事,想反的,李利成却只能让她防备。   人和人之间的相处和交往是一个玄而又玄的深奥问题,有时候,就是这么的不可理喻。   何婧明觉得自己可以和顾淮安相处试试,因为两个人在一起很舒服。   所以,她没有矫情了。   很多事情正在发生着改变。   与此同时,董书也在仔细计划着自己将要做的事。   董书其实是个非常聪明的姑娘,并且她心思很细腻,就像她心里早就知道张显知对她抱有好感,甚至喜欢她。不过,她完全可以当做不知道,甚至不着痕迹地接受对方对她的馈赠或帮助。   而这次,她同样需要张显知的帮助,   顾淮安一周只来朝阳文馆上三节课,董书就要把握住这几次机会。   文馆里有一个姑娘一直就跟董书有些不和,属于相互看不上眼那种,不过董书却从不在明面上表现出来,从不正面跟那姑娘吵架,对方就不同了,因为一点小事通常就要大吵大闹,对着董书吼叫,慢慢地,就传出了董书性子好,为人温柔娴静的流言。而说那位姑娘的就恰恰相反,大家都认为她脾气大,不听话,不易相处,心思诡谲来着。   董书从小就有这样的耐心和心计,她想要什么,想得到什么,最后自己都能做到。   这次她同样是动了一点歪心思,利用她那个对头。还帮她实现一件事。   非常巧合,董书的家和那位女同学的家是往一条路一个方向上走,这天下班,董书没有跟往常一样急匆匆回家,而是等在路上,不远不近跟着那姑娘走,等到了一个地点后,她就去突然变脸,去激怒对方,最后终于让那姑娘给推到了,手掌和膝盖都擦破了皮,裤子小腿处也被一根不知道从哪儿冒出开的铁皮给勾破了,甚至划到皮肉,一厂条伤口,一直在往外流血。   她掐准时间,忍着疼痛,装成可怜的样子等着。   不一会儿,何婧明就从隔壁书店走出来了。   她没想到自己能看见两个姑娘吵架,并且在一个把一个推倒,受伤了之后,那个人就跑掉了。   何婧明有些哑然,她正好要走这条路,那位摔在地上的姑娘正默默留着眼泪,唉,既然碰见了,总不能装作没看见就这样有了吧。   日子接近六月份,现在是中午,太阳也非常晒人了,四处一看,街上没有很多人。   何婧明走过去问了句:“你怎么样?要不要我帮你叫个车去医院?”   董书抬起头,咬着唇看着何婧明,似乎强行忍着疼,摇摇头说道:“不要紧,不是很重的伤,不用去医院了……我身上没有太多钱。”   总不能一直坐在地上,何婧明把她扶了起来,那边有个台阶,把人扶过去做好,看到了她小腿上被尖利的东西划破的一长条伤口,已经冒出很多血出来了。   何婧明皱了皱眉,又问了一遍,“真的不用去医院吗?”   董书低眉敛目,看不见脸上的表情,不过声音很平静:“不用了,我去找些水洗洗,再包扎下就成。”   “哦,那你家远不远,你好像不能走了。”   董书说道:“本来是想去前面坐有轨电车的,但现在好像有些不方便,而且,我不想就这么回去让家人看见。”   何婧明挑了挑眉,笑了,突然道:“要不你跟我回去处理下伤口吧,我家就在……”她顿了顿,然后朝某个方向指了指,“那里,不远。”   董书飞快地抬了抬头,看向何婧明,然后又迅速垂下,嘴里说道:“……那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何婧明语气平淡道:“不算麻烦。”   轻软的声音在耳旁响起,“谢谢,麻烦您了,真的非常感谢。”   何婧明没再说话了,伸手去扶她起来。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一开始还没觉得怎么, 只是和这位姑娘说了几句话,何婧明直觉的不太好,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对方自报名字叫董书, 年龄大概二十多岁,外表看上去挺温柔的模样, 白净的面庞,有两份娇弱之态。   董书的小腿肚子上划拉了一道血口子,右手胳膊肘也撞破了一大块油皮,看着有些吓人, 何婧明只给她搭了一把手让人站起来。对方不是骨头移位,也没有骨折,走路应该没有问题,何婧明没有贴上去搀着她。   “能走的话,就跟着我吧, 也没很远。”她轻飘飘说了一句。   董书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垂着头, 听见话就应一声, 继而又道谢,看着挺内向的一个人。   很快, 何婧明就把人领回来了。   若没什么意外的话,她几乎每天都要这儿点儿外出一趟。家里几个下人有些奇怪何姑娘怎么带了一个人回来?   “小姐,这位姑娘谁啊?”景秋歪到一边小声问了一句。   何婧明慢吞吞回答:“就在路上遇见了,受了点伤,小姑娘怪可怜的, 就给领回来了,你去打点温水帮她把伤口洗一洗,再给她拿些药给她擦。”   “哦好的,那我这就去。”景秋是个听话丫头,听小姐这么一说,马上去帮忙去了。   何婧明态度没太热情,走过去对坐在沙发上的董书说:“我让人帮你处理伤口,你先坐坐,有事吩咐可以唤丫头。”当然最后一句只是客套话,相信人家也不会做这种事。   董书以为既然何婧明把自己带回来了,那么至少应该陪着自己说说话,完全没想到人家转个背就离开了。   她皱着眉沉思,这个女人似乎没也那么好对付?   她没来过顾先生家,此时坐在这里,内心倒有一丝奇异的波动,仿佛是一种隐秘的喜意,不过这也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才是最重要的,她又暗自打量了这里一遍,然后潋去眼中的心思。   顾先生应该快回来了吧……   不一会儿,一个丫鬟打了盆温水过来,照着何婧明的吩咐,帮这位董姑娘清洗伤口。董书因为是个丫鬟蹲下帮她洗伤口也不觉得有什么,嘴里也没有任何道谢的话,她在家里也是有人伺候的。   小丫鬟对这个董小姐就没多大好感,甚至有些不喜欢,莫名觉得对方普摆的高,她内心有些不高兴,她们家何姑娘还是主人家呢,她们做了什么时有时候都会随口道谢,神态语言上也从未有过瞧不起她们的意思,很是尊重人,却这个被帮助的董小姐,竟然有些高高在上的姿态。   “你们家先生不在家?”董书忽而似是非常平常地问了一句。   小丫鬟更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这么冒昧问人家男主人太也没有教养了,心里嘀咕,嘴里只是飞快回了一句:“主人家的事做下人的哪里会知道……对了董小姐,这个药您自己擦吧。”   说完放在一盒药膏,端着水盆转身就离开了。   小丫鬟嘴里哼哼两声,景秋看见了,便问,“小桂怎么了,谁惹你了这是?”   小桂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心直口快道:“景秋姐姐又说笑了,哪有人惹我呀,哎不过是那位董小姐。一个外人也好意思问顾先生的事,一点礼都不讲,我就有些瞧不过,就在心里抱怨两句,嘿嘿……”   景秋笑说了她两句,转头回房把这事说给何婧明听,何婧明神色也平常,只说了句,“这倒是奇怪了。”   何婧明再出来,没过几分钟,董书就提出告辞,她腿上的伤已经总白纱布给包上了。   此时低眉顺眼的,嘴里说道:“今天要谢谢何姑娘了,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何婧明只笑了笑,说了句“无事”。   也是巧合,董书步子还没挪动,顾淮安就回来了。   一眼就发现客厅里多了个人,他道:“婧明,这是?”   何婧明朝他看去,眯眯眼睛:“子非回来啦,这位小姐路上受伤了,我带她回来洗洗伤口。”   像是好奇一般,随着他们说话,董书装作不经意转过身看去,这一看,就惊讶了,似有些惊喜一叫:“顾先生?怎么您?这里是您家么?”   顾淮安一愣住了,再去看这人,有些奇怪道:“董书?你怎么受伤了。”   “先生,我……”董书的语气带着欣喜,听见他问,便讲将才一路上的事说了出来。   顾淮安脸色稀疏平常,没太多的波动,只是恍然了一句:“原来是这样。”   董书抿了抿唇,像是不经意般问了句,“这位何姑娘是您的?”   顾淮安一边往里走,一边认真回答:“婧明是我的妻子。”   董书的面上适时露出一点惊讶或者说不可置信,呐呐道:“原来是,是……您夫人”   顾淮安嗯了一声,问:“你准备回去了?”   “对啊,已经打扰您了,不好意思。”董书笑了笑。   “不用谢我,是婧明帮的你。”顾淮安略一点头,对着小桂道:“送送董姑娘。”   小桂脆脆应了声,看着董书,然后领着她出去了。   临出门前,董书却突然说道:“下个月一号是文馆办月会的日子,到时候先生可以带何小姐一同去。”   说完了才颔首,离开了。   何婧明眼睛流光一转,抬头看着顾淮安的脸,软软骄横道:“她这是什么意思呀?”她是看着顾淮安俊朗的模样,还就忍不住想跟他亲热一下。   顾淮安揉了揉何婧明头顶,莞尔道:“不知道,你想不想出去玩,想去我就带你去。”   何婧明叹了叹,“随便呐。”她现在心猿意马的,比较想和他接吻。   如此便伸手搂住顾淮安的脖子,自己凑上去,在他的喉结的舔了一口,然后又轻咬了两下。   顾淮安喉头明显滚动了动,他的耳朵有些红,心里更多的却是密密匝匝涌现出来的欢喜。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在她的唇上亲了亲,因为从没有过这种体验,所以显得很生疏,但生疏中却又带着无限的热情。   嘴唇相贴的感觉是在太好,让初尝情的顾淮安极为动情,大概有些克制不住,何婧明的行为就像一种明目张胆的引诱和鼓励。   两个人既相互试探又相互引诱,从一点点舔舐逗弄到轻磨慢挑,何婧明张开嘴接受对方的舌头从中嬉戏,滑腻腻的舌头探扫着整个口腔内壁,上颚到下颚,追逐着另一条舌头交缠。   四周温度逐渐攀升,弥漫着一股甜腻的气息,何婧明觉得自己有些腿软,她紧贴顾淮安,把重量分摊到对方身上。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才逐渐分开了些什么嘴里带出了银丝,何婧明眼睛蒙着一层水汽,性感又魅惑,看着顾淮安的脸,轻声地笑,像一把小刷子或者一把小勾子,搅得顾淮安内心躁动不已。   “不准笑。”他用手掌去捂她的眼睛,认真说道,话一出口,才发现声音沙哑得厉害。   其实两人都有些微微的喘息,坐下来,平复了好几分钟。   顾淮安毕竟是个原则的人,他想在何婧明面前表现的稳重些,也不想吓着她,所以还是压制自己了,此时两人靠在一下,顾淮安一下一下抚着何婧明的脊背,似在安抚。   这会儿,何婧明又有心思问别的了。   “刚在那个董书是朝阳文馆的人吗?”   “嗯,她大学毕业后就进了文馆,怎么这么巧,今天就让你碰上她。”   “是吧,我也觉得巧,”何婧明撇撇嘴,假嗔道:“随便在路上见着一个人,都是认识你的,你说奇不奇怪?”   顾淮安皱了皱眉。   何婧明接着说:“我发现她好像挺喜欢你的。”   顾淮安无奈,敲了她脑门一下,摇头:“瞎说,不准乱用词。”   何婧明轻哼出声:“你别不信女人的感觉,不说我,你就让景秋或者小桂辨辨,看她跟你说话和跟我说话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还有,你不会真以为今天这事是巧合,没点儿想法吧?”   顾淮安手不老实,又转过去摸她的脸,吸着不放开,嘴里问:“怎么说?”   何婧明也不瞒着,本来就都是猜测,既然猜了肯定不用讲什么证据直接就大胆猜,于是便说:“她一开始就很奇怪,说巧合也不至于有这么多巧合吧,刚好那个点,在我出来书馆回家的路上,还刚好跟人吵架受伤了让我撞见,好吧,这些都不奇怪的话,原先我看她受伤,打算替她叫辆车送她去医院,或者送她回家,如果是一般人听了,大概都会答应对不对?偏偏这个董书就很奇怪,她明确拒绝了,只对我说想借个地方处理下伤口,到这里其实我就有些奇怪了,于是我便故意说自己家就在附近,问她要不要来,没想到对方竟然也没多少犹豫就答应了,一开始我就还猜不到原因……”   “那现在猜到了?”顾淮安问。   “这不,你就回来了,你没注意到那位董小姐的眼睛都亮了。”   顾淮安低声一笑:“真的有这么夸张么。”   “有啊。”你不知道自己魅力大吗。   顾淮安正色了起来:“说起来,我对朝阳学馆的人都谈不上太了解,董书,也仅仅只是认识而已。我不会做什么的,也没有想法。”   何婧明勾唇一笑,“我只怕这位姑娘倒想做些什么……这样吧,她刚才不是提到你们文馆的月会吗,你带我去吧,我也想玩玩。”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顾淮安自然知道何婧明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事他没什么好反对的,虽然董书目前确实什么都没做, 但何婧明刚才的分析未尝没有道理。   便点点头说:“好, 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正好, 介绍几个人给你认识。”   何婧明忍不住嗤笑了声:“你别现在一点儿都不在意的样子,我怕到时候月会还真能闹点事出来。”   本来以为顾淮安又要不赞同地敲她脑袋了,没想到这人却正正经经说了句:“不用怕,闹出事来我帮你兜着。”让何婧明好笑得不行。   两人计划得好好的。   然而, 月会的时间还没到,明贤岚却提前来了海城一趟,大概还是因为江都最近不太平的事,加上上次没有查清楚的很多东西。   很多人的大尾巴都开始露出来了。   “有人动手了,确实是当年的秦家人在做了推手, 不过也可以说秦家只是一个明面上的幌子,以掩人耳目用, 他背后的人, 是江都的财政局的副局长,陈水鑫。”   顾淮安对于江都的一些关系自然也是非常清楚的, 他沉吟了几分钟后,才说:“陈水鑫的夫人是不是姓秦?”   “对,他夫人就是秦家的女儿,秦家还没有落魄的时候,两家就有了姻亲关系, 之前你提醒我秦家当年手伸到了鸦|片这块,我回去特意调查了,虽然现在很多证据已经找不到了,但是总归还是有留下一些线索的,并且陈家同样同流合污了。”   这些事,顾淮安父亲没有去世的时候,知道得很多,所以顾淮安也不可能真的两眼一抹黑,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去留学,顾家这些家业都是要他去继承的,尽管当时顾老爷身体不好,却还是尽全力培养他。   顾淮安道:“当年陈水鑫还没有做到财政局局长的位置,又恰逢上头掀起一股禁烟的风潮,是对鸦片走私查得最严的时候,有人要立功,秦家纵使如何小心翼翼,最终还是被人赃并获抓了个正着,落了网,从此一蹶不振,我顾家就是知道了这些事,当年才会果断跟秦家断了来往。但是现在来看,你不觉得奇怪吗,陈家却能安然无恙,甚至这几年,陈水鑫一步一步高升了。”   明贤岚眯了眯眼,手指曲起一下一下敲击桌面,缓缓道:“更值得深思的是,秦家落寞后,陈水鑫依然娶了秦家的小姐秦心彤……并不是大家以为的的那样他有多么喜欢秦小姐,相反,这些年,陈水鑫先后迎进门六位姨太太,更有一中一位据说是他亲梅竹马的表妹,秦小姐还没有过门的时候就被陈水鑫收作了妾室。所以这样的人必定不是因为真爱而娶了秦小姐,我更倾向于他是有把柄在秦小姐手里,所以不得不妥协。”   “你说的把柄有可能就是陈水鑫当年参与鸦|片贩卖的证据,更甚者,是两家密谋来往的一些资料。”顾淮安说。   “的确,而现在陈水鑫之所以又参合进来,搅起江都的水花,却有另一个目的。”   “什么目的?”顾淮安问。   明贤岚没有回答他,反而问:“你知道清末的时候,载德王爷曾经来过江都?”   顾淮安摸不透他的用意却还是回答:“听先人说过。”   明贤岚突然笑了笑,随后道:“据说,载德王爷亲临江都,是奉了当时太后老弗爷懿旨来办一件事。当时都说大清命数已尽,那位不甘心最终还是决定留一手,遂从皇宫里偷运出三十件无法估计价值的宝物,以及十大箱子的黄金,着载德王爷偷偷运送至江都,那位老弗爷未出嫁时就是江都人,祖籍在此,所以想把一线生机也放在这儿。”   顾淮安察觉到他的语气变得冷谈,眉头紧蹙,问:“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是真的么?”   明贤岚仰着头朝窗户外看去,表情似讽非嘲,声音异常清明,一字一顿道:“呵……我当然知道,因为,载德王爷把那批东西私下运过来,当时就是运到了——柯家!”   “柯家是我外祖母的娘家。”明贤岚闭了闭眼,“据闻柯家那是是因为得罪了某些人被陷害至抄家,只留下两个女儿活下来,其中一个就是我外婆。真是好笑,我一开始还真的以为是柯家的财富遭了妒恨,直至不久前才得知一切都不过是阴谋,柯家之所以会被残害,完全是当了替罪羊,就因为那皇家的那批东西藏在了柯家,所有才惨遭灭门,后来的一切都因为这件事而起,以至于明家也被迫害。”   顾淮安眉头越皱越紧,好半天后才说:“贤岚,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明贤岚望着他,很明显嗤了一声:“知道,怎么会不知道,子非,这些事儿的来龙去脉我也是最近才弄清楚,这么多年我一样被埋在鼓里。。多亏了现在那些人又忍不住出手了才让我找到机会,哼,那批东西一天不找到那些人是不会安生的,不怕告诉你,他们早早是盯上我的,就连婧明,都是被我连累的……当然,也有可能是被你们顾家连累的。”   “你说清楚些。”顾淮安冷静说道,他早发觉了明贤岚的态度,知道对方是铁了心要把自己拉上这搜船了。   “上次的谋杀事件,目标一共有三个,婧明是一个,第二位梅小姐梅简芳,不过梅小姐好运让她的同伴给挡了一下,最后一个是财政局正局长的儿子,至于另外一个人,只是个普通的小老百姓,应该是误伤。你也知道那批东西的价值吧,多少人想得到他,就为了这个,柯、明两家都栽在上面了,你说,这东西我还能放手吗?”明贤岚无意识地轻笑。   “陈水鑫是什么时候知道这批东西的?这里面已经有他的手笔了?”   “我外婆告诉我,当年托付在柯家的这批财宝一共有三个人知道,除了柯家人,剩下的两个也都是载德王爷的心腹这三个人载德王爷最看中的就是我太公,后来清王|朝覆灭了,载德王爷都被抓捕判刑,那批无主的宝贝当然会惹人嫉妒,所以心腹中的另外两个人反了水,那两人私下达成合作,诬陷柯家是清王朝的余孽同党,甚至窝藏了重要人犯,他们把我太公跟载德王爷的私人信件偷了过去上交,那时南方政府疲软势弱,这正是个向民众表现、施威的好时机,所以便拿柯家开了刀。但是那批宝物又岂是那么好找到的,于是便有了后面这些事。”   “这原本是你柯家的事,怎么也不会牵扯到婧明身上……明贤岚,你利用了她?”顾淮安不笨,很快想通了关键。   “呵呵,子非,你确实聪明。我一开始接近何婧明就是知道她和顾家的关系,我那时候我还不确定你们顾家有没有牵涉其中,所以想先从她身边下手,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口,没想到后惹来一大摊子事,虽然是连累了她,但至少能证明了顾家是清白的。”   “当年载德另外的两个心腹是谁我不知道,现在露出水面的是陈水鑫和他的爪牙秦家,所以顾子非,我们总该有所行动了吧。”   说完明贤岚从身上掏出几样东西,放在桌上,指着说道:“这是一份两式的地图,另外的是四枚开启开关锁的钥匙。我放一半你这里,将来东西拿出来了,我可以给你两成,也别嫌少,要知道,这可是柯家和明家的买命钱,沾着血呢。”   “陈水鑫还指望着自己的位置能往上升上,连正局长的儿子也敢动手,可以说是有似无恐,我打听到他和日本人私下有交易,当年那三十件宝物中据说其中有一件是秦朝时期的虎符,听说陈水鑫拿到后准备要献给日本人,来为自己谋求好处。”   顾淮安略一思考,开口:“我们什么时候过去?”   明贤岚还来不及开口,另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他。   “我也去。”紧接着房门被推开了。   顾淮安揉揉眉心,叹了一声,转头看向来人,“你哎,你怎么过来了……都听见了?”   何婧明点头,“我在书房不小心看见了明贤岚给你写的信,就过来了。”   说完瞥了一眼明贤岚,轻描淡写道:“好歹吃了一枪子的是我,怎么能不叫上我呢。”   他们的谈话都被听见了,明贤岚知道她这话是在讥讽自己,只能苦笑赔罪:“婧明,是我的错,不过,这事情复杂,又很危险,你别参与进来了吧。”   何婧明还是拿那句话堵他,“我连枪子都吃过了我还怕什么。”   “唉……”顾淮安又叹了口气,把何婧明拉过来身边的椅子上做好,问:“你是怎么跑到房门外偷听的?”   何婧明眨眨眼,“我告诉那守门的说我是你老婆。”   顾淮安摇头戳破她的谎话,“说谎,你这样说外面的人不会放你进来。”   “好吧……”何婧明耸了耸肩,“其实是这个,幻觉喷雾剂,朝那人喷了一点,那人变得迷迷糊糊的就让我溜进来了。”她拿出一样东西。   明贤岚一挑眉,“你还会玩这种东西,哪里来的?”   “当然是买来的。”她一撇嘴,然后有转过来对着顾淮安解释:“前几天我在书馆遇见一个特别有趣的人,他说自己是学化学的,刚留学回来,还没找到工作,同我聊得来,便像我兜售这些小玩意儿,没想到还挺好用的。”   说完自己又忍不住笑了笑,其余两人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何婧明忍不住强调了一句:“……是真的,没骗人。”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何婧明刚才在门外站着算是把话听了个全, 这会儿还是有一点弄不明白的,于是便问:“你刚才说把我牵涉进来了, 因为和你在一起, 所以那些人拿我开刀,可这理由也未免也太牵强了吧?难不成个个跟你说两句话的人都要赶尽杀绝吗?”   明贤岚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何婧明, 而是和顾淮安对视了一眼,顾淮安无奈莞尔,把话头接了过来,慢慢跟她解释道:“所以贤岚刚才还说了一句话, 说你也有可能是受了顾家的连累。婧明,你知道我认识总署局的局长吧,但在当年,我爷爷那辈或者说爹那辈的时候,他们的关系才是最好的时候, 那时候的顾家跟现在不可同日而语,然顾家现在仅剩我一人, 我夫人又是你, 如果你出事的话,料想我势必会赶回江都, 彻查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追究到底。更甚者,可能会动用顾家和总署局长的交情,在江都掀起一层风浪。而恰恰,这就是陈水鑫那些人想要看到的结果。”   何婧明脑子还是有些转不开, 很是疑惑对方这样做的目的,让江都乱起来于他们有什么好处吗?   明贤岚见她还不明白,干脆直接说道:“你不知道,现在江都上层有两个派别,表面上一团和气,背地里却是各自为政,你争我夺,只顾着维护自己的利益,陈水鑫财政副局长的职位就是亲日派代表推上去的,而正局长是保守党的人员,并不乐意本土什么事情都让日本矬子插上一脚,所以两个派别一直是明争暗斗的关系,这次正局长的儿子和你一样遭到了击杀,并且不幸身亡了,这就是对保守党的一种挑衅,陈水鑫这次似乎对正局长的位置势在必得,现在事情已经乱了起来,就像刚才子非所说,如果你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他又让总署局长牵扯进来,总署局长一直是站的中立位置,如果被拉下水,简直是火上浇油,所以我才说事情复杂,第一,他们对那批没找到的宝贝虎视眈眈,第二,江都的政治环境本来就不单纯,简直一触即发。”   “所以,你们准备回江都,一个要是因为报世仇,子非呢,姑且算是你有自己的政治立场,再加上我的事不能白算了,所以你要回去,这样看来那我更有理由回去了,你只说行不行?”   其实就在刚才,顾淮安已经改变了主意,他突然觉得何婧明跟着一起去或许是一件好事,因为有些事是,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且,他已经从心底认同了她是他顾家的人,两个人是一体的,所以没必要什么事情都让她置身事外。   现在听何婧明讲出这几句话,心里就有些细微的波动,好像被人陡然撩了一下,晃荡了几圈。他抿了抿唇,声音细致又认真地问:“你说我有我的政治立场?何以见得?”   何婧明偏头,身子往后仰了仰,黢了他一眼睛,叹道:“你的立场不就是立一个正面形象,做那些有志青年的代表,就盼着国家能独立民主,国富民强,赶走侵略者,不受别人欺负,你以前出国留学,脑子里想的不就是这一套么?”   顾淮安还没有什么反应,就把明贤岚给听笑了,道:“你这几句话总结的还真是……够直白的。”   何婧明却趁机轻轻揪住了顾淮安的耳朵,接着他们坐的近,她贴过去小声道:“南方几股势力中,其实你是支持认同统帅岑岱山的吧,你认为南方也必须要有一个强硬的代表,把势力逐渐归拢,再齐心收拾日本人,我猜的对不对?”   她这话说的很快,声音也压低了,但是顾淮安就是个个字都听得一清二楚,随即,乌目涔涔,有流光一闪而过。   而何婧明说完话就立刻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眼睛里带着笑,开始和他们商讨别的事。   “尽量就这几天回去,你们两个稍微准备下,我明天早上回去,最多三天,你们过来找我,我怕时间久了会出岔子,别忘了财政正局长家的儿子已经死了,我怕他会压不住,如果贸然动手了……”他一顿,然后道:“所以最好先回去准备好。”   顾淮安点头答应,“好,我把这边工作交接一下,立马带着婧明一起回去。”   几个人沟通好后,才分开了,次日,明贤岚就先回江都了。   “小枳怎么办?你一般出远门怎么安顿他的?”何婧明问。   “送到方雯那里,让她帮忙照看几天,小枳对她也算熟悉了。”   方雯?何婧明顿了顿,继而一笑,她对这位姑娘印象挺好的。不过还是有些心疼方千枳,才五岁,不仅失了父母,还因为顾淮安有时候忙,对他照顾不周道。   顾淮安一下子就察觉到何婧明眼中的情绪,轻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其实小枳并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他是个比较独立的孩子,当初他父母还在世的时候,其实已经多半时间把小枳交给保姆照顾了,小枳对父母亲的概念很模糊,他之所以特别安静,不爱说话,其实并不都是父母乍然离世的原因,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从小没有在父母的怀抱里长大,他一直是别人带的。   记得以前有一次我去他方家,小枳才三岁,一个人在院子里看蚂蚁看了一个下午,不哭不闹的。那个时候,我大概就对这孩子有些懂了。”   他叹息道:“方家父母二人心里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把大部分时间精力都献给了他们为之奋斗的国家,忽略了孩子,我不能置喙什么,唯一能做的只有收养小枳。”   其实何婧明也发现了,除了顾淮安外,方千枳也会对她表现得非常好奇,试探,那种对母亲这个角色的好奇,想亲近。   “别多想了,小枳不是第一次去方雯那里,方雯也喜欢小枳,他们会相处得很好的。”   “哎…我没怎么想,也别总说担心这次了,显得我很矫情似的……唔,他们两个人都姓方,或许还有些缘分也说不定呢。”   ……   第二天,两人一起带着方千枳去方雯那里,在家里何婧明就问了方千枳的意愿,这孩子果然睁着一双大眼睛,抿着嘴认真点头。   方雯的住处何婧明还是第一次来,她住在市区的一套小公馆里,房子很漂亮,来开门的时候穿着一身漂亮的洋裙子,头发带着浅紫色的发箍,笑眯眯朝小枳招手。   “快到姐姐这里来,想姐姐没有?”她蹲下来,亲了方千枳脸蛋一口。   方千枳很乖,让叫姐姐就叫了姐姐,尽管心里有些疑惑为什么对着何婧明要叫小婶婶,而方雯就要叫姐姐?   “这次可能要麻烦你好几天了。”顾淮安对方雯说道。   方雯挑了挑眉:“你们要干嘛去啊?”   “回江都一趟,有些事要处理,带着小枳不方便。”   “别误会,我可不是嫌弃小枳,我喜欢他还来不及呢,你也知道我是一个人住,这个小家伙来陪我,还热闹着。好吧,你们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小枳的。”   “嗯,那就麻烦你了,谢谢。”   方雯语气凉凉道:“谢谢就不用了,只要下次我需要帮忙的时候,你能出点力就好……”   顾淮安低头想了几秒钟,最后还是说:“除了帮你当说客去说服王晦兄,别的……没问题。”   把方雯气了个仰倒,一点不客气地摆手送客了。   回去的路上,何婧明忍不住问了,“你们刚才打什么哑谜呢?什么说客不说客的,嗯?”   顾淮安想了想,以他王晦的交情,何婧明以后跟他们的接触只会越来越多,这事提前跟她说其实也没什么。   组织了一下措辞,于是便道:“他们两人的事情比较复杂,总而言之,就是方雯喜欢王晦,但是王晦从来没接受过她的感情。”   何婧明听了后,更加好奇了。   “说起来,王晦算是方雯的师兄,因为方雯的父亲曾经是王晦的老师,他们之间,具体的事我不太清楚,只知道方雯父亲去世的时候,方雯年纪还不大,他父亲在病床前托孤,让王晦代为照顾抚养方雯,王晦当然答应了,后来就一直照顾着方雯,直到她长大成人,却不知,小丫头在这不知不觉过去的时光里,喜欢上了这个照顾她的人,自己名义上的师兄。”   “所以方雯向她师兄袒露了心迹?”   “嗯,方雯是个大方开朗的姑娘,爱上了就是爱上了,也不扭捏,她告诉了王晦,说她喜欢他,但是——王晦拒绝了。”   何婧明默了,半晌后,迟疑道:“是因为……什么?”   顾淮安语气有些感慨,“大概有很多原因吧,其实我曾经跟王晦兄谈过,他苦笑着说自己实在配不上方雯,他们之间年龄相距太大,他不想她去承受世俗的眼光,更重要的是王晦在她父亲面前发过誓,要照顾她,长大后替她寻一个好人家,但若自己跟方雯一起了,那他成什么了。所以,王晦可能是过去不自己那一关吧。”   “这也太……”何婧明说不出口了,一个姑娘的爱,还抵不过这些可有可无的外在因素吗?   她不懂那位王晦馆主的思想了。   于是又问了一句:“那他是不是没有结过婚?”   顾淮安点头:“嗯,他不可能结婚的。”   听着就让人很难受的一段故事,何婧明回想了两次见到方雯,她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来这是一个爱而不得的姑娘,反而乐观开朗,活的很自信,甚至刚才还能调侃顾淮安,让他去帮她当说客,是个很坚强的姑娘。   “好了,不用可惜。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和因缘际会,所有的事情都不可能总是一层不变的,我们往好的方向看就好,等着吧。”顾淮安一句一句,说的认真。 第50章 第五十章   江都那边是必须走一趟的, 江都到底隶属于海城,有人想搅乱这滩水, 趁机钻空子获利, 背后还不知道牵涉了几方势力,顾淮安不能让顾家沦为别人脚下的垫脚石, 牺牲品,所以怎么都得摆个态度出来。   把方千枳送去了方雯那里,顾淮安又去了王晦那里。   王晦屋里刚送走一位客人,可算是巧了。   “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有事?”王晦倒是一派如沐春风的模样,又顺手烧了开水,准备再沏一壶新茶。   “桥遗师兄。”顾淮安进屋子,一边打了招呼,一边自己坐下。   两人有幸留学时读的是同一所学校, 虽然是不同的时期,但好歹也算校友了。现在又一起做事, 所以私下他一向称对方为师兄。   “江都那边是有些事, 我准备回去一趟,可能会多呆几天, 所以文馆这边下个礼拜的课,我应该是上不了了。”   王晦点点头,只问了句:“下个月初的月会赶得及回来吗?”   顾淮安在心里算了算日子,估摸着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可以,便“嗯”了一声, 道:“给我留个位置吧。”   说了些别的,顾淮安有想起另一件事来,便开口说:“还有个事,文馆里有个人,要请师兄帮我注意下。”   他说的是董书,但也没说的太细,只说怕有什么意外情况,真出了什么事影响也不好。   王晦自然是对馆里每个人都些有印象的,便也答应下来。   小壶子里的水很快就烧开了,王晦开始摆弄他那套茶具,洗茶煮茶,一套流程下来,斟上两杯清香四溢的茶水,让顾淮安尝尝。   “你把小枳送去方雯那里了?”浅饮了一口茶后,王晦掀了掀眼皮,随口问了句。   顾淮安点头叹道:“放别人那里我不放心,只能麻烦方雯了。”   方雯从来都是王晦的心结,却又一时之间解不开,两人之间每次谈话必然是无疾而终,其实追根究底,根源还是在王晦自己这里。   王晦从上次和方雯一起去岑岱山的寿宴回来后,这段时间都没见过对方。   想到比,他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漫不经心问:“她就没有说些什么么?”   淡然的语气,混在茶水氤氲的缭雾中,那张俊美的脸没露多少情绪,修长的身姿穿着一身青靛色长衫,真个一副无欲无求的谪仙模样。   顾淮安刚认识他的时候就被这人相貌折服了许久,等相识久了,才看出他内里是个什么样的性子。   外表给人的感觉永远是不急不躁,云淡风轻,嘴边总是噙着一抹温和的笑意,但事实上,却是颇为冷淡,典型的外热内冷,难以打动。   有多少姑娘曾经栽在王晦的维系的温文外表之下,但可能从始至终,他心里也只有一个方雯,感情他不会宣诸于口,但就不代表没有。   顾淮安看得透,所以他才从不胡乱插手。   是以听了王晦这话,也只是轻轻晃了晃手中的杯子,淡淡道:“说是说了,怎么,难不成师兄现在感兴趣了?”   “乱说。”王晦抬首喝了一口茶,吐出两个字,然后云淡风轻结束了这个话题。   ……   五月二十三号,何婧明和顾淮安两人乘船,随水而下回到了江都,想着有些事情可弄要景秋搭把手,所以这次把景秋也带着了。   两人一起先回到何婧明以前住的那个房子,家里三个下人都没有辞退,何婧明没在的这段时间,他们就看家。这会儿景秋已经麻利地吩咐下去,几人忙活开了,房间这么久没住人,要好好打扫一番。   中午在家吃了饭,两人便直接过去找明贤岚,明家的地址明贤岚已经告诉过他们,江都这块不大的地方,不说顾淮安,连何婧明差不多已经都摸熟悉了。   两人刚一敲门进来,一个下人就利索地跑去通知明贤岚了。   “你们来了,快进来。”明贤岚穿着一身西服,很快走了过来,嘴里一边说道:“这边又有新消息了。”   三人进了书房里谈事情,明贤岚关上门,立刻告诉他们最近的事。   “陈水鑫让秦家人动作了。我没想到这次他们会倒打一耙,财政局长的儿子遭遇不测,还没腾出手做什么,突然有一天,一队官兵就闯进他家里,把局长给逮捕了,然后迅速把人关进牢房,给他安了一个私通某国特务,泄露重要情报的罪名,下监狱两天,可能是严刑逼供或者是动用了别的龌龊手段,他们就弄了一张局长亲自画押了的认罪书出来,并且,就在前天夜里,里头放出消息,说局长已经认罪自戗了。如果不出意外了的话,陈水鑫马上就要胜任江都财政局的正局长了。”   “什么?”何婧明闻言动作一滞,呐呐:“怎么……这么快。”   “所以下一步,他们就是要紧盯着那批东西了。”明贤岚叹气。   这意思就是,那些人要盯着柯家的后人,也就是明贤岚,以及当初和明家秦家走的很近的顾家。   他们要开始采取行动了。   何婧明瞬间就明白了这话的意思,顾淮安沉吟片刻,突然说道:“我有一个想法……”   明贤岚:“你说说看。”   顾淮安说了两个词:“主动出击,虚晃一招。”   明贤岚低头仔细琢磨了两遍,然后眼睛募地亮了一下,语速飞快道:“快讲讲具体怎么操作!”   何婧明同样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们可以这样,像你刚才所说的,为了那批宝贝,我们将成为对方的下一个目标。既然躲不过的话,倒不如我们主动出击。”他看着明贤岚,道:“不等他们使出诡计,我们可以先把黄金和宝物偷运出来。他们派人监视我们,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反过去迷惑他们。”   明贤岚听音知意,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先传出假的消息?!”   “对,我们制造出一个假象,一个假的藏宝物的位置,多去查探两次,引他们上钩,然后选等时机成熟,你和我带一些人去把并不存在的东西拉出来,诱导那些人出手,然后另一边,马上去真正的地点,把东西转移,迅速离开江都。”   江都是守不住些批东西的,何婧明有些疑惑地问:“转移到海城吗?这么大一批东西,恐怕也不好动作。”   顾淮安知道明贤岚手中肯定有自己的势力,眼睛看了看他,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明贤岚咳了两咳,才道:“我手里有十几个能用的人,到时候计划详细些,应该可行。”   “还不够。”顾淮安摇了摇头,“这样,到时候我再帮你请十几个信得过的人,凑足三十个,连夜赶回海城。”   “好,那暂且先就这么定下来,这两天先望望风。”   “哦对了,还有件事儿,”明贤岚一敲脑袋,想起来了赶紧说:“上次不是说了有个叫镇海帮的帮派,私下和陈水鑫有来往吗,一把手就是姓秦的那个,他们在财政局长死了之后,三天两头潜入局长家,逼着他夫人把大女儿嫁给陈水鑫当妾室。”   何婧明皱了皱眉,“这也太缺德了,已经把别人害死了,何必还这么作贱别□□女。”   明贤岚解释,“哪有那么简单,只怕这还是杀鸡给猴看,这位局长是保守派,一向看不惯不亲日派,如今落得现在这种下场,叫外人看就是一种震慑。”   顾淮安说:“陈水鑫这帮人眼里只有利益,丝毫不顾及现在的局面,眼光短浅且能力有限,最好能把人给撸下来。”   “我还是派人盯着镇海帮,注意他们的动向,以免他们又出什么幺蛾子。”明贤岚想了想说。   “好。”   …   …   陈家。   陈水鑫最近可谓是意气风发,死对头栽了,现在他马上要顶替对方的位置,还有那批很多人垂涎已久的宝贝马上也要搞到手了,以后他陈水鑫在江都这儿地界也算个人物了,现在就差临门一脚,他得警醒这些,可不能在这临门的当口出错。   心想着还要先去后院跟自己夫人说说。   陈水鑫的夫人就是秦家的人,十五岁在秦家落魄了之后嫁给了陈水鑫,现在已经快五十岁了。   因为早年间的一些事儿,以及嫁给了陈水鑫后生活并不如自己期望的那么好,反而陈水鑫这么些年女人一个又一个地往家里抬,所以使得这位秦夫人性子刻薄居多,即使年纪大了也改不了。   以前她娘家式微,秦夫人就是再怎么不满陈水鑫却不敢多管他,但现在,镇海帮的老大是她的弟弟,并且现在陈水鑫多有仰仗他,总算让秦夫人觉得稍微有些底气了。   这会儿,跟了她许多年的奶嬷嬷正在给捏肩,秦夫人闭着眼睛,躺在躺椅上,悠悠说着话。   “老爷昨儿个又抬了个女人回来,怎么样?人还安分吗?”   李嬷嬷一张脸摆成个菊花,一脸慈祥的模样,嘴里道:“不过一个下贱蹄子,哪儿敢不老实,一来我就让小翠盯着,一碗药汤子直接下肚,再厉害的人也抖不起来了。且我听说了,这次不是老爷要纳人进来,好像人是舅老爷送过来的,估摸着有什么大用处。”   秦夫人板着脸淬了一口,怪声怪气道:“也就嬷嬷信,竟还来哄我,一个贱丫头能有什么用,这话左不过是陈水鑫拿着弟弟当借口来糊我的,其实就是贪着年轻女子的一身细嫩皮肉,我看他是年纪越大,就越发连脸皮也不要了,恶心谁呢,我呸!”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秦夫人嘴上再如何厉害, 这些话也只敢背着陈水鑫,关上门在自己房里同几个心腹说说, 李嬷嬷和两个丫鬟都看的清楚情况, 遂这会儿只低头静静听着夫人抱怨,偶尔搁旁边劝上一两句, 绝对不会去拱火。因为陈水鑫就是再怎么不好,她们暂时且都还要靠着他。   不一会儿,陈水鑫过来了。秦夫人立马换上另一张和善慈蔼的面孔,起身迎人。   还亲自倒了茶递到他手里, 一面摆着笑脸问:“老爷怎么这个点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吗?”   谁家晚上丈夫过来妻子会问这样的话?偏偏陈水鑫向来是这个做派,秦夫人年纪大了,他老早就不爱进她的屋子了,就算偶尔来, 也只是略坐坐就走,或者是有事交代, 甚少有在此处过夜的。当然, 后院也不止秦夫人一人是这样,连着早些年那些纳进门的好几个姨太, 现在人老珠黄,没了颜色,陈水鑫都不进她们院子。   陈水鑫从来都只歇在年轻姨娘的房里,现在天已经黑了,却过来正院, 所以秦夫人才会这么问上一句。   陈水鑫喝了两口茶,声音沉沉,开口道:“前两天舅老爷送了个人家来,你看着些,别让你手下那这个没个轻重的老婆子把人伤着了,那姑娘我还有用处。再有,最近外面不太平,家里的下人你约束好,该训的就训,别惹出什么事。”   秦夫人听前面一句话,脸上的表情就有些兜不住,变色了,这是简直明晃晃打她的脸啊,说什么下人手里没个轻重,就差没明着指责她说她不仁慈手段毒辣了,秦夫人心中冷冷一笑,这是心疼那些外面带来的女人呢,当真是恬不知耻!   奈何面上却只能勉强端出个假笑来,一字一句道:“老爷这可是冤枉我了,你自个儿去瞧瞧,后院的哪个女人我没有好吃好喝供着。”   两人一起生活那么多年,陈水鑫哪里会不了解自己这夫人的性格,正因为如此,他就更加不喜欢对方伪善的性格了,不过今天这话已经点到了,陈水鑫不跟她一般见识,甩甩袖子,背着手踱步出去了。   秦夫人背地里又怨恨了陈水鑫几回,现在却也不敢忤逆她的意思,再对那个女人做点什么。   不过有什么关系,这种日子忍也忍不了几天了,秦夫人内心桀桀发笑。   “嬷嬷,明天你替我把这封信给舅老爷送去,别经让人的手,亲自送过去。另外还有,你把红杏给三少爷送过去。”   秦夫人一共有生了两个儿子,二少爷和三少爷,三少爷今年十八岁。红杏颜色生的好,是早就预备着,给二少爷准备的,之前一直拘在正院里,李嬷嬷调|教了一段时间。   秦夫人见最近小儿子总是往外跑,怕他被外面那些不干净女人的勾了魂,毁了身体,又听陈水鑫方才说江都这些日子不□□生,担心小儿子会惹事,所以才准备把红杏送过去,拢住跑少爷一段日子。   李嬷嬷是最懂秦夫人的人,这话一起个开头,她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妥帖地应下,准备明天一早,先把信给送过去,然后安排好红杏。   现在的秦夫人可再不会傻傻就被陈水鑫捏在手里,她年轻的时候不懂事,那时候秦家出了事,富贵不负以往,落魄以后,很多人都瞧不起他们,那时候她唯一庆幸的是自己和陈家的婚约还在,陈水鑫也表了态顺顺还愿意娶她,秦夫人当时心里是极度高兴的,直到后来嫁进了陈家,它才逐渐知道了,这一切不过是个假象,骗局。陈水鑫的真面目就是一头恶狼,他根本不是外面说的那样重情义的人,之所以娶她只不过是因为有把柄落在他们家手里,可笑她一直到现在才发现,当年走私鸦|片,本来陈水鑫也是要落网的,但是秦家当时做了挡箭牌,死咬着不说,一力扛了下来,这才会有现在的陈家和陈水鑫。   但看看陈水鑫是怎么对自己的,秦夫人心里冷笑,对方压根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没把她当成正室夫人,日日宠爱别的女人,说到底,自己于他来说,不过是随便养着的一个女人,成就他的名声,费的只是陈家一口粮而已。   但是,天下间哪有那么好的事!   她早已经不稀罕陈水鑫的喜爱,她在乎的事自己的两个儿子,陈家的基业绝对不能落在别的杂种手里,所以为了自己的儿子,就别怪她狠心了!   陈水鑫的儿子可不少,更有大儿子是他的表妹生的,当年秦夫人一进门,才发现那位表妹小妾已经有了身孕,揣了个大肚子快生了,那时候后院有多少双眼睛在嘲笑她这个有名无实的夫人,看她的笑话,这一桩桩一件件她都记着呢,总有一天,她会报复回来。   陈水鑫偏心他表妹生的大儿子,处处培养他,她要再不做点什么,只怕将来会被他们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他既然做了初一她就敢做十五,既然陈水鑫没把他们母子三人放在眼里,那么秦夫人现在也不会对他手下留情。   届时她跟弟弟里应外合,除掉陈水鑫,再扶儿子上位,整个陈家都是他们的了,后院那些贱人统统被捏在她手里,生死由她定夺,那样才是他真正的好日子来了。   越想心里越发痛快,秦夫人垂下眼皮,手里一颗颗捻着佛珠串,嘴里一声声念着哦弥陀佛。   只要再等等,陈水鑫爬上去坐稳了财政局长的位置,让他把儿子也安排上去,到时候就是嘴好的时机。   秦夫人脑内来来回回,把这件事想了半宿,直到后半夜才沉沉睡过去。   ******   而另一边,顾淮安和明贤岚的计划已经执行起来了。   明贤岚之前在拿到两张地图后,就已经仔细研究过路线,早摸透了细节,该怎么布置,怎么抄近路。   他和顾淮安商量,说道:“地点在土家凹,就在一个小村落的后面,以前那里有一段废弃的铁路,从侧边过去有个小敖包,挖进去,进入地底下,里面应该就是一间暗室。”   明贤岚指着地图,看着那些标志一点点描述,然后又拿出几枚形状怪异的钥匙,放在桌子上。   “进入之后,里面应该有重石门,四把钥匙,第一重石门,用两把钥匙,左右两边同时按进去开启,和上面记录的一样。”他一边说,一点拿手指点了点图上的某个位置。   “第二重石门也还是这个原理……有地图有钥匙,这个不算难,注意别惊动了人就好。”   何婧明明白了,点头。   顾淮安接着说:“我们那个假的地方选的是和真地址完全相反的位置,到时候我们这边先出发,就由我和贤岚带队,家里已经雇了三十个人回来,到时候一齐跟着我们,我们会尽量拖长时间,然后,婧明,你就带着真正的人手去真正的地点,迅速把东西运出来。”   这是由他们商量好的,因为明贤岚是那些人的主要追踪目标,所以他和顾淮安一起负责引那些人上当,来个调虎离山,声东击西。   就算最后再被发现也多半是来不及了。   “婧明还有没有问题?”顾淮安最后再问了一遍。   何婧明摇摇头,“我没问题,我们半夜行动吗?”   “嗯,我们等子时过后再出门,被人盯着不要紧,重要的是我们要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我们先一步把人给引开,你在后面行动。还有一点……”顾淮安强调:“你运出东西后,和那三十个人一起,直接拖到码头,那里我们已经包了两条船,船夫都是可靠的人,连夜回去海城,然后直接去找王晦,他会带你把东西藏好,弄完一切后,婧明你就直接在家里等消息,不用再过来了。我们这边完事后,会去跟你汇合。”   何婧明想了想,先答应了下来。   “那些要带去的人呢?”她又问。   明贤岚手里很早就培养了一批人,还有顾淮安从他父亲以前给他留下的一批“家奴”中挑出了十几个,这些人都安排在外面一个地方,顾淮安告诉她让她拿着手令直接过去。   “至于我们这这人,正好从家里出发。”顾淮安转头看明贤岚,问:“还有没有什么要交代的?”   “暂时就这样,到时候随机应变,婧明那边若是一旦发生意外,就尽快撤离,安全为重。”   一切商量妥当,明贤岚为了安全,最后又出去清点人数,检查装备了。留何婧明和顾淮安在屋子里。   顾淮安牵着何婧明的手,让她靠近些坐到自己身边,问:“紧张害怕吗?”   “还行,稍微有点紧张吧,毕竟没做过这种事,还是三更半夜的。”她语气说的轻松。   顾淮安伸手搂了楼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一下下抚着她的头发,缓缓道:“有些紧张是对的,保持着一定程度的精神紧绷,反而会让人更加警醒,事情能做得更好。”   何婧明被他说得笑了起来,“你可真会安慰人,你一说完我就放松多了。”   顾淮安也跟着笑了笑,道:“如果顺利的话,明天早上你人就在海城了。”   何婧明眼珠子一转,玩笑:“要不到时候我再转回来?”   “不许胡闹。”顾淮安非常罕见地瞪了她一眼。   何婧明心念一动,突然扬起脑袋,募地把凑上去,一口咬住顾淮安的嘴巴,牙齿在他的下嘴唇用力捻了几下。   大约过了一分钟才离开。   而顾淮安只是一开始稍微的呆滞后,就一直任她动作了。   因为故意用牙齿在唇上的软肉上碾磨了好一会儿,所以,分开后,顾淮安的嘴唇看上去有些红肿,配合着他俊朗又严肃的外表,很有一种情迷的感觉。   顾淮安也的确被她撩拨动了,总归是男人,就算再如何没有经验,在这种事情上通常也是不肯示弱的,如此,他便肃着脸,一手揽住何婧明的腰身,一手压着他的后脑勺,低下头又亲了下去,不用去回忆第一次,只寻着本能,像是开了窍一样,长驱直入,忽进忽退,唇舌纠缠在一起。   搅得一切都湿哒哒黏糊糊的。   何婧明脸色酡红,眼角湿漉漉,眼神朦胧又迷茫,却又非常享受这种快乐,她的两只手掐住顾淮安的腰身,顾淮安吻的深了,她手指都跟着攥紧,身体发软,有点想颤,对方退后一步的时候,她也跟着急喘一口气,然后十个手指全部用力伸直绷开,然后再拽紧。   这时候的顾淮安完全不同他平时的样子,稳重严肃禁欲仿佛统统都抛开了,甚至没有了第一次的温柔,这会儿,他像个刚得到糖果尝到舔味儿的孩子,非常直接地、直白地占有,攻略城池。   重重的,热热的,空气中都弥漫着某种让人头昏脑涨的气息。何婧明忍不住喉咙里泄出一阵又一阵,断断续续的,细密的缠人的呻|吟声。   她还非常有心机地特地控制了下自己的声音,让它听起来就像是一只可怜而惹人怜爱的呜咽小兽,或者猫咪。   顾淮安有一瞬间的神魂颠倒,想不管不顾地为所欲为。   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勉强先放开了她,彼时何婧明整个身体已经软得站不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甚至她觉得自己浑身都变得又润有湿,然后她动了动自己的腿,并拢了些。顾淮安的反应同样很明显,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上他腿的何婧明深切而感受到了。   还好,大家都是成年人,自制力是有的,平复了几分钟,才渐渐缓神恢复正常。   这个时候可不能擦枪走火。   顾淮安先开口打破了这种黏腻的氛围,嗓音很是沙哑,道:“……我拿一支枪给你,你带着防身。”   何婧明先是一楞,反应过来后点头,本来她是不会用枪的,不过上次出了事后,顾淮安就抽着空,手把手教会了她基本的用枪手法。技术怎么样先不提,但至少能唬人了。   “我看我应该去换身衣服,这锦缎衣服裙子的,穿出去好像不太便。”瞥见自己的衣服,何婧明突然想起来。   她现在身上穿的就是单件的中袖短褂和一件浅紫色绣了花的裙子。   顾淮安看了一眼,沉吟,如果要走抹黑走路的话,穿这身确实不太轻便。   “我得让景秋给我找一身简单的别人穿着干活的衣服……”话才说完,人已经转身出去了。   过了十几分钟,何婧明出来,已经换上了一套简便的衣服,样式不太好看,并且很旧,但在顾淮安眼里,觉得她还是那么漂亮。   不多时,所有的人准备就绪,等待着凌晨的到来,夜越深越静,万籁俱寂,几人看着手表上的时间。   终于,过了子时,他们分头行事,出发了。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子时的深夜, 四周漆黑寂静,街道上连个人影都没有, 天上挂着零星几颗星星, 看着远处,显得幽深而鬼魅。   偶尔吹来一阵凉风, 似乎也有些渗人。   明贤岚和顾淮安已经带着人先一步出发了,按照之前计划的,等他们离开二十分钟后,何婧明迅速拿上几件重要东西, 冲阿城比了个手势,趁着夜色出门了。   “我们走!”   阿城是明贤岚手下十几个人里的头头,这会儿是安排跟着何婧明一起行动的,也有保护她的意思。   那三十个人都集中在平巷区的一座院子里,听见阿城的召唤后, 瞬间动作,有条不紊, 脚下窸窸窣窣, 立马紧跟着出来了。   没有在这边过多耽搁时间。何婧明已经背熟了路线图,又有之前明贤岚跟她仔细分析讲过。这次他们整了一辆拖货车, 三十个人一个个跳上车后面的车斗蹲好,阿城会开车自然先爬上驾驶室,何婧明坐在副驾,准备好后,直接发动车子, 往城关外,开去土家凹。   一路上,除了车子开动发出的轰隆声,周围越发安静,直到出了城的郊区,才渐渐听见些树枝上,田野边,草丛里的蛙声、虫鸣、知了声。   车上的人都相互说话,现在大家都绷紧了神经,越拉越高,只提着心等着下一刻,下车,顺利完成这次任务。   终于,车子开到了土家凹的范围,未免惊动了附近的村民,何婧明吩咐指示,绕过一座小山包,从另一面进入,找到了那段废弃的铁路,然后把车停好,压低声音,让后面几十个人下车,分成三条队,从车斗里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工具,开始挖土,人手一把,相互配合很快,地下通道就挖开了。   越到紧要关头,何婧明就越发沉下心来,冷静拿出准备好的工具,一一分派好,又分出五个人留在上面查看周围情况,放哨。   其他人全部一起下去。   他们每个人手里都配备有军用手电筒,何婧明和阿城走在最前面。   边走边看,果然,何婧明发现这里的地形和那张地图上描述得一样,于是,她照着图上的指示,带着大伙往前走。   没发生什么意外情况,很快就走到了第一重石门的位置,她拿出两枚钥匙,和阿城一左一右,找到孔槽对准,同时按下。   之见那两扇石门瞬间同时往两边一缩,开了。   众人心中俱是一喜!   何婧明没有放送警惕,脚下依然走的很小心,但渐渐也发现,这里其实就是个单纯放东西的暗室,并没有设置什么厉害的机关。所以他们一伙人,算是畅通无阻,直接打开了第二重石门,找到了他们这次行动的终极目标。   ——三十件古董宝物,十大箱子黄金。   见到东西的一刹那,几乎所有人心里是热血澎拜的,激动得无以复加。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东西真的就这么容易被他们找到了!   不小的一间石室,此时被三十个铺满干稻草的小箱子,十个带黄铜锁的红漆木料大箱子给填满了。   何婧明心里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旋即朝这些人吩咐道:“咱们尽快把东西搬出去,你们注意,一定要小心些,动作轻点,好了,开始行动!”   话音一落,随着阿城的一个手势,所有人开始搬运,大箱子两个人一组,二十个人分成十组,顺序往外搬,一队接着一队,剩下包括何婧明跟阿城在内的五人,就抱起地上的小箱子,开始往回走。   大概半个小时后,第一批东西成功运回来车上,然后,二十五人再次下去,把剩下的古董搬了出来。   整整齐齐码进了大货车的车斗里。何婧明激动得浑身发颤,却还尽力控制着,吩咐大家上车,护好后面的东西,自己上车后关门,阿城驱车,开向码头。   …   …   跟何婧明这边的顺利不同,顾淮安和明贤情况波折一些。   他们这边本来就是为了引人上钩,所以根本就不会开车,几十个人一起,摸摸索索躬着身走的飞快。   果然,十几分钟后,就发现后面有人跟来了。   明贤岚的另一个护卫队最先发现有情况,他马上跑到前头,向两人说明情况。   “我估计他们一直有一批人潜伏在顾家附近,盯梢的应该只有几个,所以我们这一动作,他们马上就跟来了。”   顾淮安听见汇报,嘴角很快勾了一下,继而平静道:“果然和我们设想的差多少,这样便好,我们只需要把他们带的更远,拖住更长时间就够了。”   第一步成功了,两人更是坚定地按着计划行事,一边期望着何婧明那边也能够一切顺利。   他们这几十个人,看着脚步很快匆匆忙忙,实则在顾淮安两人的带领下,七弯八绕,尽是往路不好走,地形复杂的地方钻,做出十足的逼真模样,引得那些人更是一步不敢落后地紧紧跟着。   这处假的位置,也是他们用心选出来的,方向跟真正的地址相距很远,几乎是一南一北了,并且这边也有个村庄,村庄的下游有原先有一条溪涧,这溪涧的后面有一处洞穴,后来小溪的水枯竭了,时不时会有孩子过来这里玩耍,顺着这条长洞往里走,里头有个很深的洞。   而现在,在夜幕的掩饰下,这原本非常普通的一切,突然变得神秘可怕起来。这更加上跟踪他们的人坚信这就是藏宝的地方。   所以,在顾淮安这一行人正准备拿着东西进入,作势要去搬运宝藏的时候,那些人就不管不顾地冲了出来,嘴里叫嚷着。   仿佛就是突然一下子,两边人就打了起来。   叫喊声混着搏斗声,喧闹开来。   两伙人,加起来得有五六十个人,个个拿着东西斗了起来,但是,顾淮安他们这边的人都是雇过来的人力,只是装装样子,并且明贤岚早就对他们调|教一番了,现在是不过打了十分钟,不少人假装惨叫出声,然后仓皇失措地四处跑走,最后明贤岚假作不敌,愤怒吼叫吩咐让所有人撤退。   正等着这句话,命令一出,几十个人四处逃窜,不过几分钟,就不见了踪影,只剩下遗落或者丢在地上的绳索,铁秋,破衣服这些东西。   顾淮安和明贤岚看似逃走,实则是躲了起来,他们没有直接离开,而是躲在暗处观察。   而等到那些人发现自己上当了之后,一切都晚了。   ******   这一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陈府,陈水鑫被人三更半夜从床上叫了起来,心腹告诉他明贤岚那一伙人今晚行动了,应该是去运出那批东西。   一听到这个消息,陈水鑫所有的睡意都被惊跑了,他跳起脚,低喝一声:“你确定?!那还不赶紧派一队人死死跟着,务必要把那批东西抢到手!快去!”   陈水鑫心情激动得无以复加,心脏扑通扑通跳的极为厉害,像是要爆裂开了一样,他让自己冷静,奈何根本静不下来,背着手,在书房里来回走来走去,面红耳赤,如同一只处在愤怒边缘的野兽。   当然,陈水鑫不是野兽,他只是被贪婪和利益所驱使。   把随从赶出去盯情况之后,陈水鑫更加焦躁不堪,他甚至觉得每分每秒都是煎熬,不时抬起手,盯着腕上的手表,看着时间流逝。   半个小时…   一个小时……   两个小时………   渐渐地,天边都泛起了白圈儿,一缕朝阳透过清晨的雾气,折射出金黄色的光晕。这昭示着,天亮了。   陈水鑫睁着眼睛坐了一个晚上,终于,六点多的时候,等他的下属,绷着一张难堪复杂的脸色过来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事情可能不对劲了。   一下子,陈水鑫脸色就变得黑了,甚至因为来不及调整,而显得怪异,骇人。   他的表情阴阴沉沉,声音像刺喇喇的破旧的风箱,粗噶道:“说!事情怎么样了……”   一旁的下属被陈水鑫尖利的眼神看得两股打颤,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稳了稳声音,开口道:“局长,我们,被,被骗了……”   “被骗了,你怎么被骗了?说清楚!”陈水鑫像是终于忍不住了一般,提脚突然踹向躬着身体现在他前面的人。嘴里不停怒骂道:“一群废物,废物!没用的东西,老子养你们有什么用!”   那下属也不敢反驳,只能从地上爬起来,咬牙低着头把话说完:“明贤岚今天去的根本不是藏财物的地方,他带我们去的是个假位置。”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难道已经发现你们了?他不可能只是为了耍着你们玩,还大半夜的带那么多人引你们去兜一圈,所以这是为什么?”陈水鑫脑子开始飞速运转,自言自语,脚下来回走动。   “不好!”突然,陈水鑫高声扬起,大叫一下,道:“我们上当了,中了他的调虎离山之计,他之所以骗你们走一圈,是因为另派了人去真正的藏宝的地方,把东西运走了!你们这群蠢驴!”   陈水鑫气的脑袋发晕,眼睛发花,身体差点往后倒去,他按住太阳穴,堪堪稳住。却面目狰狞,眼珠猩红,像是快要凸出来了一般。   下属已经吓傻了,额头上的冷汗直流,僵直立在一旁不敢动。   陈水鑫真是要怄的吐血了,心中疼地在颤抖。   功亏一篑啊这是,明明就差最后临门一脚,那批东西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结果……真是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了,陈水鑫黑着脸,吩咐下人继续盯着明贤岚和顾淮安那几个人,一瞬不能措,有什么消息立马通报。   而他自己,连收拾下仪容都来不及,直接往府外走去。   这事他不可能就这么算了,也许,他该去镇海帮找那他那位妻弟商量些事情了。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咱们动作快点, 把东西搬上船去, 这次的任务就算大功告成了!”阿城控制着自己的音量,兴奋说道。   三十个人的脚步都不慢, 干脆的脚步声“窸窸窣窣”落在地上, 大伙儿手里抬着一箱箱东西,在何婧明和阿城的指挥下, 把刚从暗室里运出来的东西, 再一次给搬上眼前这艘船上。   何婧明瞄了眼腕上的手表, 现在已经快凌晨三点钟了,还好,他们这边任务也快完成。   “何小姐, 弄好了, 货全部上完。”阿城跑过来, 在何婧明耳边小声说道。   “嗯好, 这次大家都做得很好,阿城你再过去挑十个人出来, 跟我一起护着这批东西去海城。”   “是的,何小姐。”   半个小时后,运沙的大船装载着这批宝物, 启动发动机, 随着水流,趁着黑夜,“呜呜呜……”启动了。   等到天渐亮,陈水鑫派人到码头再追踪堵截的时候, 何婧明一伙人早已经抵达了海城,并且成功与王晦接上了头。   让人意外的是,王晦非常自觉,从头到尾多余的话,一句都没有过问。事实上他根本没打算插手其中,也不关心,好像只不过应了顾淮安的要求,才会借一个安全又保密的地方给他们用而已。   这是第一次何婧明一个人直面对上王晦,虽然他们曾经见过两次,但基本只是点点头,并无深入交流过。   这回,何婧明总算对这人有些印象深刻了,实在是,王晦这人气质太过独特。   一开始接触,会以为他是位非常文艺或者说很好沟通交流的人,就如他的外表一样如沐春风,相处间就会发现,什么公子如玉温文儒雅,这些统统不过是表象而已。相反的,何婧明发现,在他和颜悦色的面孔下,这人性格其实异常冷淡。   王晦在待人接物无形中一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心里有一个衡量,不过不少,态度正好。   脸色淡然地不对自己不知道的事表现出一丝好奇,更别说主动去问了,根本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不得承认,这一个一个人格魅力极高的人。   从何婧明从见到他,同他说起第一句话起,一切都被他引领着,安排得井井有条的,一丝不错。   等把一切都弄完之后,早已经天光大亮了。何婧明让阿城带着那几个兄弟先去吃早饭,吃饱了再坐船回江都,向明贤岚汇报情况。   王晦面上云淡风轻的,说了句:“我就不留你吃早饭了,你不回江都的话,就先回去休息吧。”   何婧明莞尔:“好吧,今天麻烦您了,改日……”   对方嘴角挑起一丝笑,打断她道:“改日我自然会从顾子非身上找补回来,你别操心了,快回去吧。”他摆摆手示意。   人家说的这么直白了,何婧明也没有再一味客气,因为毕竟认真说起来,这事也只是顾淮安和他两人的之间的事。   于是,在阿城带着一行人离开,告别王晦之后,何婧明就回了顾淮安那套小洋房。   昨夜一宿没睡,精神就高度紧张,现在陡然放松下来,才觉着一阵疲惫感汹涌袭来,何婧明匆匆洗了个澡,就回自己房间,滚上|床补觉去了,身体一接触柔软蓬松的被褥,几乎是眼皮子立刻塌了下来,黏在一起,继而沉沉睡去。   这一觉一直睡到下午两点,大概是被饿醒的,何婧明揉了揉朦胧的睡眼,清醒过来,发觉自己胃饿的有些难受,便翻身起床,走进洗漱间用冷水揉搓了一把脸,醒神。   换掉睡衣,才走出房间,第二件事是确认顾淮安有没有回来,趿着拖着搜了一圈他的房间和书房。   屋子里俱是静悄悄的,没人。看来是江都的事情还没结束。   从二楼下来后,往外走,看见张嫂和小桂抬了张四方小红木桌子在花园里,廊庭下,围坐在一旁,用浆糊在糊鞋底,往上蒙一层又一层的纸。   小桌子上放着针线簸箕,剪刀,布条,浆糊等东西。   何婧明倚着门,看了她们一会儿,直到小桂发现了她,放下东西站了起来。何婧明才用可怜巴巴语气说道:“张嫂,帮我下碗面条吧,好饿……”   张嫂连忙放下手里的细工,应了声:“哎!我这就去,太太您等下,一会儿就好。”   何婧明胡乱点头,心里却被她口中这声太太戳了一下,不知道该作何感想,记得她刚来的时候,这两人还都是叫她何小姐或何姑娘的。   她能猜到,大约是顾淮安后来特意嘱咐过吧。   一碗香气四溢的鸡蛋青菜面很快就下好,端了上来。   不得不说张嫂的厨艺确实不错,手擀面做得劲道香滑,汤汁鲜美,配上几根绿叶小白菜,一个饱满的荷包蛋,让本来就饿了的何婧明更加有食欲。   非常享受地,不紧不慢地,把一碗面都给吃光了。   填饱了肚子,坐下来,何婧明开始回想昨天的事情。   昨夜,她这边几乎是一帆风顺,没有遇见任何阻力和意外就把那些东西弄到手了,这就说明顾淮安那边,应该是成功地把那些人都给套住了的,拖了他们一夜,后来一定是会被发现了,说不定还会打起来。像明贤岚之前说的,如果陈水鑫真的对这批宝物觊觎很久,势在必得的话,那这人应该不会轻易罢休才对。如果真是这样,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结束,顾淮安那边,还是会有危险。   何婧明越想心里越担心,于是便决定还是要回去一趟才行。这样一想,索性也不耽搁时间了,即刻回房间收拾了些东西,趁着还不算晚,坐车去码头,返回江都。   ******   而江都这边,顾淮安和明贤岚两人领着一队人顺利撤退后,就开始闭门不出。第二天,阿城带着十来人从海城回来了,向他们汇报情况。   “何小姐已经安全抵达了海城,那批东西都安排好了,路上也没有出什么差错。”   顾淮安听了,这才放下心来。   “那就好,”明贤岚道:“阿城,你现在去把所有人都安排妥当,把辛苦费给他们发下去。”   “是的,少爷。”阿城听话地下去执行命令了。   等安静了下来,顾淮安才说:“这回我们摆了陈水鑫一道,我看他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接下来我们更不能掉以轻心。”   明贤岚轻嗤了一声:“这才哪儿到哪儿了,瞧着吧,这事只是一根导火索,马上该跳脚的都要跳出来,正好,我看江都的风向也要变变了,哼!我明家的仇可还没报呢!”   他阴声一笑。   “不急,等着吧,且看对方先出什么招数。”   刚得知何婧明一路安全抵达了海城,才放心下,还没过几个小时,外头的丫鬟就大惊小怪地叫出了声:“小姐又回来啦,姑爷!”   顾淮安随着这话音,身体不由顿了顿,一皱眉,“你再说一遍?”   明贤岚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长腿一迈往外走,眼睛四处一扫,果然看见本该待在海城的人出现在了院子里。   他脸一垮,问:“你怎么又跑回来了。”   “这不是担心你们出事,不来看看我不放心。”这话是对着后面走出来顾淮安说的。   何婧明把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确定对方没啥毛病没受伤就安心了,说了声:“子非,你不会怪我吧。”   顾淮安严肃摇了摇头,但还是拧着眉头,认真说道:“不怪你,但是你不听话……”   明贤岚只觉得自己两只眼皮都在抽搐,冒着被打的危险,他一脸冷漠问何婧明:“你以前不是告诉我说你们离婚了?”   何婧明闻言一脸讶然的样子,“啊是吗?”   明贤岚:“…………”啊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当初是瞎说着玩的么。   他不死心,非想看她一脸尴尬的样子,于是提醒道:“你忘性真大,我参加过几次宴会,那些太太小姐们,好像全部都知道的样子,不知道是谁放出去的话。”   何婧明挑了挑眉稍,心道这可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真正的祸头子站在他身后呢。   视线随之落在顾淮安身上。   顾淮安脸上没表情了,大约还有些闷闷的,随后用很凝重的语气对明贤岚说道:“不要听外面那些那些没有根据的谣传,我和婧明很好,以前,也只是有一点小矛盾,现在,小矛盾也没有了。”意思是不用怀疑了,他们很好。   他们不羞愧明贤岚觉得自己都要替他们羞愧了,看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行!鼻子里哼唧了两声,不乐意留在这里碍眼了,自发找了个借口走了。   而两个机灵的丫头也早早就跑得没影了。   何婧明微笑了下,睁大眼睛说:“哎,怎么都走了。”   “过来。”顾淮安朝她招招手,叹息一声,“转移话题也没用,不是说好在海城好好呆着吗?嗯?”   何婧明主动过去搂了搂他的腰,有些纠结地呐呐道:“我一个人在家里干嘛,挺不好的吧?过来也许还能帮到你们,就算帮不了能看着也总是好的,我不是个小孩子,自己会注意的。你……是担心吗?”   “嗯,担心,怕我没注意的时候,你会受伤。”顾淮安声音冷冷清清,但是说出的话却是温暖的。   何婧明当初受伤那件事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那时候他赶去医院的时候,她命悬一线,差点救不回来。顾淮安几乎不敢去回想当时那种令人绝望窒息的情景。   何婧明似乎感受到了他周身突然涌出的一种陌生情绪,张了张嘴,说不出听上去苍白又无力,让人别担心之类的话了。   那种干巴巴的安慰说出口,感觉没意思极了。   何婧明便索性闭上了嘴,把脸埋在他胸前拱了拱,手上环着他的腰。   半晌,才闷声道:“……好吧,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行不?”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顾淮安又不是真生气, 他怎么会生这个好的姑娘的气, 一再叹息,反而是怪自己居多。   何婧明认真诚挚的两句话下来, 更是彻底没脾气了, 只余心疼。心里想着自己应当做个有担当的人,能让她依靠, 能保护好她。   虽说总有人在暗地里盯着明贤岚他们, 但那也是暗地, 谁也不敢明目张胆,甚至于这些事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陈水鑫就是再恨他们, 再想做些什么, 但若是青天白日见了面, 还是得笑脸相对不是。   谁的阴谋诡计敢直喇喇戳开, 暴露在太阳光底下呢。   所以,安全还是有保障的。除非对方狗急跳墙。   但何婧明不了解, 便问:“上次他们还派人搞刺杀,没成功,就不会再来一次吗?”   “不怕, ”顾淮安冷声说道:“一来他现在也没人可用, 秦海生对陈水鑫已经非常不信任了。而且这次,我们势必要把他拉下马,那个位置他不能再坐了。”   “但是……能成功吗?”   “陈水鑫此人本来就有许多让人病垢的地方,只要我们拿了他的把柄, 不怕他不下来。这次动静闹得这么大,他自以为不露马脚,把前财政局长弄死了,其实早就有人盯上他了。现在只等着一个时机,陈水鑫必然会落得一个墙倒众人推的下场。”   何婧明的听了深以为然,点头道:“天欲使其亡,必先使其狂。陈水鑫若再蹦哒几次,想必就该差不多了吧。”   “你还记得上次,出事的除了你和前财政局长的儿子,还有一个姑娘吗?”顾淮安说。   何婧明心里默了一下,“知道,听说本来要杀的人是梅简芳,但被她拉着那位姑娘挡了一下。”   “嗯,后来梅家为了压下这件事,背地里用了不少手段,主要的还是让那位当了挡箭牌的姑娘家人咽下这口气。他们最后虽然不能对梅家做什么,但是却能对江都某些阶层施压,所以警察局抓了两个镇海帮的人,镇海帮的老大一把手名叫秦海生,是陈水鑫夫人的亲弟弟,这条线,我们可以利用下。”   何婧明有些奇怪道:“既然镇海帮的秦海生和陈水鑫有姻亲关系,那他又怎么会不帮自己人反来过来帮我们?”   顾淮安捏了捏何婧明的手,耐心跟她解释,“那是你不清楚这个秦海生的为人。先不提秦家和陈家几十年前的恩怨,两家薄弱的姻亲关系并非牢不可破,只说秦海生这个人,这人之前是镇海帮的二把手,前两年他上面的大佬死了,他才顺利上位,之后迅速掌控了整个镇海帮派,收服人心,这几年又把帮派发展壮大,这个秦海生是个非常有能力的人,关键是,这人一向唯利益至上,且城府心计颇深。   秦海生之前和陈水鑫有些交易,可是最后却没得到一点好处,反而折进入十几个弟兄,所以,他对陈水鑫应该也不那么信任了,本来就相互提防怀疑的人,现在又添了一道嫌隙,不怕他们不闹。”   何婧明哑然,说:“你的意思是警察局逮捕的两个人,之所以一直留到现在,也是为了利用起来,挑起他们两人之间的矛盾,最好是能让他们反水,互相残杀?”   “嗯,大致上是这样的。”   “不过,你们又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何婧明很疑惑写点。   顾淮安一愣,咳了咳,然后凑近,贴着她的耳旁,小声道:“……贤岚他,在镇海帮安插了卧底。”   何婧明懵了一下,有点惊讶,看不出来明贤岚还会做这种事,还是该夸他深谋远虑吗?这样看来,明贤岚应该是很早就准备了很多事了。   两人一直聊了很久,何婧明不知道的,顾淮安都仔细说给她听。   第二天,明贤岚和两人打了声招呼,说他要回老家一趟,后天回来,这边的事就让他们盯着点。   何婧明知道他乡下有个外婆,猜兴许是这事,也就没多问。   明贤岚走后,顾淮安先带着何婧明去了一趟总署局,他是这儿的熟人,老局长身边的亲兵都认识,态度也热情,知道最近事儿多不太平,上面也打了招呼。   顾淮安是直接奔着这个来的,所以一个亲卫兵就直接领了两人去了牢室,里边儿关着两个人呢,是先前抓来的镇海帮秦海生的得力下属。   亲卫兵把顾淮安带进来,然后摸了摸鼻子,非常客气道:“您有什么话尽管说,这人早就给整老实了,闹不出幺蛾子,我在外头候着,若有事您直接喊一声就成。”然后哈着腰出去了。   顾淮安说了句谢谢,才正面对着这被两个被关押了有半个来月的人,此时都乌眉黑眼的,浑身邋遢,蓬头垢面,脸上半点气色都没有,显然这段时间没少吃苦。   不过倒也还硬气,见谁进来都是不坑不响的,也没求饶,脸上也不见害怕,顾淮安不想多没话,直接跟他们说道:“我放你们中一个人出去,帮我带个话给你们老大秦海生,说我有事跟他谈,谈好了,于双方都有利,镇海帮只要不触底线,在江都以后不会有人刻意为难。”   说完从口袋里抽出一封信交丟在他们眼前,“放心吧,没诓你们,你们把信带回去,秦海生看了知道怎么做。放你们一个人回去,也是我给他看的态度。”   话说完了,也不管两人面上多么惊诧,顾淮安挺直身板,淡然地离开了。   也许顾淮安脸太让人信服,或者是他的语气太认真,这两人听到的一瞬间竟不是怀疑,而是疑惑了。   可不一会儿,真的进来了两个警卫员,给其中一个人解开了锁,把地上的信封捡起来塞进他的衣兜里,嗤道:“你小子走运,好了,快起来跟上,可以出去了。”   说完上下斜了这人一眼,也不管他多么吃惊,直接架这人胳膊,把人领出去了,出了牢门,就给提溜扔大街上了。   那人足足愣了好几分钟,才猛然回神,然后一股脑,拔腿飞速往镇海帮方向跑去了。   顾淮安在给人带的信上写了时间地点,他喝着闲茶,坐着,等着人上门。   下午二点半,秦海生依约而来。   顾淮安眯了眯眼看向来来,身材高大,苍劲挺拔,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两只袖口绑的窄紧的,裤腿也是。   皮肤有些黑,高鼻梁,丹凤眼,薄唇。十足英挺的一个人。   他看见顾淮安,嘴角一勾,抱了报拳,直接大开大合坐下。   “姓顾的……顾淮安是吧,听说你要跟我做笔交易,说吧。”对方的话比他的人更加直白,一点退后的机会都不给,咄咄逼人。   顾淮安虽是文人,却丝毫不惧,甚至礼貌性先给他斟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我知道你和陈水鑫关系不像表看上去那么和谐简单,与其为了一点小利,虚与委蛇地和他应付,不如跟我合作,我能给你更多   ——东码头让你插一手怎么样?”   既然秦海生直白,顾淮安也不怕更直接,打太极那套用不上,一开口,直接上真章。   果然,秦海生听了猛地一动,眼神非常犀利,直直扫向顾淮安。   “你是认真的?”   顾淮安语气却是不紧不慢:“我以为我把人给你放了回去,你该看到我的诚意了,所以,不用试探了,详谈吧。”   他直接把话说开。   秦海生终于正色起来,接着,两个人开始了一番长谈。   …   …   结束了和顾淮安谈话,秦海生回到了镇海帮,他拧眉沉着脸,在书房里呆了一个晚上。   自然,他已经和顾淮安达成交易了。现在他该考虑的是怎么把事情做的天衣无缝。   几日前,他的大姐,也就是陈水鑫的老婆秦夫人派人给他送了一封密信,信里写的不是别的,正是计划着怎样谋害陈水鑫,杀了他,让他的外甥上位。   这不是两人第一次互通这种消息了,事实上,从两人知道陈水鑫跟他们秦家的仇怨后,他们就没打算放过陈水鑫。而这次,秦夫人已经决定不再继续等下去,她在信中严明陈水鑫不把他们母子三人放在眼里,再不行动,将来整个陈家都要落在别的女人生的贱种手里。她说自己已经给陈水鑫准备了一种药,买通了一个他最近宠爱的小妾,让她把药一点一点下在陈水鑫的茶水或者饭食里,是一种慢性□□,只要连续吃上半个月,身体就会逐渐虚弱下去,然后不知不觉死亡。   秦海生看了后,考虑良久,也认为这是一个好时机,与其让陈水鑫横在其中,一边利用他,用甜头吊着他,最后却分毫不肯割利,打着让他当个冤大头的主意,秦海生自认自己做不了这个憋孙子,倒不如来个釜底抽薪,做了陈水鑫,让自己外甥上位,将来一切都好说了。   如此一想通之后,他便也亲自给秦夫人回了一封密信,交代他怎么把事情做的隐秘,不露痕迹。   现在那毒下成功了,陈水鑫就会渐渐虚弱下去,也没多少日子了。而今天,顾淮,跟他做的交易是,让他设计陈水鑫,把他拉下马。   现在这个对他来说不难。甚至,他只要与他的姐姐里应外合就可以了。   秦海生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出来。   他可没忘了,之前他还陈水鑫送了一个女人过去,那个女人,可就是前财政局长的女儿。   呵呵,这不就是最好的报仇时机吗,秦海生舔了舔后牙槽,暗道这把刀子不用就太可惜了。   当晚,一封信由镇海帮送去了陈家后院秦夫人手里。   秦夫人捏着信纸,把信中内容来回看了好几遍然,嘴角勾起一个冷笑,然后悠然地把信给烧掉了。   由李嬷嬷扶着她,亲自去偏厢见了那个女人,半个小时后,脸上带着一股子轻蔑的笑意思,摆着腰身,施施然离开了。   次日中午,秦海生假意答应陈水鑫提出让他派人去绑架明贤岚的要求,提出让他把自己大外甥在局里的位置王上提一提,陈水鑫听了这话,以为是自己夫人在背后做了功夫,于是朗声满口答应下来。   回来后,心情极好的陈水鑫有兴致回了后院,想到今天秦海生的话,遂也给了面子,装模作样先去正院那里看看秦夫人,说了一些话,没到一刻钟,他自觉已经差不多了,刚准备离开,就见一个丫鬟匆匆跑了进来,声音有些慌乱,“老爷夫人,二姨太和江姑娘打起来了,二姨太那刀子要划花江姑娘的脸!”   二姨太就是陈水鑫最爱的表妹,至于江姑娘,就是前财政局长的女儿。   “放肆!到底怎么回事?”陈水鑫大喝一声,显然不能相信,平日里温柔的女人怎么会闹起来。   偏偏回话的丫鬟站在一旁慌里慌张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气的陈水鑫一脚把人踹开,然后大步往外走。   秦夫人等陈水鑫一走,原本面上担忧的表情立马恢复正常,甚至姿态非常优雅地合着丫鬟递过来的茶水,和声细起地让跪在地上的丫鬟起来了。   “快回去歇着吧,老爷这一窝心脚踹的可不轻,你年纪轻轻的,回头别留下暗伤,小翠,你拿几块大洋给这丫头,当作补偿,再把里间的跌打损伤药拿去给她擦。”   小翠连忙应了几声,转头去拿了东西,领着地上跪着的小丫头出去了。   这房里只剩下两人了,李嬷嬷迟疑问:“夫人,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秦夫人放下手里的茶杯,嗤了一声:“去,当然要去,不过咱们啊,不用那么着急,只等那边好戏开场了再过去不迟。”   听了这话,李嬷嬷便不再做声了。   如此又过了一刻钟,秦夫人才扶着李嬷嬷的手,往二姨太的院子去了。   刚一进院门,吵吵嚷嚷的,抬眼望去,就见二姨太疯子一样拿刀扑向姓江的那个女人,这时,陈水鑫去拦她,只还没来得及夺下她手里的刀,突然,二姨太赤红着双眼,举着刀子直直朝陈水鑫身上捅了过去。   “噗呲”一声。   一刀刺进去,抽出,再一刀。   陈水鑫瞪着一双眼,满是惊恐,不可置信。   深红的血噗呲从他的身体里流了出来。   “啊啊啊啊!”   “杀人啦!救命啊!”   只一瞬间,院子里就乱了起来。   秦夫人远远站着,垂下眼眸,掩住脸上渗人的笑,心里快活极了。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谁也没有想到二姨太会突然发疯, 等看够了热闹的秦夫人装模作样出来制止这场风波, 事情才算结束。   二姨太和江姑娘被分开关了起来,陈水鑫也被他的手下送去了医院, 秦夫人用手帕拭着并不存在的泪, 洋装悲伤哭了几声,不过人却没急哄哄跟着去医院。   闲了下来, 她可以腾出手处理家里乱糟糟的事儿了。   后院很多在一旁观望的小妾们, 被秦夫人犀利阴测的眼神在她们身上扫过, 吓得心头跳了跳,然后突然意识到,如果老爷不在了, 她们这些人就完全是被捏在秦夫人手里, 一点生路都没有了!   这样想法太可怕, 这些女人们几乎不敢想象, 没过几秒,一个个就作鸟兽散了, 躲进自己屋子里再也不敢出来。而有些机灵了,脑子里已经开始筹划别的出路。   整个事情进行得太顺利了,秦夫人心满意足地笑的畅快。   这是第一次, 她尝到拿捏别人的滋味, 再也不用看人脸色,再也不用忍受陈水鑫无休止地往家里抬女人,忍受别人的儿子处处压自己儿子一头。   现在,她什么都不用忍受了!   秦夫人呵呵地笑开了, 她昂着高傲的脖子,挺着脊背,无所顾忌地把当初最爱耀武扬威的二姨太关了起来。   那个女人,现在像个疯婆子一样,脸颊肿的比馒头还高,显然是被人扇了巴掌大发髻全部扯乱了,失去了以往高高在上的派头。   不,应该说他失去的是为她撑腰的男人,没了男人,她连条狗都不如。   秦夫人眼睛里满是轻蔑,缓缓道:   “二姨太,巴掌的滋味儿好吃么……”   二姨太简直要疯魔了,拼命挥着两只手,试图用指甲来刮花秦夫人的脸,但一下子李嬷嬷制住了,对方毫不客气地又给了她一巴掌。   秦夫人眉稍轻挑,开口就是嘲笑:“一个下作的姨太,这么嚣张不怕遭报应,啧啧,现在好了吧,老天爷可开眼了。”   她一边弄着自己晕染的指甲,语气漫不经心,却能听出恶意丛生。   “是你害我,该遭报应遭天谴的是你,你不得好死!”二姨太终于忍不住大骂出口。   “哈哈,可真搞笑,”秦夫人非常形象地拿手捂了捂嘴,咯咯笑:“不是你往毛老爷身上捅的刀子吗,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热乎乎的血流了一地呢。”   “我呸!你敢对天发誓不是你让姓江的那个贱女人来找我,让她在我身上动了手脚,所以我会失去理智,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但她现在就是骂的再狠,秦夫人也不生气,只不过是个翻不出来浪花的废物罢了,马上就没命叫嚷了。   “谁让你做姨太的时候不守着姨太的本分呢?偏偏还妄想和正室夫人过不去,这不就该是你的下场么?”秦夫人声音低低的,凑近二姨太的耳旁,一字一句道:“你放心,你走了之后,你那个儿子,我也会很快送他去黄泉路,好让你们母子做个伴儿。”   在二姨太惊恐失声尖叫之前,一旁的李嬷嬷一把堵住了对方的嘴,捆绑好让人拖了出去。   秦夫人眼睛都没眨一下。   至于那位方小姐,看在她做了点事的份上,秦夫人大度地放她回家了。   不到三天,整个陈家尽数被秦夫人控制住,她的大儿子在某些人的提着下,顺利上位,小儿子开始学着处理陈家的产业,在秦海生的扶持上,大家也给几分面子。   至于陈水鑫,虽没一下子死透,但也差不多了,半死不活地瘫在医院的病床上,现在别人都看着,秦夫人索性多留他活了几天。   往后这人的生死,还不是由她决定。   …   …   转头,秦海生就派人把这消息送给了顾淮安。   陈水鑫没有死,不过也只剩一口气躺在医院了。   起不来了就不用担心,秦夫人有的方法让人永远睡下去。   明贤岚从乡下一回来,就听说了这件事,顿时觉得不可思议,诧异非常,“他怎么突然就被自己的小妾给捅了一刀?”   “他那位夫人可不简单,我这边刚和秦海生达成协议,这才多久,两天都不到,陈水鑫就出事了,哪能这么巧,只能说,或许,秦夫人和秦海天早就开始密谋要害是陈水鑫,他这是自食恶果了。”   “那这么说来,人救不救得回来,已经不重要了,反正陈水鑫已经被秦海生控制住,这人算是废了。”明贤岚捏着下巴琢磨道。   “我明天去总署局交代点事,陈水鑫出了这事,接下来这段日子,想必会有不少人盯着这个位置跳脚。还有这件事已经结束,我和婧明也要回海城,至于后面的,你自己看着办。”顾淮安对明贤岚说,“等之后你空出时间,就来海城,那批东西还要处理。”   明贤岚认真答应下来,他要通过陈水鑫盘问出以前参与害明家那件事有什么人,本就是自己的事,肯定不会再麻烦顾淮安。   忙活了一段期间,事情总算告一段落。二十八号上午,顾淮安几人返回了海城。   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方雯家把方千枳接回来。顾淮安和何婧明一起去了的,到方雯家的时候,方千枳正在专心地堆积木,而方雯窝在沙发上看书。   “方小姐,是顾先生和何小姐来了。”小女佣跟她说了一声后,就转身去给客人泡茶。   “哎?你们两个回来了?”方雯揉揉额头,诧异道。   “刚回来的,接小枳回家。”顾淮安道,   “小枳。”何婧明叫了声小孩。   坐在地毯上玩耍的方千枳抬起头,看了过去,眼睛眨了半天,突然开口叫道:“小婶婶。”   然后一下子站了起来跑到顾淮安面前,站定,仰着脑袋,“叔叔。”   “小枳。”顾淮安蹲下身,把人抱了起来,   方千枳一样白嫩的脸蛋肉嘟嘟,抿着嘴唇,看似没什么表情,但谁都能看出他高兴的情绪。但因为性格原因,羞于表达出口。   “改天咱们聚一聚吧。”顾淮安抱着方千枳,一边对方雯说道。   方雯点头,嘴里散漫道:“知道了,到时候你直接来找我就行,我最近一段时间都有空。”   离开方家,直接回了小洋房。   下午,张嫂做了一桌好菜,三个人一起开心地吃了一顿饭。   一放松下来,何婧明就有心思想些别的事了,她和顾淮安朦朦胧胧确认关系以来,虽表面上看起来挺好,两人之间相互迁就,但何婧明能感觉他们直接改隔着些什么。   对顾淮安来说,他可能打从一开始,内心深处就留着对何婧明深深的愧疚之情,并且占据很多,何婧明能感觉到,他们在一起,他就会特别包容,怀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愧意对她好。   而何婧明自身,如果她能无所顾忌的完全放飞自我,也不会是现在这种样子,事实是她并没有,她不敢肆无忌惮释放自己的本性来面对顾淮安,毕竟他们之前有着一个时代的差距。就如同顾淮安表现出的一味的对她的庇护,她对他也有所隐瞒。然而,这种相处方式,这种维系感情的方法压根不是长久之计。   何婧明担心这样下去,他们之间迟早会出问题,但是她现在又不想放弃这段感情,她喜欢顾淮安,喜欢他英俊的相貌,认真严谨的性格,年轻美好的肉|体……很多方面,这人都戳中了自己的点。   能找到一个自己喜欢并想去睡的人不容易,更难得的是顾淮安颜值满分,何婧明心动了,所以有些可能出现的问题,她乐于找出来,去解决。   至少,对目前的她来说,很是想珍惜下顾淮安的。   何婧明洗了澡,盘腿坐下床上,拿着一本哲学书,摊开放在腿上。   这书是顾淮安的,事实上她根本没看一个字。   脑子里另有事情。   何婧明以前是做经纪人的,见的最多的就是漂亮的相貌,年轻的肉体,有趣的灵魂。   她捏着下巴,托腮思索,自认为现在自己这三样自己都有。   顾淮安这种人,有着超强责任感,甚至某些方面刻板,他五年前就跟“何婧明”结婚了,但是却从未跟“何婧明”睡过,由此可见,他有执着的一面。   所以何婧明觉得,既然这样,那不如先睡一觉好了,情侣间身体的深入交流本来就是加深感情的一种最为简单且快速的方式,她不介意试一试。   当时,事实是,她也非常乐意就对了。   顾淮安的卧室是连着他的书房,卧室一直往里走,又是一间,可以直通。顾淮安还在看书,何婧明直接走了过去。   “你每天晚上都要看这些?”何婧明目光瞥了瞥。   顾淮安捏捏鼻梁,让了个位置给她做,“习惯了,要不要一起看?”   何婧明,微笑着把东西推开了,“今天先别看,你过来。”   顾淮安顿了顿,但也随她说了,没再看。   何婧明拉着他的手往卧室这边走,喉咙里溢出一丝细微的笑声。   “今天不看书,咱们做点别的。”她是又耐心又主动。   不等顾淮安发问,她就微点起脚尖,双手圈住对方的脖子,亲了上去。   熟话说,一回生二回熟,第三回 ,顾淮安已经很会接吻了。   何婧明朱唇微微张开一些,顾淮安的舌头就顺利放了进入,唇齿相贴,气息相融。   美好快乐的事情都是从一个吻开始了,顾淮安抱着何婧明的腰,亲着亲着,就把她的身体亲得软乎乎,站不住脚了。   “抱抱我。”何婧明恬不知耻地开始用甜腻的身心勾引人了。   顾淮安本就喜欢她,本能的无从拒绝,耳朵只能听见那道有哑又软的嗓音。手下也是柔软光滑一片,像一匹昂贵的真丝锦缎,又像一枚温暖吸手的羊脂白玉。   让人心里发颤,有点舍不得,有点真正,有点怕弄坏的。   手里捧着的,是他最珍贵的东西。   ……   柔软蓬松的被子里陷进去两个人,时而有呜呜咽咽的轻泣声,时而有急促或低沉的喘息,慰叹声。   “你太重,压着我了…”何婧明因为实在太累,导致嘴里胡乱口不择言。   顾淮安即使被热潮包围了,却也还哄着她顺着她,听这话,片刻后,体贴地给她翻了个身换位置。   何婧明要哭了,哑着声音,自以为很有气势其实很软糯喊到:“你别动!”   “好我不动,你动。”完全安慰方千枳般的语气。   何婧明觉得自己要散架了。   自作孽不可活。   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那啥,无证。   jj也不许那啥。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第二天, 吃早餐的时候, 景秋发现今天气氛比之以前似乎有些不同,具体表现为, 一向面目很端正严肃的姑爷,吃饭的时候约摸有些不专心?每隔个两分钟目光就会落在小姐身上,明明心不在焉却还要努力端着,以为大家都不知道。   她们做下人的还是不要管那么多好了,景秋送上来最后一份小混沌,麻溜地离开了,去厨房餐桌和李嫂小桂她们一起吃饭。   顾淮安用大汤勺分别盛了两小碗混沌出来,方千枳面前摆一个,何婧明面前摆一个。   方千枳乖乖的, 伸出小胖手, 把碗揽到面前,用勺子挑起一个,吹吹气,然后再放进嘴里, 埋头苦吃。   何婧明看了眼顾淮安没说话, 然后也自顾自吃了起来。   “婧明, 等下和我一起出去一趟吧。”顾淮安突然说。   “嗯?是有什么事?”   何婧明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后问。   “去王晦师兄那里, 上次的事情还是多亏了他帮忙。”   “那行。”何婧明点头, 想了会儿,提出建议,“带小枳一起去吧, 从来没带他出去玩过。”   这是何婧明陡然想的,之前都给忽视了。他们似乎总是爱把方千枳留在家里,或交给保姆过托付朋友,这样其实很不好,之前小枳的父母也是因为经常忙碌而忽略孩子,导致孩子性格已经有些敏感内向了,所以何婧明不愿意再这样做,让方千枳的童年留下的就只有这种记忆。   想着如果不是重要的事,带着孩子出去也没妨碍。何婧明记得,上辈子她小的时候,也最爱父母带她出门玩儿,一家人一起干什么都可以。   今天他们虽然不是主要带方千枳出去玩,但单单是这种形式,一家三口一起出门,应该也能让他高兴吧。   果然,何婧明吃完早餐,放下了碗筷,对方千枳说:“今天和小叔叔小婶婶一起出去可以吗?”   方千枳听了非常兴奋,然后认真地点了点头。   顾淮安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二十分钟后,两人带着方千枳一起出门了。   索性周六天气好,王晦得了一天的空闲,于是便提议,一起去莲花湖赏莲。   难得的是王晦开车去,这样方便很多,顾淮安忽然说了句:“师兄,去把方雯接过来一起去吧,她好像也挺喜欢热闹的。”   事实上是方雯帮着他照顾了这么长时间,不说报答,总之,顾淮安能做的还是尽量帮助他们,更何况是大家一起游了湖,算不得什么。   王晦没有说话,但是车子自发往方雯家方向开了过去。   路不远,很快就接来了方雯,方雯穿了一身洋裙子,漂亮得像只花蝴蝶。一车人加个小孩,他们这些人很少有这么热闹的时候,不止方千枳,大家兴致都很高涨。   其实现在离看莲的时间还是早了些,想想花也不会开的很盛,或许只有零星几朵。等再过一段时间,大概才算是那种“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景象了。   但能择到个日子,友人们都得了空闲却是不容易,所以,大家聚的是份情怀,赏的是这片心意。   “月初的月会不要忘记了,到时候你可以带着何小姐一起去。”   几人一边走一边说话。   “要不我也去凑合热闹吧,可以吗师兄。”方雯笑容满面地问。   “你想的话,可以。”王晦清清淡淡地回答。   方雯早就免疫了他这种语气,不在乎了,“是后天吗?”   “嗯。”   方雯显得兴致勃勃,挽着何婧明的手,笑嘻嘻说道:“那到时候我们一起。”   何婧明也高兴能有个女伴陪同,乐意非常。   前面,顾淮安对王晦说:“上次的事谢你了,帮了我一个大忙。”   “行了,别客气。”王晦轻笑了笑,“我没做什么,是你夫人挺聪明的,你多感谢她吧。”   顾淮安有些脸红,似乎别人说何婧明的好能让他更愉悦,与有荣焉的模样,呐呐道:“……她很好。”   东莲花湖这边不少人出来游玩,今天又些等,所以不少附近的孩子拿着各式各样的风筝在外浅滩上放,时不时有嬉戏玩闹声传来。   何婧明是牵着方千枳走的,这会儿,见他目光一直黏在那边看,隐含羡慕,却因为乖巧,没提出任何要求。   何婧明和方雯一目了然,于是她对前面两人打了声招呼,就和方雯两个带着孩子跑远了。   先去扎风筝的老爷爷那里买了个风筝,让方千枳拿着,方千枳眼睛亮晶晶的,高兴极了的模样。   两只小手拿着大大的老鹰风筝,既兴奋又紧张。   然后像想到什么一样,懊恼地小声说了句:“可是,我不会放风筝。”   “没关系,我也不会,我们一起学。”   小朋友的眼睛再度明亮。   于是两个大人加一个小孩开始一起研究风筝该怎么放。   一时间,童趣非常。   那边,两位先生已经坐在凉亭里,赏她们这一副景了。   ……   然而,目光注视着何婧明他们三人的不止有顾淮安和王晦,还有另外一男一女。   “真是巧,你看那边不是馆主和顾先生吗?我说怎么顾先生夫人会在。”   说话这人竟然是那天去过顾家的张显知,他是文馆里的人。   他旁边站着一位姑娘,是那位董书。   张显知犹疑着要不要过去打声招呼,最后还是决定算了,一看这情况,就知道他们是邀约出来游玩,贸然上去打扰有些不太好。   于是便跟董书说:“我们往那边去吧,”   董书的目光终于从远处几人的身上收了回来,同意了张显知的做法,她没准备现在去凑一脚。   “你发现她身边有个小孩吗,我从没听说顾先生有孩子。”董书故意问。   张显知没想那么多,回答说:“那不是顾先生的孩子,那天我们三个去顾家,听那小孩叫先生叔叔。”   董书了然,便没有再问下去,却心不在焉像是在想着什么一样。   “后天的月会你带人来吗?”张显知又问。   文馆的月回有这个传统,可以带外人来参加。   董书心里早就有计划了,但是却不想向张显知透露什么,只模凌两可说了句:“还不知道,到时候再说吧。”   张显知挠了挠脑袋,没有继续问,事实上今天能约到董书出来他已经很开心了,就怕说的多了,人家心里不喜欢。   董书心里想的却是,先暂时笼络住张显知,到时候才能让他帮自己一些事。   这两人心里有什么想法暂且不提。只说他们没过去同顾淮安几人打招呼,这边却又碰见熟人了,王晦和顾淮安的知名度有些高。   “桥遗先生,顾先生,今天真是巧,竟然能在这里遇见你们。”   这话说的是位胖胖的中年人,翰明书社的老板蒋之舟,王晦和顾淮安出的书籍杂志散文论文等,都是交给这家书社发表刊登,出版发行的,几人算是老相识。   这位蒋老板身边带着女眷和孩子,一看就是陪家人出来游玩的。   几人聊了几句家常之后,蒋老板的夫人带着孩子先去一边玩了。   蒋老板也坐到了凉亭里。   “不知道两位先生最近有没有听说,有人要彻查当初夷陵关口铁路爆炸事件了?”   蒋老板突然爆出一个消息。   顾淮安闻言动作一滞,看了眼王晦,王晦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听到风声。   “这事情可属实,确切吗?”   蒋老板叹了口气:“这事有几分真我也不知道,但无风不起浪,既然这条消息能传出来,总该有几分可信度的。我开报社的,消息一向比人灵通些。”这也是和两人有几分交情,又欣赏他们的才华人品,所以蒋老板才乐意卖这个面子。要不然,这世道谁会愿意多管闲事,少听少说才是明哲保身的最好方法。   顾淮安心里沉了沉,想到当初方千枳的父母就是在夷陵关口铁路爆炸事件中身亡的,当时,爆炸的不止那段铁路,因为是个阴谋,所以开往那个地段的火车也没有幸免于难,那时候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事情刚发生的时候,也是闹的很大,但最后终究是不了了之,从始至终也没有给那些枉死的人一个交代。   顾淮安只隐约知道,那事牵涉到一位重要人物,这时候各方势力太乱,生活中随时充斥着各种阴谋阳谋。   “我也是想着给你们提个醒,你们心里有个数就行,别让事情卷到自己身上。”蒋老板说道。   “多谢蒋老板告知了,不然我二人还真没这么快知道这事。”   “哎,客气什么,几句话的事,我也没做什么。好了,我这也不打扰你们了,得去陪陪内人孩子了,您二位自便。”话说完,蒋老板就拱了拱手,离开了。   他们两人就着刚才那个话题又讨论了一会儿,倒是越说问题却多,理不出个头绪。   “算了,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们也插不上手,这就是文人的悲哀,很多事即使看得透,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一点办法都没有。”王晦这话里有太多无奈。   “小枳的父母……他们,可惜了,没有办法。”   “你别多想了,他们就算是遭难了,却是为自己的热爱的事业献身,想必他们是不后悔的。”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摸索了会儿, 何婧明他们就把风筝放起来, 放稳了之后,就把摇线给方千枳小朋友那些, 教他怎么收放,顺着风拉扯。   方千枳很快就高兴地拉扯着线,顺着风,在草坪上跑了起来。   “刚才他们好像遇见熟人了。”方雯往远处亭子方向望了望说。   何婧明顺着说的方向看了看。   “我看人又走了,可能就只是过来打个招呼的,不会又谈什么事。”毕竟是在外面,就算偶然碰见,人家也不会这么没眼色,除非真的是非常重要十万火急的事。   何婧明听方雯的语气, 就知道她是不乐意的, 应该是她和王晦一起出来游玩的机会不多,故而比较珍惜。   笑了笑,拉着她的手说:“等小枳玩一会儿,我们就去池塘边看荷花去。”   现在时间早, 又有风, 所以还有些凉沁沁的舒服, 要等到中午太阳更烈的时候, 风筝就没发放了, 太热。   看看方千枳,现在已经满脸通红,额头布汗了。虽然仍旧兴奋不减, 比在家里,此时更有些孩子模样,会悄悄跟旁边的孩子攀比,比谁的风筝更漂亮,谁的风筝放的更高,然后抿着嘴笑。   过了一把风筝瘾之后,几人才转移阵地,去莲花湖看花。到了地方发现,莲花果然开的不是很盛,很多还只是个花骨朵儿,含苞待放的矗在水中央边上圈着大片的嫩绿荷叶,个别几枝开的很漂亮,亭亭玉立般立在枝头。   个人看个人景,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笑笑闹闹,说天谈地。直到下午,几人才分别各自回家。   一号,就是文馆举办月会的日子。顾淮安会带何婧明一起去。   何婧明还不知道他们这办的月会是什么性质的,便问他。   “大概就是文人的聚会,各抒己见,探讨当下社会的一些问题,或者自己的新思想新作品……总之很广泛。”   何婧明眼睛转了转,说:“我听说王晦师兄的诗歌写得非常好,到时候不会被人要他当众来赋诗一首吧?”当然她这话问的真是意图并不是王晦怎样,只是举个例子出来说一件事。   顾淮安还真就点了点头,道:“是有一个传统,谁向你提出指教,你就要回应,几人相约斗文也行,不过都是一种良性竞争行为。”   何婧明心里有数了,稍微点了点头,不一会儿,才跟着顾淮安过去了。   文会是在一座南方园林式的宅邸里面办的,这座园子的面积很大,里面亭台楼阁,九曲回廊,假山流水,草木旺盛。   作为给这些文人学子们一个交流思想学识的地方,这里看起来很不错,宅邸门口还安排了两个书童,指路引荐,为需要帮助的人提供服务。   不多时,陆陆续续来了许多人,果然因为有‘可邀请友人同来’的这个传统,所以人就格外的多。   何婧明好奇问:“那是文馆里的人邀请谁来都可以啊?”   “理论来说是这样,但都说了来这里是一定会被要求加入其中的,所以,这本身就是一个门槛,设若你什么都不懂的话,不识字连学都没上过,来这里又有什么用呢,所以一般会邀请的都是志同道合之士。   还有月会是一个月举办一次,对象是所有海城的文馆,这个月的文馆是由朝阳文馆来承办,但所有别的文馆里的人都会来参加。”   何婧明:“……”   哇哇!她之前完全误会了,以为这个月会就是他们馆子内部办的而已,特么的哪里想到是所有的问馆!   何婧明听到这话,心里简直像日了狗,这就跟原本以为只是学校内部的一次小考试,等走进考场了老师才告诉你说是八校联考有何区别?   能中途退出么?   她呲了呲牙,艰难道:“……那你为什么叫我来?”就不怕她丢脸吗?   想哭,何婧明已经知道了文馆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大文豪,小文豪,知识分子,学神,学霸,他们存在的地方。现在,带她来跟这些人作交流脑内,何婧明心里非常不争气地略略怂了一下。   顾淮安还在说:“你为什么不能来,你既聪明又勇敢还坚强……”   对方毫无预兆地夸了起来,并且语气神情都非常认真,没有人会认为他说的不是真的。   何婧明汗了一下,很尴尬,这些都是些什么词?熟悉又陌生,真的是在夸她不是讽刺么……   于是忍不住提醒道:“……你不记得我和你们不一样,没正经读过新式学校,只上过几年女子私塾吗?”原身真的是这样啊,并且那什么女子私塾里能教什么好东西,都是给人灌输一脑子的女训女戒三纲五常思想而已。   顾淮安完全不为所动,淡定道:“我相信你的,别怕。”   何婧明心脏控制不住抖了抖,相信什么?她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啊!   但是没办法,人已经进了考场,再怕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两人相偕进了这座宅邸的后花园子,倚水建桥,假山怪石就在眼前,空气清晰,景色优美。   每个文馆有每个文馆的一块特定位置,不过也可以不坐在一起,何婧明和顾淮安一过去,就看见方雯已经在了,正朝她招手。   “王晦师兄呢?”何婧明见人不在,就问了句。   “ 他是馆主,今天有的他忙。我们别管他,你先坐下来。”   “那我先过去了。”顾淮安说道,然后就转身离开了。他身为朝阳文馆的重要人物之一,今天肯定清闲不了。   何婧明四处瞄了瞄,感慨,“真的好多人啊。”   方雯完却全没有什么感觉,“每次都是这样的,你多来参加几次就好了。”   “你经常来吗?”何婧明跟着问了句。   “也还好,今年这是第二次,其实月会也是很有趣的,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两人小声说了会儿话,不多时,身边的人渐渐就多了起来,场面很热闹。   一个小时后,差不多人坐满了,月会就开始了。   的确是一种很轻松形式,像是在开茶话会或者欢乐派对一样,轻轻松松,温温和和就讲了起来。   讨论起来后,顾淮安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出来了又坐在了何婧明身边。   现在那边有□□个人在讨论时下的热门事件,并且一直在往里面加人。   这些人果然不愧为高级知识分子,说起事来都是有理有据,引经据典,还有些风趣幽默。   何婧明完全被他们讨论的事情吸引住了,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会因为别人的启发,脑子里有了些新的想法。   果然定期交流是非常重要的,何婧明想。   她看的这边,是一波先生们的较量,另一处,也有一伙男女搭配的,正在讨论别的。   正想过去瞄两眼呢。   方雯突然使劲拉了她衣袖。   “怎么了?”   “哎哎,她们好像是在说你,婧明。”   “说我?”何婧明指了指自己,一愣。   方雯点点头,“是的,并且,她们应该马上就会过来,邀请你参与,加油。”最后看了她一眼还说了加油。   果然,方雯的话才一说完,就有人朝着这边清闲的何婧明走来,其实也就几步路,希望她能过去。   “这是隐形规则,别怕,去吧,”方雯对她眨了眨眼眼睛,然后看着她过去。   心里催眠自己不过是茶欢会而已,何婧明就过去了,坐下后,跟众人打了招呼。   刚才就看见了这里人都是女子,并且有两个何婧明还有些眼熟,好像是朝阳文馆的人,她上次去参加他们辩论赛的时后见着许多人,大概有些印象。   “听说你是顾先生带过来的人?”还真跟开茶欢会一样,有人问了简单的问题。   “嗯。”   心里再怎么想的,何婧明面上倒是表现得云淡风轻。   她是顾淮安带进来的,顾淮安是个出名的名人,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会有人会注意到她,他们现在两人是一体的,所以才有人试探她。   “你是顾先生什么人,是亲戚吗?”对方哑然一笑。   这个问题就问的有点唐突了。   何婧明脸色没那么温和了,淡淡的,盯着那人,也不说话。   那人好像恍然了一下,然后回过神的样子,“哦?不能说吗?何小姐别介意,我无心的。”   何婧明却勾起嘴角,似笑非笑道:“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就是夫妻关系啊……”   一说完,旁边另一个人便皱了皱眉,开口了:“何小姐是不是在开玩笑?我们早就听说顾先生离婚了,他哪来的妻子?”   “你们太认真啦。”其中一个女子,竟然是董书,说道:“也许何小姐是开玩笑的呢?”   何婧明轻声哼笑,语气却很严肃:“谁开玩笑,你们好不好笑?我说是就是,还有那位小姐,你刚才也说是‘听说’了,怎么,随随便便一句听来的不知所谓的话,你就能像相信教科书一样相信它?可笑!我真怀疑你有没有上过大学。”   随后,何婧明深深看了董书一眼,他刚才还没发现这人是去过她家的那位女子,开始一直偏着身没注意,刚才一说话,才发现竟然是那个人。   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恶意太大了吧?她明明应该知道事情,但现在却在这里两边拱火,是要做什么?   “何小姐说话怎的如此刻薄?大家都是文明人,我们只是问了你一个问题而已,莫非真的是恼羞成怒了?!如果是这样,我看你也不配依些顾先生进来这里,简直是丢先生的脸。”   “呵呵,我就奇怪了,我和我先生之间的事,你们就这么感兴趣?不记得今天这里举办的月会,而不是来质问别人的私事的?几位这个本末倒置的本事,也真是漂亮。”何婧明毫不留情,嘴里不无讽刺。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坐在董书旁边的一个女人冷冷一笑:“何小姐好生厉害, 这还没说什么呢,您就出言不逊了,好歹大家都是读了几年书的, 称一句知识分子不为过,您嘴下何必这么犀利不留情分。”这是董书今天带来的人。   “谁不留情分?谁先挑事?”何婧明嘴角略为讽刺地勾了一下,冷笑,“你的意思是我该默不作声,你们问什么我巴巴回答什么, 是这个意思吗?”何婧明面无表情,定定着看着这人。   “哈,真当自己是皇上了?我要言听计从?我忘了,你们这些人不是最爱讲什么言论自由?这是不想让我说话?”   何婧明不客气地决定断章取义一回。   “我没有这么说。”几人连忙斥声反驳。   何婧明:“大家都听着呢,我纳闷难道几位每次参加月会都是……这个样子?”   这句话可以说是暗喊讽刺了。   围观的大家:“……”   “我第一次来,也不懂什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 恕我不能奉陪了, 先走一步。”   “何小姐何必这么着急走!我们让你来,无非是因为很喜欢顾先生, 想看看他会带什么人,想着一定也是学识渊博了。   听说何小姐是在江都长大的?”   何婧明停下脚步,突然觉得她们自导自演唱戏挺好玩的, 也不急着有了,抚了抚衣裙,淡然坐了下来。   垂下眼皮, 喝了口茶,“是江都人。”   “呵呵,那何小姐一直是在江都上学的吗,说来巧了,我幼时也曾在江都住过几年,还在那里上过学,后来才搬迁到海城来的,不知道你读的是那个学校?说不定我和何小姐是校友呢?”这人说完了,还笑了笑。   但这笑容看起来多少有些不怀好意。   “哦。我应该不是你的校友。”何婧明语气依然淡淡的。   董书手里翻着一本书,一句话都没说。她却是知道,何婧明根本没上过学,不过一个旧式女子而已。   问话的人之前就得听董书说了很多,现在听她这个说,越发肯定对方不值一提了。   “我当初在城北附中上的学,何小姐呢?”她继续问了一遍。   何婧明:“我啊,没上,念了两年私塾而已。”   “呀,这样啊,真不好意意思,我没想到……”那人作了个捂嘴的动作。几个人面面相觑,还有几个面露不可思议的神色。   何婧明毫无所觉般对着几人一笑:“哦?不好意思?不用啊,奇怪,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还是你们认为上私塾见不得人吗?”   “那何小姐认为私塾比新式学校好?”对方反问了一句。   “各有各招罢了,没多大可比性。”何婧明敷衍道。   “听你这意思,你是认为旧社会的东西比新的不应该被淘汰?”   何婧明看了对方一眼,不急不缓道:“孔孟之道,大学论语,诸子百家思想,尊老爱幼,孝悌忠义……这些都是一代代传承下来的,你认为这些都应该摒弃?”   “你这是诡辩。我指的是封建社会里迫害束缚人的某些思想或行为。”   “那你的是说,私塾就代表了迫害学生,束缚学生?”   “并未,我只是觉得新式学校相比来更好。”这人还不算太笨。   “哦。”何婧明可有可无地应了声。   董书暗暗揪了揪手指,有些着急。她今天来的的目的就是让何婧明声名扫地,最好能传出蠢笨不堪,不学无术封建落后的形象。   一定不能上何婧明就这样不轻不重地避过去。   于是她轻轻捏了捏身旁坐着的人的手,然后何她对视了一眼。   那人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朗声又问道:“不知道何小姐对平等民主这些有什么看法?”   其实何婧明不太想跟他们讨论这些虚无缥缈的问题,事实上这些人在她眼中也不过如此,整天就知道说着空话,一些大而空泛的道理,用来彰显自身的不拘一格,自由进步,实际上本身却毫无作为。当真是可笑至极。   无聊透顶了,她脑子里开始搜索这几个词的官方定义,接着便干巴巴道:“这几个词最早是法国启蒙运动之后提出来的。广义来说,这些主要体现在政治上,民主代表人民做主,官员由人民选举产生。甚至于人民的权利,每个人有他自己的人格尊严,任何人不可侵犯,包括政府,人与人之间平等互爱,政府尊重个人,不能侵犯个人的合法权益……”   “当然,如果几位有更好的想法,不妨说出来,我洗耳恭听。”何婧明不给她们思考的机会,迅速说道。   “呵呵,看来何小姐来之前是复习了功课的。”一人假作调笑,实则恶意满满。   何婧明知道这里人多,肯定有不少双耳朵都在听,不少双眼睛都在看。   她淡漠着一张脸,问:“这位小姐一定读的书很多,所以你觉得这些词代表着什么呢?   你们不是总爱把自由民主平等权利挂在嘴边,那么我想问一句,你家里有雇用下人吗?你认为伺候你的下人和你的身份地位是一样的吗,你认为他们能和你平等交谈吗?你认为街上的乞丐流浪儿都免费接受基础教育吗?等这些你都做到了,再来和我谈这个问题吧。”   丢下这句话,何婧明再不理众人,起身离开。   几人被她突如其来的问题搞得措手不及,等在回过神来,对方已经甩袖离开了。   然后,发现周围有人时不时往她们这边看,都有些尴尬。   而何婧明回来原地的时候,方雯已经不在这里了,她猜想对方应该去王晦那边,便没有找她,只是四处看看。   刚才实在是被那几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弄得心情都差了两分。   需要看看别的来换下心情,何婧明就胡乱逛着,走着走着就在某处看见顾淮安了。   他似乎在和谁说话,交谈。何婧明就站在一旁看了看,没有急着过去。   等到两人说完话,那人离开之后,何婧明才悠哉悠哉往那边去了。   顾淮安看见她来,笑了笑。   问:“感觉怎么样,好玩儿吗?”   “挺好的,我四处看了会儿,很多人都很厉害。”当然奇奇怪怪的人也多。   顾淮安自然而然牵起何婧明的手,说:“带你去见几个朋友怎么样?”   何婧明点点头,笑了:“难道我还能拒绝?”   顾淮安轻轻捏了捏她的手,道:“当然可以,如果你不想的话。”   不大一会儿,顾淮安就带着何婧明去见了他几位好友。   几个人相互介绍了一番。   其中有一位叫张范的年轻人,一见何婧明就调笑道:“子非不用特意介绍了,我刚刚已经见过嫂子了。”   何婧明脑子一转,就知道这人什么意思了。无非是刚才那场荒唐的闹剧被人看了去。   “哎?你怎么就先见到了?”另一个人好奇问。   “这个嘛,刚才有幸看见嫂子在跟人探讨一些深奥的问题,我无意经过,就听了两耳朵,嗯,确实才思敏捷,口齿伶俐。”说完还似模似样点了点头。   “咦,那我们不是很遗憾,竟错过了。”另外两人附和。   顾淮安讶然了一下,“婧明刚才也去和别人讨论了?”   “算不上,”何婧明小声说,“人都不认识她们,从来没听说过,大概又是为你来的,我莫名其妙着呢。”   边说还顺带瞟了他一眼。   声音虽然是低了些,但也不是说悄悄话,所以顾淮安几个朋友都听到了,都有些忍俊不禁,暗道,顾子非的太太还真有些可爱。   顾淮安只有无奈莞尔。   就刚才最先开口的那位张范笑道:“哎,子非的桃花确实是,确实是……一言难尽。”   这个词真的是很表面的意思了。   是的,何婧明早就见识到顾子非招惹女人的体质了。   顾淮安却抿着唇,脸色正直得不能再正直,好的何婧明都不好意思开他玩笑了。   跟顾淮安的这几位朋友交流还颇为有趣,其中一个人还邀请她有空可以和朋友一起来他创办的戏剧社玩。   何婧明笑着答应。   这次的月会,除了刚开始那几个女人酸了几句,总得来说,何婧明还是非常满意的。   月会结束后,两个人一起回家了。   晚上,顾淮安问何婧明白天那会儿发生的事,何婧明没瞒着,简单地跟他复述了一遍。   “真是都不认识,我才来海城多久,我又不经常出门。”   “那个叫董书的在?”   “嗯,总感觉她有些奇怪。”   顾淮安揉了揉她的头发,“她确实有问题,她本来是准备叫朝阳文馆一位叫张显知的学生来挑衅你,把事情闹大,尽量问题尖锐义正言辞,让别人都注意到,想让你口不择言,最好最后能出丑失态,事实上她原本甚至偷偷请了一个记者混进来,不过因为这件事王晦师兄一直暗中关注,再加上张显知因为心中愧疚,主动找师兄坦白了一切,那名记着也被及时抓到了。本以为这样了董书就会罢休,没想到她竟还准备了后着,依旧鼓动别人去找你的麻烦了。”   何婧明听了咋舌,感情自己白天遇见的还只是个替补计划啊。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顾淮安皱了皱眉, “……这个董书,心术有些不正,不知道王晦师兄会怎么处理?”   何婧明想了想:“她还能留在你们文馆么?会不会让她离开?”   顾淮安顿了几秒, 道:   “极有可能。”   毕竟朝阳文馆是王晦一手辛苦创办起来的,可以说是他的心血不为过,肯定不会允像这类心术不正,内心邪恶的人留在这里,扰乱这片环境。   好好一个人, 就因为喜欢顾淮安,自身的底线都不要了,做下这些为人不耻的事情,何婧明并不同情她。或者说,这人本身的性格就扭曲,是非观薄弱, 毕竟喜欢一个人并不是她变坏的理由。   忙了一天, 两人聊了一会儿, 就上床睡觉了。   又过了一个月,夏季来临, 天气真真正正热了起来,通常是外出一会儿,回来就是满额头的细汗。   原本下午喜欢带小枳出去玩一会儿的景秋和小桂也不太喜欢出门了。   江都那边事情终于小告一段落, 至少对明贤岚来说是这样,而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他手上那批东西, 当然,这批东西现在在海城放着。   明贤岚挑了个时间过来。   “你要打算怎么处理?这么多东西。”顾淮安问他。   “我准备把明家的生意转到海城来,江都那一潭浑水我会不去参合了,具明家这个姓的我太惹眼,早就瞒不住了,况且当初清楚知道这事的还有两个人,暗地里盯着呢。我已经把江都的一些产业处理掉了,接下来会来海城发展。”   顾淮安没什么意见,点了点头,“你什么时候把东西运走。”   明贤岚考虑了会,道:“再等等吧,我得先找个房子安顿下来。”   明贤岚找房子很快,毕竟只要出的起价钱,好的地段和房子还是很多的,既然他已经决定把大本营转道海城过来,所以这些都要找好。   果然,一个星期后,明贤岚已经买好了房子搬了过去,什么都准备好了,还请了何婧明的和顾淮安过去,美其名曰帮他暖房。   待他稳定下来之后的,顾淮安就带着他去把当初寄存的地方东西给弄了回来。明贤岚当初承诺这些东西到手之后,要分两成给顾淮安,顾淮安挑了挑眉,那十大箱金子不说,他压根没想法,倒是那三十件古董有些兴趣。   “这些东西是柯家和明家两代人用命护住的,如今归于你,我这外人也没有什么可置喙的,至于两成——”顾淮安说完笑了笑,“我只要拿走三十件古董中的两件可行?”   明贤岚讶然:“我当初承诺你的是两成,你只有两样,确定?”   顾淮安喝了口茶,正经又要严肃地看了他一眼。   明贤岚低低笑开了,而后道:“请便,你随意。”   顾淮安最后当真拿走了两样宝物,其中有一件,就是那时候被日本人觊觎的,错金铜虎符,这枚虎符应当是秦代出品,大约为秦王嬴政称“皇帝”后铸制的。   回到家顾淮安把两件东西放进锦盒里,珍而重之地放进书房。   何婧明对古董一向只有个笼统概念,于她而言这就是书中常说到的“文物”“无价之宝”。   然而就算知道这些东西在后世会变得价值连城,却也仅仅是这样了,因为本身对这些东西没有任何研究,亦没有像收藏家或者古董痴迷者那般沉迷于东西本身。所以,在怀着一股不可思议、感慨、惊讶等想法,仔细观摩了这两样东西之后,发现它也并没有像想象中的那么神奇,就丢开手了。   对她来说确实没什么可看的,因为不懂欣赏,放在上辈子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一下子蹦出两件在自己眼前,那种新奇的,稀罕的情绪过去之后,也就平平淡淡了。   明贤岚来海城之后,忙得很,这次之后,何婧明也没见他几次了。   时间一日一日过,何婧明琢磨着自己也要找点事才好,从她受伤以后一直就什么事也没做,现在身体也很好了,不能整天待在家里无所事事啊,那样也太无聊了。   她想到了上次见的顾淮安那几位朋友,有一个人是开报社的,那天还开玩笑说如果何婧明对这些感兴趣,可以来他的报社上班,他会非常欢迎。   虽然对方可能是客气,何婧明托着下巴想,却也给她提供了一个方向,仔细想想,去报社工作似乎还不错。   这样一想,何婧明觉定应该找个机会,再去见一见那位朋友。   考虑了两三天,她就先把这件事跟顾淮安说了。并问他:“你觉得怎么样?”   “可行,你自己喜欢的话,也挺好,那找个机会我带你去见见胡心谭,到时候你自己跟他详细谈,交流一下。”   胡心谭就是顾淮安的那位朋友。   何婧明愉快应下。   “对了,你是不是在关注夷陵关口铁路爆炸事件?”   聊完工作,何婧明突然像起来一件事,便问他。   顾淮安点点头,不奇怪何婧明会知道,他没有特意隐瞒,书房里经常会放着这各类报纸报导,关于当初这件事的,还有一些自己整理的线索笔记等。   “是,怎么了。”   何婧明开始对这件事不了解,只看了顾淮安书桌那些报纸后,才慢慢了解了一些,特别是顾淮安重点整理记录的笔记,上面特别列了两个人名出来,其中有一个人姓方,再联想到那个时候顾淮安去江都接方千枳的事,何婧明就猜测这两人会不会是……方千枳的父母。   所以她把这个疑问说了出来。   “是,是小枳的父母,他们就是在这场事故中丧生的。”顾淮安叹了口气。   “那你现在找出这些资料……是在查什么?”何婧明轻声问。   顾淮安蹙了蹙眉,解释说:“当时那件事发生的时候,有人操控,把事情捂得很紧,完全没有外人插手的余地,那时候没有一点办法。而最近,这件事又不知道被哪派的有心人挑出来,可能会有一番动作。我现在手上没有都没有,自然没有本事查探什么,只是小枳父母工作性质特殊,这件事沉溺这么长时间又被翻了出来,我怕有人会把主意打到小枳身上。”   “你是担心会有危险?”   “本来这些事牵涉不到我们寻常百姓,但因为我收养了小枳,怕给人家借题发挥的机会。”   何婧明有些懂了,顾淮安身为一个文人,名声和名气是有的,他和王晦一样,发表的文章刊物,甚至可以说用自己的思想引导一些年青的学生们,那些热血激情的人士。而某些针砭时事的内容,自然会得罪一些人,所以,可能会有人趁机打击也说不定。   然而就算知道这些,何婧明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她紧紧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淮安宽她的心,伸手把她的眉头抚平,轻声说:“你不用担心,毕竟我所说的这一切现在为止只是猜测,只是有可能遇见的最坏的结果,不一定真会发生……就算,真的发生了,我也会保护你和小枳的,别怕。”   何婧明听了苦笑了笑,却内心又有一丝动容的情绪在五脏六腑四处流窜,温暖感人,让她忍不住点起脚,凑上去,亲了亲顾淮安。   顾淮安立刻温柔地回吻了过去。   ******   七月半中元节前后,是祭祖的日子。何婧和顾淮安一起回了一趟江都,祭完祖后,何婧明去了一趟何家,他和何澄明之前其实一直有通信来往,当初她受了重伤是何澄明和明贤岚一起把她送到海城来的。也许是经历的多了,这少年最近一年越发成熟稳重,连何婧明都没有料到,当初让他把他姨娘送回乡下后,他能一直坚持没接对方回来,知道现在都还让人在那里带着。   何婧明知道她的确小看了这个逐渐成长的少年。不过至少现在,她是欣慰的,起码来说,何家在他手里能撑下去了,他没有败掉家业。   给何家父母上了一炷香之后,何婧明就向他交代了一些事情,主要是关于她之前在江都经营的生意的事,毕竟何婧明现在人在海城,很多事顾不到太多,虽然可以通信,但毕竟麻烦,所以,她才决定干脆把这边的生意交给何澄明来代管,然后再由何澄明跟她沟通,这样事情就会简单很多。跟何澄明具体谈了两个小时之后,一些合作的细节都讲明白了,何婧明才离开。   没在这里多逗留,又跟顾淮安一起回了海城。   中元节过后,下了几场雨,等雨停了之后,气温就更高了,外面整个就如同一个大蒸笼,太阳一刻不停地炙烤着大地,怎么样都是热。   顾淮安学约了个日子,带何婧明去见了那位朋友胡心谭。   何婧明突然发现了,其实,这也是一个非常健谈且有想法有远见的人,跟他交谈的过程中,何婧明斟酌着,不露痕迹地说出自己的某些想法和意见,即刻就获得了胡心谭的认同,直言何婧明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然后诚挚地邀请何婧明加入到他的报社来,大家一同共事,成为伙伴。   于是,何婧明在来到海城之后,终于收获了一份工作。   然后,在来这家规模不小的民办报社一个星期之后,基本的工作内容何婧明已经上手,整个报社算上后勤人员一共五十来号人,于是,他们就着手准备搞了一个大新闻。   对此,何婧明再一次对这家报社的性质有了一个更深层次的理解。 第60章 第六十章   何婧明在胡心谭报社工作室极快上手了的, 这工作对她来说不太难,好歹上辈子呆的是比这儿更加复杂的一个环境圈子,她工作能力和手腕不说多厉害, 那也是有的。   社会上每天都有事发生,报社每天就有活儿干,区别只是鸡毛蒜皮的琐事儿,还是耐人寻味的趣事儿。   至于那些惊天动地震惊四方的大新闻,他们城南日报不管。   因为不涉猎这块。   最近, 海城非常有名望的家族,梅家,就闹出了件丢脸的事。   事情的源头很简单。   说是梅家大小姐梅简芳身上原是有一门婚事的,她小时候就和家世同样煊赫的刘家大公子定了娃娃亲,虽然刘家这些年渐渐有些不如梅家了,但到底底子和名声具还是在的, 如此两家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这婚约也就还在。   刘家子孙后代不争气, 就拿那个同梅简芳定亲的大公子刘衡之来说,这人自成年起, 就声明在外,是海城数得上来的纨绔子弟,吃喝嫖赌样样都沾, 人长得也带着一股子邪性,就这样一个人,别说嫁了, 梅简芳是正眼都不会瞧他的。偶尔在什么场合见着了也是不屑一顾当不认识。   更何况她现在还对顾淮安有了几分心思。   梅简芳看不上刘衡之,自然是不会嫁给他的,她在梅家受宠,自己父亲又是一家之主,梅简芳便直言不嫁。   因知道刘家那大公子是个混不吝的,梅大老爷也舍不得推女儿进火坑,但是跟刘家那门亲事又不能毁,所以他时间也是愁得厉害。   但是梅简芳确实一点都不在乎,语气轻飘飘跟她父亲说:“父亲,梅家的女儿又不止我一个,你看二叔家后院姨太太一大堆,生的女儿也不少,随便挑一个嫁一个过去不就得了。”   她这话一出,梅大夫人也是极为赞成的,一时间喜上眉梢,道:“老爷,芳儿说得有道理,你看是不是……”   只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梅大老爷抬手打断了。   梅大老爷眉头紧皱,显然陷入了思考。   而梅简芳则是完全放下了心,她非常了解自己父亲,知道父亲是听进去了。   梅家的三老爷确实是个风流人物,在美色这点上是极为放纵的,后院养着一箩筐的妾室,也正如梅简芳说的,这些小妾也生了不少孩子,三老爷光是庶女就有五个,除开两个已经嫁人了的,一个定了亲的,可还剩下两个呢。   不怪梅简芳要打她们主意,说实话,她这是最为讨厌这些姨太庶子女们的存在的。   梅大老爷毕竟不像女儿想的那么简单,这件事虽然可行,但也要好生操作才行,面上也要做的好看,不能让别人说闲话。于是他边先去找了三老爷,两人在书房里谈了一个小时,达成协议,接着去刘家,又和刘家家主商量了这件事,最终敲定,把要跟刘家结亲的,换成了梅家的四小姐梅简瑛。   然而大家都没想到的是,这个表面上看着听淑女文静的四小姐,却是干了一件大事。   她逃婚了!   梅家所有的人都没料到,四小姐竟然会逃婚,后来捉了她的贴身丫头来一审问,才知道,她不是一个人逃走,她是跟着一个男人一起逃走的!   这消息在梅家更是平地一声惊雷,让许多人都炸了,三老爷更是气得头顶冒烟。   根据丫鬟的口述,那个男人是四小姐的同学,两人在学校就喜欢上了,四小姐一直准备等毕业了就嫁给他,没成想家里突然要她代替梅简芳嫁给别人,所以她就逃了。   “那个男人是谁?叫什么?”事后三老爷愤怒至极咬着牙问。   但是那丫头痛哭流涕说什么都不知道了,平时四小姐瞒得太紧根本不叫她们几个下人知道。   尽管梅家已经及时派人去寻找,一个星期过去,却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只能说四小姐实在太谨慎,一点蛛丝马迹都没留下。   接着,这件事刘家也知道了,刘家人脸色都不太好看,任谁一而再再而三被下脸面,能高兴得起来?等梅家捧着东西上门赔罪的时候,那刘公子索性直接当着梅家大夫人的面掀了桌子,冷笑道:“梅家小姐我高攀不起,梅夫人请回吧,两家的婚事就此作罢!”说完转身离去。   因为这件事,梅家和刘家算是彻底闹崩了。   ***   “你要把这件事挖出来报导?”何婧明略惊讶地低问了一声。   此时,报社大老板胡心谭,叫了包括何婧明在内的三个员工,来办公室说话,首先,就是给他们讲了一遍最近梅家这个事。   听何婧明这么说,胡心谭笑的有些神秘,摇头回答:“非也非也。”   几个员工就更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马上,胡心谭就给他们解惑了。   “我们要从另一个方面来报到这件事,不从梅家,只借梅家的名声,来说说那个蛊惑梅四小姐私奔的男人。”   胡心谭眯着眼,用钢笔敲击着办公桌。   何婧明有些狐疑,试探问:“……老板,你收刘家的好处了?”   不怪她会这么想,实在是自从来了这间报社,她算是开始了解她这老板的办事风格了。还有这人的性格,绝对是活络非常,聪敏又机警,狡猾得像只狐狸。   胡心谭用钢笔敲了何婧明一下,表情一本正经,不为所动,“胡说八道。”   语气非常慵懒。   何婧明心想,这是个老油条了。内心已然确定便不再纠结,于是自动自发忽略了刚才那个问题,转而问道:“老板,我们根本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啊?现在去调查来得及吗。”   另外两个非常有经验的员工,同时看向老板,老板绝对什么是知道些什么的!   果然,就听胡心谭接着说:“那个男人我这里已经知道是谁了,不用你们去查……”   然后便跟他们几个说了起来。   原来,跟梅四小姐私奔的男人,表面上看上去是个斯文儒雅,谦和有礼的一个人,对谁都彬彬有礼,又上过大学,教养和谈吐都非常好,脸面也生的好。这样的人最能获得那些单纯女子,女学生的好感。   但实际上,这个叫徐青风的人却并不像外表看上去那么简单,   他是个骗子。   在梅四小姐之前,他骗过很多人,无一例外,这些受骗者都是年轻的女人,她们大多家境富裕,性格单纯,所以很容易被故意接近,被谈吐不俗,长相俊朗的男人所欺骗。   这位徐青风可以说是一位骗子老手了,他很聪明,每从一位姑娘哪里走一笔钱,他就会很快消失,毫不犹豫换一个地方,然后继续进行下一次的行骗。   而梅四小姐,就是这次他盯了许久的目标。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从梅简瑛身上得到什么,就得知梅简瑛快要被家里嫁出去了。这让徐青风怎么能甘心,他知道梅简瑛身上有不少私房钱,眼珠子一转,于是鼓动梅简瑛和自己一起出逃,心想着等他们跑远了,他不仅能从梅简瑛手里得到那笔钱,还有,这梅小姐可长得不错,届时卖了,也是一笔额外收入。   梅四小姐是个傻的,被人三言两语一哄,就这样跟着徐青风跑了。   “这也太惨了吧。”其中一名员工感慨,语气里多少有些不忍,“现在梅小姐跟一位骗子走了,下场肯定会很惨。”   何婧明心知这些事肯定是刘家人告诉胡心谭的。   要说梅家势也大,虽没能及时捉住四小姐,但是调查个别人还是不在话下的,别提那徐青风特意伪造了个身份骗进学校里。梅家下了点力气,很快就能把这人的底细给扒个底朝天。   梅家能查到的,李家自然也没有理由查不到,现在人家正因为这事憋着一口气呢,哪能放过这个报复的机会,他们要让梅家颜面扫地才结解气呢!   所以胡心谭的意思是,这次要做一个大新闻,新闻的内容就用徐青风这个人物做主角,但不用徐青风这个名字,因为徐青风本来就是那人的一个假名字,他们可以直接把这人的真名用上,把这人的事迹全部编写出来,然后做成一个版面。   “这个梅小姐呢,她这回的事也写进去?”员工之一问。   胡心谭敲桌,“写,当然写,这个是重头戏,你们认真写,只注意要把梅小姐的名字给改下。”   “那要是别人看出来了怎么办?”员工之二问。   胡心谭呵呵一笑:“废话,我就是要让人知道,你傻啊,梅家这事本来就被刘公子闹大了,当谁不知道呢现在?我之所以叫你们要把梅小姐的名字隐下,也是不想太明目张胆打梅家的脸面,毕竟也不好太得罪,梅四小姐算是废了,以后梅家怕是也没这个人了,她要是回来了,下场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我们报到到她,只算是挨着梅家的边线了,没触底,不会让人下手报复整治。”   好了,事件弄清楚了,大体就是要通过把徐青风这个人渣的事迹披露出来,间接地让梅家名声扫地。   而梅家还无法说什么,只能打掉牙齿和血吞。   知道了整个流程,报社新一轮的工作就开始了。   何婧明梅什么心理压力,这件事暴露出去简直不要太好,能让更多人看见,如果有人能因此受到点警示,从而警醒自身那就再好不过。当然如果梅四小姐也能够看见并且幡然醒悟的话,那可真算是意外之喜了。   也算积德。   三天后,这样一份经过精心润色的事件,就出现在当天的城南早报上,在海城流传开来。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何婧明好笑,觉得她现在的老板胡心谭简直意识超前, 已经具备了后世优良的媒体工作该具备的一些素质了。   在时下, 可以说是雇水军传播消息的一把好手了。   胡心谭私下,用一些小利, 请了不少孩童街上乞讨的一些人, 让他们把这天的报纸免费送到各个热闹、人流量比较高的地方。   比如说吃早点的店, 说书的茶馆,听戏的戏园子,学校附近, 甚至公共园林里剃头的摊位,喝茶点的摊位, 摸花牌的老人那儿。   不论, 只看见人多的地方, 就过去送几份。   几天之后,效果就出来了, 闲来无事聚在一起聊天,都看到这则新闻了,并时不时说两句。   “是真的吧?报纸上面还有张照片呢。”一人道。   另一友人回答:“我看是真的,不然谁没事杜撰出一个骗子出来, 还有板有眼的,对方是哪里人都给刨出来了。”   又有一人嗤地一声,面带得意道:“这事儿你们竟都不知道?我告诉你们,这最后一个被骗的姑娘,就是前几天那个闹出私奔戏码的梅家小姐嘞!谁想得到原以为的私奔原来是被骗子骗了, 造孽咯。”   这话一出,那些没听过流言的赶紧让他讲讲发生了什么事。   这听说过一点的,自然有事一番润色,绘声绘色讲给众人听。   一传十,十传百。   连最近有些忙的顾淮安也看过报纸,听了几耳朵,晚上抱着她亲昵的时候,难得调笑说胡心谭的这家报社是做大事的。   何婧明反调侃他:“说起来这事的根源一开始就是梅简芳悔婚惹出来的,我看啊,她不愿意嫁给刘家人,指不定过几天就要来寻你了。”   就这无意的一句话,没想到还真被何婧明给说中了。   那天顾淮安正要下班,办公室就进来一个人,正是梅简芳,她当然是来找顾淮安的。   她特意打扮了一番,化了妆,穿一身洋裙,很是摩登时髦。   面对顾淮安,她倒也是柔弱的。   “子非,我有些话想跟你说。”梅简芳直接走到他面前。其实说来他们一点都不熟,但是梅简芳一向都自顾自叫他为子非。   顾淮安思忖了一下,心中微叹,还是应了。   一前一后,两人到了一块空旷的场地,远处河堤上种着一排杨树,比较安静,也没什么人。   “子非,你应该知道我的心意,我喜欢你。”   梅简芳面对面站在顾淮安面前,直接开口表露了她的心迹。   “抱歉,我有喜欢的人了,我的太太,我很爱她。”顾淮安语气认真,让人听不出一丝敷衍。   梅简芳的脸色有些难看,过了好半晌,才道:“是你那位乡下那么妻子?她到底有什么好?我难道比不上她吗?”   “梅小姐自然是好的,没必要和我的太太去比,我爱我的太太,希望梅小姐能找到真正爱自己的人……我就先告辞了。”然后转身离去。   这一段小风波,事后顾淮安告诉了何婧明,让她如果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不要多想。   何婧明嘴角挑起笑,轻轻睨了他一眼。   ***   而另一边,和那位徐青风一起逃走的梅四小姐梅简瑛,正在大泽市。   他们逃跑的过程很顺利,事实上,梅简芳是一个非常有主见,机敏且观察力很强的姑娘。那时候,她突然被告知即将代替堂姐与李家公子结婚,也只内心震惊,却没有第一时间跳出来反驳或者质问三老爷,反抗这桩婚事。为什么?因为她太了解梅家人了,或者说了解她的父亲梅三老爷,他们是不会在意一个庶出孩子的。   梅简芳得宠,她不要的婚事可以肆无忌惮的丢给堂妹,但是她梅简瑛却不行,一是她没有一个当家主的父亲,二是她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庶女,谁会关心她愿不愿意嫁人?所以当时,梅简芳真是特别清醒,她知道的意见没人会听,大家不会尊重在乎她。   于是,她才在第一时间忍了下来,那位李公子,她当然不会嫁,离开梅家是必须的了。   梅简芳有个喜欢的人,她把这件事告诉了对方,那人让她跟他一起离开,先离开海城再说,这恰恰暗合了梅简瑛的想法。   两人私下里商量好了,逃走。   得益于梅简瑛一直以来表现出的内敛文静模样,大家又并没看出她对这件亲事的反抗,是以没人察觉出她的不同。   梅简瑛早就细细思量过,知道她这一逃跑,势必就会和梅家切断关系,反目成仇,是不可能再回到梅家的。   所幸她这些年存下的钱比较多,梅家不苛待女儿,除了每个月的月钱花销,女孩子吃穿用的都是很好的,她有许多首饰衣料之类的,不常戴放着也是浪费,所以她抽了个空,全部拿出去当掉,换了钱回来。还有她娘去世钱也给她留下不少钱财东西,加上这些年自己存下的,是很大一笔了。   一切准备好后,在一个白天,梅简瑛装作出门逛街,然后就逃了。   等梅家人反应过来,她已经和徐青风一起逃到了大泽市,离海城很远了。   ……   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月,梅简瑛和徐青风租了一个房子安定下来。   虽然她是喜欢徐青风,但是谨慎的性格还是让她做事习惯留一手,当准备以后要在大泽市居住之后,梅简芳就背着徐青风,去银行把自己的钱存下大部分,说起来她母亲当姨太太却是存下很大一笔钱财,现在这些东西悉数留给了自己。   赁房子的钱是梅简芳出的,她性格谨慎,也不准备在这段不安的时机嫁给徐青风,发展成为实质夫妻,所以她拒绝了多次徐青风的请求。   她告诫自己,什么事情都马虎大意不得。   她让徐青风出去找工作,而她自己,也准备干点什么。   说实话,脱离梅家从某方面来说,让她感到轻松。   有一天,梅简瑛在一家糕点坊排队买糕点,正等着的时候,听见后面两个人在叽叽喳喳说着什么事,好想是什么报纸上的新闻,两人聊的热火朝天的,说现在这世道连骗子都这么猖獗,没良心,该千刀万剐才是!   梅简瑛只听了一耳朵就没在意了。   然而当她买完了糕点后,刚准备离开,就注意到刚才后面那两人把手里的一份报纸随意叠了叠,丟在一边,然后买完东西,乐呵呵地离开了。   梅简瑛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理,往那方向看了两眼,然后鬼使神差地,就把那份被人丢弃的报纸给捡了起来。   非常好奇地打开来看。   越看,脸色由轻松转为了严肃,等看完之后,已经变成凝重了。   这报纸的一个地方有一张印得不是很清晰的照片,但就算是不清楚,梅简瑛凭借着身材和轮廓,认出这人应该是徐青风。   虽然报纸上写的并不是这个名字。   梅简瑛眉头皱的死死的,一开始她脑子里闪婚的念头是梅家在陷害徐青风,挑拨他们俩的关系,然后不到一秒,她就立即否定了这种可能性。   不会,不会是梅家,于梅家而言她出逃拒婚的事情本就丟尽了颜面,又怎么会闹得人尽皆知?   排除掉这个可能,梅简瑛开始怀疑这上面说的是不是真的。尽管觉得很荒谬,但她一点点回忆自己与徐青风已经相处的画面,结果是,她发现徐青风在自己面前从来表现得真实非常完美,没有过一次不悦,发脾气,对她似乎没有一丁点儿的不满,总是面带微笑,风度翩翩,体贴入微   完美的不像是真的!这一瞬,梅简瑛陡然把这些细节都联想了起来,一个人真的能这么完美,毫无条件地包容另一个人?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处处都会变得可疑起来,更何况梅简瑛从来都是没什么安全感的人,她更愿意把事情往坏的一面猜测。   梅简瑛捏了捏手里的报纸,陷入沉思。   她想,自己必须要干点什么。   她若无其事地回家,表面上没有一点不痛,然而私下,却开始时刻观察起徐青风来。   越是细心观察,一些以前被她忽略的端疑就逐渐浮出水面。   梅简瑛觉得不对,她便使了个法子,几次故意说要出门做什么事,等徐青风不察然后又折回来,暗地观察,然后她就发现,徐青风在她出去之后,就会去她的屋子翻找,梅简瑛只留了小部分钱财放着傍身,徐青风找到后不放在眼里,继续找,最后自然是什么都没有,竟然口不择言骂骂咧咧起来。   梅简瑛简直惊呆了,又或者说是不可置信,一瞬间心冷到了极点。   瞎了狗眼!   梅简瑛打落牙齿和血吞,因为之前就隐隐有了预感,现在愤怒悲伤一阵之后,反而平静下来。她虽外表是个柔弱姑娘,但心性却极为坚韧,很快调整过来,继续不动声色。   为了引蛇出洞,她取出一笔不斐的钱放在自己房间的床垫子下,还作故不小心让徐青风发现。   果然,因为钱财很多,徐青风认为这是梅简芳全部的家当了,然后趁梅简瑛出门后,全部拿走据为己有,然后联系了人牙子,准备把梅简瑛卖掉。   梅简瑛冷冷一笑,心道既然你先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了。   这天,在徐青风动手前,她花钱在外头订了一桌好酒好菜过来,语气温温柔柔,言及自己找了份新工作,想庆祝一番,徐青风毫无防备,加之刚把梅简芳的钱弄到手,于是心情好地决定陪她吃最后一顿饭。   那饭菜里放了迷药,徐青风自然是被迷倒了。   她特意买了药性最强的迷药,一时半刻,徐青风是醒不过来的。   梅简瑛冷眼瞧着倒下的人,脸上神情极为讽刺,然后把对方上午从她这里拿去的钱都拿了回来,收好。   用结实的麻绳把徐青风困了起来,把当初得到的那得报纸塞进他的衣服里,加上一张自己写的纸条。   然后雇了两个人,把徐青风抬警察局门口,收了钱的两人的平时常干这种人,也不怕,把人往局子门前一扔,人就跑了。   梅简瑛料理了徐青风后,收拾打包好了东西,当天就离开了大泽市。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梅家小姐出逃这件事, 一段时间内成了海城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梅家丢了脸面,越发愤恨李家起来,两家人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势头。   不过再怎么大的事, 传了个十天半个月后自然会渐渐销声匿迹。   而之后又不知道在哪里听说, 那位拐走了梅四小姐和骗过很多人的骗子, 在大泽市被抓住了,关进了警察局。   梅家。   梅简芳还问了她爹两句,要不要派人去把四小姐找回来,说到底, 她心里也有些许内疚的,毕竟这个堂妹逃走算是有她的一点原因。   “不必!”梅大老爷语气淡淡,“既然她要选择逃走,就不再是我梅家的女儿了,梅家也不需要这样吃里扒外, 不孝不义的东西。”   家主说了这番话,于是,众人心里清楚,梅家就再没有四小姐这个人了。   …   …   何婧明现在工作的报社,因为这次的成功, 胡心谭狠赚了一笔钱, 还从李家那边也得了不少, 所以最近老板心情非常不错,每天上班, 脸上都挂着个和善的笑容。   何婧明和几位女员工熟悉起来,一起吃午饭的时候,还能时不时听听他们谈到老板以前的一些光荣事迹。   她听得不亦乐乎,大为诧异。心道果然这个胡心谭就是个芝麻馅儿蔫坏的人物,就爱不着痕迹让别人吃闷亏。   在报社里工作的员工其实就十几个人,而剩下五六十人是后头印刷厂里的工人,厂里除了接前面自家报社的活儿来干,也接外来订单。   胡心谭生意做得不算小,手腕和能力都不错。   办公室里几个员工午餐一般一起买回来吃。胡心谭对员工不苛刻,午餐有补助,何婧明来了之后也和他们一起订饭回来吃。   报社斜对面拐角处就有一家饭馆,饭菜味道还不错,员工们就一直在这家吃饭。今天轮到一位姓王的同事去拿餐,他们是这家店的熟客,已经有了一张自己的菜谱,老板也是十几个菜轮流来,每天都不一样。   午饭拿回来后,一人分一份,餐盘之后饭店的小员工回过来收走。   何婧明把自己的那一份端到自己办公桌前面。今天的菜是一小盘红烧鱼块,一小碟嫩笋炒肉丝,看上去非常可口。   何婧明盯着那道鱼看了好几秒。   其实她平时还挺喜欢吃鱼的,但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这盘鱼隐隐飘过一丝恶心人腥味。   有些吃不下。   不应该啊?明明这道红烧鱼块看上去真的很好吃,甚至方才饿了的时候,她只要想一想还觉得食欲大增,能吃三碗饭。   但这会儿……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何婧明摇了摇头,伸出筷子拨了拨,夹气一块鱼肉,放进嘴里。   但还没咬两口她就吐了出来,受不了,真的太腥了,何婧明忍下反胃的感觉,放下碗筷,去卫生间漱了漱口。   大概是今天的鱼没有做好吧,何婧明皱着眉想。   接下来吃饭,何婧明就只好吃那一碟子嫩笋炒肉丝了,笋子是那种腌制过的酸笋,倒是特别下饭。   等大家午饭都吃完了,就要把餐盘碗筷收在从饭店拿来的大竹篮里面,方便人家直接拿走。   坐在何婧明旁边坐位的姑娘无意看了何婧明桌上一眼,看见几乎没动过的鱼,问:“婧明不不爱吃鱼吗?那下回我让他们别给你弄这个了。”   “呃……”何婧明一愣,随即道:“没有不爱吃鱼,只是今天的鱼做得太腥了,实在吃不下。”她也知道浪费食物不好,但是真觉得是今天的鱼怪怪的。   “是吗?我觉得还好啊。”那人疑惑,小声说了句。   不过随即利索把碗筷收好,笑嘻嘻又说起了别的事。   下午何婧明下班回家,顾淮安没有回来,一直等到十点多,对方才踏着夜色回家。   脸色有些疲惫,按了按太阳穴,道:“最近有些忙,婧明以后别等我了,先休息吧。”   何婧明挑挑眉,不置可否。   然后接着第二天第三天顾淮安都是如此,一直很晚回家,直到第五天,顾淮安晚上竟没回家了。   何婧明有些担心,他知道最近有人来找顾淮安,为的,怕是小枳父母那件事。对别人来说,方家两夫妻死了并不是什么值得在乎的大事,然而当初那对夫妻坐上列车,他们是刚从河市回来,身上带着了一份机密名单,上面写的全部是日国潜伏在海城的特务和内奸名字,如果把这份名单顺利送回来,便可以一举消灭很多深埋在海城里的毒瘤势力,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但不幸的是,方氏夫妻在这辆列车上遇难了。   之后,他们夫妻虽然死了,那份名单随之消失不见。但那些人根本没有放心,他们坚信东西一定会被藏起来或者走备份。   顾淮安是方先生的好友,首当其冲被列为重点监督和怀疑的对象,更别说他还收养了方千枳,越发让人觉得可疑。   何婧明能知道这些事都是顾淮安晚上一点一点告诉她的。今天已经很晚了,她没有选择现在出门,何况家里还有个孩子,不能出意外。   次日,何婧明六点多起床,等方千枳醒了之后,帮他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吃了早餐,就准备把他送到方雯那里去住两天。   安顿好孩子之后,何婧明就去了王晦那里打探消息,毕竟他应该清楚顾淮安的事?   “子非昨天连夜去了河市,因为来不及告诉你,所以托我转告你一声,没想到我还没出门,你就自己来了。不过你无须太过担心,少则三五天,多则十来天,子非应该就能回来。”   何婧明一听是去了河市,就猜到还是在弄方家那件事。   “该不会……很危险吧?”她试探问了一句。   王晦叹了叹:“统帅派了身边的四个随从跟在子非身边,安全应该没有问题。”   何婧明还是拧眉,跟王晦交流了一会儿后,带着忧虑的心情回了家。@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之后的几天,何婧明有些严肃,让景秋他们几个每天注意些,有陌生人在附近徘徊或者来问什么,一律不要搭理。晚上睡觉,院子铁闸门都要锁好。   如此过了五天,顾淮安还是没有回去,她便又去了一趟王晦那里,但是王晦也没有收到消息。   这天,何婧明心不在焉吃着午饭的时候,不知道塞了一道什么菜进嘴里,突然一阵反胃,立马跑到卫生间,疯狂吐了起来。   把景秋和小桂吓了一跳,连忙跑了进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小姐你怎么了,该不是生病了吧?”景秋一脸担心,拍着她的背给小姐顺气。   东西吐出来就觉得舒服服了,何婧明用冷水漱完口,才道:“没事,应该是吃错了东西,这会儿不难受了。”   李嫂子也看见了,她毕竟年纪大些,见何婧明出来了,看了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何婧明问。   李嫂子听她问了,连忙走了过来,说道:“太太,我觉得您还是找个大夫看看吧。”   何婧明一愣,纳闷道:“为什么?”   李嫂子道:“我瞧着,太太……莫不是有喜了。”   啊?何婧明皱眉,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   什么意思,怀孕了?   景秋已经率先一步喜上眉梢了,语气夸张道:“小姐,原来你有孕了啊!真是太好了,等姑爷回家了,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于是景秋叫了车,陪着何婧明一起去了医院。   等去了医院拿到化验单,医生告诉她她怀孕快两个月的时候,何婧明还是懵圈的,人模糊了几秒,接着就是恍然大悟,她说最近怎么老是爱吐,闻到不对劲的味道就要吐,胃口不太好,原来是怀孕了了啊。   也对……   于是,何婧明表面上一脸淡定地带着景秋回去了。   休息了一晚,次日早起,准备去上班,在洗手间刷牙的时候,又呕了几次,何婧明突然想起来,她怀孕了。   天啊,肚子里有孩子了!   何婧明跟个游魂一样,后知后觉。   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妈的真的要有孩子了!   措手不及一天之后,何婧明很快平静下来,然后又开始琢磨顾淮安的事,好在,对方没让他担心太久,在又过了几天之后,顾淮安终于回来了。   看见那人风尘仆仆走过来的样子,何婧明实在忍不住,走过去抱住对方,好一会儿才放开,委屈巴巴说了第一句话:“可担心死我了。”   惹得顾淮安又拉着她抱了个紧,脸贴着她的脸,然后温柔地亲了亲她的额头,脸颊,鼻子。声音沙沙哑哑的,透着疲惫,叹息般说了一声:“我回来了。”   等顾淮安收拾了一身风尘,洗完澡,吃了饭后,又得知了一个重大消息。   他要当爸爸了!   他的表现比起何婧明也是不遑多让。   起先是震惊不敢相信,然后到惊喜,最后是喜得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完全不是平时那个镇定沉稳的模样,他一连问了好几遍,“是真的吗,我要当爸爸了吗,我们有孩子了吗?”   何婧明自己度过了这个阶段,现在是一脸老神在在,非常淡定的模样,坐在沙发上,回答:“哦,是真的,我们要当爸爸妈妈了。”   顾淮安太高兴了,盯着何婧明的肚子,然后小心翼翼地搂住了她的妻子,觉得心安极了。   这是她最爱的人,还有,他们共同孕育的孩子。   他只要想想,就觉得太过幸福,好样拥有了全世界一样。   拿什么,都不换。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顾淮安这次去河市, 是发生了一些事的,好在最后有惊无险安全度过了。   何婧明怀了身孕这件事, 就是意外的惊喜了。之后, 整个家里的气氛感觉都不同了,高兴的情绪是会传染的, 所以家里几个人都很开心,每天都是喜气洋洋的,是对即将到来的新生命的喜悦。   另外让何婧明觉得好玩的是,方千枳似乎对大家都说何婧明肚子有个小宝宝好奇得不得了。   有次,竟主动往何婧明身边凑,眼睛骨碌碌, 又圆又大,眨也不眨地看着她的肚子, 问:“小婶婶肚子里有个小宝宝吗?”他还伸出一根小手指虚指了指,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小宝宝是怎么藏进那么小的肚子里的?   何婧明听着童言稚语心里好笑, 一边微笑着告诉他, “对啊, 婶婶肚子里面有个有小宝宝,再过几个月,就能出来陪小枳玩耍了, 小枳是哥哥,以后可以带小弟弟或者小妹妹玩一起,喜不喜欢?”   方千枳其实还不太懂孩子从肚子里出来的这个概念, 但还是下意识点点头,认真说道:“喜欢,喜欢弟弟,也喜欢妹妹。”   何婧明忍不住揉着小孩子软软的头发,愉悦地笑了起来。   怀孕的过程是很辛苦的,何婧明最近孕吐有些厉害,不太吃得进去东西,她自己倒无所谓,不想吃就没勉强自己,只每天都要在身上揣着一盒酸梅子,不时往嘴巴里塞几颗,才舒服。   顾淮安反而比她担心许多,总让李嫂换着花样弄些吃的,能让她能多吃些。   虽然怀孕了,但何婧明精神头还好,每天溜达着去报社上班,并没有辞职。   顾淮安尊重他的决定。   这天,在报里,实实在在听到几个人在热火朝天讨论着海城内,那件许多人突然出了意外,或者离奇死亡事件。   “这种事,一般不是上下辈儿接下的世仇,就是自己本身有问题,不然怎么会无缘无故被人杀死。”员工之一分析道。   另一位女员工却反驳了,“也不一定啊,说不定那凶手就是一个变态狂魔,以杀人为乐呢?”   “你这推测不可能,如果真是没有理由杀人为乐的疯子,那么,在一位被害者邻居无意中闯进去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连带把邻居也杀了,而是放了那人?”   这样一说,确实如此,旁边坐着的几个人跟着点点头,如果真是杀人狂魔,那不是见人就砍,那他为什么不打干脆就在大街上随意杀人,还特意翻进人家院子里行凶,很显然是有目的有目的有目标地杀人。   何婧明走了过来,抬头看了看他们,问:“你们在说什么呢?”   她一问,旁边一个姑娘立刻把这件事大概复述了告诉她,何婧明才知有人无故被杀事件。联想到前几天顾淮安跟她说的事,心里便有谱,了解了这些人真正被杀的原因,他们并不是什么无辜的老百姓,而是日军安插在民间的,埋得很深的特务奸细,根本用不着被同情,这么多年,不知道干了多少害国害民的坏事。   所以她也是听着几耳朵,也不参与讨论,也没有再过问。   如此,又过了几个月,天气由热转凉,到初秋再进入深秋,然后迎来了冬天,气温一天天下降,树叶由嫩绿一点点变作枯黄,然后随风而起,卷落一大片,最后回归尘土,烂在泥里,这大概就是上所描述的“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的景象了吧。   随着时间的推移,何婧明的肚子一点点鼓了起来,每次,顾淮安何景秋等人,看着她大起来的肚子,都是一种满怀期待的眼神,好想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只等着孩子出生,疼爱它。   而转眼,一年的除夕就要到了,年里,大街上,每家每户,四处各地,都是热热闹闹的,街上笑闹声不断,小孩吃着糖果蹦蹦跳跳,卖货的小贩在各处街道摆满了摊子。   何婧明二十三四左右的时候,就拉着顾淮安让她陪着出门逛街买东西,所幸她肚子还没到最大的时候,顾淮安也就同意了,牵着人,后面跟着景秋和小桂两人,这家店进,那家店出,忙里忙去,听着何婧明在一边瞎指挥,最后也买了不少年货。   家里早就忙活起来,特定的一天除扬尘打扰屋子,接着就是屯年货,今天做这糕点,明天捏那圆子的,李嫂带着两个小的,干的开开心心。   到了三十夜这天,李嫂和两个丫头一起,整治了一大桌好菜,因为王晦和方雯家里都只有他们一个人,所以顾淮安老早就把他们一齐叫了过来,大家热热闹闹吃了个团圆饭。   这个年,便算圆满过完了,子时开门放了鞭炮,噼里啪啦,迎来了新的一年。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草长莺飞,生机勃勃。在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何婧明肚发作,立马被顾淮安送去了医院,经历了几个小时的疼痛,何婧明终于生下一个六斤重的小姑娘。   小不点在护士手里哇哇大哭,昭示着自己来到这个世界。   何婧明在医院呆了一个星期才出院,回家又要做月子,愣是一个多月没有出门,因为想着家里人少,他们两个又都没大人指导,对带孩子没有一点经验。所以,顾淮安早就提前请了一个保姆回来,专职带孩子。   小孩子不算闹腾,现在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睡觉,偶尔会哭闹两下,这种情况,一般不是饿了就是拉了,挺神奇。   何婧明对自己生出来的这个宝宝新奇了两三天后,就犯懒不带她了,她要坐月子,就让家里收拾出婴儿房出来,把特制的摇篮什么的都搬进去,晚上就让保姆在那边带她睡觉。   因为小孩子晚上回醒来很多次,要喝奶,何婧明头一次没经验还新奇了一时半会儿,然而在总是被打断睡觉后,就再也不就忍不了了,坚决把小姑娘扔给保姆去带,要孩子会哭会尿床,她再也不想经历了,果断丢开手。   她要好好坐月子呢,白天看看小姑娘就行了,何婧明心里愉快地做了决定。   实在是,活了两辈子,生孩子养孩子是头一遭,小姑娘真生出来了,带着还真挺累的,她兴致勃勃不起来。   保姆就完全有必要了,太重要了!   等到小姑娘满月了,何婧明和顾淮安商量了好多天,终于给起出来了个大名,就叫顾何臻。   父母两个人的姓组合在一起,再给安个好听的汉字就成了,对,起名方法就是何婧明想出来的。顾淮安完全没有任何意见,他说孩子是她辛苦生下来的,想叫什么都由她决定。   所以小顾何臻的名字就这样定下来了。   在方雯某天过来玩的时候,问到小姑娘的小名。   何婧明一脸微笑:“没有小名,她娘她老子她哥都没有小名,她也不用小名啦,不然就和我家画风不符。”   方雯:“……”她无话可说,想想还是挺有道理的。   至于顾子非,哦,那不是小名,人家那是成年后父亲给取的“字”而已,不过,以后中国也就不兴这套了。   所以,在这个许多人都有乳名小名笔名的时代,小顾何臻也就得了一个大名。按她妈的意思,一个名字尚且都想破脑袋了,还整那么多幺蛾子干啥,有个大名能上户口就行啦。   小顾何臻两个月的时候,越发长得胖嘟嘟的。她还是睡觉的时候多,是个乖宝宝,不怎么爱哭。   何婧明心想,能吃又能睡,所以才长得胖,以后别成了个胖丫头才好,但是家里其他人完全没有她这种担忧。   有个专职带孩子的,还有景秋和小桂从旁协助,再有个非常爱孩子的顾淮安,导致小顾何臻都两个月大了,抱孩子这项技能,何婧明依旧没有点亮。   她平时做的最多的就,趁小姑娘醒着的时候,用手指头戳戳对方软泡泡嫩呼呼的小脸蛋。   这天,天气大好,阳光温暖宜人,照在人身上特别舒服,让人想眯着眼睛打瞌睡。   小顾何臻要洗澡了,保姆趁着天气好,把她专用的小木盆上打上了温热的水准备给孩子洗个澡,景秋一见这架势,立马帮着把小姑娘的小衣服,浴巾拿出来晒晒。   围观小孩子洗澡的活动,何婧明也参加了蹲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白白胖胖的小婴儿,四肢胡乱滑动,看起来非常喜欢玩水的样子,   保姆利索地给洗完了澡,用浴巾包含擦干,然后穿上还带走阳光味道的小衣服。   看上去是一枚非常香软可口的小包子了,顿时,何婧明母性大发,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道:“来,把孩子给我抱抱!”   等保姆把小姑娘叫交到她手里,手上一挨上这个柔软小东西,何婧明肢体立刻变得非常僵直,一边嚷嚷:“哎哎,她老是乱动啊,不行不行,再动就要掉下去了。”   旁边几人闷笑不已,最后还是保姆从旁细心指导,“太太,小孩子没这么脆弱的,你看,你这样抱着她,捏捏她都是没关系的……”一边说还一边做些示范动作再试抱了几次之后,何婧明动作果真没那么僵硬了。   小顾何臻四个月大的时候就开始有些活泼了,一每天挥舞着短又胖的四肢,嘴里不是咿咿呀呀就是吐泡泡,要么就流口水,为此,她开始系上了口水兜兜。   方千枳现在六岁,也是非常可爱的小男孩一个,虽然不太爱说话,但是却懂事又有礼貌,乖巧得很,不太爱笑,表情经常认真严肃,何婧明暗想也不知道是不是跟顾淮安学的。   相比于小团子,何婧明更喜欢跟小少年交流,不会流口水不会胡乱拉尿,可省心多了,六岁了今天夏天就可以上小学了,顾淮安个何婧明晚上都会抽出些时间来教他,让他从小打好基础。布置的作业,方千枳都会认真地完成,可以说是非常有学霸的潜质了。   对于家里新添的小成员,头一两个月,方千枳都是怀着一股好奇的姿态,暗暗观察,默默对方的小脸,捏捏小手之类的。   等小顾何臻长到四五个月大的时候,方千枳就非常喜欢她了,小孩喜哭喜笑,每天咿咿呀呀唱歌像只愉快的包子,白嫩香软,方千枳偶尔还会试着抱抱她,但是妹妹实在太软了,他有点不敢动手。   *****   时光荏苒,好比白驹过隙,五年一晃而过。   当初的小包子顾何臻长成了五岁的包子,白白嫩嫩,眼睛又黑又大又亮,明明是个非常调皮的小孩子,偏偏又爱穿各种样式漂亮的小裙子。   五岁了,照例要开始启蒙了,何婧明和顾淮安完全不俱,心中满满都是自信,当初小枳可是他们教的,看,现在小少年多么优秀,所以,两人可以毫无惭愧地说,他们是有经验的!   这次是何婧明先上,给小姑娘用的小桌子是当初她哥用过的,何婧明愉快地开始交女儿读aoeiuv,顾何臻也非常麻利地记住了这六个韵母。   第二天由顾淮安上了,他拿出了三字经,从人之初性本善开始启蒙,顾何臻整个两只无辜的大眼睛,巴巴问:“爸爸,怎么不是aoeiuv了?”   顾淮安:“……??”女儿嘴里说的什么东西?   刚准备进来视察的何婧明听了个正着,然后一拍脑门,心中回神道,我擦,忘了,这里小孩子不是从拼音开始教的!因为知前小枳是由顾淮安先交了一段时间,后来她才接手的,所以她没教拼音,现在,就给忘了……   何婧明汗颜,想了想,现在根本没有汉语平音这种东西啊。   于是看了一眼书房里大眼瞪小眼的父女俩,何婧明偷偷溜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教学适应活动,何婧明不得不承认,她家这个小丫头实在是太笨了,压根不是学习的料子!给她上一节课,总是小动作不断,不是饿了就渴了,要不就是要尿尿,总有各种理由,真是绝了,就是静不下心来认一个字,偏偏何婧明和顾淮安拿她毫无办法。   顾淮安完全是对小姑娘狠不起来,对方一撒娇他就没办法。何婧明完全是没耐心,想想以前小枳多声音,在看现在这个小魔头,年纪不大,心眼子贼多。何婧明通常是一生气,就直接横眉冷对,然后甩手走人了,她一走,顾何臻就非常高兴地跑出去玩了。   非常的没心没肺。   后来,何婧明索性不插手她家这只学渣的学业了,统统教给孩子她爸,至于作业,顺带交给了她哥监督。   方千枳年十一,已经是一名非常优秀的小少年了,是别人眼中的好孩子,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同学眼中的学霸代表。   至于长相,也是非常的俊俏,唇红齿白,长睫毛大眼睛。   但就是爱板着一张严肃的脸。   此刻,一大一小正排在一起做作业,大的那个下笔如有神,写的非常流畅,刷刷刷。小的那个东张西望,抓耳挠腮,捏着笔就是不动。   “小只哥哥,这个字不会写呀,快来教教我。”顾何臻鼓着脸颊,使劲扯了扯方千枳的衣服,气呼呼道。   难关妈妈总是夸哥哥,他写作业怎么这么快!   “哪里,我看看?”一道清亮的少年音响起。   小少年放下笔,侧身看小姑娘指着的字。   因为做错了事,所以才被何婧明罚写汉字,事实上,写丫头连笔都拿不稳,能写出两个“123”就不错了。   方千枳一瞧,就知道是婶婶让她写的,写丫头,指不定又是调皮捣蛋做了什么坏事,才被惩罚。   田字格本子上写着示范的八个大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何婧明非常不客气地吩咐顾何臻照着写十遍。   “你是不是又调皮了?”方千枳非常有经验地问。   小姑娘眼珠子骨碌碌一套,奶声奶气说:“没有调皮呀,我就是偷吃了妈妈藏起来的蜂蜜。”   方千枳:“不甜吗?”   顾何臻小朋友睁着大眼睛,特别实诚:“甜!”   方千枳刚准备说一声意识到自己错误并且下次不再犯,就是好孩子。谁直到对方立马又接着说了一句:“特好吃!”   方千枳:“……”   “你不怕牙齿坏掉吗?”   “没坏!”小姑娘声音特别响亮。并且还一咧嘴,把自己一口小米牙给亮了出来。   安静内敛如方千枳,此时都特别想学何婧明气极了时的语调,骂上一句:   糟心的熊孩子! 第64章 番外(1.0)   梅简瑛是海城梅家的四小姐, 虽听起着像一位尊贵的四小姐,但细究起来, 她不过是梅家二房的一名庶女而已。   其实论起排行, 大房大老爷的独生女梅简芳并不是梅家最大的女孩,但却能从小就被称呼为大小姐。   这显示了她独一无二的地位。   然究其原因, 不过是因她父亲坐上梅家家主的位置罢了,而她,有刚好是大房唯一的嫡女。   她们这些姑娘,根本不能与梅简芳相比。梅简瑛也从不会去与她攀比,她很小的时候就能清醒地认识到,所谓的嫡和庶, 大房和二房之间的不同。   这大概是从出生就注定了的吧。梅简瑛这样安慰自己。   梅二老爷贪花好色,娶了一屋子的女人, 生了一堆孩子,还守不住自己的心, 每日在外吃喝玩乐。梅简瑛很小就对占据了自己父亲这身份的人失去了期待, 十岁之前她是在自己姨娘的爱护下长大的。   对了, 梅家有一条旧习, 庶出的孩子只能叫自己的生母为姨娘,称嫡母为太太。   就好似大清朝廷还没有灭亡的时候一样,有时候想想, 梅简瑛都觉得可笑。她是想叫自己母亲娘的,可是那个活的非常小心谨慎的女人告诉她不能这样叫,私下里也不允许, 怕若是不小心被太太发现了,可是要受到惩罚的。   梅简瑛听话,娘这个词责备她埋在了心里。   她和自己姨娘相依为命十年,那个女人教了她很多东西,梅简瑛觉得有用的,她就好好听,记在心里,觉得的没用的她也听,却不学。   她姨娘生病走了后,梅简瑛就是孤苦无依一个人了,即使梅家有着那么一大家子人,但那都不是她的亲人。   她知道。   她想有一个温暖的家庭,这是梅简瑛从小就梦寐以求的,越长大越埋在心里,从不述诸于口。   她上了大学,认识了一个男人,那人名字叫作徐青风,长相俊朗,风度翩翩。他们是因为偶然的一次意外而相识的。   这人不仅生的好,有礼貌,并且学识也非常好,谈话的时候语言风趣幽默,逗人发笑,后来,梅简瑛对他有了好感,于是,两人就交往了。   梅简芳不愿意嫁给从小跟她定了亲的刘家大公子,大老爷就让她代嫁,没家里有一个人替她出头,或者说句公道话,包括那她那个爹。   那天晚上,梅简瑛做梦梦见了她姨娘,那个从小保护爱护她的女人,眼泪打湿了枕巾。醒来后,她再次清醒地认识到,唯一一个能保护她的人已经不在了,能保护自己的只有自己。   于是梅简瑛就策划了从梅家逃走,准备逃走之前她还询问了徐青风的意见。她是有些喜欢徐青风的,所以不愿意做一个像梅二老爷一样对感情不负责的人,就算对方最后不愿意跟自己说走,她也会提前说清楚。   不能欺骗别人的感情。她在心底告诉自己。   最终对方愿意同自己一起逃走,不可否认,梅简瑛当时心里升起了一股隐秘的开心。   他非常爱自己吗?他愿意跟自己组建一个家吗?   梅简瑛在心底升起了一枚名为希望的小种子,但是她仔细藏好,谁也没叫发现。   生活总不是那么一帆风顺的,且爱与自己的期望背道而驰。   梅简瑛有时候觉得,也许,她是从来都不被老天爷眷顾的那个,她早就被抛弃了。   她发现了徐青风是个骗子,以骗年轻女子的肉|体和钱财为目的,来满足自己欲|望,不劳而获,享受生活。   梅简瑛想,他盯上自己,大概是看上了梅四小姐这个身份吧,只是还没来得及下手,自己就要被推出去嫁人了,对方不能忍受,便也就假装跟着自己逃跑,以便从她身上骗得全部的钱财。   徐青风的如意算盘,如果在梅简瑛没有看到那份报纸的情况下,也许是能打响的。   但是,可惜了。   这个时候,梅简瑛又觉得,其实老天爷对她至少不是太无情的。   看,这不是给她留了生机吗?   梅简瑛开心笑了起来,她从来不会抱怨生活,只会努力生活。   对于对自己心怀不轨的人,梅简瑛没有一点留情,从得知真相的那一刻起,她心底的那颗还未发芽的种子就被掐灭了,当初那点子虚无缥缈的好感于喜欢,也消失殆尽。   梅简瑛用平静的面容伪装住自己,把那个男人送进了警察局。   大泽市已经没有留下的必要了,梅家她也不能能再回去。梅简瑛买了一份报纸,随便选了个地方,踏上了当天的一趟列车,离开了。   …   …   梅简瑛读大学的时候,遵从了自己的兴趣爱好,选择了护士这个专业。   在离开大泽市后,她坐火车来到了乾阳,找了个房子,安顿下来后,梅简瑛就加入了本地的卫生救济站点工作,成为了一名护士。   刚开始的时候,梅简瑛还会因为临场经验不足而手忙脚乱,在跟着学习了一段时间后,也渐渐适应过来,慢慢变得熟练。   带着她学习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非常有经验的中年医生,性格非常慈祥,像母亲一样关怀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梅简瑛,这样梅简瑛一刻飘如浮萍的一颗心终于安定下来。   更加勇敢地面对生活。   每天都很忙碌,因为乾阳的边部最在打仗,所以每天都有不少伤员送来这里。梅简瑛已经是能独当一面的护士了,这天,又从外面送来一个伤员,是梅简瑛接收的。   对方的大腿根中了一枪,左边的肩膀也被刺刀刺上,抬过来的时候就只简单地系住了伤口,防止伤口流血,梅简瑛看人疼的快要晕过去的样子,额头全部是汗水,混合着灰土脏兮兮的,早就见惯了这场景,不觉得有什么,手脚麻利来人处理好伤口。肩上的伤口还好说,梅简瑛三下五除二给人清洗消毒上药包扎,一系列动作仔细又不拖拉,完了之后立马给她挂上吊水。   腿上是枪伤,必须先把子弹取出来,那要让她师傅来,梅简瑛先做准别工作,取了麻醉药来给病人麻上,然后,用剪刀剪开裤子,清洗伤口,最后动刀子部分,让他师傅过来了。   刘衡之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腿上了和肩上的的伤口都被白沙布包扎的紧紧的,显然是被人处理的。   他呼出一口气,终于放松了下来,总算没就这么死了,还活着谁不高兴。   刘衡之顾不得还疼着的伤口,嘴里愉悦地哼起调子来。   他就是被他爹训得烦了,又因丢了尽了脸面,为了争一口气,就跑出来加入军队了,但绝不代表他不珍惜自己写条小命的,能活着谁会想死呢。   梅简瑛进来的时候,见病人还有心情哼歌,可见恢复得不错,便放下心来,端着铁盒盘,给他换药。   而打从梅简瑛进来那一刻起,刘衡之眼睛又亮了一下。   哎哟喂,哪里来的这么整齐标志的姑娘,明眸皓齿,脸蛋白净,穿着一套护士服,带着护士帽,别提多水灵了。   刘衡之盯着对方看了好几眼,就觉得人长得挺标志的。   虽然梅简瑛没怎么看他,但是他却是一直注视着对方的。   梅简瑛觉得奇怪,以为他是担心自己身体,便说了一句:“你的伤没有大碍了,仔细养着就能好。”   刘衡之咳了两下,收敛了些自己略孟浪的姿态,赶紧接话,问:“原来我的伤是你治的,真是太感谢了,你救了我一命,感激不尽,我叫刘衡之,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   “我只是打了个下手,真正救你的事我师傅,该有,我们是医务人员,这些只是本职工作,你不用特地感谢。”梅简瑛垂着眼皮,回答说。   手下麻利地跟伤员换好了药,就离开了。 第65章 番外(1.1)   看上去挺温和白净的丫头,没想到还是个倔性子。刘衡之心中暗笑, 越发想撩拨对方, 看看对方会不会羞涩, 会不会脸红。   梅简瑛梅太理他, 除了换药检查伤口会跟他交流之外,别的就没有了,最多刘衡之问得多了,她淡淡回上一句。   过了两天, 刘衡之就从别的护士口中套到梅简瑛的名字。   ……周瑛   刘衡之把这个名字仔细咀嚼了一遍。   是的, 梅简瑛用了她的母姓,因为她心底不再把自己当做梅家人。不必说,梅家人也必是如此。   卫生救济战有时候会很忙,这里的护士太稀缺了, 一段时间, 梅简瑛整天忙的脚不沾地,似乎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 进进出出,救治一个接一个的病人, 一天到晚都在包扎消毒处理伤口……   不过她从不喊累, 跟她柔弱的外面不同,梅简瑛很能吃苦。   最初刘衡之闲得无聊,见人小姑娘长得漂亮,所以嘴上犯贱,总爱撩拨对方几句。   但是渐渐的, 他每天有意无意注意着这个姑娘,从心底生出些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东西出来。   所谓伤经动骨一百天,刘衡之被伤的腿,所以足够他养个很久了,但救济战点是用来救助那些急需要治疗的人,他这种,等确认了没声明危险的都是要送走的,把地方腾出来给更需要的人。   刘衡之在占了三天床位后,也是要送走的,他脑子一转,想着自己反正这个样子了,既不能去打仗,他暂时也不去想回去,于是就在不远处租了间民房,住了下来,还刚刚好的,就和梅简瑛住的地方在一块儿,一个院子,不同的房间,主人家是一个。   在院子里碰上,刘衡之笑了跟梅简瑛说好巧。   梅简瑛点了点头,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这之后,刘衡之的腿上再好了一点,能杵着拐棍下床的时候,他就每天一拐一拐的,溜达到卫生站,病人不多的时候他就死皮懒脸跟梅简瑛说话,套近乎,忙的时候,他就搬个凳子做在不扰人的地方,看着小姑娘忙来忙去,认真,严肃,像是在对待一件很神圣的事。   刘衡之不知不觉就看了她很久,视线黏在她身上,随着她而转动。   他越来越把心思放在梅简瑛身上,每天这仿佛成了一种习惯,关注,成了他日常中必不可少的事,认真做事时候的她,休息时候的她。   人都是感情动物,梅简瑛也并不是冷血心肠的人,两人教练熟了起来,见面不再是一句话的陌生人。   某天周末,梅简瑛休息,在院子里磨豆子,刘衡之过来找她,要约她出去郊游。   “你的腿上好了?”她问。   “唔,差不多了,你看我这几天都不用拐棍了。出去散散心吧,你整天都对着病着,多闷啊。”   “豆子没磨好。”梅简瑛望了他两眼。   刘衡之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去推那个小石磨。   “又放不坏,别磨了,今天咱们出去逛逛吧,你不总是有时间得对吧?”刘衡之故意放低了声音说道。   梅简瑛答应和刘衡之一起出去了。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慢慢地,相处多了,梅简瑛已经把他成平时可以谈话的朋友了。   刘衡之以前是海城的花花公子,对付姑娘很有一套。其实就是看上谁了,就送礼物送衣服送首饰,什么花钱送什么,而这种方法总是很管用,身边总是围着不少女人,所以还得了个浪荡子的名声。   现在的对梅简瑛刘衡之有了那么些心思,却不敢贸然去唐突佳人,他自然知道自己以前那一套是不太好的。   梅简瑛一个人住,总会遇见些事,一个女孩子她外表再如何坚强,内心也有软弱的时候,也会想要个能够依靠的人。   刘衡之不知道怎么去讨好梅简瑛,便每天只能去救济战点蹲点。   看着她忙碌,能帮忙的时候搭把手,病人少的时候刘同她说说话,聊天,然后晚上跟她一起回家。   有一次梅简瑛不知怎么的着凉生病了,半夜里起了烧,但屋子里只有一人,她不想半夜爬起来麻烦人,便朦胧睡了过去,等在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卫生院病床上躺着了,手里还吊着水。   刘衡之就坐在床边,守着她,见人醒来,终于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梅简瑛还没说话,他就跑去倒了一杯水,把她扶起来。   “喝些水再说话。”   “你送我来医院的?”梅简瑛接过水杯子认真喝了几口,嗓子还是有些干哑。   “你还说,自己生病都不知道,也不叫人,我早上等了会儿,见你一直没出门,我担心你,就撬了门闯进去,你已经躺在床上烧糊涂了。”   “谢谢你了。”   “我担心死了你知不知道,怎么就这么作贱自己身体?”刘衡之瞪着眼睛,忍不住教育她。   梅简瑛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轻声笑了起来。   ……   总之,也不知道两人的感情是怎么开始的,又或者说本来就是水到渠成的一件事。   你把真心用心捧到别人的面前,时间久了,她总会感觉得到。   也可能是梅简瑛厌倦了孤独,也可能是刘衡之给她营造一种家的温暖,让她动容,心底裂开一道缝隙,然后阳光和温暖就会渐渐渗透进来,最后开出一朵花。 本书由【半城天宇半城鸾】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