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坑爹小萌物】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穿越古代之奋斗》 作者:楚小北 文案 现代武警宁若兰一朝重生在古代,成为大龄剩女不说,还被后娘许给名声极差的大龄未婚男人景惊蛰。 夫家一穷二白,还得每月给老屋奉养银子,宁若兰表示鸭梨好大! 好在夫君还靠谱,觉悟也不错,那就一起来挣钱吧。 来,快进偶的碗里来!-----穿越古代之奋斗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女强 主角:宁若兰,景惊蛰 ┃ 配角:叶芷静,石少卿,景家人,宁家人 ===================== 第1章 穿来的日子 日暮时分,凉气渐渐上来,河面上起了薄薄的一层凉雾,稍远一些的景物都看不清灵。初秋的天气就是诡异,中午热的要命,早晚却冷的很。这会儿,太阳懒洋洋的挂在西边,像个暗淡的灯笼,宁若兰蹲在家前面的小河边洗着绿油油的青菜,不由感叹这时候河水真是清澈见底啊,菜根在河里稍稍涮一涮带着的泥巴就去了一大半,再用手搓一搓,基本就干净了。而河水荡漾一会后,却仍是清凌凌的。 感慨了一会儿,宁若兰直起腰,活动活动发麻的双腿,便抬起装满了干净青菜的菜篮子朝自家走去。路上,碰到在菜园子里浇水的孙大婶,宁若兰便朝她打个招呼。孙大婶看了看她提着的菜篮子,努努嘴道:“又叫你去洗菜啊,你后娘也是的,就可着你一人糟尽。” 宁若兰笑了笑,没搭这茬,反问道:“孙二叔还没回呢?” “是啊,我娘家兄弟来了,就和他们一起上山了,也不知道今个收成怎么样。” “肯定不会差的,现在可入秋了,山货正多的时候,怎么着也能弄一满背筐回来的,二婶放心好了。” “你这丫头就是嘴甜,唉,可怜见的,咋就没了娘呢。” 宁若兰最头疼老是被人以同情的口吻说起这个,特别是孙二婶,每次夸她一句,后面准要稍带上“咋就没了娘”这一句,她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二婶,家里还等着弄饭呢,我先回了。” 刚说完,就听家里那边的方向传来一声喝骂:“死丫头,丧门星,死哪去了?叫你洗个菜也磨磨蹭蹭的,见天的偷奸耍滑,干活少,吃得到多,赔钱货!” 宁若兰见后娘张氏又开始了,便朝孙二婶笑了笑,急忙朝家里赶去。到了门口,就见张氏拎着个扫帚正不满的瞪着她。 “洗个菜也这么慢,就你这样的懒丫头有人要就不错了,还跟我要死要活的!哼,还不赶快去做饭,一会你爹回来看到没饭菜,瞧我不打你。”说完,还嫌不解恨般拿扫帚抽了宁若兰一把。 宁若兰憋着气,再三在心里对自己说:忍,我忍,她就一个泼妇,你跟她一般见识可就白读了那么多年书,没得掉价。 “娘,你跟她这个丧门星啰嗦什么,我都饿死了,赶紧叫她生火做饭吧。”低矮的土坯房前,站着一个身穿蓝色粗布衣裳的小姑娘,长得还算白净,可惜一脸的刻薄相,硬生生坏了本就没几分的姿色。宁若兰醒过来第一天就见识了宁若梅--这个后娘生的妹妹有多阴毒,就跟她娘一样,刻薄心狠,母女俩像极了。 宁若兰低着头进了屋子,好一会才适应屋子内黑漆漆的环境。熟练的找到生火的工具,抱着一堆苞米叶子填进灶坑,点燃火折子塞进去,干燥的苞米叶子遇火就着,很快火光就大起来。锅里已经煮好了满满一大锅的苞米碴子粥,宁若兰等粥冒了气泡,滚开后便动作迅速的把粥盛到大瓷盆里放着,放水刷了锅,待锅里的水干了后,小心的从灶台旁边的小陶罐里挖出一小坨猪油放入锅里,没一会儿,屋子内便飘满了猪油特有的香气。宁若梅挨到灶台门口,深深吸了口气。 宁若兰看了她一眼便垂下眼皮,最近因为这个身体的爹和大弟每日都要上山,体力耗费得大,所以每天晚上后娘张氏都会叫宁若兰用猪油炒菜,虽然每次用的量都很少,可对这个一整年都不见荤腥的家来说,也是非常难得。所以,宁若梅就算厌恶自己,可还是忍不住靠在灶台门口,就为了多吸点空气里的油星,过过干瘾。 今天晚上张氏特意摘了豆角回来炒猪油,又割了韭菜,摸出两个鸡蛋交给宁若兰,叫她做一个韭菜炒蛋,看来晚上的菜意外丰盛啊。宁若兰边炒着菜边小心咽了口口水。天知道,自从来到这,她都多久没吃过肉,没见过炒过的鸡蛋长啥样了。 宁若兰,前世也是叫这个名字,没想到穿过来后身体的原主也是叫这个名字。据说原主的娘是识字的,所以自个给生的闺女取了若兰这个名字,只希望她幽静如兰气自芳,没成想,原主娘是个短命的,生了原主三年后便病死在家。原主的奶奶生怕原主的爹以后讨不到媳妇,加之当时手头又正好有那么一钱银子,一年的守丧期一过,便立刻为她爹把这个张氏娶进了门。 张氏过门后一年便生下个男孩,取名叫宁松,第二年生下个女儿,见宁若兰的名字取得好便忍着不喜也给自个闺女取了个相似的名字-宁若梅,梅花相比兰花可是丝毫不弱,自己的闺女将来也定然比这个拖油瓶要强上百倍!张氏有了自己的两个孩子后,对宁若兰更加恶劣,简直就像对待一个家里养的奴隶般使唤。宁若兰之前的性格很是懦弱,丝毫不敢反抗张氏,即便知道张氏背着他爹虐待她,她也不敢去找她爹告状,这也是导致宁大庄虽然知道张氏对宁若兰不好,却也没想到会虐待的原因。 宁若兰在宁家是大半个劳力,平日里洗衣做饭喂鸡喂猪,所有的活都是她一个人包,从小小年纪双手就粗糙不堪,肤色也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苍白蜡黄。翻过年,宁若兰就是十八的老姑娘,在这个时代,已经是属于嫁不出去那列的。 而之所以这样则全是因为张氏打着留她多在家干几年活,不想她早早出嫁家里少了免费劳力的原因。张氏倒是好打算,想着宁若兰到时年纪虽然大了,不过总有些鳏夫啊瘸子瞎子类的不计较,也正好可以用聘礼给宁松娶门媳妇。可惜宁若兰的老爹虽然不太靠谱,却也不会真的同意自家闺女嫁给鳏夫或残废,于是张氏的打算就一直没成真。 前段日子,总算有人又来提亲,张氏瞒着宁大庄收了对方一两银子的聘礼,就把宁若兰许了。等宁大庄回来,张氏就说对方虽然年纪比宁若兰大了一点,可却是个没娶过亲的,人又老实肯干,大姑娘许给他不亏。宁大庄便也同意。 而宁若兰偶然偷听村里那些婶婶暗地里说她许的这家男人不仅年纪大不说,且凶狠蛮横,是他们那个村里有名的不孝子,听说还动手打过家里的兄弟,又分了家出来,与老屋关系极差,总之不是个能依靠终身的。宁若兰一听,心凉个透顶。她之所以对张氏言听计从,无非是想着张氏能念她听话的份上,将来不要给她胡乱许个人家,没想到,到头来张氏还是为了点银子,就把她变相卖了。心一冷,宁若兰就不在乎自己的身子,一场高烧下来,就变成了如今的宁若兰。 宁若兰刚到这里就赶上村子秋收后正收山货的季节,每日村子里的壮劳力都要几人一伙结伴上山采蘑菇、打野味等,所以即便张氏觉得宁若兰似乎有些不对,也没太放在心上。宁若兰一病倒,家里的活都要她一个人做,整日里忙得团团转,只不过每日对着宁若兰的屋子骂上一刻钟,却是必不可少的。 至于宁若梅,张氏舍不得自家闺女做活,生怕闺女的手变糙了,皮肤晒黑,将来找不到好婆家,所以只是叫宁若梅在家做些缝补类的活计。宁若兰穿来后发现自己重生在不知什么时代的贫苦农村后,顿时心里惊恐,惶然不知所措。她一面怕被人发现了自己的异常,捆去烧了,一面又郁结自己在现代好不容易供完的房子,居然没住一天就要成别人的,暗恨自己怎么没早点和渣男办离婚。在试了几次寻死,发现死也死不成,穿又穿不回去后,宁若兰顿时心灰意冷。 想她原来好歹也是一武警,虽然是退伍的,但自少身手还在。可不仅为了一个渣男抛弃了武警的前程,居然还被劈腿!一时沦落到这,这个身体居然弱得一个感冒就要见阎王,真是够了。 在炕上躺了几天,宁若兰就被迫下地干活,在张氏的刻意刁难下,宁若兰倒是意外的被激发出了求生的欲望,暗自咬牙发誓,将来定要出人头地,叫张氏好好瞧瞧!于是宁若兰便自觉地学习这边的语言,有意识的改变口音,一个月后,除非有意,否则宁若兰与村里的人已经没有太大区别了。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的亲,多给些支持哈~嘻嘻~~ 重新排下版,希望亲们看得更舒服些。 第2章 偷探未婚夫 晚饭刚刚弄好,宁大庄带着宁松背着大大的背筐回来了。看他们被压得弯下的腰,宁若兰就知道今个的收获肯定不错。果然,张氏出门翻了翻宁大庄和宁松的背筐,脸上就笑开了花。 “他爹,今个蘑菇这么多呢?” “ 今天运气好,我和大松走了没人走的路,这才碰到这么一大片蘑菇,不然,可没这么多。”宁大庄心情也好,这么多蘑菇晒干了,可要不少铜板呢。 “累了吧?赶紧吃饭。若兰啊,打水叫你爹和大弟洗洗脸,再把饭摆上。” 张氏当着宁大庄的面,向来对宁若兰都是稍显和气的。只是她却只叫宁若兰,却一声没叫宁若梅。宁若兰早就习惯了,也不以为意。手脚麻利的打了水后,便打算搬桌子到院子里。这时候乡下几乎没有人家里用得起蜡烛,太贵!就是煤油灯都很少使用,天气晴暖时,晚间的饭菜一般都趁着还有亮光把桌子支在院子里吃的。 宁松见宁若兰吃力的抬桌子,便走过去一把接过来,闷声道:“姐,我来。” 张氏暗地里瞪了眼宁若兰,宁大庄在一旁,她也不敢太过分,只是放菜的时候,把鸡蛋还有猪油炒的豆角都放到了另一边,而宁若兰的面前就只有一小碟咸菜。宁若兰不是原主,对这样不公平的待遇她可没打算一直忍着,所以即便饭桌上张氏的眼刀子一下下不要钱的扔过来,她照样脸不红心不跳的夹菜吃。 收拾完碗筷,趁着还有最后一点光亮,宁若兰在张氏的命令下,卷着袖子拿着油乎乎的抹布擦灶台,屋内,一家四口正有说有笑的说着话。宁若兰眨眨眼,莫名的对原主感觉心酸。正卖力擦着,忽然厨房门口一黑,宁若兰抬头看,见宁松站在门口。 “姐,你托我打听的事我打听到了。” 宁若兰一听,急忙放下抹布,洗了洗手,拉着宁松进到厨房,小声问:“咋样?” “人是柳树村的,今年二十五,自个搬出来住的,性格啥的倒是和咱村的大娘们说的差不离,只是我没见着真人,也说不好是不是真的。” 宁若兰拧眉沉思了下,抬头目光坚定的看着宁松,轻声说:“大弟,我想亲自去瞧瞧。” 宁松的表情很惊讶,大概没想到自己一向有些胆小的大姐居然能提出要去隔壁村看未婚夫的话。 “大弟,这是我一辈子的事,我不想就这么嫁了,你帮帮大姐吧。” 宁松有些为难,不过还是点点头:“行,等哪天不上山,我就找个借口带你去瞧瞧。” 宁若兰暗地里松了口气。 第二天,本来该在四点多就亮的天还是阴沉沉的,间或有些细雨丝飘着。宁大庄抽着土烟坐在炕上,闷声对宁松说:“估摸着今个得有雨,山上是去不成的,你把东西都归置好,再去睡会吧。” 宁松摇摇头:“不睡,都起来了。爹,你教我编背筐吧。” 宁大庄挺满意儿子的勤劳,于是狠抽了一口烟后披了衣服下地教宁松在走道上编背筐去了。 宁若兰早起就知道天不好,心里暗喜,盼着上午下了雨才好,这样下午宁松就能带自己去柳树村了。可是张氏却很不高兴,不能上山,就代表着白白损失了一天的钱,还有昨天摘的蘑菇也晒不干,一旦捂坏了,可就不值钱了。 于是一大早,张氏就叫宁若兰起来,又叫她把她和宁若梅睡的炕烧热,准备烘干蘑菇。宁若兰也知道蘑菇弄不干可就没钱换,于是不吭声的起来烧火,倒腾蘑菇,这期间,宁若梅却一直躺在炕上装睡不动弹。张氏送蘑菇进来见她还不起,就叫宁若梅去炕梢睡,不然一会火烧起来,炕头可是要热死人的。 宁若梅嘀嘀咕咕抱着被起来,不甘愿的挪到炕梢。她和宁若兰一个屋子睡觉,炕头一向是她占着的,现在要挪去宁若兰专用的炕梢,宁若梅就觉得浑身不舒服。不过,她更不想起来干活,于是就勉为其难的挪了过去。不过,躺下后,还不忘拿手扇扇鼻子,抱怨说:“这边什么味啊!难闻死了。” 宁若兰铺着蘑菇,没搭理宁若梅的挑衅,这点道行还嫩着呢! 果然,细细小雨下了一上午,到了午时,天空终于放晴,可是山却不能去。因为今天不能上山,所以宁家又改成了一日两餐。宁若兰估摸着往日的时间,知道早饭一般是在九点多,而下一顿则是下午三四点左右,这期间有差不多两个小时的时间够她出去,于是便偷偷叫上宁松,两人谎称去河边瞧瞧便溜出了家门。 柳树村和宁若兰在的杨树村相隔并不远,只有两三里路的距离,走路去的话大概要走半个小时。宁若兰在现代除了在老家那会,还从来没走过这么远的路。不过挡不住原主身体素质好啊,两里半的路走下来,宁若兰硬是没感觉到累。对此,宁若兰暗地里是高兴的。毕竟她现在可不是穿成什么金枝玉叶的大小姐,而是农村人,实实在在要靠双手双腿劳动的乡下人!没点体力,想活下去,想活得好,根本就是做梦。 两人到了柳树村口,宁松就停住脚,对宁若兰说:“姐,景惊蛰住在村东头,离这有点远,我们要是从村子里过,肯定被人看到,到时问起来,怕不大好。” 宁若兰也知道如果叫人知道自己来看未婚夫,肯定要被人背地里讲究。 “能绕着过去不?” “我也很少来柳树村,不大懂得路啊。”宁松挠挠头,想了想又说:“不然,我去大姑家叫大栓哥出来,叫他悄悄带咱们去?” 宁若兰不了解这个原主的大姑,下意识就不想叫宁松去叫。俩人站在路口,探头探脑一副犹豫不定的样子,看在后边人眼里,就分外可疑。 景惊蛰今天去镇上卖自己昨天打的野兔,回来就看到村子口站着两个人。一个十四五的半大小子,一个十七八的未嫁姑娘。俩人鬼鬼祟祟,不知道想干啥。 “你们是干啥的?” 猛然听到背后有人问话,宁若兰和宁松都吓了一跳。等回过头看清楚来人,俩人又齐齐被吓了一跳。 只见来人一脸的络腮胡子不说,左侧额角还有一道醒目的伤疤,猛然一见,还真够吓人的。 景惊蛰见自己又把面前的人吓到了,虽然面上还是没啥表情,可心底依旧会有些黯然。扯扯头发遮住伤疤,又粗声问了句:“你们是谁?来这干嘛的?” 宁若兰和宁松互相看了看,宁若兰开口说:“我们只是路过这儿,没啥事。你是柳树村的吗?” 景惊蛰看了看姐弟俩,越过两人进了村子,扔下一句:“最近村子外不太平,你们没啥事就赶紧回吧。” 宁若兰心想此人虽然看着吓人,心底还是挺好的。 这时,后边又过来一人,肩上扛着把锄头。宁松认出这是他大姑家隔壁的李大爷,便开口打招呼:“李大爷,地里去啦?” 李大爷抬头见是宁松姐弟俩,便笑着说:“啊,是大松和若兰啊。你们去你大姑家了吧?她家都去镇上了,家里没人呢!有啥事要不和我说声,等你大姑回来我就告诉去。” “不用不用,李大爷,我和大弟也没啥事,就是瞎溜达,大姑没在,我们也就回去了。”宁若兰顿了顿,又说:“李大爷,刚才那人是谁呀?把我和大弟吓了一跳。” 李大爷怪异的看了眼宁若兰,语气奇怪的说:“那个啊,是景惊蛰。性子不太好,你俩可别招惹啊。”说完,便不再搭理她们俩,进了村。 景惊蛰? 宁松大张着嘴巴,看到旁边同样满脸惊讶的宁若兰。 第3章 谁偷的猪油 “姐,你别难受,我回去就和娘说,这样的亲事,咱不要了。”宁松见宁若兰仍是一副惊讶过度的样子,急忙开口安慰她。 宁若兰回过神,听到宁松的话,心里不禁一暖。自从重生到这,宁松是叫她唯一感到温暖的人。 她刚醒来那会,整日昏昏沉沉,加之对环境的恐惧不安,殚精竭虑,病就更加难好。张氏见不得她整日躺在炕上病恹恹的不干活,成天指桑骂槐的,分给她的饭食也是简陋至极。若不是宁大庄时不时过问她吃得药,恐怕张氏连药都不想给她抓了。她记得很清楚,那日宁大庄出门去了,张氏分给她的饭食除了一个粗面硬馍馍外,就只有一碗白水。 宁若兰饿的头昏眼花,浑身发虚之际,就觉得手里一暖,被人塞入一个圆溜溜热乎乎的东西。接着便听到宁松刻意压低的声音:“姐,这个鸡蛋你赶紧吃了,别叫小妹看见。”说完转身就出去了。 宁若兰知道这时候的鸡蛋可不像她生活的年代,不值钱,稀松平常,每户人家的鸡蛋都是要留着换钱,平时很难吃到,所以宁松给她的鸡蛋定是张氏私下里偷偷给他,而他没舍得吃的。 宁若兰一直都记得那个鸡蛋的热度和香气。 “大弟,回去啥也别和娘说,这门亲事我应了。” 宁松吃惊的看着宁若兰,显然很不理解宁若兰的决定。“姐,你可想好了,刚才那人看着就够吓人的,万一你嫁过去,他对你不好,你这小身板都不够他一拳的。” 宁若兰笑了笑,动身往回走。“大弟,你觉得我即使推了这门亲事,又能嫁给多好的人呢?翻了年,我可就十八了。” 宁若兰的话叫宁松一下子哑住了。是啊,姐不小了,村里和她一般年纪的早就成了孩子妈,可姐却连个人家都没有。他也知道自己娘打得什么主意,无非是想用姐的聘礼钱给他讨门媳妇,所以娘才一直压着姐不叫她嫁人,这样一面可以留姐在家多干活,一面嫁得越晚,离自己讨媳妇的年纪才越近。 眼角余光扫到宁松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宁若兰嘴角含笑,露出一个狡猾的笑意。不能怪她特意把话说得刺心,她和宁松毕竟不是一个娘生的,宁松现在对她好,可却一定越不过宁若梅去。这时候,女人嫁出去,在娘家没个依仗被夫家欺负死都没人能给她出头,宁松是她娘家兄弟,也是她在娘家的依靠,所以一定要笼络好。叫宁松因为这件事对她心怀愧疚,宁若兰才能越容易和他保持良好关系。 再说,她说得也是实情,不是吗? 俩人回到杨树村时,老远就看到宁若梅阴着脸站在大门口,冷冷的看着两人由远及近。 “你们干啥去了?宁若兰,你是想偷懒是不?看我不告诉娘去!” 宁若兰瞟了宁若梅一眼就进了屋,宁若梅顿时气得脸孔涨红,对着她的背影大大呸了一声后,转过头对着宁松嘟着嘴说:“哥,你和她干嘛去了?” “不是说去河边了嘛。” “我不信,我去看过,河边根本没人。再说,你俩要是去河边了,咋啥也没捞着?” 宁松有些头疼的看着宁若梅,见她不信,只好粗声敷衍了一句:“你没看着不代表我俩没去,哎,让开啦,我要进屋。” “哥,我才你是的亲妹子,她和我们可不是一个娘的,你干嘛老帮着她?” “什么她她的,那是咱们大姐。” “什么大姐,我才不叫呢。” 宁松看着宁若梅噘嘴不服气的样子,瞪了她一眼就进了屋。宁若梅泄愤的扯着手里的狗尾巴草,之后不解气,又把脚边的石头一个大力踢开。 “哎呦!” 没想到脚上穿的还是单鞋,这一用力,顿时踢疼了。宁若梅抱着脚一劲抽气,心里对宁若兰更是愤恨。 晚上,吃过饭,趁着还有亮光,宁大庄就坐在院子里叫宁松编背筐。现在真是秋收的好季节,山货多,有些又很压秤,背筐这类的物件用个十几天就要坏掉,所以每户人家闲了都要准备很多背筐,布袋子。 宁若梅跟在宁大庄身后,帮忙理着编背筐用的柳条子。夕阳的余晖拖着长长的尾巴沉在西边,把一个不大的院子照的分外宁静。可惜,这种宁静,不到一刻钟就被一声尖利的嚎叫打破了。 “妈呀,死妮子,居然偷吃猪油!” 院内的三人听到张氏一声嚎叫,都唬了一跳。正疑惑时,就见张氏急匆匆从屋里出来,看不出颜色的围裙绑在腰间,叉着一双大手,一出来就瞪着宁若兰哭天喊地:“若兰呀,你咋这么馋呢!那猪油多老贵的东西,娘每次做饭都舍不得放多,你倒好,一下子偷吃这么多!你说你这样子,可怎么嫁人?这不是叫人笑话我们宁家吗?” 宁若兰一脸迷茫的看着张氏,听她越来越大声的叫喊,脸都黑了。这时,旁边的两家邻居也忍不住探出头来凑热闹。 “咋了咋了?” “她婶,出啥事了?” 宁若兰知道此时不证明自己是清白的,那么自己的名声可就被张氏给毁了。于是,宁若兰立刻换上隐忍委屈的表情,声音发急,略带哽咽:“娘!你说啥呢?我偷吃什么了?” “她爹啊,你看看,她还不承认呢!那猪油放在厨房灶上我忘记收了,结果刚才去一看,生生少了一大坨!不是她又能是谁?刚才就她进过厨房!” “娘,我去厨房也是因为爹要喝水,我只是去舀一瓢凉水来,根本没偷吃猪油!再说,这么短的时间,我哪有空吃猪油?” “娘,那猪油也不能干干的生吃,姐要是吃的话,准定也要就着馍馍,我和爹都在这,也都看到了刚才姐进厨房没一会就出来了,手上也没有馍馍,更不可能偷吃猪油。”说到这,宁松看看张氏,小声道:“是不是你用了忘记了啊?” “啥?我能忘了?你这么说是啥意思?怀疑我故意陷害她?大松啊,你可是我的亲儿子!” 张氏见宁松护着宁若兰,顿时心口憋了一大口气。 “行了,不就是一坨猪油,有啥大惊小怪的。进屋!”宁大庄看到邻居都一副兴冲冲看热闹的表情,心里顿时不高兴,猛打眼色给张氏。 可惜,张氏自打嫁过来接连生了一儿一女,腰杆早就挺直了。对宁大庄也很会拿捏,有时候宁大庄还真拗不过她去。 “凭啥?她偷吃猪油就这样算了?有一就有二,今个偷猪油,没准明个就要偷银子!老话说得好,家贼难防,我可不想养个白眼狼出来!” “你!”宁大庄脸色一红,看着张氏发倔的样说不出话。 张氏见宁大庄找不到话反驳,脸上就得意起来。这时,周围看热闹的邻居就有人打趣道:“哎呦,她婶,你家还有银子呢?” 张氏一听,脸皮子就一紧,急忙接口:“啥银子,我那不就是个比方嘛,再说,我家要是有银子,我们大松早就能订亲了。” “不对吧,我听说你们家若兰的聘礼可是有一两银子呢。” “是啊,柳树村可都传遍了。为这,我听说景惊蛰他爹娘还上门要过奉养呢。” “真的?最后咋样?要到没?” “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可能要到。那景惊蛰自从····” “咳咳咳。” 此时张氏忽然大声咳了起来。说话的人听到忽然意识到不对,急忙收声。宁家若兰可是和景惊蛰订了亲,现在她要是搁这说了啥不好听的,万一亲事不成,那张氏不得找自己拼命啊,所以隔壁的大娘打了个哈哈就转身回家去了。 张氏见邻居还听识趣,也就不想追究,万一被宁大庄察觉到不妥,那大松的亲事可不是也要泡汤了?所以,见人一走,张氏立马恶声恶气的对着宁若兰道:“你偷吃就是不对,明天别想吃饭了,好好反省反省。见天的奸懒馋滑,将来可怎么办呦!” 第4章 偷鸡不成 宁若兰眼神冰冷的看着耍泼的张氏,心底暗暗揣测张氏闹事的目的。猪油肯定不是她吃的,爹和大松又在外面,更不可能。而张氏自己也不会去偷吃,那么久只有一个可能:猪油是宁若梅偷吃的。不过,张氏毕竟不是傻子,不可能在看到猪油没了的时候就不分青红皂白死活认定是自己偷吃的。对自己的闺女,张氏绝对是了解的。 所以,她这么做,一定是有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没偷吃,娘这么说有什么证据?” “哈?还证据,我告诉你,这家里除了你没别人,就凭你平日馋嘴样,猪油不是你吃的能是谁?” “娘,你不能光凭自己想的就认定是我偷吃的,你这样叫我怎么有脸面再呆下去!”必要时,宁若兰根本不介意掉几滴眼泪,示示弱。 果然,周围的邻居就有人打圆场:“哎呀,大壮媳妇,我看若兰平时也是个好的,人又勤快,手脚也麻利,你再想想,是不是自己弄错了?” 又有人故意疑惑说:“咦?怎么没见你家若梅?” 张氏眼神闪烁了一下,敷衍说:“若梅搁屋里歇着呢。” “这都吵翻天了,她还能歇得下去?心真大。不过他嫂子,既然丢了东西,那就把若梅也叫出来问问吧,省的冤枉人。” 说话的人一向和张氏不对付,对懒得出奇的宁若梅也看不惯,见张氏欺负宁若兰,根本不怕得罪人张口就叫宁若梅出来。 张氏脸刷的沉了,恨不得把说话的打一顿,可众目睽睽,也不好太过偏袒自己闺女。只好张口喊人:“若梅啊,赶紧出来。” 宁若梅躲在屋里,死命的把饼子咽下去,抬脚刚想出屋,猛然想到自己刚吃了饼子沾猪油,嘴巴子一定还有痕迹,于是急忙抽出宁若兰的干净衣服下死力擦了擦,接着又灌了几口凉水,这才缓过气出屋。 “啥事啊?” 宁若梅一出来,嘴巴子因为吃过猪油,又喝了凉水,虽然已经擦过,可那油光却还甚是闪亮。这下,事情不用解释真相就出来了。顿时就有人笑出声来。 “哎呦,原来是若梅吃的啊,看你娘急的,还以为猪油长腿跑了呢。” 宁若梅咋一听就想反驳,结果抬眼见众人都盯着她嘴巴子看,下意识伸手一抹,油腻腻的,顿时脸色也难看起来。 “好了好了,若梅吃了就吃了,大家伙都散了吧。” 宁大庄瞪了眼宁若梅,沉着脸率先进了屋。宁松皱眉看看宁若梅,也跟着低头进了屋。张氏被看热闹的邻居一通笑话,脸上火辣辣的,一溜烟就钻进了屋。 宁若兰收起眼泪,对着周围的邻居笑了笑,也转身进屋。耳朵里顺便传来邻居悄声的议论:“我看大庄媳妇弄了这一出,肯定是不想给若兰出嫁妆。” “哼,张氏抠搜都是出名的,那可是一两银子呢,张氏巴不得都扣下。” 飘进耳朵里的声音叫宁若兰顿了顿脚步,随即恍然。难怪张氏今个闹了这么一出,原来是不想给自己出嫁妆!不过,一两银子很多吗?宁若兰自打来到这还没接触过这个时候的钱。别说银子,就连铜板都没见过。平日里需要买东西也都是张氏去,或者拿铜板给宁若梅去,从来没叫过宁若兰,所以她对钱是真的没概念,不知道一两银子是多少,什么价值。只不过根据前世看电视得出的结论觉得一两银子估计不是很多,不然那些个侠客高手啥的每次去酒楼能一甩手就是几两银子的? 不得不说,宁若兰还是被前世电视的胡编滥造给骗到了。这个时代,一两银子对乡下一年到头见不到几两银子的人家来说已经是很多的。等之后,宁若兰真正了解到这个时代的银钱概念后才突然醒悟为何张氏作死作死的要扣下那一两银子,而景惊蛰能拿出一两银子做聘礼娶一个年纪大的姑娘,又是多么叫人不解、嫉妒和不忿的行为。 话说回来,宁大庄对张氏冤枉宁若兰很不满。见张氏进了屋,就沉下脸不高兴的数落:“你说你,啥事还没弄清楚就到处嚷嚷!若兰都是订了亲的姑娘家,你说她偷吃猪油,万一传到柳树村去,你叫若兰以后怎么做人?” 张氏本来就因为邻居的笑话惹了一肚子气,这会儿又听宁大庄也要教训她,顿时不干了,跳起脚叫着:“不就是多说了她几句,你用得着这么说我?感情我就是狠毒的后娘是吧?也不想想我都是为了谁,不是为了这个家我用得着这么精打细算?猪油一年才熬那么一两回,一下子少了那么多,我当然着急,你和大松这几天可是要上山的,我能不想着多给你俩补补?” 宁大庄一时也没了话,半天才吭哧出一句:“猪油被若梅偷吃了,你总得说说她。我看她成天也不干啥活,还好吃,这样可不行。” 张氏转头瞪了眼宁若梅,喝道:“晚饭不舒服没吃,饿了就和我说,我弄给你,非得去吃猪油,你看看现在闹得!” 宁若梅收到张氏的暗示,脸上就换上一副委屈的表情,抽抽搭搭的说:“我饿得难受啊,爹,我下次再也不敢了。”说着,就上前抱着宁大庄的胳膊撒起娇。 要说宁若梅,长得只能算清秀,人也不勤快,可就是会撒娇,而宁大庄还特别吃这一套,一被二姑娘抱着胳膊撒娇,他为人父的自豪感就蹭蹭涨上来,啥原则都没了。这是宁若兰观察了几天后得出的推论。果然,宁若梅撒个娇,宁大庄就不再追究偷吃猪油的事了,对宁若兰受的委屈也模模糊糊混了过去。宁若兰自嘲的扯扯嘴角,心里冷笑,对原主生出无限的同情和心酸。有了后娘就有后爹,这话还真不假! 晚上,张氏收了半干的蘑菇,宁若兰和宁若梅就上炕铺被子睡觉。屋内一片漆黑,宁若兰睁着眼睛瞪着虚空,对今天见到的人有那么一丝好奇。虽然景惊蛰胡子拉碴,形象确实不好,但是宁若兰却觉得这个人本性不坏。因为他的眼睛,非常清亮。套用小学作文经常用的一句话:眼睛是心灵的窗口,由此可见眼睛明亮的,心地坏不到哪里去。 “哼,我告诉你,等你嫁出去了,不许回娘家。” 忽然屋内响起宁若梅傲气的命令声。 宁若兰愣了下,对她真心喜欢不起来,于是很不客气的说:“我回不回娘家用不着你操心。” “你这个人真的很讨人嫌!家里没人喜欢你你看不出来吗?爹最喜欢的是我!以后你就是柳树村的人了,不许回杨树村!” 宁若兰很纳闷宁若梅干嘛不叫自己回来,但是也不想和她就这个问题吵架,白天累了一天,她还想早点睡呢。于是,听了宁若梅的话,她只不过翻了个身,睡觉去了。 不过这个疑问,等到她出嫁回来后终于得到了解答。原来宁若梅早就烦了和别人住一起,所以巴不得宁若兰早点出门子她好独占这个屋子。自打宁若兰订亲开始,她就一直转着这个念头,等宁若兰嫁了出去,就迫不及待的央着张氏把屋子好好拾掇了一番,改造成了自己的闺房,当然不希望宁若兰回来住了。 备注:嘴巴子:巴为四声 作者有话要说: 写偷吃猪油这一段时,就想起小时候表姐吃得猪油卷煎饼,那个腻哦~~ 第5章 没有嫁妆 张氏消停了几日,宁若兰心却一直吊着。不为别的,就为了嫁妆的事,她知道张氏不会罢休的。在这里,她两眼一抹黑,对外面的世界根本不清楚,成天活动的范围就是宁家这一小方天地,了不起空闲了能在村子里逛逛,不过也是在手里有活的情况下,比如去打块豆腐或者去河边洗衣服。所以对嫁妆,宁若兰还是有些期待的。 人生地不熟的,嫁妆就是她嫁入夫家的依靠,自己手里有钱,底气才足,不然两手空空的过去,不说要被夫家看不起,就是她自己也会觉得很没安全感。毕竟这里可不是什么法制社会,在这以夫为天的时代,她即便过得不如意想离婚,估计都很困难。 烦躁的扯扯头发,宁若兰从来没想过穿来不到一年就要面临嫁人的境地。前世虽然也结过婚,可因为两人经济拮据,婚礼什么的一概没有,就连结婚戒指都不是金的,而是银的。当初是想着只要两人齐心协力,就一定能创造好的生活。可是,后来生活确实好了,可老公却出轨了,连带着她刚刚供完的房子也成了给别人作嫁衣裳,说不怨恨,那是不可能的。不过好在两人没有孩子,不然她真的不敢想象自己来到这里却留下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将要怎么面对以后的生活。 安静了几天,张氏在这天晚饭后终于忍不住提了出来。 “啥?不给嫁妆了?”宁大庄惊讶的看着张氏,“若兰可是第一个出嫁的姑娘,不给嫁妆也说不过去啊。再说,景惊蛰可是给了一两银子的聘礼,要是他见若兰什么陪送都没有,若兰以后的日子能好过吗?” 张氏轻轻的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接着就愁眉苦脸的说:“唉,这些我哪能不知道,只是你也知道,姑娘毕竟是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一旦出嫁就成了别人家的人,向着的可就不是咱们家。而且,大松的年纪也要赶紧订亲,就这一两银子除了给大松订亲,加上若兰出嫁办的酒席,估计还不够呢,哪还有余钱给她办嫁妆啊。” 宁大庄抽着旱烟低着头不吱声了,张氏也不催,就在旁边就着煤油灯补袜子。父子俩整日里上山走山路,袜子不知磨坏了多少,不及时补起来下次就没得穿。 “一点不给也不像话,要不多少给一些吧。” 张氏咬断线头,把袜子摊平瞧了瞧,接口说:“行,那就给一口箱子,做两件新衣裳,这样成不?” 宁大庄想了想,觉得也不错,就点点头。张氏这才露出欢喜的笑容。哼,新衣裳,她才不会给宁若兰做多好的呢,扯两块粗布随便缝缝就行了,好的她还得留给若梅呢。 张氏和宁大庄商量嫁妆的事宁若兰并不知道,要不是宁若梅后来说漏了嘴,她估计直到出嫁才会知道自己的嫁妆就只有一口箱子外加两件粗布衣裳!特别是她委婉的向村里的大娘大婶打探过这方面的常例后,宁若兰更是憋闷,还能再简陋点吗? 不可否认,听到消息的这一刻,宁若兰对宁大庄这个名义上的父亲有了一丝怨怼,原主毕竟是他亲生的,面临人生重大的成婚事件,他居然都不替原主争取一下!景惊蛰给了一两银子的聘礼,她却只陪送一口箱子?真当她是泼出去的水,没指望她给娘家带啥好处是吧?行,以后等她发达了,也别指望从她这里得到什么! 虽然事后证明,现在想法只是宁若兰一时不忿想想而已,当真求到她头上时,她却没法做到坐视不理,一来心底对宁大庄和宁松还是有感情的,二来,这个时候孝道至上的观念也不会允许她特立独行。 宁若兰冷静下来后就开始暗地里谋划怎么私下里攒点钱出来,可惜想了几天却一点办法也没有。虽然是秋季山货正多,可她被张氏圈在家里干活根本就出不去,即便借口出去了,村子附近的山也早就被人搜遍,不会留下啥值钱的等着她去捡。家里就更不用说了,一块破布张氏都要握在手里,想弄点特别的东西出来,没材料也是白搭。眼见婚期临近,宁若兰急得直上火。 这天,张氏叫她舀了一瓢黄豆去村口换豆腐,宁若兰到了的时候,做豆腐的人家已经有五六个人在等,见到宁若兰,几位大婶都和善的打了招呼。宁若兰笑着把作为交换的黄豆给了主人家过称后,就坐到一边安静的等着,顺便听八卦。 “黄大家的,听说你家昨天挖到了棒槌?”问话的人一脸好奇加艳慕。 黄大家的是一个胖乎乎的中年妇女,听到此话后,脸上顿时笑开了花,眼睛眯起显得更加小。 “昨天是我家小子运气好,本来是想去那捡蘑菇的,结果翻过山就看到草丛里一簇红通通的的果子,我家小子当初还不敢认,后来把他爹喊来,这才知道那就是棒槌,不过也就是一个。” “哎呦,一个还少啊,几匹叶的?” “四匹叶,有五钱重呢!”黄大家的话里掩饰不住的骄傲。 “哎呦,那可值不少钱。” “还没找人问呢,挖的时候不小心弄断了须子,破了相,估计也不值啥钱了。” 黄大家的这么一说,宁若兰就发现周围本来羡慕嫉妒的人脸色一下子就好看不少,当下不由弯起嘴角。她猜黄大家的估计是故意这么说的,她们家挖到了棒槌,黄大家的忍不住出来显摆,但是又不想引起村里人的嫉妒,便说棒槌须子损坏了不值钱,果然,下一刻周围人的表情就从极度羡慕变得平和多了。 只是,棒槌吗?宁若兰前世就是北方长大的,那边靠着长白山,记得小时候家里大人每到秋季放山时偶尔也会挖到棒槌。那么现在看来,这里的地势环境应该和前世生活了十几年的老家很相似。这下宁若兰心底总算不是绷得那么紧。到一个稍微熟悉点的环境和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是不一样的。刚到这的时候,宁若兰就觉得这里的气候挺适应,现在通过两个月的观察,她已经基本确定,这里就相当于前世的大东北,可能还要再靠北方一些,属于山区,四季分明,依山傍水,物资应该算的上很丰富,并不是贫瘠的地区。 一 旦确认了这点,宁若兰就有些坐不住了,现在正是放山的好时节,如果她能挖到一棵棒槌,那岂不是就一下子有钱了?想到这,宁若兰一下子激动起来,不过冷静下来立马想到她想要上山,首先得叫宁大庄同意才行,然后张氏也得放行,不然她一步都别想出宁家院子。这么一想就有些泄气。 没想到等她换了豆腐回家却听到张氏和她说:“明个你爹和大弟去山上,我和若梅有事要去镇上,你就去后山那块看看有没有榛子啥的,有就弄点回来,没有就捡点柴火,下午回来就行。” 张氏这些话是背着宁大庄讲的,宁若兰一听就知道张氏想带着宁若梅去镇上赶集,又不放心自己一个人在家,生怕自己在家偷吃或者偷拿什么,所以才特意“恩准”般放自己出去。宁若兰适时的表现出一副委屈不敢言的模样,实际心底早乐翻了,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 第二天,张氏等宁大庄和宁松出门后才带着宁若梅拾掇得立立整整的往镇上去,这之前,还特意瞧着宁若兰往后山去了这才栓了门。 棒槌:人参的别称 第6章 偷攒私房钱 宁若兰一心想挖个棒槌换点钱,所以一上山就折了根粗树枝在手上,一路拨着草丛仔细搜寻。瞪大眼睛找了一个时辰后,宁若兰揉揉酸涩的双眼,不得不承认之前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果然不是所有的穿越者都能有神一般的狗屎运,随随便便上个山就能人参、灵芝啥的搂满怀,她这都快看花眼了,愣是一样值钱都没见着!泄气的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又灌了口凉水,暗道估计今天要无功而返,这后山就在村子后头,离村子非常近,村里人没事也爱到后山来转悠,有啥值钱的估计早就被人捷足先登,根本轮不到她来。 头顶树荫漏下一缕缕阳光,宁若兰抹了把汗,吸口气站起来,接着开始搜索。好不容易有一天脱离张氏的监控,她一定要找到能换钱的东西。后山靠近村子的一面路径清晰,都是村们才出来的小路,而翻过山坡,后面杂草丛生,乔木灌木挨挨挤挤的延伸出去,那边往里走就是深山了。这时候山里猛兽多,还听说过有野猪差点拱死人的,所以宁若兰一个人也不敢深入,只能在被村民走熟的地方转悠。 又走了一刻钟,宁若兰才在一个倒下的木桩上捡了一小把木耳,就在她摘完木耳打算离开时,眼角扫过旁边的草丛,忽然“咦”了一声,停住脚步。 那是一大丛叶子和含羞草有些相像的植物,有一些还开着一串串淡黄色的花,宁若兰几步上前仔细打量,越看越像前世在老家山上挖到的黄芪。当下心里暗喜,急忙蹲下闻了闻味道,接着小心翼翼的拿着偷偷带来的小铲子开始挖起来。在挖出最边缘的一棵后,宁若看看着植物褐色的粗糙的根茎,笑了。 这就是黄芪,而且看根茎粗壮的样子,怕是有些年头。黄芪可是好东西,她虽然记不清到底有多少作用,可黄芪补气固本确是知道的很清楚。它和人参一样,是补气的,又不像人参那么名贵难得,人参属于大补之物,记得电视剧里古代经常用人参来吊命,而黄芪却可以日常煎汤泡水喝。宁若兰看着这一大片的黄芪,心里欢喜的砰砰直跳。 不过欢喜过后又很是疑惑,这后山几乎就要被村里人走遍了,怎么这么些黄芪却还好好的长在这?难不成村里人不认得黄芪?又或者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原因?为了保险起见,宁若兰决定先挖一点找人瞧瞧,探探口风,行的话她再来挖剩下的。 打定主意后,宁若兰也没心思再找别的,眼瞧着就要晌午了,她得赶在张氏她们回来前把黄芪的事问清楚,于是包好挖出的黄芪,匆忙回到村子里。杨树村不小,但是整个村子也没有一个大夫,宁若兰暗自着急该怎么确定黄芪的价格时,正巧在路边遇到里正家的二儿子陈二叔要赶车去镇上,宁若兰灵机一动,便求人搭了顺风车。 “若兰啊,你娘今早不是去镇上了吗?你怎么没跟着一起?”陈二叔甩着鞭子回头问道。 唉,一个村里啥秘密也没有啊,张氏只不过去一趟镇里,估计整个村的都知道。宁若兰一边在心里感慨,一边装着温婉的模样回说:“嗯,娘带小妹去了。我,我还没去过镇里,也想去瞧瞧。” “哎呦,都这时候了你才去,到了镇上可不要下午了?” “没事,我腿脚快,只去瞧瞧便回来,陈二叔你也知道,下个月我就要出门子,还啥也不懂呢,陈二叔,我去镇上的事,你别告诉我娘,成吗?” “成,你二叔嘴严着呢。” 陈二叔虽笑着说,可心里却对宁若兰有些怜惜。可怜孩子没了娘,就是少个人疼啊!张氏早上带着自个亲生的闺女去了镇上,却把若兰一个人放在家里,确实也说不过去,若兰长这么大,估计还没出过村子呢! 陈二叔想得不错,原主确实没出过村子,等现在的宁若兰来了,更是对周围两眼一抹黑。如果不是这样,她到宁愿自己走路去镇上,也不想麻烦村里人,不然话传到张氏耳朵里,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而且这次自己可是打着要攒钱的目的,更是不想叫张氏发现。可是宁若兰根本就不知道去镇子上该走那条路,没得法,只得搭了车。她刚刚故意把自己说得可怜,也是打着不叫陈二叔去和张氏嚼舌的目的。 到了镇上,陈二叔要急着去办事,就把宁若兰放在了一家米铺门口,还问她回去要不要等着坐车。宁若兰不想再麻烦他,加之路走过一遍就记下了,便拒绝了陈二叔。 刚才路过镇子口,宁若兰便留心看了看竖在镇子口的石碑,认出上面用繁体字写着的是“松江镇”,第一次看到这个时代的文字,宁若兰在心底大大松了一口气。幸好只是繁体字,而不是什么金文小篆类的,不然她堂堂一个高材生,到了这,可就要变文盲了。 宁若兰想找药铺,看着满街琳琅满目的招牌,她费劲的一个个辨认,也没认出哪个是药铺,走了大半条街后,才后知后觉的想到,这里放眼看去都是些米铺,肉铺、杂货铺,卖的都是吃的用的,想来这里已经划分了片区,药铺这类的肯定不在这一片。想通后,宁若兰便拐到另一条街上,刚想抬脚逛逛,就见前方不远处,张氏领着宁若梅正一人手里拿着一个包子吃得欢实。宁若兰急忙躲到小巷子里,看着张氏带着宁若梅拐过街角,这才松口气。 摸摸自己的肚子,宁若兰暗自叹气。家里两个男人上了山,中午的饭张氏便不会再做,平常宁若兰饿了也只是喝点凉水对付下,可今天去了山上,耗了体力,光喝凉水根本不顶饿,这会已经是前胸贴后背,又见张氏和宁若梅吃包子,更是觉得肚子饿得慌。咽了咽口水,宁若兰暗暗发誓一定要想法子挣钱,远的目标先不说,近在眼前的就是一定要保证肚子不再挨饿! 站在知仁堂药铺对面,宁若兰瞧着铺子里的人差不多都走光了,这才挨上前,拿出包的严实的黄芪对柜台前的小伙计笑着问:“请问这里收这种药材吗?” 那小伙计本来见宁若兰衣着简陋,又不像来买药的,便低头摆弄称不想搭理。这会听见她这么问,不由惊讶的看了看她,之后伸手打开布包,露出里面还带着新鲜泥土的黄芪。 “咦?是黄芪,你居然认得黄芪?” 听小伙计这么说,宁若兰心里一惊,急忙解释:“是我们村里的大夫告诉我的,这有什么不妥吗?” 小伙计撇撇嘴,语气有些泛酸:“没啥,看你说话还斯斯文文的,咋的,上过学堂?” 宁若兰摇摇头。小伙计见了,脸色好了些,翻翻黄芪,说:“你还挺好运的,这都有人教你,我在这都当了两年学徒,也才认得十几种药材。你这黄芪个头虽然大,年头也久,不过太少了,就这一棵不值啥,最多给你十文,咋样?” 宁若兰点点头,又问:“行啊,小哥说了算。那我以后有了这个还能来卖不?” “能啊,你有就送来,只要质好,我自己就能做主收了。不过,黄芪也不值啥,多了按斤算也就十文一斤,我给的已经是很公道的价格,你若不信到可以出去打听打听,只是千万别想着能卖多好的价钱。”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有人收藏,小北心里乃个激动啊~~~~ 第7章 卖黄芪 宁若兰虽不懂这里的物价,不过她刚才在药铺前也仔细观察过,那些来买药的人大多给的也是铜板,有的给十几文,有的给几十文,这样算下来,她一根黄芪能卖十文钱,确实不算太亏。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现在可没办法一家家的比对价格去,不说以她一个未嫁女子的身份方不方便,就说只要有一个人认出她来,那么她以后就别想再卖黄芪攒钱,以张氏的性格不狠狠削她一顿才怪。 确定好买家后,宁若兰揣着热乎乎的十文钱急匆匆的往回赶。张氏和宁若梅说是下午就回,她得快点赶回去,千万别被张氏堵到。 一路急赶慢赶回到杨树村,见家里的大门还栓着,宁若兰紧绷的心忽的就放松下来,一松懈,肚子就咕咕的叫起来,摸摸干瘪的肚腹,暗自苦笑前世想方设法减肥,没想到穿过来根本不需要故意减就能瘦成杆,可怜她现在好想吃肉啊!如有有一只烤鸡放在她面前,宁若兰发誓,她自己就能吃光一整只,也许还不过瘾! 坐在门口堆着的木头上又等了一刻钟左右,宁若兰才看到张氏带着宁若梅提着一个包袱慢悠悠回来。看到宁若兰坐在门口,宁若梅撇了撇嘴,心里挺遗憾不能和她显摆自己吃了肉包子的事。 “娘不是叫你去后山捡柴火吗?你咋空着手?” 不给饭吃,还叫干活,瞧瞧她说得多理直气壮!对宁若梅,宁若兰是一万分的不屑,不过人家再怎么不好,有张氏这个亲娘顶着,宁若兰就不能教训她,真是憋得她手不知道多痒。宁若梅最好祈祷以后别犯在她手里,不然这些日子的“照顾”她会“好好”还回来的。 “没见着榛子,就捡了点木耳,柴火我一个人弄不动。”说着,宁若兰就把那把木耳拿出来递给张氏看。 张氏本来的目的就是不想叫宁若兰自己在家,这时候也不计较,开了门,只说了一句:“没有就算了,赶紧进屋做饭吧。我和若梅走了大半天,中午也没吃饭早就饿坏了。” 宁若兰侧身进屋,听了这话只觉得好笑。张氏这是做贼心虚啊,明明两个人吃了包子,而且在她没看到的时候两人不知道还吃了什么,居然也敢说没吃饭?不过,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宁若兰继续扮演怯懦的原主,啥话也不说,麻利的进了厨房开始做饭。 有时候吃亏也是福,就拿做饭来说,她前世虽然在农村呆了十几年,可也没怎么做过饭,后来更是一直呆在城市,用惯了煤气电磁炉之类的,对这个时候乡下古老的生火技术真的不太在行,要不是这一两月的锻炼,等她嫁了人还不会生火做饭,那她懒惰的名声可就坐实喽。 晚上吃完饭,宁若兰收拾好碗筷,又擦了厨房,等天完全黑下来后才得空进到屋里休息。宁若梅今个跟张氏去了镇上,张氏私下给她买了一只银镯子,虽然非常细,可也把宁若梅高兴坏了,为了防止宁若兰发现,宁若梅一直在屋里想着怎么把镯子藏起来,翻了好几个地方都觉得不保险,最后还是决定戴在自己手上,反正有宁若兰在她也不用干活,只要小心些就不会被发现的。 宁若兰进了屋,立刻就发现屋里好多地方被动过,暗想难道宁若梅不信自己没在家,这是检查来了?不过这也给她提了醒,兜里的十文钱不能藏在屋里!握紧手里的铜钱,宁若兰爬上炕,看了看旁边装睡的宁若梅,开口问她:“小妹,镇上好玩吗?你和娘都买什么了?” 谁知宁若梅一听,立刻警惕的看向她:“哼,你是想问给你买了啥吧?我告诉你,除了两匹粗布啥也没有!你别想着要娘和爹再给你多添东西,咱家没银子,给你买了新布料裁衣裳就很不错了,别不知足!” 真是一点都不讨人喜欢!宁若兰这时不由想到如果现在还是原主在的话,是不是又要被欺负的暗地里偷着哭?“呼”轻轻呼出一口气,既然现在换成了自己,那就代替她好好活在这个世界吧。 第二天,宁若兰和张氏谎称要去找木耳,张氏想了想也就同意了。毕竟如今家里没什么活计,宁若兰出门去不仅能弄点东西回来吃,而且她不在,张氏才能放开了给宁若梅做衣裳。 没错,就是衣裳,而且还是棉布的,虽然只是素色无花纹的,可料子却比粗布好了不知多少。张氏舍不得自己闺女老是穿粗布衣裳,所以一狠心就扯了几尺棉布回来裁衣裳,剩下的布料还能给若梅做几件小衣,棉布的料子软和,穿在里面不剌皮肤。宁若梅坐在旁边嗑着瓜子看张氏裁衣裳,时不时伸出手腕对着光打量崭新的绞丝银手镯,脸上的笑意就没断过。 “你当心些,镯子可不能叫宁若梅看见,也别叫你爹知道,懂不?” “知道了,真烦,她什么时候出门子啊?老是赖在家里,害得我好衣裳也穿不了,好不容易有个银镯子也不能露出来,烦死了!” “行了,要不是她的聘礼,你连新衣裳都没有,何况银镯子?她在家呆不了几天,你就忍忍吧,别叫你爹看出来。” 那边母女俩正欢欢喜喜做着衣裳,这边宁若兰一到了后山就直奔昨天挖黄芪的地方。她要赶快把黄芪挖出来卖掉,现在还是早上,她完全可以挖出来一些然后避开人自己走路去镇上。 昨天回来时她特意留心观察了下,后山这边有条小路是可以直接到村子口的,这样她就不用从村里经过,也避免被人看到问东问西。打好主意,宁若兰就甩开袖子干起来,足足挖了大半个时辰,手上都磨出水泡来,宁若兰才挖了十几根,不过试着拎了拎,这些大概也有个二十斤左右,一斤十文,二十斤就是二百文,对这个世界钱财渐渐了解的宁若兰忍不住激动起来。 事不宜迟,用麻袋装好黄芪,宁若兰一路小心翼翼遮掩着,终于赶到镇上,瞧瞧时辰,还不到中午。到了知仁堂,昨天的小伙计一眼就瞧见了宁若兰,忙完手上的伙计后就迎了出来,接过她手中的麻袋打开看了看,不由有些羡慕。 “这么多黄芪?你搁哪挖的?” 宁若兰抹了把汗,笑笑没吱声。小伙计也不计较,把黄芪倒了出来就开始过称,果然,称完后的斤数和宁若兰自己约莫的差不离,一共二十二斤六两,小伙计给了她二百二十八文,宁若兰心里对小伙计的爽快不由有些惊讶,没想到这里的人这么热情好说话啊。 不过宁若兰却不知道,这是因为她的黄芪很新鲜,昨天小伙计收了给掌柜的过目,掌柜的很满意,还夸奖他办得好,所以今个一见宁若兰,小伙计才这么热情。 成功赚到一笔不小的钱,宁若兰信心大涨,之后的几天都瞒着张氏挖黄芪、卖黄芪,张氏虽然挺奇怪宁若兰怎么对去后山这么热衷,却在宁若兰每天带回来的木耳或者榛子面前消了音。 暗想反正她也折腾不出啥来,只要往家里拿东西就成。而宁若兰在连续挖了三天后,手里已经有了五百八十文钱,沉甸甸的搁在手里,宁若兰紧紧握住,这可是自己在这个时代立身的根本啊! 作者有话要说: ps:宁若梅那死样子,真恨不得抽两巴掌啊,有木有? 第8章 中秋送礼 在宁若兰手里攒了七百文的时候,后山就没有黄芪可挖了,不过宁若兰已经很满意了。宁大庄和宁松累死累活上山捡蘑菇打野货,到现在也才卖了二百文,她只挖了几天黄芪就卖了七百文已经是非常赚了。 经过这几天买卖,她大概知道这里的物价,也晓得一千文才能换一两银子,顿时明白了为啥张氏这么重视她的聘礼。一两银子,对乡下人来说,真的好多。 过几天就是中秋,天气渐渐转凉,山上也没有蘑菇和野货能忙活,所以宁大庄和宁松就闲了下来。 “他爹,我明个带若梅去镇上割点肉,再买条鱼回来,这不马上就中秋了嘛,而且你和大松累了这么久,也该好好吃一顿。” 宁大庄听了张氏的话点点头,接了一句:“嗯行,现在手头宽松,买点肉也好,你去镇上也把若兰带着吧。” 宁若兰有些惊讶的看着宁大庄,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只是看张氏的脸色却明显不好了,果然,下一刻就见张氏表情为难的说:“要不下次再带若兰去吧,今个叫她去村口换点水豆腐和干豆腐,中秋也好多两个菜。” 这个理由还真不怎么样,换豆腐哪天去不一样?可是,宁大庄听后却点点头:“嗯行。” 宁若兰虽然没想去镇上,可宁大庄这样的态度还是叫她有些难受。宁大庄可能从来没想过,他的大姑娘一次镇上都没去过吧?而张氏不想带她的原因,宁若兰清楚的很,无非就是想避开她好偷着给宁若梅添置东西,宁若梅以为自己隐藏的好,其实在她买了镯子的那天晚上,宁若兰就知道了。 宁若梅睡觉不老实,经常打把式(睡觉不老实的意思),所以在她一胳膊打到她身上时,宁若兰就借着月光看到了她手腕上戴着的银镯子,崭新的,虽然细,却泛着亮光的银镯子。这次去镇上,张氏不知道又要给她偷买啥,不过宁若兰也不在乎,张氏对她来讲也就是一个熟悉点的陌生人,她有自信,以后会让自己的生活越过越好的。 第二天,宁若兰起来后就着冷水洗了手和脸就进厨房去忙活早上的饭菜,如今变冷了,天亮得也越来越晚,自然而然大家也就不用起得太早,所以虽然宁大庄和宁松不去山上了,家里依旧是一天两顿饭。 刚把火生好,还没来得及煮苞米粥,门口一黑,宁若兰就见宁若梅脸色怪异的走进来,看看她,脸上带着些幸灾乐祸,说了一句:“你还没见过景惊蛰吧?他来了,你要不然去看看?” 宁若兰可不相信宁若梅这么好心,而且这副好姐妹的口吻叫她直起鸡皮疙瘩。“不用了,饭还没做呢,你要是没事,就过来切咸菜吧。” “谁说我没事,我缝东西呢。”宁若梅瞪了她一眼,一扭腰,就进了屋。 就知道宁若梅不会干活的,吓走了她,宁若兰心不在焉的煮着粥,脑子里却想着难不成景惊蛰真的来了?刚这么想,下一刻就从屋里传来宁大庄热情的招呼声:“惊蛰来啦?快进来,他娘,倒点水来。” 宁若兰手一顿,想不明白景惊蛰这时候为啥过来,他们再过个十几天可就要成亲了,他这个时候过来难不成婚事有变?在这个地方,她就是想不嫁人都不可能,而且宁家也不是她能安生呆着的地方。与其嫁一个不知底细或鳏夫或身体有毛病的男人,还不如嫁给一面之缘的景惊蛰,最起码景惊蛰给她的感觉就不是坏人。 想到这,宁若兰心里有些不安,紧张的竖起耳朵听房里的动静。 “不用了三婶,我不渴。”屋里,一脸络腮胡子的景惊蛰把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到柜子上,“这是节礼,不太多,三叔三婶别嫌弃。” 张氏在景惊蛰进来时就看到他手上提着的东西了,原本以为景惊蛰不会来送中秋节礼的,没想到对方不仅来了,还提了东西,立时脸上笑开了花:“哎呀,你看看你,来就来呗,还拿啥东西。”话是这么说,可手上却动作飞快的把东西收起来放柜子里去了。 景惊蛰仗着脸上有胡子也不刻意赔笑,打量一圈,发现屋里宁家人全在,只除了宁若兰,听厨房传来若有若无的动静,景惊蛰就知道,他未过门的媳妇估计这会自个在厨房忙活呢。虽然早就知道宁若兰在宁家不好过,可现在亲眼见着宁若梅一脸天真悠闲的坐在这嗑瓜子聊天,而宁若兰却一直忙活在厨房,他对宁大庄都有了点意见。 “惊蛰啊,今个搁这吃吧,我叫若兰多弄俩菜,咱爷俩好好喝一口。” “不了,家里还有事,我这就要走,不搁这吃了。”景惊蛰站起身,略有些犹豫的看看厨房那边,宁大庄扫了一眼,立马想到景惊蛰怕是想见见若兰,于是,扬声叫宁若兰:“若兰啊,惊蛰来了好半天,这都要走了,你还忙活啥呢,赶紧出来送送。” 宁若兰撇撇嘴,没人叫她,难道她要自己跑屋里凑跟前去? “哎,来了。”擦擦手,走出厨房,宁若兰就看到满脸胡子外加一条疤在脸上的景惊蛰正站在房门口,见她出来,一眼就望了过来,眼神温和明亮,不知为何,宁若兰陡然心里一暖。 “那叔婶我就先走了。”景惊蛰瞄了眼宁若兰,抬脚出了门。 宁若兰在宁大庄眼神的催促下,也只得跟上去,俩人出了大门,宁若兰送他到了村口,景惊蛰就站住了脚,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递给宁若兰。 “这是啥?”宁若兰疑惑的接过去,打开,只见里面静静躺着一个刻着祥云福字样的银手镯,当下就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你拿着,成亲那天戴着吧,我走了。”景惊蛰说完,便转身大步离开,宁若兰抬眼只来得及看到他泛红的耳后根。 “谢谢你!”冲着他的背影大喊一声,果然看到那人僵了一下,立刻就加快脚步离开,转眼没了身影。 宁若兰嘴角带着笑意,摸了摸银镯子,心里有些感激景惊蛰,他肯定知道自己的情况,不然不会特意送来一只银镯子。成亲那日如果太寒碜,她嫁去柳树村也要被人瞧不起的。想到这,心里又是一暖。 回到家,还没进门,就听到宁若梅的大嗓门嫌弃的嚷嚷:“啥姐夫,那人长得也太吓人了!” “胡说啥呢?死妮子嘴里没个把门的!”张氏一听,立刻瞪向宁若梅。 宁若梅话出口就知道坏事了,她说景惊蛰不好,那不是变相的说张氏给宁若兰找的婆家不好?所以见张氏瞪她她也不敢犟嘴,只好干巴巴解释:“我就是刚看的时候吓了一下,其实看多了还挺好的。” 宁松脸色有些不好,一抬眼见宁若兰进来了,手上还戴着银镯子,立刻高兴的说:“姐,是不是姐夫给你的?” “给了啥?”张氏一头雾水转过头,一下子就看到宁若兰手上戴着的银镯子,立马眼红了。“哎呀,景惊蛰对咱若兰可真好,这镯子值不少钱呢吧?”说着就要上前摸摸。 宁若兰不动声色避开,眨巴着眼睛状似天真的反问:“娘,小妹不是也有一个吗?我看我这个还不如小妹那个重呢。” “啥?若梅有银镯子?” 宁大庄惊讶的开口,转头看向宁若梅,又看了看张氏。张氏脸色变得非常难看,狠狠瞪了眼宁若兰,开口辩解说:“若梅怎么可能有银镯子,我哪有钱给她买。” “咦?那小妹左手戴的银镯子是哪里来的?” 宁松一听,走过去硬是扒开宁若梅护着的左手,果然看到她手腕子上戴着一只绞丝银镯子,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哥,你干嘛!”宁若梅死劲挣开宁松,对他这样心里非常不满,她可是他的亲妹子,宁松倒好,居然帮起外人来了。 宁大庄自然也看到了宁若梅手上的银镯子,脸色变了变,吧嗒抽了口烟,说:“这镯子等若兰成亲,也填进去吧。” 张氏不说,就以为他不知道这镯子打哪来的?要不是聘礼的钱,张氏怎么可能舍得给若梅买镯子! 不等张氏和宁若梅反对,宁若兰抢先开口说:“爹,我都有一个了,这个就不要了,还是给大弟订亲用吧。” “我不要。”宁松赶紧反对。 可宁大庄听了眼里闪过满意之色,点点头:“嗯,你说得对,大松也要订亲了,还啥也没有。若梅还小,哪里就用得着戴银镯子。”宁大庄虽然也喜欢宁若梅,可比起宁松这个儿子来,他却更是看重儿子。 张氏和宁若梅对宁若兰的话恨得牙痒痒,可一时也不敢再反对宁大庄的话,不然争到最后,她们花了宁若兰聘礼的钱就会再一次掀出来,到时候说不定宁大庄一狠心要把银子都给了宁若兰,那可就遭了。 对张氏和宁若梅吃瘪宁若兰心里很是畅快,憋着笑,收好了镯子,进厨房弄饭去了。 第9章 这就成亲了?(一) 这日,天刚蒙蒙亮,宁若兰就起身穿好了衣服。 其实从昨晚起她就没怎么睡着过,想想也是,任谁忽然一下子来到完全陌生的地方,刚刚适应了没多久居然就要嫁人,恐怕都不会睡好觉。 乡下成亲非常简单,宁若兰扫了几眼,就看到自家窗户上贴了些喜字,堂屋里摆了两盘子浅浅的瓜子花生,而宁大庄和张氏也完全看不出对她出嫁有多舍不得的表情。 “若兰,去把鸡喂了。”张氏的大嗓门隔着门传了过来。 瞧瞧,即便是成亲这样的大日子,她还得起来喂鸡,估计接下来还得做早饭。果然,喂完了鸡,张氏就叫宁若兰去生火煮苞米粥,还说:“等会吃了饭,你就换上新衣裳,别到时候景惊蛰来接亲瞧着你邋里邋遢的再反悔了。” “嗯知道了。”大喜的日子张氏这张嘴就不能讨人喜点?还是她就是故意的?宁若兰不介意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张氏。她在宁家当牛做马这么久,对方可从没对她有过好脸色。 张氏出了厨房,宁若兰一边煮粥,一边捞了咸菜出来切,没一会就见宁松鬼鬼祟祟的进来。 “大弟,你有啥事?” “姐,这个你拿着,我没多,也就偷偷攒了这些。”宁松把一个小口袋塞到宁若兰手里,宁若兰用手一捏,脸色变了变,倒出里面的东西一看,果然是几枚铜钱。 “大弟,姐不能要。”大概扫了一眼,宁若兰知道宁松给她的是十文钱,钱虽然少,不过就像宁松讲的,这肯定是宁松偷着积攒很久才存下的。要知道以张氏抠门的性子,即便是儿子,张氏也不可能大把大把的给钱,除了偶尔挣得多,张氏高兴给个一文两文的,其他时候宁松和她及宁若梅都一样,是一文钱也别想捞到。 “姐,你拿着。我知道娘没给你压箱底的钱,你就这么出门子,有个啥事叫天天不灵的,这些虽然少,可总是有点,给你拿着,我也好受些。” 宁松眼圈有些红,他娘什么性子他最清楚不过,也知道他娘对姐不好,可他又不能说啥,只能尽自己的力帮衬些。虽然若梅老说姐不是娘生的,和他们不亲,可他却觉得姐挺好的,至少比若梅贤惠。 宁若兰心里感动,但是这钱她却真不能要。先不说她现在手里有钱,光是想到她一旦要了这钱,万一以后被张氏知道,那她就别想有安生日子过!她可不想因为这区区十文钱叫张氏有理由来折腾她。 “大弟,姐真的不能要。你是家里的男丁,以后娶妻生子哪样不要钱?有你这份心,姐就知足了。” 宁松还想说什么,就听张氏在外头喊了一声:“若兰啊,粥好了没?赶紧吃饭,一会景惊蛰接了你去,我和你爹还得紧着备下晌请客的饭菜呢!” “出去吧,我盛粥了。” 宁松怏怏的走出去,他多少也明白姐的顾虑,若是娘知道自己偷着给钱给姐,还不知道要怎么闹!算了,大不了以后他多照看着点姐,不叫景惊蛰欺负了姐! 宁家吃过早饭,宁若兰按张氏的要求换上新做的衣裳,老老实实的呆在屋里等着景惊蛰来接。阳光斜斜的射进来,宁若兰只觉得手指冰凉,胃里翻绞,紧张的不行。 前途未卜,她也不知道嫁给那个满脸胡子的景惊蛰到底是对是错,毕竟这是一个以夫为尊,夫权大于天的时代,如果她看错了,那以后的生活还不知将要去往何方。深深吸口气,再缓缓呼出,宁若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木已成舟,现在反悔也来不及,索性赌一回,她就不信,凭她几千年后的现代人,搞不定他一个古代莽男! 照宁若兰计算,大概也就是早上九点左右,宁家陆陆续续来了些贺喜的人。张氏脸上挂着笑,热情的招呼大家吃东西,只不过贺喜的一看她拿出那两盘浅浅的瓜子、花生,谁都没好意思伸手,见她招呼,就摆摆手客气的推辞几句。张氏也不强塞,见人不吃,索性就端了回去。 “哎,她婶,跟若兰成亲的是柳树村的景家大小子吧?” “是啊,你不会连这个也不晓得吧?” “晓得,晓得,只是觉得,白瞎若兰这姑娘了。” “谁说不是!张氏掉钱眼里去了,接了人家一两银子的聘礼就乐不得的把若兰许了出去。哼,说得好听是聘礼,难听点那可不就是卖姑娘?咱村里谁不知道景家大小子啥样?” “哎,我听说景家大小子以前可是当过兵的!你说当兵的不都是杀过人的,张氏咋就舍得把若兰给这么个人!这万一两口子过不到一块去,就若兰那小体格还不叫人当小鸡子一样折腾死?”旁边又有一人插话进来,只是声音放得很低。 “唉,没了娘的娃,就是可怜!” 另外两人一起点头,神情里充满了对宁若兰的同情怜悯。 只是,三人也不知是晓得还是不晓得,她们悄声议论的窗户后面就是宁若兰的屋子。此刻,宁若兰嘴角抽搐的看着三个大娘映在窗子上的倒影,耳朵里传来她们清晰的对话,真不知该如何反应。 只是,景惊蛰当过兵?难怪那个时候遇到他,就觉得他身上有一股子和村里人不咋协调的气质,想必当兵的匪气还没散尽吧。 张氏今个是真的高兴,只要一想到宁若兰出了门子,那一两银子的聘礼她就能光明正大的使用,不管是给若梅添置首饰衣裳,还是给大松订亲,谁都说不出反对的话来,她的心情就一阵激荡。所以今个给宁若兰张罗成亲的事就格外卖力,满院子就听到她的大嗓门在到处嚷嚷。只是,张氏的热情也就仅限于嘴巴,实际的东西一点都没拿出来。满院子来贺喜的人见那浅浅两盘子瓜子和花生,都是眼角一抽,暗骂一声:“抠门货!” 张氏对众人隐隐的鄙视全然不为所动,眼瞅着要到吉时,正伸长脖子朝门外张望,过了儿,尖着嗓子高兴的喊道:“来了来了。”果然,没一会儿宁松就看到景惊蛰牵着牛车从村子那头过来。 “姐,快准备着,姐夫牵牛车来接了。”宁松蹬蹬蹬跑进宁若兰的屋里,一脸喜气。 宁若兰微微窘了下,牛车接亲?她这成亲也算够新奇的了。不过宁若兰此刻还不知道就是牛车还是景惊蛰借来的,否则她成亲这天就得靠着双腿走路去柳树村。等她后来知道,不由对景惊蛰又生了一份好感。知道心疼媳妇,人还不错! 今日景惊蛰也特意打扮过,穿着崭新的粗布红衣裳,头发规规矩矩的梳成发髻,还插了一支一看就像是自己做的那种黑色木头簪子,脚上穿的鞋子也是新的,深蓝色的鞋面,衬着上头不算正宗的红色袍子,看着人精精神神的,只不过前提是的忽略他满脸的络腮胡子以及浑身的凶悍气。 来贺喜的人有一些是第一次见着宁家的大女婿,此刻见了,顿时私下里议论纷纷。 “看着真的挺凶,脸上连个笑模样都没有,哪像要成亲的人啊。” “快别这么说,今个咋的都是若兰成亲,咱们要是也摆出这个脸子,若兰心里可不就更苦了。” “唉,咋就许了这么个人!我瞅着有二十五六了吧?这个年纪都没娶亲,不是有啥毛病吧?” 景惊蛰对周围的议论视若无睹,只是僵着一张脸站在院子里,对宁大庄说: “爹,娘,我来接若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成亲第一步,嘎嘎嘎 第10章 这就成亲了?(二) “哎,好好,快进来。”宁大庄高兴的把人让进屋,又拿出张氏特意买的瓜子招待景惊蛰。 “来,吃点东西。” 这头张氏进厨房去做了一碗糖水鸡蛋端上来,露着满脸的笑容招呼他:“惊蛰啊,吃糖水鸡蛋。” “哎。”糖水鸡蛋是乡下接亲时吃的,所以景惊蛰没推辞接过碗三两下就吃光了。“爹,娘,时候不早了,我接若兰走了。” “成,早点回去也好叫若兰熟悉熟悉。若兰啊,赶紧出来,和惊蛰回去吧。”宁大庄冲隔壁屋喊了一声。 宁若兰深深呼了口气,把装了她衣物的小包袱挎在胳膊上走了出来。一出来照例又一眼看到景惊蛰望过来的清亮的双眼,对着这双眼睛,宁若兰慢慢平静下来,嘴角弯了弯,冲他露出一个笑容。 “咳,若兰,我来接你,走吧。”景惊蛰上前接过宁若兰的小包袱,率先出了门。门外牛车上,宁松已经把给宁若兰陪送的大箱子搬了上去。见他们出来,就咧着嘴冲景惊蛰说:“姐夫,我姐可就交给你了,你要对她好点。” “哎,我晓得。” “哈哈哈,大松,你就放心吧,你姐只是嫁去柳树村,和咱们杨树村不过二刻钟的路,你要是想若兰了,自个溜达溜达就能去。” 人群里,有人善意的打趣。听在宁若兰耳里,却出一丝别的意味。杨树村和柳树村相距不远,即便她受了委屈,也是完全可以自己回来娘家告状的。宁若兰探询的望过去,就见一个十七八岁、高高壮壮的男子站在门口,双眼温和的看着她。宁若兰心里一跳,一种陌生的情绪猛然冲上脑海,鼻子又酸又涩,险些当场落下泪来。 太诡异了!宁若兰非常肯定这不是自己的情绪,她根本就没见过那个在她眼里还是男孩、这个时代早已是男子的人,更别提会有什么感觉,可刚刚那样强烈的混着委屈酸楚的感情,却真实的发生了! 难不成,是原主的? 原主和那人不会有什么感情瓜葛吧?想到这,宁若兰脸有些黑。 她如今对现在的生活两眼一抹黑,真心不想下一刻突然冒出一个和原主牵扯太多的人,这样,她这个冒牌货还不得立马露馅,然后被抓去泼狗血,甚至一把火烧了!所以,宁若兰对着那人殷殷的目光,只是淡漠的瞟了一眼,然后就移开了视线,根本无视那人失望晦暗的眼神。 周围人对着她和景惊蛰笑呵呵的道了喜,拥着她坐上接亲的牛车。宁若兰保持嘴角微翘,露出该有的羞涩,眼角扫过宁若梅,就见她一脸不屑的站在外围,丝毫没有上前恭喜唯一的姐姐出嫁的意思。 宁若梅对宁若兰说破她有银镯子的事一直恨得牙痒痒,此刻见接亲来的只是一辆牛车,不由暗地里翻了翻眼睛,撇撇嘴。宁若兰成亲这么简陋,嫁得人也难看的要命,看她还得意什么!哼,等她成亲,一定要找个称心如意的,还要大摆筵席,到时叫宁若兰眼红死。叫她说她有银镯子!叫她说要把银镯子给宁松订亲用!不就是得了个银镯子吗?叫她显摆! 这头,宁若兰坐在牛车上,景惊蛰在前头牵着牛,吱纽吱纽的出了杨树村,往柳树村去了。今个天气很好,虽然有些冷,不过空气却清新的很,宁若兰狠狠吸了一口气,眉眼都带了笑意。终于摆脱了宁家,她也不用一直提心吊胆生怕张氏把她随便嫁给个老男人。对于景惊蛰,虽然两人还很陌生,可她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只要俩人齐心协力,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她在这头胡思乱想,前头的景惊蛰偷偷瞄了几眼,见她没表现的不高兴或者寻死觅活,脸上居然还带着笑容,不由自己也露出点笑意。 自打订亲后,其实他心里一直有些担心,生怕哪天传来订亲的人家反悔要退亲的消息。 他知道自己在村里名声不好,长相又吓人,所以一直没有人家愿意和他结亲,这次他也是狠了心,所以才一下子拿出一两银子做聘礼托媒人到杨树村找人家。后来听媒人说杨树村的宁家大姑娘已经十七还没许人家,问他愿不愿意时,他本着能有媳妇就成所以点了头。 本以为过了十七还没嫁出去的姑娘肯定得有啥毛病,可现今一看,心里却有些不确定了,这媳妇,似乎看着还不错? 俩人各怀心思,一路无话回到柳树村。路上遇到村里人,除了好奇打量她之外,竟无一人打招呼,宁若兰不免有些奇怪。只不过她乃新妇,又刚刚到柳树村,也不便开口。等到了景惊蛰的屋子,本以为会看到一院子热热闹闹吃着酒席前来贺喜的人,结果,没人?! 不大的院子里冷冷清清的,若不是大门柱子上和屋子的窗户上贴了红色的喜字,她是一丁点都没看出是要办喜事的模样。 “惊蛰啊,人接回来了?”正想着,从屋里出来一个老妇人,穿着一身利落的深蓝色衣裙,望着宁若兰的神色很是和蔼,宁若兰不由心生好感。 “嗯,媳妇,这是娘,下来吧。”景惊蛰回身伸手想扶宁若兰下来,结果不成想宁若兰双脚一伸,自己就跳了下来,动作那叫一个利索,景惊蛰眼角抽了抽,神色倏的变得怪异起来。一旁和蔼的看着宁若兰的李氏也是目瞪口呆,半晌才干巴巴的说:“你爹和惊风他们搁里面呢,既然接回来了,那就赶紧拜堂吧,别误了时辰。” 说完,又不知想到了什么,把景惊蛰拉倒一旁开始说起了悄悄话。 宁若兰趁此机会站在院子里好好打量了一圈她即将生活的新家,发现景惊蛰的院子虽然破了些,不过却不小,四四方方的院子空空荡荡,东北角堆了一些不要的破板子烂木头,西边只有一小排柴火,居然是劈得细细的小板儿(四声)。除了这些,再没别的。再看房子,好吧,整个一个茅草房,屋顶上还有新长出的茅草正迎风招展。从门口望进去,黑乎乎的一片。 那头,不知李氏说了什么,景惊蛰原本轻松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对着殷殷看着他的李氏,语气不好的说:“娘你别说了,今个是我成亲的日子。其他别的事先放一边吧。” 李氏神情失落,想说话又不敢再开口的样子叫一旁看着的宁若兰暗地里蹙眉,心道景惊蛰难不成真是个不孝顺的?看他对李氏讲话的口气,既不耐烦又不温和,还真像一个不孝子! 景惊蛰皱着眉把牛牵到一旁栓好,之后就带着宁若兰进屋。宁若兰跟在景惊蛰和李氏后头,一手挎着包袱进去,双眼适应了一下才看清屋里的情景。 堂屋里,景惊蛰的爹坐在上首,旁边的位置是空的,宁若兰猜想那许是李氏的,果然就见李氏坐了上去。下边椅子上坐着和景惊蛰面相几分相似的男人,这应该就是李氏口里的惊风了。在下边坐着一个吊眼梢的年轻女人,是景惊风的媳妇王氏。 “拜堂吧,磨磨蹭蹭,吉时都要过了。” 座上的景老头见他们进来,脸上没啥表情的说。 景惊蛰点点头,合着宁若兰一起冲着门外站好,先拜了天地,再转身拜父母,最后俩人对拜一下这亲就算结成。 宁若兰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暗地里早不知吐槽多少遍:这就成亲了?这就成亲了?还能再简陋点不? 第11章 奇葩婆家人 景惊蛰的家人在他们拜完堂后,王氏就几步窜到厨房端着一盆炖白菜走了出来,还能看到里面零星的几个白肉片子。 “爹,娘,大哥好不容易成亲,咱就别打扰他们了,我把菜端回去,咱搁家里吃一样。” 景惊风在一旁探头瞧了瞧王氏手里端的盆子,点点头,也劝说:“是啊,爹,娘,咱回吧,铁蛋还在家等着呢。” 景老头摸出旱烟袋吸了口,半晌才点点头,说:“行,老大你们自个吃吧,我们回了。” 王氏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一瞥眼,突然看到宁若兰手腕上带着的银镯子,顿时眼珠子瞪得老大,磨磨牙,忍不住走上前,空起一只手猛地抓住宁若兰的手腕,不是滋味的说:“呦,还是银的镯子呢!娘,你快看啊。” 说完,晃晃脑袋,语气酸酸的说:“果然有了一两银子的聘礼就是不一样,嫁过来就能戴银镯子!想当初我和孩子他爹成亲,哪见过啥银镯子啊,有个铜簪子就顶不错的,嫂子,你可真走运。” 宁若兰淡笑着抽回手腕,看了看王氏头上戴着的银簪子,眨巴下眼睛,说:“我瞧着弟妹头上戴的银簪子比我的还好呢!我虽是嫂嫂,可毕竟是新进门的,也没啥好东西可以给,这是我自个绣的荷包,娘和弟妹别嫌弃。”说着,宁若兰从包袱里拿出她特意去镇上买的两文一个的小荷包递给李氏和王氏,又掏出一文钱买来一副鞋垫子递给景老头,“爹,这幅鞋垫子是给你做的,东西简陋了些,你们千万别嫌弃。” 发完东西后,宁若兰就双眼殷切切的看着王氏,王氏瞄了瞄景老头还有景惊风,脸色很不自然,干巴巴的笑了两声后急忙说:“哎呀,这么久铁蛋准定饿坏了,爹,娘,咱们走吧?” 李氏也是面皮发红,溜下椅子蹩着脚到王氏身边,催促景老头和景惊风说:“走吧走吧,别耽搁惊蛰和他媳妇吃饭。” 景老头咳咳两声,收起烟袋,目不斜视的当先走出去,其他人赶紧跟在后头出了门。院子里还能听到王氏丝毫未压低的声音:“···不会陪嫁就一口箱子吧?老宁家也太抠门了!” “行了老二媳妇,还说啥呢,赶紧回。”这是李氏的声音。 “媳妇,你去把东西放下,先进屋歇会儿,我去把牛车还回去。”景惊蛰把箱子抬下来放到屋里,和还站在堂屋的宁若兰说道。 “嗯?牛车不是你的?”宁若兰还以为牛车是景惊蛰自个的,这时候听他要去还牛,脱口问出。不过,话一出口,瞄见景惊蛰窘迫的脸色,便有些后悔。她总是忽略掉这里是贫穷落后的古时,这时候有一头牛的人家,在村里应该是条件非常好的了,像景惊蛰这样的,估计是养不起一头牛的。 “不是我的,我是借里正家的。”景惊蛰说完,就牵着牛出去了。 没别人在,宁若兰总算能好好打量下以后要生活的屋子。她现在站的是堂屋,后边是厨房,左右两边各有一间卧室,空荡荡的门上连个门帘子都没有,一眼就扫个遍。左边明显是景惊蛰日常的住处,而右边则被当做了杂物室,连个炕都没有,里面堆了几个不大的麻袋,旁边架子上还有两个布袋子,从形状上和宁若兰这段日子的了解,猜着一个装的是苞米面,一个则是苞米碴子,这两样都是如今村里大部分人家的主食。 杂物间没啥看的,宁若兰便迈步进了左边的屋子。本以为景惊蛰一个大男人根本不会收拾屋子,里边不知会乱成什么样,结果宁若兰深吸一口气,都准备在闻到不好闻的味道憋着气时才发现,屋里面意外的整齐干净。 炕上光溜溜的,被子整整齐齐的叠在一个卖相不算好的炕柜里,地上摆了一个木桌子,如果放在现代,那就是复古的纯手工工艺,而现在嘛,它就只是一个粗粗炮制出来的木桌子。加上两个同样没有经过精雕细琢的木凳子,此外就再没有别的了。 还真不是一般的穷! 宁家虽然也不富,可屋里还有几个柜子啥的,特别是宁大庄和张氏屋里,炕上和地上明显一体的大柜子,一看就很上档次,真不知当时宁大庄哪来的钱置办这些。宁若兰此刻还不知,她觉得挺好的那些柜子,其实都是原主的娘亲陪嫁来的。 把包袱放下,宁若兰摸摸肚子,想着是不是先去做点吃的时,屋外传来一声招呼:“惊蛰,在不?” 宁若兰走出去,见院子里站着一个年约二十六七妇人,青色的粗布衣裙,面容和善。 “你是惊蛰媳妇吧?我是隔壁的杨二嫂子。” “杨二嫂子,我是宁若兰,惊蛰还牛车去了。”宁若兰笑着打声招呼。 “哦,若兰啊,呵呵进屋吧,你还没吃呢吧?我去把饭摆上。”说着,杨二嫂子就进屋去了厨房,“呀?这白菜炖肉咋少了这么多?” “是弟妹拿走了。”随后跟来的宁若兰看着杨二嫂子一脸惊讶,连忙解释,可别误会她偷吃。 “就知道是她!眼皮子忒浅,就知道占小便宜!”提起王氏,杨二嫂子脸上全是鄙夷。“若兰,你是新嫁娘,别搁这忙活,快进屋歇着。” “没事,我就帮忙端端东西,真要不干活,我还不习惯。” 杨二嫂子怜惜的看着她,说:“你也是个苦命的,小小年纪就没了亲娘,日子不好过吧?” 宁若兰笑笑,配合着杨二嫂子把饭菜摆上桌。院子里传来说话声,宁若兰望出去,就见景惊蛰和一个面色黝黑,颇为高壮的男子正走进来。 杨二嫂子迎出来,笑着说:“回来啦?若兰,这是我家娃他爹,你和惊蛰一块,就叫杨二哥。” “杨二哥。” “哎。”憨厚的回答,一看也是个实诚人。 “快吃饭吧,今个可是惊蛰和若兰大喜的日子,可得好好喝一盅。” 说是喜宴,可桌子上除了白菜里有些白肉片子外,就一个炒鸡蛋算是荤菜,其他的菜都清汤寡水的。炒土豆丝,炒蘑菇,外加一盆子的两掺面干粮,宁若兰边啃着硬邦邦的干粮,边分神想原以为上一次婚礼就够寒酸的,没想到这玩意是只有更寒酸,没有最寒酸,自己能说真荣幸吗? 宁若兰他们这边和和乐乐的吃着饭,正往家赶的景老头一行人却没那么好的心情。 “娘,你瞅瞅,这就是大哥花了一两银子娶回来的媳妇!还以为长得有多好,结果你瞧,年纪又大,长得又不好,真不知大哥是怎么想的!” 王氏话音一落,景惊风立马接口道:“就是,爹,娘,你们可得好好说说大哥,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 “娘,你跟没跟大哥讲啊?” 李氏有些踟蹰,:“讲了。” “大哥咋说?”王氏双眼贼亮,一眨不眨的盯着李氏。 李氏不太自在,讷讷道:“惊蛰才成亲,这,这事以后再说呗。” “娘,这是大哥的意思吧?”景惊风斜着眼看李氏,见她不反驳,冷哼一声:“就知道大哥会这么说!爹,娘,你们现在知道了吧?也就我和春花是对你们真心好的,大哥原先就不说了,现在成了亲就把你们扔脑后,娶亲能花一两银子,却连你们的奉养银子都不出,这到哪都说不过去啊。” “行了,别说了。”景老头脸色阴沉,叼着烟一言不发的向前走。 在老大未回来和刚回来时,他还对他满心愧疚,曾一度后悔不该为了省那点银子就把老大送走,可现在,老大翅膀长硬,开始不听话,回来后不仅殴打惊风,还对着他们老两口越来越冷漠,实在叫人不能不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景老二挨揍篇 景惊风:捂着胸一边后退一边惊恐的大叫:你,你,你别过来,啊,你敢打我? 景惊蛰,黑着一张脸:打的就是你!一抡拳头 景惊风:啊!捂着鼻子,两管鼻血噌噌往下淌:爹啊,娘啊!大哥要杀人啦! 景惊蛰:艹,熊色(sai) 第12章 成亲后的第一个晚上 转眼太阳落了山,寒气一股股涌上来。宁若兰在厨房烧了热水,先招呼景惊蛰洗澡洗脚,景惊蛰听了她的话,耳根子有些发烫,急急忙忙端着水进了杂物间。宁若兰刚开始有些不解,站在原地想了会突然想到今晚可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顿时也囧了。刚才热情的喊人家洗澡,不会被误会太急色吧? 不想还好,一想到今晚要和景惊蛰共处一室,她就有些坐立不安。越来越紧张,小腹处也开始绞痛起来,宁若兰刚开始以为紧张过度了,结果没过一会便有一股热流汹涌而出,她才惊觉似乎是例假到了。 心底大大松了一口气,这下不用特意找理由了。手忙脚乱的换好衣物,宁若兰拥着被子坐在炕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刚刚洗澡出来的景惊蛰。 “那个,我今个不舒坦,睡炕头成吗?” 景惊蛰本来爆红的脸色猛地白了白,正要上炕的动作突然就凝滞了,过了会儿才低声说:“嗯行,本来就打算叫你睡炕头的。既然不舒坦,那就早点睡吧。”说完,掀开他自己的被褥,背对着宁若兰躺了进去。闭眼,再不开口。 呃,怎么不高兴了? 宁若兰皱皱眉头有些想不通,不过肚子隐隐作痛,她也没啥精力追究景惊蛰生哪门子的气,随后便也迅速钻进被窝。炕烧的暖呵呵的,熨帖着肚子,多少缓解了生理痛。 等宁若兰细细的呼吸声响起,那头背对着的景惊蛰睁开双眼,只见他两眼清明,哪像是睡着的样子。今个月色很好,借着透进来的月色,景惊蛰仔仔细细的打量她这个刚过门的小媳妇。 他今年二十有五,宁若兰虽然也早过了及笄之年,可毕竟也才十七,足足小了他八岁。他知道自己蓄了胡子,又添了疤后样貌是有些吓人,再加上平素在村里留下的名声,足以叫任何一个好人家的姑娘胆怯。可事没临头,他还总抱有幻想,盼着有个人能不计较他的相貌,不怕他的名声,跟了他,两人一起好好过日子。原先他以为若兰就是的,可直到刚刚若兰说了那些话,他才知道若兰心底还是介意的,她不想和自己圆房就是最好的证明了! 心底有些发涩,景惊蛰怔怔的等着房梁许久。 第二日,宁若兰大清早爬起来后才发现景惊蛰不知何时早就起来了,身旁的被褥也被他叠得整整齐齐的放在炕柜里。穿好外衣出了屋子,宁若兰在厨房看到明显是叫她用来洗脸洗手的烧好的热水,心里一暖,打好水动作迅速的洗漱好,宁若兰发现景惊蛰居然把早饭都弄好了。 昨个蒸的馒头因为掺了白面,虽然杨二嫂子一家吃得很香,可到底是老实本分的,没可着劲吃,还给他们剩下不少,菜也没全吃完,所以早饭景惊蛰就把剩的东西放在锅里热着,看样子,他自己也是没吃的。 出门一看,景惊蛰只穿着大褂正抡着斧头劈柴火,厚实的外衣搭在旁边的柴垛上。景惊蛰人长得不差,光看眉眼就知道是个俊朗的男儿。虽然额头那块有伤疤,不过加上满面的胡子,衬着冷峻的眉眼,不经意间还有股狂野的味道。微冷的清晨,他呼出的白气在阳光下分外显眼,宁若兰有一瞬间的晃神。 “吃饭啦。” 景惊蛰听到宁若兰的声音,把手里的柴火劈开后放下斧头:“来了。” 不知道是不知错觉,宁若兰总觉得景惊蛰今个对她似乎没有昨天随意了。给他递个馒头这家伙也显得不太自在,眼睛更是看都不看她,只一个人闷头吃饭,菜也吃得少。 “家里的柴火还够吗?” 景惊蛰抬头迅速看了眼宁若兰,闷声道:“不够,等明天回了门,我还要再去拉。” “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用,我往年都是和杨二哥一起的,你搁家里呆着吧,山上路不好走,木头又沉,你干不来。” 宁若兰想了想也没再坚持,“行,那你一般啥时候回来?” “早起走,下晌回。” “那我做好饭等你,这几天再蒸点馒头你带着,饿了就吃点。”上山拉柴火可是个体力活,不吃饱哪能有力气。 “不用,馒头带上山没一会儿就全凉了,我回来再吃一样。” 偷觑了下景惊蛰的脸色,宁若兰试探着问:“咱们不用去爹娘那边吗?” 景惊蛰拿着馒头的手顿了顿,接着若无其事的咬了口馒头,含糊着说:“昨个他们都来过,你也见着了,今天不用过去。” 宁若兰哦了一声,心里暗自嘀咕,看来景惊蛰和他父母的关系确实很不好。昨天是他们成亲的日子,老屋那边来人不仅啥贺礼都没带,居然还把白菜炖肉端走一大半,这哪里是亲生的爹妈啊! 不过即便她对这个世界再无知,可有一点却是明白的:那就是这个时候的古人极重孝道,忤逆长辈,不孝不顺的人是要遭人不耻的。 这也是景惊蛰为啥有个不孝子名头的原因,景家父母不辨是非,兄弟一家胡搅蛮缠,景惊蛰一次没满足要求就被到处说道,弄得名声大臭。虽然宁若兰也不喜欢这样的家人,可既然嫁到了景家,一些明面上的礼性还不得不顾着。 “咱要是不去,还不知道村里人咋看咱们,不如咱拿点鸡蛋过去,稍稍看一眼就走,你看成不?” 景惊蛰不想去老屋,其实也是怕他们为难宁若兰。当初得知他花了一两银子做聘礼,老屋那边闹得差点掀了房顶,二弟景惊风和王氏哭爹喊娘的和他说什么有钱不是这样花的,有那钱娶媳妇,不如拿出来孝顺父母,媳妇还不是啥样的都行?半两就足够娶一个山里刚及笄的姑娘家,更何况一两!当自个娶凤凰蛋呢! 景老头和李氏本也不同意他花一两银子娶媳妇,听了二弟和王氏的挑唆,更是甩起了脸子,说啥也要他把银子拿回来不可。若不是他发狠揍了一顿骂骂咧咧的二弟,他的亲事肯定也要被搅黄。可笑,当初二弟娶王氏的时候,他可是听说了,拿了整整二两银子才把人娶到手,怎么轮到他这里,却连一两银子也舍不得,再者说,这银子是他自个挣得,没拿两老的一星半点,怎么就不行了?! 若兰在宁家啥情况,他也打听过。宁家本就不宽绰,再加上若兰亲娘早亡,继母有一子一女不说,还是个有名的抠货,怎么可能给若兰置办什么像样的嫁妆。果然,他去接人的时候,就只见着一口大箱子,其余的啥也没有,至于银子之类的,那就更不要指望。所以,因着两人那点同病相怜的感受,景惊蛰很想和宁若兰好好把日子过下去。 只是要去老屋的话二弟他们定要折腾出些花样来为难若兰,目的不外乎想从若兰身上抠出些钱来。所以他不想带若兰回去叫她难受。不过,听了她刚才的话,景惊蛰不傻,知道若兰这是为了他打算,不想叫村里人又嚼闲话,说他不孝顺。 “爹娘年纪大了,如果说话不中听,你别放心里,咱去看看就回。” “行,那我把昨个杨二嫂子带来的鸡蛋带上吧。” 景惊蛰点点头,家里也没别的东西可拿。 俩人收拾好,宁若兰提着鸡蛋和景惊蛰出门,转过拐角,就到了景家老屋这儿。还没进去,就听到从里面传来王氏的大嗓门:“娶了媳妇忘了娘,我看大哥准定是不打算过来了,爹娘,可怜你们苦了大半辈子,临到头还喝不到大儿媳妇敬的茶呦。” 王氏唱作俱佳的一顿吆喝,老屋左右邻居津津有味的听着,时不时还假意劝两句,惹得王氏更是尖着嗓子嚷嚷。“他嫂子,话可不能这么说,大哥咋说都是爹娘的亲儿子,景家的长子,这哪有娶亲后都不来看望二老的?你们是没见着他花一两银子娶得媳妇,要貌没貌不说,那身板瘦巴巴的,一看就不是好生养的,真不知大哥他图啥。” “我图啥,就不劳弟妹操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景惊蛰:媳妇,人家说的“人生四大喜”是啥呀? 宁若兰: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景惊蛰星星眼:媳妇,你懂得真多,还知道洞房花烛夜呐! 宁若兰:······ 第13章 家当 冷冰冰的声音突兀的响起,王氏扎着手张着嘴巴脸色尴尬的看着门口站着的景惊蛰,悄悄嘀咕:“还不能叫人说道说道了,有啥可稀罕的。” 景惊蛰瞟了眼满脸不忿的王氏,抬脚进屋,接过宁若兰手里的鸡蛋放在李氏跟前,声音平平的说:“爹,娘,我带若兰过来给你们瞧瞧。娘,这鸡蛋你收着,你和爹补补。” 没等李氏反应,斜刺里突然窜出一个小小的人影一下子扑到炕沿边,探头往篮子里打量了下,噘着嘴说:“啊?就这么点鸡蛋啊!哎算了算了,奶,中午给我蒸个鸡蛋糕吃。”说完转过身对着宁若兰伸出手,又道:“你是大伯娘吧,我的见面礼呢?” 自打这个五六岁的孩子出现,宁若兰观其言语行为心里就不咋喜欢,这时见他伸手朝自己要钱,便看向景惊蛰。景惊蛰脸色铁青,料想二弟和二弟妹不会罢休,却不成想他们竟然利用铁蛋来给若兰难堪!穷得叮当响的人家,有哪个不长眼的会当着新婚夫妇的面要见面礼? 宁若兰眼角扫过明显看好戏的王氏还有景惊风,伸手摸出一文钱放到铁蛋手里,笑着说:“这是大伯娘自个攒的,给你拿着吧。” 铁蛋迟疑的看了看王氏,见她点头,这才高兴的接过去,还不忘撇下嘴嘀咕:“就一文啊。” 景惊蛰见宁若兰给了钱,铁蛋居然还嫌弃,脸色更加不好看。黑着脸对默默抽烟不吭声的景老头说:“爹,我问人借了黄豆种子,明年靠山边的地我就开始种了。” 景老头呼出一大口烟气,半晌才说:“嗯,那就好好种。” “家里还有活,我和若兰先回了。”得到景老头的应诺,景惊蛰也不想再呆。 宁若兰跟在景惊蛰身后,经过王氏时,就听她小声嘟嘟:“地都是爹和铁蛋他爹开出来的,这说给人就给人了!” “若兰啊,有空再来啊。”李氏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宁若兰回头冲她笑笑,转过身加快步子跟上景惊蛰。 路上,宁若兰好奇的打量柳树村,发现村里大部分人家的房子都是土坯房,有显得稍好一些的就是房顶是灰瓦的,其余大部分都是茅草顶。 “那个大院子是里正家?” 景惊蛰顺着宁若兰的目光看去,点点头。“嗯,里正家的房子是村里最好的。” 看出来了,青砖黛瓦,超大院落,外面还围了一人高的泥土墙,在一片灰扑扑的屋子里分外醒目。果然,无论古今,只要当官,即便是村官都显得比普通人有钱多了。 景惊蛰见宁若兰时不时打量里正家的屋子,眼色黯然,抿了抿唇。而宁若兰此时却完全么注意到景惊蛰的异常,她正兴味浓厚的观察路上遇到的村里人。 所有人遇到他们夫妻俩,都是先一愣,接着迅速瞟眼景惊蛰,然后就开始自以为隐秘的打量她。其中有的人眼里除了好奇,还有一丝不加掩饰的嫌弃。嫌弃?宁若兰暗地里皱眉,毫不相识,无亲无故,凭啥嫌弃她!她做了啥人神共愤的事了吗?所以,一遇到这样子的,宁若兰便咧开嘴奉送一个大大的笑容,直把人笑的面色爆红,尴尬不已低着头匆匆溜走这才罢休。 景惊蛰偶一回头,见她这幅样子,眼里顿时浮现出一抹笑意。 “你说他们为啥嫌弃我?我跟他们又不熟,又没白吃他家粮食,凭啥用那种眼光看我!” 景惊蛰愣住了,若兰居然不知道别人为啥嫌弃她,这,这不是明摆着的嘛。大姑娘家及笄那么久都没人提亲,等到年过十七才嫁出来,不是有毛病就肯定是为人名声不好,村里人当然看不上这样的新嫁娘。 “咳,不用理他们,咱们过好咱们的日子就行。” “话是这么说,可到底觉得不舒服。不过,等以后咱们有钱了,我看他们还能摆出这样的脸不!” 当然不会,景惊蛰想,村里人大部分时候是淳朴的,可却一样有贪婪狡猾的一面,对有钱有权的照样会刻意讨好奉承。 回到家,宁若兰想了想,进屋背着景惊蛰把她私下攒的铜钱分了五百文出来,本来是有整七百文,今个为以防万一她拿了十文带在身上,没成想还真用到了。除去给铁蛋的一文,她现在手里一共是六百九十九文,宁若兰分了五百文出来用手帕包好拿到堂屋,景惊蛰正按她的吩咐等在那。 “我知道娶我你花了一两银子的聘礼,我这里没有多,只有五百文,你拿着。” 听宁若兰这么说,景惊蛰脸猛地变了颜色,眼睛死死盯着她,嘴唇颤动半晌才憋出一句低哑的嗓音:“不用。” 宁若兰是有些迟钝,可不代表她是傻的,见景惊蛰这幅样子,先是不解,后来仔细想了想,豁然开朗,于是笑着把钱塞到他手里,说:“这是我自己私下攒的,如今咱俩是一家人,钱当然要放在一起。你不是说要下雪了吗?我看咱家窗子不是很挡风,是不是要重新糊一糊?” 景惊蛰仔细辩着宁若兰的脸色,见她说着话坦坦荡荡,顿时脸色好转,僵硬的身子也松懈下来,接过宁若兰递来的铜钱,转身进了屋,片刻,景惊蛰手里捧着一个小陶罐出来,双手往宁若兰跟前一递。宁若兰眨眨眼睛,景惊蛰再接着往前送,宁若兰只好接过来,顺着他的示意,掀开陶罐。 “啊!” 宁若兰惊讶的看着陶罐里静静躺着的一个大银锭,这,这不科学!景惊蛰怎么会有这么多银子?最关键的是,她是第一次真实的见着这么大的银锭子啊! “这,这是打哪来的?” 景惊蛰有些好笑的看着宁若兰目瞪口呆的样子,摸摸头,不好意思的说:“我本来是打算过几天就交给你的。这是我退伍发的安置银,原来还有一个,只不过我一路回来,又分家出来,所以只剩下这十两,是想攒着盖个大房子。” 咦,为啥成亲之前不盖好呢?一般情况下不是成亲时有个好房子更好看些吗?宁若兰有些不懂景惊蛰的想法。 似乎看出宁若兰的疑惑,景惊蛰语气有些失落:“之前不敢盖。” 宁若兰不是很明白他的顾虑,但也不想再问,只笑着把钱收好,大气的一挥手:“好!那明年咱就盖房子,盖一个大房子,还要一个大院子。” 景惊蛰看着她,眼里漾着笑。 后来宁若兰从杨二嫂子那里知道了景惊蛰不敢盖房子的原因。 果然,和老屋有关系。 杨二嫂子说,自打景惊蛰回来,他二弟和二弟妹就一直撺掇爹娘问景惊蛰要钱,说他退伍归家,朝廷定会给些安家银子,说他这么多年不侍奉爹娘,给钱也算理所当然。景惊蛰离家多年,家里衣冠冢都置了,没有怨气那是假的。 但毕竟是亲生爹娘,所以也给了银子,只不过景惊风两口子不满足,趁他不在家,居然来家里翻找。王氏那是个连碗筷都能顺走的主,要不是被景惊蛰撞破,恐怕家里啥也留不下。所以,景惊蛰根本不敢把家里弄得多好,就怕哪天自己回来,家里除个空屋子啥也没有。 俩人把话说开,都觉得比以往要亲近一些,最起码像一家人。只是,景惊蛰到底对宁若兰晚上不与他同房还是心存芥蒂。晚间吃完饭,景惊蛰看宁若兰完全没有哪方面的意思,更觉得憋屈。不过,在茅房偶然间瞥到那抹血迹后,景惊蛰顿时恍然大悟,继而嘴巴就咧得老大。回屋后更是对着宁若兰傻笑个不停,弄得宁若兰莫名其妙好半天,差点以为他得失心疯了。 肚子不舒服,明个还要回门,宁若兰决定不搭理那个一直傻笑的傻大个,还是好好睡一觉,明天回去还不知道要应对啥呢! 鸡蛋糕:同鸡蛋羹,东北方言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傻笑的景惊蛰:媳妇,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 莫名其妙的宁若兰:好就好,你老往我这边蹭是几个意思? 众:求肉! 景惊蛰:(?(? ???ω??? ?)?肉肉会有滴 宁若兰:淡定拍飞,没看到严打吗?喝汤吧! 第14章 回门 “唔。”宁若兰迷迷糊糊睁开眼,嗬,咋这么冷啊。透过窗户看出去,外面淅淅沥沥的正下着小雨。此时已是深秋,向来秋季的雨就是一场秋雨一场凉,寒风伴着细雨,冷入骨髓般。哆哆嗦嗦穿好衣服,走出屋去,堂屋传来滴滴答答的声响,探头一瞧,原来堂屋有一处屋顶漏了雨,景惊蛰放了个木盆在下边,此时已经积了好一滩水在里面。 “起来了,今个落了雨,天冷,你多穿些。”景惊蛰抱着一堆柴火进门,见宁若兰轻轻颤抖着站在堂屋门口,便开口说。见她盯着漏雨的地方看,又道:“等雨停了,我就把屋顶补补,以后不会漏雨了。” “哦,我没事,刚起来这会儿冷些,动一动就暖和了。”这话不假,宁若兰记得前世在东北老家时,每到寒冬,她早起都是哆哆嗦嗦的,不过一旦动起来也就感觉不到冷。 “我来吧。”宁若兰向来想接过景惊蛰手里的柴火,景惊蛰躲了躲,说:“我来就行,早饭在锅里热着,你去吃吧,吃完咱们就去你娘家。” 哦,今个是回门的日子。景惊蛰不提,她差点忘记,亏了昨晚睡觉前还一直担心。想到要回去杨树村,宁若兰就没啥心情。出嫁就像送瘟,一点喜气没有不说,早起还要做一家子的饭,她就没见过有她这么不受重视的新娘子。两世成亲,她都没福气享受一下盛大的婚礼,想想就觉得亏得慌。 食不知味的吃完早饭,宁若兰对这里的饭食真是失望到麻木。整日里除了苞米碴子粥就是苞米面干粮,一点荤腥不见,就连菜也没多少,除了大白菜就是土豆,整日吃的腻味死。若不是前日成亲还见着点猪肉星子,宁若兰都要怀疑自个的舌头是不是都没了味觉。 而且这里马上就要进入冬季,那时大雪封山,万里冰封,估计是啥也不能长。据景惊蛰讲这里的冬季一直要持续到来年的二月份才解冻,这么长的时间里,家里若是没有下饭的菜,岂不是要磨死人?宁若兰琢磨着前世老家那边的家常咸菜,决定等从杨树村回来她就动手做一些,不然冬天没菜吃,可不要太糟糕啊。 临走前,屋外面还是飘着细雨丝,景惊蛰皱着眉看了看,从堂屋墙上取下一件蓑衣递给宁若兰: “你穿这件吧。” “那你呢?” “我没关系,走一走就到了。” “那可不行,你穿上它去杨二嫂子家借一件吧。” 只相处几日,宁若兰也大概了解景惊蛰的性格,许是和村里人关系不好的缘故,景惊蛰很不想麻烦别人。 接过蓑衣,景惊蛰低低应了一声,出门朝杨二嫂子家走去。宁若兰望着他的背影,心里想着,既然已在柳树村定居,看来得想个办法和村里人打好关系才行。 没一会,景惊蛰就穿着借来的蓑衣回了来,宁若兰挎着景惊蛰提前准备好的回门礼,穿上蓑衣,俩人一前一后朝杨树村走去。 宁松站在屋门前,望着潇潇细雨,打了个哆嗦,神色黯然道:“怎么今个就下了雨,天这么冷,姐他们还能回来吗?” “哼,她巴不得不回来吧。正好下了雨,可给她找了由头,你瞧着,定不会回来。”宁若梅穿着件崭新的夹衣坐在堂屋的椅子上,伸手抓了把盘子里的瓜子,露出手腕上簇新的绞丝银镯子。 “别瞎说,今个回门,姐肯定会回来的。”宁松脸色不虞。 “你刚刚自个还说她不回来呢,怎么我说就不行了?我还是不是你亲妹妹?” 宁若梅觉得委屈的不行,噘着嘴吐出瓜子皮。 张氏喂完鸡回来,脸色也不好看。宁若兰嫁出去后,家里的活就得她一个人干,每天忙里忙外伺候一家子,若不是宁若兰能换一两银子的聘礼,真想再留她几年,等实在嫁不出去,随便挑个人家做填房也不是不行的。 “回来了,回来了,爹,娘,姐和姐夫回来了。”站在门口一直望着外面的宁松忽然笑着喊起来,接着就打开了房门,冲着前方喊:“姐夫,姐,你们回来了。” 宁若兰老远就看到站在门口冲她招手的宁松,心里微暖,和着景惊蛰加快脚步进了宁家大门。 “爹,娘。”景惊蛰冲宁大庄和张氏打了招呼,就把手上提着的回门礼放到了炕沿边。“这是我和若兰孝敬爹娘的,东西不多,爹、娘别嫌弃。” 张氏靠上去,冲着篮子张望了下,大概满意了,这才笑着说:“说啥嫌弃不嫌弃的,你们能回来我和你爹就高兴。快坐下歇歇。” 宁若兰和景惊蛰坐在椅子上,对面炕上坐着正抽烟的宁大庄,屋子里烟雾缭绕。宁若兰很不适应这种劣质烟草的味道,喉咙里直发痒,略坐了一会就找借口出了屋子。西边屋里,宁若梅闲来无事正练绣花,见她进来,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嘀咕着:“吃白食的。” 宁若兰没理她,自个坐到炕沿边,打量这个自己住了两个多月的屋子。原先属于自己的东西一个都不见,屋里柜子上摆放的都是宁若梅的物件,缺个口子的铜镜,小巧的木梳,旁边竟然还有一小盒胭脂,虽然一看就是劣质。宁若梅见宁若兰四处打量,最后目光盯在柜子上放着的胭脂上,顿时脸色一变,慌里慌张的站起来,上前一把把胭脂抓起,警惕的看着她说:“这是旁人送我的,你看什么看!” 看宁若梅一副生怕她抢夺的模样,宁若兰不屑的翻个白眼,就这种劣质胭脂,白给她她都不想要,更何况抢。 屋里已经没有自己住过的气息,对不熟悉的地盘宁若兰也不想再多呆,当下抬脚出了门。宁若梅正神情紧张的防着宁若兰,此时突然见她就这么走了,顿觉自个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憋闷。 既然是回门,肯定是要在娘家吃过饭才走。正巧外面也下雨,宁松热情的拉着景惊蛰唠嗑,话里话外打探宁若兰过得好不好。景惊蛰见宁家也就这个小舅子关心宁若兰,于是也喜欢和他说话。 张氏愤愤的看了眼外面飘雨的天,心里暗道晦气。 如果天气好还能打发她们回去,家里也就省了这一顿饭,可现在却没办法装傻,只好自个摸进厨房捣鼓饭菜。厨房里乒里乓啷的响了一会,张氏探头出来喊道:“若兰啊,过来搭把手,把火升了。” 景惊蛰在屋里头听见,眉毛一皱,故意粗声粗气的说:“爹,若兰她这几日身子不舒坦,搁家里时我都没叫她干活,你看。” 宁大庄被说得老脸通红,咳了一声冲厨房不高兴的回了一声:“忙不过来就叫若梅,若兰都是嫁出去的姑娘了,还叫她干啥。” 张氏在厨房听了,一口气堵在胸口,脸色变了变,把柴火猛地摔在地上,低声骂骂咧咧的自个做饭,到底没舍得叫宁若梅出来忙活。 沉闷的吃过饭,正巧雨也停了,宁若兰就拉着景惊蛰要回去。整顿饭张氏脸阴的能刮下一层灰,活像谁欠了她银子没还一样,她可不想再看张氏那张□□脸。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宁若梅:手上拿着个胭脂盒(惊恐)娘啊娘啊,我的脸我的脸 宁若兰:(疑惑)妈呀,宁若梅长青春痘了? 景惊蛰:(那个小盒咋辣么眼熟呢?)咦,那不是我调的超级无敌辣椒酱嘛!媳妇,快来尝尝,这还有一盒没被偷。 第15章 奉养银子 回门第二日,出乎意料,老屋那边的人居然又过来了。宁若兰偷偷瞄了瞄,见不仅景惊蛰脸色不好,景老头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心里顿生疑惑:出啥事了? “你们昨个回门了?” “嗯。”对景老头的问话,景惊蛰回答的异常简洁。 景老头顿了顿,接着开口:“你刚成亲,做啥事要先想好,别一头热傻不拉几的栽进去,啥好东西都往出拿,小心被人骗了还不知道!” 对景老头已有所指的话,宁若兰只是挑挑眉毛,脸上却不动声色。可景惊蛰却一下子不干了。脸色一沉,闷声说:“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弄,爹,你就不用操心。” “惊蛰啊,你爹他不也是为你好嘛。”见景老头不高兴,李氏赶紧上前一步,插话进去圆场子。 “为我好?我咋没看出来。” 李氏有些不自在,不过还是硬着头皮,小声嘀咕道:“之前你说没钱,结果转头就花了一两银子娶媳妇,昨个又说没钱,结果还不是照样大包小包的拎去你丈母娘家。” “娘,每个月的奉养银子我没差吧?再说,昨个我和若兰可是回门,你见哪家回门不拿东西的?” 景惊蛰瞪着眼睛,额头的青筋合着伤疤一起狰狞暴起,异常骇人。李氏和景老头一时被震在原地,半晌没敢开口。 王氏缓过神来偷偷扯了扯景惊风的袖子,示意他开口。景惊风暗地里瞪了眼王氏,定定神,上前一步,特意挨着景老头后才说:“大哥,你咋还这样和爹娘说话呢?”质问了一声,随后就摆摆手,似乎不耐烦般继续开口道:“算了,就你这样,和你也说不通。你也成亲了,自然也知道当家不易,啥啥都要算计着来。你既然手里头有银子,就多给爹娘一些能咋地?” 景惊蛰的脸色冰冷,看着景惊风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怎么也无法再把他和当年跟在他屁股后头一声声叫着“哥”的弟弟联系起来。果然,分开八年,啥都变了。 “惊蛰啊,你也太傻了点,怎么就能花一两银子做聘礼呢?那个啥,你是宁家大姑娘吧?我们给了那么多聘礼,你带回来多少啊?” 宁若兰有些发愣,看着景老头一脸肉疼的说着这些话,心里模模糊糊的想:难不成景惊蛰是捡来的? “爹,你不用问若兰,那是我给的银子,不管她带多少来,都是她的。奉养银子早十天前我就拿过去了,再多也没有。” “娘昨个跟你说的,你忘了?你给的那是头前说的数,如今你都有钱了,咋也得涨涨吧?可别忘了,你出去那几年,爹娘都是我照顾的,你一文钱都没掏,如今回来,怎么着也得补上吧。” “就是,就我和惊风实诚,累死八活得伺候两个老的,一点怨言都没。可这不代表我俩就是傻的,明明大哥有银子可以叫爹娘过好日子,为啥就不愿意呢?亏了前天爹还答应要把山根下的地给你种,做人得讲点良心吧?” 王氏巴拉巴拉嘴巴不停的说了一大串的话逼着景惊蛰掏钱出来,景惊蛰冷冷的瞟了眼王氏,转头目光如钉子般对上景惊风:“你是想和我算旧账是吗?那咱就再好好算算!” 景惊风畏缩了下,显然有些怕景惊蛰。 就在此时,门口进来俩人,一上来就笑呵呵的开口:“呦,二叔二婶也来了?惊风和春花也在啊,这是说啥呢?咋都这个脸色啊?” “杨二哥,杨二嫂子你们来啦。”宁若兰一见他俩,就急忙上前热情的把人让进屋里。他们来的太是时候了!她是新嫁娘,景惊蛰他们一家子说话,还轮不到她插嘴,看着景惊蛰被老屋他们一再相逼,虽对他们之间的纠葛不是太清楚,可她不瞎,还看得出哪方是胡搅蛮缠死不讲理的。 “呀,杨二哥啊,可不巧了,我们家谈正事呢,你和她要是没啥事,你看能不能?”王氏对着杨二哥挑了下眼睛,掩嘴轻笑。 杨二嫂子暗骂一声“臭不要脸的。”抬脚挡在杨二哥面前,瞪着王氏,大嗓门嚷嚷道:“咋就没事了,今个我们可是和惊蛰他两口子约好了要去我家吃饭的。人家这刚成亲,咋不得表示表示。你们谈正事?哦,难不成也是请他们两口子去吃饭的?” 王氏猛然一听,脸上下不去,边暗骂杨二嫂子多管闲事,吃饱了撑的,边脑子急转,突然有了主意,于是撇着嘴道:“去你们那吃饭?我公婆都过来了,她咋能就跑去你们那吃饭,那我们咋办?新媳妇连顿饭都不做,咋说得过去?” “哎春花啊,咱就不搁这吃了,铁蛋还搁家里呢,再说,家里的鸡啊猪啊的都没喂,回去吧,啊,他爹?” 景老头重重哼了一声,磕磕烟袋,瞪了眼景惊蛰,抬脚往出走。王氏还想巴拉两句,结果见景惊风跟在景老头和李氏后头脚不沾地的走了,当下不敢再留,跟在后边灰溜溜的出了门。 “娘,你干嘛说要走啊,她都开口了,咱就搁那吃呗,铁蛋我回去接过来就行,干嘛巴巴的回去。”王氏对没能蹭一顿饭很不满,对李氏说话的口气也没软和下来。 “就知道吃!那是你大嫂,长幼有序,别和村里那些长舌妇一样没大没小的,该叫啥就叫啥。”景老头回头瞪着眼睛训了王氏一顿,王氏闭了嘴,心里却很不服气。凭啥叫她大嫂,进门比自己晚不说,又不伺侯公婆,啥脏活累活都是自个干,她这都伺候两老不死的多少年了,怎么着也得 轮到她宁若兰了吧? “爹,不是我心眼小,实在是大哥做事不地道。早前一问他要钱就哭穷,这没钱那没钱的。他没成亲前就一个人,怎么过不是过?一年到头省着点,那不得攒下个几贯大钱?不用他给你们多少多,就是给个一贯,那也是他做长子的孝顺。可你瞧瞧,说是没钱,结果转眼就花一两银子娶了媳妇!就我和孩子他爹实诚,这么多年啥话不说的伺候你和娘,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惊风哪样没出力?可大哥呢?自打回来,就分走了山根下的地,除了每月给你们50文,还有啥?惊风拉不下脸计较,我可不能总看着他受欺负!” “老二媳妇,话不能这么说,老大给的50文也够多的,咱就是乡下人,一个月哪用得着那么多钱?” 王氏见景老头不吭声,撇撇嘴,看来还得想点别的法子才行。 杨二嫂子见他们没了影,这才往地上呸了一声:“就知道要钱,真好意思空手过来!” 宁若兰知道杨二嫂子他们过来就是为了给他们解围,并不是真有饭吃,于是便开口说:“杨二哥,嫂子,你们来得可真及时,不然我和惊蛰都不知道该咋办。一会叫上你家大宝、小宝,中午都搁这吃吧。” “不用不用,刚才搁院里看到你家老屋那边来人,自打惊蛰定亲,这都来闹了多少回,我和你杨二哥就点担心,怕他们又来欺负惊蛰,所以就急慌慌的赶过来。”杨二嫂子说到这脸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自个刚才可是当着老屋人的面说了要叫惊蛰和若兰去她家吃饭的,亏着若兰通透,不然可闹大笑话了。 “我家里还有事呢,你和惊蛰也不容易,既然成了亲,那就好好过日子,我就住在你们隔壁,喏。”说着,指了指东边那栋稍微好点的茅草屋,“那就是我家,没事你就过来找我,咱唠唠嗑。行,我们这就回去。”说完,就又风风火火的走了。 宁若兰笑看着杨二哥和杨二嫂子回去,转头对景惊蛰说,“杨二哥一家人都挺好的。” “嗯,杨二哥是实诚人,杨二嫂子人也爽利,以后闲了你可以多去串串门。” “哎,那,我去做饭了?” “去吧。”景惊蛰脸色依旧臭臭的,抡起斧头开始劈柴火。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之“帮帮忙啊媳妇” 景惊蛰:媳妇,帮我拿下帕子 宁若兰二话不说送过去 景惊蛰:媳妇,帮我拿下皂角 宁若兰皱眉送过去 景惊蛰:媳妇,帮我加下水 宁若兰(黑着脸):要洗澡却只拿一个桶,竟然就脱光光,这样好吗?好吗? 第16章 第一顿饭 景惊蛰明显心情不算好,宁若兰想刚才他父母过来闹这么一出,景惊蛰肯定挺难受。于是也不说啥,进了厨房熟悉了会就摸出苞米面掺水和起来,想了想,把杨二嫂子拿来的鸡蛋打了一个进去,活好面放在那醒着。 厨房灶台上一个大碗里扣着一块五花肉,宁若兰知道景惊蛰估计是为了成亲特意准备的,于是就拿出来切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照旧放在碗里,搁阴凉的地方放着。洗洗手生了火,又在锅里放了些水热着。家里除了土豆和大白菜暂时也找不出别的,于是宁若兰就刮了两个土豆,切一个大白菜,打算做一个醋溜土豆丝,再来一个大白菜炒肉片。至于主食,就做苞米饼子吧。 热了水仔仔细细刷了锅后,宁若兰非常大方的倒了一大滩豆油到锅里,等油热了,就开始一个接一个的放苞米饼子进去,煎到两面焦黄时饼子也熟了,一连烙了十几个苞米饼子,宁若兰便用烙饼剩下的油开始炒菜,一时间,油香肉香四溢。 宁若兰在厨房忙活,景惊蛰在院子里一边整理东西,一边心不在焉,时不时瞄瞄屋里。刚才爹娘和二弟他们过来闹得那一出,不知道若兰怎么想?正想着,就闻到屋里传出来的香味,景惊蛰咽了口口水,开始期待午饭了。早前都是他一个人,做饭也就是胡乱对付下,菜基本都是炖的,放点盐就了事,主食十天半个月都是吃苞米粥,因为这个最好做,放些苞米碴子和水一起煮熟就行,不需要啥技术。所以这会闻到久违的香气,他肚子里的馋虫彻底被勾起来了。 “饭好了,吃饭吧。”对着景惊蛰,宁若兰一时不知道叫啥,只好含糊过去。 “哎。” 景惊蛰进屋洗了手就有些迫不及待的坐到桌子前,不大的桌子上摆了两大盘菜,一盘是切得细细的土豆丝,一盘是颜色白绿的大白菜炒肉,全都油汪汪的。旁边还有一小盆烙得金黄的苞米饼子。景惊蛰拿起一个咬了口,顿时眼睛一亮,看着宁若兰嘴角微微翘起,说:“好吃。” 宁若兰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我用得油多了些,你别介意啊。” 景惊蛰摇摇头,看着她神色认真的说:“我俩成了亲,就是一家人,你是我媳妇,不用这么见外。” 宁若兰被这声“媳妇”说得有些脸红,急忙夹了一筷子土豆丝放嘴里,“行,快吃吧。” “你吃肉。”景惊蛰夹了满满一筷子猪肉放到宁若兰碗里,自己却只夹白菜片吃。 “你也吃,我自个也吃不了那么多。”宁若兰想了想,还是伸筷子给他夹了肉。 景惊蛰咧嘴笑了笑,低头开始大口大口的就饼子吃起来。 俩人默不作声的吃完这顿午饭,宁若兰收拾好碗筷出来,就见景惊蛰坐在院子里的木桩上编筐子,旁边散了一地的柳条子。见状,宁若兰也不去打搅,进景惊蛰的屋子里瞧了瞧,便找了块抹布,透了水开始擦拭起来。别看屋子瞧着整齐,可灰尘却不老少,想来景惊蛰一个大男人也不会多爱打扫,能保持整洁估计就很不错了。 擦着擦着,宁若兰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家里只有一个炕,这几天晚上她都和景惊蛰睡一个炕上。眼瞅着不舒服的日子就要过去,以后就没光明正大的理由拒绝同房。想到这,宁若兰脸色古怪起来。她不是啥贞洁烈女,也没那种因为自己是后几千年的人而瞧不起这里人的念头。 可毕竟她与景惊蛰算不得熟悉,更没啥感情基础,就这么滚床单,她还做不出来。该怎么拒绝晚上的那个啥呢?宁若兰苦思冥想,难不成要上演全武行?也不知道她如今的武力跟一看就身强体壮的景惊蛰相比哪个更厉害。不过,本来以为柔弱不堪营养不良的媳妇忽然变身为深藏不露的练家子,景惊蛰到时候的脸色想必会很精彩吧!一想到这,宁若兰就控制不住乐出声来。 “你笑啥呢?” 正乐着,耳边忽然传来景惊蛰疑惑的声音,宁若兰止住笑声看过去,景惊蛰站在房门口,手上还拿着根柳条子,一脸莫名的看着她。 “啊?没,想到件好玩的事。”宁若兰拿着抹布装作忙绿样在桌子上随便抹抹,扯开话:“你编完筐子了?” “没有,那个你的衣服就放在炕柜里吧。” “咦,我带来的箱子呢?” “箱子里边有些潮,得晒晒。” 宁若兰忍不住冷嘲:果然这个女儿在宁大庄眼里根本没那么重要。 不知是不是见她脸色不好,景惊蛰急忙又接着解释了一句:“你别担心,前段日子天老是阴着,箱子潮也是正常。” 宁若兰扬起一个笑脸,“我知道,那就晒两天吧。” 景惊蛰见她换了脸色,心底也松了口气,接着出门编筐子去了。宁若兰收拾好屋子,出门在院子里逛了一圈,终于发现她一直觉得别扭的地方。 “你没弄菜园子吗?” “明年打算弄一个。” “那不如这时候就翻出来,现在还能种点小白菜、油麦菜之类的,不然等冬天,我俩可就一点青 菜都没得吃。” 景惊蛰看着宁若兰脸色很奇怪,弄得宁若兰都不知道自己哪出错了。不过,下一刻她就知道为啥景惊蛰的脸色那么古怪,感情她根本就犯了常识性的错误。 “现在都十月份了,过不了几天就要下雪,地早就翻不动,等明年吧,行不?” 十月份就下雪?宁若兰呆了,难怪她老觉得这几天天气变化这么大,冷飕飕的,透着股阴冷,原来已经快要下雪了啊! 一时,宁若兰背后出了一成汗,真正这个时候的人不会不知道这个常识,那她刚才的话,想到这,宁若兰偷觑下景惊蛰的脸色,只见他低着头编筐子,瞄到她看过来,咧嘴笑了下,安慰她说:“媳妇,你别急,来年我肯定给你弄个菜园子。” 呼,好险,幸亏景惊蛰误会她是太心急才乱出主意。 “嗯,好,明年咱俩一起翻地。” 景惊蛰嘴咧得更大,干劲满满得低头编筐子。 “刚才杨二哥和杨二嫂子专门过来给咱解围,又给咱拿了鸡蛋,咱要不要还礼回去?白收了人家东西怪不好的。” 似乎对宁若兰这么懂事非常开心,景惊蛰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那咱们晚上叫杨二哥和杨二嫂子来家里吃饭吧?媳妇你看行不?” “好啊,我也是这个意思。那我这就去准备准备,你去隔壁和杨二哥他们说声,叫他们晚上别做饭了。对了,叫嫂子把大宝小宝也一起带来啊。” “知道,那我先去了。” 看着景惊蛰脚步轻快的出门,宁若兰转身进了厨房,晚上要请客吃饭,怎么找也得弄得像样点。幸好仔细翻了翻厨房,宁若兰又找出一把粉条,一小把晒干的蘑菇,还有一点点白面。看着这点白面,宁若兰都想喜极而泣了,天知道她有多久没吃找白面白米饭了! 这么点再留着恐怕也要生虫子,不如晚上拿来掺了苞米面蒸一锅两掺面的馒头,毕竟是席面,这样也好看些。还有午间剩下的一块肉,倒是可以拿来和粉条炖一起,做一锅前世东北有名的猪肉炖粉条。另外再做一锅烧土豆块,炒一盘大白菜也就差不多了。 想好要做的饭菜,宁若兰便开始舀水和面,又跑去隔壁杨二嫂子家借了老面做引子,忙活了大半天总算把面和好,盖上盖帘放在炕头上发着。一下午的时间,面粉应该是发的起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之女人真辛苦 景惊蛰:媳妇,你那啥咋一次辣么久? 宁若兰:(淡定如常)怎么,有意见? 景惊蛰:(敬畏)没。转过头,默默的想:媳妇血真多!这得吃多少才能补回来啊! 第17章 景家旧事 杨二嫂子家推辞不过景惊蛰,只好晚上带着全家过来吃饭。 杨二哥也是村里的单姓,父母早亡,所以一家子就夫妻俩带着两个孩子,一个六岁,一个五岁,都是半大小子,淘气得很。宁若兰见他们过来,便热情的招呼两个小的吃炒瓜子,两个小子虽然淘气,却也很懂事,乖乖道了谢就和杨二哥到外面一起陪着景惊蛰编筐子。杨二嫂子卷起袖子打算帮宁若兰做做饭,谁知进了厨房才发现,宁若兰把一应物事都准备好了,各样码的整整齐齐的放着准备下锅,厨房看着井井有条,一点都不脏乱。 “哎呦,妹子一看就是利索人,我还没见过谁家的厨房这么干净呢。” “嫂子又夸我!我也就喜欢捯饬,要论能干可不如嫂子,就说做衣裳吧,我可拿不出手的。我看杨二哥和大宝二宝身上穿的衣裳针线缝的多严实,针脚也密,一看就是精细活。” 杨二嫂子脸上挂着笑,高兴的说:“你是新嫁妇,有些事没经验也是正常的,你要是拿不准尽管来问我,别的不说,针线方面我还真敢打包票。” “行嘞,我可记下了,到时候嫂子可别嫌我烦。” “不嫌,还有啥要忙活的不?我来弄,你就尽管炒菜好了。” “不用,东西我都弄好了,嫂子出去照看下大宝二宝吧。” 杨二嫂子转了一圈,看确实也没有啥要忙活的,便依言出了厨房。这边宁若兰蒸好馒头捡起来放进盆里,就开始一道菜一道菜的炒,粉条是早就泡在盆里的,蘑菇也事先用热水泡发过,猪肉用盐腌好,此刻稍稍炒一下放了水,再放粉条和蘑菇进去,等水开粉条蘑菇软和了,这道菜也完事了;干烧土豆,要把土豆切成大块,还不能切早,否则放久了表面就会变黑,卖相不好不说还会影响口味,于是在炖猪肉末股粉条时,宁若兰就开始切土豆,足足切了十几个大土豆,又切了一块大葱, 锅里的炖菜香气越发明显,宁若兰尝了下,觉得可以了便起锅盛在盆里,接着就开始做烧土豆。院子里,杨二哥家的大宝和二宝死劲吸着空气里的香气,边流口水边说:“真香,景婶做饭真香!” “臭小子,擦擦口水,没得丢人!”杨二嫂子脸上带着笑假意呵斥,可随后自己也掌不住笑着道:“不过别说,弟妹这手艺还真不错,光闻这味就知道。” 杨二哥是个高高壮壮的汉子,肤色黝黑,面容敦厚,此刻正跟着景惊蛰坐在一起编筐子,听到自己小子和媳妇的话,抬眼看看景惊蛰,悄悄问:“你媳妇,咋样?” 景惊蛰明白杨二哥问的意思,当初知道他要花一两银子做聘礼娶一个老姑娘时,杨二哥还劝过他,说年纪这么大还没嫁出去的,定是有什么毛病,即便身体没毛病,肯定也是人不咋样,还劝他不如去再远点的山里找个穷人家的姑娘,一来放心,二来也没麻烦。只不过他没同意,执意娶了宁若兰。当初也没啥想法,只不过就是烦了,想找个人过日子,现在看来,似乎还不错。 “嗯,挺好的。” 杨二哥微微睁大眼睛,看了看他,就笑着低下头:“行,好就行。” “惊蛰,杨二哥,杨二嫂子,饭好了,别忙活了,进来吃饭吧。”宁若兰站在门口招呼院子里的人,冲满院子疯跑的大宝小宝招招手:“大宝小宝,来,跟景婶去洗洗手,咱吃饭了。” “哦吃饭喽,吃饭喽。” 大宝小宝一声欢呼,麻溜的跟在宁若兰身后去洗手。 因为人少,也没特意分开,大家都做一个桌子上。席上,两个男人喝着黄酒唠着嗑,杨二嫂子照看俩小的吃饭,感慨的说:“弟妹手艺真不错,瞅瞅我家小子吃的,满嘴流油,都不抬头。” “我就是舍得放油,手艺也就那样,没啥特别的。”这时候没啥调味的,除了盐和大酱外,啥也没有,她可不信能做出多好吃的东西,只不过她做菜不像别人舍不得放油,就像张氏一样,每次只叫她放一丁点,沾沾油星就行,她是照着前世做菜的样再稍微减少一些来炒菜,对这里少油星的人来说,当然就显得饭菜很好吃了。 一顿饭惹人闹闹吃了大半个时辰才结束,日头已经西斜,有些朦胧的日光失去了正午的热度,天气不知不觉开始凉下来。 “你们爷几个去院子里抽烟唠嗑去,别弄得满屋子又是烟味,我帮着弟妹收拾下。”杨二嫂子开口撵人,她烦屋里被男人的烟味占据,正好宁若兰也讨厌,只是不好开口,没想到杨二嫂子却帮了她这个忙。 景惊蛰带着杨家爷三个去了院子里,趁着还有光亮继续编筐子,宁若兰则和杨二嫂子在厨房忙活洗涮。 “嫂子,上午来的人是惊蛰的家人?咋那么奇怪呢?” “你是想说咋那么不要脸吧?”杨二嫂子看着她笑笑,“我见你是个好的,和你说说心里话。你别瞧着惊蛰面貌吓人,就觉得他凶狠,其实惊蛰挺好的,为人很仗义,要不是他,你杨二哥那次可就栽在黑瞎子手里了。他干活又肯下力,也吃得了苦,心思也活络,不然那么多当兵的,咋就他一个人回来了?” “惊蛰去当过兵?”宁若兰有些惊讶,难怪景惊蛰看起来有些不一样,总是隐隐带着些煞气。 “这我也是听说的,说景老头当年不舍得用银子顶兵役,就叫惊蛰去了,结果一去八年没回,大家都当他死在外头了,景家连衣冠冢都做了。谁知道第八个年头马上要翻过去的时候,景惊蛰大年夜的回来了。哎,只不过好好一个小子,额头上多了一个疤。” “衣冠冢?景家也太急了吧?”怎么着也是自己的儿子,还没确认死讯就急慌慌的立衣冠冢,显得也太冷漠了。 杨二嫂子抬头瞧了瞧外面,见景惊蛰他们还在编筐子,放心的转过头接着对宁若兰说:“嗐,还不是钱闹的。今个上午你也见着了,惊蛰不是还有个弟弟吗?那景惊风从小就懒,干活不肯出力,见惊蛰几年没归家就动了歪心思,打量着坐实了惊蛰的死讯,好把俩老的家产全占着。哼,说是家产,其实也就几亩地,这眼皮子浅的。” “可惊蛰到底是公公婆婆的儿子,他们咋就能同意呢?” “你刚来不知道,景老头向来就喜欢小儿子,不喜欢嘴巴不讨喜的惊蛰,你那个婆婆倒是个心肠软的,不过就是太软了,随便哄她几句她就变了主意。你那个弟媳妇王氏也不是个好相处的,嘴巴厉害着呢,以后你可得小心些,别叫她抓着把柄。” 宁若兰点点头,又想起一件事来。“我听人说惊蛰在村里名声不太好,到底咋回事啊?” “还不是景家乱传的,惊蛰刚回来那会,我们还不熟,之前怎么样没见着,倒是惊蛰分出来搬到这里后两家离得近,倒是见着几次他们过来闹。你别看惊蛰那样,真惹急了那可凶得很,结结实实把景惊风给揍过几顿,景惊风老实是老实了,可惊蛰的名声也被他们传坏了。” “哦。”宁若兰若有所思。 “嫂子和你投缘,说这些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你俩好好过日子。你们也年轻,下死力干个几年,还不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 宁若兰笑着谢过杨二嫂子:“哎,我也是这么想的,只要人勤快,没有过不好的。” 到了晚上,宁若兰才发现自己白天纠结的同房问题根本没造成困扰,因为景惊蛰只是打量她一眼,就非常自觉的钻自个被窝躺着,一点要咋样她的意思都没。宁若兰哑然,严重怀疑这具身体的魅力,难不成豆芽菜般的样子根本就勾不起景惊蛰一点兴致? 这事闹的,自作多情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之关于魅力啥的 是夜,月黑风高 外头,景惊蛰迎风而站,仰头望月,抬手一抹,两手是血。 屋里头,宁若兰低头瞅瞅小馒头般的胸部,默默无语。 第18章 积酸菜 早起景惊蛰在院子里劈柴火,宁若兰略微收拾了下屋子,便特意找出件更破旧的衣裳换上出来跟在景惊蛰身后把他劈完的柴火一一码好。景惊蛰顿了顿,见她低着头码柴火,动作利落,神情专注,嘴巴张了张没说话。 “呦,干活呢!” 随着话音一落,杨二嫂子从门口走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簸箕。 “杨二嫂子,你咋来了呢?”宁若兰笑着打招呼。 “我来送黄豆种子,你瞧,都挑好了,个个溜圆溜圆的。”说着,把簸箕递给宁若兰。 宁若兰接过来一瞧,确实像杨二嫂子说的一样,饱满有光泽,一瞧就知道是特意挑选过的。 “若兰,你去拿五十文给嫂子。嫂子,你等会啊”景惊蛰停下动作,冲宁若兰道。 “哎,嫂子,你坐会呗。” “行,我搁这坐会。”杨二嫂子乐呵呵的坐在院子里的木桩上, 宁若兰便转身进屋,一会功夫就拿着五十个铜板出了来。“嫂子,给,正好五十文,你数数。” “哎,还数啥,我能信不过你们?得了,我该回了,趁着天好,大白菜得赶快晒出来呢。” 杨二嫂子走后,景惊蛰就见宁若兰站在原地呆了大半晌,等她回过神来却疑惑的问:“咱们这冬天的白菜都是怎么吃的?” 景惊蛰愣了下,才说:“有人家喜欢吃干菜,就趁着天好晒干了留着冬天吃,有的就直接这么放着,反正冬天冷,也烂不了。” “没有酸菜吗?” “酸菜?”景惊蛰皱起眉头,配着大胡子,还真是没法赏心悦目。“没听过,你打哪听来的?” 宁若兰心里一惊,暗想难不成这里还没有酸菜?这么一想,就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腌些来给景惊蛰尝尝。记得前世在老家,整个漫长的冬季全家差不多都是靠着酸菜度过的。这会儿条件更不好, 她要是能腌出酸菜来,那冬天的菜岂不是不用发愁了? 想干就干,宁若兰急忙回屋到厨房把家里的大白菜倒腾出小一半来,挨个整个清洗一遍,按照记忆力的顺序,开始烧热水,又叫景惊蛰把屋外一直空置的大水缸给她刷出来。等水开了,宁若兰便把大白菜头朝下一个挨一个摆在大锅里,过一刻钟后就拿出来放在凉水里过一遍后就放到一旁控水。景惊蛰看了一遍后,虽不懂她在干嘛,可也不妨碍他伸手帮忙,于是夫妻俩同心协力,没一会功夫大白菜就全都过了水。 “惊蛰,你把水缸搬进厨房里,再往里添些水,到这就可以。”宁若兰比划着地方给景惊蛰瞧。景惊蛰点点头,发力抱着一人高的大水缸进了厨房。宁若兰瞧着他螃蟹式的走法,不知为何,突然就觉得很好笑,自个在外面笑得咯咯响。笑够了就见景惊蛰微红着脸从屋里出来,宁若兰急忙收了笑,指使他:“给我找一块大石块过来,要重些的。” 景惊蛰应下就出了门,宁若兰还在想他什么时候能找到,就见他抱着一个大石块回来了。 “这么快?” “嗯,河沿那有很多,这块没人用来洗衣裳,我就拿了来。” 宁若兰恍然记起,这里不论杨树村还是柳树村似乎都是河道纵横,村里弯弯曲曲的有好几条河流穿过。就他们屋子前边不远,就有一条小河奔流而过,她见过好几次村里的妇人在河边洗涮,高声谈笑。这里河道这么多,万一哪次雨水大了,不会发生洪灾吗?只是这个念头在宁若兰心里只转了一圈就被她撇开。村里人在这生活了这么久都没啥事,可见洪灾不会轻易发生。而且她和景惊蛰现在衣食不饱,想这些根本就没啥用,不如等日后银钱宽裕了再来谈防洪。不过,这些到底在宁若兰心里留下了痕迹,以致后来她万分庆幸当时自己的英明决定。 大石块有了,宁若兰就开始朝缸里码白菜,码好一圈,宁若兰就撒一圈粗盐,白菜被一圈圈垒起,压得紧紧的。最后放上被宁若兰仔仔细细洗涮干净的大石块压住,这积酸菜就算完成了。至于效果,还得等个十天半个月才能尝到。 积完酸菜,宁若兰总算了了一桩心事。余下的时间就满心期盼的等着酸菜腌好。她不断地记忆起前世的杀猪菜、酸菜鱼、酸菜炖大鹅、渍菜粉,所有关于酸菜的有名菜她都想了一遍,弄得口水直流,就连晚上做梦都是一桌子的酸菜大餐,结果早起时就悲剧的发现,她居然淌了一晚上的口水在枕头上! 景惊蛰和杨二哥去山上拉柴火,宁若兰闲着没事,就溜达到杨二嫂子家。杨二嫂子家前院不算大,后院倒是挺大,用来做菜园子。虽然也是土坯房,可是房子端端正正,窗子开得又多,显得屋里亮亮堂堂的。 “嫂子忙着呢?” “若兰啊,快进来。”杨二嫂子见是宁若兰过来,连忙招呼她进屋。又说:“我也没忙啥,给你杨二哥纳鞋垫呢。这天冷了,不垫厚点冻脚。” 纳鞋垫? 宁若兰仔细打量下杨二嫂子手里的东西,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似乎从没关心过景惊蛰穿啥垫啥,而这个时候的媳妇家,可是要把自家相公的衣食住行包办才算是好媳妇,明显自个是不合格的。不知景惊蛰平日里是咋想她的,难不成觉得自己偷懒不成? 宁若兰站在炕沿边脸色变幻不定,杨二嫂子瞧了半天,推她一下:“想啥呢?呆愣愣的。” 回过神,宁若兰笑着坐下道:“没啥,看嫂子手这么巧,看呆了呗。”说完转头看了看,疑惑道:“咦,大宝小宝呢?” “不知搁哪疯去了,到饭点才看得到人影。” 杨二嫂子咬断线头,伸手抚平鞋垫,看了看满意的放在一边,又拿起另外一个开始纳起来。“你家啥时候烙粘干粮?” “粘干粮?”宁若兰脑子闪过问号,不会是说豆沙包吧? “就是糯米面烙的干粮啊!你娘家不烙吗?” “哦,这个啊,烙的。我家的还得问问惊蛰,也不知道有没有粘面子呢。”宁若兰总算知道杨二嫂子说的是啥了,粘干粮也就是粘豆包!前世在老家时每每快到冬季,家里都要烙一缸的粘豆包冻起来,方便天冷时不做饭直接热来吃。这么一回想起来,宁若兰倒有些想念那种味道。 “应该有的,入秋那会儿我记得惊蛰和里正家换过。” 得了杨二嫂子的确定,等景惊蛰回来,宁若兰帮着他卸过柴火后就迫不及待提起。景惊蛰扑着身上的灰,抬头见宁若兰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心里猛地一跳,有些不自在的别过头说:“是有,你要是做的话,就再等几天,我拉完柴火和你一起。” “行,反正大黄米也是要先泡着的。你告诉我在哪,我今个就找出来泡上。”兴头头说了一会,宁若兰忽然记起景惊蛰自打回来还没吃饭,于是难得红了脸,尴尬的补救:“那啥,你先吃饭,吃完饭再找,也不急的。” 下晌的饭菜,宁若兰蒸了一锅菜包子,剁得细细的白菜里面惨了些萝卜丝,她又舍得放油,所以菜包子前有未有得好吃起来。景惊蛰一气吃了五个速度才慢下来,第六个拿在手里慢悠悠吃着,越发觉得宁若兰手艺好。 “我看咱家豆油还挺多的,所以做饭就放多了,没关系吧?” “没事,家里就我们俩,没必要吃得太省。” 听景惊蛰这么说,宁若兰就露出个灿烂的笑容。她最怕碰到一个死抠门的,节省是好的,可太过了伤及身体那就得不偿失。如今他们已是长久不见荤腥,油再不多吃点,不说景惊蛰还要做上山拉柴火这样耗体力的活,就是她闲坐家里,时间长了也是要头昏的。 之前在宁家,没她说话的份,她也懒得和张氏讲。一个不好,就要被张氏冠上好吃懒做的名头,何苦来。如今自己当家做主,她可不想太过委屈。俗话说:身体好,才是革命的本钱啊! 粘干粮:粘豆包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之关于吃肉 景惊蛰:(眨眼睛)媳妇,听说咱要有肉吃了? 宁若兰:(羞涩)人家刚认识你,哪能这么快就滚床单捏? 景惊蛰:(戳戳手臂)媳妇,说人话 宁若兰:(面无表情)再等几章。 第19章 镇上采购 景惊蛰自从吃了宁若兰做的菜包后,时不时要装作不经意般提起,再夸上一句。宁若兰憋着笑,装傻了几日后,终于不忍再捉弄他,又给他蒸了一锅。景惊蛰弯着嘴角吃了五六个,看着锅里剩下的,抹抹嘴说:“明个回来这些再热了给我就行,不用再另外做了。” “好,都给你留着。” “你自己也吃,我又吃不了那么多。”景惊蛰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宁若兰每次吃的少,可刚刚自己话里的意思似乎容易叫人误会。偷瞄了眼宁若兰,见她脸上并无不满,这才在心里松口气。 “现在天儿越来越冷,路不好走,你和杨二哥上山当心些。” “晓得了,我走了。” 目送景惊蛰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宁若兰忽然记起似乎景惊蛰都没戴过手套!上山捡枯树枝,拉枯木头,那可都是只能用一双手,没有任何工具能借用的。她和景惊蛰没有啥亲密的动作,自然也不知道景惊蛰的双手如今是何等粗糙,可光凭想象,宁若兰就觉得有些心疼,看来自己还是先给他弄双手套最为要紧。 揣上铜板,宁若兰到隔壁杨二嫂子家邀她一起去镇上。杨二嫂子笑着答应:“巧了,我正好要去镇上扯点布,大宝小宝长得快,眼瞅着去年的衣裳就穿不了了,真真愁死人。” “如今难些,等大宝小宝长成,你和杨二哥也就能松泛了。”宁若兰笑着劝慰。 杨二嫂子叹口气,嘱咐大宝小宝在家好好呆着,这才掩上门跟着宁若兰向外走去。“话是这么说,可到底过得太苦,一年到头见不到肉星不说,每年冬季也是难熬的很,家里的粮食也不多,能熬到开春就算不错的。” 宁若兰默然,乡下人日子过得确实太难。杨二嫂子家还算好的,人口不多,又没有老人奉养拖累,夫妻二人只拉扯两个孩子,糊口倒不是问题。只是要想攒钱,就没那么容易了。 “你去镇上买啥?” “哦,我想给惊蛰做双手套,这样上山戴着也不容易冻手。” 宁若兰不好意思的说,她见过杨二哥戴着的,是一双五个指头的粗布手套。 “这手套废着呢,他们如今上山拉柴火,粗布手套五六天就要磨破,毛线又太贵,不然织双毛线手套,还能戴的久些。” “毛线很贵吗?” “贵,一斤毛线顶你扯十尺粗布。” 因为不是赶集的日子,所以镇上人流不多,只是临街的店铺依旧很热闹。宁若兰头前几次都是来去匆匆,卖了黄芪就一心朝家赶,根本没敢多呆。这次和杨二嫂子来,可算能好好逛逛古代的街。 “喏,这家卖布的铺子我经常来,布料好价格也便宜,咱进去看看。” 宁若兰跟着杨二嫂子进去,跑腿的活计大栓就热情的迎上来,殷勤招呼:“呦,二嫂子好久没来了,今个扯点啥布啊?” “还能啥布,咱庄稼人也就能扯点粗布穿穿。你这有新货吗?” “有,前个刚送来的,颜色也多,你瞧瞧。” 活计说着就把柜台左边的几匝布搬下来给杨二嫂子看,宁若兰也凑上前去伸手摸了摸布料。果真是粗布,入手粗粝不平,既没有棉布的软和也没有绸缎的丝滑,这样的料子只是做外衣还勉强凑合,可如果做贴身衣物,那就太遭罪了。 “咋样若兰,你买多少?”杨二嫂子对这料子很满意,问了下宁若兰后就对着活计道:“大栓,给我扯五尺吧。” 宁若兰想了想也要了五尺,冬天到了,她和景惊蛰的棉衣也要重新做一下。“活计,有棉布吗?” “有的有的,你看这种,料子虽不算极软和,可胜在价格便宜,比那种棉布一尺少了十文。” 听活计这么介绍,宁若兰便上前摸了摸两种料子,心里比较一番。果然如活计所说他介绍的棉布确实不如那种棉布柔软,不过只做里衣也是足够的。 “那这种棉布也给我扯五尺吧。” “咦?若兰妹子,你要扯棉布啊!”杨二嫂子边问边上前摸了把,咂咂嘴道:“真软和。”有些羡慕的看着宁若兰收起活计裁好的布料,不舍得又摸了两把道:“明年条件好了我也来扯几尺给大宝小宝裁夏衣,这个一看就透气的很。” 买好了布料,俩人又去杂货铺转了转,买了些针头线脑等小玩意。最后宁若兰提出要去肉铺看看。 “若兰啊,不是嫂子说你,只是你们小两口刚成亲不晓得过日子艰难,这往后日子可长着呢,你大手大脚惯了,吃苦可在后头。” 宁若兰知道杨二嫂子能说着话就是把她当自己人,没见外,于是也不恼,笑着说:“嫂子我知道,只是惊蛰如今太辛苦,我就想着去买些骨头熬些汤,虽然没有肉,总也是荤的,多少补补。” “嫂子也是为你们着想,你没嫌我多事就行。”杨二嫂子听她这么说也放了心,乐呵呵的开口。 “怎么会呢,惊蛰和我对村里人都不熟悉,别人也对我们没多热络,也就杨二哥和嫂子对我和惊蛰好,我俩可不是那拎不清,好赖不分的。” 一番话,说的杨二嫂子心里熨帖极了,亲热的挽着宁若兰的手,一路说笑到了肉铺。 这时的肉价瘦肉精贵,一斤要二十文,肥瘦相间的便宜一些,一斤只要十五文,内脏类的不分种一律六文,而剃的干干净净的大骨头则是三文一斤。 “店家,这种大骨头给我称三斤。”宁若兰指着案板上一截带着丁点肉筋的骨头道。 “好嘞,今个内脏都是新鲜的,不来点?” 宁若兰垫着草纸翻了翻内脏,瞧着确实新鲜,便顺口问:“怎么卖?” “六文一斤,要几斤?” “那就猪肝、猪血、还有大肠合着给我也来三斤吧。” “好嘞。”店家动作利落的把骨头和内脏给宁若兰包好递过去,“一共二十七文。” 宁若兰付了钱,拎着东西和杨二嫂子离开了肉铺,一离开,杨二嫂子就道;“那个内脏虽勉强算荤的,可吃起来实在没啥味,手艺不好做出来的还有一股子怪味,你花那个钱干啥,不如买一斤五花肉呢!” 宁若兰笑而不语,家里的酸菜差不多好了,内脏和着酸菜一起炖,那才叫美味。等做出来端去给杨二嫂子尝尝,保管她再不说这个难吃。 回去的路上,又路过卖粮食和种子的店铺,宁若兰一眼就瞄见红通通的辣椒,当下就买了一大把。对此杨二嫂子又是一顿教训:“若兰啊,这辣椒虽然便宜,可咱村还真没几个人吃的惯,你当心好好一顿饭掺了辣椒弄得你俩都吃不下啊。” “不会,我喜欢吃辣椒,而且现在天冷了,吃点辣椒也暖和。” “你这娃,净些歪道理,等你吃了亏才晓得厉害。” 杨二嫂子笑着摇摇头,只当宁若兰头一次当家做主,还没体会到柴米油盐的精贵,也就由着她。年轻人,总要吃了亏上了当后才会听进去劝。 宁若兰在杂货铺转了一圈,又买了些姜蒜之类的调味,待看到角落里放着的一大缸酱油时,惊喜的问:“掌柜的,酱油怎么卖?” 掌柜的撩撩眼皮,语气不甚热络道:“一升十二文。” “啥?这么贵?”宁若兰不自觉惊叫,都快赶上肉价了! “贵?”掌柜的一脸不屑,轻哼道:“小娘子怕是不晓得,这种酱油还是最便宜的,你去县中心的薛记转转看,他们那的酱油最便宜的还要二十文一升,哼,还嫌贵!” 宁若兰瞠目结舌,这时候的酱油,咋这么稀奇? 咬牙买了一升,宁若兰不意外又被杨二嫂子念叨一句,只不过这次她没反驳,因为1她也觉得实在是有些浪费钱啊!只是,她心里有个想法,必须买了酱油尝过后才能下决定,如果顺利的话, 她也许还能找到一门挣钱的营生。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之我怕黑 景惊蛰:媳妇,今晚真冷啊。 宁若兰:还行,炕烧的挺热乎 景惊蛰:媳妇,窗户好像有点透风啊 宁若兰:错觉,刚糊的窗户,密实着呢 景惊蛰:····媳妇,我怕黑 宁若兰一甩手,铁锹嗖的插在门口:不怕 景惊蛰咽咽口水,把搭在宁若兰被子上的手默默收回来,无声泪奔。尼玛,太吓人了! 小北谢谢whitetea亲的评论,么么哒,你的支持是俺最大的动力,握拳~~ 第20章 杀猪菜 回到家放下东西,宁若兰就去看了看酸菜,感觉差不多后,便捞出来两颗,切成细丝,清水洗了两遍,沥干水分,这样就不会太酸,入口刚刚好。 买回来的猪血猪肝还有猪大肠,宁若兰依着记忆中的样子挨个料理好,分了一半出来和着大骨头一起按照杀猪菜的样子做了一锅的酸菜汤。锅里菜肴翻滚,室内热气蒸腾,香味就一里一里的传出去。 “娘,景婶家做啥呢?好香啊!” 杨二嫂子家的小宝吸吸鼻子,冲着宁若兰家的方向直流口水。杨二嫂子把厨房压了火,出来一瞧,顿时乐了,轻拍了小宝一巴掌道:“馋样!你景婶今个买了猪内脏和大骨头,我估摸着这会正煮呢。” “啥?猪内脏能这么香?” 大宝一脸不信,怏怏道:“肯定是肉,景婶家肯定做肉吃了。” 杨二嫂子也有些纳闷,单单做猪内脏可不会这么香,她搁啥炖的?不过这会儿可不能腆着脸去问,不然人家还以为是上门讨吃的。杨二嫂子想明个见着若兰就问问,家里有的话下次她也给两个娃和杨二做一顿,反正内脏不贵,偶尔吃一次还是吃得起的。 景惊蛰拖着一截枯木头刚到家门口,就闻到一股子肉香。同行的杨二哥笑着道:“呦,看来弟妹是做了好吃的等你啊,赶紧进去吧。” “行,那我先回了。明个歇一天,得包粘干粮。” “行晓得了,赶紧回吧,干了一天活,肚子早饿扁了。” 景惊蛰见杨二哥进了家门,这才推开栅栏把木头拖进院子放下。 “咦,回来了!”宁若兰听到动静从屋里迎出来,见景惊蛰一脸疲色,急忙去打了热水端过来, “赶紧洗洗脸和手,咱就开饭了。” 景惊蛰一边洗,一边问:“今个做啥了,这么香。” 宁若兰神秘一笑,转头说:“等会你就知道了。”说着进厨房去盛了饭菜出来。 一大盆的杀猪菜端上桌,景惊蛰看着眼都直了,“这,这是啥菜?” “酸菜!”宁若兰夹了筷子放到他嘴边,期待的说:“尝尝,味道咋样?” 景惊蛰抓起筷子夹了一口放进嘴里,顿时眼睛就亮了:“唔,好吃,好吃。”接着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一大盆的酸菜,“就是那回你腌的?” “对呀,咋样,好吃吧?” “嗯,我还从来不知道白菜能做成这样,媳妇,你真能干。” 宁若兰骄傲一笑,区区酸菜,小菜一碟。“对了,今个我和杨二嫂子去的镇上,酸菜要不要盛点给他们端去?” “行啊,他们要是吃得惯,你也教教杨二嫂子,冬天多样菜,大家日子都好过。” 得了景惊蛰的同意,宁若兰便找出一个稍小的盆子,盛了满满一小盆。杨二嫂子一家都是实诚人,宁若兰有心和他们处好关系,所以里面还特意挑了些猪血猪肝放进去。 送到杨二嫂子家时正赶上她家也在吃饭,不大的桌子上除了苞米干粮,就是一盆炖白菜,还有一碟子看不出啥颜色的腌黄瓜。 “杨二哥,嫂子,这是我自个琢磨做出来的酸菜,送来给你们尝尝。” “景婶,景婶,好香啊!” 大宝小宝早在宁若兰进门就闻到了那股香气,一直按捺着,这时听她说是送给他们吃的,顿时再也坐不住,一个两个的溜下炕来蹭到她跟前,眼巴巴的看着她手里的盆子。 “若兰,你客气啥呢,快端回去,你俩也不容易,我们这都有菜。” 杨二嫂子今个和宁若兰一块去的镇上,知道她买了猪内脏还有大骨头,生怕宁若兰误会他们,所以急忙拦着。 “嫂子,你才是呢,和我们客气啥。这不过是我自个积的酸菜,我们吃的挺好所以想着送二哥嫂子尝尝,如果你们也觉得好,惊蛰还叫我教教嫂子呢。” “行了,惊蛰他们也是好意,咱就收着吧。”杨二哥见杨二嫂子还有些迟疑,开口发了话。他和景惊蛰处了这么久,感情也像是亲兄弟,没必要计较的这么清楚。 杨二嫂子听了这才笑着跑厨房去拿了小盆,小心把酸菜倒进去,在看到里面还有猪血和猪肝后,又是一番推让。 “杨二哥,嫂子,你们尝尝吧,我先回了。” 宁若兰出了杨家,刚走到大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大宝小宝的惊呼声:“哇,好吃,娘,好好吃。” 唇角不禁带出笑意,脚步轻松的回了家。刚进门,就看到景惊蛰盘腿坐在炕上,桌上的饭菜却一动没动。心里微暖,有人愿意等你一起吃饭的感觉,挺好。 景惊蛰一口苞米干粮一口酸菜,呼哧呼哧吃得额头冒起细细的汗珠。偶一抬头,见宁若兰小口小口吃的斯文,他自己也不自觉放慢了速度。夹了一筷子猪血放到宁若兰碗里,脸色微红道:“你多吃点,身子不好得补补。” 宁若兰笑着点点头,开口斟酌着说:“你最近老是要上山干活,我寻思不能太亏着,就做主买了骨头内脏这些回来,费了些钱。” “家里的事你做主就成,你是我媳妇,买啥都是应该的,那个,你不用特意跟我讲的。”景惊蛰盯着宁若兰,语气很认真。 宁若兰直视他眼里的真诚,良久绽开笑容,点点头:“好!” 吃过饭,景惊蛰不叫宁若兰跟着他出去收拾木头,自个拎着斧头去了院子。宁若兰无法,便拿着买回来的粗布去隔壁找杨二嫂子,叫她照着给杨二哥做手套的样子也给她裁出样子来。手工类的活计,她只会缝补,至于裁剪那就没办法。 “行了,你就照这个样子缝起来,手套就成了。”杨二嫂子放下剪刀,把裁好的布料展开给宁若兰瞧。 “嫂子手就是巧,一眨眼功夫咋就剪好了。”宁若兰是真的佩服杨二嫂子,布料搁她手里,感觉杨二嫂子连量都没量,七扯咔擦三两下就裁出大概的样子来,这功夫没个三五年可练不出来。 “你多练练也能成,我也就缝补拿得出手,不像你手巧会做饭,你送来的酸菜被我家小子还有他爹吃得一干二净,我就尝了几口就没了!你那酸菜是咋做的啊?真是好吃!” “等明个烙完粘干粮,我教嫂子做,很容易的。” “行行,干脆咱两家一块烙粘干粮,明个先做你家的,后天做我家的,做完就弄你的酸菜。这样你杨二哥和惊蛰也能去山上弄柴火,不耽误活。” 宁若兰回去后和景惊蛰说了杨二嫂子的打算,景惊蛰想想也同意,这样他和杨二哥还能再上次山,争取在落雪前多弄些柴火回来。这里的冬天相当寒冷,没有足够的柴火过冬,脚上手上都要生冻疮,发作起来最是磨人。 定下明个烙豆包后,宁若兰就开始烧水热锅,清水洗过红豆,今晚就得把红豆沙煮出来。 “媳妇,这红豆是干嘛用的?” “做馅的,咱这次做豆沙包。” 景惊蛰似懂非懂,原先做的粘豆包都是纯粘面子的,虽然顶饿,却没啥味道,听宁若兰这样讲,他倒是对这种豆沙包升起了期待来。 “往年的粘干粮都是谁做?” “去年是从老屋那拿的。”好一会景惊蛰才道。只是他没说,就那么点粘干粮他还花了五十文,他娘是好意,私下给了他,结果王氏撒泼打滚的叫着他吃白食,他为了耳根清净,足足花了五十文才叫王氏消停。经此,他再也不愿沾老屋一星半点,所以今年刚入秋的时候就急忙和里正家定下换粘面子的事。 看着宁若兰忙里忙外的准备包粘干粮,景惊蛰翘起的嘴角压了几次都没压下去,心里暖融融的。 有媳妇忙活这些,挺好!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之啥时候能吃肉啊 景惊蛰:媳妇,你看我的眼睛。 宁若兰:黝黑明亮,挺有神。 景惊蛰:你再看看。 宁若兰:还有光。 景惊蛰:(仰头忧郁状)我的眼里为啥冒着绿光,因为我对这生活怨得咬牙。 宁若兰:说人话 景惊蛰:媳妇,啥时候吃肉? 宁若兰:(红脸娇羞)乖哦,目测还有几章。 撒花,双更哦!亲们重阳快乐,老人安康! 第21章 烙粘豆包 第二日景惊蛰前脚离开,杨二嫂子带着她家大宝小宝后脚就到了宁若兰这儿。 “呦,若兰啊,你弄这老些红豆是干啥用?” “做馅啊,不过还不算烂糊,嫂子给我搭把手,咱俩再碾压碾压。” 杨二嫂子一边挽起袖子接过宁若兰递来的石杵,一边纳闷道:“做馅?你要把它包到豆包里?” “对呀,这叫豆沙包。” “哎呀,你倒是怪会想的,这红豆馅包进去,粘干粮肯定要好吃不少。”杨二嫂子一脸惊奇,捏了点红豆放嘴里抿了抿,“嗯,挺甜的。你是不放了糖啊?” “嗯,不放糖不甜,我看家里有,就放了些。” “娘,娘,我要吃。” “我也要吃。” 大宝小宝见杨二嫂子吃了红豆,立刻坐不住,扭着身子要吃。杨二嫂子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呵斥:“吃啥吃,就知道吃!这是你景婶要包干粮的,都叫你俩吃了还包啥?” “这有啥,来,景婶给大宝小宝盛一碗尝尝。”说着就拿出一个粗瓷碗,装了满满一碗烂糊红豆放到大宝小宝面前,笑着说:“吃吧,看看景婶做的好吃不。” 杨二嫂子劈手一把夺过去,嗔怪她说:“你也真舍得,这豆沙还得包干粮呢,你就装了这么一大满碗,给点尝尝就行。”说着就把碗里的红豆去了一大半放到大宝小宝跟前,说:“你们俩也懂事点啊,先吃这个,一会儿娘和景婶包好了粘干粮,你俩吃景婶说的豆沙包多好。” 大宝小宝本质上还是很懂事的孩子,听了她娘的话也不闹腾,乖乖的围着半碗红豆沙吃起来,小宝还仰头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宁若兰说:“景婶,我和哥哥吃这些就行,一会儿能吃豆包吗?” 宁若兰向来对孩子没辙,加之小宝又这么讨人喜欢,当下就高兴的答应。杨二嫂子看着她打趣道:“看你也是喜欢孩子的,和惊蛰也赶紧生一个啊。” 一句话,说得宁若兰脸色爆红。她和景惊蛰可都没圆房呢,哪来的孩子!想到这,宁若兰就记起成亲那天晚上景惊蛰晦暗的脸色,以及第二天突然了悟般的傻乐,顿时就控制不住笑起来。 那个呆子,成亲那日准定是误会了,可他居然啥话也不说,硬是一个人死扛。若不是知道自己是他破天荒花了一两银子娶回来的媳妇,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嫁资丰富到景惊蛰不敢有丝毫甩脸子的行为。只是,这样被人珍视着,宁若兰不可否认,她冷却的心,有那么一瞬间的悸动。相比前世的渣男,景惊蛰实在好很多。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还放不下前世,忘不了被背叛的疼痛,她,还无法和景惊蛰坦诚相对。 “想啥呢?瞅瞅笑成这样!” 杨二嫂子撞撞她的胳膊,脸上带着揶揄的笑。宁若兰不好意思,开始转移话题:“没啥,咱开始包吧。” 杨二嫂子笑笑,和她一起洗了手,学着宁若兰的样子开始包豆包。等包好一锅后,宁若兰就去厨房烧水洗锅,到了油开始烙饼一样烙豆包。一面烙出金黄色后,宁若兰就挨个翻面,等两面都变成金黄色,豆包也就好了。动作利落的把豆包铲出来放到盆里晾着,宁若兰笑着招呼大宝小宝: “大宝小宝,来尝尝。” “噢可以吃喽。” 俩小的欢呼一声,立刻围在宁若兰跟前,虽然眼巴巴的看着她,却并不吵闹,而是非常自觉地等着她发豆包。有礼貌,懂规矩,宁若兰暗自点头,伸手拿了两个豆沙包给大宝小宝。 “唔,好烫,好吃。” 看着俩小的又是嫌烫又舍不得放下豆包的样子,宁若兰不厚道的大笑出声。 “现在看你才像个小姑娘家,原先咋能老气沉沉的呢。”杨二嫂子过来,也拿了一个放嘴里咬了一口,打趣她。 宁若兰怔愣了一会儿,心想自个加上前世都好几十的人,自然做不出小女儿的情态。而恰恰也因为这个,所以对景惊蛰二十五岁的大龄,宁若兰一点压力都没有,相反还巴不得他年纪大点,不然照这个年代的标准真给她一个十七八岁的相公,宁若兰表示她就只能把对方当弟弟看了。 “别说,放了红豆沙这豆包确实好吃不少。我家也有红豆,今个回去我也糊点,明个也包红豆沙包。” “太好了,娘,你真好!” 俩小的一听,立刻原地蹦起来。 “臭小子,就知道吃!” 宁若兰见杨二嫂子虽然骂着,可眼底却一片笑意,不觉也弯起嘴角。家里有个孩子,确实热闹好多。 宁若兰家里要包的豆包不算多,她和杨二嫂子在做下晌饭之前就全都烙好了。让杨二嫂子一个人清理用具,宁若兰就开始做下晌的饭菜。主食是现成的豆包,菜呢,昨天买的骨头内脏还有一半没用,今天正好再拿来做一锅杀猪菜。 宁若兰叮叮当当的在厨房切酸菜,杨二嫂子进来看了眼,道:“这就是酸菜?” “是啊,嫂子家白菜多吧?” “多,秋天那会收了满满一仓房,留着冬天吃呢。” “那好啊,白菜多就能多积一些酸菜,换个花样吃,也不腻烦。” “谁说不是,往年冬天除了白菜就是土豆,吃得都要吐。不过我们还算好的,有那更穷些的,就连白菜和土豆都没那么多能撑过一个冬天。” “这儿的冬天实在太长了。”宁若兰也感叹,漫长的冬日,没有足够的粮食,撑不过去的会很多吧。 “对了,你家不是要糊窗户吗?可得抓紧,我看这天啊,要不了几天就得下雪。” 是啊,窗户纸旧了,有的地方都漏了洞,不赶紧补起来,一旦天气骤变,可不是要冻死人。“多亏嫂子提醒,晚上我和惊蛰商量商量,尽早糊了。” “你们小两口刚成亲,惊蛰也刚回柳树村没多久,这过日子还缺经验呢,有啥不懂的就来问我,啊?” “哎!” “杨二媳妇搁这不?” 突然,大门口传来一声问话。宁若兰和杨二嫂子相互看看,一起走出去瞧,只见大门口一个身穿靛蓝色衣裳,上了些年纪的妇人站在那,正朝屋子这边张望。 “呀,朱大娘你咋过来了?” 朱大娘脸上带着笑,眼睛在宁若兰身上溜了一圈后才对着杨二嫂子道:“我是有点事找你帮个忙。” “啥事啊?” “那啥明个我家小子要去镇上酒楼应工,怕人家笑话,就叫我给重新做身衣裳,只是你也知道我的手艺不咋样,杨二媳妇你的手艺又是咱村最好的,所以我就想叫你帮我裁出来,我再回去缝就成。” “这事啊,成,没问题,布料尺寸都带了吗?” “带了带了。”朱当娘说着便把手里的藏青色布料递到杨二嫂子手里,“尺寸搁里边呢。咦,这是做的啥呀,这老香!” “哈哈哈,大娘,你才闻到啊!这可是若兰妹子自个捣鼓的酸菜,好吃着呢。” “酸菜?”朱大娘死劲吸口气,满脸疑惑。“若兰啊,你弄得酸菜是啥东西啊?” “就是大白菜积的,大娘你等会,我去捞一棵给你,你回去尝尝,觉得好的话,后个我教杨二嫂子积酸菜,你也来瞧瞧,咋样?” “哎呦,那咋使得,我后个来就行,可不敢要你的酸菜。” “哪有啥,就一颗酸菜,值不了啥,大娘你等会啊。”说完,宁若兰就蹬蹬蹬进屋利落的捞了棵酸菜出来。 朱大娘眉开眼笑的拿着酸菜离开,杨二嫂子抱着布料和宁若兰一块进屋,忍不住开口说:“这个朱大娘平日就爱占点小便宜,你瞧,连自个儿子的衣裳还要我帮着给裁,你到大方,一下子就送了棵酸菜出去。” 糊:东北方言,相当于蒸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小剧场木有了,落掉一章,小剧场不够用了,~~~~(>_<)~~~~ 亲们回头看看十八章,新帖的,可怜被落掉的娃~~ 第22章 教人积酸菜 宁若兰把灶膛压了火,随着杨二嫂子进屋里炕上坐着,边看杨二嫂子利落的裁剪,边说:“一棵菜也不值啥,我和惊蛰跟村里人都不熟,如此能拉进关系也好。” “嗯,你说得有理,咱可不能学那些小家子气死抠门的。你放心,我给你多宣扬宣扬,村里人巴不得冬天多样菜来吃,肯定特感激你。” 目的达到,宁若兰冲杨二嫂子感激的笑笑。她既然嫁入了柳树村,就不能任由景惊蛰和村里人的关系再这样僵硬下去,人总是集体生物,太不合群别人就会不自觉排斥,越排斥越孤立,悦孤立就越排斥,就像恶性循环一般。景惊蛰现在就差不多是被村里人孤立起来,如果不是还有杨二哥一家帮衬,日子会更加艰难。 就像他和老屋的关系,明明那边不占理,可景惊风和王氏会拉拢人心,景惊蛰又是个不喜欢争辩的,弄得村里人都觉得他凶恶不孝,为人阴狠。宁若兰以后还想做点小本生意挣钱,与村里人关系不好,哪可能做得起来。所以,虽然觉得酸菜能为她挣上一笔钱,可宁若兰还是想无偿的教给村里人,用方子换善意,应该还是划算的。 景惊蛰和杨二哥从山上下来,每人都扛了一棵大腿粗细木头。景惊蛰瞧着院子里堆放的木头,满意的点点头,这些木头够冬天烧火了。 “爹、景叔,你们可回来了,今个有好吃的。娘和景婶烙了豆沙包,可甜了,还有景婶又做了酸菜,里面还有骨头、猪血和猪肝,闻着老香了。” 大宝小宝叽叽喳喳的跑出去扯着杨二哥和景惊蛰说个不停,两个大男人累了一天,听两小的这么讲,立时觉得肚子咕咕叫起来。 “杨二哥,咱洗洗手赶紧吃吧,叫你家大宝小宝说的我肚子都叫起来了。” 杨二哥挠挠头,看着大宝小宝满脸笑意。“行,就是又麻烦弟妹了。” “不麻烦不麻烦,嫂子可是帮我做了一天活呢,再说大宝小宝又这么听话,我也喜欢。” 景惊蛰安静的站在一旁,听宁若兰面带微笑的温柔细语,听她说喜欢小孩子,眼光一闪,再看向宁若兰的目光就有些炙热灼人。宁若兰被他看得不太自在,扭过身,故意问:“咋了?我脸上有东西?” 景惊蛰猛然对上宁若兰的目光,下意识就闪躲开,“没,没有,我就是饿了。”说完,又目光灼灼的看着宁若兰。 宁若兰僵了下,面上不由发窘,心里暗自吐槽:这个呆子肯定只是单纯的说饿吧?是吧?是吧?没她想得那种意思吧?只是被他这样看着,又听他说饿,宁若兰就控制不住想歪。唉,现代语言坑死人啊! 打了水给景惊蛰和杨二哥洗脸洗手,杨二嫂子又接着给大宝小宝洗洗玩的脏兮兮的手,这顿饭总算开吃。 “红豆馅的干粮确实好吃,孩儿他娘,咱明个也包这种吧。”杨二哥一气吃了四五个,才砸吧砸吧嘴和杨二嫂子讲。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红豆我都洗好了,今晚糊上,明个烂糊就能包了。”杨二嫂子夹起一筷子酸菜,“还有积酸菜的大白菜我也倒腾出来了,明个烙完豆包,咱就积酸菜,省的这俩小的成天眼馋他景婶家的。” 景惊蛰闷头吃饭,耳朵里听着杨二哥杨二嫂子夸宁若兰,嘴角一起翘着,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亏了当初没听他们,要是真去大山里娶个媳妇,便宜虽便宜,可一定比不上若兰好! 之后,宁若兰帮着杨二嫂子烙完豆包,接着又教她积酸菜,没想到的是积酸菜的那天,杨二嫂子家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大姑娘小媳妇,全一个个笑嘻嘻和她打着招呼。宁若兰心下了然,恐怕是自己说的免费教大家积酸菜,村里人感激,这才态度和善的主动和她打招呼。 “景家大小子可算是走回运,我瞧着若兰就是个好的,手脚麻利,心灵手巧的,真不错。” “是啊是啊,若兰,你们成亲的时候也没摆席面,我们也不好意思过来,要不是今个,咱们还不认识呢。” “这不就认识了?若兰,没事的时候上朱婶家串门去,我家老姑娘还没出门子,你找她去。” 宁若兰边示范怎么积酸菜,边分神听围观的大婶大娘说话。这时听了朱婶的话,宁若兰便抬头冲她笑笑:“成,等我闲了就去朱婶家串门子。” 朱婶和朱大娘是本家,昨个听朱大娘回去一说,又尝了口酸菜,顿时就喜欢上了,今个和朱大娘也是第一个来杨二嫂子家等着的。 “哎,若兰姐,你咋就能琢磨出这个来呢?要我说,这要是拿镇上去卖,准定也挣钱。”人群里,穿着淡粉色衣裳的王丽霞开口说。 王丽霞和景惊风的媳妇王氏也是本家,只不过亲戚关系隔得远。王家算是柳树村里的大姓,村里十户里有六户能姓王,全都攀亲带故,连吧连吧都是一家,而且里正也是王姓人,这也是景惊风和王氏最大的依仗。 宁若兰看了眼王丽霞,笑着说:“不瞒你们说,我当初还真这么想过。你们也知道,我和惊蛰才成亲,没啥家当,总想着多挣点钱贴补贴补。只是,我和惊蛰一提,你们猜惊蛰咋说?” “咋说的?”围观的人被勾起兴趣,纷纷问道。 “他说啊,村里大家过得都不容易,能多样菜搁冬天吃,准定都高兴。叫我干脆先别拿出去卖,先把大家教会喽,之后要是想卖再去镇上试试。” 宁若兰说完,留心观察着周围人的反应。只见围观的众人表情都有些讪讪的,朱大娘率先开口说:“我就说嘛,惊蛰这小子虽然长相看着凶了些,可心眼不坏。你们瞧,我说得可不就对了?” 周围的人虽然不屑朱大娘这样马后炮,却也知道这时候不能反驳,于是纷纷赞同:“是啊,我也和我家那口子说来着,惊蛰人挺好的。” “可不是,去年我公爹摔了腿在山上下不来,还是惊蛰给背下来的呢。” “我听我家那口子说,惊蛰可是上山打猎的好手,有能耐,又不藏私,还肯教人。” 宁若兰听着这些赞美,嘴角上翘,心情很好。杨二嫂子眼含深意的看了她一眼,笑着和周围人说:“为人好不好,大家瞧瞧我们两家不就晓得了?我家孩子他爹自打和惊蛰结伙上山,那可是次次不拉空,我和若兰妹子也投缘,学她做的豆沙包、酸菜,我家大大小小的都爱吃,这几天可算是过了回嘴瘾。” “豆沙包?那是个啥?” 大伙的兴致又被豆沙包吸引过去,纷纷围着杨二嫂子问。正巧酸菜也教完了,宁若兰就着豆沙包又开始新一轮授课。 晚间,忙活一天歇下来,杨二嫂子就着煤油灯补袜子,咬断线后对着杨二哥道:“我瞅着惊蛰娶的这个媳妇是个有心思的,你没瞧见今天,她三两句话就叫村里人对惊蛰改了印象,夸了老些话,有些人家还想约惊蛰以后结伴上山呢。” 杨二哥吸口烟,瞧了瞧睡得小脸红扑扑的大宝小宝,说:“有点心机不好啊,惊蛰就是太实诚,不然哪能叫景惊风和他媳妇这么欺负?我看,惊蛰这媳妇是娶对了。” “那倒是,若兰虽然有心眼,可人不坏,手里也大方,不像那种死算计的。” “那不就得了,你既然觉得她好,那就好好处着,咱俩家挨着近,处好了有啥事都能互相照应,不挺好的。” “嗯,听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嗯,嗯,那个,能收藏吗?亲O(∩_∩)O~~ 第23章 不领情 夜晚,宁若兰窝在炕头把手套最后一针缝完,咬断线头,倒饬两下递给景惊蛰。“你试试,合手不?” 景惊蛰眼里露着欢喜接过去戴在手上,比划两下,点点头,“嗯,合手的很,媳妇。” “那就好,我还怕给做大了。就是我针线不好,缝得有些粗糙,你先凑合戴,赶明我多练练就好看了。” “这样挺好的。”景惊蛰宝贝的把手套小心翼翼收起,那副郑重的模样,到叫宁若兰更加不好意思。她自个啥手艺心里清楚的很,可景惊蛰不仅不嫌弃还一副宝贝的样子,她脸上不由自主的就热起来。 “我打算明个捞些酸菜拿去镇上卖卖看,你觉得咋样?” 景惊蛰想了下,大力点点头,“行,我觉得酸菜吃得挺好,定能好卖。只是咱家酸菜也不多,还得先赶紧再积些,可不能为了挣点钱就把自个的菜倒饬完,不然到时隆冬没菜吃,这时候挣得钱 还不够塞牙缝的。” 宁若兰弯起眼睛笑得欢快,“哎,我晓得。”没想到景惊蛰还挺有头脑的。 “老屋那边来人学积酸菜了吗?” “没有,没看到。” 景惊蛰沉默下来,过了一会才说:“明个你先捞两棵送老屋那边去,也别多给。今年老屋白菜收得多,想吃就自己积。” “嗯,晓得。” 宁若兰说完便开始把被褥铺好,明个得早起,要早点睡。只是铺着铺着,宁若兰突然觉得边上异常安静,一抬头,就看到景惊蛰微红着脸,有些别扭的看着她,吭哧半天,说出一句:“媳妇,你,你好了吧?” “啊?”宁若兰先是呆了下,等看到景惊蛰越来越红的脸,还有眼里闪烁的期待时,突然顿悟,接着,她的脸也通红一片,被景惊蛰这么看着,心里不知怎么就突然慌了下,动作迅速的钻进被窝,“还,还没。” “哦,要这么久啊。”边上传来景惊蛰闷闷的回答。 “本来就很久。”宁若兰觉得脸上都要冒烟,心里一遍遍吐槽:她为什么要和他讨论这种问题啊,啊,啊。 不过,想到刚才出口的谎言,宁若兰又有些闷闷的。 第二天一大早吃过早饭,宁若兰把要卖的酸菜捞出来放到坛子里,又捞出两颗放在盆子里准备端去老屋。 宁若兰一推开门,冰凉的气息就猛地扑面而来。打个哆嗦,宁若兰紧紧衣领,端着盆子关好门,冲院子里劈柴火的景惊蛰打个招呼便出了门。 到老屋时,这边还在吃早饭。铁蛋鼓着脸正闹腾:“又是苞米碴子,又是苞米碴子,娘,我不吃,我想吃白米饭,就是昨天吃的那种。” 王氏瞪一眼铁蛋,呵斥说:“啥白米饭,我看你想讨打是不?赶紧吃,吃完和你爹出去。” 李氏看到宁若兰,招呼她一块吃:“若兰你过来了,吃饭没?一起吃吧。” “不用,我早吃过,娘,爹,这是我积的酸菜,惊蛰吃得挺好,拿来给你们尝尝。” “呦,这就是你教村里人做的酸菜?”王氏伸头瞅了一眼,撇撇嘴万分看不上的说:“就这个啊,看着也不咋样,还以为是啥好东西你巴巴送过来,果然。” 话说一半留一半,宁若兰看她那副“就知道你们不会送好东西过来”的表情,扯起嘴角笑了笑,转头对李氏说:“娘,今年我们也没积多少,还想着去镇上卖卖看,家里如今没啥进项,正愁咋 过年呢。这酸菜你们拿着,好赖是个新鲜玩意,尝着好,也能自个做。” 李氏急忙接过去找盆子倒出来,把原来的盆还给宁若兰,问:“你要拿镇上去卖啊?这能行吗?” “试试吧,毕竟每个月的奉养银子我俩得挣出来,不然还能咋整。”宁若兰叹口气,似乎对酸菜能挣钱一点不报希望。 李氏被她说得尴尬,一时接不上话。王氏夹起一块看不颜色的腌黄瓜,吧唧吧唧嚼两口咽下去,看了眼旁边啃苞米饼子默不作声的景惊风和景老头,抬眼对宁若兰说:“大哥自在了这么些年,也是该好好劳动劳动。过去一个人自在惯了,如今才养老人就不耐烦,这说出去可不咋好听。再说,爹娘辛辛苦苦把大哥养大,现在要点奉养咋了?” “弟妹真是孝顺人,爹娘和弟妹住一起,我和惊蛰放一百个心。我们也没怨言,就是一个月挣不到几文,给爹娘的五十文也不会少,你们放心。我还有事就先回了。” 看宁若兰撂完话就干脆利落转身出门,王氏脸上青红交错,想反驳又不好当着景老头和李氏的面,只憋了一肚子火。正巧铁蛋又吵着要吃鸡蛋糕,王氏一股火上来,吼道:“吃吃吃,就知道吃。鸡蛋要留着卖钱,你都吃了搁啥卖钱,没钱日子咋过?” 铁蛋被吼的愣了下,呆呆的看着王氏好一会。只不过他在老屋向来是被宠着惯着的,缓过劲后就一屁股坐在地上,扯着嗓子干嚎起来。景惊风神色不善的瞪了眼王氏,三两下扒完碗里的饭就抬脚出了门。景老头重重哼了一声,放下碗,砸吧砸吧嘴,摸出烟斗坐在炕头抽起烟,没一会屋子里就烟雾缭绕。地上,只有李氏在细声细气的哄着铁蛋。王氏收拾好碗筷,把厨房弄得乒哩乓哴直响。景老头狠狠皱起眉头,低低骂了一声:“浑蛋玩意,没个省心的。” 回到家,院子里景惊蛰正挥着斧头劈柴火,上身只穿着一件短打,露出半截古铜色非常有力的手臂。弯腰,挥臂,动作利落干脆,宁若兰站在门口,突然觉得这时候大胡子的景惊蛰,很有股野性的性感。 正欣赏,那头被她暗地里认为野性的男人回过头来,裂开嘴,露出满嘴白牙:“媳妇,你回来了。” 刚刚肯定出现了错觉!宁若兰应了声,在心里却暗自吐槽。 “咱收拾下,准备去镇上吧。” 景惊蛰一人抱着坛子大步走在前头,宁若兰紧跟着他的步伐,手里挎着一个小篮子,里面只放了一个碟子和一把菜刀。 “你说酸菜咱应该卖多少文一斤?” “大白菜是一文两斤,酸菜的话,咱就卖三文一斤吧。” “大白菜这么便宜啊。”刚说完,宁若兰就想起来在前世老家,那时秋季大白菜收完也便宜的很,大概两三毛就能买一斤,这时候的白菜这么便宜也不奇怪。 “这东西不稀罕,又收得多,村里每家都肿,本也没人买,当然便宜。” 俩人一边聊一边走,没多大功夫就到了镇上。早前几趟,宁若兰就把镇上适合卖杂七杂八东西的街道打探清楚,这时带着景惊蛰直接就奔西街而来。那里有一块类似于露天菜市场的地方,早就被各式各样的货物占据,有卖自家产的萝卜青菜的,有卖刚出锅的豆腐的,有卖活鸡活鸭的,还有卖各种劣质胭脂水粉的。 宁若兰扫了几眼,发现只有靠近北边墙角那还有一块空地,于是只好拉着景惊蛰把摊摆在那。 景惊蛰把坛子放在地上,宁若兰就挽起袖子打算捞出来一棵切了放在碟子里,这样好方便想买的人验货。 景惊蛰看她的动作猜着她要做什么,就一把拦住,劈手夺过菜刀:“你别动,我来。” 宁若兰被他这个体贴的动作弄得心里暖呵呵的,笑了笑也不逞强,等他把酸菜捞出来切好放在碟子里后,宁若兰就扯开嗓子招揽生意. “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新鲜好吃的酸菜,独一份哦。”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第24章 卖酸菜 宁若兰这一开口,在嘈杂的市场还真算独一份。毕竟在这地方卖东西的都是常客,早就不用这般下力气招揽顾客。所以宁若兰清脆的嗓音一出来就异常显眼,没料到这种情况的宁若兰猛然就涨红了脸,幸亏她这招还有效,立马就有三两人被吸引过来,免了她继续尴尬下去。 “你这是啥?” “咋吃的啊?” 见有人问,宁若兰收拾好心情,急忙摆上笑脸热情的回道:“各位,这是酸菜,大白菜积的,冬天菜少,大家买点酸菜回去尝尝,如果觉得好还可以自己积,这样可不解决冬天吃菜的问题了?” “哎呦,真这样的话那可省好大的事,也不用年年冬天都为菜发愁,你这酸菜咋卖的?” “三文一斤。” “三文?!咋这么贵,你不是说大白菜做的吗?大白菜一文两斤呢,你这也太贵了,便宜点 吧。” “对呀,便宜点我就来上两斤。” “各位大婶,大白菜是便宜,可我这也不是大白菜啊,酸菜做出来也要费一番事,这个价不贵啦。” 一旁的景惊蛰见她们还在犹豫,于是上前一步说:“各位大婶,你们现在觉得有点贵,可别忘了等到了冬天就是五六文都别想买到一斤好菜,三文不算贵,吃得好还能自个做,多划算。” 被他这么一说,几位大婶琢磨了下觉得确实有道理。往年冬天天寒地冻,镇上偶尔有卖青菜的,那价格贵死人,如果这个酸菜真好吃的话,自己回家也能琢磨做出来,不就是大白菜腌的嘛,不难。 于是想通后,有两个大婶都掏钱买了三斤,剩下的一个见别人都买,脸上下不来,也掏钱买了一斤。景惊蛰利落的称好,见宁若兰收下二十一文钱,就咧嘴笑出一口白牙。 宁若兰看他颇有些傻乎乎的笑容,自个也乐了。不过除了最开始买的三个人,之后大部分人都觉得三文一斤的酸菜太贵,只围着看一圈就走。宁若兰想了想,就叫景惊蛰把酸菜捞出来一棵掰一瓣下来切成细丝放在碟子里。 “免费尝,不好吃不要钱,瞧一瞧,看一看,免费尝喽。” 景惊蛰惊奇的看着宁若兰熟络的招揽生意,口中还一套套的词出去,眼睛瞪得老大。悄悄的扯扯她的袖子,说:“媳妇,你打哪学的这些啊?” 宁若兰一昂头,傲娇的说:“姐自学成材。” “姐?”景惊蛰的脸色就跟看到火星撞地球似的。 “啊?啊,哈哈哈,啥姐,你听错了。好了,有人过来,赶紧招呼。”宁若兰话一出口就知道坏菜了,一不自觉就把前世的口头禅带了出来,这时候的人可不会理解她口里“姐”的意思,所以听到景惊蛰惊异的反问,她赶紧打个哈哈混过去。 “免费尝?”面前围了三四个衣着简朴的大婶和大娘,一瞧就是过惯了节俭日子,冲着免费来的。 “对对,这碟子里切好的细丝,大家可以免费尝尝,自己家腌的酸菜酸爽可口,冬天最好下饭的。” “哎呦,那我们就尝尝,好吃再买啊。”当先一个衣着看起来比较好的大娘率先伸出手拈起一点放进嘴里。“咿,好酸啊。” 被她这么一说,后面的人嘴里也不自觉地分泌出口水,纷纷拿起一点放进嘴里嚼着。 “哎呀,是好酸,不过还挺好吃的。” “恩恩,这个炖菜肯定好吃。” “这位大婶,你可真说对了。这酸菜啊如果放点肉进去一起炖,那可真是美味的不得了。不过即便没有肉,只是单炒或者炖也是好吃的,你们要是舍得就用猪油来炒,我敢保证,绝对好吃。” 宁若兰见她们神色松动,急忙趁热打铁讲了一番酸菜的做法。被宁若兰这么一说,几人更是意动,大冬天的只有白菜土豆能吃,而且还不一定能吃到开春,如果把酸菜买回去,自个琢磨做出来,那冬天可就不用发愁了。于是这几个精明的妇人一边试探着问酸菜的做法,一边借着要买酸菜仔细扒拉查看。 宁若兰倒不怕被她们知道做法,她没指望利用酸菜去挣大钱,毕竟她已经教给了村里人,而且这里的冬天确实太难挨,能多帮到一些人她也高兴。只是,她还没那么圣女心,这么做当然是有目的的。 “大娘大婶,你们拿回去尝尝,觉得好自己也能做,如果有啥不懂得地方,就来柳树村找我。”说着,拉过旁边的景惊蛰,有些娇羞道:“这是我家男人,景惊蛰,如果找不到我家,就跟村里人说他就成。” “哎,大妹子,可真谢谢你,一看你们两口子就是实诚人。来,我来两斤。” “我来三斤。” “也给我两斤。” 宁若兰满脸笑意的答应,景惊蛰则安静在一旁捞菜切菜过秤,宁若兰收钱找钱,经这么一闹,又有买过的人大力宣传,宁若兰这小小的角落立马人声鼎沸,忙活不停。等到人群渐散,他们带来的酸菜也就只剩零星几片叶子。 “行了,收摊。”宁若兰抻抻腰,摸摸腰带里沉甸甸的铜板,心满意足。 “哎,你们要走啊?”宁若兰话音刚落,就见他们靠的墙边一处角门吱呀一声打开,从里面出来一位身穿水绿色衣裙,模样俊俏的小姑娘。 “是啊,你要买酸菜吗?可是已经卖完了。”宁若兰一看这姑娘的打扮,就猜着她估计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丫鬟。 “没了?哎呀,怎么卖的这么快呢。”小丫头快人快语,一听宁若兰说卖完了,脸上就露出后悔不迭的表情,快步走到他们跟前,伸长脖子朝坛子里望了望。 “这不是还有点嘛,就这些也成,你都给我吧。” 宁若兰愣了愣,之后便笑着把坛子里的酸菜叶子倒出来放在碟子里递给小丫头:“那就送给你了,明个我们还会来,你要是吃得好,就赶早,即使觉得味道不好不想再买,也记得把碟子给我还回来。” 说完,宁若兰就招呼景惊蛰拿起坛子准备离开。小丫头看看手里的碟子,又看看宁若兰,冲着他们的背影喊道:“成,如果我有事来不了,你就到这边的角门叫下,说找秋染就成,记得啊。” 宁 若兰回身冲她摆摆手,没咋在意。她现在满心都是腰袋里刚刚挣得几十文钱。 “没想到第一天生意就这么好,我还担心赚不到下个月的奉养银子呢。”宁若兰喜滋滋的说。 景惊蛰面上有些愧疚,村里很多分家过的都不像他这样,要每个月给老屋五十文的奉养银子。乡下本就挣钱不容易,碰上好时节一个月能挣个几十文上百文,但这样好挣钱的时候却非常短,也就春秋两季间山货多的时候能挣得到,大部分时候一个月到头能有十几文进项就算不错不错的 。 可老屋那边认定他退伍有银子,生生逼他每个月要拿出五十文的奉养来。是,他确实是有安置费,一共二十两,他回来的一路上省吃俭用,如非必要根本舍不得花钱,除去路上花掉的二两银子,当初一归家,他就把十两中剩下的八两银子给了爹娘,剩下的那十两是他留作应急之用,或者盖房子这样的大事的,不能轻易动用。 可爹娘,却根本没替他着想一分,只一味纵容景惊风和王氏问他要银子,想来也是寒心。 而宁若兰,却在他暗自为下个月奉养银子发愁时告诉他,她有办法,瞧,卖酸菜就能挣出来。景惊蛰眼眶有些发热,他不是不明白若兰刚才对那些大婶大娘们说话的意思,她这是想方设法的要把自个的差名声给找回来呢! 他一直想着等有了媳妇就要好好对她,自己拼命干活挣钱,叫媳妇过上好日子,可现在,他娶了媳妇,却叫媳妇在时刻为家里筹谋着,苦心谋划。他真不像个男人!想到这,景惊蛰暗地里握紧了拳头。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之晚上要多活动 景惊蛰:媳妇,我听人说晚上吃过饭要多活动,身体才好。 宁若兰:嗯,有道理。 景惊蛰大喜,遂上前活动。 宁若兰:(微微呻,吟)我说,你只活动下面这根有用吗? 景惊蛰:(呼出一口气)他好我也好 宁若兰:······ 第25章 叶芷静 第二天宁若兰和景惊蛰刚到西街那块地盘时,就发现昨天叫秋染的小丫头早就等在那,一看到他们的身影就欢快的挥着手叫道:“哎,这边这边。” 宁若兰和景惊蛰对视一眼,走到她跟前,问:“秋染姑娘早,今个倒是赶在前头了。” “可不是,这边一放摊,我就候在这专门等你们呢。” 秋染得意洋洋说完,见宁若兰和景惊蛰一脸纳闷的表情,更加得意,挥着手拉过宁若兰就往角门那走,边走边说:“你们跟我来,今个你们的酸菜我都要了。” “都要了?”景惊蛰惊喜的看向宁若兰。 “对呀,我家夫人很喜欢你们的酸菜,所以我今天特意早早就等在那。”秋染带着他们从角门进去,穿过草木凋零的花园,转过月亮门,沿着灰白色回廊转了半圈就到了待客的厅堂,景惊蛰是男人不方便进去,便侯在外头,宁若兰自己一人跟着秋染买进门,那里正坐着一位面容姣好,身段苗条,年纪不大的女子。 “夫人,卖酸菜的夫妇我给带来了,你瞧瞧。” 那女子站起身抬眼望过来,头上插的白玉百合簪子衬着如玉的脸庞,眉眼精致如画,红唇不点而绛,好一个秀外慧中、娴静如水的女子。这是宁若兰初见叶芷静的第一印象,只是下一刻,她就知道自己错了。 “就是她?”女子见秋染点头,转头便一脸兴奋的对宁若兰道:“你好,我是叶芷静,你做的酸菜真是美味,不过,我这边的厨子不是特别会做菜,你能不能教教她?不过你放心,不会叫你白做,我会付你银子的。” 宁若兰眨眨眼睛,面前这个叫叶芷静的年轻夫人似乎挺有趣,且不知怎么,很合她的眼缘,于是心下有了计较,便开口说:“我是宁若兰,夫人的事没啥难的,只不过费点口舌,怎好要夫人的银子。而且如果夫人想知道酸菜怎么做的,我也可以教给贵府的厨子。” 叶芷静眼睛亮了亮,冲宁若兰露出一个明快的笑容:“那可多谢你了。” “不必客气,举手之劳罢了。”宁若兰始终大大方方不卑不亢,叶芷静更为满意,冲秋染道: “秋染,你带若兰去厨房找范大娘,和她说清楚,可别慢待了若兰。” “哎,我晓得,夫人放心。” 秋染笑嘻嘻的答应,之后便引着宁若兰出了厅堂往厨房的方向去。只不过,这一路上,宁若兰总觉得怪怪的。这偌大的府邸,下人似乎也太少了些。刚才从角门那进来,她就有所察觉,这会更是感觉怪异。按那叶夫人的举止衣着,一看便是大户人家教养出来的,按理这府里即便不是奴仆成群,也不该如此空寂才对。只不过这似乎是人家的隐私,她却不好过问。 没一会,便到了范大娘掌管的厨房。范大娘是一位圆脸庞胖胖乎乎,很和善的中年女人,听秋染转述后,便亲热的拉着宁若兰讨教,一点没有大户人家仆人的刁钻。对态度这么友好的范大娘,宁若兰也不吝赐教。教了范大娘酸菜鱼、杀猪菜、酸菜炖大鹅、渍菜粉这四样符合她如今的身份,既不出挑又能出彩的菜,又在范大娘两眼放光里把酸菜的做法详细的讲解一遍。 宁若兰跟着秋染回去的路上,还能听到范大娘热情的声音响在后头:“记得常来找我啊。”宁若兰不禁失笑着摇摇头。 秋染回头看了看,嘴里嘀咕道:“没想到范大娘对你到好,她看我是一百个不满意。总是说我做事急躁不能为夫人多多考虑,特别是现在夫人出了府·····”说到这,秋染猛地住了口,语气生硬的换了话题。 宁若兰暗地里猜测这里肯定又牵扯着大户人家的阴私,也没心思关注,于是跟着装傻谈起别的事来。 待回到厅堂,叶芷静依旧坐在那里,手边的桌子上放着一小碟子山楂膏片,她正一脸满足的一片片拈着吃。宁若兰见了,微微皱了皱眉。 “这是陈记的山楂膏,最是精致,你尝尝。”叶芷静见她视线扫过桌上的碟子,以为她没见过,便热情的招呼她吃。 宁若兰伸手接过叶芷静递来的一片山楂膏,笑着说:“山楂膏是好东西,开胃健脾,夫人胃口不好多吃些到好。” “可不是,夫人最近什么都吃不下,唯独这山楂膏能吃下一些,另外就是你的酸菜,夫人也爱吃。” 秋染在一旁叽叽喳喳的说,宁若兰心道范大娘对她的评价到不错。 “山楂膏和酸菜平时吃没问题,不过如果夫人日后有孕,可不能多吃。山楂容易造成滑胎,酸菜毕竟是腌制,对身孕也不利。”宁若兰想了想,还是多嘴提了个醒。 叶芷静的神色变了变,拿着山楂膏的手不自觉僵了下,之后慢慢垂下,宁若兰感觉她努力平息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对着她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多谢你的提醒,我会记着的。” 宁若兰带来的酸菜一共三十斤,秋染称完给了她九十文,又按叶芷静的意思,拿了两匹质上佳的细棉布打算递给宁若兰。 “你不要我的银子,那我也不能白白叫你辛苦,这两匹棉布权当谢礼,可不许再推辞了。”叶芷静接过秋染手里的细棉布,亲手递给宁若兰。 宁若兰暗自估摸下价格,觉得可以接受,便大大方方的笑着道了谢。之后叶芷静明显情绪低落下来,宁若兰事情做完也不想多留,便由神色忿忿的秋染带路出了厅堂,见到外面等得不耐烦的景惊蛰。 景惊蛰一见她出来,视线首先围着她溜了一圈,见没啥问题,这才几步上前,嘴唇动了动,说了句:“走吗?” 宁若兰不自觉露出个笑容,点点头:“嗯,走吧。” 秋染送两人到了角门处,道了别就风风火火的赶回去。 宁若兰把沉甸甸的荷包塞进景惊蛰手里,冲他眨眨眼睛。景惊蛰捏了捏荷包,吭哧半天才道:“你咋去了那么久?” 宁若兰憋着笑,把之前的事仔仔细细跟他讲了一遍。“我瞧着叶夫人顺眼,也不想被人当成贪小便宜,眼皮子浅的,所以没要她的银子,这两匹布我收着了。” 景惊蛰左右看看,见人没注意,便上前一把握住宁若兰的手,用力捏了捏,顺便把荷包放进她手里,之后才说:“你啥样我晓得,咱们也不缺那点银子。大户人家规矩多,能省些事最好。” 宁若兰有些意外景惊蛰居然会想得这么通透,一时怔住,居然都忘记刚才被这人占了便宜的事。景惊蛰一回头,见一向精明的宁若兰难得露出这样傻乎乎的表情,心底忽地一软,手控制不住抬起摸摸她的头,咧开嘴,露出一嘴白牙,笑着说:“早前我当兵那会儿,也见识过不少大户人家的规矩,所以多少懂点。” “哦,难怪.” 宁若兰了然,她总觉得景惊蛰和一般的乡下汉子不同,想来原因是在这里。想通后,宁若兰就记起刚才似乎被人捏了手,这会还被人当作小孩子摸了头,立时横去一眼。 热闹的市集,擦身而过的人就看到一个衣着简朴,面容清秀的小娘子身边高高壮壮的男子,微红着一张大胡子脸,咧着嘴傻笑般小心翼翼护在身边,生怕旁人冲撞了身边的女子。 回到家,宁若兰忽然记起酸菜的事,还得回去教下娘家人,不然张氏从别人那知道,绝对要过来闹一场。嫁了人的姑娘,忽然脑子开窍,啥都会了,能不可疑?所以与其到时候被动,不如及早杜绝。 打定主意后,宁若兰第二天便收拾个包袱,里面装了五尺昨个拿回来细棉布,一大早就去了杨树村。景惊蛰应了杨二哥要去帮他截柴火就没有跟着她一起,事后知道宁家发生的事,后悔不迭。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之戳我戳我 小北:唉,唉! 众:听说总叹气的人老得快 小北:戳我,戳我! 众:敏感词,屏蔽! 小北怒,甩鼠标:我说的是收藏啊收藏! 第26章 烫手了 今个宁大庄和宁松没有外出干活,宁若兰到的时候,俩人正在院子里劈柴火,张氏拿着一个簸箕,里面装了些谷糠,倒在喂鸡的食槽里,用水拌拌,嘴里发出“咕咕咕”的唤鸡吃食的声音。一抬头,看到站在大门口的宁若兰,张氏脸孔瞬间扭曲,直起身挂着假笑酸言酸语的说:“呦,咱家大姑娘回来了,难为你还知道有个娘家!” “爹,娘,大弟。”宁若兰不理张氏发神经,神色冷淡的打了招呼。 “若兰你咋回来了?有事啊?”宁大庄放下斧头直起身,看着宁若兰皱起眉。 “嗯,有点事。” “看吧,看吧,我就说没啥事人家才不记得还有个娘家呢!有好事都偏着景家那边去了,真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一点没错!” 张氏重重的放下簸箕,一张老脸拉的很长。一旁的宁松看不过去,站出去打圆场:“娘,你说啥呢。姐,你快进来。” 宁若兰把手里的包袱递给宁松,“这里面有半匹细棉布,是人家送我的。还有一小坛子酸菜,是我自个琢磨做出来的,拿回来给你们尝尝,看看能吃得惯不。” “姐,这酸菜真是你自个弄出来的啊?”宁松接过包袱,把棉布递给正紧盯着这边的张氏,之后打开坛子看了看,又闻了闻,抬头一脸喜气的看着宁若兰问道。 “嗯,原先在家时就琢磨过,只是当时没弄。” 宁松听了就有些讪讪的,姐话里的意思他明白。张氏把家里吃的看的很紧,姐根本没机会自己捣鼓东西。 “咳咳。”张氏一边假意咳着,一边拼命使眼色给宁大庄。宁大庄嘴巴张了张,却啥也没说出来。张氏等了半天也没见他开口,不由狠狠瞪了眼宁大庄,正想自己来,就见宁若梅从屋里出来,张嘴就说:“爹,我和娘可是听村里人说了,她不仅教人家做酸菜,还自个拿去镇上卖钱,一天就卖了好几十文呢!” 宁若兰心里冷笑,原来张氏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原因在这啊。看她卖钱眼红了了是吧?笑话!而且宁若梅这样审犯人样的话到底是凭啥说出来的,她自个做酸菜卖钱,难不成也犯了法?还是她觉得自己挣了钱却没拿回来孝敬娘家就是天大的不对? “真的吗?姐你真厉害,都能自己挣钱了。”宁松心眼直,根本没听出来宁若梅话里的意思,还以为是在夸她,于是也跟着发出赞叹。 宁若兰无奈的冲宁松笑笑,转头对宁大庄说:“爹,我今个回来是想和娘说说怎么做酸菜的。” “嗯,好,你教教你娘,我听村里人说那个酸菜挺好吃的。” 张氏不情不愿的带着宁若兰进了厨房,把大白菜搬出来后就不打算再动手,一副要宁若兰全权处理的模样。 宁若兰可不打算惯着张氏,直接表情为难的说:“娘,我得赶在晌午前回去做饭,所以我来说吧,你和小妹动手,这样快点。” “嫁了人回娘家就一点活都不想干了,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外人了啊?”宁若梅噘着嘴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拿着个绣绷子站在厨房门口,紧盯着宁若兰说。 “娘不是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吗?我记得出嫁的姑娘回娘家可是客呢,哪有叫客人动手的道理,是不娘?” 宁若兰瞥眼张氏,一脸纯良的问道。 张氏被宁若兰拿她说过的话噎住,一口气憋在心里,好半天才缓过来,口气不善的回说:“就知道挑刺,要想早点回去,那就帮着搭把手,都是嫁了人的媳妇了,还这么懒,说出好听?赶紧的动手。” 宁若兰挑挑眉,也不想和张氏闹得太僵,于是边动手给缸里添水,边说咋做酸菜。张氏把火升起来,往锅里加了水,又被宁若兰指使清洗白菜,心里更是有气。可一想到只要酸菜做出来她也能拿到镇上去卖钱,就咽下了到口的责骂,一声不吭的照宁若兰说的做。宁若兰回头望望张氏,心里纳闷张氏居然能忍得住,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张氏和宁若兰忙活大半天,终于把第一摞白菜烫洗完放进了大缸里,张氏嘴角含着笑,招呼宁若梅出来搭把手。宁若梅很不乐意的放下只绣了一片叶子的绷子,皱着眉不耐烦的说:“不是还有她吗?干嘛非得叫我!我才绣了一片叶子。” “叫你来你就来,赶紧弄完好早点吃饭。” 张氏轻轻瞪了眼宁若梅,宁若梅拉着脸踩着重重的步子进屋把绣绷子放下,又特意换了件破旧衣裳。宁若兰也不客气,她在锅旁烫白菜,就叫宁若梅把烫好的白菜端去给张氏过凉水。宁若梅来回端了几次,手臂酸痛酸痛的,心里更是怨恨宁若兰。 宁若兰专心的烫着白菜,心想早点把这边的事教完也好早点回去。景惊蛰今个晌午估摸着会在杨二哥家吃,她不想在娘家吃一顿食不知味的饭,所以得赶着回去自个弄点吃的。这么想着,手上的动作就快了许多。 宁若梅平日里娇生惯养,没做过啥出力的活,这会累得手臂都要抬不起来,出去喊了几遍宁松,想叫他进来换换,结果被宁大庄说了一顿。宁松是宁家的长子,咋能跑厨房去干女人干的活!宁若梅两眼憋着泪,委屈得不行。张氏到底舍不得她受委屈,就趁宁若兰不注意,悄声哄她:“等干完了,娘带你去镇上买胭脂。” “真的?”宁若梅吸吸鼻子,看了眼宁若兰。 “小声点。”张氏轻轻拍了宁若梅一巴掌,冲宁若兰的方向使个眼色,“你上次不是想买那个水粉色的胭脂吗?你好好干,娘带你去。” 宁若梅高兴了,擦擦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浑身又有了力气。 大缸里的白菜一摞摞的垒上去,眼瞅着要到缸口,这白菜就要腌完,宁若兰烫着最后一批白菜,一棵棵往出捞,等满了一盆就要宁若梅端走。宁若兰弯着腰烫着最后的一棵白菜,旁边盆子里是满满一盆等着宁若梅端走的白菜。 “砰,哐当。” “哎呀。” “啊!” 忽然,几道声音先后响起。张氏一边叫着“咋了咋了,若梅你咋了?”一边着急忙慌的赶过来。她在外头先听到盆子的响声,之后就听宁若梅大叫一声,心里一惊,立马往屋里跑,心道宁若兰不会欺负若梅了吧? 等赶到一看,宁若梅可怜兮兮的站在大锅前,要哭不哭的。张氏立马急了,几步上前问道:“咋了?咋了?若梅你伤哪了?若兰,你是咋整的,是不是你把盆子弄掉砸着若梅啦?” 随后听到动静的宁松和宁大庄正好也进了屋,宁松打量一圈,见宁若梅似乎没伤着哪,就看向宁若兰,这一看,立刻吓了一跳。 “姐,你手咋了?是不烫着了?” 说着,宁松扭头对张氏说:“娘,你赶紧找找啥给姐抹抹,她烫着了。” “咋这么不当心,她娘快拿大酱来抹抹。”宁大庄在后头见了,也着急起来。 张氏讪讪的放下左右检查宁若梅的手,急忙端来大酱,凑到宁若兰跟前一看,吓了一跳。宁若兰两手红通通的,像煮熟一样,不过幸好还没起水泡。宁松皱着眉问:“姐,你手咋烫的?” 宁若兰两眼冰冷的瞪向宁若梅,见她瑟缩了下,垂下眼眸掩住眼里深深的厌恶和戾气,语气清淡的说:“若梅没端住盆子,白菜扣进锅里,她一着急就碰了我下,我两只手就按进锅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北牙痛哦,真真应了牙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的老话,我现在很想挠墙~~~ 第27章 黑脸的景惊蛰 宁若兰话音一落,屋子里诡异的静了一秒,之后张氏说话了。 “若梅啊,你咋这么不当心。手臂酸疼那就缓会儿再端盆儿呗,谁也没催你,你急啥急。”语气不轻不重的训完宁若梅,张氏便摆出歉意的表情对着宁若兰开口:“若兰,若梅也不是故意的,你别放心上啊。你也知道她不如你干活利索,这跟着忙了一早上也不容易,你看她的手这会还抬不起来呢。来,娘帮你好好抹抹大酱,没起泡应该没啥大事,放心啊。” “这么大人了干点活都干不好!” 宁大庄瞪了眼宁若梅,语气虽不好却也不严厉。大家都以为宁若梅不是故意的,所以也不好太深说。宁松还在边上替宁若梅道歉:“姐,若梅不是故意的,你手咋样了啊?不行去镇上看看大夫吧。” 宁若兰冲他笑笑,“没事,擦点大酱就好。”她的手看着吓人,其实也不算严重,只是疼倒是真挺疼的。至于宁若梅,哼,她那点小心思小把戏还瞒不过宁若兰。别人都以为宁若梅不是故意的,其实宁若兰清楚,宁若梅就是故意的。刚才宁若梅假装拿不稳盆,一翻手摔了不说,还怕宁若兰不吃亏一样特意撞了下她,这才叫她一时没提防把手伸进了锅里。 只是这件事只有她俩个在场,吵出来不仅扯不清,还容易被宁若梅和张氏倒打一耙。不是自己的地盘暂且先忍着,不过这笔账宁若兰可给宁若梅记得死死的,一有机会,绝对要她连本带利还回来! 宁若兰手烫伤了不能再干活,也不想再干,索性就说要走。宁大庄瞅着眼看大晌午头,就叫她搁娘家吃了午饭再回去。宁若梅是张氏肚子里爬出来的,对她那点小手段门清,对害宁若兰烫了手,破天荒的有些内疚,于是也一力劝她留在这吃了饭再回去,省的婆家那边说闲话。几人正客套着,外头就传来拍大门的声音,接着有人喊道:“爹,娘,若兰还搁这呢不?” 景惊蛰来了,宁若兰一时有些发愣。他今天去帮杨二哥家截柴火,杨二哥家绝对要留饭的,咋这时候过来了,难不成出啥事了? 景惊蛰没啥事,只是想到今天宁若兰一个人回娘家,他就不放心。上午帮着杨二哥干完活,三两下吃完饭就说要去接宁若兰回来。杨二哥和杨二嫂子体谅他和若兰刚刚新婚正热乎,取笑了一番就放他走了。 “惊蛰啊,快进来。”宁大庄见景惊蛰高高大大的身子挡着阳光站在门口,赶忙招呼他。 宁若兰直直的看着走进来的景惊蛰,本觉得没什么的手,似乎忽然就变得疼得忍受不了,鼻子一酸,眼圈一红,险些当场掉下泪来。 “若兰,你手咋了?” 景惊蛰一进来就看到宁若兰双手涂了一层厚厚的大酱,看着怪吓人的,心里顿时一惊。 “若兰的手不小心烫着了,我给抹了大酱,放心,晚上就不疼了。”张氏赶着说了一句,就招呼景惊蛰搁这吃饭。景惊蛰上下打量宁若兰一圈,见她红着眼眶,心里也跟着难受,不自觉脸色就沉了下去,语气很生硬的问:“咋会烫着手呢?若兰搁家里腌了那么多酸菜也没烫着手。” 听他这么说,不止张氏不乐意,宁大庄心里也不怎么高兴。这意思还怨上了咋的,若梅又不是故意的。 “我正要走呢,你咋过来了?” “过来接你。” 宁若兰弯起嘴角笑了笑,扭头对张氏说:“娘,你要是再腌酸菜就按今天的做,没啥事我就和惊蛰回去了。” “姐,你和姐夫搁家里吃吧,这都晌午了。”宁松好长时间没见着宁若兰,也怪想她的,正好景惊蛰也过了来,他还想打听打听姐过得咋样呢。 “我吃过了,家里留了饭。”景惊蛰一口就回绝掉,他现在看着宁若兰的手,恨不得赶紧带她去镇上找大夫,哪还想搁这磨叽。 见留人不住,宁大庄和张氏也不勉强,送俩人出了门就自个回屋做饭去了。 景惊蛰带着宁若兰一路奔着镇上的大夫那里去,等大夫把淡绿色的烫伤药均匀的抹完她的两只手,景惊蛰这才放下吊着的心。 “咋样?还疼不?”付了二十几文的药膏钱,景惊蛰拿着不足巴掌大小的药膏盒子,心疼的问。 “嗯不咋疼,这药膏还挺管用。” 宁若兰不是安慰景惊蛰,而是药膏真的效果蛮好。大夫一抹上,她就觉得双手凉丝丝的,原先那种火燎火燎的疼顿时就轻了不少。 “好用就成,大夫说了这药可是要连着抹三天呢。”景惊蛰小心的把药膏收进怀里,又指着一个卖刀削面的小摊子说:“你晌午饭还没吃,去吃碗面吧。” 宁若兰瞅了瞅自个涂了药膏的手,摇摇头:“不了,手不方便,再说我也不饿,回家弄点吃的对付下就行。” 景惊蛰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到她绿油油的双手,抿了抿嘴。等转过路口遇到卖包子的,景惊蛰撂下一句:“你搁这等我会。”就跑了过去,没一会儿手里拿着两个热乎乎的大白面包子回了来。 “我买了包子,给你回家吃。” 宁若兰心底就像被蜜蜂轻轻蛰了一下,说不上的感觉,只觉得鼻子有些塞,胡乱点点头嗯了一声。 等回了家,景惊蛰先跑厨房去烧热水,之后就拿起包子撕下一小块递到宁若兰嘴边。宁若兰瞄着尽在眼前的白面包子,傻了眼,不是吧?这是要,喂她? “我,我自个能吃。” 景惊蛰充耳不闻,依旧执拗的往她跟前递了递。 “真不用,你看我手能动。”宁若兰怕他不信,还特意展示了下。 景惊蛰瞥了眼就收回了视线,依旧举着包子,“啊。” 宁若兰对着景惊蛰哄孩子吃饭般的做法彻底无语,看他这样是非喂自己不可了,算了算了,反正也掉不了一块肉,不就是肉麻点嘛,又没人看见。一边做着自我安慰,一边自暴自弃的张开嘴。唔,白面包子,真好吃。 喂了宁若兰整一个包子,景惊蛰听着厨房的水开了,就起身去厨房倒了碗热水过来放到宁若兰跟前,“先凉会。” 不会喝水也要喂吧?宁若兰顿时觉得未来三天的日子会很黑暗。 “你的手到底咋弄的?”默默喂着包子,景惊蛰突然问了一句。 宁若兰想了想,还是告诉了他实话。景惊蛰听后没说啥,只是那眼神看得宁若兰一阵心惊。 “你放心,我可不会白白吃亏,早晚还回去。” 景惊蛰低下头,掩去眼底的凶狠,气哼哼的嘟囔一句:“早知道就不叫你回去了。” 宁若兰乐了,“早晚得回去教她们,不然非得到处说我不孝顺。” 晚上睡觉,景惊蛰说怕她睡着手不老实蹭掉药膏,厚着脸皮把被褥铺到宁若兰边上,本来一人一床的被子,也换成了新婚时景惊蛰做的双人大被子。宁若兰僵着身子躺在景惊蛰身边,只觉得边上像是放了一个超大火炉,熏得她脸颊绯红,而且热度还有继续上升的趋势。 忽的,一只手臂带着不可忽视的热度慢慢试探着揽上她的腰,停顿了一会儿,见她没反对,蓦地加大力度紧紧扣住宁若兰纤细的腰肢,身侧密合的贴过属于男人散发着热气硬邦邦的身躯,耳朵边传来热乎乎的气息,那是景惊蛰含在嘴里的低喃:“媳妇。” 作者有话要说: 哎,在偶们国家,修个牙补个牙居然都成了奢侈享受,还叫不叫人活啦!!一颗牙,都弄好居然要上万块,打劫啊,摔! 怎么老是发不出去啊,抽抽抽!今天看情况,很有可能木有二更,小北的牙真的好痛啊。 第28章 手好后的盼头 宁若兰被他喊得心里一麻又一酥,张嘴发出的声音不自觉带着点颤音。 “啊?啥,啥事?” “媳妇!”景惊蛰不回,只是又低声叫了一句,搂着她的手不自觉加了点劲。 “唉,轻点,你勒得我疼。”受不了这样亲密得氛围,宁若兰动了动身子,不自在得抱怨一句。 景惊蛰听了,稍稍放松了力度,只不过依旧紧挨着搂着,黑夜里,宁若兰看不见他的神色,只听到耳边传来热乎乎的压抑的呼吸声。 “媳妇,媳妇。” “你,你干嘛啊。”颤抖的尾音,不住升腾热度的脸颊,都叫宁若兰觉得此刻的自己表现的差极了。前世又不是没有过,可现在对着景惊蛰这样小心翼翼,万分珍视般的动作,她只能僵着身子动不了,一如青涩的当年。 果然,不一样了。 “媳妇,咱,咱俩,啥时候圆房?”景惊蛰轻轻呼口气,终于说出来了。成亲这么久,每天晚上和媳妇睡一个炕上,可就是只能看不能吃,他这憋得眼睛都红了。 宁若兰傻了,她一直觉得景惊蛰挺闷骚的,还暗喜着想只要她不提,景惊蛰一定不会提,自己就一直安全,鸵鸟的抱着顺其自然能拖多久就拖多久的想法,结果,景惊蛰居然提出来了!而且还是在她全无准备的情况下,这下可真是措手不及。 “啊,啊,我那个,那个手不是伤了吗?”宁若兰结结巴巴,对当面沟通这种问题,她还真没经验。 “好,等你手好了咱就圆房。”景惊蛰一锤定音,宁若兰彻底呆住。 辗转不安了一晚上,早起宁若兰不用看就知道自己准是挂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景惊蛰起来的比她早,见她起来,殷勤的打了水给她洗漱,又钻去厨房端来苞米粥,还有一小盘切得细细的腌萝卜丝。没想到景惊蛰看着人高马大,刀工到挺好。 “媳妇,趁热吃。这天阴沉沉的,估摸着要下雨。” 听到景惊蛰这么说,宁若兰才感觉屋里确实挺暗的,一点不透亮。探出头朝外瞅了瞅,果然放眼望去,整个天都是乌麻麻的,早起的冷风一吹,不禁打个哆嗦。 “媳妇,你吃。”景惊蛰不知从哪淘登出一个小饭勺,此刻正舀了满满一勺子苞米粥举在她跟前,满脸殷殷期盼。宁若兰怎么看怎么觉得面前蹲了只大型犬,还是特温顺的那种,瞧,尾巴还摇呢。 就着景惊蛰的手慢慢喝了几口粥,又吃了一点萝卜丝,硬硬的,味道齁咸。“这萝卜丝不会是你自个腌的吧?” “不是,是托杨二嫂子帮忙腌的。” 不会吧?这手艺也太差劲了。“老屋那边也是这种咸菜?” 景惊蛰困惑的眨巴下眼睛,想了想,说:“老屋那边的比杨二嫂子腌的淡点,味道差不多。” 宁若兰听了转转眼珠,脑子里开始想着怎么利用这个挣点钱。景惊蛰也不打扰她,见她愣神就一勺一勺的喂她粥,间或夹点萝卜丝。等喂得差不多了,景惊蛰起身把昨天买的药膏拿过来,抓过宁若兰的手开始细细的涂起来。 手上传来冰凉黏腻的触感,宁若兰才回过神,看见景惊蛰给她涂药,猛地脸色就涨红了。刚才明明没涂药,她完全可以自己吃饭的呀!咋就这么习惯叫景惊蛰喂了?太尴尬了! “我想到个挣钱的法子。”为了遏制脸上热度持续上升,宁若兰赶紧转移话题,转移关注的视线。 “啥法子?” “咱可以做咸菜卖钱啊!你放心,我做的准定好吃。” 景惊蛰抬头看着宁若兰双眼亮闪闪的说着话,嘴角不由翘起来。“嗯,媳妇做饭好吃。” “那当然,你别不信,我真的能做好咸菜,等我手好了,我就开始做,赶在年前还能卖点。” “嗯,等你手好了。” 这个,景惊蛰的视线实在过于炙热,宁若兰没来由的脸孔就发热,脑子里也不禁联想起昨晚的话来,顿时脸上轰的着火了。 过了三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宁若兰在第四天早起之后,坚决的用行动表明自个可以吃饭穿衣,拒绝景惊蛰再帮忙。天知道,宁若兰被景惊蛰借着帮忙穿衣,喂饭时不时摸个腰啊,拉个手外加亲个嘴的,弄得坐立不安。要不是看景惊蛰依旧木着个脸,宁若兰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景惊蛰看着宁若兰动作利落的穿衣,叠被子,眼里闪过可惜。 宁若兰手烫伤,遭了几天罪,不过总算有点安慰。原先宁若兰的双手由于常年干活粗糙的不行,没成想这次烫着,把死皮去了一层,又有大夫开的烫伤膏抹着,等彻底好了,两只手看着比原先白嫩不少。宁若兰满意的盯着手看了半晌,决定下次去县上得记得买盒润手的膏子,好不容易白嫩回来,可得保持住喽。 家里还有一缸新积的酸菜没动,这个冬天完全够吃,头前积的那缸子酸菜宁若兰打算卖一半出去,所以一大早景惊蛰就自个扛着坛子去县上卖酸菜,宁若兰留在家里准备做辣白菜。这可是下饭的好东西,前世她就特爱这味,就着粥吃,简直绝配。这边冬天冷,辣白菜不容易坏,宁若兰就打算多做些,到时候拿去县上卖卖,好歹挣个过年费出来。 一上午忙忙碌碌清洗大白菜,一棵棵过了水立在灶台边,宁若兰看着圆滚滚的大白菜,心满意足,原生态就是好啊。随手拿过一棵白菜放到砧板上,用刀从中间劈成两半,一层层撒上粗盐粒子,之后放到特意找村里的木匠做的大木盆里,然后接着切第二棵,如法炮制,没一会儿,大木盆里就磊了高高一层。 捶捶肩膀,宁若兰出门望望天,估摸着要到晌午了,就起身去厨房开始烧火做饭。不知道酸菜卖的咋样,景惊蛰能不能赶回来吃饭,宁若兰胡乱想着,手上动作却不慢,一会儿工夫就切好了酸菜,这时锅里的水也热了,宁若兰洗了锅,敖干水分,舀了一大勺猪油放进去,里面还有零星几个肉渣,奶白的猪油慢慢化开,香味也传了出来。“哗。”的一声,酸菜倒进了锅里,快速翻炒几下,看火候差不多了,宁若兰就舀了一大瓢水倒进去,今个打算炖酸菜粉条,炒的菜容易凉,这样万一景惊蛰回来还能吃个热乎的。 放着锅里的菜慢慢炖着,宁若兰接着切白菜。做辣白菜首先第一步就是要除去白菜里面的水分,这个不能马虎,所以宁若兰做得仔细,每个白菜都抹得均匀。 锅里咕嘟嘟响着,热气蒸腾,不大的厨房显得雾蒙蒙的。宁若兰专心切白菜,好一会才听到大门那传来的响动,心里一惊,立马起身走出去瞧。就见外头景惊蛰正把坛子放下,见她出来,扭过头冲她露齿一笑:“媳妇,我回来了。” “咋这么快?酸菜卖完了?” 见是景惊蛰,宁若兰的心才放下。只是,这也卖得太快了吧? “嗯,我一去就被抢光了。好多人还没买到,硬拉着我叫我下午也去呢。” 宁若兰嘿嘿笑了,生意好她心情也好,冲着景惊蛰伸手:“卖的银子呢?” 景惊蛰脸色可疑的红了下,伸手从怀里掏出粗布口袋,接着又掏出两个小圆盒子塞到宁若兰手里。 “这是啥?”宁若兰接过盒子,打开一个看了看,颜色雪白,又闻了闻,味道清清淡淡,还怪好闻的。接着打开另一个,这个颜色透着点粉色,香味也浓厚一些。 景惊蛰神色有些不自然,转身去洗手,说:“一个是抹手的,一个是抹脸的,这不快入冬了嘛,我瞧着你也没啥抹的,咳,就买了点。” 宁若兰手里拿着小小的两个盒子,心里暖和和的。被人关心惦记,处处体贴,原来是这样的滋味。前世她一味付出,从来只有她关心别人,却不见那渣男回报一点,自己居然也能甘之如饴,现在想想,还真是犯贱! “谢谢你,惊蛰。” “你是我媳妇,应该的,说啥谢不谢的。”那边的人听了脸色更加红,就连耳朵尖都染上了粉色,宁若兰看着,呵呵笑出声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夜黑风高夜 宁若兰(红脸):唉,你把手放哪呢? 景惊蛰(淡定的把手从宁若兰平坦的肚子上移开):我怕你把手上药膏蹭没了。 宁若兰黑线,她的手一直放在被子外面好不好?别以为天黑就借口看不见占便宜! 修正一哈啊,那个文里的松河镇正式更新为松河县。还有今天上班事情多,二更可能要到晚上了。 第29章 咋就从了呢 这一整天景惊蛰都是翘着嘴角,高高兴兴的样儿。这会儿去县上卖完最后一批酸菜回来,就一直在院子里劈柴火,天气渐冷,即便是他这样下力气干活的,也再穿不得短打。所以景惊蛰只脱去外面厚重的夹衣,穿着一件单衣袍子。随着动作,从紧绷的胳膊上,还能看到肌肉起伏,很有一膀子力气。 因为去县上卖酸菜时宁若兰就宣传过如果有人想学咋积酸菜的就来柳树村找他们。这不下晌刚过,还真有人从隔壁村过来询问怎么腌酸菜。宁若兰热情的指点教授,来人吴婶很不好意思,搓着手把手上挎着的篮子放下。 “那个大妹子,我家也没别的好东西,这几个鸡蛋也是攒了十几天的,婶给你留着当个谢礼,你可别嫌弃啊。” “吴婶这哪成呢,我也就费个嘴皮子功夫,可不能要你的鸡蛋。”这时候的鸡蛋家家都金贵着,轻易不吃,都留着换钱呢。 “唉大妹子,你要是不收,那可就是嫌少了,婶心里也过意不去,你就别推了,啊?” 见吴婶一脸诚恳,又满脸着急,生怕她是嫌东西少,宁若兰只好接过篮子,一瞧,里面十个圆滚滚的鸡蛋。想了想,宁若兰从里面拿出五个,剩下的又放篮子里递过去。 “吴婶,我就要五个,这些足够了,你也别和我推让啦,还有,你叫我若兰就成。” 看宁若兰不像客套,吴婶只好一连声道着谢。“若兰啊,婶家里种了苹果,等来年开春你要是想种,就去大河村找我,我给你挖棵小苗子。” “呀,那感情好,吴婶,我可不跟你客气,到时候一准去。”苹果树啊,伺候好了可就有果子吃了,宁若兰乐得眉开眼笑。 “哎哎,那我可等着你啦啊。” 吴婶乐呵呵的答应,又聊了几句便赶着回去大河村。宁若兰送吴婶出了大门,看她走远便转身回去。一转过来,就看到景惊蛰咧着嘴双眼晶亮的看着她。 “咋了?我脸上有东西?”被他看得不自在,宁若兰伸手摸摸脸问道。 景惊蛰微咳一声,摸摸头,抡起斧头又开始劈柴火。“没,没事。” 莫名其妙,宁若兰瞅着他还是一副高兴样,暗想又不是捡到宝贝了,瞎高兴啥呢!而这头的景惊蛰,心里却想着:没想到小媳妇笑起来真好看。又转念想到今晚的事,心里一热,浑身就像有使不完的力气般,特想跑出去大喊大叫一番,媳妇要跟他圆房了!不过这些只能心里头想想,自个偷着乐。 俩人一个在屋里忙活做辣白菜的事,一个在外头发泄似的劈柴火,相安无事到傍晚。晚饭宁若兰炒了一大盆酸辣土豆丝,又特意煎了一个鸡蛋给景惊蛰。男人家成天出大力干活,不吃好点可不行。主食有早上煮的一大锅苞米碴子,中午吃了一顿这还能再接着吃一顿。盛好饭,俩人面对面坐着吃。桌子中间点着一盏昏暗的煤油灯,俩人的身影长长的投在墙壁上,随着光影晃动。 “媳妇,你吃。”景惊蛰见宁若兰把煎蛋给了他,一张大胡子脸就沉了下来,不由分说就把煎蛋夹着放到宁若兰的碗里。 “我成日搁家里也没啥事干,你出力多还是吃好点,体格好才能挣大钱啊。”宁若兰边说着劝解的话边想把煎蛋再夹过去。 景惊蛰黑着一张脸,语气闷闷的:“我现在挣不了大钱,给不了你好日子,你要是连个鸡蛋都不吃,那我还娶啥媳妇,一个人光着算了,反正也给不了媳妇好日子过,没得耽搁你!” 这话说得重,可听到宁若兰耳里却叫她眼眶直发热。她不傻,明白景惊蛰看似粗鲁的语言背后蕴藏的情意。她和景惊蛰成了亲,是景惊蛰的媳妇,景惊蛰不会说甜言蜜语,却总是用实实在在的行动向她表示着:他很重视她,想和她好好过日子。 宁若兰不再推脱,夹起鸡蛋轻轻咬了一口,之后又夹下一大块递到景惊蛰嘴边,歪着头翘着嘴角,说:“给个面子,吃口呗。” 景惊蛰面上浮现出一抹可疑的红色,张嘴迅速的咬住鸡蛋吃进去,视线左右游移,就是不看宁若兰。 “我吃一块就够了,你,你赶紧吃,别浪费煤油灯。”说完,就快速的开始扒饭。 宁若兰笑着点头,也不计较他话说得不好听。重活一世,她算是看明白了,往往那些话说得漂亮会哄人的,不一定是可靠的;而嘴上不会哄人的男人,却往往最是可靠。 吃过饭,景惊蛰抢着去洗碗,宁若兰争不过他,只得让开。景惊蛰一边闷头洗碗,一边吭吭哧哧的说:“若兰,我烧了热水,你,你先洗,洗澡去吧。” 宁若兰脸上有点发烧,低低应了声便进屋去找换洗的衣物。站在杂物间热气蒸腾的大木桶边上宁若兰深吸口气,除去衣物,伸出细白的腿迈进桶里。晕乎乎的洗完,直到躺在热乎乎的被窝里,宁若兰似乎还能听到自个“咚咚咚”像打鼓般的心跳声。脸颊的热度一直降不下去,用手摸摸,滚烫一片。 没一会儿,黑暗里身边躺进来一个带着洗澡后湿气的火热身躯。有力的胳膊横伸过来一把搂住宁若兰,耳朵边是粗、重的呼吸声:“媳妇,媳妇。” “嗯。”一开口,宁若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居然是这样暗哑。 “砰砰”这样强有力又急促的心跳声,来自景惊蛰,宁若兰察觉的的时候,本来紧张万分的心突然就安定下来。 细碎的亲吻从耳朵到脸颊最后终于定格在嘴唇,景惊蛰十几岁就去了兵营,对男女之间的事不是没见过。兵营里有营妓,每逢打了胜仗,那些人高马大的兵士都要排着队去营妓的帐篷外候着。景惊蛰虽不大但也不算小,也被当时的兄弟硬带着要他去爽一回,只是景惊蛰在看到里面毫无羞耻感大开双腿的女人时,只感到一阵恶心,半点意思都没有,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虽说景惊蛰大概知道男女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理论归理论实践归实践,真轮到他头上了,他一时也慌神。这会儿就只会把嘴巴贴在宁若兰嘴巴上,连动一下都不会。灼热的呼吸喷在面上,宁若兰觉得自个的脸真要烧起来了。 嘴巴被一动不动的堵住,半天不见他动,宁若兰便试着动了动,又伸出舌头舔了舔,这下旁边的身子明显僵硬了,宁若兰暗想难不成尺度大了,吓坏他了?念头刚起,便被景惊蛰似乎一下子反应过来的动作弄得气息不稳起来。宁若兰的示范像是给景惊蛰打开了一扇窗子,一推开,就看到外面无限风光,而景惊蛰又是举一反三的好手,没一会儿,宁若兰就再没工夫想东想西。 深秋的夜晚,滴水成冰,外面寒风呼啸,屋内暖炕融融。大红粗布被面下,景惊蛰劲瘦的身躯覆着一层细汗,额角边的伤疤被满面的红色掩盖,只不过大胡子却是没法遮掩的。宁若兰被大胡子扎得脸疼,心慌,忍不住就想伸腿踹他。景惊蛰沉沉笑出声,伸手抓住宁若兰踢过来的细腻白皙的小腿,带着滚烫热度的身躯重重覆上来。 “媳妇。” 一声低喃,柔了宁若兰的心,她仰起脖子,主动亲上去,低低应道:“惊蛰。” 下一刻,疼痛就不可抑制的从身体深处蔓延开来。宁若兰皱紧眉头,抱着景惊蛰的手在他后背抓出几道抓痕,景惊蛰被刺激的差点失控冲撞起来。不过他听到宁若兰的闷哼,晓得第一次总会疼痛,于是逼着自己放慢节奏,一点点研磨,嘴巴双手更是不停的抚慰宁若兰。慢慢,俩人都觉出享受的乐趣来,于是,节奏不再缓慢,一阵疾风暴雨,宁若兰只觉得眼前一白,有五彩的烟花绽放开来。 上头的景惊蛰喘着气趴在宁若兰身上,伸手摸着她的脸,笑得一脸傻气。 “媳妇,你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景惊蛰:(面条泪)终于吃到肉了,我容易吗我。 众人:哪里有肉?哪里有肉?分明只是肉渣! 宁若兰:(淡定梳头发)凑合看吧,有肉渣就不错了,没看我脖子都不叫露吗? 二更送上! 第30章 从了之后 第二日宁若兰醒来时发现空气异常的冰凉,从屋里的窗户望出去,外面白茫茫一片。下雪了! 略动一动,身体就传来一阵酸痛。宁若兰有些黑线的想,昨晚是享受了,结果今天就遭罪。果然人都是食色动物。 景惊蛰小心挑开门帘进来,这门帘还是在宁若兰强烈要求下挂上的。“媳妇你起来了,我给你打热水去,你等会啊。”说完就一阵风似的跑出去。 宁若兰边挽头发边在心里头想着,昨晚咋就从了呢?咋就从了呢? 景惊蛰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肩膀上搭着帕子,手上端着打好热水的洗脸盆进了来。“媳妇,趁热洗吧,昨晚下了一晚上的雪,今个天冷着呢,你多穿些。” “嗯。”宁若兰答应一声随意看去,这一看,立马就愣住了。“你,你剃了胡子?” “啊。”景惊蛰明显有些不自在,没了胡子的遮掩,表情一览无余,这让他有些不习惯。不过昨晚他的大胡子把若兰脸都磨红了,今早一看,他心疼的不行,想了又想,还是伸手剃了。 宁若兰愣愣的看着面前这个脸上干净一片的男人,禁不住心里悄悄嘀咕:原来剃了胡子的景惊蛰这么高大帅气啊!瞧瞧这硬朗的面容,笔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眸,斜飞入鬓的剑眉,活脱脱一个型男啊! 宁若兰晕乎乎的下了炕,突然有点不太敢看景惊蛰,心跳的似乎也有些过快。“噫,打住打住,她又不是不经世事的小姑娘,一把年纪了这会子纯啥情呢,不就是忽然更加顺眼了吗?也没啥的啊,等她看多了就不会这么失态,一定是的! 宁若兰刚起,被子还没叠,景惊蛰放好脸盆就催她去洗漱,这边自己动手叠被子,骨节分明的大手三两下就把被褥叠的整整齐齐放在炕柜里,之后抓起掸子从炕头到炕梢好好扫了一遍。收拾立整,宁若兰也洗完了脸,正低着头擦手。景惊蛰望着她露出的一小截白皙脖子,心里像被鸡毛扫过般痒痒起来,脑子里不由回想起昨晚的旖旎时分。 若兰皮肤白皙,摸上去滑溜溜的,骨架又小,景惊蛰不会形容,不知道有柔弱无骨这样的形象词,他只觉得宁若兰软软的一团叫他抱在怀里就恨不得揉进肉里,有好几次他都控制不住力度,弄得媳妇像是要哭出来一般,可等他心惊之下想仔细查看时,却又被媳妇猫样的声音刺激的完全忘了之前的打算,再一次不由自主的加大了力度。 媳妇第一次,他也是第一次,俩人第一次没经验,景惊蛰还没咋体会就完了。他舍不得放开媳妇,抱着蹭了蹭结果又来了第二次,这回就久了许多,他听着媳妇的嗓子好像都有些哑了,不过媳妇哑了的声音他却听着更有感觉,那会浑身的血都是沸腾的,像是煮开了的水咕嘟咕嘟的,等他从一片绚烂中反应过来才发现把媳妇累坏了,软软的瞪了他一眼就昏睡过去,当时把他吓坏了,要不是看媳妇呼吸均匀他都以为,还好媳妇没事。 宁若兰放下帕子,刚想端水去倒,就见景惊蛰几步窜过来一把接过去,“我去倒,饭我都弄好了,你出去先吃。” 宁若兰挑唇笑笑,大方的接受景惊蛰第二日的讨好。堂屋里,桌子中间摆着一小盆冒着热气的炖白菜,两边各一个吃饭的大碗,也盛满了饭。宁若兰走过去一瞧,她这边的居然是掺了大米的苞米粥,而景惊蛰那边的就全是苞米碴子。 “媳妇,愣着干啥,吃啊。”景惊蛰倒完水回来,就见宁若兰低头看着饭,却没动筷子。一时有点担心是不是自己没做好。伸头瞅了瞅,还行啊,大白菜没炖胡,苞米碴子也正好,不干不稀,挺管饱的。 宁若兰笑笑,坐下拿起筷子吃饭。景惊蛰白菜炖的不咋样,只限于往里面放点盐的水平,不过宁若兰还是吃得挺香。再吃两口,就在碗里扒拉出一个剥得白生生的鸡蛋来。宁若兰愣了下,之后弯起嘴角,夹住鸡蛋咬了一口,久违的蛋香便在口腔里蔓延开。对面的景惊蛰见状,无声的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狠狠扒一口饭,吃得心满意足。 “媳妇,吃过饭我和杨二哥去山上下套子,你自个在家当心些。” “嗯,搁家里有啥不放心的。” “最近不太平,隔壁村有户人家最近差点被人偷走一头牛,还好及时发现。” 从官府还禁止食用牛肉就可以看出一头牛在现在的人眼中那可是相当精贵的,它们不是肉类,而且不可替代的劳力,一户人家能有一头牛,在村里都要高人一等。这样居然还有人敢冒这样的大不讳去偷牛,当真是找死。 景惊蛰再三嘱咐宁若兰小心后就和杨二哥出门上了山,宁若兰自个在家栓好大门腌制辣白菜,刚把调料拌好,就听外头传来一阵大力的拍门声,接着响起王氏的大嗓门。 “开门,开门,大白天的栓啥门呢。” 宁若兰皱着眉毛看去,大门外的王氏一脸的不耐烦,见她出来,又扯着嗓子喊了几句,恨不得把左邻右舍的人都喊出来看热闹。 “我说大嫂,你这大白天的栓门,不会是知道咱娘病了,怕叫你们出钱,故意的吧?” 宁若兰边开门,边语气平淡却并不小声的回道:“弟妹这话说得就欠考虑,我和惊蛰每个月拿五十文的奉养都没二话,更何况平日里爹娘的小病小痛?你说娘病了?咋回事?” 景惊蛰每个月拿五十文奉养的事村里知道的人不多,而老屋毕竟心虚,巴不得村里人都不知道,所以这会儿王氏见宁若兰毫不顾忌的就大声把奉养说了出来,心里一虚,表情就好了不少,急忙扯开话题。 “娘前个夜里受了风,本来觉得没事,结果今个就发起热来,又叫着嘴里没味,吃不下饭哩。” “哦,大夫咋说?” “大嫂,我来就是这事。我和惊风没啥活计,又不像大嫂还能卖酸菜挣钱,如今手里头一文都没,哪有钱请大夫!这不,我和爹说了,爹就说叫我来叫大哥去呢,诶,大哥呢?” 宁若兰听完王氏的话,又见她探头探脑的朝屋里瞅,心里冷笑。手里头没钱?骗鬼呢!景惊蛰雷打不动的每月无论再难都凑够五十文给老屋送去,老屋那边再能祸祸,也不可能手里头一文都没,这是见他们卖酸菜挣了钱,眼红呢。 “你大哥上山了,这会不在。这么的,我先和你去老屋瞧瞧娘,实在不成,就是借钱也得给娘请大夫来。” 宁若兰说完,就回身关了房门,之后风风火火的拉着王氏朝外走。王氏哪想到看着风吹就倒般的大嫂居然力气不小,她还没来得及说啥就被宁若兰拽着走出几百米。 “哎,哎,大嫂,大嫂,既然大哥不在,那就等大哥回来再说吧,娘这头我回去熬点姜水给她喝喝,也能挺过去。” 宁若兰一边心里冷笑,一边满面关切的说:“那哪成,咋的都得叫大夫来看看,惊风搁家呢吧?” “啊,搁家呢。” “你大哥不在,那就叫惊风去,不行打个欠条嘛。” 王氏在心里暗骂个不停,打欠条?想得到美,到时候还不是算在他们头上,老大他们倒是又得了名又不用出钱,凭啥? 两人拉拉扯扯一路,没等统一意见就到了老屋门前。刚进大门就看到李氏正弓着腰手里拿着簸箕在喂鸡。 “咕咕咕咕。” “娘,你不是头疼吗?咋起来了,快放下我来。”王氏抢先一步到李氏跟前,夺过李氏手里的簸箕,殷勤劝说。 “不疼了,就早起那会儿吹了点风,没啥大事。”李氏没想到二儿媳妇这么关心她,急忙乐呵呵的应道。一转眼,看到宁若兰站在门口,李氏又急忙招呼她:“若兰你咋来了?快进来。” “娘,刚才弟妹去找我,说···” “哎呀娘,你不舒服就别搁外头站着了,进屋进屋,大嫂你也进来。” 一边的王氏出口打断宁若兰的话,放下簸箕就拉着李氏进屋。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之相公原来也挺帅 宁若兰: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景惊蛰:(毛毛的)媳妇,我长得不像猪肉吧? 宁若兰:嗯嗯,没想到啊没想到 景惊蛰:(紧张)啥? 宁若兰:没了胡子,还是帅大叔一枚嘛! 景惊蛰:人家年三八出头,咋地都是帅小伙吧。 宁若兰:得了吧,搁这你这个年纪一条腿都迈进棺材了, 装啥嫩 景惊蛰:一口血喷得老高,媳妇,太打击人了! 第31章 雪推子 宁若兰在老屋那略做一会儿表达完意思就回去了,她也看够了王氏为了遮掩她的小心思想方设法打断她和李氏谈话的丑态。不过这也给宁若兰提了醒,王氏这回想的办法漏洞太多,一眼就能辨出真假所以没能得逞。但是她既然存了这个心思,保不住哪天又折腾出啥幺蛾子来,还真是不得不防。 下晌刚过,景惊蛰就回来了。宁若兰给他打来热水后就站在旁边,见他洗完伸手递过去帕子,景惊蛰没了胡子洗起脸来也快了不少。 “媳妇,你吃了没?” “没有,我等你一块。” 听宁若兰这么说,景惊蛰急忙带着她往堂屋走,一面埋怨说:“媳妇你不用等我,我以后上山都不知啥前儿回来,你以后别等了,自个先吃,啊?” 宁若兰点点头,伸手给他拿了苞米面干粮。“我晓得。你今个和杨二哥只是去下套子,我约莫着不会太晚这才等的。” 景惊蛰嘿嘿笑了两声,大口吃起饭。媳妇做饭就是好吃,明明只是土豆和白菜炒在一起,可味道就是不一般,还有另一大盘的叫啥渍菜粉的,他头一次知道酸菜和粉条也是可以这样做的,唔唔,真好吃。 “晌午那会儿弟妹来了,说娘病了叫咱们拿钱去请大夫,还说娘没胃口,要咱买点点心啥的送去。你不在,我就跟着去看了看。” 景惊蛰停住筷子,听宁若兰这样讲便皱起眉头:“娘咋样?犯啥病了?” “就是早起吹了风,有些头痛,我去那会儿娘正喂鸡,看着挺好的。” “哼,就知道她整天没想好事。这事你别管,她再来你就说钱在我这你手里没有,有啥事等我回来说。” 一连落了几天雪,地面上堆着厚厚一层,伸脚进去一下子就能没过脚脖子。宁若兰揉揉酸痛的身子起来,就听到外头传来刷刷的扫雪声。穿好衣服洗好脸,出去一看,一身青色棉袍的景惊蛰卷着袖子抓着把大扫帚正费力的扫雪呢。只是雪太厚,扫了半天才扫出一条小道来。 “别干了,先吃饭。” 景惊蛰抬头见宁若兰站在门口喊他,应了一声放下扫帚走过来,到了门口使劲跺跺脚这才进屋。 “媳妇,你咋不多睡会?” 宁若兰盛饭的手顿了顿,脸红了红,“天都大亮,不睡了。” 景惊蛰一面帮着端菜,一面偷眼瞄她,见她走路动作不太便利,赶紧放下手上的盘子,几步窜到宁若兰跟前接过她手里的碗,“我来,媳妇,你,你还痛不?” 话一问出口,宁若兰的脸一下子爆红,狠狠瞪了眼景惊蛰,磨着后牙槽说:“我没事。” 景惊蛰被瞪了眼也不恼,反而觉得媳妇这幅羞怒的模样分外撩人,继而又不由自主的想到昨晚媳妇的情态,嫩滑细腻,温香软玉,这两个词是他知道的唯一能对得上媳妇的,正因为这样,加之第一次时他顾忌媳妇难受没敢尽兴,所以一时没忍住,稍稍过了些。现在看媳妇走路的姿势他才有些后悔昨晚太过孟浪。 “媳妇,你吃。”讨好的剥好一个鸡蛋放到宁若兰碗里,景惊蛰左看右看都觉得自个媳妇养的越来越好。原先还有些蜡黄的脸色,如今越来越白生,咋看咋喜欢。 “你今个不是要去山上吗?” 前几天下的套子景惊蛰和杨二哥约好今天去取,只是没想到半夜起就下了大雪,整整下了一宿,早起大门都要被堵住了。 “不急,我把院子里的雪扫干净再去。” 就靠那把扫帚啥时候能扫完?宁若兰想到前世在老家时,几乎每家都备有一个雪推子,一把下去,一大片雪都能推走。而且雪推子做法简单,用料也少,根本不费事。想到这,宁若兰就和景惊蛰仔细说了下雪推子,景惊蛰边听眼睛边亮起来,之后直夸宁若兰:“媳妇,你脑子咋这么好使,我这就去做。” 说完大口扒完最后一点饭,放下碗就兴冲冲的实践去了。等宁若兰吃完收拾好碗筷走出门,院子里叮叮当当的声音也刚好停下。 “媳妇,你来看,是不是这样的?” 院子里,阳光下雪地里,剃了胡子的景惊蛰身姿挺拔的站在院子里,手里拿着一个刚做出的雪推子,一脸兴奋的看着宁若兰,活像一个正等待表扬的大型犬。 “嗯,就是这样的。” 宁若兰话音一落,就见景惊蛰迫不及待的用起来。一把下去,院子里平坦洁白的雪地上就出现手臂宽的一趟,来回几次,就把屋门前到大门的一片雪推个干干净净。 “媳妇,你看,真好用。”景惊蛰像是得了新玩具的孩子,嘴里呼着白气,亢奋的来回折腾个不停。 “景叔,景婶,你们用的是啥啊?雪推得好快啊。” 大宝小宝趴在隔壁杖子上探出个头好奇的问。 宁若兰冲他们招招手,笑着对景惊蛰说:“差点把杨二哥家忘了。”回头对大宝小宝道:“回去叫你爹爹过来,景叔有事找呢。” 大宝答应一声,蹴溜一下跳下杖子,跑回去找他爹。没一会儿,杨二哥就从大门进了来。 “你们家这个好啊,几下子雪就推干净了。我那边还在用扫帚,一早上就扫出门前一小片地儿来。呦,剃了胡子啊。” “哈哈,把这个拿去,以后照着做一个,推雪就不费劲了。”景惊蛰递过雪推子,得意的说:“这可是你弟妹想出来的。” 杨二哥惊讶的看向宁若兰,“弟妹心思就是巧。” 宁若兰赶忙谦虚两句,这时候男子为大,她可不能太出头。景惊蛰算是好的,没啥大男子主义的想法,当初若是运气不好遇到那脑筋不清楚又死要面子的,这会儿听到自个媳妇比自己强,还能有她好日子过?宁若兰终究不是这里人,一直暗暗告诫自己,凡事不可太出头,不然吃苦的可是自己,要知道这时候可没家暴这个说法。 “成,那我拿回去了,你再等我会,扫完雪咱们就上山。” 等景惊蛰走后,宁若兰就揣了副没绣完的鞋垫去了杨二嫂子那。杨二嫂子和宁若兰搁屋里对坐着绣鞋垫,大宝小宝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又不怕冷,这会子戴着手捂子,正在外头堆雪玩。宁若兰听着他们天真无邪的笑声,嘴角也不自觉带出笑来。 “昨个王氏过来干啥?”杨二嫂子拿针挠挠头,问道。 “没啥,说是婆婆病了,叫我们出钱请大夫、买点心。” “呸,我就知道她肚子里没存好水。我跟你说千万别信她,这种事她不是做了一次两次了。早前儿惊蛰刚搬过来那会儿,你婆婆是三天两头的病,王氏和景惊风俩就一天两回的往这跑,硬是叫惊蛰掏银子。要不是后来次数太多,景惊风又嘴里没好话,惊蛰也不会狠狠揍他一顿。” “难怪昨个我和惊蛰说起,惊蛰啥反应都没有。” “事不过三,闹得太多谁信啊。谁家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就知道眼红别人,自己死懒死懒的。你瞅瞅景惊风,这一入了冬,他出去几回?怕是连家里的柴火还不够呢。” 宁若兰暗地里犯了愁,老屋那边柴火不够,不会来这边要吧?那可是景惊蛰费劲巴力自己从山上扛回来的,手都磨起泡来,咋能给人呢! “哎呦,若兰啊,你这绣的。” 被杨二嫂子一喊,宁若兰低头一瞧,手里的鞋垫被她绣得乱七八糟,根本看不出样子来。一时有些汗颜,她两辈子加起来都没做过这种细致活,要让她拿枪舞棒她在行,做绣活是真不行啊。 “唉算了算了,还是我来给你绣吧。”杨二嫂子算是见识到宁若兰粗苯的绣工,若兰跟她学的时候不短了,咋就一点灵巧劲也没学会呢? 宁若兰不好意思的道了谢,递过鞋垫。杨二嫂子叹口气,转头安慰她:“你别急,慢慢来,总能学会。再说,你即使绣活不中,可你做饭好吃啊,咱村里还没赶得上的呢。” 杨二嫂子不知想到了啥,凑过去撞撞宁若兰,打趣道:“你家男的剃了胡子,好看吧?” 宁若兰弯起嘴角笑笑,不语,杨二嫂子就大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缝衣篇: 宁若兰(兴奋):孩他爹,你看,我给你做了件衣服。 景惊蛰(惊恐):媳妇,不会又有针落里头吧?唉,别打别打,我穿! 片刻后 景惊蛰:媳妇媳妇,我的手伸不出去。 宁若兰淡定上前,把袖子和衣摆缝在一起的地方咔嚓一剪刀。 景惊蛰:哎呀,媳妇,走光了! 第32章 逮到一头野猪 宁若兰在杨二嫂子这做了大半天,刚起身想回,就听到外头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接着杨二哥的声音响了起来。 “宝他娘,快出来搭把手。” 杨二嫂子和宁若兰急忙下地穿好鞋,出去一瞧。好家伙,杨二哥和景惊蛰正抬着一头大野猪进来,野猪还没死透,浑身血淋淋的正死命挣扎呢。杨二嫂子见状,立刻返回屋里找出一捆麻绳,之后几步到了野猪跟前,双手利索的开始绑起来。 宁若兰见他们两个大男人压着野猪都有些困难,便顾不上别的,几步上前跟着压下去。景惊蛰见他的小媳妇俏生生跑过来要帮忙,刚想开口叫她躲远点,结果没等他开口,宁若兰就已经按了上来,而他居然感觉野猪挣扎的力度突然就小了不少,奇了怪了,难不成是因为他见着媳妇高兴所以才觉得轻松了? “你们咋弄到野猪了?好家伙,这个大个!”杨二嫂子乐呵呵的一边绑野猪,一边问。 “哈哈,我们这是走运。我和惊蛰刚上山就见着这家伙陷在套子里扑腾呢,我俩也顾不上别的,找了树衩就一阵乱捅,好歹弄个半死这才能抬下来。” “难怪弄得这么血刺呼啦的,得嘞,绑好了,快放下吧。” 等都放开后,宁若兰才有机会仔细打量这头倒霉的野猪。果然够大够肥,小一百斤的坨在那,看着就让人心里头高兴,这可都是肉啊! “杨二哥,咱找人杀了,给里正家送去些吧。” “哎,你不说我都忘了这茬,是该送点。” 宁若兰一听,心里大大懊悔,她居然忘了和村里最该打好关系的人套套近乎。这时候一个村的里正那可是一言九鼎,很有权威。早前她兴头头的教人做酸菜,咋就没想到先去里正家讨好一下呢?里正对景惊蛰印象好了,那连带着全村的人也不敢小看。嗐。真是失策! 景惊蛰和杨二哥逮到一头野猪的事没一会功夫就传遍村里,各家闲着的老少爷们,三姑六婆的都跑来看热闹,一个个对着野猪指指点点,嘻嘻哈哈。 “杨二,你们这野猪咋个分啊?” “你小子又看着眼馋了吧?咋个分,当然得拿去县上卖啦,我瞧着小一百斤呢,得卖不老少钱呢。” 景惊风和王氏也听了信儿,这会儿正挤在人群里眼红的看着。王氏悄悄扯扯景惊风的袖子,小声出主意:“咱娘不是‘病’了吗?得吃好的。” 景惊风眼睛一亮,和王氏心照不宣的笑起来。除了景惊风和王氏心里嫉妒不平外,人群里还有个人也是一脸眼红嫉妒,挤在里边看了会儿,眼珠子一转,不知想到了啥变得高兴起来,转身出了人群。 景惊蛰请了村里的朱一刀来,这朱一刀最会杀猪,一刀下去猪扑腾几下就能死透,等把刀抽出来,那血愣是不会乱喷,只要拿着盆在下边接就成。朱一刀和前段时间来找宁若兰学积酸菜的朱大娘是一家的,这会儿朱大娘跟在朱一刀后边一进来就大嗓门嚷嚷开:“我说啥来着,说啥来着,人家惊蛰就是有本事,瞅瞅这老大一头猪都能逮到,啧啧。” “大娘,这可不是我一人逮的,是我和杨二哥一块弄回来的,你都安我头上,杨二哥可是要跳脚喽。” 一席话说的周围的人都哄笑起来,这年头没啥娱乐,天寒地冻的有个杀猪能看大家也不嫌闹腾的凑过来,更有人家连小孩子也带着,完全没有小孩不轻易见血的忌讳。这里头就有大宝小宝,兄弟俩正兴奋的围着野猪转圈呢。 “呦,景家老大剃胡子啦?挺好,看着精神!” “哎是,景家老大,你以后甭留胡子了,挺好个小伙子,一脸胡子怪吓人的,这样多好!” “你媳妇叫剃的吧?哈哈哈。” 人群里有年纪稍长的仗着辈分大开口说了景惊蛰几句,景惊蛰都笑着回应。 不大一会儿,柳树村的里正穿着青色缎面棉袍子踱着步不急不躁地过来,景惊蛰见了就笑着招呼:“里正,今个就留在这吃饭吧。你要是不留,他们可没人敢留下吃饭,那我和杨二哥多没面啊,里正赏个脸吧。” 留着短胡须的里正笑容满面的瞧了瞧野猪,夸了景惊蛰和杨二哥几句。 “不错,这两个后生是个好的,以后好好干,啊!” 景惊蛰又不著痕迹的奉承里正几句,里正满意的直点头。景惊蛰面容俊朗,态度又好,一时叫周围的人改观不少。大部分人都在心里悄悄嘀咕:景家老大看着也不像不讲理又蛮横的人啊。等回去就有家里媳妇嘀咕这事,明事理些的就叹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家务事向来搅不清。此后在路上再遇到景惊蛰两口子,都客客气气的打了招呼。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杨二嫂子,若兰姐,我们来帮忙搭把手吧。” 宁若兰抬头看去,王丽霞带着个个头不高脸色微红的姑娘站在门口,一脸笑意。 “丽霞啊,快进来。” 上次教过她们做酸菜,王丽霞有空就跑来找宁若兰,一口一个若兰姐的叫着,宁若兰也喜欢这个活泼开朗的小姑娘。 “若兰姐,她是朱婶家的朱玉翠,我带她来玩。” “杨二嫂子,若兰姐。”朱玉翠性格腼腆,不过长得倒是很清秀,有股小家碧玉的感觉。 “哎,你这姑娘从小就好静,如今大了倒是越来越耐看了,难怪你娘都不舍得放你出来。” 杨二嫂子拉过朱玉翠细细打量一番,笑着对宁若兰说:“你不认得吧?这就是你朱婶家的,上次还说叫你去串门子呢。” 杨二嫂子这么一说宁若兰就明白了,感情那位说话做事都风风火火的朱婶养了这么文静个姑娘啊,还真不像。 “玉翠啊,以后闲了就来我这串门子,我刚来柳树村除了杨二嫂子和丽霞,还谁也不认识呢。”宁若兰一边切酸菜一边笑着说。 “嗯。”朱玉翠红着脸点点头,见宁若兰在切酸菜,就主动上前帮忙,王丽霞就在旁边帮杨二嫂子洗白菜。 外头传来野猪临死的哀嚎,王丽霞抖了一下,“二嫂子,杨二哥和景大哥真厉害,居然能抓到野猪,咱村里好久没人抓到过野猪了呢。” “他们那也是运气好,这几天下大雪,野猪估摸着是饿得没劲,不然哪那么容易抓到。” “对呀,我还想问呢,二嫂子你家院子里得雪咋推得那么干净啊?我家还有大半个院子没扫呢。” 杨二嫂子听了就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宁若兰说:“这你可问错人喽,我们雪推得快,还多亏了若兰,人家那脑瓜子就是好使,弄出的雪推子一下就能推出一大片雪来。” 王丽霞和朱玉翠的眼睛都亮了,若兰姐心思巧,想的东西肯定都好。像上次教她们做的酸菜、豆沙包,哪样不好吃? “快别夸我了,我也就会点小聪明,你们可是个个女红都比我好。” “还别说,你那双手看着也不笨啊,咋就学不会女红呢?”杨二嫂子笑着摇摇头。 景惊蛰他们逮到的野猪留下一大半两家分,剩下二三十斤肉和着猪肝猪肺等内脏一起,叫宁若兰做了满满一大锅的杀猪菜,炖了一大盆土豆红烧肉,杨二嫂子做了一个白菜炒肉,一个素炒萝卜丝。刚才院子里围着的男人大部分都被强留了下来,桌子摆了四个,男人们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热热闹闹。 等外头男人们吃上了,屋里头女人们吃饭的桌子才摆上。还没动筷子,门口又进来一人,笑呵呵的说:“她婶,我那侄女若兰搁你家不?” 宁若兰愣了,来人是一个三十来岁高高壮壮的妇女,面相老成,正堆着满脸笑容瞄向宁若兰。,这谁呀? “哦,若兰在呢。她大姑你也进来吃点?” “哎呦,那我就不客气了,别说还真没吃饭,来,玉香你也坐。” 叫玉香的小姑娘看着大概十三四岁,这会满脸通红,被她娘扯着坐到宁若兰身边,小声叫了句:“若兰姐。” 宁若兰想了半天,终于想起在柳树村的一个亲戚,她大姑-宁大花一家。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景惊蛰:媳妇,我咋觉得你力气辣么大呢? 宁若兰:(淡定一笑)错觉 景惊蛰默默的看着裂成两半的石磨,搓搓手臂。 第33章 景惊蛰买簪子 宁大花本来就是奔着吃的来的,杨二嫂子客气一句,她就立马顺杆子爬,一屁股坐下就开始甩开筷子吃起来。宁若兰身边的王玉香见此羞窘的脸更加红,头低得差不多都要埋到桌子底下。 王氏比宁大花早来一小会儿,见她这种吃法,就不屑的哼了哼,不过有肉不吃才是傻子,这会可不是斗嘴的时机,所以抱着铁蛋也拿起筷子吃起来。 杨二嫂子和宁若兰互相看看,无奈的笑了笑。朱大娘和朱婶是客人,对这样的事可不好乱开口,只不过俩人也看不惯宁大花和王氏这样下四赖的行为,只当没看见般只她们两个人说笑唠嗑。 虽然饭桌上大家面和心不合,不过还是热闹的吃完一顿饭。外头男人们也散了场,如今天冷,东西得趁热吃,不像夏天那会儿男人们光是喝酒吹牛就能吃到天黑。趁着天还有些光亮,留下帮忙的朱大娘朱婶跟杨二嫂子在外头收拾桌子,宁若兰领着王丽霞、朱玉翠还有王玉香收拾屋里的桌子板凳。 王氏抓着一个筒骨啃了老半天,眼瞅着宁若兰她们收拾完了,这才抹抹嘴起身拉着铁蛋说要回去。铁蛋刚才在饭桌上闷头吃个饱撑,虽然难受不过还记得自个娘教的话,听说要回去,张口就来了一句:“娘,我爹在外头吃完了,可爷奶还搁家里没吃饭呢。大伯不是分了猪肉吗?咱拿回去点给爷奶吃吧。” “哎呦,我家铁蛋真孝顺,若兰,你看看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孝顺爷奶呢。” 宁若兰扯出一个冷笑。王氏见了有几分尴尬,随即更多的则是恼羞成怒。“你看娘病了,你们也没咋去看,娘老嚷嚷嘴里没味,想吃点有味的东西,我手里头又没银子,也没本事去弄头野猪来,今个你们有了,咋也要给爹娘分点吧?” “哎呦,我就说除了你还有谁能搁这瞎嚷嚷呢!我说王春花,你也别拿孩子做幌子,你啥心思大家伙都心里透亮的。哼眼皮子浅的,告诉你,外头惊蛰早就把猪肉给叔婶送去了,用得着你搁这献殷勤?” 王氏脸涨得通红,背着人狠狠剜了眼杨二嫂子,“我这不就说说嘛,给了就行,铁蛋咱回去。”说完就拽着铁蛋出了门。 “这么多年还是这德行,亏了当初杨二没要她。”朱大娘语气不屑,不过说完后立刻就后悔一时口快,急忙和杨二嫂子打个哈哈,拉上朱婶带着朱玉翠和王丽霞就急匆匆走了。 宁若兰有些意外,还有这样的过往啊!难怪感觉杨二嫂子特别讨厌王氏,而王氏对上杨二嫂子却总看着底气不足一样。 “嘿嘿那个若兰啊,你和惊蛰的猪肉咋个卖啊?” 宁若兰回过头,大姑宁大花堆着满脸笑问她,旁边的王玉香红着脸扯了扯宁大花的袖子,却被宁大花狠瞪了一眼。 这是打秋风来了?当初她和景惊蛰成亲,大姑宁大花明明就是柳树村的,可却连个人影都没露一下,婚后更是连门都没登过。如今见着野猪肉,倒是上赶着来认亲了。哼,这势力劲还真明显。 “具体价我还不知道,不过野猪毕竟是野味,怎么找也比家猪要贵些,这么着,我也不算大姑贵,大姑就每斤给十八文吧。” 宁大花的表情跟吞了个鹌鹑蛋一样,皱着眉头,为难的说:“十八文啊,比猪肉贵了三文呢。” “哎呦,这还贵啊?这可是野猪肉,要是拿到县上的酒楼去卖,怎么着也得上二十文了吧,她大姑,人家若兰这可是看在亲戚的面上才少了这么多,你还不知足啊。” 宁大花挤出一抹笑,讪讪的对着宁若兰和杨二嫂子说:“那我回去问问你大姑父啊,这么大的事我也做不了主呢。玉香,走了。” 杨二嫂子意思意思的送走宁大花,回来就呸了一声:“就知道打秋风,还这么大的事不能做主,那她刚才怎么腆着脸问的?我跟你说若兰,往后她要是往你家去,你可别让着她。” 宁若兰点点头:“嫂子我晓得,说起这个大姑,我还是今儿头一次见呢。” 除去昨天用掉的,景惊蛰一共分了五十斤野猪肉,给老屋那边送去了五斤,自家留下五斤,剩下四十斤景惊蛰一大早就和杨二哥去了县上。如今天寒地冻,不仅新鲜蔬菜紧俏,山货同样抢手,而且比瓜菜价格更是高了一截不止。 景惊蛰和杨二哥也没去菜场等地叫卖,而是直接去了县上的酒楼,以每斤二十二文的价格被掌柜的一气买光,之后还特意嘱咐他们,如果日后还有野味,他们那照收不误,价格绝对优厚。 景惊蛰掂量着手里沉甸甸的铜钱,通体舒泰。前段时间一直是靠着媳妇做的酸菜卖钱,他虽然没觉得媳妇能挣钱,自个就丢了大面子,可到底觉得是自己亏欠了媳妇,不能给她好日子过。而如今手里的这八百八十文钱,可全是他一个人挣得,这会儿再给媳妇买个啥,那腰杆也挺得直。 “杨二哥,我想去那边瞧瞧。” 杨二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里是一排胭脂水粉饰铺子,隔着老远,胭脂的香味都闻得清清楚楚。杨二难得打趣景惊蛰:“咋的,想给你媳妇买胭脂啦?” 景惊蛰不太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吭哧道:“我是想给媳妇买个簪子。” “哎呦,这么知道疼媳妇啊。叫你这么一弄,我不给你嫂子买好像说不过去了,得得,咱俩一块去。” 景惊蛰笑笑。 俩人进了首饰铺,见里面挑东西的都是些大姑娘小娘子的,顿时有些不自在。不过景惊蛰早前给宁若兰买过银镯子,算是有些经验,即使不自在,也强撑着叫来伙计。 “我要买簪子,你给挑挑。” 伙计满眼审视的顺着景惊蛰和杨二哥转了一圈,心底下了结论:两个没啥钱的土包子。于是伸手懒洋洋的指了指靠角落的小柜台,敷衍的说:“那边的便宜,一支只要三十文,你们去那边挑吧,有要买的再叫我。” 景惊蛰眼神变了变,抿抿唇。杨二哥倒是没多想,拉着景惊蛰走去那边,边走边悄悄嘀咕:“惊蛰啊,这里的簪子咋这么贵?我瞧着刚才边上那个姑娘拿的要二百文呢,又不是金子的。” 景惊蛰没吭声,他看着面前柜台里据伙计说三十文一支便宜的簪子,心里直冒火。这个柜台靠在角落,不仅不起眼,表面都落了一层灰,里面的簪子看起来灰不拉几,毫无光泽,一看就是淘汰下来的残次。就这样的还想卖他们三十文? 后面的杨二也看到了柜子里的簪子,他人老实,可不代表没脾气,顿时就气得大声嚷起来:“伙计,你这啥意思?就这些还三十文?你们这是黑店啊?” “哎哎,我说大哥你说话可小心点,啥叫黑店?你买不起就直说!想买便宜的,好啊,出门左拐,那边的地摊便宜,三十文你能买一大把,你去那啊,跑这儿充啥脸面,嗤。” 杨二脸涨得通红,怒视着伙计,恨不得上去揍他两拳。景惊蛰冷冷的看了眼伙计,扯着杨二哥径直出了门。 店内伙计洋洋得意,冲他们的背影小声呸了声,转身笑容满面的继续招呼店内的客人。此时,背对着店门坐着一位身着浅粉色襦裙的小娘子,头戴金簪,面容清秀,微垂着头,正死死捏着水蓝色的帕子,手指微微发白。 “莲娘,挑好了没?咱们得回去了,不然夫人可是要发火的。”小娘子身边跟着的丫鬟眼底藏着不耐,语气生硬的建议。 “哦,哦,好了,回去吧。”小娘子回过神,慌忙点点头,起身带着丫鬟出了门,朝刚才景惊蛰离开的方向望了一会,面上怅然,心底微微苦涩。 丫鬟见她这副摸样,眼底的不屑越发明显,张嘴刺道:“莲娘,知道这里是你故里,难免遇到什么故人,可你得知道自个如今是啥身份,不然,等回去夫人那边可就不好说喽。” 小娘子面上闪过惊惶,急忙辩解:“金秀,你误会了,我是因许久没回来一时有些感慨,你别多想,也别去和夫人讲,好吗?” 说完,悄悄塞了一小块碎银子到丫鬟手里。 金秀脸上闪过得色,敷衍着点点头。 “莲娘放心,我不是多嘴的人,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之误会了吧?! 宁若兰:嗯嗯,疼,轻点! 景惊蛰:(紧张状)媳妇,一会就好。 宁若兰:啊!慢一点 景惊蛰:慢不了,媳妇,忍忍 宁若兰:嗯,啊,(咔嚓一声) 景惊蛰:(拍拍手)好了,胳膊接好了 第34章 倒霉催的宁若梅 景惊蛰和杨二哥出了首饰铺,杨二哥回头望望溢彩阁的牌匾,心里直憋闷。 “他娘的,狗眼看人低。” 景惊蛰面无表情,可紧紧攥着的拳头,却再三昭示他心底并不如表面那般平静,此时听了杨二哥的话,不由回道:“所以咱们得好好挣钱,以后手里有银子,媳妇再来店里,才不会叫人欺负。” “嗯,这话对,这亏了是我们,要是咱们家里的来这叫人这么欺负,我非气死不可。” 是啊,得想法子多挣钱。 一想到媳妇被人看不起,他就觉得心里火烧火燎的,特想揍人。 “那咱还去哪?” 杨二哥抬眼看了看前边,“去那。” “那不是地摊吗?咱真去那买啊。” “咱买东西就是个心意,买贵了回去媳妇肯定要念叨,咱也花不起那个钱,不如买个好看又便宜的,这才讨媳妇欢心。小子,学着点。” 景惊蛰细想杨二哥的话,别说还真有道理。他们又不是啥大富大贵的人家,手里头有钱也得留着攒下来以备不时之需,更别提像他这样每个月要给老屋奉养银子的,更是不能手里没钱。打肿脸充胖子,有钱就嘚瑟那不是想好好过日子的人。 两个大男人逛着松河县有名的地摊街,看着街道两边一溜的小摊位,有做糖人、泥人的,有卖劣质胭脂的,也有叫卖手帕头巾的。俩人径直到了卖簪子,钗钏等物件的摊前。一番挑拣后,杨二哥给杨二嫂子买了一对镂空耳坠,花了二十文,景惊蛰则给宁若兰挑了一支铜质的玉兰花造型簪子,花了四十二文。 杨二哥拍拍景惊蛰的肩膀,“小子,等你有了娃,就该知道钱可不是这么花的。走吧,给我家两个皮小子也挑点吃的,不然非得闹翻天。” 杨二哥给大宝小宝买了一包糖后俩人就急忙忙往回赶,手里有了钱,又给媳妇买了东西,他们可是归心似箭。只是刚出县上没多远,就听到前方有人在哭喊:“哎呀救命啊,抢劫啦!”随后就传来女子的尖叫声。 景惊蛰和杨二哥心里一惊,急忙加快脚步敢上前,一瞧,景惊蛰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因为宁若梅不满意张氏给她买的布料颜色,非要闹着换,所以张氏今个只得带她来县上。等换完布料,张氏打量着宁大庄整日拉柴火辛苦,就去割了一斤肉,母女俩买好东西高高兴兴的正往回赶,谁知道才出县上就被人截了道。这会儿看到有人过来,张氏急忙求救,结果回头仔细一看还是熟人,自家女婿啊!立马喜出望外,卯足了劲叫喊。 “惊蛰,惊蛰,快来救救你妹妹,哎呦喂,杀千刀的泼皮。”张氏一边和两个泼皮来回扯着宁若梅,一边冲景惊蛰喊道。 那两个抢劫的原就是松河县有名的无赖泼皮,惯会做些偷鸡摸狗的事。张氏和宁若梅这几日因宁大庄卖柴火得了些银钱,总是往县上跑,买这买那的,俩泼皮就盯了上。跟了几日,探出她们是没啥背景的乡下人,就起了坏心,暗地里想着抢上一回。而且,那宁若梅虽长得不咋地,可毕竟是黄花大闺女,俩人就想占些小便宜,所以这会才拉着宁若梅不放手。 “你,你们俩别管闲事啊,我们兄弟可不是好欺负的。” 天寒地冻,本来踩点时探得这个时候这段路是没人走的,所以俩泼皮这才敢现身抢劫。哪知道还没抢到啥东西,大姑娘的手也才拉到,就冒出来俩挡道的,而且那体格,一瞧就不是他俩能打得过的。 “大白天的,你俩就敢拦路抢劫?瞧我不揍死你俩。” 杨二哥还挺热血,听了泼皮的话,二话没说就往上冲。景惊蛰瞄了眼被泼皮和张氏一边拽着一只手可怜兮兮的宁若梅,眼神沉了沉,也跟着冲了上去。 俩泼皮在县上横行日久,打架的功夫倒是练了出来。而杨二哥就一庄稼汉子,力气倒是有,但打架的套路就没人家熟练,加之泼皮又不介意使些下三滥的招数,结果一时僵在那。 景惊蛰没理冲他大呼小叫的张氏和宁若梅,盯住一个泼皮就抡起拳头,那泼皮本来还扯着宁若梅,这会儿见了景惊蛰骨节分明的大拳头,胆子就先怯了一半,刚想放开宁若梅,景惊蛰的拳头就到了,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接着就响起宁若梅尖利的嚎叫。 “啊,啊,我的胳膊,娘,我的手。” 宁若梅被泼皮扯着的那只手软软的垂下来,胳膊骨折了。 张氏哭天喊地的跑上前,“若梅,若梅你咋样啊?哎呦喂,还有没有王法了,杀千刀的,哎呦喂。” 俩泼皮见事不好,赶紧趁机开溜。杨二哥和景惊蛰逮着狠揍了一顿,这才放他们屁滚尿流的离开。被抢的是女人,好说不好听,所以只能逮着揍一顿出出气也就罢了。 “婶,姑娘咋样了?要不要去县上找大夫瞧瞧?” 杨二哥也认出张氏来,他看了看景惊蛰,开口问道。 “哎呦喂,肯定得去瞧啊,可我又没带多余的银子,惊蛰啊,你先给垫上成不?” 张氏一面心疼死了宁若梅,一面不忘算计景惊蛰。 景惊蛰听了,给杨二哥使个眼色,为难道:“岳母,不是我不帮忙,只是我身上也没银子了,要不这样,我叫杨二哥先带着你和若梅去县上找大夫,我这就去杨树村跑一趟,把岳父喊来。”说完,不等张氏反应,景惊蛰拍了下杨二哥的肩膀,一溜烟的跑远了。 “哎,哎。” 张氏眼睁睁看着景惊蛰溜走,心里暗恨。又瞧一旁的宁若梅疼得直冒冷汗,只好跺跺脚,先带着她折回县上。 景惊蛰一进门,就喜气洋洋的递给宁若兰沉甸甸一口袋,宁若兰惊喜的接过去:“卖了多少?” 说着就开始动手数起来。 景惊蛰特爱看他媳妇这样美滋滋数钱的模样,小人安静的坐在那,垂着白嫩的脖子,一枚一枚数着,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勾得他心里痒痒的。 景惊蛰蹭过去,挨着宁若兰坐到炕沿边,见她没啥反应,就又往她跟前蹭了蹭,试探着一伸手,宁若兰就像被他抱在怀里一般。 还是没反应。 景惊蛰心里暗喜,压抑着兴奋,开始把去县上的大小事情说一遍,只不过略去在溢彩阁受的轻慢。 “宁若梅胳膊折了?”宁若兰拧起眉毛,“那总得过去瞧瞧。” 景惊蛰听出宁若兰心里不乐意,嘴上安慰道她:“咱们就去看看,看完就回来,我跟你去。” 宁若兰侧头看看景惊蛰,景惊蛰目光坚定,“上次你自个回去把手都烫了,以后没我陪着,别回去了。” “嗯。”宁若兰放松身子,靠在景惊蛰怀里,弯着嘴角继续数铜板。 身后,景惊蛰努力压下翘起的嘴角。想到宁若梅疼得惨白的脸,心里快意不少。 遇到她是意外,只是她折了手,却不是意外。那会儿泼皮一时情急,举起还拉着宁若梅的手来挡拳头,景惊蛰看得分明,却故意把拳头砸在了宁若梅的胳膊上。 敢烫伤他媳妇的手,就得知道,这笔账,怎么也得还回来! “媳妇,这个给你。” 景惊蛰把簪子掏出来,耳朵尖有些泛红。 宁若兰接过来,一支铜质的玉兰花造型簪子,做工算是精良的,花朵的造型很独特,半开半合,惟妙惟肖。如果换成是白玉的,估计会更加亮眼。 “谢谢,我很喜欢。” 宁若兰弯着眉眼,心情很好。 “我说过,你是我媳妇,不用道谢。” 景惊蛰声音闷闷的。 宁若兰憋着笑,凑上前亲了下他的脸颊,然后就看到景惊蛰的脸从上到下忽然就全红透,似乎都能看到头顶在冒烟。 “呵呵呵呵。”宁若兰再也忍不住,笑出声。 景惊蛰局促的看看宁若兰,丢下一句:“我去劈柴火。”就立马窜出门去。身后是宁若兰愉悦的大笑声。 不过,到了晚间,宁若兰就知道,凡事不能太过,逗得多了,遭罪的是自己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之家属请安静 大夫:小姑娘,你别动,你别动!不然胳膊接不好可就残废喽! 宁若梅:啊!啊!疼,疼!疼死了! 张氏:哎呦喂,哎呦喂,我的若梅,可怜的娃呦。 大夫:(被哭的满头汗)家属请安静,哎呀,接错了!哎呀(咔嚓),好了! 宁若梅,张氏:······· 宁若梅:啊,庸医,庸医!疼死我了! 大夫:(怒)一钱银子! 张氏:(讪笑)手上没钱 大夫:(大怒)叉出去!还有,把手给我再弄折了! 第35章 月黑风高夜 景惊蛰洗完澡从外面进屋来,身上还带着未散去的湿气。隔三差五就要洗澡是他在兵营的时候养成的,那时每日操练,浑身不是土就是泥,混着汗液,别提有多难闻,一整个帐篷的士兵都臭烘烘的,大家习已为常,谁也不在意。可景惊蛰却受不了,每日即便再累再苦他都要坚持找来水擦洗一番。而今,他的这个习惯被宁若兰大力赞扬后,就更加喜欢继续保持。 “媳妇。” 景惊蛰站在门口,看着煤油灯昏暗的光线下,宁若兰正低头缝着什么,一头秀发巧妙地挽成结,然后被铜簪子固定住,没了长发遮掩的脖子,白皙细腻的叫他很想上去咬一口,光想想就觉得很是可口。 “好看吗?” 宁若兰回过身,微微晃了晃脑袋,笑着问。 “好看,媳妇戴啥都好看。” 宁若兰嗔了他一眼,看着老实巴交的人,居然还会说甜言蜜语了。“被窝铺好了,你先睡,我把这个缝好再睡。” 景惊蛰凑过去,仔细看了会,之后就脸色古怪的拎起一块很是清凉的布料,拧着眉问:“媳妇,这是啥?” “嗯?”宁若兰抬眼看去,顿时闹了个大红脸。上前一把把刚做好的小衣抢回来,一边懊恼咋忘记收了,一边结结巴巴说:“这,这是,哎呀,反正不是你的。” 景惊蛰见宁若兰这么紧张这个小东西,脑子里仔细回忆了一下,脸色就有些怪,瓮声瓮气道:“怎,怎么可能是我的。”说完,摸摸鼻子,又瞅了瞅宁若兰,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道:“媳妇,你的亵衣我又不是没见过,你紧张啥。” 宁若兰差点被口水呛到,她做的这个可不是这时候普遍的亵衣,而是前世文胸的改良版,不过她绣活不行,即便脑子有模样,做出来也差了不少,只是这么私密的东西,她也不好叫杨二嫂子帮忙,只好自己琢磨着来,所幸,刚才做出来的还能看。 “我再看看,咋好像和原来的不一样了。” 宁若兰傻眼,她咋觉得景惊蛰越来越有黑化的趋势呢?瞧瞧这话说的,心不跳,气不喘,理直气壮,仿佛那只是一件非常普通的东西,看一看没啥大不了的一样。就是前世那么开放的环境,这些贴身衣物,她都不会展示给亲密的人看,更何况如今处在如此保守的古代。 没等宁若兰反应,景惊蛰行动了。他凑过去,强硬的把宁若兰手里的针线拿掉放到针线簸箩里,之后一把抱起宁若兰,眼睛黑沉沉的盯着她,说:“媳妇,那个我不看了,我看你穿的。”说着,一口气吹灭了煤油灯,转身抱起宁若兰扔到铺好的被窝上,没等宁若兰挣扎起来,火热坚硬的胸膛就贴了上来。 “哎,你起来。” 宁若兰毫无准备,又觉得今晚的景惊蛰似乎很危险,下意识的就想挣扎。 “媳妇,媳妇,你别动。” 景惊蛰呼着热气的嘴巴胡乱的堵上来,含住宁若兰柔嫩的双唇,一边呢喃,一边舔舐。灼热的双唇像是开垦土地般,先是叼住她的上嘴唇,吮吸,啃咬,接着换成下嘴唇,景惊蛰的牙齿微微有些尖,像是没有完全退化的犬牙般,叫宁若兰心惊,继而心跳失序,那含着极重意味的啃咬,直击心底,勾住深藏的念头,一点点从心底拔出,继而成燎原之势。 景惊蛰的双唇还在进击,这会儿舌头正试图通过宁若兰双唇间的缝隙进入到美妙的圣地。他极有耐心般,小心翼翼的试探,舌头无师自通的沿着宁若兰双唇的曲线描绘,给她带来串串酥麻,趁着宁若兰喘息□□的片刻,就像觑到机会的灵蛇,一鼓作气,迅雷不及掩耳般占领高地。 就像好不容易征服敌人的国王,带着势不可挡的劲头巡视土地,一排排贝齿,迎接了亲密的洗礼,之后,那缩在后头的丁香小舌,就是无人保护的美艳王后,势必要接受新国王的调、教。勾住、翻搅,拉扯,宁若兰觉得整个舌头似乎都麻木了,可这麻木中偏偏还流窜着一股股电流,一波又一波的撩动神经,叫她整个大脑都跟着兴奋起来。 “唔,嗯。” 来不及吞咽的津液糯湿两人的下巴,景惊蛰放开摩挲宁若兰脸颊的双手,一路向下,摸到里衣的结子,一把扯开,接着滚烫的手掌便贴上了宁若兰嫩滑的肌肤。 “媳妇,真滑。” “废,废什么话。” 景惊蛰低沉的笑出声,大手毫不迟疑地罩住胸前的丰、盈,揉了两把,说:“嗯,好像身上穿的这个和刚才的不一样。算了,今天先看这个,改天再看那个。” 轻车熟路的剥掉里衣,露出里面的细棉布亵衣,景惊蛰低头,下巴放在两峰中间,暗沉的光线里,眼睛亮得出奇。 “媳妇,”抬着下巴故意蹭了蹭,热气喷在锁骨处,皮肤上泛起细小的疙瘩,麻麻痒痒的,宁若兰不由自主颤了颤。“我要脱了它。” 说着,居然张嘴用牙开始啃咬系带处,尖尖的犬牙磨过敏感的肌肤,带来不可抑制的颤栗。 “你混蛋。” 宁若兰带着哭腔的嗓音响在头顶,景惊蛰抬眼看去,只见她满脸遍布红潮,眼睛泛着水润的光,微微红肿的双唇开启细小的缝,压抑得极深的喘息,就在那里。景惊蛰放在宁若兰腰间的大手,不由自主的加大了力度,狠狠揉、搓两把后,贴着亵裤钻进去,沿着丝滑的大腿,摸进幽深的谷地。 “啊,惊蛰。” 突如其来的刺激,叫宁若兰一时不妨猛然叫出声。太,太刺激了,景惊蛰这个腹黑的家伙,从哪学来的招式?明明前几次还懵懵懂懂,叫她看了好多乐子,咋转眼没几天,他就成了个中高手?景惊蛰的领悟力确实惊人,往往宁若兰和他稍稍讲解一下,他就能举一反三的推敲出几种结果。宁若兰打死都不想承认她一直羡慕嫉妒的天才,居然就在眼前! 最后的遮蔽物被景惊蛰扬手丢在炕脚,宁若兰白皙莹润的身躯毫无遮挡的呈现在景惊蛰眼前,看得他口干舌燥,眼睛直冒火。 双眼紧紧盯着宁若兰,不容她有丝毫闪避,景惊蛰动作沉稳却又带着一股诱惑般,慢慢除去自己的衣物,满意的看到宁若兰鲜红欲滴的脸色,以及眼底深处的渴望。 “媳妇,别急,都给你。” “谁,谁急了。” 宁若兰有个不好的毛病,只要是遇到这种事,一紧张她就容易结巴。宁若兰自己非常不喜欢这样的毛病,而景惊蛰却觉得这样的宁若兰分外可爱,叫他很想一口吞下去。 昏暗中,宁若兰下半部身子被景惊蛰紧紧攥住,抬高,随着他一下比一下有力,一下比一下急促的动作,不由自主的摇摆、起伏,喉咙间的喘、息压抑不住,便会泄露几分,而这调皮乱跑出来的嗓音每每都惹得景惊蛰动作越发狂野。他散开的发髻披散在身后,额间碎发被汗水黏在脸侧,眼珠幽深黑亮,鼻尖有一滴晶莹的汗珠,随着动作飞散,砸在宁若兰胸前,仿佛从壶里滴落的热水,烫的宁若兰一个哆嗦,喉间不由逸出一声喟叹。 “媳妇,这样舒服吗?” 宁若兰微眯着眼喘气,不说话。 景惊蛰低低笑出声,坏心的换了个动作。“那这样呢?” “啊,你,混蛋啊!” 宁若兰一惊,感觉分外清晰明确,酥麻的电流兵分两路,一路向上,一路向下,席卷而来。手指紧紧扣住景惊蛰的背部,用力过大,留下一道抓痕,下边的脚趾微微卷曲,现出美好的弧度。 “媳妇,嗯。” 景惊蛰一个大力冲刺,咬着牙,脸上的表情微微扭曲,好一会儿才泄了力趴在宁若兰身前,脸埋在她的肩窝,细碎的吻不停印在她的脸颊。 “媳妇,你真棒!” 宁若兰脸红扑扑的,阖着眼,还沉浸在余韵里。等回过神来,才觉得身上酸痛不已,浑身软绵绵的。 “起来,给我擦擦。” 景惊蛰低低笑一声,很喜欢看宁若兰恼羞成怒的小模样。“哎,这就去。”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不算露骨吧?千万别锁啊 第36章 村里人的转变 “意外”折了手的宁若梅半躺在炕上,白着脸,鬼哭狼嚎的叫嚷。 “爹,娘,我手疼啊。” 张氏心疼的直抽抽,抱着宁若梅跟着抹眼泪。“哎呦,我苦命的闺女啊,咋就这么倒霉呢!” 宁大庄皱着眉头抽口烟,看看宁若梅吊着的胳膊,又是心疼又是气恼,姑娘折了手不好骂,便埋怨张氏:“你瞅瞅,你瞅瞅,非得见天的往县上跑,好了出了事了吧!” 张氏抹把泪,气哼哼反驳说:“就你心宽,也不想想若梅都多大了,订亲是眼瞅着的事,不好生打扮打扮,咋能嫁得好?” “哎呀爹,娘,现在说这个还有啥用,那泼皮咱就这么算了?” 宁大庄瞟了眼宁松,没吱声。他一辈子老实巴交,还没为着啥事进过衙门,也没和衙役打过交道,天生对那犯怵。 张氏没好气的瞪了眼宁松,又伸手揪了他一下。“不算了还能咋的,若梅好歹没出事,要是这事传出去,你还叫不叫你妹子嫁人了?被人知道,别说嫁个有钱人家,就是穷些的也不会再要你妹子。” 宁松一听,傻了眼,半天才后怕的说:“亏了姐夫他们及时赶到啊。” 宁若梅疼得直哼哼,含着两泡眼泪,听宁松这么说就开始发脾气。 “还亏了他?我看他就是故意往我胳膊上砸的。” “姐,你咋不知好歹呢?这话要是被姐夫听到,人家得多寒心。” 宁松皱起眉,突然觉得宁若梅是不是被他娘惯得太没样子了? 第二天宁若兰和景惊蛰提着一斤野猪肉抽空回了趟杨树村,见着在家哼哼唧唧养伤的宁若梅,象征性的表达了几句关切。张氏接过宁若兰递来的野猪肉,笑得见牙不见眼。而宁大庄和宁松去山上拉柴火了,俩人并没有见到。 见张氏完全没有留饭的意思,宁若兰和景惊蛰也不想多呆,略坐了坐便起身回去。 “娘,你看见没?” “啥呀?” 宁若梅阴着脸半躺在炕上,眼里闪着强烈的嫉妒。“你没看见?宁若兰头上戴的可是铜簪子!” “啥?铜簪子?她打哪来的?”张氏刚才只顾着盯宁若兰手里的野猪肉,根本没仔细打量她。 “难道是景惊蛰买的?” “一看就是。”宁若梅耷拉着眼皮,没想到景惊蛰剃了胡须,居然还挺有看头。可是,他怎么就没注意到自己呢?自己哪点不比宁若兰强?就宁若兰那副干瘪的模样,哪点值得景惊蛰给她买个铜簪子了? “真没看出来啊,景惊蛰对那死丫头还挺好的。”张氏挺不服气,“原来还以为是个丑八怪,没想到剃了胡子,到是有模有样,那天我差点没认出来。” 宁若梅没好气的瞟了眼张氏,开口说:“我饿了,给我拿点绿豆糕来。” “哎呦,你这丫头,统共就买了那么点糕点,你咋就要一气吃完呢?” “不吃留着干嘛?等爹他们回来,你就说是宁若兰他们来看我给吃没了,赶紧给我拿来啦。” 宁若梅折着手,大夫吩咐要好生将养,伤筋动骨一百天,不好生养着就怕日后骨头长得不好。张氏素来心疼她,这会儿也舍不得委屈喽宁若梅,只好把装着绿豆糕的点心盒子端来,放到宁若梅跟前,说:“吃吧,吃吧,就知道吃。” 下过第一场雪后,时气就步入了严冬。这几日接连又下了几场大雪,早上刚起,景惊蛰就在自家院里铲雪,没多大功夫,就在院子角堆了厚厚一堆。看着雪,景惊蛰想了想,摘了手套,上前开始滚雪团子,一个大点的,一个小点的,两个落在一起,就堆成了个雪人,又找小石块做成眼睛,一个憨态可掬的小雪人就立在了院子里。看着雪人,景惊蛰嘴角慢慢翘起,若兰应该会喜欢吧。 宁若兰被景惊蛰喊出屋子,对着院子莫名其妙的看了好一会儿,完全不知道景惊蛰兴冲冲急慌慌喊她出来到底想干啥。眼瞅着景惊蛰神色渐渐暗淡,眼神也从亮晶晶的小狗状恢复成往日的波澜不惊,不禁心生歉意,赶忙在心里暗暗计较景惊蛰反常的原因,再又一次扫过院子里新立下的雪人后,宁若兰突然恍然大悟。觑着景惊蛰暗藏期待的眼神,宁若兰心里好笑,面上却绽开一抹笑,超常发挥,充分演绎一遍小女孩该有的从惊讶到惊喜,再到喜爱的表情动作,成功叫景惊蛰恢复成双眼亮闪闪的大狗狗模样。 宁若兰呼口气,暗道自个这演技都可以去角逐最佳女主角了。 推完雪,景惊蛰便端着一小盆宁若兰新做的辣白菜,打算送去给里正家。一路上,只要遇到在推雪的村里人,全都热情的和他打招呼,更有人招呼他往后一起上山。景惊蛰心里疑惑,这些人咋变得这么热情了?原先可没见他们主动搭理过自己。不过疑惑归疑惑,有人打招呼,景惊蛰还是面露笑容的回一两句。等到了里正家,他才知道为啥村里人突然转性了。 “惊蛰啊,你做的那个雪推子还真管用,往年这一院子的雪,要想扫干净,怎么着也得费个大半晌的功夫,现在用雪推子,哈哈,一个时辰就差不多了。” “这可不是我想的,是我媳妇想出来的。” 里正拍拍景惊蛰的肩膀,胡须一翘一翘的说:“不管咋样,那都是你那边的功劳。村里人记着呢。你是个好样的,好好干,将来准出息。” 景惊蛰笑着点头,心道早前可没见你这么夸过我。难怪刚才一路上村里人全都热情的不行,原来原因在这里啊。 “里正,这是我媳妇自个琢磨做出来的辣白菜,不是啥好东西,就是拿过来给里正尝尝鲜。” 里正媳妇周氏急忙接过去,笑容满面的客套两句:“哎呀,这叫你们破费了。这,这东西咋吃的?” “就是样小咸菜,就着苞米碴子粥吃最好了。” 周氏稀奇的大量几眼,又闻了闻味道,脸上更加满意。“这感情好,你媳妇手真巧,又是酸菜又是辣白菜的,惊蛰啊,你可享福喽。对啦,这辣白菜咋做的?要是吃得惯,改天我也做点。” “这,”景惊蛰有些为难。 里正见景惊蛰为难,心里不免有些不舒坦,就对着周氏训了两句。“问啥问,你要是想吃就自个琢磨。” 周氏夹了眼里正,对景惊蛰这么不上道心里也挺不高兴,面上的笑容立马就减了下去。景惊蛰察言观色,便笑着说:“辣白菜刚做好,媳妇就叫我拿来给里正家尝尝,剩下的我们想拿去县上卖,里正,大娘,你们也知道我那边啥情况,所以。” 听景惊蛰这么说,周氏的脸上就有些讪讪的。当初景家闹得那么大,村里谁家不知?若不是王春花和自个家沾了那点亲,估摸景家老二也不可能不仅逼得景惊蛰分了家出来,而且还啥也没分到。 “咳,行,你们想咋办,就放手去做。年轻人嘛,就该有点拼劲。”里正握拳假意咳了下,把从衙门学来的官爷做派摆了一通,自个觉得还不错,一时间心情大好。 景惊蛰从里正那告辞回去,到了家就见宁若兰正把放辣白菜的坛子往外倒腾,堂屋里已经摆了五六个。 “媳妇,咱今个就去吗?” “嗯,赶早不赶晚,这都入了冬,早点卖出去,咱也好换了钱过年。” “哎。”景惊蛰用力点点头,找来大背筐,把坛子一个个摆进去,结果装了四个就装不下了,还剩下两个被宁若兰强硬的抢过去放到了她背着的小背筐里。 “媳妇,这太沉了,你别背,拿过来给我。” “行了,我又不是没干过活,这点东西还能背得动,快走吧。”说完,也不管景惊蛰咋反应,宁若兰率先出了门,大踏步朝县上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之哄媳妇开心 景惊蛰:(开心)媳妇,这个给你(一束野花) 宁若兰接过去晒成了干花 景惊蛰:···· 景惊蛰:(开心)媳妇,这个给你(一棵桃树) 宁若兰接过去劈成了桃木剑 景惊蛰:···· 媳妇,你到底喜欢啥呢? 第37章 身手慢慢露 景惊蛰在后面急得恨不得上前抢下来。在他的想法来,他的小媳妇那可是弱不禁风的,哪能背着两个大坛子走那么远的路呢? 而前边阔步前行的宁若兰,心情却挺好。她早前为了不叫周围人起疑心,一直不敢太出格。虽然脑子里还有过去强悍身手的记忆,可毕竟换了新身体,而这副身体又长期营养不良,别说和过去的身手持平,就是能达到前世她的十分之一她都要烧高香。 如今她和景惊蛰越发像真正的夫妻,关系日渐融洽。景惊蛰又一向惯着她,凡是都由着她性子来,所以,纵得她越发不想伪装下去。 不过,真面目是要慢慢暴露的,不然猛地一下子揭开可是要吓死人的。 一路上,景惊蛰都在担心宁若兰会不会累得摔倒,他几次想接过背筐,却都被宁若兰躲了过去。偷眼瞄了瞄身旁的宁若兰,见她只是气有些喘,神情却还是很愉悦,景惊蛰不得不放弃抢过背筐。 唉,不放弃也不行了,眼瞅着松江镇就到了啊。 这次,宁若兰他们仍旧把摊子摆在上次的位置,只不过这次被收了二文的摊位费。宁若兰交款交的利索,收费的差爷心情一好便好心告知他们以后来这里设摊卖货,都是要随例缴纳固定的费用,一天二文,早起卯时到晚间酉时。拒不缴纳的,那么县里任何位置都不会许其摆摊设位,而过点到了宵禁还不走人,被抓到可是要收监的。 宁若兰朝景惊蛰手里塞了十文钱,示意他谢过差爷。景惊蛰迟疑了下,还是把钱悄悄塞给了差爷。那两撇小胡子的差爷暗里垫了垫,脸上露出笑容,对景惊蛰他们这么识趣颇为满意。 “这还没卖出去东西,就白白交出去十二文,都快赶上一斤肉钱。媳妇,今个咱可得好好干,不然亏大发了。” 宁若兰原以为景惊蛰会抱怨为啥要平白无故的多给差爷塞钱,结果听到他这么说,刹时心放回了肚子里。景惊蛰虽然还有着乡下人的耿直,却不是不晓得变通。而且,宁若兰瞅了瞅身边忙着摆放坛子的景惊蛰,他已经在慢慢放开自己,渐渐露出精明的一面。相信假以时日,景惊蛰定能做出一番事业来。想到这,宁若兰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来的路上,宁若兰就和景惊蛰商讨好了辣白菜的价格。之前酸菜卖的是三文一斤,辣白菜就定在了四文。辣白菜比酸菜用料要多,价格就贵了一文。而且相比辣白菜,酸菜毕竟季节性太强,一年四季也就仲秋之后才能做,其他时间是不成的。可辣白菜就不同,它一年四季,只要有白菜,就可以做。 只不过,这两样都需要用到大量的大白菜,宁若兰想把买卖做大,就得保证大白菜的供应。如果没了原料,她想做什么都只能是空想。不过,现在不急,这个问题,来年开春种地时再好好琢磨一番。 景惊蛰动作利落的摆好坛子,根据前几次卖酸菜的经验,又把其中一个坛子掀开,夹了点辣白菜出来放在随身带来的小碟子里,这才招呼宁若兰坐到他旁边。那里有他刻意给宁若兰带来的一块木板。 “哎,大兄弟,你们这次又有啥新东西啊?”在景惊蛰隔壁卖粗制的小瓶小罐的大爷,笑着打探。 “也没啥,就是媳妇自个做的辣白菜,来,大爷,你尝尝。” “哎呦,不用不用,我就是问问,问问。”大爷见景惊蛰真的大方的夹了一筷子辣白菜给他递过来,急忙摆手,脸也涨红了。 “大爷,你别跟我们客套。咱都搁一块卖东西,相互照应都是应该的。再说,就这么点东西,也不值啥钱,你再客套,倒显得我们假大方了。” 宁若兰挺惊讶的看着景惊蛰,没想到只是卖了几次酸菜,景惊蛰这嘴皮子就练得这么好了!果然,人的潜力是无穷的。 大爷一听,也不再推了,乐呵呵接过去。 “嗯,好吃,你们两口子咋这么会想,这叫啥,啥白菜来着?” “辣白菜。”宁若兰笑呵呵接口。 “哦对,味好。咋个卖的?” “四文一斤。” 大爷点点头,搓了搓手,开口:“也不算贵,给我一斤,拿回去叫我那婆娘也尝尝。” 生意开张!宁若兰和景惊蛰笑着对视一眼,利落的称好递给大爷。一时,周围竖着耳朵听的摊主,一看大爷买了,有几个立刻便凑过来。 “给我两斤。” “给我一斤。” “我买多点能送一些不?” 生意出乎意料的开了张,之后来买的人就络绎不绝,光是他们摆摊的这一小块地盘,就卖出去两个坛子的辣白菜。宁若兰和景惊蛰都有些吃惊,想不到咋这么多人买。要知道一块卖东西,可是最忌讳往别家送钱,还弄得阵仗这么大,像是只有这一家的东西好一样。人都有从众心理,越是被围着抢着买的,越觉得好,越是有人越是容易吸引更多的人过来,况且他们这一直就没断过人。 宁若兰和景惊蛰想不通,周围的摊主却心里很清楚原因。早前俩人来这卖酸菜,不仅和善,且心好不藏私。酸菜那么好卖的东西,小两口说教人就教人了,这得多大的善心才能做到啊。松河县这边每年寒冬时间既长,食物又紧缺,每年都有冻死饿死的人。 他们小两口教的酸菜,可是大大帮了他们的忙,冬天多一样菜,那可是多了一份活命的保障啊。况且,酸菜是真的好吃,每次家里做一锅,恨不得一顿就给吃没喽。这回好不容易又看见小两口来卖东西,且东西又不贵,能不抢着上前嘛。 趁着人少,宁若兰赶紧直直腰。刚才好一顿忙活,带来的六坛子辣白菜只剩下一坛子半,照这情形,看来他们不等晌午就能卖完呢。景惊蛰收拾好空坛子放进背筐,见宁若兰脸上有些倦色,就有些心疼。“媳妇,你坐着吧,剩下的我来就行。” 宁若兰正想开口,不远处的角门吱呀一声开了,上次见过的秋染小丫头一看到他们就双眼一亮,几步跑到他们跟前,看着宁若兰兴奋的说:“总算见着你了,我们夫人一直叫我留意这边,想见见你呢,今个总算见着了。” 宁若兰侧头看看拧着眉的景惊蛰,回头问:“你们夫人想见我?” “是啊,是啊,你跟我来吧。” 秋染点点头,两边发髻上簪着的流苏珠子一晃一晃,煞是好看。 “秋染姑娘知道是什么事吗?”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哎呀,你就别管那么多了,我家夫人身子不舒坦,可不能久等,左不过也不是什么虎口狼穴,你跟我去一次又怎么样呢。” 宁若兰被她说笑了,回头对景惊蛰吩咐说:“惊蛰,那我就跟秋染姑娘去一下,你搁这等我吧。” 景惊蛰上前一步,神色坚定,摇摇头:“不行,媳妇,我,”他想说,看不到宁若兰,他不放心,可话到嘴边,又觉得说不出口,憋得脸都红了,却只是倔强的看着宁若兰。 “我又不是小娃娃,没啥不放心的。你搁这把辣白菜卖完,我保证去去就来。” 宁若兰借着收拾坛子悄悄捏了捏景惊蛰的手,景惊蛰神色一动,嘴唇张了张,半天说道:“那行,你快点,啊。” 怎么觉得像是被人遗弃的大狗狗,宁若兰好笑的摇摇头。端着刚才卖剩下的半坛子辣白菜一起和秋染进了角门。景惊蛰眼巴巴的看着媳妇没了人影,神色有些萎靡。 “哎大兄弟,你们和这户人家啥关系啊?” 景惊蛰回头看看问话的大爷,又扫了一圈周围竖着耳朵听消息的一众摊主,摸摸头,憨憨的笑着说:“我们就是乡下人,能和人家有什么关系,估摸着是想问问酸菜的事吧。” “哦。”大爷点点头,周围明里暗里注意的也都歇了心思。想想也是,这边的小两口一瞧就不是有钱人家,可刚才那个小丫头,人家那气派,一瞅就是大户出来的,两家能扯上啥关系。 这边宁若兰跟着秋染穿过月亮门,秋染忍了再忍,终于忍不住好奇的问道:“这坛子里装的是什么?还是吃的吗?我瞧着刚才你们好像是在叫卖。”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之好担心 景惊蛰:媳妇,你别回去了 宁若兰:无妨,看看我爹到底有啥事 景惊蛰:可是我没法跟着去 宁若兰:宁若梅的胳膊还折着呢 景惊蛰:······ 暗想当初把她两个手都弄折就好了。 第38章 姐妹相称 宁若兰心里好笑,这个小丫头,从刚见着的时候就一脸明晃晃的好奇,难为她忍了这么久才问出来。不过,秋染小丫头的性子和她家夫人倒是很像,都是一样坦诚率真,活泼开朗,而那夫人,却比她更是多了一份雍容洒脱,看来定是从小就没受过什么磨难,一直被细心呵护的。 “这是辣白菜,我新琢磨出来的,特意拿过来给你们尝尝。” 秋染眼睛亮了亮,高兴的说:“真的啊?上次你的那个酸菜就很好吃了,这辣白菜肯定也不差,我得叫夫人给我留点。” “给你留点什么啊?” 宁若兰抬眼看去,就见二门处的回廊边,叶芷静披一身大红色洒金大氅,正笑盈盈的看过来。 “夫人,你怎么出来了?”秋染一见叶芷静,急忙小跑上前小心扶住她的胳膊,语气很是埋怨。 叶芷静点点秋染的鼻子,嗔了一眼,接着转身郑重的冲宁若兰行了一礼:“若兰,还要多谢你。” 宁若兰急忙还了一礼,笑着说:“夫人突然行这么大礼,若兰可受不起。” 叶芷静扬起一抹明快的笑容,盯着宁若兰说:“我见若兰第一面,就觉得很是投缘,不知若兰是否介意和我姐妹相称?” 此话一出,秋染当场愣住,傻傻的看着叶芷静。而宁若兰也是心里一惊,继而疑惑。 “夫人说笑了,我只是小小一介村妇,岂敢和夫人姐妹相称。” 宁若兰说完,四周就安静了下来,秋染没敢吭声,而叶芷静,也是一言不发。 “噗嗤。” 半天,安静里传来叶芷静俏皮的笑声。宁若兰心里一松,虽不明白叶芷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看这态度,不像有啥坏心。 “我果然没看错,若兰你可真对我胃口。” 宁若兰黑线,有些无语。叶芷静一瞧就是大家女子,且气质优雅,怎么这话说得和个纨绔子弟似的,这性格,啧啧,真不知是什么样的家庭能养得出来。 秋染小心翼翼的扶着叶芷静坐到首位,嘴里嘀咕着:“夫人,你如今可不比寻常时候,万事都要小心,万一惊着小公子,那可怎么办。” “谁说就一定是小公子了,我偏喜欢女儿家。”叶芷静冷哼一声,皱皱鼻子。 宁若兰坐在一边,心里也确认上次果然没看错,叶夫人的确有了身孕。只是,一个大户人家的正室夫人,又有孕在身,怎么跑到松江县这个犄角旮旯来了? “若兰妹子,我刚才所说的话可不是逗你玩的,我确实是真心想和你交好。若不是你的提醒,也许。”说到这,叶芷静难得神色温柔的摸摸肚子,“我肚里的孩子也要保不住。” “既然夫人真心实意,我也不矫情,只是,你就叫我若兰吧。” 一个外表这么娇嫩的小姑娘叫自己妹子,宁若兰抖着鸡皮疙瘩表示自己接受无能。她的心里年龄可比人家老成得多,没那个脸皮搁这充嫩啊。 叶芷静露齿一笑,洁白的八颗贝齿清晰可见。“好,我就喜欢你这种不矫情的性格。” 宁若兰笑笑,把坛子上前递给秋染,说:“这是我自个琢磨的辣白菜,拿来给芷静尝尝,只是你如今是双身子,不能多吃。” 叶芷静见宁若兰一痛快答应下来,就不再是生疏客套的叫她夫人,而是很自然的改口叫她芷静,心里更是觉得自己没看错人。天可怜见,躲在这么个小地方,居然也能让她找到一个朋友,看来她的运气也没那么差嘛。 “你又琢磨出新东西来了?快拿来我瞧瞧。” 秋染之前便询问过宁若兰辣白菜的吃法,此时听叶芷静这么说,便去取了一双象牙筷子并一个青花小瓷碟子,把辣白菜柔嫩一些的菜叶部分夹了一点出来放在碟子上递给叶芷静。 “嗯,辣中带着丝白菜的清甜,味道不轻不重,是很好的下饭小菜呢。” “难得夫人这么刁钻的舌头能吃得惯,景夫人你是不知道,我们夫人可是挑食呢。可谁知道你送来的不论是酸菜还是辣白菜,我们夫人居然都爱吃,真是怪哉。” 宁若兰认了和叶芷静姐妹相称,秋染对宁若兰的态度就不如之前随意,而是很乖觉的改口称她为景夫人。宁若兰暗想别看秋染大大咧咧,可心还是很细的,到底是大户人家的丫鬟。 叶芷静放下筷子,还有些意犹未尽。她如今有孕在身,口味恨不得一天一个样,今想吃酸的,明儿就想吃辣的,一会儿觉得清淡点的好,一会儿却馋口味重的。恰好今日她一直觉得嘴里没什么味道,想着叫厨房那边琢磨点新吃食出来,结果宁若兰就送来了辣白菜,真是及时雨啊。 “若兰,你们只是摆摊子卖这些吗?为什么不盘个铺子下来,这样也好固定客源,打响名头啊。” 宁若兰听完,暗想叶芷静果然大户出身,不知他们乡下人的辛苦,想法还是有些天真,张嘴就盘个铺子,她以为她不想吗?她想死了,有了铺子,她就可以琢磨做出更多的下饭菜,卖出更好的价钱,可惜,如今她和景惊蛰手里头哪里有那么多的银子啊。 “盘铺子需要的银钱太多,我们暂时还没有,不过倒是打算年后先租个小铺面。” 叶芷静有些自悔失言,她过惯富贵安逸的生活,却忘记若兰的出身,若是心胸狭窄之人,定要以为她是故意炫耀。所幸,看若兰的神色就知道她并没有在意。叶芷静心里更是喜欢她这样不卑不亢,泰然处之的性情。 思索了一小会,叶芷静笑着一拍手,道:“差点忘记了,我在东四街那边有个铺子,这几日到期,不如我租给你吧。” 东四街?那边可是松江县有名的繁华之地,出入的都是富贵人家,那里的店铺,每月租金就是一大笔银两,可不是她能承担的起的。 见宁若兰犹疑,叶芷静就笑着解释说:“我晓得你担心店铺的租金,不过你放心,我那铺子店面大,也不需要你全部租下,你只需租临门的一个柜台,每月只需五十文租金便可。” 听到这,宁若兰已经明白,叶芷静是在变相帮她。至于原因嘛,应该是和她上次好心提醒的有孕者山楂不能多吃有关。想通后,宁若兰便放下心来。 “芷静,我知道你是好意,不过,东四街那边对我们来说还是过于繁华了些。我的手艺又不是多精巧,弄不好连每月五十文的租金都赚不来,这事就不麻烦你了。”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叶芷静知道宁若兰是想通了自己的意思,不过,她肯定不知道,除了她想好好答谢若兰外,她也是真心实意的想交她这个朋友。 “行,不过,你若是有什么为难处,尽管来找我。我别的没有,就是银子还宽裕,你若真当我是朋友,就不要客气。” “你放心,真有困难,我不会客气的。”宁若兰俏皮的冲叶芷静眨眨眼,俩人心照不宣的抿唇笑起来。 等宁若兰走后,秋染站在叶芷静身边,迟疑半晌,终于忍不住问道:“夫人,您真的要和景夫人姐妹相称啊?” “怎么,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其实我也挺喜欢景夫人的,只是,您的身份和她,也太不相称了些。” 叶芷静侧头看了眼秋染,又漫不经心的转过去,微昂着头道:“身份?你知道的,我最不在乎这个。比起以往结交的那些豪门闺秀,我却觉得若兰虽出身低微些,却最合我的脾性。我第一次见她就觉得很是投缘,莫名就觉得我们肯定志趣相投,更别说后来她好意告知山楂膏的危害,叫我躲过一次阴毒的暗算。某种程度上来讲,她都可以算是我的恩人。” 秋染点点头,面上有些后怕:“是啊,若不是景夫人提起,我们哪里知道山楂膏是不能多吃的呢。哼,崔姨娘实在阴险,夫人都避到这里了,她还不依不饶,实在可恨。” 叶芷静置若罔闻,接着说:“而且,秋染,你不觉得若兰很奇特吗?她明明只是村妇,却谈吐不凡,浑身散发的气质,根本不像是个没见识的乡下妇人。最重要的,是她和我一样。” 秋染很想问问夫人说的一样到底是什么一样,可惜,夫人不想再讲,她只好把疑问闷在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 菇凉们,太感谢你们了!每天看到收藏再涨,某心里都是灰常开心,觉得浑身都有劲,谢谢你们的支持! 小预告: 下一章,我们的若兰可是要大显身手了哦,哦呵呵呵,景惊蛰,千万别太吃惊哦 第39章 再遇泼皮 景惊蛰坐立不安的等在外面,媳妇进去有一会儿了,咋还没出来呢? 他心神不宁,连带着卖辣白菜都没啥心情,虽然今个辣白菜卖的异常好,更有好多没买到的一直打探他们明天还来不来。不过景惊蛰没啥心情,敷衍两句后就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角门。 他不傻,能看得出叶芷静出身富贵人家,又对若兰态度和善。他其实是怕的。越是和若兰相处,他这个枕边人越是能感觉得出若兰和平常的乡下人不一样,到底怎么个不一样法,他虽然说不清,可心底的感觉确是实实在在的。 若兰会很多新奇的东西,脑子好使,言语动作从不粗鲁,有时都可以说像是个读书人家的姑娘。他怕,怕若兰和叶夫人这样的人接触多了,就再看不上他,然后从他身边离开,他现在只要一想象若兰头也不回离开的画面,就感到一阵剜心般的窒息,疼痛难忍。 “吱嘎”角门开了,宁若兰走了出来。 “媳妇!”景惊蛰叫了一声,三步并作两步窜到宁若兰跟前,毫不掩饰的细细打量。 “干嘛呀,怕我吃亏?”宁若兰悄悄打趣。 “嗯。”谁知,景惊蛰居然一本正经的回答,眼睛死死盯着她看,眼底深处的不安一闪而过。 “噗嗤。”宁若兰笑出声,上前把小背筐接过来,“放心吧,叶夫人很好,是个值得一交的人。” 景惊蛰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值得一交?你们,还要深交?” 宁若兰诧异的回头看看他,见他表情呆呆的,眼珠子一转,起了坏心。“是啊,难得遇到不摆架子的大户人家夫人,我还想跟人家多学习学习呢。” “媳妇!”景惊蛰急了,红着眼睛盯着她,一把伸出手拉住她,根本没顾忌到这还是在街市上。 宁若兰嗔了他一眼,微红了脸。“逗你玩的,走了。” 眼波流转中,景惊蛰本来焦躁的心一下子安定下来,又顿觉口干舌燥,默默想道,自己定力差了。不过,今晚,似乎可以·····这么一想,心底一片火热。 辣白菜一共带来六坛子,以每斤四文的价格卖掉。不到一上午的时间,景惊蛰手里就有了一百一十文的进账。把沉甸甸的布口袋递给宁若兰,景惊蛰便带着宁若兰朝肉铺的方向走去。他之前来卖酸菜时偷偷去找过大夫询问若兰的身体情况,大夫说像若兰这样体虚面黄的,平日里就要注意好好调理,不仅不能太过劳累,还要吃好,不然很难有孕。而且即便有孕,对母体的伤害也很大。可怜他这个刚开荤的热血男人,就这么被迫又得憋回去。 景惊蛰自从听了大夫的话后就一直很注意这方面,时不时就割点肉回去,又听若兰无意中讲大骨头炖汤喝对人体好,也时不时买些回去。不管老屋那边怎么冷嘲热讽,眼红嫉妒,他都不为所动。媳妇是自己的,别人不心疼,他可心疼。 宁若兰由着景惊蛰带她往肉铺那边走,看他严肃的神情,身上虽有些冷,可心底却越发暖和。景惊蛰很在乎她,变着法的给自己调理身体,这些她都看在眼里。如今他俩虽不算富裕,却也不缺钱花,大钱没有,小钱还是出得起。所以景惊蛰不说,她也不挑破,任由他三天两头的带肉回家。 买了肉放进背筐里,景惊蛰扫了一眼宁若兰,又闷不吭声的带着她朝布料铺子走去。进了门,直接和满脸殷勤的伙计说:“我要买点棉花。” 宁若兰叹口气,自个上前,笑着说:“大栓,我先看看式样吧。” “呦,是若兰啊,你可好久没来了,你等着啊,我这就拿来。” 景惊蛰不是滋味的看着宁若兰和那个叫大栓的伙计熟稔的样子,暗自磨牙。 没一会儿,大栓就把几样棉花式样拿了出来。 “这几种,有好有坏,价格也不一样,你先瞧着。咦,杨二嫂子咋没来呢?” “她搁家里呢,今个我是和我家的出来,喏,他是景惊蛰。” 大栓恍然,“哦,我知道了,景家老大,当兵回来那个。”随即又仔细打量他两眼,惊奇的说:“我记得原先你是大胡子来着,没想到剃了胡子,也不差嘛。你不认得我吧?我是村头王铁树家的老大,王大栓,你叫我大栓就成。” 景惊蛰默然,他还真能自说自话,不过王大栓的这种性格倒是和他当初在兵营里相处的兄弟们差不多,不叫人难受。 “大栓,我要这种吧,怎么卖?” “你的眼光一向好,呵呵,这种是中间价位的,不过质量可要比最次的要好太多,而且。”王大栓扫了眼四周,悄悄说:“而且它和上等棉花也没差什么,只不过颜色不好看了点。” 宁若兰弯弯嘴角:“行,那给我十斤吧。” “好嘞,一斤二十文,十斤就是两百文。你们等着,我叫人称去啊。” “媳妇。”景惊蛰上前一步。 宁若兰回过头,横了他一眼:“不只我的要做,你也要做两身新袍子,快到年关,新衣服可不能缺。” 景惊蛰眼里闪着光,点点头。 最后,辣白菜卖的一百多文不仅当天就花完,还把带着备用的五十多文也都花没。景惊蛰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一次花这么多钱过。不过,值!能把媳妇养得白白胖胖,之后再给他生个同样白白胖胖的大小子,他就觉得心里畅快,浑身都有劲。 棉花现在带不走,得等景惊蛰下午借了牛车再拉回去。俩人只背着坛子外加一块肉,几块大骨头,轻轻松松的踏上回程。 出了县上,通往柳树村的道路刚开始还很平坦,俩人脚程快,没一会儿就走出老远,之后的路积雪有些深,便不太好走,俩人的速度便慢了下来。景惊蛰看着走在他身边的媳妇,心里满满胀胀,尽是一股大男子般的豪情。只是,这股豪情,没一会儿就被打击了。 “惊蛰,你觉没觉得后边那两个人是故意跟着我们的?” 景惊蛰突然听到宁若兰这么问,一时惊讶,回头望望,果然见后边不远处缀着两个破衣烂衫,神情鬼祟的家伙。景惊蛰站住身,眯眼打量。 “是上次抢了岳母和宁若梅的两个泼皮。” 宁若兰听景惊蛰这么说,也站住身,回头打量。那两人脸上带着股阴狠,手里分别拿着一根粗木棍,见他们停住,立刻加快脚步冲了上来。 “站住!” 宁若兰噗嗤笑出声,“我们早就站住了,换点别的词行不?” “媳妇,你在我身后!”景惊蛰一见他们这架势,就知道两人是不忿上次被揍,特意来报仇的。急忙拉过宁若兰,叫她躲在自己身后。 宁若兰想了想,动了两步站到景惊蛰侧面。 景惊蛰把背筐解下放到宁若兰身边,之后便摆出架势准备迎战。那泼皮一个叫赖大一个叫赖二,都不是本名,是县上的人起得诨名。俩人对视一眼,忽然打了个呼哨,只见旁边小树林里突然又窜出两个人来,同样破衣烂衫,眼神阴狠,手拿木棍朝着宁若兰就围了过来。 “媳妇!”景惊蛰眼睛都红了,额头上青筋直冒,瞪着面前四个泼皮,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你们要是敢动我媳妇一下,我叫你们生不如死!” “我呸,撂狠话谁不会?你上次敢管我们兄弟的闲事,敢出手揍人就该想到后果!我不敢动那小娘们?告诉你,我一会儿还不光动,我还扒光给你瞧瞧咋样啊?哈哈哈。” 其余三个人也神情猥琐的大笑起来,特别是围着宁若兰的两个,打量宁若兰就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娘子,长得还挺清秀,色心大起,急不可耐的围过来,还威胁似的挥着棍子。 “小娘子,别怕,哥哥疼啊。” “不听话咱们可就棍子伺候了,不过,你还是乖乖伺候我们的‘棍子’吧,哈哈哈。” “找死!”景惊蛰听得睚眦俱裂,恨不得一脚踹死那两个满嘴胡言的泼皮。只是他刚一要动,这边的赖大和赖二就挥着棍子上来了。 “你们俩动作快点,结果了这个男的,咱还能一块乐乐。”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之媳妇别怕 景惊蛰戒备的看着面前的地痞无赖,非常男子汉的挡在宁若兰身前 景惊蛰:“媳妇,你别怕!” 宁若兰:“哦。” 景惊蛰:“你放心,就是拼了这条命,我也会护你周全!” 宁若兰:“嗯” 砰砰砰 宁若兰:“行了” 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刚才的地痞无赖 景惊蛰:····媳妇,太凶残了吧? 宁若兰:(拍拍手)我不怕 景惊蛰:呃~~(╯﹏╰)b···· 第40章 大显身手 宁若兰嘴角带着抹浅笑,看样子都把自己当成好欺负的了。行,咱就瞧瞧,一会儿谁还能站着!活动活动手腕,宁若兰把裙子下边打个结,之后冷不丁上前飞起一脚,当胸踹倒面前一个泼皮。 “啊!”那泼皮再想不到宁若兰一个娇弱的小娘子,居然会踹人!一时不查,倒飞出半米的距离后,狠狠的摔倒在地,屁股一阵剧痛,开了花般。 四周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像按了暂停键般傻愣在原地,只有那人的痛呼声清晰可闻。 咕咚,宁若兰面前的泼皮咽了口口水,这不是真的吧?是巧合吧?但是不可否认,他拿着棍子的手都抖了,一个小娘子咋这么厉害呢? “现在,该你了。” 耳边传来阴渗渗一句话,之后就见宁若兰闪身上前,劈手夺过他手里的棍子,接着在他手忙脚乱里,劈头砸了下来。 “啊··” 泼皮捂着头,额角淌下一溜殷红的血。“啊,啊,痛死老子了,啊!”泼皮站立不住,跪倒在地捂着头大叫。 景惊蛰目瞪口呆的看着宁若兰,眼里全是不可置信。他的媳妇,好凶残! 赖大赖二惊恐的对视一眼,随即约好般使出吃奶的劲狠狠将手里的棍子砸向景惊蛰。景惊蛰虽已退伍,可在兵营里训练出的警觉却已然还在,听到耳边传来风声,立刻侧头躲避,接着双手一伸,钳子般的手臂紧紧抓住砸向他的棍子,借力打力,猛地向前一送,赖大和赖二就被自己手里的棍子搥到胸前。 “啊,咳咳咳。”俩人倒退着跪倒在地,胸前被捶,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 景惊蛰沉着脸,手拿棍子,一言不发上前就照赖大的腿弯处狠狠敲了下去。 “啊,杀,杀人了!”赖大一下子惨白了脸,冷汗潺潺而下。 赖二眼见景惊蛰把赖大的腿就这么敲断了,顿时吓得魂不附体,边哆嗦着往后蹭,边底气不足的嚷叫:“你,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景惊蛰死死盯着他,目光冷得像冰碴一样,二话不说,上前就是一棍子。 “啊!啊!” 宁若兰瞧了瞧她这边的两人,其中一个已经头破血流,另外一个嘛,只不过屁股疼了些,不算得到教训。于是也效仿景惊蛰,拎着棍子干净利索得上前敲断了他的腿。 “啊,啊,你们,你们···” 冷哼一声,宁若兰把棍子一扔,拍拍手,挑起眉。“刚才不是说得挺好吗?怎么这会怂了?以后再敢出现在我们面前,见一次断一次腿!不信就试试!” 景惊蛰敲完人家的腿后,再看宁若兰就有些晕晕乎乎。这是他媳妇吗?是吗? 宁若兰挑眉看看他,语气俏皮的说:“咋了?我头上长角了?哈哈,走啦!” 一转身,宁若兰愣在原地。前方不远,站着一个男人,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说实话,那样子有点傻。不过不比景惊蛰的傻,景惊蛰只会叫她觉得可爱,而面前这个人,却真的是傻了吧唧的样儿。 宁若兰皱皱眉,突然觉得这个人有那么丝丝眼熟啊。 “阿,阿兰,你··” 男人似乎说不下去,表情那叫一个沉重。 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她出嫁那天在人群里见着的那个对着她露出一副情圣表情的男人吗? 景惊蛰总算回过神来,听见一个陌生男人和自个媳妇讲话,还叫得这么亲热,顿时警觉起来。 “媳妇,他是谁?” 宁若兰摸摸鼻子,仰头望望天,妈呀,这人是谁她真的不知道啊。但是可以肯定一点,原主是认得的,而且貌似关系还不简单,这叫她怎么答? “哦,柳树村的。” “哦,咱们回家吧。” 景惊蛰暗含警告的看了眼男人,不动声色的挡住宁若兰。 “阿兰,你,你啥时候会打架了?” 嗤,打架?她那是揍人好不好!本来今天是打算先暴露一□□力,结果一个不小心,居然被迫提前暴露了武力,也不知道景惊蛰被她吓到没。 “我从小就会,麻烦你让让。” “你,你。” 李乘风完全想不到,宁若兰如今对着他就像是面对一个陌生人,眼里不仅再也没有之前的小鹿般的羞涩情意,反而一片冷然,看不到一丝他的影子。怎么会这样?难道她只不过是出了嫁,就忘记两人间的秘密情意了吗? 景惊蛰偷眼仔细瞄了瞄媳妇,见她完全不为所动,而且神情还有些不耐烦,心顿时安了一大半。趁着没人,大胆的牵过宁若兰的手,炫耀般的从李乘风身边走过。 “媳妇,我饿了,回去烙馅饼吃吧。” “行。” “媳妇,你真好。” 啧,景惊蛰是故意的吧?居然还无师自通秀起恩爱来。宁若兰心里好笑,却丝毫不感觉厌烦,反而觉得这么幼稚的景惊蛰,很想让人扯着脸皮□□一番。 李乘风被两人远远抛在身后,景惊蛰不经意间回头,居然看到他还朝这边望着,脸上顿时收了笑容。冷冷的看了眼,回过头,对着宁若兰却又露出满脸笑容。 李乘风望着两人的背影,脸色复杂难辨。 “媳妇,你,是不是以前学过些拳脚功夫啊?” “是啊,也不算学过,都是自个琢磨的。” 景惊蛰狐疑的看向她,不解。“自个琢磨?你怎么会想到琢磨这个?” 宁若兰故意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隐痛一些,苦笑的说:“我娘早早就去世,我不会点自保的本事,怕将来长不大。” 果然,景惊蛰一听,眼底的心疼愧疚就满溢出来。伸出手,紧紧攥住宁若兰的手,神色异常郑重的说:“媳妇你放心,以后有我在,不会再叫你受欺负。” 宁若兰偏偏头,“你不在,我也能对付。” 话一出,就见景惊蛰跟戳了个洞的气球一样,泄了气,闷闷不乐。 “噗嗤,哈哈哈。” 被景惊蛰小媳妇样的表情彻底取悦的宁若兰好心情的大笑起来。 “你放心,我是你媳妇,还是得叫你保护才行啊。”宁若兰笑着对他眨眨眼。 景惊蛰微红了脸,撇过头,瓮声瓮气道:“你就是我媳妇,是我的。” 宁若兰又是一阵大笑。 景惊蛰今个受的刺激不小,一向以为娇弱的,要靠自己保护的媳妇,居然身手利落不说,还挺凶残。他还没从打击中走出来,到了家门口,又遇到一件糟心事。 宁若兰和景惊蛰早上去县上时家里大门只是随意带上,并没上锁。现在俩人对着大敞四开的大门,正疑心家里是不是遭贼了,就见王氏手里端着一个小盆子从屋里走了出来。抬头一见他俩回来了,脸上顿时闪过一阵惊慌。 “哎呦,大哥大嫂回来了啊,咋样?东西好卖不?” 宁若兰冷冷的看着她,只看得王氏笑脸都快挂不住了,这才转开视线看她手里端着的东西。 “春花,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这好像是我家早上留的酸菜炖肉吧?” 王氏缩了缩手,神色虽然有些尴尬,却立马就摆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是又咋的?爹娘一个月闻不到一次肉味,你俩倒好,几天吃一回!我们就是心善,念着是自家兄弟不好去里正那告你们不孝,你们也自觉点吧,行了,这个我端回去了。” 宁若兰几步挡在王氏身前,冷笑着说:“王春花,你别搁这颠倒事实。哪次我们买了肉没给二老送去?养爹娘是应该,但不代表我和惊蛰也得养着你们一大家子!” 王氏脸上充血,红得跟猴屁股一样,撒泼叫道:“好啊,大哥日子过好了,有钱了,就翻脸不认人。你问问哪家不是兄弟间互相拉拔的?咋的到你这就不行?你只不过是刚嫁过来的媳妇,有你说话的地吗?” “行,你要是这么说,那咱就去里正那评评理,看看是不是主人家不在,其他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就可以趁机到家里偷东西,走!” 宁若兰一把抓住王氏的胳膊,扯着她就要朝大门那走。 作者有话要说: 困了,今个没小剧场,大家洗洗睡吧 第41章 王氏挨打 王氏慌了神,嘴里一边朝景惊蛰叫,一边还不忘死死护住手里的盆子。 “大哥啊,你不管管你媳妇?你就叫她这么欺负人?哎呀,爹,娘,媳妇没用啊,连点肉菜也给你们要不来啊。” 拜王氏大嗓门这么一喊,宁若兰他们家门口啥时间就围了一圈人。杨二哥和杨二嫂子带着大宝小宝也急忙火促的从家里出来,几步到了他们院子。 “哎我说春花,你这是干啥?你端的盆子是人家若兰家的吧?” 杨二嫂子半拉眼睛看不上王氏,一上来就揭短。 王氏瞟了眼杨二嫂子不说话,接着把视线转向杨二哥,小眼神还飘了下,差点没恶心到宁若兰。 “杨二哥,你给评评理,哪有他们这样光顾着自个吃好的,不管爹娘的。我是看不过去,又心疼爹娘没肉吃,这才来拿点,有错吗?” 杨二嫂子没成想王春花当着她的面,还敢拿眼睛勾杨二,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我呸,你还好意思说?你是自个进来的吧?人家惊蛰和若兰都不在家你就进来乱翻东西,这不是贼是啥?” 围观的有人轻笑出声,起哄道:“是啊是啊,春花,你这就不对了,哪有主人不在,你就进门的道理。” “就是,要都是这样,那往后村里谁家都不敢不锁门就走,还叫人放心不。” “他嫂子,我说你差不多行了,别老想着占景大哥家的便宜,原先又没少拿,咋还没完了。” 王氏傻了眼,在想不到围观的村里人居然这一次没站在她这边,反而冷嘲热讽的嘲笑她。怎么会这样?原先不是这样的啊,之前只要自己一哭嚎诉苦,村里人就会劝景惊蛰,说看在他离家日久,家里爹娘等一应事务全靠景惊风一家子的份上,劝他好好孝顺爹娘,让着景惊风的啊,怎么这次不一样了? 宁如兰冷眼见王氏傻了吧唧想不通的样子,心里暗想,难道以为她白教村里人做酸菜,景惊蛰白教人做雪推子的吗?村里人受了他们这么大的好处,不可能不偏向他们。如果今天村里人态度还是暧昧不清,模棱两可,那么,以后别想从她这里再得到什么好处去。 “咦,里正来了?” 有人喊了一声。 王氏脸色都变了,端着盆子的手抖了抖,一时间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这是咋了?老远就听到你们吵吵嚷嚷的。” “里正。”景惊蛰迎过去,简单把事情讲了一遍,随后又说:“咱村里从来没出这样的事,所以我俩才这么放心,可里正你看,这叫大家伙以后怎么放得下心出门呢?” 里正狠狠瞪了眼王氏,他本来不打算淌这趟混水,可耐不住家里婆娘想跟景家老大媳妇套近乎,于是硬叫自己过来了。 “春花,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惊蛰不在家,你也不能当自家似的随便就进啊。行了,又不是什么大事,赶紧赔个不是,都散了吧。” 王春花再不好,和他也是拐着弯的亲戚,里正也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她难堪,只不痛不痒的说了两句。 宁若兰看看景惊蛰,果然见他眼底闪过不满。不过,形式比人强,他们如今可不能和里正翻脸,不然光是小鞋就够穿的了。 “还是里正明白事。”宁若兰上前抢下盆子,说:“大家伙知道,我们家但凡有点好吃的,哪回不是立马就给爹娘送一份去?但再怎么说,我们和老屋也是分了家的,孝顺爹娘是应该,但是二弟一家也不能总靠我们来养吧?大家伙说是不是这个理?” 围观的人纷纷附和。 “是这么个理,哪有分家了还老瞧着这屋的。” “亲兄弟明算账,老搅合一块来,家里头可不消停哦。” “哈哈,你家婆娘给你脸色看了吧?” “去你的。” 王氏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忿恨的白了眼宁若兰后,便含着两泡眼泪,灰溜溜的挤开人跑了出去。 人群里有人嘀咕:“景家二房也太不像话了,想当初若不是他们从中作梗,惊蛰早就和何家大姑娘成了,哪像现在这···” 那人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人伸手拽了一把:“早过去的事可别再翻出来,被人家媳妇知道,还得了。” 前边说话的人也意识到刚才的话有些不妥,嘿嘿笑了两声,就转了话题。 这边王氏含着眼泪泡,脸色阴阴的回到老屋。进门就见景惊风坐在窗根底下敞着怀眯眼晒太阳,顿时百般滋味涌上心头,又是气愤又是委屈。上前一把扯掉景惊风叼在嘴里的烟斗,扬手就给扔一边去了,不巧正扔在石头上,那烟斗可不经嗑,咔蹦一声就从中间断成两截。景惊风瞪圆双眼,气得一下子窜起来,劈手就给王氏一巴掌:“作死的小娼妇,你干的好事!” 猛然挨了一巴掌,王氏一下子愣在原地,只是王氏本就不怕景惊风,缓过神来,立马就不干了,跳着高的往景惊风身上撞,一边撞还一边哭骂:“好你个景惊风,你打我!我为你们老景家拼死累活,生儿育女,又有功劳又有苦劳,到头来你打我!我不活啦,娘呀爹呀,你们快来看看你们的好儿子,他打人啊!” 王氏一这么闹,景惊风的气势就萎了下来,原先烟斗被摔的愤怒已然全被王氏的哭闹给闹没了。耳朵边全是王氏扯着嗓子尖利的嚎叫,身上又被王氏不管不顾的推攘,景惊风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哎呀,这是干啥,这是干啥?有话好好说,啊?” 李氏双手一边在围裙上擦着一边急急忙忙从屋里跑出来,见俩人正撕吧,急的团团转。景老头出门溜达去了,不在家,就她一人还真不知道该咋劝这两口子。 “娘,你快把春花扯开,弄得我衣裳头发都乱了。” 景惊风正挡着王氏胡乱拉扯的手,一眼瞅见李氏出来,急忙招呼。 “哎呀春花,你这是干啥啊,你不是去老大家了吗?咋样啊?” 提起这个王氏更是一肚子的气,狠狠推了一把景惊风后,王氏干脆的放开他,冲着李氏委屈道:“娘,你还说呢,我刚才可是被大哥大嫂联合村里人给欺负了!” 好不容易挣开王氏,景惊风正整理衣服,就听王氏这么说,立刻眼睛一瞪,说:“他们敢!咋的,欺负弟妹挺能耐啊。” “呸,你就知道马后炮,刚才叫你跟着一起去时,你咋缩回去了?” 李氏扯扯王氏的袖子,问:“你好好说说,咋回事?” “哎呀,人家嫌我去时他们没搁家,生怕我偷了啥一样,愣是把我堵在门口好一顿骂。我就纳闷了,都是一家人,大哥大嫂咋就这么防着我们?” 李氏没吭声,王氏早前和她说去老大家要点辣白菜,并且打算叫若兰教教她,这样老二家也能挣点钱,她也没觉得是多大个事,两家都能挣钱多好,以后谁也不用帮衬谁,咋的老大家就这么待春花呢? 哎,老大离家这么些年,真是和家里离了心。 王氏打了个眼色给景惊风后,转头对李氏说:“娘,我难受,晌午饭你做吧,我回屋躺会。” “哎,哎,你歇着去吧,啊。”李氏自觉王氏搁老大家受了委屈,想着安抚,也不敢说啥,急忙答应。 王氏前脚进屋,后脚景惊风就跟了进去。 “到底咋回事?你看出啥了没?” 王氏白了眼景惊风,没好气的说:“看出啥?啥也没看出来。宁若兰倒是奸,把东西捂得严严实实,我还想多翻翻,结果他俩就回来了,正好把我堵屋里。” “啊?那,那大哥他。” 王氏转着吊梢眼,不耐烦的说:“你怕个啥,就是知道了又能咋样?再咋说,你也是他弟弟,咱爹可不会偏着他。” 景惊风一琢磨,还真是这个理。吊着的心一下子放下,就想起别人约好的事来。抬眼瞟了瞟王氏,见她面色蜡黄,吊着眼睛一脸阴郁的模样,暗地里撇了下嘴。 “那成,我出去溜达溜达。” “你干啥去?” “大老爷们的事你一个婆娘家老问啥问。” 景惊风没好气的看了眼王氏,径直出了门。 王氏见他这么说,也没放在心上,景惊风就是属于那种有贼心没贼胆,耳朵根又软,脾气又怂的,翻不了大浪,王氏一点不担心。 这头,景惊风出了家门,往村西头溜达去,一路东瞄西瞅,见没人注意,一个闪身,就进了一户人家。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之什么东东? 宁若兰:惊蛰,我给你做了一件衣服。 景惊蛰:(为难)媳妇,你又做啥了? 宁若兰:(不大好意思)反正是好东西 景惊蛰暗想不会又是穿不了的衣裳吧?呆会咋说才能不打击媳妇呢? 宁若兰:给,晚上试试! 景惊蛰:咦?晚上?媳妇,这是啥? 宁若兰:咳咳,三角裤 景惊蛰:····媳妇,你确定不是剪坏的? 第42章 相濡以沫 杂物间门框上挂了一个厚重的毡布帘子,破旧的木柜上一盏煤油灯跳跃着闪着光。除去外衣,里衣,伸腿迈进木桶里。 抓着帕子洗了一会,景惊蛰突然停住动作,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的胳膊,之后握拳弯曲,看着鼓起来的肌肉,景惊蛰满意的点点头;胳膊还是有力气的,再看腹肌,猛地吸一口气,八块腹肌若隐若隐现,伸手戳一戳,嗯,不错,精壮硬实。 媳妇不是一般人,会打架,力气大。要是没点本事,还真怕镇不住她。如今看来,他还是能压得住的嘛。景惊蛰彻底放了心,动作迅速的洗完澡,信心满满的朝屋子里走去。 屋里,宁若兰坐在炕上,侧垂着头,正专心绞头发。 “媳妇,我来。” 景惊蛰坐到她身后,伸手接过粗布巾子,一边小心替她绞头发,一边暗地里打量。养了这么些日子,若兰脸上的蜡黄之色已经全都褪去,露出自然的白皙之色。 玲珑的耳朵上有绒绒的汗毛,叫他很想咬上一口;清晰浓密的眉毛下一双黑亮的杏仁眼,小扇子般的睫毛一颤颤的忽闪,小巧的鼻子,粉红水润的菱唇,媳妇长得真好看!再往下,许是最近伙食好了,若兰胸前那块也比之前大了许多,透过里衣缝隙,白皙的两团隐隐可见。 景惊蛰的手顿了下,他觉得口有些干,心脏砰砰砰的跳起来,一股热流从上而下,再从下而上,全集中在腿间那一块,直接的后果便是不受景惊蛰控制般的清晰昭示出它的存在。 宁若兰本来正惬意的享受景惊蛰的伺候,等听到耳边传来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身后立马就感觉到了异样。呃,今晚是开、荤日? 俩人自打圆房,之后的房事屈指可数。就凭景惊蛰恶狼般的眼神,宁若兰还没傻到认为自己对景惊蛰没吸引力,再加上景惊蛰动不动就买些肉啊,骨头啊什么的回来给她补身子,她就知道这是景惊蛰式的体贴。自个身体不好,景惊蛰宁愿刚开荤就极力忍着,平日里更是不强迫她一丝一毫,就冲这份情意,宁若兰都想和他好好过下去。 景惊蛰面红耳赤的察觉到宁若兰一瞬间的僵硬,本来春心荡漾的想甜言蜜语一番,结果却磕磕巴巴的说出一句:“媳,媳妇,这不赖我。” “扑哧。”宁若兰被逗笑了,转过身,目光盈盈看了他一会,之后倾身上前,附在景惊蛰耳边,轻启檀口,微热的呼吸打在耳廓边,景惊蛰不由打了哆嗦,立马酥了半边身子。 “那,是赖我喽?” “媳妇!” 景惊蛰赤红着眼睛,一把扑倒宁若兰,灼热的视线像要穿透她般,目光沉沉,声音暗哑:“媳妇,行吗?” 宁若兰抬起一只脚,勾住景惊蛰劲瘦的腰身,若有似无的蹭了蹭,轻笑道:“我说不行,你同意吗?” 景惊蛰只觉得下边像要爆炸般,憋得难受,再看宁若兰调皮的笑脸,立马就知道媳妇这是在逗自己。重重的磨了磨牙,景惊蛰犹如恶狼扑羊般俯下身来,恶狠狠地说:“不同意也不行!今晚我说了算!” 灼热的吻封住宁若兰的呼吸,唇齿相接,相濡以沫,宁若兰原先总觉得亲吻点到为止即可,不用也无需深入,可是她从来也没想到,更没体会到,居然有一种吻,能像把人从里到外都舔舐一遍般叫她颤栗。心底悄然燃起一把火,接着便以席卷之势烧便全身,她能感觉到脸庞火烧般的热度,合着景惊蛰烫伤人般的呼吸,心与心交叠处的共奏,一切都分外香艳旖旎起来。 屋外,大雪纷飞,寒风呼啸。而室内,却满屋子关不住的热浪翻滚。 红色粗布面的被子被随意堆在炕脚,一只莹润白皙的天足轻轻搭在上边,脚趾微微缩起来。景惊蛰抓起它,轻轻在脚脖子处咬了一小口,伸出舌头舔舔牙印,重重吸吮,宁若兰不由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接着细细密密的吻便顺着腿一路向上,景惊蛰的动作越来越控制不住力度,宁若兰的呼吸也越来越不由自主。待两条腿都被景惊蛰抓住,宁若兰睁开迷蒙的双眼,抹了把汗湿的鬓角,发出一声甜腻的鼻音。 “嗯。” 余音袅袅,勾人心魂。景惊蛰黑沉沉的眼珠子猛然一暗,欺身上前,猛地一顶,嘴里发出舒爽哼声,之后就再也控制不了节奏。 “惊、惊蛰,你慢些。” 宁若兰双手紧紧的抓着身下的被褥,双腿被抬得老高,身子不由自主的随着景惊蛰的动作上下摇晃。 “媳妇,媳妇。” 景惊蛰低头吻住宁若兰,用牙齿啃咬,用舌头勾搅,来不及吞咽的津液顺着宁若兰的脸颊淌下,她迷迷糊糊的想,为啥每次和他做这件事,都觉得这么美妙呢?原来她对这件事根本就没多大兴趣,可如今,只要景惊蛰露出一点意思,她就不受控制的期待,期待那双有力的带着薄茧大手抚过全身,带起一串酥麻,期待景惊蛰因为她露出如此痴迷的神色,使出浑身解数的讨好,百般的顾及。 就是他吧,就他吧,一起过这一辈子,贫富不移,相濡以沫。 煤油灯亮了半宿,俩人的动作已然由面对面换成一前一后的姿势。宁若兰两腮浮着一抹酡红,双唇红肿,微微开启。摇摇头,晶莹的汗滴顺着脸颊流入白皙汗湿的脖颈。 “惊蛰,不来了,累。” 娇憨的声音传入景惊蛰耳里,刺激的他动作更加用力。 “媳妇,一会就好。” “骗,骗子,这都多久了。” 带着哭音的暗哑嗓音,不啻于一剂春、药,景惊蛰扶着宁若兰的腰,下死力运动起来。宁若兰被景惊蛰烙饼似的翻来覆去折腾大半夜,只觉得身上身下无一不黏腻,双手越发没力气撑着身子,更不用提被过度使用的下半身。 “嗯。” 好一会儿,景惊蛰终于呼出一口气,趴在了宁若兰背上。 “起开,重死了。” 宁若兰无力的趴在褥子上,闭着眼,浑身疲惫。 “媳妇,你歇着,我去打水来。” 景惊蛰浑身都透着股十足的餍足气息,见宁若兰真的累坏了,急忙下地去打水。灶台锅里有他特意留出来的热水,这会还温着。景惊蛰打了半盆,透湿帕子,小心给宁若兰擦拭起来。 宁若兰皮肤白皙又不经碰撞,轻轻掐一下撞一下都要留下个印子,这会儿景惊蛰看着宁若兰浑身上下的青青紫紫,不由有些后悔今晚的放纵,于是擦拭的动作更加小心,眼看宁若兰迷迷糊糊的要睡过去,急忙把堆在炕脚的被子拽过来盖在她身上。 等他出去擦了身子回来,宁若兰的呼吸已经平稳,景惊蛰以为她睡着了,轻手轻脚上了炕,刚躺在宁若兰身边,手还没伸过去,就见宁若兰一个翻身,滚进他怀来,末了头还蹭了蹭。 “今个王春花没沾着便宜,又被大家伙臊了一顿,心里肯定存了气,不知还会想啥法子。” 景惊蛰紧紧手臂,闷声说:“你放心,不管她想啥法子,不该给的我肯定不会给。” 摊上这么个亲戚,也真是没法子。宁若兰想到王春花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就心里来气,不过是弟媳妇,还真把自己当盘菜,看来哪天觑个空,非得给她个教训瞧瞧不可。 “媳妇,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接爹娘过来,你觉得行吗?” 宁若兰静了片刻,问:“你是不想再叫二弟他们拿爹娘说事找麻烦吗?” “嗯。” “即便我们想接,也得看爹娘愿不愿意。” 不是她说,就景惊蛰爹娘那偏心眼的样儿,肯定不会答应来他们这。五十文可不少,足够养活二老外加景惊风一家子。而景惊风和王春花也绝对不会白白放弃米虫的生活,肯定要想方设法拦着。 这事,很难。 景惊蛰叹口气,沉默下来。 “睡吧,早晚有法子解决。” “嗯。”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今天的会不会被卡擦哦。话说40章不知为何居然被高审?天知道那章就是一个打斗,这都能高审?哎,写文不易,还请手下留情! 第43章 给老屋送菜 宁若兰和景惊蛰讲了叶芷静想租给他们一个柜台的事,景惊蛰闷了半天,才说:“咱不用她帮忙,也能租个铺子,媳妇,你放心,年后我一定给你租个铺子。” 宁若兰见他闹别扭的样子感觉挺好笑,不过她自己也不想依靠叶芷静。她是想和叶芷静做朋友,但是却不想参杂进利益金钱关系,至少不是现在。叶芷静出身大家,身后关系一定复杂,她和景惊蛰平静的日子暂时还不想别人打扰,也不想面对大宅门里面的人满怀恶意的试探与藐视。 被王氏闹了一顿,宁若兰一点不想再送肉去老屋那边。王氏在这边闹的动静那么大,可老屋那边却一点声息也没有。她可不信景老头和李氏不知晓这边的情况,没出现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王氏的行为,老屋那边没觉得错,更离谱点的估计还是赞同的。 一群白眼狼! 不过,心里再怎么不忿,该送还得送,只是宁若兰这次却不想顾及老人的口味。景惊蛰外出在兵营里的那阵离松河县很有些距离,口味也染上了当地人爱吃辣的习惯。所以宁若兰买回来的辣椒,除了大部分做了辣白菜外,其他的都放进了菜里。这次买的肉,宁若兰想了想,做了一个回锅肉,辣椒放得足足的,一炒出来,香辣味十足,宁若兰当场打了几个喷嚏。不过,景惊蛰对这样的味道确实喜爱的不行,还没炒完菜,他就站在厨房门口,一脸的垂涎。 宁若兰盛了小半盘子出来,自己解了围裙端着打算送去老屋,而对此景惊蛰却只是笑着摇摇头,一点阻拦的意思都没有,宁若兰回头给他一个奖励的笑。 菜送去时,老屋正开饭,在门口她就听铁蛋在里面气哼哼的嚷嚷:“娘,不是说大伯他们会送肉菜过来吗?咋还没来啊,我都快饿死了。”宁若兰嘴角弯起一抹冷笑,缓步走进去,铁蛋正咬着筷子一脸不高兴,一见她,眼睛就亮了,伸长脖子朝她手里的盘子瞅。 宁若兰朝桌子扫了一眼,一大盆清汤大白菜,一小碟颜色黑黑的腌黄瓜,主食是苞米干粮。“爹,娘,这是我新做的菜,惊蛰特爱吃,端来给你们也尝尝。” 景老头端着架子没吭声,李氏赶紧笑着说:“哎呀,你们吃一次也不容易,别老往这端了。” “娘,你这话就错了,大哥他们如今那是吃肉不容易?人家那可是三天两头的就吃一回,哪像我们啊。” 王氏不阴不阳的说一句,眼睛却和铁蛋一样直往宁若兰手里的盆子瞅。 宁若兰懒得和他们分辨,再说银子都是她和惊蛰劳动换来的,凭啥吃点好的也要被人说三道四? “这是辣椒炒的吧?不是我说你啊大嫂,爹娘可是吃不了辣椒,你要是诚心送肉可不是这样送的。” 景惊风披着件打了个补丁的大褂子,呲着牙一副大老爷样。 宁若兰拢拢头发,漫不经心道:“爹娘不能吃,不是还有你们吗?每次送来的菜我看也没进爹娘肚里多少,所以干脆也照顾下你们的口味,免得下次又说我们送的菜没味儿。” 一席话说完,屋里的人面色各异。李氏那是尴尬,景老头则是有些恼羞成怒。而景惊风和王氏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儿,居然还提起了意见:“哪也不用放辣椒啊,我们家没人吃这个,下次别弄。还有,惊风和铁蛋喜欢吃红烧肉,你下次做这个。” 宁若兰嘲讽的看看景老头和李氏,似笑非笑的说:“送菜来那是我们的孝心,可不是免费劳力,二弟和弟妹想吃,那就自个做吧。” 说完,宁若兰也不管身后老屋那群人脸色咋样,径直出了门。得寸进尺,忒不要脸,她多呆一会都觉得憋闷。 回到家,景惊蛰已经带着辣白菜去了县上,宁若兰收拾好屋里屋外,就开始琢磨怎么把杂物间堆的那些萝卜做成可口的咸菜。 萝卜要是做好了,那是非常爽口的小咸菜,咸脆有嚼劲。而且不仅可以做成咸菜,还可以拌凉菜,做糕点,用途多样。关键是萝卜和大白菜一样,都是便宜到家的青菜,本钱不需要多少,特别是等来年开春,那就可以自家种上一亩两亩的,连本钱都省去了。 嗯,晌午饭给景惊蛰做个好吃的,萝卜丝馅饼。虽然最后可能做不成前世那种酥脆来,不过味道应该差不离。洗干净一个红皮萝卜,刮成丝,放点盐进去杀出水分,趁这个功夫,打一个鸡蛋活白面,这点子白面是景惊蛰特意买回来给她改善伙食的。 不知他怎么看出来自己实在吃不惯全苞米面干粮的,吃了几次后就默不作声的买了白面回来。宁若兰可是清楚,这时候的白面白米那真真是有钱人才消费得起,五斤白面就花了一百文。不过如今他们每日有钱赚,宁若兰到不想过得太委屈自己。粗粮虽有营养,可也不能老吃。面活好后就放在一旁醒着,多醒醒烙出来的饼才会酥软好吃。 家里还剩下一点五花肉,洗干净切成丁,再剁成泥,之后切一截葱放进去,加了豆油、盐和酱油(这还是那次和杨二嫂子上街买的,因为太贵,平日做菜一直没舍得多放。),闻闻已经有鲜香味传来,这才动手去处理杀完水分的萝卜丝。宁若兰做完这些,想了想,又去杂物间翻了翻,从柜子里找出一小把香菇,挑了五六个个头大的拿出来泡发,之后切成细丁,和萝卜丝一起放进调好的肉馅里,搅一搅,馅料就大功告成。 等景惊蛰从县里卖完辣白菜回来,刚到门口,就闻到从屋里传来喷香的烙饼味。狠狠吸口气,饿得咕咕叫的肚子此时更是饥饿难忍,大步迈进屋,就见宁若兰从厨房探出头,额角的鬓发还带着汗滴。 “回来啦,赶紧洗洗手,马上就开饭。” 景惊蛰看着媳妇白里透红的脸蛋,忍住上前亲一口的冲动,乖乖去洗了手。 “今个咱吃白面馅饼,犒劳犒劳。” “媳妇做啥都好吃,这个馅饼更好吃。” 这嘴甜的,以前咋没发现呢。宁若兰嘴角带笑,又去端来一小盆白菜粉条汤,油渣做的锅底,没那么清汤白水,喝起来很有滋味。 “媳妇,今个又看见那个叫秋染的了,买了一坛子辣白菜,还说她家夫人叫你闲了去串门呢。” 宁若兰点点头,寻思若是下次去,可以给叶芷静做点孕妇爱吃的吃食去。想了会儿,忽然觉得景惊蛰有些过分安静,抬头看去,正瞧见景惊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咋了?” 景惊蛰迟疑了会,说:“上午去县上,遇见岳母了。她瞅见我在卖辣白菜,就要了一坛子走,还说叫你抽空回去教教她。” “你给她了?” “嗯,她一去就嚷嚷的别人都知道她是我丈母娘,不好不给。” “给了就给了吧,不过我才不会回去教她。”在景惊蛰面前,宁若兰越来越不想掩饰自己真正的情绪。她前世就是武警出身,即便退下来三年,骨子里接受的武警精神却还保留得很好。 她做不来委屈自己成全别人的圣母行为,特别是从小就虐待原主,后来又奴役现在的她的后母张氏。她猜张氏准定是从别人口里知道她和景惊蛰去县上卖辣白菜的事,不然不会那么赶巧就跑去那里,还大言不惭的叫自己回去教她。 她敢肯定,前脚教会张氏,后脚张氏就能和她摆一块卖。 “媳妇,咱们的辣白菜会不会被别人学去,也拿出来卖?” “放心,没那么容易,即便他们做出来,也不会有我们的好吃。” 模仿容易,难得的是模仿出精髓。辣白菜看似简单,可是有一两样调料却是别人再想不到的。所以,她一点不担心。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之锻炼 大清早,景惊蛰看着在外头抬腿弯腰的宁若兰,沉思半晌。 景惊蛰:媳妇,你这是,练武? 宁若兰:不是,锻炼锻炼。 景惊蛰:·····不锻炼的媳妇就够凶残,这一锻炼还了得? 之后几日,宁若兰忽然发现景惊蛰一声不响的跟在她后头学,顿时黑线。 绝不能被媳妇压倒!! 这是边做动作边默念打气的景惊蛰。 宁若兰:······ 咳咳,广告时间:文文申请了榜单,从这周四到下周四全在八仙红字推,亲们多多鼓励啊!(笑脸~~)群摸~~~ 第44章 流言蜚语 宁若兰窝在家里做萝卜丝小咸菜,对外界一应八卦全然不知,所以也不知道,最近村里关于她和景惊蛰的闲话可是满天飞。直到杨二嫂子着急忙慌的找过来,她才迟钝的反应过来。 要说事情,也不是啥大事,不过搁在这小村子里,就是个大事。你想啊,大家平日里又没啥娱乐,自然喜欢看东家长西家短的戏码,恨不得每家每日演上一出,这才过瘾。 这回逮到老屋那边说宁若兰和景惊蛰不孝顺,特意做放了辣椒的菜给老人吃,那可是群情激动,全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不过,这个议论倒是有意思的分成了两派,一派是帮宁若兰和景惊蛰说话的,一派则是站在老屋那边谴责的,但到底是站在老屋那边,还是景家二房那边,看说得最起劲的王氏娘家人就知道了。 “啊?还有这样的事?” “可不是,你们家二房还真是白眼狼,我看就是对他们太好了,贱皮子,改天逮着错打一顿,我看王春花就老实了。” 该是啥样人,打再多都没用。只是,宁若兰可不信光是这件事就能叫村里人嘁嘁喳喳议论这么久。 “走,咱去豆腐房。” 宁若兰去杂物间舀了一瓢黄豆出来,用簸箕端着,笑着招呼杨二嫂子:“走,换豆腐去。” 村里的豆腐房通常是妇人们长聚的地方,大早上,换不换豆腐的七大姑八大婆都喜欢往豆腐房里钻,特别是如今天冷,豆腐房里热乎乎的,墙角一溜火墙靠着又暖和又舒服,渴了饿了还能就地花一文钱来一碗豆浆或一碗豆花,便宜又好吃。所以说,豆腐房向来是村里最是适合唠嗑八卦的好地方之一。 隔着老远,宁若兰和杨二嫂子就听到从豆腐房里传来的嘁嘁喳喳的嚷嚷声,等走近了,听到耳朵里的声音愈发清晰。 “王婶子,你这话说得就不对,若兰姐和景大哥都不是这样的人。再说,村里谁家不知道春花表嫂那是和景大伯他们一桌吃饭的?咋原先没说啥,偏偏这回就叫着说若兰姐不孝顺?莫不是因着若兰姐送的菜不合他们的口味,所以才不乐意?” “你,你这个小妮子说啥呢!要不是我家春花,他老景家能有今天?” “老嫂子别急,人家丽霞说得也没错,你家春花确实是和公婆一桌吃饭。只不过景家老大居然送一盘子啥回锅肉去,这就有点说不过去,那一大盘子红通通的,哪家老人吃得下去啊。” 说得好像自个亲眼看到了一样。 “送啥那都是人家的心意!不管咋样,若兰姐她们能记得给老人送吃的,就是孝顺。” 王丽霞红着脸争论。 “哎,我说丽霞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这些事你老搁里头掺和啥?就不怕将来传出个泼辣的名声,找不到好婆家?” 春花娘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斜着眼看王丽霞。 王丽霞气得脸更加红。这家豆腐房是她家开的,她早就烦了这些人成日里没事就来豆腐房说三道四,可她毕竟是没出门子的姑娘家,有些话不好说。而且来的人多些,豆腐的生意也好做,她爹娘也不会同意她开口撵人。可今个早上,她听了一耳朵春花娘说若兰姐的不是,实在忍不住,这才调出来和她呛声。没成想,春花娘这么恶毒,居然咒她嫁不出去。 有人见王丽霞气急了,也觉得春花娘说得过分,便急忙开口打岔。 “人家有钱,吃得自然也花样多,咱都没见过回锅肉长啥样。” “哎我说,景家老大到底一天挣多少啊?我听人说他们两口子可是见天往县上卖东西,这一天下来少说也得二三十文吧?” “不管人家挣多少,那都是人家自己的事,你就是再眼红也没用。” “哎,他朱婶,你咋说话呢?我咋就眼红了?还不兴问问了。” “要是若兰能像教积酸菜一样再教教咱们咋做咸菜就好了。” 最后这句话,听口音就知道是春花娘说的。 门外的宁若兰挑眉看看杨二嫂子,意思说:“你看,我就说没那么简单吧。” 杨二嫂子阴着脸,不高兴。若兰和惊蛰两口子日子才有点起色,咋就遭人惦记上了?瞧瞧里头人说的话,就差明摆着叫若兰教村里人挣钱,还要不要脸了! 宁若兰嘴角挂着一抹冷笑,上前推开门,从容的迈进去。 “咦?若兰姐,你来了?换豆腐吗?” 王丽霞一见宁若兰进来,先是扫了眼旁边说闲话的大娘,之后才赶忙招呼她。 “对呀,想吃豆腐了,来你这换三块。”说着便把黄豆递了过去。 王丽霞接过去过称,杨二嫂子后脚跟进来,抬眼扫了一圈屋里人。就见春花娘有些心虚的往后缩了缩。杨二嫂子最看不上她这幅样子,当下便笑着说:“呦,今个真热闹啊,咋这么多人呢?咦,春花娘也在啊,咋的,你家春花没回去找你哭啊。” “她找我哭啥?”春花娘知道杨二嫂子最是泼辣,轻易也不敢招惹她。 “她那天趁若兰两口子没搁家里,跑人家屋里偷东西被当场逮到,她没告诉你?” 春花娘气得脸都白了,瞪着杨二嫂子分辨说:“杨二家的,你说话小心点,啥叫‘偷’?我家春花那就是过去看看,自家兄弟拿点东西咋了?谁家不是相互帮衬的?” 王丽霞称完黄豆,听到春花娘这么说,翻了个白眼,对着宁若兰悄悄咬耳朵:“真不要脸,娘俩一个德行,真白瞎王叔那么老实一个人,摊上这么不着调的母女俩。” 宁若兰侧头看了眼一脸理直气壮的春花娘,说了一句前世很流行的话:“人至贱则无敌。” 王丽霞瞠圆了双目,惊讶万分,过了会儿忽然忍不住扑哧笑出来:“若兰姐,你真逗。” 那头,杨二嫂子集中火力对准春花娘轰个不停:“啥?自家兄弟就能趁人家不在家,偷摸的捞东西跑?难怪王大爷和王三叔家老丢东西。” 末尾意味深长的话直臊得春花娘面皮发烫,张口啐道:“少搁这胡说八道,他们家丢东西就是我拿的?你见着我家里多出啥了?年纪不大,到学会长舌妇那一套,你要是再敢胡嘞嘞,咱就去里正家评评理!” “去就去,谁怕你咋的?你家里没有,谁知道是不是拿回娘家去了。” 春花娘气得脸都白了,张嘴骂道:“小贱蹄子,你胡说啥呢!” 眼瞅着俩人斗鸡眼似的要干起来,旁边人急忙劝和:“都少说两句,杨二家的你也是,咋说都是小辈,咋能这么厉害呢。” “她婶子,你也是,年纪一大把的和个小辈计较啥呢,都别吵吵了,来来,嗑瓜子。” 朱婶抓了把瓜子给宁若兰,笑着问:“若兰你做的那个辣白菜真是好,你叔头前去县里搁惊蛰那买了一些,真好吃,而且又不贵,一斤就能吃上老长时间。酸菜就不说了,你二话不说教了咱,咱领情呢!就是这辣白菜卖得也不贵,冬天又多样下饭菜,你呀,依我看就是咱村里的福星。” 朱婶的话有两层意思,一就是想表明宁若兰卖的辣白菜好吃不贵,很划算,二呢则是提醒屋里心里打小九九的,人家头前二话不说把酸菜教给了村里人,但凡有点良心的,都不可能做出逼人家把挣钱的营生再交出来的事。 果然,朱婶的话一说出口,屋里有几人就急忙附和。 “是啊是啊,可不是福星咋的。自打若兰嫁过来,先不说景家老大,那变化多大啊,原先离老远看都能吓着小娃子,如今胡子一剃,嘿,别说咱村还真没几个赶得上人家那长相的。再说若兰教的积酸菜,烙豆沙包,做雪推子,哪样不是给咱省了老大的事?” “若兰和惊蛰两口子不错,心好又孝顺,谁家能一个月给五十文奉养银子?若不是人家两口子能挣钱,这不是要逼死人嘛。” “真是五十文啊?我的娘嘞,咋舍得要这么多?” “谁说不是,嗐,人老景家的事咱说再多也没用。” 宁若兰笑着听众人议论,等话题差不多要告一段落,这才和朱婶说:“我也是自个瞎琢磨,不挣点钱日子真没法过。”接着扫了眼屋里的大娘大婶们,说:“大家伙别急,我和惊蛰都不是只想着自家发财的,只是如今生意刚开始,还啥也没摸清,以后要咋做惊蛰也没想好,所以暂时有些打算也没法和大家伙讲,不过请大家伙放心,等年后惊蛰把生意定下来,我们准不会忘了大家伙的。” “哎呦,这咋使得。” 大家听了宁若兰的话,说不高兴是假的,任谁都希望家里多些进项,有钱赚一家老小的吃喝也不用发愁,多好。 所以听宁若兰这么讲,原先还眼红打小主意的顿时就收了心,能不得罪人还是不得罪的好,宁若兰两口子这么会挣钱,把关系处好了总不是坏事,况且人家咋说对村里贡献都挺大,真要使啥坏心,也挺不落忍。 作者有话要说: 太困了,小剧场等下一章吧。二更要晚些,大家莫急哈(笑~~) 话说,某北的收藏快要破百了,真是激动啊!谢谢所有收藏的亲,你们都是北的小天使,还有更多的小天使吗?都进来我碗里吧,保证暖和,嘿嘿!! 第45章 里正的态度 “媳妇,你别扭。” “呼,呼,你咋还没完了?” “嗯哼,再等会。” 宁若兰双手勾住景惊蛰的脖子,两条白生生的腿被他牢牢抓住半抬起来放在腰间,湿发一缕缕的黏在额间,俏白的脸庞,红晕满布。 晕晕乎乎间,宁若兰欣慰的想幸亏是炕啊,不然就景惊蛰这折腾劲,换了是床,那还不得散架了? 景惊蛰一边用力吻着宁若兰,一边加大马力急促的动作起来。宁若兰受不住发出的呻、吟悉数被他吞进嘴里。在窒息般的亲吻中,宁若兰只觉得全身的感觉都集中在一处,最后“砰”的一声,眼前立马一片空白,脑子晕乎乎的。 “真舒服。” 景惊蛰发出一声低低的感叹,声音低哑性感,宁若兰听得心骤然一跳,居然有失序的感觉。回过神后不禁在心里暗自感叹:这男人越来越有吸引力了! 擦洗一番,两人重新躺回被窝,这么一番折腾,被窝有些凉,景惊蛰就把宁若兰的双腿夹在自己腿间给她暖着,四条光腿,挨挨蹭蹭,宁若兰上半身窝在景惊蛰怀里,有些昏昏欲睡,不过心里记挂着几件事,又不肯睡去,便挨着景惊蛰闭着眼养神,口鼻间呼吸的全是景惊蛰独有的气味,安安静静,别有一番温馨。 “惊蛰,你的那十两银子,咱先不盖房子了咋样?” 宁若兰说完,半天没等到景惊蛰回答,心想难道他不乐意?可是即使不乐意也得吱个声啊,这么不吭声是啥意思? 转了转身子,正想抬头看看。就听头顶传来景惊蛰闷闷的声音。 “媳妇,那银子是我俩的,不是我一个人的。” 呃,原来是因为这个沉默啊!呵呵,宁若兰忽然觉得这模样的景惊蛰还挺可爱,于是兴趣一来,就伸手抹了把景惊蛰的脸,戏弄道:“嗯,乖,有这个觉悟很不错嘛。” 景惊蛰被她这么轻轻一摸,顿时呼吸一重,急忙拉住她的手:“媳妇!”刚刚才要过一次,媳妇已经累坏了,他不想叫媳妇太过劳累,毕竟媳妇的身子还不算太好呢。 “呵呵呵。”宁若兰好心情的笑着把手缩回来,眯着眼靠在他怀里,说:“我是说顺口了,你想那么多干嘛?再说,我俩如今是一家人,早已不分彼此。我才没那么傻,和你划个界限出来呢!” 搂在腰间的手紧了紧,头顶被下巴亲昵的蹭了蹭,景惊蛰颇有些幽怨的说:“你要是真这么想就好了。” 嘿,还上纲上线了是不? 不过,没法否认的是,景惊蛰还真说对了。 不知道景惊蛰是怎么看出来的,大概平日里没少揣摩她的心思。她这个人其实戒心挺重的,再加上干武警出身,性格上就决定她不是那种依赖男人生活的女人,相比男人,她更相信自己双手的力量,所以这也是她之所以这么着急想方设法挣钱的最大原因。 她无法容忍自己一无所有,惶惶不可终日,要看男人脸色过日子,那不是她想要的生活,无论前世还是如今。她想,她和叶芷静大概也正因为这样相同的一点,所以才在第一次见面就洞悉的两人性格的相似,从而引为知己。 这样的性格,有利有弊。太过强势的女人总是不太讨喜,只是这么多年下来,她已经很难改变,也不想改变。景惊蛰接受最好,不接受,那她只好强迫他接受喽!她认了景惊蛰做家人,那么,景惊蛰就不能叫她失望! “媳妇,我想你信我,不要自己一个人这么累。”景惊蛰幽幽的声音再次传来,“我知道现在我没啥能力,还得靠你想法子挣钱,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叫你一直这么累下去的。” 感觉眼眶热热的,宁若兰眨眨眼,用鼻子发出一声“嗯。”便埋在景惊蛰胸前,静静数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死活都不想承认自己有那么点小感动。 “媳妇,你是不是想在县上租个铺子?所以才说不动那十两银子的?” “是,我想租个铺子,小一些也无妨,来年开春就卖我们的小咸菜。现在我们手里除了没动用的十两银子外,还有这几日卖酸菜、辣白菜得来得铜钱,加加减减差不多有一贯,这一贯铜钱就用作流动资金,十两银子分出一半用作铺子租金的备用,另一半用来购买原材料,如此即便生意惨淡,支撑一年应该不是问题。” 景惊蛰仔细琢磨了下,点头:“嗯,我觉得法子可行,之前我也去打听过县上铺子的价位,五两银子足够支撑很久了。” “你去问过?” 宁若兰真的惊讶了,没想到景惊蛰不声不响的居然已经先走一步。 “嗯。”景惊蛰见宁若兰毫不掩饰的惊讶和赞赏,有些不好意思。“我想咱们只是在摊位上卖,知道的人少不说,而且价格还上不去,每日还得给差爷两文钱的摊位费,时日久了,怎么都不划算。” 宁若兰都想给他鼓掌了,短短时日,进步不小啊。不同于她,带着前世满街霓虹广告的记忆,此时的景惊蛰那可是地地道道的封建保守农村庄稼人,过惯安分守己的日子,没有多少人会想到出门做生意,就拿现在村里人来说,即使他们看着宁若兰和景惊蛰再挣钱,也没多少人会想学过来自己出门卖的。年轻一辈还有可能,年老的一辈,叫他们上街叫卖,那可是比杀了他都难。他们更习惯的是和走街串巷的货郎打交道,家里的所产一般都交给货郎,即便价格压得很低,也甘之如饴。 而这样的情况,对宁若兰今后购买原材料却再便利不过。村里人喜欢人在家里坐,钱从天上掉,她就满足他们,一举两得,两全其美。想到这,宁若兰急忙对景惊蛰说:“还有还有,你抽空去趟里正家,和里正把我俩的打算隐晦的提一提,相信里正会明白的。” “媳妇,你是想以后买村里人的白菜萝卜之类的?” 一点就通,和聪明人说话真省事。 “是,一来帮衬下村里人,二来也免得有人眼红,再起了坏心,我们可防不胜防。” 其实若按宁若兰的真实想法,她一丁点都不想帮着村里人,就凭那些人闲言碎语、眼红嫉妒的到处说她和景惊蛰的坏话,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叫那些人看着他俩挣钱,自个干瞪眼,眼红死才好呢。只是他们的咸菜要想挣大钱,就必须靠量,而光靠她和景惊蛰两人,即便再加上要好的几人,也是没法子做出大量的咸菜来。更别说实现她想打造一个咸菜县的想法。所以,日后无论是收购食材还是开一个作坊,都需要雇佣大量人手。而柳树村的人,则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她说的绝不会忘了村里人,会帮衬他们的话,也不算是假的吧?只不过到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主动提供挣钱的路子,村里人若是还嫌不够,哼哼,到时可别怪她不客气。想想以后村里人靠着他们挣钱,那么她和景惊蛰的话则会越来越有分量,那么就再不会轻易叫人欺负。恩恩,也许还可以给惊蛰捞个里正当当。 “嗯。”景惊蛰没说的是,已经有人明里暗里的探了他几回话,特别是一些游手好闲的村里混混,不说凭本事挣钱,成日里净想不劳而获。 夫妻俩商量好,第二日,景惊蛰就去了里正家,正好遇到里正的小儿子,和景惊蛰年纪相仿的王繁树也在里正那。 “呦,惊蛰来了。” “欸,繁树也过来了。” 里正一共三个儿子,都成家后就和和气气分了家,如今里正是和大儿子一家住一块。 “我来借牛车,上趟县里。你来啥事啊?” “没啥大事,这不你嫂子做了辣白菜,再给里正送来点。你没吃过吧?一会去我那,我给你拿点尝尝。” “不用不用,我爹怎么着算长辈,你送些没啥,可我跟你那就是平辈,咋好叫你送?再说我也吃过,上回你送来的我娘就给我那送去了一些,别说,味道还真是好,嫂子是咋想的啊,这都能想出来,厉害。” “嗐,瞎琢磨呗。” 景惊蛰话虽谦虚,脸上的笑却没断过,王繁树一边在心里暗叹这景老大走了啥好运,一边说:“改天叫嫂子来窜门,我家那个平日也没啥事,闲得慌呢。得了,我先出门。” “惊蛰啊,快进屋坐,你叔搁屋里呢。” 周氏走出来脸上挂着笑,很热情的招呼景惊蛰。只不过,大部分目光却分给了景惊蛰手里拿着的盘子,里面装着的正是红红绿绿的辣白菜。 “婶子,这个给你,东西不多,可别嫌少啊。” “哎呀哪能呢,这又叫你们破费了,呵呵呵。” 周氏伸手接过去,见盘子里放着对半切的两大棵辣白菜,顿时笑容更加热切。 景惊蛰知道周氏向来爱贪些小便宜,能给的起的他也不吝啬给一些,毕竟是里正,关系处好了,也防着他带头起坏心。 里正搁屋里正抽着烟,景惊蛰和周氏的甚至和王繁树的对话他全听在耳朵里,心下不禁对这个年轻人更有好感,大方不抠搜,脑瓜又好使,将来能成大器。此时见景惊蛰进来,里正的态度别提有多和蔼,虽然还有些拿捏分寸,不过相比之前,已经算是很大的改变。 景惊蛰和里正在屋里说了大半天的话,等他走后,里正闷头抽着烟,对周氏的问话,担忧的回道:“是该叫老大跟着我多学学了,不然以后这里正的位置,还不知道他能不能做得上。” 周氏听了大惊,急忙追问为啥,可里正却只是摇摇头,继续闷头抽烟。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之露面 宁若梅:好多场剧没露面,大家是不忘了我?那啥,导演,我啥时候能露面啊? 某北:手折了就老实呆着 宁若兰:要不你叫我再折一次?保管就露面了! 宁若梅:(怒,憋屈)女主惹不起 景惊蛰:媳妇,谁搁那嚷嚷呢? 宁若兰:手折的那个 景惊蛰:(撸袖子)来,不是还有一只吗? 宁若梅顺墙根溜,面条泪:男主更惹不起! 撒花,收藏破百,谢谢支持某北的亲们!爱你们,么么哒! 还有说女主圣母的,在这里解释一下:女主绝不是圣母,我也没有叫她圣母的打算。嗯,就这些。 第46章 娘家来人 渐进年关,大家伙都忙着置办年货,县上的集一天比一天热闹,景惊蛰也不再往县上跑卖辣白菜,因为家里存货不多,而宁若兰做的萝卜丝小咸菜也要等到年后才能出菜,小两口终于闲了下来。不过,景惊蛰是个呆不住的,一大早就和杨二哥、王繁树几人去了山上。 宁若兰本想跟着去,还没等开口,一看院子里站着四五个大男人,话就说不出来,毕竟不能表现的太强悍,当众折了景惊蛰的面子,于是只好不情愿的放他们离开。不过她决定了,等景惊蛰回来,非得叫他带自己去一次不可。反正景惊蛰已经见识过她非比寻常妇人的体力还有武力,上个山应该不会大惊小怪吧? 宁大庄一家子站在宁若兰家门外,张氏不是滋味的打量着崭新的、高大的两扇木门,心想那扫把星果然过得挺好。其实这个木头是在出了上次王氏趁家里没人来偷东西的事后,景惊蛰连着干了几天赶出来的,宁若兰到现在都还清楚的记得当她和景惊蛰把大木门立起后被王氏瞧见,她那一阵红一阵白的脸色。 等到了院子里,张氏一眼就瞧见西侧那几大排码的整整齐齐的柴火,顿时又眼红的不行。 “哎大庄,你看看这柴火真多,我瞧着若兰他们这一冬天肯定烧不完!” “嗯,景惊蛰是个能干的。” 宁大庄也看了一眼,丝毫没多想,反而满意的点点头。 张氏还想说什么,宁若兰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说:“娘,快进屋吧,你老瞧着我家柴火,爹和大弟,若梅可都得陪着你呆外头。” 张氏回过头,脸色阴阴得瞟了眼宁若兰,却意外的啥也没说,对此宁若兰不禁在心里又提高了一个档次的警惕线。 反常即为妖,先不说娘家全体出动,无缘无故的跑来她这里,就是张氏这个忍气吞声的脾气都不是她该有的,如果说他们来没别的事,那就出鬼了! 宁松穿着一身灰黑色的棉袍,带着一顶黑色翻毛帽子,虽然很破旧,看着还是挺保暖的。见着宁若兰,宁松很高兴。“姐,你家大门新做的吧?这老高,姐夫自个做的吗?” 宁若兰回头冲他笑笑,眼神温和。“是啊,到年关了,难保有啥小偷小摸的,做个大门也好安心,你姐夫熬了几个晚上呢。” “没想到姐夫木匠活做得也不错,我听人说他上山打猎也是好手,厉害!” “嗤,能做个木门就厉害了?你有没有点见识?说出去笑死人。” 宁若兰看过去,见宁若梅穿着一身崭新的交领石榴红短袄,不知是怕冷还是想显摆下新脖套,居然还戴了一个梅红色的脖套,下边又穿了一件同色的褶裙,因是寒冬,衣裳穿得格外厚实,再搭配她那张不算白净的脸,站在雪地里,宁若兰简直不忍直视,这色彩搭配的,俗得不能再俗。 “小妹你咋说话呢!” 宁松急忙瞪了眼宁若梅,又对宁若兰解释说:“姐,你别怪她,她手折了才好呢。” 宁若兰才懒得和宁若梅费口水,就她这样子的,搁在前世,她宁若兰动一个手指头就能揍趴她。而且,宁若兰一直怀疑她之所以折了胳膊是景惊蛰下的黑手,照她前世的经验看,不是故意的还真不会这么凑巧。既然自家相公替她报了烫手的仇,那么只要宁若梅识相点,别再惹她,她还是不希望看到宁若梅在她手上再次折了胳膊的。 宁大庄对宁若梅的话唯二的反应就是瞪了眼,哼了声,之后抬脚进了屋。宁若兰从来没指望宁大庄替她出个头啥的,所以心里也没啥委屈,可宁松却多少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而宁若梅更是心里不痛快。她今个特意把新做的衣裳穿出来,就是为了看看宁若兰眼红嫉妒的模样,可宁若兰却只是一眼瞟过,目光连停留都没停留,就像她穿的还和平常没啥两样一样。土包子,肯定不知道她这身衣裳有多贵! 瞅瞅宁若兰自己穿的,一身湖色长袄裙,颜色一点不鲜亮不说,料子还是粗布的!哪像她的,可是棉布!宁若梅不知道的是,宁若兰外面穿的衣裳料子虽不好,可里面贴身穿的衣物却全是细棉布的,不仅是她,景惊蛰也是如此。细棉布不剌皮肤,穿着舒适透气,景惊蛰就特爱她在里面穿细棉布的衣裳,觉得宁若兰细滑的皮肤实在不能叫粗布给糟蹋了。所以,宁若兰只买过一次细棉布,后来用得就全是景惊蛰买回来的。 更叫宁若梅心里发堵的则是宁若兰的好气色。宁若兰没嫁之前,皮肤粗糙干裂,头发枯黄,身子瘦得恨不得一股风都能吹走。可如今呢?宁若兰心底泛着酸水,虽然百般挑剔,可不得不承认的是,宁若兰变了,皮肤变得水润白皙不说,那一头枯草般的头发也变得黑亮顺滑,而且还养胖了不少,就连宁若梅一直引以为傲的胸前两坨这会也输给了宁若兰。 她平日里都吃了啥啊?日子有过得这么好? 宁若梅暗想:看来娘说得没错,宁若兰准是卖辣白菜挣了好多银子,不然咋可能养得这么好呢? 众人心思各异的进屋落座,张氏的眼珠子自打进了屋就没停过,东瞄西瞅,越看心里越不是滋味。 原来以为给宁若兰许个没啥家底、年纪又大、脾气不好而且名声也差的男人,宁若兰这个扫把星肯定每日有做不完的活,吃得差穿不暖,每每想到这些,张氏就觉得心里一阵畅快。可是她耳朵里听说的,眼前所见的,都在在表明:宁若兰远比她想得要活得滋润多了。这叫她如何甘心! 就拿他们家来说吧,没进屋前,张氏抬眼打量屋子的外形,就是一个破旧的茅草屋,她还暗自高兴来着,可一进了屋,张氏的脸就开始拉长。宁若兰家里不说有多好,可看着就叫人舒坦。 堂屋的桌椅擦得干干净净,地上也是平平整整,吃饭的桌子上只摆着一个破了口子的白底瓷瓶子,里面居然插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一支红梅,此时开得正艳,坐在旁边,幽香阵阵,更显得堂屋素雅整洁。而左右两个屋子,各挂着深蓝色的粗布帘子,上面零星绣了几朵白色的梅花,格外好看。 张氏不禁在心里头嘀咕:宁若兰的绣活啥时候这么好了?要知道没出门子前,她可没叫她摸过绣布一下。其实也不怪张氏纳闷,因为帘子上绣的梅花根本就不是宁若兰的手笔,那是她拜托杨二嫂子绣得。就她的水平,再叫她绣十年,她也弄不出来。 门帘子后边,通过宁若兰进出扬起的缝隙,张氏隐约瞥见里边收拾的立立整整,靠近窗台这边还立着一个台子,下边放一个矮板凳。张氏不自觉靠过去挑起帘子仔细瞧,乖乖,这不是大户人家的梳妆台嘛!虽然宁若兰的这个台子粗糙了些,可到底也是梳妆台啊,而且,那台面上随意放着的可不就是胭脂水粉?还有,旁边搁着的不就是宁若兰戴过的铜簪子!张氏一瞬间脸都有些扭曲,她是万万没想到宁若兰不仅没吃苦,还被人当成宝儿似的宠了起来!景惊蛰的眼睛是瞎的吗?他咋没看出来宁若兰那就是个扫把星!真是气死人! “姐,这是红梅吧?真好看,哪来的?” “你姐夫去县里碰到有人卖,这个是人家不要的,被他捡来,倒没想到只搁点水就养活了。” “哦,挺好。你屋里真暖和,我的帽子都戴不住,这儿可比咱家暖和多了。” 宁若兰笑笑,起身去厨房给他们倒热水。 宁若梅自打进屋就皱着眉头,此时听宁松一句接一句的近似讨好的话,终于忍不住开口:“哥你闭会嘴行不?这也好那也好,你干脆留这得了!” 宁松的脸皮猛然涨红,看着宁若梅气得眼睛瞪得溜圆:“你,你咋这么说话呢!我跟姐唠唠嗑咋了?我咋觉得你就没事找事呢!” 张氏听到这边吵吵起来,急忙过去拉住同样冲着宁松瞪眼宁若梅,呵斥了两句:“你咋跟你哥说话呢?没大没小的,老实呆着!”说完宁若梅,张氏又安抚宁松几句:“大松你当哥哥的,咋也和若梅一样?咱来这可不是看你们俩吵嘴的,都消停的。” 见宁松不吭声,张氏也没当回事,宁松向来老实,她一向省心。只是宁松刚才的话又提醒了她一件事,那就是宁若兰自个在家可真舍得烧柴火! “爹,娘,你们喝热水。” 听堂屋里边不吵了,宁若兰这才端着装了热水的碗进来,不过一次只能端两个。宁松见了,起身去厨房帮着把剩下的两个端出来,闷声放在宁若梅跟前,连话都没和她说。 “若兰啊,你这一个人搁家里,咋也烧这么多柴火?你可别看着景惊蛰拉的柴火多就可劲造,叫他知道能行嘛。”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之买东西 景惊蛰每去回县里,都要给宁若兰带点啥,今个是胭脂,明个就是水粉,后个就是小饰,杨二哥表示压力很大。 杨二哥:(抓狂)显摆你有媳妇咋的? 景惊蛰:不显摆下别人咋知道我娶媳妇了! 杨二哥:那也不用每次来县上都买东西吧?你嫂子见了,我压力山大。 景惊蛰:你不懂光棍的苦。 杨二哥:······· 收藏涨吧涨,看着每日都有人收藏某北的文文,某北就灰常开森,菇凉们喜欢某北的文,就是某北最大的动力!最近不知道是不是看得杂了,总是找不准方向,写文老是卡,希望我写的文文大家喜欢,又不想太狗血,某北死了好多脑细胞啊(面条泪~~) 第47章 给谁挣不是挣 宁大庄进屋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叫宁若兰心里来气,可能他是好意,担心宁若兰惹景惊蛰不高兴,日子不好过,可听到宁若兰耳朵里,却只觉得心堵。外头天寒地冻,娘家人看到她暖和和的呆在家里,不说高兴下,居然开口就觉得她烧多了!幸亏她嫁了出来,自己的地盘自己做主,不然这会儿还搁娘家,还不知要冷成什么样。 “就是就是,若兰啊,不是娘说你,你也老大不小是为人妇的了,这做啥事得多想想,可不能总顾着自个舒坦。原先搁家里我就不说了,你这都嫁来老景家,可不能再这样。” 宁若兰望着门外的雪,语气淡漠的问:“爹,你们来是有啥事?” 张氏见宁若兰不搭自己的话,眼睛一瞪,刚想发作,就听到她问的这句,冲顶的气硬生生憋了回去,一时噎得胸口直发闷。 “哦,也没啥大事。”宁大庄一边说,一边拿眼瞅张氏,那意思是想叫张氏来说。 宁若兰在心里冷笑,果然今个娘家人集体出动来到她这,就是张氏的主意。 张氏暗自顺了顺气,然后硬生生在脸上挤出一抹笑容,靠过去亲热的拉起宁若兰的手,叹口气说:“看你这孩子说的,没事我们就不能来看看你?你成亲也有几个月了,你爹和我总惦记你过得好不好,早就说来看你,只是前段日子听说你和惊蛰俩都忙,我们也没好意思过来。如今要到年关大家都闲下来,这不,就立马过来瞧你了。” “哦,我挺好,外面风大天冷,惊蛰也没搁家,没啥事爹你们就回吧。” 宁若兰一开口,张氏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差点又冲上来。 看着宁若兰表情淡淡的脸,张氏真恨不得像从前一样大步上前扇一巴掌,可是想到今天来的目的,她是忍了又忍,脸色僵得跟块石头似的。 “若兰啊,我和你爹这才刚来,你就赶我们走,这说出去不好听吧?” “你们不是来看我的吗?我挺好的啊,想叫你们早点走也是担心天冷路滑不好走,这也有错?” 宁若兰眨巴着眼睛装傻。 张氏噎了下,心道看你只是借口,没事谁会想着来看你! “也不是没事,你也知道前段日子若梅的胳膊折了,哎呦,那个受苦啊,整整三个月胳膊不能动,家里的余钱也都搭进去看大夫买药,就连我给你大弟大松备下的订亲银子也都花完了。” 哼,那可不是你备下的,那是我的聘礼银子! 还有,没钱还给宁若梅做了那么一身新衣裳,看那料子款式,怎么说也要一两百文!穿成这样过来跟她说没钱,以为她眼睛瞎的吗? “所以吧····” “哦,水开了,我去倒水。” 宁若兰打住张氏的话,利落的起身去了厨房,不管身后张氏的脸憋成如何。想叫她不痛快,先给你们个不痛快瞧瞧,总觉得她还是原来的宁若兰呢吧?想欺负就欺负,今个就告诉你,从今往后,没门! 宁若兰慢条斯理的在后头提着刚刚烧开的热水,放到灶台上,把火炭扒拉回灶坑底掩好,起身拍拍灰,站着听了会儿堂屋的动静,隐约听到宁松的说话声,只不过立马被张氏的喝斥给盖了下去。真烦,坐着不走,她还得出去陪着。尽早打发了吧! 张氏见宁若兰出来,这回也不再绕圈子,直接噼里啪啦把话说完,末了端起碗咕嘟咕嘟把热水喝个干净。 哦,说白了就是看她卖辣白菜眼红,想分一杯羹走。宁若兰估计早前她从景惊蛰那硬要去的一坛子辣白菜,除了自家吃,张氏肯定下力气琢磨了一番,更有可能还试着做了一批,要不是做出来的味道不对,张氏今个就不会过来,而是跑去县上卖辣白菜去了。 宁若兰猜的没错,只是她没想到的是,那一坛子辣白菜,张氏前脚要走,后脚就趁着景惊蛰这几日不去县上拿出去卖掉了,尝到了甜头,张氏乐得眉开眼笑,一心想着能在年前再卖一批,结果等张氏把自己做的拿出去一摆,虽然刚开始有人买,可结果第二天就全退了回来,有那脾气泼辣的,还直嚷嚷着她骗钱,拿假东西糊弄人! 张氏大吃一惊,起先以为是别人见她挣钱眼红故意来闹事的,结果眼见来找她的人越来越多,张氏胆气就先怯了。趁人不注意,悄悄尝了尝她自己做的辣白菜,这才发现味道和宁若兰做的根本不一样。宁若兰的辣白菜不仅酸辣可口,而且还带着股清香,说是咸菜,其实完全可以当成凉菜来吃。而她做的呢?齁咸齁辣,纯粹就是咸菜,而且还是味道不怎么好的咸菜。 张氏心虚心怯,把前来退货嚷嚷的打发走后,就急忙脚底抹油溜了回去。回到家越想越不服气,于是就以为宁松备订亲银子为由撺掇宁大庄来找宁若兰。做姐姐的给大弟出点力,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而宁大庄刚开始是不乐意的。虽然他对宁若兰不像对宁若梅那么稀罕,可到底也是自个的闺女,没得见大闺女刚刚过得好点,他就急忙火促的跑过来跟她说一块挣钱的。 只是宁大庄自个想得挺对,但是耐不住张氏成日巧嘴活舌的在他耳朵边巴拉巴拉。说的都是些“大松可是儿子,若兰再好那也是嫁出去的姑娘,你见哪家姑娘嫁出去了还向着娘家的?”、“我听人说老景家卖的辣白菜那可是如兰想出来的,咱白叫老景家得了这么大的便宜,就是过去说让若兰教咱做,老景家也不敢说啥,他们理亏呢。”、“咋的也得给大松讨个好人家的姑娘,将来的孙孙可是姓宁的。” 于是宁大庄动摇了,继而觉得张氏说得很对。若兰再咋好,也嫁了人,将来生的儿女那也是人家老景家的,凭啥叫若兰给老景家挣钱,让他们过得红红火火,而他这个当爹的却成日累死八活的挣不了几文? “若兰啊,爹知道是为难你了,只是大松好歹是你弟弟,你能给婆家挣钱,也多少顾着点你弟,成不?” 宁若兰抬眼看向宁大庄,到嘴的质问差点就冲出来。果然有了后娘就有后爹,瞧瞧这说的什么话?! 宁松原先并不知道他们今个来是干嘛的,真的以为是爹娘想姐了,可是听了这大半天,宁松终于听明白了张氏的来意,顿时脸臊得通红,急得瞪着眼珠说:“爹!娘!” 张氏瞪了眼宁松,摆着手叫他不要说话。“没你说话的份,老实呆着。” 宁若兰低下头,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再抬头时脸上却是一副很为难的神情。 “爹,你也说了,我都是嫁出来的姑娘家,你以为我和惊蛰每日里累死八活的挣钱是为啥?景家老屋那头一个月要我们交五十文的奉养银子,我和惊蛰不想方设法的挣钱,哪来的银子给?” “啥,五十文?他们咋不去抢啊!” 是啊是啊,所以你就去找他们吵吧,最好能替她把这五十文给省了。 张氏是头一回听说这事,顿时炸了。乖乖,五十文!还每个月都给,这老景家也太能抠钱了。一想到宁若兰要每个月给景老头他们五十文,张氏就扯心扯肺的疼,对景家老屋那头更是看不上眼,一肚子火气。 “若兰,你别怕,娘和你爹去给你讨个公道,哪有这么欺负人的!就他们那德性,我看每个月给十文都多了,还五十文,成天得吃啥要一个月花五十文啊。” 宁若兰表情更加为难,细看似乎还有些害怕,张氏更是很铁不成钢,你说说你搁家里这幅样子还行,这都嫁出来了咋还这么窝囊!难怪被老屋吃得死死的,就你这模样不欺负你欺负谁去? “娘,姐他们能给那边奉养银子,那也得给你和爹吧?”宁若梅喝口水,吊着眼梢阴阳怪气的说。 哎哟,宁若梅你脑抽了吧?还是说你才是那个穿来的,讲究婆家娘家一视同仁?病得不轻! “胡咧咧!” 宁大庄斥了句,掏出旱烟袋点燃,开始闷头抽起来。 张氏兀自在哪叨唠着五十文太多,车轮话说过来说过去的,可就是没见她挪屁股去找老屋算账。嗤,张氏也就这么个能耐了。搁家里是老大,出去就缩了。嘴巴上说得再厉害,可就是不敢真的找过去。窝里横! 宁若兰听得异常烦躁,再不想再和他们磨叽。于是阴着脸出门把石磨搬了进来。 张氏嘴巴张得能塞个鸡蛋,眼睛瞪得像铜铃,傻了吧唧的看着宁若兰轻轻松松的把百十斤的石磨就这么从屋外头给抬进屋里,末了,还呲着白牙,冲她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容。 张氏猛然打个哆嗦,接着又看见宁若兰去厨房拿了一副掌宽的厚实扁担,心里抖了抖,眼珠子在石磨和扁担间来回转动,连看都没敢看宁若兰。 “那,那个既然这样,我们就先回去了,天冷路滑的,呵,呵呵。” “哦,那爹娘你们慢走啊,我就不送了。这石磨不太好用,我得磨磨。” 宁若兰微微笑着,手里拿着扁担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 “你忙,你忙。” 张氏拽着还想张口的宁若梅,当先几步出了门。宁松在后头满脸惊讶的看了看宁若兰,嘴巴张了张,最后却啥也没说,低头跟在后面走了。宁大庄抓着烟杆,出门前说:“若兰啊,有空和惊蛰回去看看,啊。” 宁若兰淡淡嗯了一声,连话都不想说。 张氏今个只是被她突然显示的大力气一时震住,慌了神。可等张氏反应过来后,就不会这么好骗了,毕竟她是不可能对张氏动手的,悲催的以孝为天,即使是张氏这样狠毒的后娘,她也动不得手,想想真是憋气。 宁若兰现在恨不得是在前世,对着张氏这样的人,看她不揍丫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之噩梦 张氏回到家就病了,接着做了一晚上的噩梦,梦里宁若兰就是个三头六臂的妖怪。之后再见宁若兰,张氏总控制不住先抖一抖 景惊蛰:(纳闷)媳妇,丈母娘得羊癫疯了? 宁若兰望过去一眼,张氏抖的更厉害。 “被羊咬了。” 二更送上!!收藏又涨啦!谢谢所有爱文的菇凉们,某北动力满满,接着码字去啦! 第48章 来年的大事 这头宁若兰和后娘张氏斗智斗勇,那头王氏挎着个篮子,里头装着十来个鸡蛋,扯着铁蛋回了娘家,正和亲娘俩嘀嘀咕咕。 “你说你就傻!那景惊蛰再能耐,他也是景老头的儿子,儿子养老子那是天经地义的事。” “可五十文就够多的了,再多村里人不得说闲话啊?” 王氏嘴里磕着瓜子,一边吐皮一边皱着眉说。 春花娘咬断手里的线,在炕上把鞋垫子铺平,仔细检查绣得花样,听王氏这样说,就抬头伸手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 “宁若兰嫁过来多久了?” “有四五个月了吧。” “有动静没?” “动静?”王氏迷茫的看向她娘。 春花娘非常无奈的叹口气,“动静!”说着拍拍自个的肚子。 “哦。”王氏恍然大悟,“没听说呢,不过这有啥关系?” “有啥关系?我问你,铁蛋多大了?” “五岁啊。” “那你是不是要送他去乡塾啊?” “我们哪有银····”王氏急忙开口。 春花娘撇她一眼,打断她的话,说:“景惊蛰作为铁蛋的大伯,且自己又没子嗣,为铁蛋出点银子不是应该的?” 王氏微张着嘴巴,上面还沾着点瓜子皮,细细想了一会,接着高兴起来,连连笑着点头:“是该,怎么不该。嘿嘿,娘,还是你厉害。” “哼,指望你,能得几个钱!”春花娘得意,接着脸色一正,说:“还有一个事,你大哥说看见惊风老往村西头去,你可得着紧点,那边可是住着个冯寡妇呢。” “景惊风没那个胆子啊。” 王氏没太往心里去,可到底在心里留个疙瘩,后几日下死劲偷偷查探几回,却发现景惊风一点异常都没有,她也就丢开手,开始专心琢磨怎么从景惊蛰和宁若兰手里抠钱。 景惊蛰和众人直到下晌才回来,一行六个人,撵到一窝灰毛兔子,一共七只,全都肉肥毛丰 ,每人分到一只,余下一那只,却被众人死活让给了景惊蛰。 “没有你,今个咱们可能啥也弄不到,还白累一场你就别跟我们撕巴(推让的意思)了。” “你不要,我们以后可就不好厚脸皮再跟你一起上山。” “惊蛰,拿着吧,这是你该得的。” 最后,杨二哥也说话了。景惊蛰只好道了谢,提着两只兔子回了家。 宁若兰并没有和他讲娘家人来过,见他回来,只是急忙给他打水洗手洗脸,张罗饭菜。景惊蛰狐疑的看着堂屋里放着的石磨,还有立着的扁担,琢磨着媳妇把它们放在屋里是想干啥呢?想了想,不禁黑线的猜测:难不成媳妇在家,闲着没事练力气?越想越对,景惊蛰偷偷弯了弯手臂,看到胳膊上隆起的硬块,这才满意又放心。 嗯,晚上还是再跟媳妇表明一下,他是有力气的。 宁若兰完全不知道石磨和扁担叫景惊蛰误会那么多,而且连带着晚上又被折腾了大半夜,此时她热好饭菜,正招呼景惊蛰吃呢。 “明个我去县上把兔子卖了,顺便买些年货,你去吗?” 宁若兰想了想,“我不去了,马上要到除夕,家里要大扫除,还要准备过年的吃食,你早去早回,买只鸡,买条鱼,就行。” 景惊蛰笑着点头,夹起粘豆包吃了一大口,心情格外的好。往年除夕除了在兵营的几年,他回来后都是回老屋去过,虽然他也是爹娘的儿子,可在老屋,总感觉自己是个外人。吃得稍微多一点,王氏就摆脸子,借着铁蛋指桑骂槐,他算是受够了。不过从今年开始,就再也不会一样了。他娶了亲,有了媳妇除夕夜他只要陪着媳妇就够了,再也不用去老屋受冷眼,看脸子。 第二日一大早,景惊蛰就带着两只肥兔子去了县上。宁若兰一人在家,绑个深蓝色巾子在头上,拿着把大扫帚,开始过年前的大扫除。 景惊蛰提着兔子径直去了上次卖野猪肉的酒楼,掌柜的见是他,很痛快的给了每只四十文的高价,景惊蛰揣着八十文铜钱,加上出门前宁若兰给的二百文,打算去把宁若兰交代的东西买齐。这边刚刚出了酒楼,还没走两步,就听到后头传来一声惊喜的招呼。 “惊蛰!” 景惊蛰回过头,见后面站着一个身穿雨过天青色棉直缀,头戴蓝色方巾,留着短髭、人高马大的男子,正冲着他满脸惊喜的笑容。 “铁锤!”景惊蛰辨认了会儿,忽然指着他,大笑着喊出来。 “哈哈哈,没想到碰到你,我一瞧背影就认出来了。” 铁锤上前大力锤了景惊蛰几下,“走,跟兄弟喝几杯。” 说着就揽着景惊蛰又进了他刚才出的酒楼。二人在二楼临窗的位置坐好,铁锤眼睛不眨的点了五六个荤菜,又叫了一壶韶州黄酒。 “看不出啊铁锤,你发达了嘛。” 铁锤直起身子拿着酒壶给两人面前的酒杯满上,神色微微的得意,口气却还挺谦虚:“也谈不上,只是到底比之前的日子要好过得多。要不是你当初死活不留下来,今日也不会比我差多少。” 景惊蛰笑而不语,只是举起酒杯冲他示意,二人默契的一口闷完。 “我不是那块料,脑子应付不来。” “和别人说这话还行,和我?省省吧,你要是脑子不好,那我不成痴傻了?” 点的菜陆续上来,红烧鱼块、酱闷猪头肉、红烧猪肘、木须肉和一个大盆的小鸡炖蘑菇,一个个分量十足,都是很实在的荤菜,肉足,家常,很适合他们这样的汉子下酒。 “来,放开了吃,咱这么久没见,你可别跟我生分了。” 景惊蛰的回应则是夹起猪肘子,大口咬下去。 铁锤哈哈大笑,“得,我小人了!来,干。” 酒至半酣,景惊蛰问起他怎么到松江县来了,铁锤夹一筷子猪头肉三两下嚼巴完,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这才向前凑近身子,压低声音说:“我不是搁香州凤川县县太爷手下做个头役吗?一个月前,我们老爷得了调令,要他来松江县做县太爷呢!我这是替我们老爷事先来瞧瞧,别人还都不知道呢。” “这儿的县太爷要换?为啥呢?” 景惊蛰真是吃了一惊,如今松江县的县太爷虽平庸,可并无大错,为官也不算贪婪,这要是换个重利盘剥的,他们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你们县太爷为人····” 铁锤哧溜一口酒,笑着对他摇摇头:“你放心,我们曹县爷虽不是啥两袖清风的人物,可也不是那种重利盘剥之辈,这次之所以要调曹县爷来,实在是为着以后通关之事做准备。” “铁锤,想不到你如今说话倒像个读书人啊。”景惊蛰真心为他高兴,自个兄弟出息了,他看着也舒坦。 铁锤被景惊蛰刚才那么一说,有些不好意思的抓抓头,说:“嗐,别提了。师爷嫌我们都是大老粗,说话办事不懂转弯,怕带出去办砸县太爷的差事,硬逼着给我们讲了一年的学,我是头昏脑胀啊,别提多遭罪。不过,这见识一多,嘴皮子还真练出来了。” “你刚才说,通关,是啥意思?难道····” 铁锤这回更是谨慎,把椅子搬到景惊蛰身边坐下,凑近他嗓音低低的解释:“我这是听我们县太爷无意中说漏嘴才知道的,记得我们搁兵营的事吧?那些仗可不是白打的,那头穷得掉渣,这不终于服了软,对着我朝称臣纳贡,那关不就开了。” 景惊蛰听了沉默不语,他在想别的。 铁锤挪回去,大口吃肉,“惊蛰,以后兄弟来了松江,咱可就能经常见面儿。对了,你已经成亲了吧?” 景惊蛰脸上不由泛起一抹笑容,点头:“嗯,成亲几个月了。” “呦呵,等我年后过来,定要去你那吃一顿,叫弟妹好生准备啊。”铁锤冲景惊蛰举起酒杯,扫了眼他额上的伤疤,促狭道:“咋样,弟妹等你这么多年,你的模样没吓到人家吧?哈哈哈。” 景惊蛰笑笑没说话,也没反驳。他一时间很不想叫铁锤知道他如今娶的并不是之前定亲的姑娘,仿佛没人知道,宁若兰就是那个一心等他回来成亲的未婚妻,这么多年矢志不渝,忠贞不改。他喜欢这么想,也希望别人这么想。 “你呢,不会还没娶吧?” “嗐,我不急,这几年东奔西走也定不下来,所幸先不想。” 景惊蛰冲他举举杯:“老大不小的,该成亲了。娶了媳妇有人张罗饭菜、暖被窝,你就知道好了。” 铁锤冲他不怀好意的笑笑:“娶了媳妇,美啦?” 景惊蛰和他一个兵营出来,自然晓得他笑容的含义,倒转筷子敲过去:“那是你弟妹。” “哈哈哈哈,玩笑话玩笑话。” 铁锤有要事在身,不便多做耽搁,两人吃完饭,约好年后再见,铁锤就大步告辞了。景惊蛰脑子里响着的都是铁锤那句“通关”的话,越想心里越激动,如果这事真成了,那他就能趁机做一番事,谋划好说不定还能大赚一场,那时就不用媳妇这么劳累,他就有钱把媳妇养得白白胖胖,再给他生几个白白胖胖的娃子,也可以理直气壮的叫媳妇搁家相夫教子,只围着他一人转,想想就美。 买齐东西,景惊蛰脑子还转着刚才的念头,心不在焉的走在路上,就连路口走岔了都没发现。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之早上的秘密 连着几天宁若兰都发现景惊蛰起的忒早,却不知在干啥。这日,景惊蛰又偷偷天不亮就爬起来,宁若兰打个哈欠,躲在后头。 院子里,景惊蛰把石磨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 宁若兰黑线。 第49章 诡异 这是条安静的小岔路,景惊蛰走了大半天才发现路走错了,一时汗颜。正想掉头回去,就听到从巷子口那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说话声,景惊蛰拧着眉悄悄靠近,探头一看,果然是她。 叶府那个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秋染! 景惊蛰一时惊讶,不小心碰到旁边放着的木板,“哐当”一声,木板倒在地上。惊动了巷子口那边的人。 话说秋染正恭谨地对着一辆黑色车篷的马车回着话,听到这么大的动静,先是吓了一跳,接着一抬头,双眼就愕然地和景惊蛰对上了。 “是你?你怎么在这?” 景惊蛰心道我还想问你这句话呢。不过谨慎的他先是打量了一下周围,见除了秋染外,周围并无他人,只马车上坐着一个赶车夫,而马车内的情况不知道,也不清楚里面有几个人,都是谁,是干什么的。只是,看秋染的态度,景惊蛰猜到里面的人肯定非富即贵。怪了,秋染是叶夫人的贴身丫鬟,怎么私自跑这里来了?而且,她看到自己的神色还挺慌张。景惊蛰脑子里一下子阴暗了,浮现出的N多种可能,都是大户人家勾心斗角的戏码。一时,他看着秋染的脸色也有些不善。 先不管叶夫人怎么样,可自个媳妇貌似挺喜欢叶夫人的,他既然遇到了,就不能不管。 秋染黑线的看着景惊蛰摆出防备的姿势,刚想开口,立马又顿住,似乎马车里面的人说了什么,秋染侧头听了一会儿,再看看景惊蛰,之后点点头,说:“是的。” “今个我家媳妇会去府上拜访叶夫人。” 所以,如果你做了啥不好的事,最好赶快悔改,不然,哼哼,我媳妇可不是吃素的。 秋染愣住,不知道景惊蛰说这话是啥意思,傻呆呆不知该怎么反应。不过,秋染不懂,可不代表马车内的人也不懂。 只见马车车帘子被一只干净修长的手挑开,一个男人出了来。白玉头冠,锦袍玉带,不怒自威,带着股天然的富贵气息。 “石少卿,秋染没有背主。” 景惊蛰把他的话拆开,努力理解一番,貌似懂了。不过,前方的秋染表情可就精彩多了。得,她家老爷又开始惜字如金,话说,石老爷,你说得这么简洁,确定人家能听得懂吗?看对面景惊蛰一脸雾沙沙的样子,八成没懂。 “景大爷,这是我家老爷,秋染只是奉命来汇报事情的。” 老爷?那岂不是叶夫人的夫君?景惊蛰狐疑的打量石少卿,心底还是有些疑虑。既然是一家人,为啥要弄得这么神神秘秘,还约在这么偏僻的小巷子?难说不是因为点啥见不得人的事。 “家宅不宁,见笑。” 秋染忍住抚额的冲动,解释说:“因为府上如今不太平,所以夫人是暂避松江县。” “秘密,请不要透露。” 石少卿木着脸,又说了一句。 秋染低下头,咳了一声,认命的抬头解释:“老爷是秘密来松江县的,没有外人知道,夫人如今有孕在身,更要格外注意安全,所以,还请景大爷不要和夫人说起见到老爷的事。秋染在此多谢了。” 说完,秋染福了福身。 石少卿乃是香州城首屈一指的大商人,资产丰厚,富可敌国。又因家族里有在朝为官的,且职位不低,所以在整个香州乃至附近州县,他都算有头有脸的人物。石少卿生性不喜多言,可毕竟生意做得久,看人的毒辣眼光也练了出来。打一开始看见景惊蛰,石少卿就觉得此子眉宇堂堂,举止磊落,是个重情重义的。加之从秋染那得知芷静颇为喜欢他的夫人,连带着对景惊蛰,石少卿都看着顺眼不少。 “哦,既然这样,我不说便是,告辞。”景惊蛰冲着石少卿拱拱手,利落的转身走远。 石少卿看着景惊蛰走远,回身上了马车。 “秋染,好生照看夫人,若有差池,唯你是问。” 秋染急忙低头应下。随后,沉默的马车夫一甩鞭子,两匹棕色大马便拉着车轱辘轱辘离开。 这头景惊蛰回到家里,正巧看见宁若兰挽着袖子,正抬着大水缸往屋外走,顿时惊出一身汗。 “媳妇,你放着我来!” 景惊蛰几步窜过去,把手里的东西随意的放在堂屋桌子上,然后就接过宁若兰手里的大水缸。 “要放哪里?” “就放在院子当间,欸对,就这儿。” 宁若兰擦了把额上的汗珠,问:“怎么去了这么久?” “遇到之前兵营里的兄弟,一起喝了几杯。媳妇,你吃了没?” “吃了几个粘豆包。” “这怎么行?你要做什么我来,你去再弄点吃食。”景惊蛰接过宁若兰手里的刷子和水盆,示意她告诉他怎么做。 宁若兰上前把刷子拿回来,“我不饿,等饿了咱就早点吃饭,晚上吃锅子咋样?” “哎,成。” 景惊蛰照着宁若兰说的,把水缸斜着立起,宁若兰一手拿刷子一手拿盆,一边往里倒水一边从水缸底开始刷起来。忙活了差不多一个刻钟,一人高的大水缸这才里里外外都被洗涮一遍,之后景惊蛰又抱着水缸放回原处,夫妻俩这才有空看新买回来的东西。 “媳妇,这是你叫我买的算盘。只是,咱都不会用,买它作甚?” “谁说不会?”宁若兰把这个不算精致的算盘拿在手上,啪啦一下,利落的晃了晃,接着把算盘摆平,单手噼里啪啦打了一会,“诺,这是你今个花的铜钱总数,共一百三十二文,你看对是不对?” 景惊蛰惊奇的看着算盘上显示出的高低不等的珠子,语气几乎敬畏的说:“媳妇,这就能算出来?” “是啊,你看县上店铺的账房或者掌柜,人家那算盘才打得好呢。” “媳妇,你咋会的?” 景惊蛰盯着宁若兰的眼睛,心底万分疑惑。媳妇嫁过来前娘家里是啥光景,他可是打探得一清二楚,媳妇自个更是没念过一天乡塾的,咋就连算盘也会呢? 宁若兰心里一惊,继而心虚。不过,面上却完全看不出异常来。景惊蛰话音一落,她就飞快的转着脑子,想着圆谎该怎么圆才不容易露馅。 “你记得我原先和你说过我去县上买过黄芪的事吧?” 景惊蛰点头。 “我那时不会,不过见药铺的账房打过算盘,自己留心观察了几回,后来又私下里琢磨过,这才勉强理解一些。刚刚我算出来的数,还担心对不对呢。不过既然是对的,那就说明我自个想的是对的,怎么样?我厉害吧?” 话半真半假,最适合唬人。景惊蛰皱眉想了想,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他媳妇不同寻常的地方太多,他都不知道该怎么猜测才算是靠谱的。不过,有一点但是可以相信:媳妇是认真的在和他过日子,只此一点,景惊蛰就决定不去追究其他。而且,媳妇厉害,他更有福呢,不是吗? “惊蛰,我想过,等我自己再琢磨几天,确保我的计算是对的,我就教你怎么打算盘,这样以后咱有了铺子,一来可以省去雇佣账房的工钱,二来即便迫不得已请人,也不会叫人骗喽。你说呢?” “没错,媳妇,你放心,我肯定好好学!不过,你教我就行,别人还是不要说。” 宁若兰笑着应允。景惊蛰别看人高马大,心思却挺细腻,而且该有的警觉一点都不少。即便他不说,宁若兰也不会跑出去到处张扬她会算盘这件事。要知道这个时候会算盘的那都是积年的老账房或者是老账房定下的学徒,普通人不会,大户人家不屑。所以,这里的算盘可不是前世连小学生都会的物件。 可以这么说,在一定程度上,它区分了古时不同的阶层。 而宁若兰这样的农家小娘子,恰是属于不可能触碰算盘的那一阶层。 之后几天,宁若兰和景惊蛰白天先是把过年要吃得两掺面馒头蒸好,放到外面冻起来,又把除夕正月要吃的鸡鱼肉,清洗干净,也冻到外面。晚间,宁若兰就拿着算盘一遍遍的演习,试验,加加减减,有时仗着景惊蛰不会,她还特得瑟的把乘除法这些高难度的也演练一遍,看着旁边景惊蛰闪闪发亮,极其崇拜的眼神,别提心里有多得意了。 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五六,景惊蛰和宁若兰带着年节礼:一只肥公鸡,两斤五花肉送回娘家。张氏见了年礼虽然还是眉开眼笑,可一瞄见宁若兰,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张氏像是不自觉打个哆嗦一样。不是吧?上次只不过是吓吓她,就能把她吓成这样?在宁若兰印象里,张氏可不是这么不经吓的人。 张氏不说,宁若兰也懒得追问,一个拿送礼当完成任务,一个接了礼迫不及待叫他们回,两厢情愿,皆大欢喜。所以,回到娘家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宁若兰就和景惊蛰踏上了回家的路。 不过就因为对张氏的异常没有追究,导致之后出了那件事,宁若兰险些应付不及,吃了大亏。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之你行吗? 景惊蛰:(双眼亮晶晶)媳妇,你真厉害 宁若兰:(得瑟地一甩算盘)你行吗? 景惊蛰:(羞涩)行不行,你还不知道? 宁若兰:(黑线)注意影响 景惊蛰:来,我俩深入探讨。 宁若兰:········ 第50章 铺子定下来 一大清早,大门就被人敲得砰砰响,景惊蛰披上旧年的灰色棉大褂子出门一瞧,敲门的是县上布料铺子的大拴。 “惊蛰,开门,快,有要紧事。” 景惊蛰除去门闩,赶忙放进他进来。“大拴,出啥事了?” 宁若兰听到动静也赶了出来,站在旁边听到,说:“先进屋暖和暖和。” 大拴摆摆手,“不用,我说完还得赶回去,如今年根底下,铺子里正忙呢。” 宁若兰一听,反身回屋里去倒了碗热水出来给大拴,正好听到他说:“那家人本还想撑着,结果香州传来信,他娘老子没了,这下再也顾不得铺子,急慌慌的就贱价托人往外卖,我一听,这么好的事可难碰到,所以自作主张先和人家约好今个带人去看,叫他千万先给我留着。这不,我这一大清早天没亮就从铺子过来,就怕赶不上。” “那别的话先不说,我立马就跟你去县上瞧瞧,还麻烦你再等我会儿。” 景惊蛰一听有这么好的事,也坐不住了。大拴说的那个铺子景惊蛰知道,铺面小点,不过位置相当好,他之前还眼馋过那个地方,没成想主人家居然不做了。 宁若兰把给景惊蛰新做的棉大褂找出来递给他:“穿这个去。” 景惊蛰愣了下,不过还是顺从的接过去。佛靠金装人靠衣,有能力装扮时还是要装扮一下,也避免出门谈事被人小瞧。 景惊蛰收拾好,一回头,就见宁若兰也收拾好正“眼巴巴的”站在他身后,看那意思是想跟着一起去。 “媳妇,路滑又赶,你···”他想说你还是别跟着去了,不然摔上一跤可不是好玩的。 “无妨,我稳着呢,赶紧走吧,别叫大拴久等。” 景惊蛰挫败的看着宁若兰神清气爽的走在前头,还笑呵呵的和大拴打个招呼。大拴也不意外,只是催促:“好了?那快走吧,真怕晚点就被人抢了去。” 一路上,宁若兰居然和两个大男子走的一样快。大拴意外的看看宁若兰,伸出大拇指夸道:“弟妹这身子骨还真成,我还想你跟着来是不是打算要叫惊蛰背呢。” 景惊蛰侧头瞪了眼大拴,轻声问:“媳妇,你累不?累了我背你。” 宁若兰气息如常,脚步轻快,撇眼景惊蛰:“不累,还能再快点呢。” 呃,算他没说。有个强悍的媳妇,景惊蛰忽然觉得压力山大啊。 进了县城,三个人一路朝着景惊蛰和宁若兰之前摆摊卖酸菜和辣白菜的方向走去,到了那附近,在离摊位一百米的地方停下,左侧有一家挂着辉记云片糕的铺子就是了。 许是因为要卖,铺子里很杂乱,一个小伙计低头清点云片糕,听他们说来找掌柜的,便把人请去后院。 说是后院,其实只不过是比前方铺子略微宽阔些,中间一尺见方的天井,后面只一间屋子而已。 掌柜的听到动静从来里面出来,见是大拴,便说:“你若是再不来,我这铺子可就脱手了。” “哎,掌柜的,咱可说好了先留给我瞧瞧的。” 中年掌柜伸手示意他们落座天井中放着的石椅:“若不是记得和你的约定,这会你来,可就见不到我喽。” “哈哈,掌柜的仗义!”大拴赶紧狗腿的拱拱手。 “别,我这急着回去,你们若是拿不出银子,那也别怪我。” “不会,掌柜的,你这打算多少银子出手?”景惊蛰问。 掌柜的慢慢伸出手,先是比划出一个二,接着又比划出一个五。“我这也算是贱卖,若不是那边事情太急,我这铺子虽小,可也不仅仅只值这个价。” 景惊蛰和宁若兰对视一眼,这个他们当然知道,可问题是,满打满算,俩人手里现在也只有十一两银子,掌柜的要价二十五两确实不贵,只是,还有十四两银子,他们要从哪里去弄呢?宁若兰低头想了想,问掌柜的:“掌柜,最迟多久交银子?” 掌柜的看看宁若兰,对这么个俏生生的媳妇家跟着男人过来本来就挺好奇,这会儿听她开口问话,而旁边两个大男人却啥反应也没有,不禁更为惊奇。 “最迟下晌,我要赶在酉时之前出城。” “好,那我们要了,只不过现在手里并没有那么多,掌柜的可否容我们先交定金,迟些定把银子送来。” 掌柜的看看大拴,沉吟了会儿道:“那好,你们交十两定金来,这样,我也不怕你们反悔。” 宁若兰和景惊蛰出门前就已经把压箱底的银子都带上了,这会儿见掌柜的同意,便立马掏了银子递给掌柜的。为以防万一,掌柜的写好收据后,宁若兰又叫他盖了个拇指印在上头。 “媳妇,咱去哪弄十四两银子啊?难道你想去叶府借?” 出了铺子,大拴便先急着赶回布料铺,剩下景惊蛰和宁若兰两人,景惊蛰这才问。 宁若兰给他个你很聪明的眼神,不由打个响指:“宾果,就是去那。” 景惊蛰眉头皱得老高,左右看看,才对宁若兰说;“媳妇,往后在外头别,别这样,不然会叫人说闲话。” 宁若兰心里忽然有些堵,神色间就显出不高兴。景惊蛰就急了,急忙解释:“媳妇,我不是嫌弃你,真的,你要相信我!我这样说,是因为你毕竟是女人家,你不知道有些酸文人的嘴才可恨,被他们逮到,那你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宁若兰抬起头,幽幽的看着他:“你真的不是嫌弃我?” “哪能呢,媳妇你这么好,我,我稀罕你还来不及呢。”景惊蛰手忙脚乱的解释,话到最后,几不可闻。 宁若兰嘴角一下子翘起,侧头横了他一眼,说:“我知道了,刚才也不是故意的,一时忘形。” 景惊蛰见她高兴起来,嘴角也咧得老大,耳朵尖泛着红,小小声说:“其实,我觉得媳妇这样挺好,就是,只搁家里给我看就成。” 宁若兰来了叶府,见到叶芷静,和她说明来意。 “如果你信得过我,那这笔银子就算你的入股费,以后咱五五分成;或者你借我银子,年后挣了我立马还你。” 叶芷静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此刻她穿着银红色家常小袄,手拿刻着虬枝红梅的小巧暖炉,懒洋洋的半卧在榻上。听了宁若兰的话,便冲秋染道:“去取二十两银子出来。” 吩咐完,又回头冲宁若兰道:“你好不容易开一次口,我可得抓住喽,不然下次等你找我帮忙,还不知得何年月?不过,你的提议我同意,只是出力的都是你们,我白拿五成,可要显得不厚道喽,你若是真当我是朋友,那咱们就三七分。” 宁若兰笑着点头,眼珠子一转,促狭道:“你既同意入股,那么以后出现啥我们处理不了的亲戚纠纷,可就都推到你身上了!” 叶芷静微鄂,继而指着宁若兰大笑着说:“好你个若兰,感情搁着等着我呢!白白挖个坑给我跳!好嘛,秋染,赶快把银子藏起来!出不得哦,你家夫人被卖啦。” 秋染正巧走进偏厅,听见此话不知做何反应,一时愣在那里。宁若兰利落的一起身,几步上前把装银子的小匣子抢到手里,打开看了看,装模作样的点点头,说:“嗯,够数。”接着“啪”的一声合上盖子,冲叶芷静显摆般的晃晃,说:“不给我就抢,你若是心疼,跳起来抢回去啊!” “了不得,了不得,净是强盗来着!” 宁若兰见叶芷静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顿时忙开口道:“好好好,我不逗你了,你如今可不比寻常,凡事悠着点。银子到手,我就不多呆啦,那边可还等着呢。” 叶芷静目瞪口呆的看着宁若兰悠悠哉哉的抱着装银子的匣子一阵风似的没了踪迹,摇头叹说:“本性暴露啊。” 秋染有些不解:“夫人,你怎么不干脆借银子给叶夫人?干嘛还要入股呢,万一叶夫人误会···” 叶芷静笑笑,悠悠的说:“相信我,她更喜欢这种。” 宁若兰出来时,看见景惊蛰正跟一个穿着富态的胖胖掌柜模样的人说话,不由有些疑惑。 景惊蛰眼尖,一下子瞄到宁若兰出来,便急忙招招手,接着又冲面前的人道:”齐掌柜,那就是我媳妇,你想要的辣白菜就是她捣鼓出来的。” 齐掌柜眯着小眼,笑得跟个弥勒佛似的。“夫人真是好心思,不知夫人是否有意卖与我仙客来呢?” 宁若兰看看景惊蛰,景惊蛰急忙解释:“齐掌柜就是我经常卖野味山货的仙客来酒楼掌柜。” 齐掌柜继续笑眯眯解释:“在下偶然在脚店吃过一回,觉得很是新奇,多方打听,才知道乃是贤伉俪所售,为了这辣白菜,在下可是侯在这摊位四五日时间了。” 这么一解释,宁若兰就明白了齐掌柜的意思。想必齐掌柜看重辣白菜的独特口味,想用作饭前的开胃小菜,不知他是想买断方子还是想合作呢?宁若兰在心里把这两种形式细细思量一番,脑子一转,有了主意。 “掌柜的,我这里不仅有辣白菜,还有其他小咸菜,不瞒你说,我们已盘下一个铺子,打算年后就开门,专门出售自家做的小咸菜。掌柜的若是有意,不妨到时到我们的铺子里来。” “嗯,进入年根底下,酒楼也确实要歇业。这样,初五过后,二位可否到酒楼详谈?”齐掌柜沉吟片刻后,方慢慢说道。 景惊蛰和宁若兰不无不可,双方就此约定。 之后,两人又赶去辉记云片糕,把剩余的银子交付,接着去衙门改了房契,这铺子算是真真实实的归了宁若兰和景惊蛰。 晚间俩人坐在炕头,看着房契,都不怎么敢相信铺子就这么属于他们了。 “媳妇,我一定好好干!” “嗯。”宁若兰笑着,看着房契心里别提多兴奋了。 这可是她来到这边的第一处固定资产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之藏藏藏 景惊蛰回到家,愕然发现家里似乎遭了贼。院子里坑坑洼洼,屋内乱七八糟。 景惊蛰:媳妇,媳妇 宁若兰:我在这。 景惊蛰一看,媳妇跟个地鼠一样正搁屋里挖土。 景惊蛰黑线:媳妇,你挖了这么多地方,记得把东西藏哪了吗? 正在奋力挖土的宁若兰:····,就是不记得,所以才挖了这么多! 为毛收藏涨滴辣么慢?为毛点击也少了,菇凉们,有啥意见咱可以提,不要悄无声息滴就没啦,好伐? 第51章 大姑子,小姑子 宁若兰正琢磨着怎么和景惊蛰表示下她暂时不想把他们买了铺子的事儿说出去时,景惊蛰先开了口:“媳妇,咱买铺子的事先不要和爹娘说。” 景惊蛰和宁若兰想得一样,怕老屋借机闹事,都不想在铺子未开前就节外生枝。宁若兰乐不得的答应。 掌柜的着急回香州奔丧,铺子里剩下的云片糕也不要了,除了自个零星送了相熟的几家外,其余的全都留给了景惊蛰和宁若兰。 宁若兰包了一些叫景惊蛰送去给大栓,感谢他的热心帮忙。若不是大栓把他们的事记在心里又留了心,这么便宜的铺子哪还轮得到他们。虽然已经给了大栓五十文的辛苦钱,可宁若兰觉得到底薄了些。 大栓收了云片糕乐的眼睛都眯了起来。他是瞧着景惊蛰两口子顺眼,又是一个村里出来的,便想着能搭把手就搭把手,不想这两口子都是实诚人,不说已经给了的五十文钱,就是这云片糕拿出去卖,也能换十几文铜钱呢!大栓暗暗决定,以后要和这夫妻俩好好相处,这么懂礼又仗义的人可不多见。 正是年关,各家各户都欢天喜地的买着年货,这云片糕是白白得的,宁若兰干脆临时支个摊子降价卖,一天下来,也卖了近一百文铜钱。 腊月二十八,老屋那头忽然叫景惊蛰和宁若兰回去吃饭。宁若兰不知老屋那又作什么名堂,景惊蛰愣了下后,明白了为啥要叫他们回去。 “啥?你大姐一家还有小妹一家要回来?” 景惊蛰点头。 “我从来不知道你还有大姐和小妹!” 不怪宁若兰意外吃惊,她和景惊蛰成婚这么久,见到的景家人也就是老屋那一撮,就连成亲这么大的事,也没见他所谓的大姐和小妹出现,这会儿忽然冒出来,着实吓了一跳。 “她们,她们可能不知道吧。” 景惊蛰自己说着都有些心虚。家里大弟(大哥)成亲,做为亲姐(妹)的两人会不知道?骗鬼呢! “大姐嫁到县里,已经很久没回过家。小妹嫁去大河村,虽不远,可家里艰难,也回来得少。若不是到了年底,怕是一年到头都见不着人。” 宁若兰对景惊蛰的解释嗤之以鼻,明显他的大姐和小妹就没把这儿当回事,不管宽裕还是艰难,都懒得回来才对。 等到了老屋,真切的见着所谓的大姑子和小姑子,宁若兰不由暗道:自个想得果然没错。 景惊蛰的大姐,名叫景金凤,三眼角,吊梢眉,颧骨高耸,典型的刻薄相;小妹景金花,眉毛下搭,嘴角微垂,总是一副愁苦的模样。 景金凤嫁的男人叶贵生年纪稍大些,留着八字胡,腆着肚子,眯缝眼,很典型的奸商模样;而景金花的男人吴大就显得老实憨厚得多,面色黄瘦,一身粗布长棉袍,且一看就是不知穿了几年的,洗得发白不说,里面的棉花也扁得像是没有一般。 “若兰,你没见过金凤和金花吧?呵呵,正好这回一起见喽。”李氏乐呵呵的把两家人介绍给宁若兰,不过,李氏明显对景金凤一家的态度要讨好很多,而对景金花一家就敷衍多了。 景金花嫁得好,虽然衣裳看着有些旧,不过仍然是屋里众人中穿着最好的。只见她上着葱绿色绸面短袄,下系深紫色绣金丝褶裙,脚上一双缀珠绣花靴,拿捏着分寸端坐在那,伸手拈着瓜子磕着。这会儿见李氏向宁若兰介绍她,便在宁若兰看过来时姿态极为傲慢的瞥了眼,嘴巴一撇,开口道:“你就是我大弟花了一两银子娶回来的媳妇?我看也不怎么样嘛!” 宁若兰直觉不喜欢面前的人,此时听她说话,便在心里给此人打了个大叉叉。 “哎呀,你看看你说的啥话!”叶贵生轻瞪了眼景金兰,回过头堆着满脸笑,自认为和和善,实际很猥琐的问宁若兰:“弟妹哪里人?” “我媳妇如今就是柳树村的。”景惊蛰皱着眉过来,不动声色的挡在宁若兰跟前。 叶贵生挑眉看看景惊蛰,嗤了声没吱声。在他看来,他能屈尊降贵的来到柳树村景家,那就是天大的面子,景家上下合该小心翼翼讨好奉承他。景惊蛰这个大舅子,白长这么大个,脑子就是个死的。他媳妇咋了?他能看得顺眼说上两句话,搁聪明的人身上,那还不得上赶着迎合!也就景惊蛰,仗着是他大舅子,还敢脸子不是脸子的对他,哼! 景金花面色不善的盯着宁若兰看了半晌,自家男人什么德性,同床共枕这么久她能不清楚?若不是近两年铺子生意不好做,不仅挣不到银子不说,每月还在倒贴钱,只怕叶贵生这个死鬼早就抬了小星进门。而面前的宁若兰,景金凤心里泛酸,不是滋味的想,虽然还是干瘪些,可到底是年轻的小媳妇,瞧那水嫩白皙的样子,难怪大弟肯花一两银子娶回来。 哼,没事乱发什么骚! 宁若兰若是知道景金凤心里想的话,肯定会跳起来抽死丫的。 而对景金花,李氏的话就没那么和善,只是随意的说了一句:“这是你小妹,景金花,那是吴大。” 宁若兰淡笑着对两人点点头,景金花耷拉着眼睛看过来,嘴角扯了扯算是回应,之后就低着头坐在那,一声不吭。而吴大则是尽力挤出一个笑容,憨憨的。 屋外头是孩子的打闹声,忽的,传来一声高亢的嚎叫。 “啊,呜呜呜···” 屋内的大人急忙出去看,只见最当间的铁蛋脸上带着一个鲜明的巴掌印,正闭着眼仰着头大声嚎哭,脸上鼻涕眼泪一大把。 王氏一见,立马跟摘了心肺一样,几步窜过去,心儿肝儿的叫起来。 “这是咋了,这是咋了?谁打的,啊,谁打的?” 王氏一边搂着铁蛋给他擦眼泪,一边狠狠的瞪向周围站着的小娃。 见王氏恶狠狠的看着他们,周围的小娃都害怕的畏缩了下,没人吭声。那几个邻居家的见势不妙一溜烟跑没了影,王氏拦不住只好骂两声解解气。剩下一个小胖墩见自家爹娘也都跟了出来,立马躲到自家爹娘身后,只探着个脑袋朝这边张望。 “娘,是,呃,是叶、叶天打我。” 王氏一听,愤恨的眼珠子立马盯住正躲在景金凤身后的叶天。 叶天穿着一身绸面长棉袍,面相和叶贵生像了七八分,胖乎乎的一坨,此刻手里捏着个变了形的泥人,一脸紧张的辩解:“是他先抢我的泥人的!” “春花,这就是铁蛋不对了,你看小天的泥人都变了形!得了,又没啥大事。” 王氏对景金凤的话气得浑身哆嗦,呸了声,说:“就算铁蛋先抢的,那叶天也不能打人啊!你自个瞅瞅,铁蛋这半拉脸都肿了!” “老二媳妇,你给铁蛋找点药抹抹,小娃子打打闹闹还不正常,多大点事就值得你嚷嚷成这样!” 景老头一锤定音,说完就转身要回屋。 王氏眼睛瞪得老大,倏地射向景惊风,就见景惊风咳了一声,摸摸鼻子,说:“外边风大,还是赶紧把铁蛋弄屋里来吧,多大点事。” 王氏扯着铁蛋的手攥的紧紧地,铁蛋不自在的扭了扭:“娘,轻点,疼。” 叶贵生看了会儿,觉得无趣,就踱着步跟着往屋里走,路过宁若兰,从眯缝起的小眼睛里射出的目光自以为没人发现或者根本不在乎般像是讨人厌的蛛网,黏在宁若兰身上,还恶心巴拉的打着转儿。景惊蛰被景惊风挡在那头,并未看到。于是宁若兰猛地抬头,双眼狠戾的对上叶贵生黏答答的小眼睛,裂开嘴露出一抹阴森的笑容。 叶贵生着实被她这么一出吓出一身冷汗,那一瞬间他差点以为自己面对的是杀人不眨眼的铁面衙役,腿都软了一软。 缓过神来再看宁若兰,正不动声色的把手旁边的一根手臂粗的木棍,以他能看得清楚的角度,干净利落的“咔嚓”一声折断后扔在角落。叶贵生木着脸,眼珠子定定的看着那根被轻易折断的木棍,艰难的吞了口吐沫,喉咙里发出咕咚一声,之后就僵着身子转过去,蹭到景金凤跟前坐着,再也不敢拿眼睛黏宁若兰。 王氏向来在老屋横行惯了,这回儿没丝毫准备突然就碰了个大钉子,不止景老头没像从前般迁就她,就连向来耳根子软的李氏也没说一句安慰的话。王氏心里发冷,继而愤恨。年年如此,只要大姑子景金凤一家回来,他们在老屋的地位就直线下降,景老头和李氏恨不得把景金凤一家捧上天去,他们就合该得在泥地里衬着,越想越不忿,王氏抹把眼泪,扯起铁蛋,回屋没多大会就收拾出一个包袱,之后拽着铁蛋就出了门。景惊风跟在后头急得大叫:“唉,唉,王春花,你干啥去?你带着我儿子干啥去?你给我回来!” 王氏回过头,见景惊风站在原地不动,只扯着嗓子喊她,更是心堵,冲着景惊风站着的方向就大力呸了声,带着还在哭哭啼啼的铁蛋头也不回的朝娘家方向去了。 “老二,你进来!她要回去就叫她回去,整天往娘家跑,还有理了!告诉她,回去了就别回来!哼,我们老景家还差她一个儿媳妇?!” 景老头认为王氏在大女婿叶贵生在的时候给他这么丢脸,很没面子,于是脸色阴沉的像要下雨,话说得也重。宁若兰闻言只是挑了挑眉,她到现在也不知道老屋把他们叫回来到底是为啥,难道只是因为大姑子小姑子回来了,然后一起吃顿饭? 话说那个小姑子景金花,宁若兰自打进来就没见她说过话,一直就那么安安静静的愁眉苦脸坐在那,她男人吴大也是个老实的,就一直陪在她身边,她不动,他也不动,真是奇怪的夫妻二人组。 不过,在景老头说完这句话时,宁若兰眼尖的发现景金花嘴角露出一个嘲讽之极的冷笑,虽然转瞬即逝。 这个小姑子,有些奇怪啊! 宁若兰一直以为,景惊蛰和这个小妹的关系应该也是不大好的,因为自从进来,她就没见景惊蛰主动和景金花说过话。不过,接下来的发现却叫她在心底改变了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木有小剧场了,作者君桑心,昨天卖个萌求收藏,居然今个不涨反掉了一个!!桑心,某北果然不适合卖萌(哭) 打滚求勾搭,菇凉们喜欢就收藏下吧,安抚下作者君受伤的小心肝(星星眼)。 明日收藏涨二十个,加更!!! 第52章 打起来了 因为两个女儿带着女婿回娘家,所以老屋今个晌午准备的饭菜格外丰盛。只是,洗菜炒菜倒成了难题。王氏跑回了娘家,这边就只剩宁若兰一个媳妇,景金凤和景金花是外嫁女,回了娘家那就是客儿,没道理叫她们做饭的。于是宁若兰只好认命的挽起袖子开始和李氏一起忙活。边忙活边在心里腹诽:难怪好心的把他们叫回来,感情是打着叫她当苦力的打算啊。 瞥了眼旁边忙活洗菜的李氏,宁若兰在心里叹口气。李氏人不坏,可就是耳根子太软,而且丝毫不敢违逆景老头。就拿刚才的事来说,宁若兰不是没发现李氏眼底的心疼,可就因为景老头发了话,李氏就不敢再上前,连话都不敢再帮着说,这种性格,宁若兰摇摇头,她到宁可碰到一个泼辣的婆婆,最起码能镇得住场子。李氏这样的,真是叫人爱恨不得,却又无比厌烦。 景惊蛰很心疼宁若兰,往常家里只有他们两人,媳妇根本不需要准备这么多的饭菜,也从来没有这样的经验。可现在王氏借故跑回娘家,老屋这边就只李氏一人,无论怎么说,他都不能开口叫媳妇别插手忙活,不然非得被屋里人拿不孝的论调喷他一脸。 于是没法子的景惊蛰,只好跑外头去劈柴火。要烧火做那么多饭菜,柴火肯定用得多,可景惊风那个混账弟弟,根本就没多准备柴火,瞅瞅放柴火的地方,一堆木头桩子搁在那没劈开,只有零零星星一丁点柴火胡乱的扔在地上,而且也没有摆好放整齐。看这样子,老屋这边是每顿饭做前都要现劈柴火啊。 屋里景金凤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对景老头不客气的说:“爹,你们就是太惯着王氏了,瞧瞧她那劲头,啊?一言不合就往娘家跑,这成什么样子!”数落完景老头,又开始对着景惊风开炮: “还有你,这么大个人了,连自个的媳妇也管不住,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给你娶王氏,照我说的娶个山里头的,看她往哪跑!” 景惊风不敢吭声,只“嘿嘿”地冲着景金凤讨好的笑两声。 “出息!” 景金凤没好气的瞪了眼,扭过头继续嗑瓜子。 角落里的景金花默默的喝口水,见旁边的吴大不自觉的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便起身给他去倒了碗热水来。吴大接过去,眼睛激动地直闪光。而景金花却扭过头,并不想看他,吴大亮起的眼睛又暗了下去。 景金凤坐在炕沿上见着,厚嘴唇一掀,露出一个很不屑的表情。叶贵生和景老头没啥话可说,屋里除了景家二姐妹又没别人,没奈何,他只好退而求其次把目光放在了景金花身上,这么一细细打量,叶贵生不由暗暗称奇:没想到景家小妹其实长得挺不错啊!若是不再愁苦着一张脸,像金凤一样装扮起来,看头绝对比金凤强。 景金花一直觉得有人在偷偷打量她,而且那种暗中掂量的目光叫人很不舒服,于是,在回到娘家后第一次主动抬起头,皱着眉不动声色的望回去,这一看,差点把她的隔夜饭也吐出来。 对面叶贵生色迷迷黏糊糊的盯着她瞧个不停,视线里的意味也露骨的很。而叶贵生在看到她发现他偷瞧后不仅不收敛,反而目光越加放肆。景金花气得一张脸涨得通红,竖起眼睛就要开骂。叶贵生见势不妙,面上并不慌乱,反而很是轻蔑的随意又扫了眼后,就移开了视线,景金花似乎还能听到他鼻孔里发出的清晰的冷哼,含着极度的不屑。 吴大敏锐的发现旁边的景金花身子发颤,双手握拳,紧紧攥着,手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一时不知出了什么事,吓得一把拉住她的手,焦急的询问:“金花,你咋了?金花?” 被吴大这么一喊出来,屋里的其他人都看了过来。景老头皱着眉头,语气有些不耐:“咋了,又出啥事了?咋就没个消停时候!” 景金凤本来正悠哉的磕着瓜子,顺便喂叶天吃点心,听到吴大的声音,又听景老头这么说,便下意识的看过去,可巧正看到景金花含着怒气的双眼狠狠瞪了下叶贵生,而叶贵生居然反常的没发火,反而看那神情,似乎还有些心虚。景金凤顿时坐不住了,心底的邪火蹭蹭往上窜。 不过今个来是有正事儿的,现在还不是吵闹的时候。于是,景金凤硬是压着火,脸上挤出一抹笑来,语气生硬的问:“金花,你这是咋了?谁惹你了?生这么大的气,也不看看时候。行了啊,你们夫妻俩的事回家说,别搁这惹爹娘不高兴。” 吴大嘴唇翕动两下,想分辨说并不是他惹了景金花生气,可话到嘴边,却无论无何也吐不出来。景金花冷笑着看了眼她的大姐,淡漠的移开了视线。 就在这时,景金凤旁边坐着的小胖墩叶天突然冒出一句话,炸得屋里众人齐齐变了脸色。 叶贵生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恼羞成怒的呵斥:“小兔崽子胡说啥呢!” “我没胡说,爹你刚才不是还咧着嘴看小姨来着,我看你都笑了。” 景金凤的脸色青白交幻,牙齿咬得咯咯响,瞪着叶贵生说不出话来。 吴大听了叶天的话,这才明白自个媳妇为啥脸色这么难看,他人虽老实,却还有一股子血性,当即猛地站起身,握着拳头对叶贵生说:“你出来!” 叶贵生瞄了瞄吴大钵大般的拳头,还有因常年辛劳而显得格外壮实的身子,咕咚咽口吐沫,勉强笑着辩解:“我家小兔崽子乱说的,误会误会!” 景金凤这时也顾不上找叶贵生的麻烦,见吴大红着眼睛站在那,眉毛一竖,指着他口不择言的说道:“别听一个小娃子胡乱巴拉两句就当真,你咋不想想是不是你媳妇不对在先?” “大姐,你这话啥意思?” 景金花猛地抬眼看向景金凤,语气震惊又愤怒。 “啥意思?你自个想想呗。” “我媳妇不是那样的人!你,你血口喷人!” 吴大赤红着眼睛,喘着粗气,额上青筋霍霍跳着。 “哈,她是不是那样人你不知道?你咋不想想当初她是为啥才嫁给你的?” 此话一出,屋子里静默了一秒。接着便传来景金花凄厉的怒吼:“景金凤,我跟你拼了!” 说着就起身要朝景金凤撞过去。 听到动静的景惊蛰此刻赶过来,一把拉住景金花,转头脸色阴沉的看向景金凤:“大姐,你过分了!” “哥,你别拦着我,今个我非得和她做个了断不可!这么多年了,我忍气吞声,百般迁就,倒是叫她觉得我好欺负呢!哼,当初!当初到底咋回事你比谁都清楚!你若是真不要这个脸面,那咱今个就当着大家伙的面好好说道说道,也省得再叫我背这臭黑锅!” 景金凤料想不到往日逆来顺受的景金花居然大爆发了,一时震在那里,更随着景金花的话语脸色逐渐苍白,眼底藏不住的心虚胆怯。 宁若兰搁门口站着,把屋里的闹剧一收眼底,看景金凤此刻熄了威风,惨白着脸,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心底微微快意。 “咋的?不敢了是吧?啊?这么多年,你搁家里拌嘴弄舌,挑唆爹娘不待见我,我都忍了,可你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毁我名声!你刚才的话,意思不就是说我勾搭叶贵生吗?我呸!就他那模样德性,再多银子,我景金花也不稀罕!” 吴大听不下去了,闷不作声的上前抡起拳头就朝叶贵生左右开弓,可怜叶贵生平日里只管算算帐,进进货,浑身肥肉却没一点力气,此时被怒气上头,拳头格外有力的吴大逮着一顿猛打,立时受不了,杀猪般的嚎叫起来。 叶天年纪小,此时也吓得直哭。景老头本来坐在炕头抽着烟,见真的打了起来,也只敢坐在炕上气急败坏的喊道:“吴大,你住手,你咋还动起手来了,啊?没大没小的!” 景惊风从隔壁屋过来,急忙想上前拉架,可吴大气势太猛,他试着拉了几下,却被拳头扫到,疼得他龇牙咧嘴,再不敢轻易伸手。 宁若兰瞥了眼站在她旁边急得直掉眼泪的李氏,悄悄往屋里走了两步。叶贵生那混账东西,刚才用黏嗒嗒的眼神看她的帐,她还没跟他算呢,此时正好浑水摸鱼! 也合该叶贵生倒霉,他被吴大揍得没地躲,景惊风又忒没用,只好挪动着想往屋外跑,这一动,就送到了宁若兰跟前。 “哎呀,姐夫,你们这是咋了?” 宁若兰一边装作惊讶的样子,一边暗地里伸腿,照着叶贵生腿窝的地方就狠狠踢了一脚。 “啊!”叶贵生疼得站立不住,一只脚跪倒在地,还没发现是宁若兰动的手脚。 他没发现,不代表别人也不知道,恰巧,景惊蛰就看得一清二楚。宁若兰见被发现,也不慌乱,几步走到景惊蛰跟前,接替他拉住景金花,只说了一句:“敢看我!哼!” 景惊蛰脸色顿时变了,再看叶贵生就不仅仅只是厌烦,而是混着杀气的狠厉。于是,宁若兰如愿的听到之后叶贵生狼哭鬼嚎的惨叫。只不过他自作自受,即便知道景惊蛰揍了他,也因为心虚而不敢声张。 最后,还是景老头发了狠,把茶杯狠狠摔下地,吼了一嗓子:“你们这是要气死我是吧!” 这才结束了这场单方面的群殴。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之揍你丫的 吴大、景惊蛰对视一眼,一人拿了一个木棒,在手里掂量,面前是被麻袋套住的叶贵生。 叶贵生:咦?金凤啊,天咋黑了?哎呦,你往我头上罩的是啥? 景金凤:我咋好像听到我家男人的声音了? 宁若兰:大姐你听错了。 叶贵生:救····命 景惊蛰、吴大:敢瞧我媳妇,揍不死丫的! 恩恩,还是厚着脸皮求收藏!!另外,某北这周在古穿的重磅榜,请多多支持哦 第53章 景家旧事 叶贵生挨了揍,一时身上疼得受不了,而且面子上也下不来,恨恨的看了眼吴大和景惊蛰,又面色不善的瞪了眼叶天和景金凤,就转身自个一瘸一拐的朝外走。 景金凤见叶贵生闷不吭声的朝外走,面上闪过慌乱,走到景金花跟前,狠狠瞪了她一眼后,拽着还在抽抽噎噎哭的叶天追着叶贵生跑了出去。 “他爹,你等等我们啊。” 景惊风不知想到了啥,也跟在后头跑了出去。 “哎,大姐,大姐夫,我送你们。” 吴大发了一顿狠,脑子冷静下来,对着景金花又变得小心翼翼。又见景金花沉着脸不说话,吴大就越发战战兢兢。 “咳咳咳。” 景老头坐在炕上,气得大声咳起来。李氏急忙抹着眼泪上去给他捶背,边捶边呜咽着说:“到底是咋回事啊?咋就动起手来了呢?” “咋,咳咳,咋回事?你问问你姑娘!”景老头边咳边说,一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犟着脖子的景金花。 “爹!这是不怨金花。” 景惊蛰沉着脸坐在椅子上,很不高兴他爹这么偏向。 “不怨她怨谁?不怨她能打起来?人家叶贵生八成也就是看了她两眼,她就觉得了不起了,嚷嚷个啥劲!真不嫌丢人!” 见老丈人这么说自个媳妇,吴大脸上控制不住的露出愤怒的神色,他猛地抬起头就想站起来理论。结果,却被一只柔软的小手拉住,并死劲往下拽了拽。吴大激动的看着旁边的景金花,手足无措的不知该怎么反应。 景金花心里微微有些发暖,自打刚才吴大二话不说的揍了叶贵生一顿后,她忽然就释然了。不愿意也嫁了这么多年,心里再有怨气也该差不多了。 更何况,吴大并没有错。 想到这,景金花抬起头,目光直视景老头,含着淡淡的嘲讽,说:“爹,你真得不知道我和金凤为啥闹成这样吗?你以为当年的事是我做的?” 景老头先是迅速的看了眼吴大,接着转头对景金花语气严厉的喝斥:“你这个死丫头乱说什么!你和你大姐的事过去这么久,也别管谁对谁错,过去就过去了,现在说啥都没用。你是小的,以后见着你大姐大姐夫,该有的礼还得有,别叫人家说我们老景家不出好娃!” 景金花发出两声冷笑,看了看旁边眼巴巴的吴大,又扫了眼景惊蛰身边安静的宁若兰,忍了又忍,才把话咽下去。 景老头见景金花闭了嘴,心里满意,脸色总算和缓一些。不过开口说出的话依旧硬邦邦的。 “毕竟把人家给揍了,今个回去后你们自个想办法去你大姐那赔个礼儿,别叫人家记恨你们。” “爹!叶贵生是为啥挨到揍,你不是没看到,他自己都没吭声,你还叫金花他们去赔礼?” “哎呀,老大,你又不是不知道金花家啥情况,万一那叶贵生起了坏心,那金花日后的日子可咋过啊!” 李氏哭哭啼啼,愁眉苦脸的说。 “娘,他叶贵生不过日子宽裕一些,又不是啥大户人家,就算是大户人家,金花自个的日子也碍不到他们去,他们也没能力干预金花的日子,你这都担心的是些啥呀!” “那,那万一你姐夫跟相熟的人说,不许他们以后收金花家的东西,那咋办?” 李氏喏喏的反驳,越说底气越不足。 “娘,你是不是叫大姐给骗了?她说啥你就信啊,哼,叶贵生要是有这本事,他早不知道嘚瑟成啥样了。” 景金花实在对爹娘心寒,本来她就不如大姐和小弟会讨爹娘高兴,从小就没被重视过,特别是出了那件事,她更是被爹娘不由分说的许给了吴大,不出十日就急匆匆嫁了过去。这么多年,除非必要,她都不愿意回来。 而这些,她不信爹娘看不出,之所以无所谓,恐怕是因为从来没在乎过她。 而今,更是叫她在受到如此屈辱的情况下,还要去给叶贵生那混账赔礼,这真的是她亲生爹娘吗? 厨房炖着的肉菜传来阵阵香气,屋子里除了景老头时不时的咳嗽声再无其他声音。景惊蛰说完话,景老头没吭声,李氏也不敢吱声。吴大动了动,张开口,声音干哑的说:“爹,娘,没啥事我就和金花回去了,娃子都搁家里呢。” 宁若兰此时对吴大真的改观不少。刚开始她以为吴大就是个老实巴交,胆小懦弱的庄稼汉,没成想关键时刻他却很有一股男子血性,懂得疼媳妇,也能因媳妇搁娘家不太好的处境而委屈自己,这么看来,人还是不错的。 景金花眼眶发热,眨巴眨巴眼睛,把眼泪憋回去,抬起头对吴大轻轻笑了下,说:“咱走吧。” 吴大见景金花对他笑了,脸上呈现出要笑不笑,要哭不哭的神情,抖着声音说:“哎。” “我送你们。” 景惊蛰站起来,对景老头和李氏很失望。 宁若兰没跟上去,她去了厨房,把炖好的菜盛出来放着,又把苞米干粮热上,压了压灶膛的火,之后就不管了。 如今一屋子人走个精光,谁还有心情大吃大喝?只炖了一个菜都够老屋这边吃上两天,其他的菜还是留着以后再吃吧。 收拾好这些,又和李氏说明打算,宁若兰坐在屋子里只觉得憋闷。景老头一边咳还一边抽烟,屋子里烟雾缭绕,她熏得受不了便起身出门。 刚走到大门口,隔着门板,传来景惊蛰冷静的声音。 “金花,这到底是咋回事?大姐当年不是····” “当年?若不是她赖我与人有私,我咋能被爹娘匆忙就嫁了人!这么多年,我每回带娃回来碰到她,她家的叶天都要欺负欺负我家娃子,好点是打两下,坏点就得嗑破皮见血,爹娘全然不管,我也冷了心。这回干脆不带娃回来,免得跟着我们大人受欺负。” “大姐,怎么变得这样。” “不是变得这样,而是原先一直这样,只不过我们发现得晚。若不是当年她弄那么一出,我又怎么会这么恨她。” 之后宁若兰从景金花断断续续的话里,把当年的事也拼了个七七八八。无外乎就是景金凤当初与人有私,尚未婚娶却不慎露了风声,为了自个的名声,就诬陷是景金花。而景老头和李氏也是蠢的,啥也不分辨就说是为了景家名声着想急慌慌的把景金花嫁了出去,还嫁给一个一穷二白又年长她许多的男人,景金花心里没气才怪。 而如今景老头和李氏之所以这么巴结景金凤,不过是因着她走了狗屎运嫁个后来变得有钱的相公。所以,当年的事即便是景金凤有错,也就既往不咎,反正景金花也已经嫁了人,而且嫁了这么久,再翻出来,不是打二老的脸吗? 宁若兰在门板这头暗骂景金凤不是东西,景惊蛰在那头骂:“大姐太过分了!金花,你以后甭理她,她要再敢欺负你,你来找我,看我不找她好好算算帐!” 景金花语气哽咽的应了声,抬头看看前方不远处正等着她的吴大,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我原先老觉得嫁给吴大委屈的要命,如今看来,男人光有钱还不行,他还得知道心疼你。哥你放心吧,我以后会和吴大好好过日子的。” “嗯,吴大是个好的。” 景金花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我来之前偶然听娘和大姐说了两嘴,好像是说叫你把啥白菜放到他铺子里卖,也好叫你多挣点之类的。我是觉得叶贵生那德性的人肯定没这么好心,你自个小心点。” 景惊蛰听后,脸色就变得很难看。 “嗯,我知道,你快和吴大回去吧,改天带着娃来我这儿串门,你嫂子人不坏。” “哎。” 等景金花走远,宁若兰听到没动静了才突然想起自己这么偷听似乎挺不礼貌的,无奈已成事实,她也没法改变,也不想狡辩,就干脆站在大门口那等着景惊蛰推门进来。谁知景惊蛰推门看到她却啥反应也没有,反而问了一句:“屋里要是忙活完了咱就回去吧。” 宁若兰忙不迭的点头。 景惊蛰心里暗笑,宁若兰刚到门口的时候他就知道了,但是在他心里,媳妇和他是一体的,没有啥是不能叫媳妇知道的,所以他心里根本就没有偷听这一念头。 所以说,宁若兰的担心其实是多余的。 俩人谁都没提叶贵生的馊主意。他今个被揍成猪头回去,估计年都过不好,更不会有心思来算计他们。等年后开了市,她和景惊蛰的铺子也就能开起来,更加不会搭理叶贵生的提议。 “媳妇,咱回去吃锅子吧。” “行啊,不过要等得久一些。” “没事。” 景惊蛰心情不算好。虽然他早就知道爹娘偏心,偏心最小的景惊风,偏心最大的景金凤。可是他也从来没抱怨,直到被送去兵营那一刻,他才真的心存怨恨。他不明白爹为啥舍不得出那么一点银子换他回来,村里的人家大部分都出了银子,只有实在穷得揭不开锅的才狠心把儿子送走,而当时他爹手里是有银子的,他一直都知道。 他和金花,似乎活该为景金凤和景惊风忙活筹谋,没能力就该像仆妇一样讨好,就如金花;有能力就活该养活人家一大家子,就如他。 爹和娘到底有没有想过他和金花的感受,难道真的要把这点亲情都霍霍完,弄得兄弟姐妹老死不相往来他们才甘心吗? 景惊蛰这一刻,前所未有的烦躁,憋闷。 作者有话要说: 呼呼,其实这几章是个过渡章。凡事有因必有果,景惊蛰对老屋爹娘的态度不会突然就恶化,再浓的亲情也架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消费。惊蛰和若兰以后要想过好自己的日子,老屋那边和若兰娘家那边总得有个交代。所以有的亲说不喜欢种田文总是撕来撕去,某北承认有些描写欠考虑,极多了是惹人烦,下次会注意哒! 还有,铺子开起来后,俩人挣钱的速度就快了,并且,这之后,惊蛰也是要有变化的,还请大家耐心看下去,有意见欢迎大家提哦!! 第54章 守岁该干的事 因年前老屋打得那一架,宁若兰嫁过来的头一个新年就没在老屋过好。不过她也不在乎,本来她就不喜欢在老屋呆着。 除夕那日晌午,她和景惊蛰搁老屋吃过团圆饭,没呆一会儿就回了自己家。因为景惊蛰心疼宁若兰,不想让宁若兰像是老屋那边的仆役似的伺候一大家子。那边过年的一应事物,大部分都是他们出的。 王氏之前赌气回了娘家,凡事不管,李氏又是个拿不定主意的,于是一天三趟的往宁若兰这边跑,开始宁若兰还觉得李氏也太拎不起事,等接连掏了三四次银子买东西后,宁若兰终于恍然,感情李氏手里头根本没银子!所以王氏一走,老屋那头连过年的东西都置办不全。 果真吧,每月她和景惊蛰给的五十文钱,到底都进了王氏的口袋。 说来也奇怪,宁若兰本以为王氏赌气回娘家,景老头那么生气的情况下短时间内不会叫景惊风去接的,谁知道没过两天,人就被接了回来,而且看那气势:趾高气昂,颐指气使,就差专门雇个人伺候。 宁若兰可懒得看她脸色,景惊蛰一说回去,立马就拍拍屁股走人。王氏本还想借势拿捏宁若兰一番,结果瘾还没过够,对手就没了,气得直拧景惊风。 回到自个家,虽然人少,却难得清静。屋子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窗户上贴着大红的窗花,门框上两幅简洁的春联,外面挑起两个不算大的红灯笼,立时过年的喜庆气氛就浓厚起来。屋内,在炕桌上,宁如兰摆上四个小碟子,分别放着炒花生,咸香瓜子,山楂果脯和特意留下来的云片糕。 盘腿坐在暖呵呵的炕头,宁若兰和景惊蛰一人一头倚着炕桌,吃着东西喝着热水,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只觉得岁月静好,心头一片安宁。 “媳妇,我原先从来没想过,过年还能这么舒服。” 景惊蛰忽的感叹,面上的惆怅一闪而过。 宁若兰忽然有些心疼,在这个暖乐融融的大年三十。 在她这个外人眼里,景老头和李氏做得都很过分,更何况在景惊蛰这个亲身感受的儿子眼中。 宁若兰伸过手,握住景惊蛰放在炕桌上的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攥了攥。 “以后咱们的年都会这么舒服的。” 景惊蛰盯着宁若兰,冒出来一句:“很快就不能了。” “啊?” “等明年,咱们有了娃,就要闹人的。” 宁若兰满头黑线,生生有种自己刚才真是吃饱了撑的的感觉。景惊蛰会难过,可同样也是一个意志很坚定的男人,不然他不会在兵营呆了那么多年,并且平安无事的回到柳树村。这一点,前世身为武警也在部队呆了很多年的宁若兰非常清楚。没有非同常人的毅力和意志,没人受得了兵营的生活,特别是古时的兵营。 景惊蛰并不需要她过多的同情和怜悯,对这种待遇想必早就习以为常,并学会了不再在乎,而他的感慨也只是一时的,说过就算。 宁若兰想通这点后,心里也不知是喜是忧。 她私心希望景惊蛰不要像那些愚孝的人一样,对父母的话半点不敢反抗;同样也不希望他变得心如磐石,缺少对家庭的责任感。 晃晃头,宁若兰觉得自己想多了,目前来看景惊蛰表现得还是很不错。至于她担心的问题,难道有她在,还能叫景惊蛰歪到别处去?即便是歪了,她也会想法子扭过来,如果真的不可挽救,宁若兰心里冷冷的想,那么她也可以选择不再一起生活。 对面的景惊蛰完全不知道就这么会儿功夫,宁若兰已经不止剖析了他的性格,还脑补了很多想象中的情景,并预演好了对策,更惨的是居然还有踹了他的可能。 如果景惊蛰会读心,想必一定大惊失色。 可是,他不会,所以这会他还在兴致勃勃的同宁若兰商讨将来要几个娃的问题。 “咱不用生太多,我觉的五个就够了,太多闹腾。” 对着景惊蛰一本正经的说这话,宁若兰表示压力山大。五个?还就够了?我的天! “其实我觉得生两个就挺好。” 宁如兰组织着语言,试图打消他的念头。 景惊蛰奇怪的看了下宁若兰,摇摇头。“两个太少,将来若是被人欺负,咋办?” 她前世那会儿还一家一个呢! “这个以后再说,顺气自然。咱先说说铺子的事。” 宁若兰觉得自己脑抽了才和他一本正经的搁这讨论还没影的事,有这功夫不如好好计划下开年怎么经营铺子。 “年后咱们有那么多咸菜可以卖吗?” “就是这个问题。” 宁若兰吸口气,之前急慌慌的买铺子,她完全忽略了她和景惊蛰目前根本没那么多东西可卖。如今到了新年,寒冬只剩个尾巴,各家各户的存菜定然已经见了底,即便他们掏钱买,也不会有人家有多余的卖。 “年前我做的萝卜丝咸菜只能卖一个月,情况好的话。而辣白菜和酸菜,我们就没办法再拿出来卖。还有县上的酒楼,我不想把方子卖出去,我想我们做酒楼的长期咸菜供应商。” “供应商?”景惊蛰听得迷糊。 “对,就是以后酒楼的咸菜,最好能叫我们包了,这样我们的铺子就有了长期固定的客源,也保证每个月的进项。” 景惊蛰若有所思,眼睛半眯着说道:“也许我们还可以朝香州发展。你在松江县,我运货到香州,一旦走熟了,咱们的铺子就能再开大些。” 宁若兰没想到景惊蛰居然会想得这么远,并且把铺子的愿景都规划出来了,顿时对他刮目相看。 “是,咱们不能局限于松江县。咱们的咸菜,还有日后新开发出的产不能把眼光只限于松江这个小地方,要做大,就得打开局面,朝更大的市场进军。” 想想前世她最爱吃的榨菜,那可不就是成了规模:xx榨菜,她也完全可以把柳树村,乃至松江县变成全国闻名的咸菜村,咸菜县,叫她宁若兰手制的咸菜享誉全天下!而且,似乎还不仅仅只是咸菜呢。 宁若兰这番意气风发的话,景惊蛰只能听懂一半,不过这不妨碍他把整个意思猜出来。 “媳妇说得对,只是目前咱们还是先把年后铺子的事商量好吧。” 宁若兰不好意思的咳了一声,一不小心居然被景惊蛰把话题带歪了。 “不管白菜萝卜这些还有没有,咱们在新年过后都要出去收一收,能收多少是多少,趁还有之前做的咸菜撑着,把下一批赶出来。再之后就是春季,野菜也都出来了,咱再去收野菜,野菜做出来的咸菜更会好吃。还有,今年咱家的地也得专门规划出一片来种白菜萝卜这些青菜。对了,咱家有多少地?” 说起地,景惊蛰就有些不好意思。“地暂时没多少,我现在手里头能种的大概有两亩,就是靠山根底下的那块。” 哦,就是成亲后第一次去老屋听他问景老头要的。只是,才两亩? “还有一些荒地,去年我才从里正手里买过来,还没来得及开垦。如果今年要种的话,估计地不会肥,出产可能也要差些。” “这些无妨,开春想办法养一养。大概有多少?” “有五亩。” 意外之喜,宁若兰真心觉得景惊蛰很精明,而且目光长远,和这样的人搭伙过日子,真心不累。 下晌,宁若兰用萝卜和白菜,加剁得烂烂的五花肉调了饺子馅,包了一锅白白胖胖的饺子。景惊蛰整整吃了两大碗才停下嘴。 “媳妇,我以后一定叫你天天都能吃白面饺子。” 呃,她能说其实她不是很喜欢吃饺子吗?相比饺子,她更喜欢吃白面馒头的。 可是,宁若兰却听到自己笑着这么回答景惊蛰:“好。” 入了夜,外面零零星星只有几家放了鞭炮,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没过多久,外面就开始下起了鹅毛大雪。雪花纷纷扬扬,使得本来漆黑的夜晚,多了一丝光亮。 除夕夜,讲究在家守岁,没有人出来窜门子。宁若兰和景惊蛰挨在炕上,有些无聊。 在宁若兰又不小心打了个哈欠的时候,景惊蛰早就手脚利落的把被褥都铺好。 “媳妇,咱俩躺被窝唠嗑吧。” 宁若兰迷糊糊的望过去,“啊?” “被窝暖和。” 是啊,她咋这么傻,守岁又没说就一定要穿戴整齐的干坐着,她还可以躺着的啊! 宁若兰想通后,就开始高高兴兴的脱衣服,完全没注意到旁边景惊蛰眼底的变化。直到她躺进被窝。 “诶,你咋过来了?” 因为冬天冷,宁如兰就不喜欢和景惊蛰一个被窝,她总觉得两人一个被窝中间空的地方老有寒风往里钻,所以宁愿自个单独睡。 “媳妇,俩人更暖和。” “胡说,中间漏风,更冷。嗯··” 说到最后,宁若兰突然发出一声喟叹,接着恼羞成怒。“混蛋,你把手放哪呢?” “这里暖和。” 你妹,你就只会用“暖和”这一个借口吗? “媳妇,咱生个娃吧。” 刚这么想,景惊蛰就换了,这回更直接。 宁若兰没来得及回答,因为她的双唇被另外一个炙热柔软的嘴巴堵个严实。同时那双滚烫的大手,像丈量土地般,一点点巡视,每到一处,便点燃一处火焰。除夕的夜晚,暖和的炕头,宁若兰像被烙饼般翻过来覆过去。 不过,这岁,倒是真守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之惊喜 景惊蛰:惊喜吧? 宁若兰:惊喜吧? 某北:惊喜吧,惊喜吧! 众:只不过提前两个半小时而已! 景、宁:(无耻的无视)惊喜吧?惊喜就给收藏吧! 某北:同上 众:拍飞~~~~ 第55章 筹备开张 宁若兰本来打算过了初五就和景惊蛰出去各临近的村子看看有没有人家有多余的白菜或者萝卜等青菜卖,结果刚提出来就被杨二嫂子大笑着否定。 “若兰,过了年可就青黄不接喽,那时啥啥都缺,即使现在有人家有白菜和萝卜也不会拿出来卖的。” 是啊,这不是前世,冬季还有啥大棚可以种反季节蔬菜,啥都不缺。这里的寒冬熬人,青黄不接的初春更是叫人难挨。往往体弱多病者挺过漫长的寒冬,却倒在了初春。 “若兰你们两口子可真厉害!这才多久就买得起铺子了,我就说惊蛰娶了你是大福气。瞅瞅之前他过的日子,每回挣了钱还没搁手里头焐热就得给老屋那头送去,自个能留下十文就算不错的。若不是地里还有些出产,只怕都要吃不饱饭。还有他那副长相,大胡子,还有疤,名声又被王春花那婆娘给传臭了,说真的村里人没几个对他好的。可现在你看,他搁路上走,十个有八个打招呼的。” 宁若兰笑笑,她到没怎么觉得这全是自己的功劳。不可否认故意和村里人处好关系是她的功劳,但是俩人如今日子过得红火,却是她和景惊蛰共同努力的结果。别看挣钱的方法都是她想的,可若是没有景惊蛰的支持和理解,还有之后的埋头苦干,想要挣钱改变处境,可比登天都难。 “你们买了铺子的事和老屋那头讲了没?” 杨二嫂子把下巴往老屋那头的方向抬了抬,问道。 “没有,惊蛰说暂时不讲,免得麻烦。” “对,就该这样。我还担心你俩实诚的啥事都要和老屋那头讲呢!”杨二嫂子一拍大腿,语气激动。“我可跟你说别那么傻,你们俩好不容易喘口气,可别还没起来就被老屋把这事折腾黄了。” 宁若兰点头,她现在倒是没咋担心老屋那头,而是发愁年后铺子的事。 收青菜不现实,那就只能从县上的集市购买,只不过价格要比之前贵上好多,这样辣白菜的价格势必也要往上提。不过有仙客来的掌柜在,宁若兰到不担心辣白菜的销路,于是一狠心,以每斤六文的价格,卖了一百斤的大白菜,又以每斤五文的价格买了一百斤的萝卜。 景惊蛰带着一坛子辣白菜去里正家借牛车,又另外塞给里正媳妇周氏五文铜板,塞钱的事是宁若兰叫景惊蛰做的,说是虽然给里正家送了东西,但是牛车到底是贵重物件,还是给些铜板让人家心里头高兴,这样下次也好再开口。景惊蛰听后细想确实是这么回事,果然照做后发现周氏的脸色好看了不止一点。 不过还是拉着他问了一大堆:什么借牛车干啥使啊?买那么多白菜萝卜哪来的银子呢?特别着重问了几遍景惊蛰和宁若兰这一冬靠卖辣白菜挣了多少银子。景惊蛰含含糊糊的应付几句,可周氏却不达目的不罢休般,一直唠唠叨叨。若不是里正实在看不过眼,沉着脸呵斥了一声,周氏还拉着景惊蛰不放呢。 “我是里正,你是里正屋里人,能不能别这么眼皮子浅!” “你就敢说你不眼红?”周氏脸色难看的小声嘟囔一句。 “你说啥” “我说景家老大心眼也够多的,我就这么问他,他愣是啥也没说。你说说啊,都是柳树村的,他有啥挣钱的法子说出来,大家伙一块挣不挺好的?瞧他捂得那个严实劲!” 里正瞥了眼周氏,心里暗想换成是他,他也不会把方子白白拿出来呢。不过景家老大和他说的那个事,能不能成啊?要是成了,那柳树村大家伙也有个挣钱的路子。可若是不成,里正吸口烟,阴着脸想,那就不能只叫他一家发财,大家伙干瞪眼,不然他这个里正不是白当了? 此时宁若兰正和景惊蛰呆在县上的铺子里。初五一过,县上好多商铺都陆续开了门。宁若兰和景惊蛰把开铺子的日子定在了初八,这几日就要忙着把柜台摆好,把要放咸菜的小坛子准备好。 年前,宁若兰用碳条把柜台样式画在草纸上,拿去给村里的木匠看。木匠见宁若兰递过来的草纸,惊奇了半晌。 木匠一来没想到宁若兰居然会画东西,二来则是奇怪柜台的样式。木匠人有些憨直,觉得景惊蛰娶了宁若兰简直就是天上掉了馅饼砸头上,真不知走了啥狗屎运。于是话也没婉转,就这么和景惊蛰说了出来。 宁若兰看景惊蛰脸色变幻不定,心里乐坏了,面上却装得一派无辜。景惊蛰磨着牙看宁若兰自以为藏得很好的笑意,破罐破摔的想自己确实是很幸运,可木匠你也不能就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啊?太打击人了好不好?他对自个媳妇可是很好的,没看养得白嫩白嫩的。 再说,若兰再好也是自己的,你们只能干瞪眼!羡慕去吧,眼红去吧。 宁若兰不知景惊蛰心思早转了,还搁那表面安慰实则心里已经乐翻了的伸手暗地里捏了捏景惊蛰,又冲他眨了眨眼,只不过,嘴角的笑意却再也掩饰不住,泄了八分。 景惊蛰回捏下宁若兰好不容易养得滑溜溜的双手,暗想:看来今晚可以讨点好处了。 而丝毫不知自己已经惹了火的宁若兰,还在和木匠讨论柜台样式的问题。 宁若兰画的柜台不是这时候普遍的样子,而是她自己想的。他们要卖的是咸菜,此时冬天还好,天气寒冷,东西不易变质,可一旦天气轻暖,乃至炎热,就要防止咸菜发霉长毛。所以,宁若兰把柜台设计成同样大小的十几个小孔洞,每个孔洞只能放一个拳头大的坛子,每两个坛子放一种咸菜,旁边还有专门放置小碟子和筷子的凹槽。如果有人想尝尝味道,便可以拿筷子把咸菜夹进小碟子里。当然,为了卫生起见,凡是用过的小碟子和筷子都要再另外放置在铺子专设的位置,好方便伙计收拾清洗和及时补充。 而且这次铺子里卖咸菜,宁若兰不打算按原先摊子上那样成斤卖。那样不仅不合算,而且不容易消耗,且价格也不好定位。这回,她把咸菜固定分量装入大小相同的小坛子里,再把坛子定价,这样的话不仅方便买的少的人家挑选,也有利于定价。 关于铺子的名字,宁若兰想了许久,都没定好取什么。反而景惊蛰很干净利落,一口敲定,就叫“宁记”。宁若兰起先还没觉得铺子取了她的姓有什么奇怪,只是觉得名字有些过于简单,纠结了许久,最后叶芷静听说了,直接写了一张字条叫秋染带给宁若兰,上边龙飞凤舞两个大字: “宁记。” 倒是与景惊蛰不谋而合。 宁若兰盯着那两个字想了半晌,忽然露齿一笑,暗叹自个想东想西的,居然把最开始的目的忘记了。她可不是单单为了开一个铺子这么大费周章,她的目标,甚至是景惊蛰的目标,都不止局限在这小小的松江县,那么铺子的名字则是起的越简单越好记。而且,“宁记”将来代表的将是一个牌,而不是一个店名。 “替我谢谢你家夫人。只是,这个字条是她亲笔手书?” 秋染疑惑的眨了下眼睛,说:“是啊,确是夫人所写。” 宁若兰又看了眼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暗道果然字如其人,这么潇洒不羁的字体确实应是她的风格。继而又想到自个的毛笔字,宁若兰咳了声,她的风格就不用字来体现了,拳头足以。 景惊蛰倒是很高兴叶夫人和自己想的一样,在他看来,铺子是媳妇一手操办,卖的也是媳妇琢磨出来的东西,理所应当该用媳妇的姓。而且,那日趁媳妇不注意,铺子的房契地契他写的其实都是媳妇的名字,为了这儿,衙门里办事的差役惊异的看了他好半晌。 因要赶在初八前把铺子收拾出来好开张,宁若兰和景惊蛰便打算暂时搬到县上住。铺子后头那间屋子虽然不大,住两人却也刚刚好。宁若兰和景惊蛰里里外外仔细打扫好,便从家里收拾个包袱搬了进来。 柜台做好送了过来,不仅按她的要求做得精细,还特意打磨了很多遍,柜台面光滑油亮,看着很上档次。宁若兰很满意,工钱又另外多给了十文。木匠乐得直笑,再三说如果还有要做的活一定找他。 转眼便到了初八这日,景惊蛰狠心买了一挂千响红鞭炮,挑在铺子门前,只等吉时。柳树村有知道景惊蛰搁县上买了铺子,羡慕眼红的有,唏嘘感叹的有,真心高兴的也有,不管咋样,初八这日,相熟的几家都有人过来帮忙。 叶芷静挺着微微鼓起的肚子一大早便赶了过来,唬得宁若兰急忙把人请到后院去,又去端了碗热乎乎的八宝粥,并一碟刚做出来相当于凉菜的麻油萝卜丝。 “你就搁这安安静静吃会儿东西,前头人多嘈杂,你就别过去了。”说完,又转头对秋染不客气的吩咐:“秋染,看好你家夫人。” 秋染微愣,她怎么觉得这个景夫人像变了个人似的,好···有气势。 叶芷静闷笑,坐在那,装得很乖巧。“若兰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宁若兰没好气的瞟她一眼,肚子都这么大了还敢到处乱跑,真不知是她叶芷静心太宽还是她宁若兰管太宽。上次遇到石少卿的事,景惊蛰回了家就一字不拉的和她讲了一遍。啧啧,若是被那个少言寡语的石少卿知道,嘿嘿··· 突然好想看戏!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某北卡了很久,删删减减好几遍。本来设定叫景惊蛰狗屎运的收到几百斤大白菜的,结果写到后面,某北越想越觉得不合理。没人家那么傻缺的把几百斤大白菜留到年后,特别是缺吃少穿的庄稼人。所以,改了几遍,最后设定成本章的样子,但愿大家能满意。 不是某北不想写爽文,实在是觉得有些设定不合理,下不去笔啊。对我负责,也对你们负责,脸大求夸奖(笑脸ing~~~~) 第56章 新鲜事物卤串 前头,景老头带着景惊风坐在铺子里,眼睛滴溜溜的到处打量。相比景老头不知在想什么的阴沉老脸,景惊风的表情可就易懂多了,满脸写满了□□裸的贪婪。 景惊蛰这个铺子虽说不算大,却意外整洁干净。当先对着门的地方,一溜新作的木质柜台,样式奇特。 “爹你看见刚才进去的人没?那穿着,一看就是大户人家。” 景惊风伸长脖子朝后头瞅,脸上似羡似妒,还带着点隐秘的垂涎。 景老头僵着脸看着铺子前人来人往,也在想刚才进去的人,心道自家老大啥时候认识大户人家的?这铺子真是老大家的? “爹,我听人说这可是大哥自个买的铺子。他没告诉你吧?” 景惊风的幸灾乐祸的声音传到景老头耳朵里,刺激的他越发不高兴,脸色更加阴沉。而景惊风还在巴拉巴拉说个不停,话里话外全是挑拨。 “爹,你说他打哪弄那老些钱?我可不信他一个冬天就能卖出来。我看八成是原先从兵营回来后发的银子他还留着一大半,给你和娘的,准定是九牛一毛。”景惊风也不去帮忙,就跟在景老头跟前坐着悄声说话。 景老头没好气的白了眼景惊风,不说景惊风是这么想,其实他也是这么想的。当初叫老大去了兵营,是有些欠妥当,可到底老大不是平安回来了?既然回来了,那么银子就该如数上交,可老大呢?看如今这架势,当初给他的八两银子,说不定老大还真没放眼里,老大到底留手里了多少银子? 王丽霞对杨二嫂子和朱玉翠悄声说:“你们瞧瞧,不是亲戚的杨二哥、王三哥他们几个都搁那帮着景大哥张罗铺子开张的事,反而是亲戚的俩人坐那屁、股都不抬一下!” 杨二嫂子瞄了一眼,笑笑没作声。 吉时到,王繁树点燃鞭炮,景惊蛰一把掀开了盖着红布的招牌,简洁大气的“宁记”两个字便立时闪瞎来帮忙的柳树村众人。 “宁记?没记错的话,惊蛰他媳妇是姓宁的吧?” “咋不叫景记?” “难不成铺子是景老大媳妇的?” 不管众人心里咋想,铺子是开张了,搁周围听到鞭炮声的行人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情挤在店门口,见铺子里干净整洁,素雅大气,不禁有些不敢迈进去,全都挤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小声议论。 宁若兰等了半天,还是见没人敢进门,拧眉细细想了半晌,一拍脑袋,她咋就又把这里的普遍常识给忘了。她写得那个免费尝,虽然放置的位置够显眼,字体够大,可架不住人家不识字,整一个媚眼抛给瞎子看,纯属浪费表情啊。 于是宁若兰一边让景惊蛰暗地里把来帮忙的人都叫到铺子来添人气,一边走到门口,朗声说道:“今个小店开张,所有咸菜都可免费尝,好吃不要钱,大家伙可别干看着,都进来瞧瞧啊。” 围在铺子前看热闹的大多数都是没念过书,不识字的妇人,话若说得文邹邹,到弄得人家更不敢进来,所以宁若兰特意把话说得直白爽朗,再配上她热情和善的笑脸,很快便有人大着胆子试探着迈步进来,人都有从众心理,有一就有二,很快铺子里就被挤满,到处都是七嘴八舌的议论声,还有啧啧称赞声。 宁若兰松口气,看着景惊蛰,俩人不约而同笑了笑。 萝卜咸菜和辣白菜虽然看起来挺多,可一旦开卖,并不能支撑很久。所以宁若兰在初八这日按照前世卤串的样子在店内摆了一口大锅,锅是鸳鸯锅的样式,一面红通通的放了辣椒,一面清汤卤汁,里面满满一锅的卤串,素的有土豆片、蘑菇串、豆皮豆干、海带结、白菜条等;荤的则是肉丸、肝脏、大肠之类。食材新鲜,卤汁浓香;为了今日的卤串,宁若兰和景惊蛰硬是忙活了一整天外加一个晚上,双手穿串子都穿都麻木。而且为了在冷天保持温度,锅子下边则是特意买了无烟碳来燃烧保温。无烟炭价格真不是一般的贵,但为了第一天就打响宁记的招牌,宁若兰咬牙买了十斤,花了她一百文,心疼的不要不要的。 不过,辛苦和付出总是会有回报。借由卤串来吸引眼球这点,算是成功了。 大部分进店来的客人全都被以前没见过的卤串吸引住,特别是一些带着孩子的妇人,大部分都被自家小孩子带着挤在卤串锅旁边。对这个新鲜食物,大家都好奇的很。 锅里竹签串着的食物传出阵阵香气,小孩子流着口水扒在锅边不肯走。好在大家进来后,宁若兰就已告知,今日开张,尝免费,若是购买则一律半价。所以卤串一文两串的便宜价格,叫很多带着孩子的妇人架不住自家孩子闹腾,凡是进来的免不了都掏钱买上那么几串。一串上的东西不多也不少,五个,足够你尝出味道,但又过不了瘾。于是觉得好吃的,觉得一文两串实在不贵,又图今日半价优惠的便宜,纷纷掏钱,更有手头宽裕的,一人就买了十几串。大锅里香气四溢,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卤串热乎乎的又有嚼劲,加之铺子内人多热闹,不管买不买咸菜,卤串却是一定要买的。 宁若兰一手收铜钱,一手利落的给装卤串,忙得满头是汗。不过,眼瞅着收钱的匣子没一会就满当当,她心里头的高兴劲就别提了。 卤串带来的人气,自然也把铺子内有别于自家或者酒楼的咸菜推到了大家伙眼前。好多人一边吃着卤串,一边东瞄西看,注意到咸菜,便不由自主停住步子。于是众人一边围观,一边不住嘴的夸。 “哎呦,这咸菜做得好看,瞧,还能看出来萝卜的样子呢。” “哈哈,别说,真比家里头自个做的乌漆麻黑的咸菜看着好吃,光看着就觉得好。” “这个我知道,我听过我家念了书的小子讲过,这样式的叫做‘有食欲’。” 被这么一说,大家伙都乐起来,纷纷说:“还真贴切,可不就是有食欲。” 有尝过的,就拉着身边的人推荐:“和自个做的真不一样,好吃,你们也尝尝,人家掌柜的说了,尝不要钱的。” 景惊风嘴里咬着肉丸,一边嚼一边冲景老头说:“爹,你瞧见没?大哥他们的串卖得多好,这么大会儿功夫,我数着那女人就收了五六十文,真他娘的挣钱!” 景老头皱皱眉,说:“卤串不算啥,你瞅见没?他们卖的咸菜才是最挣钱的。别看买的少,可算下来确实赚头最多的。” 景惊风听了,仔细看去,买咸菜的人确实没买卤串的人多。一来咸菜的价格有些高,萝卜丝八文一小碟子,也就够吃两三天;辣白菜七文一小碟子,同样是两三天的份。不过,即便这样,照样有买得多的人。景惊风亲眼看到一人萝卜丝和辣白菜各买了一小坛子走。乖乖,那得多少文啊! “爹,那也不会人人都买那老多,我看着还是卤串挣钱。” 景老头瞪了眼景惊风,”榆木脑袋!你不想想卤串不仅要调制汤汁,还得下边用碳烧着,就这两项得费多少银子?光看到挣得,看不到花进去的!你再看咸菜,只不过费些盐和调料,其他的啥也用不到,这才是挣的大头。” 而且,光听铺子里那些人对咸菜的夸奖赞叹,就能知道老大媳妇做的咸菜不一般。 被景老头劈头盖脸一顿训,景惊风不服气的嘟囔两句:“我又没干过这些,上哪知道?不然你叫大哥教教我?”景惊风说到这,眼睛噌地就亮了,觉得自个这个主意简直再好不过。“爹,你和大哥说说,叫我来帮他呗。你看他这铺子也要雇伙计,不如就用我,自家人还放心,是不?” 别说,被景惊蛰这么一说,景老头还真开始琢磨起这事来。 “以后再说,你先看看你大哥和大嫂咋做的。” 如果宁若兰搁这听到景老头刚才的一番话,肯定会为这老头的商业头脑点个赞。先不说其人,光凭景老头刚才的那一番分析,宁若兰就得觉得他是块做生意的料。可惜,宁若兰不知道,而且,即便她知道了,也不会对景老头有啥改观。一个人的能力和他的德既不能相提并论,也不能两相抵消,人不行就是不行,即便能力再好,宁若兰也半拉眼睛看不上。 柳树村来帮忙的众人,见铺子里人满为患,便不好意思再挤在里边,纷纷告辞。杨二哥和杨二嫂子见铺子里只有景惊蛰和宁若兰,人又多,一时忙不过来了,便主动留下来帮忙。 宁若兰本想给来帮忙的柳树村众人送些卤串以示感谢,却挪不开手。杨二嫂子安慰她:“来的都是关系好的,你顾不上,谁也不会计较,改名有空再谢,一个样儿。” 说完眼角瞄到跟着众人一起回去的景老头和景惊风,杨二嫂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也不想大喜的日子说出来给若兰添堵,便闭嘴啥也没讲。 宁若兰和景惊蛰都信得过杨二哥夫妻俩,忙不过来时收钱的事也都交给俩人。杨二哥和杨二嫂子见他们夫妻俩这么信得过自己,心下感动之余,做起事来更加卖力。 正忙乱着,铺子门口传来一阵喧闹声,宁若兰抬头看去,只见铺子口停了一辆华贵的马车。 作者有话要说: 心有余力不足,最近动力欠缺,小剧场先欠着大家的哈,有空一定传 第57章 好戏好戏 松江县虽不算大,却也有些富贵人家。但是却没有哪家有过这样引人注目的马车。瞧瞧那拉车的两匹高头大马,体格膘壮,鬃毛飘逸,毛色光滑油亮,一看便知是极好的马匹。一时间,外头围观的众人对着马车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谁啊这是? 宁若兰想印象里她和景惊蛰貌似没认识这么富贵的人吧? 不一会儿,只见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挑开车帘,身着石青色刻丝锦袍,头戴白玉冠,面容冷峻的男人下了车。一下来,男人的双眼就对上了宁若兰,淡然开口:“景夫人是吗?我是石少卿。” 宁若兰眨眨眼睛,面上一派平静,心底却在奸笑着呐喊:哈哈,开张福利大放送啊,好戏来了! “我是。你是来找叶夫人?” 石少卿颔首,“是石夫人。” 一转眼,石少卿看到在里面忙活的景惊蛰,待他看过来时依旧冷着脸点点头。景惊蛰愣了下,之后低声和杨二哥说一声便走了过来。 “石老爷。” “听闻内子在此,唐突打搅,还望见谅。” 果然是言简意赅!宁若兰挑眉看向景惊蛰,景惊蛰脸皮动都没动一下,对着石少卿微笑着道:“石夫人身体不便,内子安排她在后院歇着呢。” 石少卿神色虽还是有些木木的,可眼底却不自觉流露出一丝急迫。 带着不可明言的看好戏心思,宁若兰把外面的事务丢给景惊蛰和杨二嫂子夫妻俩,主动带路,颠颠的带着石少卿去了后院。只要一想到叶芷静悠哉的面容在见到石少卿时不知要何等惊诧,她就很想大笑出声。 果然,刚踏进后院,就见叶芷静背对着她坐着,大大咧咧的说:“怎么舍得来看我了?不忙啦?” 宁若兰知道她问的是自己,不过还是控制不住偷瞄了下旁边的石少卿,果然发现石少卿莫名双眼放光,哈哈哈,果然误解了叶芷静的问话。 叶芷静嘴里含着一枚盐渍西梅吃的津津有味,回过头来,这一看,惊得差点把梅子就这么囫囵个吞进去。 “咳,咳咳。” “夫人!” 秋染早就看见了石少卿,可是老爷却摆手不想她出言提醒,秋染只好憋着没说。这会儿见夫人被吓了一跳,梅子差点卡在喉咙里,顿时后悔。 “你,咳咳,你怎么在这?” 好不容易止住咳,叶芷静脸色不善的看着石少卿。 而石少卿却有些发傻,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叶芷静凸起的腹部,目光灼热的像是要穿透一般。 叶芷静不自在的挪挪身子,再看石少卿时,脸上就换了一副表情。宁若兰还从来没见过叶芷静露出过这样高傲,冷漠的神色,一时有些看怔。 “秋染,我一直以为你忠心的人是我。如此,等会便和石当家回去吧。” 秋染大惊失色,立刻跪倒在地,急得哭了出来:“夫人,夫人,婢子自然是忠心于您,婢子不走,夫人不要赶婢子走。呜呜呜····” 石少卿回过神儿来,脸上重新变得木木的没啥表情。叶芷静看得在心底暗自磨牙,木头脸! “阿静,不怪秋染。你既已有孕,就不该到处乱跑。” 叶芷静简直气个倒仰,竖起眉毛,凝着一张脸冲石少卿冷笑道:“敢问石当家和我何种关系?不觉得自己管得太宽了吗?” 石少卿脸色变了变,眼底的痛苦之色一闪而过,快得叫人抓不住。 宁若兰津津有味的看着,就差手里拿着瓜子再捧杯茶。好戏啊,果然是好戏! 呃,那头叶芷静冷冷的甩了个眼刀子过来,扎得宁若兰差点呛口口水。看戏有风险,暗笑需谨慎啊。 “你说的事我不会同意,以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更不会!所以,你就收了那种心思,安心当好石夫人。” 叶芷静很想把桌子上的那碟子盐渍梅子扔到石少卿那张木木的脸上。 当初她怎么就那么眼瘸,看中了这个木头! “我的性子如何你自然知晓。”叶芷静微微昂头,眼角眉梢都带着冷傲。“向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若是觉得不值得的东西,白白丢到我眼前,我也不会多看一眼。你若仍是就这一句话就想打发我,那么以后都不要再过来,免得我看了碍眼!” 顿了顿,叶芷静微昂着的头稍稍低了低,语气中含着莫名的情绪道:“和离书我已写好,随时奉陪。” 呃,和离?闹哪样?宁若兰头顶大问号,看向叶芷静。那头刚才还高冷不像样的女人察觉到她的视线,狠狠冲她翻了个白眼,张嘴无声说了句:“戏好看吗?” 摸摸鼻子,宁若兰抬头望天,心底默默回了句:“真是堪比狗血剧啊!” 石少卿半晌没动静,宁若兰期待中的暴走并没有出现,不由有些小小失望。 “景夫人,烦请外面稍候。” 被讨厌了!借他们家后院哄媳妇,却不许自个瞧瞧,真是小气的男人。 宁若兰的厚脸皮,红都没红一下,淡定转身回了铺子。哈,她要去和惊蛰扒扒!这几日筹备开铺子的事累个半死,更是半点娱乐都没,这会儿总算有送上门的大八卦,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赶快告诉景惊蛰去。 叶芷静见宁若兰欢乐得像要跳起来般脚步飞快的出去,就知道那女人心里没安好事,定是把她和石少卿的事当成八卦了,不由对着面前的罪魁翻了个白眼。 “阿静,翻白眼不是大家之女所为。” “你第一天认识我吗?” “是不是第一天,翻白眼都不对。” “你烦不烦,和你成亲多久,你就训了多久,亏我之前忍你那么久,真是脑子有病。” “阿静,不可言语粗鲁。” “什么叫粗鲁?你娶我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果然到手就不稀罕。” “阿静,你应该知道我从来没有此意。” “哼,我可不是你的红颜知己,晓得你什么想法。” “阿静,我从无红颜知己。” 秋染跪在地上,抽抽噎噎的在心底默想:夫人又和老爷斗起嘴,应该会原谅她的吧?她不是要背叛夫人,只是不忍心见老爷和夫人明明互相放不下,却要相隔两地,这才瞒着夫人时不时给老爷传递个信息,报告夫人近况的。她真不是要背叛夫人啊。 “秋染,起来,你的罪过我先记着,如果再犯,我定不会再留你。现在,我们回去。” 秋染一听,急忙从地上爬起来,小心翼翼扶着叶芷静。心里暗暗抹把汗。 危机总算过去了,夫人就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若是对老爷也这般,她们又岂会委委屈屈的跑到这穷乡僻壤的松江县来?还有小少爷,金枝玉贵的,可不能生在这么个乡下地方。 叶芷静抚着肚子喘口气,神色虽还愤愤,心底却舒服很多。听别人讲,憋闷时找人吵吵嘴就能疏散心情,果然是对的。 “外面有马车,坐车回。” 叶芷静瞪了眼石少卿,“要坐你自己坐。” 宁若兰正兴奋的拉着景惊蛰低声讲八卦,不想叶芷静这么快就从后院出来,于是,暗自嘀咕的夫妻二人组一起冲着叶芷静和石少卿笑了笑,表情忒无辜。 石少卿脸色依旧木木的,冲他们点点头就朝外走。阿静不坐马车,他也不坐,跟着阿静慢慢走回去,想想其实也挺不错的。 叶芷静扶着秋染的手,冲着宁若兰又翻了个白眼。 原先怎么没看出来宁若兰还有这么厚的脸皮! 宁若兰对叶芷静的白眼表示毫无压力。 就在这时,叶芷静突然回过头来,冲着宁若兰抿嘴一笑,笑容明艳亮眼,说了一句话,顿时叫宁若兰心里大惊,差点失态。 “你放石桌上的那本小册子,我看了,写的不错。” 哐当,这句话不啻于一记深水鱼雷(原谅某北的怨念)砸在耳边。宁若兰知道自己脸色有些发白,可她如今已经顾不得。她在心底暗恼自个不当心,居然忘记把小册子收起来。 叶芷静说的小册子,是她用草纸裁剪出来的,上面的字是宁若兰用细碳条写上去的。这些都没问题,有问题的是那些字和数据,都是她用前世的文字和数字记录的! 还记得当初故意被景惊蛰瞧见,那家伙一脸茫然,根本没看懂她在胡乱描啥。可是叶芷静不同。她不仅是受过教育读过书的大家姑娘,而且还非常有可能是经商世家出来的。这样的人见了这本小册子能不惊疑不定,继而怀疑她吗? 她可没打算把自个当成小白鼠叫人研究。 太不当心了,该罚! 宁若兰稳下心神,尽可能装作毫不在意,问叶芷静要不要搁这边用了午饭再回去。叶芷静很不优雅的伸了个懒腰。见她挺个肚子还伸懒腰,宁若兰不禁翻了个白眼。心真宽! “我回去吃,你这儿这么忙,能有什么好吃的。” 叶芷静皱皱鼻子,颇为不屑的说。 “咳,那可真对不起了,你还是赶紧回去吧,慢走不送。” 叶芷静瞟了眼宁若兰,慢悠悠说:“嗯,小册子里写的想法很不错。” 宁若兰的心咚的重重跳了一下,盯着她的眼睛,问:“你看出啥了?” 静默,宁若兰只觉得手心里一片湿凉。 叶芷静慢慢往出走,好半天才回过头,调皮的回到:“啥也没看懂,逗你玩呢!哈哈哈哈。” 宁若兰磨牙,稍稍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之戳小人 宁若兰去探望叶芷静,发现一件事。 宁若兰:这是啥? 叶芷静:布老虎 宁若兰:(黑线)上面的针是干啥? 叶芷静:戳小人 宁若兰:····能停不? 叶芷静:不能。 宁若兰:必须停。 叶芷静:(眨眨眼,装无辜)为啥? 宁若兰:你手里的那个正用针戳来戳去的布老虎贴的是我的名字!!摔! 第58章 与酒楼谈合作 胖乎乎的齐掌柜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绸子面绣青竹直缀,笑眯眯的带着一盆常青树的盆栽登门贺喜,景惊蛰和宁若兰急忙上前迎接。 “来,常青树,万象更新,长长久久,恭喜恭喜啊。” 景惊蛰和宁若兰急忙还礼。 齐掌柜的小眼睛在宁若兰身上不着痕迹的溜了一圈,眼底的深意一闪而过。 刚才在铺子门口他就注意到了,这家铺子的店名,叫“宁记。” 常去他酒楼卖野味的青年,他知道名字,叫景惊蛰。上次在摊子那边景惊蛰给他介绍过面前这个小娘子,说是他的媳妇。如今看来,面前这位小娘子的娘家姓,就该是宁了。还真想不到,人高马大的景惊蛰居然这么大方的把铺子冠了小娘子的姓。还有他家的小娘子,明明就是个庄稼人,而且看起来柔弱不堪,却常常不自觉地展现出良好的教养,很像大户人家出来的。就凭这么不一般,他们就像是能做的了大事的,不亏他跑这一趟。 人群中有认得齐掌柜的,便在一旁惊讶的窃窃私语。 “那不是仙客来的齐掌柜吗?没想到他居然来这贺喜。” “仙客来的东西是好吃,可惜忒贵。” “嗐,你们想想,齐掌柜都来这买咸菜,那就说明这铺子东西不错,咱们一会儿也跟着进去买些来尝尝,不也等于和仙客来吃的一样?” 围观的众人听了,都兴奋起来。跟仙客来吃的一样,想想就叫人激动。 意外的,齐掌柜的到来,倒是叫宁记大卖了一场。 齐掌柜一则是道喜,二则为了买咸菜,三嘛,未尝没有替景惊蛰他们壮声势的意思。景惊蛰心领神会。 齐掌柜老早就注意到店里大锅的卤串,直觉那也会是一大商机。还没等他开口,景惊蛰就手脚麻利的夹出来一些放到碟子里递给齐掌柜叫他尝尝,再三感谢他今日来此贺喜并邀请他去后院。和齐掌柜的谈话,可不适合在人声鼎沸的铺子里。 见齐掌柜对卤串露出好奇的神色,景惊蛰面上笑得热情,心里却暗自打着最好齐掌柜能看重卤串,再给他们增加一笔订单的打算。 齐掌柜眯起眼睛笑得愉快,景惊蛰的道谢诚心实意,他便明白景惊蛰这是领会到他前来贺喜的意图,心里不禁对他又高看一眼。做生意老实诚信固然重要,可懂得变通,脑子灵活才更能长久的立于不败之地。 小伙子,潜力不错! 这头宁若兰也挺佩服景惊蛰,她是武警出身,本身对一些弯弯绕绕就不太敏感,也烦整日揣测别人心思,所以对生意,其实她不在行。不过,如今却有了意外之喜。没成想景惊蛰只是卖过几次酸菜、辣白菜,居然就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商场上的客套,而且眼光毒辣,心思又活,凡事喜欢举一反三,短短时日,他居然能有模有样的和县上仙客来的掌柜唇枪舌战,分文必争,同时又很巧妙地抬高自家商。这份本事,不得不说,景惊蛰具有非常好的天赋。 咬一口卤串,齐掌柜觉得口感很不错,不论荤的还是素的,味道都浸入了食物里边,吃起来满口留香。这是跟咸菜完全不同的食物,却一样很有吸引力。只是,卤串的做法,似乎并不适合酒楼,而且成本也高了些。 齐掌柜细细思量,想着怎么把卤串给纳入酒楼菜谱里。 “景掌柜,景夫人,你们卤串的做法是否还能再降低下成本?或者说还有别样的做法吗?说实话,我对它很感兴趣,只是卤串这样的做法成本有些高,不适合酒楼。” 景惊蛰看向宁若兰,宁若兰飞快的转着念头。齐掌柜考虑的没错,卤串之所以成本过高,无非是因为有碳的花销。北方寒冷,一年中有三个季节做卤串都需要用到碳,确实成本太高。不过,宁若兰脑中灵光一闪,她似乎可以卖给齐掌柜另外一个方子。 “齐掌柜,卤串做法简单,极易被模仿。不过我到有个和卤串相差无几的方子,不仅成本低,且味道丝毫不差,不知齐掌柜感兴趣吗?” 压下心底的激动,齐掌柜明白宁若兰这样问,那就说明她打算卖方子了。 “愿闻其详。” 宁若兰微微一笑,道:“此菜名‘冒菜’,汤煮干锅都可,口味独特多变,既可麻辣也可清汤,做法和卤串有些类似。相信我,此菜定然会大受欢迎,不知掌柜的可有意?” 齐掌柜能掌管那么大的仙客来,眼光自然不错,光是听宁若兰这么描述,他心底就有了计较。酒楼要保生意长久不衰,推陈出新才是上策。 “景夫人此方,价值几何?” 宁若兰看了眼景惊蛰,冲齐掌柜比划出五个指头。 五两?应该不会。齐掌柜在心底暗暗摇头。 “五十两?” 景惊蛰一听,先是惊讶的看向宁若兰,见她面色淡然的点头,接着不可置信的迅速转头看向齐掌柜。 “景夫人是否可以先行示范一下,五十两虽不算贵,可也不算少,齐某还下不了这么大的赌注。而且,既然方子是我仙客来买下的,那么还望景夫人不要再卖与他人。” 狡猾!宁若兰暗嗤,仙客来生意如何,她也算有所耳闻,区区五十两想必齐掌柜也并没有看在眼里。只不过做生意嘛,都是人精,谁也不想当个冤大头。至于冒菜,她也没想再买给松江县的酒楼。 “可以,明日我到仙客来做一锅给你瞧瞧。至于冒菜嘛,我也没打算在松江县出手。齐掌柜尽可放心。” 齐掌柜无奈的笑了下,对面这个外表娇柔的夫人很是精明,她钻了自己语言的空子。确实,她可以不卖给松江县的任何一家酒楼、食铺,但是她却可以卖给别的县城或者州城,譬如,离这里最近的香州。 不过,他只出五十两银子就买了一道秘方,算是很便宜的,也占了景惊蛰夫妇一些便宜,确实不能再过份的提出更多要求。 除非,他能拿出等值的交换来。不过,这却要等景夫人做出冒菜,试着在酒楼推行一段时间才能做决定。 这,恰恰也是对面小娘子所暗示出的。 不过,即便这样他也是松江县独一份,如果那个所谓的冒菜真如景夫人所描述那般好,想必仙客来的生意定然能更上一层楼。而且,即便冒菜不行,眼前可还有一大批滋味美妙,口味独特小菜可以为仙客来的生意先上一个台阶。 齐掌柜想的挺好,可是宁若兰和景惊蛰在铺子开张前就商量过,对酒楼的生意,不能全盘接受。因为他们现在手头可卖的东西太少,如果把咸菜都给了酒楼,他们钱是很快挣到了,可他们的铺子却会因为缺少商而成为摆设,渐渐被人遗忘,这可不是宁若兰开铺子的目的。 所以,她和景惊蛰商定,给酒楼提供的咸菜只能定量,而且不仅要定量,还要定时。每隔十天送一次货,一次货每样咸菜不超过五十斤。这样做不仅能保证他们铺子的正常运转,也是一个可持续的保证。不过,这些也只是建立在他们暂时无法提供大量咸菜的基础上,等日后人手、材料充足,这些规定就可以按照当时的情况再进行修订。 齐掌柜听完细细思量后并没有反对,宁记有自己的打算很正常,只要不少了酒楼的货他便没什么计较的。 之后景惊蛰便和齐掌柜商定好大体框架,等过了今日两人还要约定时间和地点进行详谈,一旦确定便要写好细则,盖了指印,便要一人一份保管。 这个主意是宁若兰出的,景惊蛰考虑后,深以为然。有了盖了章的保证书,不管是他还是掌柜的,都不用担心对方反悔。这对生意来说,就是顺利进行的保障。 齐掌柜万想不到景惊蛰这个庄稼汉居然能想出这个主意,不禁对他刮目相看,同时又暗道可惜:这个人如果生在大户人家,从小接受这些教导,想必如今会有很大一番成就。 “还有一件事,我想和二位商讨一番。” 齐掌柜眯着小眼,慢条斯理的说。 宁若兰和景惊蛰互看一眼后转头,景惊蛰伸手打个手势,说:“齐掌柜但讲无妨。” “我想二位肯定不会只打算卖小菜给我一家酒楼,齐某在此再多出十两银子,想请二位能否延迟向其他酒楼送货的时间?” 景惊蛰在心底思量一番,有了决定,不过他还是习惯性的看向宁若兰。宁若兰冲他点头,做了个口型:“按你想的办。” 景惊蛰的心因宁若兰这份肯定和信任变得滚烫,压下激动的心情,神色也不再犹疑不定,渐渐变得坚定。 “齐掌柜,无论你出钱与否,你的要求,能达成的我们一定尽量去办。我想,宁记与仙客来并不仅仅只是单纯的合作,不是吗?” 齐掌柜再次在心底感叹,谁说景惊蛰是庄稼汉出身不会谈生意?这分明就是一只腹黑狼,话说得多漂亮,可该要的银子半点没松口! 总体来说,这次商谈双方还都算满意。齐掌柜放下心里的大事,浑身都轻松不少。眼瞅着要过了午时,便起身告辞。 景惊蛰送齐掌柜出门,目送他胖乎乎的身子走远。一转身,目光扫过街角,却不期然猛的与一人相对。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两更!! 第59章 神秘女子 那人似乎没想到景惊蛰会看过来,慌得急忙垂下视线,捏着帕子的手不自觉开始绞紧。 景惊蛰没想到会在这儿再看到她。 不是说已经嫁去外地了吗?怎么如今出现在这里? 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对面女子一圈,景惊蛰发现女子已然束了妇人的发式,而且看其穿着打扮,似乎过得并不差,甚至可以说很是富贵。 如此,他也安心些。毕竟当年算是他耽误了女子,如果对方过得不好,他也要心里难安。 宁若兰等了半天不见景惊蛰回来,疑惑的出门查看,就见景惊蛰目光沉沉的看向街角。那里站着一个头戴金钗,上身穿着浅粉色交领短袄,下系月白色襦裙的小娘子。那小娘子似乎颇为紧张,一见宁若兰出来,便立刻带着身后的丫头转身离开。只不过,离开前,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回过头又看了眼景惊蛰。 “你认识?” 听到宁若兰的问话,景惊蛰心重重跳了一下,摇摇头:“不认识。” 说谎! 不知为何,宁若兰觉得心有些堵,有些烦躁,莫名就生出一丝火气。这些,她归结于明明景惊蛰认得那个小娘子,却对她说了谎。嘁,说和她是一家人,凡事都不瞒她,说得多好听!瞧瞧吧,原先那是没考验,如今考验来了,立马就把之前的承诺抛掷脑后。 哼,男人! 宁若兰死活不承认自己是在愤愤不平。 “阿兰。” 犹犹豫豫的男音从旁边传来,景惊蛰刷的一眼看过去,就见上次在路上碰到过的杨树村李乘风站在不远处,一脸的欲言又止。 今个怎么一个又一个的冒出来,啥日子? “你叫我媳妇啥事?” 景惊蛰面色不善,盯着李乘风目光沉沉。 自打上次遇到后,景惊蛰就暗地里留了心,特意偷偷打听过此人。后来不小心见媳妇也偷偷的和宁松打听此人,景惊蛰心里就更不是滋味。李乘风就像一根刺,扎在他心底,叫他时不时想起就日夜难安。 李乘风不自在的拂拂衣摆,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听说你们开了铺子,我特意过来恭喜。” “哦,贺喜礼呢?” 呃?李乘风想不到景惊蛰居然这么较真,一时尴尬,目光不由移向一直没开口的宁若兰。 看她做什么?宁若兰因刚才景惊蛰故意欺瞒变得堵塞的心情还没恢复,见李乘风黏糊糊的样子,半拉眼睛看不上,一撸袖子,甩给景惊蛰一句话:“你招呼吧,我进去了。” 外面的两个男人神色各异,却都一样惊讶,只不过二人惊讶的点根本不在一处。 景惊蛰惊讶的是媳妇居然根本没打算理睬李乘风,而李乘风则是惊讶宁若兰居然还真的是不待见他,并不是他的错觉。看来,阿兰后娘说的话看来并不做假。这么一想,李乘风整个人就有些毛毛的,看着宁若兰的背影不自觉打个寒颤。 景惊蛰见李乘风不仅厚着脸皮呆在这,而且居然还敢眼睛不眨的盯着媳妇背影看,顿时怒了。 “再看,信不信我挖了你双眼!” 李乘风惊得立马退后三步,暗想景惊蛰果然像别人说的那样,粗鲁野蛮,带着股土匪气! “你别得意,阿兰原先可不是这样的,你等着吧。” 李乘风语焉不详的撂下这一句话便迅速转身走远,看那样子,似乎生怕景惊蛰跳上来打他似的。 景惊蛰目光转暗,定定的盯着李乘风背影半晌,之后转身进了铺子。 “媳妇,你放着我来。” 景惊蛰一进去就看见宁若兰正试着搬一个坛子,立马上前撸起袖子。 杨二哥和杨二嫂子抽空看过来,之后便笑着对视一眼,眼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瞧瞧这小两口,还挺恩爱。 渐进晌午,铺子里渐渐散了人。宁若兰见大家伙忙活一上午也没得闲,便和景惊蛰商量出去买点吃食回来,这时候可来不及再做晌午饭。 景惊蛰也不是抠搜的人,听了宁若兰的话当即表示他去买。宁若兰想了下,这时侯还没有那种见是男人买东西就要狠宰一顿的思想,总体来说大家思想还是比较淳朴的,于是也放了心。 杨二哥和杨二嫂子没想到只是帮忙卖一卖东西,大中午的景惊蛰两口子就买了这老些吃食回来,立时有些不好意思。 看着桌子上摆着的冒着热气的两屉笼白面肉包子,炖的烂烂的猪肘子、一大盆的酸菜粉条肉汤。杨二嫂子微红了脸,说:“惊蛰,若兰,我和你二哥就是搭把手帮一下,却叫你们这么破费,我俩可是要过意不去的。” “二嫂子,你就坐下吃吧。今个开张,权当庆祝。再说这些可不只是给你和杨二哥吃的,我和惊蛰也是要吃的,你放心,惊蛰饭量大,能吃得很,所以才买了这老些,你们介意啥呢。” 听宁若兰这么说,虽然明知道是宽慰他俩的,杨二嫂子和杨二哥也不好再矫情,于是纷纷坐好,伸筷子吃将起来。 “二嫂子,大宝小宝搁家里也吃不好,呆会我留些东西出来,你走时一并带走,給俩小的尝尝。” “那哪成呢,这些菜吃不完你俩还能留着晚上吃,再不济明日也能吃的。大宝小宝皮实的很,吃啥都有味。” 宁若兰却摆手叫他们安心先吃,吃完以后再说。杨二嫂子和杨二哥互相看看,都笑了。他们也确实饿了,而且饭菜这么丰盛,比她们过年的菜都好,于是也不再客套,拿起筷子吃起来。到最后,宁若兰还是把事先留出来的四个大包子,外加一大块猪肘子给杨二嫂子带了回去。大宝小宝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俗话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俩人平日饭量就大,清汤寡水的饭菜都能吃下去三四大碗。这回杨二嫂子带了宁若兰给的肉包子、猪肘子回去,俩小的高兴坏了,满嘴流油吃个肚皮溜圆。 杨二嫂子看他俩这样,心里发疼,暗暗决定一定要好好挣钱,给俩小的吃好喝好。这也是之后宁若兰提出叫杨二嫂子来当伙计而杨二嫂子很乐意的原因之一。 铺子开张第一天算是比较顺利,景惊蛰和宁若兰都松了口气。只除了景老头带着景惊风离开时,景惊风提出要来铺子当伙计,之后被景惊蛰毫不留情拒绝,景老头脸色就变得异常难看,当场甩脸子离开这件事有些糟心外,其余一切都好。 晚间,宁若兰和景惊蛰住在铺子后面的屋内。烧得热乎乎的炕头,放着一张小方桌,烛火跳跃下,桌子上此刻堆满了铜钱,宁若兰含着笑,一枚一枚的数着,每一百枚就用绳子串起来。 景惊蛰坐在她的对面,同样聚精会神的数着铜钱。小两口默不作声,气氛却很是温馨。加之铜钱发出的令人愉悦的撞击声,宁若兰只觉得被景惊蛰说谎带来的烦躁一去而空,心情大好。 “呼,我这边数好了,一共一千五百四十二文,你那里呢?” 宁若兰数完后用手支颏,笑着问。 景惊蛰抬头就看到媳妇一副惬意的表情,心情也很好。“我这的没你多,一共一千一百文。” “加起来就是二千六百四十二文,嗯!不错,第一天真的很不错。” 宁若兰点点头,不过。 “这里还有齐掌柜另外给的保证费十两,也要加上;还有明个我去仙客来,又能挣回五十两!” 景惊蛰心里也高兴,只不过这高兴中还是有些失落。这么多银子,往常他除了安置费外,可从来没见过,也没挣过,这全是媳妇的功劳呢。 景惊蛰一边在心里默默握拳发誓自个一定要争气,以后努力挣大钱养活媳妇,一边用食指轻轻敲着桌面,边想边说:“刚过年,啥东西都缺,咱们就是想多变出来些咸菜也不能。不过等开春化冻能种青菜了,咱就能大干一场。” 宁若兰微笑,他们如今缺的就是时间的积累。从春到秋,这三季有足够的食材叫她做出种口味各不相同的咸菜来。还有,秋季是大豆的收获季节,那时,她一直搁心里琢磨的酱油计划就能实施,那个做出来,想必更加挣钱。 “媳妇,铺子里我想雇个伙计来。”景惊蛰一边把串好的铜钱帮宁若兰收进柜子里,一边说。“以后我若是出门去,铺子里只你一人,我不放心。还是雇个老实肯干的伙计来,也能帮咱分担点活计。” 宁若兰听景惊蛰这么说,也觉得有理。如今铺子开了起来,客源就不能只靠每日里零星的散客,而是要尽可能多的找几家固定客源,最好是像仙客来那样的酒楼。景惊蛰早就和宁若兰商量过,一旦铺子开张,他就自个去跑县里的酒楼、茶楼和食铺等地,争取给宁记多带来几个大单子。 “嗯,是这个理。你看杨二嫂子咋样?” 听宁若兰提到杨二嫂子,景惊蛰细想了想,杨二嫂子为人泼辣爽朗,说话利落,胆儿也大,想来叫她招呼客人也能做得来,最重要的是,她和若兰一样,是女人。 “成,那就问问她,如果杨二嫂子来的话,咱就每日给二十文,也不算亏待她。” 第二日,杨二嫂子带着大宝小宝过来尝卤串。宁若兰便和她讲了雇她当伙计的打算。杨二嫂子先是愣住了,接着就大喜过望。 “若兰,你别骗我,真的叫我来当伙计啊?这能行吗?” 宁若兰给她个鼓励的微笑:“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不行呢?” “可,可我是个妇人家,这,这做伙计的可都是大男人,能行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当当当! 第60章 五十两到手 对于这点,宁若兰也考虑过。日后景惊蛰是不可能每日都呆在店里,而她大部分时间都要耗在店里暂时充当账房。所以,伙计也就不能找个男人来。况且,她也没觉得女的当伙计当账房有啥不对的。 来到这这么久,她也多少弄明白不少这里的生存规则。这里对女子的要求并没有像前世明清时那么严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就拿叶芷静来说,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可她照样毫无顾忌的上街出门,而且还不用头戴纱帽。她观察过,县里虽还没有女子做掌柜和伙计的,但是那些小摊小贩之类,可有不少是女子。既然这样,她就开个先河又有何不可? 杨二嫂子乐呵呵的回家和杨二哥商量,先不说宁若兰许的一日二十文的工钱,就是光想到能去县上做工,杨二嫂子就乐意。她可不在乎别人咋看,自个过得好那才是真格的。 老顾忌着别人的眼光和想法,自个的日子过得苦哈哈的,成日为了吃喝发愁,又有哪个能高看他们一眼?手里头有银子,日子红火起来,那时就是有人有想法,也只敢背地里嘀咕两句。 杨二嫂子把她的这些想法在正式上工的第一天就和宁若兰倒了一遍,宁若兰倒没想到杨二嫂子还有这魄力,立时对她的性子更加喜欢。 不扭捏,能放得开手脚,才能做得好伙计。 铺子里有两个女人,成日便打扫的干干净净,东西摆放整齐,不值啥钱的几个瓷瓶罐子只是被宁若兰随手一摆放,竟意外的透出股雅致的味道。 杨二嫂子看了就很是惊叹,一边擦灰尘一边说:“若兰你还别说,我也没看你咋摆弄,咋这铺子就看着这么舒坦,还,还看着大气。” 宁若兰在那头摆咸菜和卤串,听了这话就回头笑笑。 “我和你杨二哥说要来当伙计,起先你二哥还不干呢。我就说:‘你以为你媳妇是个天仙啊?三十多岁,人老珠黄,还有俩儿子,谁愿意占便宜?你让开,我要去挣钱!’哈哈哈,你可没看见你二哥那脸色,跟见着怪物了一样,哈哈哈。” 真彪悍!宁若兰在心里默默的又给杨二嫂子贴个标签,同时给杨二哥点个蜡。她算是看出来了,杨二嫂子也是个胆大敢想的,假以时日,真不知会蜕变成什么样,她还真是期待。 铺子里有人看着,宁若兰便放心的去了仙客来。 齐掌柜正翘首以盼,见她过来,急慌慌就把人请去厨房,嘴里还念叨着:“景夫人,实在对不住,我是真的着急,昨个城里赵老爷府上来传了话,再过三日是他们家老夫人的寿诞,请仙客来准备十桌子的饭食,还特特要求要有新式样。如今天气寒冷,吃食做出来放一会就要变凉,我正发愁。若不是想起你说的那个冒菜来,差一点都想推了这个单子,也不想砸了仙客来的招牌。” 宁若兰有些纳闷,仙客来好歹是县上正经的大酒楼,不过是天气冷些,时间赶些,可仙客来的大厨也多啊,怎么连十桌子的饭菜都做不出,还打算推掉? 后来宁若兰才知道,那个赵老爷府虽说是新搬来松江县没多久,可却是出名的难缠人家,最爱鸡蛋里挑骨头。这次他们给的时间又赶,要求又多,一个弄不好别说酬劳,就是酒楼的名声都要受影响。 而齐掌柜也是抱着试试宁若兰的冒菜如何,实在不行也有时间推掉的打算。所以,一见宁若兰过来,齐掌柜才这么着急。 既然掌柜的着急,宁若兰也不矫情,到了厨房,卷起袖子就忙活起来。 材料齐掌柜的已经都备好,个个洗涮的干干净净放在案台上。宁若兰动作麻利的热锅,放油。先做麻辣干锅的,一把花椒放进去,再接着放一大把辣椒,顿时,屋子里就全是热辣呛鼻的麻辣味。其他诸如八角、桂皮之类的依次放进去后,再把事先煮熟的其他食材放进去翻炒一下,没一会儿,干锅冒菜特有的香味便传了出来。 “嗯,确实勾人食欲。这一大盆做出来,色香味俱全,很是吸引人啊。” 齐掌柜在一旁吸了口气,神色满意,笑着赞叹。 “掌柜的,外面客人问在做什么好吃的,这么香,好几桌都在要呢。” 厨房门帘子被挑起,长相讨喜的伙计伸头进来笑着问,说完,还使劲吸了口:“嗯,真香!掌柜的,做啥新菜呢?” “去,猴样!跟外头客人讲,这是仙客来的新菜式,明个正式上桌,想吃的就明个再来。” 宁若兰在心里头暗叹齐掌柜果然是做生意的好手。外头被冒菜勾得心痒痒的客人今个吃不到,口水流一堆,明个准定要呼朋唤友的过来尝仙客来的新菜式,想必,明日仙客来又要高朋满座,赚个盆满钵满。 “掌柜的,这是麻辣味干锅。若是有那吃不了麻辣味的,做成清淡的照样味道独好。而且冒菜不仅仅只能做成干锅的,还可以做成汤水的,就看客人喜爱哪种。” “好好好,景夫人出手,果然不凡。” 五十两花的真值,不仅值,还超值。齐掌柜觉得冒菜做好了,他那五十两很快就就会赚回来。再加上宁记的小菜咸菜,齐掌柜觉得今年开年真是运道好到没边,照这势头,仙客来不出一年,就得成为县里的第一大酒楼! 仙客来的厨子本来还心里不太服气,觉得宁若兰一介女子参合进酒楼的后厨,简直就是挑战他们厨子的权威地位!结果等冒菜一出来,几个厨子都熄了火,暗地里谋划着咋使绊子啥的,也都没好意思整出来。 自个技不如人,只能心服口服。 宁若兰怀揣着五十两银子,心情倍好。脚步轻快的出了酒楼,没走两步,就看见李乘风手里拎着一个新锄头站在路口,一副惊喜加惊讶的表情看着她。 倒霉,咋就又见着这个人了。宁若兰暗地里撇嘴,扫了李乘风一眼后就淡漠的移开视线,准备越过他回去铺子。 “阿兰,阿兰。” 李乘风追上来,提着个锄头,手足无措的站在她面前,讷讷的说不出话。 这个人是咋回事?宁若兰总共见过他四面,每一次他的表情都不一样。第一次出嫁时,李乘风一副痴情汉模样;第二次遇见她揍人,李乘风嘴巴惊得都能塞进去一个鸡蛋;第三次铺子开张,黏黏糊糊语焉不详;这一次呢,居然扭捏起来! 我说,你到底闹哪样呢? “有话就说,没话别挡路。” 宁若兰心想她可没工夫陪他搁这演琼瑶,她的事多着呢。 “阿兰,你原先不是这样的。” 宁若兰的眉毛抖了抖。 “阿兰,你变了,你真不记得我俩之前的事了?” 宁若兰的手握成拳。 “阿兰,啊!” 李乘风捂着鼻子,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宁若兰。她打他?她打他! 吹吹拳头,宁若兰首先感谢这会路上没啥人,即便她挥拳过去,也没人多事的过来主持公道。二来得感谢李乘风的迟钝,居然没察觉出她有多不耐烦,这才给了她挥拳出气的机会。 她向来讨厌这种黏黏糊糊的男人,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一件事非得前言不搭后语的黏糊半天,听得她火大。 李乘风风里凌乱的看着宁若兰就这么打完他没事人般的悠悠哉哉走人,傻了眼。 阿兰真的变了,难道真的像张氏说的一样?原先他还抱着希望,可如今,阿兰居然打他!由不得他不信了。 李乘风眼里闪过一丝阴霾,捂着鼻子瞪着宁若兰离开的方向,久久未动。 街角的另一头,金秀皱着眉头看莲娘,脸色冰冷,语气更是不耐。 “莲娘,夫人交代的东西还未买齐,你搁这耽搁什么呢?” 名叫莲娘的小娘子收回目光,低垂的眼里迅速闪过怨怼,不过等抬起头来,她的脸上就挂了一副略微讨好的笑容。 “就买好了,只不过还差一点金线。金秀,我头有些发昏,你能不能去那边的铺子里挑一些来,我在这等你,行吗?” 说着,就往金秀手里塞了一把碎银子。 金秀掂量了下,觉得这些银子买了金线后还能剩下不少,顿时眉开眼笑,故作大度的说:“好吧,那莲娘你自个小心着些,我去去就来。” 莲娘见她毫不迟疑的转身就走,脸上露出一抹冷笑。 李乘风还站在原地,他的鼻子酸疼酸疼的,有那么一刻他都怀疑鼻梁是不是被打断了。就在这时,他的耳边传来软乎乎的一声问候。 “那是你内人吗?你的脾气还真好。” 似羡慕似关心的话语,顿时在李乘风心里刮起一道和煦的春风。放眼看去,就见他旁边站着一个头戴金钗,身着浅绿色小袄,下系月白色袄裙、面容白皙清秀的小娘子。 “那,那不是我家里人,原先是我们村里的。她,她都嫁人了,就是街上新开的那家宁记铺子啊。” “她,嫁给的是宁记铺子的掌柜?” 莲娘貌似很艰难的问道。 “是啊,年前才嫁的。” 李乘风放下捂着鼻子的手,在这么个清秀小娘子面前,他都有些放不开手脚。 莲娘若有所思,想了会儿,对李乘风笑了笑,说:“不管怎么说,你被打了一拳都不计较,就是大度。我等的人来了,告辞。” 得到想要的消息,莲娘迅速告辞。紧走几步到了原先的位置,正好赶上买完金线回来的金秀。 李乘风迷瞪瞪的看着莲娘轻挪小步走远,心里头转了好几个想法,不自觉的摸了摸自个的脸,傻笑了半晌。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之还我温柔的若兰 李乘风被揍了一顿,心里泪流成河。 李乘风:妖孽,还我温柔的若兰!啊! 宁若兰淡定的看着景惊蛰出拳,默默收回拳头。 景惊蛰:没你的事瞎跑出来浪费胶卷!导演,回头把这段掐了。 导演:(抠抠鼻子)加两场激情戏。 景惊蛰:欧了,只要我媳妇同意。 宁若兰一拳出去。 导演:啊啊啊,情节恶劣,再加十场!! 第61章 收野菜 杨二嫂子过来当伙计,有时候忙起来,宁若兰怕她应付不来收账的事,便特意利用空闲时间教了杨二嫂子几招最简单的加减。杨二嫂子喜不自胜,这可是要进乡塾才能学到的东西! 为此,她学的特别认真,自己想方设法的多记多背。宁若兰见了,特意装订了一叠草纸给她,让她在上边记录。可怜杨二嫂子连毛笔冲哪头使都不知道,没法子,宁如兰只好利用老办法,拿一截木炭自己先把要教的东西写在上边,然后再和杨二嫂子讲解。杨二嫂子知道这东西有多宝贵,不仅学的认真,草纸也保管的非常好。 在询问过宁若兰的意见后,杨二嫂子把草纸拿回去教自家的两个小子,每日学一点就教一点。大宝小宝正是记性好、学习力强的年纪,杨二嫂子只教了几遍,他们就学会了。看见自家小子这么上进,杨二哥高兴地睡着了都能笑醒。 “你去当伙计还真去对了。” “那当然。不过这也就是若兰两口子心好,若是换了别人,可没这样的好事。” 杨二嫂子一脸得意的看着杨二哥,又道:“还是我和若兰的关系好,不然她也不会这么放心的就教给我。哎,为了这,我也得好好干,给若兰守好铺子,多挣钱。” 杨二哥也点点头,想起村里人的话,对杨二嫂子讲:“你也多留心些,惊蛰他们悄不声的就开了铺子,村里眼红的可不少,你搁那看着点,别叫他们吃了亏。毕竟是年轻小夫妻,脸皮嫩。” “晓得。”杨二嫂子答应一声,想想不对,转头不干了。 “诶,你啥意思?照你这么说,就是我泼妇,厚脸皮了?” 杨二哥呵呵装傻笑几声,侧身躲过杨二嫂子掐过来的手。 景惊蛰搁店里呆了几天,见宁若兰和杨二嫂子应付的很好,便放心出门谈单子。 他已经打探好,县里大型的酒楼共有八家,除去仙客来,剩下的七家里头有四家是固定从香州那头运小咸菜过来,剩下的三家则是由自家的大厨研制。 为了知己知彼,嗯,这个词是媳妇说的,景惊蛰按照宁若兰的方法,每家酒楼都去吃了一顿,当然只是点一壶茶,配几碟酒楼的招牌小咸菜。即便是这样,花出去的银子都叫景惊蛰心疼得不行。 不过,总算是有收获。 从香州运咸菜的四家酒楼,咸菜的价格最高,除了一两道打招牌的味道有些独特外,其余的只能说是一般般。而另外三家,估计并不在乎咸菜的好坏,作为添头存在的咸菜,味道比宁若兰做的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对此,景惊蛰对自家的咸菜信心大涨。 除了酒楼,县上的茶楼铺子也是咸菜的高销量点。景惊蛰把几个最大的茶楼又照着酒楼的方式逛个遍,茶水喝了一肚子,小菜挨个尝个遍,感觉自个舌头都木了,不过总算功夫没白费。 媳妇做的咸菜,如果搁松江县称第二的话,那么没人敢称第一。 宁若兰翘着嘴角听景惊蛰说完,心里的大石头算是落了地。只要味道独特,就不愁卖不出去。现在她只盼着做咸菜的食材赶紧多起来,不然再多的想法也白搭。 之后几日,景惊蛰带着宁若兰做的咸菜去了那四家从香州运咸菜的酒楼。他们的咸菜成本高,所以酒楼的售价也不得不提高,偏偏又因为味道也不是那么叫人难忘,所以卖的一直不好。 尝过景惊蛰带去的萝卜丝和辣白菜,有两家掌柜的当场就和他商定了日后的订单,还有一家掌柜的考虑一日后也主动联系了景惊蛰。 剩下那家酒楼瘦高瘦高的掌柜,看都没看景惊蛰带去推销的咸菜,就沉着脸吩咐小二赶他走,还很不屑的说:“只不过是一介村妇琢磨出来的东西,就自以为了不起了,也不看看咱们酒楼是什么地方,就敢这么闯进来,下次别叫我看见你们放人进来,不然都别想要工钱。” 景惊蛰站在酒楼门前的街上,嘴角挂着冷笑,心里暗道:你最好祈祷以后不会求到我手上。他不急,他对自个媳妇有着超乎寻常的信心。媳妇做的东西,绝对会叫这家掌柜的悔掉肠子。 宁若兰没和景惊蛰解释为何先去找那四家酒楼,也没叫他再继续接触另外三家由大厨研制咸菜的酒楼。因为她觉得,即便她不说,就凭景惊蛰如今的脑袋瓜,也一定会明白。 果然,在杨二嫂子憋不住问他时,景惊蛰瞟了眼宁若兰,分析说:“从香州运咸菜来价格肯定高,叫他们知道咱们的咸菜不仅比香州的好,而且价格也不贵,我想傻子都知道该选啥。至于另外那三家嘛,杨二嫂子你想,一旦咱们的咸菜牌子打响,那些光顾酒楼的客人觉得好吃,那酒楼的生意也会跟着好,到时不用咱们主动上门,那三家酒楼就该主动求着咱卖咸菜给他们了。” 景惊蛰说完这些,自个还有些不确定的直瞄宁若兰,宁若兰心里好笑,冲景惊蛰点点头,夸了他一句:“嗯,惊蛰讲得对,就是这个理。” 一句话,景惊蛰的眼睛刷的就亮了,那种能力被人认可的激动和欣喜,叫宁若兰看得心里直发痒,很想上前捏一捏景惊蛰瘦削却很有型的脸。 如今天气渐暖,河水解冻,春雨淅沥沥下了好几场,大地上就冒出一点点绿色,远看绿茵一片,走进却发现只是零星的几根绿草而已。真真应了“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诗人的话总是那么富有诗意。 宁若兰觉得似乎只要一迈进春天的节奏,这天就是一天一个样儿,杨树抽芽,桃树冒出花骨朵,大河里的冰块一日少过一日,两岸边的垂柳远看绿茸茸的一片。 春天来啦,满地野菜啊。 宁若兰心里有好几十种以野菜为主的小咸菜、小凉菜准备弄出来大卖,眼巴巴的看着天一天比一天暖和,脱了棉衣,换上夹衣,出门一望,再也不是满目萧索,而是春意盎然时,她便和景惊蛰商议要回村里收野菜。景惊蛰原先可没觉得野菜还能做咸菜,只是他向来觉得媳妇能说出的事就一定会成。于是啥话也没问,只和她商议好收购的价钱,便带着宁若兰回了柳树村。 野菜刚出时,自然是趁着新鲜才好吃。但是野菜的季节很短,也就一个月的时间。等没了野菜时,她的野菜咸菜肯定会大受欢迎。 而这个时候不卖咸菜,她还可以卖小凉菜,什么凉拌马齿苋啊,凉拌婆婆丁(蒲公英)啊,桔梗啊,甜辣口味的桔梗咸菜可是很美味的;还有蕨菜、大叶芹、小叶芹、猴腿菜等等,光想一想,她自己都要流口水。前世能吃一次正宗天然野菜是多么不容易啊,而这里,漫山遍野的随便你去采。 村里人听说景惊蛰两口子打算收野菜,大部分人都不理解,觉得俩人钱多的没处花了。不过心里想是这么想,但有人拿着银子收不起眼的野菜,他们还是乐意的很。于是一传十十传百,不仅柳树村的人知道了,隔壁几个村子都晓得俩人收野菜的事。除去有正经事做的人,大部分人家都是老少出动,全家一起挖野菜。 这几日,县上宁记的门口人头攒动,不少提着麻袋,挎着篮子的村夫、村妇来卖野菜。宁若兰和杨二嫂子忙着验收,景惊蛰忙着算账,刚开始还有些手忙脚乱,慢慢的就熟练起来,算盘打得噼啪响。 杨二嫂子羡慕的看了眼景惊蛰,对宁若兰说:“惊蛰真出息了!” 宁若兰瞅瞅在柜台那低着头一脸严肃打着算盘的景惊蛰,无声笑了笑。 宁记以每斤五文、六文收购野菜的消息,没几日就在隔壁几个村子传遍。凡是去卖过的都乐呵呵的跟人宣传: “真的真的,还收呢。景家的说了有多少收多少,只要你弄得干净齐整,他们就收。” “你家还没去摘野菜啊?赶紧去吧,宁记给六文一斤呢,这么好挣钱的营生还磨蹭啥!” 宁记每日开门收野菜,铺子门口往往围了一堆人,有些过来买小菜的,见了纳闷便要多嘴问问,一问才知道是这家掌柜的打算用野菜做小菜,不由都期待起来。 更有那贪图野菜新鲜的,见有人来卖便厚着脸皮买一些,过后过意不去,总是要去宁记再买些咸菜,或者买些 卤串,连续几日,宁记因收野菜而显得有些乱哄哄的铺子,不仅没有影响收入,反而收入大涨。每日结账,都有一千到两千铜板的入账。宁若兰数着铜钱,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景惊蛰一边串铜钱,一边偷瞄媳妇乐呵呵的白皙面容,心里痒痒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收藏涨得好慢啊,得好慢啊,好慢啊,慢啊,啊··· 第62章 要打劫 “媳妇,再收几天咱俩回村里一趟吧。这边收的要放不下了,以后叫他们送村里去。” “好啊,正好回去还能挖野菜。” 宁若兰伸伸腰,把串好的一串串铜钱放进布袋子,打开炕柜放进最里边。“咱得弄个保险的地放银子,不然哪天遭了贼,可就哭都没地哭。” “不用藏,明天我带去换成银子回来。” 对呀,她咋没想起来呢。“行,你出去小心点,别被地痞盯上。” 前世可是看过很多关于银行取钱出来就别抢的新闻,宁若兰始终觉得财不露白才是最安全的。 景惊蛰漫不经心的应下,“嗯,知道。洗脚水放好了,你去洗吧。” 宁若兰听了便拖着鞋下地去洗漱,景惊蛰就把炕桌抬下地放好,接着打开炕柜门,里面放着俩人的被褥,褥子铺好后,景惊蛰盯着宁若兰的那床被子看了半天,又看看自个的,伸手把宁若兰的拿出来就关了柜门。 宁若兰洗漱回来,散着一头乌黑的秀发,揉揉眼睛,困了。爬上炕躺进被窝,忽然发现咋不对呢?被子只有一条! “媳妇。”景惊蛰带着洗漱过来的湿气一溜烟钻进来,故意贴着宁若兰的耳朵呼热气。 宁若兰不自在的动动耳朵,“我困了,想睡。” “嗯,你睡吧。” 宁若兰猛的抓住景惊蛰越过界的手,黑线道:“我真的要睡,你别动。” “没事,你不用管我,睡吧。” 你妹啊,被动手动脚的可是她,这叫她怎么睡得着? “媳妇,你不睡吗?” 景惊蛰这个腹黑男,居然一边故意问,一边轻手解开宁若兰的里衣。 很快,宁若兰就真的睡不着了。 第二日,景惊蛰神清气爽起床,给还在睡觉的宁若兰熬了浓浓的小米粥,里头还奢侈的掺了些大米,又照着宁若兰往常做的样子,把萝卜丝咸菜夹了一碗出来,用荤油慢慢炒,香气钻进屋子里,宁若兰动了动鼻子,睁开眼睛。 又睡过头了。 宁若兰半阖着眼,有些迷糊的想自个还真是堕落了。堂堂武警战士,居然十天里有五天睡懒觉,若不是其他时间还能锤炼体能,复习过去的格斗招式,她真的要怀疑自个已经退化的和这里的普通农妇一个样子。 但是,不可否认,宁若兰很喜欢就这样被景惊蛰宠着,姑且称之为宠吧。因为景惊蛰像是在把她当做小孩子一般养着,早起做饭,晚间烧洗澡水,给她打洗脚水,把她伺候的妥妥帖帖。若不是做饭手艺暂时还不过关,宁若兰觉得晌午饭和晚间饭,景惊蛰都恨不得包办过去。 “媳妇,你醒了。你先别起,我把洗脸水给你放好。衣服我放到褥子下边捂着呢,早起凉,你多穿些。” 嗯,可以继续培养成二十四孝好男人。宁若兰边穿衣边不着边际的想:难不成老天爷看她前世过得太憋屈,都没被男人惯过,所以这回是补偿她? “媳妇,别老发呆,赶紧穿好衣裳,小心风寒。” 宁若兰回头,景惊蛰高大的身躯站在门口,门框矮了些,他微微低着头,刚毅的面庞上全是纵容。阳光从堂屋的门口斜斜照进来,在景惊蛰身后形成一片光晕,画面模糊里,唯有一双黑亮深邃的眼睛,异常醒目。 宁若兰看着看着,忽然脸就红了。 宁若兰手里头已经攒了二十串铜板,每一串都是一千文,以这里的兑换率换算,一千个铜板相当于一两银子,那么她手里就是二十两银子!手心里感受着沉甸甸的银子分量,宁若兰弯起嘴角,豪气的一挥手。 “走,咱换银子去。” 本来只打算叫景惊蛰一人去换,但是宁若兰忽然对这时候的钱庄起了兴趣,很想看看古时的“银行”是啥模样,于是原定的一人行,变成了夫妻同路。 为不引人注意,宁若兰把十串铜板装进一个大褡裢,而且还故意用的是旧旧的粗布缝制,这下无论近看还是远看大褡裢都显得粗糙破旧不已,任谁也无法想到里面可是装了整整二十串铜板。 景惊蛰眼含笑意的看着宁若兰藏钱,他虽然觉得有自个在,而且还是县里,不可能有人胆大的过来抢,但是看媳妇这样小心翼翼,像个准备过冬的小松鼠一样藏东西,他就觉得媳妇很可爱,为了这点小心思,他不介意配合。 来到这里这么久,宁若兰还是第一次这么身心惬意的和景惊蛰逛逛街。原先每次来因着心里装着怎么挣,怎么改变生活,都没啥心情好好研究古时的街市。如今铺子渐上轨道,她终于可是稍稍放下一点心。 松江县虽然是附近十几个村子的县城,不过它的繁华程度,按宁若兰的眼光来看,还是差了些。街道规划的不算整齐,繁华的路段和商铺也只有一处,其余的地方都显得有些破旧,不过,人却很多。 宁若兰饶有兴致的听着一路上的吵吵闹闹,听两个大婶为了一文钱的青菜吵得脸红脖子粗,听酒楼的伙计大声吆喝着上菜,听胭脂铺里的姑娘们叽叽喳喳的议论,这些活生生的景象,总是无时无刻不提醒她,她已然身处异世。 宁若兰嘴角含着淡淡的笑容,侧头看了眼身旁面容平静,眼神温和的景惊蛰,在心底对自己说:为了不辜负这白得的第二次生命,那就好好生活下去吧。 和这个人一起。 赖大和赖二叼着一截细木棍,晃着腿站在街角,双眼紧紧的盯着前头的人,神色渐渐变得阴冷。 “大,你瞧见那男的背的褡裢没?刚才进去前可是鼓鼓的。” “看见了,哼,刚才那么重,准定是铜板,这会儿估计已经换成了银子。” “那咱们” 赖二刚说了一句,就瞧见前头的人转了身子侧过头,他刚才跟了一路都没仔细看前面的人的长相,这会儿仔细一看,顿时就觉得腿有些发软。 “大,大大,你你你,看,看” 赖大自然也瞧清楚了前方的人,可不就是上回敲断了他们腿的那对夫妻嘛。这么一想,赖大就觉得自个好不容易养好的腿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结巴啥,没出息的样儿!”赖大力求声音埼就瞧见前头的人转了身子侧过头,他刚才跟了一路都没仔细看前面的人的长相D把这事告诉他,他知道咋做。但是可别说我俩被人揍过,晓得不?” 赖二“啊,啊”的直点头,见赖大摆手,乐不得赶紧溜了。 赖大眼神阴鸷的盯着前头说笑的景惊蛰和宁若兰,心里暗暗盘算。疯子去找那俩人的麻烦,如果赢了,那么他就可以利用传递消息的功劳也分一笔。 若是输了,赖大冷笑,年前因为他们被敲断了腿,导致啥收入也没有,这个年过的惨兮兮的,更被疯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嘲弄,他早就憋气着呢。疯子若是输了,也叫他尝尝被断腿的滋味!反正是输是赢,对他来说都有好处。 只是,被断腿之仇,他是一定要报! 今日不管这俩人躲不躲得过去,等日后寻了机会,他一定叫那两人也尝尝他当初的痛苦! 宁若兰由这景惊蛰带路,到了县上唯一的钱庄。里头的活计虽然见他俩衣着并不华贵,但是态度却仍然很热情,检验过铜钱后,立马动作利落的给换了银子。 宁若兰借伙计验钱的机会细细打量钱庄,只见里面布置清雅,装饰简洁,若是再有丝竹声,那便和高雅的茶楼相差无几。这里有五六个人也在换银子,却无一人吵闹,安安静静的很有些前世银行的感觉。宁若兰心里对这家钱庄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二十串沉甸甸的铜钱最后换成两锭十两的元宝,圆滚滚的看着很是喜人。宁若兰怀里揣着银元宝,分外满足。不容易啊不容易,奋斗到现在,也才攒下二十两银子。哦,这里头还有叶芷静的份。兴奋过后,宁若兰想起这茬,高兴劲就降了些。暗自握拳,还得继续努力,挣更多的钱才行! 疯子从赖二那得了消息,叫上三个弟兄,悄悄的缀在宁若兰和景惊蛰身后,心里头高兴的不行。瞅瞅前头那俩人,虽然男的人高马大貌似不太好对付,可架不住他还带着个娇娇弱弱的女人啊。到时候四个兄弟,三个人把那男人困住,只一个人就能对付得了那小娘子。 嗬嗬嗬,疯子阴阴得笑起来,他可是看得真真的,那银元宝就搁小娘子那里。哎呦,还是藏在怀里!到时候他还可以这样再那样,瞧小娘子细皮嫩肉的,呆会搁他手里肯定更带劲!疯子擦擦流下的口水,搓搓手,冲后头的弟兄晃晃手,四人鬼鬼祟祟的跟了上去。 宁若兰和景惊蛰老早就注意到后头跟着的四个鬼祟人影,他们俩一个是古时兵营混出来的,一个是现代兵营混出来的,对这种拙劣的跟踪手法都表示很无语。 “媳妇,你先回去。” “不,这种人留着总是祸患,不知啥时候就跳出来坑咱一把。今个他们既然来了,索性就把他们一次打怕打残,叫他们下次再见到我们就害怕得不敢露头!” 呃,好凶残! 不过,他喜欢! 景惊蛰丝毫没觉得自家媳妇这样实在不符合这时一贯提倡的女人要温柔娴淑,反而觉得有自保能力的媳妇更叫他心动。 他的媳妇,合该恣意肆意,任性任情的生活! 俩人打着主意故意引四个人到了偏僻的小巷子。后头的疯子还搁那偷着乐,觉得真是天助自个,天时地利都占全了。 前面装着坏水的俩人放慢速度,相互对视,都瞧见对方眼底的笑意。 景惊蛰悄悄嘱咐她:“媳妇,呆会你自个小心点,别大意,免得吃亏。 宁若兰弯起嘴角,对景惊蛰这么信任自己纵容自己,还是挺感动的。“放心,尽在掌握!” 作者有话要说: 木有小剧场,嘎嘎嘎 第63章 你认识那个女人吧 “喂,前面的,停下!” 疯子觉得时机到了,便立马扛着根棍子跳出来,还嘚瑟的指指宁若兰:“小娘子,别怕,乖乖站着别动,老实点叫哥哥摸摸,不然哥哥我手里头的棍子可不长眼睛。” 宁若兰瞅瞅景惊蛰,果然发现这家伙脸黑了。 “媳妇,我反悔了。你还是老实呆着,这几个杂碎我来就行。” “嘿,你他娘的说谁杂碎呢?爷今个好好教训教训你这小王八羔子!” 疯子抹了把鼻子,冲后头跟着的三个弟兄喊:“给我上去揍!哪疼打哪!” 景惊蛰脸黑黑的看着三个泼皮狞笑着靠近,此刻他心里极度不爽,他纵容宁若兰是他的事,可若是别人,特别是眼前脏巴拉西的泼皮用这种恶心巴拉的眼睛看着他媳妇,他就控制不住生出暴虐的情绪,弄死你丫的!敢这么看我媳妇! 撸起袖子,顺手操起旁边不知哪家搁在外头的烂椅子,景惊蛰眼神阴冷的迎上去。另一头,疯子自觉三个以足以对付景惊蛰,自个便溜溜达达的走到宁若兰跟前,咧着嘴狞笑:“小娘子,你是想我动手呢?还是想自个把银子交出来?” “我自己动手。” 宁若兰淡定选择。 疯子愣了下,他咋觉得面前的小娘子似乎冷静得有些过分?这时候不是应该尖叫着大喊救命,然后哭得一塌糊涂吗? 疯子还在想东想西,突然腹部传来剧痛,接着眼前就出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他觉得“柔弱”的小娘子,正慢条斯理的吹着拳头,刚刚狠狠打了他肚子的拳头! “啊····娘的,死娘们!” 疯子忍痛吸气,一脸凶狠的瞪着宁若兰。 “老大!” 那头三个泼皮一看疯子吃了亏,顿时惊了。一面想过来支援疯子,一面又迟疑着是不是先揍趴面前的男人,结果人心不齐、方寸大乱之下,景惊蛰不费吹灰之力就挨个利索撂倒,接着,出现了熟悉的一幕。 “咔嚓”“咔嚓”“咔嚓” “啊···”“娘啊!”“杀人了!” 三人的腿断了,狼哭鬼嚎的惨叫声顿时响起。 疯子一看景惊蛰把三个人的腿说断就断了,那份狠厉和果断完全不像是一个土了吧唧的庄稼汉,心里惊骇异常。 耳朵里听着三人的哀嚎,疯子的腿就软了,虚张声势的挥着棍子冲景惊蛰大叫:“你小子狠啊,你知道惹怒我啥后果不?娘了个巴子,以后搁城里你别想安生!” 眼角余光瞧见宁若兰就站在他旁边,竟一时昏了头还想劫持宁若兰,结果刚冲宁若兰这头跑一下,就被宁若兰当胸一脚踹翻在地,接着他手里的木棍就到了宁若兰手里。 疯子摔得晕乎乎的躺在地上,打击过大,半天没回过神来。 景惊蛰先是仔细瞧了瞧宁若兰,见她无异常,然后便阴着脸冲疯子走过来,二话不说挥起拳头照着他的脸就打了起来。疯子虽然被人叫疯子,可他还真没干几件疯狂的事,这会儿见景惊蛰这幅阴鸷狠毒的模样,顿时觉得眼前这位那才真是疯子。 疯子硬抗了几下,发现是真他娘的疼,于是就抱着头拼命讨饶。 景惊蛰又揍了几拳,这才收手。不过,疯子的腿依旧被景惊蛰利落的“咔嚓”一声断掉。 宁若兰好心情的看着疯子鼻涕眼泪直流的嚎叫,丝毫没觉得他们可怜。这种街头小混混,前世她一个指头就能撂倒一大片。 松江县的治安一向还算可以,但是泼皮地痞这类人,无论哪个时代那个地方都是存在的。宁若兰也没把这里当成世外桃源,碰到这样的人就大惊小怪。所以把疯子几人打趴下,断了腿,她和景惊蛰就溜了。 无论哪个时代,出了这种纠纷双方都是要去衙门走一趟,衙门好进难出,不出点血是不可能的,所以俩人听到有人朝这边来便立刻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相信疯子不会那么傻说出他想打劫结果被人打断腿的话来。 疯子恨恨的看着俩人走远,心里对赖大恨极了。到现在他算是明白为啥赖大那么好心好意的派人过来告诉他这个“好消息”,感情是拿他当踏脚石啊!赖大之前断的腿,绝对是这个男人干的! 娘的,被人敲断腿,他可咽不下这口气,非得找机会还回来。还有赖大,暂且先饶过他,等和他联手弄残这个男人,再和他慢慢算账。 景惊蛰和宁若兰丝毫不担心疯子那几个人会有啥事,一来毕竟是在县城里,又不是荒郊野外,他们总会被人发现;二来,小混混嘛,根据经验来看,生命力总是特别顽强。 一气换回了这么多银子,饶是前世见过不知多少钱的宁若兰,此时也兴奋异常。可怜见的,她自打来到这个莫名的世界,还是第一次挣到这么多银子,第一次拿到这么多银子。坑爹的古代,挣钱忒不容易! 景惊蛰也高兴,几天就挣这么多银子,他原先可是想都不敢想。只是相比挣到银子的兴奋,他心底更为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媳妇,那个李乘风,要是你不想见他,等他下次再来,我就撵他走。” 宁若兰瞟了眼景惊蛰,心底好笑。他这是,试探? 不过,看在景惊蛰是个不错的劳力且又听话的份上,她也不介意给个承诺。 “好。” 笑容浮现在景惊蛰的脸上,他是高兴了,可宁若兰却想到了那个出现在铺子门前的女人。忍了又忍,话在嘴里打了几个圈圈,宁若兰最终决定问出来。 “那个女人你认得吧。”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景惊蛰一瞬间在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念头:媳妇是怎么知道的?杨二嫂子说的还是老屋那头说的? “媳妇,你··” 景惊蛰有些犹豫,看着宁若兰那张沉静的白皙面容,黝黑光亮的眸子,挺翘的鼻梁,微抿的菱唇,忽然就想到了李乘风。他是男人,他不会看错:李乘风对自个媳妇不怀好意!正因为看破,所以他对李乘风才会那么介意,见他出现就浑身不舒坦。 那么媳妇呢? 是不是见到别人女人也会和他一样不舒坦,所以她才在乎,才会这么问? 仿若醍醐灌顶,景惊蛰觉得自己真是蠢死了!那次媳妇问时他就不该撒谎,他就该趁着机会把这件事和媳妇说清楚!多好的机会啊,居然就白白错过! 这一刻,想通了的景惊蛰后悔不迭。 宁若兰一直盯着景惊蛰,眼瞅着他神色几经变幻,面上虽还没什么表情,心底却已然有些发冷,而且还带着股她自己都没察觉出的对景惊蛰犹豫不定态度的怒意。 “媳妇。” “嗯。” 景惊蛰眨下眼睛,错觉吗?他怎么觉得媳妇嗯这一声,寒气四溢呢? “咳,我得跟你赔个不是。那日我撒谎了,那个女人我认得。” “嗯。” 不是错觉,媳妇似乎真的生气了。 景惊蛰急了,上前抓住宁若兰的手,开始竹筒倒豆,把个前因后果噼里啪啦交代的一清二楚。 那女子姓何名文莲,之前乃是景惊蛰的未婚妻。 不消说,宁若兰就能想象出一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景来。不错,何文莲也是柳树村人,与景惊蛰算是从小一同长大。 乡下娃子不像城里的孩子,那可是从小就在泥堆里打滚,草丛里折腾的主,即便是女娃也没那么娇惯,打小就要和男娃子一起上山下地,有那重男轻女严重的地方,女娃子比男娃更为吃苦。 何文莲不幸就生在这样的家里,爹娘宠着比她小的弟弟们,她作为老大,又是女娃,从小就吃尽了苦。景惊蛰比她大三岁,见她一个女娃子家这么辛苦,免不了伸把手帮一下,时日久了,两人关系越发亲密,眼瞅着年岁渐大,景家这头便起了提亲的心思。而何家见景家虽是外来户,却还有那么点家底,又着急嫁了何文莲换了彩礼好给儿子订亲,于是俩人的亲事就这么订了下来。 无奈世事难料,亲事刚订下没多久,征兵的消息传了来,之后就出了景老头舍不得出银子,推了景惊蛰去兵营的事。 景惊蛰本来以为何文莲会等他,结果等他九死一生从兵营解甲归田,却被告知早在他走的当年,何文莲就自愿给一个商人为小,离了柳树村。 “所以你那天是回来后第一次见她?” 宁若兰语气不算好,任谁知道自家相公原先居然有个未婚妻,而且还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那种,都要心气不顺。 “嗯,没想到她居然回到松江县。” 景惊蛰有些唏嘘。对何文莲,他说不上什么感受。除了刚回来那年知道这个消息心里有些发堵外,他再想起她,心情都是平静的。这次见到,也是惊讶居多。 可是,这声唏嘘听到宁若兰耳里,却完全变了味。 居然余情未了? 宁若兰怒了,好啊,吃着碗里的居然还惦记着锅里的! “你没想到的事情多着呢。” 宁若兰扔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就转身忙活铺子的事,不再搭理景惊蛰。偏偏景惊蛰这几日忙得晕头转向,雷达暂时失灵,根本没察觉出宁若兰有啥不对劲。 在他的想法里,自认为和媳妇成了亲,那他就只能对媳妇好,别的什么人都是过眼烟云,不用在乎。 可惜,他明显还不太了解女人心。 所以,这之后闹腾出来的事,景惊蛰还真不委屈。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之媳妇,放着我来! 宁若兰刚想倒水,景惊蛰跑过来。 “媳妇,放着我来。” 刚想搬坛子,景惊蛰跑过来 “媳妇,放着我来。” 宁若兰:·····(抓狂) 啊啊啊啊,你是无双吗?(武林外传里人物) 第64章 定位精菜 已经两次出门遇到泼皮找麻烦,景惊蛰顿时觉得县城不是太安全。自个媳妇如今养的水葱似的,他恨不得好好藏起来,根本舍不得叫媳妇抛头露面。可是现实却是不仅媳妇要抛头露面的搁铺子里打点生意,而且时不时还要在县里走动。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每次和媳妇出去,都有人偷偷瞄过来。作为一个男人,景惊蛰当然很享受被人羡慕娶个好媳妇的感觉。可是,这并不代表他心里头高兴自个媳妇被人觊觎。 还是要多多挣钱!等他挣到像叶夫人夫君那样的身家,那么媳妇也可以像叶夫人一样,每日闲在家里,悠哉又快活。 此时的景惊蛰还不知道石少卿那样的身家可不是他一朝一夕能比得过的,但是,就因着这样的心思,此后景惊蛰憋足了劲想法子挣钱,胆子又大,心也细,不出几年,就挣下万贯家财。虽然还不能和一两百年家族累积的石少卿相比,却在之后的十几年内,创出了以他和宁若兰为祖的鼎鼎大名的松江景家,而此时还是小小铺面的宁记更是成为远近闻名的小菜牌。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此刻的景惊蛰还并不知晓他的一念之间,改变了什么。 俩人回到宁记,就看见胖胖的齐掌柜正悠闲的坐在铺子里,喝着清茶,看着来往买东西的人。一双小眼睛,闪的全是精光。 而杨二嫂子一人正忙得团团转,见他们回来,大大松了一口,接着就两眼放光。宁若兰看着好笑,和齐掌柜打过招呼后便上前接手了咸菜这块,杨二嫂子专门负责卤串。 景惊蛰把人请去后面的天井,齐掌柜施施然落座,胖乎乎的身子塞在小石凳上,景惊蛰都担心他下一刻会不会摔下来。 “齐掌柜想要增加定量?” 齐掌柜喝口茶水,点点头,“嗯,你这里的茶不好,改天我送你些好的来,不然下次过来还得委屈自个的胃。” 景惊蛰黑线,说得这么直白好吗?好吗?! “你们宁记的小菜味道独特,价格也不贵,酒楼那边卖得很好,只是原先的量少了些,所以我这次来就是想再增加一倍的量。这是定金。” 齐掌柜说着便又放了一两银子在桌子上。 景惊蛰淡笑下,伸手把银子推向齐掌柜,道:“定金就不需要了。我们既然是长久的合作关系,宁记信得过齐掌柜。增加的量从明日起送?” 齐掌柜脸上笑意加深,他虽然猜想景惊蛰不会再要定金,但亲眼证实后还是感觉心里头舒坦。嗯,他没看错人。这算是合作这么久对景惊蛰行事风格的了解吧,宁记不是斤斤计较、贪婪无度之辈。相反,他们做事很有些世家商户的磊落光明,这叫齐掌柜一直心生好感。 “正巧掌柜的过来,我这里又出了一种小菜,齐掌柜尝尝。” 宁若兰在前头忙完,听了俩人的话,便笑着进来说道。 “好,好,景娘子的手艺那是没得说,我们酒楼还多亏了宁记的小菜,不然生意可不会这么红火。” “齐掌柜谦虚了,宁记的小菜只是引子,仙客来生意红火那是齐掌柜经营有道的功劳。” 景惊蛰神情淡然,脸上没有一丝骄矜。 齐掌柜暗暗点头,不骄不躁,谦逊有礼,是个做大事的。 宁若兰进屋把前段日子做的甜辣桔梗夹了些放在盘子里端出来放到齐掌柜跟前,笑着说:“掌柜的尝尝,虽然看着红红的,却不算辣。” 这时候的桔梗,虽然大家知道是能吃的,可却不怎么会做,通常都是做成齁咸的咸菜放着,又因为去不掉里面的涩味,吃到嘴里口感非常不好,所以除非是实在没菜吃了,一般人家都没人愿意吃桔梗。 宁若兰在来卖野菜的人里头见到有桔梗在,别提当时有多激动。她想念死桔梗的美味了!前世她就超爱桔梗做成的小菜,光是就着桔梗,她就能吃下去一碗白米饭。 齐掌柜听了,拿起筷子夹了一口放进嘴里慢慢尝。半晌,砸吧砸吧嘴,点头称赞道:“桔梗脆嫩有嚼劲,调味中放了甜味,冲淡了辣味,这样不仅适合嗜辣之人,就是不爱食辣之人也是吃得的。唔,不错不错。” 宁若兰笑,“齐掌柜也觉得不错?” “很不错。” “那么,齐掌柜觉得桔梗小菜作为精菜出售,是否可行?” “精菜出售?” 齐掌柜慢慢咀嚼这几个字,片刻,小眼睛里光芒大绽。 “嗯,精菜,这个词用的好!我们确实不能只卖一般价格的,不然那些自诩有钱人可觉不出来自个的身价。哈哈,咱就把桔梗定为精菜,一般人吃不起的精菜!” 是不是熟悉之后本性都容易暴露?话说齐掌柜你如今的话都是这么直白的吗? “既然是精菜,那便不能大量供应。咱们既然要把它做成专供有钱人的食物,就要限制每日的份量,这样才更能凸显出桔梗的精贵来。” 景惊蛰沉思片刻后,摸着下巴慢慢讲出自个的想法。 他的话一出,齐掌柜就大力赞同。 “妙啊,景老弟的提议甚妙,如此方能抬高桔梗的身价来,确该如此,确该如此。” 景惊蛰不好意思的看向宁若兰,正巧见媳妇眼含赞赏的看过来,不由咧着嘴冲她笑出满口白牙。 三人商议后,桔梗就以每小坛(约五两重)二十文的价格给酒楼供货,而宁若兰的铺子里,桔梗则以每小坛二十五文的价格出售。而之后齐掌柜在酒楼里则把桔梗咸菜提高到了每小碟子(不足五两)四十文的高价,每坛子挣了二几文的差价。 齐掌柜告辞后,宁若兰仗着是在内院,很不雅的伸了个懒腰。景惊蛰在一旁完全没觉得有啥不对,反而很心疼媳妇起早贪黑的辛劳。 “媳妇,你去小睡下吧,外头有我呢。” 宁若兰还没应话,就见杨二嫂子从铺子那头探出头来,说:“惊蛰,若兰,外头铺子来了个人,说是要见你们。” 杨二嫂子脸色不好,很气愤,前头铺子里的来人见她就很是不屑,似乎和她说句话都给了她天大的面子似的。杨二嫂子若不是顾及到这是若兰的铺子,早翻脸了。 宁若兰皱起眉头,她可没忽略杨二嫂子刚才说话时愤愤的神色。啥人来了,居然能叫杨二嫂子露出这么愤怒的模样? 景惊蛰按住宁若兰的肩膀,看着她眼底淡淡的青影,语气强硬的说:“你去睡,别管这事,我来处理。” 宁若兰摸摸鼻子,她也没打算逞强。这几日总感觉疲累,昨日又没睡好,撑到现在就感觉脑袋昏昏沉沉。小小打个哈欠,宁若兰冲景惊蛰摆摆手。 “行,你去吧,我去睡会儿。” 说完,就又打个哈欠,进屋了。 杨二嫂子欲言又止的看着宁若兰,又看看没啥表情的景惊蛰,暗道难不成是自己想多了? 前头铺子里,瘦高掌柜一脸嫌弃的东看看西瞄瞄,把个不大的铺面像扫描一般看了个透。景惊蛰进去时,他正掀开咸菜坛子的盖儿朝里头瞅,旁边跟着他过来的伙计殷勤的建议:“掌柜的,这儿旁边的筷子是用来尝的,您不尝尝?” 瘦高掌柜撇了下嘴,故作矜持的想要拿起筷子,一抬头,就看见景惊蛰站在铺子里通往后面屋子的门口,直直的看过来。 “你是这家铺子的掌柜?” 景惊蛰认出面前的人可就是上次讥讽他的那家好再来酒楼的张掌柜嘛。 “原来是张掌柜大驾光临,失敬失敬。” 如果宁若兰在这,一定要惊叹景惊蛰这厮够腹黑,明明对张掌柜厌恶的很,却还能在脸上摆出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要是换做宁若兰,她可懒得和这种人周旋,见到张掌柜那副嫌恶嘴脸,恨不得一巴掌呼上去。 “景掌柜。”张掌柜摆出一副高傲矜持的模样,只对着景惊蛰微微点了点头。 “不知张掌柜来此何事?” 张掌柜顺势放下手里的筷子,从咸菜坛子边上走开,道:“我是来和景掌柜谈合作的。你们的咸菜我尝了下,虽没有我们酒楼的美味,不过还算可以。所以你们宁记可以给我们好再来送货,先送十坛子吧,好的话再送。” 张掌柜的话说的干巴巴,又带着股目下无尘的傲然,似乎叫宁记送货是给了宁记多大的恩泽般。 景惊蛰面露难色,迟疑着开口:“这,这个嘛。” “怎么?你们不愿意?你可想明白了,我们好再来可不是一般铺子能搭得上的,若不是看你们宁记的咸菜还过得去,我岂能屈尊降贵来你们这小地方!” “张掌柜,张掌柜,稍安勿躁。”景惊蛰似乎很惶恐,急忙开口劝道。“不是宁记不愿意,而是宁记已经和仙客来签了协议,除了供应另外三家酒楼、两家茶楼的量外,其余的存货都要提供给仙客来。你看,我们是真的没货提供给张掌柜啊。” 张掌柜一张老脸变得异常难看,瞪着景惊蛰阴阴的问:“你不是在糊弄我吧?你可要想好后果!” “岂敢!谁人不知这松江县除了齐掌柜的仙客来,就数张掌柜的好再来最是有名,我只是一个小小宁记的掌柜,可不敢欺瞒张掌柜。” “最好如此!” 张掌柜脸色好转一些,不过仍然阴云密布。他虽然表现的对宁记的咸菜很不屑的样子,可是只有他知道,宁记的咸菜真心不错,眼看着仙客来和其他几家酒楼因着宁记的咸菜生意比好再来红火不少,他就坐不住了,也有些后悔当初那么草率的就把景惊蛰给拒之门外。他好容易拉下脸皮亲自过来订货,宁记的掌柜居然还敢拒绝! 只是,看着面前景惊蛰一脸为难的挤出个笑脸,张掌柜又有些不确定他是不是故意的。毕竟当初景惊蛰带着咸菜上门可是被他好一顿羞辱,难保他不记恨。但是,看他刚才的语气和神态,又不像。难不成真的是齐掌柜在从中作梗? 哼,八成是! 他和仙客来的齐掌柜向来不和,齐掌柜那个死胖子又最爱和他作对,宁记没存货肯定是死胖子故意的,他肯定知道自己没要宁记的货,于是故意逼着宁记把存货都卖给仙客来。该死的死胖子,等他找他算账去! 张掌柜怒气冲冲的出门,没看到他的身后,景惊蛰慢慢笑了,露出八颗雪白的牙齿,上边的虎牙尖尖的泛着光。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之黑化之路 宁若兰:小景子,我咋觉得你最近越来越腹中黑了呢? 景惊蛰:媳妇,你想多了。你看我肚子多白! 宁若兰:····我能不摸吗? 景惊蛰:还是亲手确认下比较好。 宁若兰:(黑线)可是,你叫我摸的根本不是肚子! 第65章 桔梗大卖 齐掌柜原先还不知道景惊蛰把他给坑了,只是发现最近一段时间张掌柜有事没事的就给他找茬儿,而且还打出“新尝鲜,半价惠客”的招牌揽客,一副要与仙客来死磕到底的架势,生生把齐掌柜惹火了。 送上门的打脸机会,齐掌柜不抓住就枉做这么多年的酒楼掌柜。正巧宁记送来了第一批桔梗咸菜,齐掌柜阴阴笑着,立马命伙计在酒楼大肆宣扬,又专门开了两小坛子的桔梗以供不知何味的客人尝。 常来仙客来的人都知道,仙客来的小菜独具特色,跟平日里见到的乌漆麻黑又口感欠佳的咸菜完全不同,不仅美味可口而且卖相极佳。这回见掌柜的又推出新小菜,首先在心理就已经接受了大半,剩下的一小半,在尝过桔梗的味道后,顾虑更是消失无踪。 张掌柜眼瞅着好再来的客人一日比一日少,不禁对仙客来暗恨不已,认定了是齐掌柜从中作梗,于是在接连几日酒楼不满半数后再也忍不住,怒气冲冲的杀到仙客来质问齐掌柜为何不许宁记卖他咸菜。齐掌柜愣了下后想明白自个这是被景惊蛰给拿枪使了! 不过,谁叫他也看张掌柜左右都不顺眼呢,于是当下就颔首笑眯眯的给齐掌柜顶了回去,张掌柜气个倒仰,又拿齐掌柜没法子,咬牙切齿的回到好再来,却被伙计告知原先光顾的客人都跑去仙客来尝什么桔梗咸菜,酒楼如今门可罗雀。 等张掌柜打听到所谓的桔梗咸菜也是出自宁记后,真真应了景惊蛰之前的话:那是肠子都悔青了! 宁若兰这几日只要一睡觉就睡得天翻地覆,浑浑噩噩,完全不知道外面已然大变样。 杨二嫂子在宁记干的顺手,宁若兰又信任她,早就把卤串的做法教给了杨二嫂子,偶尔杨二嫂子还能在下晌回家时带上一些给家里的大宝小宝吃。可是如今,杨二嫂子忙得连做卤串的时间都没有。 来铺子买桔梗的人实在太多,大家从来不知道桔梗居然还可以这么美味,只短短五六天的时间,差不多整个松江县的人都知道有一家宁记卖的桔梗超级美味。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在缺少新鲜菜的春季,稍微过得去的人家都愿意多花一些钱来调节下口味。 景惊蛰的心情很好。这几日铺子里来买东西的就没断过,有好些人来到这不止买了桔梗,见到别的小菜只要尝过,都要包一些带回去。 而景惊蛰见宁若兰这几日都是沾炕就睡,特别心疼。一心认为她是前段时间累着了,顿时心里愧疚的不行。于是就把事情都扛了下来,一心叫想叫宁若兰多休息,快快恢复。 所以等宁若兰终于感觉神清气爽的出来,就看到铺子里人仰马翻。杨二嫂子一边教一个貌似新来的伙计怎么包装咸菜,一边嘴里吐出一串的数字报给柜台边的景惊蛰。景惊蛰头也不抬的噼里啪啦打算盘,一边在纸上写出一排排大大的数据。 不大的铺子里排了长长的队,都伸长脖子等着杨二嫂子和新来的伙计包小菜。后面还有人一直嚷嚷着:“咋这么慢呢?不会轮到我就没了吧?” 杨二嫂子一头的汗,旁边年纪很小的小伙计笨手笨脚的从大坛子里夹红红的桔梗出来放进小坛子,收了铜板就丢进旁边的木匣子里。宁若兰瞄了一眼,里面已经又攒了满满一匣子。 “媳妇,你过来啦!” 景惊蛰抬头缓缓酸痛的脖子,不想一下子就看到刚睡醒脸色还红扑扑的宁若兰,身穿一袭轻便襦裙,站在铺子里,神色有些呆呆的,还挺可爱。 “桔梗这么好卖?” 宁若兰有些不可置信。要知道,桔梗的定位可不同于辣白菜,萝卜丝这些,既然是精菜,那价格可不是一般人家愿意承受的。 景惊蛰笑起来,露出的白牙齿看得宁若兰突然很想上去敲一敲,看是不是会像陶瓷一样发出好听的声音来。 “咱们的桔梗在酒楼和茶楼卖得太红火,齐掌柜又着意向客人推荐我们宁记,所以听到消息的都一窝蜂的过来买。这种情况,都已经连续三天了。” 宁若兰呆了,这么大的事她居然没赶上! 她预料到桔梗会受到人们的普遍欢迎,可没想到会这么欢迎,要知道桔梗的价格可不是普通的贵哦。 “看来咱们还得做出一种更精的菜来,不然照桔梗这个架势,可成不了精菜。” 景惊蛰见他说完,宁若兰却没有太兴奋,反而喃喃自语,不禁凝神去听。嗯,媳妇说得很有道理。他们既然把桔梗定位精菜,那就要有精菜的金贵,不能像现在似的家境稍微好些就能吃上。 “不行,我要赶紧去把真正的精菜做出来。趁着这股热势,大赚一笔!” 宁若兰气势汹汹的说完,转身又回了后面屋子。 呃,景惊蛰本想和她介绍一下新来的小伙计,免得下次见到不认识再把媳妇吓到,可惜,媳妇早就一阵风似的刮进了后院。 好不容易把排队买小菜的人打发完,景惊蛰刚想跟进去和媳妇一起研究,顺便拉拉小手,亲亲小嘴啥的,结果才乐颠颠迈了一步,就听杨二嫂子在后头叫:“惊蛰,有人找。” 景惊蛰心里叹气,转过头去瞧。只见铺子门口刚进来两个人,当先一人身穿紫色绸子长袍,面容清隽,身姿修长,一见景惊蛰便面露三分笑,拱手道:“掌柜的。” “敢问足下是?” 景惊蛰见对方衣着不凡,心里便有了些许猜测,果然。 男人后面跟着的活计模样的年轻小子赶紧上前递上帖子,之后又利落的退回去。 “我是县上龙凤茶楼的掌柜,今日来是想就前几日景掌柜所说之事再详谈一番,不知景掌柜可有空闲?” 景惊蛰翻了下帖子,合上笑着回道:“原来是周掌柜,里边请,里边请,地方小,还请海涵。” 说着,就引人去了后院天井坐下。 杨二嫂子给倒了茶退出去,心里头暗暗感叹:惊蛰他们两口子越发像个城里人了,瞧瞧这才几日,惊蛰说的话就和那些个大老爷大掌柜的差不多。正经起来,那通身的气派,真看不出半点庄稼人泥腿子的样儿。 唉,各人各命,真看不出惊蛰还有富贵命呢。 杨二嫂子一时感慨万千,心道想发达自家那个死鬼是指望不上了,看来对大宝小宝得抓紧教育,咋的也得叫他们跟着惊蛰学学,不说以后大富大贵,就是能像惊蛰这样开个铺子也成啊。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后头景惊蛰已经带着微笑送周掌柜的出来。 “景掌柜留步。” 周掌柜冲景惊蛰拱拱手,便带着伙计出门上了轿子。 杨二嫂子探头瞄了一眼,回身利落包好小菜递给正等着的客人,收了铜板放进匣子,问:“惊蛰,咋样?” 景惊蛰伸出手一比划,笑道:“成了。” “哎呦,太好了,又多了一家。”杨二嫂子把已经满了的匣子递给景惊蛰,待他把里面的铜板倒空后又接过来放在手边,满脸笑容道:“加上这一家,咱们就有六家固定送咸菜的地方,算下来,每个月就有十几两银子呢。” “咱们马上还能多一家,聚和园酒楼的掌柜昨个就捎话来请我务必去一趟呢,八成也想要咱们的咸菜。” “哎呀,那咱们得赶紧多做些咸菜出来,这么多家,可别断货喽。” 景惊蛰把账本记好合上,边往后走边道:“放心吧,我和若兰心里有数。二嫂子你只要帮我们看好铺子就成。” 新来的小伙计眼睛滴溜溜的转,瞅见景惊蛰后头去了,就凑到杨二嫂子跟前,笑嘻嘻的问:“二嫂子,咱铺子真能挣这么多啊?” “那可不是,你啊,搁这老实干活,掌柜的人好,不会亏待你的。” 小伙计直点头,又似不经意般问:“咱们掌柜家的是搁里头做咸菜吗?” 杨二嫂子瞅了他一眼,点点头:“是啊,咱们这些咸菜可都是掌柜的家的弄出来的,她厉害着呢。”说完,杨二嫂子又想到一点,嘱咐他说:“你没事可别往后头去,那是掌柜的家的内院,若是不当心叫掌柜的不高兴撵了你,我可不帮你说话啊。” “二嫂子你放心,我晓得。” 后头,宁若兰又一头扎进桔梗咸菜的研制中。这次,她不仅要把桔梗再调高一个档次,其他诸如蕨菜、猴腿、大叶芹等山野菜,也在努力研制出尽可能长时间保鲜的方子。山野菜味道鲜美,可惜季节短。若是她能不需要真空保鲜就能最大限度的保持野菜的鲜味,那么宁记的铺子可要大放异彩了。 景惊蛰见宁若兰忙活的一头汗,就拿了帕子过去给她擦擦,同时心里很纳闷:话说这天气也不是那么热,要说还有点凉气呢,怎么媳妇就热成这样? “媳妇,咱们又多了一家龙凤茶楼的单子,明个聚和园估计也能成。” “恩,挺不错。照这样的势头,再过一段时间,咱就能去香州瞧瞧了。” 景惊蛰上前从背后拥住宁若兰,舒服的呼口气,道:“媳妇,柳树村那头已经收了不少野菜,都叫杨二哥给看着呢,还有,你不是想要弄一个作坊吗?咱也得回去研究研究,抽空回去一下吧。” “嗯,行,正好把桔梗做好都带上来。” 小两口正说着话,就见新来的小伙计在院子口露出一个头,叫了声:“掌柜的,二嫂子叫我来告诉一声,门口有夫人娘家人来了。” “娘家人?” 作者有话要说: 掉了一个收,~~~~(>_<)~~~~,话说某北的文真有那么难看吗?桑心ing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宁若兰的危机 来人是宁松。 此刻拎着一麻袋的桔梗站在铺子门口,局促不安。见宁若兰出来,嘴巴张了张,说了一句: “姐,这是我挖的桔梗,你瞧瞧能用不?” 宁若兰接过去,笑着问他:“怎么那日铺子开张没见你们过来呢?” 宁松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说;“那天,那天忙,挺忙的。” 出啥事了?宁松居然说谎! 宁若兰一边查看桔梗,一边装不在意般打探:“如今地还不能种,咱爹忙啥呢?” 宁松更加不自在,挪了两步,脸孔憋得有些红,半天讷讷道:“咱爹,上山。” 看来是问不出什么,宁若兰把桔梗交给新来的小伙计,叫他去称下。 “你的桔梗很好,我给你算八文一斤。” “不,不用,我就是给你送来。” 宁松急忙摆手,半大小子脸孔红红的对宁若兰道:“姐,你就是我姐,一直是我姐,我,我信你!” 莫名其妙的扔下这一句话,宁松转身就往外跑,跑到一半,似乎想起啥来,又急忙跑回来,气喘吁吁的对宁若兰说:“姐,要是娘叫你回去,你别回去啊。家里没事,你安心做生意。” 这回是真的跑了。 宁若兰赶出去瞧,只来得及瞧见宁松的一个背影。 “宁松怎么了?” 景惊蛰也跟过来问。 “不知道,他说不叫我回娘家去。” 景惊蛰皱起眉头,暗想那头又作什么妖呢? “请问,你们这还收野菜吗?” 宁若兰和景惊蛰一起回头,就见铺子旁边站着一个黑瘦黑瘦的十三四岁姑娘,初春的料峭天气里,居然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夹衣,估计是一路赶来,正冷的发抖。 “收的。” 宁若兰看见她手里紧紧提着的大麻袋,把一双冻得通红开裂的手勒出青紫色,不禁有些心酸。 景惊蛰想必也看到了,立马就上前接过黑瘦姑娘手里的麻袋。 “进来吧,暖和下。” 宁若兰见景惊蛰把麻袋提了进去,就笑着招呼黑瘦姑娘进铺子。这时铺子里还有客人在买咸菜。见有人在,黑瘦姑娘就有些不自在,更是缩了缩脚上开了口子的破鞋。这双鞋子她穿了好几年,早就烂了底,来之前还特意补了补,结果一趟山路下来,到底又开了口子。 杨二嫂子见黑瘦姑娘这样,立马爱心泛滥,赶着去倒了碗热水过来。 “来来,喝点热水,瞅瞅你冻得。” 黑瘦姑娘眼圈有些发红,满脸感激的接过热水,低头小口喝起来。热气蒸腾间,有什么不经意掉进了水里,漾出一圈涟漪。 “你的野菜干净,且齐整,一共二十斤八两,看在野菜好的份上,我算你二十一斤。”宁若兰一边说,一边打算盘,噼里啪啦的算盘声,清脆悦耳。“一斤是七文,二十一斤就是一百四十七文。” 景惊蛰听到报数,便数好铜钱递给宁若兰。 宁若兰见黑瘦姑娘不仅激动,似乎还有些庆幸,在接到铜钱后更是大松了一口气,不由自主的问道:“你着急钱用?” 黑瘦姑娘小心的把铜板包好放进怀里,闻言点点头:“我娘病了,等着野菜换了钱好抓药呢。” “你早前咋不来卖野菜呢?” “我住的远,在山的那头,原先不知道,还是听屯里人说你们这收野菜,这才拿来试试看。” “你以后还有野菜尽管送来,我们这一直收呢。但是野菜要好的,不要老的哦。” 听宁若兰这么说,黑瘦姑娘很高兴,再三确定她们还收野菜后,就急忙出了铺子朝药铺去,娘还等着药呢。 不过,这家铺子人好又和善,她也不怕受骗,等明个她再去山上,定要多弄点野菜来换钱。 宁松说不叫她回娘家去,可看着特意找来说是有事叫她回去的宁大庄,宁若兰暗自叹口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左不过是见她开了铺子眼红,瞎折腾呗。 景惊蛰本想跟着一起去,只是这边已经和聚和园的掌柜约好谈合作的事,宁记如今虽是县里炙手可热的咸菜铺子,可到底根基薄弱,不能刚有些起色就拿乔,所以他不能失约。 “岳父,你看这样成不?我明个送若兰回去。” 宁大庄吭吭哧哧半天,才说:“你有事就忙去,她不就是回个娘家嘛。” 宁若兰见宁大庄是铁了心叫自己今个回去,于是拦住景惊蛰:“没事,你去忙,你又不是不知道我。” 说完,还冲景惊蛰眨眨眼。 景惊蛰知道宁若兰话里的意思,她身手好,等闲是吃不了亏。只是张氏和宁大庄都是她的长辈,若兰身手再好也无用武之地啊! “放心,我没那么傻,应付不了我就跑回来。” 宁若兰凑到景惊蛰跟前悄悄说了这句,之后就跟着宁大庄离开了。 景惊蛰目送着宁若兰走远,莫名的就觉得心里一阵不安。他决定了,去聚和园速战速决,争取早点过去陪着媳妇。 这头,宁若兰和宁大庄一路无话回到杨树村,远远瞧见村里人冒起的炊烟,宁若兰叹口气。她和宁大庄还真不像父女。虽然她心里头也没怎么把宁大庄当成自个的亲爹,可宁大庄不该这样啊。 “宁若兰”怎么说都是他亲身女儿,哪有一年到头没见几次,见了面啥话也不说,什么也不问,就只顾自己闷头走的呢?就是再不待见这个女儿,也不该这么冷漠。 想不通。 带她到了娘家门口,遇到一脸惊诧的宁松时,宁若兰就更觉得此次回娘家不像她想得那么简单。 “姐,你咋回来了?姐夫呢?” 宁松一脸焦急的上前,看了眼宁大庄,嘴巴张了张,还是问道。 “他有事。” “大松,进屋去。” 宁大庄开了口,只不过语气很不好。 宁松看着宁若兰欲言又止,转身走了几步,又回过来,说:“娘叫我去请里正过来呢。” 请里正? 有什么事情需要请到里正的?宁若兰不知为何,总是有些心悸。 宁松出了门,回头见宁大庄不注意,撒丫子就朝县上跑去。 他得赶紧找到姐夫,叫他来带姐回去。娘和爹都疯了,居然想出那样的事情来! 宁若兰进了屋,意外发现堂屋里居然没人。至于东、西屋子有没有人,她就不知道了,因为宁大庄明显只叫她坐在堂屋里。 “大师,你给看看,是不是···” 东边屋里,张氏紧张兮兮的看着旁边大光头,圆脑袋,眉目不善,身穿破旧袈裟,手拿破钵的,和尚。 “恩,照你之前说的,此女确实有问题,只不过还需要验证。如果附体的妖魔法力高深,贫僧恐怕也很难驱除啊。” 胖和尚一脸高深莫测,故作深沉的说。 “那,那可咋整啊?她这样子可不短时间了。虽然说是已经嫁了出去,可谁知道她会不会回来找我们报仇啊。” “娘,娘,大师既然能看出来,肯定有法子的。”宁若梅在一旁拽拽张氏的袖子,之后又期盼的看着胖和尚:“大师,你可得想法子帮帮我们啊。我娘那还有银子,刚才的不够,我们还可以再添。” 张氏心疼的要命,只不过请大师来看一眼,就收了她五百铜板,这要是叫大师出手,那得多少银子啊! “唉,老衲和施主也算有缘,今个就破例为你们开一次坛吧。只不过,我乃是借助佛主的法力,所以这佛前的供奉,却是不能少的。这样,就二两银子吧。” “啊?二两啊。”张氏心疼的手都在抖。二两银子,她手里头也就只有二两银子,其中一两还是宁若兰那死丫头的聘礼。 “二两根本就不多,若不是老衲看在和施主有缘的份上,佛主跟前怎么可能才供这么点银子。” 胖和尚似乎很不耐,“施主若是没有,那老衲也开不了坛。左右外头的小娘子还能撑一段时间。再不济,她也是嫁出去的,碍不着你们。” “哎哎,大师你别走啊!我,我没说不给。” 听胖和尚这么一说,张氏心里直发慌。宁若兰那死丫头咋样她可没那么好心管,只是如今她被附了体,万一想起之前自己虐待她的事,回来找自己的麻烦,那可咋整!她肉体凡胎的可抗不过妖魔鬼怪啊。咬咬牙,还是把好不容易攒下的二两银子递给了胖和尚。 胖和尚伸手接过银子,闭着眼做世外高人样,心里头却得意万分。他就知道面前的女人害怕,若不是做了亏心事,哪那么好心帮外嫁女除魔。 “你们去准备这些东西。” 胖和尚伸手招过张氏母女,附耳悄声吩咐。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你不是宁若兰 “爹,叫我回来到底是啥事啊?” 宁若兰坐在堂屋里,面前连碗水都没有。 不知为何,她最近总是异常困顿。这么一会儿工夫,她就有些昏沉想睡。若不是想到这是搁娘家,她还真想躺炕上好好睡一觉。 难道真是前段时间太累,这副身体跟不上了?嗯,肯定是。毕竟不是前世那个底子扎实的身体,这副身体长期营养不良,虽然后期补了一些回来,可到底底子不好,太过操劳就容易疲累。 “那个再,咳,再等会,你娘,咳,你娘马上回来。” 宁大庄显然不擅于撒谎,一句话说得磕磕巴巴。 宁若兰也懒得揭穿他,因为她已经打算走了。困死了,她要回去睡一下。 “爹,娘不在那我先回去,铺子里还有事,走不开。” 宁若兰站起身,刚想抬脚走,就见东屋冲出一人。 “你,你别走。” 穿着轻便夹衣的宁若梅猛地冲出来,结果却硬生生的在离她十几步远的地方刹住脚,再不肯上前。看那神色,似乎还有些忌惮。 宁若兰皱皱眉,今个的事,处处透着古怪。他们到底在作什么妖? 宁若兰瞟了她一眼,没说话,径直朝外走。 “爹,爹,你赶紧拦着啊。” 宁若梅见宁若兰根本不搭理她,只顾朝外走,急了。 宁大庄像是才回过神来,“啊?啊,那个若兰啊,若兰,你先别走。” “爹,要么你现在就说到底找我回来啥事,要么我就走。我事儿多着呢,没工夫搁这耽误。” 宁若兰对宁大庄这样吞吞吐吐的性子也烦了,索性把话说得更直白。 “走啥走,叫你回来就说有事!” 张氏出来了,面色不善的瞪了眼宁若兰。“你搁这等我会,我马上回来。” 张氏给宁若梅打个眼色,母女俩一起朝外走。出了大门,还搁外头把门顶住了。 宁若兰心沉了沉,这种情况已经不是她预想的眼红铺子那么简单,可到底是什么事,值得他们兴师动众的呢? “爹,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女儿,你就跟我说,到底是啥事?” 宁大庄身子震了下,抬起头,用宁若兰从来没有见过的复杂眼神盯着她,只说了一句:“你,真是我姑娘,若兰?” 宁若兰心里大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心念电转,她不知道宁大庄这么问是何用意,也不知道宁大庄是根据什么这么说的。但是,既然她如今顶着宁若兰的身,宁若兰的名,那她就是宁若兰,毋庸置疑! “爹,你在怀疑什么?我是不是你女儿,你应该很清楚吧?” 宁大庄面色痛苦,似乎很难下决定,嘴唇翕动着,喃喃自语:“我不知道,你,你突然变得这么能干,又会做咸菜,又能开铺子,我,我,若兰,若兰她···” “是不是我一直蠢笨蠢笨的,你就不会这么怀疑?是不是我嫁过去日子过得紧巴巴,要啥没啥,你就不会这么怀疑?” 宁若兰忍不住冷笑。 这是想把她当成妖孽的节奏? 果然,屋里无言沉默,外头就传来了熙熙攘攘的嘈杂声。其中张氏的大嗓门,最为突出。 “里正,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你说大姑娘这悄不声的就变了,我们心里哪有底?原先还纳闷她咋就变得那么厉害了,要不是这位大师给我们点破,我们可还要被蒙在鼓里呢。” 另一边,宁松满头大汗急匆匆赶到宁记,却被告知景惊蛰已经去了聚和园酒楼。宁松不知道聚和园在哪,急得在街上拉着人就问,差点被当成疯子打一顿。索性,这世上还是好心人多,有人见他不像脑子不清楚的就给他指了方向。 景惊蛰看见着急忙慌找过来的宁松,很是吃惊。等他听完宁松的话,脸黑的能拧出水来。聚和园的掌柜见他有急事,便大度的讲下次再细谈,反正大体的合作也已经谈妥,如今只剩下一些细节双方还未达成共识而已。 景惊蛰大步向前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住,接着朝着宁记疾步走去。宁松跟在后头弄不动景惊蛰这是要干啥。 “姐夫,姐夫,你咋又回去了?姐还搁家等着呢。” “我知道。” 景惊蛰进了宁记,找到正卖咸菜的杨二嫂子,悄声和她吩咐了几句,杨二嫂子先是面色大变,接着就一脸气愤。 “你放心,我肯定给你办好。” 有了这句话,景惊蛰才算多少放下一点心。接着就带着宁松开始朝杨树村赶,宁松自认自己的速度已经挺快的,可一跟景惊蛰比,才算知道啥叫人外有人。 景惊蛰迈一大步相当于他走两步,没一会儿他就被景惊蛰落下两米多的距离,再一会儿,宁松泄气的发现,姐夫似乎把他忘了,自个已经走没影了。 不是景惊蛰忘了宁松,而是他很急,非常急。他没想到宁家那头居然异想天开怀疑起媳妇来,什么鬼神附体,恶魔重生,全是鬼扯! 媳妇是他的,已经是他的,关宁家什么事!敢背着他这么对媳妇,那就要做好承受这么做之后的后果! 景惊蛰心急如焚,宁若兰心凉如水。 外头被张氏忽悠来的杨树村人还真不少,全都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看张氏在那唱作俱佳的例数她的种种不正常。 病好后就不对劲啦,嫁了人更不得了,会做啥酸菜,还会做啥雪推子,村里都没人会的东西,她居然都会做啦,这难道不奇怪?而现在还开了铺子!这哪是原先那个若兰会干的事? 宁若兰听到这,面上虽还是不动声色,冷眼旁观,可心底却有些懊恼。这些事她本该再谨慎些的,张氏其实没总结错,原先的宁若兰确实不会,可现在宁若兰,啥都会! 张氏阴阴的看了她一眼,又扔下一个炸弹。 “而且,里正,大家伙,她居然还会身手!乘风,你来说,你是不是还看见她和人动手来着?” 李乘风似乎没想到张氏会把他供出来,脸色尴尬的被人推到前面,都没敢抬眼看宁若兰。 “乘风啊,你别怕,你说是不是有这回事?” “咳,是,是啊,阿,咳,若兰她确实和人动过手,还把人打趴下了,我亲眼瞧见的。” 李乘风没想到张氏张口就把他叫出来,双眼都没敢看宁若兰,躲躲闪闪的说完就缩回人堆里去了。 “里正,您老可听见了?” 瘦瘦的里正盯着宁若兰的目光叫她浑身不舒坦。古时的人很忌讳这种子虚乌有的鬼怪事件,而张氏又讲得头头是道,宁若兰很肯定,里正已经开始动摇了。 怎么办? “娘,照你这么说,是不是我啥也不会,过得生不如死,你就觉得我还是宁若兰;可但凡我过得好点,你就要怀疑我被啥东西附了体?” 张氏往后退了点,伸着脖子叫道:“不管你咋说,你要是敢,就叫大师作法,没事,我就信!” 有事才怪! 什么大师,看那胖和尚的德性就知道是江湖骗子,也就张氏这个猪脑子相信他。 “她婶啊,若兰这丫头我瞧着没问题啊,呃,也不像被附了体。” 邻居孙婶站在张氏旁边,看着其他人说道。 “是啊是啊,若兰不一直就是这样?” 也有人怀疑的。 “他嫂子说的也有道理,不管咋地,叫大师看看,也没啥大不了的。” “对,万一真的被鬼魂附了体,早点发现也对若兰好。” 杨树村的里正沉默半天,终于发话:“既然大家伙都这么认为,那就请大师作法吧。” 放屁都这么认为! 宁若兰在心里忍不住爆粗口,心道作法就作法,还怕了你们不成。 可是,她没想到,那个所谓的大师,还真是敷衍的可以。 宁若兰冷眼看他神神叨叨念了半天不知所谓的词,又跳了一会“跳大神”般的舞,接着就喊了一句:“泼!” 她还在想泼什么呢,就瞧见一直没露面的宁若梅端着一盆黑红色的液体过来,迎面毫不迟疑地朝她泼过来。 宁若兰隐约闻到一股子腥臭味,根据之前的理论经验,猜测那肯定是狗血!接着就瞧见宁若梅的动作,立刻麻利的一躲,好家伙,一盆子狗血全倒在了后头的宁大庄头上。 宁大庄呸呸好几声,嘴里一股子腥臭的狗血味,瞧着端盆子一脸无谓的宁若梅就来气。还没等他发火,就听张氏几里哇啦的叫起来。 “哎呀大师,狗血没用啊,这可咋整。” 里正皱起眉头,突然觉得这就像一场闹剧,刚要发话说算了,就听张氏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建议:“大师,用火烧吧!那鬼怪再厉害,肯定也是怕火的,说不定这么一烧,我们家若兰就回来了。” 妈蛋,张氏你未免太歹毒!宁若兰此刻很想飞起一脚,再给张氏来个面目全非掌,叫她丫的不安好心! 张氏一说完,周围离奇的静默开来。 “谁敢烧我媳妇!” 突然,静默中传来一声暴喝。接着就见景惊蛰排开众人昂首大步朝她走来,身后跟着的宁松一脸复杂的看着张氏,眼神中全是不可置信。 宁若兰莫名就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她孤身一人在这,周围全是不怀好意的人,大家配合着张氏,全都等着看那所谓的大师怎么捉妖,怎么除魔。却没有一人站出来为她讲一句话,包括宁大庄! “媳妇,我错了,我就不该叫你回来!” 景惊蛰到时就看见宁若兰孤零零的站在院子中间,四周乌泱泱一片杨树村的人,张氏还叫嚣着要烧死她,他真是又恨又心疼。 “媳妇,你受委屈了!” 宁若兰死劲眨着眼睛,想把泛起的泪光眨回去,可惜,还是有一滴越过界限,沉甸甸的坠下。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断绝关系 见宁若兰落泪,景惊蛰感觉心口就像被扎了一针,细细绵绵的痛一下子蔓延。眸子冷冰冰的依次扫向胖和尚、张氏、一身黏糊糊狗血的宁大庄,还有杨树村的里正。 一字一句、目光阴沉,语气异常冰冷的说:“若兰既已为我景家人,就不再是你们宁家的。今日你们擅自对我景家人动手,这笔账,没完!” 那胖和尚眼见景惊蛰人高马大的出现,腿就有些发软。偷眼看张氏并没有注意他,就一点一点不引人注意的朝门外蹭。 而李乘风自打景惊蛰出现,就立刻不引人注意的往外躲。景惊蛰锐利的目光扫过他狼狈的身影,眯起眼,暗道:不急,帐,慢慢算!一个都别想躲得掉! 杨树村瘦瘦的里正早就有些后悔,景惊蛰暂时虽还没有大富大贵,可这一开年,就成了县上有名的人物,很多人都津津乐道他铺子里的咸菜啊卤串啥的,据说和县上酒楼茶楼的关系也非同一般。他的铺子收野菜,卖咸菜,瘦瘦的里正还打算去和他商讨商讨,看看能不能搁杨树村设个收菜点,也好带动一下杨树村众人的收入。 此时听了景惊蛰的话,里正在心里头暗道:坏菜了。 此时别说他之前的小算盘,就怕因此引起两个村子的混战。 “惊蛰啊,有话好好说。大家这不是心里害怕,所以才犯了糊涂嘛。” 都这个时候了还打官腔! 景惊蛰嗤之以鼻,一副不想再谈的模样,作势要护着宁若兰离开。 杨树村里正急了,赶紧上前一步想在好好说说。谁知道张氏一下子跳出来,毫不客气的指着景惊蛰说:“咋说你都是宁家女婿,咋的上了门连人都不叫的?再说,我们要是没有证据,也不可能请了大师来捉妖!你自个就没觉得你媳妇有啥问题?” 那头正拿着破布擦狗血的宁大庄也听到张氏的话,接着说:“惊蛰啊,你娘说得对,若兰原先还真不是这样的性子。” “证据?就是这个假和尚?” 景惊蛰一指蹭到门口胖和尚,张口一连串问出来:“敢问这位大师你何时何地出家?宝刹何在?寺内僧人几何?法号是什么?” 胖和尚冒了一脸汗,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景惊蛰冷哼一声,不再搭理这个骗子。低头看看宁若兰,只见她一脸沉静,微垂的睫毛在眼底打下一片阴影,脸色苍白,似乎很难过。 宁若兰确实难过,她之前神经紧绷还没感觉,等景惊蛰来了,她一放松了精神,就觉得小腹那坠坠的痛,像是例假要来的感觉。 想到例假,宁若兰突然怔住。她上次例假是什么时候来的来着?一个月前?不对,两个月前?好像也不是。 宁若兰有些心慌。 身旁的男人还在尽力护着她。 “不管那个大师是真是假,照岳父岳母的意思,不打算再认若兰了是吧?” 景惊蛰的语调很轻,宁大庄刚想开口反驳,可景惊蛰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接着又道:“既然如此,若兰也无需在和宁家有瓜葛,且她已经是我景惊蛰的人,从此后,和宁家再无关系!” 宁若兰听了,微微吃惊的抬起头看着景惊蛰。苍白的脸色,配着因为腹痛而显得湿润可怜的眸子,景惊蛰一瞬间心软成泥。 “你别担心,即便没了娘家,我也一定会对你好,如若不然,天诛地灭!” 眼眶发热,为了不丢脸的再次哭出来,宁若兰转了话题。 “惊蛰,我肚子痛。” “肚子痛?媳妇,你等着,我一会就带你去找大夫!”景惊蛰听她叫痛,差点方寸大乱,以为张氏对媳妇做了什么。幸亏还记得他叫杨二嫂子叫了柳树村的里正过来。 “里正,里正,请你和杨树村的里正做个见证。我媳妇和宁家彻底断了这没用的关系!” “惊蛰啊,若兰咋说也是大庄的姑娘,你咋能说断就断呢?” 杨树村的里正不赞同,如果真要这样,那就等于和景家撕破了脸,若兰和宁家断了关系,以后他们想跟着沾点便宜都不能。他可是偷偷打听过,景惊蛰两口子打算搁村里办作坊呢! “不断?难道还等着被烧吗?” 景惊蛰心疼宁若兰肚子痛,此时事情没完又走不了,语气更加不好。 柳树村里正迈着八字步上前,拍拍杨树村里正的肩膀,叹口说:“你也别劝了,今个这事闹的。人家惊蛰两口子没拼命就不错了!断就断吧,这样的娘家不要也罢。” 宁若梅瞅瞅张氏,见她一脸阴沉,却没开口反对,于是也闭了嘴。 其实她心底倒是不信宁若兰被附了身的,若是真被附了身,就凭之前她那么欺负那个受气包,宁若兰能不还回来?可是到现在都没见她有啥动静,嗤,鬼的被附体。 不过在她看来,断了也好,省的她每次见了宁若兰即便不乐意还得叫大姐,断了好! “爹,娘,你们说句话啊!” 宁松着急的看看宁大庄,又看看张氏,姐都要和家里断了关系,怎么还一句话都不说呢? 杨树村里正叹口气,看宁家两口子的意思,也是同意的。唉,作孽!好好的姑娘非不要,没了亲娘疼的姑娘,真是成了草儿。 景惊蛰带着宁若兰走了。 胖和尚早前见势不妙就已经偷偷溜走,等张氏回过神来想要回银子,突然发现人不见了,顿时哭天抢地。 二两银子啊,那可是她全部的家当! 宁松愣愣的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看热闹的众人早在姐和姐夫离开时就散去了,反正大家只管看热闹,又有谁是真正关心的呢? 耳边是自个娘高一声低一声的哭嚎,直骂胖和尚是骗子,都没帮她办事就拿银子跑路,又骂宁若兰肯定被附了体,不然咋就那么会挣钱了,还有宁若梅在一旁的附和声。 宁松听得心里烦躁,一甩手进了屋,把门关的哐当响。 宁大庄顶着满身满头的狗血,看着宁若兰离开的方向,心里突然觉得空落落的。 宁若兰走到一半,小腹就痛得不得了。慌得景惊蛰脸色也跟着煞白,手都是抖的。 “你,你别急,我可能是动了胎气。” “胎、胎、胎、胎气?” “呵,呵呵呵。” 见景惊蛰呆成这样,宁若兰即使疼得直冒冷汗,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媳妇,媳妇,你,你别走了,来,我背你。算了,背你压肚子,我还抱着你吧。” 景惊蛰手足无措,直觉媳妇现在就跟珍稀动物似的,叫他有些无从下手。 “好,我痛的厉害,要赶紧去看大夫。” 宁若兰也不矫情,肚子里有个小生命,她也不敢马虎,特别是现在疼得厉害,她心底其实是害怕的。 景惊蛰一路抱着宁若兰到了县上的医馆,着急忙慌、脸色煞白的样儿把正看诊的老大夫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死人了呢。 医馆里静悄悄的,宁若兰睡得很安稳。景惊蛰坐在旁边,一手握着她,一手虚虚的盖在她的肚腹处。 真神奇,里面居然有了他的孩子。 只要一想到在不久的未来将要出生的小小孩童,他就心软的不可思议。媳妇和他的孩子,会像谁呢? 嗯,如果是女娃,最好像媳妇一样好看;如果是男娃,那就像他一样高大吧。 大夫说媳妇动了胎气,再晚点恐怕孩子很难保住。幸好在医馆里有现成的煎药炉子,这会儿媳妇吃了药正沉沉的睡着。景惊蛰一面觉得心里安宁,一面却忍不住后怕。 若是媳妇真有什么事,他绝对饶不了宁家! 景惊蛰目光阴森,脸色狠戾。暗暗筹划着怎么把媳妇和宁家的关系断得更彻底一点。刚才迫于形势,他只不过让两村的里正做了鉴证,可以张氏的厚脸皮难保日后不反悔,还是得有个书面的东西更加有保证一些。 宁记铺子这边,杨二嫂子把景惊蛰拜托的事做完就赶了回来。铺子里只有新来的小伙计,一应事务还不熟练,她放心不下,所以连赶去杨树村瞧瞧若兰都不能。 杨二嫂子别看平时大大咧咧,可干了这么久的伙计,心思早就练得细腻。她回铺子也没张扬,有心想看看他们都不在新来的小伙计是咋干活的。结果放轻脚步进去,扫了一圈都没见着人,杨二嫂子纳闷,这人跑哪去了? 正想着,就听到后面传来轻微的响动,还有一人低低的咒骂声。 顺手抄起一根木棍子,杨二嫂子轻手轻脚的摸进后院,瞧见有人背对着她正翻东找西,杨二嫂子再不迟疑,一棍子打下去。 咕咚,那人伸手想摸头,结果手才伸到一般就无力的垂下,人也一下子倒在地上。 杨二嫂子手心里都是汗,等了半天见人没动静,这才大着胆子走上前,低头仔细打量。 这不是铺子里新招的小伙计嘛!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怀孕了 宁若兰这一觉睡得格外舒坦。 等她好不容易睡够,迷糊里想抻个懒腰。不想手刚一伸出来,还没等使劲,就被人轻轻的不容置疑的按住。然后,头顶传来景惊蛰意外柔和的声音。 “媳妇,你如今有了身子,可不能随便抻,乖啊。” 有了身子?有了身子!! 宁若兰猛地睁开双眼,直愣愣的盯着坐在她旁边的景惊蛰。 “我,真有了身子?” “嗯,大夫说已经快三个月了呢!” 景惊蛰面庞柔的不可思议,向来洪亮的嗓门此刻却轻的不能在轻,似乎怕惊吓到什么一样,说到有了身子,整个脸都在发光。 “啊,还真有了。” 宁若兰伸手摸摸肚子,平坦的肚腹完全看不出里面像是有个小娃子。不到三个月,也就是说还没个蚕豆大? 真是不可思议! 景惊蛰仔细观察媳妇的脸色,见她先是怔愣,之后便露出惊叹的神色,心底的大石落了地。 不怪他担心,成亲这么久,他都没见媳妇对孩子有多盼望,而且平日里对左邻右舍的小娃子也不是多稀罕。就是最熟悉的大宝小宝,媳妇也是热情有余,亲密不足,害他一直觉得媳妇是不喜欢小孩子的。 此刻见了媳妇的神色,景惊蛰这才完全放心。 宁若兰不知景惊蛰的想法,否则绝对要喷他一脸。 不是她不喜欢小孩子,而是一来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子,二来大多数乡下孩子都有些脏兮兮的,这叫她怎么表示亲热? “哎呦,小娘子醒了。” 门口,老大夫撩起帘子进来,见宁若兰醒了,便上前捻着胡须搭了搭脉。 “嗯,脉象平稳,已无大碍。老夫再开一副安胎药,小娘子回去记得和水煎了服,两碗煎一碗,早晚各一次,连吃五日即可。” 老大夫说着便刷刷刷写好一副方子递给景惊蛰,之后又道:“小娘子此次若不是赶得及时,恐怕腹中胎儿早已不保。老夫观你面色,猜你必是整日操劳,忧思过度,老夫劝小娘子一句,若是想安然生产,日后万不可过度操劳,还需放宽心思才行。” 景惊蛰握紧宁若兰的手,,对着老大夫一脸严肃的保证:“嗯,大夫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媳妇,不会再叫她操心。” 老大夫笑笑,起身理理衣裳,打趣说:“你们小夫妻的事自个回家商量吧,老夫的医馆可是要关门了。” 宁若兰对这个和善的老大夫印象很好,待景惊蛰付了银子后两人从医馆出来,她这才发现外头已经是晚霞夕照,红光满西天了。 “走吧,这么久没回,杨二嫂子该担心了。” ‘你一直没回去?” 景惊蛰点点头。知道媳妇有了身子,他哪舍得离开半步,所以,这大半天,他都是陪在宁若兰身边,就那么静静的呆着,看着,完全没觉得无聊,也没心思去管别的事。 杨二嫂子把被她打昏的小伙计找来绳子绑好,就一直盼着景惊蛰他们两口子回来,结果这一等就等了大半下午,眼瞅着日头西沉,天都擦黑了,才瞧见远处景惊蛰和宁若兰慢慢出现。 “哎呦你们俩可算回来了!” 杨二嫂子一瞧见俩人的身影,急忙从铺子里迎出来。“咋样?若兰你娘家那头咋说?” “进去再说。” 景惊蛰想扶着宁若兰迈门槛,宁若兰一甩手,暗想哪有这么娇弱!然后自个健步进去了。 杨二嫂子眨眨眼,话说惊蛰是不是有点过度小心? “若兰和娘家那头断了。” 景惊蛰只说了这一句,其他的都不再提。杨二嫂子见了知道估计事情不好开口,于是也识趣的不再问。 “新来的小伙计呢?” 宁若兰扫视一圈,没见着那个新来的蛮机灵的小伙计,于是开口随意问了一句。 杨二嫂子满脸愤愤,说:“别提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惊蛰,若兰,你俩来看。” 见杨二嫂子语气不对,景惊蛰和宁若兰急忙尾随着她朝后院走。一进去,景惊蛰一眼就看见被堵了嘴,捆在柴垛旁边的小伙计。 小伙计早就醒了,发现自己被绑了起来,慌得不行。这会儿见掌柜的来了,顿时挣扎着呜呜呜的直叫。杨二嫂子见他就来气,噼里啪啦把怎么发现不对劲,又怎么打昏小伙计然后绑了起来的事说了一遍。 “哼,他背后肯定有指使的人,否则凭他小小年纪又无甚背景的小人物,不可能干出这种事!” 景惊蛰也想到了,他阴阴的盯着小伙计,头也没回吩咐杨二嫂子:“二嫂子先带若兰出去,我来问问。” 宁若兰挑眉:他这是怕吓着自己不成? 不等景惊蛰和杨二嫂子反应,宁若兰上前一步扯掉小伙计堵嘴的布团,笑着,却没有一丝温度,问:“你是想偷方子吧!我猜,你背后的人,应该是好再来的张掌柜,嗯?” 最后一个嗯字,莫名就叫人胆寒。 景惊蛰见媳妇这样,无奈笑笑。不过,对媳妇的猜测,他也赞同,因为他也是这么想的。 小伙计白着脸,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宁若兰,结结巴巴的问:“你、你、你怎么知道?啊,不对,不是张掌柜,是,是我自己,我自己。” 宁若兰冷笑:“上次张掌柜又来谈合作,结果没成,怒气冲冲的走了。我见他满脸阴毒,就想到他有后招,结果却几天没动静,难怪,原来后招是在这里啊。” 杨二嫂子听到小伙计失言,又听宁若兰这么讲,顿时怒气上涌,撸起袖子就想再揍小伙计两拳。 “我说你还有没有良心?你自己摸着良心想想,自打你来,掌柜的从来没嫌你年纪小,也没嫌你啥也不会干,照样每个月给你五百铜钱,每日吃住还都搁店里,那工钱就是白挣的。你居然一点都不感激不说,还等着坑掌柜的一把!你这种人,你这种人,真该揍!” “啥话也不用说了,送衙门吧。” 景惊蛰一脸平静的说。 小伙计怕了。他也不过是听张掌柜的许诺一个月给他二两银子,他才一时糊了心,接了这活,可没成想啥话都没传出去就被抓了,还要被送官! “掌柜的,掌柜的,求求你,求求你,别送我去衙门!别送我去,呜呜呜呜,我再也不敢了,真的。” 站着的三个人见小伙计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痛苦求饶,谁也没心软。 想做细作,就得有承受失败后果的准备! 宁若兰掰掰手指,忽然想到一个主意。抬头看向景惊蛰,就见他正摸着下巴,眼睛里精光闪烁。 夫妻俩目光撞上,相视而笑。 心有灵犀,不过如此。 小伙计被独自扔在后院无人问津,杨二嫂子赶着回了柳树村。景惊蛰和宁若兰用过杨二嫂子中午蒸的粘豆包,配铺子里的桔梗咸菜,此时舒舒服服的窝在炕上,商量大事。 “县令要离任,准定欢喜这时候还有人违法犯纪,不算大的事,咱们一箭三雕。” “嗯,一来借机教训教训目中无人的张掌柜;二来送个人情给齐掌柜,好再来倒了,对仙客来只好不坏;三来嘛,借此事也好给那些蠢蠢欲动的人提个醒,我们宁记可不是好惹的!” 宁若兰笑着点头,对景惊蛰的分析很肯定。 “对!咱们毕竟根基太浅,县上很多老铺子之前没有动静,只是因为没把咱们放在眼里。但是,等我们之后建了作坊,扩大了咸菜的生产,宁记必定不可同日而语,到那时,那些老铺子就该坐不住了。” “咱们得趁这之前,把声势壮起来。” 景惊蛰一点就通。 “那就让咱们试着扯扯仙客来和叶芷静这两张虎皮吧。” 宁若兰说了这会子话,神色就有些萎靡,哈欠也一个接一个打。 “媳妇,你赶快睡吧,大夫可是说了,你不能再操劳。” 景惊蛰暗自懊恼,自个居然把大夫的吩咐忘到了脑后。还说要把媳妇放在第一位,这就完全没做到! 宁若兰见景惊蛰一脸自责,拉拉他的手,说:“我又不是纸糊的。再说现在天才刚擦黑,平日里可没睡这么早过。你别一惊一乍的,我乏了自然晓得歇息。” 景惊蛰把被褥铺好,又去端来煎好的安胎药,吹凉递给宁若兰。 “媳妇,喝了再睡。” 宁若兰也晓得轻重,伸手接过,闭着气咕嘟咕嘟喝完,尽量不去细中药的苦涩味。景惊蛰见媳妇的脸都皱起来,知道她怕苦,一面觉得好笑,一面赶忙端来白开水给她:“要睡觉了就不给你吃果脯,来,喝点白水除除味。” 一碗白水下去,宁若兰总算觉得好点。这安胎药也未免太冲,一想到要连吃五天,宁若兰就觉得胃里翻腾的厉害。 “呕!” 宁若兰这么一想,胃里翻腾的更厉害,张嘴就想吐。可想到刚刚喝的安胎药,只好拼命忍着。 “媳妇!” 景惊蛰急忙上前轻轻帮她顺气,温热粗糙的大手掌顺着宁若兰颈背慢慢向下抚着。 “媳妇,好点没?” 宁若兰眼圈里被憋出一层泪,两腮粉红,嘴唇润泽,这么抬眼瞧向景惊蛰,顿时如闪电般击中他的心。 哦哦,媳妇这摸样也太招人了! 景惊蛰一边在拼命深呼吸克制体内的冲动,一边还忍不住舍不得的盯着宁若兰瞧。 怎么觉得景惊蛰似乎比她还辛苦? 宁若兰缓过劲来,刚才还纳闷呢,这会看清景惊蛰模样,顿时无语了。 继而想到自个情况特殊,景惊蛰憋得再难受也得忍着,就笑出了声。 “媳妇···” 景惊蛰,你个大男人这么撒娇好吗?好吗? 宁若兰黑线的瞧着冲她撒娇的景惊蛰,之后迅速躺好,拉过被子盖到脖子,闭上双眼,说:“哎呀,好困。” 可怜的景惊蛰不舍得逼迫媳妇,只好自己委委屈屈的跑到外间处理。等泄了火又洗漱好回来,就发现宁若兰已经沉沉睡去。 景惊蛰轻手轻脚的上炕,暖和好身子才钻进宁若兰的被窝,抱住媳妇,面露微笑,跟着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之吃肉的日子 景惊蛰:一、二、三、四···· 宁若兰:(疑惑)你刻数字干什么? 景惊蛰:我在记录还有多久才能吃肉。 宁若兰默默无语地看着墙上刻得一排数字,在想,到底要不要告诉他过了五个月其实就可以吃了呢? 好纠结! 身后,景惊蛰还在刻:五、六、七···· 嗯嗯,虽然收涨得比我的饭量还要慢,八过,既然某北是亲娘,还是舍不得抛弃儿女,我想按着自己的想法慢慢把它写完,希望爱看的亲们和我一样,耐心看下去,谢谢你们!! 还有,下一本某北想写宅斗朝斗文,主朝斗,有想参加人物报名滴吗? 第70章 第七十章 倒了好再来,来了崔美人 松江县的县令大人最近着实有些烦闷。 本以为在这个小地方要呆上几年才能往上动上一动,所以他自打来了松江就没敢大贪,一直小心谨慎,治下各村虽说没有到衣食无忧的份上,百姓们却也都安居乐业。眼瞅着任期将至,他亲往香州打点几次,见上峰从来都和颜悦色,他就以为自个不说升迁,但是调一个比松江要好的县城应该不是难事。 结果,没等他做完美梦,年前调令就到了府衙,居然是调他前往比松江还要偏僻穷困的县城!松江县令顿时心情不太美妙。 这日,县令正坐在府衙后院喝着小酒长吁短叹,就听门房来报:仙客来的齐掌柜来访。 通传后,没一会儿县令就见齐掌柜带着一个年轻男子进了来。 “县令大人,多日不见,风采依旧啊。” 齐掌柜很是熟稔的打了招呼。 县令放下酒杯,看去。“你齐掌柜来,若是没好事,这搅了我喝酒兴致,可别怪我不留情面啊。” “哈哈,没好事岂敢打扰大人雅兴!” 齐掌柜带着景惊蛰走进,景惊蛰一躬腰。“县令大人!” 县令一挑眉,看起来阴阴的三角眼更显阴冷。 齐掌柜连忙上前,介绍说:“这是县上宁记的掌柜,景惊蛰。今日来特意带了他们铺子的特色小菜给大人。嗐,巧了,给大人下酒再好不过。” 景惊蛰把两坛子小菜放到县令面前的桌子上,自有下人上前殷勤打开。县令挑一个出来尝了口,点点头:“嗯,确实不错,有心了。” 齐掌柜见县令心情貌似不错,于是便笑着开口:“宁记铺子的咸菜如今可是我仙客来的支柱之一呢。” “哦?这般好?” 县令听了,又夹了几筷子下去。“嗯,味道确实独特。” “是啊,就是太不错了,结果就遭人惦记上。好再来的张掌柜大人知道吧?” 县令瞅了齐掌柜一眼。 齐掌柜继续说:“张掌柜一向目下无尘,自觉高人一等。结果前几日就干出一件坏脑子的事来。” 县令被勾起兴致。他不傻,自然多少猜得出齐掌柜说这些话的目的。可巧,他即将调任,反正也没了升迁的指望,临走前趁机捞一笔也算对得起自己。 “他自己先前没眼光,不要宁记的咸菜,结果见我们仙客来卖得好,就心生嫉妒,居然干出派人偷方子的勾当,恰恰被景掌柜抓个正着!您说,这张掌柜是不欠教训?” 县令乐了,多么好的一个光明正大要银子的借口啊! 心情爽了,县令要管的心思也浓起来。于是义正言辞的开口:“此等败坏法纪之事,断不能容忍。景掌柜,你可有证据?” “有的,之前抓到一个小伙计,还关在我铺子里。” 县令沉吟片刻,摸摸下巴道:“只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本县令也不好妄动啊。” 齐掌柜和景惊蛰在心底同时骂了声“老狐狸”。 之前他们就考虑过这个问题,光有人证,没有物证,很容易被张掌柜反咬一口。所以宁若兰对着小伙计使出前世逼供的手段,那小伙计本就不是干这行出身的,被抓心里早就慌了,在被宁若兰一吓,那可就是说啥是啥。可怜张掌柜满以为派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伙计能降低宁记的警惕,却没料到对方反水也是很快地。 那张掌柜本就没觉得景惊蛰和宁若兰两个乡下泥腿子能有多大能耐,又对自己想出派个丝毫不引人注意的小伙计去卧底非常得意,所以对小伙计提出的要有个保证说明才交方子的事,丝毫没怀疑,随手写个文书又按了红字,就扔给了小伙计,然后拿着宁若兰故意泄露的方子得意的离开。 景惊蛰做出很恭谨的姿态保证:“大人放心,没有完全的把握,岂敢惊扰大人。” 说完,便把张掌柜亲手所写的保证交给县令过目。 县令一目十行看完,脸上的笑容不断扩大,最后似乎觉得当着齐掌柜和景惊蛰的面表现得太欢喜不太好,便握拳抵唇,假意咳了一声,摆出一副正经的脸孔,道:“既然证据确凿,那本官就不能容忍治下有这样罔顾法纪之徒,二位掌柜放心,本官定会依法办案。” 齐掌柜和景惊蛰相视而笑。 没过两日,宁若兰和景惊蛰就听说好再来的张掌柜因犯了法纪被县令勒令罚款五千纹银,张掌柜求神拜佛的也只减到四千两。经此一事,好再来再难维系,齐掌柜不费吹灰之力就并了好再来。 契书到手之日,齐掌柜特意封了一百两的银子给景惊蛰。 双方心照不宣,齐掌柜给的大方,景惊蛰收的安心。此后,仙客来和宁记的亲密关系又更近了一层。 之后宁若兰研究出野菜保鲜法,又推出以各类野菜为主的精咸菜,宁记彻底在松江县站住脚,成为县上首屈一指的小菜铺子。而和它关系向来亲密的仙客来,则一跃成为松江县最大最好的酒楼,从此傲视群雄。 龙凤茶楼自打和宁记确立了合作关系后,凭借推陈出新,层出不穷的小菜,也转眼做大,儒雅的周掌柜对宁记印象不是一般的好,接连送过两次雨前龙井来。结果弄得景惊蛰防备不已,一心以为他看上了自家媳妇。被宁若兰知道后,揪着耳朵训了一个晚上。 这日,宁若兰带着自家铺子的咸菜来到叶府。刚到了门口,就见大门处停着一辆黑漆马车,精致的绣花帘子随后被一双细腻白皙,指甲留得长长的手挑起。随后,下边候着的丫鬟赶紧上前,小心翼翼的扶着马车上的人下了来。 嗬,好一个弱柳扶风般的美人! 宁若兰津津有味的欣赏大半天,瞧着美人进了叶芷静府上,不由皱了眉。 石少卿貌似还没走哦! 一路暗搓搓的尾随美人径直到了叶芷静平日歇息的花厅,就见美人我见犹怜般对着石少卿抹了两把眼泪,接着对着叶芷静毫不犹豫扑通跪下去。 吱,宁若兰搁旁边看着都觉得疼,亏得她这么个柔弱美人能狠心跪下去。 叶芷静瞟了眼宁若兰,悠悠道:“你来做什么?” “给你送小菜啊。” 宁若兰举起坛子,一脸正气。 别以为有个坛子做挡箭牌,我就看不到你眼里的八卦之气!叶芷静没好气的瞪一眼宁若兰,深觉熟悉之后,当初给自己一派世外高人相的宁若兰就突地烟火气浓了起来。瞧瞧,经常看热闹不怕事大! 一旁的石少卿脸色很不好,抿唇、眯眼瞧着跪在地上的美人。刀削般的侧脸,薄唇凤眼,给人一股薄情的错觉。 “这可是我新做的小菜,比之上次的桔梗还要好吃,你不尝尝?” 叶芷静摸摸鼓起的肚子,想到桔梗的美味,打算暂时不计较宁若兰看好戏的打算,干脆道:“要,秋染,快去接过来。” 秋染瞥了眼跪在地上的美人,嘴角浮起一抹不屑的冷笑,越过她到宁若兰跟前,故意笑得甜甜的道:“还是宁夫人最惦记夫人,有什么好的都不忘送来一份。” “那当然,当初若不是你家夫人救命的银子,我那宁记还不知和年月才能开得起来。做人,是要感恩嘛” 宁若兰打量秋染的脸色,丝毫不介意配合配合她。谁叫她也不喜欢这种一看就不单纯的美人呢! “宁夫人这话真是太对了!婢子就常听老人讲,这个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要有良心,知道感恩,可不能做出狼心狗肺的事来。宁夫人心地好,秋染喜欢!” “鬼丫头!” “秋染你啰里啰嗦的和宁夫人瞎说什么呢!宁夫人可不是你能排遣的。” 秋染急忙双手敛衽,给宁若兰行了个礼:“宁夫人,秋染逾矩了。” 宁若兰笑笑,坐到叶芷静旁边,瞄了眼石少卿,忽的发现石少卿的左耳边似乎有那么一道红痕尚未消退。 手指抓出来的痕迹,她可不会认错。 看清后,宁若兰便揶揄的看向叶芷静。叶芷静先是疑惑,继而触到她的视线,白嫩的脸孔轰的就红了。 宁若兰无声大笑。 跪在地上的美人见她进来这么久都没人搭理,委屈之余,一狠心,索性自己开口。 “姐姐,妹妹给你请安。” 叶芷静慵懒的吹吹指甲,看向她,语带嘲讽。 “你是叶家几姑娘?” 美人语塞,半晌才道:“奴并不是叶家人。” “不是叶家人,你叫我什么姐姐,要攀亲也得找对目标才是。” 美人羞愤,委委屈屈道:“奴乃是老爷,老爷····” 美人话说一半,却不见石少卿接茬,不由顿在那里。 厅内一片寂然,叶芷静不问,石少卿不答,美人一人被晾在地上,越发委屈。 “老夫人,老夫人说奴是妹妹,理应前来拜会姐姐。奴之前做错事,惹得姐姐离家这么久,已是不该,此时若姐姐仍生奴的气,奴甘愿受罚。” 美人哭也哭得好看,梨花带雨。只不过,宁若兰向来就不喜欢这么柔柔弱弱的女人,特别看她一副矫揉造作的模样,心底更是不喜。 只是,此女未免太有心机。见叶芷静不应承她的话,干脆跳过不讲,又拉出老夫人做幌子,又说自己有错,任凭打骂。相信那没脑子,又贪爱美色之人见此情景,恐怕早就忍不住扶人起来,好生安慰一番了。 不过,石少卿没动。宁若兰不由替叶芷静微微宽心。 “你也别东拉西扯,我向来不耐烦这些。只告诉你一句,若是老爷认了,那我就接了你的茶,叫你名正言顺的叫我一声姐姐。” 作者有话要说: 再打打广告,有亲想参加人物报名的,请站短我或者留言回复,先到先得哦!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坦白 不管那地上美人如何惊喜,只说石少卿听了此言,很是震惊的看着叶芷静,眼底有些受伤。 “阿静,你该知道我不会。” 叶芷静面色冷然,坐在那并不答话。 石少卿面色沉沉,垂下眸子,声音冰寒:“黄七,你送崔姑娘回香州。捎话给老夫人,这边的事无须她操心。” “老爷,奴不走。” 崔美人听说要送她走,着急的也顾不上跪着了,自个爬起来站到石少卿跟前,抽抽噎噎的哭求。 叶芷静听她这样就心烦,索性站起身。 “若兰,我们去花园。” 宁若兰挑眉,这是眼不见心不烦?就这么放心? 石少卿见叶芷静要走,面上闪过焦急。再看崔美人,语气愈发不耐。 “黄七,还不赶快请崔姑娘回去。” 厅外进来一个彪形大汉,杵到崔美人跟前粗声粗气道:“走吧,再不走老爷发怒,我可不管你了。” 石少卿见黄七出来,便一侧身,追着叶芷静出了花厅。 身后崔美人不甘的咬紧嘴唇,暗暗发誓等回到香州,一定要和老夫人好好告一状!夫人这般,哪点像大家族的当家主母! 叶芷静知道宁若兰有了身子,比她还要高兴。一直拉着她的手巴拉巴拉说了一大通育儿经。话到一半,突然说了一句。 “你那个小册子写得不错,只是锋芒毕露,可不是万全之策。” 宁若兰心里一惊,看向叶芷静。就见她含着笑,表情却坏坏的。 故意的!她敢保证叶芷静是故意这样说的,无非是报复她之前看的好戏! 真是小心眼的女人! 其实对叶芷静,宁若兰不是没有过怀疑。只不过就像叶芷静对她也从来不挑明一般,她也仅是想想,从未想过挑明。 同是异乡客,不言思乡情。 太过坦白,就像比赛着扒开对方的伤口,然后撒一把盐。即便你在这个时空过得多么如意,却总会难舍故土,这是土生土长的华国人共同的情结。 宁若兰对着她笑笑,心照不宣。 石少卿站在园子的垂花门处,远远看着两个女人谈笑风生,心里忒不是滋味。眼珠子转了一下,转头吩咐旁边候着的小仆,道:“去请景掌柜的过来。” 小仆应了一声,躬身下去请人。 花园里,叶芷静扶着微微鼓起的肚子,忧虑道:“我都已经八个月了,怎么肚子还这么小?真的没问题吗?” “大夫不是说没问题吗?” 对这,宁若兰也不精通,她上前伸手仔细摸了摸,突地感觉手底下猛地弹了一下。 “哎呀,他动了!” 叶芷静捂嘴笑。远处的石少卿眼角抽了抽,热切的盼着景惊蛰赶紧过来把人领走。 “大夫是说没事,可我总是不放心。” “你有了身子都没变胖,无需担忧,许是你吃的东西营养都叫宝宝吸收了呢。” “那他也该大一点才是啊。” “可能是你不显怀吧,我记得听过有这个说法来着。” 两个零经验的准娘亲谁都没经历过这个,一时都犯了难。 “夫人,大夫说了,小少爷可是健康的很,夫人无需担忧,可要放宽心思才行。” 一旁的秋染忍不住插嘴。 在她心里,小少爷那可是妥妥的好得不得了呢。 叶芷静忽的愁了眉眼,恨恨道:“哼,我放宽心,都追到这么个小地方来了,还叫我放宽心?” 宁若兰一听,这是要翻旧账啊。于是就劝了两句:“依我看石老爷不是那种人,你只不过是当局者迷罢了。” “我跟你说,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远处偷听的石少卿眼角又是一抽。 宁若兰觉得她自己有了身子与往常没什么区别,其实事实完全相反, 比如说现在。 “嗯这话我赞同!凭什么男人就该三妻四妾,女人就要从一而终?” 换做平时的她,可不会这么冲动。 “对呀,凭什么!” 可是我们没有啊! 远处急匆匆赶来的景惊蛰,正巧听到这一句,顿时委屈了。而旁边一直偷听的石少卿,更是觉得自己委屈大发了。 “见着长得好的就走不动道,凡是差不离的都要划拉到自己家里。哼,就是乡下人多收了三五斗也要抬个妾呢。” “对,更别说我们那个老爷,那可是家财万贯、富可敌城的。那些个女人就跟闻着腥味的猫儿一般,争先恐后的扑上来,烦不胜烦,有时我干脆想,既然你们这么爱,那就给你们好了!没得成日和这些人斗来斗去,简直拉低我的位!” 两个女人在前边义愤填膺,后头俩男人一脑门黑线。相互望望,都觉得自个很是冤枉。 景惊蛰瞥了眼石少卿,嘟囔道:“平日里我和媳妇可是好好的,家里就我们两个人!” 嘿,言下之意,是他连累他了! 石少卿一噎,细想好像还真是。于是哑口无言,想了半天,才道:“景夫人可不是这么说。” 景惊蛰也被噎住。 两个大男人站在垂花门口,一股风吹来,顿觉萧索。 忽的,前头宁若兰一拍石桌,语不惊人死不休:“过得这么憋屈干嘛还过?若是我,分分钟不过了!决定了,等咱俩把宝宝生下来,我就带你去走商!” “走商?” “对,边境那头不是要互市吗?等市一开,我就去走商。天南海北任尔逍遥,何等畅快!” 叶芷静双眼发亮,可怜见,她最远的距离也就是来松江县走一走,从来没想过还会有机会天南海北的畅游! “景掌柜,书房请!” 石少卿木着脸对景惊蛰伸手邀请,心底却转着:原来他们也知道互市的消息!景夫人一看就不是善茬,自家阿静可不能被带坏,这个苗头一定要刹住! 媳妇,你没提到我!景惊蛰搁心底碎碎念,他就觉得自从媳妇确定有孕后,情绪不一样了。瞅瞅,连自个去走商的话都说出来了,原先明明是说好了一起去的! 一步三回头跟着石少卿去了书房,景惊蛰决定,他得采取点行动了。恰巧,石少卿也是这么想的。 于是,在宁若兰和叶芷静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石少卿和景惊蛰就这么勾搭在一块,暗搓搓的密谋起来。 发泄一顿,宁若兰心情舒畅,自觉之前的郁气都发泄完,待发现景惊蛰过来接她回家时只是愣了愣,就坦然接受了景惊蛰的殷勤。毕竟她现在可是怀了老景家的娃,能不着紧点嘛。 景惊蛰也不多言,媳妇如今情况特殊,他得多让着点才是。 如今时节已近暮春,柳树村的地,开始种了。 景惊蛰带着宁若兰雇了辆马车打算回村子,一是处理下村里的土地;二呢则是和里正商讨办作坊的事。 景惊蛰的地不多,在宁若兰的计划里,她今年需要种青菜,种大豆,这可都是支撑铺子的根本;还有苞米高粱这些粮食,也要种。所以在手头有了银子后,宁若兰就和景惊蛰商量买地,最好是成片的田地,这样既方便打理,也方便种植。 这次回去,他们就是要去大河村看看新买的地。说起大河村,宁若兰就想到之前和她说过要送她一棵苹果树苗的大河村吴婶。 “不知道吴婶还记不记的送我苹果树苗了。” “记得,上次我去看地,吴婶听说了还专门过来瞧呢。” 宁若兰笑了,她喜欢重承诺的人。 大河村在柳树村的上头,他们从县里回去正好先路过大河村,于是夫妻俩就在大河村停下来。 “等回去咱也买个马车。” 景惊蛰扶着宁若兰从车上下来,拍拍拉车的马。 “那就找个中人给好好瞧瞧,马匹可不好伺候。” 夫妻俩边说边到了新买的地头,只见地里已经全部深翻过,一垄垄延伸到远处,齐齐整整,看得宁若兰心情大好。 “这一片就种大豆,这一片种玉米。” 这次新买的地足有两垧,作为今年新的试验田,足够了。 “雇的人找到了吗?” “很巧,就是吴婶一家。” 宁若兰抬头,“她家几口人?” “四个儿子,都已成家。吴婶男人也是老庄稼把式,种田很有经验。” 呃,真是大家族。 正说着,吴婶家的带着一溜四个膀大腰圆的男人走过来。四个儿子一水的神态憨厚,一看就是老实的庄稼人。 “东家,你们过来了。这地刚翻过,再过几天种子到了就种。东家瞧瞧,还有啥地方需要整的?” 景惊蛰侧过身,笑着点头。 “吴叔弄得很好,没啥要整的。过几日我叫人送来种子,一半大豆,一半苞米,你们瞧着给我分开种上。” “成,东家请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我的打算是一直不叫叶芷静和宁若兰互相坦白的,可惜她们两个太不听话,自个就坦白了(⊙﹏⊙)b 写着写着,里面的人物就不听话,经常有自个的想法,某北控制不住,所以,文文就成了这样,大家耐心看,好伐?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回村办作坊 看过大河村的地,景惊蛰和宁若兰便直接回了柳树村。 路上看见的都是一片片捯饬齐整、等着播种的黑土地,偶尔还有田间劳作的人在弯腰刨土。已是青绿一片的树林里,时不时传来几声鸟叫。 “哎呦,是惊蛰啊,这是搁县里回来了?” 老远的,就见在村子外头田里干活的人打起招呼。 “嗬,都买上马车了?这派头真足!” 说话的人语气酸溜溜的。 景惊蛰跳下马车,笑着回道:“大叔太看得起我了,这哪是我们买得起的,是雇的。” 听他这么说,逐渐聚拢过来看热闹的人神色都缓了缓,大家笑着奉承几句:“你铺子都开起来了,买辆马车还不是迟早的事。” “惊蛰可是咱们村第一个出去搁县里开铺子的,可是给咱柳树村在附近长脸呢!” “哎惊蛰啊,这回回来有啥好事没?” 景惊蛰一面拉着马车慢慢走,一面笑着回应:“放心,有好事呢。” “真的?哎呦,我可得回去告诉我家那个去。咦?你媳妇呢?” “她睡着了。” 媳妇从大河村出来没多久就睡着了,景惊蛰不忍惊动她,这一路都走得慢悠悠。 “哎呦,真是好福气。” 说话的大婶很是羡慕,又想起自个的闺女,叹口气,当初咋就没看出来景惊蛰是个能出息的呢?可惜喽! 到了家,景惊蛰想着有一段时间没回来,就没叫醒媳妇,自个先操起扫帚里里外外打扫一遍,又打了水透湿了帕子把炕上的柜子,地上的桌子、椅子都擦洗一遍,看着屋子整洁干净了,这才去马车上把兀自沉睡的宁若兰抱了下来。 宁若兰一觉睡了一个多时辰,将醒未醒之时,鼻子里就闻到一股清甜的香味。 做的什么好东西,这么香! 起来把头发盘好,插上银簪子,这个并蒂莲花镂空簪还是景惊蛰前段时间买来送她的,宁若兰前世就不是爱打扮的,如今也是经常记不起给自己添置首饰脂粉。不过,她不记得,景惊蛰却记得。每每出去送货或是谈生意回来,总会给她带些小玩意,不是簪子手镯,就是胭脂水粉,有时还会是一些精巧的小摆件。东西也是越来越精致,越来越物有所值。 “媳妇,你醒了。正好我熬了榆钱粥,这会儿晾凉了,温温的好入口。” “榆钱?这时候咋还有榆钱?” 宁若兰上前,望见景惊蛰手里的瓷盆,里面正装着半盆子大米掺小米,又加榆钱和葱花黄绿相间的榆钱粥。 “这是杨二哥送来的,搁山里头背阴地采的。” 睡了这么久,宁若兰确实肚子饿了。于是坐下来,景惊蛰给盛了满满一大碗,她一口下去,小半碗没了。 景惊蛰倒没觉得自个媳妇吃相不雅,反而有些懊恼没有早些叫媳妇起来,瞧媳妇饿的! “刚刚里正来过,问咱作坊啥时候开。他说已经和大家伙说了,大家都等着呢。” 景惊蛰也盛了一碗,坐到她对面,喝将起来。 “这么急?” “后年里正就想退了,他想叫家里的大儿子子承父业,却又怕没啥业绩叫村里人服气,所以这才着急忙慌的想干点事出来。” 宁若兰点头,想了想,问:“你没想当里正?” 景惊蛰愣了下,摇摇头。“里正要管的琐事太多,我不耐烦。再说,等铁锤来了消息,我就要去跑商,没那工夫搁村里管鸡毛蒜皮的小事。” “里正估计不是这么想,不然不会这么防着我们。” 景惊蛰不吭声了。 上次因着媳妇娘家的事,他去求里正帮忙时就知道里正等着他还人情,索性这次回来就把话说个明白,省的里正担心这担心那,在搞出点别的麻烦来。 夫妻俩商量好,吃过饭后就去了里正家。 在外头看着里正家的高墙大院,红砖大瓦房,景惊蛰突地来了一句:“媳妇,咱回去就搁县里挑挑房子,找一处大点的买下来。” 恩,也好。如今铺子生意红火,光是前边已经装不下,不如把后面也改成铺面。而且,她还真的很想享受下前有庭,后有园的屋子,这搁前世,得奋斗几百年才买得起吧。 里正从来没觉得宁若兰有和他谈大事的资格,所以景惊蛰和她一进来,里正就喊自家婆娘周氏带宁若兰去西边的屋子坐。 景惊蛰刚想开口,就见宁若兰冲他摇摇头。 具体细节她早就和景惊蛰商讨好,即便是里正也不能改,所以她在不在场其实无所谓。而且,夫妻俩留个底牌,以后有个啥事也能防着叫里正给坑了。 别说,宁若兰这个想法日后还真的应验。那时景惊蛰离家,宁若兰大着肚子,里正以为她是个好欺负的,居然想把作坊占去!这是后话,留待日后再表。 作坊暂时就选在景惊蛰和宁若兰的屋子,正巧原来说要做菜园子的地方现如今还空着,景惊蛰和里正报备后,雇了十几个县里的帮工,几天功夫就搁那盖了三间相连的大屋子,按照宁若兰的规划,分别是洗菜房、切菜房和腌菜房。每间屋子根据各自不同的功能搭配不同的配件。 洗菜房最为复杂,考虑到日后工作量大,青菜不仅要洗涮干净,还要保证速度。于是宁若兰根据前世流水作业的模式外加这时候流觞曲水的启示,围着屋子砌了一圈高台,里面挖空,做成洗菜池的样子,每一个都是一平方米大的面积,上面仿造自来水管的样子,搭着粗竹筒,每个池子上方打一个洞,这样在头边倒了水,每个池子都能分得到。若是池子水满了,只消把下边专门打的小孔塞子拔掉,水就会顺着屋子里挖的渠道流到外边,一部分进了田地,一部分就渗进地下。洗菜的步骤一共分成三次,去泥粗洗,精洗,再到出菜,其中去泥粗洗和出菜只需一人即可,而精洗则需两人。 切菜房一进去就是两大排案台,上边一溜对着摆十个砧板,考虑到刚开始可能没有那么多人,五个足够,这里也就只放了五个砧板。 腌菜房,这是宁记咸菜最大的机密所在。所以这里,宁若兰打算只请三个人,而且这三个人还必须是自己信得过的。 景惊蛰要开作坊啦! 柳树村的人闲来无事都喜欢围在景惊蛰家外头看盖作坊,一个一个还兴奋的指指点点。 “我听里正说,只要愿意,都可以来呢。” “里正有说工钱没?” “里正咋能知道工钱,这是人家惊蛰开的,人家惊蛰给钱又不是里正给钱。” “也不能这么说,里正家的繁根跟着来回折腾,为了作坊的事也没少出力呢。” “再怎么说,作坊也不是里正家的,哎,我说你们几个咋一口一个里正,感情这作坊是里正家开的?” 有那和景惊蛰关系好的,不耐烦旁边这几个和里正家沾亲带故的人话里话外都是帮着里正说话,于是开口呛声。 “谁也没说作坊不是惊蛰的,我们不过就是说说里正也没干看着罢了,你急啥眼?” 眼瞅着几人脸红脖子粗的要吵起来,杨二哥急忙从里边出来劝住。 “都别吵吵了,有那功夫,进来搭把手啊。惊蛰可说了,一会干完酒肉管饱呢!” 一听有酒有肉,外头几个大男人也不吵了,都跑进去帮忙。 作坊的事景惊蛰顾忌宁若兰有了身子,不叫她插手。宁若兰搁家里也没别的事,杨二嫂子还搁县里的铺子忙活,她一人无聊,于是就挎着个篮子和王丽霞、朱玉翠约着去挖野菜。 景惊蛰眼瞅着宁若兰穿着浅绿色襦裙一阵风似的刮跑,心里挺不是滋味。 媳妇好像没想和他一起挖野菜哦!而且媳妇有了身子,这么跑好吗? “媳妇,你慢着点啊!” 宁若兰挥挥手,连头都没回。 不说景惊蛰自己在家小怨念的划圈圈,宁若兰这头就像放出笼的鸟,心身都舒坦的不行。一呼一吸间全是春天特有的气息,青草的味道,野花绽放的香气,树木的清新,纯天然无污染,多好的地啊,不过事先的忽略这里处处低矮破烂的草房、泥坯房。 “若兰姐,我听说你们的铺子可挣钱了,真好。” 王丽霞拿着一个小铲子,笑嘻嘻的对宁若兰讲。 “嗯,我也听说了。我娘说若兰姐的铺子卖的东西不贵又好吃,每日里买的人都好多。她去过几次,还买了那个卤串回来给我吃呢。” 朱玉翠细声细气的也跟着说道。 宁若兰笑笑,如今铺子确实挣钱,可离她的目标还差得远呢。等日后食材多了,她能做出比现在更丰富的小菜,相信月进数十两银子不成难题。 “我们也就是占了个‘新鲜’二字,县上早前可没有专门卖小菜的地儿,我们宁记一开,大家伙要买小菜都知道去我们那,生意自然会好些。只不过如今小菜少,挣得不算多。” 王丽霞和朱玉翠忽然都捂着嘴咯咯笑,宁若兰一头雾水,搞不清俩人突然笑得这么促狭是为了哪出。见宁若兰迷茫的模样,俩人笑得更欢,好一会儿才止住笑,对她解释:“若兰姐,你真厉害。你们的铺子居然是叫‘宁记’,你可没瞧见景大哥爹娘是啥表情,哈哈哈,特别是王春花,听说还和景二哥打了一架。”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景惊风挨揍 朱玉翠接着说:“春花娘也跑过去,非叫景二哥去找景大哥改名,闹的很大。” 王丽霞接过去:“玉翠说得好听了,我跟你说吧若兰姐,春花娘才膈应人呢,她搁你们老屋那头大声嚷嚷,说景大哥不是个男人,弄个铺子还挂媳妇的名。结果被那边的邻居一顿笑,嫌她吃饱了撑的,亲家的事也指手画脚,给她好一顿臊。不然,我看春花娘都能闹到你们家里去。” 她敢!宁若兰阴阴的想,景惊蛰乐意冠她的姓,旁的人有啥资格跳出来叽哩哇啦。这么一听,宁若兰就觉得她把景惊蛰一个人放家里有点不妥。万一他被七大姑八大姨的围攻,都是女人,景惊蛰即便再烦可没办法下手,不行!她得赶紧回去。 宁若兰和王丽霞、朱玉翠说了一声便心急火燎的往回赶,心想景惊蛰可千万别吃了诸如王氏和她娘那类人的亏。结果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景惊蛰不屑于打女人,却可以打男人! 宁若兰赶到老屋时,他正逮着景惊风好一顿揍! 景惊风双手护头,蜷缩在地上,狼哭鬼嚎。额头上青筋直冒的景惊蛰抡着钵大的拳头,照着他脸上就捶去,没一会儿,景惊风脸上就似开了染色坊,青的紫的红的一大片。 李氏抹着泪在旁边哭哭啼啼的劝:“惊蛰啊,你这是要打死惊风啊!快别打了,惊风脸都肿了,快别打了,哎呦喂!” 景老头在一旁敲着烟杆,一边咳一边喊:“反了天了,反了天了!打,打死好,都死了才干净!” 王氏一眼瞅着宁若兰,挺着个肚子就冲过来。宁若兰见她那架势,急忙闪避。开玩笑,这要出点啥事,还不得沾她身上。 “哎呦,大哥这是要杀人啊!我不活了!我男人被打死,我还活个什么劲啊!” 王氏一靠近宁若兰,宁若兰就朝旁边躲,她走一步,宁若兰就退一步,生生近不得身。铁蛋本来站在屋角那哭,见他娘要来扯宁若兰,便如小牛犊子般冲过来。宁若兰护着肚子往旁边躲了一下,铁蛋收势不及,砰的摔在地上,额头上顿时嗑出血来。 王氏一瞧,立即挖心挖肺般的嚎起来:“没天理啦!你们两口子还叫不叫人活?大哥打我男人,大嫂就揍我儿子!哎呦喂,大家伙给评评理啊,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就是,大家伙给评评理!景惊蛰两口子有了钱就回来作践弟弟、弟媳,连小侄子都能干看着往地上摔,这像话吗?咱柳树村啥时候出过这样的人?这不是要翻了天了?” 春花娘本来站在门口那,见宁若兰过来,自家姑娘和外孙吃了亏,就跳着脚冲上来,一张嘴就叽哩哇啦的乱喷。旁边跟着她的王老实满脸红涨,伸手直扯她。 本来景惊风那一顿哭嚎就引来不少看热闹的,这会王氏和她娘尖着嗓子叫嚷,左邻右舍更是乐不得的急急围观。站墙头的站墙头,扒大门的扒大门,全都嗡嗡嗡的议论。 有人凉凉嘲讽。 “春花娘,这是人家老景家的事,你跟着掺合啥。” 有人劝和。 “惊蛰啊,差不多行了,有话好好说啊。” 有人看不过眼。 “王氏,你那儿子可是自个摔倒的,你瞎嚷嚷,莫不是想你男人拼命?” 还有人煽风点火。 “我就说等景家老大回来就得干起来,咋样?没说错吧?开个铺子还叫啥宁记,就没见过景家老大这样实心眼的!” 宁若兰扫过刚才说话的人,是王氏娘家那头的人。 “叫宁记咋了?我们若兰自打嫁来景家可没少给老景家挣钱!正经的娘家人可都没顾上呢。” 宁若兰看去,说话的是宁家大姑,宁大花。塌眉斜眼,说的话咋听是向着宁若兰,细却觉出另一股味来。 “还娘家,你不知道人家若兰都和娘家断了关系?” “啥?断了关系?咋回事,有钱就不认娘家了?”宁大花不问前因后果,张嘴就给宁若兰定了罪。 那头景惊蛰放开被打怂的景惊风,脸上怒意尚未消退就听到宁若兰这头的动静。几步跨过来护在宁若兰跟前,先是扫了眼宁大花,声音平平的说:“大姑想知道咋回事,不如回去问问。我们做事问心无愧,无需大姑搁这主持公道!” 接着不管宁大花啥表情,转头盯着王氏,语气森然:“我不管你们打的什么小心思,再叫我听到你们诅咒若兰没孩子,就不是揍一顿这么简单了!” 视线扫过春花娘,景惊蛰语气虽平,却透着股寒气:“王婶,今个的事全是我景家的事儿,王婶还是不要插嘴,不然别怪惊蛰不给王婶这个长辈面子。” 春花娘被景惊蛰冒着寒气的话刺得气息一萎,想说点啥话来壮壮气势,又着实有些怵他,只能嘟囔两句给自己下个台阶。 一旁的王氏见自个娘被扫了面子,心有不甘,她又是个混不济的性子,加之对景惊蛰的话本来就不满,仗着景惊蛰不可能对她动手,挺着个肚子张个嘴巴嘞嘞嘞个没完。 “哪里就是诅咒!大哥说话也得当当心!哎呦喂,大哥,我和惊风也是好心,你和大嫂成亲这么久,大嫂连个动静都没有,这不爹娘也都担心,所以才想着多少为你打算打算嘛。” “我说景家老二媳妇,你们给人家惊蛰打算,不会是叫惊蛰帮着养铁蛋吧?” 人群里有那年长的看不过眼,张嘴来了一句。别说,还真相了! 王氏脸有些红,强自辩解:“啥叫帮着养?我家铁蛋都六岁了,不得上乡塾啊,他大伯这会子有银子,帮着出点能咋地?将来我们铁蛋出息了,还不是记着他大伯的好?” “嗯也是,过得好的帮着点没钱的,都是一家人,将来出息了也都是姓景的。” “再亲也不是亲生的,人惊蛰就没有自个的孩子了?” “唉他们两口子成亲这么久也不见动静,是不惊蛰他媳妇有啥问题啊?” 宁若兰神色淡漠的听着村里人的话,心道若不是自个如今有孕在身,恐怕过了今日,她身子有毛病,怀不上孩子的流言就得传满天。 “谁说若兰姐有问题?人家明明都有三个月的身孕了,你们这么说也不嫌糟心!” 门口,王丽霞和朱玉翠拎着篮子赶过来,恰巧听到这句,于是王丽霞脸色不忿的开口。 “啊,若兰啊,你有身子啦?” 李氏搁那头正拿着帕子给景惊风擦脸上的血痕,听到王丽霞的话,顿时惊喜。 “嘶,娘,你轻点!” 景惊风顶着个猪头般的脑袋,心里憋屈的要命。 他以为大哥做了生意脾气能改改,结果还是这么冲,他不过才试探着说了一句:“大嫂这么久没动静,是不有啥毛病不能生”就被打成了猪头!他知不知道他是他亲弟弟啊! 景老头咳咳几声,不高兴的说:“自家人闹成这样,还嫌不够丢人的,都给我进来。” 景惊蛰出了气,心里总算好过些。之前媳妇搁娘家时就差点小产,就把他吓得够呛。这回刚回村里,他弟弟弟媳妇就开始一通巴拉,明面上是为他着想,实际则是恶毒的揣测他要没孩子,这能不叫他火大?他如今这会儿就盼着媳妇顺顺利利的生了娃,他们却火上浇油,揍一顿都是便宜他了! 王氏和景惊风完全没想到他们的算盘还没开始打,就夭折了。 宁若兰有身子了?! 恶意的盯着宁若兰的肚子,王氏不满的想,早不有,晚不有,偏偏这时候有,这孩子真是生来就和他们作对! 真不讨喜! 外头围观的众人热闹也看了,八卦也有了,这会听景老头撵人,都很干脆的走人。相信不过一刻钟:柳树村要开作坊的景惊蛰把他亲弟打了,他媳妇有娃了,老景家逼着养侄子啦,这样的八卦会飞满柳树村的上空,接着蔓延到临近的村子去。 无他,如今景惊蛰和宁若兰虽还没有富甲一方,却也是柳树村乃至松江县都有名的人物。试问,谁人不知县上的宁记铺子?不说临近各村子和县上的人,但凡来松江县过路、手头又宽裕的,也没几个不去宁记置办些咸菜。为此,据说宁记还有专门用于送礼走亲的咸菜盒子,包装精美上档次,凡是见过的,没几人不喜欢。 说起包装,这是宁若兰依据前世的商越做包装越精美越好卖得来的灵感。谁都喜欢外表赏心悦目的物件,那么咸菜也不例外。有那走亲访友的,提着一个精美礼盒,瞧着心意就足,面上又好看,连带着包好的咸菜肯定也好卖。 果然,这样的包装一经推出,就大受欢迎。而且,越是定价高的,越是卖得好卖得快。想到景惊蛰那时摸着胡子自言自语了一句:还可以这样呢啊。宁若兰就觉得好笑。 县上龙凤茶楼儒雅的周掌柜瞧见了包装,为此特意来宁记订了一批一百多个礼盒走。龙凤茶楼走的就是高端路线,人家玩的就是高雅。之前买了宁记的咸菜回去,他们还要自个搭配着不同的碟子、盒子,这回宁记推出新式礼包装,可算省了龙凤茶楼好大一番力气。 话说回来,景老头本来见着景惊蛰,是想就作坊的事问问他。结果还啥话都没讲,惊风那两口子就把人惹翻了,惊风还挨了好一顿揍。 景老头叹口气,心里暗想:老大发达了,脾气也坏起来,日后不知还认不认他这个爹啊。 景惊风挨了打,没脸再搁堂屋呆着,被李氏虚扶着进去后就一头钻进自个屋里不出来。王氏扯着抹眼泪鼻涕的铁蛋,恨恨的瞪了眼宁若兰和景惊蛰,也跟着进去,哐当一下关上门。 宁若兰淡漠的瞟了一眼,视线扫过铁蛋吸着鼻涕接着伸舌头舔了舔的样子,顿觉恶心。 李氏满脸愁容的看着景惊风一家子进了屋,转头又看见宁若兰,一下子想起来她有了身子的事,顿时颠着脚过来,双眼热切的盯着宁若兰,问:“多久了?可还好?如今吃些什么?” 宁若兰对李氏的感情很复杂,却也知道她没坏心,而且对这样关切的问话,宁若兰心底也是暖和的。于是,笑着回道:“三个月了,都还好,只是爱食酸。” “爱吃酸好,爱吃酸好,俗话说酸儿辣女,我估摸这八成是儿子啦!” 李氏搓着手,对大儿子的头一胎很是重视。看看日头,已经到了晌午,就热情的留他们吃饭。 “我去杀只鸡,你们搁这吃啊。” 景惊蛰看看景老头,见他皱着眉头不说话,就道:“不用了娘,我和若兰家里有吃的。” “我杀鸡呢,若兰吃些补补呗。” “娘,不用。鸡你留着下蛋吧。” 李氏还想劝,景老头就粗声粗气的说:“人家如今有了银子,想吃啥没有?用得着你献殷勤,不吃拉倒。” 宁若兰瞟了眼景惊蛰,见他面色沉下来,就先开口道:“娘,我这会子也不舒坦,就不搁这吃了。惊蛰,走吧。” 景惊蛰吸口气,转身出了门。 李氏目送俩人远去,叨唠一句:“你看看你说啥呢,惊蛰都不高兴了。” 景老头砰的把烟杆砸在炕沿边,竖着眉毛吼:“我是他老子,说啥他都得受着!” 李氏吓了一跳,不敢在吭声,轻手轻脚去厨房弄饭去了。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作坊成,莲娘来 作坊轰轰烈烈开起来,这在柳树村是一件大事。 虽然作坊里招的都是女工,却完全挡不住人们的热情。要知道虽是女工,可是工钱却完全不少,洗菜的一天十文,切菜的一天十五文,那腌菜的更多,一天二十文。柳树村各家各户春耕后闲着没事干的主妇,一窝蜂的堵在宁若兰门前,七嘴八舌的推荐自个。宁若兰看到人群里居然都有五十来岁的奶奶级人物,顿觉无语。 最后,洗菜切菜的宁若兰依据风评,挑了做事干净利落,刀工又好的十个人,其中,以切菜的朱大娘为主管;而腌菜这,宁若兰则请了朱婶和王丽霞来,她们俩人负责前期基础调料的搅拌,她自己则暂时充当最后加秘制调料的人。 作坊刚成,她还不放心把秘制调料的方子教给别人,所以,只能自己上阵。为此,景惊蛰老大不高兴,害她好言好语的分析利弊分析了整整两个晚上,而且还贡献出双手,这才征得景惊蛰同意。不过,前提是绝不能劳累,伤着腹中的孩子。 作坊刚成立,请的都是柳树村的人。工钱每十日一结,账目清晰,结款不拖拉,作坊的女工第一次拿到钱时,全都觉得不可思议。才干了十天,拿到手的钱就比自家男人干一个月还多!沉甸甸的铜钱不止把作坊的女工刺激到了,也把那些没能应得上的也刺激了。发完第一个十日的工钱后,宁若兰家的大门差点被踩破。不止柳树村的,临近村子的女人们三三俩俩或者拎着老母鸡、或者挎着一篮子鸡蛋,还有专门扯了几尺布的,全都上门来讲情想进作坊。 宁若兰应付的焦头烂额,对着这些笑得讨好殷勤的妇人,也不好说重话,只得保证,等作坊做大,要扩招人手时,肯定会再次招人,叫大家伙放宽心,先把手艺练好是正经。 里正媳妇周氏垫着脚站在院子里朝外瞅,见小道上经常有人结伴往宁若兰家的方向去。她站着看了会儿,之后噘着嘴回屋,对坐炕上抽烟的里正抱怨:“我瞅着啊,再这么下去,景惊蛰两口子的风头都要压过你了。” 里正吐口烟,瞪了眼周氏,说:“人家能给村里人发工钱,你能?压不压的,至少我还是里正!等繁根当了里正,惊蛰他们再能耐,也得受我们管着,怕啥!” “上次惊蛰说的不会当里正,到底是不是真的?” 周氏还是担心。 “应该是真的,惊蛰那孩子一向重承诺,只是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好。他不想当,可要是有人想叫他当呢?” 里正最近为这事也愁得慌。惊蛰两口子办作坊,确实是好事,谁不想多挣点钱?可是吧,这作坊办起来,大家伙感恩也是他们,没他里正啥事,这就不太美妙。 作坊暂时上了轨道,宁若兰和景惊蛰便回到县上。之前托中人找房子,中人传来消息说有三处位置和格局都不错的,请他们过去瞧瞧,如果好就定下来。 俩人回到铺子,杨二嫂子正忙着装咸菜。宁若兰见客人很多,便上前帮忙,景惊蛰叫她去收银子,他来装。 忙过一晌,杨二嫂子见人渐渐少了,才捶捶肩膀道:“惊蛰啊,我瞧着还得找个伙计来。不然只我一个,还真忙活不过来。”说着,又瞄瞄宁若兰,笑着问:“若兰,你感觉咋样?有啥反应没?” “没有,就是容易困乏。” 宁若兰记好账目,抬头笑着回道。 “你这样算是好的了。我那会儿怀着我家大宝,啥都吃不下,一吃还吐,别提多遭罪。” 正说着,门口传来迟疑的问话:“掌,掌柜的,你们这还收野菜吧?” 景惊蛰抬眼,见是上次来卖野菜的小姑娘,不知是不是路上摔了跤,脸上有一道明显的血痕。 “收的,你进来说。” 姑娘把身后的大麻袋吃力的抬进来,搓搓干裂的双手,抿了抿有些散乱的头发,看着宁若兰和景惊蛰双眼却闪闪发亮。 “掌柜的,这些野菜很新鲜,是我走了好远的山路摘来的呢。” 宁若兰见她形容狼狈,不由关心了一句:“你先跟我进来擦把脸吧。” 小姑娘听了,不由伸手摸摸自个的脸,不小心碰到伤口,顿时疼得“嘶”了一声。“谢,谢谢。” 宁若兰对她印象挺好,笑着带她去天井那打了盆水,透湿帕子递给她。之后又去屋内找了点药膏出来,见小姑娘擦完了脸,就用指甲挑起一些,亲自给她涂了。 小姑娘心里感激,看着宁若兰眼圈红红,低声说:“谢谢。”过了会儿,又期期艾艾的问:“嫂、嫂子,你们铺子是要招伙计吗?” 宁若兰正想开口,就见杨二嫂子突地出现在门口,冲她使劲招手。宁若兰疑惑的看着杨二嫂子急慌慌的样子却不开口说话,只好走过去,问:“二嫂子,咋了?” “若兰,你赶紧上前头瞧着点,这边我来。” 宁若兰疑惑,二嫂子这是有啥事不好说? 铺子里,景惊蛰看着搁他面前抽抽噎噎啼哭的何文莲,有些头疼。 这会儿铺子里虽不是人最多的时候,可也是人来人往没咋间断。文莲杵在这就已经够招人眼的,再这么一哭,好家伙,别以为他没看到,那些装作研究咸菜的客人都竖着耳朵准备听八卦呢! 人怕出名猪怕壮!这有名了,一举一动都招人眼,大家伙恨不得出个啥大事好叫他们嚼上一阵子舌根。 景惊蛰可没这嗜牺牲自个娱乐别人。 宁若兰过来时,就看见景惊蛰正带着一个小娘子朝后边来。那小娘子仍旧抽抽噎噎,细白的手指捏着一方素白帕子,正低头拭泪。宁若兰仔细打量,只见她头戴银钗,身穿月白色交领襦裙,上绣蓝色缠枝纹,脚上一双绣金丝软绣鞋,上头缀着一大朵牡丹花,成成叠叠,做工颇为精细。 哦,原来是她。 这人,宁若兰见过。景惊蛰的前未婚妻,如今嫁了商人为妾的何文莲。 倒是个柔弱无依的可怜模样,长相倒也清秀。 景惊蛰抬头见到宁若兰,急忙上前,开口埋怨:“地上有水,媳妇你慢点,也不怕摔跤。” 宁若兰挑眉看看他,暗忖:话说景惊蛰最近是不是有些紧张过度?宁若兰眯着眼回想:前几日她拎坛子,景惊蛰一个箭步窜过来伸手抢去,硬生生吓了她一大跳;再就是昨天,她烧好热水倒在桶里,正想搬出去,景惊蛰又是不知从哪跳出来,抬手就抱走,害她差点一个收力不及跌倒在地! 话说,景惊蛰你真的不是来捣乱的? “你就是若兰姐姐吧?” 突地,一道轻轻柔柔的女声响起。 宁若兰看去,就见何文莲不知何时收了眼泪,正俏立在那,带着淡淡的微笑直视她。双眼藏着莫名的情绪,叫宁若兰心底隐隐不喜。 “媳妇,她是莲娘。莲娘,正巧我媳妇在,你们女人家也好说话,有啥事你和我媳妇讲,一样的。” 莲娘脸色变了变,勉强笑笑,说:“这,这个。” 宁若兰看看景惊蛰,见景惊蛰背着何文莲冲她直挤眼,笑笑。转头对何文莲道:“莲娘里面坐,有啥事尽管说,不用顾忌。”说完又对景惊蛰道:“刚才的小姑娘我给擦了药,你把野菜钱结给她。” 那小姑娘站在天井处,见宁若兰这样讲,就朝外走。宁若兰又叫住她:“你问的事,若是不忙就等会再说,若是急着回去,那就明日再来。” 小姑娘一听,眼睛猛地发亮。冲宁若兰直点头,之后再走,脚步就轻快了很多。 景惊蛰交代完,也跟着出去,丝毫没理睬眼巴巴瞅着他的何文莲。 “莲娘,请坐。” 何文莲咬咬唇,低头坐下,绞着手帕子,半天没吭声。她不说话,宁若兰也不说。一味慢慢喝着景惊蛰早上给她泡的红枣枸杞茶,心情恬淡。 “若兰姐姐。” “就叫我若兰吧,加上姐姐,还真不习惯。” 宁若兰语气淡淡的打断何文莲的话,笑着道。 何文莲被噎了一下,抿抿唇,开口:“若兰,想必你也知道,我和惊蛰。如今不怕你笑话,我,我被夫家休弃,已无地可去。村里你也晓得,向来迎高踩低,我这样子回去,家里爹娘怕是要被人笑话死。所以,能否请若兰帮个忙,叫我在铺子里找点事做?你放心,我也是乡下人出身,不怕吃苦,什么都做得来。” 最讨厌说话说半截的!特别是这种白莲花说半截话,宁若兰想她要是个不经事的,恐怕就要被那句“我和惊蛰”给刺激到。还有,想在铺子里干活?宁若兰微微低头打量她。双手白嫩,连个茧子都没有;身子弱柳扶风,娇弱的仿佛一阵风都能吹走。 这样的人能干活? 作者有话要说: 呀呀呀,收藏居然涨了!!某北忒开心!争取下午再更一章!不过某北的存稿已经完了,这几天公司忙,一连几天都没写成文,没存稿心里没底啊。 心情好,奉上小剧场一篇。 小剧场之猜小包子! 景惊蛰戳戳宁若兰高耸的肚皮,摸着下巴道:媳妇,你有没有觉得你最近吃得太多? 宁若兰嚼着杏仁饼,吧嗒吧嗒吃完,搓搓手:没觉得,我还饿呢! 景惊蛰大喊:导演,你别叫我媳妇吃那么多啊,人家说包子太大不好生呢! 导演扣扣鼻子,做半仙状:放心,一切尽在掌握! 景惊蛰:····去把导演电脑里的XX片全删了! 导演:别,别!惊蛰啊,你媳妇是正常的,放心放心!以后会有惊喜滴! 众:求,别剧透!!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买房子 “莲娘太看得起我们宁记了。只是宁记毕竟只是小铺子,而且伙计也招够,帮不上莲娘。” 何文莲听到宁若兰的回答,也不说话,低下头,眼圈红红,不知在想什么。 宁若兰没空陪她搁这伤春悲秋,又喝了一口枣茶,站起身,开口送客:“莲娘若是没别的事,我便要去忙了。” 何文莲拿着帕子低头拭泪,之后抬起头,扬起一个笑脸,柔柔开口:“莲娘今日唐突,还请若兰不要见怪。” 宁若兰笑笑。起身送她出去。路过铺子,景惊蛰见她们过来,递个询问的眼神给宁若兰。宁若兰装没看见,无视。谁知,何文莲却说话了。 “惊蛰,我知道自个有些强人所难,若兰不同意我也不介意。只是,能不能请你帮我搁县上赁个房子?不需要太大,只一间即可。” 景惊蛰拧眉:“赁房?” 何文莲点头,看看宁若兰,想开口又似顾忌到什么一般最终只是勉强笑了下,就蹙着眉微微低下头,清秀白皙的脸蛋上,浮现出一抹忧愁。从景惊蛰和宁若兰这个侧面看,何文莲这个沉静低头的模样,当真动人之极。 宁若兰挑挑眉。 景惊蛰听完她的话,沉吟片刻,道:“行。”说着把账本放下,又对宁若兰点点头,便走到何文莲跟前,道:“走吧,趁天还早,找好了你也好歇息。” 何文莲脸上漾出一抹笑,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景惊蛰顿了下,之后目不斜视出了门。何文莲回头朝宁若兰柔柔一福身,把一股子大家气派演个淋漓尽致。 宁若兰目送俩人走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若兰” 杨二嫂子蹭过来,瞧着俩人的背影,皱着眉头欲言又止。 “无事。今个来的小姑娘,我想招她在铺子当个伙计,二嫂子你看成吗?” 杨二嫂子想了下,点头:“成,那小姑娘我看着是个能吃苦的,手脚也麻利。做事干净利落,每次送来的野菜我都看了,弄得可干净呢。” “那就这么定了。对了,二嫂子,如今铺子忙,事情又多,原先给你的工钱少了些,我和惊蛰商量过,以后每日的工钱给嫂子涨二十文。” “哎呦,若兰,可别。原先每日二十文就够多的,这,这又多给二十文,嫂子拿着不安心呐。” 杨二嫂子急忙摆手,原先每日二十文的工钱,一个月下来光她自个就能挣六百文,这都是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好事。她很知足,也觉得工钱足够了,从没想过要求更多。 “二嫂子,你就别跟我扯巴啦。以后我和惊蛰还要你帮着管铺子呢,做得好,工钱只多不少,你安心拿着。” 听宁若兰这么讲,杨二嫂子这才乐呵呵应下。只是心里还是激动,忍不住说道:“原先每月六百铜钱,你杨二哥就很乐呵了,这回回去我要是跟他讲我一个月能拿一贯多,他不得欢喜傻了?” “二嫂子可别得意,以后杨二哥帮我和惊蛰管着村里的作坊,工钱可不比你的少呢。” “啊,真的?你们真叫他来管作坊啊?可是,惊蛰的地不是还叫他种着呢吗?” “那不碍事,今年的地种完,来年若是忙不过来,就再多请几个人。” 杨二嫂子还是很惊讶,景惊蛰可是还有个亲弟弟搁村里呢。“那,那你们老屋那头能同意吗?” “管他们同不同意,他们又不出钱。再说,我也不放心给他们管。” 杨二嫂子有些担心,景家老屋可是出了名的难缠,这事还得好好商量商量,稳妥点才好。 宁若兰倒是不担心,她手里头有钱,请谁都是她说了算。只要景惊蛰和她一条心,老屋那头再难缠,没人搭理,也折腾不出花来。 吃过晌午饭,宁若兰又小睡了一会,景惊蛰才从外头回来。 “咋样?房子找好了?” 景惊蛰进来,先是摸摸她的手,又摸摸她的额头,见都正常,这才放心。给自己倒了碗凉白开,喝一口,道:“嗯好了,本来找了中人我就想回来,结果那中人瞧她是个女子,说啥也不愿独自带她,生怕是哪家走失出来的。没奈何,我只得一路跟着。幸好房子好找,不然还不知道要被拖多久才能回。” 听出景惊蛰语气里的淡淡抱怨,宁若兰弯起嘴角笑了笑。 又静了会,宁若兰歪着身子炕沿看着景惊蛰默默用饭。想了想,还是说道:“莲娘想来铺子帮忙,我没同意。” “嗯,她。”景惊蛰顿了下,眉头拧了拧,似乎不知怎么说。“她过惯了好日子,做不来铺子的活计。” 景惊蛰自个吃完,收拾好碗筷,洗涮干净整整齐齐的摆好,回到屋里,宁若兰正对着铜镜梳头发。景惊蛰伸手接过梳子,一手撩起她长而直的秀发,一手慢慢从上而下轻柔梳着。 “媳妇,明个咱去看看房子吧。” “好啊,和中人定好时辰没?” “今个正巧过去,已经定好。咱先去汤圆胡同,然后转去相隔不远的永宁巷,最后再去最远的葫芦巷子。” 商议定,一夜无话。 第二日清晨,景惊蛰熬了白米浓粥,又跑去包子铺买了一屉香芹馅包子,配着自家的香油芝麻萝卜丝和甜辣桔梗,合着宁若兰美美吃了一顿早饭。 一出门,宁若兰就看见铺子前听着一辆马车,马匹膘肥体壮,毛色光亮,黑漆的车厢结实沉稳。 “这是我们家的?” 宁若兰喜道,上前就想摸摸枣红色大马。 “我昨个买的。媳妇!” 景惊蛰刚开口就见宁若兰上前,惊得立马上前拽住。“媳妇,这马虽温顺,可毕竟是畜生,和咱们还不熟悉,你如今有了身子,可不能这么莽撞。” 宁若兰不舍的放开手。马呀,活生生的大马啊!如果可能,真想骑骑看。 景惊蛰请的中人是个短胡须姓文的小个子男人,笑得一脸热忱,嘴皮子又利落,一路上已经把三个房子的好处数了个遍。 等到了汤圆胡同,文中人便开口讲解。 “景掌柜,这汤圆胡同虽小巧,却胜在安静,也算闹中取静。出门不远就是街市,平日娘子想买什么柴米油盐的都方便,”说着,伸手打开朱红色的大门,入目便是端端正正一间堂屋,后边各通两间正屋,左右两间正屋又各自带了两个耳房,算下来一共就有大小七间屋子。 宁若兰暗自点头:大户型啊! 看过几间屋子的陈设布局,那中人又引着到了屋后边,道:“两位请看,屋后边带着大园子,这个园子是前主人家自个建的,还搭了假山池子。” 景惊蛰和宁若兰随着文中人一路看过去,只见园子正中间建了假山水池,树木花草种满了角角落落,一旁的葡萄架下还设有石桌和石椅,确实有几分风雅之气。 景惊蛰看着宁若兰眼底的欢喜就知道她喜欢这里,于是开口问价。 中人先是又把屋子夸了又夸:“两位,这屋子不仅屋子多而且布局整齐,即便将来二位生个十个八个的孩子都能有地住下,而且后边还有个园子,这个娘子想赏花种菜都便宜的很呢。” 呃,当她是母猪吗?还十个八个的! “你就说多少银子吧。” 景惊蛰打断中人滔滔不绝的赞美,直截了当的问。 中人带着笑又仔细打量一遍景惊蛰和宁若兰,这才伸手比划道:“八十两。” 宁若兰想了想,道:“咱去看看后面两个咋样。” 景惊蛰本来想着宁若兰喜欢这里,那就直接订下来,不想宁若兰却说要去看看后面两个。嗯,也好,也许后面的两个更好呢。 中人之前见宁若兰很是欢喜这里,满以为就订了下来,不想却还要去看看后面的,心下不禁有些失望。 “二位,后面的两个可不如这个格局好,也没这个屋子多。”中人这么说着,突然瞥见景惊蛰面色不虞,不由自悔失言。 做中人的最是忌讳这样多嘴左右买家,若是惹得买家厌烦,特别是有身份有权势的买家,那么别说生意做不成,严重点恐怕中人的活计都要受影响。而这位景掌柜和他娘子,如今可算松江县上有名的人物,再不是他这种小人物能招惹的。想到这,中人后背出了一层汗。 景惊蛰扫他一眼,淡淡的说:“去看后面的。” “哎。” 中人急忙殷勤引路,再不敢多嘴说些别的。 果然如中人所讲,后面的两个屋子并不如第一个格局开阔,房屋又多。永宁巷的那个屋子只三间,后面带着的园子也小;葫芦巷子的那个虽屋子格局不错,园子也略大些,只是出门就是街市,白天晚上的都很吵闹。相比之下,汤圆胡同的那个还真是最合心意。 “文中人,我们也是实心买,你就说个实价,咱痛痛快快交割了,两相便宜,你看呢?” 中人见宁若兰这个小娘子说话干脆,沉吟片刻开口道:“成,两位这么有诚心,我也爽快些,那就七十五两,再不能少的了。” 房子定好后,宁若兰和景惊蛰乘着马车回铺子,一路上,景惊蛰都在和宁若兰畅想将来怎么装饰他们的新家,宁若兰心情也好,那个房子她一眼就看中了。 可惜,她的好心情在回到铺子看到稳稳坐在里面的何文莲时,顿时跌了。 “惊蛰!” 突地,从铺子里迎出一个高大男子,面带笑容的大声打招呼。 “铁锤!” 作者有话要说: 某北正式宣告:已经木有存稿啦!! 没有存稿的日子,忒难熬啊,不多说了,下去码字,争取把明日的码出来。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她不是 此时的铁锤已然换上一身衙役服饰,腰间挎着一把大刀,威风凛凛。 “铁锤,你怎么过来了?” 景惊蛰扶着宁若兰下了马车后,便一脸惊喜的迎上去。 铁锤扫了眼立在景惊蛰后头的宁若兰,杏眼桃腮,黑发如漆,白皙的面容上带着清浅的笑意。身着鹅黄色交领襦裙,腰间束着银色绣祥云纹宽腰带,仅是略略收着,便显得腰肢如素。 好一位俏佳人! 铁锤暗想:惊蛰运气着实不错! “我随县太爷来松江,才堪堪忙完。”说完,又看了眼宁若兰,问道:“这位就是弟妹吧?” 景惊蛰回头,携过宁若兰的手,脸上带着自己都没发觉的心满意足的微笑,介绍道:“嗯,她是若兰。若兰,这是我兄弟,铁锤!你就叫他三哥好了。” “三哥!” 宁若兰从善如流。 何文莲在铺子里眼瞧着景惊蛰亲热的携着宁若兰在外头与人闲话,似乎并未看见自己一般,心下不禁黯然。 杨二嫂子探头瞅了一眼,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对何文莲道:“莲娘啊,你看惊蛰他们也回来了,而且还有客儿来,这里也不用你帮忙,你,回去吧?” 何文莲心里不乐意,脸上却不显,只垂头低声道:“二嫂子,你也该知道我如今的处境,村里是回不去的。搁县上也就认得惊蛰和你们,我孤身一人,平日里也没啥熟悉的人说话,就只来铺子里找你唠唠嗑,你也嫌我了吗?” 杨二嫂子听了这些话,只觉得牙酸。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虽然暗地里觉得何文莲来这恐怕有些不妥,可到底没啥证据。 再者,她如今这样子也确实挺可怜。杨二嫂子是那种别人跟她凶她越凶的人,可越是别人轻轻柔柔,她反倒不好恶声恶气。于是,听了何文莲的话,杨二嫂子也只得硬挤出个笑意,摆摆手:“看你说得话,我哪会嫌弃你呢!” 铺子那头正整理咸菜坛子的青草,也就是昨个和宁若兰说想来当伙计的小姑娘。早上宁若兰走前,就把这事告诉了杨二嫂子。说是如果她来,那就留下,只不过要和她说明,先试用十天,如果合适那么就继续留着,工钱照旧;如果十天后感觉并不合适,那么就只给她十天的工钱。青草料想不到掌柜娘子真的同意,杨二嫂子一说,就忙不迭地答应。她人也勤快,手脚又麻利,这一上午下来,杨二嫂子对她是非常满意。 这会在那边听完两人的对话,便上前笑着说:“这位小嫂嫂,其实二嫂子不好意思讲,我和你说吧!你搁这坐了大半天,凡事进店来的客人都顾着看你去了,没几人是真心买东西。可这些进来的人,又把那些真心想买东西的堵在门口进不来。你瞧,其实是你耽搁我们做生意了。” 何文莲不想被这么个小姑娘当面数落,顿时一张脸胀得通红。 外头正要进来的铁锤听见了,笑着对景惊蛰说:“你哪找来的小伙计?年纪小小,又是个女娃,可那张嘴却不饶人的。” 景惊蛰侧头对着宁若兰一笑,回说:“这是若兰招来的,她识人的眼光好!” ‘哎呀,看不出弟妹还有这等本事,失敬失敬!哈哈哈。” 铁锤本性爽朗,这会也是存了试探宁若兰的意思,于是话语随意,看似玩笑,却也不尽然。 “三哥不用太崇拜我,今儿既然来了,那就留下来用过饭再走吧,也叫你瞧瞧我的手艺,咋样?” 铁锤一试之下,发现宁若兰果然不似一般女子,没那股小家子气,性子爽朗似男儿,对他脾性。 于是先笑着谢过宁若兰,又忍不住对景惊蛰竖起大拇指,悄悄道:“你这媳妇,行!” 随后,又大大叹口气,夸张的说:“你这小子,运气真好!若兰等了你那么多年不说,居然还如此性情,你啊你,真是撞了大运!” 铁锤的话一落,周围诡异的静了静。 景惊蛰暗道不好,眼神一时不敢飘向宁若兰。而宁若兰先是疑惑的瞥了眼他,之后看见站在铺子里的何文莲,联想铁锤的话,心下顿时明了,紧跟着一张俏脸沉了下来。 何文莲不知想到了什么,听到这话,眼睛直直盯向景惊蛰,目光闪啊闪,激动莫名。 杨二嫂子撇撇嘴,上前解围:“快都别围在铺子门口了,惊蛰你带人后面去坐吧。” 景惊蛰感激的看了眼杨二嫂子,立马因着铁锤去了后院。铁锤在衙门中这么多年,早已练就一副火眼金睛,哪还看不出自打他说了那话,屋里气氛就不对了呢? 所以,景惊蛰一请,他立刻就着台阶下,暗地里打定主意一会儿得拷问拷问景惊蛰。他上次说的话,绝对有蹊跷。 青草年纪虽小,却因家里生活艰难,看多了人情世故。她从杨二嫂子那已经听说掌柜嫂嫂有了身子,所以这会见她面色疲倦的站在铺子门口,于是便上前伸手扶过她的胳膊,嘴里道:“掌柜嫂嫂,你们累了吧?我给你倒点热水去?” “若兰。” 何文莲站起身,嘴角含笑,姿态羞怯的朝她打招呼。 宁若兰很想抠抠耳朵,她又不是男的,冲她做这种姿态可没啥用处! “莲娘何时来的?有事?” 何文莲笑着摇摇头,细声细气的说:“无事,我一早便来了,见你们不在,就想着能搭把手就帮着搭把手,这会子也该走了。” 何文莲本来想她这么说,宁若兰总得表示一下,即便不说给点东西口头上也得客套客套吧?结果。 “哦,我累了,就不送了。” 宁若兰说完,还不雅的打个哈欠,一副困倦的模样。 何文莲磨牙,暗想来日方长,只好屈身道个万福,自个去了。 “这个娘子好生奇怪!” 青草倒了热水出来,见何文莲的背影,嘀咕一句。 “怎么奇怪啦?” 杨二嫂子故意逗她,她可不信青草这么点年纪就能看得出莲娘打的什么主意来。 “怎么不奇怪啦?咱们这又不是啥大户人家,她一来就摆出一副好教养的模样,对着掌柜嫂嫂又是行礼又是作揖的,二嫂子你不觉得别扭吗?明明平常点就行,非得显得比我们高贵不可,看着就别扭。” 杨二嫂子哈哈大笑,点点青草的额头,悄悄和她说:“她啊,也是乡下人出身,只不过头前嫁了个有钱人家,这才学了一身气派。我看她还觉得挺好呢,却不知道她这样倒要被你这小丫头背地里笑话,若是被她知道,可要羞死!” “啊,她也是乡下人?那干嘛老是一副有钱人的做派?不别扭吗?” 杨二嫂子笑个不住,宁若兰也在一旁笑。 青草还小,还不懂有些尝过富贵的人,是绝对不希望再回到过去穷苦日子中去的。所以,富贵人的做派,就成了他们失去富贵后唯一拼命想保留的。 后边,铁锤凑近景惊蛰,阴阴低语:“你小子给我说清楚,弟妹是咋回事?” 景惊蛰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解释:“其实之前和你说过的未婚妻,早在我出去的第一年就嫁了人。若兰,是我回来后娶的。不过,我如今倒是庆幸,我娶的是若兰。” “那外头那个小娘子?” 铁锤可没漏看何文莲眼底的惊喜。 “咳,她就是我之前的未婚妻。” 景惊蛰不知为何,说出这个感觉很心虚。他觉得何文莲这么找来,像是当着若兰的面展示啥一样,叫他很不自在。 铁锤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摸摸下巴,瞅着景惊蛰道:“那你可得注意喽,女人都是醋坛子,那小娘子都嫁了人还往你这跑,难保弟妹不吃醋,倒是和你闹将起来,看你怎么办!” “啊?你说若兰会吃醋?” 景惊蛰啥也没听到,就是听到了吃醋这一句。嘴上这么问,心底却在暗搓搓的幻想若兰吃醋的情景,不由还有点心动。 媳妇平日总是清清淡淡,若不是情动时景惊蛰能从她满面红晕中看出一丝情意,否则心底还真没谱。若是媳妇能因别人这样缠过来就对他大发脾气,那岂不是说明媳妇很在乎自己? 景惊蛰越想越美,恨不得立刻实验一番。 “哎我说,你这幅鬼表情是想啥呢?” 铁锤见景惊蛰兀自出神,脸上还挂着笑,不由搓搓手臂。 “嘿嘿。” 回应他的,是景惊蛰一连串的傻笑。 宁若兰并不感觉多累,只是见何文莲在这,不想搭理,故意做出来的疲倦。不过既然已经留了铁锤吃饭,宁若兰便先打发青草去集市买些蔬菜瓜果回来,她亲自撸起袖子下厨。 先做宫保鸡丁,把鸡肉去骨切成丁,之后用盐、酱油、料酒等腌制好,把黄瓜切成小丁、葱切段、干辣椒切小块备用;先用热油煎熟花生米,盛好装盘。重新热锅,放入辣椒、葱段和腌制好的鸡丁大火翻炒一会,接着倒入用酱油、醋、白糖等调好的调料,炒制鸡肉变色便盛盘;接着做松子鱼,先把草鱼剖膛去肚,刮干净鱼鳞,清洗干净后再用干布吸干水分,切下鱼头,去大骨,之后用刀把无骨鱼肉斜切成梭子形,用调料腌制,之后扑上干粉,保证每一个地方都有干粉,然后把鱼放入油锅中炸,待鱼肉蜷曲金黄捞出来放在盘子里,然后把调好的酸甜芡汁油锅热锅,再淋在炸好的鱼肉上边,一盘喷香扑鼻的松子鱼就做好了。 景惊蛰和铁锤坐在外头,闻着厨房那边传来的香气。铁锤大大吸了一口,道:“弟妹这茶饭手艺着实不错,这菜还没尝到,光是香味就已经勾得我肚里馋虫都快出来了。” “你且耐心等着,若兰的厨艺好着呢。” 景惊蛰面色得意,口气不无炫耀。 铁锤看着他手痒痒的,妈蛋,秀恩爱啥的最可恶,好想揍人咋办? 话说这头,何文莲一人怏怏的回去,到了家门口,就见门口处站着俩人。洗得发白的破旧衣裳,粗手粗脚,一副乡下泥腿子模样,见了她,立马堆起满脸笑。 “文莲啊,你可算回来了!”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何文莲的算计 何文莲修剪的细长的眉毛皱起来,上前打开房门,声音冷淡的问:“你们怎么来了?” 其中的妇人挎着篮子跟着她进来,笑着说:“瞧你说的,我和你爹这不是担心你吗,特意走路过来瞧瞧你。哎呦,都累死了,赶紧给我俩倒点水来。” 后面的老汉也跟着走进来,一边打量何文莲的住处,一边啧啧出声:“嗯,屋子好是好,就是小了点,咋就一间房?这哪够住的。” 何文莲深吸口气,转身对着老汉面无表情的说:“爹,这么小的屋子,那也不是我的,这是我赁来住的。” “啥?不是你的?” 何老爹一嗓子嚎出来,立刻就把左右邻居给惊了出来,大家隔着门板子扬声问:“何家小娘子,你没事吧?” “多谢婶子关心,我无事,是自家爹娘过来了。” 听她这么说,左右探头探脑的身影就都不见了。这何家小娘子孤身一人住在这里,人又柔弱,若是出点啥事,他们这些邻居也得拖累进衙门,不如平日多关照些。只是听说是自家人,邻居们便也没了多管闲事的心。 何文莲也不想搁院里和自家爹娘掰扯啥,于是就引着人进了屋。 “爹,你觉得我有多少银子能自个买个院子?” 何文莲语气嘲讽,脸色冰冷的倒了两碗水端出来给何老爹和文莲娘。 “文莲啊,你说说你咋就这么傻?不是搁赵老爷家呆的好好的吗?咋就偏要闹着出来呢?” 文莲娘一边喝水一边拿眼不住打量屋内摆设,见堂厅里没啥值钱的,就下了椅子想去东边的屋里瞧瞧。 何文莲见了,就坐到她娘下首,抽出帕子嘤嘤嘤哭起来。 “哎呦,这又是咋了?” 文莲娘见何文莲哭起来,也不好走开,只得耐着性子问。 “爹娘只晓得赵家富贵,却哪晓得我的苦!” 何老爹脸色不是很好,大姑娘这话是在怨他们啊! “你的苦?你有啥苦的?赵家那么有钱,你吃香的喝辣的的还叫苦,那我和你娘搁家里成日里土里刨食、有了上顿没下顿岂不是更苦?” “爹!我到宁愿当初没嫁出去,即便是搁家里吃了这顿没下顿也比去那赵家强百倍!” “文莲啊,这话是咋说的?那赵家咋样你了?” 文莲娘急着追问。 何文莲面色黯淡,眼底冰冷一片。 “爹、娘,你们也不是不知道,赵老爷五十上下的年纪,本就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我嫁过去这么久,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可惜大妇却不许我生下,命人灌我药,之后还不等我养好身子就叫我立规矩,伺候大妇,我那哪是人过得日子?还享福呢,那是活生生受罪去了。” 何文莲本是故意说出来想打消自个爹娘想要银子的打算,结果却越说越伤心,本来三分的感情变成了六分,哭得更起劲了。 “哎呦喂,那大妇也太可恶!难怪这么多年都没听见你有了的信。不过文莲啊,那你就这么出来了?那赵家也没给你赔点银子补偿补偿?” 何文莲不想再提赵家,因为她出赵家门可不是她向家里说得那么简单,也不是她好日子过腻了,而是另有难以启齿的原因。 当初她爹娘贪图赵家富有,她自个也动了过好日子的念头,所以才半推半就的被抬进赵府。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日子着实不错。 只是,赵府哪都好,只一点,那赵老爷年纪着实大了些。 何文莲年纪轻轻花朵般的姑娘,一朝为人妾,夫妻间的亲密事半点爽快都没尝到,反而还要忍受赵老爷床第间的种种怪癖。有一点她没撒谎,那就是她除了吃穿好点,其他真的没半点快活。赵家大妇和赵老爷年纪不相上下,根本不搭理她这种玩物。因为赵府实在太多小妾了。她是赵老爷抬进门的第九房小妾,其他八房小妾在赵府日子久了,深知赵老爷靠不住,一个个全都巴结大妇,成日里哄得大妇眉开眼笑,把她们权当逗乐的家养鹦鹉。 何文莲太年轻,又是乡下出来的,根本不懂这些门道,也仗着刚进赵府赵老爷还在新鲜头上,就有些得意忘形。大妇不理,可不代表其他八房小妾忍得了,于是,她生生吃了几个暗亏,不仅失了赵老爷的宠爱,连带着在大妇那也越发不受待见。老爷不宠,大妇不待见,何文莲的待遇一落千丈。 就在她极其苦闷的时候,她遇见了和她一样年纪的赵府的三少爷。两相勾搭下,她就爬上了三少爷的床。只一晚,她就尝到了从来没有尝过的欢愉,于是本还忐忑的心,一下子沉迷进去,一发不可收拾。这也导致她都有了四个月的身孕,才被发现。 赵老爷怒不可遏,差点下令打死她。这时候,大妇出来说话了。她说只要何文莲熬得过堕胎之痛,就饶她不死。因为三少爷不是大妇生的,她根本不关心,大妇只是想显示下自己的贤德。结果却没料到何文莲着实命大,居然活了下来。这下,大妇没话说了,只得在何文莲稍稍修养一番后就把人撵出赵府,三少爷也赶去香州那边的县城照看铺子。 所幸三少爷还算有良心,临行前塞给何文莲二百两银子,这才没使得她一被撵出府就流落街头。 何文莲有了银子,调养好身子,之后,就去见了景惊蛰。她打得主意不外就是想叫景惊蛰记起旧日的情分,在之后的事,就得看她怎么想了。实在不行,景惊蛰也是一个选择不是? “文莲啊,你手头到底有多少银子?” 文莲娘见她问过话后何文莲就一直在发呆,不禁又问了一遍。死丫头,不会是在想怎么瞒她吧? 何老爹瞅了眼文莲娘,咳了一声,说:“文莲有没有银子先别管,她一个妇道人家孤身住在外头,总不是事。这么着,跟我和你娘回家,家里再难,也不缺你一口吃的。” 何文莲低头冷笑,回家?回去还不得被剥得一干二净?从小到大,她但凡有点好东西,哪次留过了夜?不论是景惊蛰给她的,还是别人可怜她塞过来的一个土豆,每次,每次,她娘都要抢过去,塞到她的哪个弟弟手上,然后他们就这么看着她在一旁干流口水! 凭什么! 何老爹打量何文莲,见她没吭声,以为她同意了,就大手一摆,喊文莲娘道:“你去帮着文莲把包袱收收,今个就回去。” 何文莲猛地抬起头,叫:“爹!我搁这还有别的事。再说,我这样子,咋好回村里去。” “有事?你能有啥事?”何老爹瞥了眼何文莲,鼻孔里哼了一声:“你得知道自个现在啥身份!别再妄想别的,到时候丢得可是我和你娘还有你那些弟弟的脸。既然成了弃妇,那就老实点。” 文莲娘看了眼何老爹,又看看低头不语的何文莲,坐过去,拉起何文莲的手,说:“你爹说得对,你是妇人家,得守妇道,不然出了事,吃不了兜着走。行了,别傻愣着,去收拾收拾。” 何文莲一口气憋在心里,缓了好半天才忍住没对着她爹娘破口大骂。 “爹,娘,你们知道惊蛰搁县上开了铺子吧?” 何老爹和她娘互相看看,没吭声。 “若不是你们叫我给姓赵的做小,如今惊蛰娶得就是我!那铺子、房子还有宽敞舒服的马车,都是我的!” “啥?惊蛰买了房子?” 何老爹惊叫。 “还买了马车?” 问莲娘瞪圆了双眼。 何文莲弯起嘴角:“是啊,惊蛰如今可不是过去的泥腿子了。” “老天,他得挣多少银子才买的上房子,还买了马车?!” 何文莲清晰的看到她爹娘眼里的贪婪和妒嫉,于是,轻轻开口:“这房子,是惊蛰帮我赁的。” 刹时,她爹娘双眼亮的渗人,脸上又惊又喜。 “我打听过,他如今的媳妇不仅粗鲁,而且女红一点不会,惊蛰,可不需要这样的媳妇。他喜欢的,是温顺的女人。” ** 而此时,宁若兰这边,景惊蛰铁锤两人对坐着,一边大口吃菜,一边用碗喝着酒。 铁锤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三两下嚼完,吧唧两声,再一次感叹:“惊蛰啊,你小子这运气简直太好了!外出当兵七八年回来,居然还能娶到这么好的媳妇!我咋就没这么好的运气呢?” 景惊蛰脸上克制不住露出得意的笑。端起大碗和铁锤碰了一下,虽得意,却还端着:“还行吧” 铁锤嗤了一声,想起来这最主要的事。 “你头前不是问我互市的事吗?” “怎样?有啥变动没?” “没,曹县爷很是看重这一块,只是,毕竟是新事物,大家心里都没谱,找的几家大户,没几个愿意的。惊蛰,你可想好了,那边大家都是一头黑,万一出点啥事,可是鞭长莫及。” 惊蛰伸手拍拍铁锤,笑了,端起碗,喝干里面的酒。 “你不用再劝,这事,我早就想好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铁锤也端起碗喝干里面的酒。 “好样的!这才是做大事的气魄!放心,你说的事,包我身上,一个月后,就是首次互市,具体时间,等我过几日传信给你。” “好,多谢!” “谢什么,自家兄弟,不说两家话。”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没更,今天补个小剧场mie 小剧场之你怎么和我比? 何文莲说:我温柔贤淑 宁若兰哼了声。 何文莲:我女红好。 宁若兰挑挑眉。 何文莲:我,我房中术好。 宁若兰惊。 何文莲咬牙:你还不赶紧退让? 宁若兰一昂头:可惜,你再好,也没人喜欢! 景惊蛰狗腿的跟在宁若兰身边,附和:我就喜欢我家媳妇这样的。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回村搬家 铁锤走后,景惊蛰和宁若兰先是和中人把房契过了户,之后就计划着开始搬家。 当初为了方便开铺子,他们只是把一些日常用搬到了县上,大部分家当其实还在柳树村里。只是,如今住了大房子,之前那些家具也都没了用武之地。买大房子附赠精家私,这点宁若兰爱死了。要知道搁现代,你买一大户型,通常是毛坯,买完了没了装修的钱,照样各种苦逼,这里就不同了,除非是破宅子,不然买什么样的,都给你附带一整套家具,越是好的房子,带的家具越是高档,就如宁若兰他们买的。那屋里的柜子,桌子、椅子等,一水的水曲柳,看着干净整洁,透着股岁月沉淀的幽静。 宁若兰和景惊蛰回村里去收拾一些必要的家当,赶着马车进了村里,就遭遇了围观。 “我就说惊蛰准定要买马车吧?咋样?说准了不?” “人家现在可是铺子掌柜,咋地也得弄点架势出来,买个马车挺好。” “这得挣多少钱啊?” 等到众人听说景惊蛰和宁若兰这次回来是打算正式搬家到县上时,更是炸了锅。 “买了房子?” “哎呦喂,这可真是发达了。” “老景家祖坟冒青烟哦。” 景惊蛰应付完周围眼红嫉妒的一众村民,这才赶紧和宁若兰进了院子。许久没回来,这边已经大变样。院子旁边的作坊里人声鼎沸,洗菜、切菜的声音不绝于耳,其间还夹杂着干活妇女们的欢笑声。 宁若兰站着望了一会,便含笑进了屋子。 要带走的东西不多,景惊蛰不许宁若兰插手,只叫她坐着,若是他有什么忘记的,宁若兰只负责开口就行。 于是,宁若兰便悠哉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端着一小碟子西梅果脯,吃的津津有味。 “喏,要不要来一块?” 景惊蛰回头,看到宁若兰伸着的手指,白皙修长的指尖,夹着一块黑色的西梅。慢慢的景象逐渐放大,白皙的手指变成了若兰嫩滑细腻的双腿,而那块黑色,则是神秘的中间地带。景惊蛰咽了口口水,糟糕,他已经憋到看到这样的景象,居然联想到那种情景去。搓搓脸,景惊蛰张口把西梅吞下,暗想他得抽空去找下大夫。哪能十个月都不叫人见荤腥呢?这也太残忍了! 宁若兰可不知道景惊蛰一瞬间的变态想法,她还搁那吃西梅吃的欢实的很呢。 这边温情脉脉,老屋那头可就阴云密布。 景金花坐在炕沿上,瞅了眼闷头抽烟的景老头,开始挑拨。 “爹,我说的没错吧?你瞅瞅,自打大弟娶了媳妇,有哪一次是听你的话的?这回更好,人家都要搬县里去住了!你和娘知道不?” 景老头脸色越发阴沉,李氏踮着脚站在门口朝外头望,听到景金花的话后便回过身进了屋,说:“若兰也挺好的,你不知道吧?她有身子了!” 李氏说完脸上就露出笑来。她是传统女人,一直都觉得只有自家老大有了后那才算是景家的大事,这可是长孙呢! “娘,你又不是没孙子,铁蛋不也挺好?再说,宁若兰生的还不知道咋样呢。” 景金花不屑的嗤鼻。 王氏磕着瓜子,挺着个大肚子站在一旁,听了大姑子的话,露出个得意的笑。虽然对大姑子还是打心底喜欢不起来,不过至少她的话还中听。 “春花,你叫老二去把老大给我叫来。” 景老头沉默半天,发话了。 “他不知干啥去了,从早起就没见着人影。” 王氏被问起景惊风,一肚子怨气。她觉得景惊风最近有些异常,对她越来越不耐烦不说,还经常跑得不见人影,又没见他干啥挣钱的营生,死鬼! “又出门了?他整天干啥呢?钱钱没见他挣,倒是忙得比谁都欢实。” 景金花眼珠子转了转,惊叫:“哎呀,二弟不会染上赌瘾了吧?我听说那些赌钱的都是忙得团团转,却不见拿回来一文钱。” “啥?” 王氏信了,顿时哭天抹地。 “哎呦我的命咋那么苦啊,这赌钱的营生一旦沾上,那还有得好?哎呦喂!” “瞎勒勒啥!” 景老头一烟杆敲过去,景金花赶紧躲开。 “爹,我可不是瞎说。二弟不是常往村西头跑吗?那头的癞巴头可是县里赌场的常客。” “你咋这么清楚?” 李氏满脸迷糊。 景金花噎了下,不想回答。她总不能说是因为叶贵生也经常往赌场跑吧? 王氏抹了把眼泪,发狠道:“哼,不管真假,反正他早晚不见人是真的!我这就找他去!” “嗳嗳春花,你大着肚子呢,你去干啥呀。” 李氏没拦住,王春花气势汹汹的朝村西头去了,只不过半道上她想了想,又先折回娘家,叫了娘家兄弟一起。而老屋这头,李氏虽然忧心忡忡的说了几句,可包括她在内的景老头和景金花,都没觉得王氏大着肚子出去有啥问题,正因为这样,等出了事,才知道不可挽回,而且之后的事情也越闹越大。 “金花,你这回回来到底有啥事?” 景老头可不傻,景金花一年到头回来的次数,一个手掌都数得过来,若不是实在不得不回的节日,她和叶贵生才不会回来。 这么不年不节突然回来,准定有事! 景金花踟蹰了会,狠一狠心,咬了下舌头,眼圈顿时冒出泪珠来。 “爹,娘,这回你们可得帮帮我啊!” 景老头震惊,瞪着浑浊的眼珠子一错不错的看着景金花。 “你说啥?叶贵生的铺子开不下去了?还欠了人家二百多两银子?” 李氏急得团团转,抓着景金花的手指死死的扣进肉里,这叫景金花不着痕迹的皱皱眉,眼里闪过不耐烦。 “金花啊,贵生咋这么糊涂!没影的事咋就答应了呢?这可咋办,二百两银子,上哪弄去啊?” 景金花和景老头、李氏的说法是叶贵生误信朋友,借钱投了他的铺子,想跟着一起分红,结果那朋友卷了银子跑路,叶贵生损失惨重,搭进去全副身家不说,至今还有二百两银子的亏空。如今债主天天逼上门,她实在没法子了,这才回娘家来求助。 但是,实际情况却是叶贵生因年前被景惊蛰和吴大揍了一顿,心里窝火,回家后看景金花是各种不顺眼,夫妻俩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吵来吵去,叶贵生烦了,加之铺子生意也不好,便生了空手套白狼的念头,于是就别人鼓动去了赌场。别说,刚开始运气还真挺好,几天下来竟赢了五十多两银子。这下,叶贵生彻底乐不思蜀了。结果,乐极生悲,之后的日子就像是噩梦,他刚去时是赢的,结果没过几把就开始惨输,日日都是如此,接连几天,不说之前赢得五十两银子,就连他自己私房银子,八十两银子也搭了进去。叶贵生红了眼,越是输越是不想走,整日想着翻盘,结果恶性循环,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输了三百两五十两银子。 三百两,在他的铺子每月只能挣几两银子的情况下,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叶贵生没钱还,赌场凶神恶煞的打手搬光了他的东西,逼着他卖了祖传的铺子带住房,七拼八凑才只够还一百两的债,剩下的二百五十两银子,限他一个月内筹齐,不然就剁了他的手。叶贵生吓得魂不附体,景金花也是六神无主,根本就不知道这一切是咋发生的。等知道叶贵生干的好事后,景金花恨得挠了他一脸。 叶贵生心底打了叫景惊蛰出钱的主意,对景金花泼妇般的行为百般退让,不仅叫她挠了一顿出气,之后还伏低做小,又是倒水又是捶背,见景金花慢慢平静了,这才把他的主意说了出来。 “你家大弟如今有钱啦,铺子日进斗金,听说还搁县上买了房子,现在我们遭了难,他出一点银子也是应该的。” 巴拉巴拉说了一通,景金花本就看景惊蛰开得铺子挣钱眼红的不行,听了叶贵生的挑唆,越发觉得叫景惊蛰出点钱是没啥大不了的事,反正他现在有钱,自己可是他的大姐,一个娘生的! 于是,景金花回了柳树村,王氏在时,她还拉不下来脸,等王氏一走,她就在景老头和李氏面前开始哭诉。 景老头抖着手开始点烟斗,深深吸一口气,没吭声。 景老头是总觉得叫景惊蛰多出点钱是应该的,那是因为他觉得景惊蛰理应帮着景惊风。景惊风是小儿子,向来不如大儿子能干,景老头的思想里就存了劫富济贫的念头,大的能干能养活自己,小的无能,那就只能当爹娘的为无能的多谋划谋划,所以,当初的奉养银子,之后的偏帮,都是景老头在有意识的打劫景惊蛰。他从来都很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干吗,所以,即便景惊蛰不满,他也照做不误。因为景惊风没啥能力,一旦他没了,养活自己都是难题,怎么指望他养活一大家子? 不过,景惊风是他儿子,他愿意。叶贵生又算什么? 景老头不想叫景惊蛰,叶贵生一个外人凭啥叫惊蛰出银子?只是没等他想好咋打发景金花,就听到景惊蛰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原来景惊蛰觉得既然回村里来了,而且要搬家到县上去,不和景老头和李氏说一声过不去,便带着宁若兰过来打声招呼。 景金花搁里边听到动静,一个蹦高窜出来,哭天抹泪。 “惊蛰啊,你可得帮帮大姐啊!” 景惊蛰和宁若兰对视一眼,都有些莫名。 正想着,外头有人蹬蹬蹬跑近,砰砰砰的锤门。 “景三叔,三婶,你们快点过来吧,惊风那头出事了!”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被发现 景惊蛰最先跑出来,问:“惊风咋了?” 那人边朝外头跑,边回头喊:“打起来了,出大事了!你们赶紧来村西头冯寡妇家吧,哎呀,你家儿媳妇大着个肚子也搁那呢,都是啥事啊。” 来人急慌慌的跑远,宁若兰看见他跑得方向就是村西头那边,看来是迫不及待去看热闹了。 景老头脸色阴沉,捏着烟杆,肩上披着一件旧大衣就出来了,啥话不说径直朝村西头走,李氏跟在他后头,嘴里念念叨叨:“咋了咋了,到底出啥事了。惊蛰啊,你们也赶紧过来。” 景金花傻眼的看着,暗想难不成自己还真猜对了?景惊风真去赌钱了? 她这么想,景老头也是这么猜的,所以脸色才那么难看。 景惊蛰和宁若兰跟在后面,一家子疾步朝村子吵闹声最大的西头走去。 等走到冯寡妇家门口,看到那围着的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的人,听着里面传来七嘴八舌的吵吵声,景惊蛰的脸黑了。 能有什么事需要景惊风跑到一个寡妇家里的? 显然,景老头也想到了这点,他脸色越发难看,推开众人进去,一眼便看到形容狼狈的景惊风,只见他眼眶乌青,嘴角於肿,上面还有干涸的血丝。发髻松散,身上的袍子不知是被扯开的还是情急下换乱套上的,正不成形的挂在身上。 他对面站着的居然是里正!里正脸色铁青,正弯着腰费力咳着。里正旁边的赫然是他的大儿子,王繁根!他同样眼眶乌青,嘴角淤血,不过身上的袍子却很整齐的穿在身上,此刻被众人围观,旁边又有当里正的老爹阴沉沉的盯着,他满面通红,明显神色尴尬,想早点离开。 见景家人来了,围观众人自觉地让开一条道,让景惊蛰跟着进去,看到了里面混乱的场面。 “不活了,我不活了,我辛辛苦苦的给你老景家怀孩子生娃,你个死鬼,居然背着我和这么个烂货搅在一起!哎呀,我不活了。” “姐,你别哭,等我们再给你出气。” 围在王氏身边的两个中等个子的男人,啪啦啦捏着拳头,一脸凶悍看向景惊风。 景惊风一边眼睛肿了睁不开,只瞪着另一只尚好的眼睛惊恐的看着王氏的娘家兄弟,身子不由向后缩了缩。这么一动一错眼看到景惊蛰过来了,急忙大喊:“大哥,大哥。” 景惊蛰黑着脸,自打景惊风大了,每次他叫大哥都没好事。 宁若兰打量完景惊风几人,瞅见了缩在角落里的冯寡妇。那冯寡妇披散这头发,低垂着头,正努力缩小存在感。 有那后来的没看找事态发展经过的,便跟旁边的人小声打探。 “咋了咋了?出啥事了?里正咋也在?” 景老头也在问,只是他问景惊风,景惊风却眼神躲闪,啥也不说。不过他不说不代表别人不说,王氏的两个娘家兄弟一脸冷笑,对着景老头毫不客气的把景惊风的丑事掀个底掉。 “叔,我那姐夫也太混账了,他好好的放着家里的老婆不理,居然和个寡妇搅在一起!你别说不可能,我们兄弟俩,哦,还有我姐,可是亲眼见着的,呸,什么玩意!” 那边围观的人也在普及。 “就听到这边吵吵嚷嚷的,我出来一瞧,好家伙,繁根居然和景惊风打起来了,那冯寡妇跟在后边还劝呢。你们没瞧见,景惊风和冯寡妇衣服都没穿好呢!” “哎呀,作死,这种事也干的出来。” “那繁根咋和惊风打起来了?” “这你都没看出来?明显冯寡妇勾搭的不是景惊风一个呗。” “臭不要脸的婊、子,烂货,真该打死。” 宁若兰听着周围的议论,脑补出景惊风和冯寡妇偷情,结果刚勾搭在一起,就被也来偷腥的王繁根撞破,结果王繁根和景惊风同时发现俩人都不是唯一和冯寡妇在一起的,于是大打出手。啧啧,这冯寡妇很有魅力啊。 那头,景老头一烟杆抽到景惊风身上,喘着粗气大骂:“败家玩意,还不给我滚回去!” 那头里正不咳了,也揪着王繁根要他回家。可是王氏不干,她挺着个大肚子坐在地上,撒着泼的嚎叫。 “凭啥就这么完了?他和冯寡妇这事就这么算了?我不干!今个不给我个说法,我就不起来了,呜呜呜,我不活了!” “对,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姐受着这么大的委屈,你们就这么遮遮掩掩的过去,算咋回事?我们老王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春花娘才听着信赶过来,正巧听到她儿子的话,于是也跟着叫嚷:“对,不能就这么算了。景惊风,你个混账玩意,居然敢背着我姑娘干这么不要脸的事,看我不挠死那个不要俩你的臭婆娘!” 春花娘搁路上就听带信的人把事情说了一遍,现在赶到,一路就本着角落里的冯寡妇去了。上前就揪住她的头发照脸打起来。 “我叫你不要脸,我叫你勾引爷们,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臭□□!” 宁若兰见冯寡妇一直垂着头缩在那,便没以为她有多厉害,结果事实恰恰相反。宁若兰目瞪口呆的看着冯寡妇和春花娘撕在一起,语气动作全都彪悍异常。 “你打死我?我呸,凭啥出了事来找我?怎么不问问那些男人咋就愿意来呢?哎呀,死娘们,你薅我头发!” 见俩人打起来,周围看戏的众人都开始起哄,乱糟糟一片。 春花娘一把薅住冯寡妇的头发,还没等用力,就被冯寡妇抽冷子咬了胳膊一口,顿时疼得一抽抽。 冯寡妇趁机扭着春花娘的胳膊就把她按在了地上,从散开的头发缝隙里,宁若兰瞥见了冯寡妇的长相。虽然不是那种艳丽型,却有种徐娘半老的风情,就像熟透了的蜜桃,带着妩媚的气息。难怪她即使比景惊风大了一截,景惊风还是愿意上钩。至于王繁根嘛,他倒是和冯寡妇年纪相当,想必他俩勾搭的时间只长不短。 王氏见她娘落了下风,猛然从地上爬起来,挺着个肚子就朝冯寡妇去了。王氏的娘家兄弟是男人,不好公然动手打女人,刚才只好站在边上看着,这会见王氏大着肚子也要往上冲,顿时急了。 李氏在一旁见了,急忙上前拦住:“春花啊,你可别往前凑,你还怀着孩子呢,啊?” “怀着孩子?他要是记得我还怀着孩子,能和这个□□滚在一块去?我凭啥累死八活的给你们老景家生孩子?” “姐啊,你就别往前凑了,你大着肚子呢。” 王氏娘家兄弟也劝。 春花娘一时大意被冯寡妇压在下边,结结实实挨了几下打,气得眼睛都红了,嘴里骂骂咧咧的说了一套话,发狠拽着冯寡妇的手俩人就一块滚到了地上,这时也顾不上形象不形象的,全都无章法的揪来扯去。 里正见了这出闹剧,加之王繁根之前做的丑事,他气得心里直突突。王繁根不敢看他爹,心想趁着自家媳妇回了娘家,得赶紧把今个的事压下去,不然被媳妇知道了,可有得闹。他媳妇娘家兄弟五个,就是每个上来打他一拳都够他受的。 正打算着,却不想他媳妇提前回来了,又被“好心”的村民告诉了这个消息,此刻合着王家另外两个兄弟一家都赶了来。 王繁树看着他大哥一脸的狼狈,不敢相信的瞅了又瞅,又看看正和春花娘滚在地上、打在一起的冯寡妇,万分想不通。 王繁根的媳妇见了王繁根那副模样,刚才还不是十分相信的,此刻全都信了。她狠狠的瞪了眼王繁根,回身推开众人就走了。 完了,嫂子肯定回娘家去了。王繁树哎呀一声,跌着脚叫自个媳妇去追他嫂子,他自个走到里正跟前,悄声说:“爹,这边闹得实在不像样,你赶紧压一压,叫大哥回家去啊。” 里正阴着脸想他也想啊,可是这边围了这么多人,都在等着看他如何解决这场通、奸,可是这事里边刮着他大儿子,还是打算将来继承里正的大儿子,他一时也没想好咋整,就僵在这了。 而王繁根见他媳妇走了,心里一慌,后悔得直咬牙。 景惊蛰怒气上脸,恨不得一巴掌拍死景惊风。他偷奸耍滑算了,混吃等死也算了,可是既然连这样混账的事也赶了出来,就是太欠教训!不狠狠打一顿,实在不能平息景惊蛰心里的怒火。 景惊风不怕景老头,可是却向来怕景惊蛰,此刻见他阴着脸恨不得一拳打过来的模样,腿肚子就开始转筋。 “你知不知道通、奸是要进衙门的?啊?你长没长脑子?这样的事也干,你咋不一头浸水里淹死自己算了!” 宁若兰只知道古代通奸被发现,靠南边的地方那可是要沉潭的,非常严苛,也非常残忍。此时听了景惊蛰的话愣了愣,在这边居然要进衙门? 景惊风哪能不知道,只是他之前顾着快活,咋会想到这个。如今听景惊蛰提出,顿时吓得七魂没了六魄。 “大大大哥,我不去,我不去衙门,那地进去就出不来了,你得救救我啊。” 景惊蛰厌恶的一脚踢开扒过来景惊风,眉头皱得死紧。 里正家的大儿子也扯在里头,里正不可能把他们送去衙门。只是如今当着众人的面,这事却不好收场。 “我呸,以为谁愿意搁你们村里啊?我本来就不是柳树村的,搁这个破村子守了这么多年寡也够了。” “守寡?就你这个烂货,谁知道你这么多年勾了几个汉子?” 春花娘的话一出,围观的人群顿时炸了。成亲的女人都开始怀疑自个男人,大有回去就要逼供的架势。于是,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不干了,大家一致的想法就是:冯寡妇不能再留在柳树村了,必须撵出去! 里正也是这个意思,他巴不得大家的视线都转到冯寡妇身上,这会见大家一致同意撵冯寡妇出村子,暗地里松了口气,急忙冲自家儿子媳妇使眼色。王繁树也不是傻的,立马明白了他爹的打算,于是急忙叫自家媳妇带人上前去分开春花娘和冯寡妇,压着冯寡妇回屋里收拾些东西,就要撵人走。 冯寡妇昂着头,微冷的视线扫过众人,接着就被推进屋里去。宁若兰想她是个聪明的,知道单凭她一个弱女子根本不可能对抗整村的人,更何况是她有错在先,于是索性惹起众怒,叫大家惊恐下生出撵她出村子的念头,这样她才能脱身,不然她搁这,里正和景惊蛰都不好处理,弄不好还真要被送衙门,于是干脆先抽身。 冯寡妇解决了,就剩景惊风和王繁根。 景惊蛰看看里正,高声说:“景惊风有错,我代他同意愿意出十两银子给村里的乡塾,这一季的学生束脩就算他头上了。” 轰,围观的众人惊了,继而大喜。要知道一个学生的束脩在他们这样的乡下人家那可是一大笔支出,现在有人愿意出钱,他们能不高兴嘛。 里正被景惊蛰这一手弄得措手不及,一面恼怒景惊蛰干啥白白出十两银子,一面暗恨自家儿子不争气,可是众人都眼巴巴的瞅着他表态,他只好忍着心疼,也出了十两。这下,围观的众人都满意了,大家谁都没提送衙门的事。 可是,众人满意了,不代表所有人都满意。王氏就是其中一个。 她挺着大肚子从地上站起来,刚想叫,就被肚子里传来的剧痛惊道,话也说不出。 “不好了,她流血了!哎呀,这是要小产啊!” 第80章 第八十章 你来买咸菜? 王氏提前生了,孩子早产了两个多月。生产的过程险之又险,若不是宁若兰见她流血情况危急,事先叫人去药材铺买了上好的药材,特别是其中还有一根小指粗的人参备着,王氏就要一尸两命。 景惊风被吓住,整个人都傻呆呆的。他今天遭受的意外打击实在有些多,先是偷情被人撞破,接着被村里人围观,继而挨揍,后来王氏早产,他亲眼看着一股股的血顺着王氏的腿流出来,吓得腿都软了。 景惊蛰没好气的瞥了眼他,克制自己别现在就揍趴他。 “之前答应的十两银子,你自己做工挣回来,别指望我给你出。你嫂子出的药材就不算在内了,毕竟孩子事大。算你走运,不然今个非得扒你一层皮,你才知道厉害。以后看你还敢干这些混账事不!” 景惊风被训得一声不吭,景老头意外的没反对。景惊蛰刚在心里稍微觉得安慰些,想着自家老爹终于认识到不能再这么纵下去时,景老头说话了。 “恩,银子叫他自个挣去。只是惊风如今没啥活计,地里的出产还不够十两银子的零头,不如这样,你叫他跟着你去铺子吧。” 景惊蛰没说话,景惊风倒是双眼闪闪亮的看着他。他心里再怕景惊蛰,对一点却很清醒:那就是他到底是景惊蛰的亲弟弟,景惊蛰不可能对他怎么样,最坏的情况不过偶尔揍一顿。但是,这些和能自个挣银子花相比完全就可以忽略不计!想想看,他自个一天下来少说也会有个三四十铜板,一个月那可就是一贯多!凭着他是景惊蛰弟弟这个身份,去那干活还不是只要挥挥手就行的事?乖乖,一贯多啊,到哪去找这么轻松又挣钱的行当! “行,那他就负责从村里运菜到县上吧,一天二十个铜板。” “啥?才二十个铜板?” 景惊蛰才说完,景惊风就跳起来。“你给杨二一天三十个铜板,给我就一天二十个,我才是你弟好不?那杨二和你有啥关系?爹,你瞧大哥,胳膊肘往外拐。” 在景惊蛰锐利的视线里,景惊风越说越小声。 景老头瞪了眼景惊风,拍板定下。“行,那就这样。”惊风眼光也太浅,干啥非得先争这个,只要去干了活表现好点,以后再叫惊蛰给多点不就行了,再怎么说惊蛰和惊风那可是亲兄弟,哪是杨二能比的。 景惊蛰对景老头的心思不说全了解,也猜个八九不离十。只不过他现在也不在乎,惊风毕竟是他的亲兄弟,若是从此能踏踏实实的干活养家,他也不介意多帮衬些。 王氏这回元气大伤,加之后来知道生的又是个女儿,心底的怨气越发沸腾。整个月子不知怎么折腾老屋好了,三天两头的闹、哭,生生是把自己和别人都折腾的瘦了一大圈。那早产的女孩更是由于王氏奶水不足,又不细心照料,小小的孩子出了月子还跟刚出生没啥两样。 宁若兰不管王氏怎么折腾,却对小女婴很是心疼。所以不管她对王氏有多厌恶,还是买了很多东西带回老屋。只是这时候可没尿不湿、奶粉这些东西,所以宁若兰带来的无非是鸡蛋、小米,大枣这类给大人补充营养的东西。王氏脸上露出毫不遮掩的得意神色,一副老景家从下到下都要讨好她的模样。宁若兰极其膈应,只好安慰自己东西给王氏吃了,也是变相补充到女婴身上,她就是个中转站。这么一想,再对着王氏就淡定多了。 在柳树村耽搁了几天,期间宁若兰还去作坊里转了转,见大家伙都很卖力的干活,气氛也挺好,没人闹事,没人磨磨唧唧,不由暗地里点头,杨二哥的管理能力还是很不错的。 景惊蛰代景惊风答应的十两银子,最后和里正、乡塾夫子商量过,并没有叫景惊风一次性付清,而是分了三期来付。第一次的三两银子,景惊蛰没理景惊风在一旁死命哭穷,硬是叫他掏出来。笑话,他每月给老屋五十文钱,这么多年下来,不可能连三两银子都没有! 老屋这边的事了了,景惊蛰就和宁若兰坐马车回了县上。刚到铺子,宁若兰就被何文莲忙活的身影弄得心情大跌。 “景哥,景嫂你们回来啦!” 青草从店里奔出来,弯着眉眼笑得灿烂,整张小脸都红扑扑的。她先是和宁若兰噼里啪啦把最近几天的事讲了一遍,最后回头看了眼铺子,愤愤的低声道:“还有那个莲娘,也不知咋回事,来了宁记就不走了。听说你们不在,还说她要搁这替,”青草说到这,瞄了眼面无表情的景惊蛰,接下去:“替景哥照看下铺子。哼,难道我和二嫂子会看不好铺子吗?她又不是宁记的人。” 宁若兰似笑非笑的瞥了眼景惊蛰,随后便进了铺子。景惊蛰摸摸鼻子,很无辜。 “若兰。”何文莲正好给以为顾客装完咸菜,抬头看见宁若兰,便柔柔一笑,之后又看到跟在后头的景惊蛰,双眼便刷的一亮,抬手似乎不经意般抿了抿鬓发,语气越发轻柔:“惊蛰,你们回来了。” 瞧瞧这口气,感情他们是一家人? 宁若兰已经发现她自打有了身子,心情就不能以常理推断。往常可能还会顾忌这顾忌那的不肯轻易暴露自己的真实性格,可现在却无所顾忌。 “莲娘今个来想买点什么啊?” 何文莲一时有些愣住。这正常的反应不该是感谢她搁这帮忙吗?咋问她来买啥?不过,何文莲毕竟不是原先那个下乡姑娘,在经历了大户人家后宅不见血的惨痛斗争后,她早就学会了圆滑世故,以及不择手段。 “若兰这么一说,我还真想买点小菜回去。不过,今个最主要的其实是来谢谢惊蛰上次帮我赁房的。这是我自个做的鞋子,我记得惊蛰是这个码数,还请不要嫌弃。” 宁若兰脸冷下来。何文莲的企图太明显。可是她也很纳闷,就凭何文莲做人家小妾又被休弃的经历,她是哪来的这么大信心想再和景惊蛰搭在一块的? 景惊蛰接过鞋子,拿在手里打量。宁若兰脸更加冷,何文莲的眼底却闪过喜色,还瞥了眼宁若兰,得意之色不加掩饰。 “鞋子小了,我穿不得。你也不用在重做,虽然我一直当你是妹子,可毕竟如今有了嫂子,这些不用你忙活。赁房的事不用再讲,任何一个同村的人见你当时的情形,都会搭把手的,你不用一直记挂在心。” 景惊蛰的话还是留有了余地,何文莲一张俏脸刷的白了白。鞋子被景惊蛰塞了回来,她双手紧紧抱着,勉强挤出个笑容。 “是我没想周全,对不住啊若兰,我没别的意思。” 宁若兰敷衍的笑笑。 “你想买啥小菜?我叫杨二嫂子给你便宜些,你一个女人家也不容易,如今没了夫家,啥不都的算计着来。” 哼,你不是爱来吗?那就多买东西吧,不信没了银子你还能到处乱晃! 何文莲脸色越加不好。”那,那我就买点,买点这个辣白菜吧。”辣白菜的价格还是她能接受的,其他的就有些贵了。如今她除了当初从赵家出来带的银子,没有任何进项,凡事都要省着来。 可恶,宁若兰一定时故意的! 何文莲走后,连着几天都没再过来。宁若兰也懒得搭理,而景惊蛰也从上次铁锤来过后,就忙了起来,常常一整天见不到人。宁若兰知道他是为着互市的事在奔跑,便也不去打扰,再说她自己也有事要急着做。 宁若兰要做的事,便是酱油。这个从年前和杨二嫂子第一次上街买酱油时就一直搁在心底的打算。 这时候的酱油很贵,而且口感单一,也不算鲜香。宁若兰自个也没做过,只不过前世因为酱油造假事件自己上网搜过相关的介绍,大体有一个印象在。所以,要想赶在秋季大豆丰收时做出美味的酱油,现在她就得先实践好。 太复杂的工艺她做不来,也没那条件弄个大作坊。不过,宁若兰嘿嘿奸笑,她可是记得在网上看到过一个非常简单的酱油制作方法,而且她前世自己实践过,味道很好哦。 趁着现在是农闲时间,她便和村里的豆腐坊,也就是王丽霞家里说好买他们做豆腐剩下来的豆渣。王丽霞一家子都纳闷宁若兰买这个干啥,不过见宁若兰不说,他们也不好追着问,再说豆渣也不值啥钱,这会有人买,他们乐不得的卖掉。 今个,王丽霞跟着她爹一块送豆渣来。宁若兰结算好银子,王丽霞她爹便赶着借来的牛车先毁了柳树村,而王丽霞则留下要向宁若兰汇报作坊的事情。 作坊也无大事,如今干活的都是柳树村的,大家每十日都能结算出一笔不小的银子,干劲自然满满。在杨二哥的监督下,也没人偷奸耍滑。王丽霞来,一方面是说说作坊近期的动态,一方面则是询问宁若兰是否要再雇些人手。 对于人手方面,宁若兰早有打算。她要先把做酱油的原料调好,剩下的只需放在外头晒着就成,那时她就能抽出时间回柳树村,到那会再雇人手也不迟。 宁若兰正和王丽霞唠着,就见景惊蛰带着铁锤从铺子前面过来。 原来听说他们要搬家,铁锤特意从衙门那调了些手下过来。宁若兰有些担心,悄悄地拉过景惊蛰。“这样好吗?” “没事,我问过他,他说已经回禀过县老爷,县老爷也是同意了的。况且这些衙役也没穿官服,只是穿着家常衣服过来帮忙,没大碍。” 听他这么说,宁若兰才放下心。一回头,就见铁锤站在王丽霞跟前,一副讨好的模样说着什么,而王丽霞脸颊微红,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咦,这幅情景咋看着有些不对呢! 宁若兰不由伸手摸摸肚子,心里头转了几个念头。 作者有话要说: 感冒了,头疼鼻塞耳鸣,今天好些,爬上来更一章,脑袋昏沉沉。(◎﹏◎) 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搬家和双胎 次日,黄历大吉,宜搬家。 晨光熹微,宁记铺子就灯火辉煌,门前停着三辆马车,里面的人来来往往搬着东西出来放到马车上,虽然忙碌,却没有一人说话,大家全都悄无声息的忙活。 宁若兰挺着肚子站在铺子通往后院的通道处,手里拿着烛台,给过往的人照亮道路。又这般忙活了三刻钟,所有的东西都已经搬到了外面的马车上,铁锤带着他的衙役兄弟也都等在外头,景惊蛰这才过来伸手扶住宁若兰,望着她的眼睛里盛满关切。宁若兰摇摇头,示意她并不累。景惊蛰摸了摸她的肚子,还是不顾宁若兰的意愿,强硬的半扶着她到外面,又扶她上了马车。 天还没大亮,朦朦胧胧的街上连个行人都没有,只有三辆马车轱辘轱辘轧过街道的声响。等到了汤圆胡同的新家,景惊蛰跳下马车开了大门,大家伙又默不作声地把家私挨个搬进去,直到全部办完,铁锤这才拍拍手,大叫一声:“好了,大吉大利。” 景惊蛰笑起来,招呼众人到厅里坐着喝茶吃果子。 那几个衙役这才伸腰的伸腰,大声嚷嚷的大声嚷嚷,本来沉静的新家顿时热闹起来。宁若兰和青草忙活着给众人端茶上果子,见大家伙都松了一口气般谈笑起来,自己也不由带上了笑脸。 搬家的过程不许说话是景惊蛰对她讲的规矩,说是这样叫“闷声发大财”,而且乔迁也会顺顺利利,叫他这么一说,宁若兰也紧张起来,整个过程嘴巴闭得紧紧的,生怕一不小心就露出一点声息来。 天光大亮后,仙客来的齐掌柜和龙凤茶楼的周掌柜就带着贺礼登门了。景惊蛰急忙赶着迎接,宁若兰身子不方便,就叫青草给他们端茶递果子。之后又有一些经常往来的商铺掌柜来登门贺喜,身后跟着的伙计手里提着不轻的贺礼,没多会功夫就把厅堂里的桌子摆满。宁若兰看了不像,就把贺礼接着放到了内室。 再过一会儿,柳树村的杨二嫂子他们也都特意过来贺喜。老屋那头景惊蛰早就去请过,可是景老头因为景惊风的事很恼火,觉得叫他丢了脸,就不大想出门。景惊蛰无法,只好事先买了些吃食放下。 前头已经闹哄哄的摆上了宴席,席面是从齐掌柜的仙客来订的,虽不是最名贵的,却也是隆重丰盛的,因为来的人多,足足摆了六个大桌子。男人们在前头喝酒吃菜,宁若兰就带着青草在后头招待女客。 如今宁记空了,原先景惊蛰和宁若兰住的屋子,一半充当了仓库,一半留出来给青草住。青草便不再每日来回奔波,和家里人说过后,就扛了铺盖住到了宁记后头。她家里人巴不得她每日多挣银子,听青草说住过去后东家就把中饭和晚饭都管了,额外还每日给补贴十个铜板,顿时都笑逐颜开的点头应下。只有青草的娘担心青草一个女孩子家住在外头不安全,想叫她回来住,可架不住青草的爹和大伯二伯两家子都不同意,只好含泪应了。青草不想叫她娘担心,就把宁若兰和景惊蛰为人细细的给她娘讲了讲,着重强调东家两口子的恩爱程度。青草娘半信半疑,不过后来也没见青草出啥事,吊着的心这才放下去。 “景嫂,我咋觉得你肚子好像特别大呢?我记得我娘怀小弟的时候,向景嫂这么大月份肚子就没这么大的。” 青草在一旁看着她的肚子,歪着头,表情疑惑。 “嗯?真的啊?”宁若兰紧张了。 生孩子这事宁若兰可没啥经验,可是她却听人家讲如果怀孕的时候吃得太好小孩子大了,将来可不好生。现代都如此,更何况这是古代,女人生产那是一脚踏进鬼门关的。 “被青草这么一讲,好像确实是啊。” 杨二嫂子是过来人,她仔细打量了宁若兰一会,也觉得宁若兰的肚子有点大得出奇。一旁的王丽霞不解:“大不好吗?说明孩子长得好吧?” 杨二嫂子捂着嘴呵呵小,冲王丽霞直眨眼:“傻丫头,孩子可不是越大越好,太大了将来可不好生。” 朱玉翠向来腼腆,被这样的话题说得面红耳赤。见王丽霞还是一脸迷糊的要追根究底,急忙扯扯她的袖子,转移话题:“那若兰姐这样咋办呢?还是请大夫瞧一瞧吧。” “不会是双胎吧?”王丽霞语出惊人。 宁若兰眼睛倏地亮了,她咋没想到呢,肚子大除了吃得多,还有可能是双胞胎啊!可是,可能吗?老天爷居然一次送俩? 杨二嫂子一拍手,“若兰啊,没准还真被丽霞说着了,等一会前头吃完饭,你就叫惊蛰去请大夫过来瞧瞧。” 宁若兰又紧张又兴奋,双手不停的摸着肚子。 前头景惊蛰和众人推杯交盏,铁锤见他买了这么大的院落却只住夫妻俩人,便说:“惊蛰,你这院子大,屋子也多,该考虑买几个下人了。” 齐掌柜眯着小眼附和:“确实如此,不然光是平日里的洗涮打扫,弟妹一人就做不过来。” “我认识一个不错的中人,他手里头的都是犯了事的官家仆妇,做事规矩,手脚利落,你要是有意,我就荐给你。”周掌柜也温和道。 “如此就多谢了。” 之前景惊蛰和宁若兰都没想到要买下人,不止是因为他们刚搬新家考虑不周,还有就是他和若兰都是乡下出来的,一时还没认识到自己已经脱离了泥腿子的行列,迈到可以使奴唤婢的地主老爷行列来。 不过如今若兰有了身孕,日后行动越发不便,加之他还有跑商,家里没个可靠的下人还真是不放心。不过刚才听周掌柜介绍的,景惊蛰有些意动。一般这种官家犯事的,都是待罪之身,买来也是签的死契,倒是不用担心下人反水。 景惊蛰把来贺喜的人送出家门,转进内室,就见宁若兰低垂着头,一手轻轻摸着肚子,眉眼含笑,神态安宁。景惊蛰心里一热,走过去抓起宁若兰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亲,抬眼灼灼的盯着她:“媳妇!” “全是酒气,喝多了?” “没有,只是心里欢喜。”景惊蛰说着,把耳朵轻轻的贴在宁若兰高耸的肚子上,双手虚虚环过来。“明个我叫中人带几个下人过来,你挑一挑。” “下人?” “嗯,如今房子大了,你又有了身子,还是买一房下人来使唤方便。” 宁若兰含笑点头:“想不到我们也成了老爷、太太了。” 景惊蛰抬起头,双眼炙热又认真:“媳妇,将来我一定挣更多的银子,叫你不止做太太,还要做夫人!” 宁若兰失笑:“夫人岂是那么好当的?你又没有官身。” 景惊蛰顿了顿,“那就叫咱儿子将来去做官,给你挣个诰命回来。” 宁若兰忍不住哈哈大笑,肚子里的孩子还不知男女,景惊蛰就已经把他的前途给定下了,难怪前世总听说父母对孩子要求多,希望大,将来可以做什么当什么,追根揭底,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做父母的自己没达不到目标,所以就希望通过孩子来继续完成自己愿望。这对孩子来讲,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孩子不是父母的附属物,他们将来肯定有自己的打算,有自己的期望,少部分会和父母的愿望一致,可大部分却是背道而驰。因为这样引发的矛盾,实在太多。宁若兰不想将来也如此。 “他们说我的肚子有些大,你去找大夫来瞧瞧,看是不是吃得太多的缘故。” 景惊蛰一听,就紧张起来。“媳妇,那你难不难受?有啥反应没?” “没有。”宁若兰顿了顿,把有可能是双胎的话咽了下去。她不想没确定前叫景惊蛰空欢喜一场,于是就催着他去请大夫过来。 景惊蛰不敢迟疑,起身就大步出去了。宁若兰歪在耳房的炕上,望着窗外迎风招展的蔷薇花,心里一片安宁。 迷迷糊糊中,有人拉过她的手腕,接着两根手指轻轻搭了上来。一会,悉悉索索的动静后,就听到景惊蛰压低的声音:“咋样大夫?” 估计大夫示意他出去说话,又一阵脚步声远去,门就吱呀一声关上了。屋子内重新安静下来,宁若兰又想睡过去,挣扎了好久,再睁开眼睛时,就看到景惊蛰蹲在她面前,脸上挂着傻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 “大夫来过了?” “嗯。”景惊蛰轻轻开口,像是怕大声一点就惊着什么似的,可接着又忍不住压抑着兴奋,双眼亮亮的说:“媳妇,是双胎,大夫说是双胎!” 宁若兰怔了下,双手不自觉的摸向肚子。双胎,真的是双胎! “媳妇,媳妇,你咋哭了?媳妇,你哪难受?” 被景惊蛰急切的声音换回神,宁若兰才不好意思的发现自己居然掉了眼泪。她红着脸抽出帕子擦擦眼睛。“没事,我一时高兴。” 景惊蛰站起来坐到炕上,轻轻抱住宁若兰,头抵着她的发髻,开口:“媳妇,我也高兴。你不知道我刚听大夫这么说时有多欢喜!可是,大夫说双胎怀着艰难,生产时更是凶险,媳妇,我,我又高兴又,又有些怕。” 宁若兰心里软软的,伸手覆上景惊蛰抱着她的大手。语气坚定:“没事,我和孩子都会没事,你不要担心。” 景惊蛰想起他和铁锤约定的出关时间,此时却忽然哪都不想去,他想就这样一直陪在宁若兰身边。 “你出关也要万事小心,尽量早日回来。” 景惊蛰出门的时间已经和宁若兰说过,宁若兰算了算时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景惊蛰正好可以在她生产前赶回来。 景惊蛰张了张嘴,还是没敢说出他不想去。他才跟媳妇保证要挣多多的银子,这会就反悔,实在有些打脸。而且通关互市,抢的就是第一次的先机,这回错过了,下次想去估计都难。对这,景惊蛰很相信自己的眼光和判断,后来事实也确实证明了景惊蛰的推断。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这章才发现前面的一个错误,古代是不能随便叫夫人的,所以之前称呼叶芷静为叶夫人错了,后面会做更改的(づ ̄3 ̄)づ╭?~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临别前 叶芷静跟着石少卿回了香州,顺便带走的还有一大车宁记的咸菜。说到这个,宁若兰和叶芷静都有些吃惊,俩孕妇没想到自家男人居然背着她们把啥事都打点好了。本来叶芷静就和宁若兰商量过,等宁记在松江县这边站住脚就把生意做到香州去。叶芷静搁香州名下也有铺子,正好有一家租期要到了,可以腾出来卖宁记的咸菜。可是,她们俩打算的好好的,还没实行,就被景惊蛰和石少卿给抢了先。瞅瞅那一大车咸菜,足够支撑一个中等铺子出来。 景惊蛰和石少卿没说他俩这是听了上次自家媳妇说得话,心里头担心,怕自家女人做生意做得心大了,以后没法树立夫君的高大形象,于是抢先就把事给定了下来,还一切都打点妥当。宁若兰本来以为去香州开发生意要艰难一些,被景惊蛰和石少卿这么一弄,反而成了易如反掌的事。不过,有人帮忙也是好事。宁若兰也不矫情,乐得清闲。 闲下来,宁若兰便把她怀了双胎的好消息写了信托人带过去。因为她俩之间又不用藏着掖着,所以宁若兰给她写的全是一水简体字。好久没写,手还挺生,写坏了一张纸后才慢慢熟悉起来。 双胎啊,肯定要把叶芷静羡慕死!不过算算日子,她也快要生产了,宁若兰又收拾出好多吃的用的托人一起带去。虽然知道石家家大业大肯定不缺这些,不过也算她的一份心意。等临走前,宁若兰又想起现代生孩子自家亲人都流行给小孩子送金银手镯之类的,就又急忙去首饰铺挑了上好的长命锁和金手镯给一起带去。 果然,叶芷静给她回的信里大大羡慕眼红了一番,说她辛苦怀胎十月,只生一个,结果她也是辛苦十月,却一下子要生俩,简直就会后来者居上,气死人。还说等她从香州回来,一定要宁若兰给她做十顿她最拿手的菜出来安慰她才行。宁若兰看着信笑得咯咯的,景惊蛰在一旁边收拾行李边宠溺的看着她,见她笑,自己的嘴角也露出一丝笑容来。 “东家,东家太太,饭都摆好了。”说话的是才买回来的下人李婶。 说起李婶,也是可怜人。她家不在这里,是比香州还要远的楚州,之前是在一个知府老爷家做事,结果知府犯了事,不仅自己家人都进了牢房,发配的发配,充军的充军,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照样被一个不留的送到官家牙婆手里等着发卖。她还算运气好的,因为她家男人和两个儿子都是壮劳力,之前一直都在一块做事。这次也是,上个东家举家搬迁,她和家人又被卖了出来。 景惊蛰联系中人看人的时候,一眼就相中了李婶一家。除了李婶一家都看着格外老实外,光是李婶家男人和两个儿子,他就觉得放心。家里只有若兰一人,李婶家两个儿子李光和李明正好可以看家护院。回来后,景惊蛰就把他们一家安排到了前院东面的耳房,平日里除了必要的事,李婶的两个半大小子一步都不会到后院来。 李婶厨艺不错,之前在别家也是一直在厨房忙活。这回到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肩负起全家的伙食。 “李婶,这边不用你了,你也赶紧去前头吃吧。等会再过来收拾一个样。” 见宁若兰发话,李婶就点着头,态度恭谨的退出去。 “李婶一家不愧是大户出来的,规矩挺好,都不用咱们费心教。” “嗯,不过日后你该说的也得说,咱们家虽不是大户,可也得有自己的一套行事风格,不能叫下人左右了。” 宁若兰笑起来。谁说乡下人泥腿子就没心眼的?他居然能想到不能叫下人摆着大户人家出来的款拿捏住东家,你瞧瞧景惊蛰这话思量的多深远! 被他这么一说,宁若兰也注意起这方面来。他们是买的签了死契的下人,可没想弄个祖宗在家供着。所以,时不时的宁若兰就把搁她这做事需要注意些啥,有啥忌讳都跟李婶提了提。李婶也是心思通透的,见宁若兰这样讲,就知道这是东家立规矩呢,于是做事就按着宁若兰的喜好来,半点不敢自作主张。 景惊蛰出发在即,听说石少卿这次也要带人一起,宁若兰就放心不少。那边谁都没去过,第一次互市,还不知道啥情形,说不担心那是假的。不过石少卿既然去,那他肯定会带不少人,而且会带那种会些拳脚功夫的,这样一来,景惊蛰跟着他一起就安全很多。 门外,李光和李明已经把行礼都放到了马车上。只是两个半大小子神色都有些异样,嘴巴动了几动,不过在李叔的瞪视下都没敢吱声。 “咋了?有啥事吗?”宁若兰心细,出门检查行囊见他们这样就问了出来。 李明年纪比李光还小一岁,听宁若兰问,看看李叔,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东家太太,我,我和我哥想跟着东家一起去。” 一起去?宁若兰不是不惊讶,要知道互市刚刚开始,大部分人因为对那头不熟悉,又听了些传闻,很多人都不愿意去。这会忽然听李明这样的半大小子讲要跟着一起去,宁若兰不仅惊讶,还很疑惑。 “为啥?” “东家太太,这小子是胡说呢,你别信他们的,我们这样的身份自个知道,哪能随便做决定。” 李明脸挣得通红,心有不甘。他们这样签了死契的下人身份,如果表现不突出,那得何年月才能出头?幸而这次的东家为人和善,家里人口又简单,而且东家就要去跑商,不趁着这个机会博个忠心能干的印象来,他们就永远摆脱不了这种卑贱的身份。可是爹娘年纪大了,人又老实,听他和大哥这么说,说啥也不同意,生怕因此惹得主家厌烦。可是他和大哥悄悄打听过,这次互市因为是头一次,去的人少,东家连个下人都没带,就打算一人上路。这么好的机会,岂能错过? “你们真的想好了要跟着去?要知道去了是啥情形可没人知道,也许很危险也说不定。” 见宁若兰话里有松动的意思,李光和李明急忙表示他们是真心想跟着去,一来为东家分忧解劳,二来也想跟着见见世面。 宁若兰侧头看看景惊蛰,景惊蛰冲她笑笑,之后就收了笑容,对李光李明说:“想去就跟着吧,见见世面也好。” 李光和李明大喜,李叔和李婶却忧心忡忡,可惜耐不过两个儿子主意正,只好叹着气赶紧去给两个小子收拾行李。 进入夏季,天气炎热起来。夜晚才感觉凉爽一些,有风吹来,门口的灯笼被吹得微微晃动。宁若兰挺着肚子给景惊蛰亲手做了一顿晚饭,景惊蛰和宁若兰对面坐着默不作声的吃饭。 饭后,李婶把碗筷收拾下去,景惊蛰轻轻抱着宁若兰,摸摸她的肚子。“媳妇,你搁家里要好好的,我肯定早早回来。” “嗯,你放心。出门在外一切当心。除了你身上带的银子,另外在你的换洗衣服里我也缝了银票,以防万一。你,自个当心。” “我晓得。家里我都交代好了,虽然李婶李叔他们签的是死契,不过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我叫金凤和吴大今个下晌就过来,如今农闲,他们来正好可以帮着你看看铺子,到时你叫他们住在西面的屋里,等我回来再叫他们走。” “嗯。” “还有,惊风我叫他忙送货的事,你也盯着他点,别叫他偷奸耍滑,等吴大来了,我叫吴大和他一起送货,俩人互相监督也好干活。工钱我跟杨二哥说过,每人一天二十个铜板,你记得给他们结账就行。” “嗯。” “另外,我大姐那估计没啥好事,她要是来找你,你就说我不在,做不了主,一切等我回来再说。要是爹娘过来,你也这么讲,一切都推给我就行。” “好。” “媳妇,你一定要好好的啊。” 宁若兰无语,以前咋没看出来景惊蛰还有这么啰嗦的潜质呢? “行了,这些话你都跟我说了好几遍了,我都记住了。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回来,家里的一切你都不需要担心,我都能应付。” 景惊蛰慢慢给宁若兰按脚,缓解她的疲劳。可是,按着按着,不由心猿意马起来。媳妇自打怀孕后,皮肤是越来越好了。眼瞅着景惊蛰越按越往上,酥麻也跟着一块顺着腿肚一路往上,宁若兰忍不住低低叫了一声。景惊蛰被这声唤回神,可是眼睛里却不见清明,反而越发炙热,透着股癫狂。 “媳妇,大夫说过了五个月就没事了。”声音低哑压抑,干干的,冒着火气。双手还不老实的伸进宁若兰的亵衣,握着越发丰盈的两团缓慢揉捏。 “是,是吗?”宁若兰被他捏的心底直发痒,气息也不稳起来。 “嗯,媳妇,来,你躺着不动,都交给我。” 宁若兰被景惊蛰小心翼翼的放倒在床上侧躺,他则一股脑除了衣裳钻进来,紧贴着宁若兰一手扣着她的腰,一手时轻时重的揉捏。宁若兰的双腿被缓慢打开,亵裤也被脱去。景惊蛰的大腿伸进来,贴着她磨蹭,扣着腰的手慢慢下滑,停在挺翘的臀部,揉了两下力度就越发大了,喘息声也大起来。 “媳妇,别怕,我慢慢来。” 察觉到宁若兰不自觉的颤抖,景惊蛰压着想狂风暴雨的冲、动,极其耐心的把自己埋进去,两人都不自觉的长出一口气。 “媳妇,媳妇。”景惊蛰把头埋在宁若兰颈间,呼吸说话的气息全喷在她耳边,刺激的宁若兰越发情、动。 “慢、慢些。” “好,慢慢来。” 景惊蛰故意放慢速度,抵着一点死劲研磨,宁若兰眼角流出一点泪珠,声腔都不自觉带出哭音来。 “媳妇,不哭,都给你,都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气温多变,大家要注意别感冒啊(づ ̄ 3 ̄)づ 第83章 第84章 谋划 景惊蛰走后,宁若兰就开始琢磨研究点别的东西来。这东西不是别的,就是前世广大宅男的女神--老干妈!老干妈酱多火啊,那时候谁家没有备个一瓶两瓶的,特别是上大学住宿舍的人,老干妈简直就是食堂饭菜的拯救者。 只是想得容易,实际做起来却有难度。老干妈酱的配料她不清楚,而且自己也没实践过,现在要做就只能一步步慢慢试验着来。李婶是厨艺高手,宁若兰就把她给叫过来,详详细细的把老干妈酱的特色讲了一遍,就叫李婶下去也捣鼓捣鼓,她们俩人一起努力,争取把它早日研究出来。 叶芷静来的时候就看见宁如兰和李婶忙得热火朝天,院子里放着的大簸箕上立着五六个大酱快,长方形的,板板整整。 “我去铺子里杨二嫂子说你一直搁家,还以为你安心养胎,没想到忙成这样。” 秋染小心扶着叶芷静走过院子,进了堂屋坐下。接过李婶递来的茶杯,说:“太太,赶紧喝一口,这天也太热些了。” 宁若兰坐在椅子上一气喝干杯子里的水,又拿帕子抹抹一脑门子的汗,这才说:“我这正琢磨新东西呢,没空去铺子。反正有杨二嫂子在,出不了差。” “是吗?我咋瞧着有个小娘子一直搁那忙东忙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家的呢。” 宁若兰双眼一眯,语气森然:“她又来了?” “她是谁?”叶芷静老神在在,慢悠悠喝着茶,装做不知情般。 “哼,脑抽眼瘸的女人!” 叶芷静一口水差点喷出来,连咳几声,挥挥手叫秋染下去,这才凑到宁若兰跟前调侃:“呦呦,醋味这么大!怎么着,看上你家男人就是脑抽眼瘸?那你得瘸到啥地步啊!” 宁若兰失笑,塞了一个果脯到她嘴巴里,“成心看笑话是吧?” “当初不知道是谁,看我笑话看得津津有味,还自带零食,咋样?遭报应了把。”叶芷静接着又表情相当疑惑的说:“你说那个何文莲到底怎么想的?她是给人家做妾的,而且还被休了,居然还妄想景惊蛰再娶她,这人脑子不是一般有病。” “呦,连名字都知道了,打听的够详细啊。”宁若兰没好气的瞟瞟她。 “哈,哈哈,我这也是关心你啊。”叶芷静摸摸鼻子,她刚到宁记见着何文莲,就觉得这个小娘子有问题,所以特意拉着杨二嫂子仔细问了问。杨二嫂子也不含糊,丁点没瞒就把何文莲和景惊蛰的过去说了一遍,接着又把她怎么死皮赖脸的往宁记跑的事也说了。 杨二嫂子也是实在看不过眼了,若不是念着她和何文莲咋说都是一个村出来的,她早就开口撵人了。你说说你一个好好的小娘子,虽说被休,可也没啥的毛病,人长得又水灵,安安心心再挑个好的嫁了也不是没可能,咋就盯上景惊蛰不放了呢?杨二嫂子一直觉得的宁若兰是个好脾气的,所以何文莲见天的往这跑,宁若兰都不说啥,可她却看不过去了。 你何文莲和惊蛰是订过亲,可那都是多少年的事了。这会儿摆着一副景家人的谱出来,能不膈应人吗?再说,若兰和惊蛰对杨二嫂子一家来说,那就是贵人。没有他们,她家不可能过得这么好,大宝小宝也不可能来县里上学塾。而且,若兰为人和善大方,光明磊落的,杨二嫂子就喜欢和这样性格的人相处,就只为这点,她都不能叫何文莲称心如意。所以,一见叶芷静来问,杨二嫂子立马竹筒倒豆子,说得清清楚楚,一心希望叶芷静这个大家太太能有啥好招把何文莲这个碍眼的人给撵走。 “你放心,她蹦跶不了几天。”宁若兰说这话时,语气平淡,可惜眼底却冰冷一片。她从来不是好性的,你觉得她脾气好时,那是她不计较。这会,何文莲不知死活的行为彻底惹恼了宁若兰。 她早就暗地里派人去打听何文莲的过往,她就不信依何文莲这样天真的脑子不会留下啥把柄来,只要有一个,她就能叫她再没脸搁宁记出现! 宁若兰不知道,何文莲的把柄还不是一般的大,等派去的人回来报了信,宁若兰都要怀疑何文莲是不是也穿了,不然咋就那么有勇气留在县上,还跑来宁记勾搭景惊蛰! “对了,你家宝贝疙瘩呢?” 叶芷静在香州生完做完月子才回来的,宁若兰去看过几次,小小萌萌的婴孩,简直要柔化她的心。 “文君睡着了,我趁机出来透透气。”提到宝贝女儿,叶芷静也是一脸柔和的笑容。 “你家老太太怎么会放你出来?”对叶芷静那边的情况,宁若兰多少了解一些。叶芷静那个婆婆才真是极,一天到晚巴不得儿子休妻另娶,对叶芷静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就没看顺眼的时候。 叶芷静扭过头,对着宁若兰挑唇坏笑:“她当然不同意,我是自己跑出来的。” 宁若兰挑眉:“你就不怕你家老太太告状?” “哼,等的就是她告状。” 宁若兰不解。 叶芷静的脸上满是嘲讽:“我之前就是太傻,也是顺遂的日子过久了,觉得大张旗鼓的吵闹、和她计较是跌了份,结果呢?被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联合老太太给逼到这里来!不过好在我迷途知返。” “咳。”宁若兰低声微咳,暗道迷途知返是这么用的吗? “自打我要生之前,我就开始谋划,表面上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从不违逆,甚至她雇了道姑来说我生产不详要搬出主院我都依她,只要她不伤害我的孩子,一切我都依着她。你可以想到,对老太太那样的人,一旦看我让步,能不得寸进尺?所以,她的内侄女、表侄女全接了来,好吃好喝的搁家里供着,我也不说话。那些小姑娘没见过我,以为我是好性的,就可着劲的欺上来,我也忍着。忍到做完月子,我就带着文君二话不说来了这。” 宁若兰见叶芷静说的风轻云淡,可从内容上却能听出里面的刀光剑影,心里替她有些难受。“可是你的这些遭遇,你们石老爷会知道吗?” 叶芷静神秘一笑:“他会知道的。我们老太太人老了,心思也糊涂起来。她根本不知道家里不起眼的一个下人就是石少卿的心腹,而且是故意留在家里的。” “他告诉你的?” “不是,我猜出来。”叶芷静淡然一笑:“好歹我也是大宅院出来的,看人的眼光还是有一些。在确定他有问题后,再设计一番,真相自然就清楚明白。等我的这些可怜遭遇被一字不落的报到我们老爷耳朵里,你想,他是会站在我的这头还是老太太那?” “高!”宁若兰竖起大拇指,不过还是有一件事不解:“可是怎么说你也是刚生了孩子,而且又是她老石家的孙孙,她咋就能狠得下心苛待你们?” 叶芷静轻哼一声,清丽的面庞上全是冷讽:“在她眼里,孙女根本不值一文。” “老太太真可恨!” 叶芷静笑笑,瞄了瞄宁若兰的肚子,说:“大家族里本就注重嫡子嫡孙,特别是像石家那样儿孙子嗣单薄的。” 宁若兰摇着头感叹:“要是我换成你,估计骨头渣这会都被人啃光了。” “所以,你现在在这啊。” “····” 宁若兰瞪着笑得欢畅的叶芷静,突然上前做狠掐了一把她的脸蛋:“再笑就给你一个面目全非掌!” 结果换来叶芷静更大的笑声。 第二天,宁若兰暗地里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就回了信。宁若兰展开细看,看到最后,冷哼一声,暗道何文莲也算本事,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来居然也能面不改色的在县里晃荡,还试图勾搭景惊蛰!想到至今还时不时晃到铺子里刷存在感的何文莲,宁若兰就一阵腻味。 是时候出手除了这个碍眼的女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嗯,我知道几天没更新很对不起大家,而且这章字数貌似也少,顶锅盖,请大家原谅!O(∩_∩)O 这周下周,我会尽量调整状态,努力早日完结滴! 新文存稿中,到时希望大家支持啊! 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景金凤回村 宁若兰搁这头摩拳擦掌,熟不知相隔不远的柳树村那边也是暗流涌动。 上次景金凤回来娘家诉苦,想从景惊蛰这挖点银子出去,结果却遇到景惊风和冯寡妇通、奸。她见势不好,生怕村里人逼着她出钱。柳树村的人可都知道她嫁到县里,夫家也是开铺子的,条件一直很好,这会她要是说没钱,准定被人议论不顾自个兄弟死活,可她又真是没银子,所以只能趁人不注意一溜烟跑回了县里。 叶贵生欠了一屁股债,景金花又没弄到银子,没得法,为了不被人剁了手,他只好把死命藏着的压箱底银子掏出来,把房子卖了,还把景金凤的首饰、衣裳能当的都当了,这才勉勉强强凑够欠的银子。如今家里时一穷二白,铺子铺子没了,房子房子没了,景金凤寻死觅活才保住一件像样的衣裳,整日穿在身上,生怕脱下来就被叶贵生拿去当了。正当景金凤愁眉苦脸、为吃了上顿没下顿发愁时,柳树村的里正找上门来。 里正上来就单刀直入,把来这的目的说得清清楚楚,丝毫不带拐弯的。可景金凤听着却有点不是滋味。 景惊蛰的作坊不管咋挣钱,无论她咋眼红,归根结底,那也是给老景家挣钱,可你里正想弄过去,到时候这挣得钱可就姓王不姓景了。 景金凤不是很乐意,虽然里正承诺事后给他们五十两用银子做补偿,可她想来想去总觉得不划算。叶贵生在一旁瞄着景金凤的脸色,见她没有同意的意思,于是就赶紧拉着景金凤进了里屋。 “这么好的事干嘛不答应?” “好事?有我们啥好处?那作坊咋说都是我弟惊蛰的,他里正说要就要?还要点脸不!” 叶贵生忍着性子给她分析:“作坊在惊蛰手里我们也没落啥好处!上次你回娘家问他借点银子他都没吭声,眼里有你这个姐?更别提年前还把我这个姐夫给揍一顿,天底下有这样的小舅子?金凤,听我的,咱帮里正把作坊弄过来,但是咱不要银子,咱要和里正合伙,以后要多少银子还不简单?” 景金凤狐疑道:“你们搁这说的简单,人家的作坊说弄过来就能弄过来?再说,我咋说都是景家人,合着外人弄自己亲弟的作坊,传出去还做人不?” 叶贵生装模作样叹口气,说:“咱现在铺子也没了,房子也没了,连饭都要吃不上,你就甘心一辈子过这种日子?还有咱儿子,你就忍心他每天和咱一块喝粥吃咸菜?” “这怨谁?要不是你去赌钱,咱家会成这样?”提起这个景金凤就来气,抹着眼泪狠命捶叶贵生。 叶贵生忍着气,伏低做小的哄她:“媳妇,这事怨我,你放心,我以后再赌我就不姓叶了!我也想把铺子再开起来,让你和儿子过好日子,可现在,我是有心无力啊。” 一番可怜兮兮的话叫景金凤动摇了。她过惯了好日子,现在再回到一穷二白的时候,她是真的适应不了,吃不惯,穿不好,之前结识的那些有钱人家娘子,现在都不搭理她,更是叫她极度不甘,她比叶贵生还想赶紧翻身,重新过上富裕日子。 要说两口子就是两口子,甭管之前俩人有多貌合神离,这时候,叶贵生只一扫眼,就明白景金凤啥心思了。心下暗自得意,又加了一把火:“其实你也没必要担心,你想啊,作坊咱拿到手,做出来的咸菜啥的不还是照样提供给惊蛰?以后他卖咸菜,咱做咸菜,有钱一起挣,多好!” 景金凤一想对呀,还真是这么一回事,于是一咬牙:“行,但是你可得和里正说好,咱不要银子,咱要合伙,一起开作坊。” “放心,这事包我身上。” 柳树村里正来之前其实就和叶贵生见过面,俩人早就把分赃给捯饬明白了,这会只不过是搁景金凤面前做个样子。所以叶贵生一这么说,里正装着为难考虑了半天就点头同意。三人表面上和和气气,狼狈为奸,实际却各有各的打算。里正之所以来找景金凤他们,只不过是借着景金凤姓景这个优势,夺作坊多少名正言顺。要说跟他们合伙,里正却是想都没想过。他早就计划好事成之后就撇掉景金凤和叶贵生,现如今不过是吊着他们而已。 而叶贵生也没想叫里正占多少便宜,弄作坊过来还需要里正出力,但是里正想打着他们的旗号弄作坊,就不要怪他以后占大头! 所以,在宁若兰刚腾出手来要教训教训何文莲时,村里那边先出事了。 景金凤和叶贵生带着孩子回了柳树村,成天搁老屋吃吃喝喝,啥事不干。没几天王氏就不干了,仗着景惊风之前对不起他,把老屋闹得鸡飞狗跳,整天上演泼妇骂街。景老头刚开始还管,被王氏指桑骂槐了几次,索性也懒得再管。李氏更是管不了,她本来就性子软,王氏欺负她跟玩似的,这回自个姑娘带着夫家人回娘家来白吃白住,她更是没了底气,就差被王氏指着鼻子骂。 景金凤不管王氏怎么闹腾,她该吃吃,该喝喝,实在听不下去了,就跑出去和王氏对骂几句,骂完后就回屋里,该干啥干啥。几次下来,王氏被气个倒仰,却拿他们没办法。 春花娘知道了这事,带着王氏的两个兄弟气势汹汹找上门,不说别的,就叫景金凤一家拿银子出来,没有这么白吃白住的。 景老头和李氏知道景金凤这回舍下脸皮回娘家来,就是因为搁县里头不仅铺子没了,就连住的房子也没了,现在叫他们拿银子,哪里拿的出来?可是这么耗着也不是个事,景金凤一家子搁这呆几天是没问题,就怕天长日久的住下去,别说王氏不干,就是他们老两口也吃不消。 “爹,不是我们不想走,而是真的没地去。”景金凤抹了眼泪,可怜兮兮。“贵生铺子没了,房子也卖了,我们手里头但凡有些银子也不想回来挨王春花的白眼。” 景老头抽着烟叹气。 景金凤瞄一眼景老头,接着诉苦:“唉,若是贵生能有个挣钱的营生就好了。搁村里再买个房子,我们也不用跟爹和娘挤一个屋子。” “惊蛰那的屋子倒是没人住。”李氏在一旁插了一嘴。 “娘,你说我们搬过去住,惊蛰和若兰没意见吧?” “啊?”李氏愣住,她刚才就是想到了说一嘴,还真没这个想法,这么被景金凤说出来,她一面觉得对,一面又觉得惊蛰和若兰准定不会同意。 “他们放着也是放着,这么着,你和贵生先搬进去,之后有人去县上就和老大媳妇说一声就完了,都是一家人,有啥不乐意的。”景老头没觉得是个事。景惊蛰他们都搬去县上住了,哪还在乎村里这个房子。再说,住进去的又不是别人,是他亲大姐,他还能不乐意? 景金凤和叶贵生互看一眼,眼底都是窃喜。 景金凤一家搬走,最高兴的无疑是王氏。之前景金凤有钱,回来那是鼻孔朝天,如今落魄了,王氏可逮着机会损一损她出出气,她是啥难听捡啥说,即便不再住一起,也要有事没事的蹭过去冷嘲热讽一顿。不出几天,柳树村的人都知道景金凤一家是因为做生意赔了钱,卖铺子卖房,搁县里混不下去这才搬来柳树村的。一时间,大家看他们的眼光都变了,同情的、幸灾乐祸的、看热闹的,叫景金凤和叶贵生心里很不是滋味。不过为了将来的富贵日子,咬咬牙,还是忍了。 经过初期的磨合和试验,如今作坊比之前的规模还要大。里面已经不仅仅只是女工,还有男工。不过,男女工是分开的。杨二特意带人搁中间竖了一道栅栏,时不时巡视一趟。 景惊风自从跟着杨二送咸菜,人到老实不少,每日干活送货也是勤恳。叶贵生闲着没事,就喜欢去作坊那晃荡。这日见叶贵生晃荡过来,便打趣他:“姐夫,你这晃荡的劲,咋还跟掌柜的似的。” 旁边干活的人一听,都笑起来。 而叶贵生虽然表面上跟着一起乐呵,实际心里恨得要命,回到家和景金凤咬牙切齿的发誓:等作坊弄到手,这些人一律都撵出去,一个不留。 景金凤听叶贵生被人笑话,心里也不高兴。不过听他提到景惊风,眼睛一亮,拍手道:“你不说我还没想到,走,咱去跟爹说说,叫你也去作坊干活去。” 叶贵生见目的达到,又故意装作为难的样子。“不好吧?爹能做主?” “那咋不能?”景金凤说着,凑到叶贵生跟前小声道:“咱们不是还要弄作坊吗?你得先混进去,都是景家的,村里人谁管这个?到时候里正再出面,要作坊还不容易?” 叶贵生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直夸景金凤聪明,景金凤好不得意。 果然,他们一去老屋那诉苦,说搁村里是有地方住了,手里头却没有银子,不如去作坊干点活,每日挣点银子也好过日子。景老头就把杨二叫了过来,丝毫没给他商量的余地,直接吩咐:“你先给贵生和金凤安排个活干,然后去县里和老大媳妇说一声。你也别跟我说啥怕他们不同意的话,惊蛰是我儿子,我是他老子,如果连这点事都不答应,那他就别做我儿子了。” 杨二心里憋气,这景老头是越活越糊涂,感情把他当景家下人使唤呢?若不是看在和惊蛰多年交好的份上,而且惊蛰走之前特意拜托他帮忙照看作坊,他都想坐炕上好好和景老头掰扯一顿。 “叔,作坊是惊蛰的,如今惊蛰不在,弟妹还搁县上呢。我一个外人,啥主也做不了,他们要真想去作坊干活,那我这就去县里和弟妹说说。” “你也知道你是外人,咋的我说话不好使?” 杨二忍了又忍,觉得景老头简直有些无理取闹。“叔,干活的银子是惊蛰和弟妹给的,你说叫进去就进去,那银子你出吗?” 景老头噎住,半天没吭声。过了会儿闷声说:“你去和老大媳妇说说,不行就叫她回来一趟。她大姐和大姐夫来干活,还能坑她咋的。” 杨二暗想还真说不准,他看见那俩人整天围着作坊转就像打好主意的样儿。不过咋说他都是外人,这话却不能和景老头说。于是就答应一声,立马动身赶去县里。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一两银子的精 杨二急赤白脸的说完,发现宁若兰并没有像他想得那样急得团团转,反而很沉得住气,一直微微地垂着头若有所思。反而杨二嫂子忍不住叫起来。 “那两口子能有啥好事!有钱时鼻孔朝天,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现在没钱了,俩人能甘心?不定打什么主意呢。” 青草不了解情况,歪着头在一旁出主意:“那就不叫他们住景嫂的房子,也不叫他们去作坊呗。” “不叫是不行了,若兰的公爹都这么强硬的发话,若兰要是不同意,那不得翻了天。”杨二嫂子忧心忡忡。 青草撇撇嘴,她对景嫂婆家的事没那么了解,不好胡乱说话。 杨二看着宁若兰,说:“弟妹,你看这事咋办?” 宁若兰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对杨二说:“作坊的事不急。至于房子嘛,一会儿我写个赁房协议,杨二哥你带回去给大姐,就说房子可以给她住,但是得每月给我交五十文的房费来。” “五十文?这,他们肯定不会同意,就是景叔也不会答应的。”杨二哥想不通宁若兰咋会提出这样的条件。 “我没指望他们能出。”宁若兰淡然开口。“如果连这么苛刻的条件他们都答应,那你们想,他们死皮赖脸的要进作坊,能是打的好主意?” “对呀。”杨二嫂子一拍大腿。“还是若兰你聪明,景金凤那一脸抠门相,叫她每月出五十文不得像要她命?” 宁若兰但笑不语。五十文,这是他们每月给老屋的奉养银子,她倒要看看景老头要偏心到啥程度。 杨二得了宁若兰的同意,回柳树村报信去。宁若兰呆了一会就去了叶芷静那里,软软萌萌的小婴儿瞬间就治愈她心里的烦闷。 “来,看姨姨这里,有好玩的哦。”宁若兰摇着一个红色拨浪鼓,逗着叶芷静怀里的小文君。小文君睁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伸手蹬脚的朝宁若兰的方向挣扎,嘴里一边流着口水一边呜呜的叫。 “哈哈哈哈,太逗了,哎呀,姨姨真是稀罕死你了。”宁若兰被粉雕玉琢的小文君萌的心痒痒的,凑过去就吧嗒亲了一口。 “啊,哇·····” 谁知道宁若兰刚亲完,小文君顿了一下,接着就扯着嗓子大哭起来。 叶芷静绷不住一边笑得花枝乱颤,一边轻轻晃着小文君哄。秋染在一旁见小文君哭得眼睛鼻子都红红的,顿时心疼得不得了。 “景娘子,姑娘这是嫌你不给她玩的呢。” “好好好,来,姨姨给你啊。”小文君一哭,宁若兰自个也不忍心,急忙把手里的拨浪鼓递过去。 叶芷静止住笑,捏捏小文君的鼻子,嗔道:“小丫头脾气倒不小。” 小文君抓着拨浪鼓,一边吐泡泡一边说着谁也不懂的话,自个忙活的乐呵呵的。 宁若兰捏捏她胖乎乎的小脚丫,又戳戳红色肚兜下软乎乎的小肚子,眼红加羡慕:“哎呀,小文君真惹人疼。也不知道将来我家这两个是啥德行。” “你放心,从来小孩都是自家的好。等你肚子里的出来,你眼里就再也看不到别人家的了。” “要不,咱订个娃娃亲吧。小文君这么漂亮的姑娘,不能便宜别人家的臭小子了。” “你居然还信娃娃亲?亏你还是从那里来的!” 宁若兰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她这不是看着小文君实在稀罕嘛。 巧的是,她们刚讲完,小文君玩够了拨浪鼓,就瞪着乌黑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宁若兰的大肚子瞧,那神态分外认真。 “哈哈哈,小文君,你这是在观察未来可能要嫁的夫君吗?” 一句话说得叶芷静大笑起来。 被小文君治愈的心情舒坦后,宁若兰回了家,又得知一个大好消息。李婶把老干妈辣椒酱弄出来了! “东家太太,我后来就按着你重新调的方子,一遍遍实验炒制,总算做出来了。”李婶一脸喜气,把调好的辣椒酱递给宁若兰瞧。 宁若兰自打有了身孕,这些辛辣食物就根本没碰过。一时见了香辣可口的老干妈酱,嘴里控制不住的口水直流。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挑起一点放入口里。 嗯,辣中带香,回味悠长,很纯正的味道。 宁若兰喜得满脸放光,狠狠夸了李婶一通。“李婶,这件事谁都不要讲。等我把作坊定下来,你就去帮我管着作坊,咱的辣椒酱一定能声名大噪。” 李婶搓着手有些局促:“这,这,东家太太,我可干不来。” “有啥干不来的,没事,你这几天就放心研究,多研究点口味出来,其他的事我来办。” 有了宁若兰这句保证,李婶和李叔俩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头头的研究起辣椒酱,别说,还真被他们研究出三四种不同的口味,等宁若兰县里的作坊一落地,辣椒酱就大批量生产,仅仅一个月的时间,整个香州城都晓得宁记辣椒酱。 此时的宁若兰却在思考老干妈辣椒酱的定位。她想把辣椒酱定位成真正的高端精,打造成松江县乃至香州城的代表产。这个时代虽然已经有了玻璃制,可那些东西都属于这时候的奢侈,什么琉璃碗、琉璃珠随便拎出来一个价格都贵死人,所以辣椒酱没法子用玻璃瓶子装,宁若兰便想了个主意,她把辣椒酱也像桔梗咸菜一样,专门找匠工做了一批她自己设计的小坛子,长颈大肚,表面上用红色油彩画了一串红彤彤的辣椒,旁书宁记两个字。 做好了了第一个,宁若兰就叫人把仙客来的齐掌柜请了来。齐掌柜见了包装精美的辣椒酱,还没尝味道,就挺喜欢。等尝了味道后,立时就说了和宁若兰想的一样的话:“这个东西绝对要做成精。” “齐掌柜和我的想法真是不谋而合。”宁若兰点头附和。 “弟妹准备怎么定价呢?” “一两银子一坛。” 齐掌柜摸摸留出来的短短胡须,沉吟片刻道:“嗯,一两银子不算贵。这样,我先跟你订下一百坛。” “好。”宁若兰很开心,辣椒酱还没开始做,就已经有了一百坛的订单,这让她的信心更加足。 “弟妹,容我提个醒,不论宁记的咸菜还是新研究出来的辣椒酱,你可得把配方捂好了。咱合作这么久,我可都习惯了,也没啥不愉快的,你们这边别出篓子啊。” 宁若兰笑着点头:“放心,这些我都晓得,一定不会叫齐掌柜头疼要换人的。” 咸菜那边,核心的配方都在她手里,到现在她都没找到放心托付的人呢。至于辣椒酱,虽然是李婶用她提供的方子做出来的,但李婶却是和她签了死契的,也不足为虑。 这日宁若兰正在琢磨辣椒酱的事,杨二从柳树村来回信了。 “弟妹,景金凤和叶贵生同意了。” 就知道会这样。宁若兰毫不意外。这几日晚上,她自个躺着炕上寂寞无聊,把景金凤这事掰碎了琢磨,有个隐隐约约的念头,如今就等着验证呢。 “这都同意?看来若兰说得对,他们是真没安好心。”杨二嫂子气哼哼的说。 宁若兰低头思索片刻,抬头对杨二道:“杨二哥你今个先别回去,我这里有事还想请杨二哥帮帮忙。” “你说。” “县城南面有一个废弃的作坊,我想请杨二哥和中人去谈谈,用多少价码能买下来。” “你还想搁县里新开作坊?”杨二哥和杨二嫂子都很吃惊。 “嗯,是有这个打算。至于村里,他们要去作坊那就去。不过杨二哥得帮着看着点。” 杨二哥觉得宁若兰不是这么轻易妥协的,本以为她会想出啥好主意来阻止景金凤和叶贵生进作坊,他正摩拳擦掌准备着,却听宁若兰居然同意叫他们俩去作坊。而他打量宁若兰的表情,丝毫看不出委屈受气、不甘不愿的样儿。这,葫芦里卖的是啥药? 其实宁若兰的想法很简单,她觉得景金凤和叶贵生这么突然的回了村子,本身就透着点诡异。老屋那头相信他们是没钱没地住才回的村子,她可不相信。对于景金凤,她虽然没见几面,却很了解她这个人。景金凤太好面,又喜欢争强好胜,叫她因为夫家落魄而惨兮兮的回村里接受众人的怜悯和嘲笑,景金凤绝对不会同意。但是现实却是,他们真的回了村子,而且一回去就占了她和景惊蛰的屋子,即使是要每月给他们五十文的租赁费,也照住不误。如今又要进作坊,工钱不工钱的先不提,就凭那夫妻俩从不干吃亏的买卖,这件事就得慎重。 “你放心,我肯定帮你看紧喽。” “不,杨二哥你没领会我的意思。我是说你不仅要看着他们,防止他们闹幺蛾子,而且也要暗地里盯着他们有没有和别人来往。” 杨二和杨二嫂子对视一眼,想了想,明白了宁若兰的意思,她是说怕景金凤和叶贵生勾结别人算计自个家人? 不过,这个可能吗?有这么傻缺的人吗? 铺子外头,青草看着面前的人,问:“你真不进去瞧瞧?” “不了,我还得赶回去。”宁松脸色微红,眼睛躲闪着不咋敢看青草。“你,你帮我把这个给我姐,这是我去山上自个挖的,给姐补补身子。” 青草接过宁松递来的筷子粗的一根野参,吃惊的瞪大眼睛,急忙说:“呀,这么精贵的东西,你咋不自己拿给景嫂?你都来了这么多次,每次都不进去,又不叫我说,景嫂也不晓得呢。”青草为宁松叫屈。 宁松红着脸挠挠头:“没事,我,你就帮我给她吧。”说完,就急忙转身大步走远。 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谣言 这日,宁若兰正搁家里和李婶研制辣椒酱,李叔带着景金花和吴大过来了。 原本景惊蛰打算他走后第一天就叫景金花和吴大过来,只是吴大那边娘老子突然病了,死活要叫景金花伺候,拖到今天才出来。 “嫂子,真是对不住,本来大哥走时就叫我们过来和你做个伴,结果却弄到今天才来。”景金花微红着脸,很不好意思的讲。 “没事,都是一家人,没那么多讲究。况且我也没啥大事,家里头还有李婶和李叔在呢。”景金花说话时宁若兰就不动声色的打量她,发现比之之前见到的模样,景金花变了很多。脸上再也没有那副愁苦的模样,也不再低着头瞧人,虽然神色间还是很拘谨,却比原来放开很多。看来上次和吴大解了心结,景金花是想通了。 正巧杨二哥过来,因为今日要和中人去城南看作坊,宁若兰便拜托吴大跟着一起去。对吴大,宁若兰还是挺看好的,他人虽老实,却也不是那种不会变通的。若是她搁县城的作坊开起来,人手就更为紧迫。吴大若是能帮着她担起重担来,倒是省了她好些事。 吴大没想到宁若兰这么信任他,居然让他跟着一起去看作坊,砍价格,一时激动,瞧瞧景金花,见她点头,便立马精神百倍的跟着杨二去了。 早在那次老家和他们首次见面,宁若兰就感觉出景惊蛰对这个小妹其实挺关心的,而宁若兰也觉得相比景金凤,景金花的人要好上很多,私心里也愿意帮他们一把。但是具体怎么样做,她还想先好好考察一番再做决定。 景金花见李婶在里面忙忙碌碌的干活,便卷起袖子打算帮忙。宁若兰伸手拦住她:“那些事不用你做。你哥叫你们来是给我作伴,可不是叫你们来干活的。” “嫂子你叫我干闲着我也呆不住,能搭把手就搭把手,又不费啥事。倒是嫂子你如今这么大的肚子,可得当心,没事就别出来溜达了,这万一磕了碰了,可了不得。” 宁若兰如今八个月,肚子大的非同一般,远看就像个大西瓜球,动作比之以往也笨拙很多。而且不知是不是怀了双胎的缘故,月份越大,胎动越发频繁,就像里面两小的在互相比划拳脚一样,有时动作大些,在里面踹一脚她都要缓上半天劲。这时候她就恨不得明天两小的就赶紧出来,她一手拎一个拍一个大巴掌。 “金花,你们想不想来县城做事?” 景金花惊讶的看向宁若兰,愣了半晌,试探着问:“嫂子,你是想让我们来你铺子做事?” “不是铺子,是作坊。”宁若兰给她倒杯水,笑着说。 “作坊也好啊。”景金花高兴起来,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宁若兰:“嫂子,我和吴大都乐意。我俩搁家里也没事干,今年刚分家出来,地也不多,正愁咋养活家里的小子和闺女呢。” “你们咋没把他们带来?等吴大回来,叫他接过来吧。”听她说起,宁若兰才恍然记得景金花有两个小孩,儿子七岁,女儿五岁。 景金花连忙点头。家里大哥二哥家的孩子都比他们家的大,平时就爱欺负她家家全和小丫,之前她怕惹人嫌没敢带他们来,其实心里很是挂念,这会儿听宁若兰这样讲,顿时放了一半的心。 下晌时杨二和吴大回来,一同来的还有铁锤。铁锤和宁若兰一照面,便语带埋怨的说:“弟妹,惊蛰不搁家,你就和我外道了是不?看作坊这事你直接叫人去找我啊,有我在,也没人骗得了你们。” 杨二跟在后头见宁若兰一头雾水的模样,赶忙把事儿解释一遍。 “那作坊早前的主人家犯了事,作坊没人管,这才渐渐荒废。虽然搁中人那备了案,可知道情况的没人敢买。我们找的中人不是个好的,他欺我们不了解行情就满口胡诌,若不是铁锤大兄弟刚好搁那碰见,可就叫他给蒙了。” “可是那家人案子没结?那作坊是不能卖的了?”宁若兰急忙问铁锤。 “也不是不能卖,只是你们不能找中人买。这个作坊要卖,中人只是负责拉线,真正收银子换房契的,是搁衙门里。” 哦,也就是说这个作坊是变相充公的。 “弟妹,你若是想买,我这边和曹县爷请示请示,行的话就一溜事给你办了,你就等着拿房契。”铁锤又接着道。 “那感情好。”宁若兰高兴,衙门有人好办事啊。“一会儿搁这吃吧,杨二哥和吴大都搁这,叫李婶炒俩好菜,你们喝几杯?” 杨二和吴大听了也帮着留人,铁锤本身也不是矫情的,当下就答应留下喝几杯,其实他答应的这么痛快,还存了点别的小心思。这会儿正跟宁若兰别别扭扭的说呢。 “我也老大不小了,跟着曹县爷估计搁这要呆上挺久的,就想着成个家。咳,”铁锤那么大个子,平时又很爽朗的男人,此时说到这儿也不免红了脸:“那个,我瞧着你们村里的王家姑娘挺不错,就劳烦弟妹帮我牵牵线,行不?” 王家姑娘?王丽霞?宁若兰表面镇定,实际心里好奇死了。 “行啊,你说的是我们村豆腐房王家吧?” “应该是,就是上次和她爹来送豆腐的。” 果然是王丽霞!别说,铁锤的眼光还是挺不错的。王丽霞为人爽利活泼,心眼又好,是个做媳妇的好人选。 “成,我抽空回去给你探探口风。” 宁记铺子里,青草蹭到杨二嫂子跟前,瘪瘪嘴,不高兴的说:“嫂子,她咋又来了?” 杨二嫂子瞧着自来熟的何文莲,鼻子里哼一声:“别管她,她癫痫不了几天了。” 青草眨眨眼,景嫂要出手收拾她了?太好了!她早就看着何文娘不爽,一天天的打扮的光鲜亮丽的跑来他们铺子,动不动就指手画脚,真把自个当盘菜了,也不知打哪来的自信。 “杨二嫂子,青草。” 宁松站在铺子门口,见何文莲搁铺子里,黑黑的眉头拧成一个大疙瘩。 “你咋来了?”青草见了宁松,面上立马笑出来。 宁松瞥了眼何文莲,侧头悄声问:“我姐没来铺子?” “没有,今个那边有事忙着呢。” 宁松的眉头拧的更紧。 “你有事?” 宁松点点头,走到杨二嫂子跟前,示意她去后头。杨二嫂子叫青草搁外头看着,随宁松去了后院。“咋了,大松?” “杨二嫂子,外头那个女人搁县里的房子是姐夫给赁的?” 杨二嫂子愣了下才道:“是惊蛰给帮忙赁的啊。” “那银子也是姐夫出的?” “这倒没听说。但惊蛰没道理给她出银子啊,不会的。” “我们村有认识她家人的,说是房子的钱是姐夫给出的,现在整个村都再传她是姐夫养的外室呢!” “啥?还有这样的事?太不要脸了吧,这种话也能乱说!”杨二嫂子顿时炸了,这话明摆着是胡说嘛。若是被若兰听见,还不得气个好歹。 “那银子到底是不是姐夫出的?”宁松也不太相信,可大家都这么说,又说得有鼻子有眼睛,而且据说那女人还和姐夫之前订过亲,万一是余情未了呢? “不可能,惊蛰不会给她出钱,而且我知道他们家的银子都搁你姐手里攥着呢。” “不管咋样,这事还得叫姐知道。再这么传下去,不是真的也成了真的,万一叫她赖上了咋办。”宁松一针见血。 杨二嫂子也知道,像这种谣言越传越多,万一被何文莲他们家拿着坏了莲娘名誉说事,硬是叫惊蛰负责任,那就成了鼻涕虫,再难甩掉。 这么一想,杨二嫂子就坐不住了,拉着宁松就想带着他一起去宁若兰那。宁松开始不肯,觉得自从出了鬼附身的事后,他没脸见宁若兰,可杨二嫂子却觉得宁松心底还是好的,不想他就这么和宁若兰僵着,硬是把人拉了过去。铺子里只留下青草一人,双眼炯炯有神的盯着何文莲。 宁松见着超大肚子的宁若兰,顿时惊得眼珠子都不会动了。“真,真是双胎啊。” 宁若兰早就从青草那知道宁松时不时就去铺子周围转悠,给她带些自己挖的草药,上次还送来了极为难得的野人参。宁松是个好弟弟,可惜,却有一个极为难缠的娘。 “你终于肯见我啦?”宁若兰打趣他。 宁松红了脸,看了眼宁若兰,又低下头小声说:“姐,我是觉得挺没脸的。我娘她做得太过分,其实爹也是想着姐的。” 宁若兰淡淡笑了下,不提这些。反而道:“正巧今个杨二哥他们搁这吃,你也留下一起用饭。”说着拍拍他的肩,嘱咐:“跟着学点东西。” “若兰啊,先别说这个了,我带大松来可是有件大事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我知道我的速度很~~~~龟速,大家失望了。每天只能上班时间码子,回家后根本码不了,我家的小丫头实在太磨人,我就是她的全能陪玩布偶,随时听候摆布,所以~~~ 说再多也抵消不了我几天一更的事实!不求原谅,只求表放弃哦,谢谢亲们,(づ ̄3 ̄)づ╭?~ 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摊牌 宁若兰听杨二嫂子讲完,面露冷笑。何文莲这是上赶着要找虐啊!她这边的事已经理出了头绪,正好空出手来收拾她。 不过冷静下来想了又想,思量又思量,宁若兰轻叹口气,伸手摸摸圆滚滚的肚子,还是心软了。 照着何文莲这样造谣,坏景惊蛰的名声,又死皮赖脸的往铺子成日蹿腾,她本该叫她搁松江县都待不下去。只是,双胎不易,一脚踏进鬼门关,她不希望肚里的孩子有一丝一毫的伤害。就当为了肚子的孩子积福吧。何文莲,我放你一马。若是你还执迷不悟,就别再怪我心狠手辣。 第二日,何文莲又袅袅婷婷的晃进宁记,细声细气的和杨二嫂子搭讪,可惜杨二嫂子对她这幅做派很是厌烦,十句里才答一句,还是嗯哦之类。何文莲也不计较,自己在铺子里转悠,看见摆放不整齐的坛子还要说两句青草,恼得青草暗地里直瞪她。 李婶之前并未见过何文莲,宁若兰叫她来请,她还想着到时问问杨二嫂子。结果一到铺子里来,打眼就看见一个小娘子搁那指手画脚,李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下人,只消一眼,就瞧个分明。 何文莲见了李婶心里就是一惊,她是见过大户人家下人做派的,也搁赵府亲眼见着过伺候赵家正房太太的下人,那通身的气派,李婶和她们比起来也没差多少。什么时候宁若兰身边就有了这样的下人?不过是和她一样的出身,而且还不如她,怎么就一步步金贵起来了?等到了宁若兰住处,眼见她居然住那么大的宅子,而且还前有庭后有园,何文莲心里更是嫉恨。这本来都应该是她的!她才应该是这里的女主人! 即便她掩饰的再好,宁若兰还是从何文莲的眼中看到了愤愤不平。对此她觉得很可笑,何文莲又有什么资格觉得不平的呢?路是她自己选的,是平坦顺途还是荆棘满地,半点怨不得别人。 何文莲搁宁若兰面上坐下,还端着一副柔弱无害的模样,甚至还自觉的把以前搁赵家拜见大妇的做派摆了出来。宁若兰看得一阵腻味,也不打算和她虚与委蛇,直接开门见山和她掀了那层遮羞布。 “我知道你什么心思,左不过是想进景家门。今个我就把话和你说明白,这事你就死了心吧,只要我在一天,你断没可能进门。”宁若兰微微喘口气,接着道:“惊蛰没有纳小的意思,我也没有兴趣和别人共事一夫。你识趣点,外头的谣言自个想办法平了,我就不追究。如果你不听劝,一味蛮干,那就别怪我心狠。你搁赵家的那点破事,还瞒不过我。” 何文莲俏丽的脸庞煞白一片,强撑着道:“什么赵家的事?我知道若兰看不起我这样与人做小的,但同样是女子,你也知道父母命不可违,我们谁又能自己做主嫁什么人呢?” 见宁若兰不答话,何文莲咬咬唇接着道:“想必若兰你误会了,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着与惊蛰是旧识,我又闲着无事,便去铺子里帮帮忙。” 得,还不承认。真是想做婊、子还要立牌坊。若是何文莲痛痛快快的承认,宁若兰还佩服她。可她却死鸭子嘴犟,这么明显的事当别人都是傻子吗?宁若兰放下杯子,里面是李婶用土法给她鲜榨的苹果汁,酸甜可口。 “是不是你心里最清楚。我只一句话:谣言给我平息掉,铺子你也别再去。” “谣言?什么谣言?”何文莲一脸迷茫。 宁如兰不管她是装不知道还是真不知道,反正谣言是从她爹娘口里传出来的,那就是她们的事,她没兴趣给断案。 “不知道就回去问你爹娘。莲娘,我只告诉你,你与赵家公子的事也不是啥秘密,你自个掂量着办吧。” 此话一出,何文莲的脸色彻底惨白。这样辛密而且可以说是赵家家丑一样的秘事,宁若兰是怎么知道的? 一瞬间,何文莲后背出了一层冷汗,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坐在宁若兰面前一样,久违的羞耻心顿时铺天盖地向她袭来。 恍恍惚惚出来门,何文莲白着脸木然的朝她租赁的房子走去。到了家,就见她爹娘正搁屋里头翻箱倒柜,见她回来脸上都不太自然。 “哎呦,文莲回来了。这不你哥家的小子想去乡塾没银子,我和你爹就想着朝你借点。你又一直不回来,怕他们等急了,我俩就自个动手找找。”文莲娘脸上讪讪的。 银子早就被她藏好了,就是防着她爹娘趁她不在乱翻。 “娘,早前你不是把我的那副银耳坠拿走了吗?把那个给大哥当束脩吧。” 文莲娘见她脸色不好,关心的问了一句:“你咋这个脸子?出啥事了?是不是景惊蛰他媳妇给你气受了?” 何文莲转头看向她娘:“娘为啥这么说?” 文莲娘看看何老爹,得意的讲:“你这房子不是惊蛰给赁的吗?我把这话和别人讲了,现在大家伙都以为你是惊蛰养的外室呢。” 轰的一声,何文莲只觉得头上响个炸雷。 “爹,娘,这话咋能往外头说去啊!” “咋不能说?你成日里往宁记跑也没见有啥效果,我和你娘还不是想帮帮你,再说,房子是惊蛰给赁的,咱也是实话实说,等大家伙都知道了这事,惊蛰一回来,想不认你都不行了。” 何文莲气得脸色绯红,又不知该如何和爹娘讲。房子根本不是景惊蛰给赁的,那是她自己的银子。可是一旦说了,她手里头好不容易拼着命攒下的这点银子全都得填补娘家兄弟,这叫她如何甘心? “反正这事以后别往外头说了,万一惊蛰不认,那我以后还想不想再嫁人。” “哎呦我的姑奶奶,惊蛰这条件多好,人家生意做这么大,人也老实,你要是嫁给他,那还不吃香的喝辣的、穿金的戴银的?你瞧瞧咱村里的作坊,多少人挤破头想进去,到时你进了景家门,我和你爹就是惊蛰的岳父岳母,那得多少人上赶着巴结。” 何文莲不想在和明显做白日梦的爹娘讲话,她现在脑袋昏沉沉的,心里头止不住的悲凉。刚才宁若兰的一番话,已经彻底绝了她进景家的路。没了景惊蛰这个优质人选,不出一年,她就得被爹娘逼着再嫁,而爹娘给她选的婆家,定不是什么好的。她该怎么办? 景惊风皱着脸坐在马车边上,看着他大姐景金凤和姐夫叶贵生忙前忙后,张罗着抬这个搬那个的,突然有种作坊换人当家做主的感觉。 “惊风啊,你咋就干坐着不动弹呢?过来搭把手,赶紧把咸菜装上送去县里。”叶贵生抱着一坛子咸菜,才走了几步就呼哧带喘,见景惊风坐在马车上不动弹,出口就教训一顿。 “哎呀,朱婶,咸菜咋才做出来这么点呢?县里头铺子卖的那么好,你们这样偷懒可不成,再这么着,每日的工钱可就要减少了啊。”景金凤扒拉着数咸菜,一脸不满。 朱婶和王丽霞早就看不惯景金凤这样把自个当东家的做派,立马回嘴呛她:“景家大姐,作坊是人家惊蛰和若兰的,人家都没说给我减工钱,你搁这摆哪门子的谱!” “嘿,你是欺负惊蛰和他媳妇不搁村里是吧?咋的,觉得你们咋做事他们看不见就完事了?我告诉你,这作坊是我们老景家的,你要是再敢不听我的话,我立马叫你走人!”景金凤指着朱婶大叫,一点脸面也不留。 “行啊,有本事你就把我赶走,我倒要看看你有啥能耐!人家惊蛰的作坊,啥时候成了你们老景家的了,真是不要脸。”朱婶也不甘示弱,立马回击。 景金凤瞄了瞄,见周围聚了一堆看热闹的,大部分都是搁作坊里做工的,眼珠子一转,有心混淆视听。“惊蛰是老景家的,那作坊它就姓景,我也是老景家的,我的话咋的都能顶一半的天。惊蛰走前可和我说了,叫我们平日里多帮着照看照看,他媳妇大着肚子又是没做过生意的女人家,能管得了啥事?我家贵生那可是搁县里开过铺子的生意人,就这么点小作坊还会管不过来?你们都给我好好听着,想要工钱就老实点好好干活,要是再叫我看着有人不听话,我可不管是不是一个村子的,啥情面也不会讲。” 朱婶气得满脸通红,她可从来没听说景惊蛰把作坊给景金凤管,更没听说叫叶贵生来指手画脚。宁若兰虽然也是女人家,可在她看来,若兰是很有本事的,脑瓜灵活,做事又有魄力,比之男人都强,咋会把作坊给景金凤两口子管呢? 王丽霞悄悄推了推朱婶,拉着她走远小声说:“婶子别急,这事等我去县里问问若兰就知道了,我看啊八成是景家大姐在捣鬼,他们不定打什么主意呢。” “对,这事得赶紧和若兰讲,你看看作坊都被他们弄成啥样了,感情像是她开得一样,张牙舞爪的烦死个人。” 景惊风见景金凤耍了一顿威风,心里挺不以为然。在他这,景惊蛰每月定期给他工钱,他有事干,活也不累,他就挺满足的,咋的大姐就非要呛呛着出头,弄得好像有多大本事一样。哼,要是真有本事,咋的姐夫的铺子就开不下去了?混得铺子、房子都没了,也好意思回村里显摆。 里正家,王繁根有些不解:“爹,要是作坊被景金凤两口子弄去,咱还咋弄过来?” 里正瞥了眼大儿子,有些恨铁不成钢,咋就是个木头脑袋呢? “不先叫他们两口子弄去,咱们咋插手?咱可不姓景,村里人也不是傻子,凡事得师出有名。等着,等他们两口子弄来了作坊,咱就差不多得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没申榜,感觉都没人收藏了。 ps:新文存稿中ing~~~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设局 送走前来告状的朱婶和王丽霞,宁若兰摸着肚子冷笑。景金凤真以为她不知道他们两口子是个什么打算?想占作坊,行啊,就看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 不过,之后两天,杨二哥却给她带来一个消息。 “里正和叶贵生鬼鬼祟祟?”宁若兰心底有些恍然,看来自个前段时间的猜测多半要应验。 “我暗地里瞧见几回。叶贵生那瘪犊子还以为没人知道,他去见里正还是瞒着景金凤,我瞧见他偷偷给里正塞了不少好东西,光是从作坊里顺出来的咸菜就送了十几坛,真不是个东西!” 杨二哥愤愤的骂着,对他来说,叶贵生虽然和宁若兰有亲戚关系,可却是比他还要生分的外人。 宁若兰默然,心底的那个打算却越来越坚定。 她想把作坊搬到县里来,只不过这个打算她暂时不想说出来。村里的地方虽便宜,对做工的人方便,但是那里河道纵横,每到夏秋交际河水泛滥时她总是提心吊胆,生怕出事。今年又听说上面的村子去年有一家挖鱼塘养鱼挣了钱,结果今年一个村里有七八家都在挖鱼塘,这种情况下,一旦雨水太多无法调节,这些鱼塘决了口子,下边那就要大水成灾。她的作坊正巧靠着河边,一旦出事,妥妥的立马受灾。所以,还是搬出来保险些。 照景金凤现在这架势,作坊里早晚要闹起来,现在里正又插了一脚,到时情势肯定更复杂。虽说如今里正的威严在柳树村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大,可毕竟还挂着里正的头衔,鸡毛蒜皮的小事、买田垦荒的大事,还都需要里正出面,没人愿意得罪他。不过,不得罪,可不代表宁若兰愿意吃哑巴亏。 你们不是想要作坊吗?那就给你们。不过,到时作坊是啥样的,还能不能挣钱,宁若兰可不会管。想黑她,那她就反过来好好黑他们一把! 打定主意后,宁若兰就对杨二哥吴大好好吩咐了一番。杨二哥和吴大起先没明白,觉得宁若兰太便宜那起子人。对此,宁若兰只是笑:“便宜不便宜,以后就知道了。” 还有一件事,宁若兰埋在心底谁也没说。她很想通过作坊变动,来看看村里有多少人是感恩的,记得这样挣钱的营生是她和景惊蛰提供的。升米恩斗米仇,她没兴趣做圣人。也不想日后再因为这样的原因给作坊带来不稳定的因素,索性趁这个机会,一起清理。 宁若兰怀孕九个多月的时候,村里的作坊出事了。 在宁若兰刻意纵容下,景金凤和叶贵生俨然一副作坊主人的模样,私下里拉帮结派,以许诺更高的工钱为诱饵,拉拢到一批站在他们身后的工人。里正家的大儿子王繁根也借机插了一脚,在景金凤和叶贵生暗地里拉人时,他也在拉人,比现在高一倍的工钱,做工时间比现在短一个时辰的诱惑,很多人暗地里站在了里正那边,就等着作坊易主好分一杯羹。 这段时间,县里这边的作坊也在紧锣密鼓的建设。李叔和吴大俩主要负责监督工人建作坊,景金花则负责每日的饭食。而杨二哥则往返在县城和柳树村之间,借着送货的由子,慢慢把柳树村里紧要的东西一点点运到县城来。 景惊风也不是傻子,他跟着杨二哥送了这么久的货,早已经不是原先那个混吃等死的无赖。干活多,钱挣得多,心慢慢踏实下来,再想想之前干的那些不着调的事,景惊风自己都觉得脸上发烧,面上无光。他暗地里琢磨几次杨二哥的用意,但见他行事坦荡,对他怀疑的目光丝毫没有躲闪和解释的意思,景惊风也就恍然了。看来没有大嫂的授意,光杨二一人,还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来。 至于景金凤,正巧,景惊风看她也不顺眼。明明是嫁出去的姑娘,居然带着丈夫跑回娘家来搅风搅雨,活该被黑。 宁若兰的肚子如今越发大得吓人,动作也迟缓很多。她知道自己估计不到月份就要临产,双胎本就不容易生,况且又是第一胎,十有八九要提前的。为了在她生产前把作坊的事彻底扯清,对景金凤这两次故意扣着货款银子的事,她一概装聋作哑,做出一副无心理会作坊的样子,叫景金凤和叶贵生的胆子越发大起来。 “她就要生了,哪还有心思管这些?再说,没惊蛰在,她一个女人家会干啥,听我的,就趁她生前动手。” 叶贵生抿了口酒,夹了满满一筷子宁记小菜塞进嘴里,边嚼边想宁记的东西真是不错,好吃够味。之前日子好的时候,山珍海味也不是没吃过,可宁记咸菜却总是别有风味。叶贵生眯眯眼,喜滋滋的想以后作坊成他的后,光靠这些咸菜他就能东山再起,铺子赎回来还不是容易的事。 景金凤边从柜子上拿起一个银簪子往头上比划,边说:“我爹可不会同意。再咋说都是惊蛰的东西,我爹还没老糊涂。” “他不同意也得同意,这叫众望所归。现在外头那些做工的有几个还是向着景惊蛰的?谁能给他们银子谁才是老大。” “可是,现在就撕破脸,能成吗?” 叶贵生瞥了眼景金凤,心底暗想,女人就是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放心,咱又不是现在就要过来,咱现在要做的就是逼着宁若兰把作坊的管理权交出来,咱好名正言顺的管着作坊。还有,管账本的也得弄过来,有了这两样,作坊不是咱的也是咱的了。” 说白了,叶贵生打的就是要架空景惊蛰和宁若兰权利的主意。他想的挺美,叫景惊蛰和宁若兰费心巴力在县里为作坊生产出的产找买家,扩销路,他们就在后面渔翁得利,不用出一丝一毫的力气,却大把的挣银子。 景金凤被叶贵生说服,不顾景老头的怒骂。带着拉拢的一拨人气势汹汹的开始罢工闹事,叫嚣着要宁若兰涨工钱,不然就不干活了。而景金凤和叶贵生则假惺惺的对怒目而视的杨二、朱婶、王丽霞等人道:“若兰这样管理真不行,都是一个村的,哪能这样坑大伙呢?不如这样,先把作坊叫我们来管,等惊蛰回来再说。不管咋样,都是老景家的东西,不能叫外人就这么给折腾没了。” 王丽霞年轻,见景金凤腆着脸说这么不要脸的话,顿时气得脸色通红,立马就想上去理论。杨二一把拽住她,冲她摇摇头。如果说之前杨二还不是很明白宁若兰的意思,现在再看那些被煽动起来的村里人,他多少有些明白了。 人心不知足,早晚是祸害。 景金凤和叶贵生打好大义凛然的腹稿,气势凌人的到了县里,原以为宁若兰会要死要活的抵抗一阵,不想刚一提出来,宁若兰就摸着肚子笑了。 “行,正好我如今也没精力,你们要管就管吧。” 之后,杨二带着晕乎乎的景金凤和叶贵生回到柳树村,当着全村人的面宣布作坊交给景金凤和叶贵生来管,工钱也同样。被突如其来的胜利冲昏了头脑,景金凤和叶贵生根本没细思量杨二话里的意思,只一心狂喜事情成了。 里正站在人群外,拧着眉头,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里正凭借着多年与县里衙门打交道的经验嗅出异常,没紧跟着就掺合进去,反而站在一旁暗地里观察。这种预感,在之后的一个月彻底得到证实。 宁若兰撒手不管,作坊全凭景金凤和叶贵生做主。俩人之前私自扣下银子尝到了甜头,不管不顾的开始加大规模生产咸菜,又把之前订下来的十日一结钱延长到一个月一结清,做工的村民虽有怨言,却无可奈何,只能盼着月底早点到来。景金凤两口子可是许诺过,工钱要涨一倍呢。 而杨二根据宁若兰的吩咐,作坊里之前压存的货物一次性全带了出来,银子也没经景金凤和叶贵生的手,对俩人的质问,杨二只一句就堵住他们的嘴。 “银子凭啥给你们?” 景金凤和叶贵生噎了一下,在之后,送货的就从杨二和景惊风变成了另外的人。对此,杨二全无所谓,景惊风也没吭声。回到家,见景老头一边咳嗽一边骂景金凤,他也没吱声,径直去了自己屋。 王氏正奶孩子,见他进来眼皮都没撩一下。 “春花,后个我去县上干活。你搁家好好带孩子,你放心,银子我都带回来,咱以后好好过日子。” 王氏低着头,半晌没吭声,却在景惊风转头的时候,一滴眼泪落在下边正吃着奶已然变得白胖的女娃脸上。 这日清晨,李婶正纳闷宁若兰咋还没起来,就听到屋里传来痛苦的□□。一个激灵,李婶急忙推门进去,就见宁若兰满头大汗的躺在炕上,双腿间一片糯湿。李婶急忙把隔壁请来候着的产婆叫来,东家这样子,分明就是破水了。 宁若兰只觉得自己像是要被劈成两半,下半身撕裂般的疼,脑子一抽一抽的,身上的汗出了一层有一层,可始终不见生产的动静。 “太太别急,这会儿子才开了两指。太太要不先吃点东西,存点体力,不然一会没了力气,那可就麻烦了。” 宁若兰这会疼得啥心思都没有,一边疼一边在心里暗怨景惊蛰这个骗子,还说她生之前就会回来,结果呢?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东家,吃点东西吧。”李婶煮了一大碗糖水鸡蛋端过来喂宁若兰。 宁若兰心知在这时候,妇人生产那是妥妥的一脚踏进鬼门关,更别说她双胎这样高风险的了。所以,即便一点胃口都没,而且脑子疼得直抽抽,她还是费力半躺起来,大口大口的硬是逼自己吃了两个鸡蛋,喝了一碗糖水。 日头爬上树梢,一道响亮的啼哭打破宁静,被阵痛折磨了两个时辰的宁若兰,终于生了。紧接着,又一道啼哭传来,两道声音一样的响亮又力,昭示这蓬勃的生命力。 “恭喜太太,是两个大胖小子呢!” 作者有话要说: 生了生了,O(∩_∩)O哈!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官商 石少卿进来时,李明正给景惊蛰换药,满屋子都是药味。 “李明,你东家的伤怎么样了?” 李明见是石少卿,急忙转身笑着答:“大夫说再换完今天的药就没大碍了。” 明显消瘦许多的景惊蛰转过脸来,以往就不算白净的面堂变得更加黝黑,只是两双眼睛依旧精光湛湛。 “石兄不必担心,明个咱就能启程。” 石少卿脸上表情依旧木木的,只是眼底划过一抹忧虑。景惊蛰胳膊上的伤是救他受的,这叫他很难心安。回想当日的惊险,石少卿依旧是冷汗透背,若是景惊蛰因此伤了性命,他回去后怎么面对殷殷期盼景惊蛰平安回去的宁若兰?恐怕到时芷静那里,也要为难。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说起这次惊险,石少卿也不得不佩服景惊蛰所表现出来的沉着冷静、胆大心细。他们带着货物在官兵的护佑下一路都很顺利,甚至在交易现场,因为双方都有官兵在,也没出现哄价欺瞒的现象。石少卿和景惊蛰跟着大部队乘了一次顺风车,所带货物在来的第三天就全都交易完毕,怀揣着沉甸甸的银子,他们又开始物色能带回去贩卖的货物。 石少卿是经商老手,眼光自然毒辣,景惊蛰跟着他着实学到不少东西。景惊蛰在买了一大批价格便宜,质量又好的皮子后,听从石少卿的建议,又用最后剩下的一百两银子买了这边特产的一种五彩矿石,虽然只够买一百颗的,却在他回到顺义后整整盈利千两之多。这次互市持续半个月,结束后他们跟着商队一起返程,却在一处密林小路上,景惊蛰突然变得不安起来,紧张警惕,整个人绷得紧紧的。 他们被人跟踪了。景惊蛰悄悄耳语。 石少卿大惊,能在明知有顺义官兵护队的情况下还要跟踪合围他们的,有脑袋的一想就知道不是山贼大盗能干的出来的。一瞬间,石少卿脑子里闪过各种阴谋诡计。可无论那种,一旦他们在此被劫,或者被杀,那么两方定会重燃战火。石少卿虽然是商人,政治敏感度却不低,他知道这边能和顺义停战互市,就不可能做出吃力不讨好、出尔反尔的事来,那么,此时跟踪他们的,就绝不是这边明面上的军队。最有可能的一种就是:叛军! 石少卿想到这点,后背出了一层冷汗。转头看景惊蛰,景惊蛰对他点点头。声音低不可闻:“石兄猜对了,就是叛军。所以,我们得想办法自救,不然一个也活不了。” 石少卿知道景惊蛰在军队呆过,却不知道他的应变能力如此出众。这之后,景惊蛰带着烤好的兔子肉借故去了护兵头领那,石少卿只听到他哈哈大笑,和护兵们吃肉喝酒,完全看不出紧张急切,之后又见他游走在商队间,和各个领队嘻嘻哈哈插科打诨,俨然一副挣了大钱迫不及待显摆的架势。 石少卿不知景惊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尽可能配合。没一会儿,先是有人小声嘀咕,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大,有几人一言不合掐起架来,带头的赫然就是景惊蛰。官兵出动十几人上前拉架,不知怎么劝说的,最后景惊蛰带着怒气冲冲的五六个人扬言和他们分道扬镳,护兵头领很生气,只象征性的派了四个人护送他们就随他们去了。 石少卿此刻多少明白了景惊蛰的打算,不由暗地里捏了一把汗。他们都在赌,赌暗中跟踪他们的人此时不敢轻易下手,也赌景惊蛰他们不会被人发现,能成功搬到救兵。夜幕慢慢降临,景惊蛰他们全无消息。石少卿看着前方的羊肠小道,捏紧了护刀。 忽然,有羽箭从四面八方射过来,护兵们大声嚷嚷着避让,商队虽然都有心理准备,却还是被这样密集的攻势吓破了胆,说好的阵型顷刻间就全乱了套,胡兵头领大声嘶喊却无人搭理。羽箭过后,一群挥舞着大刀,头戴长巾的人从山坡上冲下来,商队的人几乎绝望。就在这时,在叛军后方,密密麻麻的火把亮了起来,顺义朝的官兵赶到了! 叛军陷入包围,自知突击无望,发了狠,即便自己死也要拖上一个。石少卿就是在这时被一个彪形大汉盯住,眼瞅着大汉手里的刀就要砍向他的脖子,景惊蛰提刀窜出来替他挡了一下,胳膊顿时血红一片,血液溅到石少卿脸上,温热温热的。大汉身手了得,景惊蛰和他过了数十招才将大汉砍到。 一夜动乱,天明时分清点人数,商队十几个人受了轻伤,只有一人受了重伤,且在军医的及时抢救下也脱离了危险。军队那边的伤亡就不得而知,不过看带兵头领的神色,想必也没有多大损失。 经此,石少卿算是彻底认下景惊蛰这个兄弟,在这之后,景惊蛰和宁若兰的生意没少受他照顾,特别是在香州乃至更远的楚州、滨州,他们的生意能开拓的顺顺当当,少不了石少卿从中牵针引线。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此刻石少卿视线扫过屋子角落里堆放的一箱箱货,抑郁的心情总算好一些。幸好首次互市他们盈利颇丰,不然真是得不偿失。 “东家,郭将军派人来了。” 李光从外头进来,后面跟着一个校尉服饰的年轻汉子。 “景老爷,我们将军请你和石老爷今晚前去赴宴。” 官兵说话很直白,没有任何委婉。石少卿和景惊蛰心里多少有些打鼓,不知道这位戍边将军请他们过去是福是祸。 是夜,景惊蛰和石少卿赴宴回来,俩人脸色酡红,明显喝高了。 “哈哈哈,景兄,真是要好好恭喜你啊。没想到那位将军居然能为你争取一个官商的名头,日后互市,你这个身份可会便利不少啊。” 景惊蛰通红着脸,心里也是激动万分。那位将军的说法是因为他及时报信,免去了一场无谓的战火,保住顺义商人的性命,而且也避免了因为首次互市就遭劫持,双方互市再难开展。他的机智和果断为日后顺利开展互市奠定了基础。综上种种,所以将军决定为他争取一个官商的名头。 若兰应该已经生了,他没能及时赶回去,不知若兰那边一切是否顺利。景惊蛰头脑昏沉的躺在床上,恨不得背生双翼,一刻不停的飞回松江县。 * 两个一模一样的红皮小猴子,这是宁若兰睁开眼看到双胞胎的第一个反应,并排躺在她身边,小小的拳头握着放在耳旁,憨憨大睡。偶尔其中一个砸吧砸吧嘴,哼唧两声,闭着眼嗅嗅旁边,似乎问到令他心安的气味,蹭蹭软和的包被,吮着皱巴巴的手指头又睡过去。 宁若兰刚生完,身子还很虚,又赶上是在炎热的仲夏,那滋味别提有多难受。被关在密不透风的屋子里,身上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就像从来没干过。她现在算是彻底体会了一把啥叫汗如雨下。 “你还有十几天就出月子了,忍忍吧。”叶芷静坐在一旁,托着脸目光柔柔的看着呼呼大睡的两个小宝宝。“好可爱啊,一模一样。” “可爱吗?为啥我觉得好丑呢?”宁若兰实在无法想象她期待的白白胖胖的小娃娃居然是这样一幅老头子的模样。 “没经验了吧?告诉你,小孩子刚出生都是这样。想当初我们家文君刚出生时也好不到哪里去,如今还不是粉雕玉琢的。” 听叶芷静这么讲,宁若兰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你作坊的事怎么样了?” “立场坚定的,我已经叫杨二哥带着他们到县里的作坊上工了,其他贪图高工钱的,我也不勉强,那就留下给景金凤干活吧,只要她能发得出工钱来。” 生产前,宁若兰就把这些事交代下去。像朱婶、王丽霞这样铁杆支持自己的,就挪到县上来。至于其他那些墙头草,宁若兰心里冷笑,早前没作坊,他们过的日子苦哈哈,现在有作坊给他们挣钱,十天半月就能吃一顿肉,结果还得陇望蜀、得寸进尺起来。行,你们不是不满足吗?姐还不伺候了! 说心里没气那是假的,任谁一心为着村里人着想,想带动全村人发家致富,结果发现自己做的事别人不但不领情,反而还嫌钱少了,都会一肚子火气,外加心灰意冷。 “等景金凤发现被你摆了一道,非得气疯不可。”叶芷静幸灾乐祸。 “她不是想挣钱吗?我给她机会了啊,作坊都白给她了,再不挣钱可就不怨我了。”宁若兰伸手捏捏左边宝宝的小手指,软乎乎的一团,瞬间融化她的心。 能赚钱就出鬼了!叶芷静心想。宁记的咸菜是那么好模仿的?没了宁若兰自己调配的秘方,没了宁记的招牌,就凭景金凤他们捣鼓出的咸菜会有人要才怪。如今松江县的人,只认宁记一家的咸菜,别人模仿的再像,也总是缺少点宁记特有的味道,这一点,无人超越。所以,景金凤和叶贵生彻底得罪宁若兰的后果,就是要被她之前许诺给村民的高工钱追讨得满头包。 “对,我送个奶娘给你。你一人的奶水也供不过来两小的。”叶芷静起身,瞄了瞄宁若兰丰腴的身子,不怀好意的打趣:“你家那位回来,我想肯定要急不可耐。” 宁若兰不解,一脸茫然。 叶芷静几步走到门口,才憋着笑开口:“圆润可口,像个糯糯的肉丸!” “去死!” 宁若兰脸色爆红,对着叶芷静的背影啐了一声:“不正经!” 作者有话要说: 嗯嗯,文文进入倒计时,再有几万字就完结了。最近会把新文文案挂出来,大家给点支持啊!多多预收,嘻嘻~~~ 第90章 第九十章 养儿子真有趣 景惊蛰激动的站在家门口,顾不上整理因一路奔波风尘仆仆的衣裳,几步就窜进院子里,来门的李叔见他这样,摇头失笑。不过,在看到后面的李光和李明时,眼睛顿时湿润了。 屋内,两个小包子刚吃完奶,肚子饱饱的躺在炕上。两小的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上方的宁若兰,偶尔咧嘴笑一下,蹬蹬小腿。宁若兰掩好衣襟,开始给其中的一个抻腿。 她记得听人讲过,小娃娃刚出生腿伸不直,大人要多帮忙抻一抻,这样长大后腿就会又直又长。 “抻一抻,快长大,小宝贝,真听话。”宁若兰一边哼着自己编的童谣,一边从上到下给小宝宝顺身子,到了腿这,就拎着两条胖乎乎的小肉腿抻一抻。别说,两小的似乎很喜欢这样的活动,宁若兰一开始做,他们就乐得手舞足蹈,嘴里还吐着泡泡,发出谁也听不懂的咿呀声。 “媳妇!” 宁若兰僵了下,缓缓回过头。就见变得又黑又瘦的景惊蛰正一脸激动的站在门口。李婶本来跟宁若兰在屋里逗孩子,见东家回来了,急忙一声不吭的退了下去,把空间留个东家两口子。 “你,你咋才回来!”宁若兰鼻子发酸,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哽咽,眼泪都搁眼圈里打转。 说好她生之前就会回来,结果到了日子不见人影不说,还音信全无。若不是铁锤一直保证不会出事,宁若兰都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可即便这样,她依旧焦虑的整夜整夜睡不着。加上生产在即,又有作坊的烦心事,宁若兰在孕期后面,体重一点都没增加。 “媳妇,你别哭,是我不对,你别哭啊。”景惊蛰手足无措,笨手笨脚的给宁若兰擦眼泪。 其实见景惊蛰这幅样子,宁若兰多少猜出此行应该出了别的事。不过只要人平安回来,她也不想再多计较,于是,忍下打探的欲望,宁若兰拉着景惊蛰的手,指指炕上:“你瞧,咱们儿子,两个。” 景惊蛰顿时呼吸都放轻了,想伸手抱抱,可瞧着两小的软乎乎的模样,他就缩了手。又瞧着两小的胖乎乎的小脸,景惊蛰很想上去捏一捏,可双手互相搓了搓,他沮丧的发现,自己的手太糙,这一摸上去,一不小心就要把小婴儿稚嫩的皮肤给喇破。不会抱,摸不得,景惊蛰只好瞅着两小的傻乐。 不知是不是血缘天性,两小的见了黑瘦又胡子拉碴的景惊蛰,不仅没被吓到,反而一直睁着大眼睛打量,其中一个还咿咿呀呀的叫唤,挥舞的小手看样子很想到景惊蛰的脸上揪一把。 宁若兰看景惊蛰这幅呆样,噗嗤笑出来,伸手抱起手舞足蹈的那个凑到景惊蛰跟前。“你看,他的鼻子和嘴巴很像你吧。” “嗯,不过眼睛像你,好看,又亮。” 宁若兰红了脸,放下这个明显兴奋过度的小娃,抱起在炕上稍显安静的另一个。“宝宝的名字我都没取,就等你回来呢。你瞧,他比弟弟安静一些,不过也只是相对而言,我瞧着比其他的小娃,他们明显都要好动许多。” 景惊蛰感觉自个就像喝了几大缸陈年佳酿,晕乎乎,忍不住想乐。“嗯,咱俩一起取。” “好了,你先去梳洗,我叫李婶多做点热汤面,你和李家兄弟俩都吃一些。” 宁若兰放下宝宝,推着景惊蛰出门。她如今还在月子里,出不了门,只好搁着门板吩咐李婶。 李光和李明都是半大小子,这回跟着景惊蛰出去一趟,涨了不少见识。虽然也经历了被叛军围攻的惊险,不过在半大小子的眼里,这样的经历却足够刺激。他们俩一歇下来,就叽哩哇啦的跟李叔李婶讲这一路的见闻,又着重讲述了东家英勇机智的表现。最后兴奋的宣布:东家被定为官商了! 李叔和李婶都是搁大户人家出来的,自然懂得什么叫官商。听自家小子这么说,心底大为高兴。他们可没望东家太太之前的许诺,若是表现得好,两小的很可能会脱了奴籍,成为自由身。那样,日后李家的孙孙也能出去做生意,再不济当个泥腿子也是好的。若是李家祖坟冒青烟,有那出息的能进学堂读书,再考个啥功名,他们就算死了都能笑醒。想到这些长远打算,李树李婶高兴得直掉眼泪。 东家是厚道人,能被东家看上,是他们李家的大福气啊。 * 景惊蛰梳洗妥当,又吃了两大碗热乎乎的汤面,赶路的疲乏总算消散不少。 景惊蛰知道自己逾期未归,宁若兰会有多担心。他自己也心疼媳妇一个人既要打理铺子、作坊,又挺着大肚子担忧生产的事,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因此,他更不想把自己九死一生的经历讲给媳妇。在心里琢磨很久,景惊蛰把一次惊险的叛军围攻讲得如同白开水,极力淡化自己冒着生命危险突围求援的过程。 宁若兰好歹也是当过武警,仅从景惊蛰语焉不详的描述里就把那场暗夜围杀推个大概。她懂景惊蛰,知道他不想叫自己担心,事情已经过去,至少他人如今是平安的站在她面前。于是宁若兰配合的装傻,只对他能得到官商的名头大大赞扬一番。 “媳妇,这回我可带了不少好东西回来。” 景惊蛰把那边的五彩矿石,还有一个雪白柔软的狐狸皮子拿出来放到宁若兰面前。 “我带去的咸菜不到一天就差不多被那边的商户包圆了,其他的物件就没咸菜买的快。那头比咱这边还冷,一年中冬季最长,想来菜也紧缺。不过他们那边的皮毛便宜得很,我这次买了很多,明后个找人制成成,冬季一道,价格就能翻倍。还有这种五彩矿石,是石兄建议我买的,说这个拿到这边来肯定值钱。媳妇你瞧,是不是挺好看的?你对着阳光瞧,它更好看。” 真是柔软啊,蹭在脸上的感觉舒服极了。听景惊蛰这么推崇什么五彩矿石,宁若兰爱不释手的放下雪白的狐狸皮,看向景惊蛰手里。 咦?啊!哇!这不就是异世界版的钻石嘛!果然是好东西!宁若兰急忙抓过来细细打量,这种矿石还未经打磨,但是已经非常剔透,里面缠绕着丝丝缕缕的五色细纹,有的像朵花,有的像树叶,还有像动物形状的,这比钻石还要夸张!好东西啊好东西! “你买了多少这种五彩矿石?” 景惊蛰见宁若兰这么激动,有些不好意思:“我之前没注意到它,后来是石兄建议我买,只是我那时只剩下一百两银子,所以只买了一百颗。” “一两银子一颗啊?够贵的。” “嗯,不过我觉得它在这边会更值钱。”景惊蛰语气坚定,五彩矿石在顺义是稀罕东西,只要前期做好铺垫,一颗的价格可以几十倍百倍的增涨。 “那是自然。咱们好好做下宣传,一颗卖一百两都不足为奇。”宁若兰豪气的一挥手,前世钻石可是非常值钱,更何况这种五彩矿石比普通钻石都要大颗。宁若兰嘿嘿傻乐,她已经看到一群长着翅膀的银元宝呼啦啦向她飞来了。 不过高兴完了,想到作坊的事,宁若兰就开始头大。斟酌了下语言,她把村里作坊工人闹事的经过跟景惊蛰说了。 “媳妇你做得对,大姐确实过分了,给她个教训不为过。”景惊蛰语气虽然平静,可实际心里非常气愤。景金凤是他大姐,和他一样是姓景的。可是就是他的亲大姐,在他出了远门,家里只留下大肚子的媳妇的情况下,居然伙同外人一起算计自家的作坊,这还是人干得事吗?若是媳妇因此出一点差错,十个景金凤都赔不起。 “娘来过吗?”景惊蛰自打回来,除了李婶和石夫人送来的奶娘,就看见媳妇一人忙活,他爹娘都不见踪影,不由沉声问。 “来过,送了好多鸡蛋和小米。不过见我这头有人伺候,她也不放心家里,我就叫她回去了。” 宁若兰说得轻描淡写,可景惊蛰还是在里头听出了不满意。 “媳妇,辛苦你了。”景惊蛰不知该说什么,只好上前握紧她的手。“媳妇,以后咱们和儿子好好过日子。” “嗯。”宁若兰知道,以后惯常的孝道景惊蛰还是会尽,但别的福利老屋那头就不要再想,景惊蛰和老屋彻底离了心。 夜晚,景惊蛰揽着宁若兰,炕梢并排睡着一模一样的大胖小子,景惊蛰望着他们娘三恬静的睡颜,心底柔软一片。 他有两个儿子了,两个和他血脉相连的亲人,这种感觉,叫初为人父的景惊蛰感觉很复杂,又新奇又激动。 瞧瞧,小家伙不知道是不是梦到吃奶了,开始砸吧嘴,小小的拳头无意识的放到嘴边,没一会就啃了一手口水。不过,啃完后,小家伙似乎满足了,嘴角一弯,露出个小小笑容,睡沉过去。而另一头的小子,则在瞪了几脚发现没法蹬掉被子后,小拳头挥了挥手,蹭蹭旁边的兄弟。最终敌不住睡意,两个小宝贝头低着头,一起吹着泡泡呼呼大睡。 养儿子真有趣! 无良亲爹大晚上不睡觉,看着两个小宝贝笑得一脸傻相。 忽然,宁若兰嘴里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接着就开始喃喃自语。景惊蛰凝神听。 “惊蛰,惊蛰,快,快跑。” “惊蛰,咱们不要货了,你快回来,你回来。” 宁若兰没有醒,她在说梦话。景惊蛰看着媳妇眼角淌下的晶莹泪珠,心底像被烫到一般。他知道,媳妇猜出他之前的惊险了。她之前嘴里不说,却不代表她不会后怕,不然这会儿也不会这样难受,哑着嗓子叫自己快跑。 “媳妇,我在,我跑回来了,没事了,没事了。”景惊蛰紧紧的搂住宁若兰,一边抚着她的背,一边轻声安慰。 睡梦里的宁若兰似乎听到了景惊蛰声音,慢慢的平静下来,不再喃喃自语,没一会儿就呼吸沉静。 景惊蛰眼角湿润,低下头,轻轻的在宁若兰额头上印下一吻。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你的小呀小苹果,怎么受宠都不嫌多,红红的小脸温暖你的心窝,点亮你心中的火火火~~ 以上,为两个小包子心声O(∩_∩)O哈! 第91章 第九十一章 历史性的第一次 宁若兰终于出月子了。 痛痛快快洗了一个热水澡,恨不得把身上搓掉一层皮,宁若兰才觉得舒服。至于一头长秀发,则是景惊蛰亲自上阵。 宁若兰仰躺在椅子上,后边放着一盆热水,就像前世美发厅专门洗头的躺椅。景惊蛰双手执发,一点点给她淋上热水,之后抹了皂角,尽可能轻手轻脚的给她搓洗。 “嗯,给我抓一抓,一个月没洗,感觉人都要发臭了。” “没有,媳妇还是香的。”景惊蛰语气认真,丝毫听不出调笑的意味。宁若兰黑线的想,这难道是最高境界的甜言蜜语? 新来的奶娘探头瞅了一眼,和李婶悄悄感叹:“东家和东家太太感情真好。” 李婶垫垫怀里的大胖小子,见他粉雕玉逐的模样,忍不住亲了一口。“是啊,东家两口子是我见过感情最好的。东家感情好,咱们作下人的也轻松啊。” 奶娘心有戚戚然。东家一回来,可就打赏自己一两银子呢!说自己把小少爷奶得好,帮了东家太太的大忙呢。 两个小包子满月了,脱离宁若兰眼里的红皮小猴子模样,变得白白嫩嫩。一模一样的两双大眼睛盯着你看的时候,再硬的心都要化成一汪水。景惊蛰自己有点分不清谁是哥哥谁是弟弟,又因为没起名字,结果闹了不少笑话。 就说今天早上,景惊蛰本想挨个抱着去把尿,结果兄弟俩太像,他被一打岔就忘了刚才是抱着哪个去的,便又把第一次抱起的小包子提了出去。结果,手里的小包子死活不尿,等回来一瞧,炕上的那个已经发了大水,被褥全都打湿。小包子躺在湿漉漉的被褥上,委屈的直瘪嘴,见景惊蛰提着自己兄弟进来,立马裂开嘴哇哇大哭。宁若兰听到动静进来一瞧,就知道景惊蛰又弄混兄弟俩了,顿时哭笑不得,只好赶紧给小包子换上干爽的被褥。 “不行,赶紧取名字。” 宁若兰一拍板,景惊蛰就开始冥思苦想。他一直想给双胞胎取个霸气好听的名字,兴冲冲说了几个,结果搁宁若兰那里却全都通不过,乃至拖到今天,宝宝的名字还没取成。 “我就希望他们将来平安喜乐,你要是再取得不靠谱,我就自己来。”宁若兰发现不能指望初为人父,激动莫名的景惊蛰。他如今是有子万事足,恨不得啥好东西都给儿子。一个名字还要狂霸酷拽,这是抽了啥疯! 眼瞅着就要办双胞胎的满月酒,景惊蛰和宁若兰终于协商好两个小包子的名字。哥哥叫景瑾,弟弟叫景瑜,取自怀瑾握瑜的典故,希望兄弟俩将来德高尚、人如美玉。景惊蛰对这个名字很喜欢,特别是名字里美玉的意思,让他对兄弟俩的期盼从起点就高了不少,这就导致小包子们从小就被景惊蛰热切的望子成龙之心督促着,一路朝着成为学霸界高富帅狂奔而去。日后赫赫有名的朝堂双子星一提起幼年时光,那可真是闻者都要鞠一把辛酸泪。 不过这是后话,目前吃饱喝足万事不管的小包子,才刚刚满月,正迎来他们第一次郑重亮相---满月酒! 宁记的景掌柜去了一趟互市,拨了个官商的名头,这可是松江县的第一份啊!而且听说景掌柜手里有一批待价而沽的上好皮子,不仅皮毛光亮,而且非常柔软,不过遗憾的是这些皮子要等到天气寒冷的时候才卖。 还有还有,据说景掌柜这次还带回来一种非常美丽、价格昂贵的五彩矿石。不过这种矿石据说景掌柜并不想在松江县多卖,他想带去更繁华的地方。有机会见识过五彩矿石的人,无不大力推崇,一时间五彩矿石的消息在整个松江县上流社会传遍了,引得富家太太姑娘们心动不已。于是有家底殷实的,千方百计托相熟的朋友想从景惊蛰这里买一些,价格贵些也无所谓。景惊蛰一边为难,一边二百两一颗买了十几颗出去。 综上这些,使得景惊蛰在松江县一跃成为新贵首席。他儿子要办满月宴的消息一传出来,帖子就满天飞,有人为了一张帖子还专门想贿赂给景家看门的李叔。要知道能参加满月宴的可都是松江县赫赫有名的富户和商铺掌柜,但凡能和其中一个搭上话,那日后自家的生意也要好做不少。等听到香州有名的经商世家石当家也会带着太太来时,两个小包子的满月宴彻底火了。 宁若兰一边给两个小包子换上红艳艳的小袍子,一边交代李光:“一会儿老屋那边的人过来,你就带着人坐到里面的席位上,同村的尽可能安排在一起。他们不惯和县上商铺掌柜打交道,就隔开一些。剩下那些大掌柜,就全安排在东边耳房,他们带来的家眷,安排在西边耳房。” 李光听令下去准备,迎头看到正往桌子上摆放茶点果子的李明,急忙拉过他:“今个人多手杂,你可要仔细些。” 李明比李光活泼爱动,李光生怕他在这样重要的日子出差错,免不了一顿唠叨。 “知道了哥,我又不是小孩子。” 李光点点头。自打和东家出去一次,他和李明心底都有些意动,而东家也有意识想培养他们,所以李光一心想好好表现,争取早日脱了奴籍,攒下家业,好叫爹娘享享清福。 * 景老头、李氏,王氏和景惊风坐着景惊蛰特意派去接他们的马车一路哒哒哒跑到县上,看到门口来来往往贺喜的人,个个衣履光鲜、穿金戴银,不由就有些胆怯。 一辈子窝在乡下,他们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和县上这些金光闪闪的掌柜搭上边。更别说一个屋子相处。 有人知道景老头的身份,就笑着上前打个招呼。毕竟这是景掌柜的爹娘,是长辈,他们作为晚辈的先行开口不算掉身价。而被打招呼的景老头和李氏,简直窘的手脚都不知道搁哪放。支支吾吾的应付过去后,景老头他们连忙借口去看宝宝跟着李明进了内室避着。 还不到开宴席的时辰,宁若兰和早来的叶芷静搁内室逗弄三个小包子玩。小文君比双胞胎大八个月,双胞胎此刻只能躺着,小文君已经能坐起来了。 小娃娃对比她还小的宝宝明显很感兴趣,就见小文君盯着双胞胎看了会,忽然伸出胖乎乎的小手,闪电般的袭向靠她最近的小包子的脸,五指并拢,一抓,震天般的哭声乍然而响。只见始作俑者小文君跟着抖了下,眼神先是愣愣的,接着瘪瘪嘴,哇的一声也哭起来,她被吓到了。 所以未来端庄貌美,实际古灵精怪的石文君和双子星的历史性会晤,就是这样哒! 宁若兰和叶芷静没来得及阻止小文君,眼瞅着小文君快速抓了把小包子,小包子大哭,小文君也哭,另外的小包子见他们两个都哭,也嘴巴一咧,嚎起来,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宁若兰急忙抱起被抓的小包子轻声哄,另外躺在炕上的小包子见自己被娘亲华丽丽的忽略,本来应景的哭声,此刻就是货真价实的委屈哭了,一旁候着的奶娘急忙上前抱起来。 景老头和李氏一进门就瞧见这幅情景,见孙子哭得伤心,李氏急忙上前想接过奶娘怀里的孙子哄,结果小包子对李氏不熟悉,见她要伸手抱,不仅挣扎不休,哭得更大声了。李氏很尴尬,只好缩了手,讪讪的站在一旁。 景老头是第一次见着双胞胎孙子。李氏来看宁若兰那次,景老头觉得宁若兰事先都不和他们打招呼,明显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心里有气,就只叫李氏过来瞧一眼,他自己半点没动。这回听说惊蛰回来了,又是孩子的满月酒,再说惊蛰特意派人去请,景老头觉得面子足了,这才过来。 见李氏抱不过来,景老头自己伸手朝宁若兰要孩子抱。宁若兰忍了忍,还是把小包子递了过去。小包子刚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后就被景老头身上的旱烟味给熏到了,皱皱包子脸,嘴巴一瘪,抽抽搭搭的哭起来,小模样看着格外委屈。 “爹,你和娘带着春花歇会吧。春花,离开饭还有一会儿,你给铁蛋和二丫吃些点心果子。” 宁若兰借着说话接过小包子,景老头咳了一声,对孙子不给面子有点不高兴。不过,大儿子一下子有了两个儿子,景老头心底还是得意的。从怀里掏出用厚厚的帕子包着的铜手镯递给宁若兰,景老头道:“我和你娘没本事,这手镯子给俩小的戴吧。” 看着明显不像新的铜手镯,宁若兰嘴角抽了抽,接过去道了谢。叶芷静抱着小文君,悄悄冲她做了个鬼脸:你公婆好小气! “没办法,一直都这样。”宁若兰冲她耸耸肩。 王氏如今再没有跟宁若兰争锋的念头,不是她不想争,而是如今人家明显已经跟她不是在一个档次上了,她即便伸长脖子也够不到人家大腿根!还咋争?不如老老实实呆着!所幸景惊风如今改变不少,知道为家里多挣钱,人也踏实很多。王氏虽然还是嘴碎爱占便宜,却不敢再把爪子伸到宁若兰身上。 其实道理很简单。就像一只鸡永远不会和凤凰一较长短一样,当你的高度是别人再也无法企及的时候,别人会眼红,却不会嫉妒。一个月只挣十个铜板的人对着全国首富会羡慕一两句,却从来不会想和他拼富。 景掌柜的双胞胎儿子一亮相,立时引来众人的交口称赞。虽然不乏其中有夸大其词的,可大部分人都夸的真心实意。 没办法,小包子们被宁若兰养得太好。一身银红色的小袍子,衬着小包子玉雪可爱。加上雪藕般的胳膊腿,乌溜溜的大眼睛,时不时卖萌吐个泡泡,立时萌翻在场的所有大姑娘小媳妇。 “哎呀,若兰真是好福气,一下子就生了两个,还都是儿子,这福气真不是盖的。”有人眼馋得不行,央着宁若兰求抱。她嫁人一年了,只生了个女儿,万分盼望能生个儿子。听老人讲抱抱刚出生的孩子能沾沾福气,所以厚着脸皮开口。 宁若兰也知道这个说法,见说话的人满眼渴求,便笑着给她抱了抱小包子。有一就有二,围观的众人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多少都想沾点福气。万一灵验了,下回自个也一气生俩儿子,那在婆家可就横着走了! 于是,景瑾和景瑜辉煌的人生,其实从满月那日作为吉祥物就开始啦!日后,叱咤风云的双子星,再想不到他们俩这么小的时候,就被当做吉祥物,叫一群小媳妇占了老大老大的便宜!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作者君终于勤快一次,日更六千加,duangduang~~~ 第92章 第九十二章 心甘情愿 双胞胎的满月酒没请景金凤和叶贵生,景家唯一没请的就是他们。 景金凤站在作坊门口,瞧着远处通往县城的小路,一脸阴霾。叶贵生从屋里晃晃荡荡出来,浑身散发着浓烈的酒味,披着一件薄衫,浑不在意的剔着牙。 “别,别看了,人家都没请你,你还眼巴巴的瞅着,再瞅也不会有人来,这都啥前了,宴席早就开吃了!” 景金凤高耸的颧骨更加突出,眼角吊起,面相更加刻薄。“这么大的事都不请我们,景惊蛰这是不打算和我走动了啊。” 叶贵生暗想,咱把人家的作坊都弄来了,你还指望人家对你笑脸相迎?不过说起这个,叶贵生心里还是有些打鼓。景惊蛰回来了,听说作坊的事会不会叫人来打他们啊?抬头瞅瞅景金凤,叶贵生一点没觉得景惊蛰和景金凤的感情好。可感情再不好,那也是他亲大姐,可自己就不一样了,他姓叶,妥妥的外人。到时撕破脸,估计要第一个被揍!呲呲牙,想到第一次被揍的惨样,叶贵生心底就怨气横生。 “你去哪?”景金凤回过头,就见叶贵生晃着身子溜溜达达朝外头走。 “消消食。”叶贵生一挥手,走远。等回头看不见景金凤的影子时,他身子一转,朝里正家去了。 叶贵生不像景金凤,他是做过生意的人。所以,当宁若兰要求他们自己送货,并不再出货款银子后,他本能的就觉得事情不对头了。可是景金凤那个蠢货,以为送县上两次货人家收了就万事大吉,这回不和他商量,居然私自决定加大咸菜的制作,如今作坊里做好的咸菜都快堆满一间屋子了。而之前收货的那两家却以掌柜的不在,不能决定为由拒绝先收他们的咸菜,只叫他们在家等着,等掌柜的回来再说。 景金凤没觉得不对,还沾沾自喜。私下和他说:“没了宁若兰,咱也照样能卖咸菜。” 蠢货,真是蠢货!叶贵生心里有种模模糊糊的预感,他觉得那两家掌柜的不会再收他们的咸菜,之所以之前收了两次,只不过是诱着他们上当,给个甜头罢了。如今骑虎难下,堆满屋子的咸菜坛子,叶贵生每看一次心底就烦躁的要命。 卖不出咸菜,许给村里人的高工钱根本就没法兑现。如今距离一月之期越来越近,已经明里暗里有不少人打听工钱啥日子发了。可他和景金凤,掏空口袋,也只有一两在手,一个人的工钱暂且不够,更何况是十几个人! 里正磕磕烟袋,瞟了眼大儿子。大儿子立刻接话:“贵生,不是不帮你。只是先前我和爹已经拿出去五两银子给你。你要知道,那可是五两银子啊,若是被家里其他人知道我和爹偷偷动用这笔钱,他们一定不会罢休的。” 叶贵生坐在凳子上,陪着笑脸讪讪的:“我知道我知道。只是那五两银子先前已经拿去买了做咸菜的材料,如今马上就到发工钱的日子,这个,这个,我和金凤手里根本没银子发啊。” 里正的脸黑了,瞅着叶贵生的样就烦。他是真后悔一时脑袋发昏去找这两口子共谋大事,脑子不灵光、好吃懒做外加没脸没皮,谁摊上谁倒霉。 可是已经坐到一条船上,现在说下船晚了点。万一把叶贵生惹急了,他出去乱嚷嚷,把自己和他的勾当说出去,那他这个里正也当到头了,而且也别指望村里人能接受繁根继任里正。 “这样,你先回去。过几天再去县上问问,看看人家掌柜的回来没。万一人家已经回来了正等着你们送咸菜呢,是吧?” 叶贵生只好点点头,知道在里正这抠不出银子来了。后天,约定的一个月就到底了,如果那时还没银子发,叶贵生的心沉了沉。 * “丽霞和朱婶她们几个站在咱们这边的,我已经叫杨二哥安排去县里的作坊。这是我和李婶新研究出来的辣椒酱,你尝尝?” 宁若兰给景惊蛰碗里的面浇上一层辣椒酱,红通通的,看着就挺有胃口。“别看这么红,其实不是很辣。现在天儿这么热,再吃特辣的,我怕会上火。” 景惊蛰洗好手,走过来拿起筷子搅了搅,之后一口吃下小半碗。“嗯,香,味道挺好。”一边含糊不清的夸,一边动作不停的吃,景惊蛰觉得还是搁家的日子舒坦。 宁若兰笑了,坐到他对面。“还有金花和吴大俩,我想叫她们也去县里的作坊做事。咱如今无论是咸菜还是辣椒酱,最重要的就是配方,还是交给自家人放心些。” “嗯,你放心,金花和吴大的为人我还挺清楚的。都老实,也踏实,他们愿意来吗?” “我问过,他俩都愿意。而且我想着金花也是考虑要挣钱好送家里两个孩子上私塾呢。” 景惊蛰点点头,金花虽然嫁得人家不好,吴大家穷,兄弟又多,金花没少吃苦。可好在吴大知道心疼自个媳妇,现在也能为了媳妇和孩子留在县上,景惊蛰就挺满意。满意的结果就是,他决定好好带带吴大! 于是,之后的几天,景惊蛰每次出去和县上的掌柜吃饭谈生意,都会把吴大带着。吴大之前不懂,晚上和金花窝在被窝里嘁嘁喳喳大半夜才总算明白了大舅子的好意,于是再之后,吴大明显比之前放开得多,在景惊蛰和别人谈事时,也动脑筋想问题,几次下来,吴大的气质明显就变了个样。虽然还是一副老实人的外貌,可肩背却不再微微缩着,反而挺胸抬头,从里到外散发着一股自信。 景金花瞧了,心里欢喜,间接的,她的面容也发生了变化。眉眼不再耷拉着,嘴唇不再常年抿着,夫妻俩一起神采飞扬,爱笑爱说起来,感受最明显的就是他们家的两个孩子。小孩子总是最敏感,父母心情不好,整日愁眉苦脸的,孩子也分外敏感早熟,家全和小丫就是这样。不过现在爹和娘虽然也有事做,却每日都能听到他们的笑声,时不时还会买点零嘴给他和小丫,家全和小丫都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快活。 他们知道,是因为来了县里,因为温柔可亲的大舅妈和虽然严厉却态度温和的大舅的帮衬,爹娘才会不用再为银子发愁,不会再愁吃了上顿没下顿,不用再内疚无法给他们买新衣裳,所以爹娘开心了,他们也开心了。家全和小丫决定,以后他们一定要像孝顺爹娘一样孝顺大舅和舅妈!现在呢,就开始帮忙照顾刚出生的两个弟弟吧!说起来,他们真的好可爱,而且好干净,家全和小丫很长时间都不敢伸手去碰他们,生怕自己的手弄脏了弟弟白净的脸蛋。 宁若兰可不知道景金花家的两个小毛头的想法,她如今的全副心里都被双胞胎占据。原先听人讲照顾小孩子是一件劳心劳力、心神俱疲的事,宁若兰现在终于体会到了,而且她还不是一个,是两个! 吃喝拉撒,小婴儿全凭本能,才不管大人有多抓狂!刚刚把这边的小包子换好干爽的尿布,那边的就较劲似的挤出来几滴,明明刚刚已经尿过的啦啦啦··· 终于把小包子都伺候好,结果在炕上排排躺的小家伙,一模一样的小嘴巴一起张开,眼睛一闭,哇的哭起来。得,又饿了!话说小孩子真是直肠子哦,宁若兰经过多日观察,总结一点,只要拉了尿了后,小包子都要马上开吃,绝不让胃里空出一点地方!真是幼儿本能! 自从有了孩子,宁若兰又发现了景惊蛰一项优点。无论忙到多晚回来,无论多疲惫,景惊蛰总是会在她需要的时候上前搭把手。有时明明她想叫奶娘或者李婶帮忙,可景惊蛰却固执的自己动手。有时夜晚太累,她睡得沉些,小包子们一哭,也是景惊蛰爬起来,抱着哇哇大哭的小包子,一圈一圈的在地上哄着。人高马大的男人一手拖一个小包子低声哼唱的样子,叫无意中看见的宁若兰悄悄红了眼睛。 前世,有太多的男人觉得生孩子是女人事,之后照顾宝宝也理所当然认为是女人的事,所以他们只顾自己快活,根本不体谅女人初为人母的辛苦和烦躁。日复一日围着孩子打转,吃喝拉撒巨细无遗,幸福是一回事,烦躁也是真实的。宁若兰听过很多版本的因孩子的出生导致感情破裂的故事。所以,当她看见景惊蛰一点点学着抱小包子,学着换尿布,学着哄他们入睡,无可否认,她感动了,继而觉得心甘情愿。 为了你这样体贴的心思,我心甘情愿为你生育宝贝! 第93章 第九十二章 跑了? 柳树村炸锅了。 做工一个月,该发工钱了。作坊里留下的十几个人一大早就兴奋的站在作坊院里,和左右讨论着自个能拿到手的钱有多少。按照景金凤许诺的比原先高一倍的工钱,加上做满一个月才发,大家算来算去,特激动的发现每人最少也有一两银子到手,有那多的,二两银子都可能。 被会算账的人这么一讲,院子里群情激奋,大家都伸长了脖子等着景金凤和叶贵生出来发钱。结果,这一等就从大清早等到了晌午,而景金凤和叶贵生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这是咋了?人呢?”有人不安,捅捅旁边的人:“是今个发工钱吧?” “是啊,是今个,我记得清清的。” “咱们去他们屋里瞧瞧。” 十几个人一窝蜂的来到景金凤和叶贵生门前,傻眼的看着门上挂着的大锁。 “锁、锁门了?” “他们两口子不会忘了今个是发工钱的日子吧?” “不会,我昨个还特意探过口风,贵生满口答应呢。” 原先还兴奋激动的村民面面相觑,大家心里的不安在急剧扩大,不知谁喊了一嗓子:“他们不会赖账跑了吧?”人群顿时炸开。 “我就瞧着不对劲,本来人家惊蛰两口子定的是十天一发工钱,结果他们给弄成一个月,现在好了,做了那么多事,一个铜板都没见着!” “不会吧?他们真跑了?” 其中一个比较精明的,跑去作坊放货物的地方,砸开锁头进去一瞧,顿时心凉了半截。里头满满堆着这一个月来他们加班干点做出来的咸菜,一个个坛子顺着墙角垒出厚厚一堵墙来。 “完了,这是都没卖啊。他们肯定跑了!” 后面听到动静的人跑过来一看,也都傻了眼。咸菜都堆在这没卖,就是景金凤和叶贵生搁这,估计也没银子给他们。可是原先咸菜不是挺好卖的吗?大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一个表情:茫然。 一刻钟的茫然过后,回过味来的村民觉得被愚弄了,一个个挽起袖子怒气冲冲的撞开景老头家的大门,越过呆愣在原地喂鸡的李氏、无视正奶孩子的王氏,一路奔到景老头跟前,要求要个说法。 景老头气得脸通红:“她是嫁出去的姑娘,哪还归我管?你们问我要说法,我问谁要去?” 李氏颠着脚从外头进来,拦着炸毛的众人:“她真没来这,她成天干啥也不和我们两老的讲。都是嫁出去的姑娘了,我们哪管得到啊。不行,你们去问问惊蛰两口子?毕竟作坊是他们的,许是他们知道咋办?” 景老头听了这话心口一堵,差点晕过去。李氏的脑袋简直就是被驴踢了!她难道没看出来之前金凤和贵生他们闹腾给这些人涨工钱就是在架空惊蛰和他媳妇?如今的作坊,做主的可是金凤和贵生。没发现惊蛰自打回来就没再回柳树村一次,也没再问过作坊一句半句?这是得心粗成啥样才能看不出来啊。 幸好,来的人中有和景老头一样清醒的,听李氏这么说,一下子就想起他们之前干净利落的倒向景金凤和叶贵生,那是生生打了景惊蛰两口子一个大嘴巴!那是赤露露的忘恩负义!所以,有几个人脸红了,继而想到之前宁若兰托杨二管作坊时,工钱是按时发的;做工没那么严苛,按时按点,真有急事要加班,工钱也是另算;时不时还给大家伙发一点自产的咸菜叫带回家尝鲜。可后来景金凤接了手,这些再也没了,大家累死八活的干了一个月,满心期盼能多拿点工钱,结果呢?一个铜板都没见着! 有清醒的,就有迷糊的,不仅迷糊,还混账。听李氏这么一说,几个平时脾气就横、不肯吃亏的主,立马决定去县里找景惊蛰和宁若兰去。 景老头拦都没拦住,眼睁睁瞧着他们浩浩荡荡去了县里,指着李氏,半天没说出话来。 里正和王繁根站在高坡上,瞅着作坊那闹成一团,之后又亲眼瞧着众人一窝蜂的踏上去县里的路。 “爹,他们这么去了,不会出啥事吧?” 里正眯着眼,双手背在后面,缓缓道:“还怕他们不闹大呢。” 王繁根茫然不懂,里正瞧着心里叹气。他这三个儿子,老大是装聪明,老二是真老实,老三是聪明却太天真。后继无人啊! “我听说他们已经搁县里又弄了个作坊,已经露出不想要这个作坊的意思,现在就差咱们给加一把劲了。只要他们闹起来,景惊蛰他们才会失望气愤,继而彻底弃了村里的作坊。到时,咱之前改的地契就有作用了。” “爹,那地界是景惊蛰的,咱给改了,他知道还不得闹啊。” 里正恨铁不成钢的白了眼王繁根:“若是没把握,你爹我会费那事?我早就和衙门里相熟的人打好招呼,上下关系都打点好了,到时即使翻出来景惊蛰也没法子,天大地大地契最大。更何况,转手的手印,还是景老头的,谁能说什么。” 说起来地契转手还多亏了叶贵生,若不是他趁着景老头喝醉抓着他的手按个手印,事情还没这么顺利呢。这也是他之前痛快的给了叶贵生五两银子的原因。而且,有这个把柄在,他也不怕叶贵生反水。 里正望着下方沉静下来的作坊,眼里闪着热切的光。 等这件事过后,作坊就是他的了。经过这件,相信村里人也不会再相信景家人,这时他作为里正出面接管,收整人手,给这些失望愤怒的人提供做工的机会,相信到时根本不用多高的工钱就能换来这些的感恩戴德。做出来的咸菜,他不会在松江县卖,他可以拉远一点,薄利多销,搁外头打着宁记的招牌相信也没人知道。 至于之前繁根曾许诺的高工钱,哼!里正嘴角浮现出一抹讥诮,相信到时没钱可挣得村里人,没人敢再提一句! * 此时,被柳树村众人“惦记”的景金凤和叶贵生,正忐忑不安的等在仙客来酒楼的一楼大厅。 “你说齐掌柜会见咱们不?”景金凤没进过仙客来,不免被这里优雅的环境震住,言语行动间都透着股畏缩。 叶贵生越来越对景金凤不耐烦,特别是这时候,他觉得带着景金凤特别丢面子,好歹他之前大小也是掌柜,景金凤这模样真拿不出手。 “哪那么多废话,叫你等着就等着。”叶贵生双眼紧紧盯着大堂一楼通往二楼的楼梯。仙客来还是在他没卖铺子依旧是掌柜时宴请一位重要客人才来过,那时他为了生意咬牙掏了十两银子才在二楼订个雅座。当时听跑堂的说过一嘴,仙客来的齐掌柜一般无事时就喜欢呆在二楼最里面的雅间。所以,他打听到齐掌柜并无外出时,就知道他肯定在二楼雅间。只是,人家愿不愿意见他们,还真难说。 二楼雅间,胖乎乎的齐掌柜眯着小眼端起面前的茶闻了闻,之后呷一口:“嗯,是新茶,正宗雨前龙井,好茶!” 他的对面,景惊蛰微微笑着:“齐兄喜欢就好。” 景惊蛰今日是特意过来感谢齐掌柜在双胞胎满月酒那日免费提供的宴席,顺便给他带来一颗五彩矿石。 齐掌柜眯眼打量摆在面前的五彩矿石,啧啧称赞:“真是好东西,我看了尚且稀罕,就别提生来爱打扮的妇人们了,哈哈哈。” 笑过,齐掌柜正了脸色:“景老弟拿我当哥哥,我托大说一句,因为那样的亲戚,坏了夫妻间的感情,可是得不偿失的。” 景惊蛰知道齐掌柜说的是正等在楼下的景金凤两口子。他也是在来了仙客来后才从二楼无意间瞄见他们进来,之后又从齐掌柜嘴里知道他们的来意:卖咸菜。比若兰定的的价钱便宜了一半! 想到这,景惊蛰神色不动,眼神却冰冷无情:“齐兄放心,我不糊涂。” 齐掌柜笑笑,叫过伙计:“去和下边的人说,仙客来只和宁记做生意,请他们回吧。” 景金凤和叶贵生被伙计看似客气实则鄙夷的请出仙客来,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胸脯一鼓一鼓的气得不轻。 “呸!狗仗人势的东西!” 叶贵生脸色也不好,来之前他就没报啥希望,此刻也不怎么难受。只是想到要回去面对伸手要钱的村民,他就一阵头大。瞄瞄身旁的景金凤,叶贵生做出一副苦脸:“这边行不通,还得想别的法子。看来我只能豁下脸皮去找找之前生意上往来的朋友,看看能不能先借点银子出来应应急。” 景金凤眼睛一亮,急切的催促:“行行,那咱赶紧去,先去哪?” 叶贵生忍着心烦,劝她:“你一个女人家跟着像啥话,又不方便。我一个人去,你回去等我消息。” 景金凤还是不太乐意,她也不愿意独自回去面对村民咄咄逼人的嘴脸。“我···” 结果她刚说了一个字,叶贵生就打断她,挥挥手:“行了,我还得赶紧呢,你回去吧。”说着,几大步就转过街角没了人影。 作者有话要说: 路人甲:哎,哎,前边的,你掉东西了! 路人乙:哎,哎,前边的,你掉东西了! 路人丙:哎,哎,前边的,你掉东西了! ······ 前边的(( ▼-▼ )):收,收,你们这群小淘气,捡不起来啊! 第94章 第九十四章 背债 宁若兰坐在院子里拿着一个细白棉布,正笨手笨脚的往上面绣荷叶,李婶在一旁看着双胞胎晒太阳,不小心瞥见宁若兰又刺到了指头,她的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忍下上前一把抢过来绣好的冲动。 话说东家太太样样都好,咋就不会绣花呢?不过是双胞胎的一个小肚兜,还不需要啥繁琐的绣工,东家太太已经连着做了一周,也只是把其中一个上面成功绣上一个勉强看出形状的荷叶,照这个速度,何年月小少爷们才能穿得上啊? 宁若兰可不知道李婶的忧心忡忡,她瞧着自己好不容易绣得荷花叶,心里头还挺得意。瞧瞧这形状,瞧瞧这针脚,比以前那是进步大大滴,难怪有人说一旦有了孩子,再不情愿做的事也会甘之如饴呢。 双胞胎光着小脚一蹬一蹬的,四只小爪子又开始上演每日必撕记,你挠我一下,我抓你一把,嘴里咿咿呀呀个不停。没一会,哥哥被弟弟一把抓狠了,恼了,睁着黑琉璃似的大眼睛挥舞着小拳头就想削弟弟,结果因为人太小力气不到,只能软绵绵的贴在旁边小包子的脸上,看起来倒像是亲昵的抚摸。 李婶华丽丽的误会了,笑着对宁若兰道:“东家太太,你瞧他们不愧是双胎兄弟,多要好!” 宁若兰抿嘴一笑,挨个点下小鼻子。双胞胎不约而同的伸着小手来抓宁若兰的手指,嘴里吐着泡泡,啊啊的说着外星语。 院子里头正温馨一片,大门外,柳树村过来讨要说法的村民缩在外头,看着紧闭的黑油大门,一时都有些胆怯。 “是不是这啊?万一错了,瞧人家这高门大院的放狗咬我们可就遭了。” “是这,但是他没说惊蛰家是这么大的院落啊,这得多少银子才能买下来啊。” “哎呀,先别说那个了,既然没错,咱们就叫门,赶紧把工钱拿回来才是正经的。” 十几个人嗡嗡嗡说了一阵,就见其中一个身量比较高大的妇女上前来,伸了几次手,终于狠心大力拍下来。 “砰砰砰,砰砰砰” “开门,我们是柳树村作坊做工的,惊蛰若兰你们开门!” 李叔早就得了宁若兰的吩咐,此时在里头听见外面的叫喊声,眉毛都没抬一下。李明跟着景惊蛰出门不在,他就带着李光开门出去,身后的大门吱呀一声又紧紧关上,外头等着的村民只来得及瞧见里头一派郁郁葱葱,不知庭院深几许。心里头的胆怯又深了一层。 “不知几位到这有和贵干?”李叔端着大户人家下人的做派,唬得一干村民半晌没敢吱声。等反应过来后,也只干巴巴的说是来结工钱的。 李叔挑起嘴唇,刚想开口,就听后头传来一声清脆愤怒的声音。 “你们倒也好意思来这讨工钱!真是有够厚脸皮的!” 众人回头一瞧,就见原先一同在作坊做工的王丽霞和朱婶几人正站在她们后头,每人脸上都愤愤不平。她们刚从县里的作坊下工回来,一起约着想来看看宁若兰家的双胎儿子,没想到一到这就看到这些人围在门口。 “不是我说你们,原先作坊里咋样,你们也不傻,别说没瞧出来。现在好了,合着外人把若兰挤走,结果到头来人家不给发银子了,你们居然厚着脸皮跑这来找若兰和惊蛰!要点脸皮不?” 朱婶噼里啪啦一顿说,周围一圈因村民叫门的动静围过来看热闹的人顿时都议论纷纷,有好事的还特意拽着王丽霞等人问东问西。王丽霞本就生气那些人见利忘义,当下就口齿伶俐的把之前作坊发生的事讲了一遍,末了还愤恨的说:“大家伙说说,有这样的道理没?” 周围的人纷纷点头,之前听村民们说是来掏钱还挺同情的,现在看着这些人的眼神就全变了。之前拍门的妇人脸皮发热,却还梗着脖子反驳:“不管咋说,作坊都是姓景,我们给谁干活不是干?都是老景家的!如今我们这群人累死八活、起早贪黑干了一个月,到头来一文钱也没见着,老景家不能这么坑人吧!” “你们合着景金凤把作坊弄过去,我们东家可是一句话都没讲,看在一个村里的份上,对你们已经够是宽容。谁叫你们做的,你们就找谁去!再围在这里胡搅蛮缠,我可要报官了!” 李叔冷着脸站在台阶上,瞧着下边一脸不甘的村民,心里没有半分同情,活该!当初装聋作哑帮着景金凤挤走东家太太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会有今天? “哎呀,我不管,反正我做了工你们就要给钱,不然我一头撞死在这算了!” 领头的那个妇女突然撒泼,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又哭又叫,寻死觅活的,非叫宁若兰出来给她个说法不可。 正闹着,后头又有人过来。这回来的不是别人,是景惊蛰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身衙役服饰的铁锤,铁锤后头还跟着两个跟班衙役。 “讨说法?要银子?好啊,正好咱县里衙门的人也在,你们可要好好说说,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儿了。” 景惊蛰大马金刀的往台阶上一站,瞅着下边哭闹的柳树村村民,眼神冷冰冰的。 铁锤凑到王丽霞跟前,笑着打招呼:“王姑娘,近来可好?” 宁若兰生之前已经把铁锤的意思和王丽霞家里委婉的提了下,王丽霞的爹娘倒是没说不好,只是觉得还不能轻易下决定,想先瞧瞧再说,毕竟家里头只这么一个女儿,不想委屈了她。 这会儿王丽霞一见铁锤,就想到爹娘说过的话,脸上顿时飞红一片,不太自在的回道:“挺,挺好的。” 铁锤见她脸红的模样,心里痒痒的。嘴巴张了又合,也不知道再说点啥好,只站在一旁傻乐。景惊蛰见他这样,心下好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只重重咳了一声。铁锤听见总算回过神,瞧着景惊蛰打趣的眼神,不由讪讪的赶紧窜过去。 “咳,事先说明,如果情况属实,我自当禀明县太爷给你们做主;可是如果你们造谣生事、胡言乱语,可别怪我把你们一个个都锁到衙门去打几大板!” 三个衙役往那一站,来闹事的人心里先就怯了。待听到铁锤这么一讲,更是胆怯害怕。事实如何,她们不是不明白,只是不甘心自己起早贪黑做了一个月的工,到头来却一文钱都拿不到,所以这才不管不顾的冲到县城来,巴望着宁若兰和景惊蛰好说话,多少给她们一点。 宁若兰心里很清楚这些人的想法,所以她更加懒得出面。费心费力想带着全村的人一起致富,没得句感激就算了,结果却被人背后捅刀子。若不是她早有提防,恐怕这会儿已经陷入被动的局面,作坊被景金凤抢去不说,还得为了宁记招牌着想对她暂时妥协,想想就窝火的很。想让她对外头闹事的村民和颜悦色的解释,宁若兰自认做不来,反正李光说景惊蛰已经回来,那就留给他解决吧。 领头的妇人瞅瞅铁锤,又看看面无表情的景惊蛰,壮着胆子说:“惊蛰啊,你大姐叫我们做活,现在却不给工钱,你也是景家的,这,这咋也说不过去吧?” 她现在学聪明了,别的不讲,就只抓住景金凤和景惊蛰同姓景这一点,死活要把他们绑在一起算。 “大娘,你不是不知道我大姐已经是出嫁的人了吧?”景惊蛰冷着脸,语气很不悦。“她做什么事,自然有夫家的人负责,什么时候轮到娘家管?大娘别我年长许多,不会连这个道理也不懂吧?还是说看我年轻,就打算唬弄我?” 妇人被景惊蛰一顿抢白,指着鼻子说她不懂道理,她活了这么大年纪还是头一遭,脸上顿时红一阵白一阵。 “行了行了,谁欠你们钱你们就找谁去,再搁这闹腾,小心我挨个锁衙门去!”铁锤带着两个跟班衙役上前作势要赶她们走。 闹事的村民哪敢和衙役呛声,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去。见王丽霞和朱婶几个跟着进了景惊蛰的大宅子,不由酸溜溜的。 “我听人家说她们搁县里的作坊做活呢,工钱比村里还要高。” “那村里的作坊惊蛰不打算再要了?” “人家搁县里都弄了作坊,谁还会要村里的啊。” “那我们以后可咋整,村里作坊要是再不开工,咱可都没钱拿。” “不行,咱们回去堵景金凤两口子去,我就不信他们不回来!实在不行,咱就把她家的东西搬走!” 十几个人怒气冲冲的回到村里,把正回到村里的景金凤堵个正着。景金凤一个人招架不住,头发都被扯散了,好不容易瞅空跑出来,一头钻进景老头家拴住大门死活不开,任凭外头的人又叫又骂。 景老头和李氏从没见过这个阵势,见景金凤被人追得脸上东一道西一道,披头散发,衣裳被扯破,鞋子少了一只,看着着实可怜,也不好开口把人撵出去。只是听到外面的人漫天叫骂把他和李氏也划拉上,一张老脸气得通红。 王氏在里头好不容易把二丫哄睡着,外头就一阵震天骂,二丫被惊了下,立马咧嘴哭起来。王氏心头窝火,越发看景金凤不顺眼。抱着哇哇大哭的二丫冲出房门,指着坐在景老头屋里的景金凤大骂:“呸!自己没本事就别整事,现在好了,被这么多人追到家里头来要钱,还要害得我们跟着一起挨骂,凭什么?我家二丫要是被吓出个好歹,瞧我饶不饶你!” “哎呀,老二媳妇,你少说两句,赶紧哄哄二丫吧,金凤也没想闹成这样的。”李氏见王氏不哄孩子,就想伸手接过来哄,结果王氏一侧身,接着数落:“叶贵生呢?出了事他咋不见了?还有,爹、娘,这也是我家,大姐毕竟是嫁出去的姑娘,何况还是欠人家钱这样丢脸的事,我瞧着还是回自己家比较好。要是被人闯进来砸坏我的东西,难道大姐还有钱给我赔吗?” 景老头脸色阴沉,王氏的话不是没道理,万一外头那些人真的闯进来,恐怕就不是坐下来喝茶慢慢聊的事了,不给他拆了房子才怪!这么一想,景老头也为难起来,心里对景金凤和叶贵生干的好事恨得牙痒痒! 景金凤见王氏这么明摆着挑拨,心里气得要命,苦着脸求景老头:“爹,我就搁这等贵生回来,他去想办法了,怎么也会先借点银子回来应急的。你可别赶我出去啊,我要是出去了,非得被外头的人打一顿不可。” 屋里头的人正担心,外面的大门就被人撞开了。现在,不止是欠钱的人来了,就连她们的家人也跟着一起来了。一时间,景老头不大的院子被挤得满满当当。 “景叔,你今个就给咱们一句话,这钱到底给不给!” 景老头攥着烟杆急忙开口:“给,肯定给,大家多等几天,贵生去借钱了,借来立马就给大家。” “景叔,咱们都是一个村的,也不想闹得太难看。只是大家辛苦干了一月的活,到头来一文钱都拿不到,这搁谁心里头也气不过,你说是吧?” 景老头脸色难看的跟着点头,回头狠狠瞪了眼躲在李氏身后的景金凤。 “这么着,我们也去找过里正,也听里正的,就再给金凤一天时间,后天我们再来,要是还没钱,那就别管大家伙不讲情面。” 说话的人拿出一张纸拍到景老头跟前,道:“这是大家伙托里正写的担保书,景叔你是金凤的爹,我们信不过金凤,还是信得过景叔的,景叔给按个手印,大家今个就回去,后个再来,你瞧咋样?” 景老头根本不想按手印,景金凤和叶贵生手里头根本没钱,要是借得到还好,万一借不到,他按了手印,那日后他们还不上银子,那村里人还不得都一窝蜂的来找他?可是一院子的人全都虎视眈眈的看着他,大有他不按手印就不罢休的架势,景老头吭哧半天,只好憋着气按了手印。 等人都走了,景老头一进屋就把喝水的大瓷碗朝景金凤扔过去。 “败家玩意!今个我这张老脸算是丢尽了!” 景金凤缩在一边一声不敢吭,心里头还是盼着叶贵生能借到钱回来的。 第三日清晨,李氏去叫景金凤起来吃饭,谁知喊了几声没人应,进去一瞧,里头的被褥整整齐齐的放着,人早不见了踪影。李氏慌了神,急忙跑去叫景老头,老两口又去景惊蛰和宁若兰之前的房子找,也不见人影,而且里头明显被收拾过,衣裳啥的都不见了。 景老头一拍大腿,气得直咳嗽:“这个孽障,她是跑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嗯嗯,断更这么久,某北实在没脸说啥了,只一句:文文快要完结啦! 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反坑一把 景惊蛰和宁若兰得到消息时,景老头已经被迫担起景金凤欠下约五十两银子的债务。抬头不见低头见,柳树村的人看在同村的份上,又碍于景惊蛰搁县里的地位势力,没怎么好为难景老头,只是大家心里头又实在不甘,只好把景金凤和叶贵生列为柳树村的黑名单,再不许他们踏进村子一步。 景老头被五十两银子的债逼得焦头烂额,一心想把景惊蛰从县里叫回来。大儿子如今发达了,拿五十两出来应该不是难事。再咋说,金凤也是他的大姐,帮一把是应该的。只是没等景老头发话,就被里正说的事砸个晕头转向。 “啥?我按了手印?!” 景老头哆哆嗦嗦的从里正手里拿过那份盖了红章的地契,心里直打突。景老头不认字,只认得上头松江县衙门的大红章子,刺眼吧啦的戳在上头。 里正好心又解释一遍:“贵生说是你的主意,把惊蛰那块地皮外加作坊都卖给了我。起先我没想要买,大家都是一个村的,惊蛰也算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他的宅基地我咋能买呢?贵生再这么说也是外人不是?只是他拿了你按手印的纸来,说是工钱周转不过来,你吩咐他这么干的,我也是心实了,觉得惊蛰如今富贵,这么点东西估计是看不上眼的,这才同意。” 瞧着景老头哆嗦的手都快拿不住纸,里正急忙把纸要回来,又假意问道:“我听说他和金凤都走了,工钱似乎也没给大家结。怎么?贵生没把银子给你?” 景老头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他万万没想到,叶贵生竟然这么大胆,居然敢用他的名义卖了惊蛰的宅基地!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这,这个混账东西! 李氏和王氏都在一旁呆住了,在他们完全不知情下,惊蛰的房子居然就被卖了? “可是里正,那是我大哥的宅基地,我爹按了手印也没用吧?”景惊风锻炼了这么久,心眼还是长了些。虽然里正一脸的为他们着想才买房子的表情,可他却没那么天真的觉得里正是真心为他们好。如果真是念在一个村里的情分,大可以事先过来问问景老头,或者直接借一些银子给叶贵生,万没有趁机就吞了人家宅基地的。 莫不是里正也眼红大哥家的作坊? 景惊风被自己这个想法惊了下,再看里正眼神都不对了。 “哦,这个我也问过,金凤说惊蛰的房子其实还是搁你爹的名下,你爹按手印是完全有效的。” 景惊风此时恨不得把他大姐拖回来打一顿,有这么坑自己家人的吗? 景惊风看看景老头,心里对他爹娘很是埋怨。当初非得逼着大嫂把景金凤也叶贵生弄去作坊,现在好了,无端端替他们背了一身债不说,还把大哥的房子给弄没了。这话要怎么和大哥说呢?万一叫大哥和大嫂觉得是他们联手做出来的事,那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里正拿着那张地契走了,因为不想叫村里人说他亟不可待,他没立刻就接手那边的房子和作坊,只是从家里拿了两把大锁,挨个锁个严实。他可清楚呢,作坊里还有咸菜,虽然被没拿到钱的村民搬走了一部分,不过剩下的也够他运到隔壁县城卖一次,白得的东西,卖多少都是挣。 等回到家,美不滋的咂摸一口酒,里正心里头很得意。叶贵生和景金凤跑得好啊,他俩跑了,地契的事就随便他怎么讲,反正咬死了是他们的问题,而他只是心软看不过帮一把,相信景家那头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只要作坊弄到手,日后给村民点甜头尝尝,那他家繁根的里正还不是十拿九稳?只要他老王家一直是柳树村的里正,景家人就奈何不了他! 相比里正这边的春风得意,景老头就是憋屈万分。景惊蛰房子被卖不是小事,他再不情愿也得赶紧上县城和景惊蛰说道一下。可是自打他开口说完,对面的景惊蛰就一声不吭,面无表情,实在看不出喜怒来。一时,景老头心里不由惴惴,忍不住使个眼色给景惊风,想叫他开口帮腔。景惊风撇了下嘴,他可不傻,这事决不能掺和。于是眼观鼻、鼻观心,硬是装作没看着景老头的暗示。 “惊蛰,爹也知道你姐和姐夫做事不地道,可现在不对也做了,地契也在里正手里头,还是想想咋办吧,啊?” 又静默了一会,景老头都忍不住要跳脚了,景惊蛰这才慢慢开口:“爹,当初我不在,家里只有若兰,里里外外的事一大堆,全靠她挺着大肚子支撑,我如今想着心里总是不好受。大姐做过啥事,我也不想再评论,只是一点,今后我就当没了这个大姐,。”顿了顿,景惊蛰看向景老头,语气平稳,道:“还有,你和娘的奉养银子我每月还是照旧给。” 景老头把景惊蛰的话搁心里头咂摸几遍,总算出味来,顿时心凉半截。大儿子这是不想再多管他们了啊!特意强调啥奉养银子,不就是想说除了奉养银子外,其他的都别想要吗?好啊好啊,真是大了翅膀硬了,如今都敢这么和他说话! 景惊风看景老头气得直咳,一张老脸憋得通红,忍不住伸手给他拍拍背。接着看向景惊蛰,担忧的问:“大哥,那房子的事咋办?不能就这么叫里正白糊弄去啊。” 景惊蛰对他弯了下嘴角,“嗯,我这边会想办法,你带爹回去吧。天凉了,没事别到处乱走。” 这一说,景老头又憋了一口气在嗓子眼,不上不下,堵得他脸色发青。 景惊风暗叹口气,心道自家爹娘这回是彻底把大哥给惹毛了。他当初见他爹硬把景金凤弄去作坊里,就知道他爹这么逼迫大嫂,大哥回来肯定不会轻易罢休,看吧,应验了。不过话说回来,也是该给爹一个教训,省得他以后瞎掺合,好事都能变坏事。 景老头气哼哼的被景惊风带回去,景惊蛰揉揉眉心,叹口气。宁若兰进来,见他这样,便轻轻上前,伸手慢慢给他揉揉太阳穴。 “里正手里的地契是无效的,三哥一早就和文书打过招呼,那个章子也是骗他的。” 宁若兰轻笑出声:“这会儿里正有多高兴,等咱们动手时他就有多后悔!” 景惊蛰神色放松下来,他的媳妇岂是那么好欺负的?他已经从铁锤那得知,当初景金凤两口子暗地里联合里正算计作坊,媳妇干脆将计就计,把作坊整个甩手给景金凤,银两食材一律不插手,景金凤和叶贵生被之前卖的一次咸菜迷花了眼,以为县城的掌柜都买他们的帐,信心满满的增大产量,结果咸菜卖不出去,工钱结不出,一个两个的不敢再露头。至于里正这个暗地里把整个景家都算计进去的,铁锤按照宁若兰的话,命文书假意配合里正做了地契,叫他信以为真,以为胜券在握。却不知道,一旦里正动了作坊里的东西,那这份地契,还有正被铁锤关着的叶贵生,就是他威逼利诱、以权谋私的最大铁证! 景惊蛰回过身,伸手抱住宁若兰,头埋在她胸前,蹭了蹭。媳妇太能干,做夫君的表示,有时候鸭梨山大啊。 又过几日,里正冷眼瞅着景家没什么动静,心下安定。他就说嘛,景惊蛰现在再怎么发达,也是柳树村出去的,多少还要顾及他这个里正。况且景惊蛰底子就是泥腿子,只不过做了点生意,能有啥可依仗的! 里正安了心,就吩咐三个儿子叫人把作坊里的咸菜运出去卖掉。王家三个兄弟,除了王繁根,其他两个都觉得这事不地道,根本不插手。里正气得无法,只好把事都交给王繁根,反正里正的位置也是要大儿子继承的,现在做点事迹出来,正好给村里人都瞧瞧。 王繁根干劲满满的先运了十几坛到隔壁县城,别说打了宁记的招牌还真吸引不少买家。头一次卖就异常顺利,王繁根揣着沉甸甸的铜板回来,嘴巴咧得老大。里正听后也满心欢喜,一想到作坊里堆得老高的咸菜坛子,他就兴奋,像是看到一屋子的铜板。 结果第二日,里正他们正搁作坊里热火朝天的搬咸菜,就听到外头一阵乱嚷,接着一对衙役冲了进来。这么的的阵仗,整个柳树村都惊动了,此时作坊里里外外围了一圈看热闹的村民。 为首的衙役挑眉看着里正他们傻在原地,每人手里还搬着一坛咸菜,脸上就露出讥诮不屑的神色来。 “没来之前我还在想,如今县太爷治下,不说平安喜乐,也是其乐融融,怎么可能有人公然偷盗?现在看来是我太天真啊!”铁锤作势摇摇头,接着神色一整,伸手指着里正,厉声道:“你身为一村里正,本该一心为民,大公无私,结果却带头做起偷盗的事情来!走,跟我去见县太爷!” 里正被唬得腿脚发软,见铁锤真的上来拽他,顿时吓得手足无措,口齿不清的连连辩解:“大··大人,我···我没有,这是我的,我买的。” 铁锤甩开他,掸掸袖子,道:“买的?谁卖给你的?我可没听说惊蛰有把他的房子、作坊卖人。” 里正一听这话,心下暗道坏了,听此人的口气,似乎和景惊蛰颇为熟稔。事到如今,只好硬着头皮把景老头按了手印的地契拿出来。 铁锤眯眼瞧了瞧,嗤一声:“这个章子都不对,根本不是衙门的印章,你从哪里得来的赝,居然还敢靠它公然抢劫!” 里正额头上滴下汗来,张嘴不知怎么辩解,只一味强调他确实是买的,从叶贵生手里花了十两银子买来的。 “哦,那就叫姐夫来好好说道说道,你们是怎么达成协议的。” 随着话音落下,景惊蛰一手压着面色颓废的叶贵生进了来。围观的见着叶贵生,顿时骚动,许多人叫嚷着要叶贵生还钱,若不是顾忌衙役在场,都恨不得上前撕吧两下。 里正一看到叶贵生心里就抖了抖,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 叶贵生之前被铁锤抓住,很是教训了一顿,此时见着铁锤心里就发颤,根本不用人吩咐,景惊蛰一说完,他就忙不迭地把他和里正的勾当交代个清清楚楚,从里正怎么利诱他夺作坊到用五两银子硬买了景惊蛰地皮,讲的详详细细,末了还不忘替自己委屈一下:“若不是里正一直劝,我也没想过要夺作坊,毕竟我和惊蛰都是一家人嘛!” 景惊蛰对他连个眼神都欠奉。他大姐景金凤带着娃这会还不知道搁那猫着呢,等回去就把叶贵生踹去找她们,省的搁面前膈应人。 围观的村民窃窃私语,对着里正一家指指点点,说啥的都有。里正面如土灰,身子抖个不停,王繁根跟在后头,只觉得手里头搬着的咸菜坛子就像是一盆火炭,烧得他直烫手。 “里正,原先我敬你既是里正又是长辈,对你向来尊敬。可是我却想不到你能趁我不在,家里只有身怀有孕的媳妇时,暗地里做出这些事!你这样,实在不配为柳树村的里正!” “还说这个干啥,既然事情都清楚明白了,就交给县太爷来处置吧。” 里正一听铁锤的话,身子晃了晃差点站不住。几步到景惊蛰跟前,苦苦哀求:“惊蛰啊,是我老糊涂了,你大人大量,别叫衙役带我走啊,叔求求你了!” 王繁根见状,也跟在后头一起哭求,里正家的其他两房人,即便脸上发烧,也不得不厚着脸皮上来求情。一时间,作坊院内哭声一片。 景惊蛰抬眼看看铁锤,铁锤扫视一周,慢悠悠开口:“好了好了,看在惊蛰的面上,衙门不用去,只是里正不经允许,私自倒卖作坊里的咸菜,据说都已经卖了一车,既然如此,那叶贵生他们欠下的银钱,就由里正偿还吧。” 里正嘴里发苦,心知叶贵生他们欠的银子不少,可也不得不应下来,而且还要感恩戴德,一时憋屈万分。 村里人听见有人给他们赔钱,哪有不高兴的,个个对景惊蛰感激万分,事后都一窝蜂的挤着去里正家登记被拖欠的银两。 铁锤冷眼瞧着里正被人扶回家,道:“他这个里正是做到头了。” 景惊蛰笑笑,道:“嗯,杨二哥做里正不错。” 铁锤看了他一眼,伸手锤他一下,大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新文发了文案,厚脸皮求收藏哒O(∩_∩)O 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张氏撒泼 天气渐凉,宁若兰酿了三个多月的酱油终于好了。打开封盖,一股浓郁的酱油鲜香就迫不及待的飘出来。景惊蛰动动鼻子闻了闻,搂过宁若兰真心夸道:“媳妇,你弄得东西就是好。” 宁若兰挣开,不好意思的瞟了眼旁边装木头桩子的李叔和李婶,道:“晌午咱就试验下,看看味道咋样,如果可以,正好大豆都下来了,咱就能大规模的酿造酱油了。” 晌午,李婶祭出十八般技艺,做出一大桌子好菜,用的自然是新鲜出炉的酱油。景金花吴大带着家全和小丫坐在景惊蛰和宁若兰对面,刚开始还有点拘束,不过等尝了一口菜后,两个小的先放开手脚,大口大口地吃起来,景金花忍不住一气吃了好几口红烧肉。 “大哥,嫂子,今个的菜我咋觉得比以前的都好吃呢。” 景惊蛰笑着看看宁若兰,说:“今个的菜可是用你嫂子新酿出来的酱油做的,比以前多了这个调味,当然好吃。” “嫂子居然还会做酱油呢,真厉害。”吴大夹一筷子素炒萝卜丝放到家全和小丫碗里,惊讶的感叹。 景金花嘴上没说,可眼神也表达出同样的意思。大哥能娶了嫂子,真是福气。 “吴大,明个你跟着我送一些酱油给齐掌柜,周掌柜他们。” 吴大急忙点头,景金花在一旁不由露出笑容。大哥肯提携吴大,帮衬他们,她心里实在感激。这么想着,便寻思回去还是要多给双胞胎做点小衣服之类的,虽然没有买的精致,不过毕竟是她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她生过家全和小丫,自然知道啥样的衣服宝宝穿着会舒服,而且看之前她送去的那些嫂子也丝毫没嫌弃,一直给双胞胎穿着呢。 宁若兰的酱油又叫齐掌柜他们大吃一惊。好的酱油他们不是没吃过,可那价钱也着实叫人心肝疼。如今景掌柜送来的酱油,不仅鲜香丝毫不逊于他们吃过的最好的酱油,而且色泽红亮,沉淀渣滓少,最重要的是,据说价钱要低上很多。当下,齐掌柜/周掌柜就抢着订了十几大桶的量,价格说多少是多少,一文没讲,而且看那架势,还生怕订的量少了。 景惊蛰眉开眼笑,兜里几张薄薄的纸,上面的分量却十二分的重,白纸黑字签下的都是一大把一大把的银子。 第二日,松江县的曹县爷从下边的村子巡视回来,景惊蛰在铁锤的引荐下,登门拜访,一同带来的还有宁记的咸菜、辣椒酱以及刚做出来的酱油。 曹县爷年约四十,双目精湛,留着半长的胡须,不胖不瘦,身姿挺拔。见铁锤带景惊蛰进来,便含笑道:“想必这就是互市时胆识过人,智破叛军的景掌柜了。” “大人过奖了,景某只是一时好运而已,当不得大人如此夸奖。” “哈哈哈,景掌柜不必谦虚,当中内情我也早已得到报告,你可是当得住这句夸奖。” 铁锤趁谈话的空隙,上前笑着道:“大人,我这个兄弟可不仅胆识过人,他铺子里的东西也是一绝呢。” “哦,是吗?那可要尝一尝喽。”曹县爷早就看到景惊蛰手里带着的东西,听他们这么说,当下便叫人取筷子尝了一口。“嗯,果然味道独特,而且越嚼越香。想必景掌柜的生意不是一般的好啊。” “承蒙大家赏脸,生意还过得去。” 曹县爷颔首,又沾了点辣椒酱,顿时眼睛一亮。他老家那边嗜辣,每顿饭都是无辣不欢,为此调任到松江县时还特意带了一大箱子的辣椒。此时尝到景惊蛰带来的辣椒酱,曹县爷才发现,即便是老家那边,也没有如此美味的调味。 “好,好吃。景掌柜的东西真乃一绝啊。”曹县爷恋恋不舍的放下筷子,又看向最后的坛子。有之前两样满意在先,他不由对最后的一样东西期待起来。 甫一打开封盖,曹县爷的鼻子就塞满了浓郁的酱油鲜香,忍不住使劲闻了闻,曹县爷疑惑道:“这是酱油吗?也是宁记自己做的?” “是的,这是我们宁记准备明年大力推销的宁记一鲜,价格比市面上最好的酱油要低一些。” 曹县爷这会儿有些明白景惊蛰他们过来的目的了,不过对此他却乐于看见。他是一县的父母官,自然喜欢看见百姓安居乐业、丰衣足食。想到这,曹县爷也不吝于卖个好给景惊蛰。一来他是朝廷承认的官商不说,二来从景惊蛰今日送过来的东西就可以看出他的诚心。他没有送金银珠宝这些俗气的东西,反而只是送一些宁记铺子的食物,东西不贵,不会叫他有受贿的嫌疑,却实实在在投他所好,是个聪明人。 “景掌柜虽是商人,却不失古道热肠,实乃良商。宁记的东西本官很喜欢,为了答谢景掌柜,本官就为宁记写一个招牌,还望景掌柜不要嫌弃。” 景惊蛰大喜,急忙摆手道:“大人说笑了,能得大人墨宝,小人欢喜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 铁锤见效果比他们之前商量的要好,心里也高兴,这可是关系自个兄弟日后在松江县的地位,他能不着紧嘛。急忙捧出文房四宝,殷勤的伺候曹县爷挥毫泼墨。 从县衙出来,景惊蛰手里捧着曹县爷的墨宝,大力拍拍铁锤的肩膀,道:“多谢兄弟啦。” “别和我客气,咱俩谁跟谁。对了,丽霞他家同意了婚事,下个月初五我去下聘,你可记得要来给我撑场子啊。” “恭喜啊,终于要娶媳妇啦。” 铁锤呵呵笑,真心实意谢景惊蛰:“说起来还要多谢你给我的五彩矿石呢。我把它送给丽霞,她爹娘打听到五彩矿石的价格,开始说啥也不收,只说太贵重,后来见我坚持,这才勉为其难的收下,不过却说我能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丽霞,想来对她是真心的,这不就松了口,哈哈哈。” “那也是你们的缘分到了。”好兄弟终于有了着落,景惊蛰说不出的高兴。 与铁锤分别后,景惊蛰独自回去铺子,刚转过街角,就听后面有人怯怯的叫了声:“惊蛰。” 景惊蛰回过头,后面五米处,何文莲面容憔悴、身形消瘦、楚楚可怜的站在那瞧着景惊蛰。见景惊蛰半天没吭声,何文莲咬咬嘴唇,开口:“惊蛰,我要走了。” “哦,保重。” 何文莲的事,回来后媳妇详详细细地和他讲了一遍。语气虽然很平淡,可景惊蛰却听得心惊肉跳,当下就跳起来和宁若兰保证忠心,恨不得把心剖出来给宁若兰瞧,好证明他的清白。本来这事在他战战兢兢中已经算是翻了篇,谁知道何文莲又冒了出来,还当街拦住他。景惊蛰这会子不耐烦的很,对着何文莲犹犹豫豫的可怜相也没有半分同情。居然撒谎说他出银子给她赁房,实在不知廉耻! 何文莲不想景惊蛰一句话没有,只不咸不淡的敷衍一句,眼圈红了红,虽然明知和景惊蛰是真的没可能了,可还是不死心想试一试。 “我爹娘逼我再嫁,相中大山村四十岁的鳏夫,我不想嫁过去,决定去香州。惊蛰,我,我。” 景惊蛰摆摆手,语气冷淡:“你的事与我无关,你说给我听也没用,如果真不想嫁就回去和你爹娘好生商量。我还有事,告辞。”说完,也不等何文莲啥反应,径直转身走远。 何文莲眼睁睁瞧着景惊蛰脚不沾地的走远,眼泪终于滚下来。不过片刻,何文莲就狠狠擦干眼泪,转身离开。 再之后,宁若兰和景惊蛰再也没有在松江县内见着何文莲。不过在几年后,宁若兰偶然间在香州的一处僻静巷子见着了何文莲。只是听当时的邻居评论,对她这样甘为别人外室颇为不屑。宁若兰只是笑笑,却不经意间见着赵家的三少爷进了那扇门。 以上是后话,这里不提。只说景惊蛰回到宁记,却见铺子外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里面传来熟悉的哭骂声,还有宁松气急败坏的劝解。 景惊蛰几大步上前,分开议论纷纷的众人,果然看到他的岳母张氏,正坐在地上,拍着大腿搁那撒泼。 宁若兰站在铺子前,面色平静的看着张氏撒泼。杨二嫂子却在铺子里,正安抚胀红了脸掉眼泪的青草。 “媳妇,怎么了这是?” 张氏瞧见景惊蛰回来,立马拍着大腿哭闹的更加大声。“哎呦我的命咋这么苦呢,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儿子,就这么被人拐了去。我就说她咋这么好心帮衬大松,原来就是打着叫大松娶个山里头的赔钱货的主意,哎呦喂,你们说说,她心咋这么黑呢。” “娘,你有完没完了!根本就不该我姐的事,是我自己的主意,我,我不喜欢你给我相的亲,我要娶自己想娶的。” 宁松在一旁眼睛都红了,冲张氏吼完,瞅瞅铺子里头还在哭的青草,心底苦涩万分。今个被娘这么一闹,青草再不会答应嫁给他了。 景惊蛰听了半天,终于明白咋回事了。原来宁松时常来宁记,和青草慢慢熟悉起来,结果一来二去就动了要娶青草的心思。可是他没敢和张氏讲,直到张氏张罗给他娶亲,他这才说出来。没成想张氏一听宁松要娶的是宁若兰铺子里头的人,又听说那姑娘还是山里头出来的,家里穷的底掉,顿时就不干了。可是宁松也铁了心,只想娶青草,娘俩不欢而散。张氏被宁松气个倒仰,心底越发认定是宁若兰捣得鬼,加之想要占便宜的心思,就冲到宁记来,开始撒泼耍赖,颠倒黑白。 “既然这样,那就报官吧,咱们叫县太爷来给断断案子,看这事是不是该我们负责。”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大家能收藏下作者菌的新文吗?你们的收藏,就是我更新的动力!! 来吧,请给我力量~~~~~~ 啊,表砸我,谁扔的板砖?谁? 第97章 暴利买卖 景惊蛰话音一落,张氏的哭闹声戛然而止。低下头装着抹眼泪的功夫,眼珠子滴溜溜转着。 宁松又羞又愧,眼见青草连个眼神都不给他,心底酸涩万分。见张氏被姐夫吓住,却还是坐在地上满脸不服气的样子,更加憋闷。 “娘,你别闹了,我跟你回去。” 说着就上前想扶张氏起来,岂料张氏根本没打算走,一把推开他,外强中干的叫嚷:“我不管,我只叫宁若兰出来说话。宁松是她弟弟,弟弟的婚姻大事可不是做姐的说了算。” “嗤,她婶子,我咋记得若兰早和你们断了关系,你那时可是巴不得甩了若兰,咋现在又张口闭口姐姐弟弟的?” 杨二嫂子跳出来,毫不客气的讥讽张氏,手指头挥得差点戳到张氏脑门上。 张氏瞄瞄周围看热闹的,索性放开了闹:“断关系?呸,那是我们心善,傻了。养她十几年,大了嫁了人,就翻脸不认人,合着我们白养她那么多年是吧?” 哦,宁若兰冷笑,张氏这是想借着宁松的亲事来要钱啊。对她这样的行径,宁若兰半分看不上。 “你想要多少?” 景惊蛰听媳妇这么问,转头看向她,见她并无异色,紧绷的心放松下来。伸手碰碰媳妇的手,触手温热,也没有异常,最后一点担心也消失不见。媳妇比他想得还要坚韧。 张氏喉咙动了动,咽口吐沫,不顾宁松死死拽住她的手,盯着宁若兰,干巴巴的说:“一百两。” 话音刚落,就听到周围看热闹哗的一声,继而大声嘈嘈起来。 “一百两!我的天,这娘们真敢说。” “搁村里养个闺女哪用得着一百两,过分了。” “咦,我是看出来了,这女人是故意来闹,然后要钱的吧?” 眼见周围看热闹的从同情转为怀疑和不屑,张氏慌了慌,但是想到如果有一百两在手,她的日子就全变了样,宁松不愁说亲,若梅也能嫁个好人家,她就厚着脸皮装没听见,只盯着宁若兰瞧。 “一百两?”宁若兰轻笑出声,看着张氏的眼光说不出的讽刺。“真不知你哪来的自信张口就要一百两。不过,你说得也对,既然要断关系,那就断得彻底点。之前养我十七年,我是该偿还,虽然我在娘家的日子其实和下人一样,但是你们好歹把我养大,没有半路死掉,也算恩德一件。我就算你一两银子一年,十七年,一共十七两。从今往后,我和宁家再无瓜葛!” “就十七两?不行,太少了。养你十七年容易吗?宁若兰,你如今日进斗金的就只给娘家十七两,也不怕人笑话你,亏你说的出口!”张氏完全顾不上宁若兰话里的潜台词,只听到十七两银子,张口就反驳。 “娘!”宁松红着眼眶,瞪着张氏,胸脯气得一鼓一鼓的。“你咋这样,你咋这样呢?咱回家,咱不能要大姐的钱。” 张氏忍不住拧了把伸手过来拽他的宁松,这个儿子真是胳膊肘往外拐,咋就一门心思的对宁若兰好呢?又不是亲生的大姐,这么上赶着讨好!若梅那才是他亲妹妹,没见他对若梅好点,缺心眼的东西! 宁若兰这边进了铺子铺开纸墨,刷刷刷写好一张纸,自己先按了个手印,然后点出十七两银子带出门。居高临下的站在张氏面前,把纸往张氏面前一递,道:“你若是不要这十七两,也成。那咱就去请县太爷断断,瞧瞧我到底该给多少。若是要,那就按个手印,你拿钱走,从此以后,恩怨两消。” 景惊蛰从后头过来,阴冷的盯了张氏半晌,才开口道:“媳妇,干嘛这么费事,咱们直接去衙门找县太爷说道说道,正巧我刚从县太爷那得了墨宝回来,咱一并道谢。” 周围的人听景惊蛰说得了县太爷的墨宝,震动起来,有那胆儿大的,扯开喉咙嚷了一句:“掌柜的,给咱们大家伙瞧瞧县太爷的墨宝呗?” 宁若兰望向景惊蛰,她也是才听说有这回事。县太爷的墨宝啊,景惊蛰这是咋弄来的,他们宁记有了县太爷的墨宝,只要曹县爷在松江县,那宁记就不是一般人能惹得起的。 景惊蛰享受的看着宁若兰望向他的惊讶眼神,心想小媳妇这眼神真是勾人,弄得他心痒痒的,若不是时候地点都不对,他真想伸手好好揉搓揉搓媳妇。 张氏眼见众人都把她忘在地上,顾不上装可怜,推开宁松的手,腾地站起来,伸手就把宁若兰手上的纸接过去按了个手印,接着摊开手:“行,算我们瞎了眼,养你这么个白眼狼,手印我按了,银子赶紧给我。” 宁若兰瞅着张氏,直把她看得面上发虚,梗着脖子干巴巴的叫:“咋?你想赖账不成?” 轻哼一声,宁若兰瞟都没瞟张氏,拉过宁松的手,把银子给了他。“大弟,这银子你接着,回去给爹。我虽和宁家断了关系,但你这个弟弟,我还是认的。” 宁松眼泪啪嗒一下掉下来,有心想把银子还回去,可想到自个娘的那副嘴脸,还有周围人不屑的眼光,手就僵在那。算了,断了就断了,若是关系还在,依着娘的性子,还不知要给姐招多少麻烦。 “嗯!姐,我回去了。”宁松抹了把眼睛,掉头就走,招呼都没和张氏打一下。 张氏本来还在和宁若兰掰扯银子的事,咋的给宁松了呢?她来要的银子干啥不给她。结果见宁松悄默声的转身就走,傻眼愣了下,顾不上和宁若兰撒泼,迈开腿跟在后头,哎哎的叫,眼见宁松越走越快,只好小跑的追过去,嘴里还一边叫:“大松你等会,你把银子给我,你等会。” 周围看热闹的轰的了一声笑起来。 “哎呀,还说不是来要钱的,瞅瞅,这有了银子跑得比兔子还快。” “哎哎,我跟你们说啊,张氏之前对人家姑娘可不好了,简直就是当下人使唤。这不是亲娘就是不行,自个生的当个宝贝供着,不是亲生的就当个草,我搁村里不是一回两回的见着了。” “哎呦,就说呢,哪有亲娘这么对自个闺女的。这眼瞧着闺女嫁得好,有钱了,不说对她好点,还来这么闹腾,感情是后娘啊。” “掌柜的媳妇也是个狠得,和娘家说断就断,这得多爽利啊。” “就这么个后娘,不断等着她吸干你吧。我瞧着断得好,该断。” “哎呀,先别说这个,掌柜的,县太爷的墨宝啥时候给咱们瞧啊,这都等着呢!” 宁若兰听着众人的议论,无声笑笑。别人的喜怒哀乐,向来只不过是路人一时的谈资消遣,过了就过了,没人在意。所以张氏能豁出来脸皮过来要银子,她也能借此机会彻底和娘家做个了断。 景惊蛰被众人缠着看墨宝,她转身进了铺子。青草已经收了眼泪,正怔怔的坐在柜台后出神。见宁若兰进来,急忙站起身,讷讷的道歉:“若兰姐,我没想到宁松他娘会来铺子闹,给你添麻烦了。” “傻话!这事和我的关系更大,你的事只不过是个引子罢了。”顿了顿,宁若兰斟酌着开口:“你和宁松?” 青草脸颊飞红,扭捏了一会才道:“宁松咋想的我不知道,要不是今个闹起来,我还不知道呢。” 感情宁松闹腾得这么大,还是暗恋啊。宁若兰顿时有种宁松真是被张氏害惨了的感觉。瞧宁松今个的神情,怕是很中意青草,可张氏今个这么一闹,想必青草对她是避如蛇蝎,有这么个婆婆压着,夫君再好,也白搭啊。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如果两人真有缘,日后说不定有了什么契机在一起,她现在操心也没用。想通后,宁若兰就把这事丢开手,青草不自在了两日后,又恢复平日的活泼和爽快,也不见这事给她带来啥影响,只是宁松却再也没到宁记来过。 景惊蛰把曹县爷写的宁记商铺四个大字做成牌匾,替换原来的招牌,高高的挂在外头。那日张氏来闹时围观的人都知道宁记有县太爷的墨宝,此时见景惊蛰挂了出来,一传十十传百,不出几日,整个松江县就都晓得了。为此,宁记迎来又一个抢购风,大家伙争先涌入宁记,都想瞧瞧被县太爷赐名的铺子到底有啥稀奇的。那日宁若兰和杨二嫂子还有青草忙得团团转,数钱都数到手软。 不过,宁记如此火爆的收入,却没抵得上景惊蛰一个五彩矿石卖得钱多。景惊蛰一个矿石就卖出二百两的价格,即便是这样,想买的人依旧很多,还有人纷纷和他订购,给了定金,希望下次互市一定要多带这种矿石回来。 除去送人的,剩下的九十颗矿石,换回来厚厚一沓银票,一万八千两,景惊蛰讨好的把银票交给宁若兰,宁若兰只觉得神情恍惚。她研究咸菜,开作坊,结果却没抵上景惊蛰跑一次商?难怪风险越大,回报越多,这简直就是暴利啊! 这还不算完,天气渐冷,景惊蛰之前进回来的皮子正是好卖的时候。刚互市回来,景惊蛰手上的好货就已经传遍整个松江县,如今刚一放出消息要卖,松江县的富户们就纷纷打探起来。由于皮子进货十分便宜,即便是景惊蛰如今做成大氅、披风,大褂子这类的,成本也比这边的要低很多。 更重要的是,那边的皮子质量非常好,皮毛油光水滑,浓密柔软,保暖效果很好。所以,景惊蛰手上普通的皮子和这边中等的是一个价格,中等的和高等的一个价,而高等的则是极,价格高的吓人。即便是这样,松江县的富户也照买不误,附近县城闻风而动,不出几日,景惊蛰手上的存货就去了一半。 宁若兰放银票的小匣子已经堆了满满一箱,分量虽轻,可一想到那里面的数额,宁若兰捧着小匣子的手都有点发抖,一夜暴富,说得就是他们吧? 这感觉,真不赖! 深秋,寒风呼啸,连日阴雨绵绵。宁若兰瞧着老天跟漏了一样整日整日的下雨,眉头就没舒展过。 想了想,她和景惊蛰说了自己的担心。第二日,景惊蛰便和吴大、杨二哥上街去买米、面、柴火这类的日用。加上往年的存储和今年刚收的粮食,他们家的粮柴支撑五六年都没问题。吴大和杨二哥见景惊蛰这么当回事,也跟着买了一些存在家里,就当买个心里安慰。却不知这些粮食日后差点成了救命粮。 十日后,先是大山村,然后是柳树村,最后是杨树村,接连发了大水,洪水冲破堤防,直接冲到村子里,稍微低矮的,房子一瞬间就没了影子,稍高一些的,眼见大水滔滔而来,根本顾不上收拾家当,只来得及带上最重要的银钱便一家老小相互扶着朝山上跑。一时间,各个村子哀嚎遍地。 而此时,景惊蛰抱着哥哥,宁若兰抱着弟弟,一家人吃过晚饭,正逗趣呢。双胞胎撑在爹娘的手上,一跳一跳的够着对方,挥着小爪子想搞突袭,可惜人小力微,没一会儿就站累了,团在怀里开始吃手指。就像往常一样,本以为这也是个宁静的夜晚,却被突然拍响的大门惊破。 杨二哥只胡乱披着外衣就冲进来,急慌慌的开口:“惊蛰,不好了,柳树村发大水了!” 第98章 第九十八章 援手 天色阴沉沉的,景惊蛰和杨二兵分两路,一个赶着去镇上租船的地方,一个赶去中人处赁房子。下边几个村子都发了大水,一时道路肯定不通,景惊蛰打算租了船先把老屋那边的人接出来。人接出来也要有地方住,一大家子不可能都住他那里,先不说地方不够,关键是先头景老头和李氏办的事景惊蛰心里头气还没消,也不想和他们住一起,所以先叫杨二帮着赁一处房子给老屋的人住。 一通忙活,事情都办完就已经到了晌午。景惊蛰先回了家,宁若兰正和李婶给两个小包子喂米糊,两个小的吃的满嘴巴子都是,见着景惊蛰进来,在宁若兰怀里一蹦一蹦的乐呵。 “媳妇,我租了船去接爹娘他们,你们搁家里也要当心,大门关好,别轻易放人进来。” 宁若兰点头,下边村子遭了秧,人出不来,她县上的作坊肯定也开不了,索性先关门。只是不知这场水要发多久,时日拖得越久,灾情越严重,物价肯定要暴涨。 “你放心去,我一会儿叫李明李光两个跟着李叔出去再买些米面之类的东西回来,以备万一。” 景惊蛰点点头,摸摸两小的光滑水嫩的小脸,又嘱咐两句这才出门。 柳树村的情况比想象的还要糟糕,因为大多地处低洼地带,很多人的房子一夜间被大水冲得无影无踪,只要高处的才得以幸免。景家老屋万幸地势还算比较高,只是门前的菜园子和左边的仓房被大水冲垮,东西两屋住人的地方倒是没问题。可即便这样,也愁坏了景老头,因为仓房被冲,家里面所有的存粮都没了!若不是厨房还放了些这两天要用的米面,恐怕不等景惊蛰过来,他们就要饿肚子。 景老头望着院门前涛涛大水,眉头就没舒展过。 “爹,咱们收拾收拾东西,赶紧朝高处搬吧。现在雨还没停,恐怕这水还要涨。” 景惊风如今早已脱去过去那副惫懒无赖模样,整个人都精神不少,也勤快不少。此时一边劝景老头,一边动手收拾家什。 王氏用背带把二丫绑在背上,一手拉着铁蛋,一手挎着包袱走出门来。 “爹,娘,我先把两小的带回娘家。一会回来跟着收拾,你们也动作快着点,我瞅这水又涨了呢,刚才还没到那个坡,现在都淹到一半了。” 李氏嘴巴张了张想说把孩子送回娘家像什么话,可是想到如今的情况,只好闭上嘴,转头瞅着景老头,询问道:“他爹,咱也收拾吧?” 景老头砸吧下旱烟,叹口气,把烟杆插、进裤腰:“收拾吧。” 山上一处供猎户歇脚的草庐,此时挤满了柳树村的村民。男人肩挑手抗的把各家看中的东西带着,女人拉扯照看孩子,老人喘着气坐在一旁,愁眉不展,叨唠着:“多少年没发过大水了,咋就今年发了,唉,流年不利啊。” 景老头他们到时,草庐已经没地方了,景老头只得叫景惊风把家当放在草庐附近的一棵树下。只一趟东西肯定拿不完,景惊风放下扛着的锅碗之类的,对景老头道:“爹,娘,你们先搁着呆着,我再回去取一趟。” 等景惊风走下山,山上就有人拉着景老头感叹:“老景头,你家惊风如今可算浪子回头,出息了。” 景老头露出个得意的笑,刚点头,就听旁边又有人道:“可惜哦,景叔家惊蛰哥那才是真出息,就是不知道人家现在干啥呢。” 景老头脸色霎时变得难看起来。村里人不是不知道他和大儿子关系如今正紧张,这时候跳出来说这话,简直就是不安好心,专挑人家心窝子戳! “哎呀,惊蛰再能干,如今发了大水,道都不通,他也来不了,你这孩子瞎说啥呢。” 有人出来打圆场,总算叫景老头脸色回转。 “唉,刚收了粮食,本来还觉得今年是个难得的丰收年,谁知道一场大水,啥都没了。这都入秋了,等入了冬可咋办啊。老天爷,不给活路了啊!”除了把粮食放进屋里,地势又高的,其他人家秋收的粮食全都没了。即便大水退了,他们没了粮食,日子也没法过下去。 “我们的房子没了,大水一来,整个没了影。”更有那房子都被大水整个端走的,更是神情木然、悲从中来。 一席话说得众人都沉默了,有人呜呜哭起来,一个出声,紧接着就有人跟着哭,小孩子被大人吓到,也跟着哭起来,一时不大的草庐全是女人孩子悲切的哭声。 男人红了眼圈,闷头蹲在地上不说话。灾难来得太突然,他们全无准备。 “爹,娘,大哥来了!” 突然,下边传来景惊风惊喜的大叫声。景老头和李氏相互扶着站起来,就看见景惊蛰当先从山下大步走上来,身后跟着满脸喜气的景惊风。 “爹娘,你们没事吧?” 景老头哆嗦着嘴唇,一连声应着:“好好好,我和你娘没事。” 景惊蛰上下打量一番,确认景老头和李氏都无大碍,松了口气。“弟妹和孩子们呢?” “我岳母家地势高,没啥事,春花带着两小的去岳母家安顿了。”景惊风把肩上扛着的东西放下,接口道。 “惊蛰啊,靠河边你那个堂叔家,整个都没了啊!”景老头呜咽着出声。 景惊蛰面色沉重,大水突发,肯定要有不少死伤。“爹、娘,先别说这个了,我这次来就是打算带你们去县上安顿的。趁着水势还不算太大,咱赶紧坐船过河。” “这,这能行吗?这时候河还能过?”李氏问道。 “能,有一处河道窄,这会儿也就比平时宽了一倍,水势不算太大,还挺平稳,咱们得抓紧时间。” “行行,惊风啊,赶紧去把王氏和孩子接回来,咱们跟着惊蛰一起走。” 景老头转身收拾家当,景惊蛰赶紧拦住他:“爹,这些沉重的家伙事就不要了,日后大不了我再给你置办,如今最要紧的是人先过河。” 景老头一听,就把手上的锅放了下来。转头之际,还特意瞥了眼刚才出口嘲讽的男子,只见他一脸讪讪的缩在后面,没敢再吱声。景老头满意了,故意大声道:“那我和他婶子就和惊蛰去县上了,家伙事我们不带走就搁这,你们要是要用就拿去。” 景惊蛰抬头瞅瞅柳树村的村民,认出好几个都是当初作坊里闹事的。此时见景惊蛰看过来,满脸羞愧都不敢抬头。景惊蛰顿了顿,对其他人道:“大家要是也想去县上,就说一声,我送了爹娘过河,再叫船夫来接你们。” “真的?惊蛰,你这话可是当真?” “当真。放心,船费我来出。” 景惊蛰话一出口,众人都感激不迭,女人们红着眼紧紧拉着孩子挤到跟前,忙忙的叫道:“惊蛰啊,我们去我们去。” “我们也去,记上我们。” 不管怎么样,去了县上也比搁村里山上挨日子强。毕竟县上还有县太爷在,这么大的灾,总得有个说法吧。 到了河边,杨二带着杨二嫂子和大宝小宝也来了。他们另外租了一条船,正等着景惊蛰他们,好一起过河。 景惊蛰安排景老头和李氏先过河,然后是王氏娘家父母,再然后是景惊风一家,最后他才和王氏娘家兄弟一起上船。 安全渡过河,景惊蛰又许了船夫一趟五两银子的重利,烦他往返接送柳树村村民。景惊风叫王氏带着孩子先和景老头走,他留在后面帮衬景惊蛰,此时见景惊蛰自个掏钱租船给村民使,不想叫大哥的好意白费,便在一旁时不时提两句,使得每个过河的人都知道这是人家景惊蛰每趟掏五两银子才求来的船,一时心里都很感激。特别是原先闹事的,更是羞得没地站,特别是被同村的人若有似无的瞟上两眼,更是抬不起头来。 景老头和李氏满以为这回是去景惊蛰的住处,谁知道杨二一路带着他们却到了另外的一处房子。 “叔、婶,这是惊蛰特意赁的房子,里面啥都不缺,你们进去歇歇脚,我先回去了。”说完,就带着杨二嫂子和大宝小宝去了自个赁的房子。 景老头脸色不太好,李氏对着王氏娘家的人也有些没面子。可到底有地方住就挺不错的,只好推开门,当先走进去。房子不算大,加上王氏娘家一屋子人,略微挤挤就能住下。王老实觉得沾着姑娘的光,能搁县上住就不错了,也不计较。可钱氏却有些不乐意。暗地里和王氏嘀咕:“都说景惊蛰挣了大钱,咋就赁了这么小一处房子,我和你爹还得和你大哥家挤在一起住。” 王氏一边解下二丫喂她喝水,一边叫铁蛋把包袱放到炕上柜子里。听了她娘的话,语气不耐的反驳:“娘,你就知足吧。人家可不是专门赁给你们住的。白吃白住,你还挑上了。” 钱氏被也噎住,有心想教训王春花两句,被王老实一眼瞅见,三两下拉倒一旁收拾东西,压低声音道:“你就别挑事了。咱姑娘如今日子总算有些盼头,惊风也出息了,你不说叫他们多和惊蛰亲近亲近,还挑拨他们和惊蛰的关系,咋想的?赶紧收拾收拾,一会儿出去烧火热水,做些面汤来,叫亲家脸上也好看些。咱不花银子,可力气总得出吧。” 王老实难得把话说的这么透,态度又坚决,钱氏当着众人的面不好强来,只得去厨房烧火做饭。 这边景惊蛰看着事情挺顺利,就想到他小妹景金花一家,于是和景惊风一商量,兄弟俩徒步饶过后山,去了景金花在的村子。所幸他们村子的水不大,仅仅只是越过河堤淹了一部分田地,家家户户的房子倒是好的。 见景惊蛰和景惊风过来,景金花很吃惊,听说柳树村的事后,也是心惊不已。见他们没事,景惊蛰也不想多耽搁,若兰和孩子们自己在家,他放心不下。如今洪灾刚开始,很多人还反应不过来,等米价柴价一旦涨上去,县上说不准也要乱,他得回去守着。还有他们的铺子,存货也要搬回家放着,不然等乱起来还不知要遭什么秧。 洪灾过后一天,曹县爷紧急调派人手到各个受灾的村落查访。当得知很多村民的房子被冲走,存粮都没了时,曹县爷急忙写了折子给上峰,请求调派人手解救被困村民,又申请开仓赈灾。折子快马加鞭送出去,曹县爷带着铁捶几人守在衙门,开始拟写赈灾要领。 一天后,由曹县爷发出的邀请便送到了景惊蛰手上。宁若兰瞟了眼,暗道这个曹县爷也是个聪明的,居然想到先调动县里的大户捐款捐粮,只是不知有多少人响应。 景惊蛰摩挲着请帖,看向宁若兰。宁若兰读懂他眼里的意思,笑了笑:“想做便做吧。只是一点,要留下五家人一年的嚼用。” 景惊蛰重重点头,心底已经有了成算。 作者有话要说: 嗯,文文还有最后一章正文,外加几个番外就完结了。 另外,作者君的新文《锦绣记》定于本月17号开,请各位亲们捧个场哈。新文存稿几万,本人正争取存稿十万,请大家放心跳坑!! 新文广告: 沈卿珺穿来十五年,过得那叫一个舒坦。上有爹娘疼,下有兄长宠,小官之女小富即安,谁知一趟京城行,一道赐婚圣旨,把她过去的安逸全然翻转。 提要: 1.本文1V1,双洁。 2.重朝斗轻宅斗 3.简而言之,这是软萌妹子的锦绣逆袭之路。 4.重要的事说三遍:本文不虐!本文不虐!本文不虐! 5.总之一个字:求勾搭!!! 第99章 第九十九章 施粥遇宁松 曹县令看着一麻袋一麻袋往衙门里搬的粮食,眼里全是欣慰。 “景掌柜,本官替全县受灾的百姓谢谢你。” 景惊蛰急忙拱手:“大人不必如此,我也没做什么,`就是凑巧有才拿出来,要是没有,我也舍不得花银子买的。”惊蛰挠头呵呵笑两声,表现的心无城府,豪爽憨厚。 曹县令更加满意,又听景惊蛰说下边几个村子还能坐船过去,急忙调派人手去租船,又特意派水性好的衙役跟着去运送要过河的百姓。 有了景惊蛰事先带头,松江县的那些大户也不好意思拒绝县衙派去募捐的人,少不得都多少拿出来一些。心思正的还好,只觉得尽自己一份心力不算什么,可有些心思不正的,就暗地里把景惊蛰给记恨上。几人暗地里聚在一起,埋怨景惊蛰。 “就他一个是大善人,他有银子显摆,那就一个人悄么声的把事办了就得了呗,非得去县太爷那显摆,结果把咱们也都扯进去割肉喝血,啐,不是东西!” “就是,咱们小本经营的,哪能和景惊蛰相比。人家跑一次互市,不是我吹牛,赚的银子堆一间屋子都够了。” “真有这么多?假的吧?他不过就去了一次,皮子虽然也好,可也没太多,哪能卖那么多银子呢。” 说话的人急了,瞪起浑浊的眼珠子反驳:“你就知道皮子,人家手里头的那什么什么矿石。” “五彩矿石。”旁边有人赶紧提醒。 “对,就是五彩矿石,小不点一个就卖二百两银子!我那个婆娘整天吵着要,我不理她,结果好家伙,趁我不在,居然自个偷着买了一颗,真气死我了。” 其他人都笑起来,笑过后又都心里不是滋味。 “想他景惊蛰没来县里开铺子的时候,咱哥几个的铺子生意多好,你们瞧瞧,自打他来了,开了铺子,不知道你们咋样,反正我这边是一落千丈喽。” “我也是勉力支撑啊,好在不是和他做一个东西的,不然早关门大吉了。” “我那婆娘更是,整天吵着说人家铺子东西好吃,要不是我自个也觉得不错,都要怀疑她是不是看上景惊蛰这个小白脸了。” 其他又都哄笑起来。那人又啐了一口,瞪起浑浊的眼珠子嚷嚷:“说人家本事强,也不看看人家娶得婆娘多有能耐。我可是打听的清清楚楚,那姓景的小子能发达起来,全靠他婆娘,没有她婆娘做咸菜开铺子,他哪来的银子去互市挣大钱。啐,他奶奶的,我咋就没那好命娶个厉害的婆娘回来。” “真的真的,这事我也听过。他媳妇是杨树村老宁家的,别的本事没,就挣得一手好钱。景惊蛰原先也不过是泥腿子,瞅瞅现在,据说县太爷都给他铺子题了字。” 其余的人都沉默了,他们埋怨归埋怨,却都没那胆子去找景惊蛰的麻烦。无他,现在景家铺子那可是有县太爷护着,更别说景惊蛰官商的响亮名头。只不过人比人气死人,想到景惊蛰的好命,这些人心里头全都不是滋味。 景惊蛰可没管这些人怎么想,有良心的见着这么多人受灾,无家可归,自然不会吝啬那么点粮食,没良心的,你再多说也没用。 送完粮食后,景惊蛰把铺子和家里都安排好,就跟着铁锤一块去下边受灾的村子了。宁若兰虽忧心,却也不想拦着他。景惊蛰是个男人,就该有男人的担当。在天灾人祸面前,他这样的质,更能证明宁若兰没看错人。 又过了几天,县上挤满了从下边村子里辗转落脚的百姓。除了少数携带家产的,大部分都身无分文。时入中秋,天气渐渐变冷,寒风夹着细雨,寒入骨髓。县上的善堂已经住满了人,可是还有更多的灾民衣衫褴褛的往那里挤。原来住下的不想后来的人再挤进来侵占他们本就不够的地方,就联合起来不许人再进去,外面的人卯足了劲要进,里面的人卯足了劲往外推,一来二去,都推嚷出火气,善堂那边已经打了不下五场群架。 宁若兰抱着哥哥站在屋檐下看了会儿天,阴雨绵绵,天像漏了一样。照这样的情形,松江县下边的村子估计又要被淹几个。不过幸好已经有了教训,想必剩下没被淹的村子已经做好了抗洪的准备。只是即便这样,每日仍然有很多人涌向县城,这几日,已经有几家铺子被灾民趁黑夜抢了。 “李婶,你帮我照看好他们,我出去一下。” 宁若兰左思右想,终于想到个主意。那就是联合县城的大户人家,号召大家奉献爱心,每日每家出一些米粮,搭一些粥棚子,免费发给灾民。只是这件事却不是那么容易办到的,她需要联合更多的人。 宁若兰跑了一整天,却只说动了仙客来齐掌柜家的太太、龙凤茶楼周掌柜家的太太、兴旺杂货铺赵掌柜家的太太等这些和宁记有生意往来的人家,总算下来,也有十家之多。宁若兰晚间睡在炕上睁着大眼睛仔细盘算该做的事儿,两个小包子头抵着头睡在里边,白嫩的小脸蛋此刻红扑扑、水嫩嫩的,看着就想叫人掐一把。 景惊蛰从外面回来,脱了蓑衣,等身上暖和过来,没有一丝寒气时才轻手轻脚进来。宁若兰已经好几天没和景惊蛰碰面了。通常都是她睡熟了,景惊蛰才回来,等早上醒来,景惊蛰又已经走了。 “媳妇,你咋还没睡?”景惊蛰见宁若兰睁着大眼睛倚在炕上,急忙走过来,先是仔细瞧了瞧她的脸色,见没啥异样,又探头瞅了瞅里面呼呼大睡的小包子,都没异样,这才放下心。 “我想了个主意,今个出去跑了一天。” 于是宁若兰就把她的想法和景惊蛰说了一遍。景惊蛰听后,心下一热,挨到宁若兰身边,伸手揽住她,深深嗅了口媳妇脖颈间的幽香,感叹道:“媳妇你心真好!” 宁若兰被他夸得不好意思,身子向后倚在景惊蛰怀里,说:“没你说得那么好,就是求个心安罢了。” 景惊蛰这几日一直跟着奔波,每日回来都觉得特疲倦。可今日媳妇温香软玉在怀,他忍不住有些蠢蠢欲动。张开嘴,含住宁若兰白嫩的耳朵,轻轻咬了口。 “媳妇,我好几天都没跟你好好亲热亲热了。” 宁若兰被他咬得耳朵根通红,酥麻像电流般簌簌簌四处流窜,忍不住也有些动情。 景惊蛰察言观色,很快就发现宁若兰不仅没有拒绝的意思,反而隐隐有些配合,不禁心下一喜。有力的大手一把抱起宁若兰,去了旁边的小炕上。 第二日一大早,景惊蛰又早早就出去了。宁若兰把两个小包子伺候好,处理完琐事,便开始为搭粥棚做准备。昨日,她已经叫人去杨二嫂子、景金花那里捎了信,叫她们二人来这里帮自己一把。杨二嫂子和景金花接到信,二话没说,今个一清早就赶了过来,这会儿正帮着宁若兰刷锅洗碗备柴火。 “若兰,你这里要是还缺人,就把丽霞、朱婶子她们都叫过来。她们这会没来,是怕给你添麻烦,不过却都跟我说,要是你缺人就吱一声,她们都能过来。” 宁若兰知道杨二嫂子说的添麻烦是啥意思,毕竟现在不比平时,米粮一日一个价,要不是曹县爷下了死命令不许涨得太离谱,恐怕这会儿一般人家都吃不起米粮了。 “成,咱今个先去试试看,要是忙不过来,你就帮我捎个话。” 刚说完,青草就跑回来,气喘吁吁的说:“若兰嫂嫂,我已经把地方占好了,咱们和齐掌柜家的太太挨着,这会儿她们都搭好了,煮了好大一锅白粥,热气腾腾的,好多人都在旁边眼巴巴的等着,咱们也快点去吧。” “好,咱们这就准备去了。” 到了那一看,果然齐掌柜家的粥棚冒着滚滚的白色雾气,粥的香味传了老远。旁边站着的全是衣衫褴褛的灾民,有孤身一人的,也有拖家带口的,还有只一个母亲带着孩子的,无一例外外,全都伸长脖子等着。 宁若兰他们是第二家到的,一到地方大家就开始忙活起来,搭锅安灶,洗米淘米,没一会儿,热气腾腾的粥也煮了起来。 灾民们没想到又有一家过来煮粥,顿时人群沸腾了,感激的话一箩筐一箩筐的往外倒。更有柳树村和杨树村的灾民,认出宁若兰来,一时都激动的叫着她的名字,若兰、大妹子、大侄女的满天飞。宁若兰一律微笑以对,遇到特别熟悉的,就格外厚待一些。灾民里也有之前在柳树村来宁若兰作坊闹事的村民,此刻见宁若兰派粥,全都没脸上前,灰溜溜的跑去齐掌柜家那边。 青草眼睛在灾民里溜了一圈,一眼就瞧见靠在后头的宁松。此时的宁松全没了平日的精神,身上的衣裳东破一个洞,西破一个洞,面色憔悴,身形消瘦,正搀着宁大庄往这边走。不经意一抬头,视线就和青草对上了。在往周围一打量,发现派粥的居然是大姐宁若兰,顿时手足无措,面上全是羞愧。 青草见宁松想转身走,急忙跑去找宁若兰。这边宁松想转身走,后边跟着的同样形容狼狈的宁若梅不乐意了,撅着嘴不高兴的说:“哥,你干啥去?前边不就是派粥的地方了吗?你咋还往回走啊。” 宁松闷着头要走,也不理她。宁若梅又饿又累,被张氏惯的脾气彻底发作:“我不管,你要走你走,我要去喝粥!几天没吃饭了,我都要饿死了。” “爹还发着热,咱们先去找大夫。”宁松阴着脸盯着她。 “爹发热都几天了,这也不是没事?我看指不定是饿的,咱们搁这等着,吃了粥,再喂爹一些,说不定爹就醒了呢。” “你走不走?” “不走,要走你带着爹走,我要留着喝粥。” 宁松脖子上青筋直蹦,刚想发火,就听宁若兰在后边说:“宁松,你要去哪?” 宁松眼圈蓦地红了红,把宁大庄往上挪挪,也不回头,只闷声说:“爹,爹发热呢,我带他去找大夫。” “你有银子吗?” 宁松脸色更加晦暗,不吱声了。 这边宁若梅乍一见宁若兰,条件反射的想出言讥讽两句,突地瞄到自己漏了底的鞋子,一下子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脸色猛地灰暗,恨不得有条地缝给她钻进去。 宁若兰也不和宁松废话,连着青草,连拉带拽的把宁松扯到粥棚子这,先盛了碗热腾腾的浓粥给宁松,又叫人去请大夫看宁大庄。宁若梅有心想硬气一把,却没抵过一声响过一声的肚子,只好也跟着蹭过来。宁若兰只当她是一般的灾民,叫青草给随便盛了碗热粥,从头到尾没打算搭理她。 宁松喝完了粥,浑身的热乎气这才涌上来。这会不用宁若兰问,就自己把家里的事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计划错误,本来以为这章就会完结,结果发现完结不了,只好先发这些上来。看来是一定要100章才完结正文啦。哈哈,十全十美,挺好。 第100章 第一百章 后续 宁家也挨着河,河水上涨的时候他们也在睡觉,不过也该他们运气好,宁大庄起夜,迷迷糊糊的差点掉进河里,这才发现涨了水,于是一家人全都爬起来,穿衣服收拾东西。那会儿下着大雨,河水涨得飞快,宁大庄他们根本没有太多时间收拾东西,只好捡最重要的一裹就朝外头高地上跑。结果刚跑了几步,张氏突然想起她从宁若兰这要去的十几两银子还埋在厨房根下的地里,于是非要跑回去挖出来。宁大庄拉了几次没拉回来,只好叫宁松带着宁若梅先走,他陪着张氏回去挖银子。 宁松眼瞅着河水一截一截的上涨,急得大叫他们回来,结果宁大庄和张氏谁都没搭理他,反而速度更快的朝房子那跑去,没一会就进了屋子。 大水呼呼的漫过菜园子,一路冲着屋子奔过去。宁松急得团团转,一狠心就想冲过去,却被宁若梅死死拉住。 “哥,你干啥去?你没瞅着大水都涨上来了啊?” “爹娘还搁屋里呢,我得叫他们赶紧出来啊。”宁松急道。 “去啥去,你现在进去也没用,还不如搁这赶紧喊呢。”说完也不放开宁松,就扯开嗓子大叫:“爹,娘,赶紧出来,水涨到门口啦!” 这头宁大庄听到宁松的喊声,急得脑门子直冒汗,一个劲的问:“你挖到没有啊?到底搁不搁这啊?不行就赶紧走啦。” 张氏也是急得两眼冒火,拿着个铁锹拼命挖土:“就是搁这,我记得清清楚楚的。你催啥赶紧帮我把上面的土弄走。” 又挖了一会儿,张氏铲下去的铁锹碰到陶罐,发出当的一声。 “找到了找到了。” 可惜,没等张氏把罐子挖出来,大水就以势不可挡的架势冲进屋里,没一会儿就没到腰的位置。 “完了,水涨得太快了,赶紧出去,这房子呆不了了。”宁大庄急忙转身往出走,才困难的移到门口,就见后头张氏还搁那抠陶罐呢。 “要钱不要命啦!赶紧走啊。”宁大庄大喊一声。 “来了来了,钱拿出来了。”张氏好不容易把银子弄出来,死死攥在手里后才发现刚才河水还是在腰这里,不大的功夫就已经涨到胸口了,顿时也慌了。 俩人艰难的往外头走,一步一晃。宁松在外头见他们出来,急忙找了根木头伸过去,宁大庄在前头,伸手抓住木头,回头想拉张氏,结果后面一个浪过来,张氏连挣扎一下都没有就被大水卷走了。 宁松眼睛都红了,顾不得哭喊,只拼命把水里直晃荡的宁大庄拉出来。 “爹搁水里泡太久了,一直在发热。我们虽然坐做官府派去的免费船出了村子,身上却没有银子,爹就一直没喝药,拖了几天,结果越发严重了。” 宁若兰倒是有些怔忪,张氏就这样没了?不过现在没工夫想这个,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忙。于是狠狠点了下宁松的额头,斥道:“出这么大的事,你咋不来找我?爹都病成这样了,要是今个我没拉住你,你是不就等着给爹办丧事了?” 宁松眼泪啪嗒掉下来,哽咽着说:“娘之前闹得太难看,爹也不管不问,姐你都和家里断了关系,我咋有脸过来呢。” 宁若梅红着眼睛在一旁,这时候也回过味来,突然很清晰的意识到:自己没了亲娘,爹又病着,家被水冲没了,身无分文,是彻头彻尾的灾民了。 “你先喝粥,一会儿叫青草带你回去我那换身衣裳,拾掇拾掇,我这边事情多,忙不过来,你弄好了还得来给我搭把手呢。” 宁松一听有用得着他的地方,心里突然就踏实很多。虽然明知道这肯定是宁若兰为叫他心安才故意安排的,却打心底感激。 宁若兰瞥都没瞥宁若梅一眼,只和宁松说完话,就转身忙去了。宁若梅一声不敢吭,手捧着碗蹭到宁松跟前,懦喏的说了一句:“哥,我还饿,还想吃。” 宁松本有心缓和下宁若梅和宁若兰间的关系,可一瞧宁若梅这幅模样,顿时心灰意冷。来这里大半天了,宁若梅却一声没叫宁若兰,盛粥给她连个谢谢也没讲,就闷声喝,这会子喝完了,又跑来向他要粥。 宁松暗叹口气,算了,日后有能力就给她备份嫁妆,嫁了人也就不是他的责任了。 又过了一会儿,宁若兰联系的几家都陆续过来了,一时间五六个粥棚连在一起,几百米的范围内热气腾腾,香味扑鼻,吸引着越来越多的灾民蜂拥而来。 彼时曹县爷正挽着裤脚带着衙役从衙门那出来,要赶着去接募捐来的粮食。走到西街这,老远就瞧见前方烟气滚滚,衣衫褴褛的灾民挨挨蹭蹭的挤在一起。 “大人,前方是县里几个大户人家正在施粥呢。” 前去打探的衙役回来报告,言语间不掩自豪之色。 曹县爷暗暗称奇,没想到松江县这么个小地方竟然有如此识大体的人家。于是急忙问说都是哪几户。听衙役报出景惊蛰家里人时,曹县爷拈着胡须,连连颔首。 说曹操曹操到,景惊蛰和铁锤也正要来找曹县爷,双方在西街碰到,曹县爷就把他一顿夸奖。等景惊蛰说出施粥乃是他内人提出来的时候,曹县爷惊讶的瞪大眼睛:“没想到景掌柜的太太竟然如此深明大义,又如此菩萨心肠,真乃商人的典范啊。” 曹县爷夸了一下会儿,见前方等着领粥的灾民越来越多,不由蹙着眉头担忧道:“这么多灾民涌过来,要是都知道规矩还好,就怕有人存心捣乱,若是疯抢起来,那就糟了。” 景惊蛰也正担心这件事,他来着见曹县爷,就是想请曹县爷出面震一震,不然他真不放心媳妇一人在那。 几人正担忧,就见前面施粥的地方突然来了几十个身高体壮、彪悍如牛的大汉,每人手里都提着一根木棒子,凶神恶煞的分散到各个施粥棚子,瞧见灾民里有不安分的,上前就扯开嗓门唬两声,遇到蛮横的,二话不说一顿棍子下去,再刺的刺头也都蔫了。 “这,这是谁的主意?” 曹县爷看得目瞪口呆,急忙派衙役去打探。之前那个衙役急匆匆去了,没一会儿又急匆匆回来。 “据说这是景掌柜太太的主意,那些大汉都是从灾民里挑出来的,每人每天十个铜板,管一顿午饭呢。” 曹县爷这会儿已经不能用赞叹来总结了,而是直接拍着景惊蛰的肩膀道:“景掌柜真福气啊! ” 人家都说娶妻娶贤,景惊蛰这都不止是贤了,完全是左膀右臂的架势!难怪一个泥腿子,能在短短一两年间成了松江县的大户!不简单啊。 曹县爷心里有了决断,又见景惊蛰不图回报的跟着跑前跑后,出钱出力,心里很感动,观察几日后,不仅亲自攥写了“仁义商户”的匾额给景惊蛰,又亲自上书朝廷,请求嘉奖景惊蛰。这件事被有心人散播出去,之前还在抱怨景惊蛰娟粮把他们都拉下水的几个掌柜的一听,全都坐不住了,一个个上赶着跑去县衙询问还有什么短缺的,表示赈灾人人有责,他们虽然能力有限,却也要尽一份心,总之巴拉巴拉说了一大通,而曹县爷拈着胡须语焉不详,太极打得不要太好。这些掌柜的对景惊蛰的机遇心热不已,不用吩咐,东西捐出去几大车,比之前曹县爷要求得还多出去几倍不止。 景惊蛰和宁若兰知道了这件事,私下里暗叹: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后几日,远在香州的叶芷静和石少卿也闻得这边遭了水灾的消息,探得他们无事后,立即派人送了几车粮食过来,说是也表一表心意。宁若兰笑着收下,在自己的小本子上记下了叶芷静和石少卿的名字。 凡是在灾难里出过力的,宁若兰都记了下来,不为别的,只想着日后安顿了,她要让得到帮助的人都知道是谁提供了无偿的帮助给他们,一来叫大家心存感恩,二来也给出钱出力的人一个交代,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想来大家的积极性会更高。 县里停留的灾民太多,善堂地方有限,曹县爷虽然努力安置,却仍然有部分人没地方住,大冷的天缩在街角,看着着实可怜。 宁若兰把作坊运转了起来,招了好多没有地方去的灾民,虽然给他们提供免费的住处,但是作坊的工钱却比之前要少一些,宁若兰给的说法是权当房费。不是她小气,也不是钱不多。而是她不想再出现被人当成冤大头的事儿。她给了这些人地方住,给了他们工作,但是要他们付出相应的代价,工作住处得来不易,这些人才会更加感激。升米恩斗米仇,相同的事,她不会傻到再干一次。 招工的时候,宁若兰特意强调了一点:对比柳树村,其他村子的人要更加优先。这叫得知消息的柳树村人捶胸顿足,大骂之前去宁若兰作坊闹事的人。若不是没他们闹事在先,这会子凭着景惊蛰是柳树村人这一点,他们柳树村的怎么着都是最最优先的!一时间,原先闹事的人混在灾民里更加抬不起头,心里也对自己做过的事悔恨不迭。 大水闹了一个月才慢慢消退,松江县下边的村子,除了最开始发水时的伤亡,之后就再无意外伤亡。而且灾民安置的井井有条,既没出现灾民闹事的情况也没出现米价哄抬的状况,这样的业绩,叫曹县爷心底得意万分。不出意外,三年后,曹县爷定会高升。 而之前曹县爷的上书,在灾情缓解后,朝廷也下了旨意。 景惊蛰赐员外郎,赏银一千两。 员外郎在这时是正官以外的官职,虽无俸禄,却也摆脱了农民和商人的头衔,成为了官宦,这对日后子孙的仕途来讲,是大为有利的。 所以,日后朝廷双星的出身,大多数人都会道一句:“耕读世家。”这是后话。 此时,景惊蛰得了员外郎的称号,四方贺喜的人就络绎不绝,景惊蛰和宁若兰连着摆了四天的席面才堪堪打发。 喧闹散尽,景惊蛰靠在床头,看着熟睡中的宁若兰和两个一模一样的儿子,慢慢露出温暖的笑意。 “谢谢你,媳妇。” 随着话音落下,景惊蛰温柔的在宁若兰额头上印下一吻。 宁若兰弯起嘴角,恬静安然。 作者有话要说: 到此,正文已完。感谢一路陪伴的亲们,么么哒! 第101章 番外一:小包子抓周 洪水过后,松江县下边几个村子都要重新修建,一些地势低洼,房子都被冲没的人家,在曹县爷的协调下,村里都给重新划了地基,搬去地势高的地方。 为防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曹县爷决定在受灾最严重的地方修筑河堤。不过,修河堤要银子,安顿农户也要银子,而朝廷给的拨款层层下发,等到了曹县爷手里头根本没剩下多少,曹县爷愁得本来形状挺好的胡子都被揪没了,最后只好又打起县上大户的主意。 好在有景惊蛰这个朝廷特封的员外郎的例子,县上大户心底多少都有点想法,曹县爷再去做工作时,就比之前发动大家给受灾的人筹款容易多了。 景惊蛰和宁若兰商量后,就把这一短时间铺子里头的收入全捐了出来,银子数量不多不少,既不打眼,也不显得他们小气抠门。 宁大庄搁宁若兰这养了十几天,稍微能动弹了就不想再呆。没脸呆啊!宁松见劝不动他,就只得跑去告诉宁若兰,他们现如今家里头的房子都冲没了,即便现在水退了,回了杨树村也没地方住。 “我作坊那头有几间房子,是给做工的人住的,现在人少,还没住满,你带着爹和若梅去吧。” 宁若兰想了会,给他出了主意。一来宁若兰不想出钱给他们租房,宁大庄看着像是后悔了,可这么多天却一句话都没和她讲过,她也没那闲工夫热脸贴冷屁股去。还有宁若梅,更是成天搁屋里头猫着,一点忙没帮就算了,可一到了饭点,出现的比家里头谁都快。而且,也是一句软话都没和她讲。二来,估计即便她出了钱,照宁大庄那副别扭样子,也不会高兴。所以何必呢! 宁松也知道自家爹和小妹什么德行,对宁若兰提的建议很快就高兴的接纳了。当天,就把为数不多的东西收拾归拢好,带着宁大庄和宁若梅去了城南边宁若兰的作坊安顿。 宁若兰又给宁松安排个事干,开始就叫他跟着在作坊里做事,待遇和普通人一样。宁若兰也不瞒他,只对他讲日后干得好了,就叫他做个管事,活轻松不说,挣得也多。宁松心里感激,干起活来更是拼命。 宁若兰也为宁松发愁,如今家当都没了,宁松眼瞅着大了,若是不赶紧攒点银子,恐怕娶媳妇都难。张氏这个害人精没了也好,最起码在宁松的婚事上不会再弄幺蛾子。这几日她冷眼看着,青草可是时不时就送点小吃食过去,俩人虽没明说,可那意思也挺明显的。对这,宁若兰也是乐见其成。 青草是个好样的,勤快,能吃苦,人也实在,配宁松绰绰有余。日后,宁松就是家里头的顶梁柱,娶媳妇娶个贤惠的,可是惠及几代子孙的事。 忙忙碌碌,转眼两个小包子的周岁生辰就到了。 这日,景惊蛰和宁若兰家里从早上起就没断过人。不论是冲着景惊蛰和宁若兰铺子来的,还是冲着曹县爷面子的,全都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提的礼物也是一个比一个的贵重。有好些宁若兰都不打算收,只挑里头不打眼的收几件,其余的全准备退回去。 今个两个小包子全都换了大红色的棉绸小袍子,脖子上带着一模一样的纯银长命锁,两只圆滚滚的小胳膊上也是带着一个样式的银镯子。粉雕玉琢的两个小娃往抓周的桌子上一放,顿时就叫众人看得心里头稀罕的不行。 “哎呦,这两娃子养得好啊,白嫩白嫩的。” “是呀,瞧着一模一样,真稀罕人。惊蛰媳妇真会生。” “瞅瞅今个能抓啥。” “抓啥?肯定是算盘,爹娘都能挣钱啊。” “哈哈哈” 围着看热闹的人都盯着桌子上的小包子说笑。两个小包子左边看看,右边瞧瞧,小小的脑袋瓜这会子搞不懂旁边那些大人说什么,见他们笑,也跟着咧着嘴笑。 抓周的时辰到了,两个小包子面前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有算盘、有笔墨纸砚、有环佩铃铛、有小巧未开锋的匕首,还有一些稀奇古怪,宁若兰暂时看不出用途的东西。 小包子们留着口水,眼睛先是扫视一圈周围围观的人,见大家都笑呵呵的盯着他们,有人还拍着手叫:“快去抓啊,抓个匕首,将来当将军。” “抓个毛笔,将来当状元。” “还是抓算盘,和他爹一样精明,将来子承父业,哈哈哈。” 景惊蛰很紧张,情不自禁的握住宁若兰的手,咽了口口水:“媳妇,他俩要是抓了不好的东西咋办?要不我去帮帮?” 宁若兰黑线。能摆到抓周里的东西哪会有不好的?你这是怕他们抓到不如你意的吧?真是,这么大人了,还信这个。 两个小包子动了,出乎意料,先是比较安静的哥哥挪了下小屁股,伸手随便抓了个东西在手里头瞧了瞧,似乎不怎么满意,随手一丢,接着像看向啥好东西,手脚并用,飞快的挪着小短腿向前边爬去。 后面的弟弟坐着看了半天,见他哥哥一声不吭的就朝前爬,终于不淡定了,也接着手脚并用的赶过去。 叶芷静抱着文君站在旁边瞧热闹,小文君已经两岁多了,此时见两个小包子在长案桌上爬着找东西,不由皱皱鼻子,小嘴巴一撅,很不屑的说了一个字:“笨!” 宁若兰见她这个样子,立时心里头痒痒起来,忍不住伸手抱过来狠亲了一口:“是,那两个小子就是个笨的,我们文君最聪明了。” “小孩子可不能乱夸,你瞧她如今就已经得意成这样了,整日被夸的鼻孔朝天,简直就是家里头的小霸王。”叶芷静对文君很头疼,名字取得这么淑女,她也不是粗鲁的,怎么小文君就能朝着女汉子的路上一路不复返了呢? 宁若兰笑呵呵的顶着小文君的额头:“怕什么,女孩子霸道些将来也不会受欺负。不然一副受气包的模样,将来还不是你心疼?” 叶芷静装模作样叹口气,摊摊手:“我是没打算怎么宠着她,她爹一个人就把她宠上了天。” “哎呦,抓到毛笔和书啦。” 那头,小包子中的弟弟后来者居上,抢先抓了一支毛笔在手,另一只手上还紧紧捏着一本国语,也不知怎么想的,正拿着毛笔往书本上乱戳呢。 “哈哈哈哈,瞧他的动作,难不成还是模仿账房呢?” 有人打趣,旁边的人全笑起来。 “别瞎说,我瞧着将来准是读书的,说不准还要中状元呢。” “你啥时候兼职看面相了?哎,这个大的厉害,居然抓了把匕首。” 宁若兰赶紧看去,就见景惊蛰一手抱着一个正乐得见牙不见齿。“咱家的一个将来做文状元,一个做武状元。” 景老头和李氏虽然也站前前边,可到底因为过去的事叫景惊蛰和他们离了心,此时明明是自家孙儿抓周,可他们也和平常来贺喜的人没啥两样。而且景老头性子倔,愣是没准备什么像样的贺礼,他们那一篮子鸡蛋在一堆流光溢彩的贺礼里头,显得又寒酸又怪异。 此时见众人都在给景惊蛰和宁若兰贺喜,景老头见没人搭理他,索性拉着李氏就去了后头,自个先吃上饭了。 两个小包子抓了东西就舍不得放下,被宁若兰带着放到里屋炕上,还抓着手里头的东西摆弄着玩。叶芷静把小文君也带了过来,有心想叫几个小孩子打好关系,于是把小文君放到炕边的小几上,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喝茶吃点心。 宁若兰要出去招待客人,索性就把小包子都托给叶芷静,又吩咐李婶和奶娘好生看着,这才匆匆忙忙赶去前边摆席面的地方。 小文君站在炕沿边,手里头抓着一个梅花糕,糯糯的甜甜的,小文君向来最喜欢吃的。 “给,给。” 叶芷静看过去,就见小文君拿着梅花糕往其中一个小包子嘴边送,见小包子不张嘴,眉毛一皱,另一只手猛地上前,就要掰开小包子的嘴好把糕点塞进去。小包子被吓了一跳,头往后一扬,结果力度没控制好,砰的就仰头摔过去。叶芷静吓了一跳,赶紧要上前抱起来。没等她到跟前,就见小包子自己迅速翻个身坐起来,看了看面前的小文君,之后就冲旁边还盯着匕首翻来覆去玩的哥哥嗷嗷叫了几声。 哥哥转过头,听见弟弟叫人欺负了,立马扔了手里的匕首,蹭蹭蹭爬过来,两个小包子一左一右,也不打招呼,挥着肉呼呼的小拳头就照小文君的脸上拍,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都没有。 小文君傻不愣的站在那,一下子被拍个正着,顿时呆了,转头瞅瞅看着她乐的娘亲,大眼睛立马湿润,小嘴巴一抿,委屈的不行。 叶芷静瞧得挺乐呵,这会子见小文君委屈了,只好忍着笑把人抱起来,轻声哄了两句。 再看炕上两个刚抓完周的小包子,像打了胜仗一样,还冲着小文君耀武扬威的的嗷嗷叫。小文君越发委屈了,本来没想哭,这会也顾不上丢人,生生被两个满周岁的小包子气得哇哇大哭起来。 俩小包子见小文君哭得大声,先是愣在原地,一副茫然的表情,接着就互相看看,有点不理解咋就哭了呢?特别是弟弟,他觉得自己刚才都被推了一个跟头都没哭,面前扎俩揪揪的大包子就是被拍了一下,居然哭得这么大声,忒丢人! 小文君继被兄弟俩合伙拍了巴掌后,又接收到俩人毫不掩饰的鄙视目光,哭得更是大声。 叶芷静一边哄一边忍不住笑,小霸王遇到对手了,以后还得多带她来玩,磨性子啊! 作者有话要说: 争取这周写番外,把文正式完结,嘎嘎。 第102章 番外二:宁若梅 宁若兰又生了,这次是一个女儿,如今刚满月,褪去了红色的猴子皮样的肤色,变得白白嫩嫩。双胞胎已经二岁半了,这会子全都趴在床边上,看着吐泡泡玩的妹妹,脸上很茫然。 “娘,妹妹怎么不说话呢?” “娘,娘,妹妹还吐泡泡!” 宁若兰一边给小包子缝肚兜,一边笑着一一回答。可明显双胞胎的注意力并不在她的回答上,她的话说完了,俩人还是自顾自的讨论。 “爹居然说她可爱!” “就是,原来那么丑!” “文君凶,比妹妹好看。” “不好看,眼睛太大。” “好看,嘴巴大。” 宁若兰黑线的听着兄弟俩小声讨论,再看看炕上还无所觉,自顾玩的开心的小包子,叹道:无知是福啊。 不过话说,兄弟俩的审美是不是有点问题啊? 前年他们开了一家首饰铺子,里面的首饰不仅样式新颖,而且用料又好,很是受县上的人们欢迎。原来景惊蛰曾经去过的那家首饰铺,在他们的铺子冲击下,早就关门大吉了。那家的伙计还曾来他们这里应试,结果一照面,发现东家居然是景惊蛰后,登时臊得没脸呆下去,灰溜溜的走了。 平日里景惊蛰都在首饰铺坐镇,一面对对帐,一面要招呼一些有身份的客人。临近晌午,宁松来了铺子,要选个簪子给青草做生辰礼。景惊蛰叫他随意挑,选中了看样式给他打折。去年,宁松和青草终于成了亲。杨树村的房子也重新盖了,两大间青砖黛瓦的亮堂房子,屋前一大块菜园子,再加上原先家里的地,他们小两口加上宁大庄就能生活的很好。宁若梅在今年开春的时候嫁了出去,也不远,就在大山村,据说是她自己挑的。 等宁松挑好了,景惊蛰就叫着一起来家里吃午饭。青草还在宁记做事,俩人路过宁记就一起叫上了。 宁若兰问了问宁松的情况,见一切都挺好的,也就不再多嘴。如今她和娘家的关系,经过那次大水和宁大庄生病,虽然还是淡淡的,却多少也开始走动。不看别的,只看宁松,宁若兰就不想叫他这么辛苦。宁大庄虽然还是不和她讲话,却时不时的就叫宁松带十几个鸡蛋送来。那十几个鸡蛋是他自己养的鸡下的,一个不吃也要攒上五六天。宁若兰每次都收下,然后隔三差五的就给宁松塞一条鱼或者一个肘子之类的叫他带回去。 几个人饭吃到一半,王强就找来了。王强就是宁若梅现在的相公,大山村的。他进来就说宁若梅跑了,还是带着肚子里的孩子跑了,不用说,肯定是跑来县上找他们来了。 “杨树村你去过了?”宁松问他。 “咋没去,头一个就去了杨树村,若梅根本就没回去。我一合计,她准是跑县上来了,她也不是说了一次两次了,早就跟我唠叨要来县上,哼。” 王强很气愤,觉得宁若梅不省心,都怀孕了还到处跑。 景惊蛰告诉他,宁若梅不在这,如果他们见着了,就通知他。王强犹豫半天,最后还是走了,虽然走得很不情愿。 宁松沉默着扒完饭,面色沉沉的,像是暴风雨来的前奏。 青草帮着宁若兰收拾好碗筷交给李婶洗涮,就跟着去了里屋。炕上小包子睡得小脸红扑扑的,青草看了半晌,脸上有些羡慕。 “头前大松给若梅相看了一家,是我们村的,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家里头人口也简单,兄弟几个都分了家,他是老幺,自个一人住,地不算多,但是两口子绝对够用。若梅嫌弃不好,硬是推了,自己不知怎么的就瞧上了大山村的王强,死活闹着要嫁过去。大松被她气得够呛,好赖话说了一箩筐,她一句没听进去。” 宁若兰听着青草平静的叙述,光听就能想到宁若梅撒泼的模样。俩人没呆一会儿,李婶就进来说宁若梅来了,现在坐在外头,宁松正训她呢。 宁若梅也是够心宽的。她来县上,谁也没找,一个女人家就先跑去摆摊的地方吃东西去了。出门前好不容易带上的几十个铜板,一气全花个精光。 宁松见她没心没肺的模样,气得牙痒痒。 “这个人是你自己挑的,你现在跑来说人家不好,早干嘛去了?” 宁若梅不知道嘀咕了什么,宁松气得蹭的站起来,大着嗓门嚷嚷了一通。 “没成亲前我哪知道他家那个光景呢,他还骗我说家里头过得可好了,整天都有大米白面吃,次次给我带的东西也是白面馒头,他这么骗我,我哪知道他家穷得锅都要掀不开了?” 宁若梅觉得自己挺委屈的,怎么说她也是宁松的亲妹子,和宁若兰也算是姊妹,和景惊蛰也算是比较亲的亲戚,凭啥他们大家伙都过得那么好,整天鱼呀肉呀的吃,大米白面更是想吃多少有多少,而她就是想吃个白面馒头都没有。 “不管怎么说,人是你自己选的,你自个负责。再说,你如今都有了身子,还折腾啥?呆会我送你回去。” 宁松死死拧着眉,脸色也有些不耐烦。 “你还是我哥不?你就忍心看你妹子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宁若梅红着眼睛嚷嚷,说完,又可怜兮兮的坐那抹眼泪。边抹眼泪还边偷看宁若兰,想瞧瞧她什么反应。 宁若兰什么反应?一点反应都没有。宁若梅被从小惯坏了,只知道图自己舒坦,其他的一概不管。如今这么大人了,地里没去过,家里头的活也干的少。王强刚才来的时候已经抱怨了一大通,话里话外都有点宁松骗婚的意思。虽然这件婚事本来就是他和宁若梅两个人私下里达成的。 “王强家里头又不是没地,你回去和他好好过日子,日后田里头的出产多了卖出去,不也能攒点钱下来?” 宁松很烦躁,但是又不能不管宁若梅,毕竟也是亲妹妹。 “种地那么累,收成又少,哪像搁县里头找个事做又轻松钱又多。”宁若梅嘟嘟囔囔,总算把目的讲了出来。 景惊蛰看了眼宁若兰,心道要不是若兰还顾着宁松那一点情面,他真想把面前这个好吃懒做的女人扔出去。 景惊蛰对宁若梅的话一点表示也没有,直接起身去了铺子。宁若兰也没表示,和青草坐在另一边,只安静的听着。 宁若梅如今还搞不懂自己的状况,还以为只要她提出来,就有人上赶着给她办事,以前有张氏在,她确实不需要操这些心,可如今张氏没了,她跟着宁大庄宁松生活了几年,不仅没认清现实,反而仗着大家是亲人,更是无所顾忌。 如今想求人做事,不仅摆不正姿态,反而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出来。似乎只要她说了,不管是宁松还是宁若兰都得上赶着给她做去。真不知该说她天真还是愚蠢。 “那是他的事,他要想来县上做活那就自己来找,你们的家务事没人稀罕管。走,我送你回去。” 宁松冷了脸,直接一句堵了回去,接着便拉着宁若梅起来,要送她回家。 宁若梅扭头朝宁若兰看,大声说:“宁若兰,你就叫王强来铺子干活不行啊?你用谁不是用,干啥不用自己家人呢?” 宁若兰瞥了眼她,连话都不想说。 宁松扭着宁若梅硬是把她扯出门去,出门雇了辆马车,一路马不停蹄的送回大山村。王强见着宁若梅,也没说啥,宁若梅嘟着嘴自顾进了屋。一会儿里面就传来砰的一声。王强陪着笑,瞥着宁松的脸色不好,也没敢说啥。 “你们日子难,自个就要勤快些,村里那么多种地的,也没见哪家饿死人过。县上的活是好挣钱,可人家照样不要手脚不利索的,你们的日子想怎么过,自个琢磨去,别整天整些没用的。” 宁松也不管王强脸色好不好,说完话就走。 等他走后,王强就和宁若梅吵了一架,屋里头乒里乓啷的一阵乱摔。王强的爹娘站在门口听了会,见没啥大事,就自个走开了。儿子不勤快,娶个媳妇更是懒得挪不动身子,老两口老了老了,还得挣着命下地干活。 本书由【坑爹小萌物】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