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你的用户名】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童养媳就得惯着 作者:辞醉颜 文案 某天,粉嫩嫩的云福被送到宋家做童养媳。 从此,宋家从贫困窘顿到福运冲天,就只有一个童养媳的距离。 一个屋檐下的青梅与竹马 好媳妇不怕惯,惯出来的一往情深,天荒地老! 内容标签:布衣生活 欢喜冤家 穿越时空 种田文 主角:宋云福、宋云庆 ┃ 配角:红梅 ┃ 其它:一对一宠文,宫斗 =================   第1章 真不知羞   云福被送到宋家那天,刚巧老太太吃鱼,被鱼刺卡住了,什么喝醋,硬咽馒头,等各种办法都用了,硬是没把鱼刺拉下来,弄得老太太上不来气,眼见着脸憋得发紫,两眼乱翻,好似要死过去一样。把个宋祈彦吓得急忙招呼了媳妇辛娘去叫郎中来。但谁都知道,在古代这吃鱼被鱼刺卡住 ,那想要好就得用什么物理性质的土法子,吃药什么的都不好用,就算是郎中来了,也无非是这些招儿!   郎中很快来了,但看了看老太太的样子,也是摇头离开了。   “求求您了,老天爷,我宋祈彦没做过什么坏良心的事儿,求您不要这样对待我?我娘可不能……”   宋祈彦诚心诚意地跪在院子当间,辛娘摆了祭祀老天的贡品,还燃上一炷香。   “娘,祖母怎么啦?”   小儿宋云庆三四岁的样子,一身的寻常素布袄,头戴着的那顶素色小帽,还是老太太亲手做的,看着孩子粉嘟嘟的脸,辛娘无话,抱住了他,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   “云良,你去叫大伯跟三叔吧,就说让他们快点来……”   宋祈彦急得满院子转圈,再看着一点起色没有的老太太,禁不住叹息,仰头看着天空,天空一片空茫,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雨,雨前愁,愁更愁啊!   “知道了!”   宋云良比云庆大三岁,现在都七岁半了,穿着跟云庆差不多的衣裳,但眉宇间的皱起的那个结,却明显表示他比云庆大,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儿可能不好了。   云良出去后,紧跟着进来一个人,这个人手里抱着一个娃娃,这娃娃长得胖乎乎,圆嘟嘟的,粉丹丹的小脸一看就让人喜欢,穿着一件粉色的小衣裳,虽说是粗布的,但却更显得小娃娃喜庆好看。   “姐,姐夫,你们这是怎么了?”进来的人叫辛奎是辛娘的娘家弟弟。   他看着自家阿姐跟姐夫在院子里摆起了祭祀,再看看两个人脸上的那浓浓的愁云,顿时惊讶了。“出什么事儿了吗?”   “哦,是辛奎啊!”宋祈彦好歹是挤出一抹笑来,不过才近三十的汉子,理应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却因为这突然而至的祸患变得颓废,黯然。   “姐夫,到底怎么啦?你们说啊,急死我了!”辛奎是个急性子,说话急切,怀中抱着的小娃儿似乎也感知到气氛不对,静静地,乖乖的,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脸懵懂。   “阿奎,是老太太,她吃了鱼刺卡住了喉咙,这会儿……唉!”辛娘叹息着,眼圈就蕴着一抹泪。   “怎么啦?鱼刺卡住就会送命吗?不行,我去看看……”   辛奎径直抱着小娃儿就往里走,里屋老太太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满脸的青紫色,让人都几乎怀疑她已经死去多时了。   “呀。怎么会这样?”辛奎一看,也是惊悚不已,小小的一个鱼刺就能要了人命?   “呜哇……”怀中的小娃儿忽然张开两只小手,对着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老太太喊着,“抱抱……呜哇,抱抱……”   身后紧随着进来的辛娘看了这幕,眼泪又止不住落下来,老太太若是这会儿能起身抱抱着小娃儿,那该多好啊!   这娃儿长得多俊俏啊!   本来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老太太忽然就长叹一声,而后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直到最后,一张嘴喷出来一口血,那口血正落在了前襟上,白素色的前襟上一抹鲜红的血色里,一根细长的鱼刺豁然出现。   “咳咳,哎呀,可掐死我了!”   老太太宋洛氏咳嗽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但好歹面色渐渐变得有了红润,人也由炕上起来,一眼就看到辛奎手里抱着的小娃儿了!   顿问,“阿奎,这可是你上次说的那个给我家云庆当童养媳的娃娃儿?”   “老太太英明,正是那娃儿!”   辛奎见老太太醒来,也是一脸的喜色,他身后的辛娘跟宋祈彦就更不用说了,简直是欢喜得都要跳起来了。   “我得出去感谢老天爷的保佑!”   宋祈彦转身就要往外走。   “祈彦,你站住!”宋洛氏喊了他一声,宋祈彦急忙回转过来,“娘,您是不是饿了?要不让辛娘给您去熬点粥吧?”   “为娘的不饿,但这会子事儿不是老天爷的功劳!”   宋洛氏把目光看向辛奎怀中的小娃儿,小娃儿正对着她嘻嘻笑着呢,两只小胖手一只在嘴巴里允着,另一只对着她招手,呜哇呜哇地叫着。   “是这个孩子给咱们家带来了福气!来吧,让祖母抱抱,我的乖福娃啊!”   众人楞了一愣,回头想想,倒也对,这娃儿没来之前,他们正是想尽了各种法子,但都没办法把鱼刺从老太太的喉咙里弄出来,拜天拜地拜祖先都没用,偏偏小娃儿一进门,喊了一声,呜哇,抱抱,这老太太不但感知到了,还一阵简单的咳嗽,就把鱼刺给咳出来了!   说是神奇,一点也不夸大!   小娃儿到了老太太的怀中,更是精神,两只小胖手竟捧着老太太的脸,很乖巧地在老太太的脸上亲了一下,这次老太太可真是欢喜得紧了,直接把这娃儿搂在怀中,对宋祈彦道,“从今后,这娃儿就是为娘我的心头肉,谁不待见都不成!”   “是,祈彦知道了!”宋祈彦也是觉得今天这事儿发生的实在是蹊跷,本来一场祸事,因为一个小女娃儿的到来,简单化解。   “你们喜欢啊,那我就算是完成任务了,其实呢,若不是我家中孩子多,我都想留下着女娃儿了,长得真是挺喜庆的!”   辛奎有些不太甘心地说道。   “那不成,以后这娃儿就是我家的了!”   宋洛氏以为辛奎要后悔,下意识地抱紧了那女娃儿,不肯松手了。   “祈彦哪,这娃儿还没名字呢?咱们得给她起个好名儿!”   老太太这样一说,宋祈彦哪敢不从,看看小女娃一脸的福相,还深得老太太的心,就说,“娘,不然就叫云福吧?她能给咱们家带来福气!”   云福?   老太太嘟囔了几句,一拍大腿 ,“好,就叫云福了,好名字,好娃儿!”   云福也好像知道自己有名字了,十分欢悦,拍着两只小胖手,呜哇,呜哇地叫个不停。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紧跟着就是宋祈辉的骂声,“老二,你个混蛋,咱们大家相信你,才将老太太交由你来养活,万没想到,你竟用鱼刺害了老太太,走走走,咱们去村公所好好请大家评评理。”   “就是,这老太太可是最偏向老二家的,当初搬过来的时候,指不定给了老二什么好处呢!这次,都要一起来查查!”   这是老三媳妇李氏的声音,刻薄尖酸,一听就是不是什么善茬儿。   屋子里老太太一听外面的动静就皱起了眉头,“娘,您别动气,身子骨要紧!”   辛娘低眉顺眼地说道。   “哼,这些不孝子,大概早盼着我死吧,现在还来说这些?辛娘,你扶我出去,我看他们到底又要闹什么妖蛾子?”   “嗯。”辛娘不敢阻拦,只好将她扶起来,又忙着给老太太找鞋子,粗布纳得底子,厚厚的用了七八层,又用云锦做的鞋面,绣上了一水儿的小梅花,舒适好穿,是辛娘给老夫人做的。帮她穿上之后,这才起身说,“娘,不如,让我抱云福吧?您身子骨刚好,抱着累!”   “谁说我抱着我云福累?一点都不累!”   老太太当即拒绝,还很是亲昵地在云福的脸上亲了一下,“我的乖云福啊,祖母可喜欢你了,抱着你一点都不觉得累呢!”   说话间,就抬脚往外走。   竹帘一挑,外面万道阳光扑面而来。一室的光亮落在人身上,霎时就感觉到了暖意。   额?   刚刚不还是阴沉沉的要下雨的样子吗?怎么这会儿就是个大晴天了?   宋祈彦看看天色,小声嘟囔着。   “是咱们云福来了,所以老太太好了,自然天气也好起来了!”   辛娘说着,就笑,她身边跟着的小尾巴宋云庆奶声奶气地问道,“娘,这个小娃儿是从哪儿来的啊?”   “傻小子,这是你祖母给你找来的媳妇,你喜欢不喜欢啊?”   辛娘弯下腰,刮刮小儿子云庆的小鼻尖,笑嘻嘻地问。   “喜欢,小妹妹真好玩!”   宋云庆咧嘴乐。   “真不知羞!”   旁边的宋云良白了弟弟一眼,再看看那小云福的确是白白嫩嫩的挺好玩的,想来,这女娃儿跟弟弟倒是挺般配的,弟弟也挺白,而且从小也是胖嘟嘟的。   “娘,娘,您没事吧?”   看到老太太出来,宋祈辉一身长衫马褂,料子是江南织锦的,虽说锦不是上好的,但比起宋祈彦一家人穿的素色粗布来说,那真好了不止一个两个档次。   “怎么你很盼着老娘有事儿?”   宋洛氏冷眼瞅过他,一句话就把他给噎住了,“娘,看您话说的,当儿子的哪儿有不盼着自己家老娘长命百岁的!”   这话说的就有几分假兮兮了。   惹来了老太太的白眼,“我若是真的长命百岁了,估计你都要把我活埋了!”      第2章 混吃混喝的小米虫   “哎呀,娘,您怎么能那么说祈辉啊,好歹他可是您的亲儿子,还是宋家的长子呢!”   宋祈辉的老婆甘氏尖脸,脸上脂粉涂抹得不少,说话声音尖细点,有些不讨喜。她跳出来替着自己男人叫屈。   被老太太一眼瞪回去,“我在这里教训我儿子,你算哪根葱?”   “呵呵,娘,您这话说的,我那颗葱都不算,我就是一过路的,比不上老二家媳妇会当人,您就继续把她当宝贝疙瘩,把我们当草芥吧!”腰肢一扭,她晃着个略显肥硕的身子走了。   “娘,既然您没事儿了,那我们就回去了,二哥,以后不要这样动辄惊兮兮的把我们找来,耽误我读书考功名的时间,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老三宋祈文是个前年刚考取的秀才,虽身量有些单薄,但因了读书痴生的那种孤傲,走路都是昂着头摇着扇,边走边吟诗的,一年到头都在家里读书,老爷子还活着的时候,就把家里最肥的土地分给了他,还给他雇佣了几个长工,说他是宋家的希望,宋家只有读书考取了功名才能有出头之日。   “就是,二哥,不是我说你,你跟我们家祈文能比吗?天天摆弄那几亩薄田,说什么只要打通了山洞,就能把山后的水引到田里来,这几年了,你打通了吗?笑话,我们家祈文可是考取秀才了,下一步就是举人,你们等着看吧,真正能让宋家光宗耀祖的还是我们祈文!”说话的是老三家媳妇李彩凤。她是临镇的李家人,李家在临镇算是大户,虽然她是个庶出的,但当初出嫁的时候,宋家老爷子还是按照迎娶嫡女的规则来的,所以,她一直都挺傲气的,觉得自己比前面两个嫂子都要高摆一些。   “娘,我也要考功名!”   老三家的小丫头红梅扬起小脑袋,对李彩凤说道。   “考什么考?你个女孩子考什么功名,走,回家!”   李彩凤这会儿柳眉倒竖,脸色阴沉,有些气急了,成亲几年了,她生了两个孩子,都是女娃,一个带把的都没有,把她给郁闷的不轻。   “呵呵,弟妹啊,你可不能这样对待小孩子,谁说女子不如男,没准儿将来红梅嫁个好人家,能给你和三弟孝顺养老呢!”   老大宋祈辉一向看不惯李彩凤仗着娘家势力大就在宋家指手画脚的德行,这会儿见着损她的机会,怎么可能放弃。   “大哥,你这话说的太对了,等我们家祈文中了举人了,再谋个一官半职的,说不定那上门来求亲的男子多的去了,到时候我就给我家红梅招个上门女婿,给我们养老!”   李彩凤脸色不好看,心里气恼,但嘴上却是不饶人的。   “哦,那就好,也省了到时候我们家虎子还得给你们这没有儿子的三叔三婶养老送终了!”   宋祈辉这话彻底把老三两口子激怒了,他们一起对着宋祈辉怒喊,“你放心,我们到老了就是要饭饿死,也不会要到你们门上,就你们虎子那德行,将来养不养活你们两口子都是回事儿,还在这里叭叭叭说什么给我们养老?我呸,谁稀罕吗?”   “老三媳妇你得说清楚,到底我们虎子怎么就德行不好了?”   宋祈辉也怒了,扬起手来,要去打宋祈文。   李彩凤一把把宋祈文揪到身后,身子往前一凑,“你想要打人?好啊,你打我啊!哎呀呀,快来人看啊,这宋家老大要打弟媳妇了!”   这一通闹腾,外面街门口就有不少的看眼的了。   “都给我住手!”   老太太是个极其要面子的人,眼见着这外面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她怎么能不恼?阴寒着脸,眼神如刀子,“成什么样子?没事儿都滚回去,不要在这里胡闹!”   “谁愿意来这儿似的!”   老三媳妇李彩凤一把拉过自家男人,“走,咱们再也不来这里了,都是些什么人啊?仗着自己大,便欺负小的不说,就连那老的也欺负小的,我们做小的就该死吗?”   “娘子,你不要生气,古人云,君子不与小人斗也!”   老三宋祈文拽起了诗文,一通摇头晃脑的样子,却把李彩凤给喜得不行,“对,相公说的对,咱们可是有学识的,素质高,不跟那些没读过书,还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计较!”   这话里里外外可就打击一片了。   宋祈辉跟宋祈彦都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但看看老太太的脸色,都没有再说。   宋祈文携着他那娘子已然走到了大门口,看到那些看眼的,李彩凤不喜,一瞪眼,不耐烦地挥挥手,“都闪开去,没事儿在这里干嘛?”   外面的人都往后避让了一些,却在这时,一个人满身的泥浆,像是从泥水潭里滚了一圈才出来的,直奔进了宋家,“当家的,通了,打通了,水过来了,都引过来了啊!”   来人是宋祈彦雇的在田里打通山洞引水的工匠齐三强,他满脸的汗珠子,浑身上下都是泥浆,一张大嘴却咧着,都笑道耳根后了。   “真的吗?山洞真打通了?”   宋祈彦简直是欣喜若狂,三年了,整整在那山洞里打造了三年,一直对盼着出水,希望能把那山前贫瘠的土地给灌溉上水源,现在真的打通了,他爹在世一辈子都没完成的心愿他完成了,他宋祈彦再也不是那个只有几亩薄田的穷汉子了。   众人也是大为惊奇。   宋祈彦家这一天真可谓是风起云涌啊,前面刚老太太被鱼刺卡住了,险些丧命,后来救过来了,兄弟几个又打起来了,这眼见着愁闷事儿一桩接一桩的,却又来了好消息,打了三年的山洞终于打通了。   这可是大好事。   大家都忙着给宋祈彦道贺。   宋祈彦也急忙让云良去买了鞭炮跟糖果,大家都帮忙,放鞭的放鞭,发糖果的发糖果,一时间宋老二家热闹起来。   趁着大家忙活,云福却是坐在老太太宋洛氏的怀中,看看这儿,看看那儿很是稀奇。   她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穿越到一个小娃儿身上不说,还父母英年早逝,她成了无主儿的孤儿。这不就被辛奎送到了宋家来给宋云庆当童养媳。童养媳这东西是古代人愚昧的产物,云福可不想屈就自己,她看看那个云庆,倒也不是太惹人讨厌,就是奶腔奶调的,总腻歪在辛娘旁边,一个典型的小白脸趋势,她可是不太喜欢。   过了些日子,她也逐渐弄明白了这宋家的一切情况。   宋老爷子跟老太太一共生了三个儿子,没有女儿,这三个儿子呢,打小性子就不一样,老大宋祈辉一直都喜欢倒腾些东西来买卖,娶了邻村甘家的女儿叫惠芬的,人长得倒也是耐看,就是有点娇蛮性子,成亲一开始那段时间,天天家里都闹得鸡飞狗跳的,后来就平息了,用老太太的话说,那甘家的丫头是把祈辉给收拾停当了!   不过,这样倒也好,宋祈辉原本赚了钱还愿意去城里青楼喝个茶什么的,现在别说去喝茶了,就是打那门口过,都得挨上甘氏一通责罚。所以,这些年,宋祈辉乖乖地做小买卖,日子过得不说大富大贵,反正是兄弟三个最好的。   老二就是宋祈彦,也就是云福的老爹。   三个儿子里,就数老二是最孝顺的,也是喜欢耕田的那种,至于自家老爹为什么喜欢耕田,这个云福还真是说不好,就是那种痴迷吧!   每日里除了吃饭睡觉,其他时间,老爹都是在田里的,就是那条被打通引水的山洞,一直都是他的目标。   娘,辛氏是百里外辛家庄的,辛家在村子里也没什么特别值得一说的,就是朴实的庄户人家,老辛喜欢种田,辛娘出嫁后,弟弟辛奎就接茬从老辛手里接过了家里的几亩地,也照样是早出晚归的忙活,日子还算是吃得上,穿得上,没啥心思。   老太太之所以会住在老二家,都是因为老爷子死后,老大跟老三家都是百般的不愿意把老太太接家里去,没办法,老二才出头,将老娘接到家里来,还宽慰地对老太太说,“娘,您放心,只要有我跟辛娘吃的,就有您吃的,您就踏实地在这里住着,儿子给您养老送终!   ”   老太太听了这番话,那就一个泪流啊,后悔,老爷子活着的时候分家,把全部的好家当都给了老大跟老三,就这老二分了几亩薄田不说,还什么银钱都没给一分!   现在好了,得了好的那些都滚远了,只剩下这个没捞着好的,却要给她养老!   这事儿说起来都是老太太的心病。   至于老三宋祈文,前边说了,就是一喜欢读书的,长年的窝在家里,不能说手不能抬,肩不能抗,反正就是一嘛事儿都不管的主儿。   幸亏了老爷子临死给他留下了那肥田,李彩凤娘家呢,又因为他读书有希望,时不时地接济接济他们,所以才没把日子给过得穷嗖嗖的,也是有吃有喝的。   在宋家大半年,云福已经习惯了,白天被老太太心肝宝贝地叫着,好东好西地喂养着,俨然一个混吃混喝的小米虫,养得越发白胖可人了。      第3章 我不是猴子派来的救兵   晚上,她就会被辛娘抱回去,灯光下,看着云庆跟云良在那里写字,辛娘就会说,“云福啊,你若是能让你哥哥考上秀才就好了……”   云福在心里吐舌头,做鬼脸,娘亲啊,你当我是天上的文曲星啊,想让他们考秀才就能考秀才了?   “考上考得上都无所谓,像爹一样种地不是挺好的吗?”   宋祈彦抱起云福,云福胖嘟嘟的,白嫩嫩的小爪子就捏着老爹胡子拉碴的脸,“呜哇……”   “嗯,乖,好福娃!”   宋祈彦低头,在她小脸上故意用胡子磨蹭,蹭得云福脸蛋子都红了,被辛娘一把抱过去,“看看你,仔细把云福的脸给蹭坏了,明日里娘会扒了你的皮!”   “呵呵,现在啊,在咱们家,最吃香的就是云福咯!”   宋祈彦酸不溜地说道,眼睛却盯着云福看,“辛娘,我怎么越看越觉得云福长得像一个人啊?”   “像谁?”辛娘不解。   “像观世音菩萨!看看这脸蛋,这眉眼,真的很像啊!还有她来咱们家这发生的一系列的事儿,简直就是观世音菩萨照拂咱们啊!水顺利地引过来了,地里的苗儿也都不枯死了,一个个长得那叫一个精神,辛娘,我告诉你,今年秋了,咱们家绝对是一个好收成,不信,你等着看吧!”   “知道啦,你天天都跟我在这里说田里的事儿呢,我是说啊咱们云福一个小女娃儿哪儿能跟观世音菩萨一起议论啊,这不是折煞咱们云福了吗?”   辛娘不满地瞪了宋祈彦一眼,虽然已经是二十五六岁的妇人了,但辛娘还是姿色妖娆的,鹅蛋脸白嫩细腻,最巧的就是两个酒窝,一笑就露出来,很是迷人。   宋祈彦看着看着,就有些直眼了。   “喂,跟你说话呢?看什么啊?”   发现他走神,辛娘不解地推了他一把,“呵呵,辛娘我觉得云福长得像你!”   宋祈彦没读过多少书,说话紧张的时候就会搓手,完全是一副乡下种田者的习惯,这会儿又是搓手道,“像你一样好看!”   “说些废话,快睡吧,明日还得早起呢!”   辛娘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继而抱着云福起身,“我得哄云福去了。”   “辛娘……”宋祈彦在她身后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的喘。   “什么?”辛娘回头,拿眼睛瞪他。   宋祈彦眼中的渴望都已经遮掩不住了,惹得辛娘一脸娇嗔,“都几个孩子的爹了,怎么一点正行都没有?你先睡吧!”   云福小童鞋这会儿在辛娘怀里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早就将她老爹想要做啥的那点心思给猜透了,她多想说,娘亲啊,您不用管我了,我自己一个人睡就成了,您赶紧回去给我老爹灭火吧!   嘿嘿,没准儿这一灭,还能灭出了弟弟或者妹妹来呢!   古人不避孕,讲究的是多子多福。   辛娘嫁过来之后,虽然说肚皮很争气,隔年就给宋家生了大胖小子,就是宋云良,后来又有了宋云庆,但一直都想要生个女孩儿,辛娘说,她没嫁人的时候,就想将来一定要生个女孩,女孩才懂当娘的心思,才是娘死后,留在这世上的牵挂。   虽然,云福是个女娃,但她是作为童养媳出现的。   女儿是娘的小棉袄。童养媳算什么?背心?汗衫?大褂?   云福在辛娘哼哼的调调里胡思乱想了好久,没得出什么结论,她自己倒是困得渐渐睡着了。   这一睡,就是日上三竿了。   云福有点庆幸的是,她穿越成了小娃儿,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睡到自然醒!   哎呀,伸个懒腰,好舒服啊!   她于是呜哇呜哇地叫起来,表示自己醒了,老太太为自己准备的好吃的可以送过来了。   “哎呀,我的小福娃啊,你醒啦!”   果然,听到动静,老太太来了,手里端着一碗吃食儿。   “祖母,这小丫头就是故意闹腾,让您给她拿好吃的!”   家里就小不点宋云庆跟云福有些不对付,云福没来之前,他才是祖母的心肝宝贝,有了云福,他就没那么得宠了。   “奶……奶……”   云福忽然就张开小嘴,脆生生地喊了那么一嗓子,这一嗓子可把老太太给高兴坏了,“辛娘,辛娘,你快来,咱们云福会叫奶奶了!”   “是吗?娘?”   辛娘头发高高挽起,一身藕荷色的收腰褂子,青色的褶裙,素净利落。正在院子里洗衣裳,额头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她袖子挽起露出半截莲藕般嫩白的手臂,听到老太太的喊声,挑帘进来,果然就看到小胖丫头云福正坐在老太太的腿上,大口小口地吃着鸡蛋羹,边吃边朝着一边的云庆撅嘴馋他,云庆白了白眼,扯扯辛娘的衣襟,“娘,小丫头心眼太多了……”   “哈哈,云庆,你不喜欢云福心眼多,你想让娘给找个傻媳妇吗?”   辛娘被他小心眼那样儿给逗得笑起来,点点他的小脑门,笑说,“云庆啊,你媳妇啊,可是个福娃,你将来娶了她啊,可就有福气了!娘跟祖母呢,都等着跟你和云福沾光呢!”   “我不娶她!”云庆转过身,小屁股一撅一撅的,表示他很生气。   哼,我还懒得嫁给你呢!   正在大吃特吃的云福童鞋表示,丢个眼刀杀死你,臭云庆,你记着你今天说的话!   吃完了鸡蛋羹,老太太又很仔细地用软软的丝帕给云福擦了擦小嘴,“哎哟,我们的云福啊,越看越好看,越看越福气啊!”   “娘,您说的对呢,隔壁婶子都说,咱们云福啊,长得好看,还有福气呢!”   辛娘收拾着盛鸡蛋羹的碗筷,麻溜地擦着刚刚掉在炕上的一点残渣,笑嘻嘻地说道。   “那还用说吗,咱们云福是个福人,咱们宋家这次算是福气到了!”   老太太说着,就喜滋滋地把旁边的针线活儿拿过来,刚缝了两针,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来,“辛娘,你娘家兄弟那日说没说,这云福几日的生辰啊?来咱们家半年了,咱们也该给她庆祝一下生辰了!”   “娘,阿奎倒是说过,可是您想想,云福只是一个被咱们接过来的童养媳,有给童养媳过生辰的吗?若是让大哥跟三弟知道……”   “少提那两个货,我给我云福过生辰关他们什么事儿?辛娘,你哪儿都好,就是这一点不好,前怕狼后怕虎的,我不怕,我大难不死,还多了一个福气十足的小丫头,我有什么不敢做的?你把那日子给我,我张罗着给云福过生辰,把亲家老爷他们也叫来,咱们一起热闹热闹!”   老太太说的十分带劲儿,眉飞色舞的。   “好吧,娘说了算!”   辛娘只好点头,至于被老大跟老三家的再说教一顿,那都是以后的事儿,不想也罢。   她出门正欲要去拿云福的生辰八字,却看到宋祈彦急匆匆地从门外进来,进来就直奔这屋,叫喊着,“云福?云福呢?”   “他爹,你慌里慌张的干嘛?这样大喊大叫的再吓着云福!”   辛娘拍了他一下,对着老太太那屋努努嘴,意思,那边呢,你小点声吧!   “娘,这可是大事儿,急事儿,必须让云福去……”   跟着宋祈彦一起回来的老大宋云良身上沾染了不少泥巴,辛娘见了急忙给他擦,“云良,你这又是去哪儿玩得一身土回来啊?”   “我哪儿玩了啊?娘,我爹在做一件大事儿,这事儿做成了可了不得了!”   宋云良这话一说,辛娘有些狐疑了,“当家的,什么事儿?你怎么没跟我说过啊?”   “种地的事儿跟你说了也不懂!”   宋祈彦又急得搓手了,边搓手边问,“咱娘心情咋样?能不能答应我把云福抱出去啊?”   “这我哪儿知道啊?再说了,我就不明白了,你做你的大事儿去,你抱云福去干嘛啊?”   辛娘十分不解。   正在这时,里屋老太太出声了,“是祈彦吗?进来吧在外面嘀咕什么?”   “是,娘!”宋祈彦进门,规规整整的,小云福看到他,张开小手对着他呜哇呜哇地叫,那意思,要爹抱抱呢!   他伸手想要过去抱,却被老太太挡住了,“说吧,什么事儿要云福干嘛?”   “娘,是这样一回事,我这田里不是有了水吗?有水了就能浇庄稼了,这是好事儿,但您也知道山那头的河水是季节性的,一到不下雨的时候,就没水了,河里没水,那咱们这边也就引不过来水了,我寻思着要在地里打几个井,趁着有水的时候多存点水,那没水的时候,咱们地里不还有水可用吗?”   “那你就打你的井去,你找云福干嘛?”老太太正逗着小云福玩挂在窗台上的窗铃呢,这窗铃是用竹子做的,风一吹,相互碰撞,声音挺好听的。   “奶……奶奶……”云福伸着小手想要去勾那风铃,勾不到急得直喊奶奶。   这一喊,就把老太太给喊得心花怒放,抱着云福就亲了一口,好一顿乖宝宝,乖孙媳的叫了一通,继而才转头问宋祈彦,“打井不顺利?”   “嗯,娘您怎么知道?”   这不是废话吗?若是顺利,老爹你还会回来吗?   小云福对于她爹的智商表示很捉急。   “你想抱着云福去,沾点福气,让井能打得顺利点?”   老太太说完这话,又看到宋祈彦点头,人小心眼不小的某云福童鞋立刻就胃痛了,艾玛,你们这都是怎么了啊?我只是一个小娃娃,前两次那是碰巧,你们当我是孙猴子啊,拔根猴毛就给你变出一口井来?   她在心里咋呼,但接下来老太太却点点头,道,“去吧,也许能行呢?总比你这样急着什么都干不了强!”   哎呀,我的奶奶啊,你怎么就能答应呢?   我不是猴子派来的救兵啊!      第4章 真是榆木疙瘩脑袋   我就是一个肉嘟嘟的,天天想吃肉肉,吃蛋蛋的小丫头,没有自带打井功能啊!   宋祈彦欢喜地将云福接过去,身后是辛娘的嘱咐,“你可仔细点,别把云福放下啊,地里那么多泥土什么的,别弄脏了她的衣裳,娘又会怪责了……”   “知道啦!”宋祈彦喊着就跑了。   身后跟着七岁的宋云良,四岁的宋云庆,两个小家伙都跑得气喘吁吁,“爹,等下我们!”   说来,那天连云福童鞋自己都感觉纳闷。   因为本来打了很久很深,看都看不到一点湿润的井里,在她到了之后,被宋祈彦抱在井口那里往下一看,黑咕隆咚的,看不到底。她呜哩哇啦地摆着小手,想说,爹啊,您可得抱紧了我啊,别一不留神把我掉井里去了,我还没吃够奶奶做的鸡蛋羹呢!   看了一会儿,井下还是没什么动静。   宋祈彦有些泄气了,旁边跟着打井的人更是鄙夷,“宋当家的,你这也太乱来吧,抱个女娃子来这里,就能打出水来了?”   唉!   宋祈彦叹息一声,转身欲要把云福送回去,看来这招儿不灵,得想别的招儿。   却在这会儿,有人叫起来,“出水了,大家快看井底出水了啊!”   宋祈彦一步抢回来,直奔井口,果然,在井底那里,竟清晰地出现了一片亮光,那亮光就是水光啊,而且分明还是带着冒水泡的声音,滋滋滋……   “云福,你果然是福娃啊!”   宋祈彦高兴地把她举起来,小云福童鞋很无辜地看看这边再看看那边,她能说,这事儿她也不明白到底咋了吗?忽一会儿没水,忽一会儿有水的,什么跟什么嘛!   晚上,宋祈彦回家,那真是一个欣喜啊,一张被太阳晒得红铜色的脸上都是兴奋,“娘,这云福果然是福娃!太有福气了!她到哪儿哪儿顺溜啊!”   “嗯,事实上,是咱们宋家祖坟冒烟了,才得了这样一个小福娃,咱们可一定得好好对云福!”   老太太看见儿子高兴,她也高兴,陪着儿子喝了一小杯酒,就说起想要给云福庆祝生辰的事儿了。   “庆祝,绝对要庆祝,娘您说吧,要多少银子,咱们家不够,我出去借,云福啊,咱们可是不能委屈着她呢!”   说着,这个老实的庄稼汉子在云福的小脸蛋子上捏了一下,云福正在吃肉肉,无端端地被人捏痛了脸颊,嘴一咧,就哭了,呜呜,爹爹,欺负我!   “好,乖,云福,爹爹那是喜欢你呢!”   辛娘急忙过来哄着,旁边云庆撅嘴了,对云良说,“哥,那个臭丫头哭得真难听!”   “小孩子哭得还不都一样?你小的时候也这样哭!”   云良憨厚地说着,就急三火四地把最后一口馒头咽下去,继而起身对辛娘说,“娘,我约了二狗跟银锁他们去河边玩,我走了!”   “天都夜了,出去疯什么啊?”   辛娘不想同意。   “娘,我们就出去玩一会儿,很快回来,白天倒是想玩啊,可是爹爹地里的活儿也要我帮忙,我就只能晚上约他们一起去玩了!”   云良这话一说,那边宋祈彦也帮腔道,“让他去吧,这小子真是块种地的料,将来能接了我的地……”   “什么啊,云良可是要读书考功名的!”辛娘不满地瞪了自家男人一眼,心里暗忖着,那老三为什么在公爹还活着的时候就把好东西都霸占去了,还不是仗着他会识文断字的,得了老爷子的喜欢?种地算什么能耐,是个人都能种!   “考功名就留着云庆去吧,云良不是那块料!”   宋祈彦还想再说什么,却看到辛娘脸色不虞,就没再说什么,低头继续吃饭,小云福看着他们两口子很有要吵架的意思,急忙爬两步到了辛娘的腿上,大咧咧坐下,呜哇呜哇,我要爹给娘夹菜啊,夹菜啊!   怎奈不管她怎么暗示,他那个榆木疙瘩脑子的爹就是闷头吃饭,没有理会她,把她给气得一焦急就喊出一句,笨蛋!   额?   怎么回事?   “辛娘,你听到云福说话了吗?”   老太太看看宋祈彦,再看看辛娘。   “娘,我也好像听到了,她会说话了吗?”   辛娘很是惊喜地抱起云福,“小乖乖,你说话了?你会说话了?”   拜托,我那是粗口,不值得惊喜的!   宋祈彦也是很激动,养了半年多的小娃儿居然会说话了,这事儿可不是小事儿。   谁都没有去追究到底小娃儿刚才说的那句笨蛋是说谁呢!   到了亥时,云良也没回来,这可把辛娘给急坏了,她去大门口看了几次了,夜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宋祈彦也出来了,急得搓手,“这小子怎么回事?说好的,早点回来啊?”   “这事儿都赖你,我说,不让他出去吧,你非得同意,这会子好了,到现在都不回来,怎么办?”   辛娘心急,就埋怨宋祈彦,宋祈彦讷讷,“我哪儿知道他会这样啊?这孩子回来非揍他不可,就是找揍!”   “揍什么揍,你就知道揍,呜呜,我那孩子要是真的……我也不活了!”   辛娘说着,就低声抽泣着。   “说的什么不吉利的话?孩子不过是出去玩得时间久了,当大人的不赶紧出去找找,在这里扯些没用的!”   老太太出来了,一脸的寒霜,瞪着辛娘,很是冷厉。   “娘,我说错了!”   辛娘眼泪不住地流,“可是云良是个听话的孩子,从来没有这样晚不回来!”   这会儿,从那边过来几个人,边走边吵吵着,“二狗那小子就是欠揍,这样晚了都不回来!”   是二狗的爹娘。   “唉,这些孩子啊,什么时候才知道当爹娘的心!”   听声音是银锁爹。   银锁娘早早就去世了,是银锁爹又当爹又当妈的把他拉扯大,其中所受的苦楚就不用说了。   几个人走到跟前,见是辛娘跟宋祈彦,都一起问,“云良娃儿回来了没有?”   “没呢,这不正焦急的呢!”   宋祈彦迎上去,“我正准备去河边看看,最近没下什么大雨,应该没啥事儿,云良那小子会水……”   “嗯嗯,都一起去找找吧!”   大家一起说着,就往河边奔去。   老太太也说要跟大家一起去找,但云福跟云庆两个小家伙都睡了,家里不能没有人守着,辛娘也说,娘,您在家吧,万一云良他们回来了,家里没人就不好了!   想想也是,老太太就答应了。   夜里,河边也是黑黢黢的,好在宋祈彦拎着一个马灯,这马灯的灯光照不太远,但好过没有。远远的,什么也看不到,大家只好喊,这个喊,云良?那个喊二狗,这喊声此起彼伏的,妇道人家心眼比较小,喊了几声没有人回应,都禁不住抹起眼泪来,这个说,没了孩子没法儿活了,那个说,孩子还小,连个家都没成,怎么就能没了!   说到最后,老爷们都火了,二狗他爹对他娘子吼了一嗓子,“你哭咧咧干嘛?谁 告诉你二狗没了?闭嘴!”   这一声后,几个妇道人家都不敢再哭了,只是眼巴巴地望着河面,水不太深,按道理不会被淹死啊?   可怎么三个活生生的大小子就没了踪影了呢?   一个时辰后,三个男人商量着,不能大家都在一起,要分散开找,那样找的范围大,分配后,银锁爹继续在河边找,二狗爹娘去那边的小树林,没准孩子贪玩,去了树林里被什么东西给困住了呢!   宋祈彦跟辛娘去了对面的山上。   这山就在河边,平常几个野小子也是经常往山上去,山中也是好东西不少,什么成熟的野果子,跑得极快的兔子,还有野鸡呢,这些半大小子最喜欢缠着宋祈彦,让他教他们狩猎的法子,他们冬了,天下大雪,山中的动物没处躲,他们就到山中去撵兔子,抓野鸡,玩得不亦乐乎。   宋祈彦担心这几个小子是不是又到山中去祸祸了。   他跟辛娘深一脚浅一脚地就进了山了。   山不大,是小山,从前坡上去,山势平缓,没有什么难度,一般孩子们也只是在前面上坡上玩,并不敢到后山去,因为这山的后身是很诡异的,简直就跟大斧子一下子把山给劈开了似的,那山势陡峭的人畜都无法攀越。   村子里的大人们经常对孩子说,山后身可不能去,太危险了。   孩子们也都记得,没有逾越的。   “他爹,云良会到山上来吗?他是听话的……”   辛娘走一路,心都在扑通扑通地跳,好像有什么事儿要发生似的。她不禁就拉住了宋祈彦的手,手冰凉,还有点发抖。   “嗯。”   宋祈彦闷声嗯了一句,反手握住了她的小手,大手的包容,让辛娘的小手不再那么凉。他也不希望云良到这山中来,大晚上的,万一不小心……   他不敢往下想象了。   “你倒是说话啊,孩子不会来这里,对吗?对吗?”   宋祈彦一时无言以对,其实他内心里也在纠结这个问题,大晚上的云良他们没回家,河边也没有,那还能去哪儿?无非就是……      第5章 (捉虫)简直要了亲命了   他只能闷呼呼地拉着辛娘继续在山路上走着,辛娘边走边喊着,云良,云良,回家啊,云良……   喊到后来,就夹着哭腔了,“呜呜,云良,娘来了,你在哪儿出来吧,别跟娘躲猫猫了,娘知道你懂事,你不会让娘担心的,云良啊!”   “娘……”   忽然间,一个声音从山腰处传来,紧跟着就是两个不高的身影影影绰绰的过来,辛娘欣喜得声音都失了腔调,踉跄着快走几步迎上前去,“云良,是你们吗?”   “嗯,是我们……”   云良声音不大,内中夹杂着一种疲惫跟恐惧,宋祈彦跟辛娘快步过去,果然正是云良跟二狗。   “云良啊,我的儿,你去哪儿了?不是说好早点回家吗?怎么这样晚了你不回啊,你要急死我跟你爹吗?”   辛娘喜极而泣,抱着云良就是一通谴责,谴责完了就又是感恩,都是老天有眼啊,谢谢菩萨保佑我儿回来!走,云良,咱们回家!   “等下,云良,银锁呢?银锁不是也跟着你们一起出来了吗?”   宋祈彦终究是男人,情绪恢复的快,儿子找到了他也高兴,但出来的不是三个小子吗?怎么少了一个?   “呜呜,爹,娘,我们不知道哇,银锁不见了,我们在这山中找了他几个时辰了,都没找到,我们不敢回家……呜呜,爹,娘,我们好害怕啊!”   云良哭出了声,半大小子哭得嗓门都有点哑了,看起来,刚才没找到银锁的时候,就哭过。   “我们不是故意的,说好的,只在前山玩,看看有没什么兔子,可是,银锁就一眨眼不见了,我们怎么喊他都没回应,我们吓坏了,不敢回家,就只能在山中转悠,希望能找到他!呜呜……”   二狗也哭起来。   辛娘身子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她声音带着几分瑟瑟,“怎么银锁会不见了呢?他可是他爹的命啊!”继而就扬起手来,捶打着云良,“你这个孩子,你怎么能带着他们来山里呢,大晚上的万一掉下去……”   这话一出口,可就吓着所有人了。   “爹,那怎么办啊?我好害怕啊!”   宋云良知道这次是真的闯下大祸了,吓得身子不由地就发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二狗也哭,他知道,他回家,他爹那顿棒子是躲不开了,即使躲不开,被打一顿,银锁能回来也成啊,就怕被打了,银锁还没了,呜呜,银锁,咱们说好了,三个人拜把子,当异姓兄弟啊!   “哭就知道哭?现在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   宋祈彦怒急,抬手就要打云良,被辛娘一把给拽住,哭着眼,看他,“孩子大半夜出了这事儿,已经是惊魂未定了,都找不到一个了,你还想再打死几个吗?”   我……   宋祈彦老实本分,这会儿又遇上如此糟心的事儿,自然是心急如焚,却也是觉得自家娘子说的对,事儿已经发生了,目前能想到的,就是赶紧招呼人来帮忙找银锁,管他有用没用的,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是最基本的吧?   没办法,这两人就带了云良跟二狗下山了。   一喊,银锁跟二狗爹娘都过来,大家聚在一起。   宋祈彦刚说出银锁不见了的事儿,银锁爹就昏死过去,弄得大家又是一通忙乱,掐人中,浇冷水,总算是把银锁爹给救活过来,但看他那直愣愣的神情,这会儿就算是没昏死过去,人也是意识不清了。   宋祈彦着二狗爹送银锁爹先回去,承诺一定尽全力去找银锁。   但银锁爹说什么也不肯走,执意要去找银锁,更是大声地哭嚎,一个男人哭,跟一个女人哭,完全是两种不同的境界,女人哭是低声委婉的,很少有当街张大嘴巴尖声嘶嚎的,但男人的哭就是极度压抑或者伤痛下的爆发,那声音就跟被刀子刺痛了屁股的老牛似的,发出牟牟的声音,让人听了心里发颤,又同情不已。   宋祈彦只好让二狗爹留下看着银锁爹,别一个没找到,另一个再出什么岔子。   他跟辛娘还有二狗娘带着两个孩子先回家,   两个娘分别送自家的孩子回去,各自安抚。   他则直奔了村公所里长宋石峪家中。   这宋石峪跟宋祈彦是未出五服的本家,了解宋祈彦的底细,知道他憨厚老实,还重孝道,所以平日里见了也是和颜悦色地打招呼,相互之间处得挺好的,他听宋祈彦一说,自然明白,这次真是出了大事儿了,也不敢耽搁,马上出门,用了紧急敲锣的方式把村子里各家各户的人都叫起来,大家都拎着马灯聚集到一起,一听说银锁不见了,马上就想到银锁爹,这银锁爹一生兢兢业业的,只为了能把银锁养大,对得起银锁早逝的娘,却没想到,半途出这事儿,再者银锁爹为人很好,他是个老木匠,村子里不管谁家有什么木匠活儿,保准儿一招呼就到,什么事儿都给干得利落的,还能不要钱的就不要,必须要的,也是少要。   所以在村子里口碑不错,深得大家的赞扬。   这次见着他家出事儿了,谁还坐得住,睡得着?   于是,近乎全村出动了。   说是近乎,只因为有两户是没来的。   一户是宋祈辉,他说明日要去做生意,觉少了影响太大,推辞着没去。   二一户就是宋祈文了,他一个书生,别说敲锣了,就是在他家门口放炮仗他也不会出来看的,他成天都在四书五经里扎猛子呢,哪儿有工夫理闲人闲事?   他两户不去,宋祈彦也没法子,只得偕同了大家一起到了河边,先去安抚了银锁爹,再紧跟着就分批人进山了。   这整整就找了一晚上,一点发现都没有。   天亮时分,还没有好消息传来。银锁爹那里就已经是哭得没声了,干巴巴地淌眼泪,把几个守着他的老娘们看的更是陪着流眼泪,同情不已。   “他爹,这可怎么办啊?那么一个生龙活虎般的小子就这样不见了?难道会是被山中的什么大虫给祸祸了?可也没听说,咱们这山中最近有什么噬人的坏虫啊?”   辛娘把云良送回家后,叫醒了老太太,跟她说了银锁不见的事儿,老太太听着也是难受,但难受也没法子,只是陪着叹气。   后来,辛娘实在是坐不住,毕竟这事儿跟云良是扯着关系的呢!   那银锁父子又都不是恶人,摊上这事儿,简直要了亲命了!   她索性又出门,奔了山里来帮着找银锁。   看着自家媳妇一夜未免,脸色憔悴,眼底布满红血丝,宋祈彦心疼,想要劝她回家去歇着,可想想银锁爹还在那里伤心,他又张不开口,只得说,“这个……没听说,不会吧,许是那孩子受伤了,在什么草丛里昏着,咱们还没找对地方呢,不要泄气,找不到人,就是好消息!”   他的安慰起了作用。   辛娘鼓起心气来,“对,他爹你说的对,找不到人,这就是好信儿呢!咱们再找……”   这两口子又跟大家伙一起山前面找了个遍,但依旧是一点迹象没找到。   这可怎么好?那孩子难道是插上翅膀飞了不成?   众人看天,这心焦跟在火烛上烤着差不多。   “他爹,实在不行,你看咱们云福……”   辛娘忽然眼睛一亮,想到一个办法,但这个法子能不能有用,那就未可知了。   “对呀,你不说,我还忘记了,咱们家里有福娃啊!”   宋祈彦一听,就来了精神,说了这话,就飞快地往家中奔去。   “喂,你……”   辛娘想要喊住他,跟他说,可得好好商量着娘,别到时候,把云福抱来了,吓着孩子了,银锁还没找到,得不偿失的。   但她男人已经跑远了。   她也只是摇着头,暗叹自家爷们实在是个憨厚的主儿。她一句话他就得了令似的,怎么也得好好琢磨琢磨到底可行不可行啊!不过,反过来想,这似乎也是他家爷们对她的信任,说来也也是女人的福气!   真是喜忧参半的。   时间不长,宋祈彦就把云福抱来了,他回家小家伙还没睡醒,跟老太太一说,老太太犹豫片刻,这人命关天的她自然不能拦着,马上就让宋祈彦给抱了云福来,但几次嘱咐着,别吓着她那宝贝疙瘩了!   宋祈彦自然是应承了。   等把云福抱到山中来,周遭的村民见送老二把自家童养媳都抱来找银锁,都是挺疑惑的,有的人直接就说,祈彦啊,你这也太积极了,把这样的小娃儿也带来找银锁,银锁爹可是要大榭你呢!   宋祈彦也不说话,就是抱了云福在山中行走。   从东边走到西边,渐渐就走得日光盛了。   小云福本来睡到自然醒的梦被打破了就十分的委屈,再加上山中日光的照射,又是很燥热的,她忍不住就哭起来。   这哭声揪着辛娘的心,辛娘尽管希望能找到银锁,但也真是不愿意让自家小宝贝被如此的折腾,所以看着心伤,也就哭了起来。   云福看看辛娘又疲惫,又伤心的样子,她不哭了。   第6章 吃醋的小相公   再看看满山的人都是十分焦急的,想想,那个叫银锁的她也见过,经常会跟大哥云良一起玩闹,是个不错的小子,那如果真的能帮着他们找到银锁,似乎也算是积德了。   不过,她想哭的是,她真的不是能掐会算的菩萨啊?   她此刻就是把脑袋想破了,也不知道那银锁在哪儿了?   怎么办?   她如此想着,大眼珠子提溜乱转的,也不哭了,看着像是有些什么发现一样。   宋祈彦一看,就觉得有希望了,所以就小声地嘟囔着,“云福啊,拜托你帮着找找吧,可一定要找到银锁啊,云福,爹求你了……”   他这一叨念,云福也有点急、但这事儿是急来的吗?   宋祈彦抱着她,又走啊找啊的,奔波了一个多时辰,眼见着小云福的脸蛋都被晒得红了,辛娘不忍心了,“他爹,算了吧,咱云福也不是真的神,能事事帮上忙,咱们尽力了,那银锁爹也不能说什么,顶多以后等银锁爹老了,咱们让云良多帮衬他些,也算是弥补了今日的亏欠!”   这话说的就是良心话了。   云福听了,更是觉得自己穿越来的这户人家是善良之家!   不由地就也很焦急,不该啊,这样多的人到处找,那个银锁绝对不会是飞了?   那会去哪儿了呢?   这走着,宋祈彦就抱着云福到了后山山脚下了。   这个地方很多人也来找过了,都没什么发现。   云福被抱在宋祈彦怀中,本身就热,这会儿这山脚下没有什么树荫遮蔽,就更显得晒。   她忍不住想要抬头看看天色,却一抬头就有了发现。   后山的石壁虽然真的如刀斧削刻出来的一样,但在石壁的缝隙上,还是长了一些顽强生命力的松树,那松树因为长在了悬崖石壁上,所以很多年都没遭人祸祸,就长势挺旺盛的,枝叶也茂密。   就在那茂密的枝叶缝隙中,她看到了一点点蓝色的布条。   据银锁嗲说,银锁穿的是一件蓝布褂。   莫非?   她心头狂喜,不禁就举起两只小手,在半空中挥舞着,口中还呜哇呜哇地叫着……   宋祈彦顿时警局,“云福,有什么发现吗?云福,你看到了什么吗?”   他顺着云福的小手抬头往空里看去,这乍一看,没看到什么,但仔细看,也真的在那松针细密的缝隙里发现了一点蓝布条。   是银锁!   他顿时狂喜,喊了宋石峪来,宋石峪也看到了,大家都是一阵欢喜,虽然不知道那银锁是生是死,但好歹是找到了,这也能给银锁爹一个交代了。   可找到归找到了,那松树在石壁上,又在悬崖中间,怎么能把银锁弄下来呢?   这个大家又犯愁了。   据说,后来还是里长宋石峪找的人来,那人会攀援绝壁,将银锁给救了。   后来也得知,银锁被摔昏迷了,并没有死,也没有什么骨折之类的,只是受惊了,吃了点压惊的药,就又活蹦乱跳的了。   这些云福都是后来从老太太跟辛娘的聊天中得知的,因为那天,发现了银锁后,她就被送回家了。   为了这事儿,银锁爹还亲自带着银锁上门来感谢云福,说是云福是全村人的福将,救了银锁一命,为此给云福用木头精心制作了一个用来坐在上面摇摇乐的那种木马。   这事儿对宋祈彦一家来说是好事儿,最起码他们家被全村人都羡慕着。   可对于云庆来说,一点都不好。   原本宋家的宠儿是他啊,可来了这样一个小丫头,不单单家里爱着,全村人都喜欢了。   每日里好吃的都是她第一个吃,好穿的也是尽着她,他宋云庆也沦落为凡事儿要先给妹妹,不能招惹妹妹不高兴的地步了,他怎么能高兴了?   但不高兴有啥法子?   大人们就喜欢那心眼多的小丫头。   他就只好闷在屋子里看书,读书,暗暗发誓一定要读出个样子来给爹娘还有奶奶看看,让他们后悔,当初不该只疼了云福,荒了对他的爱!   不过,找银锁这事儿一传开,很多人都说,这送老二家中的童养媳那可是个带着仙气儿的降世神仙,别的不说,光是谁沾着她就能有福气降临,这一点,就足以让人眼红了。   不断地有人上门来,想要求云福给她当干爹,干娘的,甚至有人带着真金白银的来,说要抱云福回家去养几天,沾沾福气!   这可把老太太给气坏了。   云福明明是她家的宝贝,那些要脸不要脸的都来要养,那福气不是都泄露了吗?   她索性将云福留在自己屋子里了,谁想看看都不成,白天里,家大门都是紧闭着的,一见有外人进宅子,她不管不顾,抱起云福就进了屋子了,插上门,谁叫都不开。   为这事儿,宋祈彦也郁闷,但他是个男人,总归是想着,邻里邻居的别为了云福闹僵了,几次劝说老娘,若是有村人来看云福,那就抱出来看看呗,看又看不坏,总归有一点原则,那就是想抱走回去养的,没门儿就成了!   可不管怎么说老太太,她都是坚决不肯,老天好容易给他宋家送来了一个宝贝童养媳,她可得保护好了,别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坏了她宋家的前程呢?   为这事儿,宋祈彦只好跟村民们解释,表达歉意。   村民们有人理解,有人说老太太小气,但总归是一阵子,说了久了,大家又有了新话题,这事儿也就那么过去了。   转眼间几个月过去了,云福被宋家人当宝贝宠着,老太太当眼珠子一样护着,就到了初秋了。   天气燥热,地里的庄稼也要收获了。   这是宋祈彦一年中最忙的时候。   但照着辛奎给的生辰日子,云福马上就要过一周岁生日了,辛娘看着那时间,估算着,大概正好就是秋收的忙乱时节,那这生辰还过吗?   她到老太太那一说,那老太太立马就瞪眼了,“过啊,为什么不过?我云福过生辰,就是天崩地裂那也不能耽搁了!辛娘,你马上去着手准备,另外一定要通知亲家老爷他们,还有各路亲戚,他们来不来的是他们的事儿,咱们不叫就是咱们的不是了!”   “那好吧!”   见老太太如此执着,辛娘也就只好去准备了。   晚上宋祈彦听了这事儿,也是点头称是,云福生辰照样过,地里的庄稼照样收拾,顶多花费点银子雇几个人来帮忙!   见自家爷们也这样支持,辛娘也就没了别的话,尽心尽力地去筹备了。   先一个就是云福的新衣裳,这过周岁的新衣裳讲究的是喜庆好看。   尤其是女娃儿,那衣裳的质地啊,手工啊,绣花什么的,好不好的都关系到做家长的对孩子是不是心疼,是不是呵护着,所以这事儿对老太太来说,那就是一件大事儿。   她让辛娘去了镇子上最好的布店买来了上好的江南织锦,还有各色能搭配的丝线,自然花费不少了。   这些用的都是老太太的体己钱,她坚持不用宋祈彦两口子的钱,说这云福跟她有缘,来了就救了她的命,是她的恩人,她这样做也是报恩。   好吧,随便她怎样吧!   宋祈彦不敢违背她的意思,也就放任她随心情高兴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了。   布是买来了,那就得研究花样了。   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可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绣娘,手工那是最好的。   谁家摊上什么婚事儿,大事儿都请她帮忙绣东西,不过近几年随着年龄大了,眼睛盯着久了就会痛,宋祈彦就不让她帮人做绣活儿了。   但她的心肝宝贝云福的衣裳她可要亲自来做了。   她把当年的做绣活儿不错的姐妹找来,几个人研究了三天,这才拿出了一个花样来,又折腾了十天,一件簇新的绣着牡丹花的小红袄就做好了。   这衣裳怎么好看,那是用语言无法形容的,反正宋云庆看了以后,气得牙疼,觉得祖母太偏向云福了,把宠都给了她,他都累觉无爱了。   但小孩儿自然是拗不过大人的意思的。   小孩子过生日,做一件新衣裳在一般的门户来说,那也就足够了。   毕竟大家过日子都紧紧巴巴的,哪儿还有余钱做别的?   但老太太却不这样想的,这孩子来到他们家的时候,就已经过了百岁的时节了,若不,在过百岁那日她就得给小娃儿准备好饰物,小孩子用什么饰物,无非就是金银锁,手镯,脚镯之类的东西。   她准备在云福过生辰的时候,给云福把这几样补上。   宋祈彦本来准备随着老太太折腾,他就不管了,但他一听辛娘说,老太太要舍了老本给云福量身打造什么金锁,金手镯,金脚镯子,那就坐不住了。   急忙跑到正屋去,挑帘子,正看到老太太在跟云福玩呢,云福这会儿已经能战战兢兢地走几步了,虽说是走得不稳当,但好歹算是一种进步了,不用老抱在大人怀里当肉团子了。   至于说话,也是能说一句半句的,叫个奶奶,爹爹,娘亲之类的,那是不在话下。   “娘,逗云福啊!”   宋祈彦进来,搓手,表示他有些想说的话了。   “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站在那里紧张什么,我是你老娘……”   看着自家儿子那老实的样子,老太太想笑,但还是忍住了。      第7章 吃货中的佼佼者   “娘,听辛娘说,您要给云福打造一套金首饰?”   “嗯,有这事儿!”   老太太眼睛眯成一条缝隙,伸手抱过云福,“我的乖心肝儿啊,奶奶给你什么都不过分,你是宋家的希望啊!”   呵呵,奶奶,如果您说我是宋家吃货中的佼佼者,那我承认,我是,别的,您还是别指望了!   云福小手扒着老太太的肩膀,歪着脑袋对着宋祈彦咧嘴笑,“爹爹,吃果果!”   她手里攥着一个刚刚老太太给她的酥果子。   “看看,这孩子多招人稀罕?这样小就知道把好吃的省给当爹的,换成老三家中那两个赔钱货,她们会吗?上次过中秋,她们也过来了,结果呢,因为一个月饼打起来了,谁也不让谁,正好那天还请了银锁父子俩来,把我弄得都没脸,你说那老三家的怎么平日里就不教教那两个丫头一点礼节,教养吗?为一点吃的就打架,就不给爹娘脸,真是穷命,一辈子没什么好运气!”   “娘,您还是小点声吧,让弟妹听到了,又要闹事了!”   宋祈彦挠挠头,竟忘记了自己来的用意了。   “哼,我就要说,我还要做,我给云福做几样拿得出手的饰物,让个糟心的货好好看看,有教养的孩子在我这里就是得宠,就是稀罕,她就是眼热,那也没法子,谁让她教出那不成器的货来呢!”   老太太是个急脾气,也说话不避讳,这嗓门里里外外的都听到了,把个正在院子里洗衣裳的辛娘吓得急忙跑进来,“他爹,你说了什么话惹得了娘生气啊?娘,莫生气,和气才有福气啊!”   “奶奶……奶……奶,吃果果……”   小云福一看情形不对,急忙又调转了势头,举起手里的果果往老太太嘴巴里塞,还脆生生地奶奶,奶奶的叫着,这一叫就把老太太的脾气给叫没了,立刻抱紧了云福,心肝宝贝地喊着,疼着……   一旁的宋祈彦看得额头都沁出汗珠子来了。   心里默念,看起来以后有什么想要央求老太太的事儿,先到云福面前说好了,再来,那可就事半功倍了。   辛娘白了他一眼,那意思,你才知道啊!   呵呵,现在知道也不晚啊!   “但是,娘,给小孩子金饰戴,那太过贵重了,小孩子出来进去的好丢不说,太贵重的东西挂在孩子身上,是不是太沉了?”   宋祈彦鼓足勇气,说了这话。   “就是,娘,不都说银饰好吗?银饰养身,而且还能带来运气!咱们云福啊,我觉得银饰最适合她了!亮晶晶的不说,还轻巧!”   辛娘也帮腔道。   “金饰太重!”   这四个字在老太太耳际响过后,终于不得不承认,这事儿她是有点欠考虑,所以就点头道,“好吧,好吧,听你们的,改成银饰好了,但样式一定要最好最新的,我的心肝儿啊,绝对不能戴别人有过的!”   “是,是,一切都遵照娘您的意思去!”   辛娘跟宋祈彦齐声应了,这才出得门来,把门关上后,宋祈彦一脑门汗,“娘子,我怎么觉得娘对云福宠得有点过了啊?”   “过?你觉得过,你把云福送出去啊,保证全村人,不,全镇子的人都来排队等着接云福回家呢!这孩子有福气,给咱们带来的惊喜可不止一件两件了啊?你可不能太小心眼了,我也喜欢这个孩子,若不是老太太非得自己带,我都不舍得跟她晚上分开呢!”   辛娘说道。   “你晚上不跟云福分开,那我呢?”   宋祈彦粗声粗气地说道。   “你爱咋就咋,我管呢,反正我跟你说了,对云福,娘怎么说,咱们怎么做!”   “知道啦,我不过就是说一句,你有一百句在哪儿等着呢!”   宋祈彦讪讪然。   “哼,这云福现在是我女儿,将来是我儿媳妇,怎么着都是咱们家的人,该疼,该爱的,咱们一点都不能少!”   辛娘赌气瞪了自家男人一眼,转身洗衣裳,不稀得理会宋祈彦了。   宋祈彦被娘子损了一通,站在那里,讷讷半天无话,索性拿起工具去了地里了。   辛娘在他身后娇嗔了一句,真是个憨汉子。   说着,就笑了,这笑自然是由心的。   云福周岁宴当天,也正是宋祈彦家地里的庄稼开始收获的第一天。   因为要在家中忙活着云福的周岁宴,招待客人,宋祈彦就请了人来帮忙,银锁爹自告奋勇地承担了在地里掌管一切的责任,说,云福救了他家银锁,她的周岁宴他一定得有所表现。   本来宋祈彦是请了银锁爹跟银锁一起来参加宴席的。   但银锁跌执意要去地里帮忙,宋祈彦说不过,只好允了,还说,等过了这几天收获的日子,他一定要再次设宴感谢银锁爹的帮忙。   银锁爹说句,这都是我自愿的,就带着家什去了地里了。   银锁一早也就来了,跟云良前前后后板凳子啊,抬桌子什么的,也是忙的不亦乐乎。   云庆一大早就趴在桌子上写啊写的,一个多时辰才写了一篇让他觉得满意的字儿,晃动着小短腿儿跑到云福跟前,嘚啵嘚啵地读给云福听,小样儿读得抑扬顿挫的,满有感情。   云福呢,歪着小脑袋,瞪着大眼睛,一副任你东西南北风,我就是听不懂的架势。   其实她哪儿听不懂呢?不过是装装样子!说实在的,就云庆目前作诗这两下子,可是不如她这个现代社会某名校的高材生!   不过呢,小家伙总算是不怎么跟她争吃争喝了,这也算是一种进步吧!她表示欢迎。   “呵呵,对媳妇好,跟我一样!”   宋祈彦看着两个小儿女亲密友好,点头道。   辛娘拿眼瞪他,“还好意思说,村子里除了你们爷俩这样腻歪也没谁了!”   “呵呵,谁让……你好看呢!”   辛娘刻意捯饬了一番,寻常穿的都比较素净,今天是云福的好日子,所以她换了一身娇色的衣裳,还破天荒地描眉抹唇了,小脸也涂了蜜粉,看起来更是肤如凝脂,莹润动人。自家娘子如此娇媚,宋祈彦怎么能不喜欢?   “傻站着干嘛?快去帮着收拾啊!真是的,都什么年纪了,还这样痴痴傻傻的,也不怕人家笑话!”   辛娘嘴上如此埋怨着,心里其实欢喜得跟开了朵花似的。   女人的美就是给男人看的。   看不见的男人不是眼瞎,是心瞎。   云福呢,也一早就被老太太给打扮得跟个娇滴滴的小公主似的,一身俏丽好看的红衣裳,绣活儿的好赖一眼都能看出来,那可真是针针线线都是老太太用心缝制出来的,堪称精品。   早就准备好的银首饰也是云福身上的亮点。   都是乡下的女娃,在那个重男轻女的古代,谁家会在女孩子过周岁宴上下如此的工夫?   不用说是全套都是银首饰,就是那做工,那款式也都是当下的新品。   把先后到来的小媳妇,大姑娘们都看得眼热,纷纷说,这云福啊就是有福,备受老太太宠溺,简直跟宫里那公主没什么区别了。   尤其是老三媳妇李彩凤带着两个女儿,红英跟红梅一来,眼睛就被云福身上的银首饰给吸引了。她低头看看自家的两个丫头,虽然娘家那边家境也算可以,但终究看她生了两个丫头,没什么可炫耀的,所以在当年她两个丫头过周岁宴的时候,娘家兄嫂也是过来了,但也只是带来了一些礼物,至于小女孩用的银饰什么的,根本就没有。这边呢,老太太当然不会给准备,她李彩凤也觉得没给宋家生下个带把的,心里虚着,也就压根没敢提!   怎么料到,这老太太竟给云福准备得如此周全,一看价值就不菲。顿时她就不乐意了,近前一步,把两个女儿往前一推,“红梅,红英,你们快去给祖母跪下,祖母给云福准备了银首饰,一定也给你们准备了,你们快去谢谢祖母!”   这回可就是明摆着要老太太好看了。   红英跟红梅看了被打扮的跟花儿一样的云福,也是羡慕嫉妒,所以她们的娘让她们怎么办,她们就照做了。   两个小丫头就双双跪在了老太太脚跟前了。   老太太本来正抱着云福,跟远来的几个亲戚说话聊天呢,对方一直在夸赞云福长得福相,她心里正美着,冷不丁李彩凤给她来了这一招。   一旁的辛娘一看不好,立刻过去,想要把两个侄女拉起来,口中说着,“今天呢,是云福的生日,咱们先祝福她,等……”   “等什么等?二嫂,这话你说的轻巧,凭什么你家丫头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我们家就得等啊?不行,红英,红梅,给你奶奶磕头,要银首饰!”   李彩凤一把把辛娘推了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幸亏了宋祈彦进门,眼疾手快拉了自家娘子一把,而后,心疼地忙问,“辛娘,你没事吧?”   “我没事儿!可是,你看……”   辛娘看看宋祈彦,那意思,你娘就有事儿了!   “不然我尽快去镇上再买两样儿?”   宋祈彦也有点急了,说。   “买?你以为那是买菜呢?还买两样儿?就给云福这个,把老娘的全部的体己钱都拿出来了,还哪儿有那么多余钱让你去买两个啊?”   辛娘苦巴巴了。   “那怎么办?”   老实的庄稼汉又开始搓手了。   “你就知道搓手?”   辛娘白他一眼,娇嗔。   “那我也不能过去打他们啊,都是一家人!”   宋祈彦这话说的,辛娘差点笑了,除了买银首饰,打人,敢情你就没别的法子了?   两口子在这边嘀咕来去,都没什么好主意,没招儿,只好看老太太的,看她能不能把今天这事儿给摆平了。      第8章 我招谁惹谁了   这会儿来的客人已经不少了。   本来正是秋忙的时候,没几个人愿意来参加什么周岁宴的,终究是一件耽误工夫还费钱的事儿。   但今天请到的亲戚都来了,那是因为大家都知道这宋祈彦家的童养媳可是个福相的人,跟着她能沾光带福气,所以,无不是将手边焦急的活儿都推了,赶到宋家来瞧瞧这位了不得的福娃的!   这福娃是看到了,果然打扮喜庆,富贵,长相也是福相,可人,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娃娃能比的。   但这会儿,宋家老三媳妇又闹出来一出,这一出可是针对老太太的,老太太是服软呢,还是强硬呢?大家都很好奇。   “老三家的,你还好意思在咱们家宾朋好友都来的时候闹事儿?你不嫌弃丢脸,我都替着你娘家爹娘害臊,真是家门不幸,才教导出你这种不知道分寸不说,连自己个儿几斤几两都没数儿的女儿来?”   老太太一开口就没有好的,直接骂了李彩凤,连带着她那身后的娘家。   “老太太……”   李彩凤也怒了,连娘都不叫了,直接称呼老太太,“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你倒是说说看,我怎么就丢脸了?我是给你们宋家丢了撒了,还是把你们祈文给祸害死了?今天你当众如此说我,骂我娘家人,不说出个幺二三,今天这周岁宴谁也别想过好了!”   她也是气猛了,觉得脸面丢尽,想要破罐子破摔了。   “好,诸位亲朋都在,大家就给我老太太评个理,我说她丢脸,是因为她来我宋家五六年了,给我宋家只生下了两个赔钱货!俗语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她被我宋家三媒九聘用了娶嫡女的阵势娶回来的,是指望着她能给我们家祈文留后,等祈文老了的时候,也能有人养老送终!可结果呢,到现在,她都没生出一个儿子来!好,这事儿我权且当她还年轻,以后还有生儿子的机会,我也不跟她计较,那么今日是我给我家云庆的童养媳云福过周岁宴的日子,云福虽然也是女娃,但她可不是我们宋家的女儿,而是将来的媳妇,这女娃来到我们家后,给我们家带来了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别的不说,来那日,就救了我的命,你们说,这等福娃,我怎么能不爱?从她进了我们宋家一天,那就是我们宋家的人,任何带来的福气都是属于我们宋家的,而你,李彩凤,老身我再说说你生出来的这两赔钱货!好容易养到大了,一年花银子不少吧?临了到出嫁的时候,还得有嫁妆吧?你就说,你这两个赔钱货给我们宋家带来了什么?你让我怎么能把他们跟云福一样对待?今儿个,我还就把话撂这儿了,你呢,愿意留在宋家,我看祈文跟两个丫头的份上忍了你这回儿,但是再有下回,我定然让镇上姓李的来把你领回家!如果,你觉得没必要呆在我们宋家,那现在就滚,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   “祈文啊,你个不争气的,你看看你娘是怎么对我们娘几个的啊?”   李彩凤一看老太太对她动了真章了,立刻就扑向宋祈文了。   宋祈文本来见着自己娘子跟老娘干起来,他躲避到一边去了,但他这娘子眼尖,非要把他拽出来,他无奈只好站出来。   “闹什么闹?都是一家人,和气生财!”   他是个读书的,只能说这些来劝和。   “生财个屁你生财?你成天就知道读书,连我们娘几个受欺负你也管不了?走,我带着丫头走……”   李彩凤使出杀手锏来了,她满心以为着,平日里自家相公对她那是百依百顺的,这回,一定也能跟着她走,对抗老太太,那样的话,老太太不顾念别的,还得顾念宋祈文是他宋家的儿子呢!   所以,嘴上如此说着,实际上手是拉着宋祈文跟两个孩子,一起往外走的。   辛娘跟宋祈彦一看不好,马上就追过去拦着。   这一拦,就更滋长了李彩凤的志气了,她更是嚷嚷着不停。   “辛娘,祈彦,你们别拦着,就让她走!宋祈文,你今天若是敢踏出我这屋子一步,从今往后,你就不是我宋家的儿子,我也没你这样的怂货!可有一样,当年老爷子把那么肥硕的土地留给你,可不是留给不是宋家儿子的男人,所以,你今天出去了,那边宅子,还有那边的地,就都不是你的了,你愿意跟着这泼妇去什么地方就去什么地方,死了,不是我宋家的鬼,生,不是我宋家的人!”   老太太也是真的怒了,这样的话都说了。   原本她也料到了,一旦这云福的一切给老三媳妇看到了,她会跟自己别扭几天,但也着实没想到,这老三媳妇是个喜欢耍泼的,直接就在周岁宴上闹腾开了。   她的颜面尽失,这她哪儿容得下啊!   “哎呀,亲家啊,他们都是小辈儿,咱们做大人的可不能跟他们一般见识啊!”   闹着的时候,辛家庄的辛老爷子,也就是辛娘爹爹跟弟弟,弟妹一家就都来了,进门辛老爷子就忙劝架。   “哎呀,亲家啊,可是让您看了笑话去了!我这张老脸啊算是没地儿搁了啊!”   老太太眼圈一红,险些哭了。   “奶奶,奶奶……”   怀中的云福早被吓得小脸皱皱巴巴的,小嘴嘟嘟着,大眼睛也是含着泪珠子了,这一看老太太要哭,那孩子就人精似的先哭了,哭得还没声儿,只是大眼泪珠子扑簌簌地往下滚,跟珍珠似的,那表情就叫一个委屈,一个可怜啊,把众人看得都心尖颤颤了,个个都劝说老太太,“你快不要这样了,没看着把小娃儿都给吓哭了吗?可怜劲儿的!”   众人这一说 ,老太太再低头这一看,见她的宝贝疙瘩哭了,那心疼劲儿,立刻就哭了,“哎呀我这是造孽啊,我还没死呢,这就说不了算了?我做什么了?我不过给我未来的孙媳妇庆了个周岁,我招谁惹谁了?我这宝贝孙媳妇招谁惹谁了啊?”   她这一哭,辛娘也心酸难受,眼泪汪汪了。   辛娘哭,云良跟云庆也哭了。   尤其是云庆,这会儿识字多了,知道这童养媳的意思了,明白将来这个肥嘟嘟的小丫头要跟自己一起过日子,她受宠其实就是自己受宠,反正受宠得来的东西都是他的,所以他早就不嫉妒云福了,反而看云福哭得那么伤心,还是默默无语两眼泪的姿势,他就心疼了,不舍得了,近前一步,就打了红梅一拳,“你个坏丫头!”   云良见云庆动手了,他也跑过去,一把就推红英,“你走,你快离开我们家!”   这一下,大人孩子都哭了。   眼见着好事儿就变成这样了。   李彩凤再泼性,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一步,她往四周看看,那些来客们都对她露出鄙夷的神情来,顿时就有些心慌了,她回头一拉她家男人宋祈文,“宋祈文,这里今天我是没法儿呆着了,你说话,你跟不跟我一起走?”   宋祈文就被将在那里了。   他想说,娘子不走吧,走啥走,都是一家人,和气生财!   但看他娘子那架势,他是劝不住的,但再看看自家老娘,根本懒得看他,那意思,你走吧,走了,你就一无所有了!   他虽然痴迷读书,但一般的账本还是算得明白的。   他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离开了祖上给他的那点地跟房子,他能去哪儿啊?   “你走吧,我不走!”   最终这位读书的痴迷者还是选择了跟老娘站在一边。   这可把李彩凤气坏了。   也惊着了。   她根本没想到宋祈文会这样。   “宋祈文,你确定,你不跟着我走?”   “我确定!你太闹了,一点事儿不能好好说,闹成这样,被人笑话,我娘也真生气了,我不跟你好了,你回去吧,若是想要休书,我明儿就给你写好!”   啊?   休书?   这下李彩凤可是傻眼了。   一套银首饰没要来,却要来一张休书,这不是她最初设计的梗儿啊!   怎么办?   骑虎难下了,她脸上的表情可就精彩了,但再怎么当着这些客人的面儿,她也不能厚着脸皮再留下啊,所以,一把拉过两个丫头,就要走。   “不行,孩子你得留下,那是我们宋家的!”   宋祈文不乐意了,一把就又将红梅跟红英拽回来了。   “宋祈文,你……”   李彩凤这回可真给气绝了!   “三弟妹,你不要生气了,都是一家人,说说就了了……”   辛娘近前去,想要留下她,给她个台阶下,却被李彩凤喷了一脸唾沫星子,“你少在那里假惺惺的,今儿这事儿还不都是你唆使的?辛娘,看起来你是端庄的,实际上就是个不要脸的货……”   她说急了,扬起手就要打辛娘。   云福一看疼她爱她的娘亲要被打,顿时忍不住了,大声哭了起来,边哭边喊着,奶……奶,坏人,坏女人打娘,呜呜……我不要坏女人……   第9章 给脸不要脸   这孩子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小脸上哭花了,小手镯,小脚镯也往下扯,“云福不要,不要,都给姐姐,云福……要娘亲,呜呜……”   老太太抱紧了云福,看李彩凤的眼神跟刀子似的。   “哎呀,你说这老三家的真是不懂事,好端端的一个福娃,多喜庆啊给惹得哭了,真是可怜!又没用她花银子,人家老太太给买的物件,她眼热什么?真是够无耻了!”   “对,这姓李家的女人的确没教养!”   “真是的……”   一时间,众人都一边倒地心疼云福了。   数落着李彩凤,还用鄙夷的眼神瞪着宋祈文,那意思,你真是个怂货啊!   “念书的男人都这样怂,那倒不如不念,让这等不识大体的女人占了上风,那四书五经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有人实在是气不过,开骂了。   宋祈文耷拉下脑袋了。   辛娘的弟弟辛奎是个行动派的,一脚踹过去,把李彩凤踹了个趔趄,“别给脸不要脸!我姐姐那是好心给你台阶下你不下,赶紧滚!不然我把你打得爬出去!回去告诉你家娘老子,我姓辛,辛家庄,辛奎是也,有本事到庄子上找我,看我怵他们不?”   “你……你们……”   李彩凤这可是吃了大亏,丢了大人了,眼见着大家都对她指手画脚的,全无同情者,顿时一颗心跟撕碎了似的,惨呼一声,你们等着……她就踉跄着跑了出去。   她正跑出去的空儿,在大门口险些跟一个人撞到一起,那个人一看是她,立刻歉意地说,哦,老三家娘子啊,不好意思,我是太高兴,所以才险些撞到你!   来人竟是去地里带人帮着收庄稼的银锁爹。   一看他来,宋祈彦也不顾得管李彩凤了,“银锁爹,出了什么事儿?”   众人一看这架势都替着宋祈彦捏把汗,刚刚这弟媳妇闹腾完了,又来一个急匆匆的,这又是怎么了?   “哎呀,祈彦兄弟,咱们云福是福娃啊,真的是福娃啊!”   银锁爹两只手握住宋祈彦的,一脸笑道。   “什么意思?”   宋祈彦有心想说,银锁爹,我这边正闹内乱呢,你就不要来喝倒彩了!   但他根本就挡不住银锁爹。   大门口李彩凤也站住了,她想看看宋祈彦家里又出了什么不好的事儿了。   银锁爹喝了一大口辛奎递过来的茶水,这才说,“祈彦兄弟,你是不知道,你不是从山洞那边引来了水源吗?那水源有些就积存在地里了,我们去收割庄稼的时候,从那一滩滩的水湾中捡起不少的蛤喇,这蛤喇啊个个都这样大,跟小孩儿手掌似的,剖开它们啊,每一个内中都有一颗珍珠啊!那么大的珍珠真是见所未见啊!”   什么?   众人一听就惊了。   收个庄稼能收回珍珠蚌来,谁还要庄稼干嘛啊?把那珍珠卖了,也够发家了!   “银锁爹,这是真的吗?”   宋祈彦老实,根本就没听说过这种事儿,所以他有些狐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真的真的,这事儿我能扯谎吗?我已经让人在哪儿看着,就等着你去看看怎么办呢!”   银锁爹又喝了一大杯茶水,“我急得啊,是跑回来的,云福是个带着福气来的娃娃,咱们全村子都会因她得福气的!”   说着,他就要给云福拜。   把个辛娘吓得,一把拉住他,“老杨大哥,您这是干嘛啊?不是折煞我们云福了吗?”   “哈哈,我也是高兴糊涂了!”   银锁爹乐了。   众人也乐了。   大门口的李彩凤一听就心哇凉哇凉了,原本还指望着宋祈彦家里能出点什么事儿呢?   但谁承想人家发了!   那边宋家老大两口子带着他们儿子虎子,本来也是听说老太太给云福操办得太过隆重,也准备过来闹腾的,让老三媳妇抢先了,他们准备先看热闹再说,没想到,热闹倒是看了,但一边倒的局势也是他们没料到的,两口子都暗中对视了下目光,心道,险些没闹,不然也似李彩凤那样被赶出去!   老爷子虽然去了,但老太太这威风还在啊!   “当家的,咱们虎子跟那云福其实也挺般配的,你看呢?”   甘慧芬悄悄地在宋祈辉耳边嘀咕了一句。   宋祈辉先是一怔,而后就明白了自家媳妇话里那意思,再看看宋祈彦家中因为多了个小丫头就多了这些好事儿,他也禁不住点头,“嗯,不错,这云福是来给宋家当童养媳的,宋家可不就宋云庆一个孙子辈的!”   “对!”   甘慧芬点头,眼中荡起一抹亮光.   但他们都不是傻子,自然明白,这事儿今日可是不能提了,不然下场跟李彩凤雷同。   好吧,反正云福还小,从长计议。   这样一来,宋祈彦跟辛奎还有银锁爹他们去地里忙活那些珍珠蚌了。   家里是照旧开宴席。   本来老太太那边还郁闷着,觉得一口饭也吃不下去了,谁料到,又来了这好事儿,地里竟捡着珍珠蚌了,这可是稀罕物,也是天将大财啊!   她一高兴,就把李彩凤给撇在脑梗后了。   看着宋祈文蔫头耷拉脑的,她厉声呵斥,“没出息的东西,这媳妇还没休,你就不舍得了?那是不是你媳妇在你娘头顶上拉屎,你就乐意了?还饱读圣贤书呢?亏你爹那么疼你……娘那么惯着你!爹娘把好东西都给了你,你对爹娘呢?连娘老子你都不养活,幸亏你二哥,我才活下来,不然还不早就饿死了啊!”   “娘,我知道错了!!”   在养活老太太的问题上,当年李彩凤也是强逼着宋祈文不让步的,为这,宋祈文心中也是愧疚一点,所以今日他选择了老娘而不是媳妇,也着实是李彩凤几次三番作的。   云福的周岁宴,在亲家老爷,还有里长宋石峪的张罗下,完美落幕。   大家都对云福的福气赞不绝口,一直都在说,宋家这次算是真的走运了。   更让大家惊奇的是,在宴会上举行的抓周活动,云福小童鞋没有抓那些好看的银饰啊,针头线脑啊什么的,而是抓住了宋祈彦放在角落里,本来也不是用于抓周活动的秤杆子就不放了。   对此,众人啧啧称奇。   这男娃抓周才会有秤杆啊,笔杆什么的,那是因为男儿的事业不在读书,就在走四方赚钱上,只是这女娃儿谁家抓周也没有预备秤杆子的啊?   这一身福气的云福偏偏抓了秤杆子,难道将来会成为一个跟男人一样做生意走四方的?   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不过,宠娃上瘾的老太太倒无所谓,“我家云庆是个读书的料子,我家云福若是再能做生意,赚钱,那里里外外的,他们便是琴瑟和谐,比翼双飞了,不错,实在是不错!”   这话一说,众亲戚们都只能是道贺了。   好吧,人家自然认为女娃子做生意那也是值得庆贺的,别人操那些闲心干嘛?   “他爹,做生意需要运气跟头脑!咱们虎子虎头大脑的有头脑,云福有运气,这可不就是老太太说的琴瑟和谐,发大财吗?”   甘慧芬一联想,就把这事儿串到自己家身上来了。   她这一说,那边宋祈辉也顿时觉得有理,简直太有理了!   两人看着自家虎子,再看看云福,越看越觉得那云福就是老天给他们虎子准备的。   “爹,娘,我想吃那个丸子,我还没吃够呢!”   虎子长得膘肥体壮的,一看就是那种吃嘛嘛香,吃啥啥不够的主儿。   “虎子,你看云福妹妹好看吗?”   “娘,我觉得肉丸子好吃!”   虎子比云庆大两岁,比云良小一岁,正好就是懵懂的年纪,一句心里话惹来了甘慧芬一通扭耳朵,“你个吃货,我跟你说正经的,你吃什么吃?就知道吃?吃能吃回来一个福将吗?”   把个虎子疼得哭,“娘,我就要吃,我不要什么福将!”   “哎呀,他娘,你跟虎子置气干嘛?他还小!懂啥?”   宋祈辉急忙劝解,把甘慧芬的手从虎子耳朵上拿下来,“你等着,过些日子我就来跟老太太提,我可是长子,我想要的东西,娘都会给的,当年爹就是这样的!”   “嗯嗯,他爹,你真是我娃儿的好爹!”   甘慧芬乐得满脸通红,看着云福那样儿,简直恨不能扑上去亲几口。   云福一个不留神就发现她的这种表情了,吓得周身一个哆嗦,咧嘴就哭了,边哭边指着甘慧芬,“怕怕,怕怕……奶奶,云福怕怕……”   老太太急忙安抚,再一看甘慧芬那眼神,登时也不乐意了,“老大媳妇,你吓着云福……”   “呵呵,娘,是我的错,我就是看云福太可爱了,有些眼神发直了!”   甘慧芬说着,就从手上把镯子给撸下来了,“娘,这个镯子呢,是我娘家的陪嫁,我娘说了,这是给他外甥媳妇的,这个呢,就给云福,云福是个福娃,真好啊!”   这话说的就有点意思了。      第10章 郎有情妾有意   本来老太太看过了随礼簿子还有点不高兴。   她家那老大儿子只随了一吊钱!   老三那家抠门的就更过分,什么都没给。   给的最多的是辛家庄亲家跟云福的舅舅,也就是辛奎。   他们一个给了五两银子,一个给了二两。   这可是给的不少啦!   其他的亲戚也都尽心尽力的随了礼。   但这会儿见甘慧芬把自己的银镯子都摘了要给云福,且不说,云福那小手根本就戴不了这镯子,就是能戴下,听听她那话,老太太能接这镯子吗?   她还没回应,那边云庆迈动着两条小短腿就过来了,一把扯过甘慧芬的镯子,直接丢回给他大伯宋祈辉,“我娘给我云福买了……”   那意思,媳妇是我的,我娘会给买的,用得着你们操心吗?!   这举动本来是一个孩子赌气吃味的行为,但落在众人眼底,那可就是笑话了。   大家哈哈哈一乐,说云庆这孩子还真是知道护着媳妇呢!   云福小童鞋心里其实还是甜滋滋的,小相公知道自己的重要性了,这一点还是值得表扬滴嘛!她歪着小脑袋看云庆,云庆呢也恰好在看着她,两个小家伙都是眼神脉脉的,一副郎有情妾有意的架势,把老太天看得喜笑颜开。摸着云福的小脑袋说,“云福,喜欢云庆哥哥不?”   云福呜哇呜哇装懵懂,小胖手抓着老太太的衣襟,“奶奶,奶奶……”   说完,小脑袋就趴在老太太肩膀上,羞答答的不好意思见人了。   众人又笑。   如此,宋祈辉两口子只好尴尬地收回了镯子,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但辛娘却背地里不乐意了,跟宋祈彦说,“你听老大家话说的那意思,什么叫她娘给的镯子,专门留给外甥媳妇的?云福是我家云庆的,这一开始就是定下的,就是不给云庆,那还有云良呢,什么时候临到他们虎子了?真是找事儿!”   “算了,有娘呢,娘会给咱们做主的!”   宋祈彦不是个挑事儿的,只能是手臂揽过媳妇,抱在怀里,亲昵着,“为了这生日忙了几天了,都没好好待你……”   说着,自然是上下其手的,一通折腾,把个辛娘折腾的气喘吁吁,双颊绯红,口中直骂着,你个混球,你个乱来的,心底里却是一片暖流荡漾,周身舒展了。   这事儿以后,辛娘倒是在老太太面前有意无意地提起过,老太太笑着说,“辛娘啊,你当你娘我老糊涂了吗?就老大家的那种料,能担得起咱云福这福气吗?恐怕老天爷就是把座金山给她,她也能得瑟干净了!她想要咱云福,我不死,她休想!再说了,你没看着云庆吗,这段日子,可懂事了,不跟云福抢食儿吃了,还知道让着自家媳妇了!”   说着老太天就乐。   “嗯,我看到了,娘,云福也喜欢云庆呢,两个小家伙在一起一玩就是半天,有的是话说呢!”   辛娘也笑。   “那你还担心什么?”   “嗯,娘,我不担心了!”   娘俩都笑作一团,眼睛看出去 ,那边角落里,云庆正在读书给云福听呢,一个读得认真,一个听得有趣,俩小家伙都是乐呵呵的。   老太太跟辛娘也都是相对一乐。   后来老大宋祈辉真的在老太太跟前提过这事儿,说什么他是老大,自然凡事得先尽着长子家,不然会被人说宋家失了规矩。   老太太斜着眼神看了他一眼,嘴里冷哼一声,“是啊,之前你爹分家的时候是尽着好东西都给你这个长子的,但养老娘的时候,你这个长子跑哪儿去了呢?”   这个……   宋祈辉被抢白的脸红脖子粗的,讷讷着,“娘,这根本就是两回事!”   “什么两回事?在老娘眼里都是一回事儿,这云福是老娘我特意给云庆选的,别的什么也不用说了,说了也没用!”   “娘……我可是老大!”   宋祈辉有点急了。   “那就尽点老大的心,对两个兄弟都拉吧拉吧吧?”   老太太这话就有点激将了。   “走,老大,咱们回去,不就是一个童养媳吗?什么了不起的?等咱们给虎子找个更好的!”   甘慧芬进来,拉着宋祈辉悻悻地走了。   老太太啐一口,冷哼,没那福气就别想那么多,好好过你们的吧!   因为这事儿老大一家有两年都没登老太太的门,不过,老太太也看开了,不来就不来,来了再说些有的没的,倒惹得她烦躁了,只要有云福在啊,宋家就能一顺百顺!   就这样,云福在宋家过得是甜蜜蜜,暖洋洋的小日子,完全就是超级米虫生活,吃饱了喝足了,还有小帅哥陪着叭叭叭聊天,那叫一个身心爽啊!   八年后,云福九岁了,出落得好看又举止端庄大方,比起一般人家的女子,她真的是与众不同。   宋云庆呢,也长得眉清目秀,一表人才,而且十二岁就考取了秀才。   这小小年纪能有如此的成绩,在当地可是惊为奇谈的。   就是他那死读书的三叔,也是在娶亲后,二十几岁才考取秀才的,后来一直想要中举不能,三十多后死心了,在村子里办了私塾,好歹算是能有点收入帮衬一下家中。   李彩凤呢,当年云福过周岁时,闹得不轻,结果回到娘家,不过三天就被娘家兄长备了厚礼送回来了,还亲自给老太太施礼道歉,也让李彩凤给老太太跪下,说是跪到老太太消气为止!   老太太呢,也就是一时的气恼,想想,那边还有红英跟红梅两个丫头呢,虽说丫头不值钱,但好歹是宋家的,不能让她小来就没娘,所以也就顺手推舟的谅解了李彩凤。   这李彩凤回了家后,学得也乖了,不用说在老太太跟前,就是在辛娘那里也是规规矩矩的,二嫂长啊二嫂短的叫的亲热。   只老大家甘慧芬私下里说,这李彩凤就是被老太太给修理萎了,不敢得瑟了。   其实,事实是,从云福那次周岁宴后,宋祈彦家中就发生了大变化。   不能说是天翻地覆,反正也是财源滚滚,就单单那一季的庄稼就在本地拔了头筹了,打出来的粮食,简直都吓着那些种地的了,说他们从来没听说过,一亩地能出这样多的粮食,纷纷跟宋祈彦取经。   宋祈彦也不是个小气的,直言说,都是水分足够,粮食才大丰收的,嘱咐大家想要多打粮食,那就得回去解决水源的问题。   粮食多了,粮仓满了。   那些地里得来的珍珠,更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财富。   城里的那些有钱的老爷们都听说,他们宋家出了大珍珠了,都带着银子来买。   一颗珍珠的价格在当时也是拔尖了的,几枚就能买一栋宅子,这价值也没谁了。   珍珠卖完了,宋祈彦就张罗着盖房子了。   他把本来四合院子,盖成了三进三出的大宅子,最后院还专门为云福修建了一个当时只有城里千金小姐才有的小阁楼。   房子建好,全村子都轰动了。   无不说,云福给宋家带来了运气,但宋家对云福也是好上加好,没比了。   对于这阁楼,云福倒是无所谓,她来自现代,什么高层建筑没看到,就两层的一个小楼,建造的好看,这点她承认,工匠们的手艺是比现代的精巧,细致,但也就是两层,不稀奇。   她暗中琢磨着,等我以后有钱了,我没准儿会盖起一个五层六层的呢!   想着这事儿的时候,是一大早,她刚睡醒,外头小丫鬟茗珠就挑帘进来了,“小姐,您醒了吗?老太太在前院等着您一起吃早饭呢!”   “哦,知道了!”   云福起身,在茗珠的伺候下穿戴好了,她自来不喜欢什么首饰,倒是对八岁生日的时候,云庆送她的那个银链子很钟爱,一直贴身戴着,链子的中间有一颗大大的珍珠,足足有拇指指甲盖那么大,是当年那些珍珠蚌挖出来的珍珠中挑出来的。   珍珠耳钉,稍小一点,白白的,闪着亮光。也是那年的。   都是宋祈彦命人留下来给云福的。   宋祈彦这些年种地也是顺风顺水的,水源充足,日光也是和煦,每一季的庄稼都是大丰收,他就雇佣了长工来种地,他自己也闲不住,一天总在地里转悠,好像生怕长工不好好干活,他得去看着似的,其实际上是他自己闲不住,当了宋老爷了,也依旧对种庄稼乐此不彼。   宋家给云福买了一个小丫鬟,就是茗珠,也买了四个婆子,专门帮着做家里的事儿,辛娘也不用凡事亲力亲为了,只在家里安心伺候着老太太。本来以为她这辈子生不出女儿来了,没想到,在宋家大宅起来后的第二年她又怀孕了,生下一个白胖可爱的丫头!   今年比云福小两岁,刚七岁。取名叫云凤。   茗珠给挑起珠帘,云福抬步进去。      第11章 素瑾   “云福,你起来了,快过来,让奶奶看看,是不是瘦了?”   老太太身体健壮,说话声音清晰,眼神也好使,一直都跟几年前一样,几乎没变。   村子里的人都说,老人这是善待云福得来的福气!   也有人说,这云福就是上辈欠了宋家的,这辈子是来还账的,所以宋家才因为有了云福,步步过上了好日子。   “祖母,看您说的,我姐姐不过去睡了一觉,哪儿就能瘦了啊?”   七岁的云凤嘟嘴,笑。   “奶奶,云凤说的对,您太夸张了!”   云福也笑。   老太太对她的好,她知道,一直当她是眼珠子似的护着疼着,这她哪儿不知道啊?   虽然说有那么一层关于福气的意思,但这些年下来,云福已经体会到,这一家人都不坏,老太太尤其心善,别看她对老三媳妇没个好脸,出言训斥的,但后来有钱后,还是给老三家那两个姐姐一人打造了一套银首饰。   总算是暖了李彩凤的一颗心。   辛娘张罗着婆子把饭食端过来,宋祈彦也从地里回来了。云良跟云庆两兄弟叫过来,大家都坐在了一起,说笑着就吃起来。   “过了清明节呢,辛娘,你就带着几个孩子替着我去一趟东照吧!”   老太太用过饭后茶后,看着辛娘说道。   辛娘正在给云凤绣一件褂子,听到老太太这样说,她抬起头来,“娘,能不能不去?我也不擅长参加那种场合,而且,这门亲戚,咱们也是久不走动了,这回再拾到起来,真有点怪怪的……”   她口中说的这门亲戚,其实是老太太娘家的远房侄子洛致远。   据说呢,自小就跟着父辈做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的,发了家之后在大城东照落户了,是当地的有钱人家,这回不知道从哪儿听说老太太的第二个儿子有出息,成了富甲一方的地主,所以来信儿了,邀请老太太带着媳妇,孙子,孙女过去玩耍,参加他们那里举办的一个叫什么龙舟会的。   “你看看你那点出息?不是我年纪大了,还临到你?咱们家里这也不是当年了,是吃的差,还是穿的差?你也不用担心他们太有钱,闪了面子,等明儿个,就让人进城给你们置办衣裳,两个小丫头还有你,再一人一套首饰,你们走出去,那就是代表了我跟祈彦,可不能让他们小瞧了去!”   “可是……”   辛娘还想说别的,被老太太脸一拉,所有的话都给堵回去了。   她嫁入宋家这些年,可从来都没违背老太太的意思,这次,自是也不能!   所幸,出去后云福懂事地挽着辛娘的手臂,娇笑着,“娘,您不用担心,不是有我呢么?还有云庆跟云良,云凤,我们都给您撑腰……”   “你啊,就懂娘的心思!”   辛娘抱着云福,也是一脸的疼惜。   说话间,清明节就到了。   早上起来,天就下雨了,天阴沉沉的,雨丝淅淅沥沥,犹如能下入人心里似的,透着丝丝寒意。云福看看爹跟娘的脸色,也算是应景儿了,都阴沉着,娘的眼底甚至一直都泛着水光,看得人眼窝发酸。   “云庆,带上你写的大字没有?”   破天荒的,辛娘早上没有先招呼云福,而是直奔云庆住的屋子。   “带着呢,娘……”   云庆手里拿着一叠纸,纸上规规整整地写着大字。   字迹工整,页面洁净,隐隐的透着一种墨香。   看来也是用心了。   辛娘不识字,但还是很认真的看了一遍,看到字迹漂亮,她表情稍稍松弛了些,低声嘟哝着,“若是你瑾姨能每天陪着你写 ,那她得多高兴!”   “嗯,瑾姨一定会的。”已经十二岁的云庆眉宇间显现出一抹冷逸,不知道是不是读的书多了,他比起云良来,更显得内敛。早年他还会对这位年年清明要去看的瑾姨好奇,但现在他的眼底也隐隐着一抹哀伤,好奇之色却是不见了。   成长总是会给人添一些温润跟内敛的。   但云福很好奇,她从懂事儿起,每年清明对于娘亲来说,都是一次情感上的劫难!清明节几天里爹出出进进都是轻手轻脚的,好像是怕声音重了会更惹得娘亲难受。清明当日辛娘会早早地带着云庆去山里上坟,但却是跟爹爹还有大哥云良是分开的,娘带着云庆去的是山崖下那边,就是上次找到银锁的那个地方。   而爹带着云良大哥去的却是宋家的祖坟。   每年云庆不去祖坟给祖宗上坟,都会被大伯还有三叔诟病。   但娘亲就是坚持,她在这件事儿上特别执着,别的不管什么事儿她都是柔和的,能商量通的,但这事儿不能!   没有商量。   老太太也没有逼着她。只是每年抱着云福坐在正屋里,看着她跟云庆拎着祭奠用的物件走出去,都会莫名的长吁短叹。   云福以为她想念爷爷了,都会小胖手摸着老太太的脸,乖巧地说,“奶奶,云福陪着奶奶……”   “嗯,幸亏有我的乖云福啊!”   老太太心情有些缓和,但还是会嘟囔几句,什么女人啊,还是找一个老实本分的主儿过日子才能安生,不然就算是天资聪颖,国色天香那又怎样?还不是年纪轻轻就一抔黄土就埋了尸骨?   这些云福听着就很奇怪。   似乎老太太对于这个瑾姨也是了解的。   那么她到底是谁?   她连着琢磨了几年,都没琢磨透。   因了宋家人的守口如瓶,她一个穿过去的小丫头想破脑袋也是想不出答案来的。   按规则,女娃是不必去给祖宗上坟的,所以云福来宋家几年,什么事儿都搀和过,就这祭奠没她什么事儿,不光是她,三叔家里的红梅跟红英姐姐也都不能去。   这天,辛娘跟云庆拎着篮子出门,走到门口,云庆忽然站住,抬头看着辛娘,“娘,让云福跟着去吧!瑾姨那坟上一年到头怪冷清的,多去一个人,她看着也欢喜!”   这个……   辛娘站住了,她有点拿不定主意。   云福是老太太的心肝宝贝,她若是答应了,老太太不答应,那也是枉然。   “去就去吧,云福也不是外人!”   屋里传来老太太的声音。   随着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辛娘鼻子一酸,眼泪差点落下,对云庆说,“你还不谢过祖母?”   “祖母,云庆替瑾姨谢过您了!瑾姨会保佑您长命百岁的!”云福出得门来,看了云庆一眼,他比一般的同龄人要成熟。眼睛深邃得让人不敢径直对视,好像一不小心就可能被溺毙在里面。   “云福,你不用怕。瑾姨是可好可好的人呢,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天色阴沉,气氛也有些压抑,一身素淡装扮的云福越发显得纤瘦柔弱,有风袭来,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这些落在云庆眼底,一丝怜惜油然而起,他把自个儿的薄棉背心脱下来套在云福身上。   “庆哥哥,你见过瑾姨吗?”   云福看云庆穿的也不多,就不想要他的背心,被他寒着脸道,“听话,受寒凉了怎办?”   那你受寒凉怎么办啊?   云福这话险些脱口而出。但碍着娘亲在旁边,他们俩这样你护着我,我疼着你的似乎不太好,瞄了一眼,娘亲满怀心事,一脸的伤感,并没有注意他们。   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面色依旧不免泛红。   “没见过,但娘说的瑾姨是好人,她就一定是好人!”   云庆说着,目光悠远。   辛娘回过神来,看看一双儿女,点头道,“嗯,瑾姨是世上最善良的女子,只是可惜……”   “娘,可惜什么?”   云福问。   她急于想知道瑾姨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子?为什么她会被孤零零地葬在了那山崖下呢?   “可惜这个世上有好人,就有坏人,好人……往往就是因为太善良而被坏人所害!”   说到这里,辛娘的眼圈就泛红了。   瑾姨一定跟娘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娘,我们要做好人,但也要防着坏人,不能被他们欺负!”   “对,云福说的对!”   辛娘满脸的温柔,眼底却是酸楚的。   经过宋家老大门口,宋祈辉带着宋祈彦跟宋祈文以及虎子,云良一起各自带着祭祀的东西出门来。   “云福?你这是要去哪儿?”   宋祈辉有些鄙夷地扫了辛娘一眼,没搭理她,径直问云福。   “大伯,我跟我娘去给瑾姨上坟!”   云福实话实说,看到爹,隔空跟他对视了一眼,都没说话。   “别去,云福,你听大伯的,快回家去!你娘就是犟,那么一个外乡女人值得她每年如此的孝顺吗?倒是祖宗那里不见她去过一次!把云庆都带坏了……”   这话就是针对辛娘的了。   辛娘脸色微微变得有些难看,但低着头,没说什么,只是催促道,“云庆,云福,咱们走!”      第12章 半道儿想要抢人啊?   “云福?”   宋祈辉因为之前甘慧芬说了,这个云福有可能是他家虎子的童养媳,所以对她格外关注。   “大伯,我听我娘的!”这话,云福觉得自己已经说的很客气了。   换了是别的什么寻常日子,她一定会对他说,你能不能别老仗着是宋家老大就欺负我爹娘啊?我管你叫一声大伯,那是我爹娘教养的好,若不,我叫你不要脸,或者是无耻小人,我都嫌弃太好听了!   但宋祈辉听了却愠怒,语气恶劣地骂了一句,“老二,你这个怂包,太纵容你家女人了,简直都把她惯得没边了……”   宋祈彦也不说话。   云良气得瞅宋祈辉。   虎子咧嘴,举拳头,“臭小子,瞪眼是脾气,想挨揍是不是?”   “你试试!”   宋云良也长成了半大小子了,十五岁的他,个头比宋祈彦还要高,就是瘦点,没有虎子那么敦实。   不过,他并不怵虎子,反而近前一步,欲要跟他一较高下。   “云良,今儿是耍蛮的日子吗?”   宋祈彦冷着脸子喝止了他。   宋云良哼了一声,退回去,不再理会虎子了。   虎子倒是得理了,狠狠对着云良啐了一口,“有本事咱们明天找地方练练……”   “说定了,谁不去谁是小狗!”   宋云良没忍住还了一句,被宋祈彦一眼瞪回去,再不作声了。   云福跟云庆随着辛娘走了几里山路,快中午的时候才到了那个山崖下。   山崖底下因为地势比较特殊,寻常时候并没有什么人来,所以周遭环境是静谧的,此刻山里的野花都开了,红的黄的粉的都有,倒显得有些清雅。   雨什么时候停了。   “瑾姐,我们来看您了!”   云福留意到娘亲在跟瑾姨说话的时候,用的是尊称。   她说着就一样一样地把篮子里的祭品拿出来,有几样水果,几样点心,还有一小瓶的酒,酒是从镇子上买来的,一般女子是不饮酒的,但似乎每年辛娘都会买点酒拿来。   “云庆过来给你瑾姨磕头,把你的大字拿来给瑾姨看看,瑾姨可是会识文断字的女才子呢!”   这话说着,辛娘眼底就是泪涟涟了,“姐姐,您倒是安心在这里睡着了,我却日日都怀着恨意,恨那些坏人,恨他们太歹毒啊!呜呜……”   终于辛娘口中发出了低低地呜咽声。   云福还是第一次看到娘亲哭得如此伤心,顿时被吓坏了,挪蹭过来,靠在辛娘身边,“娘,您别哭……”   “哦,瑾姨,您看到了吗?这是云福,这丫头啊可是个好孩子,我跟我婆婆一直觉得她是您送来给云庆的,您心里挂着云庆啊,云庆,磕头,快给瑾姨磕头,多磕几个,你瑾姨喜欢呢!”   她情绪悲戚之下,都有些无语伦次了。   云福有些发怔,觉得娘亲的情绪很不对。   这个瑾姨跟娘亲一定不会是简单的朋友关系!   那会是什么?   亲戚?姐妹?   她脑子里还在琢磨,听辛娘说,“云福,你也给瑾姨磕个头吧……早晚都是一家人,你瑾姨担得起……”   这话说的有些模糊不清,云福在想,到底我会跟娘亲是一家人,还是跟瑾姨?   不过,她什么话也没说,乖巧地给瑾姨磕了头。   云庆在一旁看着,眼底竟流露出感激的神情来。   云福也是觉得狐疑。   这个时候,什么问题都是不能问的。   她索性沉默着,跟在娘身边,娘在那里絮絮叨叨地跟瑾姨聊着家常话,什么想念跟她们在一起的时候啦,什么云庆小时候都怎么淘气啦,说到后来又说云福到了宋家后,还小的云庆怎么跟云福争宠抢吃食儿啦。还说到老太太对云庆云福,那都是喜欢的不行,还说,要瑾姨保佑老太太能长命百岁……   “哼!”   听到娘亲说云庆的小性儿,云福斜睨他一眼,轻哼了一声。   “我……我那个时候不懂事儿……”   云庆悄悄在她耳边说道。   “什么啊,你就是馋猫!”   云福白他一眼,佯怒,不想搭理他。   “云福……”   云庆眼底掠过一丝慌乱,而后就讷讷道,“娘亲说了,好女子不跟自家爷们生气……”   “爷们?你是吗?”   看着他依旧是细胳膊细腿儿,光长了一个高高的身板,云福瘪嘴,“有本事,你敢吃胖点,把虎子揍一顿!”   “好,我一定做到!”宋云庆拳头攥紧了,咬牙道。   看着他那坚定的样儿,云福忽然就有点后悔了,自己干嘛没事儿激将他啊,他一个书生,万一傻乎乎地真跑去跟虎子比劲头,那可就吃亏吃大了。   虎子一顿饭能吃三碗米,一斤肉,据说还能喝半斤酒,这种蛮汉子,非宋云庆所能比的啊!   万一他再被打了,那瑾姨会不会怪自己啊?   她暗忖着,就在心里对瑾姨默默说,“瑾姨,您放心,我不会让虎子欺负他的!我保证!”   让云福想不到的是,清明节第二天宋祈辉就上门来了。   他是带着虎子来找老太太的。   说虎子从前天起就不吃不喝了,问他原因,说是街上人都笑话他,作为宋家长子家中的儿子,他竟然还不如云庆,说是他要云福给他当媳妇,若是老太太不答应,那他就绝食至死!   听了宋祈辉这样说,老太太就冷笑了,“老大,你也是快四十岁的人了,怎么说话就一点都没谱儿呢?云福是从小就被云庆他舅辛奎送来的,而且当时都说明白了,就是给云庆找的童养媳,这一点,满村子人都知道,你现在来说,要我把云福给虎子,就是我答应,你也得问问云庆,问问全村老少爷们是不是赞同啊?”   “娘,您的意思云庆是你孙子,虎子就不是?凭啥这童养媳临在云庆头上,跟虎子就没关系?”   宋祈辉有点火了,站起来。“我们家虎子哪儿点不如云庆?长得浑实不说,是做生意的好手,我这几年带着他出门,谁人不夸咱宋家有了虎子,那是祖坟上冒青烟了?这样的虎子配云福,不正好合适吗?”   “老大,什么事儿你说合适就合适了?你也得拍拍你那心,你为云福做了什么?这些年老二一家人都对云福怎样?云福现在的一切你也看在眼里了,这些都是你给的吗?你就知道瓜熟了快要落地的时候来吃现成的,那世上有这样的便宜事儿吗?这事儿别说祈彦跟辛娘怎么看,就是在我这里就通不过,这事儿没商量!”   老太太也火了,对着宋祈辉就是一通数落,“尽孝心的时候没看到你,有好处了你来争?你对吗?”   “不答应是吗?好,以后你有什么事儿也别来找我!走,虎子,咱长志气,不稀罕那个臭丫头,以后爹娘给你找个好的!”   宋祈辉见软硬老太太都不吃,就急了,拉着虎子往外走。   老太太眼圈含泪,“老大你以前不是这样啊,对家人都挺好的,就是娶了个甘氏,活脱脱变了个人啊!你怎么就不想想,人间自有公道的,这公道可不是你媳妇那张嘴皮子,说方就方,说圆就圆啊!”   “不行,我一定要云福……一个小小的童养媳有什么我娶不得的?我今天就告诉你们了,云福我娶定了,不信走着瞧!”   虎子果然是名符其实的虎,瞪着眼珠子,被拽到大门口,回过头来对着老太太吼了这话。   把个老太太气得浑身都发抖,坐在炕上都拍了桌子了,“你个小兔崽子,敢对祖母这样大呼小叫的,你……你还有点规矩吗?真是造孽的,怎么宋家就摊上了这样的子孙啊!”   看着她被气哭,辛娘急忙过来给她摸着心口顺气,陪着小心劝解着,“娘,您别生气,大哥也是一时说的气话,过几天就好了,您身子骨要紧……”   “唉!我若是早死了,就见不得这些烦心事儿了……”   老太太捶胸顿足,哭天抹泪的。   “奶奶……”   云福得了信儿急匆匆地从后院赶过来,眼圈红着抱住老太太,“都是云福的错,云福让奶奶操心了!”   “说傻话,不是你的错,乖,你是奶奶的心肝儿啊!”   老太太抱着云福,娘俩哭成一团。   云庆站在门口那里,看着云福哭得跟泪人一样,拳头紧握,怒目圆睁,这宋虎子也太欺负人了,云福是他家的媳妇这是人人皆知的,他半道儿想要抢人啊?凭什么?   是可忍,孰不可忍!   等云福回过神来,云庆已经不知去向了。   她心里咯噔一下,马上跟老太太说了个由头,就出门了。   街门口没看到云庆,她就更不安了,云庆一般都是在书房读书的,他正在准备应试。爹娘也说家里没什么要紧的事儿都不要惊动云庆,云庆能应试成功的话,那就是举人了,这在他们周遭百里内的可是第一个,到时候宋家光宗耀祖不说,云庆的前程也就有了。   这会儿是虎子爷俩来闹腾,他才从书房出来了。   茗珠说,刚才虎子走,二少爷就跟出去了。      第13章 一拳把你打飞了   云福出门往前走,走不远就是村子前面的小河。   远远的,她就在小河边看到了云庆跟虎子。   虎子手指着云庆像是在说着什么,情绪很激动,眼看着那架势就要动粗了。   宋云庆毫不示弱,跟他对峙着。   “庆哥哥?”   云福脚下加快,担心虎子真动手云庆吃亏,忙隔远喊了一声,虎子扭头看到了云福,咧嘴对云福坏笑,“小媳妇过几天我就会带你回家啊……”   云福白他一眼,“宋虎,你家里没镜子,那就站河边好好照照你那模样,想娶我,你配吗?趁着我还没发怒,你赶紧滚……”   “哟呵,小丫头,你当我虎大爷是吓大的?你发个怒给我看看?”   虎子不屑。   他仗着力气大,根本不把云庆跟云福放在眼里。斜睨着他们那意思,你俩绑一起,我都不在乎。   云庆虽然气得涨红脸,眼睛也是怒瞪着他,但还是担心云福,对她喊,“云福,你回去,这儿没女人的事儿!”   那语气完全是大男人护媳妇的架势。   云福心底里一甜,再看云庆小相公,眼神就脉脉含情了。   他们这一来二去的眼神传递情意,就把虎子给惹急了,他伸手就去推云庆,“臭小子,就你这个小身板,还敢跟虎大爷抢媳妇?信不信虎大爷一拳把你打飞了?”   “你试试!”   云庆也怒了,推搡了虎子一下,虎子立时瞪眼,“宋云庆,我打死你!”举起拳头来,就直奔云庆的面门。   “宋虎子,你敢!”云福一看不好,从地上抓起一枚小石子就甩了过去,在现代她可是练过射箭的,投石头跟射箭一样都是玩准头的,她一枚小石子砸过去,隔着几十米,那石子就毫无预兆地砸中了虎子的脚面子,那家伙疼得嚎叫,拳头放下来捂着脚单腿蹦,“臭丫头,你敢打我?”   “你再不滚,疼的就不止是脚面子了!”云福奔来,手里抓着一枚大石块。   虎子怕了,低低地跟云庆说了句什么,云庆冷冷地回了他一句,他就一瘸一拐地跑远了。   “云庆,你没事吧?”   云福跑得气喘吁吁,脸色涨红,她上下打量云庆,语气焦灼。   “我没事儿,云福你上这儿来干嘛?看你累得……”   云庆看着她娇媚动人的小脸,有些痴迷,双手下意识地搭在她的肩膀上,深幽的眸子宛若黑濯石般熠熠闪闪。   “我……”   云福尽管知道自己跟云庆是命定的夫妻,将来是会同床共枕的人,可是,古代男女之间授受不亲,两个人平时还是发乎情止乎礼的,并不似现代爱情里的小盆友都要拉拉手,各种撩的……   他们之间是根本没有任何的过分举止。   但现在云庆就扶着她的肩膀,这个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却刚好在云福的心头激起一圈涟漪,她几乎是瞬间就心跳加速,眸转情婉。   但她很快回过神来,想到了更重要的事儿。   “云庆,刚刚虎子跟你说了什么?”   “哦,没说什么,你打了他一下,就把他吓跑了!”   如此一问,云庆眼底掠过一丝的慌乱,避开云福的视线,讷讷着,同时手也松开了云福的肩膀。   “走吧,以后不要再乱跑了,你一个女子若是出来遇上坏人怎么办?茗珠怎么不跟着你,回去我得说她!”   “是我不让她来的。我不怕,再说了,这不是有你呢嘛!”   话的尾音是带着撒娇耍赖的,云福羞答答地低下头,脸上掠起绯红。   “嗯,云福,我一定会保护你的,谁也别想欺负你!”   这话云庆是咬着牙说的,简直雷同于宣誓。   云福看他眼底那片恨意,心中就有数儿了,刚刚虎子没准约他换个时间再较量呢,那小子这次吃亏了,但他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也知道云庆的脾气,别看他平日里不太说话,只顾读书,但心劲儿犟着点呢,他不想说的话,别人逼问也没用。再说这事儿她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索性她再什么也没问。   两个人默默地走回了家。   在家门口遇上了云良。   “云庆,云福,你们去哪儿了?”   他就比云庆大三岁,但因为常年喜欢跟着宋祈彦在田里忙活,所以肤色早早就被晒成了微微的红铜色,越发显得他结实健壮,比云庆身板高大不少。   “大哥,我们……去河边抓鱼了,鱼太狡猾,没抓着,就回来了……”   云庆话少,低着头,不言语,云福扬起俏脸,看着自家大哥,笑嘻嘻地说道。   “你想吃鱼啦?”   云良看着云福,眼神温和。   “嗯呢,我就是想吃啊,央求云庆帮我的……”   “以后你想吃什么跟大哥说,大哥去给你弄来,云庆读书紧,还费脑子,他的时间金贵,可不能再去叨扰他了,知道么?”   云良说的话虽然是带着几分的埋怨的,但他憨厚地对着云福笑,完全是宠溺的表情。   云福就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呢,知道啦,大哥,我想吃老鹰!”   “啥?”   云良被吓了一跳,“老鹰?”   “是啊,你帮我抓去呗?”   云福咯咯地笑着,云庆也偷笑,暗瞪她一眼,嗔怪她太顽皮。   “怎么抓老鹰呢?我回去问问爹,隔几天大哥一定给你抓一只老鹰回来!但是你得答应大哥,好好地在家里呆着,你也大了,老往外跑,会被人说的,再说了,万一遇上什么不好的事儿,你让祖母还活么?”   “嗯,我知道了,以后再出来混也是跟着大哥……”   云福嗲声,一脸萌萌哒。   “嗯,这才对!”云良笑了,伸出手去,想如小时候那样摸摸云福的小脑瓜,但手停在半空,略一思忖,还是收了回来,可能是觉得小丫头已经不是三岁两岁的小娃娃,不能再跟她随便嬉闹了,如此一来,神情就稍稍有些落寞。   “大哥二哥,姐姐,你们三个去哪儿了啊?都不带上我,哼!我不高兴啦!”   云凤在院子里看见他们三个站在门口,顿时就跺脚,娇声不满。   “我们三个没去哪儿,是在门口遇上的,下次出去一定叫上你!”   云福进来,拉着云凤的手,说道。   “好哦,姐姐,你可不要忘记你今天说的话哦!”   云凤欢欣地跳起来。   “不成!你哪儿也不能去,都七岁了,连个手帕都绣不好,我在你这个年纪都已经帮着家人绣衣裳了!”   老太太出现了,脸色阴沉着训云凤。   “祖母不公平,姐姐都能出去,云凤却不能……呜呜,云凤好伤心的!”   云凤小脸蔫蔫了,躲在云福身后,嘟哝着。   “你跟姐姐一样吗?姐姐将来是要嫁给云庆的,她那么好,谁也挑不出她什么毛病来,而你将来是要嫁出去的,你若是现在不做好女红,将来到了婆家那边没有一样拿得出手的伙儿来,被人家笑话嫌弃,关小屋,你可别说祖母没提醒你!”   老太太从云凤六岁半起就开始教她女红,说要把她的绣活儿都传给云凤。   但云凤却一点都不喜欢做女红,天天都偷着跑后院小阁楼上跟姐姐一起聊天,玩耍。   惹得老太太时常会对她说教,有时候还要打手板。   “云凤,祖母说的对,你是个女孩子就该学好女子该做的事儿,不然将来出门子了也会给宋家丢脸的!”   辛娘过来,拉过云凤的小手交到老太太手里,“娘,您教她吧,严师出高徒,云凤将来的女红啊一定会被人称赞的!”   这话说的,老太太听着就格外舒心了,“看看你娘多懂我的心思,你当我愿意教你吗?你若不是我的孙女,我岂会这样的费神费力,还不落好?!”   “……姐姐……”   云凤被老太太拉着回屋,小脑袋还转回来,看着云福,可怜兮兮滴。   “娘,云凤还是太小,不然我跟奶奶说说情……”   “别,云福,你就让云凤学吧,她就该多学一点,不然将来嫁出去了,咱们娘俩就是心疼她也没法儿帮她,只有她自己做的好了,别人才会疼惜,咱们也能安心!”   说话间,她的眼底就掠过一抹水光。   嫁到宋家这些年,虽然一直没得老太太的打骂,可她付出了多少呢?多数都是逆来顺受的,偶尔还得被大伯他们数落谩骂,她却只能是忍着不吭声,只为了能在老太太这里落一个好媳妇的名头,得了老太太的心,才凡事儿都有老太太顾着,护着……   虽然现在日子好过了,但该尊的,该孝的,该伺候的,哪一样能少了?   女人啊,在娘家不管多受宠,嫁出去,一日不得婆家人的心,那就是从天堂到地狱的节奏啊!   “娘……”   云福读懂了辛娘眼底的心酸,抱住她,“娘,您辛苦了,云福一定会孝顺娘,让娘享福的!!”      第14章 笑傻了咋办   “嗯,娘都知道,我的乖云福!”   辛娘说着,也抱住她,娘俩依偎着,都是眼底含泪,脸上带笑,状甚凄美。   “呀,你们娘俩这是咋的啦?”宋祈彦从外面进来,看到自家娘子跟自家童养媳如此状态,很是奇怪。   “我们娘俩说说悄悄话,不行啊?”   辛娘拿眼睛瞪他。   “我……也没说不行啊!看看你,又要生气……”   宋祈彦就算是从一个穷种地的变成了现在的地主宋老爷也依旧是一副憨憨的样子,看自家娘子绷脸瞪眼,怕她生气,忙说,“好,好,你们娘俩继续说悄悄话,我不在这里碍眼……”   他竟吓得脚步飞快地走了。   这个憨汉子!   辛娘佯怒,但眼底还是掩不住笑意。   “娘,其实您有爹懂您,真是很好了!”   云福看着娘亲道。   “嗯,你爹是个老实人,对我……是一心一意的,不然我也不能坚持这些年!说来,女人最关键的还是嫁对郎吧!云福,云庆是个好孩子,你也是不用担心的!”   “娘,说着您呢,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我不说啦,跟茗珠说好了一起做手工,我回后院啦,娘……”   她说着,低着头,跑了。   “这孩子,这样害羞啊!”   辛娘的心情因为自家的憨汉子,还有乖巧懂事的云福好了很多,转身就笑着去招呼着后厨的嬷嬷们准备午饭了。   云福回到阁楼上,并没有跟明珠做手工,而是吩咐茗珠去宋祈辉家附近盯着,看他们家有什么动静。   茗珠尽管有些奇怪小姐要这样做,但还是紧忙去了。   眼见着夕日欲坠,茗珠跑回来了。   云福问她看到了什么么?   她说,“小姐,好奇怪啊,村东头的瘸女巧花今儿个午后去了宋大爷家里,她进去的时候貌似很害怕,可是进去呆了一个时辰后,再出来,是被宋大爷娘子亲自送出来的,这会儿巧花是笑着的,在门口,宋大爷娘子塞给她一个锦囊,就是那种装银子用的,巧花推辞了一番,后来就接了,之后就跟宋大爷娘子说,‘您对巧花的好处,巧花一定不忘,事成后,巧花有了资本,当会重重感谢您的!’小姐,奴婢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呵呵,我知道了!”   云福冷笑,这宋老大一家人果然一肚子坏水啊!   他们因为家里有点银子,日子过得不错,对村子里的人一向都是爱答不理的,尤其是巧花这种瘸女,本来自身就有缺陷,家境还十分的贫寒,放在平时,宋祈辉两口子能看她一眼,那也是奇迹。   更不要说如今天这样,把巧花请回家去,临走还给了银子!   这其中若是没有猫腻,那太阳都得打西边出来!   好吧,宋祈辉,你们有本事就放马过来,小女子活了两世还斗不过你个坏心眼了,那我也就算是白活了!   一下午,云福站在阁楼的走廊上偷偷看着云庆住的小院。   云庆从回来吃了午饭后,就一直在书房里读书,倒是没有出来过。   到了傍晚,辛娘派了嬷嬷过来招呼云福下去吃饭。   云福下楼,刻意在经过云庆的小院门口磨蹭了一会儿。   一会儿云庆就从屋里出来,看到她好巧不巧地经过院门口,就喊了一声,“云福……”   “嗯,庆哥哥,我想读书识字。”   因为老太太一直遵从着女子无才便是德,所以就算把云福当掌上明珠般疼着,也没请先生教她识字,云福是穿越女,本身就识字,自然不需要人教授,但这总需要有一个契机,让人知道她识字了啊?不能跑去跟老太太说,奶奶,我摔了一跤,把文曲星摔身上来了,所以我识字了吧?   “嗯,好,等回头我教你!”   云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心底里暗想着,我家小娘子就是与众不同,别的女子都贪恋什么胭脂水粉,珠宝首饰啥的,独独我家小娘子是喜欢读书写字,她冰雪聪明,一旦学会吟诗作对,那她不就能跟自己琴瑟和谐,夫唱妇随了?   想着,他嘴角就扬起一抹笑纹来。   “庆哥哥,你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说来给我听听?”   云福看他面如冠玉,脸部线条柔和,轮廓冷逸有型,一双睿智的眸子深邃内敛,越发觉得这小相公若是到了现代,那就是小鲜肉,潜质的天皇巨星啊!   这样的帅哥不久的将来就会被她给祸祸了,那感觉想想就美啊!   “我……没想什么,就是觉得云凤被祖母逼着学女红,她那可怜巴巴的样儿很好笑!”   云庆说着,侧脸看着云福,“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想做什么,咱们就不做,我是不会逼着你做不喜欢做的事儿的!”   “庆哥哥……”   云福感动了,这就是承诺啊!小相公,读书人果然厉害啊,三句两句话就能抓住人的心。   两人边说着,就到了前院了。   远远的云凤就嘟嘴,“姐姐,二哥,你们没事儿能不能别老往一块堆儿跑啊?”   “你这个孩子,你姐姐跟二哥怎么就不能在一块堆了?”   辛娘捏捏她的小鼻子,嗔怪道。   “娘,他们在一块堆老是你看我,我看你的傻笑,我真怕他们俩一起笑傻了啊!”   哈哈!   云凤这话一下子就把大家都给逗乐了。   云福被弄了个大红脸。   云庆也是讷讷着,瞪云凤,“下次不帮你画画了,净胡说!”   “哎呀,我没有啊,我是担心你们俩个啊!娘,我说的不对吗?”   “哈哈!你啊,还小,以后就明白了!”   辛娘揽过她,捏捏她的小辫子,“快去洗手去,吃饭,是你喜欢吃的饭,马上就能把你的小嘴给堵上了!”   “哈哈,这丫头……”   老太太也乐。   “哼,都笑话我!不跟你们玩了!”   云凤瘪嘴,气呼呼地跟着嬷嬷去后面洗手了。   云福跟云庆红着脸坐下了。   晚饭有小炒肉,就是那种把肉切好,用作料喂制一个时辰,然后再配上新鲜的小青菜在锅里干炒,炒得油津津,肉香香的,青菜则越发翠绿得盈人。这道菜是云福喜欢吃的,穿越过来之后,因为这边缺少调料,或者说对调料什么的认知度不高,所以做出来的菜大多都是不如现代的有滋味。   云福曾也想着,要不要拿出点厨艺来,给他们做几道菜尝尝。   可老太太成天介地把她当眼珠子疼着,别说是下厨炒菜了,就是洗手那都得让茗珠伺候着,如此,她的这个露一手的愿望一直没达成,不过,既然她是做童养媳的,那来日方长,总有她可以显摆的机会,倒是也不急。   知道她喜欢吃小炒肉,辛娘就特意把这盘子菜放在了云福面前。   其实云庆也是喜欢吃的。   云福瞄一眼云庆,他旁边就是云良,云良的健壮结实,正好就衬托了云庆的瘦削羸弱,不禁她就皱眉了,轻声对云庆说,“庆哥哥,我想吃那盘子黄瓜,咱们换换,好不好?”   “吃凉黄瓜?不行,太凉,你还是吃小炒肉吧!”   云庆看她一眼,说道。   “庆哥哥,我……不嫌弃凉,我想吃……这个给你!”   云福见他不开窍,不懂自己的心思,心急下就把那盘子小炒肉往他那边推。   “这个你吃,有营养,你太瘦……”   这话一说,她就察觉出来说漏嘴了,不禁就打住,再看旁边四周,老太太,娘亲还有爹爹,哥哥妹妹他们,都停下了,看着他们俩个在那里你推我让的。   “你们都不吃吗?给我吃吧,我觉得小炒肉挺好吃的!”   云良楞了一会儿,如此对他们说道。   众人先是你看我,我看你,而后就都笑起来。   尤其是云凤都笑得前仰后合了,她拍着她家大哥说,“大哥,原来咱们家的确有傻子,那就是你啊!”   哈哈哈!   大家又都笑起来。   这一顿饭,就在这一片笑声里结束了,云福被羞得脸都红得赶上红布了。   回老太太屋,辛娘又说起吃饭的乐趣,她跟老太太又都笑得不行,云福嘟嘴,跺脚,“奶奶,娘,您们都笑话云福,云福不陪你们了……”   说完,她一拧身就跑了。   身后又是笑声一片。   云福快速跑到到云庆住的小院,小院里是黑乎乎的,没点灯,那就是说云庆没回来?   她急忙就往外跑。   “小姐,您去哪儿啊?”   茗珠在大门口拉住了她、   “茗珠,你回去把灯点上,谁若是问,你就说我睡下了……”   “小姐,可是大晚上的,您出去……”   茗珠不安了。   “听话,我出去一会儿就回来,你再不听话我就生气了!”   “嗯,奴婢知道了!”   茗珠一脸的不愿意,但还是乖乖地回了后院。   云福悄悄拉开大门,外面黑乎乎的,没有一个人影。      第15章 这个女人太狠毒了   云庆呢?   她不顾得想别的,朝着河边就跑去了。   河边没人。   她急坏了,这能去哪儿呢?云庆,云庆,你个笨家伙,你怎么什么事儿都不跟我说啊,咱们商量着,怎么也能打过那个宋虎子啊!   哒哒哒!   正在这时,似乎从河边小树林那里传来脚步声,她立刻往那边跑,跑到树林边,没有贸贸然进去,而是站在那里,小声喊着,“庆哥哥?庆哥哥,你在哪儿?”   “云福,你怎么来了?快回去!”   果然,云庆从小树林里跑出来,推着云福往后走。   “庆哥哥,是不是虎子约你来这里的?”   夜色中,云福的大眼睛水波潋滟,漾着一抹动人的□□。   云庆看着,心颤,“你……怎么知道?”   “你不用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再问你,你是不是想娶我当媳妇?”   “这个你都知道啊!”   云庆眼神炙热。   “我不知道,你告诉我,快点说啊!”   云福四下里警惕地观察着,一旦虎子这会儿来了,估计就坏事儿了。   “非你不娶!”这四个字,云庆说的铿锵有力。   “好,那你就都听我的!”   “云福,你听话,快回家去,虎子太虎了,别让他发飙的时候伤着你了……”   云庆好言劝着她。   “我回家?我若是回家了,你就得娶个瘸子了!”   瘸子?   “云福,你说什么啊?”   “我什么意思,以后再跟你说,但现在,你必须听我的……”   远远的,就听到有脚步声从那边过来了,云福一把就将云庆给扯到一棵大树后了,她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压低了声音说道,“等下虎子过来了,你就用这个把他打倒……”   “啊?云福,不好吧,毕竟他也姓宋!”   云庆犹豫了。   “你不打他,他就要打你,而且你若是让他打了你,那你就别想娶我了!”   云福有点恨这个小相公的迂腐了,这世上对待好人,那得和颜悦色,但是如果对待坏人,你还像春风般温暖,那你就等着倒霉吧!   “不……不会吧?他只说来这里跟我拳脚较量,没有说要……”   云庆明显不信。   宋虎子身量健硕,走起路来声音很重,耳听着脚步声就近了,云福一扯云庆的手,指了指宋虎子,“你看看他拿着的是什么?”   “啊?棍子!”   一根棍子就被宋虎子拎在手里,他走近这边还嘴里在不干不净骂着,“宋云庆,你个病秧子,想要跟我抢女人,你真是活的不耐烦那里,今天虎大爷就把你送上路!”   云庆的眼底掠起了怒火。   常言道,一笔难写出两个宋字来,都是一个祖宗的,对堂兄弟下死手,宋虎子,你也太歹毒了吧?   “你看着办!”   云福把石头塞到他手里。   黑暗中,云庆都能感受到云福呼出来的热气扑到他脸上,小女子吐气如兰,身上更是带着淡淡的香味儿,想想她白日里笑颜如花的娇媚样子,如此娇滴滴的小娘子怎么就能被宋虎子那种粗鲁的人给劫去了呢?!   不,绝不行!   宋云庆一咬牙,“这都是他自找的!”黑暗中他的眼底冷射出一抹犀利的锋芒,周身腾起的杀气,让云福都感觉到了。   “嗯。”   云福暗中给自家小相公竖大拇指了,好样儿的,我的秀才!   “云庆?宋云庆,你个缩头乌龟,出来啊?出来让老子好好修理修理你……”   宋虎子靠近小树林了,边走边叫嚣着,手里的棍子很警惕地举在手中。   “快!”   云福见宋虎子走到了势力范围内,低低地说了一声。   宋云庆手起石头落,直接就砸在了宋虎子的头上。他这个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身手也是异常的敏捷。   “额?宋云庆,你个臭小子,敢偷袭……”   宋虎子一句话没说完,人就跟一面墙似的轰然倒下了。   “他会不会死啊?”   云庆看着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禁有些后怕了。   唉!   云福见他又恢复了之前的书生气,在心里叹息一声,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这话有些偏激,但也确实有点道理,读书人大多都是身量瘦弱的,又读懂了中庸之道,不肯跟人计较争执,时间久了,也就自然变得没了勇气!   不过,她却是不舍得数落她家小相公的,再说这光景也不是讨论书生有用没用的时候,她几步过去,就拽住了宋虎子的一只手,“庆哥哥,把他拖到那里去!”   “他……”   云庆还在犹豫。   “他死不了!你先帮我把他拖过去啊!”   “嗯。”   云庆尽管心惊胆战的,但还是听了云福的话过去两个人合力把宋虎子就拖到了树林后面的一个土堆的后面。   “就把他撂在这里吗?我……我们会不会被祖母骂啊?”   云庆看着昏迷的宋虎子,持续后怕中……   “别说话,有人来了……”   云福一把拉过他,让他躲避在了树后,她自己则偷偷打量着来人,那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来,从影子看,是一瘸一拐的,身量还很娇小,显然是个女子。   巧花,别怪本小姐,你不贪心,自然也不会有今日的遭遇,种瓜得瓜,你自己种下的苦果,你自己吃吧!   她暗忖着,就从阴影后走了出去。把巧花吓了一跳,险些一屁股跌坐在那里,“谁?”   “巧花,你看到我庆哥哥了吗?”   云福声音淡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惶。   树后躲着的宋云庆打心眼里佩服自家小娘子了。   “云……云庆……我没看到,我……我走了……”   巧花显然没有想到在这里能遇上云福,她惊慌不已,原本跟宋大爷家娘子商量的是,这里只有宋云庆啊,还是个昏迷的,可怎么会有第三个人呢?   她吓得就想跑。   呵呵,巧花,你来都来了,还想什么不做就回去吗?   你肯白跑,我却不能让你白辛苦一趟!   云福嘴角抿出一抹冷笑来,“巧花姐,我刚才跟庆哥哥出来散步,谁知道走到那个土堆后面他就不见了,我担心是不是摔倒在哪儿昏迷了啊,你帮我在这里找找好不好?我回去叫家里人来……”   “哦……这个,好啊,你去吧,我一定能帮着你找到他!”   巧花一听这话,简直就是偷乐啊,原来如此啊!   云福对着她说了谢谢,就快速往村子里走。   巧花却掉头回来,直奔那土堆,宋家大娘子跟她约好的,云庆就是在土堆后面,而且是个昏迷的,她只要过去,跟他玉成了好事儿,被村子里的人看到他们在一起,那他宋云庆就不得不娶了巧花,能以她巧花这种自身条件,嫁给一个前途不可限量的才子,这可是她做梦都能笑醒的好事儿啊!   躲避在树后的宋云庆眼睁睁地看着巧花到了那土堆后面,二话不说,悄无声地就把宋虎子给扒了,而后她就覆了上去……   这一幕,他看得那叫一个又愤又恨,若不是云福事先有所料知,那巧花扑上去的可就是他宋云庆了。   真是卑鄙无耻啊!   “走啊,你还要留在这里看西洋景吗?”   呵呵,或许该叫看春戏!   云福悄悄摸回来,拉了拉云庆的袖子,云庆反手一下子就握住了她的小手,“云福,幸亏有你!我爹娘说的没错,你就是个福将!”   被这样一个瘸女给吃了,还得给挂上一个厮混的罪名,真是有辱斯文啊!   这哪儿是读书人该干的事儿啊!   宋虎子这一招儿太狠了,不单单让宋云庆不能再娶云福了,而且他的读书之路也算是到了尽头了,估计连秀才的名头都要给抹了去!   “这哪儿是宋虎子那种虎脑子能想出来的招儿啊!”   回去的路上,云福气呼呼地说道。   “你是说,这是……大伯……大伯娘他们……”   “废话,还能有谁?哼,这下,就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云福的话音刚落,就从村子那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叫声,“大家快去看看吧,就在河边小树林那里,有人在做伤风败俗的事儿呢!咱们村子可是民风淳朴的啊,从来没处什么有伤风化的事儿,现如今,有的人顶着读书才子的名头,却做了这等不要脸的事儿,咱们大家可要抓住他,好好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知道什么事儿是不该干的!”   听起来这话说那叫一个振振有词,句句有理啊!   “是大伯娘!”   云庆的眼底迸发出怒火来,“这女人太狠毒了!”   “何必生气?这种人再怎么折腾,也不过是给咱们送点笑料来的,你就等着看吧,一会儿她就该哭了!”   “呵呵!”   云庆想起巧花跟宋虎子正在那土堆后面做的事儿,面上一红,攥着云福的手,就越发紧了。“云福……”   “嗯?”   云福正躲避在路边的树后,看着那些村民们在宋祈辉两口子的张罗下,奔往 河边小树林,一回头,却迎上自家小相公那双掠起了异样光亮的眸子,不禁心一颤,“你……”      第16章 放马过来,我就敢揍你   “云福,我……我能叫你一声娘子吗?”   宋云庆的声音都有些发抖了,眸子里火焰更炽烈了。   “我们……又没有成亲,你……你叫什么……”   云福心跳如鼓,她能说,其实她在现代也没谈过恋爱,光顾着考研读博,谋取个好工作了,就忘记了女人如花,那是要用爱来培养的。   结果,她活了一世,跟个花骨朵遭了霜打似的,没开花就谢了。   但这一世,她却遇上一个不过才十二岁的小男人。   这个小男人此刻正眼神灼灼地看着她,只为能称呼她一声娘子。   “看什么看啊,谁不让你叫似的……”   她说着,就低下头了。   “娘子……”   宋云庆轻讷了一声,声音带着颤抖,但眼底却有喜色的。   “回吧,等下被爹娘发现咱们不在家就麻烦了!”   云福依旧低着头,脸上烧红得烫手,她却不敢去摸,生怕一摸,就被云庆给察觉了,那更羞窘啊!   “嗯,回家!”   云庆攥着她的小手,一路回到了家。   这会儿河边那里已经闹腾起来了,先是宋祈辉两口子在喊,打,打这对狗男女!   一阵的叮当作响,那边就有人狼嚎似的哭喊着,“爹,娘,别打了,是我……虎子啊……呜呜……”   “什么?虎子?怎么会是你啊?”   这是甘慧芬的惊呼。   而后她就嚎啕大哭起来,“虎子,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会是你啊,那个小混蛋呢?他怎么不在这儿啊?”   再往后怎样了,云福就不知道了。   因为她们回了家,刚一推门,门就开了,原来茗珠一直在大门口猫着等云福呢!   看到云福回来,小丫头惊颤颤地问,“小姐,怎么回事啊?外面那么多人,大娘子跟大老爷过来吧老爷跟夫人都叫走了,说是河边出了丑事儿,让他们过去看看……还说……还说……”   “说那丑事儿是庆哥哥做下的,对吗?”   “嗯,小姐,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茗珠看着云庆,大惑不解。   “好啦,咱们回去睡吧,怎么回事也跟咱们没关系……”   折腾了半夜,又动心机,又动力气的,云福还真是有点累了,茗珠扶着她,两人就回到了后院阁楼。   云庆也回了他的小院。   借着阁楼上的灯光,云福看到云庆还站在他那小院中央,痴痴地看着这边呢,不由地回眸一笑,道了句,“快睡吧,傻子!”   “嗯,知道啦,你也早点睡!”   云庆像是极其欢喜自己被云福骂做是傻子,咧嘴乐着,进屋了。   --   云福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就被一阵哭闹声惊醒了。   声音来自前院,她睁开眼睛,仔细辨认了一下,声音是尖利的,隐约是宋老大家的娘子甘慧芬。   “小姐,小姐,不好啦,大娘子来了,正带着大爷跟虎子跪在前厅,说是要老太太答应把您嫁给虎子,解了虎子眼前的危急呢!”   茗珠急乎乎地跑来。   “什么?”   云福被这话说得都笑了,这甘慧芬是脑子进水了,还是怎么了?宋虎子跟那巧花的□□都被全村人看到了,她还有脸来这里求自己嫁给她儿子?   “小姐,他们在前院子里磕头,把脑门都磕出血来了,逼得老夫人没法子,就让奴婢……让奴婢来请小姐下去,让小姐自己定夺!”   茗珠站在那里看着自家小姐,心里也是对这一家奇葩表示很讨厌。   笑话,他们就是磕出脑浆子来,跟我有一毛钱的关系?   云福脸上神色一凛,继而站起身来,“茗珠,给我拿那件白色的云裳……”   “是。”   茗珠不安地看了她一眼,但还是听话地过去拿了来,“小姐,您可千万不要答应啊,二少爷对您可是一心一意的,您若是答应了他们,那二少爷怎么办啊?”   “茗珠,你说我会不会答应?”   穿戴好,镜子里的云福身量窈窕,面容娇媚,一双美眸扬起水波潋滟般的光泽,她笑吟吟地站在那里,如同凌波的仙子般楚楚动人。   “不,不会!”   茗珠用力摇头,“奴婢觉得小姐也是喜欢二少爷的!”   “走,咱们下去看看他们的演技是不是能惊天地泣鬼神!”   说完,她傲然挺胸,快步下了绣楼。   走到云庆的小院门口,他豁然站在那里,此刻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艳丽的霞光渲染了半边天空,微醺色的晨光把世界柔情地揽入了一个微妙又充满着瑰丽的境界里,云庆就那么傲然伫立,红光笼在他身上,蓦然间,令他更高大,更俊朗。   云福脑海里蓦然涌过一句话,英雄出少年!   “云福……”   看她走来,云庆眼底掠过脉脉,“没睡好,是吗?”   就算是世界乱套了,他也只在乎她是不是睡好了。   这种深情撩拨得云福童鞋一阵感动,眸子看过他,眸底生媚,“你不也是吗?”   “我陪你……”   没有其他的话,就这三个字,此生似乎已经足以。   我陪你,到天荒地老,沐世间纷争,万事蹉跎,你都不用畏惧,因为有我……陪你!   云福伸出手去。   芊芊玉手,如同葱白般的修长美好。   云庆犹豫了一下,深看了她一眼,把那双莹白如玉的小手握在手中,一瞬间,电光石闪,他们对视而望,默默含笑。   “走吧,他们在等着呢!”   云庆说道。   “嗯,庆哥哥,我们走……”   看着他们两个携手走在前面,小丫鬟茗珠跟在后面泪流满面,好感人啊!   一双璧人穿过月亮门,手牵手走来,男的俊秀挺拔,女的淡雅若仙,前院的人都是一怔,心头都在想,这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啊!   但很快,这美好的一幕,就被甘慧芬给打破了,“云福,你看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这些,还有这些都是我们家里这些年的积蓄,你看到了没?这几样首饰可都是宫里传出来的,价值不菲啊,我都给你,只要你能嫁给虎子,这些东西就全都是你的……”   “云福,我家虎子其实也不差的,做生意,干大事,那可是一把好手,你跟了他,绝对比跟一个文弱书生要好啊!”   宋祈辉也在一旁怂恿着。   “小丫头,只要你跟了虎爷,虎爷一定会疼你的!”   宋虎子可能也是真的急眼了,看到云福出来,娇滴滴的样儿惹人怜爱,他腾地就从地上起来,几步窜过去,伸手就要揽云福的腰肢,云福再怎么淡定都没想到他会有这一个举动,不禁惊得啊一声,想要躲避,似乎已经不能了。   哎呀!   忽然,一声惨叫,就在院子上空回荡。   众人惊愕,回过神来,却见是虎子,手捂着肚子正满地蹦呢,边蹦边嚎叫,“宋云庆,你敢踢我!”   原来刚刚云庆见他如此不要脸,一脚狠狠踹了出去。   宋虎子本来是不会被轻易踹到的,但他满脑子都只想着,能把云福抓过去,然后就地扑倒,撕碎了她的衣裳,走了她的春光,那样的话,她名节就毁了,想不跟自己都不成了!   这一招也是之前他们在家里商量好的,实在不行就霸王硬上弓!   所以他根本就没想到,云庆这个文弱书生会突然给他狠狠的一脚,他萃不及防就被踹了个结结实实,云庆是盛怒之下踹的 ,根本就没想着脚下留情,就把他踹得五脏六腑都好像挪了位置似的,钻心的疼。   “臭小子,我打死你!”   宋祈辉跟甘慧芬一看自家儿子不但没得了便宜,反而还吃亏了,那哪儿还沉得住气,完全忘记了今天他们是来使苦肉计的,立马都从地上跳起来,双双奔宋云庆就扑来了。   但瞬时,两个身影就挡在了他们跟前。   “宋祈彦,长兄如父,你敢对我无礼?”   宋祈辉看着宋祈彦跟云良阻拦他们,顿时就怒了。   “宋祈辉,你若是真的做的好,那我敬重你是大哥,但你逼上门来抢我家儿媳妇,这种卑劣的行为,全天下有几人为之?今日,你若是敢动我云庆,我云福一手指头,我宋祈彦就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跟你揪扯到底!”   “对,云庆,云福,我护定了,想打架,你们尽管放马过来,看小爷我怵你们不?”   好一个壮小伙宋云良,胳膊袖子往上一撸,一副你敢过来,我就敢揍你的架势。   “爹,大哥,你们闪开,这是我自己的事儿,让我跟他们解决!”   好一个宋云庆,这会儿完全不是文弱书生的样子,身形矫健,步伐灵活,一步过来,操起旁边的一根棍子,目光冷得好像浸润了千年寒冰似的,咝咝掠向宋祈辉一家,“磕头出那点血算什么?你们不是喜欢见红吗?今儿,我就让你们血流成河!来吧,你们一起上,谁怂,谁不是爷们!”   这气势如虹,完全把整个院子里的人都震住了。   云庆!   辛娘眼含着泪,泪影婆娑中喃喃着,“是……是好样儿的,云庆,你就该是这样的!”      第17章 失算   仰头她看着天,心中疾呼,瑾姐,您看到了吗?看到了吗?   云福也没料到,云庆骨子里爆发出来的那种神秘力量会是如此的强悍,她几乎是忘记了周遭所有的人,所有的事儿,一颗心扑通扑通小鹿乱撞般的狂跳,眼神漾着滟滟的柔情,就那么看着她家小相公—宋云庆!   “娘,娘,您就这样看着他们一家欺负我们吗?呜呜,我们家祈辉可是宋家老大啊……”   甘慧芬一看不好,直接就又扑回去,扑通跪在老太太跟前抱住了她的腿了。   老太太本来的打算是,这宋祈辉跟虎子再怎么都是宋家的子孙,她虽然明白这两货不是个好的,但却也不能不顾及他们,所以才让茗珠去叫云福,想让云福直接回绝了他们,他们也就死心走了。   但万万没想到,宋虎子那小子,竟还要当场对云福无礼,这不是癞□□想吃天鹅肉,还是强吃的那种吗?   所以,这会儿她心中也是气得不轻。   从云福来宋家,那一直她都当眼珠子护着,疼着,哪儿有人敢对她如此轻薄啊!   “娘,娘,您就成全了虎子,虎子如是真娶了那个瘸子,那他这辈子可就被人笑话死了啊!”   甘慧芬的意思,丑闻已经出了,那就想要想辄补救,先让虎子娶云福,如此就没办法再娶巧花了,大不了给她点银子也就打发了。   她的如意算盘,真可谓是可退可守,万无一失!   但人算不如天算,她这次恐怕就要哭咧咧了。   老太太咬紧牙关,目光冷冽地瞪着甘慧芬 ,“你这会儿知道哭了!你哭的日子还在后头呢!”说话间,她扬起手来,啪啪几个耳光,再狠力地将甘慧芬推了出去。   哎呀!   甘慧芬被打得眼前一阵一阵的飘小星星。   她想要骂,但血往上涌,却怎么都没力气骂了,心口传来的痛,让她呼吸艰难,半边身子都瘫软了。   “惠芬……”   宋祈辉一看傻眼了。   他还从来没看到自己老娘发这样大的火气。   “你们真当老娘我老糊涂了吗?就看不出你们那点花花肠子吗?这云庆正积极上进,苦读诗书,为的就是能拿一个功名替着宋家扬眉吐气,你们不支持也就罢了,还要想办法作践他,今晚上,你们那诡计若是成了,你们毁了的不是云庆,是毁了宋家啊!老爷在世的时候,拿你们当宝,那是因为他以为你们能有个大哥大嫂的样子,对兄弟,弟妹疼爱,对宋家的事儿能帮扯,却怎么曾想,他尸骨未寒,你们就把我赶出来了,不是祈彦跟辛娘,我这会儿早就跟了你们爹一块儿去了!这些,老娘我都不计较,谁让你们是我生的呢,我没教养好,是我活该!可是,云庆跟云福,他们招惹了你们吗?他们自小就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谁人不说,他们是有情有义的一对儿?云福是童养媳不假,但永远都只能是云庆的童养媳!你们若是再在这里纠缠不清,我就……我就打死你们,权当我没生养过你……”   老太太说着,就把旁边的龙头拐杖操了起来,举起来就没头没脸地对着宋祈辉打过去。   哎呀,娘!   宋祈辉怎么都没想到,事情会这样?   原本的剧情设计明明是他们一家逼上门软硬兼施后,老太太不得不逼着云福嫁给虎子,那样不但解了虎子的燃眉之急,还把一个福娃给娶进门了啊!   可是,这……根本就没按照剧本走啊!   他满院子窜跳,老太太追打着他,一杖子比一杖子来的凶猛,来的急,毫不留情。   “当家的,往外跑啊!”   那甘慧芬这会儿被骇然得跳起来,拽着自己儿子,喊着宋祈辉,一家三口就往外跑。   “你们……你们气死老身了……我……我……”   老太太追到门口,还想要迈过门槛去追,但气急攻心,手杖落地,人一歪,就昏了过去。   “娘……”   “奶奶……”   “祖母!”   一叠声的惊呼后,几道身影奔了过来。   “宋家老大,巧花爹到村公所把你们给告下了,这会儿你们跟我到村公所去……我要了解一下事儿到底是怎样的?”   里长宋石峪从那边过来,刚准备进门,就遇上窜出去的宋祈辉了。   再看看里面老太太昏过去了。不禁愕然,“祈彦,这是怎么了?”   “里长,我娘……我娘身子不舒服,请恕我不能招待您……”   宋祈彦脸色很难看,起身就要关门。   “哎,祈彦,你们宋家虎子把巧花给……”   “里长,那跟我们没关系!”   宋祈彦冷冷地扫了一眼宋祈辉,“从今天起,我跟宋祈辉不再是兄弟!”   他是个老实巴交的种地的农夫,因为云福带来了运气,他种地发家了,这会儿吃的住的,穿戴的,都是他很满意的,至于宋祈辉一家人的算计,他一向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再怎么说一笔写不出两个宋字来,自家大哥就算是错了,那他也是本能地包容,可是,他没想到,宋祈辉竟如此绝情!为了他自己的儿子虎子,上门来逼他们一家不说,还把老娘给气昏过去了,这等大哥,不要也罢!   “宋祈彦,你个混球,你敢……”   宋祈辉一听有点毛了,喊起来。   但宋祈彦却是根本不想听他说话,直接把大门关上,包括里长跟宋祈辉,都被他关在门外了。   “里长,您看到了吧?宋祈彦这个混球,他就是目无尊长啊,对长兄又打又骂不说,还不把您给赶了出来,您可不能轻饶了他,把他拉到村公所,狠狠地打……”   宋祈辉在门外对里长煽风点火。   “哼,老实人被逼急了,那也是会发火的,宋家老大,你先别管祈彦了,还是想想怎么去把虎子跟巧花的事儿摘清楚了吧!”   宋石峪之所以能当上里长,那也是有头脑的,自来他就对宋祈辉这种人看不上,这会儿就更不待见了,什么人啊,连自家兄弟家的童养媳都算计,全村上下谁不背后里说宋祈辉两口子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辛娘掐了老太太的人中,她这才幽幽地醒转过来。   醒来就是老泪纵横啊,“我上辈子到底做了多少恶事,这才生出这样的祸害来啊?!呜呜,老头子,我不乐意活着了,你来带我走吧……”   她哭天抹泪的,把辛娘的心都哭碎了。   本来一开始她对老太太命茗珠去叫云福来,说是让云福自己决定嫁给谁,她心里还是很有怨言的,平常她尽心尽力地伺候老太太,干嘛她关键时刻,还是要向着老大一家啊?   但现在,她是真的懂了老太太的心思。   都是当娘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不管哪一个做了错事,哪怕是杀人放火了,那也无法改变这孩子是自己的事实啊!   当娘的对于自己的孩子,除了护着,疼着,那还能做什么?   所以,如此一想,她也陪着哭起来。   “奶奶,您不要哭了,云福的错,云福不好……”   云福扑到老太太怀里,也哭了。   云凤本来在后面睡,被惊醒了,身边没了娘在,爹也不在,她揉着眼睛,赤着脚就跑出来了,一出来就看到自家的祖母,娘,姐姐都在哭,她一下子就吓着了,咧嘴大哭起来,呜呜……娘,我好怕啊……   辛娘急忙奔过去,抱住她,“云凤不哭,不哭……”   她自己倒是眼泪哗哗的。   “辛娘,你就不要哭了,快把娘府进屋子,好好劝劝,再折腾病了,那可怎好啊?”   宋祈彦看着自家的女人们都哭得跟泪人似的,心里对宋祈辉的恨真是到了极点了。   “嗯,好!”   辛娘回过神来,是啊,这上有老,下有小的,自己可不能乱了。   她把云凤交给宋祈彦,过去跟云福俩人把老太太扶起来,“娘,您别伤心,气坏了身子骨,可怎么办?”   她说着,就给云福眨巴眼,云福心领神会,小手揽住老太太,“奶奶,云福……云福……头晕啊……哎呀,我头晕……”   “什么?头晕?我的乖宝儿,怎么会头晕啊?快,辛娘,把云福扶进去……”   老太太一听,顿时急了,哪儿还顾得上哭啊,急三火四的就要扶云福。   云福扶额,讪讪然道,“奶奶,咱们一起,一起……”   呵呵,咱们相互扶持,好不?   说话间,大家就进屋了。   “辛娘,快让云福上我炕上躺着,这个孩子啊,真是受惊了,那家混蛋玩意下次再让我看到 ,还打他们!”   老太太眼里这会儿就只有云福了。   “奶奶,您先躺一会儿吧,也折腾一大早上了……”   云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道。   “不行,乖宝儿啊,你不是头晕吗?你先躺……”   老太太坚持。   “呵呵,奶奶,您若是不躺着,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我脑袋更疼……”   说着,她两眼一闭,眼见着就晕了。   第18章 吃人的妖精   啊?   原来是我的原因啊?   这个发现让老太太惊愕了,但转而就醒悟过来了,一把将云福给揽进怀里,眼圈红着说,“你们说,如此知道疼人的乖宝儿,老身怎么舍得给别人啊,云福啊,祖母真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了,才得了你这个乖宝儿啊!”   “奶奶,遇上您和娘,我也是幸运的!”   云福说的是实话。   在现代她看过多少被坑的童养媳啊,独独她穿成一个小小童养媳却得了这些人的关心爱护,不是幸运是什么?   “娘,您歇一会儿吧,累坏了,云福还得头晕……”   辛娘这话说来,大家都乐了。   老太太也笑了,手指点着云福的额头,“你个鬼灵精的小丫头,就会糊弄老身!”   “奶奶,我哪儿有糊弄您啊,您身子不舒服,我的确也头疼啊,这叫感同身受!”   云福这四个字别人听来不怎样,站在那边的云庆却是眼底露出喜色,他家小媳妇就是与众不同啊,说起话来,也是好词连篇的,说的多好啊,感同身受!   娘子,你头疼的时候,我也难受,我也感同身受,可好?   想着,他脸上就悄然添了一抹微红。   --   后来,云福听茗珠说,那天里长宋石峪把宋祈辉一家子给拽到村公所后,那虎子就被巧花爹扇了几个嘴巴子,说什么,都是他祸害了巧花,巧花本来就命苦,现在名节又毁了,她都没法出门见人,在家里寻死觅活呢!   宋虎子想要刷蛮横,被村公所的人给摁住了,好一通修理,后来还是甘慧芬哭咧咧地答应了把巧花娶回去,这才了事了。   但那巧花也算是跳进了火坑了。   甘慧芬让巧花爹把她送到了自己家里,对外显摆说,谁家没有个童养媳?巧花就是俺们家的童养媳,比起宋老二家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懒惰云福,她家这个童养媳可是什么都做!   可不是吗,巧花自从进了她家门,就负担起了全部的家事,从早到晚的不闲着,只要有一会儿歇息,甘慧芬对她张嘴就骂,抬手就打,虎子那个虎家伙更是不断地折腾巧花,不过半月,巧花就消瘦得没人样儿了。   听了这些,云福表示无言。   这巧花若当初不是贪图富贵,想要祸害云庆,那倒是还值得同情,但她一开始就是错的,那就真应了那句话,一步错,步步错,再想回头,悔之晚矣!   有了那日云庆在众人面前舍命护她的境遇,云福对云庆的感情也是日渐的增加了。   本来她一个两世为人的女子,看待男人跟感情,那都是虚无的,觉得人生在世,最珍贵的就是命了,没有命什么都免谈。   可是,现在她觉得,如果她这一世活不出精彩来,不能跟相爱的人相濡以沫,活着有命,那也是枉然。   所以,她几乎每天都过去云庆小院跟他学习写字。   因为云庆要读书,她每天只过去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里,云庆手把手地教她写字,读书,两个人举案齐眉,眉目传情的,惹得云凤天天跑到辛娘那里告状,娘,娘,我姐姐不跟我玩,又去找二哥了!   娘,娘,我二哥不给我画画,又在教姐姐写字了!   娘,您到底管不管了啊,我要姐姐陪我玩,我要二哥给我画画啊!   每到这个时候,辛娘不知道怎么安抚小丫头,老太太就出现了,佯怒,指着云凤说,“成天介在你娘这里聒噪,就是闲得慌,过来,祖母教你绣花……”   “哎呀,娘,我不要绣花啊!”   云凤试图躲到辛娘身后,被老太太一把拽过去,“不学不行!”   “哎呀,为什么被欺负的总是我啊!”   云凤哭喊,但也没用,照旧被老太太给提溜走了。   又过了几日,东照洛家就派人来送信儿了,催促说,这龙舟会举行在即,请老夫人带着子女们马上赶过去吧,洛致远代表家人恭候着呢!   接了信儿,老太太就让宋祈彦安排了车,亲自带着辛娘,云福跟云凤去了镇上。   在镇上最好的绸缎庄,最好的首饰铺子买了布料,首饰等物件。   既然是去拜访亲戚,那就得带一些礼物。   老太太以为东西不在贵重,能表达心意就好,所以就在镇上顺便买了一些当地的特产,都一一包装好,装上了车。   几个人在镇上逛游了一天,云福发现这里的小镇其实还是挺热闹的,民风淳朴,做生意价格也是很公道,没有什么欺诈行为,不过,对于这镇上的衣裳,她可真是不敢苟同,那样式,那花纹都有点老款的感觉,她不知道东照是怎样的大城市,却心中隐隐的担心,至于担心什么,她也说不出来,看一眼娘亲,娘亲从早上出来就神情怏怏的,一定在愁着去东照的诸多应酬,她就是个农夫的女儿,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这次替着老太太出去拜访亲戚,她是从心底里有些忐忑。   “云凤?”   云福对云凤使了个眼色,对着她朝着娘亲那里努努嘴。   云凤是个小人精儿,看看娘亲的脸色,马上就明白了姐姐的意思,于是,就把自己的糖画送到辛娘的面前 ,“娘,吃糖画!”   “娘不吃,你吃吧!”   辛娘拒绝。   “娘,你吃,你吃嘛!”   云凤做要哭的架势。   辛娘马上收回了心神,勉强笑着接过糖画,咬了一口,“嗯,甜!”   “娘,您有姐姐跟云凤,什么都不用担心哦,云凤跟姐姐都会保护娘的!”   小家伙依偎进辛娘怀里,眨巴眨巴眼睛说着。   “嗯,娘知道……”   辛娘眼圈红了,再抬头就迎上了老太太的目光,“瞧你那点出息?东照那里就是有吃人的妖精,你这两双儿女也能把它给灭了!”   “嗯,娘,我知道了,是儿媳想多了!”   辛娘有点不好意思了,她一个大人却要两个孩子来哄着,这也果真是活回去了!   从镇上回来之后,又用了七八天的时间,做衣裳,准备杂七杂八的,日子就一晃过去七八天了。   老太太看了看黄历,说是后天是吉日,他们娘几个就可以出发了。   宋祈彦一早去订了船。   从这里到东照走水路是最近的,也是最顺畅的。   知道自家娘子从来没出过门,也担心路上有个什么闪失,所以提前就给东照的洛家去了信儿了,说明白了辛娘他们出发的时间,估计能到达的日期,嘱咐他们最好能派人去码头接一下,在此表示感谢了。   看到自家男人如此为她着想,辛娘觉得很幸福,心底里那些不安也就去了很多。   明天就是出发的日子了,这天晚上,老太太嘱咐几个嬷嬷做一大桌子好菜,说是要给辛娘娘几个送行!   四个嬷嬷忙活了一下午,傍晚一大桌子好菜就都端上来了。   众人团团围坐,老太太说,“老身自从嫁入了宋家,就没怎么回过娘家,一是因为自己的娘亲老子都过世的早,也没什么兄弟姊妹,二一个就是她是远嫁,也是穷嫁,当初没有什么配送,宋家老爷子就只娶了她这一个人回来,落了不少的口舌被人说了很长时间!”   说着老太太就抹起眼泪来了。   “娘,您不是说了吗?再好的娘家也不如嫁一个好人家吗?爹在的时候对您也好,凡事都顾着您的感受,您就不要伤感了!”   辛娘急忙劝着。   “嗯,是,老身命不孬,遇上了你爹!老身说实话啊,从接着致远的信,老身的心里就是五味杂陈啊,想想咱们今儿个,这也算是过上好日子了,你们对我孝顺也是没比了,我呢,也没别的心思,就想让娘家人看看我过得还好,没有跟初嫁时那么寒酸……也就是这点心思了……”   老太太这样一说,辛娘也是明白她为什么执意要让自己代表她去东照了!   “娘,您放心,儿媳绝对不会给您丢脸的!”   娘俩的手握在了一起。   “还有我的……”   云凤伸过小手来捣乱。   云福的手也握上来。   一家女人都笑了。   自然宋祈彦跟云庆云良那也是乐呵呵的。   大家正吃着,茗珠来说,三爷跟三娘子带着红梅姐妹来了。   老太太神情一怔,但还是说,让他们进来吧!   这李翠凤自从那次在云福的生日宴会上被教训了后,一直都过得老老实实的,加上她男人宋祈文也没有考中举人,只是一个穷教书的,娘家那边看她这里没什么倚望了,也渐渐对她冷淡了。   所以她明白了些什么,一直是夹着尾巴做人,不再那么嚣张跋扈了。   进门她先给老太太施了一礼,“娘,不知道您在家里吃饭,打扰了,不然咱们出去在外面等着?”   这话说的云福都在心里给她点赞了。      第19章 暗示   老太太那是她婆婆,怎么可能让他们一家子出去。果然,老太太看了一眼宋祈文,这宋祈文自从没中举人,那神情就蔫吧了许多,没有了当年自诩为才子的骄傲了,活的有些窝囊,穿着打扮也是落魄的很,不禁她暗暗叹息,说道,“没吃饭吧?”   “不……我们……娘,您吃吧……”   不得不说李彩凤聪明了许多。   “一起吃吧!祈文,你过来,坐娘这边……”   当娘的哪儿有不心疼自己儿子的,何况还是老儿子,老太太对着宋祈文招手。   宋祈文嗯了一声,过去在老太太身边坐下,依旧低着头,没精打采的样子。   “看看你瘦的,是不是一直没吃什么东西啊?虽说这过日子都靠着精打细算,可那也不能在自家男人嘴巴里扣食儿啊?男人没精气神,那外人也欺负啊!”   这话说的就有所指了。   李彩凤当即就落泪了,指着这一桌子的好吃的,哭咧咧道,“娘,不是媳妇不给祈文好吃的啊,咱们过年也没这些好菜啊?实在是家底太薄,就靠那几亩地,还要雇人来种,您也知道祈文不擅长地里的活儿,我能有什么法子?地里本来收成就少,还得去掉雇人的钱,根本就剩不下多少,一年来去,也就是个空落落啊!”   说着,她就抬袖子抹眼泪。   “娘,咱们吃饭吧,红梅她们也都饿了……”   辛娘看看红梅姐妹,她们看到这一桌子好吃的,那眼睛都放亮光了,可见平日里真是吃不着什么好东西。   “嗯,吃饭!”   老太太点头,大家就动了筷子了。   她自己个儿呢,就一直给宋祈文夹菜,什么肉啊鱼啊的,都夹了不少,宋祈文也是久未见什么荤腥了,这会儿只顾得大快朵颐,也不跟自己老娘啰嗦,这一通吃,吃到后来,都饱嗝儿连天了。   老太太这看着是又心疼,又无奈。   龙生九子,子子不同!   这人都是爹生娘养的,至于后来的境遇,那都是看个人的造化,当爹当娘的也是帮不上忙的。   吃完了饭,大家就一起到前厅去聊天了。   有嬷嬷端了洗干净的红果子上来,这种红果子是云福穿越过来后才认识的,样子大小都跟现代吃的山楂差不多,但比那个要甜一点,酸味轻。   老太太跟云福还有云凤以及红英红梅几个丫头在聊天讲故事。   李彩凤就跟辛娘坐在一边陪着,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闲话。   一个时辰过去,云凤打哈欠了。   李彩凤张张嘴,想说什么,但似乎又不敢说,就在那里暗中给自家男人使眼色。   但宋祈文根本不看她,她干焦急没用。   “娘……”   辛娘知道她有话要说,不然也不会大晚上的一家子来这边了,就轻声叫了老太太一声。   老太太也不是傻子,知道这老三家的是有事儿呢。   她看了一眼宋祈文,“老三,有什么事儿就说吧,在老娘这里也不是别个什么人那里?弄得支支吾吾的,好像我这个当娘的有多可怕,经不起事儿似的?”   “娘,我……没事!”   宋祈文有着一般读书人的倔强,根本不理会李彩凤那又瞅又恨的暗示。   “娘,祈文他嘴笨,就由我来说吧!”   李彩凤仰仗宋祈文开口的心思终于落空,不得不张嘴了。   “嗯。说……”   老太太揽过云福,娘俩依偎着。   “娘,我听说二嫂准备带着孩子们去东照,我……我想我家红梅跟红英也大了,眼见着就要相亲了,能不能让她们也跟着出去见见世面?这女孩子见了世面,将来嫁出去才不会被人看轻,也就有应付各种情况的准备,我……我这也是为咱们宋家祖宗着想,怕这两丫头见识短,被人瞧不起,丢了咱们宋家的人!”   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   老太太听了沉默了一会儿,转而看向辛娘,“辛娘,你说呢?”   辛娘其实本来就觉得老三家来,可能就是为了东照这一趟的事儿,但李彩凤话说出来了,她还真有点犹豫了。   就刚才在饭桌上红英两姐妹吃饭的情况看,真是上不了台面。   红梅还强一些,那红英简直就跟饿了几辈子似的,吃起好吃的根本不管别人,多远的肉菜她都能勾着,还巴着一盘子鱼,几乎唾沫星子都给溅到里面去了,这让别人还怎么吃?   她在犹豫。   相信这些老太太也是看都见的。   但又回到那个老话题了,当娘的,一直都想着对儿女一碗水端平的,现下见了老三一家不富裕,就更多了几分顾着他们的心了!   如果辛娘拒绝,那老太太嘴上不说,心里也是不喜的。   所以,辛娘说,“娘,不如这样,我带着红梅去吧,我们这一走呢,两家都没个丫头在身边守着,我也不放心,就留下红英在您跟前伺候,顶多等回来的时候,我多带点好东西给红英,算是补偿她留在家里的亏欠……您说呢?”   这话一开始,红英还不怎么乐意,凭什么啊,只带着红梅去,不带她?   但后来听二娘说要带不少的好东西给她,她也就没意见了。   听她这样一说,李彩凤虽然有点失望,她本来是想让红英姐妹都跟去的,东照那可是个大城市,她没去过,想让两个女儿去见见……   但老太太那边却允了,“嗯,就这样办吧!”   所以,她也就说不出什么来,只好点了头。   “夫人,咱们要带走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可没准备这红梅姑娘用的啊!”   准备一起跟出去的苏嬷嬷说道。   “哦,这可怎么办?现做也不跟趟儿啊?”   辛娘也说。   “哦,这个娘,二嫂您们都不要担心,我预先就给她们准备了几件衣裳,一个女孩子出去,也用不着什么东西,有几件好衣裳能见人也就成了!”   李彩凤说道。   “既然这样,那就没事儿了,都回去吧!”   老太太听了神情不虞,敢情这李彩凤一早就准备好了,猜着她能同意红梅跟着去啊?真是有点掉入她的算计中的感觉。   “娘,您早点睡吧!”   送走了老三一家,辛娘回来,看老太太还坐在那里生闷气,就宽慰道,“娘,也是穷的不是,弟妹家里着实不宽裕,她不想办法为两个女儿着想,还能怎么办?三弟不是个管事的,家里家外就指着她了,也是不容易……”   “辛娘啊,老身真是有福啊,不但有个好孙媳妇,更有个好儿媳啊!”   老太太两眼都落泪了。   “娘,看您说的,这不是将心比心吗!”   娘俩又说了会子体己话,辛娘这才回了屋。   “辛娘,你怎么才回啊,你这明天就要去远门了,怎么也不想着我点儿,我一个人留在家里独守空房的……唉……”   宋祈彦看到她进来,就把她揽入怀中了。   “哎呀,你这个憨汉子,让我先把鞋子脱了啊!”   “我给你脱……”   宋祈彦麻溜地下地,把自家娘子抱、上炕,又给她脱了鞋子,而后就急乎乎地把灯吹灭了,就开始上下其手地胡乱折腾了。   “你这个……憨汉子啊!”   辛娘也是不舍,从嫁进来,还没跟相公分开过呢,这眼见着出去没有个月时程回不来,她想想也是难过,不觉揽了宋祈彦,咬着他的耳朵,轻声呢喃,“祈彦,我若是想你怎么办?怎么办……”   她这话一说,那宋祈彦更是觉得周身血往上涌,一股豪气占据了全身心,再也没有迟疑,喊着辛娘的名字,恨不能生生地把这一刻留住,不让辛娘离开……   一夜缠棉悱恻,令外面的月亮都害羞了,偷偷躲避到了云彩后面。   第二天清早,宋祈彦就张罗着人往马车上搬东西,好运到码头装船。   规规整整的连辛娘他们的用度加上给洛家带的礼物,装了两马车。   正要出发,宋祈文两口子就带着红梅急匆匆跑来了。   “娘,忙着给红梅收拾东西来晚了!”   李彩凤讨好的看看辛娘,“二嫂,红梅就拜托您了,她若是不听话,您尽管打,尽管骂,我绝不埋怨!”   “咱们宋家哪儿有不懂事到要打要骂的丫头啊!你放心吧……”   辛娘说话间转过头来,这一看红梅的打扮就傻眼了,“弟妹,这就是你说的给红梅准备的好衣裳?”   “额?是啊,这衣裳过年我都不舍得拿出来给她穿,就等着穿着见大世面呢!”   李彩凤没好意思说,其实红梅穿这件是她自己的衣裳给改的,虽说是做工可以,但布料都旧了,样式还老气。   “娘……这……”   辛娘急了,这红梅穿成这样去了东照,那明摆着就是穷亲戚去攀高枝到富亲戚门上打秋风,求可怜的。   这也太寒酸了。      第20章 我不是护身符哇   “娘,这真的是红梅最好的了!”   李彩凤看看云福跟云凤的穿着打扮,那真的是光鲜体面,姿容优雅。   红梅这一身比起她们来,甭说别的了,连丫鬟茗珠穿的都比红梅好!   “你这个办事儿不稳妥的,你这是准备去给老身丢脸啊!”老太太也急了,那边船都等着了,这会儿再怎么弄?   “娘,二嫂,红梅不去了!”   宋祈文一把将红梅扯过去,就欲要拉走。   “爹,爹,我要去,我要去东照……”   红梅当即就哭了。   李彩凤也是急得要哭了,“娘,娘,您就让二嫂带上红梅吧,我跟祈文这辈子是没本事了,可我想让红梅能嫁个好人家,我跟祈文也有个指望啊,娘……”   这话说来,就心酸了,她眼圈都是泪,老太太也酸溜溜的,看向辛娘。   辛娘心说,您看我也没办法啊,我又不是神仙,能一摆袖子就给变出几件衣裳来。   “奶奶,娘,不如这样,娘给准备了几件衣裳,匀给红梅姐姐一半吧,我跟红梅姐姐胖瘦差不多,就是个子比她能高点,若是她不嫌弃的话……”   她话没说完,红梅就喜不自胜地接话 过去,“不嫌弃,我不嫌弃……”   云福身上那穿着打扮早就把她眼热得要命,她想想云福那好衣裳若是穿在自己身上,一定也是很好看的,她可不觉得自己比云福差,甚至比她好看呢!   “这个……可以吗?”   李彩凤的眼睛已经亮了,欣喜就在眼底了,还是装着不好意思的样子,问老太太。   “不可以还能怎样?真是的……”   老太太再次心里感触着,这李家没教养好这李彩凤,做事儿也太差了,明摆着就是来侵占她家福宝儿的东西的。   “乖宝儿,等以后祖母会给你做更多更好的衣裳哈!”   “没事儿,奶奶,我愿意给姐姐穿!”   云福笑笑。   这事儿也就过去了,接下来小丫鬟茗珠就百般不愿地把衣裳拿出来,匀给了红梅几件。   红梅娘俩就又奔进院子里,找个屋子,手忙脚乱地打扮,换衣裳,等她们再出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了。   于是,大家出发。   等船行出去老远了,宋祈彦还站在岸边眺望着呢!   “没出息的货,你媳妇是去出门了,又不是再不回来了,你还要在这里站成望妻石啊?”   老太太看着自家儿子恋恋不舍的目光,嗔怪。   “娘,辛娘从来没离开过家!”   宋祈彦讪讪。   “谁都有第一次的时候,有啥?你甭担心旁聘D兀聘D鼙S铀欠晷谆    哈啾!   船上的云福很响亮地打了一个喷嚏,一脑门问号,谁在叨念我?若是她知道老太太如此说,一定会喊,奶奶,我不是护身符,我就是一个爱吃肉,想跟小相公在一起的小腐女啊!   “嗯,娘说的极是!”   宋祈彦点点头,心稍安了些。   --   为了能让自家娘子跟儿女们在旅行中能舒坦一些,宋祈彦雇了岸边最好的船。   这条船看起来八成新,且不说外在怎样,就是里面的装饰也是很温馨的。   一共四个屋子。   船老大跟他的帮手住着一间,云良跟云庆不用说也住了一间,剩下的两间,本来辛娘想让云福自己住一间,她跟云凤还有红梅一起挤挤的,但红梅看中了云福住的那间,装饰是粉色的不说,还是这几间屋子里最宽敞舒适的,就讷讷着对辛娘说,“二娘,我想跟云福住一间!”   云福顿时无语了。   但又怕拒绝了娘亲会难做,所以咬咬唇,忍住了什么也没说。   “不行,那是我姐姐,凭啥跟你一起住?娘,我要跟姐姐一起住!”   云凤跳起来,抱着枕头就窜到云福房中去了,再任凭辛娘说什么,都不肯出来了。   “红梅,你看,你云凤妹妹不懂事儿,被惯坏了,我知道你是最知书达理的,不然咱们俩一间屋?”   辛娘好言商量着。   “那小丫头太没教养了!”   红梅百般不愿,竟还嘟嘟囔囔地说了这样一句,把辛娘一口就给呛在那里了。   见老娘被讽刺,云福不乐意了,冷冰冰斜睨了一眼红梅,“红梅姐姐听说教养好的女子,都是尊老爱幼的哦!我觉得红梅姐姐就是尊老爱幼的典范,姐姐的教养真真的好呢!”   说完,她拧身就走。   红梅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想要骂云福几句,但那就是不爱幼了,想对辛娘说什么不好的,又是不尊老,她暗暗地较劲儿好久,还是蔫蔫地放弃了,这船是二伯雇的,她吃穿的用度也都是二娘给的,惹恼了人家,再什么也不给了,把她赶下船去,那就坏事儿了。   “红梅,睡吧,这路上得走几日呢!”   辛娘是个当长辈的,自然不好跟小辈儿计较,所以宽慰说了一句,就躺到小床上去歇着了。   红梅在那里杵了半天,见没人再理会她,也就悻悻地去躺下了。   这一夜,倒是无事儿。   第二天一早,大家就都起来了,齐刷刷地到船舱甲板上看日出。   说来也真是怪,在水上看日出,跟陆地上完全不同。   陆地上的日出就好像一股大火球被什么人从天上扔下来似的,霞光映红了半边天。   但在水上,那红色的太阳却跟长了腿儿似的,一点点从水底里走出来,渐渐的就爬到了半空中,刹那间,天地一片耀眼闪亮。   “云福,我有了一首关于日出的诗句,等下你跟我回舱里,我吟给你听啊!”   云庆悄悄在云福耳边说道。   “嗯,好!”   云福大眼睛乌溜溜地看着云庆,两个人相视而笑。   “哼,姐姐跟二哥又傻了,从家里傻到大河上来了……”   云凤眼尖,恰好就看到他们那脉脉含情的对视了。      第21章 狗眼看人低   众人都掩嘴笑。   “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云凤还要说什么,被辛娘一把拉过去,小声在她耳边说,“你若再说你二哥傻,他不会给你画画了……”   “那我不说了,但他就是好傻啊,看着我姐姐傻笑,真是……傻!”   云凤嘟囔着,辛娘憋不住满脸都是笑。   “哎呀,娘,云福,你们看,那边有一艘好大好华丽的船啊!”   云良兴奋地喊起来,手指着远处让大家看。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果然,大家看到一艘装饰华丽,大小足足有他们这只船的十倍,船上挂着一枚桅杆,桅杆上飘着一枚黄色的旗帜,旗帜上一个大大的皇字。   “哎呀,船家,船怎么不走了啊?快点开过去,我们好好看看那艘大船啊!”   云良发现他们的船只不动了,立马去找船家。   “哎呀,大少爷,您快不要嚷嚷了,倘若是惊动了对面皇家大船上的老爷们,带人过来把咱们给掳了,那咱们这项上人头就算是保不住了!”   船家被吓得急忙捂住了云良的嘴。   皇家的船?   云福跟辛娘他们都惊呆了。   怪不得这船如此大,如此的华丽呢,原来是皇帝老子的啊!   大家于是都默不作声,站在甲板上,眼睁睁地看着那大船从他们前头威风凛凛地驶过。   船家这才开动了船只,继续往前赶。   后来,在船家的念念碎中,云福得知,原来这当今皇太后的老家就是东照,老太后呢,又是个念旧的人,所以基本上隔个几年都会派人回来看看,今年有消息说,皇太后准备在龙舟会举办的时候亲自回来省亲,这消息到底是真是假,也没人知道,不过,这华丽丽的皇家大船一定就是跟皇太后有关的。   船家是这样估摸的。   云福觉得皇家不皇家的跟自己也没啥关系,她就是一穿越小童养媳,不求别的,就求她家小相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过些时日能考个举人啥的,不图光宗耀祖那些,就图他喜欢,他追求,这就挺好的!   至于她,嘿嘿,能安安全全地在宋家混个三饱俩倒,等跟小相公成亲了,隔年再生出个小贝比来玩,那就是最好不过的悠闲小日子了!   五天后,他们的船终于到了东照码头了。   但云良跟云庆跑到码头上转悠了一圈,也没发现洛家来接的人。   看下时日,确实是爹给他们来信上说的日子啊?怎么回事?难道是他们来晚了,人家等不及回去了?   这可怎么好?辛娘犯愁了。   “娘,您不用焦急,我跟大哥这就出去雇两辆马车,咱们把东西装了直接去洛府!”   云庆到底是读书多,主意也定。   “嗯,看来只好这样了!”   辛娘点点头,于是大家分头行动,云庆跟云良去岸上雇马车,云福跟云凤帮着辛娘收拾东西,那船家老板也来帮忙,马车很快雇来,大家又七手八脚地把东西搬上去,给船老大结算了银子,正准备走,云凤却憋着嘴,不高兴地嘟囔,“娘,那个人还没下来呢!”   “谁?”   辛娘扫了一眼周遭,没看到红梅,不觉惊讶,红梅呢?   “二娘,我在船上,不小心睡着了……”红梅揉了揉眼睛,从船上下来。   云凤跟云良都瘪嘴,什么人啊,大家搬东西的时候那么大动静她听不见啊?无非是懒惰,不想帮忙罢了!   “娘,到底我三婶娘教女有方啊,红梅姐姐睡觉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呢!”   云福白了红梅一眼,说道。   扑哧!   云凤没忍住乐了。   云庆跟云良也是转头过去,不看到脸上笑容,但双肩抖动得厉害,笑是一定的了。   红梅耷拉着脑袋,“二娘,我真的不是……”   “好啦,大家上车吧,眼见着正午了,咱们不能下午去拜访亲戚……”   说着,辛娘就上了车。   大家于是也都上车。   打听说东照洛家,车夫就点头说知晓,是东街上的富户。   这就没费什么事儿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就到了洛家门口了。   下了马车,看到洛家高门大户的样子,门口宽敞不说,还竖着两只石狮子,一看就威风八面的。   “姐姐,你看她们的衣着,好好看啊!”   云凤指着街边走过的几个姑娘,她们个个都穿着艳丽,衣裳款式也是时尚的,比起她们来,云福她们的穿戴就是典型的乡下人了。   虽然面料不错,绣工也好,但款式就太差强人意了。   “这就是东照啊,好繁华啊!”   红梅眼睛都亮了,盯着那些路过的姑娘小姐们,一脸的艳羡。   云庆近前去拜托门房进去通禀,说是临城乡下的宋家人来了。那门房看他们一身乡下人的打扮,眼底尽显不屑,“又是来吃喝拿的,真当我们老爷那银子是大风刮来的啊?”   “喂,你怎么说话呢?谁说我们是来吃喝拿的?我们是你们老爷邀请来的!”   云良被气坏了,对着那门房嚷。   “大哥,看门的自然有看门的苦楚,整日里无人问津,他们也闷得慌,偶尔见人叫几声,也算是解闷了!”   云庆话说的温和,脸色也没有云良那么气恼,反而还嘴角带着那么一丝的笑意。   “嗯,这位小哥说的话我爱听……”   那门房瞪了云良一眼,“你学着点吧!”   “我学你姑奶奶个嘴!”   云良爆粗口了,而且还是很文雅的那种。   “姐姐,那门房是个傻子……”   云凤悄悄在云福耳边嘟囔,云福笑,“为什么这样说?”   “我二哥都骂他是看门狗,见人就汪汪,他还夸我二哥呢!”   “呵呵,没办法,他那智商也就只够看门了!”   两个小丫头正偷偷嘀咕着,从里面就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一个人不满地絮叨,“临城宋家?他们真来了啊?我们家老爷那也只是客气客气……”   “对呀,张管家,穷疯了,一听说咱们老爷是东照的富户,可不是得来打打秋风什么的吗?”   这个说话的正是那个门房。   云庆再好的脾性,听了他们这对话,脸色也微变了。   云良已然气得要拽着娘亲走了。   这洛家人太虚伪了,几次三番着信去叫他们来,却原来就是为了向他们炫耀,他是东照的大户啊,神经病这不是吗?你是大户,你过你的,我是小门小户,我过我们的,你用得着隔山掉远的去显摆吗?   “云福,云庆……”   辛娘看看这两个孩子,一时没了主意。   “娘,既然咱们来了,那就先留下,且看他们再出什么妖蛾子!”   云庆思忖道。   “对,娘,咱们这会儿若是返身回去了,那反倒会被他们说是没教养的,来到门上都不进去问个好,既来之则安之,他们使什么招儿,咱们就应对什么,大不了少住几日咱们就离开,您不用担心,一切有我们呢!”   云福看出辛娘的不安来,安慰着道。   “唉,娘真是老了,幸亏有你们!”   辛娘只好强打精神走上前跟那张管家说,“管家,我们是临城的宋家,我婆母收了你们主子的信儿,差使我们娘几个过来拜访洛家表哥的,还望您给通禀通禀!”   “哦,是临城宋家啊,听我们老爷说过,不过,因为我们老爷各地的富商朋友很多,这次老祖母过寿辰,最近来府上祝寿的客人太多,所以抽不开身来见诸位,诸位既然已经来了,那就请跟我来,我给诸位安排个地儿,诸位先住下,等我家主人什么时候空闲了,一定会来见你们的!”   那张管家居高临下站在了台阶上,一脸的鄙视,说了这话。   “这个人明明是看不起咱们!”   红梅都看出来了,气哼哼的。   “红梅!”   辛娘用眼神制止了她,红梅不屑地嘟囔,人家都不见咱们,咱们还要住进去,这不是赖吗?   “红梅姐姐,你若是不想赖,可以走啊,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我们娘几个不拦着!”   云福瞪了她一眼,心道,你可真是不知好歹的丫头,我们娘几个让着你,你不知道啊,还跑这儿来指桑骂槐的,你找抽啊!   我……   红梅哪儿敢自己走啊,这城市大的,她出城的城门估计都找不到。   “好啦,就劳烦张管家在前面引个路了!”辛娘拉了云福的手,云福领着云凤,一行人就从侧门进去,随着张管家走了一条幽僻的石径路,越往里走,越是无人,地界也越是显着冷清。   云福看了云庆一眼,云庆对着她点点头,那意思,你不用担心,我会护着你跟娘的!   云福心里甜滋滋的。   “宋家娘子你们就暂时住在这里吧!”   张管家推开了一扇门,那门板不知道多少年头了,竟一推都掉木渣子。      第22章 下马威   “啊?这里是人住的地方吗?比我们家的牛圈还不如啊!”   云凤看了一眼院子里,里面一派破败不说,四周角落里还长满了野草,这分明就是多年不用的废弃旧宅子了。   “宋家娘子,这个宅子虽然是旧了一点……”   张管家似乎也有点不太好意思,讪笑道。   “哼,他这是旧了一点吗?我看百八十点都够了!”   云凤撇嘴,不满。   “但是,这个主要是因为你们来的太晚了,府上来的客人太多,一时腾不出地方来,不过,您放心,吃的用的东西,完全是遵照来宾一样的规则,绝对是上好的!”   他这番话说完,云福都要给他点赞了。   这老混蛋,明明是欺负他们小地方来的,给安排了这样一处简陋的不是人住的地方,却还把过错按在他们身上,说是因为他们来晚了!   好,果然是大户人家的管家,狗眼看人低都能给出个正经八百的理由!   “大管家的好心咱们领了,来之前我们村的人都说,那东照是大地方,住的一定是宽敞舒适,来这里一看,呵呵,果然是真的!”   可不是真的吗?   真的都要房子塌了,院子荒了!   云福这话把那老管家说的脸红脖子粗的,讷讷了几句后,就借口要去给他们准备午饭悻悻地离开了。   “娘,咱们走吧,不住在这儿……”云凤说。   推开内室的门,里面到处都是灰尘,根本连个正经睡的床都没有,更不要说床上的被褥了。   “这可怎么办?”   辛娘脸上都是愁容,估计这会儿在心里埋怨老太太呢,说是不来不来,非让来,这不一家大小送到人家门上找羞辱来了!   “大哥,咱们收拾一下吧!”   云庆招呼着云良,云良不是个出主意的,但却是个干活的,听了弟弟的招呼,马上就着实忙起来。   一会儿工夫,倒是把个脏乱差的屋子收拾得可以看得下去了。   这会儿院子里传来脚步声,隐约两个嬷嬷低声说着话,一个说,“哎呀,这宋家人可真是的,听说咱们老爷发了,这就追上门来了,听说,他们家那老祖宗年轻的时候可是穷嫁呢,一点嫁妆都没有,就过去个单身人……”   “怪不得呢,咱们管家给他们安排这么个地方他们都不嫌弃,可见家里住的比猪圈强不了多少!”   另一个附和着。   “嗯,我看也是,我猜啊等下他们见了我们送来的这吃的东西,一定能抢了!”   “对,一群没见识的穷货!”   两个人说着话就进来了。   各自手上端着一个盘子,看了盘子里放的东西,辛娘的脸色都变了。   几个小凉菜碟子,一看就是从用过的席面上撤下来凑到一起的,各色菜混合。   就这样还没给装满了,零落在碟子里,一口口的,估计云良一个人吃了也不够。   几个冷馒头,看上去就硬邦邦的,不知道放了多久了。   “宋家娘子,这些可是我们家里伺候贵宾才有的饭菜,你们啊,慢用吧!”   其中一个嬷嬷胖拙拙的,不屑地说了这话。   “你们……”   云良气得要跳脚,被云庆一把拦住。   “两位嬷嬷辛苦了,回去转告张管家,咱们谢谢他的盛情款待,等咱们几个回去后一定会转告祖母,就说咱们家表舅府上果然富庶啊,招待贵客那都是小菜就着馒头了,简直是豪气大方呢!”   额?   你……   那嬷嬷扭头看了云庆一眼,看他小小年纪,说话文质彬彬,面带着笑意,似乎不是反话,但总觉得这话说的哪里不对?可哪里不对呢,她们又捉摸不透。   “走吧!管他呢!”   另外一个嬷嬷拉了她一把,两个人就扭着大肥腰滚了。   “二娘,我饿了……”   红梅看着那馒头小菜,眉头都皱皱巴巴了。   原本以为跟着二娘来东照是享福来了,却没想到,进门就给人家杀了个下马威,连吃饱饭都成问题了。   她眼睛盯着那几个馒头,心里盘算着,按照个头分,这馒头也不够一人一个啊,得先想办法占下一个来。   “那你就先凑着着吃点吧!”   辛娘心乱如麻,哪儿还有心思去琢磨红梅想怎样,随口一说,那红梅就说,“谢谢二娘,那我就先吃了……”   于是,她拿起馒头就着小菜,真就吃了起来。   云凤也是饿了,她舔舔嘴唇,也想吃的,但看看娘跟姐姐哥哥他们都没动筷子,她也就咽下口水,等着了。   “娘,车道山前必有路,您不用急,我跟庆哥哥先出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   在这里死等是不行的,眼看着下午就过去了,晚上怎么办?总不能让大家都在光板床上睡吧?天杀的张管家连床被褥都没给他们安排。   “嗯,走!”云庆领会了云福眼底的意思,两个人就一前一后走出了小院。   越往前走,宅子就越宽广,也越阔绰,前面大厅里有人说话,看样子人不少,院子里站着两排的丫鬟嬷嬷伺候着,再看院子里种植的花草,还有各处的假山凉亭建设,可见这洛家的确是富户。   但人富了,心却是贫瘠的!   云福冷冷地看了那边喧闹的大厅一眼,低下头,默默地想着,今日被洛家羞辱之仇,等暇以时日有了出头之日,定然来报仇!   她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但那仅限于跟好人之间!   跟坏人,恶人,势利小人,对不起,睚眦必报是她的原则。   “云福,我一定好好读书,将来考取功名,给你出气!”   看自己小童养媳眉头紧锁着,一脸的不忿跟委屈,云庆暗中握住了拳头。   “嗯,庆哥哥你一定能考上的!”   云福看着他,露出笑颜来。   两个人就这样悄悄从洛家偏门出来。   出门往前出了胡同不远,就是一条大街,街面看起来挺繁华的,人来人往很热闹不说,街两边也都是商铺林立,做小买卖,小吃铺的也比比皆是。   可见这洛家在东照的确是有钱人家,所住的地方算是这东街的中心地带了。   “云福,你饿了吧?我买包子给你吃!”   云庆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卖包子的小吃店,往前几步,就要去买。   “庆哥哥,娘他们都还在等着,也没吃东西,等下咱们买了打包回去,大家一起吃……”   她说着,就对云庆笑笑,笑容羞涩,但也隐了几分的幸福。   “好吧,知道你是个孝顺的……”   因为是在街面上,云庆没敢太大胆,就只是垂着的手轻轻触碰了云福的小手,两个人相视对笑,默契含情。   两人走着,但谁都没什么心思看风景。   洛家人这明显就是故意给他们下马威,瞧不上他们呢!   难道就这样受着?   “不成,咱们得想个法子,不能让洛家人看咱们笑话!”   云福正想着这事儿,还没开口,云庆就气呼呼地说道。   “庆哥哥,你说的对,但有主意没?”   “这个倒是还没有……不如,咱们去找家客栈住?”   走着走着,云庆一眼就看到斜对面的一个小胡同里有一家客栈,看客栈的门脸,不算是太大,但街口门前打扫都干干净净的,门楼的屋檐下挂着两盏长方形的白纸灯笼,上面各自写着一句联语,其一是未晚先投宿,其二是鸡鸣早看天。   云庆是个识文断字的,看这灯笼上的字迹,有点前朝古风,又有当下流行的那种潇洒体的迹象,可谓是造诣极高的字儿!   他一看就喜欢了。   所以脱口而出,想要住进这家店,结识这客栈中写字的人了。   住客栈?   云福还没缓过神来,云庆就已经拐进了小胡同,上了那客栈的台阶了。   “敢问老板,这灯笼上的字儿是您写的吗??”   “额?小公子,这字儿不是我的写的,是我请人写的,怎么啦?”   店老板是个看起来有点年纪的老人,说话不急不缓,言谈举止也透着一种淡定。   “哦,没什么事儿!”   云庆有点失望。   “庆哥哥,你是想住在这家客栈吗?”   云福跟上来,看了那老人一眼,见他和颜悦色的,对着他点头微笑,算是礼貌。   “我……我就是……”   云庆没好意思说,我把咱们该怎么办的事儿给忘了,光看着这灯笼上的字写的好了。   “庆哥哥,咱们住客栈是好,怎么都比在洛家住那破院子强,可是,如果被洛家人知道了,他们又会诟病,说咱们不懂礼数,好端端的洛家不住,却要跑到外面来住客栈,毕竟说出去谁信洛家那么有钱会给上门来的客人破房子住啊?末了他们都得说咱们不给主家面子,没有教养!”   “这个……我没想到,还是云福你想的对。”   云庆讪讪然。      第23章 打人就打脸   看了一眼日光,时间还早,住宿这事儿倒是不太急,但他们一早下船,忙着赶去洛家,也没在外面吃点东西,到了洛家又是那种待遇,娘跟哥哥他们一直都还饿着呢,想着,她就蹙起眉头,心里厌烦洛家人的无耻,“庆哥哥,我饿了,咱们先买吃的,吃饱了再想,好不好?”   “好!”   云庆哪儿有不同意的,本来他就担心他家小媳妇被饿坏了。   两个人就在旁边的包子铺买了一些包子,还顺带着又打包了几样小菜,“庆哥哥,咱们把这些东西先送回去吧,娘亲他们也饿了……”   “云福,从这里到洛家,得走几条街,你那小脚丫怎么经得起这样来回的折腾,不如,你留在这里等我,我把东西送回去,赶紧回来,咱们再一起想辙!”   “那样也好!”   云福点头。   她正累得双腿发沉,走路艰难呢!   “老伯,我家妹妹能不能留在您这边等我一会儿,我回去跟我娘说说,我们没准儿晚上就来您这店里住呢!”   云庆自然是不会把自家小媳妇留在大街上,近前一步,就对那老店主说道。   “哦,行啊,你去吧,你妹子就在我这里,保证出不了事儿,这巷子平常也是清静 ,没什么人来的……”   那老者笑吟吟的应下了。   “多谢老伯……”   云庆很恭顺地给老伯施了一礼。   “哈哈,读书人就是礼道多呢!”   话是如此说,但被人尊着,老人还是挺高兴的。   云福低头,脸上泛起娇羞,她怎么会不明白云庆对她的心思呢?时刻跟宝贝似的宠着。   正想着,走出去几十米的云庆又回来了,“云福,这个给你,你也饿了,先吃点……”   他手里拿着两包点心,是云福喜欢吃的糖仁酥。他把其中一包给了云福,另一包就递给了老者,“老伯,一点谢意,您收下吧!”   “这可使不得,我这无功不受禄的,怎么好拿你的点心?”   老者推辞。   “老伯,您就拿着吧,您不拿他是不会走的,那我买的那些包子就都凉了……帮帮忙!”   云福转头对老者说了这席话。   老者乐了,世上真有这等的痴生啊!   见老者接了点心,云庆这才放心地拎着包子飞快离去了。   “姑娘,进来坐着吃吧,外面风大……”   老者招呼着云福。   云福也没推辞,坐在客栈大门口着实是不雅的。   “姑娘不是本地人吧?”   老者倒是没客气,边吃着云庆给他的点心,边跟云福聊天。   “嗯,我们是从临城来的,是来这里走亲戚的!”   说到亲戚两个字,云福的嘴角抿紧了,心道,洛致远啊洛致远,你这种行径,真是糟践了这个好名字!   “亲戚是有钱人家,冷落了你们吧?”   老者这话一说,云福惊愕了,不禁抬头看去,老者还是神态悠闲地吃着点心,喝着茶水,似乎没什么特别。   见她看他,老者笑笑道,“其实是你刚刚自己告诉我的啊,你说你是走亲戚的,那谁家走亲戚还要出来找客栈住啊?吃的东西都没有,还得买了送回去,这不是被人冷落了是什么?”   “呵呵,老人家,您真的是睿智过人!”   云福不得不为他点赞了。   “也不是我有多聪明,主要是人活久了,见得多了,有些龌蹉啊无耻啊什么的,不用亲眼见,想想就明白了!姑娘,我看你是个善心人,给你一句忠告,凡事儿啊,别太当回事,这一眼看到的景致不一定就是下一眼还能见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世上的事儿谁也说不准,呵呵,你家哥哥的点心我吃了,这些话呢,就算是点心钱!”   “谢谢您,我记住了!”   云福起身,很是郑重地给老人施了一礼。   老人面色冷清,没有再说什么,径直撩开帘子,去了后院了。   看看屋子里外面这些东西,他竟不着人看着,就如此信任地撂给自己,云福一时间觉得这个老者真的是有点怪。   她一包点心没吃完,外面忽然就传来一阵吵闹声,像是什么人被打得叫苦连天的,不觉就循声往外看去,只见四五个衣着打扮如现代古装电影里那些家丁护院一样的男人,正拖拽着一个三十多岁的骨瘦如柴的男子,边走还边嚷嚷着骂他,“哼,赵三德,你个混蛋,没钱也敢去白玩啊?你当咱们当家的是傻子吗?”   说着,就砰砰地踹了那瘦个子两脚。   不知道是踹到了骨头上,还是碰着脚尖了,他啊的一声惊呼,更恼了,一挥手对其他几个人说,“给我打,打死他,敢欠大爷的赌债,简直是找死!”   他话一说,其他几个人就拳打脚踢地把那个瘦个子胖揍了一顿。   “怎么回事?姑娘,你没事吧?”   那老者是受了云庆的托付的,所以在后院听到喧哗,就立刻出来,还眼神关切地上下打量过云福。   “老伯,我没事儿,他们……”   云福看那些人打一个瘦骨嶙峋的人,有点可怜。   “哼,一个赌棍,早晚被打死……”   那老者对那被打的瘦子似乎一点同情都没有,反而更多的是鄙夷。   “你们……不要打了,我……我卖房子还债……卖房子,马上就找买主……”   瘦子终于受不住了,哭咧咧道。   “赵三德,你当我们是傻子啊,你卖房子?那买主是说找着就能找着吗?你一年找不到,我们等你一年啊?少他特么废话,快找人借钱,老子没那耐心等你卖房子……”   “呜呜,没人会借钱给我的,若能借来,你当我会卖房子吗?那可是我祖上留下来的……”   瘦子赵三德哭得声儿更大了。   活该!   那带头的打手耿五狠狠啐了他一口,“你祖上也是瞎眼了,把房子留给你!”   “呜呜,我……我是个败家子啊,我……祖宗啊,保佑我把房子快点卖了,救命吧!”   瘦子这哭诉把云福险些给气乐,心道,你祖宗若是地下有知能看到你这落魄的一幕,估计都得被你气得从祖坟里跳出来,狠狠鞭笞你一通!   “姑娘,这倒是个机会……”   她正想着瘦子赵三德的事儿,老者在她身后说了一句。   额?   机会?   云福一怔,看看老者,再想想那瘦子的话,眼睛一亮,眼底掠起一抹滟滟的光芒,那老者倒是心一紧,好清澈的心性啊,这个女子不一般。   “嗯,机会!”   老者转身去忙着收拾桌子了。   云福摸了摸袖子里的锦囊,那里装着她这些年在宋家,奶奶跟爹娘每年给她的零花钱,还加上每年的压岁钱,总数是五百两银子,前段日子因为知道要来东照,她就去临城镇上的银庄把银子换成了银票,随身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请问,您那房子在哪儿?要多少钱卖?”   她出门去,俏生生地站在那些人跟前,问。   额?   那几个人都被眼前忽然出现的云福惊了一下,好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娘子啊,虽然看起来年纪不大,但已然能看出来容貌秀美,姿容端正,尤其是眉宇间的那抹淡然优雅,实在是令人惊叹啊!   “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跑来问这些干嘛?别碍着老子哭……”   那瘦子一看来打听房子的居然是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子,顿时不悦了。   “你这个人好生可恶!你说要卖房子,我才过来打听的,怎么说我碍着你的事儿了?看来,你还真是欠揍,诸位大哥,您们都行行好,别闲着,多给他几脚,他……就是皮子肉紧了,得您们给松松筋骨……”   云福也恼了。   一来是因为她不喜那瘦子轻视女子的语气,二来呢,在现代她就讨厌赌博的,十赌九输,输光的不单单是赌徒的全部,还要累及家人,实在是可恨。   “好咯,既然是小美人要求的,那哥哥我等就好好表现了!”   耿五竟还是个逗比,一听就乐呵了,接着一抬手,就啪啪啪给了赵三德几个大嘴巴子!   赵三德的鼻口顿时就血流不止了。   “呜呜,打人不打脸,你……你怎能打我脸!”   “废话,你出言气恼了小美人,我等都是惜香怜玉之人,能饶了你?”   接着,那几个人也都拳脚对赵三德一通招呼。   把个赵三德打得是哭爹喊娘的。   “大哥,大家先等下,听我说句……”   看着瘦子眼见着被打得要昏死过去,云福拦住了他们。   她越想越觉得老者说的这个机会是可行的,所以,她可不能让这些人把赵三德给打死了,他一死,自己的机会可就没了!      第24章 死性不改   几个人倒是听话,齐刷刷地停手了。   “我再问一遍,你那房子在哪儿?要卖多少钱?”   云福问赵三德。   “呜呜……我……我那房子就在……在那里,要……卖……卖八千两银子……”   瘦子哭咧咧地指着客栈隔壁那栋院子。   “诸位大哥,你们想要他还债,我想要买这栋房子,咱们呢,各取所需,所以,先容我一点时间,我过去看看那房子,我若是不买,或者是看不上那房子,您们再收拾他也跟趟儿,可好?”   她本来长得就极其的端庄秀丽,这会儿有刻意对着几个大男人微笑,那种清雅,那种温柔,就别提了,直接把几个大老爷们的心给笑迷糊了,他们一起点头,“要得,要得,姑娘尽管去看,好好看,这赵三德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买他的东西你得多长个心眼,实在不行,我们先打他个半死,那样他就不敢骗你了!”   “呵呵,他倒是骗不了我!”   云福对着他们笑笑,继而转身就去了隔壁的宅子。   推门进去,这宅子是两进的,前面看,院子挺方正的,正屋是五间,两边是侧厢房,一溜儿都是三间,看房子应该是几十年的老房子了,但看建造用的材料应该都是好的,经过了那么多年,丝毫看不出破败来,只是可能这个赵三德极其的懒惰,院子里各种脏乱,有的地方甚至长了茅草了!   她又去了后院,后院正对着的也有五间屋子,不过房子没有前院的显得大,旁边的厢房呢,也比不上前面的。   但总体看起来还是挺满意的,比不上临城自己家的,但收拾收拾也算是好的了。   她看完了,心里就对这个房子有了几分喜欢了。   出门来,直接问那赵三德,“赵大哥,你的这个房子能不能缓几天给你钱,我先给你定钱!”   她身上只有五百两银子,娘亲身上应该也有钱,但加起来绝对没有八千两银子。   “姑娘,你看,我这不是急着要钱救命呢么,不然……也不卖啊,这可是祖上……”   赵三德苦脸。   “你少废话,姑娘既然想要这个房子,那一定是嫌贵了,你便宜点,不然老子们当街就让你死翘翘,你死了,那房子还指不定是谁的呢!快点!”   耿五凶巴巴地踹了赵三德一脚。   “我……我这 已经是很便宜了……”   赵三德刚说到这里,就又被踹了。   “我做主了,姑娘,他这个房子卖给您五千银子,您看怎样?他呢,就欠我们赌场五千两银子,所一钱银子我都不给他多卖,您看……”   大哥,能不能打个商量,我先给定金?”   云福暗忖着,等给临城老爹传信儿,再捎银子过来,怎么也得个十天八天的。   “那……真不成!姑娘啊,我们都是给人办事儿的,这我们主子呢,要的就是现银,也是急用,   不然直接拿着他的这房子抵账就成了!”   耿五摇头,表示无法通融。   这下云福可作难了。   本来她想着,把房子买下来,那他们在东照就有地方住了,至于以后,他们回了临城,把房子就租出去,收点租金,还有人给看着房子。   最主要的,她买下这个院子,是专门给洛家打脸的。   但……   “姑娘,你有多少银子?”   一直在客栈里看眼不说话的老者出来了,问云福。   云福不好意思说,“我身上只带着五百两银子!”   “哦!”   老者哦了一声,返身回去,再出来就递给云福一张银票,“这是四千五百两,加上你那五百两,也够了!”   “啊?这怎么行?”   云福惊了,推辞。   “怎么不行?我说行就行?废什么话呢,你先把房子买下来,也省了这货再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我看着烦心!”   老人的脾气还挺火爆的,甩下这话,进屋了。   就这样,那些打手也不揍赵三德了,命他去找来了地保作证,双方又签字画押,一手交房契,一手给银票,自然这银票根本就没到赵三德的手中,被那些打手们直接拿走了。   “呜呜,我的房子……就这样没了啊!”   赵三德当街跌坐,哭。   “给你这些拿去做点小买卖,自谋生路去吧!”   老者丢给了赵三德一个布袋,布袋里装着一些散碎银两。   “哼,他们……他们抢了我的房子,我……我要去翻本!”   哪知道,赵三德一下子就从地上窜起来,抓了那布袋就跑了。   “喂,你……”   云福简直被这货给气的无语了,可惜了老者的那些银子了。他如此的死性不改,看样子下次就不是挨打那么简单了。   “赌棍一开始走向的就是不归路,你买了他的房子救了他一命,但不能每一次都有人救他,这也是他的宿命!”   老者摇头,那意思跟云福的相同,赵三德下次估计就逃不掉了。   云庆急匆匆跑回来,一脑门的汗。   云福拿出香帕来,递给他,“你那么急干吗?看累得……”   “他那是不放心我,怕我不能护你周全!”   老者斜睨了一眼云庆,语气凉薄。   “不……不是的,老伯,我……我……好吧,我是担心云福妹子,但不是不相信老伯,就是担心……”   云庆脸憋得通红,支支吾吾说了这番不清不楚的话来。   云福低头偷笑。   老者也在那里嘟囔,这样一个话都说不利落的呆书生怎么配得上七窍灵通的小丫头!   说着,还摇头,一副可惜的架势。   云庆不乐意了,“她是我媳妇,是我一辈子都要保护的娘子,我虽然没神马本事,但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她!”   这话是赌气说出来的,完全就忽略了当街说这话是会被笑话的。   果然,那老者就乐了。   云福更不好意思了,拍了他一下,“你还是先看看这个吧,真是的,什么话都往外说,让老伯笑话了!”   “啊?云福,你哪儿来的钱?五千两银子啊!”   云庆看了房契大吃一惊。   “是老伯借给我的!”   云福就把事情经过说给了云庆听,云庆越听越对老者敬重不已,起身就对老者重重施礼,“老伯,您可真是咱们的贵人啊,谢谢您了,不然今晚上咱们就要睡光板床了,咱们几个睡也没什么,可是我娘亲身子骨一直经不起风寒的,这下可好了,咱们有地方住了……”   “小公子,你家确实有贵人,但不是老朽!”老者说着就冲着云福微微点头。   “嗯,我娘亲早就说了,云福就是俺们家的福将!”   云庆十分的得意。   “好啦,别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快去把娘跟大哥他们叫来,咱们得收拾院子,要买的东西也多……”   云福惦记着娘来了之后,凑齐了银子好还给人家老伯。   “哎,我马上就去!”   人逢喜事精神爽,云庆也不累了,应了一声,撒腿就跑。   “老伯,今儿个真是多谢您了,不过云福有一点不明,憋在心里实在是难受,能不能问您一下?”   “说吧。”   那老者闲着喝茶,神情也是淡淡的,波澜不惊。   “老伯是那赵三德的邻居,也深知这东照的房价,自然就明白,赵三德的这处宅子值多少钱?眼见着倒手就能赚钱的买卖老伯您自己怎么不做,反而成全了云福呢?”   云福眨巴着大眼睛,看着那老者。   占便宜,有时候未必是好事儿。   受人恩惠,自然要还人家情义!   这是明面上的道理。   但事儿的背后呢,谁知道潜藏着什么惊涛暗涌呢?   “呵呵,小丫头你也看到了,老朽一把年纪了,孤身一人,无儿无女,守着这客栈呢,也是了无生趣地数日子过,银子对于老朽来说,再多都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老朽缺的不是银子,是一个好邻居……”   那老者这话一说,云福明白了,人家说明白的,就是不差钱!   “可是,老伯您很清楚,我们是来走亲戚的,不可能长居此地啊,那您这个需求邻居的愿望不就……”   “呵呵,那可说不定!山不转水转,人不转缘分在转,眼下看着是你们住些日子就走人了,以后的事儿谁说的准呢!”   老者这话说来的时候,云福在心里还坚定地以为他们是不会再来此地的。   至于买这栋宅子,主要还是争一口气。   但她没想到,那老者的话真的在不久后就应验了不说,他们之间竟还有非常非常深的渊源。   很快,云庆就带着辛娘跟云良他们一起赶过来了。   看到云福,辛娘鼻子一酸,险些落泪,“云福啊,都是娘没本事,让你如今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娘,这不关你的事儿,是他们太缺德了!”   云福握住辛娘的手,道。      第25章 难言之隐   “要我说,咱们根本就不该出来,拉了两车的好东西他们都收下了,咱们却连他们的房子都不住,这不是太便宜他们了吗?”   红梅一路跟来就嘟嘟囔囔的,她生气,谁也没告诉她,云福出来可以买吃的送回去啊?结果她把那些剩菜跟冷硬馒头都吃了,云良他们却吃的是香喷喷的热包子。她越想越觉得他们就是故意的,一家子商量好的,就是为了省下她那份的包子钱。   “庆哥哥……”   云福扫了一眼红梅,眼底不悦,“你再跑一趟吧,把红梅姐姐送回去 ,跟着咱们没地方住,让她住洛家那院子好了!”   “嗯,好!”   云庆对于云福的要求从来就没有不答应过。   “不用了,这趟我来送,走吧,红梅,我送你回去住……”   云良闷声道。   “你……你们欺负我,包子不给我吃,还这样嘲讽我!我知道你们是一房的,可是是祖母准了让我跟你们来的,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来了!”   红梅嘴咧咧着都要当街哭上了。   云庆返身回去也只是把大家叫出来,并没有说了买房子的事儿。   “谁让你占便宜没够呢?”   云凤最小,说话最是童言无忌。   一句话把红梅给说哭了,“呜呜,我要回家!我再也不来这里了……”   “红梅,快不要哭了,让人笑话,再怎么二娘也不会丢下你的,你别怕哈!”   辛娘一看,急忙过去哄劝着。   这边云良他们都瘪嘴了。   等红梅哭了个肝肠寸断,云福才将买房子的事儿说了出来。   大家顿时就惊了。   “你怎么不早说,害得我哭成这样?”   红梅三下两下擦干净了眼泪。   “红梅姐姐不知道吗?现在东照流行一种很新潮的美容方式!”   云福笑盈盈地道。   “什么方式?”   红梅不解。   “眼泪美容法啊!那些大富大贵之家的千金小姐们每天都要想着法儿地哭上个三起四起的,就为了能顺利进行这美容的法子,让自己变的更楚楚动人!”   “真的?”   云福的话让红梅震惊了,“二娘,果然这大城市的人花花招儿就是多啊!不过,要是这招儿真的能美容,那我在行,嘻嘻,说不定哭上一段时间之后呢,我也变美了呢?”   “红梅妹妹,没事儿,为了能让你变美,我可以协助你完成这个眼泪美容法!”   云良举起拳头来,在她眼前晃了晃。   “什么意思?”   红梅愕然。   “红梅姐姐,我哥哥的意思是,到时候你哭不出来呢,他三拳两脚就把你打哭了!”   云凤哈哈笑起来。   辛娘也乐了,嗔怪地瞪了云福一眼,“你啊……”什么眼泪美容法,简直就是不着调的说法,更   奇葩的是,还有人更不着调,竟信了。   “娘……您终于笑了,真好看!”   云福将身子偎依在辛娘跟前,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儿。   云庆在那里看着自家小娘子娇滴滴,温温柔柔的神态,眼睛就直了,又是傻乎乎地笑。   云凤见了,叹气表示,完了,我家二哥这傻癌算是得上了,重症不说,还无药可救的。   辛娘跟大伙儿把所有带在身上的银子凑到了一起,也不过才两千五百两银子。   虽说现在宋家也不是穷户,但谁想到出门走个亲戚还要被逼着买栋房子住呢?   所以就辛娘身上带的这一千八百两银子那还是宋祈彦硬逼着她拿上的。   “这位大哥,我们身上银子虽然不够,但我这就托人捎信儿去,让我家相公带银子来,您放心,我们宋家人不骗人,定然能把剩下的银子给您!”   辛娘捧着这两千多两银子过去感谢那老者。   老者道,“这个银子呢,你们不还也成!”   他的话刚说到这里,辛娘立刻否定,“那哪儿成啊,别说是几千两银子,就是三两五两的,俺们也不能白拿您的!您好心解了俺们的急困,您的好处俺们一家都不会忘记的!”   “说那些没用,我也不是当官的还要图以个好名声啊?”   那老者说着,视线就看向云福了。   “大哥,辛娘虽然没读多少书,但辛娘知道是非曲直,懂得人情往来,您好心帮俺们,俺们知恩,会对您有个交代,但如果您有什么别的想法,那请把房子收回去,俺们什么也不能答应!”   辛娘说着,就老母鸡护崽子似的把云福拉在身后。   “哈哈哈!”   老者笑起来,“小妇人,你想得太多了,我呢,只是人老寂寞,忽然来了这样一个古灵精怪的小邻居,我感觉很高兴,想要认她作为干女儿,并非是想要拿了你家的福将,这一点你放心!”   “啊?认云福当干女儿?”   辛娘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如此,似乎没什么不好。   “云福,你觉得呢?”   她转身问云福。   云福看看那老者,一副清风傲骨,丰姿矍铄的样子,不知道怎么就觉得他不是一般人。   “娘,老伯是个好人,您若是愿意,我愿意认了老伯当干爹!”   云福说着,就又乖巧地看着辛娘。   这个……   辛娘本来是不想在这里给云福认什么干亲的,若是想认,云福小时候,在临城镇子上早就认下了,都知道她是个福将,都存了想要沾光招福的心思,所以,不少的富户带着重金上门求认干亲,但都被老太太一口回绝了。   福将是他们宋家的,谁也别想。   但这位老者却不知道发生在云福身上的事儿,他想认云福当干女儿,大概就是因为云福的乖巧可人,对她很喜欢。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这人帮了他们,这可是几千两银子的恩情啊!   所幸他们住几日就走了,至于这老者他不可能会跟着他们一起回临城吧?   临城距离这东照足足千里呢,什么干亲也会败给距离,不了了之的。   如此一琢磨,她就对那老者说,“行,大哥,既然您不嫌弃咱云福是来自小地方的,那云福呢,就是您干女儿了,但我话说到头里,咱们两家这是认干亲呢,欠您那几千两银子日后我定然会还给您,我这可不是卖孩子呢!”   这话辛娘说的很透,很直接,那老者听了也是点头,“嗯,果然不错!”   众人听了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他所说的不错,到底是觉得这辛娘说的不错,还是云福的性子不错。   就这样,辛娘执意把那两千多两银子给了他。   他也没推辞,接过银票后,从里面抽出一千两百两,直接递给云福,“小丫头,这是干爹给你的见面礼钱,至于信物呢,等我回去找找看,能不能找到一样适合小丫头的!”   “不,干爹,我怎么能要您那么多银子?您帮我大忙了,我已经很感激了!”   云福不肯收。   “你不会是想要你娘他们有地方住了,再没饭吃吧?再说,你们这家远房亲戚并非善茬儿,指不定会再出什么妖蛾子呢,你不带点银子傍身,到时候丢你们宋家的人我不在乎,但丢了我连世誉的脸面,那我可就不乐意了!”   连世誉!   “干爹,您叫连世誉?”   云福一喜。   但觉得干爹的话说的没错,把钱都给了干爹,那他们就囊中羞涩了,甚至连回去的盘缠都没有了,所以她就接了那一千两百两银票,很是认真地给连世誉跪下,施了大礼。礼成后,她就正式认了这连世誉是干爹了。   “这个名字我也是很久没提起了,我自己都险些忘记了!不过,小丫头,你记住了,咱们连家可不是一般的人家,认我当干爹呢,辱没不了你!但连家怎么不一般了,以后我会告诉你,”那就是现在有难言之隐?   云福是这样理解的。   所以她没有再多问,而是赞了一句。   “多好听的名字啊,干爹,我觉得您真的很有水平呢!”   她说着,眼神就掠来掠去的,掠向客栈门口的那白灯笼上了。   “你个小古灵精,是想问那字是不是我写的,对不对?”   连世誉笑呵呵的。   “干爹,我家庆哥哥是很喜欢学习的,对于写字好的人,那是很崇敬的!不如,您就教教他?”   “那我可得好好想想,我这个心眼颇多的干女儿要拿什么好东西来孝敬我,让我费心费力地教她那蠢笨的小相公呢?”   连世誉一脸的笑容,他这几年笑的次数都没有今天一天的多,嘿嘿,今天是个好日子!   “干爹,我做的一手好菜,不知道您可想尝尝!?”   实际上从穿越过来,云福一直都没捞着显摆厨艺的机会,今天呢,她觉得机会来了。      第26章 你这是病得治啊   “好!”   连世誉能说,老朽这辈子什么都不好,就好吃吗?但碍着刚认了干女儿,说话太直接,他怕小丫头把他当成个饭桶,所以还是藏匿了一些本性,对着云庆招招手,“蠢笨的小子,你过来……”   既然是我家干女儿的未来相公,那我这个当干爹的就可以指派的理直气壮了。   “老伯……”   云庆过来,神情恭顺。   “怎么还叫老伯?”   连世誉脸色不虞。   “干爹?”   云庆犹犹豫豫着,随着云福叫了一声。   “哎呀,还是算了,你还是叫老伯吧,小丫头叫我一声干爹,脆生生的,我听来神清气爽的,里里外外都舒坦,你叫我一声干爹,把我叫得出一身鸡皮疙瘩不说,还浑身发冷打颤……”   哈哈!   连世誉这话一说,大家全都乐了。   云庆不好意思了。   “庆哥哥,我干爹是想喝酒了,你去买一坛上好的美酒,让干爹晚上喝个痛快!”   说着,递给他一张百两的银票。   “嗯,好!”   云庆拿着银子就去买酒了。   “娘,这剩下的银子给您!”   云福把银票递给辛娘。   “这个娘怎么能拿?这是连先生给你的……”   辛娘不肯,云福嘟嘴。“娘,奶奶都说了,云福是宋家的,那既然我都是宋家的,我的所有东西不都是宋家的吗?除非您不愿意要我……要我做童养媳了!”   “看看你这个孩子说的,娘最疼你了,哪儿不想要你啊!娘就是觉得你这个孩子心眼太好,对宋家做了太多,娘心里真是……”   “娘,您这说的是什么?咱们是一家人!”   云福笑呵呵地挽着辛娘的手臂,把银票塞在她口袋里,“娘,咱们出去逛逛吧?”   “嗯,好,眼见着天黑了,咱们要买的东西也是不少,既然连先生要来咱们家吃饭,那咱们就不能慢待了,得多买点好吃的!”   辛娘点头。   于是众人相携着就去了市场。   他们走出去很远,连世誉还站在门口看着,那蠢笨的小子怎么长得那么像是一个人,可是那人……他眉头蹙紧,心底里闪过一抹惊疑。   买回了各色食材之后,云福就进了膳房了。   这栋房子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膳房就建在前院的右厢房旁边,修造得坚固实用,各种炊事用具一应俱全。   辛娘没见过云福做饭,所以见她切菜的刀工竟十分熟练,难以置信。   她要帮忙,被云福推出去,说这顿饭呢,既然是请干爹的,那就由她一个人做,别人都不得插手。   无法,辛娘就带着云凤跟红梅,还有云良一起去各个房间铺设被褥了。   原本这户人家的房间里也是有被褥的,但赵三德家中也没个女人收拾,那被褥大概都是经年不拆洗的,脏不说,还硬邦邦的,根本没法儿再用,所以,辛娘就都买了新的,每个人都有。   等他们都铺完了,再大家一起到膳房去,想要帮帮云福的时候,却看到云庆在哪儿,跟云福两人一个摘菜洗菜,一个掌勺,小小的膳房里一片温情。   辛娘笑了,悄悄又招呼着大家回去了。   “娘,干嘛我就不能去帮姐姐做饭啊,二哥都在帮呢!”   云凤嘟嘟囔囔的,很是不乐意。   “那是因为你二哥做事儿好呗!”   辛娘乐呵呵的。   “我做事儿也好认真的,哼,二哥真讨厌,老是缠着姐姐……”   云凤从小就喜欢跟在云福屁股后面,最不喜云庆跟她争宠。   “好,你什么都好,你二哥不如你,所以啊,娘奖励你一块点心,快把你那叭叭叭的小嘴给堵上吧!”   辛娘把一块点心塞进她小嘴里,再回头看着整栋院子,不大,但挺温馨,比起在洛家那破院子,简直是天上地下!   不觉就心情痛快,暗忖,看来还是祈彦说的对,出门带着云福啊,那定是能万事大吉的。   一个时辰后,饭菜都做好了,一大桌子荤素搭配,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都有。   美酒也摆上了。   云福刚解下小围裙准备去叫干爹连世誉,院门被推开,连世誉乐呵呵地进来,道,“云福啊,你做的什么味道这样香,我本来是想等着你过去请的,可是,怕你把如此美味的东西都吃了,就自己个儿过来了……”   哈哈!   云福笑了,“干爹,您好不好别老说实话啊?”   “傻丫头,你不喜欢听实话吗?”   连世誉嘴上如此说着,但眼神却瞄进了正厅的桌子上了。   “喜欢,我就喜欢干爹跟我说实话,干爹以后啊,你想吃什么尽管跟我说,我都做给您吃!”   对于这个一开始看着冷冰冰,后来接触下来又觉得很有趣的老者,云福很是喜欢。   “好,好,果然是个好女儿!”   连世誉三步并作两步就进了屋了。   “咿呀,这是什么菜?怎么如此的香啊!”   他指着那道粉蒸肉丸问道。   “这个啊是粉蒸肉,很好吃的!”   云福说着,就示意大家都坐下。   辛娘刚准备跟连世誉客气客气,人家直接就坐下,拿起筷子就夹了一个粉蒸丸子,塞进嘴里还呜呜啦啦地说着,“我先吃了,宋家娘子,你不要客气,吃,大家一起吃啊!”   呵呵,连先生,您这是到我们家了,怎么我们还客气了?   辛娘看着他跟老顽童似的,不觉抿嘴就乐了。   云良他们也是第一次看到云福做菜,而且还做这样多,很多菜他们都是从没见过的,很稀奇,所以大家真的都做到了,不客气,立马吃。   只有云庆拿过一只小碗,夹了几样菜放进去,“云福,你吃吧!”   “嗯,庆哥哥,我自己来,你也吃……”   云福看着这一桌子人个个都吃得狼吞虎咽的,就她家小相公还顾着她,心里暗忖,幸亏在膳房她每样菜都给庆哥哥尝过了,不然庆哥哥这样文弱,这样举止文雅,怎么可能抢得过大哥跟红梅?   那红梅的吃相简直就是不堪入目啊!   这顿饭吃到最后,盆光碗光,连汤都没剩下,大家个个都吃撑着了,连世誉那里都要扶墙而起了,一坛子美酒也是喝了个精光,走路都摇晃了,嘴上还说,“小……小丫头,你干爹我……我回去给你拿……拿礼物啊!”   “干爹,不用了……”   云福想要拦着他。被他佯怒瞪了一眼,“那……那怎么……成?你瞧不上……干爹我……么?”   “哎呀,不是……”   云福还要说什么,被辛娘用眼神制止了。   “云福,做长辈的都这样,心里存着小的呢,你拦着他,反而是坏了他的心情!”   好吧。   云福无奈。只好听之任之了。   辛娘让云庆扶着连先生回了隔壁客栈。   半个时辰,这边膳房都收拾妥当了,云福跟辛娘他们正在前厅坐着吃瓜子,聊天,云庆扶着连世誉就又回来了。   “小……小丫头这个给你……”   连世誉把一枚玉佩递给了云福。   这枚玉佩是翡翠的,一看成色就非常好,价值也肯定不一般。   云福欣欣然接了,给连世誉施礼,“谢谢干爹!”   “谢……谢啥?干爹的,就……就是你的……”   连世誉十分高兴,又给了云凤一对玉耳坠儿,辛娘的是一对金镯子,辛娘有些不好意思,“亲家,您看,这多不好,我还跟着云福沾光了。   ”   “好……你给我带来了好……女儿!”   连世誉喝得实在是不少。   云福忙着要去给他做醒酒汤。   还没出门红梅那里就抽抽搭搭地哭上了,“还说不是一家人欺负我……”   “又眼红了!红梅姐姐,你这是病,得治啊!”   云凤欢喜地把耳坠子戴上了,故意到红梅跟前眼气她。   红梅一听哭得更厉害了。   辛娘蹙眉头,不喜,这个红梅太贪心了,怎么说今儿是连先生认了云福当干女儿,捎带着给她还有云凤礼物,那是因为他们跟云福是一家人,这该着红梅什么事儿呢?别人给你,那是情意,不给那也正当,怎么你这副样子是想明着讨要吗?   “红梅姐姐,你不要哭了,我这个给你吧!”   云福尽管十分讨厌红梅,但她不想让娘亲为难,所以就把自己那玉佩递给红梅。   红梅刚伸手要拿,却屋子里刮起一阵风,那风倏然就把刚到红梅手里的玉佩掠去了。“云福,这是……我给你的,你只准收好了,任何时候都不准给别人,或者是弄丢了,明白吗?”   连世誉重新把玉佩给了云福。   云福有些愕然,她在回想刚刚那一幕,似乎一个影子在自己面前闪过。      第27章 无非是不待见   明明刚才干爹是在那边坐着的,他怎么好像分分钟就过来了?   传说中的移形幻影?   云福惊愕。   “这个……给她!”   连世誉从口袋里掏啊掏,掏出来一枚簪子,簪子虽是银质的,但镶嵌着几枚小宝石,看起来也是熠熠闪闪的,很精致。   云庆把簪子给了红梅。   红梅也不哭了,拿着那簪子喜滋滋地往头上戴。   “云福,你这个孩子,干爹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能那样?!”   辛娘语气嗔责。   “我……”   云福窘了,干爹给自己的礼物,哪怕是一针一线,也是重于泰山的,自己怎么却能甩甩手就给红梅呢?虽说自己想要息事宁人,但这种行为却是无端端地伤了干爹的心呐!   “干爹,对不起,我……我知道错了!”   她低垂着头,神情怯怯的。   “好啦,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心疼你娘,我呢,也没那么多规矩,这事儿过去了……”   连世誉说着,就呵呵笑着,“难得看我家闺女如此的扭捏啊,我还以为你只会刁钻顽皮呢!”   “干爹,人家什么时候刁钻顽皮啦?”   她看着连世誉不生气,一张小脸上复又都是笑了。   再看红梅一心扑在那簪子上,从始至终地竟连个谢谢都没对干爹说,真是个不知道礼数的,云福只得提醒她,“红梅姐姐,咱们谢谢干爹吧?”   “东西又不是你给我的,你操什么心啊!”   红梅觉得云福这话是在嘲笑她没礼貌。没好气地呛了一句。   云福语塞,只得给连世誉施了一礼,道,“干爹,谢谢您,让您破费了!”   “这丫头,我的……就是你的……”   他这话说完,人往桌子上一趴,就睡着了。   辛娘也是不喜红梅这样无礼,想要说她几句,让她以后在外人面前尽量不要表现得这样不堪,但想想,就红梅那心性儿,若是说了估计也会以为是她们娘几个合起来对她不好,如此在心中积了怨气,等回到临城,定然少不了在她娘跟前说些不好的,所以轻叹一声,把话又给憋回去了。   云凤老早就不高兴了,“红梅姐姐,你们家里很穷吗?我三叔不是读书人吗?”   “读书多没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银子花!”   红梅边把玩那簪子,边说。   “红梅姐姐,我不是说你家里没银子穷!”   “那你是什么意思?”   红梅不解抬头看着她。   云凤指指红梅的脑袋,再指指她的脸,“我是说你都穷得没脑子,又没脸皮了!哈哈!”   她说完就跑。   后面红梅就追,“好你个宋云凤,你敢骂我?”   “我就骂你了,谁让你坏了!”   云凤人小灵活,跑得也快,才不在乎呢,带着红梅满院子转圈圈,一会儿就把她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瘫软在地上了。   “呜呜,你们都欺负我,我要回去告诉祖母!”   她又哭咧咧了、   “好啊,那我就跟祖母说,你没脸没皮地跟人家连大伯要礼物,把她老人家的脸面都丢光了,看谁找打?”   云凤才不怵她呢,敢情你有嘴巴,别人就没有啊?哼!   你……   把个红梅气得说不出话来,直瞪眼。   就这样,辛娘带着几个孩子在那栋院子里住了下来。   住了五六天,洛家那边竟一点动静都没有,似乎根本就没人发现他们已经不住在洛家后院那破房子里了,不过,想想也觉得不可能啊!他们临走是留了字条写明了去处的。再说那两个给他们送饭的恶嬷嬷,她们总会知道吧?她们知道了不可能不知会管家,管家也不过是主子养的一条狗,自然洛致远也就知道了。   装聋作哑的,无非就是不待见宋家人呗!   为此辛娘气得不轻。   她虽然嫁到宋家,根底不是什么大户,但对她总还算是好的,她也一直都是恪守妇道的,没得了宋家人的委屈,但这次来东照,她的的确确觉得受委屈了。   这是什么亲戚啊?   所以,她做出了决定,等到龙舟会那天,若是洛家人再不来人请他们,那他们就离开东照。   再也不在这个破地方待了,她一肚子委屈要回去跟自家相公诉呢!   本来云福想要阻止娘亲的,毕竟洛家的小伎俩在哪儿摆着呢,就是逼着他们走,而且还让他们走得很缺理,   但看看娘亲不过来了几日就瘦了,整日愁眉不展的,她不忍心劝娘亲再苦熬几日了。   看看云庆,云庆也看着她。   最后两人都相对无言,支持了娘亲的想法。   这几日,干爹连世誉倒是没闲着来这边。   不让来都不成。   说是来教授云庆练字的,实际上,是冲着云福的厨艺来的,云福呢,知道自家小相公求知若渴,愿意跟干爹学写字,所以就变着法儿地做各种菜式,日日院子里都是饭香,把个连世誉给引得就差要出言商量辛娘,住在这家里不走了。   眼见着距离东照的龙舟会只有三天时间了。   午后,云良去东街市场买菜。   时间不长就气呼呼地回来了,站在辛娘跟前,呼哧呼哧的直喘粗气,脸色也难看到极点,就是不说话,惹得辛娘都要急哭了,“你说啊,到底咋回事?你是不是跟人家打架了啊?咱们是来这里走亲戚的,也不是本地人,你干啥跟人家去计较啊?”   “狗屁亲戚!以后谁说洛家是咱们家亲戚,我跟谁急!”   云良是个憨厚的性子,跟宋祈彦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凡事儿一般不往深了想,多数情况都是呵呵乐,属于懒于动脑,勤于动手的那种!   “怎么你遇上洛家人了?”   辛娘一惊。   但云良再就什么都不说了,不管辛娘怎么问,他都气哼哼的,却一言不发。   云凤在一旁看娘亲都要给气哭了,偷偷溜出去了。   这天云庆跟云福一直都在隔壁连家呢。   连家客栈从外面看就是一半新不旧的小客栈,没什么稀奇的地方,但是到了后院,却是别有洞天的。   一进后院的月亮门,眼前的视野就宽阔了,院子里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的,尤其是种植了不少的花草,有的根本就是云庆他们从来没见过的,那花儿好看,又香喷喷的,惹得他诗兴大发,兴冲冲地做了几首诗。   云福听了,心里很赞,才子就是才子,出口成章。   不过连世誉倒是没觉得怎样,瘪瘪嘴,道,“你若是以现在的水平去参加应试,没啥戏!”   “哎呀,干爹,您怎么这样啊!我庆哥哥还在努力中呢!”   她撒娇着冲连世誉喊。   连世誉嘿嘿乐,“好吧,我不损你了,省了晚上吃不上我干闺女的好菜!”   那可就要了命了,他得一晚上都睡不着!   “对,干爹,您多教教我家庆哥哥,我一准儿天天给你做好吃的!”   云福笑。   “那能做几天啊,左右你们快回去了,你娘可真是的,洛家人不来请,就自己灰溜溜的回去啊,那骂名是背定了!”   连世誉的话让云庆跟云福也是无奈,但娘亲的主意既然拿定了,他们想要改变,那就更要委屈着娘亲,想想还是算了,背个骂名总比娘亲在这里被气坏了身子好!   正在这时,云凤跑来了。   “姐姐,二哥,你们快点回去吧,家里出事儿了!”   “什么事儿?”   云福跟云庆都是一惊 。   “大哥去了一趟东街菜市场,不知道遇上啥了,回来气鼓鼓的,怎么问都不说话,把娘亲都气哭了!”   云凤的话把他们吓着了,急匆匆地跑回了家。   “大哥,你干嘛啊?好端端的惹娘生气啊?气坏了娘,我可不依你!”   进门果然看云良板着脸在那里杵着,辛娘呢,坐在炕沿上,直抹眼泪。   “娘,娘,您不要生气,大哥这个毛病,我能治!”   我就是专治各种不服的!   云福说着,就拿手指头戳戳云良,“大哥,你是准备一直在这里杵着了?”   “云福……我……唉,我是怕我说出来,娘更生气!”   宋云良重重叹息一声,道。   “大哥,你好笨啊,你怕娘生气,你干嘛不单独来找我跟云福说,你跑这里杵着,娘见了能不生气吗?”   云庆真被这个憨直的大哥给气的无语了。   “也是哈……”   云良摸着后脑勺,恍然大悟。   云福险些被气哭了,“大哥,现在说吧,到底怎么了?”   “娘,您别生气,我现在就说!”   接着云良就把他去东街菜市场遇到的事儿说了一遍,这些天,因为云福要陪着云庆去隔壁连家学写字,辛娘呢,又对东照这块不熟悉,大家怕她出去会走丢了,所以就商量买菜的事儿呢,就交给云良,云凤跟红梅呢,在家里陪着辛娘,这样各司其职,相安无事。   所以,一大早云良就出门了。   他手里攥着一个纸条,上面写着几样食材,他识字不多,但菜名还是认得。   东街菜市场从早到晚都是挺热闹的,有乡下的农妇进来卖菜的,还有专门各处倒卖来的菜贩子,鸡鸭鱼肉,各种作料,但凡市面上百姓们知道的,这里都有。   云良刚走进去不远就看到一个人,那个人他见过一次,就在洛家,正是洛家的张管家。      第28章 诋毁(捉虫)   他正带着两个小厮在那里买猪肉。   猪肉贩子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给他车上装了一半猪肉,又从后面的竹篮里拿出来一块猪头肉,很是殷勤地对张管家说,“张管家,这块猪头肉是一早准备好孝敬您的,您尝尝吧我老娘亲自做的,用的祖传的法子,可香了。”   “嗯!”   张管家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将猪头肉收了起来,“对了,张管家,听说,洛府上来了一家人,是来打秋风的,结果被您识破后,灰溜溜地走了?”   “哈哈,你说的是临城宋家吧?那一家子啊,简直是穷疯了,我这么跟你说吧,我把隔夜的菜跟几天前剩下来准备喂狗的馒头让家里的下人送给他们,他们都吃了……一点不剩,你说说,这家里得穷成什么样儿啊?”   张管家如此一说,周遭就有人围过来,有人插话说,“我听说临城那个地方就是穷,穷得都揭不开锅,卖儿卖女呢?”   “我还告诉你们吧,就这宋家的祖母,当年那也是穷嫁,什么都没带就嫁进了宋家,你就猜猜,那宋家这样的儿媳妇都要,他们家里得穷成怎样?没准儿兄弟几个一个娘子呢……”   哈哈哈!   张管家的话惹得大家都笑起来。   宋云良气得双拳紧攥着,混蛋,混蛋,敢污蔑我家祖母,我要跟你们拼命!   他近前一步,想要过去跟那张管家理论,却听到张管家说,“你们还不知道吧,据说啊,他们家里这次来了三个小丫头,其中两个都是送上门来要跟我们洛家少爷攀亲的,啧啧,真是不要脸啊,他们也不想想,洛家是什么人家,他们那儿又是什么家境,我们洛家老爷如此那儿还敢近前去招待他们啊!我们府上的两个小少爷更是说了,他们家人只要上门了,他们就要抓住了打,打死了,也不用偿命,谁让他们是来耍赖的呢……”   “啧啧,那儿有这样的人啊,太不要脸了……”   旁边的人都在骂宋家人了。   还有人说,“他们去哪儿了?走了吗?”   “这个我哪儿知道?爱去哪儿去哪儿,反正我们老爷那里是不欢迎的,他们啊,最好不要到我们府上露面,不然被两个小少爷抓住了,那他们可就倒霉了!”   张管家说着,两个小厮已然把东西装好了,他在前头昂首挺胸走着,后面两个小厮赶着马车,马车里满满当当的都是各色食材。   “那宋家人真是小地方人,没见过世面,就洛家这种一天都能吃掉一头猪肉的人家,怎么可能看上他们家那下三滥的闺女?”   围观的群众还在嘀咕。   宋云良已经气得浑身发抖了。   但他记着云福跟他说过的话,遇事儿不能用拳头解决,得多用用脑子。   这次他用脑子了,克制住了想揍死张管家的冲动,他得马上回去告诉家人,这些人背后都是怎么编排他们宋家的!太可恶了,这口恶气不出,那就不用活了。   他一路气蹬蹬的回来,却在家门口想起如果把实话都告诉娘亲,那还不得把娘亲气坏了啊!   所以,这才进屋后杵在那里,一言不发的。   “这洛家人太坏了!我们宋家招惹他们了吗?他们怎么能这样背后败坏我们家呢?”   云凤最先气得跳起来,“大哥,二哥,去揍他们,把他们的家给砸了,太可恶了!   ”   “那你就坐实了咱们宋家没好人的传言了!”   辛娘淡淡地说道。   云福看看她,“娘,您有气别在心里憋着,说出来,气坏了身子,俺们可怎么办啊?”   娘亲的这个反应,真太奇怪了。   感觉有点像是暴风雨前夕的平静。   不再平静中爆发,就在平静中灭亡!   前者她倒是不怕,这人生气了,往往爆发出来,那不会对身体造成太大的影响,就后者那样憋着是会憋出病来的。   “云福……”   辛娘反身过来,看着云福,眼神定定的,眼底有水光。   “娘,您说……”   “云福啊,娘亲一直都想,做人啊,不能太较真,遇到为难自己的人或者事儿呢,稍稍让一步就过去了……但是今天,娘终于明白了,做人根本就不能太懦弱了,遇上了那些无耻的,你越是忍让,他们越是觉得你好欺负!这东照是什么地方?是仙境天堂吗?那咱们临城又是什么地界?是人间地狱吗?为什么他们要这样作践咱们?对,咱们那儿是比不得这里繁华,比不过这里的人能说会道,心眼子多,可是,咱们也是人,是人就不能容他们如此的侮辱啊!”   眼泪顺着辛娘的眼角就涌了出来,这一涌,那就止不住了。   她哭了,哭得几个孩子都吓着了。   纷纷靠前过来,央求着,娘,娘,您不要哭了!   云凤早被吓坏了,跟着辛娘一起哭起来。   “大哥,庆哥哥,你们别拦着,让娘亲哭吧,娘亲这些日子心口里憋着委屈呢,哭出来就好了!”   云福神情冷淡,话是一字一句说出来的,眼底隐隐着一抹犀利。   洛家!洛家,我们宋家到底哪儿招惹你们了,要你们如此的请来羞辱?   良久,辛娘才止住了哭。   怀中揽着云凤,眼睛红肿得不成样子。   云福看着心疼,去拿了水来,“娘,您喝水,您宽心,您所受的委屈云福一定帮您讨还一个公道回来!”   “云福!”   辛娘没有接那杯水,反而是一把攥住了云福的手,“娘,您说……”   云福眼神亮亮地看着辛娘。   “云福,娘这次不能走了,如果宋家这口窝囊气不出,娘是没脸回去见你祖母,见你们爹爹了!娘原本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离开了东照回去了,他们也就没什么可说了,可是娘不能走了,他们把你们祖母糟践成那样子,让娘回去怎么跟祖母交代啊?你们的祖母一向待人都是宽厚的,没见着对谁严苛,更没有得罪过街坊邻居,为什么……他们竟这样糟践人,这还有天理吗?”   呜呜!   娘!   云凤见着辛娘眼圈里满满都是泪水,又哭了。   云良气得一拳砸在了门板上,狠狠低骂一声混蛋!   云庆则咬唇,在心中盟誓,今天在洛家遭受到的一切,他日定要加倍偿还给他们,让他们也知道被人屈辱的滋味!   “娘,您放心,有您这句话,咱们不走,云福一定替着娘出气!”   云福抱住辛娘,眼泪一滴滴落下,“娘,您不气,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歪……”   “唉!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辛娘重重叹息。   其实云福也想知道,为什么洛家人会这样对待宋家人呢?   不,主要是对待祖母宋洛氏。   连世誉就站在院子里。   他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看着屋子里娘们几个在难受,他就站住没进去,他的脸上表情一直都没什么变化,对于洛家在外面作践宋家的事儿,他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这算是什么?那真正的用谣言杀人的阴谋云福他们还没见着呢,人生一世过眼云烟,看似风光无限的,其实都是沾染了血腥的杀戮。   但他看到了自家干闺女哭了。   这就不能容忍了。   洛家!   哼,就算是云福想罢手,他也不肯了!   敢欺负他家干闺女,还给气哭成那样,这笔账得找日子好好算算!   傍晚红梅回来了,白日里她跟辛娘说要出去逛街,辛娘想让云福陪着她,怕她一人在街上迷路了,她说什么也不肯,非要一人出去。   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个小包包,貌似很宝贝,别别嗖嗖的进了她自己个儿的房间,很快就又出来,“二娘,该吃饭了吧?我饿了!”   哼,就带着嘴来的!   云凤气哼哼地嘟囔来一句。   有了白天发生的事儿,谁还吃得下饭去啊!   “哦,饿了啊,云福正在做呢,你等下吧!”   辛娘身子靠在炕被上,神情蔫蔫的,脸上明显有哭过的痕迹,那红梅惊呼起来,“哎呀,二娘,谁把您气哭了啊,这若是让二伯知道了,一定会好好教训他的!”   她话说着,就幸灾乐祸的偷笑。   把个云凤气得,拿起炕上的笤帚,“你出去,出去吃你的饭去,滚出去……”   “宋云凤,你个没大没小的,我怎么说也是你的姐姐,你敢对我这样,你等着我回去就告诉祖母,让她教训你!”   红梅被吓得跑到院子里,跳脚大骂。   “谁挨揍还不一定呢!你个没心没肺的……”   云凤虽然小,但绝对是爱恨分明的。   对于红梅这种吃啥啥没够,干啥啥不成的,她很是鄙视。   “你再嚷嚷,我就把你的嘴打歪歪了……”   云良本来就一肚子气,再看红梅这个架势,没完没了了,几步出来,低低地吓唬她。   啊?   这一招见效。   红梅闭嘴了。   她也知道,这云良是个憨汉子,不懂啥理道的,但却护犊子。   云凤是他最小的妹子,自己跟云凤打起来,估计云良真能把她嘴给打歪歪了。   “哼,你们都欺负我一个人……”   她嘟囔着,进了膳房。   云福虽然也气,但念在都是宋家人,再说,闹腾大了娘亲更心烦,所以就盛出了一些饭菜来给红梅,堵住她的嘴。   红梅也不敢耽搁,端着饭菜就回了她自己屋了。   云福让云庆把给连世誉做的饭菜都端到隔壁去了,再捎话给干爹,就说娘亲今天身子骨不爽利,就不请他到家里来吃了……这些小菜就给他下酒吧!   云庆很快回来,手里拿着一个小药瓶,“云福,连先生说了,这里有一粒丹药,是专门治内心闷气的,娘亲今日气坏了,这个药丸能让娘亲透透气好好睡一觉……”   “嗯,好!”   云福接了药瓶,就去伺候辛娘把药吃了。   辛娘也是累了,吃了药丸真的就睡着了。   但这一夜,云庆跟云福都没睡好。   两个人在后院的小凉亭里讨论了一晚上,走,他们是铁定不走了,但接下来怎么办?龙舟会在即,他们若是就这样上门去了,那洛家人指不定说出什么难听的。   还有洛家那两个少爷,说什么云福是来巴结他们的,简直这话都要把云庆给气死了,云福是我的,我的……   他熟读诗书,粗话骂不出来,但心底里对这洛家的恨意却是进了骨子里了。   “云福,你放心,不管他们那天出什么招儿,我都不会让他们羞辱你跟娘亲的!”   云庆攥紧了拳头,坚定地说道。   他就站在月光下,身量颀长,虽不见得有多健壮,但骨子里的那种清奇与傲然,却是一览无余的,夜风习习,撩起他的衣角,他身上隐隐着的那种宛若莅临神帝般的气质让云福见了真的是倾慕不已。   自家小相公是个了不起的男子汉!   她知道这次龙舟会,定然是个坎儿,但有这样的小男子汉陪在身边,似乎就是人间炼狱也可以去闯一闯,没啥大不了。      第29章 闲杂人等闪开(捉虫)   如此一想, 心情就舒展了许多。   第二天一大早,云福就去了辛娘屋里。   不知道是不是服用了干爹的药丸的原因, 娘亲的精神气比昨天强了好多,气色也好了,面色多了些红润。   而后云庆,云良, 云凤他们都进来了,看到娘亲没事儿了, 一个个也都是喜形于色的。   吃了早饭,云福对大家说,“既然咱们不走了,那就得有不走的谋划, 我呢,想好了一些事儿,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 咱们都要动起来, 做好准备,别到时候龙舟会上真被那洛家人取笑了去!”   “嗯, 云福,你说吧, 你怎么说,我们怎么做!”   云良是个动手派,动脑那种深奥的事儿,他来不了。   “大哥, 你这两天就趁着买菜的机会在市场上打听一下这龙舟会的一些风俗啊,细节什么的,咱们可不能到时候在东照的地方风俗上被人抓了把柄,还有,多打听一点关于洛家人的事儿,知己知彼,咱们才能百战百胜!”   “好,我知道了!”   云良答应后,就拎着菜篮子出去了。   “我呢,云福,我干嘛?”   云庆问。   “庆哥哥,你继续去干爹那里学习,这种龙舟会上洛家请的都是有钱有势的,他们说话啊礼节啊什么的,我们都不懂,这就指望你了,你可要用心啊,咱娘跟俺们都等着你给俺们出气呢!”   云福说着,一双水波潋滟的眸子就脉脉地看着云庆,云庆的心都被她看得柔了,只用力点头,“嗯,我知道了,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云福看看云凤,“小丫头,你可要记住了啊,不能在龙舟会上乱说,省了他们说咱们没家教!”   她是喜欢这个小妹妹的。   尽管小家伙比她小,但是从云凤生下来到懂事就跟宋家大人一样,凡事儿都尽着云福,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大多不会跟云福争,只要是云福想要的,云凤就是再稀罕,那也会毫不犹豫地给姐姐的,所以,对于这个妹妹,云福是疼在心肝上的,她也知道,这就是宋家人心实诚,拿着自己当亲人,他们背后对云凤教得好,也是他们本性善良的体现。   穿越过来,能遇上这样一家人,也算是她云福天大的福分了。   “知道啦,姐姐,云凤不会乱来的,都听姐姐的!”   “嗯,真乖!”   云福抱抱她,姐妹俩亲昵得不行。   辛娘看着心情就好了很多。   “云福,幸亏有你,不然这次我们可是被这些人给欺负得死死的……”   “娘,您先别感慨,我呢,也给您安排了营生呢!”   云福想好了,与其让娘亲啥事儿没有,闷在炕头上,倒不如找她找点事儿做做,就当散心了,其实这事儿呢,还真得娘亲来做,她的脑子转得快,但对于女红之类的还真是……不咋地!   她小嘴附在辛娘的耳边,细细地详说了一番,辛娘越听脸上笑意越多,到后来,就眉目舒展了,“好,好,云福,别的娘不敢夸大,这个绣活儿,娘跟着你祖母那可是学得精细了……”   “嗯,云福就知道娘是最厉害的呢!”   云福夸着,辛娘笑,“你啊,就会哄娘!”   “娘,娘,我也觉得娘又好看,又能干……嘿嘿!   ”   云凤也凑上来,娘三个都笑起来。   本来他们三个出门去逛街,想叫着红梅的,但是红梅说,她昨天都逛了,也没啥可逛的,不肯去,他们也没勉强,就娘仨手挽手出门了。   宋家人在云福的安排下各自忙活了两天,这龙舟会就到了。   一早,辛娘就把红梅叫过来,递给她一个盒子,说,“红梅,既然咱们要参加这龙舟节,那就不能穿得太寒酸,这里有一件衣裳是给你的,你拿回去穿上吧!”   红梅撇撇嘴,道,“二娘,不用了,之前云福匀给我的衣裳我还没穿呢……”说着那眼神就很是不屑。   这东照流行的衣裳款式,是云福的那些衣裳能比的吗?穿出去也是丢人,我才不穿呢!   看她那神情,辛娘也有点生气。   这孩子怎么那么不懂事儿呢,她可是好心!   但世上的人并非都知道别人的好心不能糟践。   “好吧,随你……”   辛娘也懒得跟她说了。   红梅就急急地回房了。   “娘,您干嘛要对她好啊,她就是个不知道好的!”   云凤气坏了,“咱们这几日一直辛苦着赶制出来的衣裳,她倒还嫌弃,真是的……”   “好啦,云凤,都是一家人,咱们不计较……”   辛娘只好劝着云凤,不然能怎样?   大家都收拾停当,门口停着连家的马车,这马车看起来也是气派,且不说车内的舒适度,就说这制造车的木材,那都是上好的,一看就造价不菲。   隐隐的,云福觉得,她家干爹不简单。   “走吧,我送你们去!”   连世誉坐在车夫的位置上,笑呵呵地对大家说道。   “哎呀,亲家这怎么使得?”   辛娘惊讶了。   “有什么使不得的?我这个闺女好,招人疼,我呢,也顺便出去散散心,来了东照这些年,我还是第一次去看什么龙舟会……”   “干爹,谢谢您!”   云福是个乖巧的,知道这会儿就是拦着不让连世誉去,他也是不肯的,索性就应了。   见她没说别的,辛娘也就没再推辞,于是一家人就动身去了东马河畔。   这东马河在东照西城外,是一处河面宽阔的内陆河,东照之所以繁荣,来往客商多,都是仰仗这条河,河两边到处都是商铺,河岸上呢,则停着来自各地的商船,游船,十分的热闹。   “云福,据说,龙舟会上洛家是会专门扎一个台子,请了贵宾跟各路杂耍来,跟他们洛家人一起庆祝他们府上主母的寿辰!咱们是自己个儿去逛呢,还是去洛家那边?”   云良跟连世誉一起坐在外面,眼见着要到东马河了,他扬声问道。   “咱们既然是洛家请来的贵宾,自然是去洛家那边,自己个儿玩多没趣啊,人多热闹……干爹,娘,您们说呢?”   云福语声清脆,就是在马车里说的话,声音听来也跟唱歌似的好听,连世誉连犹豫都没有,“对,云福说的对……人多热闹,咱们啊,就去洛家瞧瞧,他们能折腾出大天来不?”   “云福,听你的!”   辛娘话是如此说,但脸上却隐隐着一抹不安。   “娘,您放心,有我呢!”   云福握住娘亲的手,好言安慰。   “嗯,知道,没有云福,娘真的是……”   说着,她眼圈又红了,“娘,今儿个呢,咱们可是洛家的贵宾,既然是人家洛主母的寿辰,那咱们就得乐呵的,别到时让他们挑理,说咱们不是诚心来贺寿的!”   “嗯,娘知道,娘不会给你丢脸的!”   辛娘急忙用帕子擦了眼角的泪珠儿,露出温柔的笑来。“娘亲,您还是笑起来好看,特别好看……”   云福的话让辛娘不好意思了,嗔怪一句,“你个丫头……”   她这一笑,车里的气氛好了很多,大家的心境也都愉悦了不少。   很快,马车就停下了。   红梅先下的车,云庆也紧跟着下车了。   云福娘仨在车里磨蹭了一会儿,然后才下的车。   下车后,就看到一条红毯就铺在脚下了。   一直延伸到了不远处的台子上,台子搭建的不是太高,但却看起来气势很足,很有点现代社会里明星走红毯的派头。   就在台下安排了不少的桌椅,也有人穿梭其中,在各个桌子上倒水沏茶,安排点心。   一众的衣饰华丽的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都围拢在洛家人的跟前,谈笑风生。   “娘,咱们走!”   云福挽着辛娘的手,娘俩个就一起往前走。   云凤跟红梅紧随其后,再后面就是云庆跟云良了。   额?   连大伯呢?   云庆回头,却看不到连世誉了,不觉讶异,但寻了一会儿,也不见着连大伯回来,他又放心不下云福跟娘亲,就急急地跟了上去。   这会儿那边已经有人惊呼了,“哎呀,那些是什么人啊,她们穿的是什么衣裳啊,太好看了……”   其实,这话也是红梅想说的。   她又后悔了。   她之前是偷偷去街上成衣店买了一身跟东照女子们一样款式的衣裳,指望着能在龙舟会上把云福比下去,终究云福穿的那些都是乡下款式。   可是,她哪儿想到,云福她们刚在马车里原本穿着的衣裳外面又罩着一件轻盈飘逸的纱衣。   这种纱衣的裙摆层层叠叠的,走起来,衣袂飘飘,简直跟仙女当风起舞一样。   尤其是云福,淡蓝色的纱衣把她肤色衬托的美丽异常。   举手抬足间的高贵跟优雅,一览无余。   原来今早上二娘给她的盒子里装着的就是这种纱衣啊!   红梅简直悔得肠子都要青了,她还以为是云福那些老款式的衣裳呢!   她苦咧咧地跟着往里走,满脑子都在骂云福,为什么不跟自己说清楚,害得自己没有机会穿那纱衣惊艳全场。   “你们脸皮可真厚啊,为了得洛家的便宜你们还不管不顾了。告诉你们,今儿个是龙舟会,也是我们当家主母庆寿之日,闲杂人等都不准入内,所以,就你们这些穷赖皮趁早滚出去!”   张管家出现了,一脸的鄙夷。   呵呵,果然是狗,一张嘴就是乱吠乱咬的。   云福冷冷地一笑,继而声音清脆,道,“你如此出言不逊,狗眼看人,定然不会是洛府上的人,不然以洛家伯伯那么声名赫赫,温文尔雅的人,怎么会容你这种小人辱没了他的门风?”   “你……”张管家被她呛了一句,竟卡壳儿了。   “臭丫头,别以为你伶牙俐齿的,我们洛家就容了你,今天是我们祖母的寿辰,你少在这里聒噪,不然别怪本少爷无情把你一棍子打出去!”   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跳出来,一身白衣,看上去倒是有几分的俊朗,只可惜眉宇间的戾气太重,令人不喜。   “看你的习气 一定不是洛家伯伯的儿子,以洛家伯伯那么有修养的一个人,怎么会教导出如此不堪的后人?所以,请你闪开,我们是给洛家舅奶奶庆寿的,没工夫跟一些不相干的人闲谈,耽误吉时……”   云福说着,就神闲气定地挽着辛娘绕过了那少年跟张管家,径直往前走。   他们身后,云凤人小性子却直,冲着那少年做鬼脸。“闲杂人等,闪开点吧!”   额?   我成了闲杂人等了?   我可是堂堂的洛府二少爷洛玉葵!   洛玉葵气得两只眼睛瞪圆了,却也只有瞪着看云庆跟云良从他身边经过的份儿。   他粗俗,他无礼,所以,他不能是洛家少爷,不然洛家老爷就要丢脸了!   呜呼呼!有这个道理吗?   “二少爷,您不要生气,咱们不跟小地方来的人一般见识,老爷会收拾他们的……”   张管家眼睁睁地就被云福三言两语给从洛家摒除出去了,自然就不好意思舔着脸说,我就是洛府人,我是洛府大管家。   如果他说,那就证明他们洛府老爷是个没本事的,不然能□□出他这种管家汪吗?   “站住,是谁允许你们横冲我洛家的!”   倏然间,一个身量微胖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一身富贵锦,腰束玉带,脸色冷厉,盯着云福他们,眼神间都是不虞。   “您是洛家致远表哥吧?我是临城宋家二娘辛娘,受了我婆婆的委托前来给舅母庆寿祝福!”   辛娘隐约猜着这个应该就是洛致远了。   既然正主儿出场了,那再让云福这个小女孩跟他交涉就有些不够尊重了,所以,她暗暗地深吸一口气,出头道。   “宋家?你们确定与我们洛家有亲?”   洛致远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说了这话,直接把辛娘给气得一个趔趄,这叫说的人话吗?   什么叫我们确定跟你们家有亲啊?   你之前两次写信给我们,邀请我们来,顶算是你们根本不确定我们两家有亲啊?   什么玩意啊!   云福却笑了,“娘亲,那可能是咱们搞错了!”   额?   什么意思?   辛娘一时不太明白云福的意思了。   他们搞错了,那就说两家没亲,那他们这上门来是干嘛的?   “对呀,娘亲,您看看,这两封信呢,都是东照洛府一位叫洛致远的伯伯给咱们奶奶写的邀请信,说得明白的,邀请咱们来给舅奶奶庆寿,现在这位说话一言九鼎,慈眉善目的洛家伯伯,却说洛家跟咱们宋家不确定有亲戚关系,那我就把这两封信在这里念给诸位听听,让大家帮着咱们琢磨琢磨,这事儿到底是怎么蹊跷的?难道这洛府上有两位叫洛致远的伯伯?”   这个……   洛致远怎么都没想到,这宋家人来东照竟还带着他写给他们的亲笔信了。   这信一旦当众读出来,那可就是赶集的跑了媳妇,丢大人了。   “致远,给临城宋家的邀请信是老身写的,你自然不知情!老身跟你那苦命的若秀姑母也有年头没见了,很是想念,现在她儿媳及孩子既然来了,那就安排着坐下吧,见了她们也就等同于见了我那苦命的若秀妹妹了……唉,当初她出嫁的时候那情景真是……”   旁边太师椅上端坐着一位穿着雍容华贵的老妇人,她说着,就假意拿着帕子擦拭眼角。   她的话没继续往下说,但下面却已经有人在小声议论了,“喂,你们都不知道吧,据说,洛家这位叫做若秀的姑母啊,当初穷得一点嫁妆没有,空身一人嫁到了宋家,那宋家也是穷门穷户的,有三四个弟兄呢,都没媳妇,她这一嫁过去,嫁给谁,就……啧啧……”   说到这极其龌蹉的时候,那几个交头接耳的人,竟丝毫不压制地望着辛娘他们狂笑。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过去跟他们拼了!”   云良早就气炸了。   他攥紧了拳头,就要冲出去。   却被云福一把拽住了。   “你现在出去,只会给他们添了笑料了 ,你当他们会承认刚才口出污秽之语来侮辱咱们祖母吗?”   “他们刚刚说了,我听到了!”   云良低吼,如同被激怒的狮子。   “别说你听到了,就是其他人也都听到了,但是谁会为咱们作证说,那几个人他们就是在诋毁咱们祖母?如果你拿不出证据,找不出证人,恐怕就当即会被洛家人以搅闹他们为由,把咱们赶出去……”   “赶出去,咱们就走,当我愿意留在这里吗?”   云良火大。   “想被他们赶出去,那今日干嘛还要来?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云庆真是服气了他家大哥了,怎么就一点不过过脑子呢?   “今日我们不走,绝对不能走……”   云福眼底迸发出异常的冷光,她冷幽幽地扫过周遭,来洛家人这边的果然都是些有钱的人,他们一个个正偷偷窥视着他们,等着盼着看他们的笑话呢!   而她宋云福今日要做的就是,让这些人真正见识见识什么是福运随身带的小童养媳!   “宋家二娘啊,带着你的孩子到那边坐下吧,这里地方大,人也多,你那孩子们大抵从来没见过如此盛大的场面,可是得看好了,别绕得迷糊了,再走失了……”   洛家老夫人脸上带着一抹诡笑,很显然刚刚下面宾客们的谈论她都听到了,觉得受用,觉得解气,这才得意洋洋的。   她这话里话外的都在说宋家人没见过世面呗!   云庆磨牙,云良擦掌,云凤死死地咬住唇,若不是自家姐姐嘱咐了,不能乱说话,她这会儿就得跳过去,跟那老妖婆论一论,啥叫尊重他人就是尊重自己!   “谢谢舅奶奶,祝舅奶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云福淡然,先恭恭敬敬施了一礼,而后脆生生地说了这话。   哼,福如东海臭虫,寿比南山恶狼!   她暗暗地压下了怒意,扯了一下辛娘,递过去一个安慰的眼神,“娘亲……”   “嗯。”   辛娘重重地嗯了一声,眼底泛起一层水光。   但也还是带着云凤他们一起给老夫人施礼,祝贺。   那洛老夫人却还一脸受之嫌弃的模样,不时跟旁边的几位穿金戴银的夫人调笑几句,那表情可都是针对辛娘他们的。   这简直就是欺人太甚啊,云庆他们却还得装作没事儿人一样忍着,忍到什么时候为止啊!   轰隆!   就在这时,忽然就听到那边台子一声震响之后倒塌了。   洛致远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喂,洛老弟,这可好像不太吉利啊,你这好端端地搭个台子,一天一夜间竟几次三番地倒塌,是不是你们招惹了什么不该招惹的啊!”   说话的是东照西街的富户,也是洛致远的竞争对手,同样做农具生意的杜言喜。   “杜言喜,我洛家并没有邀请你来,你既然来了,就请放尊重点,不要在这里大放厥词,否则不要怪我不客气!”   盛怒之下,洛致远变脸了。   “呵呵,正如这位姑娘说的,你这个洛府老爷一定是假的,不然怎么如此的不淡定,不冷静,不优雅,不高贵呢?!哈哈哈!”   杜言喜出言讥讽,哈哈大笑起来。   这笑声简直刺耳,把个洛致远气得胃疼。   可又不能真的把杜言喜赶走,因为洛家请了东照知府大人黄斌,而黄斌又叫了杜言喜来。   这杜言喜竟是带着后台来搅闹的,能奈他何啊!   “姐姐,东照原来有好人啊!”   云凤偷偷在云福耳边嘀咕,自然是觉得杜言喜敢跟洛致远对着干,那就是好人跟坏人,当下立现。   呵呵!   云福听了,没言语。   商场上,什么好人,什么坏人,都是利字当头,杜言喜之所以这样跟洛致远过不去,为的也就是利益二字,不然还能为什么?   他可以是那个推波助澜,唯恐天下不乱的,但绝对不会是他们宋家人的帮手。   那边洛致远对着张管家就是一通怒斥,无非是埋怨他怎么找来的人做事,连一个台子都搭建不好,害得他在众人面前出丑。   张管家也真是个渣,被主子骂完了,接着过去就把那些个干活得给好一顿收拾,还扬言再不把架子给搭建起来,就不给他们工钱了。   “呵呵,想在今天把台子搭建起来,悬……”   杜言喜端着茶杯,抿了一口,嘟嘟囔囔着,眼底却是一抹不屑跟得意。   “杜老板……您是做农具生意的!?”   云福对着杜言喜,淡淡问了句。   “怎么姑娘想要在东照买点农具带回临城?行啊,只要给钱,我谁的生意都做,我可不是洛致远这种看似金玉其外,其实根本就败絮其中的玩意,整个一个虚伪卑劣!”   杜言喜也看出来了,这宋家人跟洛家不是一路人。   所以,他说话也就没了什么限制。   “不,我不是想要买农具……”   云福眨巴着眼睛,一副小女孩的神情看着他。   “那你要做什么?”   杜言喜对于自己能跟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岁的小丫头聊天,也是醉了,可他隐隐的觉得这个小丫头不是一般的小丫头。   “我有新式农具要卖……不过呢,本来我是想要无偿送给给洛家伯伯的,可您也看了,似乎洛家伯伯根本瞧不上咱们手里的这点物件,不知道杜老板您是不是也跟洛家伯伯一样……咳咳,眼神比较低……”   换而言之,狗眼看人低!   “哈哈,小姑娘,你说话,我杜某是顶顶的爱听啊!”   杜言喜乐了,觉得这个小丫头真是有趣极了,不过,他也不是个傻子,“小姑娘,你又怎么知道你手里的农具我就感兴趣呢?”   “这个我是不知道,但我就知道一点,只要能压过洛家一头的买卖您都感兴趣,而我也可以肯定地告诉您,我手里这样物件,绝对能让您在半年之内压制住了洛家……”   “真的?”   杜言喜大喜过望。   “杜老板,您看我像是在跟您开玩笑吗?”   呵呵,是不像,怎么觉得你像是在跟我闹着玩呢?   杜言喜思忖,该不该信了这个小丫头?   “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他还是信了他的感觉,这个小丫头不简单。   “杜老板,我没别的,就想让这个洛家的台子按照我想要的时间搭建起来,您看,可好?”   “额?这个我……我怎么……”   杜言喜心虚,他暗中给了那几个给洛家搭建台子的工匠们好处,他们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折腾洛致远,这件事儿,他没跟任何人说啊,这个小丫头怎么知道的?   他跟云福对视过目光,云福眼底的那抹笑意一览无余,“杜老板,想不想跟我做这笔交易,您说了算,我不勉强,但您可得想好了……”   呵呵,想不好的话,那这半年的风头可就归了洛家了!   “好吧,我答应你……”   杜言喜说着,就欲要对着不远处那几个在搭建台子的人使眼色。   “杜老板,等下,请您看我眼色行事……”   云福拦住了他。   “呵呵,没想到,我杜言喜竟还要听一个小丫头指挥?”   杜言喜讪讪然。   “杜老板,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不管白猫黑猫,能抓老鼠的就是好猫,能不能帮您成事儿,这跟年龄无关!”   “呵呵,也是!”   杜言喜点头。   云福却已经走到了洛致远跟前了,“洛伯伯,我知道您的这个台子为什么一直搭建不起来?”   “你?”   洛致远明显不信她,更不愿意跟她多说话。“那边有吃的点心,都是你们家没有的,而且都很贵,你赶紧过去吃吧!”   “好吧,既然洛伯伯不信云福,那您就在这里搭吧,再搭上个十次八次的,等知府大人到了,您让大人看到一地的狼藉,知府大人一高兴没准儿会赏您个官儿做做呢!”   你……   云福的话把洛致远气个够呛。   其实云良在市井间打听出来了,知道这洛致远一直都在巴结东照的知府大人,那是因为他想要买官。   但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个知府黄斌就一直没吐口。   于是洛致远当官的事儿就这样成了他心里那块病症,挠挠有点痒痒,继续挠却就是痛了。   这次龙舟会又是他老娘的生辰,他亲自去知府大人府上请了黄斌,就是想透透他的口信儿,看到底得花多钱才能让黄斌答应他!   所以,今天在招待黄大人上,那是一点差池都不能出啊!   谁知道,竟搭一个台子如此费周章?   说完,云福转身就走。   洛致远愣了一会儿,看看天色不早了,知府大人真的该到了,这才喊了一声,“你站住!”   “洛伯伯,您有什么吩咐吗?”   “哼,你说,这个台子为什么一直搭建不起来?”   洛致远问了这句,都觉得多余,跟一个十岁八岁的小丫头片子讨论搭建台子,这简直就是跟老虎研究怎么做诗,她怎么可能懂?   “嘻嘻,洛伯伯,那是因为我没过去看看……”   “你看什么?”洛致远想起杜言喜的那句话,说他们洛家不是招惹了什么不该招惹的吧?   不觉神情就警惕起来了。   “呵呵,伯伯,您看不到的,我却能看到,所以容我过去跟她商量商量……”   说了这话,洛致远头皮发麻,日光正盛 ,他却觉得有股子凉气从脚底下涌起。   而云福就径直走到了搭建台子哪儿,她背着小手,围着那台子转悠了一圈,而后嘟嘟囔囔道,“你也太不像话了,人死如灯灭,不管你是被什么人害死的,这都过去了,既然死了,你就是再报复他,那还能复生吗?倒不如你去喝了那孟婆汤,重新投胎到一个好人家,得份好姻缘……”   “你……你在跟谁说话?”   洛致远声音都哆嗦了。   “洛伯伯,您没事吧?我跟……她说话啊,她在看着您呢,哎呀,你看什么看?别吓着伯伯了,伯伯他也是没办法,你也不知道伯母的脾气……伯伯对你也是不舍得的……”   “你……你……是嫣红?”   洛致远眼神惊恐,跟大白天见了鬼似的。   云福也不理会他,兀自在那里自言自语了一会儿,这才回过头来,跟洛致远说,“伯伯,好啦,台子能搭建起来了!”   说着这话,她就扭头看向杜言喜。   杜言喜心领神会,暗中给那边搭建台子的人使眼色,于是,不过一盏茶时间后,一个高台子就搭建起来了,稳稳当当的,丝毫没有要倒塌的迹象。   洛致远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想想刚刚云福对着那空荡荡的台子说的话,他浑身不禁就打了个寒战,再看去云福那里,眼底就多了几分忌惮。   不过,云福可懒得去琢磨他此刻怎么想的。   这嫣红的事儿,也是云庆从菜市场上那卖鸡蛋的老嬷嬷那里打听来的。   说是这个洛府老爷发家的起因是他娶了本地王家财主的女儿,名叫王韩玲的,这王家呢是做农具买卖发家的,在东照也是数得着的富户,当年这洛致远不过是王家农具店的一个小伙计,不知道怎的就勾连上了王家小姐王韩玲了,还让她怀了自己个儿的种!   这可气坏了那王森远,他一怒把洛致远赶了出去。   谁知道,他家那女儿也就是王韩玲铁了心非洛致远不嫁,自从洛致远被赶走后,就不吃不喝的连着几天,眼见着都气息奄奄了,没法子,才由着王家老夫人做主把王韩玲嫁给了洛致远。   这洛致远呢,由此就成了富户的上门女婿了。   但他也算是个能干的,从王森远手里接了农具店后,把农具店的生意做的风生水起的,甚至连知府衙门那里用农具铁器都要到他这里来订购了。   但虽然如此,他那夫人王韩玲却是个妒妇。   不仅仅在经济上控制他,而且连暖床丫鬟都不准他要一个。   一开始洛致远也不觉得什么,后来见四周跟他差不多的老板哪一个不是身边莺莺燕燕的,三妻四妾的?唯独他一日日守着一个眼见着年老色衰的王韩玲,分寸不敢动。   所以,他不服气,就偷偷在外面养了一个外室,就是嫣红、   这嫣红呢,原本是个唱曲儿的,被洛致远看上另择了宅子就给养起来了,嫣红是个温柔的性子,跟他府上那妒妇人完全不同,所以把个洛致远给撩拨得是一日日的恨不能老呆在嫣红那里。   这时间久了,哪有不透风的墙?   王韩玲知道后,就派人把嫣红给毒死了,那嫣红已经有五个月身孕,已经出怀了,却也就那么死了,一尸两命!   洛致远知道后,那叫一个心痛,恨不能立刻休书一封,把王韩玲给赶出去。   但他不敢。   一个是他发家靠的是王家,王森远还在,他哪儿敢得瑟?   再一个王韩玲给他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这女儿好说,他不怎么担心,但是这两个儿子却是日渐的大了,若是他真的因为一个唱曲儿的就把原配给休了,那两个儿子也会鄙视他的,万一不给他养老送终,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儿。   所以,权衡利弊,又在他老娘洛李氏的劝和下,他跟王韩玲道歉认错,并保证以后不再犯。   王韩玲这才勉勉强强地原谅了他。   如今,这事儿怎么就会被一个临城来的小丫头片子知道了?   她是真的能大白天看到嫣红的鬼魂儿吗?   越想,洛致远就越是觉得周遭冷飕飕的,一时间,面色就发青,眼神发直,犹如得了重症一般。   “爹,您怎么了?孩儿去请黄大人期间可是发生了什么?孩儿听说那不要脸的宋家人又来了,是不是提了什么过分的要求,气着您了?孩子这就过去教训他们!”   洛家大少爷洛元丰回来了,看到自家老爹脸色不对,就问道。   “不,不是,你别去招惹他们了!正事儿要紧,黄大人呢?怎么没请来吗?”   洛致远急忙收回心神来,问洛元丰。   “请过来了,那黄如鸢小姐也来了呢!”   洛元丰说着,眼底就露出一抹异样来。   “你小子,可别乱来,那黄小姐可不是一般人能看上的……”   洛致远知道自家这个儿子是倾慕那黄家小姐的,但他怕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把他买官的事儿给耽误了。   “爹,您儿子就不是一般人……”   洛元丰得意洋洋地说道。   “嗯!”   洛致远对这个大儿子还是满意的,今年这小子考下了秀才,虽然其中呢,洛致远也是大费周章的上下打点了一番,但结果是好的,他成了秀才的爹了,出门也可以趾高气昂地说,我们洛家那可是书香门第了!   正在这会儿,有人喊了一声,“黄大人到……”   众人都提起精神来,往那边看去。   云福他们被安排在一个角落的位置里,看不清那边的情形,但只见一个年逾四十的男子被众人前呼后拥着往洛家台子的正中走去。   洛致远一脸的狗腿笑,拱手给黄斌施礼,“哎呀,黄大人,您的到来简直让洛家这一片场子蓬荜生辉,洛某也是觉得荣幸之至啊!”   “呵呵,洛老板客气了!”   黄斌眼睛不大望去却深邃不见底,身量也偏瘦,看起来就是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儿。   “爹,黄大人也到了,咱们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为这次龙舟会跟洛家主母生辰庆祝,洛致远可是准备了不少的节目,请了杂耍不说,还带头出资举办了东照第一届的龙舟赛会!   这龙舟会是由来已久,但那都是民间的游戏,没有什么正式的赛事。   今年,洛致远就牵头举办了这样一次,定下了奖励规则。还请黄大人出面给主持活动,说什么,这就是大人跟百姓们一起同乐,感受□□圣上的洪恩浩荡。   如此大帽子,黄斌自然是乐呵呵的必须戴上了。   “嗯,让他们马上开始吧!”   洛致远点点头,吩咐下去,杂耍戏班可以开始表演了。   “黄小姐,您今儿可真是美!”   偷偷凑近黄如鸢,洛元丰一脸轻薄的撩笑,道。   “哼!爹,我累了,要去那边坐下……”   黄如鸢瞪了洛元丰一眼,气呼呼地给他一个背影,什么玩意啊,大庭广众的撩拨知府府上的小姐,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见小女不高兴,黄斌的脸色也愠怒。   “大人息怒,小儿信奉书中自有颜如玉,一直觉得府上千金小姐就是那最美的女子,今日见了言语有不到的地方,请大人念他年少轻狂,不要责怪,但等回到洛府,洛某定然是会惩罚他的!”   洛致远这话一说,那黄斌也不好太加谴责,毕竟谁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看到美女就喜欢,这是男儿本性!   洛家少爷有此举动,似乎也从侧面说了他黄家女儿的姿容那是倾国倾城的。   于是就随了洛致远的引领去那边坐下了。   早就有人上好的茶水,点心之类的东西奉上,洛致远再在旁边一个劲儿地吹捧,一时间这黄斌也是有点飘飘然了。   这边杂耍很精彩,惹得大家都是一起叫好。   云福他们在那里看着,个个都是郁郁的。   这洛家人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也就罢了,就是那些分发点心,水果的下人们也都一个个的根本不理会这边宋家,什么果盘,点心也没给他们,弄得他们一家人守着光溜溜的一张桌子,好不尴尬。   后来,还是杜言喜吩咐他的手下,把他们那边桌子上的一些吃食儿撤过来一些。   云福对他这个举动很是感激。   他也只是笑笑道,“姑娘不用感激,我呢,只是替着东照人维护下脸面,这洛家人没脸,并不代表东照人都是卑劣的,姑娘你说呢?”   “嗯,是,杜老板说的很对,哪儿都有好人……”   “哈哈,小姑娘,我可不是什么好人,我只是眼皮子浅,容不得沙子而已!”   杜言喜倒是实话实说。   云福对他的直爽暗中点赞。   这会儿,那边杂耍停了,洛家大少爷洛元丰跳上台子去,沉沉嗓子,说道,“今日呢,为了给祖母庆寿,也感激黄大人跟黄小姐的光临,我突发奇想,有一个游戏点子,这个游戏点子呢,需要有人配合来才好完成,这个人选呢,我已经选好了,就是自称是我们洛家远房亲戚的宋家人……”     第30章 赢定了(捉虫)   “他这是说的什么浑话?怎么叫我们自称是他们亲戚的!不行, 我上去跟他说理去,欺人太甚了!”   听那洛元丰一说, 云良就怒了,拍桌而起,就要往台子上冲。   “大哥,你坐下!”   云福一把扯住了他。   “为什么?云福, 你这会儿怎么变得如此懦弱了?”   云良气急之下,对云福的作为也是有点恼火了。   “大哥, 你若是这会儿上去了,跟他就是一通浑讲,能讲明白什么?你能拿出证据来证明咱们是他们亲戚吗?他家老太太若是支持了洛元丰,就咬定咱们不是他们亲戚呢?你要跟人家辩驳什么?现在, 不是咱们确定跟他们是不是亲戚,而是咱们要拿出本事来, 让他们自己各儿打自己个儿的脸!”   云福这话说完, 辛娘点头, 瞪了云良一眼,“你还不听了云福的?就会乱来?现在乱来有用吗?”   “我……”   云良给气得双拳紧握, 银牙紧咬,但却也不得不承认, 自己这样蛮干是没有什么胜算的,反而让他们抓了笑柄去!   “可是,咱们也不能就这样任凭他们枉为啊?”   云凤小丫头都惆怅了。   这算什么事儿啊?走个亲戚生了一肚子气不说,还要被奚落, 被谩骂!   “且听他说……”   云福神情冷漠,唇微微抿着,看着台子上飞扬跋扈的洛元丰,心道,我怎么看你怎么是在找死,那就快点吧,说出你死的理由来!   “大家也知道,我呢是咱们东照新考上的秀才,虽然不能说学富五车吧,那也是才华惊人的……”   洛元丰在台子上如此一说,下面有人就嘘了,谁不知道他这个秀才是他老爹拿钱上下打点买来的?也就他这种人还会拿出来显摆,真是不怕被人笑掉大牙了!   “青草,去给我找点棉花来!”   正对着台子坐着的黄如鸢一脸不屑,对丫鬟说道。   “啊?小姐,您要棉花做什么啊?”   青草疑惑。   “我得把耳朵堵上,听这种人在这里胡说八道,简直是污了我的耳朵!”   黄如鸢没好气地说道。   “哈,小姐,您是这个意思啊,奴婢还以为您冷呢!”   青草掩嘴乐了。   “可不是冷吗?被他冷得满身都起鸡皮疙瘩了!真不知道是那个昏庸的考官给他通过的秀才考试,就他还才华惊人?再吹下去,孔夫子都要从棺木中跳出来把他揪进去了!”   黄如鸢的话把旁边的人都惹得笑了。   黄斌瞪了她一眼,“胡说!”   “我怎么胡说了啊?都是那个昏庸的考官才让他这样嚣张!”   黄斌就这一个女儿,所以十分的娇惯。   “你……”   黄斌想要说,你爹就是那个昏庸的考官,你满意了?但看看女儿气得脸色都变了,又担心再说她,会气坏了她,索性拿过一块点心,“吃吧,小嘴叭叭叭的,将来不知道谁敢娶了你!”   “哼,我谁也不嫁,我就留在爹身边!”   黄斌这话茬儿转移的好,黄如鸢一时忘记了洛元丰,靠在黄斌的身边撒娇。   爷俩你一眼我一语的,感情好的看着让人羡慕。   这会儿台子上的洛元丰已经说出了他所谓的游戏规则了,那就是当堂吟诗一首,自然诗的主题是要围绕着今日的龙舟会。   “这个游戏呢,是很公平的,谁吟出的诗好,谁获胜,至于评委呢,台下的大家都可以做评委,赢者呢,有一百两银子赚,这银子就由我们洛家出了,反正那些自称是来投亲的人也出不起!另外呢,为了让大家都参与到游戏中来呢,那边还设了赌局,小赌怡情,大家感兴趣的都可以投注,自然我希望诸位可以投在我身上,因为呢,我可是有备而来哦!”   这个有备而来就告诉众人,我赢定了。   “你们都不知道吧,这个洛家大少爷昨天花了五十两银子,请了咱们东照最有名的书斋先生做了一首诗给他!他确实啊是赢定了!”   说话这人叫卓晗,是个喜欢八卦的,东街长西街短的闲话他传了不少,边说着边看向云福他们,不由呵呵讪笑,“大家看那些临城来的,都是乡下人,只会种地,吟诗作对这种风雅之事,也就咱们这种大城市的人才玩得转!所以……呵呵,我去押赌了,后悔只带了十两银子,不然能赢得更多点……”   众人一听,原来是这样啊!   虽然都觉得洛元丰此举就是赢了,也赢之不武,但都是平头小老百姓,谁管得了洛家的事儿啊,他们可是东照的大户,没见着举行个龙舟赛会,连知府大人都来参与了吗?   所以,他们都一齐奔向赌局那里。   闲事儿管不了,但闲钱却可以赚点儿。   一股脑的,很多人都押了洛元丰赢。   “黄小姐,我可是很有把握的,你一定要把赌注押在我身上哦,我可以保证让你赢很多银子呢!”   洛元丰一脸讨好地过来跟黄如鸢套近乎。   黄如鸢冷冷地斜睨了他一眼,“是吗?你大概不知道本小姐有一个优点……”   她的话没说完,洛元丰就凑过来,一脸笑,“我知道,黄小姐貌美如花,性格温柔,还有,多才多艺,是名媛哦!”   “哼,你说的是隔壁老王家的女儿吧?青草,告诉他本小姐最大的优点是什么?”   “我们小姐啊,最大的优点就是……喜欢创新,不愿意随波逐流!”   小丫头青草冲着洛元丰瘪瘪嘴,心道,你可真是像某癞姓动物跳脚面子,不咬人膈应人!   “额?这个……”   洛元丰隐隐的觉得情况有些不妙。   “青草,拿五十两银子,押临城来的客人,咱们东照是礼仪之城,可不能让人家觉得咱们联合起来欺负外乡人!”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   青草白了洛元丰一眼,小跑着去了那边赌台,押上了五十两银子。   “呵呵,没事儿,小姐高兴就好,等下若是小姐输了银子,元丰给你补上……”   洛元丰送上门来讨了个没趣,自我解嘲地又说了这句。   “哼,你不会是以为我们黄家是要饭的吧?”   哪知道,黄如鸢一听就火了,柳眉倒竖的。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啊,黄小姐,我是想要……”   “滚!”   黄如鸢本来就是被惯坏了的大小姐脾气,哪儿容得下他在这里啰里啰嗦的,顿时低低地送给他一个字。   洛元丰饶是脸皮再厚,也被怼得满脸通红,讪讪然走开了。   哼!   黄如鸢冷哼了一声,一脸不屑。   “小姐,这个洛家大少爷想太多了……”   可不是想多了吗?   他以为知府家的大小姐是收破烂的吗?什么货色都要?哼!   黄如鸢气蹬蹬的站起来,“爹,我要回府去,没意思!”   “如鸢,龙舟赛都没开始,你焦急回去做什么?”   黄斌正跟洛致远说着闲话,却听得身后的女儿火了,不觉愕然。   “你让那些讨厌的人离我远点……”   黄如鸢这话一说,黄斌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刚刚洛元丰灰头土脸地从自家女儿这边走了,不定是说了什么让如鸢不爱听的话了,继而就貌似无意地对洛致远道,“洛老板啊,真是不好意思,我这个女儿一向不喜欢有人在她眼前聒噪,让你见笑了……”   呵呵,是我家那儿子让知府大人您见笑了!   洛致远那里会不明白对方的意思,脸上堆起笑来,“大人您放心,我保证大小姐今天耳边清清静静的!”   “那就好!”   黄斌淡淡地说道。   洛致远把张管家叫过来,低低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   张管家点头,快步走开找到了洛元丰,跟他说了什么,洛元丰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咬牙道,“我一定会让她看到我是最有才的,让她来求着跟我好……”   “呵呵,大少爷,那诗句您都背下来了吗?等下可……”   “哎呀,你就闭嘴吧,老叨叨什么,我自然是背下来了……”   心情不好,洛元丰气呼呼地跑到那边端起一杯酒,咕咚咕咚就喝光了。   再看去宋家那边,眼神里就都是恨意了,就好像刚刚是宋家人坏了他的好事儿一样。   吟诗游戏开始。   洛元丰站在台子上叫嚣,“怎么宋家人不敢应对吗?不会吧,临城出来的人就一点文采没有?没有也行,那就认输,洛大少爷呢,也不是想要谁出糗,就是想活跃活跃气氛!”   这话说的真特么太缺德了。   明摆着就瞧不起临城来的宋家。   除了云福,其他人,包括辛娘都给气得在那里摸着心口顺气呢。   “娘……”   云凤虽然小,不懂太多俗事儿,但看娘亲被气成这样,对那洛元丰真是恨得磨牙。   “庆哥哥……”   云福叫了一声,声音淡定,眼神脉脉。    第31章 解气   “嗯, 知道了!”   云庆站起身来, 目光淡然,凉薄的唇微抿着,抬手整饰了一下衣裳, 确定没有什么不妥当的,这才抬步往那边台子走去,走出去两步, 又掉回头来,   “云福,你带了银子吗?”   “嗯。”   云福点点头, 跟他对视了下目光,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旋即掏出来一百两银票来, “云凤, 你去押上,赌你二哥胜!”   “嗯, 好!”   云凤接了银票,就去了。   “一会儿我请大家吃顿好的!”   云庆说完,大踏步就上了那台子。   “你懂什么是诗吗?”   看到他上来,洛元丰一脸鄙夷。   “懂与不懂, 一会儿便见分晓, 请吧, 洛大公子……”   云庆往台上一站,虽然年龄不大,   但身量如玉树临风,举止又风度翩翩,明明洛元丰那是挑衅,但他丝毫不与其一般见识,简简单单一句,一会儿见分晓,表明了态度,又鄙视了洛元丰。   “你……好,我先来,定然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洛元丰没想到,他的挑衅就跟针扎在棉花上一样,人家根本就不理会。   他顿时觉得十分无趣,索性想要用诗来打败宋云庆。   “祥云瑞色……明……暗……不对,是高低……也不对……”   他昨天拿到了那高人给做的诗句的时候正在酒楼喝酒,喝得正起兴,就只读了一遍,装入袖口里了。   明明是记得的,他可不是一般人,秀才的记忆力都是很好的。   “洛大少爷,您慢慢吟,不焦急,我正好看看这台上的风光与台下有何不同!”   宋云庆眼神清亮,面色温润,一看就是翩翩公子,跟身边的洛元丰比起来,那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一个才子,一个浪人。   “我……我写下来了,等着我念……”   洛元丰急忙扒拉着袖口找那首诗。   但却怎么也找不到,渐渐的他的额头上就沁出汗珠子了。   “洛大少爷,不然我先来,您慢慢找?”   宋云庆一脸的气度优雅。   “……好,你先来,你可小心了,别读出一些乱七八糟让人听不懂的诗句来,被臭鸡蛋砸到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哦?那就谢谢洛大少爷的友情提醒了!正好我也要提醒洛大少爷一句,臭鸡蛋可是很臭的呢!”   “你……”   洛元丰气得都要跳脚了。   但众目睽睽之下,他哪儿能跟云庆动手啊,只有气急败坏地揪扯着自己的衣袖,嘟囔着,明明在这里啊?哪儿去了?混蛋,快点出来……   下面已经有人在偷笑了。   “什么事儿啊,不是说当场作诗吗?他拿出事先写好的来读,那不就是犯规吗?”   “就是,就是,这回洛元丰可算是知道了,买来的秀才头衔跟真才实学完全是两回事!”   有人附和着。   “青草,你看看这位小公子样子倒是有几分儒雅……”   黄如鸢的眼神一直着落在宋云庆身上,越看越觉得他风度翩翩,什么时候脸竟微微红了。   “小姐?您发烧了吗?”   青草不解地问。   “我……发烧?谁说的?”   黄如鸢瞪了青草一眼,青草笑嘻嘻,“那小姐您脸红什么啊?是害羞了吗?奴婢倒是奇了怪了,这……里有让小姐您害羞的人吗?哎呀,难道是……”   “你个贱婢,你找打啊!”   黄如鸢的脸更红了。     一双美眸不眨地盯着台子上的宋云庆。   这会儿宋云庆已然是清清嗓子,高声吟道,“春风吹绿望河堤,锦鲤来去忙嬉戏。朝阳心中生温暖,一舟一浆皆天意!”   “哎呀,好诗,好诗啊!”   台下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接着,不少人就都迎合着,“嗯,不错,真是写出了这龙舟会的意境啊!”   有人鼓掌了。   带头鼓掌的人,是那位一直都不肯把目光从云庆身上移开的黄如鸢黄小姐。   “洛大少爷,该您了……”   宋云庆不骄不躁,转身对已然把袖子都撕开了,也没找到那首诗稿的洛元丰。   “我……”   洛元丰汗如雨下了。   “洛大少爷,快点啊,咱们大家都等着您吟出绝句来,把宋家人比下去呢!”   有人在起哄了。   洛致远的脸色很难看,他端起茶杯来喝茶,借以掩饰自己怒不可遏的心境,却手不停滴发抖,引得旁边杜言喜一阵关切,“哎呀呀,洛老板,您这是肿么了啊?难道是突发疾病?不好啊,知府大人,咱们得赶紧传郎中来的,这洛老板可是咱们东照的精英,若是在这里出了什么闪失,那咱们东照商界可就要塌下大天来了呀呀呀!”   说到最后,他竟还唱上了,油腔滑调的把周遭的人都听得捂嘴偷笑。   谁都知道,这洛致远此刻心里那就跟塞进去个小火炉一样,那颗黑心可是在火上煎熬着呢!   “杜言喜,你少在旁边说风凉话,我儿今天就是发挥失常,我儿那可是新考上的秀才,这一点黄大人是可以作证的!”   无奈之下,洛致远把黄斌给搬出来了。   他眼看着黄斌。   那意思,黄大人,您那银子也不能白收了啊?   “呵呵,对,马有失蹄,人有失手,元丰的才华还是有的,只是……”   黄斌说到这里,不知道怎么往下说了,说什么啊?他自己个儿定的游戏规则,当场吟诗,当场决断,这会儿他却恨不能把衣裳都给撕碎了,找什么早就写好的诗句,哎呀,洛大少爷,洛大才子,您能立时吟出一首来么?   “黄大人说的多好,我儿那是大才华!”   洛致远情绪稍稍稳定下,强装一脸自得。   呵呵,你确定你儿子不是大菜花?   杜言喜瘪嘴,还想要怼他几句,但碍于黄知府的面子,他还是没再继续说。   这会儿,台上的洛元丰却是在众人的一阵阵嘘声里不得不做出姿态来了。   “好……”   他也终于明白,今天自己就是一头被逼上树的驴子,不管行不行,都得嗷嗷几嗓子了,他往前一步,抹了把汗,张口道,“一二三四五,下河去划船。老虎不吃菜,专门啃骨头……”   台下一片安静。   气氛也诡异到极点。   几分钟后,全体爆发哄笑,险些又把洛家好容易搭建起来的台子给笑塌了。     洛致远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再红一阵,眼见着跟开了跟染铺似的 ,那变得叫一个五颜六色,精彩纷呈。   洛府的女眷也都尴尬万分,个个低下头,恨不能这会儿从这里消失,不再承受众人哗笑中的羞窘。   如此,谁输谁赢,清清楚楚。   就算是把银子押在洛元丰身上,输钱了的人,也都输得心服口服。   这真叫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   黄如鸢激动地满脸通红,小丫鬟青草不解,“小姐,您的脸更红了!”   “废话,本小姐赢钱了,高兴所以脸红,怎么啦?”   黄如鸢瞪了小青草一眼,青草瘪嘴,心道,小姐,让您激动的是人,不是银子吧?   宋家人那边就更高兴了。   云凤去赌台那边领了一大笔赢来的银子。赢钱不是目的,目的是长志气,关键是用宋云庆真正的秀才风范啪啪啪把洛家人的脸左左右右打了一个清脆响亮,痛快解气。@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云良几乎都要跑上去,扛着他二弟满场转一圈,以示威武了。   不是云福拦着,他铁定那么做了。   辛娘欢喜得眼圈都红了,嘴里嘟念着,“云福啊,都是你的福气啊 ,没有你,宋家这次算是栽在那些卑鄙小人手里了啊!?”   云福窘,“娘,这事儿可跟我没啥关系,是庆哥哥有才华!”   “不,就是你的福气!”   辛娘一口咬定。   “呵呵,好吧,随便你怎么想吧,娘……”云福汗哒哒。只要庆哥哥赢了,那一切都好说。   红梅撇嘴,“有啥了不起?我爹做的诗比这个好多了!”   但她的这种羡慕嫉妒恨,根本没人关注。   一家人都陷入了惊喜中,但云福却没有忘却警惕。   她的眼神一直盯着洛元丰,刚刚云庆跟他说话的时候,那小子的拳头是紧攥着的,来之前,云良就在街上打听过了,说这个洛府的大少爷虽然那秀才是买来的,但却是练过功夫的,他老爹专门请了武师在他们家教授他拳脚功夫,据说,功夫很是了得,反正他们家十几个护院武师,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   老话说,狗急了会跳墙!   这恶人若是急了,那就会杀人越货!   大天白日下的,杀人洛元丰倒是不敢,但下黑手他却是敢的。   对于这一点,云福早就有所预料。   在张管家无奈地宣布这次吟诗比试宋云庆赢后,云庆就转身,欲要走下台来。   却正在这时,洛元丰一个箭步就冲了过来,几乎是瞬间就到了宋云庆的身后了,这洛致远为了显示他们家有钱高档,就着人把台子搭建的足足有两层楼那么高,台阶也是那种木质的,上下时脚下都是要留心的。   奔过去来的洛元丰飞起一脚,直要踢宋云庆的后腰,一旦被他踢中,那云庆就会直接跌下台子,后果不可预料!   第32章 下死手(捉虫)   “庆儿, 小心!”   云良一看不好,大声惊呼。   但似乎已经晚了。   云庆错愕间, 洛元丰的脚尖就到了。   啊!   只听得一声惨叫,台下胆子小的妇人小姐都捂起眼睛来,吓得不敢看了。   所有的人都认为这次那名吟诗极好,风度也是极好的少年郎就要血溅当场了。   这洛家也忒不是东西了, 怎么输了就要下死手啊?   “爹,爹, 你到底管不管啊?他们这是在当众行凶啊!”   黄如鸢不敢看了,但她却捂着眼睛,跳起来,冲着黄斌叫喊。   “别胡说!”   黄斌怎么会不明白怎么回事?但这两边, 一个是东照的富户洛家,另一边呢, 是临城的宋家, 哪边是他以后可利用的, 他心知肚明,自然就知道什么时候该睁只眼闭只眼了。   所以, 他咳咳咳干咳几声,弯腰低头, 扒拉着脚底下的沙土,“哎呀,本官的手串呢?怎么不见了啊?”   宋家那边,看出了洛元丰的企图之后 , 辛娘被吓晕过去了,云良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要跟洛元丰玩命,云凤也被吓哭了,红梅呆若木鸡,就剩下一个云福还是清醒的,她暗中攥紧了拳头,在心中默念,一、二、三……   瞬时一枚石子从场外弹射进来,正击中了洛元丰的脚踝,他惨叫一声,人就滚倒在地。   即便是早有所准备,但她还是被惊出了一身冷汗,万一准备不充分,或者是半道儿出了岔子呢?那庆哥哥可就有危险了!如此一琢磨,她一时间也是泪眼模糊,心中恨得无以复加,暗中发誓,洛家人,从今以后,宋家跟你们就是世仇,只要我宋云福有一口气在,定然会跟你们洛家没完没了!   “云福,娘亲怎么了啊?”   倏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她头顶上响起来。   庆哥哥!   云福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辛娘却被惊醒了,猛抬头,却看到云庆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上下打量,他身上没有伤,没有血,不由地就是一声激动,“庆儿,你没事?太好了!”   可是,明明有一声惨叫啊!   那是……   辛娘往台上一看,却见那洛元丰倒在那里,正满台子打滚呢,边打滚边抱着自己的脚,大呼,“来人,打死他,他弄断了我的脚踝,我的脚踝断了……哎呀,哎呀,痛死本少爷了啊……”   台下的人都呵呵了。   明明是想要害人,却无意中摔倒了,拗断了脚踝,现在要赖在人家小公子身上么?   “这……”   辛娘神情一怔,看了看云福,见她一脸的云淡风轻,马上就明白了,一定是云福暗中准备了什么,这才助庆儿脱离险境的,不由地她拉着云福的手,“云福啊,你的福气救了庆儿一命啊,我……我都不知道说什么感激你了!”   “娘,看您说的,咱们是一家人!”   云福浅笑。   “可是,云福,是谁暗中帮助咱们呢?我们这里也没什么朋友,亲戚倒是有,但比豺狼都狠毒!”   宋云良摸着脑门,一头雾水,他刚刚是冲到台子那里去救二弟的,但却看着二弟什么事儿都没有,径直从台子上走下来了,这个急转突变得……可是神奇了!   云福笑笑不语。   云庆其实也是满腹疑窦的,他看着云福,忽然,想起一个人来,“云福,连伯伯不是来瞧热闹的吗?怎么一直没见他啊!”   “呵呵,没见干爹,并不代表干爹没在啊!哈!”   云福知道这点事儿瞒得住云良,那位哥是懒得动脑子的,但却瞒不住云庆。   她顽皮地对着他眨巴眨巴眼睛,“你啊,等回去可得好好请干爹喝酒!”   “嗯,我知道啦!”   云庆明白了,四下里看出去,什么也没看到。   其实那日,云福要将干爹送的玉佩给红梅,干爹的身形就那么一晃,就从远处到了红梅跟前,把玉佩拿了回来。她心底里就有了一个小秘密,这个秘密得每日里重复三遍,不怕干爹爱喝酒,就怕干爹会功夫!干爹会功夫,干爹会功夫!   来之前,他们爷俩凑在一起,嘀咕了好一会儿呢。   “宋姑娘,运气不错啊!”   那边杜言喜举起手边的茶杯,对着她表示,以茶代酒,祝贺呢。   “呵呵,谢谢杜老板!”   云福点点头,道。   洛致远脸色铁青,指挥着下人上台去把洛元丰抬了下来。   刚刚郎中给洛元丰检查后,得出的结论,说是他半年之内都没办法正常走路了,还说,如果好好休养,加上各种补品助力,洛大少爷的脚踝可能会恢复,但如果休养不得当,恢复得不好,那以后可就是终身残疾,成为瘸子了。   洛致远听后,双拳紧攥,脸上神情阴森森的。   他没有跟着从台子上下来,而是站在了台子中间,目光冷厉地掠过来,直视角落里的宋家的一个妇人,几个孩子。   哼!   他冷哼一声,眼底就都是恨意了。   “大哥,庆哥哥,等下不管发生什么事儿,你们一定要好生护着娘跟云凤啊!红梅姐姐,你要跟在我后面……”   云福知道,若是眼神能杀人,他们已经被洛致远千刀万剐了。   他接下来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啊?二娘,我好害怕啊,我要回家……”   红梅腾地站起来,撒腿就跑。   “喂……”   云良想要去追,被辛娘拦住,“让她回去吧,不管怎样,总算是护住了一个,云凤,让你大哥送你回去,好不好?”   “不,娘,云凤哪儿也不去,死也跟娘,跟姐姐哥哥们在一起!”   小小的云凤眼神坚定,小身板挺得很直,没有丝毫的畏惧。   辛娘眼圈再度红了。   但她咬咬唇,忍住了。伸手抚摸着云凤的头,“是娘的好孩子……”   一家人相互对视了一下目光,个个都是无所畏惧的。   辛娘猛然惊悟,我有如此勇敢坚强的儿女,我怕什么?哪怕是对方出了杀招,能跟这样的儿女共进退,那也是我这个当娘的最大的幸福!   所以,她昂起头,一改之前的柔弱,目光迎向洛致远,恶人,你想怎样就尽管来吧,我们不怕!   看到娘亲这样,云福跟云庆交换了下眼神,内心里更是一片坦荡。   “既然宋家人不远千里赶来东照挑衅我洛家,还在两个人公平比试的时候出了下三滥的手段伤了我的家元丰,那就不要想善了,洛家虽然是书香门第,行事一向都是以道理先行,从不欺诈与人,但现在,遇上了这样不懂规矩的宋家,我洛家也不会再退让,接下来就是赛龙舟的环节了,在这里我宣布,我洛家要跟宋家在龙舟会上一决高下,输了的,要当场给赢的跪下道歉,并且马上滚出去东照,永远不再踏入这里一步!”   他这话一说,立刻就惹来下面人的议论了。   有人说,“这洛家也太过分了吧?明明是洛元丰想要暗算人家小公子,结果反伤了自己,这笔账也要算到人家小公子一家的头上吗?”   “就是,这明摆着就是欺负人家,这赛龙舟那是三个两个人就能行的吗?他们洛家有的是武师护院,可人家宋家有啥啊?就两个男丁,还都是十几岁的少年郎,剩下的都是妇孺,他们怎么跟洛府人拼?”   这下宋家是输定了。   输了就输了吧,可洛致远却说要人家跪下来道歉?   众人都把同情的目光看向宋家人。   有一些人也暗中看向知府大人黄斌,若是他能出面制止,那洛家就不能这样肆无忌惮地欺负他人。   但是,黄斌站起身来,呵呵一乐,道,“吉时已到,龙舟赛马上就开始了,诸位,咱们都到河边去吧?”   “黄大人,请!”   洛致远下得台来,对着黄斌露出一脸的狗腿笑。   “呵呵,请!”   黄斌稍稍客气后,就率先带头往河边走去。   众人都跟在他后面。   “哎呀,爹,爹,你等下啊,这不行,他们那儿有人比赛啊!”黄如鸢拎着裙子就追上来,在他爹黄知府大人跟前不满地嘟囔着。   “鸢儿,你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言行举止要注意影响!”   黄斌暗中瞪了她一眼,表示让她安静。   “爹……”   黄如鸢还要说什么,黄斌的脸色沉了下来,嗯了一声,“你再乱说话,我就让他们把你送回去……”   “哼,爹,你好不讲理,你跟他们洛家一样不讲理!”   黄如鸢气得跺脚,却一点办法都没有,想回府吧,又担心那姓宋的小公子吃亏,可她想想自己留下呢,也是一点忙儿都帮不上,真是越想越生气,那小嘴就撅得老高,背对着她爹黄知府生闷气。   此刻,东马河畔就围满了人,期间有一些做小买卖的,有卖粽子的,卖香包的,小孩子的手腕上都戴着五彩绳,寓意辟邪,保佑孩子长命百岁!百姓们兴高采烈的把河边围了个水泄不通。   洛家人清理出一大块宽敞的地方来,专门打了遮阳伞,安排了桌椅跟各种茶点吃食儿,请黄知府跟黄小姐坐在了正中央。   其他人,洛家老夫人携着王韩玲等女眷也都依次坐好。   宋家人这次根本没有被安排座位。   还是杜言喜从河边的一家酒肆,借了几把椅子一张桌子,又让酒肆给他们上了一些吃食儿,算是把场面上的事儿做齐了,好歹没让宋家人陷入尴尬的境地。   云福知道,自己这会儿跟杜言喜说谢谢,太过轻薄了。   杜言喜呢,也不是个喜好让人感恩戴德的,直言道,“宋家姑娘,你也不用感激我,我呢,是一个商人,在商言商,你明白我的意思就成!”   “嗯,您放心,云福之后定会对您有所交代!”   他如此一说,云福的心里反倒对他更多了一些感激,他这是不想让自己因为对他的感激而情绪不稳。   眼前,对于宋家来说,面对着的可真的是一道坎儿!   一道只要他们输了,那就要陷入万劫不复的坎儿。   但想要赢,谈何容易。   那边洛家人已经在组织人登龙舟了。   十几名彪形大汉就上了龙舟了,个个冲着宋家人这边张牙舞爪。   “不行,我去雇几个人,咱们就是输,也不能输得这样难看!”   云庆说着,就跟云良一起到了那边人多的地方。   一盏茶的时间后,他们回来了。   “咋样?庆儿,雇着人了吗?”   辛娘焦急地问。   云庆摇摇头,看一眼云福,神情沮丧,“给他们多少银子他们都不帮我们参加比赛……”   这个结果是在云福的意料之中的。   毕竟他们都是东照人,还在这里继续生活,一旦他们帮了宋家人,那之后洛家人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的,鸟为食亡不假,但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哪一个人会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把命给搭上啊!   “宋家人,认输吧,给我们老爷跪下磕头,然后滚出东照!”   张管家带头在那边叫嚣起来。   洛致远的脸上显出一抹狰狞的冷笑,哼,小小的宋家人敢跟我洛致远斗,你也不去称量称量你们几斤几两,够格吗?!      第33章 意外算计(捉虫)   “云福, 怎么办?”   辛娘看着她,脸上的神情都要哭出来了。   “洛家也太欺负人了, 我去跟他们评理,这种比赛不公平!”   云良说着,就要冲过去。   “大哥……”   云福喊了一声,云庆一把拽住了云良, “大哥,你能不能别这样冲动?”   “我不冲动, 难道就要愣在这里,被人看笑话吗?”   云庆气鼓鼓的。   “姐姐,咱们真的要给他们下跪道歉吗?”   云凤抬起头来,看着云福, 小脸表情都皱皱巴巴,眼见着都要哭出来了, “他们不讲理, 还要咱们给他们下跪, 太坏了,他们是坏人……”   眼泪一滴一滴地从小丫头的眼角滴落下来。   云福这会儿其实脑子里已经转了十八个弯儿了。   她想到过去求杜言喜, 但这会儿的情景在哪儿摆着呢,杜言喜很清楚一旦他出手, 那就彻底跟洛家撕破脸皮了,以后在东照,恐怕洛家会事事与其作难!所以,他并没有在这个时候站出来。   他是个商人。   在商言商, 他考虑的是他们杜家以后在东照的安稳,这一点无可厚非,毕竟谁都要为己考虑。   如果她这个时候过去求他,正好给他添了为难不说,他也未必会答应自己。   那怎么办?   云福这会儿也真的好想大喊一声,我是随身带福运的童养媳啊,老天,这会儿您忘记我了吗?   “姑娘,好巧,在这里也能遇到你,真是有缘分啊!”倏然,有人远远地跟她打招呼。   她扭头一看,竟是那日拽着赵三德要他把房子卖给自己的耿五。   “呵呵,耿大哥,是好巧!”   她勉强对着他笑了笑,继而眉心就又蹙上了。   “听说你们要跟人赛龙舟?”   耿五是跟爽快的,说话一向都直来直去。   “嗯。”   云福点头,“只是我们人手不够,雇人又雇不着……”   “姑娘,你看我行吗?”   耿五笑着问。   “行啊,太行了!”   云福心头一喜,“只是你一个人,加上云良跟庆哥哥,也不过三个人,对方却有十几个……”   “那不打紧!”   那知道耿五根本不当跟事儿,他将手指弯起来放在唇边,用力吹了一下,尖利的口哨声就传了出去。   蹭蹭……   十几个壮汉就从人群中窜了出来,“大哥,找我们做甚?”   “作甚?做大事,赛龙舟!你们可都吃饱喝足了?”   耿五说话声音朗朗,听来就是豪爽之气。   “没问题,大哥您就说吧,要谁好看?”   众兄弟问。   “还能有谁?自然是妄图仗着有几个钱,就欺负人家外地小姑娘的洛家呗,兄弟们,有没有信心把他们打败?”   耿五这话简直就是在挑衅了。   洛致远等人听了跟清清楚楚,面上顿时变了颜色。   “有!”   十几个汉子一起吼出来,声势震天。   “这……这太好了……云福,咱们有救了啊!”   辛娘流眼泪了,不过这会儿是激动的。   云凤拍着小手喊,“好呀,好呀,我们一定能赢的!”   云庆跟云良也都面呈喜色。   “耿大哥,你们能这样帮我们,我云福不能薄对了你们,你们先等下……”   云福说着,就径直往洛致远那里走去。   洛致远现在是极其讨厌这个小丫头,看起来也不过十岁,身量不高,样子也单薄,长得虽然初见俊俏,但……但也太狡猾了,一步步的都是她在碍事!   “洛老板……”   云福已经不把这家伙当是亲戚了,“刚刚您说了,如果我们输了,那就跪下给您道歉,并离开此地!那么现在云福有个问题,如果我们赢了呢?您又如何?”   这个……   洛致远之前根本就没打算过宋家会赢?用脚丫子想想,他们也赢不了啊,就那么两个十几岁的男丁,怎么跟他家中的十几个成年男人比?难不成他们还能把女人也派上?就算他们都上,那也没问题,老弱妇孺的,他自然不放在眼里。   可是,耿五的到来,完全打破了他之前的算计。   “对呀,洛老板,这个事儿能可得说清楚,你们赢了就那样对人家,那么人家若是赢了呢?你洛老板是不是也打算跪下来给人家小姑娘道歉啊!”   杜言喜就是个犀利的段子手,这会儿他的话激怒了洛致远。   “胡说八道!我一个做长辈的怎么能给她跪下?”   “呵呵,洛老板,您是谁的长辈?咱们两家之间有亲戚关系吗?”   这个……   洛致远一下子就被问住了。   要知道,这话可是之前他质问宋家人的,现在被人家划拉划拉全盘一起打包丢回来了,他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哼,你到底想要怎样?”   他的语气一下子让人以为云福就是一个小丫头,在这里无理取闹呢!   “洛老板,今天知府大人,还有东照的诸位有头有脸的叔叔伯伯们,以及全城百姓都在这里,我虽然是从临城来的,但我自小我祖母就教授我,要知书达理、光明磊落,因此,我从来都不想着要在比试中作假,在比赛中以多欺少,最起码我知道人做出来的事儿那得服众,才能叫跟人做的事儿,不然……呵呵!”   她没说完,却呵呵冷笑,把跟洛致远给气得一阵一阵的头晕。   这个小丫头太难缠了。   周遭的吃瓜群众们却知道云福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那都是有所指的呢!   是以他们都在窃窃私语,对于洛家的如此霸道,也是很鄙夷。   “废话少说,如果你赢了,要我怎样?”   洛致远打定主意不跟这个小丫头片子啰嗦了。   小丫头嘴皮子太利索,跟她争执,占不了什么上风。   “好,洛老板,爽快!那我就直言了,如果我们侥幸赢了,那第一,请洛老夫人亲自给我们家祖母正名,我们祖母虽然当年家境不好,穷嫁给了我家祖父,但祖母知书达理,上孝顺公婆,下善待弟妹,赢得了全村人的美誉,是一良善淑德之妇人!这一点,请洛老夫人周正,他日若是东照再次传出与我祖母不良,污蔑我家祖母的谣言,那洛家老夫人跟我祖母一样,都是那样的人,这一点,也请洛家老夫人肯定!”   “什么?你简直是……混账!我娘亲怎么可能跟你那祖母一样,我娘亲可不是穷嫁!”   洛致远大怒。   “呵呵,洛老板,难为您几十岁的人了,怎么不懂得一个女子怎么嫁出去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品行如何!品行好,她就是嫁给了穷人,那也会如兰花一样自尊自爱,深得家人及群众的赞美!相反,如果一女她带着百万两银子的嫁妆嫁入了夫婿家中,可她品行不端,处处跋扈,不孝公婆,不尊兄长爱弟妹,那她绝对不算什么善类,势必得到的是骂名!这一点,三岁孩童都知,难道洛老板不懂?”   呵呵,那你还不如三岁孩童呢!   你……   洛致远被她给气得说不出话来,但周遭的群众却给这个小女子点赞了!   “黄知府,您一向提倡女子贤德的,我觉得这一点洛老板应该应承下,您说呢?”   杜言喜大声跟黄斌说道。   众目睽睽之下,黄斌只好点头,“嗯,这一点可以有!”   既然知府大人都说可以有了,洛致远哪儿还敢说没有?   他只得闷着头道,“好,如果你们赢了,这一点我答应!”   “很好,第二,如果我们赢了,那洛家人不能再为难我们,如若不然,我宋云福人虽然小,但有没有本事能耐那与年龄无关,到时候,我出招,洛老板若是接不下来,吃了亏,那我宋家可是不负责!这一点,还请知府大人给作证!”   呵呵,连知府大人也给扯上了,这个小女子啊,不简单!   黄斌还能说什么,人家说的在情理中,那叫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惩之!   “嗯,好,本官给证,一旦宋家人赢了 ,那洛家不能再为难人家,否则后果自负!”   “是,大人!”   洛致远脸色更不好看了。   “第三……”   “你还有第三?宋云福,你不会是怕输了,所以在这里拖延时间吧?天色已经这般时分了,你还有完没完?”   洛致远恼了。   “洛老板,您别怕啊,这第三点其实对于您来说,太简单不过了!”   云福淡然一笑,姿容清雅,面色姣姣,那种自来的大方落落而现。   “我……怕什么?”   哼!   “第三点,一旦我们赢了,不,是我们双方不管谁输了,那都得付给对方三百两银子!”   云福这话一说,洛致远冷笑,“很好,这可是你主动说的,原本我可怜你们穷苦……”   “洛老板,我们再穷苦,那该得的,该付出的,我们还是分得清,而且公平面前绝不含糊,请洛老板收起你所谓的同情心!就今日你对我们宋家这一妇人,五个孩子的所作所为,已经足以说明了你的人性与品行,这一点大家知,你知,我知,人在做,天在看,所以苍天亦知!”   “好,既然你好赖不知,那我就不跟你啰嗦,马上准备比赛!”   洛致远被云福的话逼得没有了退路,一挥手,对着他的那些家丁道,“今日这比赛,你们赢了,那是大大有赏,如果输了,那就都给我滚蛋,我洛府不需要废物!”   “是!”   家丁们都大声应下了。   这边宋家也是一片忙乎。   耿五带着兄弟们登上了龙舟,云良负责在舟上打鼓,以振士气。      第34章 一招不成(捉虫)   云庆留在岸上保护辛娘跟云福她们。   随着黄知府的一声令下, 龙舟赛正式开始了。   龙舟赛并不单单就洛家跟宋家这两只龙舟参赛,还有其他的龙舟也参与进来, 所以,一时间十余只龙舟在宽阔的东马河面上驰骋向前,那阵势简直就跟龙腾虎跃似的,十分壮观。   这东马河的两岸是筑起了高高的河坝的。   所以龙舟在河中奔腾, 围观的百姓们就在河岸两边观看,从上而下看去, 这龙舟的比赛就更为精彩了。   因为大家关注着河面上的龙舟赛事,所以根本就没人留意什么时候在河边出现了一艘很是豪华的大船,那大船停在那里,船甲板上有人撑着黄罗盖伞, 盖伞下有人端坐,身后站着两班人伺候……   但云福看到了, 因为那艘船正好就在她所站着的下方。   这艘船似乎跟他们来东照的路上看到的那艘大船很是相似。   但那艘船上是打着带皇字的旗幡。   这艘没有。   这会儿河面上锣鼓喧天, 每一艘龙舟上的鼓手都在奋力地捶打着鼓, 那些划桨的参赛选手们随着鼓点在划动船桨,龙舟如同离弦之箭般飞驰向前, 赛况竞争简直进入了白热化的程度。   最前面的两艘龙舟,分别是洛家跟宋家的。   处在第一位的是宋家的。   但洛家人的龙舟也是紧随其后。   岸上洛家人不断地摇旗呐喊, 洛致远更是大声喊着,“快点,今天你们得了第一名,每个人赏银五十两!”   赏银五十两, 这可是他们每一个人在洛家做一年工的所得啊!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眼见着洛家的龙舟已经追上宋家龙舟二分之一个舟身了。但宋家的龙舟在耿五的起劲鼓励下速度也更快了,他们想着把洛家人给甩开。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正在洛家龙舟上打鼓的那个叫胡溜的,忽然手一抬,袖口里就飞出来一犀利锋芒,那锋芒嗖地就直射出去,目标正对着宋家龙舟上正在敲鼓的宋云良。   “宋公子小心!”   耿五是练武之人,在奋力划桨的同时还警惕着对方使诈,却没想到,对方竟卑鄙到要对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下手,登时急呼起来。   他这一喊,宋云良就感觉一股冷风袭来,他下意识的身子往旁边一闪,那锋芒没有正对他胸口,而是射中了他的右手手臂。   哎呀!   他一疼,手中的鼓棒都险些掉了。   他扭头一看,就看到洛家龙舟上那鼓手胡溜阴森森的冷笑,“小东西,你打那么起劲干什么?到一边歇着吧!”   宋云良怒了。   洛家人太卑鄙了,他们不择手段想要赢,就是要达到逼走宋家人的目的。   我绝不能让你们阴谋得逞!   好一个宋云良银牙紧咬,受伤的手臂时时传来麻痹的感觉,他嗖地一下从旁边耿五大哥的腰间□□一把匕首,将那匕首狠狠地戳中了他的手臂,疼痛让清醒过来,血,顺着手臂流淌下来,血色竟是黑乌色的!   “不好,宋小公子,那锋芒是有毒的!”   耿五惊呼。   “大哥,云良今日就是死了,也要赢,求大哥们成全!”   宋云良咬紧牙关,高高地举起鼓棒,更加奋力地敲打着鼓面,同时,他怒吼着,“来吧,洛家人,你们还有什么损招都朝着你宋小爷爷这边来吧,你宋小爷爷若是眨一眨眼,那就不是宋家的子孙,我是你大爷……”   血,一直在流,随着他大幅度地敲鼓,血流就更快。   宋小公子!   耿五几乎是从来不会落泪的汉子,哪怕是他被人打得鼻口流血,他都眼睛不眨一下,更不要说是落泪了。   但是今天,他想哭,为这个宋小公子!   小公子身上的堂堂正气鼓舞了他,他几乎是低吼道,“兄弟几个,咱们跟他们拼了,今日如是输给了这帮孙子,那就是老天也不会答应的!那天下还有公道吗?快啊,加把劲啊!”   本来在宋云良被洛家那卑鄙的鼓手暗伤后,宋家龙舟失去了锣鼓点的指引,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趁着这个工夫,那洛家人,还有两艘龙舟从他们身边超了过去,宋家的龙舟眼睁睁从第一掉到第四了。   但是,宋云良的这种誓死要赢的劲儿,把耿五他们的爆发力给激发出来了。   几乎是在分分钟,他们就应着宋云良的鼓点,跟耿五怒吼着,船桨划得跟飞一样快,在岸上看着的百姓们都惊呆了,他们的视线里,那宋家人的龙舟简直就不是在河面上行驶,而是在半空中飞啊!   速度太快,根本就是不沾水的那种——水上漂-龙舟啊!   毫无疑问,宋家的龙舟冲过了终点,取得了第一名。   两岸的百姓们的气氛简直都沸腾了。   无数人在鼓掌,在欢呼,就好像赢的不单单是临城宋家,也是他们自己一样。   辛娘哭了。   云凤哭了,就是云庆也是眼含着泪,攥紧了拳头……   洛家那边却冷了场。   不单单洛致远,就是洛家的女眷,下人们,也都傻眼了。   他们怎么能想到,洛家那么强大的龙舟竟会输给宋家这些乡下来的乡巴佬?   这……上哪儿说理?   呵呵,脸丢了,哪儿找去啊!   哼,废物!   洛致远的眼神冷冷地看向宋家人那里,宋家人的欢乐落在他眼底里,那就是针扎一般的难受,他恼羞成怒,一转身,对着身后某处扬了扬手……   一个黑色的身影倏地就掠了出去。   那身影是围着百姓们身后快步掠走的,所以,根本没人注意他。   眼见着,他就来到了宋家人身后,而后扬起手来,他的袖口中有东西猛然一闪,寒光就朝着辛娘的后心刺来。   云福的警惕性很高。   她其实心里盼着宋家赢了这场比赛,但又担心,担心主要是因为洛致远对这场比赛是志在必得的,他若是输了,那一定会穷途末路般对宋家下狠手,虽然知府大人当众说了,比赛之后,一旦洛家输了,那他们不能为难宋家。   但知府大人是向着洛家的。   如果真的洛致远出黑手了,估计知府大人就是看到了也会装着没看到的。   对于宋家人来说,只能自保,自保也是最安全的,求人不如求自己!   所以,在那道寒光朝着娘亲去的时候,她是察觉到了,她大喊一声 ,“娘亲,小心!”   而后伸手推了辛娘一把,辛娘猝不及防就被推到了云庆的身边,云庆反应也快,一把就拉住了辛娘,把她挡在了身后……   那黑影眼见着一招不成,顿时恼怒,飞起一脚,直踹云福。   云福全部的心思都在辛娘身上,满脑子只想着,不要娘亲受伤,不要任何人伤害娘亲,她一把推开了娘亲,见云庆护着娘亲了,心底里这才松了一口气,刚唇角抿过一抹笑意,却却独独忘记了她自己也是在那黑衣人的掌控下的,所以,那黑衣人一脚就踹中了她,她身子一个趔趄,而后整个人就从那河岸上一个倒栽葱掉了下去。   黑衣人低低地狞笑了一声,旋即几个起跃就从人群中消失了。   云福!   宋云庆惊呼一声,奔到河坝边缘。   但已经来不及了。   云福这会儿已经如同断线的风筝一样垂直落下。   “哎呀,云福啊,都是娘害了你啊!”   河岸距离下面的河面足足有五米高,一旦掉下去,那云福根本就是个不会水的啊,何况她坠落的姿势根本就是会水,那自救也是不可能的……   辛娘哭了起来。   云凤也哭着喊着,姐姐,姐姐,谁来救救我姐姐啊……那声音真的撕心裂肺,让人不禁跟着默默地垂泪,叹息。   宋云庆爬上了河坝就也要跟着跳下去救人。却被旁边百姓死死抱住,“小子,你妹妹已经掉下去了,你再这样跳下去,若有跟好歹,你让你娘怎么活?”   可是没有了云福,我更没法儿活啊!   宋云庆挣扎,愤怒,“你们让开,我要救云福……云福……”   旁边的妇人们都在暗暗地同情这宋家人,陪着辛娘一起抹眼泪。   岸上乱成一团的时候,其实河坝下也乱了。   有人惊呼着,“快,有人掉下来了,护主子……”   云福落下去的地方,正对着那艘大船,好巧不巧的也正对着那黄罗盖伞。   如此,一旦她砸破了那黄罗盖伞,而后砸中的就是黄罗盖伞下的那个人了。   眼见着就将一次事件,害了两个人。   上面岸上百姓们傻眼了,下面大船上的人也慌了阵脚,不知道怎么改变这眼睁睁就要发生的惨剧了。      第35章 凶险(捉虫)   但就在这时, 千钧一发,有一个白色的身影从河坝上掠来, 速度之快,令人咋舌,他跟长了翅膀的白色大鸟一样,飞到了黄罗盖伞的上空, 就在云福的身子马上就要落在黄罗盖伞上的时候,他手臂一伸一揽, 就把她给抓住了,再一个回身翻,动作干净利落地落在了那艘大船的甲板上……   “干爹,您怎么才来啊?”   饶是云福胆子再大, 性子再淡定,也被这突发事件给吓着了, 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 还是倒栽葱, 这就是血溅当场,脑浆迸裂的预兆啊!   尽管来之前干爹连世誉跟她说, 丫头,你甭担心, 干爹我就在你左右呢!   但她还是怕了。   经历了一次凶险,再见到干爹这慈祥的面容,她一时绷不住就哭了。   眼泪一串一串的,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倒是把连世誉给吓着了, 紧张得直问,“丫头,你哪儿疼?摔着哪儿了?”似乎我也没让你落地啊,这是咋回事?   “呜呜,干爹,我哪儿也不疼,我就是……害怕……我怕……”   她哭得跟个泪人似的。   连世誉简直心疼得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这些混蛋洛家人,太特么气人了,把我闺女吓成这样,闺女,你等着,干爹我给你报仇去,老子杀了他们一家……”   说着,他就手把云福往旁边的凳子上一放,人就要掠上岸去,找洛家人报仇。   就在这时,那伞盖下有人喊了一声,“连世誉!”   啊?   连世誉听了这个声音,像是被雷击中了一样,他难以置信地回转身去,看着声音的来处,正是从那黄罗盖伞下面,那里端坐着一位女子,面遮着淡金色的轻纱,衣饰华贵,气质雍容,就那么喊了他一声,却是威仪无比。   他愣住了。   云福本来也是想要拉住干爹,不让他去找洛家人的,但却看到干爹停下来了,身子似乎在微微地发抖,“干爹?”   她喊了一声,但连世誉好像压根听不到她的话似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那黄罗盖伞,之后,身子笔挺着就跪了下去……   “主……不,属下给您请安了,不知道是您,惊了您的驾,属下愿意以死谢罪!”   啥?   干爹,你疯啦?   这就以死谢罪?   明明是你救了我,间接着也救了着黄罗伞盖下的人啊!   云福看着那伞盖下的人,是个女子,因为面遮着轻纱,看不出样貌跟年龄来,但听声音却不是年轻女子了。   她是谁啊?   她伸手去拉连世誉,想要拽着他走,什么嘛,这个人喊了干爹一嗓子,干爹就要以死谢罪,那她等下再说个三句五句话的,他干爹岂不是要粉身碎骨了?   “跪下……”   那知道,连世誉忽然就厉声地对她说,语气是命令式的。   干爹?   云福惊愕。   但身子却被连世誉一拽,她腿一软,人就扑通跪在那里了。   “这是何人?”   盖伞下那妇人又问话了。   声速不快,声线也没带着犀利,但却独独让云福听得有些心惊。   她暗忖,这个妇人说起话来,好冷清,好威严的。   “回您话,这是属下最近认的义女,她年龄小,没见过大场面,对您不敬,还请您原谅则个!”   连世誉在回应那妇人的时候,一直都是低着头的,就好像他不敢抬头看,弄得云福也低着头,她斜睨了一眼连世誉,想要问,干爹,这人谁啊?你干嘛对她那么尊重啊?   但看看连世誉跪得笔直,侧脸看都是一脸的恭敬,她觉得这妇人不是寻常人,也就按耐下所有的疑问,安安静静地跪在那里,不敢言语了。   “哦,还以为你竟成家了……”   那妇人似乎有些释然地叹息了一声,“你失踪后,曾派人找过你,却没得见,一度他们都以为你不在了,但是……老身知道你不会就这样没了,你对老身可是有过承诺的……”   “是,属下记得,属下之所以一直住在这里,就是盼着有一天能在此得见您……属下绝不敢忘记初衷……”   “嗯,算你有良心!好啦,起来吧,看你那闺女细皮嫩肉的,跪在那里,你心疼得不行吧?”   “嗯,还是您懂属下的心思,这个丫头是个讨人疼的,不然属下也不会认了她!”   “嗯,明白!不过,今日她怎么会从那上头掉下来?”   那妇人似乎有点好奇了。   “呵呵,还不是小人作祟!这些事儿说出来,只会污了您的玉耳,属下还是不细说了,这点事儿,属下能解决!”   连世誉扯着云福站了起来,但依旧是低着头。   云福也学着他的样子,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心里的疑惑一重一重的,干爹身上本来就有很多值得她探究的秘密,现在来了个妇人,干爹更自称是属下,那这个妇人竟是干爹的主子?   不会吧?   “你能解决?怎么解决,上去刷刷刷全给他们杀了?这又不是两军对敌,妄开杀戮,那是要治罪的!小春子,你去,你替着连将军偕了这丫头去,找这个东照知府,叫什么来着……”   那妇人跟旁边的一个侍从说话。   “回主子,东照知府叫黄斌……”   小春子回答。   “好,就找他,你告诉他,如果他这事儿处理不好了,不公道,那他就回家种红薯去吧!”   “是,奴才遵命!”   小春子施礼后,转身看云福。   云福却傻在那里了。   让她傻眼的不是别的,而是刚刚那妇人无意中说出来的一句,连将军!   她干爹连世誉是……将军?   真的假的?   “干爹,我……我想掐自己一下,行吗?”   “呵呵,你不用掐了,弱不禁风的,再掐坏了,我还得心疼!你听得没错,我之前是在朝廷效力……”   啊?   云福这边却是傻登登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艾玛,天上掉干爹了,还是个护国大将军,太刺激了!   “姑娘,请吧?”   那小春子翘着兰花指,让她忽然想到有一种人喜欢这个手势,那黄罗盖伞下的那个妇人她是……   越想她越觉得后背冷飕飕的,不会吧?   好怕怕!   她低着头跟着小春子就从河坝旁边的石阶一步步上去了。   再回头,那大船却已经开远了。   见了知府黄斌,小春子只给他看了一枚玉佩,那玉佩上似乎有字儿,云福没看清是什么字,但知府黄大人立刻就跪下了,口中喊着,“下官有失远迎,还请……”   “行啦,废话少说,主子的意思是,你可得做清官,这今日的事儿要秉着公平公正的原则处理好。还有,把那个推姑娘下去的混蛋抓起来,得亏有人把姑娘给救了,若是真的砸中了华盖,伤了主子,那哼哼,黄知府,你祖宗都得被从坟里挖出来……碎尸万段!”   小春子趾高气昂的站在那里,依旧翘着兰花指,但却三言两语就硬生生把一个知府大人给吓得屁滚尿流的。   “是,是,下官一定会秉公办理……但……但不知道宋姑娘,想要怎样公道?”   黄斌吓得一脑门的白毛汗,讨好似的看向宋云福。   那边洛家人一看到这情形,真是吓得都瑟瑟发抖了。   “爹,这是怎么回事啊?跟那臭丫头一起的人是谁啊?黄大人不是官儿好大吗,怎么还怕他啊?”   洛玉葵真是不甘心,先前就被云福三言两语地给从洛府摒除了出去,后来他大哥又被伤了脚踝,如今眼见着龙舟赛失利,还又半道儿出来一个娘娘腔,指着鼻子要黄大人秉公处理!   这是几个意思啊?   敢情他们洛家今日是全军覆没呗?   “你闭嘴!”   洛致远狠狠地瞪了自家小儿一眼,冷汗涔涔而下,这会儿,他已经不在乎龙舟赛的失利了,而是在这个被宋云福请来的男不男女不女的人身上,他到底是谁?   那黄知府这会儿完全倾向了宋家!   那他洛家……   想想今儿这个龙舟会从昨晚上搭台子起,就一直不顺当,如今情势越发的对洛家不利了!   他蓦然有种即将大祸临头的感觉,后脊梁风冷飕飕的。   “知府大人,虽然我们被小人刁难,但公道自在人心,我相信东照的各位大伯大叔婶子嬷嬷们都能看出孰是孰非来!既然,龙舟赛规则之前都是讲好了的,若是我们宋家赢了,那洛家就照着之前讲好的去做就行了!”   宋云福朗朗道。   啊?   就这个啊!   那太简单了!   “你没有别的要求了?不然让他们给你跪下赔罪??”   黄斌原以为这小丫头搬来了救兵,那洛家这次可就算是遇上灾星了!没想到,小丫头竟是个得饶人处且饶人的,着实让人不得不刮目相看哪!   “不必了,就按照规则来,我们宋家是讲理的!”   云福语气凉薄,看都不看洛致远。   洛致远一听,顿时道,“行,行,我……我遵守比赛规则……”   “不成!”   倏然,辛娘被云庆跟云凤扶着就过来了,人都哭得站不稳了。   “云福啊,他们……他们不但对你下手了,也对云良下手了啊,云良这会儿人事不省啊!”   什么?   云福大惊失色 ,“怎么回事?庆哥哥,大哥怎么啦?”   “是这样的,宋姑娘,是他们龙舟上有人对宋小公子射了毒针,毒针侵入了小公子的血液,导致的小公子现在昏迷……如果他们不交出解药来,那小公子就危险了……”   耿五带着十几个弟兄站出来,一起指向洛致远,“如果小公子有什么事儿,那我等绝对不会让洛家人好过了,这东照不是你洛家人的天下,不能以你洛家人的卑鄙行径坏了全东照人的名头!”   “对,对,交出解药,交出凶手!”   围观的人也都愤慨不已,冲着洛致远叫喊。   “黄……黄大人,我完全不知情啊,这都是那帮混账手下所为啊!”   洛致远怎么都没想到,他竟会惹起众怒,分明他才是地头蛇,怎么能干不过临城来的这只瘦巴巴的小丫头啊!   “还不快点让他拿解药来,这小公子若是死了,你还想要你的脑袋吗?”   黄知府怒斥他,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偏生在这上头的人跟前,你弄出这些伎俩来,简直是给他黄知府上眼药啊……   “是,是,我去……我去,不,马上把胡溜那个混蛋给我提溜来……”   他急得抓耳挠腮了。   “老爷,我……我可都是尊了您的吩咐啊,老爷,您救我啊!”   胡溜一来,就哭咧咧地嚷嚷上了,却一句话没完,就被洛致远一脚踹中了胸口,“你少在那里胡咧咧,我什么时候让你害人了?这比赛要的就是公平……”   胡溜被他硬踹了一脚,气儿都上不来,眼见着就卡在那里,眼珠子都翻白了。   还是耿五上去从后面拍了他一掌,算是把他那口气给顺下去了。   “洛老板,你这是想要杀人灭口吗?”   “不,我没有啊,天地良心,我这可是惩戒这恶奴给宋家人出气啊!”   洛致远一脸的貌似委屈。   哼!   耿五冷哼。装什么装?就胡溜这德行,若是没受主子的意,他敢妄自行动?你说出大天来,老子也不信啊!   “拿解药来!”   宋云福懒得再看这洛致远在那里表演了。   演技太拙劣了,都如今这步田地了,你还想要把自己给绕出去,你真当别人都是傻子了吗?   “是,是,宋姑娘……”   洛致远这会儿却是真的怕了。   他怕这个小姑娘小嘴那么一叭叭叭,在那个翘着兰花指的人眼前说那么一句两句不利于他的话,那他今天这个脑袋可真的就有可能掉下来啊!   胡溜拿出解药后,就被黄斌着人抓进官府,直接关进大牢了。   至于那个害云福的黑衣人,小春子给了黄斌三天时间,三天后就要见那个人的脑袋。   黄斌哪儿敢说不啊,连声应是。   把个洛致远给吓得都要尿裤子了。   三天时间,他上哪儿去找那个黑衣人啊?   黑衣人就是过路的一个杀手,被他花钱买来害宋家人的,黄知府一定会着他交人的,他怎么办啊?   解药很快就给宋云良喂下去了。   有人招呼来了郎中,给宋云良把脉后,确认幸亏胡溜的锋芒针上毒喂得不多,不然这宋云良命就没了!   但虽然毒素不多,可因为当时云良正在擂鼓,太过用力,就导致的毒素在身体里过分的奔涌,已经侵入了四体百骸了。服下解药后,能不能完全好利索了,那就看他个人的造化了。   一听郎中这样说,云凤气得指着洛致远喊,“你是个坏人,你是个坏人……”   “呵呵,我是坏人,我是坏人,我坏就坏在没有好好照顾你们这些至亲,是我的错,我照顾不周,请你们看在咱们至亲的份上,多多原谅……”   至亲?   这两个字,险些把云福给气乐了。   她眼角微微扬起,嘴唇轻启,“洛老板,您可真会说笑话,咱们之间有亲戚关系吗?”   “啊?有啊,怎么没有?我娘亲跟你的祖母那可是至亲的姑嫂……”   洛致远这话说的倒是利落,他冲着辛娘笑,“对不对?弟妹?”   “谁是你弟妹?我儿若是有什么闪失,你就是我我们宋家的仇人……”   辛娘看着昏迷的云良,那心疼的眼泪涟涟。   周遭的围观百姓们也听着不那么顺耳,怎么之前你百般责难,一直说人家是来攀亲来占你便宜的,现在你看见人家有人在支持了,你这又转变了风向,想要来借点光了?   这好事儿都让你姓洛的摊上了?   恐怕不能吧?   云庆冷冰冰斜睨了一眼洛致远,心道,呵呵,对不起,咱们家有云福这个福将,那光耀十足倒是真的,但就是照天照地,照老百姓,也不会照你那张狗仗人势的小人嘴脸!   “我们家没有你们这种亲戚,蛇蝎心肠,狠毒至极!”   所以,宋家人一起摇头,给洛致远下了个准确无误的鉴定。   “我……我们真是至亲啊……不信,你问我娘亲……”   洛致远都要哭了。   “黄大人,既然比赛结束了,那就按照比赛前的规则,请洛家人出面吧?”   云福却是懒得再看洛致远表演了。   你演技再好,对不起,观众不买账,你一个样儿就是根棒槌!   “洛老板……”   黄斌也急于把这事儿给了了,他好赶紧把这上头来的人请回府去,然后好好讨好一番,不然他真觉得这脑袋瓜子上凉风阵阵的,好像要坏天啊!   “是,我马上让我娘亲给至亲的姑母大人正名……”   说着,洛致远就去张罗叫他老娘,但那边他家那夫人王韩玲却哭咧咧地说道,“老爷,刚刚娘亲被吓昏过去了!”   啊?   洛致远惊了,他惊怕的不是他家老娘现在怎样了,而是怕老娘晕过去了,没有人给姑母正名,那他的脑袋……   “这可怎么办?用凉水浇……”   他想起了一个虎毒弑母的做法。   他这点子,把黄斌都给吓了一跳,心道洛致远啊,你可心够狠的,为了自保,连用凉水泼你娘亲这种事儿你都干得出来啊!   你怎么不给你老娘上上刑,坐坐老虎凳呢?   “呵呵!洛老板,我不能不佩服您,真是头脑灵活,转得快啊!”   云福这话就是实打实的讽刺了。   洛致远怎么会听不出来,但听出来又能怎样?谁让他想出来那么一个糟心的点子呢,全场观众们都在拿眼睛瞪他呢,那架势大概他前脚用凉水浇了他老娘,后脚他就能被这些人给群殴,撕成碎片!   “至亲弟妹啊,不然这样,我给姑母正名,您看可好?”   洛致远知道辛娘是个善心的,转而就去央求她了。   辛娘哪儿会让他去用冷水浇洛老夫人啊,自然听他这样一说,也就应了,“行,只要你们给我婆婆正名了,不再有人污蔑她老人家,那就成!”   就这样,洛致远当着众人的面儿信誓旦旦地保证说,他家姑母,也就是宋家祖母洛若秀夫人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贤良淑德之妇人,被他尊重,被他们洛家人一辈子的敬仰!   呵呵,你好像是一辈子想跟我们宋家纠缠,找机会欺负我们啊?   云福白眼瞪他。   这之后,他又保证不再为难宋家人,黄斌也做了担保,于是这出赛龙舟的闹剧就在洛家人支付了三百两银子给宋家之后,尴尬无比地落下了帷幕。   结局简单一句话就是,洛家人落荒而逃,宋家人凯旋而归。   云福带着全家拜谢了小春子。   他倒是也不客气,点点头,道了声走了,就上了一旁来接他的马车,马车快速离去。把个黄斌撂在那里,尴尬无比,他可是卯足了劲儿想要把这个小春子请回去好好讨好讨好,让他在上头人那里说点好话,没准儿他就飞黄腾达了呢?但没想到,人家根本不理会他那茬儿,直接走了。   这话怎么说的?   云福拿了洛家给的三百两银子,找到了耿五。   “耿大哥,这些银子,你拿去给兄弟们买酒喝!”   她在耿五跟前,身量娇小得还未到他的肩膀,却说话淡然,语气冷静,跟大人无疑。   耿五是打心眼里佩服这个小姑娘,行事大度,遇事不慌,简直就是女中巾帼啊!   “宋姑娘,这个不必了,我等也算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   耿五推辞。   但宋云福说,“耿大哥,今儿这事儿云福很清楚,您们对我们宋家的帮助,不是这银子能换来的,这份人情我云福记下了,区区一点银子,比起您跟我们之间的这种萍水相逢,却如此照拂的情义,又算得了什么?耿大哥,若是您不接这个银子,那就是不想跟我们宋家做朋友,您是吗?”   “哎呀,姑娘说的这是什么?我耿五平生没佩服过谁,但对于姑娘,我是敬佩的!好,既然姑娘如此说了,那我就接了,也替着诸位兄弟谢谢姑娘了!”   耿五也是爽快人,话说透了,情义记下了,他也就把银子接了过去。   如此,他带着兄弟跟宋家人告辞,各自回家,路上的事儿也不说了。   但是让云福想不到的是,云良回到家后一直都处在昏睡中,不管辛娘怎么坐在他床边喊着他的名字,他就是没醒过来。      第36章 没安好心(捉虫)   眼见着两天过去了, 辛娘彻夜不眠地守在云良身边,人都瘦了一圈, 精神也貌似变得恍惚了,见着云庆就喊云良,哭一阵,笑一阵, 不是说老太天不该强着让她带孩子来东照,就是说那洛家人就是豺狼虎豹, 把她的良儿给害了。   云福跟云庆看着心疼,可怎么劝说辛娘就是不肯去休息。   没办法,云福只好让云庆去买了一点用于安眠的一种叫做卷叶儿神的药草,熬出来之后混在了水中, 给辛娘喝下去了。   她这才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就是睡着了, 也不安生, 总在梦里喊着, 我的儿啊,你快回来, 你去哪儿了啊?娘……想你啊……   把跟云福心疼得不轻。   跟云庆商量着,得赶紧想办法, 不然云良就是能醒过来,娘亲也危险了。   他们连着请来了几位郎中,据说都是东照城里出名的妙手回春,可他们来了, 却都在给云良检查之后摇头,道,“他中毒至深,能不能醒来,也只是看老天的安排,别人是帮不了他的!”   然后就都走了。   甚至连诊金都不要。   他们说,知道这位宋小公子的事儿,他年龄虽小,但骨子里却是条血性的汉子,他们佩服,却不能救他,已经是愧疚得很了。   “怎么办?云福,你想想办法啊?云福,求你……”   宋云庆完全没有了书生的那种淡定,他眼圈含泪看着云福。   云福无语了。   她想说,庆哥哥,你真当我是福星高照,啥事儿只要我点头说,嗯,没事啦,没事啦,大哥,你快醒来……然后大哥就醒来了啊?   “我去找干爹!”   她这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忙得都有点迷糊了,有两天没见着干爹了。   “云福,连伯伯不在家里,客栈也关门了!”   云庆垂头,说道。   “啊?干爹没回来?那会去哪儿了啊?”   云福一下子坐在椅子上,脑子里出现了各种不详的画面,难道是那个华盖下的女人把干爹给杀了?   不会啊,如果她真的要害干爹,那日也会连自己一起杀啊?不然留下了活口,那以后她的行径不就暴露了吗?   还有,她如果真的是跟坏人,也不会让那个小春子跟着自己去找黄知府啊!   她正满脑子胡思乱想着,云凤从外面进来,小脸皱皱巴巴的,“姐姐,二哥,那个……官儿来了!”   官儿?   云福稍稍一思忖 ,外面院子里已经响起黄斌的声音了,“宋姑娘,你可在家吗?”   因为云福在龙舟会上所表现出来的机智跟勇敢,很多人都觉得她其实才是宋家人的主心骨,至于辛娘,那就是一位寻常妇人罢了!   所以,黄斌一来,就找云福,也是这个原因。   “黄大人,不好意思,我大哥一直昏睡没醒来,所以娘亲心焦过度,不能出来见您……”   云福心情不好,也不待见这个黄知府。   那日,若是他能稍稍有点做父母官的良知,对那个洛致远的所作所为有点斥责的话,事儿也不会发展到这一步,大哥可能也不会被伤!   “不妨事,不妨事,本官呢,也是挂念着宋小公子的伤势,所以才放下公务过来探望的,王师爷……”   他说完,身后就过来一个干瘦如猴般的男人,他手里拎着一个盒子。“姑娘,这几日呢夫人受惊了,我们老爷体察民情,关心民生,所以特意送来一点补品,请姑娘熬了给夫人补补身子……”   “呵呵,黄大人,无功不受禄,您还是拿回去吧,我娘亲身子太虚,不适合大补。”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   宋云福冷冷地推辞道。   “哎呀,姑娘,这是嫌弃礼薄吗?”   那王师爷果然跟猴儿一样精明,这话一说,似乎宋家就无法拒绝了。   但宋云福是谁?   她可是穿越过去的现代人,现代人对于王师爷这套死皮赖脸的要给人送礼的套路见得多了,往往这样的时候,最直接的做法,就是给他一句狠的,让他哑口无言。   “哼,王师爷,亏你还是跟在知府大人身边的,你难道不懂,在黄大人没抓着那个对我行凶的黑衣人之前,我们既不能给大人送礼,也不能接受大人的任何东西?!不然那就是行贿,就是毁黄大人的名声,我宋家人也跟着被人诟病不齿。如今我家大哥生死不知,这可是人命,更是让我们一家人心碎,你觉得你用什么样的补品能把我们一家人痛得破碎了的心弥补好呢?”   “哎呀,这个……”   王师爷卡壳了。   补品能补气,补营养,没听说能补心碎啊!   “好,我闺女说的太对了!黄斌,告诉你,你就是给我闺女吃什么人参鹿茸,那我闺女也吃不下,因为云良那可是她大哥呢!”   说话间,连世誉走进来了,身后跟着一个人,那个人一身软缎子的服饰,行走时步履不急不缓,一看就是稳重淡定之人。   “干爹!您去哪儿了啊?云福……”   云福想说,我担心您啊!   “好闺女,别难过,我给你带了一个京都有名的神医来,他一定能把云良救醒的!”连世誉怎么会不知道云福这满面愁容所为何事,所以也不绕弯子,直接就把身后那个人引见过去,“云福,这是慕容神医……”   “呵呵,您说笑了,神医算不上,就是悬壶济世,尽本分而已!”   那慕容德讪讪然一笑,继而近前道,“姑娘,病人何在?请带在下去吧,救人要紧……”   “哎,慕容神医您跟我来……”   云福大喜过望,神医来了,大哥一定会没事儿的!   她急急地带着那慕容神医往后院走。   这会儿就听那黄斌对连世誉道,“今天天气不错,您老人家也看起来真是精神矍铄,相貌堂堂啊!”   “哼,少在老子跟前耍花腔,老子出来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那个犄角旮旯里猫着呢,黄斌,我告诉你,若是你找着了那黑衣人还则罢了,找不到,哼,不用你的上司来收拾你,我一个人就把你给灭了,你信不信?”   连世誉这话是带着八分的怒意说出来的,那气势雷霆万钧的,把黄斌给吓得连连点头,“您放心,本官一定把那黑衣人抓住,给宋家以及老英雄您一个交代……明日下午,本官就把那黑衣人送来,请您验明正身!”   “哼,黄斌,我还是提醒你一句吧,你别以为老子是个傻子,你随便着那洛家人找个把替死鬼给我看,这事儿就完了,不可能!告诉你,那黑衣人明摆着就是个花钱雇来的杀手,这起事件背后呢,若是没有人主使,那黑衣人断断没有去对我闺女下死手的道理,所以,怎么做,你看着办?老子的眼里可是不容沙子……”   “是,是,您放心,本官一定秉公办理!”   黄斌快步退出了宋家,边走边抬起袖子来抹额头上沁出的冷汗。   走出了胡同拐角,他站住,对着街旁的一棵树斜睨了一眼后说道,“洛老板,躲躲藏藏的干嘛?出来吧?”   “啊?黄大人,您……您真是明察秋毫的,您一眼就看出洛某在那里啊!”   洛致远从树后出来,一脸尴尬的笑,“呵呵,黄大人,洛某可不是跟踪您来的,凑巧,完全是凑巧,因为这宋家是洛家的至亲,所以我是来探望他们的……”   “呵呵,至亲?洛老板,你觉得现在人家宋家还把你当至亲吗?”黄斌的一句话把洛致远的脸都给说绿了。   他声音颤抖着道,“难道是……是那跟宋云良……他竟死了吗?”   “呵呵,不管他死不死,本官之见,你想要跟宋家人再度攀亲这种事儿你还是免了吧!”   他说着,就冷睨了洛致远一眼,心道,给人家心口上插一把刀子,完事儿你还没事儿人一样再来给人家伤口上抹上一层蜜?你可真想得出来!   “黄大人,其实我们两家真的是至亲,我娘亲……”   “好啦,好啦,你们是什么关系我不管,但是人家宋家说了,一定要黑衣杀手……”   “哦,这个好说,我可以给他们……”   洛致远一脸轻松。   “而且他们说了,这黑衣杀手呢,就是被买来的,那么买他的人,他们也要,责令本官明日下午就要把黑衣杀手跟他背后的指使人一起抓来……”   啊?   这下洛致远傻眼了。   “他们这也太过分了,是黑衣人伤了他们的,也不是……”   他的话打住了。   “洛老板,你还想瞒着我吗?”   “这个……黄大人,我真的是冤……枉啊!”   “呵呵,你冤枉?你若是冤枉,那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黄斌说着,冷清地扫视了他一眼,“洛老板既然信誓旦旦说自己冤枉,那好吧,本官就只好照实了去查办了,至于最终这事儿查到谁的头上,那本官可就顾不得了,到时候,你洛老板可不要说本官无情!”   “黄大人,您留步,洛某有话要跟您说啊!”   洛致远一看黄斌要走,急忙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眼神闪避,语气犹豫,“这个……黄大人,您是知道洛某的,落寞对您也一向都是很尊崇的……”这话的话外音是:逢年过节的,我们洛家可没少给你这个知府大人进贡上礼啊,你可不能这会儿想要撒手不管了!   “你以为本官为什么跟你啰嗦这些?本官就是知道你为人,才拿了这礼品想跟宋家人说和说和,让他们就此罢了,但是人家宋小公子还昏迷着,宋家人不肯罢休,我也没办法,换了是别个,我才懒得这样跟他苦口婆心的,本官直接派了人去抓他就行了!”   黄斌这话一说,那洛致远就鸡啄米似的点头,“对,对,洛某晓得,可是眼前这事儿,您看……”   “走吧,富贵楼喝杯茶吧,本官也是渴了!”黄斌提议。   “好,黄大人您请!”   两个人一起往富贵楼走去。   半个时辰后,两个人从茶楼里出来。   黄斌的袖口里多了一千两银子的银票。   他低声对洛致远道,“洛老板,本官能给你拖延的时间可就只到明日下午,那个时候你若还是没安排妥当,那本官就会……你也知道,本官在朝为官,替百姓们做事,想要堵住悠悠之口那也是处处难的……”   “是,黄大人您放心,洛某明白,明日下午一定给您个交代,这事儿了了之后,洛某定然另外表示……”   “呵呵,本官知道洛老板是跟明白人,走吧,回吧!”   黄斌上了来接他的马车,径直扬长而去。   “真是只喂不熟的狼,我呸呸呸!”   洛致远对着黄家马车去的方向狠狠地啐了一口,“姓黄的,你别让我找着别的靠山,不然我定会要你好看,你吃拿了我那么多,到了紧要关头却还要这样揩油,好,很好,咱们走着瞧!”   他心疼那一千两银子半天,这才迈步往家里赶去。   一进府门正好就遇上了张管家。   “哎呀,老爷,您回来了啊!”   张管家一脸献媚的狗腿笑。   “呵呵!”   洛致远阴沉着脸,没回应张管家,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去。   “老爷,您……是不是有什么难事儿啊?您说,只要奴才能办到的,一定帮您消愁解忧!”   张管家一向狗腿当惯了,一看到主子不高兴,就想要跑上前去摇摇尾巴 ,说说好听的。   往日里他就是这样说了,那洛致远也不理会他,径直进屋,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但是今天洛致远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他一转身,就直面张管家。   “艮沧啊,你在洛府多久了啊?”   “回老爷话,奴才跟了老爷有十年了!”   张艮沧心里咯噔一下,隐隐的觉得这事儿不妙。   但他也不敢表露出来,更不敢撒腿就跑,不理会他这个主子,什么也不能干,他就只好毕恭毕敬地站在洛致远跟前,听他说 。   “艮沧啊,老爷我这些年对你不薄吧?”   “嗯,是,老爷对奴才恩重如山呢!”   张艮沧越发觉得后背嗖嗖冒冷风了。“那老爷我今天有难,你是帮不帮?”   事儿果然来了。   张艮沧浑身一跟激灵,语气就讪讪然了,“老爷,那得看什么事儿啊,奴才蠢笨,有些个精明事儿,根本奴才也办不了啊!”   “张艮沧,你少在这里给我打马虎眼,你很清楚老爷我面临的是什么事儿,告诉你,一旦老爷我倒台了,你也得跟着倒霉!”   “呵呵,老爷,奴才充其量就是再被卖一次……”   反正不会丢了性命就是了。   只要人在,那就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了。   以他张管家的溜须拍马的功夫,在那家大户里不能混得风生水起啊?   “哼!怎么你现在已经在盘算着怎么脱离洛家了?”   洛致远冷笑,笑得张管家心里发毛,“没有,老爷,奴才要伺候您一辈子呢!”   “一辈子太长,我或许只想要你几天……”   啊?   “老爷您什么意思啊?”   张管家心惊肉跳的。   “那宋家人在要黑衣杀手跟背后的主使,你说老爷我该怎么办?”   洛致远眼盯着张管家。   “哎呀老爷,这个奴才哪儿知道啊?奴才觉得吧,要是您实在是得交出人去,那……大少爷那腿脚是个问题,不如……那样的话,您就保住了自己,只要您在,儿子您还不是想多少就有多少吗?况且,您还有小少爷呢……”   张管家这话一说,把个洛致远给气的啪啪就甩给了他两耳光,“好你个张艮沧啊,你这是想要害死我儿子啊!”   “老爷,奴才这是给您出主意啊,您……难道您想自己去投案吗?”   “混账,本老爷根本没犯下事儿,投什么案子?”   啊?   “那您的意思……”   张艮沧心头窜出一个念头来,跑吧,我现在就跑,跑得远远的,不被这洛家人抓住,那就不用给他们当替罪羊了。   “张艮沧,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明天下午呢,我就要把你跟一个黑衣人一起送到知府衙门去……你呢,就把这事儿担了下来……”   “啊?老爷,您不能啊,我上有老,下有小……”   “说的正对,正是因为你上有老,下有小,你才必须要去,不然,你要死,你的家人也要死……一个不留,你知道我的手段!”   “老爷,您……您不能这样绝情啊?”   张艮沧都要哭了,今儿一早上他的右眼皮就不停地跳,他心里就不安,觉得要发生什么事儿,怎么都没想到,这掉脑袋的事儿落到他头上来了。   “你放心,你死了以后,你的家人我会好生照顾,这是一千两银子,我马上派人送到你家中,你想想,你一个人死了,保住了你全家,还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这是多好的事儿?”   好事儿?好事儿你怎么不让你儿子去,你自己去呢?   去了就掉脑袋了,就不能在这花花世界里混日子了!   张艮沧是哭也哭不出来,恨也不敢说,只能是耷拉下脑袋,无力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谁让他是主子养的一条狗呢!   他嘴太贱,贪吃得太肥了,结果就要被主人给杀了吃狗肉了,呜呜……   --   慕容德给云良扎了针,又给他服下了他自己带来的药丸,两个时辰后,云良醒来了。   “良儿,良儿,你感觉怎样??你可把娘给吓死了啊!”   辛娘喜极而泣。   云凤也是欢喜不已,喊着,大哥,大哥,我给你买了糖瓜,你要不要吃?   “你……你们……”   云良看看周遭围着自己的人,眼神略带着一些迟缓。   云福的心蓦然就觉得不安。   怎么看起来大哥的神情有些不对啊?   她看一眼云庆,云庆似乎也发现了,眉心紧紧地蹙成一个结。   “慕容神医,我大哥的病……什么时候能好利索了?”   再怎么样都是要面对的,云福咬牙,问慕容德。   “姑娘,连将军,咱们借一步说话……”   慕容德说完,就先带头出去了。   云福跟连世誉也跟出来。   “姑娘,这位公子是中毒导致的昏迷,毒性虽然不是太重,没有致命,但却已经渗透进脑子里了,毒素损害了他的一些神经,导致他行为变得迟缓,思想运作的能力也会随之下降,简而言之,他现在可能比以前少了些灵活……”   “啊?您的意思是我大哥变成了傻子?”   宋云庆也出来了,正好就听到慕容神医的话,大惊失色。   “这事儿看后期他恢复情况,不过,老夫说句实话,前景不容乐观……他的智力的确是被毒素侵袭后有所降低了……”   看着宋云福呆在那里,眼泪都要涌出来了,慕容德叹息一声,“连……老先生,那在下就走了,没有帮上大忙,实在是抱歉……这几天只要我不走,这边若是有什么事儿,尽管过去找在下,在下决不推辞!”   “多谢了!”   连世誉对着他抱拳施礼。   “哎呀,在下哪儿承受得起您的礼啊!”   那慕容德吓得撒腿就跑了。   一下午宋家人都在围着云良转,云凤甚至举起三个手指头,问他,“大哥,你数数,这是几个?”   “你……我头疼……”   云良眉头皱紧,一脸的痛楚之色,把跟辛娘心疼得眼泪汪汪的,“洛家人太狠毒了,这可是毁了我儿子一辈子啊!”   云庆攥住了拳头,“不行,得把洛致远抓起来,都是他做下的恶事!”   “想要抓住他,恐怕不容易!”   连世誉说着,走进门来,“我已经着那个知府黄斌要这事儿的幕后主使,但黄斌未必肯真的去彻查此事儿……”   “那怎么办?”   云庆问。   “庆哥哥,冤有头债有主,这事儿咱们记下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云福的话惹得连世誉点头,“嗯,丫头说的对,这事儿咱们没完,但不能急于一时,先等着看看明日他们怎么说……”   “也只好这样了!”   云福看着宋云良,心疼得跟针扎似的。   自小大哥就憨厚,就真心实意地对家里每个人,想想之前她还歪歪的要大哥去抓天上的老鹰来吃,那日大哥还真的去了老山坳,在山坳对面的巅峰上,搭箭要射老鹰,不是老爹赶去的快,他可能就会被老鹰所伤,要知道,那山中的老鹰可是不好斗的!   为这事儿,她歉疚了很久。   如今,心里就更觉得后悔了。   第二天,宋云良吃了云福熬的燕窝粥,燕窝是干爹拿过来的,又服下了慕容德留下的药丸,他的情绪有所好转。   云凤过来逗他的时候,他也会说一半句的,虽然都是迟缓的,有些口齿不清,但好在终于他能认清楚人了。   有了这个好转的迹象,宋家人都高兴坏了。   尤其是辛娘,又是拜天拜地拜菩萨的,后来还竟拉着云福要她坐在炕头上,她也要拜云福。   把云福给弄得哭笑不得。   “娘,您这是做什么啊?”   “云福,云良能有这个好转,都是连老先生的功劳,也是你的功劳……”   言下之意,你不认这个干爹,那咱们云良可就没救了。   “说什么功劳不功劳的,云福说的对,咱们是干亲,都是一家人……”   连世誉不放心云良,也是忙着过来探望。   “哎呀,云福快点给你干爹上茶……不,云福,今儿起,你就叫连先生爹爹,连先生连救了你跟云良,这可是大恩大德啊,你跟云良以后哪怕是不孝顺我跟你爹,也要孝顺连先生,知道吗?”   辛娘说着就泪眼婆娑了,“可怜的云良,早知道来东照会这样,我就是被婆婆打死,也绝对不会来啊!”   “哈哈,好,这个提议好,云福啊,快叫爹,爹有礼物……”   连世誉高兴地哈哈大笑。   “爹!”   既然娘亲都答应了,云福也没什么犹豫的,本来她干爹干爹地叫着,就想起现代社会里那种圈子很乱里的干爹了,叫着叫着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哎!好闺女!”   连世誉说着,就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个小瓷瓶,那小瓷瓶看起来做工十分的精美,遍身都画着好看的图案。   “这里面的丹药是……是有人给我的,十分的贵重,对于气血亏虚、郁气不散,很有效。这个给你娘服用,别再焦心得生病了,那就不好了!”   连世誉小声对云福道,“爹爹呢,我知道你现在最希望的就是你娘亲跟哥哥能好起来,这个礼物,是我跟人家讨来的,千金难买呢!”   “谢谢爹爹!”   云福自然是明白,连世誉说的,跟人讨来的,那个人她就是那日大船上的贵妇人。   她嘱咐了云凤去拿水来,伺候着辛娘把丹药服下。   辛娘感激不已。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说话间就到了房门跟前了。   “你们站住!”   云庆从侧屋出来,拦住了那些人。   是谁?   云福跟连世誉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个人一起往外走。   “呵呵,宋姑娘,连先生,是本官啊,本官尊着昨日跟您们说好的,给您送来人犯,您们看看……这两个呢,一个是动手伤云福姑娘的杀手,另一个呢,就是洛府管家张艮沧,这个祸害仗着在府中有些权力,想要阻止宋家跟洛家关系走太近,就暗中花银子买了一个杀手,就是他!这是个无业游民,一直在街上干着偷鸡摸狗的勾当,那日被张艮沧请回去喝了一顿酒,就指使他在龙舟会上伤害宋家人,这畜生见钱眼开,就真的去做了那凶恶的事儿,害得姑娘掉下了河坝,险些铸成大错,这一切呢,本官都已经查清楚了,而且他们也都供认不讳,今儿个呢,本官就特意带他们来,请连先生跟宋姑娘验证一下,本官的案情奏折已经写好发出去了,相信上头很快就能来信儿,到了秋后,一并要了这两个恶徒的命,给宋家出气,解恨!”   这长长的一段话,听来可都是他知府大人为了宋家不断的努力,查案,办案,而后抓人,写奏折……   但云福却皱起眉头来。   “黄大人,他们既然是案犯,您抓了他们,那就是主持公道,替老百姓伸冤,绝对不是给我们家解恨,出气,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公道自在人心,不是谁一个人能掌控的,洛家不成,宋家不成,您黄大人似乎也不能吧?”   “呵呵,对,姑娘说的太对了,刚刚本官的话里是有疏漏,其实本官主要也是想说,本官查案,办案这一系列的事儿呢,都是本官的本分,都是在为朝廷解忧,为百姓做事……”   黄斌讪笑几声,心道,好一个厉害的小丫头,竟把他话里唯一的那点嘲讽干爹意味给听了出来,看来,以后在这个小丫头跟前说话,那可是要掂量三分了。   他还在那里琢磨呢,云福就已经走到了张艮沧跟前了。   “张管家,又见面了!”   “哼!是我干,都是我干的,跟我们老爷一点关系都没有,有本事你们立马就杀了我,给跟痛快,我张艮沧活腻歪了……”   张艮沧是被五花大绑来的,身子不能动,就嘴巴能说些气急败坏的话,眼神也狠狠地瞪着云福。   “其实,张管家,我真的很不相信这事儿是你干的……”   云福这话马上就得到了连世誉的赞同,“对,我闺女说的没错,我也不相信,黄大人,你这不会是在给老子玩套路吧?”   想想连世誉堂堂一护国大将军,若非因了十几年前那桩事儿,他怎么沦落这里?更不会把一个小小的地方知府放在眼里。   “不,不是的,连先生,天地可鉴,本官真的去查了,证据确凿,张管家就是背后的主使,这个人呢,也是杀手……”   黄斌说着,就用手指戳了戳那个捆绑着的黑衣人。   不料,那黑衣人竟咣当一声倒在地上,摔了个意料之外。   额?   这下黄斌有点傻眼了。   “怎么回事?你装死啊,快点起来?”   他踹了踹那黑衣人。   黑衣人却哼哼了几声,声音微弱,“饿,我好饿啊,给我点吃的吧?”   啊?   这能杀人越货,赚黑钱无数的杀手竟被饿成如此惨象?   连世誉一脸愠怒,“黄大人,这是怎么回事?这个人真的是杀手?我怎么觉得让他杀鸡都费劲啊!”   “真是啊,主要他……他变成这样,是因为他被抓起来之后,我府衙的那些衙役们对他的所作所为那是深恶痛绝,所以才发狠心饿了他几天,这不就成这德行了!”   黄斌说着,就讨好地笑看着云福。“宋姑娘,他们也都是同情你们大哥的遭遇啊!”   “呵呵,黄大人,您成为知府靠的不是颜值,也不是学识……”   云福语气淡淡的。   “那以姑娘看,本官靠的是什么?”   “是嘴皮子!”   云福也不客气,白了他一眼,道。   “哈哈!我闺女说的对,黄知府,你这个嘴皮子虽然厉害,但却说的却不足以让我们相信,就算你们饿了他几天,那我可是要试试他的武功,那小子可是有武功的,这个……呵呵……”   连世誉是什么人?那可是统领全军的大将军,那个人会不会功夫,在他面前走上一遭,他就心知肚明了。   “啊?”   黄斌明显吃了一惊,这一点,他倒是没考虑,怎么也没想到,连世誉还要验证这杀手会不会功夫?   这关想过,看来难了。   连世誉朝着那躺在地上的黑衣人走去,眼见着就要到了跟前,大门忽然被人推开,而后一个老妇人就苦咧咧地进来了,进门往前走了几步,直接就扑通跪在那里了。   竟是洛家老夫人洛李氏。   她这是什么套路啊?   云福被惊了一下,回头看看自家爹爹连世誉,连世誉耸肩,两手一摊,做了一个现代社会男人面对突发事件经常会做的无奈表情,表示他不知啊!   “哎呀,老夫人,您快请起,你这样给我们这些小辈儿跪下,岂不是折煞我们了!”   辛娘还是善良的心性,她虽然恨洛家人所为,但为人最本能的做法就是奔过去,要把老夫人扶起来。   “韩玲,你们都给老身跪好了,宋家二娘若是不能谅解咱们对他们的慢待,那就是把这里给硬生生跪出一个大坑来,你们也得给老身跪着……”   洛李氏根本不起来,还果断回头对随着她一起跪倒的儿媳王韩玲,以及孙女洛婉君等人道。   “是。”王韩玲等人一脸苦相,都个个垂头跪着。   “云福……”   云庆悄悄地挪蹭过来,低声喊了一句。   “嗯,庆哥哥,他们这是想要逼咱们接受这黑衣人跟幕后主使呢!咱们且不要说话了,还是听娘的吧,想必娘也能猜出他们的用意,但终究……唉,还是听娘的吧!”   云福也悄悄对他说道。   “……嗯,只是可恨了那真凶真恶,可怜了我们大哥……”   云庆咬牙,脸上笼着一层薄怒。   “唉!”   云福何尝不心疼云良?   想想那么憨厚老实的大哥,却要变得跟几岁的孩子一样的智力,她就心疼。   “庆哥哥,以后不管咱们走到哪儿,都要带着大哥,咱们就是大哥的依靠!”   “嗯!谢谢你,云福!”   云庆打心眼里感激善解人意的云福。   云福对他,也只是嘴角掠起一抹安慰的笑来。   两个人再相对无言了。   倒是洛家老夫人那边的戏码正精彩上演,她道,“二娘啊,都是老身教子无方,才让你们受委屈了,现在,老身跪下来,不是求你过去那些事儿都翻篇儿,而是希望你能就此机会,把老身,把我儿,把我儿媳,还有孙子,孙女都一并央知府大人抓起来,我洛家对你二娘不起,我们全家满门都愿意被关进大牢赎罪……”   呵呵,这话说的,太特么有病了!   敢情你们错了,还要上门来逼人家原谅啊!   云福闷哼,对于这个洛家真的是彻头彻尾的失望!   “小丫头,你不用管这老乞婆如何说,你想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这事儿他洛家想要善了,没那么容易!”   连世誉早就在一旁气得不轻了。   什么玩意啊?随便弄两个替死鬼来顶罪,还要上门来闹腾,他洛家是脑子进水了吗?   “爹,还是听我娘亲的吧,终究……”   终究她是长辈。   “嗯,好!”   连世誉也知道云福的意思,云良是辛娘的儿子,若是她不怨恨洛家了,那别人再说什么,似乎就有些……   好吧,洛家,你就作吧,老子在旁边看你能演出个大花来?   “老夫人,您快点请起,地上凉!”   辛娘搀扶洛李氏。   但她就是坚持不起。   “二娘啊,都是老身的错,老身是来求你原谅的,你若是不原谅,那老身就是跪死在这里,也不会起来!”   呵呵,这就是赖上了!   辛娘一时就没了主张了。   她转头看看众人。   众人也都看着她。   “云福……”   她习惯性的跟云福求助。   “娘亲,既然……”   既然他们愿意跪着,那就让他们跪跟天荒地老好了,没毛病!   这话是云福想要脱口而出的,但她知道这话是不能说的,于是强压下心头的厌弃,道,“娘亲,不如这样吧,什么时候老夫人他们起来了,那咱们再论论这黑衣人及其主使人,他们不起来,那这个案子就那么放着好啦,反正咱们都吃饱喝足了,闲着无事,在这里跟老夫人拉拉家常挺好的,我看天色不错,说不定能来个及时雨什么的,那样咱们就打把伞,继续跟老夫人,跟知府大人好好聊……”   她这话淡淡而出。   众人却不淡定了。   尤其是黄斌,他抬头看看天,果然阴沉沉的似乎马上就要下雨了。   洛家人这样闹腾,估计一时半会儿是完不了,人家宋家姑娘这说了,要陪着他们闹腾到底,管他刮风下雨呢!   那自己呢?   也傻呵呵地陪着他们在这里淋雨?      第37章 逼上门(捉虫)   想到这里, 他沉声对门外候着的洛致远道,“洛老板, 你这是弄什么?老夫人偌大年纪了,你让她这样跪着?简直就是瞎胡闹……”   啊?   知府大人,我这也是没办法啊,再不让我娘他们出来, 那宋家人就要逼你彻查此事儿了啊!   洛致远真跟大冬天吃了冰疙瘩一样心底里哇哇凉。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宋家人看似老弱妇孺好欺负, 其实这样的难缠。   他都把管家跟一个在街上花了二百两银子买来的要饭的舍了出来,他们还是不依不饶。   要知道为了这两个人,他可是给他们的家人支付了一千二百两银子啊,加上知府大人的那一千两, 这可就是足足的两千二百两两银子啊!   如果今日此事了了,他还得对黄斌表示, 艾玛, 想想就头疼, 我的银子啊,那可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啊!   他心疼肝儿疼的, 却也只能是硬着头皮上前,“娘, 韩玲,你们都起来吧,咱们是来跟亲戚叙旧聊天的,您们这样, 让人家弟妹怎么跟咱们好好说话?”   “儿啊,娘真的能起来了?”   洛李氏这可是完全听了洛致远的授意才这样干的,她哪儿受过这苦啊,早就跪的两条老腿麻木不忍。   “起来吧!”   洛致远伸手把他老娘扶起来。   这老夫人跪得时间久了,再忽然被他儿子这样生硬的一扶,那就嗷嗷地叫着腿疼了。   云凤嘴角都要撇到大天上去了。   “姐姐,二哥,我真的狠讨厌他们,跪疼了,我也不可怜他们!”   “呵呵!”   云福不好说,我也是这样想的,终究对于小孩子的教育,还是得从基本的真善美抓起。   但她却在心里给自家小妹子点赞了,说的好,说的妙,说得呱呱叫!   “宋家二娘,我娘年事已高,又跪了这样久了,体力不支,你们就不能给拿几把椅子来吗?”王韩玲在洛府霸道惯了,这会儿还当这里是洛府呢。   “呵呵,洛夫人难道没听你家老爷说,咱们是临城来的宋家,乡下人,没钱,穷嗖嗖的,哪儿衬得起椅子啊??”   辛娘不喜她这个态度,只着云庆给老夫人搬来了一个小凳子。   至于王韩玲,你就站着吧。   “娘……你真好看!”   云福对着娘亲竖起大拇指。   辛娘面红,“这丫头,又乱说。”   他们娘俩在这里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得愉悦,洛老夫人跟王韩玲却气嘟嘟的,但也无计可施,椅子是人家的,人家不给,难道能抢?   王韩玲气呼呼地瞪了洛致远一眼,那意思,都是你作的,害的我跪半天还得站着,等回去跟你算账!   洛致远是个惧内的,尽管只是垂头丧气地耷拉着脑袋,也不敢看他家悍妻。   “宋姑娘,您看这老夫人都起来了,那这个案子,是不是就可以了了!?”   黄斌脸上堆起笑来,问宋云福。   宋云福冷冷的一笑,“以大人看呢?”   额?   我……我问你啊,你这又把问题抛回来了,让本官如何说?他偷偷瞄了一眼连世誉,正冷着脸,瞪着他呢,状甚凶恶,黄斌觉得如果他今儿处理不得当,那估计就甭想站着走出这个院子了。   洛致远,你个愚蠢的东西,害死本老爷了!   他只得深呼吸,而后沉下脸来对洛致远道,“洛老板,虽然这黑衣人的背后主使人是这不着调的张艮沧,但你作为张艮沧的主子,那也是难逃其咎!你可知罪?”   “大人,我……”   洛致远不知道如何接话了,他看着黄斌半天,想说,大人啊,我可是给你使银子了啊?你怎么还要把责任推到我身上啊?   “洛致远,你可知罪?”   黄斌见他傻不愣登的,就又加重语气问了一句。   “大人,我……我是有过错,但这都是张艮沧这货太恶劣,我……”   洛致远深怕他一个认罪下来,那就会被跟张艮沧一样抓起来。   是以就暗中给洛李氏使眼色。   洛李氏也吓着了,她可是全靠着儿子才能过一个安稳的晚年呢,所以她再次喊了一声,二娘啊,都是我教子无方,你们不要为难我儿,就把我杀了吧!   她喊着,就作势要去撞墙。   好巧不巧的就被她家媳妇王韩玲给拉住了,“娘啊,您可别走,您若走了,那我也走,咱们一家今儿个就都在这里了断了吧!”   辛娘一看这出就有点懵了,饶是她再怎么讨厌洛家,也不希望他们在自己家里死啊?   她看云福,那意思,云福啊,为娘的不知道咋办好了啊?   云福看得一头火,什么玩意啊,这是逼着我们接受你们给出的结果咯?   她正准备说话呢,却云凤从里屋跑出来,小脸上挂着泪,“娘,不好啦,我大哥又没知觉了,呜呜,我要我大哥……”   她这一哭,全场都傻在那里。   辛娘疼得险些窒息过去,再看洛老夫人跟王韩玲,那就是切齿之恨了。   “好,你们别等着了,死啊,就死在我家里,我虽然穷困,但保证风风光光地给你们发送了,让你们一路好走!”   这话几乎是她咬着牙根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那良儿可是她的长子啊!   好端端的生龙活虎的一个小伙子就变成了这样,怪谁?恨谁?   洛家,我与你们是前世有仇吗?你们今世要来害我儿子!   宋家人急匆匆地跑进去看宋云良,外面这一堆人可就没辙了。   “哼,洛老板,不是本官不帮你,实在是帮不了了,你也看见了,人家宋家人不依不饶,这也事出有因,谁让你把人家那儿子给祸害成这样呢?来人,把洛致远抓起来……”   黄斌知道,事情没办法了。   “啊?不要啊,大人,您可不能啊,从我爹爹那时起,您可就一直关照着咱们呢,现在不能这样啊!”   王韩玲也惊悚了。   虽然这洛致远让她生气,但总归是两口子啊。   “这个没办法,本官也是职责所在!”   黄斌铁青了脸,准备着人动手了。   “我的儿啊……为娘替着你去抵罪!”   都没注意到那洛老夫人,她这会儿凄厉地喊了一声,一头就撞向了对面的墙壁。人登时就昏死过去,血流了满脸。   辛娘等人听到外面动静,出来看到这一幕,也是愣怔了一下,那坏事都是洛致远做下的,却天下父母心,让洛老夫人吃了苦头,怎么说,也有点于心不忍。   “你们……你们就放过我们吧,我给你们跪下了,你们若是不答应,我就不起来了!”   王韩玲转身回来,就要给辛娘跪下。   辛娘近前去拦。   他们这就是在逼宋家让步啊!   方式不可谓不惨烈!   云福看看自家爹爹,连世誉也看着她,面上虽然不喜,但却神情复杂,云良一事,洛家舍出去一个管家,一个假黑衣杀手,如果再真的让老夫人在这里丢了命,那……   这事儿就坏在洛致远身上。   那混蛋做出的恶事,却自己躲一边,让老母跟妻儿出来顶罪,岂有此理!   云福有心继续追究,终要把洛致远绳之以法。   可看看跪着的王韩玲,撞昏死过去的老夫人,她犹豫了。   “闺女,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收拾洛致远有的是机会!”   连世誉知道她为难,悄悄在她耳边说道。   “哼,那也不能就这样便宜了他!”   云福冷静地走过去,把娘亲扯了回来,“洛夫人,这可不是想要解决问题的态度,你既然想跪,那就跪着吧,我娘呢,是宋家儿媳,对于宋家的亲戚得护着,照顾彼此的颜面,但是好不巧的是,我云福呢,虽说是在宋家长大的,却是宋家的童养媳,如今也没有正式嫁入宋家,所以我说起来就是个外人,不必要去理会什么照顾宋家亲戚面子之类的事儿,你跪下吧,我不疼……”   呵呵,我疼!   那王韩玲都要哭了,被她这冷冰冰地一番话给将在那里,傻眼看看她家男人,那意思,老爷啊,我这是跪啊还是不跪啊?   “呵呵,宋姑娘,我知道您是个善良的女子,这事儿呢,的确之前我洛某有做的不对之处,还请您多多担待……”   洛致远黑青了脸,说了这话。   “嗯,洛老板这话才是解决问题该有的态度!您说呢,娘?”   云福扭头看辛娘。   辛娘这会儿哪儿还有什么主张,就听她说,点头。   而后就不言语了,那意思,云福啊,为娘的就把这事儿全权交给你处理好了,为娘的让他们吵闹得头疼。   云凤机灵,去屋里搬来了一把椅子,给娘亲坐下了。   那边王韩玲眼珠子都直了,盯着那把椅子,刚刚不是说你们宋家穷,没有椅子吗?那这是哪儿来的?   但她遭了黄知府大人一记白眼,那意思,本官都没捞着坐上呢,你还痴心妄想?心够大的!   “宋姑娘,您说这事儿该怎么办?”   黄斌站得腿疼,他从上任以来,从来都没有如此巴巴地站着审案子,太特么苦逼了。   “看在黄大人的面上呢,云福就说个法子……”   云福说着,就对黄斌嫣然一笑,那意思,黄大人,算您欠了我一个人情哦!   呵呵,好吧!   黄斌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咽了,谁让他遇上洛家这奇葩一家人呢?   “大人,本来呢,我们宋家所要的也不过就是一个真相,一个公道!”   呵呵,至于您所给我们的这个真相,我们才懒得要呢!   她冷笑,黄斌低头,掸掸衣角,呵呵,哪儿来的灰尘呢?   他并不敢跟云福对视目光。   “大人,既然呢,要给您面子,那我就往轻了说吧!这次龙舟会上呢,发生了不好的事儿,殃及了我大哥跟洛家大少爷,尽管洛家大少爷那脚踝是自己摔伤的,呵呵,也算是洛家的损失吧……”   洛致远听了这话,脸都绿了。   我那儿子的脚踝是自己个儿摔伤的吗?   宋家小童养媳,你说话要厚道!?   但他哪儿敢质疑云福的话啊,这会儿,他就觉得自己是那展板上的肉,只能听凭这个小丫头左一刀右一刀的切割了。   “我大哥呢,你们也看到了,如今还是时不时地昏迷不清醒,那洛家大少爷怎样我不知道……”   “哎呀,云福啊,我那儿子都要瘸了,真的,是真的要瘸了……”   王韩玲马上就插了这话,声调还不低,给人一种感觉,我好高兴的,我儿子终于要瘸了。   洛致远的脸色难看到极点!   “是吗?那太不好了!所以呢,云福就我大哥还有洛家大少爷两人的现状有个建议,请洛老板拿出一点银子来,修缮据此最近的庙宇,给菩萨重镀金身,也算是替着我大哥跟洛家大少爷祈福,祝愿他们快点好起来,大人,您看这样成吗?”   云福面带着和悦的微笑,看向黄斌。   黄斌哪儿管洛家花钱不花钱啊,反正他们家有钱,于是,大声道,“果然是宋姑娘,说的太有道理了,这样呢,你们两家就此化干戈为玉帛,从此还是至亲!”   这个似乎可以有!   洛致远听了真是心疼,又要拿出银子来,他为了这次的事儿到底要折损多少家当啊?   王韩玲那里瞪他瞪得眼珠子都快流出来了。   气得就差奔过来,甩他两耳光了,你个混蛋,都是你做下这些事儿,害了儿子不说,还要花费那么多银子……   你等着,晚上家里的钉子板你是跪定了。   “敢问……宋姑娘洛某得拿出多少银子啊?”   洛致远想说,我给姑娘跪下,能不能少点啊!   呵呵!   宋云福冷笑,洛致远,你不是有钱吗?那有钱人还会怕花钱吗?   她施施然,甩甩两只小手,而后满是天真的看着洛致远微笑,“洛老板,您财大气粗的,自然不能太寒酸了,不如咱们就暂定一万两银子吧,万一要是修缮的时候缺了,您再补上,您看如何?”   啥?   一万两银子?   一阵天旋地转,洛致远险些就昏死过去。   幸亏旁边有衙役好心拉了他一把,道,“洛老板,您可不能晕,您晕了,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府衙啊,这天都要下雨了……”   言外之意,赶紧答应了给钱,我们也好打道回府啊!   “宋……宋姑娘,你……你也不能太狠了啊!”   洛致远脸色苍白,半条命都要丢了。   “哦,觉得多啊,那算了,黄大人,咱们还是好好审审案子,爹爹,您把这个人提溜起来看看,他到底会不会功夫啊,若是不会,那他就不是黑衣杀手……”   “好来!”   连世誉看得眉眼里都是笑,他自豪啊,看看我家闺女,说起话来,那一套一套的,厉害吧?   应声后,他就要前去。   “别……别,我……我答应了,一万两就一万两……”   洛致远咬牙切齿。   “洛致远,你敢……”   王韩玲终于忍不住了,对着他就是一通河东狮吼。   “哎呀,夫人哪,你且等下,等回去,为夫的再跟你……”   给你跪下,给你洗脚,给你按摩,给你……随便你折磨……   洛致远央求着。   哼!   王韩玲虽然是悍妻,但也明白,这会儿她们若是不答应,那宋家是不会罢休的,她就还得在这里站着,下雨也得站着……   想着,就攥紧了拳头,眼神恶狠狠地盯着宋云福,大有我要扒了你的皮,吃了你的肉,喝了你的血的架势。   不过,人家云福根本不怕她。   世上只有公道在,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我心中浩然正气,怕你这等小人作祟?   “好,既然洛老板也答应拿出一万两银子来修造庙宇给两个孩子祈福,那宋姑娘,您对这个结果满意吗?”   黄斌直觉得自己的腿都要累断了,他可是大老爷哎,寻常时候不是坐着判案,就是被人抬在轿子里走路,哪儿站过这样久啊?   “全凭大人做主!”   宋云福微微福了福,算是给黄大老爷行礼了。   艾玛,总算是可以结案了!   黄斌都要欢呼了,当然他不能那么做,他是官老爷,得有官老爷的架子,他一挥手,“好,把张艮沧跟这个杀手带下去,只等着上头的令来了,即刻问斩!”   “是!”   那些衙役们也偷偷松了一口气,好歹是结案了,还以为要在这里熬到明天天明呢!   这件事儿呢,其实结果不是云福想要的。   因为真正坏的是洛致远,但偏偏他就没被抓。   没被抓的理由是各方面的。   一个是自己娘亲的心软,再一个就是黄斌这个当知府的袒护,如此,这个万恶的家伙竟只花费了一些银子就从容不迫地脱身了!   当时云福并没有意识到,那么轻易放过洛致远是多么严重的一件事儿 。   直到后来,她经历了更多的风风雨雨,尤其是很多事儿都是跟洛家有关的,洛家就跟恶魔一样缠上了他们宋家,她才真正地后悔今日的妇人之仁,让洛致远逃脱了。   不然,第一次在东照就把洛致远给处置了,那后来也不会徒增了那么多的麻烦!   当然,这些感悟都是以后的。   在当时,宋家人,也包括云福自己,都觉得迫使洛家白白交出一万两银子来,这简直就是与虎谋皮,算是在跟洛家的对峙中,他们宋家最扬眉吐气的一刻了!   就在黄斌跟那些衙役们要离开宋家的时候,外面忽然就进来几个人,为首的正是小春子。   他进来谁也没看到就先看到连世誉了。   “哎呀,连……先生……”   他在称呼连世誉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喊出了一个先生,连世誉呵呵一声,“怎么小春子,你找我有事儿?”   “不是,我是找这家的主人……”   小春子的目光冷冷地掠过了众人。   本来黄斌看到他来,就堆砌出了一脸讨好的笑,准备跟他打招呼呢,谁知道,人家小春子根本不拿他当回事儿,竟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黄斌心中这个郁闷就别提了。   但也不敢走了,只好傻站在那里。   “您有什么事儿吗?”   辛娘问。   “哦,是这样的,我们主子的院子呢是在前面,这个连……咳咳,先生是知道的……”   真是别扭啊!   小春子看一眼连世誉,连世誉眼底都是笑。   他继续道,“我们主子嫌弃我们那边院子太小,所以呢,想要扩建,但是你家院子杵在这里,就阻碍了我们往那东马河边扩展,所以,这个院子我们准备买下来,这样,你开个价吧!”   啊?   “您要买我们的房子?”   辛娘惊讶了。   “是啊,就是这回子事儿,价格你们开吧,我们主子心肠软,念你们要为了我们把房子卖了,所以价格随便你们开,只要不是狮子大开口,那就成!而且,我们主子说了,您们要是实在不想卖,那我们也不勉强,但最好是卖了……”   “云福?”   辛娘看看云福,“这房子呢,是我家云福买的,至于到底卖不卖,那就由她做主吧!”   “嗯,那就好了,云福姑娘,您可不能不卖我一个面子哦,咱们可是一回生,两回熟了,房子是你的,但事儿得我来办,能不能办得漂亮了,惹得主子高兴了,那可得您给我这个薄面哦!”   小春子年纪也不大,大概也就比云良大个三两岁,二十左右。   “我们住的好好的,这若是卖了,我们住哪儿去啊?”   云福小嘴一咧,小眉头一皱,脸上的表情也是皱皱巴巴的,十分为难的样子。   其实呢,她心里乐开了花了。   在现代社会里,那若是人们遇着了拆迁,那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儿,一下子就能从矮矬穷升级为高富帅,白富美!   既然小春子说,价格随便他们开!   那……   她暗戳戳地把小刀磨得锋利,只等着小春子伸过头来,她咔嚓就是一刀,绝对的一刀通富贵啊!   问题是,价格要多钱合适呢?   她正琢磨着,连世誉凑过来,小声嘀咕,“闺女,你不怕张大了嘴巴,往死里开价,他们买得起!”   呵呵,可不是买得起吗?   那身份在那里摆着呢!   “宋姑娘,您别拿乔啊,主子那边可是急等着回话呢,您给我个痛快话,到底多少银子您可以卖了这栋房子?”   “哎呀,小春子,不是我不想卖,实在是卖了房子,我们就无家可归了……”   云福知道,他越是焦急,那自己就越是不急,到头来,他自己就给价了!   果然,小春子抓耳挠腮地思忖了一会儿,“好,这样吧,念在我们确实是夺人所好了,就给你这个价格,你看可好?”   他说着,就伸出一个手掌。   “啊?五百两银子啊?小春子,我买的可就不止这个价格,你也太抠门了……”   云福嘟着嘴,不满道。   “不是,是五千两银子!”   小春子摇摇头,杵着那手,道。   啥?   五千两银子?   这个可是真的?   辛娘急忙看看云福,心道,丫头,就把这个房子卖给他吧,咱们买的时候就花费了五千两银子,眼见着这边事儿了了,咱们就要回临城了,如此能顺当地把房子的事儿给解决了,那是最好不过了!何况咱们还欠着连先生银子呢!   “这个……”   云福在那里皱着眉,貌似不太乐意的样子。   “云福姑娘,你还不满意?那你说个价格我听听?”   小春子很痛快地说道,反正银子也不是他的,他不在乎,主子的银子多,主子更不在乎。   “八千两银子,这房子我们就卖了,但是得给我们两天时间搬家……”   云福说道。   “行,就这样定下了……云福姑娘,这是银票,您拿好了,两天后,我来收房子!”   说完,小春子那八千两银票递给云福,又给连世誉施礼后,转身带着他的人就走了。   “哎呀,八千两银子买这栋房子?天啊,真是发财了啊!”   那些衙役们看看房子,再看看云福,真心觉得这个小丫头……运气好好哦!   洛致远怎么都没想到,就不过前后一个时辰,他失去了一万两银子,人家宋家得了八千两,这天上地下的差别啊!   “都杵着在这里干嘛?你们也有房子卖吗?”   知府黄斌语气不善,太特么郁闷了,那个小春子根本把他给无视了。   “老爷,我们也有房子要卖……”   那些衙役们说道。   “屁话,你倒是有房子,那人家也得要啊!就你们一个个蠢笨的样子,还想谋个好运气啊,省省吧,走!”   他气呼呼地一甩手,率先出了宋家。   洛家人也个个都垂头丧气地抬着洛老夫人跟着走了。   院子里安静下来。   只剩下了宋家人。   “云凤……”   辛娘叫。   “娘……”   云凤过来,“娘,怎么了?”   “你掐娘的腿一下?”   “娘,是真的,您别掐了,怪疼的,咱们的房子卖了……八千两银子……”   云福笑嘻嘻地说道。   “哈哈,太好了,咱们本来也没必要买这个房子,还犯愁咱们走了以后这个房子咋办,现在好了,被别人买去了,咱们赚了一大笔不说,还解了后顾之忧了!”   辛娘真是喜上眉梢。   “对呀,娘,咱们太幸运了!”   云庆说着,就看自家的小媳妇。   云福脸微微泛红,心道,你看我干嘛?我又没出去挂牌子卖房子,是他自己个儿找来的,这事儿真跟我无关。   “这事儿就是云福带来的福气,咱们才这样事事顺利啊!云福,娘真是信了你祖母的话,你啊就是百年不遇的福娃啊!”   辛娘说着,就抱住了云福,那叫一个欢喜。   云庆跟云凤也都是笑盈盈的。   连世誉听了辛娘的话,心中也是赞同。   他在这东照住了十几年,一直在等着一个能见着那人的时间,但是那人竟就一直没来,他苦熬苦等的,都要忍耐不住放弃了,却在云福出现后,那人也出现了。   云福啊,闺女,你也是爹的福星啊!   云福并不知道此刻连世誉的想法,只是笑着对他说,“爹,今晚饭我做好吃的,咱们喝酒庆祝啊!”   “嗯,好啊,我早就馋坏了,这两天没住在家里,我都饿坏了……”   “哦,对了,爹,您这两天去哪儿了啊?庆哥哥说,您把客栈生意都关了!”   云福不解地问。   “我……有事儿去忙,闺女啊,恐怕爹在这里呆不了几天了……”   “啊?爹,您要去哪儿啊?”   云福隐隐的其实已经猜出来他的去向了,但爹不说,她一个做晚辈的也不能妄加猜测。   “小丫头,你这样冰雪聪明会不知道?又跟爹爹玩呢吧?”   连世誉戳戳她的小鼻尖,笑道。   “哎呀,爹,您不说,我怎么知道啊,我又不是您肚子里的蛔虫!”   “胡说,我家闺女可不是那种样子难看的东西!”   连世誉脸色一板,道。   “知道啦,爹爹,我得去买菜了,晚上回来做好菜您好多喝几杯啊!”   她说着,就拎着篮子欲要往外走。   “云福,我跟你一起去!”   云庆说着,就跟上来了。   他家小媳妇出门,身边怎么能不带个护卫呢?   嗯。   云福羞答答地应了一声,没敢抬头看连世誉,因为她知道,她家那就爱看他们俩笑话的老爹,正在偷笑呢!   出了门,街上的繁华依旧。   “云福,这趟出门,我真的是觉得咱们之前生活在临城太闭塞了,不管是从消息还是从别的地方,你觉得呢?”   原来她家小相公跟她一起出门,那是有话要说的。   “嗯,庆哥哥说的很对呢!所以,你可要好好读书啊,要是能考取了功名,咱们就可以离开临城了……”   “嗯,带着大哥一起,还有爹娘,祖母,妹妹……”   云庆是个孝顺的。   “嗯,可惜了大哥,不是发生这样的事儿,娘亲在来的路上还跟我说过,回去就要张罗着给大哥娶个媳妇呢!可是……”   可是一旦被人知道宋家老大变成了半痴傻的,哪家闺女还愿意嫁给大哥呢?   两个人相视一眼,都不禁叹息。   “大哥就算是不能成亲,那还有我们呢,我们就是他一辈子的家人……”   云庆攥紧了拳头说道。   “嗯,庆哥哥,都听你的!”   云福看着自家小相公那说话霸气的样儿,心底里就泛起一层幸福来。   在菜市场上,云福看着那边的鱼不错,就过去问,“大叔,您的这个鱼卖多钱一斤啊?”   “哎呀,这不是那日在东马河边惩治了洛家的小娘子吗?”   一下子那卖鱼的老板就惊喜地喊起来。   随着他这一喊,周遭买东西跟卖东西的人都看过来,也都是个个欢悦,“姑娘啊,您这就是给咱们出了气啊,您是不知道,那洛家人寻常时候是多霸道的,我们种点菜容易吗?他们家那管家说拿就拿,说抢就抢,我们去报官,那官老爷还说没有证据就算我们诬告……”   旁边卖菜的大婶说着就抹眼泪,“去年我那老头子就是因为不想给他们把菜抢走,跟他们争执了几句,被他们家的护院给打了,回去就再也没缓回劲儿来,就去了,唉,撇下我们孤儿寡母的,呜呜……”   “大婶,您别伤心……”   云福根本没想到,出来买个菜还能遇上这些说道。   她听了真心觉得这洛家人太不是东西了。   “庆哥哥……”   她对着云庆使眼色。   云庆领会精神,过去对那老妇人道,“婶子,您的这些菜,我们都买下来了……这是给您的银子……”   他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来二两银子递给那老妇人。   “哎呀,不用这么多啊,太多了,少爷,这可使不得,您们帮我们报仇了,我们那儿能要您的钱啊,这些菜就送给您们了!”   那妇人说什么也不肯接银子。   “大婶,您如是不接银子,我们白拿了您的菜,那跟别个不是东西的人有什么区别?您大概不会是想要让我们也变成坏人吧?”   看着云庆跟那妇人拉扯半天,汗珠子都从额头上沁出来了,眼见着都要央求人家婶子了,银子也没送出去,云福摇头了,她家小相公啊,读书作诗那是极拿手的,可就是说话有点……萌笨萌笨的呀!   听了她这话,那妇人接了银子,“姑娘,您们真是好人啊,我们东照人对您们照顾不周,您们多担待啊!”   这话说的,是替着洛家人给他们道歉呗!   “呵呵,婶子,您客气了,咱们天下百姓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云福说了这话,急忙就扯了云庆走开了,眼见着人围上来越来越多,他们只是来买个菜啊,要不要这样围追堵截的啊!   两人躲避到了一处角落,这才松了一口气。   “云福,不若你在这里等着,我去买菜吧,你哪儿也不要去,我很快就回来!”   天气热,日光盛,云庆看着自家小媳妇被晒得微微泛红的脸,越发显得娇滴滴,美滟滟的,众多关于女子美丽的诗句涌上心头,却一时觉得哪一句也不足以形容她的美,不觉就看得有些出神了。   “那好吧。”云福点头,看了那边熙熙攘攘的市场,心道,也只能这样了。   收回目光来,却看到她家小相公正呆愣愣地看着自己,不禁嗔怪,“你个傻子,又发什么呆啊?”   “额?没……没有,我就是……这就去买菜了,你在这里等我!”   说着,云庆就一脸尴尬地走了。   这个书呆子啊!   看着他背影,云福笑嘻嘻的,男人嘛,太精明了,大多都是花心的,她隔着千年穿越过来,就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有个这样痴傻的小相公就挺好哒!   天气有点热,她手拿着帕子扇风,等了大概有一盏茶的时间云庆还没回来,想必是人太多,他买菜的次数也不多,所以有点慢,她也不急,转身过去,在一户旧房房檐下面找了一石阶坐下了。   这几日因为担心娘亲跟大哥,所以晚上她也没怎么睡好,这一坐下,周遭又暖烘烘的,她就有点昏昏欲睡了。   迷糊了一会儿,她正准备起身看看庆哥哥回来没有,却忽然就觉得一阵阴风从后面吹来,她心生疑窦,刚要转头往回看,一只手就捂住了她的嘴,她张口要喊,却被塞进了一块布,什么也喊不出来,而后又被捆住了手脚装入了一个袋子。      第38章 绑架(捉虫)   袋子里面黑乎乎的, 什么也看不见。   她就觉得自己是被是人丢在了什么硬木板上,而后就听咯吱咯吱的声响, 似乎是木质的车轱辘在转动。   被装到了车里?   她快速地按下了惊惧的心,脑子里先是回放了一遍刚刚自己被偷袭的过程,而后就想到了一种情况,会是洛致远吗?心里恨自己, 然后这是要抓了自己回去杀了泄愤?   不会!   她马上又否定了,若那样的话, 他何须把自己抓回去,直接杀了,不是更来的利落?   也许他不想让自己死得太痛快,要抓回去, 一刀一刀地把自己的肉切下来包成包子卖了,把 一万块钱赚回来?   额?   真太恶心了!   她想着, 却又觉得不可能!   洛致远不是傻子, 他很清楚, 如果自己在这会儿出了事儿,那爹他是不会放过他的。   那么到底是谁?   她想不通, 自己在东照似乎除了洛家也没神马别的仇人啊?   正琢磨着,那咯吱咯吱的声音就停下了, 而后就有人搬动她,她嘴里塞着东西发不出声来,更无法喊救命,只好任凭那人把她搬下来, 又扛起来走……   大概走了二十几步,他就站住了,把她放下来,开始解袋子。   云福被拉出袋子那一刻,真觉得光明太好了,人若失去了光明,那简直是件痛苦的事儿。   眼前是一个破烂不堪的屋子,屋子里一股刺鼻难闻的气味袭来,似乎是病了很久的人身上那种味道。   咳咳咳!   果然,随着咳嗽声,她看过去,就在那边的土炕上,一床破烂的被子里裹着一个老妪,那老妪头发灰白色,脸色蜡黄,露在被子外面的两只手瘦得皮包骨,她正在剧烈地咳嗽,那两只瘦干干的手就紧紧地抓住了被子,青筋暴突,宛若现代鬼片里那些将死的人。   “娘,娘……”   一个大概二十几岁的男子一瘸一拐地奔过去,给那老妪倒了水,再给她喝下去,如此,那老妪的咳嗽才算是停了下来,因为剧烈的咳嗽,她眼角滚出了浑浊的泪,在昏黄的脸上流淌,蓦然给云福一种凄楚感。   “莫拙。这个姑娘是谁?”   老妪看着云福,问那男子。   莫拙神情有些讪讪然,“这个……她……她就是……”   “哎呀,你跟混小子,你把那位处置了洛家的姑娘抓来了?”   那老妪忽然情绪激动起来,又咳嗽不断,一口气没上来,她竟晕过去了。   “娘,娘……是拙错了,拙不该这样对姑娘,可是拙没办法啊,拙太恨洛家人了……”   莫拙吓坏了,又是喊,又是掐人中的,好容易那老妪才幽幽醒转过来,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云福,“你……你个混小子,快……快扶我起来,我要给姑娘施礼……”   “娘,拙代替你吧?”   看着娘亲这样,莫拙有些犹豫了,生怕把娘扶下来,娘再晕过去。   “快,你个混小子,你做出这种以怨报德的龌蹉事儿,你还想让姑娘生气吗?”   老妪说着,就挣扎着要下床来。   云福在那里看得一头雾水,她想问问,你们是谁啊?这到底怎么回事?为毛抓我来?   你们这是绑架,绑架是犯法的,知道不?   但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嘴里塞着东西呢!   “姑娘,老妇听闻您处置了洛家,真的是大快人心,替着我们家那个不争气的妮子出气了,我眼见着就要死了,死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这个,姑娘您成全了老妇,老妇感激不尽,来生当做牛做马报答姑娘的大恩大德……”   老妇在莫拙的帮助下,跪在了云福跟前。   云福的手被捆着无法扯去口中的东西,只好呜呜啦啦地叫着,心道,你们倒是先给我把这个东西拿出来啊!   “哎呀,你个混小子,你怎么还把姑娘的嘴给堵上了啊!”   “娘,我不这样怕姑娘会喊,她一喊,我就不能把她请来了!”   莫拙讷讷道。   天啦撸,大哥,您这是请的节奏吗?这就是传说中的请客来?我咋不知道捏?   他把布从云福的口中拿了出去。   云福张大嘴,想要好好喘口气,却又觉得这个屋子里的空气污浊不堪,她竟险些一口气被顶得昏过去。   “姑娘,咱们到院子里说话……”   那老妪是个有眼力界的,说道。   “不用了,就在这里说吧,老婆婆你身子骨单薄,出去再被风吹了,也是不好……”   云福忍住了到了喉咙里的恶心。道。   “唉,姑娘果然是个善心的!”   那老妪也不勉强,在莫拙的搀扶下,重又躺回到那张破被子里,就是这样轻微的活动,也让她躺在那里,大口大口地喘着,脸色也越发的灰白。   “莫拙,给姑娘跪下……”   老妪好容易平定下了气息,就对自家儿子说道。   “是,娘!”   那莫拙倒也没反对,径直给云福跪下了。   “快点起来,你们这是做什么?我都不知道你们是谁?干嘛把我抓到这里来?”   云福想要去扶那个莫拙,可男女授受不亲,这是其中一个原因,最主要的是,她实在是气这个莫拙,好端端地把自己抓来干嘛?那菜市场上若是庆哥哥回来见不到她,一定会焦急的,没准儿这会儿已经发现她丢了,不知道怎么样呢!   是以她没有去扶那个莫拙。   “唉,姑娘,我们家出了个不要脸的,说起来老妇真是觉得愧疚啊,这就是死了,也没脸去见地下的莫拙的爹啊!”   那老妪说着,就流起眼来来。   “娘,还是我来说吧!”   莫拙是个孝心的,担心她娘说话吃力,就主动接过话茬,把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他们正是那洛致远外室小妾嫣红的娘亲跟哥哥。   因为老妪得了重病,急需要请郎中看病,可是他们又没钱,嫣红就到茶楼去唱曲儿,不知道怎么就被洛致远看上了,他出了银子给嫣红,说让她拿回去给娘治病,还给她买了一栋小院子,让她住在里面,供他时不时的消遣。   本来这些事儿莫拙跟老妪是不知道的,但嫣红拿回家来的钱越来越多,老妪就起了疑心了,让莫拙去跟踪了嫣红一次,就知道了详情了。   他们把嫣红给拉回来,好一顿收拾,老妪都动了棍子了,打得嫣红一身伤,可是嫣红就是死不回头,说什么,再也不想过穷日子了,要跟着洛老板,他允诺了,等合适的机会就把她接进洛府去,抬成姨娘。   只要她成了洛府的姨娘,那娘亲跟哥哥就都有靠了。   她的打算是没错,但错的是她的命运不济。   后来的事儿正如云福听说的,洛致远养外室的事儿被正室王韩玲知道了,冲进小院去把嫣红活生生打死了,连带着她腹中的孩子,一尸两命。   “嫣红她是不要脸,不争气,我们莫家丢脸没教育好她,可是,她罪不至死啊,可怜那孩子,就这样没来到这个世上就被活生生打死了!我……咽不下这口气,一定要找那洛致远报仇……”   “唉,这个莫拙啊,就是头犟驴啊,说什么也要去洛府讲理,结果就被洛家人打成了这样!”   那老妪眼泪不流了,眼睛却空洞地望着云福。   云福惊了,“你的腿是被他们打的?”   “嗯。”   莫拙咬牙,“他们没有打死我,我就要报仇!”   “呵呵,那我就不懂了,你把我抓来……干嘛?”   云福问。   “我知道姑娘很聪明,洛家人拿不住你,所以想请姑娘帮忙……”   他这话一说,云福脸色就变得不悦了,且不说,那嫣红是贪图富贵自己答应做洛致远的小妾的,就是说没这回事儿,那她也没义务要管别人家的闲事儿啊!   莫拙还用这种方式把她给弄来了,本身她就不喜。   “这个我帮不了你!你另外找别人吧?”   她说着,转身要走。   “姑娘,是我儿的错,您千万莫怪,唉,命八尺难求一丈,这事儿我们莫家认了,朗朗乾坤,那洛家总有遭报应的时候!”   身后是那妇人撕心裂肺的呼喊。   云福身形顿了一顿,但还是走出了正屋。   “姑娘,我知道我这个举动让姑娘很是讨厌,但我也是没办法,我若找了姑娘就是那么空口白话地跟你说了,有嫣红的事儿在哪儿摆着,你肯定是不相信我的,没准儿还会觉得我们一家都是贪图了洛家的钱财,所以我才出此下策,将姑娘请来看看我们目前的状况,请的方式是不对,请姑娘担待,我可以堂堂正正地跟姑娘说,从知道了嫣红在外所做的事儿,我跟我娘就没用过她一分钱,她拿回来的,都让我娘给丢出去了,我们也是气她没皮没脸,可也管束不住她,但……作为家人,万万不愿意她死的那么惨……这事儿姓洛的是有责任的,他如是不对我妹妹许诺,我妹妹也不会死心塌地地跟他,还想着给他生儿育女……唉,说来这些都是没用的,人都死了,可不能白死……”   云福回头看看他,心里倒是觉得他是个有脑子的,尽管请自己来这种方式有问题,但他考虑的却是对的,一般人都会以为不单单是嫣红一人,而是他们莫家都贪了洛家的钱财!   “莫拙,嫣红已经没了,你娘亲病重,现在什么对你最重要,你知道吗?”   “什么?”   他问,表情很认真,极度相信云福的样子。   云福说,“对你最重要的是,你得赶快弄点钱来给你娘瞧病,把病治好了,然后你就带着你娘离开这里,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生活,那才是根本,你一个人跟洛家斗,是斗不过的,而且人心所向,你也不占据……”   她没好意思说,你妹子死的其实挺丢脸的,得不到大家的同情。   但意思,相信他是明白的。   莫拙低头不语,不知道是赞同她的话,还是不赞同。   “明日洛致远会跟他夫人一起去隆安寺进香,开启赞助寺庙重新修缮事宜,你若是趁着这个机会去找他们,跟他们索要点钱财,相信当着菩萨跟寺庙住持的面儿,他们会答应的,你拿了银子就带你娘离开吧!”   她说完,看着莫拙。   莫拙倒是抬起头来了,只是脸上隐隐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云福有些诧异,但却因为怕庆哥哥找不到他焦急,也就不想再去研究了。   直到出了莫家大门,回头看,却还看到莫拙站在那里,一脸的似笑非笑。   她心里不知道怎么就乱糟糟的,脚下越发走得快了。   她出了莫家小胡同,打听了一下菜市场的位置,就沿着一条街快走着,走出去大概有一里地的样子,就遇上了云庆了。   一看到他,云福大喜。   “庆哥哥,你怎么知道来这里寻我?”   “我出来看到你不在那里,但是在你呆过的地方撒了一些稻米壳儿,那稻米壳儿是从你所在地方一直延伸着往这边来,我就是训着那稻米壳儿追过来的,你遇上什么事儿了?怎么会跑到这样远的地方来?”   宋云庆满头大汗,看到云福没事儿,嘴咧着笑,表情是如释重负的。   “你看你急成这样!”   云福心一软,掏出手帕来 ,给他擦拭着汗珠子。   他倒是有些尴尬,接过了帕子,“我自己来……”   说着,还看看四周。   街上没什么人,但他还是有些窘了。   “我又不是给别个男子擦汗……”   云福有点不乐意,任性地嘟嘴。   “那……那不是在街上吗?让人瞧见了,对你说三道四的,我……不愿意……”   云庆讷讷着,抬头看着她,眼底有星星之火燎原,其实他是愿意跟自己亲近的,只是顾忌了自己的名声。   云福笑了,“你真是傻到家了!”   两个人一起往回走。   路上云福就把刚才的遭遇说给他听了。   “这个莫拙怎么那么讨厌啊,他自己家妹子不检点,出了事儿,怎么能抓你来替着他妹妹报仇呢?他想想也觉得这不可能啊!咱们非亲非故的,干嘛要为了他们跟洛家去纠缠不清?洛家那家人我是不想再跟他们有任何的瓜葛了,这事儿,云福,你可千万别沾手啊,咱们过几天就能回去了,省了祖母跟爹爹他们在家里惦念,你说呢?”   云庆不安地看着云福,“而且那莫拙太危险了,为了一己私利,就可以绑架别个无辜的人,我不喜欢他!”   他就差点说,我家娘子我都没舍得粗鲁对待,他倒想着绑架,还装了袋子,看看我家娘子的头发都乱了,说着,他就忘情地用手去把云福额前的乱发梳理好,别在了耳后,表情甚是认真。   云福安静地任凭他摆弄,心道,你个书呆子,这会子不怕人家说你跟我举止亲近啦?   但她很享受这种被他宠溺的过程。   “对啦,庆哥哥,你的菜篮子呢?”   又走了一会儿,云福看他两手空空,忽然想起这事儿来。   “见你没了,哪儿还顾得上菜篮子啊,我把篮子随便给了一位老者,让她帮我看着,我就循着那稻米壳儿追过来了!”   他这会儿也才觉得有些懊悔了,那才篮子里可是买了满满的菜呢,鸡鸭鱼肉的都有,这会儿若是没了,那还得重新花费,不觉有些讪讪然,“云福,我是不是挺无能的!   ”   “谁说的?我家庆哥哥是这世上最厉害的男子!”   云福知道他是关切自己,所以才把菜篮子给丢了,心里甜滋滋的,手指戳戳他的脑门,“菜可以重新买,银子也可以再赚,你就不要纠结了,没了就没了,咱们再去买去……”   说着,两个人就回到了那菜市场。   “哎呀,小公子,您可是回来了,我这都等得焦急了呢!”   远远的就有一位老者在喊云庆。   云庆近前一看,“哎呀,老人家,您还没走啊!”   “那怎么能走呢?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可不是个失信的人!”   那老者说着,就把篮子递给云庆,“好啦,我得走了,家里老婆子还等着我给做饭呢!”   “老人家,您等下,这个给您!”   云福给云庆使了个眼色,云庆明白,马上追上去,给了那老者一点碎银子,“老人家,谢谢您了,您是个守信的好人!”   “呵呵,咱们东照人都这样,公子,姑娘,不要被某些没良知的人所做的事儿蒙蔽了双眼,还以为咱们东照是虎狼之穴呢!其实不是,天下百姓坏的有几个?”   原来老者已经知道了云福的身份。   “老人家,谢谢您,我明白!”   云福过去,给老人福了福,施礼。   “姑娘,我走了……”   老人面色慈善,看了云福一眼,转身离去。   “云福,看来这东照还是好人多啊!”   想想耿五跟他的兄弟,想想那卖菜的嬷嬷,卖鱼的老板,还有这位老者……他们都是东照的普通百姓,他们对待外乡人就不似洛家人那样无耻。   “嗯,洛家就是一颗老鼠屎搅坏了一锅汤……”   云福没好气地说道。   “是,咱们回吧,回去晚了,娘会担心的!”   云庆看一眼云福,心里在想,我这辈子再也不让云福脱离我的视线,刚刚她没了,那种感觉太焦心,我绝不会允许这种事儿再发生。   云福并不知道云庆此刻的想法,见他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不禁羞红了脸,“走吧……”   于是,两个人拎着篮子回了家。   刚进门,就听到院子里有人在跟爹爹连世誉说话,两个人似乎说的挺对撇子的,声音朗朗。   “爹爹,我们回来了!”   云福看到院子里一个人,背对着门口站着,跟爹说话的就是他。   “哈,宋姑娘,买了这样多的菜啊,杜某看起来是有口福了!”   竟是杜言喜。   “哎呀,杜老板,真是不好意思,我这几日忙乱的就把答应您的事儿给忘记了,您可别以为我是言而无信哪!”   云福一拍脑门,想起了那天她跟人家杜言喜承诺的,只要他帮忙,那就把新式农具卖给他。   这会儿农具的图纸她还没来得及画呢!   “不妨事,我懂的,你看前几天我都没来,知道宋公子的伤势不乐观,今儿个来呢,也不是追着姑娘讨债的,而是来看看宋公子……”   他旁边站着两个下人,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些礼品盒子。   “杜老板,那日您帮了我们数次,本该我们上门去答谢的,怎么好意思让您来……”   云福在心中暗自埋怨自己,怎么能把这事儿给忘记了呢,弄得挺没心没肺的。   “哎呀,姑娘,你再这样说下去,咱们之间的关系可就远了啊,今日呢,我来见了连先生,这一说话啊,就觉得相见恨晚啊,我们俩都是那种爽快人,没啥心机,若不是为了生计做了生意,有时候不得不多用些脑子,想些赚钱的辄,我其实跟连先生一样,最不喜那种工于心计的小人,对吧,连先生?”   “哈哈,对!同道中人啊!”   连世誉的情绪也挺高兴的,“闺女,快去做饭吧,我都等不及要跟杜老板炫耀你的厨艺了,我这个闺女啊,样样都行,且不说那小脑瓜聪颖,就是那做饭的手艺啊,啧啧,真是宫里的御厨也不如她……”   “哎呀,爹,哪儿有您这样自卖自夸自己家闺女的啊!”   云福不好意思了。   “我说的是实话,这不算自夸!”   连世誉道。   “对,对,姑娘就是这世上少见的七窍玲珑之人啊!杜某可是心知……”   杜言喜也在夸她,把个云福说的满脸绯红,一跺脚,“哎呀,我不跟你们说了,我做饭去,哼,都在乱说……”   “哈哈,这个刁蛮的小丫头,不好意思了!”   连世誉乐了。   杜言喜也笑。   旁边陪着的辛娘跟两个杜家的下人也都抿嘴偷乐。   膳房里的云福脸色更红,跺脚道,“爹爹真是的……夸自家女儿夸上瘾了啊?”   “云福,你本来就很好!”   云庆是跟进来帮忙的,看着自家小娘子那红扑扑的小脸,美艳无比的,一颗心早就欢喜得不轻,自然眼神也就变得温情似水的。   “哎呀,你们……”   云福更不好意思了。   这顿饭,宾主尽欢,吃得不亦乐乎。   杜言喜都喝多了,是被两个下人扶回去的,临走还叨叨着,“姑娘,你这厨艺不去宫里当御厨都可惜了,连先生,在下觉得吧,那皇帝今儿个也不如咱们,咱们吃的这顿美味啊,他可没捞着……吃,嗝儿……”   他话没说完,饱嗝儿倒是一串串的。   众人笑。   送走了杜老板,云庆又把同样微醺的连世誉送回到隔壁连家。   他走了之后,辛娘拉过云福的手,道,“刚才有客人,娘也不能问你,快让娘看看,有没有伤到哪儿?那个莫家的男子可真是太坏了……”   显然是云庆把云福在菜市场被莫拙绑了的事儿说给辛娘听了。   “娘,庆哥哥怎么这样多嘴啊,我没事儿,您别听他瞎说,那个莫拙其实也不是坏人,跟他那妹子嫣红不是一路人,他就是气不过,毕竟莫家死了人了,还是一尸两命,这事儿搁谁身上估计也不能释然了。”   云福在心里埋怨云庆嘴太快了。   “云福,你也不要怨庆儿,是娘逼着他说的,你们去了那么久才回来,而且你回来的时候,身上沾了不少的稻米壳儿,当娘的哪儿能不问清楚啊!”   辛娘说到这里,云福莫名地就脸红了,她忽然想问问,娘亲,您当时不会是以为庆哥哥拉着我去钻了稻米地吧?嘻嘻!   但她没问出口来,这也太羞射了。   “嗯,知道啦,云福知道娘亲对云福好!”   云福乖巧地靠在辛娘的肩头上,撒娇。   “云福,你没回来之前,连先生说了,说让咱们搬去隔壁连家住,因为咱们得早早地给人家腾房子!”   “哦,这个……也可以吧?怎么娘亲不愿意?”   “这个娘亲倒不是特别反对,就是觉得他一个人,娘亲跟着过去,似乎不大好吧?”   辛娘的考虑其实还是很有道理的。   云福知道,在古代那个封建社会,人们思想还是很封闭的,对于一些男女之间的事儿看得很重。   “可能连先生也是意识到这个,他说,他明天起就不在隔壁住了,让咱们尽管放心住进去,我呢,也没立时答应他,就想等你回来问问你……”   “娘,这样不就没事儿了?咱们一家住进去,爹他住到别的地方,那样也没人说闲话了!”   云福心中感激连世誉。   “可是,那样不太好吧?因为咱们,人家连先生有家不能回?”   辛娘不太乐意。   “哎呀,娘,我爹他也不是外人,他说有地方住,那就是真的有!”而且住得还距离咱们这儿不远呢!   云福自然是知道她爹连世誉会住在那里。   不过,有些事儿,她不能跟辛娘说,不是不信任她,而是爹爹没声张,那是有他不声张的道理,自己不能坏了爹爹心中的打算。   “可是……”   “哎呀,娘,您就听我的,放心搬过去住吧!没事儿,有我呢!”   辛娘还想说什么,被云福一句话给说的没了脾气,“你啊……这个丫头……”   娘俩都笑了。   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早云福就拉着云庆按照杜言喜留下的地址,想去他的农具店看看。   她还欠着人家杜老板的人情呢,她昨晚上熬夜把农具的图纸画出来了,得赶紧给杜老板送回去,答应的事儿,那可是不能失言。   她画的农具是现代社会里农村播种的时候常用的一种叫做“漏”的农具。   其实就是用木头跟铁器相结合的一种农具。   用了它就能免去了播种全靠人力的辛苦,也提高了速度,非常的实用。   其实在临城家里她就想要给自家爹宋祈彦设计这种农具,但她太小了,想想若是真的忽然画出这样一副图纸来,爹他们一定会怀疑,而且爹爹也不是生产农具的,一定得找人来做,如此,那就更不好解释了。   所以,她打定了主意,等以后有机会再说。   没想到,机会这就来了。   杜言喜正好就是制作农具,并且卖农具的,顶多他制作出这种农具来,她回去的时候给爹爹带回去一台,就说是买的,那样也不会惹起别人的怀疑。   “云福,咱们就带这些礼物给杜老板,合适吗?人家帮咱们那么大的忙?”   路上云庆有些犹豫。   “庆哥哥,你放心吧,保证他看到你啊,会心花怒放,没准儿还留下你来吃饭,顺道看看他有没有什么闺女能给你介绍介绍,让你给他做跟上门女婿什么的!”   嘻嘻!   云福看着云庆眉头蹙起的样子,起了逗引他的心。   “莫说是他杜老板的女儿,就是皇帝的女儿,我也不要……”   哪知道云庆竟当真了,态度极其认真地说道。   “真的?那你要谁家的女儿啊?”   云福的脸上堆满了笑意。   嗯,我家小相公是个从一而终的,不错!   “我只要……你!”   最后一个字,他是用极低的声音说的,但云福听得清清楚楚,不禁红了脸,“庆哥哥,你好坏……”   “我……我说的是真的呀,云福,我……都有了你了,怎么还可能会要别个什么人?你相信我!”   云庆有点急,以为她不相信。   “嗯,我知道啦!”   云福知道对于庆哥哥这样实心眼的男子,她不能太撩扯了,他会焦急的。   嗯。   云庆用力点头,像是对着她宣誓一样。   两个人相视一笑,情意尽在这一眸中了。   “咿?这不是昨天我走过的地方?”   走着走着,云福看着那条小胡同忽然想起来,昨日她被莫拙抓来的就是这里。   不知道怎么她忽然就想起她离开莫家时,莫拙脸上那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了,心登时就悬了起来,“庆哥哥,咱们进去看看……”   “干嘛要去,他还绑了你……”   云庆对于昨天莫拙的作为还是耿耿于怀的。   “哎呀,走吧,咱们进去看看……”   云福拉着他就往里走,还没进门,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哭声,“哎呀,哎呀,摔死我了,拙儿啊,你不要去,你真出了啥事儿,为娘的咋办啊……咳咳咳……”   是那莫拙娘的声音。   云福心一紧,推门就进去了,正看到莫拙娘在院子里趴着,额头都出血了,正剧烈咳嗽,见他们来,一抬头,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啊?嬷嬷,您这是怎么啦啊?”   云福跟云庆不敢耽搁,马上过去,把老妇人扶起来,坐到旁边的凳子上,云福又拿了手帕给她的嘴角血迹擦拭干净,“莫拙呢?”   “哎呀,拙儿他去隆安寺找姓洛的了!”   老妇人终于在一通咳嗽之后,说了出来。   “他去找洛致远要钱?”   云福问。   “哎呀,姑娘啊,您是不知道我这个儿子是头倔驴啊,他若是肯接了姓洛的银子,那还会被打断了腿啊?今早上,一大早,他就在院子里磨菜刀,我不让他,他根本不听,我……我又起不来,他往外跑的时候,我想去追他,结果走到院子里就摔了……他跑了……”   “拿着菜刀跑去找洛致远?”   云庆也大惊失色。   “我就是怕这个混小子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嫣红那件事儿呢,是挺让人恨姓洛的,可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啊,我们家嫣红也是有错的,她死了,是她的命,我跟拙儿说了几次了,就这样吧,只当我没养这个丫头,可是,拙儿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说他是个男人,这种事儿再不管,那有什么资格当莫家的子孙……我……咳咳……我莫家就只有他一个儿子啊……咳咳……”   老妇人情绪激动,又拼命地咳嗽起来,一口血顿喷出来,气色就变得灰白了。   云福顿时后悔了。   如果她昨日不告诉莫拙,说洛致远今日会去隆寺庙,那这一切可能就不会发生!   “这都怪我啊!”   她转而对云庆说,“庆哥哥,你留在这里照顾嬷嬷,我马上赶去隆安寺!”   “不行,我跟你一起去!”   云庆不放心。   “你放心,庆哥哥,有我干爹在,他们不敢把我怎样!”   云福安慰他,“时间怕是来不及了,你不不准去,留在这里,嬷嬷身边不能没人,我走后,你去找郎中来……”   最后一句,她是压低了嗓音对云庆说的。   这老妇人看起来,神情可是不好啊!   但这些她都不顾得想了,去追莫拙要紧。   “好吧,你要小心!”   云庆眼底都是不放心。   嗯,我知道了!   云福对着他看了一眼,而后撒腿就往外跑。   “姑娘,隆安寺在出了西城门五里外的小山上……”   身后,那妇人声音嘶哑地喊着。   咳咳咳!   “哎呀,嬷嬷,你等着,我去找郎中来!”   身后传来云庆焦急的声音,显然老妇人又吐血了。   云福的心沉重得跟压上了巨石一样。   好在莫家在距离西城门不远的地方,她跑出去以后,打听了一个路人,循着路人所指的方向,就往西面跑去。   一路紧跑,她觉得自己都要跑断气了,可是想想,莫拙那个倔强的年轻人,想起他央求自己时说的那话,她心里就隐痛着,昨日,她怎么就不能好好听听他说,好好劝劝他呢?都是我的错……   她一路跑着,似乎眼前就出现满脸是血的莫拙,他被人押上了断头台,刀起寒光闪,他被人砍掉了脑袋,不觉更是心急如焚。      第39章 凶器(捉虫)   哒哒哒……   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 但她顾着跑,也没回头。   “丫头, 上马来……”   哪知道,后面有人喊了一嗓子,瞬时她就觉得双脚离开地面,有人揽住了她的腰, 把她拎上了马背。   一回头,惊愕, “爹?您怎么来了啊?”   “我出门办事遇上了云庆,那小子告诉我说,你要去隆安寺追莫拙,我就跟来了……”   连世誉如此说, 其实,他碰到云庆是真的, 不过这个碰到不是偶然的, 而是他早上听辛娘说了昨天云福被莫拙绑了的事儿, 又听说她俩去了杜言喜那里,不放心就尾随而来, 半道儿就跟云庆撞见了……   “爹,都怪我, 我昨天根本就不该跟他说洛致远的消息……”   云福一脸沮丧。   “丫头,这不关你的事儿,作为男人,莫拙必须这样做, 即使他不知道今日洛致远会去隆安寺,那他以后还是会寻机会杀他的,这才是男儿本色,恩怨分明,有仇必报!”   连世誉说着,就双腿一夹那马身,高声呵斥一声,马儿得令,四蹄奋起,更飞一般的往隆安寺方向奔去。   等他们刚赶到山脚下,已经不能骑马了,都是一节一节的石阶。   于是连世誉把马儿拴在了树旁,两个人发足狂奔。   等气喘吁吁地赶到山门口,却听到院子里一阵的喊打喊杀声,“把这个混蛋给乱棍打死,敢偷袭本老爷,你真是活腻歪了!”   这是洛致远的声音,充满了惊悚与怒气。   很显然,是刚刚让莫拙给偷袭过了,大抵是没成功,莫拙被抓了。   果然,两人进去一看,院子里一帮的洛家护院把莫拙按在地上打,莫拙满脸是血,不,是满身都是血,被打得气息奄奄的。   “住手!”   云福大喊一声,就奔了过去,“洛老板,这里是寺庙,是菩萨跟前,你是来捐银子修缮菩萨真身,为我大哥还有洛大少爷祈福的,怎么能在这里打打杀杀,让佛门净地被血色沾染呢?”   她人虽然小,但也是仗着一股热血之气,话说的气势强悍,令人不容小觑。   “对呀,洛老板,您捐献银子给本寺,老衲十分感激,但是不能在本寺流血,在菩萨面前动凶器,这也是本寺的规矩,请洛施主遵守,不然老衲宁可不受施主的捐赠,也要还佛门一个清静!”   那边一直试图阻拦的隆安寺主持方丈无染说话了。   “哼,是这恶徒先动的凶器!”   洛致远指着地上一把菜刀,冷哼一声,“就算是我不在这里跟这个混蛋计较,回去之后,你也是难逃一死,我已经饶了你一次,跟你说明白,那都是嫣红勾我的,我也是……咳咳……犯了点错误,才导致那样的结果,你却始终不信,非要跟我计较,好,今日回去我就给你个痛快!”   洛致远说着,眼露凶光。   “是那女子勾你,你就情不自禁了?洛致远,看起来你的定力还是不行,不然跟主持方丈大师打个商量,把你留在寺庙中修行个十年八年的可好?”   一旁的王韩玲冷眼道。   “哎呀,夫人哪,这事儿咱们不是说好了,已经过去了吗?”   洛致远一脸的愧色。“哼,事儿我是答应翻篇了,可有人不同意,又把这篇儿给翻回来了,给我添堵,我不得说几句吗?”   王韩玲瞪着莫拙,很是仇视。   “夫人放心,回去我就让他闭上嘴!”   这话就是杀机显露了。   众人心中都是一凛。   “你就是杀了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洛致远,你这个有胆子干,没胆子承担的混蛋,是你害死了嫣红,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你也配站在这佛门净地,我呸呸……”   莫拙虽然被制服得不能动,但却也是毫不示弱,破口大骂,把洛致远给骂得怒从心头起,“好,我今日就拼了得罪了菩萨,也要先了结了你……”   说着,他一挥手,旁边就有人拿出了刀子,欲要对莫拙下手。   “哎呀,姐姐,你不要这样啊,明明这洛老板是吓唬你哥哥的,他怎么可能会对你哥哥下手呢?你跟他不止一夜夫妻,那恩情很深的,他心中对你也是怀着想念的,不然还是个人吗?姐姐,不要,你不要动手啊,洛老板也是不易,他不是成心想要你跟孩子的命的,你的孩子不也是他的骨肉吗?”   正在这时,云福忽然望着洛致远的身后,说了这一番的话,神情非常的紧张,那样子就好似见了什么不该见的东西。   众人大骇。   尤其是洛致远,那日在搭建台子的时候,他就听过云福的喃喃自语,觉得他一定是看到嫣红了,这会儿她又是这样说,说话那神情就好像真的自己背后有人一样,不觉急急往后闪避,眼神惊惧,“宋姑娘,你……你在说什么?”   “呵呵,洛致远,她在说什么,你不知道吗?我跟了你,那是因为你许诺会给我一个名分,哪怕是姨娘的名分,我也认了,所以为此跟我娘亲还有哥哥都反目了,不顾他们的劝阻,执意跟了你,还梦想着给你生儿育女,可是呢,没想到,你竟是个卑鄙的小人,敢做不敢当,你家那恶婆娘冲进来的时候,你就在旁边看着,看着我被他们打死,你是人吗?洛致远,你还是人吗?今日,我就要杀了你,一解心头之恨!”   这话是从云福的嘴里说出来的,但明显说话的人不是云福。   而且说完,她就朝着洛致远奔去,手里拎着的正是莫拙丢在地上的菜刀。   众人大惊。   这是大白天见鬼吗?   个个都感觉背后嗖嗖的冒冷风,谁也不敢近前去帮洛致远。   就是那王韩玲也被吓得够呛,扯过她的丫鬟挡在身后,她自己个儿在那里蜷缩着瑟瑟发抖呢!   “阿弥陀佛!”   那边无染方丈高呼一声,低头诵经,眼观鼻,鼻观心,似乎进入了无我境地,对这一幕不为所动。   “嫣红……”   莫拙看着这突发的情节,一时竟莫名愣住了。   洛致远被云福拎着菜刀追得满院子跑,一时惊慌,就摔了个狗□□。   趴在地上,眼见着云福举着菜刀就到了,他惊骇,大喊一声,夫人救我……   但他那夫人哪儿还顾得上他啊,自顾不暇的在那里哆嗦呢、   “你且住手,有什么事儿好商量!”   连世誉先是被自家闺女这一出给弄得愣住了,刚要伸手去制服云福,却见云福暗中对着他眨巴眨巴眼睛,瞬时就明白了什么,索性站在一边看洛致远吓得跟狗似的,嘴角抿着一抹笑意,我这个女儿,能成神,会招鬼,哈哈,了不起!   但他却在云福马上就要追到洛致远的时候出手了。   毕竟,他也不能眼看着累着他家宝贝闺女啊!   菜刀被他夺走。   云福也好像忽然元神归位似的,打了个寒噤,就歪头一脸狐疑地问连世誉,“爹爹,我刚刚是怎么啦?”   怎么啦?   你吓死洛致远啦!   连世誉想笑,但现在不是笑的时候,知道自家闺女这是为了救那莫拙呢,就配合说,“你刚刚是被莫家小娘子上身了,吓死人了,你要去杀了那洛老板!”   呵呵,我是真有心杀了这个恶碎!   云福心道。   但嘴上却说,“哎呀,好吓人啊,嫣红怎么能上我的身啊?她该上……上洛夫人的身啊,洛夫人,您说对不对?”   啊?   “不,不要啊!”   王韩玲是主使打死嫣红的,所以她这会儿简直都要被吓死了,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   “阿弥陀佛!洛施主,老衲之前就说过,佛门净地,不可杀生,你不听,现在招惹来了不干净的东西,唉……”   那边无染方丈睁开眼睛,一脸无奈地说道。   “方丈大师,求您救命啊!”   洛致远被吓得三魂六魄都要出窍了。   “呵呵,这个老衲帮不了你,但老衲可以告诉你,这些脏东西是会跟着血腥的,你如是继续制造杀戮,那她就会追到你府上……”   无染方丈的眸光掠过来,眸底不见惊澜,一片淡然。   云福知道自己这点小把戏糊弄糊弄洛致远还行,但糊弄方丈大师那是妄想,所以暗中对着那边方丈大师福了福,窘笑笑,那意思,大师啊,不是我要在您的清静之地作妖,实在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呵呵!   无染方丈对着她有意无意地点了点头。   两人都是心知肚明。   “啊?那……那我不把这个混蛋弄回府了,我把他送官,送进知府衙门……”   洛致远说道。   “对,对,不能带回家……”   王韩玲站出来,脸色吓得惨白,还没缓回劲儿来。   “洛老板,果然明智啊 ,看起来以后我不能再呆在靠近洛老板的地方,艾玛,容易中邪啊!”   云福一听目的达到,瘪瘪嘴,貌似心有余悸地说道。   “嗯,闺女,咱们走,回家!”   连世誉也附和着,两人一转身,却看到云庆气喘吁吁地跑进了寺门。   “庆哥哥,不是让你……”   云福打住了,她不能让洛家人听出来,她是认识这莫拙的。   “云福,你让我……看着的人,她……没了……”   云庆话说着,就去看莫拙,神情一片悲伤,“我找了郎中,但是来不及了……”   啊?   云福惊愕,转头看去莫拙。   莫拙明白是他娘去了,顿时脸上一片凄凉,原本还怒视洛致远的表情,这会儿一片死灰。   “小丫头,坏了,这个姓莫的小子是打定主意要死了……”   连世誉看了莫拙的神情,悄悄对云福说道。   “嗯,我看……出来了!”   云福心里难受。   不过一天的工夫,她竟看到这莫家人一死一伤,而且这个伤的看样子,也是一心求死了。   回去的路上,云福一直都沉默不语。   连世誉知道她心里难过,也自责,就说,“丫头,就莫家这事儿你不用自责,别说是你,谁也帮不了他们!”   是啊,自己跟那洛致远斗,不也险些失败吗?   换成莫家这一老一伤,更是不成。   可是,她就是觉得自己有责任,如果昨天好好安抚莫拙,让他绝了找洛致远的心,或者是给他们钱,让他们远走高飞呢,是不是这一切就不会发生,老妇人不会死,莫拙也不会被抓?   虽然他这会儿是被送去知府衙门的,但那黄大人跟洛致远可是穿一条裤子的,送到他哪儿大概也是难逃一死……   唉!   她越想越觉得难受,哪儿还有心思去杜言喜的农具店,就让云庆拿了农具图纸去了杜家,跟他说,让他照着图纸把农具做出来,敢保半年内光靠卖这一样农具也能压住洛家的气势。   云庆去了。   云福跟连世誉回了家。   他们前脚回去,后脚黄斌的帖子就到了。   说是明日里黄家千金黄如鸢过生日,他邀请宋家一家人,还特别注明了也请连先生一起过去黄家赴宴,说什么要感谢缘分让大家相识,最后恍惚画蛇添足般的加了一句是:莫拙已经送到府衙,至于他的结果如何,还想请宋姑娘过去商议事宜。   “这个黄斌,明摆着就是以莫拙的事儿要挟让你过去参加他的什么宴会!”   连世誉把那请帖摔在地上,气得不轻,“不去,我连世誉的闺女谁的要挟也不受!哼!”   “云福,那莫拙是谁?”   辛娘不解问。   “娘,就是昨日那个绑架我的男子,他去隆安寺杀洛致远,被抓后,送去了知府衙门……”   云福小脸一直寒着,眼神也无力。   “那……关咱们什么事儿?咱们没埋怨他绑架你就不错了,怎么还得因为他受什么要挟呢?”   “娘,是我……告诉他说洛致远今日会去隆安寺,他就去了……”   啊?   辛娘大惊,“你这个孩子,怎么能那么莽撞呢?那莫拙男子一听就是一根筋的,你却给他指了道儿,这不是害他吗?”   “娘,我知道错了……”   云福耷拉下小脑袋,万分的沮丧。   “哎呀,亲家,你就不要说她了,她都难受一路了呢!”   连世誉心里不落忍,对着辛娘使眼色。   辛娘叹息,“唉,云福啊,咱们也不是神仙,不能预料凶险,这事儿呢,虽然是你说出去的,但又不是你指使他去冒险的,你不用这样……”   辛娘疼云福,自然是好言劝着。   但云福却情绪怏怏,内心里一直埋怨自己。   晚些时候云庆回来了。   回来后直接就去了后院云福的屋子。   “云福,你不用这样折磨自己,要是你实在是觉得心中过意不去,想要救那莫拙,那咱们明日就去一趟黄家,我就不信了,他那里还是龙潭虎穴,咱们去了就被野兽吃了?你放心,我陪着你,你不用怕……”   这话一说,云福的眼前就是一亮,但旋即视线就模糊了,“庆哥哥,我知道你是了解我的,就你能体会到我的心里……”   “好啦,不准哭,咱们还没迎战呢,咋就能落泪?”   很显然,云庆已经把明日的宴会当成是一场战斗了。   呵呵,好吧,你要战,咱便战,能战死,也绝不要被吓死!   云福一抹眼角,“嗯,庆哥哥,我听你的!”   说罢,大眼睛看着他,长长的眼睫毛忽闪着,如同是雨后的蝶翼,沾了雨珠儿在迎着日光飞翔。   云庆看着就笑了,“云福,你真好看……”   你……   云福脸红,心道,庆哥哥,我就负责貌美如花,你呢,就负责替我打打杀杀,咱们俩琴瑟和谐,夫唱妇随!艾玛,这想法太污,不能说,绝不说……   第二天,正好慕容德过来探望宋云良,连世誉就安排他在家里看护着云良,他们一众人就乘了马车,直奔黄府。   黄府在东城,路程不是很长,很快就到了。   刚下马车,就看到洛致远跟王韩玲了,显然,黄斌也请了他们、   “宋……”   洛致远刚走两步,想要近前去跟宋云福等人打招呼,却从旁边斜插过来一个人,携住了连世誉的手,“哎呀,连兄,我就说在这里能遇上你,果然啊!太好了!宋姑娘,这局若是你不来,那可就不热闹,某人的演技没人喝彩,多不好玩啊!”   呵呵,这话就是嘲讽了。   杜老板,您是给名符其实的段子手啊!   云福对着他笑笑,并没有搭话。   有杜言喜的搅局,宋家人压根就看都没看洛家人,径直跟杜言喜说说笑笑地就进府了。   有些意外,知府黄斌在院子里迎候着。   这可是天大的面子,毕竟他是官。   “哎呀,连先生,您来了,快里面请……”   他的这种迎候果然是有所指的。   “黄大人,请……”   连世誉懒得跟这些文官打交道,但为了云福今天来的目的,他还是淡然地应了一声。   于是,众人就往正厅走。   “小公子?宋小公子?”   宋云庆正往里走,却忽然旁边有人喊了他一声。   他站住,狐疑地看看,是个女子,丫鬟装扮,“你叫我?”   “对,宋小公子,您过来一下,我有话跟您说?”   那小丫鬟眼神很灵活,一看就是个得主子欢心的。   宋云庆迟疑了下,但还是走过去,“什么事儿?”   “宋小公子,这个给你拿着,一定要拿好了,别弄丢了呀!”   那小丫鬟说着,就把一枚香帕子塞入宋云庆的手中,云庆神情一怔,低头看到手中的是香帕子,就不想要,但那小丫鬟却笑嘻嘻地跑远了。   这个……   他拿着香帕子在那里愣神。“怎么是谁送给庆哥哥定情物了吗?”   云福走在前面,一回头看他傻登登地站在那里,倒回头来,问。   “净胡说,这就是一条帕子,是刚刚那跟小丫鬟非要给我,云福,你看怎办?”   云庆怕云福生气,急忙辩解,“这可不是我要的,是她非要给,我想还给她,她又跑了。”   “那谁知道,没准儿是你对着人家抛媚眼了,然后人家就给你送来这个了……”   云福故意这样说,云庆急了,“不是,我真的没有,我心里……只有你,这个,你是知道的啊!”   “我过去是知道啊,但是现在和将来我就不知道了……”   云福玩心起,看着他焦急,故意板着小脸说道。   “这是谁来害我?讨厌的东西!云福,你拿来我把它丢了……”   他说道。   “要丢,怎么还用你丢,难道我丢不行?”哈哈,云福在心里都要笑痴了!   “行,行,云福,把它丢了,真是讨厌,谁啊!”   云庆已经是对送帕子那个小丫鬟恨之入骨了。   “你说的,我真丢了,你可不要不舍得……”   云福说着,就甩甩手,把那枚帕子朝后丢去……   “谁不舍得啊!云福,你不要这样,我真的没有对那丫鬟怎样,真的是她硬塞给我的……”   云庆追上前去,跟云福解释着。   云福一脸,行啊,且看后效的架势,逼得云庆又是抓耳又是挠腮的,到后来,硬生生憋出来一句,“我若以后真的对你有二心,我就是……是世上最……”   “行啦,动辄还学着那些不正经的发誓了,世上最不可信的就是这誓言了,庆哥哥,我逗你的,我知道你……心里只有我!”   云福笑了。   “云福,你……可真是坏哟!”   云庆擦擦汗,“你看看,都把我急出汗来了!”   他两个人在前面说着,后面洛家人跟着,洛玉葵走在旁边,走着走着,就看到前面宋云福朝着自己丢过来一样东西……      第40章 有毒(捉虫)   他接了那东西, 竟是一枚香帕子。   不觉嘴角扬起一抹嘲讽,哼, 都说这个女子是什么好人,却也不过如此,随意将香帕子就给男人的女子会是什么好货色?   他本来想要把香帕子丢了,但想想, 眼底掠过一抹诡异,很仔细地把香帕子给收了起来。   黄府的这次宴会因为主要是为了庆祝黄如鸢的生辰的, 所以黄斌把整个后花园都做了收拾,宴席也就在后院的空地上举行。   云福他们到的时候,人已经来了不少。大多都是本□□望家族里的小姐少爷们,也有夫人老爷来的, 说白了是陪着儿女来,其实都是借着黄府大小姐的这个生辰来给黄大人套近乎送礼的。   官场上的规则, 谁人不知?   买官花千银, 做官掠万金!   “呀, 那位穿粉色衣裳的就是这次在龙舟赛上胜了洛家的外乡少女吧?”   一个叫安心月的女子悄悄问身边的人,她是本城最大的珠宝店老板的嫡女。   “嗯, 好像就是她,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同啊, 怎么街上传说得那么厉害,有人甚至说她是能招神引鬼的邪女呢!”   安心月的女伴是东照盐业大王的女儿张薇,虽然是跟女孩子,但经商能力很强, 在本城也算是被称道的。   “这个……是真的吗?”   安心月实在是好奇,转头看看洛婉君,那意思,你们洛家是龙舟会的当事人,不给我们答疑解惑吗?   洛婉君冷哼了一声,“再怎样神奇也不过是个乡下女子,而且作为女子顶顶重要的就是品行了,我不相信她一个未出阁,未及笄的女子却肆无忌惮的抛头露面有什么好?”   “这个好像也不能怪她吧?是你们洛家把人家请来了,又百般的奚落,结果人家不得已才奋起抗争的!”   张薇大概有十四五岁,刚及笄,因为经常跟着父亲出去跑生意,所以也算是抛头露面比较多的,对于洛婉君这种指摘什么女子在外展露机会多了就是品行不端的调调很是不以为然。   “是哦,好像别人都是这样说的,人家好端端地接了你们的邀请函来的,结果,呵呵……”   安心月无意去得罪洛家,不过洛家的这种行为,最近几天在东照传得太凶,以至于她都忍不住想要说几句了。   “你们……”   洛婉君被她们这样指责,想要辩解,但是无从说起,急得都要哭了。   “两位小姐,你们都被宋云福那个小丫头的外表给蒙蔽了,你们等着看吧,今日我就要当众揭开她的真面目,让你们看看,到底乡下来的臭丫头是什么货色?”   见自家妹子吃瘪,旁边陪着的洛玉葵说了这话。   “呵呵,我看洛二公子,你还是算了,你们洛家的斗不过人家宋家的,你大哥已经险些要落得个残疾的下场了,你可别……呵呵!”   张薇的话没说完,但谁都知道下文是什么,众人都掩嘴偷笑起来。   只是洛家两兄妹给气的脸色骤变,对于宋家的恨也是深到了极致了。   快到中午了,黄如鸢终于千呼万唤地出来了。   作为今日的寿星,也是黄知府的掌上明珠,她今日的打扮自然是穿金戴银,美丽异常。   化了妆,涂脂抹粉的,更给她娇嫩的小脸蛋增添了一抹靓丽。   “谢谢大家来给我庆祝生日,我真的好高兴……见到你……你们!”   今日的黄如鸢不知道是因为有点紧张,还是怎么的,说话有些结巴。   不过,这也不算是什么毛病,就算是毛病,也没人敢指出来,人家的老子可是这城里的一把手,操着在场每一个人的生杀大权呢!   “祝黄小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祝……”   一时间,祝福声不断。   黄如鸢面色泛红,连连致谢。   但眼神却貌似一直往宋家人这边瞟着,似乎着落点在宋云庆的身上。   云福转头看看她家小相公,正迎上小相公含情脉脉注视着她的眼神,她嫣然一笑,心道,我的就是我的,你看也是白看!   索性大大方方地对黄如鸢道,“黄小姐,多谢您邀请我们来,祝您越来越美丽!”   “谢谢你啦,云福妹妹!”   额?   一句妹妹,直接就把黄如鸢跟宋家的关系拉近了。   众人都是一惊,猜不透这黄如鸢的意思,难道也是因为之前龙舟会的事儿,她押赌了宋家赢,所以赢了不少。可是这黄家也不像是缺钱的主儿啊,至于赢点银子就让黄如鸢把宋家高看一眼吗?   众人正在猜度,那边黄知府,黄夫人却已经跟来参与宴席的诸位夫人老爷们进了前厅,准备开宴了。   后院的这些少爷小姐们也是独立开宴的。   所以,黄家的下人们这会儿也都穿花蝶似的端着盘子碗儿什么的在前厅后院奔走了。   很快桌子上就摆满了各色的菜式。   因为后院的宴会是设在了一个挺大的凉亭里的,所以,日光虽盛,但却没晒着诸位怕黑的小姐们。   至于那些少爷们却也都在凉亭外支起罗伞来,大家谈笑风生,气氛也是一片的融洽。   云福跟云凤被安排在跟黄如鸢、洛婉君、张薇以及安心月等人一桌。   红梅在隔壁一桌。   至于云庆被安排在距离黄如鸢这桌最近的一桌。   好巧不巧的,云庆所坐的位置正好还就在凉亭下一角,所以晒不到不说,还挺凉快的,又更巧的是,他的对面正对着的人恰好就是黄如鸢。   这一来二去的,黄如鸢的眼神就痴痴地望着他。   宋云庆虽然是儒生,但却不傻,渐渐地就觉出了这黄小姐的目光里有毒、   他求救似的看向云福。   云福对着他笑笑,那意思,我的小相公,既然美人在眼前,那你就好好消受吧?   云庆更窘,也深怕云福会生气,所以就低着头,不抬头直视,躲避黄如鸢那灼灼的目光。   但有些事儿,往往就是这样,你越是想躲避,它就越是直奔你来。   酒宴进行过半,众人的兴致也就越来越高涨了。   大家也都不再拘泥于坐在桌子旁边,吃喝谈笑这些了,有些女子们被院子里的盛放的花儿吸引,过去赏花了。   男子们则三五个的聚在一起,说起今年的秋闱,有几个是本城出名读书好的,这会儿正被众人捧得飘飘然,纷纷表示要参加后年乡闱,以证明自己的真才实学。   黄如鸢作为主人,也是寿星,自然被围在中间,众女子们纷纷对她的衣裳,以及首饰等等从头到脚赞了个遍,以图能得到她的欢心,当然这也都是在家里被大人们教授的。   黄如鸢粉面妖娆,喜不自胜,但目光却始终瞄来瞄去的着落在云庆身上。   云福看着有点厌倦。   莫名的烦躁,她心里念着莫拙的事儿,不知道爹爹这会儿找没找着时机跟黄知府提?若是提了会是什么结果?她心里难安,所以就索性信步往花园深处的僻静处走去。   红梅本来是跟云凤在一起的。   但小丫头灵活,很快就交到了两个年龄适当的玩伴,这会儿几个人正玩跳房子玩得起劲儿,哪儿还顾得上她。   她也不认识别个女子,别个女子也对她不感兴趣,所以,弄来弄去,她就有点意兴阑珊了。   却在这时看到云福一个人向那边走去,她犹豫了下,就悄悄跟上去了。   云福一直往里走,走到了深处,竟看到一处小小的荷塘,荷塘里有荷花开的正盛,打眼看去,一片粉色盈人,倒也显得素雅。   她心一喜,就快步过去,想要近距离观看。   却在这时,从旁边伸出一手来,一把抓住了她,而后就堵住了她的嘴。   云福心一惊,其实也没想喊,她心里恒信,在知府大人的府上,断断不会出现凶徒就是了,所以神情反而很是淡定。   “你倒是跟传说中的一样……”   那人见她没有过激的反应,就松开了手,一句冷冰冰的话抛过来,声音有些怪诞,似乎挺尖细的那种。   云福回头,看到一个近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衣饰华丽,中等身材,身量偏胖,一张白胖的脸上堆着似有似无的冷笑,倒是那眼神看起来如同蕴了一只蛰伏的猛兽,闪着冷光。   “我是怎样跟你无关,你胆敢在知府大人的府中对客人如此无礼,可知我一旦禀告了知府大人,等着你的是什么?”云福厉声呵斥。   “呵呵,伶牙俐齿是你保护自己的武器吗?”   他近前。   云福退后,“你闪开,不然我喊人了?”   “你喊人?喊吧,我倒是要看看,别人见了你没事儿跑深院中私会男人是什么结果?”   你……   云福不得不承认,这个时候,如果她喊,其实他是可以反咬一口的,到时候,自己要辩解恐怕也会招人半信半疑的。   “哼,懒得跟你揪扯!”   她打定主意,得马上离开这里。   “呵呵,你想走?我没允许你走得了吗?”   那知道那男人竟忽然一步掠前,速度快得惊人,直接阻住了她的去路。“你到底要做什么?”   云福已经很生气了,柳眉倒竖,眉心蹙紧,脑子里却在盘算着,到底要怎样才能脱离这个人的纠缠?   “很简单,你认了连世誉做干爹?”   他的问话让云福有些愕然,他认识干爹?   “与你无关!”   她冷冷的回复。   “小丫头,有没有关系,你说了不算,我只想你答应我一件事儿……”   “什么?”   “嫁给我……”   这三个字说出来,云福都要气笑了,“你有病吧?”   “你们来东照被洛家人奚落,嘲讽,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你们穷困,我呢,恰恰能让你们宋家一步登天,成为东照,不,也许是京都的富户,那样以来,别说是洛家了,就是这黄知府也会拿你们宋家当座上宾,我但凡说出来的话,就是有能力达到,只要你答应嫁给我,这一切就都可以实现!”   那男人的嗓音真的听来很瑟瑟,难以入耳,有种拿着铁器在地面上划来划去的感觉,云福听着浑身都不自在,汗毛都倒立起来了。   “哼,那我倒是要问问,你平白无故地想要给我这样大的好处,为的是什么?你不要告诉我,你就是看上我的人,觉得我美艳动人?”   呵呵,我属于自然美的,但绝对不会是祸水美!   她瞪着一双水波潋滟的眸子盯着他的眼睛,“莫非你是为了我干爹?”   这话本来她是试探他的。   但却恰恰在她说出了干爹的名字的时候,那男人的眼底有微光闪烁,尽管只是一瞬间,但她还是发现了,果然如此!   “小丫头,现在你还不能知道太多,你只要告诉我,你答应不答应?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   男人的语气变得有些迟缓了,貌似也在琢磨云福,这个小丫头看起来单纯,实际上却是七窍玲珑的,太过聪颖了。   如此女子其实想要掌控并不容易。   她身上没有弱点,一个人若是没有弱点,那对方就不容易抓住她,让她为自己所用!   “不可能!”   她冷冰冰地甩给他这句,忽然回头喊了一声,“庆哥哥,你怎么来了?”   这话让男子一惊,本能地退到了树影后。   趁着这工夫云福撒腿就跑。   等那男人意识到被骗了的时候,她已经跑出去挺远了,如果他再冒冒然追出去,那就有可能跟前面宴席上的客人遭遇,恨恨地骂了一声,他返身欲走。   却在这时,听到一个女子弱弱的声音,“你……你真的能让人变成富户,连知府大人都要仰视吗?”   他猛一回头,看到一个女子,年龄应该比宋云福大一些,看起来也没她那么淡定,两只手紧张的搅着一枚帕子,看都不敢正眼看他,低着头,浑身有点瑟瑟发抖。   “怎么,你喜欢那种被人仰视的感觉??”   男人想起来了,刚才在宴席没开始的时候,黄斌带着他在影壁后面看宋家的这几个人时,介绍说,这个女子叫红梅,是宋云福的姐姐。   “嗯,我……我一直都不如云福,家里祖母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都给云福,还有别人他们见到云福都会夸她,我……我从来没有被人夸过,我……我一直觉得我比云福不差什么,可是为什么她总是那么幸运,每次都能站在风头前面?我……我不服气,我也要跟她一样被人夸赞,被众人敬仰,成为人上人!你……能帮我吗?”   红梅抬起头来,目光没有躲闪,反而尽是渴望与贪恋。   冷笑就渐渐浮现在男人的眼底了。   他需要的正是这种看起来愚笨,但实际上,若是掌控得好,把她内心里的那些隐晦面给激发出来,就能让她变得凌厉,变成一枚充满煞气的暗刃。   只要他给她她想要的,那么他就会成为这枚暗刃的主人,指挥她,让她往那里刺,她就会让那里血流成河!   很好!   男子的嘴角抿出一抹笑意来,两只手搭上了红梅的肩膀。   “你长得挺好看的,为什么人们总是不能发现其实你比宋云福更好呢?”   他说的很缓慢,但声音听来还是有些过于尖细,好像是冬天里那凌寒的风,刮过耳际,令人瑟瑟。   红梅的脸涨得通红,身子却不自禁地在发抖。   不是冷,而是男人身上的这种肃杀之气,还有他那怪异的声调,都让她害怕。   可她暗忖,就是这样给人以害怕的男人才是能给她帮助的,不然如爹爹那样只会读书,读了三千圣贤书,那又怎样?还是个穷书生!   不,我要接受这个可怕的男人,在他的帮助下成为人上人,最起码比云福要高。   她怎么可能忘记了小时候云福过生日,看着她穿戴那么好,娘亲不愿意,闹到老太太那儿,结果被当众羞辱后,险些赶出宋家。以后娘亲常常在她们姐妹俩人面前说,你们一定要争气,要嫁一个好人家,给娘争气,让那老乞婆后悔,她不疼自己真正的孙女,却疼一个童养媳,会是什么下场?   她牢记住了娘的话,但却一直没有机会,直到这次跟着二娘她们出来,娘临走跟她说,红梅,你的机会来了,你让娘扬眉吐气,让他们那些看不起咱们家的人懊悔的时候到了,你一定要把握好……   可是,来到东照,她什么机会也没看到,反而因为洛家的奚落,她都后悔跟着来这里了。   但她这时这刻觉得,她找到机会了。   这个男人,这个奇怪的男人就是她的机会。   是以,她抬头,她直视他,“求你,让我变成你说的那样的人,我会听话,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她是认真的,认真的扑倒在这个男人跟前,宣誓成为他的奴婢。   “嫁给我,成为我的一枚棋子,你可愿意?”   “我愿意!”   凡事有得必有失,他年纪虽然看起来大,但是他却是能带给她机会的,她愿意付出这段青春来换取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   所以,她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你是宋云福的姐姐,你自然认识连世誉?”   “嗯,我认识,他……他是我们的干爹!”   红梅躲在暗处时就听到他提及云福的干爹连世誉,就觉得这个男人一定是认识连世誉的,所以,她斗胆说,连世誉是她跟云福两个人的干爹,说了这话,还怕这个男人不信,直接把头上的银簪子拔下来递给他,“这是我们干爹给我的礼物,你看……”   “呵呵,这个连世誉越活越抠门了,竟给干女儿如此劣质的东西!”   男人说着,一把就将那银簪子给丢出去了。   “哎呀,这是我最好……”   红梅很不舍得,眼神盯着那丢了银簪的地方,盘算着,等下过去找回来。   “不准你找回来,更不准你带那种劣质的东西,既然成为我的人,这个才是应该你戴的……”   男人说着,从袖口里拿出来一枚玉簪子,这玉簪子是一朵百合花,花瓣是轻薄的,看起来竟是透明的,玉质非常的细腻莹润,一看就不是一般的材质,更不是一般的做工。   “太好看了!”   红梅眼睛一亮,眼底的贪婪就尽显了。   男人看到了这些,呵呵冷笑,他知道,从此后这个小女人就是他的掌中物了。   这样也好,反正都是连世誉的干女儿,这个用来顺手,那就用这个,至于宋云福先放他一马,如果以后觉得碍事,那就除掉,哼,不能为我用,那就被我除,这是我做事的原则!   “好了,你回去吧,时间久了,会被人怀疑!”   他冷冰冰地说道。   “那……”   红梅有些失望,他还没怎么跟自己说,要怎样才能变成人上人呢?   “你现在还太小,时间也不急,两年后,我会去找你,到时候,会给你想要的一切,但这期间,我想知道的,你必须知无不言,不然,哼哼……”   他的眼底掠过杀气。   “我知道,我会都告诉你,不管你想知道什么?可是我怎么告诉你?我们可能要回临城了!”   红梅这会儿其实更想说的一句是,你带我走吧?   但她没敢说,隐隐的她觉得这个人就是因为她会生活在宋云福身边,所以才会要她。   也就是说,她的利用价值就是潜伏在宋云福的周围。   没有了这个利用价值,大概他也对自己没什么兴趣了。   想到这些,红梅忽然觉得自己变的敏锐起来,不觉眼底荡起一抹得意,谁说宋云福是最聪明的,其实我也是不笨的。   “我需要你时自然会派人去找你,至于你想要什么?就拿着这玉簪子去临城县衙找知县杨峰徳,他会满足你的一切要求!”   “啊?找县官大老爷啊,我……我不敢……”   红梅怕了。   “不,你会敢的,只要你想成为人上人,你就一定敢!”   男人说着,忽然很是玩味地低下头来,狠狠地在她唇上啄了一口,真的不是传说中的吻,就是啄,跟啄木鸟发现一只虫子,需要他去吃一样,他咬了红梅的唇,撕裂一般的痛,红梅想哭,但忍住了,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这是印记,你记住了……”   男人冷冰冰地说完后,走过两棵树后,眨眼间不见了。   红梅的眼泪扑簌簌滚落下来,咝咝,好疼啊!   她摸了一把自己的唇,指尖上有鲜红的血色,一抹血腥之气也瞬时涌入了她的口中……      第41章 算计   --   云福匆匆从后面走出来, 步子快,因为怕那人追上来, 所以她边跑边回头看,一不留神就撞到一个人的身上,哎呀,她惊呼一声, 再抬头,却见是云庆。   “庆哥哥, 你可是来了!”   这话说完,她心头所有的不安都荡然无存。   就好像只要有云庆,她根本就不用担心一样,实际上, 云庆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如果真的跟那男人打起来, 估计不是他的对手。   但奇怪的是, 云福就是觉得云庆是自己的靠山, 看到他,那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云福, 你去哪儿了?”   云庆看她有些惊慌,额头都沁出汗珠来了, “发生什么了吗?”   “不,没有,我就是走得快了,累得……”   怕他担心, 云福没有说实话。   “哦,这是别人家,你不要再乱跑,跟着我!”   云庆说着,拿出帕子来,给她擦拭了汗珠,“走吧,咱们到前面去,连先生不知道怎样了?”   他们两个都记着,来参加这宴会那可是有事儿的。   “嗯,好哒!”   云福乖巧地应了一声,跟在云庆后面,两个人回到了前面凉亭那里。   “宋二公子,你博学多才,今日又是我的生辰,我能不能有个小小的要求?”他们刚到前面,就被黄如鸢发现了,她面带着娇羞看着云庆说道。   额?   “要求?”   宋云庆一怔,想说,你很烦呀,但既来之都是客,自然不能对主人提出的要求有所不尊,那是会被人诟病的。   “黄小姐请说……”   “宋二公子,你能为我做首诗吗?我今天生辰哎……”   后面这句可就带着嗲音了。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心里的疑惑都在渐渐明朗,我说呢,黄小姐如此重视宋家,却原来是……呵呵,不可说!   “这个……”   宋云庆喜欢作诗,但之前大多都是给为云福做,读给她听的,还从来没有给别人做过,更不要说是这样一个正美眸盯着自己,柔情万分的女孩子了。   他下意识地就把目光看向云福。   黄如鸢也是发现他目光的走向了,不觉嫣然一笑,“云福妹妹,看起来以后啊,我若是有什么事儿要央求宋二公子,必先求妹妹呢!”   “对呀,黄小姐,咱们之前只听说过男子有惧内的,却没有听说有惧妹妹的呢!”   张薇是个直爽的性格,笑呵呵地接了黄如鸢的话茬。   “哈,张小姐说的极是呢!妹妹,就当我求你这回,让宋二公子给我做首诗,好不好?”   黄如鸢笑嘻嘻的。   “怎么不好呢!我家庆哥哥既然得了黄小姐的青睐,哪儿有不从之理呢?”   云福说着,就一脸坏笑地看着云庆。   那意思,庆哥哥啊,你可是要走桃花运了,对方可是知府千金哦,你怎么办呢?   “呵呵,今日饮酒太多,所以没什么灵感,我就吟一首给云福做过的诗吧!”   我给你作诗,那也得是云福玩剩下的,这我都不想给呢!   云庆挺不待见这个知府小姐的,没事儿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不说,还这样那样的要求太多。   他不想呆在这里了,但云福今日来那是为了救莫拙,想想,还是忍下了。   “快,青草,笔墨纸砚伺候,夏荷,去前面大厅里把老爷夫人以及众宾客们叫来,让他们来一览宋大才子的风采!!”   黄如鸢已然被云庆所吸引,看他的神情越发娇羞,越发含情了。   “是,奴婢这就去!”   夏荷笑着应声,快速去了。   很快,黄斌以及黄夫人等人就一起来到后院了。   “怎么听说宋小公子要作诗?太好了,宋小公子的才华大家可是有目共睹的,对不对?连先生?”   黄斌一脸讨好的笑,看着连世誉。   连世誉呵呵两声,“黄大人过奖了!”   他神情一直冷冰冰的,最不屑跟这些文官们咬文嚼字,虽然他也是饱读诗书,文字书法造诣了得,但因了武将的豪爽,他不喜跟这些人一样。   “这可不是夸赞,我家小女从那日龙舟会后就对宋小公子的才华仰慕不已,这不今日过生日,第一个要邀请的人就是宋家,宋姑娘跟宋小公子,那可都是了不得的,暇以时日,他们定然会比我们这些人强太多啊!”   黄斌如此大费心思地夸赞宋家,用意不明,但还是引来了旁边人的附和。   “对呀,宋家的确是人才辈出啊!”   “呵呵,那日我就说,宋家绝对比别的什么人家强……”   这看热闹的人都不怕事儿大,所以,一个个明里暗里地把洛家也拎出来,与宋家做比对。   如此,宋家人倒是无所谓,洛家却是气得一个个脸色变样儿,再看宋家人的眼神,那就如同刀锋般了。   宋云庆没有理会他们,径直将过去的一首诗写了出来。   诗句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惊艳,就是在临城乡下时,一日跟云福去山中游玩,即兴吟的一首山景诗。   读来朗朗上口,但却并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   但随着黄斌一拍大腿,叫了声好,众人都个个吟着,连连称奇!   有的甚至说,宋小公子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的造诣,那将来真是能超越了前朝的名家,成为当世的诗仙啊!   宋云庆没有被他们的夸赞沾沾自喜,反而神情一直都是淡然的。   云福悄悄对他说,“庆哥哥,今儿个,你就是一朵狗尾巴草,估计都能被夸成牡丹花,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们闲的呗!”   宋云庆不以为然。   “不是,因为黄如鸢小姐对你的另眼相待……”   云福这户一说,云庆就急了,“云福,我可没有……”   “知道啦,你没有,但不能阻止别人有啊!”   云福看过去,那边黄如鸢在痴痴傻傻地盯着宋云庆,看看那样子简直就是一颗芳心都扑在了自家小相公身上了。   不悦,就在她眼底掠起。   “爹,我要把宋公子的这首诗装裱起来,挂在房中,好好学读……”   黄如鸢娇嗔地看了宋云庆一眼,过去挽着黄斌的手臂,说道。   “嗯,哈哈,这个得看人家宋小公子是不是答应把诗送给你了!”黄斌看着宋云庆,再看看自家女儿,似乎真有那么一点般配,如果这宋家跟连世誉的关系能一如现在这样好下去,那他倒是可以考虑让女儿去随了这宋家公子,虽然宋家目前还什么都不是,但谁能保证以后呢?有连世誉,还有连世誉身后的庞大人脉关系,啧啧,那他是不是也可以沾光,更上一层楼呢?   想着,他看连世誉的眼神就多了几分玩味。   连世誉何尝不明白黄斌现在打的算盘,但他选择完全无视他投来的讨好的目光。   “黄小姐,这个不能给你,我说过了,这是曾为云福写的,一来送人的东西怎么能再改送他人,二来云福不喜,我是不会去做的!”   宋云庆直接了当地就拒绝了。   “啊?宋公子,真的不能给如鸢吗?”   黄如鸢的眼底就尽显郁郁了。   “这个……黄小姐,其实能不能给的,决定权不在庆哥哥,也不在云福,而在黄大人,您说呢,黄大人?”   云福有点烦躁了,来吃了顿饭,一直都在扯皮,他们的目的可不是来吃饭,更不是来扯皮的。   “呵呵,宋姑娘真是个人精儿啊!”   黄斌自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讪笑几声。   “我闺女说的极是,黄大人,咱们做事儿可是不能忘了初衷,不是吗?”   连世誉看自家闺女不乐意了,也冷冷地说了一句。   黄斌隐隐的觉得对方不耐烦了,本来他就是以莫拙的事儿硬请他们来的,现在看来莫拙的事儿不能不提了,但怎么提?姓洛的一家都在看着呢,若自己当场就把莫拙放了,恐怕洛致远不会愿意,那王韩玲可是个会耍泼的,一旦她闹僵起来,就不好看了。   他刚想要说什么,却听得有人不屑地说道,“宋云福,你嚣张什么?连黄小姐的意思你们都敢违背,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难道就因为你那不堪的劣迹吗?都说你是什么好人,我看根本就是披着羊皮的狼的,坏心眼都坏到脚后跟了!”   这话一说,可是惹来了众人的瞩目了。   大家回头一看,说话的人正是洛家二少爷洛玉葵。   “玉葵,别胡说!”   洛致远一直都挺低调的,没有跟宋家人过不去,主要是他摸不清黄大人请了宋家人来的真实意图,现在他隐隐的明白,似乎这位黄大人想要跟连先生攀攀关系,所以呢,也不介意自家女儿如此众目睽睽之对那姓宋的小子屡送秋波的。   他觉得有些沮丧。   也完全后悔这次龙舟会给宋家人去那两封信了,本来他还打算着自己儿子跟这黄府小姐或许能够有个什么结果,但现在看来,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了。   如此,越想,他越觉得闷气。   大儿子已经成那样了,小儿子可不能再出岔子,所以他出言阻止洛玉葵。   “爹,您不知道,这宋云福看起来挺像是贤良淑德的好女子,其实根本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值得一提!”   洛玉葵年纪不大,说话的语气却是世故的,“这宋家害得我哥哥卧床不起,还让全城的百姓们对我洛家有了误解,我洛玉葵虽然年纪不大,不应该在众位老爷夫人跟前说三道四,但有些事儿,我既然知道了,那就不吐不快!我能证明,这宋云福其实就是一个举止轻浮,不知道礼义廉耻的女子……”   啊?   这是真的?   怎么回事?   众人大惊,不会吧?   从龙舟会这个叫宋云福的临城来的女子就出了名了,全城百姓们都津津乐道她跟洛家相斗的事儿,说她聪颖,美丽,而且善良。   相比之下,那洛家,啧啧,就不值得一提了!   “洛二公子,你也不能因为人家宋家在龙舟会上赢了你们洛家,就如此的出言不逊地对一个姑娘如此轻慢啊,这只能说明了,你们洛家不大度……”   杜言喜直接就怼了上去。   虽然洛玉葵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他杜言喜一贯不跟孩子一般见识,但这个洛玉葵说话也太过刻薄了,怎么能说宋云福是不知道礼义廉耻的女子呢?   宋云福的聪慧,他不单单在龙舟会上就见识了,就是那日云庆送给他的一张农具的设计图纸,也让他大吃一惊,这女子简直是神人啊,设计出来的那农具,一旦制作成功,就是农具中的上上品,会给农夫们省多少力不说,也将给他杜家的农具店带来莫大的经济效益,这是无法估量的!   如此,宋姑娘的智慧与创造力,也是无法估量的。   是以,他根本无法容忍别人对宋云福的这种指责。   “呵呵,我们洛家不大度?哼,杜老板,你是我们洛家的生意对手,你这样急着跳出来,恐怕也显出了你的不大度吧?”   洛致远怒了。   这杜言喜太讨厌了,时时处处都有他,他是收受了宋家的好处还是怎么了?   别人他是不会去反驳的,但这杜言喜,他是零容忍。   “洛老板,你可得想好了,你家大公子因为跟人家宋家斗,落了个不好的下场,若是这宋二公子再多嘴,那吃了什么亏,你宋家,呵呵……”   可不是就真的呵呵了吗?   杜言喜的话再次激怒了洛致远。“那不劳你费心!”   他直言怼了回去。   “呵呵,那好吧,既然有人要找死,那宋家姑娘,你就受累,顺便把他给埋了吧!”   “杜言喜,你是不是觉得我洛家好欺负?”   洛致远大怒,作势要冲过去,跟杜言喜计较。   “洛老板,今儿可是我家小女的生辰……”   黄斌冷冰冰的一句,把洛致远的万般怒火一瓢冷水就给浇灭了,“呵呵,是,您提醒的极是,不然在下真被那小人给带到沟里去了,忘记了正题,在下不跟小人一般见识,请大人放心!”   呵呵!   “说不过,还要给自己找理由,这样强词夺理的,除了你们洛家也没谁了!”   杜言喜瘪嘴,丢过去一句。   洛致远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了,但却碍于黄斌的话,没再敢接茬。   那边洛玉葵却被气得够呛,他立刻近前一步,给黄斌施礼,“黄大人,今日可不是我们洛家闹事儿,主要是有关宋云福这种伪装起来的淑女,让玉葵很是不屑,所以才想要当众揭穿她的真面目,让大家都看看,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儿的人!”   “玉葵,你可不小了,该知道,当众污蔑别人,那是要担责的!”   黄斌这话一说,那意思就很明确了,他不介意洛玉葵把知道的内情说出来,但后果自负。   他黄斌可是知府大人,宋家跟连世誉根本不买账,这其实让黄斌很是不爽,但,他又碍于连世誉的身份,不敢有怨言,这会儿有人想要对宋家发难,他也不反对,谁让你们都傲气巴拉的呢?   “嗯,我洛玉葵说的绝对是实情,万一有虚假,我愿意承担任何责任!”   洛玉葵语气坚定,就差赌咒发誓了。   “好,你说……”   黄斌这话一说,洛致远的心立时就被提溜起来了。   他心道,二小子,你可千万不能说错啊,你哥哥那名头已经不堪了,若是你再出点岔子,咱们家可真的就成了别人的笑柄,在东照挑不起头了。   洛玉葵朝着他看了一眼,眼底都是得意,那意思,爹,你就擎好吧,我替着咱们洛家挽回在龙舟会上所丢的颜面!   他收回目光就轻蔑地扫了一眼云福道,“今日我随着我爹娘来参加黄小姐的生辰宴会,来的时候,我们跟宋家人在门口遇上了,刚一遇上,我就觉得那宋云福看我的眼神很不同寻常……”   “哈,洛二少爷,怎么个不同寻常啊?”   有人好事儿,问。   “呵呵,就是那种含情脉脉吧!”   洛玉葵思量了一下,说了这话。   啥?   我对你含情脉脉?   天啦撸,还让不让人活了?不行,老天,你把我的眼睛收回去吧?多看他一眼,都污了我的眼睛,他竟还说我在对他含情脉脉……地看?   宋云福想吐,把隔夜的隔夜饭都吐出来,那样心里才能舒坦点。   “这个,洛二少爷你是不是有点吹牛啊?人家宋姑娘怎么会对你……含情脉脉?”   杜言喜看看洛玉葵,再看看宋云福,怎么看,把他们俩放一起,那违和感太足啊!   “哼,杜老板,我洛家不跟你计较,只是因为这里是黄大人的家,还请您自重!”   洛玉葵这话有点急了。   杜言喜听了也只是呵呵讪笑,“真是初生牛犊啊,马上就要死翘翘了,还浑然不觉!”   “杜老弟,且听他说!”   连世誉的脸色一直都是铁青的。   敢说他家闺女是什么没有礼义廉耻,这小子是活腻歪了!   “嗯,对,看他能不能说出个大天来!”   杜言喜点头。   “因为我们是一起来的,所以进门的时候,我们洛家就让了一下,让宋家人走在前面……”   洛玉葵这话一说,宋云福就瘪嘴了,那是你们让的吗?是我们不屑跟你们一起进来而已!   但她没吭声,等着洛玉葵亮底牌呢!   “是以我就走在宋云福的身后,走着走着,本来我正在赏花,黄大人的院子里种植的花草真的是很好……却忽然就见宋云福朝着我丢过来一样东西,我心恼,想要骂她几句,但却想想男子的忍耐气度,就罢了,接过那东西一看,竟是这个……”   洛玉葵说着,就从袖口里把一枚香帕子拿了出来。   “大家请看,这是什么?这就是女子给男子的定情物啊,她明明是看上了我,我没有被他盅惑,她急不可耐就丢了定情物给我,大家看看,就这种货色的帕子,她也好意思拿出来见人?且不说,帕子的材质,就说这女红,简直是绣得乱七八糟,这是花吗?我怎么觉得绣得跟臭狗屎一样?这种拙劣的绣工也好意思拿出来示人,太不要脸了!宋云福,换了是我,早羞窘得一头撞死了……”   洛玉葵说着,就一只手举着那香帕子,绕着四周转了一个圈,“大家看看吧,这叫什么玩意?绣出这种帕子来的人,不该上吊自尽吗?还有脸见人?”   这话说的也就太过阴损了。   就算是洛玉葵说的是真的,宋云福对他有好感,跟他表示了,暗中送了香帕子,那他也不能如此当众地贬人家姑娘啊,终究君子潇洒飘逸,淑女也可好逑,他拒绝就是了,哪儿能对人家的钟情这样的谩骂诅咒啊!   不过,这香帕子真的是宋姑娘给洛玉葵的定情物吗?   众人同时把目光看向宋云福。   宋云福淡淡一笑,“黄大人,黄夫人,诸位老爷夫人,小女子呢说实话,其实对于女红小女子一窍不通,洛二公子手里拿着的这枚帕子,在本姑娘看来真是绣得太好,无论是花色的搭配,还是图案的选择,那都是上上乘的,我觉得这绣帕子的人那一定是经过名绣娘指点才有今日这精妙的女红作品!难道大家不觉得吗?所以洛二公子,实话跟你说,我其实真的很希望,这帕子是我绣出来的,可是我真不敢大言不惭地把别人绣出来的好物件据为己有,因为确实不是我绣的,若是我……唉,就好了!”   “我云福这话是真的,从小因为她不喜女红,我们家老夫人又是个极疼孩子的,所以也就没逼着她学!”辛娘也给证实了。   她们娘俩这话一说,顿时把众人就给惊着了。   这帕子不是宋姑娘的?   那又是怎么回事?   洛二公子,给个解释吧?   一边的云庆看着自家小媳妇,乐呵呵的,他想说,云福,我怎么那么喜欢你呢?小嘴叭叭叭的,太会说了,嘿嘿,这个洛玉葵要倒霉了,还不自知,太愚蠢啦!   “宋云福,这帕子明明就是你丢给我的,怎么会不是你绣的?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这里指出你无耻的一面,你想要抵赖,不肯承认啊?”洛玉葵冷笑了。   “洛二公子,我说这帕子不是我绣的,就真的不是,你不要再说了,你这个举动,说的这话,若是让那真正帕子的主人见了,得多伤心啊!”   宋云福瞄了一眼那绣手帕的正主儿,黄家如鸢小姐这会儿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了。她心道,黄小姐,我丢帕子的举动真的是无意的,完全没想到会被如此卑劣的小人捡去了,还拿来说事儿,真是抱歉,抱歉……   “哼,你少在那里说些没用的,这帕子就是你的,这种拙劣的帕子,也就只有那种卑劣品行的人才能绣得出来,不是你,还有谁?”   洛玉葵在那里信誓旦旦的指责。   “对了,这个帕子上没准儿有绣者留下的特别的记号……”   有人说道。   “对,对,找找看,找不到那就不一定是宋姑娘绣的,空口无凭啊……”   有人附和着。   “好,宋云福,我就让事实说话,打你的脸!”   洛玉葵扒拉着那香帕子,就开始找了。   找来找去,还真在帕子的一角找到了一个蝇头小字,也是绣的,是个鸢字!   “额?怎么会是个鸢字呢?”   洛玉葵拿着那帕子愣神了,宋云福,可也不叫宋云鸢啊?   这是怎么回事?   他正狐疑呢,那边黄如鸢忽然就大哭起来,喊了声,“他如此污我,我不活了!”拎着裙子就向那边的莲花池跑去了。      第42章 我也不活了(捉虫)   “快, 快来人救小姐啊!”   黄夫人大惊失色,跟着自家女儿就跑去了。   黄斌这会儿更是又急又气, 怒指着洛玉葵,“你……你怎么敢……怎么敢……”连着说出两个怎么敢,显然是把知府大人给气懵了,他急忙就招引了衙役们去莲花池救人了。   这边的人都是你看我, 我看你,恍然明白, 原来那枚香帕子是知府千金绣出来的?   刚恍然懂了,洛致远洛老板你这次真的摊上大事儿了!   “玉葵……你……你赶紧给我过来!”   洛致远脸色变得铁青,他真是后悔啊,今天来就不该带着玉葵。   “爹……我……我真的不知道……”   洛玉葵这会儿耷拉脑袋了, 他知道闯祸了,但是已经晚了。   “老爷, 这可怎么办?我看那知府大人这次真的怒了……”   王韩玲在旁边小声问。   “你还傻站着干嘛?蠢女人, 快带着玉葵走啊, 快……”   一旦那知府千金真的出了事儿,他的这个儿子还走得了吗?   啊?   王韩玲猛一思忖, 马上就明白了自家老爷的意思,扯了洛玉葵撒腿就跑。   众人都急着赶去莲花池, 也就没注意洛家人这会儿的举动。   “云福啊,看来今天咱们的事儿办不成了!”   连世誉一见这情形,那黄斌哪儿还有心思管乎处理莫拙啊!   “那洛家儿子真讨厌,处处想害云福, 这下好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辛娘对于洛家真的是深恶痛绝了,说话间白了那边洛致远一眼,恨不能用眼刀把他的肉给剜下来一块。   “云福,不如咱们走吧,我看连先生说的对,莫拙的事儿得拖后了……”   云庆说道。   “等下,没准儿还有缓机呢!”   云福看着那边知府的衙役把黄如鸢给拦住了,那千金小姐也是真能折腾,两个衙役都拉不住她,她那边哭着喊着,丢死人了,我不活了……   把个知府夫人给惹得泪涟涟的,跟黄斌那里一通埋怨,“都是你,女儿过个生辰,你把那家人招来干嘛啊?全城人都知道他们府里上上下下的坏,你不知道吗?现在把女儿气成这样,若是真的出了个什么好歹,我……我也不活了!”   她这一哭,一闹,那边黄斌就眉头皱起,脸色难看之极了。   众人一看,都讷讷着,劝解了几句,说什么,大人,您别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的……   这个说,他们太过分,您别跟小人一般见识……   还有人说,大人,把他们洛家抓起来吧,一个都不是好人!   这话说的人是杜言喜。   黄斌眼见着自己闺女被丫鬟婆子簇拥着回去了,他沉声道,“诸位,不好意思,本来是一件好事儿,却弄得如此收场,本官不想这样,大家请回吧,以后有机会本官再请诸位来喝酒!”   这话不说,大家都准备走了。   再不走,留在这里干嘛?   云福他们也是跟着连世誉一起往外走。   走出去没几步,却听得身后黄斌道,“连先生,请留步,本官已经查清楚了,你家亲戚叫莫拙的,根本没犯什么事儿,他所做的都是去除祸害的好事儿,本官按理应该嘉奖的,但本官最近繁忙,就不讲究那些客套了,请连先生到衙门那边找了师爷,把人领出来带走吧……”   啊?   真的?   这话简直就是惊喜大奉送啊!   云福跟云庆都差点高兴地跳起来。   辛娘也是喜滋滋的,小声嘟囔着,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当场的不知道真相的人都一头雾水地听了这话,只有洛致远的脸色刷地就变成黑黢黢的了,他知道自己跟黄斌的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   这些都是宋家人搞出来的。   不是他们,自己的两个儿子怎么能落得这样尴尬的境地?   姓宋的,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他咬牙,灰溜溜地离开了黄府。   马车在门口等着,他边上马车,边没好气地说,“去怡红院!”   这个丧气啊,得去找点乐子,让身心释放释放!   车帘往下一放,他刚坐稳,却忽然就惊得说不出话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面,什么时候马车里多了一个人,那人一脸胖乎乎的诡笑,正眼神玩味地看着他,“你就是洛致远?”   这个声音听来太难听了,太尖利瑟瑟了。   “是,我……就是,你是谁?怎么在我的马车里……”   洛致远脑子里在转悠,这个人是谁?不会是黄斌派来杀自己的吧?   “我知道你恨宋家人,我也不喜欢,所以总得说来,咱们其实是朋友,因为咱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宋家!哼,那些乡巴佬,气死我了,我恨不能把他们都给杀了!”   洛致远气呼呼地骂着。   “他们身边有连世誉,你是杀不了他们的,但是如果你听我的,我就能帮你达成心愿,而且,我听说你一直想要做官?”   “你……怎么知道的?”   洛致远心惊肉跳的,这真的有可能是黄斌派来的啊!   “你放心,我跟黄斌没一点关系,他那种小官根本也约束不到我……”   知府,是……小官?   洛致远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那您是……什么官儿?”   “呵呵,我不是官儿,但当官的都怕我,你信吗?”   这个……   洛致远上下看过这个人,他的声音怪异,但眼神却很犀利,好像是带着那么一股子的威风,“我信!”   “哈哈,很好!你也必须得信,目前来说,你已经得罪了黄斌了,以后在东照的日子不大好过了,但是我却能拯救你……”   “什么条件?”   洛致远混迹商场很多年了,自然不知道傻子,明白有人授予自己恩惠,那自己就得给予对方实惠,不然,谁会平白无故地给他人好处呢?   这买卖交易讲究的是公平,你来我往。   同情人情世故也一样,有句话不是说了吗,出来混的早晚都是要还的!   还在当面,还个明白,总好过什么都不知,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这事儿得从长计议,你找个地方吧,老子饿了……”   那男人说着,就把头靠在了车壁上,不搭理洛致远了。   洛致远看他衣服材质竟是上等的云锦,腰间的玉佩也是极品翡翠,一看就价值不菲,顿时心里有了底儿,觉得自己今儿个遇上贵人了,如果能借着这贵人的帮助,谋取个小官当当,那就太好了……   越想他越是美,继而问车夫,“你磨蹭什么,怡红院怎么还没到?”   “怡红院?去什么怡红院?老子饿了,找地儿吃饭喝酒,你没听清楚啊!”   哪知道那位靠着车壁闭目养神的主儿竟一下子恼了。   “啊?不去怡红院,那去……去聚仙庄酒楼!”   洛致远难以置信地看着那男人,心道,还有男人不喜欢逛怡红院的,这个人实在是怪异……   --   宋家人一起去了府衙,找了王师爷,给了黄知府的条子,莫拙就给顺利地放了出来。   “其实,诸位有所不知,本来我家老爷就没准备为难这位莫爷……”   王师爷送出来,还替着他家官老爷说便宜话。   不过,大家也都呵呵一笑,连世誉拱手说了句感谢,就直接带着云福他们走了。   然后呢,兵分两路,云福跟辛娘还有红梅,云凤她们去街上逛逛,连世誉带着云庆还有莫拙先去成衣店给莫拙买了身衣裳,又去了澡堂子,莫拙刚从牢狱里放出来,得找个地方洗干净,把晦气去去的。   莫拙一直都是沉默的。   大家也都表示理解,毕竟他娘亲才过世,他又觉得是他的错,光顾着给妹子报仇,却没有照顾好老娘,这种歉疚却无法弥补的感觉一直紧紧揪住他的心,让他无法释然。   云福担心。   云庆临走悄悄对她说,“你甭担心,我会劝说他的……”   “嗯,庆哥哥,我就知道你是好人……”   云福一脸痴迷,当然是学着黄如鸢那表情来的。   “你……再敢学那些怪样儿的,我就……”   云庆看了,佯怒。   “你就怎样?打我?”   云福童鞋往前凑凑,一脸的小赖皮相,“好啊,你打啊,打啊,我等下告诉娘,就说你看上知府千金了,所以对我才这样暴力!”   “哎呀,我哪儿有啊,我就是……就是吓唬吓唬你,你别当真啊!”   云庆在心里再一次警告自己,以后跟云福斗嘴皮子的事儿千万别做了,没个赢!   看着他窘顿,云福笑着跑开,去追辛娘她们了。   我的庆哥哥只有我能撩扯,别人不行,嘿嘿。   他们约好了一个时辰后在聚仙庄酒楼碰面。   利用这一个时辰,云福他们把东照很热闹的几条街都逛了逛,辛娘说,好好玩玩吧,过几天咱们就该回家了,来这儿的时间不知不觉竟两个月了,真是想……家呢!   看着娘亲微微泛红的脸,云福凑过去,小声说,娘,我知道您还想爹呢!   “你这个丫头,我哪儿有……”   辛娘脸更红。   云福跟云凤都笑得不行。   红梅从黄府出来后,格外的安静,一路逛来,各种好吃的,好玩的,好用的,都似乎没引起她的注意,换了往日,她早就嘟囔着要辛娘给她买了,但是近日没有,一直低着头,好像在想什么心事?   “红梅,你想要什么,二娘买给你,也顺便给红英买几样回去,二娘答应了给她带礼物的……”   辛娘看着红梅说道。   “我不要,红英想要什么,我哪儿知道……”   她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冷冷地回了一句,再不搭腔了。   云凤冲着她瘪嘴,“哼,不知道好赖,娘,给我买,我想要那边的那个糖糕,哎呀,好好吃的糖糕啊!”   小丫头欢蹦乱跳地就奔着糖糕去了。   辛娘摇头,“这个小丫头出门去哪儿都只带着嘴,成天介那张小嘴都不闲着……”   “娘,妹妹还小啊!”   云福宠溺地看看云凤,小丫头似乎长高了呢!   “唉,出来这些天,也不知道家里怎样了?你祖母身体如何?你知道她老人家就喜欢吃我做的饭……”“哎呀,娘,您不在家,祖母也能吃饱的……不是有王嬷嬷他们吗?您就不要操心啦!”   云福说道。   “嗯,是,不操心了,好好玩玩,总算是啊,没有刚来那阵那么憋屈了,给你祖母正了名儿,这可是娘最高兴的地方,可是娘不高兴的是……”   “娘,我知道,大哥会好的,您别担心……”   云福怎么会不明白呢?   “唉,云良本来就憨厚,这回又变成这样,我都不知道回去怎么跟你爹交代……”   “娘,到时候我会帮你说的,您甭担心,祖母跟爹都是讲理的人,咱们也不希望大哥变成这样,都是那洛致远的错……”   云福恨恨地说道。   “唉……”   辛娘叹息,还想说什么,那边云凤在叫了,“娘,娘,您过来看看,这个小玩意好好玩啊!”   她只得跟云福追了过去。   一个时辰后,她们到了聚仙楼。   娘仨每个人手里都拎着大包小包的,就红梅一个人空着手不说,还满脸的不情不愿的。   云庆老远看着了,就很郁闷,瞪了她几眼。   进门后,她们要了个雅间,在二楼。   连世誉跟云庆在下面点菜,云福跟辛娘以及莫拙她们就先上了楼。   “莫拙,你看起来精神多了!”   云福夸了一句,莫拙除了走路还有点跛脚,其他的看起来算是一个样貌不俗的。   “多谢宋姑娘的夸奖,莫拙汗颜!”   看来是庆哥哥的开导起了作用了,云福觉得莫拙比刚才从衙门里出来那阵儿情绪好多了。   “云福姑娘,请受莫拙一拜!”   进了雅间,莫拙喊了一声,就恭恭敬敬地给云福施礼。   “哎呀,莫拙,你这是做什么?”   云福急忙拦住他,“大家都是朋友,相互帮忙也是应该的……”   “不,莫拙说的不是这事儿,莫拙要感谢姑娘的是,姑娘帮着莫拙安葬了老娘,让老娘没有因为我这个不孝子而暴尸街头,莫拙打心眼里感激姑娘,从今以后,莫拙就是姑娘的奴才,姑娘想要莫拙做什么莫拙就做什么,绝无二话!”   啊?   “这哪儿成啊!不行!我帮你,是因为不想看到你被人杀了,怎么说性命都是宝贵的,人人只有一次,但绝对不是为了让你对我感恩戴德的,这顿饭后呢,我给你点银子,你呢,就找一个清静的地方,好好做人,过日子吧!”   云福说道。   “莫拙主意已定,姑娘不必劝说……”   莫拙果然如他老娘说的,是个倔强的,认准了的事儿,八头牛也拉不回来。   你……还真是……   云福有点秀才遇上兵之感。   吃饭的时候,说起在黄家宴席上黄家千金对云庆明里暗里的那种表白,连世誉道,“亲家,我这几日就要离开东照,临走唯一不放心的就是我这个闺女云福,她呢,跟老夫投缘,老夫呢,也是真心疼她,云庆这小子呢,文采非凡,假以时日必能有所成就,以后像今天这种情形可能还会有,但老夫的闺女却也是独一无二的,决不能跟什么知府千金啊,县爷千金,甚至什么尚书千金搅闹在一起,所以,我在这里撂下话,如果有那么一天,你们想要云庆身边莺莺燕燕的,那我这次就把云福带走!”   “亲家,您这是说的哪里话?别说是您不答应,就是我也绝不能答应,云庆以后若是真的有了前程,敢慢待云福,那他就不是我辛娘的儿子!”   辛娘给云庆使了一个眼色。   云庆没有说话,只呆呆地看着云福。   云福被他看得有些窘,“庆哥哥,你看什么啊?我脸上有东西?”   她下意识地摸了脸,什么也没有啊!   “哎呀,娘,连大伯,你们看我哥喜欢我姐姐都这副摸样了,他还能再要别的女子吗?啧啧,真是傻了吧唧啊!”   云凤看着云庆,摇头。   大家都笑了。   就是云福都不好意思了,低下头,喃喃一句,“你吃菜啊,盯着我看干嘛?我脸上又没有菜……”   “呵呵,双方意见统一了,那我也说句,如果将来宋小公子没有遵守今日的约定,我不管什么知府千金,尚书千金,只要胆敢破坏我家主子的姻缘,我定然杀之!”   意外中,莫拙说话了,完全把云福当成主子的架势。   云福无语。   连世誉倒乐了,“好,很好,莫拙啊,等我指点指点你功夫,再给你本武功秘籍,你一定要勤学苦练,不然怎么保护我闺女!”   “是!”   莫拙极其认真地答应了。   云福窘看了自家老爹一眼,“爹,您也跟着胡闹,我哪儿能当莫拙的主人啊!”   “闺女,这世上有的人就是这样,知恩图报,你不让他报,他反而觉得生活无趣,人生没有意义,所以,你能做的就是成全他的想法。”   可是……   云福无言以对,敢情她若是拒绝莫拙,那就是坏心眼呗?   唉,还有这种事儿,强逼着人收奴才的。   一顿饭吃完,大家要走,却发现红梅去上茅房还没回来。   云凤说,“我去找她!”   然后小丫头就出了雅间。   旧时的酒楼雅间一般都没有安装木门,都是挂了布帘子,遮蔽着视线。   而且酒楼的茅房也一般都是在后院。   云凤蹦蹦哒哒地下楼,问清楚了茅房的所在,就直奔后院。   众人在雅间里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等着两个丫头回来,这会儿却隐隐的听到隔壁传来有人的斥责声,“混账东西,让你去找个人都找不到,老爷我要你何用?”   云福眉心微蹙,“爹,好像是洛致远?”   “嗯。”   连世誉也听出来了,隔壁雅间正在训斥下人的人正是洛致远。   “怎么走哪儿都能遇上他啊?”   辛娘有些不满,她是个老实的妇人,一辈子也没想着害过谁,却在这次东照之行里知道了原来坏人做坏事儿竟都是一出一出的,花样百出,实在是让人痛恨。   “娘,您不用担心,酒楼本来就是人来人往的,咱们吃咱们的……”   云庆小声地安慰辛娘。   “爹,云凤也该回来了,不然我去看看……”   云福说着,站起身来,就要掀帘子出门,却在这时,听到从酒楼后院传来一阵女孩子尖利的惊呼声,“救命啊,有坏人啊……”   辛娘听了,身子都颤抖了,“是云凤!”   大家都听出来了,云庆撒腿就往外跑,云福跟在后面。   他们上了楼梯的时候,连世誉却已然如大鸟一般从二楼直接跃下……   云福看了一眼,在心里给自家干爹的功夫点赞。   那边莫拙看得呆愣了一下,他大概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老是板着脸的老先生竟有如此绝妙的功夫,大惊的同时大喜,刚刚连先生可是说了,要指点他武功的,太好了!   他回过神来,扯了一把云福。“主子,您留在这里护着夫人,我去……”   说完,他就从楼梯飞奔而下。   尽管他跛点脚,饶是云庆比他先跑一步,却没他快。   看起来他的护主之心是真的,可就这样收了他当下人使唤,又不是云福的初衷,原本她帮莫家人也不为这些啊!   遇上这样一个执着想当别人奴才的,也真是愁人!   莫拙跟云庆一前一后跑到后院,却见云凤手里抓着一枚后院伙计用来烧火的木棍,浑身发抖地指着茅房那里,“有坏人,想欺负红梅姐……有坏人……”   “云凤,没事儿了,你不要怕!”   云庆一步过去,先护住了她。   莫拙则拎着一根棍子就直奔茅房出口那里。   进去一看,红梅蹲在角落里,不知道是吓得,还是怎么的,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不要打了,别打了,我……我……”   那边连老爷子跟一个微胖的男子已经打在一起了。   那男子脸上蒙着黑布,只露着一双眼睛,眼睛不大,尽布阴险冷酷。   两个人一起从茅房里打出来,然后又从平地里打上了房顶,后来那蒙面的人瞅了机会,蹭蹭几下就窜到隔壁人家的房顶上,飞速地溜着房顶跑,连世誉冷哼一声,想跑?没那么容易……   他直接就掠步追了上去。   这下边云福扶着辛娘也到了后院,看到云凤,先安抚下她,然后辛娘拉着红梅的手说,“红梅,你受惊了,没事儿,不怕,坏人都跑了!”   这话说的没毛病啊,是想安慰红梅的。   但红梅忽然抬起头来,很是仇视地瞪着在场的几个人,怒气冲冲地斥了一句,“谁让你们多管闲事的?”   “喂,宋红梅,你这个丫头怎么能这样说?我们还不是怕你出危险吗?”   饶是云庆再好的脾气,也被红梅这话给激恼怒了。   “我生死要你们管?哼!”   哪知道,红梅却更来气,冲着大家吼了一嗓子,人就跑了。   “红梅?你别跑!”   辛娘怕她还有危险,那坏人并未抓住啊!   但红梅哪儿听她的,径直奔出了酒楼,转眼不见人影了。   众人都愣在原地,这是怎么回事?      第43章 攀亲(捉虫)   “娘, 我就说这个红梅姐是个不知好歹的,她不让咱们管她, 以后咱们都不管她了,她愿意怎么就怎么吧!我讨厌她!”   云凤从楼上下来,进了茅房,却看到有一个男人正背对着茅房门口, 站在那里,他的怀中抱着的就是红梅, 小云凤脑子里第一个反应就是,红梅姐遇上采花大盗了,于是大喊一声,紧跟着拿了棍子就要去打那个人。   然后连世誉就到了, 跟那人就打在一处了。   这前前后后的,红梅难道就看不出来大家是真心救她?   还那种态度, 实在是让人寒心。   “好了, 都不要说了, 红梅也是吓坏了,云庆, 你快追上去,别让她再出什么事儿?”   辛娘也是觉得红梅有些不大对, 但作为二娘,她把三房的孩子带出来了,那就得安全带回去,不然没法儿跟三房以及婆母交代。   “我去……”   莫拙应了一声, 快步追出去了。   “这个……莫拙倒是个勤快的!”   辛娘说着,看看云福。   云福不知道说什么好。   于是,一家人出了后院,到前面结账,后院这一闹腾前面吃饭的食客们也都惊动了,看到他们出来,都关切地问,没事儿吧?那采花大盗抓住了没?   云庆冲他们施礼,道句谢谢了,再无他话。   “老板,算账!”   云福站在账台前,道。   “呀,这不是……是那宋姑娘吗?”   那老板从旁边过来,盯着云福好一通打量而后惊讶地喊起来。   “呵呵,老板,我们是想算账,麻烦快点!”   云福有点愁闷,从龙舟会后,她似乎就变成东照的名人了,走哪儿都要被人惊奇,被人缠着问东问西,她有些理解现代社会里那些明星大腕们的苦楚了,虽然风光无限,但也有无限的烦恼啊!   “不用结账了,这顿算我请!哎呀,宋姑娘啊,您是不知道,这洛家在东照那就是一霸啊,平日里对比他们差的,那就是一个横眉冷对啊,对于比他们强的呢,就各种讨好,尤其是看到黄知府,那姓洛的简直都要去给知府大人提鞋了……您们这一家子啊,可是不简单,把那恶人的气焰给灭了,为咱们东照百姓们出了一口气,这饭钱怎么能要?”   老板说着,就又从里面拿出一瓶酒来,“这个酒呢,是小店的特酿,姑娘您拿回去,权当是小老儿的一点心意!多谢啦!”   呵呵,我做什么了,你们都来谢我?   洛致远啊洛致远,你在东照得多跋扈,才被众人这样憎恶啊!?   云福正想着,却听身后气冲冲的一句,“刘达,结账,哼,什么狗屁饭菜,以后再也不来了!”   竟是洛致远,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刚才酒楼老板跟宋云福的话,所以脸色难看到极点了。   “呵呵,一共是一两银子……洛老板!”   刘达讪讪然,道。   “什么?一顿饭你就要我一两银子?刘达,你昏头了?”   洛致远大怒。   “呵呵,洛老板不是说了以后不再来小店了,所以我就把之前您欠下的都一并结了,收您一两银子,这还是看在宋姑娘的面子上,抹去了零头呢!”   “什么?看在她宋家人面上?谁稀罕他们的面子……这是三两银子,不用找了,我洛致远不需要跟宋家攀亲才混出来面子,哼!”   洛致远气呼呼地把银子丢在了账台上,转身骂骂咧咧地就走了。   “呵呵,跟宋姑娘攀亲?你也配!”   刘达冲着他背后就啐了一口。   从聚仙庄出来,天色已经擦黑了,出来一天,不知道云良怎样,大家急匆匆地就往后走。   却走出去没几步,云福就听到身后有人在喊,“宋姑娘?”   她往旁边一看,竟是杜言喜。   “杜老板,您怎么在这里呢?”   “呵呵,姑娘,我的店面就在这儿,其实晚饭前我就看到你们几位进了聚仙庄了,一直没敢惊扰,等在这里多时了!”   杜言喜不好意思地说道。   “杜老弟,你这就见外了,早就看到我们,不跟我们一起进去喝杯?”   连世誉笑呵呵地说道。   “哎呀,我实在是不敢惊扰姑娘跟家人一起欢聚的雅兴啊,宋姑娘是杜某这些年一来见过的最有才华的女子,真真的是天上不见,地上难寻的……”   “呵呵,杜老板,你等我半天就是为了在这儿吹捧我?”   宋云福有些苦笑不得了。   “不,不是,姑娘,杜某说的都是心里话,绝不是吹捧,姑娘请进小店来看……”   杜言喜说着,就将大家引领进他的农具店。   店面不大不小,摆设倒是挺利落整齐的。   看人看面,看店看陈设。   这个农具店看起来被杜言喜经营得不错。   云福点点头,脸上露出赞许的笑意,“杜老板,不错啊!”   “姑娘的夸奖,杜某实在是不敢承受,姑娘,才是最值得天下人夸赞的能人啊!”   顺着他的指向云福看到了一台崭新的“漏”。   这种用于播种的农具,就是在现代那也是畅销不衰的,最紧要的是,可能古人的木匠工艺远胜于现代,现代制作这种农具多用的是电工具,不似古代,全一水儿的手工木匠活,所以这样看来,眼前这个“漏”比现代的更结实,更精美。   “姑娘,杜某让您来,就是想请您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纰漏的地方!”   杜言喜谦虚地道。   “呵呵,杜老板,都已经拿去实验过了,有没有纰漏自然也都发现了,还需要我指出来吗?”云福看着“漏”的铁齿尖部有泥土残留的痕迹,知道他已经把漏拿到地里去运作过了,效果自然是不错,不然他也不会嘴巴都要笑歪了的样子。   “呵呵,什么都瞒不过姑娘,是的,杜某这个人最讲究实践了,说的再好,那也没用,都得拿出来练练,这农具的效用怎样?嘿嘿,杜某就给姑娘透露一个消息吧,目前为止,这小东西已经订购出去八十余台了!您说,效果怎样?哈哈哈!”   终于他把谜底抛出来了,人都憋不住笑了。   “闺女,这个东西是你设计出来的?”   连世誉看着那台“漏”,眼睛发亮。   “嗯呢,爹爹,你要不要买一台?”   云福笑嘻嘻地问。   “哎呀,我的闺女啊,你是个人才啊!我连世誉何德何能竟有如此闺女,老天待我不薄啊!”   连世誉说着,那就是一通感慨。   这边辛娘也是欣喜无比,什么时候她家福娃竟有做这工具的能力了?   那天给杜老板送图纸的人是云庆,当时太急促,他挂念着云福的安危,根本就没细看那图纸,今儿见了这实物,真是大惊,这就是我的小童养媳啊啊!   他看去云福的目光又傻傻的了。   云凤最乐意盯着她二哥跟姐姐看了,一看云庆如此表情,又在旁边摇头了,完了,完了,我家二哥又傻登登的了!   众人看杜老板在空地上演示了一遍那“漏”的使用过程,都赞不绝口。   最后,云福跟杜老板订了两台这种“漏”,说是要带回去自己个儿用。   她拿钱的工夫,杜老板阻止了,伸手给她递过来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姑娘,这点钱呢,是给姑娘画图纸的辛苦钱,而且,我这个人呢,喜欢小人君子的当面说,姑娘既然把图纸给了我杜言喜,那就不能再给别人了,我呢,自然是相信姑娘的为人,但该当面提的,咱们还是当面说好,我杜言喜这次想的不是赚多少钱,而是怎么让洛家在半年内仰着头看我……我已经被他们打压很久了,也该我杜某扬眉吐气了!哈哈哈!”   说到这里,他十分得意地大笑起来。   “杜老板,这个图纸呢,我就算是感激你那天在龙舟会上对我们的无言支持,既然我的这两台农具的钱你不要,那你这五百两银子也收起来,我绝对不会把这图纸再给他人,也没必要,就洛家那样的,你也看了,他也不配有这种东西!”   “哎呀,姑娘,这个哪儿成啊!那日我不过是举手之劳,也没做什么?虽说是对洛家顶触了几句,但也在忍耐范围内,真正该帮姑娘的时候,我并没有出手,也是自私地想到了自己以后还得在这里混,不愿意跟那洛家撕破脸皮,说起这些,杜某就后悔啊,当日就该旗帜鲜明地站在姑娘这边,竭尽全能地帮姑娘的……汗颜……”   他说着,就一脸愧色了。   “杜老板,不必歉疚,人活一世,不易,凡事儿都得替着家人考虑,这一点我是能理解的,您不用自责!”   云福这样一说,杜言喜那边已经佩服得说不出话来,只剩下竖大拇指了。   就这样,云福跟杜言喜说好了,临走那天来取两台“漏”,费用就抵了那图纸钱。   双方欢喜,又喝茶聊了会儿,因为辛娘惦念着云良,大家起身告辞,杜言喜直送出了很远,才在连世誉的劝说下,返身回去。   看着自家闺女,连世誉不住地点头,正所谓雁过留声,人过留名,他家闺女无论是才华,还是处理人情往来,绝对是值得称道的,嗯,不错!   回到家里,小春子也来了,正跟慕容德一起等他们回来,说是主子有事儿让连世誉赶紧过去。   这会儿,宋家已经搬进了连家,原本他们家里,小春子已经着人在修葺了。   “小春子,慕容德,你们俩个可得给我作证,我这家正是交给我那闺女跟她娘亲住了,我呢,并没有住在这个院子里,别被人以为我跟亲家娘子怎么着了似的!”   连世誉的话惹来大家哈哈笑,辛娘也是不好意思地笑了。   慕容德说,“就您那火爆脾气,说是有什么娘子喜欢你,咱们也不信,你这辈子啊,也就云福姑娘这一个女娃儿,慈悲心肠,委屈着认了你这个爹,别个什么女的,你想让她们跟你有啥联系,人家都会被你吓跑的!”   哈哈!   慕容德的话又引得一片欢笑。   这些话本来是笑话,但让云福没想到的是,千防万防的,还是没防过那些小人之口,后来就这事儿的确是有人拿来诟病干爹跟娘亲,她虽然气愤,但古代也没有摄像机,没有监控器什么的,很难为娘亲跟干爹洗清冤屈!   后来,索性想开了,人嘴两张皮,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好了,自己做好自己的就成!   又逗留了几日,这几日里,连世誉白天里指点莫拙功夫,发现这个小子很有练功的潜力,就更是愿意教授他,还真给了他一本秘籍,让他日日对着上面练习。   莫拙如获至宝,坚定地表示,一定要练好功夫,保护好主子小姐!   对他这种执着,云福只能是摇头,无奈地接受了。   眼见着要走的日子到了,黄府却来人了。   是一个小丫鬟。   找宋云庆的。   云庆不想出去见她,但是云福说了,人家来了,作为礼貌也得出去应承一下,有什么说清楚是最好的。   来的就是黄如鸢身边的小丫鬟青草。   她看到云庆就说,“宋小公子,我们家小姐这些天生病了,本来想要亲自来跟公子说说心里话的,但是身子骨实在是无力支撑,只好让奴婢来了,公子,我们家小姐一直都是被老爷夫人捧在手心里养大的,有多受宠,别个人是想象不出来的,从来都没有伤心过,但这次是真的伤心了,就为那日那洛家小儿的胡言乱语,害得小姐在公子面前丢了颜面,小姐想想就哭,醒来了枕头都湿了,着实是可怜!奴婢还从来没见小姐这样过,也是陪着小姐伤心……”   她说着,就哽咽了。   宋云庆站在那里,虽然身形不动,但眼底却掠过一抹异样。   喜欢一个人没错,那个人不喜欢她也没错,错的是不该相遇的遇上了,不该爱的爱上了。   人间四月天,好是好,风景心情各种好,唯独突然一场雨,却是扫清了一切的好,落了一心的冰冷湿漉!   “这些个,都是我们小姐绣的,从刚开始学女红,甚至针脚都是歪歪斜斜的,到现在绣得人人夸赞,一个个的,是我们小姐绣女红的过程,小姐说了,不为别的,也不会勉强公子喜欢她,就是想让公子明白,喜欢也是一种过程,慢慢喜欢,慢慢欣赏过程就好,别的,她不求了……”   青草说着,就哭了。   “公子是不知道,在府中小姐跟奴婢说这些话的时候,哭成了泪人,奴婢,奴婢真是看着可怜……”   看着青草递在自己面前的这一摞的香帕子,宋云庆站着没动。   呜呜,宋公子,不要忘了我家小姐啊!   那青草把帕子往云庆手里一塞,人就拧身跑了。   喂,你……   这回宋云庆不得不说话了。   但人已经跑远了。   “庆哥哥,我怎么觉得我好万恶啊!”   云福从里屋出来,表情纠结,“我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云庆转身问。手里还不知所措地抓着那叠子香帕。   “我在想啊,我该不该把你让给这位深情的黄小姐呢?可怜啊……”   她正摇头晃脑的,还想继续说,那边云庆却恼了,把香帕往她手里一塞,继而气呼呼地说道,“就你这个丫头不知道我的心思,连云凤都知道,你……你竟还不如云凤了解我……”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进去了。   额?   生气了?   云福愣在那里。   “可不是吗,姐姐,二哥也是有脾气的人呢……”   云凤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蹦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大桃子,正啃啊啃的,边啃边瞄着云福摇头,“唉,可怜我二哥,一腔心思可都在姐姐身上,姐姐呢,却想着学孔融让梨……”   “什么孔融让梨,还孔融让桃呢!小丫头,你知道什么啊,我那都是……”   都是说来玩的,谁知道这次就玩过火了,把傻小子给玩毛了!   咳咳咳!   这不是我的错,绝对不是!   终于到了要走的前一天,云福跟云庆出门去码头上雇一艘船,明日回家。   两个人出了门,云庆蹬蹬蹬地迈大步走在前头。   云福一溜小跑都有点跟不上。   从那日黄小姐送帕子,她说了几句风凉话,这小子就不搭理她了。   云福走着走着,忽然一弯腰蹲在地上,哎呀哎呀地叫起来,小脸上表情都是皱皱巴巴的了。   “云福,你怎么啦?”   云庆马上跑回来,一脸的不安紧张。   嘿嘿,小相公还是心疼我的!   云福看到他这样,心底里一阵偷乐,但脸上却继续装着苦痛不已的样子,“我……我的脚崴了,庆哥哥,好疼,你走那么快,我追不上,就跑,结果一不留神就……呜呜,好疼啊!”   长相不足,演技补,嘿嘿!   她说着,就手捂着脸,哼哼呀呀地哭起来。   这个……   宋云庆真心慌了,他是一直生气前几天云福怀疑他对她的感情,今天也似乎是走快了些,但一直都有偷偷往后瞄着,怕她落下太大距离的,可是万万没想到,她竟摔着了。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跟你置气,我没做到保护你,反而害你崴脚了,等连先生回来,我跟他检讨,我……”   云庆急急地说着,一脸愧疚。   “跟我干爹说什么啊?他一定会揍你的……”   云福继续捂脸,“你说,你还生我气不?我那天都是逗你玩的,我怎么会不明白你的心思啊?”   “我不生气了,早就不生气了,就是……就是男人的架子,我端得太高了,一时放不下来,云福,你不哭,我背着你……”   “谁要你背啊,我根本就没崴脚!”   云福一下子把手从脸上拿下来,干干净净的小脸上连个泪珠子都没有。   “你……有骗我!”   宋云庆真是哭笑不得。   “我不骗你,你怎么从大男人的架子上爬下来啊!”   云福拿眼睛瞪他。   嘿嘿!   云庆不好意思地笑,“那起来吧,咱们还得去雇船呢!”   他把手伸出去,握着云福的小手,小手白嫩嫩的不说,还细腻润滑,握在手心里,那感觉让人的心突突地狂跳。   蓦然的,云庆的脸就红了。   “庆哥哥,你怎么脸红啦?是不是发烧?”   云福一脸坏笑地调侃他。   他窘了,嗔责一声,“你个丫头……”   “哈,我怎么啦?平白无故的脸红,这可是心虚的表现啊,说说看,什么事儿,什么人让庆哥哥这样啦?”   云福说着,就跑。   “你再乱说,我打你……”   云庆后面追着,两个人一前一后,欢笑不断、   他们来到码头,刚准备问一艘船,去临城多少钱,却一眼就看到张叔跟张婶了。就是之前送他们来的那船家两口子。   “张叔,张婶,遇见你们真太好啦!”   云福跟云庆走过去。   “哦,是宋姑娘跟宋公子啊!”   张叔站起身来,勉强对着他们笑笑,笑容竟苦涩的狠。   “怎么啦?”   云福转头看张婶,眼圈是红的,不问还罢了,这一问竟泪水涟涟了。   “是……他们,他们今儿个是来收我们的船了!”   张婶指着那边几个正在张叔船上折腾着搬东西的人,看他们的装扮,好似什么道上的人,袒胸露背的,不像是好人。   “他们为什么来收你们的船啊?”   云福不解,这张叔跟张婶一看就是老实人,来的路上,闲聊当中,云福就知道了,这船是他们一辈子经营的心血。   “唉,我……我那儿子不争气,把他们的人打伤了,大老爷判定我们儿子关进大牢,还得赔偿他们很多钱,我们没有那么钱,只好拿船来顶……这船是我当家的一辈子的心爱物,现在说没就没了,呜呜……”   张婶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你跟宋姑娘说这些晦气的干嘛?”张叔抹了一把脸,常年风吹日晒的脸色都是黧黑的,看不出他流泪了,但悲戚的眼神令人同情,“宋姑娘,你们这是要回去吧?没事儿,我的船不能送你们了,我给你们另外雇一艘,这码头上都是我认识的,给你们找个稳妥的船老大……”   他说着,就要往那边走,去招呼人。   云福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个念头促使她叫住了张叔,“张叔,张婶,你们欠他们多少钱?”   “唉,五百两银子啊,这样多的钱,让我们上哪儿去凑?那孩子真是个讨债鬼啊!”   张叔重重地叹息,神情哀伤。   “张叔,你想离开这艘船吗?”   云福问。   “我……我这不是没法子吗?若不,我怎么可能离开,这船就是我的命根子啊!”   张叔老泪就在眼圈里打转。   “张叔,张婶,我有个主意!”   云福跟张叔交谈这一会儿,其实就把脑子里忽然冒出来的那个念头,好好地琢磨了一番,再次确定这个法子是可行的,对自己,对宋家都是有百利无一弊的!如此,她笑吟吟地望着张叔张婶,说道。   “什么主意?”   张叔张婶不解。   “我呢,可以从那些人手中把船买下来,您们也知道,我一旦把船只买下来,那就得找人驾驶,如果你们不想离开这艘船,那我可以把你们一起雇过来,你们该怎么跑怎么跑,赚的钱呢,我可以多分一点给你们,但你们必须保证这船只一直良好地运行,你们觉得怎样??”   “啊?这是真的吗?宋姑娘,您真的可以把船买下来,还让我们留在船上吗?”   张叔激动得两只手都在微微发抖了。   “真的!”   云福点头,微笑。   “太好啦,老婆子,咱们不用走了,还可以跟船在一起……”   张叔高兴的几乎都要跳起来了。   “嗯,我听到了,当家的,是宋姑娘救了咱们啊!”   张婶抹着眼泪,一脸感激,“其实,宋姑娘,我们俩一辈子都在这船上过日子,岸上根本就没有家啊,要不是姑娘这样仁慈,给了我们这个家,我们俩都商量好了,大不了一起死了,省了在岸上被人瞧不起,还要忍饥挨饿,沦落成乞丐……”   “张婶,你们那样想就不对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轻易啊,千万不能放弃!”   宋云福笑笑,而后就由张叔引见,我跟那几个人见面,那几个人的头儿是一个矮胖的男人,他瞪着眼看了看宋云福,“你想要买这艘船?”   “嗯,请大哥给个方便……”   云福笑盈盈的。   “方便是一定要给的,但怎么给,却要看姑娘的咯!”   那胖子说着,就眼神不住地上下打量着云福。   云福虽然年纪还小,但样貌却已经出落得如出水芙蓉般的美丽了,那胖子看着看着,眼底就掠过一抹贪色。   “大哥,这是一点心意,您拿去跟兄弟几个喝茶吧!”   宋云庆尽管不明白云福为毛要买下这条船,但他一贯的宗旨就是听媳妇话,永远站在媳妇这边,又见那胖子死盯着云福看,心下不悦,立刻过去,把云福挡在胖子的视线之外,同时递给胖子一个钱袋。   胖子甩了甩钱袋,确定里面最少也有五两银子,不觉嘿嘿一乐,“小公子,挺会来事啊!”   “哼!”   宋云庆冷哼一声,“请大哥把船的契约拿出来,咱们找人做见证,签好字,一手交船,一手交银子!”   “好!”   那胖子点头。   然后由张叔在码头上找了管事的,给他们双方做见证,大家把船只转让契约签上名字了,云福又把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递给了那胖子,这交易就算是完成了。   那些人走后,张叔张婶把云福请上了船。   张婶忙着去煮茶给云福喝。   云福笑笑接受了,她知道,张叔张婶都是实在人,他们是感激自己,自己若是不接受,他们才会难受。   “张叔,以后每个月呢,我给您一两银子的薪酬,您看可以吗?”   趁着张婶去煮茶的时间,云福对张叔说道。   “哎呀,宋姑娘,我们不要钱,只要您让我们住在船上就行!”   张叔说道。   “那怎么行?就这样说定了,我一个月给您一两银子,您只管好好开船载货,若是一年下来,赚得多了,年底我会给您跟张婶发奖励的!”   云庆专注地看着自家小娘子,越看越觉得幸福。   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云福白他一眼,悄声说,“你傻盯着我看,干嘛啊?”   “云福,你真的很厉害……咱们出来两个月,你就赚了几千两银子,还给爹弄了两台农具,这又买了一艘船,哎呀,我怎么觉得我家小娘子是神仙下凡呢,不然怎么会有如此大的能耐啊?”   他说着,就得意地笑起来,“嘿嘿,是我家娘子!”   “谁是你家娘子啊,我又没嫁给你……”   云福被他说的不好意思了,面上一红,低下头去了船头,跟张婶聊天去了。   在船上呆了一会儿,喝了两杯茶,他们就告辞了张叔张婶,约定好了,明日一早在这里等着,载他们回家。   张叔张婶千恩万谢地把他们送下了船、   走出去老远,云福回头,还看见张叔张婶站在风里,眺望着目送他们呢!   心下当即就变得很柔软,这世上还是好人多,知道感恩的人多。   如此一想,越发脚步轻快了,觉得自己今儿这事儿干的太好了。   回到连家大院。   辛娘一听她买了一艘船,当即就讶异了,“云福,你买船干嘛啊?咱们家也用不上……”   “现在就用得上啊,咱们马上要回家了,没有船怎么回?”   云福笑嘻嘻地跟娘说道。   额?   是这么个理儿吗?   来东照走趟亲戚,为了有地方住,买了栋房子,这回又为了能回家,再买艘船。   辛娘表示,压力山大,以后坚决不再出来走亲戚了。   “娘,您别担心,咱们买船的钱一定能赚回来的!爹老是在地里忙活,他年纪大了,得找个轻巧点的事儿做,这跑船拉货呢,虽然是苦点,但好过看天吃饭啊!”   云福这话说来,辛娘眼圈红了,“你这个丫头,什么时候都想着你爹跟我,这话若是让你爹听到了,不定怎么高兴呢!”   “娘,我不想着你们,想着谁啊?谁让我是你们家的……”   她不好意思往下说了。   “是我嫂子……”   云凤插了一句,把云福说的满脸通红,“小丫头,你就嘴快!”   “怎么我就嘴快了啊?我发现每次我说真话的时候,你们都要说我,真是的,难道不对吗?”   云凤嘟嘴,表示不满,十分不满。   “好,就你厉害,吃颗葡萄吧,堵上你的小嘴!”   辛娘说着,就把一枚葡萄塞入云凤的小嘴,云凤吃着葡萄还说呢,“哼,我就想让我二哥我早点娶了我云福姐,省了天天看他傻乎乎的样儿……”   “谁在说我坏话?”   云庆进来了。   “不是我,绝对不是我,我一直在吃葡萄,吃东西的时候不能说话,二哥那句话叫什么来着?”   “食不言寝不语!”   “对,就是吃不厌不吃鱼……”   小丫头不喜欢吃鱼、   哈哈!   她的话惹得大家都笑起来。   正乐着,珠帘掀动,连世誉进来了。   “云凤啊,小丫头,你又在耍宝逗她们吗?”   “连大伯,我没有,我说的都是真话,他们不爱听,都笑话我,哼,就我连大伯喜欢听我说话,我以后不理你们了,就理连大伯……”   小丫头说着,就跑过去,腻歪在连世誉跟前。   “快过来,不要缠着你连大伯,他怪累的!”   辛娘急忙招呼云凤,云凤哪儿肯听,依旧歪着小脑袋,看着连世誉,“连大伯,我觉得你长得很帅,比我大哥二哥都帅!”   额?   云庆在那边瘪嘴了,这小丫头还真是会拍马屁啊!   “哈哈,真的吗?小丫头,你的眼神很准啊,年轻的时候,我可是最帅气的,身后不少女子跟着要嫁给我呢!”   连世誉高兴地笑起来。“那您怎么没娶她们呢?”   “因为啊,我常年在外面打仗,没时间,也不想让别人在府中苦熬着等……”   连世誉说到这里,神情有些颓然。   “好啦,云凤,不要再乱说了,过来……”   辛娘瞪眼了。   “好嘛,过去就过去,凶巴巴的干嘛?连大伯可是会功夫的……”   小丫头嘟嘟囔囔地过去,偎进了辛娘的怀里。   辛娘抱歉地对连世誉说,“连大哥,真是不好意思,这个丫头啊就是话多,说错了什么的,她是无心的,您可千万别生气!”   “亲家你这是说哪儿的话,我怎么可能跟云凤一个小孩子置气……”   连世誉说着,就从袖口里掏出来几张银票,递给了云福。   “哎呀,爹,我不要,我的钱足够用的,您忘啦,我可是买房子赚了一大笔呢……我娘这几天就念叨着,走之前要把欠您的钱还给您呢!”   “呵呵,你们不用还了……”   连世誉这话一说,宋家全体都摇头,表示,不行,这可不行,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怎么能不还?   “你们听我说……”   连世誉坐在椅子上,云庆给他端来了茶,他幽幽地开了口,“亲家,云福,你们可能不知道,我在东照已经蛰伏了十年了,十年啊,我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只要有了这个机会,我就能把十年前害死我家人的凶手找出来,我要让他血债血偿!可是,十年来,一直没有等到这个机会,我几乎都要放弃了,但就是在前些天,我家里来了一个游方的道士,在我给了他一些粥饭后,他对我说,你最近有好事儿,这好事儿呢,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子带给你的,所以,这段时间,你若是见到这样的女子,一定想办法把她留下,她定然能助你达成心愿!”   “啊?爹,你……你信这些吗?”   云福有些质疑。   “呵呵,我也是半信半疑的,然后过了几天,你就来了,我看你的年龄,样貌跟那道士说的基本上差不多,就存了心思,想要留住你,然后我知道了你们被洛家冷落,没地方住,正好那三德要还赌债,想卖房子,我就暗中跟耿五打了商量,让他要你们五千两银子,呵呵,其实这栋房子那值五千两银子啊!五百两都不用……我呢,只是为了留下你们……云福,这是你给我的银子,都还给你……”   啊?   这……也太意外了吧?   云福好一阵儿才回过神来,“爹,既然是这样,那您更要把银票收回去……”   “为什么?”   连世誉不解。   “嘿嘿,从认了您干爹,女儿都没给您买什么礼物,除去五百两是房子钱,其他的,就算是女儿孝顺您的!您这就要走了,行走江湖的,哪儿身边能不带银子啊……”   “银子我有……”   连世誉不肯收。   “爹您有,那是您的,这是我给您的,您不收下,那我就不认您了!”   啊?   这个可不能有!   连世誉被吓着了,急忙就把银票给重新装袖口里了。   晚饭连世誉在这边吃的,边吃边感慨,说是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吃到闺女做的好菜了,说着说着,竟伤感起来。   大家的心情也都有些郁郁了。   相处这些日子,都了解了,这要分开,还真是都舍不得。   但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这一点,谁也无法阻止。   饭后大家商量好了,明日一早,在码头见,连世誉要送他们走。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宋家人都把已经收拾好的东西搬上了马车,于是,就直奔码头了。   去到了,他们却惊呆了。   码头上到处都是人,大家都是来送临城宋家人的。   有的妇人眼中甚至蓄着泪,就是那些汉子们,也都眼神寂寂的。   耿五带着他的几个兄弟也来了,大家都说,不舍得宋家人走。   想想他们一开始来的时候,没人待见,都在背后编排他们,可是现在,他们却得到了大家的理解,这些转变来的多么不容易啊!   该走的还是要走,他们的船开了。   “宋公子,一路顺风啊!”   这会儿,岸上有一个女子一边跑着,一边扬起手中的帕子,大声喊着,声音里夹杂着哭腔。   竟是黄如鸢。   “呵呵,她还真是个痴情的……”   云福说道 。   “那是她的事儿……”云庆转过身去。   “唉……”   云福能说什么?感情的事儿,不需要强迫,不需要退让,只是顺其自然就好。   一路上,大家归心似箭。   五天后,终于到了临城码头,他们一早就托人带信回来,说是今天能到,满心以为宋祈彦一定能在码头等着他们,但是没想到,船停靠后,岸上没人。   辛娘的眼底有了失望之色。   “娘,爹一定是很忙,所以没来……不对,也许是来了,没等着,焦急回去忙做事,就先走了!”云福虽然也意外,但还是劝说安慰辛娘。   “对,娘,云福说的对,爹对您怎样您还不知道吗?”   云庆的话让辛娘脸红了。   “你爹对我怎么啦?还不就那样,谁家老爷们不是一样对待自己的娘子的!”   “娘,才不是呢,爹对您的好啊,别个男人怎么可能做到?嘿嘿,娘,您可是最幸福的呢!”   云福小嘴抹了蜜似的,这话一说,辛娘想见宋祈彦的心就越发急切了。   大家在码头上雇来了车,然后快速往家里赶。   到了村头,见着几个村民,辛娘跟他们打招呼,有些奇怪的是,他们的神情竟很厌弃,好像辛娘得罪了他们似的。   辛娘不解。   云福也不解,他们才出去两个多月,这些人都不认识他们啦?   车停在了宋家门口。云凤第一个下车,蹬蹬蹬跑进去,边跑边喊着,“祖母,爹,我们回来啦!”   时间不长,里面就出来了很多人。   老夫人,宋祈彦,以及宋祈文跟宋祈辉,还有甘慧芬跟李翠凤,一帮人都出来了。   “娘,我们回来了!”   辛娘走过去,给老太太施礼。   老太太扫了她一眼,没吭声,直接就喊云福,“云福宝儿啊,快点过来,让奶奶看看,是不是瘦了?”   “奶奶,我没瘦,好着呢!”   云福应对着,但却心中却有些疑问,因为刚刚老太太对娘亲的态度,完全不对路啊!   她看看爹宋祈彦。他的脸色也不好,看到娘也没有露出应有的态度来,反而好像挺不耐烦的,不对,他的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是一张纸,纸上有字。   “相公……”   辛娘娇媚地喊了一声,他竟跟被什么毒虫蛰了一下似的,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几步,而后就要把手中的纸递过来。   “哎呀,二哥,先搬东西吧!”   李翠凤扯了一把宋祈彦,就张罗着宋祈辉跟宋祈文,以及虎子他们从马车上往下搬东西。   半个时辰后,东西搬完了,李翠凤用手臂杵了杵宋祈彦,“二哥,东西都搬完了,你该咋办就咋办吧!”   隐隐的云福感觉有些不对劲。   “爹,给我看看,这是什么啊?”   她近前一步,想要从宋祈彦的手里把那张纸拿过来。   但是宋祈彦推开了她,“云福别闹,这是我给你娘的,你不能拿……”   说完,他就把那张纸往辛娘面前一递,“给你……”   冷冰冰的,竟连个称呼都没有。   饶是辛娘再愚笨,这会儿也觉察出事情哪里不对了,她迟疑地接过那张纸,展开一看,顿时惊得倒退几步,脸色惨白,“宋祈彦,你……你这是为什么?”   那张纸掉到了地上,云福低头一看,最上面两个大字,休书!      第44章 诬陷   “爹, 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能休了我娘呢?”   云福震惊。   宋祈彦的脸色不好看,但却梗着脖颈冷哼一声, “她做了什么她自己个儿心里清楚?!”   “宋祈彦,你说,我做了什么让你这样不顾青红皂白地就要休了我?我自从进入你们宋家,我做的哪一点不合你意了?你今儿必须给我说清楚, 不然,我……我不承认你的这休书……”   不知道是莫大的打击让辛娘有些情绪失控, 不顾一切了,还是她明白,这个时候她若再不强硬起来,那就无法讨回自己的清白!   所以, 她眼里全是泪,看着宋祈彦。   宋祈彦没有跟她对视目光, 反而转身要走。   “宋祈彦, 你不能走……”   辛娘满心欢喜地回来, 两个多月里夜夜思念的这个男人就在眼前,可是, 这个男人却要无情地休了她!   她怎么能甘心?   几步近前,她去拉扯宋祈彦。   却被李彩凤一把给扯开了。“辛娘, 你还有问二哥我为什么休了你,你自己做的那些事儿,你没数儿吗?”   “李彩凤,你闪开, 我今儿没心思跟你掰扯,宋祈彦,你不能走,你得跟我说清楚……”   辛娘欲要推开李彩凤,却不料,甘慧芬也冲上来,阻在她跟宋祈彦之间,一脸的不屑,“辛娘,之前我就说,你是个小狐狸精,成天介迷着老二,把宋家的好宝贝都据为己有了,这些年,你没少往你娘家搬宋家的东西吧?现在,你也该知足了,拿着休书滚出去,宋家没你这种丢人的媳妇!”   “我丢人?我怎么丢人了?甘慧芬,你少在那里血口喷人!”   辛娘隐隐的明白了,宋祈彦一定是以为自己在外面做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所以才要休了她。   转身,她就奔到了老太太跟前,扑通就跪下了,“娘,您可得给辛娘做主啊,辛娘遵从您的令去了东照,这一番行程那真的是凶险处处,好歹着有云福在身边,那些的凶险都化解了,媳妇这才带着几个孩子安安全全地回来了,原本这满心的委屈都要找您,找祈彦诉说的,可是,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对我?我到底哪儿做错了,要让你们这样狠心地想要抛弃我啊!”   她哭了,哭得肝肠寸断。   早知道,她绝对不会去东照,早知道,她就在东照被洛家人害死,也绝不回来!   “哼,辛娘,老身也正因为之前你在家的时候,对我,对这个家还算好,才没有把你绑起来交到村公所去,不然你以为你这种货色,不会被绑上石头沉河吗?”   一个女人被绑上石头沉河,那多半是因为红杏出墙了。   辛娘难以置信地看着宋洛氏,“你们……你们这是污蔑……我没有做一丁点对不起宋家,对不起祈彦的事儿!今儿,就是你们要休了我,那我也要说,我没做过,我是清白的!”   眼泪啊眼泪,你不要再流了,这些人他们都是恨不能把你推入河底的,他们不会可怜你的,流眼泪只会让他们更嚣张,更得意。   辛娘死死地咬住唇,忍住了满眶的眼泪,“证据!你们说我红杏出墙,说我给宋家丢人了,必须拿出证据来,不然我要去城里的老爷那里告你们污蔑!”   “呵呵,你还要证据!”   宋洛氏冷笑一声,接着对宋祈辉说,“祈辉,你把证据给她,让她好好看看,别说咱们宋家冤枉了她!”   “嗯,好!小贱人,你好好地看看吧!”   宋祈辉骂着,就把一封信丢在了新年歌的脚下。   辛娘拿起信来,她之前不识字,但在东照两个多月里闲着无事的时候,跟着云福读书,认了不少的字,这封信大体的意思,她看得明白了,信是洛致远写来的,信上说,辛娘带着孩子去到之后,他们洛家是如何如何地把他们奉为上宾,还把自己个儿住的好房间腾出来给他们住,成天里好吃好喝地招待着,可是辛娘却是被东照这个大城市里的花花世界给迷了眼睛了,有一个叫连世誉的男人,他也到洛府做客,无意中就跟辛娘认识了,然后两个人就勾搭到一起了,后来辛娘竟把洛家的好房间弃之不用,径直带着云福他们搬到了连家,跟连世誉住到一块儿,明铺暗盖起来,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的,人人皆知。   洛致远还说,他曾经好言劝过辛娘,但是辛娘不听,还说什么当年宋洛氏是穷嫁到宋家的,不单单做了宋老爷的妻室,还做了宋老爷其他几个兄弟的暗室,说宋老太太就是一个下贱的女人,她比起宋老太太来,那真是好多了……   如此,全东照都在传,说临城的宋老太太是个无耻阴浪的女人。   看完这信,辛娘身子一趔趄,人险些摔倒,云福跟云庆一左一右,扶住了她 。   “娘……”   他们齐声喊着,眼底也都是泪。   “孩子啊,你们……你们是知道娘的,你们也知道那连先生是怎样的正人君子,如今他们污蔑我也就罢了,却还要把脏水泼到那连先生的身上,这若是让连先生知道了,那得多痛心啊,人家是好心收留,怎么就变成无耻勾连了?呜呜……你们……你们呆在这里,又怎么知道洛家人,那个洛致远,他是怎样的狠毒,怎样的无耻?说什么给我们住大房子,说什么给我们吃好的用好的,真相呢,你们怎么不听我说说真相?怎么不相信我?我在你们宋家这些年,我是怎样的人,你们不知道吗?宋祈彦,你说话,我怎样,你知道不知道?知道不知道啊?呜呜……你这个黑了心肝的憨汉子啊,你忘记了临走那天夜里,你对我说的话了,你……你都忘了吗?呜呜……我……你们这样欺负人,我不活了,我死了做鬼,就去东照寻那洛致远,让他夜夜不得安宁!”   说着,辛娘就要往门上撞。   宋祈彦有些慌神了,近前一步,想要过来阻拦,却被宋祈辉一把拉回去了,“老二,你现在可不能心软,这个小贱人嘴皮子可会说了,人家洛家,那可是咱娘的至亲,他们会骗咱们吗?再说了,小贱人辛娘说洛家对他们不好,你用脚趾头想想,分明是洛家来了两封信邀请咱家人过去,这诚意有了吧?既然他们是有诚意的,又怎么会对她们不好呢?这不是他们自己个儿大自己个儿的脸吗?”   这个……   宋祈彦站住了。   似乎理儿是这么个理儿。   “祈彦,你甭听她在这里浑说,我娘家侄子那可是有才能的,这有才能的人大抵都是品德好的,不然怎么可能把事儿做的那么大,赚了那么多钱呢?这个小贱人,就是在胡扯,她是想让咱们相信她呢,哼,都跟别的男人住一块儿了,咱们家不能容她!”   宋老太太转头看向辛娘,“休书已经给你了,你已经不是宋家人了,现在你要死要活,随便,与我们无关!祈辉,让她走……”   “是,娘!”   宋祈辉幸灾乐祸地过来,指着辛娘道,“你个小贱妇,马上滚出宋家……别让本大爷再看到你,不然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他说着,举手就要打辛娘。   “不……不要打我……娘!”   宋云良这会儿身体恢复了,已经能自己走路了,他的智商虽然降低了,行动有些迟缓,但他却知道为人最基本的,那就是护着娘亲,不让娘亲被打!   所以,他一下子扑过来,上去一口就咬了宋祈辉的手臂,把这货给疼得叫起来,声音跟杀猪似的。   “云良,快撒开,别咬你大伯……”   宋祈彦过来拉开云良。   云良歪着脑袋看着宋祈彦半天,再看看那边被云庆跟云福扶着,哭得满脸泪水的辛娘,他表情变得纠结,忖思了一会儿,终于一字一句说道,“你……不是我爹,我爹不欺负我娘……”   “臭小子,你再浑说,我打你!”   宋祈彦的脸涨红了,举起手来,要打云良。   云庆猛地喊了一声.,“你住手!我大哥说的话就是我要说的,你不是我爹,我爹不会欺负我娘的!”   “宋云庆,反了你了!”   宋祈彦更怒了。   “你要打就打死我们,我们不还手,但我们绝不会再叫你爹!”   宋云庆简直都要怒得抓狂了,一路辛苦地赶回来,满以为能被全家人欢迎,却没料到,竟是这样的结果!   他恨洛家人无耻,竟因为在东照跟宋家人交锋的时候吃亏了,就暗中来了这阴损的招儿,却也恨宋祈彦,他跟娘的感情那么好,他不应该相信娘吗?娘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吗?   “你们这两个臭小子,记住你们说的话,滚……”   宋祈彦发狂地抓起木棍来,往外驱赶着宋云良他们,有棍子打在了云良跟云庆的身上,他们也不躲避,只是坚持护着娘亲跟云福。   云凤跑过来拽着红梅的衣袖,“红梅姐姐,你说,什么事儿你都很清楚的,你说,你告诉他们啊,到底怎么回事?我娘到底有没有对不起我爹?”   “你这个贱丫头,赶紧撒开我?”   红梅一直都不吭声,跟在她娘跟前,一脸得意的笑。   云凤知道她绝对不会为他们母女说好话的,但还是怀着一线的希望,希望红梅能有良心,能实话实说,还娘一个公道!所以,她紧紧地抓着红梅,“红梅姐,求你了,你说句公道话吧?”   “好,这可是你让我说的!”   红梅竟答应的很爽快。   而且她下一个动作就是从袖子里掏出来一枚玉簪子,高高地把玉簪子举起来,“祖母,爹,娘,大伯,大伯娘,二伯,你们看好了,这可是一枚值钱的玉簪子,这玉簪子怎么来的?自然不是红梅买的,也不是辛娘他们买给红梅的,而是那个男人,就那个姓连的男人认了云福当干女儿,给我的礼物……云福叫那男人是爹,叫辛娘是娘,你们说说,他们的关系到底怎样?”   “你……”   云福他们简直都要冲过去打这个没良心的红梅了。   这一路两个多月,他们可是一直都顾着红梅,有什么好吃的都尽着她啊,就因为她是三房家里的,怕回来被人说对红梅照顾不周,却没想到,那么多好吃的全喂给了白眼狼了!   “真是家门不幸啊,出了这样无耻的贱人!”   宋老太太叹息了。   “祖母,您能听云福说一句吗?”   云福让云凤扶着辛娘,而后她走到了宋老太太跟前,眼神凉薄地看着她。   之前她一直都喊宋老太太是奶奶,就觉得穿越过来之后,宋老太太跟亲奶奶一样对她好,她感激,她要回报!   但是今天,她真的为娘亲不平了。   奶奶,她不叫了。   “哎呀,云福啊,你不用怕,你大伯他们就是把辛娘那个贱人赶走,你呢,继续留下来,你不知道这些日子,老身想你想得啊,都吃不下去饭呢!”宋老太太这话一说,那边甘慧芬就插话了,“对呀,云福啊,你可是个福娃,我们宋家啊,可是舍不得你呢,你放心,你留下,我们依旧跟以前一样对你好,把你当活菩萨供养起来也行啊!你看看,虎子看你都看得呆愣了呢!”   呵呵,我恨不能把他那双眼珠子给抠出来!   云福冷冰冰地斜睨了一眼甘慧芬,再看看那边一身破破烂烂的巧花,冷笑道,“怎么你家虎子不跟巧花在河边耍啦?若说咱们村里该有人被绑上石头沉河,那你儿子虎子就是第一个,怎么?要不要我去跟菩萨商量商量,让她来把你儿子带走,沉河?”   啊?   “你……你这个……”   甘慧芬被气着了,想要骂云福,但却不敢,生怕骂了福娃 ,会招来灾祸,所以,憋了半天,只气哼哼地道,“你个小丫头,太不知好歹了……”   然后就悻悻然去了旁边,不敢再跟云福套近乎了。   “祖母,既然您心疼云福,也相信云福是一个福娃,那您就应该知道我是不会说谎话的!这次云福跟着娘到东照,的确遇到了洛家的冷遇,他们让我们住进了破败不堪的房子,还给我们吃馊了的饭菜,这些也都算了,他们还在东照宣扬说,您是穷嫁,说您重重不看的话,本来我们是准备提前回来的,娘实在是生气,洛家人的做法,但是当我们听说他们在外面编排您,毁您的名誉,我们才决定留下来跟他们讨还一个公道……至此住了两个月,至于我干爹,他的确是个好人,他是借给我们房子住不假,但他自己并没有住在里面,而是住到别的地方去了,这些都是有证人的!”   “证人在哪儿?你倒是叫他来啊?”   李彩凤一脸的不屑。   “我们家红梅可是跟着你们去了,她的话可是事实,娘,您可别听这个小丫头的,她被辛娘还有那个连什么的男人收买了,红梅刚刚跟我说,那男人给了云福不少钱呢!”   “你……红梅,你真的很无耻!”   云福忍不住想要冲过去打红梅,却被老太太一把拉住了,“乖宝儿啊,你不用说了,今儿个,辛娘这个贱人我们宋家是休定了,你呢,留在祖母身边,祖母会跟以前一样对你好的……来来,快让祖母看看,怎么瘦了呢?”   “呵呵,祖母,你想留住的不是云福,是云福身上的福气吧?”   云福冷冷地甩开了老太太的手,“您之前曾经说过一句话,那是虎子来闹事的时候,您说的,他们一家三口担不起我的福气,所以,您不可能把我给了虎子……今儿个这话我还给您,对不起,您跟他们搅合在一起,您的福报没了,您也同样担不起我的福气……”   说完,她回身过去,看着辛娘,“娘亲,您别怕,不管您到哪儿,云福都会跟您在一起的,没事儿,咱们会过得很好,让那些欺负您的人看看,让他们后悔……”   “云福!”   辛娘喊了一声,哭着抱住了云福。   云福拍拍她的后背,“娘,不哭,哭给些不相干的人看,浪费了咱们的眼泪,娘的眼泪可是金贵呢!”   她说着,就抬手给辛娘把眼泪擦拭掉了,“大哥,庆哥哥,云凤,你们自己个儿做决定,想要留下的,我跟娘不拦着,想要跟我们走的,那可要有吃苦的准备,咱们这会儿子可是没有大房子住,没有好吃好喝的了……”   “云福,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云庆眼睛看着她,神情坚定。   “嗯,我就知道庆哥哥是个好的!”   云福点头,对着他嫣然一笑。   “我要跟娘在一起,那些欺负娘的人,我才不乐意跟他们呢!”   云凤拉着辛娘的手,不肯松开。   “娘……娘好……爹坏……坏……”   宋云良口齿不清地说了这话,过来拉着云庆的手,“弟弟……走,跟娘走……”   “等等,他们要走行,但是马车里的东西得留下,这都是用咱们宋家的银子买的东西,不能给他们!”   甘慧芬果然是个做买卖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她知道马车里装着的可是辛娘他们买回来的好东西,她还等着分点回去呢!   “对,祈文,你还傻站着干嘛?跟大哥一起卸车啊!”   李彩凤推了一下宋祈文。   宋祈文不耐烦地说,“你不能去卸吗?什么事儿都找我?”   话是这样说着,但他还是过去跟宋祈辉一起卸车了。   宋祈彦一直低着头站在宋老太太的身后,不吭声。   辛娘知道事情已经这样了,再怎样都没用了,红梅的那番话坐实了洛家信里写的话,她想要给自己辩解,让宋祈彦明白她的心,那是不可能了!   再回头看一眼宋祈彦那绝情的样子,她的心都零碎了。   一把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一千五百两的银票,直接丢给了宋祈彦,“宋祈彦,你记住了,今儿是你休了我,断了咱们夫妻的情分,我要走,而且走得干干净净,没有带走你们宋家一丁点的东西……”   那银票掉在了宋祈彦的脚前,他似乎被打了一棍子,脑子有点清醒,都说信念是图钱才跟了那个姓连的,这可是一千五百两的银票,辛娘都不稀罕,那她……   他猛一抬头,正对上辛娘的目光,辛娘本来被云福说的不想哭了,但这会儿四目相对,想起了过去的那些恩爱,她实在是忍不住,眼泪大颗大颗地滚出了眼眶,声音哆嗦着,“你……你个没心没肺的,你……你怎么能这样污蔑我?你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吗?你……”   “辛娘……”   宋祈彦喊了一声,欲要过去,被老太太冷冷地呵斥住了,“祈彦,你忘了她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儿了吗?”   我……   宋祈彦站住了,眼神痛楚跟恨意在交织,最终,还是低下头,不再理会辛娘了。   “哎呀,这是什么?”   李彩凤可是个眼尖的,早就瞥见辛娘丢在宋祈彦脚边的那银票了,趁着大家都有点乱,她过去,一把就将那银票捡起来,欲要据为己有。   “哼,老三家的,怎么你这是想着锅台后面捡刀铲子吗?自家人掉的东西,你也想要?”   宋老太太一把将银票扯过去,揣袖子里了。   “呵呵,娘,我……我就是帮着您捡起来……”   李彩凤讪讪然一句。   “哼!真会说,谁不知道谁啊?”   甘慧芬本来见这好处被李彩凤给抢先了,正恨着呢,却见老太太把银票拿了去,李彩凤也落着,顿时一脸嘲讽,冷笑道。   “你……”   李彩凤气得脸变色了,但看看她家红梅手里的玉簪子,一阵心里痛快,“得,我不跟你置气,我们家红梅得的这个玉簪子可是宝物,价值不菲,你……有吗?”   “李彩凤,你再说一遍……”   甘慧芬恼了。   “好啦,都给我闭嘴……”   宋老太太呵斥了一声,“都不用争,只要你们不贪图富贵,不做对不起宋家的事儿,缺不了你们好处……”   “是,娘,知道您是疼咱们的,咱们可不是那些个不要脸的女人,绝对会对宋家一心一意的……”   李彩凤跟甘慧芬都一起跑过去,一个给老太太捶背的,一个捶腿的,假惺惺忙的不亦乐乎。   辛娘看到这一幕,眼底一黯,不觉重重叹息一声,“走吧,云福……”   “嗯,娘,咱们走……”   他们娘几个一起相互搀扶着,走出了宋家大院。      第45章 备受耻辱(捉虫)   街两边有不少人, 都在看着他们。   辛娘,这才明白, 为什么之前他们刚进村子,她跟熟悉的村民打招呼他们唯恐避之不及的神情到底是为什么?却原来他们都信了洛家的来信,当自己是那种不要脸的女人。   如此想着,眼窝一热就要落泪。   却这时云凤小声嘟囔着, “姐姐,咱们要去哪儿?”   是啊, 要去哪儿?   小丫头的一句话让几个人都愣住了。   宋家不让进门,他们在宋家庄还有什么可以立身的地方吗?   “娘,不如咱们回东照吧!反正连大伯那里有房子啊,咱们可以住在他家里啊, 而且,连大伯也不在, 他一定会同意的!”   云凤忽然说道。   “云凤, 你还嫌弃娘没给他们糟践得够吗?”   辛娘低低地一声斥责, 眼圈的泪再也忍不住滚落了下来。   就是因为连世誉,她才会被宋家人以这种莫须有的罪名赶出来, 她不甘,实在是不甘啊, 就算你宋祈彦要休妻,那你可以找了任何理由来,独独这个理由让她无法接受,备受耻辱!   “娘, 您不要生气,我就是……就是说说啊……不然咱们怎么办?”   云凤被辛娘的样子吓着了,小眼睛里都是不安,眼圈都红了。   “娘,您别担心,真相总会有显现出来的那一天!”   云庆试着劝慰辛娘,同时给云福眨巴眼睛,那意思,娘子啊,你倒是劝劝啊?   呵呵!   云福就只能呵呵了。   她没觉得云凤的话有什么不对。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东照连家大宅,的确是个留爷的好去处!   “云福,你也觉得咱们应该去东照,对吗?”   辛娘扭头看着她。   云福抬头,看着她,一个好端端的风韵犹存的小妇人,被这突然的打击折磨的一脸憔悴不说,还满眼,满脸都是自怨自艾的可怜。   “娘,我懂您的意思,您是觉得这会儿如果咱们真的去了我干爹那里,那就真的坐实了您跟干爹之间有什么的谣言了,所以,接下来您想怎样,咱们就怎样!没事,天塌不下来……”   下句天就是塌下来,也有高个子顶着呢,她没说。   看看辛娘,再看看云庆跟云良,还有云凤与自己,似乎没一个可以称得上是高个子的,真正高个子的,一家之主的宋爹爹,这会儿大概正跟他的老娘乐滋滋地吃喝呢!   天色真的都晌歪了,他们一路兴冲冲地回来,早饭都没吃,都以为家里会有早就做好的大餐等着他们呢!   谁知道,真的是一道大餐,不过是休妻绝版毒餐。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好?可是我就是……不能让他们这样看我,我……我活了半辈子了,也没被人这样污蔑过,我……”   辛娘又哭了。   “娘,您别哭了,哭也解决不了问题!还是问问姐姐吧,姐姐,你说,咱们该咋办?”   云凤终究是小,沉不住气,看着娘亲只是一次又一次的落泪,她焦急了。   “我……”云福想说,我也不知啊!   当下首先要解决的问题,一是吃饭,二就是住房。   天啦撸,真是造化弄人啊,难不成他们两个月走了趟亲戚被逼着买了栋房子,到如今,回到村里还要被迫再买一栋?   几个人站在街头,正不知道往哪儿走。   却忽然有个人身影一晃,就出现在街角那里了。   他是躲避在街角的阴影里的,偷偷地往这边看,边看边小声喊着,“云良?云良,看这儿,我……银锁!”   银……锁?   云良看过去,眼睛里露出惊喜,“你……你怎么来啦?他们……他们把我们赶出来啦……”   他说话的语速很慢。   但可能是很紧张,所以银锁并没有发现云良的异常,只是对着他们招招手,“你们跟我来,我有地方给你们住……”   真的?   云福等人都是大喜过望。   他们都被日光晒得头晕了,这会儿银锁就来了,真太及时了。   于是,他们四下里看看,见没什么人注意他们,就快速地跟上了银锁,银锁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被什么人看到他跟辛娘等人在一起。   辛娘看到这一幕,又是一阵心酸、   她成了被人嫌弃的,谁也不愿意跟她接触吗?   “娘,您别多想,其实银锁这样做也对,您忘啦,银锁爹是个鳏夫,您现在被爹休了,他不能出来跟您接触,那样更会被人说闲话,说句猜测的话,银锁爹可能并不是在乎他自己会不会被人指责,而是怕您在这个时候,再被人诟病,那就无疑是雪上加霜了,您说呢?”   “嗯嗯,银锁爹是个好人,他一定是这样想的。”   如此听云福一解释,辛娘心中的郁郁就去了几分。   继而跟着银锁,大家来到了村子外面,就在距离那条小河边不远的一块地里,地里有一栋房子。房子不大,就是一个三间屋子外加一个小院,小院的门口是一片菜地,再前面就是庄稼了。   见到了小院门口,身后也没人跟着注意,银锁的神情这才缓和下来,“哈,云良,可紧张死我了,我爹说了,不能让人看到是我带你们来的,怕给婶子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等以后若是别人发现你们住在这里,你们就说是你们自己找过来的,那样的话,只要我们家不追究,别人也没权干涉,你们就能在这里长住了,我爹说了,这房子屋前屋后都有青菜,你们尽管摘来了来吃,屋子里呢,我爹预备了一些鱼跟肉,都是刚去城里买回来的,你们也都饿了吧,我爹还买了一些包子,你们先进去吃……”   说着,银锁就拿钥匙把门打开了。继而转身一拍云良的肩膀,“云良,你小子出门一趟回来,也不知道先去找我,我跟我爹都在家里等着你去呢,那样就不用这样偷偷摸摸的了,可是你就是没去,是不是出去认识朋友多了,不想要我这个发小了啊?”   “弟弟,他……他打我!”   哪知道云良忽然跟受了委屈似的,躲到了云庆的身后,还一脸忌惮地看着银锁。   银锁傻眼了。   “他……他怎么啦?”   “云良,我大哥这次出去受了点伤,这……还没全好呢……”   云庆心疼地看着自家大哥,对银锁说道 。   “哦,是这样啊!没事儿,你们都不要担心,云良一定能恢复的,他可是我们三个中间最棒实的呢!我爹以前老说,银锁啊,你得跟云良学,又懂得种地,又知道孝顺,还对朋友不错,好孩子啊!所以,我觉得老天爷不会让好孩子变……得跟原来不一样的!”   这一套话说出来,既是在安慰辛娘他们,也是在安慰自己,但银锁看去云良的眼神里还是多了一些不舍得,“云良,等下我去帮我爹把地里的草拔完了,回来再带你去河边耍,好不好?”   “去河边……抓鱼给云福吃……”   运良一听就来了精神,眼睛都亮了。   “嗯,对,说的好!”   银锁深深地看了云良一眼,跟辛娘道了声别,低着头走了。   “我觉得银锁哥哭了!”   云凤看着银锁一直低着头的背影说道。   云福没有说话。   银锁走的时候,眼圈就是红的,她看见了。   发小之间的感情那是最真挚的,银锁一定也是盼着云良回来,却没想到,再回来的云良变成了这样,他伤心是一定的。   众人进屋。   从外面太阳底下进入到阴凉的屋子里,谁都松了一口气。   云凤最夸张,蹬掉了鞋子就爬上了炕。   “哎呀,炕怎么是热乎的?”   她跳起来。   “你这个傻丫头,那是银锁爹怕炕太久没有住人,会潮湿,所以赶着来提前把炕给咱们烘了烘……”   “哦,原来是这样!”   云凤恍然大悟。   “唉,就是这个时候能看出人心来,我在宋家庄这样久,却怎么都没想到,最后落魄了,还得银锁爹来帮忙……别个人,却躲都躲不及的!”   辛娘感慨着。   “娘,您吃包子吧,还是热乎的呢!”   云庆把银锁爹放在了桌子上的一大盘子包子拿过来。   “嗯,都吃吧,该咋还得咋……”   辛娘拿起一个包子递给云良,“云良,你是大哥,你可得担起责任来啊!”   “娘……娘,吃……吃包子!”   云良也是饿了,眼睛盯着那包子不放,哪儿还听得进辛娘的话。   辛娘看看他,再看看屋子四周简陋破败,想想两个月前,她还是宋家大院的女主人,却去了一趟东照就成这样了,越想越觉得委屈,那泪水就又在眼圈里晃了。   “娘,吃吧,您如是想要洗清冤屈,那就得活下去,不,咱们还要活得比他们更好……”   云福递给辛娘一个包子,娘老是这样哭哭啼啼的可不好,时间久了,人就会生病不说,也会让云庆他们觉得颓废的。   “云福,咱们都这样了,怎么比他们好?”   辛娘含着泪问。   “娘,您忘啦,咱们有钱!别说是宋家那栋宅子了,就是现在让咱们去城里买一栋房子,那钱都用不了,所以,您别在意,他们要笑也就笑咱们一会儿,谁笑到最后那才是赢的,您忘啦,咱们在东照遭遇的可比这个惨,那个时候,咱们人生地不熟的,也没人关照咱们,咱们不照样安全地回来了,这里终究是咱们生活过的地方,而且还有银锁爹他们这些好人的支持,咱们会好起来的,如果您就是放不下爹,那等下午我去找爹说……”   “别,别去找他!那个浑人,他……他就是听他家里人的,这都把我休了,还找他作甚?不去,云福,告诉你,不要去啊!”   眼泪又要往下流。   云庆跟云凤一起喊起来,“娘,不准哭!”   “娘……我给你擦……眼泪……”   云良也过来了,跟个三四岁的小孩子似的,给辛娘擦泪。   辛娘看看这几个孩子,再想想哭是解决不了什么的,只会让别人笑,让这些个孩子难受,所以,她一咬牙,“好,你们说的对,不准哭!我不哭了,以后都不会哭了……”   她用力擦干净脸上的泪,拿过包子就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大家的心终于安然些,都沉默着,吃了几个包子,这一天也就过去大半了。   快到傍晚了,银锁来了,手里拎着一个篮子,兴冲冲地进屋,揭开篮子上面的罩布,豁然是一篮子的白面馒头,个顶个的又大又圆,而且香气四溢,把云良馋的立刻脑袋凑过来,“馒头,好吃的馒头……”   “婶子,我爹刚出锅的,加了几个鸡蛋里面,可好吃了……云良,给你一个……”   银锁说着,就拿起一个大馒头递给了云良。   云良吭哧就咬了一口,哎呀哎呀地叫着,烫,啊,烫……   大家看着他被馒头烫,却又紧紧地抓着馒头,不肯松手的样儿,都笑起来。   “婶子,我爹让我跟您说,他相信您的为人,都是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在暗中撺掇,我爹还说,他会找机会跟宋二伯说的,让您一定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的,他还说,您尽管好好带着云良他们在这里住着,需要什么尽管说,他都能帮您解决了!”   “嗯,嗯,银锁,回去谢谢你爹,我……真的是感激他这个时候还这样待我们……”   辛娘被感动了。   “嗨,婶子,您甭跟我们家客气,我爹说了,云福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们做点啥,那都是应该的!”   银锁说着,就对着云福感激地笑笑。   云福也笑笑,道一声,谢谢你!   银锁竟脸红了,“该说谢谢的是我们,我带着云良出去玩啦……”   云良其实依稀是记得银锁的,他只是想起来的速度比较慢,但并不代表他失忆了。   所以,抓着那个大馒头,他就高高兴兴地跟着银锁出门去了。   云凤闹着要吃后面菜园里的黄瓜,辛娘带着她去摘去了。   屋子里就只剩下了云庆跟云福。   “云福,我想跟你说件事儿……”   云庆挪蹭过来,到了云福跟前,云福是坐在炕沿儿上的,他过来,坐在她一边。   云福看他紧张得额头都沁出汗来了,心里发笑,起了撩逗他的心思,就嘣一下从炕沿儿上跳到了地上,瞪着眼,冲他,“说什么说?你爹那样的品行,把娘害成这样,你还有什么话说?哼,人家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我看以后你难保也会……这样……”这样薄情寡义……   后面这几个字,她没说出来,有点不忍心。   因为云庆这会儿都急得脸色变了,“云福,我就是想跟你说这个,我跟我爹不一样,我绝对不会学他对娘一样对你的,我谁都不信,也会信你的,你相信我啊!”   “以前爹对娘也说过这样的话吧?”   云福摇头,小脸皱皱巴巴了。   “人的感情都是会变的,没准儿,咱娘出去两个月,爹在家里寻了新的女人了?”   这话一说,两个人都有点傻眼了。   不会吧?   也许会啊!   不然那么宝贝娘的老实爹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休妻的举动来呢?   就算他受不了传言,觉得娘对不起他,那也不能这样绝情,娘怎么解释都不听啊!   “云福,我不管爹怎样,反正我不会对你不起的,你不要怀疑……我对你的真心,好不好?”   他说着,就又近前一步。   汗珠子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淌……   云福不舍得了,掏出手帕来给他擦,“将来的事儿会怎样谁知道啊?这还没怎么着呢,那知府小姐就上赶着要跟你在一起,我……不过是一个孤女,没有什么知府爹撑腰,也没什么有钱的娘给我嫁妆,闹不好,我也是穷嫁,以后也落得别人说三道四……”   “云福,不管别人说什么,我都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云庆说着,拉起她的手来,“你相信我,好不好,云福?”   “你啊……”   云福看着他紧张的样子,不忍心再继续撩逗下去,只是手指戳了戳他的眉心,“十年之后,再来跟我说这话,那个时候估计也就能看出来你到底是不是一个……从一而终的人!”   “云福,从一而终都是形容女子的……”   云庆读书多,自然明白这词汇的意思。   “为毛男子就不能从一而终?”   “嗯,好,我也从一而终……”   云庆抹了一把汗,始终拉着她的手,呵呵傻笑着,“云福,你的小手真软和……”   “你个……笨蛋啊!”   我还有更软和的,你想知道是哪儿不?   云福看着他,头微微仰起,眼睛下意识地闭上了,红润的唇微微启开……   这是……要干嘛的节奏,云庆小相公,你知道不?   果然,人家云庆知道了,因为他说,“哦,云福,你的脸上有一个小米粒,我帮你拿掉啊……”   然后就真的认真地把米粒从云福的脸上拿开。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等云福童鞋回过神来睁开眼,人家云庆已经忙着去给她倒水喝了,边倒还边说,“我知道啦,你是口渴了,嘟着个小嘴,嘴上都干燥的不轻,改日我去城里给你买点润肤膏来,你之前的粉蜜啊膏霜什么的,一定都落在了宋家了,没事儿,咱们不要,咱们都买新的……”   一杯清凉的水就端到了云福跟前了。   云福一阵翻白眼。   我嘟着嘴,那是因为口渴了吗?   呜呼!   看样子在对小相公的晴、趣□□上,我任重而道远啊!   她一把将杯子拿了过去,咕咚咕咚就把水给喝干净了。   “你慢点,又没人跟你抢,云福,你什么都好,就是对自己个儿的身体不注意,喝水慢点,才能更好的……”   他的话没完,云福就恼羞成怒地截断了,“怎么你不稀罕?好啊,你找你的知府千金去,我不拦着……”   额?   我……哪儿有啊!   云庆被她一句话堵在哪儿了。   哼!   云福气呼呼地就往后院跑,边跑边喊着,娘,娘,宋云庆欺负我,哼……   其实她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宋云福,你就是个小坏蛋,怎么能这样恶人先告状呢?明明是你想被人家相公亲,却没得逞,然后就气急败坏了。   见着坏的,没见着比你更坏滴!   “云庆,真的吗?”   辛娘正在后院的菜地里拔草,云凤在一旁咔嚓咔嚓地吃黄瓜,小黄瓜倍脆生,她吃得也很带劲儿。   “娘,我估计是……是姐姐的什么心思二哥没弄明白,姐姐这才生气了……”   小丫头黄瓜没白吃,竟一语中的。   云福的脸刷地就红了,“什么我的心思?我哪儿有什么别的心思啊,我现在的心思就是咱娘的身体能健康,咱们接下来生活比……”   她的话没说完,云凤就举手道,“打住,姐,打住,我现在更确定我刚才的判断,二哥,你说,刚才姐姐在屋子里让你做什么了,你没做?”   “刚刚?”   云庆站在那里,一脸的懵懂,他抓抓头发,“我先跟她说了一些话,然后她就……”   打住吧,冤家,你再说下去,我那活了两世的老脸往哪儿搁啊?   “哼,还口口声声说要考取了功名,将来让我们跟娘享福呢,这都几天没正经读书了啊?我干爹临走的时候,还嘱咐了,要你好好读书,等着后年去应试秋闱,你倒好……哼!”   她灵机一动,小声在旁边嘟囔着。   “啊,对,娘,我得去读书了,是几天没读了!”   云庆转身就跑回屋了。   “嘿嘿,姐姐,你……可是很狡猾哦……”   云凤就是个人精儿,这会儿指着云福,一脸的嘿嘿坏笑。   “我怎么啦?他不读书,咱们娘几个都没有出路,怎么不对吗?”   云福的脸泛红了,说谎的滋味不好受啊!   “好啦,云凤,不准跟姐姐闹腾!”   辛娘出言制止了云凤。   云福在心中长念一声,阿弥陀佛,幸亏老娘出手了,不然这个小丫头非得把她的谎言揭穿了不可,艾玛,那可就糗大了。   一会儿,云良跟银锁回来了,手里拎着一条大鱼。   足足有三四斤的样子,看得云凤一个高儿蹦过去,“哎呀,大哥,你厉害啊,抓了条大鱼?”   “是……是银锁帮我抓的……”   云良的脸晒得泛红,但神情却是极其愉悦的,说话的语速也快了一些。   “婶子,我回去了,您做鱼给云良他们吃吧……”   银锁说着要走。   “银锁……”   辛娘叫住了他,“你今晚上就留在这里吃饭吧……”   “不啦,婶子,我爹说今晚上我二姨他们会来,来……给我说亲的,我回啦……”   银锁不好意思了,低头走了。   唉!   看着他的背影,辛娘重重地叹息了一声,原本两个月前,他们去东照前,宋家老太太就说啦,等他们一回来,马上就找了最好的媒婆来给云良说亲,云良长得好,又勤劳,三里五村的谁不知道?再说了,他们宋二房这边过得日子这样红火,那媒人一定能给云良说上一门好亲事……   却天算不如人算,两个月后,他们落得这样的田地,而云良还受伤留下了后遗症,如今谁家的好闺女肯嫁给他啊?   “娘,您不用发愁,大哥的病还可以治疗,再说了,就退一万步说,大哥如果真的找不到媳妇,那我跟云庆早就商量好了,我们走哪儿都带着大哥,将来我们俩有了子嗣,就让他们给大哥养老送终,所以,您别担心大哥,有我们呢?是不是云庆?”   云福自然是懂了辛娘的愁事儿,安抚她道。   “嗯,娘,这事儿就说定了,大哥我们来照顾……”   云庆也表示。   “还有我呢!我也会照顾大哥的……”   云凤也不甘示弱。   “嗯,嗯,你们都是好孩子,你大哥……有福啊!”   辛娘摸着云良的头,笑了。   “娘,您笑了,笑了……真好看!”   云良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他看娘笑了,那就是好事儿,所以也拍着手说,“我也要……也要养活大哥……对不对?娘……”   “嗯,我的乖大郎……你也养……”   辛娘心头跟猫抓似的难受,但还是笑着,因为云良喜欢看娘笑……   晚上吃完了饭,云凤就困了。   可能是白日里折腾的厉害,小丫头也是被吓着了,天一擦黑就嚷着想睡了。   辛娘去张罗着铺炕,这一铺炕就嘟念着,银锁爹这些年又当妈,又当爹的,真是受苦了!一个大男人竟把被褥什么的都给他们准备好了不说,还都晾晒过了,闻着有一股阳光的味道。   云福在一旁帮忙,心里也是感激着。   谁说男人都是粗心的。   那都是没逼到那份上,逼到份上了,什么粗心,那都是托词,一个大老爷们,你想养一个孩子,从吃奶的娃娃,到能跑能跳的少年,那其中的艰辛,粗心能行吗?   铺完了被子,云凤又嚷着害怕,缠着辛娘搂着她睡。   辛娘无奈,只好就势躺下,也是累极困极,躺下不多时,娘俩就都睡着了。   云福给他们轻轻拉上被子,踮着脚尖就出屋了。   这个小院有三间正屋,两个小厢房。   正屋一间给辛娘还有云福、云凤。   另一间给云良和云庆。   剩下边上的一间,是给云庆当书房的。   云良也睡了,屋子里灯灭了,门吱呀一声开了,云庆走出来。   正好就跟云福碰面了,“云福,你干嘛呢?”   “我……没事儿走走……”   云福没好意思说,她是想要给他去做点夜宵,读书到半夜,那是极其费脑子的,费脑子的事儿往往就得加强营养,不然养出个面黄肌瘦的小相公来,是说我云福不会疼人呢,还是说我云福太拙笨?   “哦,那我陪你吧?”   云庆看了一眼书房,但还是说了这话。   这大晚上的,他可不舍得让小娘子一个人出去溜达,万一……   呸呸,没有万一。他陪着。   “你去读书吧……我就是……到膳房里溜达溜达,看有没有什么没收拾完的……”   “哦,那好,我去读书了,你有事儿喊我……”   云庆明白了,小娘子不出门,那就不用担心了,他对着云福笑笑,好看的小眼睛弯成了一枚月牙儿。   云福的心狂跳。   她能说,小相公脸上的这几样儿单独拿出来,哪一样都不好看,却独独凑在一起了,样样都好看,真不知道老天是怎么凑的,太帅气了。   如此想着,她就进了膳房了。   膳房很小,还是银锁爹临时搭建起来的,以往他就是在这里种种菜什么的,做饭都是回家,所以这里根本就没什么膳房,这会儿他是给辛娘娘几个准备的。   碗筷不多,但也够用,就是洗刷得频一点儿。   银锁爹真是个实诚人,给他们准备的米面足足能吃上半个月的。   云福不是不知道感恩的人,但报恩不急于一时,日常天久的,她会有所表示的。   她挖了面,切了小青葱,又打了两个鸡蛋,添上水,加点盐,把面和成糊糊,摊在锅底,慢慢烧火,烙了几个小葱饼。   又在锅里添水,烧开后,加了点玉米面儿,熬成一锅粥。   别小看这玉米面儿是最有营养的。   她家小相公那将来可是要有重任在身的,所以这会儿一定得把身体给养得棒棒的,不然将来怎么做大事呢?   把这些都做完,夜色也就深得黑黢黢的不见五指了。   她端着饼跟玉米面儿粥去了云庆的书房。   “呀,什么东西在这样香啊?”   一进门,云庆就说道,“云福,你真好,你怎么知道我饿了?”   我怎么就不知道?   我两世为人,我不知道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啊?   “饿了?快点吃吧,刚做好的,吃完了继续读书啊……”   饭食上不能坑着自家小相公,但读书上却也不能宽松了对他,人都有惰性,往往今日懒了,那明日就会更懒,一日复一日的下去,估计人也就废了!   “嗯,嗯,知道……”   云庆欢喜无比,吃着饼,喝着粥,一个劲儿地说好吃,好吃。   云福看着也很高兴。   吃完了,云福收拾了碗筷,端着要出去,刚走到门口,却被他叫住,“云福……”   “嗯?”   她回头,“什么事儿?”   “你放心,我一定会发奋读书,我要让你跟娘过上好日子……让那些人看看,咱们离开了他们照样活得好好的……”   云庆语气坚定,澄澈的眼底闪着一抹异样的光泽。   “嗯,知道了,我相信你!”   云福对着他笑笑,而后就出去了,把门轻轻地合上了。   她把碗筷送到膳房里刷干净了,把该放好的东西都放好了,这一切都做完了,困意也上来了,她轻手轻脚地把膳房小门关上,回了屋里睡去了。   睡着睡着,忽然就被一阵哭声给惊醒了,她一个激灵从炕上爬起来,往旁边一看,是娘,她做梦了,在梦里哭得满脸都是泪……   知道娘这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做了噩梦了。   她推了推辛娘,“娘,没事儿,您睡吧……”   嗯。   辛娘重重地叹息了一声,翻过身去又睡了。   这一夜,折腾了三次,都是辛娘在梦里哭,第三次云福醒来,都不敢睡了,坐在那里,眼睛盯着辛娘,就怕她再做恶梦,再在梦里哭。   不过,幸好,这种事儿再没发生,她也是快到天亮才迷迷糊糊睡着的了。   似乎就睡了一会儿,然后又被惊醒了,这次不是哭声,是破口大骂,声音从院子里传来的……   云福一下子跃起来,直接下炕,赤着脚跑了出去。   院子里围着不少的人,带头的人是宋家老大老三两口子,还有虎子,巧花,以及红梅红英,他们都来了,再后面的就是一些看热闹的村民了。   “谁让你们还住在我们宋家庄的,滚出去,我们宋家庄那可是人杰地灵的地方,别被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坏了风水……”   甘慧芬手叉着腰,一脸的凶相,对着辛娘就是一通的怒骂。   李彩凤更过分,直接冲到前面去,死拖死拉的要把辛娘赶出去。   “你住手!”   云福赤着脚就跑了过来,一把将她扯来,“别碰我娘,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哎呀,你个小丫头,你还威胁我?”   李彩凤顿时叫嚷起来,“你们看看哈,这就是什么福娃,真正的有福的人会这样对长辈大呼小叫的吗?”   “哼,你是谁的长辈?李彩凤,你少在那里胡说八道,不然别怪我手里的铁锹不认人!”   云庆从后院举着铁锹就冲了出来,正好看到李彩凤在跟他家小娘子拉扯,敢对我娘子粗鲁,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伙子手里的铁锹眼见着就要打到李彩凤身上了,被旁边的一位邻居大伯拦下了,“孩子,动粗解决不了问题啊!”   “大伯,他们太欺负人了!”   云庆哼一声,挡在了云福身前,“你们有什么事儿冲我来!”   大家都被云庆这愣小子的气势给震住了。   云良也是,颠颠地从屋子里跑出来,手里拿着炒菜的锅铲子,高高举着,“我打你们……打你们欺负我娘……”   众人看着,又是叹息,这个辛娘啊真是可怜啊!   辛娘哭了,“诸位乡亲们,你们都说说,我怎么就不要脸了?他们宋家就凭着东照洛家给他们来的一封信,没有凭证,就认定我做了不要脸的事儿,俗话说的好,抓贼抓脏,捉歼拿双,他们一没有证据,二没有抓住我跟别人,就这样无端端地把我休了,赶出宋家,现在又不让我住在这里,他们这是想要断人绝路吗?”   “是啊,你们把人家赶出来了,还管着人家住在那儿吗?我就觉得辛娘这个人不至于短短两个月就坏了良心,做出那等事儿来,之前我可是了解她的,她不是那种人……”   邻居五婶子说道。   “五婶子,谢谢您,您竟比宋祈彦还要相信我,我……我真是瞎了眼,才嫁给了那样一个没有主见,帮着别人一起污蔑自己妻子的男人!呜呜……”   眼泪哗哗地从辛娘的脸上流淌,大家都被她哭得心里不得劲儿。   二狗他爹喊了一声,“宋家的,你们也不能逼人太甚啊!不管辛娘对与错,宋家老二已经把人家休了,那就别再来搅闹了……”   “就是,就是……这像什么话,人家走哪儿,你们跟着闹到哪儿……”   村民们几乎是众口一词地站在了辛娘这边。   “宋家老大,你们这是做什么?”   说话间,里长宋石峪走进来,身后跟着银锁爹。   “你们都出去,这里是我的房子,跑我这儿撒野来了?”   银锁爹的脸色很难看,顺手就把门旁边放着的棍子拎了起来。“杀人不过头点地,别说咱们村子里的人都相信辛娘不是那种人,就算是,她也跟宋祈彦没关系了,你们宋家人没资格再来这里闹腾……”   “哎呀,银锁爹,你这举动我可是好奇,你的目的啊,你是不是看这辛娘没男人了,你想着,啊?想着那个占个便宜?哼,我可提醒你一句,人家辛娘可是稀罕有钱的主儿,你啊,还是太穷……”   李彩凤这话说的要多不是玩意有多不是玩意,把个银锁爹气得当即一棍子就打过去,“我打你个没有口德的女人……”   “啊?你为了她打人啦!”   李彩凤被吓得抱头鼠窜。   其实银锁爹也不是真打她,就是吓唬吓唬她。   她这样的人,就是吃软不吃硬,你跟她硬来,她直接就怂了,一口气跑出小院,站在那边田埂上骂骂咧咧的,却再也不敢进来了。   “里长,她这样的女人住在咱们庄子上,根本就不行……”   宋祈辉凑近宋石峪,说道。   “有什么不行的?你们宋家说辛娘怎样,我们可不觉得,不过就是出去窜了个亲戚,这人就变了?要变早就变了,还用在你们宋家伺候老的,养小的那么多年?住,辛娘就在这里住着,不犯毛病!你们宋家以后少来这里撺掇,这里不是你们宋家的地方,是人家银锁爹的,别哪天让人家银锁爹把你们给打了,可别找我诉苦,我管不着那么多……”   说完,宋石峪对着院子里的村民们摆摆手,“都回去吧。”   村民们都摇摇头,散了。   这一番闹腾,又把辛娘刚刚压制下去的委屈激发了出来。   她哭了好一会儿,那眼泪就跟小河水一样不断地流着……   云福劝了半天,好歹是止住了。   吃午饭的时候,辛娘几乎是没动筷子。   只悻悻地说了一句,“今天你爹他没来闹事……”   “哼,他不是我爹!”   云庆气呼呼地咬了一大口馒头道。   “就是,娘,他没来,可也没阻止大伯跟三叔他们来啊?哼,他就是帮凶……我讨厌爹……”   云凤说着,筷子一摔,跳下炕去了。   “云凤,你去干嘛?”   辛娘在后面招呼。   “我生气,出去河边玩……”   她跑了出去。   “我……我也去,妹妹……等等我……”   云良也放下碗筷,跟着云凤跑出去了。   “娘,云凤说的对,您……还是不要再多想了,既然他已经把你休了,那咱们就不做他的打算,自己个儿算计自己个儿的吧?”   云福看了一眼辛娘,知道她最心软了,说了这话。   “嗯,娘知道了,娘就是……就是觉得那么多年的夫妻,竟这样就……唉!”   她这一叹气,其实云福真的很想告诉她,其实这种事儿在现代社会太正常不过了,两口子过不下去,就离婚呗,用不着谁非得赖着谁,谁非得欺负到谁的头上拉粑粑……   但古代就是古代,女子从一而终的思想是很顽固的。   被人休了,总是件丢人的事儿。   不管原因是不是女方的,似乎丢人的都是女子,谁让是男人休了女人的,不是女人休了男人呢?   “娘,我等下得跟云庆去趟城里,咱们一家几口也不能总让人家银锁爹送吃的,他一个人养活着银锁也不容易,还得给银锁说亲,这都是很费钱的,所以我得去买点用的回来,顺便呢,再看看能不能做点什么,这样坐吃山空的也不是个事儿啊!”   云福的意思是,钱,他们是有,但怎么研究着让钱生钱,这才是正经!   “嗯,好!苦了你了,云福!”   辛娘真心不好意思,她一个大人,却要让一个孩子来谋算,真是……   “您也别在家里闷着,出去找找云凤,再带上云良,在河边散散步什么的,老闷着别闷出病来……”   “嗯,我知道了!”   辛娘答应了,又嘱咐着他们要加小心,云福跟云庆应着也就出了门了。   她转身回了屋,准备换一身衣裳就出去找云凤跟云良两个孩子,因为家里没人,她也没把房门插上,就将外衣脱了,她本来就不过三十多岁,正是女子风姿妖娆的时候,加之她长得又白,肤色又细腻,所以,尽管是个农妇,但却因为一直被宋祈彦疼着,关在家里没去地里忙活,所以,她的样子看起来跟那些城里的夫人们没什么区别,唯一的一点区别可能就是城里的夫人们擦脂抹粉的,成天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但辛娘不擦那么多东西,基本上都是素面,素装,衬着她白皙的皮肤,竟显得如少女般的妩媚动人。   她正把小衣扣子解了一半儿,一双盈人的妖娆就半隐半现了。   却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开了,而后就有男人喘着粗气,呢喃了一声,“辛娘……”   辛娘一听这个声音,瞬时就跟被毒虫咬了一般,浑身一个激灵,再转身过来,就已经满眼的泪水了,“你……你这个憨汉子,你还来做什么?你出去……出去……”   她伸出手去推搡宋祈彦,却不料,正好就被宋祈彦一把包入了怀中。   “辛娘,你想死我了……”   他的唇就逼了下来。      第46章 恩断义绝(捉虫)   “你放开我……”辛娘使劲挣扎, 她真觉得宋祈彦在别人污蔑自己的时候,他不但没站出来, 反而还休了自己,这种男人根本就不配再来碰自己……   宋祈彦没想到辛娘会这样的反抗,竟意外地被辛娘推开了。   辛娘手捂着胸口,瞪着他, 指着门,“你走, 马上离开,从你给我那张休书的那刻起,咱们俩之间就恩断义绝了!”   说着,她的眼泪就控制不住地流下来。   “辛娘, 我知道是我不对,我听信了他们的话, 冤枉了你, 可是, 你也应该知道,我心里很难受的, 你想想,过去咱们俩多好啊, 我对你咋样,你不知道吗?就算是咱们有钱了,我也从来没有起过纳妾的念头,我一直都疼着你自己个儿……辛娘, 这些你都是知道的啊!”   “你……现在还说这些有什么用?你走吧,等下孩子们回来看到了,他们会……”   孩子们现在都瞧不起你,你等着孩子们赶你走,就更尴尬了。   辛娘本能地还在替着他着想。   他说的没错,在没去东照之前,他们之间的感情是恩爱的。   可以说是宋家庄最恩爱的夫妻!   可是,两个月的时间,改变了一切!   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从天而降,宋祈彦变了,变得狰狞可怖,变得辛娘都不认识他了。   “辛娘,你放心,我回去就跟娘说,我要替着你跟她解释,你在我们宋家做的事儿,那都是人人可见的,也没什么错,没准儿都是洛家人在那里浑说……”   宋祈彦边说着,边走过来。   “辛娘,你不要哭了,看着你哭,我就心疼……”   说着,他伸手过去,揽住了她。   “呜呜……”   辛娘失声痛哭。   她多久没有靠进这个男人的怀里好好地撒撒娇了?   “辛娘,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不好,是我们宋家对不起你……”   宋祈彦拍着她的后背,唇抵在了她的额头上,滚烫的吻雨点般的落下。   辛娘的周身都在发烫,无力阻止他。   她很想说,辛娘,你不要这样,你清醒清醒,这个男人不是以前的宋祈彦了。   可是,他在她耳边说着疼她爱她的情话,她听着听着就好像回到了过去,孩子们都不在家,老太太出去串门子了,家里就剩下她跟宋祈彦。   每到这个时候,宋祈彦就会把大门从里面插上,然后在院子里就抱辛娘打横抱起,一路小跑着回到房间里,辛娘会欢叫着,“你个憨汉子,快放我下来……”她边喊着,边小粉拳捶打着他,但是天知道,小粉拳落下来,给宋祈彦的感受那就叫一个爽!   辛娘,辛娘……   他喊着辛娘的名字,急喘吁吁地将她扑倒在炕上。   辛娘一脸的娇羞,粉红妖娆。   她的衣裳被他扯得扣子都掉了,然后就露出了他最稀罕的的物件。   辛娘,我来了!   他低低地呐喊着,跟上战场的大将军一样,征服了身下窈窕美丽的小妇人。   此刻,过去的种种就辛娘的眼前浮现,她多想回到过去,多想没有东照之行,没有洛家人的无耻,没有连世誉,没有一切阻碍她跟宋祈彦恩爱的东西,没有……   似乎一切都是过去的重现,宋祈彦将辛娘扑倒在炕上的时候,他兴奋的脸部表情都有些扭曲了。   但辛娘的眼角却无声地滚落下了一颗泪珠。   半个时辰后,屋子里安静了下来。   辛娘躺在宋祈彦的臂弯里,在无声地哭泣着。   “辛娘,我会跟娘说,让她同意你回去的,你给我点时间……主要是最近我的腰有点疼,寻了郎中来瞧,郎中说,这是常年积劳成疾的,有可能会……唉,辛娘,其实,我也是怕会连累了你……你能明白我的心吗?”   “什么?祈彦,这是真的吗?郎中真的那么说?”   辛娘震惊了。   难道宋祈彦休了自己,真的就是因为他患了重病,他不忍心拖累自己?   “嗯,这事儿我能糊弄你吗?”   宋祈彦点点头,“我没告诉娘,但是她逼着我休了你的时候,我本来想说的,想说,你让辛娘留下吧,反正我也没多少日子了……”   “祈彦,我不准你这样说,你如是……有了什么三长两短的,你让我跟孩子怎么办?”   说了这话,辛娘忽然就又觉得悲哀了。   还能怎么办?   她都是他的休妻了。   “辛娘,你别担心,我也活得够了,穷日子过过,富日子也过过,死了也没啥遗憾的,就是不放心你跟几个孩子,你一个人受苦,我真的觉得过意不去……”   “那郎中没给开个方子吗?”   辛娘问。   “说了……可是,我拿着那药方去药铺问了,人家说郎中开的药都很贵,大概要几千两银子,我哪儿有啊,你也知道,咱们家的银子都在娘手里掌握着呢,我又不想告诉她我的病,怕她担心……她年岁也大了,那天,就是你去东照的第七条,她竟走着走着,就在院子里摔了一跤,好容易缓和回来,这会儿子也是一阵一阵的头晕,所以我才让大嫂跟三弟妹过来照顾她的……”   这一照顾,就渐渐地给你和娘洗了脑了吗?   辛娘想这样说,但又觉得现在说这些没什么意义。   她想了想,就起身穿好了衣裳。   “辛娘,你就那么讨厌我?陪着我躺会儿都不行吗?”   宋祈彦声音里有恳求。   “你我现在已经不是夫妻,被人看到,只会说我辛娘太贱了,我……”   辛娘说着就落泪了,“我虽然被你们休得不明不白,但也得继续活下去,不然怎样?几个孩子也都还得靠我呢!”   她说着,就下地了。   宋祈彦无奈,只得坐起来。   唉唉地在那里叹气。   他其实真的很不想休妻的,可是看了那封信,他也真被气得狠了,那个姓连的到底有多好,会让他宝贝了这些年的女人两个月就跟他了?越想越是生气,后来甘慧芬他们又在一旁说得很难听,他实在是气不过,面子上也过不去,就写了休书。   见到辛娘回来,他休书刚在气头上写好。   如今错已造成,他想要挽回,却一边是老太太跟大哥他们不让,一边又是辛娘那柔软的眼泪,他想得头都要疼了,却不知道要怎么办?   “这是五千两银子,都是云福在东照卖了房子赚来的,你不是生病了吗?拿去瞧病吧,瞧好了……云庆、云良他们不能没有爹……”   辛娘把几张银票递给他。   “辛娘,你哪儿来的这些银子?”   宋祈彦大惊失色,他一下子想起来今早上,红梅在老太太屋里说的话了,她说,你们都不知道吧,其实那个姓连的男人还给二娘买了一栋房子呢,那房子啊足足值八千两银子呢,您们呢都好好想想,什么样华丽的房子值八千两啊?   甘慧芬一听就急了,“红梅,你怎么不早说啊?那不要脸的货手里攥着八千两银子?”   “就是,就是,若是早说了,咱们就是把她按在地上,搜也要搜出来啊,那许多银子,得买多少好吃,好穿的啊!哎呀,你这个笨妮子,真是气死我了!”   李彩凤伸手就捏住了红梅的耳朵,好一通拽。   把红梅气得一下子就推开了李彩凤,“娘,你以后不要动不动就拽我耳朵,我的耳朵那可是很珍贵的,将来要……你们都要跟着我沾光呢!哼!”   她说着,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头上戴着的金簪子,想起了那个男人对自己的承诺,他说了,自己有什么事儿就去城里找县官,不知道自己手里没钱花,这算不算是事儿?   如此一想,她麻溜地下地了,“娘,我出去了……晌午不回来吃饭了!”   “你这个笨妮子,你要去哪儿?不回来吃饭,你打算把自己饿死啊?”   “你放心吧,饿不死我,我可不能死,我还等着……哼!”   天机不可泄露!   红梅的脸上现出得意的神情来,小浪腰一拧,就出了门了。   “老三媳妇,我怎么觉得你家红梅从东照回来有点不着四六啊?”   甘慧芬看着红梅刻意扭搭着出门去,说道。   “你才不着四六呢?你全家都不着四六!”   这话把李彩凤给气着了,当即就顶了甘慧芬几句,甘慧芬也是不甘示弱,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就吵起来。直到老太太一声怒斥,“都给老身闭嘴……”她们才消停了。   之后,老太太把两个嘴碎的媳妇都赶出去,只留下了宋祈彦。娘俩在屋子里说了好一会儿话,宋祈彦再出来的时候,就直奔这河边的小院子来了。   “我不是跟你说了,银子是云福买房子卖房子得来的赚头,我……不过是拿着孩子的钱给你,如果你还算是有良心,那就去……唉,算了,再怎么咱们也回不到过去了,你走吧,我把这钱给你,不图意什么,就是……不想让他们几个孩子被人说是没爹的孩子……”   辛娘拉开了屋门。   宋祈彦坐在那里,看着手里的银票,好一会儿,眼底的神色很是诡异。   但辛娘却没留意。   她满心都是悔意跟委屈。   既觉得自己刚刚跟宋祈彦做的那事儿太没骨气了,又心里酸溜溜的,认为这个憨汉子对自己太过分了,既然休了我,那就不要来找我?   可是他来了,还做了那羞羞的事儿……   唉,这个男人就是自己的劫难啊!   她想着,心口就痛着。   “我走了……”   宋祈彦终于从炕上下来,低着头,从她身边经过,竟没有再看她一眼,辛娘的心里又是各种滋味泛起,既觉得这个憨汉子太憨,又认为他太冷情,最起码也跟她道个别,说些子安慰她的话再走,或者给她一个承诺,哪怕是空头的,不知道有没有可能会兑现的那种承诺,也好过他这样从她身上滚下来,就匆匆地走了?   各种纠结,让她呆呆地站在屋门口好一会儿,这才返身把门锁上了,去河边找云良跟云凤了。   --   云福跟云庆到了临城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儿了。   因为是走着的,加上两个人走在路上,一路说话,看光景,时间就耗费的多了一些。   临城的街景自然是比不过东照,过往的行人打扮也不如东照新潮时尚。   不过,在云福看来,还是小地方人心地纯良。   洛致远倒是大城市里的人,那货却是最不是玩意的。   想想就恨他恨得牙根痒痒。   “云福,我就纳闷了,你说,那个洛致远,他干嘛时时处处地跟咱们过不去啊?咱们都回来了,按理说不妨碍他了,他还要来信,害咱娘,真是可恶……”   云庆这话听来也是有道理的。   洛家这样做,到底图一个啥?   云福也琢磨不明白,但她想,或许是因为他们在东照的时候,风头太盛,而且把洛家给折腾得不轻,那洛致远太恼火,所以才没完没了……   事情的解释,似乎只能是这一种。   “不管他了,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咱们费脑子去想那些也没用,好好过日子吧,好歹现在有住的地方,在钱上,咱们也不缺,不能委屈了娘跟云良他们,这就够了,其他的,总有揭开谜底的那天……”   云福这话说来,云庆也是点头了,先搁着吧,不然能怎样?   “云福,你饿了吧?给你买点吃的?”   看着街边的小吃铺子了,云庆问她。   “不,我心里有事儿,先不急着吃,咱们找找看哪儿有卖农具的?”   卖农具?   你是想……   云庆马上就猜到了自家小娘子想干嘛了,“可是,他们能相信咱们吗?”   “嗯,话说的也是,单凭咱们的嘴皮子,人家是不会相信的,他们会当咱们是来寻他们开心的……”毕竟年龄在哪儿摆着呢,   “云福,你说,要是咱们的‘漏’没被大伯他们抢走就好了!”   云庆这话让云福也赞同。   是啊,如果有漏,那直接找了农具店,给他们看样式,他们若是想要订购,那云福再从东照杜老板那里订货,如此,一来一去的赚个差价。   走着走着眼前就出现了一家农具店,门口挂着的幌子上写着铁牛农具铺子。   两人对视了一眼,继而走了进去。   “两位,是家里人让你们来买农具的?”   店铺老板果然把他们当成是给父母跑腿儿的小孩子了。   “呵呵,是……”   云庆窘笑。   “老板,我们先看看……”   云福在铺子里转了一圈,看到这里的农具比起东照杜老板店里的,真差太多了,不说品种少,就是质量也不过关,有的东西一看就做工就挺单薄的,怪不得爹以前老说,买的农具太不抗用了,用几次就得坏了,重新买,镇子上就这样一家农具店,不买他的就得去更远的城里买,几天来回,还得搭上路费钱,实在是不划算。   看起来,果然如此。   而且这个老板的态度也不甚好。   他见云福跟云庆两个人转悠了半天也不买东西,当即就变脸了,“出去,出去,小孩子家家的,不要到我这里来玩,耽误我做生意赚钱,你们包赔得起吗?”   说着,竟还动手去推搡云庆。   把云庆气得反手就推了他一下,“你这是做生意的态度吗?真难为你怎么在临城干了这些年,那些受你气的百姓们真该都不来买你的东西,让你赚不到一文钱!”   “嘿,你这个臭小子,敢咒我,看我打死你!”   那老板竟恼羞成怒,拿起旁边的一根木棍来就冲着云庆打来。   “你信不信,若是你打了他,你这个店就不用干了!”   云福冷冷地斜睨了他一眼,说了这话,脸上的表情冷冰冰的。   额?   你什么意思?   那老板被云福的神情吓住了。   在他看来,一个不过十岁的小丫头再怎么机灵,那也得是害怕大人的,尤其是他现在动怒了,要打他们了,可是,她竟一点惧意都没有,就好像身后有人给她撑腰一样。   他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番,穿的衣裳质地跟款式都不错,一看就不是穷困人家能穿得起的,而且就两人的这个神情,颇有富户家中被惯坏了的少爷小姐们的样儿!   他悻悻地把木棍放到一边。   “敢问二位是……”   “哼,我们是专门来砸你场子的,你呢,识相点就三五日内搬出临城,不然的话,等我们来收拾你,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云庆一看云福的吓唬起了作用,索性他也把牛皮吹大点,反正吹牛皮不上税。   “你……你们这也欺人太甚了!”   那店老板有点急眼了。   “呵呵,我哥哥已经把话给你撂下了,你呢,看着办!庆哥哥,咱们走!”   云福憋着笑,心道,小相公啊,我给你搭根杆子,你就往上爬啊,你是属猴子的,还是咋的啊?   “嗯,咱们走!”   云庆神情也是极其淡定的。   那样子真的好像我身后可是有千军万马的,你丫丫的小心了,等下你再不滚远了,我那些马啊军啊的,都会来,一股脑就将你的铺子给连窝端了,看你能找着地儿哭吗?   “喂,你们……”   那店老板傻眼了,追出来喊了一声,但人家两个人根本理会都不理会,径直拐过街角,走了。   这算怎么会子事儿啊?   这两个又是哪儿来的强硬的主儿?   店老板懵圈了。   “哈哈,云福,太好玩了,原来那些自以为很了不得的人都是不经打的纸老虎啊,咱们不过吓唬吓唬他,他就被吓得找不到北了!”   拐过街角,云庆就哈哈笑起来了。   “你才知道啊 ,这种奸商,就跟洛致远一样,他们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店里那点货是怎么回事?就因为知道,所以他们才明目张胆地赚黑心钱,可怜的是那些农夫们,辛苦地从土里刨食儿赚来的一点钱,都送他店里了,结果买回去的农具还都不经用!”   “对呀,这些家伙就得有人出头收拾才行!”   云庆也说。   “庆哥哥,你的意思是,你想要出这个头儿?”   云福笑呵呵地看着自家小相公。   “嘿嘿,云福,你难道不想?”   云庆也笑看着她。   “我有想吗?”   云福低头,偷笑,她觉得有些时候吧,自己跟小相公之间还真是能配合默契,最最重要的是,自己在想什么,他很快就能领会精神,并且义无反顾地去帮自己实践,这种全盘对她的信任,让她简直感动地不要不要的……   “其实,我也觉得可行,咱们可以开一农具店,比这家更好的,就在这临城街面上开,反正咱们的钱也足够了……云福,你说呢?”   “嗯。”   云福点点头,觉得这次进城真没白来。   左右在宋家庄,他们也没地,也没房的,离开了也没啥留恋,在城里开了农具店,全家就住在店铺后面就成!   如此一想,她心上一直压着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了。   “走,云福,我带你去吃好吃的,今儿个咱们吃点好吃的,再买一些带回去给娘他们……”   “嗯,好。”   云福没有拒绝。   大家都郁闷了几天了,难得今日做好了未来的打算,也该庆祝一下。   于是,两个人就进了一家小酒楼。   不曾想,在这个小小的酒楼里他们竟遇上了好事儿。      第47章 没人娶你(捉虫)   酒楼叫迎客来, 面积不大,但看起来收拾得挺干净的, 里面跑堂儿的也不是一水儿见到的那些小伙计,而是个十五六岁的姑娘。   “二嫚啊,你这不行啊,你成天介在这里抛头露面的, 被人诟病,找不到如意郎君怎么办?”   云福他们刚坐下, 就听旁边一桌的酒客,打着酒嗝儿,对那跑腿儿的姑娘说道。   姑娘叫二嫚,名字倒是通俗。   云福笑笑, 心想,我的名字就够土的, 没想到, 还有比我更土的。   “王大壮, 喝你的酒吧,操什么心?我不跑堂儿, 你喝啥,吃啥?难道自己跑后面去跟我爹要啊?废话!”   二嫚竟是个直爽的, 张嘴就训了那酒客一通。   “哈哈,好,火爆的小性子,大爷我喜欢, 不如你就从了大爷我吧,我保证让你成天吃香的喝辣的……”   酒客仗着喝了点酒,说话越发的不着调了。   “行啊,你先回去,让你的糟糖之妻下堂,把你的暖炕丫鬟赶走,对了,你还家中还有老娘哈,我最不喜碎嘴的老太太了,你再把你老娘一并弄走,我立马就嫁给你!”   “你这个……小毒妇,真是没人敢娶你了!”   那酒客被她这话给堵住嘴了,讪笑着灌酒去了。   “两位吃点什么?”   二嫚干净利落地过来,脆生生地问云福他们。   “给我们来两屉包子,两盘子小凉菜,再加上两碗粥哦……”   云庆说道。   “嗯,好来,你们等着,马上就到!”   二嫚欲走,被云福又叫住,“给我们打包三屉包子,还有一些小菜,等下我们带走,谢谢你哦,姐姐……”   “哎呀,小妹妹,你这个小美人这样一叫啊,把二嫚的心都叫得软了,行,今儿个呢,小菜免费,你可着劲儿吃……”   二嫚说着,对云福笑得很甜。   “二嫚,干嘛不给我们免费啊?”   有人问了。   “你们有她长得好看吗?再说了,你们叫本姑娘姐姐了吗?来吧,都挨个儿排队叫我姐姐,姐姐我就给你们大家免了……”   呵呵!   二嫚这话只是引来了吃客们的讪笑。   终究一个个大老爷们,谁肯为几碟小菜,就称呼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姐姐啊,那不是自降身价,跌了辈分吗?   嘿嘿,都怂了吧?   二嫚乐呵呵地去了后堂了。   时间不长,就端出来了云福他们点的包子跟小菜了。   包子是猪肉白菜陷儿的,馅儿虽普通,但味道不俗,吃起来津香满口,十分受用。   小菜也不错,都是自家凉拌出来的,清脆爽口。   这一顿饭,吃得云福表示很满意。   云庆也打着饱嗝儿说,“云福,下次进城咱们还来这家酒楼!”   “咋?小公子这是吃免费小菜吃上瘾啦?”   二嫚端着一盘子的红果过来,红果是当世的一种水果,很甜。   “喏,我再送你一盘子的红果,你们且就不走了,留在这里吃上一年半载的吧?”   “哈哈,我们可不敢!”   云福看着云庆被窘得通红的脸,笑起来。   “有啥不敢的,这几样都是我家自产的,用不了多少钱,你们就是吃一年也吃不穷我们!”   二嫚说道。   “姐姐,你知道这附近哪儿有铺子往外租吗?”   云福喜欢这个爱说话的二嫚姐姐,名字别致,人更有趣。   “有啊,就他,就那个嚷嚷着很起劲的王大壮,他家的铺面就要出租,这货虽然是个嘴上没把门的,但着实是个孝子,乡下的老子病了,他得回去伺候老子,这不就急着往外租吗!怎么小妹妹,你想要租铺子?”   “呵呵,姐姐,你看呢?”   “我看?我看不像,你一个小丫头片子,租铺子干啥?跟你哥哥一起和泥玩啊?”   二嫚瘪嘴。   “姐姐小瞧人!”   云福不高兴了。   “好啦,好啦,你想租,我就帮你砍砍价,这王大壮啊,嘴皮子太坏,得从租金上坑他个三瓜俩枣的!嘿嘿。”   二嫚说道。   “好,等我们回去跟父母商量妥了,就来找姐姐帮忙砍价!”   “好来!”   那边又有人叫二嫚,二嫚匆忙过去了,又惹得那边一片笑声、   “云福,这个二嫚倒是个直爽的……”云庆看着她的背影说道,“看她年纪跟咱们大哥差不多,若不是……唉……”   他叹息了。   云福也有同感,这个二嫚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却是个能干的,挺适合大哥那种闷葫芦的。   但……唉!   拎着打包的吃的,两个人出了酒楼。   往前走,就是临城最宽敞的大街了,这条大街的中间是县府衙门,衙门门口的两个石狮子,看起来煞气挺重的。   “庆哥哥,你看,红梅姐?”   俩个人正准备去县府衙门对面的市场,云福眼尖,一下子就看到红梅了,她正从县府衙门出来,额?怎么她身后跟着的那个人是县老爷吗?   云庆也纳闷,好像县老爷对红梅的态度很恭顺啊!   这怎么回事?   红梅什么时候跟县衙的老爷搭上关系了?   而且更诡异的一幕是,那县老爷杨峰徳悄悄给她塞了一个锦袋,从红梅拿在手里那锦袋的重量看,里面东西不少,应该是银子。   “过来了,咱们闪开!”   云福扯了一把云庆,两个人躲避在街边的树后。   却听着红梅哼着小曲儿就从那边过来了,手中攥着那个锦袋。   再看那县爷杨峰徳,还毕恭毕敬地在县府衙门门口目送呢!   这一幕,彻底把云福跟云庆弄楞了。   怎么回事?   红梅忽然神灵附体,给县老爷吃了米、魂、丹了?   眼见着红梅在街角消失了,两个人这才从树后出来,都是一脸的迷惑。   在市场上两人买了一些肉,骨头什么的,每样都是两份,一份是自己家留的,另一份是给银锁家的。   经过成衣铺子,云福看着那些衣裳,忽然想起来昨天银锁去找云良的时候,他的衣裳都破旧不堪了,补丁摞着补丁的,而且那补丁的针脚也是不均匀,一看就是出自男人之手,不觉就很是心酸,大老爷们想要养活家,容易,但想要一半当爹,一半当娘,太难。   没有犹豫,她买了两身衣裳,一身给云良,一身给银锁。   自家小相公歪着脑袋看着她,她瞪眼,“能不能别争吃争穿的,争口气,行不行?”   “哈,云福,我只是想看看,到底是哪儿来的仙女呢,咋心肠这样好呢?”   哦,原来小相公不是埋怨没给他买衣裳啊!   目前来说,生意未做,全家人都在这里坐吃山空,能不用的花费都要省掉。   至于为什么给云良买,主要是他现在小孩子心性,跟银锁又形影不离的,万一看到银锁有新衣服穿,他没有,一定会不乐意的。   拎着东西,他们就往回走了。   大包小包的买了不少,走起来也就慢了不少。   云庆几乎把全部的东西都拎在手里,还美其名曰,自己老宅在家里读书,没机会锻炼身子骨,这呢就是一次顶好顶好的锻炼机会!   知道他是怕自己累着,说的却还不让她有负担,云福真觉得自己运气不错,遇上了良人。   良人也是人,也是骨头肉的,所以不能累坏了,累坏了她还心疼呢。   于是又是瞪眼,又是叉腰的,好容易把东西从云庆手里接过来一些,这样两个人都拎点,走都也快了不说,大家都不累,更重要的是,你心里有我,我心里有你,嘿嘿,这感觉说不出来,却挺得劲儿的。   回到宋家庄,已经是日暮西山了。   他们就手把给银锁家买的东西送了过去。   看到云福给银锁买的新衣裳,银锁爹激动得直搓手,“哎呀,云福姑娘啊,说您是福娃,真不简单啊,还带能掐会算的,我真在家里犯愁,明儿个银锁相亲穿啥衣裳呢,你这就送来了,真是……观世音菩萨,及时雨啊!”   “啊?大伯,您可别这样说……我哪儿是什么观世音菩萨啊!”   云福被说的满脸通红,跑了。   “大伯,我们走啦……”   云庆一看她羞跑了,直接把东西都给撂下,他追小媳妇去了。   惹得银锁爹在后面喊着,“云庆,你这个臭小子,离你媳妇一会儿也不行啊?”   云庆没好意思回头,也没回应。   心里却暗想,那是,我媳妇这样好,我可不得好生看紧了,别一不留神被别的什么人给拐走了,我上哪儿哭去。   云福,云福,你慢点跑,别摔着。   两个人一前一后就跑回了那小院。   看到他们回来,正带着云凤在门口玩的云良高兴地喊:“弟弟,妹妹,吃……馒头……”   他手里举着的馒头还是昨天晚上银锁家给的。   “大哥,不吃馒头,吃包子,可好吃啦!”   云福递给了他一个包子,把馒头换下来,看着他三口两口就把个包子给吃了,眼窝一热,就想落泪,老天,如果你能让大哥好起来,我愿意少活上十年,只要大哥能好,呜呜,疼我爱我的大哥……   “回来啦?怎么这么久?”   辛娘听见动静也出来了,把云福手里的东西接过去。   “娘,我每样儿都买了两份给银锁家也送过去一份……”   云福讨喜地说道。   她猜着下句娘就会说,嗯,云福是个会办事儿的。   但娘的神情愣了愣,却说了句,“以后咱们得省着点过日子,钱不能花的大手大脚的……”   “怕啥?娘,咱们有钱!”云庆说道。   “那个……咱们没钱了!”   辛娘有些窘,那钱是云福赚的,却让她给祸祸没了,这话怎么说都有点说不过去。   “啊?娘,咱们家招贼了啊?”   云福跟云庆都是大惊。   “不……不是,晌午你爹来过了,他……”   辛娘的话没说完,云庆就在那里原地转圈圈了,“我说什么来着?娘,娘啊,您这可就是太仁慈啊,他们明明就是故意的,先让大伯三叔来闹,爹不来,是为了给你个好印象,然后爹就来了,然后你就上当了,钱没了……”   “我知道我没经过云福,就把钱给了你爹,不对,那钱都是云福赚的,可是你爹说,他得了病了,这病治好得花几千两银子,他不好跟你祖母说,怕她焦急,就……就跟我说了,我觉得好歹过去是夫妻一场,我也不想他有事儿,就……”   “娘,您都给他了?五千两?”   云福一直抿着唇,眉心蹙成了一个小结。   “嗯,云福,娘知道这样不对……”   不对您还做啊?   云福在心里反驳她,但看她神情很小心地看着自己,一副做了错事的小孩子似的,云福又不忍心说什么了,终究娘说的也对,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爹如果真得了病,娘不为所动,那也不是娘的作为啊!   “娘,您怎么就不明白,我爹没病,一定是红梅那丫头在大伯他们跟前说了什么,然后他们才想着法儿来骗咱们钱的!”   云庆这话,云福也是赞同的。   但娘却没想明白呢。   可能归根于那句话,在爱情里女人的智商都是零。   娘还是对爹念念不忘的。   这一点,估计谁也改变不了。   “好了,云庆,事已至此,你再说什么也没用,咱们进屋吧,娘他们都饿了,该吃饭了!”   说着,云福就拎着那包东西往里走。   “云福,娘做的不对了,你不要生娘的气啊!”   辛娘在身后跟着。   我怎么不生气?您岂止是做错了,简直是大错特错,没准儿这会儿宋家人正在家里开庆功宴呢,又把咱们赶出来,又把咱们的钱给挖空了,这简直就是连根拔起啊!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里,幸亏之前买下了张叔的船,为船上置办东西的时候,她拿的银票剩下了二百两,不然,就真正的要喝西北风了。   “娘,您吃饭吧,以后我们不乱花钱了!”   呵呵,想要花也得有啊!   云福对着辛娘笑笑,“这样也好,咱们没钱了,也就没人惦记,倒是能过些天的安稳日子!”   “要不去跟他要回来?”   辛娘说道。   “呵呵,娘,他会还回来的话,就不会来要了,算了,云福说的对,这次咱们消停了!”   云庆说着,把包子递给辛娘。“娘,您吃吧!”   “唉,都是我……不好,怎么就信了他?”   想到这里,辛娘的脸色微微发红,她低下了头,生怕孩子们看出她异样的神情来,如果今天宋祈彦不抱她,不强着她做那种事儿,可能她就不会冲动地相信他,女人啊……   辛娘自感愧疚,所以吃完饭就去洗碗了。   云福要洗,她说,“云福,你让娘洗吧,娘不帮你做点事儿,真觉得难受!”   “没事儿,娘,钱可以再赚……您甭放在心上……”   嗯。   辛娘有些小心地偷看了云福一眼,云福的小脸上还是有失望的。   可不是失望吗?明明只要拿到钱,找到二嫚,那她的开店计划就能成功了。   现在好了,就算是用这二百两银子勉强把店面租下来,可拿什么资金来进货?还有,一家大小吃什么喝什么?   越想,她越是觉得郁闷,就信步到了后院。   夜色微凉,月光也是浅淡的。   她坐在了小菜园旁边的石板上,默默地琢磨着下一步要怎么办?   “云福?”   云庆找来了。   “你回去吧,让娘看到咱们俩在后院嘀嘀咕咕的,她会多心的!”   “娘也真是的,怎么能那么做呢?云福,你生气了吗?”   他凑过来,在月光下很认真地看着她的小脸。   “这也怪我,早就应该预料到这种情况,把银票都给藏起来好了,唉,没了银票,我的农具店也就泡汤了!”   云福嘴咧咧,有点想哭。   “云福,你别哭啊……”   云庆吓着了。   “别大声嚷嚷,我没想哭……”   云福怕辛娘听见,急忙拦住了云庆。   “庆哥哥,我刚刚想到了一条道儿,可以继续做咱们的农具生意,但是,咱们需要一个样品!”   “你是说那种叫‘漏’的农具?”   云庆神情一震,“可是,都被他们卸到宋家大院了啊!”   “我知道……”   月光下云福的眼神熠熠闪闪,眸底带着一抹异样。   “你……是说咱们想办法把‘漏’弄出来?”   云庆惊讶地看着她。   “嘿嘿,庆哥哥,我发现我想什么你都知道,这叫什么?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哦!”   “可是,云福,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弄出那东西来,难不成咱们去找爹爹,求求他?”   “我们才不要去求他呢!”   云福对宋祈彦有了意见了。   你抛妻弃子也就罢了,还要追上门来,把钱都给哄骗去了,他怎么不想想,钱他都拿走了,这几个孩子还有娘亲怎么活?   如此老爹,不要也罢!   “那怎么办啊?翻墙头进去,我倒是能行,可是,那‘漏’好大的,我背着它再根本也爬不上墙头了啊!”   云庆挠头了。   “嗯,这是个问题,不过,也许咱们不用爬墙头呢!”   “什么意思?”   云庆不解。   现在大伯还有三叔他们两家都住在二房那边,稍有点风吹草动的,估计就能把他们惊动了。   那样别说是“漏”弄不到手,就是人也甭想出来了。   “真是郁闷,明明是咱的东西,不然咱们就正大光明地上门去要!”   “他们若是不给,咱们再跟他们打一架?”   “那怎么办?”   云庆没辙了。   “我有个主意……不过,这需要两个人来配合我们……”   谁?   云庆不解。   “庆哥哥,你听我说……”   云福把嘴唇靠近云庆耳边,如此这般地给云庆说了一遍。   云庆听完,有点犹豫,“这样真行吗、万一不行,可就连累她了?!”   “那你说怎么办?”   云福也觉得风险是有的。   可是,除了这个法子,别的,他们也想不出来。   眼见着开店开不了,做单品买卖也做不成,那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第二天一早,云庆就找了银锁带着云良去了小河边了。   辛娘问他们去做什么,云庆说,去抓几条鱼来给大家改善一下生活。   天都要黑了,他们才回来了。   辛娘问他们中午怎么没回来吃饭,云庆说,在山中摘了野果子吃,没饿着。   “哦。”辛娘也没精神,她白日里偷偷去见了一下宋家隔壁的邻居刘婶,问她关于宋祈彦的病,刘婶很意外,说,没听说宋家老二得什么毛病了啊?   回来一路,辛娘都在懊悔。   她明白,自己又被宋祈彦再一次愚弄了。   中午饭也没吃,就躺在炕上生闷气。   云福过来劝了几句,也没再劝,她心里觉得娘亲是得多个心眼了,不然以后还得上当,经不起别人三句半好话,就把自己心肝肺都掏给人家了,那不是傻吗?   晚上,云福做了鱼。   鱼是云庆他们从河里抓来的,个头不小,有三斤重的样子,满满的熬了一锅。   盛出来一些让银锁端回家了。   大家这才围坐在桌子旁吃起来。   辛娘也下来了,可能是看着几个孩子都在忙乎,她自己却闹情绪有些不好意思吧!   云福没说什么,给辛娘盛了一碗汤,“娘,您多喝点汤,这鱼汤有营养。”   “嗯,云福,娘真是……”   “娘,看看您,又来了,咱们不是说好了,那事儿过去了,财去了人安稳,挺好的!”   云福笑着给她又拿过去一个小馒头。“吃吧,娘,咱们会过上好日子的!”   “嗯。我信云福的!”   辛娘接了馒头说道。   吃完饭,银锁又回来了,跟云庆他们凑在书房里嘀嘀咕咕说了半天,云福刷干净碗,也进来了,“银锁,你见着茗珠了吗?”   她问。      第48章 小心(捉虫)   “嗯, 见着了!”   银锁回答。   “太好了,咱们走!”   云福跟他们两个悄悄地溜出了门, 走了不远,却依稀觉得身后有人跟着,猛一回头,就看到云良也学着他们的样子, 猫着腰儿,溜着墙根, 一路跟来。   “大哥,你快点回去……”   云福急忙小声对他说道。   “跟着你……”   云良竟固执地摇头,不肯答应。   “不然就让大哥去吧,跟茗珠约定的时间也快到了, 别让她等得焦急!”   云庆说道。   “那好吧,大哥, 你要乖哦, 不准出声, 也不准乱跑,知道吗?”云福小声地嘱咐他道。   “嗯, 听云福的……”   云良自来就对云福很是信任,所以这话一说, 云福的眼睛在黑暗中闪了一下,浮起一层水光。   但很快水光就消失了。   夜色似乎更深了,不时地从谁家的院子里传来一两声狗叫,有风吹来, 街两边树影婆娑,越发显得有些不安。   他们绕到了原来家的后院。   这里有一道小门,小门寻常的时候一般都是在里面用木栓插死的,没有特殊的情况一般也不会被打开。   “喵呜……”   站在了小门外面,银锁学着猫咪叫了一声。   旋即里面就传来颤颤巍巍的一个声音,“是……小姐吗?”   “嗯,茗珠,是我!”   云福应了一声,里面很清晰地发出一声欢悦,“小姐,你等下,我帮你把门打开啊!”   声音是尽量压低的的,但难以掩饰的还是茗珠的兴奋。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茗珠一步出来,直接就跪在了云福跟前,“小姐,求您了,带茗珠走吧,求您了……”   “茗珠,你快点起来……”   云福被她吓了一跳,急忙把她拉到一边,“茗珠,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茗珠的眼泪一下子就夺眶而出了。   “小姐,奴婢不想再留在这里了,大老爷家中的少爷他……他……”   茗珠说不下去了,眼泪又涌了出来。   “哦,对了,小姐,奴婢险些耽误了您的大事儿,奴婢白天里已经找到了,小姐您说的那两样东西就被放在了前院的库房里,二老爷看到了那两样东西高兴坏了,直说,还是大城市的人聪明,能发明出如此好的农具来,已经决定明天要把那东西弄到地里去用了……”   茗珠的话让大家有点傻眼。   果不其然,老爹对漏很是喜欢,更要命的是,他怎么会将漏放在前院呢?   若是放在后院,那他们这会儿偷偷拽出来,再偷偷拿走就成了,神不知鬼不觉的。   可是在前院就不好办了。   宋家这是三进三出的院子,想要从后院小门这里到前院去,那可是要穿过整个内宅的。这种情况,怎么才能不惊动住在宅子里的人呢?   这难度也实在是太大了。   “云福,你留在这里,守着大哥跟茗珠,我跟银锁到前面去……”   云庆咬咬牙,说道。   既然行动了,那就要不能退缩,不然云福会失望的。   “嗯,好,你们小心!”   云福点头。   夜色中她跟云庆很快地交流了一下眼神,眼底的脉脉一览无余。   云庆跟银锁悄然从小门进了宋家后宅。   “小姐,求您了,您带我走吧,昨天虎子少爷又喝多了,到奴婢屋子里来,强行要把奴婢给……给祸害了,奴婢大声喊救命,他也不停手,后来,还是二老爷赶过来,把他给拽走了,还说让奴婢以后一个人呆在屋子里的时候要把门从里面插上……小姐,奴婢真的好怕啊,万一下次,那坏蛋真的又来强奴婢,二老爷不在家,那奴婢不就……呜呜,小姐,求您了,带奴婢走吧……奴婢愿意一辈子伺候小姐您……”   茗珠压低了嗓音低低地饮泣着,夜风中,她身子单薄得似乎都能被风刮走了。   云福很同情她。   可是,她若是将茗珠带回去,那宋家人分分钟就能找上门,然后又要说她拐带了宋家的下人,是什么不要脸啊,无耻之类的……   云福真的不想再跟这宋家人纠缠了。   “小姐……奴婢……您若是不答应奴婢,奴婢就只有一头撞死了!”   茗珠说着,眼底就露出决然的神情来。   “茗珠,你再说这种话,我就不要你了!”   “啊?小姐,您答应带我走吗?”   茗珠大喜。   “茗珠,我今天晚上不能带你走,但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光明正大地离开宋家,不然你就是跑出去了,也会被他们给抓回来的,你可是签订的卖身契,要给宋家终身为奴的!”   “好,小姐,奴婢一定会等着您来救奴婢的……奴婢会夜夜盼,天天求的……小姐……”   茗珠还想要再说什么,却忽然就听到前院那边传来一声怒斥,“是谁在哪里?”   紧跟着,前院的灯光就亮了起来,随后有人吵嚷起来,“快点来人啊,宅子里进贼了啊!抓贼啊!”   这话一喊,云福大惊失色。   “小姐,不好啦……”   茗珠也知道事情不妙了。   “茗珠,你快点走,别让他们发现你跟我在一起……”   “小姐,奴婢不怕,他们如是能打死奴婢,也好过奴婢被那坏少爷给祸害了,奴婢……宁愿求死……”   说着,她的神情就戚戚然。   “再说这种话,小姐我就生气了,再也不理你了……”   这个小丫头跟了云福三年,两个人的岁数差不多,茗珠比云福小一岁,但身份不同,命运也就不同,以前每次晚上要洗脚的时候,茗珠就会一个人端着一个大盆子,盆子里装着水,颤颤巍巍地……   云福就会过去,然后两个人抬着这一盆子的水。   茗珠被吓得直摆手,说是不用,说小姐哪儿能干粗活啊!   云福就会淡淡然一句,小姐也是人,做点人做的事儿,没什么的。   “嗯,好,小姐,奴婢进去啦,您……您若是真的能来救奴婢,奴婢来生当牛做马也要报答您……”   “我会的,你放心!”   云福点头,对着她摆手,那意思,你快点闪人啊!   茗珠深深滴看了云福一眼,快步走开,消失在宋家院子里的树影后。   “弟弟……弟弟……”   云良从树后出来,指着前院,神情很是焦急。   “大哥,你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回来……”   她快步就进了小门。   却身后传来脚步声,一回头,云良嘟囔着,救弟弟,弟弟……银锁……   没办法,云福只好任他跟在身后。   两个人快速往前,走进第二进院子时,一直没见着什么人,想必是听到了动静,院子里的人都跑到前院去了。   “我看到了,他们往这边跑了!”   这个声音是虎子的,他喊着,就有人往这边月亮门跑。   脚步声很乱,来的人不少。   最前面跑着的两个人,影影绰绰中,能看出来,他们俩是抬着一样东西的。   因为抬着东西,两人跑起来就十分的费力,眼见着就要被后面的人追上了。   云福急忙上前,想要帮他们……   云良却比她更快一步,过去后,低声叫着,弟弟……   “大哥,快走,云福,你带大哥走,银锁,你也走……”   云庆急促地说道。   庆哥哥……   云福想说,我不走,我要跟你生死与共。   但看看大哥跟银锁,万万不能让他们抓住了,大哥好说,终究是宋家人,但银锁呢?万一被宋家老大或者是老三找上门去骂银锁爹呢?   却在这时,忽然就有人惊呼起来,“不好啦,库房走水了啊!”   这个声音听起来是宋祈彦的。   “快,快,救火啊!”   宋祈彦急得都要抓狂了。   但因为库房里放着的都是什么木材之类的东西,最近天气也是相当的干燥,今晚上风又不小,所以火借风势,很快就呈燎原之势了。   “虎子,快,快救火,咱们住的屋子要被火烧了啊!”   从前院传来甘慧芬的喊声。   他们是住在前院的库房旁边的,库房着火直接危害到的就是他们住的那个屋子。   “快,回去救火!”   虎子一听掉头就跟那些人跑了回去。   于是前院真的是很热闹,宋家人也能闹腾,很快村子里左邻右舍的都被他们惊醒了,很多人都在宋石峪的带领下,从自家拿来了水桶啊,水盆什么的帮忙救火……   云福他们则是趁乱从宋家小门跑了出去。   外面街上也没人。   一个是因为大半夜的,很多人都在睡着呢,就算是有人没睡,那也是都集中在宋家帮忙救火呢!   所以他们很顺利地就抬着漏,回了河边的小院。   大家踮着脚尖进了院子,又悄悄进了云庆的书房,这才惊魂未定地坐下,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都很是狼狈。   “庆哥哥,虽然放火是不对的,但关键时刻,你这样做还是对的,不然咱们都要被抓住了!”   云福对着云庆竖起大拇指。   “啊?云福,那火不是你放的?”   云庆大惊。   “不是啊!起火的时候,我跟大哥还没跑到前院,不是你放的,难道是银锁你放的火吗?”   “没啊,我跟云庆一直都在一起的,我放火他怎么会不知道?再说当时那个情况,我们那儿有时间放火啊,而且也没带火石啊!”   银锁也是一头雾水,看看云福,再看看云庆,心有余悸,“难不成是有鬼魂在帮助我们?”   “呵呵,我可不是鬼,我是我……”   倏然,屋门被人轻轻推开,而后进来一个人,他这一进来,就把大家吓了一跳,银锁直接从凳子上跌坐到地上,眼珠子瞪溜圆,“你……你是谁?”      第49章 及时(捉虫)   “银锁, 你不要怕,他是莫拙!”   来人竟是莫拙。   原本云福回临城来, 是把莫拙留在了张叔他们的船上,因为她实在是不知道,一旦她将莫拙带回来,祖母他们会怎么说?终究她还只是一个孩子, 虽然说一直被宋家人当宝贝宠着,但总归还是得注意一点, 不能私自的买下人,不然祖母知道了,嘴上不说,大概心里也会觉得她云福太得意忘形了。一个小小的童养媳就想要当家做主吗?   是以, 她才跟张叔说,让莫拙留下帮他。   并且暗中告诉张叔, 如果莫拙要走, 他们千万不要留, 就任他去。   张叔尽管不理解,但还是点头应是。   “小姐, 莫拙是听了您的消息后,赶来帮您, 不料正好遇上了今晚的事儿,就趁机给他们放了一把火……”   莫拙给云福施礼,道。   云福他们这才明白,原来宋家库房的那把火是莫拙放的啊!   “莫拙, 你这把火放的太及时了!”   云庆一拍他的肩膀,笑嘻嘻地说道。   “真的吗?拙就是想帮小姐……”   莫拙看向云福,语气愉悦。“小姐,您觉得拙做的对吗?”   “呵呵,我觉得吧,是对,但你能不能另谋出路,别再跟着我啊,我这会儿也是自身难保,无法给你一个安稳的将来啊!”   云福实话实说。   “小姐,拙就是听岸边的闲人说了宋家突变,说您被赶出来了,所以才来护主的,您放心,拙天天苦练连先生给的武功秘籍,现在完全有能力保护小姐,不被他们欺负!”   呵呵,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唉……   云福还想说,但看看莫拙那一脸的坚定,不觉叹息了,真是个拧汉子,大抵她是赶不走他了,左右现在天也快亮了,大家还是各自休息,莫拙的事儿,过几天她再跟他聊。   她是铁定不能留下莫拙的。   莫拙好端端的并非是到了非卖了自己当奴隶的地步,他是可以找一处地方,娶妻生子,安安然然地过一辈子的。   她不是什么十世良善的好人,但也绝对不是大奸大恶的坏人!   所以不能耽误了莫拙。   于是,银锁也没回家,就在云庆屋子里,跟云庆他们一起睡了一会儿。   天亮后,小院门还没开,就被人咚咚咚地砸得凶。   云福一股脑坐起来。   辛娘已经下地穿了鞋子,赶去开门了。   云福跟着出来了,云庆他们也都一起从隔壁屋子出来,跟云庆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知道,宋家人这是找来了。   果然,辛娘门一开,宋祈彦跟宋祈辉等人就涌进来了,险些把辛娘给推倒了。   “辛娘,把东西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立马去城里县衙告你们!”   宋祈辉瞪着眼珠子,要吃人的一样。   辛娘愕然,“什么东西?我家现在还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你问你的好二弟啊,宋祈彦,你不要说,你不知道我那钱都哪儿去了?”   看到宋祈彦,辛娘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冤家,还有脸来?“宋祈彦,你不是得了什么不好的病了吗?怎么没有躺在床上爬不起来啊?”   “呵呵,我……辛娘,我今天……”   宋祈彦被辛娘这几句说的满脸通红。   “辛娘,告诉你,你少转移话题,没用,今儿个,我们就是来拿回属于我们宋家的东西,对了,还有昨晚上我们宋家库房起火,都是你家这几个混小子干的,你们得负责赔偿,看在咱们曾是一家人的份上,我也不多要,就算你们一百两银子吧!”   宋祈辉狮子大开口,气咻咻地瞪着辛娘斥道。   “你们宋家的东西我走的时候,什么也没带走,这一点左邻右舍都能证明,至于你所说的宋家库房起火,那更与我们没关系,我的几个孩子都是老实孩子,一夜都在家中未曾出去过,又怎么去给你宋家放火?宋祈辉,你空口白牙地冤枉我们,若是没有证据,那我才会去衙门告你们欺负弱小,骗人钱财,卑鄙无耻!”   辛娘最后这话就有所指了。   宋祈彦耷拉下脑袋,一声不吭,也不敢抬头看辛娘。   “祈彦,我早就说这个女人不是什么好人,你还不信,现在你信了吧,你看看她在你面前这样的飞扬跋扈,简直是一点女人的样子都没有!”   宋祈辉瞪着宋祈彦就是一通指责。   宋祈彦低着头,没说什么,旁边刘婶说道,“宋祈辉,你都回家给你媳妇洗脚,下跪,你媳妇的女人样儿可真是足足的啊!”   哈哈哈!   众人都笑起来。   “都滚出去,我们宋家人在说事儿,你们乱搀和什么?”   宋祈辉回身对着看眼的村民们大声嚷嚷。   “怎么许你做缺德事儿,就不许老少爷们们看吗?各位大哥嫂子,婶子伯伯们,你们都在这里,看看宋家人多欺负人?平白无故地把辛娘休了,赶出宋家,我分文没有带走他们,跟我的几个孩子净身出户,这些大家都是目睹的啊,现在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我这里闹腾,是欺负人美够吗?我辛娘一忍再忍,甚至昨天某个下作的男人来说,他得了重症了,需要钱治疗,我心软,就把我们云福赚来的全部的五千两银子都给了他,老少爷们们,那可是我们全部的钱啊,如今我跟孩子们都只能吃挖野菜吃了,可是他们还不算完,还要来搅闹,我……我真的不相信这世道就此姓了宋了,没有了我辛娘的活路吗?”   辛娘说着就哭了。   但这次的哭却不是软弱,而是哭给大家伙儿看。   看得大家心都颤颤巍巍的,刘婶说,“宋家老大,你们也太欺负人了!”   “就是,杀人不过头点地啊,人家辛娘被你们赶出来,也没赖着你们,你们倒好,一次一次的来赖着人家,真是说个不中听的,太不要脸了吧?”   里长宋石峪来了,这次可是板着脸对宋家两兄弟的。   “里长,实在是因为我们昨晚上库房失火,是因为有人偷了我们库房的东西,为了逃走,才放了一把火,现在我们来,也不是想赖着他们,只要他们能把偷走我们的东西交出来,那我们就既往不咎!”   宋祈辉对宋石峪说道。   “呵呵,好一个既往不咎!”   云福本来是想出来跟宋家两兄弟好好斗斗的,但她没想到,自家娘亲经过了被宋爹爹骗钱一事儿后,竟变得坚强了不说,还敢于面对他们了,这是可喜可贺的进步啊!   她跟云庆都十分的欣慰。   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经一事长一智,那都是需要有进步的,不然老是原地抱着个死观念打转转,这辈子也难能有个好的结果!   这会儿见着里长来了,云福开口了。   “云福啊,你看看,这个孩子本来长得胖嘟嘟的,这都被折腾瘦了呢!云福,缺什么跟我说,我让你婶子给你们送来啊!”   里长宋石峪对云福还是挺客气的。   其实这也是疑心病作祟。   宋石峪当这个宋家庄的里长也有了年头了,往些年,别说是村民们家家户户能有余粮余钱了,就是一年下来能混个温饱,那也是他最大的愿望。   但自从云福来了这个宋家庄,各种情况都不一样了。   不单单宋家老二的日子发了,连带着村子里的其他村民们也感觉这些年过得别提多自在了,风调雨顺是顶顶重要的,而且每家每户,现在基本上都有余粮余钱了,外村的姑娘也愿意嫁到宋家庄来,十里八村谁不知道宋家庄有一个能给全村人带来福气的福娃!   如此,宋石峪对云福其实是感激的,甚至还带着那么一点点的推崇。   不过碍于年龄,他已经是年近五十,自然不能跟云福一个小娃娃讨近乎,但暗中的支持是有的,就上次,辛娘带着孩子被赶出来,宋家兄弟来闹事,他当面就训斥了他们,得以让云福他们继续在宋家庄住下来,其原因也是怕云福一走,宋家庄的风水就坏了。   这些都是宋石峪自己在心里琢磨的,自然不能为外人道也!   所以,云福并不知道,不过,要是她知道,哭笑不得是一定的了。   “谢谢里长,目前这点生活上的困难我们母女能克服,就是这村里治安不好,老是有不要脸的人来闹腾,我们受不了,宋家两位,你们也算是一把子年纪了,难道不知道说人拿了你们东西那是要有证据的吗?”   云福冷冰冰地说道。   “证据?证据不就在这里吗?”   宋祈彦一眼看到了放在了侧厢房里的那个“漏”了,几步过去,就要搬走。   但他速度没有莫拙快,等他到了的时候,莫拙已经双拳抱胸,横眉冷对他了,“只要我们家小姐一句话,我就能把你的脑袋拧下来,你信不信?”   额?   这……   宋祈彦被吓得倒退几步,看过去。   辛娘也被这话吓了一跳,尽管她恨宋祈彦来骗自己的钱,但是却没有恨到非要他死的地步,怎么说,唉,也是一日夫妻……就算没有恩,那也……   “娘,您别担心,莫拙有数儿……”   云福怕辛娘再心软,悄悄在她耳边说道。   “嗯。”   辛娘索性转过身,不看宋祈彦了。   宋祈彦一见辛娘懒得搭理他了,神情一黯,就退后,对云福说,“云福,你就真忍心让他害了我,我可是你爹……”   “呵呵,好一个你是我爹?你是我爹,怎么会污蔑我娘,把我娘赶出家门?你是我爹,怎么会跑来骗我娘,你得了重疾,害我娘把我们全部的银子都给了你?你是我爹,你觉得这种种事儿,都是一个可以自称是我爹的人做的吗?”   我……   宋祈彦无语了。   “爹,二叔,你们都靠后,让我来收拾他们!”   说话间,虎子就带着七八个人冲了进来。   “虎子,你要做什么?”   里长宋石峪近前欲要去拦着他,却被他带来的人一下子扒拉到一边,险些摔倒,“宋虎子,你……你敢对我……”   宋石峪给气得不轻,虎子却笑嘻嘻地凑过来,扶住了他,“里长,对不住啦,我的兄弟都是粗鲁的人,他们手下没轻重,碰着您了,您别生气,等下我拿回宋家的东西,让他们给您赔不是!”   “宋虎子,你不要胡闹,这里没你们家……”   里长宋石峪还要再说,却被虎子一下子逼到了墙角那里,“里长大人,我尊重您,您就是个里长,我不尊重,呵呵,您就什么也不是,所以,你最好是闪到一边,小爷我手里的家把什不长眼,别拐着碰着您了,您可后悔来不及了……”   说完,他对着那七八个人一挥手,“兄弟几个,给我上,宋小爷我今天要把属于我们宋家的东西拿回去,谁敢拦着挡着,你们就不用客气,往死里揍,揍死了,我宋虎子给他偿命,跟你们无关!”   这话一说,那七八个凶巴巴的壮汉就一扑而上,直奔莫拙。      第50章 谁拦着揍谁(捉虫)   “宋祈彦, 你这是要带人来抢吗?”   辛娘气得浑身发抖,对着宋祈彦喊。   宋祈彦讷讷, “大哥,虎子,这事儿还是商量着来,闹腾太大, 万一出了事儿,那咱们可就得背官司了!”   “老二, 要我怎么说,你就是个没能耐的,一早就被这个辛娘迷惑,办事儿也是忽忽悠悠的, 这会儿好容易把她休了,你还见了她没底气, 她都是一个伤风败俗的, 你怕她作甚?换了是我, 早给她一通教训了!”   宋祈辉在骂宋祈彦。   宋祈彦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但却也没说什么,低下了头。   “虎子, 今儿咱们宋家的东西一定得拿回来,谁拦着就揍谁!”   宋祈辉冷冰冰说道, 那边七八个汉子已经跟莫拙动上手了。   “大哥,你保护娘跟云福她们……”   云庆拎着一根棍子就奔向被包围的莫拙。   “弟弟……我……我来……”   那知道,云良比他更快,先一步就拿着一把铁锹过去, 从后面照着一个莽汉的后背就拍了下去。   哎呀!   那莽汉疼得一声大叫,旋即人一转身,就看到了云良了。   “打……打你,坏蛋!”   云良手里攥着铁锹,跟那人对峙,丝毫不畏惧。   “刘三,你尽管上,他是个傻子!”   虎子在那边喊着。   刘三一听就乐了,“原来是个傻瓜啊!傻瓜,你过来,过来,大爷我跟你说句话……”   “你……你要说什么?”   云良犹豫了一下,但脚步还是往前走了。   “大哥,不要听他的!”   云庆不得已只好回去护着娘亲跟云福云凤,这会儿见云良被刘三给撺掇着,马上就要到了刘三跟前了,他急得大喊一声。   “弟弟,他……叫我……”   云良回头看着他。   “轰!”   刘三趁着他转头的当儿,一棍子打在了云良的头上,瞬时,有血就顺着他的额头涌了下来,他下意识地用手一摸,看到了满手的血,立刻吓得面如土色,大叫起来,“娘,娘,我的头出血了,娘……弟弟……”   他这一喊,那刘三就更乐了,紧接着又挥来了一棍子。   云庆急了,想要扑过来帮云良,但是云良跟那个刘三的位置是在大门口附近,云庆是站在里面的,从这边过去,再想要阻拦刘三,根本不可能!   “宋祈彦,你这个天煞的,云良是你儿子啊,你们宋家的血脉啊,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人打死啊!”   辛娘大喊一声,晕死过去。   宋祈彦一看也慌了,那刘三这一棍子再真的打中了云良,云良的命估计就没了。   他大喊,住手!   那边虎子却根本不听他的,直接对刘三道,“谁拦着揍谁!揍死一个少一个!”   “好咯!”   刘三本就是被宋虎子收买来的,所以,他是听宋虎子的。   应声的同时,手里的棍子就朝着云良的后脑勺打去。   谁都知道,后脑勺一旦受伤,那可就是致命的。   这个刘三很显然是想要云良死啊!   众人大惊。   但似乎谁也拦不住了。   “你个混账东西,敢对你辛爷的外甥下毒手?”   一声震吼,紧跟着一帮人就冲了进来,同时一根棍子举起,落下,带起一阵冷风,刘三顿觉不好,不顾得去打云良,他想要闪避,但只觉得一阵剧痛就从头顶传来,他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血,流了一地。   “还有谁想跟辛爷练练,都过来,一起上,让你辛爷一次解决你们,省了还要浪费时间!”   来人竟是辛奎。   他的身后跟着辛家老爷子,辛奎的媳妇安怡,另外几个都是他们辛家本家的,被辛奎邀来帮忙的。   这些人个个都五大三粗的,往哪儿一站,跟辛奎一个调调,“哼,欺负我们辛家庄的女子,辛家庄是没人了吗?”   “是……是他们偷了我们宋家的东西,我们是来要属于我们的东西的!”   宋祈辉一看情形不妙,也不敢说话蛮横了。   “二弟,你告诉他们,是不是这样!”   他转头看着宋祈彦。   宋祈彦怯怯地看着辛家人,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   辛老爷子几步近前,啪啪啪就甩了宋祈彦几耳光,“我家辛娘嫁给你的时候,你跟老子保证说一定会一辈子对她好,她性子温和,从来都是与人为善,这些年在你们家里受了不少的委屈,但她都没有回去说,更没有让她兄弟辛奎出面给她撑腰,就是你们把他欺负到这种地步,给她头上扣了屎盆子,把她休了,赶出来了,她都没有回娘家求救!你们是不是觉得她要隐忍,所以你们就可以肆无忌惮了?告诉你们,老子还没死呢!就是老子真死了,那还有辛奎,从今往后,谁再敢欺负欺负我家辛娘,别说老子来,把他的脑袋取了,把他的家当烧了,老子一把年纪了,不怕被官府治罪,死也要死得正义!”   老爷子边说还要再打宋祈彦,被里长宋石峪拦住了。   “辛老爷子,宋家的事儿,我会过问,您消消气!”   “哼,里长,你也在啊?刚刚险些出人命,怎么里长没看到?我不过才打了他几耳光,让他长长记性,里长就出来了?”   辛老爷子明显对里长见死不救很是不屑。   “爹……”   这会儿辛娘已经被安怡掐人中掐醒了。   醒来看到是自家弟妹,还有爹爹,兄弟都到了,那万般的委屈就涌上心头,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落。   “辛娘……”   辛老爷子急忙奔过去。   “辛娘,你不用怕,今儿个爹给你做主,就宋祈彦这混小子,爹非得打死他不可!”   看着女儿哭成泪人,当爹的那心就被揪住了,腾地就又冲过去,连着打了宋祈彦几拳头,把宋祈彦打得一阵咳嗽之后,吐出了一口血。   辛老爷子年轻的时候,是个混江湖的狠角色。   但他为人十分的正气,爱恨分明,从来不欺负弱小,反而对那些欺负弱小的恶人深恶痛绝,这些恶人若是落入了他的手中,那就等同于找死!   但他伸张正义的事例太多,就招来了各种人马对他的恨。   于是他们串通一气,在一个月黑风高夜,围攻了辛老爷子,把他打伤后,废去了他的武功。还把他丢下了石崖。   也是他命不该绝,遇上了进山采药的辛筱燕跟她爹,把他带回家,医治好了。   但武功却是一点都没有了。   辛老爷子本身对于江湖上的打打杀杀,恩恩怨怨也是厌倦了,所以就从此在这辛家庄隐名埋姓,过了下去,后来卢筱燕嫁给了他,他们又生了辛娘跟辛奎,日子也一天一天地好起来。   那边虎子等人一看情形不好,就各自对了下眼神,一个个溜了。   宋祈辉也忙不迭地扶着宋祈彦,从小院里狼狈地跑了出去。   “回去知会你老娘,老子就是打了你宋祈彦了,若是她觉得不服气,那就来这里找老子,老子正好要跟她清算清算她愧对我闺女的事儿……”   辛老爷子在他们背后喊道。   宋祈辉兄弟俩哪儿敢多说一句啊,灰溜溜地走了。   “爹,今儿多亏了里长,不然他们更……猖狂!”   辛娘知道她爹误会了里长,急忙给解释。   “哎呀,里长啊,原来您是个好人啊,嘿嘿,我这个人呢是个粗人,没读过书,也不懂得什么礼数,您啊,可别见怪啊!”   辛老爷子果然是个直爽的人,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后,马上给里长宋石峪道歉了。   宋石峪表情愧疚,“其实,老爷子,您骂得对,我真恨自己没功夫啊,不能把进村子闹事的这些混小子们打趴下,唉,如此真的是对不起村里的老少爷们们啊!”   “里长,您是个好人!”   辛娘对宋石峪投以感激的眼神。   “呵呵,有些事儿都是我该做的,好啦,你们一家人团聚,我先走了,老爷子,您有空儿了,到我家里去,我让孩子娘给咱们烫一壶酒,咱们好好喝一杯!”   “哈哈,好,一言为定!”   辛老爷子十分爽快地答应了。   宋石峪告辞离开,村民们也都散了。   “爹,我娘呢?”   辛娘看着辛老爷子问。   “唉,你娘自从听说了你的事情就受不住病了,这会儿是拜托了邻居七婶子帮忙照看,我们才来的,这宋家人太不是东西了,那宋老太太,我还当她是个明白事理的,你对她毕恭毕敬孝顺了那么多年,她怎么能如此绝情?看起来真的是人一旦有钱了,那就不是原来的性子了!这个宋祈彦,气死老子了,老子今天就该把那个孽障打死才解恨!”   辛老爷子边说边骂声不断。   “爹,都是我打错,是我让您跟娘担心了,害得娘生病,我……”   辛娘说着,就眼泪汪汪的。   “姐,这根本就不管你的事儿,都是宋家人龌蹉搞出来的事儿,你好端端地去趟东照,那东照的姓洛的还是他们家亲戚,结果你回来就变成这样,没准儿都是他们预谋的,只是设置了一个圈套让你钻!”   辛奎攥紧了拳头,气呼呼地说道。      第51章 不能放弃(捉虫)   “家姐, 你不用自责,也不担心, 有我跟辛奎呢,我们今天来就是想跟你商量下,回辛家庄吧,这里距离辛家庄远, 我们不能时时过来,你一个弱女子带着孩子住在这虎狼之穴, 总是不放心,不如你就跟着我们回吧,回去后,只要有我跟辛奎吃的, 就不会短了你跟孩子的。”   安怡这番话说的辛老爷子不住地点头,“对, 你弟媳妇说的对, 辛娘, 咱们回家,一刻也不留在这里!”   云福跟云庆正在外面安置那些辛家庄来的人, 给他们泡茶,倒水, 又准备了一些吃的,忙乎完了之后,两个人回屋,正好就听到辛老爷子的话, 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都没说什么。   但云福却知道,以她对娘亲的了解,娘亲是不会回辛家庄的,哪怕是回东照,也不能回辛家庄,终究她是嫁出去的闺女,弟弟跟弟妹这边要养孩子,还要养爹娘,日子也是过得不宽敞,往年,每逢过年过节的,都是辛娘跟宋祈彦回去,送给他们一些吃的跟穿的,以及银子之类的东西,勉强也才算是能过去年,这会人跟宋家恩断义绝了,帮衬娘家的事儿辛娘做不到了,怎么还可能回去连累家人?   她正想着,就听到娘亲说,“爹,弟弟,妹子,我谢谢你们,但是我不能离开这里,不是我不想回去,实在是我这个冤屈受得大了,不找时机讨还个说法,我岂不就真成了他们所说的那种人?”   “可是,姐,你怎么讨还公道?他们又不相信你?!”   辛奎跟辛娘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姐姐对他的好,他都记着呢。   这会儿是一门心思地想要姐姐能好起来,所以他对辛娘的关心是百分百的。   至于安怡,说来也是个贤惠的,知道家姐遇难了,他们作为娘家人不能袖手旁观,但想要管,那也是要有条件的,就他们辛家光靠着从土里刨食儿的那点家当,再要养活着辛娘还有他的孩子们,难度可想而知。   所以,在听到辛娘说不回去,安怡的眼底掠过一抹释然。   “我找机会,但不能放弃!”   辛娘说道。   “姥爷,我们会帮娘的,您跟舅舅,舅娘就放心吧!”   云福走过去,对辛老爷子说道。   “云福啊,你娘这次可是被他们欺负了……唉,我就是老了,不然一定到东照去,找了那个什么姓洛的,一定得让他好生给我说说,为什么要害我的女儿!”   辛老爷子的话,云福听了也是点头,“嗯,您说的对,这个仇怨总有回报的时候!”   快中午了,银锁爹跟银锁两个人过来了。   他们送过来一大锅的白面馍馍,还有一条七八斤重的鱼。   鱼是从河里抓来的。   银锁爹说,辛娘,我也帮不了你什么,这个鱼你做了,给你老爹跟兄弟吃吧!   辛娘感激得都落泪了,“银锁大哥,你帮我太多了,我真是不知道怎么谢你才好呢!”   银锁爹哈哈一乐,说了句,不用谢,一个村子住着,谁没点难处啊,熬过这阵子就好了!   说完,他就走了。   辛娘就下地把鱼炖了,满满的一大锅,足够十几个人吃的。   馍馍也管够。   吃得辛家庄来的人都说,还是宋家庄富庶,比他们辛家庄强太多了。   辛奎就说,那还不都是我姐家云福给这个庄子带来的好运啊,之前,他们可是不如咱们庄子呢!   “对,对,辛奎,你商量下,让你姐姐带着云福回咱们庄子上呗?那样,咱们庄子上的人也会有好日子过了!”   “这个,我姐不肯!”   辛奎说道。   “唉,那就没办法了!”   几个人也都是无奈地摇头,再看云福的表情就好像是看到了猎物,却只能眼巴巴看着,不能近前去撕咬一口的遗恨,云福察觉了,也是周身冷飕飕,心道幸亏娘亲没有答应回辛家庄,不然,若是自己跟去了,辛家庄没有因此变成山清水秀的富庶之地,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估计会被全村人骂街的。   要吃饭的时候,却找不到辛老爷子了。众人正心惊,怕是宋家兄弟暗中报复,把辛老爷子怎样了,却隔着几条街都能听到宋家老太太的骂声,“辛老子,你为老不尊,不但打伤了祈彦,还跑到我门上来搅闹,有本事你过来,咱们好好理论理论!”   “哼,我过来怎么了?”   辛老爷子的嗓门也大,说话间,就惊动了一村子的人。   “你们大家都给评评理,我家辛娘自从嫁入了宋家,可是做了一星半点的不孝顺这个老乞婆,给他宋祈彦丢了撒了的事儿?什么都没做,养大了几个孩子,十几年来是任劳任怨的,从没有让这个老乞婆受一点罪,当初这个老乞婆被他两个儿子弃养,正是我闺女商量了宋祈彦把她接回了家养着,怎么现在你们宋家有钱了,就看不上糟糠之妻了?老乞婆我告诉你,别说是跟你在这儿理论,就是去了县衙,老子照样不怕,老子已经一把年纪了,豁出一条命去,把你家的根苗都给灭了,我再去认罪伏法,那我也值得了!来吧,让你的几个怂包儿子都滚出来,老子不怕!”   “爹,您跟我回去吧,咱们不跟他们纠葛!”   辛娘急急地赶来,说。   “哼,你是不想跟他们纠葛啊,可他们能放过你吗?我的傻闺女,今儿个呢,我就把他们都给灭了,让你以后安安生生地过日子!”   老爷子冷冰冰地斜睨过宋祈彦,“宋祈彦,你要还是个男人,就不该这样对辛娘,辛娘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儿,你偏生信了那些污秽的,信就信了,你们已经不是夫妻了,你干嘛还要来折腾她?她就那么招你恨吗?你忘了当初你们一起跟我说的话吗?说是要好好过日子,让别人瞧得起?呵呵,现在呢,你们这是在闹笑话让人家看,既然呢,你已经跟辛娘更没关系了,我说这些也没意义,但今儿就一条,你必须保证以后不再去叨扰辛娘,不然老子就是拼了老命也会让你们日夜不安生!”   “娘,咱们回去吧!”   宋祈彦低着头,扯扯宋老太太的衣角。   “你这个怂包,人家都欺负到门上来了,你还这样无能啊!”   宋老太太气得骂他。   “你看看,咱们那好端端的大门被他给祸害的,不行,今儿这事儿想要了,那他们就得赔偿咱们的大门,不然没门儿!”   “大门?”   辛娘等人往那边一看,就看那老厚的木门被人给拍了一个窟窿。   “爹,那是您弄的?”   辛娘问。   “怎么啦?他小子不要脸去你那里骗了那么多钱,老子就单单弄坏了他一个门,那是便宜了他!不然老子还想要把他的胸口拍出个窟窿呢!老子可是练过铁砂掌的!”   辛老爷子狠狠地说道。   “好了,爹,咱们回吧,饭都得了,您也耗费了不少的精力,回去吃点饭补充补充!”   辛娘说着,就近前去挽着辛老爷子的手臂,想要拉着他走。   咝咝!   倏然,辛老爷子就倒吸冷气,悄悄道,“闺女啊,你别碰你爷老子的手臂啊,骨折了吧?”   啊?   辛娘大惊。   “嘘嘘……”   辛老爷子对着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别做声,老子把他们震住了,等老子走了,他们就再不敢上门去闹腾你了!”   爹!   辛娘眼圈含泪,说不出话来。   眼见着他们要走,那宋老太太不乐意了,追在他们后面喊,“辛娘,你个小没良心的,不能走,回来赔我们家门!”   辛娘转身,目光冷冰冰地直视宋老太太,“婶子……”   呵呵,这个称呼听得宋老太太有一刹那的愣怔。   看看辛娘,小脸上染尽了寒霜,眼底冷漠,见她跟仇人一样,不觉退后一步,心惊胆战。   “婶子,这门若是碎了,我可以赔偿给你们,但你们家的儿子若是被拍碎了呢?我辛娘就是有心想要赔偿你一个活人,也做不到。我爹呢,不是个好脾气的,您也看到了,如果您执意让我赔什么,那好吧,我就等下,连你家儿子的命,还有你们家大门一齐赔偿好了!”   说着,她松开了扶辛老爷子的手臂。   那意思,爹,你想拍死谁,那就去吧,闺女等着给他们赔偿呢!   “好,我闺女说的对,宋祈彦,你个混蛋,你给老子过来……”   辛老爷子冷呵一声,旋即就要奔宋祈彦而去。   “天啊,这还有王法吗?呜呜,快来人啊,救命啊!”   宋老太太一见不好,顿时就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两手拍打着地面,哇哇地哭了起来。   众人都看着她那一出儿,不吭声。   有人甚至嗤之以鼻,欺负人欺负大发劲儿了,把人家辛娘的爷老子都给惹急眼了,怎么这会儿你知道哭了,呵呵,你哭得日子还在后头呢!   后来,宋石峪来了,劝说了辛老爷子一番。   辛老爷子跟辛娘就借坡下驴,带着云福他们回了河边小院。   刚进门,老爷子就说,快关门。   云庆急忙把门关上。   老爷子这会儿就已经脸色苍白,疼得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子往下滚了。      第52章 连累(捉虫)   “爹, 您怎样了?这可怎么办??”   辛娘眼圈一红,就要哭。   “没事, 闺女,爹就是拍门的时候用劲儿猛了点,胳膊腕子被杵了,没事儿, 养些日子就好了!”辛老爷子一看自家闺女要哭,但是心疼了, 忍着痛,安慰辛娘。   辛娘的眼泪就滚落下来了。“爹,都是女儿不孝,都这样大了, 还连累爹跟着上火!”   “你这个孩子说的那话,你就是八十岁, 在我跟你娘的跟前, 你也照样是个孩子!孩子受了委屈在外头, 那当娘当爹的不出头给孩子讨公道,谁出头?就是你你也一样, 以后呢,路长着呢, 身边跟着这些个孩子,万一他们哪一个受苦受委屈了,你也得帮衬着,也得给他们撑腰, 不然他们不是更可怜吗?别哭,这些都是爹该做的……爹就是老了,换了年轻那时节,唉……算了,好汉不提当年勇……”   老爷子说着,用另一只手把辛娘脸上的泪珠擦去,“不准哭,爹可是没有不争气的闺女!”   “嗯,辛娘知道了……”   辛娘咬咬唇,忍住了到了眼眶的泪。   幸好莫拙因为勤练连世誉留给他的武功秘籍,所以总是会有一些外伤,就自备了外伤药,这会儿正好拿来给辛老爷子抹上,解了一些苦痛,但看着手腕处肿胀的程度,估计得些日子能恢复!   云福见了老人虽然疼得狠,却还强忍着不表现出来,真心觉得古往今来,父爱如山,不单单只是舞文弄墨者用来煽情的一句空话。   接下来,大家就张罗着吃饭。   云福在后院摘了一些黄瓜,又用热水烫了一些小菠菜,加了仅有的一点作料,拌了两个小菜,也用了小盆端上,加上银锁爹送来的那条大鱼,好歹可以开吃了。   一众人,十几个,大家都团团坐着,吃起来。   吃完饭,又聊了会儿,天就擦黑了。   辛娘惦念着他们走夜路不安全,就催促着他们启程。   辛老爷子临走拉着云福的手,“孩儿啊,你娘呢,老实,心软,遇事儿没正经主意,不是个能掌事儿的主儿,我知道呢,你是个有心的丫头,也办事儿稳重,这个家呢,就交给你了,云庆呢,也帮着,你们俩可要把他们都照顾好了,云凤还小,云良又那样,我真的是不想走,想留下来帮你们,但你们也知道,我那头也不能不管,这还有安怡舅娘的感受,咱们也得考虑,所以就只好委屈你了,孩子,我知道你能做好,我放心……”   “祖父,您放心,云福定然会照顾好娘跟大哥和妹妹,等过些日子,云福就带着娘亲他们一起去辛家庄看您们……”   云福看着辛老爷子,辛老爷子也看着她,眼底分明有老泪在涌动。   唉!   但最终辛老爷子重重地叹息一声,爬上牛车,牛车吱呀吱呀地走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云福就起来了。   云庆昨晚上看书到很晚,她也没叫他,就悄悄地把云良跟莫拙叫出来,让他们俩把“漏”抬上,准备去山脚下的田里,刚出门,云庆就追上来了,眼底都是红血丝,可坚持要去,说,不然他不放心,云福无法,只要任他跟着,偶尔看他一眼,发现他打哈欠的样子竟也十分特别,不觉低头窘顿,心说,宋云福,你羞臊不羞臊啊?   此时正好是播种的季节,田里不少人。   银锁爹也跟银锁在地里忙着松土翻地,准备明日趁着前几天刚下了点雨,地面还算是潮湿,他们也要播种。   远远的,云良看见银锁就喊起来,“银锁……锁……”   “云良?你们怎么来了啊?”   银锁很高兴,跑过来。   银锁爹看着他们手里抬着的那个“漏”就问,“云福姑娘,这就是银锁回去说的你们……”   他话没说完,神情很紧张地左右四下看了看,生怕被人听到。   “嗯,就是那个……”   云庆看看云福,充满自豪地说,“大伯,这个东西可是俺们家云福设计出来的呢!”   “真的啊?云福啊,你可太厉害了,都能做出农具来了啊!”   银锁爹满是惊讶。   “呵呵,大伯,您翻地吧,翻完了别焦急播种,等明日我们来帮您!”   云福没有解释,说道。   “那可敢情好啊!”   银锁爹乐得都合不上嘴了。   “大伯,我们得过去帮着四奶奶干点活儿,您且忙着!”   云福说着,就让莫拙跟云良把“漏”抬到了四奶奶的地边,四奶奶是宋家庄的顶级困难户,说她顶级,不是说从她的年龄来说的,而是从她的家境现状,她早年丧夫,一个人带着三个儿子过日子,这三个儿子,有两个都是脑子有点问题的,有一个脑子没毛病,但腿却是跛的,干不了重活。   所以,一家四口人的生计都靠着四奶奶一个老妇人张罗。   其困顿可想而知。   他们来的时候,四奶奶的两个傻儿子正在田里玩泥巴,大栓泥巴糊在二栓的脸上,二栓呵呵傻笑,根本不知道泥巴不能吃,抬手就把泥巴摸进嘴里,大吃起来,嚼着咔嚓咔嚓的响。   四奶奶撂下手里提着的篮子就奔过来,三下两下把二栓脸上的泥巴擦了去,顺手递给他一个萝卜,“二栓,吃这个……泥巴不能吃……”   “呵呵,娘……泥巴不好吃,萝卜……好吃……”   二栓大口大口地咬着萝卜,一脸呵呵傻笑,三四十岁的人在四奶奶跟前,那神情真的如三岁的顽童一般。   看着惹人心酸。   “乖,我儿不傻,一点都不傻!”   四奶奶说着,眼圈就含泪,“大栓,乖,跟二栓好好玩……三子,你看着他们啊!”   她返身回去,继续拿起篮子来,小脚哆嗦着,往翻好的地里撒种子。   每年四奶奶都是村子里最先开始翻地的,她起早贪黑的,一个人拿着镐头,在地里刨地,翻地,别人家几个人一齐动手,刨地翻地几天就能弄好,她一个人得半个月,半个月下来,她人都累瘦了一圈。   而后在播种,等人家都播种完了,她还在地里忙活。   三个儿子若是正常,这一块地的耕种根本不算事儿,可怜的是,三个儿子饭量都好,能吃能睡的,却偏偏不能帮着干,四奶奶已经年过六十了,身体消瘦不说,常年的劳作把她累得腰身都弯了,走路也不是很稳当,可她就是咬牙挺着,每年过年都烧纸祈求老天让她多活几年,不然她真的去了,那三个儿子怎么办?   她的人生,真应了那句话,死都死不起啊!   “四奶奶,我们来帮您啦!”   云福说着,云良跟莫拙就已经把“漏”给搬到地里,按照云福说的摆放在一条翻好的垄沟里。   “哦,是云福姑娘啊,别了,我自己能行,你们还小……”   四奶奶是个极疼孩子的,看云福长得细皮嫩肉的,哪儿舍得让她帮忙。   “四奶奶,您不用客气,您看着吧,今天您的这块地就播种完了,咱们早早做完了,早早回家!”   啊?   四奶奶震惊了,难以置信地看着云福,今天这样一大块地就播种完了?不是在开玩笑吗?往年她都是要干上几天的。   “莫拙,你跟大哥开始吧!”   云福说着,就从四奶奶手里把装了种子的篮子接了过去,一股脑把种子都倒入了漏斗里,然后,莫拙跟云良,一个扶着漏,一个在前面拉,随着两个人往前走,那漏也在动,漏斗里就不停地均匀往下撒种子……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一垄沟就播种完了。   四奶奶看傻眼了,激动的直搓手,“这……这到底是个什么神奇的农具啊,大栓、二栓、三子,你们快过来看啊,真太好了,咱们不用那么辛苦了!呜呜,云福姑娘,你可真是我们家的大救星,你让老身怎么感谢你啊,这……真太好了!”   说着,四奶奶就哭了。   她那三个儿子一看自家娘哭了,被吓着了,两个过去哄着她,三子则一瘸一拐地过来,看着云福,扑通就给她跪下了。   云福大惊,急忙去扶他,“三子哥,你快点起来,这样算怎么会子事儿啊?”   但是三子坚持跪着把话说完了,他说,云福姑娘,早就听说你是个好心的,善良的,一直没敢去见你,现在你来了,果真是如此!不,不,你比他们传说中的更好,更了不起,我腿瘸了,一直帮不了娘,让娘为了我们三个儿子,辛苦了大半辈子,都是我们不孝,如今你来了,您帮我们解决了大问题,我……三子今天在这里说了,以后谁敢对你不恭,谁就是我三子的敌人!   “好啦,你起来吧,我也是看着四奶奶辛苦,你呢,只要对四奶奶好就成,我不图你家些什么!”   云福给莫拙使眼色,莫拙一步过来,扶着三子,三子还要坚持跪着,但他力道没有莫拙大,被莫拙硬生生地给拉起来了。   这边播种的快,用的农具也很新式,所以很快就把周遭正在田里忙活着的村民们都吸引过来了,甚至连隔壁村子的村夫们也都围过来了。      第53章 收获(捉虫)   有人直接问, “这是什么农具啊?省时省力,太好用了!”   “这叫做‘漏’!   云福笑盈盈地回答。   她本意就是想要引起大家的注意的, 事实证明,她的新式农具成功地被众人看上了。   “云福姑娘,您这农具是哪里买的?”   隔壁牛村的地主冯见章也正在自己田间看着下人们劳作,可巧就遇上云福他们拿了新式农具到田里来试验, 不觉就喜欢上了。   “想买这个农具呢,告诉我就成, 不过要先交钱,订购了,我才能给你妈去发货回来!”   原本她是想要在临城开一家新式农具店的,二嫚姑娘都给她看好门面了, 谁知道娘亲就把钱都给了宋祈彦,没办法, 她没有进货资金了, 只好到田间地头推销, 先收取银子,再给他们货!   这种推销方式, 在现代是极其不易给人相信的。   因为谁都想看着实物再给钱。   但云福是福娃的名头在十里八村可是有名的,谁都不相信一个福娃会骗人!   所以, 那冯见章当即就让他的人过来试了试那农具,试农具的大叔简直都要被这新式农具给爽哭了,连连说,“冯老爷, 这太顺手了,这样的农具到了咱们那大田里,就是如鱼得水啊!”   “好,云福姑娘,你说吧,这样一台农具多少钱?”   冯见章一听也是欣喜了。   “这个农具呢,要10两银子一台……”   云福在东照杜言喜那里已经知道了,他给“漏”的定价是七两半银子,她知道农夫们想要买一件趁手的农具也是需要攒钱很久的,所以也不打算赚多了,薄利多销,给定了十两银子的价码。   这个价码呢,看起来有点高,但也不是太高,一般人家若是手头有点攒头,还是买得起的。   “好,给我订购三台,这是银子,姑娘拿好!”   冯见章也是痛快,直接就把三十两银子给了云福。   云福顺手就递给了云庆,“庆哥哥,你收好!”   云庆心中蓦然满足感爆棚!   看看,我媳妇,这就是我媳妇,会赚钱不说,还绝对的尊重相公,把相公我放在首位!   不管哪朝哪代,这管钱的都是当家做主的!   “云福姑娘,您这一台农具就要十两银子啊!”   旁边有村民们眉头皱起,“我们一年在地里忙活,赚来的银子也仅够一家大小的耗费,哪儿还能攒下这样多的银子买农具啊!”   “唉,就是,咱们比不了冯家啊,那可是财主……”   旁边也有妇人叹息了,“我一个女人家,带着两个孩子,身边也没个男人帮衬,苦巴巴的,何年何月能攒下那么多钱啊?唉,这岁月啊,真的是穷得更累,富的轻快还赚钱啊!”   说话的这个妇人,云福认识,是宋家庄里一个小寡妇叫秋萍,她几年前男人就过世了,多少人给她做媒,想让她再走一步,那样的话,就不用一个人扛着一个家的重任,太辛苦了,可是,她担心两个孩子跟着一起再嫁会受欺负,说什么也不再往前走一步了,就这样带着两个孩子在宋家庄巴苦巴业的熬着,那日子过得如何的艰难就不用说了!   每年的播种季节,她都是一个人在地里忙着,两个孩子最大的才五六岁,是个丫头,叫妮子,这妮子在家踩着小板凳上锅熬饭,熬好了,再领着三岁的弟弟去地里给秋萍送吃的,看着就叫人心酸。   云福听着她的话,觉得她买农具也确实是有困难。   怎么办?   她心软,真的见不得别人在她面前这样的凄惨。   “秋萍嫂子,这样行不行?我呢,可以帮你们播种播种,你呢,有钱呢就给我个,实在是没有呢,我也……就不要了!您看……”   “哎呀,这敢情好啊,云福姑娘,我虽然没那么多银子买一整台的农具,但是小钱我还是有一点的,您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们给我白干的!”   秋萍一听就喜了。   只要能有人帮着她把地赶紧播种上,那她就能腾出手来做点别的,就是去山里挖点药材回来卖卖,那也能换点油钱啊!   “嗯,咱们就说定了,我们帮四奶奶种完了,就帮你……”   云福其实并没有看上秋萍手里的那点钱,但她想啊,给四奶奶免费播种,是因为四奶奶着实可怜,她又实在是没有什么帮手,年纪太大了,在商言商,她不能把生意做成了慈善事业,她现在还没有那么多的资金来做慈善,如果给秋萍再免费的话,那这个口子一开,其他人也都会来她跟前诉苦,到时候,她若是不免费,那就会得罪一大帮人,倒不如这样亲兄弟明算账,我可以帮你们,但多多少少的,我得收取点费用!   如此,她觉得对于目前他们所处的境遇来说,是最好的。   周遭有几户人家一听可以租用这个农具,顿时也都喜不自胜,赶紧滴,到云福这儿来报名。   如此,一下午,云福他们就把后几天租用“漏”的事儿给安排妥当了。   这种租赁呢,对于秋萍这样的人家来说,她可以给搭上一个帮手,让莫拙,或者是云良帮着一起完成。   但对于有人手的人家,那就只是把漏租赁给他们,自然费用上,也少收取一点。   这个租赁方案,算是合情合理了。   晚些时候,四奶奶家的地已经播种完了。   旁边不时地有人来看,越看越觉得这个漏的功能太强大了,接连的又有些人家的兄弟们,一户买不起一台漏,那就几个兄弟联合起来凑钱买,如此,一天时间,云福的“漏”被订购出去十五台,租赁的也顺当。   傍晚收工,四奶奶握着云福的手,用力地摇晃,“云福姑娘,您真是福星啊,您不单单人俊美,心肠也好,我老婆子在宋家庄苦熬了这些年,没人真正帮我,就是您帮了我,云福姑娘,我下辈子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您啊!”   “哎呀,四奶奶,您快别这样说,我是小辈儿的,帮您一把也应该,您呢,着实也没帮手,该着帮的!”   云福笑着说道 。   “唉,哪儿有那么多应该啊!做人可不都得相互的吗?您说说,您让我们可怎么报答您啊!”   四奶奶说着,就落泪了,“不然,不然您们跟着我回去吃顿饭吧,没啥好吃的,可是,都是老婆子我的心意啊!”   “不用啦,四奶奶,您再这样客气,下次我就不能来帮您啦!”   云福说这话来吓唬她,就是不想她再您啊您啊称呼她,这简直就是折寿的 ,终究她还是个小丫头啊!   “好,好,我不勉强了,大栓,你们快过来,给云福姑娘施礼……”   四奶奶说着,把几个儿子招呼过来,站整齐了,给云福施了一礼。   云福窘顿,急忙告辞了四奶奶就跑了。   云良跟莫拙照旧抬着“漏”跟在后面。   至于云庆,来的时候,是空着手的,回去竟领着一个沉甸甸的袋子,说是袋子,其实是云良热了,把褂子脱下来,结成一个圆形的兜子,他就把这一下午收的租赁“漏”的钱,还有订购“漏”的钱都放里面了,这一路沉得他都压手腕,但架不住钱眼里有火,想想,这条致富路简直走得太顺畅了,想想他家小媳妇又这样的能干,那心里美的,根本也觉不出累来,小腿儿迈得那叫一个轻快!   回到家里,辛娘看他们抬着从东照带回来的农具进来,个个表情都是愉悦的,尤其云庆,那嘴巴若是没有耳朵当着,估计都要咧到耳根后了。   就笑着说,“怎么捡着宝贝了啊?”   “娘,可比捡着宝贝更让人高兴啊,咱们家以后啊,可是要生意兴隆了!”   云庆说着,就把手里抱着的东西往炕上一推,立刻,不少的银子就滚了出来。   辛娘惊讶。“这是哪儿来的?你们去哪儿做什么生意了?可不兴乱来啊!”   “哎呀,娘,您想哪儿去了!我们怎么可能乱来?”   云庆最焦急,叭叭叭地就把今天的事儿都说给辛娘听了,辛娘这一听也是欣喜万分,“云福,这是真的吗?咱们家的‘漏’这样值钱吗?”   “嗯,娘,您以后不用在叹息了,咱们不能被饿死,您放心……”   云福也笑了。   “哎呀,都是我云福的好运气啊,云福,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你救了我们一次又一次的,我们……唉,娘真想报答你……”   “娘,看您说的这话,您当我是外人啊?”   “娘,怎么能是外人呢?您是高兴糊涂了啊!”   辛娘还没回应,云庆不乐意了,对着辛娘表示不满,那意思,云福是我媳妇,怎么能是外人呢?   “好,好,我知道啦,以后都不说这样的话了!”   辛娘被云庆紧张的样子逗乐了。   “二哥,你真是……啧啧,不害羞……”   云凤对着云庆做鬼脸。   “我……我说的不对吗?都笑我干嘛?”   云庆窘,但却还是嘟囔着,大家又笑起来。   第二天一早,云福早早起来,她让云良跟莫拙去了银锁家,早早地先帮着银锁爹把地播种上,然后再按照其他村民们租赁的顺序,一一去给人家播种。   她自己则去了码头。   云庆非要跟着,她不让,觉得这几天都耽误他读书了,但云庆说,去码头终究是离开村子,她一个女子,倘使遇上什么事儿怎么办?多个人总多个商量。   辛娘也觉得云庆说的对,不赞成云福一个人出去。没办法,云福一张嘴说不过他们两个人,只好让云庆跟着一起去了。   其实,她是愿意云庆跟着的,一个人走路多闷得慌,两个人一起,尤其是情投意合的两个人一起走路,现代人把这叫做是恋人压马路,古代人倒是没给这种事儿起什么名堂,不过,在云庆看来,这就是难得的单独跟小媳妇相处,要多美有多美。   两个人一路上走走停停,说说笑笑的,用了一个多时辰才到了码头。   按照云福对张叔他们上次离开临城时间的算计,这几天,他们应该就在临城。   但是他们在码头上找了一圈,也没见着他们的船和张叔张婶。   “云福,事情有些不对啊?”   云庆说道。   云福的眉心蹙起来,她心里也有些不安,她之所以敢对外卖农具,先收银子,承诺半个月之内给他们农具,那都是因为她算计着,让张叔张婶从杜言喜那里买来农具,再运回来,这一路需要的时间,也就将近半个月,一来一回,完全耽误不了!   可现在,似乎情况有变了。      第54章 疼惜(捉虫)   两个人在河边转悠了一上午, 也没看到张叔跟张婶。   打听其他的船老板,都说没见着老张。   这下云福真的有些不安了。   “云福, 晌午了,我去买点饭来吧,咱们不吃不喝的在这里等着也解决不了问题!”   云庆看着自家小娘子眉心紧蹙着,不舍得了, 从旁边的摊子上花了五文钱买了两个草帽,一个给小娘子戴在头上, 另外一个则拿在手里在云福的身后扇风。   有了这丝丝的凉意,云福焦躁的心才算是安定了一些。   “庆哥哥,不应该啊,这条线路从东照到临城张叔跑了半辈子, 怎么会出岔子呢?”   她看着云庆。   “咱们先不要多想,也许是张叔这次晚回来一天, 咱们先过去那边的包子铺吃点东西, 边吃边等着, 没准儿咱们包子没吃完,张叔跟张婶就回来了呢?”云庆对着云福微笑, “你啊,别紧张, 看看那小眉头皱得跟个小老太太似的,好丑的!”   “你不喜欢了么?”   云福撅嘴。   “才不是呢,你就真的是小老太太,我也喜欢……”   云庆对着她含情脉脉。   “废话, 我是小老太太的时候,你就是小老头了,咋啦,你那个时候了,还想要再挑拣挑拣啊?”   云福白了他一眼,“哪儿会啊!这辈子,我不挑不捡,就我们云福了……”   我们云福!   这四个字说的两个人脸上都是蓦地一红,各自低下头,不作声了。   一会儿,云庆的手轻轻地触碰了云福的,“云福,走吧,去吃东西……饿坏了你,娘该心疼了……”   “光娘心疼啊?”   “嘿嘿,我也心疼,这会儿就心疼了,看看你的脸都晒红了……”   云庆说着,就把手里的那顶帽子也高举起来,帮云福遮挡着烈日。   “唉,怎么觉得事情有些不顺啊!”   云福叹息道。   “不会的,一定会顺利的,你不要多想,你忘记啦,你可是咱们家的福娃,只要有福娃在,干啥啥顺利!”   云庆笑嘻嘻地说道。   “让你在家里学功课你不肯,跟着到这儿来,竟说些俏皮话,哪儿有点做书生的样子啊?”   “书生什么样子啊?书生就得天天之乎者也,不心疼自己个儿的小娘子吗?我才不要呢,我要做到心疼娘子跟读书两不误……”   “那样儿排在前面啊?”   “心疼你!”   云庆这话虽然说的声音低,但还是被云福听到了,她心底里一片喜色,但还是板着脸,“你就这点出息啊?我云福的相公可得是好学上进的,不是你这种成天价围着女人说些好听的……”   “我就围着云福说……说完了就去读书……”   云庆凑过来,小声在她耳边说着。   你……   还真是厚脸皮啊!   云福板不住脸了,眼底都是笑意。   “笑了,那就是心情好些了,老板,给我们来两屉包子……再来两碗稀粥,一叠咸菜……”   两个人说话间就坐在了包子铺里了。   这家包子铺专门为伺候码头上来往船只的老板伙计们的,所以,看到他们两个衣着干净利落的公子小姐,有些不解,“二位,你们这是想要乘船吗?”   “哦,我们是来找人的,找张叔,您认识吗?”   云福问道。   “哦,老张啊,怎么不认识,那可是个好人,他啊可是有日子没来了,估摸着这趟也该回来了吧?上次还说,他的船卖了,卖给一个好心的老板,老板对他不错,他得好生为老板开船呢!”   开饭馆的老板大多都是善言的,因为南来北往的主顾多,他们想不说话都不成。   “哦,我也算着张叔该回来了!”   云福听了,一颗心又悬起来了。   原本她还在思忖,难道是张叔拐着船走了?   她虽然跟张叔接触时间不长,但看起来张叔两口子不是那种人。   但怎么到了时间没回来呢?   这会儿听包子铺老板如此说,更坚定了她心里所想的,张叔两口子不会做出那等拐带船只逃匿的事儿。   那会怎么了呢?   包子吃得也索然无味。   不是包子不好,而是云福没心思吃。   云庆见她吃的不开心,他也没心思吃,两屉包子两个人都没吃完,让老板拿了荷叶过来,打包准备拿回去给云凤他们吃。   吃完饭,云庆站起来说,“你在这里等着,我一个人去码头看看,再打听一下刚靠岸的船家,看有没有什么信儿?”   “我跟你一起去!”   云福站起身来。   “你就留在这里,听话,外面太热了……我一会儿就回来……”   云庆又把她按下坐好,他偷偷捏捏她的小鼻子,“看看这小脸都皱皱巴巴成什么样儿了?笑笑,我们家云福可是最棒的……”   呵呵,庆哥哥,你傻啊,说这话?我最棒有什么用啊?张叔,您到底是不是最棒的船家啊?   云福没有坚持,就让云庆一个人去了。   半个时辰后,云庆回来了,脸晒得通红,额头上都是沁出来的汗珠子,“看看,云福,我给你买了什么?”   他进门就喊着,一脸的兴奋。   “什么??”   云福看着他满头大汗,有些心疼,从袖口里掏出手帕来,帮他擦拭着。   “你看看,是这个……”   云庆手里拎着一个瓦罐,瓦罐不大,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呢?”   “是酸梨汁啊!最解渴解暑了!你喝……”   云庆去问包子铺老板要来一个小碗,给她倒了一碗酸梨汁,“喝吧,酸酸甜甜的,好喝着呢!”   他笑嘻嘻的。   “我不喝!就知道做些没用的,正事儿呢?”   云福有些烦躁,推开那碗酸梨汁,不小心,酸梨汁就撒出来半碗。   “云福,你……”   云庆的脸色有些微变,“我出去打听过了,都没张叔的消息……”   “哎呀,小公子,这是你去买回来的酸梨汁啊,那卖酸梨汁的可距离这里挺远啊,你怎么这样快就回来了?”   包子老板看到那罐子酸梨汁,问道。   “哦,我……我跑着回来的……”   云庆不好意思 地说道。   “跑着回来的?这天气,啧啧……”   老板摇头了,后面话没说,估计应该是,看着挺聪明的一个公子,怎么傻不拉几的,这大热天跑路,不是擎等着中暑吗?   “庆哥哥,你……你喝……”   云福知道自己错了,赶紧给云庆倒了一碗酸梨汁,“你喝一碗吧,以后不要那么傻,去买这个干吗?万一中暑了,我怎么办?”   “我不是怕你热吗?”   云庆说着,情绪有点怏怏,他原本以为回来云福一定会夸他的,没想到被冷言冷语地说了一顿,他也不乐意了。   “庆哥哥,刚才是我……太焦急了,对着你发火,你不要生我气,好不好?”   云福仰起头来,看着云庆,眼底水波潋滟,有种与生俱来的韵致。   “我不生气!”   云庆最看不得自家小娘子这样可怜兮兮的神情,哪儿还有气。   “你不生气,那就把酸梨汁都喝了……”   云福端起那碗酸梨汁。   “嗯,好……”   云庆接过那碗酸梨汁,在云福含情脉脉的注视下,几口就把它喝完了。   “真是我的……好相公……”   后面三个字,小得跟蚊蝇似的,但云庆童鞋还是听到了,喜不自禁,对着云福傻乎乎地笑。   云福见他如此,笑着嗔怪,“云凤说你傻,你啊就是傻傻的……挺可爱……”   “云福……”   云庆见着自家小娘子那小脸蛋都红艳艳的了,越发显得跟朵花似的好看,不由地看着看着就直眼了。   “哎呦喂,这不是老张吗?你这咋弄的啊?”   忽然,包子铺老板喊了起来,紧跟着从外面跌跌撞撞地就进来两个人,云福跟云庆一看那两个人顿时喜出望外,“张叔,张婶,你们可是回来了!”   从外面相互搀扶着进了包子铺的人正是驾船的张叔跟张婶。   不过,张叔似乎受伤了,腿一瘸一拐的不说,手臂上也被用白布包扎着,血浸透了白布,渗出来,血色刺目。   “哎呀,宋姑娘,宋公子,你们……你们怎么在这儿啊?”   张叔一见也是意外。   “我们是来等你们的!”   云庆说道。“不过,张叔,您这是怎么啦?”   “唉,别提了,宋姑娘,我们遇上劫船的了,幸好老张机灵,不然这回儿我们两个就都没活路了!”   张婶看着张叔,抹着眼泪,“老张说了,就是拼了一条老命,也得给宋姑娘护住了这船……”   “哎呀,张叔,您伤怎样?咱们去找郎中瞧瞧吧?”   云福一听,心中咯噔一下,对张叔的看法更坚定了,这两口子都是好人。   “不用了,就是皮外伤,养几天就好了……”   张叔坚持不肯去,云福就偷偷给云庆递眼色,让他去吧郎中找来。   云庆领会了意思,急忙去了。   云福让包子铺老板给张叔两口子炒了两个菜,又热了粥,蒸了包子,再给张叔上了一壶酒,于是,就边吃边聊。   原来,这次张叔他们的船从东照往回返遇上了两个租船的,他们说要到河西镇去载一些粮食,就雇佣了张叔的船。   张叔自然没有理由拒绝。   尤其是对方很爽快地就把定钱预付了一半,说好了,等把粮食从河西镇运到了临城,那就给剩下的另一半,这也没问题,一般都是这样做的。   张婶甚至还做了一条大鱼,傍晚时分,张叔就陪着这两个男子在船头喝了点酒。   风挺顺的,船行得也快。   张叔是在多年行走在水路的船家,闲着没事就乐意喝两杯,自然酒量就不俗。   三杯五杯下来,他一点事儿没有,那两个人却都有点多了,其中一个人说话下巴都硬了。   “好啦,老张,你别让两位小兄弟喝了,喝多了难受……”   张婶本来是好意,想让那两位去船舱里歇着,谁知道,那两位喝得微醺,以为张婶瞧不起他们,啪一声拍桌子,就把身边带着的布袋拿过来,打开袋子,里面装着不少的银子,而且还有几样东西,这几样东西,被张叔在旁边无意中看到了,这一看,就脚底冒起冷风了,是什么?是刀子跟斧头。   张叔暗忖,一个老实做粮食生意的商人,行走路上拿了这许多的凶器做什么?   他心中多了一些戒备,就装作喝多了,一头趴在桌子上了。   “船老大?船老大?怎么这点……酒量啊?”   那两个男人一看张叔趴在那里,就以为他喝多了。   张婶也以为张叔喝多了,但她很奇怪,刚刚明明没见着自家男人喝多少啊?怎么这就醉了?   但她还是过来,把张叔扶进了船舱。   刚关船舱门,张叔就一个机灵坐起来,而后悄悄对张婶说,这两个人不是什么好人,得堤防着。   张婶一听就吓坏了,连声,问,那怎么办?   “怎么办都得给宋姑娘保住了这条船,宋姑娘对咱们有恩,咱们不能恩将仇报,把她的船给弄丢了!”   张叔咬着牙说道。   “可是,咱们俩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啊!”   张婶吓得都浑身发抖了。   “你不用怕,你等下出去,如是他们问起我来,你就说我嫌弃热燥,到船尾甲板上去睡了……然后你就什么都不用管了,去前面看着船把握住船行驶的方向就成!”   张叔悄悄跟张婶说。   “可是,老头子,我怕你……”   “你怕什么?我说了没事儿就没事儿,天地朗朗,我就不信坏人还能真就猖獗到这种肆无忌惮的地步!”   张叔说着,仰脖子喝了一口酒,悄悄开了门,就奔船尾去了。   张婶想要阻拦他,但也知道他脾性,知道阻拦也没用,只好怯怯地回船头,走出去不大一会儿就遇上了那两个男人了,他们用很警觉的眼神盯着张婶,问,“船老大呢?”   “哦,我家男人他说了,船尾睡凉快,就去船尾睡了,他还说,若是你们也觉得热燥,跟他一起去船尾睡会儿吧!”   张婶使劲攥住拳头,指甲盖掐住手心,才忍住了浑身发抖。   “哦,好,好,我们也去……”   其中一个男人一脸坏笑,对着另一个男人招呼,“走,咱们找船老大耍会子……”   嘿嘿,好!   另外一个男人也是冷笑数声,两个人拎着他们的袋子就奔船尾去了。   张婶的心就悬了起来。   她也看出来了,这两个人不是什么好人。   时间不长,她就听到船尾那里传来一阵叮当作响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被砸了,又像是有人被摔倒在甲板上,夹杂着张叔的谩骂,“混账东西,敢来劫你张爷爷的船,你们也不打听打听,i你张爷爷是谁?”   “老头儿,你到底了,明年的今儿个就是你的周年忌日!”   紧跟着,镗朗朗的几声响动,应该是刀子碰上船帮的声音……   张婶实在是放心不下张叔,可是,船头这边也不能没人,怎么办?她想了想,把船停下了,拿起旁边的一根棍子,就奔了船尾来了。   “他娘,你别过来……”   老远的,张叔就对张婶喊道。   张婶见他身子靠在船舷上,身形佝偻着,似乎是受伤了,哪儿还顾得听他的嘱咐啊,径直往这边奔。   但人刚到船尾,还没走两步,就觉得脚底一滑溜,整个就摔了。   “哎呀,这是什么啊?怎么黏糊糊的……”   张婶手一着地就摸着一手滑腻腻的液体,不禁惊呼。   “呵呵,是油……”   张叔这会儿挪蹭着就过来了,他脚上穿着水鞋,水鞋的底儿是防滑的,所以,他没被倒了油的地面滑倒。   “那两个坏蛋呢?”   张婶看船尾就他们俩,问。   “都被我丢下去了……”   张叔的话张婶有些不太相信,“就你一个人把他们俩都丢下水了?”   “呵呵,你这个傻婆娘,你怎么就不能容我老张吹嘘一下子呢?”张叔说着,一个趔趄,人就直接仰面倒下了,不过,他不是被滑倒的,而是腿上受伤,失血过多,晕过去的。   张婶吓坏了。   把张叔弄进了船舱,给他涂抹了止血药,又灌下了一些他们之前准备的药。   如此折腾了一天,船就待在原地,没动。   直到第二天,张叔才醒过来。   所以,他们尽管后来船开的快了许多,但还是晚回来了一上午。   “原本我想抓住那两个人送官的,但是我一个人又怕制不住他们,就只好用了一个保险的招儿,在船尾的甲板上涂抹了滑油,这种滑油,是我专门买来的,预防万一的,一直没用上,没想到,那天就用上了,我引得那两个家伙对着我扑过来,他们往前逼我,我就往后退,退的有点迟了,被他们一刀砍在了腿上,一刀刺中了手臂,他们得意,大叫着还要来刺我,结果他们脚底发滑,冲太猛几步就摔了个仰八叉,挣扎着要起来,我就过去往他们脚下倒油,他们是爬也爬不起来,浑身都是油,好歹站起来,我就在他们后面推了一把,他们就掉进了水里了……”   张叔说完,两眼看着云福。“宋姑娘,幸不辱命,没有丢了船,不然我们两口子怎么有脸来见您啊!”   “张叔,张婶,你们可真傻啊,咱们有人才有船,若是人都没了,要船何用?以后啊,凡事以人安慰为上,万万不能再这样涉险了……我这一上午就焦躁不安的,就猜着一定是有事儿了,张叔张婶,咱们都是一家人,以后可万万不能再这样,云福我就是没了这船,也不能没了张叔张婶啊!”   云福这话说完,那边张婶就哭了。   “呜呜,宋姑娘,您……您对我们真的是……太好了!我们家老张说的对,我们就是舍了命,也不能对不起姑娘,让姑娘受损失啊!”   “哎呀,张婶,您看您说的,我说的话您一定得记着,要是这种情况没了船,我决不怨你们,但你们若是因为护船而怎样了,那我可真的要怪你们了!人在就好……”   云福这话说的,连旁边的包子铺老板都竖大拇指了。“真看不出来,姑娘,你小小年纪有如此的胸襟气度,佩服啊!”   “我们宋姑娘就是人太好了……”   张婶感动地落泪。   这会儿云庆去把郎中找来了。   郎中又仔细给张叔检查过了,说,幸好伤都未及骨头,只需要上些刀创药,再养护几天就没事儿了。   云福这才放心了些。   张叔张婶吃完了饭,张叔找朋友看护着船,云福让云庆雇了一辆马车,大家一起坐车回了宋家庄。   回到家里,云良跟莫拙在地里帮人播种还没回来,辛娘听了云福说了张叔张婶的经历,被吓得也是面如土色,急急地就把张叔跟张婶让到炕上,“真是万幸啊,大哥,大嫂,以后啊,还是听云福的,万事以安全为紧要!”   “嗯,嗯,知道……”   张叔跟张婶也都应声了。   但实际上,云福也知道,再有这样的事儿遇上,张叔还是会以护船为第一位的。   耿直的人大抵都是这样,别人对他一分好,他就回报别人十分好。   傍晚,云良跟莫拙回来,两个人都挺高兴的。   尤其是云良,手里拎着一个袋子,袋子里嘎嘎拉拉的响动,进门就对着云福喊,“云福,银子,银子……”   原来,他们今天一整天在地里又订购出去七台“漏”。   租用的就不说了,莫拙说,每天若是就一台“漏”播种的话,那两月也干不完。   大家自然又是都很高兴。   辛娘忙活了半天,云凤在一边帮着,做了一桌子的菜,派了云良去吧银锁跟银锁爹也叫过来,大家围坐一起,开始吃饭。   边吃边聊,云福说,“莫拙,你明天就跟张叔张婶一起回船上吧?张叔现在这样,也做不了重活儿,有些活儿需要你帮张婶干,另外这次订购出去的漏,都得半个月内回来,你去找杜老板,让他抓紧发货给咱们,别耽误了百姓使用……”   “……嗯,好。”   莫拙不太情愿。   但看看张叔的样子,他没再说什么,答应了。   “那地里的活儿怎么办啊?”辛娘犯愁了,莫拙跟云良两个人能用一台漏,遇上那些家里没男丁干活的,他们俩人就够了,可是,莫拙一走,那……人手就不够了啊!   “我去……”   云庆说。   “那不行!”   云福瞪了他一眼,“你之前说的那些话都不算数了啊?”   说什么要考上功名,给我们争气,让我们跟着享福?   “可是……”   云庆自然明白云福的意思,可是,也不能停了眼下的活儿啊,那租金都收了啊,言而无信,可不是好主意。   “不行,就让莫拙留下吧……我跟老婆子能行!”   张叔不想云福为难。   “不成,不能再让你们涉险了,这次是侥幸,下次呢?莫拙有功夫,一般的人他能打过……”   云福眉心蹙起。   她视线看过去,银锁爹一直在喝酒,默不作声。   其实她心里是有个主意的,但是对方不吭声,她也不好说什么啊?      第55章 嫌弃(捉虫)   “爹, 我想跟云良一起干……”   银锁说话了。   “银锁……一起……一起……”   云良这几天在地里做事,又跟回到了之前跟着宋祈彦去地里忙活一样, 干得狠起劲儿,似乎脑子也好些了。   “那不行,你得去你姑母庄子上学木匠……”   银锁爹说着,一仰脖子, 就把一盅就喝了,“云福姑娘, 你们看我行不行?左右,你们今天帮我把地里的庄稼都播种完了,我呢,原本打算要去帮隔壁村子那个冯见章打零工, 现下,你们如是需要, 那我就留下来, 先帮你们一段日子, 这样云庆就能好好读书,别个些事儿呢, 也不耽搁……”   “哈,大伯, 我等您这话等了好久了啊!”   云福乐了。   “是吗?我这边还在犹豫着,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开口,怕你们作难,不好意思回绝我!”   银锁爹也乐了, 看来这话不说不透啊!   他是担心他一旦说了,云福这边会琢磨,到底要不要给他支付工钱?   他打定主意,绝对不会要云福他们工钱的,这几个孩子跟辛娘多不易啊!   “大伯,我们求您来帮忙都怕求不来,怎么还会回绝啊?您这样,您来帮我们,工钱我照付,您在别家做活儿赚多少,您告诉我,我给双倍的工钱,您知根知底的,我也信得过,您看这样可好?”   “那怎么成?我说了,不要工钱!你们给我播种,不也没要钱吗?”   银锁爹急眼了。   “大伯,我们帮您播种,其实也是一种宣传,您想想啊,我们若是不把农具拿出去用,别人怎么会知道我们有这种农具啊?给您播种,也顺便给大家做了示范,其实是一举两得,所以不用您付钱!我们倒是要感激您愿意让我们用您的地来做示范呢!”   云福笑着说道,“但是,请您来做事,那就是雇您了,您也是要养家的,银锁也要成亲,这都是需要钱的,我们需要人,您呢,需要钱,咱们两家合作,这也算是一拍即合,互帮互助!”   “对呀,大哥,您就别坚持了,云福他们那儿能白用您啊,那也说不过去啊!再说了,您这段时间对我们的帮助,那是多少钱也买不来的,咱们都是一家人,当亲戚走动着,根本就不用去计较钱多钱少的,云福他们有赚头啊,多给您,您不用高兴,少给您了,您也别嫌弃,好不好?”   辛娘也说话了。   “爹,我也想来……”   银锁低着头,讷讷,“我不去去姑母庄子上学木匠,我不喜欢做木匠……”   他声音不大,是怕自己个儿爹生气。   “不成!你姑母好歹去央求了人家王木匠,那可是好手,你跟着学会了手艺,也就能养家糊口了,眼见着都要成亲的人了,却这样任性,你难道想你老子我一辈子跟着你,给你当牛做马啊?”   银锁爹恼了。   “大伯,您别生气,银锁会明白您的心思的!”   云福给银锁眨巴眼睛,那意思,你先应着,去学,以后再说……   银锁其实也是个懂事的孩子,知道自己个儿爹不容易,这些年受了不少苦头,都是为了他,所以,不敢再说什么,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的。   “银锁,吃……肉……吃……”   云良见银锁爹呵斥银锁,他害怕,不敢帮着说话,只是很小心地给银锁碗里夹肉,眼神怯怯地看着云福。   云福对着他点头,“大哥,你吃吧,没事儿,大伯不生气了,你不用怕,他不会再说银锁了……”   继而转看着银锁爹,“大伯,您看,我家大哥都怕你了呢!”   “哈哈,这小子,胆子变小了&……”   银锁爹笑起来。   这话茬也就过去了。   大家又说说笑笑,和和气气地吃完了饭,就已经是亥时了。   云福照着租用漏的订单,把各家各户明日的工作顺序做好了,又把注意事项一一交代给银锁爹,商定好了,明日一早几点到地头,于是,银锁爹就带着银锁回去了。   辛娘把厢房收拾出来一间,让张叔跟张婶住下,各自安歇,都不提。   一夜过后。   一大早,辛娘就做好了早饭。   大家也都陆续醒来,银锁爹也过来了,辛娘就张罗着他过来跟大家一起吃早饭,银锁爹说,不用了,我吃下了。   辛娘道,大哥,你早上凑合着吃点,一上午哪儿够啊,快点过来坐下,吃吧,吃饱了,也才有力气做事不是?   大家都各自忙活,辛娘就把做饭的营生揽了下来,自然她还有个小帮手,那就是云凤,小丫头这些天懂事的很,天天帮着摘菜,洗菜,不嫌累,干得还很有样儿。惹得云福夸她,说,咱们家云凤啊,将来一定能找个好夫婿,一看就是贤妻良母的料啊!   小丫头不好意思了,低头跑屋子里不出来,还嘟嘟囔囔说着,姐姐,你就知道笑话我!   “我哪儿有啊!云凤,我是在夸你呢!”   云福跟辛娘都乐了。   屁大点的孩子就知道害羞了,挺好玩的。   送走了张叔张婶他们,云福就跟着银锁爹还有云良一起去田里了。   到了地边上,竟见着不少人都在等着她。   看到她来,带头的一个叫罗根的,他是隔壁庄子的,他说,“云福姑娘,我们也是来租用农具的,您不会就有这一台农具吧?那哪儿成啊?这播种季节是有时间限制的,过了季节了,就不能播种了……”   “对呀,云福姑娘,您再多弄几台农具来,我们租到我们庄子上去,我们也省省劲儿,这播种的活儿啊,实在是费力又费时啊!”   有人帮腔道。   “这个,暂时就只有这一台……不过,很快就会有第二台的,眼前我们只能这样了……”   云福他们从东照倒是带回来两台漏,但第二台,在宋家库房,被莫拙一把火给烧毁了,自然就只剩下这一台了。   她有点后悔,当初在杜言喜那里多带回来几台就好了。   但那个时候,她也没想着,要做这行当啊,就这两台农具只是带回来给宋祈彦自己个儿用的,没想到,一连串的变故,她竟歪打正着,做起了农具生意。   说来,也是应了那句话,老天爷饿不死瞎眼的家雀儿!   于是,把东西都准备好了,银锁爹跟云良一前一后,一个扶着漏,一个在前面拉着,他们就开始播种了。   这一通活儿干下来,把看眼得都羡慕得不要不要的。   那罗根说,“云福姑娘,您看这样成不?俺们庄子多出点银子一天,雇下你这农具可好?”   旁边听着的跟罗根同庄子的人也都点头,表示同意。   “哎呀,罗根,你小子太坏了啊,敢情就你们庄子焦急播种,我们庄子就不急啊?我们这都跟云福姑娘订好的,你多给银子就把我们的营生给撬走了啊?云福姑娘也不答应啊?对不对?”   宋家庄的赵三来推了罗根一把,不满地说道。   “你这个家伙,人家云福姑娘是赚钱的,你不服气,你也多给银子啊?谁给的多,云福姑娘的农具就给谁用?怎么滴?”   罗根不服气,也推了赵三来一把。   两个人剑拔弩张的,眼见着都要吵吵起来了。   “两位大哥,你们不要吵闹了,东西是云福的,规矩也是云福定,原本要诸位多少钱,就是多少钱,这一点,没有水涨船高那一说,云福不会哄抬价格,伤了咱们乡里乡亲的感情的,罗大哥,您也不用急,若是实在这次播种,您们庄子用不上了,也不要紧,等下一次播种,我第一个就先给你们庄子安排农具,您看可好?”   “呵呵,也就只能这样了!赵三来,你个臭小子,你听听人家云福姑娘说的话,那就一个好听,再看看你,就知道瞪眼珠子!哼,下次,你就没这样好机会了,云福姑娘可是答应了先可着俺们庄子用……”   罗根也明白,这样哄抬价格的话,那就等于是两败俱伤,谁也得不了好处,大家都赚钱不易,哪儿有那么多钱来用在这上面啊,他也不过是随口那么一说。   罗根他们走了。   宋家庄的人都对云福竖起大拇指,还未到晌午,秋萍就来了,她是来给云福他们送水送吃的。   云福说不用。   可是,秋萍说了,如果云福姑娘,你不接下我的这些个吃食儿,那我心里就更难受了!说实在的也没啥好吃的,俺们家不富裕,但都是俺们的心意!   说着,她就要流泪。   把云福吓得急忙接过篮子,说道,“好的,秋萍嫂子,您可别这样,我收下还不行吗?”   那日白天,云福虽然当着大家的面儿说要收取秋萍的租金,但实际上,到最后她一分没要,主要还是可怜秋萍一个人带着孩子过日子不易,她硬不下心来。   所以,秋萍就打心眼里感激她。   这不就来送吃的了。   说话间,辛娘带着云凤也来送饭了。   大家遇上了,辛娘跟秋萍捞起家常话,说的净是云福的好处,都一致赞同云福是善良的福娃,这一说法。   把云福都说的不好意思了。   她想说,哎呦喂,你们再这样夸我,我都要想法儿穿越回去了,那样你们可就没福娃了!   不过,想想如果真的回去了,那小相公云庆……   她竟不舍得了。   想着,就悄悄地脸红了。   “姐姐,姐姐,你看……”   云凤忽然拉着她神秘兮兮地说了一句。   哎呀,这个小丫头,怎么眼神那么好用啊?云福以为自己脸红被云凤发现了,就越发把头转到另一边,嘟囔着,“小丫头,别胡来,姐姐要过去有事儿……”   有什么事儿?   就是躲开这个最善于发现她跟云庆秘密的小丫头呗。   “姐姐,你快看啊,我怎么觉得那几个人鬼鬼祟祟的,好像要来偷东西一样!”   哪知道,云凤忽然这样说了一通。   偷东西?   云福一惊,原来小丫头说的不是自己,那是谁?   她顺着小丫头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就在他们播种的这块地的对面,有几个人,正站在那里,朝着这边指指点点,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人,云福依稀有印象,就是临城镇上那家铁牛农具铺子的老板。   那天就是他把自己跟云庆赶了出来。   他怎么会来这里?   云福心一沉,想起哪句话,黄鼠狼进宅院,一准儿没好事。   不过看到那老板身边站着的人,云凤一下子就跳起来,“姐,姐姐,那个人跟大伯一起来的,他们想干嘛啊?还有虎子哥……”   云福也看到了,宋祈辉跟宋虎子是跟那个农具店老板一起来的,这会儿他们正站在那里不知道在嘟囔些什么。   “没事儿,云凤,你跟娘早点回去吧!”   云福说着,就把大家吃完饭的碗筷都收拾进篮子,然后使眼色让云凤拉着辛娘离开。   她怕万一那边的人过来,娘跟云凤在这里,再吃了亏。   “不成,我不能走!”   那知道,辛娘也看到了那几个人,她不认识铁牛农具店的老板,但是她认识宋祈辉,看着他们虎视眈眈的样儿,就知道没好事儿。   “娘,您带着云凤回去吧……她还小……”   “我不小啦,我可以帮着姐姐一起打坏人的!”   云凤说着,就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攥在手里,“谁敢过来抢咱们的的农具,我就打破他的脑袋!”   小丫头的声音有点偏大,对面那几个人都听到了。   宋虎子冷笑。“小丫头片子,你打得过谁啊?别在那里吆喝,小心我过去揍你……”   “你过来啊,宋虎子,别以为你长得高,我就怕你,哼,我不怕你,我跑得快,有本事,你过来试试……”   云凤早就对大伯一家人有怨气了。   好端端的害得他们跟娘亲回不了家,这其中一定是大伯跟大伯娘,还有三叔他们撺掇的!   小丫头虽然年纪不大,但却是心灵通窍的,一点都不笨。   “云凤,不要乱说话!”   辛娘拉了一把玉凤,示意她不要再跟虎子逞口舌之争,“你姐姐在这里做正事儿呢,你别把他们引了过来,那今天安排的事儿就做不完了!”   辛娘小声地跟云凤说道。   云凤气呼呼的,低哼了一声,“就是他们坏!”   但还是听话地撅着小嘴,不说话了。   “宋云福,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做的事儿是犯法的!”   隔着一块地,宋祈辉吆喝道。   “……”   云福懒得搭理他们,根本没接茬儿。   “你看看吧,丁老板,他们这就是做贼心虚,赶明儿啊,您把那状子往衙门里一递啊,他们就得乖乖的了!”   宋祈辉的话惹得那丁铁牛冷笑,“那日,我还真当他们是什么豪门富户中的公子小姐,原来不过是如此尔尔啊!真是牛皮吹破了,说什么让我的农具铺子倒闭,简直是可笑,就冲她手下用的那种东西?可笑之极,我的铁牛农具铺子,在临城可是开了二十年了,你们这些小东西还不知道在哪儿刮旋风的时候,我就开了农具铺子了,这样久的时间,你们吹吹牛皮,我的农具铺子就倒闭了?可笑……”   “就是,就是,丁老板,就光我在你们那里买了多少年的农具了,这全临城谁人不知道你丁老板的农具铺子啊?”   宋祈辉呵呵地捧着笑。   “那怎么办?就不管他们了,由着这个小丫头在这里得瑟啊?我可是听说了,她这两天订出去不少的农具呢!”   宋虎子说道。   “呵呵,由着他们?呵呵呵!”   丁铁牛冷笑数声,而后转身带着他的人走了。   宋虎子跟宋祈辉也跟在身后,闪人了。   “云福姑娘,我觉得他们一定会使坏的……“   银锁爹不无担心地说道。   “嗯,我也觉得那个人似乎不是个好来头的,你没听他说的那话吗?云福,咱们要不先停下,等风头过了,再来播种?”   辛娘一直都是个胆小的,被这几起事情弄得都怕了,看到什么不好的苗头,都觉得很可怕。   “娘,大伯,您们不用管了,没事儿……”   云福知道,那丁铁牛不会善罢甘休的,同行是冤家,更何况自己这种做生意的方式,在现代社会那是属于直销,不需要店面,不需要人手,就是倒买倒卖,中间赚了一个差价,赚得比较容易。   他自然是心态不平。羡慕嫉妒恨之下,就会出损招儿。   一下午,云凤跟辛娘都没回去,就连秋萍也没走,都怕云福这边有什么事儿,再人手不够,被他们欺负了。   秋萍说了,别的忙帮不上,打架她也不是好手,但一定会帮忙的,云福姑娘这样好心的人,谁欺负都不成!   云福对于打架的这种仗义,心存感激。   其实,她心里也在琢磨着,那丁铁牛回去之后,会怎样对付自己呢?   好在一下午,没人来田里,什么事儿也没发生。   傍晚回村的时候,大家都说,那丁铁牛看起来厉害,其实也就是个纸老虎,云福姑娘卖的农具,他店里也没有,根本就算不上跟他是竞争对手,他凭啥不让人家卖啊?   回到家里,云庆听了这事儿后,看看云福,小声道,“我觉得那人不会就此罢休的,倒不是咱们抢了他的生意,他既然没有漏这种农具,那也谈不上是抢生意,但他就是看着咱们买农具不高兴,所以,他一定会耍坏招儿来对付咱们的……”   “嗯,你别说,省了让娘担心,我知道……”   云福点点头。   “姐姐,二哥,过来吃饭啊,你们俩见面就嘀嘀咕咕的,还真是两口子,有什么事儿能不能说出来大家听听啊?”   云凤最乐意实话实说了。   一下子就把云福说了个大红脸,“我……我们没说什么,就是你二哥问我点事儿,我跟他说了句话而已,你个小丫头成天就盯着我们,我们给你钱雇你啦啊?这样尽心尽力的……”   云福说着这话,辛娘乐了。   “哼,我才懒得盯着你们呢,反正不用盯着也知道,你们俩一见面啊,就腻歪……”   云凤瘪嘴,跑到屋子里不搭理他们了、   院子里几个人都笑呵呵的。   吃完饭,因为累了一天了,大家都早点歇着了。   辛娘跟玉凤也在地里呆了一下午,晒得难受不说,还提心吊胆的,云凤吃饭的时候,小眼睛就往一起眯缝了,等吃完饭,她就已经靠在辛娘怀里睡着了。   所以,云福说,娘,您跟云凤去睡吧,我洗碗。   “哦,好吧!”   辛娘看看云凤睡得那样沉,也就没拒绝,抱着她进屋了。   洗完了碗,云福刚走出膳房门口,就看到眼前院子里站着一个人,不觉哎呀一声,“嘘嘘,是我……云庆!”   云庆用手指掩住她的嘴,示意她不要惊醒了娘亲跟妹子他们。   “庆哥哥,你……饿啦?”   云福不解,他不进屋去读书,站在这里干嘛?“你真当我是饭桶啊,刚吃完就饿了?”   云庆哭笑不得。   “那……你找我?”   月光下,云庆似乎比前些日子高了不少,身量颀长,腰身挺拔,长袍看起来简单朴素,穿在他身上,却格外的精神。   那一双眸子此刻正专注地看着云福,眼底深邃宛若黑濯石般的熠熠闪闪,看得云福心颤了一下,“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下意识地抬手去摸脸,却被他一下子攥住了小手,“云福,辛苦你了!我今天真该跟着你们一起去……我是男人,我给你们撑腰!”   “你若是真的想给我们撑腰,那就好好读书吧,好男儿志在四方,若是将来你能读出了功名,出人头地,那咱们一家人都可以跟着你一起去仕途上走走,那个时候,你才真的是给我们撑腰,让我们骄傲了!”   云福说着,眼睛亮晶晶的,跟天上的星儿一样,云庆看着看着,也就呆住了。   “你又怎么啦?”   看他半天没动静,云福推了他一下,问道。   “我……我没事儿,就是……就是刚刚在想一个问题……”   想什么?   云福不解。   “在想,我们家云福,怎么那么好看啊!”   你……   云福瞪了他一眼,“你一整天没在家里读书,倒是偷喝了不少的蜜糖吧?”   别个书生出口成章,他倒好,一张嘴就都是甜言蜜语,真是的!   “对,我就是喝了蜜糖了,明天还要喝,天天喝了,说好听的给云福听……”   云庆说的情绪激动了,无意中一低头,唇就触碰到了云福的脸颊,那种冰润细腻的触感,一下子就让他愣在那里。   云福也愣住了。   她是穿越女,在现代社会已经是二十几岁的女人,虽然因为一直忙于工作,没有谈恋爱,但是她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自闭症,她知道男女之间的那些事儿。   正所谓,你恩我爱,才会天长地久。   她渐渐地微扬起头,樱唇微微张开,眼睛也缓缓闭上了,她知道这个标准的动作,一般都是用在两情相悦时,而她目前就觉得……这个时机到了。   云庆被月光下她宛若银月一般姣姣的容貌打动,唇触及她肌肤那一刻如触电般的感觉,让他迷恋了。   他完全本能地低头,唇眼见着就要……   “弟弟,云福,你……你们在干嘛?”   云良出来上茅房,正看到院子里,他二弟跟云福两个人,一个抬着头,一动不动,另外一个低着头,一动不动,两个人的脑袋眼见着就要碰到一起了,他惊愕,喊了一嗓子。   啊?   “不……没事儿,我……我正在看天上的月亮……”   云福惊得往后跳了几步。   “呵呵,我……正在看水中的月亮……”云庆这话说出来,云福险些被气乐了,她想说,你个傻书呆子啊,你能不能换换词儿啊?什么看水中的月亮,哪儿有水啊?   幸亏云良童鞋,现在思想单纯,懒得去琢磨怎么天上有月亮,水中也有月亮,这种诡异的事情,只是哦了一声,哒哒哒地去了茅房,转眼放完了水出来,他二弟跟云福就已经不在院子里了。   他倒是楞了一下,嘟囔着,“额?一起去捞月亮了吗?”   然后回屋了。   书房中,云福跟云庆听了他们大哥这话,差点笑出声来。   云良,你太可爱了!   “庆哥哥,我觉得大哥一直这样下去,也许没什么不好,他善良单纯,永远也不会去害人……是大家心里喜欢的大哥!”   “嗯。”   云庆也点头,他想说,娘子啊,我怎么觉得你说啥都是正确的呢?   等下,娘子,咱们刚刚那个仰头低头看月亮的游戏再玩一次呗?   云福脸红,“快读书……”   “哦,好吧!”   云庆收收心,拿过书来,翻看了几页后,很快就沉浸到书中的意境中去了。   云福在书桌旁边坐着,手托着腮,两只眼睛盯着云庆手里的书,她也是识字的,现代大学里的高材生学霸,自然不会读不懂几个繁体字,但她不能表露出来,自小宋老太太对她百般宠溺,却唯独没有给她请先生教读书,老太太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反正早晚是要嫁给云庆在个秀才的,相公都是秀才了,当秀才娘子的根本也就不用会识文断字,两个人都会,那也是种浪费!   所以,宋家人都以为云福是不识字的。   后来,她虽然粘着云庆,云庆教了她一些,但还是学了一点点皮毛,不能太外露。   坐着坐着,她就困了。   云庆又在她旁边念念有词的,一个腔调,跟催眠曲似的,她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睡着睡着就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里似乎有人在给她扇扇子,边扇着边说,云福,你睡吧,你太累了……   而后一阵阵微风习习的,她觉得好舒服,身子不禁就往一旁挪了挪,似乎考上了一个软乎乎的床头,她不觉很是惬意,轻哼了一声,翻个身继续睡……   然后睡了不知道多久,忽然就听到有人惊呼,“庆儿,你在干嘛?那是弄的什么东西啊?”   什么?   庆哥哥?   云福一个激灵就被惊醒了,转头看,书桌旁边云庆已经不见了,去哪儿了?   她正狐疑,却听得院子里,云庆讷讷着,“娘,您……怎么起来了啊?”   “我……我再不起来,估计你就要把膳房给点了……”   辛娘这话说的语气是焦急的,但还似乎带着一丝苦笑。   “怎么啦?”   云福推开门,出去。   正好,云良也出来了。   他睡眼惺忪地看着院子里的娘,跟二弟,还有云福。   “是云庆啊,他自小就最是讨厌进膳房的,总说读书人得离锅台远一点,但今天我被一股奇怪的味道熏醒了,起来一看,云福,你过来看看,这个云庆啊,不知道在膳房里鼓捣什么呢?把锅都给烧干了,看看这锅底,啧啧都糊成黑乎乎的了!”   辛娘指着大锅说道。   云福文婷,进去一看,果不然,地上散落着一些柴草,锅里一点水都没有了,锅底都糊溜溜了,也不知道那些糊了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庆哥哥,你在干嘛呢?”   她忍不住想笑,就问了一句。   我……   云庆想要给个解释的,但那解释似乎不太好说出口,他一下子就被问住了。   “你说啊?”   辛娘还在问。   “二弟……云福,刚才就在……看月亮,一个天上……一个水里……”   云良眨巴着眼睛,嘟嘟囔囔地说道。   “他们还……”   似乎云良接下来还要说,被云庆一把拉回了屋子,“大哥,你该睡了,明天早上还得早起去干活呢!”   “哦,早睡早起……”   云良嘟囔着,爬上炕了。   云庆捂着心口,心道,我的好大哥啊,有些秘密你看到了,也不能往外说的,说出去,多……不好意思啊!   云福把辛娘劝回去睡了,她开始着手刷锅。   这个糊锅是最不好刷的,她刷了一遍又一遍,却始终没刷干净。   绞尽脑汁地回想着,现代社会时,又一次她也是把锅烧糊了,然后糊底是怎么收拾干净的了?似乎那次她是问了度娘了。   但现在她手头没电脑,就是有,那也没电可用。   只能是自己想辙。   “云福,对不起,我又给你添乱了!”   云庆童鞋站在膳房门口,看着自家小娘子刷锅一遍又一遍的累得满头大汗,就心疼了,“不如我来吧!”   “你得了吧,以后啊,不准进膳房明白吗?”   云福佯怒,对着他瞪眼睛。   “哦。”   知道自己错了,云庆秀才满腹经纶都用不上了,唯有低着头,讷讷着,不敢大声说话。   “好啦,知道错就行啦,你去后院摘一个柿子来……”她隐约记得柿子加上醋在锅里熬,就能去除糊锅底。   云福看他蔫头耷拉脑的样子,有些不忍心了,不再板着脸。   哦。   云庆出去,很快回来,手里拿着两个柿子,“云福,粥没了,你吃个柿子吧?”   “额?你是为了给我熬粥,所以才把锅弄糊了?”   云福愕然。   “嗯,我把米跟水都倒入锅里了,然后就开始烧火啊,后来我就一边烧火一边看书,看着看着,结果看的入迷,就忘记了,一直烧火,等我回过神来,闻到奇怪的味道,就已经糊锅了……”   云庆这话把云福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想说,我的个笨相公啊,做饭不看书,看书不做饭,一心不能二用啊!   也想说,谁让你给我熬粥啊,我又没读书到半夜,消耗脑力什么的……   但她不忍心说他了,怎么说也是好意,虽然好心办坏事,那也是心里有她,才会想到去膳房熬粥啊!   要知道,她家小相公那可是立志不下膳房的男子汉呢!   “知道你对我好,但以后想吃什么我来做,好吗?”   “嗯,我以后会学的,学会了再给你做……”   世上的事儿就怕认真二字,云福觉得云请假就是个极其认真的人,但极其认真的人一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性,那就是倔强,俗称一根筋。   云庆就是这样,这次把饭做糊锅了,换了别人会罢手不再做了,但他就不会,绝对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继续进的,直到他会熬粥了!   所以,云福说,“那好吧,以后你若是再这样不好好读书,跑膳房里做饭,那我就……改去别家好了,我要嫁的人,不是个厨子!”   额?   我也不是厨子啊!   云庆嘟嘴,有些不开心,他想说,你每次都在我读夜书的时候给我做宵夜,我也想给你做一次,不行吗?   “庆哥哥,一个家庭里每个人的职责都是分派的,你是读书,而且你的责任也最重大,我们现在做的素偶有的一切的事由都是为了你将来能考一个功名做准备!我们若是都准备好了,你却没有考上,那我们不就白准备了吗?到那时候,你就是天天给我熬粥,熬的粥是绝世美味,我也吃不下……你明白吗?”   “嗯,我知道了!”   云庆低着头。   “庆哥哥……不高兴啦?”   云福看着他不高兴,心里也不得劲儿,就问。   “那你还会不会去别的家……”   云庆抬起头来,眼神脉脉,万般的不舍。   “你这个书呆子啊,我能去哪儿啊?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满意啦?”   她嗔笑着,脸红,幸亏是晚上,天黑,看不到,她也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厚脸皮啦!   “云福,你太好啦!”   云庆一阵心花怒放,一把将她抱起来,然后在院子里转了好几个圈圈,把云福给转得忍不住笑,可是又不敢笑出声来,生怕惊动了屋子睡着的家人,只好使劲憋着,憋到后来,实在是忍不住,趴在云庆肩头上,嘿嘿地乐着……   月亮不见,躲避到云彩后面去了,云福觉得,那是不好意思看她跟云庆之间情意脉脉,羞得跑了。   因为知道他们两个睡的都晚,所以第二天早上,辛娘就没叫醒他们,一早熬好了饭,银锁爹过来,跟云良一起吃了点,然后他们俩就按照单子上写的名字,挨家挨户给人家下地播种去了。   辛娘也嘱咐了云凤,不要闹出声响来,让姐姐多睡会儿。   云凤懂事,里出外进的都是踮着脚尖的。   今天正好就是宋家庄赶集的日子。   辛娘担着一家人饭食的责任,所以拿了篮子,拎着云凤就早早去了集上,想买些食材回来,早早做午饭,做好了,还得去地里给云良和银锁爹送饭呢!   集市上人不是太多,正是忙着播种的季节,很多人都在地里忙活着,大家来了集上,也是如辛娘这样的,急匆匆买点东西,赶紧回去。   “娘,给我买个坠子吧,我原来的那些坠子都被扣在宋家大院了,我……我都没有坠子戴呢!”   云凤看到了街边上摆着一些银饰在卖的小摊子就走不动了。   “云凤,咱们现在不能随便乱花钱,你也知道,你姐姐要用钱的地方还很多……”   辛娘虽然心疼云凤,知道这孩子平常时候也是懂事,一般都不要什么东西,但买一对银坠儿的钱都够全家人吃一天饭了,她实在是不舍得。   “可是……”   云凤看着那地摊上的银坠儿,眼神都直直的。   可是她听话,知道家里现在不容易,就点头,“好吧,我不要了……”   “乖,真是娘的好女儿!”   辛娘忍住了眼泪,揽了她,小声夸赞着。   “娘,若是以后家里有钱了,一定给我买个啊,我好喜欢……”   “嗯,娘答应你,等你姐姐赚钱多了,咱们就买,买更好的,去镇子上的银楼挑着样儿买……”   辛娘心疼了。   “好!”   云凤用力点头,应声了。   娘俩又买了一些菜跟肉,篮子也满了,他们就急急地回家了。   他们住的小院子,是在宋家庄村外,两个人说着话走着,刚走出村子,远远的就看到一个人站在他们家小院门外,正垫着脚往里望着呢!   “娘,是爹……”云凤人小眼尖,悄声对辛娘说道。      第56章 愚蠢(捉虫)   辛娘其实也看到了, 她的脸呱嗒一下就撂下来了,心道, 宋祈彦啊宋祈彦,你不是得了重病,马上就要卧床不起了吗?你怎么还能跑到我跟前来?你真当我辛娘是一个傻子,不管你怎么欺骗我, 羞辱我,我都能轻而易举地原谅你啊?   她忍住了想要痛骂他一顿的冲动, 碍着云凤在跟前,怎么说,宋祈彦也是云凤的爹,她狠不下心来, 让云凤跟宋家反目。   所以,冷了心, 冷了脸, 她眼神看向别处, 拎着篮子就往院子里走。   “辛娘……你等下……”   宋祈彦没想到他出现在小院门口,辛娘竟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心下也是万分的沮丧失望。   这些日子,他过得又何尝好?   自从上次被老娘逼着来骗了辛娘的钱, 他就觉得自己太不是东西了。   可每次他要跟宋老太太说说辛娘的事儿,都被大哥三弟他们说是无能的男人,自家媳妇都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儿了,他还要帮着她说话。   这些话一下子就把他阻在那里, 说不出话来了。   可看着大哥,三弟他们两家人,孩子,娘子,时时处处的都是热闹团圆的,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的,他心里真不是滋味。   今天他在集上一眼就看到辛娘跟云凤了。   多日不见的辛娘,似乎变得更好看了,肤色白润了,身段也窈窕好看,他看着就不自禁地走到村外来,小院门口等着辛娘他们回来。   哪知道,等了半天,人家是回来了,可根本当他不存在。   “云凤,关门……”   他不出声还好,这一出声,辛娘进吩咐云凤关门了。   哦。   云凤以前最喜欢爹了,因为爹总是背着她,宽厚的背是她的摇篮,可是后来,她觉得爹变了,变得跟大伯三叔他们一样坏了,所以,她不喜欢爹了。   小丫头转身就去关门。   门没关上,被宋祈彦扶住了门框,“凤儿,你把你娘交出来,爹想跟她说几句话……”   “不!”   云凤力气小,被宋祈彦阻住门后,她关不上,也索性不关,丢给他一个不字,转身就进了里屋了。   “辛娘,你出来一下,我真的找你有事儿……”   宋祈彦心里酸溜溜的,连小女儿都不待见他了,他冤枉啊,明明是辛娘做错了事儿,难道自己维护一个做男人的尊严,这也不对?   辛娘本来不想搭理他,但他站在门口喊,辛娘担心把云福跟云庆闹醒了,就掉头回来,走到门口,冷冰冰地道,“什么事儿?快说,说完了赶紧走!”   “辛娘,你真的要这样对我吗?”   宋祈彦一脸的委屈。   “宋祈彦,你这个时候还说这样的话,我真是替着你娘觉得窝囊,她怎么就生出了你这样一个糊里糊涂的儿子呢?你呢,这一点真不如你大哥,最起码你大哥的脑子是清醒的,他到我这里闹了几次,就因为他明白,我跟你们宋家,跟你宋祈彦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因为我是一个被你扫地出门的弃妇!弃妇,你懂吗?我被人指着鼻子骂,我是跟了有钱的男人了,做了红杏出墙的丑事儿了,你那天冷冰冰地把一纸休书丢给我,你不会忘记了吧?宋祈彦,这些都是活生生的现实,我辛娘,不再是你的娘子,也跟你们宋家一点瓜葛都没有了,你还跑这里来,跟我说,我为什么要这样对你?宋祈彦,你真是个没脑子的!好吧,那我就今天做做好事儿,替着你娘给你醒醒脑子,我告诉你,我辛娘不单单今天会这样对你,就是明天,后天,乃至这辈子都会这样对你,我不会忘记你把我扫地出门,我不会忘记你因我的对你的同情,把我云福赚的钱都骗走了。宋祈彦,我能这样对你,已经是看在你是云凤的爹,我不想让你在她跟前难堪,不然就我的真实心理,我会见你一次,用石头砸你一次,直到你不敢再到我跟前来!”   辛娘说完这话,转身就往院子里走。   “辛娘……”   宋祈彦愣在了那里,他看着辛娘的背影,没想到,一直在自己跟前跟小鸟儿似的的女人,这会儿竟变得如此的彪悍,看起来她的背影依旧的柔弱,依旧的纤细婀娜,可是,她的性格却已经不是以前的了!   “娘,我看着爹好像有点……”   云凤看到辛娘进来,拉着她,想说什么,但辛娘冷冷地说,“他有什么都跟咱们没关系……”   说完,就进了厢房了,眼见着晌午了,她可得给云良他们送饭呢,没工夫跟一个不相信自己,把自己变成弃妇的男人说些有的没的。   哼,真当老实人就要一次次被欺负,再一次次原谅啊?   宋祈彦,你真是脑子疼,才会把我辛娘想得如此的愚蠢!   砰砰砰!   厢房里传出辛娘在剁菜的声音,那简直就不是在剁菜,分明是在剁人骨头啊!   站在门口的宋祈彦吓地转身就就走。   云凤看着他走得那么快,就好像娘拿着菜刀在后面撵他似的,笑得前仰后合的。   “娘,娘,您把爹都吓跑了了,太厉害了啊!”   云福他们回来之后,云凤把这事儿说给他们听了,大家都乐了。   “娘,我知道您很强,但是没想到,您是这样的强啊!”   云福揽着辛娘的腰身,歪着脑袋说道。   “哎呀,别听云凤说的那么邪乎,我那就是急着给你们做午饭,他又在那里叽叽歪歪的,我想让他快点走,这不就iu随口那么一说……”   辛娘说着,就不好意思地笑了。   “哎呀,娘,您随口那么一说,就有那么厉害啊,若是真的认真想过了,然后再出去说的话,那还不得把我爹给说的直接吓死了啊!”   “吓死他,也是活该!”   辛娘气哼哼的。   “这是说的什么呢?这样热闹?”   银锁跟他爹走了进来。   “哎呀,大哥,您过赖一起吃饭吧!”   辛娘站起来,就准备去拿碗筷。   “别,辛娘,不用啦,我跟银锁都吃饭了,你看看,我早上在你家吃,晌午在地里吃,都是你家的,这晚上要还在你家里吃,这不太过分了吗?我家那锅啊,都生锈了……”   银锁爹说着就乐了。   “银锁……跟我……玩……”   云良过来扯银锁的手。   银锁的小脸一直都是绷着的,好像很不高兴。   “云良啊,你好好给这个小子上上课,好好的学木匠,那可是一门手艺的,他说不干就不学了,这他姑母都给人家送礼了,那家相亲的姑娘也说了,只要他木匠活儿雪城了,那就跟他成亲,这多好啊,到时候双喜临门的,可这小子呢,偏偏就是不听,还偷偷跑回来了……把我气死了!”   银锁爹气哼哼地瞪着银锁。   银锁耷拉着脑袋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脚尖,“我就是不想学,我不乐意学,你干嘛老逼着我做不喜欢的事儿啊?我想跟云良一样种庄稼,有什么不好?”   “你个臭小子,你还说……看我不打死你……”   银锁爹大概本来是想带着银锁过来,让大家劝劝这个孩子的,但是他的来意还没来得及说,就跟银锁一言不合,把鞋子一脱,举着鞋底子就朝着银锁打过来。   银锁也不跑,就直愣愣地站在那里,歪着头瞪着他爹,“你打我吧,打死我吧,打死我,我也不学……”   “好啊,你这个臭小子,我就打死你……”   银锁爹也是真的急了,鞋子直接冲着银锁就丢了过去。   “不……不准打银锁,不……不行……”   云良竟火了,一下子就挡在了银锁跟前,瞪着眼睛,看着银锁爹。   “大哥……”   云福一看真怕云良对银锁爹再做了什么过激的事儿,急忙给云庆使眼色,云庆快步过来,拉开了云良,“大哥,大伯不会真的打银锁的……”   “你们都不要拉着,就让我爹打死我吧!打死我了,他就不用活的这样累了!我不想再活着了,活着让我爹跟着受苦……”   银锁蹲在地上就呜呜地哭了起来。   “大哥,都说半大小子气死老子,你跟孩子置气干嘛啊?”   辛娘也过来劝说银锁爹。   “妹子啊,你说说我容易吗?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他拉扯大,没指望他能对我多孝顺,就是指望着他能真的有点出息,娶个媳妇,好好过他的日子,可是谁知道,你说,这个孩子他就不按照你给设计的路子走,学木匠怎么啦?那可是手艺活儿啊,这年头,你没点手艺,怎么养家糊口啊!唉,这个孩子没出息,娶不上媳妇,我真是死了都没脸见她娘啊!”   说着,银锁爹就用手去抓挠自己的头发 ,把银锁吓得直接就跪在那里了,“爹,爹,我错了,您不要这样,我就是怕不能有出息,不能让您过上好日子,才不要去学木匠的,我要跟着云福他们学,他们不学木匠,他们不也一样的赚很多钱,一样过日子吗?爹,你就相信我吧,我不是胡混,我就是想做自己想做的事儿,也一定被事儿做好……”   银锁哭了,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把云良都给心疼了,跟他一起默默地落泪。   “大伯,您看,一个人做事呢,若是喜欢做,才能做好,若是他不喜欢,你拿着棍子逼着他学,他就是真的去学了,也未必能学好啊?我觉得银锁说的对,他想做他喜欢做的,这没什么错,不行,您就答应,让他跟云良一起吧,我虽然不能保证说,一定会带着他过怎样的好日子,但我能保证,只要俺大哥有的,银锁将来也有,您看行不?”   云福说话了。   她的眼睛很大,说起这样的话来,眼底都是熠熠闪闪的光泽,真显得很有力度,那神情,那话语,真不像是一个孩子说的。   而且,在这个院子里,也没人当云福是孩子。   辛娘跟银锁都当她是比他们还有头脑,有主意的小能人。   “好,好,我相信云福!”   银锁爹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只是我们爷俩都要这样赖着你们,真是……”   “大伯,您看您说的,我本来这里要雇人,您跟银锁肯来帮我,那是再好不过了,雇了别个什么人,我还真的是不能十分放心呢!自家人,我可是百分百的放心,再说,俺大哥跟银锁,那是发小,多深的感情啊,我对待银锁就跟自己的哥哥一样……”   “好,云福姑娘,我宋柱子这辈子没服过谁,但我就服你!”   银锁爹说道。   “云良,以后我能跟你一起干活了啊!”   银锁乐了,脸上还有泪珠子呢!   云良也高兴,对着云福说,“谢谢……云福……”   “嗯,谢谢云福……”   银锁对云福很认真地鞠了一躬,“哎呀,你别啊,弄得好像我怎么着了似的……”   云福被闹了个大红脸。   院子里的人都笑起来。   等大家的情绪都安定下来,宋柱子看看云福,说道,“其实,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儿,我这几天就在担心呢,云福姑娘,你说,那镇子上的铁牛农具铺子的老板丁铁牛,那个人我可是打过交道,那不是个善茬儿啊,绝对是个雁过拔毛的主儿,他眼见着我们这样卖农具,抢他的生意,却再也没来闹事儿,我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太正常啊!”   “嗯,云福,我也觉得,那个人邪气的很……”   辛娘也点头。   “对呀,那么坏的一个人,却一直没来打坏主意,这不对劲儿啊!”   宋柱子看着云福,“云福姑娘,你说呢?”   “嗯,我也觉得有些奇怪,其实就是大伯你不说,明儿个,我也准备去镇子上探探消息……”   云福这话刚说完,忽然就从院子外面丢进来一样东西,把大家吓了一跳。   “谁?”   云良虽然智力跟不上,但是他行动却不慢,快步到门口,把门拉开,吼了一嗓子,大家随后出门,就看到夜色中一个黑影快速地从这边往村子里跑去了。   “看身影是个男人!”   宋柱子说道。   “嗯。”   云福也点头,大家这就又回到院子里,这时才发现,被丢进院子里来的是一个纸包包着的小石子,云庆展开那小纸条,然后上面写着一行字:小心铁牛铺子……   “这是我爹写的……”   云庆看着纸条上歪歪斜斜的字迹说道。   “你爹?”   辛娘想起宋祈彦白天站在门口那里,欲言又止的样儿,难道他就是来说这个的?因为她没稀得搭理他,然后他就走了?这才晚上来往院子里丢了这东西?   “问题是我爹怎么知道镇子上丁铁牛做了什么?”想起那天跟丁铁牛一起出现的宋祈辉跟宋虎子,云福的心猛地一沉。   “不会是宋祈辉也在这里有事儿吧?”   宋柱子虽然是个庄稼人,但是他终究是男人,有些人情世故一想就明白。   “嗯,肯定是,那天他们就搅闹在一起……”   辛娘点头,继而看向云福,“云福,那怎么办啊?这宋家人是铁了心不想看到咱们好过啊!”   说着,眼圈就红了,“都是我连累了孩子们,不然我花,他们不会追着不放过咱们的!”   “哎呀,娘,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啊?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您放心吧,我明日就去镇子上探探消息,回来就有办法对付他们了!”   云福急忙劝说辛娘。   “对呀,娘,您白天都那么勇敢地骂爹了,那您还有什么怕的,对别人咱们更不用客气,要骂就骂,要打也行啊,院子里刀啊棍子的都有,谁敢来欺负咱们,咱们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云凤说着,就咧嘴乐,“姐姐,我厉害吧?”   “对,你厉害得都没边儿了,谁家小丫头片子成天价打打杀杀的啊?快去洗洗睡!”   云福瞪她一眼,故意绷着脸。   姐姐!   云凤拉着云福的手臂摇晃,“我要跟你一起睡,好不好啊?”   “你这个丫头,你姐姐有老多事儿得跟你哥商量,你添什么乱?走,娘带你去睡……”   辛娘这话一说,那边宋柱子也跟银锁走了。   于是,院子里就清静了下来。   “说吧,庆哥哥,怎么啦?今晚上你一言不发的,莫非是读书不顺当……”   云福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了云庆对面,托腮,用一双大眼睛看着他。   “嗯,对,我就是读书不顺当,所以,我不想读书了,我也想要跟你一起去田里忙活!”   云庆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看着云福,似乎……很认真?   云福楞了一下,伸出手去,在他的额头上摸了一把,“没发烧啊,怎么说胡话了?你的志向是什么?不就是考取功名,成为一名为百姓们谋福利的好官吗?什么时候你想要耕田了?就你这个小身板,能天天在田间风里来雨里去吗?”   云福说着,就有点生气了。   什么事儿啊?刚刚才把银锁跟他爹之间的那些矛盾给化解了,也答应收留银锁,让他跟云良一起做事了,怎么这会儿自家后院又起了事端了?   好端端的书生不想读书,想要耕田了?   这变化,让云福真想对着云庆大吼一声,你疯啦?还是想要气疯我?   但这会儿是晚上,娘跟云良他们都睡下了。   她不能大喊大叫,只能好言相劝,“说吧,为什么有这种诡异的想法?难道是爹白天来跟你说了什么?”   “我跟他没话说!”   云庆摇头。   “哎呀,我的个书呆子啊,你快说啊,到底咋啦?”   云福都有点急了,站起身来,满院子转悠,真是流年不利啊,怎么就摊上这样多的事儿了呢?   “云福,你……你都收留银锁了,他们都跟你在一起做事,就我一个人在家里苦读书,身边还没有你,我……我想要跟你在一起做事,不然怎么保护你?”   他的话说完,看着云福。   云福楞,“你就是因为这个才不想读书的?那我问你,你是不是现在不喜欢读书了?”   “我……”   云庆犹豫。   “说实话!”   “我喜欢读书,这个是永远都不会变的,但我可以晚上回来读啊,我白天去帮你,作为相公我应该在你身边帮你啊,不然,我就会觉得我很无能!”   云庆低下头了,神情忧郁。   “你就是为了这个别扭啊?”   云福弄明白了,敢情这小相公是因为吃醋别人能帮自家小娘子,他却不能,心里不得劲,所以才说要放弃白天读书的。   “你啊,你怎么也不想想,我为什么要银锁留下来帮云良?还不是因为大哥虽然长得高,可终究还是个不到二十的少年,天天让他跟着银锁爹在地里忙活,我怕累着他了,所以才答应银锁雇了他来,他跟大哥是好朋友,他一定会真心地帮着大哥,不让大哥那么累的,你当我是为了什么?为了弄一帮人天天在我身边跟着?那样我风光还是咋的啊?”   “啊?原来你是为了大哥?”   “废话,我还能为了谁?大哥智力跟不上,但是咱们不能欺负她,不能让他受委屈啊!”   “云福,你真的是……我们家的好云福……”   “废话!庆哥哥,我就发现你啊要不就真的别读书算了,怎么越读书越变得心眼跟针鼻儿似的那么小了呢?这些话若是让大哥知道了,他得多伤心,你就你这样的二弟,你算是心疼大哥吗?”   “哎呀,云福,你千万不要告诉大哥啊!”   他倒是急了。   云福险些被他气乐了,伸手点点他的脑门,“你啊,果真即就是个死读书的,脑筋一点点都不转转,你当我是傻子吗?我会把咱们俩人之间的悄悄话说出去?你啊,快点去睡吧,成天琢磨些没用的,有那时间多读读书,等秋闱考中了,给我们争气!”   “嗯,嗯,好,云福,你放心……”   云庆还在那里说着,云福就已经推开卧房的门,进去了。   他一怔,她不会是生气了吧?往常两个人要分开回屋的时候,她就算不跟他说什么,那也是会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他的,看得他心驰神往,一夜都是美梦。   但今天……   --   第二天早上,云福起来,在她洗脸的时候,辛娘偷偷问她,“昨晚上是不是庆儿又惹你不高兴了?”   “没有啊,娘,我们就是聊了聊……”   娘亲本来就不能担太多事儿,云福不想让她跟着上火。   “云福,若是他对你不好,你告诉我,娘会收拾他,可不要生气气坏了身子,怎么办?”   辛娘一觉醒来,看着云福还在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心里就猜着她有事儿。   问题是昨晚上吃饭的时候,以至到银锁父子走,云福的情绪还是挺好的,然后不好了,那就只能是跟云庆在一起的时候,那憨小子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云福不高兴的话了。   所以,早上,辛娘才有此一问。   “嗯,娘,您甭担心,我们没事儿……”   “没事儿就好,我去叫他起来吃早饭。”   辛娘说着,就要去云庆屋子。   “娘,您别叫他了,让他多睡会儿吧,晚上熬夜读书了……”   云福急忙拉着辛娘,辛娘看着她笑了,“傻丫头,你跟娘一样傻啊,娘这是过去找云庆,给你争气呢,我好端端的小媳妇天天为了这个家忙活,他不知道啊?那么大的人了,又是饱读诗书的,还惹得你生气,我就是要去骂他……”   “别,娘,其实,就是他耍耍小性子,说是要白天去田里帮我,晚上回来读书,我……我不想他太累,不答应,就说了他几句,其实,他也是好意,怕我一个人忙太累……”   云福只好把昨晚上跟云庆说的那些都告诉了辛娘。   “哦,原来是这样啊!算这小子有良心!那我就不教训他了,让他多睡会儿!”   “娘,您真好!”   云福歪着小脑袋靠在辛娘肩上,一副撒娇小女儿的形态。   安排好了地里的活儿,宋柱子就带着银锁跟云良去了田里了。   云福按照原计划,往城里去了。   因为是早上,天气还不是太热,太阳也没那么毒,云福快步走着,她估摸着,等天快热的时候她就到了城里了,在城里打听了丁铁牛的事儿之后,她要赶在晌午之前赶回来,田里的事儿巨多,到现在还有来租用漏的,她不在那里,银锁爹又不识字,云良也是不识几个,银锁就更不用说了。   所以,云福急着回去。   走出村子约莫着有三四里地了,眼见着就要拐弯了。   路边的小树林里忽然就跳出来一个人,那人往云福跟前一站,就笑呵呵道,“云福……我陪着你去,你先听我说啊,我已经知道自己昨天错了想多了,以后会安心读书,努力读书,但今天你是去城里,我必须跟着,不然我不放心……”   竟是云庆。   “庆哥哥,你可真是的……我又不是小孩子……”   额?说漏了,我现在的确是小孩子,但我的前世却是一个快三十岁的剩女!   好吧,接着圆谎吧!   她呵呵说道,“我的意思是,我不是一岁两岁的小孩子,需要你随时跟着……”   “云福,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心里的感受?你就是不让我跟了去,你想想,我在家里,想着,你一个女孩子在城里跟丁铁牛玩心眼,我能安生地读书吗?”   “你……总是有话说啊,我真是疑惑,读书多的人都这样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吗?”   云福无奈,只好听之任之了。   于情于理,他说的貌似都对。   一个人走路,尤其是热天,那是会很闷,很累的。   但两个人一起走,那就不同了。   你一言,我一语,偶尔的两个人还对扭头看对方一眼,四目相对,都是情意。   这种默契,怎么能是一个人走路能比的,根本就没可比性。   进城后,两个人就悄悄先摸到了铁牛农具铺子附近。   躲在角落里,他们注视着农具铺子,似乎那铺子里没什么人,只几个小伙计在铺子门口,东张西望的。   其中一个说道。“石头,你说今天来的那几个姓宋的,他们是什么来路啊,怎么觉得很牛气的样子,尤其是那个女孩子,看起来也不过十几岁,说话那么托大,就跟她只要进了县衙,县衙老爷就得给她跪下磕头似的……”   “对呀,我也觉得那女孩子着实太嚣张了!”   石头点头,表示赞同。   “他们去了县衙这也有一会儿了吧?老板怎么还没回来,难不成那女孩子真有什么特殊的门路,把县老爷给收服了?”   另外一个人表示质疑。   “呵呵,什么特殊的门路,还不是……”   石头说着,压低了嗓音。   他们忽然不说了,作鸟兽散。   云福往那边一看,从那边酒楼里走出来一帮人,有四五个,他们说说笑笑的,貌似气氛挺愉快的。   “红梅?”   云庆险些就惊呼出声了,因为在那帮人中间,红梅也在。   “呵呵,刚刚那个农具铺子的伙计不是说了吗,有一个女孩子跟着他们一起……除了红梅还能有谁?”   云福看着她,就想起来,他从东照回来,明明可以证明娘亲没有做对不起爹的事儿,但她却没有那么多,反而是把脏水又泼到了娘亲身上!   有段日子没见着红梅了,不见她,云福也想不起来这些不愉快的事儿,但一看到她,尤其是她被人簇拥着从酒楼里走出来,那表情的嚣张劲儿,分明是小人得志的丑恶嘴脸。   “哎呀,祈文兄弟,你可是有福的人啊,看看,红梅姑娘,那小小的年纪就能如此的有本事,连县衙老爷都听他的,啧啧,看来宋云福那小娘子要倒霉了……”   “她倒霉的日子还在后头呢,跟我宋红梅斗,她也不好好掂量掂量自己到底几斤几两!”   红梅跟他们一边说着,一边就朝着铁牛铺子走去。   “对,对,红梅啊,你跟那县老爷说了没有,对待这种败坏一方的臭丫头,根本就不用心慈手软,最好立刻就砍头!”   宋祈辉也来了,身边跟着的是他儿子宋虎子。   “对,爹,你说的太对了,就得斩立决,不然那小丫头片子有的是邪招!”   宋虎子说道。   父子俩一唱一和的,听起来对付云福的手段都是没有最狠,只有更狠。   “大伯,虎子哥,你们就放心吧,我都跟县衙老爷说好了,到时候看我手势行事,过几天绝对就是他们二人的死期!”   几个人说着,就经过了云福跟云庆躲避的地方。   “云福,怎么办?要不咱们先回去吧地里的活儿停了,看看时机再说。”   “那可不行,咱们这是第一笔生意,若是因此言而无信,以后你还指望着谁能相信咱们?”云福断然拒绝那么做。   “那怎办啊?万一那县老爷真的带人去了,咱娘那胆子小,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被那些衙役们吓着,得不偿失。”   “从明天起,我不会再让娘亲去田里了!”不管怎么说,先把娘护住了再说!   云福说着,就拉了云庆一下,“庆哥哥,走,咱们吃饭去!”   “额?吃饭?”   云庆愣了一愣,想着,咱们眼见着麻烦事儿就到了,还有心思吃饭吗?   “当然要吃饭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咱们啊,就得吃饱,跟那些人斗……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云福,你有办法了?”   云庆眼底一喜。   “没有,大概吃饱了就能想出来了!”   额?   这想办法跟吃饭还是正比例的?   似乎也在理,一个人饿着的时候,哪儿有什么动脑子的心思啊?   吃饱了,那就是脑细胞也灵活起来了,自然好主意就接踵而至了。   云庆越琢磨,越觉得他家小娘子这话说的太有水平了,归纳总结一下就是:谁吃饱了谁能赢!   进了酒楼,云福跟云庆都是相互对视了一下目光,这个地方他们来过啊。   “哎呀,妹子,公子,你们这是又想要来我家酒楼吃好的了?”   二嫚笑呵呵地就过来了,还跟之前一样,她招呼这些客人八面玲珑,手段不可谓不灵活。   把那些客人们撩拨得简直饭都不顾得吃了,光跟二嫚斗嘴了。   “姐姐,先给我们弄点吃的来吧,我们啊,可是饿坏了呢!”   云福也笑着对二嫚说道。   “好唻,妹子啊,你们今天来的有口福,我们家乡亲戚啊今天给我们送来了一条鱼……我爹呢,正在后院处理那条鱼,准备今中午就把那鱼给炖了,让大家都跟着解解馋!”   二嫚这话一说,那边一些吃客就鼓起掌来,“二嫚,你行啊,比男子人都要来的豪爽……”   那些吃客们都对二嫚赞不绝口。   二嫚扶额,“哎呀呀,看看我们店里来的这都是些什么客人啊?一听说有免费吃的菜,都来劲儿了!   众人哄堂大笑。   “二嫚姐,后面老板正在收拾什么鱼……”   云福问道。   “哦,是鲢鱼,怎么啦?你想吃鱼?”   二嫚笑着问道。   “姐姐,我想去厢房里帮着你老爹做鱼怎样?”   啊?   “你会做鱼?真的?”   二嫚一脸惊讶地看着云福,“妹子,你真的确定会两下子?   “嗯。”   云福点点头,而后就站起身来,径直往后面走,边走边对呆若木鸡的小相公说,“庆哥哥,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给你去做个好吃的来!”   “哦,知道啦!”   云庆越发觉得云福今天行迹有点摸不透了,这不是来吃饱了想辙的吗?怎么还给人家酒楼下厨去了?虽说云福啊,你的厨艺是不错,但跑这里跟酒楼老板比,是不是有点班门弄斧啊?   “小公子,你放心吧,我会看着妹子,不让她被菜刀切了手指的……”   显然,二嫚也不信云福会做菜。   半个多时辰之后,云福跟二嫚又出来了,不过这次二嫚眼神有点直,看着云福的表情很是复杂,她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盛着菜,一进来就鱼香四溢,众人惊呼,“二嫚,这是什么鱼菜啊?”   “这个……我也不知啊,这是我妹子,不,是宋小娘子做的。”刚才在后厨,云福的这道菜出锅后,二嫚她爹就严令不许二嫚叫云福是妹子了,如此大厨,你一个跑堂儿的小丫头,怎么能有资格跟她称姐道妹?   “哦,姐姐,这道菜就叫做宋记水煮鱼!”   云福施施然道。   呵呵,她也不知道这道菜史上真正的鼻祖是谁,不管是谁,小女子在这里给您施礼了,借用,借用一下子哈,抱歉抱歉!   众人都品尝起这道水煮鱼,而后就是各种惊叹,各种赞美,甚至有人说,二嫚,我就点这道菜,要多一些,我得带回去给我老娘老爹尝尝,太好吃了啊!   “呵呵,对不住大家,小娘子就做了这些,都在这里了,我跟我爹还什么都没剩下呢!”   二嫚一脸窘难。   “庆哥哥,好吃吗?”   云福轻声问云庆。   云庆已经好吃得停不下来了,“云福,你在家里怎么没做这样好吃的菜啊!”   呵呵,咱们家不是条件太简陋,没有那么多的作料吗?就这里,还是少配了几味作料,不然味道会更鲜美!   “这位姑娘,这是老朽做的几道菜,您将就着吃……”   说话间,二嫚的老爹出来,手里端着两盘菜,菜色看起来也都不错,但他却是一脸的愧色,自叹弗如的样子。   “老板,其实,您做的菜已经很好了……”   云福站起身来,说道。   “哎呀,不敢,不敢……”   在您面前,小老儿哪敢托大啊?寒暄了几句,二嫚老爹才回了后堂,一脸的崇拜之色。   “姐姐,我想跟你打听个事儿,可以吗?”见时机成熟了,云福悄声对二嫚说道。   “哎呀,宋姑娘,什么事儿您尽管问,我知无不言……”   二嫚对于这个小姑娘佩服的那简直就是五体投地啊,他们家开酒楼这些年,还没有一道菜,端上来,让全体的食客都叫好呢!   “就之前有一帮人来你们酒楼吃饭,其中就有那么开农具铺子的那个老板……”   “哦,你是说那丁铁牛那老东西啊,那真是个东西,姑娘想知道关于他的什么,我知无不言!”   凑巧的是,二嫚竟如此厌弃那丁铁牛,说着脸上表情都是鄙夷的。   “我是想问,刚才他们吃饭的时候,没说什么吗?”   云福知道如此问,明显有点想逼着二嫚承认她有听墙角的嫌疑,但事情紧急,她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紧跟着还加了一句,“姐姐,不要怪妹妹如此问,若是觉得为难,那就算了!”   “为什么难啊?我一个跑堂的,凭的就是一张嘴,两个耳朵,两条腿,妹子你想啊,我若不耳听八面,我怎么知道客人对我店里的菜色是不是满意?还有啊,我跟我爹在这里开店,没有什么后台,我又是个女子抛头露面的,被人说三道四的,我不多长个心眼,能成吗?姑娘不用觉得为难,刚才就老铁牛那混蛋请人吃饭,说的什么,我都听到了,不过,姑娘若是不嫌弃能不能跟我到后院,我详细跟姑娘说?”   “行!”   云福心头一喜,站起来就跟着二嫚到了后院。      第57章 操之过急   半个时辰后, 云福从后堂回来。   “云福,怎样?”   云庆已经等得有些焦急了, 看到她回来,就小声问道。   “庆哥哥,你回一趟宋家庄,然后找到里长……然后你这样……这样……”   云福在他耳边嘀咕了一番。   云庆愣怔, “为什么要这样做?”   “庆哥哥,你先不要问, 就回去按照我说的做,等今天晚上一切都办理妥当后,我自然会告诉你全部的实情!”   “哦,好!”   云庆点点头, 他相信云福,也明白, 这会儿云福所做的一定跟丁铁牛想要为难他们的事儿有关!   所以, 不敢耽搁, 急忙起身就往外走。   “庆哥哥,你等下……”   云福想想, 在云庆走到门口的时候,她追出来, “咱们先去市场一趟!”   “你要给家里买什么东西吗?”   云庆问。   “不,家里的东西,娘昨天赶集的时候都买好了……你随我来!”   看看天色已经是下午了,云福盘算, 云庆快走赶回宋家庄的话,那来回也得两个时辰,然后他们再去办事,也快要到傍晚了,所以,得抓紧时间。   她在菜市场上买了一些肉跟骨头,还有两套小孩子穿的衣裳,她如果记得不错的话,里长宋石峪家中有两个小孩子,是他的孙子孙女,孙女应该有六七岁的样子,孙子大概就三四岁,这两套小孩儿衣裳,她选的布料不是特别高档的锦缎,但在宋家庄来说,这种素锦的布料拿来制作小孩子的衣裳,已经是比较罕见了。   看看云庆手中拎着的几样东西,似乎分量还成,她点点头,对云庆说道,“庆哥哥,咱们今天要办的事很重要,时机也就今天了,估计等明天就来不及了,所以,你一定得快点回来,知道吗?”   “嗯,我知道……”   云庆点头就走。   但他刚走出去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等下,宋小公子,等一下……”   云福也听到了,回头一看,竟是二嫚,她赶着一辆马车,马车不大,看起来装饰很很是简陋,车上没篷,就是一个车厢在后面拖着,车厢里依稀还零落着一些菜叶,这应该是他们酒楼里用来买菜的马车。   “云福姑娘,我爹说了,这样走回宋家庄太费时间,让我驾车送小公子回去,姑娘您就回酒楼吧,我爹在那里等着跟您请教呢!”   “哦,好,姐姐,就拜托你了!”   云福自然明白二嫚说的他老爹要跟自己请教的意思,这对她来说,是小事儿一桩。   但相对于她想要做成的事儿来说,云庆这一趟回宋家庄却是顶顶重要的。   云庆上了二嫚的马车,东西也都搬上去了。   加加加!   二嫚一甩鞭子,前面那匹老马就飞快地跑了起来,转眼马车就消失在市场的尽头了。   云福转身,回到了酒楼。   果然二嫚的爹,姜文清正在等她,有些意外的是,店里一个人也没有了,只她站在门口,见云福过来,躬身给云福施礼,“姑娘,请……”   “姜大伯,您店里的食客呢??”   “哦,我既然要跟姑娘学东西,那就不想被人打扰,刚刚他们全都被我请走了,之前食用过的饭菜都免费!”   姜文清跟二嫚一样有一双很有神的眼睛,这人长得身量高大,健壮,四方大脸,剑眉,看起来就是一个仗义的好人。   “哦,好吧,大伯您请,咱们去后厨吧!”   “嗯,姑娘,请!”   姜文清往旁边闪避,请云福先行,云福有些犹豫,姜文清却道,“姑娘虽然不肯接受我的拜师,但我姜某人自来就信奉一日为师,终身尊重的原则,所以,今日起姑娘就是我姜某人的不言之师,姑娘认不认,那是姑娘的事儿,但姜某人却是认定了,所以,请姑娘先行,乃是姜某人对师尊的尊重!”   额?   呵呵,大伯啊,我不是不想收徒弟,我若是能桃李满天下,我高兴还来不及,问题是您比我娘都年纪大,我怎么能让你跟在后面口口声声唤作师父啊?   算了,我先走,就我先走吧!   她只得先一步进了后厨。   “大伯,今儿个呢,我就教你两道菜,其一就是我之前做过的宋记水煮鱼,其二就是一道粉蒸排骨!”   “好,好,姑娘,请!”   姜文清神情都是恭敬的。   “不过我们最好找来一两个品尝的主儿,那样就能看出来食客的反应了,您把食客们都赶走了,这怎么办?”   “姑娘放心,专用的食客我刚才已经派人去请了,等咱们这边做好了,那食客就已然在歪头等着了!”   姜文清笑着说道,竟还卖了个关子。   “好,咱们就开始……”   云福说着,就拿起了鱼肉,然后她边做示范,边说,“做水煮鱼最关键的就是片肉,这肉呢,要片得厚薄均匀,而且不能带刺儿……所以,做这道菜呢,对于鱼的选择也是挺重要的,鱼刺深入到鱼肉中的那种鱼,不能用……”   一席话说的姜文清直点头,“姑娘说的对……”   接下来呢,云福又有模有样地把其他步骤都一一演示给姜文清看过了。   其实,在现代社会里她也不是什么厨师,她就是一个吃货,成天价喜欢研究吃的,每次别人请客在饭馆里吃完了,发现什么好吃的,她就回家问度娘,然后也买来同样的食材进行制作,天长日久的,她竟在厨艺上有很深的造诣,每次请朋友回来吃饭,大家都怂恿说,你去应聘五星级酒店大厨吧,一定没跑!   可惜的是,她还没来得及在吃货界大展身手呢,就穿越成这边的小福娃了!   呵呵!   水煮鱼很快做好了。   然后她又做了一道粉蒸排骨。   姜文清给准备的都是猪肋骨,所以做出来的菜式格外的好看,大小一样,而且上面布满了糯米,糯米色却因为被油水滋养,变成了淡黄色,上面又撒上了小青葱花,加之,云福又在盘子的边缘,用红萝卜雕刻了几朵小花,点缀在盘子四周,这样一看,这一盘子的粉蒸排骨,那是又有颜值,又闻起来清香四溢,把个姜文清给佩服得恨不能这会儿子就跪下拜师,可惜的是,人家宋姑娘不收徒,尤其是他这样的高龄徒!   “好咯,好咯,学东啊,这次你可是有口福了,我特意把食客们都赶走了,不然这样的美味儿哪儿临得上你啊!”   姜文清亲手就把两道菜端了出去,云福跟在他身后,随着他的话音,她看到一位已然坐在那里的男子,那男子穿着一身的官家制服,看不出来是什么官职,但一定是在官职就对了。   看看这个人的样貌,样貌周正,天庭饱满,地阔方圆,一看就是有才能的主儿。   “姜大哥,我就知道你叫我来,绝不是吃什么寻常的菜式……”   叫学东的男子笑呵呵地说着,目光却掠向姜文清的身后,就是云福。   “大哥,这位姑娘是?”   “哦,我马上就郑重地向学东兄弟介绍,这位姑娘,就是在下的师父,当然在下的样貌跟年纪都不合适给姑娘当徒弟,所以姑娘不收在下,不过,在下已经发誓,姑娘就是在下的师父,走哪儿在下都会当姑娘是我姜家的师尊!”   说着,他又当着这个叫学东的男子给云福施了一礼。   “哎呀,姑娘,看起来,你很了不得啊!我姜大哥在厨艺上那一向可是很自负的……”   王学东说道。   “呵呵,不敢,以后都不敢了,天外有天啊,师父,您请坐……”   姜文清汗哒哒地说道。   云福也没客气,对着那王学东略略一弯腰,算是见了个礼。接着就坐在了她对面,她不知道这个王学东的来历,但隐隐觉得,似乎他跟自己今天要办的事儿有关。   但她并没有对其献媚讨好,她看这个人的面相不是那等奸诈之人,所以,这种人一般都是光明磊落,行径正直的,你对他太过逢迎,反而令其讨厌。   所以,她的举止不卑不亢,端庄大方。   果然那王学兵看着她的眼神就不同了。   大抵也是对小姑娘见了官家的人都如此淡定自若,很是赞叹。   “既然好菜都上桌了,那我就不客气了,来吧,姜大哥,咱们今日一醉方休!”   王学东说着,喝了一口酒,夹起一筷子的水煮鱼片,就要往嘴里塞。   “学东兄弟,今儿个可是不能醉,你想醉啊等晚上,晚上我打烊关门,专门陪着你喝个通宵,今天下午,大哥我还有重要的事儿求你帮忙呢!”   姜文清如此一说,云福就明白了,这个人就是姜大伯请来帮自己办事的。   “恐怕不是大哥你要办事吧?”   王学东说着,有意无意地看向云福。   云福坦笑,“您果然火眼金睛,看出来今日其实是云福要求您帮忙……”   “哦!那我得好好想想……”   王学东这话一说,那边姜文清一把就把水煮鱼给扯过去了,“兄弟要考虑是吧?那好好考虑吧,考虑好了,再吃鱼,不,考虑好了,说不定你捞不着吃鱼了……”   “什么意思?”   “兄弟,这鱼跟排骨都是我师父宋姑娘做的,姑娘求你,你却拉了架子,不肯直爽帮忙,自然,这菜也不能给你吃咯!”   “哎呀呀,大哥,你这是在逼着我这个街市监管吗?”   王学东佯怒。   “大伯,您等下,我跟王监管说说……”   云福制止了姜文清,把两道菜都推到了王学东跟前,“王监管,其实,您今天帮不帮忙呢,这菜呢都是您的,您不够吃,后面我还可以做去,不为别个,就为咱们今儿个相逢,正所谓有缘千里来相逢,咱们都是有缘人,您跟姜大伯都是好人,我呢,做点饭菜给好人吃,没啥!”   “哈哈,还是姑娘会说话,大哥啊,你这脾气啊,是得改改了,你倒是等我把饭菜都吃了,你再跟我说事儿啊,到时候,我吃人家嘴短,想不帮忙也不能了啊!”   “是啊,我怎么把这个给忘记了!太操之过急了,我只要是担心姑娘师父的事儿办不成,那些坏人就该欺负我师父了!”   姜文清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神情跟说错话的小孩子似的。   王学东乐了。   云福也笑盈盈的。   于是,三个人开吃,期间呢,云福就把事情的始末跟王学东说了。   他一拍大腿,“我说呢,今儿晌午,我还在衙门,县爷跟了一帮人一起往外走,看到我,就招呼我,说是要我跟着一起去吃饭,我看那些人中有丁铁牛,就没了兴致,那货在街市上名头太差,卖出去的农具质量太次不说,还对找上门的老百姓非打即骂的,我遇上过几次,也帮着老百姓解决了几次,但这货屡教不改,一日比一日赚的都是黑心钱了,我烦气他,就推说自己还有别的事儿要忙,就没跟着他们去,不过,县爷说,学东啊,明儿个一早你找我的,有事儿要跟你交代……我应声就出门,他们……好像一起来了你这里吃喝吧?”   “嗯,对,就是在今天中午!”   姜文清也是气哼哼的,“对,兄弟说的极是,就那个丁铁牛,什么东西啊,干了可不止一件两件坏事儿了,还把人家找上门来说是她农具不好的百姓打成了残废,我那日见了,都气愤不已呢!”   “云福姑娘,你放心,这事儿啊包在我身上,索性县爷今天没找我,我就装作啥事儿也不知道,那咱们就趁机把事儿都版妥当了……”   王学东的话说完,云福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给他行了一礼,“王监管,真的太谢谢您了,不是遇上了您,估计我以后行事就难了!多谢,多谢,也多谢姜大伯鼎力相助!”   “呵呵,师父,您不用谢我,多指点指点我就成了!”   姜文清说道。   “嗯,指点谈不上,我会多来吃几顿的,不用自己个儿买食材,还能天天吃到好吃的,这便宜,我愿意沾!王监管,不知道您……”   “哈哈,我也乐意……姑娘下次来,一定提前知会在下一声,在下啊,百分百愿意来!”   王学东哈哈大笑。   姜文清故意皱眉,做犯愁的样儿,“我难道交往的全都是一些吃白食的朋友吗?唉……”   哈哈!   王学东跟云福都笑起来。   云庆是在下午申时多回来的。   让云福有些意外的是,里长宋石峪也跟来了。   他是跟来帮忙办事的。   云福明白,也是她送的那些礼物起了作用了。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她也就给宋石峪作揖拜谢了。   宋石峪跟王学东竟然也是相识的,于是,大家都哈哈笑着,一起跟着王学东去了他的监管所。   因为王学东是专门管理监察街市上的一些铺子啊小吃摊啊什么的,所以,他平常时候都是在街市尽头的监管所里,偶尔有事儿才回去县衙。   从监管所出来,天就已经擦黑了。   姜文清父女招呼着各位,既然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那大家就到酒楼一起,吃点喝点再走,说这话的时候 ,他是很小心地看着云福的,那意思,姑娘若是不乐意,那就算了!   云福自然明白,他这是想要多学几样菜式呢。   这有什么?   索性她做的也都是现代社会里常见的一些菜式,没什么可隐瞒的,再说了,他们都是好人,今天都帮了自己,自己做桌子菜感谢他们,那也是在情理中的。   所以,她爽快地答应了,“好啊,大家都去,我来做!”   一听她要做菜,王学东也来了精神了,“好,好,姑娘做的菜,那可真不一般啊,看起来,今儿个,我是有口福了!”   宋石峪自然也是乐意的。   于是,众人一起又回到了酒楼。   这一顿,云福又做了六七道现代的家常菜,什么木须肉啊,什么大盘鸡啊,菜端上来之后,那叫一个好吃啊,把这几位吃得都嚷嚷着,以后要合资雇了云福给他们做菜了。   云福笑道,好啊,不用雇,诸位谁想吃了,就告诉云福,云福到诸位的家中给您做,可好!   大家都笑道,那敢情好啊!   这一顿饭,自然是吃的宾主尽欢。   吃完饭,姜文清亲自驾车,把云福他们送回了宋家庄。   各回各家,暂且不提。   第二天早上,银锁父子一来,就紧张地说,“云福姑娘,昨天有几个可疑的人到田里里去了,看样子不是什么好人,他们站在那里指指点点地一下午都没离开,我跟云良啊,都被吓着了呢!”   “没事,今天我跟着你们一起到田里,光天化日的,他们难道还敢抢吗?”   云福笑笑,神情云淡风轻。   “额?姑娘,你这是有办法了?”   宋柱子不解。   “呵呵,大伯,您甭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切等他们发难再说……”   云庆在一旁看着自家小娘子那淡定自若的神情,真是从心里喜欢,心底里一遍遍有个声音在说,这就是我家小娘子,我要一辈子都听我家小娘子的话,一辈子都爱护小娘子……   辛娘被宋柱子一说,也是不安。   但看看云福好像不怎么慌神,想要问,但还是没问。   她知道,云福办事儿一向都是稳妥的,不到必要的时候,她不会说什么的!   于是,大家就各自怀着心思开始了一天的事由。   果然,云福去了田里后,发现了三五个男人,他们的长相凶恶,看人的眼神也是凶巴巴的,本来一天都有人过来跟云福他们租用农具,但这一天,谁也没来,大概都是看着这几个男人害怕吧?   宋柱子跟云良都有些紧张,甚至播种的脚步都有些踉跄。   “大伯,大哥,你们不用担心,我有安排,放心播种吧!”   云福过去,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真的?哎呀,云福姑娘,我就知道你有招儿!太好了……银锁,你替换一下云良,别累着他了……”   宋柱子乐了,全部的不安都烟消云散了。   银锁应声后,就上前去替下了云良。   “银锁……等下我换……你!”   云良笑呵呵地跟银锁说。   银锁说,没事儿,云良,我多拉一会儿,你啊,好好歇着,那边有水,你去喝点……   嗯嗯。   云良依旧笑呵呵的,“银锁……好!”   “对,银锁跟大哥都好!”   云福拿出手帕来,踮着脚尖给云良擦汗,云良躲避,“别,别弄脏了……好看的手帕……”   “没事儿,大哥重要……”   云福继续坚持给他擦拭。   云良神情一怔,再看云福的眼神里就多了一些感激。   云福心中了然,大哥是本性善良,所以,就是智力不如从前了,对于对他好的人也是满怀感激的。   她领着云良到了田边树影下,给他倒了一碗水,又拿出了一些点心,点心是昨天在城里买的,拿来就是给银锁他们掂饥的。   云良吃了几块点心,直叫着,好吃,好吃……   云福看着心里就难受着,心想,若是在现代社会就好了,医术发达,可以把大哥的病治好了!   唉!   一整天,那几个可疑人等也没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就站在地边监视着他们。   云福也懒得去管他们,看就看呗,没啥,所以他们该干啥就干啥。   这种诡异的事情持续到了第三天。   那天早上,他们又照旧来到田里,宋柱子把漏安置好,刚要招呼云良开始干活,却见那几个在田里杵了三天的男人逼过来了,他们的手里都拿着一根棍子,眼神凶巴巴的,一看就是来找事儿的。   “你们……想做什么?”   宋柱子回头看看,地里这会儿就他跟云福、云良还有银锁,如果真打起来,自然他这个大人得挡在前面,护着几个孩子。   “银锁,快带着云福他们跑……”暗地里他小声对自己儿子说道。   “爹,我不走,我不能撂下你……”   银锁不肯,说着,就弯腰捡起一块石头。   “你笨啊,咱们爷俩好说,那还有云良跟云福呢,你想让他们也跟着受伤吗?”   啊 ?   我……   银锁明白了,爹这是想要保护云福跟云良呢!   可是,他实在是不放心就撂下爹一个人,这五六个男人扑过来,爹哪儿是他们的对手啊?   他看看自家爹爹,再看看云福跟云良,一咬牙一跺脚,往后跑了几步,拉着云良,招呼云福,   “云福,云良,快,咱们跑……”   “嘿嘿,想跑?哪儿那么容易,这几天,大爷们可是给你们机会了,你们装瞎,不看见,还敢出来播种,就是找死,今儿个哥几个不把你们打残了,我们就不是城里五虎!”   带头的那个人一脸的横肉,手中棍子一挥,就追挡在了银锁跟云良跟前。   “你们住手,想要麻烦冲我来,这不关他们的事儿,他们都是我雇来干活的!”   云福娇叱一声,毫不畏惧。   “嘿嘿,小美人,我们一会儿就找你,现在呢,先把这几个碍事儿的除掉……”   带头的那横肉男说着,就举起了棍子对着银锁打去。   银锁跟云良虽然都是老实孩子,在村子里从来不打架,但是老实人被逼急了,那也是会跳墙的。   他们也不怕了。   一个人从旁边抓起一块石头,对着那横肉男就打了过去。   云良跟着宋祈彦学过射箭,所以准头很厉害,一石头就砸中了那男人的胸口了,把那个男人给疼得哇哇叫着,“兄弟们,抓住他们,往死里打!气死老子了,敢对老子丢黑石头……看我不打死你们这两个小兔羔子!”   说着,他往前一窜,人就到云良跟前了。   “大哥,小心!”   云福在一旁看着,被吓得不轻。   她知道这些人就是来威吓他们的,她也一直在算计着张叔跟莫拙他们的归程,也就是这一两天了,所以,她觉得丁铁牛不会轻易动手,他们忍了这些天,一定目的就是为了那批货。   可是,她失算了。   今天这几个人竟动手了。   这可怎么办?   这会子,那几个围着宋柱子的人,在逼退他的同时,其中两个人举起手里的石头,就要砸那个漏。   这个漏可是他们赚钱的工具。   宋柱子一看就怒了,他大喊一声,旋即一拳打倒了挡在他前面的男人,而后就奔着那要砸漏的壮汉去了,在壮汉手里的石头刚举起来的时候,他又一脚踹中了那男人的屁股,那男人哎呀一声惨叫,人就倒在地上了。   漏,暂时保住了。   但宋柱子这个举动却是把那其余的几个男人激怒了。   他们凶狠地吼了一声,一棍子就朝着宋柱子打去了。   眼见着,宋柱子跟云良他们都要被这些人打伤了。   却在这时,从村子里呼呼啦啦跑出来不少人,他们手里都拿着棍棒,锄头,镐头,有的人拿着铁盆,边跑边敲打着,声音震动了半边天,把这几个人男人都给吓得愣在那里。   “哼,敢到我们村里来欺负人?你们也不打听打听,我们宋家庄上的男人是软弱可欺的吗?”   带头的人是宋石峪,他手里举着一把锄头,正对着那欲要砸了漏的男人,“这东西是我们庄子上的宝贝,你若是砸了它,那就拿脑袋来换!”   啊?   我的脑袋只有一个啊!   那男子顿时觉得后脊梁冒冷风,被吓得瑟瑟发生了。   “老……老大,怎么办啊?”   其中一个男子终于两腿吓得哆嗦着,说花都不利落了。   “风紧,扯呼!”   那满脸横肉的男人喊了一嗓子,这五六个男人丢了手里的棍子,撒腿就跑。   “滚,再敢来我们宋家庄闹事,我保证你有来无回!”   大家都在他们身后喊着。   把那几个混蛋吓得跑得更快,转眼就没影儿了。   有几个村民要追,被宋石峪拦住了。   “云福姑娘还要继续干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要追了,姑娘的意思呢?”   宋石峪说着,就看向云福。   云福很郑重地给宋石峪以及众乡亲们施了一礼,“各位叔叔伯伯们,您们今儿个拔刀相助,云福没齿难忘,穷寇莫追,这些人也不过是受人指使,他们的主子还没真正地对我发难,咱们也就算了,大家对云福的好,云福会牢记在心,以后有任何用得上云福的地方,尽管开口,云福绝不会袖手旁观……”   “姑娘言重了,你找来了这样好的农具帮着咱们,咱们村子里四奶奶,还有秋萍他们,这些劳力缺乏的人家,哪一户没有收到姑娘的鼎力帮助?姑娘是个善心的,咱们大家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何况这些人敢来宋家庄找事儿,那本来就是没把咱们宋家庄的汉子们放在眼里,我们岂能容他们嚣张?大家说对吗?”   宋石峪一番话,引得众人赞同,大家都纷纷说,姑娘,尽管放心做事,不管这些人,还是他们背后的什么人,只要他们敢来搅闹,那大家就不会眼睁睁看着,都一定会帮姑娘的。   晚上,回到了家里,云庆跟辛娘听说了这事儿,都对村民们充满了感激。   云庆更是攥住拳头说,日后我宋云庆若是有出头之日,定然不能忘记全宋家庄的村民,他们可是保护了他心爱的小娘子啊,这等恩情没齿难忘!   “云福,姑娘,您说,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吗?”   吃饭的时候,宋柱子说道。   “爹,那是一定过去了啊,他们被咱们打跑了,那还敢再来吗?”   银锁拿过一个大馒头,咬了一大口,说道。   “好吃……银锁,多吃……”   云良看着大家都高兴,他也高兴,学着银锁的样子,也咬了一口的馒头。   “云良,你慢点吃,别噎着!”   自小云良比银锁大几个月,所以,都是云良照顾银锁,两个人出去玩的时候,弄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都是云良尽着银锁,现在云良变成这样,他们两个人之间倒过来了,都是银锁在有意无意地帮着云良,照顾云良,云福跟云庆看了,心底里对银锁也是感激的。   “这事儿,过没过去的,大家都不用担心!”   云福说道。   “嗯,我知道,云福姑娘一定有办法……”   吉人天相,福运满满,云福姑娘可是世人称道的福娃啊!   宋柱子点点头,大口吃着馒头,一颗心算是落了地了。   当晚,家里人都睡了,云福坐在院子里看月亮。   云庆读了一会儿书,也出来了,陪着她坐在那里。   “云福,你说咱们怎么就这样坎坷啊?”   云庆说的是从东照之后,他们的时运似乎是一会儿一变,认了个干爹吧,被污蔑说成是娘的相好的,导致娘被休了,可出了宋家后,想卖个农具赚点钱吧,又被那丁铁牛给盯上了,他们就是想要安安生生地过小日子,怎么那么难啊?   “云庆,咱们人啊,从一出生到死,那就是要解决问题来的,不断的出现问题,解决问题,等着人一闭上眼,死了,那问题也就都没了……活着呢,就得这样一步步地来……”   这是云福两世为人得出来的结论。   “嗯,云福说的对,如果生活一直风平浪静的,似乎也没什么意思!”   云庆抬手,那自家小娘子被风吹乱的头发梳理在耳后,轻轻说道,“只是苦了你了,云福……”   “说什么呢?我才没觉得苦呢?我就是觉得有奔头,只要你能好好读书,那我的奔头就是将来跟着你享福,还有娘,跟大哥,庆哥哥,你肩上的担子才重啊!”   “嗯,我知道,我一定会努力的,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云庆说道。   “嗯,我知道庆哥哥是个有志气的!”   云福对着他笑了。   月色下,她笑颜若花,肤色白嫩,眼底水波荡漾,充满了情意,越发显得人比花娇,妩媚动人。   云庆看着看着就喃喃自语道,“云福,你好美啊!”   “你……庆哥哥,哪儿有这样自卖自夸啊啊……我不跟你说了……”   云福站起身来,一脸娇羞地跑进屋子里去了。   云庆看着她的背影,想着,她那娇柔的表情,顿时心底里就被幸福感充满了,他站起身来,在院子里举起拳头低呼着,云庆,加油,加油,为了娘跟大哥,为了……我的小娘子……   说完,他坚定地回书房读书去了。   云福趴在窗台那里,看着自家小相公的一举一动,嘴角掠起一抹笑意来,心中默默地喊着,庆哥哥,我相信你,你就是未来的国之栋梁,天之骄子!   --   真应了那句老话,要来的早晚会来。   第二天早上,他们按照订好的顺序是去给村子里的宋安路家播种。   他们家的田地在对面的小山山脚下,是一处水源好的地,历年来都是村子里亩产比较高的地,宋安路说了,租金他一文不少,但一定得给他播种好了,不然别影响了第二年的收成、   云福道,“安大叔,不管是谁,只要是租用了我们漏的,我们都会认真干活,绝不懈怠,更不会影响你们第二年的收成!”   “嗯,好!”   宋安路带着大家就往田里走。   经过了河边的一片地,看到一个人正在地里埋头干活。   “云福,是你爹!”   宋柱子低声对云福说道。   嗯。   云福点头,但没说什么。   “怎么他自己在地里干活,家里不是雇了人了吗?”   宋柱子不解地嘟囔着。   不过,等他们转过山脚,看到了宋家老大宋祈辉以及老三宋祈文的地里,老二宋祈彦家中的下人们正在帮忙他们播种,大家都明白了,为什么宋祈彦会自己个一个人在地里播种。   “唉,都是他自己作的啊,自家人不相信,却相信那些别有用心的,这样一个人播种那么大一块地,可有得累了!”   宋柱子道。   “呵呵……”   云福能说什么?想起那日自己个跟娘被他狠心赶出来的时候,他可想到,自己回有今日?   做人不行善,行事必遭殃啊!   他们刚到了宋安路的田地里,准备好了,要开始播种,却听到有人冷斥一句,“宋家小丫头,你还真是胆子肥了,敢于这样没有衙门办下来的手续就开市做生意,你可知道,你这就是想要搅乱市场,并且目无县爷!”   说话间,城里铁牛农具铺子的老板丁铁牛带着一帮人就来了。   “对,他们岂止是胆子大偷着做农具买卖,还敢动手打人呢,看看把我们哥几个给打的,县爷,您可是得给我们做主啊!”   说话的正是昨日来搅闹,被宋石峪带人打得屁滚尿流的满脸横肉男。   “谁是宋云福?”   那县爷是个胖子,大胖脸,但偏偏眼睛很小,被脸上的肉给挤压的越发成了一条缝隙,看起来如同是谁拿着刀子在他脸上硬生生拉出一双小眼睛似的,很是可笑。   他背着手,迈着官步,被众人簇拥到田边,沉声发问。   “我就是!”   云福站出来,神情丝毫不怯弱,反而听亭亭玉立在那里,一身的傲然淡定。知道他们是来找事儿的,自然她也不想对这位县爷有什么尊重,索性她连礼都没给他施,只冷冰冰地看了那胖胖县爷一眼。   “你就是宋云福?”   县爷杨峰徳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云福,一抬头,就看到地头另一边站着红梅,她也正冷眼看着他呢,不觉浑身就是一颤,“哼,宋云福,你可知罪!”      第58章 我看谁敢!   “敢问大人, 我犯了什么罪?”   云福神情冷漠,看着杨峰徳。   杨峰徳被她看得心里一阵犯嘀咕, 这个小女人胆子不小啊,一般人知道他是县爷,看到他,那多数都会吓得两股战战的, 但是这个小女人似乎根本不怕他,而且怎么觉得还有点鄙视他啊?   “你私自倒卖农具, 打乱了临城的市场经营秩序,本官得到人举报,这才来查看,果然是这样, 看你小小的一个丫头,胆子可太大了!来人, 把那农具没收了……”   杨峰徳一声令下, 立刻有两个衙役过来, 想要从云良的手里抢那漏。   云良哪儿会乖乖地把 漏给他们啊!   冲着他们就是一通喊,“滚开, 坏人,你们滚开……我不给你们, 这是我们家的东西……”   他虽然智力跟小孩子一样,但却是知道,如果家里没有了这个漏,那就不能赚钱了!   所以, 想要从他手里把漏拿过去,那真的跟要他命似的。   “你给我们,不然我动手了!”   那两个衙役平常在城里就作威作福惯了,谁见了他们不是老鼠见了猫似的躲啊!   今儿个,他们想要一个农具,进被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子阻拦,一时,他们的老脸觉得没地儿搁,就恼羞成怒,想要对云良动粗了。   “哼,我看谁敢!”   说话间,一个身影过去,挡在那两个衙役的面前,这人的神情冷冰冰的,肤色黧黑,神情冷对,一看就是练过,竟是莫拙。   “莫拙,你回来了啊?”   云福大喜。   “嗯,主子,我们回来了,幸不辱命,您要的东西都带回来了,在马车里……”   莫拙手一指,那边路边有三四辆马车,车厢里都装着相同的东西,就是崭新的漏。   “哎呀呀,你这个人,什么时候来不好,你偏生这个时候来?”   宋柱子一看就慌神了,本来这官老爷就要钱云福姑娘的漏,这正僵持着呢,眼见着旧漏都要保不住了,莫拙却弄来了三四马车的漏,这不等同于送羊肉入虎口吗?   坏了,坏了啊!   想到这里,那宋柱子飞快地就跑过去,对着那几个马车夫说,“走,走,你们跟我走!”   他的用意是要把马车上的漏都拉回村子里藏匿起来。   旧的被官老爷抢了就抢了吧,新的可不能丢。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换回来的啊!   “你们给本官站住!”   那知道,杨峰徳不是傻子,一看竟又来了大批的漏,顿时喜形于色,这次可是发大了啊!   他可是听说,目前这种农具在临城是非常畅销的,眼睁睁的他就要把这批农具都给没收了,哈哈,回去到手一卖,那可就是天上白掉下来的馅饼啊!   如此一想,他对手下的衙役就冷声道,“这些都是赃物,你们一起将它们带回府衙,充缴国库!”   “是,老爷!”那些个衙役也不是瞎子。   这样一大批的农具弄回去,老爷私扣下,得了大头,还不得给他们这些手下一点汤喝喝啊,这一点汤估计就不少!   所以,他们都很卖力,径直过去,就把那几个马车夫给赶到一边,想要把马车带走了。   “杨大人,您这样把我的货物带走,跟抢有什么区别?”   云福冷冷地看了杨峰徳一眼,现代社会里,多少贪官都被收拾了,你小小的一个东越国,一个小小的县爷,我会怕你么?   “本官怎么就抢了?本官这是在执行公务!”   杨峰徳冷眼扫过她,“你没有任何证件,就在这里大肆地买卖农具,本官问你,若是你卖的农具是劣质品,农夫们的损失到哪儿去诉求?你一个小小的毛丫头,不好好地在家中学女红,准备嫁人做良家妇女,却要抛头露面做违法的事儿,真不知道你爹娘是怎么教导你的……”   “呵呵,大人,你说对了,小女子没有爹……”   额?   这个……没爹?   宋家庄的人都知道云福这话是什么意思,一个个都往旁边看去,宋祈彦其实也闻讯赶来,正在人群中观望呢,这会儿听云福当众说自己没爹,那老脸真的是挂不住了,头低着,一脸窘顿。   “你有爹没爹的跟本官没关系,来人,把东西都带回去,走!”   杨峰徳没有了跟云福继续搅闹下去的兴致了。   众人里,有人喊起来,“不行,你们不能带走这些农具,我们都花钱了的!”   “呵呵,你们花钱了,那你们问这个小女子要啊,让她赔偿你们,至于本官,这是公事公办,东西我必须拉走,其他的本官就管不了!”   杨峰徳这话惹得众人不满。   有人嘀咕着,敢情这官老爷就是来占便宜的!   对啊,他哪儿管老百姓的死活,就是看人家云福姑娘的农具好,抢回去成他的了,哼,不定拿出去卖了,自己个儿贪了呢!   有人真相了。   但谁也不敢大声说,更没有人去阻拦。   毕竟,如果这个杨峰徳说的是真的话,那云福姑娘确实就是没有证明在这里做生意,似乎……东越国的律法真的是禁止的。   “怎么办?云福姑娘,这……这……”   宋柱子真急眼了。   他一直以为云福姑娘那么淡定,是因为早就有了应对的法子啊,却没想到,等官老爷来了,姑娘却没招儿了。   这个莫拙,你可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你什么时候回来不好,偏偏这个节骨眼上你拉着那么多新漏回来了啊!   莫拙这会儿也有点懵了,“主子,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要拉走咱们的农具啊!”   哼!   云福冷哼一声,旋即从身后的包包里拿出来一样东西,举在手中,“大人,您之所以要把小女子的农具拉走,就是因为小女子没有您说的证明,对吗?但是,您又怎么知道小女子没有呢?”   “什么?你有?”   这会儿杨峰徳傻眼了。   不可能?   她怎么可能有证明?他明明……   哎呀,他从昨天就没见着王学东啊,不觉急问,“王监管呢?”   旁边有衙役你看我,我看你,而后一起摇头,“不知道啊,从昨天到现在就没见着王监管在衙门出现啊?”   坏事儿了!   杨峰徳隐隐的觉得今天这事儿要坏,“你……你说你有证明,拿来给本官看……”   “呵呵,杨大人,您找我?”   这会儿,王学东出现了,他身后跟着几个人,那几个人都是身量彪悍,一看就是体格健壮的,比起杨峰徳身边的这些个衙役,那真是强悍了不知道多少倍。   “你……你上哪儿去了?本官……找你有事儿,要跟你说一件事儿……”   杨峰徳说着,就往王学东身边靠,而后压低了嗓音道,“你不能给这个宋家庄的小女子办理证明书,上头有人下令了,不准她开什么农具店,更不允许她买农具,你明白吗?”   “呵呵呵,我不明白,这做生意,不是人人都可以吗?只要她遵纪守法,按月给我缴纳税银,我就可以给她开证明,这可是当初您跟我说的,您还说,只有开店的人多了,那咱们城里的税银才能更多的收上来,县衙的库存也能更多一些!这不是您说的吗?我当上了监管之后,也是一直遵从着您的吩咐去办的,所以……”   王学东说到这里,往宋云福那里看了一眼。   云福笑道,“所以,我去找王监管的时候,因为我开店的理由是充足的,而且也不违背律法,所以王监管就给我开了证明!看来杨大人,您是误会了,其实我没有搅乱市场,更不是无证经营,我是有证的,喏,这就是监管所给我开局的经营农具的证明!”   说着,云福就把证明递在了杨峰徳的面前。   哎呀呀!   杨峰徳这个懊悔啊!   他想起来了,昨天晌午他跟丁铁牛等人去吃饭,是想要叫上王学东的,可是他说有事儿,没去,昨晚上,那丁铁牛又请他去了怡红院耍,这耍着耍着,就耍到了怡红院头牌小玫红的塌上去了,结果,你恩我爱的一晚上,他没回府衙,自然也就没见着王学东,今天早上,他刚打着哈欠回到府衙,就被丁铁牛叫到这里来了。   “大人,杨大人,您可不能……”   丁铁牛在一旁瞅着,他看清楚了那云福小丫头手里拿着的正是监管所给开的营业证明!   这……这下可坏事儿了。   他一焦急,拉着杨峰徳就说,“杨大人,我昨儿个可是没少花银子啊,您不能让在下的银子打水漂啊!”   “你……你什么意思?你的银子打水漂了,关本官什么事儿?”   杨峰徳这个时候,也就只好用官威来震住杨峰徳了,不然还能怎样?   丁铁牛一见杨峰徳要翻脸,他本来气恼,也想怼他几句,说说他昨晚上花了自己一百两银子,在那怡红院里包下了小玫红不说,还一起叫了另外两个女子,三个人折腾了一晚上,结果呢,今儿个他却什么事儿也没帮着自己做!   这不是欺负人吗?   但,丁铁牛思前想后,觉得以后还得靠着杨峰徳办事儿,他是平头小老百姓,杨峰徳是官儿,他想要在临城地界上继续做生意,混日子,那就不能得罪当官的,不然他给自己按个什么罪名就是什么罪名。   所以,他只能是忍了。   “不,不是,在下说错了,大人别……在意!”   这话是丁铁牛咬着牙说出来的。   “丁老板啊,你也不要焦急,这次是咱们让她钻了空子了,以后还能找着治她的机会,你放心,一有机会,我就给她好看,帮你出气!”   见丁铁牛不敢乱说,杨峰徳得意了,悄悄地在他耳边劝慰了几句。   呵呵,好!   丁铁牛还能说什么?   从昨天起到现在,一百多两银子花上了,得了什么?什么也没得着,还被这小女人给耻笑了!   气死我也啊!   “杨大人,这样就算完啦?”   宋祈辉跟宋虎子站在他们后面,本来是来看云福热闹的,却不料,竟然那小丫头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笑话没看到,还被她给反过来笑话了!   这……   宋祈辉看一眼那边站着的红梅,红梅的脸色不好,瞪着杨峰徳,杨峰徳有苦说不出,他冲着红梅露出献媚的笑,红梅回他一个大白眼,冲着他亮了亮手里的牌子,那牌子是在东照那男人给红梅的信物,说让她拿着找临城知县杨峰徳……好使!   好使是好使,红梅已经拿着这牌子找过杨峰徳几次,其中三次都从他手里拿了总计过百两的银子,她都拿去买了金银首饰了。   这会儿她的穿戴都跟以往不同了,一眼看去,都是明晃晃的耀眼。   可这个杨峰徳也实在是太愚蠢了。   她一扭身走了。   杨峰徳一脸的晦气,耷拉了脑袋。   “老爷,那马车咱们还拉走吗?”   有衙役问。   “拉走个屁!走……”   杨峰徳气得怒吼了一声,带着他的人垂头丧气地走了。   这会儿,有人早就得知他们订购的农具回来了,欣喜地问云福,云福姑娘,这农具怎么办?“还能怎么办?谁订购的农具谁来领回家!”   云福一声招呼,那边人群都炸锅了,“太好咯,咱们自己个儿的农具买回来了啊!”   于是,一呼百应,很快那些订购了农具的农夫们都来了,万分欣喜地把自己个儿的农具领了回去。   丁铁牛看着他们这边欢天喜地的,再想想自己店里日渐冷清的生意,越发气得脸色铁青,恨恨地带人走了。   宋祈辉他们也顿觉索然无趣,悄悄溜了。   忙活到傍晚,该发出去的农具都发出去了,看马车里还剩下了十台漏。   “云福姑娘,这些漏……”   宋柱子不解地问。   “哦,这些啊,一部分是要拿来租用的,一部分是放入库里,这会儿若是有人来买农具,那咱们就能给他现成的!”   “哦,那敢情好!”   宋柱子这一下午,那心啊就跟跳悬崖似的,一会儿坠落到底,一会儿又被硬拉上来,弄得是上上下下的,险些把自己都给弄晕过去。   这会儿见那杨峰徳走了,丁铁牛也无计可施,他从心底里佩服云福姑娘,真是神人啊,太厉害了,各方面都想到了,把这些大男人给耍了。   过瘾!   晚上,云福让莫拙去把船上的张叔张婶都叫了过来,她回家跟辛娘一起,做了一大桌子菜,大家围坐桌旁,刚要吃的时候,从外面就笑呵呵的进来几个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二嫚,“哎呀,云福姑娘,我们可是来赶您们饭碗的,怎样?”   “二嫚姐,快,快过来……哎呀,王监管,您也来了啊!”   “呵呵,云福师父还有我呢!”   姜文清呵呵笑着说道。   “本来是想要叫你们一起来的,可是家中没什么好菜,就没敢惊动你们……娘,这就是王监管跟姜老板,他们都是大好人,今儿这事儿不是他们一早帮忙啊,咱们这些农具可就都充公了呢!”   她如此一说,辛娘对王学兵还有姜文清父女那真实感恩戴德的。   赶紧请了进来,拿来了碗筷,大家这才又重新排排好坐下。   这一顿饭,大家相谈甚欢,云福也是觉得心里悬着的一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了,原本她还觉得这一关会挺难过的,但现在看来,其实也没什么,凡事儿都有解决的法子,只要去想去做,那肯定就能解决好!   所以,她也是笑语不断,说起跟二嫚姐姐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她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二嫚问她,为什么发笑?   她说,一开始啊,我们还以为姐姐是个野蛮的呢,现在知道了,竟是个披着野蛮外衣的温柔小女子!   “哈哈,温柔小女子,我可算不上,我爹从早就说我是疯丫头,成天价在外面跟那些吃客们说些有的没的,名声出去了,被那些所谓的正人君子不齿,以后啊是嫁不出去的……”   说着,二嫚神情一黯,似有些不开心。   “二嫚姐姐,不了解你的人,自然也不配娶你,我们啊,都觉得你才是性格直爽,善良温柔的好女子呢!”   云福这话说完,一转头,就看到了大哥云良,正歪着头看着二嫚,眼神直直地。不觉心中一疼,若是大哥的脑力没什么问题,她是一定会把二嫚姐姐介绍给大哥的,可是……   “你大哥好可怜的样子啊!”   二嫚看着云良说道。   “嗯,我大哥以前不这样,他就是受伤了,以后我会赚很多钱给他治好……”   云福说着,神情就变得黯然。   “唉,你也别难过,也许你大哥这样也挺好的,没什么烦恼,只是单纯地对好人更好,对坏人更坏,不是我们,面对着坏人,还得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臭骂他一顿,万一把他得罪了,那以后再被他算计怎么办?这就是聪明人的优点吗?脑子太累,想的太多……”   “对呀,姐姐说的很对!”   云福赞道。   吃完饭,大家都又各自聊天,云良在一旁帮着云福收拾桌椅,二嫚过来,歪着脑袋看着他,“云良,你想不想到城里玩啊?”   “我……想……去!”   云良看看云福,云福对着他微笑,点头。   “那我以后会常来带着你出去玩,好不好?”   二嫚的话让云良惊喜,“真的吗?云福,你听到了吗?她……她说要带我出去……玩……”   “嗯,我听到了!”   云福给他整理了一下衣领,“大哥,你是最好的,所以二嫚姐姐才会带你出去玩呢!”   “我……是最好的……”   云良笑了。   看着他一脸纯真的笑,云福跟二嫚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个女子的眼神里都有怜惜。   夜深了,王学兵他们要走了,大家送出了门外,商量好了,等有时候见再凑一起喝酒聊天,不过,姜文清跟王学兵一致的意见是,下次再聚的时候,还得是云福姑娘掌勺做菜,他们啊,就是冲这个来的,云福姑娘一出手啊,那再普通的食材也能变成珍馐美味!   云福被他们说的不好意思了,讪讪然,“哪儿有那么好啊!”   其实,她就是做了一些个现代社会里的家常菜,因为这边没有,所以I显得稀奇!   呵呵,这就是穿越女出没的好处啊!   看着姜文清他们的马车走远了,众人回头,正准备进院子关门,却听到一个怯生生的叫声,“辛娘,我……找你有事儿……”   大家转头一看,竟是宋祈彦。   “我没事儿跟你说!”   辛娘扭头就进了院子了,身后丢下一句,“云庆,把门关上,别让些乱七八糟的人在门口瞎咧咧!”   “哦……”   云庆低着头,也不看那宋祈彦,拉着云福跟云凤,就进来了,随手把门关上了。   门咣当一声关上,宋祈彦的脸色也呱嗒撂下来了。   他重重地叹息一声,神情落寞。   “祈彦……走吧,咱们俩说会子话!”   宋柱子看着他,说道。   “唉,柱子,你说,……我就是想跟他们买一台农具,他们卖给别人行,就不能卖给我一台吗?我地里的庄稼到现在还没播种上,眼见着就要耽误了!他们怎么能这样对我,我可是她的男人,那几个孩子的爹啊!”   宋祈彦这话一说,宋柱子瞪了他一眼,“祈彦,你这话说的,你还知道你是辛娘的男人,是几个孩子的爹啊?你当初怎么就忘了呢?当初你把辛娘当众休了,说她对不起你,做了不要脸的事儿,还对几个孩子恶言相向,那个时候,你怎么没想过,你的身份呢?现在,你都把辛娘休了,赶出宋家,他们孤儿寡母的走到今天这步,容易吗?怎么见着他们好了,你这又想上门来认男人,当爹了啊?祈彦啊,换了是我,我也不乐意啊!”   “可是,她的确是……若不是那样,人家洛家为什么会来信说她呢?而且红梅也说,她跟那个叫连世誉的不清不楚,你让我怎么办?难道就真的被大哥骂成是甘愿被女人出墙的那种懦夫吗?”   宋祈彦貌似也很委屈。   “宋祈彦,我原本以为你就是老实,被人哄骗了,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你这不是老实,你是愚钝啊!你为什么信洛家的?你了解洛家人吗?你没想想,万一洛家人故意的来挑唆你们的关系,那你不是错怪了辛娘吗?还有,你信红梅的,不是我说,就红梅那丫头,成天好吃懒做的,说话不着调,满村子没人不知道,你却信她,不信辛娘跟你自己个儿的孩子,你想想,云福姑娘,那是怎样的品性,如果辛娘真的朝三暮四,跟了别个什么人 ,那云福还会坚持跟她在一起吗?哎呀,我真是懒得跟你说了,你这个人啊,觉得你大哥说的对,你大哥就是个老爷们?天天被那甘慧芬给骂得狗血喷头的,他还有脸说人家别个不是男人,真笑死我了!好啦,既然你相信他们,不相信辛娘,那我说多了都是废话,我走了,明儿个还得干活呢!”   说着,宋柱子就快步走开。   “柱子,你跟云福说说,卖我一台农具吧,我暂时没钱,等秋收了,我的粮食下来了,就有钱了,我会给她钱的!”   宋祈彦说道。   “你没钱?”   宋柱子惊愕,站住,“你怎么会没钱?你的钱呢??”   “你也知道辛娘走后,我的钱都在我娘手里,但最近家里开销大一些,我娘说钱都花了……”   宋祈彦这话说出来,宋柱子都想要打他了,打醒他!   但看他那样子,想想还是算了。   “我不会跟云福姑娘说的,要说你自己去说吧!唉,真是无药可救了!”   宋柱子走了。   “柱子,你帮帮我吧,他们不肯听我说啊!”   “呵呵!”   宋柱子讪笑几声,没回应宋祈彦,不是他不想回应,实在是觉得这个宋祈彦这会子简直就跟傻了似的,他们宋家明明是分家各自过日子的,可是自从辛娘去了东照,他跟宋老太太就把宋祈辉还有宋祈文两家都叫到宋家二房这边来,凑一起过日子,如此开销能不大吗?那甘慧芬,那李彩凤,又都是好吃懒做的手,成天什么事儿不做,却要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据说又雇了几个丫鬟婆子,这一大家子人光靠着吃老本,那不擎等着吃穷吗?   唉!   夜色中,宋柱子叹息一声,再无回音。   第二天一早,宋柱子赶到这边小院来,把昨晚上跟宋祈彦聊的刚准备跟云福说说,看能不能看在都是一家人的份上,卖给他一台农具,这话还没说出口呢,大门口那里就来一个人,那人一脸的寒霜,冷着脸走进来,张口就骂辛娘,“好你个小贼妇啊!不是我们宋家你能养得这样娇嫩滋润吗?还有你,小云福,你在宋家的时候,我没亏待你吧?我拿你当掌上明珠宠着,你倒好,现在恩将仇报,连自己个儿的老子你都不认了,对不对?”   竟是宋家老太太,她身后跟着甘慧芬跟李彩凤。   “就是,妈,您看看她头上戴的,身上穿着的,那样儿不是咱们宋家的,咱们宋家在她身上花那钱少吗?不过是问他要一台,不,几台农具,她就不给,这还是人做的事儿吗?”   甘慧芬嘴一撇说道。   “就是,娘,您当初啊,就该把这辛娘给虐待虐待,省了他不知道您对她恩情浩荡!”   李彩凤也帮腔说道。   辛娘正在往桌子上端早饭,云福他们也都起来了,在院子里洗脸,听到这几个人闹出这声儿来,都掉头往这边看。   看着辛娘就笑了,“说当初?好,那咱们就把当初的事儿好好说道说道,当初是谁主张分家的?谁分家心眼偏到西北天上了,把钱都给了老大家,把好田好地都给了老三家的,就给宋祈彦一点薄地,还都是在半山腰的,惹得他苦干了几年,就想把山那头的水引过来浇灌薄地?好,分家不公道就不公道,我跟宋祈彦也没闹,就乖乖接受了,可是后来呢,是谁被赶到了大街上?谁哭得那么伤心,说没人养活她了?又是我跟宋祈彦去把你接回了家,跟你说,只要有我们吃的,就有你的,你不用担心老无所依!现在你们来跟我谈当初,我倒是要问问,当初你们不养这宋老太太,那为什么现在又聚到了宋祈彦家里,还不是因为宋祈彦过得好了,接里衬着银子了,你们这是又认亲兄弟了啊?不是说他没有钱没有地,你们不认他那时候了吧?再说说,今天你们来闹腾,说要什么农具,我倒要问问了,你们那脸呢?一大早洗脸洗没了吗?”   “你……你……”   辛娘这话一说,那宋老太太被阻得一句话说不上来,卡在那里了。   “不是,辛娘,怎么说,咱们也是一家人,你不能这样无情吧?村子里别个家里都有了农具了,你就不能给咱们兄弟几个一人一台吗?”   甘慧芬的语气变得可怜了。   “村子里有的,那是他们自己个买的,至于你们,我跟你们有什么关系?给你们一人一台?你做梦呢!出去,我们要吃早饭了,没工夫跟你们这里啰嗦!”   说着,辛娘拿起了笤帚就边扫着院子,边往外赶他们。   “哎呀,你这个贱人,你竟敢对老太太这样,娘,您看看,这就是您疼出来的好儿媳啊!”   甘慧芬这话就是用来煽风点火的,那宋老太太登时就怒了,奔着辛娘就冲过去。“你个小贱人,我不信你敢打我!”   她这一头撞过去,估计就得把辛娘撞一个趔趄。   宋柱子见势不好,一个箭步奔过去,一把拉住了宋老太太,“哎呀,婶子,您这是做什么?好好的跑人家家里来撞墙,这传扬出去,别人还当是你家老大老三两个媳妇不养活你,你又来求人家辛娘了呢!”   呵呵,这话说的,真是……打脸啊!   宋老太太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   “这位婆婆……”   云福往前站,把辛娘挡在身后。   “你……你叫我什么?”   宋老太太惊愕,难以置信。   “这位婆婆,其实你们不应该来找我娘,这生意呢是我的,农具也是我说了算,我想卖给谁就卖给谁,甚至想送人就送人,那跟你们没关系!走吧,回去问问宋祈彦大伯,问他,把别人的心撕碎了,现在又想划拉起来,那能成吗?”   你……   宋老太太看着云福,眼神直勾勾的,她忽然想起来,有一次老大家的过来,说要让云福嫁给虎子,辛娘找她,她说,你当我老糊涂了啊,就老大家里那几口子人,能担得起云福的福气吗?把云福给他们也是糟践了!甭想!   现在,她愣在那里,看着小院子里收拾得齐齐整整不说,那东面墙角下几台崭新的农具一流摆开,还有辛娘,精神气完全跟以前不一样,以前她骂她两句,她只顾得哭,那儿还有胆子跟她对峙啊,现在,她的确是不一样了,而且这几个孩子也不一样了。   看看他们那精神气足足的,再看看老大家的虎子,成天在城里胡混,还有红梅跟红英,那两个女子吃啥啥不够,干啥啥不成……   不觉,她的神情就委顿了不少。   再看云福也是怏怏的。   “云福,你真的不想奶奶吗?奶奶对你可真是实心实意的!”   “奶奶,人总会变的,您先变了,逼着我们也变了,真的不好意思,请回吧,我们两家以后还是少来往,那样彼此都不丢脸!”   说完,她拉着辛娘就去了厢房了。   老太太在院子里站了好一会儿,被李彩凤喝甘慧芬拽走了,“娘,咱们走,这些不要脸的白眼狼,咱们以后可懒得待见他们!”   对,对,咱们走!   她们骂骂咧咧地走了。   宋柱子进了院子,张了张嘴,想说昨天晚上宋祈彦求他的事儿,但看看辛娘跟云福的脸色,又憋了回去,一字没意思提。   提啥提,人都让宋家这几个娘们给得罪得够够的了!   唉,宋祈彦啊,你醒醒脑子吧!   听说云福姑娘这边有了空闲的农具,附近村子的村民又来租用了。   云福见形势大好,就又跟宋柱子商量,“大伯,您看,这些村民租用的农具,若是就靠着您跟银锁还有云良,根本也忙不过来,不然这样,您看看,咱们村子里能不能再雇几个人,您说了算,招呼管理着他们干活,工钱保证比他们去别的地方做事要多,这一点,我的人品您知道,一定不会让乡亲们吃亏的!”   “这样啊,好啊!我去张罗张罗……”   宋柱子放下了东西,就奔回了村子。   时间不长,就带着一帮人来了。   “云福姑娘,你看看,他们行不行?他们一听说你要雇人,都急忙来报名啊……”   宋柱子笑着说道,“咱们大家都知道云福姑娘,那可是对人顶顶好的,绝不你坑了大家的!”   “多谢大家的信任哈!我呢,一台农具要三个人,一个扶着,两个倒换着拉的,所以呢,三台农具就要九个人,你们呢正好,就定下了,只要你们好好干,薪酬没问题,一定让大家满意!”   好!   云福这话把大家的情绪都给撩起来了。   一个个都是群情激奋的。   于是,在宋柱子的安排下,大家抬着农具就进山了。   人多了,晌午做饭就是个问题。   厢房那锅啊烧起来很慢,尤其是没风儿的天气里,更是火焰不着,人看着那火苗干焦急。   云福把云庆叫出来,两个人把莫拙他们这次带回来的另外一样东西按在了灶台旁边。   这个东西呢,是云福上次交给莫拙的设计纸,让他带给杜言喜。   杜言喜速度也不慢,找了工匠做好后,就给她带回来两台。   这种东西呢,在农村那就叫风箱。   是专门用来给灶台送风,帮助燃烧的。   云庆也是个灵泛的,三下两下就把那风箱给安装上了,然后伸手一拉那风箱杆儿,呼哧一声,再推进去,又是呼哧一声,就只见那炤台里的火苗啊嗖地就窜了起来,同时锅底就被撩得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   “哎呀,云福啊,这是什么宝贝啊,怎么那么好用啊,你看看锅里的温度上来了,马上就能炒菜了啊!”   辛娘在一边看着,那叫一个欣喜啊!   “娘,这就叫风箱,是专门用来烧火的!”   云福解释道。   “哎呀,云福啊,你说说,娘怎么觉得你就是个仙女啊,不然怎么带给咱们那么多好处啊!”   辛娘说着,就落泪了。   “娘,看您说的,我是仙女,那您就是仙女的娘,您也是仙女啊!哈哈!”   云福笑起来。   “我知道啦,娘就是想夸她自己是仙女,不好意思直说,就借了姐姐的事儿……”   云凤也来凑热闹,把辛娘给说的脸红了。抬手去打她,“你这个小丫头,我哪儿有啊!胡说八道……”   哈哈!   几个人都笑起来。   虽然有了风箱做饭比较快了,但人手不够,田里有十二个人吃饭,加上家里的这几个人,一共快二十个人吃饭,光靠辛娘一个人,那怎么成?   云福又托了刘婶放消息出去,说他们家要雇做饭的妇人,问谁愿意来?   结果呼啦啦就来了二十几个妇人。   云福为难了,“各位婶子们,我们只想找三位帮忙的啊!”   刘婶说,没事儿,云福姑娘,您就选三个好了,剩下的没选上的,也在您这里挂个名儿,没准儿改天您还要人呢,那就从她们中间选,您看怎样?   “刘婶说的对,好,我云福记住大家对我的信任了,以后有用得着大家的,一定让大家来!”   云福点头,应诺,然后选了三个,其中刘婶一个,秋萍嫂子一个,还有一个是罗大嫂,她家男人得了重症在家里炕上躺了几年了,她又得看着地里,又得照顾男人,很多人都劝她改嫁吧,别在这里受苦了,但是她都没答应,她说,夫妻是同林鸟不假,但绝对不能大难临头各自飞,那是没良心的人,我可不那么做!   所以,见云福选了他们几个,旁的人也都心服口服。   同时也对云福的善心表示赞同。   终究其他人家里都有男劳力,日子过得不说好,也不是太紧吧,所以,众人说了一会子话,都各自散去了。   到了晚上,宋柱子他们听说了这事儿,又都对云福的做法赞不绝口,说这云福姑娘啊,就是那菩萨化身,到宋家庄来帮助宋家庄人的!   听到大家这样说,辛娘想起来云福刚到宋家,宋祈彦曾经也这样说过,那是个晚上,还被她给说了,想起那时候两人之间多恩爱?   她不觉神情就变得哀怨了。   进了屋子,把门关上,捂着枕头好一通哭。      第59章 蹊跷   云福看到娘亲进屋了, 她跟到窗口那里,隐隐的听到哭声, 知道娘这是又想起了过去,想起了爹了,抬脚想要进去劝劝,可想想, 又没进去,她知道娘这些日子一直都压抑着心情呢, 虽然宋老太太来,她跟他们对峙的时候理直气壮,但静下心来,娘的心情并不好受, 娘就是个小女人,是一个想要跟自己男人过安生日子的小女人, 却不料, 她连这点都没得到, 还落一个被赶出来的下场,她怎么能不伤心?   唉!   她叹息一声, 没说什么,就跟刘婶他们忙着做饭去了。   吃饭的时候, 辛娘出来了,但眼圈是红肿的。   “云福,娘怎么了?”   别个人没看到,但云庆看到了, 他是个细心的。   “没事,你张罗着大哥他们吃饭吧!”   云福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云庆虽然不知道具体内容,但也知道,娘应该是又想起了爹或者是跟爹有关的事情了。   不觉心就恨恨的,想想爹一个大男人,怎么能不相信自己的妻子跟孩子,偏生要相信那些别个人呢?真是气人!   吃完饭,干活的人都走了,云庆也忙着把门关上了。   “云福,我白天读书闲暇的时候,一直有个不安……”   云庆跟云福说道。   “我知道,你是担心那些农具,对吗?”   “对啊,你看看,咱们也没什么可以藏匿农具的地方,万一……”   他想起来,那天晚上他们去宋家偷农具的事儿了,万一那宋家人或者说一些不怀好意的人也起了歹心,那可怎么办?   “我也是不放心,不过,好在咱们没得罪谁,若是得罪了,那也就是宋家了……”   云福看着云庆,“我觉得爹这几次来,看出来有些悔意了,不会再想那样的损招儿吧?”   “爹他是不会,但你不能保证别人不会啊!”   云庆这话一说,倒是提醒了云福了,白日里,杨峰徳带人来封农具的时候,宋虎子跟宋祈辉也在场,宋虎子那恨恨的神情,她是看见了。   “那怎么办?”   “没事儿,你睡去吧,我在这里守着……”   云庆说道。   “你能守一夜,还能夜夜守着啊,那身体也守不住啊!”   “不成,我就跟大哥换着班守着……”   云庆说。   “那……好吧!”   云福也想不出别的好招儿来,终究这是古代,也没什么报警装置,只能靠人力在守着了。   索性天气渐渐暖和了,晚上在院子也不冷。   云庆找了一块木板,四周用石板垒起来,然后再把木板搭上,就是一张简易的小床了。   云福回屋拿来了铺盖,一一铺好了。   这会儿门吱呀一声,云良从屋子里出来了,“云福,二弟,我睡这里……”   他个子似乎又长高了不少,可能是这些日子跟着在地里干活练得。   “你先睡,等下我叫你……”   云庆说道。   “不……不用,我一个人在这里,你白天读书……”   云良的意思,你白天要读书,晚上怎么能熬夜呢?   “可是……”   云庆还要说话,却被云良给强推回去了。   云庆一个读书的,自然没有云良劲儿大,所以,根本也推搡不过他,就诶他关进书房,从外面把门给搭上了。“大哥,你开门,我跟你说,你一个人熬一夜太累,我跟你换班,那样咱们都不累……”   云庆跑到窗那里,跟云良说。   “我不读书,你……读书,考功名……光耀……”   云良说了这几句话后,径直去那边的建议小木床躺下了,还歪着头看着云福,一脸憨厚的笑,“好……舒服……风凉……”   云福眼圈含泪,多好的大哥啊,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一个好人啊!   云良看她眼底有泪,顿时吓坏了,一下子窜起来,讷讷着在她跟前,“我……我惹云福生气了?”   “不,我没有生气,大哥,我真没生气,我就是觉得苦了你了……”   云福急忙解释。   “不……不苦,二弟读书考功名,我……高兴……”   云良伸手想要去给云福擦眼泪,但手伸出一半,还是停下了,指着她的脸,“云福,不哭,不哭……”   “嗯,大哥!”   云福一把握住云良的手,“我知道大哥是最好的,我跟云庆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我保证!”   眼泪就如雨水般的往下流淌……   “别,别哭啊……”   云良一见慌神了,也顾不得拘谨了,大手去给云福擦眼泪,但是却越擦越多,害得他后来也要哭了,“云福,是大哥不好,大哥惹哭了云福……”   “大哥,我不哭,我没哭……”   云福见大哥难受,三下两下把眼泪擦干净,“大哥,我真没哭,你别难受……”   “嗯,云福不哭,我护着你……”   就是在大哥智力下降的时候,他也心心念念地想要护着自己,云福越想越觉得心里难受,一扭头,进屋了,背靠在了门板上,眼泪哗哗的流……   “云福啊,你不用这样,这都是云良的命!”   辛娘给她递过来一枚手帕。   “娘,您还没睡啊!”   云福接了,擦眼泪,哽咽着道。   “唉,我哪儿睡得着啊,说来都是我不好,当时若跟连大哥保持点距离就好了,就不会给小人说三道四,咱们也不用落得这样苦楚!”   “娘,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们就是想要污蔑您,就是没有我干爹的事儿,他们也照样能编排您,您啊,也不用自责,咱们从宋家出来,也未必就不是好事儿,您没看到如今的宋家已经变得不堪了吗?有宋祈辉跟宋祈文在,早晚得有今日,咱们早走一步,比晚走一步强。”   “嗯,许是吧!”   辛娘叹息,上了炕躺下了。   “云福,你也早点睡吧,明儿个还有很多事儿得你忙呢!”   “嗯,知道了,娘!”   云福也上了炕。   “云福,今儿个那个二嫚姑娘啊,真是好性格啊!”   “嗯,若非大哥这样,她跟大哥真的挺合适的……可是……”   唉!   娘俩都只剩下叹息了。   一夜无事,第二天一早,云良就在院子里哼哼呀呀的哼着曲子,见云福出去,很高兴地指了指那些农具,“都在,都好……”   “嗯,还是大哥厉害!”   云福过去,把洗干净的帕子递给他,“大哥,你去洗脸吧……水我都给你倒好了!”   “嗯,嗯!”   云良高高兴兴过去洗脸后,又被辛娘叫进去把衣裳换了,这再出来,那小伙子看起来就精神很多,个子高大,样貌堂堂,云福看着,就赞,“我大哥,真是一表人才呢!”   “云福……你……你笑话我!”   云良竟不好意思了,讷讷着。   云福笑,“我说的是实话哦,天底下最帅的男人就是我大哥跟庆哥哥了!”   “嗯,我也觉得是……大哥你真好看呢!”   云凤也出来了,举着小手,道。   “嘿嘿!”   云良不好意思地笑了。   “呀,都起来了哈,我还以为我来早了呢!”   说着话,二嫚从外面进来,一身淡粉色的衣裳,打扮地很利落。   “二嫚姐,你怎么来了啊?”   云福笑着迎上去。   “我啊,我是兑现诺言来了,云良,我答应带你出去玩,你要不要去啊?”   二嫚的话让云福楞了一下,辛娘那里也是有点意外,不过娘俩很快回过神来,连忙对云良说,“云良,快啊,跟二嫚说,你愿意去!”   云良这会儿更拘谨了,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好了,在二嫚跟前,他进扭捏得跟个刚出嫁的大姑娘似的。   云福跟辛娘相视一笑,云福说,“二嫚姐,你看我大哥的样儿就是想跟你去了,去吧,你就带着我大哥城里玩去吧!”   “真的啊?那我可带走了!”   二嫚笑嘻嘻的。   “二嫚姐,我们大哥可是我们家顶顶重要的珍宝,你可让着他点,他憨厚老实,可不是跟你那些喜欢耍嘴皮子的食客一样……”   “哎呀,你甭担心,我怎么能拿云良跟那些食客一样,知道他是你们家的宝贝疙瘩,你们就放心吧,我么样儿带走的,还给你们么样儿送回来,一根毫毛都不带少的!”   “放心,俺们放心!”   辛娘急忙拉过云良,“云良,你得听二嫚姑娘的话,知道吗?”   “嗯,知道,听二嫚的……”   云良憨厚地笑了。   二嫚是驾车来的,车上还装着一些肉跟菜,“二嫚姐,你出去了,那店里怎么办啊?”   “我乡下表弟来了,今天他帮着我爹,我呢,出去玩一天,哈,不用做事,想想就开心!”   二嫚说着,就从车厢里搬下来一些菜,“这些给你们!”   “哎呀,那怎么行啊?这都是你妈酒楼里要用的!”   云福说什么也不肯收。   “酒楼里用的东西够了,我呢,这些就是特意买给你们的,快点拿着,别跟姐我客气,不然姐可生气了!”   二嫚说着,佯怒板着脸。   “云福,拿着……听二嫚的话……”   云良过来说道。   哈哈!   二嫚笑起来,拍着云良的肩膀,“嗯,不错,是个听话的……”   众人也都笑了,云福无奈,只好把东西接下了,二嫚坐上车,手甩着鞭子,喊一声,加加加!   那马儿就往前跑去。   云良坐在后车厢里,一脸憨厚的笑。   “云福,你说,这二嫚是不是……”辛娘看着远去的车,问。   “娘,咱们可别多想了,人家爹是开酒楼的,不缺钱,而且,咱们家大哥那样子,就算二嫚姐愿意,估计她爹也不能答应!”   “唉!说的也是,谁家爹愿意把姑娘……唉!”   辛娘没精神了,低头进了院子。   云福何尝不想让大哥找一个好媳妇,二嫚性格外向,大哥是个内向的,两个人正好互补,可是偏生大哥又被伤了脑子,这真是可惜了。   当晚二嫚把云良送回来,云良一脸的高兴,手里拎着个包袱,包袱打开,里面是两套衣裳,天青色跟浅灰色的,看起来布料不错,做工也蛮好的,应该是临城城里上好的成衣铺子里出的。   “云良,你怎么能要人家二嫚姑娘的东西啊?”   辛娘看了,埋怨云良。   云良看看娘亲,再看看二嫚,嘟囔道,“你们说的,要听二嫚的话……”   “对,对,云良听二嫚的话就对了,婶子,这两身衣裳呢,云良都试过,穿着还不错,您别嫌弃,算是我给云良的一点小礼物!”   二嫚笑着说道。   “二嫚姑娘,这怎么好意思啊?让你带着云良出去,他麻烦了你一天,本来就很感激了,看看你还给她买东西,这哪儿成啊,不成,花了多少银子啊,我可是得给你……”   辛娘说着,就要往外拿银子。   “哎呀,婶子,您这样说,就是跟我见外了,我爹是云福姑娘的徒弟,云福姑娘给我爹传授的几道菜谱,我爹视若珍宝啊,比起这两套衣裳的价值来,那是我们拿不出手啊!其实这也是我爹的意思,您若是嫌弃,那就不收,我回去再重新给云良买来……”   “哎呀,这怎么是嫌弃啊,就是觉得……”   辛娘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云福道,“娘,既然姐姐已经买了,您就收下吧!”   二嫚是个直爽的,跟她外道,大概她会觉得忒絮叨!   “那好吧!这事儿,你看看……”辛娘也知道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好收起了。   “娘,是您说的,听二嫚话……”   云良见娘为难,就有些怕,讷讷着。   “嗯,娘知道了,你是个好孩子!”   辛娘不忍心埋怨自家儿子,拍拍他的肩膀,“去吧,去搬个凳子,那副碗筷,让二嫚姑娘留下吃饭!”   “哦,好……”   云良去了。   “这个……嘿嘿,不好意思,怎么觉得好像我是拿了衣裳换饭吃一样!”   二嫚也没客气,一屁股就坐在云良拿来的凳子上。   “瞧你说的,我们可不想跟你换……这饭啊是请你吃的……”云福乐了。   二嫚跟辛娘也都笑了。   吃完饭,二嫚回去了,辛娘催着走的,说快天黑了,一个女孩子走路不安全。   送走二嫚,云庆说找云福有事儿要谈。   云福跟着他来了书房,“说吧,啥事儿?”   “没……没什么事儿,就是想跟你聊聊,地里的事儿都挺好的啊?”   云庆开口有些支支吾吾的。   “嗯,挺好的。”   云福不解,看看他,“庆哥哥,你哪儿不舒服?”   “没……我说了,就是想跟你聊聊……”   “哦,那聊吧,下一个话题是什么?”   “这个……”   云庆卡壳了。   “我是想说……说云福你长得真好看……”   呵呵,这不是废话吗?我自己个儿好看我还不知道啊?不过似乎被小相公亲口说出来,感觉还真廷美滋滋的。   云福斜睨了他一眼,“庆哥哥,我知道你有事儿想跟我说,那就说吧,再不说,我可要走了啊!”   “别,云福,我想跟你说,其实我……我真的很喜欢你……”   那个什么,咱们能不能别重复之前说过的话?   不过,这样类似的话,貌似越重复越让人心花怒放,要不,庆哥哥,你再说一遍?   “云福,你听到了吗?我说我很喜欢你……”   云庆站在书桌前,挡住了窗口。   轰隆!   院子里似乎传来一声响动,貌似什么东西被弄倒了。   “这是什么?我出去看看,庆哥哥,等下我再进来跟你聊哈!”   云福要走。   “别,云福,你……你再等一下,你走了,再回来,我就说不出来了……”   “哦,那说吧……”   估计院子里也没啥事儿,没准儿是猫把什么盆子之类的东西弄掉地上了。   云福转过头来,看着云庆,“庆哥哥,继续,继续……”   “云福,我是想说,我好喜欢你……”   额?   不是吧,就是再好的话,庆哥哥,你重复来重复去的,那也很无趣好不好?   “庆哥哥,你没有别的话了?”   云福有点不耐烦了,话说,她还担心院子里的动静呢!   “有……我有别的话……”   云庆说着就拉住了云福的小手,“我……”   “不准再说喜欢我了!”   云福撅嘴。好话絮叨三遍,狗都不乐意听,我又不是小狗狗!   “那好吧,云福,你喜欢我吗?”   我倒!   云福简直都要被自家小相公给绕迷糊了。   “庆哥哥,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我……”   吱呀两声,似乎是开门关门的声音,而后就静谧了,云庆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而后神情轻松地说道,“云福,我没事儿了,要读书给你听不?”   “额?不是吧?刚刚不还欲言又止的想说什么吗?这会儿就没什么了?”   云福一阵一阵的迷糊,庆哥哥,你到底是在耍啥花腔啊?   “哦,好,等下我先出去看看……”   云福往我自走,这会儿云庆也不拦着了,她到了院子里,什么变化也没有啊,娘跟云凤在正屋说话,云良的屋子里没亮灯,睡了?大概是跟着二嫚出去玩太累了!   刚刚那一阵响动是啥原因?盆子也没掉地上啊?   咋回事?   她往那边墙角看去,一二三四五……本来用来租用的漏,一共有四台,这会儿……只剩下三台?   少了一台?   她心一惊,快步追到门口,打开门,吱呀一声,云庆书房旋即从书房里跑出来,“云福,什么事儿?你干嘛开门啊?”      第60章 隐瞒什么?   “没事儿, 我就是想看看月亮……”   云福的回答让云庆愕然,想看月亮, 抬头看就好了,没听说还要专门开了大门看月亮的。   他快步过来,把门关上了,“大晚上的随便开门, 不好……”   “哦。”   云福哦了一声,其实她想说, 那大晚上的几个人提着灯笼,抬着漏出门出去逛荡就好了?   这是她刚开门看到的,三个人,一台漏, 走向河边半山腰的地里。   “云福,你睡去吧!”   云庆催促着她。   “嗯, 我先去叫大哥出来看农具……”   她说着就要往云良住的院子走。   “云福, 你不用去叫大哥了, 今晚上我跟大哥说好了,我守着, 大哥在屋里已经……睡下了!”   云庆一把拉住她,说道。   “庆哥哥, 你白天要读书,晚上再守夜,能行吗?”   云福问。   “没事儿,偶尔一次, 我也替替大哥,让他歇一晚上……”   听了这话,云福点点头,哦,那好吧。   她扭头往屋子里走,心里暗忖着,庆哥哥啊庆哥哥,你根本就不是个会撒谎的人,看看你的表情那多假啊,不瞎的一眼就能看出来,你是在隐瞒什么啊!   但她不想揭穿他。   进屋,娘跟云凤都已经睡着了。   她躺在那里却翻来覆去睡不着,到底云庆他们在做什么?   如果有什么事儿让庆哥哥跟自己有所隐瞒了,那她想想就觉得有些失望,人与人之间的有些误会不就是这样日积月累的,从一点点的不信任开始,然后变成了隔心隔肺的陌生吗?   她翻腾了一个多时辰才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却听到吱呀一声响动,然后院子里似乎就有人轻轻走动的声音,她悄悄起来,趴在窗台往外看,果然看到院子里四个人,银锁父子跟云良、云庆,他们正轻手轻脚地把漏往墙角那里放,放好后,相互之间摆摆手,银锁父子走了,云良兄弟俩也一个人回屋,一个睡在院子里的小塌上。   云福重新躺下。   这一夜再无睡意。   第二天一早,干活的早早就来了,但银锁父子却一反常态来晚了。   “云福,我去叫大伯吧?”   云庆讷讷道。   “不用了,再等一会儿吧,晚点去,晚点回,也是一样!”   云福淡淡地说道,转头去看云庆,云庆却低下头,没有跟她对视目光。   “哎呀,来晚了,真的是睡过头了,云福姑娘,不好意思哈!”   宋柱子跟银锁一溜小跑来了,进门就跟云福道歉。   “没事儿,谁都有睡过头的时候,大伯昨晚上熬夜了吧?眼睛都熬红了呢,熬夜对男人可不是好事儿,还是身体要紧!”   云福这话就有点玩味了。   “呵呵,对,云福姑娘说的对,以后不能再熬夜了!”   宋柱子说着,就擦汗,“今天好热啊,怎么这么热?日头太……”   他抬头,却看到一个天上一片阴云密布,哪儿有半点日光的影子,呵呵,这个热的说法,似乎就……解释不通了。   他挠头,搜肠刮肚地想要说点什么合适的词儿来解释解释自己为什么一脑门的汗,但却又想不出什么来,正焦灼间,云福径直走开,过去跟辛娘说,“娘,等下二嫚姑娘会来,我托她买了一些肉跟菜,今晚上咱们家要宴客!”   “啊?宴客?请什么人来啊?”   辛娘有些吃惊。   “就是之前买咱们漏的那些人,我准备请请他们,感谢他们对咱们的支持……”   云福的话让辛娘有些不解,她皱眉想了一会儿,而后说,“云福啊,他们给咱们银子,咱们卖东西给他们,这事儿也谈不上咱们欠他们,干嘛还要请他们来啊,那得花费多少银子啊!”   “娘,您放心吧,咱们花的不多,可能赚回来的更多呢!”   云福笑了,娘过仔细日子过惯了,这会儿觉得平白无故请人来白吃一顿,有些太亏了。   但她有她的打算。   本来这打算是想跟云庆商量一下的,但现在看来,他既然有事儿对自己隐瞒,那自己也不用事事都告诉他,哼!说好的相互信任,说好的开诚布公呢?   她表示很生气。   “那云福姑娘,我们就去田里了?”   身后,宋柱子讪讪然说道。   “嗯,好,大伯,我看您昨天没睡好,若是实在困,就睡会儿再去吧,让他们先去忙着……”   云福说道。   “不,不用了,我没事儿,能扛得住。”   宋柱子尴尬得一脑门的细细密密的全都是汗珠子。   时间不长,二嫚果然驾车来了。   车一停下,她就喊,“云良?宋云良?”   “二嫚姐,我大哥去田里啦,你找他有事儿啊,要不去让人去叫他回来?”   云福出门,从车里往下拿东西,边拿边说。   “哎呀,不用,我就是在市场上看到了有卖蓑衣的,就给他买了一件,下雨天用得上!”   说着,二嫚有点不好意思,脸红了。   “哎呀,二嫚姐,你怎么啦?是不是生病了啊?怎么脸这样红啊?”   云福故意大惊小怪地叫起来。   “哎呀,你这个……妹子,净胡说,我哪儿有脸红啊,我就是一路赶着,焦急……然后就有点急红了脸吧?”   二嫚拿过一枚红果直接塞到云福嘴里,“呐,快堵上你那小嘴巴,叭叭叭的太能说了!”   “哈哈,二嫚姐,你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得你脸红啊,是有原因的!”   “没原因,行啦,快卸车,卸完了,我还得赶紧回去呢!”   二嫚绕到车另一面,低着头卸车,不跟云福说了。   云福越发笑得开心。   二嫚呢,脸越发的红了。   她走了之后,辛娘有些不解地跟云福说,“云福,你说这二嫚姑娘,对咱们云良,是不是有点什么啊?可是云良那个样儿,她这样一个又能干,又好看的姑娘怎么可能会喜欢咱们云良这样的?”   “娘,我大哥怎么啦?我大哥就是智力受损,但他并不傻子,也不是懒汉,他能干,长得还相貌堂堂的,配二嫚姐,我倒觉得有戏!”关键是她看出来了,这二嫚对云良有戏。   “真的吗?”   辛娘惊喜。   “我只是感觉有点门道,娘,您甭焦急,是咱们家的人呢跑不掉,不是咱们家的人呢,咱们也求不来,等过几天我得空去趟城里,跟二嫚好好聊聊,探听探听她什么意思再说……”   “嗯,好,云福啊,你大哥这辈子可就指望你了,他可怜那!”   辛娘说着,眼圈就红了。   “我知道了,娘,您放心,我一定会帮大哥的!”   嗯,好。   娘俩说完,相视一笑。   上午刘婶她们来了,先忙着做午饭,午饭做好之后,又把二嫚买来的菜都摘了,洗干净,若跟骨头,还有鱼,也都分别收拾好了,放在一边,只等着傍晚时分再下锅就行了。   对于云福家里这个用来做饭的风箱,刘婶他们是赞不绝口啊,一直都说,怎么会有如此好用的东西啊?这做饭也太快,太方便了。   云福笑而不答。   傍晚,她请的人都来了。   冯见章进门就说道,“云福姑娘,我活这样久,还是第一次因为买了别人的东西被别人宴请,你这个小女子真是不一般啊!”   云福笑着说,“冯叔,您可是三里五村有能耐的,我得多向您学才行啊!”   “哈哈!咱们俩怎么有点在这里相互吹捧的意思呢?”   冯见章笑起来。   大家都笑了,也都说,云福这个举动啊,确实是罕见的,没听说那个良心商家会回请她的顾客啊!   云福笑,“你们大家啊,先别急着夸我,我呢,其实还是有事儿跟大家说呢!”   “什么事儿云福姑娘尽管说,我们这些人能帮姑娘的绝不含糊!”   冯见章是真看好了云福这个小丫头了,做生意太精到了,把城里做了二十几年农具生意的丁铁牛都给挤兑了,这不是厉害是什么?   跟这样的人打交道,冯见章觉得保证不会出错。   “冯叔,你们跟我来看!”   云福这次请来的人都是买了她的农具漏的人,但凡能买得起十两银子一台的漏,那就意味着他家世不错,家底厚实了,自然就会在生活上有更多的追求,比方说,对于遇着风向不对就冒烟滚滚的灶台,他们可能也早就不满,但就是没找着解决的法子,现在,她就是给他们解决问题的。   冯见章他们围到灶台这边,然后就看到了刘婶正在一下一下拉着的风箱,随着她的拉动,那锅底下的火苗就旺得几乎都要窜出来了。   “哎呀,云福姑娘,这是什么东西啊?”   冯见章真是觉得大开眼界了。   “这个东西呢,就做风箱,是专门用来给灶台送风,帮助火苗燃烧的,当然,火苗起来了,那做饭就顺当了,再也不会被烟熏火燎了!”   云福这话一说,那些人都感兴趣了,有的就问,云福姑娘,那这个风箱多少钱啊?很贵吧?   “不贵,跟漏是一样的价格,都是十两银子!”   “真的啊?”   云福的话一说,冯见章就乐了,“云福姑娘,你有现货吗?我买一个。”   “嗯,我这里的确是有一台……”   云福这话说完,那边冯见章一把就塞给她十两银子,“我订了!”   “哈,冯叔,您还真是个急性子的人呢!”   其他的人也过来不少,说是要订购的。   有的说,今天出来吃饭,就没带那么多银子,等明天一早就把银子送来,他们也要订购。   半个时辰不到,云福就又订出去十五个风箱。   杜言喜给她的价格是七两银子,她卖十两,正好赚了三两银子。   辛娘那边从她手里接过去客人们交的订金,那脸上都是笑啊,她这才明白了自家云福请这些有钱人的意思,那还是推销啊,把风箱推销出去,又额外的赚了一笔。   然后,酒席开始了。   云福让刘婶他们做了一大桌子的菜,云良跟银锁他们也都回来了,然后大家都围坐在院子里,开了五桌,桌子不够,还是刘婶跟秋萍他们回家拿来的。   好酒好菜随便吃,随便喝,后来云福还做了一道水煮鱼,把大家好吃的,根本停不下筷子。   吃完饭,云福让云良跟银锁一起,帮冯见章把风箱送回家。   冯见章临走说了,“云福姑娘,以后若是有什么稀奇的玩意,你可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我定死了要,只要是你云福姑娘弄来的东西,保证啊,信得过!”   被他这样一说,云福蓦然就觉得自己豪气起来。   人都走了,收拾完了院子,夜就已经深了。   云福瞥了一眼云庆跟云良,这兄弟俩正站在那里看着她。   “云福,你去睡吧,忙了一天了!”   云庆对她说道。   若是往日,云庆如此说,云福一定会心里满满的小幸福,因为那是他关心她,但是今天晚上却是不一定出于关心。   “嗯,好!你们也早点睡!”   云福说着,就进了屋子了。   她猫在炕上躺着,一动不动,静静地听着外面。   大概过去半个多时辰,大门吱呀一声又响了,而后,她偷着往外看,来的人正是银锁和他爹宋柱子。      第61章 作天作地   半山腰的田里, 银锁举着灯笼走在宋柱子跟云庆旁边,云庆使劲拉着漏, 宋柱子在后面扶推着漏,两个人一起使劲,那漏就吱扭吱扭地往前走,边走, 边有种子从漏斗里撒出来,均匀地落在地垄里, 被漏尖翻起来的土,正好就从两面落下,把种子埋在了地垄里。   “庆哥儿,你还成吗?要不让银锁换换你吧, 你一个弱书生哪儿干得了这重活啊!”   宋柱子抹了一把脸上流下来的汗,说道。   “对, 云庆, 还是我来拉吧, 我干习惯了都……”   银锁说着,就要把灯笼塞给云庆。   云庆不让, “大伯,银锁, 你们白天都已经干了一天了,身体早就乏累了,我虽然比不得银锁我跟大哥有劲儿,但总是白日里没做什么, 这会儿干点也不累,没事儿,咱们快点干吧,早早地把这块地给干完了,还得去河边那块地呢!”   “唉,你爹啊,真是……作天作地作坏了自己啊!”   宋柱子叹息了,“你说说,好好的家,让他给毁了,媳妇赶出门,家里招了那么几个好吃懒做的回去,事到如今,就是病得爬不起来床了,这地里的活儿也没人帮着干?银子呢,倒是被他们给糟践光了!”   “他那都是自找的!这事儿本来我也不想管,管他呢,谁让他把我们都赶出来的?云福那些天为了家里的生计,为了我们这些个人的吃食儿,绞尽脑汁的,上了多少火?”   云庆说着,语气就忿忿起来,他一把把漏放一边,“大伯,您倒是说说,他怎么就能听了别人的话来跟我娘吧我们的钱都骗走了?本来我们云福就要到城里去开店了,可是钱却没了,被自己个儿的亲爹给骗走了,您说说,我们的苦跟谁说啊?就那上次,那城里的官老爷到地里去为难云福,也就是云福了,能撑得住,换成是别个什么人,您说,那还有活路吗?现在他生病了,还得我们来帮着播种,我们怎么就那么菩萨心肠啊?您说,就这事儿让云福知道了,那得多伤心?多膈应?”   “唉,我也知道啊,云福姑娘确实是受苦楚了!可是,他在哪儿躺着,这地难道还能荒了不成?”   宋柱子叹气。   “他怎么就不让他的亲兄弟,亲侄子,亲侄女来帮他啊?”云庆还是火很大。   让人想起那句话,老实人发火也是可怕的!   “云庆,宋二大真的挺可怜的,我去看了,他一个人被关在后院的小黑屋里,别说是有人给她买药了,连个送饭的都没有……”   银锁在旁边说道。   “那……祖母呢,她不可能看着爹受苦不管吧?”   云庆语气犹豫了。   “那老太太也病歪歪的,其实啊,你爹从你娘手里骗走的钱啊,被老太太拿到后,又被宋虎子给翻腾走了,这会子,宋虎子就没影儿了,也不知道上哪儿挥霍去了,老太太一生气,就病倒了……她们娘俩现在是谁也不顾上谁了!”   宋柱子的话让云庆无言了。   这算什么?   难道是应了那句,老天自会有报应,不是不报i,时辰不到,时辰一到,马上就报?   可真的听说了祖母跟爹的困窘,云庆却又乐不起来了。   “唉,人哪,真是不知道自己个儿明天会怎样?只要走错一步,那就步步错下去,没法儿回头了!”   宋柱子说着,扶起了漏,云庆将漏绳搭在肩膀上,往前拉了几步,瓮声瓮气地说道,“那都是他们自找的,比起云福那些日子受得煎熬,他们这算舒坦的呢!想想若是没有云福,我们娘几个还不知道是不是早饿死了!我只心疼我家云福,其他的,我谁也不管!哼!”   云庆赌气道。   “你爹啊,也没想着求你们原谅,就是央求我帮他把地播种上,你也知道他是个最爱种地的农夫,一天也不能离开了这土地,如今病了,也不想让地白白地荒废了,我这才央告了你们兄弟俩帮忙,咱们晚上受点累,把这地帮你爹播种上,让他了了心思安心养病,就算是你跟云福积德行善吧!”   宋柱子好言劝说着。   他能理解云庆现在对宋祈彦的怨气。   换了是谁都无法轻易释怀,不是吗?好端端地几个孩子跟一个娘,被扫地出门,还接连地被骗,被上门闹,害得人家这娘几个险些都没活路了,怎么现在人家过得好了,你宋祈彦就又来想要给人家当爹了?   那想想也不可能啊!   谁能接受?!   “我就是心疼云福,跟我们家没享福,净遭罪了!”   云庆讷讷着,眼底就有了水光了,幸亏是晚上,银锁父子并没有看出他的异样来。   “庆哥哥,有你这话,我就是吃点苦,受点罪,也值得了!”   三个人刚拉到地头,地头那里就俏生生站着一个人,云福什么时候竟来了。   “云福……”   云庆紧张得手里的漏都扶不住了,险些倒在地上,幸亏银锁手快,一把帮他扶住了。   “云福,我不是要骗你,我就是怕你生气,你成天价操劳,人都累瘦了,我真不想让你再为这些事儿上火,云福,我心里也明白,我不该瞒着你,可是我……”   云庆语无伦次地解释,反倒越解释越说不清了。   “云福姑娘,这事儿怪我,是我求了云庆兄弟的,你爹他病下了,这地不能荒废了,我就想借了你的漏晚上过来帮他播种上,咱们不看人,也得看这地,好端端的荒废了地,那就是造孽啊,是不是?得,你也别埋怨云庆兄弟俩,若是要怨,那就怨我吧,我的错……”   宋柱子一脸歉意,快四十岁的壮汉子,在云福这个小丫头跟前,紧张得直搓手,眼神也不敢看云福,真跟做错了事儿的小娃娃一样。   “大伯,云庆,我都听到了,你们也不用自责,这事儿我不埋怨别的,我就是埋怨你们,为什么不早早跟我说实话?云庆,你也不想想,大哥跟大伯他们都是干了一天活儿了,晚上回家不好好歇着,那第二天怎么有劲儿再干?你这不是怕我生气,你是怕他们不都病倒了啊!”   云福这话说的在理,云庆越发的讷讷着,不敢吱声了。   “好啦,不说了,都回吧,以后什么事儿都不需要偷摸着干,我云福不是针鼻儿大的小心眼,凡事儿只要有理,我都能听得进去,也都会答应!”   说着,她就带头往回走。   “可是,云福姑娘,这地……”   宋柱子犹豫不定,没走。   “明儿早上,您带几个人过来,先把这几块地给播种上,再去别的人的地里……”   云福说道。   “真的啊?云福姑娘,我就知道你是个心软的……”   宋柱子立刻就笑逐颜开,几步追上来,“银锁啊,将来你也得给我找云福姑娘这样的儿媳妇,啧啧,真是又贤惠,又聪明,还讲理……”   “大伯,您别再夸我了,不然我可就被夸晕了,走不回去了!”   云福也笑道。   银锁一声没吭,但却在心里嘀咕,老爹,你说让我找云福这样的媳妇,我就找得到啊?云福姑娘那可是福娃,咱们全村不也就一个福娃吗?   云庆在一旁跟着,不敢说话,神情都是怯怯的。   回到家,关上门。   云庆去拉云福的小手,被云福甩开。   “云福,是我的错,我不该瞒着你去给爹播种的,可是,大伯一来说,说他病倒了,还惦记着田里的庄稼没种,我心里就不好受,本来是一家人的,他之前对咱们也是好好的,可……我没办法就答应了,可是我不想让你知道了生气,所以才没告诉你!”   “庆哥哥,你知道我最气你哪点儿吗?”   云福看着月光下自家小相公的英俊不凡的脸上,都被急得冒汗了,她不忍心了,但该说的还是得说,她可不想跟云庆将来也落得了宋祈彦跟辛娘这种结果。   “哪点儿?不是我没告诉你漏的事儿吗?”   云庆不解。   “我最气你不相信我,你觉得我知道了爹生病,你们要去帮爹做事儿,我会不同意,我会生气,对吗?”   “我……”   云庆支吾了。   “你就这样了解我的吗?我是那种冷血的人吗?你以为,你可怜他,我就不可怜吗?我那么一大点就被抱入到你们家,你们家人对我怎样,我不知道吗?虽然说现在一家分成了两家,可是,我这个人别人对我的好,我都记着呢!你对我一点也不了解,我……我还怎么跟你在一起?”   她说着,甩开云庆的手,就要往里走。   “哎呀,云福,你别这样啊,我都说我错了,我其实也知道你是个心软的,但我不是怕你跟着上火吗?你白天那么累,家里外面两边跑,我一点帮不上忙,我是个人,而且是你……的男人,我能不心疼你吗?我本来就挺内疚的,却又摊上这事儿,我想来想去的,就做错了,没告诉你……云福,你不要生气了,我真的对你一点没有二心,就是怕你不高兴,怕你累着,怕你……”   云福的手轻轻堵住了他的嘴,“行啦,你做文章捯饬排比句啊!”   她说着,就笑了,月色下,笑容姣姣,面容清秀,惹得云庆看来,心里一个劲儿的傲娇,看看,这就是我家小娘子,多好看,多善良啊……   “云福,不生气了,以后我什么事儿都跟你说,不会再这样了!”   “嗯,庆哥哥,你想想,咱们若是……若是将来真的有了什么事儿,彼此都藏着掖着,那还怎么共同渡过难关啊?”   “嗯,我知道了……”   云庆轻轻握住她的小手,小手柔若无骨,触感细腻,握在手心里,那就是小小的一团,令人越发的喜爱。   “那云福,爹生病这事儿咱们告诉不告诉娘啊?”   云庆问。   “这个……暂时先不要说吧,说了又能怎样?徒增娘的烦恼,这几日,娘才心情好些了,脸上有了笑模样了,咱们就别给她添堵了!”   “嗯,好,听你的!云福,你看看,我当初也是这样想的,才没告诉你,结果还是被你给说了……我那也是好心呐!”   云庆嘟嘴。   “你跟我,我们跟娘,那能一样的关系吗?不告诉娘,那是因为她是长辈,怕她焦心,可是你不告诉我,那就是不信任,不同心同德,我能高兴了吗?敢情咱们遇上难事儿了,你一个人在那里苦熬苦熬的,我却什么也不知道,你觉得那样好吗?”   云福的话说完,云庆呵呵讪笑,“好不好的我不知道,但我铁定没你有主意,没有你我度不过难关,这是一定的!”   “你还知道啊!”   云福戳他眉心,他反手去抓住她另一只小手,眼神脉脉地看着她,“云福,以后我肯定会对你好,一辈子好……”   “庆哥哥……”   云福沐浴在小相公那温暖有爱的目光里,身心都觉得醉了。      第62章 神秘   第二天, 云福早早就起来了,她昨天托二嫚给帮着买了一些鸡蛋, 古代的鸡蛋红皮居多,而且蛋黄红润亮泽,用筷子夹起来不破,很是有营养, 这个时候的鸡蛋可以说是真正的滋补品,她做了卤蛋, 顺便又卤了一些肉,肉是留着中午做菜肴的。   卤蛋是给早上来干活的人加餐的。   很快宋柱子跟几个干活的村民都来了,云福拿出了卤蛋,众人吃完后, 皆惊讶,这是怎么做出来的。   云福笑道, “大家想吃了就告诉我, 我给你们做, 但配方么,却是不外传的!”   她是当玩笑说的, 大家也都嘿嘿乐,说, 行啊,左右是有人给做,那他们还要配方做什么?就擎等着吃,不更好?   大家笑起来。辛娘站在正屋门口, 看着自家闺女跟那些大老爷们说说笑笑的,心情也很好,端了小米粥出来,大家又一人分食了一碗粥,三四个卤蛋,然后都嚷着不能再吃了,再吃就撑着不能干活了。   云福笑说,那可别再吃了,耽误了我地里的活儿啊,我就只能哭了。   众人笑,那不成,我们不能让咱们的小老板哭鼻子啊,不然庆哥儿一定会跟我们玩命的!   云庆听了声儿从屋里数来,给大伙儿作揖,“哎呀,诸位,快去干活吧,别让我家云福操心了,拜托诸位了!”   他这一闹腾,众人更乐呵,笑成一片,老远就听到。   正乐着,从门外进来一个人,那人脸生,似乎不是宋家庄人。   云福不解,问,你找谁啊?   那人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看打扮就是一般的农庄地里干活的人,眼睛不大,滴溜骨碌地看着众人,说道,“我宋贵成的小舅子,我家姐夫这几天身体不舒服,在家里将养着,正好我来了,我姐夫怕耽误了宋姑娘的伙计,就让我来替他,还请姑娘不要撵我走,我一定会跟姐夫一样好好干活的!”   小伙子说他叫陆玉。   有知晓内情的说,对,听宋贵成说过他是有个小舅子姓陆。   “云福姑娘,你怎么看?”   宋柱子轻声问云福。   谁都知道,云福给的工钱三里五村是最高的,所以大家的积极性才高,干活也很卖力气,宋贵成生病还让自己家小舅子来顶他,自然也是看在了银子的份上。   所以,云福说,“行吧,让他替着桂成叔干吧,左右咱们都要用人,用谁也是用,等下大伯您把该注意的事项跟陆玉大哥说说,别到时候再干错了,耽误了长庄稼。   “嗯,好!”   宋柱子应声后,就招呼着众人抬着漏,拿上用的工具,一起往地里走。   看着他们去了河边半山腰的田里,辛娘有些不解,问云福,“云福,什么时候咱们还接了那边半山腰的活儿吗?”   半山腰那边大部分地块都是属于宋祈彦的,只有一小部分的地是别的村民的,还在宋家的时候,有时候宋祈彦在地里忙活,忙着忙着就忘记了时辰,往往晌午了辛娘在家左等右等的也不回来,就知道那个憨汉子干起活来又上瘾了,忘记回来吃饭了,所以就拐着一个小篮子,盒子里放着几样小菜,几个白面大面馍馍,外加一壶小酒,快步去了半山腰的地里。   到了那里,问过宋祈彦,他果然是忘记回家了。   辛娘就会站在他跟前,踮着脚尖给他边擦汗,边嗔怪,“看看你,怎么那么喜欢干农活啊,出了这些汗,日头都这样高了,也不知道回家,难道不饿?”   “嘿嘿,辛娘,经你这一说啊,我还真是有点饿了……不过,不是肚子饿了,是……”   宋祈彦说着,头一低,唇就抵住了辛娘的,一番疾风骤雨般的宠溺,辛娘心头都跟揣着一只小鹿似的怦怦狂跳,良久他才松开了她,她已然脸红到了耳根处,“你个憨汉子,这是在地里,让人看到了多羞啊!”   “嘿嘿,这个时节,他们都回家吃饭去了,地里没人!”   宋祈彦一脸的坏笑,撩逗着辛娘的心。   辛娘面上烧红,白他一眼,“敢情你留在地里不回家吃饭,为的就是等众人都走了,你好干这浑事儿啊?”   “对呀,不然我的辛娘怎么知道她相公我有多好呢?”   宋祈彦说着,就很是轻佻地在辛娘的胸前捏了一把,辛娘意外又吃痛,假嗔着用粉拳打他,他却跟得了好处似的,嘿嘿乐,“一点都不疼,就是不疼,辛娘,用点力气打啊,跟挠痒痒似的,哎呀,舒坦,太舒坦了……我家辛娘着什么都是最好的,尤其挠痒痒!”   辛娘每次都被他的这种嬉闹给弄得没法子,却是越看越觉得自己家的憨汉子是世上最好的男人,她有了他,真是上辈子积了德,做了莫大的好事儿,这一世才跟了这个憨汉子的。   现在,过去的那些情景又浮现在辛娘脑海里,她想着,再回头看看干净却简陋的小院,并非是她跟宋祈彦一起盖起来的三进大院子,顿时觉得心灰意冷。   “娘,您怎么啦?”   云福本来对于辛娘这一问,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正琢磨着,却看到辛娘脸色变得难看,眼神也郁郁起来,急忙问了一句。   “娘没事儿,娘就是有点累了,想进屋去躺会儿,云福啊,你忙去吧……”   说着,辛娘就没再理会云福,进屋了。   云福转头看看半山腰那边,再看看辛娘的背影,隐约明白了些什么,还能是什么,触景伤情呗!   她不禁在心头叹息一声,想着现代社会里有人说的那话,说是在感情里每一个女人都是白痴。她觉得白痴的说法有些夸张,但女人重情,往往一次真心的感情投入,都是全心全意的,一旦被欺骗,那带来的伤痛也是很难弥合的,就如辛娘这会儿,可能心中对宋祈彦是恨意满满的,但谁又能否认她的这种刻骨的恨里,没有爱的成分呢?   没有爱哪儿来的恨?   中午,云福跟刘婶他们去田里给男人们送饭。   菜是六个,荤的素的都有,最奇特的就是那盘子卤肉了,那味道用宋柱子的话来说,就是皇帝老子也吃不上咱们今中午吃的这等好东西啊!   众人皆赞,说,云福姑娘真是七窍玲珑,聪颖过人,能做生意,会做饭,还长得好看,啧啧,宋云庆那小子上辈子烧了什么好香啊,得了这样一个有福气的童养媳?   那边一直默默吃着饭的陆成听了这话惊讶出声,“云福姑娘是宋家的童养媳?”   “对呀,这样的童养媳打着灯笼也难找啊!小伙子,以后有儿子啊,就给儿子找童养媳,没准儿啊,你也能找着云福姑娘这样的福娃童养媳啊!”   宋柱子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陆成不好意思了,“大叔,我还没媳妇儿呢,哪儿来的儿子!”   “小子,媳妇儿想有还不简单吗?好好种田,多攒钱,丈母娘自然就把媳妇子给你送家门口了!”   哈哈哈!   宋柱子的话,让众人都笑起来。   云福也抿嘴乐,对于大家没事儿调侃她跟云庆,她倒是不觉得怎样,农夫们聚在一起不就这样吗?干活干的累了,大家坐一起喝点水,抽口旱烟,再拿着谁说笑几句,大家哈哈一乐,之前干活的疲劳劲儿也都烟消云散,再干起活儿来,又是精神头饱满,毫不费力的样儿了。   云福偷偷观察了一下那个陆成,看起来倒像是个干农活儿的,宋柱子稍稍一指点,他就干得很顺手了。   只是,她不知道怎么今儿个老是觉得心神不宁的,像是要出什么事儿似的。   可是能有什么事儿呢?   经商许可这方面已经没有问题了,那丁铁牛就算是再眼气她的农具生意,那也无计可施,这几天经过冯见章他们的宣传,上门来订购风箱的人也不在少数,前前后后大概订购出去三四十个,辛娘收银子收得都笑不拢嘴了。眼见着家里的日子越来越好过了,她不知道还能有什么愁肠的事儿,让她如此的不安呢?   跟刘婶他们回家的路上,她盘算着,一会要去宋贵成家里看看,拿上点鸡蛋跟肉,不知道他到底是哪儿不舒服。   刚回到院子里,门外就响起二嫚的声音,“云福姑娘,我爹说了,他刚弄了点好东西,想让你过去看看,要怎么处置?”   “什么好东西这样神神秘秘的?”   云福问。   “既然是神秘的东西,自然就不能先说出来,你去吧,去了就知道了!”   二嫚进了院子,辛娘即刻从屋子里出来,热情地招呼她,“二嫚啊,你来了啊,太好了,我今儿早上院子里就有喜鹊叫,我就跟云福说啊,今天闹不好啊,是有贵人要来啊,果真,你就来了!”   “哎呀,婶子,你这样说,我都不好意思了,我……我才不是什么贵人呢!”   “怎么不是啊?我家大哥可是说了,这世上啊最好最宝贵的人就是二嫚姑娘了,二嫚姑娘心眼好,长得也俊俏,是十里八村最好的姑娘……”   云福凑过来,对着二嫚说道。   “真的?云良真这样说了?”   一朵红云就飞到了二嫚的脸上,她的眼神也变得润泽起来,眸底梁晶晶的看起来又娇羞,又妩媚。   “哎呀呀,二嫚姐姐,我大哥若是这会儿看到你这样好看,又会赞的!”   云福说着,就笑。   “云福姑娘,你……你又在逗我闷子,云良若是能说出这些来,那他也……不木讷了!”   二嫚没说云良的智力有问题,只是说他木讷,对于她这种善意,云福跟辛娘都是极其感激的。   “二嫚姐,我大哥虽然没说出来,但我跟娘都知道,他心里一定是这样想的,我们可是他最亲近的人,跟他在一起这样多年了,他想什么,我们都知道,是不是啊,娘?”   云福笑嘻嘻地看着辛娘,眨巴眼睛。   “对,对,我儿的心思我这个当娘的最懂了,云良就是心里有,嘴上说不出来的那种憨汉子,跟他爹……”   额?   话说到这里,辛娘卡壳儿了,她愣在那里,脸色微变,继而没继续刚才的话题,反而往膳房走去,边走边说,“二嫚姑娘,早上云福做了好吃的,我去拿给你尝尝!”   “额?婶子,您不用忙乎了,我跟云福姑娘这就要走了,我爹还在等着她呢!”   二嫚说着,就偷偷问云福,“婶子怎么啦?”   “没事儿,忽然想起要给你拿好吃的呗!”云福自然不能说,还不都是我那让人又恨又爱的爹给我娘做下的病?凡事儿都不能提及爹这个字,只要提及了,那立马就不高兴,简直跟变脸把戏一样快速。   辛娘给二嫚拿来了卤蛋,还有几片切得薄薄的卤肉,二嫚本来不想吃,但看着那卤蛋的色儿还有吻着卤肉的香气,她不禁就拿了来尝,这一尝就停不住嘴了,把两个卤蛋都吃了,还吃了七八片的卤肉,边吃边说,“哎呀,云福姑娘,这是怎么做的啊,太好吃了,你一定得到我家里给我做一些,我存着单独留着自己个儿吃,谁也不给……馋死他们!”   “你得了吧,我看你什东西也捂不住,你啊,就是那种直爽性子,有了好处恨不能让所有人都跟着你分享!”   “对,二嫚姑娘啊,就是这种善心的!”   辛娘附和着云福的话,把二嫚说的有点不好意思了,讷讷一句,“我有那么好?”   “对呀,不然我大哥怎么能那么赞美你呢?”   云福笑。   “你拉倒吧,都是你说的,你大哥那憨汉子,怎么说得出来!”   “我大哥说不出来,但是我大哥对人体贴,关心,这一点呢,你都是看得见的呀!”   云福的话让二嫚点头,“这个倒是,云良虽然嘴拙,但心眼却是个好的!”   “那还是啊,咱们交往人就得交往这心眼好的,那些光会耍嘴皮子的,每一个实在人,跟他们在一块儿啊,早晚得被他们害了!”   云福这话说的就有点试探的意思了,二嫚也不是愚钝的,听话听音儿,她自然是听出云福话里的意思了,讪讪然道,“行啦,走吧,你这个话多的小妮子,我爹啊,认你做师父,也是有福气了,又多了一个在他耳边说个没完的女子……”   哈哈!   云福笑,辛娘也跟着笑,娘俩交换了一下神色,都觉得这个二嫚对云良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的意思,但到底会怎样,这个谁也说不准,更不能强迫,只能看云良的造化了。   被二嫚来这样一搅闹,云福就忘记去宋贵成家里看他的事儿了,跟二嫚说说笑笑上了马车,就去了城里悦来酒楼了,她没曾想,就因为她这会儿的疏忽,给她后来造成了极大的麻烦。      第63章 哭笑不得   到了悦来酒楼, 云福才知道,姜文清得来的竟是一些金针菇。   对于一个穿越女来说, 金针菇在现代那可是寻常可见的食材,自然没有什么值得惊奇的,但姜文清父女却说,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此物, 还说,这是在码头上, 从一个去了外域的船老大手里买来的,价值不菲呢!   云福有点哭笑不得。   这种东西,哪儿是什么稀罕物,值得你姜老板用大价钱去买呢?   后来就说起这金针菇怎么做?   云福想了想, 就先是把金针菇入水烫了,然后拿出来沥干净水分, 摆入盘中, 再用蒜泥, 盐等佐料拌了,可惜没有酱油, 不然味道一定更好。   剩下的金针菇,她又找了几枚尖椒来, 把尖椒的尖部去掉一截,然后就把金针菇一顺儿塞入了辣椒中,喂上了各种调料,上油锅煎了, 出锅的时候,那味道就别提多好了。   这两道菜,就把姜文清花大钱买来的金针菇都给用上了。   本来若是还有,云福还想再给他串起来烤了吃的,味道不次于前面两种做法。   姜文清又把王学东叫了来,两个人不敢到前面大厅去吃,怕被食客们给抢食了,偷偷搬了个小桌子在后院就吃上了。   这一吃,就是赞不绝口,尤其是王学东一直说,“云福姑娘,我真是佩服你啊,小小年纪,就如此厉害,等长大了,前程更是无法估量啊!”   “呵呵,云福就是一小女子,没有别的想法,就盼着我家相公能考取功名,出人投地,至于我,不过是农村小妇人一个,所做的也都是寻常似的,哪有王叔说的这样夸张啊!”   她说着,就嫣然一笑。   王学东却坚持认为,将来云福姑娘的成就绝对不次于她相公宋云庆,这世上能考取功名的男子不止一个,但能做出这等好吃的,还能把生意做都如此顺风顺水的,如此小小年纪的恐怕整个东越国就姑娘一人了!   云福见说不过他,索性也不说了,站起身来,去前面帮二嫚姑娘收拾桌子去了。   悦来酒楼在临城算是比较大的酒楼。   每日里来吃饭的人不少,外地本地的都有,大多都是图一这里的饭菜价格公道,二嫚姑娘的直爽好客,所以,每天店里的生意都是很忙的,云福出来,见着二嫚正跟几个食客打趣,其中一个食客是外地的,不太了解二嫚的性子,但见别的食客都跟她调笑耍闹,她也不火,还以为二嫚姑娘是那种喜欢跟男子眉来眼去,挑逗胡闹的女子。   所以,上手就把一锭银子拍在桌子上,借着酒劲儿上脸,阴笑着对二嫚说,“二嫚姑娘,今儿个下午,你跟我去客栈一耍,这锭银子就是你的,完事儿,只要你让大爷我舒坦了,我还会再给你一锭银子……怎样?这比你在这里跟他们浑说,收拾盘子,辛苦不堪要赚的多吧?”   他说着,还很是得意洋洋地看着四周的食客,那意思,怎样?你们都痛快痛快嘴,没钱从二嫚姑娘这里真正得到便宜,我呢,却是拿出真金白银来,马上要跟她春宵一刻了!   嘿嘿!   他正美滋滋地炫耀着,旁边罗大壮等人却嘀嘀咕咕道,看着吧,他要倒霉了!   对,这个怂货,还当自己是个有钱的主儿呢?   赵二点头,附和。   啪啪啪!   一连串的响动,记不清响了多少下,就是大家看着那食客瞬间肿胀起来的脸,跟猪头似的,不觉都脖子一缩,心中暗暗替着他疼!   二嫚甩了甩手腕,脸色骤变,一双眸子跟染了冰霜似的,“混账东西,你当本姑娘是什么人?就你有钱吗?钱,本姑娘有的是……”   她说着,就冲到那边的账台下面,拿出来一包袱,包袱打开大家面前一阵的银光耀眼,竟都是白花花的银子,二嫚抓起一锭银子,直接就砸在那食客身上,然后是第二锭,第三锭……   直接把那食客给砸的鼻青脸肿,一个劲儿地讨饶,“二嫚姑娘,我错了,是我狗眼不识金镶玉,是我下贱,低看了姑娘,我错了,姑娘,不要打了,我求求你了……”   他说着,也不顾得自己随身所带的东西了,抱头鼠窜,跑出了悦来酒楼。   二嫚还要去追,被云福一把拉住,“二嫚姐,算了,他也没得了什么便宜!店里还有这些人要顾着呢!消消气,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   本来这事儿一起来的时候,云福想近前去阻拦的,但她因为想着大哥云良的事儿,所以就多了个心眼,索性站在一旁看着,没有朝前,主要是想看看二嫚如何对待这种人,这种事儿,本来她一个姑娘家在外面抛头露面的,是不太好,但一个人的性子能决定她的作为,只要她性子好,做个跑堂儿的能怎样?现代社会里那些酒店宾馆里,不净是些女子们服务吗?这其中有女子会被金钱所诱,成为不齿的人,但大多数都是洁身自好,只把工作当成是赚钱的营生,没有其他的杂念。   现在,她看了二嫚对这种人的举止,更加坚信了,这个性子爽快的姑娘是个好姑娘。   如此,就更想,大哥到底有没有这样的福分,能娶了二嫚啊?   唉!   忙完了中午这阵子,云福跟二嫚出去逛街了。   两个女子逛街,不管是古代换是现代,那都有一样的目标,无非是什么珠宝店啊衣裳铺子啊,左右看的都是头上戴的,身上穿的,偶尔还有嘴里吃的零食儿,那都是她们稀罕的。   云福跟二嫚也正是逛了几家珠宝店。   想起前些日子,云凤跟辛娘念叨着,她的一些耳坠子都被扣在了宋家,这会子耳朵上什么也没有,一点都不好看。   当时辛娘安抚她说,等日子好过了就给她买。   趁着这个机会,云福就给她买了几副耳坠子,也给娘亲买了一对儿金镯子。之前在宋家,爹疼娘,每每进城也总喜给娘买些首饰衣裳什么的,所以娘的金银首饰多,在宋家庄的女人中是屈指可数的。   但现在娘什么都没有。   从宋家离开,娘就恨不能把身上穿着的衣裳都扒还给宋家,哪儿还肯带走那些首饰?   看着珠宝店里琳琅满目的首饰,云福在心中暗暗发誓,以后有了更多的钱,一定要给娘跟云凤买更多的首饰,让她们依旧过上让宋家庄的女子们都艳羡的日子。   她又买了一些吃食儿,其中有几样点心,是给云庆买的。   他晚上读书,半夜当宵夜吃 。   至于云良,她本来是想要给大哥买双鞋子,大哥辛勤,走路多,也费鞋子,但要付钱的时候,被二嫚抢先了,她说,给云良的东西,就由我买了吧?云良愚钝被人说笑,我呢,整天抛头露面的在店里照顾生意,也是个被人说道的主儿,我们俩某些情况下,还真的是同病相怜,所以,我给他买点东西,也跟给自己买了一样,心里痛快。   看着二嫚眼底说这话时流露出来的那种无奈,云福没有再坚持,接受了她给云良买的鞋。   试问若不是为了生计,那家闺女愿意在店里忙活,跟那些或醉或不醉的食客们浑说啊?谁家的闺女生下来不是父母手心里的宝贝?可是,天下父母不都是一样的大富大贵,那些侯门富户中的千金小姐们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但普通人家的女子,谁不是在帮着父母操劳?   这就是人的命,天注定!   逛了两个时辰,回悦来酒楼,她们经过了怡红院。   从里面传来的阵阵莺歌燕舞的,让二嫚鄙夷,她撇嘴,“云福姑娘,我最瞧不上的就是那些有了两个糟钱就来这里胡来的男人了?他们活该被这里的女人骗光了钱……”   云福对此不置可否。   现代跟古代,这种女子沦落,男人荒诞的事儿一直都有,估计永远都不会消失,气也没用,索性就是看好了自家男人,过自家的小日子,保证了自家的小院是清洁的,没有被污染的,那就行了。别个,还真不是她管得了的。   “这点云良就是个好样儿的,他憨厚老实,这辈子也不会来这种地方的!”   二嫚说着,脸色就绯红。   “二嫚姐,我大哥就是这种人,不然你……”   云福刚要当笑话给她提提云良的事儿,却在这时,听到那怡红院门口有人喊了一嗓子,“都给老子出来伺候着,老子有的是银子!”   这个声音似乎有点熟悉。   她转头一看,从背影就认出来了,这男人是宋虎子。   他这一喊,里面就出来七八个打扮的妖里妖气的女子,一个个见了他跟见了钱祖宗似的,直扑乱上的,更有甚者抱着那宋虎子又亲又啃的,惹得他一阵得意大笑,“哈哈,好,都好好伺候大爷,大爷重重有赏!”   这话一说,那些女子们就更来劲儿了。   眼见着他被这些女子们包围在中间,云福心中恼火,这一定是偷了那宋家老太太的钱出来挥霍的,她有心想要冲进去把那货揪出来,问问他还有良心吗?   但想想,那钱被爹骗走了,又归了宋老太太了,自己去抓宋虎子来说事儿,那也没什么道理啊?左右上当受骗的人是自家娘亲,她是心甘情愿把银子给宋祈彦的,宋祈彦也没强迫她,自己再闹,毫无理由啊!   “云福姑娘?怎么啦?”   二嫚见她出神,就看了那怡红院里的宋虎子一眼,道,“哦,姑娘也是宋家庄子的,自然认识这个宋虎子吧?这货这几天不知道从哪儿得了意外之财,几乎天天在我们酒楼吃,吃得还都是好的,贵的,说的那些话,真是让人听了烦躁,我早就要将他赶走,不再招待他,可是我爹说了,咱们开店做买卖,哪儿有拒客之理啊?无奈,也就只好听之任之,懒得搭理他……”   “哦……”   云福神情淡淡的哦了一声,继而说,“走吧,我该回去了,家里的事儿不放心!”   晚些时候,云福回到宋家庄,跟云庆说起白日里在悦来酒楼发生的事儿,云庆听了,对于二嫚姑娘的性情为人,也是十分的欣赏,自然也说,如果大哥能娶了这等女子,那就是宋家的福分啊!   可是,大哥能吗?   两个人看一眼在外面院子里守着农具呼呼大睡的云良,都是一脸的莫可奈何。   大有听天由命,手足无措之感。   许是累了,云福这晚上没有陪着云庆读书,早早回屋睡下了,这一睡就很沉,沉沉的做了一个梦,梦里似乎有一处大房子,那房子别提建造得有多好了,却见楼阁巍峨,层楼高起,不说琉璃瓦闪耀,红木柱子雄伟,就说那围绕在院子里的千百株的竹子,青翠笔直,把整个院子都遮蔽得幽静雅致,妙不可言。   竹子林旁边是一处杏花林,一簇簇的杏花绽放,如蒸霞染艳一般,清香四溢,沁入心脾。   旁边是小桥流水,溪流潺潺,泻出石洞,上面挂着青藤翠萝,水面上则是竹叶轻浮,逶迤如一幅画,静静远去。   她看着就有些惊奇,这是哪里?怎么如此的奢华?   正迷糊中,依稀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云福,我儿……”   是谁?   声音熟悉,她顿时转身,然后就看到她干爹连世誉一身戎装,站在了那竹林边,正笑吟吟地看着她,她大为惊喜,喊了一声,爹……   却紧跟着就醒了。   梦中所见顿时消失了。   不觉她情绪怏怏,刚翻个身准备再睡,却听得院子里有人高呼一声,“你是谁?”   是云良。   云福一下子坐起来,下地就跑了出去。   月色不明,影影绰绰,眼见着农具那边三个人已经动上手了,其中一个是云良,他的身量云福熟悉,那么另外两个人自然就是坏人了!   云福抓起了旁边的锄头,就奔了那两个人过去,“来人啊,抓贼啊!”   她看着那两个人都是身强力壮的汉子,云良双拳难敌四手,所以她大声呼救,一个是想要招惹人来,另一个是吓唬这两个人,最好能吓跑了。   哪知道,这两个人貌似对他们所处的环境很熟悉,其中一个人压低了嗓音冷冷地说道,“小丫头,你这里不在村子里,你就是喊破了喉咙也没人来帮你,识相的赶紧闪开,让我们做完我们该做的,我们绝不伤你们,不然的话,来自白刀子进去,可就是红刀子出来了……”   这个人的声音也是陌生的。   云福明白,她这是被人盯上了。   怎么办?   她在犹豫的当间,云庆跟辛娘也从屋子里跑出来了,两个人一人举着镐头,一人举着菜刀,也奔这边来,但那两人却在冷笑,“好,都来送死了,当老子是你们能对付的吗?”   他说着,一拳过去,就打中了云良,顿时血就从云良的鼻子里涌出来。   但云良是个实诚的,云福让他守着这些农具,他哪儿肯放弃?再次挥舞着双拳冲上来,但这会儿那另外一个人却是恼了,低低地一句,别跟他们耍了,给他们几刀子,咱们干完咱们的赶紧撤……   “嗯。”   这个人也应声了。   然后两个人一起就从腰间把刀子□□了。   明晃晃的刀子在夜色中泛起一层寒光,他们中一人对着云良的腰间就刺了过去,云良是个猛汉子,正想要去打他,就没想到他会凑空儿刺他,所以,这一刀眼见着就要刺中他了。   “大哥,小心!”   云福被吓得三魂落魄都要没了。   云庆想要用镐头在砸那个行凶大哥的混蛋,但是被另外一个男子给扯住,根本无法脱身。   辛娘跟云福都傻眼了。   我可怜的良儿啊!   辛娘大呼一声,眼前一黑,人就晕过去了。   云福目光眦裂,怒斥那贼子,“你今日如是真的伤了我大哥,我必定会让你跟你的家人以命来偿……”   但她的威胁,在那贼人来看,根本就不当回事儿。   他一刀刺了过去,云良感觉到痛,低头一看,那刀尖已经深入皮肉了,不觉就呆愣在那里。   “哼,我说过,让你们闪开,咱们只是奉命行事的,你们不肯,现在也只能是这样了!”   那贼子说着,就要再用力,悉数把刀子刺入到云良的身体里去。   却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院门大开,一帮人呼啦啦就涌进来,最前面的人一把就将那行凶的男子薅过去,再狠狠的一拳头打下去,那贼子立时就鼻口往外喷血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这忽然出现的人,“你……你们……”   “混账东西,真当我们宋家庄人好欺负啊!老子们早就在院外守着,等你们来了……你们可算是来了……”   说话的人是宋柱子,他身后跟着的也是给云福家干活的□□个壮汉。   他们中有两人去把那另外一个贼子擒住了。   银锁找来了绳子,把这两个人五花大绑了起来。   “良儿……我的良儿……”   辛娘被掐人中后,幽幽醒来,这一醒来看到云良腰部被刺,瞬时就哭了起来。   “娘,您不……哭,我没事儿……不疼……”   云福正在给云良的伤口上抹药,那药滋入了皮肉,疼得他都龇牙咧嘴了,却还坚持着对辛娘笑,不想让娘跟着担心。   云福看了这一幕,心就疼着,这就是我的大哥,谁说他脑子是个糊涂的,他心中有对大家的爱,脑子就不会糊涂!   抹着抹着药,她也是禁不住落泪。   云良看见她哭了,急忙用手去给她擦泪,“云福,大哥没事儿……大哥一点都没事儿……”   “怎么就没事儿啊?老天怎么那么不公道啊?为什么受伤的老是大哥啊!呜呜,大哥,你疼不疼?”   云福终究还只是一个小丫头,看着云良流了那么多血,脸色也惨白,顿时手就哆嗦了,那药粉都撒了,却还是没抹到伤口上去。   “云福,我来吧!”   云庆过来,把她扶起来,看着她,“你去陪着娘,没事儿,有我呢!”   庆哥哥!   云福喊了一声,眼泪横流。   她不想哭的,她在现代就不是个遇事儿喜欢哭哭啼啼的主儿,可是,她实在是被感动了,被傻小子云良对家人这种无言的大爱给打动了。   旁边宋柱子他们,看着云福跟辛娘哭得那么伤心,都一股心火起,把那两个贼子抓过来,拳打脚踢一番,这才解了心头恨,继而都劝说着辛娘,别哭了,没事儿了,这等贼子明儿一早就从衙门,让老爷处置他们,最起码关他们十年八年的,再让他们行凶作恶!   云庆给云良上完了药,又拿了白布,把他的腰身给拢住捆紧了。   “大哥,这几日,你都不要去干活了,好好在家养着……”   “那怎么成?我要去干活!”   云良不乐意了,嘟着嘴,看向云福,“云福,二弟说了不算,我听云福的!”   “大哥这几日跟着云福,云福做什么,大哥就帮云福做什么,好不好?”   云福看着一脸憨厚的云良,真是又心疼,又自责,自己自命是现代穿来的,有着各种应对突发事件的能力,可是怎么却保护不了一个宋云良,害得他一次次受伤,宋云福啊宋云福,你枉为福娃啊!   “嗯,嗯,好,云良听云福的!”   云良高兴地答应了,他愿意帮云福干活,云福每天都好忙的,他心疼,想帮忙!   众人看着这痴痴的云良,都摇头叹息。   到这里,云福才想起来问宋柱子,“大伯,今儿个幸亏你们及时赶来,不然我们一家就要被这两个贼子给害了!”   “云福姑娘,其实啊,你不知道,银锁她爹早就跟我们商量过了,说是您院里放这些农具啊,不安全,召集了我们,每天晚上都轮换着来这边值夜,一有风吹草动的,先进来两个人帮忙,其他一个人赶紧去村里报信,反正是不能让云福姑娘再被人算计了!那农具也是咱们养家糊口的,若是被他们给祸祸了,那咱们都不用赚钱过日子了,是吧?”   说话的是刘叔,也就是刘婶的当家的。   “对呢,云福姑娘,其实这主意也不是我一人想出来的,是大家都觉得你们住的离开村子太远,万一有个什么动静,也没人知道,所以我们才商定了过来值夜的,没告诉你呢,主要似乎怕你反对,你呢,一直都只为别人着想,顾念着我们白天做事,晚上值夜,一定不能同意,所以我们就偷偷进行了!想不到,今儿个,还真遇上这两个不是玩意的了!”   宋柱子嘿嘿笑着说道。   “云福真不知道怎么感谢大家了,请大家受我一拜!”   云福听了,真是感动。   她知道老话说好人有好报,可她也曾怀疑过这话,就是在被宋家人赶出来的时候,那个时候,她想,她不管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都没做过什么违背良心的事儿,为什么就能摊上这样的祸事呢?   她曾看着天上的月亮,质问老天为什么要这样的不公道。   现在,她信了那话了,好人有好报,不是她们一家一向与人为善,哪儿来的这些老爷们的鼎力相助?   辛娘他们也感动,对宋柱子等人千恩万谢的。   这会儿天已经快亮了。   那边云庆跟银锁等人逼问了那两个贼子半天,问他到底是受谁的指使来这里破坏农具的?   但是那两个贼子摆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不管他们怎么问,怎么拍打,就是一言不发,保持沉默,把个云庆气得,狠狠踹了他们几脚,但也无计可施。   宋柱子说,“云福姑娘,眼见着折腾一夜,你也回去少睡会儿吧,我等人把这两个贼子押送到村公所去,等天明就送去衙门,让衙门老爷来处置他们!“   听到他这样说,云福想起了杨峰徳那县爷,不禁觉得,这两个贼子就算是送到了衙门,估计也不会受到惩处。   但如今,她不过是一个小丫头,身边的人也都是弱小,她也不能私设公堂审问他们啊!   所以也只好听了宋柱子的安排。   于是,宋柱子等人一起将那两个贼子带走了,云福他们也都各回各屋,去睡了个回笼觉。   第二天一早,云庆跟云福正在院子里修整被昨晚上那两个贼子破坏的农具,宋柱子就急蹬蹬地赶来了,进院子就道,“云福姑娘,真是气死人了,今儿早上起来,我们几个人就去了村公所,想要把那贼子送去城里,却被告知说,那贼子昨晚上就被县衙的老爷带走了,还说,县衙老爷留话了,说咱们宋家庄人随意扣押无辜人等,要咱们里长到城里去把参与昨晚上事情的人交代清楚!”   “呵呵,他们这是恼羞成怒了!”   云福这话让宋柱子讶异 ,“云福姑娘,你的意思是,他们早就知道昨晚上会有贼子来咱们宋家庄?啊?不会是他们安排的吧?”   “大伯,您总算想明白了啊?”   云庆把一台漏修整好,站起起来,看着宋柱子,“大伯,没事儿,咱们该干嘛干嘛,他们若是真的来拿人,那咱们也不怕,天下不会没有说理的地方!”   “嗯,庆哥哥说的对,大伯,咱们就按照寻常的安排该怎么做事就怎么做吧!”   云福也点头。   “嗯,好!”   宋柱子点头,这会儿其他人也都来了,于是,大家都带上了家把什往田里去了。   刚送走了他们,门外就一声娇叱,“吁!”   云福出门,看到二嫚满头大汗地下车,可能是赶路太急,她的头发都被风刮得乱蓬蓬的,她甩掉了鞭子,一把握住云福的手,“云福,云良受伤了?现在情况怎样?”   第64章 生闷气   “庆哥哥已经把他的伤口处理好了, 这会儿正在屋子里生气呢!”   云福给二嫚递过去一枚帕子,“二嫚姐姐, 你别急,没什么大碍的!”   “哦,那就好!”   二嫚姐过帕子擦汗,不过转而表情惊讶, “他为什么在生气?”   “还不是因为不让他去田里忙啊,我家大哥是个勤快的, 谁不让他干活他跟谁急,这次是我不让,他不舍得跟我急眼,却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生闷气呢!”   云福说着, 朝着云庆住的屋子努努嘴,眨巴眼睛。“许二嫚姐来, 他能开门?”   “他不给我开门, 我就把门给他砸了!”   二嫚说着, 就直愣愣地去敲了云良屋子的门。   里面没动静。   二嫚不解,回头看云福, 那意思,你确定云良在里面?   云福对着她用力点头, 确定以及肯定。   “云良?你给我开门,我找你有事儿……”   二嫚放弃敲门,绕到了窗子那里,翘起脚来往里看, 果然,里屋炕上躺着一个人,从侧脸看,不是云良还有谁?不过,这会儿憨小伙儿正撅嘴上火呢!   “你……来干嘛?”   想必是听出了二嫚的声音,云良回应了一句。   云福对着二嫚竖大拇指,那意思,姐姐哟,你可真行啊,我们都请这位大哥出门一上午没成功,您这敲敲门,里面就有动静了!了不起啊!   二嫚的脸微微泛红,红得有点莫名其妙,难道能说是为了云良对自己很特殊的这种感觉?   “云良,我来找你,你就准备让我跟你隔着窗子说话吗?”   二嫚这话里就有些委屈了。   “不……不是,你等下,我开门……”   云良犹豫了下,但还是从炕上爬起来,下地穿了鞋子,乖乖到门口,把门打开了。   “你的伤口还疼吗?”   这是二嫚的第一句话,而且说着,眼圈就红了,“我听说你受伤了,被吓死了,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呢?”她说着,眼泪就从眼眶里涌出来了,她是背对着云福站着的,云福看不到她在流眼泪,这是听着她说话的声音有点异样,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儿却让云福真真的惊讶了。   她看到了什么?   看到她那木讷的大哥,抬起手来,轻轻地在二嫚的脸上擦拭着,他的脸变红了,而且话也更说不利落了,只是讷讷着一句,“你别哭,你……别哭……”   啊?   二嫚姐哭了啊?   云福这才明白了大哥那个动作的由来,她近前一步,想要过去劝解二嫚,却再看大哥的眼神,竟如庆哥哥看着自己似的那么脉脉,她不觉就打住了,稍稍思忖了一下,就转身去了后院菜地了。   半个时辰后,二嫚在前院喊她,“云福姑娘?”   “二嫚姐,啥事儿?”   云福笑盈盈的拎着一篮子的菜从后院过来,“二嫚姐,今天留在这里吃饭吧,看看,多新鲜的黄瓜,凉拌一个,一定很好吃,我保证你吃不够!”   “留下吧!”   一旁站着云良,这会儿也呐呐了一句。   二嫚看了云良一眼,咬咬唇,“不成,我爹不知道我跑到这里来了,估计这会儿正满场找我呢!”   “啊?你没告诉姜大伯啊!”   “没,走的太匆忙,没来得及!”   二嫚这话说的让云福感动了,她拉住二嫚的手,说,“二嫚姐,谢谢你为大哥所做的一切!”   “我……都是情愿的,你不用谢……”   二嫚说着,斜睨了一眼云良,云良一直都在看着她,看到她看自己,云良憨憨地笑了,继而从云福的菜篮子里翻找出来要跟嫩黄瓜,刚准备递给二嫚,却又想到,黄瓜还没洗干净,所以,快走几步就要去厢房里清洗,不料走得太快,人一下就撞到了厢房的门上,如此,可能就碰着伤口了,他哎呀一声惊呼,倒吸一口冷气,喃喃着,疼死我了!   “云良,你没事吧?为什么不小心点呢?自己都受伤了,不知道啊?看看,出血了……”   二嫚一下子跑过去,伸手想要去翻看云良的伤口,却又意识到,那样不对,因为云良是伤在腰部的,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怎么能随意去翻动男子的衣衫呢?   只看着那血渗出来,渗透了云良外面穿着的白衫,她就蹙眉,心疼的不行。   “我没事,给你……洗黄瓜!”   云良也意识到二嫚这是在紧张他 ,不由地就呵呵笑着,拿了黄瓜欲要去洗。   却被云福接了过去。“大哥,还是我来吧,你别再碰了伤口!二嫚姐会心疼的!”   说着,她就笑了。   “云福,你就知道取笑我!”   二嫚的脸红成一片,低着头,看着自己脚尖,羞窘的样子竟完全不似她在酒楼里跟那些食客们吵闹嘻嘻。   “好啦,吃吧,二嫚姐姐,你可得一口一口的好生吃哦,这可是我大哥给你选的顶级好的嫩黄瓜!”   云福说着,把黄瓜递给二嫚,自己就先捂嘴咯咯咯地笑起来。   “云福……”   二嫚窘了,一跺脚,拿着黄瓜就往外跑。   “二嫚……”   云良喊了一声,想要追,但看看云福笑的乐不可支的样子,模糊地意识到了什么,站在那里没动,脸上表情也是窘哒哒的。   出了门,见云福还在笑,二嫚笑拍了她一下,“就知道笑话我,讨厌!”   “我哪儿有笑话姐姐啊,我就是觉得姐姐好了不起啊,我们家大哥一向都是憨厚耿直的,认准的事儿呢,谁的话也是不听的,但今儿个独独听了姐姐的,姐姐,以后啊,若是咱家大哥再又这样耍性格的时候,云福可知道找谁了!”   “找谁?”   二嫚其实也知道云福的意思,但还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找姐姐呗,姐姐啊,不如你不要走了,就住在我们家,替着我们日日管束着大哥,那多好啊!”   这话说的就很有隐意了。   二嫚自然也不傻,能听懂云福的意思,她脸更红,一跺脚,就坐上了马车了,“才懒得跟你说,总说些荤话来逗引我……”   “哎呀,姐姐,我冤枉啊,我说的都是心里话,哪儿有半点逗引姐姐的意思?你看,咱们从那日在你家酒楼相识,一直都是挺有缘分的,我呢,对姐姐的性子真是喜欢得不得了,别说我自己,就是我娘,我妹子,庆哥哥,那都是非常喜欢的,当然你也知道,我大哥更喜欢,所以我才说,让你留下来,住在我们家,那样呢,我们就能常常在一起聊天啊,做好吃的呀,那多好啊!”   “你……”   二嫚那脸红得都跟抹了红胭脂似的了,“我得走了,别等下我爹再找来了!“   “嗯 ,好,姐姐路上慢点……”   云福知道眼见着晌午了,酒楼生意该忙起来了。   二嫚刚扬起鞭子,欲要驱赶马儿跑,却一下子就停住了,“对了,云福姑娘,你说云良那伤要不要进城来看看郎中啊,我总觉得不放心!”   对于她这话,云福本来想说,不用,大哥就是被刀子在腹部轻轻划伤,休养几日就没事儿了。   但想想,也许让大哥跟二嫚多见几次,多接触接触,反倒是好事儿 ,所以就应声道,“哎呀,不成啊,我这几日太忙,根本没空儿送大哥去城里看郎中呢!”   “你没空儿啊?”   二嫚在犹豫,似乎也觉得自己老是提及云良的事儿有些抹不开面子。   “是啊,我没空儿,但不知道二嫚姐姐有空儿吗?”   “我……”   二嫚想说,我有空儿,只要是跟云良有关的事儿,我都有空儿。   但这话说出来,那不得羞死人啊?   “哎呀,二嫚姐姐,你热吗?”   “我……不热啊?”   “嘿嘿,不热你脸红什么啊?”云福继续逗她。   “云福姑娘,我今儿才发现你好坏啊!”   二嫚说着,就作势要来打云福,云福歪着脑袋看着他,“你打我了,我就不答应让你带着云良去找郎中瞧伤了。”   “啥?敢情我好心带着云良去看郎中,还得求你,谢你呗?”   二嫚脸更红。   “对呀,那么二嫚姐姐,你是求,还是不求?谢还是不谢呢?”   我……   二嫚被她问得满面绯红,手都局促得没地儿放,嘴里也支吾着说不出话来了。   “哈哈!二嫚姐,你放心吧,我同意你带着大哥去瞧郎中,而且最好是瞧上一天,不到天黑不用送我们大哥回来……”   云福,你……   二嫚的脸色比那天边的晚霞都要红艳艳了,她喊了一声,就跳下车去追打云福,云福也笑,两个人都闹起来。直到云福道歉啊,说以后再不借着云良的事儿笑话二嫚了,二嫚才住手,但也是羞答答的,好似被人看穿了心思的怀春少女一般。   云福看着这情形越发觉得大哥也许憨人有憨福,能跟二嫚姑娘有个好姻缘呢!   送走了二嫚,云福回到院子里,刘婶从厢房里出来,问,“云福姑娘,见着你娘了吗?我得找些盐巴来用,但不知道她放在哪里了?”   我娘?   云福这才想起来,似乎真的好一会儿没见着娘了。   她里里外外地找了,也没找到,这下心里不安了,娘去哪儿了?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她问了云凤,云凤也说不知,说她一上午都在家里摆弄姐姐给她买的耳坠子,高兴得没顾上注意娘去哪儿了。   “姐,怎么办啊?娘会不会丢了啊?”   云凤被吓着了。   “怎么会?娘又不是小孩子,别胡说,也许娘出去串门子了,你在家里等着,我去村里找找!”   云福说着,就走出了小院。   往村子的方向走出了几步,她忽然停住了,暗忖,娘一向不是个喜欢串门子的,尤其是在跟爹分开后,她几乎很少进村子里了,那她会去哪儿呢?   想了想,她就返身往河边走去。   到了河边,她往对面半山腰看去,果然远远的就看到,在宋家的那块地里,有一个人穿着藕荷色的衣裙,正坐在地边发呆呢 。   娘早上就穿了一件藕荷色的衣裳。   “娘,您怎么在这儿啊?刘婶她们在找您呢!”   云福到了地里,辛娘的跟前。   辛娘抬起头来,眼睛是红肿的,看样子是哭过,“云福,我真的不明白,他为什么就不肯相信我?我跟了他那么多年,我是怎样一个人,他难道不知道吗?为什么,别人挑拨的话,他就信,我掏心窝子的情,他却不明白呢?”   “娘,人都有犯糊涂的时候,您就当爹这些日子是犯糊涂了,咱们呢,不跟他计较,也不去想这些,以后的事儿呢谁也说不准……”   云福拿了帕子给辛娘擦眼泪,从宋家出来,娘真的是瘦了很多,虽然现在日子好过了 ,吃得也不差了,可娘的心里还是压着一块大石头啊!   她盘算着,不能再这样下去,等想办法让娘能高兴高兴。   “云福,我都知道了……”   辛娘忽然说了这话,云福愕然,“娘,您都知道了什么啊?”   “你爹他病了!”   辛娘重重地叹息一声,“今儿个,你刘婶他们在做饭的时候小声议论,说你爹病倒了,却没人照顾,还有那宋老太太也被宋虎子气病了,这会儿娘俩都躺在炕上爬不起来呢,我……我心里难受,就来了这里,想想以前,再看看看现在,真的是老天捉弄人啊!”   云福明白了,这是因为爹生病了,娘心里挂念,可是又不能去探望,所以才来这里的,这地是爹的宝贝,在这地里也留下了娘跟爹很多的美好记忆。   “娘,您若是实在是担心,就去……看看爹?”   “哼,宋家我是不会再踏进一步了!当时,是他宋祈彦亲自把我休了,我怎么能再去看他?”   说着,辛娘起身,眼神变得冷漠,“我不是那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他既然觉得我不好,那就让他一直那么认定好了,我跟他已经恩断义绝,没什么好看的,走吧云福,快晌午了,也该给银锁他们送饭了!”   “娘……”   云福能看出来,辛娘就是在这里强颜欢笑,实际上,她是真的很担心宋祈彦。   “什么也别说了,我说不去就不去!他……那也是自找的!”   恨恨的,辛娘说了这话,快步就下了半山腰,穿过小河,径直回家了。   晚上,云福把这事儿跟云庆说了。   云庆听了也是半响没说话。   “庆哥哥,你说该怎么办?娘这边咬死了不肯去看爹,可我担心,如果爹真的如他们说的那样,躺在炕上,饮食都不能自理了,那……”   “云福,你想怎么办?我听你的……”   云庆充满信任地看着云福 ,那意思,你就是我的中心思想啊,我只负责贡献耳朵出来听话,你呢,就负责用嘴巴发号施令吧!   “庆哥哥,你看着这样好不好?明个儿呢是宋家庄大集,我跟刘婶一起去集上买点东西,托刘婶去看看爹,若是爹的状况没传闻中那样厉害,咱们也就安心了!你说呢?”   云福这话说完,云庆一拍大腿,“云福,我们把她给忘啦!”   “谁啊?”   云福不解。   “茗珠啊!咱们找了茗珠来问问不就行了?!”   “哦,对呀,看我这个脑子,这段时间光忙着地里的活儿,就把茗珠那丫头给忘记了,她还央我把她从宋家带出来呢,我当时没什么好主意,就没答应她,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那小丫头定然是以为我食言,心里不定怎么难过呢!”   云福说着,就是一阵的自责。   “云福,你不用这样,其实咱们也是自顾不暇,哪儿还有精力去干别的啊,你明日呢,就去赶集,然后让刘婶去宋家,把茗珠叫出来,宋家什么情况,茗珠自然就会说给你听了!顺便呢,你也给茗珠解释解释,为什么这些日子没去找她,实在是太忙了……”   “嗯,庆哥哥,就听你的!”   云福点头。但心里还是觉得愧对茗珠那小丫头,稍稍一想,眼前就恍惚出现了那丫头一脸哀怨的小表情,好像在时候,小姐,您不要茗珠了吗?   早知道一趟东照之行能改变了命运,她就该着也带茗珠一起去东照,那样回来的时候顺理成章的茗珠也能跟着他们一起离开宋家了。   第二天,天气不错,云福就叫了刘婶一起去了集上。本来赶集这种事儿呢,一向都是辛娘去的,但昨天不知道是不是在地里吹了冷风,回来晚上辛娘就有点发烧了,云福给她熬了一些汤药,让她喝下去了,早上醒来的时候,说,头还是昏昏沉沉的,浑身没力气。   云福就让她躺着,别起来了,又派了云凤在旁边是候着……   到了集上,刘婶跟云福说好了,让她在东头等着,她就匆匆去了西头的宋家找茗珠去了。   约莫着过了半个多时辰,云福正等得很是焦急的时候,刘婶回来了,看清楚跟在她身后的人,云福惊喜地喊了一声,“茗珠!”   “小姐!”   茗珠近前一步就跪在那里,哭着说,“小姐,您把茗珠给忘了吗?”   果然是这话。   云福一阵惭愧,伸手把她拉起来,“茗珠,对不起,小姐我确实这段时间忙得把你给忘啦!怎样?你还好吗?”   “呜呜,小姐 ,没有您在宋家,我们怎么能好?不单单奴婢,就是老爷跟老太太也都不好……”   茗珠眼泪汪汪的,身上的衣裳,也不似以前那样崭新齐整了,有些破旧,衣角处都洗的泛白了。   “我爹他病怎样了?”   云福问。“小姐,您知道老爷生病了啊?老爷是硬生生让他们给欺负的……”   茗珠接着就把云福他们走后,发生在宋家的事儿一一说给了云福听。   这些事儿呢,总结总结,大概的意思就是宋家老大跟老三,把宋祈彦全部的家当都给弄走了,就连家里的农具什么,也都被他们暗中搬回自己家了,现在的宋老二家里,什么都没了,就只剩下那栋空壳子的宅子了。   “小姐,不如您跟夫人都回来吧,奴婢觉得这会子老爷心里都后悔了,他一直念叨着说,云庆他们那生意不知道做得怎样了?那县爷看起来是被城里农具店的丁铁牛给收买了,他们这样联合起来对付云庆,他们可怎么办啊?小姐,您听听这些话,老爷是不是后悔了啊!?”   茗珠说道。   “呵呵,茗珠,现在不是我们回去不回去的问题,是他们宋家把我娘给休了,我们怎么可能再回去?我叫你来呢,就是想问问我爹他的情况,你呢,回去也不要跟他说,他没事儿最好了,虽然我们已经不是宋家人了,但怎么也不希望他身体垮掉啊!”   “啊?小姐,您还是要奴婢回去宋家啊?奴婢想……想跟着您……您就带奴婢走吧,奴婢一定好好做事,少吃饭……”   “你这个丫头,怎么还能多做事少吃饭啊?那长此以往,还不得把身体给累坏了啊?我不是不带你,实在是你是被宋家买回去的,我没有理由这样把你带走啊,等看时机吧,有合适的由头,我一定会把你带到身边来的,我也不舍得你……”   对于云福的话,茗珠也是明白,她是卖给了宋家的,那是有契约的,怎么能说走就走啊!   可是,她真的是很想跟小姐在一块儿!   “茗珠,这是一些银子,你拿着给老爷买点好吃的,你呢也想买什么就买点,现在宋家两个病人,也需要你,你多多辛苦下,照顾好他们,好吗?”   “小姐……奴婢知道了,奴婢听您的话,您可别忘啦,有机会……”   茗珠说不下去了,大泪珠子一颗一颗地滚下脸颊。   云福也是心酸不已。   好端端的一个家就那么毁了,弄得人心向背,骨肉分离,这都是谁的错?   她回到了家,把情况跟云庆说了一下,云庆也释然了,“行,云福你做的不错,咱们不能去看他,但偶尔让茗珠给她买点吃的,也算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   得到小相公的夸赞,云福脸上飞起一抹红晕,“你才知道我做事不错啊?”   “我早就知道了,从你来到宋家第一天就知道啦!”   云庆的话说完,云福就瘪嘴了,“你少来吧,是谁心眼小,一直跟我争吃争喝的来?还好意思说呢!都跟娘告状,说我心眼太多,难不成,你想找个傻媳妇?”   “哎呀,云福,你怎么还没忘了这些个啊,那都是过去的事儿,那个时候,我太小,不懂事儿,不知道你对于我是多重要的,所以才会说浑话的!”   “哼,我就不忘,就要记着!”   “那你怎么不记着我对你的好啊??”云庆说道。   “你对我好过吗?我怎么不知道啊?”   云福故意说来气他。   云庆急了,“哎呀呀,云福,你怎么这样啊?我对你好不好,你不知道啊?我都把你疼在心里了,你还是说我对你不好,我真的很难过……”   说着,他就蔫头耷拉脑的,没精打采了。   “你啊,真是个傻瓜,我不是逗你玩的吗?”   云福看着他那样儿就乐不可支。   “什么?云福,你坏啊!”云庆虽然嘴上说的是坏,但眉眼里却都是宠溺的笑,他偷偷握住了云福的小手,“云福,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相信你,不让你受委屈!”   庆哥哥!   云福喊一声,两人四目相对,面带娇羞,彼此心中的那股暖流就在不住的涌动了。   晚上地里干活的人收工回来,宋柱子一脸诧异地跟云福说,“云福姑娘,今天晌午过后,那个叫陆玉的小伙子就不见了,有人看见他离开了咱们村儿,不知道去哪儿了?我跟银锁去村外的那条大道上找了,也没见着他,你说,这小伙子办事儿怎么那么不讲究啊,他就是要走,礼道上那也该跟咱们打声招呼啊,这样不声不响的就走了,算怎么会子事儿?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咱们慢待了他呢!”      第65章 古板   “这个陆玉是有点不太好, 怎么能这样呢?”   云庆听了也是表示不理解,他刚从书房里出来, 一下午都被一个古言的解释弄的头晕脑胀的,这会儿又听着地里雇的人不省心,脸色就不好看。   “庆哥哥,你甭管了, 没事儿!”   云福急忙安抚他,星月下, 她的眼睛亮亮地,其中不乏有情意绵绵,云庆看了心情一震,顿觉得茅塞顿开, “哎呀,我想起来了, 那个古言解释的意思, 我终于弄懂了, 云福,你真是我的福星啊!”   他欢呼着, 跑进书房去弄他的古言去了。   云福站在那里,看看宋柱子, 再看看书房,表情无辜,“我……也没怎么着啊?”   “云福姑娘,你啊, 什么都不用说,不用做,只要你在咱们宋家庄呆着,咱们宋家庄的日子就能一天天的好起来,你啊,不单单是宋家的福星,是云庆的福星,你还是整个宋家庄人的福星呢!”   这个……帽子扣得有点大了吧?   云福的脸泛红,有点不好意思了。   “那个什么,云福姑娘,关于那个陆玉啊,你不用操心了,我马上就去宋贵成家看看,跟他说一声关于陆玉的事儿!”宋柱子说着,就往外走。   “大伯,等下,您别忘啦给他说说,关于陆玉的工钱,等这几日我结算了,一起给他们!”   云福追着说了一句。   “嗯,知道啦,姑娘放心吧!”   宋柱子出门,快步往村庄里走去。   云福再回到院子里,猛一抬头,却见云庆站在不远处,他直直地看着云福,表情很是不一样,不觉浑身一颤,“你干嘛啊?弄那种眼神看着点我,怎么啦?我又让你想起什么来啦?”   “云福,我真是觉得老天厚待我啊,让我有你这样一个小娘子!”   “谁是你娘子啊?”云福低下头,面色泛红。   “怎么就不是啊?你就是,你今天是,以后是,以以后还是……”   我晕,你就不能说句永远都是啊,还以后是,以以后也是?   云福被这痴读书的书生给弄得没了脾气,转身她往厢房那边走,“行啦,别再发呆了,快去叫了娘跟云凤,咱们要吃饭了!对了,让大哥去叫一声银锁吧,等大伯回来,让他们也在这里吃……省了回去他们还得做,两个爷们做饭多麻烦!”   “嗯,嗯,好,我马上去叫他们!云福,你真是个善心的好娘子!”   临了,云庆还如此夸赞。   云福都要被他逗乐了,有这样怎么看自家娘子都是好的的男人吗?   宋柱子很快就回来了,不过带回来一个让大家都很诧异的消息,他说是宋贵成家里没人,据邻居王婆婆说,他们家已经关门好几天了,不知道去哪儿了?   “这是怎么回事?”   云福也有点纳闷,她挠挠头,实在是想不出来,这宋贵成一家到底怎么了?难道是病重去了城里看病,没回来?   “哎呀,不管他了,左右咱们不会亏了他们的工钱,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咱们就什么时候去把工钱给他们,吃饭吧,大伯跟银锁都饿了!”   云庆看着自家小娘子皱眉头,就不舍得了,什么事儿也不能烦着他家小娘子!   所以,一句话把大家也都说没意见了,银锁爹说,“对,咱们左右不会瞎他们的工钱,等宋贵成回来再说,这几天我会经常过去看看的!”   “嗯,那就麻烦大伯了!”   云福也只好如此说了。“看看你这个姑娘,说什么呢,还麻烦我?我都巴不得啊,你们天天这样麻烦我,那样我就能顺便在你家里蹭饭吃了!”   “对,我爹做饭一点都不好吃,哪儿赶上婶子做饭好吃啊!”   银锁也在一旁说着。   “哎,我说你个臭小子,你爹我做饭怎么就不好吃了?不好吃也没饿死你,你也长了这这样大了?再浑说你爹的不是,你爹我下次还不做了呢?看你以后吃什么?”   “不做就不做,以后让我媳妇做!”   银锁说着,就脸红了,   “哎呀呀,你个臭小子,还你媳妇,你媳妇还不知道在哪个丈母娘的身边哼唧呢,你就惦记上了,好啊,有本事你天天不吃,等着将来有媳妇再吃!”   宋柱子被自家儿子的话给逗得哭笑不得,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倒是想媳妇了!   “大伯,银锁那媳妇怎样了?”   这会儿云福跟辛娘已经把饭菜都端了过来,听见他爷俩的谈话,云福插问了一句,继而坐下,大家开始边吃边聊。   “哎呀,还说呢,我也在纳闷啊,怎么我家他银锁他姑母那边就没了信儿呢?那日跟那姑娘倒是见面了,这小子别看现在能掰掰,到了关键时候就是个闷葫芦,什么话也不说,惹得人家姑娘问,他是不是哑巴啊?我急忙解释说,不是,不是,闺女啊,咱们家银锁,人好,心好,就是不太会说话,你啊,可别见怪哈!你说说,云福姑娘,那媳妇都是哄回来的,你一个闷葫芦怎么哄啊?真是的……”   宋柱子看着银锁大口小口地吃着馍馍,就伸了筷子去打他,“你个臭小子,你倒是说说,为什么见了人家姑娘一句话不吭啊?”   “我吭什么啊?你让我怎么吭声?她上来就问,咱们家的房子是新的不?还有咱们家到时候能给得起多钱的彩礼啊?我一听都是钱,我怎么回答啊?难道哄就是骗啊?那骗回来不也得跑啊,如果那样,我宁可不要媳妇了!”   被自己爹敲了脑门,银锁疼,又气,啪一声把筷子拍桌子,“我不吃了……”   “银锁……吃……”   他刚要起身,被旁边的云良一把拉住了,看着他,眼神很关切。   “云良,我……”   银锁都要哭了。   但碍于自己是个爷们,怎么着也不能跟女子一样哭哭啼啼的,所以,他咬咬牙,还是坐下了,再拿起馍馍来,就只是闷头吃,一句话也不说了。   “好了,这事儿呢是好事儿,好事儿多磨,急不得的,银锁爹,你也不用焦急,不是咱们的进不了一家门,许是缘分不到呢?等缘分到了啊,你往外赶人家姑娘,保不齐她都不走,就认准咱们家银锁了呢!”   辛娘看气氛有点不对,急忙出言劝慰,同时给宋柱子递眼色,那意思,你别说了,孩子也累了一天了,让他吃口饱饭。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亏着。   银锁爹也是觉得这事儿在人家云福家里说不太合适,也是话赶话说到这儿了,所以,讪讪然道,“吃饭,吃饭……”   于是,这话题就算是撂下了,云庆给大家讲了一个古人愚生买鞋子的故事。   云福知道,就是那个《郑人买履》的典故。   大家都被那郑人的古板愚蠢给逗乐了。   于是,饭桌上的气氛也就跟着好了起来,云庆跟云良还有银锁几个,都是半大的小子,三个凑在一起,也有的是话题,于是,他们商量好了,等眼下这段活儿忙过去了,他们要去河里抓鱼,抓很多鱼,拿到集市上去卖,卖了钱三个人平分。   宋柱子听了呵呵乐,道,“云良,银锁啊,你们俩啊将来也都是土里刨食儿的货,人家庆哥儿可是要读书考功名,做大事的人,你们啊,要玩自己玩去,别影响庆哥儿读书!”   “大伯,我倒是觉得云庆也该去,做什么事儿呢,都讲究个松弛有度,老是闷在家里读死书,没有什么实践经验的,就是考上了,也未必成的了大事,能成大事的人,哪一个不是天文地理什么都懂一些啊,光会作诗文,也没啥用!”   云福的话让云庆点头,“对,云福说的对,我不但要读书,还要活学活用,不然读了也没用!”   “哈哈,你们说的对啊,我这个人啊,脑瓜子太古板了!”   宋柱子哈哈笑起来。   辛娘嗔瞪了云福一眼,“看看你们,你们大伯可是关心云庆才这样说的,你们倒好,还反过来跟你们大伯讲上道理了,没大没小!”   “哎呀,大伯,您可别有意见啊,我们都是浑说的!”   云福急忙道歉。   “看看云福姑娘说的,对于读书啊,琢磨道理这些呢,我这个粗人可是不懂,我就会干活,还就会干农活儿!”   宋柱子有点不好意思了。   当这些个孩子承认自己不懂什么大道理,这可是降了为父者的身价的不过,在宋柱子看来,对面坐着的是谁?是云福啊,她可是宋家庄的小能人,保不齐还是上天降下来的仙子什么的,当着 明人不说暗话,他就算是承认自己无能,那也没什么了不得,比起云福姑娘这个不大点的小女娃,他就是无能啊!   吃完了饭,云良他们凑到一个屋子里,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什么去了。   云凤闹着要睡,辛娘带她进屋了。   院子里就只剩下了云福跟宋柱子。   “大伯,刚刚银锁在,我也没好意思多问,跟银锁相亲那姑娘到底怎样?她是没看上们家银锁吗?”   云福问。   月光下,院子里清清爽爽的风,月色也是皎皎无瑕的,一地的清风月明,倒是惹得人有些闲适了。   唉!   不料,在这样的环境下,宋柱子还是叹息了,“那姑娘啊倒是不错,也看上银锁了,可是就听说银锁这边没娘,以后啊,孩子没人看不说,这光杆儿的一个爹,那日子铁定就过得不太好呗,这个想想也知道啊,所以,现在这事儿啊还在半空悬着呢,那边呢,估计也在犹豫,没直接回绝的话!我呢,也是一直托我家银锁的姑母去探听消息,可是人家就是不给实话,弄得这几日,银锁那小子也是闷呼呼的不乐呵!”   “哦,原来是这样!”   云福点点头,“其实,大伯人家考虑的也对啊,一个姑娘出嫁,可不是一个小子成亲,那得考虑的事儿多啊,不然遇上了不好的人家,再让人家闺女受了委屈,那可怎么办?”   “对,大哥,云福说的对,谁家姑娘出嫁不得找个好人家啊?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万一到后来落得了跟我一样的下场,你说人家姑娘家里的疼不疼死了?”   辛娘安置好云凤,也出来了,出来这话说的就有些气哼哼的。   “哎呀,你说说,辛娘妹子,我跟云福这里说闲话呢,你……你可别往心里去,再弄得不乐呵啊!”   宋柱子知道辛娘这几日因为宋家一直都怀着怨恨的,这又把她的怨气给撩起来了,云福姑娘少不得又要安抚,又要劝解,这不是给她找麻烦吗?   如此,他站起身来,“时辰不早了,我得回啦!”   说着,就欲要叫银锁一起回家。   “爹,我今儿个跟云良一起睡,你自己个儿回吧!”屋子里传来银锁的回应,宋柱子嗔骂了一句,“这小子,也不怕人家云良嫌弃他聒噪!”   “我那里聒噪了啊?你今早上不还说我是个闷葫芦吗?”   屋子里,银锁听到他爹的话了,又不满地回应了一句。   宋柱子摇头,降低了声调,“辛娘妹子,云福姑娘,你们听听,这就是我辛苦拉吧大的孩子,这都还没娶媳妇呢,跟我这儿啊就这样说话,真等了娶了媳妇,还不知道该把我怎样呢?”   “左右总不会把你弄到墙头上就是了,柱子大哥,银锁啊是个好孩子,知道你的苦楚,将来啊一定会好生孝顺你的!”   辛娘乐了,这爷俩也真是活宝啊!   “唉,谁知道呢!一辈一辈的就这些事儿吧,我养大了他,没有愧对她娘,就算是尽心了,至于他们将来会怎样,那我也管不了了!”   宋柱子说着,就要走。   “大伯,您等下……”   云福跟着站起来,看了辛娘一眼,辛娘领会意思,进屋去了,时间不长,又出来,手里多了个素布的小袋子。   “柱子大哥,天色也不早了,感激的话我也不多说了,就一句话,我辛娘今年遭受这个坎儿啊,不叫你跟银锁,我们根本过不去,说不准现在连住的地儿都没有呢!所以,这些呢,你拿着,没有多少,但银锁要说媳妇,他姑母那边,还有媒人那里,你多少的总得打点打点吧?别让人家瞧不起了,咱们银锁是个好孩子,就得说上一门好亲,让那些瞧不上咱们的人也好好看看……”   说着,辛娘就把那素布袋子塞给宋柱子。   宋柱子一接到手里,就知道里面装着的是银子,而且数量不少。   一个乡下的庄户人家,一年的收入也就是靠着地里那点粮食,就这样往往还遇上年头不好,大旱啊什么的,地里也收不到什么多余的粮食,能够糊口已经是不易了,所以,银锁都这样大了,宋柱子手头也没攒下多少银子。   给儿子娶媳妇那没钱怎么成?   所以这几天,那边亲事没信儿,宋柱子就在心里骂自己,无能啊!   但眼下,辛娘给他的这个银袋子,那真的是雪中送炭啊,不单单能给银锁说媳妇,还圆了他当爹的这张老脸,不被人瞧不起啊!   如此一想,他眼底就有了水光了,“这哪儿行啊?辛娘妹子,云福姑娘,我这个人呢是个粗人,没啥大能耐,更不会说什么好听的,我当初帮你们,也就是觉得咱们往日都不错的关系,怎么也不能看着你们吃不上用不上吧?还有云福对银锁,那可是有救命之恩的,我不能忘了,银锁也不能忘,你们能到今天,那真的不是我的功劳,是人家云福姑娘有眼光,有能耐,这个……我受之有愧啊,不要,不要,我就拿之前讲好的工钱就行了,这些,真的不能要!”   他说着,就把袋子往辛娘手里一塞,转身要走。   “大伯,您是嫌弃少吗?”   云福在他身后说了句,继而接过娘手里的袋子,走几步,到了宋柱子跟前,她个子小,站在宋柱子跟前,还得仰头看着他,“大伯,您啊,什么话也别说了,您是好,是坏,我跟我娘心里都有数,这银子呢,有花完的时候,但是人心却是用不完的,没有您的好心,我们连住的地儿都没有,我就是再有本事,那也没用啊!”   云福的话让辛娘点头,眼圈也是红了,“他大伯,你啊就别推辞了,工钱是工钱,这个呢,说是给银锁的,那孩子也是好的,我们看着好孩子就高兴,帮他说上一门好媳妇,我们更高兴!快点拿着吧 ,云福也忙了一天了,该早点歇着,你呢,这样推辞,不是嫌少,就是不想让云福早点歇着……”   “哎呀,妹子你这话说的,我哪儿是嫌少,我更不是不想让云福姑娘早点歇着啊!我是……真觉得受之有愧啊!”   宋柱子跟宋祈彦一样,其实都是很老实本分的庄稼人。   “那就拿着吧,大伯!”   云福把钱袋往他手里一塞,“我也真是觉得累了……”   “那……那好吧,云福姑娘,辛娘妹子,我就替着我们宋家的祖上谢谢你们了!”   宋柱子真心说道。   “哎呀,宋大哥,瞧您说的,这话我跟云福可是承受不起!”   辛娘乐了,这老实人说话啊,就是这样……憨得有点傻。   你家祖上都不在世很久了,让他们出来感谢我跟云福,那我们不得吓死啊?真不知道你宋大哥这是想要感谢我们,还是想要报复我们呢?   云福也抿嘴笑,这一来,那宋柱子反倒不好意思了,摸摸脑门儿,“看看,我这个笨人,说道什么话?云福姑娘,你别见怪哈!”   “没事儿,大伯,您回吧!咱们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云福笑着说道。   “嗯,嗯,你们歇着吧!”   宋柱子千恩万谢地走了。   “娘,我觉得很开心!”   关上门,云福撒娇地挽着辛娘的手臂,歪着小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为什么这样说?”   辛娘问。   “因为啊,我帮助了别人,别人的生活有了希望,我也觉得高兴!”   云福说道。   “嗯,云福啊,咱们就得这样,一直行好心,虽然有时候可能会遇上什么难过的坎儿,但咱们相信好人有好报,什么难事儿也会过去的!”   “娘,您说的太好了,能不能再说一遍,我好背下来,时刻鼓励我自己啊?”   额?   “你这个丫头,我明白了,这是在提点你娘我呢?”   辛娘一下子明白过来,她家福娃这是在说她呢。不觉嗔怪地瞪了云福一眼,“小丫头坏心眼,连你娘都说啊!”   “娘,我是想看着你每天都高高兴兴的,那我都能让宋大伯他高兴了,我自己个儿的娘还不高兴,您说我得多失败啊!”   “唉 ,知道啦,这几日呢,娘是心情不好,都是因为……好啦,不说了,娘啊,知道这事儿啊,就只能这样了,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娘不会再多想了,你也不用再为娘的事儿分心了,娘知道好日子会更好的,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哎呀,我怎么发现,我娘这样聪明啊?娘,不如这样,让庆哥哥教教你读书,你去考状元吧?没准儿就一下子高中了呢?”   “去你的,小丫头片子,又来调侃你娘!”   辛娘不好意思了,刮了一下云福的鼻尖,“快去睡吧,就你累!”   “娘,只要看到你笑,我一点都不累了!”   云福依偎在辛娘的怀里,娘俩一起看着月光,心境也是变得清闲适意。   连着几日,二嫚都来接了云良去城里。   云良回来说,二嫚真的带他去看了郎中,但郎中说,他的伤已经不碍事了,回去将养着,再买点什么骨头啊什么的补补就更好了。   二嫚听了去,就每次回来送云良,都带上一包猪骨头。   惹得这几天,辛娘这边天天熬骨头炖汤,喝得大家都跟着身子骨健壮了。   所以,第四天,二嫚再来,又带来一包猪骨头,云福直呼,“哎呀,猪骨头女侠,能不能手下留情,饶了在下等的这条小命啊!”   “啥?猪骨头女侠啊?云福姑娘,你又浑说!”   二嫚执意把骨头什么的都搬下来,红着脸问了一句,“云良呢?他好些了吗?”   “好,太好了,好得不能再好了?二嫚姐,要是你实在不放心,那样你搬过来住,或者是我大哥搬过去住,你天天看着他,那就放心了,怎样?”   “你个云福,好坏啊,我……我哪儿有这个意思啊……我就是随口一问……”   “哈哈,那也是天天在想着吧?”   云福的话把二嫚闹了个大红脸。   “我啊,懒得跟你说,我去找婶子聊天了……”   二嫚不好意思了,低着头,拎着骨头往里走。   “二嫚姐,你等下,我正事儿还没跟你说呢!”   云福一把扯住了她。   “就你还有正事儿啊?我看你一天到晚啊,净给我说些浑的了!”二嫚话是这样说着,但人还是站住了,歪着脑袋看着云福,那意思,你说吧,啥事儿?只要跟云良有关的事儿,我保证办到!   “呵呵,这事儿啊,跟我大哥没关系,是我想要姐姐帮忙!”   云福拉着二嫚出了门,压低了嗓音对她说,“这是我的一个秘密,二嫚姐姐,你可千万别给我说出去哈,我啊想要雇一辆马车,要好一点的那种!”   “雇马车?你要干啥?”   二嫚不解。   “嘿嘿,我要干一件大事!”   云福嘿嘿着,一脸的神秘,不可说。      第66章 你好坏   “你不告诉我到底要做什么, 我就不帮你雇马车!”   二嫚做很是生气的样子,说道。   “哎呀, 二嫚姐,我不是不想告诉你,但是你得给我保密啊!”   云福急忙去拉她,仰着小脸看着她, “我啊,就怕你会一时管不住自己, 再告诉大哥,大哥呢,你也知道的,他性子憨厚, 不晓得骗人,再说出来, 那我的秘密不就都被人知道了吗?”   “我保证不说!”   二嫚举手, 做发誓的样子出来。   “真的??”   云福有些不太相信。   “哎呀, 真的,你要是不信, 那就别告诉我了,也别求我帮忙, 哼!”   二嫚转过身去,一脸的坏笑,小样儿,求我办事儿, 还不跟我说实话,我可不答应!这事儿啊万一跟云良有关系,我也好提前知道啊!   “我啊,准备给大哥说一门亲去!雇了马上去想带着他一起去见媒人!”   啊?   二嫚一怔,手里拎着的骨头就都掉到了地上。   “哎呀,二嫚姐,你怎么连一袋骨头都拿不住啊,看看,都掉地上了!”云福使劲憋着笑,低头去捡骨头。   她其实都笑得双肩在抖动了,可惜的是,二嫚姑娘这会儿心中五味杂陈,思绪万千,根本就没去留意云福的举动。   “二嫚姐,这样好了吧?我可是什么都告诉你了,你明儿个就帮我雇车啊,你跟我大哥也算是好朋友了,这事儿啊关系到我大哥一辈子的幸福,所以啊,你一定得帮我雇一辆好车,到时候让那姑娘家的人也看看,我大哥其实还是挺威风的,我都想好了,我大哥明儿个就穿你给他买的那件衣裳,就青灰色的那件了,对了,还有那双鞋子,也是你给买的,我是顶顶看好二嫚姐的眼光的,我相信啊,我家大哥穿上了你给买的这些衣裳鞋子,一定会更英俊,媳妇儿呢也就顺顺当当地娶回来啦!”   云福一边说着,一边拎着骨头往里走,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她回头,看二嫚还站在那里发怔,就对着她招招手,“二嫚姐,快进来啊,等下让大哥把衣裳鞋子什么的都换上,让你看看,怎样?”   “我……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那知道,二嫚转到了车的另一边,继而就要上车。   “哎呀,二嫚姐……”   云福一看不好,玩笑开大了,正主儿马上就要气跑了,赶紧把骨头放下,去拽了二嫚,“二嫚姐,还真生气了啊?”   “我生什么气啊?我赶明儿就给你们雇马车去,一定雇一辆好的,让你们出去有面子,给云良说门好亲事!你说的对,我跟云良也是朋友,我也想他能……幸福!”   说着,二嫚的眼睛就红了。   坚持要上车。   “二嫚姐,我都是逗你的!你还真当真的了啊?”   云福实在是憋不住了,笑起来。   “你……你说什么?”   二嫚愣在那里,“你不是要雇马车?”   “雇啊?干嘛不雇?不过呢,我雇马车是真的,给我大哥去说亲是……假的,我逗你的呢!我大哥的亲事儿啊,估计我现在可是说不了算了!”   “你……个坏云福!”   二嫚的脸色变得很红,很红,扬起手来,想要拍云福一下,又觉得那样做更明显,所以就一脸尴尬的笑,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二嫚姐,其实啊,我是想带着我娘回趟辛家庄,你想想啊,这段时间我娘瘦了不少,她心里苦啊,而且上次我外祖父来说了,我外祖母都因为我娘的事儿上火病倒了,现在也不知道咋样了,我现在手头的事儿呢也快要告一段落了,我就准备带我娘回去,也顺便让她缓缓心情……”   “原来是这样啊!”   二嫚说着,就一脸的不自在,“那我知道了,明儿个我就帮你雇马车,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你有啥事儿啊!二嫚姐,快点跟我进去吧,我大哥早就看到你来了,这会儿你还不想进去,大概早就焦急了!”   云福不由分说地就把二嫚给拽进去了,果然,见云良站在里屋门口,看到二嫚来,朝着她乐,“二嫚,你……你来了啊!”   这话不是废话吗?人家都来了好一会儿了!   他没有任何意外地得了二嫚的一个大白眼。   “我怎么啦?你生气啦?二嫚?”   云良不明就里,看到二嫚生气,就被吓着了。   “二嫚姐,你好坏,我大哥心眼实诚,你看看你都把他吓坏了!”   云福说着,就转向云良,“大哥,你甭担心,二嫚姐是故意逗你的,她啊,没生气,心情好着呢!”   “我怎么就心情好啦?刚刚被你骗了一次,怎么心情好?”   二嫚那边也是憋不住笑,对着云良摆摆手,那意思,她说的对,我没生气,你别多想,继而低下头,心想,真是个老实的憨汉子!   “我不骗你一次,怎么能知道你的真心啊?你老是不说,咱们这边呢,又不敢多想,生怕被说是攀高枝,可是我家大哥又是这样实诚的一个人,我不给他想辙,谁给他想啊!二嫚姐,你以后可不能这样啦,有啥说啥,咱们俩之间啊,不需要藏着掖着,不然呢,我还得骗你……哈哈哈!”   云福笑起来,声音清脆,愉悦,把屋子里读书的云庆都给引出来了,“云福,什么事儿这样高兴啊?”   “当然是高兴的事儿咯,庆哥哥,咱们家啊,估计很快就有喜事儿了!”   云福这话又把二嫚说了个大红脸,她低低地窘道,“云福,你再说,我就走啦!”   “好,好,我不说啦,这是咱们俩之间的秘密,好不好?”   云福笑。   二嫚被她撩逗得满脸通红,却又说不出什么来。只是窘在那里,眼神都不知道看哪儿好了。   辛娘买菜回来,看到二嫚在,高兴得把一包点心拆开,“二嫚姑娘,吃点心,我说怎么一早上那喜鹊就在头上叫个不停,琢磨着就有喜事儿,这不二嫚姑娘来了,太好了!”   “哎呀,婶子,我就是……就是来云福说点事儿,那是什么喜事儿啊!”   二嫚更窘了。   “怎么不是喜事儿?娘,我估计啊,这个喜事儿啊不远了!”   云福暗中对着辛娘点点头,辛娘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那神情简直都眉开眼笑了,拉过二嫚就说,“二嫚啊,真是谢谢你啊,你对云良这样好,咱们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太好了!”   说着,她就抬手抹眼泪。   “哎呀,婶子,您……您别哭啊!”   二嫚急了。   “没事儿,二嫚姐,我娘这是高兴的,你看看,你多受宠啊,估计以后啊,你得比我都吃香呢!我这个福娃啊,该退后了!”   云福笑着说道。   “都好,你们都是我的好……闺女!”   辛娘一手拉着云福,一手拉着二嫚,脸上的笑都掩不住了。   一旁的云良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也是笑着低下头,不好意思了。   第二天,云福早早起来,叫了云庆去城里。   她跟辛娘说是去找二嫚有事儿。   辛娘嘱咐了几句,又把她刚包好出锅的包子收拾了一些,放在篮子里,让云福捎给二嫚。   “娘,您这可是偏心哦,我都羡慕嫉妒了呢!”   云福接了篮子,笑着说道。   “云福,你娘我就你大哥这点心思啊,如今那二嫚姑娘心地纯良,能看好咱们家云良,我真是把新掏给她都成啊,说你生气啊,娘才不信呢,娘知道你是个善心的,也焦急云良的事儿,你啊就是故意逗娘的!对不?”   “哎呀,娘,您看看,我这点小心思都被您看清楚了,以后可是不好玩了!”   云福笑着捏过一个包子,张嘴就咬,“哼,哼,我先吃一个,哎呀,好好吃啊,娘,为了能天天吃您做的好吃的,我啊,就不生气了,去给我大哥的媳妇儿送包子咯!”   “哎呀,云福,这话可千万不能出去说啊,现在二嫚只是有那么点意思,咱们也没去见了他爹,万一人家父母不赞同,咱们这边再落空了,你大哥就会被人笑话呢!”   “嗯,知道啦,娘,我走啦!”   云福拎着篮子出来,云庆等在外面佯作不满,“你啊,总是跟娘说不完的话!”   “那怎么啊?娘对我好,我高兴跟娘说话!”   云福笑呵呵的,继而一转手,就把包子塞到云庆的嘴里,“尝一口,太好吃了!”   “嗯嗯 ,好吃!”   云庆心里美滋滋的,说道。   两个人有说有笑地就进了城里了。   悦来酒楼门口,二嫚看到他们来了,远远地就喊着,“哎呀,你们怎么才来啊?我都等好一会儿了?云良没来啊?”   说着,神情就有些失望。   “我没告诉大哥,你忘啦,我是来做一件秘密的事儿的,我准备临走再告诉娘,让娘好好开心一下,所以,暂时就让二嫚姐你郁闷了,对不起哈!”   云福看到她不高兴,解释说。   “哎呀,说什么呢,我哪儿有郁闷啊,他来不来的没事,你们不是来了吗?”   说着,就扭身往里走,云庆拉了云福一把,悄声说,“我觉得大哥这会儿要有好事儿了,二嫚姑娘是真的看上咱家大哥了!”   “嗯。你以为就你知道啊!”   云福笑着,嗔白了他一眼。   云庆呵呵笑着。   两个人去跟姜文清打了招呼,把包子递给他,然后就跟着二嫚去了后院,后院里停着一辆马车,马车有八成新,从里到外都收拾得很好,而且那匹马也是体格健壮的,一看就是马车这主儿家境不错。   “二嫚姐,不错吧,哪儿雇来的?多少钱啊?”   云福惊喜,上去摸摸这儿,摸摸哪儿,越看越觉得喜欢。   “这个啊,如果你同意呢,它很可能就是你的,而且不用花一分钱!”   二嫚这话,让云福惊愕了,“不花钱?那怎么成?我可不想欠人家人情啊,这年头,欠人情可是不好还呢!”   “你看看你,我花都没说完呢!你急什么啊?我会让你吃亏吗?那样那个憨汉子不得跟我急啊!”   说来说去的,二嫚都提及云良,不提还好,一提就脸红。   云福跟云庆都乐了,“二嫚姐,看起来啊,你得赶快做个选择,要么搬去我家,要么我大哥搬来,你觉得呢?”   “云福,你再调笑我,我就不跟你说啦!”   “好啦,好啦,我不说玩笑话了,二嫚姐,你说说,这马车怎么个意思啊?”   云福不闹了,一本正经地等着二嫚说正事儿。   “其实这马车的主人呢,云福你们见过的!”   二嫚这话让云福愕然,“见过?谁啊?”   “就是当初想要把店面租给你们的那个罗大壮啊!这马车就是他的,而且他那个人的除了喝酒,最好的就是养马了,他的这个马啊,你看看养的多好,那可是他的宝贝儿啊,天天宁可他自己不吃不喝,也要把马儿伺理好了,如今,你们也知道,他的店面租出去了,这个马车呢就用不上了,他呢,又一直在乡下伺候他生病的老子,这马车呢,撂在我这里有段日子了,他说了,只要能给马儿找个好主子,知道疼惜他这马儿,那他这马车就白送,算是给马儿的一点心意,当这马儿的嫁妆!我呢,看着云福你呢是个善心的,对人好,对马儿也不能坏了,所以就想要把这马车送给你们,当然,我还没跟他说,不过,我估计他能答应,因为他知道宋家庄有一个很好的福娃叫云福!”   “原来是这样啊!”   云庆跟云福都点头,这世上真有把马儿当成是自己家一员的人啊!   “乖乖,还给马儿配备嫁妆,这罗大壮是个马痴啊!”   云庆转绕着马车,看着那马儿,乐。   “不给钱那哪儿成啊!钱我照给,这马儿呢,你也告诉罗大哥,我保证啊,给他养的好好的,就冲着他那么孝顺的份上,他也是个好人,我最服气的就是好人了!”   云福说道。   “对,对,咱们不能不给钱,怎么说,他现在回乡下孝顺,那也是得有钱孝顺吧?”   云庆点头,对自己家小娘子的话表示一万个赞同。   “好,我就给你们说和说和,都是好人,这事儿啊,办起来就顺当!不过呢,这马车你们先用着,等我跟他商量好了,你们定个时间见个面,把事宜说清楚,这事儿呢就算结了!”   二嫚办事爽快。   “嗯,好!二嫚姐办事儿我放心啊!”   云福笑着赞,“不过呢,我有点不高兴今天,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呀?”二嫚不解。   “因为啊,我发现,我娘对你越辣越牵挂着了,就是蒸了包子呀要焦急送给你先吃,我啊,吃醋了,怎么办?二嫚姐,你快点送我点什么,安慰安慰我受伤的心灵吧?”   “我……我给你点好的,你接好了……”   二嫚说着,就从盆子里撩起一点水来,冲着云福就撩过去了。   云福一边躲,一边喊着,哎呀,有人被宠得没边儿了,连媒人都要欺负啦!   “什么媒人?云福师父,您这话……”   说话间,姜文清就从前院过来了。   “哎呀,我……我没说啥,是跟二嫚姐在闹笑话呢,姜老板,您忙……忙过了啊!”   云福尴尬了,一脸的窘。   二嫚捂着嘴,在那里偷笑,就连云庆都笑嘻嘻的看着她,那意思,再让你得意,这会儿好了,被抓现形了吧?   我……   云福彻底窘得没话说了。   “云福师父,我今天做了那道水煮鱼的菜,你进来尝尝,看口味怎样?”   好在姜文清老板的注意力不在云福那句媒人上,他这是惦记着自己的菜式,所以才来找云福的。   “好啊,咱们走,走……”   云福爽快地答应了,然后跟着姜老板往前头走,边走边回过头来冲着二嫚跟云庆做鬼脸,把后面这俩人给乐得都直不起腰来了。   用了一上午的时候,云福跟云庆去了城里的各个店铺,买了各种东西,这都是要带回辛家庄去的。   这些东西里包括鱼肉啊,干果啊,还有分别给外祖父、母,以及舅舅跟舅母他们分别买了一套应季的衣衫,布料不是太好的那种,但也胜在做工精细,比起一般的礼物来,相信这个是最体贴的。   来之前,云福还想着,到到时候买了很多东西,还得让二嫚送回村去,这回去的时候,没曾想就有了马车了,云庆驾着车,那神气劲儿就别提了。   之前在宋家的时候,家里也是有马车的,但那个时候马车都是爹买来的,跟他们没什么关系,可是现在这辆马车不同,这是他们自己个儿努力赚钱买来的,尤其是云庆越想越高兴,真觉得自己的小娘子云福,那就是天上的仙女下凡,不然能有这样的能耐吗?   “庆哥哥,我啊哟坐在你旁边……”   云庆帮她撩开了马车车帘,想让她坐到车篷里面去。   但云福笑盈盈地说了这话,一双美眸就盯着他看,那意思别提多明显了,就是想跟他近距离接触呗!   “坐外面,你不冷啊?”   云庆看看天,似乎有点阴天,风也比早上来的时候凉飕了很多。   “有你在,我不冷!”   云福娇羞地看了他一眼,低低地嘟囔了一句,真是个笨的啊!   “好……你就坐我旁边!”   云庆欢喜地把她给扶上马车,然后他也跳上了车,两个人就一起并排坐着,相互对视的目光里,都是暖暖的情意。   加加加!   云庆扬起鞭子,驱赶那马儿,马儿就开始跑动了,这马儿果然是被好生教导过的,就连跑起路来,那节奏,那速度都是均匀的,好像是在用马蹄子丈量这路到底有多平坦似的。   “好马儿,云福,这真是一匹好马啊!”   云庆赞道。   “嗯,这马儿是不错,咱们既然要买它,那就一定得好生对待它,不能让它原来的主子担心了!”   云福也对这马,还有这辆车很是满意。   心中也越发觉得这个二嫚姑娘办事儿的确是有见地,有分寸,不次于那些场面上的老爷们。   回到宋家庄,刚驾车进村子,就被不少村民看到了,经过了这一段时间的努力,村民们对他们娘几个的遭遇已经从怀疑到同情,这会儿就是高看一眼了。   刘婶手里拎着一篮子的衣裳,湿漉漉的,应该是刚去河边洗衣裳了,老远看到云福就喊着,“哎呀,云福姑娘,这是去哪儿了啊?这马车可真好看,马儿也俊啊!”   “嗯,刘婶,赶明儿个让云庆拉着你跟刘叔一起去城里逛啊!”   云福也笑嘻嘻地应着。   “那敢情好啊!我们也跟着云福姑娘一起享受享受坐这样好马车的是什么滋味!”   刘婶说着,眼神就往宋家寨子那边瞟,边瞟边喊着,“看看人家庆哥儿,多出息啊,读书,赶车,都挺拿手的,最拿手的啊,还是找媳妇,这小媳妇简直就是聚宝盆啊,庆哥儿,赶明儿你要是发夹致富了,可是不能随随便便的就忘本休妻啊,你的这个小媳妇啊可是宝贝,休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嗯,刘婶,您放心吧,我宋云庆这辈子就一个媳妇,那就是云福!”   云庆说着,扭头看一眼云福,含情脉脉的。   “你看不出来啊,刘婶那是故意地在嘲讽爹呢,你也跟着她浑说……”   云福脸红了,低低地对云庆说道。   “我哪儿有浑说了?我说的是心里话,我宋云庆这辈子从一而终,绝无二心!”   “从一而终是形容女子的!”   云福把他之前说给她听的话还给他了。   “呵呵,男子也一样!”   云庆自然懂得,对着她有点尴尬地笑了笑。   云福也抿嘴笑,那意思,你以后还敢在我面前卖弄学识不?   转过街角,经过宋家宅子,宅子还是那座宅子,挺高的院墙,挺阔气的院落,但却一点动静都没,大门紧闭,死气沉沉的。   云福看了一眼那宅门,想想以往他们在这个大门口里出外进的,那个时候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会再无踏入这里的机会!   真的是造化弄人,你永远也猜不透老天爷到底给你明天安排了一种什么样的生活?!   马车经过村子这一路,也被人赞了一路,见了的村民都说,云福姑娘啊就是个福娃,不管谁跟了她,到哪儿,境遇多么的惨,那都能重新站起来,就说这辛娘,多柔弱的一个女子,被休了被赶出宋家,那落得多惨?可怎样?   几个月后,人家又过上了富贵日子,别的不用说,这马车多阔气,多敞亮啊!   “唉,你们说说,咱们怎么就摊不上云福那样的童养媳啊!”   刘婶吆喝了一阵子,也没见着宋家有什么动静,她也觉得无趣,再想想自己那儿子的媳妇还不知道在哪儿呢,不觉又惆怅起来。   众人也都是你一句我一句地羡慕辛娘,夸赞云福,半个时辰后,都各回各家,街上没人了。   这个时候,宋家宅子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老爷,您身体刚好一点,还是不要出来了,再被风吹着了怎么办?”   宋祈彦拄着拐棍走在前面,茗珠在一旁扶衬着,小脸上都是不安。   “刚刚是不是他们说云福买了辆马车?”   宋祈彦咳咳咳地咳嗽几声,好容易问清楚了这话。   他想起自己原本也有一辆马车的,可是被大哥借去了,这借去了,就再没还,那一日,他要去城里一趟,到大哥门上去要,大哥说,虎子在外面欠了赌债,马车被债主强行赶走了……   这话听来就让人生气,宋祈彦当时就想问问他,大哥,你家儿子欠债,你干嘛拿我家的马车来抵债啊?   但宋祈辉接下来的一句话,堵住了他的嘴,他说,“怎么祈彦,你亲侄子在你心目中还不如你的一辆马车啊?我这样做其实也都是为你好,你想想,你现在身边也没个儿子养老,到了老了可怎么办?我早就跟虎子说了,将来啊,就是他不养我,那也得养你,你可是他最好的二叔呢!”   呵呵,大哥,我觉得,你跟我,虎子将来都不想养!   宋祈彦其实是想这样跟自家大哥说的,但想想,这些话说出来,只会让大哥对他暴跳如雷,他还是算了吧?这会子宋家也不顺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就是一辆马车吗?没了就没了吧!   他这样劝慰着自己,从宋祈辉家回家了,   但没想到的是,回家就听到老娘在哭,哭得那叫一个心碎,他急忙进了屋子去问,“娘,这是怎么啦?”   “祈彦啊,我没法儿活了,不活了啊,我对不起你啊!”   宋老太太哭得肝肠寸断的。   “娘,您快说啊,到底怎么啦?”   宋祈彦有点急了,心口不知道怎么就一阵一阵的疼,他不禁用手捂住了心口,使劲按着。   “老爷,是虎子少爷,他把老夫人的银票都偷走了,”茗珠垂着眉心,小声说道。   “啊?全部吗?娘?也包括从辛娘那里借来的?”   宋祈彦大惊,身体微微发抖,因为辛娘那几千两银子,到现在他都觉得无颜见她,这几日还在琢磨着,要不要找个机会把那银票还给辛娘?那样她对自己的恨是不是能少点?“   “呜呜,是全部啊,祈彦啊,咱们宋家没落了,要穷困了啊!”   宋老太太喊了一声,晕了过去。   宋祈彦对这话来不及消化,就急忙跟茗珠一起,把老太太又给掐人中救回来了。   老太太从那天起,就病倒了。眼见着一日不如一日了,宋祈彦自己个儿呢,也是回到屋子里就躺倒了,这几天,茗珠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银子,给他抓了药,他服下了,这才觉得身体好些了,精神也强了,面前能起身在院子里走走……   正走着,就听到外面刘婶的大嗓门说话了,宋祈彦也明白,刘婶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那是在讽刺他呢,说什么他一个穷小子娶了辛娘,一步步变成有钱的老爷,现在呢,因为有钱了,就不要了媳妇,然后又骤然变回去,成为落魄户了!   这种转变,宋家庄村民给宋祈彦总结了两个字,那就是活该。   “老爷,听说,少爷跟小姐的农具生意一日好过一日,赚了不少钱,可能因为这个买了一辆马车吧?”   茗珠其实听到了,不过,她不好意思直说,怕宋祈彦受不住,再病倒了,那她还得浪费小姐的银子去给他抓药。   哦。   宋祈彦哦了一声,眼底的光亮瞬间消失,原本四十岁正当年的人,却满面的沧桑,胡子也好久没有清理了,杂乱地长得跟乱草似的,他也不理会,左右没人看,他注意仪表也没什么意思。   “扶我回去吧!”   他在心底里叹息一声,默默地转过身,进了院子。   茗珠旋即把大门关上,又追上去扶着他,“老爷,您慢点走,注意脚下……”   现在的宋家,就只剩下茗珠找一个丫鬟了,其他的嬷嬷都给卖了,宋家也养不起了,本来老夫人说茗珠也得卖了,但是宋祈彦第一次跟他娘表示不同意,他的理由很简单,茗珠是云福的丫鬟,不能卖!   最后老太太叹息一声,没再说什么。   事实证明,宋祈彦留下茗珠在宋家是对的,因为这段时间,他跟老太太都病倒了,若不是茗珠里外地伺候着,说不定他们娘俩死在屋子里,也没人知道了。   “祈彦……咳咳,你进来……”   他们俩正走着,就听到正屋宋老太太在喊他。   “哦,好……”   宋祈彦应了一声,就拐弯跟茗珠一起进了老太太的屋子。   一股的腐馊味儿迎面扑来,宋祈彦本能地抽抽鼻子,忍住了胃口的翻腾。他想起辛娘来了,辛娘是个干净的,干活也是利落,不管是老太太,还是其他人的屋子里,那被褥都是三五天一拆洗,一折晒的,每个日光好的时候,他去地里回来,就见着辛娘撅着个臀在院子里用力搓着衣裳,床单,满头的汗,晶亮晶亮的,他见了就会过去给她擦汗,边擦边埋怨,怎么又洗啊?不是才洗了几日吗?这样不累啊?   辛娘总是笑盈盈的,不洗哪儿行啊?不洗屋子里有味儿,住着也不舒坦。   那个时候,宋祈彦并不认为辛娘这话是对的,有什么味儿啊?好端端的屋子,几天不洗被褥,就有味儿了?哪儿那么夸张啊!   现在看来,还真是。   茗珠这些天净忙着给他们娘俩熬夜伺候饭食呢,哪儿还有工夫拆被褥清洗啊,于是老太太这屋子里就一股难闻的味道!   唉!   他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祈彦啊,你好些了吗?”   老太太躺在那里,脸色蜡黄,手露在被子外面,皮肤都是褶皱的,令人想起了那种鸡皮。   想想辛娘在的时候,老娘的样子多好看,白胖白胖的,完全就是一个富态的老夫人了。可是现在呢?   宋祈彦的思绪就又飘走了。   “祈彦?”   老太太见他不言语,神情恍惚,不觉又问了一句。   “哦,娘,我好了,您不用担心!倒是您,觉得怎样?吃了药了吗?”   宋祈彦急忙收回思绪,看着面前的老娘,觉得很是心酸。   “唉,娘是挺不过去了,也该去跟你爹见面了,这个家啊,原本是好的,可是都是……”   老太太想总结一下,为什么这个原本昌盛的家,为什么短短几个月就败落了,原因是什么?她竟说不清楚,她怎么就把辛娘跟云福赶出去了?是洛家的那封信起的作用,还是老大跟老三媳妇那两个不省心的货忽悠自己上的当?   “祈彦,娘这几日一直在想,不然你就去找辛娘,跟她说说,认个错,把他们给带回来吧?”   老太太这话把宋祈彦吓了一跳,“娘,您发烧说胡话啊?”   “我没有啊!我说的是真心话,辛娘也走了有段日子了,不管她有没有错,咱们宋家都包容她一下,让她回来,孩子们也就回来了,这个院子太冷清了!哦,你去跟她说,就说我原谅她了,不跟她一个小辈儿的一般见识,让她回来吧!我既往不咎……”   宋老太太说完这话,茗珠在一旁险些都给乐了。   她想说,哎呦喂,老太太您可太有意思了,您以为您是皇太后啊,不管您怎么对小姐,对夫人了,只要您一句话,没事儿了,我原谅你们啦,小姐跟夫人他们就回来了啊?您可……心真太大了!   宋祈彦也觉得自己老娘这是糊涂了,所以才说出来的糊涂话。   “娘,您歇着吧,我回屋了。”   说着,他转身就要走。   却身后老太太道,“祈彦啊,你这个混小子,我都原谅你媳妇了,你还不能原谅吗?虽然她可能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儿,但咱们宋家一向都是宽容他人的,你把她去接回来吧,宋家不能就这样败落了!”   呵呵,如果夫人跟小姐这会儿都吃不上饭了,沦落大街了,老太太,您还会让老爷去叫夫人跟小姐回来吗?   茗珠低着头,都在撇嘴了。   “娘,您歇着吧!”   宋祈彦自然不是糊涂的,这会儿别说是老娘把他从辛娘那里骗来的银子都弄没了,就是那银子还在,他去还给了辛娘,那他也没脸求辛娘回来啊?辛娘多好的女人啊,被他们宋家欺负到那种地步,怎么他宋祈彦过去说上几句,人家就回来了?世上哪儿有那么好的事儿啊!   他其实是想要怼老娘几句的,但看看老娘的都病成这样了,他没忍心,径直带着茗珠出来了。   身后屋子里,老太太还在嘀咕着,我不计较她了,她还不得赶紧回来吗?辛娘那性子,我了解,她会回来的……   呵呵,娘,您太不了解辛娘了!   咱们是把辛娘的心都给撕碎了啊!   宋祈彦摇着头,叹息着,回了屋子,关上门,一整天再没出来。   --   云福跟云庆驾着马车回到家。   刚停在门口,云凤就从里面跑出来了,“哎呀,二哥,姐姐,这是从哪儿弄来的马车啊?”   “你这个小丫头,什么叫从哪儿弄来的马车啊,这辆马车啊,以后就是咱们家的了!高兴不?”   云福捏捏妹妹的小鼻子,笑嘻嘻地从车上跳下去。   “哎呀,云福,你等下我扶着你啊,摔着怎么办?”   云庆正准备伸手去扶她,她缺跳下来了,被吓得不轻。   “哎呀,庆哥哥,我没那么娇气!”   云福话是这样说,但眼神却水汪汪地看向云庆,那意思,谢谢你啦,庆哥哥,我知道你对我好!   云庆心底里一暖,嘿嘿笑了。   “二哥,我真是想不出来,你到底脑子里哪根筋不对劲儿啊?怎么一看见我姐姐,就变成傻子了啊?娘,您快点出来看看吧,我二哥又傻了!”   云凤蹦跶着跑进院子,对着正在屋里忙着针线活的辛娘喊道。   “云凤,不许你这样说你二哥,他将来可是做大事的人,你如此说他,被人听了,会诟病的!”   辛娘放下手里的活儿,出来,这一眼就看到门口的马车了,惊讶道 ,“怎么回事?你们借辆马车回来做什么?”   “娘,这不是借,这就是咱们家的!”   云福笑嘻嘻地说道。   “啊?你们……买马车了啊?”   辛娘也知道云福这些日子赚钱不少,但没想到,云福会买马车,这多败家啊!   “娘,您先不要急着埋怨,您听我说啊,我买马车是有买马车的道理的!”   云福知道娘心疼钱,所以,她急忙就把辛娘拉到一边,刚准备给她说说明儿个回辛家庄的事儿,就见着院门咣当被人撞开,紧跟着就进来一个人,那人闷着头就往里闯,粗声粗气地喊了一声,“婶子,我找云良!”   “啊?银锁,你咋啦?怎么脸色这样不好?”   辛娘心一沉,跟云福交换了一下眼神,继而顾不得去说马车是事儿,就想问问银锁,到底怎么了?却在这时,院门外就传来宋柱子的骂声,“银锁,你个混小子,你马上跟我回去!你姑母还在家里等着你呢,这门亲事不成,你就不说媳妇了啊?”   云福跟辛娘都是一惊,啊?银锁的亲事黄了啊?      第67章 怎么你怕了?   眼见着宋柱子就追进来了, 手里拿着一只鞋,“臭小子, 看我不打死你,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哎呀,大伯,您这是干嘛啊?”   云福近前一步, 拦住了他。   “云福姑娘,您是不知道啊, 就   我家这个混小子,他竟然说,以后再也不说媳妇了!你说说,我苦了半辈子为的什么?还不是能给他早日娶上媳妇儿, 生下孙子,我就是死了, 也有法儿跟祖宗交代啊?我这些年, 我巴苦巴业的我容易吗?”   说着, 这七尺高的汉子就老泪纵横了,“是, 我没本事,就是个种地的, 辛苦一年也攒不下多少钱,可我是真心想让这个孩子好,她走得早,临走的时候, 拉着我的手,她说,柱子啊,银锁那孩子命苦啊,你以后就是续弦了,也别慢待他,我……下辈子做牛做马也答谢你……你说,我……我能怎样?我答应了他娘,也立下誓言,这辈子绝不续弦,为的就是不让他受委屈啊!可是……”   宋柱子说不下去了,蹲在地上,呜呜地哭。   这可把云福跟辛娘吓坏了,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啊,银锁爹这是真的伤心了!   “他大伯,你快起来,不要哭了,谁这辈子没点难事儿啊,忍一忍就过去了,孩子还是小,不懂你当爹的心思,你等他缓缓劲儿,过去这几天,想通了,就能明白你的苦心了!”   辛娘急忙劝着。   云福快步进了云良的屋子,见银锁也在哭呢,云良也难受的两眼圈都红了,看到云福进去,讷讷着,“云福,你看看他……哭了!”   “嗯,大哥,不要紧,你别怕,没事儿!”   云福怕自己大哥再跟着吓着了,那可就更乱了,先是安抚了云良几句,这就又来到了银锁跟前,“银锁哥,到底咋回事啊?看看你把大伯给难的,哭成那样,我心里都不落忍啊!”   “呜呜,都是我的错,我若是不长大,不说媳妇,他就不会作难成那样,要去上门求人家答应嫁给我,云福,你说,这婚嫁的事儿,有去央求人家的吗?就是求来了,那以后怎么过?难道把那女子当成是皇后娘娘般宠着吗?我不跟姑母去求那女家的,他就要打我,打吧,让他打死我,他就没这些烦心事儿了!”   银锁越说,声音越大,就惊动了院子里的宋柱子了,他一气恼,推门就进来了,“你不去求人家怎么办?难道一辈子光棍?你让我死了怎么去见你娘啊!”   “我就是打一辈子光棍也不去求她!本来也没神马了不起的,还要那么多彩礼,她们家这是要卖闺女吗?”   银锁气得说。   “你……”   宋柱子还想再说什么,云福说道,“大伯,您这样做也不对,咱们不能惯着她毛病,咱们家银锁小伙子怎么了?这家不成,再娶那家,我就不信了,银锁兄弟还能打了光棍儿?”   “对,他大伯,你可别再逼着孩子了,这孩子已经够听话的了,他这样也是怕你负担太重,把你累坏了,他上哪儿后悔去啊!”   辛娘也跟进来了,劝说着。   “唉,都是我无能!”   宋柱子狠狠抹了一把脸,神情沮丧。   “爹,是我不好,不该惹您生气,可是,我不想让人家瞧不起,更不想让人将来对你不好,你就不要再管了,我说不上媳妇,就陪着您一起过,没啥……”   银锁过来,看着他爹,说道。   “你啊……混小子,爹到底要怎么办啊?”   宋柱子看着自己儿子,那叫一个心疼,可这光心疼也疼不来媳妇啊!“走吧,回家跟你姑母说,算了就算了吧,咱不强求了!”   嗯。   银锁应着,爷俩一前一后就走出了门。   辛娘追出门去,“他大伯,到底女方要多少银子啊?你说说,不然咱们凑凑?”   “不用了,婶儿,不能惯她这毛病!”   宋柱子没回应,但银锁回头了,对辛娘说了这话。   “可是……”   辛娘还要说什么,被云福扯了一把,她回头,见云福正对着她摇头呢,不觉就没再继续说,那爷俩也就走了。   “怎么啦?云福,你不想帮他们?”   辛娘不解地问。   “不是,娘,我觉得银锁说的对,这娶媳妇又不是卖女儿,他们女家的这样狮子大开口跟银锁家要彩礼,根本就是为难,也就是说人家可能没真的看上银锁,如果真的看上银锁这个人了,那未必会如此!换句话说,如果那女家的确看上银锁了,但就是想多讹点钱,这媳妇就更不能要了,那以后还不得没完没了啊,宋大伯这辈子不易,到老了再不落好,那怎么办啊?”   “嗯,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可是……”   辛娘听了云福的话,是觉得对,可是宋柱子心心念念的想要给银锁娶媳妇,这会儿不是泡汤了吗?   “哎呀,娘,银锁还小,以后啊,保不齐就能遇上更好更合适她的,还不要彩礼……”   “呵呵,哪儿有啊!”   “怎么没有啊?我不就是嘛?娘……”   云福说着,就笑。   “嗯,你可不是我的媳妇,你是娘的闺女!”   辛娘拉着云福的手,眼神慈爱,“做媳妇的哪儿有我闺蜜这样贴心啊,什么事儿都帮娘想到了,心疼娘,照顾娘,娘啊真是上辈子积德了,才得了你这样一个好闺女!”   “娘,看您说的,您对云福也好啊!”   云福心里一暖,说道。   “唉,不也有那娘对媳妇好,媳妇却不领情的吗?娘啊,知足!”   辛娘说着,眼神往外一瞟,一下子就又看到门口停着的那辆大马车了,顿时来了精神,“哎呀,你宋家大伯爷俩这一闹腾,娘险些就让你们俩给糊弄过去,快点说说,那马车是怎么回事?咱们家现在也着实是用不上这样贵重的家什,你们啊……”   说着,就快步到了门口,围着那马车,看来看去,眼底也都是喜欢,但想起这样的大马车一定得不少钱,又心疼了,“云庆,云福是个急性子,办事儿来的快,你怎么也不劝着点啊?这得多少钱啊!”   越想越是心疼的样儿,那秀气的瓜子脸都有些皱皱巴巴了。   “哎呀,娘,您可不要再说云福了,云福这都是为了让您高兴啊!”   云庆的话惹得辛娘不悦,“我高兴什么啊?这东西它费钱啊!”   自从上次宋祈彦从辛娘手里把钱骗走了之后,本来辛娘是铁定了不再给云福管钱了,但云福说,娘,咱们家就您最稳当,这钱放在娘的手里才放心啊!   这话把辛娘给说的一阵羞愧,一阵感动,抱着云福半天没说出话来。从那儿以后,不管是谁,想要从辛娘手里拿出一分钱来,简直就比登天还难了。   云庆后来还取笑云福,说,你啊真的是太精明了,把钱给娘掌管,简直就是给钱上了锁了,还是那种只有一把钥匙的锁,钥匙在娘手里呢,谁也摸不着!   云福其实也明白,娘就是觉得心里亏欠她,大几千的银子都被她给弄没了。   但其实云福从来没把钱看得太重,两世为人,她真知道钱是身外物,只有亲情,爱情才是最值得珍惜的,没有了后者,前者就是拥有的太多,那也是冰冷的银块儿,不能给人温暖。   “娘,本来啊,我们准备等下再告诉您,给您个惊喜的,但现在看您不高兴,只好提前告诉您了,其实啊,云福想带您回辛家庄去看看外祖父跟外祖母,这马车买来呢,一个是为了方便,二一个就是为了让您回娘家后抬起头,直起腰,不被人说三道四的!”   云庆憋不住了,把云福的打算都说了出来。   啊?   “云福,这是真的吗?”   辛娘先是吃惊,而后就是感动了,她过去,拉住了云福的手,眼泪忍不住地往外涌,“哎呀,娘,我本来是想让您高兴的,您这哭了,难道是不喜欢回去看我外祖父母?”   云福笑着,用帕子给辛娘擦拭眼泪。   “我喜欢,娘怎么会不喜欢啊?从被宋家人赶出来,你外祖父来看我咱们之后,我天天夜里就做梦回娘家,可是娘不敢回,也没脸回啊,一个被夫家休了的女人,哪儿还有脸回娘家的,会被人唾沫淹死的,我……我日日地挂着你外祖母的病情,却始终不敢动回去的念头啊,怕就怕,回去以后,被人说道,反而更让你外祖母上火啊!”   “娘,您别怕,咱们要风风光光的回去,让他们都知道知道,咱们是没错的,错的是宋家,而且咱们离开了宋家照样能过得很好!所以,我本来是想要雇辆马车的,但是二嫚姑娘说,这马车要卖,我见着也觉得实在是喜欢,就想着以后难免要买,就趁这个机会买了,给娘壮壮脸!”   云福说完这话,那辛娘心里就更暖和了,握着云福的手不肯撒开,“云福啊,你说娘上辈子到底做啥好事儿了,得了你这样好的一个闺女啊!”   “娘,您说的不对,您应该说,是得了我这样一个好儿子!”   云庆在一旁笑呵呵的。   “你哪儿敢我云福好啊!”   辛娘白他一眼,云庆表示不服气,“什么啊?娘,您想想啊,云福是您的媳妇儿,没有我,她怎么能成为您的媳妇儿啊?所以说,您还是有福气生了我,然后我更有福气才有了云福……”   “行了吧,我就认云福了,云福是老天爷赐给娘的宝贝啊!”   辛娘坚持夸云福,不听云庆那些歪门邪说,把云庆郁闷的在一旁嘟囔,不合乎常理啊!云福却乐得冲他做鬼脸,那意思,怎么啦?不服气啊?娘就是喜欢我,嘿嘿,因为喜欢我,才会喜欢你……   辛娘再看了马车里,云福为此行准备的东西,更是感动不已。   傍晚,宋柱子带着干活的人从地里回来,云福就跟他说了,明儿个要去辛家庄的事儿。   宋柱子说,“行啊,没事儿,你们就放心去吧,地里的活儿我瞅着,不会出纰漏的!”   “他大伯,银锁的事儿,真没个缓儿了?”   辛娘悄悄问宋柱子,   他叹息一声,“算了,我觉得银锁说的也有道理,就算是这次把彩礼七凑八凑的凑够了,保不齐下次她们又要别的,那个时候,我再上哪儿去给她们弄去?与其高攀不上,倒不如不攀了!”   “对,大伯,您能这样想就对了,银锁哥这样好,保证会有慧眼的姑娘喜欢他的,您啊就把心放肚子里吧,银锁哥保证打不了光棍!”   云福过来,递给宋柱子一个红果,说道。   “嗯,云福姑娘说的就一定对!”宋柱子咬了一口红果,赞道,不错,好吃!   晚上,云福就把干活的都留下吃饭了。   还把刘婶她们几个妇人也都叫来了,说了下这些日子干活的情况,眼见着呢,播种的季节过去,这地里就没什么活儿了,大家的工钱呢,她一准儿会结算好,早早发放给大家,而且承诺,绝对不会亏着大家的,都是一个村子里住着的,有钱大家一起赚。   听了她这话,大家个个都对她赞不绝口,说宋家庄自从有了云福这个福娃啊,那日子是一天比一天的红火起来了。托了云福的福啊!   云福不好意思,以茶代酒,敬了大家。   大家也都是该吃吃,该喝喝,热闹了一回。   吃着吃着,宋柱子想到一个问题,云福他们都走了,家里谁看着?   虽然说那些新漏啊都卖了,可是,旧漏也是值钱的物件啊,也不能随便家里每个人啊!   “我……我看家……”   云良说道。   “那怎么行?还是我留下……”   云庆倒不是觉得云良智力不成,留下不能看家,而是因为大哥不会做饭,留下他一个人在家里,谁也放心不下。   “二弟,不相信我……”   哪知道云庆好心,云良竟生气了。   把筷子放桌子上,说什么也不吃饭了。   大家这通解释,但云良就是听不进去,跟个任性的小孩儿似的。   宋柱子就说,“辛娘妹子,你看这样行不行?你们出去这几天,我就让银锁过来跟云良一起住,至于吃上面吗?每天晌午就让他刘婶给他做好了放在锅里,晚上他回来凑合着吃点,实在不成,我呢,再给他热热,这样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这个么……”   辛娘犹豫了。   看看云福,云福琢磨了下,说道,“娘,我看大伯说的也成,您想啊,我大哥将来也是要成亲的,他总得学着去适应自己照顾自己,甚至是照顾别人的日子,不然,将来咱们都不放心!也不能时时刻刻跟在他身边一辈子啊!”   她这话一说,在场的人都觉得在理。   云良其实差哪儿了?   不就是说话慢点,脑子反应慢点吗?要说他彪,他傻,那真不至于!   有的人一辈子精明,可都是在算计别人,心眼坏得跟黑锅底似的,这样的人才是真的傻子,因为末了他什么也得不到!   但云良不是。   他就是一个善良的,还知道努力干活的,这样的汉子就是憨点,那也会有人疼,有人爱的。   “婶子,您们就放心去吧,云良这边我会照顾的……”   说话间,二嫚推门进来了,手里拎着几样东西。   “二嫚姐,你怎么来了啊?”云福站起身来,急忙过去把二嫚手里的东西接了,“看看你,来就来吧,拿什么东西啊?”   “我怕你们明儿早上走的早,我再来不及过来,所以就今天晚上来了……”   二嫚说着,就给辛娘施礼了,“婶子,我会照顾云良的,要是你们放心的话!”   “放心,怎么会不放心啊!”   辛娘一脸的笑容,拉着二嫚的手,左看右看的,那叫一个喜欢。   “哎呀,娘,您快别看了,再看二嫚姐都要被看羞了!”   云福说道。   哈哈!   众人都笑了。   接下来众人继续在院子里吃喝,辛娘跟云福拉着二嫚就进了正屋了。   “婶子,我会每天来给云良送饭的,您就告诉我,他都喜欢吃啥……”   二嫚问。   “哎呀,那可使不得,你一个姑娘家的来回跑这样远驾着车,多不让人放心啊,不成,不用天天送饭,我这边都安排好了,饿不着他!你能隔三差五的来看一眼,我就挺感激的!”   辛娘的话让二嫚不乐意了,“婶子,敢情您是嫌恶我了?”   “啊?哪儿有啊?我就是怕累着你,你不是还要在酒楼忙,晚上歇业也晚,你还得过来,回去黑乎乎的,多不安全,我是不放心你啊,二嫚姑娘!”   辛娘如此解释,二嫚脸上才有了笑模样,“婶子,其实啊,我爹乡下的亲戚这段时间不是来了吗?一直在店里帮忙,我呢,就没那么忙了,来回跑几趟还是没问题的,而且我从七八岁就会驾车,驾车的技术呢,也算是可以,我爹都不如我,您就把心放肚子里,我保证啊,您回辛家庄这段日子,饿不着云良,我呢,来回还是顺顺当当的……”   “哦,那就好,那就好!”   云福给辛娘使眼色,辛娘也明白,想要让云良求娶了二嫚,那就得让他们多接触,云良的现实条件在哪儿摆着呢,没藏着没掖着,通过两个人接触,也得让人家二嫚姑娘衡量衡量,是不是敢嫁给云良,别到时候,小姑娘脑子一热,嫁了过来,却在以后横竖又看不上云良了,成天价打架恼火的,对谁都不好!   于是,就这样说定了,云良留下看家,辛娘带着云福、云庆和云凤回辛家庄。   夜深了,二嫚要走。   辛娘打发了云庆跟云福驾车去送二嫚。   临走二嫚看了一眼云良,云良也看着她,两个人四目相对,大有恋恋不舍的意思。   云福就道,“大哥,你不去送送二嫚姐吗?”   “去……去送送……”   云良说着,就看向辛娘,辛娘知道这傻小子是对于二嫚动心了,就笑着说,“去吧,去吧,你驾车,让二嫚姑娘歇歇……”   “不用啦,婶子,云良的伤还没好利落,我自己驾车就成!”   二嫚的话说完,云良那边说,“我都好了,能驾车拉你……”   说着,就自己个儿先一步上车,把鞭子抓在手里了,   云福笑,“二嫚姐姐,你看,谁说我家大哥是个憨的,他都懂得先下手为强呢!”   哈哈哈!   一家人都笑起来。   第二天云福他们起了个大早。   从宋家庄到辛家庄,大概有近百里的路程,他们算计着早上早点走,紧赶慢赶的,大概得上午能得到,到了正好吃饭。   “你们外祖母啊,最拿手的就是烙饼了,等咱们去了啊,让她给咱们烙饼吃……可香了!”   辛娘笑着说道,眼中竟有泪光。   “娘,看看您,怎么有这样啊?”   “娘这是高兴的!”   以往在宋家的时候,每年辛娘跟宋祈彦也是要回去几次的,过年过节的不说,二老的生辰啊,他们都会回去,但那个时候回去是被辛家庄人羡慕的,都说辛娘嫁得好。   可是现在呢?   她孤身一人回去,别人会怎么说?说她是个倒霉的那么好的日子不好好过,给人挑了毛病赶出来了!   “娘,您放心,他们谁也不敢说您什么,有说的,我就给他们怼回去!”   云福知道娘的心思,用帕子给她擦拭了眼泪,劝说着。   “嗯,我知道,我云福就是个护着娘的!”   辛娘咬咬牙,心里埋怨自己,怎么还不如个孩子吗?哭什么?以往跟宋祈彦一起回去,也就是这样吧,马车跟礼物,现在呢,跟孩子们一起回去,照样是高头大马的马车,还有一车的礼物,这些都是没变的,谁能说自己过得不好?   如此,按下了心,大家就收拾好了,各自穿上了云福给买的新衣裳,辛娘戴了那对赤金镯子,又给自己施了点妆,这样一打扮竟好看了十分。   云福跟云凤都夸说好看,辛娘照了镜子也觉得还行,所以,这自信心又增加了不少,娘几个出门的时候,就已经是眉开眼笑了。   嘱咐了云良几句,他们就出发了。   这一路在道上心情是又激动,又焦急,且不说,就说说,他们在赶了一上午之后,快晌午的时候果然就望见辛家庄的村头了。   “你们看啊,村子最头上的那棵大树,那可是辛家庄的宝树,那树底下搭建了一个台子,每次村子里有什么大事儿啊,就会在那台子上敲锣,然后呢,村民们就都出来了,大家围拢在树底下,把该办的事儿都给办了……”   辛娘撩起马车帘子,张望着辛家庄村头那棵茂密的大树给云福他们解说着。   之前云福没来过,因为她到了宋家庄这些年呢,在宋家的时候,老太太当她是宝贝疙瘩,哪儿也不让去,不能离开了宋家,离开了她,所以,尽管每年辛娘都带着云庆他们回辛家庄,但云福却是没来过的。   “娘,那棵大树得有百年了吧?”   云福远看着那大树,啧啧称奇。   “那可是,百年是足足的,据说啊,都有几百年了,只是具体年数谁也说不清楚,因为人是没树的寿命长啊!”   辛娘的话引得大家笑,气氛一再的愉悦,马上他们都能看到外祖父母,吃到外祖母做的好吃的,谁能不高兴?   “娘,那边树底下不少人呢,咱们要过去看看吗?”   驾车的云庆问道。   “好吧,过去看看……”   辛娘应声。   然后他们的马车停在了那些围观的人后面。   此刻的树下正在举行一次卖房子的事宜。   卖房子的主儿是本村的最富的地主老爷辛有财。他着一身光亮的锦缎制成的长袍,阳光下不显得他有多富贵,反而觉得他的那张面目狰狞的脸跟这身衣裳显得格格不入,有些穿上龙袍也难成太子的意味。他的身量很是肥硕,坐在椅子上,稍稍动弹一下,那椅子就会发出吱吱扭扭的响动,,让人担心那椅子的结实程度,怀疑下一秒钟那椅子会不会直接散架了。   “五十两银子,还有没有出价更高的了?这个老辛头欠了我那多银两,这一栋房子那儿够还的啊?”辛有财站起身来,指着一旁垂头站着的老者,气哼哼地骂着。   围观的人都摇头叹息,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啊,那老辛头年轻的时候是何等的威风八面,身量健壮不说,还侠义心肠,这村子里谁家他没帮衬过?现在呢,老了,老了,为了给他家老伴儿治病,竟欠下了辛有财一笔饥荒,那辛有财当时是答应了要隔年再还的,可是,这才过了两个月,就吵吵把火地上门要账,把辛老头给逼得没办法,只好卖房子还债!   可怜他们一家人把房子卖了,住哪儿啊?   那两个孙子还小啊!   众村民虽然是同情辛老头,但是谁家里就是个有的?大多数都是仅够糊口而已,你说如是管上辛老头一家几天的饭菜,他们能做到,但一下子从家里拿出去五十两银子,那谁也是拿不出来的!   “有没有人买啊?这房子可是不错啊,那辛老头一家住的也仔细……”   辛有财一脸鄙夷地看向辛老头,“哼,年轻时的威风哪儿去了?现在沦落为要卖房子还债,辛老头,你可真是活的很窝囊啊?换了是我,我都没脸活了!”   “怎么能这样说话啊?人家欠债还钱,这不是卖房子吗?你还咒人家死,你这也太过分了吧?”   围观的人有人不忿,喊起来。   “就是,就是,人家都被你逼的卖房子了,说容缓缓都不成,你还要怎样?”   七婶子最生气,这都是什么人啊?辛老头去辛有财家借钱的事儿,她是知道的,明明讲好了最迟明年春天还,那辛有财也是答应了的,可是,这才过去两个月,连秋收都没到,你说说,若是秋收到了,这几家跟辛老头交往甚好的,就是把打下来的粮食都卖了,也帮着他还债,最起码保住了房子再说,可是这个辛有财,这个黑心肠的家伙,竟不肯同意!   害得辛老头一家就要睡大街了!   这可怎么办啊?   “哼,你们当本老爷的钱那都是大风刮来的吗?本老爷的钱都是钱生钱来的,你们借了本老爷的钱始终不还,本老爷拿什么去赚钱啊?耽误了本老爷赚钱,你们谁能负得起这个责任?”辛有财振振有词,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出尔反尔是什么错?   “那你当初就不该答应借钱啊?”   七婶子气哼哼的,她也是个没钱的主儿,但是她身后站着三个儿子,这三个儿子都是三个棒小伙子,饶是辛有财也不敢在她面前得瑟,生怕被她那三个儿子暴揍!   “七婶啊,我也是有难处的,你看看辛老头家如今没了外嫁女儿的帮衬,什么时候能还得上那多钱啊?他这个房子呢,早晚得卖,巴早不巴晚,早卖了早省心,是不是?你们都没听说吧,就他辛老头那个女人,水性杨花,在村子里跟别的男人勾连,被人家宋家人知晓后,休了她,赶出了家门,这会子不知道在哪儿哭呢!原本你们这些人都说她长得好,嫁得好,现在再看看吧,倒霉了,哼哼……”   辛有财这话说到这里,那边辛老头忽然抬起头来,目光瞪着辛有财,一步步地逼过来,“我卖房子还债,你啰嗦个什么?我说不还你了吗?你说我什么都成,就是不能说我女儿,我女儿是被冤枉的,我们家闺女那品性是全村人都知道的,她做不出那等不要脸的事儿,那都是送家人编排她……以后谁若是敢在老子跟前说我闺女的坏话,老子就是豁出去一条命,也要把他撕碎了!”   “哎呀,你这个老东西,还火了,我的意思是你后悔不,当初你若是把辛娘嫁给了我,那我不就能保着你吗?你老婆治病的银子我也出得起……”   辛有财这话一说,那七婶就不屑了,“哼,嫁给你?你也不看看你那德行?大家伙这会儿明白了吧?辛有财这就是在报复,他报复老辛头当年没把闺女嫁给他,他如今见人家辛老头家不顺当,就落井下石,逼着人家卖房子,这就是虎狼之心啊!”   “哼,管我是什么心,卖房子不是我逼的,是他没有钱还债!都少啰嗦,辛老头的房子五十两银子,谁要?”   那辛有财被人揭穿了狼子野心,恼羞成怒,对着下头喊了一嗓子。   “我要了!”   倏然间,从人群后面爆发出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众人都是一怔,而后自动分开,让那小女子走到台前来,这个小丫头是谁家的,他们不知道,但是小女子后面跟着的人他们却都认识。   “辛娘?你怎么回来了啊?”   七婶第一个喊起来,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喜悦。   “嗯,七婶,我回来了!谢谢您……”   不用说,刚七婶跟辛有财的对话辛娘都听到了。   她先走过去,把蹲在地上的老爹辛老头扶起来,眼圈含泪,“爹,是女儿回来晚了,让您受委屈了!”   说话间,那眼泪就扑簌簌地往下落,“女儿不孝,给爹惹来了口舌,让爹被人辱骂,是女儿的错!”   “闺女,这不管你的事儿,爹知道你是被冤枉的,谁说你都不行!你是什么样的人,爹还不知道吗?你这个孩子清清白白做人,与人为善,却被人如此编排,侮辱,爹只恨爹没了往年的威风,不然爹一定将他们宋家都给灭了!”   辛老爷子看着自家女儿哭,心如刀绞。   “爹,咱们干嘛要卖房子啊?”   辛娘问。   “唉,你娘病了,现在也还没好利索,爹实在是没招儿,就跟辛有财借了六十两银子,带着你娘去了京都,找了好郎中把你娘的命算是救回来了,可是,这债却……唉……”   辛老爷子叹气了,“说来也是爹无能啊,没有攒下那么多银子,连累了你弟弟跟弟妹他们要没地方住了!”   这会儿,那边云福目光清亮地看向那辛有财,嘴角抿着一抹冷讽,“就你这样的还想娶我娘?”   “你……你是谁?”   辛有财的老脸微微一红,气急败坏地问云福。   “我是云福,是我娘的……闺女!”   云福说着,往前一站,小小的身量,但气势却不容小觑,把那辛有财那么一大块的人给逼得蹬蹬后退,“你……你站在那里说话,不要乱动……”   “怎么你怕了?”   云福冷冰冰的声线在场子里响起,她冷笑,继而转身看向众人,“诸位叔叔伯伯,婶子伯母们,我云福是辛家的外甥女,如今我外祖父欠了这个人的债务,我今天呢,一并给我外祖父还清,以后若是他再仗着有钱欺负我外祖父母一家,别说云福我知道了不客气,到时候大家也给我做个见证,不是本姑娘要跟这个胖子为难,实在是他无耻,欺人太甚!”   云福这话说完,下面有人就称赞了,“啧啧,这个小娘子说话太有力度了!没听说辛娘有个这样的女儿啊?怎么一次也,没来过辛家庄啊?”   “你们都还不知道吧?她啊就是云福,宋家庄的福娃啊?这个小女子可是不得了啊,谁跟她在一起啊,谁走红运啊!没见着她那气势吗?那是一般个小女娃能比的吗?唉,若是她能留下在咱们辛家庄就好了……”   上次跟着辛奎老爷子他们去宋家庄跟宋家掰扯的人是认识云福的。他们悄悄地跟大家介绍这云福。   “眼来是福娃啊!真是长得好看,人心又好,处处都好啊!”   有人看着云福就是一通赞!   台子上那辛有财却是有点懵圈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云福,“你可知道辛老头欠了我多钱?”   “哼,欠多少,我还多少!”   云福说着,从袖口里掏出来几张银票,“你说吧,到底多少?”   那辛有财眼睛都直了。   他原本的计划是当众卖辛老头的房子那不是目的,目的是羞辱他,让她在人前抬不起头来,谁让他当年不把辛娘嫁给他了?他对辛娘那可是觊觎已久了!   逼着辛老头卖了房子,他再对辛老头施以好处,让辛老头一家对他辛有财感恩戴德,到那个时候,他再提出来把辛娘娶过去为妾!辛娘不是被宋家人休了吗?他怎么着这次也要把辛娘弄到手,了了这辈子的心愿!   可是,半路杀出个女程咬金,竟还是个小女子,坏了他的计划。   辛有财看一眼旁边的辛娘,正跟辛老头抹眼泪呢,那梨花带雨的笑模样真是越看越好看,虽然辛娘这会儿都是三十多岁的妇人了,身量略见丰腴,但肤色却是白嫩的,尤其是那张脸蛋,真的是又白嫩,又好看啊!可是在辛有财看来,这妇人却比那年轻的小丫头来的更有风韵,更有味道啊!   “云福,我们欠他六十两银子,你不用管了,我卖了房子到河滩上搭个窝棚住着,跟你外祖母也挺好的,就是委屈了你舅母跟两个孩子了!”   辛老头说着,就唉声叹气了。   “外祖父,您别上火,人在钱就在,钱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人才更值钱!”   说着,云福直接丢给那辛有财六十两银子,“这是还给你的,我还以为有多少呢,就值得你这种小人在这里逼着同村人卖房子?你也不怕遭雷劈!”   她说着,把先前拿出来的银票都又装回去了。   众人一看,这小女子果真是厉害啊!   “可不是厉害吗?辛娘离开宋家那可是有志气的 ,净身出户,给宋家做了那么多年的牛马,什么东西也没带出来,就跟这几个孩子出来了,短短几个月过去,看看人家这日子,又好起来了,啧啧,家中有个福娃,那就是不一般啊!”   先前去过宋家庄的男子说道。   “嗯,对,对啊!可惜这福娃不是咱们村的,若不,咱们村富户有的是,还用辛有财在这里臭显摆吗?”   七婶骂唧唧的。   这边台子上,云福笑盈盈地走向辛老爷子,“外祖父,咱们回家看外祖母吧?我娘给外祖母买了很多好东西呢!”   这声音听起来好听,内容更是惹得人浮想联翩,又羡慕不已啊!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果然是有道理的。   “嗯,好,走,咱们回家!”   辛老爷子本来已经是郁闷到极点的心情,这会儿惆怅全都烟消云散了,这边拉着女儿辛娘,那边拉着外甥女云福,三个人并排着,边说边笑着往家里走。   后头,云庆驾着马车跟着。   众人看着那高头大马的马车又是好一通赞美,倒是有钱人啊,看看那马儿养得膘肥体壮的,比起村子里某个自以为有钱的人家中就只有一驴车,还到处得瑟的不轻,真是不要脸啊!   辛有财站在那台子上,听着众人对他这番指桑骂槐的,脸上的颜色一会儿白,一会儿黑的,难看到极点。   辛老爷子带着云福他们欢天喜地地回家。   却不料,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来一阵哭喊,“娘啊,娘,您不要孩儿了吗?娘……求您了,醒醒吧……”   “呜呜,祖母……祖母……您不要我们了吗?”   这是两个孩子的哭喊。   辛老爷子一听,浑身一哆嗦,松开辛娘他们,脚步踉跄着往里奔。   云福他们也是震惊无比,难道她们来晚了一步吗?      第68章 赌约很窘   进门就看到一道白绫挂在半空中, 炕上老太太躺在那里,辛奎跟媳妇安怡正在旁边哭喊着。   很显然, 老太太这是一时想不开要寻死,但被辛奎发现救了下来。   “你娘怎样?”   辛老爷子一步到了炕跟前,握住了老太太的手,“老婆子, 你这是做什么?你难道想让我一个人孤零零的过日子吗?”   “娘,您快点醒来吧, 不要吓唬辛娘啊!”辛娘哭得跟泪人似的。   云凤也哭了,来之前,小丫头爱美,特意让云福给她化了个淡妆, 抹了脂粉,这会儿都给哭花了, 跟只小花猫的脸似的。   云福也是潸然泪下。   她不认识这位老夫人, 因为老夫人一直都没到宋家庄去过, 但却每次老爷子去的时候,老太太都会给她安排捎带礼物, 从娘的口中得知老太太是个特别慈祥的妇人,有爱心, 对街坊邻居也是很好。   可就是这样一位老太太竟被那六十两银子逼得上了吊了!   越发的云福对那个辛有财恨之入骨了。   云庆眼底也是蓄着泪,他是个男子,不好跟女子一样随意地大放悲声,可是, 眼见着疼爱自己的外祖母临老落得如此的结果,也是心酸不已。   好在,辛奎发现的早,早早地将老太太弄下来,安怡又给掐了人中,这会儿老太太才幽幽地醒转过来,眼神也是呆呆的,一滴老泪从眼角滚落下来,“你……你们救我作甚?让我死了吧,死了就不会拖累你们了……我一个老太婆害得我儿子儿媳,还有两个孙子竟要落魄街头了,我……不死,活着都是痛啊……”   老太太说着,就哭了起来。   “老婆子,咱们的房子保住了,是辛娘回来帮咱们把欠债都给还清了!”   辛老头急忙把这喜事儿告诉了老太太。   老太太一听,一个愣怔就从炕上坐起来了,“我的闺女辛娘呢?我那可怜的闺女辛娘呢?”   “娘,我在这儿!”   辛娘过去,扑在老太天怀里 ,“娘,你这是干嘛啊?你知道您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让女儿怎么活啊?娘……”   “我可怜的闺女啊,娘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都是老天有眼啊,让老身临了还能见着我的闺女,我可怜的辛娘啊,为什么他们要这样欺负你啊!”   娘俩哭成一团。   旁边的安怡,也是哭得眼睛红肿得跟个桃子似的。   辛奎自小就跟辛娘关系好,这会儿看姐姐跟老娘哭,他五尺高的汉子也是泪水涟涟的。   好一阵儿,众人才算是从那种悲苦中回过神来。   老太太紧握着辛娘动手,生怕她一会儿就不见了似的。   “外祖母,我也要抱抱您!”   云凤小脸都哭花了,朝着老太太撒娇。   “嗯,好,我的乖风儿啊,还有云福啊,老身真是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啊,你娘不是个能掌事儿的,你是外祖父上次就回来说,你娘这次幸亏了你,不是你我这可怜的女儿都要要饭了啊!”   老太太抱着云凤,又去拉云福的手。   云福说道,“外祖母,咱们都是一家人,遇事儿都该一家人努力去应对的,这都是我该做的,谢什么啊?”   说着,也学着云凤的样儿,靠在老太太的肩膀上。   老太太再次被感动的落泪,直夸云福。   “安怡啊,辛娘他们回来了,天都晌歪了,他们一定没吃饭吧?你们这阵子家里也短缺,我呢,给你们拿过来一些馒头,还有点鱼肉,你赶紧做了让几个孩子吃饭吧!”   隔壁的七婶过来了,话刚说完,一抬头就看到那白绫了,再看看屋子里几个人都哭得那样儿,就知道老太太出事儿了。   急忙劝着,“老太太,您看您怎么这样啊?平常看着不是挺看得开的一个人吗?您想想啊,为给你治病花了不少银子了,辛奎他们都想要把您给治好了一家人团团圆圆的过日子多好啊?!您这样闹腾,万一真的没了,那辛奎他们不是人财两空吗?更可怜啊!”   “唉,是这个理儿,我呢,一听外头那辛有财在卖我们的房子,我想想都是因为我才连累了他们,这一时想不开就……”   老太太也有点不好意思。   可不是吗,辛家这边把银子都花上了了,她再没了,可不就人财两空吗?   “这个老婆子以后可千万别这样吓唬孩子们了,你再这样,下次,你前脚走,我后脚就跟着……”   辛老爷子说的这话虽然听来是玩笑话,但他是个怎样的人老太太是很清楚的,她清楚,自家的这个老头子绝对是说到做到的。   她重重叹息一声,“好,我不死了,我要好好活着,干嘛不活啊,我闺女现在有好日过了,我外甥学业好,将来考了状元郎,我还擎等着跟他享福呢!”   “嗯,外祖母,我一定会努力的!”   云庆也笑着说道。   “嗯,好,都是我的好孩子!”   这会儿,正说着,辛奎的两个孩子也从七婶家回来了,男孩叫建中,女孩叫可馨,他们的年龄都比云福要小,比云凤要大,所以,一来就跟云凤、云福他们玩到了一处。   安怡舅娘看老太太情绪稳定下来了,就对辛娘说,“姐姐,你在这里陪着娘说说话,我去做饭去!”   “呀,娘,咱们的东西还没拿下来呢!”   云福一下子想起来马车里的东西了,于是,云庆跟建中几个孩子就都出去帮着拿。   辛奎跟老爷子看看拿来的东西鸡鸭鱼肉的都有不说,还有点心啊,米面啊,衣裳什么的,真的是能想到的都拿来了,这个感动啊,辛娘说,这些啊,都是云福跟云庆两个人背着她买的,她都不知道。   屋子里的人就又都就夸赞云福,说这个孩子啊,不单单长得好看,心眼也好啊!   七婶更是对云福喜欢得不得了。   出门就跟在外满街上看热闹的村民们说了云福的事儿,,说她是宋家庄的福娃,小小的年纪就能做生意,赚大钱,还对长辈如此的体贴关心,简直就是仙女降世,不一般啊!   众人都赞叹。   云福更是不好意思了,也不好出去搬东西了。   云庆却喜滋滋地一趟一趟地往外跑。那边七婶就说了,看看吧,就是庆哥儿啊有福气啊,摊上了好媳妇啊!   这话说的云庆笑得合不拢嘴,连连应承,“嗯哪,七奶奶说的对,我就边云福就是个好的!”   他这话说完,那些喜欢开玩笑的乡村妇人都乐了,“看看吧,人家庆哥儿啊提起了小媳妇,那小嘴都咧到耳根后了呢!这小两口啊,看样子就般配,感情也一定好得不得了!”   “那可不是,你们都不知道吧,这个庆哥儿啊,那可是个读书的料子,读书就跟吃书似的,那劲头儿啊,谁也比不上,这可是将来的大学士啊!”   七婶对着云庆又是一通夸奖,大家都附和着说了各种好听的吉祥话。   到后来,云庆再进屋,云福就小声问他,“怎样?喜欢听好话吧?看看你,出去显摆……”   “我哪儿有显摆啊,你本来就很好,读书人不打诳语,我说的都是事实!”   云庆嘴一咧,笑得更恣意了。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真不知道羞耻……”   云福笑着嗔怪了他一句,她自己则地低下头,很莫名地脸红了。   天气风向不对,在忙着做饭的安怡,被一阵回头的烟气给呛得从厢房里跑到院子里,一通咳嗽。   辛奎心疼媳妇儿,跑过去查看,但却没招儿,风向不对,他就是想帮媳妇也帮不上啊!   “舅舅,我们带来了这个,您给舅娘换上……”   云福跟云庆去马车里把最后一样东西搬下来,是风箱、   他们来之前,张叔跟莫拙他们回来了一次,把订购出去的风箱都带回来了,这次来,云福就给外祖母拿来一个。   “这是什么?”   辛奎不解。   “辛奎,你就给安上吧,安上安怡再做饭就不用这样辛苦了!”   辛娘自然是懂得这个风箱的好处,所以,在一旁对辛奎说。   辛奎呢,是挺姐姐话的,于是,就跟云庆去吧风箱给安上了。   这一安上,辛娘着了示范,于是,原本锅底下一点火苗都没有,都是烟,这会儿却都是燃燃着的火苗,把个安怡给惊奇的,跑进屋子里去叫老太太跟老爷子一起出来看。   老爷子扶着老太太出门,到了厢房门口,看着那风箱一下一下地拉着,那锅底的火苗就一点一点燃烧得更旺,老两口真是连连称奇,对于云福能研究出来这样神奇的物件,也是表示钦佩不已。   云福暗中汗哒哒。   她想说,其实我就是一个穿越妞儿,拿了前人的发明来这里赚点小钱的,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厉害!   正好七婶过来就看到这风箱了,又亲眼看了风箱的效用,真是羡慕不已。   直说辛家真是有福气的,用上了这样好的东西,估计京都那些有钱人家也未必有这东西。   于是,一会儿七婶出去,满街的妇人们就都知道了,辛家的外甥媳妇送给他们一个做饭不倒烟的利器,那利器就叫做风箱,可神奇了。   从那时开始,辛家庄的妇人们就三五成群的一波一拨儿来看辛家厢房里的风箱。   看了的无不是惊奇连连。   有的甚至问云福,这东西要多少钱啊?   云福回说十两银子。   他们听了,有的说贵,有的说不贵,众说纷纭的。   到了傍晚,辛家来了一个人,这个人一进院子,辛奎见了就火冒三丈,直接拿了棍子就冲了过去,手指着大门口对他瞪眼珠子,“你滚出去,我们家不欢迎你!”   来人竟是辛有财。   想想他逼得老娘上吊,逼着老爹要把住了几十年的房子卖掉,这种恶人竟然还有脸来?   辛娘也是恨这个辛有财。   但她又怕辛奎性子冲动,再对他做出什么凶险的事儿出来,杀人偿命,打人犯法,为了这样一个不要脸的男人让辛奎犯了律法去县衙接受惩处,实在是不值得。   所以,她急忙去拦住了辛奎。   冷冰冰地看着那辛有财道,“你出去,我们家不欢迎你来!”   “辛娘,我……我其实就是来看看你们家的新鲜玩意,并不是来闹事儿的,真不是,你看你都回来了,当着你的面儿,我哪儿敢啊!”   他话说的可怜巴巴的,眼睛看着辛娘也是流露出一抹依恋来。   辛娘冷哼了一声。“我家有什么东西跟你没有任何关系,请你出去,不然辛奎正做出什么后果不可预料的事儿,我也管不了!”   见她板着脸生气的样子也是那么好看,辛有财看着看着就有点直眼了。   云庆在一旁见他那么贪恋地盯着自家老娘,顿时火起,冲过去就要举棍子打。   却被云福拦住了。   她对着云庆眨巴眨巴眼睛,那意思,庆哥哥,你不用管了,这事儿交给我!   云庆一向都是挺云福的,这会儿见云福要有所作为,他就拎着棍子跟在小媳妇身后护着,看着辛有财直磨牙。   云福一回头看自家小相公近身跟着自己,一副要护驾的保镖样儿,顿时心底里就是一甜,脸上的表情就是笑盈盈的了。   “这位有钱的老爷,您来不就就是想看看咱们家的风箱吗?简单,请跟我来吧!”   “额?云福你……”   辛奎跟辛娘都是一怔,不解云福的这个举动。   但云庆对着他们摆摆手,那意思,你们不要管了,我家媳妇自有主张。   辛家两兄妹相对对视了一下目光,也都认定了云福是个有主意的,不如这事儿就听她的,看她要怎么对付这个无耻的坏人辛有财。   “你就是云福吧?他们可是把你说的很神奇呢!”辛有财边走边说道。   “哪里哪里,辛老爷您过奖了,其实我就是一个小丫头片子,没大家说那么神奇!”   云福自始至终都在脸上保持着一抹笑意。   她本来长得就极其的好看,小脸红扑扑的很讨喜,所以见她不似辛家人那么对待自己,这辛有财就越发的心境愉悦了,“他们都说你是福娃,谁家有了都会发达……”   书熬到这里,辛有财快走几步,在云福的旁边小声说了一句 ,“小丫头,你若是愿意到我家里,不管你想当什么我都能答应……”   “我若是想当你祖宗呢?”   云福被这货的贪心给打败了,嘴角微微一抿,抿出一抹不屑的冷笑来。   “啊?这个……也是可以考虑的!”   哪知道辛有财竟然想要答应。   云福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可惜啊,辛老爷,本姑娘实在是不想折寿!”   好端端的一个小姑娘去给一个龌蹉的坏蛋当祖宗,那不是自己个人找不自在吗?   “云福姑娘,我家中富庶,可以让你吃好的,喝好的,还穿金戴银,你就考虑一下……”   “呵呵,辛老爷,还是算了吧,本姑娘思来想去,还是不了……”   “为什么啊?”   辛有财大概是想不通,为什么这年头还有人对过好日子不感兴趣?   “因为啊,我这个人本性纯良,教养不出你这种……招人唾骂的祸害!”   云福这话一说,那边辛有财的脸就涨红了,“呵呵,什么福娃?我看也不过就是穷命的小丫头片子!”   本来听自家小媳妇怒对这个有钱没心的辛老爷,云庆偷偷捂嘴偷乐,尤其是那句,我教养不出你这种招人唾骂的祸害!这话说的太对了,太解气了。   但听着恼羞成怒的辛有财说自家小娘子是穷命,云庆不乐意听了,怒斥一句,“你到底想不想看风向了?想看就闭嘴,不想看就滚蛋!”   “啧啧,真不是个好脾气的!”   辛有财想要发火,但是看看云庆手里拿着的棍子,还是作罢了,悻悻地说了句,“这样的坏脾气配云福姑娘,可惜了了!”   “可惜不可惜的,关你屁事!闭嘴!”   云庆做凶巴巴的样子,怒怼他。   果然,辛有财是个欺软怕硬的,见云庆真怒了,他自己吓得不敢作声了。   辛有财在厢房里看到了风箱,云福又亲自给他做了示范,告诉他,这东西的作用,辛有财大为震惊,“你……你怎么可能买得到如此好的东西?”   “你仔细听好了 ,本少爷就告诉告诉你,其实这个东西就是我家云福设计的,你说我们是从哪儿弄来的?看够了没?看够了,走……”   云庆大声地告诉他,言辞间都是自豪。   “这个东西多少银子一台?”辛有财看着那风箱就走不动腿了。   他可是辛家庄最有钱的,他家中都没有这样好的东西,这穷酸的辛奎家中怎么能有?   换言之,辛奎家有的,他辛有财家中也得有。   “二十两银子!”   云福俏生生地回应着竖起两根手指头。   “什么?你不是跟七婶他们说,要十两银子吗?”   辛有财白眼一翻,不满地嘟囔着。   “对呀,那是卖给他们的价格,但是卖给你这种有钱的黑心肝老爷,那就得二十两银子?要不要?现在不要,等下次你再来就是三十两银子了!”   云福笑嘻嘻的,一脸嘲讽,但她因为长得俊俏,嘴角的小酒窝又那么可爱,根本就让人无法生气。   “你……你们这是哄抬价格,这是胡来!”   辛有财实在是看好了这个风箱,但是眼睁睁地被他们空赚去了十两银子,他又实在是不甘心。   “嫌弃贵啊?嫌贵赶紧滚啊?我们还不想卖给你呢?”   辛奎说着,就过来,直接将他给推搡出去了。   “庆哥哥,咱们俩打赌吧?”   云福看着辛有财的背影,说道。   “什么赌?”   云庆不解。   “我打赌他会来买风箱的,到时候咱们要他三十两银子……”   “啊?不会吧?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凭空多花二十两银子?而且,他可以让别的人来给他买啊?”   云庆摇头,不肯相信。   “就他?眼里就认得钱,谁会帮他?”   云福不屑。   “好,我跟你赌,要是我赢了,你……”   “我什么?”   云福不解,看着云庆那一脸难为情,不好意思说出口的样儿。   “要是我赢了,你就……就让我亲下……”   云庆偷偷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脸早就红了。   “你……”   云福没想到,这个死读书的呆书生会有这种想法,顿时被他闹了个红脸,嗔骂一句,“哪知道读书也能读得这样胡来?什么话都说啊?”   “那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啊?”   云庆倒有点急了。   好容易憋了好久才说出来的话,若是云福不答应,那不是白白羞窘了吗?   “哼,你敢保就能赢我吗?万一我赢了呢?”   “那我就亲你一下……”   啥?   这不都一样吗?   云福真被这个痴痴的书生给气的没话说了。   “你……你不说话,那就是答应了……咱们就以今晚上为限定时间,若是他在晚上之前来订了那风箱,那就算你赢,若是没来就算你输,奖励跟惩罚都……都在今晚上兑现!”   说完,云庆就跑了。   云庆被撂在原地,想说,喂,宋云庆,一段时间没在你耳根旁上上做正直男人的大课,你竟还变得油腔滑调,油嘴滑舌了啊!   什么输赢后,奖励跟惩罚当晚就兑现啊?   他所谓的奖励跟惩罚,那还不都是一回事吗?   云福虽然穿越之前就是二十几岁的现代女子,她不是太介意被自己爱,也爱自己的男子亲,但是现在她却只是个十岁的小丫头,云庆也不过十几岁,这样的情形下,她真的可以接受被亲或者是亲他?   想想,两个小孩儿在月色下相拥着举止亲昵,她就觉得那场景很有违和感。   下午,云福跟辛老爷子还有辛奎他们一起去了辛家的田里。   辛家的田在辛家庄倒不是太贫瘠,地旁边就是一条小河,小河水潺潺的,保证了地里庄稼的用水。   这种地的人都知道,若是庄稼缺水,那你就是神仙也种不出什么高产量的庄稼来。   所以,这是让辛老爷子十分欣慰的。   地里的庄稼也都播种上了,刚下过雨,所以地面上出了一层小芽苗,看起来小芽苗长得挺整齐,挺茁壮的,看了让人觉得心中充满了希望。   “外祖父,这一季的庄稼就算了,等下一季,您别自己个儿播种了,我让庆哥哥给您送一台漏来,您用那个播种!”   “真的吗?那可敢情好,你舅舅啊,上次去了你们家一趟,就惦记上那宝贝了,回来说了数次,若是我们辛家庄有那么一台播种的漏,也一定能赚很多钱!”   “哦,那若是舅舅想要播种赚钱的话,我就给他送两台,一台自用合适!”   云福也不是个抠门的,直接就给了承诺了。   把个辛老爷子感动的,连连说,云福啊,你是个懂事的,外祖父啊真是上辈子烧高香了,才得了你这样的外孙媳妇啊!   “外祖父,咱们都是一家人,不说那两家话!”   云福这话惹了旁边云庆的赞同,“对,对,外祖父,我媳妇儿,不是外人……”   “哈哈,庆哥儿,你才多大的,就我媳妇我媳妇的,是不是这会儿已经在巴望着跟云福成亲啊?小家伙?!”   辛奎一听能得了两台漏,心情大好,又听了云庆这话,就乐得止不住了。   “舅舅……那……不想当新郎官的男子,不是……好书生,我……我就是想跟云福成亲了!”   云庆憋得脸通红,半天吭吭哧哧地说了这话。   能不急吗?云福这样好,谁见了不喜欢?   以后若是遇上了什么别有用心的,对他家云福说了什么好听的,再把云福给骗走了,他上哪儿后悔去啊?   还是早早成亲,早早地属于他了,那才保险哪!   云庆书生就是这样盘算的。   云福看他一眼,就猜着他心里所想的了,顿时不乐意,“你觉得我是那种人吗?”   “不,不是的,我相信你……”   云庆一看小媳妇要不高兴,赶紧哄着,摘了旁边地里的野果子递给云福,“你吃吧,好吃哦!”   “才不吃呢!”   云福生气,不肯接那果子,云庆急了,跑到小河边把果子洗干净了,又跑回来,再次递给云福,可怜巴巴地看着她,那意思,云福,别生气了,我想错了,我以后不多想了,我知道你是最好的,你一定是我媳妇!   “哎呀,云庆,怎么人家云福不喜欢吃,你还非逼着人家吃啊,拿来,舅舅吃……”   辛奎就是个喜欢搅事儿的,直接把果子从云庆手里抢去,咔嚓咔嚓几口吃了。   云庆愣在那里,一脸的的尴尬。   云福却是憋不住笑了起来。   “辛奎,你这个混小子!云庆啊,你不要生气啊,等回去,我好好教训你舅舅一顿……”   辛老爷子也是笑,但笑得比较含蓄,看着云庆那脸色太难看,急忙就安抚了几句。   “没……没事,外祖父,给舅舅吃也是应该的,我……我再去摘几个来,洗干净了,管舅舅饱儿!”   云庆说着,刚要再去摘果子,却听到那边河对岸云凤跟可馨跑来,喊着,“云福姐姐,我姑母让你回去,有人找你哦!”   “嘿嘿,有人送钱来咯!”   云福对着云庆眉梢挑挑,一脸的得意,那意思,打赌我赢啦!   “嗯,你赢也好……”   云庆倒是淡定得狠,看着自家小娘子的眼神都是……咳咳咳,别有意味的。   云福一下子想起来,那个赌约关于输赢的奖励跟惩罚了,面上一红,嘟哝一句,“你个坏庆哥哥!”   接着,就从小桥上跑过去,跟可馨、云凤一起回辛家了。   果然云福猜到了,那辛有财要买风箱,不过,他自己个儿没好意思来,托了七婶过来给云福送了二十两银子。   云福蹙眉,对七婶说,“七奶奶,不行哦,得麻烦您跑一趟,跟那位有钱的辛老爷说,这次风箱的价格是三十两银子了哦,还跟他说,本来我们也没想着卖,就想着做出来自己个儿用来着,他愿意的话就先把钱交了,三十两银子,货呢,得十天半月才能到!不过呢,他若是等不起,或者是在这期间来搅闹我外祖父,那就别买了,我也懒得跟他这种有钱的老爷做生意!”   这话说的,连传话的七婶都叫好了,本来七婶是不乐意来给辛有财跑腿儿的,但她一听价格,知道云福能赚钱,辛有财的钱不赚白不赚,所以,她就来了。   “好,云福,你等着,我去给你传话去,这次啊就治治辛有财这个坏蛋!”   七婶很高兴地去了。   “云福,我看二十两就二十两吧,万一他再不买了,那咱们一两也赚不到他的……”   辛奎在一边说道。   “舅舅,他会买的!五十两他也会买的,不过,我不跟他一般见识,少赚他点就得了!”   云福有十分把握地说道。   “真的啊?你那么有数儿?我看未必,他可是很抠门的……”   辛奎摇头,表示不相信。   “舅舅,您啊就相信云福吧,她啊,是算准了的!我跟她打赌都是输了呢!”   云庆说道。   “哦?你们为这事儿打赌了啊?赌约是什么?”   辛奎看着云庆,笑嘻嘻地问道。   啊?   赌约是……   云庆被问住了,看看云福,那意思,要说吗?   云福白眼,心说,你说啊,有本事你就说啊,看到时候谁的屁股上会挨板子!   “那个什么,舅舅,我想吃刚才山上的果子了,你去摘来给我们吃,好不好?”   云庆试图转移话题,但辛奎就是个喜欢凑热闹的,直接就拽着云庆的手臂,“好小子,想糊弄你舅舅?你还嫩点啊,说吧,赌约是什么?嘿嘿!”   “外祖父,救我啊!”   云庆一见转移话题这招儿不好用了,急忙就喊屋子里的救兵了。   很快辛老爷子就跟老太太一起出来了,一看这情景,那疼孩子上瘾的老太天直接就不乐意了,指着辛奎道,“你个臭小子,你这是大人欺负个孩子啊,你还真是有出息了!”   “不是,娘,您别生气,我跟云庆闹着玩的呢!”   辛奎说着,就松开了云庆,但却悄悄在云庆耳边说,“你不告诉我,我就让云福不答应你,不信啊,咋偶这桥!”   “哎呀,舅舅,你……也太……”   云庆想说,你也太不懂我的心思了吧?我那可是鼓足了勇气才说的。   但他不敢说,只是看一眼云福,云福在那里偷笑,他的脸刷地就红了,心里暗忖着,我想亲近亲近我的小娘子,怎么啦?书中不都是这样写的吗?喜欢就要亲近她啊?不然怎么喜欢啊?   气人啊,哪儿有舅舅专门坏外甥好事儿的啊!   这边玩闹着,那边七婶很快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个包包,见到云福直接把包包就放桌子上了,“云福,给你,三十两银子!哎呦喂,我算是服气了,云福姑娘啊,你啊真是厉害啊,那么刁钻抠门的一个辛有财,愣是被你给制得服服帖帖的,你们都不知道,当我跟他说了,这次要三十两银子的时候,他那脸色啊都能开染坊了,气得红一阵白一阵的不说,还手抚着胸口说,这次真是要气掉了半条命了!我在一旁就说,那咱们就不要买了呗?人家也不想卖给你!你们猜他怎么说?”   七婶打住话茬。   “他说,哼,她越是不想卖给我,我越要买,我……气死他们!”   云福笑看着七婶,“七奶奶,是不是他这样说的?”   “哎呀,我的云福姑娘啊,你简直是能掐会算啊,他就是这样说的,一字不差呢!”   “哈哈!他就是那种占便宜没够,又处处想要拔尖的人,怎么可能不这样说?”   云福抿嘴笑。   辛老爷子他们也都笑起来。   “七奶奶,这是给您的,麻烦您跑腿儿真是不应该!”   云福说着,就从那钱袋里拿出来一点碎银子,给了七婶、   七婶哪儿肯要啊。   但云福说道,“七奶奶,这是辛有财的钱,他的钱多,咱们大家赚点,一起花,这是好事儿,您啊就接着吧!另外呢,今晚上呢,我想请这村子里的对我家外祖父一家有帮助的人来吃饭,您呢,就再辛苦辛苦给通知一下,行不?”   “那敢情好啊!这事儿就我去办最合适了,他们都知道我嗓门大,站在村口一吆喝啊,都就来了!”   七婶很爽快地答应了,但那碎银子她还是不肯收,后来还是辛老爷子说和着,强让她拿了,她出门的时候,还一直说,怎么好意思拿了你们家的跑腿儿钱啊!   七婶走后,云福就从辛有财给的布袋里拿出了二十两银子放在了辛老爷子的跟前,“外祖父,这些银子您拿着,给我外祖母治病,不够的话,咱们家还有,从今儿个起,您就不要在为银子的事儿操心了,也不用去借别个什么人的,家里短了,您就去宋家庄跟我娘要,我娘呢,也是您的孩子,也该养活您跟外祖母的,别都累着舅舅跟舅娘!”   “嗯,嗯,爹,云福说的是,您也别光累苦了我的弟弟跟弟妹了,他们也还有孩子要养,您再有事儿可以找我去!”   辛娘落泪了,不过,不是为别的,而是为云福的这番话。   “唉,我真是命好啊,遇上了这样好的外孙媳妇啊!”   辛老爷子说着,就感叹。   老太太在一旁抹着眼泪。   “舅舅,这十两银子给您,您去采办一些食材来,今晚上呢,咱们就请全村老少爷们吃饭,大家一起乐呵乐呵,算是庆祝我外祖母身体好了……”   云福把剩下的十两银子递给了辛奎。   辛奎急忙推回去,一脸憨厚的,“这哪儿成啊,你那风箱也是有本钱的,怎么能都给我们家了,再说,这请客也用不了那么多银子啊,我有钱,我能请大伙儿吃!”   “对,云福啊,我们可不能要你的钱!”   安怡也急忙推让着。   “舅舅,舅娘,这请客的事儿呢,我是替着我家娘亲办的 ,娘亲呢,在外面受了委屈,很多人一定背后议论娘亲的不是,为此娘亲日日难安,这次呢,我请全村人吃饭,目的有二,其一呢,是感谢全村人对咱们辛家的照顾,这些年来呢,远亲不如近邻,谢谢他们了,其二呢,就是为澄清我娘的冤屈,让他们看看我娘是不是那种坏女人!也让他们知道知道,我娘不是被打倒了,我娘还有人给撑腰,我跟庆哥哥,云凤,还有大哥云良,都是给我娘撑腰的,让他们以后再想在背后就嚼舌根子说我娘的时候,可仔细了点,别被我知道了,知道了定然要他们好看!”   “云福,你……你真是娘的好闺女啊!”   辛娘哭了。   “娘,您看看您,我这是给您争气,您呢,不用哭,以后呢,什么时候想回来看外祖母,那就什么时候回来,咱们有马车,不用觉得自卑,咱们没做坏事儿,理直气壮地挺着腰杆进村子……”   辛娘流着眼泪应声了。说,我有这样的好闺女,我怎么还会挺不直腰杆呢!   云福偎依进辛娘的怀里,就这个时候,她跟撒娇的小女儿一样。   众人都被云福这种乖巧跟孝顺感动了。   夜晚,辛家院子里灯火通明的,辛奎几乎把全村人都请来了,院子里一溜儿摆开了十几张桌子,桌子上摆满了菜,七盘子八碗的,荤素搭配,有鱼有肉,还有汤,村民们都说,真是沾光了,能吃上这样好的席面。   期间,辛老爷子就带着辛娘挨桌子给大家敬酒,说了些客气话,说辛娘是大家伙儿看着长大的,是什么样儿的人,大家都清楚,这次辛娘呢,在外村被人欺负了,也是大家一起去宋家庄给她讨还的公道,所以呢,这次请大家就是谢谢大家的!以后呢,还是要多多疼惜辛娘,她一个人带着孩子不易……   诸如此类的话。   结果,大家都纷纷表示,辛娘什么品性他们怎么会不知道?一切都是那宋家人欺负辛娘,也都表示了,再以后有辛娘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开口,全村人都是辛娘的坚强后盾!   把辛娘感动地又落了泪。   但好歹是目的达到了。   以后辛娘在辛家庄人的心目中又站起来了,不用被人说三道四了!   这晚上的月色也是极其晴明的,虽然不是满月,但却弯弯的的跟小船儿似的,挂在头顶上,姣姣的月光洒落下来,照在云福身上,给云福笼上了一层圣洁的光晕。   她正看云凤与可馨玩丢手帕呢,却觉得身后有人拽她衣角,她回头一看,竟是云庆。   “庆哥哥?怎么啦?”   “云福,你过来,我有事儿跟你说……”   云庆说着,就牵了云福的手,往门外走。   “庆哥哥,你要干嘛啊?咱们要去哪儿?等下娘亲该找咱们了!”   云福被他拽出门来,一直往小河边走,走出去老远,他都沉默着不说话,云福有点急了,一甩手,挣脱开他的手,看着他,问,“庆哥哥,你到底要干啥啊?”   “我……”   云庆说着,手指了指那边的小树林,脸上先是一红,道,“咱们不是打赌了吗?我输了,我……我要跟你兑现咱们的赌约!”   啊?   你还没忘啊?   云福呆在那里了。      第69章 祸不单行   “云福, 你是不乐意吗?”   哪知道,她这一犹豫, 那边小相公就委屈了,他怎么能不委屈呢?身边放着这样一个被所有人羡慕,夸赞的小娘子,时时的提心吊胆的, 生怕一个不留神被别人给撬了墙角了,那他宋云庆还活不活了?   这话一天要在他脑子里转悠几次, 却无奈年龄太小,不够成亲的,只能是日日盼着快快长大!   今天那辛有财的话把他刺激了。   他竟然说,他家里有的是钱, 只要云福跟了他,他就让云福穿金戴银, 过好日子!   这些他宋云庆都给不了云福啊, 就是现在家里的日子还仰仗着云福在那边操持着呢!   他虽然相信云福的品性, 可是……   想了好半天,他觉得还是要跟云福果断地证明下自己作为相公的权利!   额?   于是, 他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庆哥哥,你别多想, 我也没有二心,咱们……咱们将来早晚不是……夫妻吗??”   云福是极其聪颖的,自然明白,现在暂时是自己在她跟云庆之间占了优势的, 人人都夸自己是福娃,云庆的担心也是在所难免的。   “云福,你那么好,我这样普通,我真觉得白日里辛有财说的对,我配不上你,为一个穷小子……算了,回吧!”   云庆说着,那情绪可就是怏怏的了,耷拉着脑袋,连看都不看云福了。   云福有点哭笑不得了。   “庆哥哥……你……你不是要到那边看看吗?月色……正好,咱们一起过去吧!”   好吧,她下定决心了,早晚都是郎的人,郎君现在要跟她亲近亲近表示下他所拥有的权利,那她就成全他一下子吧,反正现在……嗯,四处没人!   云福!   云庆蓦然惊喜,抬头,眼神梁晶晶地看着她,那样子真的好像是他面前放着一个红彤彤的红果,他眼见着就能扑上来吃到。   这样子,让云福想到了现代某些电影里的男人们,他们在要对面前女人下手的时候,那神情……呵呵,真的好像!   我这不是养了一只小狼狗吧?   她扪心自问。   但似乎这个时候再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她家云庆小相公已经快步过来,牵起她的小手,就顺着河岸让那边的小树林走去。   “庆哥哥,天好黑啊!”   云福一边走,一边左右环顾,真有种要去做坏事儿的感觉。   “没事儿,有我呢!”   不知道是不是要跟云福拉近关系,这种急切的心理给了云庆莫大的勇气,他竟貌似一点都不害怕,边说着还边对云福微笑。   云福表示很尴尬。   她想说,我的小相公啊,我这算不算是老牛吃嫩草啊!还是被嫩草强逼着非吃不可的那种!   一抬头,天上的星星眨啊眨啊的,把人眨得心里都是七上八下的,“庆哥哥,我有点怕……”   在小树林边,云福怯怯的,不敢往里走了,她看了下四周,周遭也没什么人,全村的老百姓们都被辛家请了客了,那他们是不是就不用进小树林了?在这里……解决问题,不也行吗?   小树林里可能没有人在,但未必没有什么别的,比方说那种周身滑腻腻看起来挺吓人的某种长条的动物,她可是最怕的呀!   万一两个人亲近着,忽然从树上窜下来这样一位,那云庆会怎样,云福不知道,但她自己铁定是会有心理阴影,以后恐怕再亲近就有了心理障碍了!   “那……”   云庆可能也看着黑乎乎的小树林有点发憷,正好云福说害怕,他就站住,也下意识地四下里看,没人?   这是两个人脑子里同时闪过的念头。   “云福……”   云庆的声音变得温柔,眼神也是脉脉的,他看着小媳妇,两只手就情不自禁地搭在了她的腰间。   云福浑身一颤,一股异样的激/流迅疾就从脚底涌起,顺着血脉在四体百/骸中乱窜。她觉得云庆的手好像是带着电流的,噌地一下就电着她了,腰间隐隐的变得酥/麻,牵累的脑子似乎也不能思想,身体不能转动,就连她的眼神都不能离开云庆的脸。   这是一张英俊的少年的脸,下巴微微抬起,杏子形的眸子里宛若聚着璀璨的星光,饱读诗书的习性让他的身上平添了一些儒雅的丰姿,尽管他不过是一身形颀长的翩然少年,但那种举手投足里的睿智与淡然,却是一般男子不能比拟的。   如此芝兰玉树般的男子就是自己将来厮守一生的男子!   云福心里忽然就充盈着一种幸福。   “庆哥哥……”   她轻声呢喃着,唇/瓣微启,声音略略带着一丝丝的嗲。   嗲地恰到好处,嗲得让云庆虎躯一震,周身的血脉就在不住地沸腾狂涌。   云福发现,这一瞬间,他的眸光也变得灵动,水晶珠一样的吸引着她,她痴痴地看着他,却没想到过,其实在云庆的眼中,她更美,美得如雪山上乍开的白莲花般纯洁,动人。   他被这种忽然绽放的美丽所震撼,月光淡淡地在她身上镀上了一层浅色的皎洁光泽,越发显得她的样貌宁静而安详,她看着他,嘴角弯起,笑意盈盈,这种本/性的自然妩媚流露,令云庆这刚萌发情意的少年看得是面红耳热,情难自禁。   “云福,你真好看……”   这种平常里被云福说成是废话的简单句子,在这里也成了一种应景儿的情诗。   “我……我想要……”   云庆继续在说,声音哆嗦,云福这个时候才蓦然明白,其实在这种亲/近的事儿上,她好歹来自现代,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现代网络电视书刊上,无处不见的就是这种亲/近,她自我感觉还算是会一点点,但云庆小相公就完全是一张白纸了。   他到了紧要关头,竟慌乱的不知道从哪儿下口好?   云福被他抱住了。   但也只是抱住了,紧紧的,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云福都要被他抱得透不过气来,想说,庆哥哥啊 ,你抱/够了没有?抱/够了的话,赶紧办正事儿吧?   但人家小相公就是一点都没下一步进行的苗头。   眼见着时间流逝,夜风习习,云福觉得自己刚刚被他撩起的那股激、情都要消失了,不由地一咬牙,一跺脚,好吧,小相公,就让本姑娘给你来一个现代版的情感启蒙教育吧!   于是乎,她一把推开云庆,两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臂,踮着脚尖,抬着头,扬起下巴,刚闭上眼睛,小嘴嘟嘟着,就要贴上小相公的唇了,却听得身后小树林里一阵叫声,“哎呀,舅舅,您看,那边有两个人,他们在干嘛啊?”   有人来了!   听了这个女孩子的声音之后,云福被吓得哆嗦一下子,然后一把就将云庆推开了,推的动作过猛,以至于她自己个儿站立不稳,蹬蹬退后几步,眼见着要摔倒,被回过神来的云庆拉了一把,她才站住了,但同时又触电似的,松开了云庆的手。   “是谁?谁在哪儿?”   那边有一个成年男人的声音传来,云庆讪讪然应了一声,“咳咳,是我们……”   “你们是谁啊?怎么跟我二哥说话的声音好像啊!”   刚才惊呼的女孩子又说话了。   这次云福跟云庆也听出来了,这个女孩子的声音跟云凤极其相似。   “是……云凤吗?”   云庆试着问了一句。   “对呀,二哥,真的是你啊?你跟谁在哪儿啊?让我猜猜,一定是云福姐姐吧?”   小丫头片子就是个让人恨的,偏生在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不该聪明的时候,她比谁都机灵、   云福窘哒哒地应了一声,“嗯,是我,云凤,你怎么在树林里啊,大晚上的……”   “那二哥跟姐姐大晚上的又在小树林边上干嘛啊?”   聪明得可恨的云凤小童鞋问了一句,把云庆跟云福的脸都问的通红,幸亏是晚上,脸再红,也没人看得出来。   云庆无措地看着云福。   云福瞪了他一眼,心道,不是你要来这里的吗?那好啊,你给你妹子一个理由吧?咱们为什么大晚上的在这里?很显然说梦游,是不成立的。   那么是什么?   云庆局促地搓手,讷讷着,说不出话来。   唉!   云福终于明白,她家小相公其实还是没长成,所以敢做不敢当,也就是他了!   “云凤,是我觉得太燥热了,让庆哥哥陪着我来河边走走的……”   “对,对,是云福让我来的!”   云庆这话险些把云福的鼻子都给气歪了!   是我让你来的?庆哥哥,你还真是给你根杆子,你就敢顺着往上爬啊!   哦。   云凤哦了一声,不知道是信还是不信。   反正信不信的都这样了!   云福跟云庆相互对视了一眼,做好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准备,等下舅舅问起呢,他们就咬死了这个理由就成了。   影影绰绰里,随着一盏走马灯的光影的晃动,从小树林里走出来几个人,走在前头的正是云凤,最后一个是辛奎,中间还有两个是可馨跟建中。   “舅舅!”   云庆怯生生地喊了一声,生怕这位最喜欢跟他较真的舅舅这会儿再问一句,“大晚上的,你们来这儿做什么?是不是没做什么好事儿啊?”   但让他跟云福都有些奇怪的是,辛奎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就转向云福,“云福,你看看,我给你妹妹捉了一只小鸟儿,你喜欢不喜欢?喜欢的话,我也给你捉一只?”   “真的啊?小鸟儿啊?”   云福一下子来兴致了,脸上也有了笑容。   “对呀,姐姐,你看看,舅舅说这种鸟儿叫双生恋,它们啊最喜欢到河边的小树林里来,来的时候都是一双一双的,而且大多数都是晚上好来,因为它们跟人一样,都是晚上喜欢双双对对到河边来的……”   “云凤,我看看你的小鸟儿!”   云福急忙接了话茬过去,云凤这个小丫头是个直肠子,再说下去,估计就好惊呼了,“哎呀,姐姐,我明白了,你跟二哥也是跟着鸟儿一样来河边那个啥的啊!”   那就糗大了。   “嗯,姐姐,你看!”   云凤终究是小孩儿心性,见自己姐姐喜欢她的宝贝,马上就献宝一样,把装鸟儿的笼子送到了云福的跟前,接着走马灯的灯光,云福看到了一对儿小鸟儿在鸟笼子里,鸟儿的羽毛竟是七彩的,灯光下显得五彩斑斓的,很是好看。   “真好看的小鸟儿啊!”   “姐姐要不让舅舅也帮你抓一只吧?”   云凤好东西一向都喜欢跟姐姐分享的,马上如此说。   “今晚上还是算了,天都这样晚了,娘亲该担心咱们了,回吧,你有跟我有一样……”   “对呀,对呀,姐姐,咱们俩一起养着这对双生恋,好不好?”   云凤兴奋起来,拍着小手道。   “嗯,好!”   云福摸摸云凤的脑袋,嘴角抿着一抹疼爱。   走在后面的云庆怯生生地看了一眼辛奎,被辛奎瞪了一眼,嗔骂了一句,“臭小子!”   然后再什么也没说。   但云庆还是低下了头,一脸的愧色。   他们在辛家庄住了三天,到第四天早上,辛娘就跟辛老爷子还有老太太说,得回去了,昨晚上做的梦不是很好,她担心云良一个人在家里,怕有点什么事儿,他不好应付。   云福其实也觉得心里有些不安,说不出来什么原因,就是觉得心口那里一阵一阵堵得慌。   本来她还想跟娘亲说说,咱们回吧?   不想,娘亲竟先一步跟辛老爷子提出来了,她也点头应是。   老太太一听他们要走,立刻就眼泪汪汪的了。说是不是她照顾不周,所以女儿跟外孙都要走?   辛娘急忙解释,娘,哪儿是您那么想的啊?您对女儿对云庆他们的好,咱们心里都清楚,都记着呢,怎么会不好?是云良,您也知道,那孩子一个人处事不成,这次若不是家中的东西需要他守着,也就带他一起来了,若是一起来的,那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但偏偏吧太阳光人留在家里,让人挂念!并不是您跟爹不好,实在是女儿放心不下云良……   老爷子倒是开通,安抚老太太,“辛娘说的对,云良那孩子跟小孩儿一样,有些事儿真需要大人在旁边指点,你啊,就不要多想了,自己个儿的女儿,哪儿会挑拣你的那一说啊!”   “对呀,娘,您听爹的,不要多想!我也不想走,但当娘的心思,您是最清楚的,不对吗?”   辛娘好言劝着,劝的自己个儿也是泪汪汪的了。   “外祖母,其实啊,您根本不用担心,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云福在一旁笑着说道。   “怎么说?”   老太太精神了,问。   “因为啊,我不是答应给舅舅两台漏吗?我那船估计再有半个月就回来了,等船回来了,载回了漏,我就让云庆给您们送来,那个时候,再让娘跟着马车过来陪着您老人家多住些日子,行吗?”   “哦,行,这个行!”   老太太立刻就高兴起来。   “哎,还是云福说话好使啊,我劝了半天都不见娘您笑,这会儿云福只说了一句,您就笑逐颜开的,唉,云福啊,娘都羡慕你了,被外祖母这样喜欢……”   辛娘说着,就做出一副表示很妒忌的脸色来。   云福乐了,“娘,您装的一点都不像!”   哈哈!   众人都笑起来。   这个离别的氛围,在云福的三言两语的调节下,竟变得欢脱起来,直到他们走,老太太都没再哭,只是当他们上了马车后,老太太还是眼圈红了,但始终忍着,没哭,也是担心女儿辛娘会走的不安心。   辛老爷子看着马车跟老太太说,“你啊这样就对了!”   “什么我就对了啊?你不想女儿啊?我那辛娘受了那么多苦,我当娘的一点忙帮不上,还得她倒过头来顾着我,我想想就心疼!”   “我怎么不想女儿啊,这次不是辛娘跟云福,咱们家就彻底完了!可是,女儿是嫁出去的,难道你能一直留着?”   辛老爷子说道。   “可是,那姓宋的不是吧女儿休了吗?那女儿为什么不能就留在咱们辛家庄呢?”   “你这个老婆子啊,真是老了,你难道想眼见着女儿一辈子都这样一个人吗?云福好,云庆好,云良跟云凤也好,但他们再好,也是儿女,最末了啊,都是要该嫁啊嫁,该娶的娶,再孝顺的儿女也不能慰藉辛娘的孤苦啊!”   辛老爷子的话让老太太愣怔,“那你什么意思?你是想让姓宋的……”   “不是我想让,而是看他的造化吧!宋祈彦再怎么不好,也是这几个孩子的爹,跟辛娘也是半辈子了,辛娘若是能原谅,我也不反对他们重合,若是那小子一直都不着调啊,等过几年,咱们再把辛娘接回来,给她重新张罗一个,你说呢?”   “嗯,我看行!老头子,果然是你最疼辛娘啊!”   “我啊,是个男人,不跟你们女人似的,眼光短浅,其实啊,我最希望的还是祈彦跟辛娘能重合,他们啊,真该是恩爱的一对儿啊!”   唉!   老太太也叹息。   两老的远眺着辛娘他们的马车远去,都对女儿的将来寄予了希望,但命运是怎么安排的,却不是他们能掌控的。   --   一路急赶,等他们看到宋家庄村口的时候也已经是晌午过后了。   幸好老太太给他们路上拿了一些吃食儿,所以几个人才没饿着。   村子里似乎没什么人,这个点儿应该是在家中吃完饭,休憩的时候啊?   云福看着街头无一人,不知道怎么心底里那股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了。   看一眼辛娘,见娘亲也正看着她,“云福,我怎么心口狂跳,不舒服……”   辛娘说着,脸色就很差。   “不会的,娘,您放心吧,大哥那边有二嫚姑娘呢,那姑娘七窍玲珑的,不会让大哥吃亏的……”   这会儿其实,云福心里也在担心云良。   生怕大家都不在村子里,他再惹出什么不好的来。   车子出了村子,径直往河边奔去,远远的,却见到自家门口围着一帮人。   所有的不安都在这会儿得到了证实,出事儿了,家中果真出事儿了。   加加加!   云良一扬鞭子,那马儿跟得了命令似的,撒欢儿往门口奔。   不一会儿,他们就到了门口,马车停下,云庆先过来把云福还有辛娘他们扶下车来。   这会儿那门口围着的人也发现他们了,刘婶惊呼着,“呀,是云福他们回来了,云福,你们快点过来,家中出事儿了!”   “嗯,刘婶,不会是我大哥……”   云福被吓得小脸颜色都变了。   “不是,云良没事儿,你别担心人,是地,你们给人家播种的地出了问题……”   刘婶见云福被吓得脸色惨白,知道她对云良挂念深重,急忙解释了。   “哦,原来是地啊,那就好,那就好……”   云福摸着胸口,说道。   “喂,你这个小女子,怎么说话呢?怎么叫我我们播种的地出事儿了,你还在喊好啊?”   从院子里出来一个人,这个人长得五大三粗的,光着脊梁,前胸一片黑乎乎的毛毛,看起来挺吓人的,手里更是拎着一根棍子,作势凶巴巴的。   “你是谁?干嘛在我家里?”   云福看那男子的手,手虽然粗大,是个粗人,但手心却没有老茧,一看就不是经常在田地里劳作的农夫,既然刘婶说了,是他们播种的地出了问题,那就不会是这个人的地,他明眼一看就不是农夫。   “我是谁?我是你大爷!”   那男人说话果然粗鄙,看云福的眼神也是带了几分的色。他微眯着眼神,“你就是那个云福?是你的人给我家种的地?”   “你是谁家?让你家家主来跟我说话,我跟你没有签订什么播种的协议,我也不认识你,所以,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云福丝毫不怯弱,既然家中不是大哥出了事儿,那就一切事儿都好说,大哥云良命太苦了,老天可千万不要再折腾他了。   她转身,进了院子,把那个男人甩在后面。   进院子就看到云良了,他手里也拎着棍子,正站在正屋门口,跟那些人怒目相向呢!   “大哥,你没事儿吧?他们有没有打你?”   云福几步过去,低声问道。   “云福……你们回来了啊!”   云良说了一句,眼圈一红,就要哭的样子,云福急忙拦着,“大哥,你是最棒的,你告诉我,他们有没有打你?”   “云福姑娘,他们不敢,我们都在这儿呢!”   说话间,宋柱子,还有给云福干活的七八个汉子都站出来了,云福进院子匆忙,竟没留神他们也在,不觉对着他们施礼,“谢谢诸位,云福给您们施礼了!”   “哎呀,云福姑娘,您可别这样,我们啊,都了解您,知道您是个好人,他们说的那些事儿,咱们没做过,也不需要对他们客气!”   刘叔说道。   “对,咱们给谁家播种,那都是用的一样的农具,而且也没有什么偏向厚薄的,对谁都一样对待,怎么别家人庄稼地里都发苗儿 ,就他们这几家没处苗儿啊?我们可没什么坏心眼,想要谁下年的庄稼颗粒不收的!”   在场的几个汉子都纷纷表示。   “是咱们给人家播种的地面没发芽?”   云福从他们的话里听出了问题的大概了,问宋柱子。   “嗯,对,别些个人家都挺好的,就这七八户人家,闹上门来说,他们家地里的庄稼,一棵苗儿也没出……”   宋柱子压低了声音对云福说道,“云福姑娘,我去查看过了,的确是没出苗儿!”   “怎么可能?咱们只是帮他们播种,种子什么的都是他们的,出不出苗儿的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云福的话马上就有人反对了,说话的这个人是邻村的度三台,他说,“我跟我哥家用的是一种种子,为什么我哥家的秧苗出得就很全,我家里却一点都没动静?小娘子,你不能说话不负责任啊,我们可是把一样的种子就交给你们的,种子怎么会出现两种情况,我就怀疑是你们中途把我们的种子给换掉了……”   “度三台,你怎么也不想想,我们干嘛要换你的种子啊?我们要换怎么不一起连你哥哥家的都换啊?我认识你,也认识你哥哥,若是我们真的使坏,怕你们发现,那就该连你哥哥家的种子一起换了,那样你就是说破大天来,我们可以说是你们的种子有问题啊!干嘛就换了你的,没换你哥哥,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宋柱子一番话把度三台给说的没了气势,“我……我哪儿知道啊?反正我们的地里秧苗没出,这就是你们的错,你们得赔我们的损失……我们一家老小来年都指望着这地里出的庄稼养家糊口呢,你们这是想要逼着我们活不下去啊!”   度三台说完,他的老婆就哭了起来,他老婆是个瘸子,一年一年的不能干活,就靠着度三台种地得点钱买油盐酱醋,这会儿见地里眼见着颗粒不收了,那焦急上火的,满嘴都长了水泡,看起来是挺可怜的。   “光赔钱不行,你们得滚出去,不能再在临城地界上呆了!”   先前那个胸口长了胸毛的大汗又来劲儿了,扬起手里的棍子,对着云福一阵的恐吓。   云福冷笑,“我怎么觉得你不是来解决问题,是单纯地想要逼着我们娘几个走的呢?你到底是谁家的人?还是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指使你趁机来闹事的?”   云福这话 一说,那边几个农户都摇头,“他不是我们家的人,不知道是哪儿来的?”   如此一听,云福就更不屑了,“说吧,你背后的主子是谁?我怎么怀疑是你们使坏,才让农夫的地里不长庄稼的呢?”   “啊?我们怎么会使坏?那播种也不是我们干的!”   旁边一个身量矮小的男子跟那大汉是一伙儿的,他站出来说,“明摆着就是你们使坏,让农夫们要吃亏了,现在你们还不肯承认,简直是天理难容,我们这些人今儿个就替天行道了,惩处你们这一家的坏胚子!”   他说着,一扬手,身后过来四五个大汉子,他们都拎着家伙,对着云福就是一阵的冷眼相对。   云福冷笑,“怎么青天白日之下,你们这是想要上门来欺负人?”   “对,不准你们欺负人!”   宋柱子跟七八个村民也都挺身迎上去,云良更不是个怂包,他举着棍子就奔着那个胸毛汉子过去了,“你……过来,咱们单打独斗……”   他瞪着眼珠子,身量壮硕,一脸的浩然正气,竟然逼得那壮汉往后退了一步,“谁……谁跟你个小毛孩子单打独斗啊?一边去,让你们家大人来……”   “我就是他们家大人,有本事你们冲我来!”随着话音刚落,宋祈彦就拄着拐棍在茗珠的搀扶下进院子了。   一看到他来,辛娘脸色一变。   宋祈彦看了她一眼,刚要说句什么,辛娘却拉了云凤的手,跟她进了里屋了。   他尴尬地张了张嘴,又神情颓然地闭上了。   那汉子看了看宋祈彦,几乎都要乐了,“你们家还有没有正经男人了?不是毛孩儿就是病秧子,你们这是跟我们闹笑话呢?”   “呵呵,不是闹笑话,病的不是我们家的大人,你呢,有什么事儿就奔我们几个来就成了,你若是有理,有本事,管我们家出来的是什么人?”   云福没想到宋祈彦会来,但也丝毫没有给他好脸,心道,这一切若不是当初你做事儿太绝,哪儿有今天这些乱事儿啊?   宋祈彦听她这样说,老脸红了红,但还是站着没走。   “你们不用在这里瞎咧咧,我们都是云福的邻居,我们都是看着她长大的,都是她的叔叔伯伯,所以,我们都是一家人,你有什么就冲我们大家来!少在那里逼逼些没用的,快点大爷我都等不及要揍你了!”   宋柱子说着,抡圆了锄头,就奔那长了胸毛的汉子去了。熟料,那汉子竟被吓得妈呀的叫了一声,抱头就跑。   后面的几个,见势不好,也都跑了。   院子里这会儿就只剩下那些庄稼出了问题的农夫了。   “云福姑娘,当初我们只所以花钱雇你们帮我们播种,其实都是因为我们这些人家里穷,没有劳力,一个人播种要费太大劲儿了,与其费劲儿不如我们去给富人打零工赚钱,赚的钱让你们帮我们播种,所以,我们都不是故意来闹事儿,更不是有钱人家,现在问题出现了,我们真的很焦急……”   度三台说话了,说着,他那媳妇就在轻声地啜泣。   “就是,云福姑娘,我们都知道您是个好的,可为什么就我们这些人家的地里出了问题啊?您总得给我们一个说法儿吧?我们年年都用同样的种子来播种,都没问题,不管来年产量高低,都会出秧苗的,现下是秧苗都不出,明年您让我们上哪儿去找粮食养家糊口啊!”   说话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   一时间,这些苦巴巴的农夫们都诉起苦来。   宋柱子的脸色很难看,其他几个帮云福干活的汉子脸色也不好看,他们纷纷表示,、“云福姑娘,我们真的是一样的操作,一样的帮他们播种,没有两样儿对待过啊!”   刘叔看看那些农户,看了半天,一拍大腿道,“云福姑娘,我敢保证这些人里,我没有帮他们播种过……我跟宋吉利,宋憨子是一起的,我们三个人没有给这些个人家播种!”   “我们也没有!”宋柱子跟银锁也说道。   还有其他的几个人也都站出来说,不认识这些个农户,那就是说,也不是他们播种的。   看看还剩下了两个人,一个是村东的宋强,一个是村西的宋二小子,他们耷拉着头,无比沮丧地说,这几个人的地都是他们帮着播种的。   “可是,我们真的没做什么手脚啊?”   宋二小子都要急哭了。   这不是闹着玩的,七八户人家的地里不出秧苗,这个损失谁赔得起啊!   “不对,你们怎么是两个人呢?都是三个人一组的,另外一个人是谁?”   宋柱子看看众人问道。   众人都摇头,表示,我们跟他们不是一个组的。   “我们另外是还有一个人,一开始是宋贵成,后来,后来不就是那个叫陆玉的,就是宋贵成的小舅子。”   宋强说道。   “对,是那陆玉,他……他干着干着就跑了,我们剩下的两天都是两个人一组干的,我们这两天干的就没出问题,那出问题的都是跟他一起搭伙儿干的,那小子一定是他使坏了!”   宋二小子想起来了,说道。   “这事儿不忙着下结论!”   云福其实心里也已经是明白了,一直以来,那个宋贵成家里没人,他小舅子又跑了,做了活儿连工钱都不敢留下来等着拿,这种行为不是傻子,就是心虚!   看来,对于陆玉来说,只能是后者了。   “大家看这样好不好?事情呢,我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我也理解大家的疾苦,知道大家家中的困难,你们放心,我云福不管怎么样都不会让大家吃亏的!这事儿呢,不管是谁的责任,我云福都难辞其咎,所以呢,眼下最紧要的是先做补救,今儿个起,我先派人给大家地里浇水,然后土地润了之后呢,再派人给大家补种……”   “可是,云福姑娘啊,您也知道,这个时候呢,播种的季节都已经过了,再播种就晚了,会影响秧苗的出苗率的,直接就对秋后的亩产有了影响了!”   度三台说道。   “嗯,这一点,我也知道,所以呢,秋后呢,不管大家的庄稼长势如何,按照当年亩产最多的产量,我会给大家补个差价,你们看这样可好?”   云福的话立刻就引得大家议论,这样也好啊,不然还能怎样?   旁边宋柱子却在扯云福了,“云福姑娘,咱们帮他们补种,已经是宽宏了,再说了这事儿呢,也不是咱们的错,错在哪个跑掉的陆玉,咱们可以报官啊,让当官的去抓陆玉,抓到他之后呢,给农户们补损失!”   “大伯,这事儿我也有责任,我就不该雇佣那来历不明的,还有在播种的时候,我应该多个心眼,安排自己信任的人往漏斗里装种子的,如果我严格把关,这些事儿就不会发生,所以问题出现了,我就得承担,不然以后谁还会相信我们呢?”   云福这话不是跟宋柱子一个人单独说的,而是面对大家,“大家尽管放心,是我云福的责任,我绝不推卸!大家都回去准备吧,明儿个一早,我就安排人过去浇地播种……”   “嗯,好,多谢云福姑娘了!”   度三台他们显然对这个处理结果挺满意的,人家姑娘都说了,秋后按照最多产量的粮食给自己补充损失,还要求作甚?自己家那薄地什么年月能跟跟最多产量的地块相提并论啊?   所以,他们琢磨着,尽管播种了二茬儿,但还是不吃亏的。   度三台他们都一致同意了云福的处理方案,转身准备要走,却忽然在这个时候,小院里呼啦啦地涌进一帮人,这帮人竟然都是衙门的衙役,走在他们前面的人是县爷杨峰徳。   他进院子后,手一扬,怒斥道,“马上把伤人致残的宋云良给本老爷抓起来,带回去关进大牢!”      第70章 自作孽   众人大惊失色。   齐刷刷地看向云良, 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不是我的错,是他欺负二嫚……”   云良脸都涨红了, 眼神看着云福,“云福,你要相信我,是他欺负二嫚……”   云福知道了, 那杨峰徳说的话,是真的, 大哥真的把谁给打伤了。   是以,她走到杨峰徳跟前,“杨大人,但不知被我大哥所伤的那户人家是谁?我想, 我可以找他们商谈一下,看能不能私下里和解, 您也知道, 我大哥的智力是有问题的, 他比较憨厚,认死理, 以为有人欺负二嫚姑娘,所以呢, 他也算是侠义心肠……”   云福这话说完,那边杨峰徳还没开口,却有人就怒气冲冲地奔了进来,对着云福就是一通狂喷, “什么叫侠义心肠?侠义心肠就是把自己的堂弟打残废了吗?我家虎子那可是一条汉子啊,健壮又懂事儿,我还准备让我家虎子给他二叔养老呢,谁知道,竟被这个没脑子的白痴把腿给打断了啊!呜呜,大老爷,青天大老爷啊,您可是要给我们小老百姓做主啊!”   进来的人是甘慧芬,她哭着喊着,一屁股坐在了院子当间儿,又是拍地,又是叫嚷的,闹腾不已。   “大哥,你打伤的人是……虎子?”   云福转头问云良。   云良眼神变得沮丧,耷拉着脑袋,只闷闷地嘟囔着,他欺负二嫚,他欺负二嫚……   云福的心被悬了起来。   她想,果然自己从昨晚上就觉得不安是有预兆的,真是祸不单行啊!   “大伯娘,您看咱们都是一家人,我大哥他的智力有问题,所以才出了这种事儿,我呢,十分的抱歉,能不能商量一下,我出点钱给虎子哥治病,然后咱们就通过县老爷这里了,咱们一家人关起门来,把这事儿解决了,您说好不好?”   云福弯下腰去,一脸笑意,好声好气地跟那甘慧芬商议。   “哼,你们想得美!这事儿没完,我儿子的腿残废了,这个傻子就得给我儿子抵命!青天大老爷,我们家绝不同意和解,一定要把这个傻子抓起来,关进死牢!”   甘慧芬说着,就去抱着杨峰徳的腿,那叫一通的干嚎啊!   把个杨峰徳给嫌恶的,实在是没招儿,又甩不开她,只好应声道,“你先起来,本官来这里就是为了伸张正义,把那伤人致残的恶人抓起来的,你这样本官也没办法办案啊!”   “好,大老爷,您主持正义,把这个小崽子抓起来,狠狠地打死,也难解我心头之恨哪!”   甘慧芬松开了杨峰徳的大腿,继而从地上爬起来,指着一旁被吓得有些傻眼的辛娘就骂上了,“你这个贱人人,你怎么教养这个傻子的啊?他平白无故地把我儿子给打伤了,这种混蛋,这种祸害留在世上也是废物,一定要把他给杀了,杀了……”   这话,甘慧芬是咬着牙说出来的,那狠劲儿让她的脸部表情都变得狰狞了。   “还有你,小贱人,说什么是福娃?哼,好一个福娃,不过是从小被这个贱人给养着的没人要的贱货,以为你本事大了,能做什么生意了?我告诉你,老娘今儿这事儿没完,把宋云良这个傻子抓起来之后,你们照样要给我儿子治伤,不然我就搅得你们天翻地覆,让你们这辈子都没好日子过!”   云凤给她这个样子给吓哭了。   她一看云凤就跟更来劲儿了,“哼,小贱人,你还有脸哭,你跟你娘都是贱人,你娘不要脸,在外面跟野、男人勾连,被我们宋家发现,赶出去了,你这个小贱人,将来也脱不了跟你娘一样的勾连野、男人,小贱人,你再哭,看我不把你那张嘴给你撕烂了……”   这甘慧芬这泼妇骂起来,那真的是越来越难听了,众人都摇头,心道,这辈子得罪了阎罗,也别得罪这等泼妇,实在是太不讲理了,人家一个人儿子犯错了,怎么连一家子都给她骂的不堪入耳啊?   那小云凤才不过六七岁,她懂得什么?竟然骂她将来会勾连什么野、男人,这话她一个当大伯娘的也骂的出口!   云庆在那边紧攥着拳头,怒目相向,若不是看在她是女人,还是长辈,相信他早就过去把甘慧芬给打一顿了。   就连不管遇到什么事儿都一概冷清处置的云福,这次也实在是沉不住气了,她做好准备了,若是这个泼妇再口出脏话,她就一定跟她计较高下。   就在众人都义愤填膺的时候,忽然的一个身影就冲到了甘慧芬跟前,在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人的时候,啪啪啪几个耳光就甩在了甘慧芬的脸上,甘慧芬被打得错愕间竟呆愣在那里,眼瞪着面前的人,“你……你……敢打我!”   “甘慧芬,我打的就是你!我已经忍了你很久了!在宋家,我嫁给宋祈彦,我也是辛苦做事,好心做人,从没有想要从你们那里算计点什么?可是你们呢?宋老爷子死了,你跟老三就找了老太太商量着把那好田好地,还有家里存着的银子都给分了,给我跟宋祈彦的就是半山腰的那几亩薄地,这些我都忍了,宋祈彦说要找老太太争执,我说算了,咱们不是还有地吗?薄地也是地,只要努力,都能吃饱饭!后来呢,你们得了好处,却不肯赡养老太天,我跟宋祈彦又把老太太接回去去了,直到我们有了云福,我们日子好过了,偏偏,你们又在宋祈彦的跟前说三道四,说我不守妇道?我不守妇道,你们抓着了?看到了?还是我跟你家男人在一块让你遇上了?你们什么证据也没有,就以莫须有的罪名逼着我离开了宋家!好,我走,我离开宋家也不是活不了,我跟几个孩子好歹现在算是能过上稳当的滴日子了,你们又来了,说我儿子打伤你儿子了,那好,青天大老爷在这里,我儿子打伤你儿子,那总有人看见吧?我儿子为什么打伤你儿子的?咱们去找证人,若是证明我儿子真的是发疯,无理取闹把你儿子打伤了,你们愿意把我儿子怎么样就怎样,我绝不拦着,但是,若是你儿子不学好,欺负人家姑娘,被我儿子制止这才发生的事儿,那别说是你想要抓我儿子,就是这位大老爷想要抓,也不成,凡事儿总得讲究个道理吧?”   辛娘一脸的悲愤,眼泪在眼圈里晃着,脸色惨白,浑身都气得发抖。   “娘……”   云福没想到,自家娘亲的爆发力会这样的强!   想来,娘亲也是被压抑得太久了,所以才会在这一次的刺激后,变得如此彪悍。   不过,她这一彪悍倒是把甘慧芬给震住了。   她往后退了两步,讷讷着,“大老爷,您听到了么?她说,她不让您抓人!”   “哼,一个小小的村妇敢拦着本官办案?来人,把那个宋云良抓起来!”   杨峰徳早就看到了红梅了,她正站在人群后面,眼神冷冷地注视着他呢!   宋红梅是今早上去找的杨峰徳,跟他如此这般的交代了一番,让他马上到宋家庄来抓人,杨峰徳哪儿敢耽搁,立刻就带人来了。   这会儿见一个小小的村妇都想要阻拦他,他在宋红梅的脸上看出了嘲讽,顿时就怒了。   “大老爷,若是您今天不给辛娘一个交代,我儿子到底是为什么伤人的?那想要抓我儿子,就从辛娘的尸身上过去吧!”   说着,辛娘就举起手来,对准着自己的心口窝子。   什么时候,她竟取了一把剪刀在手中。   把云福吓得,急忙拦着,“娘,您不要激动,千万不要伤着自己……”   云庆跟云良也是吓坏了,尤其是云良,几步过来,扑通就跪在辛娘跟前了,娘,娘的叫着,痛哭不已。   他一个半大小子哭声惹得众人也跟着心酸。   都道,这个辛娘太不易了,怎么处处就有难啊!   “大嫂,你跟大哥拿我的钱跟马车,还有其他的东西,我都不要了,你就不要计较了,都是一家人,虎子跟云良也是堂兄弟,这样闹僵了不好,我什么都不要了,你就不要为难云良了!”   宋祈彦拄着拐棍过来,一脸讨好地对甘慧芬说道。   “哼,宋祈彦,你也叫男人?你老婆跟别的男人勾连,你拿她没办法,她纵容自己个儿的儿子打伤了你侄子,你却倒回头来给她说好话?宋祈彦,你也不好好琢磨琢磨,就辛娘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那云良是不是你的儿子,还两说呢!”   甘慧芬这话一说,众人都炸锅了,   都说,怎么能这样说话呢?那云良不管是从性情,还是样貌都几乎就是宋祈彦的翻版儿,他们俩往那儿一站,谁敢说,他们不是爷俩,那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啊!   宋柱子都看不下去了,“甘慧芬,你能不能别血口喷人?云良打伤了虎子是不对,但你也不能把这脏水泼在辛娘身上啊?辛娘是怎样的一个女人,这村子里的人谁不知道?”   他的话道出了大家的心声,刘婶跟刘叔都摇头了,“唉,这个甘慧芬啊,就是个破皮无赖啊!”   “宋祈彦,你说,云良是不是你儿子?如果你敢说不是,今儿个就让大老爷把他抓走,你就当你没儿子,你是孤老,你个混蛋,你欺负了我还不够,还要让人来欺负儿子?你家人这是把脏水往你头上泼啊,我怎么就嫁给了你这种男人啊?我好端端的被人辱骂也就够了,现在连我儿子也要被人这样污蔑?宋祈彦,你看着高兴了,你开心了,你儿子不是你的,你没儿子,你……”   辛娘气得浑身发抖,说不下去了,一口气没上来,人就晕死过去了。   “娘,娘……”   云福跟云凤都扑过去,一起喊着,刘婶也急忙过来,帮着掐人中,左呼右唤的,好歹把她又给弄醒了。   辛娘一口气幽幽地上来,嘶声痛哭。   围观的人也都跟着眼泪汪汪的。   “甘慧芬,你不肯放过云良,对吗?”   宋祈彦目光变得阴沉,眼神里有种别人看不懂的东西,他冷冰冰地问甘慧芬。   甘慧芬回头看了他一眼,心道,这个憨子今儿个看人的眼神怎么这样可怖?   但她觉得青天大老爷都在这里呢,他敢作甚?   所以,硬着头皮点点头,“对,我跟宋祈辉都不会放过那宋云良的,我儿子的腿残废了,这事儿不能就那么了了!”   “你儿子若是不去调戏人家酒楼的女子,云良怎么会动手伤他?好,这些我都不跟你啰嗦了!”   宋祈彦这话一说,那甘慧芬心里就打鼓了,什么意思啊?   “大老爷,我要报案!”   哪知道,宋祈彦转身对着杨峰徳道。   “你……要报案?”   杨峰徳被他弄的一愣,“你报什么案?一边去,别碍着本官办案!”   “大老爷,我报案那宋祈辉他们夫妻在我家中劫掠财务,不单单把我屋子里的东西搬走一空,把我家马车也给私自卖了,而且他儿子还将我老娘藏在枕头下的五千两银票都偷走了,这段日子,他一直在城里挥霍,那些钱就是我给我娘的!”   宋祈彦这话,一下子把杨峰徳给说楞了,“这事儿,有吗?”   他看向宋红梅,宋红梅对着他摇头,他立刻变脸。“哼,滚一边去,你说他们拿你的东西,卖你的马车,偷你的银票,可有证据?”   “有!有证据!我宋祈彦之前家中是怎样富庶的,村子里的乡亲们都是看得见的,但是现在我家里空空的,为什么,乡亲们也都知道,都是被我大哥给搬回自己家了,这一点,我相信乡亲们可以给我作证!”   宋祈彦转头看着大家,“诸位乡邻,我知道我宋祈彦在大家的眼中那就是个混蛋,不单单把好好的娘子给休了,还弄得家道破落,但这些都是被他们祸害的,可是我也知道,这都是我一个人作下的,我若是不听他们的,那就没今天这些事儿,我一个人孤苦伶仃,我死了都没人管,那都是我活该,可是我家云良,从小大家都是看着长大的啊,他是什么人品,大家都是知道的啊!我求大家伙儿能给说句公道话……”   说着,他甩开了拐杖,战战兢兢地给大家施礼鞠躬。   宋柱子第一个说,“对,我们都能做证明,送老二家中的一切的确都是被他的两个兄弟给败光了的,那个宋虎子在西村里就是一霸,成天好吃懒做,偷鸡摸狗的不干好事儿!若非是真的做下了坏事儿,惹得了云良,那云良是个实诚孩子,不会对他怎样的!”   这话一说,那边的人也都点头,对,我们都能作证!   一时间,杨峰徳无法说话了。   “宋祈彦,你疯啦?虎子可是你的亲侄子……那宋云良却不一定……”   甘慧芬还想要再说出那不堪的话来,却被宋祈彦一步冲过来,手里的拐杖高高地举起,把她吓得魂都没了,“你……你要杀人啊!”   “对,如果你再敢污蔑我儿子云良,我就杀了你!”   宋祈彦的眼神坚定,怒视着甘慧芬。   “宋祈彦,你个混小子,你敢对你大嫂不公道?”   宋祈辉闻讯赶来,进门就直接打了宋祈彦一拳,把他打倒在地。   “哎呀,老爷……”   小丫鬟茗珠急忙去扶宋祈彦。   宋祈彦站了起来,他的头被摔出了血,茗珠要给他擦,给他制止了,他拄着拐杖,一步步走到宋祈辉跟前,瞪着他,“宋祈辉,你说说,我家里的东西是不是都被你搬走了?你们搬走了,也就罢了,我不计较,都是姓宋的,总归没落了外人手里,可是你现在想要把我儿子云良逼上死路啊?我若再任凭你们嚣张,那我还是人吗?今天,当着众人的面儿,你说说,到底放不放过云良?”   “宋祈彦,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啊?敢跟你大哥我这样说话?长兄如父,你不知道啊?”   “长兄如父?你的所作所为是一个长兄做的吗?”   宋祈彦目光里都是愤怒,“我云良性子敦厚,不是随意可以打骂别人的,这事儿若是你们不罢休,那好,从娘那里偷了我五千两银子的事儿,我也决不罢休!今儿个,大老爷想要抓云良,那就连虎子一起……”   啊?   “你这个……”   甘慧芬一听就急了,她儿子腿伤还没好呢,怎么能被抓起来?   再说,她来闹,那是要让县爷抓云良的,怎么到了了,还要抓她的虎子啊!   云福一家人,谁也没想到,宋祈彦会不惜跟宋祈辉闹翻了,也要护着云良。   想想,还是血脉连心,当爹的哪儿有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被人抓起来啊?   云良懵懂地看着宋祈彦,往前走两步,想要过去跟宋祈彦说话,但想想之前的事儿,他还是站住了,低着头,不吭声了。   辛娘也是没想到,宋祈彦今儿个会这样旗帜鲜明地站在云良这边,跟那天他们宋家要休了自己的情景完全不同,想想,也是理解,他知道云良是他的亲骨肉,自然是疼着的。   如此一琢磨,她眼底就都是泪,再看着宋祈彦头上的血顺着额头往下流,就有些于心不忍了。   悄悄把帕子给了云凤,对着宋祈彦那边努努嘴,云凤自然是明白,也知道今儿个爹可是帮他们的,不是以前那样冷漠了,小丫头也是心里高兴,拿着帕子就过去递给宋祈彦,“爹,你擦擦血……”   看着自己疼在手心里的小闺女过来脆生生地叫自己爹,这个久违了的称呼,宋祈彦激动得浑身发抖,他伸手摸了摸云凤的头,喃喃一句,“都是爹不好……”   爹!   云凤再喊了一声,眼圈就红了。“好,不哭,云凤不哭,爹不用擦,怕给你娘弄脏了!”   他说着,就颤颤巍巍地抬手,摸了一把脸上的血。   “老爷,这个给您!”   茗珠把手里拿着的帕子给了宋祈彦,宋祈彦接了,抹了一把脸,对云凤说,“你要好生听你娘的话,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   云凤看了看他,转身又回来了,把帕子递给辛娘,“娘,我爹说怕给你弄脏了!”   “唉!”   辛娘重重叹息一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我来证明云良是无辜的!”   一声娇呼,二嫚从外面进来,他身后跟着她老爹姜老板还有另外几个人。   “你是悦来酒楼的姜二嫚?”   杨峰徳是识得二嫚的。   他常去酒楼吃酒,怎么会不认识。   “对,大老爷,我就是姜二嫚,我是来证明云良无罪的,那天我爹出去买菜了,我一个人在后堂正忙着洗碗,宋虎子这个混账东西仗着喝了二两猫尿就跑到后堂来,于行不轨,把我的衣裳都给撕破了,二嫚我就呼救,正好云良到我酒楼去,听到了我的喊声,就跑进去,看到他欺负我,就去拉扯他,哪知道这宋虎子仗着人长得高大,觉得云良打不过他,就有恃无恐,不单单辱骂云良,而且还拿了棍子打云良,这才把云良激怒了,对他动手的……这事儿,不关云良的事儿,我们倒是要来请大老爷赏赐云良,他是救人的英雄!”   说着,宋二嫚指了指她身后跟来的这些人,“他们都是酒楼的街坊,他们都能证明,当日确实是宋虎子在我酒楼里闹腾,被云良给制止了!”   “对,大老爷,我们都能证明!”   那些跟来的人也都齐声道。   这个……   杨峰徳一下子就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他又照例看看宋红梅,宋红梅对着他用嘴型说了一句,而后又朝着云福努努嘴。   杨峰徳心领神会,继而高声道,“好,本官对于这事儿的始末已经了解了一些了,但是还没有最终了解清楚,接下来,本官会将有关人等都带到衙门里好好审问,孰是孰非,本官定然是会给出一个公道的结论来的!”   “不成,大老爷,您不能抓云良,他是好人,他都是为了救我啊!”   二嫚急了,想要过去阻拦。   但是被杨峰徳一眼瞪过去,“小丫头,本官是在办理公事,你以为这里是你的酒楼吗?再敢大声喧哗,本官连你一起带走!”   “不行,你们不能带走我大哥?别个人也犯错了,你怎么能就只带走我大哥?”   云福也近前来阻拦。   众人也都是不满。   “谁说本官只带走宋云良的?来人,去宋祈辉家中,把那宋虎子一并带走!本官要将这两起案子一起审理明白!”   他这话一说,大家都没词儿了。   那边甘慧芬却又是哭嚎起来。   但谁人也没有搭理她的,都暗中想着,活该!   “还有你,宋云福,本官也要带走,你涉嫌糟践农夫的秧苗,祸害农夫,本官不能袖手旁观!”   说着,他一挥手,就有几个衙役奔云福来了。   “不成,不准带走云福!”   云庆第一个冲过去的,挡在云福前面,“我们雇的人出了问题,他私自把种子换了,耽误了农夫们的播种,但这不是我们云福的本意,我们会积极跟农夫协商,把这事儿解决好,不需要大老爷您再处理了!”   但那几个衙役怎么可能会听他的。   执意上来要抓云福,宋云庆真的急眼了,一把就将旁边的铁锹拿在手中,“你们谁敢过来,我就拍死谁!”   “宋云庆,你敢阻拦本官办理公事?”   杨峰徳大声怒斥。   “哼,别说是你,就是京都的大官来了,谁想要带走我云福,那都没可能!”   宋云庆将云福护在身后,一脸的正义凌然,“不怕死的就来吧!”   众衙役傻眼了。   都说横的怕冲的,冲的怕不要命的,这话一点不假。   “你不能带走云福姑娘,她都说好了,要给我们重新播种,而且秋后赔偿我们损失,我们相信云福姑娘是个实诚人,大老爷,如果您把云福姑娘带走了,那谁给我们弥补损失?”   度三台跟那几个秧苗受损失的农户站起来,一起问道。   “这个……”   杨峰徳犹豫了,他可不舍得说,本官给你们补偿损失,在他的观念里,银子只有往家里进的,哪儿有从家里往外出的?   当然宋红梅是个例外。   她手里可是拿着京都大人物的信物,把她讨好了,那自己以后升官发财的路子可就通顺了,那就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但给这些农户赔偿,他又没疯?!   “大老爷,不然这样,您一个人赔偿这些农户,也没多少,就是十家八家的,给他们每人每户二十两银子,那他们就不管您是不是要抓走云福姑娘了!”   宋柱子一脸的笑,给杨峰徳出主意。   杨峰徳眼珠子都要瞪掉地上了,啥?我一人给他们二十两银子,十家八家那也是一二百两啊,我傻啊?   “好,既然这事儿呢,宋云福,你已经承诺给农夫们赔偿,那本官就先不抓你,以观后效!如果以后,你不跟农夫们兑现承诺,那本官再来抓你不迟!”   说着,那边几个衙役已经把宋虎子带来了。   他被打得还真是有点惨,鼻青脸肿不说,那一条腿瘸啊瘸的,走起路来,跟他那家中那童养媳巧花一样了,不同的是,巧花是左腿瘸,他是右腿,他们俩走起来,一人朝一边瘸,那样子看起来还真是挺滑稽的。   看到巧花跟来了,甘慧芬一脚踹过去,“都是你个丧门星,从你进了我们家,我们家就没顺当过,滚开!”   巧花被踹在那里,半天没爬起来,她已经瘦的皮包骨了,这又被踹在了骨头上,痛的两眼一黑,险些昏死过去。   大家看她的遭遇,都直摇头,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当初谁让她贪心想要嫁给宋云庆当秀才娘子的?现在好了,被人糟践成这样,也算是咎由自取,无人同情了。   “云良!”   一见衙役来要抓云良,辛娘的心都碎了,哭着拽着他。   “娘……”   云良怯生生地喊了一声,又看去云福。“云福,娘……”   那意思,娘就交给你了!   云福心里一酸,想着,谁说大哥智力不成的,其实大哥心里什么都明白!   “大哥,我会救你出来!”   云福握住了云良的手,用力一握。   两个人的目光短暂地交流了下,云良竟憨憨地一笑,“云福,我……不怕,你不要担心……”   说着,就要跟那衙役走。   “云良,都是我连累了你,我……”   二嫚过来,平常里跟那些食客们斗嘴,不管食客们说什么荤话,她都置之不理,更不会随便为什么小事儿就委屈的掉泪的姜二嫚哭得跟泪人似的。   “不哭,二嫚,不哭……你没事儿就好&…”   他憨厚地笑着。   二嫚更是痛哭不已。但还是眼睁睁地看着云良被抓走了。   那边云凤却哭喊着,娘,娘……   莫大的心伤之下,辛娘又晕了过去。   众人又好一番折腾,把她给弄醒了,又扶她进了屋子里,安置在炕上,刘婶跟其他几个妇人在好言劝着,云福跟云庆他们出了屋子,坐在院子里。   这会儿院子里的人都已经散去了。   “云福姑娘,云良这次遭难跟我家闺女是有关联的,我不能袖手旁观,所以,我请了一个人来帮忙,他应该很快就到了……”   姜文清话刚说到这里,就听到院门被人吱呀一声推开,而后进来一个人。      第71章 其实我懂得   “王叔, 谢谢您能来……”   云福站起身来,对刚进院子的市场监管王学东说道。   “我跟文清兄是拜把子的弟兄, 二嫚是我的亲侄女,她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为了她的事儿云良小公子遭遇这场灾祸,我怎么能不管?”   王学东说着, 就径直过来,坐在了院子里的凳子上。   “老弟, 你看这事儿应该怎么办?”   姜文清也没客气,直奔主题,因为宋家这边可都是些苦哈哈的孩子呢,只一个妇人, 还是个不能担事儿怯弱不堪的。   “这事儿,就得要看杨峰徳怎么办了?我已经交代好牢里的兄弟, 让他们照应云良小公子, 至于其他的, 咱们且等着杨峰徳,看他要怎样出手, 咱们再想招儿应对!”   王学东的话让大家松了一口气,本来这边云福跟二嫚都担心, 一旦云庆入狱,杨峰徳再让人对他用刑,那云良就要吃苦头了。   “王叔,他们恐怕是会暗中放了宋虎子, 目的其实就是为了抓住我大哥,所以才连着宋虎子一起带走的,若是那样,我大哥不是太冤了?”   云福想到了之前她瞥了一眼,宋红梅好像也在围观的人群里,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总觉得她一直在对那个杨峰徳使眼色。   这事儿,宋红梅只会向着宋虎子,不会待见云良。   她跟那杨峰徳之间有着说不清楚的联系,万一她再从中使坏呢?   “呵呵,他若是敢那样,那我就会直接跟他提连云良小公子一起放了!”王学东胸有成竹地说道。   可是……   云庆的眼神里依稀还有疑问,但碍着王学东的面子,他没好意思说出来。   “你们放心,这事儿我回去就找杨峰徳,若是他真的准备放了宋虎子,那我一定有法子逼着他把宋云良一起放了,这临城县衙还不单单是他杨峰徳的天下呢!呵呵!”   王学东看出宋云庆眼底的那抹疑惑了,这话算是给她答疑解惑的。   “既然这样,那咱们就放心了!”云福看到二嫚给她递的眼色了,那意思,不要再说了,别真的让王学东怪罪了,恐怕就没人肯帮咱们了。   云福打住。   于是,王学东又跟云福他们交代了几句,说,虽然云良在牢里不会受什么虐待,但住在那里面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要云福他们想办法去找上头的人来压着杨峰徳,让他放人!不然,这事儿我被他一直拖着,那云良想要出狱,估计就难了。   众人一听,顿时就愁眉苦脸了,谁认识上头的人啊?   这既然说是上头的人,那就得比县爷大一级甚至几级。   “嗯,王叔说的对,我们会想办法的,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我一定有办法能救了大哥!”   云福咬牙,说道。   “嗯,那就行了,别个,你们都不用担心,紧着给云良准备几件换洗衣裳,对了,时不时地你们给送点饭过去,顺便呢,也给那牢头带点酒,那老东西就好喝,给他一口好喝的,他准能对云良多照顾,我呢,得赶紧回去,派人盯着杨峰徳!”   说着,王学东站起身来。   “我马上进去收拾大哥的衣裳!”   云福急忙就进了里屋了。   这会儿辛娘也回过神来了,知道光哭解决不了问题,听云福说,要给云良收拾衣裳,她急忙就帮着收拾了几样,含着泪问云福,什么时候能把云良救出来啊,云福,我就指望你了啊!   云福听着就想哭,她想说,娘亲哎,我还是个小丫头,需要你来护着,你却好,把什么都推给我了,我……真是惆怅啊!   不过,她嘴上可不敢这样说,娘亲是个典型的古代小妇人,单纯得跟小孩子似的,哪儿受得起这一出又一出的打击啊?所以,稳住娘亲,让她不乱,也是当务之急。   “娘亲,您放心吧,王大人是城里衙门的人,他会帮咱们的!”   “真的吗?那太好了,云福,我就知道你是有法子的!云福,娘给你施礼了……”   说着,辛娘就要给她福,把个云福吓得一把扯住了辛娘,“娘,您可别啦,我是您闺女,您这样不是折煞我了吗?王叔还在外面等着,我得赶紧出去,别耽误了,大哥再被那杨峰徳动刑啊!”   “啊?对,对,赶紧的……”   辛娘不敢折腾了,拿了包袱跟云福一起出来。   王学东接了包袱就往外走。   “辛娘妹子,云福姑娘,我们也走了,你们安心,云良的事儿也是我们父女的事儿,我们会上心的……”   姜文清说着,就跟王学东一起往外走。   “云福姑娘,给云良送饭的事儿,你们就不用管了,我会去,那牢头我也认识,我自然知道怎么让他对云良好,你们就……是想想怎么救他出来吧!”   二嫚说着,就泪汪汪的了,拉着辛娘的手,“婶子,都是我的错,你们去辛家庄的时候,就该让云良跟着的,是我包揽着,说不会有事儿的,没想到,却是因为我让云良身陷囹圄了,我……对不起!”   “二嫚姑娘,这事儿呢,就是命,云良那孩子的命就是苦,唉,不说了,你回吧,天色也不早了……”   辛娘说不下去,看到云福给她使的眼色,急忙打住,让二嫚他们走了。   “庆哥哥,你赶紧进去读书,咱们家以后不管出了什么事儿都跟你无关!”   云福看透了,家里有人做官好办事儿,就一个小小的县爷都把大家给难为成这样,更不能说别的大官了!所以,想到底,还是得让云良读书,参加秋闱,一旦成功,那就是他们全家人的幸事!   “可是,家里出了这样大的事儿,我怎么能安心读书什么都不管?云福,我会读书的,但是还是让我跟你先把这两样事儿解决了……”   云庆说道。   “不用,什么事儿都不用你解决,你的事儿就是读书,大哥这边也不是急的事儿,只要能保证他在牢里不受屈 ,那就先这样,大伯,您带上咱们的人跟我走……”   云福说着,就带头往门外走去。   云福!   云庆在后面喊了一声,但云福头都没回,只回了一句,“咱家将来会怎样都着落在你肩上,庆哥哥,你不要以为你现在肩上的担子就很轻……”说完,她就跟宋柱子他们走了。   唉!   云庆站在院子里急得跺脚。   “庆儿,本来娘是不想让你读书考什么功名的,你瑾姨若是在,一定会阻止你这样干的,但是现下,咱们家真的需要一个能鼎立门户的,云福是对的,眼下的事儿都不是事儿,若是你考不上,那以后咱家可能都是事儿,那就麻烦了啊!你去吧,听云福的,她不会害你的!”   “我知道娘,我知道云福是个好的,她想想法也对,可是,看着她一个人为这个家操劳,您让我一个男子怎么能忍心?我是男子,我该是给她撑起一片天的啊!”   云庆想想小娘子那一脸的焦灼,想想她要独自去面对杨峰徳这种恶官,还有大伯大娘那种恶人,他心里就难受,就觉得自己无能!   “所以,你才更要努力读书……云庆,家里就仗着你了,你要知道,以后的事儿还很多,但你若成功了,那就没事儿,你若不成功,那就事事都是坎儿!”   辛娘说着,亲自给他拉开了书房的门,深深地看着他。   “唉!”   云庆重重叹息一声,继而咬牙,进屋,很快屋子里就响起一阵读书声,声音铿锵有力,抑扬顿挫,却隐隐地带着一种清晰的愤怒跟坚定。   云福带着宋柱子他们先去了宋贵成家里。   他家门上还是一把大锁锁着,邻居王四娘说,这宋贵成一家大概有十天半个月的没在家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更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大伯,您知道宋贵成娘子的娘家吗?”   云福问。   “嗯,能打听得到,依稀好像是陆家庄的!”   宋柱子回答。   “嗯,很好,您打听到了之后,咱们就去一趟……我到底要看看这宋贵成到底是人是鬼!”   “好!”   宋柱子应声,心里赞一句,云福姑娘的脑子就是不一般啊,想事儿知道从抓源头开始。   “好,现在咱们就去几位秧苗出问题的地里看看,刘叔,你带人回家拿水桶吧,我家里没有那么多的水桶,就借大家的使使,然后把我家马车的棚子卸下来,装上水桶,咱们往地里拉水浇地,然后重新播种……”   云福说着,就看了一眼那边的宋宅,压低了嗓音对宋柱子说,:“大伯,您进去问问,是不是他的地也没出秧苗儿啊,那天我记得好像陆玉他们就是去给他播种了……”   “嗯,好!我马上就去!”   宋柱子说着,就快跑着进了宋家。   很快他就出来了,对着云福点点头。   云福明白了,“好,他的地块儿呢在河边,咱们可以从河里拉水过去,这个倒是简单,隔天您再去跟他说,秋后,我会按照咱们这儿产量最多的赔偿给他,让他放心!”   “云福姑娘,这个就不用了吧,他不会要的!”   “他要不要是他的事儿,但是我一定要给!这是公事,不是私人之间的恩怨!”   云福说着,小脸上表情十分的严肃,一点没有玩笑的意思。宋柱子只好点头,“好吧,我会把姑娘的意思转达给他,对了,他说了,你们如是需要帮忙,他能帮上的话……”   “不用!”   云福没有犹豫,直接摇头。   “云福姑娘,你看不管怎么说,他是你们的父亲,你们就那么记恨他?”   “哎呀,大伯,您想错了,我哪儿是记恨谁啊,您看我现在还有心思去记恨那些过去的事儿吗?我就是觉得啊,一边是我们,另一边是宋虎子,都是他身上的人,何况还有老太太在呢,他如果想要站在我们这边,再被宋祈辉他们埋怨,责骂,引得老太太再跟着上火,那就不值当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看看,我这个当大伯的,想法竟没有姑娘你爽朗,真是汗颜!”   宋柱子点头,表示赞同云福的想法。   云福把人集中起来,先是尽着一家的地浇水,然后再播种,就这样,一家一家的给人家补种秧苗。   那地块的主人对于云福这样雷厉风行地帮着他们重新种地,都一个个很感激,纷纷从家里拿来了水啊吃的什么,大家在地里忙活到了晚上,这才回来,一天就忙完了两块地。   如此计算下去,估计要不了几天,这些被坑的农户的地都能重新播种上。   如果老天开眼,再来场小雨的话,那这活儿就算是干得不错了。   晚上回到家里,辛娘跟刘婶他们已经把饭做好了,云福张罗着那些干活的人都在这里吃,还特意拿出来一坛酒,说是大家辛苦了,这酒呢,大家喝点,喝了解解乏,明儿个呢,大家还是要忙,要辛苦,在这里,云福就谢谢大家了!   她自己端起一杯茶水,先干为敬。   众人都对这个不大的小娘子如此能干,表示十分的佩服,所以,对她的话那也是很听从,纷纷表示,不管现在还是将来,只要是云福姑娘的事儿,一声招呼,他们绝对没二话,立马就办!   云福表示感谢,于是大家开吃。   饭菜有鱼有肉,一盘子一盘子的摆满了一桌子。   宋家庄不是特别穷的庄子,但也不是特别富裕,一般人家也就是过年过节的时候才有鱼有肉吃,平常时候,家里多半都是咸菜跟炒青菜,这会子在云福这里,只要肯下苦力干活,那顿顿都是好的,他们怎么不感激,怎么不干劲十足?   尤其是今晚上,还额外加了酒,这就让这些农家的汉子们吃喝起来更得劲儿了!   众人在吃着,辛娘悄悄把云福拉到一边说,“云福,白日里茗珠来了,给我们送了五百两银子,说是让你拿着去县衙那边给云良打点一下,还说,实在不行,他把宅子卖了,也要把云良救出来,让你尽管去使银子,只要有希望就一定要确保云良没事儿!”   呵呵!   云福笑了笑,“娘,这个事儿呢,您自己拿主意,大哥我是一定要救,至于爹的钱,您若是愿意留下,那就留下,随您!”   她其实想说,您既然都已经收下了,还来跟我商量,这事儿还有什么可说的?   “把银子还给他!”   辛娘还没说话,云庆进来了,黑着脸说道,“这事儿若不是他起手弄出来的,我大哥哪儿会这样?现在再来送银子,不觉得晚点了吗?”   “呵呵!”   云福笑笑,表示赞同她家小相公的,尽管白日里那宋祈彦对阵宋祈辉两口子的时候,说的话,是一个当爹的该说的,但这事儿闹到现在,他想要说几句好听的,再表示表示给点银子,那就把过去翻篇儿了,似乎也太容易点了吧?   “我也是这个意思,所以我就没收那银子!”   辛娘这话把云福给说乐了,“哎呀,娘啊,您现在成啊,变得会藏心眼了,您都没收,还跟我说这些,我还以为您都已经收了呢!”   “我收什么收?云良就坏在他们宋家人的手上了,我哪儿有那么大的心啊,我真恨着他呢,他就着茗珠来送银子,我一生气,就把他骂了一通,让茗珠回去转告他,要一字不差的,把茗珠给吓着了,说,夫人啊,您真是跟以前不一样了,现在变得……很有本事啊!哈,云福,我是不是变得跟甘慧芬一样了啊?”   “不是,我娘亲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连刀子嘴都算不上,就是被逼急了,让他们看看咱们辛家庄出来的闺女,可不是好惹的!”   哈哈!   云福这话把辛娘逗乐了。   云庆也笑着点她的额头,“你啊,这话让外祖父听到了一定得说你没大没小!”   “我哪儿有没大没小?我说的不对吗?嘿嘿,娘亲啊,就是辛家庄最了不得的闺女呢!”   哈哈!   大家都乐了,云凤笑着在炕上蹦跶,把辛娘吓得急忙把她按住了,“我的姑奶奶,你可别蹦跶了,把炕再蹦跶塌了,你想咱们今晚上都睡在炕洞里啊!”   辛娘哄着云凤睡去了,云庆看了云福一眼,眼神有特别的意味。   云福跟着就出来了。   院子里月色晴明,星儿就在头顶上眨巴眼睛,凉风习习的,偶尔从村里传来一两声狗叫,越发显得宋家庄的夜色无比安静美好。   若是没有白天家里发生的那些事儿,想必今晚上会是一个很美好的夜晚,大家的心情会都很轻松,很释然。   但……   “云福,我想……抱抱你……”   夜色下,云庆的个子显得更颀长了,他似乎几天之间又长高了,他眼神脉脉,面色俊朗,就那么看着云福,眸底的怜惜一览无余,“你别多想,我就是觉得你太累了,想要抱着你,让你歇会儿……”   他说完这话,脸色微微泛红,但还是咬唇,看着自家小娘子。   “我……的确很累!”   跟着那些大男人们跑了一天,能不累吗?虽然说,不用她浇地,不用她做什么,但她只是一个不过十岁的女娃儿啊!   别个女娃儿这个年龄都是腻歪在娘亲的身边,学学女红,养养品性,等着嫁给良婿。   可是她呢,却要操劳起一个家的责任来,不能不说,这委实对她来说太有压力了。   “云福,辛苦你了……”   云庆没有再犹豫,直接伸开双臂将她揽入了怀中。   自家小娘子似乎又瘦了,裹入怀中就只有那么一点点,抱着让人越发的心疼。   “唉,云福,明儿个还是我帮你吧,读书我没问题的,不会辜负你的期望,但是我不想你在我还没成功的时候就累坏了,那我上哪儿后悔去?”   他一低头,就闻到了云福发端的清香,小女子的身上那股体香是特别的,不是那些擦脂抹粉的女子身上的那种味道,而是一种淡淡的,沁入人心脾的独特的香气。   他迷恋这股香气,就不想把头抬起来,而后唇就有意无意地吻到了她的发丝。   她的发丝好柔滑啊,跟锦缎一样,触及给人以舒适滑腻的感觉。   他吻着,同时竭力吸入她发端的香气,不觉就有些气喘吁吁。   云福本来被抱着是没那么多想法的。   就如云庆说的,她也是太需要这样一个小肩膀来靠靠了,哪怕只是几句暖心的话,也能支撑她继续往下走。   所以,她闭着眼睛,安静地偎依在云庆怀里,体会着他胸口有力的心跳。   但渐渐的,这种情况发生了变化。   云庆的心跳越来越狂,而且他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就那么扑在云福的耳际,云福感觉到一种炙热,炙热的温度让她浑身都觉得血脉在涌动,她很想挣脱出来,但是云庆抱得她紧紧的,她不能挣脱,禁不住就轻吟了一声,声音细若游丝,却又清晰可闻,宛若是一种撩人的呢喃,云庆浑身都发烫,烫的让他想要大喊,想要立刻做点什么……   但是做什么?   他很懵懂。   “庆哥哥,你会当陈世美吗?”   在两个人意、乱、情、迷的时候,云福轻声地问道,声音嗲侬,撩人心脾。   “不会,我……我还担心你会离开我呢,我怎么可能离开你,你……那么好!”   他反反复复地用唇触碰着她的发丝,却没有了更下一步的动作,他度过书中自有颜如玉,但书中却没有告诉他,有了颜如玉以后要怎么做?   唉!   云福在心中轻叹一声,知道自家小相公还是张很纯洁很纯洁的白纸,她只好踮起脚尖来,嘴唇微微嘟起,眼睛羞涩地紧闭着……   “云福,你的唇形真好看,跟一枚小红果子似的!”   天啦撸,她竟听到这个。   不觉全身的激流都勇退了。   好吧,好吧,我家小相公今天已经表现不错了,至少知道发现我的唇形不错了!   云福推开他,低着头,哭笑不得。   “云福,你是不是在笑话我?”   “什么?”   云福不解抬起头来,却见云庆一脸的窘顿,“我其实……知道该怎么做,可是我就是觉得你还小……”   啊?   云福顿时脸涨红得跟吃了史上最辣最辣的红辣椒一样,她想暴问,宋家小公子,既然你知道怎么做,那干嘛还在那里犹犹豫豫的啊?我又没不让你?呵呵,这话似乎不能说,说了难保会被人认定是色、女!   可真的好羞涩啊,刚刚她还故作什么都懂得的熟女,仰着头,闭着眼睛,嘟着个红唇,一副送上门去等人家亲的架势!   艾玛,羞死宝宝了!   宋云庆,做人没有你这样儿的!   她转身要走,却被宋云庆一把把她抱住,“小娘子,其实我就是没经历过,那书中也有写啊!我只是觉得你还小,咱们还是要等到洞房花烛夜……那样才更有意义!”   说着,一个吻就轻轻印在她唇上,只是那么触电般的一颤,而后一切都结束了。   她愣怔在那里,月光下,他却一脸坏笑。   回过神来,她推开他,嗔怨了一句,“你就是个坏的!”   继而转身就跑回了屋子,只留下云庆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对着月光淡淡地微笑,脑子里却在一遍一遍地回味着刚刚抱着自家小娘子时的那种感受,疼极,爱极,却又把她当成了一种珍贵的瓷器,只敢好好守着,看着,却不敢再深一步地去把玩,生怕一个不留神,将那瓷器给碎了。   --   把手头的活儿都安排好了,宋柱子那边来信了,说是已经找到了宋贵成媳妇的娘家了。   “好,咱们马上去!”   云福就跟宋柱子还有云庆一起驾车去了。   那村子果然叫陆家庄。   宋贵成的媳妇叫陆云妹。   而且经过打听也知道,她的确是有个娘家兄弟叫做陆玉的,只是不知道,到底去了宋家庄那个陆玉是不是就是陆云妹的兄弟。   他们在村头一打听就知道了陆云妹家住在村中央,就是最宽那条大街的东头一座很是破旧的茅草房,相对起村子里其他人都盖起的砖房,他们家的境况一眼就明了。   云庆跟云福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个人心里都默默地想琢磨着,如果真的是陆玉做下的恶事,那也一定是为了钱。   三人将马车停在了陆家对面,,然后悄悄过去,怕就是怕那陆玉或者是宋贵成一旦在家,会被他们吓着,再从后墙跑了,那他们就白来了。   所以这事儿不宜声张。   宅院里传来一个老女人的咳嗽声,咳咳,咳咳……   “娘,您怎么又咳嗽了啊?快点过来吃药吧!这都给您熬好了药了,您不吃就浪费了,咱们钱都花上了啊!”   听了这个女人的声音,宋柱子悄悄对云福说道,“云福姑娘,这个说话的就是陆云妹!”   “嗯,好,咱们进吧!”   云福轻声一句,然后先自就一伸手,把虚掩着的院门给推开了。   入目就是一地的破烂,小院不大,而且院子里没好生修整过,刚下过雨,所以地面上东一个西一个的都是水湾,一个老人就坐在了院子当间,沟壑布满的脸,浑浊不清的眼神,还有她不断剧烈咳嗽的样子,都让人觉得可怜。   “你们终于来了!我就知道从他作下那事儿,我就知道有这样一天!”   陆云妹看了看他们,先是一怔,而后就似乎松了一口气,说了这话。   “陆云妹,你弟弟陆玉呢?你男人呢?”   宋柱子自然没有好脸色,阴沉着走过去,看着陆云妹,“你说说,云福姑娘那里对不起你们,你们要这样祸害她?你们可知道,为了这事儿,她险些被县爷抓走了,告诉你们,如今你们若是不把陆玉交出来,我就把你们送到县衙去,让你们过过堂,也尝尝那被打得皮开肉绽的滋味!”   “我跟贵成都知道我们罪孽深重,如今云福姑娘来了,我也明白,你们都已经知道了,不错,就是我家兄弟陆玉做下的恶事。那天,我正在家里做营生,陆玉就去了,我们家就我跟他姐弟俩,从小我就让着他,什么事儿只要是他提出来的我莫不从的,却没想到,那天他说,家中老娘病了,咳嗽不止,都吐血了,他没银子给娘治病,就想要替了贵成去给云福姑娘做事,赚点钱好给老娘瞧病!我一想,他既然是出于孝心,那也就答应了,但是,他又说,让我跟贵成先离开宋家庄,不然云福姑娘,不会接受他一个外地人帮着干活,我想想,可也对,我家贵成如果在村子里,自然就不能让他去顶替,所以也答应了,晚上,贵成回来,我跟他说了,他有点不乐意,但想想老娘的病,也就答应了,所以第二天一早,我们就收拾着回娘家了,那小子就去跟云福姑娘说了,要替着贵成做事,云福姑娘心眼好,就答应了,这些你们都知道了,我几天前也就知道这些,可是后来,有一天夜里,他忽然跑回来跟我们说,他惹事儿了,要赶紧跑……我逼问他急了,他才告诉我,是有人出钱收买了他,让他借着给云福姑娘做事的当口儿,就暗中把人家的好种子换成了瘪种子,为的就是给云福姑娘找麻烦……我们两口子一听,当时就急了,但是那小子说,这都是有人指使他的,他也就是为了赚钱,贵成把他打了一顿,把我娘也气得病越发重了……”   “陆玉呢?婶子,您能不能把他交给我,我得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害我?”   云福淡淡然道。   “可是,云福姑娘,您把他交给县衙了,我……我娘怎么办?我们家就他一个男丁,若是再被发配充军了,我……我娘就没法儿活了啊!”   “婶子,放心,我只是想要知道背后的人,并不是真心要陆玉怎样,他做这事儿是不对,但念在他是为了给母亲治病,我也能谅解,但他必须站出来,我得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然,我就真的只好报官,让官爷来处理这事儿了!”   “不,不要……云福姑娘,您听我说,那小子其实本性不坏,就是一时的糊涂,求您大人大量,不要让人抓他!”   陆云妹急得都要给云福跪下。   “你们不用逼我姐,就算是逼了,我也不会说的,你们若是真的要报官,那就报吧,不过,别说我没给你们提个醒儿,这事儿你们报官了也没用,呵呵,因为那人根本就是你们不敢招惹的!”   说话间,陆玉进了院子,一脸的混不在乎,看云福他们的眼神都是轻蔑的。      第72章 狡诈   “我知道你的身后是有后台的, 后台是谁,我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我今天既然来了,那就是有法子治你, 并且也有法子对付你身后的那后台,不信, 你大可以试试……”   云福面对陆玉的傲慢,凉薄的眼神斜睨了他一眼,言辞间虽然声调并不高昂,但内中的气势却如山般压了过去, 饶是陆玉有恃无恐,也略略惊骇地身体抖了一下。   他的这个动作很细微, 极不可见, 但还是落入了云福的眼底。   “你……你个小丫头, 被人吹嘘得神出鬼没的,我怎么就不信呢?好, 好,今儿个, 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招儿来对付我?”   陆玉很快就恢复了镇静,而且再看去云福的眼神里就都是不屑了。   “好吧,看样子你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 那我就先简单说给你听听,接下来我具体要怎么做?”   云福说着,扫了一眼那边的陆云妹,她这会儿已经被骇然的脸色苍白了,一手扶着坐在那里的自家老娘,手背上青筋暴突,可见内心是极度的紧张跟不安的。   “老人家,实在是对不住,不是我云福必要跟您家儿子较真,实在是他的行为太可恨,他跟我素未平生,也没有恩怨,但是他为了钱,却害得七八户农家的地里一棵秧苗都没出,您也是种地的,您很清楚,这不出秧苗对于农户来说,那就是绝产啊,就表明着来年他们要喝西北风了啊!如此行径,如果落在您家里,您的地里颗粒无收,您会是如何感受?所以,请您谅解,我下面若是有什么过于凌厉的招数,实在是被您儿子逼的!”   云福这话侃侃而出,对那陆家老妪也是恭敬有礼的,没有因为他们儿子的所作所为,就对老人横眉冷对,这让那老人更是气愤,她用颤抖的手指着陆玉,“你给不成器的东西,你少打着给我治病的旗号做那缺德的事儿,你如此赚来的黑心钱,我怎么敢用?我就是死了,也不会用那黑心钱……”   老妪的话刚说到这里,那陆玉就不耐烦地对云福道,“你到底有招儿没有?没有我可走了,少在这里说些没用的气我娘!”   “呵呵,是我气你娘的?”   云福冷笑,继而叹息一声,“好吧,既然你要死,那我就送你一程!”   说着,她就从袖口中掏出来一物,那是一件女子贴身穿的小布兜,布兜是红色的底色,上面绣着鸳鸯戏水的花纹,鸳鸯是用七彩线绣的,绣工也是不错,看起来那一对儿鸳鸯栩栩如生,跟活了似的。   “你……你怎么得来的这个……”   一看到这东西,那陆玉的脸色顿时变了。   他有些恐惧地看向云福。   云福冷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自己作下的事儿,难道还想要抵赖不成?好吧,我也不怕你抵赖,今儿个,我就到那鞠家庄找鞠东海,跟他说说,到底她女儿为什么最近一段时间,身体发胖不说,还一阵阵的呕吐不止,他买了药给女儿吃,女儿吃没吃他不知道,但女儿的呕吐却貌似一日比一日的重了……”   “你……你……”   陆玉的脸色骤然苍白,刚刚还满口咬定,你们就是拿我没办法的笃定,这会儿就全盘皆乱,眼神里都是慌乱,吓得连看都不敢看云福了。   “云福姑娘,把东西交给我,我知道鞠家庄在哪儿,我去把这事儿办了,您就在这里等着吧!”   宋柱子说着,就欲要接了云福手中那物件,奔去。   “不……求你们,不要……”   陆玉扑通就跪在了那里,两只手撕扯着自己的头发,一脸的悲苦,“我……我这样做,不单单是为了我娘,也是为了桂花啊!”   “桂花?”   这下陆云妹跟陆家老妪吃惊了,齐声问,“谁是桂花?”   “桂花……桂花就是我喜欢的女子,鞠家庄的,她……她家老爹不同意我俩在一起,嫌弃我太穷,说是桂花嫁给我会遭罪!”   陆玉的话让陆云妹不解,“既然他不同意,那咱们就再换一家说亲的,不必非她家一棵树上吊死啊!”   “不,我这辈子非桂花不娶!”   哪知道,陆玉竟十分的坚定。   “那……那红肚兜是怎么回事?”   果然姜是老的辣,陆家老妪发现了最关键的问题,她看着陆玉,问道。   “我……”   陆玉的脸涨红了,一脸的尴尬耷拉下脑袋,不敢看他老娘了。   “云福姑娘,请您明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妪转向云福,脸色已经很难看了,显然,她隐约猜测到了什么,只是不肯在心里确定,想要从云福这里得到准确的答案。   想来很多人就是这样,在有些时候,明明知道问题出在哪儿,可是因为惧怕那问题忽然变成真的,就一直从心理上去抵触它,不承认,冥冥中还在祈祷一定不要让那问题成为真的啊!   但事实就是事实,这一点谁都无法违背。   “老人家,这事儿还是您儿子跟您说吧,我呢,其实也是被逼无奈,不然不会这样来找他,不过,这事儿呢,我是铁定要知道内情的,因为我必须要对得起那些农户,也要给自己澄清冤屈,我不能因为你们儿子的胡作非为,那就要承担本来不该我承担的责任!他陆玉如果是男人,这事儿根本就不会发生……”   云福说到这里,已经在冷笑。   “陆玉,你还要继续隐瞒下去吗?到底怎么啦?”   陆云妹急了,她这些日子在娘家呆着心里就七上八下的,弟弟搞出来这些事儿,她跟宋贵成也受到牵累,但是他们能一直不回宋家庄吗?若是宋家庄的人知道了,是自己跟弟弟两人暗中使坏,害了云福姑娘,那街上的人不得用吐沫星子把自己两口子给淹死啊!   想来想去,她几乎都是夜夜辗转难眠的。   今儿个早上宋贵成起来,也是闷闷的,早饭都没吃,就帮娘下地干活去了,这时候还没回来。   所以,她对于这个不成器的弟弟实在是恨得慌,却又没办法。   这会儿,她真的火了。   “姐,是我的错,我不该害了桂花啊!”   陆玉哭了,这次是真的哭了。   “你害得何止是桂花?”   这会儿,宋贵成从外面扛着锄头进来了,看到宋柱子跟云福,低着头,讷讷着,“云福姑娘,柱子哥,真对不起!”   “宋贵成,你也叫人吗?当初是你非要拽着我,跟我保证说会好好给云福姑娘干活,我才把你带到云福姑娘那里去的,哪儿想到,你竟然是一个狼心狗肺的!   ”   宋柱子顿时就火了,对着宋贵成就是一通骂。   宋贵成两口子脸色都变红了,难堪,尴尬,他们也是普通的农夫没做过什么过火的事儿,这回儿被小舅子给害了,他们也是有苦说不出的。   “大伯,行啦,咱们不是来动动嘴皮子解恨的!”   云福制止了宋柱子,宋柱子怒意难平,但还是狠狠地瞪了宋贵成一眼,再没做声。   “你还不准备说对吗?那好吧,我也只有采取非正常手段了!大伯,您去吧,拿了这个红肚兜去鞠家庄找鞠东海,告诉他,他女儿其实是未婚就被人……”   云福终究还是个小丫头,这话她说不出口,但众人却已然都心知肚明了。   “陆玉,你说,这是真的吗?”   陆家老妪拐杖敲得地面阵阵作响,眼神瞪着自家儿子,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啊!   “你说你,从你爹不再了之后,你就不着调,以后没人管得了你了,你在耍,不肯下地去劳作,我也忍了你,幸亏有你姐跟你姐夫,他们是个勤快的,能帮衬着咱们,让咱们家的地不至于荒废了,咱们娘俩还能吃上饭,可是,万万没想到,你这次竟玩出花样来了,你这个无耻的混账东西,你知道不知道,一个女子名节最重要,你把人家桂花给……你想想,若是被人知道了,那是要帮上石头沉河的!”   陆家老妪声泪俱下,边骂着边诉说,她这一辈子的不易。   听的陆云妹一阵眼泪扑簌簌的。   云福心情也不好受,在现代若是一个单亲母亲带着孩子也是要很努力才成的,更不要说古代了,女子没什么工作的机会,光靠着在家里做点女红去换取油盐酱醋,那日子过得到底也有多艰辛就可想而知了。   碰上了孩子学好还好说,如果碰上了陆玉这样的,那真真是得被他气死!   云福其实本意也不想要真的去揭发陆玉跟鞠家桂花姑娘的事儿,也就是没招儿,想要吓唬吓唬陆玉,她也是没法子,这事儿如果真的如她想的那样,后台老板真是那个人的话,那她就可以去救大哥云良了,所以,她必须要这样做……   “我说……”   陆玉终于怂了。   “云福姑娘,我什么都说,但求你们不要去鞠家庄,鞠东海是个粗人,他对桂花一向严厉,我……我就怕他若是知道了,不用村里的里长去对桂花动手,鞠东海自己就把桂花硬生生打死了,这事儿都是我的错,跟桂花没关系……”   在这事儿上,陆玉倒是表现得还有点男人样儿!   “行,你说吧!”   云福淡然一句,心口一直悬着的石头落了地。   她的法子有了效用。   云庆跟她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个人的眼底都有一点喜色。   陆云妹去泡了茶水,拿了一些果子出来,大家围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边,陆玉一脸沮丧地站在那里,开始说起这事儿的始末来。   听到最后,把个陆家老太太气得嚎啕大哭,一直说,她对不起陆家的列祖列宗,没有把陆玉教导好,让他现在净是做那些害人害己的事儿,如今,且不说云福的事儿,就是那鞠家庄的鞠桂花姑娘,怎么办?   “哎呀呀,你这个混小子啊,你……你……我打死你……”   陆老太太急火攻心,摇晃着站起来,要用拐杖去打陆玉,众人也没拦着,就连陆云妹两口子也都没拦着,宋贵成气呼呼地说道,就是该好好揍他了!   但陆老太太的拐杖还没打在陆玉的身上,她就眼前一黑,被气昏死过去。   众人这又急忙掐人中,抚心口,好歹是把她给救过来,那边陆玉早就吓得面色煞白,跪在院子里,自己个儿抽自己个儿的耳光,把个陆云妹气得走过去,一把推倒他,“你个混小子,你这是要害死咱娘你才甘心啊!”   “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啊!”   陆玉跪爬到老太太跟前,拉着老太太的手,喊着,“娘,娘,您别气,我以后再也不敢犯浑了,我错了……”   “你以后?你还有以后吗?你自己个儿把自己个儿逼上绝路了啊!”   陆家老太太悲呼一声,道。   “娘,您这话是……”   陆云妹跟宋贵成都惊悚了,他们虽然是恨陆玉不争气,竟是做些坏事儿,但再怎么也是亲弟弟的,他们希望他能吃一堑长一智,但并不想让陆玉把命给得瑟没了啊?   “他招惹的那背后的人,一定是恶人,他若是知道了,是你弟弟把这事儿给捅出去的,那就是云福姑娘善心,能网开一面饶了你弟弟,那人也不会啊!他这次是真的把自己作死了啊!”   老妪这话一说,云福其实就在内心里呵呵冷笑了。   这个陆家老妪看起来柔弱,年迈,但实际上却也是有些狡诈的。   她刚刚一番话,其实就是逼着云福不对她儿子陆玉下狠手,不然云福就不是个善心的!   而且她哭哭啼啼的用意也是很明显,她在等着云福给她一个保住她儿子的承诺呢!   呵呵呵,如果她不是这样步步算计的话,那云福或许真的可以给她一个承诺,终究这个陆玉说了,他想要赚钱就是为了能赶紧娶了鞠桂花,不让她怀孕的事儿显露出来。另外一个就是为了给他娘治病!   这两点促使他祸害人的理由,似乎都是可以谅解的。   但是陆家老妪这种自以为很聪明的做法,却让云福很是反感。   是以,她冷冷地说道,“老人家,您说的并不对,云福自问是个有点善心的人,但那得看吧善心用在什么人的身上,对于那些为了赚昧心钱,却害人的人,云福这里没有丝毫的善心可言!”   额?   陆家老妪傻眼了。   她看看宋贵成,那意思,他姐夫,这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这话都让您给说死了,云福姑娘是个顶顶聪明的,您与其在她面前耍花腔,倒不如实打实地央求她,她心软没准儿就答应您了,您这说的都是些啥啊?   但是老太太毕竟是他的丈母娘,他不能当即就数落老人,却拽了一把陆云妹,瞪过陆玉,“你还傻站着干嘛?”   说着,就跟自己媳妇双双给云福跪下了。   云福冷冷地看了宋贵成一眼,“贵成叔,您这是什么意思?也要给云福戴上一顶高帽子,逼着云福答应放过陆玉?可是,他这次的行为不单单我要赔偿农户银子,还险些被抓去县衙,这些都是你们陆家三言两语就了解的?哼!你们也太当我云福是傻子了!”   “云福姑娘,我娘老糊涂了,说那些话,您就不要气了,我求求您,我回宋家庄卖房子卖地也要赔偿您,求您留下陆玉一条命……”   宋贵成的话说到这里,那陆家老妪也是一脸愧色,“姑娘,是老身的错,老身……求您了,您就帮了陆玉一次……”   “呵呵,我帮不了他,他必须跟着我去跟那幕后的人对峙,不然你们就等着鞠东海来就成了……”   啊?   陆家人都惊呆了。   鞠东海若是真的来了,那陆玉还有命在吗?   “好,我去!”   陆玉站起来,咬着牙,说道,“只要云福姑娘,您不把桂花的事儿说出去,我设么么都能做!”   “你个混小子,你就是不说,别人也能知道啊,那桂花的肚子一日大似一日,那是能遮掩得住的吗?你这个挨千刀的啊!”   陆家老太太哭嚎起来。   云福却没了再在这里跟他们纠缠下去的兴致,转身对宋柱子说道,“大伯,带他走!”   “嗯,好!”   宋柱子扯了那陆玉,云庆在后面跟着,几个人出了陆家小院。   “陆玉……”   陆云妹追出来,眼巴巴地看着云福,扑通又给她跪下了,“云福姑娘,您……求您了……”   云福没做声,上了车。   她总觉得若是这样轻易就答应了陆家,那简直就是被他们又给算计了一次。   马车走动了,陆家院子里传来那老妪的哭声,声嘶力竭的。   他们赶到临城县衙门口,停下了马车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下了车,云福径直走上前,对着那守门的衙役说,“我要找你们老爷!”   “你……一个小丫头找我们老爷,你当我们老爷是什么人都见的吗?走走走,别来这里搅闹,这里是县衙,不是你一个小丫头玩闹的地方!”   哪知道,那衙役竟一脸的不屑,说着,就要赶人。   云福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眸光里带着犀利,“你真不想给我通报一声吗?那好,我现在就带着人赶去知府大人那里,以后如是你家县爷有什么事儿摊上,那你可不要怪我迈着锅台上炕,实在是你们这些人坏了县爷的前程!”   啊?   你什么意思?   那衙役有点被吓着了,看看云福,再看看云福身后的那个陆玉,不觉说道,“你们等着,我进去禀报!”   呵呵!   云福冷笑,为毛小人都一个德性?不管是现代的还是古代的,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狗眼看人低!   时间不长,那衙役就从里面出来了,对她说,“我们老爷叫你们进去!”   “呵呵,行!”   见那衙役看她的眼神都是忌惮的,云福也懒得跟他说些别个,径直跟云庆他们进了衙门。   在衙门后堂,他们见着了杨峰徳。   这是云福穿越后第一次进县衙后堂,之前在东照她去过的也只是知府大人的后宅,并没有真正到过府衙去。   原本在她的理解里,县衙是一个城中办事的机构,那跟现代社会一样,一定会建造的很是高大上,也带着十几分的威严气势,让老百姓经过时,看一眼都会觉得亚历山大!   可是,她真的进了县衙,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   惊呆她的不是豪华,不是气派,而是破败穷酸!   她怎么都没想到,真正古代的衙门是如此的破败,就连杨峰徳坐的椅子,漆色都已经斑驳了,甚至他动弹一下,那椅子就会吱扭吱扭的响动,在这个偌大的后堂里,听来有种诡异的别扭。   再看看屋子里的陈设跟屋子中央的木柱子,原本这些都应是红漆的,但因为年代久远了,所以,不管是陈设,还是木柱都变得古旧不堪,甚至那木柱都清晰地出现了虫蛀的现象,云福看一眼,真的有点替着这位大老爷担心,别哪一天真的木柱子被虫蛀倒塌了,把这位大老爷给压在下面,呵呵,那就不好玩了!   “宋云福,你来做什么?不会是来认罪伏法的吧?”   杨峰徳脸色一寒,冷声问道。   下面有几个衙役冷眼瞪着云福他们,往常他们都是用这种貌似凶狠的眼神把那些上县衙告状的人给吓唬住的,但这次,似乎这招儿在云福他们身上不见效。   只有那个陆玉低着头,浑身都在微微发抖。   “那人是谁?”   杨峰徳一眼看过去,云庆跟宋柱子他都见过,是认识的,宋家庄人氏,但那个低着头的人是谁?   他怎么隐约觉得似曾相识啊?   “大人,您认识他啊!”   云福淡淡一笑,旋即转身对陆玉说道,“你就不准备抬头让老爷看看你是谁吗?”   我……   陆玉这会儿子真的被吓得都要尿裤子了,可县爷不好得罪,这个云福姑娘也不是个善茬儿,他觉得自己这次真的是掉进了冰窟窿里,怎么挣扎都要被冰水给淹死了,死得浑身哆嗦啊!   “抬起头来,给本官瞧瞧?”   杨峰徳专眼盯着陆玉。   陆玉无奈,只好抬起头来,这两个人目光一对视,杨峰徳的脸色就变了。      第73章 我得罪人?   “杨大人, 您认识陆玉?”   云福自然把杨峰徳刚刚看到陆玉那一幕惊诧辣落在眼底了,她冷笑, 继而问杨峰徳。   “本官……怎么可能认识他?他是城里哪个做生意的?或者是本官手下那个部门做事的?好像什么都不是吧?那本官上哪儿去认识这等无用的!”   杨峰徳一摆手,“本官还有要事忙,送客!”   他这一吆喝,那边就过来两个衙役, 对着云福他们伸伸手,“请吧, 几位?”   “好吧,既然杨大人不愿意跟我们聊聊,那我等就去东照吧,找知府大人聊……”   啊?   云福的话把杨峰徳给惊着了, 他暗忖这个陆玉被小丫头带来,那一定是他泄露了什么东西, 不然小丫头不会这样理直气壮的找来?   那自己该怎么办?   他呵呵讪笑几声, 然后对云福说, “既然云福姑娘是真的有事儿要本官聊,那本官就且将手头的事儿放一放, 先跟姑娘好好聊聊……”   “呵呵,大人英明!”   云福这话就带着几分的嘲讽了。   “不过, 如果大人再英明一点,我觉得就该让他们都退下,然后咱们安安静静的聊……”   她说着,就指向那些衙役们。   衙役们你看我, 我看你,都齐刷刷看向云福,那意思,小丫头片子,我们碍你什么事儿了?   呵呵,你们不是碍我事儿了,你们是碍着这位大人的事儿了!   “这个……”   杨峰徳看看云福,再看看陆玉,那姓陆的小子一直耷拉着脑袋,一看就没什么好兆头,他不觉信了云福的,对着那些衙役道,“退下!”   “是。”   众衙役们都惊讶了,心道,什么时候咱们家大人如此听从一个小丫头的话了?   他们退下后,云福的俏脸就冷寒了下来,眼神冷冷地看向杨峰徳,语气凉薄,“杨大人,说实话,这次若不是我大哥尚且被你关押在大牢里,那我就直接带着陆玉去了东照的知府府衙了!”   “你……设么么意思?本官听不懂!”   杨峰徳打定主意,这是想要装糊涂了。   “杨大人,您听不懂?那好吧,我就提醒您一下,是您雇了陆玉,让他到我家里帮我给农夫们播种,然后他又玩了一次偷梁换柱的把戏,把农夫的好种子换掉,导致七八家农户地里一颗秧苗也没出,面临着秋后绝产!”   “大胆宋云福,你竟然来府衙冤枉本官,本官什么时候雇了这等小人去做那等坏事儿了?”   杨峰徳恼羞成怒,顿时就奥摔茶杯,他这一摔茶杯,估计外面的衙役们就要冲进来拿人了。   云福冷笑,一双水波潋滟的眸子里氤氲着一抹寒意,“杨大人,您大可以让您的手下来抓我?在我来之前,我已经把您写给陆玉的,关于怎么算计我的纸条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一旦我出了什么问题,那纸条就会第一时间被送到知府大人的手中……”   你……   杨峰徳被吓住了。   他是写了一张纸让人带给陆玉,让他按照纸上所写的内容去行事,而且他也跟陆玉说了,他看完了就背下纸上的内容,把纸张烧掉!但是他怎么能料到,陆玉这个愚蠢的,竟然没有把纸条烧了,而且还落入了小丫头宋云福的手中……   “你怎么就能确定那纸条是本官写的?陆玉,本官问你,那纸条是本官写的吗?哼,你若是敢胡乱的诬陷本官,本官定然将你杀无赦!”   杨峰徳对着陆玉大声斥责,眼神里也是凶光,但这会儿陆玉心里直惦念着鞠桂花跟她腹中孩子的安危,哪儿还担心他自己个儿是不是被杨峰德杀了?   是以他抬起头来,直视杨峰徳,“大人,您要杀要剐,随便您,但事实就是事实,这纸条就是您写给草民的,草民现在悔恨当初为什么会财迷心窍,做出这等恶事来……云福姑娘,您去知府衙门告吧,我愿意做人证!”   啊?   这次杨峰徳傻眼了。   他怎么能想到,这个陆玉竟然连他的威胁都不怕,这样帮着云福呢?   云福冷笑,“杨大人,您还说这纸条跟您没关系吗?”   这个……   杨峰徳额头上沁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他恨恨地瞪着陆玉,咬牙切齿,“好,就算这事儿是本官做下的,哪又怎样?你又能把本官怎样?”   “杨大人,您身为一城的父母官,却着人暗中使坏,让农夫的家中颗粒无收,这种行为恐怕就是到了哪儿也说不过去吧?”   哼!   杨峰徳能说什么,就是强词夺理地冷哼了一声,那意思,我可是官,你一个小丫头小老百姓能把官儿怎样?   “杨大人,我今儿个来,也不是就要您在百姓们面前承认您做了不好的事儿,而且,那几个农户的庄稼也不用您赔偿……”   “真的?”   原本这个杨峰徳也是被宋红梅给逼得没法子,才想起了那么一个点子来对付云福的,但是他没想到云福竟然说不要他负责,这事儿他就有些疑惑了,“你个小丫头片子鬼点子太多,说,你要本官怎样?”   “呵呵,大人都知道啊!”   云福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来,“大人,我大哥在你这里关着呢,能不能……”   “不能!小丫头,本官告诉你,就是你去了知府衙门告本官,若是本官去吧实情跟那知府老爷说说,他也不会帮你,也不会放了宋云良的!”   “这是为什么?”   这下云福惊愕了,怎么自家大哥打了宋虎子一顿,连知府大人都不依不饶了?   “呵呵,这事儿,你得问别人去,本官也只是……只是没办法……”   县爷说他抓云良大哥是没办法?   这个话里有话啊!   云福跟云庆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个人都隐约觉出来了,云良这事儿背后还有另外一只黑手,但那只黑手是谁?   “大人,您给个提示,为什么您不肯放了我大哥?我大哥跟那宋虎子打架,充其量也就是一个搅乱社会治安的罪名,让您管着迟迟不肯放 ,这事儿就有别的缘故了,请恕我愚钝,一时想不到这事儿到底哪儿出了问题……”   云福看着那杨峰徳问道。   杨峰徳冷哼一声,道 ,“姑娘,之前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我得罪人?   呵呵,我们娘几个就得罪过宋家人……等下,宋家人!   云福的眼睛闪了一下,而后她还想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之前找过杨峰徳,而且杨峰徳对她的态度简直是辣眼睛,就好像那人是他的母上似的,尽管杨峰徳比那人要大很多,是……红梅!   宋红梅逼着杨峰德对付他们的!   对,一定是这样!   “大人,您家里可种着梅花?”   她淡淡地问了杨峰徳一句,杨峰徳跟被什么东西戳了尾巴似的,一下子跳起来,浑身一个激灵,“呵呵,不懂你说的什么?”   “呵呵,我却明白大人说的那话,好吧,既然这样,那我也就不勉强大人了!”   云福说着,站起身来要走,但不知道怎么她腰间系着的玉佩忽然就掉到了地上。   那玉佩的材质是极好的翡翠,入眼就给人以价值不菲的感觉。   所以,杨峰徳也对着玉佩很是惊奇,一个乡间的小丫头身上怎么会有如此贵重的玉佩?她若是自己卖的,那可了不得了,一定家里衬着不少钱呢!但杨峰徳对于云福他们还是了解的,知道他们娘几个被宋家赶出来,哪儿有什么大钱!   “姑娘,这玉佩是您的……”   杨峰徳捡起那玉佩来,仔细地看着上面的花纹。   “你把玉佩还给我!”   云福很是嫌恶这个人,怎么随便拿别人的东西啊,你的手洗干净了吗?   她皱着眉,去跟杨峰徳要自己的玉佩。   但是杨峰徳却没有递给他,而是一直追问着,姑娘,这个东西真的是你的吗?   “你这不是废话吗?不是我的我能戴在身上吗?”   云福冷哼一声,过去一把将玉佩给夺了回去,这坏官儿是不是想要把她的玉佩据为己有啊,那可不成,这是干爹送她的,别说是杨峰徳了,就是天王老子也别想得了自己的玉佩。   “哎呀,你容我再看一眼……”   杨峰徳翻过那玉佩,却入眼就是一个御字!   他不觉被吓得一哆嗦,而后眼神不错地看着云福,“云福姑娘,你……你真的确定这玉佩是你的……”   “废话,那是我干爹送给我的,怎么啦?杨大人,你不是想要借机索贿,想要我的玉佩把?”门儿都没有啊!   “不,不是的,姑娘请上座!”   那知道杨峰徳很郑重给云福施了一礼,而后让人上了好茶 ,还拿来了甜点,“几位,这会儿都饿了吧,先吃点点心垫垫饥,在下马上就让人准备酒宴!”   额?   这杨峰徳傻了吗?   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啊!   云福知道,杨峰徳如此转变,一定跟这个玉佩有关联。   那边宋柱子跟陆玉却被惊着了,什么玩意?县爷要请他们这些平头小老百姓吃饭?这从何说起啊?今晚的月亮是从南边升起来的吗?   趁着杨峰徳亲自去吩咐他手下准备宴席了,云福小声问云庆,“庆哥哥,咱们要怎么办?”   “怎么办?先吃了饭再说,大伯跟陆玉一定都饿了!”   云庆说道。   “你不饿啊?”   “我看着你一点都不饿……”   呵呵,他这是想要说秀色可餐吗?   云福被这个憨小子的一句话给都得哭笑不得,什么时候了,这家伙还在人家县爷的府上说着这种没由来的情话?   不过,听来却是很受用!   她面色微微红了红,而后对宋柱子和陆玉说,“既然县爷体察民情,知道咱们几个都饿了,那咱们就给县爷点面子,在这里吃点吧,说实话,我还真是饿了呢!”   “呵呵,我也饿了……”   陆玉点头,两眼放光,没想到,来这里自首认个罪名,县爷还管饭,早知道他早就来了。   倒是宋柱子年纪大些,想得周到一点,“云福姑娘,这样好吗?万一……”   “大伯,没什么万一,又不是咱们让他请客的,是他自己执意要请,若是咱们不答应,那显得咱们不实在,反而会被人说是咱们不识抬举!”   这就叫做恭敬不如从命!   “哦,好吧!”   云福的话让宋柱子的心安定下来,既来之,则吃之吧!   宴席竟是非常丰富的。   鸡鸭鱼肉都有不说,还有一坛酒,酒是杏花村,上好的,一打开盖子,那酒香就满屋子弥漫了,把个好酒的宋柱子惹得一阵阵的直吞口水。   “诸位,请入席吧!”   杨峰徳来了,手里端着一壶茶,“云福姑娘,他们喝酒,这好茶呢,是本官敬您的!”   “呵呵,大人言重了,云福一个小小的村姑,哪儿敢担当大人您亲自给倒茶啊?还是我来……”   说着,云福就把那茶壶接了过去,然后给杨峰徳跟自己面前的杯子都倒满了,她端起了茶杯 ,“杨大人,感谢您体察民情,知道我等都饿了,准备了这样一桌的好酒好菜,我们恭敬不如从命,就先饮了此杯,以示感激!”   说着,她就将那杯茶给喝了,云庆他们几个也都是将杯子里的酒都喝了。   杨峰徳赞道,“姑娘,果然很识大体!佩服!”比起那在他面前跟皇后娘娘一样架子大的宋红梅,这位云福姑娘才是真真的大家闺秀之做派啊!   他在心里赞道。   但嘴上并不敢说出来。   因为他很清楚,从今往后,他行事真的要小心了,一边是那宋红梅,一边是这个云福,他们手中可都攥着重要的物件,这物件的主人若是一个不高兴,直接将他这个县衙小官给灭了不说,估计九族也得受牵累!   宴席期间,大家都吃喝得狠尽兴,吃完了,已经快要半夜了。   云福他们要走。   杨峰徳送出来,硬要把一个包裹塞给云福,云福轻轻摸了摸,里面依稀是一些银裸子,她不觉就乐了,“怎么杨大人这是要给本姑娘送礼?”   “呵呵,不是,姑娘也说了,本官善于体察民情,所以就知道姑娘家中并非是太富裕,想要拿这点东西给姑娘贴补家用,姑娘尽管收下,本官无所求!”   呵呵,你无所求就不对了!   云福冷笑,“大人,我云福家中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一家人和乐,哪怕是吃糠咽菜,也过得美,但如果云福接了大人的这个包裹,那回去估计是睡觉都要被吓醒,惶惶不可终日,较起来,我还是心安理得过我的穷日子,不去贪图他人的富贵要好!”   说着,她就将那包裹塞回给杨峰徳。   杨峰徳震惊,这小女子竟然是个不谈钱的!   这品性真的世上少有啊!   “姑娘,你放心,虽然在下不能马上将宋云良放了,但是从今往后,只要本官还在这里当官,他还在牢里,那他就不能受到丝毫的委屈!”   杨峰徳这话让宋柱子不解,“大人,既然您也觉得咱们云良是没罪的,那就将他放了吧?”   宋柱子吃酒吃得有点晕乎乎的,唤作是平常,他哪儿敢跟县爷面前说三道四啊,但这会儿仗着酒劲儿,他对县爷说话也是声调不低,粗声粗气的,还带着一种埋怨。   陆玉扯了他一把,大叔,他是县爷啊!   他这是在提醒宋柱子,但宋柱子喝得有点多了,不在乎地说道,“那县爷都……都请咱们吃饭了,就是……就是咱们的好朋友,我跟好友说几句……怎么啦?”   呵呵,蹲着啦!   陆玉看看他醉醺醺的样儿,摇头,心道,还是谨言慎行吧,万一这县爷以后再报复他们呢?云福姑娘主意多,自然不怕,但是他们怕啊!   “姑娘,实话实说,放了宋云良在下不敢,实在是因为……”   杨峰徳看了看云福,“实在是因为梅花香自苦寒来啊!”   这话就是明示了,那意思,我不敢的原因是因为宋红梅啊!   她手中捏着我害怕的人的信物呢!   “所以,姑娘如是上头有人,那就去求求吧,只要那上头的人出面了,本官就好办事儿了……”   呵呵,那样我就不能受牵累了!   这其实是杨峰徳真心里所想的。   云福也明白。   她点点头,眼神清亮,但眸光却是犀利的,“大人,既然您如此说了 ,那小女子就明白了,请大人一定护着我大哥周全,我不日就去找了人来,把这事儿了了!”   “嗯,嗯,那样自然是最好了,其实本官也不愿意这样!”   这样两头都隐隐的逼着我,我两边受气,也是无奈啊!   杨峰徳一脸赔笑地把云福他们送出了府衙。   他们出了城,准备回宋家庄,却在西门城外遇到两个人,是宋贵成跟陆云妹。   见他们来了,又见自家兄弟陆玉在马车上,并没有被县爷给抓起来,两口子这才放心下来,直接就给云福跪下了,“云福姑娘,多谢您的恩德,以后我们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姑娘需要,一句话,我们都会为姑娘做任何事儿!”   “你们请起来吧,说的太言重了,这事儿说过去就过去了!”   云福将他们扶起来。   “云福姑娘,我这次回宋家庄就把房子卖了,弥补您的损失!”   宋贵成说道。   “那怎么成?房子卖了,你们住哪儿啊?”   云福说道,这事儿呢,我说来了了就了了,民不告,官不究,陆玉也是一时糊涂,不过以后他若还是这样,再遇上别的主儿,估计就没这样好了了!   呵呵,别人不把他给打死也是客气的了。   “是,云福姑娘的教诲我记住了,以后一定做好人!”   陆玉汗颜,一脸悔恨。   “好了,咱们回吧!”   云福也觉得困倦了,折腾了一天,到现在没回去,娘一定担心了。   云庆驾车,大家一起往宋家庄赶。   刚到村口,就影影绰绰地看到有人拎着走马灯在村头站着,他们诧异,近前看去,竟是辛娘跟云凤,两个站在夜风里,身影单薄,看起来,真是好可怜!   “娘,您们怎么在这儿啊?晚上凉,您穿这样单薄,怎么成啊?”   云福急忙就把车里的披风拿过来给辛娘披上,辛娘转手却将披风给了云凤,“云福啊,你们怎么才回来啊?娘都担心死了!”   说着,就落泪了。   “娘,是我的错……”   云福心疼了,也内疚。   “走,你们还没吃饭吧?我做了饭,都热了几次了,一起回去吃……”   辛娘说着就招呼宋柱子跟宋贵成他们。   宋柱子一脸的愧色,“你看看,辛娘妹子,你怎么还没吃饭啊?”   “嗯,大伯,我跟娘都没吃,我们等着你们回来一起吃,我都要饿死了!”   云凤说着,就眼泪汪汪了。   这下把云庆跟云福都说的一脸歉疚,“娘,你们怎么那么傻啊?我们就是没吃,回来再吃,你们怎么能不吃饭啊?”   “呵呵,娘也吃不下,老是担心你们!”   辛娘看着云福跟云庆,“我云良已经出事儿了,我可不想我的孩子再有什么事儿,那娘真的不能活了啊!”   娘!   云福喊了一声,扑在辛娘怀里,辛娘也抱着她,“冷了吧?走,回家!”   这一刻,云福忽然觉得,自己受再多的苦,那也是值得的。   宋柱子跟宋贵成跟云福他们说了声,就各自回家了,云福跟辛娘云凤,这才上了车,几个人直奔村外的小院。   回到家,看着云凤狼吞虎咽地吃饭,云福心里酸溜溜的。   云庆也是脸色有异样,两人都觉得肩膀上沉甸甸的重任。   吃饭的当儿,云福就将杨峰徳怎么对她说的,说要对云良好,护着云良,这些话都告诉了辛娘,辛娘一听就欢喜了,真的吗?那太好了,本来娘还担心云良那个……孩子性子,会在牢里受欺负!现在总算是放下心了!   说着,她就落泪了,“我那云良从来都是很老实,很憨厚的,却落得这样的灾祸啊!”   “娘,我可是听说,二嫚几乎每天每顿饭都去送给大哥吃呢,还把牢里上上下下都打点了呢!您看,如果大哥因为这次祸事 ,能跟二嫚姐有什么更近的走向,那就算是因祸得福了啊!”   “真的啊?那敢情好!”   辛娘笑了,脸上还有泪呢。   “娘,看看您,怎么跟小孩儿一样!”   云福笑着,给辛娘擦拭掉眼泪,“您放心,大哥一定没事儿,我会把她救出来的!”   “嗯,嗯,娘知道你是个好的,你心疼云良……”   辛娘又哭了。   “哎呀,娘,您再落泪,我就生气了,就不管大哥了!”   “好,好,娘不哭,娘不哭……你一定要管啊……”   辛娘忙不迭地把眼泪擦吧擦吧,挤出一抹笑来看着云福。   云福跟云庆都乐了,就是云凤见了在嘟囔,“哼,娘就是偏向姐姐,对我一直都说,你个毛丫头,你个讨债鬼,对姐姐却是这样那样的说好的,哼……我生气啦!”   “生气还吃那么多啊?”   辛娘瞅了他一眼,嗔怪道。   “就因为生气才要多吃啊,吃东西就是我对你们的抗议!哼!”   她麻溜地又把一碗汤给喝光了,这才捂着小肚子哎呀哎呀地叫着,娘,给我摸摸肚子,吃得好撑啊!   “不给你摸,都多大了,还不知道饥饱?”   辛娘尽管话是这样说着,但还是把她给弄上了炕,然后斜身躺下,给她揉肚子去了。   云福收拾完了碗筷,出了厢房,却见自家小相公正站在月下,深情地看着她,不觉心里一甜,折腾一天的辛苦疲惫,也都在他这深情的注视下消失无踪了。   “庆哥哥,我准备启程去京都!”   两个人坐在了小院门外的石台上,云福看这远处的河水,轻轻说道。      第74章 拒绝还是半推半就?   “我陪着你一起去!”   云庆说道。   “庆哥哥, 你不问问我要去干嘛吗?”   云福有些讶异,转身看着他。   “我知道, 你是想去找连大伯了!”   云庆握着她的小手,“这次大哥的事儿,那个杨峰徳不是说了,就要上头有人才行吗?咱们也不知道宋红梅身后那个人到底是谁?不知道连大伯会不会是他的敌手, 万一不是呢?云福,我陪着你去, 不然我不答应!”   “庆哥哥,你当我不想让你陪着吗?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咱们俩都走了, 那娘跟云凤怎么办?还有,大哥在牢里, 虽然那个杨峰徳承诺了, 不会对大哥怎样, 但保不齐那个红梅再给杨峰徳施压,让他对大哥下手啊!”   这个……   云庆被她问住了。   “庆哥哥, 咱们俩只能去一个,我想来想去, 还是觉得我去,你留下,那样也不耽误你读书,我呢, 也放心……”   云福看了看他,想说,你读书还行,让你出去办事儿啊,我还真是不放心。   当然这话不能说出来,不然该戳伤庆哥哥那小小的自尊心啦。   “可是,我怎么能放心你一个人去呢?!”   云庆握着她的手更紧了。   “你怎么那么傻?我这样聪明谁能把我怎样啊?我算好了,这几天张婶张叔他们就回来了,我让莫拙跟我一起去……”   呵呵,其实我也不是个冒险的,生命对于人来说只有一次,我呢,穿越一次不容易,可不能半道儿再出现个英明早逝什么的。   “嗯,那样最好!”   云庆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手臂微微用力,把她揽过来,云福顺势就将头靠在云庆的肩膀上,月色正好,夜风徐徐,河边有蛙鸣,一声比一声嘹亮,云福就在这似乎安静,又似乎闹腾的夜色中渐渐闭上眼睛,整个脑子里的思绪也随着蛙声越飘越远,直到虚无。   第二天.云福刚起来,院门就被人推开了,宋贵成以及陆家两姐弟走进来,   “云福姑娘,我们是来帮忙的……”   宋贵成开口说道。   “帮什么忙啊?越帮越忙,你们还好意思来啊?”   刘叔他们后头也进来,一个个看着宋贵成跟陆玉就气愤不已,“你说说,宋贵成,你到底是哪根弦儿搭错了啊,你要害云福姑娘?没有云福姑娘,咱们上哪儿去赚钱养家啊?真是想不到,看起来你个宋贵成挺老实的,其实是个白眼狼!”   “对不起大家伙了,是我们不对!”   宋贵成低着头,一脸愧色。   “废话,不是你不对,还是我们不对啊?你知道不知道,云福姑娘要为你们的错搭上多少赔偿啊?真是不懂你们,你们到底那心是啥色的啊?黑乎乎的吗?云福姑娘,我替着您教训他们,您别管!”   说着,刘叔他们就拿起了旁边的棍子,要跟宋贵成动手。   “求求大家儿了,我们家贵成是无辜的,都是陆玉害的,你们要打就打我吧,我没教育好这个弟弟……”   陆云妹哭了。   “大家伙儿听我说……”   云福把他们拦住了,眼神熠熠地看着他们,“这事儿呢,宋叔确实有点冤枉,因为一开始他根本就不知情,都是陆玉弄出来的事儿,这事儿呢,事情的始末我已经都知道了,念在大家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他们也认错了,我就不计较了,大家呢,也不要因为一件事儿就看扁了一个人,宋叔其实心还是挺好的,大家一个村子住着,还是以和和睦睦为主。”她说着,看向宋柱子。   宋柱子点点头,继而跟刘叔他们说,“这件事儿呢,已经解决了,既然他们想要戴罪立功,那咱们就给他们一个机会吧,我跟陆玉还有宋贵成一个组,其他人也都按照原来的组别大家今天再加把劲儿,尽量把剩下的地都给播种上,这几日呢,我看天气似乎还有雨水,如果有,那就最好了,秧苗就能出来,如果没有呢,我考虑,咱们也别等,再拉水过去浇地,这第二遍一定得让秧苗长起来,而且还要长得茁壮,不然秋后云福姑娘得赔偿多少银子给他们啊!“对,对,就这样办!”   众人齐声。   “云福姑娘,您看让他们一起去地里干活,行不?”   宋柱子歪着头问云福。   “大伯,怎么不成呢?以后啊,这地里的营生,都您一个人看着打算料理吧,我云庆哥还要读书忙,我呢,也有点别的事儿,您呢,就全权帮我管着地里这一块,以后我定有重谢!”   云福这话说的宋柱子不乐意了。   “看看云福姑娘,您这是说的啥话啊?我宋柱子那是图一您给的重谢吗?咱们可是好邻居,谁不用着谁?昨儿个,银锁他姑母已经来跟我说了,说你您去托了他帮银锁说媳妇,还送去了那许多的银子跟东西,她都哭了,说您是个好人,让我跟着您好好干,她说,她是银锁的姑姑,应该替着银锁操心,可是您呢,您过去救了银锁,现在还为银锁的媳妇操心,我们都……感动不已……”   宋柱子话说到这里,云福的脸都红了,她暗忖,大伯啊,您别再说了,说的好像我是个老太太,净为别个少年郎的婚事操心,我……我好羞窘啊!   好歹这会儿歪头银锁喊宋柱子,“爹,您看要不要把水桶一遍儿带上啊?”   “哦,好,我马上出去……”   宋柱子急急地对云福说了一句,“姑娘,您请放心,以后您的事儿就是宋柱子我的事儿,谁再想在您的地里找麻烦,我宋柱子就让他很麻烦!”   一旁的陆玉听了一阵阵的后脊梁冒冷风。   宋贵成两口子也是面色不自然。   “呵呵,你们别在在意,宋大伯那话不是针对你们的,是……”   云福还想要说,但是被宋柱子给拦住了,“云福姑娘,您不用说了,咱们做错了,被柱子大哥他们不齿,也是应该的,不过您放心,以后若是我或者陆玉再做对不起您的事儿,我们就死无葬身之地……”   “看看他宋叔,你说的太重了,咱们不是都说开了吗?别再说这些死啊,活的,听着怪瘆得慌!”   辛娘出来了,看着陆云妹他们说道。   唉!   陆云妹叹息一声,心里也清楚,以后在宋家庄人的心中,他们这一家人啊,就是那些个贪恋富贵的代名词了!   可是这能怨谁?都是他们自己个儿找的。   云庆跟着他们上了山。   大家的干劲儿也都挺足的。   到了晌午,辛娘给他们送饭来,饭菜也都是极好的,大骨头炖菜,看着就有食欲,大个儿的白面馍馍,能干的爷们一顿饭吃三个,个个都叫着,好吃,好吃!   辛娘笑着道,“你们喜欢吃就成啊,咱们赚钱多了呢,也是为了糊口,什么穿金戴银那都是给别人看的,就这吃,是吃给自己肚子里的,跟别个人无关,所以,放开了吃,吃完了家里还有……”   众人都乐呵呵的,他们一年到头都在外头给那些有钱的老爷做营生赚钱,别说是工钱高低,就是在吃上面,那也是受罪啊,哪家老爷会如辛娘、云福这样给他们吃这好的啊?!跟过年似的,什么大鱼大肉,什么白面馍馍都一股脑的上,那就是怕他们累了,饿了啊!   “唉,眼见着地里的活儿干完了,咱们也得各回各家了,你们说说,我怎么那么不舍得呢!”   刘叔大口咬了馒头,叹息的道。   “对呀,我们也不舍得走,云福姑娘对咱们多好啊!”   有人附和。   “我不走,我要留在云福姑娘这里,帮着她干活,我不要工钱……”陆玉嘟囔着说道。   “你想留下,人家也得要你啊?瞅瞅你过去干的那点事儿,那叫人干的吗?”   刘叔瞪了陆玉一眼,陆玉脸红,低下头,“我就是因为之前错了,所以才要留下来将功补过的,我不管云福姑娘要不要我,我都会留下来……”   “敢情你还想要来着人家云福姑娘啊?”   大家都不屑。   “我……我不是……我可以不吃云福姑娘家的饭,不住在云福家里,我就在河边搭建个窝棚,我住在窝棚里……”   “那你吃什么?吃鱼虾啊?那我们可不答应,我们河里的鱼虾可是不老少,都被你这个家伙给祸祸了,以后我们想要打个牙祭的时候,岂不是没什么可吃的了?”   刘叔的话惹得大家笑起来。   “不用,陆玉,你知道走了弯路就成了,我这里呢不需要你那样做,你还是赶紧回去照顾你娘,再那个什么,这里呢是你之前干活的工钱,你拿着走吧,回家去吧,咱们都能等,那桂花姑娘可是不能等了,你得回去想辙了,不能坑害了人家姑娘……”   云福过来了,递给陆玉一个包包。   陆玉不接。“云福姑娘,我不要工钱,这辈子给您家做事,我都不要工钱,我……”   他说着,就低下头,哭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陆玉,你可不要让我以为你不是男人啊!”   云福这话说的,陆玉急忙擦干净了眼泪,“可是,云福姑娘,就是给,您也不用给这些啊,着太多了!”   “呵呵,你以为这多啊?你别忘了,你回去就得去鞠家庄找那鞠东海,你需要的远不止这些,我能帮你的也就这些了。”   云福的话虽然大家都听不懂,但是陆玉跟宋贵成两口子懂,他们个个都眼圈含泪,对云福姑娘施礼,“云福姑娘,您真是上天的菩萨降世,给我们宋家庄人送好处来了,我们谢谢您了!”   三个人又齐刷刷地给云福跪下。   云福忙不迭地去把他们扶起来,她表示很惆怅,为毛古人动辄就要给人家跪下呢?   傍晚,刚回到家,云福正在忙着给大家伙安排饭菜,外面院门口就来人了。   “云福姑娘,我们回来了!”   竟是张叔他们。   云福一看,顿时喜出望外,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她算计着这几日张叔他们该回来了,这不就回来了,太好了!   “云福姑娘,我也回来了!”   莫拙被啥的有点黑,但人却更显得结实有力了,尤其是双眼,不知道是练功的人都这样,还是他就是不一样,双眸都是有神的,跟蕴了一抹灵气在里面似的,看起来就不一般。   “嗯,莫拙,你辛苦了!”   云福急忙招呼他们过去坐下,吃饭。   吃饭期间呢,云福就将大家伙的工钱都发了,连同莫拙跟张叔他们的。   张叔说,云福姑娘,我们不急,到一个月头上,还有几天呢!   张婶也说,使不得,使不得,哪儿能每个月都让姑娘吃亏啊!   “哎呀,张叔张婶,你们这是外道啊,跟我算那么清楚,是不是我云福哪一点做的不好,让你们不满意了啊?”   “哎呀,哪有啊?姑娘您真的是菩萨心肠,我们啊,都感动的不行,哪儿有不好的地方啊!”   张婶的话得到了大家的认可,他们每个人都发现自己的工钱比说定的要多一些,纷纷表示不能多拿云福的银子。   刘叔说,“云福姑娘,你赚钱也不易,看看每天给我们吃的喝的,那都要不少钱,我们那儿能最后在拿多的工钱啊,这都让我们愧疚了,我们多想一辈子都给姑娘干活啊,可惜这播种马上就要结束了,我们……唉!”   他说着,眼底有了星光。   其他人也都是低着头不语。   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沉重了。   “哎呀,看看大家说的,咱们都是一个村子里住着,成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哪儿会离开很远啊!再说了,我正准备跟大伙儿说呢,我准备出个远门,时间呢,大概得一个月左右,我打算好了,等我回来呢,还是要用人,自然先尽着大家伙来用,至于还需要别个人,请大家呢,帮我介绍,我呢,也提前谢谢大家了!”   云福说着,就施施然给大家施了一礼,笑语嫣然的,令人看着真是好姑娘啊!   “云福姑娘,这样说,咱们以后还能给您干活?”   刘叔他们都精神起来。   “对啊,等我回来,我就要开始筹办,到时候大家都不帮我啊!”   云福笑着说道。   “哎呀,真太好了,怎么可能会不帮姑娘呢!不对,是姑娘帮我们啊,您说说,我们在家门口干活,还能赚这样多的钱,我们真是感激姑娘啊!老少爷们,咱们宋家庄以后有好日子过了啊!”   顿时,刘婶刘叔他们都喊起来,其他人也都跟着说,小院里热闹非凡的。   趁着大家都在说的热乎,云福将宋柱子叫到一边,就把自己要去京都的事儿说了,宋柱子听了,也明白,她是想要去找人帮忙救云良,“姑娘,我知道您的心思,您是帮云良,可是,您能照着人帮忙吗?京都距离咱们这儿山高路远的,不行,云庆得留在家里照顾辛娘,让银锁跟着你去吧!”   “不用啦,宋大伯,我已经安排好了,让莫拙跟我去,所以家里这块儿呢,就拜托您了,庆哥哥,他要读书,我不想耽误他,就只能请您多费心了!”   云福说着,就给了宋柱子施了一礼。   “哎呀,姑娘,您这样可使要折煞老夫了!”   宋柱子急忙扶住了云福,“姑娘对我们父子,对这个庄子所做的一切,老天都是看在眼底的,他一定会保佑姑娘此行顺顺利利的,家里您就放心,有我呢!”   “嗯,这样就好了,大伯办事儿稳当,我放心!”   云福说着,就笑了。   云庆这会儿一直站在书房门口看着自家小娘子的一举一动,她去找宋柱子,所为何事,他也明白,自然就是怕她走了,他一个人忙不过来,要拜托宋大伯帮忙!   看着她跟那些农夫们说话,看着她亲手给大家盛汤盛饭,再看着她把盛好的饭菜都端给娘亲,再看她过去拉云凤过来坐下好好吃饭,她所为这个家做的一切,都是他本该做的,他是个男子啊,是这个家里的顶梁柱啊,可是现在都辛苦云福了。   他喉咙里咕咕滚动了几下,眼圈一红,就转身进了书房了。   时间不长,云福端着一碗粥,几碟子小菜,一个大馒头进来。   “庆哥哥,你也不要光读书,不吃饭啊,那怎么成?身子骨也受不了啊!”   说着,她一样一样把饭菜都从盘子里拿出来放到桌子上。   忽然,云庆就从后面抱住了她,他抱着她,“云福,不要动,就让我好好抱抱你……”   庆哥哥,你……   云福想说话,但是被他制止了,“我只想好好抱着你……”   嗯。   她也不说不动了,云庆的心思她何尝不知道?眼见着两个人就要分开,来回最少也得一个月时间,以前的朝朝暮暮,很快就要变成日思夜想了,怎么能不伤心?   “云福,我担心……”   良久,他才说了这话。   “担心什么?担心我的安全吗?你放心吧,我不是让莫拙跟着我一起去吗?”   “不,不是,云福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担心咱们分开,世上无定事儿,事情每天都是在变化着的,你想想,在咱们去东照前,你想过,会变成这样吗?那也不过是两个多月,回来,咱们就被赶出来了!”   “庆哥哥,你这是想说,等我回来你就不认我了?”   云福将他的手掰开,然后两个人坐下,烛光下,他们面对面,四目相对,眼底都是情意,   “云福,我是担心你……你去了那么大的地方,万一再遇上比我好的,我……”   原来小相公是怕他自身魅力不够,云福再移情别恋啊!   云福噗嗤就笑了,人都说灯下看没人,越看越美,她这一笑,云庆看着她花容月貌的,又笑容甜甜,一颗心都要醉了,“云福,你真好看!”   我去,咱们刚刚是说的这个话题吗?   云福一脸烧红,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道,“作诗的能力没见长,这说甜言蜜语的本事倒是比以前强了太多!”   云福!   宋云庆一把握住她的小手,眼神灼灼地看着她,“云福,我没有说甜言蜜语,我就是觉得你好看,你真的好看……”   我倒,能不能换个词儿呢,比方说吟首诗来赞美我一下什么的,单单就会夸一个好看,这书生读书都读愚钝了。   “好啦,你别闹,听我说……”   云福想熬脱出手来,但是云庆握得很紧,她没成功,看一眼,云庆,他正眼巴巴看着她,轻易无限的,她又不忍心了,只得放弃任凭他握着自己的小手,他掌心里的暖意都瞬间传递过来,令她心里暖洋洋的。   “庆哥哥,我走后,你呢,白日里读书累了,就去田里看看,尤其是那几家后来补种的,千万别再出什么岔子,还有,宋大伯虽然说也是诚心诚意帮咱们的,但是咱们也得自己上点心,不能光指着他啊,他终究是……外人!”   她看了外面一眼,宋柱子正跟张叔喝酒呢,两个人喝得都很嗨皮。   “宋大伯好酒,可不能因为酒出乱子,知道吗?城里二嫚姑娘那里,我走之前会去一趟,你呢,瞅空儿隔三差五的就去一趟,看看大哥,再顺便跟二嫚姑娘聊聊,如果大哥出来后,二嫚姑娘他们经过这次的劫难能走到一起,那就算是老天对咱们的恩典了!”   “嗯,我知道,我都知道……”   云庆看着小娘子在烛光下那嫩白的小脸,水波潋滟般的眸子,还有笔挺的小鼻子,真是越看越不舍得,越看越觉得哪怕是跟她分开一晚上都要梦里见几次,更别说,这一分开就是一个月……   “云福,我不想你去……”   他讷讷着,说了怂话。   “看看你,怎么回事?跟个孩子似的,这样说吧,你不离我不弃……”   “真的吗?”   云庆眼睛亮了。   “好啦,跟你说了一晚上废话,我得出去了,别让张叔张婶他们挑理,他们也都是挺辛苦的……”   说着,她站起身来,预备往外走。   云福!   宋云庆一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抱得紧紧的,面色潮红,“云福,我想……”   额?   你想什么?   你……你不会是想……艾玛,小相公你不觉得你想得有点早,咱们都还小吗?   云福身体定定地僵在了他怀里,眼底掠过一抹羞窘,她脑子里却是万马奔腾的,如果小相公真说出了他的要求来,那她要怎办?拒绝还是半推半就?哎呀,这真是个史前不易回答的深奥问题……      第75章 被害   “云福, 明儿个一早我想去送你……”   云庆如是说道。   啊?   庆哥哥,你所想的就是这个啊?   云福惊愕, 继而脸红,下一秒钟就想说,庆哥哥,你说这种话还要抱着说啊?   但她什么也不能说, 说了就暴露了刚才瞬间她那不纯净的小念头了。   于是,她悻悻地推开他, 磨牙,“庆哥哥,不用啦,我跟莫拙他们一起走, 没事的!你呢,就在家里好好读书, 照顾娘亲跟云凤吧!”   说完, 她就出去了。   外头院子里, 夜风一吹,她浑身就凉飕飕的, 刚才被抱住,又被庆哥哥那句话错误引导, 她一身都是汗哒哒的,这会儿被风一吹,总算是清爽多了,不过, 也真是有点怅然若失。   说不上来为的是什么,呆呆地站在门口好一会儿,这才回过神来,暗自骂了自己一句,宋云福,你疯啦,如果庆哥哥今晚上真对你说出那种话来,你就能答应?低头看看自己,细胳膊小瘦腿儿的,宿主的小身板太弱不禁风了,根本就还没长成,哪儿能经得起一个男子给她带来的凌风暴雨啊!   想来,还是这样好!   庆哥哥,你等我长大些啊,到那时候,你不主动,我主动,呵呵,我不怕被人说成是花痴,好男儿还是早早上手据为己有的好,不然一不留神就会被什么知府千金啊给撬走了,到时候后悔可是来不及了。   如此杂乱地想了一会儿,她才把心情平静下来,继而笑着走去酒桌那边,跟张叔刘叔他们一起热热闹闹地吃菜,喝酒。   她不喝酒,都是以茶代酒的。   倒是旁边的宋柱子,又喝多了,看着自家银锁,一阵的嘟囔,“臭小子,什么……时候能给老子……弄回来一个儿媳妇……臭小子,你想让……老子没脸见你……娘啊……他娘……我对不住你……”   他说着,倒是痛快了,那边银锁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了。   从来不喝酒的他,拿起酒坛来,给自己倒了半碗,端起来咕咚咕咚就喝了。   还要再来第二碗,被云福一把将酒坛夺下了,“银锁,你爹已经喝醉了,说的都是醉话,你不是想要也喝醉了,你们爷俩今晚上就在大街上睡了吧?”   “云福姑娘,我……”   银锁抬头看着云福,眼底星星点点,但很快,他就低下头,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云福知道,这小子哭了。   “银锁,媳妇会有的,等回头我给你跟大哥一起办婚事,那样多热闹,所以现在,你好好干,多攒钱,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   “嗯,好!”   云福救过银锁,她又是传说中的福娃,所以银锁从小跟在云良的屁股后面就认定了云福是个好的,说出来的话一定能实现,不然怎么是福娃呢?   所以,他起身,袖子在自己的脸上抹了一把,而后过去,扶起宋柱子,“爹,咱们回吧!”   “臭小子,别……别动爹,爹还要……喝……”   宋柱子喝得醉醺醺的,不想走。   “爹,回吧,明儿再喝!”   银锁一直都是轻声轻气的,穷人的孩子早懂事儿,他知道自己爹不易,所以,也是很孝顺,对宋柱子也细心。   看着他们爷俩走出小院,云福叹息一声,转身回屋了。   第二天,云福跟云庆去了城里。   他们先去悦来酒楼找了二嫚,去的时候是早上,店里正忙着,一个跟二嫚年纪差不多的小子正在忙着擦地,收拾桌子,边擦边嘟囔着,“二嫚,你干嘛一大早就往县衙跑啊?别人知道的说你是去给那宋云良送饭,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看上了县衙里做事的某个衙役呢!”   “臭二狗,你浑说什么?那些衙役个个都对老百姓跟狼似的,我看上他们?那得日头从南边出来!”   二嫚左手拎着一个食盒,又手提着一坛酒,从后头出来。还要再骂那个叫二狗的,却一眼看到云福跟云庆了,“哎呀,云福姑娘,你们怎么来了啊?”   立时,就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奔过去,拉住云福的手,亲亲热热地,“我爹今儿早上还说,让我瞅空儿去宋家庄一趟,把云良的情况跟你们说说呢,我正准备给云良送了饭后,就过去呢,看看,你们倒是来了!二狗,泡茶去,快点……”   “我桌子还没擦完呢!”   叫二狗的小子看了云福他们一眼,不乐意,但被二嫚瞪了一眼,他只好放下抹布,准备到后堂去。   “不用了,我们也是来看大哥的,不如咱们一起走吧!”   云福拦住了那二狗,跟二嫚说了来意。   “好啊,我正准备去呢,咱们走!”   二嫚很爽快,复又拎着食盒跟酒坛,云庆眼快,急忙过去帮着她把这两样东西都拿上了,二嫚对云庆笑笑,赞句,“多谢宋公子啦!”   云庆笑笑,“说起来该我们谢你的,你这样天天为我家大哥奔走,我们真是感激不尽的!”   “庆哥哥,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对不对,二嫚姐!?”   云福说着,就跟二嫚做鬼脸,扮调皮,二嫚的脸分分钟就红了,嗔怪一句。“云福姑娘,你就是喜欢笑话我!”   “我笑话二嫚姐?没有啊,难不成二嫚姐是不想跟咱们一家人?那我得回去告诉娘,让她赶紧给大哥重新张罗媳妇的事儿了,原本啊,我们还以为……”   云福的话没说完,那边二嫚就已经抬起手来,“云福姑娘,你再说,我真打你啦!”   “哎呀,好啊,你打我吧,打我,我就更回去跟娘说了,就说……”   “云福姑娘,好姑娘,我不打你了,你也不说,好不好?”   二嫚的脸红得跟块红布似的,央求着云福,云福笑,“好吧,看在姐姐面子薄的份上,我就不说了,不过,今中午啊,我可得留下吃饭,不然啊,我回去还得说……”   “好,好,我中午头弄些大鱼大肉堵上你的小嘴,看看叭叭叭的太能说啦!”   二嫚不好意思的笑着说道,云庆也低头笑了。   三个人一会儿就到了衙门。   那衙役是识得二嫚的,看到她来,远远的就说,“二嫚姑娘,又来了啊?给我们带什么好吃的啦?”   “给你们带好吃的?那行啊,你们先把自己个儿关牢里去,我明儿个就给你们带……”   二嫚白了他们一眼,带着云福跟云庆就往里走。   “哎呀,这两位不能进……”   那衙役将云福跟云庆拦住了。   “是吗?那就麻烦你进去跟杨大人,就说宋家庄的宋云福来了,请他出来一见……”   云福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神情傲娇。   “哦,哦,原来是宋姑娘啊,久闻大名,请进,请进,我家老爷说了,以后宋家庄的宋姑娘来,那不用通报,直接放进去就行了!”   那衙役说着,就给云福施礼,一副讨好的样儿,云福心道,好一个看门狗,势利眼三个字就是用来形容你的!   但心中念着云良,她也懒得跟他们计较,这就跟了二嫚一起往里走。   到了后面的牢狱门口的,却见那一位老者,正在比比划划地打拳,看那拳的走势,想必是一种跟动物螳螂有关的拳,一步一步的,都是演习的螳螂的形态。   “牢头大伯,我给你送酒来啦!”   二嫚老远就喊上了,那老者一听,立刻运行吐纳之气,把功夫收了,然后站住,眼睛一下子就定在了云庆手里拎着的酒坛上了,“哎呀,好酒杏花村!二嫚姑娘,果然出手大方啊,行,不亏是姜老板的闺女!”   他近前一步,从云庆手里把酒接了过去,就急乎乎地跑到一旁的树荫下,那里摆放着一只凳子,凳子上放着一只碗,还有一壶茶。他将那碗里的茶水倒了,然后打开酒坛,倒上酒,咕咚咕咚就喝了几口,“好酒,好酒啊!”   “还有好鸡呢!”   二嫚说着,就从食盒里拿出来一只烧鸡,递给那牢头。   “哎呀呀,这可怎么好意思?二嫚姑娘啊,你这个女子啊,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实际上心却是很细致的,那牢里的傻小子啊,是个有福之人啊!”   “大伯,您还没醉呢,就说醉话,我怎样跟云良哥没关系,他……就是我们家的一个朋友!”二嫚不好意思了,一抹绯红上了脸不说,眼神都是躲躲闪闪的。   “看看,这样爽快的妮子,也会娇娇滴滴的,哈哈,好,太好……喝了!这酒……”   那牢头说着,已然一碗酒就喝进肚了。   “去吧,小妮子,不让你去也不成啊,吃喝了你的东西,嘴短啊!”   牢头笑嘻嘻的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大伯,您少喝点,别喝醉了……”   “喝醉了啊,我就……睡,一天三饱两倒,挺好……哈哈!小妮子想情郎,哎哟喂,哎哟喂,不让说……不让说……”   那牢头说着说着竟唱上了,词儿还是这样的,二嫚的脸又红了再红。   三个人进了牢里,走不远,就看到一个单独的牢室。   别个牢室里那都是地上铺着一堆干草,干草上也是脏乎乎的,一股异样难闻的气味儿扑鼻。   但是这个牢室却跟别个是不一样的。   站在牢室门口了,一点异味也闻不出来不说,还依稀有一种淡淡的青草的香气。   正对着牢门的地方摆了一张小床,床是木质的,不大,但睡一个人足够了。   床上铺着被褥,枕头,一应俱全的,甚至还在墙壁上订了一块长叹长木条,木条上又订了一些个小钉子,有几件衣裳就那么挂在上面,看起来还真是跟居家过日子似的弄得那么整齐。   “大哥!”   云福喊了一声,躺在小床上的云良一股脑爬起来,然后就直奔牢门口,“云福,二弟,你们怎么来了啊?”   此刻的云良不单单没瘦,反而看起来微微有些发胖,而且,衣裳也穿得干干净净的,精神也不错。   “大哥,我们来看你了!”   狱卒给他们打开了牢门,二嫚顺手就递给了那狱卒一包干炒豆,“大哥,闲着无事,吃点这个!”   “呀,这哪儿好意思啊,每次总吃姑娘的好东西!”   那狱卒话是如此说着,但还是伸手把那豆子接了过去,笑呵呵的一边吃豆子去了。   云福他们三个进了牢室。   “娘……妹妹……”   云良待他们坐下,就急急地问,一脸的焦灼,看样子,大哥在这里,实际上心却是在家里的。   云福心中又是一阵感动,真觉得自己大哥情深义重的,配这个二嫚姑娘,一点也不高攀,古人都说了,这个女子嫁人,最要紧的不是长相,不是家世,而是人品,大哥的人品绝对是百里挑一的顾家又有担当的好男人!   虽然他智力有些迟缓,但他本性善良,对家人那是从心里往外的好,一点都不带掺假的。   “家里都好,娘亲跟妹子也都好,你不用担心,好好在这里照顾好自己,我一定把你救出去!”   云福最后那就是小声说的。   云良的眼睛亮了又亮,连连点头,“嗯,嗯,云福,福娃……”   他憨厚地笑着。   “看看你那憨厚的样儿啊,真是让人……”   二嫚话没说完,脸却红了。   “对呀,我大哥人憨厚,招人疼,对不对,二嫚姐?”   云福接过话茬,说了二嫚想说,却不好意思说的话。   二嫚脸更红,“不知道,我……我又不是他的家人,我哪儿知道……”   “大哥,你觉得二嫚姐怎样?”   云福问云良。   “好!”   云良就回答这一个字,然后就很是憨厚地望着二嫚笑,把二嫚笑得更手足无措的,不知道把手放哪儿好了。   “那让二嫚姐去咱们家,好不好?”   “嗯,好!”   不知道是云良听懂了云福话里的意思,还是其他的,云良在说了这话后,脸也红了。   “呀,庆哥哥,你觉得热不热?这里面?”   “热?不热啊?这里面终日不见阳光,怎么可能会热?”   云庆不解地回答。   “那二嫚姐跟大哥怎么都脸红了,啊,不是热的,那会是怎么的呀?”   云福这话一说,那二嫚就脸上挂不住了,跑一旁去拿了食盒,低着个头过来,一样一样摆放出来,有一碗粥,两碟小凉菜,还有几个煮熟的鸡蛋,外加一屉包子……   “你快吃吧,吃完了,我好回去,店里怕事要忙起来了!”   “嗯,好……”   云良看着二嫚,满脸的笑意,眼底的笑都要溢出来了。   “云福,二弟,吃……”   他拿了包子递给云福跟云庆,他们俩都说吃过了,你快点吃吧,不然二嫚姐会更热的。   二嫚更羞涩了,头都不好意思抬了。   云福跟云庆却是笑得合不上嘴。   他们俩都明白,这会儿大哥跟二嫚的事儿,算是没跑了,等大哥出了狱,那就得妥了媒婆去姜家谈论此事儿了。   想想,大哥的婚事有了着落,两个人都是欣欣然的,打心眼里替着大哥高兴。   从临城回到宋家庄后,云福又把家里的事儿都安排了一番。   第二天,她就跟张叔莫拙他们一起从临城码头出发,直奔京都了。   她之所以走水路,那是因为水路路程短,自家的船只路上也放心,最关键的从临城到京都这条线路张叔跟张婶也熟悉,不容易走弯路。   走陆地就不一样了,且不说,日赶夜赶的不安全,就是这一路的颠簸,那也是比水路来的更劳累。   算计着水路跟陆路需要的时间差不多,云福就决定走水路。   这一路上,各种顺风顺水且不说,就说,他们在十天后,到了京都码头。   京都,是东越国首府,完全不同于小城临城,甚至比东照也大了不知多少倍。   站在京都码头,看着码头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常,云福真心感叹,若是想要人有出息,有见识,那还得到大城市啊!   不觉心中就有了一个打算。   当然这打算目前是无法实现的,得等到以后才行,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找到干爹连世誉,把大哥从牢里救出来。   问题是,她并不知道干爹住在京都哪儿?他没跟自己说,自己也没问,谁曾想回出这事儿啊?要是早知道,那就该留干爹一个地址才好啊!   “主子,咱们怎么办?”   莫拙跟她一起下了船,看她站在街头上神情若有所思,不觉问了一句。   “哦,先打听下皇城在哪儿……”   她想着,干爹连世誉据说是一名将军,那大将军是需要经常见皇帝的,皇帝若是有召见,那大将军住在百里之外,显然不方便,那就是说,大将军的宅子怎么也得该在距离皇城不远的地方吧?   “嗯,好!”   莫拙一向都是唯云福的命令为己任,所以听她一说,连犹豫都没有,直接就带着云福往城里走。   这城里越走就越热闹,到后来,他们就到了城中央了,这里大概是一处大市场,热闹非凡,而且就在大市场旁边有一条街,街上都是做小买卖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的,街两边商铺林立,有开酒肆的,有卖布的,有开银庄的,但凡能想到的,这里无所不有。   来往的人也很多,大多数都是闲逛的。   用现代人的话说,这里来旅游的人不在少数,有些人竟还是一副异域样貌,一看就不是东越国人。   “主子,这里真的热闹,但将军府应该不在这附近……”   莫拙的话云福认同,就干爹那种性子的人,怎么可能住在一个成天价都闹哄哄的地方?   “主子,要不您先逛逛,等逛完了,咱们再去找?”   莫拙可能看着云福是女孩子,见着这样的场景,大多数都是愿意逛逛的,逛了买些女孩子喜欢用的胭脂水粉啊,金银首饰什么的。   但云福哪儿有心思在这里闲逛啊,虽然说大哥目前在临城牢里不会被人欺负,可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没准儿那宋红梅找的人再逼着杨峰德对大哥下狠手呢?   所以,关键的关键,还是赶紧先找着干爹,其他的以后再说。   她摇头,跟莫拙就离开了那市场,往东面走去。   走着走着,就听到前面街口有人在哭,听声音像是一位老妪,那老妪哭了不知道多久,竟嗓音都嘶哑了,远远的听着,就让人心生怜悯。   “主子,咱们走那边吧?”   莫拙是个性子冷沉的,办事儿稳妥,一向不太爱闹腾,他这次跟在云福身边,那是要护着主子周全的,所以,他不主张到那边街口去凑热闹,以防节外生枝。   但云福却不这样想,她是急于找到干爹的,但如是这样漫无目的地绕着京都转圈圈,估计转一年,他们也找不到连世誉的所在,最好,也是最快途径,那就是打听别人,干爹是一代将军,不可能京都无人知吧?   若是到人多的地方,看谁比较靠谱,稍稍一打听,估计就能取得事半功百的效果。   所以,她对莫拙说,“咱们过去看看!”   莫拙想说,主子,还是算了吧?   但他没说,只是跟在了云福身后,往那边闹腾大街口走去。   走到了近处,就看到了一帮人,围拢在一个宅子的门口,门口呢,停着一扇门板,古人往往在家里什么人过世了,都是愿意把门板卸下来,把亲人的遗体放上去,然后横陈在院子当间儿,或者是富裕人家多是停放在一间空房子里,晚上都是有孝子贤孙来值守的。   这个门板上也是躺着一个人。   那个人表情淡然,双目紧闭,肤色也正常,那样子就跟睡着了似的。   但从旁边老妪的哭声里,云福他妈知道,这个人已经死了。   死的是老妪的儿子,也是旁边那个小妇人的夫君。   “于桥啊,你怎么就这样撂下娘走了啊?你走得冤枉啊……你告诉娘,你是不是被人害死的,你跟娘说,娘给你报仇啊!”   那老妪哭得声嘶力竭的,但旁边的妇人却是一脸的冷漠,眼中甚至连点泪水的痕迹都没有,更夸张的是,她身着艳丽的百褶裙,脸上涂脂抹粉的,就好像面前死的这个人不是她什么人,她不过是一个看眼儿的。   “主子,那妇人不是什么好鸟儿!”   莫拙小声说着,“不然咱们还是走吧?”   呵呵!   云福笑了笑,心道,莫拙啊莫拙,那妇人是什么人,与我有什么关系?她就算是一毒妇,那也是跟这个老妪有关,咱们不过是想看看,到底谁能帮咱们找到干爹的府邸。   她的视线转了一圈,想要找一个看起来能给自己答疑解惑的人,但没有。   这些人都是一般的平头老百姓,他们大概也都是认识这老妪还有死的于桥,这会儿来,就是想要关心老妪,顺便看热闹的。   “王氏,一定是你杀了于桥!你跟那个叫黄思强的大官人,你们合伙杀了于桥,对不对?”   老妪抬起头来,目眦欲裂,愤怒地质问旁边的艳丽妇人。   “老不死的,你敢这样污蔑我,你信不信我去官府告你,让你随着你儿子一起去了……”   那王氏说着,竟还恶狠狠地踹了那门板上的于桥一脚,“你个死鬼,你倒是死了,你娘却在这里诬赖我,你有本事你活过来,告诉你那老娘,你到底是怎么死的啊?”   她如此说着,骂着,旁边围观的人就都沉不住气了。   有的人直接就对着她骂道,“王氏,你也太狠毒了,于桥他人都不在了,你还要踹他?人在做,天在看,你啊,可是得小心了!”   “对,这个王氏太过分了!于桥多好的人啊,又孝顺,对邻居们也是热心,怎么就忽然暴病而亡了呢?”   一个老妇人说着,就眼泪汪汪的。   “就在今天上午,于桥还到我家里去说是要给他老娘买一件过生辰时穿的衣裳,他还是笑盈盈的,怎么能忽然就死了?这死得也太蹊跷了吧?”   “那又怎么办?官府的仵作都来了,也给他做了检查了,没查出来什么被害的迹象……”   有人摇头,“可怜啊,这老婶子,早年丧夫,自己孤身一人把于桥拉吧大了,娶上了媳妇,想着享福了吧?可于桥又……唉!”   了解于桥的人,都在叹息了。   “王氏,你说,你告诉我,我儿子到底怎么死的?求你了,王氏,我儿子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就死了啊,你告诉我……”   那老妪一把抱住了王氏,哭着喊着求她。   王氏一看那老妪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自己身上涂抹,顿时厌恶得恨不能把老妪给踹飞了,用力往外推搡她,“老乞婆,你快点闪开我,不要抱着我,哎呀来人啊,快点把她拉开啊……”   她在那里喊着,但是旁边看眼的却一个帮她的也没有。   正在这会儿,有一帮人就从那边过来,带头的是一个捕头,他身后跟着五六个人,也都是一身衙役的打扮。      第76章 囚于后宅   “当街吵闹, 成何体统?”张远方是京都京兆尹府的捕头,他带人走过来, 看到于家老妪还在闹,皱眉,不喜,“于家老妇人, 这于桥的死因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是意外死亡,没有被人毒害的迹象, 你怎么还没有把他埋了入土为安啊?”   京都的地界的治安问题都是张远方的管辖,一旦出什么事儿,京兆尹老爷第一个要问责的人也是他,所以在张远方以为, 任何在街头上闹事的,不管你说你有理, 还是没理, 那都是给他找麻烦, 都不是什么良民!   “张捕头,不是老身要闹啊, 实在是我儿子死得冤枉啊!”老妪看到张远方又是一通哭闹,把张远方膈应得脸色都变阴沉了, “你这个老妇人,说你儿子是被害死的,那得有证据啊?你有吗?”   “张捕头,她没有证据, 就是诬陷我跟黄大官人,人家黄大官人在于桥活着的时候,就对于家种种帮助,他们不感恩也就罢了,临了还要来诬陷人家,您给评评理,有这种事儿吗?这世道,好人还能做吗?”那王氏一只手掩面,做痛哭状,另一只手就有意无意地去拉扯张远方的衣角,拽着了衣角顺势小手就滑了进去,时值盛夏,衣衫单薄,她这一滑进去,手指尖可就勾着张远方的肌肤了,暗中磨蹭了几下,她媚笑道,“张捕头,您说,对不对呀?”   对不对的,你都给本捕头拿开!   那知道张捕头并非是色中恶魔,对她这种见男人就稀罕的德性很是不喜。   他退后一步,避开王氏的小爪子,继而冷冰冰道,“公道自在人心,王氏,你好自为之!”   额?   “张捕头,您……这是什么意思啊?您是说我跟黄大官人之间不清不楚吗?我可是告诉你们,正所谓拿人那脏,捉歼捉双,你们谁都没有证据,那就不能诬陷小妇人!”王氏一听就恼火了。   “对,对,谁胆敢诬陷本官人跟王氏,本官人绝对到京兆尹去告他……”黄思强黄大官人竟来了,手中摇着折扇,一身锦绣衣袍,身量过于肥胖,走起路来如同鸭子,是以很多人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叫黄老鸭!   “看看,黄老鸭来了,看他跟王氏眉来眼去的那样儿,说这两个人之间没事儿,哼,我这个名儿倒着写!”   有人不忿了。   “你就名儿倒着写啊?他们俩之间若是没事儿,那我一辈子倒着走路!”旁边人不屑。   “哼,算你狠!不过,这对男女若是真的害了于桥,那怎么害得啊?于桥身上什么伤也没有,肤色也正常,没有中毒的迹象,他死得那么自然,跟睡着了似的,这到底怎么死的?”   众人纳罕。   “不知道啊!”   大家一起摇头。   “来吧,大家都搭把手,把于桥给抬到山上去埋了,京都可是帝王之城,绝对不能弄出些难堪的事儿来!”张远方说着,就招呼于家的左邻右舍。   众人也叹息,既然找不到证据来证明于桥是被害死的,那尸身老是放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啊,这天气燥热,别说是放上十天半月的,就是三天两日的,那也是会腐烂的。   “你们不要带走我的桥儿啊!我的桥儿是被害死的啊!”于家老妇人哭闹着不肯让众人抬走于桥。   “哼,这个老不死的,你是成心想要把我害死啊?你也不想想,你一把年纪了,我若是活得好了,还能给你一口吃的,让你活下去,若非我出了事儿,你就只能是等死了……”王氏气咻咻地谩骂于家老妇人。   “哼,就她还会善待婆婆?谁信啊?她若是那种正经有良心的,于桥也不会死了!”邻居们都鄙夷道。   “芹儿,就当为娘的求你了,一日夫妻百日恩哪,你跟桥儿好歹是几年的夫妻,你怎么忍心让他枉死?芹儿,你就说出来,到底是谁害死我的桥儿啊?我不用你养老,我就是马上死了,那也心甘,只要桥儿能死得瞑目啊!呜呜,芹儿,求你了,快把凶手告诉张捕头啊……”那老妇人扑上去,又欲抱王氏的腿,被王芹一脚踹中胸口,哎呀一声倒地昏死过去。   那王芹儿嘴里还嘟囔着,“跟老娘一日夫妻的多了,老娘都得记住了 ,那且不累死了?”   她这个举动把众人都惹火了。   几个老妇人去帮忙着给于家老妇人掐人中,另外一些人都气愤地指责王芹儿,“王芹儿,你当年是逃荒到这里的,不是于家两母子收留了你,你早不知道死在哪儿了?现在,你却恩将仇报,还是人吗?”   “就是,张捕头,这种伤风败俗的女子,简直就污秽了咱们京都的福地,快点把她抓起来吧!”有人对着张远方说道。   张远方也没料到这个王芹儿竟敢当着他的面儿就对于家老妇人下狠脚,想要把她拿下了,但是罪名呢?难道就因为她踹了老人一脚,就得把她关进牢里去?如此,那牢里还不得人满为患啊!   简而言之,只是伤风败俗却是不能构成被抓被关的理由的。   他瞪着王芹儿良久,这才冷冷地对她说道,“你最好小心行事,别让本捕头抓着你害人的蛛丝马迹……”这话里就是威胁了。   王芹儿也意识到,自己当街这个动作挺不得人心的,急忙快步到了那于家老妇人跟前,把她扶起来,“娘,您别再伤心了,于桥不在了,我保证会给你养老送终的!”   呵呵,你脚下再重点,刚才已经给老妇人送了终了!   云福看了半天,觉得这王芹儿跟那黄思强,简直就是翻版儿的潘金莲跟西门庆。小潘童鞋最后是被大郎的兄弟二郎给杀了,好歹算是罪有应得,一命偿一命了!   那这个王芹儿呢?难道就由着她这样害死了于桥,还逍遥嚣张?   “主子,咱们走吧?”莫拙听这个王芹儿越说越难听,怕那些烂话再污了自家小姐的耳朵,所以小声催促了一句。   “莫拙,等下!”但云福却并没有答应,反而是近前一步,到了那张捕头身后,小手扯了扯张捕头,张捕头机敏,猛然回头,却见身后是一个俏生生的小丫头,不觉问,“小丫头,你什么事儿?”   “张捕头,我有几句话,请您近点,我跟您说……”云福眨巴着大眼睛,眼底是一片澄澈,看起来就是一个心无城府的小丫头。   张远方愕然,“本捕头正在办事儿,不能跟你玩,一边回家去,别在外头耍,遇上坏人怎么办?”   他说着,就对云福笑笑,表情很是友好。   云福表示自己对这个张捕头也没恶感,所以,她回他以笑颜,“张捕头,您若是想要破了此案,那就近点,我有话要说,但不足为外人道也!”   你……   张远方本来想说,你一个小丫头能有什么发现就破了这命案?但他与云福对视目光,发现这个小丫头尽管年纪看起来不大,但表情却是自信的,给人一种信任感,他不禁就低下头去,将耳朵凑到了云福的嘴边,云福对着他小声说了几句,那张远方越听越点头,继而眼底就露出一抹狐疑来,“这个有可能吗?”   “张捕头尽管派人去查,万一呢!”云福并没有给他以肯定的回答,她也是脑子里灵光一闪,想起了在现代社会曾经看到过的一篇古代的小说,小说中那被害死的人各种症状都如这于桥一样,而且那时候仵作也是没检查出来真正的死因,凶手险些就漏网了。   “好,我暂且信你一次!”张捕头说着,就对身边的小衙役说了一句,那衙役遵命,急闪离去。   这会儿众人已经把于桥的尸身包裹好了,准备往棺木中放了。   于家老妇人哭得跟泪人一样。   那边王芹儿却跟黄思强眼神对望,两个人的神情里都有得意的成分。   这一幕落在了张远方的眼底,他心中也几乎就确定了这个于桥的确是死于这不知羞耻的二人手中,但证据呢?苦于没有证据,不能即刻将此二人抓起来啊!   他也急得挠头。   这会儿,那离去的衙役返身回来,身边还跟着一个人,这个人是京兆尹的仵作,叫罗乾。   “罗乾,你过来……”张远方把罗乾叫过去,如此这般地对他吩咐了一番,那罗乾神情变得惊异,想要说什么,但被张远方制止了,道,“你尽管去查……”   “是。”罗乾应声,而后拎着他的箱子就到了那于桥的尸身前。   “哎呀,张捕头,我家相公不是被检查了一次吗?怎么又要检查啊?这样翻腾他,简直就是侮辱,他死了死了,还要遭受此侮辱,真是天理难容啊!”那边王芹儿一看罗乾这举动,就顿时跑过来,想要阻止他。   “哼,你也知道天理难容?小妇人,你等着我查出于桥的死因来,你就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天理难容了!罗乾,查仔细了,若是今儿再查不出于桥的死因,你仔细着点你的皮子……”张远方怒视王芹儿,王芹儿被他瞪得胆怯怯的退回去,再不敢多嘴了,但明眼人却看到,她隐隐的在发抖……   罗乾从他的箱子里拿出了检查要戴的手套跟一些辅助的工具,然后就对于桥开始检查了。   不过,他的举止却让众人有些奇怪,因为他别处不检查,独独在检查死者于桥的头部,古人男子也是束发的,所以,他先将于桥的发松散了,然后就拿了一根簪子拨拉着于桥的头发,于桥的头发甚密,但他检查的却很是仔细,一点一点的,几乎都是一根一根发丝那么的翻看了……   王芹儿浑身筛糠似的在发抖了。   那边一直得意洋洋站在人群中的黄思强悄悄转身,欲要溜走,却被两个衙役给拦住了,“黄大官人,怎么能走啊?继续把热闹看完吧?”   原来,张远方老早就预料到他会有此举动,所以着人把他给暗中监控起来了。   黄思强脸上冷汗淋漓,“不是,张捕头,这里不关我什么事儿,我家中老母染疾,我得回去照顾,请……”   “呵呵,今儿个,就是你老母死了,你也得留下……”张远方瞪了他一眼,恨恨地说道,这个案子让他忙活了几天了,一点头绪都没有,这边老妇人一直哭闹着,说他儿子死的冤枉,那边小妇人王芹儿却一直都是很得意,这两个人把张远方的脑子都给搅乱了。   现在,似乎这个案子要有新的突破口了。   他怎么能不喜?   近前一步,对那罗乾道,“一定要仔细,我要结果!”   “嗯。”罗乾应声,检查也就更细微。   大概一个时辰之后,忽然罗乾兴奋地叫起来,“捕头,这里,伤口在这里,他果然是被杀的!”   众人一听,顿觉振奋,齐刷刷围拢过来,却被张远方制止,“我等在这里办案,闲杂人等,不要靠太近,以免阻碍办案!”   众人听了,自觉往后退了两步。   这会儿咣当一声,就有人昏倒了,大家一见,是那王芹儿小妇人,顿时都恨恨道,看起来,这个王芹儿跟于桥的死确有关联啊!   张远方近前去,顺着罗乾手指的方向,他看到了一个圆形的黑点。不觉愕然,“那是什么?”   “捕头,这就是杀人凶器!”罗乾信心满满,一脸笑意,“可算是找到了,真没想到,这歹毒的妇人竟然能想到如此歹毒的法子来害于桥啊!可怜的于桥,当年就不该救了她,简直是引狼入室啊!”   “你快说,那是什么?”张捕头在抓人的事儿上那是首屈一指的,但在这点上,他不如仵作。   “捕头,这是一枚铁钉!那坏人一定是把于桥先灌醉了,或者是给他下了药了,让他昏睡不醒人事,然后就轻易地把这钉子钉入了他的头顶,钉子杀死了于桥,可是却一丁点伤口都看不到,查不到这里,那于桥的死就是枉死,查到了,那就是他们这两个狗、男女要死!”罗乾气愤不已地转头怒视黄思强跟王芹儿。   众人唏嘘,这是何等的狠心啊,竟要把人如此活生生地钉死啊!   于家老妇人知道了自家儿子的死因,惨叫一声,我儿你死的好惨啊,人就昏死过去了。   这边张远方着人用凉水把王芹儿泼醒,她幽幽醒来,已然没有来刚才的得意劲儿,对着张远方就跪了下去,“张捕头,饶命啊,饶命啊!”   “哼,饶命?你们害死于桥的时候,可想过他也是在心中求你们饶命?你们这对无耻男女,竟然敢为了私情害死一个活生生的男人,简直是人人可诛!来人,把他们俩个给本捕头抓起来,送到衙门里,等大人审问判定!”   是。   众衙役也是十分的解恨,把王芹儿跟黄思强捆绑了个结结实实的,直送衙门。   “主子,咱们走吧?”见自家小姐三言两语就把一个奇案给破了,莫拙心里对云福的敬佩又升上了一层,但他觉得这事儿搀和太多,别被人报复,尤其是那黄家,看起来还是京都的富户,他们却是外地来的,俗言道,强龙不压地头蛇,小姐虽然是侠义心肠 ,帮了好人,但难免会被小人算计,还是走为上策。   “姑娘,请留步!”张远方不再称呼云福是小丫头,而是尊称为姑娘,可见在他心中对云福姑娘的敬佩那也是如滔滔江河般奔涌不绝了。   “张捕头,您还有事儿吗?”云福嘴上如此问着,实际上她想说,你就是不叫住我,我也不会走的,我帮你破了案,你还没帮我呢!   她其实一早就想着,既然干爹是将军,那这个在京兆尹当捕头的张远方就不可能不认识,不知道吧?   她帮了张远方,其实也是想要张远方帮她找到干爹连世誉。   嘿嘿,相互帮忙乃是人间正道啊!   她偷笑。   “姑娘神机妙算,在下实在是佩服,请姑娘跟在下到衙门去,跟我们老爷把事情再说一遍,那样也有利于今早结案!”张远方这话让莫拙不满了,他瞪眼,“怎么还没完没了啊?我家小姐好心帮你们破案了,你们不感激,还要纠缠不清,不成,我们还有重要的事儿去办,不去……小姐,走……”   说着,他就要护着云福离开。   “姑娘,请不要多想,在下不是要为难姑娘,实在这是一般的办案流程,老爷升堂审问那两个狗、男女,也是需要人证物证清楚的,不然就没法儿结案,那于桥的冤情就不能解了,还请姑娘多帮忙!”张远方的话让那边的于家老妇人也听到了,她晃晃悠悠地来到云福跟前,扑通就给云福跪下了,哭泣道,“姑娘,老身感谢您的救命之恩啊,老身已然想好了,若是今儿于桥的冤情没有解决,那老身就随了他一起去,现在是姑娘帮忙,我桥儿的仇才得以报了,老身谢谢姑娘,求姑娘成全啊!”   “您快请起吧!”云福伸手把那老妇人扶起来,旁边的莫拙却嘟囔着,真是的,早知道咱们就不帮他们了,还没完了!   云福知道他是担心自己的安危,就笑着对他说,“莫拙,你且稍安勿躁,那京兆尹府是天子脚下的衙门,只能帮人伸冤,难道还能冤枉咱们这两个帮忙做好事儿的?”转而她又对张远方道,“张捕头,其实呢,我也有一事儿相求,还望您知无不言!”   “好,好,只要姑娘想知道的,在下一定说给您听!”张远方连连应是。   在去衙门的路上,云福就问了他,知道不知道连世誉连将军。   她如此一问,那张远方就神情有些警觉,“姑娘可是认识连将军?”   “这个么?我只是仰慕他的威名,并未见过,怎么张捕头您认识连将军?那能不能告诉我,他的府邸在哪儿啊?”云福多了个心眼,看这个张捕头的神情不对,她就没说实话。   “呵呵,连将军可是一代英雄,在下怎么会不知道?放眼整个京都,谁人不知?但……”他说着神情似乎有些犹豫,一会儿,他道,“姑娘刚刚帮了在下,在下也不能对姑娘虚言假套,姑娘既然不认识连将军,就还是不要多问了,在京都游玩一阵子,早些回去吧!”   额?这话怎么说的?   那可是本姑娘的干爹,本姑娘既然来了,怎么能不见到干爹就走?   云福心中如此回他,但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笑嘻嘻地点头,“好呀,好呀,我其实也就是好奇,您也知道,我很顽劣的,自小我娘就是这样说我的……”   “姑娘哪儿是顽劣,姑娘是大智慧啊!”张捕头由心赞道。   云福不好意思,呵呵道,“捕头过奖了,其实我都是猜测的……”   “那也得猜对了啊,姑娘真的是让在下佩服得五体投地,改日在下一定好好跟姑娘请教一下破案的要则!”张远方谦卑地给她施了一礼。   云福急忙还礼,讪讪然,“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张捕头千万不要再夸了,不然本瞎猫连路都走不得了!”   “呵呵,那在下愿意给姑娘当马……”张捕头这话说了,明显是当云福是高人了。   云福汗哒哒,想说,我那都是看闲书看来的经验,实在不是什么脑子发达啊!   不过也不便解释,只好任凭他继续的夸赞了。   等他们到了衙门府,张远方对云福说道,“姑娘,且在这里稍后片刻,我进去跟大人禀告一声,一会儿就出来接您进去……”   “嗯,好的!”云福知道古代规矩多,尤其是那些当官的,一个个高高在上的,想见他们得一层一层的禀报。   所以,也就按下心思来,等在门口。   张远方快步进了衙门后堂,见着京兆尹大人苏福荣,这苏福荣是刚提拔起来的京兆尹,原本也就是一个四品知府,虽说是京兆尹的官职比知府的四品也大不了哪儿去,但京兆尹却是京官啊,这天子脚下当官儿有好处,也有不好处。   好处是能近距离在天子面前表现,只要你有本事,多破几个疑难杂案,那再有人在皇帝跟前吹吹风,就极其容易得到高升。   但也有坏处,坏处就是站在皇城城墙上往下丢十枚石头,估计其中九枚能砸中跟京都各个侯门府上有关联的,甚至是皇亲国戚,就是那第十枚砸中的也得是在侯门富户中当管家的。也就是说,想办案,想办一个漂漂亮亮的案子,那就得事先访听好了,案子的双方是不是跟朝中的某位大官有联系,如果有,那就得谨言慎行,别一不小心,搬起石头有砸自己脚了,得罪了上头的人,别说是升官了,就连项上人头估计也保不住了。   但这个于家的案子似乎没那么多千丝万缕的杂乱联系,因为苏福荣一早就派人查清楚了,于家就不用说了,小老百姓一个,就是那富户黄思强,也不过是在京都城中有几个门脸,做着一点小生意,府中趁了几个小钱,这就嘚瑟着又养小妾,又勾连那于家的小浪妇了。   所以,在仵作罗乾先一步回来说,案子得破,而且是一个奇案的时候,他心头大喜,知道这次往上报的时候,可以大书特书自己的功绩了。   是以,张远方进来的时候,他都等了一会儿了,就等着张远方进来把案子细节说清楚,他就可以直接去书房里写庆功奏折了。   张远方进来后,给他施礼,然后就一五一十地把破案的过程说了一遍。   当苏福荣听说这个案子得破,功劳是一个外地小女子时,啧啧称奇,问,她在京都可有什么亲戚?   “这个属下不知,但宋姑娘却是打听过连世誉连将军,说是对将军很是仰慕!”张远方实话实说。   哦?   她打听过连世誉?   这下苏福荣的脸色变了,他起身在屋子里转悠了几圈,而后对张远方道,“这位姑娘既然是外地刚到的,本地还没有亲戚,那就一定还没有找到住处吧?你去跟他们说,就说,本官感念她协助衙门破案有功,是以请她住在衙门后宅……”      第77章 惊颤   “额?这个……大人, 属下怕姑娘不答应啊?再说,她好心帮咱们破案, 咱们却要将人家囚于后宅,这事儿似乎……不太好吧?”张远方这话激怒了苏福荣,他厉声呵斥,“你这个捕头脑子就是愚钝, 谁说本官要囚了她了,本官说了, 只是感激,请她来住……她若是不肯,那你也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将她婉言留住,不然本官要你们这等人作甚?”   呵呵, 就您这话说的, 反正就是不让人家走呗?还说不是囚于后宅啊?   张远方心中嘀咕, 但他一个当捕头的,自然得听命于上司的, 尽管心中不乐意,但还是出的门来, 对着云福就是一脸的笑意,“姑娘,请进吧,我家大人说了, 这次您协助我们破案有功,所以他请您到后宅一叙!”   “去后宅?”云福心中有些狐疑,她知道现代社会警局的人办案子,是有将当事人或者说是一些与案情有关的人请去警局问询的惯例,但这个京兆尹大人却要将她请去后宅,这事儿就有点不同了。   “主子,咱们不去吧?”莫拙在一旁低声说道。   “嗯。”云福点点头,继而对张远方说,“张捕头,我们来京都主要就是游玩,本来预定的日子也没多少,所以就不在这里耽搁了,您若是有关于案子方面的问题,想问我,那我知无不言,但如果是您家老爷要跟我聊什么别个的,我看还是算了,我没什么兴致跟官府的人来往,人微言卑,惹了官老爷可不是好玩的,所以咱们就此别过吧,以后有缘分还能再见!”说着,她就已经转身准备下府衙的台阶走人了。   却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男子冷冷的一句,“姑娘,怎么还非得本老爷亲自出来请你吗?”说话间那苏福荣就已经带着几个衙役出来了。   他身量胖,各自偏矮,所以走起路来若是快了,就跟一只瓜在地上无声滚动一样,看起来甚是滑稽。   但此人的眼神里却是隐隐着一抹诡异,看向云福的表情也是皮笑肉不笑的。   “大人,您为什么非要请小女子呢?小女子就是一路人甲,侥幸遇上了于家的案子,帮了一把,算是没有甚么功劳,但也没甚么错处吧?大老爷您如此煞费苦心的要将云福请进府衙后宅,不知道用意为何?这外头站着几位都是于家的亲戚,他们可以作证小女子只是帮忙,并未参与甚么不好的事儿,所以,小女子是有人身自由的,官老爷想请,但小女子不愿,官老爷难道还想用强的吗?”这话说的那就叫一个不屑与气愤了。   “大老爷,这位小娘子可是好人,不是她,我家儿子就枉死了,求大老爷网开一面不要为难姑娘!”那于家老妪扑通就跪倒在地,老泪纵横,“世人都说行好得好,老身一直都在做善事,就是那王芹儿小毒妇也是老身在她病得奄奄一息的时候救回家的,却不曾想她在几年后把我儿子害死了!老身不知道接下来还是不是要行好行善的?敢问大老爷,您可以给老身出一个主意吗?”   这个……   于家老妪这番话明里暗里可就在帮云福了。   一时苏福荣竟然不知道怎么应对了。只是阴沉了脸色,冷冰冰道,“本官也并非是想要害姑娘,只是见姑娘聪颖过人,想要请进府中去谈谈关于机智破案的一些事儿,既然……姑娘不乐意,那就算了,何来你个老妇在这里絮絮叨叨这许多?”他恼羞成怒了。   但那于家老妪却并不怕他。   可能之前也是会怕。   那个时候因为家里有儿子,有媳妇,日子还有盼头,所以,每个人在这样家庭和谐安定的时候,行事都是有顾虑的,心中深怕一步错,就会殃及了家人,毁了好容易建立起来的那种家和万事兴!但此刻的于家老妪却只剩下了孤身一人,哪儿还有什么顾虑?幸亏于桥的冤情得以化解,不然可能这个时候她就已经自尽追随儿子去了。   所以,她抬头,直面苏福荣,半点惧色儿都没有。   “大人,我家儿子被害死,那对无耻的男女也已经抓起来了,人证物证清楚,请大老爷判定那恶人该有的惩罚,至于这位小娘子,就等同于老身的恩人,老身本就是一脚踏入了阎罗殿的人了,但小娘子来,却把老身给救了,从今往后,小娘子就是老身的主子,老身决定誓死追随小娘子,谁若是想要算计小娘子,那就先杀了老身,老身无惧生死,却只怕此生不能报答姑娘的恩情一二!”   说着,于家老妪就跪倒在了云福跟前,“姑娘,老身虽然年朽,但一般的家事却还是能做,手脚也算是利落,请姑娘不要嫌弃,收下老身!”   “哎呀,老嬷嬷,这可使不得!”云福一见就愁了,她之所以帮了这于家,其实也是因为她存了私心,想要从张远方那里打听干爹连世誉的消息,却不曾想,到如今,干爹的信息半点没打探来,却招惹了一个用意不明的官老爷,还有一个誓死要追随她的老妇人,这可怎么好?   “姑娘若是嫌弃,那老身也不勉强,老身儿子已死,仇也报了,这世上再无眷恋,所以……”她说着,一双老眼里就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紧跟着她忽然一下子从第三股票群来,而后对着那官府衙门口竖立着的石狮子就撞了过去。   “哎呀,莫拙,救人!”云福大惊。若这个妇人真的死了,那真是不杀伯仁,伯仁为我而死了!   莫拙这些日子一直都在暗中修炼连世誉临走给他的那本武功秘籍,因为刻苦所以成就斐然,已经不是那日在东照的瘸子了,他动作非常利落,眨眼间就掠去老妇人那里,与他同时行动的还有张远方,两个人功夫相差不大,都是同时到了那老妪的跟前,一人一只胳膊就将她拽住了。   “呜呜,你们甭费劲了,我就是这一刻不死,那也活不过明日,我心意已决!”那老妇人长泪横流。   围观的人也都唏嘘不已。   好可怜的人哪!   一个人若是活着没了什么目的理由,那真的是活得生不如死啊!   “姑娘,您看……这……”那张远方虽然是一个捕头,每日里做的都是抓人审人的事儿,但其心却是爱恨分明的,见着王芹儿跟黄思强之类的杀人犯,他手段凌厉,能亲手将他们的脑袋取了,但是面对一个可怜的不想活的老妇人,他又心软了。   天下谁人没有爹娘?   那家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是绝望又无助?   这于家老妪虽然想要追随姑娘有点强逼的意思,但总归是呈现在她面前的一条活路。   报恩,就是于家老妪这会儿唯一可以支撑她活下去的信念了。   “姑娘,您好人做到底,就答应了她吧?她是我家姐姐,我姐姐自来命苦,姐夫早早去了,她一个人拉吧着于桥不易,后来总算是孩子大了,也娶了媳妇了,却摊上了此等祸事,您想想,她的心早就碎了,只有姑娘能给她继续活下去的心思,求姑娘仁慈!”人群中走出来一个男子,中年,样貌朴实,说话也是诚恳,他身后跟着一个妇人,两个孩子,想必是他的家人,他带头,一家人跪在云福跟前,“姑娘,若是肯答应救我姐姐一命,就是我杨秉正的恩人,恩情永世铭记!”   “唉,这个……”云福看看这杨家人,再看看那一脸悲愤的杨家老妪,真不知道怎么办好?   “姑娘,求您就答应了她吧?!我等都感念您的好儿,会给您祈福的!”那于家老妪看起来在邻居中口碑不错,是以不少的邻居都给她求情。   “主子,答应吧,她跟拙想的一样,没有姑娘的恩情,拙也早就死了!”莫拙悄声地说道。   “唉,好吧,我本意不想让人对我如此,但是我无法眼看着一个生命在我跟前消失,杨嬷嬷,您起来吧,以后呢,您跟着我,有我云福吃的,就有您的,我会给您养老,让您安心过下辈子!”云福点头,将那老妪扶了起来。   莫拙也过去,把杨家人都扶起来。   “起来吧,我们主子是最善心的女子,跟着她不会错!”莫拙说着,眼底已然是星光闪烁了。   众人也都是唏嘘感叹。   众情跃跃,苏福荣自然不好再说什么请云福进内宅一叙的话了。   他升堂,把王芹儿跟黄思强两个人的罪责问清楚了,然后着人把他们打入死牢,且等把奏折递交上去,上头的判定下来,秋后问斩。   如此,堂上堂下一片欢呼。   苏福荣的脸色却是阴霾冷沉。   知道云福跟莫拙是刚从外地进京都的,眼下还没有找着住的地方,那杨嬷嬷,就是于家老妪欣欣然就把他们请到自己个儿家中,其他人也都是一阵阵的欢呼雀跃,大家一起簇拥着云福往初升胡同走去。   “曲师爷,吩咐下去,备轿,老爷我要出府!”苏福荣转身回来,对着师爷冷声道。   “老爷,这个女子也太不识抬举了,您可是请她去内宅的,她都不肯!这个品性跟那水中顽石一般,不甚好对付!”曲师爷最善察言观色,一看老爷的样貌不喜,就添油加醋地将云福编排了一番。   “哼,她这个习性跟那个人还真是有点相像,也怪不得她来寻他了!”苏福荣说着,就挥手,“少啰嗦,快去备轿!”   “是。”曲师爷急忙吩咐下去了。   很快,一顶便宜小轿就从京兆尹府邸后门出来,直奔了富贵胡同,这个胡同从外面看去幽深悠长,但其中却只有一栋宅子,那宅子远观正红色的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的檀木匾额,上书封府二字。府邸大门两边两座汉白玉的石狮子傲然肃立,就是不靠近,仅仅看一眼,也顿觉悚然。   那苏福荣下了轿子,然后亲自到府邸门口,敲了敲门,很快侧门吱呀一声响动开了,里面露出一个人脑袋来,苏福荣跟那人悄声说了几句,那人就点头,然后门打开,他一脸媚笑地,态度极其恭顺。而开门的人虽然是一身大户人家管家的装扮,但却态度极其的傲慢,只不过偏着身子,那苏福荣却是小心谨慎地侧身挤了进去,算是没给他这个京兆尹大人一点面子!   旋即那侧门又吱呀一声合上了。   --   且说云福跟莫拙随着那于家老妪回到了初升胡同。   这会儿已经是下午了。   于家老妪知道云福他们并没有吃饭,所以尽管心中对于儿子的枉死还是痛苦不堪,但还是张罗着要自己的弟妹,也就是那杨秉正的媳妇如氏帮着一起做饭,饭菜也不是上讲究的,都是一般家常小菜,所幸距离那边市场不远,杨秉正又一个人跑去买了几样回来,这才算是凑齐了一桌子的饭菜,周遭帮着去掩埋于桥的邻居们也被邀请在列,大家看着于家老妪几日间就消瘦得不成样子,心中也是同情,却无法帮她,只能是祈祷这次她跟了云福姑娘能一日比一日的好起来,忘记了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楚。   饭菜做的一般,大家也吃得很沉默,就是杨秉正的那两个孩子,大的不过六七岁,小的只有三岁,都好像察觉到家中气氛不对,所以只管跟着娘亲如氏安静的吃饭,并不吵闹。   一顿饭吃得有些压抑。   但人是铁饭是钢,又不能不吃。   许是觉得活下去有奔头了,那于家老妪也吃了半碗饭,吃着吃着,却吃不下去了,说是几日没正经吃东西了,这会子吃不了太多,众人也不劝她,知道她心中苦,但凡能吃下一点,也成啊!   云福跟莫拙也都沉默着吃着,杨秉正两口子不时地张罗着给云福夹菜,云福也没拒绝,这会儿她以为说话太多,反而更惹得了于家老妪的心伤,倒不如安静下来,也让她能渐渐地放下心头压着的重石,好生琢磨着继续珍惜性命,更好地活下去。   吃完了饭,她跟于家老妪说,要跟莫拙出去走走。   那老妪看了她,眼神坚定,“奴婢信任姑娘,知道姑娘既然答应了奴婢,那就一定能再回来,所以,奴婢不拦着,本来姑娘出去逛,奴婢是该跟着伺候的,但因为家中杂事未了,所以眼下还只能先姑娘一人出去,等奴婢把这些俗事儿都一一安排好了,以后姑娘去哪儿奴婢就跟在哪儿!”   这于家老妪竟然张口就自称是奴婢,云福对此很是窘,她想说,你我不必这样,但看看那老妪的眼神,坚定得不是她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索性就放弃了,只叹息一声,道,“杨嬷嬷,你这又是何苦啊?”   那于家老妪淡然,“姑娘其实您给于桥伸冤了,等同于救了奴婢一命,奴婢这辈子当牛做马也难回报一二啊!”   她说着,又眼圈红了。   云福不得不道,“好吧,只要你高兴,随便你!”说着,她就跟莫拙离开了于家,出了初升胡同,走在京都大街上,经过了这番事儿,她却觉得脚步越发的沉重起来,不知道何时才能找到干爹,家中庆哥哥跟娘亲一定是翘首期盼的,自己却在这里一点头绪都没摸着,不觉越想越是苦闷,这一路就走的有些垂头丧气了。   “主子,不如咱们去找一家客栈住下吧!”莫拙已经偷偷地看了云福一眼又一眼了,见她小脸上都是愁云氤氲了,几次张嘴,终于说道。   “那样可以吗?”云福看了他一眼,“那杨嬷嬷若是……”这会子云福反而觉得这个杨嬷嬷比莫拙有些难缠,莫拙一开始也是说要跟着,自己不同意,但他不寻死觅活的就是无声地跟着,让她没用压力,但这个杨嬷嬷不一样,她年纪大,而且还刚没了儿子,心里悲戚,自然就钻牛角尖,好似非跟了她云福就没活路了一样,这或多或少让云福心存了压力,有些不喜。   但又不能说,更不能拒绝她。   这可怎么好?   “主子,您只管做您的,至于她若是非要寻了死路,那也是她的命,这世上哪儿有逼着人家收她做奴婢的,不收就死啊?这可比主子来的更厉害了,长此以往的,主子倒是要受他人的牵制了!”   “嗯。”云福觉得莫拙说的有道理。   “主子,前面咱们尽管找客栈,等安排好了,我自去那初升胡同,跟那杨嬷嬷说一声,就说主子觉得住在她家里诸多不方便,她若是安排好了,愿意过来,主子就在客栈等她,若是她经过思想,觉得先前的决定有些鲁莽,那就不用跟来了,留在这里颐养天年吧!”   “嗯,好,听你的!”云福对着莫拙赞许,别看平常莫拙一直闷不做声的,其实他还是心挺细的,知道如果让云福再回到初升胡同跟那老妇人住在一起,情绪就会变得很不好。   他们可是还有很重要的事儿要去办的。   “对了,找到客栈后,你也去趟码头,告诉张叔跟张婶,让他们也自由活动吧,什么时候咱们办完了事儿,再去码头找他们,这样咱们就不用老是出城去码头,奔波在路上了!”云福说道。   “嗯,好的。”莫拙应声后,一眼就看到前面有一处福运来客栈,看门脸客栈不是太大,也不是太小,装饰什么的也挺古朴的,门前的幌子迎风拂动,很是上眼。   两个人走进去,很快就有店小二过来招呼,“小姐,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啊?”所谓的打尖就是吃东西,住店就是住宿了。   “我们既打尖也住店,小二,给我们来两间上房,要隔壁相邻着的。”云福淡淡然吩咐道,目光扫过整个客栈大厅,厅中摆放着一些桌椅板凳,显然是用来伺候客人就餐的。   “好唻!两间上房,您跟小的走!”那小二满脸都是笑,很客气地给云福施了一礼,然后就请他们上楼了。   这间客栈共有两层,一层是做酒肆的,二层跟后院都是客房。   他们去的是二楼的客房,就在楼梯口稍稍左边的位置,联排有两间客房,正是小二说说的上房,推开其中一间房,里面陈设整齐洁净,床铺帷幔都是八成新的,窗子开着,有微风吹进来,倒显得比外面太阳底下清爽。   云福表示挺满意的。   她跟莫拙对视了一下目光,两个人都确定住在这里。   “主子,其实拙不用……”莫拙看着她,想说,他不需要住什么上房,就随便一间大通铺就成。   “你忘啦自己的职责了?”保护我就是你的职责,大通铺在下面一楼后院,你下去住了,若是我这边有什么意外,你兼顾得过来吗?恐怕等你上来了,我早就遭遇横祸了。   “那好吧,听您的!”莫拙也猜到了云福想说的,这其实也是个问题,再怎么京都也是天子脚下,鱼龙混杂,必须地防备。   安置好了,莫拙吩咐那小二去弄来了热水。   云福在屋子里洗了个澡,换了一身清爽的衣裳,顿时就感觉神清气爽,精神奕奕,原本的颓废跟不快都烟消云散了。   这期间莫拙一直都在门外守着。   见她推门出来,气色不错,而且脸上有了笑意不说,眼神也变得睿智,恢复了之前英姿飒爽的主子形象,莫拙心中一喜,顿觉得自己让主子住客栈是对的,那于家刚死了人,家中总有些不详,而且气氛也格外的压抑,就是再好心境的人住在那里,也会被传染得郁郁寡欢的。   “主子,天还没黑,我先去初升胡同了!”他打算快去快回,别等天黑下来,主子一个人在这里,那就不好了。   “嗯,别忘了去告诉张叔张婶!”云福说道。   “嗯,知道。”莫拙抱拳施礼后,匆匆离去。   天快擦黑了,莫拙也还没回来。   云福虽然有点担心,但想想,他要去两个地方,晚一点回来也是正常,所以就按下心来,站在屋子里的窗前,看着后院,后院是大通铺,所以住宿的人相对来说很多,而且杂乱,不时地传来男人们大嗓门说话的声音,女子们咯咯笑着,肆无忌惮的。   “小姐,您要不要吃点东西?”小二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盆子,盆子里有半盆清水,想必是用来给她净手的。云福接了过去,把手洗了一遍,对小二说道,“等下我同伴回来一起吃,你先下去忙,回头我让他去找你……”   “哦,小姐可能还不知道吧,这几天因为马上就要国庆了,所以一到晚上,天刚黑城门就宵禁了,您的同伴若是出城了,可是得在宵禁前赶回来,不然就进不了城了!”小二的话让云福惊讶,“真的吗?他不知道啊!”   是不知道,知道的话,就不会让他出城起来,现在怎么办?   “那没办法,进不来的话,也就只好等明儿个一早再来了!”小二说着,摇着头,端了盆子下去了。   云福看看外面天色,真的已经是隐隐的黑了。   按照小二的话,那这个时候城门大概就要关上了。   可是莫拙怎么还没回来?   她信步下楼,到了客栈门口,站在台阶上往两边眺望,真的希望下一分钟,不管从哪一边莫拙会出现,而且是急匆匆地赶来,一脑门的汗珠子都是急出来的。   但是没用。   她在客栈门口一直等到了天完全黑下来,莫拙还没回来,很显然,他是被关在城门外了。   事已至此,再怎么纠结也没用。   云福只好回到了里面,对小二道,“给我弄两样小菜,一碗米饭,对了,再来碗汤,一起送到楼上吧!”   “好唻,您稍等!”那小二倒是个勤快的,说着,人就奔了后堂了。   时辰不大,他就给云福端来了两菜一汤,外加一碗米饭。   云福有些怏怏的,心中也是有些没底,若是莫拙在这里,她倒是不担心,她知道莫拙是会护着她的,但这会儿莫拙没回来,她看看黑黢黢的外面,心就被揪紧了。   她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吃了半碗米,就吃不下去了。   半个时辰后,小二上来收拾碗筷,临走对她说,“小姐,您一个人在这里,晚上把门锁紧了吧,万一有什么事儿的话,您就喊,我就在后院……”   “嗯,好。”云福拿出了一点碎银子给了小二,小二欢天喜地地下楼去了。   夜色渐渐变得浓郁,幽蓝色的夜幕上连颗星星都没有。似乎起风了,风一阵紧似一阵的,把窗扇子都刮得咣咣响,云福急忙过去,把窗子关上了,不知道怎么瞅了一眼外面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她脑子里莫名地就窜出来一句话,月黑风高杀人夜!想着,不禁就浑身哆嗦下,一抹惊颤就出现在她眼底了。      第78章 逼嫁   再一回神, 眼前却多了三四个彪形大汉,个个都是黑色紧身衣, 蒙着面,悚立跟前,饶是云福再淡定,也被骇然得心一颤, “你们想要做什么?”   “我们是奉命来抓你的,只要你不出声, 我们就不会把你怎样,但你若是闹将起来,我们不担保你死在这夜!”最前面站着的一个黑衣人冷冷道。   他眼神犀利,冷若冰霜, 盯着云福看着,好像能看透她的心底。   云福很清楚, 在这个小客栈, 就是她喊了, 也未必有人能抵挡住了这几个凶汉,把自己救了。既然他们不会伤自己, 那就先看看他们背后的主子到底是谁?   “好,见你们是奉命行事, 我也不为难你们,我跟你们走!”她淡然一句,面上一点惊诧的表情都没有,这倒是让那带头的黑衣人有些意外, 讷讷了一句,“你甭想耍什么花招儿,这里是京都,我家主子说一句,半边城都能搜尽了,你逃是逃不出去的!”   “谁说我要逃?”云福回问了他一句,“怎么你反倒怕了?”   “我……会怕你一个小丫头?”那男人解嘲地笑笑,“把她的眼睛蒙上……哼,你小小年纪倒是挺嚣张的,等到了地方,你就知道厉害了,我看你还笑得出来不?”   这话就透着威胁了。   云福心底一沉,她知道这背后的主使一定是个大人物,不然也不会有如此高手唯他令是图,但问题是,她怎么会招惹了如此辣害的大人物?难道会是苏福荣?   照着这几个人的气度,那苏福荣似乎没有驾驭他们的能力,那会是谁?   她一路想着,就觉得耳边风声大作,虽然是盛夏,但却冷风飕飕,令人冷寒。   因为蒙着眼睛,而且她又是被裹挟着行进的,所以,她并不知道方向,更不知道这些人要带自己去哪儿?是以,心中忐忑,但却并不害怕。   可怕之时,害怕无益!   稳住心神,淡定处之才是上策。   吱呀,似乎是门开了,而后就有人问,“事情办好了?”   “嗯,洛管家放心,我等办事儿自然不会出纰漏!”依旧是带头那个黑衣人的回应。   “哼哼,不过是去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派了你们三个高手,再出纰漏,你们还要混吗?”说话的人声音阴森,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人,但好像这几个抓云福来的人都挺怕他的,讷讷着:“洛管家教训的极是,我等谨记!”   “快带她进去吧,爷都在等了一会儿了。”洛管家声音冷冷的。   “是。”黑衣人应声后,云福就觉得她双脚又离开了地面,然后一阵快速的行走后,她又听到有人呵问,“谁?”   “回爷的话,是我们把那小娘子带回来了!”黑衣人恭顺的语气让人惊疑,到底是怎样的人物能让如此彪悍的男人俯首帖耳?   “好,把她带进来!”那个阴森的声音再度响起,这次竟夹杂了一丝的喜色。   云福双脚落地,然后面上的黑布被解去了。   屋子里烛光很亮,恍如白昼,云福咋一去掉黑布,竟眼前一片漆黑,她不得不闭上眼睛来躲避这刺目的光芒,等她再睁开眼睛,面前就出现了一个矮胖的男人,他正一脸冷笑地看着他,眼底那抹喜色一览无余,“小女人,想不到,你竟然送上门来了!”   是你?   云福想不到,这个眼前出现的人物竟是那日在东照知府的后花园,裹挟了自己,逼着自己嫁给他的那个登徒子。   顿时俏面冷寒,怒斥道,“天子脚下,律法之城,你竟敢强抢民女,满足自己的私欲,你可惧王法凌厉?”   她的身量纤细,个子显得比一般的同龄女子要修长,如此在这个矮胖的男子跟前,她的气势并不打折,反而愤怒之下,显出了几分令人不容小觑的傲娇。   “哈哈哈!”那想到,那男人见她如此竟狂笑起来,笑得那叫一个肆意,几乎把平静的夜色都给撕裂了。   云福怒视,“你少弄些狂肆的举动来吓唬我,我不是被吓大的,识相的赶紧放我走,不然,定然有人会找你麻烦,让你悔不当初!”   这话她说的可就是有点吹牛了。   干爹连世誉到现在没找到,她初到京都没有人帮助不说,还先一步就得罪了京兆尹苏福荣,这棋走得似乎一步比一步差了。   她处于劣势,这一点,她心知肚明。但对于眼前这个狂徒来说,她若是显出一点点的软弱来,那就正好中了他的计谋,从而将自己陷入绝境中。   所以,哪怕是吹嘘也好,强撑也罢,她都不能认怂。   “小女人,爷我既然能把你抓来,那就有对付你的法子,所以,在这之前,爷还问你那句,你到底要不要嫁给爷?”男人笑够了,大胖脸冷凝了神情,一双宛若毒蛇般冷酷的眼睛逼视着云福,“爷不怕提醒你一句,既然你来了京都,那你就逃不出爷的手掌心了,与其挣扎徒劳,倒不如顺从乖巧,爷不会不疼你,但如果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爷,那就别怪爷手段毒辣了,不单单你那个同伴儿得死,就连那初升胡同的老妇人加之她那身后的杨姓一家,都得……死!”最后一个字,他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声音凌厉,如同恶鬼。   云福不觉身子一颤。   她自己的生死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能连累无辜,莫拙且说是她身边的人,从跟了她那天起,就说要跟她生死与共。但那老妇人以及她娘家的兄弟一家,如果因为她而死,那真的是无妄之灾啊!   她眉心蹙起,小脸一片凝白,嘴唇紧抿着,犹豫了。   “小丫头,爷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你最好早早地做决定,不然爷一挥手,那些跟你有关的人,就人头落地,血流成河!”他在一旁留意到云福的表情变化,心知这招儿有效,不觉就面上有些得意。   “你如果执意作恶,我拦不住你,但我这里却是需要时间来考虑的,终究这对于我来说,是一辈子的幸福,我不得不慎重,所以,给我三天时间,我好好想清楚,三天后自然会给你一个答案!”她说着,仰起头,目光无惧地看着他,“如果你就是等不起,那现在就杀了我,而后再去杀他们,都随便你!”   “小丫头,敢威胁爷?”那男人怒意泛起在眼底,脸色变得更难看,说话的声音也令人周身起鸡皮疙瘩,那种嘶哑与尖细相互交替的声音,就好像是谁拖动了铁锹在地面上滑动似的,不堪入耳。   “如果你认为那是威胁,那就是了,你知道我不怕死,不然也不会拿着他们的性命来逼迫我,所以,你耐性不好,不能等,那现在就可以下手了!”她说着,傲然而立,眼神清亮,不带一丝的惧意,就那么冷笑着看着那男人。   “哼,小丫头,你越是这样爷越是喜欢,好,爷就破个例,给你三天时间,这三天,你最好老实地呆着,别想什么逃走的伎俩,这封宅,可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处处机关一旦触动,就是爷也救不了你!”他说着往前迈了几步,把云福逼到了墙角,阴森森的目光就那么微微眯缝着,如同饿狼俯视自己的猎物,“小丫头,进入我封宅的,不是我放走的,饶是他有通天的本事,也无法逃走,所以,别说给你三天,就是三年,你想要从这里离开,那也是不可能的,你啊,还是想想,怎么留在爷身边,辅助爷达成心愿,成就大事吧!”说着,他的手抬起来,捏住了云福的下巴,然后往上一抬,云福逼不得已只能跟他对视,两个人之间几乎没有距离,她甚至能闻到这个家伙身上一股奇怪的味道,怎么说,就跟女人身上有狐臭,她偏偏擦了很多的香水来遮掩狐臭的味道,偏生,这香气跟狐臭之气混合成一种新的难闻的气息,把人分分钟都要熏过去。   她不禁屏住了呼吸,小脸涨得通红,“你说的,给我三天时间……”   她不能不怕。   作为一个女孩子,落入一个如此阴鹜又邪恶的男人手中,他的身后又养了众多的虎狼豺豹,暗暗地对她虎视眈眈,她就是心理再强大,也在此刻变得瑟瑟了。   他眼神怔怔地看着云福,小丫头虽然还没长成,可是,圆润的脸模子,尖下颌,肌肤比冬日里的初雪还要娇嫩,说是来自临城那种小地方,竟不似那些乡野村姑,肤色粗野,举止鄙陋,她明显清雅韵致,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傲娇之气,这都是不问题,问题的所在于他却看着如此娇媚的小丫头,什么也不能做!   他眼神里的那种骤然绽出的异彩瞬间湮灭。   “哼,你以为你这种粗鄙的姿色就能打动爷么?笑话!”他冷哼了一声,忽然好像闹情绪一样一把推开她,“告诉你,三天后,你不答应,他们死!”   说完,他快速转身离去,门也咣当一声被他摔伤,继而院子里就响起他那难听瑟耳的声音,“看住了她,让她跑了,仔细我剥了你们的皮!”   “是!”外头院子里少说也有四五个男子一起应声道。   哼!   这一声冷哼后,院子里再无声息。   云福两股战战,好容易挪蹭到了那边的椅子上坐下,脑子里急速闪过种种念头。   不能在这里等死,自救就是逃跑,似乎没可能,外头别说有四五个男人,就是一个,估计她若是正面跟人家交锋,那也是打不过的。小胳膊细腿儿的,也就庆哥哥什么不做,站在那里任凭她粉拳飞舞吧……   庆哥哥!   想到了那个翩然少年,她的眼泪就止不住流,到底我要怎么办?庆哥哥,你快点来救我啊!   夜风习习,寒意上心头,思绪绕绕,无奈囚深庭。   这一夜,她彻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房门就被推开了,进来一个小丫鬟,淡紫色的纱裙,素净的小脸蛋,一双眼睛不大,却挺有神的,看过云福,就轻声道,“姑娘,您洗把脸吧,这后宅一般没什么人来,饶是那些人也都是守在角落里,并不敢到您屋子里来,所以,您不用怕,该歇息就歇息,该去院子里走走也无妨,就是不要出那道月亮门就行了!”   很显然,这是个机灵的小丫鬟,看云福脸色憔悴,眼底红血丝盈满,就知道她一夜没敢睡。   说来也是常理,谁被人如此掳来,大抵也是不敢合眼的。   “谢谢你!”云福对着小丫鬟点点头,过去在她端来的洗脸盆里洗了脸,又拿起了梳子,想要收拢梳理一下头发,却被小丫鬟接过去,“姑娘,请坐这边,容欣儿伺候您!”   她将云福引领到一边的铜镜前坐下,而后手中的梳子就翻飞着,不大时辰就把云福的长发给梳理得妥妥贴贴的,还在发间簪了一朵花,粉色的小花,映着云福嫩白的肤色,倒也是好看。   “欣儿,你在这里做丫鬟多久了?”欣儿这一番细致的伺候,渐渐地就让云福放下了戒心,昨晚整整一晚上的焦虑都似乎得到了缓解,她转头看着欣儿,问。   “回姑娘的话,欣儿是六岁就被买进封府中来的,而今欣儿已经十一岁了!”欣儿福了福,回道。   “哦,五年了!”云福低低地呢喃着,不过很快他就抬起头来看着欣儿,“你说这里是封府?那你们的主子到底是什么人?”   听到她问这话,欣儿面色有些作难,“姑娘,有些事儿呢,不是欣儿这个当奴婢的该说的,主子们的事儿,奴婢不敢背后说长道短,不过,姑娘问及了,欣儿不答,显得欣儿对姑娘心不诚,若是姑娘以后答应了主子,成为封府中的女主子,那欣儿更不敢违背您了,只是请姑娘谅解则个,欣儿只能跟姑娘说,咱们封府的老爷叫封飒,在朝中为官,是……大官……所以,姑娘还是好好寻思寻思若是可以,就从了咱们封老爷吧……”欣儿说道。   “封飒!”云福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矮胖又歹毒的男人叫这个名儿。   她有些后悔了,之前在临城庆哥哥读书的时候,就该多问他一些关于当今天下的事儿的,没准儿庆哥哥就知道这个封飒是何许人也!   “你退下吧,我累了,想歇会儿!没有什么事儿不要来打扰我!”这个欣儿的举止都是好的,就是她劝说她答应封飒这件事儿,让云福不喜,所以,当即冷了脸,将她打发了出去。   欣儿机灵,自然明白是她刚才的话惹着这位姑娘了。   可主子交代的事儿,她就是不想做,也不行啊!   很恭敬地给云福施礼后,欣儿退后几步,到门口这才转身开门出去了。   在关上门的那一刹那,她轻轻叹息,心道,姑娘您那里知道,您已经羊入虎口了,拖得时间再久,那也是逃不出去的,封府虽大,但却似樊笼,以往都是只许进不许出的,这次老爷如此重视这位姑娘,还给她安置在独门独院不说,嘱咐了人好生伺候着,这会儿又着人去银铺选珠宝首饰去了,为的就是博姑娘一笑,让她应了嫁给老爷。   老爷以前也没少往府中带女子,那些女子往往都是心甘情愿地从了老爷的,每天夜里,老爷的房中都会传出女子的惨叫,那声音真真的吓得欣儿拿了被子捂着头,却还惊骇得浑身颤抖。   女子叫一夜,第二天一早,就有人拿了席子来,把人卷走,也不知道昨夜什么时候,怎么死的,身子都是硬挺挺的了,披头散发,浑身伤痕,死状恐怖。   欣儿就有一次看到了那女子死的惨象,以后再也不敢去看,往往早上老爷院子里有动静的是个很,她都找个由头去膳房,帮嬷嬷做点什么,磨磨蹭蹭的,等老爷院子里那些男人把席子给抬走了,她才悄然回来,给爷伺候更衣,打水,端茶。   每当这种时候,她从爷的眼中看到的都是一分狠厉,九分怨恨,就好像死的女子让他十分生气,是他前世的仇人一样,实际上,有一次,欣儿听到洛管家跟蒋干的谈话,蒋干说,今晚上去哪儿弄女人来伺候爷?那洛管家说,还能去哪儿?去那些小门小户中,给他们爹娘些银子,买来几个……   于是,欣儿知道了,原来那些女子都是被黑心的爹娘卖掉的。   天下父母心,真有狠的,怎么能把自己家女儿卖进地狱呢?   一路想着心事,欣儿一路走着,忽然她就想到了后院里的云福了,看这位姑娘不像是买来的,她不愿意伺候爷,但爷却似乎一定要她嫁给他!   爷屋子里送进去抬出来的女子不知道多少了,但还从来没有一个能让爷认了真,说是要娶的。这个姑娘也算是一个美人胚子了,看起来年纪尚小,但再过两三年,一定是个大美人!如此美人再被爷……可惜了!   欣儿想着,心头就是一阵怏怏。   “欣儿,你发什么呆?爷找你去,快点!”老嬷嬷从前院急急过来,对着欣儿一通喊。   “哦,是,知道了!”欣儿不敢再耽搁,快步就往前院老爷的书房走去。   推开门。   封飒站在那里,背对着她。“你说了?”   “回老爷话,说了。”欣儿低垂着眉心,看着脚尖,两只手绞着帕子,大气不敢喘。   “她怎么说的?”   “姑娘好像不乐意,没说什么,就是让奴婢出来,奴婢不敢逆着她的意思,就退出来了!”欣儿实话实说。   “哼,欣儿,你知道爷的脾性,你从六岁进府,进了爷这扇门的女人有多少,你很清楚,但是,你知道为什么爷一直没碰你吗?”这话一说,欣儿骇然得两股战战,腿一软就跪在那里了,“欣儿知道爷对欣儿有大恩,欣儿就算是当牛做马……”   “够了!你当爷是那糊涂的吗?爷之所以没有对你怎样,就是觉得身边得留个机灵的,你很机灵,也懂事儿,这就是你能一直活到十一岁的原因!欣儿,接下来该怎么办?你知道了吧?”封飒忽然转身,目光冷冰冰地瞪着欣儿,欣儿被他罩目光里,浑身发冷,跟陷入了冰窖似的。   “欣儿知道,欣儿一定会劝说姑娘从了爷的……欣儿,这就去……”说着,她忙不迭地从地上爬起来,哆嗦着往门口退了几步,然后就脚步踉跄着跑了出去。   直到跑出了那个阴森森的屋子,跑出了封老爷的视线,欣儿才觉得回过神来,周身的冷意渐渐褪去,她一下子就跌坐在了旁边的青石台阶上,半响没动弹。   一会儿,云福正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着,看近处的一棵树,那树很高大,枝叶繁茂,这会儿已经长到了墙外去了。   她正看着,却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过来,而后一个人就扑通跪倒在她面前了。   “欣儿,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云福讶异,伸手去扶欣儿,欣儿执意不肯,“姑娘,欣儿就求求您了,您就答应从了老爷吧,老爷其实挺好的,对姑娘一定也会很好!”说着,她就嘤嘤地哭起来了。   “怎么他逼着你来劝我,劝不听就要处罚你了?”云福一看就明白了。   “嗯。”欣儿也没遮掩,含泪点头,“姑娘,欣儿几岁上就被人贩子卖进府来了,一直到这会儿,老爷都待欣儿不错,欣儿也知道老爷其实还是很好的,就是……就是有点胖……”说到这里,欣儿心虚地低下头,脑子里一直在急速地琢磨着,老爷还有什么可以说出来的优点?除了狠毒,除了杀人不眨眼,除了……   哎呀,急死人了,怎么没有优点呢?   “对了,姑娘,老爷位高权重,一定能让姑娘过上好日子的!”有钱有权,这可是一大优点啊!没看见每日里往府中送好处的人都是络绎不绝的,每次洛管家都是怨言颇多,因为他总得去照应……   “姑娘,咱们嫁人不就图一嫁得好,有钱花,有好饭吃,还有各种金银珠宝,这些不都是咱们女子嫁人前所想得到的吗?老爷都有啊,老爷给姑娘定制的首饰已经送到府中来了,老爷正在着人检查,检查好了,就都一并送过来了……”   正说着,就有一个嬷嬷带着几个丫鬟捧着几个小箱子进来。   打开箱子,里面全都是金光闪闪的珠宝。   “姑娘,这都是咱们老爷专门给您定制的,您可是太有福气了啊!”那老嬷嬷一看就是喜欢搬弄是非,嚼舌头的货,说话时那表情都是鄙夷的。   “哼,拿走,我不稀罕!”云福冷厉地呵斥她。   那嬷嬷还想说什么,却被云福一巴掌甩过去,声儿清脆,“滚!”   她低低地一吼,那嬷嬷被吓着了转身就跑了。   其他的人也都丢下了箱子,快速离去了。   “姑娘,您真的不能答应老爷吗?”欣儿看到这里,眼神异样。   “不能,你出去吧!”云福冷了脸。   “姑娘,您就真的忍心咱们几个都跟着您一起……死去!”欣儿哭得跟泪人一样,“虽然欣儿是孤儿,但好死不如赖活着,欣儿还没有遇上一个可意的人,还没有品尝为人妻,为人母的滋味,欣儿……”   她的眼泪最终还是打动了云福。   “好,你帮我办一件事儿,办完了,我就考虑帮你!”云福说着,就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张纸,“你把这张纸送到好运来客栈,找一个叫莫拙的住客,交给他,一定要拿到他的回信。”   “奴婢帮姑娘送到了,姑娘真的会答应老爷?”欣儿站起起来,接了那纸条。   “我会考虑。但是我一定得拿到回信!”云福叮嘱。   “嗯,姑娘放心,姑娘肯为了欣儿从了老爷,欣儿就不能违背了信诺,答应了给姑娘送去,一定会送到,姑娘您等着……”欣儿说完,就抓着字条跑了。   一会儿,前院书房,封飒手里拿着那张纸条,纸条上写着:事情有变,我不能回临城,你不要跟着了,速回!云福。      第79章 失踪   “爷, 这信儿要去送吗?”欣儿看着封飒,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 你去送吧,记得把回信儿拿回来……”封飒说着就把纸条递给了欣儿。   欣儿不解地看着他,“爷,那回信儿您要看吗?”   “若是没什么特别的就不用看了, 你是个机灵的,好生跟她相处, 取得她的信任,以后赏赐的机会多了。”封飒的眼睛看向欣儿,眼底凌厉的光芒,“不过, 你若是惹出了什么不该惹得,那就不要怪爷我心狠手辣!”   “是, 奴婢晓得, 奴婢不敢, 一定会按照爷的吩咐去办的!”欣儿被吓得浑身一哆嗦,头低着, 不敢再看封飒了。   封飒似乎很满意看到这种情形,他点点头, “好了,你去吧!”   “是,奴婢告退。”欣儿往后退了五六步,这才转身快步出去了。   欣儿到好运来找到莫拙的时候, 他正气呼呼地从京兆尹衙门回来,他是去找张远方的,到哪儿就把他怼了一顿,什么人啊,我们家小姐好心地帮你们把案子给破了,你们呢怎么对我家小姐的?你们老爷逼着我家小姐去你们后宅?我家小姐那可是个女子,去你家后宅做什么?好歹我家小姐坚持没去,怎样当晚人就失踪了!张远方,你这个京都捕头怎么当啊?难道就是这样的为非作歹吗?   他也是急都狠了。   那天晚上他到了城门口那里,天就已经黑了,城门关得严严实实的。   他在外面喊了一通,央求里面的人把门给开开,他家小姐一个人还在客栈里落单呢!   但是里面没一个回应他。   无法,他只好就露宿在城门外了。   天蒙蒙亮,城门一开,他就进城了,一通狂奔,赶回到好运来客栈。   那小二刚开门,就见他急匆匆地闯进来,“哎呀,您果真昨晚上被关城门外了啊?您是不知道,最近啊,咱们京都要过国庆日,所以,城门关得早啊!”   “我们小姐呢?”莫拙问。   “在楼上吧?没见她下来啊?”店小二看了眼楼上,讷讷着说道。   但莫拙的心,却不知道怎么一阵紧似一阵,那种不详的感觉,想来从昨晚上他在西城门外露宿的时候,就一直隐隐着,他虽然一直强忍着,在心中默念,不会有事儿的,不会有事儿的,主子是福娃,福娃到哪儿都是吉星高照……   这一夜,他都没合眼。   他踮着脚尖往楼上走,生怕再将睡着的小姐给惊醒了。   二楼的走廊里静悄悄的,其他房间的门也都紧闭着,他站在云福房门前,把耳朵贴在了房门上,但是什么也听不到。若是男人在里面睡,那是有可能会打呼噜,但是女子的睡相一般都是美好的,不会如男子睡着了似的那么夸张。   听了一会儿,也没听出什么动静。   他想要敲门,但又怕小姐睡得好好的,再被他给搅闹醒了。   不觉就进了旁边他自己个儿的房间。   他在房间里转悠了几圈,眼见着天色越来越亮,东方的天空那里都已经露出鱼肚白了,一抹朝阳之光,如同是忽然从地平面窜上来,直接就映红了半边天。   他出门听了听,小姐房中还是没有动静,他有些沉不住气了,直奔到门口,哒哒哒地敲门。   但敲了好一会,里面依旧没有动静。   莫拙暗呼一声,不好,直接就把房门给推开了,房门竟没有在里面叉上。   “主子?”他进门入眼是房间里的各种陈设依旧是很整齐的,没有什么打斗过的场面,但也没有小姐。   小姐不见了!   他看一眼房间后面的窗子,窗子是开着的,随着风窗扇子都被刮得砊砊响,他探出身子,往窗外看,下面后院的花园,种着一些寻常的花草,这扇小窗子正对着的下面可能前不久被谁给松土了,所以,地势是软的,上面留着几个杂乱的脚印。   莫拙明白了,那小二以及客栈里的人谁都不知道小姐半夜失踪了,就是因为那些来的人把小姐从窗口这里带走了。   问题是,小姐为什么没喊,也没挣扎呢?   若是小姐喊了,挣扎了,那一定会有人来救他的。   不对,还有个问题,那就是小姐很聪明,她知道,就是她喊了,真的来人了,也救不了她,反而会殃及了一些无辜的人,因为来掳走她的人实力太强了。   会是什么人,让小姐如此害怕?   难道是那个京兆尹府里的张远方?或者苏福荣?   莫拙想到这里,就飞速地下楼,在楼下遇到小二,小二见他一脸的阴沉,忙问了一句,“客客官,小姐还好吧?”   哼!   莫拙气极,回他一个眼刀,把那小二给吓得脑袋往后一缩,不敢再多问了。   莫拙直奔了京兆尹府,正好就看到张远方从家里往这边来,他上去就打了他一拳,“姓张的,把我们小姐交出来!”   啊?   “你什么意思?难道说那宋姑娘出了事儿了?”张远方也惊讶了,他顾不上去在意被莫拙打的那一拳头,拉住他问,“你说,姑娘出了什么事儿?”   莫拙看张远方的情形,也明白,自家小姐失踪一事儿,跟他无关,可是,小姐到底被什么歹人给掳走了,他急得都要抓狂了,三言两语地就把自己被关在城门外进不来,等早上回来,小姐不见了这些事儿,以及他所看到的后院地上留下的脚印都说了一遍。   “照着宋姑娘的聪明才智,她一定很清楚,掳走他的人,不好对付,所以才什么人也没惊动就跟着他们走了,现下,莫拙兄弟,有一点能确定,那就是那些人不是想要姑娘的命,如果在下猜测的不错的话,姑娘的性命短时间也没什么问题,可是,到底掳走她的人是谁?”   张远方眉心皱着,神情也是十分的焦灼。   “一定是你们老爷,你们这个苏老爷他见我家小姐不去他后宅,所以他就找人把我家小姐给绑走了!”莫拙说着,就要往府衙里冲,去找苏福荣。   “哎呀,莫拙兄弟,若是我家苏大人要抓姑娘,那一定得要我带人去,我不带人去的话,他一个文官能把姑娘给吓得连喊救命都不敢吗?”   额?   话说的倒也对。   莫拙顿住了,“我去找,我就算是吧京都给翻个儿,我也要找到小姐!”   说着,他就走了。   这一通找,整整找了一天加上半夜,却是一点发现都没有。   他万分沮丧地回了好运来客栈。   见他脸色不好,小二也不敢多问,只是悄悄地把吃的给他送到了楼上,他狼吞虎咽地吃了一顿,就又出去找了,这一找就是一夜,依旧是一无所获。   其实他自己也明白,大晚上的,谁家会开着门,等他去打听云福的消息啊?但他睡不着,坐不下,与其在客栈房间里打转转,倒不如到街上去挨条胡同找了。   天亮了,他又去了京兆尹府。   张远方见他累得走路都晃悠了,就跟他说,莫拙兄弟,你不能这样漫无目的地找啊,如此下去,恐怕姑娘没找到,你先就横尸街头了。   “那你说我要怎么办?我是被大家托付来保护小姐的,没想到,这才来京都几天,正事儿没办成,我就把小姐给看丢了,我……都是我不好,那天我就不该晚回来,如果早一步,我就能护着小姐……”   他说着,星眸就仰望着天空,唉声叹气。   “莫拙兄弟,不是我杀你威风啊,就是你在,也未必能阻止那些人带走宋姑娘!”张远方说着,神情里就是一怔,眼底很清晰地掠过一抹恼恨,但莫拙这会儿满心都在挂着宋云福,却是没注意张远方的表情变化。   “莫拙兄弟,你回客栈歇一会儿,我这边把手头的事儿安排好,我就去客栈找你,到时候,我帮你一起找!”张远方说道。   “好吧!”莫拙也着实累得不轻,说话的力气都不多了,他也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蛮干下去,得好好想想,到底该怎么办?   所以,他才一个人拖着疲惫的两条腿回到了好运来客栈,刚进门,那小二就喊他,“客官,这位姑娘找您……”   顺着小二的视线看过去,找自己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子,看穿着打扮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小丫鬟,但是样貌莫拙并不相识,他不觉冷冷地看了那小丫鬟一眼,道,“我没工夫……”   “喂,这位公子,是宋姑娘让我来找您的,我还带来了她写给您的信儿!”这个女子其实就是封府的小丫鬟欣儿。   “什么?你是说我们小姐找我?”莫拙大喜过望,一步过来,抓住欣儿的手,“我家小姐还好吗?”   “嗯,宋姑娘很好,所以她才让我来给您送信儿的,喏,就是这个……”欣儿面上一红,就把手从莫拙的大手中抽了出来,低着头,不好意思看他,只是将藏在了袖子里的那封云福的信拿出来递给了莫拙。   莫拙先看了那字迹,确定字迹就是自家小姐的,再又很仔细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着把云福的信儿看完了,他脸上的表情先是闷闷不乐,而后就愁眉紧锁的,又过了一会儿,他忽然眼睛一亮,但很快又掩去了这抹光芒,对欣儿说,“你回去告诉我们小姐,就说我听她的,准备马上启程回去了!让小姐多加保重!”   “那不行,这位公子,宋姑娘说了,得你亲自给她回信儿。”欣儿急忙把云福的要求说出来。   “嗯,好!”莫拙明白,这是小姐怕欣儿不把信儿送来。   小姐办事儿果然严谨。   他让小二找来了纸币,然后在纸上写了他刚刚对欣儿说的那席话。   欣儿很小心地把纸条上的墨汁吹干了,这才叠起来,放入了袖口中。   她对着莫拙施了礼,说句,“公子,欣儿回去了,您多保重!”说完,她就出了好运来。   莫拙一路悄悄地跟在欣儿的后面。   欣儿也是很谨慎的,边走边时不时地往后看,生怕会有人跟着自己。   但会功夫的莫拙,举止自然是小心的,欣儿没发现他的跟踪,在菜市场那里转悠了几圈后,这才快步走向了封府。   她敲了门,里面的人很快就给她开门了,欣儿进去,大门又咣当一声关上了。   莫拙悄然隐身在角落里,四下里扫视一边这栋宅子,宅子华丽,占地面积是整条胡同,一看宅子的主人就是有权势的那种。   不过,让莫拙高兴的是,他这回儿总算是知道了小姐的下落,她一定就是被这栋宅子的主人抓了,囚在里面。   他有心想要闯进去,但又觉得大白天不易得手,而且如此的高门大户中一定请有不少的看家护院的,他们人多,自己就一个,跟他们硬碰硬,估计也不成。   所以,他转身回了好运来,一路上都盘算好了,只等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再从后院前头跃进去,想办法把小姐从这里救出来。   但是他因为知道了云福的下落,心情大好,所以警惕性降低,完全没有留意到身后跟着一个人,那个人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他站在了好运来对面,就那么看着莫拙进了店门,这才快速离去。   莫拙回到客栈不大一会儿,张远方就来了。   小二将他引领上二楼之后,他进了莫拙的房间,“走吧,我跟几个在江湖上混的朋友都说好了,让他们也费心留意宋姑娘的下落,咱们呢,也赶紧出去,看能不能找出点什么信息来?”   “不用找了,我知道我家小姐在哪儿!”莫拙这话让张远方吃惊了,“你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是一户什么人家?张捕头,你知道封宅的主子是什么人吗?他为什么要抓我们小姐?”   莫拙这话一说,张远方顿时惊骇地看着他,“你……是说宋姑娘被封宅的人抓了去?你确定?”   “嗯,我们小姐让他们府上的一个小丫鬟来给我送信,我后来跟踪了那个小丫鬟,就发现她进了封宅!”   哦。   张远方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神情有异,脸色也不对,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吓着了似的。   “张捕头,这个封宅到底是什么人的?”   “呵呵,这个我告诉你,你也不一定知道,但有件事儿我得问你,一开始宋姑娘就跟我打听连世誉连将军,这你知道吧?”   “嗯,我知道。”莫拙点头,道。“张捕头,实不相瞒,我们这次来京都,就是想要找到连将军的……但没想到,将军还没找到,却出了这一档子事儿!”   “哦,那你为什么不找找连将军央了他去救你家小姐啊?”张远方不解问。   “你当我没找啊,我一路找小姐,一路找连将军啊,也是想将军如果找到了,那小姐就能得救,可是我都没找到啊,打听过,那些人也不肯告诉我,唉,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既然现下知道了小姐的下落,那我今晚上就去封宅救她!”   “可是,以你的功夫根本就没办法救她!那封宅是……”虎狼之穴四个字,张远方没有说出来,他眉心皱起,心里明白了两件事儿,其一就是宋姑娘之所以被封宅的人所抓,那一定是有人通风报信的,不知道宋姑娘在什么环节得罪了封宅的人,然后才会被掳走!其二,那个通风报信的人一定是……苏福荣。   想到这里,张捕头心头恨自己,这次若不是他把宋姑娘要找连将军的事儿告诉了苏福荣,可能宋姑娘就不会出这事儿。   “张捕头?”莫拙看着张远方眉心紧缩,神情不安,就问了一句,“你怎么啦?”   “不,我没事儿,我是替着姑娘担心,莫拙,我要告诉你,封宅里可不是那么好闯的,你确定要去吗?”张远方眼神真诚地看着莫拙。   “我不去能怎么办?我们家小姐是我护着出来的,哪怕是我死了,也不能让小姐出事儿啊,小姐责任重大,身后跟着一大帮人要活命呢,若是她出了事儿,那就真真的坏了啊!”莫拙说着,就懊悔不已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我就是恨我啊,功夫太浅,不然,这会儿我就已经冲进那封宅,我跟他们斗,把姑娘救出来了!”   “那好吧,我还有事儿,先走了!”莫拙这话说完,张远方竟然立刻起身,走了。   额?   莫拙有些意外。   他本来还想着,这张远方不是个坏的,他对姑娘也是十分感念的,这次他可能会伸出援手!   但没想到,人家竟然拍拍屁股走人了。   这个结局可是让他有些没想到。   不过后来一琢磨,本身小姐出事儿,就是自己的责任,张捕头人家肯帮着找,已经是仁义了,自己怎么还能央求了他一起夜闯那封宅呢?自己就是一介布衣,什么连累没有,但是人家张捕头可是在衙门中行事的,少不了要跟那各方面的人打交道,这其中也包括了封宅,自己没有理由要人家张捕头站在自己这边,把他自己的后半辈子的前程都给毁了啊!   所以,如此一想,他也就是释然了。   夏季天长,莫拙一直等着天黑,度日如年。   终于天色暗淡下来,夜幕降临了,他到楼下,点了点吃食儿,匆匆几口吃了,然后就起身,奔了街上。   那小二在他走后,追到门口,往他去的方向张望着,口里还嘟囔着,“怎么再没见着那位好看的小姐呢?他这是一个人又要去哪儿?”   但身后老板喊了一嗓子,他急忙回去做事儿了。   且说莫拙,快速地在街上走动着,七拐八弯的就来到了封宅附近了。   这个时候街上还有人,他不敢太靠近封宅,只好在远处吊望着,又偷偷围着封宅转了几圈,确定了后院围墙那里容易攀附,这才又转回了前面大门所在,藏匿在一个暗影的角落里。   时间缓慢地过去,夜色也浓郁了下来,街上的行人渐渐不见了踪影,只是偶尔从什么人家院子里传出来一两声狗吠,除此之外,到处都是静谧的。   莫拙又强安下心来,等了一个多时辰,抬头看看天色,这会儿应该子时了。   他悄悄从阴影处出来,然后溜着墙根直奔早先他就勘察好的后院围墙。   星月都是浅淡的,也没有风,他很顺利地就窜上了墙头,然后再由墙头跃下去,这期间,他没有看到后院有人,到处也都是静谧的,不觉就暗自庆幸,心里想着,等下再各个院子找找,一定能找着小姐,找到后,再将小姐带到这里,然后他们就能出去了。   如此想着,双脚就落了地了。   但这一落地,就感觉到不对劲儿了。   倏然,灯光亮了,把整个后院都照的如同白昼。   “呵呵,你终于来了!”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从前面不远响起,紧跟着就是一帮人走过来,最前面簇拥着的是一个身量很矮胖的男人,那男人一看莫拙,就眼露凶光,“来得好,我正等着呢!来人,把他给我绑了!”   “我们小姐呢?把我们小姐放了,我留下,要杀要剐随便你!”莫拙并没有惊惧,他来之前,这种情况就有了预料,但是没想到,却真的如他所想的那样,眼见着要被抓了,小姐怎样却还没见着!   “哼,等你死了再去找她吧!”封飒怒起,一挥手,就有五六个护院的武师围拢过来,他们手里都拿着明晃晃的刀剑。   莫拙没有发憷,直接亮出刀来,跟他们打斗在一起。   三十几招过后,地上躺下了三四个,只剩下一个拿着剑的,站在莫拙对面,被莫拙犀利的眼神吓得瑟瑟发抖。   “哼,果然横的怕不要命的,你们都上,抓不住这小子,你们都死!”这话可就是带着腾腾的杀气了,那十几个护院的,哪儿还敢大意,呼啦啦直扑上莫拙,眼见着莫拙就要成为她们的刀下之鬼了!   “住手!”   却在这时,一声娇斥,云福匆匆赶来,身后紧随着欣儿,她看向封飒,一脸恐惧,“主子,奴婢想要拦着姑娘的,但是姑娘以死相逼,奴婢怕出事儿,就……”   哼!   封飒瞪了她一眼,而后就目光冷冰冰地扫向云福,“你来做什么?”      第80章 咬舌自尽   “你想要的人是我, 不关他的事儿,所以, 放了他!”云福看了一眼莫拙,心中幽幽地叹息了一声,她想说,莫拙啊莫拙, 你真是个……鲁莽的啊,我给你信儿, 那是要你单身匹马的来救我吗?我是要告诉你我被什么人抓了,然后你想办法找到干爹,三天时间,你如果能找到干爹, 那就能救我,可是你, 唉……   “哼, 小丫头, 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我说了给你三天时间, 可是,你却给我弄出这种事儿来?你以为弄一个愣头青来就能救了你?可笑, 我想要得到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当初在东照,我可是放过你一次,怎么现在你还要我放你第二次, 不可能!就是这个臭小子,也别想逃开!来人,把这个混小子捆了,丢地牢里关起来,什么时候爷心情好了,再杀他!至于你……”封飒的眼神冷冰冰扫向云福,“三天时间已到,来人,把她给爷送去卧房!今晚上,爷就要跟她洞房花烛,哼!爷想要的女人,还没有敢不从的!”   “是。”   两个身强力壮的嬷嬷应声后过来,欲要抓住云福。   “云福姑娘……”欣儿喊了一声,神情怯怯。   “哼,你以为你躲过一次,就能躲过数次吗?”云福冷冷地一笑,继而一伸手,就从袖口里拿出一把剪刀来,她迅速地把剪刀一头抵在自己咽喉处,“封飒,你如是对一个女人的尸身很感兴趣,那就来吧,本姑娘绝对不会手软!”   “你……”   封飒一怔,这景象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没想到云福竟会用这种必死的坚决来对抗他,这不过是一个小丫头,她怎么会这样倔强?   不由地,他就火冒三丈,“好,你不是逼我吗?那我就成全你,来人,把这个混蛋小子加上欣儿都吊起来,活活打死!”   “啊?爷,您……”欣儿完全没想到,封飒会如此对她,不禁一脸惊惧地看着封飒。   封飒冷哼,眼神如同毒蛇般冷厉,“小贱婢,你以为你做的那点腌臜的事情,爷都不知道吗?   哼,明明你已经发现身后有人跟着,可是你却丝毫没有避讳,反而是故作玄虚地转了几圈,把他带到了封府来,现在,你还说什么冤枉?贱婢,爷没有将你碎尸万段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爷,求您了,我不想死啊!”欣儿哭得跟泪人一样,她从进了封府就一直小心翼翼的做事儿,生怕被什么人牵累,却没想到,事到如今,还是要死在这里。“对,爷,我是想要这个人来把这个女人救走,凭什么你对哪个女人都没动心,都不想娶她们,偏偏对这个女人动心了,执意要娶她啊?您这些年来,对欣儿一直都是刮目相看的,您不管对那些女人如何,对欣儿都是疼惜的,欣儿一直记在心里,欣儿就盼着有一日能真正地被你娶了,成为这封府中的女主人,不管爷您……您是怎样的身份,欣儿都不会在意,欣儿愿意一辈子只守着爷……”   她说着,脸上的悲戚渐渐转变成了怨恨。   她怎么能不怨,怎么能不恨?如果宋云福不来,那她是有机会的。   这一怨恨,一恼火,她就把全部的怨气都撒在了云福身上,继而转身,怒对云福,“哼,都是你这个贱人,早说让你从了爷,你不听,现如今,连我也给牵累了,我……我要先杀了你……”说着,她一步近前,伸手就要去推搡云福手中的剪刀,云福的剪刀距离她的咽喉只有一寸的距离,她如果真的接触到了那剪刀,只需要往前一推,那剪刀就会直接刺入云福的咽喉。   她是决计要跟云福同归于尽了。   “主子!”莫拙惊呼一声,想要过来救,但是却不能动,因为他被封府的人挟持着。   眼见着,云福就要死在欣儿手下。   却在这时,一个尖尖的令人惊悚的声音响起,“贱婢,你找死!”紧跟着,一个身影如同风一般掠来,而后,一声惨叫,血光飞溅,欣儿在距离云福几步之遥的地方猝然倒下。   这个骤然的转变,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   饶是云福再怎么心理强大,那也是对欣儿血溅当场的惨象不禁惊颤,蹬蹬退后几步,神情凄凉地喃喃着,“欣儿,你这又是何苦?”   “我……我……我早就知道有今天这刻,我……我并不觉得难过,早死早托生,但……但愿将来老天怜悯于我,会让我托生于富贵人家,不……不再被卖入这等地方……枉死……封……封飒,你……你女人众多,我……我欣儿却是唯一一个想要跟你实心实意过日子的……可是,你……你不配,你……你就是一个被阉……”欣儿的话没说完,被封飒补送了一刀,血流了一地,她歪头死去。   “你……好狠心啊,她都已经眼见着活不成了,你还要这样对她?”云福看着封飒浑身发抖,不是因为害怕他,而是因为愤怒。   “小丫头,这个贱婢要杀你,爷可是救了你!”封飒将手中滴着血迹的刀递给了旁边的人,而后他一步步走近云福,“欣儿不过是一只蝼蚁,本来爷一脚就能踩死她,她却大胆竟然存了要嫁给我的心思,这等贱婢,也是爷我能娶的?倒是小丫头你,一身福相,前世的菩萨,今世的福娃,谁娶了你,那都是福运漫天,今儿个,爷就要当这个有福之人!来人,把她给我送入卧房!”说完,他就哈哈大笑,脸上的表情竟然是狰狞的,衬着他的狂傲肆意的大笑,真的如来自地狱的魔刹一样。   “你敢碰主子,我莫拙就是死了,也要来把你灭了!”莫拙真急疯了,他本来是来救主子的,却没想到,人没救成,自己个儿被抓,还连累了主子要跟这个恶魔成婚!   懊悔跟愤怒,占据了他的胸前,满满的,他愤怒地喊着,用力挣扎,想要挣脱了去救云福,但是封飒冷冷一句,“让他闭嘴!”   莫拙身旁的一个黑衣人扬起手刀,直接砍在他的脖颈上,他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早有人趁乱把云福手中的剪刀夺了去。   “你就是今日逼得了我,也不能看我一辈子,我不会让你日日得逞!”云福看着莫拙倒下,目眦心碎,厉声呵斥封飒。   “那我就把你绑在床上,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封飒的眼神变得冷厉,无情,他一挥手,就有人过来,把云福捆绑起来,带入了封飒的卧房。   封飒的卧房非常的宽大,舒适。   一进门对面墙壁上,悬挂着一溜儿的名人字画,都是前朝有名的人画作,价值万金。   一张红木床,床上锦缎铺设,床幔微动,竟是用金丝银丝织就的,在灯光的映照下,熠熠闪闪。   “小女人,你好好听话,惹得了爷开心,爷会让你,让你的家人一辈子都过得风光体面!”封飒进来,他身后的两个跟班的接着就退身出去,把门关上了。   哼!云福冷哼一声,站在那里,虽然被捆绑了,但是她的眼神里却迸发出来的是怒火。   “你这个臭丫头,就是不如你姐姐那么听话!”封飒一句话,瞬时让云福明白了些什么呢,“你是说红梅?”   “呵呵,就是她,她跟你,那就是云泥之别啊,本来我曾想,只要是你的身边的,哪怕就是一个贪心的小贱人,也可以用用,但是,这次我再见你,却明白了,有些东西是不能替代的,她跟你根本就是两种人,她是那种小恩小惠就能对你感恩戴德,为你当牛做马的,而你,恐怕一座金山,也难动你心吧?”   “既然知道,那就快放了我,我不稀罕你这所谓的金山银山,我就想要回到宋家庄!”云福说着,眼前就浮现出跟庆哥哥在一起的一幕幕景象,不觉眼圈红了,眼泪就在眼底打转。   “哼,你做梦吧!我得不到的宁可毁了……我也不会让别人得到!”他说着,忽然就手指往墙壁上一戳,不知道戳到了那里,然后整个一面墙壁就滑动了,很快,一个宽大的内室出现了,云福惊愕地看着这一幕,但内室墙壁上挂着的那些东西,却更让她惊悚。   墙壁上挂着的是各种器具。   这器具不是一般的器具,而是……而是那种用在男女、幻、爱上的。   “小女人,爷虽然是半个男人,但是爷一样能满足你,只要你乖乖听话,爷定然会让你享受到妙不可言的快意!”说着,他就拉扯着云福往里走。   云福惊愕地看着他,什么叫半个男人?他……他是……   她的种种猜想都还没回到正点上来,那个答案也还没有出现,他就已然把云福给拽到了里面,拿起了一个物件,转身冷冷地看着云福,“小女人,往日里那些女人,他们都不配爷亲自伺候,爷只管让她们自己折腾自己,她们却都把自己折腾死了,真是不中用的混账!今儿个,爷,对你体恤,爷要亲自伺候你……”   “别,我……我还未及笄,你等我几年,我及笄了,一定……”云福被吓得浑身都在发抖了。   他手里拿着那物件,粗大伸长,却不说被它戳中了,就是被它戳中一点点,饶是她现在的这个小身板,那也有被穿透的危险啊!   云福不怕死,左右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再死一次也没啥。   但云福怕这样被无端端地折磨死,那可是耻辱啊!   “小女人,你怕了,哈哈哈!她们也怕,怕得生死裂解的,最后还是被……哈哈,戳死了!”他狂笑着,如同恶魔般的朝着云福逼来。   云福的震惊与恐惧无法用语言来表达。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封飒,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直至退到了无法再退的地步,她身体靠贴在了冰冷的墙壁上,一阵冷意从脚底泛起,她浑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了,他阴邪的冷笑,就好像是带着隆冬腊月的寒意,直扑她而来。   她身体如同筛糠般的在发抖。   “哈哈,小丫头,你也怕了,哈哈,我还以为你更他们不同,你不怕呢!哈哈哈!小女人,你不要怕,爷会怜惜你,爷不会让你马上死的,爷以后漫长的岁月里,还要你陪着爷,一起走呢!哈哈哈!爷将来的风光无限,还要有你来协助呢!”说着,他就一步步到了云福跟前。   云福看着他,如同看到了刚从地狱里出来的魔刹,她脑子里忽然窜出来一个念头,不行,就是死,也不能让他如此羞辱自己!   可怎么死?双手都被绑住了,她无法拿起任何东西把自己杀死!   咬舌自尽!   她忽然想到了这个典故,可是,她后来在现代的电脑上也查阅过了,所谓的咬舌自尽,都是夸大事实的,因为哪怕是一个人真的吧自己的舌头咬掉了,也未必能死,除非她不能被止血,一直血尽而亡。   她试着咬了一下自己的舌,艾玛,好疼!   不禁就是一阵心酸,好端端的穿越成一个小福娃,这人生的发展之路刚刚开始,她还准备这回去再建造个什么厂子,把宋家庄人的日子再拉动一把呢,却没想到就要死在这里了,呜呜,庆哥哥,我好想你啊,你快来救我啊!啊?不对,不,你不要来,你来了也救不了我,反而还会送命的!呜呜……   她真的要哭了。   但再怎么也不能被这个家伙羞辱死。   想到这里,她咬住了自己的舌,刚刚要用力……   却在这时,外头院子里响起一个尖细的声音,那声音虽然尖细,却穿透力很强,一字一句就清晰地传到了里面,“太后懿旨到,封飒出来接旨吧!”   太后懿旨?   这四个字,让云福一阵惊喜,这个时候,不管是什么人的旨意,只要是能把封飒叫出去,让她能有一点时间自杀,那她就要谢谢那个人!   “封飒?太后懿旨,你也敢不接吗?”那个尖细的声音再度响起,这次是带了怒意了。   “是,老奴接旨!”封飒本再也不敢犹豫,直接一溜小跑出去。   院子里再次响起那个尖细的声音,“封总管,太后老佛爷说的对啊,你这架子是一日比一日来的大了,连太后懿旨你都可以如此延迟来接了!”   “哎呀,春公公,不是封某延迟,只是刚刚封某正在睡,这起来穿衣之间呢就耽误了些时间,请春公公不要见怪!”呵呵,小春子,你敢在本总管跟前托大,仗着是什么?还不是仗着太后对你的宠信?好,你最好是求老佛爷好好活着,别有升天的那一刻,到那个时候,你今日在爷跟前的得瑟,都会成为你碎尸万段的理由。   “哼,封总管,不管你是不是有胆子延迟,但懿旨可是为你来的,接旨吧!”说着,那春公公就大声念着,“皇太后闻知临城宋家庄宋云福姑娘到了京都,现在,请立刻让宋姑娘跟着小春子马上进宫觐见皇太后,不得有误!钦此!”   “啊?这个……春公公,在下并不知道那宋家庄宋云福姑娘在何处啊?这个让在下如何……”封飒浑身一惊,顿时一脸的尴尬。   “封总管,宋姑娘来没来京都,你不知道?你确定你真的不知道?那好,奴才就回去禀明太后,就说,您不知道,让太后去光是哪儿求了旨意来,再到你府上宣读!”小春子说着,就要转身走。   “哎呀,春公公这是何意啊?”封飒急忙阻拦小春子。   “何意?封总管说人不在你府上,可是有人却证明说,人就在你府上,你说,当奴才的该怎么办呢?自然是回去跟主子实话实话哦,让主子再去求更高一层的主子来,那样封总管没准儿就能知道宋姑娘在哪儿了呢?”   “哼,封飒,你个无耻的小人,你糟践了多少良家女子,现在又抓了本将军的闺女不放,你是何居心?好,你不交出来是不是?来人,给本将军搜,就是把这个总管府拆了,也要找到我那闺女!”这个声音怒气冲天,掷地有声,把众人都吓得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而屋子里的云福一听这个声音,顿时就热泪盈眶了,她抽搭抽搭鼻子,喊了一声,“爹,女儿在这里面,爹,女儿在里面啊……”尾音就都是哭腔了。   “云福!”连世誉喊了一声,旋即带人冲了进去。   “爹!”云福眼泪哗哗的流啊,她从穿越以后,还是第一次感觉到害怕了,害怕的不是死,而是被封飒活活地折磨。   “闺女,不哭,不哭,爹的错,爹来晚了啊!”连世誉一看自家闺女,有日子没见,长个子了,身量也窈窕了许多,可是这会儿啊被吓坏了,小脸都是煞白煞白的,那叫一个心疼的,继而亲自上前去给云福松绑了,“闺女,爹马上就带你走……离开这个鬼地方!”他是说着,就要带云福离开,却一回头就看到内室墙壁上挂着的那些混账东西了,顿时怒从心中起,一挥手,“你们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混账东西都给我一把火烧了!气死我了,我连世誉的闺女是何等娇贵的,她竟敢用这种东西来吓唬她,气死我也!”   “是,将军!”他身后的那些人一拥而上,把内室里的那些东西都给砸吧烂了,然后归集到院子里,一把火点了。   “哼,封飒,本将军本来该把你的宅子都给点了,你这种无耻的小人,以后还不知道会祸害多少可怜的女子……”连世誉气狠狠地说道。   “哎呀,连将军,咱们就是来救人的,人找到了,咱们就走吧,以后自会有人收拾他的!”那边小春子却一把拉住了连世誉,那意思,见好就收吧,这封飒怎么说也是皇后身边的人,宫里的内务府总管,若是真闹腾得太过分了,那太后那边跟皇上也没法儿交代啊!   “哼!”连世誉冷哼一声,虽然心中怒气犹在,但也觉得小春子的话是对的,这一次能把云福安全地救出去,也是最大的幸事,最起码他来的及时,下次有机会再来收拾这个魔障!   那边封飒见连世誉把云福带出来,又烧了他室内的宝贝,脸都绿了。   但却碍着皇太后的懿旨在,他不敢造次。   自是恨得牙根痒痒,心中暗骂道,连世誉,你这个混蛋,早晚有一天本总管会要了你的狗命!   于是,众人簇拥着云福,有人去后院地牢里把莫拙解救出来,大家一起离开了封府。   “爹,您是怎么知道女儿被那封飒给挟持了?”在马车上,云福虽然心情犹是惴惴,但总算是没有了危险,她的脸色好转了些,问连世誉。   连世誉心疼地摸了摸女儿的小脸,语气温和,“唉,这事儿呢,也是爹不好,爹当日从东照跟你分开的时候,就应该告诉你去向,让你以后找也能找到,可是那个时候,爹并不知道回京都后,能身居何处,所以就没跟你说,不曾想,这竟给你带来了如此大的祸患,都是爹的不是……”   “爹,不关你的事儿,女儿知道,爹在这里其实也是如履薄冰的,女儿怎么还敢埋怨爹?”云福看着连世誉,他尽管衣着打扮比之前在东照要话里很多,但眉宇间的神情却似乎压抑着一股愁绪,无法宣泄,导致他整个表情都是郁郁寡欢的。   “唉,还是我女儿了解我,知道爹的心思啊!”   连世誉重重叹息一声,再抬起头来,那脸上的阴云就更是密布了。   “爹,您是遇上了什么难事儿吗?”云福不解,问。   “其实,爹在东照蛰伏那么多年,为的就是能遇上太后……”   “爹,您是说,那日咱们在东照船上遇上的妇人是……太后?”这一句,却是把云福心中的猜测给验证了,其实,她早就觉得那个贵妇人一定是宫里的大人物,也觉得她的年龄看起来应该是太后,但却不敢问连世誉。   现在连世誉自己告诉她了,是以她脸上倒是没有多少惊奇。   连世誉看了她一眼,知道自己女儿冰雪聪明,自然是早就猜到了,所以继续说,“我呢,等来了太后,跟太后澄明了我们连家的冤情,那是一百几十口的血案啊,可怜我那府中的老老少少,都被那奸人害了,我一个人逃生,为的不是苟活,而是有朝一日能找到我可怜的妹妹,替着我们连家全族报仇雪耻啊!”      第81章 阿瑾   “爹, 咱家的仇恨跟封飒有没有关系?”云福总觉得这个封飒一直咬着她不放,跟她被赞是福娃有一点关系, 但关系甚微,因为当初在东照,她遇上封飒的时候,那是在知府后花园, 那个时候,自己跟娘亲他们都被知府洛家打压, 他们没道理知道自己是福娃啊!但就在那个时候封飒却提出来要自己嫁给他,这说明,他的用意似乎有别的缘由。   “哼,那个小人, 若不是他从中挑唆,我连家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幸亏太后是英明的, 知道我连氏是效忠的, 不然, 我连氏的冤屈这一世也难以讨还了!”连世誉说着,就拍打着一边的小几, 怒气在眼底泛起。   “哦,我也猜着是这样!”云福就把之前在东照那封飒逼着她嫁给他的事儿说了出来。   连世誉一听就火了, “什么?这个不要脸的还要你嫁给他?他配吗?他根本就是一个去了势的,怎么可能娶亲?他就是想要祸祸无辜女子啊!这个混账东西,等下一定要禀明了太后,让太后收拾了他, 不然还得有多少女子被他祸害??”   啊?   这次云福却是惊呆了。   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封飒是个……太监?   那他在内室里弄那些器具,摆明了就就是用来折磨女子的?真是太变态了。   “爹,您说的我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真太骇人了,幸亏您及时赶到,不然我……”云福说着,眼圈就有泪了,她前世就是没有经历过男女之间的爱事儿,这一世好歹成了童养媳,有了一个小相公,哪知道着还没尝到做女人的滋味,又险些被一个太监给……祸祸了?   想想就毛骨悚然的。   “没事儿了,闺女,你放心,爹不会让他得逞的!那个混蛋,就是想要把你收服了,利用你来对付我啊!这个混蛋玩意,有朝一日,老子定然会将他抓了,五马分尸,也难解心头之恨啊!”连世誉说到怒意起,眼神都是阴鹜冷酷的。   “嗯,女儿知道爹是一定不会不管女儿的!”云福含泪笑着道。   “那是自然,云福啊,看到你,我就想起我那可怜的妹子了,她也是这样大小就被太后接进了宫里去,然后……唉,说起来,都是些悲伤的故事,我在东照的时候,一个月都要出去找一番,这东越国境内几乎都被我找遍了,可是就没找到她,不知道她到底是被封飒那狗贼的人害了,还是藏匿在什么地方,不敢出来?我那妹子一直没受过什么曲折,心地纯良,对人一向宽厚啊,他那儿知道,人世间就是有封飒这等小人作祟,所以才会被人冤枉得死死的,连一个申辩的机会都没有人给她啊,可怜当年,还是我收下的十八死士拼了命的护着她逃离了京都,可是后来这十八死士一路上,死的死,亡的亡,就没有一个能避开了封飒的魔掌,我找到了十八死士的尸身,将他们掩埋了,可是一直没找到我那妹子,唉,她一定被吓坏了……”   连世誉说着,两眼就闪着晶光。   “云福啊,你知道爹看到你,最觉得喜欢的是什么吗?”   “是我性子比较像姑姑?”云福问。   “不是,你姑姑的性子若是像你,怎么会被人冤枉的那么死无对证?她就是那双眼睛跟你很相像,看到了你的眼睛,我就好像看到了她,她啊就是喜欢这样,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喊着,大哥,你快点帮我去买荔枝来吧,我家相公喜欢吃哦!你说说,她让我去给她买吃的,她自己想吃也就罢了,结果呢,还是她家相公喜欢吃,这个……傻丫头到了也没想到,伤她最狠但就是她那相公啊!”   “啊?爹,那您怎么不杀了姑姑的相公,替着姑姑报仇?”云福不解地看着连世誉,照着爹的性格,那可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的啊,怎么可能明明知道是谁害了姑姑,还在这里只是长吁短叹,并不行为?   “唉,丫头啊,这事儿并非就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唉……”连世誉说着,就连连的叹息,神情一度变得很是阴郁。   干爹似乎有难言之隐?   这个念头闪过云福的脑际,她刚想说,爹,您有什么话尽管跟云福说,云福没准儿能给您出个主意呢?   但这会儿马车外头就传来小春子的声音,他道,“连将军,杂家要回宫去给太后复命了!”   “嗯,好,春公公,您先请回,今天太晚了,云福也是惊魂未定的,衣着也很是不堪,麻烦您跟太后说一声,就说,连某带着云福回去稍作休整,待明日一早,连某就带着云福一起进宫感谢太后的救命之恩!”连世誉一下子跃出了马车,同时在说这话的时候,对着那小春子抱拳施礼,“春公公,您在这事儿上也是帮了连某,连某他日定然重谢!”   “唉哟喂,我说连大人啊,您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婆婆妈妈的,礼道频繁了啊?您忘记了,今儿在宫里,杂家说不跟着您来封府救人,您怎样的?直接把杂家薅过去,扬起拳头,眼见着啊,就落在了杂家的脸上了,哎呦喂,杂家可就是仗着这张空前绝后的俊脸才在宫里行走的,您说说,您一拳下去,我从俊脸变成了丑脸,让太后见了就倒胃口,杂家还用得着混吗?”   “哈哈!春公公,你小鼻子小眼的长得样貌,但那心眼可不能比针鼻儿还小啊,我那不是太过焦急,所以吓唬公公的吗?您放心,您现在就告诉连某,您这心肝肺啊哪一样被我吓坏了,我补偿……”   “您补偿?连将军,您怎么补偿啊?把您的给杂家啊?”   “那哪儿成啊,我这副身子里头可是没什么好下水,哪儿能拿来污秽了春公公您啊,我的意思是,您哪儿坏了,我就给您送去十副八副的猪下水,我啊,让它们好生给您补补……”   “连将军,您可真是……太坏了!”小春子翘着兰花指嗔责连世誉、   连世誉则是哈哈大笑。   就此跟那小春子分开了,他带人直奔东向的皇宫。   连世誉的人驾车直往东南方向的连府。   车停在了连宅。   云福下车来看,这连宅的门脸没有封府那么高大阔绰,而且墙壁也没有封宅那边高,门口没有石狮子,只有几个家人正等着,看到他们下车,带头的是一个瘦削的中年男子,他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但人的面相却是神采奕奕的,看起来,真跟那封府中的下人不同,他近前一步,给连世誉跟云福施礼,“将军,想必这位就是小姐了?”   “嗯,对,安顺,我让你着人把东跨院收拾出来,你收拾好了?”连世誉一脸的沉色。   “嗯,收拾好了,都是按照将军的吩咐!”安顺毕恭毕敬地回答,“等下小姐若是见着哪儿不好,再告诉奴才,奴才再着人去置办收拾!”   “嗯,好!”连世誉转身对云福说,“丫头,爹知道你累了一夜了,这会儿呢,就跟他进去好生歇着,其他的事儿呢,等明儿个一早起来,咱们再议。   “嗯,好。爹,就听您的,您也早点休息!”云福说着,就很郑重地给脸色急火元施了一礼。   “哎呀,你这个丫头,跟自己个儿爹,还用得着这样客气吗?”连世誉急忙扶住了她。   “爹,女儿真的感激爹,爹对女儿的好,女儿一辈子都不会忘,定然会尽心尽孝,让爹心愿达成!”云福说着,眼泪汪汪了。   “哎呀,看看你,哭什么?我啊,最见不得女人哭了,当年若不是因为你姑姑啊动辄就爱哭鼻子,我怎么可能答应她嫁过去?若是不嫁给那个人,又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啊!唉!别哭,云福,爹见不得这个……”说着,连世誉眼圈就红了。   “嗯好,爹,女儿以后都不会哭了!”云福看他屡次提及妹妹,都是如此的伤心,心里猜度着,那连家姑奶奶当年一定是个让人疼的美人,而且遇人不淑,不然怎么会殃及连家被人诛灭了一百多口人呢?   “爹,那莫拙他……”   “哦,你不用管了,我会让人把他安排在后院先住下,那小子啊就是一时昏厥,过了这阵时辰就醒过来了!”   “哦,好,女儿告退了!”云福又对着连世誉微微弯腰福了福,这才跟在安顺的身后,直往东跨院。   一路看着,连府其实很大,但内中的建设与装饰却远没有封宅那么奢华,甚至说,有点太过普通了,连干爹在东照的宅子后院的建造都比这个要华丽一些。   进了东跨院,内中院子里一个嬷嬷给云福躬身施礼,喊一声,大小姐,奴婢刘婆子,是来伺候您的!   安顺略略一些歉意的说,“小姐,咱们连府中下人甚少,也不过十几个如老奴一样年岁的嬷嬷在料理着整个院子,老爷一向对后宅的事儿管得甚少,也不主张雇太多人,府中上上下下也不过八个人,所以,还请小姐委屈一下,等明儿个老奴跟老爷申请过了,再给小姐买几个贴身的丫鬟来……”   “不用!安管家,这样挺好的,在临城我身边并没有丫鬟伺候着,不也过得挺好的?我有手有脚的,不需要他人伺候,这位云婆是吧?其实你都可以走了,我没什么事儿需要人来伺候……”   她这话音刚落,那边刘婆先一步就给她跪下了,“小姐,可是奴婢什么地方做的不和您意了,奴婢给您请罪,求您不要赶走奴婢,老爷本来就不想要府中太多人,一直想要精简,若是知道您不用奴婢,奴婢就得被发卖了,奴婢孤身一人,无儿无女的,留在这里,跟安管家他们还都是老相识,大家相互是个照应,若是真的被发卖了,不知道卖到什么深宅大院里,少不得又要经历些勾心斗角,奴婢在老爷府中简单惯了,哪儿会那些啊!真到了那种地方,不是擎等着被人算计死吗?求小姐您宽宥……”   “呵呵!”云福讪笑几声,觉得该给刘婆点赞,她倒是看的清楚,行的明白,世间的事儿往往就是这样,越是人少,越好应付,人多嘴杂的,说什么也有,反而更事儿多。   “好吧,你就留下吧!”   “多谢小姐宽宥,小姐的心肠真的太好了!”那刘婆一急都急出眼泪了。   一边擦着,一边站起身来,那边安顺说了一句,“看看你,都几十岁的人了,还跟小姐撒娇?小姐是那种真心害人的人吗?不过是调侃你几句,你倒是认真的,弄这些有的没的!”   安顺看起来跟这个刘婆也是极其熟悉的,话说的也没有什么距离,咋听来不是很顺耳,但实际上却都是关心的。   刘婆不好意思地笑了,“小姐,是老奴太矫情 ,请您原谅则个!”   “没事,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云福其实挺喜欢这种开门见山的说话方式,最起码让人知道你到底是为什么?   见天色不早,安顺就让刘婆伺候着云福洗澡歇下,明儿一早还得起来跟老爷进宫呢!   那刘嬷嬷应声后,就引领着云福去了内室,“小姐,洗澡水都给您预备好了,干净衣裳也都是老爷白天里着人特意去买的,说了,您若是不喜欢,那改日再添置新的……老爷啊,是个大老爷们,又是那么骁勇的将军,所以对一些女子的物件并不是太懂得,小姐您若是还需要什么,就跟奴婢说,奴婢再去给您买,老爷嘱咐过了,只要是小姐要做的事儿,除非是放火烧宅子,其他的事儿都得做到……”   啊?   云福对于干爹这个性子是有所了解的,估计他这话也是说得出来的,不觉哑然就笑了。   “真的呢,小姐,老爷对您的可是妗贵呢!”刘嬷嬷见她笑,也笑了,“奴婢来府中晚,不知道老爷女子如何,因为老爷一直都没夫人,但安管家说了,老爷过去对姑奶奶那也是好得不了得了的,只是可惜……唉……”   说到这里,她叹息着,不往下说了。   “刘嬷嬷,您知道我姑姑的事儿吗?她到底嫁给了什么人?”   云福这一问,刘嬷嬷眼睛跳了跳,然后一脸的惊惧,“小姐,奴婢给您去拿点粥来,您一定饿了!”说完,没等着云福应声,她就跑了。   云福知道,她这是不想继续说起姑姑了,不觉心中甚是疑惑,到底连家这位有才有貌的小姐嫁给了谁?怎么会让众人如此的闪烁避讳?   因为刚洗过澡换过了衣裳,所以身上清爽,反而没了睡意。   她信步就从东跨院走了出来。   夜色逶迤,树影婆娑,她走在了石径上,反而心境变得淡然。   想想一路进京都来所经历的事情,她不觉心中叹息,看起来,这京都啊,果然不是人呆的地方,不知道哪儿做的不对了,就会被人算计,倒不如临城那小地方,只要肯劳作,那就能过上好日子,日子过得美了,还有相公宠着,实在是好……   庆哥哥,你这会儿睡下了吧?有没有在梦里想到我?   她仰头看着幽蓝色的夜幕,脑海里就浮现出宋云庆那俊朗却又憨厚的音容来,不觉嘴角抿出一抹笑意来,心间就甜甜的。   “老爷,您也别太自责了,这事儿不赖您,您也不知道小姐要来京都啊?再说,您不是把小姐从封老狗那里救出来了吗?小姐毫发无伤,这不是挺好的吗?”听声音是安顺的,就从隔壁宅子里的院子里传出来的。   云福不禁停住脚步 。   “唉,今日之事儿,让我想起了阿瑾当年的遭遇,若不是我在边疆驻守,阿瑾怎么可能被人算计成那样?阿瑾就是个单纯的,她哪儿知道她身边的人,都是些口蜜腹剑的,他们嘴上说的好听,实则上转身就背叛了她!安顺啊,现在我想想都后怕,你是不知道,在封老狗那里,我第一眼看到云福的样子啊,若是真的去晚一步,那丫头就……哼,这个封老狗,迟早我要扒了他的皮,让他知道知道什么是因果报应!”   连世誉愤怒的声音在夜色中声调有些高昂,内中是压抑不住的火气。   “老爷,您回去歇着吧,您明儿个不是还要带着小姐去宫里感谢太后吗?小姐明个是第一次进宫,诸多的不懂,还得您照应着,可别出什么岔子,您休息不好,怎么成?回吧,您该睡下了,眼见着还有三四个时辰就要天亮了!”   安顺好言劝着。   “嗯,你告诉刘婆子,让她好生伺候小姐,小姐要什么都给买去,老爷身边就缺个花钱的……”   “老爷,瞧您说的,您还知道啊?那上次太后要给您说门亲事,您还不愿意啊?”安顺乐了。   “我愿意什么啊?我这大年纪,又有女儿,要别些个女人进来好欺负我家女儿啊,想都别想,就太后介绍的那些个,不是宫里拿腔拿势的老姑女,就是家中死了男人的寡妇,我才不要,都不能对我家闺女好了,我这次啊,就商量闺女,让她来这里陪我,我身边有了闺女帮我花钱,我乐意,别些人个花我一分钱,我不乐意,哼……”   “是,老爷,您就最疼小姐啦?您如是再不回去歇着,小姐知道了,会不理您的!”   “呵呵,这个小丫头倒是做得出来!性子倔,还脑子机灵,嘿嘿,像我,像我!”说着,连世誉就笑起来,笑声里竟一点芥蒂都没有,就好似云福真的就是他亲闺女,他疼在手心里也要宠着的。   一阵脚步声吼,影影绰绰里,一高一矮两个男人从旁边的西跨院里出来,去了前院了。   云福早就感动地眼泪盈满了眼眶了。   她在宋家,虽然宋家人也对她不错,一直都是心肝宝贝地护着,可是,她也知道,那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能给宋家带来福运,宋家真的真心对她好的,那也就是云庆了。   那小子是个实诚的,就是她不是福娃,他认准了,那也是会她好的。   其他人,包括娘亲,其实心中或多或少都觉得她是个福娃,对福娃好了,那运气就能好了。有时候,云福真的很不喜欢这样!这样她一点都不能了解,到底谁才是真真对自己好的那个人。以前有云庆,现在又多了一个干爹!   她怎么能不欢喜?   流着眼泪,她走进了西跨院。   正屋的屋门没锁,她推开了进去,却是跟她那边几乎一样的装饰,都是粉色的,而且连桌椅板凳都类似,正中央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放着笔墨纸砚,一张高背椅在桌子的后面,没有灯光,影影绰绰中,云福竟好似看到一个身量窈窕的女子正端坐在那里,手里执笔,不断地在白纸上书写着什么?   她走近看去,白纸上是一首诗:手里金鹦鹉,胸前绣凤凰。偷眼暗形相,不如从嫁与,作鸳鸯。   这首诗里写尽了女子即将出嫁时的那种偷喜,她是愉悦的,却又不好意思说出来,只好写出来。这一定就是姑姑的笔迹了,云福看着,暗忖,看起来姑姑要嫁的这个人就是姑姑喜欢的,不然她不会写这种诗句,那为什么最后还落得了那样的结果呢?到底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儿?最关键的,姑姑嫁与了什么人?   “小姐,您怎么来这里了啊?”刘嬷嬷说着就进来了,“粥,奴婢都给您端过去了,您吃点,快歇着吧,如是让老爷知道了,您现在还没睡,一定会心疼的!”   “嗯,好!”云福看了刘嬷嬷一眼,刘嬷嬷的眼神有些异样,她没有跟她对视目光,而是怯怯地垂下了视线,云福心中越是觉得姑姑嫁的这人一定不是普通人。      第82章 责罚   但为什么大家都这样的忌惮?   连府既然是因为姑姑遇人不淑才被杀了上下一百多人, 那个人明显就是大家的仇人的,大家说起他来应该是愤慨地谩骂, 也不是这样的躲躲闪闪啊?   她跟着刘嬷嬷回了东跨院。   粥在桌子上放着,温度适宜,她喝了,也着实是有点饿了, 又吃了两块点心,这才觉得腹中有了底儿, 困意同时也袭来了。   刘嬷嬷早就给她铺好了被褥,“小姐,您安心睡吧,奴婢就在外头守着, 这被褥都是今天新晒的,可软乎了, 您一定能做个好梦的!”说着, 她转身回来, 一脸的和善。   云福点点头,对她笑了笑, 算是表示感谢,继而也就没再推辞, 钻进被窝里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云福刚梳洗完毕,刘嬷嬷就进来了,随着她一起进来的还有府中仅有的三个嬷嬷, 她们手里都端着几个盒子,打开了盒子,都是些衣裳,首饰。   “小姐,老爷说了,这些奴婢们伺候着您穿戴整齐了,一会儿就要随着老爷进宫去免检太后了!”刘嬷嬷说道。   “那好吧!”尽管云福不喜欢这样夸张的被人伺候着打扮,但见太后终究是一种大事儿,出穿戴太随意了,肯定会被诟病书哟是对太后不恭,那样的话爹的面上也没有光,所以,她乖顺地坐在了铜镜前,任凭了刘嬷嬷等人在她的身上捯饬。   一个多时辰后,铜镜里的云福就变了一个样子。   明眸皓齿,肤如凝脂,一双水波潋滟般的眸子熠熠闪闪,唇上一点红,未曾开口,却唇角隐隐着一抹笑意,越发显得她温婉大方,身上是淡黄色的云烟衫,逶迤飘逸的白色锦缎素雪绢云形千水裙,头上梳着芙蓉髻,淡扫蛾眉薄粉敷面,看起来竟比寻常时候端庄瑞丽了许多。   “小姐,您可真美!”刘嬷嬷等真心赞道。   “多谢刘嬷嬷!”云福虽然也惊诧于自己样貌的改变,信了那句人是衣裳马是鞍,但还是有些娇羞,对着刘嬷嬷等人点点头,以示感激。   再到前面去见了连世誉,连世誉更是大为欢喜,“哈哈,小丫头转眼间就变成大姑娘了,我觉得吧,你跟那臭小子的事儿也该提上日程了!”   “什么啊?爹……”云福窘,心道,爹你也太心急了点吧,我还未及笄呢!   “哈哈,也是,我是想早点让你们成亲,然后呢,再早点给我生下一个孙子来,我们连家太需要有人来给开枝散叶,重振门厅了!”连世誉实话实说。   “爹,老天会帮咱们的!”云福看着连世誉,一双大眼睛里都是坚定。   “嗯,爹知道,那些坏人逍遥不了几天了!”连世誉看着云福,爷俩的眼神里都是情义。   马车早就在府外备好了。   爷俩往外走,临上车的时候,连世誉吩咐管家安顺,“你去买几个丫鬟回来,要机灵一点的,安排到小姐院中使唤,别让我闺女受委屈了!”   “是,老爷!”安顺看着自家老爷心情这段时间从来没有这样好过,他也是高兴,笑着应了。   “别,爹,我来京都其实是有事儿找您的,待不了多少天,不用那么麻烦的!”云福急忙阻拦。   “我知道你来是有事儿的,也知道你心里惦记着那个臭小子,一定不稀罕在这里陪着我这个老东西,但是就是一天住在这里,爹也要让你过得舒舒坦坦的,爹有钱,就是需要你来帮爹花银子,不然什么时候爹死了,那些银子还在,留着何用?”连世誉的话到最后,就是落寞了。   云福心疼了,眼底泛红,“爹,看您一大早都说些什么啊?女儿不是为了救人,怎么会舍得离开爹呢?”   “好啦,是爹不好,惹得我闺女不高兴,行啦,安顺,你去办吧,多买几个来,小姐总会常来家看看的,早早地给养在府中教授些规矩,也省了下次小姐再来,手边人都用着生番……”   连世誉如此一说,云福也不好再阻拦,只是感激地说道,“爹,这世上,就爹为女儿想得周全!”   “你这个孩子,当爹的哪儿有不为自家闺女着想的?行啦,你不用管了,咱们走!”两个人上了马车,车子吱吱妞妞地行驶在京都的青石街上。   “闺女,昨儿个事儿杂乱,爹又想要让你休息,所以就没顾上问你,到底出了什么事儿?”连世誉问云福。   “爹,是云良大哥,他被县爷杨峰徳抓起来了,那杨峰徳本来见着爹送给女儿的玉佩,有心想要放云良,但是,他说了,对方也是大人物,女儿须得找一个比那个大人物更有权势的人给他去了信儿,他才敢放了云良大哥!”云福说着,就将云良的事儿怎么发生的,然后红梅又跟那县爷是怎样的勾连,到后来,她无意中被那杨峰徳看到了玉佩,杨峰徳说的话,都一一讲述给连世誉听。   听完后,连世誉沉思许久。   云福也不作声,知道干爹是在想辙呢!   而后,他忽然抬起头来,“云福,那宋红梅跟着的人,我猜十有八九女就是那封飒!”   啊?   云福大惊。   她仔细回忆了一番,那天在东照知府后花园里,她先是被那人阻拦,硬要逼着嫁给他,而后她就想办法逃离了那里,但是后来红梅的行径就有些可疑了,更要紧的是,似乎是从那个时候起,红梅的头上就多了一支极品的翡翠玉簪。   那玉簪的来历,她曾经思忖过,但因为后来回庄子之后就发生了宋祈彦休了娘亲的事儿,她诸多的气恼烦躁,也就把这事儿给撂下了。现在想来,爹说的有道理啊,那封飒极有可能在自己这边被拒绝了,然后找上了红梅。   “那怎么办啊?爹?”封飒是宫里的内务府总管,这个职位虽然不是什么朝野中的大官,不能掌管一方的要务,但他却是宫里的主要负责人,也是皇帝或者皇后身边的红人,他随便在皇上或者皇后的耳边说几句话,那云良大哥的命还要不要了?   “闺女,你不用焦急,等下按照爹的话来办,保证云良那小子这次没事儿!”连世誉皱眉想了一会儿,如此说道。   “真的吗?太好了,爹,我就知道您最有办法啦!”云福高兴起来,小脸都兴奋的通红的。   “看看这丫头,这都还没嫁给人家呢,就向着宋家人了,唉,女大不中留啊!”连世誉做无可奈何的样子,摊手。   “爹……”云福不好意思了,“女儿就是嫁了,也会孝顺爹爹的!”   “好,知道,爹知道我闺女是个孝顺的……”连世誉看着她,脸上都是笑意,但眼底却隐隐着一抹忧伤。   云福乖巧,轻声道,“爹,女儿知道您挂念着姑姑,女儿昨晚上也是没睡好,一直在想着,姑姑会去哪儿呢?但后来想着,也许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姑姑兴许就真的躲避在哪个不为人知的地方,不知道现下您跟了太后,冤情有可能得到申诉,所以不敢出来,女儿以为,若是爹认为时机成熟了,那就可以求了太后大告天下,寻找姑姑,那个时候姑姑一定可以放心大胆地出现……”   “嗯,其实爹也是这样想的!但……”连世誉的脸色变得凝重、   “爹,是不是时机还不成熟?”云福猜度道。   “嗯,我闺女最知我心啊!现在虽然爹重回朝野,因了太后的格外开恩,所以朝野上下,包括皇上都对爹我很看重,但当年那件事儿,却非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更要紧的是,你姑姑是被栽赃的,可栽赃的证据,爹还没拿到,那些个害你姑姑的背后凶手,爹还没抓到,这会儿若是爹真的全国范围内,大肆地寻找你姑姑,势必会引起那凶手的惊觉,他们也会偷偷地对你姑姑使坏的!”   “嗯,爹说的有道理,当前最紧要的就是拿到证据!”云福点头。   “唉,这些人之所以做出了那等恶事,自然就是毁尸灭迹了,想要从当年的事件里找出蛛丝马迹来,谈何容易啊!”连世誉摇头,一脸惆怅,“我只担心,若是我死了,却还没查明这个案子,死后我该如何去见连家的列祖列宗啊!你姑姑那么温柔的一个女子,却被他们害得不得不逃命,那种苦楚,她一定承受不住,我真的很担心她已经……唉!”   “爹,您别这样,吉人天相,姑姑一定没事儿!”云福说着,紧紧握住了连世誉的大手。   “嗯,我闺女说的对,老天不可能如此的狠决,阿瑾一直都是温柔贤淑的,老天不会对一个这样的女子下狠手的!”连世誉眼底泛起一层雾气,他扭头过去,看着车窗外,神情凄然。   云福心叹,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岂不知,那是未到伤心处啊!   干爹是堂堂一国大将军,征战沙场是何等的勇猛,令敌人闻风丧胆,又是怎样的威风?却怎知回到了东越国,却一家老小被人害死,他这个将军当的也是窝囊了些!   但现在说这些也是没什么用了,死者已矣,再怎样他们也活不过来。   要紧的是,能拿到证据,再找到阿瑾姑姑,把背后的凶手千刀万剐,给封府上下冤死的人报仇!   说话间,他们的马车就已经停在了宫门外了。   在宫门口那里,他们换乘了轿子,然后由人抬着,直奔太后所在的坤宁宫。   坤宁宫在宫里是建造最奢华的,因为前后住过几代的太后,也经过了数次的修整,所以,到蓉臻太后这会儿,这坤宁宫里里外外都是建造上的典范,上好的汉白玉铺就的地面闪着温润祥和的光,檀香木雕刻成的飞檐上凤凰展翅欲飞,进入寝殿,抬头入眼是云顶檀木做梁,水晶碧玉灯,珍珠翡翠帘,从里到外,一路的宫娥锦宫装打扮,一字排开,低眉恭候,只等那珠帘内有人传出一声,太后起了,然后一应的宫女们络绎地进入了珠帘内,梳洗,装扮,各自有不同职别的宫女们负责,这个过程大概也要持续两个时辰以上。   然后就有人宣布,太后用早膳了。   今儿个,也是巧了,蓉臻太后身边的人刚宣布太后用早膳了,那边就有人唱喏,“皇上驾到!”   然后呼啦啦进来一帮人,这些人前后簇拥着当今的皇上东武帝进入了坤宁宫。   这个过程里,云福跟连世誉一直都在寝宫门口那里,低眉顺眼地束立着,不敢抬头看,更不敢乱动,站得云福觉得她那小蛮腰都要断两截子了,心中暗呼,这在皇宫里的日子实在是不好熬,不说别个,就说这低头站着,也没人搭理,如此一两个时辰了,眼见着要看到希望,太后梳洗完毕了,却皇上又到了,他大概是来给太后请安的,好像现代的电视剧里都是这样演的,宫里权利最大的是皇帝,但实际上最受尊崇的却是太后,就是皇帝这种权势至高无上的,也要隔三差五地道坤宁宫来请安,拜见,其他的皇后宫妃们就更不用说了。   原本来的路上,云福对于这宫里的皇帝皇太后的生活还有所期待,希望能亲眼得见他们的日常,但是,被近乎罚站了这两个多时辰后,她的这种好奇心早就被磨没了。   现在只希望那皇帝能尽快从太后寝宫里出来,太后呢,赶紧地吃饱喝足了,然后她跟爹爹就能觐见了。   偏偏这会儿从里面又传出来一声尖细的唱喏,“皇上留坤宁宫陪太后用早膳!”   这话一传出来,紧跟着就又有人从外面端着各种菜肴美食络绎不绝地进来,前后进进出出的大概有几十人,人人手中不空,可想而知,这个坤宁宫因为多了一个皇帝陪太后用膳,那多了多少讲究。   一个人吃这样多的菜,也不怕浪费,怪不得古代的科技不发达,百姓们日子不好过,原来都是被这些个宫里的主子们把银子祸祸了啊!   云福暗自腹诽,但最紧要的却是,她想知道,到底她还得等多久才能见到太后啊!?   “小丫头,你是不是站累了?”一旁的连世誉瞄了一眼云福,看她小脸上都挂了寒霜了,悄声问道。   “爹,还得多久能见着皇太后啊?”云福在自家爹的跟前也不隐瞒自己的真实感受,这大清早的天不亮,就巴巴地往宫里赶,好容易又是马车,又是轿子的进了宫,却被挡在这宫门口,久久罚站。   “闺女,宫里规矩大,咱们想要救云良,还是得忍忍!说不定一会儿就好了,你别看他们端进去的多,实际上皇太后跟黄斯瀚都是吃不了多少的,浪费的多……”连世誉的话刚说到这里,忽然就听到外面有人又一声唱喏,“皇后娘娘驾到……”   啥?还有人来?   这下云福可就有点上火了。   果然是昨晚上没做好梦,所以今儿办事儿才如此的不顺。   她也不敢抬头看,只闻得一阵浓郁的香气,紧跟着就是环佩叮当,一行人从眼前经过。   “坏了,闺女,好像封飒那混蛋也进去了!”那些人进去后,连世誉悄悄在云福耳边说道。   “那怎么办?”云福震惊,若是这个封飒先一步恶人先告状,从太后或者皇上那里讨要了杀云良的旨意,那自己不就白来了吗?   “没事儿,闺女,云良这等小事儿,谅他也不敢在太后跟前嚼舌根,不过,若是被他先诬陷了云良,咱们再进去说话,恐怕就没那么顺当了!”连世誉的话其实不无道理,临城是个小地方,云良又是小人物中的小人物,对于宫里这几位大人物来说,根本就不值得一提,但爹说的其实也对,万一那封飒先编排了云良,那这事儿就不易办了。   想必宋红梅那边早就将关于云良的信儿送到着京都来了。   所以,云福暗中焦急,今儿这事儿大概要棘手了。   “闺女,你先别急,容我想想办法!”连世誉也神情有些焦急了。   这会儿珠帘动,有人从里面出来说了一句,“去,把那道江南蒸酿肥鸭再端上来一只……”这个声音连世誉跟云福都听出来了,是小春子。   “春公公……”连世誉抬头,直往前走了几步,道,“春公公,我带云福来谢太后洪恩的!”   “哎呀,连将军啊,来了一会儿了吧?怎么不早找杂家禀上啊!”小春子过来,看着云福,“瞧这可怜劲儿的,一定是站得久了,小脸都白了!”   “是啊,春公公,我倒是好说,就是云福还小,已经守了两个时辰了,你看……”连世誉疼女儿心切,道。   “好,您先等下,杂家进去看能不能瞅个机会给你说说……”小春子说着,就返身回去了。   “爹,他能帮咱们说吗?”这会儿对于云福来说,站着真是从未有过的辛苦,要命的是,还不能随便换姿势,都得保持着一个眼观鼻鼻观心的卑顺姿势,偏偏这种姿势是最累脖颈的,她都觉得自己可怜的小脖颈这会儿都要硬生生地累断了。   时辰不大,正在云福觉得自己都要站不下去了,眼见着都要因为腰身僵硬,脖颈断裂而倒下的时候,珠帘又动了,小春子出来,笑吟吟地到了他们跟前,“连将军,还是您面子大啊,太后说了,请您跟云福姑娘一起进去呢!”   “是吗?太好了,这哪儿是我连某面子大啊,分明是春公公帮忙啊,这算是连某欠了公公的人情,日后定有答谢!”连世誉说的其实没错儿,这小春子看起来年纪不大,但是在坤宁宫这边却是权威极高的,因为他是太后身边的红人,深受太后的恩宠,这个在宫里是谁都知道的,所以饶是那封飒是内务总管,见了小春子,那也是得高看一眼,不敢正面跟他交锋争斗。   “将军不用在意,请跟杂家来吧!云福姑娘,眼见着都要坚持不住啦!”小春子看着云福都要哭了的样儿,笑了。   “春公公,云福多谢了!”云福动弹了下腰身,给小春子施了一礼。   “走吧!甭多礼啦!”小春子笑嘻嘻的。   于是,有人打了帘子,三个人一起走了进去。   这一进去入眼就是富贵奢华,不说那些架设摆件,就说说,这满屋子里的人,一个个都是装扮的花枝招展的,云福被事先嘱咐了,不能随意抬头张望,所以根本不敢抬头,就觉得四周是一片花红柳绿的锦缎服饰。   “太后娘娘,皇上,皇后娘娘,连世誉带女儿云福给您请安了!”连世誉说着,就跟云福一起跪下。   云福刚站了半天,那小腰杆都快断了,这会儿又要跪下,往下跪的时候,她腰间疼痛,禁不住就啊哟一声。这一声立刻就引来了一声训斥,“哼,这是什么地方的女子,竟如此的无礼?敢在太后跟皇上面前放肆,简直是大逆不道!”   这个声音云福可是不陌生,就是那个该挨千刀的封飒。   “太后娘娘,皇上,皇后娘娘,这连将军也不是不知道宫里的规矩,竟带来了一个如此没有规矩的女子觐见,其心不纯,这样的女子若是不被责罚,那以后在宫里还有人会把太后、皇上、皇后娘娘的威严放在眼底吗?”   “哼,这种女子也着实是没规矩!”这个女声是云福没听过的,声音里不乏威严。   “太后,小女昨日被人挟持,身心疲惫,昨个儿子时才被接回连府,稍作休整今儿一早就跟着下官到这里来了,刚刚因为知道太后刚起,所以在外等了两个多时辰,她自来是小地方的人,没有受什么规则教导,一直过着自在闲散的日子,这回把她管束起来,让她有些不适应,还请太后,皇上,皇后娘娘宽宥则个!”连世誉这会儿脸色都变了,他就知道封飒这个混蛋不会轻易放过他家闺女的,所以,话虽然说的如此客气委婉,但实际上,他内心里却是定了主意的,接下来谁若是敢真的难为他家宝贝闺女,那他就是跟皇上、太后翻脸,也决不答应!   没了一个阿瑾,他已经悔恨的夜夜难安。   这会儿他一定会护住了云福,决不让悲剧重演。      第83章 害人害己   “昨个儿的事儿哀家都是知道的, 云福这个孩子也是个懂事儿的,经历了那么大的惊吓, 今儿个一大早的还知道跑到宫里来感谢哀家,也是让哀家心疼,小春子,快去把云福扶起来, 她身子弱,年纪小, 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累出个好歹来!”   蓉臻太后一番话,立刻就把形势给扭转了过来。   “是,奴才遵命!”小春子颠颠地到云福跟前, 把她给扶了起来,云福低垂着眉心, 不敢抬头, “民女谢太后的恩典!”   “嗯, 罢了,这连爱卿也不是外人, 你呢是他的闺女,哀家呢也听说了你的一些事儿, 在东照就看着你机灵,这会子啊,也是越看越喜欢的,甭跟哀家多礼, 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你那小模样变没变??”   “是。”云福应声后,抬起头来,一张犹自娇嫩的小脸就呈现在众人面前。   众人都是一惊,好一个俊俏的小丫头。   “嗯,不错,果然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太后如此说着,目光可就扫向了皇帝哪儿了。   东武帝看了这个小丫头,也是觉得喜庆,别的不说,就她那双眼睛灵动澄澈的恍惚会说话,“嗯,母后您说的对,这个小丫头啊,是个讨人喜欢的!”   这母子俩一唱一和的,就把某些人说的心惊胆战了。   连世誉却是欣喜了,他哈哈一乐,“太后,皇上,您们果然是慧眼哪,我这个女儿那可是千里挑一,不,万里挑一的,我的宝贝儿啊!”   这话一说,那边小春子乐了,递上一句,“太后,您瞧瞧这个连将军一点都不懂得矜持,这会儿就傲娇上了!”   “哈哈!连爱卿啊是个秉直性子,哀家一向都是喜欢他直来直去的,不像是某些人,说话曲里拐弯的,总让人捉摸不透不说,还暗中做些让人不齿的行为,惹得人心寒!”蓉臻太后这话就是有所指了。   旁边的若馨皇后心里隐隐的觉出不详来了。   本来今儿一早,封飒急急地到她寝宫里去,就将连世誉昨晚上带着人去把他家里搅闹的事儿说了一遍,说的时候添油加醋地说,“皇后娘娘,那连世誉就是对奴才不尊,奴才也能忍了,可是,他说什么奴才做的事儿都是受了皇后娘娘的指使,说要告到太后那里去,让皇后娘娘吃不了兜着走!皇后娘娘,您说,他如此的言行,不是大逆不道是什么?之前,他就该被杀了,后来跑出躲避了这些年,如今被太后娘娘带回来,越发的不把皇后娘娘您放在眼里了,奴才觉得他这次回来,可是没安什么好心,皇后娘娘,当年的事儿,他在边疆,奴才不知道他知晓多少,万一查出来什么,那……”   “哼,他敢忤逆本宫,本宫就要他死无葬身之地!”若馨皇后震怒,这才带着封飒等人气呼呼地赶到坤宁宫来,就准备把连世誉给告下,让太后治他罪。   结果进门就遇上了云福跪下的时候出了一点状况,封飒立刻先发制人,若馨皇后也就紧随其上,准备趁机就把这不知道从哪儿蹦出来的云福,还有连世誉都给办了。   却没想到,太后娘娘竟出言护着他们,这让若馨皇后心惊不已。   先前她已经说话了,说这云福没规矩,该治罪。   这会儿如果再说,那就等于是在太后娘娘那里找不自在呢,可是不说的话,这云福跟连世誉眼见着就要被太后娘娘给捧到天上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云福眼神冷冷地扫过封飒,封飒不禁浑身就是一抖,他心知事情有些不妙了。   “太后,云福虽然是来自小地方的,但云福知道做人不能作恶,不然会遭报应的。”她这一开口,声音悠悠,语气淡定,跟一般女子跟长辈诉家常一样,蓉臻太后点点头,“嗯,云福说的不错,做人啊,就得老实,偷奸耍滑的,时间久了,谁人不知?”   “太后……云福求您给做主啊!”说着,云福就施施然跪下了。   封飒心一惊,眼见着要闪人,却被小春子一句话喊住,“封总管,您这是急急忙忙的要去哪儿啊?”   杂家……   封飒支支吾吾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一旁的若馨皇后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道,你个没用的东西,小女人不过刚开口说了一句话,就要把你给吓跑了,你那胆子是兔子的吗?   “皇后娘娘……”封飒心虚,怯怯地低呼了一声,得来若馨皇后的一记白眼 ,“你候着吧……”这个时候溜走的话,不是给她这个当皇后的上眼药吗?他在,皇太后那边计较起来,她还能把封飒推出去挡挡,若是封飒溜走了,那她这个当皇后的刚刚可是一张嘴就对人家云福口出不满的。   各人都为各人打算,但总归是主子就是主子,拉个把奴才当垫背的,手到擒来。   没办法,封飒只好喏喏着站好,脑子里却急速地转着,想着应对的招儿。   “这个丫头身子骨那么弱,却跪来跪去的做什么?”蓉臻太后给小春子使眼色,“去,把云福扶起来,有什么话儿有什么委屈就跟哀家诉诉……”   但小春子过去扶云福,云福却不起来,她说,“太后娘娘,云福今天来,就是谢太后昨个儿的搭救的,不是太后娘娘,今日的云福已经死了!”这话说完,那边封飒就斥了一句,“你这个……小女子怎么能在皇太后跟皇上面前说这些不吉利的?”   “呵呵,封总管,云福这话怎么来的,您不是最清楚吗?要不要,您跟太后、皇上说说?”   这个……   封飒被云福给一句话堵得说不上来词儿了。   “云福,你说,事情到底怎么回事?”蓉臻太后瞪了封飒一眼,封飒喏喏地退后两步,不敢再搭碴儿了。   “太后,事情还得从几个月前说起,那次云福跟了娘亲去东照探亲,不知道怎么这封总管就找着云福了,他威胁云福,让云福嫁给他,云福是一个童养媳,自小就被送到了宋家,跟临城宋云庆是缘定的夫妻,怎么能答应他人?所以当时云福就拒绝了封总管,可是,云福没想到,封总管怀恨在心,就背地里使人把我家大伯哥抓进了县衙大牢里,我们几次去伸冤,都被县爷杨峰徳拒绝了,他说是上头有人使劲儿不让他放了我的大伯哥,没办法,云福这才来京都,想要找出杨峰徳所说的上头的人,问问他到底为什么要为难民女?既然现在太后、皇上、皇后娘娘都在,那民女就问一句封总管,民女是宋家的童养媳,别说跟你封总管只见过一次面,根本就没有缘分,就是跟你见过多次,也不能答应嫁给你,且不说您是个公公,民女不敢想,就是您不是公公,民女也无意于您,您为什么要纠缠民女不放,还累及了我家大伯哥?”   云福这话一说,别说那皇上,皇太后,就是皇后娘娘也被惊了,这些封飒可是没跟他说起过,只是说这个云福是连世誉的干闺女,她的死对头的女儿,她自然是要鄙夷的,怎么能想到,自己也被这个封飒给摆了一道呢?   她怒视封飒,“这是怎么回事?你这个狗奴才,怎么能欺上瞒下的,做出这等事儿来?”   她的火气,来的是因为封飒的欺瞒利用。   但太后娘娘却是恼火在云福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丫头,怎么能跟你一个公公好上呢?这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啊!   “狗奴才,你这也太痴心妄想了!说,你还有什么解释?”   “哎呀,太后、皇上、皇后娘娘,您们可不能但凭着云福的一面之词就认定奴才有罪啊,她云福说这些事儿,奴才可都是一概不知的,她有什么证据证明奴才要逼她嫁给奴才?”封飒扑通就跪倒了。   “母后,这个倒也是……”一边的东武帝点头了,“做事儿呢,总得有证据,云福姑娘,你有证据吗?”   “回皇上话,云福没有证据!”云福实话实说,就封飒跟自己在东照说的话,她自然找不出第三者来证明,就是宋红梅知情,她也断断不会出面给自己作证的,而且云良被关进大牢这事儿,她也没有实际证据说是封飒主使的,只是猜测宋红梅的后台是封飒,也许是宋红梅故意拿着鸡毛当令箭,暗中给杨峰徳施压,让他借机来报复云良他们的。   “太后娘娘、皇上、皇后娘娘,您们可得给奴才做主啊,奴才真的是冤枉的,什么都没做啊!”一听云福说没有证据,那封飒就哭嚎上了,跪在那里,一个劲儿地给太后磕头,砰砰响的,脑门都磕出血来了,看起来跟真被冤枉了似的。   “云福,你既然没有凭证,那可能是误解了封飒了!”太后娘娘这话里就有了埋怨了,凡事儿讲究证据,你没有证据乱说,让人怎么信服?   “太后娘娘,云福所说没有一句虚言,没有证据,只是因为这些事儿都是云福跟封总管两人之间的事儿,没有第三者在场,但事实怎样,封总管很清楚!”云福眼神变得凌厉,“但是云福昨日就被封总管抓起来了,她将云福绑起来,关在后宅,就是想要欲非礼,就在云福险些被他残害的时候,是我爹跟春公公及时赶到,这才救了云福,这些春公公都是知道的啊!”   “回太后、皇上话,奴才的确亲眼所见,那封总管把云福姑娘捆绑在内室……”小春子近前一步,对蓉臻太后回道。   “封飒,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大胆的奴才,你就是想要寻一个对食儿的,哀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容你得瑟,却没想到,你竟把主意打到了人家云福身上,这小丫头俏生生的,看着就让人喜欢,又是连爱卿的爱女,你怎么能敢想入非非?!”   蓉臻太后大怒,手里的杯子都给摔了。   众人都被骇然得两股战战,大气不敢出。   “皇上,昨儿个,正是老臣得了消息说云福被封飒抓了,所以就在太后这里请了懿旨去,结果就在封府看到了我家女儿给他捆绑在内室,欲行不轨,好歹老臣去的及时,才将云福给救了,现下封飒还在这里抵赖,说没有证据,老臣跟春公公都是证人,求皇上严惩恶人,还老臣跟女儿一个公道!”连世誉也跟着跪下了。   “你个狗奴才,真是色胆包天,来人……”   东武帝也怒了,大声怒斥,但话没说完,那封飒忽然就往前跪爬了几步,到了皇上跟黄太后跟前,一个劲儿地磕头,“太后、皇上,奴才有话说,请给奴才一个机会,奴才这样做,那都是为了咱们东越国啊?”   这话一说,别说是太后跟皇帝了,就是其他在场的人也都险些被气乐了。   这话说的,敢情你对人家良家女子欲行不轨,还是为了东越国?   “你……你这个狗奴才,做出这等污秽下贱的事儿,还在这里振振有词地说是为了东越国?你把哀家跟皇上置于何地?知道的人认为是你自己作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这样无耻,是受了哀家跟皇上的指使呢!气死哀家了,皇上,这个狗奴才,你看着办吧!”   蓉臻太后真怒了。   “皇上,皇上,奴才不是在辩驳,奴才把云福姑娘带入府中,之所以把她绑起来,是因为她一直想要逃走,奴才不得已为之,但奴才的出发点真的是为东越国好!皇上,太后,您们有所不知啊,这个云福姑娘是被公认的福娃,这一点在临城那是家喻户晓啊,她没到宋家之前,那宋家可是一穷二白的,几乎吃不上用不上,种的几亩薄地根本养活不了一家人,那宋家庄也是一个贫困的庄子,这一点,皇上若是不信,直接了派人去打听就知道了,但是自从这云福姑娘到了宋家,那宋家的日子就一天比一天好起来,到了后来,竟然成了富甲一方的地主,这事儿,在宋家庄,那可是传为美谈的,就宋家庄人的日子也因为云福姑娘的到来,变得好起来,成为了附近村子里的富户,这一点,都是有人证的。奴才就是知道了这些,然后想到了咱们东越国!您想想,这样的福娃可是天上难找,地上难寻的,若是咱们宫里有了这样的福娃,咱们东越国皇室有了这样的福娃,那何愁咱们东越国不在周边的几个国家中脱颖而出,成为富国强国?奴才真心是为了东越国,为了皇上着想,这才想将云福姑娘请进宫里来,哪知道云福姑娘误会了奴才的意思,以为奴才要对她不利,就是连将军也是这样以为的,奴才真真的冤枉啊!”封飒说着,就哭了起来。   女人哭,那显得娇弱,这个男人哭,尤其是一个太监哭,那样子就难看得狠了。   “你先闭嘴!”东武帝皱眉,呵斥封飒、   封飒被吓得赶紧闭嘴,不敢再呜咽了。“皇上不信可以问连将军,他也是知道云福姑娘是福娃的!”封飒这话的潜意是,连世誉也是因为这个才认了云福为女儿的。   “呸呸!封飒,你少在那里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皇上、太后,老臣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些,但后来觉得我家女儿确实是善心,对她更加疼爱,至于封总管说的那些什么福娃的事儿,老臣不知道,若真的有此说法,那也只能说明老臣之女是因为善心被老天护佑!”   隐隐的,连世誉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了。   他看了云福一眼,云福也看过他,父女两人心中都升起一抹不详的感觉。   这个封飒是又要害人了。   “母后,皇上,臣妾以为,这事儿不是空穴来风,封总管一向办事还是牢靠的,今儿个臣妾听连将军一边说,还真以为封总管是昏了头了,要做什么出格的事儿,但现在想想,这事儿可能有些误解,若这云福姑娘真的是福娃,那咱们还真是冤枉了封飒了!至于姑娘是不是福娃,这个也好说,派人去临城一查不就清清楚楚了吗?皇上,您说呢?”   若馨皇后说话了。   她眼神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得意,“封飒,你说,你欲要将云福姑娘送到宫里来做什么?”   “回皇后娘娘的话,奴才真心是觉得当今太子他身边还没有正妃,而这云福姑娘是天定的福娃,如果真的成为了太子的正妃,那咱们东越国的天下何愁不兴盛?一旦咱们国家兴盛了,那周边几个小国还敢再对咱们东越国觊觎吗?一旦有了云福姑娘这个福娃做太子妃,传扬出去,谁人敢逆天而行,跟福娃作对啊?”   封飒一脸献媚的笑,看着若馨皇后,若馨皇后听了那也是心里得意,看这形势,这个云福是福娃是没跑了,虽然说她本身没什么显赫的身份,但好歹也是连世誉的干闺女,这也算是将军之女,配着太子,倒也不显得卑微。   所以,想到这里,她起身,给太后以及皇上施礼,“太后,皇上,臣妾其实第一眼看过云福姑娘就觉得她福气盈人,臣妾一直想为太子寻一位能辅助他,将来兴盛咱们东越国的女子为妻,如今真是天助咱们东越国,让太子有机会娶了这等福娃,那从此咱们东越国不是会一直强盛不衰吗?求太后,皇上,能允了把云福姑娘嫁给太子,臣妾在这里谢过太后跟皇上了!”说着,她就跪下了。   这下蓉臻太后跟东武帝都怔住了。   “皇上,你怎么看?”蓉臻太后看向东武帝。   东武帝沉思,道,“母后,作为一国之君,朕当然希望东越国能从此强盛,但这传言的事儿能信吗?”他看向云福。   蓉臻太后也看着云福,看着她五官秀气端庄,眼神睿智清亮,更出彩的是她的才能,她虽然小小年纪,却能带着一家人致富,让家人跟着享福,这等才智跟善心,也是没比了。   家,其实跟国一样。   能发家致富,未必就不能富国安邦!   同理,小家大国而已。   是以,太后暗中对着东武帝点点头,那意思,这个可以考虑。   东武帝其实也心中对这个云福很是欣赏,不说别的,就小小年纪敢当众跟一个后宫内务总管叫板,这种气度跟胆量却也不是一般女子能比拟的。   “好,朕……”东武帝点点头,刚要说话,但话出口,还没成句,云福却淡然道,“太后,皇上,皇后娘娘,恐怕是封总管混淆视听,你们都忽视了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云福,不管你有什么事儿?就是你大哥的事儿,那也不是事儿,朕这就允了,马上着人下令把宋云良放出来,以后不得有人再为难你们!”东武帝声音朗朗说道。   天子一言,驷马难追,于是马上就有人去下旨办这事儿了。   这边云福先是表示谢过皇上对他们一家的洪恩,但表情一变,接着说,“皇上,其实云福想说的是,您们忽略了一件事儿,那就是云福是个童养媳啊,早就跟宋家云庆结了良缘,虽然云福现在未及笄,还没跟云庆哥成亲,但云福认定了他就是云福这辈子的良人,非他不嫁,他也非云福不娶,这一点,还请太后、皇上能体谅成全!”   她人小,声音也不大,但语气却是坚定顿挫的,在场的人,不管前面后面的,都清晰地听到了他的话,也觉察到了她必嫁宋云庆的决心。   “是,皇上、太后,我闺女跟宋云庆可是从小定亲的,这个不能更改啊,请皇上、太后成全!”   连世誉也跟着说道。   “这个……”东武帝一下子就怔住了。   他是想要让自己儿子,不管是太子也好,皇子也罢,谁娶了这个福娃,都能对东越国有好处,可是人家是童养媳,早就定了婚了,这事儿……   他看向蓉臻太后,蓉臻太后的脸色就不好看了。“小丫头,皇家子弟跟那宋家小子简直就是云泥之别,你可得考虑清楚了!”   “就是,云福姑娘,你可得好好想想,你嫁给太子,那可是一步登天,但嫁给一个穷小子,那可就是一辈子的乡野农妇,没什么富贵荣华可享!”封飒这时可就得意了,他原本是想要把云福据为己有,意图沾了云福的福气,成就自己将来的大业,但现在为了保命,他把云福是福娃这事儿说出来,皇上跟皇太后都动了心了,那这个云福再想要逍遥自在地回临城,就是不可能的事儿了!虽然这回他看似跟云福不再有什么瓜葛了,可谁能保证以后呢?他封飒可不是随便就被人揉捏的,他心中想的那事儿,可不是一般人敢想敢谋划的!   他冷冷地斜睨着云福心道,小女人,你早晚是我封飒的,不信咱们走着瞧!      第84章 不入樊笼   “太后、皇上, 民女从不到一岁就被抱到了宋家,一直到现在, 宋家人待我如亲生,时时刻刻的体恤与关心,让民女早就将他们当成了亲人,云福这一生不管如何都会跟宋家人一起度过, 多谢太后跟皇上的抬举,实在是民女早就定下的姻缘, 不能无缘无故地悔改,天下人耻笑云福是贪慕富贵的虚伪女子事儿小,但是因为民女让皇上跟太后都陷入不义事儿大,民女就是天大的担子, 也不敢逆天而行,给皇上、太后招惹是非!”云福这话说的, 语气淡然, 但眼神坚定, 却是让在场每一个人都能听出她的心意,那是绝不会为了皇家贵胄就违背了之前的婚约。   “大胆云福, 你竟敢违背太后的意愿?”一旁的若馨皇后焦急了。   这云福真如封飒说的那样是福娃的话,那要让她嫁入宫里来, 首选的就是太子妃。   太子是谁?那可是她的亲生骨肉,将来的君王,如果他能在这个福娃的辅助下把东越国壮大,那可就是名垂千史的美名啊!   “皇后娘娘, 民女并非是违背太后的意愿,太后也绝非是逼着民女违背婚约,太后只是给民女提了个醒,民女知道太后是好意,是想让民女一生无忧,但是民女天生劳碌命,阴缘天定,早就如此,不容更改!太后,民女说的对吗?”   云福说着,就看去蓉臻太后那里,   这个……   太后一时就无言以对了。   她能怎么说?说对,哀家不是逼着你嫁入宫里来的,可这天上掉下来的福娃就白白便宜了那乡野小子?可说不对,那就证明她这个太后是个仗着权势逼着人家小姑娘悔婚再嫁给她孙子的恶人!   这事儿,那真是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所以,她一时就愣怔在那里。   “太后,老臣感激您跟皇上如此看重小女,也知道小女是个好的,不然她也不可能成为老臣的女儿,所以,请容老臣说句……”连世誉一看事情僵在那里了,心知这君王之心,瞬时万变,若是皇上龙庭震怒,真的下了圣旨要云福嫁给太子或者其他皇子,那就是云福抵死不从,也没用!所谓皇恩浩荡,圣旨如山,不容僭越。   “嗯,连爱卿,你说……”蓉臻太后笑对连世誉,自从在东照太后将连世誉召回来,她就对连氏恩宠有加,原因无非是觉得他劳苦功高,在战场上曾经为东越国奋勇杀敌,但是当年皇上却一怒之下就杀了他全家,这事儿办得的确是过火了。所以她对于连世誉是报以希望的,她觉得连世誉一定会站在她的角度上为皇家着想的。   “谢太后!”连世誉躬身施礼,而后说道,“依着老臣之见,这事儿就先缓缓吧,云福左右现在还未及笄,她也不适宜谈论婚嫁之事儿,再过几年,等她及笄了,那个时候,许是她心里已经发生了变化,再问她,说不定结果就不一样了。不知道老臣的意见可对?”   “嗯。”蓉臻太后点点头,心道,世事难料,这个小丫头现在坚持要嫁给一个穷小子,说不定几年后,她懂事儿了,知道了权势的好处,她就会改了主意,说不定那个时候,皇家不要她,她都不肯了呢!   “皇上,哀家倒是觉得连爱卿这话在理!你说呢?”太后转头问东武帝。   东武帝也点点头,“行,就这样办,云福啊,你也别一口回绝了太后,这世上的事儿都是瞬间变化的,几年后,说不定你心意有所改变,那个时候,咱们再从长计议!”   “皇上,民女的心……”云福想说,我的心一辈子都不会变,我要嫁给庆哥哥!   但旁边她家老爹暗中扯了她一把,那意思,你别再坚持了,总得给太后跟皇上一个台阶,让他们下来吧?   云福尽管心中不愿,但想想老爹说的也对,对方毕竟是皇上,是太后,更他们硬碰硬的,万一激怒了皇上或者太后,直接一道旨意下来,那自己想说不,都是死罪了,说不定还要殃及了宋家人。   如此,她按下心头的万般不愿,“民女谨遵太后、皇上教诲!”   这话不卑不亢,不急不缓,没有直接回绝他们,也没有答应,只是一句很笼统的话,却让太后跟皇上都指不出什么毛病来。   “嗯,这事儿暂时就这样定了吧!云福哪,你是第一次进宫来,宫里好玩的地界也多,你就在宫里住些日子,让宫里的公主皇子们他们都陪着你多逛逛!”蓉臻太后这话一说,云福就有点急了,她哪儿有什么心思在这里玩耍啊?她得赶紧回去看大哥那边情形怎样了!再说,她也想念庆哥哥跟娘亲了,出来这样久了,她心急如焚的急着回去。   是以她说,“太后,民女离家已久,家中大哥尚且在牢狱之中,甚是惦念,加之民女只是乡野村姑,身份卑微,行为举止都很粗鄙,哪儿敢跟诸位公主、皇子们一起游玩?是以,云福想明日就返乡,求太后恩准!”   这话立刻就招来了蓉臻太后的不满了。   她冷哼一声,冲着连世誉冷然一句,“连爱卿,看起来哀家的面子在你家闺女这里是一文不值的吧!哼!”   这话里话外的已经是带着五分薄怒了。   “哎呀,太后,老臣早就说过小女没有进过宫,也没受什么礼仪教导,所以性子比较野,说话也很是随意,请您谅解则个。”说着他就给云福递眼色。   云福明白连世誉的意思,是想让她答应。   可她实在是不想答应,早就归心似箭了,却还要留在这里跟那些所谓的公主皇子们交涉,真真是想想就头疼。   可爹的意思,她也明白,太后已经开恩宽宥了她一次,准许她及笄后再决定嫁给谁,那这次若是还忤逆了太后的意思,恐怕就是给脸不要脸了。   没办法,她只好点头,“嗯,云福感谢太后的恩宠,希望云福的粗鄙行为不会惹得了公主皇子们反感!”   这个时候,她其实真的很想变成一只鸟儿,扑楞着翅膀就飞离了这皇家的樊笼了。   “嗯,这个孩子果然懂事,是个机灵的!苏嬷嬷,你把哀家寝宫旁边的雨荷苑收拾出来,让云福住下,再给她拨几个使得上手的宫女过去 ,对了,再额外给她跟一个擅做临城饭菜的厨子,她初来咋到的,吃不惯宫里的饮食,可别再住得瘦了,那哀家可就要心疼了!”蓉臻太后看着云福,眼底都是欣然。   云福急忙跪下谢恩。   在场的那些嫔妃们一看太后如此厚待云福,竟给她的寝宫里配备了厨子,这可是宫里第一次这样做,可见,太后是真准备把这个乡下来的小丫头弄在宫里了。于是,瑶妃近前一步,就从手腕上褪下来一只翡翠玉镯送给云福,“云福啊,第一次见面,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收下吧!”   云福楞了楞,心道,我干嘛平白无故地要你的东西啊?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看看眼前这众多的莺莺燕燕,再转头看看清瘦的皇上,她不觉就懂了,原来皇上减肥用的助手是众嫔妃们,呵呵,可喜可贺,皇上,您加油啊,什么时候减到皮包骨了,东越国也就该换皇帝了。   “这个太贵重了,民女不能收,请您收回去!”   “怎么不能收啊?这是见面礼,有了这个东西啊,以后咱们再见那可就是有情有义的一家人了!”瑶妃说着,就对云福微笑。   这个女人美是美,就是看起来心机太重。   云福表示不喜欢。   “云福,这个是我给你的,你也要收下……”这会儿其他的嫔妃们见瑶妃在太后跟皇上跟前露脸,他们也不能不跟上啊!于是乎,转眼间,云福的面前就摆放着各种饰物,这些饰物都是极好的御用之物,大多数都是皇上赏赐的,云福看着看着,就在想,若是此刻能拿了这些东西再穿越回去,估计世界首富就是我的了!   “云福啊,她们既然有心,你也别嫌弃,都收下!”蓉臻太后说话了,表情还是挺满意的,她觉得瑶妃还是挺有眼力劲儿的,见她想要留住云福,也都舍了自己的爱物来对云福好,嗯,不错,后宫一大家子还是挺团结的吗!   “母后,既然瑶妃妹妹她们都有所表示了,那馨儿也不能落下,不然这样,今个儿晚上,馨儿就在凤仪宫里宴请连将军跟云福,您看可好?”若馨皇后施施然站起来,说道。   “嗯,这个好,不错!”蓉臻太后本意就是想要云福留在宫里看看宫里奢华侈靡的生活,让她再比较比较她那乡村的苦日子,到时候,说不定她心有所悟,不必人说和,就会主动嫁进宫里来了,至于嫁给谁,这事儿暂且不需要考虑……   云福听了这话,倒是没说什么,索性是不能走,那留在那里,吃什么饭,住什么院子,都有什么关系呢?   她神情变得怏怏。   正在这时,忽然就从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跟着就有人唱喏,“皇上,好消息,好消息啊!”来人是军机大臣李安成。      第85章 窥见   “李爱卿, 什么好消息,说来给朕听听?”一听有好消息, 作为皇帝的东武帝立刻就来了精神,这可是好一阵子的没有什么好消息了,南方发大水,把土地都淹了, 农夫们颗粒不收,灾荒遍地, 这个时候边境那边塞外小国又聚集了大批兵力围住了边塞城,扬言要马踏边塞城,直逼京都,把他这个当皇帝的拉下马!如此种种烦心事儿, 让东武帝每日对着奏折都是唉声叹息,愁眉不展的, 但却苦于没有什么应对的法子。   这会儿李安成居然说有好消息, 他怎么能不觉得惊喜?   “老臣给皇上、太后, 皇后娘娘请安了!”李安成进来先是按规矩施礼,但其神采飞扬的, 根本压制不住内心的喜悦。   “好啦,李爱卿, 不必多礼,快说来听听什么好消息?”东武帝问道。   “回皇上话,是边塞小国他们退兵了!”李安成这话一说,顿时东武帝惊呆了, “退兵了?怎么回事?这头咱们还没想出应对的法子啊?”   “哈哈,皇上,老臣一开始也是惊讶,不信,但后来边塞城的王大人给老臣回信说是,那边塞小国带兵出战的是他们的可汗,结果,可汗不在国内,国内却起了内讧,可汗的叔叔想要谋权,发动了内乱,眼见着就要攻入他们的首府了,那可汗知道了信儿后,也不顾的跟咱们纠结了,就想要撤回去,我边塞城守军岂容他们这样来去自如,就带着精兵出城对他们进行围剿,那可汗大军本来是很骁勇的,但可汗心慌,挂念着国内的皇位,所以将乱乱一窝,那十万大军也就溃败不堪,被我精兵打得是落花流水的,没办法,那可汗只得投降,并且跟咱们王大人签订了永不互扰协定,皇上,您看,这就是双方签订的停战协定!”   说着李安成就把一份协议递了上来。   东武帝龙颜大悦,接过了那协定,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最后哈哈哈大笑,“好,好,果然是好消息,朕心里这才舒坦了!”   在场的人都跪下,齐呼,“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皇儿啊,你看看,这云福呢,果然是福娃啊!”蓉臻太后也是一脸的高兴,看着云福说道。   云福莫名中枪,表示无辜,“太后,民女什么也没做啊?”   “你是福娃什么不用做,就能给靠近你的人带来好运气,咱们东越国有了你,真真是天助皇族啊!”蓉臻太后起身过来,拉住云福的小手,将她带到自己的身边,苏嬷嬷机灵早就给准备好了一个凳子,“云福哪,你就坐在哀家旁边,以后啊,哀家走到哪儿都要你陪着……”啊?   云福惊了,“太后,民女只能在宫里少住,因为民女还有重要的事儿得回去办!”   “你说,你有什么事儿,让皇上都给你办了,不就是你大哥的事儿吗?皇上已经着人去办了,他这会子应该是被放出来了,至于其他的,你什么也不用担心,哀家都给你顶着……”这话一说,在场的那些嫔妃们可就惊了,这等于是给了这个小丫头一个偌大的护身符啊!   “可是,太后……”云福还要说什么,却被连世誉用眼神制止了,他对着她眨巴眼睛,那意思,眼下先什么也不用说了,太后跟皇上正高兴呢,别扫他们的兴致,等过几天,再想万全之计。   云福也知道现在不管怎么说,太后都是不会放她走的,那就缓几日吧。   当夜,皇上在前清宫宴请了文武百官,若馨皇后则在凤仪宫也办了宴会,请来的除了云福,还有文武百官们的妻女,众女子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凤仪宫里一片欢声笑语。   与此同时,坤宁宫这边,蓉臻太后正让人给云福熬了极品燕窝粥,催促她喝下,说是她身子骨太单薄了,福娃福娃都得是白白胖胖的才可爱!云福听了暗自腹诽,太后老人家,您该不会是想要将我当做年画贴在您的宮墙上吧?   但既然是太后要她喝的,她就不得不喝,别说是燕窝粥了,就是□□,那也得毫不犹豫,不是有人说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吗?   喝完了燕窝粥,蓉臻太后又着人拿来了七彩霓虹裳。   这件七彩霓虹裳,据说是江南一百个织女用了整整三年才算是织成的衣裳,这衣裳里掺杂着金银丝线,还镶嵌了各色珍珠,咋一看来,真的是耀眼美丽,令人爱不释手。   宫女们服侍着云福穿上了这件七彩霓虹裳。   没有佩戴任何的首饰,却已经是美得不像话了。   太后见了,点头赞许,“云福哪,你啊,就是太瘦了,等在宫里住得久了,胖些了,就更适合这件衣裳了。”   住得久了?   云福心中一个劲儿地翻白眼,住什么久了啊?我现在就恨不能马上回到宋家庄去。   这会儿外头有人说道,“太后,皇后娘娘派人过来问,那边都准备好了,您跟云福姑娘什么时候可以过去?”   “嗯,知道了,哀家马上就去!”蓉臻太后着人告诉了来人,然后又亲手从内室拿出一个盒子来,盒子打开,真的是满室生辉,光芒熠熠的。一盒子的珠宝首饰,而且还都是极品的那种,珍珠项链上的一颗小珍珠竟差不多跟小鸟蛋一样大了,个个都是圆润盈人的,一看就价值不菲。还有一些老坑的翡翠饰物,拿在手里都是沉甸甸的,玉质轻盈温润,玉色通透晶莹,随便哪一件,都够小老百姓一家人几年的吃喝用度了。   蓉臻太后道,“小丫头,看上了哪件,随便拿!”   随便拿?   这种承诺可是从来没任何人得到过,在一旁的苏嬷嬷神情也有些惊讶了,回想起就是当年的阿瑾,太后娘娘那么疼她,却也没得了这种待遇啊!这个云福,果然是福娃,能带给别人好运气,她自己的运气也是好得破了天了。   云福看了眼苏嬷嬷,苏嬷嬷对着她点点头,那意思这可是太后娘娘的恩典,你若是推辞,就显得有些不识抬举了。所以,她就选了一样,是小小的金色珠子串起来的,珠子虽然小,但胜在圆润光泽也是温润的,感觉如人中君子一样,胸怀有才,却淡然不张扬。   “嗯,云福的眼光啊 ,就是好,这个珠子在这一堆的珠宝里可不算是起眼的,你能独独选中了它,也是你跟它的缘分,好,这串珠子哀家就送给你了,云福哪,哀家是打心眼里喜欢你,希望你能留在哀家身边,你可不要让哀家失望啊!”   蓉臻太后亲手给云福戴上了那串项链珠子。   金色的珠子带给人以华贵之感,配上七彩霓虹裳,竟华贵中透着灵气,端庄中又有飘逸,美丽异常。   “好,咱们呢,就去见见他们!”蓉臻太后上下打量过云福,然后笑吟吟地说道。   于是,一众人前呼后拥着直奔凤仪宫。   凤仪宫里张灯结彩的,到处都是一片闪耀。   小春子一声唱喏,太后驾到!   若馨皇后带着一众的女子们出来迎接。   蓉臻太后笑容满面,牵着云福的手,两个人一起走进了凤仪宫。   大家都你看我,我看你,心中狐疑,太后身边的女子是谁?不像是那位公主啊?面生得很。   “今儿个呢,哀家跟皇上都是非常高兴的,高兴之一呢,是咱们边塞城的危机解除了,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儿啊,没有战争,百姓们就不遭殃,可以安居乐业,高兴之二呢,就是哀家得了一个宝贝,这个宝贝呢,哀家见了真是爱极了,恨不能天天都跟她吃住在一起呢!”   蓉臻太后这话一说,大家更好奇了,纷纷问,什么宝贝让太后您如此喜欢啊?   “哀家的宝贝啊,就是她!哀家的小云福!”蓉臻太后说着,就看向旁边坐在自己下首的云福,云福有点不好意思了,心道,幸亏太后没有什么断袖的流言出来,不然自己被太后如此说,那些人还不得以为自己这是想要爬上太后的凤床啊!?   众人都啧啧称奇,纷纷表示这云福姑娘天资聪颖,国色天香,现在年龄小,再大一点,绝对是一等一的美人儿啊!   云福坐在那里,被她们夸赞着,真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太后,民女想出去……方便一下!”她跟太后说了一声,而后站起身来。   “让苏嬷嬷带你去吧!”蓉臻太后正跟宰相夫人说着话,转头跟她说道。   “不用了,民女自己就行了!”说着,她就从大厅里走了出来,往后走了几步,就到了一哥月亮门前,她犹豫了下,不知道该不该进去,后来想想,索性是无趣,那就进去看看,没准儿能看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呢!   于是就信步进去了。   月亮门正对着的是一片竹林,竹林幽幽,竹叶沙沙,竹下是一条小溪,小溪潺潺而行,溪水清澈见底,站在小溪上的拱桥,就能看到溪水里金色的鱼儿在游弋着,不时有竹叶飘落到溪水上,随波逐流 ,逶迤向前,云福站在桥上,静静地看着那溪水载着竹叶远去,心中在想,若是自己是这条小溪就好了,那就能流出宫去,回到宋家庄。   正想着,忽然就从竹林后的假山凉亭边传来一个女子的娇笑声,“哎呀,太子殿下,您可别碰阿莲了,阿莲可不是什么福娃,如今朝野上下都在传说太后老佛爷对那个叫云福的福娃宠溺有加,还纷纷说,接下来,她及笄后,就会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阿莲跟太子以后还是断了吧?阿莲不想让人说我是傻瓜,明明知道太子爷不能娶我,却还要送上门来讨欢心!”   说着,这女子就貌似在挣扎。   她这一挣扎,倒是让那个跟她纠缠的太子爷有点手忙脚乱了,隔着假山的空隙,云福隐隐地看到一个着黄色锦绣袍的男子,正将一个女子抵在了凉亭的木柱上,上下其手。      第86章 酒中毒!   这个男子就是太子弘弈!   云福鼻翼间冷哼一声, 心道,别看这个太子身穿着的是一身锦缎袍, 但他那品行实在是不如庆哥哥,庆哥哥为人光明磊落,绝对做不出这种龌蹉卑鄙的事情来,太后还说要自己嫁给太子, 享受荣华富贵,跟这种滥情的男子成亲, 然后跟很多女人一起分享一个男人,这种事儿想想就够恶心了,还要去做,那更不用活了。   她心道, 我就死,也不会嫁给这种货色的。   继而, 转身, 就准备回去, 却不料一下子就跟一个人撞在一起,“爹?”   当看清眼前的人是连世誉时, 云福惊呼。   却被连世誉一把扯到了旁边,紧跟着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闺女,你跟我来!”   说着,他就在前面引领,云福在后面跟着, 两个人出了月亮门,直奔后院最深处。   在一处比较偏僻的亭子里,连世誉站住了,“闺女,我是来问问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很明显喝酒了,而且喝得还不少。   “爹,您什么意思啊,我什么就怎么想的?”云福不解,“爹,您怎么喝那么多酒啊?酒多了伤身啊!”   “闺女,他们都在给我敬酒,说什么我马上就要成为皇亲国戚了,这以后啊,他们都要跟我要近乎了,所以,这酒就喝得多了些……”连世誉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云福。   云福不禁脸色就变了,“爹,您答应了啊?”   “我答应什么啊?爹怎么能随便不经过你同意就答应啊?这是你的终身大事,爹绝不会逼着你,更不会拿你来换什么皇亲国戚!云庆那小子是不咋地,就是一个小农夫,但是,爹看得出来,那小子是真对你好!当年我若是在京都,阿瑾就绝对不会那么糊涂地信了别人的话,落得了那么一个凄惨的下场,爹,活着不是为了卖妹子,卖闺女的,爹不要什么所谓的皇亲国戚,爹只要我妹子,我闺女都过得快快乐乐的!”说着,他眼圈红了。   爹!   云福喊一声,声音哽咽,“我就知道爹是疼云福的,云福此生只可能嫁给庆哥哥,怎么还能嫁给他人?那绝无可能!”   “好,闺女,有你这话,爹心里就有底儿了!”连世誉像是早就料到她会这样说一样,嘿嘿笑着,就对她说,“等下啊,爹会病倒……”   啊?   “爹,您什么意思啊?”云福被吓了一跳,怎么爹有神机妙算的功能,能掐算出自己马上就要病倒?   “你不要焦急,爹这只是一个应对的法子……你啊,不是不想呆在宫里吗?”   “爹,您怎么知道的啊?女儿真的是不想住在这里面,皇宫再好,也没有爹的家,庆哥哥的家好!爹,您就帮我求求太后,让她放我回去吧!”云福撒娇地摇晃着连世誉的胳膊。   “唉,闺女啊,你说呢,你也是凑巧,刚来宫里,结果那边塞的战情就化解了,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巧合,但却被太后她认定是你给东越国带来了福气,我啊,这会儿再去求什么她都能答应,就是求把你还给我,她绝不会答应的,这会儿啊,她都在安排着,想让你呢,在宫里跟太子啊皇子们接触,看看你跟谁能产生好感,然后趁机撮合呢!”   连世誉的话让云福急哭了,“哎呀,爹,那可怎么办啊?”   “闺女,你别怕,我这不是想出办法来了吗?”连世誉说着,就是一脸的坏笑,“嘿嘿,我这个人呢,从来都是身壮如牛的,一般不生病,所以皇上跟太后都觉得天下人都病倒,我也是不会病倒的,你说说,万一我病倒了,他们是不是得吓一跳啊?”   “嗯,这个是会吓坏他们的!可是,爹,您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就病倒了啊?”云福不解。   “你听我说啊!”连世誉接着就凑到了云福的耳边,小声跟她嘀咕了一番,云福听了后,直点头,脸上也有了笑了,“爹,您真行啊,又能打仗,又能想出好办法,哎呀,我有一个无所不能的爹啊!”   她高兴地笑起来。   “哎呀,闺女,其实爹呢,也是普通人,喝多了也会醉,吃多了也会撑着,真没啥,没啥!”连世誉不好意思地搓着手,说道。   “反正啊,我爹是世上最厉害的!”云福由衷地夸赞着,“爹,我替着庆哥哥谢谢你啦!”   “哼,那臭小子,他得给我买好酒喝,不然我,我就把他媳妇嫁给别个人!”连世誉也是笑呵呵的。   “好,等下次见面的时候,庆哥哥一定去买一大坛子酒回来,他陪着您喝,您把他喝到桌子底下去!”   “你可得了吧,小丫头,等爹真的把他给灌成那样,估计心疼的你啊,都要恨爹了!”   “爹,女儿才不会,女儿恨谁都不会恨爹,女儿要孝顺爹呢!”云福小嘴叭叭叭的,把个连世誉给说的满脸笑容,“好,好,爹啊,就等着我闺女将来好生孝顺我呢!”   “嗯。”云福很郑重地点头。   父女俩从后面小亭子出来,在前面月亮门那里分开,一个去了前清宫,另外一个回到了皇后娘娘的凤仪宫。   看到她回来,太后立刻就招呼她,“云福啊,你怎么才回来,这都等着呢!快来给哀家说说,那宋家因为你都发生了什么变化,也让她们都知道知道什么是福娃?”   蓉臻太后这样一说,其他人都眼巴巴地看着云福,云福有种要被目光戳死的感觉。   在场的那些女人们,大多数都是朝野上下官员们的妻子跟女儿,当官的都有一个私心都希望自己比别人过得好,就他们的这些妻女们,哪一个不想要攀上皇室的高枝儿,自己家也混个皇亲国戚啊!   但这个叫云福的野丫头,不过来自一个鸟不拉屎的小地方,而且还是个孤儿,根本无依无靠,如今呢,就凭着被人说成是福娃,这就被太后奉为上宾,皇后娘娘更是急着要让太子殿下娶了她,这简直就是太走运了吧?   原本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官员千金们,还打算着在这次的宫里宴请上,能跟太子或者是哪位皇子打一个照面,留下个好印象,没准儿以后就能被皇上赐婚,成为这高高宮墙内的一名主子,光宗耀祖,那是多么的风光无限啊!   可偏偏半道儿来了这个小丫头,样貌倒还可以,但她那身世,那背景,哪一点比得上在座的千金小姐们啊?   所以,这些目光里无疑都是羡慕嫉妒恨的。   “太后,其实,那都是他们胡说的,云福就是一个小女子,根本没什么福运的……”云福能怎么说?她真是讨厌了这种场合。   但蓉臻太后却不这样认为,她说道,“你们一定都知道关于这些日子里皇帝跟文武百官们都在为什么事儿烦恼吧?”   “嗯,太后,臣妇知道,是因为边塞那边又起了战乱了!”宰相大人的夫人站起来说道。   “嗯,很好,看起来大家虽然身为女子,其实还都是心系国情的!虽然呢,国法规定女子不得干政,但是咱们心里还是该有忧国忧民的心思的,不然那不是白白享受了朝廷对大家的恩典了吗?”蓉臻太后的一番话得到了下面一干夫人小姐们的肯定,大家都鼓掌,高呼太后千岁千千岁!   蓉臻太后举手,示意大家安静,“哀家这就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边塞的战情没有了,那边塞小国已经跟咱们皇上签订了永不战乱的协议了,而且他们还对咱们俯首称臣,年年纳贡呢!”   “啊?这是真的吗?”众人惊喜。   “这是真的,这事儿啊就发生在今儿个早上,哀家呢,正好端端地跟皇上在坤宁宫里吃早膳,然后呢,云福跟连将军就来了,然后呢,大家正说话的空儿,外面军机大臣李安成就来了,说是边塞来了战报,是喜报,那喜报上说的就是这事儿!哈哈,你们说,这困扰了咱们皇上跟诸位大臣们足足一个月时间的烦心事儿,在云福来了宫里不到一上午的时间,就解决了,这事儿还不足以证明了哀家的云福啊,那是个能给东越国皇室以及天下百姓们带来福气的福娃吗?”   蓉臻太后一句哀家的福娃啊,把众人都惊着了,众人吃惊的不是她们今儿个有幸看到了一个真的福娃出现在他们面前,而是皇太后对于这个云福的看重,她简直已经是把云福看成是皇家的人了啊!   “这事儿呢,本宫当时也在场,确实是……奇迹,云福姑娘呢,就是这个奇迹的缔造者!咱们啊,都有福气啊,东越国很快就会国运昌盛的!”若馨娘娘也是兴趣盎然,大声说道。   众人这又高呼,恭喜太后,恭喜皇后娘娘……   “不,这是咱们东越全国的百姓们有福气!因为他们啊即将有一位……”蓉臻太后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小春子就从外面急急地跑进来了,“太后主子,事情不好啦,连将军他昏过去了!”   什么?   这一句话把蓉臻太后给惊得当即从椅子上站起来,“连爱卿身体一直都是很健壮的,怎么会晕倒?”   “回太后主子的话,据说是被灌酒太多了……酒中毒!”小春子支支吾吾说了这话。   “这些混账东西,难道都没个数儿吗?怎么能一味地给连爱卿灌酒呢!?”蓉臻太后在这边骂着,那边云福却就哭上了,她情急之下,也不顾的跟太后说什么了,直接边哭边冲出了凤仪宫。   众人都傻眼,心道这个云福也太大胆了 ,太后跟皇后娘娘都还没说什么,她先跑了?   “哎呀,快快,你们快追上云福,一定要看好她,别让她摔着啊,这节骨眼上,怎么会出这事儿啊?”蓉臻太后说着,就招呼着小春子,摆驾前清宫。      第87章 真情流露   等云福赶到了前清宫, 连世誉已经被人抬进了内室的床上,御医们也是连滚带爬地赶来了。   一股脑地进屋, 又是诊脉,又是望闻问切的,所有的招儿都用上了之后,得出一个结论, 连将军本身身体似乎没问题,问题可能就是出在了酒上, 急饮暴饮,然后导致的酒中毒,这才昏厥的。   可是东武帝问,那怎么连爱卿如今还是昏迷不醒呢?   御医们也是一头雾水表示, 皇上,我们不知啊!按照目前连将军的状况, 不应该持续昏迷啊?   “这可怎么办?”东武帝犯愁了。   诸位大臣们也是阵阵叹息, 这连将军可是老功臣, 不能说是一辈子都给东越国付出了,但他的的确确是东越国的顶梁柱!   顶梁柱都要倒下了, 那对于东越国来说,可是一大不幸的事儿啊!   “爹, 爹?”这时,云福就喊着,奔了进来,她也不顾的礼节, 跟皇上请安了,皇上身边的小太监刚想要指责她,却被皇上给制止了,“她拿着连爱卿是她的亲人,如此之下,怎么能不焦急?”   可怜天下父母心,天下的子女心,又有谁怜惜呢?   东武帝暗自为云福对连世誉的这种真情流露点赞,心道,小丫头,朕怜惜你的真心,不怪罪你的无礼!   “爹,您这是怎么了啊?爹!”云福哭了,是真的哭得狠伤心,她一直都觉得连世誉是一个大将军,顶天立地的,哪儿会有别个什么人那样精神萎靡不振,身体虚弱乏力的时候啊?他是大将军,就得一生一世铿锵有力的,不能倒下,不能无病呻吟,更不能示弱。   但是现在,她看着昏迷中的连世誉,第一次感觉到其实大英雄也是人,是人都需要别人的关心跟爱!   她握着连世誉的手,哭得眼泪跟珠子似的滚滚而下,“爹,都是女儿的错,女儿就不该离开爹,就该寸步不离地守着爹,那样您就不能喝这样多的酒了,就是实在要喝,那女儿也能替着爹挡一挡啊,可是,女儿不孝,离开爹的身边,让爹这样……爹,都是女儿的错,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女儿也不活了……呜呜……”   她的哭声充满了敢情,在外人看来,真的是哭得肝肠寸断,懊悔无比啊!   把在场的人感动得都眼泪汪汪的。   蓉臻太后等人也都来了,看到这个情形,太后的眼圈也红了,一直追着那御医问,怎么连将军还不醒来?你们都是庸医啊?连将军若是有个好歹,云福再怎样了,那哀家也不活了!   太后如此,皇后娘娘也潸然泪下,其他的嫔妃们就更是拿着帕子抹眼泪……   但不管大家怎样难过,连世誉就是没醒来。   大半个时辰以后,云福站起身来,一双眼睛都哭红肿了,跟杏核似的,“太后,皇上,民女要把爹接回去,好生伺候,直至我爹爹他苏醒过来……”   “可是,云福啊,你带着将军回去了,但你们府上没有御医啊,这里有御医守着,万一有什么需要,不是还能第一时间给连将军诊治吗?”蓉臻太后被云福打动了,心中念着,这个小丫头虽然来自乡野,但其真情,其善心,都是其他所谓的名门闺秀任何一个都不能比拟的,实在是世间少有啊!如此的女子,绝对不能让她流落民间啊!   “太后……”云福扑通就给蓉臻太后跪下了,“太后,云福求您放云福跟爹爹出宫吧,这里终究不是爹爹的家,爹爹的心如是回到家里,才能安宁,没准儿才能醒过来……求您了……”她说着,就给太后磕头,那额头很快就磕出血来了,把个蓉臻太后心疼的,急忙招呼人,“你们都还愣着做什么?快把云福扶起来,哎呀,哀家的云福啊,你看看你,哀家也没说不答应你啊!这可怜见的额头,都出血了啊!”   于是,御医又近前给她额头上抹上了药水,把血止住了。   蓉臻太后看看东武帝,“皇上啊,既然云福有孝心,那就随了她吧,让她跟着连将军回去,等连将军好了,再接她进宫来陪着哀家!”   “嗯,既然母后答应了,那朕就准了!王御医,马御医,刘御医,你们三位就跟在将军身边,回将军府,一定要好生伺候着将军,直到他醒来……”东武帝吩咐下去,那几位御医自然不敢违背圣命,于是跟着云福父女就出了皇宫。   在大家把连世誉抬上宫外连府来接的马车上后,云福也爬上了马车。   车帘放下,马车开始行驶。   后面也跟着一辆马车,是宫里派来的,专门送三位御医去连府的。   一行人缓缓地朝着东城的连府行进,因为之前御医嘱咐了,不能很颠簸,要慢慢行,这样才能让连将军快醒过来,所以驾车的安顺根本就不敢快跑,只是一路慢慢走着,边走着边哭,老爷唉,您这是怎啦?怎么进去的时候好好的,出来就这样啦?呜呜……   他哭得正伤心,车前面的小帘子掀起来,而后一个人就小声说道,“安顺,你再哭,老爷我就是没死,也被你吵死了!”   啊?   老爷,您没事儿?   安顺看着连世誉,一脸的惊愕,“废话,你有事儿我都没事儿!闭上嘴,快走!”   “是,是,太好了,老爷没事儿!”安顺乐得马鞭子一甩,那马车就快跑起来,后头几位御医一见车速过快,急忙喊着,“慢点,前面的马车慢点,别颠簸着将军啊!”   但安顺心中知道自家老爷没事儿,那乐呵的,岂能慢了?一路小跑着就直奔东城了。   马车里,连世誉看着云福,一脸的心疼,“哎呀,我早知道我家闺女会哭成这样,我就不想这劳什子的主意了!看看,把我闺女给哭得眼睛都肿了!”   “爹!”云福喊了一声,直接扑到连世誉的怀里,“爹,您一定要好好的长命百岁,让云福时时地都能见着爹,爹,云福一想到,爹可能会……云福就心疼,就不想活了……”她说的都是实话,刚才她就是先前被连世誉提醒过,他会昏倒,但也被吓得够呛,万一真的是生病了,昏迷了呢?她越想越怕,越觉得伤心……   “傻孩子,这不是个计策吗?你别当真啊!”连世誉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出来谁是真心实意的,谁是虚情假意的!   他心疼地拍着云福的后背,“好啦,闺女,现在呢,你不能哭,你啊,得赶紧想想,还有什么事儿没有?等下我就要把你送出京都,回临城!”   “啊?爹,怎么走得这样急啊?”云福虽然也知道,爹如此做,就是为了能让她离开皇宫,回到临城去,但是却没想到,爹会如此的焦急。   “傻丫头,你以为皇上跟太后是那么好糊弄的?不用三日太后那边就能猜度出来,爹是假昏迷的,那样的话,他们一定会来府中召你进宫,那以后爹再想把你弄出来那可就难了!所以虽然爹也是不舍得让你走,但留在这里,只会被宫里所牵绊,倒不如快让你走,也能了了我的心思,免得以后云庆那小子见了我,说我把他媳妇给弄没了!”   连世誉这话说完,云福自然也明白,这是最好的离开京都的法子。   可一想到,刚见到爹,就要跟他分开,还没来得及给爹做一顿好菜呢,她心中就觉得愧疚,“爹,对不起,女儿不能在您身边照顾您,却还要来烦着爹,让爹在太后那里如此的大费周章,是女儿不孝……”她说着,眼圈就又红了,眼泪就在眼底打转。   “你看你这个孩子,跟自己个儿爹你说这些话干嘛?儿行千里父担忧,为父的只盼着你能顺顺当当地回到临城,躲避过这场宫里的是非,爹就知足了!爹呢,已经失去了一个阿瑾,不能再失去你了!”连世誉说着,星目中也是有了晶亮。   “爹!”云福忍住眼泪,“可是,爹,女儿就这样走了,万一改日太后再问起女儿,您怎么说?”   “呵呵,实话实说呗,你走了,回去了!”连世誉语气虽然是淡然,但眼底却氤氲着一抹阴云。   自古皇家都是翻脸不认人的,他们翻脸比翻书都快,谁知道太后听了云福离开后会怎样?反正怎样都不能让闺女云福受委屈,她所不愿的事儿,当爹的绝对不会勉强,别人也休想逼迫!   他在心中如是发誓。   “可是,爹,他们为难您呢?”云福越想越觉得会连累干爹。   “他们还能怎样?我连家一百多口子都被他们给杀了,难不成他们还想再杀我这个唯一剩下的老东西?那好啊,就让他们杀了把,我也能去那边找找阿瑾,找到后,好生护着她……她活着受罪的时候,我没在身边保护,死了,我还是……唉……”他想着,就眼圈满了泪水了。   爹!   云福用帕子去给连世誉擦干净眼泪,而后,咬咬牙,“好,女儿听爹的,可是,爹也要向女儿保证,一定好好活着,女儿会跟庆哥哥一起来看爹的!”   “嗯,好,说定了!”连世誉也是露出了笑容。   这时,前头安顺喊了一嗓子,“连府到了,老爷,您该下车了……”这声音还是哭唧唧的,车内的连世誉跟云福相视一笑,嘿嘿,安顺这小子还真挺会装的!   于是,三位御医紧忙过来,想要看看,在车速那么快的情况下,马车里的连将军是不是被颠簸得更严重了,近前一看,连将军还是双目紧闭地躺在那里,试试脉象,呼吸平稳,似乎没什么异常,这才都放心下来,继而就对着安顺一通埋怨,“你说,你是连将军身边的人吗?我怎么觉得你是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派来的啊?连将军是病人,病人经不起颠簸,你明白吗?赶得跟你家娘老子要没了似的,真是活生生气煞我们了!”   安顺只是低着头,也不说话,那几个御医骂的没趣了,只气哼哼地进了连府了。   然后府中出来人,大家一起把连世誉抬进了卧房。   御医们再次过来检查,也都没发现什么异常,然后就由安顺派人带着他们去各自的房间里歇着,也应诺了,夜里若是老爷这边有什么事儿,一定第一时间就过来叫几位御医。   御医们气哼哼地关门睡下了,这且不说,就说云福回到了卧房后,那边刘嬷嬷急忙就伺候着她换上了一身简便的衣裳,然后又拿上了事先早就给准备好的包裹,还有几只大箱子,都一起搬上了停在连府后门的马车,马车上一个人端坐着,见云福出去,他麻溜下来给云福施礼,“主子,您可是回来了!”   “莫拙?”云福大喜。紧跟着有一个老妇人也过来给她施礼,口中喊着,“主子,奴婢给您请安了!”   你是……于杨氏,也就是于桥的娘,杨嬷嬷!   云福震惊,“莫拙,这是……”   “主子,拙就是尊着您的意见去找的杨嬷嬷,跟她说,不用强求跟着您留在这里也挺好的,但是杨嬷嬷执意追随,还说,此生就要服侍主子,绝无二心,拙拦不住,只好带着她一起来了!”   “唉,杨嬷嬷,你这是何苦?”云福叹息。   “主子,报答您是奴婢活下去的唯一理由,求主子不要舍下奴婢,不然奴婢也只有随于桥去了!”杨嬷嬷说着,眼圈就有泪了,那边安顺也在催促,“小姐,老爷说了,不让您耽搁,让您拿着他的牌子,马上出城!”   “嗯。”云福知道这会子不宜多说,所以只好跟杨嬷嬷一起上了马车,然后马车就直奔西城门。      第88章 遇阻   到了西城门时, 城门已经关闭了。   他们的马车被守城门的兵丁给拦了下来,“回去, 回去,城门已经关闭,不给任何人通行!”   “兵爷,我们是有将军的令牌的!”驾车的莫拙神情冷清, 目光炯炯,“我们将军酒中毒, 得知五十里外的乡下有一个偏方,能解毒,所以这才差遣了我跟府中的一位嬷嬷,我们两人去那农户家中索取偏方, 如是在这里耽搁了时辰,贻误了将军的性命, 到时候皇上怪罪下来, 你们可担当得起?”   “哼, 你少拿大话来吓唬爷,爷不吃那一套, 爷直接听命于京兆尹,接了大人的严令, 如果没有大人的亲笔手谕,那就不能放任何人,哪怕是一只苍蝇出去,所以, 识相的,赶紧回去,不要等着爷生气了,跟你计较,你再返回就为时已晚了!”兵丁竟然丝毫不给将军府的面子,这让莫拙一时有些不知道怎么办好!   “好,你等着,我回去,把御医找来,让他做证明,以后若是将军因为你的阻拦,性命有忧,那你这颗脑袋就别想要了,不,你全家都跟着株连!”说着,莫拙就作势往回走。   “你……若是想要过去,那就要接受检查,我等检查完了,没有什么纰漏,方可放你们出去!”那兵丁说道。   “那还不快点!”莫拙做不耐烦的样子。   “好,好,马上就查!”   兵丁说着,就掀开了马车车帘。   首先看到的就是一个老嬷嬷,她坐在一个长条的凳盒上,脸色带着愠怒,“你们好大胆,不过一个城门官儿就敢贻误我们连府的事儿,你等着,等我回去跟我们将军说了,看你那脑袋还能有不?哼,我们将军为了东越国耗尽了一辈子的心血,如今酒中毒,急需要解药,你们却在这里推三阻四,好,很好,都是一群没心肝的小人!”刘嬷嬷破口大骂,一脸的大户人家嬷嬷也是不好惹的架势。她如此地骂,那兵丁却一句也不敢回。   环顾了一下马车里面,就只嬷嬷一个人,再就是几个小箱子,那箱子大小也装不下什么人,不觉一阵尴尬,讪讪然道,“嬷嬷,莫要见怪,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自然知道将军为人是好的,为国为百姓们付出太多,但小的也是受人指派的,真都不是成心为难将军府的人,请原谅则个!”他说着,就将车帘放下,然后对着城门口的几个人喊着,“没事儿,什么也没发现,放行吧!”   “嗯,好咯!”那几个人应声后,城门就吱吱妞妞地打开了,而后莫拙啪一声扬鞭 ,那马儿就扬起蹄子飞速奔出了西城门。   走出城外不一会儿,刘嬷嬷就急急忙忙地站起身来,把身下的那个长条的木凳子掀开,“主子,您受委屈了!”   她从里面把云福给扶了出来。   “哎呀,外面的空气好清新啊!”云福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好歹咱们是逃出京都来了,太好了!”   “嗯,主子,都是将军的计划好!”杨嬷嬷赞道。   “嗯,我爹可是文武全才,身手好,还有大智慧!提起连世誉,云福十分的骄傲。   “是呢!”杨嬷嬷点头应是。   车帘掀开,外面这会儿一片清朗的夜色,微风习习,吹得人神清气爽的。   他们没有去码头,跟张叔张婶一起走,主要是怕被人发现。因为之前太后有问起云福是怎么来的,云福回说是坐船来的,所以这次连世誉让他们走陆路,派人去码头告诉了张叔张婶,让他们这会儿也启程回临城。   --   城外的大道上,莫拙驾车飞奔。   “主子,您坐好了,咱们这一夜可是要赶出去两百里外的盐镇去,然后从盐镇直接入寻山路径,那样才有可能躲避追兵!”莫拙说道。   “你确定会有人来追咱们?”云福疑惑。   “主子,那个城门官不是说了吗?他们之所以对城门经过的人都严查盘问,主要就是京兆尹的命令,这个京兆尹跟封飒可是十分密切来往的,这一点我从张捕头那里得知的,而且这次将军之所以能知道主子被封飒给绑架了,其实都是张捕头暗中告知的,然后也是张捕头带他们去封府救的主子跟拙,拙昨个儿跟张捕头在一起喝酒得知,这个京兆尹跟封飒都是皇后的人,他们非常的骄横,在京都可谓是无恶不作,但仗着后台是皇后娘娘,谁人也不敢拿他们怎样?这次咱们的名义是出城给将军寻药,但是等天亮京兆尹的人过来闻讯,知道将军府的马车出城了,一天未归,那一定会怀疑,继而就会在傍晚时分追击我们……我们只要超过了盐镇,进入了寻山路径,那他们就无从找起了,因为寻山地理情况复杂,山路条条,他们怎么会找到咱们到底走得是哪一条?”   云福听了莫拙的话,非常疑惑,“莫拙,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呵呵,主子,实不相瞒,在没跟主子之前,拙是一家镖局的,不过拙那个时候武功不成,只是镖局里运送货物的车夫,这一带的路径,拙再熟悉不过,所以请主子放心,咱们只要出了京都,那就一定能顺利到家!”   莫拙这话说的十分自信。   云福听了,如同吃了定心丸,跟杨嬷嬷也都是相视一笑,心境顿时轻松下来。   事情正如莫拙所言,他们一路上经过了半个月的行进,终于在月底回到了临城。   他们先到了码头。   张叔张婶果然先他们一步回来了,大家一起又去了悦来酒楼,找到了二嫚。   二嫚正在店里招呼客人,看到他们进来,立刻就惊喜地喊起来,“云福姑娘?爹,爹,您快出来……”   姜文清听到二嫚的喊声,拎着铲子就出来了,“哎呀,云福姑娘,您可是回来了!”   “姜老板,谢谢您关心哈!”云福笑笑,表示感谢。   “云福姑娘,走,咱们去后院聊……”二嫚说着,就要放下菜单走。   “二嫚姐,我还没回家呢,这先来你这里,主要是想问问我大哥的情况!”云福拦住了她,示意这店里很多人,正是忙时候,“咱们有的是时间聊……”   “哦,好,云良早就被放回去了,是杨峰徳那老东西亲自把云良送回宋家庄的,还给了云良一些补偿的银子,说是委屈他了,实在是一点心意……婶子表示不要,把杨峰徳给吓得撂下银子就跑了……后来云良拿着银子来问我爹,这银子到底要不要?正好赶上了王监管也在这里,他就说,要,干嘛不要?反正也是贪官的银子,不要白不要!于是,婶子就收下了那银子,其实也没多少,就是五十两银子。”   哦。   二嫚姐的话让云福点点头,这会儿其实她已经明白那杨峰徳就是封飒的人,但因为有干爹在,她其实也不怵他。   但这五十两银子,似乎还是不该要。   这个等她回去跟云庆商量一下再说。   于是,他们告别了二嫚,直接奔宋家庄。   到了村头,已经是正晌午了,进村就看到银锁跟他爹从村外牵着牛回来,两个人似乎是去田里忙活什么了。   “大伯……银锁,我回来了!”   马车停下,云福跟他们父子打招呼。   “哎呀,是云福姑娘回来了啊?太好啦!”银锁爹高兴地喊着。   “云福姑娘,您回来了!”银锁也笑了,“这回云良跟云庆可要高兴了!”   “大伯,银锁,等下你们到家里来啊!”云福招呼他们。   “好,我把牛赶回去,就过去!”银锁爹答应着。   “爹,我这就要过去找云良玩!”银锁说了一嗓子,不等他爹答应,他就跑了出去,“我去给云良报信……”他腿脚倒是快,转眼间,就穿过村子,去了村外了,还没到家门口就喊着,“婶子,云良,云庆,你们看看谁回来了啊!”   这嗓门一下子把满院子的人都惊动了。   大家一起跑出来,正好云福的马车也到了。   云福!   站在前头的辛娘喊了一声,眼圈就红了。   “娘,看看您,怎么又哭了啊?我都没哭,哈哈,我笑着呢!”云福下车,先是拿眼神瞄了一眼,辛娘身后站着的是云庆,这会儿云庆那眼睛都是亮晶晶的,眼神着落在她身上,眼底像是燃起了一团小火苗,她对着云庆点点头,羞赧地笑了笑,云庆的眼底的笑意立刻就满溢了出来。   “娘,您好吧?家里一切都好吧?”云福先抱住了辛娘。   “好,都好,云福啊,你怎么去这样久啊?娘都担心死了!”辛娘也反手抱紧了她,眼泪涌出来,但都是高兴的。   “姐姐你都没抱抱我!”云凤在一旁堵着小嘴,说。   “好,我抱抱你这个小丫头!哎呀,小甜甜,我怎么觉得你又长高了呢?”云福抱抱她。   “那是,我很快就能长姐姐这样高了!”云凤很是得意地。   “你就吹吧!”云庆在一旁笑话她。   “哼,我就知道,你是羡慕嫉妒,姐姐抱我,没抱你……”云凤一句话,把云福跟云庆两个人都闹了个大红脸。   辛娘看着她们神情虽然羞涩,但却眼神脉脉,两情相悦的样子,真是心情高兴。   “云福……”云良过来,眼底有泪光,“谢谢你……”   “大哥,你说什么呢?跟我客气什么,你忘啦,咱们是一家人!”云福对于再见到云良,见他毫发无伤,似乎精神气还很足,不觉就更高兴了。   “不,二嫚说,云福是世上对云良最好的人,云良谢云福……”云良说着,就学着那些习武的人给别人抱拳施礼的样子,想要给云福施礼,但他又学得四不像,所以引得大家都哈哈大笑。   “云福姑娘回来,这个小院子里笑声真多啊!”银锁爹也从那边过来,“云福姑娘村子里的人知道你回来了啊,都是杀鸡宰羊的,他们说了,晚上要请你吃饭!”   “啥?请我吃饭?”云福惊讶。   “对啊,给你接风洗尘!咱们宋家庄村啊,可是不能没有云福姑娘啊!”宋柱子笑着说道。      第89章 为什么害我?   “呵呵, 宋大伯,您言重了!”云福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家主子这段时间很累, 大家能不能先让她进去歇会儿?”莫拙对众人说道。   “对,对,云福,你先进去歇着!”辛娘忙起来, 拉着云福进了屋。   “娘,我只睡一会儿, 就一会儿……”云福也着实很累,很困。   这一路上,虽然莫拙识得路径,但是想想后面封飒跟那京兆尹的人有可能追来, 她就不敢真的放心去睡,一夜夜的都是很警觉的, 睡也只是浅睡, 所以, 半个月来,她不但消瘦了, 眼底也布满了红血丝,硬撑着回到宋家庄, 其实早就支撑不住了。   “嗯,乖云福,你睡吧,你……真是娘的恩人啊!”辛娘亲手给她拉上被子, 心疼的看着小云福憔悴的脸色落泪。   “娘,我以后一定对姐姐好,姐姐都是为了大哥跟我们!”云凤也懂事儿了,看着疲惫的云福说道。“嗯,云凤说的对,咱们都要对云福好,她都是为了咱们一家人啊!”辛娘再度落泪。   这会儿外头院子里传来不少村人的声音,有刘叔刘婶,有宋贵成,还有一些其他的人,他们都在院子里问,“云福姑娘呢?”辛娘急忙带着云凤出屋。   果然,大家都来了。神情都是喜滋滋的。   辛娘跟大家解释了下,云福这一路劳顿,很辛苦,正在休息,请大家到偏房去说话。   大家一听也都表示理解,也纷纷说,不坐了,等晚上再来,晚上他们来的时候,每个人都会带着菜来,大家要聚在一起给云福接风洗尘!   辛娘一直说不要了,大家来就行了,不用带菜的,她已经有所准备了。   但是大家都不肯听,说是多少的是一点心意,甭管菜好,菜赖。   无奈,辛娘也只好由着大家了。   云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却睡得极其不安稳。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封飒带人一直在追她,她只能跑,但是却两腿跟灌了铅石一样,怎么都跑不动,她很害怕,害怕到极点,眼见着封飒跟他的人到了自己跟前了,封飒跟恶魔一样狞笑着。“臭丫头,你跑啊,我看你能跑到哪儿去?”   “你……你是个公公,你为什么要害我?”   云福对着他,很想喊这话,可是她喊不出来,喉咙里好像被塞满了棉花,任凭她急得都要抓狂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庆哥哥……救我……”在封飒扑向她的时候,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了出来,眼泪也登时就夺眶而出。   “云福,云福,你不要怕,我在这儿!”一双大手握住了她的小手,大手心里的暖意,瞬间就传递过来,云福浑身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庆哥哥……”   眼前的炕沿上,坐着云庆,他正一脸愧疚地看着云福,“对不起,这次的事情本来是该我去办的,却让你一个女孩子冒险,都是我无能!是我的错,云福,我真的觉得很对不起你!”他的嗓音略带沙哑,眼神里也都是懊悔。   睡梦中云福那凄然的样子,真把他给吓着了,这次的京都之行,一定是凶险的,虽然云福没说,但从莫拙的话里,他已然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知道云福被那封飒抓住了,险些被他糟践,那个混蛋,竟是个太监,太监也要糟践女子吗?混蛋,混蛋,等我宋云庆成功那日,就是封飒你个恶魔的死期到了!   他暗中咬牙,发誓。   “没事儿,都过去了,庆哥哥,这不关你的事……我……我只是做了个梦,其实旅途还算是愉快,因为京都里有我干爹啊,他可是大将军,大将军的义女会被人欺负吗?你想想就行了,我是被奉为上宾的,待遇好着呢!”云福对着他挤出一抹笑来,小手下意识地抚过心口,将一颗因为噩梦儿惊得狂跳的心忍住。   “云福,你不用宽慰我了,莫拙跟杨嬷嬷都说了,你这次经历了太多的凶险,娘亲都哭了,说对不起你……我也……”云庆说着,神情就很是沮丧。   作为男子,他觉得他没有担当!   “庆哥哥……”云福心下一荡,就扑入了他怀中,“云福?”云庆还要说什么,被云福用小手掩住了嘴,“庆哥哥,不要说了,都过去了,我只想安静一会儿……”她说着,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靠在云庆怀里……   人一生里,多少的风风雨雨,只若身边有这样一个宽厚的胸怀可以随时靠着,汲取温暖,似乎那些风雨也就不算什么?   庆哥哥,我只为你,无论遭遇什么险阻,都值得!   晚上,果然村子里的人都来了,这家一个菜,那家两个菜的,整整摆了十几桌子的菜,大家都围着桌子坐好了,人人都对云福赞不绝口,说她善良,说她仁义,说她心底无私,直到把云福说得都脸红了,“诸位叔叔伯伯,婶子大娘们,你们都不要再夸我了,再夸,我就要醉了!”   哈哈哈!   大家都被云福这孩子的朴实给惹得笑起来。   笑声在夜色中传出去很远。   夜深了,宴席散了,杨嬷嬷跟张婶他们在院子里收拾着宴席上的碗筷,辛娘把云福叫到了屋子里,“云福,这些东西莫拙说,都是连先生给你带回来的?”   “嗯,对,是我爹给的,当时情况有些紧急,我也没顾上问爹爹这里面到底都是些什么?”云福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几个箱子。   箱子不大,但看起来都是沉甸甸的 ,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   “娘,这里面都是什么啊?”她问。   “连先生真是个厚道的人,他真是当你亲闺女一样对待啊!”辛娘说着,眼圈含泪就依次打开了那些个箱子。   瞬时屋子里亮了。   云福被眼前看到的惊呆了。   这几个箱子有的里面装着金银,有的装着珠宝首饰,有的装着女子的衣裳,有的装着锦被……   但凡与女子有关的东西,这几个箱子里一应俱全,都被囊括了。   爹!   云福喊了一声,眼泪就满了眼眶,她深深地被感动了,辛娘从其中一个箱子里拿出来一封信,信上写着云福的名字,笔迹却是龙飞凤舞,大气磅礴的,一看就知道是干爹的亲笔。   云福展开信笺,轻声念道,“闺女,爹不知道这次跟你分开,还能不能再见着面,爹匆匆里给你先准备了这些,就当是给你的嫁妆,你不是孤儿,你是有娘家,有亲爹的,我就是你爹,是你的娘家依靠,所以,以后的生活里,你什么都不用怕,好好珍爱自己,不管是谁若是敢欺负你,你都要大声告诉他,我是有爹的,我爹会来教训你替着我报仇的!云福我儿,把我这些话给云庆那小子看看,告诉他,敢对你不好,我就是死了,也不能饶了他!闺女,爹匆忙中写就这些话,真的还有千言万语,可是来不及了,代问你娘好!最后的署名是连世誉。   “云庆,跪下!”辛娘眼窝一热,眼底就有泪了。   “娘……”云庆跪在了地上。   “不是让你跪我,是让你跪连先生,告诉他,你以后会对云福好,若是敢不好,为娘第一个就把你赶出去!”辛娘的眼泪没忍住,流出来,她抬起手袖,悄悄擦去。   “连先生,我发誓,这一辈子都对云福好,若是有半点虚言假意,我宋云庆就是这世上最大的恶人!”宋云庆嘭嘭嘭地对着那信笺磕了几个头,表示心诚。   云福急忙把他扶起来,“我不需要这些,咱们一家人好好在一起过日子就行!”   “嗯。”云庆点头,看着自家小娘子,眼底升腾起一抹暖意来。   云福看着他,也是浅笑嫣然。   --   第二天,云福起来就去了地里。   跟她一起去的有宋柱子,云庆,云良……   她去看的是那几家重新补种秧苗的农户,看到她来,那几家农户都很高兴,对他说了很多感激的话,也纷纷表示,秧苗出得很好,秋后一定是个好收成!   银锁爹宋柱子也说,因为当时补种秧苗的时候,他们是拉着水一边灌溉,一边播种的,所以地温跟水分都很适合,秧苗出得很齐整,长势也不错,直逼那些比它们早一步播种的秧苗……   “那就好!”云福的这份心思,算是放下了。   回到家里,辛娘也回来了。   她买了不少东西,是银锁驾车带她去城里的。   晚上,辛娘跟杨嬷嬷一起炒了七八个菜,荤素搭配,摆在桌子上,满登登的,又把两瓶子杏花村酒拿出来,这是从悦来酒楼拿回来的,本来二嫚要来,但是店里没人干活,她爹姜文清这几日身体微恙,做什么都是吃力的,所以二嫚只得在店里前前后后地忙活,所以只是着人送来了几瓶好酒,捎话说,过几日,等她爹好些了,她就来找云福耍。   一切都准备好了,云福让庆哥哥去把里长宋石峪请来了。      第90章 不能坑你   宋石峪来了之后, 说了些客套话,说云福是宋家庄的恩人, 说大家都对云福是充满着感激的,这些话,云福都笑笑,说, “里长,您可别笑话云福了, 云福啊,只是一跟普通的女子,若是真做了什么事儿,那也是在里长的支持下才做成的!”   这话让宋石峪听来十分受用。   尤其是当着宋柱子的跟前。   宋柱子是云福请来陪着宋石峪喝一杯的。   “里长, 您在咱们村儿那可是德高望重啊,谁不知道您的人品那是杠杠的!”宋柱子在旁边也帮着云福夸赞。   “哈哈!宋柱子, 你一个憨汉子, 什么时候也学得会说话了!”宋石峪乐了。   大家也都笑呵呵的。   宋柱子有点不好意思, 摸着脑袋道,“我不是一直这样吗?”   众人看他憨厚老实的样儿, 又都笑。   这一笑,气氛就活跃了许多, 紧接着云庆就给宋石峪跟宋柱子倒了酒,“哎哟,这可是杏花村啊,好酒!”宋石峪也是个好酒的, 每天两顿的喝,中午晚上,有没有好菜,那是得来一口,惹得他家娘子总说他肚子里住着个酒虫子,不然能如此馋酒吗?   酒过三巡,气氛依旧良好。   云福又起身去做了一道水煮鱼,鱼用的是河里今儿个刚抓的鲤鱼,肉质鲜嫩不说,还有弹性,吃起来,辣味适口,绝对的下酒菜。   宋石峪吃了一口水煮鱼,顿时夸道,“我在镇上悦来酒楼吃过这道菜,是姜老板做的,但比起云福姑娘做的,那就差太多了!”   “哈,里长,您还不知道吧,其实那姜老板都是跟着咱们云福姑娘学做的水煮鱼,自然徒弟想要赶上师父的本事,那还是得再练练……”宋柱子的话惹得宋石峪惊奇,“真的吗?云福姑娘,你可真是多才多艺啊,还会做一手好菜啊!”   “里长喜欢吃,那经常过来,我做给您吃!”云福笑道。   “嗯,好!好得狠啊!以后啊,我想吃这道菜,不用去镇子上 了!”宋石峪又仰起脖子来,干了一杯酒,啪一声,他把酒杯放在桌子上,宋柱子又拿起酒坛来,要给他满上,他摇头,手捂住了杯口,“云福姑娘,你有什么事儿可要快说,我呢,再喝下去就醉了,醉了,我可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呵呵,好吧,还是里长睿智,知道小女子找您来,其实是有事儿要里长您帮忙的!”云福见时候差不多了,就直接把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里长,我想要买下咱们村河边那片荒地……”   “你想买那块荒地?云福不娘,我可得提醒你,那荒地可是盐碱地,种什么都没有收益的……”宋石峪不解地看着云福。   “嗯,我都知道。”云福点点头,继而苦笑,“里长,您也知道我跟我娘是被从宋家赶出来的,我们该分的土地都在宋家呢?他们是不会把我们的土地还给我们呢,我这些日子一直在琢磨,我们也不能老是这样买着吃啊,总得想辙种点庄稼,留点存粮,不然等着饥荒年,我们全家还不得饿死啊!”   “可是,那地不长庄稼啊!”宋石峪不解,但也不想坑了这个小女子,她可是宋家庄的福娃,把她坑跑了,那宋家庄的好日子不就要断了吗?   “没事,里长,您就卖给我吧,我想想办法……”云福笑着,又给宋石峪倒满酒,“别人说那荒地不长庄稼,其实是因为他们家里有肥田,哪儿还会花费心思去修整贫地啊?只有我们这样没有一分一厘土地的,才会想办法去荒地收拾好……”   云福眼神里有点惆怅。在宋石峪看来,她这是对宋家人的怨气。   那宋家人的确是挺缺德的,你把人家休了,赶出来了,那人家应得的地块,你得分给人家啊,不然你让人家吃风喝风啊?   “云福姑娘,若不然,我去宋家帮你们要点地回来?那荒地实在是太贫瘠了,我不能坑你啊!”宋石峪其实也是好心。   “不用了,里长,我跟我娘都不想再跟那家人有任何的交集了,您若真的可怜咱们,就把那荒地卖给我,好不好?”她说着,就露出小女子的娇憨来,对着宋石峪央求。   “好吧,既然你想要买,那我就做主卖给你,不过,我想给你三天时间,你好好想清楚,三天后,你若是还坚持要买那块荒地,那我就卖给你!”   知道他是不想自己太冲动,买下了不好的荒地。   云福对着一旁的云庆点点头,云庆旋即进了书房,而后再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包袱。   “里长,这里面的一点东西呢,是我从京都带回来的一点小玩意,您拿回去给孩子玩……”说着,云福就将包袱递给了宋石峪。   宋石峪没有接,“这个不用了吧,云福姑娘,你在宋家庄帮着村民赚钱,我其实是最该感激你的,因为我是里长,我的责任重大,但是有你帮着我分担了,我感激还来不及呢,怎能要你的东西?”   “里长,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就是给孩子玩的,还有点零食,您不拿着,但就是瞧不上云福一家,云福跟娘亲心里都是难过的呢!”云福把话往重里说。   那宋石峪当了里长这些年,虽然人品还算是不错,但为村民们办事儿,吃点村民奉上的东西,那也是在情理中的,常在河边走,经常湿湿鞋子,其实也没关系,关系大的是,别胃口太大,贪婪成性,那就是作死了!   好在,宋石峪是个聪明人,并没有把村民们吃拿卡要的怨声载道,所以他这个里长也就当了一年又一年的。   宋柱子也说,“里长啊,人家云福姑娘都拿出来了,您不接,就辜负了她的心意,左右也是不值钱的东西,您啊就别客气了!”   “那好吧,我就替着我家那两个小孙子谢谢云福姑娘了!”宋石峪接了包袱,包袱有点沉甸甸的,东西装得不好,但不知道是什么,他蓦然有些好奇,心里猜度着这个云福姑娘到底是不是个会来事儿的!   于是,也没什么心思喝酒了,径直跟云福告辞,拎着包袱回村儿了。   他家住在村东头。   回到家的时候,他老婆子黄氏正在等着他,见他喝得一身酒气,还手里拎着个包袱,就问,“你不是去了河边的辛娘家里吃酒吗?”   “嗯。”宋石峪点头,旋即对她说道,“关上门去!”   他是跟两个儿子媳妇住在一个院子里的,这是一栋两进的院子,后院他跟老婆子住着,前院正屋做了客厅,寻常时候有客人来,都是在那大厅里招待,左右厢房呢,就给了两个儿子跟儿媳,大儿媳生的是个孙子,二儿媳生的是个孙女,一个三岁,一个四岁,都跟着黄氏住在后院。   这会儿,两个小娃娃都睡着了。   黄氏有些不解地去把门插上了。   然后回过头来,看着自家男人,“你神秘兮兮的干嘛啊?好像得了宝似的?”   “呵呵,是不是宝,那就得打开来看了!”宋石峪说着,就将手里的包袱打开,然后两口子都惊呆了。   “他爹,你……你哪儿来的这些东西啊?”黄氏都结巴了,虽然自己男人是里长,有时候是能额外从村民哪儿捞点好处,但宋家庄是个穷村,村民们日子也过的紧吧,求里长办事儿,顶多送瓶子好酒,给点什么吃食儿,哪儿会如这包袱里装着的东西一样贵重啊!   两个人清点了一下,其中有一对儿银镯子,五十两银子,还有两块布头,虽然是布头,但看那布料就知道,这可是锦缎啊,布头大小足以裁制一套衣裳,另外还有两套小孩儿的衣衫,看料子跟做工,都不是本地粗俗的,应该是从京都带回来的。   “他爹,这些都是那云福家给的?”黄氏惊喜万分,她早就想要有一对儿成色极好的银镯子,但就是没钱买,如今凭空就得了,她怎么能不高兴?   “嗯。”宋石峪点点头。   他知道宋云福不是个抠搜的,但也没想到,她会如此大方。   “他爹,她这是想要托你办什么事儿啊?不会是杀人放火吧??”黄氏在高兴之余,忽然担心起来。   “浑说,我能帮着她杀人放火吗?”宋石峪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睡吧,跟你说不清!”说着,他就歪倒在炕上,脑子里老是在琢磨云福的话,她说,她想种地,所以要买下河边的那片荒地,那一大片荒地,面积可是不小,若是都用来种地,她一家人可是忙乎不过来的……   最关键的问题是,那是荒地啊!   小丫头片子,到底又要打什么主意呢?   想了一会儿,终究抵不过醉意,他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云福就叫上云庆,去了城里。   在路上,她跟云庆说了自己要买下那片荒地的原因,云庆听了很是震惊,“云福,你觉得这样可行吗?”      第91章 见风使舵   “庆哥哥, 你觉得不可行吗?”云福扭头看着他,眼神熠熠。   “这个……我倒是相信你想做的事儿就一定能成, 可是,云福,我就是怕你累着,你这样奔波辛苦, 我一直都觉得很愧疚!”这话说的是实话,云庆看着她的眼底里都是内疚。   “庆哥哥, 咱们之前不是说好了,你只管读书,我处理家里的这些日常生活吗?你想想,现在看起来虽然我是比较累一点, 但是,你肩上的责任重大, 暇以时日, 你成就了功名, 做出了一番事业来,我再怎样不都是你身后的女人吗?”云福这话说着, 就脸红了,娇嗔一句, “你……这个傻子,没事儿老逼着人家说这些话,被人听到了,一定会笑话的!”可不是要笑话吗?小丫头片子才不过十岁, 就跟小相公说些这样的,不脸红才怪。   “云福,我……我就是心疼你,这段时间,你不在家里,我……”云庆那句朝思暮想,还是没好意思说出来,只是神情脉脉地看着她,“我不希望再跟你分开那么久……”   “不会啦,我以后都会在你身边,只是做点小事儿,维系咱们的生活!”云福心中甜滋滋的。   “嗯。只要你不累着,你愿意做什么,我都支持!”云庆说着,轻轻地握住了她的小手,这会儿那马儿似乎也明白两个小主人需要一点时间甜蜜相对,所以,放慢了脚步,一路慢悠悠地往前走着……   直到快中午了,他们才到了城里。   看看这一路竟走了一个多时辰,比起那牛车来,真是慢了太多。   马车在县衙门口停下了。   云福下车,刚要往衙门大门走,却见那县爷杨德福穿戴得齐齐整整地出来了,迎面看到她,立刻就一脸媚笑,“哎呀呀,云福姑娘,您回来了啊?下官正准备去宋家庄探望您家的老夫人呢!”   “你要去看我娘?”云庆不解,看了一眼云福,“他这什么意思啊?”   “呵呵,还能有什么意思?拍马屁献媚呗!”云福小声嘟囔了一句,不过,杨峰徳这一举动,反而让她心里有些踏实了。   本来她心中一直都惴惴不安的。   试想她是从京都偷跑回来的,离开皇宫时,是干爹连世誉装病才得逞的,还答应了太后要今早再回宫里去陪她,她回来这事儿,是绝对瞒不住太后跟皇上的,一旦被发现,那干爹会不会跟着受牵累?她一路上回来,不安的就是怕害了干爹,皇上那是什么人?一怒之下,诛人九族都是毫不犹豫的啊!   所以,这一大早,她进城来,就是想看看杨峰徳的举止,京都那边有什么举措?干爹有什么闪失?这杨峰徳不可能不知道?   如今,见他对自己态度很恭顺,云福的心渐渐安稳下来。   许是干爹求得了太后的原谅?   她看着杨峰徳道,“大人,我来您这里呢,是跟您表示谢意的,您把我大哥放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您了!”   “哎呀,云福姑娘,您可千万别这样说,您是什么身份啊?是将军之女,还是太后喜欢的福女,下官我对您啊,只有崇敬之心,您的大哥呢,就是我衙门里的贵客,他在这里住的这那段时间,有什么是我照顾不周的,还请姑娘一定谅解!”杨峰徳说着,就欲要给云福施礼。   被云庆一把拦住了,“大人,您是朝廷命官,我们这等小老百姓,怎么能担待得起您的礼?”   “呵呵,下官呢,其实就是对将军,对太后,呵呵,十分的敬仰啊!”杨峰徳说着,就是一脸羡慕地看着云福,“云福姑娘,听说,您都被皇太后请进宫里了啊?呵呵,本官真是十分的敬佩啊,本官在这里当了几年的七品小官了,别说是见皇上,皇太后了,就是见一个朝廷派来的大官,那都没机会啊!咱们官儿太小,给那些大老爷提鞋,人家都嫌弃啊!”说着,就是一阵的长吁短叹,貌似失落。   云福看他那样子,心生厌恶,心道,难为你当了几年的地方官了,难道不知道,你必须要对百姓们好,让百姓们过上好日子,百姓们对你的口碑才能好起来,你的口碑好了,京都那边自然就知道了,你的官运也就会亨通了,谁想,你竟是个笨的,整日里只想着如何去讨好那些贪官污吏,觉得他们才能协助你一路顺通,岂不知,他们倒霉的时候,你也会跟着遭殃的,倒不如做个清风朗朗的清官,为百姓做事,留的美名!   但这些话,她是不会跟杨峰徳说的。   这个人是笨的,你说三千的话,他都未必领会意思,他若是个聪颖的,你不用说,一个眼神,他都能了解真谛,所以,多说无益!   “杨大人,您不必去宋家庄,我娘都好好的,您去了,反而会吓着她了,小地方的农妇,见不得大人物!”云福语气淡淡的。不过,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来,嘴角就抿出了一抹冷冷的嘲讽,“杨大人,其实呢,我呢,还是想给您提个醒儿,之前您说过,还有人在暗中给您压力,所以您才不肯放了我大哥,现在,我还是那句话,大人,想修好,那就得站对了位置,站不对位置,您诸多的心思也是白搭……呵呵!庆哥哥,咱们走吧!”说完,她拉了云庆的手,两个人就转身上了马车。   “云福姑娘,下官知道,下官以后一定听姑娘的!”杨峰徳在后头喊着。   云福冷笑,你不是愿意听我的,你是见风使舵,觉得我在这一局占了上风而已!   “这等小人,实在是不屑与他纠葛!”云庆扬鞭,马儿就哒哒哒地快步离开了县衙大门口。   “嗯,庆哥哥说的对!”云福歪头看着他,笑意盈盈的。   云庆一扭头,就对上她的这笑脸,不觉看着就有点傻眼,讷讷着,“云福,你真好看!”   “庆哥哥……你好好驾车吧,又乱说痴话了!”云福脸上绯红,但心底里却是极其受用的甜滋滋。   两个人在东街的点心铺子买了几样点心,又去市场上买了一些骨头跟鱼,拎着就去了悦来酒楼。   进门正看到二嫚姑娘在忙着在从车上往下搬她买来的食材。   云庆急忙上前去帮忙,二嫚一看他们来了,挤出一抹笑来说,“云福姑娘,你辛苦了!”   “为了大哥,再辛苦也是值得的,姜大伯身子骨怎样了?”云福问 。   这话一说,二嫚那里就眼泪汪汪了,她放下手里的菜篮子,目光变得凄然,“郎中说了我爹得了一种查不出来的病症,想要好……难了……云福姑娘,我真的好害怕……”说着,她低下头,双肩在抖动,应该是在哭了。   “二嫚姐,你不要焦急,吉人天相,姜大伯会好起来的!”云福安慰着她。   但是安慰这种东西,在事实跟前,起不了任何作用。   “云福姑娘,进去坐吧!”二嫚擦了眼泪,带着云福进去,云福说,“我去看看姜大伯吧!”   嗯。   二嫚应声后,就默默地带着云福进了后院内宅。   在正屋里,姜文清正费力地在穿外衫,但是他的手臂好像抬不起来,不管他怎么努力,手臂就是无法伸进衣袖中,到后来,他急恼得一把将外衫给扯在了地上,气哼哼地坐在那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爹,你躺着吧,起来做什么?”二嫚快步进去,捡起地上的外衫。   “一个当爹的把买卖都丢给自家闺女,他自己倒在后宅里躲清闲,还是人吗?”他说着,就恼恨地骂着自己,神情十分的沮丧。   “爹,谁不会生病啊?女儿没事,能应付,您只要快点把身子骨养好了,女儿就有靠了……”二嫚说着就把旁边的一碗药端过来,“爹,您怎么又不吃药了啊?不吃药,病怎么能好?”   “我不吃!这种药对我来说,根本就没用,那劳什子庸医连我得的是什么病都不知道,开的什么破药?我不吃……”他啪一声,就把药碗给打在了地上,碎了,汤药撒了一地。   “爹,您干嘛啊?”二嫚再也忍不住,流泪了。   “姜大伯,看看您都把二嫚姐给急哭了……”云福近前去,握握二嫚的手,眼神带着安慰,“姜大伯,您觉得哪儿不舒服?”   “云福姑娘啊,真是让您见笑了,我一个大老爷们,还任性的不吃药!”姜文清有点不好意思了,脸上现出一抹病态的猩红。   “云福姑娘,我爹的病一开始就是身上出了一些小水泡,他自己个儿也没多注意,照旧干活,可是第三天上,那水泡就变得又大又水灵了,他的这条手臂也就疼的抬不起来了,而且越发的这半边身子也都是疼痛难忍的,那些水泡似乎揪住了他的心,让他疼得彻夜难眠的,身体也日渐的变得羸弱不堪!我找了几个郎中来,可是,他们怎么望闻问切,都没找出这水泡的根源来,有的说是敏感症,有的说是皮肤病,还有的说是我爹……身体里有病,这水泡是一种表现形式,他们都不敢确定,到底我爹得的是什么病,也就无从对症下药,开了一些补药,我爹吃了,反倒是越吃越坏,没一点好的迹象……”二嫚说着,偷瞄了一眼姜文清,压低了嗓音对云福小声道,“他的脾气也是越来越大了,根本就不配合治疗……我……都要急死了……”      第92章 羞窘   “二嫚姐, 你不用焦急,我觉得姜大伯这病啊, 不是什么致死的病,若是真的不好的病症,一般都是不会表现出来,大多数是会在身体里就发作了, 从而无声地害了人性命。而姜大伯这种病症,完全是通过皮肤表了出来, 那就说明,它是可以治的,而且治疗起来,估计难度不大!”云福其实在说这话的时候, 通过二嫚的描述,已经对姜文清的这种病症有了初步的诊断, 是以, 她劝解着二嫚姑娘, 同时对云庆说道,“庆哥哥, 你跟大伯去里屋,让大伯把外衫脱下来, 你仔细查看大伯身上那些水泡,具体的详情等下出来描述给我听……”   “嗯,好!”宋云庆尽管对于自家小娘子会不会医理,很是怀疑, 但他很信任云福,知道她不是个乱来的,病人无小事儿,跟姜大伯父女又是关系如此的亲近,她是绝对不会乱来的。   所以,他招呼了姜文清一起进了里屋。   “云福姑娘,真是奇怪了,你看看我爹,对那些郎中都没个好的态度,见他们来,都是横眉冷对的,却独独对姑娘你一点都不抵触,你让他进去查看,他就乖乖听话了!”二嫚小声地说道。   “呵呵,那是因为姜大伯相信我,怎么二嫚姐,你不相信?”云福笑着说道。   “哪儿啊,我怎么不信?这临城里,我最信的就是云福姑娘了,也只有姑娘你肯为了一个智力不全的大伯去京都冒险,这种大义可不是谁都能做得出来的!”二嫚说着,对云福是感激的。   但凡关系到云良的事儿,她都是关切,都是感激的。   “行啦,二嫚姐,你也不用感激我,等着那天你真的到了宋家,咱们成为了一家人,你可得体恤着我,别仗着比我大些,就不待见我哦!”   “不会的,我一定会好生跟你相处的……额?这个……”二嫚这话也是顺口就说出来的,然后刚出口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自己跟云良的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儿呢,怎么就在这里嘚啵嘚啵地当上人家云福的大嫂了?也太羞窘了吧?!   她的脸倏地就红了,而后拍着云福,嗔怪,“云福姑娘,你又取笑我!”   “我哪儿有啊?我不过就那么一说……”呵呵,是你自己个儿自动地爬到我上头当起大嫂来的!   云福笑得前仰后合。   二嫚的那脸色红得都跟红布有一拼了。   这会儿,云庆跟姜文清从内室出来了。   “庆哥哥,怎样?”云福问道。   “云福,姜大伯身上的水泡很大,有些透明,时不时地疼痛难忍,一片一片的,看起来挺吓人的!”云庆神情里有些惧色,说道。   “这些水泡是在姜大伯的腋下胸前吗?”云福神情很是专注,看着云庆的表情。   “嗯,对,云福,你怎么知道的?”明明进去看姜大伯病情的人是自己啊?云庆不解地看着她,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不对呀,那是讲的爱人之间心意相通,并不是刻意用在给人瞧病上啊!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而且,那水泡是不是一片一片相连着,呈现一种带状,径直要把姜大伯的在整个身子围拢起来?”云福这话说出来,不单单云庆,就是姜文清都惊讶了,“云福师父,您是怎么知道的?”因为云福一直在教授姜文清做菜,所以尽管年龄的缘故,姜文清要拜师,云福不允,但事实上,姜文清一直都尊云福是他厨艺上的师父。   “呵呵,我知道姜大伯得的是什么病了?!”云福这话把在场的几个人都惊呆了。   “云福,你……新学了医理吗?这个可……不是乱来的!”尽管云庆一直对云福的所有作为都是深信不疑的支持,但治病这事儿,终究是关系到人命,他还是小心翼翼地提醒了一句,让云福要小心谨慎。   “庆哥哥,我没有逞能,姜大伯这种病症反应,我在东照闲着无聊,看干爹的藏书时,看到过有这样的描述,一模一样,而且治疗的法子,我也都背下来了。”她如此说,云庆才点头,“哦,原来如此啊!我说怎么不知道你还懂医理呢?”   对于自家小相公如此的老实实在,云福想说,小相公啊,我的事儿,你不知道的还很多啊,我不跟你说,就是怕吓着你了!   “云福师父,您就给我治治吧,这毛病把我折磨的真是痛苦不堪啊,我都几天几夜没睡好了,疼得根本睡不着,揪心啊!”姜文清说了实话 ,眼底隐约有了泪光了。   什么能让一个大男人落泪,除了失去亲人的难过,那就是身上疾病的折磨了,云福看着他,点点头道,“姜大伯,你就是不说,我也必须马上给你治疗了,因为你身上的这圈水泡,若是真的把你周身都围拢过来,成了一个圈圈,那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了,必死无疑!”   她的话一下子就把二嫚给吓得失声惊呼了,她眼泪汪汪地拉着云福的手,“云福姑娘,你就救救我爹吧,我……早年没了娘,我爹怕我受后娘的气,一直不肯续弦,好容易把我拉扯大了,这都没跟着享一点福,就……就……我爹若是有什么闪失,我也没法儿活了啊!”说着,就已经泣不成声了。   “你这个孩子,怎么能这样说?人的命,天注定,我虽然这些年过得苦点,但好歹你已经长大了,此刻就是老天要了我的命,我也能闭上眼了!”姜文清说着,就神情凄然地看着自己女儿,那份依依不舍,令人唏嘘。   “哎呀,姜大伯,二嫚姐,你们都不要这样悲观好不好?我说了,那圈水泡若是围拢过来,大伯就没救了,但是现在那水泡不是还没围拢过来吗?那就有救,大伯不会有事儿的!你们放心啦!”云福也被这爷俩给感动了,但感动归感动,救人却是必须必马上进行!   接下来,她让云庆拿过纸笔,她念着,云庆就写着,写了几样东西下来。   “二嫚姑娘,你马上去药铺买来这几样东西,要快,而且必须一样不少地买全了,我在这里等你……”她将纸递给了二嫚。   “好,云福姑娘,您等着,我马上就回来!”二嫚拿了那纸撒腿就跑。   几个人在酒楼前厅坐着,正聊着,市场管制王学东进来了,看到姜文清脸色苍白,眼神无力,不觉也是担心地问,“姜兄,怎么还没好吗?”   “没呢!”姜文清身上的痛症又发作了,他龇牙咧嘴的,想要招呼王学东坐下喝茶,但是话没说出来,就疼得趴在桌子上了。   “这可怎么好?”王学东跟姜文清两个人性子很对撇子,早就结拜成了异性兄弟,姜文清这几天身子不爽利,他天天来店里坐镇,有时候帮着二嫚处理一些事情,做的很是贴心。   “王叔,您不用担心,姜大伯会好起来的!”云福跟云庆站起来,给王学东施礼。   王学东点头,“对,云福姑娘说话是好使的,云福姑娘是福娃,她说姜兄你能好,就一定能好,别……担心了!”话是如此说,但心底里终究还是没底儿,他的脸上也还是愁眉不展的。   “云福姑娘,我买回来了,一样不少!”这会儿二嫚急乎乎地跑回来,手里拿着几个药包,忙不迭地递给了云福,眼神里都是期待。   “嗯,好,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后院处理一下……庆哥哥,你来帮我!”云福接了药包,就唤了云庆跟着他去了后宅。   在后院,她打开了那几个药包,其中一个药包里装着的东西,把云庆吓了一跳,“云福,你……你买了蛇皮来做什么?”   那药包里豁然呈现的是一条完完整整的蛇皮。   “自然是给姜大伯治病的啊!”云福也不解释,让云庆把这蛇皮点燃了,烧成灰烬,而后又把另外的几样药物掂成了粉末 ,跟蛇皮的灰烬混合在一起,这会儿这些东西就成了黑乎乎的一小撮了。   她又拿来了香油,倒了几滴这黑乎乎的粉末中,再用细细的签子搅拌了,如此,黑粉末就变成了湿润润的一团了。   “走,咱们去找姜大伯!”她端着一只碗,碗里盛着的正是那团黑粉末团子。   到了前厅,姜文清父女以及王学东都眼巴巴地看着云福跟云庆,云福对着他们笑了笑,道,“你们都别紧张啊,我虽然不是什么郎中,但也不是胡来的人,我呢,这个用的是一种古老的偏方,专门针对姜大伯这种病症的,换成了是别的病症,我也就不会啦!凑巧我看了这种病的解法,也就拿来试试,试好了,你们别欢喜,试不好的,对大伯也没什么影响,你们也别怪我哦!”   “云福师父,您就放心大胆地给我治,好不好的,我都不会怨师父的!师父心地善良,绝对不会害人的!”姜文清咧嘴想乐,但是身上实在是疼煞,他的笑看起来比哭都难看。   “好了,咱们也别闲话了,庆哥哥,还是由你来给大伯把药涂抹上吧!”云福知道,她穿越过去的是一个封建社会,她一个女孩子就算是为了救人,那也不能随随便便地看男人是身体,尤其是姜大伯还是她的长辈,就更不能肆意妄为的,所以,还是让云庆来代她处理。   不过,在云庆接了那碗药,跟姜文清再次去内室的时候,她叫住了他,低声地在云庆耳边说了几句,云庆听了神情凛然,不住地点头,“嗯,我知道了,忘不了,你放心!”   然后他们俩个就进去了。   半个时辰后,云庆出来,姜文清却没出来。   王学东愕然,“姜大哥呢?”   “哦,王叔,事情是这样的,我给姜大伯涂抹的是一种特殊的药粉,那药粉想要发挥最大的药效,必须禁风,就是说,病人只能在封闭的屋子里呆着,不能见风,什么时候那身上水泡消肿了,不再那么清晰透明,那就说明他的病症有了好转,才可以稍稍出来透透气,不然就只能在屋子里呆着……”   “哦,原来如此,云福姑娘在下真是对你佩服之极啊!”王学东说着,就是一阵的点头,表情里也的确是对云福很是信赖,很是佩服。   “呵呵,王叔,其实我这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赶巧儿知道姜大伯这个病,不然也是没法子的,我可是不是郎中啊!”云福不好意思地笑了。   大家又说了几句闲话,市场那边有人来找王学东,说是有事儿找他,他就跟云福告辞后,离开了。   眼见着天色将晚,云福跟云庆也站起来,准备回村了。   “云福姑娘,我们父女都得了你们家人的相救,你们宋家就是我们父女的恩人,等我爹好了之后,我就去姑娘身边伺候着,一辈子给姑娘当牛做马也要报答你们的恩情!”二嫚说着,眼圈红了,眼泪就在眼中摇摇欲坠了。   “哎呀,二嫚姐,看看你都说了些什么啊?别说咱们相识,就是不认识,那我遇上有人病了,我恰好知道诊治的法子,我也会伸手相助的,我啊,救大伯可不是为了让你给我当牛做马?太言重了,你啊,就需要给我……”她话说到这里,就凑到了二嫚的耳边,小声嘟囔了一句,二嫚啊的一声,捂住了脸,“云福姑娘,你……你就取笑我吧!”   “我可没有取笑哦,我跟我娘早就商量好了,等大伯这边病好了,我们就来找大伯谈谈,哈哈,到那个时候,你啊,可不要说不成啊?”云福笑着说道。   二嫚那边早就是满面绯红,羞窘难当了。   云福跟云庆笑着上了马车,走出去老远,回头看,二嫚还在那里张望着呢……   “云福,你刚是不是在跟二嫚姑娘说她跟大哥的事儿?”在回去的路上云庆问云福。   云福笑了,“怎么你在为大哥焦急啊?”   “我倒是不太为大哥焦急,我看得出来二嫚姑娘是真心看上了大哥,大哥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就是反应慢了点,最近我倒是发现,他跟二嫚在一起,也不是那么古板了!所以,我不是太担心他!”云庆一大套话说下来,云福有些不解了,“那你在担心什么?”   “我……”云庆看看云福,眼神有些闪烁,继而还低下头去,笑而不答了。   “怎么啦?你说啊,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庆哥哥?”   “我……”看着云福,云庆讷讷着,不敢说。   “庆哥哥,你必须马上说,快点……不然我就生气了!”云福佯怒,板着小脸斜睨着云庆。   “好,我说,你不要生气,其实,我……我是觉得若是大哥一直不成亲,那……那我……”他不好意思继续往下说了。   什么啊?   云福哭笑不得,“庆哥哥,你想得太早了点吧,咱们都……都还没……没到年纪呢?!”   他这是怕大哥不成亲,他就不能跟自己成亲,怕被人笑话。   “我……我也没说什么,就是想的多点……你……你不要告诉娘,娘会骂我的!”云庆急忙央求云福。   “我才懒得说呢!”云福憋着笑,心里却甜滋滋的,她明白,云庆这似乎怕她跟着别人跑了。   “庆哥哥,你对我就那么没信心吗?我可是……你的家的童养媳!”   “我……我是相信你的,可是我也挺莫拙着了,皇太后跟皇上可都很喜欢你,他们想要你嫁给太子,我……我就是一个穷小子,还什么本事都没有,如今也就只是个秀才,哪儿有跟太子比的资格啊?我……我能不能担心吗?”云庆实话实说,那脸上表情都皱皱巴巴了。   “你怎么那么傻?别人说喜欢我,别人说要娶我,我就得答应啊?”云福瘪瘪嘴,白了他一眼,“我都没想到,你会对我如此的么有信心!我若是真的想要嫁给什么太子啊皇子的,我还会千辛万苦的赶回来吗?”   “我知道你是对我好的,可是我也好担心,万一……”   其实云庆的担心换了是别人,也会这样想的,毕竟对方的身份太强悍了,那可是太子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换了是任何一个女子,那还不得快快地跑过去啊!   但是,云福不是任何女子!   “没有万一,我是宋家童养媳,这辈子除非你也要学着爹那样把我休了,否则,我……只能是宋家的媳妇,这是前世就定好的,别说是太子了,就是老天也无法更改!”云福说着,含情脉脉地看着云庆,“庆哥哥,你会休了我吗?”   “我怎么会?我就是把自己休了,也绝对不会休了你的!云福,我……我真的很……喜欢你……”云庆低下头,不好意思地说了这话。   “怎么说你喜欢我,让你觉得没面子吗?”云福看着他那羞窘的样子,就起了捉弄他的心了。故意板着脸,说道。   “不是啊,我……我只是不好意思!我能娶你,你都不知道,这附近村里的男子没有不羡慕的,我都觉得我简直比当了太子什么的,还要荣耀呢!”云庆的话让云福窃喜,但表面上还是装作不高兴的样子,“那你刚才最后一句说的是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啊?”   我……   云庆窘了,这可是在外头,大道上时不时地有人经过,如是真的把那话喊出来,也太……他四下里看看,再看看云福,小丫头还是板着脸很生气的样子,他心疼了,一咬牙,“好,我说,你听了可不准不好意思……”   “我干嘛要不好意思啊?除非你说的是谎话,是糊弄我的!”   “我不会,我一辈子都不会糊弄你的!云福……我……喜欢你……是真的很喜欢……”云庆大声地喊了出来。   瞬时,路上走着的人都被惊呆了。   他们齐刷刷地把目光看过来,却见一辆马上上坐着一双小儿女,都不过才十几岁的样子,竟当众喊出这话来,也太……不值得羞涩了吧?   “喂,喊什么喊?知道不知道害臊啊?”有人对云庆喊道。   云庆脸红,低声讷讷着,“我说我喜欢我媳妇儿,你害臊什么啊?”   “你这个小子,还敢这样说,看我不揍你……”那人竟狂奔着追上来了。   “庆哥哥,快跑啊!”云福一看,心知不好,她的任性要惹出麻烦来了,看那个人飞奔得很快,像是个练家子,万一被他追上了,再真的揍庆哥哥一顿,那可就是乐极生悲了!   驾驾驾!   云庆也知道不好,扬起鞭子,在空中甩得啪啪响,那马儿是通人性的,似乎也晓得眼下两个小主人的情况危急,所以它扬蹄撒欢地往前跑,足足跑出去几里地后,才算是把那个人给甩掉了。   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都在心底里松了一口气,继而又都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   马儿的步子放缓下来。   傍晚的乡下,是最安静,景致最祥和的时候,远处西面的天空被最后一抹霞光给渲染的如同染缸打翻了,倾倒出一缸的绚丽,把半边天空都给染得五彩斑斓,煞是好看。   艳丽的天空下,夜色渐渐走来,周边的景物也都被黑夜给笼上了,变得影影绰绰。   夜风徐徐而来,吹在人心上,竟有些蠢蠢欲动。   云福的头靠在了云庆的肩膀上,两个人都不说话,默默地感受着夜晚一步步走来的安宁。其实,也不用说什么,他们之间早就相互了解到,你给我一个眼神,我就能体会到你的心意的那种境界了。   用一句现有灵犀一点通,已经不足以形容他们之间的这种默契了。   倒是一句,你就是我,我亦是你,简简单单地就把他们的心绪给完美地诠释出来了。   他们回到宋家庄,天色就已经完全黑了。   马车停下,杨嬷嬷出来,把他们买的东西从车里往下搬。   “主子,有人来找您,已经等了您好一会儿了!”   “哦。”云福看了杨嬷嬷一眼,继而走进院子,刚进去,就看到宋石峪正在跟宋柱子还有辛娘说着话。   “哦,是里长来了啊!不好意思,我跟云庆去城里办了点事儿,回来晚了,让您久等了!”云福从杨嬷嬷拎着的东西里拿出来一袋,放在里长宋石峪的面前,“也没买什么特别的东西,这是一半排骨,里长您拿回去,炖了给两个娃儿吃吧!”   “别啊,我哪儿能每次来都要你们的东西啊,这城里的县爷都要来给你们送东西了,我却还要拿你们的,被县爷知道了,还不得把我这个里长撤了啊!”宋石峪急忙推辞。   他竟知道杨峰徳要来宋家庄探望娘亲?   这消息传得如此之快吗?   云福诧异,不过接下来宋石峪的一句话,倒是让她释然了,他说,“云福姑娘,你不是要买下村小河边的那块地吗?我今儿个早上起来,就去了城里衙门,找了县爷,跟他汇报了,县爷说,没问题,别说是一块荒地,就是上好的良田,只要是云福姑娘看上眼的,那就一概送给她!”   “呵呵,送给我,我可不敢当,我要花钱买,村子里卖给别人多少钱,您就卖给我一样的价格,或者说是高一点,我都没有怨言的!”云福说着,也就明白了为什么宋石峪知道杨峰徳要来宋家庄,明显是杨峰徳自己个儿告诉宋石峪的。   “怎么敢给姑娘高价啊!你放心,按照荒地的价格,我已经吧地契拿来了,若是姑娘还想要买的话,那咱们今儿个就在这地契上签字,我呢已经签好了,只等姑娘的墨宝了,至于买地的钱,姑娘多时候方便了,多时候交给村里就行了,不急……”宋石峪说着,就把一张土地契约书放在了云福跟前,云福拿起契约书直接递给了云庆,“庆哥哥,你看看……”   “嗯,好!”云庆对于她这种在外人跟前时时给自己面子的举动,很是满意,同时也觉得自己上辈子上上辈子真的是造福人间了,不然能在这辈子遇上一个如此明白事理,又善解人意的媳妇儿吗?   他将契约书完整地看了两遍,然后点头,“嗯,没问题,签吧!”   “好!”云福应声后,就在上面签下了名字。   “哈哈,好了,这块地啊总算是卖出去了,说实话啊,云福姑娘,听说你要买这块地啊,我那是很高兴的,但也不安,高兴是因为这地荒废了很多年,那么大一块地,荒了真是太可惜了,可因为土质不好,种什么都不长,不荒着也没办法,谁也不要啊!但我不安的原因却是怕姑娘吃亏了,买下那么贫瘠的地,真是……”   他说的倒也是真实。   “谢谢里长您的关心了,我呢,买来其实也有别的打算,我住在宋大伯这里也有段日子了,但你想想,我也不能老住在宋大伯家里啊,而且我大哥年纪不小了,总是要娶妻的,这眼见着家里就要增添人口了,这房子也住不下了,所以呢,我买了这荒地呢,也有建房的打算,不全是为了种地,所以请里长放心吧!”既然对方说的是心里话,那云福也觉得没必要再瞒着,左右他们都签字了,这地说什么也是她宋云福的了,说实话也没什么大不了。   “哦,原来如此啊,看起来还是姑娘想得长远啊!我倒是以为姑娘就为了种地了!呵呵,现在想想,是我想得太简单了,姑娘如此的人才,岂能真是种地那么简单的盘算?不过,姑娘,咱们宋家庄子人都是实在人,对姑娘那都是敬重着呢,姑娘日后若是有了什么好的发展啊,也拜托一定要拉扯大家一把,咱们宋家庄人都富了,自然会记得姑娘的好儿的!”   “嗯,好的,里长,您放心,云福绝不是忘恩负义的小人!”云福极其真诚地说道。   “好吧,那我就走了!”宋石峪站起身来。   “里长,这个排骨您拿着!”云福把排骨拎起来,递给他。   “不成,这哪儿成啊,我不能要姑娘的东西了!昨个儿那事儿,把我跟老婆子感动得啊一宿没睡呢,姑娘真是个……有心的人啊!”宋石峪这话倒是真的,昨晚上,他们两口子被云福送的东西高兴得一夜没睡。   “里长,您若是不拿,那就是瞧不起云福!”云福这话一说,宋石峪神情略显尴尬,“好,那我就接了,姑娘可别多想,我管瞧不起谁,那也不会瞧不起姑娘的!”   云福把宋石峪送到了门口,又寒暄了几句后,宋石峪拎着排骨,趁着夜色回家了。   回到院子里宋柱子的脸色不好看,“云福姑娘,刚刚您说要建房子,我听了心里真是不得劲,您说说,辛娘妹子,你也说说,我有没有赶着你们走?你们能在我家里住着,那真是看得起我,我比谁都高兴啊!”   “哎呀,大伯,您可别多想,我只是说要建房子,但是却没说,要把您的房子腾出来啊!”云福笑着说道 。   “什么意思?姑娘你是说,你还要住在我这里?”宋柱子的脸上有了笑模样了。   “当然啦,宋大伯这个宅子可是宝地,我打算好了,只要宋大伯你不赶着我们走,我们就赖在这里啦!”云福买下了那荒地,今儿个白天在城里打听了京都的动向,也没什么不好的苗头,她心情高兴,所以话说的也俏皮,眼睛甚至眨巴着跟宋柱子做鬼脸。   宋柱子乐了,“哎呀,可是把我吓着了,还以为姑娘不稀罕我这个院子了呢?”   “哈哈,宋大哥,你说说,哪儿有你这样憨厚的啊,非上赶着给别人住自己个儿的房子,人家不住,你还不乐意了!”辛娘也被宋柱子的实在逗乐了。   “辛娘妹子,云福姑娘,我呢,是看着你们娘几个从艰难走到现在的顺当的,我真心替着你们高兴,云福姑娘又是个好心的,对我,对银锁所做的那些事儿啊,我件件桩桩的都记在心里呢,只是我是个庄户汉子,也没什么本事,无法报答姑娘跟辛娘妹子,只能是让你们住在这里,我也算是表了表心意,心底里那些歉疚啊,才能少一些……”宋柱子说的这话里对云福的感激也是毫不隐瞒的。   云福笑笑,“大伯啊,咱们都是一路人,所以才能走到一起的!”   “对,对,咱们都是一路人!”宋柱子不住点头。   私事儿说完了,云福就跟宋柱子,云庆说了说自己买下荒地的打算,眼下最主要的是先盖房子。既然要盖房子,那就得雇人来帮忙,这事儿呢,云福就交待给宋柱子了,她说,“宋大伯,我们娘几个终究都是没经历过建房这种大事儿的,所以需要置办的东西,还有要雇什么人做什么事儿,我们都是不知道的,这些呢,都只能拜托大伯您了……”   “好,没问题,姑娘放心吧,只要有图样儿,我保证能给你盖出来你想要的房子!”宋柱子拍着胸脯保证道。   “好,明儿一早我就把图纸给您!”   云福的话让宋柱子惊讶了,“姑娘真是多才多艺啊,连建房图样儿都能画出来,而且一夜之间就画好了?”   “哈,大伯,我哪儿有那本事的,其实,我是早就开始准备了,从京都回来的路上,我不是走了十几天吗?那十几天坐在马车里无聊,我就顺手把图样儿画了一些,今晚上我跟庆哥哥商量下,再做一些修改,明个儿一早就能把好的图样儿给您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宋柱子点头,“那姑娘也是个有心的,巾帼不让须眉,佩服啊!”   “大伯,都是一家人,您这样夸云福,云福都找不到北啦!”云福的话惹得大家都笑起来,云凤在那边迷迷糊糊都要睡着了,却被大家的笑声弄醒了,看着云福,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句,“姐,你不要怕,我知道北在哪儿,我会告诉你的……”   哈哈!   大家又都笑起来。   云凤还嘟嘴,“哼,都瞧着我人小,觉得我不知道北在哪儿,对吧?我才不小,我就知道,北……北在哪儿呢?你们看看吧,那里有勺子星呢!”小家伙扬起头来,看着天上的勺子星,勺子的指向可不就是北方吗?!   云福抱住她,语气宠溺,“好,我妹妹最厉害啦,知道北在哪儿了,等下次姐姐再分不清方向的时候,你就给姐姐当司南针,好吗?”   “嗯,好!”云凤很认真地点头了,眼神还瞪着大家,那意思,你们都瞧不起我小,姐姐却瞧得起我,她相信我!哼!   --   让云福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他们家院门刚开,村民们就从外面涌进来了。   最前头的是宋柱子,他看着云福十分为难地说道,“云福姑娘,我正打算在村子里雇几个瓦工来帮你盖房子,可是,村民们都说了,云福姑娘要盖房子,他们都来帮忙,不要一分钱的工钱,都是义务帮忙!我说姑娘不答应这样,可是,他们都说,若是姑娘给他们钱了,那就是瞧不起他们,他们要伤心的……”   “对,云福姑娘,在咱们乡下谁家盖房子不都是你帮我,我帮你的,哪儿有正儿八经地要酬劳的啊?更别说姑娘带着咱们宋家庄人致富,这日子一天比一天的好过了,这都是姑娘的功劳,咱们宋家庄子的人呢,虽然都是农夫,没读什么书,可是却知道饮水思甜,知道吃水不忘挖井人,我们啊,什么都不要,就义务帮姑娘盖房子,姑娘若是不用我们啊,我们就赖在您家里不走了!”刘叔的话惹得了大家的纷纷赞同。   一院子的壮劳力都纷纷表示,一定要帮着云福把房子盖起来,这是他们的荣幸。   辛娘感动得都落泪了。   云福见大家众志成城的,也无法说出拒绝的话来,只好应下了,她说,“好吧,既然大家如此重情重义,那我云福也就先谢过大家了,正好呢,我也有一些打算,准备在房子建好之后呢,就启动一个项目,这个项目呢,也是需要人手的,到那个时候我却是一定要雇人的,今个儿来的人呢,都在我雇佣的范围内,到时候,大家来去自如,有愿意留下的,我保证薪酬不低,有不愿意留下的,我也不勉强,大家说可好?”   “好,好,我们都愿意留下!”刘叔说道。   “对,谁不愿意留下,谁才是笨蛋呢,跟着云福姑娘那可是要过好日子的!”大家都赞同。   云福窘笑,“我怎么觉得你们给了我好大的压力啊!”   “没事儿,云福姑娘,您不用多想,我们啊,都打心眼里演绎跟着您混,您将来赚钱了,就给我们酬劳,没赚钱啊,我们都当义务劳动,不要薪酬,所以,您别怕,也别有压力!”大家都纷纷如此表示。   云福点头,表示一定努力,不辜负大家的信任。   如此,大家都拿了工具,一起往河边的荒地走去,这一刻起,云福的创业也算是真正的开始了。   乡下人盖房子,一般都是就地取材的多,能不买的尽量不买。   全村男女老少一起出动,帮着谁一家人盖房子,这种事儿在方圆百里内,也是为所未闻的。云福的种种好,随着这房子的一天天建起,也被传扬出去百里之外。   因为房子是处在了河边,所以第一要考虑的就是防潮,防备夏天发水的时候,危及到房子的结实性。为这事儿呢,宋柱子跟几个常年在外面给人家盖房子的老瓦工研究了几天,才初步定下了方案,那就是要把地基打造好,全部用石头来填,而且,门口的台阶要高亮亮的,如此就等于是把房子建得比一般的房子要高,如此就能很好地避免了发水冲坏了屋子的危险。   看了他们讨论出来的方案,云福也是十分的满意,再三表示感谢。   她也不得不承认,人才在民间!   男人们在河边捡石头,垒墙,忙得不亦乐乎,小院里呢,来帮忙的婶子大娘们也是成天在忙。别人家盖房子,光是买菜,那都得一笔不小的开销,但是云福这边呢,村子里的婶子大娘们,不管谁来帮忙,那都会从家里的菜地里摘些菜来,一人带来一点,十人二十人带来的菜数量就很是可观了,如此,云福只需要买点肉鱼蛋骨头什么的就行了。   盖房子的第三天上,二嫚来了,她带来了一个消息。      第93章 早知今日   消息是好消息, 她说是她老爹身上的诸多水泡都变得蔫蔫的了,而且周身也不是那么疼痛难忍了。   看她神秘的样子, 把云福吓了一跳,还以为她要跟自己说什么事儿,于是就嗔怪道,“二嫚姐, 你可吓死我了,还以为京都那恶人又追来了!”   “哼, 他敢来,本姑娘就敢让他有来无回,跟云福姑娘作对,那就是我们姜家的仇人, 我有朝一日定然是要抓住他,把他碎尸万段的!”   “呵呵, 他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云福苦笑, “不过, 已经没事儿了,我不是安全回来了!”   “算他识相, 不再来搅闹了!”二嫚气呼呼地说道。“不过,云福姑娘, 我太好奇了,我爹得的是什么病啊?你怎么一下子就给治好了呢?比那些郎中都厉害?”   “呵呵,我可没郎中有本事,不过是凑巧了, 姜大伯这个病啊,我在书中见过,而且好巧不巧的是,书中还附有解法,于是我就给姜大伯治了!”云福笑道。   “那这个病叫什么啊?怎么那么吓人啊?”二嫚想起云福说的,只要他爹身上的水泡围着他身体转过一圈,那爹就没救了,太吓人了,幸好发现得早,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   “这个病啊土名儿叫做蛇身疮,它一般都是跟蛇一样围着人转圈圈,转到了一起,把身体整个围拢过来的话,那人就会死!”云福这样说,名字就把二嫚吓了一跳,“哎呀,怪不得叫蛇身疮呢,那蛇就是围着人转圈圈,把人直接给勒死的啊!”   “嗯,可能说起来意思就是这个!”云福是在现代社会里就知道有这种病症,解法呢,其实是她家表叔告诉她的,表叔是个有名的老中医,他一辈子都在用偏方给人们治病,其中治疗蛇身疮的法子就是其中一种偏方。   “呵呵,幸亏咱们遇上了云福姑娘啊,不然我爹可就危险了……”二嫚正在跟云福说话,却一眼瞥见一个身影从那边过来,不禁就莫名地红了脸。   “二嫚……你来了啊!”这会儿云良从前面河边的工地上回来给大家拿水喝,正看到二嫚,就讷讷着说了一句。   二嫚神情立时就变得捏捏了。   “我……我是来谢谢云福姑娘的,我爹让我来的……”   “瞧瞧你们俩个,怎么看着那么奇怪啊?不对,你们俩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意思让我们知道的事儿了啊?快说说,做了什么了?”云福就喜欢捉弄二嫚,看着他俩神情不自然,就来劲儿了!   “哎呀,云福姑娘,我们那儿有做什么啊?我刚来,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他不是一直在宋家庄吗?!”二嫚脸都红了。   “不对,我不在临城的时候,你们肯定做了什么事儿了,不然怎么表现得这样心虚啊,脸都红了的!”   “云福姑娘,我……我是一路急赶着来,热燥的呢!”二嫚的脸继续红,“不对呀,二嫚姐,你现在也不急赶了,怎么脸更红了呢?”   我……   二嫚不知道说什么了,身形一拧就到了辛娘跟前,害羞地趴在辛娘的肩膀上,“哎呀,婶儿,您看看云福姑娘啊,她……她老是笑话我呢!”   哈哈哈!   云福笑起来,其他旁边帮着做事儿的妇人们也都笑了。   “二嫚,不怕,等下我说云福,怎么能对二嫚这样呢?二嫚多好的,我见着二嫚心里就美滋滋的!”辛娘的话惹来了刘婶的调笑,“哎呀,辛娘妹子啊,你可得说个明白,为什么你见着二嫚姑娘就美滋滋的呢?”   “这个……你们不知道吗?”辛娘笑嘻嘻的。   “是啊,我们不知道啊,你说说看,为什么呢?”大家更起哄了。   二嫚脸红得就跟红布一样了。   “婶儿……”她不好意思抬头了都。   “我……我去河边了!”云良一脸尴尬的笑,偷瞄了一眼二嫚,拎着水壶就要走。   “等下,云良,你说说,二嫚为什么脸红啊?”刘婶拽住了云良。   云良讷讷着,“我……我不知道,你们问她啊……她就是害羞了……”   说完,他迈开大步走了。   身后一群的妇人都笑得前仰后合的。   这会儿已经快晌午了,刘婶他们包的包子出锅了。   辛娘收拾了一些放在竹篮里,让二嫚拿回去。   临走的时候,辛娘跟二嫚说,“二嫚啊,你回去跟你爹说一声,这几日呢,等房子的大架子出来了,家里上梁的时候,就要请客,我请他来家里吃饭,也有些事儿要跟他聊聊,你告诉他,可一定要来啊!”   “婶儿,我……我知道了!”二嫚低着头,羞答答的,她怎么会不知道辛娘这番话的意思,那就是要跟自己老爹谈她跟云良的事儿呗!   “娘,我觉得我得好好想想,再开个药方!”一旁云福一本正经地说道。   “开药方?你怎么啦?哪里不舒服?”二嫚不解地问。   “倒不是我,我这个药方啊,是给二嫚姐姐开的,专治各种没由来的脸红发烧,哈哈!”云福的话惹得二嫚更不好意思了,一跺脚,上了马车,“我不跟你说了,云福姑娘,你老是笑话我!哼!”说完,她一扬鞭子,就驾车走了。   “娘,我觉得吧,咱们新房子盖起来的时候,其实就可以把二嫚姑娘娶过来,正好双喜临门!”云福笑嘻嘻地看着二嫚的背影说道。   “嗯,这个……等着跟你姜大伯商量一下,再定!”辛娘的脸上都是笑容。   正房上梁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其实为了上梁这天的仪式,宋柱子已经在几天前就开始做准备了,他先是让云福云庆找来了一堆古钱币,一双新红筷子,五色新布条用红线捆绑在一块香木上。这些都准备好后,女人们则在家里做了满满一大筐的大馒头,馒头上盖了大红喜字,放上了花卉。巧手的辛娘还用面做了狮子,龙,还有凤凰,分别用各色的染料涂上了颜色,看起来栩栩如生,很是好看。上梁这摊,新房里里外外都贴上了大红对联,对联是云庆写的,自己龙飞凤舞,十分叫好。   然后屋子的主梁上就系上了香木,披上了红布,云福他们张罗着在房子里放鞭炮,摆宴席。   整个上梁的过程分为祭梁,上梁,捷豹,抛梁,待匠几个程序。   而上梁前的祭梁是必不可少的一道程序。宋柱子等人将贴上了红纸的正梁抬进了新屋堂前,辛娘早就在供桌上白来猪、鱼、鸡鹅、豆腐、蛋、香烛等祭品,作为泥瓦匠的宋柱子跟刘叔边说好话,边敬酒,最后把酒倒在了地上,算是请诸位路过的神仙保佑主家从此房屋永固,家人生活美满幸福。   一套仪式下来,顺顺当当的,大家都十分高兴。   宋柱子说道,“云福姑娘,运气就是好,办事儿没有不顺顺利利的。这上梁啊,尤其是能体现一家人的运气的,所谓房顶有梁,家中有粮,房顶无梁,六畜不旺。云福姑娘,您啊就擎等着住好房子,过好日子吧!”   这话呢,虽然是属于在好日子说的好话,但却也让人听来十分的喜欢。   辛娘早就乐得合不拢嘴了,连连对着前来帮忙的村民们施礼表达谢意,而且一再地说,“今儿个,大家都把自己家里人也叫来吧,我做了很多吃的,大家凑一起好好热闹热闹!”   大家也都是笑呵呵地应声了。   这会儿就已经算是祭梁结束,要上梁了。   宋柱子跟刘叔招呼着大家把正梁用绳子拉到了屋顶上,拉梁子的时候,鞭炮齐鸣,宋柱子边拉边喊着,“上梁啦,大吉大利!”   把正梁放稳当后,云福跟辛娘就把村民们,还有亲戚朋友送来的五谷彩袋搬到屋顶,放在梁中间,将红布披在梁上,寓意五谷丰登。   上梁中最热闹的就是抛梁了。   在房顶上的宋柱子跟刘叔,他们将糖果,花生,馒头,铜钱,面做的金元宝等等物件从梁上抛下来,四周看热闹的男女老少们就争抢,人越多越好,因为这是表明主家以后的日子会财源滚滚来的。   得知了云福他们建房子上梁,辛老爷子跟辛奎前一天晚上就到了,他们给了十两银子,还带来了一大锅的馒头,馒头蒸的那叫一个好,又白又大,而且上面的喜字看起来也是格外的娇艳喜庆、   老爷子说了,这是老夫人亲手蒸的馒头,辛奎娘子要帮忙,老太太都不用,说了,她家闺女上梁,这是大事儿,她不能到眼跟前来帮忙,那就一定要诚心诚意地给闺女蒸一锅馒头,表达盼着闺女过好日子的心意。   听辛老爷子如此说 ,辛娘都落泪了,说,都是辛娘不好,总让娘跟着操心!   辛娘跟安怡也带来了礼品,分别是给云福他们几个孩子每人一身衣裳,布料一般,但是手工绝对是最好的,要知道这可是舅娘安怡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   “你们舅娘说了,让你们明儿个上梁的时候都穿上,大家喜庆喜庆!”辛奎笑嘻嘻地说道。   云福他们又是对辛奎感谢了一番,家里的氛围是其乐融融的。   上梁的时候,因为辛老爷子跟辛奎都是客人,所以并没有靠前,都是宋柱子跟刘叔一起张罗主持的。   上梁结束后,宴席也就开始了。   天气不错,不冷不热的,而且太阳躲避到了云朵后面,没有了炽烈的烤晒,大家的心情很是轻松喜庆。   一共开了十几桌宴席。   请来了的人几乎是宋家庄全部的村民们了,连老带幼的,无一例外。   当然宋家那兄弟几个都是不在邀请之列的。   其实早上宋柱子刚到这边小院,就私下里找到云福,从他口袋里掏出来十两银子,“云福姑娘,这银子是……你爹给的,他说,你们建房子他身体的原因也不能帮忙,这点钱,你拿去买些酒来谢谢帮忙的村民们!”   “呵呵,大伯,这个钱,您别给我,您得去给我娘,我娘若是愿意要,那她就接了,不愿意要的话,您就拿回去还给他……”云福说着,就把辛娘叫过来。   宋柱子又把刚刚的话说了一遍,辛娘的脸色一沉,冷冷地说道。“他大伯,你还是把银子还给他吧,我们现在不需要……”说完,她就起来厨房忙活了。   把宋柱子撂在原地,手里拿着十两银子,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云福跟云庆说了这事儿,云庆只冷冷的一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们不缺他那十两银子,咱们跟宋家还是少来往的好!”   “嗯。”云福点点头。   其实,她对宋祈彦也是有看法的,最大的看法,不是来源于他休了辛娘,现代人离婚是很正常的,两个人过不下去,才会分开,这本来可以理解。   但是,他不该在跟辛娘分开后,还上门来骗了辛娘五千两银子,那银子若是真的用在他治病上也好,但是却被宋虎子给偷了去,作得一分不剩了,这就让云福很是郁闷了,那五千两银子里,可不单单是她云福卖了东照的房子赚的,还有干爹给她的,好端端的就这样让给宋虎子得了去,她想起来就恨得慌。   就在上梁的时候,云福看到过宋祈彦。   他拄着拐杖在茗珠的搀扶下来了现场,而且还貌似抢了一块糖果。他满面笑容,抢了糖果就塞嘴里吃了,边吃边点头,不知道跟茗珠在说着什么?   茗珠偷偷跑来跟云福说,老爷说,孩子们有出息,他这个当爹的实在是荣光啊!   呵呵!   云福就呵呵了。   当爹的?   你还知道你是个当爹的吗?但你不觉得你现在有这个觉悟有些晚了吗?   茗珠又说,老爷已经后悔了,天天都跟她念叨着,说要来求夫人原谅,可是一直脸皮薄,不好意思来!   他脸皮薄?休妻的时候怎么不见这他脸皮薄了?过来骗娘亲钱的时候,怎么不见着他脸皮薄了?云福心中更是一片的瞧不上。   她跟茗珠说了几句,就以上梁事儿多,到后面忙乎去了。   茗珠回去跟宋祈彦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宋祈彦的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抬头看了看高大的房子,红通通的梁,重重地叹息了一声,随着茗珠又回去了。   宋柱子也看到了宋祈彦来,但也看到了云福的态度是极其冷淡的,心里也明白,是老宋真伤了几个孩子的心,他们无法就那么轻易地原谅老宋。将心比心,可能换在他自己身上,也是无法释然吧!   云福是在新房里宴请村民们的,十几桌一溜儿摆开,院子里却是搭建了几口大锅,锅架子是简易临时搭起来的,但是做饭的食材却都是极好的,什么鸡鸭鱼肉,什么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无所不有,酒呢,是前几天二嫚就驾车送来的,上好的醇正杏花村,这酒在十里八村来说,那都是最好的酒了。   光买这些酒,就花了十两银子,可见云福对宴请大家是真心实意的。   而且上梁来参加宴请的一般都是要带银子的,多少的算是一种祝福,一种心意。可是云福事先就跟大家说了,若是谁带银子来,那她分文不要!让大家来呢,就是为了一起热闹热闹,如果实在要拿东西,觉得空手不好的话,那就带个甜瓜梨枣啊,花生糖果啊,她喜欢,也欣然接受。   为此,这天光是收糖果花生,她摆在门口的大箱子就满了,更不要说,大家拿来的瓜果蔬菜啥的了!   因此呢,她对做饭的大师傅说了,菜管够上,多做,让大家都吃饱喝好!   在安排好了新房这边宴请的事儿后,云福回到了老房子那边。   在这边,辛娘安排请了一桌,大家都坐在炕上,炕上放了一个小桌子,桌子上摆着几样精致的小菜,还有一瓶好酒。酒呢是姜文清父女带来的,他们还带来了三十两银子,两匹锦缎布料,半边猪肉,一只鸡,一只鹅,酱制好的十斤牛肉,总共六样,都是精挑细选的,看起来就很郑重。   云福在小院里开这一桌,其实也并非就是因为姜家父女拿来的东西很多,很贵重,主要是因为辛老爷子来了,辛奎舅舅也在,他们都是家里的长辈男人,是能给他们娘几个拿主意的,是以也趁机商量一下云良跟二嫚的事儿。   二嫚也来了,今儿个酒楼关门歇业一天。   她也知道这次爹跟婶儿是要说她跟云良的事儿,所以一来呢,就拽着云凤去了云良屋里,两个人在那里躲着,说小话,做针线活儿,半天没出来,不是不想出来,是不好意思出来。   “二嫚姐,你不出来吃饭了啊?”云福进去,笑嘻嘻地跟二嫚说道。   “我……我不饿,是不是云凤?”二嫚低头,说道,她知道云福就喜欢跟她玩笑,是以低着头,不敢接云福的话茬。   “二嫚姐,其实我都饿了,是你不出去吃,我也不好意思撂下你走了……”玉凤这话直接就把二嫚给说的红脸了,“你……你这个小丫头,饿了就去吃啊,怎么……怎么还在自己家里挨饿呢?”   “是啊,我是不想挨饿,可是不知道二嫚姐怎么就不出去吃饭呢?走吧,咱们一起出去吃饭,我想听听姜大伯跟我外祖父他们在说什么呢?没准儿说的事儿啊,是跟二嫚姐有关的好事儿呢!”云凤人小,但也知道二嫚姐跟云良大哥两个人是情投意合的。   所以她眨巴着眼睛,说话来逗引二嫚。   二嫚的脸更红,“你们俩都好讨厌啊!”   “哎呀,二嫚姐,我可什么话都没有说啊,怎么就平白无故的在旁边捡了个讨厌啊!”云福叫屈了。   “你……你没说,比说了还要让人来气!”二嫚白她一眼,脸更红。   “二嫚姐,我发现你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二嫚顺势问了一句。   “我发现只要一说起我家云良大哥,你呢,就会脸红,这是一种病啊,得治啊!”云福说着,就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个丫头,又在疯笑什么?快叫上二嫚跟云凤,过去吃饭了!”辛娘过来了,一脸的喜色,“娘,我们都想知道,刚才外祖父跟姜大伯在说什么呢?怎么你这样高兴?”   “娘啊,今儿个是最高兴的,好久没这样高兴了,二嫚,你高兴不?”   辛娘拉着二嫚的手,看着她,一脸的疼爱,“二嫚哪,婶儿知道你从小没娘,受了苦了,婶儿以后啊,一定会好好待你,那你当闺女一样!”   她说着,眼底就泛起晶莹了。   二嫚眼圈红了,喊了一声,婶儿,眼泪就扑簌簌地往下落!   “哎呀,娘,今儿个不是高兴吗?既然高兴咱们就不说那些不高兴的,二嫚姐还没吃东西呢,一定饿了,咱们过去吃点饭吧!”云福说着,就亲亲热热地拉着二嫚跟辛娘,欲要出门去。   “喂,你们都当我小,看不见我吗?都走了,也没人关心我是不是吃饭了?我都受累陪着二嫚姐好一会儿了,我也为大哥做贡献了啊!”云凤在后面嘀嘀咕咕的,小嘴巴都要撅到西北天上了。   哈哈!   云福他们笑起来,转身回来,她拉着云凤的手,“好,好,知道我家妹妹劳苦功高,姐姐请你过去吃饭,好不好啊??”   “嗯,这还差不多!”云凤满意了,小嘴一咧,露出笑来,“反正啊,以后你们都得多疼我,我最小……”   “看看这个最小的多膈应人啊,还自己个儿赞自己个儿,问人家要好处呢!”辛娘被云凤气笑了。   “本来就是!”云凤一扬头,很是傲娇的说道。   “好,好,咱们都当你是宝贝儿疼着,行不?”三个女人都一起说道。   “行,这样可行!”云凤一脸的愉悦。   辛娘摇头,嗔骂一句,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小赖皮啊!   当天晚上姜家父女很晚才走的。   本来辛娘说,就留下吧,不走了,明儿再回去,但辛老爷子说,还是让他们回去吧,你家中没个男人,他大伯这里也没个女人,别再让别人说些闲话,给两个孩子的喜事儿上添堵!   姜文清也觉得理儿是对的,所以,再怎么晚,也是告别了大家跟二嫚一起回去了。   等他们走了,辛娘跟辛老爷子,还有辛奎把云良叫了进去。   问他是不是喜欢二嫚?   云良很憨厚地笑了,讷讷着道,“二嫚对我好……”   “那你呢,你喜欢她吗?”   辛娘问。   “我……我也想对二嫚好……”云良低下头,不好意思了。   “哈哈,我家云良这是对二嫚姑娘上心了,挺好的,今儿个啊,外祖父就给你做主了,也跟二嫚爹提了,二嫚爹呢,也不反对你跟二嫚在一起,所以过几天呢,就让你娘选个好日子,找媒人去上门提亲吧,这是好事儿,你跟二嫚岁数也到了,该成亲了!”辛老爷子的话把云良说都不好意思了,“我……我听云福的……”   啥?   你听我的?我的个傻大哥啊,你得听外祖父,听娘的,怎么能听我的啊!   一旁的云福都要被大哥给逗笑了。   “嗯,还是云良这个憨小子实诚,咱们啊,就得听云福的,云福这一路就是你们家娘几个的主心骨,听她的没错!”辛老爷子倒是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对云福说,“云福啊,外祖父啊是说的真心话,这个家里没有我,没有你舅舅,没有送家人,那都可以,就是不能没有你,若是没有你啊,你娘跟云良他们早就饿死街头了,哪儿还有盖大房子,被人尊敬,被人叫好这天啊!云福啊,外祖父在这里呢,谢谢你了!”   “哎呀,外祖父,您说的是什么话啊?这些都是我该做的,我也是这个家里的一员啊!”云福急忙说道。   “嗯,咱们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今天啊,我真是高兴,高兴啊,我闺女以后啊有福享了!”老爷子笑着说道。   大家于是又说起了刚盖的新房子,那是一处两进的房子,虽然不是特别豪华,但对于云福他们娘几个来说,那真是好房子,好了不起了!   “不过,云福啊,你在前院又盖了那些个空厢房 ,厢房里什么也没有,挺空荡,那是要做什么啊?”辛奎发现问题了。   这次云福盖房子,不单单盖了两进的宅子用来给家人住,还垒了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的两边分别盖了两排的厢房,那厢房里却是什么也没有,也没安排木匠做什么,就只是盖了一个空壳子出来。辛奎问过宋柱子,盖这个空厢房是干啥用的,宋柱子表示不知道,没听云福姑娘说过,他们就是按照云福姑娘给的图纸来建造的。   是以,这会儿辛奎就很好奇,问了云福。   “舅舅,这个啊,其实我是有别的用处的,暂时呢,还没考虑好,所以不能说,等我考虑好了,时机成熟了,我一定会告诉舅舅跟外祖父的!”云福眨巴着眼睛,一副我有个大秘密的顽皮样子,把辛老爷子跟辛奎都逗乐了,辛老爷子指着云福道,“哎呀,你这个丫头啊,看你不大,却干了那么多的大事儿,可是觉得你处事儿稳当,跟个大人似的吧,你偏偏有时候又跟个孩子似的,倒是把我们这些老的给弄迷糊了,不知道你到底是孩子还是大人了!”   “外祖父,我永远都是您的孩子呢!”云福的话让老爷子笑起来,“对,对,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我最好的孩子!”   --   房子盖了有十几天了,一直都是顺顺利利的。   宋贵成他们都是每天来帮忙,中午还不在这里吃饭,不管云福怎么叫,他们都不肯留下,弄得云福没办法,只好让帮厨的刘婶他们包包子,包一大锅的大块猪肉馅儿的包子,挨家给他们送去,这他们都不肯要,说什么,过去是云福帮他们,现在云福盖房子,这点粗活儿是他们能做的,也是唯一能帮着云福姑娘的,哪儿能再让云福姑娘忙活着给大家做饭啊!   云福真是觉得这些村民们太朴实了。   以前她老是被宋老太太养在宋家,并不了解宋家庄的村民,现在接触下来,真是觉得自己遇上了一村子的好人,心中也是下决心,一定要带着大家一起致富,过好日子。   这天早上,刘婶又来帮忙做饭。   云福前一天在集上买了几条鲅鱼来,刘婶她们把鱼刺儿去掉了,光留下鱼肉,在砧板上剁成了泥,然后又买来了一些肉,也剁成泥,两样和在一起,加上了一些葱姜,油盐,就是一盆极新鲜的鱼肉饺子馅儿。   她跟刘婶她们说了,明个早点来,大家一起包饺子,给工地上的老爷们们改善生活。   刘婶来的时候,二嫚也刚到门口,她是给云福送烧肉跟黄瓜的。   饺子是给大家饱肚子的,那烧肉拌黄瓜,就是下酒的。   云福都打算好了,所以,一大早刘婶她们就都来了,刘婶一向都来的挺早的,今儿个不知道怎么来的晚了些,她来的时候,别个婶子大娘们都到了,而且,云福能看得出来,刘婶心里怀着事儿呢?她时不时地偷看云福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六婶儿,您是不是有什么事儿要跟我说啊!”云福过去问。   “我……”刘婶眼神怯怯地看了云福,“云福姑娘,我确实是有事儿,可是我这事儿呢,又不知道当讲不当讲的……”   “婶儿,您有事儿尽管说,是家里需要银子了,还是……”   “不是,云福姑娘,我若是自己个儿家里有难处了,我一定会跟你说的,我指定姑娘是个直爽的,性格善良,乐于助人,可是,这事儿的确不是我家的事儿,但我不告诉你吧,又觉得不落忍……”   “哎呀,刘婶儿,我都要被你绕迷糊了,你说吧,不管是什么事儿,你得说出来,我才知道是什么事儿啊?”云福有些急了。   “好吧,我就说了,云福姑娘,其实是这样的,隔壁……我那隔壁,就是宋家,今儿早上打起来了!”刘婶这话一说,云福的脸色就变了。“他们打不打得跟我们没关系!刘婶,和面吧,一会儿就要包饺子了!”她说着,就要走。   “哎呀,云福姑娘,我话还没说完呢!是你爹跟他的两个弟兄打起来了……”   “呵呵,是吗?”   云福依旧面无表情。   “我在门口听了那么一会儿,原来是宋家老大跟老三要从老二家里搬东西,你爹不让,结果就跟他们打起来了,不过,好像是你爹愤怒之下,把老大跟老三打了!”   “是吗?刘婶儿,那你可得好好给他鼓鼓掌,太了不起了,以一敌二啊!”云福冷笑。   “姑娘啊,若是他们就为了东西打架,我也不会告诉你……”   “婶儿,告诉我也没用,我帮不上什么,而且他都把两个兄弟弄回家里去住了,这会儿,他兄弟过去搬点东西,有什么啊?他大大方方地给他们不就没事儿了?”云福说道。   “云福姑娘,是你奶奶,你奶奶她不行了!”刘婶儿见云福一直都漠不关心的冷笑,急了,就把实话说出来了。   “什么?你说……祖母她……不行了?”云福还是惊着了。   她的眼前一下子就出现了宋老太太抱着她时的情景,夏天怕她热,给她扇扇子,冬天怕她冷,给她亲手缝制小棉袄,为了给她缝制衣裳,她眼神不好,一次一次地扎到手指头了,可是她丝毫不觉得疼,继续缝,在宋家几年,她年年季季都有新衣裳,倒是老太太跟娘亲,一年到头也不见买身新衣裳。   她是穿越过来的,所以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有记忆。   她永远忘不了她第一天到宋家,老太太对辛娘还有宋祈彦说的话,她说,今儿个起,云福就是我的心肝宝贝儿,谁对她不好都不成!   “云福姑娘,我就是觉得这事儿呢,不告诉你不太好,总归是老人,千错万错的,一旦真的没了,你不知道许是会后悔吧?”刘婶儿边说边拿眼瞄着云福。   云福的脸色沉了下去。   她能说,之前一直生老太太的气,是因为她听信了洛家在信上说的话,又加之对宋家大郎以及三叔他们的宠信,这才导致了娘亲被休,宋老二家里平平静静的日子就此被毁了!可是,她终究是对自己很好的,听闻多少童养媳被婆婆家人当做是奴隶来使唤?宋老大家中的巧花不就是一个现成的例子吗?   虽然说宋老太太对她好,可能是迷信她是福娃的说法,但好就是好,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从老太太那里,她得到的是无微不至的照顾跟宠溺,一度她不是也在心中认为这辈子都要孝顺祖母跟爹娘,做宋家的好孙媳妇吗?   “唉,真是家门不幸,宋家怎么就出了宋祈辉跟宋祈文那两个货啊,云福姑娘,你是不知道,这次啊,他们是看着老太太马上就要去了,竟跑到祈彦家里,对他说,他家中的东西那都是老太太在世置办的,老太太这要是没了,那老二家里的这些房子啊,物件啊,都是老太太遗留下来的,应该三兄弟平分!你说说,他们要脸吗?这祈彦怎么发家的,当初被他们分家时坑了一下,谁不知道?如今,又要趁着老太太病重来占便宜,简直就是无耻!说来也是怪,你爹那人一向都是挺老实的,这次却毛燥了,把他那两个兄弟痛骂了一通,还提及了你们,说你们都是他们给害得离开了宋家,这次决不能让他们得了好处去,还说,老太太跟他若是都没了,那宅子,那宅子里的物件都是你们几个的……”   刘婶儿说着,就不住地叹息。   “呵呵,我们不需要!刘婶儿,你若是愿意,那就替着我们去传个话,让他把东西都给宋老大跟宋老三吧,索性也没剩下什么东西,他们基本上都搜刮走了,也不差这点了!”云福说完,拧身就走了,留下了个刘婶儿看着她的背影,表情很懵懂。   她想问问,云福姑娘,这事儿你真不管?还有那老太太,你真的不过去看看?   呆愣了一会儿,她忽然想到,这事儿若是摊在自己身上,估计也会恨宋家人,毕竟那天辛娘娘几个被赶出宋家的时候,境况也忒惨了点,呵呵,宋祈彦啊宋祈彦,是你做事儿没给自己留后路,只顾着信你那两个不着调的大哥三弟,却忘记了夫妻恩爱,父子情分哪!   唉!   她重重叹息一声,摇着头,去包鱼饺子了。   --   云庆的书房,云福与他面对面坐了一会儿。   “庆哥哥,你说吧,咱们理还是不理?”云福把刚刚刘婶儿说的话,转述给了云庆。   云庆脸色变得阴沉,他起身,在屋子里转悠了几圈,而后站住,看着云福。“云福,你告诉娘了吗?这事儿?”   “没呢!我不先来跟你商量吗?娘那边你也知道,因为对爹的失望,她是不会去宋家看老太太的,我其实也不想去,但心里却想着,如果她真的就此没了,我们终究在她身边呆过,娘亲跟爹之间的事儿呢,虽然说是气人,可他们没针对我们,是我们觉得娘亲冤枉,不舍得跟娘亲分开的!”云福是想说,他们宋家人想要休掉的是娘亲,但并没有想着把我们几个赶走。   “她若是真的……不成了,那我们该去探望,但万一是耍什么招儿呢?我算是被他们给吓怕了,总是玩心计,现在咱们娘几个都安稳下来了,房子也就要盖好了,实在是没必要跟他们再接触……”   “嗯,我也是这个意思,不然这样,我先让银锁去叫茗珠来,我问问她,若是祖母真的病重,那咱们就按照你说的做!”   “好!”云庆点点头,“云福,我有时候真的觉得你或许去宫里嫁了太子比留在我身边要好,乱事儿太多,你也太辛苦了,若是进宫了……”   “你浑说些什么?难道现在还不知道我的心思吗?进宫去,被人伺候着,我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我怕是穷命,过不得那种日子,倒不如我天天在这里忙忙碌碌的,偶尔呢再欺负欺负你,那种小情趣,小幸福,让我迷恋!”云福伸手掩住他的嘴,撅嘴,瞪着他,“以后再说些这样的话,我就不理你了,宁可去江湖上当女侠,也不理你!”   “呵呵,当女侠那是需要会功夫的,你又不会!”云庆笑了,很知足,有此贤惠善良的小娘子,夫复何求?   “谁说当女侠就一定要功夫厉害?我有智慧,我照样能打败那些坏蛋!”云福得意地冲着他吐舌头。   “知道啦,你最厉害,最聪颖,是我最……”云庆卡词儿了。   “说啊,继续往下说,我乐意听……”云福坏笑着看他。   “我……想好了再跟你说……”云庆不好意思了。   “你啊,就是这样,傻乎乎的……可是……我很喜欢……”云福说着,就一路咯咯笑着跑远了。   当天中午,鱼饺子包好了,云福就跟刘婶儿他们把饺子送到了新房工地上。   大家一看是吃饺子,而且还是鱼肉馅儿的,顿时都来了精神,刘叔跟宋柱子都急忙招呼了大家停下手里的活儿都过来吃。   “哎呀,你就不能慢一点吃啊,好像没有了似的,家里还有许多呢,管够!”刘婶儿嗔怪地拉了她家刘叔一把,满脸的笑容。   “你又不是不了解我,做什么都是快,吃饭快,干活快,嘿嘿!”刘叔说着,一个饺子就塞嘴里了,十分惬意地嚼着。   刘婶儿看着自家男人也是乐呵呵的,“好,你吃吧,可劲儿吃,快点吃,快去干活,云福姑娘啊,可是盼着房子早点建起来呢!”   “明白,娘子,你就放心吧!”刘叔学着戏文里那些书生们的唱腔来了一句,把大家都给惹得哄堂大笑,刘婶儿脸都红了,掐了刘叔一把,嗔骂了一句,“你个死鬼,在哪儿都得瑟!”   看着银锁吃完了饺子,云福偷偷地把他叫到了一边儿,跟他说了几句话,他点点头,小跑着回村儿了。   半个时辰后,云福回到小院,刚进门,银锁就进来了,她刚要说话,却听得有人喊了一声,“小姐!”她扭头一看,竟是茗珠来了。      第94章 体贴   “小姐!”茗珠喊了一声, 就给云福施礼,云福扶住了她, “茗珠,宋老太太怎样了?”   “小姐,老太太不成了,这两日就吃不下喝不下的, 一直都瞪着眼睛看着门口,看得人心里发毛, 老爷让奴婢把送老衣裳都给她拿出来摆在炕边上,她却又一直不肯咽下那口气,好像是有什么心事放不下似的……老爷这几日也是难受的吃不下去饭,却偏生, 大老爷跟三老爷又来家中搅闹,今儿个一早, 老爷就跟他们打起来了……”   茗珠的话跟刘婶儿说的一样。   云福哦了一声, 并没有参言。只是神情有些黯然, 心头有个声音在喊着,你真的要狠心到底吗?老人真的走了, 你不后悔?   “小姐,您不知道, 奴婢从来没有看到老爷发那么大的火气,他身体一直不好,平常里自己伺候都不易,却在今儿个早上一个人把大老爷跟三老爷都打跑了, 大老爷跟三老爷说老太太要去了,那二房这边的东西都得分分,包括房子,因为这些都是老太太的遗产,这话把老爷气坏了,对着他们大骂,说他们没良心,老太爷没了的时候,分家老大跟老三就占了便宜了,如今虽然老太太跟着他过活,但是府上的一针一线都是他跟夫人辛苦赚来的,别人有什么资格来瓜分?老爷还说了,以前他们拿走的就拿走了,以后,府上的一根野草他们也别想再拿了,那都是大少爷跟二少爷的!”   茗珠说着,就很是解气。   “这些……我不关心,我关心的是老太太的身体,没有请郎中来吗?”云福淡淡的一句,倒是像一瓢冷水把茗珠眼底兴奋的火苗儿都给浇灭了。   “请了,但是郎中都说,不成了……”茗珠说着就眼睛看着云福,“小姐,您不打算过去看看老太太吗?奴婢总觉得她就是在等您跟少爷他们,不然怎么老是闭不上眼呢?”   “茗珠,你先回去吧,我问你的事儿,你别告诉任何人,知道吗?”云福没有回答茗珠,只淡淡地说道。   “嗯,奴婢知道!”茗珠眼底有失望。   小丫头一直盼着小姐这边跟老爷和好,那样她就能重新回到小姐身边了。   但目前看,似乎……不太可能!   她低着头,蔫蔫地走了。   下午瞅着云庆从书房出来休息,云福把茗珠的话跟他说了一遍,说完叹息道,“看起来老太太真的不成了,庆哥哥,咱们怎么办?”   云庆也愣住了。   原本刘婶儿那么说,他们还不确定,心里也没太多的伤感。   但这会儿茗珠都说了,那就是准确的了,回想起在宋家祖母对他们的好处,云庆的心里也是很难过,眼神倏然就没了神采,讷讷着,“为什么会这样?”   “庆哥哥,人都有生老病死那日,难过也没用,眼下咱们只能是商量商量看怎么办?还有,要不要告诉娘亲?我怕告诉她,再触动她以前的苦事儿,又惹得她郁郁寡欢了!”云福说着就有些犯愁。   “你们去宋家探望老太太吧,我没事儿,本来还住在宋家的时候,我……跟老太太一直都没红过脸,谁曾想会……我真的是想不到……老天为什么要如此的折腾我们!”辛娘推门进来,说着,眼圈就红了,欲要落泪。   “娘,看看您,我就是怕您难受,所以才不敢告诉您的……您这样,那我们就不去了,左右是他们把咱们赶出来的,不是咱们不孝顺!”云福说着,就挽着辛娘的手臂,小脑袋靠在她肩上,一副很贴心的小棉袄的样子。   辛娘心宽了些,叹息一声,“唉,再怎么她也是你们的祖母,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过去的那些事儿还提来做什么?我跟你爹这辈子是没缘分了,但老人跟你们确实打不断的亲情血脉,去吧,去看看她,能出点力就出点力,钱的话,我这里有……”说着,辛娘就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来递给了云福。   “娘,您真是太善良了,换成是我,我连……”   云福的话没说完,那边云庆不乐意了,“我才不会休了自己个儿的媳妇呢,打死都不会那么做的……”   “我知道庆哥哥是个好的,我就是打比方……”云福心里蓦地就是一暖。   “打比方也不成,我不会那么做的!”云庆耿直的性子上来,不乐意了,脸色都不好看了。   “哎呀,我不打比方了,行了吧?真是个……”云福面上一红,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娘亲在旁边看着呢!   “你们哪,我放心,自小在一起,知根知底的!但……”辛娘坐在了炕沿上,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娘,您有事儿您就说啊,这里也没外人!”云福说道。   “云福啊,我是在替着云良担心呢!”辛娘的话一说,云庆不解了,“娘,我大哥怎么啦?这回外祖父不是跟姜大伯说好了,要上门去提亲,然后二嫚姑娘就嫁过来吗?如此,大哥的婚姻大事儿解决了,您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我担心的正是你大哥跟二嫚的婚事!”辛娘的话让云福乐了,“娘,您大可不必担心二嫚姐,她啊一颗心都在咱们家大哥身上呢,她是绝对不会反悔的!”   “我知道二嫚是个好的,对咱们云良也是一往情深的,可是,你们想想,若是这次你们祖母真的……那按照世俗,家里三年内是不能办喜事儿的!你大哥已经十七岁了,二嫚跟他同岁,若是过三年,他们就都二十岁了,你大哥是个男的,二十岁娶妻倒也说的过去,可是人家二嫚能等吗?一个大姑娘留在家里,都二十岁了还没嫁,换了是哪个爹娘也会担心的,生怕出一点岔子,就把人家姑娘给坑了!”   “嗯,这倒是!”云福也点头,是有这么个守孝三年的说法。   “而且啊,我还有个私心,你们也知道,就咱们家你大哥的现状,二嫚姑娘能看上他,咱们都觉得庆幸,如果耽误三年,期间谁知道会怎样?万一人家二嫚姑娘遇上更好的呢?那咱们云良咋办?”   “嗯,娘,您说的对,我也觉得啊,这个菜呢,还是摘到篮子里,不管吃不吃的都放心!”云福这话就把云庆给逗乐了,嬉笑着说道,“那你不是说你自己就是篮子里的菜?”   “嗯哪,我就是篮子里的菜,我还乐意做篮子里的菜,怎么啦?!”云福嘟嘴,面上绯红,一副小女子娇俏可爱的模样,惹得云庆一颗心又突突突地狂跳,若不是娘亲在这里,这会儿他肯定会凑过去,亲她那樱桃小嘴一下……   “庆儿,别闹,我跟云福说正经事儿呢!”辛娘制止了云庆。   “嗯,娘,这是个问题,那您的意思是?”云福其实已经明白辛娘的意思了,但她是个小辈儿的,自然不能随意地说些大话,得长辈的说出来,她赞同,那样更是顺理成章。   “我想着,不如这样,你们该去看望老太太明儿个一早就去,我呢,去拜托银锁的姑姑,她擅长做媒婆,让她去姜家提亲,尽快呢,就把云良的事儿定下来,趁着老太太还在,咱们就把事儿给他们办了,那样呢,一来老太太能看到孙子娶媳妇,对她也是好的,没准儿她一高兴,病就好了呢?二来呢,咱们云良的大事儿解决了,以后什么也不用怕,更不会让人家姜家不安心了!你们说呢?”辛娘在说着这些话的时候,眼神都是熠熠闪亮的,她是最盼着云良娶妻的,好端端的云良受伤变成这样,一直都是她心底里的痛处。   “嗯,我也觉得娘的打算很好!庆哥哥,你说呢?”   云福看着云庆。   “当然好啦,娘,真没想到,您这会儿竟如此明智啊,想出的办法真是太妙了,一下子就解决了几个问题!”云庆的话让辛娘不解,“什么就解决了几个问题啊?不就解决了你大哥的婚事儿吗?还有什么问题?”   额?   云庆的脸红了红,讪讪然道,“我……我就是夸张了一下而已!”   云福低下头,偷笑。   其实她明白,云庆一直都盼着大哥能早点娶妻,那样的话,他跟自己前面就没有什么障碍,不会被人说,看看他宋云庆跟宋云福焦急的,大哥都没成家呢,他们做弟弟的倒是先成亲了,这不是咒他大哥吗?   现在,大哥的问题解决了 ,他宋云庆担心的问题不也没了!   是以,他才说了那话。   辛娘不懂,云福却是心知肚明的。   两个人神情都有些尴尬,好在辛娘这会儿一副心思都在云良的婚事儿上,根本就没留意他们的脸色,他们呢,也就讪讪然地把这尴尬给掩饰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云福跟云庆叫上了云良还有云凤,四个人一起就准备回宋家老宅。   之前他们就买好了东西,无非是一些补品啊,点心什么的,不多六样儿,但每一样都是最好的。   就要出门,身后辛娘却把他们叫住了,“等下,云福,你们祖母就喜欢吃我做的鸡蛋虾仁羹,我做了一碗,你们顺便捎过去给她吧!”   “嗯,好的,娘!”云福接过来,眉心一皱,有点烫手。   “我来吧!”云庆看着自家小娘子的表情不对,就猜着是碗太烫手了,急忙就从云福手里把碗端过去。   “你不嫌弃烫啊?”云福心底里一阵甜,悄声问了他一句。   “我皮糙肉厚的,不怕烫!”云庆的回答,更让云福觉得幸福无比。还有什么比身边有一个知冷知热 ,随时愿意跟你共同承担苦痛与责任的男子更好呢?   几个人拎着东西,端着碗,就进了村里。   一路上有人看到他们,都打招呼问,“云福姑娘,您们这是去哪儿啊?”   “我祖母生病了,我们去探望!”云福实话实说。   “哎呀,姑娘可真是善心,大义啊……”村子里谁不知道宋家人的所作所为?他们对辛娘母子简直就是做的太绝,太狠了,但人家云福姑娘,却还是在老太太生病的时候,过去探望,这是什么心肠?简直就是菩萨心肠啊!   在众人感动的目光中,他们到了宋家老宅大门口。   远远的,茗珠正在清扫门口,一转头看到云福他们来了,顿时惊喜地对着院子里喊起来,“老爷,老爷,是小姐少爷他们回来了啊!”   这声音里带着喜悦,小丫头更是激动得笤帚往地上一丢,奔到云福跟前,把她手里的篮子接过去,眼底含着泪光,“小姐,奴婢总算是盼到您回来了!”   “茗珠,我祖母怎样了?”云福知道茗珠这个小丫头心是实诚的,对自己也是忠实的,不觉就握住她的手,轻声问道。   “老太太她今儿个还那样,都两天没吃东西了,就是喝一点水……人都瘦的不成样子了!”茗珠说着,眼泪就滚出来了。她怕云福看着她哭不高兴,急忙抬袖子把眼泪擦掉了,“小姐,快点进来吧,我把院子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呢!”   “嗯。”见茗珠这样,云福心里也不好受。   如果没有宋祈彦的休妻,自己不还住在这个宅子里,也不会跟茗珠分开,惹得这个小丫头动辄就哭啼啼的。   唉!   真的就只是一声叹息,物是人非,世上没有一条路是回头路,任谁都只能是闷着头朝前走,不管前面等着自己的是什么,哪怕是艰难险阻,哪怕是悬崖深壑,也断断无法退后了。   “咳咳,你们回来了啊!快进屋,你们祖母看到你们,一定会高兴的!”宋祈彦拄着拐杖从里面出来,看到自己个儿的四个孩子齐刷刷地站在那里,他眼底一红,想要落泪,但碍于大男人的气势,他忍住了,只笑着对几个孩子说了这话。   “嗯。我们进去了!”云福点点头,就跟云庆他们去了老太太的屋子。   宋祈彦站在那里,脑子里回味着刚才云福说的话里的每个字,没有叫他爹,语气也不亲,孩子们还是怨恨他的啊!   他重重地叹气,继而才一瘸一拐地跟着进了老太太屋子。   进了老太太屋子,云福就感觉酸楚了。   过去老太太那可是个干净利落的人,身上那衣裳一点脏污都不能有,住的屋子也是敞开窗子,没有一点老人身上的那种奇怪的腐朽的味道,但是现在,她进门就闻到一股刺鼻难闻的味道,看看屋子里的摆设上,也是灰蒙蒙的,哪儿还有过去那干净整洁的痕迹?   “姐,好难闻啊,我不想进去了!”云凤人小,皱着眉头,捂着鼻子,就要走。   “云凤,乖!忘记啦,祖母那个时候疼你……”   “祖母老是逼着我学女红!”云凤撅嘴。   “我记得上次你还在小娟子跟前炫耀你的女红,他们也都觉得你是女红最棒的,你想想,你得到了别人的认可赞扬,那都是谁的功劳?”云福小声说道。   “是祖母!”云凤明白过来,严师出高徒啊,没有当初祖母的严加管教,就没有她今日在同龄人中显摆女红技巧的机会!   正所谓,付出多少,就收获多少,这是一定的。   “走吧,祖母一定很喜欢看到你!”云福拉着云凤的手,掀开了内室的帘子。   一股更浓烈的味道袭来,云凤也只是皱皱眉,但什么也没说。   云福对她竖起大拇指,小丫头嘴角有了笑意,张口就脆生生地喊着,“祖母,我娘让我们来看您啦!”   “是……是谁?云……凤吗?”原本躺在炕上一动不动的老太太,忽然声音急促地喊着,可能是情绪太激动,她当即就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到后来一口痰吐出来,茗珠急忙用痰盂接着,云福扫了一眼,痰是带血的。   不禁心一紧,神情就不安了,“奶奶,我们来看您了,您好些了吗?”   “是云福!云福啊……祖母……祖母天天都想你们啊!”老太太老泪纵横,颤抖的手从炕上抬起来,往这边伸着……   云福急忙过去一把就握住了她的手,眼泪也吧嗒吧嗒地往下落,“祖母,您怎么变成这样了啊?怎么不好好保养住身体,云福看了,真是心疼啊!”说着,她就扑进了老太太的怀里,就跟小时候,她想要吃鸡蛋糕,想要吃大西瓜时,就会这样跟老太太撒娇,然后老太太就毫不犹豫地让宋祈彦去买来。   那样被宠溺着的日子,似乎就在眼前,一直都在。   云福哭了,哭得十分伤心。   云庆跟云良眼底也都是蓄着泪,云庆去拉云福,“你不要哭了,祖母身子骨要紧……”其实他是怕自己媳妇太难过了,当然也担心祖母,但心思却是一半一半的。   “祖母,这是我娘给您做的鸡蛋虾仁羹,您趁热吃吧?我娘说,您最喜欢吃这个了……”云凤小心翼翼地把鸡蛋羹的碗端过来,放在了老太太跟前。   看着这香气四溢的鸡蛋羹,老太太的眼泪是哗哗地流啊,一边哭,一边说,“辛娘啊,是娘不对了 ,娘……娘怎么就犯浑了呢?现在娘变成这样,都是老天的责罚啊……辛娘啊……你还记着娘喜欢吃……这个鸡蛋羹啊!呜呜……”她哭得浑身都在发抖了。   云福急忙安抚她,“奶奶,我娘说了,以后您喜欢吃,就让茗珠过去告诉她,她会再给您做的,您趁热吃了吧?吃饱了,有劲儿了,病也才能好啊!”   “嗯,嗯,我吃,我吃……”老太太已经端不起一碗鸡蛋羹的重量了,茗珠要过来帮忙,云福示意她自己来,继而就把鸡蛋羹端起来,然后一勺一勺地喂给老太太,老太太倒也很配合,一气儿就吃了这碗鸡蛋羹,把个宋祈彦给惊喜的连连说,“娘,娘,您一定能好,一定能好的!”   之前老娘可是两天都没吃东西了啊!   这孙子孙女一来,老人就吃了一碗鸡蛋羹,真是奇迹啊!   “云福啊,你能不能让你娘回来?我知道错了,也想日日吃她做的饭……”老太太眼巴巴地看着云福,说道。   “祖母,我娘说了,您喜欢吃,她每日里做好了,让茗珠过去拿就行了!”云福说道。   唉!   “她终究是不原谅我这个老婆子啊!”老太太听了,重重叹息,也知道,自己伤了人家的心,哪儿那么容易就修补好了?   是以,她再没说此类的话,只是问了一下云福他们过日子的情形,听说他们正在盖房子,就嘟囔着,这边这样大的房子空着多可惜,你们却还在盖房子,唉,就不能搬回来住,那多热闹……   她这话说了,其实云福想怼一句,祖母啊,你可以让你的大个子,三个子他们一起搬过来住啊,那样您身边也是很热闹的。   但想想老人生病了,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去了,她再说些嘲讽的话,就不对了,所以,什么也没说,只是笑了笑。   在老太太屋子里呆了一个时辰,云福说家里盖房子还有很多事儿要处理,就跟老太太告别。   老太太眼泪汪汪的,“云福啊,不知道我死之前还能不能再见着你们……”   这话就是在试探了。   云福笑着说道,“祖母,您放心,我们几个会时时过来看您的,您保重身体,什么也不要想,身体好起来的时候,我会来带您出去逛街呢!”   “嗯,好!还是我云福知心会疼人啊!”老太太又是泪水涟涟的。   他们几个出来,宋祈彦在门口讪讪然一句,“你们不到爹的屋子里坐坐吗?”   “不了,我们回去了,还有很多事儿要忙呢!”云庆套用了云福的话,回绝了宋祈彦。   四个人就此走出了宋家大院。   “小姐,你们再什么时候来啊?”茗珠哭着跟出来。   “傻丫头,你哭什么啊?两家隔着也不远,有什么事儿你就过去告诉我,祖母想吃什么,怎样了,你都可以去告诉我,我一准儿就过来探望祖母!”云福安慰她。   “嗯,好!小姐,您可要再来啊!”   在茗珠的依依不舍里,宋家四兄妹回到了河边的小院。   把老太太的情况跟辛娘说了一下,辛娘沉默了好一会儿,而后才叹息说道,“我之前可是从来没有让老太太的屋子脏成那样,我三天两头地给她洗衣裳,洗被褥,却没想到……”   “娘,我们都知道您是最勤劳的呢!”云福急忙转移话题,生怕娘说着说着又落泪。   这段时间日子顺畅了,娘的脸上刚刚有了笑容,而且身子骨似乎也比以前结实了些,他们几个都暗中高兴呢,可不能再让娘不高兴了。   “你们啊,就是会哄娘!”辛娘笑了。“云凤,你带着你大哥去河边看看新房那里,问问宋大伯,他们啥时候回来吃饭?告诉他们饭菜都做好了!”   “嗯,知道啦!”云凤乖巧地拽着云良的手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三个。   “云福,你这样一说,娘更觉得云良的事儿得抓紧时间了!”辛娘急急地说道。   “嗯,我也觉得!”云福看看云庆,云庆点点头,显然也是赞同他们的意见。   “那好,我这就去找银锁他姑姑……”辛娘说着,就从一边的箱子里拿出来两块布料,还拎着几样点心,匆匆就出去了。   辛娘这一去就几个时辰,工地上宋大伯他们都回来吃完了饭,又都回到工地上去做活了,娘亲还没回来,云福就有点焦急了。   银锁的姑姑就在隔壁村子,紧挨着宋家庄,一来一回一盏茶的时间就够了,再加上跟姑姑交代下情况,那也用不了几个时辰啊?   云福正要去书房喊云庆出来,一起到隔壁村子看看,就见辛娘喜滋滋地推门进来了。   “云福?云庆?你们过来!”   “嗯,娘,您可是回来了,再不回来,云福都要急坏了!”云庆说着,从书房出来,云福看了他一眼,心道,我也没进去跟你说,你怎么知道我急得满院子转圈圈啊!   云庆看了她一眼,“你啊,就在我的眼里……”   这话真的比一千一万句甜言蜜语都让人听着舒心。   一个人活在另一个人的目光里,那是怎样的深情与专注啊!   云福看了云庆一眼,眼底泛起一层水光,心中暗想,此生有庆哥哥陪着度过,也不枉我穿越到这个世界来一趟!   三个人进了屋。   辛娘拿出来一张纸,纸上写着一些字,“你们看吧,这就是银锁姑姑给我列出来的,咱们家要置办的东西,置办好了,她拿着就能去姜家提亲了!”   云庆拿起那张纸,读出了上面的字儿,“婚俗讲究六礼,分别是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最先要进行的就是纳彩,也就是提亲,需要男方准备礼物,礼物不需要多贵重,但一定要心诚,木梳,两节头绳,几尺鞋布。”   “就带这点东西吗?会不会让姜家觉得咱们太轻巧了啊?”辛娘有些担心。   “那咱们就多给点,反正二嫚姐也是个好的!”云福很痛快地说道。   “云福啊,娘呢,想过了,不会亏着你的,到时候,二嫚有的,你也有,虽然你是咱们家的童养媳,但是,等你跟云庆办事儿的时候,该怎么就怎么,咱们把连大哥请来,咱们也正儿八经地按照婚俗上说的这六礼来走!”辛娘怕云福觉得自己偏心二嫚,急忙说道。   “娘,看您说的,我没意见,我只要庆哥哥对我好,我什么都不在乎!”云福说着,就看云庆,云庆暗中点点头,“娘,咱们家的银子都是云福赚来的,不需要那些礼道,只要您身子骨好,大哥跟妹妹也都健康顺利,咱们一家和和美美的过日子,比什么带强!”   “对,对,我知道云福是个好的,咱们在这个家啊,都是云福在撑着,我呢,将来也会跟二嫚还有云良说的,让他们都记着云福的好儿!”   “娘,不需要,你可千万别说,这些都是我愿意做的,再说了,二嫚姐也是个好的,她将来也会帮着咱们家的,你说多了,二嫚姐会不高兴,那就额外找些不自在了!”云福笑嘻嘻的说道,“我啊,宁愿给我庆哥哥当牛做马,无怨无悔!”   “云福……”云庆心情一荡,也不顾地娘亲在旁边了,伸手就握住了云福的小手,眼神脉脉地看着她 ,“我一定会对你好的,云福……”   “知道啦!”云福脸红了,低着头,不敢看娘亲。   辛娘见这一双小儿女情深款款的样子,心底里不觉得就十分的高兴,悄悄开门出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云福跟云庆就去隔壁村子载了宋姑姑,一起进城了。   按照宋姑姑的纸上写的,他们买了那几样东西,临了,在把宋姑姑送到悦来酒楼时,云福又从车里拿下来一个小包袱,“宋姑姑,这是我娘为二嫚姐准备的,您一并带给她吧!”   “嗯,好!”宋姑姑自然是愿意的,因为她是替着男方家到女方家提亲的,如果男方家的礼物丰厚的话,她有面儿不说,女方家一高兴,打赏也多啊!   是以,她在酒楼对面下了车,拎着东西就进去了。   因为是提亲的大日子,云福跟云庆也就没跟进去。   两个人去市场上买了一些菜跟肉,往回走的时候,又去了一趟文宝铺子,给云庆置办了一些读书写字用得上的东西,临了又去了隔壁的首饰店,给云凤买了一对儿耳坠子,小丫头别的不稀罕,就喜欢耳坠子。   经过一家私塾,云庆下车,从车里拿下来一叠纸走进了私塾。   云福以为他是跟这里的先生有什么事儿,也就没问,乖乖地在车里等着,时辰不大,他就出来了,手里那些纸不见了,换来的是一脸的喜滋滋。   “怎么啦?捡着宝了吗?笑成这样?”云福问。   “嗯,捡着宝啦,走,我给你去买好东西!”云庆说着,驾车就又回到了首饰店。   “怎么又回来了啊?”云福不解。   云庆却径直就进了首饰店,指着摆在柜台里的一条珍珠手串说道,“老板,这个我买了!给您钱!”   “庆哥哥,你……哪儿来的钱啊?”云福不解,刚要阻止,却被他用手掩住嘴,“嘘,有问题回去的路上我再回答你,现在乖乖地回到马车上等我……”   他的话语气是温和的,但却带着一股男子的坚定与霸气。   好吧!   云福知道什么时候在外头也是要给自己小男人面子的,她只好压下了心头的疑问,出了首饰店,等在了马车旁边。   很快,云庆就出来了,手里多了一个红色的锦盒。   “给你!”他笑嘻嘻地递给了云福,云福打开盒子一看,就是那串珍珠手链,不觉惊喜。“庆哥哥,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的?”   “我啊,看到你进店后,眼睛就一直地盯着它,就猜你喜欢,家里都是你在赚钱,不过,这个可是我自己个儿的钱!”云庆说着,就一脸的傲娇。   “你哪儿来的钱?”   “我给私塾的先生抄写手本,整整抄写了半年呢!”他说着,脸上还是很兴奋,“云福,你等着,我将来一定会用我自己个儿的钱给你买很多你喜欢的东西,比二嫚姑娘有的东西都要多好多……”他这话一说,云福明白,他这是怕自己眼见着娘亲对二嫚好,会郁闷,所以千方百计地给人家抄写手本,为的就是给她买点东西作为补偿啊!   好个细心的傻书生啊!   想想他每日里读书,还要腾出时间来抄写手本,那该是多辛苦啊!不觉云福眼睛湿润了,拉过他的手,“庆哥哥,我知道你对我好,所以,我不在乎任何其他别的东西,你不用担心!”   这话的意思是,不管娘亲怎么对二嫚姐,我都不会生气的,因为你对我好!   “嗯,我就知道你是个懂事儿的,咱娘也都是为大哥……”云庆反手握住她的小手,眼神含情脉脉。   “走吧,咱们该回酒楼那边了,宋姑姑应该跟姜大伯谈完了吧?”云福说道。   “嗯,好!”云庆应声,两个人上了马车,车子一路又回到了悦来酒楼对面。   果然见宋姑姑在那里等着呢!   “姑姑,我们来晚了!”云福抱歉地说道。   “没事儿,我也刚从姜家出来,真是好啊,两家都是好心的,也都是诚心诚意的,这不人家姜家姑娘光给你们大哥缝制的鞋垫子鞋子就有六双,他们还给你们家每个人都买了一身新衣裳,这得多少钱啊!姜家,是个大方的,也是真看好了你们家云良了,唉,什么时候银锁能有如此好的姑娘看上就好了!”宋姑姑说着,就想起她侄子银锁了,神情略带着忧色。   “宋姑姑,银锁也很好的,一定能找到好媳妇,您放心吧!”云福说道。   “嗯,但愿吧!”宋姑姑明显底气不足,因为银锁家里没娘,这就让很多姑娘有些犹豫,没有婆婆的话,将来谁给看孩子啊?没人看孩子,要自己个儿一边看孩子,一边做家事,那辛苦可想而知了。   他们先把宋姑姑送回了村儿,然后回到了宋家庄。   还没到门口,就看到辛娘站在那里翘首往这边看着呢,云福乐了,“庆哥哥,你看看咱娘可真是盼媳妇盼得心切呢!”   “媳妇咱娘早就有啦,娘这次主要是因为大哥不落,生怕人家姜家再不嫁了!”云庆说的话,其实正是辛娘现在所担心的。   停了马车,把车里的东西拿下来,辛娘看着有点傻眼,“怎么他们不要?”   “……”云福跟云庆两个人对视了一下目光,都起了逗娘亲的心,然后两个人就低着头,拎着包袱径直往里走,也不说话,貌似神情很不对劲儿。   “哎呀,我的两个小祖宗啊,到底怎么回事?他们反悔了吗?你们倒是快说啊,要把娘我急死吗?”辛娘紧跟着进屋。   “娘……我们真的尽力了……”云福说着,就把包袱打开。   啊?   辛娘看到了六双鞋,鞋垫子,还有五套衣裳,连她都有一身,顿时惊喜,“成了?他们收下咱们的礼物,这是回礼?”   “对呀,娘,他们同意了,让回来定个日子,早点啊把大哥跟二嫚姐的事儿办了!”云福这才笑着说道。   “啊呀,你们这两个小坏东西,是在吓唬我啊,可是把娘给吓傻眼了,还以为人家不嫁了啊!吓死我了,哎呀呀,这两个小兔崽子,今晚上罚你们不准吃饭!敢耍戏老娘,胆子大了啊!”   辛娘说着,就扬起手来,在云福后背上拍了几下,根本就不舍得使劲儿,只是虚张声势罢了!   云福跟云庆笑得不行。   外头云良从工地回来拿东西,听到屋子里闹腾,就推门进来,“娘,你们……笑啥啊?”   “儿子,你过来,娘得跟你说件好事儿啊!”辛娘一看云良,更是满脸笑容,伸手摸着云良的头,“我儿啊,其实还是个幸运的呢,虽然我儿子这样,但是我儿能娶上一个好媳妇……我儿高兴不?二嫚啊,答应嫁给你啦!”   “娘,真的吗?”云良再脑力缓慢,也明白娶媳妇是怎么回事,顿时也是一脸憨厚的笑,甚至紧张得直搓手。   他这个动作让辛娘一下子就想起了宋祈彦了。   当初,他们两个成亲的时候,洞房花烛夜,她坐在床边,盖着红盖头,等着他来挑开,哪知道,那憨汉子就是这样的直搓手,站在那里动都不敢动,两个人就那么你看我,我看你的,足足过去一个时辰,最后还是辛娘耐不急,一把将红盖头扯去了,娇嗔一句,“你个憨汉子,你这是要跟我大眼瞪小眼的,干坐一晚上吗?”   宋祈彦讷讷道,“我……我……”半天没说出第二个字来。   辛娘无奈,只得说,“你过来,帮我把这个后面的扣子解开……”   这过去一解扣子,触碰到辛娘冰清玉洁的身体,宋祈彦男人的本能爆发,才算是顺利地跟辛娘过了洞房花烛夜。   如今,看着自己跟宋祈彦的儿子就要成亲了,辛娘心里酸酸的。   因为双方都想着让两个孩子早点成亲,所以,纳彩之后,辛娘就找人看了个好日子,又让宋姑姑去了趟姜家,问姜家要了二嫚的生辰八字,这算是婚俗六步中的“问名”。   拿到了二嫚的生辰八字,辛娘又拿上了云良的进城找人给掐算了一下,那掐算的先生惊呼说,这是上好的良缘,双方生辰八字太合了,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听了这话,辛娘那是心花怒放,也顺道去了趟悦来酒楼,把掐算先生的话转告给了姜文清,他听了也是十分的高兴。   就这样,纳吉那一步也算是走完了。   接下来就是送彩礼了。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本来这婚事走的一直都挺顺利的,但却在送彩礼的时候出了乱子了。      第95章 意外   本来在媒人宋姑姑去城里悦来酒楼跟姜文清父女见面, 商定了成亲事宜后,云福又去了一趟城里, 那次是张叔跟张婶以及莫拙从东照回来,船到了码头,云福跟云良驾车去接他们回村儿。   去的有点早,张叔的船还没靠岸。   他们就去了姜家酒楼。   去的时候正是中午, 酒楼里人不少,二嫚跟乡下的表弟两个人在前头忙, 都忙不过来,时不时地这边要杯子,那边催着上菜的,把个二嫚忙乎的两脚不沾地似的, 脸色也是忙得红扑扑的,额头上沁出了汗珠子。   云福跟云良进去, 二嫚正从后堂出来, 迎面就看到云良了。   “云福姑娘, 云良……你们来了啊!”她脸色一红,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二嫚, 我帮你……”见她手里端着两盘菜,盘子不老小, 是那种盛鱼的盘子,挺沉甸甸的,云良心疼她那小手腕,急忙过去, 把盘子从她手里接了过去。   “不用,良哥,你不知道是那一桌的菜!”二嫚脱口而出一句良哥,让云良的脸上立刻就浮出了笑意,他憨憨地说了句,“我不知道,你跟在我后面告诉我,我就帮你端着……”   “二嫚姐,看看我家大哥多知道疼人啊,这媳妇还没娶进门呢,就如此体贴了!”云福在一旁看着就笑嘻嘻地说道。   二嫚脸红,“云福姑娘,你又取笑我,我……我不用他帮的……我能行!良哥,你去那边歇着吧,一路驾车也累……”说着,她就要去把云良手里的盘子拿回来,但是被云良挡住了,“驾车累啥?你若是驾车累,以后我帮你赶车!”这话实在,一句话,就把二嫚的眼圈说红了,这些年,她跟着爹过日子,虽然爹一丁点的委屈都不让她受,也没给她找个后娘,但是,她却一直都很要强,把自己当成个假小子似的去驾车,买菜,跟客人们说笑,就是为了让爹的肩上的担子能轻松些,但有些时候,她看着那些被夫君疼在骨子里的小女人们,看她们一颦一笑都在自家夫君的眼睛里,她也是羡慕,羡慕之后,晚上就会在夜里偷偷哭,哭自己命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上一个知冷知热的男子!   如今,她真觉得自己等到了。   云良说话反应是挺慢的,但是他真心对她好,说出那话来,实在又暖人心。   这一中午头儿上,客人不少,但二嫚却没再累着,她坐在那边跟云福说话,就擎等着客人吃完了,要算账她才去了柜台那里,把账给人家结了。其余时间,上菜收拾桌子,都是云良干的,菜都给谁,他不知道,但是他听话,二嫚说一句,那是8号桌客人的蒸鱼,他就会颠颠地端着鱼送过去,完了还不忘对人家笑笑,惹得人家客人都赞说,这个小伙子看着就实在,还有礼貌。   看着云良慢慢地竟适应了给客人上菜这种活儿,云福也是心喜,觉得大哥其实脑子反应并不慢,他只是需要一份适合他做的营生,暗忖,看来这家酒楼以后啊有望变成夫妻店啊!   “二嫚姐,我娘让我来问问你们关于彩礼你们有什么要求?”看着云良在那里收拾碗筷,店里的客人也不多了,云福问道。   “云福姑娘,其实我爹本来想说,不用你们家出彩礼的,我们都是相互了解的,也知道你为这一家子的吃喝忙活不易!但后来那媒人宋姑姑说,这个彩礼啊该怎样就怎样,后期我们这边若是有心意也可以表示啊,我爹说了,左右他就我一个女儿,所有家的的东西都是我的,这栋酒楼的房子是前年我们买下来的,还有老家的两栋院子,也是我的,所以呢,我爹说,你们就按照风俗办好了,多少的我们都没意见!”   二嫚这话说的云福心里暖洋洋的,多好的一对父女啊!   “好,就这样说定了,我们就按照咱们这本地的婚俗来办,不会少,只会多,这一点你们放心,咱们双方都是要脸面的,尤其是我大哥,他人老实,在家里出力也不少,我呢,跟娘早说好了,一定会让大哥风风光光跟二嫚姐成亲!”云福的话把二嫚说红脸了,“这都是还没怎么着呢,我……我……”   “怎么啦?你不准备跟我大哥成亲?那好啊,我们回去给大家重新找一家姑娘?”云福故意笑嘻嘻地逗她。   “云福……”二嫚笑打着云福,一脸的幸福。   云福跟云良接了张叔张婶以及莫拙后,回到了宋家庄。   莫拙把一封信给了云福,是杜言喜写给她的,之前莫拙走,她就带了一封信过去,这回儿是杜言喜给她的回信,自然是对她前一封信里问题的回答。她急急地把信拆了,然后很认真地读起信来。   读完了信,云福的脸上都是笑意。   正好云庆从书房出来,看到自家小女人坐在院子里,望着天上的白云笑得跟朵花儿似的,顿时不解,问道,“云福,你笑什么?又有什么好事儿啊?”   “当然是好事儿!”云福说着,就把杜言喜的信递给了云庆。   云庆读完,却是一脸的惊诧,“云福,你……你不卖农具了,又要琢磨别的营生?”   “农具自然还是要卖的,等大哥成亲以后,我就要在镇上开一家农具店……暂时我还没想好要谁来掌管,但开农具铺子,这是一定的!至于杜老板信里所说的,我也在考虑,大体上也考虑的差不多了,只等着河边的房子建好了,咱们就可以正式地去运营了!”她说着,大眼睛里都是光芒,云庆看着就有些愣神,良久才很是崇拜地说道,“云福,我有时候真的觉得你根本就不是咱们这里的人,你是……说你天上来的仙子,不然怎么那么有本事呢?”   “庆哥哥,你这是在夸你自己吧?”   云福笑。   “我没有,我真是那样觉得的……”   “我是仙女,你呢,就是仙女姐夫啦,你还说你不是在夸自己?”云福一句话,把云庆给说的呵呵了了,“可也是,我是仙女姐夫,哈哈!”   “仙女姐夫,快回去读书吧,我这个仙女可是等着你考个功名出来,我也混个官夫人当当呢!”云福笑着说道。   “好,我一定让你当上官夫人!”云庆说着,就深深地看了云福一眼,转身回屋去读书了。   云福看着那扇关上的门,想着今生有这样一个痴痴地相公于自己为伴,真是觉得老天待自己不薄。   这几日,茗珠过来这边的次数比较多,主要是辛娘每日早上做了鸡蛋羹,让她过来端给老太太的是,有时候见着云福买的东西不少,有适合老人吃的,她就会对茗珠说,让茗珠中午也过来,她给老太太做点打卤面吃,老太太最喜欢吃她做的芸豆鸡蛋面卤的。   是以刘婶他们都说辛娘,你心眼好,还能对宋老太太这样,真是不易。   辛娘听了也只是笑笑 ,并不说什么。   那天傍晚,茗珠来吧辛娘着的小馄饨端走了,辛娘正在忙着刷锅,云福走进来,“娘,茗珠走啦?”   “嗯,走了,她说,你祖母这几日气色比之前好多了,还能被她扶着出来院子里遛遛了……”   辛娘把锅里的水舀出来,又拿了抹布把锅边擦拭的干干净净。   “娘,刘婶儿他们说,我祖母若是能好,那都是您的功劳!”云福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就看着辛娘。   辛娘叹息一声,道,“我这也是尽人事,她生病了,我若是不管,心里不落忍,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你们的祖母,她跟云良他们是有血缘关系的,我这也是为了你们几个!”   “那不如娘您就回去吧,守在祖母身边照顾她,也能跟爹……”云福话没说完,辛娘脸色就变了,“你甭跟我提那个人,我对你们祖母好,那是怕良心上过不去,她是个老的,但那个人,我却是一点都不亏欠,这一世我跟他缘分已尽,断然不想再有什么瓜葛!”   “可是,娘……”云福还要说什么,却被辛娘拦住了,“云福啊,你也不用来试探你娘,我呢,跟他真的没情分了,从他来骗我那钱的时候,我就已经当他是陌路人了,他那个时候一点都没想过咱们如果手头没钱了,怎么过活?他是硬生生想要看着咱们娘几个死啊,对于这种心肠狠毒的,为娘的我就算是再糊涂,那也不能跟这种人接触了!所以,云福啊,这些话,你再不用跟我说,我对那个人恨之入骨!”   辛娘的话说到这里,云福乐了,“娘,我啊,就是怕你会心肠一软,就回去了!”   “没那可能!不过,云福,我却是找你有事儿!”辛娘说着,就拉着云福到院子里,坐在大树下的石凳子上,“娘,你等下,我去拿点果子来,咱们边说边聊,这个果子啊,可是您未来的儿媳妇二嫚姑娘给的,据说,可好吃了呢!”   云福说着,就进屋去拿出来一盘红果。   “嗯,这个二嫚姑娘啊就目前来看,是个有心的,原本我还担心你大哥会被媳妇欺负,现在看来,应该不能!”辛娘咬了一口红果,“嗯,不错,是挺甜的!”   “娘,甜吧,这可是您儿媳妇给的呢!”云福笑。   “我最好的儿媳妇天天都在给我做好吃的,我幸福着呢!”辛娘说着就握住了云福的手,“云福啊,不管将来家里多了多少人,你始终是娘最疼,最喜欢的那个,你知道吗?”   “嗯,娘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云福眼圈一红,就有些感动了。   从她来宋家给云庆当童养媳,她就一路被宠溺着,别人家的童养媳过得是什么日子,他不知道,但她自己却是一直在蜜罐里呢,尽管后来他们被赶出宋家了,但日子现在不也是一天天好起来了吗?   村里人都说她是福娃,给人带来运气。   其实,云福觉得她本身才是最有福的,因为她遇到的人,不管是宋家也好,干爹也罢,都对自己很好,拿自己当家人,让她这个无父无母的小孤儿从来没觉得难受孤寂。   “娘,您不是有事儿跟我说吗?”情绪平息下去,云福问。   “嗯,云福啊,我这几日一直在琢磨,虽然二嫚呢对云良挺好的,不挑拣他的脑子问题,但咱们不能一点不给云良考虑啊。”   “嗯,娘说的对,所以我才要盖房子啊,盖起来的新房我准备单独给大哥跟二嫚姐一个小院儿,让他们好好享受二人世界。”   “哦,云福,我不是想说这个……”辛娘听了云福的房子安排,竟没神马表情,云福有些意外,“娘,那您是想怎样?”   “云福,你想想这姜家呢,一直是开酒楼的,钱自然是没少赚,可能人家比咱们有钱,是以人家说,彩礼就按照世俗可以了,但我却有些担心,担心你大哥将来在他们跟前气短,说话不硬气!”辛娘说着,眼神就在看云福,云福有些明白了,“娘,您不想让我大哥在婚后帮着他们家经营酒楼?”   “嗯,我是不想,最起码这几年不想!云福,你想想,你大哥本来脑子就不成,在咱们身边呢,咱们倒是可以谅解他,可是,真到了人家姜家,一开始可能他们能包容,但天长日久了呢?人家会不会以为你大哥是个吃软饭的,等同于姜家把咱们家云良给娶走了,根本就不是咱们娶二嫚?”   “这个倒是有道理!”云福点点头,她觉得娘的担心的确不是没必要。   日久见人心,这话可不只是说来听听的。   “娘,我这边呢,要在村里做点营生,按理呢,让大哥过来帮我干,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钱上呢,我也能多给,不让姜家人说大哥是个赚不来钱的,但大哥在乡下,二嫚在城里,这样一来一去的虽然说是有马车,总归不是个事儿,长此以往,也怕他们感情生疏了。其实,娘,您就是不说,我也早替着大哥打算好了!”云福这话一说,那边辛娘就落泪了,“云福啊,娘就知道你是个有心的!”   “娘,我不是要在城里开个农具店吗?货我都跟杜老板订好了,只等着这边我大哥的婚事儿办完,那边张叔他们就把货从东照拉来,咱们在城里的农具店就能开业了!到那个时候,我让大哥过去管理,再……再让银锁也过去帮瞅着,时不时的我再过去盯着点,保证没问题!”   “那样的话,你大哥也算是有事儿做,咱们家也不算是入赘他们姜家,哈,云福啊,你真是娘的贴心小棉袄啊!”辛娘高兴起来,抱着云福,一个劲儿地笑。   “娘,大哥对我好,我是决计不会让大哥受委屈的,您就放心吧!”云福也笑着。   “嗯,嗯,好,云福哪,娘知道你是个好的,娘能有你这个女儿在身边,真是福气啊!”辛娘这话刚说完,那边云庆过来,很是不高兴地撅着嘴 ,“娘,我得跟您谈谈……”   “谈什么?”辛娘不解。   “谈谈您到底有几个女儿,几个儿媳妇!”云庆这话一说,那边辛娘就明白了,笑嗔着,“哎呀,你这个小心眼的,我知道云福是你媳妇儿,我的意思是我拿着她当女儿来对待,不行啊?哎呀,哎呀,真是儿大了不懂娘的心啊!”   “本来云福就是我媳妇儿……”云庆嘟囔着回书房了。   云福跟辛娘娘俩对视一会儿,都笑起来。这个痴书生啊!   给姜家的彩礼按照宋姑姑给的单子,很快就准备好了。   其中包括一份礼贴,记载着男方家给的礼物都是什么,一份婚书,金银两套首饰头面,辛娘叫着刘婶他们来家,用鸡蛋,油,白糖,和面后,蒸出来几锅饼,这些好吃的饼谓之喜饼,足足用了一担面也就是五十公斤,都是要送到女方家去的。再就是海味儿,一般人家都是四式,六式的,他们家准备了八式,其中有发菜,鲍鱼,大虾,元贝,鱼翅等八样双份。三牲也要有,本来是两对鸡,双雄双雌,但因为二嫚没有娘亲,这里一对儿就像看,另外还要猪肉三五斤。鱼也是一定要有的,寓意有头有尾,年年有余。酒四坛子,表示小两口生活甜蜜。还要有四京果,四样干果,寓意生生猛猛,子孙兴旺。另外还有冰糖冬瓜,福丸,猪脚,面线,糖果,大红烛数对,给二嫚定制衣裳等等,这其中有一样是彰显诚意的,那就是礼金,当地方圆百里的婚俗礼金都是不同的,一般人家也就只给个三十五十两的,有的寒酸人家甚至连三十五十两也拿不出来,就只是十两八两的,也有好的人家是拿一百到两百两的,云福跟辛娘商量了一下,就准备了四百两银子作为礼金。   这笔礼金写到了那礼贴上的时候,宋姑姑这个媒人都吃惊了,说是她做成的媒也不少了,但还是第一家男方有拿这么多礼金的。   辛娘笑着说,左右都是给自家人,多点少点的,就是那么一个意思。   但不管怎样,宋家人给姜家的彩礼足足四百两,这消息还是很快就传遍了十里八乡的。   聘礼准备好了,只等着第二天就由辛娘跟媒人宋姑姑一起送到城里姜家去了。   当晚,吃完饭,云庆把云福叫到书房里。   “庆哥哥,你叫我干嘛?”云福进来,随手把门关上,然后笑嘻嘻地问道。   “云福,谢谢你!”云庆过来,拉住她的手,表情歉意地说道。   “看看你,说些什么?又怎么啦?”云福笑,其实她已经知道他说这话的意思。   是以,她轻轻说,“我不求别个,只要你庆哥哥明白我的心就行了!”   从他们搬来小院,云福做农具生意,虽然是赚了点钱,但总归是入的手来,很快就又出去了,因为他们得进货,这会儿又盖了那么大一片房子,需要的银子更是跟流水似的,再一大家子的吃喝,也是一笔开销,云福又是个大方的,对那些干活的村民们,也是尽量吃好喝好的,所以家中盖了房子以后,存的银子就所剩无几了。   这次云良跟二嫚的婚事,本来因为聘礼就把辛娘给愁闷得不行,生怕到时候拿不出彩礼来,这好端端的媳妇就没了。   后来还是云福把干爹连世誉给自己的嫁妆箱子打开了,从里面拿出了一千两银子,交给了辛娘,让她去准备大哥给二嫚姐的聘礼。   为此,辛娘跟云庆都是感激她的。   因为古来都是有规矩的,女子的嫁妆那是夫家任何人不能动的,就算是有那么一天,女的被夫家休了,那嫁妆也是要原封不动地带走的,所以,对于云福为了云良竟打起了自己嫁妆的主意,这一点,怎么能不让辛娘跟云庆感动?   “云福……”云庆轻轻喊了一声,眼中脉脉深情,他把云福揽入怀中,轻轻抱着,两个人都没在说话,但一室的安静祥和却让他们彼此都读懂了对方的心,也因此两个人的心更是贴近了。   但就在第二天准备送聘礼的时候,宋家却来了几个人,这几个人一来,就把他们原本的打算给搅了。   来的人是二嫚乡下的爷爷跟大伯二伯。   她爷爷叫姜玉刚,大伯姜文奇,二伯姜文田。他们一来就吵吵嚷嚷说,你们宋家也太不像话了,当我们姜家的女儿是捡来的吗?   对于他们的气势汹汹,辛娘一开始被吓着了,不知道他们是谁,等弄清楚了他们是二嫚的家人时,她刚要把几个人引领进屋,让杨嬷嬷给他们泡茶,但是,他们却混不讲理地说道,“别个少啰嗦,今儿个我们来呢,就是来问你们要礼金的!”   “你们问我们要礼金?”辛娘一怔,“我们娶的是姜文清姜大哥家中的女儿,跟你们几位似乎没甚关系吧?”   “怎么就没关系?这是我爹,是二嫚的爷爷,没有我爹,哪儿会有二嫚的爹,没有二嫚爹爹,怎么会有二嫚?你们也该饮水思源,想想我们一家人把二嫚那么好的一个闺女嫁给你们宋家,是多大的损失,多么的不舍得!”姜文奇嘴皮子挺利落的,一番话说下来,听似有理。   这会儿听到动静,云福跟云庆还有云良从屋里出来。   “那你们要多少礼金?”云福看一眼大哥云良,他的脸色都变了,很气呼呼的。他虽然反应慢,但不是傻,知道自己成亲云福可是出了大钱的,怎么姜家的爷爷跟大伯们还要来要钱?   “这个数……没有这个数,你们甭想娶二嫚,我爹说了算!”姜文田举起五根手指头,说道。   “五百两?”云福心里觉得郁闷了,这家人怎么那么没分寸呢?就算是他们要追加礼金,那也得通过媒人来吧?哪儿有当家的爷爷亲自带着儿子上人家男方家里来讨要礼金的?   “你当我爹是来要饭的啊?他可是姜家当家的,别废话,五千两银子,拿不来的话,二嫚不可能嫁给你们!”   五千两?   这话直接就把辛娘给吓傻了。   她脸色变得很难看,蹬蹬退后几步,看看云良,再看看姜家这几位,声音悲戚地说道,“良儿啊,看样子娘是没法儿了!”   “娘,我不……娶了!”云良明显也被五千两这个数字给吓着了,他气哼哼地瞪了那几个人一眼,“你们……走,我不娶了……走……”   近前,他就去推搡着他们。   “喂,你们……你们家不是有个福娃吗?不至于这点钱都拿不出来吧?”   这下那个老爷子姜玉刚倒是有些惊讶了,他看看云福,再看看辛娘,貌似不信。   “呵呵,老大爷,您是不是觉得福娃会造银子啊?”云福冷笑,狮子大开口啊!   “不是,你们若是实在拿不出来,不然咱们再要少点儿?爹,咱们要三千两,怎样?”姜文奇问姜玉刚。   “行啊,行啊,三千两,亲家母,怎样?”姜玉刚看着辛娘问道。   “哼,三千两?姜老爷子,您打听过行市了吗?这婚娶有给那么多聘礼的吗?您家二嫚这是准备嫁给王爷吧?真是不好意思,我儿子说了,我们娶不起,你们回吧!”辛娘真被气坏了,什么人啊?这四百两的礼金,本来就不是他们宋家的,那是人家连家的,这还要三五千两,他们这是嫁闺女,还是卖闺女啊,还得卖个天价!   罢罢罢!   良儿啊,你娶不成那姜二嫚,若是因为就打了光棍儿了,那都是你的命!   如此,辛娘一挥手,“你们走吧,这事儿黄了!”   说着,她就被云凤扶着进屋了。   院子里姜家这几位,你看我,我看你的,都没了主意,姜文田说道,“喂,你们宋家也不能这样吧,若是诚心娶我们家闺女,还在乎这三五千两银子吗?”   “呵呵,我们在不在乎的,那是另一回事儿,现在的问题是,几位,请回吧,我们家里出不起……”云庆的脸色都绿了,什么玩意啊,这姜文清父女看起来不错,当时答应云福也是好好的,说是彩礼按照婚俗走,怎么他们这边都准备好了,你们又来个变本加厉啊!   有他们这样办事儿的吗?若是一开始他们就说彩礼要三五千两,那他们宋家这边压根就不会去缠缠这事儿,他们家二嫚姑娘那是什么千金小姐啊,要那么多彩礼?都赶上别人家娶十个八个媳妇的总和了。   “姓姜的,你们还真是不要脸啊,嫁个闺女要三五千两银子的彩礼,你们怎么不去抢钱呢?”旁边围观的宋家庄人都开始鄙视姜家这三父子了。   “就是,问辛娘要这些银子,该是留着给自己养老送终吧?”刘婶儿说话最是一针见血。   众人白眼,“没准儿啊,是回去分分,拿着给自己个儿的儿子娶媳妇呢!真不要脸!”宋贵成家里的也愤恨道。   “就是……什么人啊,狮子大开口!”   大家都议论纷纷。   姜家三父子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姜文奇恼羞成怒,指着云良嚷嚷,“我们家二嫚那是做生意的好手,聪明伶俐的,要嫁给你们家这个傻子,我们明摆着吃亏了,怎么我们要点礼金补偿补偿过分吗?”   他这话一说,云良一下子就愣在那里,眼底都是痛楚。“我……不是傻子,我不是傻子……”他喃喃着,蹲在地上,手抱着头,低声地呜咽着。   “真是岂有此理!谁说我家大哥是傻子?他心底善良,做人厚道,比起你们姜家这些做事不靠谱的所谓长辈,他不知道要好多少,庆哥哥,让他们滚出去,他们不滚,就打出去,什么东西跑到别人家来撒野,当自己是什么正常人吗?我看你们才都是些傻子!我大哥多好的人,你们闺女错过了,那是你们的损失,一群傻子!”云福看着自家大哥那样儿,真是心如刀绞,再也不顾得考虑对方是长辈的颜面了,她拿起笤帚冲到那几个人跟前,“滚,滚出去……”   宋云庆也是暴怒了。   他操起了旁边的铁锹,对着姜家人就拍去。   那姜家父子哪儿想到,这宋家的小子姑娘都是如此不好惹的,生怕被铁锹笤帚打着了,他们三个人撒腿就跑。   云福跟云庆追出院子来,云庆指着那三个姜家人喊着,“回去告诉姜文清,他的女儿我们娶不起,让他留在家里卖个天价吧!”   众人近前,好生劝慰着,云庆依旧是气冲冲的。   云福急忙回院子,却看到大哥还在那里蹲着,状甚痛苦,不觉心一颤,眼泪就在眼底打转,其实她一直都有此担心,生怕大哥说亲的时候,被人如此侮辱,可是后来遇上了二嫚,这个二嫚一点都没觉得大哥有什么跟别人不同,她反而一直都对大哥很在乎的,云福就以为,大哥这是老天怜悯他,让他受了那么多的苦楚,现在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得了一个知心的二嫚姑娘了!   可是万万没想到,这事儿还是发生了。   那姜文奇的话实在是利刃一样刺伤了大哥的心。   他其实本来就自卑,觉得配不上二嫚,现下,更是觉得难受了。   “大哥……”云福蹲下去,手握住了大哥的手,将他的手从头上拉下来,云良抬起了头,满脸的泪水,云福看着就一颗心都好像被人一刀一刀给切碎了似的,她轻声说,“大哥,你不要难过,他们不知道你的好儿,那是他们没运气,你是个好的,全村人都知道,会有好姑娘喜欢你的……”   “我……我只要二嫚……”哪知道云良紧闭双眼,痛苦地说了这话。   云福的心跟针扎一样。   她跟云庆费了好劲儿才将云良说得不那么难受了,云良回屋了,背影却是凄凉的。   云福看着云庆,云庆看着她,两个人的心里都是难受的。   回到了正屋,却见辛娘躺在了炕上,正不住地流眼泪呢,旁边云凤坐着,小丫头也是眼圈红红的,看到云福进来,她哭了,“姐,娘伤心了,怎么办啊?”   “娘,您甭难受,这事儿幸亏是在他们成亲前发生,若是在成亲后,大哥跟二嫚生活在一起,再被他们家人傻子傻子的辱骂着,那大哥更受委屈!”云福想想,如此说道。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现在平静下来,她却脑子里一直在琢磨着,那姜文清父女看起来不像是掉进钱窟窿里的人啊?第一次他们见到二嫚的时候,二嫚还给他们把饭钱都免了,那个时候她就觉得二嫚是个义气的,难道那都是他装出来的?   “之前我就担心,就是担心这样的场景,万没想到,竟真的就发生了,他们……他们可以不嫁良儿,但是不能这样辱骂良儿啊,良儿当初可不是这样,他……呜呜……”辛娘哭了起来 。   云凤也哭了。   云福站在那里,一时不知道怎么劝好。   这会儿媒人宋姑姑来了,一进门见他们这样儿,十分不解,“你们怎么啦?不是说好了,今儿个去姜家送彩礼吗?”   “还送彩礼呢,我们娶不起了!”云庆瓮声瓮气地说道。   “怎么回事?”宋姑姑大惑不解。   云福就把姜家三父子来要求加礼金的事儿说了一遍,当宋姑姑听说他们张口就要三五千两的礼金,顿时就怒了,“这算怎么回子事儿?他们那闺女是金子打造的啊??”   “算了,宋姑姑,我们不娶了,他们现在就看不起我家大哥,真的成亲了,还不得天天骂我大哥啊!”云福说着,都恨那姜家父女恨得牙根痒痒了,因为看出来二嫚对他们大哥有意思,她数次去教给姜文清做现代的菜式,都分文不要的,换了是别家酒楼,他们跟着自己学做菜,那还不得要他们的学费啊?什么人啊?   “不成,我找他们评理去,这都什么事儿啊?当初那姜家闺女给咱们纳彩的回礼,挺丰厚的,我还觉得他们家是个明白事理的,咱们云良有人疼了,可怎么能想到,他们是这些这种人?非得去找他们,在他们铺子跟前吵吵,让他们的邻居们都知道,这姜家父女是怎样的卑劣小人!”宋姑姑气急了,就要去城里找姜家父女。   被辛娘拦住了,“算了,他姑,你也甭跟着上火了,他们太贵,咱们娶不起就不娶,别去跟他们搅闹,他们不要脸,我家云良还要面子呢!”   云福知道娘请这样其实就是为了护着云良,这事儿传扬出去,结果就是两败俱伤。   他们姜家自然会被有正义感的人骂,说是他们无耻,借着成亲的名儿行纳取不义之财的事儿,但对于大哥呢?不知道内情的,定然也会以为大哥是个傻的,以后恐怕大哥再想找个好点的媳妇,就更难了。   是以,她也劝说着宋姑姑,“姑姑,今儿个家中事儿太杂乱,就不留您在这里吃饭了,您回吧,您为我大哥这样奔忙,情意我们是记着的,以后定有答谢!关于找姜家人的事儿,就算了,我们惹不起,躲得起!”   唉!   “这都弄些什么事儿啊?什么姜家的,简直是财狼!”宋姑姑也明白辛娘这个当娘的心里所想的,只好悻悻地骂了姜家父女几句,颓然地回去了。   晚些时候,宋祈彦来了,他是自己个儿拄着拐杖来的,并没有让茗珠跟着。   进了院子的时候,云福正在做饭,云庆赌气坐在一边,气哼哼地。   “云福,云庆,你们大哥呢?”宋祈彦进来,语气关切。   “大哥在里屋睡下了,您什么都不用管,回去吧!”云庆莫名地心烦,看到宋祈彦更是气恼,若不是他把娘亲休了,他们娘几个身边有个男人撑腰至于被人家上门来搅闹吗?   “那你们娘呢?”宋祈彦知道云庆这话里没什么好意味,脸色变了变,但还是语气温和地又问了一句。   “你走吧,我不想见你!”云庆还没说话,正屋里就传来辛娘的声音,声音是沙哑的,带着哭腔。   “辛娘,我就是来看看你,你让我进去好不好?”宋祈彦听出来了,辛娘还在哭,不觉眉心就皱起,心里隐痛着。   “不用你看,你看了个什么意思?我跟你有关系吗?想想你当初的所作所为,跟这姜家人有什么区别?”辛娘的话说的声音不大,但却很准地刺中了宋祈彦的要害。   他身子一颤,继而脸上就是一片暗沉,“好吧,我走……云良,爹告诉你,甭伤心,是你的就是你的躲不掉……”   宋祈彦最后是喊了一嗓子的,然后他走了。   这晚饭谁也没吃。   天气也不好,阴呼呼的,貌似要下雨,天上连个星星都没有,还起了风,凉飕飕的。   往常宋家小院里晚上都是热闹的,大家吃完饭一起坐在院子里聊天,聊什么都有,畅所欲言,把云良都能给惹得哈哈大笑。   可是今儿个,院子里静悄悄的,就只云庆的书房亮着灯,云福坐在他对面,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一脸郁闷。   什么时候天噼里啪啦地下起雨来,夹杂着闪电雷鸣,雨越下越大,天地间也就更黑了。   这时,忽然外头院门被人很大力地敲响了,随着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小姐,小姐,开门啊!”   “是茗珠?”云福侧耳听听,猛地从炕上跳下来,要去开门。   “你等着,外头下雨,我去……”云庆说着,拿了蓑衣披在身上,出去把院门打开了。   很快茗珠就跑了进来,浑身都淋湿了。   云福看着说,“茗珠,你怎么不穿个蓑衣呢?看看淋的?”她拿了帕子就要给茗珠擦雨水,茗珠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急急地喊着,“小姐,不好啦,老爷不见了啊!”   什么?   云福的帕子掉在地上,惊愕地看着茗珠。      第96章 恩怨   “小姐, 老爷吃完晚饭说是要出去溜达,奴婢说要跟他一起出去, 他说不用,他就在家门口溜达一会儿,时间不长就能回来!奴婢也不敢说,非要跟着, 生怕老爷会生气,所以就看着老爷拄着拐杖出门, 去膳房收拾了一下,等把所有的活儿都干完了,老太太那边就问,怎么你们老爷还没回来, 奴婢说不知,就出门去看, 但门口没见着老爷, 以为老爷到邻居谁家窜门去了, 回来禀告了老太太,让她不要焦急, 但是坐等也不回,右等也不回, 老太太又焦急了,奴婢就又出去找了一趟,这次打听了隔壁的刘婶儿,她说是见着老爷往村边大道上去了, 奴婢听了,就有些焦急,生怕出什么事儿,但也怕老太太担心,就去了大爷家里,敲门大爷开的门,奴婢跟他说了老爷不见了的事儿,大爷哼了一声,就撂下一句,他爱怎么就怎么跟我无关!然后就把门关上了,没办法,奴婢又去了三爷家里,结果怎么敲门三爷都不给开,奴婢真焦急了,可是又不敢回去跟老太太说,只好就奔这里来了,小姐,老爷会不会出事儿啊?”茗珠说着,眼泪就一串一串的。   “你先不要焦急,咱们都一起再去找找!”云福知道这事儿有点蹊跷了。   她这边安抚着茗珠,那边云庆就已经拿了蓑衣,“云福,你在家吧,我出去找!”   “我也一起吧,多个人总是多份力量!”云福也拿过了一件蓑衣。   于是两个人就准备出门。   却在这时,辛娘进来了,眼圈是红肿的,“他那个人一般是不串门的,这会儿不回来,就应该是出了什么事儿了,他腿脚不便利,你们多往道边的石崖下看看,万一……”她说着,眼泪就涌了出来,“他再怎么也是你们的爹……那个憨汉子,怎么那么笨,下雨天的往外跑什么啊?”   终究是夫妻一场,虽然已经分开了,但善良的辛娘还是不希望宋祈彦出事儿。   云福跟云庆都应声了,然后两个人出了门。   “我也去!”云良在门口穿着蓑衣,神情怏怏。   “大哥,不然你还是在家里歇着吧,我跟庆哥哥去!”见他精神不济,云福有些担心,别丢的人没找着,这个精神恍惚的再出了什么问题,那就更难收拾了。   “不。”云良只说了一个字,就带头往外走了。   云福看看云庆,一脸的不安。   “没事儿,咱们跟在他后面,多注意吧!”见也拦不住云良,云庆只好小声地说了这话。   云福也只有点头了。   “小姐,我也去!”茗珠从辛娘的手里接过了一件蓑衣,披上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他们后面。   四个人就此出门,雨似乎越下越大了,加之是晚上,天地间一片雨雾迷蒙,视野能见度很低,云庆跟云良两人手里一人拎着一个走马灯,灯光在雨雾中恍恍惚惚的,看不得多远。   他们一边走着,一边喊着,爹?爹?   茗珠哭唧唧地喊着,“老爷?老爷,您在哪儿啊?”   他们的喊声在夜里传不出去多远,却惊动了村子里村民们养的狗,不断地有狗叫起来,继而村里就有人家灯光亮了,先后有人出门,探出头来问,“谁啊?大晚上的不睡觉在这里嚷嚷?”   “是刘叔啊,不好意思啊,我们在找我爹,他这会儿不知道去哪儿了!”云福歉意地对着刘叔说了一句。   “是云福姑娘啊?你是说祈彦不见了?怎么可能?他腿脚不灵便……”刘叔惊诧。   “是啊就是因为爹的腿脚不灵便,所以这会儿没回来我们才焦急呢!”云庆急急地说着,就欲要拉着云福往村边的大道上去。   “哦 ,那好,我回去穿件衣裳,我跟你们一起去找,你说说,这个祈彦,大晚上的下着雨,能跑去哪儿啊?惹得孩子们跟着出来淋雨,他怎么这样啊?”刘叔嘴里嘟囔着,回屋去穿了衣裳,很快披着蓑衣就出来了。   而后在宋贵成家门口,看到宋贵成打着油纸伞站在那里,“谁啊?怎么了?”   “贵成啊,是祈彦不见了,这不云福姑娘他们在找呢!”刘叔回答道、   “啊?那我也帮着找找!”宋贵成打着油纸伞就跟上了。   这一路,从村西头走到东头,跟着一起来找的村民们已经二十几个了,里长宋石峪也出来了,身后跟着他的两个儿子,个个都穿着蓑衣,吆喝着,“祈彦?宋祈彦?你在哪儿啊?”   村头没找见,大家都有点焦急了。   按理说,宋祈彦是个大人,就是身体生病了,但是脑子没坏,他若是在谁家聊天,或者是做什么,听到大家如此喊他,他一定是会出来的。   但这样喊都没出来,那就是有问题了。   那是什么问题呢?   所有人都想到了,雨天路滑,他腿脚不灵便,然后……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往下深想了。   “我看大家都不要挤在一起找,大家都听我的,分成几帮,然后分头去找,河边,山上,大道旁,再不然就有一帮人往城里的方向走……”宋石峪的话获得了大家的认可,于是,大家主动分成了几帮人,分散开来,各自围绕着小村子找起来。   云福他们这帮人往城里方向走,一边走,一边瞅着路边的石崖下,走出去老远,也没看到人,好在这会儿雨下得小了些,他们的视线也开阔了些,但不管他们怎么喊,就是听不到一点回应。茗珠哭着埋怨自己,说都是她的错,她若是拦着老爷出去,或者跟老爷一起出去,那就不会出这种事儿……   “茗珠,这不关你的事儿,是他自己不小心……”云福心里这会儿真的觉得宋祈彦一定是不知道在哪儿滑倒了,现在没准儿昏迷不醒,所以根本听不到他们的喊声。   如果真那样,那或许她也该自责。   因为宋祈彦到过小院啊,他是去安慰云良和娘亲的,但他们都在气头上,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难道是,他从小院回到家里,越想越生气,然后就离家出走?   如此一想,她心里真是不好受。   回头看看云庆,云庆也看着她,“不会的,咱们都别多想,没准儿他在哪儿躲雨,没听到咱们喊他呢!老天爷……不会那么绝情的!”   以前他们曾经恨过他,觉得他真是太狠了,不然能休了娘亲吗?那个时候都咬着牙想,就是他死了,他们也不哭,不管,但是现在,真的他没了,生死不明,他们却都没了气恼,反而担心不已。   人啊,终究是抵不过一个情字!   他与他们是亲情!   那是他们的亲爹啊!   “他说……是我的终究会是我的,让我……别上火……”云良闷闷地说了这话。   云福的眼前却好似亮光一闪,“庆哥哥,你说,他会不会去了城里?替着大哥去跟姜家父女理论去了?”   “对,这个似乎想得通……”云庆也觉得这事儿有可能,“你们等着,我回去驾车,咱们一起去城里……”   说着,他掉头就往回跑,云福张了张嘴,想要说,你不要跑,万一再摔着呢?但想想那是庆哥哥的亲爹,他焦急也是在情理中,自己若是拦着他,反倒是显得自己冷漠了。   好吧,先找着人再说。   眼见着云庆的身影影影绰绰地在雨雾中跑回村儿,茗珠却忽然喊起来,“小姐,你们看,那边来了一辆马车?”   一辆马车?   云福掉头往前看,果然从城里的方向一辆马车疾驰而来。虽然天下着雨,有经验的驾车者一般不会在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夜里快奔的,但这辆马车的驾驭者似乎有十万火急的事儿,车速非常快不说,鞭子也是在空中啪啪地甩着,一声声娇斥紧跟着传来,驾!驾!驾!   听声音似乎是……姜二嫚!   她这边刚在琢磨,那边马车就已经到了跟前了。   “二嫚……二嫚……”云福还未及想要不要跟二嫚打招呼,却听到云良已经喊起来了,他先是认出了马车,然后又看清楚了驾车的是二嫚,顿时就不顾一切地喊起来,声音里带着一种兴奋。   云福在心里叹息,她知道自家大哥被这个直爽的姜二嫚给迷住了。   但……   “云良!”二嫚紧忙把马车停下了,她坐在前头驾车,虽然穿着蓑衣,但车速太快,雨水都被风吹到她身上,这会儿她早就全身湿透了,看到云良他们站在路边,她跳下马车来,先喊了一声云良,继而就看向云福,“云福姑娘,我来是……”   “姜姑娘,我无心知道你来做什么,我们要去找人……”云福看着她就想起了白日里她家人道小院去闹腾,不觉就十分的气愤,冷冰冰地说了这话,就要拉着云良走。   云良这会儿兴奋劲儿也过去了,大概也想起了二嫚的爷爷大伯们到家里要追加礼金的事儿,是以脸色瞬时变得就颓废了,耷拉着脑袋,不再看二嫚了。   “你们……是不是要去找宋叔……”二嫚这话让云福惊讶,“你怎么知道?”   “哎呀,宋叔就在马车上,我跟我爹就是听了他的话才连夜赶来宋家庄的,本来宋叔说明天再来,今个儿天气不好,但是我爹说了,不能等了,这种事儿拖得久了,只会更多是非,所以我就赶紧驾车来了,云福姑娘,我爷爷跟大伯二伯他们来你们家闹,我跟我爹真的不知道啊,你可不要生气啊!”二嫚这话说完,云福心中一喜,别的不说,爹的下落找到了,这就好!   她急忙冲着那边的回村驾车的云庆喊,“庆哥哥,不用回去驾车了,爹回来了!”   “小姐,我去告诉二少爷!”茗珠见云庆走出去太远,一时听不到,就说着,往回跑了。   “云福,云良,我在车里……你们……怎么都出来了啊?”   车帘掀开,宋祈彦探出头来,看着雨中的几个孩子,语气带着歉意。   “不单单我们出来了,全村人都在找您……”云福没找到他的时候,心里焦急,又很自责,又很懊悔,但真找着了,看到他,却又极其的恼火。心道,你一个大人,你出去办事儿不知道给家人说一声啊?你哪怕是告诉茗珠一声呢?再说了,我大哥的事儿还用得着你管吗?你都不要我们了!   但这些话都不是在大道上说的话,这会儿她也没心思跟他说,大哥这边的事儿还没了呢!   于是,众人都回头,往村里走。   进了村,就遇上了一帮从河边回来的村民,听说找到了宋祈彦,也都是挺高兴的,各自散去回家了。   里长宋石峪安排了几个人去把另外的几帮人都叫了回来,说是人找到了,大家都回去继续睡吧!   村民们看到姜家父女来了,都一个个瘪嘴,冷讽道,“哎呦喂,这不是千金小姐来了吗?”   “何止千金小姐啊!人家是万金小姐!”刘叔看到姜二嫚就有气,平常他去帮云福姑娘做事,也见着这个姜二嫚几回,每回看她说话啊,办事什么的都挺爽利的,怎么就到了紧要关头如此的下作呢?还要五千两银子的彩礼,他们姜家觉得云福姑娘那钱都是大风刮来的,还是大雨下来的?   二嫚父女都低着头,自然明白村民们这都是在替着云福他们不忿呢。   他们其实也都是心怀着愧疚,本来说的好好的,中途变本加厉的,这换了是谁,也难以接受,得恨得慌!   经过宋家老宅,云福让马车停下,嘱茗珠把宋老爷扶下来。   “今儿个的事儿谢谢您了,您回去歇着吧,我们回去了!”云福对着宋祈彦福了一礼,说道。   我……   宋祈彦其实想说,我想跟着一起过去看看,这姜家姑娘跟云良的事儿还没弄妥帖了,我这个当爹的怎么能这会儿撒手不管呢?   但看看云福跟云庆的脸色,都是挺冷清的,他想起之前自己对他们的所作所为,把他们赶出去,断了父子,夫妻关系,似乎这会儿他真的就不该去掺和他们的事儿,其实也不是该不该的问题,而是没脸!   是以,他只得在茗珠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往自家门口走。   借着走马灯的光,云福见他身上都湿透了不说,还浑身沾了不少的泥,想是在雨里摔了吧?他的拐杖也没了,他是一步步走去城里的,这一路冒着雨,走了几个时辰吧?不然不能这会儿才回来。   云福的心头忽然就沉甸甸的,跟压上了大石头一样。   “亲家今晚上可是遭罪了,去到酒楼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是泥,他说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我看他哪儿止摔了一跤啊 ,跟在泥里滚去的一样!”姜文清看着宋祈彦冷冷清清地回了老宅,说道。   “亲家?姜老板,您这话可说错了,我们可没本事跟你们攀亲,多谢你们把我爹送回来,请回吧,我们那边小院太小,容不下你们二位尊贵的身份。”云福一肚子气,心道,你还有脸叫我爹是亲家?今晚上这事儿,若不是你们白日里一家来搅闹,能这样吗?   她说完,扭头就往村西头走。   云庆自然是得跟上。   云良看了二嫚一眼,眼神里有依恋,但想想她们竟要那么多银子,他心里又来气了,“你们走,不……不娶了……”说着,就迈开大步跟上云福他们。   云良!   二嫚喊了一声,哭了。“真不是我让他们来要钱的,我们没想着跟你们要那么多钱啊!”   云福他们头也不回地往西走。   “爹,怎么办啊?良哥,我……我真的是想要嫁给你的……良哥……”二嫚越发的哭得伤心了。   “二嫚,不哭,他们对咱们是误会,走,咱们去跟他们说清楚!”姜文清是个当爹的,见女儿如此,那心早就揪住了,是以拉着女儿上车,要跟着去跟云福一家说清楚。   “呜呜,爹,他们若是不听怎么办啊?”二嫚听宋祈彦说,她那大伯竟骂了云良是个傻子,由此伤了宋家人的心,宋家人气愤不已地将爷爷他们赶出去了,而且从刚才村里人对他们的态度来看,恐怕宋叔说的还只是一些细微末节,爷爷他们在这里闹腾得真挺凶狠的,不然云福姑娘一向都是识大体,善解人意的,怎么会对他们如此冷漠啊!   “闺女,你别哭,这事儿是你爷爷他们作的,由爹来承担,等下爹就给他们赔礼道歉,跟他们说,这事儿不关你的事儿,你是真心想要嫁给云良的……让他们不要气你!”姜文清说着,就驾车,缓缓地跟在了云福他们后头。   很快,他们就到了河边小院了,雨这会儿也停了。   小院的门开着,辛娘站在那里,见着影影绰绰有人来,就喊道,“云福?庆儿?是你们吗?”   “娘,是我们,人找到了,已经回家了!”云福知道娘亲是在为宋祈彦担心,虽然两个人是分了,但终归还是有情分的。   “哦,你们快点进来吧,娘熬了姜汤,你们喝一碗,可别再生病了!”辛娘舒出了一口气,就张罗着云福他们进屋,这会儿姜家的马车也到了,黑夜里辛娘没看出来马车是姜家的,还疑惑,“怎么你们是驾车去的?不对呀,车子在家里……”   “亲家,是我们!”姜文清从车上跳下来,面带着愧色地跟辛娘打招呼。   辛娘一看是他们,顿时脸色就变了,“谁是你们亲家?真是可笑!”说着,转身就要关门。   马车上,二嫚已经哭了。“婶儿,不是我们让爷爷他们来的……”   “谁知道你们家的事儿?先前不还说的好好的,转眼就变了,嫁闺女变成卖千金小姐了,我们可是买不起!”辛娘想起白日里当着全村人的面儿那姜家人骂自己儿子是傻子,就来气,虽然谁都知道云良智力不行,那其实就是有点憨傻,但是谁都不忍心说出来,云良这个孩子人缘是好的,从来不惹事,不欺负人,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却没想到,说了一门亲事,竟被人如此的侮辱,消遣,她这个当娘的怎么能依?   是以那脸色就根本阴沉的化解不开,跟这雨夜的天空一样,黑沉沉的。   “妹子,这事儿呢,不管是成不成的,您都得听我们解释一下,我们父女在城里开这个酒楼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我们的为人怎样,那也是四邻皆知的,虽然我家父亲跟哥哥们他们过来搅闹,说了些混账话,但是那根本不是我们的本意,我们也压根就不知道,而且说句实话,这些年来,我跟我家父兄,们根本也不走动,不走动的原因……唉,说出来丢人,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我……我也是羞于出口啊!”说着,姜文清就仰头看天,脸上悲戚,眼中似乎有泪。   那边二嫚一直在哭着,眼睛都哭肿了,小样儿着实可怜。   一旁云良看着,眼底就有些不忍了,几次看过云福,云福明白大哥是真看上姜二嫚了,其实若不是白日里姜家人来闹腾那么一出,她也是赞成大哥跟姜二嫚的,但现在,她跟娘亲想的一样,就怕大哥真的娶了二嫚,再被他们家人嘲讽,那日子怎么过?大哥变成这样,已经很痛苦,他们也都心疼不已,断断不能让大哥以后再受一点委屈,她原本跟云庆也早就商量好了,哪怕是一辈子养着大哥,也决不能让大哥受苦!   但……大哥也有自己的想法跟……追求!   是以,她看看云庆,云庆也对着她点点头,于是,她轻舒出一口气,道,“娘,既然姜老板都来了,那咱们就进屋吧,再怎么有些事儿也得说清楚。”   “嗯。”辛娘点点头,没再拒绝,带头进了屋。   云凤已经睡着了,所以,他们进的是云良的屋子。   大家都坐下,辛娘先让杨嬷嬷端来了姜汤,云福他们一人喝了一碗,有多余出来的,她面色冷清地递给了二嫚,“姜姑娘,你也喝一碗吧!”   被人从二嫚叫成了姜姑娘,二嫚哪里喝得下,眼圈含泪拒绝了。   “婶儿,我……我真的是一心一意喜欢良哥的,不然我也不会答应嫁给他,我爹对良哥也是很喜欢,在我们眼底里,良哥本性憨厚,心底纯良,正是我值得嫁的男子,我……我怎么会让爷爷他们来搅闹啊!这样丢脸的可是我们父女啊!”说着,二嫚又落泪了。   云良悄悄地递给她一个帕子,她抬头看了云良一眼,眼泪又涌了出来。   “别……别哭……”云良眼神里是明显的疼惜。   “妹子,云福姑娘,你们也能看出来我家闺女是真心喜欢云良的,我呢,心疼自家闺女,尊重她的选择,也觉得云良不错,是以才答应要把闺女嫁过来的,嫁妆我们都准备好了,是真心要跟你们结姻缘的,先前我已经说了,跟我爹跟兄长其实这些年都没来往,他们来这里跟你们要钱,真是太不对了,当初,若不是他们狠下心来,把我给二嫚娘治病的银子都给偷走了,二嫚娘可能也不会去的那么早……唉,这些事儿,压在我心里很多年了,我恨啊,可毕竟是我的父兄,我能怎样?难道去衙门告他们吗?我不能,只有忍了这口气,带着对二嫚娘的歉疚,把二嫚拉扯大,给她安排一个好的归宿,这样我死了去见二嫚娘,也算是有个交代!”姜文清说着,就长吁短叹的,十分伤心。   “这事儿,你们真的不知道?”辛娘看他们的表情,不像是在说谎。   “妹子,我真没说谎,不信,你们可以去姜家庄打听啊,村里谁都知道,我为什么被逼着到城里给人家当厨子,后来才一步步地开了酒楼,日子也才好起来的!”姜文清这话说完,辛娘将信将疑。   “我们压根就不知道在你们家里发生的事儿,原本都在家里等着你们过去送彩礼呢,谁知道,到天黑都没见你们去,我跟闺女还以为你们要悔婚呢!就等着天明了,找媒人宋姑姑来这里问问怎么回事?宋亲家就去了,我们也才知道原来这边出了岔子了……”姜文清说着,就看向云福,“云福姑娘,我们这不是那种人啊,你看看,二嫚跟云良,他们其实都是有感情的,他们多合适?你们能不能谅解我们父女,我们真的没那么坏,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我在这里承诺,我们什么彩礼也不要,只要能让我闺女嫁给她喜欢的男子就好!”   姜文清这话说来,辛娘他们信了。   “他姜大伯,其实你也能看出来我家云良也是很喜欢二嫚的,我们呢,也是因为二嫚对云良这份情意才给出了周遭不能说是最多的礼金,也算是数得上的吧!为此我家云福把自己个儿的嫁妆都拿出来了,我这个当娘的一直不落忍!但是云福说了,只要他大哥好,她拿什么都心甘情愿!”   “这些我们都知道,所以才觉得愧疚!云福姑娘,怎么说也是我的家人不好,您就多包涵,但二嫚却是个好的,她一定不会让云良受苦的!”   姜文清的话说到这份上其实云福他们已经相信白天里那一出跟他们无关了。   于是气氛变得融洽了些,辛娘让杨嬷嬷给姜文清上了茶,如此,也算是对之前的事儿做到了和解。   然后姜文清又主动提出来说是不要彩礼了,但他绝对是会给闺女准备嫁妆的,而且承诺嫁妆丰厚,不为别的,就为这一对小人他们情投意合,能真的走到一起不容易!   但辛娘却说,该怎么就怎么,彩礼呢会瞧个好日子照旧送过去,只是不希望再出什么妖蛾子了,而且,云福也说了,他们家大哥可不是一个人,他身后跟着一大家子呢,若是他以后又被他们家什么爷爷也好,大伯也罢,给欺负了,那她云福可第一个去找姜家父女,到时候可别怪她翻脸不认人!   对于云福的这话,姜文清自然是应承下来,说,哪怕是再跟他家人翻脸了,也绝对不会让云良受欺负!   如此,大家都点头认可了,婚事儿呢,也照旧双方回去准备。   眼见着天要亮了,姜家父女才从宋家小院离开。   离开的时候,二嫚眼睛都是红肿的,云良看了很心疼,想要跟她说点别的话,却又当着大家不好意思,只能是偷偷递给她一个帕子,眼神脉脉地看着她,关切不言而喻。   二嫚是依依不舍离开的,走出老远,还回头望着这边呢。   折腾了一夜,天明云福才去睡下了,这一睡就到了中午头上了。   她醒来的时候,云凤正歪着小脑袋看她,“姐,娘又使银子去找人掐算了,说是后天再给姜家去送彩礼呢!”   “哦。”云福知道娘亲这是怕事情耽搁久了,再出什么乱子。   她起来之后,洗漱完了,宋柱子就来了,说是让她过去瞧瞧,新房那边还有什么要嘱咐的没有?这几日,他们已经把两进院子的都盖起了,现下正在忙着盖前院两边的厢房。   云福笑着说,“大伯,既然正屋都盖好了,两边的厢房对于你们来说,就更不是问题了!”话是如此说,但她还是跟着宋柱子一起去了新房工地。   果然见新房的两进院子都建造好了,虽然只是两进的院子,但因为地方大,所以建造得挺宽阔的,她特意给云良他们两口准备了一个小院,建得挺精致的,看上去就挺好。   不由地就夸了宋大伯他们几句。   宋柱子听了也是心喜,但支支吾吾的,他还是问,“云福姑娘,您这两边建造的房子也太简单了,什么都没有,就是一个空壳子,您这是到底要干嘛啊?”   “大伯,您们就按照我的图纸建造好了,建成了你们就明白了!”云福笑,跟他们卖关子。   “好吧,听姑娘的!”宋柱子其实也是为云福着想,怕她没考虑周全,再建造了些没用的空房子,所以才多此一问的,现今听云福如此一说,那是心中有了盘算,他也就放心了,指挥着大家一起加油,尽快把两边的房子建造起来。   云福从新房工地回到了小院,杨嬷嬷给她热了饭,她吃了点,问问娘去哪儿了,杨嬷嬷说夫人去了宋姑姑家里了。   云福笑,“我娘这是十万火急地想要把二嫚姐娶进门啊!”   杨嬷嬷也跟着笑,道,“家中老人都是这样的,都想着早早地把儿女婚配了,他们也安心了!”如此,她想起了自己家于桥,若不是娶错了人,这会儿怎么可能死?   如此,表情就黯然下来,云福知道她心里又想起旧事来了,就劝慰了几句。   那杨嬷嬷也知道自己现在说这些都没用,是以擦干净眼泪,说道,“主子放心,老奴想得开!”   “嗯。”云福又说了几句暖她心的话,说将来给她养老之类的,杨嬷嬷眼圈红着谢过了。   第三天,宋姑姑果然过来,携了辛娘跟云福,云良驾车,几个人去了城里悦来酒楼。   这次呢,姜家提前就贴出了消息,说是今儿个家中女儿定亲,所以暂停营业一天。   他们到的时候,姜文清父女正站在门口往这边张望呢。   看到他们的马车远远地到了,姜文清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二嫚一眼就看出来驾车的人是云良,云良老远也对着她咧嘴笑,她娇羞地低下头,脸红了。   马车停下,众人帮着往下搬东西,看到了这满满一车的彩礼,街坊四邻也都赞不绝口,说宋家人实诚。   云良下车,搬完东西,悄悄到二嫚跟前,扯了扯她的衣角,二嫚面色微微一红,“怎么啦?”   “你……过来!”云良眼底都是憨厚。   二嫚瞅了眼四周,爹跟婶儿他们正在说话,没人注意他们,不由地就跟了云良进了后院。   “这个……是我给你刻的……”云良说着,就从袖口里掏出来一枚簪子,簪子是木质的,但因为长久地被打磨,所以表面十分的光滑,而且在簪子上仔仔细细地刻上了一些花纹,花纹不是特别细腻,刻工也不是很完美,但却让二嫚看得眼圈含泪 ,“你个憨汉子,谁让你刻的?累了手吗?”她说着,就伸手去拉云良的手,云良没有躲闪,任凭她拉住了他的大手,她心疼地看着他手心里磨起来的老茧,也知道他这老茧并非全是因为刻簪子得来的,他是个勤快的,在家中也知道做事,是以才磨出老茧的。   但她就是看着心疼,心疼得眼泪汪汪的,“咱们成亲以后,我一定……不让你受苦……”   “我不让你受苦!我是……男人!”哪知道云良听了她的话,竟表情很认真地说了这个,把二嫚给感动得眼神发亮,“嗯,知道,我要跟着良哥享福呢!”   两个人说着话,眼神相对,脉脉含情,心中的情意早就在彼此的心中萦绕了。   中午,姜文清做了一大桌子的菜,请了王学东来当陪客的,大家一起边吃边聊,也是十分的惬意。   饭快吃完了,却店门被人狠狠地敲响了。   姜文清正准备给辛娘敬酒,辛娘本来是不喝酒的,但今儿个高兴,她也小酌一杯,刚举起杯子来。   “我出去看看……”姜文清说着,放下酒壶,大步到了前厅。   时间不长,就听到前面吵吵嚷嚷的,似乎来了一帮人。   辛娘跟王学东都是惊讶,而后两个人起身去了前厅。   正看到姜玉刚带着姜文奇跟姜文田还有几个年轻的小伙子,貌似是姜家的后人,他们正把姜文清围在中间,推搡着他,且听姜玉刚道,“你这个不孝子,你这些年都没对老子尽孝心,怎么老子就不该去跟那宋家要点礼金吗?宋家可是有钱人,他们家有福娃,那福娃会做生意,不知道赚了多少钱,老子去要一点来养老能怎么了?你这个不孝子,竟避开你老子,在这里跟他们联姻,不成,老子不同意,谁也不准娶走二嫚!”   “爹!”姜文清神情冷漠,看着周遭的几个兄弟跟子侄,而后继续说道,“我今儿个还称呼您一声爹,那是感谢您当初生下了我,您生下我以后就没再管我,把我丢给了爷爷,我爷爷偌大的年纪还要养活我,我懂事以后就跟着爷爷去山中采药,因为不采药卖钱,我们就没饭吃!那个时候您呢,跟着两个哥哥在家中大鱼大肉的吃,却独独没想起我跟爷爷来!”   “哼,那能怪我吗?谁让你一生下来那半仙就说你是克父克母的克星呢?我没有将你丢进深山里被狼叼走了,已经是宽宏大量了!”这事儿姜玉刚竟也没有否认,但听他那说话的语气,根本就不会后悔曾经为了所谓的半仙的话虐待过自己的亲生小儿子!   “后来,爷爷不在了,我一个人在山中采药,有几次都险些被毒虫吃了,但我都不哭,我命大,后来赚了钱,娶了二嫚的娘,本来我们打算相依为命好好生活一辈子,谁知道后来她娘染病,我卖了一年采来的药材,得了一笔钱,要给她娘治病,结果却被您带着人上门去抢走了,二嫚她娘最终无钱医治,故去了!您讨厌我,不喜欢我,都没关系,可是二嫚的娘,那是活生生的一条性命啊?您……何其忍心?我本来想要随了她娘去死,可是孩子还小,我不舍得,就带着她离开了山里,到了城里经过了那多年的辛苦,总算是有了今日,您不但不望着我好,反而又去跟亲家要礼金!我倒是要问问你们,你们是我的什么人?有什么资格去跟我的亲家母要礼金?”姜文清这番话说出来,在场的人都气愤不已。   这姜家老爷子也太不是东西了,虎毒不食子啊,他怎么能把姜文清丢在一旁不管呢?   你不管就一辈子不管,怎么现在人家过得好了,女儿要成亲了,你们又跳出来说什么你们是姜家老子,要跟人家亲家要礼金?你们那脸呢?   “哼,姜文清,你少说些没用的,今儿个呢,礼金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老子是你爹,你得孝顺……”说着,那就姜玉刚就一把拽住姜文清,对其他两个儿子道,“打,给我往死里打,再让这个不孝子目无老子!”   “好!”姜文奇跟姜文田异口同声,操起旁边的凳子,就对着姜文清砸来。   “我看谁敢动手!”这时,王学东高喊一声,就到了姜文清身前,将他往后一拽,目光冷冰冰看着姜玉刚父子,“你们在这里得瑟,真当没人管得了你们吗?”说着,他一挥手,外头就进来了十几个人,个个都是身量健壮的,手里拿着的可不是凳子,而是刀剑,而且他们穿着的都是衙门里的制服。   “你……你……”姜玉刚被吓着了,他不知道眼前这个男子到底是什么身份。   “告诉你们,老子是这城里市场上的监管,你们呢,若是觉得不服,那改日就到市场上找老子,看老子怵你们不?但是今儿个,你们都得滚,现在马上滚,因为今儿个是我大哥家侄女定亲的日子,图一吉利,老子不让你们见血,不然,你们以为你们还走得出这个门吗?”王学东在没当市场监管的时候,就是混在道儿上的,功夫是有的,而且人脉更是广泛,因为他一向形式仗义,所以周遭聚集了不少的江湖豪杰。   就姜家这几块料,自然不敢跟那些江湖人士硬碰硬。   是以,都被吓得面如土色,姜玉刚尤其是,人都哆嗦了。      第97章 成亲   “算了, 学东,今儿个是咱们家喜庆的日子, 亲家都在呢,咱们不跟那些不讲道理的人一般见识!”姜文清过来拉住了王学东。   王学东冷觑了姜玉刚他们一眼,“别老是倚老卖老,不然, 哼……”说着,他一刀下去, 旁边的桌子角就去了半边。   把姜家人吓得个个惊颤。   “姜文清,你个大逆不道的,敢跟自己老子这样,你……你丧尽天良!”姜玉刚颤颤巍巍地喊了一嗓子, 而后脚步踉跄着就奔出了悦来酒楼。   围在门口的人也都散去了。   大家重新坐回去。姜文清亲手给辛娘把酒杯倒上,“亲家母, 让您见丑了, 我真是汗颜!先干为敬!”   他并没有多说, 只是一仰脖子喝光了一杯酒。   辛娘摇头叹息,“唉,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亲家, 您甭往心里去,咱们啊到了这个年纪,只要孩子们能和和美美地过日子,不给咱们惹祸事, 咱们就是有福气了,其他别个,都不用放在心上,别人爱怎么说,嘴巴长在他们身上,您不用在意的!”   说着,她也抿了一口酒,一股辛辣就涌嗓子眼,她禁不住咳嗽了几声,眼泪都咳出来了。   云福急忙说,“娘,您还是不要喝了……”继而就递眼色给云良,云良把酒杯拿去,举起来,恭顺地对姜文清说道,“大伯,我娘身体不好,不能饮酒,我替我娘敬您!”说完,他一仰脖子都喝了。   “看看云良这个孩子,多知道疼人啊!”一旁的宋姑姑就赞道。   姜文清也是微笑,点头,“小子,挺好的,对娘,对媳妇都得好,那是咱们做男人的本分!”   “嗯,我记住了,大伯!”云良今儿个似乎反应一点都不慢了,说话办事儿都挺利落的,把个辛娘在一旁高兴得直抹眼泪。   从姜家回来,云良这婚事也就算是板上钉钉了。   辛娘乐呵的在城里买了一大包的糖果,回来就给宋家庄的村民们分了。   大家也都是说,辛娘啊,还是你有福气啊,二儿子有一个福娃媳妇,这又给大儿子找了一个老丈人开酒楼的媳妇,你说说,这得多趁钱啊!   “他们有钱那是他们的,我们家云良啊可不是入赘他们家,是我们娶媳妇呢!”辛娘一脸的笑容,“我们云良也是个上进的,过些日子也会有自己的事儿做,不会仰仗他老丈人呢!”   众人更是称赞。   就在云良定亲的半个月后,宋家的房子盖起来了。   一溜儿的两进新房,大院子,院子的两旁还盖着两排厢房,那厢房的阵势也不小,内中宽敞,十分的气派。   新房落成那天,姜文清父女都来了,辛家庄老爷子他们全家也都来了。   云福早就让人准备了几桌酒席,一是感谢村民们对他们的帮助,二是要跟大家宣布一个消息。   酒过三巡,云福端着茶杯站起来,“今儿个呢,首先得感谢大家对我们家的帮助,不然这房子不能建造得这样好,这样快!二呢,我马上就要建一个厂子,这个厂子呢,需要一批人来做事,在场的叔叔伯伯们若是有愿意的,吃完了饭,就到云庆那边去报名,我别个不说,首先承诺一点的是,薪酬定然比别人要高,厂子虽然是我建造的,但是有钱大家赚,赚多了,大家分的也越多……”   她的话说到这里,刘叔跟宋贵成他们就已经跑了。   他们去找云庆报名去了。   其他人也都跟上,一股脑的饭都顾不上吃,把云庆围在中间,都说要报名参加云福的厂子,尽管他们并不知道厂子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云福的这个厂子到底是做啥活儿的,但是他们都认准了一条跟着云福姑娘有钱赚,仅此而已,别的不需要知道太多。   云福眼圈都红了。   为大家对她的信任。   “云福姑娘,不收女工吗?我也可以跟男子一样干活的!”罗大嫂自从男人摊在炕上之后,就一直把自己个儿当男人来使唤,男人能干的她都咬牙干,不然赚不来养孩子跟男人的钱啊!   “罗大嫂,厂子建起来以后呢,还需要几个打零工的,收拾收拾院子,给男人们打打下手的,你如果愿意,也可以报名!”云福这话说完,那罗大嫂眼泪都出来了,“云福姑娘,俺们知道您是为了帮俺的,俺一定好好干,不会让您白费工钱的!”说着,她也过去报名了。   “云福姑娘,我……能不能……”秋萍不好意思了,她想说,我也想跟罗大嫂一样在你这里找活儿干,但有一个罗大嫂了,她再来似乎有些多余了。   “嗯,好,秋萍嫂子,厂子这边正好需要几个做饭的,你呢年轻,就把这做饭的事儿管起来,另外我再给你找几个帮手!”   “嗯,好!谢谢云福姑娘!”秋萍低下头,擦着眼泪。   云福又找了刘婶等三个妇人一起帮秋萍,如此,厂子里的女工招得差不多了。   男工那里,云庆记名的就有二三十个。后期又来了一些都是外村闻讯赶来的,云福也都留下了他们的名字,跟他们说好了,厂子先开始运作一段时间,若是需要人手,马上就跟他们联系,让他们在家里等信儿!   是以,厂子里全部的员工都召集好了。   云福想要建造的是烧窑厂。   她之所以想要建造烧窑场,主要是她在河对岸的山上发现了烧窑所用的最好的瓷土,这种瓷土所含的成分能造出最精美的瓷器用品来。   她也去信给杜言喜问询过了,在这个时代,就是宫里的皇帝们用的也不是精美的瓷器,而是陶器。她暗想着,如果精美的瓷器一旦制作出来,那价格将会是怎样的让人惊喜?   是以,她就憋着一股劲儿,想要造出最好的瓷器来。   在现代社会时,她上大学的时候曾经到一家瓷器厂打过工,看到了那些精美的瓷器,她对它们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记得那时大二大三两年时间,她把全部的业余时间都用来研究瓷器制作了,在那个瓷器厂里,她被厂长亲切地成为小瓷器迷。   如今,她倒是要感谢那段时间的学习,让她才有底气在这里开一个瓷器制造厂。   瓷器制作是有一定的工序的,先后分为:陶泥,就是把一般的瓷土淘成可用从的瓷泥,樏泥,拉胚,印抷,修柸,捺水,上釉,烧窑,成瓷等工序。每一道工序都是缺一不可的,同时也需要一些辅助的工具,比方说建造烧窑炉,修柸器等等,这些都是需要她一步步来的。   好在,宋柱子他们也都是极其认真地跟着学,一段时间后,他们终于烧出了第一炉的瓷器。   瓷器虽然没有想象中那么精美,那么高大上,但是终究是成功了。   云福看着就乐得合不拢嘴。   那些宋家庄的村民们更是惊诧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他们怎么能相信,这样磨起来滑溜溜的瓷器用品,是云福这样一个小姑娘研制出来的,她那脑子里装着的都是什么神奇的东西啊!   这些烧制的不算精美的瓷器,被云福摆放在了新房的两边厢房里作为展览,给前来参观的商人们看。   而后,他们又烧出来了第二炉,第三炉,在第二十炉的时候,终于烧制出了能跟青花瓷媲美的精美瓷器。   这时候,距离她开始建造瓷器厂已经过去了半年多了,临城有女子建造了精美瓷器厂的消息也是迅速地在江湖上传播开来。   云福一开始把烧纸出来的瓷器让张叔跟莫拙带到了东照,让杜言喜帮着找找销路,谁知道,他们的瓷器一到,就被哄抢一空,不管是瓷花瓶,还是瓷具器皿,都受到人们的汉英,那些有钱人,甚至兴起一阵瓷器风,有钱人嫁女儿,儿子娶媳妇,谁家若是没有几套瓷器,那都不算是有钱人!   如此,云福他们的瓷器销路不用愁,价格却是一路走高的。   在这期间,他们搬进了新房,辛娘也拜托人给看了个好日子,商定了云良在小年儿那天迎娶二嫚。   入了冬,瓷器的烧制也放慢下来,往往夏季里陶胚的晾晒需要一个多时辰,到了冬季需要的时间就得加长,遇上雨雪天气,更是费时间,这时候,院子里两边厢房里已经堆积了很多的瓷器,都是之前工人们加班加点烧制出来的。   南北的客商蜂拥而至,都为在云福这里订到最精美的瓷器不惜派人来这里住上几个月等着抢订。   这就带动了宋家庄的家庭客栈营生。   云福发动那些家中有闲置房间的村民,把房子租给这些客商们,赚点生活费。   村民们都乐呵呵地夸云福,真的是宋家庄全村人的福娃啊。   眼见着,还有半个月就到小年儿了,云良跟二嫚的成亲的日子马上就到了。      第98章 人心所向   腊月初八, 家家户户都在熬腊八粥,辛娘也一早就起来忙活, 昨个儿云福进城去买来了圆糯米,绿豆,红豆,腰果, 花生,桂圆, 红枣,栗子,莲子,冰糖等物, 虽然说是八宝粥,其实拿到一起来数了数, 足足有十几样儿。   她先是把莲子去芯儿, 栗子去皮, 先将这两样儿放入锅里用旺火蒸了半个多时辰,然后取出来备用, 绿豆啊,红豆什么的她又提前浸泡了三四个小时, 眼见着半上午了,她就开始把所有的食材都一股脑倒入锅里,开始熬八宝粥。   熬粥本身就是个细活儿,要慢工夫来做。   是以, 一直熬到了正晌午,八宝粥总算是熬好了。   她熬粥的功夫,杨嬷嬷也没闲着,在一旁把饭菜都做好了。   新房这边呢,分两处厨房,一处是在前院的厢房里,是小厨房,专门做来给云福他们一家人吃的,另一处大厨房就在前面院子里两侧的空房子里,建造的时候,这两处空房子惹得宋柱子一直都不解,问了云福几次,怕她小小年纪别再设计出什么四不像的东西来。   现在他是明白了。   这两处的厢房呢,都是为了存放瓷器准备的,如今里面满满的都是陈列的瓷器,这可都是值钱的物件,得处处精心对待呢!罗大嫂她们在厢房前头又有一处小屋子,屋子不大,但锅碗瓢盆却是一样不少,那里是她们做饭给瓷器厂工人吃的,中午管一顿饭。   “娘,粥熬好了吗?”云福从厂里回来,洗干净手 辛娘。   “嗯,熬好了,你饿了吧,去吃吧!”辛娘说着,就要给她盛一碗。   “不用,娘,我去前头厂里吃!”云福说着,就掀帘子进了云庆的书房。   新房里,云福最着重的就是云庆的书房,原本他在河边小院的时候,那小书房小不说,还到处都是潮乎乎的,晚上不留神,偶尔还能有一只两只螳螂在云庆的脚边跳来跳去的,十分的惹人讨厌。   这次云庆的书房,她不单单建得宽敞,而且还买来了理石板,这种东西在当时可是十分昂贵的,云福毫不犹豫地就买回来一批,不单单给云庆书房铺满了地面,娘亲跟云凤的屋子,还有云良跟二嫚的卧房,以及她自己个儿的卧房,都铺上了理石板。   如此,墙面又刷了一层白色的灰料,她唯一不满的就是这灰料了,看起来墙面被刷白了,实际上,却掉色,人靠在上面,就会抹一层白灰。   她没办法,只好又买来了一些白纸,在墙壁上又糊上了一层,总算是不掉白灰了。   等有时间了,一定好好研究研究,把现代社会里的腻子粉造出来,那样刷墙壁就不用白灰了,太膈应人了。   新房是两进的院子。   前头正屋做了客厅,客厅挺大气的,摆放着实木的家具,虽然不是什么红木,但却都是实打实的真木材,都是云福托人做来的,这时候的木匠可没有现代化的工具,那都是手工做出来,有的地方雕刻着镂空的花纹,很是精致。   正屋左右两边各有一间房。其中一间给云庆做了书房,屋子挺大的,从中隔出了一股小内室,作为云庆的卧房。另外一间房是云福的卧房,也是隔开了两间,里面是卧房,外头这间炕上放着小炕桌,地上有书柜,有陈列柜,里面摆放的都是自家瓷器厂做出来的精美瓷器。炕上有炕柜,里头放着的都是瓷器厂的各种相关的物件,她没有请人做账房先生,都是自己一手管理的,云庆有时候也会帮忙。   后头的院子里,正屋给了辛娘跟云凤,云凤还小,就没给她单独准备房间。   正屋的左右是两间客房,预备着家里来人时用。左边侧面房子做了下人房,杨嬷嬷住着一小间,还有两间是给莫拙还有张叔张婶预备的,另一边的厢房一间做了厨房,另外两间暂时做了杂物间。   再往后,也是一个小院子,院子不大,只正对着三间房,房子收拾得干净利落的,是给云良和二嫚做婚房的。婚房两边呢,都是种的菜,菜地长势不错,一片葱茏。   其实严格来说,这算是小三进的房子。   不过,在云福看来,不管是三进也好,两进也好,主要家人住着舒服,日子过得开心就好了。其他的真不重要。   书房里,云庆正在写字儿,看到她进来,把笔搁下了,“这就过去吗?”他知道云福来找他做什么,问了一句。   “嗯,走吧,过去跟大家伙儿一起吃顿饭,然后就该怎么办怎么办!”云福说着,就拿过一件棉袄,递给了云庆,云庆今年似乎长了很多,站在她跟前,比她都高出一个头来了,用现代的说法来计量的话,他的个子也在一米七五了。   两个人出门,这会儿杨嬷嬷已然招呼了罗大嫂跟秋萍他们过来,把八宝粥都用盆端到了前面瓷器厂里去。   工人们一般都是在两边的厢房里吃饭的。   这会儿冬天了,天冷,云福就在库房的一角隔出了一间来,生上了炉子,打了炕,这样大家吃饭的时候,可以暖暖哄哄的,在炕上坐着吃。   听到秋萍的招呼,宋柱子他们都撂下手里的活儿,到这边来吃饭。   进门就看到云福跟云庆在这里,说,“云福姑娘,有事儿啊?”   “没事儿,过来跟大家一起吃碗粥,今儿个可是腊八节呢!”云福笑着,就跟杨嬷嬷他们一起给大家伙儿盛粥。   粥熬得黏黏稠稠的,加了冰糖,十分的香甜可口。   大家边喝边赞,说辛娘的八宝粥都赶上宫里的了,太好喝了。   这会儿,秋萍他们又把包子端上来了,白菜大块花肉的包子,一个个白白胖胖的看起来就好吃。   汉子们又每个人吃了两个包子,这才放下筷子说,吃饱了,要赶快过去干活。   云福笑着拦住了他们,“宋大伯,各位叔叔伯伯们,今儿个呢,是腊八节,眼见着就要过年了,我寻思着该给大家放假了。”   “云福姑娘,不急,这批订单还没赶出来呢,那边村子里还住着几个老板呢,他们可都是从南方来的,昨个儿那瘦瘦的小南蛮老板过来了,央告着我们一定得年前把他的货赶出来,不然他没法儿回去过年啊!看着他说的可怜,我们都答应了,哪怕是晚放假几天,也要把他们的活儿赶出来,让他们都高高兴兴地回家过年去!”宋柱子说着,刘叔他们都附和,“对,过年家里都有娘们她们招呼,买什么,做什么,也不用老爷们掺和,他们就在这里好好把活儿干完再放假!”   听着大家如此说,云福都感动了。   “好,既然大家有这个心意,那我云福也不能不领情,我这里宣布,今儿个起呢,不管到年底那天房间,这期间一天的薪酬按照两天来算,算是给大家的加班费,我呢,少赚点,大家呢,多赚点,咱们都和和美美地过年!”   “云福姑娘,不用啊,您给我们的薪酬已经是方圆百里最高的了,他们别个村里的人可羡慕我们宋家庄人了,您没见着,现在我们家小子才十三岁,就有媒人上赶着来给说亲了,说是远近几个村子里的闺女都急着嫁到咱们村来呢!”刘叔很是得意地说道。   “对呀,我家银锁,找那个媳妇,这样说吧,以前咱们可不敢想啊,是隔壁村秀才的闺女,那模样好,品性也好啊,她爹说了,陪嫁也绝对不会少的,想想啊,我现在晚上都睡着能乐出声来呢!”宋柱子说着,那边银锁都不好意思了,“爹,您甭胡说……”   “看,你这个孩子,我怎么就胡说了啊?你的确是找了秀才家的闺女啊!”宋柱子乐呵呵的。   银锁的脸更红了,“不跟您说了,我去找云良去!”他掉头跑了。   大家都笑起来。   “不管怎么说,今儿个呢,我准备把这个月的薪酬提前发给大家,大家拿回去呢,让婶子嫂子们把过年用的东西买全了,别等到最后,再缺了什么……”说着,云福就拿过了账本,云庆把拎着的钱袋子也放到了炕上。   然后云福在那里念着,云庆就从钱袋子里往外数银子,一一按照名头都发给了大家。   大家都感激的,这都不到月底呢,云福都把钱提前发给他们了,换了是往年在别处干活啊,那到了年根底下,他们跟事主要,都未必能全给呢!往往闹得十分不开心不说,家里也没钱给孩子们娘们买衣裳,买吃的,那年过得叫一个憋屈啊!   现在好了,他们在自己家跟前就能赚钱,而且呢,还赚的是以前的双倍。   最关键的是,每月发薪酬,一天都不拖。   宋柱子拿了银子,数了数,回头对云福说,“云福姑娘,不对啊,我跟银锁两个人一个月没这样多的薪酬啊 ,你是不是搞错了啊?”   第99章 添妆   “就是, 我的也不对,多了不少呢!”刘叔也是把钱又拿回来了。   其他人也都纷纷表示, 钱不对,多了。   “是我给大家发的奖励,年根底下了,大家跟着我云福也是辛苦了, 这额外多出来的钱呢,就是给大家的奖励, 也是谢谢大家跟我一起齐心合力地把这个瓷器厂干起来了,大家都别客气,也没多少,就是一点心意, 回去给孩子们买身新衣裳吧!”云福笑嘻嘻地说道。   “哎呀,云福姑娘, 您说, 您这样好, 让我们怎么办啊?我们真是拼了命的干,都不能报答您的对我们的好啊!”宋贵成都落泪了。   原本为了给他老丈母娘治病, 他拉下了一屁股的饥荒,这近一年跟着云福在瓷器厂干活, 饥荒还上了不说,还赚下了不少,现在他去丈母娘家里,那简直就是高客, 被丈母娘,小舅子舅子媳妇敬为上宾呢!   这些都是云福给他带来的,他怎么能不感激?   “就是,云福姑娘,我们拿着这样多的钱,实在是……”   “大家都不要客气了,都拿上吧,你们都在我这里好好干,明年咱们会赚得更多,只要我赚得多了,那大家都多,我保证不会坑着大家的,大家放心吧!”云福这话说完,宋柱子他们都鼓起掌来,纷纷表示,一定好好干,绝对要把厂里的活儿当自己个儿的活儿来干,绝对不会辜负云福姑娘这片善心的。   回到后院云福的屋子里,她把东西都放入了柜子里锁好,转过身,一眼就对上云庆的目光了,他直愣愣地盯着她看,看得她心里没底儿,“怎么啦?我脸上有什么东西?还是你傻了?”云福下意识地抹了一把脸,脸上也没啥啊?   “云福,你太厉害了,他们都是大人对你却那么服气……”云庆的话说完,云福噗嗤就乐了,“什么啊,他们都是老实人,都想要赚点钱,我呢,恰好能帮他们一下,所以他们才会说那些话的,你吃什么味儿啊?”   “怎么不吃味儿啊?我得好好看着你,不然你会被别人抢走的……”云庆说着,神情怏怏,“比方说有钱的太子啊……”   “云庆!”云福忽然喊了他一声,云庆愕然,一抬头,唇上就被啄了一下,而后她眼底闪着狡黠的光,坏坏地说道,“现在,你是我的了,谁也不换,还担心吗?”   “云福……”   云庆笑了,笑得略带着羞窘。   “庆哥哥,以后啊,不准多想,咱们是从小就注定要在一起的,一辈子……”这话说的他心里透亮透亮的,一把握住她的小手,云福的小手很小,很软,柔弱无骨似的,捏在手心里,十分的受用,云庆笑吟吟的,“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   “废话,快点给我去拿点吃的来,我没吃饱,现在又饿了!”云福嗔笑着。   “好,好,我马上去拿!”云庆乐颠颠地出门去了。   云福看着他在院子里的背影,心里莫名地甜。   小相公人不错,她干嘛要换?她自己个儿也能赚钱,钱多少就是多?足够生活,想花的时候有花的不就成了?嫁给太子?笑话,跟一帮女人在一个大鸡蛋壳里成天价勾心斗角地争宠啊?想想就苦哈哈的,还是算了吧!   她就拥有小相公一个人,小相公也只有她一个,挺好哒!   如此一想,她心情轻松,就哼起了歌儿。   却在这时,院子里响起云凤的叫声,“外祖父,舅舅,舅母,您们怎么来了啊??”   啊?   云福一听,赶紧出门。   果然,在院子里看到了辛奎一家子。   门口停着一辆牛车,说话间,辛奎正张罗着杨嬷嬷从马车上往下拿东西呢!   “看看,紧赶慢赶的,还是晚了一点,要不是牛车在路上坏了,我们上午就到了!”辛老爷子边说,边往里走,不忘携手着自己的老伴儿辛老太太。   “娘……爹,您们怎么来了啊?”辛娘从屋子里出来,喜滋滋的。   “我们就不能来啊?敢情你个闺女过得好了,当爹娘的就不能来吃顿好的!”辛老爷子笑嘻嘻地说道。   “看看你这个老头子,说的什么话?跟自家闺女也玩笑……让别人听着,都得说你为老不尊!”辛老太太撇开了老爷子的手,握住闺女辛娘的,“辛娘啊,让娘看看,你瘦了还是胖了?”   “娘,胖了呢!云福天天给我买补品,让我吃的都胖了十斤……”这话是真的,这段时间,云福说,大哥要成亲,成亲那天啊,娘可是最重要的人,得养的白白胖胖的,那样穿衣裳才好看,所以就买来了一些补品,让辛娘补补,是以,辛娘的脸色白嫩了不少,肤色也红润起来,越发显得富态了。   “嗯,不错,是胖了,云福啊,你啊,就是你娘的贴心小棉袄啊!”辛老太太说着,赞云福。   “外祖母,我才是我娘的小棉袄……”一旁的云凤不乐意了,撅起嘴来。   “看看你这个小丫头片子,还生气了啊?成,祖母说错了,你们俩啊,都是您娘的小棉袄!”辛老太太乐了。   “我是小棉袄,我姐是大棉袄……”云凤依旧不乐意。   “行,我是马甲,你是棉袄,这样成了吧?”云福被她逗乐了,她见过谁一下子穿两个棉袄啊?还大棉袄,小棉袄的!   众人都笑起来。   等到了正屋做好,杨嬷嬷他们也已经把牛车里拉着的东西都搬下来了,齐整地放在了正厅的地上,云福一看,东西还真是不少,两大篮子的蔬菜,有新鲜白菜萝卜大葱,也有夏天时晒好的菜干,还有一篮子鱼,鱼不单单有河里的,竟还有海鱼,这让云福很是惊讶,辛奎舅舅说了,他一个要好的兄弟去海城办事儿,回来的时候,捎回来一些海鱼,这就是冬季,若是夏季,等十几天的路程下来,早就坏掉了,是以,他拿了一些过来,给姐姐外甥们尝尝鲜。   还有两个箱子,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大家好奇,舅娘安怡过去,把箱子打开了。   “哇,好漂亮的衣裳啊!”云凤惊呼起来。   “这几套衣裳呢,都是我跟娘做出来的,娘说了,别个也帮不上,咱家里也没太多银子,但做几件衣裳给 云良,给他媳妇,还有你们大家伙的,那是可以的,我们啊,从上次你们走了,就开始做,到昨儿个算是全部做好了,每人两套,等下你们试试看合适不?不合适的话,咱们再改改……”安怡的话,让辛娘感动得都落泪了。   一人两套衣裳,这可是十二套啊!   可怜她家老娘诺大年纪,眼力不好,到底怎么做出来的,不由地拉着安怡的手,“妹妹,我都不知道怎么谢你了,娘的眼神不好,身体也不好,我知道这些衣裳都是你辛苦做出来的,我……真是……”   “姐,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一家人,为家人做身衣裳,那还不是应该啊!”说着,她就乐了,“看看我姐,还这样跟我客气呢!”   “姐,你甭客气,比起上次你帮我们,这点不算啥,不是云福能干,这会儿我跟我爹娘全家都要去大街上住了……”辛奎在一旁心疼自家姐了,递给姐一枚帕子,“快擦擦,当娘的动辄就哭了,让孩子们笑话!”   “我没哭,我这是高兴的!”辛娘接过帕子来,擦干净眼泪,笑了。   “好啦,饭来啦!正好我也没吃饱,大家一起吃……”云福跟杨嬷嬷把饭从厨房端来,又另外炒了几个菜,都是云福亲手做的。   辛老太太点头,“嗯,闻着味儿啊,就不错!我云福真是名符其实的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呢!”   “哎呀,外祖母,您可别这样夸我,我会骄傲的!”云福对着云庆傲娇地笑笑,云庆点头,“嗯,外祖母,您说的太对了,我家云福可就是那种贤惠的女子呢!”   这话一说,辛奎乐了,敲下云庆的脑门,“宋云庆,我发现你有变化啊,学着会夸你家小娘子了,这可真是大长进啊!”   云庆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舅舅,我……说的是实话啊,云福这次办了个瓷器厂,不知道多赚钱呢!饭菜做的也好,所以我说她很贤惠,没有胡说哦!”   “哦,对了,云福啊,这次舅舅来啊,其实还有事儿跟你说……”辛奎一下子就想起什么来了。   “等下再说吧,大家先吃饭,你那事儿啊,我根本就不同意!”辛老爷子脸色一下子就垮下来,瞪了自己儿子一眼。   “您不同意,我也得说,我……”   “辛奎,爹说的对,娘身体不好,已经累了,也饿了,先让爹娘吃饭吧,以后你有什么事儿,你跟云福单独说去,别气着娘了!”安怡在旁边说道。   “哦,好吧!”辛奎值得闭嘴了。   云福也没提,大家就开始吃饭。   吃着饭呢,安怡又把剩下的一个小箱子打开了。   看到里面的东西,有女子的大红色锦衣,还有一对儿银镯子,两副银耳坠儿,一根银簪子,辛娘有些愣怔,“妹妹,你带来的这些东西,是给谁添妆的吗?我们家是云良成亲啊?”      第100章 尝到甜头   “姐, 我也知道咱家是云良娶妻,不是嫁女, 但是我前段日子听我们村来你们这边办事儿的人回去说了,说女方家里跟亲戚不和气,都闹到你门上来了,我跟辛奎一商量觉得我那未来的外甥媳妇儿太可怜了, 所以就想,我们呢, 既来看云良,也给那女子添妆,如此呢,她们家面上好看, 她将来也会实心实意地对待咱们云良,我啊, 跟辛奎不止一次地说过, 云庆和云福呢, 他们俩两小无猜,情投意合的, 不需要人担心,可就是云良……唉, 老天不作美,让咱们好端端的一个孩子这样多磨难,真让人心疼,是以我就带了添妆的东西来, 等下呢,我就带着可馨去镇上,给那丫头添妆!姐,你看怎样?”安怡这话说完,那辛娘已经是感动的握住了安怡的手,“妹妹啊,你们能这样为云良着想,让我这个当姐姐的说什么好?”   “嗨,姐,咱们都是一家人,你说那些客套话干啥?”一旁辛奎也说道。   “就是,辛娘啊,你兄弟跟媳妇呢,也是好心,你跟辛奎都是我生的,好好相处就对了!娘啊,赞成这事儿,这样呢,咱们云良有面子不说,对方也得对咱云良好!”辛老太太也点头了。   “嗯,好,就按照妹妹跟辛奎说的吧!”辛娘还能说什么?   云福跟云庆他们也是满心的感激。   这事儿虽然明面上,辛奎跟安怡是为二嫚去添妆的,但实际上,也是为了云良,云良反应慢,却娶了个好媳妇,这让大家心里怎么都是有些担心的,担心以后云良跟二嫚真的生活在一起了,会被对方看轻。   如此一来呢,就是姜家任何人想要轻看云良,那都要仔细想想,云良可不是一个人,他身边疼他爱他的人多了去了。   吃完饭,辛娘在家里陪着二老聊天。   云福跟云良驾车带着安怡跟可馨妹妹一起就去了镇上悦来酒楼。   去到的时候,店里也刚忙活完,二嫚跟店里小伙计还有姜文清正在吃饭,看到云福跟云良去了,二嫚立刻高兴起来,“哎呀,云福姑娘,你怎么来了啊?”   “二嫚姐,你还要叫我云福姑娘吗?”   云福笑嗔着说道。   “不……不是,妹妹……”二嫚不好意思了,低垂下眉心,绞着手里的帕子,拿眼睛余光瞄着云良,云良今儿个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衣衫,面如冠玉,眼神熠熠,若不是之前知道他受过伤,谁能说这个小伙子不是品貌俱佳?   “二嫚……”   云良轻轻喊了一声,嘴角就溢出笑来了。   云福看着他们默默相对的样儿,就觉得好笑,继而一拍二嫚的肩膀说,“二嫚姐,这是我家舅母跟妹妹,他们啊,都是来看你的……”   这话说完,姜文清从后面走出来,看到了安怡跟云福,急忙招呼着他们过去坐下,小二上了茶水,几个人聊起来,这会儿当云福把舅娘跟妹妹可馨的来意说完之后,姜文清感动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您看看,他舅娘啊,还让您亲自来一趟,这样用心善意,我……我跟二嫚真的是感激啊!本来觉得跟老家的亲戚没相处好,如今闺女要嫁了,却没人来给孩子添妆,我这个当爹的心中愧疚啊,现在您们考虑事情如此周到,真是让我感激不尽啊!在这里,他舅娘,请受我一拜!”说着,姜文清就站起来,很是认真地给安怡舅娘行了一礼。   安怡舅娘急忙扶住了他,“看看亲家大哥,您这话说的,咱们当老家的可不都是为了孩子么?他们能好,咱们就都好!是以啊,我们小户人家,也没什么大手笔,都是些寻常用的物件,只要孩子不嫌弃,我这个当舅娘的心里也就宽慰了!”说着,就把带来的箱子打开,姜家父女二人见了又是一阵感激。   听说辛老爷子老两口也来了,姜文清下午就把店门关了,带着二嫚又买了一些礼品,当即就跟云福他们一起去了宋家庄。   到了宋家庄,见着辛老爷子老两口,姜文清又是说了一番感激的话,后来,大家就坐在了一起,商讨起云良跟二嫚的婚事儿,各种事宜,都商量得妥妥当当的,姜文清父女也到后院去看了云福给二嫚喝云良准备的独门小院,看到小院里的各种家具陈设,那不能说是最好的,也是最新式,最实用的,都禁不住对云福感激生连连的,云福笑道,“只要大哥跟二嫚姐幸福,那就什么都好!”   于是当夜,大家做了吃的,分开两桌,在一起好好地庆祝了一下。   姜文清跟辛奎好好地喝了两杯,喝得高兴了,辛奎还给大家清唱了几句戏文,把大家给乐得前仰后合的。   一直到了深夜,姜氏父女才从宋家庄离开。   辛娘急忙安排辛老爷子老两口到旁边客房去休息。   可馨跟云凤还有辛娘一个屋子。   建中跟着云良睡。   安怡跟辛奎就住在另外一件客房,如此安排妥当后,大家各自都去歇着了。   云福也准备回屋,却在门口,被辛奎叫住了,“云福啊,我有事儿要跟你说。”   云福噗嗤就笑了,“舅,你怎么这会儿才跟我说啊,我都等了一整天了!”   “你舅啊,这一整天都过得抓耳挠腮的,早就急得不行啦!”舅娘安怡也过来,掐了一把辛奎,“你啊,就是急性子,能不能等明天再说?云福都累了,这都什么光景了?”“没事,舅娘,舅舅有话不说啊,我也挺难受的,不知道是我哪儿做错了,惹得舅舅不高兴了呢!”   云福笑道。   “哎呀,云福,才不是你哪儿做错了,他要说的是关于瓷器的事儿……”安怡这话一说,云福点头,其实,她一早就猜出来了,舅舅为了的就是瓷器,之前的农具他弄过去辛家庄不少,也卖了不少,这是尝到甜头了。   “好呀,进来吧,舅舅,舅娘,咱们屋子里说去!”说着,云福推门就将夫妇二人引领进去,她自己呢,又去泡茶来,倒了两杯,恭敬地送到辛奎跟安怡二人跟前。   “云福啊,按理说呢,我一个当舅舅的不能帮着外甥解决问题,却老是来麻烦外甥,真是不好意思……”辛奎说着,就面呈尴尬。   云福噗嗤就乐了。“舅舅,有事儿说事儿,您先来这些客套话啊,把我都弄二胡了,这到底还是我家直爽的舅舅吗?”   自己之所以能来到宋家庄,跟庆哥哥结下这良缘,那都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不是他可怜自己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将自己送到这宋家来,自己可能早就死了,是以,云福对于辛奎不单单是外甥媳妇对于舅舅的感情,还有对他等同于救命的感激。   “云福,我想要到你的瓷器厂干活!”辛奎说道。   “到这里干活?那家里怎么办?”云福诧异地看看辛奎,再看看安怡,“舅舅,你把家里的事儿都撂给舅娘,她能忙过来吗?”上有老,下有小的。这话云福没说,但也着实没想到辛奎舅舅会有这个想法。   “我也说是不行,可他就是不听,云福,你快劝劝他吧,听说你在这里开了瓷器厂,工人都跟着赚了不少钱,这就动心了!你外祖父也是劝他,可这次就是铁了心,非要来宋家庄做事,你说说,家里地里都撂给我,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能做得完啊?”安怡说着也是委屈,眼泪汪汪的。   “我不赚钱行吗?建中都十四岁了,可馨也及笄了,他们马上就要嫁人娶妻了,可是咱们家里有钱吗?我这还不是为了能让他们顺顺当当的完成终身大事啊!”辛奎的话似乎也在理。   终究,做长辈的,那有一个不盼着自己孩子顺当地成家立业啊!   可是,这……   “舅舅,你就是想赚钱,那也不用如此啊!”云福笑了。   “云福,我可是听说了,那些宋家庄里的人在你厂里做事,你给他们的薪酬可是很多的,简直都赶上去别的地方两年赚的了,我在辛家庄也出去做事,但赚的钱寥寥无几,去年虽然剩下些,存了点,但那都是因为卖了一些农具得了点,才有剩头,这个家里,若是孩子不能好好地成家,谁的责任?我的啊!我想了,一定要来你这里做事,我也不图一你多给我,跟他们一样就成,而且我保证比他们更认真地给你做事!”辛奎固执地说道。   “舅舅,其实您不来呢,我也要去找您,我有个想法,本来是准备等云良哥成亲之后才开始运作的,但这会儿既然舅舅您焦急,那我不妨就事先给您透露点,让您心里也有个底儿……”   云福这话一说,辛奎眼睛刷地就亮了,“云福,你说……”   “舅舅,舅娘,其实呢,我也知道建中哥哥跟可馨姐姐都大了,需要用钱的地方多,然后我就想啊,在你们那镇子上建一个瓷器专卖的铺子,到时候呢,农忙的季节,舅舅可以卖农具,不忙了就卖瓷器,在镇子上做事,总比来我这里要近很多,家里外头呢,也都能照应得上,舅娘也不用一个人负担一个家,那么辛苦,至于钱呢,我会按照批给别人的最低价给舅舅,赚头算起来应该不算少……”   “真的吗?云福,你真的要在我们那镇子上开店铺?”辛奎大喜过望。   “嗯,是真的,只是本来刚想好,等年后再实行,没想到,舅舅这样焦急,就事先跟您说了吧!”云福笑着说道。   “真太好了!安怡你听见了吗?我不用来宋家庄也能赚钱了!”辛奎高兴地喊起来。   “哎呀,你小点声,怎么跟个孩子似的,爹娘还有大姐他们都睡下了,你再把他们折腾起来!”安怡嗔怪着笑道。   “好,好,我安静,我安静,可是我太高兴了!云福啊,你真是帮了舅舅大忙了!”辛奎目光感激地看着云福。   “看舅舅您说的,都是一家人,您甭跟我客气啦!”云福笑嘻嘻的,歪着脑袋,“那舅舅,现在您可以让我睡了吧?”   “好,好,大家都睡,我总算可以睡个好觉了!云福啊,你真是福星啊!”辛奎高兴万分地携着媳妇安怡去了隔壁客房了。   云福关上门,想想舅舅一高兴跟小孩儿似的,不觉嘴角露出笑容来,其实为家人带来欢乐,那种成就感真的让人非常开心。   第二天,辛老爷子也知道了云福的打算,自然跟老太太俩人都是非常感激云福的。   这种感激是法子内心。   谁家都有三五个亲戚,这其中有可能就有一个到几个是有钱有本事的,但真有钱有本事却还想着拉吧没钱的亲戚的,少之又少,有的人就是有钱了之后,眼界高了,根本对那些穷亲戚也不搭理了,别说是带着他们一起赚钱了,就是过年过节去看看他们,也未必能做到了,像云福这样自己有钱后,还能不忘舅舅的,其实是很少的。   辛家人在宋家庄住了两日就回去了。   辛奎是带着任务回去的,到他们镇子上去找能开铺子的门面。   临走他是跟云福拍了胸脯的,说是别的事儿他可能做不好,但这事儿绝对能做好了,因为他朋友多,路子广,一定能找到一个既地界好,又便宜的门面,让云福就在家里等好消息吧!   送走了辛家人,辛娘对云福也是说了一些感激的话,云福这样做,让辛娘在娘家人的眼里那也是极其有面子的,她自然对云福感激的。   云福笑道,“娘,您的家人就是云福的家人,您啊,再别说这种话了,我也就是做了点力所能及的事儿!”   小年那天说话就到了。      第101章 甜蜜   这天, 一大早,宋柱子跟刘叔他们都赶过来, 接亲的马车披红挂绿的,早就收拾停当,准备好了。   高头大马的脖子上也被系上了红绸带,这是云凤要求的, 小丫头说,咱们人人都高兴, 凭什么马儿不高兴?   云良是个脾气好的,顺着云凤的意思,给马儿的身上也戴上了红绸带。   本来云福他们是被赶出宋家的,孤零零的娘几个, 摊上这样的大事儿,那就着慌了, 因为没有人手帮忙的, 就说这接亲的人要去一帮子, 有专门陪着新郎官去敲新媳妇门,帮着新郎带走新媳妇的, 也有一些人是要去搬嫁妆的。   嫁妆的多少,显示着作为媳妇娘家人对于自己个儿的闺女, 对于这即将就是半个儿子的女婿有多重视,自然重视的程度深,家世也比较好,那就带的嫁妆多, 不然,则少。   这个没有什么具体的规定,都是各家各户量力而行的。   云良成亲,几乎全村的老少爷们都来了,东西带来的不多,但就是那么点心意,辛娘跟云福在门口笑脸相迎,不管大家拿来了什么,他们都让主持喜事薄的人记上,以后要表达谢意的。   宋柱子跟刘叔主动请缨要带队去接新娘子。   辛娘笑着说,“也只好麻烦你们了!”   莫拙跟张叔张婶他们是昨个儿晚上才赶回来的。   张叔张婶在院子里帮忙,莫拙也随着云良一起去迎亲,临走,云福悄悄对他说,要注意安全,今儿个是大喜的日子,可一点差池都不能出。   莫拙点头。“主子,您放心,有我在,没事儿!”莫拙的功夫日渐精进,身量比之前更健壮了不说,腿疾也好了,走路不但见不出瘸来,反而是虎虎生风,威风凛凛的,有他陪着云良去接亲,云福心里也安然。   接亲的人走了之后,家里的人也没闲着。   古时候成亲去酒楼的少,一般都是在自己个儿的家中,张罗了左邻右舍的桌椅板凳,锅碗瓢盆什么的,大家一起帮忙,齐上手,喜事儿变得热闹喜庆。   院子里一溜儿摆开了几口大锅,锅里正炒着菜,刘婶儿跟杨嬷嬷,还有张婶他们主力,其他秋萍,罗大嫂他们帮厨,大家一起忙乎着,摘的摘,切的切,活儿干得顺利,快晌午的时候,该准备的东西也一应都准备全了。   古来讲究,新人进门那是不能超过中午十二点的,不然不吉利。   是以,眼见着十一点半了,派出去在村头上等着的人就跑回来送信儿了,说是让大家都准备好,接亲的马车眼见着就到了。   于是,大家伙儿都忙活起来,有举着串鞭准备放鞭的,有拿着糖盒子,准备发糖的,更有几个爱热闹的婶子嫂子们,她们在距离新房有一里地的地方就站成了一排,在这里要把新人的马车拦下来,让云良把新娘子抱进新房去。   辛娘看着秋萍她们道,“你们哪,拦得太远了,从哪儿抱回来,太远啦!”   “哎呀,辛娘婶子,这会儿啊,您可说不了算啦,云良那小子若是连媳妇都抱不动,那可就糗大了!”秋萍嫂子说着,大家都笑起来。   云福也笑,回头看看云庆,嘴角抿着一抹笑意。   云庆对她的一举一动都是心灵神会的,自然明白她那意思是,将来你抱得动我不?   “嘿嘿,别说是一里地了,就是从城里抱回来,我也抱得动!”云庆小声地在云福耳边说道。   云福的脸腾地就红了,低声嗔责一句,“你……就吹吧!”   “我说真的,不信,咱们今儿个就试试,跟大哥比比,看谁抱得远?”云庆还认真了。   把云福吓得一把扯住他,“你疯啦,今儿个是大哥跟二嫚姐成亲的日子,又不是……不是咱们俩,你嘚嘚瑟瑟地跑出去跟人家说你要抱媳妇,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笑什么?我抱的是我自己个儿的媳妇,又是别个什么人的媳妇,我乐意,别人管不着!”   云福心里甜滋滋的。   正说着,那边鼓乐队就滴滴答答地吹响了,有人喊着,快看,媳妇来啦,媳妇来啦,放鞭哪!   云庆跟银锁两个人急忙过去,一人点了一串鞭,噼里啪啦的声音,跟鼓乐队的曲子闹腾在一起,真是喜庆又热闹。   马车到了秋萍嫂子他们跟前就被拦下来了。   “云良,快点,抱你媳妇,剩下这段路啊,你得抱着走,一抱呢,好甜蜜,二抱,好温暖,三抱,生福娃,四抱,吉祥如意,五抱……”秋萍嫂子很欢乐地说了一大套喜庆词儿。   云良一身新郎的衣裳,越发显得英伟挺拔,一表人才了。   他笑嘻嘻的下了马车,掀起马车帘子,憨憨地说了一句。“二嫚,我抱你回家啦!”这话是之前辛娘就教给他的,早就料定了秋萍他们一定会闹腾的,所以,事先呢,辛娘跟云福商量了下后都做了准备。   二嫚一身红装,喜庆妖娆,头上盖着红盖头,看不到面容,但却身形婀娜,十分的美丽。   她探起身子,往前刚一凑,就被云良一下子抱起来。   “良哥,我重……”二嫚有些心疼云良了,她也暗中埋怨自己,为什么之前不早点减减肥,少吃点,重量轻一点,云良哥抱着就不费劲儿。   “我抱得动!不,重,一点都不重!”云良咧嘴乐,怀抱着二嫚,脚步也不见得沉重。   “哎呀,云良,你就想这样轻快地就把新娘子娶回家了啊?”秋萍嫂子说着,就给其他几个妇人使眼色,那几个妇人立刻靠过来,然后场面就好看了,这几个妇人都是宋家庄顶顶能闹腾的主儿,他们这个拽云良一把,那个推云良一下,更有甚者拽着云良的手,让他原地转圈圈,还边转边喊着,“一个圈,幸福如意,两个圈,甜甜蜜蜜,三个圈,早生贵子……”这一套下来,就是云良不想转,那也不得不转了。   人家可是唱喏着喜曲儿的。   足足转了十几圈,云良有点懵了,他脚步有些踉跄,额头上也沁出汗珠子了,一旁见着的云福急忙就给云凤使眼色,云凤领会精神,然后搬了一个凳子就到云良跟前,“哥,让嫂子站在上面歇会儿!”   “哎。”云良是真的累了,轻轻把二嫚放在了凳子上,“二嫚,你站会儿,小心脚下……”   盖头下的二嫚看不到周遭的人,但是却因为站得高,一低头就看到满头大汗的云良了,不禁就心疼了,那了帕子,就伸手出去给他擦汗,秋萍嫂子喊好,“大家看到了没?新媳妇疼相公啊,真是腻歪甜蜜啊!”众人也都笑起来。   二嫚不好意思了,头越发低着了。   “二嫚,咱们回家!”云良趁着秋萍嫂子不注意,抱起二嫚,撒腿就往家跑,这会儿呢,围观的人就分成两帮了,一帮是以云福跟云庆银锁他们为首的保护云良派,另一帮就是秋萍嫂子她们那样的可着劲地闹腾,不想让云良轻易把媳妇儿抱回家的。   于是,这边拉,那边拽,足足折腾到了快半个时辰,这会儿里长宋石峪在那边喊着,“好啦,吉时已到,放鞭炮!发糖啦!”   鞭炮再度被放了几大串儿,云凤跟村子里的几个小姐妹,拿了糖盒子,朝着人群中撒糖,周遭看热闹的人都忙不迭地抢糖果,糖果能不能抢到不重要,重要的是,参与到这热闹的气氛中,人家婚娶的开心,大家围观的也乐呵!   媳妇抱进门之后,酒席就开始了。   几乎全村的人都来了。   院子里足足摆了三十桌,每一桌的菜式都是十分的丰盛,天上飞的,水里游的,陆地上跑的,只要是好东西,都一应俱全。   为了今儿个这个婚宴,云福让莫拙跟张叔他们在东照采购了一船的食材回来,那些食材新鲜品种又繁多,有些东西在临城城里根本都买不到。   酒,是上好的杏花村。   对于贪杯的人来说,今日个,那就是过年了,云福说了,只要大家高兴,想喝多少就喝多少,别喝醉了就成。   众人都应声,连声对辛娘一家表示祝贺。   辛娘激动得眼泪流了再流,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大儿子能顺顺当当娶这样一个好媳妇儿,她拉着云福的手,“云福,这都是你的功劳!”   “哎呀,妈,怎么是我的功劳啊,是我大哥受太多的苦,老天爷看到了,这是回报他呢!”云福笑嘻嘻的。   “怎么不是你的功劳?你若是不开了瓷器厂,卖了农具赚钱,咱们家吃喝都是问题,有哪家闺女愿意嫁给你大哥呢?现在,全村人都来帮忙,他们瞧的可不是云良,而是你云福啊!”辛娘说着,就抹着泪,“娘真是上辈子积德了,才摊上你这样好的闺女!”   “娘,是媳妇……我媳妇!”云良不满意老娘如此说。   辛娘瞪眼,“你们没成亲前,她就是娘的闺女,成亲以后也是闺女,娘就要疼她,把她当亲闺女来护着……”   娘!   云福喊了一声,抱住了辛娘,一脸的幸福。   云良的婚事儿整整闹腾了一天,到了晚上,村子里的一帮小伙子也不走,说是要留下来闹洞房。      第102章 你这个师父教得好   云福紧忙拿出一早就准备好的红包, 分给了他们,“请大家体谅下, 我家嫂子是个薄面儿的,跟大家呢,又都是第一次见面,总是有些害羞, 今儿个洞房就不闹了,让他们早点歇着吧, 好不好?”   那几个小伙子见着红包了,云福又说的如此诚恳,也都顺势下了台阶,一起说笑着, 说等云福跟云庆成亲的时候,他们再闹。   这话把云福吓着了, 她心道, 我这不是舍己为人吗?敢情我大哥大嫂是没事儿了, 我以后麻烦了!她看一眼云庆,云庆也看着她, “看看你,为了大哥, 把我的将来给豁出去了!”   云庆憋不住笑,边说,边点着她的脑门。   云福蔫搭搭,“那谁知道他们会这样啊?早知道我就不管了, 反正大哥身板比你硬实。”   “怎么你怕我没精力去应付那些闹洞房的啊?”云庆笑问。   “不是吗?你是个书生,他们可都是闹腾惯了的,有的是邪门招数!”云福想起现代社会里那些闹洞房的丑剧,想着,就不禁浑身一个激灵,好可怕!   “好啦,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等明个儿我跟大哥说,我们俩给他们挡了清静,等将来他可得为我们挡着,不然就不是仗义了!”云庆笑着牵起她的小手,“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啊?都这般时候了,娘跟外祖父他们都睡下了。”云良成亲,辛家自然是都来了。   闹腾一天,也都累了,各自睡下了。   小院里静悄悄的。   “嘘嘘,这事儿啊,就得他们睡下,咱们再去……”云庆神秘兮兮的。   “你要干嘛?”云福不解,小声嘟囔着。   云庆只是笑着,并不回答,牵着她的手走出了院子,院门敞开着,迎进了一地的姣姣月光。   他们俩走出门去,云庆径直将她带到了距离家门口一里地远的地方。   “云福,这个地方,你记得不?”   云庆这一问,云福噗嗤就乐了,“怎么不记得,这不是白日里大哥被闹着报嫂子的地方吗?”   “对,就是这里!”云庆眼光往四下里看看,周遭没什么人。   然后他笑嘻嘻地说道,“你做好准备啦?”   什么啊?   云福不解。   但接下来云庆的动作,让她明白了,这一明白,脸就红了,她喃喃着,“庆哥哥,你……你被人看到,这样多不好啊?”   “被人看到我也不怕,我提前演练演练怎么抱媳妇,他们管得着吗?”云庆说着,就将云福抱起来,然后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云福的脸上跟火烧云一样红了。   得亏是晚上,她的脸红也没人看到,但就是她自己被云庆抱着,那一颗心也是扑通扑通地狂跳。   “云福,你得多吃点,太轻巧了,我抱着一点都不费力,那怎么成?”云庆走着走着,还会原地转个圈圈,做出白日里跟云良一样的动作来,云福不禁就乐了,“你还真是不怕累啊,我再胖,你就该抱不动了!”   “才不会,你就是再胖上十斤二十斤的,我也能抱动了,你就是太操心了,所以才会很瘦弱,云福,真对不起,我一直宅在家里读书,什么忙也帮不上你,家里里里外外的全靠你!”云庆看着怀中的小女子,眼底都是歉疚。   “庆哥哥,你不是说,我是你媳妇儿吗?既然我是你媳妇儿,你跟自己个儿媳妇儿还用说这些吗?真是的,再说我就下去了,不稀罕你抱……”这话云福说的有点言不由衷,其实,他心里的欢喜就别提了,无法用语言来表达。   仰头她看着天空,幽蓝色的夜幕上,星月璀璨,姣姣如华,夜风习习,掠起云庆的衣角,在夜色中,他的个子显得很高大,怀抱也很温暖,云福禁不住就把头深埋在他的肩膀上,然后闭着眼睛,任凭他在那里抱着她,学着白日里大哥被闹腾的动作,一板一眼地抱着她演习……   夜色如水,情深款款。   第二天一早,云良跟二嫚早早地起来就到了辛娘的屋子里。   新媳妇是要给婆母敬茶的,尽管这里是小门小户的,但该有的规矩还得有。   辛娘一脸笑容,端坐在正屋的木椅子上,眼睛看着儿子跟儿媳,那眼底的幸福感都要溢出来了。   “娘,您请喝茶!”二嫚跪下,从杨嬷嬷手里接过一杯茶,恭恭敬敬地送到了辛娘眼前,辛娘喜滋滋地应了,“好,好,你们哪,以后都要好好过日子,恩恩爱爱的,娘就开心了!”说着,就从袖口里拿出来一个大红包,递给了二嫚。   二嫚笑着谢过了婆母,站起来,恭顺地束手站在一边。   云良一直都是笑呵呵地看着他家二嫚,眼睛都是熠熠闪光的,更不要说那笑容了,简直嘴巴都咧到耳根后了。   “大嫂!你真好看!”云凤乖巧地过来,拉住大嫂的手,笑嘻嘻地赞道。“嗯,我妹妹说的话嫂子可爱听了,看,这是什么?”二嫚说着,就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个锦盒,递给了云凤。   云凤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盒子,然后就惊呼了,“呀,娘,云福姐姐,你们看啊,是耳坠子,我可喜欢啦,真好看!”   是一对儿玉坠儿!   小丫头云凤就是喜欢耳坠儿,也说不上为什么,她对于手镯啊,簪子什么都不感兴趣,就独独喜欢耳坠儿,看着讨得小姑子的喜欢,二嫚偷偷看了云福一眼,对她表示感谢,云凤喜欢耳坠儿这事儿,是云福偷偷告诉她的,是以,她就做了准备了。   接下来,她又让杨嬷嬷去他们小院儿把一个小箱子拿来,箱子拿来之后,打开,里面东西琳琅满目的,首饰啊,衣裳啊,什么都有。   云福讶异,“你这是把人家百货店给搬来了吧?”   二嫚羞笑,“出嫁前几日,各种事宜我爹都安排好了,也不让我干活,请了小伙计替我,说是我帮了他很多年了,眼见着就要嫁出去了,他不忍心使唤我了,所以给我放了假,我呢,闲着无事,去街上溜达,看到这些东西就买了来,这是给娘的簪子……”二嫚说着,就把一个镶嵌着珠宝的银簪子给了辛娘,辛娘欢喜不已。   然后接下来就是派礼物时间,云福跟云庆,以及莫拙,张叔张婶,杨嬷嬷,但凡家里的人,每个人都有份儿,礼物不算太贵重,却都是适合每个人的,每个人拿了礼物,自然也都是很欣喜的。   云福的礼物是一枚翡翠的串珠儿。   这串珠儿,其实是在上次,云福去城里,约二嫚逛街,两个人在一家珠宝店看到的,当时云福一见着串珠儿就惊艳了,如此饱满莹润的串珠着实少见,当时价格还不便宜,云福那时候刚在办瓷器厂,各种花费,成天跟流水似的,他眼见着都要把干爹给她的嫁妆都给折腾出去了,是以,没舍得买,临走,还回头看了好几眼呢!   这事儿就被二嫚记在心上了。   如今,看着自己心仪的这串珠儿出现在眼前,云福感动地握住二嫚的手,“嫂子,看起来你大大咧咧的,实际上却是一个心喜的人,谢谢你,我太喜欢了!”   “嗯,就知道你喜欢才买给你的!云福妹妹,其实最该说谢谢的应该是我跟云良,不是你,我跟云良也许成不了,而且,你专门给我们建造的小院儿,那份用心,我跟云良,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云福妹妹,谢谢你!”二嫚说着,拉过云良,两个人很正式地给云福福了一礼,表示了谢意。   “哎呀,这怎么使得,你们是我的大哥大嫂,如此,我怎么承受得起!”把云福急得,赶紧把他们扶正了,“大哥,大嫂,你们好好过日子,咱们一家人也和和美美的在一起!”   “嗯,对,和和美美!”辛娘也点头笑道。   一家人张罗着吃早饭,早饭是饺子,三鲜馅儿的,这可是有寓意的,新媳妇早上吃饺子,意味着,日后那小日子能过得红红火火的。   吃了饭,二嫚看看辛娘,又看看云福,似乎有话要说。   “大嫂,你有话尽管说,咱们家里没有那些个讲究,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云福这话一说,那边云庆就用赞赏表扬的眼神看着她,那意思,不错,会说这样深奥的成语啦!   嘿嘿,都是你这个师父教得好!   云福笑,偷偷跟云庆说道。   不过,她很快想起另外一个词儿,要想会,就得跟师傅睡!   这是现代人调侃时说的话,若是云庆知道了,那一定又会取笑自己的!   云福低下头,不好意思了。   而这边二嫚却说道,“娘,我爹跟我说,让我跟云良成亲后,去……看望一下爹跟祖母!”   她这话一说,辛娘满脸笑容顿时消失不见,而后脸就垮了下来。      第103章 开铺子   “娘……”云福看着辛娘。   “我不管, 他是你们的爹,你们看着办吧!”辛娘说着, 就起身去了院子里。   “云福,我说错什么了吗?”二嫚看着云福,也是一脸的愁容,云良那边看着自己媳妇, 一言不发。   “这个……嫂子,你没有说错什么, 按道理是该过去,不对,按道理你们成亲的时候,爹就该来的。但娘这边可能一时半会儿转不过弯来, 毕竟那时候爹对娘的做法有点太狠了!不然,你们先去吧, 等我回头跟娘说说!”   云福的话让二嫚犹豫了, “不然还是不去?我没有考虑到娘的感受, 这是我跟我爹想得太简单了,只顾着怕被街上都是人笑话, 就没顾虑娘这边……”   “没事儿,你跟大哥去吧, 前几天茗珠还来说,祖母身体不太好,我呢一直忙着筹备你们的婚礼,就没空儿过去, 只是让杨嬷嬷过去送了几次吃的,你们今儿个过去看看老人也好!”云福其实对于二嫚跟云良去见老太天没什么意见,但见宋祈彦……   “嗯,好!”二嫚看了一眼云良,云良点点头,“咱们走吧,二嫚!”   于是两个人就出了院子,奔村子里去了。   云福出了屋子,没在前院见着娘,就去了后院,却看到娘正在那边的菜地里拔草呢,看她脸色不好,云福犹豫了一下,然后就笑嘻嘻地过去,“娘,我觉得吧,抛开爹对您所做的那些事儿,今儿个二嫚嫂子能有这个举动,其实您应该感到高兴,最起码这说明二嫚嫂子跟咱们亲家老爷都是通情达理的!”   “我没生二嫚的气,我就是生我自己的气,我怎么就那么软弱啊,当初,他想休了我就休了我,我还什么东西都没拿净身出户!现在看来,该净身出户的人是他,我没做错,我凭什么净身出户啊?就宋家宅子,还有宅子里的那些东西,那都是我跟他一起赚的,没有我,他怎么可能一个人做那么多事儿?”   “哈,看来我娘进步了,知道要求自己的权利了!好啊,很好,等赶明儿个,我去跟他说,就说,您不能净身出户,您要拿回属于您的东西!”云福的话让辛娘噗嗤就乐了,“行了吧!傻丫头,你啊,也不用激将娘,娘啊,算是看明白了,男人啊靠不住,最能靠得住的还是我家云福跟云庆,其他的,我就走一步看一步吧!跟他去要东西,还是算了,别烧香引了鬼来,我可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瓜葛!”   辛娘这话火旺,云福倒是有点意外。   “娘,您真的确定不想再跟我爹复合了?”原本云福可一直都觉得,娘之所以被人赶出宋家来,在宋家庄那么丢脸,都没离开宋家庄,其实就是在等有朝一日,爹能认识到他的错误,再把娘接回去。   “云福,你是不是以为娘对他还有想法?”辛娘问道。   “嗯。”都是娘俩,云福也觉得没必要说谎,所以点点头。   “唉,我之所以不离开宋家庄,其实是因为我必须留在这里,证明我的清白,他们泼了脏水我身上,如果我走了,那就如他们所愿了,我留在这里,就是要让时间证明我辛娘是个什么样儿的人!现在,宋家庄的人也都知道了,我辛娘是个老实本分的女人,不是他们嘴里说的那种水性杨花的坏女人,所以,我也也没什么心愿了,只是好好守着你们,等着你们都生下孩子,我再给你们看看孩子,这辈子就这样了!”   辛娘说着,眼神里就透露出一种黯然来。   云福还想说什么,但看看娘的脸色,觉得就是她再说什么,眼下娘也是不会答应的,是以就笑着说道,“好吧,就按照娘说的做的,我呢,今儿个要去城里,给娘买好吃的,买好衣裳,让娘的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瞧你这个孩子,我都多大年纪了,还打扮?打扮给谁看啊?”辛娘说着,眼底又暗了一暗、   云福看在眼里,不过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到书房叫了云庆,两个人一起驾车去了城里。   前些日子,云福就在城里看好了一处铺面,那铺面就在距离悦来酒楼不远的地方,原本的老板做生意赔了,不想再继续干下去了,所以,她就交了定金,要把这个地方买下来。   到了城里,刚停下车,云福下车,就看到了王学东。他正在挨家挨户的了解生意经营情况,走到了云福想要买下的那间铺子跟前,正跟那老板交谈着,云福笑盈盈的过去,“王叔,您在忙啊?”“哎呀,是云福姑娘啊!你怎么来这里了?”王学东脸上严肃的表情立刻变得很温和。   “我过来看看这老板的店铺!”云福说着,就对着那老板点点头。   “王监管,我呢,马上就不干了,这个铺子啊,就卖给这位姑娘了,既然您们认识,那我也不多说,情况就是这样的情况,这个铺子呢,我价格也不高,我急着出手,也不想再坚持了,所以,姑娘你若是看好了,咱们就一手交房契,一手交银子,王监管正好给咱们做个证明人,您看如何?”那老板也是个爽快的。   “嗯,挺好的,王叔,看来又要麻烦您了!”云福笑着给王学东福了福。   “云福姑娘,你跟我说这些客套话干嘛?那二嫚是我的干闺女,云良是我的干女婿,摆着辈分呢,你也是我的小辈儿,一家人,别说这点小事儿,就是再大的事儿,我王学东也得帮你,无条件的!”王学东这话一说,云福跟那老板都竖起大拇指,赞了王学东。   于是,他们就由王学东作证,钱契两清了。   这是一家不小的店铺,分前后院,前面是做生意的,后头是一个住宅的小院儿,也分前后两进,比起乡下的房子,是小了些,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各种需要东西,都是一应俱全的。   “庆哥哥,将来呢,这前面卖瓷器,后头呢,就给大哥和二嫚嫂子住,将来他们有了孩子,娘来看孩子,住的地方也是现成的,很方便!”云福看了一遍前后院,很满意地说道。   “你们要把瓷器店开到城里来?”王学东问。   “是啊,我大哥结婚了,这就是大人了,我娘说了,得给他安排点事儿做,不然怎么能养家口呢?”   云福说着,就笑嘻嘻的。   “嗯,对,对,还是云福姑娘考虑的周全,这个男人啊,就得有自己个儿的事业,不然呢也会被人瞧不起的!”王学东这话说出来,显然是明白了云福跟云庆的用意。   “嗯,王叔您说的太对了!”既然都是明白人,云福也没必要掩饰什么,她此举就是为了能让大哥在城里有落脚地儿,不会被人说成是吃软饭的,尤其是姜家那些人,他们就不敢再小瞧了大哥去。   几个人把这边新买的店铺关了,就去了悦来酒楼。   看到云福跟云庆,姜文清非常高兴,“哎呀,云福姑娘,你们来了啊?太好了!”他说着话,就往后看,云福知道他是在找二嫚姐呢,就笑着说道,“姜大伯,您别焦急啊,我二嫚嫂子他们明儿个才回门呢!今儿个啊,就我跟庆哥哥来了!”   “我也不是找她,呵呵,就是她在我跟前闹腾了那些年,乍一分开,我还真是有点不太适应!其实啊,那丫头不在身边聒噪啊,我的日子平静多了!”话虽然是如此说,但姜文清眼里还是有些失望的。   “你啊,还在这里想女儿呢,告诉你吧,以后啊,二嫚还能在你身边……”王学东看着他笑。   “那怎么行啊?不行,她已经嫁出去了,跟我身边怎么回事?她得守在婆婆身边,孝顺婆婆!”姜文清急忙说道。   “你啊,就没想到,云福姑娘是个善心的,她啊早就替着你考虑到了,是以在前面租下了马老板的店面,准备开个瓷器店,让云良来打理,那样的话,二嫚不就也能住在店里,跟你距离还跟没成亲之前一样么?”王学东笑着说道。   “啊?真的吗?”姜文清大喜。   “其实我也是为我大哥着想的,大哥现在情况好了很多,我就想给他安排点事儿,那样的话,他会越来越好的!”云福的话听起来是有道理的,跟人打交道,做生意,对云良也是一种锻炼,同时也能认可他的能力,不会再被人骂是傻子!   “嗯,嗯,对,云福姑娘说的对!”姜文清已经喜上眉梢了,知道女儿还能继续呆在城里,跟自己那么近,他高兴的急忙招呼小伙计,让他给泡好茶。   云福笑着说,“姜大伯,茶我们就不喝了,得赶紧回去,要是开店得需要准备很多东西,眼见着年关就到了,我想回去准备准备,明年正月一过,就马上开张!”   “好,好!我不留云福姑娘,您可是大忙人啊!”姜文清喜滋滋地从后头拎出来一大半的排骨,硬让云福拿回去炖了给辛娘吃。   云福也不推辞,笑呵呵地说道,都是自家人,我就不客气了!   然后两个人拜别了姜文清跟王学东,驾车回家了。   回家正好就遇上二嫚跟云良从宋家回来,两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第104章 大结局   “嫂子, 怎么了?”云福近前一步,问道。   “没怎么, 就是看着老太太那样子心里难受,我们去的时候正好有郎中在哪儿给老太太诊治,然后郎中说……说让准备后事吧!”二嫚说着,眼底的泪就忍不住扑簌簌地往下滚落了。   云福听了, 心里也是一紧,她愣愣地站在那里, 想起过去小时候自己在老太太跟前撒娇卖萌的情景,顿时眼底就湿润了。   老太太被宋家老大,老三唆使,把娘亲赶出宋家, 是不对,但她人老迈了, 总是会有糊涂的时候, 自己怎么就不能原谅呢?想起这些日子, 她一直忙着大哥跟二嫚姐成亲的事儿,还有瓷器厂的事儿, 去宋家老宅看老太太的次数屈指可数,不觉心中十分的愧疚。   低下头, 她心中的难受如同翻江倒海般的涌来。   “这是真的吗?”辛娘什么时候出来了,站在门内,声音颤抖,身体也在微微发抖。   “娘, 是真的,郎中说,祖母没有多少时辰了!”云良说着,就蹲在地上,看不到他哭,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但是从他蹲在地上,双肩却不住地抖动的样子,就能猜出来,他内心里是十分的痛苦的。   “云福……”辛娘用力喘息了一声,而后喊道。“娘。”云福应了一声。   “去……把拿我的外衫来,我们去看看老太太!”辛娘的话说完,眼泪就在脸上纵横了。   “嗯。”云福急忙进屋,去吧娘亲的外袄拿出来。   辛娘接过棉袄,想要穿上,但手抖得厉害,竟半天都没穿上。   云福近前,“娘,我帮您吧!”   “云福,我……其实根本就不恨老太太,我只恨……”辛娘反手抓住了云福的手,眼泪汪汪的看着她。   “娘,我都明白!您不要哭,咱们过去看看祖母,没准儿天佑好人,祖母没事儿呢!”云福说着,就乖巧地扶着她,一旁云凤跟云庆跟着,云良与二嫚已经去了过了,二嫚这会儿心情很不好,辛娘就没让他们跟着,嘱咐了云良在家里好生照顾着二嫚,云良应着,就把二嫚扶进了院子。   这且不说,就说辛娘跟云福他们,一路心情沉重地进了宋家庄,穿过宋家庄村中的那条青石板路,然后就到了东头的宋家老宅。   看着面前熟悉的宅院大门,辛娘的眼中再度涌出泪来,“为什么老天要这样的折磨好人,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您要这样惩罚我?惩罚我也就够了,不要再带走老人了!”她说着,声音悲戚。   云福他们在一旁听着也是心情难受,个个沮丧,表情颓然。   推开门,却看到院子里一片的破败,原本的院子里种了各种花草,辛娘是个爱花的人,也很勤快,总是把院子里的花草都打理的清清爽爽的,就是开个花也极好看,现在,院子里一片的颓败,那些种植的花草早就死了,院子四处都是一些残枝败叶,看来十分的让人难受。   “夫人,小姐,少爷,您们回来了啊!”茗珠从老太太屋子里端着一个碗走出来,正好就看到辛娘他们,惊喜的喊一声,手里的碗都险些没拿住掉在地上了。   “茗珠,我奶奶怎样?”云福问了一句。   “小姐,老太太……情况不好,郎中说……说……”茗珠说不下去了,眼底含泪。   “好了,我知道了,我们进去看看……”云福说着,就扶着辛娘进了屋子,一进屋子,那刺鼻的臭气更是让辛娘感慨,以往的老太太是个极其爱干净的啊,屋子里三天两头地喷洒用花瓣浸泡出来的花香水啊!   现在,竟成了这样的境况,真的是……惹人唏嘘。   她撩开了布帘,进了老太太的内室,还是那张床,雕花木床,是当年他们从小房子搬进这栋宅子的时候,宋祈彦亲自让人给老太太打造的一张木床,床很宽大,因为雕花了,所以格外闲着古朴。   但这会儿,躺在了这床上的人却是奄奄一息的。   老太太躺在那里,双目紧闭,屋子里静谧的只能听得到她呼哧呼哧的喘息声,那声音让人听了心疼,“老太太……您好些了吗?辛娘来来看您了!”辛娘近前,握住了老太太的手,轻轻地摩挲着,声音里夹杂着哭音。   “祖母!”云凤也哭了。   小丫头被老太太的样子吓着了,边哭边躲避在云庆身后,喃喃着,“二哥,祖母怎么啦啊?祖母怎么啦啊?你快让姐姐帮帮祖母啊!呜呜!”小丫头的话说到这里,却让云福很是无力,她想说,妹妹啊,我若是有通天的本事,一定会惩恶扬善,不让这世间有一个坏人存在,可惜的是,我什么本事也没有,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老太太在这里苟延残喘,备受折磨!   “乖,云凤不哭,祖母没事儿,祖母会好起来的!”云庆的眼底也都是泪水。   任人是多么的有情有义,那也是阻止不了生老病死这一幕幕的,这就是人无奈的地方,也是自然法则。   “嗯……”老太太忽然喉咙里发出声音来,声音很沙哑,像是积了不少的东西堵在了她的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所以,她就只能是忍着,只能是痛苦地承受着。   “老太太,我来看您了,您看看我……”辛娘眼泪一串一串地往下落。   “你……辛娘……辛娘……是你……吗?咳咳咳?”老太太两只眼睛忽然瞪圆了,眼底光亮骤然变得强悍,她紧盯着辛娘的脸,直勾勾地看了足足几分钟,然后反手猛然抓住了辛娘的手,“是你……辛娘,是你……你回来了啊!”   我……   辛娘想说,我就是回来看看你的。   但这话没忍心说出来,老太太如今都这样了,她觉得自己这个时候说些自己跟宋祈彦的哀怨,已经没必要了,是以她点点头,“老太太,我回来看你,你有什么想吃的,有什么想喝的,你告诉我,我给你去做去……”说着,眼圈就红了。   “不……不用你做,你……好生待……祈彦,我……我就是死也瞑目了……祈彦……对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他……不说我也知道,他惦念着你……你……就回来吧……你答应我……回来!”老太太握着辛娘的手在用力,狠狠的用力,辛娘感觉到了疼,她有些诧异地看着老太太,心里暗忖,怎么一个将死的人力道有如此的大么?   她定定地看着老太太,却没吭声。   老太太说宋祈彦对她还跟以前一样,可是,她想说,真对不起,老太太,我对宋祈彦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那种感情了,我离开他太久了,已经学会了怎么生活,怎么脱离了男人也能让自己跟孩子们过得好好的,所以,我不能答应你,更不想回到跟宋祈彦的过去里!   但这个时候,如果拒绝老人是不是很残忍?   她在犹豫,云福跟云庆他们在看着她。   云福是能体会到辛娘的心境的,凭什么,一个女人被男人踹开之后,等男人回心转意了,女人就得怪该回来,世上有这样简单的事儿吗?你甩开我的时候,毫不留情,我却得你想要回头的时候,跑到原来的地方等着你?   那是不可能的!   “娘,你不是最想吃辛娘着的鸡蛋糕吗?让她去给你做吧?”宋祈彦出现了,他这次没拄拐,走路虽然还是有点踉跄,不过,却是没有了过去拄拐的那种狼狈了。他脸色平静,暗沉,看了辛娘一眼,对老太太这样说着。   “你……你这个笨小子,娘……娘这都是为了你啊,你不跟她……在一起,娘死不瞑目啊!”老太太的话说的声音很凄厉,但宋祈彦却好像哄孩子似的,声音温和,“娘,我没事儿,我的腿疾已经好了,我能好好生活,你呢,就好好养好病,在这里看着我,怎么再次站起来,成为过去那个宋祈彦!”他说着,目光的余光扫了一眼辛娘,辛娘的脸上始终是冷清的,并没有多看他一眼,宋祈彦的心中重重叹息一声,她终究还是恨自己的!也怪自己之前做的太绝情了,怎么能坑骗她呢?   是以,他努力挤出笑来对辛娘说,“你要是不忙,能不能给我娘做一碗鸡蛋羹,我娘最喜欢吃的就是你做的鸡蛋羹……”   “嗯。”辛娘点点头,然后出了屋子。   屋子里老太太声音变得苍老无力,“都是我……我错了,我害得你……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我死不瞑……目啊……”   娘!   一声凄厉的哭喊声后,云福跟云庆还有云凤,茗珠,他们都哭了起来。   老太太去了。   院子里,正拿着鸡蛋准备去蒸鸡蛋羹的辛娘身子一颤,手里的鸡蛋跟碗都掉到了地上,摔了个粉碎,她哭喊一声,“老太太……”几步奔进屋子里去,老太太眼睛瞪着,已然是去了。   “娘,您放心,祈彦能好好生活……您就闭上眼睛吧!”宋祈彦用手去抚摸老太太瞪大的了眼睛,试图帮她合上眼。但老太太却不肯,他连着摸了两次,老太太都是固执地瞪着眼睛,不肯闭上,“我来吧!”辛娘说着,过去,手轻轻抚摸过老太太的眼睛,再抬起手来,老太太已经合上了眼睛,面上似乎还带着那么一丝的笑意。   众人哭,伤心欲绝。   宋老太太的葬礼一直进行了几天,这几天都是宋祈彦跟辛娘他们在料理后事,宋家老大跟老三两家竟来都没来,老大两口子离开了宋家庄,他们家儿子宋虎子因为盗取了宋老太太的银子,被告发后,关押,后来县爷杨峰徳为了讨好云福他们,直接就把宋虎子给发配到边疆去了,其实这些事儿云福都不知道,她也没央了杨峰徳那么做,只是世上趋炎附势的人大抵如此,喜欢做一些摇尾献媚的事儿,自以为觉得别人会很高兴他们那么做呢!   老三一家跟着宋红梅去了京都,有一段日子了,没有任何音信回来,有人说,宋老三一家是因为女儿宋红梅得了高官的青睐,带着一家人享福去了,也有人说,在京都某处红楼看到了宋红梅,已经堕落成为歌姬了,天天跟一帮男人们饮酒作乐。   老太太故去之后,村里渐渐地就把宋家这几兄弟的事儿给忘却了。   因为全村人都跟着云福在忙着开客栈的开客栈,去瓷厂做事的做事,大家都忙得不亦乐乎,根本就顾不上关心宋家三兄弟里唯一还留在宋家庄的宋祈彦处境怎样?   茗珠几次来央求云福,说是要跟了过来,伺候云福。   云福挺为难的,其实她也不舍得茗珠,那丫头跟在她身边几年,一直都挺乖巧的。   但如果将她买过来,那宋祈彦身边就连个做饭的人都没有了,宋祈彦现在一天天的都在河边的田里忙活着,也不知道她都在做些什么,反正早上去,晚上回,一天都守在地里,鼓捣。   后来,辛娘想了个折中的办法,给宋祈彦买了一个老嬷嬷,让老嬷嬷过去宋家老宅伺候宋祈彦,给他做饭洗衣裳,薪酬呢,云福这边付。如此茗珠就能过来云福这边,跟在云福身边了。   小丫头茗珠高兴坏了。   这样不知不觉五年过去了。   一日,云福跟辛娘又在家中跟下人们忙着杀鸡宰羊的,为的是庆祝二嫚给云良生下的第二个孩子,这一胎是个男孩儿,取名叫南葵。与三年前生下的女儿小茹合起来,成为了一个好字,云良的人生也算是取得了完满。   他在镇子上的瓷器生意也做的十分红火,经过五年的锻炼,他已经不是那个说话都要结巴,脑子转得慢的云良了,他如今思维很灵活,做事儿也很认真,根本就是回到了小时候的云良,善良,仁厚,对人对事,都是极其的好,被上门的客商们赞不绝口。   这个瓷器店虽然是云福开的,但盈利一向都是全部归了云良跟二嫚的,云福从来没要一分钱,为此,二嫚跟云良,甚至姜文清对云福都是感激的,见人就说,他们家云福妹妹是个天性善良的!   云福对于这些夸赞倒是不在意。   其实,她也是没时间在意。   因为就在一年前,东照的杜言喜给她来了信儿,说是他要返回北疆老家,这农具店就不能开了,来信要她去东照,在那里接管他的农具店跟农具作坊,经过五年的发展,因为杜家卖出去的农具都是云福一手设计出来的,简单便利,还价格不贵,给农夫们带来了很大的好处,所以,杜家的农具店越开越红火,现在已经在东照成为了首屈一指的店铺了。   至于洛家农具店,早于三年前就倒闭了。   云福考虑一天后,答应了,随后就跟着莫拙的船去了东照,在那里把杜家的农具店接受过来。   是以,接手这一年来,她一直都是东照跟临城两地奔波的,一些小事儿根本就不用她管了。瓷器厂那边有宋柱子跟刘叔管着,家中辛娘跟云凤住着,照看着二嫚跟云良生下的小丫头。   五月十六,是二嫚生的小儿子十二日,云福跟云庆早早地就从东照回来,带回来不少的食材,一早上就嘱了杨嬷嬷他们把食材收拾出来。   中午,宋家请了全村的老少来庆祝。   又是放鞭,又是流水席,弄得十分的热闹。   吃完了饭,辛娘把云福跟云庆叫到了屋子里。   “娘,您有事?”云福笑吟吟的问,经过这几年的历练,云福已经从那个个子不高,纤瘦的小丫头长成了一个楚楚可人的姑娘,十五岁的她,看起来美丽又端庄,眼神熠熠,更显出了一种不同于他人的睿智。   “云福啊,你今年就及笄了,你跟云庆的事儿是不是也该办了!”辛娘拉着云福的手问道。   “娘……我……想等过段时间再说,现在东照那边的店铺里正忙……”云福羞答答地看了云庆一眼,云庆略有不满,“我看可以办了……”   “看看,这个小子啊,急着娶媳妇了,云福啊,你就不要再让他焦急了……”辛娘看着云庆,云庆已经长成了十八岁的小伙子,看起来样貌超凡,书生气很浓,但眼神里带着的那股煞气,却让人不敢小觑。   看看他,辛娘心底里就在喊,“槿姐姐,你若是在天有灵,能看到吗?这就是云庆!他越发的英姿勃勃了,我……我总算对得起你的托付……”   想着,眼底就有了泪光了。   “哎呀,娘,您别这样啊,我答应还不成吗?”云福一看,就慌神了,自己不过是作为女子,矜持地婉拒了那么一下下,怎么娘都要哭了啊?   “好,这就好!”辛娘高兴地笑了,眼圈还有泪呢。   云福他们跟辛娘商量好了,只待八月十五,就把亲事办了。   却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就在云福跟云庆返回东照的时候,却来了两帮不速之客。   他们一直都住在干爹连世誉的宅子里,宅子里雇了些下人,一直在精心搭理着,他们来了之后,这几年就住在这里。   这次回来,刚进门,就觉得有些不对,抬头一看,正屋门前站着一个人,云福一看到那人,就高呼起来着,奔过去,“爹,您怎么来了啊?”竟是连世誉。   “闺女,你回来了啊?”连世誉神情也是十分高兴的,等云福跑到了跟前,立刻携了她的手,上下打量。“嗯,不错,我闺女啊长大了,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呢!”   这话音刚落,就从屋子里传来一个尖细的的声音,“可不是吗?连将军您说的真对,云福姑娘啊,越发出落的美艳了,相信皇太后若是看到了一定会更喜欢的!”来人竟是封飒?!   云福的脸色骤然变冷,“你来做什么?出去,我家里不欢迎你!”   “呵呵,云福姑娘,这个事儿啊,可由不得人啊,是太后跟皇上让奴才来的,来意主要是姑娘你呢,今年已经及笄了,那……是不是考虑跟着杂家进宫去见太后啊?”封飒这话一说,云福顿时震惊。   原本这几年都没有京都那边来的消息,她以为,那些宫里的人早就将她给忘记了,却没想到,他们不但没有,还在她及笄的今年追到了东照来了。   怎么办?   她一转身看着云庆,云庆的脸色难看到极点,怒视封飒,“就是你欺负过云福?你还敢到我眼前来,我饶不了你!”说着,云庆操起旁边的铁锹,对着封飒就拍了过去,封飒是有功夫的,但他的注意力并不在云庆身上,而且,他也没想到,会有人敢对他这个内务处的总管下手,是以神情一怔,就这一愣神的工夫,云庆的铁锹就到了,他惊呼一横,哎呀呀,你敢打我?身体往旁边一偏……   稍稍躲避过了那铁锹,但也只是脑袋错过了,肩膀却被铁锹拍了个实打实。   “哎呦喂,你……你是哪里来的蠢小子,敢对你封总管下黑手啊,你看我不杀了你……”封飒恼羞成怒,一步掠前,对着云庆就使出了黑虎掏心的损招儿。   “住手!”连世誉急往前阻拦,与封飒硬碰硬的对了一招儿。   封飒蹬蹬退后,脸色难看,“大将军,这个贼小子敢对我下黑手,难道我处置了他的权利都没有吗?”   “你还真没有!”连世誉冷冰冰一句,“他是我的家人,你若是想要动他,那就先过我这关!”   额?   这个……   封飒知道自己不是连世誉的对手,是以犹豫了,但眼神一直狠狠地盯着云庆。   云庆也不甘示弱,一直与他怒对着。   “闺女,走,咱们屋里去,爹跟你啊,有很多话要聊呢!”连世誉说着,就招呼云福,继而转身也对云庆道,“臭小子,你也来吧!”   “是。”   云庆狠狠地瞪了封飒一眼,昂头一起跟连世誉进了屋子。   封飒也想要跟进来,被连世誉拦住了,“封总管,你若是想要顺利地把皇上交代的任务完成了,那就老实地哪儿风凉去哪儿待着,我跟我闺女说话儿,你在场不方便!”说完,连世誉就把门关上了。   封飒气恼,刚想要把耳朵贴在门缝里听小话,却身后被人拍了一下,是连世誉的手下,“封总管,我们将军跟人聊天,不喜欢有人偷听,请自重!”   “额?呵呵,我没有偷听啊,我就是……”   就是什么?封飒支吾半天没说出来,只好悻悻地转身离去了。   屋里,经过连世誉的讲解,云福这才明白,原来这次皇上跟太后派来连世誉跟封飒就是因为知道她今年及笄,所以要把她带回京都,去跟天子成婚,以期望东越国有了云福这个福娃做太子妃,能国运昌盛,世世亨通。   一听连世誉说这话,云庆当即就怒了,“他们不能夺人之美,这是不地道的!”他怎么都没想到,如今连皇上跟太后也变得如此无耻,竟要把他的云福带走,那就是要他的命!本来他在前年的秋闱中就中了举人,今年还准备着能考取进士,进一步地谋取个一官半职的,为国出力呢!   怎么知道摊上了如此的昏君?   “你们先不要急,这事儿呢,爹我也想过了,大不了呢,你们跑了,离开这里,隐名埋姓去过安静日子!”连世誉说道。   “嗯,爹,若是实在没法子,这也是法子中的一种,不管怎么说,我都要跟庆哥哥在一起!”云福说着,看着云庆,云庆的眼底里也只有她,两个人脉脉含情的样子,让连世誉都觉得这皇上跟太后也实在是霸道了些。   这事儿传回了临城。   云良跟二嫚他们都慌了,这若是别个什么人逼婚,那他们抵死不从,那别人也没法子,但皇上跟太后,那是什么人啊?是动辄就能要人命的人啊?他们想要得到的人或者东西,有得不到的吗?   一时间,就连宋家庄全村人都忧心忡忡了。   辛娘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整天,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抱着一个包袱,包袱里装着什么,没人知道,但她说,自己要去东照。   二嫚跟云良不知道她去东照要做什么,想要拦着,可是拦不住,辛娘说了,这次她一定得去,不然庆儿的媳妇就要没了。   是以,由云良陪着,跟辛娘一起急匆匆地赶去了东照。   到了东照之后,她也不跟连世誉说什么,只是说,要连世誉带着她进宫去见皇上跟太后,连世誉很是惊讶,一直问她,她知道见了皇上,如果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那意味着什么吗?但辛娘就是不说出理由来,只是说,亲家请你带我去见皇上跟太后就好,其他的我到时候就会说,现在什么也不会说。   没办法,连世誉只好答应带她去。   但是封飒却不同意,说这明显就是宋家人的缓兵之计,他们就是想让辛娘出来搅局,然后好腾出时间给云福和云庆让他们远走高飞,是以,他坚持,如果回宫,那好,大家一起回,包括云福,不然,那就谁都不能走!继续按照他跟连世誉来的时候,皇上跟皇太后交代的一样,监督云福姑娘,阻止她跟宋云庆成亲!   辛娘看到这个封飒,也知道他就是险些祸害了云福的那个无耻之徒,是以狠狠地咬牙说道,“行,我闺女跟儿子一起跟着前去!”   然后封飒又不答应让云庆同去,他的意思是,云福早就被皇太后内定给了太子做太子妃,他宋家一个小老百姓跟着去做什么?   但云福说了,如果云庆不去,那她也不去。   没办法,封飒只好做出让步,答应让宋云庆跟着一起去前往,不过,他冷笑道,你们真的确定要带这个小子去?那到时候,可不要后悔!   他的话里是有威胁的成分的,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其中的威胁,皇上既然要将云福嫁给太子,那云庆自然就成了皇家的眼中钉了,到了京都,说不定,当即就被砍头了!   云福问云庆,庆哥哥,你怕吗?   云庆笑,“云福,我这一生早就跟你联系在一起,我怎么会怕?”   如此,众人一起上路。   他们为了赶时间,走的是陆路,狂赶之后,他们在十天后抵达了京都。   到了京都,云福跟辛娘他们先去了连府。   但是封飒不放心,就一定得派人跟着,说是怕跟上次一样,半道儿将军再把云福他们放跑了。   辛娘冷笑,“你放心,这次就是你赶我走,我也不会走,我一定要见到皇上跟皇太后!”   但封飒这个老狐狸怎么会相信辛娘的话?他派了人在连府的前后门巡逻监视,连世誉急着进宫见皇太后,也不管他,就嘱咐了府中的下人们要好生伺候小姐跟夫人。上次云福来的时候,连世誉就给她买了丫鬟,她走后,那几个丫鬟也没被辞退了,而是留在府中被几个嬷嬷训练着,等小姐有朝一日来京后,让她们出面服侍小姐。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会儿云福来了,那几个丫鬟也就排上了用场了。   连世誉进宫见了皇太后,禀明说有一个叫辛娘的民妇要求见太后,太后冷脸,连爱卿,你觉得哀家什么人都要见吗?一个民妇?哀家只想见云福,见一个民妇做什么?   “呵呵,太后,这个民妇就是云福的娘亲啊,臣以为,若是您见了,对她好些,等云福来了,自然她就得领情了,然后……”连世誉的话里意思很明显,就是你善待了这个民妇,那么云福就能顺从了您的心意,他并不知道辛娘坚持见皇太后的真实意图,但是他却觉得出来,这次辛娘不是在闹着玩的,不然她不会拿着云福跟云庆两个孩子的性命闹玩的。   他如此一劝说,太后果然就允了辛娘的请求,第二天一早,辛娘就带着云福跟云庆,在连世誉跟封飒的引领下,一起进宫,去了慈宁宫。   见到了皇太后,辛娘紧张的瑟瑟发抖,正上头坐着的可是天下皇太后啊,她一个小小民妇,别说是见皇太后了,就是见了县爷那也是被骇然得冷汗直流的,但是,她想想身边的一双儿女,想想如果她不勇敢,那这一双儿女一辈子就毁了,是以,她咬咬牙,稳住了心神,高呼一声,民妇拜见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继而就将手中一直紧紧抱着的那个包袱打开了。   皇太后见她不二话,见面就打开了一个包裹,有些诧异。   等辛娘将包裹里的两样东西拿出来摆在地上的时候,封飒跟随即赶来的皇后都怒了,皇后怒斥,“大胆村妇,你怎么敢当着太后的面儿如此的嚣张?连死人的牌位你也敢拿到太后跟前来,这简直就是欺君犯上,来人把这个大胆村妇拉出去……”   “等下……”蓉臻太后目光定定地落在那牌位上的字。   “你……你说,这是谁的牌位?”   “回太后话,这是我那可怜的干姐姐,连素瑾的牌位,本来她留下遗嘱不准我给她供放牌位的,可是我觉得姐姐死的太惨,太冤,实在是不忍心,就偷偷给她做了个牌位,只是没有当众供放,我一直将牌位偷偷供着,每日里心烦的时候,也会偷偷拿出来跟姐姐说几句话,如今,民妇听说太后要将云福赐婚给太子,想起素瑾姐姐死的那么冤枉,那么不值,如今,却有人又要祸及她儿子的幸福,民妇觉得,就是豁出命去,也决不能容这种事儿接二连三地发生在他们母子身上!”   “连素瑾?你……辛娘,你是说,连素瑾?”一旁的连世誉顿时目瞪口呆。   “嗯,是的,我干姐姐的名字就叫做连素瑾,那年,民妇在家的田里发现了昏迷的素瑾姐姐,将她救回家,那个时候,她受伤很重,民妇把嫁妆买了给姐姐治好了伤,但是郎中却说了,这的外伤好治,可是内伤却在身体里,已经不能救治了,让我们给她安排后事……可怜的姐姐,那个时候已经怀孕八个月了,她说,她是一路逃难到临城的,我看着可怜的姐姐骨瘦如柴,却一直惦念着腹中的小儿,感动得不知道怎么帮她,后来姐姐说,她一定得活着,活着才能把孩子生下来……我相公去山中采药,我卖了家里之前的东西给姐姐换补品,好歹让姐姐又坚持多活了一个多月,在距离预产期半个月的时候,孩子出生了,但姐姐却……”说到这里,辛娘说不下去了,她跪在那里,哭泣不已。   连世誉却用颤抖的手,拿起牌位旁边的一串珠子,那珠子是木质的,每一粒珠子上都刻着一个连字,但每一个连字却是用的不同的字体来刻上去的,刻的刀工实在是拙劣,却因为内力深厚,那刻字尽管歪扭,却透着一种刚劲!   “这是素瑾那丫头的东西,这是她的东西,是我亲手给她刻的!”连世誉手里攥着那串珠子,扑通跪倒在地,“太后,这是微臣妹子的遗物,微臣一直以为素瑾没有死,却没想到,她竟在死前遭受了那么痛苦的磨难!太后,求您做主!”   “太后,这是素瑾妹子临死前写下的,她说,如果将来有一日,有人要害她的孩子,那么就要我拿着这两样东西,还有这封信来宫里见您,求您保护您的亲孙子!”   有人从辛娘的手里接过去一封信。   信是密封的,没有被打开过。   蓉臻太后用颤抖的手打开了信,然后信上的内容让她落了泪,“哀家可怜的瑾儿啊!”   “太后,您可别被这些人给蒙蔽了,他们分明就是串通一气来蛊惑您的,那瑾皇后是畏罪自杀的,尸身我们都找来了,您当年都看到了啊!”一旁的皇后娘娘脸色骤变,声色皆厉地指向辛娘跟连世誉,“他们就是串通好了,要给连家翻案的!”   “你闭嘴!”蓉臻太后怒指着皇后,“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儿哀家就一点不知道吗?你纵容你的娘家人,还有封飒这个狗奴才,简直都要把京都给祸祸得不成样子,哀家以前一直念着太子的面子,不肯与你为难,如今,你倒是一点悔改之心都没有!当年瑾儿的事儿,事后哀家就查过了,她跟那宫里的侍卫根本就不相识,既然不相识,就怎么能勾连在一起?那侍卫也招了,说是被你们逼着祸害瑾儿的,瑾儿是哀家看中的皇后,她贤良淑德,对人非常的宽容,一直当你是姐妹,可是呢,你怎么对待瑾儿的?你为了陷害她,把她至于不义之地,说她对皇上不忠,皇上一怒之下,把连家上下一百多口人都给杀了,这些哀家每每想起来都是心痛啊!本来哀家念着太子的面子,再想着皇上的面子,错就错了吧,只是可怜到了连家人,可怜了瑾儿,但是你呢,有一点悔改之心吗?来人,去请皇上,哀家今天要跟他说道说道,他这个了不得的皇后!”   “母后,是媳妇错了,求您不要告诉皇上……”皇后娘娘跪倒在地。   但这会儿有人高声唱喏,“皇上驾到!”   若馨皇后两腿一软扑通就跪在了地上。   东武帝进来,就看到了那串木珠子,不禁脸色凄然,“这是瑾儿的,是朕的瑾儿的东西!”   “皇帝啊,今儿个,你可要好好地给瑾儿讨还一个清白啊!”蓉臻太后落泪了。   东武帝听了皇太后的话,视线往下一看,却目光定在了一个人的身上,他指着云庆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皇上话,草民叫宋云庆!”云庆低着头,回答。   “你抬起头来?”东武帝一说,宋云庆缓缓地抬头,四目相对,众人皆惊,这个宋云庆跟皇上的样貌真的太相像了啊!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连世誉连连说道,“哎呀呀,都是微臣不好,微臣当年一见这个小子,那时候他才十二岁,样子还没有如此的洒脱,那个时候微臣就觉得他跟一个人好像,可是微臣没敢想,他跟皇上如此的相像啊!”   “皇上,太后,云庆不姓宋,他是素瑾姐姐的孩子,本来我想让他姓连的,可是,姐姐不让,姐姐说,如果这个孩子将来能不遇到什么危险,做个平凡的百姓就好,是以是姐姐让民妇叫他是宋云庆的!”辛娘的话震惊了云庆跟云福,他们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谁都没想到,原来云庆竟然是皇家子嗣!   “若馨,你口口声声说瑾儿背叛了朕,她怀着的孩子是野种,还给瑾儿水中下了毒,让她跟那个侍卫躺在一起,又故意被朕抓住,朕一时的怒火,把瑾儿的全家都杀了,现在,瑾儿跟朕的孩子就在这里,你看看,她到底是不是朕的骨肉?”   东武帝怒瞪着若馨皇后。   “皇上……臣妾不知啊,臣妾也是被传来的谣言所惑,是以才说瑾儿姐姐是红杏出墙了,臣妾也是无辜的,坏就坏在那些背后的小人,求皇上明察啊!”若馨皇后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没有诬陷瑾儿皇后,当时就是被人迷惑了。   “呵呵,事到如今,你还是如此脚边,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吧?来人,把封飒抓起来,脱光他,查一查,到底他是个真太监,还是假太监!”东武帝一挥手,就有人过去,把封飒提溜着抓起来了。   “哎呀,皇后娘娘,求您救救奴才啊!皇后娘娘……”封飒声音尖利地喊着。   若馨皇后的脸色变得跟白纸一样惨白了。   检查的结果很快出来了,封飒竟没有完全被去势,也就是说,他还具有男人的功能。   “来人,把太子给朕带来!”东武帝一声令下,有人就去太子宫拿太子了。   若馨皇后跪爬了几步,抱住皇上的腿,“皇上,您要把太子怎样啊?太子可是您的骨肉啊!”   “哼,是不是朕的龙脉,朕一查就知道了……”东武帝一脚将若馨皇后踹开了。   太子被带到,一看到若馨娘娘跪在那里,妆容都花了,嘴角血迹斑斑,是被皇上一脚踹出血的,再看看一旁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封飒,他顿时骇然地跪在那里,“父皇,都是他们的错,孩儿……孩儿也是无奈啊,求您饶命啊!”他这话一说,事实已然就清晰了。   众人再看看太子日渐长得跟封飒一样酷似的样貌,其实,不用说,不用查,也知道这其中的龌蹉了。   “唉,这真是皇家的耻辱啊!皇上,你听信了这若馨小人的话,把瑾儿一家杀了,又把瑾儿逼得流落民间,还豁出性命生下了皇家的血脉,你好好想想吧,到底谁才是你真正的皇后,谁真正具有母仪天下的品性!唉,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瑾儿已死……哀家……哀家真是愧对连爱卿啊,其实哀家早就查出了真相,就是为了维护皇帝的颜面,才一直隐忍着,没有追究这等小人的罪行,但是哀家怎么都没想到,瑾儿会死了,还冒死给哀家生下了孙子,庆儿啊,你过来,让哀家好好看看你……”蓉臻太后对着宋云庆伸出了手。   这……   宋云庆呆愣在那里。   他一时真的没想到,他的人生会有如此的曲折离奇的变化。   是以对于皇太后的召唤,他犹豫了。   “庆儿,你去吧,太后跟皇上,的确是你真正的亲人!”辛娘眼底含泪,对着云庆说道。   “娘……”云庆喊了一声,凄然跪倒,重重地给辛娘磕头,感谢她这些年来,从来没有嫌隙地对待他,如果不是今日之祸事,想必她会一直当自己是她亲生的儿子对待,甚至,她一直对自己比对云良哥要好很多!如今,云庆也真的明白了,为什么每年清明,娘都要带着他去给瑾姨上坟。   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可是,云庆却觉得委屈,不是替他自己委屈,而是替着他的亲娘,素瑾皇后。   “皇上,太后,草民一直都是宋云庆,现在是,将来是,一直都是……”说完,这话,云庆站起身来,扭头就走。   “庆哥哥!”云福喊了一声,追上去。   “云福……”身后蓉臻太后喊了她一声,云福回头,与太后目光对视,太后恍惚在这一瞬间老迈了很多,她眼神复杂地看着云福,“云福,你……劝劝他……”   “嗯。”云福面对老人如此的放低身段的请求,目光里的那种慈悲,一下子就让她想起了宋老太太临死前的眼神了,有懊悔,有歉意,更多的是慈爱!   她点点头,而后随着云庆离开了皇宫。   半年后,在宋家庄,云福跟云庆这一对两小无猜的璧人终于在全村人的祝福声里成亲了。   成亲那日,连世誉也从京都赶来了。   他带来了宫里那边给的赏赐。   赏赐自然是无比丰厚的,不能说把整个东照买下来都绰绰有余,反正是买下个临城是够了。   宋云庆本来是要回绝的。   但是连世誉说了,“那个傻孩子,你娘跟咱们连家为东越国付出了这样多,这点回报,咱们拿得心安理得,完全的情理之中,你若是推辞,那你就是傻子,你娘地下有知,也会觉得你冒傻气!”   这话连世誉是以宋云庆舅舅的身份来说的,若是换一个身份,宋云庆是当朝太子,那要他如此说,他是怎么都不敢的。终究,主子就是主子,不管在辈分上有什么大小之分,但在主子跟臣子之间,那道鸿沟却是不可逾越的。   云福也觉得干爹这话说的对,有句话道,“不要白不要,要了也白要,干嘛不要?”   既然媳妇儿都这样说了,云庆再倔强的性子也软了,沉默着,收下了那些贺礼。   第二年年底,云福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取名叫宋嘉煜,宋小福。   这年过年,太后来了懿旨要云庆两口子带着孩子进京去一起过年。   云庆没有接旨。   两个宝宝三岁上,太后又着人来请他们一家进京回宫团聚。但是他们又没去。   云福倒是无所谓,也劝说过云庆几次,可是云庆心里就是过不去那个坎儿,总是觉得亲娘素瑾死的冤枉,而父皇呢,又过于冷酷了,娘亲是他的皇后,他竟因为别人的谗言,就把自己的妻子一家人全杀了,还害得妻子流落民间,因为受伤导致的最后惨死!这些事儿,每每想及都让他心中难以平静。   云福呢,也不逼着他,就觉得时间能够改变一切,让他慢慢想通了就好了。   第四年,他们又生下了第三个宝贝,这次是个儿子。   得了两子一女,云庆十分的高兴,儿子过十二日那天,他大宴宾客。   眼见着要开席了,却听到外头有人喊道,“太后驾到!”于是众人跪倒在地。   “庆儿啊,哀家的乖孙啊,今儿个,哀家来了就不打算走了!”这话蓉臻太后一说,就把云庆给弄楞了。   太后年岁已高,身体一直不太好,在宫里有御医们随时守护着,可是在临城,这里无论是医术还是生活上的条件都相当的简陋,他再怎么愤懑,也不能拿太后的身体来游戏啊!   是以,在这次宴席一个月后,他们举家随着太后去了京都,进宫见了皇帝,皇帝对这个儿子也是心存愧疚的,屡次想要示好 ,但都被云庆避开,云福劝过皇上,请给庆哥哥时间吧,等他心里那个坎儿迈过去了,一切就都好了!   他们在宫里住了几个月,最后还是在云庆的坚持下离开皇宫,回了东照。   云福的事业经过这几年的发展,已经遍布全国,甚至周边几个国家,收益自不必说,她的美貌与睿智,心地与善良也传遍了天下,同时她的财富却已然达到了富可敌国的程度!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跟她的庆哥哥一直都非常的恩爱,直到暮年沧桑,后来云庆在三十几岁继承了皇位,成为一代明君,但是他却终生只有一个妻子,那就是童养媳宋云福,后宫佳丽三千的规则,在他这里被彻底改写,真正地兑现了跟云福的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    本书由【你的用户名】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