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霰雪飘不冷的冬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福缘宝妻 作者:阿南泉 文案:   【穿书/甜宠HE/福气逆天大美妞vs笑里藏刀黑心伪君子】   命格天定,一朝穿越成永修县首富的独女,家有良田千顷,瓦房百间,锦衣玉食,万千宠爱,沈缘福觉得自己开启了顺风顺水的人家赢家模式。   直到有一天,那个男人居然上门提亲来了!   沈缘福:∑(っ°Д°;)っ   陆景之:撩完就想跑?   在我眼里,你的每一个动作都撩人无比。   本书又名《娇妻养成手册》《每日都在想她想她》   1v1+甜甜甜!宠宠宠!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种田文 甜文 穿书 主角:沈缘福,陆景之 ┃ 配角:沈临风,顾凝烟,穆兰,钟凝 ┃ 其它:甜宠 =============== ☆、沈家有女   虽说永修县只是区区一个县,但因其位于运河流域,县里的繁荣要远胜于其他普通县城。   艳阳高照,往日的这个时辰,集市上总是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可今天不知是什么日子,路上只有稀稀拉拉几个行人,颇有些空巷之意。   一个戴着斗笠的老翁悠哉哉地赶着辆外表丝毫不起眼的马车缓缓驶进了永修县,并没有引起街上这少许几人的注意。如果此时有识货之人看向马车,就能从偶尔被风吹起的帘子里看到内部装饰是何等的讲究。   从外面看上去并不算大的马车里坐着两个男子,一老一少,老者已过耳顺之年,少年刚及弱冠之岁,老者不动如山气质沉稳,少年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如果在庙堂之上为官的人看到他们,一定会认出来,这闭目养神仿佛与世无争的老者,正是几日前还权倾朝野的右相陆谦陆大人,而这少年则是名满京城的四公子之一,也是右相最为疼爱的嫡亲孙子陆景之。   前不久,新帝登基,而陆谦身为先帝的心腹重臣,手握重权却功高盖主,老谋深算走到今日的他知道,恐怕新帝是忌惮他手中的权力了。于是陆谦急流勇退,选择明哲保身,屡次递折子请求告老还乡,在新帝批准之后,带着陆家几十年来仅存的一根独苗连夜回到了祖籍,永修县。   “祖父,进了永修县,这街道上反而愈加冷清了。”自从进了县城,陆景之就发觉外面根本没有市井该有的熙攘之声,甚至还没有刚刚一路走过的官道上热闹。   陆谦微闭着双眼,闻言眼皮轻轻动了一下,却没有睁开,好像陆景之并不是对他说话一般。   陆景之早已经习惯了祖父这般老僧入定的样子,又开口道:“祖父,想来是永修县里出了什么大事,孙儿下去打听打听。”   陆谦眼睛微微眯开一条缝,溢出一丝精光来。“去吧。”睨了一眼爱孙温润如玉的面容,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嘶哑。   陆景之嘴角扬起,对着祖父揖了揖手,掀开车帘让车夫停了下来。走下马车,看到几个行人急慌慌往同一个方向跑,脸上却是带着一脸兴奋,心下了然,那边肯定是有热闹看了。   陆景之也没什么兴致凑热闹,便准备打道回府。   “快些快些!沈家宅子虽然大,这么多人再晚些时候肯定也得坐满了!”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回身对落在身后的五六岁的小童道。   “别催了你看这不是已经在跑了吗!”说着小童又加快了脚步。   沈家?必然是那个沈家了。   那倒是得去瞧瞧。不过也不急在一时,陆景之返身回到了马车上。   陆家在永修县有一处老宅,这倒不是陆家祖传老宅,在陆谦尚年幼时,父亲便带着一家老小迁往京城,是以永修县里知道当朝前右相乃是出自永修县的并不多。   这老宅是陆谦在几十年前购置的,里面该有的物什差不多都有,此次祖孙二人除了银票和随身衣物并一个车夫外也没带什么东西。   到了老宅,陆景之亲自送祖父回房安顿下后,这才跟祖父说了声,摇着折扇跟着路上的几个人一起看热闹去了。   走了些许路程,远远就能听见人声鼎沸,陆景之看见人们都往一幢大宅子里面进,门口守门的小厮也没伸手要什么请柬之类的,只乐呵呵地一个劲请人进,他便也跟着往里走。   一进门,陆景之面上不显,心中一愣,嚯,这大宅子跟陆家在京城的府邸都有得一比。   陆景之又退到门口问小厮:“今天这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喜庆?”   小厮一笑,道:“公子您是外地人吧,跟您说今天是我们沈家大姑娘及笄的日子,这不,我家老爷设了宴席,吩咐从辰时开始一直到午时三刻,来者皆是客,都能来我们沈家喝上一杯。”   陆景之点点头,从怀里摸出几块碎银赏给小厮,这才走了进去。小厮一喜,忙对着陆景之的背影作揖道:“谢谢公子!”   看着墙壁上用金箔贴出的一幅幅壁画,陆景之不禁咂舌,平日里在京城中来往的皆是非富即贵,却哪里见过如此大咧咧地直接在墙上贴金子的!   京城之人最是怕露出这般穷儿暴富的俗态。   没想到小小一个县城里竟然还有如此奢靡之户,倒是要瞧一瞧这沈家是如何起家的。   **********   沈家世代在永修县经商,家业越做越大,到了沈钱这一代,积累下来的家底足以成为永修县的首富了,更别说沈钱的长子沈元宝早年不甘束缚于小小的永修县,一路打拼到京城立足多年。   这时候捐官开始兴起,为了听着好听,沈钱花了八千两银子买了个一点权都没有只是听着好听的员外,看着好像挺大脑袋,可对沈钱来说,八千两只是九牛一毛,用来换个听着好听的官衔,值了。   沈钱是个大善人,沈家世代行善,是从祖宗那里传过来的。沈家祖训有这么一条,自家不存余粮。   什么意思呢?就是自家的粮食只要够吃就行了,如果有多余的粮食,别都堆在粮仓里堆着等它发霉了,要拿出来分给吃不起粮食的百姓。   不知是不是世代行善的缘故,沈家几代至今一直顺风顺水。沈钱的命也一直很好,娶到了心仪的美人,美人还给他生了三个儿子。   俗话说,饱暖思淫.欲,这儿子一多,香火的事情不用发愁了,沈钱就开始想,要是他们再生个女儿,那这小日子就更美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沈钱和沈夫人虔诚的祈祷下,沈钱四十八岁那年,沈夫人又怀上了一胎,却在八个多月的时候早产生下一女。   七活八不活,女婴自出生起便虚弱无比,也是女婴命好,若是托生在普通人家兴许早夭折了。   从那时起,沈钱最大的心愿从有个女儿变成了让女儿健康起来,能有沈家世代的好福气保佑。给女儿取名字的时候,没什么文化的沈钱翻了好久的典籍,最后在纸上郑重地写下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大字——缘福。   为了让小缘福健康起来,沈钱不惜银钱,甚至在国库空虚急需银子的时候捐了大笔的银子,以重金请了御医长途跋涉来为小缘福诊治,得到的结果却全是摇头和叹息。   所幸,在父母和哥哥们的悉心照料下,沈缘福长大一些后,身体渐渐好了起来,只是比常人更容易生病一些,尤其是这些年,基本已经与常人无异了。   宅院深处有一处庭院,因三面环水,夏季分外凉爽,故名冰泉阁,后来沈家大姑娘沈缘福七岁那年在天气炎热之时居于此处,看见池中满池的荷叶极为喜爱,亲自更名为碧池阁。   同月,沈缘福在赏荷时不慎坠入池中,索性仆人都离得不远及时救了起了,可虽保住了性命,却高烧不退,昏迷了整整三天,醒来后又得了失混症,什么都不记得了。   为了自家女儿的安全,沈钱禁止缘福再去碧池阁。原来沈缘福一个月里得有大半月都得在床上躺着,可因祸得福的是,这次大灾过后沈缘福的身体倒是越来越好了,再没有得过什么大病。   就这样,在爹娘几乎不讲道理的宠溺下,沈缘福平安活到了十五岁,今日,就是沈缘福的十五岁生辰。这几年里,沈家的家业又赚了几番,自家闺女的生辰自然怎么奢侈怎么办。   当然,作为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宴请全县百姓的这种场合,沈缘福是不会露面的,午时三刻一过,才是他们沈家的家宴。   此时,沈缘福百无聊赖地坐在环绕着碧池阁的池塘边上,碧池阁在沈府深处,只有这里才全完把外面祝贺的声音隔绝开来。   说到碧池阁,沈缘福心里就一阵波动,第一次从老爹嘴里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甚至没有憋住,露出了一个意味颇深的笑容。   除了沈缘福自己,谁也不知道,沈家大姑娘沈缘福,在七岁那年落水的时候就已经死了,自己阴差阳错占了这个身体。他们只知沈缘福,却不知,此缘福并非彼缘福。   既来之则安之,沈缘福以前是个孤儿,在福利院长大,从来没有感受到亲情,现在她渴望的一下子全都有了,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既然小缘福已经死了,那就由自己来替小缘福尽孝吧。   沈缘福脱了鞋袜,用白玉般的足尖一下一下地点着水面。   这里十分偏僻,院门处都有下人守着,今日府里人来人往闲杂人多,沈钱还多派了些人手跟着沈缘福,生怕哪个不长眼的误入惊扰了自家宝贝女儿。   那些跟着沈缘福的下人们都被沈缘福吩咐着守在各个通道口,也不怕有人过来。   不远处有一片荷叶,沈缘福伸出一条腿,想用足尖把它勾过来,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沈缘福一惊,急忙收回脚想穿上鞋袜,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缘福羞嗒嗒捂住脚:不给看!要收藏才给看! 陆景之(黑脸):…… 接档甜宠文《奸佞养成簿》,有兴趣的小天使求收藏一下~~~ 文案: 席家三女,有夭桃浓李之姿,勾混入骨之艳,是个天生的尤物。 千娇百宠着长大,席瑾蔓的前半生过得顺遂如意,却不曾想会在亲事上屡屡受挫。 好不容易亲事有了苗头,却横空杀出一只腹黑大尾巴狼,被吧唧一口叼回了窝里。 自此被宠上了天。 小剧场 成亲前: 男主:别叫我四叔,我不是你四叔! 女主:......哦。 成亲后: 男主:乖,叫一声四叔听听。 女主:…… 本文又名《如何成功抱上金大腿》、《娇宠一百式》 ☆、私会情郎   既然人都到了,陆景之也不客气,由着小厮带到宴上饱食了一顿。不得不说,沈家出手是真阔绰,一桌桌流水席宴上用的皆是好酒好菜,丝毫没有敷衍。   看了看天色还早,想到祖父他老人家喜静,此时恐怕又是一个人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头,自己倒是可以晚点再回去。   正这么想着,院子里迎面走来一个小厮见到陆景之一喜,忙跑到跟前行了一礼:“可是陆公子?”   陆景之点了点头,没想到这才来永修县多久,自己的来历这么快就被人知晓了,暗自想着哪里出了差错走漏了消息。“在下是姓陆,不知有何事?”   小厮听到姓陆心里的石头这才落下。“公子快跟我来吧,这一路找了您许久耽搁了不少时间,再晚可就来不及了!”   陆景之一路跟着小厮,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这个宅子比起陆府来,不止大,还大了将近一套。   一路上七拐八绕,渐渐离了嘈杂,没了人迹。   陆景之心里闪过一阵怪异,略一思量后也不点破继续跟着小厮走。走过假山后一个拐角处,小厮回头行了一礼。“公子前面直走就是了,小人只能带您到这儿了,您快去吧!”   说着一溜烟跑着离开了。   知道恐怕是自己想岔了,并不是自己所想的是沈家家主要见自己这么简单。可都到了这里,陆景之倒想看看前面有什么牛鬼蛇神在作怪。   顺着小厮指的路往前走了没多久,是一片颇大的池塘,还有一个……背影窈窕的姑娘。   姑娘背对着他坐在池边,洁白如玉的双脚□□在外,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慌忙想把鞋子穿上。   看到姑娘容貌的那一刹,饶是在京城见惯了美人的陆景之都看得一愣,世间居然还有这般好颜色的姑娘,尤其是回眸时那一双澄澈的眸子,明净清澈,灿若繁星,   下一刻,陆景之便猜到了这姑娘恐怕就是沈家大姑娘了。   所以,这情况是人家沈家姑娘私下会情郎,小厮却带错了人?   此时离开显然已经晚了,陆景之闭上了眼睛,语气极其诚恳地说道:“姑娘,是在下唐突,但凭姑娘发落。”   早知会遇上这种事陆景之绝不会往里踏入一步,这些日子里心神浮躁,不想居然如此大意。   陆景之不是那种看了人家姑娘玉足就要娶人家姑娘以示负责的那种人,若是人家姑娘以此赖上来,陆景之自然有自己的方法解决这种事,否则身为当今右相之孙、京城四公子之一,怎会至此时依然尚未娶亲。   或许只过了几秒钟,又像是过了很久,终于,一个姑娘家略有些软糯的声音响起:“公子本就没来过这里,我也没有见过公子,何来发落一说?”   陆景之睁开眼,沈家姑娘已经穿好了鞋袜,走到离他只有几步远的距离,看着他,不,是看着他身后的一株桃树,眼神的焦点却没有在他身上。   沈缘福与他擦身而过,折下他身后的那一株桃花,自始至终都像她说过的话般,仿佛从未出现他这么个人,目光都没在他身上停留过。   是啊,他本就没来过,又何来在他身上停驻目光?脑海里闪过那双星光水眸,好看的唇形微微勾起,陆景之摇着折扇放轻脚步转身离开,不留下一丝来过的痕迹。   **********   小城规矩少,京中贵女多是重规矩,倒不如县城商户之女活得小意自在。自及笄礼以后,沈缘福的日常并没有多大变化。   沈钱舍不得让沈缘福习礼,反正永修县只是个小县城,他家缘福不需要和京城的那些大家闺秀一样整天为嫁个好人家做准备。自己赚的这些钱够女儿挥霍一辈子的,以后招个上门女婿,花着他们沈家的钱,谁又敢亏待他家缘福的不是?   对此,沈缘福是喜闻乐见的,要是硬让她学习古代的礼仪,让她当个大家闺秀,那可真是要了命了。   当然,就算爹娘再怎么宠她,在古代也不可能让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到处去瞎浪,只有碰到什么节日,哥哥们才会带着沈缘福去街上逛逛,其余的时间都宅在家中,好在有三哥每天都会给自己讲外头发生的奇闻趣事,这日子过得也不算无趣。   沈缘福喜欢去园子里玩,有花有草,她还养了只浑身雪白的猫,取名叫“雪球”,雪球好像知道自己的毛是白的,也不乱跑乱钻,每天要么就是霸占着沈缘福的床睡觉,要么就是窝在沈缘福怀里。   当米虫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间又是个把月过去,沈钱作为一个大老粗,也没别的大户人家那么多规矩,反正家里人口也不多,所以每次吃饭的时候都是一起吃。   这日吃饭的时候,沈钱喜滋滋地对沈缘福说,她那个在京城管理铺子的大哥就要回来啦。   沈钱有三个儿子,长子名为沈元宝,比沈缘福足足大了二十岁,一直在打理自己在京城一手打拼出来的产业,每逢年关才回回来。   次子名为沈金宝,比沈元宝晚生两年,一直以来醉心道术,拜了个江湖骗子为师,家里人也管不住,如今也不知在哪个山头修仙。   小儿子名叫沈临风,也不知道沈钱怎么想的,给小儿子取了这么个画风明显同哥哥们的名字。   沈临风年长沈缘福五岁,外表虽是个浊世佳公子,可脾气却异常火爆,用沈缘福这个穿越者的话来说,就是那种生气起来连自己都打的人。   沈缘福不太清楚三哥是干什么的,只是隐隐知道一些,好像一直在做某种地下生意。三哥既然自己不愿对她说,她也不想去深究。   听到父亲说大哥一家要回来了,沈缘福眼睛一亮,虽然这大哥的年龄几乎都可以做她叔叔了,但并不妨碍她对大哥的喜爱,这三个哥哥对她的好她都记在心里,更何况大嫂性子温和,与自己一向交好,侄子侄女也是活泼可爱地紧。   沈夫人也是喜不自胜,对沈钱假意责怪道:“老爷,这么大的事情您怎么现在才告诉我。”说罢,双眼隐隐泛出泪光,忙用帕子抹去。   沈夫人双鬓虽已斑白,可仍旧掩不住一身的气韵,美人迟暮,却依然能看出当年的身影。   沈钱家财万贯却没纳半房小妾,自然是对夫人疼爱万分,当下放下筷子,作势打了自己两个耳光,软言哄道:“为夫只是想给夫人一个惊喜,没想到却惹得夫人如此伤心,实在该打。”   “行了,孩子们还看着呢,都老夫老妻了,还没个正经样子。”沈夫人破涕为笑,嗔怪了一声,伸手往沈钱碗里夹了一筷子菜。   沈缘福埋头吃饭,眼观鼻鼻观心,权当作没看到这对秀恩爱的。   “来,小妹,吃点这个。”沈临风则是不停给沈缘福夹她爱吃的菜,大有一种你们秀我们也秀的意思。   饭后,沈缘福同往常一样,抱着雪球去园子里玩耍,雪球爱来院子里,沈缘福也不想成日里真像个闺阁小姐一样连个房门也不出,一日里多是待在园子里的时辰多。   “兰之猗猗,扬扬其香~~众香拱之,幽幽其芳~~”   背后传来一阵唱戏般的腔调,不用回头,沈缘福就知道,这个时候来园子里吊嗓子的除了那个不正经的三哥,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小妹,这花儿就这么好看?”见沈缘福没理他,沈临风绕到她身边,作势观察面前的那朵昙花,“这不还没开吗?”   沈缘福白了沈临风一眼,调笑着用半撒娇似的嗓音道:“这是昙花,晚上才开呢,三哥整天跟我说你博览群书,连这都不知道。”   园子里的花草每年都会修整,昙花是沈缘福前些日子才移栽过来的,沈临风并不知道这事。   昙花的大名沈临风自然听说过,却未曾见过长得什么样子。   “哎呀,不过是区区昙花你三哥我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只是一时间没看清罢了。”   沈临风打了个哈哈,妄图挽回一些面子来,干脆转移话题,“算算日子,明天大哥就要到了,我带你出门买几件姑娘家穿的衣服,好让大哥瞧瞧,咱家妹子又漂亮了许多。”   一听到可以出门,沈缘福一喜,也不同沈临风斗嘴了,二话不说立马同意了沈临风的建议。   因为是跟着三哥出来的,沈缘福也没让丫鬟跟着。沈府地处繁华地段,蒙了面纱,沈缘福就跟着沈临风走到了城西大街上,没有直接去成衣铺,而是在街上闲逛起来。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沈缘福带着面纱不能吃糖人和糖葫芦,每次带沈缘福出门之前,沈临风都会让她戴上面纱,说是怕别人惦记她的美貌。沈缘福也不反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沈缘福还是懂的。   沈缘福甚少出门,既然出来了沈临风也由着沈缘福在外头多逛会儿。过了许久,沈临风怀里抱了不少给沈缘福买的小玩意儿,直到日头西斜的时候,他才想起正事。   沈九娘开的铺子里衣服质地是永修县最好的,京城里的漂亮款式也能最快时间赶制出来,不过价格也比一般铺子高出不少来。   一见沈临风,沈九娘那徐娘半老却风韵犹存的脸上顿时绽开了花一般的笑容。   “哟,是沈三公子,又来带沈姑娘买衣裳?可真是赶巧了,我这刚到了一批新款,是京城闺秀们最流行的样式,这就给您拿来。”   沈九娘殷切地招呼着,对于不差钱的大主顾,有谁会不喜欢呢?   沈缘福在店里转了两圈,最后挑了两身,一身点缀着朵朵红梅的娟纱银丝绣花长裙,一身鹅黄色银纹绣百蝶度花的衣裙。   选完后刚要跟沈临风说,转头便看到她财大气粗的三哥几乎每件衣服都点了一下:“这件,这件,还有这件,统统都给我包起来,送到沈府去。”   “好嘞,一共五十三两,五十两沈公子看可好?”   沈临风掏出银票放在柜台上,沈九娘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把衣服包得整整齐齐,不敢有丝毫马虎。   正在两人要离开成衣铺的时候,沈缘福转身的刹那余光却瞥见一个比三哥还要俊俏上几分的公子与自己擦肩而过,沈缘福莫名觉得他有些面熟,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作者有话要说:  沈缘福:啊有色狼! 陆景之:可是我还什么都没做啊宝贝儿,乖等以后我做了什么再叫。 ☆、不喜女色   陆景之不曾想会在这里遇到沈家姑娘,看到沈缘福时愣了一瞬,只是一瞬,便把视线移向了别处。   离上次初入永修县时沈家的及笄宴已过去了不少时日,陆景之来得匆忙有许多事要安排起来,在这些日子里并没有想起过那日的情形,陆景之自以为早忘记了那一日的小插曲。   不想今日察觉到那沈家姑娘眼如水杏轻扫过自己,脑海里那日的记忆却依然清晰无比浮现出来,甚至连那日沈家姑娘那双雪嫩白腻的玉足上一根根似白玉珠子般晶莹饱满的脚趾头都记得一清二楚。   陆景之自认为对女色一向看得很淡,至今已是弱冠之年,不想在这小小县城里居然对一个商户女起了念头。   嘴角露出一丝嘲讽,手一甩将手中折扇合上,折扇玉骨间摩擦发出清脆响声,将陆景之脑海中的画面一一驱逐。   沈九娘见陆景之盯着沈家兄妹的背影,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想来这公子八成是倾慕沈家姑娘,又怕贸然搭话唐突了佳人……   虽惊诧于永修县内居然有如此气度不凡的男子,但出了成衣铺,一路各色的铺子早吸引了沈缘福全部的目光,不多时就将在成衣铺内偶遇的男子抛到脑后。   “走走走,咱们快点回家。快回家换上衣服给我看看。”耐着性子又陪沈缘福逛了不少地方,沈临风实在等不及了,雇了辆马车,急吼吼地往家里赶去。   你这是想玩换装游戏吗我的三哥?   沈缘福在心里吐槽,横了沈临风一眼:“不年不节地干嘛要特意换给你看!”   沈临风这才突然想起如今小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随自己摆弄的小娃娃了,不由得老脸一红,心里一阵叹息,心里却隐约想到另一个模糊的人影。   “你们女孩子平日里不也都喜欢漂亮的衣物首饰吗!谁说非得年节的日子才能穿啊。”这时候正好路过玉食斋,沈临风下车买了不少缘福喜欢的糕点,到最后也没再提让沈缘福换衣服给他看的事情。   至于在成衣铺遇到的那位俊秀公子,二人谁也没把他放在心上。   ******************   午时刚过日头正旺,陆景之走在石子铺就的小径上,小径幽深而漫长,走了许久,仿佛一直走不到底似的。陆景之心里一阵烦躁,脚下步伐加快,急切地想走到小径尽头。   终于,尽头浓烟渐渐驱散,眼前露出片片翠荷。隔着薄烟望去,小池另一头,池边一块打磨得平整而宽大的方石上坐着一个姑娘,罗袜褪尽,一双玉□□替着一点点滑过水面,带起一串又一串水珠落向前方。   陆景之视线上挪,薄烟下眼前朦胧一片,怎么也看不清那姑娘的脸庞。陆景之焦急起来,胸口升腾起一股百爪挠心之痒。   杨柳依依,垂落到湖面上,风微微吹过,枝条随风一下下地撩逗起湖面来,轻轻拂过水面,却又很快地离开,只留下一圈圈涟漪晕染开来。陆景之心口的酥麻之意似乎也随着湖面的涟漪般一圈圈放大。   薄雾被微风吹散了不少,远处的风光也清晰起来。那姑娘及腰的发尾被风吹得有些散乱,有一缕发丝转了个圈顺着风贴到了姑娘的脸颊上。许是被脸颊上传来的痒意逗乐了,那姑娘轻蹙的峨眉舒展开来,眉拢弯月,嘴角轻扬,眼波里流露出一丝笑意。   那眉眼,分明是沈家姑娘!陆景之心里似乎松了一口气,脸颊传来一阵阵灼热感,逐渐蔓延至全身,似乎要被热烈的阳光焦灼。   阳光下那姑娘的肌肤白得透亮,闪着点点莹光,仿佛下一瞬便会化成一道光消弭。陆景之心里一紧,下意识踏出脚步,生怕下一瞬眼前的佳人就会消失。   可才踏出没两步,也就眨眼的工夫,日影不见了,夜幕上挂着一钩依稀的月牙儿。   影影绰绰中,坐在池边的姑娘缓缓挪动,滑入水中。漆黑如墨的水一点点吞噬着,饱满的臀线,纤细的腰肢,微微鼓起的胸前,精致的纤脖,再接着是…   不!不行!   陆景之呼吸一窒,忙跳入池中想要拉住即将被吞噬的心上人,溅起一滩水花。   水花溅入眼睛,陆景之一把抹去,再睁开眼却见不远处的人儿已经从水里浮了起来,池水将将漫过佳人的纤腰。   池中央,佳人掬起一捧水,水珠从指间空隙滴落,在空中化成几道晶莹的水晶片儿,水面漾起一道道波纹,一如陆景之此时的心境。   陆景之不由得轻轻向池水中央挪去。一点点贴近,那姑娘却好像并没有感觉到池子里还有一个人的存在。   发现这个事实的陆景之心里升腾起一股怒意,上次那日也是如此,沈家姑娘刻意忽视自己,眼神甚至没有一丝在自己身上驻足!   心头弥起一股恶意,陆景之换下惯常温润的面具,嘴角牵起一抹嗤笑。眼前佳人与自己不过一臂的距离,只要一伸手,便能轻易抱住那个让自己沉醉的身体。   佳人伸出手,将自己披散在两肩的头发尽数拢在一起,绕过左肩垂到胸前,以手作梳梳弄起来,露出纤细柔嫩的一段脖颈,月光下沾湿了水的脖颈愈发美味诱人。   陆景之看得眼睛一热,身体向前一倾,柔软而略微冰凉的雪肤隔着薄薄一层衣物紧紧贴着自己炙热的胸前,传来一阵舒爽之意。   那姑娘显然也感受到了背后的灼热,转过头斜睨了一眼背后的登徒子,媚眼如丝含笑,竟是以前从未见过的娇媚模样。   陆景之脑袋里轰隆一声,再也克制不住,低头一口便咬住了眼前如凝脂般细滑的脖颈。佳人吃痛,发出“嘶”的一声,略微挣扎起来,手用力推挤着身后的躯体。   陆景之将推搡自己的柔荑攥在手里揉捏起来,松开牙齿,一个清晰的齿印落在雪颈之上,却并不深,他刚才并没有舍得用力下口。   伸出舌尖舔过齿印周围,佳人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起来,这显然取悦了他。   向上一寸寸挪去,将耳根一口含住轻嘬了一口,鼻尖小心而温柔的气息喷洒在耳廓里,染出一片酥麻。佳人喉咙里隐约传来嘤咛声,陆景之收回舌头,牵扯出一根旖旎银丝,佳人回眸,眼波里氤氲水雾如醇酒般诱人。   陆景之缓缓睁开眼,看着眼前有些陌生床帐子一愣,伸出手虚虚地比了一个搂抱的姿势,臂弯里却空空如也。   陆景之有些出神,心中一阵空落落,朦胧间竟有些分不清身处何处。在床上缓了一会儿神,这才颇感疲惫地幽幽吐出一口气。   依然维持着臂弯虚搂的姿势,陆景之收回手想揉揉隐隐作痛的额角,手臂一动却牵动了身上的衣物,下半身传来一股湿冷黏腻感。   下巴抵着被子,仿佛喉咙被遏制住,陆景之觉得有些闷,抬头转过脸去。四喜如意云纹锦被从陆景之的脖颈滑过,仿佛是刚才梦中沈家姑娘光滑柔腻的脸颊紧紧贴着自己摩挲着。陆景之喉结滚动,某处不可遏抑地再次兴奋起来。   “少爷,老爷请您去书房一趟。”新买的婢女采薇的声音在门外突然响起,硬生生打破了一室的旖旎。   陆景之脑袋上暴起一根根青筋,攥紧的拳头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的嫩肉里。深吸了一口气,陆景之对着门外道:“告诉老爷我马上就去。”说出口的嗓音略微嘶哑,“找人准备几桶冷水,我要沐浴更衣。”   门外采薇一愣,今日在少爷跟前伺候的平墨不是说少爷一早就沐浴更衣后歇下了吗?不过心里虽这么想着,依然毕恭毕敬地说道:“是,奴婢这就去办。”   陆谦告老还乡,遣散了所有家仆,是到了这里又重新采买的。   在永修县的百姓们并不知祖父两人的真实身份,只知道似乎来了个颇有财力的财主,并不知道其他,是以采薇这些并不知道主家底细,并未站稳脚跟的新仆都万事小心翼翼,生怕惹到了主家重又被发卖出去。   一番匆忙沐浴更衣后陆景之来到主院。进入书房,陆景之看到祖父正坐在书桌旁,手上拿着一本书,双眼却是闭着的。陆景之行了个礼,恭敬问道:“不知祖父叫孙儿前来,所为何事?”   “坐。”陆谦并未睁开眼睛,而是示意陆景之坐到他的对面,待到陆景之坐下,他才缓缓开口问道,“景之,老夫此番告老还乡,未能给你父报仇,你是否心怀怨恨?”   陆景之一愣,继而凛然道:“孙儿幼年时父亲便死于刺客之手,而那刺客服毒自尽,根本不知幕后主使为何人,是祖父忍着丧子之痛把孙儿接到身边悉心教养,孙儿才会有今日,祖父何过之有?若因一个根本不清楚身份的幕后主使而对祖父心怀怨恨,岂不是大不孝?”   说到这里,陆景之站起身来,跪在陆谦面前:“孙儿对祖父只有孺慕之情,万万不敢做那天诛地灭的大不孝之人!”   “好孙儿。”陆谦睁开眼睛,起身扶起陆景之,“老夫只是不想让我们祖孙二人有了嫌隙,说来也惭愧,你父亲的死,老夫倾尽全力查了半生,却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说到这里,饶是陆谦这种老谋深算的老狐狸,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祖父,您已经尽力了,相信父亲在天有灵,也不愿看到您如此自责。”陆景之轻抚着老人的肩膀,温言安慰道。   只是在陆谦看不到的地方,陆景之眼中藏匿的狠戾一闪而逝。 作者有话要说:  陆景之:我对女色一向看得很淡。 ☆、新官上任   今天是个非比寻常的日子,对于永修县的寻常百姓来说,是新县令大人上任的日子,对于沈家一家人来说,则是长子沈元宝归家的日子。   永修县前任县令吴安邦是个清正严明的好官,农门子弟出身,满腹才华,二十有二便中榜,一朝名扬天下,听说先帝都有意召为驸马,后来不知怎么不了了之。当然,这些是永修县的百姓私下里的谈料,几分真假还得另说。   在京做了十来年末等小官后,吴安邦在三十多岁时便下派来了永修县。   那时的永修县远没有现在繁荣,在任二十年,吴安邦没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情,带领着永修县的百姓一年富过一年,并且明于断案,破过两个前任县令没破获的大案,京里时常送来上头的赏赐。   如今吴安邦已经年逾五十,终于迎来升迁的喜讯,而接任永修县县令职位的顾大人却是被贬谪过来的。   不管里面有什么弯弯道道,百姓们都不会在乎,只盼着新县令上任后自个儿的日子还能如原来的吴县令在时般衣食无忧。   听说新上任的县令顾大人今天就要到任了,永修县的乡绅们一大早就去城门迎接,更是把永修县最大的酒楼——雁回楼包了下来,准备给顾大人接风洗尘。   这回县里只有两家排得上号的没有前来,一个是永修县乃至京城都排得上号的沈员外,另一个则是从外地做生意发了财,最近才回到本家老宅的那位老财主。   沈钱从来不搀和官场诸事,这回连给新来的县令老爷的接风宴都不想参与,一个官老爷,哪有一家团聚来得重要。   沈家祖训里也有这一条——沈家儿郎世代不能为官,也切勿结交浸淫官场之人。   意思就是,沈家的人不能当官,连跟当官的人交朋友都不行。这么几代传下来,就变成了:离那些当官的远着点,千万别跟他们说话。   要说也是沈钱福气好,碰上了吴县令这种凡事懒得计较的好官,沈家这条祖训硬生生让沈钱发挥到了极致。   今日沈缘福一改往常赖床的习惯,起了个大早,让翡翠给她点了个梅花妆,衬得她的绝美的小脸白透红润,愈发娇美。   把前天三哥给她买的衣裙全都拿了出来,挑来选去,沈缘福还是决定穿上次自己选的那套点缀着朵朵红梅的娟纱银丝底绣花长裙,正好配自己的梅花妆。   梳洗完毕,从小就在院儿里伺候着的与沈缘福一起长大的丫鬟琉璃都不由得看呆了。   “姑娘往日就好看得不得了,今日一看竟比往常还要好看。”沈缘福平日里待下人和善,琉璃又是从小和沈缘福一起长大的,言语上也没那么多顾忌,“琉璃要是有姑娘一半好看……不,要是有姑娘那么一丁点儿的好看,那该多好啊。”   说着手指还比划了一下,以示自己并不贪心。   “就你嘴甜。”沈缘福笑着嗔了她一句,跟着打趣道,“你说你要是长得不好看,那管家的二儿子怎么一看见你,眼睛都移不开了?”   “哼,姑娘快别说那登徒子了,他若再那么无礼地盯着琉璃看,琉璃就……就……”琉璃本来想说些狠话,可她生性单纯善良,红着脸嗫嚅半天也没说出要把那“登徒子”怎样。   沈缘福心下了然,笑道:“若是你看上了哪个男子,尽管来告诉我。别的我不敢说,你的婚事我还是做得了主的。”   听了沈缘福这话,琉璃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登徒子的身影,脸变得更红了,忙道:“琉璃想一直服侍姑娘,姑娘莫不是嫌弃了琉璃?”   “你个小妮子,尽想那有的没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怎么可能嫌弃你。”沈缘福笑着在琉璃额头轻点了一下。“况且你看钟凝姑姑,成了亲不也依旧还在院子里当差的。”   **********   正午时分,新上任的县令偕同家眷终于来到了永修县。安顿好了家眷,顾县令便匆忙出门,去雁回楼应酬县里的乡绅们了。   一个身着一袭葱白底衣衫的二八少女从家眷住处走到衙门,留守在衙门等候县令回来的师爷见了少女,抱拳行了一礼,笑容却夹杂着戏谑。   “这衙门可不是顾姑娘的地方,还是请回吧。”师爷人到中年,话虽是笑着说的,可举手投足间,却别有一番威严,若是寻常姑娘,多半会被吓到,不敢再多说什么。   那少女正是顾大人的女儿,因出生之时四周雾气缭绕,故唤作顾凝烟,虽不是长女,却是唯一的正室所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出生时又带有异象,颇得其父看重。   听了师爷所言,顾凝烟也微微一笑,也不辩白什么,只是说道:“父亲就任于此地,或许要在此生活数十年之久,凝烟自然要尽早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   跟着吴大人这种实干派做久了,对于顾大人上任的第一件事不是来衙门整理卷宗,而是去和雁回楼赴接风宴有些不满。   可毕竟人家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这少女是上司的女儿,师爷也不好再说什么,见顾凝烟没碰卷宗之类的重要物什,便任由她在衙门里闲逛。   大致看了看,顾凝烟就回到了内宅。   进入比起以前小了许多的屋子,坐上还没铺上被褥的床,虽然面上不显,可顾凝烟心里不禁有些不满,现在生活的环境可比以前差了许多。   不过想到那习惯了奢华生活的姨娘和庶姐也要同样忍受这些,顾凝烟心里就宽敞了许多。   甚至在父亲喝得醉醺醺的回到内宅,抱怨沈家和陆家没有给他接风的时候,她还帮母亲安慰父亲,这两家再有钱,也只不过是财主而已,父亲是永修县的父母官,犯不上与平民百姓置气。   听了顾凝烟的话,顾大人哈哈大笑,对呀,自己可是永修县的父母官,就算是再有钱的大财主,等自己找个由头整治整治他们,还怕报不了今日之仇?   心里舒服了,顾大人自然也开始惦记起那貌美的小妾来,转而去了小妾房中。   看着父亲毫无留恋离开的背影,顾凝烟暗地里露出了一个与刚才在父亲面前的恭顺完全不同的,讽刺的笑容。   “母亲,父亲刚来没多久,就又去姨娘那里了,可怎么办才好。”顾凝烟装作担忧地问坐在榻上刺绣,没表露出丝毫醋意的母亲。   顾夫人笑了笑:“我们又不靠你父亲的宠爱活着,他想去哪里便去,又与我们何干?”   顾凝烟顺着话奉承了母亲几句,心里却是不屑,说是不靠父亲活着,可最后却还不是让姨娘和庶姐逼得自请下堂,最后无能到连自己唯一的亲生女儿都保不住,让那两个歹毒的女人坑害至死。   没错,顾凝烟是重生的,她在上一世不争不抢不算计,如所有人所愿般单纯,因而下场十分凄惨,不仅被无赖恶棍污了清白,闹得人尽皆知,只能委屈嫁给那恶棍,最后更是被毒打致死。   说来,父亲被贬为永修县县令,便是她命运悲惨的转折点。   死前,顾凝烟发下毒誓,就算她入了十八层地狱,也会变成恶鬼前来索命,让那些害过自己的人全都不得好死。   再一睁眼,发现自己回到了十六岁那年,父亲刚刚被贬,而姨娘和庶姐还没来得及出手害她,欣喜若狂之下,顾凝烟决定从现在开始改变,让所有伤害过她和间接伤害过她的人付出血的代价! 作者有话要说:  顾凝烟:我出生时雾气缭绕,按常理来说我才是女主,你怎么看? 沈缘福:可是你运气不好,赶下一趟吧。 ☆、中秋灯会   一睁眼,发现自己回到了十六岁那年,父亲刚刚被贬,而姨娘和庶姐还没来得及出手害她,欣喜若狂之下,顾凝烟决定从现在开始改变,让所有伤害过她和间接伤害过她的人付出血的代价!   尤其是那个土财主的女儿,沈缘福!   那沈缘福空有一副好皮囊,性格嚣张跋扈,前世处处与她顾凝烟针锋相对,自己不愿与她多计较,偏偏在她的胡搅蛮缠下每次都能硬生生压自己一头。   在自己嫁给无赖每天被折磨得痛苦万分的时候,更是听闻沈缘福与自己倾慕已久的陆公子定亲了,虽说最终婚事不了了之。   自从顾凝烟第一次见到陆公子,就被他的温润气质所折服,暗自许下芳心,明里暗里表示过许多次,每次都被无视了。那沈缘福无才无德,怎能比她更配得上陆公子!   那一身红衣的张扬少女仿佛出现在眼前,顾凝烟面色狰狞,恨不得撕烂那张堪称人间绝色的面容。   虽说令人不解,可顾凝烟最恨的的确不是害她的姨娘和庶姐,也不是冷漠以对让她嫁给无赖的父亲,更不是没有能力保护她的母亲,而是那个过着她一直向往生活的沈缘福。   沈缘福哪点比她强?凭什么就能有宠爱她的父母,把她放在手心里保护的哥哥们?凭什么沈缘福就能嫁给陆公子?   在顾凝烟的想法里,沈缘福占了本该属于她的生活,那个腹内原是草莽的女子如何比得上自己?   若不是因着她沈缘福的破坏,自己的才名早就该传开了,这县城里有哪家姑娘能比得上自己?   陆公子并不是沉溺于美色之人,若是在空有皮囊的沈缘福与才艺双绝的自己之间选,陆公子定会选才名远播的自己。   况且自己也是花容月貌,长得并不差,来永修县之前自己才貌双全的美名在来往的人家里也是人尽皆知的,要嫁给陆公子的人明明应该是自己!   顾凝烟盯着妆镜里自己的容貌,拿起梳篦一梳又一梳,梳通自己本就顺滑的头发。这一世一切都会不一样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至少父亲现在已经足够重视自己了,不是吗?   *****************   那边沈缘福与大哥一家团聚的喜悦暂且不提,没过几日转眼就到了女儿节,按照永修县的传统,每年都会筹办个灯会,弄些猜灯谜的活动,更别提今年新县令刚刚上任,更是要办得比往年隆重些。   这天晚上,永修县格外热闹,因为是一年一度的重要节日,宵禁时间都往后挪了好几个时辰。   沈元宝为了这次回来能多留一段时日,已经提前把交接的事宜处理好了,京城的铺子由管家代为照看,所以也不急回去。   往年中秋,都是三哥带沈缘福出来游玩,这次大哥一家也在家里,沈缘福别提有多开心了。   这次回来沈元宝的幼子沈烁年幼体弱,一路奔波劳累下感染了风寒,妻子何氏便在家照料没有出来,嘱咐丈夫别惦念着家里,带着五岁的女儿沈彤和小姑子、小叔子好好出起玩乐。   话说沈元宝身为沈家长子,当初眼里心里只有生意,丝毫没有成家的念头,可愁坏了沈夫人,可儿大不由娘,翅膀硬了也管不了这个大儿子了。   直到二十六七岁,同龄的儿子都能上学堂了,这才情窦初开,对小了自己十岁的何氏一见钟情。   也顾不得一片反对之声,像个毛头小子般拼死也要娶何氏,又拖了几年这才如愿以偿。因此长女沈彤现如今也才五岁。   县里三十五岁当祖父的也不是没有,这沈元宝虽三十有五,但保养得当,再加上遗传了美人母亲的外貌基因,倒也没被觉得是祖父带着儿孙们出来游玩。   因为中秋灯会主要是看花灯,猜灯谜,是以还未入夜道路两旁便占满了卖花灯的,等天一黑各种样式的花灯闪闪烁烁,令人目接不暇。   而这卖花灯,也不是给了钱就卖这种一般的生意,而是两个铜板一次,看上哪个花灯就去猜花灯上面的灯谜,猜中了才能把花灯带走,要猜不中,两个铜板就当买了个乐子,也不贵。   有个摊位面前围着的人格外多,沈缘福看到挂在最上面的莲花灯,眼睛一亮,这个和其他摊贩粗制滥造的花灯比起来,简直是鹤立鸡群。   沈元宝看到自家小妹盯着那盏莲花灯,眼睛都移不开,就知道她肯定是喜欢这个,女儿也是盯着一脸喜欢的样子,于是抱起女儿,带着小妹挤进人群,交了两枚铜板,开始猜粘在莲花灯上面的灯谜。   其实这些人并不是真想要这莲花灯,这花灯虽好,可也不是只此一个,一路这么长的卖花灯的,总有其他家也在卖。   围着的大部分百姓只是图个热闹,见这个灯谜这么久还没被人猜出来,想试试自己能不能猜对。   一个个回答从人们口中蹦出来,那卖灯的小贩却只是笑着摇头,有的人不甘心,为了猜出这个灯谜,已经花了好多铜板了。   沈缘福凑上去一看,灯谜只有一句话:史上最难的灯谜。沈缘福一笑,这个灯谜她有印象。   沈彤人小,挤在人潮里也看不了什么,如今被抱得高高的,视野一下子就开阔了。正好眼前就是那盏莲花灯,忍不住想伸出小手去摸,可人小手也短,看着近却摸不着。   沈缘福见侄女如此喜欢这花灯,于是拉着大哥的手,在他手心写下四个字,沈元宝会意,与小贩耳语一番,小贩一愣,没想到这位公子连灯谜都没看,居然就猜出来了。   小贩刚要宣布身边这位公子答对了,就听见人群中传来一个略微奇怪的声音,说是比正常男声要高,说是女声吧,却一点也不清脆,就好像被刻意压低了似的。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灯谜的答案,是执迷不悟吧。”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少年公子站在人群中央,虽穿着男装,却能让人一眼看出,这明明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   可那姑娘还浑然不知,仍以为自己的装扮天衣无缝,故作潇洒地扇了扇折扇,缓缓踱步到小贩身前,一脸自信:“怎么样,本公子说得可对?”说罢,也不等小贩回答,伸手就要去摘那挂着的莲花灯。   小贩一脸尴尬:“对是对,可这位公子在这之前已经猜出了答案,而且……小公子,您方才也没给铜板,所以这莲花灯您不能拿走。”   那女扮男装的公子正是顾凝烟,上一世她也参加了灯会,也被这个莲花灯上面的灯谜所吸引,她还记得,最后公布的答案就是执迷不悟。   所以这一世她抢先说出了正确答案,看着这么多人惊疑不定的目光,顾凝烟甚至已经计划好了,这就是她在永修县扬名的第一步,这一世,自己的才名得在沈缘福搞破坏前就传出去。   只不过,她却没有想到,小贩拒绝把莲花灯给她。   前世是陆公子解开的这个灯谜,莫非陆公子也在这里?   顾凝烟在人群中看来看去,也没有看到她心心念念了两世的陆公子,于是问道:“可否告诉在下,是哪位公子抢在前面解开了灯谜?”   沈缘福微微皱眉,这女扮男装的姑娘未免太霸道了些,明明是在你前面解开灯谜,怎么就成了“抢”?   看了一眼这姑娘的容貌装束,想来家底在永修县也是排得上号的,怎么好像并未见过这姑娘。   沈元宝看了眼怀里瘪着嘴有些不高兴的宝贝女儿,这才出声道:“小公子来得不巧,恰好是在下刚刚猜对这灯谜。”   顾凝烟把沈缘福看作一生中最大的敌人,怎么会不识得沈元宝?看到沈元宝,顾凝烟下意识往他身边瞧,不出意料地看到了沈缘福,也看到了正好看见动静匆匆赶来牢牢护着沈缘福的沈临风。   看见沈临风,顾凝烟在袖中握紧拳头,指甲几乎掐紧手心里,前世的种种屈辱又在眼前浮现。 ☆、借花献佛   前世,娇蛮的沈缘福一次次地让顾凝烟当众难堪,顾凝烟都忍了,不愿与沈缘福这种人多计较。   后来一次诗会上沈缘福当众奚落自己时,自己实在忍无可忍,作了首诗当众吟诵,暗讽沈缘福,想揭穿沈缘福是个胸无点墨的绣花枕头。   可沈临风这个看上去风度翩翩的公子哥竟然直接翻脸,二话不说,上来就给了自己一巴掌,让自己当着永修县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的面颜面扫地,再无立足之地。   君子动口不动手,沈家好家风,居然敢当众掌掴柔弱女子!   一想到在那之前,自己还肖想过嫁给沈临风,顾凝烟就觉得格外屈辱。   思绪回笼,忆起前世这个谜题是陆公子解开的,说不定这陆公子就在附近,当下神色一凛,把心中的万千委屈都压了下去,露出一个出淤泥而不染的笑容来。   “那可真是巧了,在下说出谜底的前一刻,居然已经有人抢先猜出。可为何你猜出来了却不当众说出,而是偷摸着只告诉了这小贩一人?大家来评评理,来说说有谁能证明你真的是比我先一步猜对了?”   见围着的众人都没有说话,顾凝烟抿嘴一笑。“怎知不是与你这小贩串通好了,等到有人猜出谜底,就说已经被猜出来了,以免这莲花灯落入他人之手?”   话虽这么说,顾凝烟心中当然不是真的如此认为。沈家家财万贯,怎么可能因为一盏小小的花灯和别人串通起来骗人。   顾凝烟猜想,一定是沈缘福看上了这花灯,但是猜不出灯谜来,所以想高价让沈元宝给她买下来,沈家最不缺的就是钱。   顾凝烟想以沈临风这个火爆脾气,再加上沈缘福一点委屈都受不得的骄纵脾气,届时一行人一定会自报身份,以示以自己的家底压根犯不着勾通一个小小的商贩。   说不定还会难为自己,到那时,自己只要适当的示示弱,再装作不经意点出他们不猜灯谜想用钱买花灯的这件事实,作用会比一开始就去指责他们要大上很多。   不得不说,她对沈临风的了解颇深,沈临风确实不开心了,把眼前的这个假男人定义为是个找茬的。   周围人们自发安静下来,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毕竟沈元宝和小贩说的答案他们是真没听到,这么一想,的确有可能是有内/幕交易。   说实话周围围着的有几个不认识沈临风的?沈元宝这些年甚少回永修县,年长些的自然认得出来他,那些没认出来的也觉得能与沈家小公子交往密切的想来也是富贵人家。众人心里多多少少也偏向于沈元宝实际上并未猜出灯谜的说法。   不过这又如何?有些人对顾凝烟这种做法十分不屑,这年头,人家有钱,想买,人家事先就谈好了交易,这猜灯谜得两个铜板,你又没付钱,你凭什么觉得他们要把花灯让给你?   也有些看不惯这种有两个臭钱就为所欲为的富家子弟行事的人已经在心里跃跃欲试,只等着看下一步发展。   大部分人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思继续围观,不管最后如何,总之明日喝茶的时候又多了一个谈料。   正如顾凝烟所料,沈临风想上去理论,沈缘福却拉住沈临风,拦下了他。   一年才有这么一次的花灯大会,大哥一家回来团聚更是屈指可数,沈缘福一点都不希望因为这点小事吵起来,又不是多珍贵的一个莲花灯,弄得玩没玩好,最后憋一肚子气回家。   沈缘福一手拉着沈彤想小肉手,一手点了点她的小鼻子。“彤彤很喜欢很喜欢这个莲花灯吗?比去年小姑姑托人给你送去的孔明灯还喜欢?”   沈彤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去岁父母带着自己与弟弟在京郊放孔明灯的情景,又转头看了看爹爹手里的莲花灯,摇了摇头。“彤彤喜欢小姑姑做的孔明灯。”   “那这莲花灯我们不要了,让给这个哥哥好吗?等明日小姑姑和你一起做一个比去年还大的孔明灯。”   沈彤一听,一双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彤彤要两个!还有一个给弟弟。”说着伸出两手的食指,一手比了一个一的手势。   “好,都听彤彤的,咱们明天就做两个。”沈缘福脸上蒙着面纱,以额头抵着沈彤的小额头揉蹭了两下。   沈彤可以说是沈元宝的老来女,家里向来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家底丰厚,在京里稀罕物件见过的多了去了,也不至于真的如何喜欢这莲花灯,只是小孩子心性罢了。果不其然,沈缘福并没有猜错。   “算了吧,我们不要了。”沈缘福对沈临风摇摇头,把沈元宝手中的花灯拿过来,递给顾凝烟,也没点破她女扮男装的身份,“既然公子喜欢,那小女便借花献佛,做主把花灯送给公子了。”   顾凝烟愣了下,不对啊,以沈缘福这嚣张跋扈的脾气,定是要闹上一番的,怎么会变得这么知书达理了?   转念一想,沈元宝浸淫商场数十年,一定是他不想把事情闹大,才叫沈缘福这么做的。   这下倒好,自己倒成了抢一个小孩儿花灯的那个了。顾凝烟一时心底有些慌张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顾凝烟知道,如果自己再揪着之前说的不放,只能反衬出沈缘福的好来,只能满面笑容地接过花灯,补了一句:“这位姑娘如此大方,想必一定不是在下之前所揣测的那种小人,在下给姑娘赔个不是,还望姑娘不要介怀才好。”   沈缘福不由得多看了这女扮男装的姑娘几眼,虽然她话语含笑温温柔柔的样子,但也能听出语气里莫名的敌意,不禁回想自己十五年来有没有惹到这么个人物。   “公子不必多礼,既然公子如此喜欢的紧,那我们也不做这等夺人所爱的恶人了。”对方敌意如此明显,沈缘福也不想做那一声不吭的包子。   沈缘福这话一出,原本静静看戏的围观群众也按耐不住小声讨论起来,时不时还能听到奚落声传入耳中。   众人的目光早已经不在沈元宝到底有没有猜出灯谜上,而是沈家小姑娘大方让灯与这女扮男装的姑娘之事上。   所以自己变成了这夺人所爱的恶人!夺的还是一个小女孩儿的灯!   顾凝烟瞳孔倏地放大,忍不住想瞪沈缘福一眼,看清这沈缘福到底着了什么魔,为何与自己印象中的那个人完全不同!   “这花灯哪有灯谜来得有趣?我看着小姑娘冰雪可爱的紧,不若就送给这小姑娘玩吧。”顾凝烟强定下心神,试图把众人的眼光拉回灯谜上。   “不用!比这灯好的我们家里多得是,你啊自个儿留着吧!”沈临风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说完也不等对方反应,拉着小妹的手就挤出了人群,一刻也不想再多纠缠。   沈临风一肚子气,方才是被沈缘福拦着才没发作,不过显然他不是那种忍气吞声的人,沈临风向来信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以后且等着吧。   沈临风从人群里开出一隙小路,沈元宝抱着沈彤跟在后头,眸底一片深邃,不知在想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沈临风:我脾气火爆,我喜怒无常,我睚眦必报,可是我有钱有颜,你能奈我何? 蠢作者(微笑):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说起来上辈子的顾凝烟听母亲的话,处处不与人争,却处处被欺负,是个小可怜。 重活一世,却又处处想争,想改变,不过显然心计没到家,还得历练历练。 ☆、诗会赛诗   之后的诗会,让沈缘福很快就忘了这一小段插曲。   这里娱乐活动少,每年中秋诗会沈缘福都会来围观,并且感叹自己虽然穿到一个架空的朝代,也让爹爹请了夫子教习自己,奈何吟诗作对方面始终没有天分。   作为一个可以背诵唐诗三百首的少女,沈缘福从来没有想展示一下“自己”才华的欲望,一来她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虽然这个架空朝代民风开放,但未出阁的女子太过抛头露面也不好找到夫婿。   最重要的一点是沈缘福清楚自己肚子里有多少墨,窃用别人的才华,不是自己的总有用尽的一天,还不如一开始就老实本分些。   因此哪怕是当时夫子布置下来的作业沈缘福也没敢剽窃一首。   诗会以竞技的方式展开,一共分为五轮,在场所有人只要有意愿都可以报名上台。   沈缘福自己虽然不参加,但不影响她把沈临风推出去,谁让方才沈临风大言不惭夸下海口。   于是沈临风强撑着笑脸去参赛者那里排队。   第一轮是即兴作诗,题材不限,然后要从所有参加诗会的人里面选出二十人,进行下一轮比赛。   第一轮不用当众上台作诗,毕竟参赛人数众多,只需将写好的诗词交上来即可。   按理说这种规则很容易作弊,比如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诗,或者铤而走险剽窃一首较小众的诗词,这种事情在往年诗会经常发生,这次估计也不会例外。   不过那些进了第二轮的就没法投机取巧了,因为第二轮是往人群里抛一个绣球,谁接到绣球就有资格出题,除非碰大运赌到题目了,否则第一轮靠投机入选的就会原形毕露。   沈临风当然不会作弊,因为在出来前压根就没想过要上台参加诗会,丝毫没有准备。往年和小妹来,小妹可从来没提过让自己上台的事!   但要是屁都憋不出一个来,想到平日里他在小妹面前说过的大话,自己在小妹面前树立的形象不就轰然倒塌了吗!   可是写什么呢?沈临风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咬牙跺脚,脸上的表情好像便秘了一样。   见沈临风这副样子,沈缘福忍不住莞尔,附在沈临风耳边软软地说道:“三哥你随便写写就好,反正只是凑个热闹,你早些结束陪我去买明日里做孔明灯的材料吧。”   沈缘福自然知道沈临风有几斤几两,第一轮让沈临风参赛只是玩闹罢了,也不希望沈临风当众出丑,因此给了沈临风一个台阶下。   沈缘福的话让沈临风一下子压力小了不少。对嘛,自己是为了小妹能早些买到材料不让小妹久等,因此自己才放水故意没有入选参加下一轮的。   看着一旁小妹戴着面纱看不清容貌,但笑起来一双明眸弯弯,如天边新月,沈临风灵光一闪,提笔便写。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写了诗的都把纸放到了前面的桌子上,由永修县最有学问的大儒翻阅,挑出二十首。   看了一大半,大儒已经挑出了十几首还算过关的诗,还差三个可以进到第二轮的名额。又往下看了几首,大儒面上不显,心中却暗自失望,今年并没有惊采绝艳的诗词。   突然,大儒眼睛一亮,还未看诗,先在心中赞了一声好字,笔锋苍劲有力,竟隐隐有着大家风范。   大儒怀着期待的心情看了下去,下一刻,饶是他这种见多识广的老先生,也不由得一愣,面色变得异常古怪。   我有个妹妹,长得真好看。   不笑也好看,笑了更好看。   怎么都好看,反正特好看。   你要是想看,就不给你看。   这……这是什么玩意儿!   大儒虽然年纪和沈临风他老爹沈钱差不多大,身子骨没有沈钱硬朗,许是一开始期望太高,导致的落差无数倍放大,看到这玩意儿差点没背过气去。   不过大儒好歹也算是个老油条了,努力克制着自己,很快就镇定下来,颤抖着手把这张宣纸放到一旁,却没意识到自己错把这张放到了通过第一轮的那叠诗词一起。   大儒手里还有最后一首诗,字如狗爬一般,自己刚习字不久的小孙子都写得比这好。看了这一手字本不欲再浪费时间看内容,但是无意间扫过中间的两行,大儒立刻惊为天人,将这词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且看纸上点墨成章,赫然一首好词——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唯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   大儒不由得出声称赞:“好词,好词!”急忙看向署名。   大儒看了又看,才终于认出,署名是燕故山。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对这为燕公子的欣赏,看看刚才那个连署名都没有的妹妹真好看,写的是什么玩意儿,白瞎了一手好字,这个虽然字如狗爬,词却是千古好词。   如果沈缘福看到这首词,准会不淡定的卧槽一声,这不是苏轼苏大才子写的水调歌头吗?只要是上过九年制义务教育的谁不知道这首词?   大儒把通过第一轮的这二十首诗递给举办者,沈缘福这才发现今年诗会的举办者是好姐妹穆兰的爹爹穆彪义。   穆彪义开始宣布通过者的名单,被念到名字的人依次走到前面,围观人群自觉地给他们让出了地方。   看到沈临风那首没有署名的诗,穆彪义也没细看内容,问道:“这首《美人赋》是哪位才子所作?”   沈临风一听,嘿嘿一乐,没想到居然碰上了个识货的,走上前道:“这诗正是在下所作,只是一时心急,忘记署名,还望先生莫怪。”   说完,还给那个大儒一个遇上知己一样的眼神,眼神热辣看的大儒背后一阵发凉,心下疑惑,这公子为何如此看我?   沈缘福惊讶地看着沈临风,天哪,三哥居然通过了第一轮,不应该啊。若是穆叔叔看在和沈家的交情的份上让三哥通过就罢了,可偏偏三哥连名字都没写啊。   难道三哥在诗词上开窍了?想了想这个猜想的可能性,沈缘福宁愿相信是今年的才子们集体中邪发挥失常了。   可第二轮上了台,若是三哥做不出诗岂不是当众出丑了!沈缘福有些懊恼推三哥上台了,只能暗暗祈祷待会儿场面别太难看。   第二轮是抛绣球,绣球砸到谁,谁就有资格出题。当然绣球不是朱红色的,而是绛紫色,毕竟不是抛绣球招亲。   正巧,绣球砸到一个总角稚儿,那小孩儿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抱着绣球开心极了,一手拽着娘亲衣袖一直嚷嚷:“娘,娘,我抢到球了!奖励我吃荔枝吧!我想吃荔枝!”   小孩儿的娘敲了一下他的头:“这大秋天的,娘去哪给你买荔枝,听话,不然娘要生气了。”说罢,朝台上抛绣球的作出一个歉意的笑,把绣球又抛了回去。   小孩儿一扁嘴,哭了出来。   穆彪义一看,这小孩儿是不可能出题了,正要重新抛一次,大儒却说道:“不如就以这荔枝为题,即兴作诗,如何?”   穆彪义眼睛一亮,对呀,说起中秋佳节甚少能有人想起荔枝来,再怎么样也不会有人事先准备以荔枝为题的诗吧,这样就可以知道谁是真正有真才实学的人了。   果然,其中几个虽通过第一轮但却无真才实学的几个所谓才子毫无准备,一个个抓耳挠腮。   荔枝?亏你想得出来,荔枝一个吃的,谁还会专门为它作诗? 作者有话要说:  沈临风:我有个妹妹,长得真好看。唉真的很好看啊!你你你还有你,你们这是什么反应! 本章出现的燕故山并非穿越人士,更不会和女主有感情纠葛,这首诗是为了后面…啊我在干什么!我是在剧透吗!捂脸落荒而逃…… ☆、穆兰愁嫁   台上一时静极,大儒也不着急,静静地等待着,他在期待能写出明月几时有那首词的燕故山公子,究竟能不能以荔枝为题,作出脍炙人口的诗词。   这时,一个很明显是女声刻意被压低的声音响起,只见角落里走来一个个头矮小,身子单薄,明显是女扮男装的少年,闭着眼睛好像在遣词造句,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她的眼中仿佛划过万千光华。   这女扮男装之人,自然是沈缘福他们之前遇到的那人,也就是顾凝烟。   她重生之后,意外得到了一本古书籍,上面记载着许多从未听闻过的诗词,她本就是爱诗之人,当下就开始日夜研读起来。   后来才发现这本古籍貌似是失落已久的孤本,上面记载的诗词丝毫没有在其他书籍上出现过,于是她当作是老天给她的眷顾。现在拿出来用,正好能在这场诗会上落下一个才女之名。   “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   这两句一出口,在场的观众都有些不解其意,甚至有些混子无赖发出了嘘声:“这跟荔枝有什么关系?”   大儒却没这么想,而是目光灼灼地看着这女扮男装的少年,虽然这两句诗和荔枝没什么关系,可平仄对仗工整,更是短短两句就描绘出一种奢华的场景,而且这还只是前两句而已。   果然,下一刻,少年的音调陡然提高,给人一种张扬的感觉。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好诗!”大儒忍不住拍案,大声叫好,“好一个无人知是荔枝来!这位小……公子所作之诗,实在是妙不可言!”   这下台上剩下的人里,除了沈临风之外,要么失去了信心想直接弃权,要么对顾凝烟嫉妒万分,还有人相当不服气。   要知道,每年的诗会都是由这位大儒评诗,因为一首诗如此失态,还是头一次。   沈缘福的注意力一直都在沈临风身上,她这哥哥有几斤几两,她还是很清楚的,这次不知道撞了什么大运,居然通过了第一轮。   见那个之前与她争花灯的女扮男装的少年也进入了第二轮,沈缘福倒是没怎么在意,直到她听到这首杜牧为杨贵妃所作的千古绝句。   这是另外一个穿越者?沈缘福目瞪口呆,在这里生活了那么多年,这里居然还有其他的穿越者!   有了顾凝烟这首千古绝句在前,后面的人就算是已经打好了腹稿的,也犹犹豫豫不敢再献丑。   毕竟这诗比自己所作的要好得多,大家都希望别人先作诗,自己的排在后面,好让那首无人知是荔枝来带给大家的震撼被冲淡一些。   “张兄,大家都知道你有才,要不你先来?”   “不不不,刘兄,还是你先来吧,我的造诣哪有你高深。”   一时间,十几个人推推搡搡,你谦我让好不热闹。   谁也没有注意到角落里一个身量高大的男子一脸落寞地悄悄走下了台。   沈临风倒是没这个顾虑,事实上他完全不在状态,根本不知道那个女人念的诗词哪点好。   沈临风在读书这点上继承了沈钱的优良基因,尽管请了不少有名的教书先生,但他对诗词音律天生就不敏感,简直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倒是在写字上颇有天赋,也下了苦功夫,写的字比许多老儒生都好,这也是沈临风通身上下最能唬人的地方。   这时台下也不知是谁,突然传来质疑声:“这位公子好像方才并没有通过第一轮!”   平地一声雷,台下瞬间就响起了层层议论声。   台上众人也纷纷反应过来,方才宣布入围者一个个上台时的确并没有见到这位小公子。   顾凝烟一瞬有些慌乱,瞬间燥红了脸。   方才来晚了没有赶上报名,顾凝烟到的时候正好看到抛绣球。当听到这一轮以荔枝为题时,脑海里瞬间想起了好几首背得滚瓜烂熟的那本古籍上的好诗好词。   可是错过了第一轮的比赛顾凝烟心里清楚自己没有资格上台,这么好的机会自己难道要硬生生错过了?   想着若是早早地有了第一才女的名声,将来沈缘福不管如何想刁难自己,都没有那么容易了。   想象着早些拿到才女的名头给自己带来的种种好处,顾凝烟顾不得其他,悄悄从一侧的阶梯上上了台。   穆彪义从顾凝烟一出来时脸就一下子黑了,这次花了重金才拿到今年诗会举办者的资格,为的就是给家里的掌上明珠找一个满腹诗书的夫婿。   穆彪义这辈子一妻十三妾,小子一个没有,总共才得这么一个宝贝闺女,宠得跟眼珠子似的。本也不急着找夫婿,偏偏闺女眼皮子浅,一颗心竟被家里的贱奴勾了去。   向来柔顺的女儿这回不知着了什么魔,死犟着非那个贱奴不嫁。女儿就这么一个,总不能真让她下嫁一个贱奴,可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找一个委屈了女儿。   女儿平日里看着柔顺,可那犟脾气和她那死了的娘一模一样,若给她找了个她看不上的强嫁了,也不知会出什么状况。   这段日子把女儿关在闺房里禁着,可总归不是长久的办法,愁得穆彪义吃不下也睡不好,长了满嘴的燎泡。   偶然间听到有人议论今日诗会之事,计从心来,想着女儿接触的人少,这才会轻易被那贱奴的花言巧语骗了,若是给女儿找个满腹诗书的夫婿,女儿自然也就看不上那贱奴了。   可花了重金割了肉才让老举人让出了今年举办的诗会的资格,居然被一个不知哪里来的黄毛丫头给搅黄了,才华再好又如何,能当自个儿女婿吗?   穆彪义气得藏在袖子里的手忍不住地发抖,花了好大的劲才克制住自己站出来指着那丫头的鼻子骂。   一听这野丫头不是入围者,穆彪义这才觉得气顺了些。好歹还有二十个人可以给自己挑,总能挑出一个来。   不,是十九个。沈家三小子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自己原也有意和沈家联姻,可女儿看不上他也是没办法的事,早几年就把那小子从女婿的名单里剔除了。   那小子往年从来不上台来,偏偏今年来了,难道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女儿的缘分到了?   想到这里穆彪义歇了多年的心思重又活泛起来,看向沈临风的目光直勾勾的热辣。   转头看了眼那个碍眼的野丫头,压下心里的厌恶,一笑脸上布满褶子的笑容看起来很是慈祥。穆彪义在外一直是穆大善人的形象示人的。   “这位公子,既然您并未通过我们第一轮的筛选,自然也没资格参加我们第二轮的比赛。方才公子贸然上台,我们也就不追究了,现在还请您下台观赛吧。”   顾凝烟上台前也想过若是有人跳出来质疑自己该如何应对,说辞都想好了,只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脸皮尚薄,一下子被羞燥住了。   顾凝烟强定下心神,准备把想好的说辞念一遍,就听到台下有人质疑:“可是台上正好是二十人,若这位公子不是第一轮入围的,那不是缺了一人?”   刚才上台的可确确实实是二十人整。   顾凝烟环视一周,台上参赛的才子除了自己可不正好是十九人?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到现在为止出现的人物里就女主一个是穿越来的,其他都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包括前面一章出现的燕故山。 这两章安排诗词是为了后面的情节铺垫,让女主误以为这两人是和自己一样穿越来的,具体的就不剧透啦~~ ☆、佳人含羞   穆彪义一看台上确实少了一人,可是动了沈临风的心思后倒也没有那么急迫在诗会上挑出一个女婿来了,并未放在心上。   一直在一旁看戏的大儒先前见燕故山公子居然是个伪公子真姑娘,心里失望至极。如今一听这位伪公子不是第一轮入选的二十人之一,那燕故山公子岂不是另有其人?心底窃喜,感慨江山代有才人出,今年居然让自己一下就碰上了两个。   看了一眼那瘦弱的伪公子,心底摇头惋惜,可惜是个女子,可惜啊。   大儒暗暗着急那燕故山公子为何还不站出来,如今一听少了一人,难道那走了的人是燕故山公子?   向来惜才的大儒坐不住了,本想着再观望观望,若是合适就把那燕故山公子领回去好好□□一番,三五年后参加科举定不成问题,也不枉自己苦作学问多年。   可人都走了自己□□谁去?□□那个颇有天赋的姑娘?那姑娘能参加科举?   可心底又有一丝不确定这姑娘究竟与燕故山公子是不是同一人,若不是,那回去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那燕公子找出来。   大儒走上前来,朝台下指指点点的众人道:“请大家先静静,先静静。”又转头对着顾凝烟道:“公子好才华,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顾凝烟一喜,刚才就想着,自己的大名还未留下,定然是不会走的,这下正合自己心意。   顾凝烟对着大儒行了个拱手礼,这才回道:“多谢大儒谬赞,在下愧不敢当。在下姓顾,名凝烟,前不久才随父举家迁入永修县。早听闻大儒大名今日能得到大儒指点,凝烟三生有幸。”   穆彪义混迹商场一辈子,凡事总是多留几个心眼,当下就开始思量起来,近期举家搬入永修县的人家里姓顾的是哪家。   这么顺着往下一想却被吓了一跳。近期举家搬入永修县的姓顾的人家可不就是顾县令一家!   前段时间打听到的消息里顾县令是有几个的女儿,那嫡出的女儿可不正是叫顾凝烟!   穆彪义哆嗦着伸出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这段日子看来这顾县令可不是个大度的人,若是得罪了他的千金可就坏了。   那大儒作了一辈子学问,可没有那个心思来深究顾凝烟是哪家的女儿。大儒被顾凝烟说得心里乐滋滋的,刚不久才搬来就已经听说了自己的大名,不成想自己的名气居然这么大,现下被被哄高兴了大儒自然就更客气了。   “公子年纪轻轻文采斐然,有扫眉之才,假以时日必有所成。”   顾凝烟心中一喜,世人多称才华卓然的女中文豪为“扫眉之才”,想来也是大儒疏忽居然当众说了出来,真是再好不过了。   穆彪义正想着有什么办法能补救,一听立刻附和起来:“正是正是,公子小小年纪就能有此作为,今后前途定不可限量,举目望这永修县里,能有几个才子能在公子这个年纪有此水平?”   穆彪义这话一出,台上的才子们都不满起来。有才华是一回事,自己被一个女子压一头也不能说什么,自己拼不过人家是事实,可拿整个永修县出来做文章算什么!难道偌大的永修县里的大好儿郎还不如一个外来的姑娘家!   沈临风也在心底呲笑一声,方才抢花灯,如今上台抢风头,如此一个无德的女子,倒是和她老爹一个德行。   是的,沈临风二十年也不是白活的,方才便也猜到了顾凝烟的身份。   穆彪义也是急昏了头,脱口而出后已知自己说过了头,可话都已经说出口了覆水难收啊。   顾凝烟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虽不如预期的效果,却也知道是现下最好的结果了,因此见好就收。“哪里哪里,在下所学不过皮毛,近日所观永修县里能人辈出,在下是万不及其一,今日也是有感所发,献丑了。在下这就告辞。”   说完便作揖下台了。下台时眼角余光扫过沈缘福,带着一丝得意。虽没有夺得头筹,可到底在永修县里打出了名头了,你沈缘福休想如上辈子般轻易辱我了!   只可惜今日并未看到陆公子。   沈缘福一直盯着顾凝烟,想起方才顾凝烟对自己的敌意,自己最好还是离她远远的比较好,可为何自己印象里明明与她素未谋面她却对自己有如此大的敌意,莫不成她知道自己也是穿越的?   想了想又否决了自己的想法。这些年自己的一言一行丝毫没有超出这个时代,家里吃穿用度皆不愁,也不需要自己捣鼓些什么改善生活,哪有露马脚的机会。   况且就算是知道了自己是穿越来的,同作为穿越者也不是对自己有敌意的理由啊。   沈缘福想了又想,决定以后看到那个顾凝烟姑娘还是绕着走吧,对于莫名其妙的穿越者躲远点比较明智。   又看看台上的情况,顾凝烟下台后那些才子仿佛又找回了些许自信,虽还未有人站出来,但神色到底看起来底气足了不少。再看看三哥,三哥居然正好也在看自己,还朝自己眨了眨眼睛。   “你快些下来吧。”沈缘福是用嘴型朝沈临风说的,想了想又补了句:“早些陪我去城西集市上买东西。”   沈临风一看妹妹急着去城西,也就歇了拼入最后一轮的心思,这才第二轮,到第五轮结束还有许久的功夫,可不能让妹妹等急了。   可也不能就这么下台了,多丢人,怎么着也要风风光光的下台,不枉那个大儒赏识自己的一片心意。   略一思索,便来了灵感,当下在一群跃跃欲试却又想他人先行的才子堆里站了出来。   “南国荔枝初长成,   皮薄肉嫩惹人馋。   少年拿他送佳人,   佳人含羞脸通红。”   听罢众人一脸的一言难尽。   这诗……就这诗居然也好意思当众献丑念出来!   大儒目瞪口呆,瞪大着眼看着沈临风,就这作诗的水平,简直连自己的小孙子也不如,自己居然会让这种人入选!   脑海里想起了方才把自己气得半死的《美人赋》,暗自庆幸幸亏自己淘汰了那首《美人赋》,否则这两个人在台上一唱一和非把自己气死不可!   偏偏沈临风做出这首《荔枝赋》后还觉得很棒,暗自沾沾自喜,觉得自己这诗简直是神来之作,等着那大儒的称赞。   台上一时静极,见众人一脸呆滞,沈临风想大家应该是被自己的神作镇住了吧,以手作拳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嘴角掩也掩不住的得意之色。   当下也不顾得众人的反应了,只想快些下去听妹妹的夸赞。   “这第二轮沈某所作《荔枝赋》一首,不过沈某眼下有要事在身,剩下的三轮实在是无法抽身,对不住了。接下来便看诸位才子了,沈某告辞。”   说着意气风发地走下了台。   众人沉默。这话说的,好像你能进入下一轮比赛似的,简直无耻至极。说是有事,谁知是不是寻的借口?   前世顾凝烟没参加诗会,但是也在台下观看了全程,因为大儒的一个小小的疏漏,沈临风也像今天一样进入了第二轮,只不过前世没有她作出的惊才绝艳的好诗的对比,落差也就没有如今日这般大了。   听着人们的议论声,顾凝烟把目光定格在沈临风身上,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这只是刚开始而已,等着吧,她会让沈家把欠她的一点一点还回来。   沈缘福这边正想上前迎接下台来的三哥,怎么说也是自己把他推上去的,若不是自己,哪会让三哥当众出丑,可得好好安慰安慰他。   沈缘福想好了,明天做孔明灯时多做一个给三哥,就当是赔礼道歉吧。   就在这时一个女子来到了沈缘福身边跟她搭话。   那女子容貌清丽,穿的衣服非常考究,头上只带着一根玉簪子,沈缘福却一眼就看出来,这簪子乃顶级玉料所制,工艺精致,价值不菲。   女子身边只跟着一个丫鬟,本来站在沈缘福身后,此时却上前搭话。   “姑娘觉得,这次诗会谁能拔得头筹?” 作者有话要说:  陆景之(拍桌子):我在哪呢我在哪呢?你这样老不放我出来让我怎么撩美人? 蠢作者:...明天让你花式撩个够。(蹲在角落里画圈圈ing) ☆、不与官斗   那女子容貌清丽,穿着考究,身边只跟着一个丫鬟,本来站在缘福身后,此时却上前来搭话。   “姑娘觉得,这次诗会谁能拔得头筹?”   沈缘福转头看着那姑娘,确定自己的确未曾见过这姑娘。   一看这姑娘便知家底定然不薄,若是永修县本地人,沈缘福平时甚少出门,可从小就生活在永修县,凡事永修县里有些家底的姑娘不说都认识,自己总归是见过的。可这姑娘却面生得很。   不过永修县的中秋灯会办得热闹,临县也有不少特地赶来看热闹的,这么来看倒也正常。   沈缘福对着那姑娘一笑,摇了摇头。今日台上的这几个公子沈缘福一个都不认识,怎会猜得出来。   那女子见沈缘福打量自己,理了理脸颊上被风吹得微乱的几根发丝,又问道:“姑娘觉得方才那顾凝烟公子如何?”   沈缘福不知这姑娘的底细,自然不会说真心话,可置之不理又太没礼貌了些,便挑了些中规中矩的词。“顾公子才华横溢,方才当真是一鸣惊人。”   谁知那女子听了嘴角竟露出一丝讽笑来。   “若是没被赶下台来,我看头筹非她莫属。”说着又深深看了一眼沈缘福,“只可惜啊,居然被赶下来了。”   那女子尾音的调子里露出一丝轻快,脸上也是毫不掩饰的笑意,显然很乐于见到现在这种场景。   方才那女子看向沈缘福时,沈缘福正好也看着她。那女子眼角有些上扬,容貌本只是清丽,可方才看向自己时眼睛里竟溢出一丝娇媚之态,整个人瞬间灵动起来,硬生生将颜值提升了三分。   沈缘福纳闷了,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莫不是这姑娘与顾凝烟有旧怨,见到此场景太开心,一时之间忍不住随意找了个人倾诉?   三哥怎么还没过来?   转头一看才发现沈临风就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看着台上的情况,余光却时不时朝自己这里瞄过来,想来是这里两个女子在说话,不好贸然过来打搅,便在一旁守着。   知道三哥就在一旁,沈缘福心里瞬间定下来不少。   说实话沈缘福其实内心有点恐惧一个人待在人群里,当时刚穿来这里没多久,也是在一次灯会上,原本爹爹派了三个嬷嬷守着自己,却不知怎么前面发生了大踩踏,一下子就和嬷嬷挤散了。   那时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嬷嬷其实与自己就隔了两个人,可这么近的距离却丝毫挪不过来。就在这时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起了歹心,趁乱一把抱住了自己,自己拼命挣扎却人小力薄,叫喊声俱都淹没在了声浪里。   幸好这时那个嬷嬷跟前挪出了一条缝隙,嬷嬷拼了命总算挤了过来一把拉住了自己。那男子心知这回胜算不大,若是拉扯间摔倒,这么挤的人群里说不定还得陪了性命去,总算放了手,却匆忙扯了自己双丫髻上戴着的两朵金丁香,连带着扯断了不少发丝。   自此沈缘福便决定少凑热闹,便是出去也得拉着几个哥哥一同出门,直到长大了这才好了许多。   那女子见沈缘福不答话也不在意,微微一笑:“不想妹妹竟如此看好我家嫡妹,华莲真是不胜荣幸。”   嫡妹?这女子是顾凝烟的姐姐?   “我姓顾,闺名华莲。方才与妹妹相聊甚欢,一时竟忘了问妹妹姓名了,不知妹妹如何称呼?”   这顾华莲倒是自来熟得很,方才还是姑娘姑娘的叫,不过几句话间就姐姐妹妹称呼起来了。   沈缘福想了想,便据实告知了自己的姓名。身为永修县首富的女儿,顾华莲只要周围随便找个人问问便能问出自己的身份,甚至沈缘福猜想对方是一早就知道了自己才会前来来搭话的。   “早听闻沈家妹妹绝色仙姿,只可惜这里不方便,否则定要揭下妹妹面纱一睹妹妹芳容过过眼瘾。”   果然,顾华莲是一早就知道自己的。   不知道为什么,沈缘福不喜欢眼前的女子,尤其是听到顾华莲这个名字的时候便下意识地觉得排斥,现下只想早些离开,离这女子越远越好。   那边沈临风显然也有些不耐烦起来,往两人处走近了两步,却没有直接过来。   顾华莲最擅察言观色,当下话锋一转:“今日时辰也不早了,不曾想与妹妹如此投缘,改日姐姐写个帖子邀妹妹一聚,妹妹可不准不来。”   听这意思难不成这家人现如今定居在这永修县?沈缘福不想轻易应下,便回道:“我三哥还在等着我,姐姐好走,有缘再会。”   目送顾华莲离开,沈临风这才回到沈缘福身边,乐呵呵地用手肘戳了戳沈缘福的手臂:“你三哥的诗作的还不错吧,若不是有事在身,现在哪轮得到他们三个在台上蹦跶?”   此时已经进行到最后一轮,前四轮的筛选现在台上的人只剩下三位才子。   沈缘福想对三哥翻个大白眼,可三哥去参加诗会是自己怂恿的,三哥这回丢人也算是由她而起,虽然她觉得三哥可能并没有觉得自己丢人了……   总之她这时候要露出嫌弃三哥的样子,那可不就是把导火索往自己身上引?等三哥回过神来可不得收拾自己?   沈缘福眼睛一弯,甜甜地笑了起来,声音软软地配合沈临风。“没想到三哥这么厉害,听了你作的那首《荔枝赋》,我都想吃荔枝了呢。”   沈临风的毛被捋顺了心情更棒了,一时得意便像小时候一样,忍不住身上在自家妹妹的脑袋上轻轻揉了两下。   沈缘福清楚自己家族的基因全是商业这上面,读书天赋本就不高,反正也不用靠读书吃饭,学不学权当兴趣罢了。   当然沈家在商业上面的天赋可能并不包括沈缘福自己。   想到刚才的那个女子,沈缘福总觉得不是个善茬。   “三哥可听说最近县城里有新迁入的顾姓人家?”沈缘福想若是新迁入永修县的说不定三哥知道什么。   “姓顾的?最近新上任的县太爷就姓顾。”想了想短短一夜间连续两次纠缠的顾凝烟,还是给妹妹提个醒的好。“方才那个女扮男装的顾凝烟,就是顾县令的嫡女。”   沈临风决定回去查查顾家,尤其查查那个顾凝烟什么毛病,方才花灯事件的时候她对自己妹妹的敌意沈临风可不是没听出来。   两人竟都是县令的女儿!沈缘福微微惊讶。   民不与官斗,那若是顾华莲真拟了帖子约自己,自己是去,还是不去?   “刚才来搭话的那个姑娘自称是顾凝烟的姐姐,叫顾华莲,走前还说下次要下帖子约我一聚。”想了想又补了句,“我不太喜欢她。”   三哥虽说没有大哥靠谱,可怎么说也比自己见多识广得多,与其自己瞎琢磨,不如说出来问问三哥的主意。   沈临风皱眉。“不喜欢咱便不去,新上任的县令还没站稳脚跟,咱们沈家代代都在永修县扎了根,现在是他们顾家要巴着我们沈家,不是我们沈家巴着他们顾家,不必顾虑她们。”   沈缘福自然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不过看三哥说得这么轻巧,事情应该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严重就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临风(沾沾自喜):南国荔枝初长成,皮薄肉嫩惹人馋。少年拿他送佳人,佳人含羞脸通红。 沈缘福(讨好脸):三哥真棒,我听了都想吃荔枝了。 沈临风(僵硬脸):你……你想让谁送你……(内心咆哮:我的妹妹居然想让少年送她荔枝!!!) 沈缘福:...我只是想单纯的吃个荔枝而已。 陆景之:所以,我在哪? 蠢作者:嘤嘤嘤我错了我以为这一章会出来的,没想到看错了,是在明天那章出来啊啊啊!被自己蠢哭。 ☆、朝阳桥塌   诗会还没结束,正进行到最精彩的时候,可两人的心思显然已经不在诗会上了,当下决定立即动身去城西。   两人正准备离开,突然外围的人群一阵嘈杂,紧接着沈缘福便明显感觉到周围的人群慌乱推搡了起来。沈临风赶紧护住沈缘福不让妹妹被挤到。   四周人声嘈杂,根本听不清外围在喊什么,沈临风拉了两个人问了情况,都没人知道出了什么事,只知道是出了大事。   好不容易人群松散了些,消息终于传了过来。   “东边的朝阳桥,塌啦!”   也不知是哪边传来的声音,听到消息的周围的人都躁动了起来。   乖乖,这朝阳桥可是前朝的时候修建的,全长近六十丈,少说也有几百年历史,年年朝廷都拨了银子下来修缮的,坚固无比,哪能说塌就塌。   说起这朝阳桥,在永修县史上可是个大工程,一条畔月河将永修县分成城南城北,河太宽,起初只能靠船只通行,直到前朝朝廷拨了大笔的银两,修了东西两座可同时容纳三五百人的大桥。   西桥在开朝战乱时毁了,如今只剩下东边的朝阳桥供人通行。   沈缘福听到这个消息也懵了。   早前逛完花灯后沈彤闹着要去看烟花,大哥沈元宝便与两人分开,独自带着女儿往东边去了。   桥心是观赏烟花的最佳位置,往年沈缘福若是去看烟花沈临风都是带她去桥心看的,若是沈元宝也带着女儿去了桥心,桥塌时那岂不是躲也没地方躲?   秋夜水凉,河又那么宽,若真是掉进河里,大哥抱着彤彤能游那么远?   沈临风也紧张起来,扯着沈缘福的手就往前面挤,皱着眉头难得的一脸严肃。   东边出了事,人潮俱都往西边跑。   有些年轻力壮的往东边去,看看能不能搭一把手,其余的便是像沈临风这样,家里有人早前在桥附近的,往东边跑着去寻人了。   人流都往西跑,沈临风和沈缘福逆流而行速度并不快。沈临风突然拉着沈缘福换了个方向,往一条小巷子里跑去。   小巷子是一栋酒楼的后巷,并无人烟。空巷钻风,两人逆风疾行,沈缘福的面纱被风吹落,奔跑间沈缘福伸出手,面纱拂手而过,却没有抓住。   顾不得拾起面纱,沈缘福依然紧跟着沈临风,穿堂风吹得脸颊生疼。   两人敲打在青石板上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待两人的身影在拐角处消失,酒楼不常开启的木门被从内推开,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一个挺拔俊秀的身影从木门里走出来,径直走向了路边被缠在青石缝隙中顽强生长的一株野苗的枝丫上随风飘动的面纱。   修长的手拾起面纱,因沾上了野苗枝叶上的露水,手上的面纱略微有些潮湿。陆景之指尖揉搓着手里的面纱,一片细腻湿润感,一如那天梦境中的触感般。   拿起面纱在鼻尖轻嗅,淡淡的脂粉味里夹染些甜腻,出乎意料的好闻。   沈缘福平日里甚少出门,哪有像今日般疯跑过,没过多久便跟不上沈临风的速度了。   沈临风也意识到把妹妹带在身边不妥,那边指不定怎么乱呢,找不找得到大哥小侄女另说,到时候一个疏忽让妹妹磕着碰着可怎么办。   可让妹妹一个人待着更不放心。   沈临风暗自懊恼没有带些人手出来。   绕出小巷,已经离东桥不远了,眼前的大路上比之刚才更乱,还能听到从桥那边传来的哭天喊地的喧杂声。   这里沈缘福还算熟悉,知道临桥不远处有一书坊名求阙斋,求阙斋里有设单独隔间,沈缘福去过几次。   沈缘福不想拖累三哥,便提议自己先去求阙斋里等消息。   沈临风自然不放心沈缘福一个人去,要亲自送沈缘福到求阙斋才安心。求阙斋堂厅里乱糟糟挤了不少避难的人,幸好还余下一间空余隔间。   沈临风千叮咛万嘱咐万不可随意开门,又出去对书坊老板威胁了利诱了一番这才匆匆而去。   心里念着事,一个人独处着愈发心慌,沈缘福从屋内的书架上寻了本书,翻了两页却根本无心翻下去。   隔着门堂厅里传来隐约的嘈杂声也无限倍放大,让沈缘福更是心烦意乱,感觉胸口闷闷的。   沈缘福推开窗柩,清风拂面瞬间清醒了不少,吹了好一会儿这才感觉好受些。沈缘福所处的乐知室在求阙斋二楼,后院不大,这里正好可以将后院景致一览无余。   夜风有些凉意,沈缘福将窗柩稍稍合上些,留了一条小缝。听着耳边风透过窗隙的声音,沈缘福倚在窗边不知在想什么。   突然后院里有两个男人的交谈声顺着风有一句没一句地传到了沈缘福耳边。   “哥哥不放心别人还不放心我吗?”   “早问过掌柜了,美人儿就在乐知室里没错。”   “我一接到消息就派人守在门口了。”   乐知室!   沈缘福忽然回过神来。乐知室可不就是自己的这一间!这两个人想干什么!   沈缘福不敢开窗,怕惊动了院子里的人,整个人扒拉在窗口竖起耳朵仔细听着。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心跳声太大,声音反倒没有刚才清楚了。   “……对……”   “……东边的镜象室也是咱的人……”   “……给看得牢牢的……”   “……放心……”   接着声音便没了。   沈缘福听了一会儿没有动静了,想开窗看看说话的人走了没,可又怕万一没走让他们发现了自己这里的动静该如何。   不能再等了,万一他们已经过来寻自己了怎么办。   沈缘福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耳朵趴在房门上听外头的动静。外头依然是堂厅里传来的听不清甚内容的嘈闹声,没有什么异常动静。   沈缘福将房门轻轻拉开一条缝,透过缝隙便见一着求阙斋小厮装扮的男子站在隔壁房室门口,眼睛却盯着自己这儿的房门。   见这里有动静,小厮走上前来。   沈缘福索性将房门又拉开了些,大大方方将脸露了出来。   “沈姑娘可是有什么吩咐?”小厮点头哈腰脸上还挂着讨好的笑,若不是沈缘福刻意留意着怕是也不会发现小厮的不对劲。   “这位小哥,我是想问问外头情况如何了,可有什么消息传来?”沈缘福笑盈盈的,刻意让自己本就软糯的嗓音更加柔和起来,以掩饰略微有些颤抖的声音。   “官府已经派了官兵过来,可桥塌的时候站满了人,掉到河里就跟下饺子似的,捞人且需要些时候呢。”   “是整条桥都塌了?”说着沈缘福有将门拉大了些,半个身子探出了门外作势要出门。   这时沈缘福才发现另一侧门口也守着个小厮,只是方才没有上前来。此时见沈缘福出来便也过来,两人一左一右守在了两侧的过道上。   “也不是全塌了,大概塌了有一小半。可近六十丈的一条桥塌了一小半也够长的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修建好,这段日子城南城北可就只能租船了。”小厮依然热情周到的样子。   “沈姑娘,您回里面好好歇着吧,沈公子可是吩咐过您不能出来的。需要什么只管吩咐我们哥俩一声就行了。”   沈缘福知道自己是出不去了,便也不再与两人浪费唇舌。   “不用麻烦小哥了,里面茶水点心俱是全的,倒辛苦要两位小哥。”   关了房门,沈缘福身体忍不住发抖起来。一看便知这帮人不怀好意,不能和他们硬碰硬,可光躲在这小小一间屋子里如何能躲过去。   突然窗柩传来“砰”的一声碰撞声,吓了沈缘福一跳。不待沈缘福回过神来,便又是“砰”的一声,像是硬物砸在窗柩上的声音。   沈缘福小心翼翼地推开了窗。 作者有话要说:  玩家痴汉陆现已正式上线,大家敬请期待。 ☆、谦谦君子   突然窗柩传来“砰”的一声碰撞声,吓了沈缘福一跳。不待沈缘福回过神来,便又是“砰”的一声,像是硬物砸在窗柩上的声音。   沈缘福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推开了窗,起初只推开了一条缝,从小缝里向院子看去,并没有人。   怕将窗柩推开时硬物砸到自己,沈缘福将整个身子侧到一边靠墙的位置,伸出手臂将窗柩推得半开。   心里默数了三下,并没有硬物砸过来的声音,也没有其他动静,沈缘福这才走到窗柩前,探头看院子里的动静。   满月倾洒下的碎银将院子里的花草轮廓映照得依稀可辩,花木投下的黑影连成亲密无间的一片,如此寂静下相连的花影颇有似恶魔的影子。   沈缘福一手按住胸口,心砰砰直跳,屏息凝视。   待看清院子里根本没有人影时沈缘福心里松了口气,却也有些失落。   “姑娘看这里。”   突然一个低沉的嗓音从西边传来,吓了沈缘福一跳。   向西边看去,西侧的隔间里一个男子也如自己一般探出半个身子。   那男子剑眉英挺,眸底深邃,脸部轮廓棱角分明,身如玉树,相貌堂堂,浑身散发着一股温润之气,看起来倒不像是个坏人。   刚刚砸在窗柩上的硬物是这男子丢的?   沈缘福不知这男子想做什么,更不知这男子与刚才那帮人是不是一伙的,瞬间戒备起来。   陆景之见沈缘福此时像是个浑身竖起了硬刺的刺猬一般,这副模样委实可爱的紧,心情甚好。   “姑娘不用怕,我方才见房门口守着人,便觉得不太对劲,后来在后窗又正好听到了院子里有人谈话,说是要绑了我这易安室与姑娘的乐至室里的人,不知姑娘方才听到没有?”   沈缘福听到了要绑人,也听到了要绑自己,还听到了隔壁镜象室是他们的人,偏偏没听到有提起过易安室。   不过方才院子里后来的对话并没有听得很清楚,人家说了自己没听到也说不准。   “刚才是你敲了我的窗?”沈缘福不知道该不该信这陌生男子。   “方才是我无理了。我想着现如今我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个人冥思苦想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不如寻姑娘出来一起商讨商讨对策,这才出此下策,望姑娘见谅。”   陆景之说得诚恳,沈缘福见陆景之一派谦谦君子的模样,倒不似说谎,不过是应急之策,沈缘福自然不会揪着这个不放,更何况是在这种情况下。   “不知公子可有何脱身的主意?”   “想法倒是有些眉目了,不过隔着窗到底不太方便,院子里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来人了。”陆景之一副苦恼的样子,顿了顿,对着沈缘福又道:“姑娘帮个忙,后退个三五步可好?”   对方说得有道理,隔着窗交谈,只要有人在院子里定能听得一清二楚。   沈缘福虽不知为何要自己后退几步,可莫名觉得相信对方,便也照办了。   沈缘福心里默数,一步,两步,三步,正欲跨出第四步,突然眼前略过一道青影,沈缘福下意识身体往后一躲,整个人重心不稳,仰面向后倒去,手下意识往前面那道青影一抓。   陆景之眼疾手快,手臂一捞便一把搂住了沈缘福的柳腰,另一手托住了沈缘福的后背。   摔下的刹那沈缘福为了保持平衡下意识的抬起了左腿,如今陆景之挤上前来,左腿滑过陆景之的身体,硬生生将陆景之夹在了自己两腿间。   保持住了平衡,沈缘福脑袋“轰”地一声炸响,大腿间传来皮肤的温热,触感中带着不同于女子肌肤的硬挺。   腰间和后边有力托举着自己手臂隔着衣衫传来炙热触感,让沈缘福不住想逃离。   沈缘福手臂抵着陆景之的胸口,此刻使出力气想要推开陆景之。   “快放开我!”   陆景之将沈缘福往自己这边一拉,沈缘福整个人便投入了怀里,温香软玉在怀,鼻息间是陌生又熟悉的甜腻香气,陆景之便舍不得放开手了。   好在陆景之尚存一丝理智,知道今日不能做得太过,万一惹恼了美人,以后再刷好感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待沈缘福站稳,陆景之便松开了手,后退了一步,抱拳行了个礼。“在下失礼了,方才实在是情急之下所为,姑娘若是怪罪,任凭姑娘处置,在下绝无二话。”   沈缘福心里骂着对方登徒子,可也清楚,可若不是对方扶住了自己,现在的情景就是自己四仰八叉地瘫倒在地上,皮肉罪不说,情况也不比现在好。   刚才脸颊埋入对方怀中,鼻头碰触上硬挺的胸膛,扑面而来满是翠竹清新之味,如今气味依然萦绕在鼻间。   想到方才将对方夹在两腿间的样子,沈缘福羞涩欲死,说不出怪罪对方的话,更说不出感谢对方救了自己的话。   “你……你过来做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像什么话。   “过来自然是与姑娘商讨逃生之策,不想唐突了姑娘,是在下该死,望姑娘别怪罪。”话说得正经,可陆景之看着佳人红滴海棠娇半吐的脸庞,满眼的心驰荡漾。   幸亏沈缘福自觉没脸见人,低着头不敢直视对方,否则定能看出对方的不怀好意。   听到逃生之策,沈缘福这才回过神来。对啊,逃命要紧!   沈缘福收回心思,脸上酡红渐渐消褪了些许,换上一脸正色。   “那公子心中可有主意了?”   陆景之正经起来。“大门定是不能走了,四周也都是他们的人,在叫姑娘之前我观察了些时候,如今只剩下后院一条路可走。”   说罢陆景之往旁边挪了一步,让出了道,沈缘福越过陆景之走到窗口观察。   这里是二楼,一楼是书厅,摆满了书架子,为了拿书方便,书架子只比人稍高一些,因此房屋建得并不高。   不算高,可也不矮,沈缘福思索着从这里跳下去的可能性。   窗下是松软的泥土,前几天下过雨,这几天虽是艳阳高照,可窗子向北,这里的泥土常年阴着照不到阳光,也不至于被晒得板结发硬,若是跳下去总能减小些伤害。   可万一摔着腿了怎么办?脚崴了跑不远不说,万一摔断了腿,一个不好那可是要终身留下残疾的,从小照顾自己的钟凝姑姑的丈夫,便是年轻时摔断了腿,如今走路就是一瘸一拐的。   “那我们怎么到院子里去?走窗户?”沈缘福想不到其他到院子里的路径,可也想不出其他更好的逃生方法了。   “只能走窗子下去。”陆景之摇着折扇欣赏着美人樱唇皓齿幽忧眸,腮凝新荔蛾眉蹙的美景。   沈缘福看了看高度,突然想起了以前电视剧里见过的用床单布料结绳的逃生方法。   “若是直接跳下去容易伤脚,我有个主意,想听听公子的看法。”   “姑娘只管说来听听,无需顾虑陆某。”   “我们可以从屋子里寻出些结实的布料,以布料结绳充逃生绳之用,一头绑在窗口,我们便可顺着绳子爬到下面去。”   陆景之听沈缘福一口一个“我们”,听得无比地顺耳。   “姑娘机智过人,陆某佩服。时间紧急,不若现在就动手吧。”   听到主意被赞同,沈缘福松了一口气,揪着的心似乎放下了不少。   两人在屋内轻手轻脚地翻找着结实耐用的布料,隔断上挂着的幔帐足够宽大,却稍微用力便能轻易撕裂,好看而不实用,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头一个不在沈缘福的考虑范围内。   桌罩椅罩的布料看起来倒是结实,沈缘福将桌子上收拾赶紧,把茶壶水杯放到地上,将桌罩一把抱到怀里。椅罩太短,便不要了。   回头的刹那,隐约瞥见陆景之身姿挺拔地站在自己身后,似乎是在看着自己。   这一瞥并未看真切,待沈缘福再看去,陆景之已经动手将木榻上铺着的锦被拿起,修长的双臂向两边用力一扯,“唰”的一声锦被便被扯开了一条大口子,露出了里面的棉胎。   声音太大,引起了守在门外的小厮的注意。   门外的小厮敲门。“沈姑娘,里头可是出了什么事?”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沈缘福手一抖,差点将抱着的桌罩抖落了下去。   “没事,不小心碰倒了几本书,等会儿我会付钱买下的。”   沈缘福僵在原地,瞪大一眼陆景之,示意他小心着点。   “没事就好,那便不打扰沈姑娘了。”   沈缘福松了口气,看向陆景之。   不知为何,现如今看对方,总觉得对方并没有初见时那么正人君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 沈缘福(唱):是谁在敲打我窗? 陆景之(摇尾巴):我啊我啊。 二: 陆景之:姑娘若是怪罪,任凭姑娘处置,在下绝无二话。 沈缘福拿出小皮鞭,pia~ 陆景之:好爽~ 三: 陆景之:我是君子 沈缘福(婚前):疑惑脸 沈缘福(婚后):鄙夷脸 ☆、文弱书生   好在二楼不高,将锦被里面的棉胎取出,布料被陆景之撕成两块,再加上沈缘福手里的桌罩,连起来倒是能勉强够得到地面。   陆景之用力扯了两下相连处,确定绑结实了这才将一端绑在窗柩上,将剩下的布料往外丢去。   做完这些,陆景之回头便见到僵硬着一动不动的沈缘福。   沈缘福暗暗咽了口唾沫。方才没想那么多,现在才回想起来,要爬下去,头一个要紧的就是臂力,讲真,沈缘福对自己的臂力没什么自信。   穿过来时自己这个身体已经七岁了,况且那时候这个身体弱不禁风,也没机会像普通孩子一样跑跑闹闹的。后来大了是个大姑娘了更是不准做出格的事情,况且自己本性就不爱动,哪有什么机会锻炼臂力?   况且自己的运动神经自上辈子起就不好,非常不好,体育课的引体向上从来都是班级垫底的,一个都做不起来。   这下好了,逃命的紧要关头,居然掉链子了。   陆景之摇着折扇好整以暇的看着沈缘福,眼睛里挂着戏谑。“你先,还是我先?”   “唔……你先吧。”   沈缘福思索了一下,一个文弱书生,虽比自己一个女子好上些,终究不是练家子,想着等看着陆景之安全下去之后自己心里好歹有个底,也许没有自己想得那么难做到。   陆景之早猜到沈缘福会让自己先行,这也正合自己意。让一个闺阁女子爬窗,有哪个女子能不害怕的。   “那陆某就先行一步,在下面等姑娘了。”   沈缘福僵硬着点了下头,正准备后退几步,给陆景之多让出些空间来,只见陆景之收起折扇,一手往窗柩框上一撑,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眼前绿影一闪便消失在了自己眼前。   沈缘福一愣,忙跑到窗前往下看,就见陆景之已稳稳立在下面,正整理着自己的衣衫。   你不是个书生吗!说好的文弱书生呢!   这是沈缘福方才想起来,适才陆景之来自己这间屋子的时候可是跳窗进来的。转头看向西边,西边的易安室窗柩紧闭。   每间屋子的窗柩都安在了正中间的位置,因此两边的窗柩距离并不近,中间也并没有什么可以落脚的地方。   那他是怎么过来的?沈缘福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陆景之。   抬头见沈缘福看着自己,陆景之一笑。“姑娘稍等,这里有几株蔷薇,枝干硬且带刺,别伤着了姑娘,待陆某拔了姑娘再下来吧。”   蔷薇背阴,常年晒不到太阳,因此稀疏而矮小,枝叶也不茂盛,不过每株上倒是还长着不少的花。   沈缘福脑补了自己绳索爬到一半摔下去的场景,若是摔在了蔷薇上……沈缘福一个哆嗦,可不想自己身上捅出几个窟窿来。   窗下的陆景之已经动手拔起了蔷薇,以及夹杂在蔷薇里的一些不知名的花木。   陆景之动作利索,两手同时一手握住一株,一使力便将两株连根拔起丢在一旁,看起来轻松得很。   沈缘福趴在窗柩上静静看着陆景之,心想着果然是看脸的世界,长得俊俏做什么动作都帅得很,整个人渐渐倒是放松了不少。   不多时临窗的一圈花木便被拔光了,被随手丢在一边,围成了一个半圆弧状。   满意地看着地上自己的杰作,陆景之退到一边,抬头对上面道:“好了,姑娘可以下来了。”   刚刚放松了不少的沈缘福心里又打起鼓来。   沈缘福安慰自己,不逃出去指不定是被卖了还是会被杀,爬下去好歹有逃出去的希望,再不济这高度也摔不死了不是嘛。   一边催眠自己,一边僵手僵脚地撑起自己,让整个屁股坐在了窗口,一手捏住布绳,一手扶住窗口,扭住身子一点一点往外挪。   佳人背对着自己,那紧致的布料勾勒出圆润饱满的臀型,正在一扭一扭地暴露在自己眼前,窗下的陆景之看得只觉得一股热气直窜向腹部。   沈缘福也知晓自己的这副模样不雅观,可没办法啊,这个动作是最保险的,万一掉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面子哪有性命重要。   沈缘福稳住身体慢慢转了半个圈,将一条腿伸向了窗外。两手抓得更加用力,紧接着又伸出了另一条腿。   另一条腿伸出了一半沈缘福便不敢再动,双脚触不到地的感觉真的是糟透了。   深吸一口气,沈缘福告诉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指不定什么时候人家就破门而入了,到时候自己跑不了不说,还得连累人家陆公子。   刹那间沈缘福突然福至心灵,明明以陆公子的身手自己一个人出逃更方便,方才为何还要与自己费那么多唇舌浪费时间?为何要带上自己这个累赘?   现在回想起来陆景之方才在乐知室里说的话,沈缘福是一个字不信的。不过情况已至现在的地步,不管这个陆公子目的如何,至少逃出去才是第一要事。   总之逃出去后得防着点那个陆公子,至于逃出去之后的计划,一切等下去后再说吧。   这么想着,也许是知道了本来与自己在一条船上的陆公子也是个不可尽信之人,没有了依靠沈缘福反而愈加冷静了起来,身上似乎也没有刚才那么僵硬了。   身体顺利挪出窗外,沈缘福整个身体的重量全部依托在抓着窗柩与布绳的手上。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如何将抓住窗柩的左手握住布绳,放手的刹那势必只有右手抓住布绳,况且锦被布料细滑,一手根本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   感觉自己的力量正在一点点流失,沈缘福知道自己没有时间犹豫了。既然不能猛然放手,那就让左手一点点挪过去吧。   耳边只有自己粗猛的喘气声和怦怦的心跳声,沈缘福发誓这辈子的运动量加起来可能也没有今天一天的大。   窗下的陆景之一点也不急,饶有兴致地欣赏着美人的一举一态,美人毕竟是美人,不管做什么动作都透着无尽的美感。   终于两手都抓住了绳索,沈缘福知道自己的力气已经所剩无几,只是靠强撑着而已。一手顺着布绳慢慢往下滑去,也不知是不是风吹的缘故,突然感觉布绳一个抖动,沈缘福手上一滑,整个人直直往下掉去。   好在已经往下爬了一段,距离地面并不远。沈缘福尚来不及反应,只觉得呼吸一窒,下一瞬便落了下去,只觉得着地的胸口一疼。   耳边响起一声闷哼,鼻尖充斥着若有似无的青竹清香,原应该抵着地面的手此时触摸到的是一片温热质感,尚未抬起头,沈缘福似乎已经意识到刚刚刹那间发生了什么。   微一挪动身体,身下的人便一把按住沈缘福。   “别动。”嗓子低沉,声音中带着一丝隐忍的痛苦。   沈缘福便趴伏在陆景之怀里不敢再动。   可这姿势着实太尴尬,两人面对着面,陆景之方才为了阻止沈缘福起来一手搭在沈缘福的腰间,沈缘福的整个脑袋埋进了陆景之的怀里。   更为尴尬的是两人的下半身,刚刚沈缘福想要起来,整个身体上抬,两条腿也抬起往前曲了起来,可人还没起来便被陆景之压住了。   如今被陆景之一压,沈缘福两腿一左一右如蛤/蟆般弯曲着,好巧不巧正骑着陆景之的腰,姿势着实有些不可描述。   发现这一事实的沈缘福内心是奔溃的。   第二次了!对着一个陌生人一天内两次了!自己要不要嫁人了!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沈缘福总觉得两人接触的地方热得发烫,似乎还有什么东西抵着。   “你……没事吧。”沈缘福想不管不顾地起来,可自己毕竟这么大一个人砸下来,难保没有被自己砸出内伤。若是砸出了内伤,的确不宜移动。   可这么压着也不是办法啊,自己受不受得了不说,没有内伤也要被自己压出内伤了。   “比起方才好多了,你别动,再让我歇一会儿,再过一会儿应该就没大碍了。”陆景之说话间喘着气,为自己的话增加了不少说服力。   沈缘福无奈,整个人像是煮熟了的虾子,全身上下都快熟透了。将脸颊从陆景之怀里抬起,沈缘福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可吸入胸腔的却依然是无所不在的青竹的香气。   明明青竹味淡而清新,沈缘福闻着这个味道却觉得口干舌燥得很。   强迫自己将注意力从身下的这个陌生男子身上转移开,一转头便见眼前满是大朵大朵伴着绿叶的蔷薇花。方才陆景之拔起蔷薇随手丢在了一旁,此刻横躺着高度倒是正好和蔷薇齐平。   想着两人此刻的姿势加上周围被一圈蔷薇围起的场景,沈缘福更觉得羞涩难堪,无法直视。   突然上方窗口传来隐约一声“嘎吱”的开门声,沈缘福下意识一下子翻了个身,脱离陆景之的掌控跳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沈缘福:说好的文弱书生呢? 陆景之:我弱不弱,你试试就知道了 ☆、尚未订亲   突然上方窗口传来隐约一声“嘎吱”的一开门声,沈缘福下意识一下子翻了个身,脱离陆景之的掌控跳了起来,待沈缘福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后一下子紧张起来。   回过头见陆景之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只是手捂住胸口,一脸痛苦之色。   “你……还好吧?”刚才推开的那一下沈缘福知道自己用了不小的力,也不知有没有造成二次伤害。   陆景之内心暗骂了一声,温香软玉在怀还没抱够,上面的人出现的倒是快。   陆景之耳力好,方才小厮敲门说话声时便听到动静了,不过没舍得放开手罢了。   被沈缘福关切的眼神凝视着,陆景之觉得心口暖暖酥酥的,不过脸上神色愈发显得痛苦,捂着胸口挣扎着要起来,沈缘福见此忙上前来帮忙。   “不要紧,没大碍的。”   话虽那样说,可语气里透出的痛苦却是真真的,当了人肉垫又被自己重重用力一击,沈缘福听了满心的愧疚感。   上面响起的骚动清晰起来,陆景之隐约间听到了心上人的三哥沈临风的声音,心中警铃乍响,在沈缘福的搀扶下动作利落地站了起来。   不过尚未站稳,整个人却身躯一晃,不偏不倚正好倒在了沈缘福身上。   沈缘福没想到陆景之竟会倒下,下意识一手搂住了陆景之靠过来的腰,陆景之趁势一手绕过沈缘福后颈搭在了她的肩上,下巴抵着她的脑袋。   沈缘福心一下子“怦怦”跳得不规律起来。   “我们快走,他们要过来了。”   说着就着这大半个身体倚靠着沈缘福的姿势拉着沈缘福往后门小跑。   一时之间沈缘福也顾不得其他,两人相扶相搀着跑过院子出了左侧后门。   出了后门巷子里冷风飕飕,两人相偎着沈缘福倒并没有觉得冷,待左拐八绕跑出了几条小巷,东桥那里传来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两人这才停下。   沈缘福觉得不可置信,就这么简单就跑出来了?   后门没人看守,巷子里一路没有碰到一个人,甚至在静谧的巷子里都没有听到后面有人追来的声音!   沈缘福喘着粗气回忆着刚才经历的种种,可陆景之喷出的热气一下下倾洒在头顶上,沈缘福刚被聚拢的思绪也一点点被吹散。   耳边东桥那里不时传来的声音,沈缘福想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人进了这条巷子,若是被看到自己深更半夜在暗巷子里与一个男人搂搂抱抱的传扬出去像什么话,届时自己名声臭了不说,沈家一家子的名声都要被自己连累。   偷偷缩回了搀扶着陆景之的手,沈缘福轻轻推了推陆景之:“陆公子可好一点了?可以自己站着吗?”   陆景之下巴抵着沈缘福头顶,能轻易看到沈缘福内心惴惴的神色,沈缘福却看不到他的表情。   没想到沈缘福会直接提出来,陆景之以为沈缘福会内疚会等自己开口,或者怎么说也要等走到巷子口再提出来。   倒是个小没良心的。   这么想着,陆景之的唇角却不自觉的牵了起来。   “咳!”刚一开口陆景之便隐忍地轻咳了两下,咳嗽似乎牵扯到了胸腔的伤处,沈缘福听了揪着心。   陆景之放开沈缘福,后退一步离沈缘福约莫一臂远,揖礼请罪。   “陆某方才多有冒犯,请姑娘原谅。若是损了姑娘名节,明日陆某便央长辈到府上求亲……”   “别!”沈缘福被最后一句吓了一跳,陆景之还没说完就忙打断陆景之的话。   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语气过于激动,沈缘福放缓声音强作淡定。   “方才和公子是被情势所迫,公子救了我脱离虎口狼窝自是感激不尽,等回去定会央了家父登门道谢,不过如今既然也已经脱难了,况且也无他人知晓,公子便忘了刚才其他的那些事如何?”   沈缘福没想到这个陆公子居然还想负责,乍听之下只觉得内心乱糟糟的排斥得很,下意识便脱口而出。   陆景之方才盯着沈缘福的眼神太过炙热,一对视沈缘福便赶紧错开了自己看着陆景之的眼神,自然也没有看在自己话说出口时,陆景之月光下因眼睫投下的小片阴影的遮挡而不甚清楚的眸子里闪过刹那的冷意。   很好!第一次见面否认我的存在,第二次见面否认与我方才的相处,真的是好得很。   陆景之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呼出来,告诉自己急不得,慢慢来。   陆景之这回本就只是一提,也没指望沈缘福能回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真是郑重其事的提亲自然会登门拜见沈父,而不是匆忙下私定终身。   刚刚提起不过是让沈缘福知道自己对她的意思,下回见面时在沈缘福心里能将自己与其他有过片面之缘的人区分开来罢了,若是能多关注自己一分便更好了。   陆景之想过沈缘福的种种反应,惊讶,慌张,恼怒,娇羞,婉拒,想过只是万万没想到会如此排斥厌恶,她当真是对自己一点其他心思也没有?   姑娘家的亲事多半在及笄前就已由父母相看好,只待及笄后便出嫁。若是家里人心疼姑娘的便多留两年再出嫁的也不少,可多留两年的也都是早就相看好人家的。   沈缘福已经及笄却还没有定亲,陆景之打听过,沈家也着人留意过永修县里的青年才俊,只是没有遇上合适的罢了。   沈家条件好,晚些出嫁也无可厚非,可到底也到了该说人家的年纪了,再怎样也不该是如此反应!   难不成是自己方才做得太过了?   思来想去,陆景之觉得问题出在自己身上,冒然唐突了佳人,惹了佳人厌烦。为今之计便只能赶紧补救挽回印象了。   心里思索着接下来的对策,面上赶紧换上一副正人君子的神色。   “事关姑娘名誉,陆某定然守口如瓶,不会有第三人知晓。不过陆某方才所言一片真心,望姑娘回去再考虑考虑。”   沈缘福刚想开口回绝,陆景之自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赶紧抢先开口。   “这里不安全,虽巷子里岔路多,可求阙斋的那帮人若是熟悉这里想来很快就会找过来了,若是姑娘现在还能走得动,我们先离开了这里再说吧。”   “嗯,前面再拐过两个巷子出去就是了,那里通往东桥,人必然多,混在人群里想要找到我们也没有那么容易。”   和一个认识尚不足一个时辰的男子在幽黑的小巷子里谈婚论嫁,沈缘福内心是拒绝的,并且求阙斋之事处处透着诡异,现今自己连对方是好是坏有何目的都不知晓,自然不愿意再多谈。   况且自己才满十五,沈缘福早计划过至少要十七八岁再出嫁,再晚些就更好了,家里爹爹娘亲都疼自己,若是自己坚持,爹爹娘亲那里也不是多大的问题。   巷子里走出去路不远,沈缘福走在前头,陆景之慢了两三步跟在后面,顾及着陆景之的伤,后面没人追着两人也不用再像方才那样急跑着出去,只比平时走路步伐快了些。   陆景之收起了刚才一路的无赖相,一副正派的样子,两人一路相顾无言,气氛尴尬。   沈缘福满身的不自在,脚下下意识地又加快了脚步,一时倒是忘记了陆景之的伤,好在陆景之的伤本也就是拿来唬沈缘福的,装出来的罢了。   东桥传来的声音愈发清晰,沈缘福松了一口气。   陆景之蹙着眉跟在后头,盯着沈缘福略显匆忙凌乱的脚步,心里慢慢有了计较。   “外头乱,再加上少不得有趁乱作恶的小人,姑娘孤身一人陆某实在放心不下,等出去了我先送姑娘回府上吧。”   清冷寂寥的巷子里陆景之突然开口,声音立刻充满了整条巷子,吓了沈缘福一跳。   沈缘福下意识回头,正好撞进一双幽深的眼眸,赶忙回过头来。   沈缘福方才也在思索出了巷子之后的事。   大哥三哥那里情况如何沈缘福不知道,虽急在心里,不过东桥事情这么大,家里定然得到了消息,自有爹爹派来的人寻,自己当务之急还是管好自己自保要紧。   若是直接去找三哥,一路上人挤人,碰到的几率实在太小,倘若三哥已经找到了大哥和彤彤,早就离开了东桥也不一定。   出来时沈元宝沈临风两人骑的马,沈缘福和沈彤坐的马车,一路说说笑笑倒也不觉得路程长,可现在回去到处乱糟糟的一时哪里找得到马车,走回沈府少说得要一个时辰。   离这里近些的沈家产业的铺子倒是有不少,不过中秋佳节,热闹的也就灯会这里一片区域,人都出来凑热闹了,铺子里没生意便要比往日更早些时候关门,现在这个时辰早关门了不少时候了。   倒是钟凝姑姑一家的宅子离这里不远,约莫一刻钟的脚程,可以先去避一避。 作者有话要说:  陆景之:胸口疼,要亲亲要抱抱。 沈缘福(戳戳对方胸口):次数多了演技再好也拯救不了你。(遂甩袖离开) 陆景之:...胸口真的开始疼了怎么办。 陆景之:看来她喜欢正经人,我要正经起来。 沈缘福:差点被个假正经骗走了。 ☆、琵琶巷子   沈缘福与钟凝姑姑一个院儿里朝夕相处了那么多年,两人感情十分深厚,倒是个好去处。   钟凝姑姑的母亲是沈母当年嫁到沈家时从家里带来的一个陪嫁丫鬟,父亲是沈家的一个管事,一次两人得了沈母的命令外出办事,好巧不巧翻了马车遇了难,好好的人便这么没了。   彼时钟凝不过六岁有余,家生子原本这个年纪也该进府学规矩伺候了,因着父母在沈府颇有脸面,便可以晚些再进府。   沈母知道后怜惜小女孩儿年幼丧亲,便派人了将小钟凝接到自己了身边,自此小钟凝便在沈母身边伺候着。   钟凝从小是在沈母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为人细致有分寸,深得沈母信任。后来沈缘福生下来后体弱多病,沈母便把钟凝调到了沈缘福身边贴身伺候着。   今日中秋,沈府里多数下人都得了一日假和家人团聚,沈府里不少下人是前些年灾荒逃难过来的,那些没了爹娘又没有说亲的便依然在府里伺候着,伺候的能得不少赏钱,府里也不怕缺了人手,倒是两全其美。   钟凝姑姑的夫婿管着沈母嫁妆里的庄子,两人还有一个儿子,这种日子自然是回家的,倒也不怕去了宅子里钟凝姑姑不在。   想好了去处,沈缘福偷偷睨了一眼身后的陆景之。   这个人实在是看不透,说是好人吧,偏偏方才的事处处透着古怪,说是坏人吧,可人家的的确确是救了自己的,并且到现在也没有对自己做什么。   沈缘福原是想等出了这巷子安全了,便想办法离这陆公子远远的,不过现在一想,自个儿一个人走夜路确实是不安全。   虽说这个陆公子看着也是个不怀好意,可相较之下还是宁愿让这个陆公子送自己一程安全些。   毕竟若是这个陆公子若真要对自己做点什么,完全不用拐着弯子找借口说什么送自己回去,直接动手打晕了扛回家就成,外头那么乱,有人看到也顶多认为是东桥那里出事的,扛着去医馆治疗罢了。   想通了沈缘福便停下脚步,转身对着陆景之行了个礼,可陆景之那眼神实在是炙热,沈缘福刚一接触那视线便赶紧挪开,只觉得脸皮热热的不敢再看过去,微微向下看着陆景之的唇。   “那便有劳公子了。”   沈缘福看到自个儿话刚说出口,对方的唇角便微微向上翘起。都说男人薄唇最是冷情,看着眼前那上下两片好看的薄唇,沈缘福不知为何想起了这句话。   “是陆某的荣幸,姑娘客气了。”   直到陆景之启唇说话,沈缘福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居然在想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下连唇也不敢看了,又把视线挪低了点。   陆景之看着眼前的人视线一点点从自己脸上往下挪,尤其是方才与自己视线相交的那刻赶忙挪开了视线,只觉得可爱得紧,不由得轻笑了一声,恨不得捏一捏那娇嫩的小脸庞。   沈缘福似乎听到了笑声,疑惑的抬头看了一眼陆景之,见陆景之神色如常,与方才并没有什么两样,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那姑娘可识得回去的路?”   “嗯,七弯街旁的琵琶巷子进去就是了。”   沈缘福小时候跟着钟凝姑姑出过几次门,也去过钟凝姑姑的宅子,虽然好几年没去了,可是大致的路还是记得的。   “那姑娘在前面带路吧,陆某在后面跟着就是了。”   陆景之当然听出沈缘福说的并不是沈府,七弯街附近住的多是些小有积蓄的人家,沈府的家资不像是会在那附近买宅子的,陆景之一时倒想不起来沈缘福是要去找谁。   陆景之知道回沈府走起来路程有些远,早让人准备好了马车,只准备推说是出来时便和车夫约好让他等自己的,偏偏沈缘福不按套路出牌,陆景之只能作罢。   出了巷子果然外头热闹得很,众人皆是步履匆匆的,也没人注意自己。沈缘福松了口气,看到周围那么多人,心里顿时安心不少。   小心避开众人,走了不少路,周围人这才稀少起来。陆景之跟在后头约十来步的距离,两人也没有再说过话。   沈缘福生得美貌动人,陆景之又是品貌非凡,两人相貌气质皆非常人,一路难免有人侧目。   好在两人隔了不小的距离,其他人也未必会多想什么,可沈缘福惯常出来都是蒙了面纱的,此时时不时便被人盯着,难免觉得心里有些变扭。   方才还有个男人盯着沈缘福多看了两眼,看得眼睛发直,脚下一时不查不知踩到了什么便跌了个大跟头,被一旁的婆娘拧着耳朵当街骂了起来。   沈缘福也不敢多看,只能加快脚步。   陆景之皱着眉冷眼看着那男人的狼狈相,拍了拍手上方才捡石子时沾染到的泥灰。   进了琵琶巷,巷里有不少老妇媳妇子开了大门站在门边往巷口探头张望,见到进了巷子往这儿走来的沈缘福长得沉鱼落雁,像画像上走下来的仙女儿似的,不由盯着看了起来,连原本巷子里的闲聊声也小了不少。   巷口往里第二道门便是钟凝姑姑家。   钟凝原本也开了门立在门边张望着,见走进来的女子脸背了光看不清,身形倒是和沈缘福颇像,可又不敢相信沈缘福会出现在这里,一时倒没有上前相迎。   待走近了几步,钟凝这才认出来确确实实是沈家姑娘,忙跑上前相迎。   钟凝上前一把拉住了沈缘福的手,放在自己两掌间。两人的手俱都是冰冷的。   “姑娘怎么一个人过来这里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沈缘福叫了声“姑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扭头看了眼身后。   钟凝顺着视线往沈缘福身后看去,一时大惊失色。背着月光只能看出巷子口站着一个漆黑的身形,那身量绝对是男子无误,且不是府上的任何一个公子。   “姑娘这可是……”   钟凝欲言又止,可意思沈缘福清楚,是在问可是被那男子占了便宜。   沈缘福摇了摇头,钟凝这才松了一口气。   沈缘福看了看周围不少人在盯着自己,也不方便多说,心想着那陆公子既然没有走进来,想来也是因着这里人多的缘故,也不方便众目睽睽之下再出去道别了。   正这么想着,再回头看巷子口却已经没有了人影。   这样也好,沈缘福心想着,只是回去若是父母问起,只知道救了自己的是个陆公子,连去哪家道谢都不知。   钟凝担忧得看着沈缘福,又看看空无一物的巷口,拍了拍捏在手心里的手安抚着。   “姑娘,先进屋再说吧。”   沈缘福点了点头,被钟凝牵着手跟着进了屋。钟凝关上院门的刹那,透过两扇门之间的缝隙,沈缘福看到对门的两个妇人正说着什么,用手指点着这里。   关上院门,阻绝了外头的视线,沈缘福这才真真切切地觉着安心了,仿佛已经到了家似的。   钟凝唤来了正在小红让她去烧点热水倒杯热茶来,这才拉着沈缘福进了堂厅坐下来。   钟凝夫妇虽然都是沈家的下人,不过两人俱都是肥差,手头银钱丰厚,不止买了这套两进的宅子,还找牙婆子买了一个丫鬟,一个婆子,并两个做粗活的小厮,在自个儿的宅子里当起了主子来。   钟凝虽常年久居在沈府里,只得了假才会来一聚,可钟凝的男人林正弘和儿子林纳轩倒是常年居住在这宅子里的。这日子过得比同巷的人家俱都滋润。   喝了两口热茶,沈缘福身上俱都暖融融的,绷着的神经彻底放松了下来,再回忆起方才的事,只觉得像是一场闹剧。   “姑娘可愿意跟姑姑说说出了什么事?怎么身边连个人都没有?”这人自然指的是院儿里伺候着姑娘的琉璃翡翠这几个丫鬟。   沈缘福也没细说,只粗略说了因着东桥出了事,三哥去找大哥和彤彤,自己一个人在求阙斋等三哥的事。   “后头在求阙斋出了点意外,姑姑这里可有什么可以跑腿的人先去府上通知爹娘一声,我怕他们担心。”   并非沈缘福不愿意说,对钟凝姑姑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而当务之急是先找个人回去通知一声。   这时沈缘福才发现钟凝姑姑的男人弘叔和儿子林纳轩都不在。“弘叔呢?莫非弘叔不在家里?”   听沈缘福说起两人,钟凝方才因沈缘福突然出现而被打了岔的情绪又涌了上来。   “今日小宝吵着要出去玩,便让家里下人带那小子出去玩了,谁知一直到东桥出了事也没有回来,阿弘便带着人出去找去了,也不知情况如何。”   顿了顿又安慰起沈缘福:“姑娘别急,家里没人能传信,待我去巷尾找陈大娘家小子,让他去跑一趟腿。”   沈缘福这才发现钟凝姑姑的手居然有些发抖。 作者有话要说:  一日,沈缘福在河边透过河水看到一块花纹美腻的石头,遂让陆景之去捡过来。 有洁癖的陆景之:等会儿我让平墨下去捡。 沈缘福:当年你追我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想起那块沾满泥灰的石头,陆景之老脸一红。 ☆、深夜回府   钟凝自听到外头喊着东桥塌了的时候就懵了,儿子还在外头,往常中秋逛灯会可不就是往那一带去?   当下整个人就失了主心骨,顾不得其他,拔腿就要往外头去寻儿子。   林正弘急在心里,可越是这关头越是要冷静。   好歹总算拦住了钟凝,自个儿带着家里的下人一瘸一拐地出去寻儿子了。让钟凝在家等着,说不得儿子没有往东桥去,先回家来了。   钟凝自丈夫走后便立在门边探头打听消息,眼皮子都不敢眨一下,生怕没有第一眼看到儿子回来。谁家有人刚从东桥那里回来走进巷子,钟凝便问上几句那里的情况如何。   知道外头那般乱,钟凝心里越想越急,眼泪就在眼眶子里打转,硬是不敢落下来。   儿子不知道怎么样了,丈夫腿脚又不好,要是出了什么意外让自己怎么活。   直到沈缘福一副狼狈相地出现在巷子口,钟凝的注意力这才被移开了,生怕是自己一路照顾大的小主子受了什么欺侮,这时候自己可是小主子的依靠,自己可不能倒下。   沈缘福的手一直被钟凝捏在手里,这才发现沈缘福才发现钟凝姑姑的手居然有些发抖。   “姑姑别急,大哥三哥还有彤彤都在东桥附近,爹爹肯定派了人去东桥寻的,咱们沈家的小厮都是认识弘叔的,现在传了消息去家里让他们一起留意留意弘叔和小宝,人多总能快些找到。”   钟凝听了这一番话又是鼻头一酸,不过也是这个理,人多总归力量大些,进了房门取了些银钱便去了巷尾寻陈大娘家的小子,让他帮忙跑一趟腿。   钟凝一走,沈缘福便觉得屋里空旷得很,心塞塞的。   钟凝姑姑与弘叔这么多年了才走到一起,弘叔为了姑姑连腿都废了,若小宝或者弘叔中任何一个真出了事,怕是姑姑承受不住。   又想到家里头不知情况如何,两个哥哥和侄女儿不知到没到家,爹娘在家里定是坐立难安。   这些年的种种一幕幕在脑海里闪过,过了这么多年的安逸日子,猛然间身边真真切切碰上这种能威胁到生命的意外,沈缘福一时有些不真实感,总觉得像在梦里似的。   沈缘福越想越慌,凳子上像是有针扎着坐立难安,便索性起来走走。   突然门被“嘎吱”一声推开,沈缘福转头,大门被推开了一道缝,一个小脑袋从门缝里钻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左右张望。   家人一个没见到,却见一个陌生女子立在堂屋里,当下急了起来,一把推开了门。   “你是谁,在我家做什么!我爹娘呢?爹!娘!你们在哪!”边喊着还跑到院角里拾起了一把竖在墙上的扫把,扫帚头对着沈缘福的方向,将扫帚挡在了自己前面,   小鬼头五六岁的年纪,身量不大,嗓门倒是嘹亮得很,一开口吓了沈缘福一跳。   “你是小宝吧?”沈缘福看着这孩子的年龄倒是正好和小宝对得上,想来是钟凝姑姑和弘叔的儿子林纳轩没错。   看小鬼头一副要拼命的样子,沈缘福忙解释道:“你娘去巷尾陈大娘家了,你爹出去找你了,我不是坏人,真的!”   林纳轩依然一脸戒备地和沈缘福对峙,爹娘说过,坏人总不会说自己是坏人的。   “你进来先坐下等等,马上你娘就回来了。”沈缘福觉得好笑,这小鬼头油盐不进,压根不信自己说的话。   话音刚落,大门都被推开少许,一抹水蓝色裙摆率先进去宅门。   林纳轩一眼就认出了是自己娘亲的衣裙。   “娘!”   还未等钟凝一脚踏进房门,林纳轩把手里的扫把随手一扔,便猛地冲上前去,一把抱住了钟凝。   钟凝乍听见儿子的声音,先是心头一揪,待把儿子紧紧抱在怀里了这才舒了口气。   钟凝抱得太紧,林纳轩不舒服地挣扎了下,拉着娘亲的衣角指了指站在堂屋门口望着这边的沈缘福。   “娘亲,咱家屋里有个不认识的小姐姐。”   钟凝这才回过神来,抹了抹眼角的泪珠子。   “别胡说,这是咱们府里的大姑娘,快去给姑娘请安。”   沈缘福自然是拦下来了,不说这小宝才五六岁,就是看在钟凝姑姑的份上也是,自己心里头对钟凝姑姑可是几乎当成家人来对待的。   小宝机灵又玩心重,玩起来一套接一套的花样百出,不一会儿就和沈缘福熟稔起来。有了个孩子活络气氛,两人阴郁的心情也散了不少。   等了没多久林正弘就回来了,原来是在东街寻人的时候碰到了一个关系颇好的邻里,说方才来时看到小宝往家里去了,林正弘又急匆匆往家里跑来。   此时天色已到亥时,夫妇两人想留沈缘福住一晚,明日再回去,不忍心沈缘福深更半夜还得一路颠簸劳累。   沈缘福深知自己不回去爹娘定是一夜睡不踏实,况且也不知两个哥哥和彤彤的情况,便要了马车准备让宅子里的那个婆子送自己回去,方才小宝说过,那婆子是会赶马车的。   林正弘夫妇哪里能放心,最后便是林正弘赶车,钟凝和小宝陪着沈缘福坐在车里,一起回了沈府。林正弘夫妇在沈家也是有屋子的,只是外头另有了宅子不常去住而已。   半途遇上了沈钱派去接女儿的马车,马车里琉璃翡翠都来了。换了马车,沈缘福便问起了府里的情况。   原来大哥和彤彤早就回来了。   当时沈临风确实是找到了沈元宝和沈彤,沈彤吓坏了,两人便分头行动,沈元宝带着沈彤先回去,沈临风去找沈缘福。   可当沈元宝安抚好妻女后沈临风依然没有回来,正准备派人去求阙斋看看情况,沈临风却使了银子派人来传话,只说人不见了,也没说是谁。   沈元宝自然清楚这个人指的是自家小妹,不明说是怕影响女儿家的闺誉,毕竟来传话的可不是家里头的小厮,当即带着几个亲信亲自赶了过去,至今两人依然没有回来   到了沈家,沈钱夫妇果然急得不行,沈母哭成了泪人,沈钱见不得夫人哭,安慰的话说了好几篓子了就是没有用。   因着早先钟凝去请了陈大娘家的小子跑过一趟,沈钱得了消息立马差了人把两个儿子寻回来。是以沈缘福刚回到沈府,几乎前后脚的功夫兄弟两个便也回来了。   折腾了半夜,沈钱夫妇被儿女围着心也放回了肚子,只粗略问了几句,便让人都去睡了,等明日里再说。   沈缘福回了院子里后好好地泡了澡,洗去了一身疲惫,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   方才与三哥没说上几句话,不知具体情况如何,只知道三哥去找自己时,求阙斋里头自己待的那乐知室门口确实有两人看守。   可那两人却对三哥甚是客气,起初见到三哥来时还帮着扣门,直到里头没有动静这才慌张起来。   沈临风看情况不对,一急便直接踹开了门。谁知刚踩进门,地板上也不知是打了蜡还是做了什么手脚,沈临风脚下一滑便摔了一跤。   不只是地板上,沈临风刚刚站稳却不知从哪里飞来了好几只蛾子,不停地绕着沈临风转悠,要知道沈临风生怕最是厌恶那飞虫蛾子,平常见到便得鸡皮疙瘩掉一地,别说今日这样往自己身上扑了。   因此沈临风来到窗柩处时已经耽误了不少功夫。   沈临风看着系在窗柩的布绳,只当是贼人从窗子口掳走了妹妹,压根没想过那是沈缘福自个儿下去的。   沈缘福听着疑惑,问了三哥门口守着的那两人是不是得了三哥的命令,看着自己不让自己出去,沈临风却矢口否认,说压根儿没有的事。   周围的几间屋室沈临风也查过了,左右好几间都是空的,可簿子上记得却是有人,这事儿沈临风已经派人去查那几个人的行踪了。   这整件事儿任凭怎么想都透着古怪,沈缘福思来想去理不顺,却想起了那陆公子。   那陆公子跳窗进来,那陆公子与自己一起爬窗逃生,那陆公子搂着自己跑了一路,那陆公子向自己求亲……   沈缘福知道那陆公子不可信,可是想起种种却依然红了脸颊,心怦怦直跳。   那陆公子是个不可信之人,可是那陆公子的确是救了自己出来啊。   那陆公子占了自己便宜,可那也是自己伤了人家的缘故啊,而且最后送自己去找钟凝姑姑的时候人家一路都是避嫌的。   那陆公子自己连个名字都不知晓,这个可以让三哥打听打听,永修县里能找出几个这么仪表堂堂的后生来。   自己在做什么?   沈缘福突然意识到自己居然再给那陆公子找借口,自己是疯了吗!   沈缘福双手捂住脸颊,企图用手上的温度让脸上的温度降下来,越是不让自己想起,可满脑子里陆公子搂着自己的各种画面却越是清晰。   沈缘福用被子蒙住头,羞恼地卷起了被子在床上滚了一圈又一圈。 作者有话要说:  嗯,女主就是个贪图安逸享乐的小女子。 小天使们猜猜男主今晚是怎么过的╮(╯▽╰)╭ ☆、非她莫属   夜半三分,万籁俱寂,陆宅位处于永修县城郊,在宅内却听不到一丝虫鸣之声。   一切仿佛被静止了般,独独有风吹过长廊上时,檐角下悬挂的灯笼随风摇曳,舞姿轻曼,光线忽明忽暗起来,灯笼里蜡烛爆起了烛花,“噗嗤噗嗤”的发出的声音,打破了夜的死寂。   忽然一个黑影从廊前一闪而过,脚步轻快,落地无声,还未待人看清便已经消失在了长廊上。   书房内门窗紧闭,并未点灯。陆景之坐在翘头案后的太师椅上,双眼紧闭,神情放松,手指在翘头案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扣着,不知在想着什么。   房门被轻轻扣响,陆景之手头动作一顿,收回手将之拢在宽袖之中。   “进来吧。”   门被轻轻推开,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法,一开一关间木门居然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进门的是一个身着藏青衣衫的男子,个头不高,身量瘦弱,行动间动作却利落。   那男子对着陆景之行了礼,开口叫了声“公子”。   陆景之这才睁开了眼,眼神晦涩不明,却透着一股凌厉。。   “怎么来得这么晚。”   那男子身体一僵,双手紧紧攥紧成拳,指甲深掐进掌心的肉里。   “中途出了点意外,不过都解决了。”   既然都处理好了,陆景之也不多问,本来就不是多大的事。   见公子没有说话,那男子松了口气。   “陆英杰被他老子关在家里,说是三个月不准踏出房门。求阙斋里的那些人都关在雁回山山脚下的庄子里,沈家的人正在查,已经把线索抹干净了,一时半会儿查不到陆英杰的头上,剩下的公子看怎么处置?”   “留着一口气,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陆景之语气如常,轻抿着唇角,夜色下看不清容貌,却莫名让人心头陡然生寒。   陆英杰是沈缘福远了不知多少房的表哥。   陆英杰的父亲陆成当年甚是落魄,三餐不继,饥一餐饱一餐的,眼看就要饿死了,也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知道自个儿有个表妹嫁了个好人家。   表妹的夫家家大业大,指甲缝里漏出来一点就够自己一家十天半月的嚼用了,陆成心一横,厚着脸皮带着病妻幼子一路乞讨来永修县,投奔这个从未见过面的远房表妹,   沈母永修县里没有娘家人,看着这一家子如此落魄,虽说血缘早已淡泊,可到底祖上是一家,便接济了些银两,帮着请了大夫,又让陆成去沈家名下的一间铺子里做学徒。   陆成有点小聪明又肯吃苦,还识得几个字,没几年手艺便学了十成十,日子好过了起来,也攒了不少家产。   沈钱看陆成为人踏实勤奋,也没有什么歪心思,看在爱妻的面子上也愿意提拔提拔这个远了不知多少房的小舅子。后来陆成提出要自己开铺子,沈钱还帮衬着铺了不少路。   这些年两家关系不算多亲厚,却也每年有来往,逢年过节的礼更是一次不漏。   可陆成的儿子陆英杰却是个被惯坏了的。陆成心疼儿子小时候跟着自己吃了不少苦,不忍对儿子严厉苛责,平日里又忙,儿子多半是妻子在管教。   陆英杰善作表面功夫,背后的事决不拿到父亲跟前来,嘴巴又会说话哄人,陆成只当儿子胸无大志,心想着自己赚下的钱也够儿子孙子几代嚼用了,不成器便不成器吧。   谁成想陆英杰却心大,一心想做沈家的女婿。   陆英杰还小的时候常去沈家找姑姑,母亲说过,要想办法哄姑姑开心,哄姑姑开心了就不用饿肚子了。   陆英杰虽然人小,却尝够了饿肚子的滋味,是以每次去都拿出十二分本事来哄姑姑开心。况且姑姑家有好多好吃的,陆英杰也爱往姑姑家跑。   姑姑有时候会让自己去和沈临风去园子里玩,可自己一点儿也不喜欢。园子里很大很漂亮,可是那里又没有吃的。而且陆英杰知道沈临风不喜欢自己,老是偷偷欺负自己。   原本姑姑让自己叫沈临风三哥哥的,他面上同意了,在姑姑面前也很照顾自己,可背后却不允许自己这么叫,逮着机会就捉弄自己,偏偏是那种自己痛得半死,面上却不怎么看得出来的那种。   母亲说让自己忍着,千万不能告诉姑姑,还要装作很喜欢他们的样子,万一把他们惹恼了自己就又要饿肚子了。   陆英杰一直很听话,为了不饿肚子。   后来长大了,家里富裕了起来,不用再像小时候那样讨好沈家了。可他也知道了银子的好处,知道自己家里和沈家的差距。   陆英杰很早开始就打算好了要把沈缘福娶到手。   不是因为小时候沈临风欺负自己的时候沈缘福撞见了会拉走沈临风,也不是沈缘福会让人给自己送好吃的,更不是自己被沈临风推进池子里时沈缘福救过自己。   而是当知道沈家多有钱,当沈家的女婿有多少好处时就暗暗下定决心了。   陆英杰开始讨好沈缘福,可偏偏原来对自己客客气气,还会对自己笑的表妹开始躲着自己了。   陆英杰若是有心想讨好谁,这辈子还没有遇到过不成功的。可偏偏就是在这个和和气气,看着就很软糯的表妹那里却吃了不少闭门羹。   眼看着表妹马上就要及笄,姑姑姑父也开始着手表妹的婚事了,陆英杰知道自己想要讨好表妹的这条路是行不通了,便动起了歪脑筋。   沈缘福及笄当日是个好机会,陆英杰暗戳戳地计划了好久,只要全县的人都以为自己与沈缘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沈家哪怕不认自己,沈缘福也找不到什么好人家了。   好人家谁会想娶一个声誉不清不白的姑娘!   况且到时候自己再想办法把自己摘出来,只要这一切与自己没关系,沈家除了把沈缘福嫁给自己还能嫁给谁?   可偏偏不知道为什么,这计划居然让陆成知道了。   陆成是不信的,不相信自己的儿子能做出这种事,加上陆英杰巧嘴一辩,陆成也觉得儿子被冤枉了。   可陆成是个万事喜欢多留一手的人,相信儿子,可却觉得事情有异,生怕是生意上得罪了人,人家想挑拨自己和沈家的关系,便把儿子关在了家里。   若是今日沈府上真的出了什么事,那可和自家儿子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谁也别想把脏水泼到自己身上。   阴差阳错之下那日去的人是陆景之,陆景之离开的早,沈缘福也没久待,后头赶到碧池阁的扑了一空,自然没有后续。   陆英杰只以为计划失败,这事便算揭过去了,耐心策划着下一次的行动,丝毫不知道自己早已被人盯上了。   陆景之起初以为是自己撞见了人家姑娘私会情郎,也没多想。后来知道了自己的心意,再回想起初遇时的场景,想到人家也许已经有了情郎,心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当下陆景之便黑着脸让人彻查那天的事,在等消息的功夫里甚至都想好了,若是真的有那么个情郎的存在,自己怎么着也要好好整整那该死的情郎。   陆英杰自认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在陆景之派去的那些人眼里不过是小儿玩闹的水平罢了,不到半天的功夫就查得一清二楚。   陆景之得知沈缘福并无心上人,向来不喜形于色的他难得的笑得开怀。   仅看着手里那叠查到的关于沈家姑娘的日常杂事,陆景之居然饶有兴致地看完了不说,还看了不止一遍。看着字里行间朴实无华的日常,却觉得心头被塞得满满的,再也容不下其他。   那刻起陆景之便知道,自己这辈子非沈缘福莫属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说男主今晚会这样那样的宝宝们让你们失望了,男主今夜很正经。至于明天正不正经就不知道了嘿嘿嘿~~ 盼了那么久的粽子节总算到了,祝小天使们端午安康~~ ☆、花柳深巷   回想起将娇娇软软的心上人抱在怀里的滋味,陆景之心头的阴郁一扫而空,忽而想起今日硬是要横插一脚掺和进来的好友来。   陆景之睨了一眼端立在跟前等吩咐的郭信,“可知季公子今日在哪里落脚?”   “季公子今夜宿在桃花巷中。”说着看了一眼陆景之的神色,这才继续,“季公子方才让人来传话,说已经为公子准备好了美酒佳肴,另寻了两名绝色美人,让公子快些过去。”   桃花巷是永修县出了名的花柳巷,里头住的俱都是暗门子。   陆景之与季巍自小一起长大,自然了解季巍的德行,那副一日也离不得女人的样子,来的第一日便往花柳巷里钻也在意料之中。   可就如陆景之深知季巍一样,季巍也同样了解陆景之,知道陆景之不爱往那种地方去,会下这种邀请,一来是调侃陆景之,二来便是有正事相商了。   “知道了,你回去吧。做干净点,别让沈家的人查到你头上。”   说着陆景之从太师椅上起来,走到门口拉开了门,一股清新湿冷之气扑面而来。   月华如水,庭院里一草一木在满月的映照下清晰可辨,微风轻拂时,藤蔓上米粒大小的小花如下密密细雨般纷纷落下。   陆景之也不管尚在屋内的人,大步跨出了院落往外走去,清风朗月,使人头脑瞬间清醒。   桃花巷乍看之下与其他巷子没什么两样,只除了家家宅门两边挂着两盏灯笼,便不似其他巷子那般幽暗了。灯笼精致却不大,堪堪照亮路面,却照不清经过的人脸。   陆景之一路走过,巷子里并无人迹。暗娼也不似妓院,并无过多喧杂之声,只偶尔不知哪家里传来一两声含糊不清的动静,也很快就没有了。   陆景之走到深巷尽头最后一户这才驻足,借着灯笼里的烛光看清了宅门上头刻着的“张”字,这才拉着狮子头门扣两快一慢的节奏扣了三下门。   门后有人守着,叩门声在巷子里回音尚未断绝门便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一张瓜子脸浓眉大眼,尚未长开却依稀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来。   开门的空档小丫头一双俏眼对着陆景之上下一打量。见得多了,小丫头也练出了一双慧眼,一眼便能看出了客人家底如何,八/九不离十。   见陆景之虽看着面生,衣饰讲究,气质不凡,当下笑盈盈地开口:“敢问公子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那小丫头问得只似寻常人家一般发问,丝毫不像是开门迎客的,可脆生生的嗓音听着便让人心生欢喜。   暗门子一家里头姑娘少,多半只接熟人生意,没有熟人搭桥引线是不放人进的。   “季公子邀我来的。”陆景之虽说是来永修县后第一次来桃花巷,却也知道规矩。   “原是季公子的贵客来了,贵人快些进来吧,季公子等得可着急了呢。”小丫头笑起来睫毛弯弯,看着天真烂漫,可行走间却袅袅婷婷,一看便知是专门调/教过的。   季巍来时便已经嘱咐过门房,是以陆景之才并未被多询问。   宅门外头看着只似普通人家,进了院子却别有洞天,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院内小路是各色鹅卵石铺出的图案,假山嶙峋,花草葳蕤,雕甍绣槛,无一不精致。   陆景之对暗门子里头兴致不大,也未细看,只由着那小丫头带路跟着走。   还未进门,便听得好友季巍被逗得开怀大笑,隐约还伴着女子袅袅娇笑之音。   陆景之对此见怪不怪。   小丫鬟轻扣了房门:“季公子,陆公子来了。”   隔得片刻,房门这才被打开,满屋子的酒香伴着脂粉味溢出。   开门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发髻微乱,领口松动,半遮半掩,一双大眼氤氲着水汽,直勾勾盯着陆景之看,含妖含笑,从骨子里散发着妖媚之态。   “你可算,嗝,来了!”房门内季巍说话带着醉意,一听便知喝了不少。“阿兰快进,嗝,快来给小爷我斟酒。”   “瞧爷急得,这不是来了吗!”   阿兰边说着便媚眼一钩,对着陆景之抛了一枚媚眼,纤腰一扭向后退了一步,让出路来让陆景之先进。   一踏入房门陆景之便皱了眉头,酒味伴着脂粉味杂而浓郁,若不是看在季巍有正事找他的份上,陆景之简直想甩袖直接离开。   季巍搂着另一个美人,趴伏在美人肩上不知说了什么,逗得美人以帕子捂了嘴娇笑不已,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陆景之,倒是怀里的美人偷偷看了好几眼。   阿兰关好房门便坐到了季巍另一边,抱了季巍的一只胳膊轻摇着撒起娇来。季巍扭过头对着阿兰的就往脸上亲,阿兰半推半就地闪躲着。   “别,陆公子还看着呢!”   听得阿兰的话,又亲了两口,季巍这才舍得转头看向好友。   “嗝,怎么不坐?”   陆景之皱了眉,只吐了一个字:“脏。”   季巍听了嘿嘿笑了起来,放开了怀里的美人挣扎着要站起来,跌跌撞撞连路都走不稳,两个美人伸手要扶,被季巍推开了。   季巍步覆蹒跚地走到陆景之跟前,手指指着陆景之,刚张开了口要说什么还没说出口,脚下一个不稳,整个人便向陆景之扑去。   陆景之原想躲开的,可季巍喝醉了酒动作却依然敏捷,眼疾手快一下抓紧了陆景之的袖口,陆景之不得不伸手扶住季巍。   季巍的脸离得陆景之不过半臂的距离,满身的酒味一下子钻进陆景之鼻腔内,让陆景之一下子黑了脸,手下一个用力,便轻易将季巍丢到了地上。   身后两个美人见状惊呼一声,尚未回过神来,便听得陆公子冷冷两个字:“出去。”   两个美人见此顾不得其他,慌忙往外逃去,生怕晚了一步连累了自己。   房门合拢,陆景之不客气地用脚用力踢了踢像烂泥般瘫软在脚边的季巍,季巍早有所察觉,慌忙往另一边一滚,却只堪堪躲过了第二脚。   季巍揉了揉被中伤的腰部,再次睁开眼时眼神清明,哪还看得出丝毫醉意。 作者有话要说:  陆景之:简直辣眼睛!想去看看我的宝贝儿洗洗眼。 话说八/九不离十的八/九为什么出来是口口(T-T)纯洁如我内涵了半天也想不出来这个词有什么能口口的地方... ☆、性格绵软   季巍动起手来打不过陆景之,嘴皮子功夫更是不如,吃了几次亏便也就消停了。   这暗门子里头每日里有大把大把的银钱流进来,鸨母倒也舍得花本钱。不单单是买来的女儿不惜银子,一个个只挑如花似玉的美人苗子,且花了大价钱大心血来教养,美酒佳肴上更是废了不少心思。   寻了个干净酒杯给陆景之斟了杯酒,两人说起了正事来。长话短说,不消一刻钟便谈完了。   喝了酒壶里倒出的最后一杯酒,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沾染上的一滴,季巍便下起了逐客令。   “听完了快给小爷我滚开,净打扰小爷的好事。”   一夜喝了三四壶酒,季巍虽说神志还清醒着,面上到底显出几分醉态来。   季巍生得粉面朱唇,举止风流,和狐朋狗友顽笑间常常被唤作“季美人”,此时钩起一双桃花眼儿半眯着,尽是慵懒的神色,红唇沾染了清酒愈发红润,微微勾起一个弧度来。   陆景之尽管瞧不上这地方,可也不得不承认这酒确是好酒。睨了一眼没个正行的季巍,深知对方不尽兴玩一玩是万不肯踏出这扇门的,将酒杯里的美酒一口喝尽,拿了折扇便准备离开。   “你别说,沈家的那个姑娘,倒真真是绝色,瞧瞧这脸蛋、这身段,尝起来这滋味……啧,想想就……”季巍半躺着,一脸的心池荡漾之色。   话未说完,便觉得脸上一阵巨疼,季巍“嘶”地一声跳了起来,五分的醉意也硬是去了三分。   低头一看,地上竟是一只绣了丛兰花的女人小鞋,方才阿兰跑出去时匆忙间落下的。   “好你个陆景之,敢这么对你小爷,你给小爷我等着!”季巍气急,蹲下捡起那只鞋就用力向陆景之脑袋上丢去。   陆景之往后一挪便轻易躲了过去,不得不说季巍这回是真的使上了大力气,砸中了陆景之身侧足足半半个人高的大花瓶,花瓶原地晃荡了两下,终是没有稳住,“咔擦”一声便倒在地上碎得七零八落。   门外守了半晌,生怕里头出事的鸨母听到这动静终于忍不住,上前小心翼翼地敲起了门。   “两位爷,我的几个女儿亲手下厨做了几道菜,还带壶好酒来,两位爷可要尝一尝?”   陆景之眯了眼看着季巍,眼神犀利透着警告,“别再让我听到这种话。”   说着便不再理会季巍,大步流星地跨出了院落,唬了鸨母和几个女儿们一跳,纷纷让道,生怕殃及了池鱼。   陆景之心知季巍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其实并没有那个心思,可依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夜静更深,独自走在桃花巷里,对面四个轿夫抬着顶轿子远远迎面走来,擦身而过时轿帘突然被风吹起。   陆景之察觉到轿子里的视线在盯着自己,回望去时轿内却一片漆黑,丝毫看不清里面的人。   *****************   翌日清晨,沈母听着沈钱均匀的呼噜声半宿没睡,天微微亮时便再也躺不住,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唤人进来伺候洗漱,刚套上了衣裳,便差人叫了钟凝姑姑来问话。   钟凝姑姑说了昨夜的事,那时沈缘福未同钟凝姑姑细说,再多的钟凝姑姑也不知晓,沈母听了半截经过心里更是七上八下。   沈缘福昨夜睡不安稳,到了晨间倒是睡得沉。   房里窗柩处拉上了厚厚的两层帘子挡住了外头的光线,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也被钟凝姑姑特意嘱咐过,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待沈缘福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唤了守在外间等着伺候的琉璃,有小丫鬟拉开帘子,阳光照在窗柩上,屋子瞬间亮堂起来。   沈缘福看着就知道时辰不对。知晓母亲思绪多,定是一早便会起来,然后一个人胡思乱想,昨日睡前特意吩咐了琉璃辰时叫自己起的。   “什么时辰了?”沈缘福蹙着眉头看向琉璃,难得地对身边伺候的人露出不悦的神色。   琉璃本就胆小,这回又有些心虚,被沈缘福这么一看心怦怦乱跳,手脚都不知道该搁哪好。   “回,回姑娘,巳时一刻了。”声音怯怯地,还带着些颤音。   沈缘福心里有气,可看着琉璃脑袋低垂着不敢看自己,一副被吓到了的样子,一时便说不出责怪的话来。   急着去见母亲,沈缘福便索性回来再处理琉璃的事。   “你先下去吧,把雁儿叫过来。”   琉璃翡翠两个是从小在院子里伺候的,与沈缘福同岁,等钟凝姑姑她们那一批的到了年龄发嫁了,便把两人提了上来做了沈缘福身边的大丫鬟。   雁儿雀儿两个比琉璃翡翠还小三岁,虽说也是进房伺候的,多是和琉璃翡翠一起,听她们吩咐搭把手,除了琉璃翡翠告了假不在身边,还没有单独用的时候。   琉璃一听便呆住了,原以为是无足轻重的事,再没想过向来好性儿的姑娘会生这么大的气。   “……姑娘……”琉璃眼里滚落的泪珠一颗比一颗大。   院儿里原来的丫鬟婆子便常常拿琉璃的金豆豆说笑,动不动就一颗接一颗跟不要钱似的,停都停不下来,为此小时候倒没多少人敢欺负她。   沈缘福心下不忍,可早有的想法好不容易寻着了机会,索性心一横,扭过头去不看她,生怕自己心软。   “下去吧。”   琉璃边往外走边用手背抹了泪,不想让人看笑话,可越想越伤心,泪珠子忍也忍不住,干脆捂了脸一路小跑了回去。   在屋子里整理的几个小丫鬟们大气儿也不敢出,手下动作愈发小心翼翼起来。   翡翠进来时已经听说了方才发生的事,在路上时原还准备帮着劝劝姑娘的,那本就是夫人那边的意思,吩咐下来别吵着姑娘,好让姑娘多歇会儿,琉璃可不是自作主张。   可这会儿看姑娘颦眉不语,倒说不出劝慰的话来。   罢了,姑娘虽说性格绵软,可心里却是个有主意的,且看看再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  陆景之:有个那么爱哭鼻子的丫鬟,主子肯定也爱哭。 沈缘福:我一般不哭的。 婚后,看着夜夜哭到筋疲力尽的沈缘福,陆景之觉得自己并没有说错。 好怕小天使们太纯洁看不懂啊。内心有点慌脏…… ☆、果馅蒸酥   沈缘福洗漱完后便坐在梳妆台前由着翡翠给自己通头发。   翡翠手巧,妆镜里沈缘福及腰的长发在翡翠手里尤其听话,两三下的功夫便服服帖帖了。   沈缘福今日赶着去母亲那里,便让翡翠梳个简单的就好,反正今日也不出门去。翡翠应了声,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两三下将头发挽起来后簪了一根碧玉簪便完事了。   雁儿进来时心里还有些忐忑,看了眼翡翠,见翡翠给自己使了个眼色,这才安心了些。   “姑娘,可要让摆早膳的现在进来?”   沈缘福当做没看到两人的小动作,微微转动脑袋看着妆镜里自己略微有些模糊的倒影,这么多年她对翡翠的手艺一向是信得过的。   “让她们直接送到夫人那里去吧。”想了想又问,“今日可有果馅蒸酥?”   可巧方才雁儿进来前正好问了今日的菜单子。   “昨日点心刚用的果馅蒸酥,今日灶上便没有做。果馅蒸酥费不了多少工夫,姑娘要的话现在去吩咐灶上一声,一会儿工夫便能送上了。”   沈缘福点了点头。“弄好了也是一样送到夫人那里去。”   今儿早上睡得好,睡足了气色便好,沈缘福便也懒得涂脂抹粉,简单梳弄过后便带着翡翠雁儿两个去了母亲那里。   沈钱去了铺子查账,沈元宝一家和沈临风也是一早就来问过安,坐了会儿现在都回自个儿院子里去了,只余沈母一个人在。   沈缘福人未到,吩咐送来的早膳倒是先到了。   沈母一眼就看懂了女儿的意思,笑着和身边的刘嬷嬷感慨:“看看这丫头,都说女儿贴心,果然没说错,只是一眨眼就这么大了,快成了人家的人,也不知道还能留多久”。   刘嬷嬷年轻时瘦削,脾气也爆,如今老了倒是成了个老好人,脾气愈发好了起来,这两年整个人身上都长起了肉,足足有原来两个那么宽。   看着桌上摆得满满当当的,刘嬷嬷也跟着笑起来,脸上的肉跟着抖了抖,满目慈祥。   “还是夫人福气好,看看咱永修县里头,能有几个像咱家姑娘这样孝顺懂事的。”   自襁褓里小猫儿一样大小的一点点看着长成这么大的姑娘,在刘嬷嬷心里自然是哪哪儿都是最棒的。   沈母知道这话是刘嬷嬷偏了心说的,可有谁不喜欢听人夸赞自己女儿的,当下脸上便是满心满眼的笑意。   “咱姑娘就是嫁了人也是在咱们永修县里头,来回一趟还不方便?到时想姑娘了便让姑娘和姑爷回来小住段时日也不是难事。”   说到这茬,沈母便想起前几日还和老爷商讨过的,想着还是招个入赘的方便。   嫁出去的姑娘再怎么也没有三天两头带着姑爷回娘家住的,无端惹人非议,再说了总归没有放在眼前的放心,谁知道在背地里自己没有看到的地方有没有受什么委屈?   正这么想着,丫鬟便来通报说姑娘已经进了院子,沈母便吩咐了将桌上装在食屉里的早膳摆出来。   一屉热气腾腾的蟹黄小笼包,一碟排得整整齐齐的酥炸虾仁球,一盅枸杞山药粥,三小碟酱菜是酱鸭、笋脯和酸瓜齑。   香味瞬间弥漫了整间屋子。   沈缘福刚踏入屋内,沈母便一把拉住了女儿的手,“乖乖儿快进来用早膳,都这个点儿了还空着肚子,哪来的力气?”   沈缘福早想好了说辞。“娘,我昨晚回院子后吃了宵夜的,今日起来也不觉得饿,你看这要不是走了几步哪儿吃得下去?”   说话间刘嬷嬷亲手舀了浅浅一小碗枸杞山药粥放在沈缘福面前。   “枸杞山药粥最是养胃,姑娘先吃口山药粥垫垫肚子再用其他的。”   “嬷嬷亲手舀的粥果然是比往常的要香甜许多。”   沈缘福接过粥吹了吹往嘴里送了一勺,不止逗乐了刘嬷嬷,连沈母也禁不住笑起来,拿手指点了点女儿的额头。   沈缘福喝了一口便放下了手里的小碗,拿了个干净小碗舀了几勺枸杞山药粥。   “我说真的呢,娘,不信你来尝尝看,我舀的是不是比平日里刘嬷嬷舀的香。”说着还俏皮地对刘嬷嬷眨了眨眼睛。   “哟,姑娘这话说的,老奴一把老骨头哪比得上你们鲜骨朵儿一样的小姑娘,我啊还是拾缀拾缀寻间破房子养老去吧。”   这话说得满屋子一片笑声。   谁都明白是姑娘故意逗夫人开心呢,夫人最近胃口不好,姑娘这是想着法儿让夫人多吃两口。   “你把刘嬷嬷气跑了我可饶不了你,你们一个两个的可指望不上。”   沈母喝了两口粥倒叹起了气来。“你大哥一家子马上要回京里去了,你二哥那里前几月又断了音讯,至今没有个消息来,你三哥又是整日里不着家的性子。”   沈母往常并不在女儿面前说这些话,也就私下和刘嬷嬷说说,今日一时没忍住。   “娘,您可别偏心,我日日在府里陪着您呢,您这样我可是要吃醋的。”沈缘福正好喝完了一小碗粥,放下了手里的碗,故意嘟起了嘴跟娘亲撒娇。   “我的乖乖儿长大了,等不了多久出了门子可不就剩下我一个?”   不知为何,听得沈母的话,沈缘福脑海里想的竟是昨夜里那个陆公子一脸正色说要来提亲的样子,不禁脸上一热。   看着女儿小脸一点点泛红到耳根处,沈母知道女儿是害羞了,说了这一句便岔开了话题,“瞧瞧这小嘴,刘嬷嬷快让人拿两斤油来给姑娘挂上。”   “娘,您可舍不得。”   刚说完这一句,早先沈缘福特意吩咐的果馅蒸酥送来了。   这果馅蒸酥是沈母的最爱,一口咬下去里头满是温热的果酱,抿了嘴吸一口唇齿间便溢满了酸酸甜甜的果香,甚是开胃,每次吃了这果馅蒸酥都能多吃小半碗饭。   又亲手为母亲舀了些枸杞山药粥,沈缘福自己挟起煎得金黄的虾肉球,里头用的俱是一般大小的虾米仁,一口一个刚刚好,外酥里嫩,一口咬下鲜汁四溢。   沈缘福又吃了两个,沈母怕女儿腻着便让人将虾肉球撤了下去,挟了酸瓜齑给女儿伴粥吃。   待两人用完早膳,刘嬷嬷见机便支走了屋里的人,自己也退了出去。   沈缘福原就是为了这事儿来的,不待母亲问起就自己主动说了出来,自然把爬窗那段只说是在一位公子的帮助下逃了出去,自己一路与那陆公子搂搂抱抱的也得略过。   沈母这辈子自十五岁那年嫁给沈钱起便被沈钱宠着,顺遂了那么几十年遇事也不爱往深里去想,女儿说的什么便都信了。   “这些日子可不准再出门去了。”   外头多少人觊觎着沈家的财产沈母不是不知,听完便下了禁足令。   “是是是,娘说得对,这几日啊就算娘赶我出门我也不乐意出门的。”沈缘福抱了娘亲的一条胳膊摇啊摇的,用撒娇表明自己短期内绝不愿出门,好让母亲放心。   沈母突然想起女儿方才提到的那位救了女儿的公子。“乖乖儿可知是哪位公子?我也好准备谢礼让你三哥登门拜访。”   “女儿不知,只知是姓陆,看着不像是久居永修县的。”   沈缘福咬着唇瓣,心想着若是那陆公子就此离开了永修县,怕是这辈子都见不着面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陆景之:媳妇还没娶到手,我会走? ☆、戏文姻缘   沈母心下一动,决定等老爷回来了得派人去查查那个陆公子的底细,相貌品性若是都过得去,说不得就是女儿的一段好姻缘。   戏文子里头可不都是这么唱的!   沈母这么想着,却没有对女儿表露出来,到底女儿还是个小姑娘,不好直接同女儿说。   两人又说了会儿体己话,有管事来寻沈母,沈缘福便回了自己院子。   沈临风今日起了个大早,出了趟门一回来便去寻妹妹。正巧沈缘福去了母亲那里,沈临风便等了会儿。   沈临风性子急,最不耐烦的便是等人,尤其是心里有事儿没明白,急着要问的时候。   沈缘福回来时远远便看见堂屋里沈临风来回走动,握着手里的扇子狂扇着,一副我很暴躁不要惹我的样子。   沈缘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沈临风听到声音回头赶忙上前去迎接妹妹。   “你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就要去娘那里寻你去了。”   这个自然只是沈临风说说而已,念头不是没有,只不过特意来找妹妹就是知道有些事儿不会告诉母亲,让母亲平白胡思乱想,因此宁可等着也不去母亲那里找妹妹。   遣退了旁人,沈临风便迫不及待问起妹妹昨晚自己走后的事。   沈临风知道事情绝对有古怪,临近房间的客人无故失踪了好几个不说,突然求阙斋从老板到几个小厮也人间蒸发了,剩下的几个小厮是一问三不知。   最让沈临风气恼的是凭着沈家的能耐居然查了一夜也没有查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来。   这回来找沈缘福便是要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毕竟好歹找对方向查也容易些。   沈缘福昨夜里想了半夜也没有想明白,这会儿也迫切想弄清楚昨日的事,尤其是想知道那个陆公子究竟是何目的,这回说与三哥听时便细致得多。   只隐瞒了与那陆公子的几次亲密接触,还有陆公子说要上门提亲那段。不过说起时难免想起这些画面,沈缘福只觉得躁得慌。   陆景之边听着边心里头分析起来,倒没有发现妹妹的反应。   起初听到窗外对话那段时一脸阴沉,后来听到有男子主动搭讪相救,再一起逃出求阙斋后便炸毛了。   “妹妹我跟你说,这个人绝对有问题!” 尤其是在听完沈缘福说了那男子的可疑之处时,沈临风坐也坐不住了。   “要我说,这件事就是那个人策划的也说不定!”   “这个……这应该不会吧。”   沈缘福其实心里也有过这个猜测,却不愿意相信。   沈临风以为妹妹心思单纯,便开始分析给妹妹听。   “别看他像个正人君子模样的救了你,还安全送你回去了,可万一人家的目的就是想要让咱们沈家把他当做救命恩人呢?”   说不定就是想来一招英雄救美做咱们沈家的女婿呢?再不济咱们沈家的谢礼也够人家白吃几年了!   沈临风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妹妹,恨不得把后面没说出来的都给喊出来,让妹妹认清那人的真面目。   “否则你说他哪来的那么多的疑点?连你都能看不来有问题,难道还不是他自己在搞鬼?”   看哥哥越说越急,一副恨不得找人干一架发泄发泄的样子,沈缘福忙打断了还要继续的三哥。   “三哥,你说的我都懂,不然你先查查那个陆公子的身份吧。”   给三哥倒了杯茶让三哥消消火,“这都是我们的猜测,万一不是他,那我下次出门再遇着真凶怎么办?我总不能一直不出门吧。这事儿为着你妹妹我可也得谨慎着些。”   沈临风暴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沈缘福是抓准了这一点,每次先是顺着他,再软言细语说出自己的话来,保准一用一个准儿。   沈临风将茶盏里的茶一饮而尽。   “也是,那我现在就找人查查那个陆公子的来头去。”   说着便动身要走,被沈缘福一把拦下来。   “三哥你再查查究竟昨夜人家是特意要抓我,还是只是要抓个人,正好这倒霉事儿被我碰上了。”   沈缘福想若是随机作案,那自己还是安全的,毕竟事前自己会去求阙斋的事情连自己都不知道。   若是特意一路跟着自己找的时机作案,那盯上的多半是沈家,这牵扯的就是生意上的事,是爹爹和哥哥们要想法子摆平的事儿了。   沈临风点点头,大步流星地跨出妹妹的院落查人去了。   目送了哥哥离开,沈缘福揉了揉脑袋,接下来便是琉璃的事儿了。   不用人说沈缘福也知道凭着琉璃的胆小样儿再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自作主张,肯定是母亲心疼自己特意吩咐下来的。   琉璃胆小,夫人的命令不敢违抗,姑娘的话也不敢不听,定是纠结了许久。夫人是沈家的女主人,在她私心里也觉着姑娘劳累,是该多睡会儿,最后心里的天枰便彻底偏向了夫人。   可明白是一回事,既然在自己这个院子里办事,那最该听的还是自己的话,否则以后若是有些什么事还怎么敢放心用自己院儿里的人。   毕竟一家子的主子里头自己年龄辈分都最小,院子里丫鬟婆子们随便哪个主子一吩咐便轻易听了去,自己哪还办得成事?   正想着如何处理,雁儿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姑娘,穆姑娘身边的徐妈妈来了,正在门口等着呢。夫人见了问了几句话,便直接让人带着来咱们这里,看样子好像是穆姑娘那里出了事!”   穆家与沈家是世交,穆姑娘说的便是穆家独女穆兰,昨儿中秋诗会就是穆兰的爹穆彪义举办的。沈缘福与穆兰自幼相识,关系甚好。   沈缘福有些着急,徐妈妈是穆兰的奶娘,若不是出了大事哪用徐妈妈亲自来。   “快将人请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妹妹很单纯。——来自被坑了无数次依然这么觉得的沈临风的语录 ☆、打探消息   沈缘福有些着急,徐妈妈是穆兰的奶娘,平时从来不离开穆兰的身边半步,便是传话也从来都是穆兰身边的丫鬟来的,若不是出了大事哪用徐妈妈亲自来。   徐妈妈麻杆子般瘦弱的人,平日里说话细细柔柔,行事俱都是温温吞吞的,今日倒是难得,一路走得极快,雁儿刚去传话,转眼间便由翡翠搀扶着进来了。   徐妈妈进门时便红肿着一双眼,一副欲言又止的隐忍模样,见了沈缘福要行礼,被沈缘福拦下了。   “雁儿,还不快去给徐妈妈上茶,再取些果馅蒸酥来。”   上茶这种事自然有小丫鬟来,雁儿知道这是姑娘与徐妈妈有正事要谈,走时便一起支开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   徐妈妈见人出去了便再也忍不住,眼睛一眨便是两行清泪。“沈姑娘可有我家姑娘的消息?”   沈缘福被徐妈妈说得一愣,不知徐妈妈指的是哪方面的消息。   “前几日我大嫂带来了几本京里时兴的花样子,想着穆姐姐定会喜欢,我便先临了一本给穆姐姐,剩下的想着等再过些时日我临好了再一起给穆姐姐送去。穆姐姐送了些自己绣的绣件来,这些徐妈妈都是知道的,之后便没有和穆姐姐通过消息了。”   穆彪义不喜欢穆兰出门,沈家也不放心沈缘福常往外头去,是以两人关系虽好,见面次数却不多,多是以信笺传书或者让身边丫鬟传话。   沈缘福及笄前几日正好穆彪义带着穆兰去了寺庙里小住,为过世的母亲祈福,等到回来时已经是及笄后的几日了。   穆兰亲自登门来补送了礼,两人也没说上多久的话,只坐了小半个时辰便被穆彪义派来的人接走了。这便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   徐妈妈听了更加着急了起来。“我家姑娘昨日里没有……有没有……”   徐妈妈想问我家姑娘昨日里是不是来沈家,是不是有什么信儿传来,可也知道这话问不出口,哪有自家姑娘丢了无缘无故去别人家问这些的道理。   “有没有什么?”   翡翠见徐妈妈情绪激动,上前揉着徐妈妈背脊给徐妈妈顺气。   “徐妈妈有什么事儿直接问好了,我家姑娘与穆姑娘情同姐妹,也是担心穆姑娘担心的紧呢。”   徐妈妈用帕子抹了把眼泪。“沈姑娘,我家姑娘没有把你当外人,如今这当口也是没有其他法子了才来沈府的,姑娘若是知道些什么可一定要说出来啊。”   沈缘福皱了眉,这话说得像是自己故意隐瞒了什么一样,不过也是认识了多年,知道徐妈妈是有口无心。   沈缘福着急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便先安抚起徐妈妈。   “徐妈妈先说是出了什么事儿吧,这么没头没脑的我就是想说也不知道说什么。”   “我家姑娘……失踪了!”说着徐妈妈用有些发抖的双手捂住眼睛,两行清泪自掌心内溢出。   “咔擦”一声,沈缘福手里的茶盏应声落地。   “失……失踪了?”沈缘福知道定是什么大事,却没想到居然是失踪了。   “什么叫失踪了!什么时候的事?”沈缘福一下子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想起昨夜里自己的遭遇,手也抑制不住抖了起来。   这里不比上辈子,失踪了哪里那么容易能找回来,况且穆兰怕风怯雨的性子,每次出门身边都要跟着好几个人,哪那么能容易走丢,定是遇着了什么事。   “昨儿我得了一日假,到今早回来去找姑娘时才发现姑娘不见的,被子还是好好的没动过,全府上下都找不着人。老爷也不敢大张旗鼓地找人,我的姑娘哟,现如今一个人在外头可怎么办好……”   徐妈妈泣不成声,说话断断续续,沈缘福勉强听了大概。   “那穆姐姐身边总有人伺候的吧?怎么会失踪了一夜没人发现?”   “姑娘近些日子心情不好,昨夜里早早地便把人都赶了出去,说是要一个人静静。”徐妈妈话锋一转,“沈姑娘当真是……没有我家姑娘的消息吗?”   “徐妈妈,昨儿穆伯伯的诗会我三哥上台参赛的,我一直在台下呢,这些穆伯伯可都知道的。穆姐姐这事儿我是一点都不知晓,我已经许久没有穆姐姐的消息了。”   徐妈妈见沈缘福这番姿态不像是在作假,这才不得不放弃了。   “这都找了一上午了都没有个消息,我也是病急乱投医,沈姑娘别见怪。”   沈缘福再三保证了若是有消息定上门通知,这才总算是送走了徐妈妈。徐妈妈走时已经腿软到自己走不了路,由翡翠再叫了一个丫鬟,两人搀着出去的。   仿佛有座泰山压在了沈缘福头顶上似的,沈缘福觉得有些喘不过气。一个人想了会儿,便动身去了三哥沈临风的院子里找人。   方才沈临风从妹妹那里出去后直接出了沈府,临走前吩咐了不回来用午膳,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辰才会回来。   沈缘福听说后想着定还没走远,便让人出府去把三哥追回来。   沈缘福知道沈临风手里有一批人手,是他私下里训练出来的,极得他的信任。这回要查昨日的事便是用的这些人,让他们去找穆兰也不怕毁了她的闺誉,。   三哥在自己面前虽然小事上大多不大靠谱,但大事上一向没掉过链子,这些沈缘福心里都清楚。   沈临风以为妹妹那里出了什么要事,快马加鞭赶回来一听,居然是别人家的破事,当下松了一口气,又恢复了那吊儿郎当的样子。   “走丢了就去找呗,怎么着还赖上我们沈家了。”   沈缘福用力瞪了三哥一眼,手在桌上用力一拍,震得茶盏一抖,发出“砰”的响声。   “你就说你到底帮是不帮?”   “帮帮帮!手疼不疼,快拿出来我看看!”   沈临风唬了一跳,不曾想妹妹会生这么大气,听见拍桌子动静这么大,看着妹妹的手心疼的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沈临风:我娇娇软软的妹妹居然变得辣么凶,可是好可爱好可爱怎么办。 陆景之:压力好大,那货要不是我小舅子早死八百次了 ☆、出些意外   其实听着动静其实听着动静大,那主要都是茶盏与桌面碰撞发出的声音,沈缘福真没怎么用力。   手掌心还微微有些发麻,被沈临风攥在手里小心翼翼地轻轻吹着气,沈缘福看着心也软了下来,莫名的怒气瞬间烟消云散。   沈缘福也知道自己是在迁怒,前段日子穆兰说下月亡母生祭,要静心抄些经书,而自己居然想着别打扰到了人家便真的一次都没去过,如今出了事才懊恼万分。   “三哥,不疼了,你快去帮我找穆姐姐吧,她如今一个人在外头还不知道什么情况有没有危险呢。”   “我调几个人去帮着找找,不管找没找到,你乖乖待在家里可不准跑出去。”   沈临风知道妹妹与穆兰关系甚好,便是看在这份上也会出手帮忙,现在就怕妹妹一冲动去穆府打探情况。   “你啊先别胡思乱想,说不定是昨儿穆姑娘去了城南游玩,后头桥断了一时回不来,现在人正好好地想着法子过河回来呢呢。”   这只是沈临风随口一说来安慰妹妹的,沈缘福心里清楚这可能性几乎没有,原应该在家里头的穆兰怎么可能一个人躲过那么多丫鬟婆子护院,独自去城南?   可不知为何,听完这番话沈缘福心里头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穆兰似乎是真的在城南的错觉。   “我昨晚的事儿先不急查,总归我又不出门,先全部让他们去找穆姐姐吧。”只派几个去哪里能够。   “嘿,别过分啊,能调几个出来已经够给他们穆家面子了。”   穆家姑娘重要还是自家妹妹的安全重要,这还用说?   “不看在穆家的面子上可以看在你妹妹的面子上嘛,若是没有穆姐姐已经回家了的消息,我怕是得寝食难安,你就忍心看着?”   沈缘福觉得自己这几日撒娇的次数已经用完了一年的量。   “记得就先按你方才说的,先让他们去城南找找。”   撒娇威胁软硬兼施,好说歹说沈临风这才嘴上同意让全部人手出动去找穆兰,不过实际去了多少人就不得而知了。   *****************   薄暮的夕阳余晖倾洒在白墙黑瓦的楼阁飞檐之上,街道两旁商铺林立,旗帜飘摇,沿街还有不少摊贩摆了小摊子,摊前熙熙攘攘挤了不少人。   有卖糖葫芦的举着扎上了草垛子的圆木靶,上面插满了糖葫芦走街串巷,有拿了幡子的盲眼算命先生四处游荡。   坐轿子的,骑马的,挑担的,赶毛驴运货的,推独轮车的,一派繁盛热闹之意,哪怕是昨日里永修县刚经历过一场大事,此时街市上却看不出有什么影响。   酒楼内,陆景之临窗张望着街道上车来车往,最终视线落在了一辆驴车上。   一个耳顺之年的老翁赶着一辆驴车从东边慢悠悠过来。后头车板子上是郁郁葱葱的几盆精心修剪过的盆景,还倒坐着一个老妪和一个二八年华的小姑娘。   驴车一路向西,在酒楼对面的西边第二家铺子前停了下来,那是沈家名下的一间铺子。   三人下了驴车,老翁先进了铺子里头,老妪和那个姑娘则忙着把盆景搬下驴车,有几盆大的盆景两人合搬都甚是吃力。   “公子?”   说了半天,公子却一直看着外头出神,许久得不到回应的郭信不得不叫了一声。   “嗯,尽管让他们来查,不过沈家的动作倒是比我想象的要慢了许多。”   陆景之原以为最迟今儿一早沈家便会开始调查自己。   “今早沈家派人去了陆成铺子里,说是寻陆成商讨些事情,实际上敲打了一番。”听见公子在听,郭信便接着禀告。   陆景之微微侧目看了眼郭信。   郭信心中一凛,忙补充完方才的那句话。   “话语间听着不像是查到了什么,想来是沈家公子原来便怀疑陆英杰。”   见没有找到证据,陆景之转过头继续望向外头。   铺子掌柜像是与送花的这几人极熟,亲自在门外指使着,派了铺子里的小厮一起出来帮忙将盆景搬进了铺子里头去。   虽是如此,三人已然是满头大汗,尤其是那老妪,双腿间似乎有些发抖。   那老翁从地上搬起一盆带着红果的小盆景,转身时正好撞着铺里出来的一个小厮,小厮慌忙伸手扶住了差点被撞倒的老翁。   从老翁手中脱手的小盆景眼看着要落地,那二八年华的姑娘一个健步上前,正好托起了小盆景的底端。   盆景虽保住了,可看样子那姑娘似乎伤了手腕,转眼间场面便成了一副兵荒马乱的样子。   郭信又说了半晌,见公子并无回应,又开始盯着外头出神。实在是忍不住,郭信跟着来到窗边,循着公子的视线往那瞧去。   “这……这是前几日刚派人打探过的那个姑娘。”   郭信出来时那姑娘正在门口往铺子里去,虽只看了一眼,可那姑娘的模样郭信记得,定不会认错。   见众人都进了铺子没什么看头了,陆景之终于离开了窗边,走到了桌边坐下。   “城南前段日子有人定了她那儿不少花?”   “是,许家少东家一个月后成亲,需成亲前一夜夜里头连夜摘好了鲜花朵送过去。许家已经付过了定金,若是没及时将花送到,怕是要赔给许家一笔钱。”   陆景之抿了唇心情不错的样子。   “嗯,那便出些意外吧。”   “……是。”   一时屋内静极。   郭信是越来越看不懂自家公子的行事了,自从离开了京城,虽说对于京城的那些布局公子是丝毫没放松,不过却也分出了好几分的心思在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上头。   比如前些日子的沈家姑娘,又比如眼前的这个卖花的姑娘。   看着窗外的天色,陆景之想着已经足足一天没有见到心上人了,也不知心上人在做什么。   反正今日没有其他事情可忙,不如等天黑了去见上一面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沈缘福伸出手:手疼,要呼呼。 然后,沈临风和陆景之打了起来。 ☆、十六月圆   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沈家一大家子在正院里用过晚膳后沈彤便缠着小姑姑,说要去她院子里一起看月亮。   沈母听了只是笑,“难道你姑姑的院子里头有宝贝不成,连月亮都比其他地方看着要更圆?”   沈彤听了也知道害羞,把小脑袋埋在了沈缘福的胸口不肯抬起来。   “小姑姑说好了要给我做灯的。”沈彤因着小脸趴伏在小姑姑的怀里,说话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只露出一个后脑勺对着众人。   近些日子小苏烁病着,大家都怕沈彤和弟弟挨得太近被传染到,因此也由得她去,沈缘福也喜欢这个小侄女,两个人成日里厮混在一起,就差睡觉的功夫分开了。   “今天天色晚了,做了灯也来不及放,等明日再让你姑姑做灯可好?正好白日里头做完晚上能放。”何氏摸了摸女儿的脑袋,和女儿商量起来。   这些日子忙着照顾儿子,小姑子主动愿意帮忙照顾自己女儿,何氏虽可以松口气,可倒底怕女儿烦扰到小姑子。   “那好吧,我就去和姑姑那儿看会儿月亮,不做灯了。”   话音刚落,这副非要往小姑姑院子里去的模样又逗得众人笑了起来。   “要我说啊,彤彤既然这么喜欢小姑姑,不如就多留段下日子,和姑姑一起玩儿好不好?”   沈母这话虽是对着沈彤说的,可话一出口,方才其乐融融的笑语声瞬间便消失无踪。   沈彤心里头乐意,以为祖母的话只是允许了自己和小姑姑一起玩儿,可也感觉到了周围气氛不对,只犹豫地盯着大家的脸色看了圈,没有说话。   何氏脸色一白,慌乱地看向了丈夫。沈元宝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她。   “娘,京里的事我都安排好了,您放心,这回我们是准备在永修县多留段日子的。”   沈元宝的意思很明显,表示不会把女儿单独留在永修县家里头。   沈母还欲开口,便被沈钱一把捉住了手打断了。   “好好好,能多留段日子自然是好的,这些日子好好陪陪你们娘,别像临风那小子,一天到晚不着家,吃顿饭的功夫都舍不得空出来。”   沈母也知道自己的话不中听,可自己十五岁嫁进沈家,十六生下长子沈元宝,如今过去那么多年,比自己长了半岁的黄夫人曾孙子都能围着她脚边跑圈了,自己身边连个孙辈都没有。   这么一大把年纪的人了,盼的可不就是儿孙承欢膝下?家里头的银子几辈子都用不完,谁还稀罕京城里头赚得那些银两?   沈缘福知道母亲的心思,可大哥志向不在永修县里头,勉强也勉强不来。更不可能为了母亲劝大哥大嫂把小侄女留下来,让大哥一家骨肉分离。   看着怀里有些不安的小侄女,沈缘福开口打圆场。“今晚天色不好,也不知过会儿还有没有月亮,趁着现在月亮还在,我先把彤彤带回去。”   说完和沈钱使了个眼色,让爹爹好好安抚娘亲。   沈缘福心里头也希望小侄女多和自己待一起。今日里沈缘福担心着穆兰,整日里心绪不宁,好在有彤彤在,两人一起说说闹闹,下午的时间倒比干等着消息要好过得多。   说起来沈临风自上午出去后便没了消息,用晚膳前沈钱还特意派了人去把沈临风找回来,去了他常去的几个地方寻他居然都没有找到人。   还是将将要吃饭的时候才派了个人回来传话,说今晚会晚些回来,让大家不用等他。   这也是常有的事,可沈元宝一家一年到头才回来几趟?一年能吃到几顿团圆饭?这意义和平日里能一样吗?   听到消息把沈钱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直喊着让门房到了点就锁门,别给那小子留门。最后还是沈母心疼儿子看不过去,帮着儿子劝解丈夫。   三哥那里没有消息,那定是穆兰还没有找到。一个黄花闺女失踪了一天一夜,想想沈缘福便觉得揪心。   平日里哪怕是没找到人,三哥也早就会让人来通知自己一声,今日里却没有一点消息,莫不是真出了什么事不敢通知自己?   沈缘福逼着自己做些别的事分散注意力,不敢往深里去想。   *******************   用特制的驱蚊虫草药在浴盆里泡了半天的澡,再出来时沈临风只觉得通身神清气爽,哪怕知道自己眼前的花丛里有成堆的虫子也影响不了自己的好心情。   听着耳边的虫鸣鸟叫,鼻尖是各种淡淡的花香,身边又没有蚊虫盯着自己打转,虽说这屋子墙面斑驳陈旧,满是岁月侵蚀的痕迹,沈临风却觉得待在这儿比在自己的屋子要舒心得多。   一阵风吹过,带来了浓郁的桂花香。   嗯,桂花糖,桂花糕,桂花酱,桂花露,桂花冻,桂花茶,桂花酒,桂花糖藕,桂花糯米枣,桂花糖芋苗,桂花小圆子,桂花小豆羹,桂花盐水鸭……   一道道佳酿菜谱在沈临风脑子里闪过,沈临风想着等过段日子花开得再旺些,定要在那棵几百年的大桂树上摘个几篮子桂花带回去给妹妹。   自从去年妹妹那里吃了一顿桂花宴,那滋味至今让沈临风回味。   倒是可以栽一棵在妹妹院子里,以后弄这些就方便了。   突然沈临风一下子睁开了眼,此时的他终于想起来,今日居然忘记给妹妹送信了!   看看外头的天色,城门早已经落下了。   这是永修县下的一个小村子,村里头总共就稀疏地住着十几户人家,连人都少,一时半会儿去哪里找人送信去,况且还是个能溜进城门里头去送信的!   沈临风想着妹妹,一时暴躁起来,一个转身便撞上了身后柔软的身躯。   那女子被沈临风扶了一把才站稳,看着沈临风脸色不虞的样子,低着头一副怯生生的模样   “公子可是出了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  沈缘福:三哥你马上就要失去我了你造吗? ☆、黑着张脸   薄云以极快的速度变化着在墨色的夜空上飘荡,像蚕娘吐出的无数蚕丝,千万条银丝缠织成各种样子,丝丝缕缕遮挡住泛出微光的圆月。   爬山虎的藤蔓在这古老而破旧的墙面上依风瑟瑟发抖,甚至屋檐上也爬上了不少藤蔓。檐廊上因着有了屋檐的遮挡风并不急,可深秋里依然透着股凉意。   孟萦紧了紧衣裳,下意识地用未受伤的那只手摩挲着手臂。   沈临风从小是个火炉子,从来只有怕热的时候,自个儿没觉着冷,倒是注意到了孟萦的动作。   “你不好好歇着跑出来?快进屋子里去!”沈临风语气不悦,说着便拉着孟萦没受伤的左手臂,牵着她率先进了屋。   将孟萦按着坐在床榻上,沈临风自己动手搬了张板凳坐到了床榻边上,和孟萦面对着面。   板凳矮小,沈临风坐了那么多次也不觉得委屈,一坐下便比坐在床榻上的孟萦矮了一个头。   孟萦习惯低着头,此刻一低头便正好对着沈临风,沈临风倒是挺喜欢这个姿势的,因为正好可以将她低头时脸上的表情一览无余。   孟萦有些无措,今日沈临风一来时便黑着张脸,也没有给过孟萦一个好脸色,连孟萦换了几种法子刻意讨好他他都视而不见。   后头天色晚了,孟萦知道他大哥一家从京城回来小聚,便劝了他先回去,谁知他一听二话不说当着孟萦的面甩门而去,发出好大的动静,。   孟萦知道自己惹恼了他,自认识他起那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他生那么大的气。   看着紧紧关着的门,心想着也不知道他以后还会不会再过来,心里难过,泪便止不住的往下涌,一个人无声抹起了泪来。   也不知过了过久,门突然又被打开,沈临风手里拿了些吃的,黑着一张脸又回来了。   门开得突然,孟萦一抬头时满脸的委屈模样,泪花还来不及抹净。   沈临风最见不得女人哭,一见孟萦那副样子心就已经揪了起来,还没说话便在心里先服软了。可即使如此,沈临风心里依然有些变扭,两人各自沉默着。   吃完了饭,把孟萦赶去歇着,沈临风自己生气了闷气来。   尔后沈临风自己亲手收拾起了残羹剩饭,自己烧了洗澡水,自己找出了药包去泡澡,还拿了常放在这里的换洗衣物把身上的衣裳先换了。   此刻两人依然没有人开口,气氛是从未有过的尴尬。   孟萦知道沈临风一直在看着自己,依着这个姿势自己此刻无论低头还是抬头,脸上表情都没地方能躲避的地方,孟萦不知道自己的视线该往哪里放。   沈临风生着闷气,冷眼看着孟萦视线刻意绕过自己左右闪躲,飘忽不定。   孟萦轻咬着唇瓣,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沈临风,视线撞上沈临风后又慌忙错开,脸蛋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染上了一层红晕。   玉颊樱唇,杏眼桃腮,竟从没发现她已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   沈临风身上有些微微发热,挪开了紧紧盯着的视线,清了清嗓子,发觉自己有些渴。   ******************   沈缘福牵着沈彤的手带着她回到院子里,雁儿从小厨房拿来了一碟千层酥,一碟马蹄糕,一小碟子八宝糖。   沈彤爱吃糕点,不忌咸的甜的,只要是糕点便想往嘴里塞,小小的肚子里碰上糕点便没有装不下的时候。因此只要沈彤一来,厨子里常备的点心便会送些过来。   沈缘福平日里也爱吃这些,沈钱便花了银子特意找了南北各地擅做点心的来给女儿做吃的。起头就是因着小姑姑这里糕点多,沈彤才一开始便爱往姑姑院子里跑。   沈彤看见糕点眼里便闪着光,伸手便拿了一块蝴蝶样子的千层酥小口啃着吃。   “别叫她们上茶了,雁儿,去把玫瑰蜜化了水拿些来吧。”今日里本来就难以入睡,要是这会儿喝了茶晚上更睡不着了。   “吃完这块可不准再吃了,我们喝蜜水好不好?”方才晚膳沈彤吃得不少,沈缘福怕她积食。   沈彤看看手里头还剩下的半边儿翅膀的千层酥,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反正还有玫瑰蜜,玫瑰蜜也好喝得很。   吃完手里的点心,要了帕子自己仔仔细细将手指擦干净,沈彤跳下椅子蹬着两条小短腿就一个人往院子里跑去。   翡翠跟着后头追了过去。沈缘福将手里抱着的雪球放在罗汉榻上,也准备跟过去,可人还没出门,就见沈彤瘪着嘴怏怏地自己走回来了。   “这是怎么了,转眼的功夫谁惹到我们的小心肝了?”   沈缘福见沈彤依然鼓着腮帮子瘪起嘴不说话,眼睛里有些盈盈水泽,竟快哭了。   看了一眼跟着沈彤出去的翡翠,翡翠用手指指了指上面。   沈缘福会意,走到窗柩边推开窗柩往外头看去,月亮周围稀疏地漂浮着几丝云,云渐渐聚拢飘移,不多时银盘似的月就只能从云隙里透出几缕惨白的微光。   沈彤走到小姑姑旁边也跟着看向窗外。“月亮没有了,我不能和姑姑一起看月亮了。”   沈缘福瞬间明白了小侄女的心思。方才来时说的是要来看月亮,既然月亮没有了,那便应该回去了。   沈缘福揉了揉小侄女的脑袋,蹲下轻轻捏了捏小侄女肉乎乎的脸蛋儿,将她的嘴角扯起,又在她软乎乎的脸蛋儿上吧唧了一口。   “没有了月亮,彤彤再陪我做些别的事可好?”   小孩子的情绪就跟六月的天似的,听见自己不会被送回去,沈彤顿时又开心起来。   雁儿拿来了玫瑰蜜水,凝脂般的瓷壁里盛着淡粉色的蜜水,面上还漂浮着几片玫瑰花瓣儿,飘出的玫瑰花的香味瞬间溢满了屋子里。   “那小姑姑,我们接下来做什么?”沈彤喝了两口蜜水,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回味着唇齿间的玫瑰芳香。   沈缘福想了想,“我们做孔明灯吧。”   做完孔明灯差不多的便该去歇息了,正好转移开自己的注意力,省得自己胡思乱想。见沈彤还有些犹豫,知道她在顾虑大嫂方才的话。   “今日里先做一盏给彤彤的,明日里再做两盏,一盏给烁烁,一盏给你三叔,好不好?”   沈彤高兴地拍起手来,沈缘福让人去拿白日里吩咐丫鬟去买的那些材料,又嘱咐了若是三哥回来了定要告诉自己。 ☆、夜探香闺   沈缘福刚说要做孔明灯,后一脚需要的材料便都准备齐了。   沈缘福把细竹篾弯成了个圈,去年做时因为细竹篾有弹性,竹圈总围得不圆,后来灶上的一个婆子听说了便出主意,说先把细竹篾用小火烤上一烤,不成想还真有用。   今年的细竹篾送上来前都用火烤过了,到可以省了这一步。   原想叫翡翠把铜线递过来,看着小侄女站在一旁巴巴望着的眼神,话一转口便对着小侄女说:“彤彤可以帮我拿一根铜线来吗?”   方才沈彤想拿细竹篾,沈缘福怕细竹篾刺手便没有给她,虽说这些细竹篾每一根都是细细打磨过了才敢送上来的,可小孩子细皮嫩肉的就怕有个万一。   沈彤一听可以帮忙小脸笑开了花。   铜线是一早就裁好了长度的,翡翠用帕子包好了铜线,确保沈彤的手握着帕子触不到铜丝这才放了手。   沈缘福看这些铜线都太细,容易被烧断,便让翡翠帮忙捏着方才用细竹篾围好的圈,自己用三股铜线拧成一股,这才用拧好的铜线缠在细竹篾上,将圆固定住。   一边跟小侄女讲要点,一边缠给小侄女看,缠了两个后沈缘福便握着小侄女的小手,手把手教了起来,自己一手还捏住了铜丝的头生怕戳到了小侄女。   沈彤第一次动手做这些,做完后握着手里饱满的圆形显然很有成就感,沈缘福也由着她先拿去完,自己又照着样子做了一个。   这个竹圈围成后用铜线缠好后,沈缘福又找了几根较长一点的铜线,同样三根拧成一股,拧完两个后将它们垂直以“十”字形状在做好的竹圈上系牢。   沈缘福拿出准备好的宣纸摊开,这回买到的宣纸都不够大,需要三张用浆糊粘起来才够。   浆糊是刚用白面儿熬好的,还散发着热气,沈彤闻着香味又凑了过来。那边沈缘福在用浆糊粘宣纸,这边沈彤趁着大家伙儿不注意,偷偷用手指沾了往嘴里塞。   刚入口,又立马“呸”的一声吐了出来,还不忘苦着脸跟沈缘福告状。   “这个面糊糊没有味道,她们忘记放糖了。”   沈缘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个是浆糊,您看是用来粘东西的,可不是我们寻常吃的放糖的面糊糊。”翡翠笑着帮灶上无端被背黑锅的几个解释起来。   闻着香味,沈彤皱着眉一脸不死心地盯着面前的面糊糊看了好一会儿,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   将三张宣纸粘成一张后又将两边粘起来,成了一个两端漏空的圆柱。拿了剪子剪了个比圆洞稍大的圆片,再用浆糊把圆片粘了上去,确保没有漏气的小洞。   做完这些,再把方才做的竹圈放进去固定住就好了。   后头做的那个系了铜线的竹圈放在了唯一的洞口处,明日放飞前只需要在这两根十字形的铜线上绑上浸了酒精的棉花便可放飞了。   沈彤看着这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孔明灯兴奋地拍着手围着直转,看了半晌却觉得和去年那个不太像。   小脸严肃地咬了根手指看了半天后,沈彤终于指出了问题所在。   “这个孔明灯上没有画儿,没有去年的好看。”   “过会儿我们一起动手画一幅漂亮的画上去就和去年的一样漂亮啦,彤彤想画什么?”说着便让翡翠拿颜料和笔来。   沈彤想画的东西很多,可是孔明灯就这么大点的地方,肯定画不下,皱着眉板着手指取舍起来,终于在翡翠拿来颜料时才打定了主意。   “我要画一个小姑姑在上面!”   沈缘福微微惊讶。“画我?”   沈彤重重点了下头。   “彤彤不画你爹娘和你弟弟?还有你的雪团,我的雪球都能往上画。”   一直缩在一旁安静眯着眼打盹的雪球听到自己的名字时应景地“喵呜”了一声。   雪团是沈彤在京里养的一条狗,黄毛狗,因为小姑姑的猫叫雪球,便给自己的黄毛狗取名叫雪团,这回留在了京里并没有带过来。   被沈缘福一说沈彤又动摇了起来,想了又想,下定了决心摇了摇头。   “今天的画小姑姑,明天的再画其他的。”   沈缘福被小侄女的如意算盘逗乐了,竟然连明日的都想好了。   “可是小姑姑没画过自己,这可怎么办好。”   沈彤想了想指了指自己的小鼻子,“我来画,小姑姑搬个椅子在前面坐着就好了。”   沈缘福一想这倒是无所谓,沈彤这么点大的人,再怎么样也画不像自己,到时候放出去也无妨,没人会知晓画上的是谁。   搬了个绣凳,沈彤拉着沈缘福到位置上坐了下来。   沈缘福坐着看不清沈彤的画,却也看得出沈彤画画的样子极认真,画了许久丝毫没有露出不耐烦的样子,一点儿不似这个年龄的孩子。   沈缘福倒是要不耐烦起来,坐了许久,身体都僵了。   趁着沈彤低头盯着宣纸动笔的功夫,沈缘福偷偷扭了扭酸疼的腰,踢了踢有些发麻的腿,一看小侄女有抬头的迹象又立马不动。   如此几次,终于被沈彤抓个正着。   “我说怎么画得不太对劲,姑姑你别动,再忍一会儿,我马上就好了。”   这么小的小孩子一脸认真的样子,沈缘福不忍拒绝,便僵着身体点了点头。   等沈彤画完,沈缘福已经全身酸麻到不能自己站起来,雁儿捏着沈缘福的肩膀放松肌肉,翡翠扶着沈缘福去看沈彤画好的孔明灯。   孔明灯上只画好了沈缘福的身形,沈彤此刻正在描补四周的精致。   等沈缘福看到自己的画像时不禁吃了一惊,沈彤小小年纪,不想画画上居然是真的有天赋。   在孔明灯上作画本就比寻常作画要难得多,沈彤便化繁为简,只大致以色彩勾勒出身形意境。   屋内无风,沈彤却花了大手笔勾勒出吹起的发丝,飘动的衣摆,以及正在画的随风摆动的枝叶。   最让沈缘福惊讶的一点在于,自己的脸一片空白,居然没有画上五官!   没有五官,可却依然很传神得画出了自己的身形气质来,怕是随便问府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能毫不犹豫地说出画的是咱们家姑娘。   沈缘福尚未回过神,沈彤却已经完成整幅画,有些不安地看着正盯着自己画作一脸呆滞的三人。   明明是一幅静态的画,沈缘福却看出了缥缈与流动之感,充满了生机。   翡翠和雁儿两个也是一脸不可置信。   “这……这画得也太好了吧。”   翡翠话一出,沈彤瞬间羞红了脸,拉了拉沈缘福的衣角,想听听小姑姑的想法。   沈缘福回过神来,又是在沈彤脸上“吧唧”一口。   “彤彤画得太棒了,方才小姑姑都看呆了。可以跟小姑姑说说为什么小姑姑的脸上没有画吗?”   “我只是觉得不把脸画上去整体更有意境,画了脸这画便俗了。” 说完觉得不妙,生怕小姑姑误会,忙解释,“不是说小姑姑,是我的画俗,不是小姑姑的问题,是我!”   沈彤有些语无伦次,觉得解释不清,越解释越慌乱,生怕小姑姑误会自己。   沈缘福明白小侄女的意思,揉了揉小侄女的脸笑着安抚起小侄女来。   “我明白的,彤彤画得很棒,明日里拿给祖父祖母看看可好,我们沈家可还没人能画出这么棒的画来呢!”   沈缘福说的是真话,要是说一笔一划的勾勒技巧,沈彤自然是不能比的,可这意境却是沈缘福学了那么多年如何也达到不了的,甚至沈缘福知道自己这辈子恐怕都画不出这么灵动的画来。   况且沈彤才今年才五岁,有多少孩子五岁时连笔都握不好,别说是创作出这样一幅意境独特的画作来。   也许正是因为沈彤尚且年幼,因此才敢独树一帜,以这无五官的画作来烘托出想要的意境,便是这份心思,沈缘福追马也及不上。   沈缘福想沈家居然还能出个小天才,实属不易。转念又一想,怕是大嫂的基因太好,咱们沈家几代人终于能出一个才女来。   一番玩闹过后沈彤很快打着呵欠有些倦了。沈缘福怕沈彤就这么回去路上着凉,便让人去大哥大嫂那里传了话,让沈彤今日与自己一起睡。   哄了沈彤睡着后沈缘福自己倒睡不着了,不想让自己想那些烦心事,干脆披了衣裳起来作画。   沈缘福在做画上与写诗一样,并没有什么天赋,因着请了先生来苦练过,画出的东西倒是工工整整的尚且能见人,却始终画迹太浓,缺了原有的□□。   画的是夏日里碧池阁的那一池子荷花,荷叶挨挨挤挤,带着露珠青翠欲滴,中间点缀着朵朵姿态各异的粉色荷花,有几只蜻蜓围着上空飞舞。   画得规规矩矩,可总觉得缺了点什么。那意境与小侄女的画一比,沈缘福有些挫败,画也没收,灰溜溜地回床上睡觉去了。   半晌过后,夜风突然拍打窗柩发出“咚”的一声轻响,声音轻微,任谁也不会注意到这声响动。   屋内帷帐略微轻晃了两下,半梦半醒间沈缘福似乎感觉到脸上有一阵凉意一拂而过。   沈缘福方才作画的桌边不知何时多了一道黑影,那黑影一动不动盯着桌上的画,一寸寸欣赏起来,连边边角角都没放过。   站了好一会儿,那道黑影伸出手拿起桌上的画作,小心翼翼地卷起,塞在了袖子里。   尔后挪步走到床榻前,行走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隔着帷帐看不清里头的样子,那黑影似乎犹豫了一会儿,这才将帷帐轻轻撩起。   盯着床榻外侧皱着眉睡得极不安稳的佳人看了半晌,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抚平佳人眉间的忧愁。指腹离眉间不过半寸的距离,却迟迟没有落下。   叹了口气,正准备收回手时,眼角突然瞥见床角一对媲美宝石的碧眼幽幽发着光,正紧紧盯着自己。   心里暗叫一声不好,突然“喵呜”一声,尚来不及收回手,手腕处便被一只纤柔湿润的手紧紧攥住。 ☆、第27章 辗转反侧   一刹那沈缘福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停止了跳动。   今夜沈缘福本就睡得不安稳, 似梦似醒间还留有一丝意志,连蜷在自己脚边的雪球尾巴时不时拂过自己的脚掌都一清二楚。   突然雪球“喵呜”一声,同时用尾巴一下扫过自己脚心,被绒毛轻刷着的脚心异常敏感,沈缘福一下子便清醒过来。   缩了一下脚逃离雪球的□□, 眼睛眯开了一条缝,睁眼的刹那却见有团黑影近在眼前,那团黑影似乎下一秒就要扑到自己脸上来。   来不及思考, 沈缘福下意识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眼前的黑影,想要阻止它碰到自己脸上。   肌肤硬挺温热的触感传来,沈缘福脑子一懵, 这居然是人!自己抓住的居然是一个人的手腕!而且绝对不是翡翠雁儿她们,是一个男人!   意识到眼前站着一个活生生的人,且是一个欲对自己不利的男人,沈缘福一时甚至忘记了呼吸。   他想要做什么?   自己能撑到院子里的人来救自己吗?   天哪自己旁边还睡着彤彤!   不能坐以待毙,要想法子自救!   不过瞬间的功夫,各种念头在沈缘福脑海里闪过。   两人僵持着都没动,时间仿佛定格了一般。当意识到对方也没有动作时,沈缘福倒比方才冷静了些, 也能思考起对策来。   沈缘福刚准备开口, 却觉得自己嘴皮子似乎也僵住了, 使了全力试了两下才微微能动。   “你……”   想好的话还未说出口, 突然那团黑影凑近, 自己紧抓着那人手腕的手指上传来一阵湿软的触感,一下子冻结了沈缘福喉咙口刚发出的那含糊的声音。   沈缘福似乎听到了自己脑袋里传来“轰隆”一声雷霆炸响之声。   他这是在干什么!   一股温热湿腻以极慢的速度由下一根根向上舔舐,极有耐心的。沈缘福觉得方才怀疑已经停止跳动的心一下子高速跳动起来,一拳拳“砰砰砰”地捶打着自己。   手上的触感一下子呈无数倍放大,沈缘福终于回过神,忍受不住一下子松开了手,想要将手抽回,逃离那疯狂的举动。   那人似乎就在等这一刻,松开的刹那那人仿佛早有准备,瞬间转身往外逃开。   沈缘福下意识伸手朝那道黑影处用力向外一抓,连片衣角都没摸到,却似乎凭空扯到几根细绳。细绳连着什么掉落在锦被上,颇有重量。   看着那团黑影动作极快地消失在眼前,沈缘福死死盯着他消失的地方,可身体却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   不是沈缘福不想动,而是劫后余生实在控制不住自己僵硬的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身侧的沈彤一个翻身侧睡,正好碰到了沈缘福紧挨着自己的手臂,一把抱在了怀里蹭了蹭,尔后满足地安睡起来。   被小侄女碰触时,沈缘福刚放松了些许的神经又控制不住地紧绷起来,直到小侄女又沉睡过去,沈缘福这才好些。   不知是小孩子的体温本来就要比大人高出些来,还是因为自己被吓得手脚冰凉,被小侄女抱着的手臂一点点温暖起来,全身似乎也没那么僵硬了。   确保自己已经安全后沈缘福终于长长的叹出一口气,小心翼翼一点点抽出自己被抱着的手臂。   沈彤睡梦中发觉怀里抱着的宝贝想要逃走,忙又抱紧了些。生怕把小侄女弄醒了,沈缘福没有再动,过了许久见小侄女睡沉了些才将手抽离。   掀开盖着的锦被,沈缘福坐在床沿上垂下的脚,这位置却没够到鞋,往四周探了探,依然没有找到。   沈缘福把脚缩回床上,两手在踏脚上摸索起来,倒是摸到了沈彤的小鞋,可摸了半晌也没有摸到前几日钟凝姑姑刚亲手纳好的那双绣花鞋,。   既然摸不到,沈缘福也不再找了,屋子里日日有丫鬟清扫,倒是不脏,索性光着两只脚丫子就踩在了踏脚上。   踩上去的刹那不禁发出“嘶”的一声把脚缩了起来。   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凉!   有了心理准备,再踩下去时便好多了,适应了会儿这才小步往前挪动着脚步。   下了踏脚,地板上更凉,沈缘福的脚趾头忍不住蜷缩了起来,漆黑的夜里像一颗颗白玉丸子似的透着晶莹,本就小巧的脚丫更显秀气。   点燃蜡烛,豆大的火苗不过将将照亮周围几寸的地方,沈缘福心里不安,又连着点了两三根蜡烛,四周这才亮堂了不少。   想把屋里各处的蜡烛都点亮,又怕把小侄女吵醒,这才作罢。坐在绣凳上,有了周围的烛光的包裹,沈缘福这才安心了起来。   坐了许久,沈缘福正不知想着什么出神,突然房门被轻扣了一下,也没用多少力,可夜深人静里倒显得颇响,沈缘福吓得一怔。   “这才一更天,姑娘可是有什么事?”说话的是刘婆子。   刘婆子是值房里的守夜婆子,偷偷打了个盹儿,一抬眼便看到姑娘的屋子里头不知什么时候点起着灯,揉了眼睛强打起精神又盯了会儿,见依然亮着灯,这才过来看看。   “没什么事,做了个梦醒了便睡不着了,刘婆婆不用管我,我坐会儿就睡了。”   虽是这么说,刘婆子到底不放心。“姑娘可要茶水?我去给姑娘烧些热水泡壶茶来,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刘婆子正说着话,便见耳房里的雀儿披了衣服出来。“姑娘怎么了?”   沈缘福不喜夜里让丫鬟睡在屋内伺候,从前几年起值夜的丫鬟便睡在一侧的耳房里,若是沈缘福有什么吩咐,也只需大声些便能听到。   刘婆子跟雀儿说了两句,雁儿便让刘婆子先回值房里去。   “姑娘,雀儿进去陪您会儿可好?”   沈缘福压低了声儿让她进来,这时候有个人陪着说说话,总比一个人待着安心。   “呀,姑娘怎么没穿鞋就下来了?”   沈缘福这才发觉脚底心冷得厉害。看着雀儿在屋里跑过来跑过去,沈缘福将右脚脚底搭在左脚脚板上,脚已经冻得有些麻木了。   雀儿看踏脚上没有鞋,也没多想,开了柜子又拿出一双鞋子来,蹲下给沈缘福套上。   “姑娘,我去打盆水来给您泡泡脚。”   穿鞋时雀儿碰触到沈缘福的脚上一片冰凉,套上了鞋也不待沈缘福说什么,丢下了这句便跑了出去。   刚套上鞋,脚上还没回过温来也没什么感觉。原让雀儿进来是想着让雀儿陪着自己一会儿,可转眼却又是一个人了。不过到底说了几句话,人也活泛了。   等雀儿打了热水来,沈缘福把双脚泡进热水里,水还有些烫,泡着正舒服。雀儿活络,嘴巴叽叽喳喳个不停,似乎也看出了沈缘福情绪低落,变着法儿说笑逗她开心。   沈缘福听得认真,等加过几次热水泡完脚后沈缘福整个人都活了过来,打发了雀儿回屋歇息后便回了床榻上。   跪坐在床沿帮沈彤掖了被子,沈缘福刚准备睡下,突然压到一块硬邦邦的东西。沈缘福手探到身下,摸到一块冰凉的玉佩,脑海里突然想到方才自己拽到的几根细绳。   灯没有熄,沈缘福在床榻上借着微弱烛光探究起手里的玉佩。玉形圆润,光线昏暗,看不清这玉是什么颜色的,可玉质通透无暇,通体温润且有光泽,用的定是上等好料。   造型普通,雕工却不凡,花瓶里插着几穗稻穗,一旁立着只鹌鹑,寓意着岁岁平安。底下坠着的流苏很长,也因着这个自己才能抓着流苏拽下这玉佩来。   这便算是自己手头唯一的证据了,不过虽看着价值不菲,可样式实在平凡无奇,要查起来也难,记得三哥好像就有一个和这样差不多式的。   沈缘福想着等天亮了要早些起来,看看屋里还有没有留下其他痕迹。   舒坦日子过了那么多年,这两日倒是一日比一日刺激。也不知那人是想要如何,看着不像为财而来,说不得刚才就是死里逃生。   既然也看不出什么来了,沈缘福便想着先将那玉佩收起来,等明日里再研究。流苏抖动,轻滑过鼻尖,是一股有些熟悉的味道。   沈缘福莫名想起了那个陆公子,昨日在那陆公子的怀里时似乎嗅到就是这股味道!   沈缘福忙抬起头,仔仔细细地轻嗅着,这会儿却又觉得并没有什么味道。   难道方才真的是自己的错觉?   可自己无缘无故想起那陆公子做什么!   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沈缘福想莫非因为两个都是占了自己便宜的登徒子,便下意识想把两人想一起去了?   想想两人似乎还真有些共通之处,今日里那人若真想对自己做什么有的是机会,可却轻易放过了自己。   无论如何,明日得让爹爹多派些人手来,否则以后可就睡不踏实了。   沈缘福在床榻上辗转反侧,却没注意到此刻闺房里那道黑影又去而复返,正默默隔着帷帐看着里头佳人朦胧的身影翻来覆去。 ☆、第28章 徒添烦恼   天蒙蒙亮, 沈临风惦记着妹妹特意起了个大早。   从井里挑了几桶水灌满了水缸,烧了些热水后又出去买了许多吃食回来,自己也没顾上吃,算着开城门的时间匆匆忙忙就要往城里赶。   进了城先去见了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好在穆家姑娘已经安然无恙地找到了, 沈临风松了口气,总算可以底气十足地回家见妹妹去了。   至于什么穆家姑娘这两夜都宿在一个男人家中这种事,沈临风没有兴趣, 听过就算了,权当不知道,也不会跟妹妹讲,平白给她一生顺遂。   穆家姑娘现如今还在城南, 沈临风安排了船只人手去接,用的是沈缘福的名义,估摸着午间便能把人送回去。   一脸喜色地回到家,先是去正院给爹娘请了安,好一顿训后才得以脱身。等到了妹妹的院子里,却被告知妹妹还没有起。   沈临风摸了摸鼻子,自己一个人忙活来忙活去,不知道是为了谁忙活的。   最后还是没忍心把妹妹叫起来, 沈临风让翡翠摆了早膳来, 边吃着边等妹妹起床, 心想着等自己吃完妹妹也该起床了。   谁知今日沈缘福偏偏睡得酣甜, 沈临风用过早膳又喝了几杯茶, 心里担心着孟萦等得便不耐烦起来,要了纸笔留了封信这才离开。   送了沈临风出了院子,翡翠捏紧了手里的信轻扣了沈缘福的房门。   “姑娘,三爷走了,留了封信给姑娘。”   “进来吧。”   沈缘福声音说得轻,隔着房门翡翠听得不真切,犹豫了会儿才推门入内,心里忐忑不安。   今日姑娘醒来时神色便不对劲,也不知做了什么噩梦,吓得浑身的汗,连寝衣都湿透了。知道三爷在外头等了许久,竟还让人瞒着他,吩咐了若是三爷问起只告诉他自己还睡着。   三爷与姑娘自小感情就要好,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屋内满室氤氲雾气缭绕,翡翠绕过屏风,隔着轻纱薄帐便见姑娘正在一硕大的浴桶内沐浴,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只隐约能见到露出浴桶外的那一截肤若凝脂,面若桃李。   “搁在桌子上头吧。”   沈缘福一开口,翡翠这才回过神来。放下书信,又隔着纱帐看了一眼,顿了顿才开口,“姑娘已经泡了许久了,不如先起来吧。”   沈缘福醒来时一身汗,要了水后便把人都赶了出去,已经泡了许久。翡翠只进来一会儿便觉得有些胸闷,生怕姑娘待久了一个人晕在里头。   “嗯,一会儿就起来。”   翡翠见纱帐后头姑娘依然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要起来的样子,也知道姑娘今日心情不好不敢多劝,只得先出去了。   听了关门声,沈缘福缓缓睁开了闭了许久的眼,却不知是看着哪里在出神,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撩拨着水面上的花瓣。   沈缘福心里头依然很乱,昨儿夜里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起初是自己上辈子的一些事情,左一个片段右一个片段的,有些甚至是久到自己都忘记了的事情。   然后梦到自己在看一本小说。   这本来没什么寻常的,上辈子自己是孤儿,从高考完后便开始在网上写小说,大学的学杂费和生活费都是靠的连载小说赚的钱。   沈缘福记得有一个和自己同类型的作者,与自己同日签约的,并且两人每次开新坑和完结的时间都是同一日,连着好几本取得的成绩都差不多,沈缘福便对她多了些关注。   那次两人又是同时开的新文,沈缘福却发现这一本那人的成绩居然甩开了自己一大截,出于好奇便点开了她的书,想研究看看自己这回差在了哪里。   那本书是本女主重生复仇文,正好是那时候的刚热起来的题材,沈缘福通宵看到了最新连载的那一章节,发现这一本那作者抛弃了一贯的缜密,完全是一本无逻辑苏爽文,便没有继续追下去。   沈缘福看过小说无数,这一本在看过的那些小说里没有任何闪光点,自己并没有放在心上,也不知自己为何会穿越到这一本小说里。   不过这次穿越本就是多得来的一条命,日子过得比上辈子不知道滋润多少,小说就小说吧,难道还有得挑不成?   小说剧情实在记不得多少,甚至当时都没有完结根本没看到结局,若非这回梦到,恐怕沈缘福这辈子都不知道自己是穿越到了一本小说里头。   昨儿夜里的梦光怪陆离又冗长,醒来却不记得多少,有些只记得一个画面,却不记得具体发生了什么,更不记得发生的时间。   今日翡翠说三哥在堂厅等自己,沈缘福脑海里瞬间闪过沈临风满脸是血的死在自己怀里的画面,吓得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哪里还敢出去见他。   泡澡的功夫里沈缘福尽力回忆着所有关于原著里的描写,以及昨晚梦里的画面,努力将一段段零散的画面拼装起来。   胡乱擦了两下身体上的水珠,披着件衣裳便拿起了三哥的书信打开。   未及擦拭的水迹沾湿了衣裳,紧紧包裹着曼妙的身躯。满头青丝只拿巾子随意绞了两下,也没有细细擦干,此刻发梢滴滴哒哒的水渍正沿着衣裳漫下,湿透了的衣裳显得更为轻薄,半遮半掩地映衬出含苞待放的身姿来。   信中寥寥数语,一是为昨日忘记传消息来之事赔罪,二是告知穆兰已经找到,马上便能安然无恙地送回穆府,三是说了查到的些那陆公子的一些事。   沈缘福记得穆兰在原书里与女主关系颇好,女主因着知道穆兰再过不久便会郁郁寡欢而亡,便想法子帮穆兰与心上人在一起成了亲,最后好像两人因着丈夫升迁的缘故去了京里,具体也记不清,只记得一生顺遂。   原书里穆兰原来与沈缘福不过因着世交的关系而相识,私下却没有什么交情,穆兰不喜沈缘福的蛮不讲理,沈缘福嫌弃穆兰的弱不禁风,一股子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气。   若现在是女主重生前的那一世,事情会好办得多,不过从灯会那次顾凝烟对自己莫名的敌意来看,显然现在这一世已经是她重生后的了。   顾凝烟与穆兰是在重生后才有的交情,现在自己与穆兰关系甚好,那顾凝烟会不会迁怒于穆兰?若是因为自己改变了穆兰一世顺遂的命运该如何是好?   自己一家人没一个有好下场不就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吗?   脑海里又浮现出三哥将死前,嚅动着嘴想说什么,却只是一口口往外吐血的样子,沈缘福心口好似被密密的针扎着,不住干呕起来。   绝对不行!那都是上一世的事情,真正的沈缘福早已经死了,这一世沈家人也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她顾凝烟的事,那些事情绝对不能发生!   想来那夜与自己相遇的陆公子便是男主陆景之了,可绝对不是哥哥查到的那么简单。   怕是那陆景之现在暂且蛰伏在永修县里,不愿意受到干扰,才留下这京城来的生意之人的假身份。   待时机一到,陆景之回到京城,辅佐傀儡新帝登基,届时陆景之位极人臣,朝堂上翻云覆雨,一呼百诺,专断国政,以致众臣一时“只知有陆相,而不知有皇上”。   虽不知最终结局如何,不过身带男主光环,哪怕没有称帝结局定然也差不了。   看来那夜的相遇果真是偶然,陆景之才没有那闲工夫来搭理自己。   原书里陆景之从来没有看上过沈缘福,两世的定亲都只是拿沈缘福当筏子罢了,若不是一开始沈缘福自己贴上去追得紧,陆景之怕是都不会和沈缘福有交集。   第一世里陆景之因着京城里的人查得紧,便随了三番两次纠缠自己的沈缘福的意一同出去游玩了几次,后来还同沈缘福订了亲,好让京城的人放松警惕,以为自己真的沉迷女色,无暇顾及京中之事。   陆景之原想着等事情结束,定会好好补偿沈缘福,谁知沈缘福太作,最后陆景之救了落魄的沈家人一命,留下一笔钱后一个人没有一丝眷恋,独自离开了永修县。   第二世陆景之一早便于顾凝烟相爱了,陆景之舍不得心上人受伤害,便没有准备用这招。   顾凝烟知道后设计让陆景之按上一辈子的计划来,中间借着陆景之的手好好收拾了一番沈缘福。最后陆景之没有出手帮沈家,带着顾凝烟离开了永修县。   总结两世,都是沈缘福先抛出的橄榄枝,这次若是自己离陆景之远远的,想来便没有定亲之事,以及后面的纠缠了。   东桥桥塌,顾凝烟自责不已,现在应该在尽力弥补救人,而陆景之想来应该与女主在一处,被女主的善良美好所感化吧。   不知为何,沈缘福觉得心里闷闷的。 ☆、第29章 登门拜访   沈缘福看着手里龙飞凤舞的字迹, 眼前渐渐模糊起来。   沈元宝,沈金宝,沈临风。曾经想过莫不是爹爹生三哥时已经赚够了银子,所以这才给三哥起了这么个文艺风的名字?   还庆幸自己生得晚,没叫银宝、铜宝什么的。   竟从来没有想过三哥竟然是收养来的!说起来三哥的身世究竟如何一时倒想不起来, 只记得并非爹娘亲生的。   现在这事只有爹娘和刘嬷嬷知道,再过段时日三哥便该知晓了自己的身世,几个月后便家不成家了。   三哥从哪里知道的身世沈缘福不记得, 只记得原书里沈临风知晓后便性情大变,对妹妹也由兄妹之情逐渐转变为男女之情,脱离了沈家一心只想娶妹妹为妻。   沈缘福完全无法想象若是三哥说要娶自己过门的样子,绝对要改变剧情走向, 绝对要改变自己一家的结局!   记得原书里男女主后头的剧情都是往京里发展,大概二分之一不到便能结束永修县里的剧情,只要躲过了这段时间,后头便不会再受剧情的控制了。   现在首要的就是让哥哥们别惹了陆景之和顾凝烟。尤其是那顾凝烟,本就对沈家心存敌意,上次灯会上一事若是哥哥们心里记着去寻了她什么麻烦,那岂不是火上浇油?   现在顾凝烟刚重生不久还不足为惧,怕的是她的女主光环与她身后的陆景之。   顾凝烟初时的手段与心机还很稚嫩, 是在将沈家与顾家那些伤害过她的人一步步收拾了的过程中锻炼出来的, 且不少事情还是借了陆景之的力才办到的。   在顾凝烟一步步成长完后与陆景之回到京城, 两人一步步遇神杀神, 遇佛杀佛, 相互扶持着。   有了危机感,日子便不能像以前一样一日日得过且过,得好好筹划起来。不管如何,得先去找大哥和三哥,让他们别惹了这两人,以后的便慢慢从长计议。   换了衣裳梳洗一番过后沈缘福便去了大哥院子里,得知大哥有应酬出门去了,只能作罢。   原本沈缘福是想先去找三哥的,三哥性子急行事又冲动,怎么看三哥先找上门去的可能性也比大哥大,偏偏三哥从自己院子里出去后便直接出府去了,也没说要去哪,找不着人。   陪了大嫂何氏说了会儿话,何氏也看出了沈缘福今日有些心不在焉,便也没有留人,正准备送小姑子回去,正院里的小丫鬟红杏来传话,说是有个陆公子亲自带了回礼登门拜访来了。   沈缘福手里的茶盏应声而落,何氏便不禁多看了两眼小姑子,心里泛起别的心思来。   沈元宝和何氏感情好,睡前总爱聊些家常,那陆公子救了沈缘福的事沈元宝便没有瞒她,一概经过都细细讲了的。   如今看沈缘福听见陆公子时这副激动的样子便想左了,以为沈缘福对那陆公子动了心思,还想着等丈夫回来可得说给丈夫听听出出主意。   这个年纪的女孩儿,危急关头遇着个英雄救美的翩翩公子,可不最容易动心?   谁成想沈缘福是被惊的!这次自己又没主动纠缠他,他登门来做什么!   顾不得大嫂的想法,沈缘福拉着裙角就往正屋跑去,何氏在后头看着小姑子猴急的样子,拿了帕子捂着嘴角直笑。   直接跑到陆景之面前责问他来做什么,这沈缘福自然是不敢的,况且也不成体统,人家与自己家里又没有什么交情,自己一个未嫁姑娘跑过去又算什么。   沈缘福蹑手蹑脚地溜进正房堂厅的侧间里,光明正大听起墙角来。   方才在路上已经问了红杏,说是夫人一早便张罗了一堆谢礼,让王管事送往陆府去,陆公子这才带着回礼来登门拜访。   至于沈母是从何得知的陆公子的消息的,沈缘福不用问也猜得出来,想来是三哥一早去请安时说与沈母听的。   沈缘福懊恼起来,怪自己没有早一点想起来,没能阻止与陆景之的交集。   这回不是沈缘福自己勾搭陆景之,而是沈家主动搭上了陆景之,最后陆景之都来者不拒地接受了,果然是万能的剧情君,过程绕来绕去,最终居然都能给绕回来。   沈缘福开始有些怀疑凭自己一己之力,是不是真的能阻止剧情拯救沈家。   堂厅里不知说到了什么,沈钱大笑了起来,外头一副聊得很愉快的样子。沈缘福两手扒拉着墙,一侧耳朵凑在相隔的墙壁上,想听得清楚些。   “祖父年纪大了,便想找个清净的地方颐养天年,祖父极喜欢永修县这个地方,依山傍水,秀丽宜人,正好前些年在永修县里购置了套房子,这回便直接来了永修县里。”   熟悉的清润嗓音隔着墙壁传来,果真是他。不过听清了话语里的内容,沈缘福心里冷哼一声,鬼话说得可真溜,信口拈来就是。   “对对对,人啊到了年纪拼劲也拼完了,便想着含饴弄孙,颐养天年。也不知景之可否婚配?”   沈钱一脸深有同感地附和,也没有忘记妻子的嘱咐,终于见机问出了初见面时便想问的话。   起初听到妻子的嘱咐时只觉得妻子是在胡闹,自己家的娇娇儿哪能轻易就许给一个陌生男儿,哪怕那人救过女儿一命,多给些银钱就是了,哪用的着随随便便就把女儿搭进去。   可见到了那陆公子,竟是如此相貌堂堂,恐怕把整个永修县翻腾过来也找不出第二个相貌气质能与之比拟的公子来。   一番交流后见那陆公子谈吐文雅,文采风度皆是一流,沈钱恨不得立时把婚事给定下来,生怕这个女婿给人抢走了。   乖乖,这可是女儿的大好姻缘,打着灯笼都难找的佳婿,不快些行动,被人捷足先登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沈钱与陆景之谈得高兴,一时便没想起其他弊端来,只想着这女婿可不能错过了去。   隔着墙,沈缘福边听边无意识地用指甲挠着墙,墙灰叔叔落下,指甲缝里已经染成了白色,沈缘福却毫无察觉。   景之?不过一会会儿功夫,爹爹就已经和他熟悉到直接称呼名字的地步了?还有,最后问的是什么?可否婚配?傻子也能听出来你的意思啊我的爹爹!   沈缘福心脏砰砰直跳,一边脸蛋儿渐渐红了起来,而另一边脸蛋儿,因着蹭了墙壁,染了一层白灰。   “实不相瞒,晚辈如今二十有二,却尚未婚配,前些年一直想着先立业再成家,不知不觉便拖到了现在。”   “哦?前些年不想,那现在可想了?”   沈钱一听正中下怀,忙追问起来,沈母见状故意清了清嗓子,示意沈钱收敛着些。   “男婚女嫁本就是顺应天命之事,如今这年纪自然是该婚配了。”   陆景之早前便打探过沈家人,也自然晓得沈钱的性格,倒是对问得如此直白的没有多诧异。   可墙后的沈缘福就没那么淡定了,恨不得用指甲把墙面扣穿。这翻译过来不是相当于直接再问嘿小子,我家有一个女儿,愿意做我家女婿吗?   爹爹你这是再把女儿往火坑里推你知道吗?   可即使知道那陆景之这么做是有目的的,回的也都是假话,沈缘福听了回答也禁不住勾起了唇角。   随即很快醒悟过来,用手指轻拍着脸颊让自己冷静下来。那陆景之爱的是顾凝烟,以后是会害了沈家一家上下的,快醒醒,你在想些什么!   心情重又沉重起来,在确定自己已经压下去了那股躁动之后沈缘福这才又贴在了墙上继续偷听。   墙那边却没有了声音,沈缘福静静等了会儿,依然没有任何声音。   什么情况?就这么一会会儿功夫怎么就静下来了?   好在没过多久,交谈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却是沈钱与陆景之在交流生意经。   听了许久,确定了两人只一昧说些生意上的事,不再扯到私事上,沈缘福这才作罢,有些不甘地离开了侧厅。   也不知前头自己错过了什么,怎么突然就换起了话题来。   沈缘福没有回自己院子,只是就近在府里找了个正院旁的园子闲逛。   算着时间那陆景之也该告辞了,便让翡翠在正院里头守着,若是陆景之回去了便过来通知自己。   等他一走自己便去正院找爹娘,跟他们早些说清楚的好,省得以后再搞出这些乌龙来。   心中想着事情,沈缘福便心不在焉地往前走,前面有条假山石道修葺成的近路。   里头稍矮,沈缘福略微弯着腰低了头进了假山石道,走到尽头正欲出去,却突然撞进了一个硬挺的怀抱。 ☆、第30章 被调戏了   这个园子是当年沈母怀着沈缘福时, 沈钱为了让爱妻出门几步就能逛园子,特意挑了主院旁的一块地,拆了原有的房屋造的这个园子。   里头多是弯弯绕绕的小路,除了每日两次来打扫的丫鬟和隔得几日来一次的花匠,下人们惯常不往里头来。   沈缘福一出假山石道, 尚未直起腰,便猛然撞上一个硬挺的胸膛。   鼻尖嗅到的青竹之味还未来得及传达过脑,鼻梁受到撞击后顿时鼻头一酸。   沈缘福捂了鼻子因着惯性向后倒退一步, 背部抵在了后头的假山石上这才站稳。   “当心!”   陆景之下意识双手抓着沈缘福的双臂,伸手想扶稳她。   耳边传来的低沉嗓音里带着焦急,沈缘福回过神,有些不可置信地抬起了头。   他不是在堂厅里和爹爹说话吗!为什么会来这里?   这么想着, 忙往陆景之身后张望,生怕爹爹他们就在后头看着。   见附近一个人影也没有,沈缘福这才松了口气。   陆景之见此抿着唇轻笑。   她就这么放心自己?   陆景之心里知道她只是怕被人撞见,可至少她没因着上次的事怀疑自己而惧怕躲避自己,这便是好兆头。   此时沈缘福手捂住鼻子,双眸因鼻尖酸楚而含着盈盈水光,背抵着假山石被自己拢在方寸之地,一副楚楚可怜相。   陆景之喉结微动, 并不准备将双手挪开。   方才陆景之和沈钱进了园子没一会儿, 沈钱便被被匆匆赶来的管事叫了去。   沈缘福身边的翡翠陆景之认得, 见她从自己和沈老爷往园子这边走来时露出一脸焦急的神色, 偷偷走了小路往园子里去, 便猜测沈姑娘就在这园子里头。   沈钱一走,支走了跟着的小厮,陆景之大步往园子深处寻起了人。   起先没遇着沈缘福,倒是先碰到了翡翠,陆景之当下便三言两语将人支出了园子里。   园子不大,但设计精致紧凑,路不宽而岔路多,九转十八弯的,树木花草繁茂,又遍布了高低假山挡住了视野,寻起人来着实没那么容易。   陆景之绕过石亭,一个拐身忽见隔了小湖那头一抹嫩粉色身影一闪而过,似乎是进了假山里头。   不止这假山里头什么构造,却也知定不止一条出路。生怕又生生错过去,陆景之就近寻了个入口便准备往里头钻。   谁知人还没进去,佳人便自个儿投怀送抱来了。   此时沈缘福也回过神,两人相距不过一臂,两只手臂上被碰到的地方只觉得一片火热热的。   沈缘福动了动手臂挣扎了下,示意陆景之快放开。   背后是假山,沈缘福不仅退无可退,连动作都被束缚了不少。   见陆景之没有动作,沈缘福咬了咬唇瓣,脸颊只觉得比方才更**了些。   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   “陆公子请自重!”   沈缘福的声音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哦?”   从未见过这样的沈缘福,陆景之爱极了沈缘福这副恼羞成怒的模样,忍不住地想逗弄。   “如何自重?不如你教教我。”   说着陆景之整个人向前倾,两人距离更近了些,最后几个字时沈缘福几乎能感觉到陆景之说话时喷洒在自己脸上的热气。   沈缘福脑袋一懵。   这是被调戏了?! ☆、第31章 孤男寡女   沈缘福觉得四周空气稀薄起来, 意识到自己被调戏了,脑袋有些发懵。   努力拉回自己的理智,沈缘福稍微使力挣脱陆景之的钳制,往陆景之一侧胳膊下灵巧一钻,整个人便脱离了陆景之的掌控。   重新夺回自由的沈缘福站在陆景之身旁两三米的距离, 背对着他大口喘着气,想要安抚住明显跳动激烈的心脏。   沈缘福立在那里有些尴尬,走也不是, 不走也不是。   她倒是想不管不顾地直接跑掉算了,可是尚存的一丝理智告诉她万万不能这么做。   自己一家的命运说不得还得靠着他,这时候可千万不能得罪男主,将来若是沈家的劫数到了, 到时候不指望他出手相助,至少不能让他帮着落井下石。   陆景之突然手掌一空,不禁有些留恋地用手指摩挲了下空空如也的手掌心。他本就没有用多大的力,因此沈缘福才能轻易推开了他。   刚才沈缘福钻出去时身体贴着陆景之的胸膛擦过,动作间带来的那阵风里充满了心上人身上特有香甜味,让陆景之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佳人此刻背对着自己看不到表情,低着头露出一片白腻的脖颈来。唯一能看出情绪的便是那对通红的耳朵,在雪颈的映衬下更是红得明显, 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陆景之清了清嗓音, 将视线从那对小巧可爱的耳朵上挪开, 企图驱散自己脑海里的画面。   “沈姑娘, 是陆某鲁莽了, 可惊扰了姑娘?”   “陆公子多想了,没有的事。”   沈缘福心想着对对对,没错就是这样,可到底没有那个胆子说出来。   在沈缘福的印象里记得那陆景之大多时候是不拘小节,可对于有些人小心眼起来也是睚眦必报,沈缘福不敢赌自己会不会成为那有些人里的其中之一。   沈缘福现在拿不准现在陆景之到底是什么心思,莫不是哪怕自己不招惹他,他也还想按着剧情来,以自己做挡箭牌?   还是说他本性便是如此?   书里来看那陆景之看着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待谁都是和颜悦色,而现在他对自己便是披着那层面具,方才那些只是自己多心了吧?   京里头想嫁他的姑娘多不胜数,与他相处过的姑娘个个以为自己有机会,却不知那人心里头最是无情。   自己这回怕是也同那些姑娘一样,被他的伪装骗了去。   想到这里沈缘福稍稍放下了些心,只要不是真的把自己牵扯进他的计划里就好。   “既然如此,沈姑娘为何一直背对着陆某,不肯转过身来?”   沈缘福觉得身后的人似乎离自己近了些。   “陆公子,眼下四处无人,为了避嫌,我们还是离得远些为好,省得叫人看到误会了。”   这里民风虽不忌男女见面,可多是人多的场合下,若是有男女私下里单独见面,到底说出来难听。   更可况是这种男未婚女未嫁,如此独处确实有些过了,被传出去总归名节有损。   沈缘福说得正经,其实倒不是真的怕人看到。这是自己家里头,就算被府里的下人看到了,又有谁敢往外头说去。   不过是寻个理由赶紧离开罢了。   “既然四处无人,又有谁能看到。况且,沈姑娘难道觉得我们有做什么能让人看到误会的事?”   陆景之边说着走到了沈缘福的身旁,站在她面前目光炯炯地盯着她看。   感觉到身后的人一步步移动的脚步,沈缘福全部的注意力都随着那脚步一点点移动。待那脚步挪到自己眼前停下,沈缘福的心又提了起来。   看着眼前的玄色长袍半晌,沈缘福这才一点点抬起头来。有人在跟前说话,自己却一直盯着地面,像什么话。   视线随着那玄色长袍上绣着风卷云起的暗纹一点点上移,待看到系着的白玉腰带上什么也没有挂,总觉得有些怪异感,脑海里不由得想起了昨夜那枚被自己压在枕头底下的玉佩。   随即理智又告诉自己这绝不可能,沈缘福压下心头一闪而过的念头,视线继续往上抬头看了眼陆景之的脸。   陆景之的视线一直紧紧盯着自己,这沈缘福早有感觉,可当四目对视的刹那,沈缘福明显看到陆景之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里瞬间绽放出笑意来,似乎很愉悦的样子。   沈缘福很快将视线挪开了,就在喉咙口的回话生生也被自己咽了回去。   无论多少次,沈缘福都无法直视陆景之的眼睛,那眼神太热烈,几乎要给沈缘福带来一种错觉。   一种他对自己有意思的的错觉。   沈缘福心里不禁想着,莫不是他就是这么钩得那么多的女子钟情于他的?   陆景之看着佳人原本背对着自己时脸上消退了不少的红晕此刻又一点点晕染开来,更忍不住想要逗弄的心思。   “沈姑娘怎么不说话了?”陆景之将脑袋凑近到沈缘福前面,“莫不是沈姑娘觉得,我们正在做会让人误会的事情?”   受不了这样的气氛,沈缘福后退一步,微微侧过身。   “孤男寡女,自是会让人误会。”   沈缘福声音里带着恼怒,声儿不大,颇有些自己在嘟囔的感觉。   陆景之看着也不像是那样会随意调戏姑娘的人,书里头他除了女主顾凝烟,别的姑娘哪怕再漂亮也没动过一分心思。   莫不是京里民风开放,早不在意这些了,偏自己守着永修县里的观念多想?   “孤男寡女啊。”   陆景之凑得近,自是听得一清二楚。   此刻特意一字一顿慢悠悠地将孤男寡女四个字重复了一遍,说话时勾人的调调听在沈缘福耳朵里不知为何就多了分异样感。   似乎……很暧昧?   沈缘福背部冒出了密密的汗珠,掌心里也十分黏腻。   “是陆某考虑不周,有损姑娘的名节,不如,姑娘同意了和我的亲事?”   陆景之说这话脸上神色与方才看着无异,只有握着折扇的手微微有些用力有些泛白,眼睛紧紧盯着沈缘福的神色,生怕错过她的一丝情绪。   这话一出,沈缘福心里一紧,脸上的红晕渐渐退散,脸上瞬间苍白了几分。   果然,他果然还是计划着让自己作为他的挡箭牌!   “陆……陆公子别闹了,再说这种话我便真的要生气了。”   说着沈缘福转过身,不再看向陆景之,也不给陆景之说话的机会,赶紧接着开口。   “陆公子第一次到沈家来,沈家竟如此招待不周,实在不该,沈公子稍等,我这就叫爹爹过来作陪。”   说完不等陆景之说话,自顾自地快步往前走去,在陆景之眼里便像是落荒而逃。   陆景之早收起了先前调笑逗弄的神色,微微眯起的眼神晦暗不明,紧盯着佳人离去的背影。   方才沈缘福的反应绝对不是惊讶羞涩,便是惊着了了不会是这种反应。   再看一开始她对自己的态度也不像是厌恶,甚至对于自己的有意逗弄表现出的反应几乎让自己有一种她也心悦自己的错觉。   难道真的是错觉?   不!不可能!   陆景之不相信沈缘福对自己没有一丝好感,绝对是哪里出了差错。   看来计划得变了。   陆景之原来计划着先上门提亲,一切等成了亲再说。便是两人暂且不相熟也无碍,反正自己已经认定了她,非她不娶。   成亲前培养感情还是成亲后培养感情有什么区别?不如放在眼前培养感情还更容易些。   可现在,在没弄懂心上人的心思前,恐怕要暂停这个计划了。   可惜,又要晚些时候才能抱得佳人归了。   陆景之收起一脸凝肃的神色,掩去眼神里锐利的光芒,换上惯常的温文儒雅模样,轻摇着折扇,随着沈缘福方才走过的方向漫步前去,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在沈府另一处园子里,园心处有一座硕大的假山,约二楼高,山顶上便是翼然凌空的一座石亭,站在石亭里几乎能俯瞰全府。   何氏正搀扶着沈母立于石亭之中,朝着西边一处探头张望。   突然何氏“噗嗤”一声拿帕子掩了嘴笑了起来,沈母也是满脸的笑意。   “娘,小妹的亲事怕是用不了多久便能定下来了。”   何氏望着婆婆的神色,显然对这门亲事也是乐意的。   远处小园子里已经看不到人影,沈母依然望着那处不肯出神。   “还是得再看看,品性也不是一日两日便能看出来的,总归也不急。”   “娘说得是,可那陆公子看着也吃香得很,听夫君说打听陆公子的人家可不少,连新县令也对那陆公子有意,新县令家里的几个女儿听说人品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好。”   “哦?就是上次老三说的那个诗会上女扮男装的姑娘?”   沈母语气轻蔑,对那新县令家的姑娘一千个一万个看不上,都不屑于和自个儿家的乖乖儿比。   “连一盏花灯都斤斤计较,还要个六岁女孩儿让与她,陆公子好歹是京城里来的,什么样的好姑娘没见过,哪看不上这般小家子气的姑娘。”   不过这么抢眼的小郎君,是拖不得那么久。 ☆、第32章 你别生气   何氏听了沈母的话只是一笑, 身为沈家人, 自然心里头偏帮沈家人。   “那是新县令家的嫡女。”   沈母是从沈临风嘴里听的事情的经过, 沈临风自然不会说顾凝烟的好话,沈母一听当事人是自己的儿女和心肝小孙女,不管事实如何心里头的那把秤便已经偏向了儿孙那头, 十分不喜这个姑娘。   本就对那姑娘没好感, 如今一听看那姑娘更是哪哪都不好。   “嫡女都是这般做派, 那庶女更不用放在眼里,晚些时候让人打听打听, 还有哪些家里头有适龄姑娘的人家对陆家有意的。”   永修县里出挑的姑娘就那么几个, 沈母心里有数, 左看右看都觉着没自家姑娘出挑。   况且方才看两人的相处, 虽看不太清楚,却也能看出两人大致的动作, 说那陆公子对乖乖儿没动心思, 沈母怎么样也不会相信。   怕就怕那陆公子不屑在永修县里头挑,京城里的好姑娘可多得是。   “新县令家的那个嫡女顾凝烟, 听说近日在永修县里名声极好。自东桥出了事,这两日那顾姑娘不仅掏出了钱来帮受伤的穷苦百姓付诊金买药,还每日早出晚归, 日日在医馆里帮着照料受伤的百姓, 虽说钱不算多, 到底已经传出了好名声。”   何氏边说边注意着沈母的神色。   “听说那陆公子也去过医馆, 还与顾姑娘相谈甚欢。”   沈母一听皱起了眉头, 这东桥出事,捐钱出力的人家不少,沈家也捐了不少钱出去,可愿意自己亲自去帮人的到底少有。   看来这顾姑娘心倒是善的,想来是没有自己想得那么不堪,还得注意着些动静。   “说起来倒也不是非那陆公子不可。”沈母突然叹了口气。   “娘说什么?”   何氏以为自己听错了,婆婆方才不是还挺满意的?   “陆家的家业大多在京城里头,哪能长期待在这里?这回陪祖父来永修县怕是也住不久。”   说着有些幽怨地看了眼何氏。   若是可以,大儿子一家哪用一年都在永修县里待不了几日。   何氏脸颊一热,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明白婆婆的心思,可丈夫的心里头放不下京里的生意,甚至还有意扩大生意规模,根本不想留在永修县里,自己能怎么办?   既不能劝丈夫放弃已经打拼到的产业回永修县里陪父母,也不能劝婆婆歇了让丈夫回永修县里常住的心思,何氏也是左右为难。   “老大野心大,看不上这小县城要往京城里去,这个我拦不住,可我的乖乖儿若是嫁去了京城里,让我怎么放得下心。”   “娘说得也是,小妹怕是也舍不得离开您和爹。”   何氏面上依然有些讪讪的,心想说若是小姑子嫁到了京城里,自有她大哥会给小姑子撑腰,她大哥在京城里多年,也算立住了脚跟,小姑子嫁过去算不得在京城里无亲无故。   况且何氏私下里也盼着小姑子能嫁到京城里,何氏与沈缘福两人交情好,倒是也好有个伴。   可这种时候做人家儿媳妇的哪有胆子说出来,何氏可没有忘记当初沈母有多反对自己和夫君的婚事。   “罢了罢了,再看看吧。”   沈母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眉头,是既舍不得这么称心的女婿就这么放弃了,又舍不得女儿远嫁离开自己的身边,还是回去和丈夫商讨商讨再说吧。   *************************   那头沈缘福待拐过一个弯,一脱离了陆景之的视线便小跑了起来。路上碰到正往小园子赶来的翡翠,让翡翠去传话通知爹爹后便直接跑回了自己的院子里头。   将房里伺候的丫鬟通通遣开,吩咐了不准进人,沈缘福锁了门又拉上了厚厚的帘子,一个人坐在床榻上心乱如麻。   原本计划得好好的,能躲则多,千万不要招惹到他,看起来容易地很,可真的实施起来才发现并不容易。   尤其是……这个陆景之和印象里的一点也不一样。   沈缘福确定自己没有主动招惹过陆景之,那这次陆景之为何会打上自己的主意?   难道短短两天的功夫陆景之和顾凝烟已经在一起了?然后顾凝烟吹得枕头风?   再想想感觉这个可能性并不大。   安逸了那么多年,沈缘福觉得自己现在的智商似乎有些不够用。   沈缘福伸出手捂着了跳动过快的心脏,不知道自己是被吓的,还是因为自己动了不该有的心思,亦或是两者都有。   沈缘福知道自己确确实实是对他动了心,哪怕再三警告自己,明知道那人是劫,对他动了心绝对不会有有结果,可却抑制不住心动的感觉。   沈缘福向后横躺在床榻上,望着上头有些透光的绣了百蝶穿花的帷帐发起呆来,心里涩涩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两辈子唯一一次动了心,却是对一个明知道绝对不会有结果的人。别的不说,万一阻止不了,那人将来或许会毁了沈家!   沈缘福拍打着自己的脸颊,让自己冷静下来。   只是有些心动而已,又不是爱得死去活来的,就让它扼杀在摇篮里呗!   脑袋里胡想八想着,眼前百蝶穿花图案渐渐模糊起来,昨夜里没有睡好,这会儿迷迷糊糊地便睡了过去。   这一睡便睡了两三个时辰,再醒来时天色已经不早了,再过个把时辰便到了要去正院用晚膳的时辰。   沈缘福坐起身闭着眼睛闭了好一会儿,这才总算清醒了些。   转头看到枕头底下露出几根红穗绳,沈缘福伸手到枕头下将玉佩拿出来。   因着帘子厚重,屋内光线微弱,沈缘福特意将帘子掀开,这才在光线下细细又将玉佩看了半晌。   正准备将玉佩收起来,突然发现玉佩有一面刻的花瓶瓶身上的倒“福”字看着略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翻过来看另一面,这个倒“福”字便看着顺眼多了。   玉佩正反图案是一模一样的,唯有这两个“福”字有些细微的不一样,不仔细看根本发觉不了。   虽没看出什么名堂来,可沈缘福总觉得这是什么重要的线索。回忆自己脑海里仅剩的那些剧情,却并没有想起来关于玉佩的情节。   沈缘福拿了钥匙打开屋里的紫檀暗八仙立柜,从里面拿出一个精致约巴掌大的百宝盒,上面带了一把小巧的铜锁。   沈缘福拿了把小钥匙把它打开,百宝盒底下躺着一沓写满了字的宣纸,还有一大半都是空着的。沈缘福把玉佩放了进去,锁好了百宝盒又放回原处。   做完这些,看着天色沈缘福心想大哥应该回来了,便准备出去一趟找大哥谈谈。   打开房门,却见一丫鬟装扮的人垂着头跪在自己房门前头。   琉璃跪了许久,跪得已经全身僵硬,腿部以下早没什么感觉了。   见眼前的房门被拉开,琉璃这才缓缓抬起僵硬的脖子,看见沈缘福一脸惊讶的神色看着自己,原本红肿的眼睛又很快溢出了两滴眼泪。   “姑娘,琉璃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边哭着琉璃边用衣袖狠狠擦过眼睛,想要把眼泪通通堵回去,留下的泪却一滴比一滴大。   沈缘福看着琉璃的这副狼狈样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赶紧将人拉起来。   “不……不…… 别……”   琉璃见沈缘福不说,以为沈缘福还在生气,摇着头不让沈缘福扶,因着哭得太厉害,说不出一句连贯话来。   “进去再说,在门口这样像什么话?”   听到沈缘福这话,琉璃才停下了挣扎,稍微冷静了一点,就着沈缘福搀扶自己的手想要起来。却因为跪得太久,脚下使不上一点力气。   琉璃一张小脸肥嘟嘟的很有福相,可身上看着并不是很胖,偏偏沈缘福使了全部力气才勉强拉起她来。   看了眼空空如也的院子,沈缘福心想着怕是大家都劝不住这个犟丫头,只能主动避开,给她留最后一丝颜面。   沈缘福放弃了找人来帮忙的打算,咬了咬牙准备自己动手将人扶进去。   哪怕有琉璃的配合,沈缘福依然很勉强,中途好几次差点和琉璃一起摔下去,磕磕绊绊这才扶着琉璃坐下。   看着琉璃的这副样子,沈缘福十分不忍,开始自责起来。   原本是想以琉璃的事小惩大诫一番,给院子里的人都提个醒,偏偏昨天是穆兰失踪的事,今天又有这些大事,便将琉璃的事抛在了脑后。   如今琉璃今天这般行事,倒是比沈缘福自己想的那些法子都管用,院子里对此怕是都心有戚戚焉,也没谁敢越过沈缘福自作主张了。   可哪怕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看着琉璃的这副样子,沈缘福倒宁愿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琉璃到底是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哪里能忍心看到她这副样子。   看着姑娘皱着眉头,一脸不悦的神色,琉璃的泪又是一滴接一滴落下。   “姑娘,你罚我吧,琉璃真的知道错了,你罚我吧!你别生琉璃的气,别不要琉璃!” ☆、第33章 小心翼翼   琉璃哭得一抽一抽的, 几乎要喘不上气,沈缘福心疼极了, 忙拿了自己的帕子帮琉璃抹起眼泪来。   “好了好了, 快别哭了, 我何时说过不要你?”   琉璃情绪来得快, 去得也快, 一听这话哭势立马减弱, 瞪着一双肿成核桃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沈缘福。   “姑娘说真的?真不把我调到别的地方去?”   琉璃见沈缘福点了点头, 瞬间转悲为喜,开心得笑了起来。   “那姑娘原谅我了吗?还生我的气吗?”语气里还是带着小心翼翼,生怕沈缘福还生着气。“琉璃真的知道错了。”   沈缘福摸了摸琉璃的脑袋。   “早不生气了, 以后记住别再犯就行了。”   看着琉璃的这副模样, 沈缘福哪里还有气?   便是有气, 那也是气自己的。   原本因着自己在家里头受宠,父母哥哥从小为自己安排好了一切, 也不用自己操心什么, 自己院儿里的人那么多年习惯了, 便直接略过了自己,听他们吩咐办事。   可如今自己已经及笄, 不说前两年母亲便把院子里丫鬟婆子的身契交给了自己,便是身契不在自己手里捏着, 也不该再擅自做主。   虽说自己一大家子关系都亲密, 也知道家里人都宠爱着自己为自己好, 可难保以后若是想做些什么不便让家人知道的举动呢?   这些事本不急在一时, 那么多年的观念沈缘福知道没有那么容易扭转过来,正好琉璃这事撞在了枪口上。   其实对琉璃的气顶多是一时,没一会儿就消了,不然这两天也不会把这事儿给忘记。   沈缘福轻手轻脚地掀起琉璃的裙摆,将里头宽大的裤脚管向上推起,布料汗湿了有些粘在小腿上,哪怕沈缘福再小心,总也会牵扯到伤处,琉璃咬紧了牙忍着疼,额头上俱是密密的汗珠。   整截小腿布满青青紫紫的淤血,尤其是那膝盖处,惨不忍睹,沈缘福都不忍心再看第二眼。   “我去让人请个大夫来,你在这儿别动。”   琉璃拉着沈缘福的手有些不情愿,过了会儿才点点头,放开了沈缘福的手。   等大夫的功夫里琉璃被一个健壮的婆子背回了她自己的屋子里歇着,方才沈缘福明显能感觉到院子里头的下人对自己的态度不一样了,お筷尐誩兌颇有些战战兢兢的味道。   沈缘福心里闷闷的,总觉得一切都似乎都脱离了原本的轨迹。   连院子里头这么小的事情都处理不好,真的能改变沈家的结局吗?   没有给自己失落太久的时间,沈缘福强打起精神出门去东院找大哥,该做的事情总要先去做完才成。   东院里头沈元宝正和何氏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品茶,沈彤拿了捕蝶网在花间扑碟。   见沈缘福过来,沈彤捕蝶网也不要了,手里捏着蝴蝶的翅膀就跑来迎她,给她看自己扑到的蝴蝶。   沈缘福心里头乱糟糟的自己不知道该怎么跟大哥开口,先陪小侄女玩了会儿,又去看过睡得正香的小侄子。   何氏知道今日小姑子找丈夫有事,便主动带着女儿避开。   今日风太大,风向也不对,不能放孔明灯。沈缘福和沈彤约好了晚上一起再做两盏孔明灯,沈彤这才恋恋不舍跟着娘亲出去了。   在书房里,沈元宝看妹妹手里捧着茶盏,一手重复着捏着盖子轻划过茶面的动作,既不喝茶也不说话,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怎么脸色不太好?可是病了?”   “我……我做了一个梦。”   沈缘福犹豫着,最终还是决定让大哥出主意。   “一个不太好的梦。”   沈元宝商场上历练多年,见妹妹眼神闪躲不敢看向自己,自然知晓妹妹的话半真半假。   “说出来听听,大哥帮你分析分析。”   “就是……”沈缘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先过会儿再说,大哥你记得上次灯会遇到的那个女扮男装的姑娘吗?”   “记得,那是顾县令家的嫡女。”   果然,大哥早查过人家了。   “那顾姑娘听说最近名声不错?好像并不像是那天我们遇到的那副样子,想是上次见面时有什么误会。”   沈缘福在家里头并没有听说过顾凝烟的情况,只是记得剧情里是这么说的,现在先拿来试探试探大哥的态度。   “嗯。”沈元宝点点头。   嗯?   那就是赞同了?所以,应该是还没有对顾凝烟做什么咯。   沈元宝昨日清晨去了东桥那里,想看看东桥的情况,正好在医馆遇上了顾凝烟。   她依然是一身男子装束,指使着家里头带来的那些小厮丫鬟帮忙,尔后自己也亲自动手,帮那些伤者换药包扎。   等一个多时辰后沈元宝准备回去时,顾凝烟依然忙得没有停下休息过,对着路边一排的药罐子一个个摇着折扇在煎药,自己头上的汗水一滴滴落下,只拿衣袖胡乱一擦,丝毫没有闺阁姑娘的派头。   沈元宝原本是准备给顾凝烟些苦头吃吃的,见此便让手下的人暂缓手边的动作,晚些时候再动手,随时留意着她的举动。   根据手下的人这两日的说辞,那顾凝烟似乎是真心实意留在医馆相帮的,这两日忙得脚不沾地,丝毫没有做样子的打算。   沈元宝收回思绪,看了一眼今日有些不太对劲的妹妹。   “你和她以前见过?”   “见倒是没见过。”   说完这句沈缘福便没有声音,不过这话显然还有下文,沈元宝也没有回话,等着妹妹继续说。   “我梦到过她,梦里我做了挺多对不起她的事,说不定是我上辈子做了坏事对不起人家,所以这辈子她看到我便觉得厌恶。”   “……这便是你做的那个梦?”   沈缘福自己很少出门,出门时身边不是跟着哥哥,就是贴身跟着好几个丫鬟,有没有见过顾凝烟扯谎根本瞒不住。   可也不能直接说出大实话,你原本的亲妹妹上辈子害惨了人家,人家重生过后特意来报复的。   沈缘福知道自己的说辞很牵强,可实在不知道该找什么借口,好在这里都很是信这些牛鬼蛇神的说辞。   虽说沈缘福觉得大哥看着不像是会信这种事的人,可沈母有时说起这种事,也没见大哥说过什么。   看大哥刚才的反应,虽说是楞了一瞬,但很快就神色如常,完全看不出心里想了什么,沈缘福干脆破罐子破摔。   “不止梦到这个,还梦到了很多其他的。像是大哥在京里头西边的一座什么山脚下购置了一处庄子,那庄子连着山头,大哥在山上种了些品种名贵的茶叶,数量不多却都是顶好的,遭了人红眼。”   沈缘福看着大哥的脸色在听到茶叶后便渐渐凝重起来,应该是已经着手准备种茶叶了。   其实沈缘福也记不清具体的经过,中间发生的时间是一无所知,只记得最后大哥最后因着这茶叶搭上了不上京城里达官贵人的线,却最后也是栽在了这处庄子上。   “那山头后来似乎还被发现长出了一种几乎绝迹的名贵药材,甚至还被人重金买了送去当贡品进贡到了宫里头。不久之后那庄子里头有个朝廷要犯偷偷躲了进去,大哥被诬告窝藏朝廷要犯,被连累下狱。”   “就梦到了这些?”   沈元宝心里头把妹妹说的捋了一遍,有些不可置信。   两个月前买下来的那庄子倒是和妹妹说的一样,是看上了那座山头才买下来的,也盘算着准备种植茶叶。   可这件事还没着手,因此并没有告诉过家人,连妻子都没说过。   “大哥那处庄子紧挨着的庄子便是那逃犯家的产业,他爹是高官,他姐姐是太子妃,后来太子被查出来谋逆,他家被抄了,正好他不在家躲过了一劫,从自己庄子里翻墙头躲到了大哥庄子里。”   这便是沈缘福知道的所有关于大哥在京里头的事了。   沈元宝听后半晌没说话,良久才又开口。   “这事从现在起烂在肚子里,万万不可对别人说。”   这道理沈缘福自然明白。   “那大哥是信我的话了?”   沈元宝没有回答,倒是发起问来:“关于其他的可还记得?都说来听听。”   沈缘福说了剧情里沈家遭人设计后将来的下场,没有直接说是顾凝烟和陆景之设的计,怕大哥对顾凝烟和陆景之不利,挑起祸事来。   后头隐约透露出陆景之似乎是官宦之后,最后也入了仕,位极人臣,娶的便是顾凝烟,此次来永修县目的不单纯,让大哥防着他们些,却不要轻易招惹他们。   说完后大哥并没有表态,只让她先回去,沈缘福却觉得一身轻松。   大哥会如何想自己,沈缘福早已经顾不上了,总归那么多年的兄妹情摆在那里。   不管大哥信不信,信多少,他心里有了防备,沈家总能躲过去不少。将锅扔给大哥,比自己一个人瞎想办法强。   沈母临时说明日一早要去红螺庙里上香,还要住上一晚,何氏照顾苏烁不方便去,便由女儿陪着一起去。   吩咐翡翠收拾好明日里出去要用到的东西,沈缘福走到屋里的紫檀暗八仙立柜前拿钥匙开了锁,打开柜门,整个人却当场愣住。   那百宝盒不见了! ☆、第34章 一支簪子   原本那个百宝盒是放在立柜第三层的中间位置, 此时百宝盒没了踪影,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扁而长的小巧镶宝盒。   沈缘福瞬间心跳地有点快,瞪大了眼睛生怕是自己眼花了。   伸手拿起那个镶宝盒, 沈缘福凑近细看。是个银掐丝镶铜雕宝盒, 以红珊瑚绿松石点缀,勾勒的是喜上枝头的图案,拿在手里颇有重量。   这个镶宝盒沈缘福敢保证自己在此之前从来没有见过,绝对不是自己的东西!   沈缘福打开侧边镶宝盒上的铜搭扣, 缓缓开启盒子。   竟是一支发簪!   沈缘福转身坐到了绣凳上思索着。   这是一支镶宝石凤蝶鎏金银簪,看这做工款式都不是永修县里头买得到的, 及笄时大哥送来的那支从京城里美名远扬的镜花记买的簪子, 比起这支怕是都逊上一筹。   想起这个, 沈缘福忙在簪子和镶宝盒上找起记号来。像是从镜花记这些大商号买的, 一般都会在暗处挑一个不明显的位置刻下自己商铺独有的标志来。   然而沈缘福翻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   无论是外头的镶宝盒, 还是里头的簪子, 皆是价值不菲, 怎么会没有标记呢?   方才与大哥说了昨夜里发生的事, 大哥将玉佩拿去给他看看,沈缘福一想也是, 大哥见多识广,兴许能看出些什么来。   不过是出去了一趟, 没想到玉佩连同百宝盒里的东西居然都不见了!   拿起手里的钥匙串,果然属于百宝箱的那把小钥匙也没了踪迹。   沈缘福心里头惶恐。   自己这屋子难道真的是任人来去自如的地方吗?   大哥说会调些人手来,让自己放宽心。可这样子如何放心?连带了锁的柜子都能任人随意打开偷换里头的物件!   可那玉佩拿走便拿走了, 为何要放一支这么贵重的簪子在这里?   将簪子放回镶宝盒里,沈缘福想不通干脆便不想了。   如今最该想的是如何在自个儿房间里布置些机关什么的,还有院子里也要弄上些,总能带来些安全感。   ******************************   永修县西边的永安县有一座五明山,半山腰上有一座红螺庙,已有几百年历史,几经战乱更朝换代依然伫立不倒,香火鼎盛,百姓便更相信自是真神显灵。   红螺庙里向来是女客居多,不只是永修县,临近好几个县城都有不少人特意赶来求问姻缘。   红螺庙里还有一座大悲殿,供的是一尊千手千眼观音菩萨,求子最是灵验,求男得男,求女的女。   这些都是沈缘福听说,因着从家里赶来红螺庙坐马车要三个时辰的路程,沈缘福从小到大只来过一次。   从天还未亮时,府里的下人们一个个便步履匆忙地在点满了红灯笼的抄手游廊间来回穿梭忙碌。   东西都是一早就准备好了的,心有所求,孝敬的东西自然也准备得丰厚,载人的装物的竟有满满的六车,这阵仗沈家恐已近五六年没有过。   沈母和沈缘福坐的一辆青绸车,刘嬷嬷和钟凝姑姑也在这辆车上。   后头跟着的一辆马车里坐了好几个丫鬟婆子,另一辆马车里坐的是家里头带来的会些拳脚功夫的小厮。   余下的三辆马车俱都是装东西的。   出了沈府,一路熙熙攘攘的各种小商小贩叫喊声不断,卖驴打滚的、云吞面的、醪糟汤圆的、抄手面条的,挠得沈缘福心底痒痒的,掀起帘子的一个小角不住往外头瞧去。   沈母嘴上调笑,心里还是疼女儿的,一路停了好几次让人下去买,嘱咐要挑那些看着干净的小贩处买,从自己家里头带出来的糕点倒是几乎没吃。   沈母毕竟年纪大了,今日起了早了,没过多久就有些精力不济,要闭目小憩会儿,刘嬷嬷赶紧塞了个冰蓝色夹金线绣百花缎大迎枕在她背后。   一路儿悠悠过去,沈缘福肚子里头塞得满满当当的,可三个多时辰的路程才过去不到一半。   实在难熬,沈缘福便也学着沈母的样子闭上了眼睛,好在昨晚睡得少,没一会儿也睡了过去。   四周的喧闹声逐渐密集,沈缘福这才被吵醒,睁眼时沈母早醒了,正含笑望着她。   “一路颠簸成这样都睡得跟个小猪猡一样,倒是好福气,这会儿已经进了二山门了,就快到了。”   沈缘福扭了扭酸胀的腰肢,踢了踢有些发麻的腿,只觉得全身都难受。   沈缘福上前给娘亲捏了捏肩膀,心疼娘亲这么一大把年纪还硬撑着大老远赶来上香,被沈母拦了下来,塞了个帷帽给她。   掀起帘子一角,一路一个接一个的算命摊子,少说有二十来个,倒把路占了小半,因着算得准有了名气倒也没人驱赶。   戴上帷帽,沈母和沈缘福下了马车。心诚则灵,若不是因着沈缘福睡得沉,依沈母的意思早就该下马车了。   这倒正合沈缘福的意,三个多时辰的马车,骨头都快摇散了,撑着油纸伞下来走走正舒坦。   到红螺寺的时候正是用午膳的时辰,沈缘福一路吃了不少东西还没消化,沈母也在马车上吃了些糕点垫了肚子,便上过香后再去吃斋饭。   小沙弥引路,依次进得香去,姻缘娘娘那里逗留了不少时辰,最后才是大悲殿。   进入大悲殿,只见千手千眼观音菩萨造像慈眉善目,衣带飘飘,一副慈爱之相。边上的童子们一个个白白胖胖满身的喜气。   殿里自是有小沙弥负责接待,一人发得一根香,跪在软垫心里念着所求上拜上几拜。   沈缘福尚未出嫁,自然不用求子,拜过三拜后便起身,有小沙弥接过香,插在观音像前的香炉里,之后便有小沙弥带着往外头走。   沈母还须再跪上半个时辰,说是既是特意来了,这礼便得做足,劝也劝不住。   出了殿门,沈缘福走了几步回过头,见大悲殿前香火旺盛,有好几人同娘亲一般,虔诚地在观音像前顶礼膜拜。   原以为这回来是特意来拜姻缘娘娘,为自己和三哥求姻缘的,如今来看不只是求姻缘,也是来求子的。   大哥儿女双全,三哥又还没成亲,任凭沈缘福左思右想,也猜不出沈母这求子是为谁所求。   小沙弥将沈缘福几人带到一处园子里便退下了。园子里头只有三四个人,花木茂盛,皆是些年份久远的古树,树下摆着好些石桌石凳,沈缘福挑了桌离得近的坐下了。   “姑娘,我去茶堂里拿些热茶来吧,早听说寺院茶的名气了。”   说话的是雀儿,这回出来前琉璃还不能下床,翡翠正巧小日子来了不宜来寺庙这种地方,沈缘福便带了钟凝姑姑、雁儿、雀儿和昨日里大哥送来的梅英。   如今钟凝姑姑和雁儿在寮房收拾东西,身边就雀儿和梅英两个。雀儿性子本就活泛,难得出来一次更是没了拘束。   “去吧,都说名山出好茶,名寺出名茶,这回正好尝尝看与外头的茶有什么不同。只一点,出些钱找个小沙弥带着去,走我的账上,可别乱走迷了路。”   平日里哪有这样的好事能出来走动,又不用花自个儿的银子,雀儿得了允许,看了眼一旁的梅英,嘴巴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敢说,将油纸伞塞进了沈缘福手里头,走路时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雀儿走了后一下子冷清了不少。   梅英是昨儿夜里才来的,和沈缘福总共也没说上过几句话。大哥说梅英的功夫不错,普通男子三四个一起上都奈何不了她,以后便让梅英留在沈缘福身边贴身保护着。   说实话,若不是大哥提前打过招呼,又说了这梅英是自己提议要调过来的,而沈缘福又本着能耐人多半有些怪癖的想法,否则初见梅英时她板着的那张脸,真的还以为她是被逼着来的。   其实到现在沈缘福也不敢肯定这个梅英是不是情愿留在自己身边。   从昨日到现在沈缘福便没有见梅英笑过,只严肃着一张脸也不爱搭理人,雀儿还悄悄在沈缘福耳边说过,这梅英也忒吓人了,被她看一眼心间儿都得颤上一颤。   沈缘福安慰她说这便是习武之人的气势,坏人一见这股气势,气焰便得先弱三分。   不过此时只有两人独处,气氛便压抑得可怕。   沈缘福撩起眼前帷帽上的细纱,清了清嗓子,觉得也许是个培养感情的好机会。   “梅英,你今年多大了?”   梅英听见问话,先转头看了一眼沈缘福,视线冰冰凉凉落在沈缘福身上,看得沈缘福觉得自己的的笑容险些挂不住。   重新把视线挪回原来看着的地方,梅英这才开了口。   “二十一。”   沈缘福顺着梅英的视线微微往上看去,晴朗湛蓝的高空万里无云,也不知她看了那么久在看什么。   “这样啊。”   沈缘福面上依然持着刚才那般的笑容,有些僵,话却有些问不下去了。   人家显然并不想搭理她。   梅英和雀儿她们不同,并不是奴籍,沈缘福手上没有梅英的身契,而她看样子也不是为着在自个儿院子里当差月例丰厚来的。   换句话说,若是哪天梅英不乐意了随时想走都能走,因此沈缘福才想尽可能让她留久些,这年头会功夫的女子可不好找。   还得靠着梅英保护的沈缘福自动过滤了方才的那一幕,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前面那棵桂树看着有些年头了,我走近些去瞧瞧。”   沈缘福是对着梅英说的,以为梅英不乐意一步不离地跟着自己,会在这里远远留意着自己,等着自己回来,这才特意说一声。   没成想才走两步,梅英便跟了上来。   沈缘福感受着和自己频率一致的脚步声,微微翘起了唇角。   这梅英性子虽性子冷了些,却也不是什么问题,不管她愿意留下多久,只要在自己身边的时候能尽职尽责保护好自己的安全便好。   这棵古桂树看着已经枯死了一半,另外半棵正好对着自己这里的方向,倒是没受影响,依然长得茂盛。   周围砌了一圈高出地面两尺有余的花坛,花坛里围着古桂树种了不少花木,看着都是自由生长的,各种品种都有,杂乱无章,不像是特意种的。   越是走进花香越是浓郁,待走到花坛旁时花香甚至有些刺鼻。   那半棵活着的桂树绿叶间金黄的桂花一簇接着一簇,寺庙里的树木没人会动手采摘,倒是比外头的长得都好,看得沈缘福垂涎不已。   桂花在枝头轻轻摇晃,沈缘福摊开双手,几朵桂花飘落在掌心,带来一阵香气。沈缘福一口气吹开了手里的桂花,伸手揉了揉鼻子。   绕着花坛继续往前走,沈缘福想看看另外半棵,不成想花坛另一边,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立在那里对着枯树看得出神。   斑驳的阳光穿过枝丫倾洒在他身上,周身似乎散发着淡淡耀眼的光华,一袭月白长袍更是将颀长的身姿衬托得更加挺拔。一头乌发被一根白玉簪束起,眉眼神色温润,眼睛里似乎溢着莹润光彩。   沈缘福看着眼前的陆景之,竟产生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被心上人盯着看了许久,陆景之有些兴味地勾起唇角,只一瞬便又将表情掩下,这才转过头,看到沈缘福时露出微微惊讶的神色。   “沈姑娘,竟如此巧,会在这红螺庙里相遇。”   沈缘福表情有些尴尬,心里头懊恼着。刚才居然看呆住了,早在看清是陆景之时便该转身就离开的。   “……是挺巧的。”   陆景之努力压下一直抑制不住想要上扬的嘴角。   “许久不见,沈姑娘过得如何?”   有些奇怪地看了陆景之一眼,沈缘福心想着不是昨日里才刚刚见过吗?   “多谢公子惦念,过得挺好的。”   “沈姑娘过得好,那陆某便放心了,有道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陆某深有所感,过去的三秋里陆某对沈姑娘甚是挂念呢。”   沈缘福的脸噌得一下便红了。   这陆景之说话怎么一次比一次直白!   前两次好歹没有外人在,就两人尴尬过去也就算了,如今后头可是活生生站着个人呢!   沈缘福甚至不敢回头看身后的梅英,也不知她这会儿把自己想成是什么样的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陆景之:请叫我影帝。相信我,每次面对心上人,我顶多只能发挥演技的一半。   陆景之:这簪子多漂亮,她一定会喜欢的。   沈缘福:嘤嘤嘤~吓死宝宝了。 ☆、第35章 上上签文   一阵风吹过, 枝头的桂花纷纷扬扬飘落, 阳光透过碎叶洒落在飘扬的桂花上,在眼前交织出一片金黄来, 沈缘福顿觉有些晃了眼。   微微侧过身, 沈缘福伸手将帷帽上方才撩起的细纱放下,眼前的景致都朦胧了起来,沈缘福却觉得安心了不少。   “家母还在斋堂等着,便不打扰公子雅兴了。”   沈缘福刻意忽略听到那话时心里升腾起的一丝欢愉感, 不知该怎么接话,想着干脆躲过去算了。   尚不知道陆景之三番两次如此对自己究竟意欲何为, 不过小心着躲过去总归没错。   有了细纱的遮挡, 陆景之便只能模糊地看到一个隐约的轮廓, 尚未看够佳人容颜的陆景之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红螺庙里的素斋以素鱼翅、酿扒竹笋、八宝鸡、糖醋鱼这四道菜闻名, 另外罗汉斋、鼎湖上素, 这两道菜陆某今日尝过也甚是美味, 其余的不过尔尔, 这六道菜沈姑娘与沈夫人不妨尝上一尝。”   “多谢公子相告。”   沈缘福对着陆景之行了一个女子揖礼, 抬起头正准备离开,突然见陆景之已经走到了跟前。   沈缘福下意识后退一步, 陆景之便跟着往前迈了一步,陆景之步伐比沈缘福大, 两人的距离反而更近了些。   沈缘福隔着一层细纱看向陆景之,只见他本就俊俏的脸庞此时有些模糊,通身斯文儒雅的气质似乎也打了折扣, 显出一丝不羁来。   “今日陆某算了一卦,乃是上上签。大师说让我在庙里头寻一棵枯木发荣的桂树,在树下等着,自然能看到我的姻缘。”   陆景之特意压低的嗓音低醇,几乎是在沈缘福耳边说的。声音传入沈缘福耳朵里,只觉得耳朵里头痒痒的。   “陆公子休要骗人,大师才不会说这种话呢。”   连沈缘福自己都没有发觉,说出口的声音里竟有些微微颤抖。   “几年空座莫人招,   今日新花上嫩条。   千里有缘千里会,   他乡异域也相交。”   陆景之颇有兴致地勾起唇角,“这签文可千真万确是陆某所求的,沈姑娘莫要随意冤枉了我。”   他乡异域与你千里有缘的人可不是我,沈缘福心里吐槽着。   “我……我要走了!”   沈缘福心里有些发慌,扔下这句便转头要走。   一转身,正好面对着一声不响却目睹了全程的梅英。沈缘福顿感愈加羞怯,绕过梅英便加快脚步走开了。   这一切落在陆景之眼里便似落荒而逃。   这副模样真是招人稀罕。   似乎……更加等不及了,怎么办?   陆景之轻笑出声,微微侧目间视线正好对上一直紧盯着自己的梅英。   方才陆景之走近沈缘福时,原本离沈缘福一直维持着七八步距离远的梅英便走到了沈缘福身后,此时两人的距离也近得很。   陆景之一早就感觉到了她毫不遮掩紧盯着自己的目光,那时候只是不舍得把视线从心上人身上挪开罢了。   “姑娘长得很是眼熟,莫不是曾经见过?”   倒不是搭讪,这姑娘的五官陆景之真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却想不起来。   “哼。”   听见陆景之的话,梅英睨了他一眼,从鼻子里发出轻蔑地一声,转身追上了沈缘福。   陆景之摸了摸鼻子,看了这副模样倒是有些想起来了,和京里头那老家伙的那副牛脾气简直是一模一样。   还是心上人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  陆景之:嘴上说不要,心里头却爱听这些话,嗯哼?   ☆、第36章 一只黑猫   “啧啧啧, 这姑娘长得和梅夫人真是像, 比她身边带着的那两个女儿像多了。就是这脾气,和梅老是一模一样, 又臭又硬。”   季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 负手走到陆景之身边,伸手掸去飘落在肩上的桂花,却不知自己头发上也有不少。   “听说前几年梅家死了个姑娘,死得蹊跷呢。自从你走后京里头的日子便无聊的紧, 不如过两日等我回京城的时候把她带回去,又有热闹好看了。”   季巍嘴角噙着坏笑, 见陆景之不理他, 望着沈缘福和梅英走远的方向不知在想什么, 忍不住用手肘捅了他陆景之的胳膊。   “哎哎哎, 回神了回神了!人都走远没影了还有什么可看的!”   说着季巍揉了揉鼻子, 桂花香气太重, 多待一刻简直都在□□他金贵的鼻子。也不管陆景之, 直接往石桌石凳处走去。   “也不知是给你灌了什么**药, 那姑娘美则美矣,可京城里头也不是找不出来, 你若是要,等回京了给你送上十个八个来, 环肥燕瘦任你挑,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说着想起陆景之方才的那副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陆景之跟在季巍后头走, 话自然听得一清二楚,也不想搭理他。   季巍随便挑了张石凳坐了下来,陆景之隔着石桌坐到了另一边。   季巍手撑在石桌上,小半个身体挨过石桌,以调笑的眼神炯炯盯着陆景之瞧,非要陆景之回答不可。   一个貌美的女子端着个红漆木托盘袅袅娜娜走来,上面摆着一套竹刻茶具,以天然竹节雕刻成而成,落刀深浅不一错落有致,在外壁刻出的梅花枝干栩栩如生,甚是雅致。   “公子,陆公子,这是茶堂的斋茶,是奴家亲手沏的,公子尝一尝奴家的手艺如何吧。”   说话时一双眼睛勾着季巍直抛媚眼儿,准备动倒茶,被季巍搂了腰一把抱在怀里头。   “哎呀!公子真讨厌!”女子在季巍的腿上刚坐稳,拿着粉拳装腔要往季巍胸口上打,被季巍捉在手里亲了一口。   余光瞄到陆景之皱着眉,季巍放开了女子的手,又在红唇上嘬了一口,露出满足的表情来。   “宝贝儿先去房里等我,我一会儿就到。”说着在女子肉鼓鼓的臀部掐了一把,惹得女子惊呼一声,娇笑着走开了。   “你就是玩得少,一朵寡淡的小白花就把你钩得神混颠倒,跟你说,时间久了你就知道了,女人还是要像这种的才够味儿,青梅子偶尔尝一尝鲜还可以,天天吃非得酸倒牙不可。”   说着挑了挑眉,亲手给两人倒了茶。   “怎么样,晚上给你送一个过去?保准你尝到了甜头立马能忘了那姑娘。”   陆景之没有接话,过了半晌才幽幽开口。   “非她不可。”   “咳咳咳!”   季巍一口茶刚入口,常年喝惯了好茶,突然换了这一股子不知什么怪味道的新茶,正顾着形象咽也不是吐也不是,才准备咽下,突然陆景之开口,顿时呛得直咳嗽,停都停不下来。   “我说,那是你还没追到手。看看我,就知道再稀罕的美人时间久了也得腻。”   好不容易咳嗽终于停了下来,季巍涕泗纵横,拿宽袖随意摸了摸,喘着粗气对好友传授自己的经验,虽还是玩闹的语气,不过神色到底正经了不少,也不似之前那般一昧调笑。   陆景之也不反驳,只细细品着茶,也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   大悲殿里供奉着的二丈八尺九寸的观音像宝相庄严,硕大的殿堂里如今只剩下沈母和刘嬷嬷两人。   一个小沙弥悄悄进来递了个签筒给刘嬷嬷,沈母从刘嬷嬷手里接过签筒,握在手里先是对着佛祖拜了一拜,嘴里呢喃念着经文,摇着手里的签筒,签文在签筒里不停摇晃发出哗啦啦一阵脆响。   “啪嗒”一声,一根签文掉落在沈母拜垫前,沈母的心也随之“咯噔”一响。   沈母颤抖着手拾起面前的签文,刘嬷嬷这才将沈母扶了起来。   去殿外头寻大师解了签文,乃是上吉之签,沈母这才放下了一半心。   “我就说是夫人多虑了,咱们沈家几代行善积德,必有后福,我看就是那道士作怪,下次若让我再见到那道士,定要他好看。”   刘嬷嬷也是担心了一整夜没睡好,此刻心里头舒坦了眼睛笑成一条线。   “菩萨跟前,休要胡说八道。”   “是是是,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有口无心,佛祖原谅。”刘嬷嬷笑着拍了下自己嘴巴,双手合十念了句佛。   沈母虽也笑着却有些走神。   大师解签时提到“祸与福临,福为祸始”,也不知是有何祸事,心里头总归有些担心。   “今日在红螺寺求了一支上上签,一支上吉签,夫人好福气,就且安心着吧,儿孙自有儿孙福。”   刘嬷嬷握着沈母的手宽慰着,知道沈母近来爱胡思乱想,生怕她钻牛角尖。   “进了庙里一个多时辰,便是夫人不饿姑娘也该饿了,咱们去斋堂吧。”   怕饿着了女儿,沈母这才暂时放下心里头的事儿,由刘嬷嬷搀扶着去了斋堂。   用完斋饭后沈缘福便待在寮房里歇着没敢出门,连晚上也是让人取回来去了娘亲那里吃的。   那时在斋堂一眼扫过一个身影像极了顾凝烟,还没看清楚便没了踪影,也不知是不是眼花了。   不过凭着直觉,沈缘福觉得自己并没有看错。陆景之说今日求姻缘求到了支上上签,女主出现在这里不是很符合剧情常理?   主动把外头留给陆景之和顾凝烟促进感情,沈缘福在屋子里用被子蒙了头就睡。   白日里睡得足,到了晚上反而睡不着了。   月光泻进半开的窗子,沈缘福从窗子里探出头,夜幕里一轮圆月挂在枝头上,稀稀落落点缀着几颗星星闪着光。   不知是不是沈缘福的错觉,明明红螺寺在半山腰上也没有多高,却觉得比在家里头看上去要大上许多。   夜已深,院子里头早没有一个人影,唯有沈缘福这屋里头还亮着灯。   突然,一个小小的黑影从暗处踱着步不紧不慢地走出来,银色的月光照在它身上,浑身的黑毛油光水滑,两只眼睛像两颗透明的绿色玛瑙般吸引人。   是一只黑猫!   黑猫也发现了沈缘福,看着沈缘福的方向弓起腰竖起毛伸了个懒腰,张大了嘴打了个呵欠。   “喵呜~”叫了一声,声音不大,一片寂静里听得格外清晰。   走了几步,黑猫懒洋洋趴伏在洒满银光的地上,一下下□□着自己的爪子,直到把身上清理了一遍,才站起来威风凛凛地一跳,大摇大摆地走在屋顶上,消失在了沈缘福视线里。   这回没有把雪球带出来,沈缘福看到这黑猫不禁有些心痒,忍不住想去逗上一逗。   探出头正有些惋惜地看着黑猫消失的屋顶,身后“吱呀”一声,沈缘福回头,见梅英开了门去了院子里头。   沈缘福犹豫了一下便跟着出去了,总归梅英在身边,又不出院子里。   山中夜晚空气愈加清新,带着丝丝凉意,灌入肺里整个人一下子就精神了不少。   沈缘福站在院子中央四下寻找那只黑猫,便见角落一道黑墙上面投着一个小小的黑影缓缓移动,昂着头高高翘起尾巴,一副傲娇模样。   沈缘福走到离墙不远的地方,发现这道墙上有一扇木门紧紧拴着,黑猫也停下来扭过头居高临下静静看着沈缘福。   前一秒还好好的,突然黑猫惨叫一声跌下墙头,落到了墙外边。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沈缘福连嘴角的笑都没来得及收,黑猫便消失在了自己眼前。   墙外头似乎有微弱的猫叫声传来,沈缘福快步跑向前去,一道人影比沈缘福更快,一脚踹开了那木门往外头跑去。   犹豫了一下,沈缘福到底担心梅英和黑猫,转身朝木门的方向跑去。   在门口停了下来,探了头看向外头,是一片小林子,梅英不知在追逐着什么,一直往前头跑去。   沈缘福叫了梅英两声,梅英连个头都不回,只一个劲地往远处跑,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黑幕里。   又叫唤了两声,沈缘福急在心里,又不敢自己追过去,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自一侧响起。   “沈姑娘放心,我已经让人去追了。”   沈缘福回头,见陆景之正蹲下抱起躺在墙边的黑猫,黑猫发出微弱的叫喊声,完全没了刚才的骄傲模样。   将黑猫的一只爪子举起凑近瞧了瞧,陆景之转头对沈缘福道:“沈姑娘身上带帕子了吗,它的爪子在流血。”   沈缘福走过去,一瞧果真是。咽下嘴里想问为何陆景之会在这里的话,从袖子里摸出一块方帕,小心翼翼地包扎着。   “你真的派人去追梅英了?”   “嗯,放心吧,她马上就回来。”   陆景之低头望着沈缘福一脸认真地包扎着的模样,微微皱着的眉目间带着担忧,浓密纤长的睫毛覆在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   陆景之觉得自己看一辈子也不会腻。   作者有话要说:  陆景之:好嫌弃这野猫!可是心上人在看着!   野猫:喵呜~伦家刚刚洗过澡的啦!   ☆、第37章 夜色撩人   沈缘福用自己的手帕为黑猫的爪子绑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伤口为了止血应急暂时是包扎好了,接下来便是要清洗伤口免得感染, 最好再涂个药。   全神贯注地包扎完一抬头, 忽见陆景之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看, 目光炙热,仿佛能把人吸进去。   沈缘福方才注意力都在黑猫的伤口上, 倒没有分神留意其他的,此时对上陆景之灼热的视线脸一下子红了。   夜色撩人, 两人凑得极近,沈缘福能感受到陆景之呼出的气息略微倾洒在自己的脸上, 有点痒痒的,麻麻的, 一时脑袋一片空白,维持着这个动作动弹不得。   沈缘福的耳边只能听到怦怦的心跳声跳得极快, 也不知道是自己的, 还是陆景之的。   “喵呜~”   被忽略了许久的黑猫无辜的喵呜声,将旖旎气氛瞬间打破,回过神沈缘福赶紧后退一步与陆景之拉开距离,尴尬地将视线转回夹在两人之间的黑猫身上。   沈缘福伸出一只手逗了逗黑猫来缓解尴尬,另一只手指甲狠狠地扣进掌心的肉里, 让自己维持清醒。   不敢看陆景之现在什么表情, 沈缘福心想着不愧是男主,果然魅力无边,自己差点就馅进去了, 只可惜是那人是自己万万不能沾的。   沈缘福心里默默催眠着自己,剩下一年多的时间,等剧情一离开永修县日子便能恢复原样了,只要再熬过这一年多便好。   陆景之恨不能将心上人再搂回自己面前。   若不是一只手抱着猫,一只手抓着黑猫受伤的爪子,没有第三只手能将心上人搂进怀里,陆景之此时绝对不会什么都不做。   夜色这么美,若是不做点什么,真是对不起这么美的月色。   陆景之脑袋里盘算着,嘴角翘起了一个弧度。   望了眼梅英消失的方向,依然是漆黑而平静,沈缘福心里有些着急,梅英一个姑娘家,哪怕有些武功在身上,可大晚上跑去这么黑的小林子里真的没事吗?   “沈姑娘放心,陆某保证,一定会将梅英姑娘完好无损地带到你面前。”   看到沈缘福眼睛里的担忧,陆景之忍不住出声安慰。   陆景之知道梅英绝对没有危险,因为今日的事是季巍一手安排的。   季巍想要见梅英,顺便也为了给陆景之创造与沈缘福独处的机会,便让手下的人引了梅英往小林子里去,而季巍正在小林子里等着她。   这些也是陆景之到这里后推敲出来的。   方才陆景之房里被扔进一团纸球,说是佳人在此,立即来此处,看这字迹不是季巍的还能是谁的。   不过能见心上人一面,再怎么样也是赚了。   季巍虽纵情肆欲,却好色不淫,男女之事向来讲究你情我愿,从不做那强迫威逼之事,虽的确是对梅英是不怀好意,倒不用担心精/虫上脑对梅英做什么。   说起来梅英的身手不差,季巍那绣花枕头,若是惹急了梅英,指不定是谁吃亏。   算着时间,那头如果顺利季巍也该放人了。   沈缘福摸着黑猫的手一顿,陆景之斩钉截铁的语气让人心生疑虑,总觉得有些蹊跷。   黑猫好好的在墙上莫名其妙受了伤掉下来,梅英好好的突然不知追着什么往黑林子里去,陆景之又好巧不巧在院子外头。   还有前几次也是,自从遇上陆景之,与他相关的每一件事情都充满着蹊跷,充满着不合理,充满着巧合。   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不过是背后有人有意为之罢了。   沈缘福眨巴了一下眼睛看向陆景之,如果是陆景之正在谋划着什么计划,而自己正好是其中一颗棋子的话,倒是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会主动接近自己。   而原书里的沈缘福本就自傲无脑,若是她碰上了根本不会觉得哪里有蹊跷,哪怕是偶然发现了些巧合也顶多认为是老天爷在帮自己,更加坚定了陆景之是自己良人的心思。   而陆景之大约也认为沈缘福愚不可及,连明显的不合理之处也懒得掩饰?   可记忆里明明一直是沈缘福三番两次缠着陆景之,陆景之顺水推舟利用了沈缘福。   并且哪怕是利用沈缘福时也并没有主动做过什么,只是期间没有拒绝沈缘福的邀请,应约了几次,让沈缘福误以为自己有机会。   连那几次赴约都是敷衍的很,毕竟沈缘福不是什么重要棋子,有的是代替方案,只不过这是最简单最不费力的方案罢了。   思来想去脑海里记起的片段中并没有出现陆景之主动的场景,更别说是像自己猜想的那样设这些局引自己上钩。   难道这些是自己遗忘的情节之一,或者是小说里因为不可能桩桩件件面面俱到便没写?可总感觉这不符合小说的人设。   难道是自己太敏感太过于在意陆景之了?自己还能有什么用处值得他大费周章来接近自己?   不管如何,既然男主陆景之开了口保证梅英没事,那梅英的安全暂时不用担心。   毕竟是苏爽文,原书里男主向来说到做到,想要做到的事情没有不成功的,哪怕有时候过程有些曲折,但最后到底是做到了。   “那便先谢过陆公子了。”   “沈姑娘那里现在可有什么愈合伤口的药?”陆景之转移了话题。   “这……我也不知在不在我那里,得去找找看。”   红螺寺建在山上,一路容易磕着碰着,这次出门行礼里肯定带着些应急必备的药,就是不知有没有放在自己房里。   若是没有,恐怕是放在娘亲屋里头了,或者钟凝姑姑那里,得要明日才能拿到药。   “伤口越早涂药好得越快,沈某随身带着些上好的金疮药,若是沈姑娘不嫌弃,不如移步去前头亭子里坐下,清洗了伤口后早些涂药,这里没有清水,光线也弱,前头亭子里好歹亮堂些。”   亭子就在前头离这小门约莫三十丈远的池子边上,沈缘福顺着陆景之的视线一眼就看到了。   “这……陆公子对这黑猫如此上心看着也是爱猫之人,此番陆公子救了这黑猫便是与它有缘,不如陆公子就将这黑猫带回去上药吧,也好仔细些。”   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在这院子小门外私聊已是不妥,再去亭子里像什么话,沈缘福想也不想便要拒绝。   “可沈姑娘本来就要等梅英姑娘回来,与其在这门口站着等,不如去前头亭子里边坐着等也是一样的,反正也能看清这里,正好趁着等梅英姑娘的功夫为这黑猫上个药,也不耽误姑娘的功夫。”   见沈缘福好像有点被说动了的样子,陆景之再接再厉。   “陆某从未养过猫狗爱宠,不知该如何处理,身边也没有带什么人能做这精细活,还望沈姑娘好人做到底。”   陆景之身边不爱带着人,这个沈缘福是知道的。   沈缘福想起顾凝烟有时会对宠物过敏,手上起红疙瘩,不过并不严重,十次里也碰不上半次,手上便是起红疙瘩也只是小片的几颗,涂了药膏过不了半日便能消下去。   心想着不止以前没有养过,为了女主顾凝烟这辈子都不会养。   心里头突然有点酸酸的。   意识到自己的思想很危险,沈缘福赶紧刹车转移注意力,正好想起一个片段。   书里头顾凝烟与陆景之正蜜里调油的时候,设计让沈缘福与自己起冲突时故意被雪球的爪子蹭了一下,破了点皮。   轻轻蹭过本也不是多严重,偏偏过敏了看起来便又红又肿,陆景之大怒,教训了沈缘福一番不说,还炖了雪球。   呵!倒是想起来雪球是怎么死的了。   这下沈缘福是万万不敢把黑猫交给陆景之了,全书里陆景之全部温情只给了顾凝烟和他祖父,对其余的再是心狠不过,区区一只猫,哪比得上顾凝烟,怕最后也是和雪球一个下场。   “走吧。”   沈缘福说着便率先走向了亭子。   陆景之看着沈缘福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此刻说话的声音里也是冰冰凉凉,不知心上人心里头在想什么,莫不是刚才自己说错了什么,惹到了心上人生气?   跟在沈缘福后头,陆景之努力揣摩着心上人的心思,却不知哪里出了差错。   陆景之想来觉得揣摩人心很难,却又不难,偏偏在心上人面前吃了瘪。   果然沈家姑娘就是与众不同,有一股格外吸引人的魅力。赶明儿得向季巍取取经,女孩子的心思总归是有些想通的地方的。   陆景之是认准了沈缘福,情人眼里出西施,沈缘福在她心里便是完美的。   接下来在亭子里几乎没舍得让沈缘福动手,从清洗伤口到上药包扎全部亲力亲为,从未给动物处理过伤口,动作却依然娴熟。   沈缘福抱着黑猫,脑海里想的却是陆景之将雪球炖了后将一盅肉汤让人送去给沈缘福,掀开炖盅盖子,漂浮在上面的赫然是雪球的脑袋。一双已混沌了的大眼珠子瞪得大大的。   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对于陆景之的狠,沈缘福向来是清楚的,只是此刻更具体化了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陆景之:我没有第三只手,但是我有第三条腿   咳咳,蠢作者假装没有看懂的样子。    ☆、第38章 你在点火   陆景之虽说手上动作没停, 可却一直留意着沈缘福。此时见沈缘福哆嗦了一下,还以为是夜风微寒, 被冻着了。   生怕心上人着凉, 陆景之挪了一下位置, 正好为沈缘福挡住吹来的风。   沈缘福想着心事,倒没有注意到陆景之的意图, 只抱着黑猫下意识配合得跟着陆景之挪动,在坐着的圆墩子石凳上转了个方向, 背对着身后的石桌。   金疮药涂在伤口上会有些刺痛感,刚触上爪子的伤口处, 黑猫一个吃痛爪子用力一躲,陆景之的手顺着惯性便从沈缘福抓着猫爪的那只手背上轻轻滑过。   陆景之只觉得手下一片滑腻, 不禁想起了上次夜探心上人香闺时所尝到的滋味。   而沈缘福还想着雪球惨死的模样,突然被碰触却吓了一跳, 下意识往一边一躲, 抬起头地望了陆景之一眼,双眸里的恐惧还没来得及掩下。   陆景之自然没有错过心上人的反应,瞬间方才的好心情被破坏殆尽。   怕我?   是怕我此时对她做出什么事?   可既然怕,为何还答应跟自己过来?   陆景之脑袋一时转得极快,想了很多种可能, 最后觉得心上人应该是方才一下子想到了什么才会如此, 从过来亭子前在墙边门口处时便不太对劲了。   可是究竟是什么事?   陆景之有一种直觉,这件事怕就是心上人明明心悦自己却不敢承认,反而躲开自己的关键所在。   沈缘福那时正有些走神, 也没用多大的力气抓牢,没想到这黑猫看着不大,却颇有力气。   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沈缘福有些心虚,尤其是看到陆景之此时脸色不虞地打量着自己,也不知在想什么,竟有些冒出丝丝冷汗来。   太可怕了,男主这种生物还是躲得远远地才好!   陆景之继续不紧不慢地替黑猫上完药,依然用方才沈缘福的那条帕子包扎起来,而沈缘福也不敢再胡想八想,紧紧抓住黑猫,任凭它叫得再惨都没有放手。   “好了。”   包扎完后,陆景之几乎是凑到沈缘福面前说的,沈缘福向后躲了躲,两人面对着面也不过是两拳的距离。   黑猫挣扎地厉害,沈缘福手下一松便趁机赶紧脱身,跳下了沈缘福的膝盖,也不管尚在纠缠的两人,一瘸一拐地扬长而去。   沈缘福怕黑猫的爪子伤上加伤,想把黑猫抓回来,整个人却因为陆景之的凑近而动弹不得。   若是想站起来,不可避免地会向前倾,只会更加挨近陆景之。   “你……”   才说出口一个字,陆景之突然又凑上来了些,这次不仅是脸挪得更近了,整个身体也贴了过来,手一把搂住了沈缘福的腰,将她钳制起来。   这可是他方才在墙边小门口时就想做的事。   “你干嘛!放开我!”   沈缘福急了,说好的男主厌恶别人的碰触,只愿靠近女主一人呢?   那这是在做什么!   “沈姑娘是聪明人,我想干什么沈姑娘不知道吗?”   沈缘福的腰被搂得高高拱起,两人的上半身紧紧贴着不留一丝缝隙。   说话间陆景之不停挨近,为了躲避陆景之,沈缘福整个脑袋向后,已经挨到了身后的石桌,再也后退不得。   沈缘福起初还挣扎着,此时也不敢再动了。   虽说沈缘福两辈子都没和异性如此亲密接触过,好歹沈缘福上辈子也写过好几本小说,男女主角的亲密戏肯定少不了。   甚至起初不会写时还偷偷一个人锁紧了门研究过小*片,自然知道此时两人紧贴着,若自己再挣扎扭动,无异于在他身上点火。   况且此刻陆景之的鼻子几乎能碰到自己的鼻尖,说话时几乎稍不小心就能碰到对方唇部,哪还敢乱动?   “陆……陆公子冷静,有话好好说,先放开我。”   沈缘福怕说话时不留意就亲上了陆景之,嘴唇只敢微微轻动,声音便有些含糊,一如此时含糊不清的脑袋。   自知自己不是聪明人,也想不通为何陆景之会这么做,沈缘福却不敢反驳。   隔着衣物感受着自己胸膛上被两团肉呼呼的柔软顶着,陆景之呼吸凌乱起来,微微有些不自在,却不舍得放开,反而手上更用力得让心上人贴近自己。   近到他甚至可以看到心上人脸上细致的绒毛,轻嗅着心上人身上散发的那股特有的甜腻香气,陆景之喉头微动,努力考验着自己的意志力。   “这样说话,不是也很好吗?”   陆景之可不像沈缘福的小心翼翼,说话间两人唇部几次轻轻擦过,让陆景之恨不得不管不顾狠狠亲下去。   “沈姑娘的心跳得好快。”   说着陆景之用力向前一顶,沈缘福的身体便整个贴到石桌上,唯一不变的是两人依然紧紧贴着不留一丝空隙。   沈缘福整个人几乎要被蒸熟了,身后的石桌冰冷,身前的胸膛火热,毫无反抗之力,让通身的感官更加敏锐,整个人似乎要被融化了般。   不知道该说什么,也知道不是自己随意说两句陆景之便会放开自己,沈缘福干脆闭紧了唇不开口。   时间仿佛凝固了起来,两人都没有开口,却都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的眼睛,暗暗在较着劲。   每一分一秒都被无限拉长,两人挨得太近,沈缘福觉得呼吸不够大脑似乎有些缺氧,实在忍不住便闭上了眼睛。   看不到那双湿漉漉的眸子,陆景之微微向后拉开了些距离,便见心上人蹙着眉头紧抿着嘴的模样。   “沈姑娘便如此厌恶我,怕我?”   陆景之是故意这么说的,果然见心上人在听到“怕”字时紧闭的眼睛动了一下,眉头蹙得更紧了。   “你怕我?”   不是厌恶,是怕。   可任凭陆景之怎么想,也想不出自己做过什么能让心上人如此惧怕自己。   沈缘福心惊,怪自己方才反应太明显,没掩藏好情绪。知道陆景之此时肯定在看着自己,尽量让自己表情维持着不变。   看着心上人不肯说话,陆景之凑到沈缘福的耳边轻声耳语。   “不说话,可不要后悔。”   热气吹进耳朵里,沈缘福敏感地微微打了个战粟,自然没有逃过陆景之的眼睛。   沈缘福头偏向另一方,又被陆景之扭回来,忍不住睁开眼瞪了一眼陆景之,尔后又有些怂地闭上了眼。   “真不开口?我可是给过你机会的。”   话音一落,沈缘福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正准备睁开眼,下一刻唇上便被覆上了一抹冰冰软软的,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沈缘福一时如同雷轰电掣一般,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安静消失了,只余唇间这片炙热的存在。   他!在!亲自己?   他亲了自己!   亲了……   陆景之手心里微微出汗有些温湿,细细的在她唇上辗转着,这湿湿软软的滋味实在妙不可言,令人沉醉。   陆景之突然停下,与心上人微微拉开一丝距离。   沈缘福以为结束了,脑袋还没转过弯来,湿润的眼睛倒是先睁开了,下意识看向陆景之,波光潋滟,看得陆景之又是下腹一紧。   沈缘福还没回过神,突然见陆景之伸出舌尖缓缓舔向自己双唇,温热柔软所到之处皆是酥酥麻麻之感,沈缘福被眼前所见刺激地略微有些失神。   趁着这个空档,陆景之迅速吻上她的双唇,舌头滑落在她的唇齿之间,灵巧地撬开她的牙关。   陆景之冰凉的唇早在摩擦间变得火热,香津在缠绕的舌间摩挲,陆景之一一下舔舐着心上人的上颚,□□感来袭,沈缘福忍不住挣扎起来,想要躲开。   陆景之终于放过了□□许久的上颚,将自己的舌头紧紧包裹着心上人的香舌与之缱绻缠绵,不断深入,沈缘福觉得自己似乎要被吞噬。   一手搂着心上人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轻轻在背部游弋着,顺着脊椎骨一节节抚摸而下。   那只手所到之处仿佛是在沈缘福身上点了把火,一股战栗顺着脊椎骨窜行而上。   感受到了那股霸道的占有欲,沈缘福脑袋晕乎乎的,全身也愈发瘫软使不上力气,竟不由得轻轻地嘤咛出声。   耳边清晰地听到了自己方才发出的声音,沈缘福心里一紧,努力抑制住喉咙口即将脱口而出的□□,缓缓睁开了一双剪水明眸。   陆景之一直紧紧盯着心上人的样子,不想错过她的任何表情,此时正好四目相对,那双眸子仿佛是池塘里的荷枝被鱼儿咬断后落在水面泛起的涟漪,一圈圈地涌进心里。   脑海里回旋者方才那动人的声音,忍不住又深深吻了下去,啃咬吸吮,炽热而缠绵。   舌尖不舍地舔了舔鲜润的樱桃红唇,陆景之终于离开了沈缘福的唇,但手上动作却依然没有放松,两人的身体依然紧紧贴着。   看着心上人双眸水汪汪的,眼神迷离无力,一副被□□狠了努力地喘着气的样子,眉目间净是不同于平日里的娇媚,陆景之勾了唇角轻轻一笑。   “放心,今天不会吃了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陆景之:这是第一次,以后会做得更好的。   黑猫:铲屎官想炖了我?做梦呢吧!   雪球:懵,听说已经炖过我了,怎么办,在线等,急!   ☆、第39章 你喜欢我(二更)   耳畔传来的陆景之的声音轻佻而慵懒, 沙哑里带着说不出的性感,目光深邃, 一脸餍足地看着沈缘福, 温润如玉的形象瞬间轰然倒塌。   沈缘福回过神, 硬压下心头的万千思绪,脸上浮现出恼怒的神色。   “登徒子!快放开我!”   此时沈缘福只想赶紧离开, 回想起方才自己的反应,真是一刻也不想再对着陆景之。   “登徒子?呵, 既是登徒子,美人在怀, 怎么会轻易放手?”   方才得知沈缘福的耳朵极为敏感,此时说话时便故意往沈缘福耳畔吹着气, 果真见沈缘福转过头想要躲避。   动作间两人身体所贴之处摩擦着,两人皆是一惊, 倒是都齐齐停下了动作。   沈缘福懊恼地下意识用牙齿咬着唇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让自己尽量忽略身体上的异样感。。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想不通陆景之今日是发了什么疯,明明一开始还是好好的,一派谦谦君子的模样,怎么一转眼就化身成一匹狼朝自己扑了过来。   不过说起来那陆景之本就是一匹狼,只是披惯了人皮, 可关键是他为什么会在自己面前剥下人皮, 对自己做出这种事?   一个女主向的苏爽文男主,怎么可能会让男主对一个女配做这种事!   看着心上人脸上飞起的一道红霞,陆景之又有些心猿意马。   伸出一只手, 陆景之拿指腹轻轻摩擦着沈缘福的双唇,被解救出的唇瓣上有一道清晰的牙印。   “别勾引我。”   闻言沈缘福用力瞪了陆景之一眼,真是恬不知耻倒打一耙!   若不是自己双手被反锁在身后,沈缘福真想狠狠往陆景之脸上招呼过去。   还要不要脸!   陆景之竟然从沈缘福的眼神里读懂了她的意思,轻笑一声。   “你喜欢我。”   说话的声音极为笃定,丝毫不给沈缘福辩解的意思。   脸上蹭一下火热起来,沈缘福不知竟已被陆景之看透了心思,一下子有些恼羞成怒。   “胡说八道!信口雌黄!净说些疯严疯语,若是再胡言乱语我便要喊人了!”   沈缘福急于辩解,神色有些激动。   “哦?如此甚好,陆某求之不得呢!沈姑娘三番两次拒绝陆某的求亲,致使陆某至今仍是孤家寡人一个,若是被众人撞见,我们也好早些定下来不是?”   “你!”   看着陆景之那唇角不怀好意的笑,沈缘福便知陆景之是在戏弄自己,却也无可奈何,身体还被钳制着,说又说不过人家,还能怎么办?   “不闹了?那我们好好说会儿话,好吗?”   陆景之敛去脸上的不正经,声音温润,似乎又变回了那个温文尔雅的陆公子。   沈缘福有些疑惑地看向陆景之,这是要进入今天的主题了?   却不期然在撞向陆景之的目光时,差点不慎沉溺在他望向自己时那温柔的眼神里。   深吸一口气挪开视线,沈缘福的心跳似鼓槌使劲追打着锣鼓,噗通、噗通、噗通。   不要作死,不能作死,不能让你身后的沈家陪你一起作死!   沈缘福一遍遍警告着自己。   陆景之这种男人是罂粟,开得妖艳,却充斥着毒素,令路过之人禁不住那绚烂的诱惑心驰神往神往,最终只能沉溺其中,痛苦而无法自拔。   “告诉我,你既然喜欢我,为什么不答应同我成亲?”   沈缘福不知为何陆景之会笃定自己喜欢他,难道自己表现得很明显?   不过再怎么样也不能承认就是。   “因为你有臆想症。”   经过方才的一番自我催眠,再加上脑海里循环播放的沈家最后家破人亡的下场,此时沈缘福看向陆景之的眼神已经平静了不少。   “什么?”   看心上人一脸正色不似作假,陆景之有些愣住了。   “陆公子,我们不过见过三回面,你就认定我……喜欢你,这不是有臆想症是什么?”   不过见过三回面?明明翻一倍都不止!   陆景之有些咬牙切齿,眯着眼看着眼前那张张张合合的小嘴,恨不能一口亲上去堵住它。   “沈姑娘的意思是,多见几面便愿意同我成亲了?”   什么?   怎么可能是这个意思!   他的理解能力有问题吧?为什么他能解读出这个意思来?   还多见几回面?   每次见面都如此胆战心惊,沈缘福觉得再多见几次面可能真的会命不久矣,这件事绝对要阻止。   “陆公子,我知道你明白我的意思的。”   见心上人竟然排斥与自己成亲,陆景之心里有些酸涩。   难道是因为他怕自己的缘故?   “你早晚都会嫁给我。”   吃惊地望了陆景之一眼,沈缘福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   可惜最后嫁给你的是顾凝烟。   沈缘福神情落寞,若不是知道沈家的结局,此时自己哪怕是知道陆景之别有目的,恐怕依然会很开心吧。   沈缘福是喜欢陆景之,却还没有喜欢到这种地步,若真在心里头排上号,陆景之排在沈家所有人的后面。   所以在对待陆景之的问题上沈缘福毫不犹豫地选择沈家,不会让沈家因为陆景之冒一丝危险。   “陆公子,爹娘早同我说过,我沈缘福将来的相公会招赘入沈府,陆公子的出生我们沈家实在高攀不起,求沈公子放过沈家。”   招赘这件事沈缘福知道一直是爹娘在盘算着的,却也不是非招赘不可,此时拿出来不过是当挡箭牌。   陆景之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又是陆家独苗,若说是为了女主顾凝烟同意入赘沈缘福尚且将信将疑,更别说是为了一个根本不爱的棋子同意牺牲自己了。   看着心上人神情间的落寞,陆景之的心跟着纠起来。   招赘?莫非这真的是她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原因?   可她为何会提到自己的出生?   同是商贾之家出生,沈家所能查到的资料里陆家家产与沈家相差无几,难道她觉得因为自己是家中独子,所以不可能招赘入沈家。   可直觉却告诉陆景之没有那么简单,她可能知道祖父是当朝前右相之事。   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不对,沈家三哥儿子,出去流落在外的沈二也还有两位公子,何必硬要女儿招赘,这不过是她的推脱之词。   “上次见面时与沈老爷沈夫人相聊甚欢,想来不会拒绝陆某才是。”   “招赘这事是我的想法,我不愿离开沈家,离开我爹娘,只愿找一个需依托沈家势力的人入赘沈家。陆公子知道的,若是我不同意的婚事我爹娘自然也不会同意。”   陆景之默然。   既是不想离开亲人,那边让沈家一起去京城吧,沈家大哥不就在京城里头,正好一家团聚。   心里头盘算好了,却没有说出来,沈缘福见陆景之不说话,以为是被自己说动了。   “所以你心里是喜欢我的?”   正在沈缘福以为自己迈出了胜利的第一步,忽然陆景之开口,又把问题绕回了原点。   所以这是还没放弃自己的意思?   沈缘福产生了一股无力感。   这陆景之实在是太难缠了,自己果然不是他的对手。   沈缘福不回答,陆景之也不说话,气氛便僵持在了这里。   突然耳边若有似无的听到一阵急促的跑步声由远及近,陆景之知道是梅英要回来了。   该死,这季巍就不能多托住她一会儿吗!   搂在心上人腰间的手有些不舍,陆景之将脑袋埋进心上人的肩窝隔着衣物狠狠嗅了一口,直到感觉胸腔里都是心上人身上的甜腻香气,这才肯抬起头来。   耳边脚步声越来越近,陆景之不得不放开了束缚沈缘福的手,有些不舍地离开紧贴着许久的身体。   感觉身上一轻,一得到自由沈缘福立马站了起来,离那石桌石凳远远的。   双腿酸软无力,沈缘福恨不得蹲在地上。   有些不安地看了一眼陆景之,见他正站在一旁坦坦荡荡地看着自己,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下次再来找你,乖乖等我。”   气氛重又暧昧起来,沈缘福也不管陆景之什么反应,转头就跑,步伐有些虚浮。   跑了几步,沈缘福这才想起来还没有拒绝。   脚步不停,连头都没有回,沈缘福便对着后面喊:“才不要!不要!”   小门口处,见沈缘福往这边跑来,一个人影一闪便进了院子里头。   掩上房门,顾凝烟按着胸口喘着粗气,一双眼睛里充满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沈缘福居然已经勾引上了陆景之!   趁着自己在医馆帮忙这几日的功夫里,没想到她的动作会这么快!   心里酸涩,眼泪一滴接一滴的落下。   老天爷不应该偏帮好人吗?为何老天爷会这么不公平!   自己这几日劳心劳力照顾伤者,而那沈缘福却趁着这几日勾引到了自己喜欢的人!   什么善恶到头终有报,怕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将眼泪抹尽,哭过一场顾凝烟似乎也平静了不少。   爹爹、姨娘、庶姐、沈缘福,还有那些上辈子害过自己的人,一个都别想好过。   没有人会帮自己,怜惜自己,能靠得住的只有自己。    ☆、第40章 真是美味   望着心上人落荒而逃的身姿, 陆景之有些惆怅。   她喜欢自己,可是她也害怕自己。   她到底为何会害怕自己?   无论如何, 今日找到她不愿嫁给自己的症结,也算大有所获, 更何况……   回味起方才的那般滋味, 陆景之不由得伸出舌尖轻舔过自己亲吻过佳人的双唇,还有佳人的那副娇态,回想起来颇有些心驰荡漾。   啧,真是美味, 比想象的要美味千万倍。   可惜下次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尝到。   唔, 这段日子再努力刷刷好感, 总能解开心上人对自己的误会的。   身后一瘸一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还带着若有似乎的骂骂咧咧声传来, 打断了陆景之的思绪。   还没进亭子,季巍便大声嚷嚷了起来。   “嘶!那娘们下手真狠!”   季巍来的方向正好是陆景之的身后,陆景之不曾回过头去, 待季巍走到陆景之身边, 陆景之这才扭头看了他一眼。   不看不要紧, 一看便忍不住乐呵了起来。   粉面朱唇的季巍此时一只手扶着半边屁股, 一只手遮住半边脸, 而露出来的另外半边脸嘴角肿胀不堪,一双桃花眼浮肿眯成了一条线,几乎睁不开眼,周围一圈淤青有点发黑, 下巴上隐隐沾染了些血迹。   “笑笑笑,就知道笑!小爷我都成这副模样了你还敢笑话我!那娘们下回别让小爷我逮着,不教训教训那娘们我季巍的名字倒过来写!”   说了几句话嘴里的伤口被崩开,满嘴的血腥味有些难受,忍不住对着地上吐了口唾沫,竟都是红色的血沫。   “下手是挺狠。追风呢?没跟着你?”   追风是季巍的手下,季巍便是让追风把梅英给引到小林子里去的。   “那娘们说想要与她谈话可以,得让旁人都走开单独谈。那时候那娘们可不是这副嘴脸,不然我怎么也不会让追风真走开的。”   说起追风,季巍懊恼的表情瞬间又带了几分暴躁,一句话破了好几个音。   “那追风也够蠢的,让他回去就真回去,你说平时也没见他这么言听计从!”   说着另一只握拳的手往桌上一拍,再拿开时桌上赫然多了一颗沾了血迹的牙。   看清了桌上的东西,陆景之这时才算收了一半的笑意,看向了季巍的嘴,可季巍却紧抿着不准备再开口。   “你对人家姑娘做了什么?不然人家可不至于下此狠手。”   虽不知道实情如何,但陆景之知道凭季巍的性子,造成现在这副模样恐怕他自己也得负一半责任。   “嘁!你又不是不知道梅家人,看看梅家老头子就知道,想一出是一出,动起手来哪还需要理由?”   季巍开口,眼神却有些躲闪。   陆景之一直等着季巍开口,这回总算看清了,被打落的居然是一颗门牙。   再看季巍说话明晃晃一个漆黑显眼的小洞洞,怎么看怎么搞笑。   陆景之只调笑地看着季巍不开口接话,季巍终于忍不住开口。   “白日里我见到那娘们时一眼就看到了她腰间系着的那块玉佩,和梅家姑娘身上带的一模一样。”   话只说一半,陆景之却猜到了后半段。   “你让追风抢了梅英姑娘的玉佩?玉佩可还完好?”   若只是抢了玉佩,应该也不至于要打落门牙这么狠。   “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原只准备逗逗她的,谁知她扑上来抢动作那么快,一不留神就掉到了地上。”   在季巍眼里梅英那都是小题大作,若是好好说话不动手动脚的,怎么会掉到地上,自己又不是真不还她,一点儿女儿家的情趣都没有。   “我蹲下捡起来还她,人还没站稳就被她一脚踢翻在地,要不是我躲得快,非得断子绝孙不可。”   这才是季巍最恼怒的地方,被打一顿没什么大不了的,在家里头被他家老头子从小打到大,皮厚实得很,可那娘们差点让他断子绝孙!   天下美女千千万,若是子孙根废了,剩下的大半辈子还怎么逍遥快活!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陆景之闻言视线往下一挪,往季巍裆部看去,还故意给了他一个质疑的眼神。   那眼神太直白,季巍不自在地往后退了一步,觉得人格收到了莫大侮辱。   “喂!你什么意思!小爷我好得很!一点事儿都没有!别看我身上这身伤,就是为了躲那娘们的攻击躲的,不然哪会被打得那么狼狈!那娘们下手不是往我下边踢,就是往我脸上招呼,也不知哪里学来的阴狠招式!”   打脸也不能忍,更别说还打落了门牙,这让他季巍还怎么见人,怎么勾搭美人。   看够了季巍炸毛的样子,陆景之也不再逗他,指了指桌上那颗牙。   “回去你爹那儿怎么交代。”   脸上的伤能好,可门牙却长不出来。   “告诉他我被一个娘们打了,然后再被他再揍一顿呗,还能怎么办?”   没了门牙到底难看,丢的是季家的脸。   “等他揍完我我就带着一身伤去看我曾祖母,看我曾祖母给我出气,嘿嘿……嘶~”   一笑就牵动了嘴角的伤口。   看季巍还能笑得出来,看来也没对这事儿多上心,陆景之便也不再管他。   而这梅英姑娘身手不错,有她在沈姑娘身边保护她,自己也能放心不少。   “时辰不早了,我回去歇息了。”   说着便准备从石凳上起来,被季巍一把按住肩膀不让动。   “别啊,我这边情况都告诉你了,你赶紧说说和美人怎么样了?拿下没有?”   季巍站在,陆景之坐着,此时季巍居高临看着陆景之,脸上浮肿看不出表情却也能想象出那副欠扁的模样。   陆景之也不挣开,就抬起头冷冷看着季巍。   不过一会儿季巍便被看得受不了了败下阵来,放开了手一脸自暴自弃。   “亏我还牺牲那么大缠住那娘们给你们制造机会,你还有没有良心?你知道为了没人打扰你们神不知鬼不觉地给整个院子下**药废了多大劲儿们?你知道打了那黑猫我心里头多难……咦?人呢?陆景之!我去你姥姥的!”   说到兴头上回过头,哪还有陆景之的人影,季巍满腹的委屈。   完全忘记了把梅英叫出去是自己找她谈事,下**药是追风做的他只动了张嘴,至于黑猫……   他季巍心疼美人还心疼不过来,什么时候有空关心一只猫来。   ******************************   翌日清晨,沈缘福起了个大早。   本来昨日里睡得就多了,晚上又心事重重,便睁着眼一夜到天亮,听见外头院子里鸟儿叫得欢快,便忍不住起来了。   推开房门,太阳还没出来,外头雾蒙蒙一片只能看到眼前不远处。   树叶上挂满了摇摇欲坠的露珠,却轻易舍不得掉落下来。沈缘福凑近一片叶子轻轻吹了口气,露珠坠落,沈缘福似乎能听到露珠砸到地上的声音。   鸟儿从这棵树的枝丫上跳到那棵树的枝丫上,滴滴答答坠下无数露珠,忽又展翅飞远,一唱一和,叽叽喳喳声不断,清脆悦耳。   见沈缘福走进,鸟儿也不怕生,依然栖落在枝头上梳理着自己的羽毛。   一切都充满着生机,沈缘福不经意间看了许久。   一缕缕金光照入晨雾间,不多时便驱散了晨雾,眼前豁然开朗起来。远处炊烟袅袅,带来不少人间烟火之气。   “喵呜~”   沈缘福收回望向远方的视线,一看脚下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团黑色的绒球。   “你回来啦。”   沈缘福蹲下摸了摸黑猫柔软顺滑的皮毛,皮毛上沾染了些露珠,有些湿冷。沈缘福有些担心它受伤的爪子,将它提了起来抱进了怀里。   抓住黑猫的两条前爪下的身体,黑猫整个身体悬空,被拉成长长的一条,它弓着身体,尾巴一翘一翘地捂住了屁股,眨巴着绿眼珠子看着你,格外乖巧。   “喵呜~”   黑猫又叫了一声,这才换了个姿势抱起了黑猫。爪子上系着的手绢已经被露水打湿了,得换一条才行。   “你跟我回去好不好,和我家雪球作伴,每天都有大鱼吃,真鱼,不是素鱼。”   给不管黑猫听不听得懂,沈缘福便当它听得懂一般跟它说话逗着它玩。   “喵呜~”温顺地叫了声回应沈缘福,完全没有昨日里那副骄傲的样子。   “咱们先给你换药包扎。”   话音刚过,便听见后面有声音响起。   “梅姑娘这么早便起来啦。”   沈缘福回头,便见梅英正站在房门口与钟凝姑姑说话。沈缘福今天身着翠柳色站在树间,许是正好被挡住了,钟凝姑姑没有往这边看。   昨夜里沈缘福回房后心里头想着陆景之坐立难安,倒了杯冷茶还没喝上两口梅英便回来了。   一进门,沈缘福便感觉到了周围气场低冷起来,而梅英也是一副脸色不太好的样子。见梅英身上没受什么伤,又是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沈缘福便没问,两人早早地歇下了。   今日沈母等人起得晚了,等众人都洗漱完,沈缘福正好问了钟凝姑姑拿了药给黑猫上完药,这才一起去了斋堂用饭。   跟着沈母拜佛的时候沈缘福正好遇上了顾凝烟。   沈缘福一愣,对面的顾凝烟倒是早有准备,先开口打了招呼。   沈缘福回了一笑,打过招呼后两人便错开了。疑惑地看了一眼顾凝烟的背影,怎么今日这么对自己这么和善?莫非她想通了,准备和沈家一笑泯恩仇?   想来也是不可能的事,那应该就是另一种可能,已经想好了大招要开始对付沈家了,所以才能这么和颜悦色对自己。   沈缘福叹了口气,陆景之和顾凝烟,一个比一个招人烦,不过就是想过个平静日子,怎么就这么难?   好在等娘亲拜完佛,用完午膳后收拾收拾便能回家,便不用再直接面对那两尊大神了。   离用午膳还有段时间,雀儿突然急匆匆来传话,说大哥来了。   大哥这时候来做什么?   沈缘福心里一紧,莫非家里头出了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  决定下周日双更~~~~~~ ☆、第41章 巧笑倩兮   沈元宝一早从家中赶来, 因路上遇着些事耽搁了,原本快马加鞭两个时辰便可到, 今日用了三个多时辰,到红螺庙时已至午时, 正是日头最盛的时候。   沈缘福跨过高高的门槛快步走向殿外, 秋老虎余威尚在,火球似的太阳照在肌肤上**辣一片。   “姑娘慢点儿,等等我!”   雀儿落在了后面,手里的油纸伞还来不及打开, 眼看着沈缘福从眼前走远。   方才在殿内, 也没有什么外人在, 沈缘福便摘下了帷帽松快会儿, 此时出来得急也没顾得戴上, 阳光刺眼,沈缘福几乎睁不开眼睛,忍不住抬手遮住光线。   正怀疑着顾凝烟是否已经对沈家出手, 恰好大哥便急匆匆赶来了, 沈缘福下意识就想到了是不是家里头出了什么事。   “姑娘, 慢些走, 仔细脚下。”   雀儿好不容易赶上来, 因着走得快,油纸伞有些撑不住,不过好歹能挡着些。   “娘那里知道了吗?”   沈缘福心里头有些慌乱,对雀儿的话恍若未闻, 依然速度不减。   “嗯,已经对夫人院儿里的红桃说过了,也说了姑娘出来去迎大公子了。”   正是因为雀儿跟红桃说了两句话,一转头便看见沈缘福往外殿头走去,这才落在了后头追上来的。   雀儿比沈缘福矮上半个头,腿也短了不少,沈缘福三步的路雀儿要走上五步,好在平日里头素来爱玩爱闹,走起来还比沈缘福轻松。   庙里虽有寺人清扫,但山上碎石多,一路上难免有没清理掉的小石头。雀儿注意着脚下,生怕两人被绊倒。   余光里瞥见路边有些从未见过的紫蓝色小花,雀儿转头一看,嫩绿的叶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紫兰小花,竟是一大片一大片绵延到湖岸边,甚是好看。   雀儿正准备收回视线,突然发现湖对岸一个有些眼熟的挺拔身影。   “姑娘你看,那是不是陆公子?”   上回陆景之来沈府时雀儿见过,虽只是远远瞧了一会儿,但雀儿哪里见过如此貌若潘安的公子,一眼便记住了陆景之的样貌。   听见“陆公子”三个字,沈缘福心跳似乎慢了一拍,脑海里浮现出昨夜里两人紧紧贴在一起的模样,还有……那个吻,脸颊上不由得飘起了一层绯红。   顺着雀儿手指头指的方向望去,果真是陆景之,以及他身边的……顾凝烟。   沈缘福双颊上刚浮起的绯红瞬间消散,有些苍白的肌肤阳光下愈发晶莹剔透,心里一阵浮现寒意。   正是木槿花盛开的季节,葱葱茏茏的木槿花开得绚烂,比木槿花更夺目的是树下顾凝烟那一脸娇羞。   看着顾凝烟巧笑倩兮的模样,沈缘福不敢再看向陆景之,生怕看到他含情脉脉盯着顾凝烟看的模样。   湖岸那头,陆景之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转头隔湖望向对岸。   见到心上人正看向自己的方向,陆景之先是一喜,却又觉得心上人的脸色不太对劲。   再仔细一看,心上人眼里看的哪是自己,分明是自己身旁的这位顾姑娘!   糟了,心上人怕是要误会自己了。   不过眨眼间,陆景之尚未来得及想其他的,就见心上人带着身边的丫鬟已经扬长而去,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自己一眼。   这是……吃醋了啊。   陆景之勾起了唇,心情似乎不错。   “陆公子?”   顾凝烟见陆公子没有回自己的话,停下脚步便见陆公子已经落后了自己几步,似乎在想什么事。   不过……陆公子似乎方才笑了。   绝对不是自己眼花,陆公子是真的笑了,对着自己笑了。   顾凝烟觉得自己今日出动出击果然没错,心里不禁有些激动。   陆景之收回神,有些迫不及待得想要见心上人,哪还有心思在这里应付顾凝烟。   “顾姑娘,陆某突然想起些事,便先走一步了。”   直接忽视掉顾凝烟望向自己时那欲语还羞的眼神,陆景之双手作揖告辞。   顾凝烟有些怔楞,刚才不是聊得好好的的,陆公子看起来也很愉悦的样子,怎么突然就走了?   望着陆景之离去的背影,顾凝烟的心跳得依然有些快。   没关系,来日方长,总会有下次的。   顾凝烟娇羞地回忆方才与陆景之谈话时的场景,突然瞥见湖对岸一抹翠绿色身影消失在拐角尽头。   沈缘福?今早见到沈缘福时似乎她就是这一身装扮。   顾凝烟突然冁然而笑,若是方才被沈缘福看到自己与陆公子相谈甚欢的样子,那便再好不过了!   雀儿有些跟不上沈缘福的脚步,撑着的油纸伞早遮不住沈缘福身体。   头顶的发丝积蓄了热量仿佛要着起火来,也点燃了沈缘福心头的那把火。   似乎在发泄着什么一样,沈缘福脚下步伐愈发快了起来,一时不察脚下有块凸起的小石头,沈缘福被绊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幸亏雀儿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   “姑娘!”雀儿被吓出了一身汗,“可伤着哪了?”   人是没摔着,沈缘福却有些站不稳,左脚脚踝扭着了,针扎般的刺痛。   前头树下的草丛里有些大石头正好能坐人,由雀儿扶着,沈缘福提着脚一跳一跳坐到了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   雀儿抬起沈缘福的左脚,刚碰上便听见沈缘福“嘶”了一声,急得脑门上冒出了两道汗。   “姑娘,我去叫人来帮忙吧”   雀儿人小扶不动沈缘福,又不知道扭伤该怎么按揉,只想得到班救兵这一招。   若是梅英在就好了,她定能有办法的。早知道方才梅英说有事的时候就不应该怂恿她离开的,雀儿有些懊恼,头一次想起梅英的好来。   其实脚踝除了刚扭伤时有些钻心地疼外沈缘福现在觉得已经好了不少,可是却碰不得,一碰便疼得厉害,走定是走不了了。   伸长了脖子左右探望,这里树木繁茂颇为隐蔽,压根没有人。   看石缝间冒起的密密麻麻的杂草,还有石板上长出的淡淡一层青苔来看,这条路恐怕少有人烟走动。   都怪自己方才慌不择路,竟来了这种地方。   看着雀儿这副着急的样子,沈缘福反而冷静了不少,摸了摸雀儿的头安抚她。   “快去快回。”   得了命令雀儿一溜烟跑走了,只剩沈缘福一人。   周围静得出奇,枝头鸟儿叽叽喳喳叫得欢快,坐了一会儿沈缘福心里倒是平静了不少。   突然耳边隐约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渐渐清晰起来。   不会是雀儿,没有这么快。   沈缘福缩着身体低垂着脑袋,尽量让自己掩藏在矮树间,万幸自己今日穿了身翠绿色的衣裳,不会那么显眼。   脚步声消失,沈缘福松了口气,正准备抬起头,忽见眼前一身宝蓝色锦袍,身体瞬间僵住。   “脚扭到了?”   头顶传来陆景之清冷的声音,不似平时的醇和温润,沈缘福有些听不出他的情绪。   陆景之昨夜里回屋子后便叫来了郭信,让他去查查陆家的身份在永修县究竟有没有被泄露出去。   郭信带来了消息,说沈元宝派人两拨人在打探陆家,一拨监察着陆府,一拨人去了京城打探。   奇怪的是还另派了人去查县令的嫡女顾凝烟,与派去查陆家的是同一批人,确定是与沈家姑娘有关。   陆景之没有故意掩藏行踪,若自己来了红螺寺,沈元宝那里没查到,沈元宝反而更要对自己起疑。   昨日沈元宝知晓陆景之与顾凝烟来了红螺庙后,今日里便准备亲自上山来接娘亲和妹妹回家。   不解顾凝烟为何会让沈家这么重视,因此今日陆景之才会没有拒绝顾凝烟的殷勤,想看看顾凝烟身上到底藏着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沈缘福走后陆景之猜想她是往庙门口去接沈元宝的,便抄了近路想追上来。   半路看到雀儿一副急哭了的样子往回跑,身边却没有心上人的踪影,便猜到心上人这里出了事,急忙往这里赶来。   陆景之心里头生着气,方才不知道心上人到底出了什么事,暗自猜测着心急如焚,恨不得长翅膀立刻飞到她面前。   说到底,陆景之还是在生自己的气,气自己居然没有立刻就到心上人的身边,气自己明知道心上人在受苦,自己却无可奈何。   如今见心上人低着脑袋不回答,一副小可怜的样子,到底心疼她,蹲下想看看她的伤势。   “你做什么!”   陆景之刚碰上沈缘福脚,沈缘福便下意识一缩,疼得嘶哑咧嘴的,望向陆景之的眼神里带着恐惧。   陆景之的脸一下子就黑了,干脆冷着声音吓唬起了沈缘福。   “别动,是想被抱着下山吗?”   不得不说陆景之板着脸的样子还是很能唬人的,沈缘福当真不敢动了,也不知道是被陆景之的话吓着了,还是被陆景之这个人给吓着了。   陆景之脱了沈缘福左脚的鞋袜,专心看着脚踝处的伤势,倒没有起什么歪心思。   而沈缘福就尴尬了,青天白日的,又不是在家里头,虽说这里看着隐蔽,可不知什么时候周围就会有人来,就这么被脱了鞋袜大咧咧露出脚来,算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边拿晋江app看自己的文好多最后一页都没有显示,作者有话说基本都看不到,啊啊啊我的小剧场都被吞了吗/(ㄒoㄒ)/~~    ☆、第42章 亲了一口   白腻如玉脂般晶莹的雪足被陆景之轻托在手里, 脚踝处微微鼓起了一个小红包,脚背上隐隐印出几条纤细的青筋, 倒衬得肌肤更加莹白。   陆景之皱着眉看着心上人的伤处,一脸正色。   那小小的一个红包若是搁在自己身上, 陆景之压根不会放在心上, 可在心上人的身上,陆景之心疼得紧。   手头尽量收了力气,陆景之依着脚踝处的穴位徐徐按压,在脉络处轻轻揉捏。   看着眼前的的陆景之那副专致的模样, 沈缘福心头羞涩却又着急, 生怕被人撞见, 只想赶紧结束。   最初的那阵痛意过后脚上传来阵阵酸麻之感, 许是揉按手法得当, 沈缘福竟意外地觉得舒服得很。   忽然陆景之变换了穴位,一手轻揉按压,一手包裹住足底禁锢着不让沈缘福乱动。   “啊!”   足底传来一片火热, 又因着被突然碰触一阵痒意袭来, 沈缘福下意识惊呼一声, 想要抽回脚, 却被只抽动了一下腿部, 受伤的脚没有移动丝毫。   陆景之抓着的手是没用多大力气,可用了巧劲,为着的就是不让沈缘福在自己揉按时吃痛再扭到脚踝伤处。   “别乱动。”   感觉到了心上人的异样,陆景之换了个姿势, 终于放过了敏感的脚底心。   经过一番揉按脚踝处已没有大碍,陆景之放下心,一抬头却不禁看愣住了。   一抹红云衔上沈缘福的脸颊,眸子因羞赧而蒙上了一层水雾,秀气的鼻尖上沁着几颗汗珠,双唇微微张开喘着粗气,别有一番柔媚风情。   忽想起误入沈府时第一次见面,远远瞧见的便是心上人像这般脱了罗袜光着脚丫在池子边戏水。   陆景之心头一动,手悄悄不规矩起来,指腹轻滑过足背,一下又一下摩挲着。   嘴里抑制不住嘤咛一声,沈缘福两腮酡红愈发娇艳醉人,想抽回脚。   “好了好了,我不疼了,快放开我。”   沈缘福双手空握成拳,神色慌张,怕自己再失态。   “脉络还未梳通,堵着堆积在脚踝几日都下不得床。若是一次疏通了,只需注意着些别走太多路,日常没有影响。”   尚未把玩够,陆景之怎么舍得放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起来。   沈缘福倒没有发现陆景之的意图,这话乍听起来颇有些道理,还以为陆景之是真心在替自己按摩。   “那……我先把罗袜穿上。”   隔着一层罗袜总能好上些吧。   “隔着罗袜万一我按错了穴位那边是伤上加伤了。”   闻言沈缘福不再说话,想着接下来回家还要坐三个多时辰的马车,一路颠簸脚伤说不定得更严重,便没有再说话,咬着牙强忍着骚痒之意,准备再熬一熬。   陆景之坏心一起,对着沈缘福脚底心的一处穴位稍稍用力一按,沈缘福惊呼一声,尔后“噗嗤”一声娇笑了起来。   一阵及其猛烈的感觉袭来,及其难忍,像是有成千上万只蚂蚁扑在脚底心啃咬一般,沈缘福忍不住投降起来。   “哈哈哈,快,快放开我,实在是太痒了!”   也不知陆景之按在了哪里,居然会如此奇痒难耐。   说话间几乎笑出了眼泪,腰腹间笑得有些揪着似的酸疼,沈缘福忍不住用手按着小腹几乎直不起腰。   心上人清脆的笑声一声声传入耳朵,也传进心里,陆景之心里升腾起一股满足感。   陆景之回忆着两人相识的这些日子里,心上人从未在自己面前笑得如此开心过,多半是隐忍的,惧怕的。   算着时间差不多了,陆景之心里头知道再晚些怕是雀儿找的人就要到了,却有些不忍心放手。   陆景之托着心上人的足底一比对,整个脚丫还没自己的手掌大,衬得愈发小巧可爱起来,忍不住低头对着心上人受伤的脚踝处亲了一口。   沈缘福一愣,一颗心顿时不规律地快速跳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感觉到一股温热之气喷洒在脚背上,尔后被轻轻一吮,瞬时整个大脑一片空白。   脑子还未转过弯来,沈缘福的身体倒是先作出了反应,一脚用力踢向了陆景之的脸上,尔后快速缩回脚来一把搂住。   幸亏陆景之从小马步便扎得稳,此时蹲下被突然踢了一脚也只是身形微微一晃,很快便稳住了身体。   脸上隐隐作痛,陆景之眯起了眼抬头看向心上人,便见心上人一脸的惊慌失措,嘴唇发白有些微微抖动。   方才沈缘福下意识地一踢几乎用尽了全力,若不是因着脚踝处刚刚受了伤使不上力,定会在脸上留下一片不小的痕迹来。   陆景之弯下腰凑到沈缘福跟前,两手一左一右压在沈缘福端坐着的横石上,没有丝毫碰到沈缘福,却将整个人包围了起来。   “你踢我。”   陆景之故意压低了嗓音透出一股阴冷来。   说到“踢”字的时候沈缘福感觉脸上掠过一阵冷风,在陆景之的强大气场下整个人控制不住一个哆嗦。   “我……我不是……不是有意的。”   心脏扑通扑通狂跳,沈缘福有些语无伦次,这回纯粹是被吓的。   自己居然踢了陆景之!还踢的是陆景之的脸!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幕剧情,那是在一处茶馆里,地盘开阔,装修简朴,一楼冷冷清清只陆景之一人。   陆景之品着茗茶正对着大门而坐,外门是两株枝叶繁茂的大树,泠泠淙淙的琴音断断续续从二楼包间飘来,正值秋季,枯黄的树叶儿随着琴音哗哗落下。   琴音嘈嘈如急雨渐渐高亢,一下子清晰起来。外头阵阵阴风卷了落叶吹向里茶楼里头,令人不寒而栗。   琴音戛然而止,“嗖”的一声,不知哪里射出一支冷箭急速射向陆景之。   碍事的落叶在陆景之跟前被射得支离破碎,眼看着要飘进陆景之手中的茶盏里,陆景之迅速带着茶盏一躲,躲过了碎叶,衣袖处却被锋利的箭头割了一道小缝。   三个蒙面黑衣人持刀扑向陆景之,被藏在暗处的郭信三两下便轻易收拾了。   三人想要咬碎了嘴里藏的毒自尽,唯有一人被陆景之打出了嘴里的毒丸没死成,那人便是放冷箭毁了陆景之衣裳的人。   有时死了反倒是解脱,那放冷箭之人被带了下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沈缘福的脸又白了一层,不远处的潺潺溪流声仿佛与记忆里的琴音重合起来,陆景之那双狠戾的眼睛似乎就在眼前。   毁了一件衣裳尚且如此,自己用脚踢了陆景之的脸,这梁子可结大了,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不是故意的?那总要给我一个理由,让我能相信你不是故意的吧。”   看心上人被吓成这样,陆景之不再像方才那样阴沉着声音故意吓沈缘福。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己真的长得有那么可怕?   这动作在沈缘福眼里便看成了另一层意思,自己下手太重,脸疼了。   明天一早起来脸上不会有淤青吧?沈缘福记得自己有时磕着了腿要隔一夜才会发青。   “我家有药,回家我就给你送去,明天起来脸上绝对不会有痕迹。”   沈缘福有些心虚,其实她自己也不敢保证是否真的能完全没有痕迹。若是明天脸上有淤青,怕是自己的死期得提前了。   “明天啊,可是我现在就疼,要不……你给我揉揉?”   说着陆景之执起沈缘福的一只手贴在了自己脸上。   “……”   沈缘福其实内心是拒绝的,可一想到陆景之此时可能在想怎么弄死自己,哪还有胆子反抗,僵着手随他摆弄。   手心贴着陆景之的脸,手背贴着陆景之的掌心,沈缘福的手没出息地麻了,被陆景之碰到的地方都像一根根针扎似的。   看着心上人一脸隐忍的表情,陆景之不忍心再吓心上人,说话的声音更加温润。   “想要我忘记方才的事也容易得很。”   说完这句陆景之便不再说话,等着心上人上钩。   “真的?”   果然沈缘福抬起头,星眸闪动。   “自然是真的,我何时说话不算话过?”   只是被心上人这么看着,陆景之便觉得心头欢喜。   “我要做什么?”   沈缘福其实心里不太相信,这个男人要么压根没想跟你计较,若是想跟你计较了,哪会这么容易放过你。   至于这回想不想跟自己计较……被踢脸这么大的事他能不计较?   “嫁给我。若是嫁给我,随你怎么踢,我陆景之绝无二话。”   四目对视,陆景之凑在沈缘福跟前两人挨得极近,而沈缘福的手摸在陆景之脸上,从旁人来看气氛原本应该是无比暧昧的。   可这应该是沈缘福记忆里两人气氛最僵的一次,因为自己做了能让陆景之对自己出手死一千次的事。   看着陆景之真挚的眼神,沈缘福几乎要怀疑自己幻听了。   “嫁给你,随我踢?”   这话不是沈缘福有意想问出口,只是太过于吃惊,下意识重复了一遍而已。   毕竟,这种话怎么可能出现在陆景之身上?   心上人声音虽几不可闻,可陆景之向来耳聪目明,自然听到了,闻言整个人一僵。   难道……心上人喜欢这一口?   作者有话要说:  ①   陆景之:人生第一次被打脸。   沈缘福:人生第一次摸男人的脸…皮,嗯,是辣~么厚的脸皮。   ②   沈缘福:我家有药,你要吗?   陆景之:不要,我有药。   沈缘福(一脸复杂地看着陆景之):其实我只是想试试看你有没有病而已。   ☆、第43章 宝马香车   树叶沙沙作响, 流水潺潺有声,一片岁月静好之象。   陆景之尚惊讶于心上人的话, 还未来得及回答,忽头顶上方一只扑棱着翅膀的鸟儿盘旋, 发出好大的动静。   突来的动静让神经原本就紧绷着的沈缘福吓了一跳, 两人同时抬头,只见是一只灰色的鸽子,体形比普通鸽子要大上许多,不停围着两人上方转着圈。   陆景之皱眉, 气这信鸽来得不是时候, 破坏了自己与心上人的氛围。   站直身体将右臂抬起, 信鸽见机立刻飞来立于陆景之的手臂上, 陆景之另一手解下系在信鸽一足上的小竹筒, 完成了任务的信鸽便扑棱着翅膀向天空远去,留下几片细羽在空中旋转着圈儿缓缓飘落。   直到看着陆景之解下信鸽脚上的小竹筒,沈缘福这才反应过来, 这灰鸽原来是陆景之的信鸽。   这不是沈缘福第一次见到信鸽, 曾经在三哥那里就见到过, 倒也没觉得很稀奇。   他既是有事要处理, 那应该要离开了吧。   沈缘福偷偷看了一眼陆景之, 正好被陆景之捕捉到了她的目光。   若是重要的消息陆景之向来不会用信鸽传递,到底眼前的心上人要紧,此时也不急着看,将手中的东西藏入宽袖内袋中。   陆景之刚准备弯腰凑近心上人, 就见心上人身体微微向后倾,剪水双瞳一片惶惶之色,不由得笔直了腰杆,维持着现在的距离。   不愿再弯弯绕绕,陆景之干脆将心底的疑问直接问了出来。   “沈姑娘是否对陆某有什么误解,陆某真心求娶沈姑娘,何曾做过什么伤害沈姑娘之事,沈姑娘为何这般视陆某为洪水猛兽?”   沈缘福直接忽略了“真心求娶”几个字,心里咯噔一声。糟了,这在陆景之眼里自己怕是惹了他不高兴了,怕是又多了一条罪行。   洪水猛兽又不来沈府找麻烦,哪有你可怕?沈缘福腹诽着,这辈子只是你还没来得及做罢了。   可又不能直接承认啊,沈缘福想垂死挣扎一下,努力翘起嘴角扯出一抹笑来。   “陆公子误会了。”   “快点,姑娘就在前边。”   心上人开口时突然隐约传来另一道说话声,还夹杂着不少匆忙的脚步声,想来是雀儿带着沈家的人回来了。   雀儿她们到这里尚还有一段距离,动静不大,沈缘福自然感觉不到。   陆景之看着心上人嘴角的那一抹僵硬的笑,暗恼事儿还未解决,却不得不就此打住。   虽说来日方长,可一想还要等上些日子才能抱得美人归,陆景之内心便有些暴躁。   “有人往这儿来寻你了。”   沈缘福闻言脸上僵硬的笑被慌乱所取代,探头往雀儿离去时的方向探头张望,见还没有人影倒是松了口气。   被脱了鞋袜的那只脚此时被沈缘福宽大的衣袖遮着,还未穿上鞋袜。   方才陆景之脱下鞋袜时就往身边随手一放,此时正在陆景之身后。   沈缘福有些着急,屏息紧张地看着陆景之。   “陆公子快些离开吧,万一被人看到有损陆公子的名声。”   “若是我什么都没做过,名声有损自然不值当,可该做的不该做的陆某都做了,便是名声有损也是确有其事。”   陆景之一脸问心无愧的模样。   见陆景之一副不准备走的样子,沈缘福索性也豁出去了,准备直接越过陆景之去拿鞋袜穿上。   被撞见全身上下衣着完好地和陆景之在一起,总比被撞见裸着一只脚和陆景之在一起要好上些。   谁知沈缘福刚准备起来,陆景之的动作倒是比沈缘福要更快一步,弯下腰拾起了鞋袜,转身蹲下便准备给沈缘福穿上。   “我自己来。”   见自己的脚又回到了陆景之手里,沈缘福有些赧然,却不敢乱动,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又一脚踢了上去。   “听话,她们要过来了。”   穿上罗袜前陆景之检查了一下脚踝处,见确实小红包已经消下去,只还略微有些红,可见自己方才抹的药已经起了效果,这才为心上人穿上了罗袜。   闻言沈缘福的心又提高了一层,转头看了一眼小路,虽没有树木遮挡视线的地方看着是无人影,可依稀真的听见了雀儿的声音,看起来来的人还不少。   “想要我走?”   最后套上绣花鞋,陆景之却依然抓着沈缘福的脚没有放手。   沈缘福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你回去好好考虑考虑我的话,方才我说的话都作数。”   沈缘福一愣。什么话?为什么把他当做洪水猛兽?   见心上人眼里闪过茫然的神色,陆景之心头五味杂陈,不知是什么滋味。   “就是,嫁给我后,随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陆景之清了清嗓子,换了个委婉的说辞,实在说不出口方才脱口而出的那句“若是嫁给我,随你怎么踢,我陆景之绝无二话”。   余光瞄到树缝间有人影移动,雀儿和其他几人的声音也清晰可辩,沈缘福分了一分神在那头。   见陆景之凝视着自己话语真诚,似乎自己不答应便不肯走的样子,也不上心里的悸动,点了点头只想让他快些离开。   有些不满心上人的敷衍,但再不走便真的来不及了,好歹心上人同意会考虑嫁给自己的事,其他的便下次再说吧。   陆景之一个健步上前,双手捧着心上人的脸颊,趁着心上人还未回过神来,一个吻便落向她的额头。   并未多作留恋,转身便往另一方向离开。   未料到陆景之临走前居然这么大胆,沈缘福睁大了一双水眸没有焦距地望着前方,等回过神陆景之的身影早隐在树木间消失了。   沈缘福伸手抚摸在额头上被陆景之吻过的地方,虽只是蜻蜓点水般的一吻,冰凉柔软的触感却似乎还未消失,让人不由得心头一动。   *****************************   出了红螺庙,下了五明山,沈家一行人走的是永安县郊的一条小路,小路不宽,一行浩浩荡荡七辆马车。   除了来时从沈家带来的六辆素净马车外,另有一辆颇为纷华靡丽的马车夹在其中同行。   沈缘福身上盖了薄薄一层红锦团捻金银丝线滑丝薄锦被,下面铺了厚厚的褥子,头枕着一个装了佩兰叶子的玉色夹纱香枕,阵阵香味传来也不浓郁,煞是好闻。   耳边是马车行驶在路上车轮辘辘滚过的声音,伴着马车四个角上坠着的四串车铃叮当作响,沈缘福眯了眼躺了许久就是没有睡意。   与沈缘福一辆马车的就钟凝姑姑和雀儿、雁儿三人。   雀儿因着早前沈缘福扭到脚时是她在身边伺候,虽还没有人发落她,却也知道收敛,此时正憋着话一动不动地坐在钟凝姑姑对面,眼珠子却忍不住对着马车里头四处打量。   这马车并非是从沈家带出来的,当时因着沈缘福受伤,沈家人正一阵兵荒马乱之时陆景之亲自送来的。   沈缘福当时在寮房躺着不知道情况,是大哥沈元宝见的陆景之,也不知陆景之是怎么说的,最后居然让沈元宝同意了。   哪怕沈缘福再三解释脚伤不重,早已经没事了,可耐不住沈母关心则乱,说是伤筋动骨一百天,怎么也好好养上几日。   因着这回是来上香的,沈家带来的马车都是按着中等素净的挑的,陆景之送来的这马车宽敞舒适,沈母再是合意不过。   拗不过母亲,又不想让母亲与哥哥担心,沈缘福这才上了这辆马车。   躺久了难受,沈缘福起身坐了会儿,尔后掀开车窗上织纹精美的帘子,帘子外头是大片成熟了的稻子和一眼望不到头的油菜花田。   正是农忙时,田里不少人忙着割着麦子,动作利索,一点儿看不出倦色来,脸上慢慢的笑意久久不散。   有不少小孩子提着个大水壶穿梭在稻子间给大人送水,再小点儿的小孩儿嘻嘻哈哈在稻田里你追我赶。   沈缘福不由得隔了手掌将下巴倚在了车窗子上。   来了一趟红螺庙,本以为离开了永修县能松上一口气,不曾想陆景之和顾凝烟竟也都来了红螺庙里。   难道这就是剧情的强大,身为作死的配角,去哪儿也躲不开男女主角?   突然又想起了陆景之,不由自主想起了这两日与陆景之的点点滴滴。   想起了那夜里缠绵霸道的吻,今日里额头上温柔轻巧的一吻,还有……脚背上被吻过的地方似乎有些发热,沈缘福不自在地挪了一挪。   陆景之真是愈发叫人看不透了,与书中描写的一点也不一样。   若说是故意演出来的,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当人家做这么大的牺牲来骗自己?书里头也说了,除了利用自己吸引注意力外,其他可以代替的办法多得是。   他不喜欢和人接触,尤其是女人,可是他吻了自己,还吻了那种地方。他说只要肯嫁给他,随自己怎么做都可以,还可以随意踢他。   沈缘福心里头涌上一股喜滋滋的味道。   会不会,他是真的有点儿喜欢自己的?   作者有话要说:  拿摸过我脚的手摸我脸?拿亲过我脚的嘴亲我额头?Are you kidding me?   沈缘福:不生气不生气,保持微笑,大不了让你讨不着媳妇儿。   ☆、第44章 马蹄四溅   秋风吹拂, 尚未收割的那些田里沉甸甸的稻穗形成了一道道金色的波浪。再往前头是种了大片的棉花, 白茫茫一片, 像是冬日里万物被白雪覆盖一般, 沈缘福从未见过如此大片的棉花。   沈缘福趴伏在车窗口上看着外头的田园风光出神, 雀儿则坐在车里头盯着沈缘福出神。   雀儿不知沈缘福在想些什么, 只看着她时而柳眉微颦,时而梨涡浅笑, 忍不住捂了嘴偷笑起来。   拿手肘捅了捅挨坐在自己旁边的雁儿, 雀儿指了指沈缘福的方向, 用口型比了个“陆”字。   两人动静大, 钟凝姑姑自然看到了, 睨了一眼两人,见两人俱都收起了表情, 这才坐到沈缘福身边。   “姑娘,外头风大, 先进来歇会儿,吹久了仔细头疼。再过会儿前头有片柿子林,红彤彤一大片, 可比这些好看。”   钟凝姑姑完全是用哄小孩儿的语气哄着沈缘福。   沈缘福的思绪被打断, 正准备转头, 突然前头传来一阵乱哄哄的马蹄声,策马嫉奔之声越来越近。   忍不住好奇,沈缘福想探出头去看看前边儿出了什么事,谁知还没来得及动作, 耳边马儿的嘶鸣声此起彼伏,紧接着车身剧烈一摇,整个人便一个惯性向侧边倒去。   那群马队完全没有顾忌对面的一行马车,反而更用力地抽打着手里的鞭子,马儿移动速度极快,没一会儿便与沈家的马车擦身而过。   沈缘福倒下前正好看到马蹄四溅扬起的尘土中,一双冷厉的眸子回头扫过自己,一道深长的疤从他的额头穿过眼睛一直到嘴角上方,甚是吓人。   “砰!”   “姑娘小心!”   “啊!”   钟凝姑姑与沈缘福离得近,想要抓住沈缘福,自个儿却没站稳,倒向了另一边儿。   幸好褥子铺得厚实,沈缘福可巧正好倒在褥子上,倒没有摔疼,只是头上的白玉嵌珠簪从发间滑落,车身晃动间从褥子上掉落下去。   玉簪易碎,好在马车里铺子白绒毯子,碎是没碎,可却不知被撞进了哪个角落里头。   马队过去了一阵,沈家马车上拴着的那些受惊的马儿才恢复平静。   “呀!雁儿你头上流了好多血!”   车身刚刚稳住,雀儿第一个抬起头来,见着白绒毯子上的点点血迹吓了一跳,再一看竟是雁儿磕破了头。   沈缘福放下手里紧抓了许久稳住身体的一件装饰物件坐起身,雀儿已经站起来拿了帕子,帮着捂住雁儿还冒着血珠子的额头。   钟凝姑姑爬起来坐稳,手扶着腰似乎是被撞到了,也不顾自己的伤,忙看向沈缘福身上。   “姑娘可伤着了?”   “我没事,没伤着。姑姑可受伤了?”   沈缘福刚顾着看雁儿额头的伤,倒没注意钟凝姑姑捂着腰的动作。   “没有,我记得陆家的那个小厮说过暗格里放着好些药,日常用得着的都有,我找找给雁儿先用上。”   见姑娘没伤着钟凝放下心来,钟凝姑姑也没说自己的腰还有些疼,总归不严重,省得说出来惹人担心,先找起马车上的药来。   沈缘福帮着一起翻找,顺手将马车里的摔落的东西扶起。直到找着了药,也收拾好了马车,沈缘福特意留意着的白玉簪子依然没寻着,便索性不管了。   见自己车里只有雁儿受了伤,又有钟凝姑姑和雀儿照料着,沈缘福担心娘亲,以手作梳用一根发带随意将乌发绑起,撩起车帘子准备去娘亲那里看看。   谁知一下车刚巧沈元宝也走了过来,两人正好碰了面。   “妹妹车里情况怎么样?”   “雁儿磕破了脑袋正在上药,其他无碍,我也没事,娘那里呢?”   “娘那里我一早将马控制住了,没什么事,也没受惊,倒是担心你这头的情况,打发我感觉过来看看。”   说着沈元宝看了眼妹妹的脚,不顾妹妹想去看看娘亲的意图,赶着妹妹进了马车里。   “外头的事自有大哥处理,其他马车里也只是磕磕碰碰时受了点轻伤,用不着你担心。你进去好好躺着,省得娘见了担心。”   沈缘福被大哥那句娘见了担心给堵住了口,也不敢再去娘亲那里,灰溜溜地回了马车里。   马车上头的药还挺齐全,沈缘福下车的一会儿功夫里雁儿额头上的伤处已经被处理好了。   “幸亏这马车里头垫了绒毯子,不然摔来摔去的可得吃些苦头。也不知是什么人这么霸道,真该告到官府去。”   雀儿对让马儿受惊的马队一脸愤慨,揉了揉稍微磕着了的手臂有些庆幸地盯着地上的绒毯子说。   “只是这白色的擦不干净,都给弄脏了,也不知赔一个得要多少钱。”   雁儿有些内疚,额头的伤上过药后只留丝丝清凉之感,早没了痛意。   闻言沈缘福和钟凝姑姑都笑了。   “傻丫头,又不说要你赔,姑娘都还没说话,要你心疼银子做什么?一条绒毯子而已,陆家是富贵人家,哪里会放在眼里,等收拾好了马车,再奉上一份谢礼,陆家定不会怪罪的,你且安心着养伤吧。”   边安慰着雁儿,钟凝姑姑边将旁边的几个暗格抽打开。   “有些零嘴儿,看着是刚放进去不久的,姑娘可要用来解解闷?”   探头看去,是些麻饼金橘梅子糕点之类的,沈缘福本没什么胃口,可雀儿那丫头脖子伸得长长的,一看就是想吃得很。   “姑姑拿出来吧,大家一起分着吃点儿。”   雀儿的确是饿着了,午膳的时候心情烦闷没怎么吃,在车上饿了许久见沈缘福睡着没敢开口,此时拿了个麻饼大口塞进嘴里,腮帮子鼓得高高的,满嘴的芝麻香和枣泥味儿。   “唔,真好吃,和平常吃的不是一个味儿,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总之就是好吃。”   看着雀儿一副被麻饼惊艳了的模样,沈缘福也勾起了胃口,咽下金桔后也垫了帕子拿起一个麻饼尝尝。   钟凝姑姑倒了杯茶水给雀儿,生怕她这副吃相给噎着了。   “姑娘面前,这幅样子像什么话!”   虽是责备的话,可钟凝姑姑声音柔,听起来倒不像是责备,多了几分调笑的意味。   “这麻饼吃起来确实与平日里的不同,许是京城那边的做法。”   虽说没有雀儿说的那么夸张,可难得换换口味确实是不错。   “那陆公子真是热心,借了马车不说,还这么用心地备全了东西,真是好人。可想了半天也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咱家姑娘扭了脚的……”   雀儿话还没说完,被雁儿拉了拉衣角,抬头见钟凝姑姑冷着一张脸,吞下剩下的话不敢再讲。   “别吵着了姑娘。”钟凝姑姑给了雀儿一个警告的眼神,意思是回去再收拾你,尔后转头对沈缘福道,“姑娘要歇会儿吗?一路还远着呢。”   “嗯。”   拿帕子擦干净了手,又喝了口茶,沈缘福这才侧身面朝着马车一侧睡下。   一闭上眼沈缘福又不禁不思乱想起来。   方才那群人皆身着戎装,想来是官兵士卒,前头是往红螺庙的方向,周围也无其他地方可去,不知一群武将去红螺庙做什么,总不会是去烧香拜佛的吧。   不知为何,沈缘福直觉此事与陆景之有关。   想起领头的脸上那条刀疤和望向自己的那个狠戾的眼神,沈缘福不由得浑身冒起了鸡皮疙瘩。来势汹汹,不怀好意,也不知那群人是否真是去寻陆景之麻烦的。   担心过后随即沈缘福又自嘲起来,别人不知道剧情就罢了,自己一个看过剧情的瞎操心什么,人家陆景之一路笑到最后,哪需要你来操心?   有那空还是担心万一陆景之翻脸无情报复起沈家怎么办吧。   沈缘福心里头宁愿相信陆景之不是对自己演戏,好让自己好受些,可又实在不敢拿整个沈家来赌。   沈缘福想给自己一个机会,想要那一丝的侥幸。方才已经想好了,陆景之怕是还会来纠缠自己,到时若是问起自己,便推说两年后再成亲。   两年后自己十七岁,虽说十七岁再定亲年龄是大了些,可也不算大得过分。   两年后永修县的剧情结束,事情也该告一段落,若是那时沈家相安无事,那自己便再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此事若是陆景之同意再好不过了。若是不同意,这便是自己对他那句话的回复,绝不让步,也正好断了自己的念想。   胡思乱想着,沈缘福竟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等钟凝姑姑唤醒她时马车已经进了沈府停在了二门处,要换轿子了。   “小姑姑,小姑姑,你不在的这两天彤彤可想你啦!”   沈缘福刚醒来还迷糊着,就见一个小小的人影钻上了车,挤到了自己跟前。   沈彤一早起来找不着爹爹便不太高兴,祖母不在家,小姑姑不在家,现在连爹爹也走了,一张嘴儿撅得老高,直到娘亲告诉她说爹爹是去接祖母和小姑姑回来,这才又开心了起来。   从早上盼到晚上,可终于把人等到了。   沈彤凑上前往最爱的小姑姑脸上吧唧了一口,又凑到小姑姑耳边说起耳语来:“小姑姑,昨日里有个叔叔让我偷偷给你传句话。”    ☆、第45章 火晶柿子   说完沈彤眼如弯月笑看着沈缘福, 眉梢眼角尽是等着夸奖的神色。   沈缘福有些讶异地看着小侄女, 想不到一见面小侄女竟会对自己说这话。   叔叔?   陆景之?   不对, 昨日陆景之明明也在红螺寺, 不可能有机会让在永修县的小侄女给自己传话。   沈缘福正准备细问, 一旁钟凝姑姑催促着让两人下车再谈。沈缘福也怕被钟凝姑姑听了去, 便拉着小侄女的手下了马车。   进了轿子,沈彤小小一个人不要跟着娘亲非要挤进来跟小姑姑一起坐, 沈家众人也由着她, 这倒正合沈缘福的意。   “神神秘秘的, 究竟是谁让你传的话?你娘知道吗?”   一起轿沈缘福便凑到小侄女耳边问了起来, 压低了嗓音生怕被轿子外头的人听到。   “我答应了那个叔叔只跟小姑姑一个人说的, 自然不会跟娘亲讲!”   沈彤噘着嘴儿偏过头去不看小姑姑,生气自己居然受到了质疑。   “好好好, 小姑姑的错,小姑姑这不是不知道那个叔叔只让你跟我一个人讲嘛。”   虽是笑着哄小侄女, 可沈缘福心里却暗暗皱着眉。   大嫂怎么可能放小侄女一个人独处,若不是独处,那个男子又哪来的机会能跟小侄女说悄悄话?   沈彤小眼珠子一转, 发觉似乎是自己错怪小姑姑了, 忙吐了吐舌头拉着小姑姑的胳膊卖萌讨好。   “那叔叔说让你赶紧去穆家找兰姨, 她有急事要见你呢。”   沈彤虽很少回沈家,但人小记性却极好,过年回沈家的时候见过穆兰几次,因着穆兰同沈缘福两人要好, 沈彤也被带去过穆家玩儿,因此记得牢牢的。   原来是穆兰。   听见不是陆景之,沈缘福不由得松了口气。这几日被陆景之撩拨得肾上腺素飙升,最好得冷静一下,等自己的荷尔蒙恢复正常一点了再见他为好。   可穆兰怎么会让一个男子来找自己?还是偷偷摸摸的?莫非穆兰出了什么事?   “那叔叔长什么样?衣着如何?又是怎么见着你的?”   心里担心穆兰,沈缘福不由得就有些着急,等问出口才想起来小侄女才这么小,哪能一次说得清这么多问题,谁知沈彤居然说得头头是道。   “那叔叔是穆家的人,昨日里穆家派人送了好多谢礼来,那个叔叔是抬谢礼进来的。当时娘在堂厅接待,我在旁边的园子里玩纸鸢,后来纸鸢飞走了,我跑出园子寻纸鸢,是那个叔叔拾到后还给我的。”   “那叔叔趁着还你纸鸢的时候跟你说话的?”   沈彤点点头。   “他就说了那两句话,还问我能不能帮他保密,只跟小姑姑你一个人说,然后见有人走近就跑走了。”   听完小侄女的话沈缘福心里那股不详的预感更清晰了。   中秋那夜穆兰失踪,是三哥的人找到后让人送回穆家的,三哥说穆兰安然无恙,沈缘福自己不便出去,便让身边的翡翠去了穆府问候。   翡翠回来后说穆兰已经歇下,并未见到人,接待的嬷嬷只说穆兰一切都好,沈缘福便也信了,加上后来自己想起了剧情,知晓穆兰的劫数还在后面,便没有将穆兰的事放在心上。   穆兰有什么事不能让身边的丫鬟来传个话,非得以这种方式?况且自己不在府里,竟托一个七岁的小孩子传话,若不是走投无路,哪能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小孩子身上?   伸手拨开轿帘一角,天色已有些蒙蒙黑,一路正有小丫鬟在一盏盏点燃灯笼,今日定是去不了了。   回到院子里,沈缘福放心不下穆兰,便让雀儿去穆府跑一趟腿,借着送红螺庙求来的护身符的名头,再送些永安县里带回来的几样小玩意儿,吩咐雀儿务必要亲自交给穆兰。   干等着总觉得时间过得尤其的慢,看过琉璃,又陪小侄女玩了会儿,沈缘福怕自己一个人会胡思乱想,便准备将书房里装旧书的两口大箱子清理了。   大箱子里装的俱都是沈缘福平日里的书画,从刚习字作画起便放在这两口大箱子里,时不时拿出来晒晒太阳。   如今箱子满满当当再也放不下,也是时候清理一下了。那些没有什么值得纪念的,便准备清理出来烧毁,或是装到仓库里头摆着。   一幅幅字画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过去,边回忆边整理,一口箱子沈缘福用了整整一个时辰才整理完。   打开另一口箱子,面上摆着的字似鬼画符一般,沈缘福起初还一愣,仔细一看才认出这正是前几日刚放进去中秋诗会第一轮的诗词。   沈临风自己参加了诗会,第二日便想法子把诗会上第一轮的诗词都弄到了手,还喜滋滋地拿来同妹妹一起看。   起初沈缘福也没在意,直到看到了那句“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又看了署名是从未听说过的燕故山,才惊觉原来这个燕故山公子竟是同自己一样穿越来的。   那时沈缘福尚还没有想起书里的剧情,只以为顾凝烟和这个燕故山公子俱都是穿越来的,还感慨自己在这里生活了那么多年,竟然从未发现身边有那么多穿越人士。   如今再回忆起剧情,顾凝烟是重生的并非穿越,那这燕故山公子又是哪里来的?再仔细想想似乎原书里并没有剧情与这燕故山公子有关。   一看这笔迹便能看出并非是读书之人的字,若真是穿越的,不会写毛笔字也情有可原。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突然生成,沈缘福一时只觉得气血上涌,捏着这首诗的手忍不住有些微微发抖。   若是能先找人查探一下这燕故山公子便再好不过了,最好是能避开大哥和三哥。   可除了大哥和三哥,自己一个人又哪里有办法能单独去查?毕竟现在除了知道他姓燕名故山,其他消息一无所知。   沈缘福有些挫败感,离了大哥和三哥,自己什么事儿都办不成。   该以什么借口开口让大哥或是三哥帮忙找人?   心里装了事,便没心思再收拾,仔细思考起对策来。可直到雀儿回来,依然想出什么好办法来。   雀儿没见到穆兰,让沈缘福的忧虑又多了一层,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天将将亮时淅淅沥沥下起了秋雨,雨点拍打在窗外的芭蕉叶上啪啪作响。   凉气渐盛,丝丝寒意侵入屋内。沈缘福觉浅,朦胧间拢了拢肩头的被子,却渐渐清醒过来。想着今日要出门,总归也是睡不着了,不如起来早些收拾罢了。   耳边是“啪啪”雨声,披了件衣裳起来推开窗柩,烟雨迷蒙里满院枝叶轻轻摇曳着枝丫,一滴滴雨珠落到芭蕉叶上慢慢积攒变大,尔后缓缓滴落下去。   又看了许久,直到院子里头几个小丫鬟开始清扫院子里被雨水打下的落叶,“唰唰”的笤帚扫地声此起彼伏,沈缘福这才叫了人进来伺候洗漱。   去正院里给爹娘请了安,被爹娘好一顿责怪,不好好歇着出来乱跑作甚。自然的,去穆家的事被也遭到全家反对。   极为难得地耍了小性子,一番软磨硬泡,沈钱这才松了口,准备让人去找沈临风送女儿,偏偏沈临风一个老早便出了门,又是气得沈钱吹鼻子瞪眼睛的。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出的门,沈缘福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没见着穆兰的面。倒是穆彪义亲自来见了沈缘福,语气和蔼,面目可亲,但就是不松口放人。   穆彪义是长辈,沈缘福自然不能硬闯,只得先回去再想法子了。   出了穆家,路过闹市时一路摊贩的叫卖声,往日里沈缘福最爱看这些,今日心情低落,连往外探头的心思都没有。   一旁翡翠掀开帘子,正好外头是一个货郎挑了满满两担火晶柿子,细雨溅到火晶柿子上,像一块块火红的琉璃般莹润剔透。   “姑娘你看,火晶柿子,要不要买些回去尝尝。”   沈缘福闻言往外头看去,点了点头。   翡翠看着姑娘那副怏怏的模样便有些担忧,这两日没跟着去红螺寺,昨日回来时姑娘便有些心情不佳,问燕儿雀儿两个又问不出来什么。   一个院子里琉璃还下不了床,雁儿磕破了脑袋,钟凝姑姑今日身体不适也告了假,加上一个郁郁寡欢的姑娘,整个院子都是一股低沉的气氛。   赶车的婆子将火晶柿子递到马车内,多出来好些个铜板翡翠摇了摇手,婆子得了赏钱一脸高兴。   看着翡翠手里的柿子,忽想起昨日里钟凝姑姑说过回来的路上有片柿子林,只可惜后来睡着了没看到。   若是柿子林里的柿子成熟,定能卖不少钱吧。   刹那间沈缘福福至心临,对啊,若是沈家依然免不了被抄家的命运,若是外头另外存着些钱,怎么也不至于饿死。   抄家抄的是沈家的家财,若是并非在沈家名下,那便是沈家的最后一条退路。不说有多少,至少得要让爹娘安享晚年。   想法很美好,可沈缘福知道真正做起来很难,但好歹也是一丝希望。   “天色还早,我们去庄子里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算过渡章吧,有点想男主了,明天放男主。另外明天双更。 ☆、第46章 同榻而眠(二合一)   秋雨霏霏, 飘飘洒洒了一整天, 沈缘福挑了沈家名下三个庄子粗粗看过, 天色便已不早了。   回到沈家时暮色渐深, 沈缘福感觉喉咙微微有些痒。院子里头早已备好了姜汤, 只等着沈缘福回来便赶紧送上去。   淡淡的辛辣味伴着香甜的红糖香, 原本略微有些塞堵的鼻子此时被热气一熏也通畅了不少。   姜汤熬得久了极为浓郁,咕噜咕噜几口下去满肚满肠的辛辣感久久不去, 沈缘福几乎要被辣出眼泪来, 一碗喝完几乎要热出汗来。   身上的寒意被驱散, 通身暖融融的, 美美地泡了个澡, 睡意阑珊间沈缘福还想着等晚上发一身汗,应该不会着凉了吧。   谁知病情来势汹汹, 睡到半夜沈缘福便发起热来。   还是翡翠不放心,睡到半夜时过来看看才发现的, 忙去请了大夫煎了药来给沈缘福灌下去。   整整一日过去,沈缘福被灌了好几帖药却依然没有醒来,高烧怎么也退不下去, 急坏了沈家人。   沈缘福迷迷糊糊间全身酥软着, 像一坨软绵绵的棉花, 知道身边有人影来来去去走动,想动却使不上力。   突然脸颊上被覆上一双冰凉的手,像是烈日下徘徊许久,口干舌燥之际终于有人送来一杯凉水, 沈缘福舒服极了,忍不住嘤咛一声。   恢复了些许意识,朦胧间沈缘福想睁开眼,却依然瘫软无力。   脸上的凉意突然消失了,沈缘福有些不满,突然感觉手被轻轻执起,尔后被一双略带凉意的手微微用力攥紧在手里。   手上感受到的凉意没有覆在脸上时舒适,沈缘福微微有些挣扎,想让那手回到自己脸上,这回居然能使上些力气了,却依然挣不开那双有力的手。   许是那人感受到了,竟附下身在沈缘福耳边轻轻说起话来。   沈缘福不仅身体像棉花一样酥软,耳朵也像是被棉花堵住了一般,能感觉到有人在说话,却听不清在说些什么,只知道絮絮叨叨说了很久,沈缘福有些不耐烦起来。   突然那人说话时无意间碰触到沈缘福的脸颊,终于又感受到了想了许久的凉意,沈缘福忙追着贴了上去。   滑滑润润,像是一块上好的寒玉,却没有玉那般坚硬,真是舒服,沈缘福忍不住蹭了蹭。   耳边那烦人的声音一下子消失,沈缘福更满意了,眩晕的脑袋更加飘飘然,忍不住又贴近了点儿,从脸颊到脖子,恨不得全身都贴上去。   因着被子的束缚,身上显然不能像露在外头的脸颊和脖子一样容易得逞,刚有了些力气的沈缘福整个人不安分起来,扭动着身体想要从被子里解救出来。   感觉到被子渐渐有些松动,似乎还有些凉气从四周钻进来,沈缘福不由得翘起了唇角,扭动的动作更大了。   突然有一个重物压向身上,像是一座小山似的,沈缘福再也动弹不得。   “走开……”   紧蹙着眉头,沈缘福终于能说话了,可声音却有些含糊,带着一层鼻音,抱怨里带着娇憨,听起来跟撒娇似的。   “不走开。”   能开口后,沈缘福耳边的棉花似乎跟着消失了,居然听到了陆景之的声音。   陆景之怎么可能会在这里,他跟他的顾凝烟正在红螺庙里你侬我侬呢,那个讨厌鬼。   病得迷迷糊糊,沈缘福居然也能一本正经像模像样地思考起来,心里想着一大串,说出口却只说了两个字。   “讨厌。”   “讨厌?讨厌什么?”   讨厌被我压着,还是……讨厌我?   与心上人耳鬓厮磨,同榻而眠,陆景之肖想了许久的场景好不容易实现,正满心满眼一片柔软,不管心上人说什么,陆景之觉得自己今天都能原谅她。   “陆景之。”   听到心上人娇娇软软地喊着自己的名字,陆景之心头越来越暖,即将要溢出来,只觉得自己似乎要随着她一起化了。   化了好啊,两个人就能融为一体,再也不分开了。   连陆景之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却有些怪异感逐渐在心头蔓延开。   心上人换自己名字之前,自己问了什么?   讨厌什么?   陆景之。   陆景之一下子清醒过来,美梦瞬间破碎,抬起头看着心上人,陆景之心头一阵恼怒。   “再说一遍,你讨厌什么?”   这回陆景之的声音完全没有方才时的缠绵,充满了威胁的意味,丝毫不记得方才自己还想着,不管今天心上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自己都不会生气。   病得迷迷糊糊的沈缘福哪里能分辨出什么威胁的语气来,只知道脸上舒舒服服的冰块不见了,大火又要开始烧自己的脸颊,忙找起救星来。   “陆景之,陆景之!”快过来,好烫!   闻言陆景之的眼神愈加凶狠。   居然还特意强调了两遍!当真如此讨厌自己吗!   自己接到郭信的消息连夜冒雨策马赶来,整整两个时辰的路,就换了身干衣裳,连饭都不曾用就急匆匆赶来,就是为了听这心上人讨厌自己这句话?   陆景之真是恨不得吃了她!   脸上越来越热,沈缘福的脑袋不停向前凑着,想要找到那块寒玉再贴到自己脸上,却因为脖颈无力,微微抬起便又很快回落到枕头上。   “陆景之。”   心上人又叫唤了自己一声,睡得极不安稳。脸颊红彤彤的跟抹了胭脂似的,嘴唇也比平日里红艳几分,看得陆景之喉头微动,偏偏她还不安分地在扭动身体。   “别动了!”   换了个姿势压着心上人,陆景之语气里有点恨恨的。   “陆景之!”   难熬地等了许久终于又听到陆景之的声音,沈缘福心里头开心,说话的语气也跟着欢快了几分。   陆景之还生着气,气着气着却又忍不住翘起了唇。   陆景之,陆景之!   一遍又一遍,心上人的嘴里似乎只会重复地说着自己的名字。   这让陆景之有一种自己占据了心上人全部的错觉。   陆景之的心情又有些好了起来。   “我是谁?”   “陆景之。”   “谁在跟你说话?”   “陆景之。”   “跟你说话的人是谁?”   “陆景之。”   脸上久久等不到想要的寒玉,沈缘福的声音明显有些不耐烦起来。   陆景之沉默了会儿,再开口时有些小心翼翼。   “那……你喜欢的人是谁?”   “陆景之,陆景之!”   也不知沈缘福听没听清陆景之的问话,总之被问得不耐烦了,沈缘福发起小脾气,扭过头不想再理他。   心上人那不耐烦的语气自动被陆景之过滤,满脑子循环着心上人一遍又一遍的“陆景之,陆景之”,整颗心似乎要爆炸了。   手上放开心上人的柔荑,将心上人的脑袋再扭过来正对着自己,再开口嘶哑的声音里居然微微带着些颤抖。   “你喜欢陆景之,你说你喜欢陆景之对不对!”   终于等来了久违的凉意,脸上的温度被降下来,沈缘福哪里还管耳边聒噪的声音,况且脑袋被那双有力的大手固定住,哪里还能点头摇头回应。   心上人没有回应,可丝毫影响不了陆景之激动的心情。   “再说一遍,宝贝儿再说一遍给我听。”   脸上的那双大手因为抓着自己的双手抓了许久,早已没有了起初的冰凉触感,没一会儿沈缘福便不满足了。   此时沈缘福的双手没了束缚,想象着方才脸上的那块寒玉,一个伸手便钩住了陆景之的脖颈压向了自己。   沈缘福软绵绵的哪使得上力,却因着陆景之的配合无比顺利地贴到了梦寐以求的寒玉。   “啊~”   真舒服,真满足。   脸上脖颈上贴着的滑腻炙热的肌肤不停蹭动,耳边再听着那若有似无的娇甜呻/吟,陆景之额头上隐约有青筋暴起,忙深吸着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深呼吸时鼻尖嗅入的那甜甜腻腻的美人香愈加浓郁,无疑是雪上加霜。   忍了再忍,陆景之趁着自己最后一丝意志力还在,咬紧了牙狠心离开觊觎已久的温香软玉。   谁知陆景之有意当君子,怀里的佳人却不乐意了。沈缘福一见心心念念的寒玉又要离开,忙收紧了挂在陆景之脖颈间的手臂。   “不准走!”   命令式的语气里带着撒娇撒泼,听得陆景之身体一僵。   闻言陆景之果然不再动,沈缘福把寒玉又贴回了脸上心情大好,咯咯笑了起来,勾着陆景之脖颈的手却不肯放松,生怕他再离开。   心上人难得那么主动一次,陆景之哪里还舍得再离开。   动作间沈缘福身上发热微微有些冒汗,更加想把身上的大山给推开。   “难受……”   “哪里难受?”   “好热。”   两人磨蹭着,陆景之也感觉到了心上人脸庞上的湿粘汗意,换了个动作更将沈缘福身上压得密不透风。   出了这身汗,高烧许就退下来了。   大山压得更紧实,沈缘福哪里能容大山压身而不反抗,整个人像一下子小了十来岁,如小孩子一样闹气脾气来,使了全身力气扭动挣扎。   被心上人这样一闹,陆景之的额头上也冒出了不少汗珠子,一滴滴顺着肌肤滑落到紧贴着的沈缘福脸上。   “别动!”   身上某处越来越涨尤为难受,偏偏心上人不识好歹,不让她动仍动得欢快,陆景之尽力禁锢住心上人的身体,却只能更加清晰地感受到锦被下的身躯一下又一下磨蹭过自己的敏/感之处。   被挑起了的熊熊欲/望如干柴遇烈火,又怎么会是忍忍便能忍过去的?   陆景之双眼猩红地看着心上人那双秋水明眸紧闭着,眼角眉梢却透出一股慵懒妩媚来,双唇微动,喉咙咕噜传来若有似无的声音,也不知在讲些什么,落在陆景之眼里却是明晃晃的邀请。   手掌一把捧住心上人的耳侧,陆景之毫不犹豫地贴向那嫣红微热的唇瓣,炙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她柔嫩红艳的脸颊上。   没有耐心如上次一般温柔地吮吻,陆景之越吻越深入,越吻越激烈,唇舌相互交缠追逐嬉戏着。   一股药的苦涩味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静谧里清晰地传来唇舌厮磨的水泽声和粗重的激喘声,美人幽香满怀,让陆景之更是欲罢不能。   迷迷糊糊间沈缘福全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空了般,小舌主动与入侵物婉转交缠起来,学着他的样子翻腾倒弄。   这是心上人第一次主动回应,陆景之如同猎食的黑豹,动作愈发激情与狂野,直到沈缘福实在透不过气,勾着他脖子的手转为用力推搡,陆景之这才放过了她。   离开樱唇,陆景之的鼻尖厮磨着心上人秀气的鼻头,看着心上人脸泛潮红,双唇被蹂/躏地水润红肿,比方才显得愈发诱人。   温柔地亲遍心上人的脸颊、额头,视线落在她珠圆玉润的耳垂上。   原本白嫩的耳垂此时已变得胭红一片,不知是热得发红,还是羞得发红。   陆景之剥削的唇瓣贴上心上人匀润的耳垂轻轻一咬,尔后舔/弄起来,呢喃声渐渐溢出沈缘福的喉咙。   “嫁给我。”   陆景之紧贴着心上人的耳朵亲昵低语,说不尽的温柔缠绵。   然而他没看到的是,心上人不知何时早已经睁开了眼,双眸闻言迅速蒙上了一层水雾,再闭上眼时泪珠顺着眼角滑落而下,隐入绣枕间消失无踪。   翌日清晨,雨像断了线的珠子一个劲儿往下落,落进地上积起的小水洼里溅起朵朵水花,屋顶笼罩在一层薄雾里。   翡翠撑着油纸伞走在檐廊下,却依然挡不住迎风而来的水珠,风里夹着雨星一路走来裙角早已被打湿,但翡翠毫不在意,脚下步伐愈加快了起来。   昨日里翡翠伺候了一整日,再加前一晚上半夜时便发现沈缘福发烧,伺候着几乎一夜没睡,等到了昨晚人便有些熬不住了。   到了半夜,沈缘福身边就翡翠和雀儿两个在伺候着,雀儿见翡翠脸色不好,怕翡翠也跟着倒下,赶着她回屋子歇一会儿。   让雀儿一个毛毛躁躁的小丫头伺候翡翠放心不下,原本只准备回去躺上半个时辰就回来,谁知一觉竟睡得如此沉,等睁眼时天早已大亮,这才匆匆赶来。   院子里竟没有遇上一个人,收起油纸伞,翡翠正准备推门进姑娘屋子,突然房门便从里面打开了。一见开门的竟是夫人身边的红桃,翡翠心里立时咯噔一声。   红桃与翡翠同一年生,当年刚进沈家时两人还住过一个屋,交情很是不错。   红桃一见翡翠,忙拉着翡翠胳膊往外头一推,往后头看了看,确定屋里没有人见着翡翠,关上门站在门脚下问起话来。   “你去哪儿了!夫人正在里头动怒呢!你们竟放姑娘一个人!”   说着也不等翡翠回话,又把她往房门口推了推。   “你赶紧进去,再晚夫人更要生气了,该怎么回话你自己心里有个谱。”   怎么会留姑娘一个人?雀儿呢?   咽下满心的不解,翡翠硬扯出一抹笑来。   “这回多谢了,我改日做东……”   话没说完就被红桃一把打断。   “还缺你这一顿不成?快进去快进去!”   被红桃推搡着进了屋子,翡翠一颗心被卡到了嗓子眼。   沈母待下人向来宽善,可若是真有下人犯了大错那也是发卖出去的命,沈家不是没有过先例。   那日沈缘福出去时是由翡翠贴身伺候的,回来便受凉高烧不退。   翡翠知道夫人没有责罚自己不是心里不怪罪,而是因着姑娘生病身边离不了人伺候,因此昨日里才更尽心尽力,丝毫不敢出错,万万没想到竟再最后睡过了头。   偷偷扫视了一圈屋内,果真是这个院子里头的一个人都没有,俱都是正院里的人。翡翠心里暗暗着急,其他人便算了,那雀儿人呢?   沈母捏了巾子,坐在床沿亲自给女儿擦拭着脸上的汗,刘嬷嬷立在一旁满眼的心疼。   转头一见翡翠来了,刘嬷嬷脸上升腾起一股怒气,招了翡翠往外间去问话,怕在这里打扰了沈缘福休息。   沈母专致着手上的动作头也没回,擦拭完后将巾子递给旁边的红杏,伸手探了探女儿的额头。   见热度降得差不多了,沈母悠悠叹出一口气,心也放回了一半。   女儿自小身体便不好,好不容易这几年身体好了起来,沈母几乎都快要忘记守在女儿床边担惊受怕生怕女儿醒不过来的回忆了。   “药怎么还不来?”   “夫人,红桃已经去催了,想是马上就来了。”   夫人心情不悦,红杏答话时比平日里多了几分小心谨慎。   许是被两人的说话声给吵着了,沈缘福睡得正香,不由得动了动身体,却不愿意就此醒来。   沈母见女儿有了动静面上一喜,念了两句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伸出手怕打起女儿的脸颊。   “乖乖儿,快醒来,快醒醒!”   梦境的画面被母亲驱逐开,眼前的迷雾渐渐聚拢起来,将自己包围住,沈缘福一惊,意识慢慢回笼。   悠悠睁开眼,一入眼的便是娘亲焦急又带着高兴的面容。   “娘?”   声音嘶哑,口干舌燥,红杏忙倒了一杯水来。   “乖乖儿先喝口水润润喉。”   沈母心疼极了,亲自给女儿喂了两杯水,沈缘福这才觉得好了不少。   喝完水,沈缘福脑袋也清醒了不少,感觉全身上下酸疼地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嘴唇也觉得肿肿胀胀的,忍不住伸手抚摸了一下。   脑海里突然闪过陆景之在亭子里将自己摁在石桌上拥吻自己的画面,画面渐渐变形,变成了自己躺在床上,陆景之压在自己身上用力亲吻自己。   沈缘福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要没救了,生个病居然满脑子都是他,还脑补他亲自己的画面!   见女儿双颊渐渐染红了一片,沈母吓了一跳,以为女儿又烧了起来,忙摸上女儿额头。   将娘亲的手抓住包裹在双手中,沈缘福微微一笑安慰起母亲来。   “娘,我好得很,你就别担心啦!我在红螺庙的时候就想着醉仙楼的八宝鸭呢,就算为了早日能吃到八宝鸭,我也得快点儿好起来。”   说完俏皮地朝娘亲眨了眨眼。   沈母果然被逗笑了,拿手指点了点女儿的额头。   沈缘福头颈后仰忙笑着躲开娘亲的手,无意间露出一段玉颈来。雪白光洁的肌肤上一点红痕尤为显眼,沈母被吸引住了视线。   与沈钱成亲近三十余年,恩爱近四十年,这痕迹沈母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了。   “娘?”   见娘亲愣住不动,沈缘福拉了拉娘亲的手,有些担忧。   动作间脖颈上的红痕已完全被寝衣挡住,沈母回过神来,对女儿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娘,女儿没事了您就快回去歇着吧,我让翡翠每日三次去您那儿,事无巨细一事不落向您汇报,您就别亲自来我这儿啦!”   沈缘福摇着母亲的手撒起娇来,怕力道不足,又加了一剂猛药。   “娘,我这里病气重,您常来若是有个什么万一,这可是折了女儿的福。”   “你这孩子!越来越口无遮拦了!”   沈母佯装生气的模样,也是真被女儿那句折福给吓着了。   “娘,您今日先回去,看女儿这不是已经很好了吗?不放心女儿也随时可以派人过来看看。”   沈缘福费了半天口舌,沈母总算在喂自己喝完药用完早膳后离开了。   临走前留下了身边的红星红桃两个暂时先在院儿里伺候着,沈缘福怕娘亲担心便也没反对。   雨唰唰地下着,沈母走在檐廊上,脑海里却满是女儿雪颈间的那抹红痕。   沈母安慰自己那定是此次发热引起的,或是吃了什么发物,否则女儿病了整整一日多,哪有机会碰触外男。   可偏偏那红痕过于清晰,甚至还隐约能看出一道似乎是齿印来,怎么也不能完全说服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沈母:究竟是谁动了我的乖乖儿?   陆景之:太激动,一不小心玩脱了…… ☆、第47章 黑猫来了   送走了母亲, 沈缘福强撑许久早已体力不支, 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直到睡到傍晚时分才被外头的动静闹醒。   雨声的掩盖下院子里头说话声熙熙攘攘听不真切, 沈缘福揉了揉眼睛, 又伸了个懒腰, 这才清醒了些,身上的酸痛比晨间消退不少, 就是骨子里依然酥软无力。   将帷帐拉开, 屋子里头除了自己一个人也没有。   奇怪, 红杏和红桃不在便罢了, 翡翠和雀儿呢?自己病着怎会放自己一个人在屋里头?   “啊!”   突然外头传来一阵尖叫, 在外头的嘈杂声里尤为突兀。   沈缘福被吓了一跳,掀开被子起身, 只拿了件衣裳披在肩头,穿上踏板一侧摆着的半新的软缎绣鞋。   一只绣鞋绣半边儿的翅膀并着半朵的大红牡丹, 另一只则绣了另半幅图,穿到脚上一并,倒真是躲在花间几欲展翅的粉蝶了。   自个儿的床榻到靠窗的罗汉床只有短短十几步路, 沈缘福准备从罗汉床上开了窗往院子里头瞧瞧出了什么事。   一下床榻沈缘福便觉得脚下发软, 十几步路走下来竟有些小喘。   沈缘福感慨这些年身体一直不错, 这回病情来势汹汹就是给自己的一个警醒,以后万不能说风就是雨了,去年初院子里不就有个婆子是着了凉最后过世的?   到底这病亏了身体,得好好调养调养, 再也没有什么比自己的身体更重要了。   坐上罗汉床费力地往里头挪了挪,沈缘福掀开湘妃红洋绉绸帘从半开的窗子往外瞧去。   院子里的两棵海棠树苍如华盖,树态婆娑,满树的红果娇柔红艳,在雨幕中盈盈欲滴,乱烘烘的在繁枝上挤着,从树枝一直到树梢,不留一点空隙,一派富贵张扬之态。   雨水打落下的红果被踩踏在来往的脚下,碾作尘淹没在泥泞的雨水中。   满院的人淋着雨散散围着一个圈,大多是婆子和小丫鬟,个个手里都拿着长竹竿扫帚之类的,有根竹竿子前头还绑了把镰刀。   她们有些个身上披着蓑衣,大多数则是淋着雨,地上散落着好几把油纸伞。   一个婆子不知被什么东西吓着了忙往后退了两步,正好踩着一个海棠红果脚下一滑,眼看着就要摔倒,幸得后面的丫鬟机灵扶了一把才幸免于难,却不小心碰到了另一个婆子,那婆子一个踉跄险些跌倒,站稳后骂骂咧咧不知说了些什么。   再往旁边看去,沈缘福一眼便看到了红杏红桃,两人并着身边几个丫鬟个个神情严肃,正在房檐下避着雨对着院子里指挥着什么。   沈缘福皱着眉,才刚觉着生病可怕,便见着满院子的人淋着雨不知道在干什么,若是一个接一个的生病,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们在做什么?”   见没有人看见自己,沈缘福出声询问,因着中气不足,声音也绵绵软软的没有力气,被雨落声掩盖了大半,院子那头动静大,也不知听到没有。   沈缘福正准备再问第二声,红杏眼尖地看到了窗柩这边的动静,拍了拍并肩而立的红桃指了指屋子这头,红杏忙往屋子这边跑来,   进了屋子,红杏先拿帕子抹了抹身上溅落到的几滴雨珠子,这才往内室走去。   “姑娘,您怎么起来了,让奴婢关上窗子吧,别又吹着风了。”   “出了什么事?雨下得这么大,有什么事不能先缓缓?快让她们先去躲躲雨!”   回过身转向里头看着立在罗汉榻前的红桃,沈缘福蹙着眉语气里有些担忧。   “姑娘,您是没看到,外头不知从哪里跑来了一只黑猫趁着下雨天没人注意进了院子里头,那模样凶神恶煞的甚是吓人,怕那猫惊着您歇息,这才急着把黑猫抓住。”   “猫?可是已经伤了人了?”   沈缘福想起方才看到的绑了镰刀的长竹竿,忙又将窗子推开了些往外边探头瞧去。   “伤人倒还没有,可您没看到那猫的模样,奴婢看着都瘆人,不赶紧抓起来就怕万一伤着人了就晚了。”   “既还没有伤人摆出这阵仗来做什么?那猫看了能不作出防御的姿态吗!拿些雪球爱吃的给它,引它出去不就成了?那么多人陪着它淋雨若是病了哪里值当!”   沈缘福探头望了许久愣是没看到那黑猫的踪影,都被院子里头的人挡住了视线。   “这些法子都试过了,听说那猫一见到有人就是这副嘴脸,一副要扑过去的样子,摆在它面前的小鱼干它是看都没看一眼,送小鱼干的小翠就差点被那猫给咬着了。”   说话时红杏心有余悸地捂着胸口,对那黑猫心有戚戚焉。   突然一个婆子举起扫帚往前头一拍,落下的刹那一阵惨烈的猫叫声格外有穿透力,沈缘福听了一阵头皮发麻,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院子里围成圈的众人纷纷往四周退了好几步,似乎是被那猫给吓着了。   这回沈缘福终于看到了那只黑猫。   那黑猫前半边身躯压低,后半边抬得高高的,淋了许久的雨毛都一撮撮聚在了一起,竖起呈炸毛的状态,一副准备发动攻击的模样。   瞧着黑猫尾巴伸直,双耳朝前倾,尖锐的爪子全部露了出来,沈缘福清楚这黑猫的确是动怒了,随时可能会伤人。   隔着雨幕看不太清晰,可沈缘福却觉得这黑猫似曾相识,一下子想起了红螺庙里的那只黑猫。   原本红螺庙的那只黑猫沈缘福有心想抱回来养着,偏偏临走时怎么也找不着它,想来是有缘无分,只得作罢。   红螺庙在永安县,这里是永修县,坐马车得三个多时辰的路,那黑猫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沈缘福暗笑自己想得太多。   手拿着绑了镰刀的长竹竿的那个婆子移动了位置,似乎想换个地方从后边偷袭,那黑猫也跟着那婆子转动了方向,此时正好正对着沈缘福。   方才背对着黑猫看不到它的前爪,此时沈缘福看到黑猫一边儿前爪上绑着的白手绢微微一愣,红螺庙的黑猫伤着的是哪只前爪来着?   就是这一只爪子!   那黑猫也看到了窗柩处探出头的沈缘福,身上的戒备瞬间收了一半,乖巧地“喵呜”了一声。   这回再也没有什么疑问了,就是它!   “快!快让她们收手,这黑猫……”   沈缘福话没说完,院子里的人见黑猫没了方才那股气势忙抓住机会一杆子打了上去,不偏不倚正中猫身,黑猫瞬间被打趴下,惨烈尖叫一声后再也站不起来了。   “住手!别打了!”   沈缘福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拼了全力对窗子外头喊去。红杏见状也知道事情不对,忙跑到外头去阻止众人。   满院子的人收了手站在大雨里有些无措,大下雨天的拼着被挠被咬的危险淋着雨逮猫还打错了不成?   这吃力不讨好的活计,晨间刚被夫人每人罚了一半的月例,这回没得着赏可别再挨了罚,如今姑娘与以前时不同了,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是狠罚。   没见着从来不发脾气的姑娘可把琉璃罚得如今连床都下不了吗!   顾不得众人什么想法,沈缘福套上绣鞋就往外头跑,踏出门口时红杏已经把奄奄一息的黑猫给抱在了怀里。   黑猫已经没了反抗的力气,眼睛有气无力地露出一条缝,似乎马上就要闭起来再也睁不开。   “快去把周姑娘请过来!”   周姑娘是县里头周大夫家的姑娘,周家医术传男不传女,周姑娘没从她爹那儿学着多少医人的手艺,但凡小动物的问题倒是被她钻研了个透,雪球从小到大有什么事儿都是找的这个周姑娘。   红杏抱着黑猫先下去简单处理伤口,沈缘福一见院子里头众人的神色便知道她们的想法。   让众人先下去洗个澡换身衣裳,再让小厨房里熬两锅姜汤分发下去。想了想沈缘福开了钱匣子,今日出力的每人赏了一吊钱,不管怎么说在她们的立场来看并没有做错什么。   闹了一番沈缘福又有些乏了,红桃扶着沈缘福回到床榻上,一个小丫鬟送来了药。   那小丫鬟沈缘福记得,在院子里头见过几次面,可寻常不进屋子伺候。   “翡翠和雀儿两个呢?怎么一整日没见着人?”   红桃和翡翠要好,咬了咬唇把经过讲了一遍,自然是偏着给翡翠雀儿两个求情说好话的。   “娘走时把翡翠雀儿还有几个在房里伺候的都带走了?”   沈缘福惊讶地看着红桃。去了整整一日了,这是要给自己院子里换人了?   “除了告假养伤的琉璃和雁儿都带走了。”   想了想,沈缘福把药一口喝尽,连蜜饯都没要,任由苦味在嘴里蔓延开。   “你去夫人那儿一趟,就说是我把她们赶下去歇着的。”   红桃闻言面上一喜,替沈缘福盖好被子就撑了油纸伞往正院跑去传话。   任谁都知道这是姑娘的托词,昨儿姑娘明明还昏睡着,哪能吩咐这些。况且那几个去了一整日,该问出来的早就问出来了。   可这就是沈缘福对这事儿作出的态度,沈缘福出了名的护短,沈母也是知道的,既然知道女儿这是来要人了,自然惩戒一番最终还是会把人送回去。   做错了事就该受罚,这是规矩不能乱,否则沈府非得乱了套不可,这沈缘福由得母亲去不会插手,只需最后把人送回来即可,况且沈缘福了解自己娘亲,知道沈母不会罚得太重。   只要不给自己院子里换人,什么都好说。   除了相处多年已有感情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沈缘福生病前的那个计划,若是换了人便更难实施了。   那计划还得自己病好了从长计议,眼前的疑问是红螺庙的黑猫怎么会大老远跑到沈府来?   躺在床上翻了个身,肩颈部的被子松动有些透风,沈缘福拢了拢被子,突然想起了自己病得昏昏沉沉时做的那个梦。   回想起来身上被压住的感觉太真实,那真的是个梦?   沈缘福不曾想到的是,一连三个月,陆景之便如失踪了一般,在永修县里丝毫没有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输入法有毒,红螺庙好几次打成红螺面,然后脑补成螺蛳粉……不说了,没吃过螺蛳粉的我出门去买热干面去了! (╯3╰)    ☆、第48章 素心腊梅   骤雪初霁, 满地的积雪白茫茫一片, 在阳光下白晃晃刺得眼睛生疼。   琉璃是在二门处下的马车, 天这般冷, 一路从二门走到沈缘福的院子早已有些瑟瑟发抖, 紧了紧身上披着的金红镶边翻毛斗篷, 冷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一路上除了门房上的和不得已出来跑腿的,琉璃愣是一个人都没见着。也是, 这般冷的天, 谁愿意往外头走动。   走进垂花门, 檐廊尽头便是琉璃最熟悉不过的自家姑娘的屋子了, 琉璃翘起了唇儿, 连步子也轻快了许多。   琉璃边走着边转头看向院子里,道上的雪已经被清扫干净, 此时一个个想必都躲到屋子里去了,院子里头连个熟悉的人影都没有。   剩下没几步路, 琉璃哆嗦着给自己打气,已经冻僵的脚下步子愈发快了起来。   拐过最后一个转角时琉璃心头愈发兴奋,一个呼吸不稳忽然猛得吸入一口冰剌剌的空气, 冷气流经肺腑, 冻得琉璃激灵灵一个寒颤, 被呛得眼泪都飚了出来,不住地咳嗽。   前边屋子的帘子突然被打起来,一个丫鬟探出头来,见是琉璃忙出来迎接, 后头的一个丫鬟也跟着出来了。   “琉璃姐姐这么冷的天怎么一个人来了!”   说着那小丫鬟忙给琉璃拍着背顺气,两个丫鬟亲热地扶着她进了屋子里头。   翡翠一早便等着了,此时听见动静正好从内室出来,见琉璃这副模样忙倒了杯热茶送上去。   “快喝口热茶缓缓。”翡翠将热茶送到琉璃手里,又对着一旁的小丫鬟道,“去拿个手炉来。”   屋子里头碳烧得旺,又喝了两口热茶,琉璃这才觉得人有些缓了过来,手脚也不抖了。   “可冻死我了!”   也不知是一路上冻着了还是方才咳得厉害,此时琉璃说话声音便有些嘶哑,嗓子眼里还疼。琉璃一双杏眼蒙着水雾看向翡翠,委屈的语气格外惹人怜爱。   “姑娘屋子里还没动静呢!”翡翠手指了指姑娘的内室,又皱了眉头看向琉璃。   “这么冷的天儿非得这么早来?再晚些来也碍不着什么事儿,也不至于冻成这样!况且来也不知道多穿件衣裳,还连个手炉都不带!都多大的人了!”   翡翠嘴上责备着,看琉璃身上有些抖便不忍心起来,拉过琉璃冰冰凉的手在自己暖和的手掌心里磨搓着。   正巧小丫鬟拿来了手炉,琉璃从翡翠手里抽出自己的手接过了手炉。   “你是知道我的,这不是下了好些日子的雪早已经在屋子里头待不住了嘛,再说想你们想得紧,昨儿夜里都没睡好,天一亮这不就急匆匆地来了。”   琉璃说话声儿里也带着懊恼,平时屋子里头碳烧得暖,这两日极少有出屋子的时候,一出屋子身上热气还没凉透便又进了另一屋子,哪曾想到多走几步会这么冷。   翡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人人恨不得往屋子里躲,你倒好偏偏往外头钻。都嫁人了倒是一点儿都没变,你家张倾竟也由得你胡来!”   听翡翠说起张倾,初为妇人的琉璃羞得双颊火辣辣的,瞪了翡翠一眼。   昨晚想着要回沈府,琉璃开心得怎么也睡不着,贴着张倾这个暖炉子不停地在被窝里翻来覆去,结果被张倾折腾了好几次,现在脚下还有些软软的。   许久未见,翡翠细细打量起琉璃来。粉雕玉琢的人儿眉眼间更显风姿绰约,本就肉嘟嘟的脸上更显福态,嫩得让人忍不住掐上一把。   成亲不足一个月,琉璃身上穿得喜庆,一件桃红柿蒂纹镶边缂丝小袄,下边是金丝白玉兰纹锦绒滚边缎貂皮裙,头上乌发被挽成一个简单的妇人髻,插了支八宝簇珠响铃簪,端得一副有钱人家太太的模样。   看着琉璃这模样,翡翠便知道她在外头的日子过得极好,心里头为琉璃高兴,却忍不叹起气来。   “自你和钟凝姑姑走后,这院子里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若不是这段日子刚接手事儿多,指不定就忍不住要去外头看你了。”   上次红螺庙回来,钟凝姑姑以为扭着了腰,告了假在床上躺了整整一日也不见好,反而小腹时不时也跟着抽疼起来。   第二日她相公林正弘得了消息赶来,一看不像是寻常扭伤的症状,硬是请了个大夫来,这才发现钟凝姑姑竟是有孕了,众人皆为钟凝姑姑捏了一把汗。   这胎不稳,钟凝姑姑在床上躺了也将近一个月,再来沈缘福院子里时沈缘福拉着她进屋子,关上门谈了一个多时辰,也不知谈了些什么。   几日后阖府上下都知道,钟凝姑姑一家子都拿回了身契,去官府消了奴籍,依仗着在沈府攒下的家财已在外头自立门户了!   这事儿说出去谁不眼红?   众人也知道钟凝姑姑的爹娘本就是沈府有头脸的人,是为沈家办事外出时遇意外死的,因此夫人向来关照她。后来嫁了个相公也算得是为了沈府办差瘸了腿的,又有本事,一家子几代都对沈家贡献极大。   对于钟凝姑姑一家子便也就算了,在沈府里向来是头一份的人儿,众人面上也都服气的,可琉璃那个丫鬟算什么事儿?   不同于钟凝姑姑的大张旗鼓,琉璃是悄悄走的,可一个大活人突然没了,哪里会没人发现,一个个都暗暗讨论起来。   许多在沈家干了一辈子的开始不满,暗地里头说起闲话,直到听说张管家的二小子也消了奴籍,而且正在筹备着婚事,新娘子不是别人,正是这姑娘院子里出去的琉璃,众人这才明白过来。   原来是琉璃那丫鬟运道好,竟被张管家的二小子相中了。   张管家就两个儿子,沈府的下一任管家早内定了是张管家的大儿子,沈家自然不会放他走。可张管家的老来子,二儿子张倾就不一样了,放他走摆明了是给张管家面子,给张管家的恩典啊!   沈家好些丫鬟暗地里不知咬坏了多少块帕子。   怎么偏偏就琉璃那狐媚子有那么好的运道,前些日子看她惹了姑娘生气,还以为这是要失宠了,谁知道人家暗地里早勾搭上了张管家的二儿子。   若是早些知道,再怎么着也得用尽了法子多到张管家的二儿子跟前露露脸,说不准这张倾看上的就是自己了!   除了暗戳戳嫉妒着的,这些日子沈府里的下人们干劲十足,有了张管家和钟凝姑姑两个先例,都恨不得能为沈家多做些事,让老爷夫人能看到自己,争取早日赚够了钱让子孙脱了奴籍。   琉璃看翡翠一脸失落,忙上前抱住翡翠的胳膊撒起娇来。   “我也想你们得很,在外头张倾白日里不在家,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得了假可得来看我!”   说着想起今日里遇到的门房上的那些婆子和三公子院子里头的宝清。   “你是不知道,今天我进沈府遇上的尽是些怪人,和她们多说两句我就浑身不舒服,尤其是那个宝清,也不知抽了什么风,说话阴阳怪气的,难怪张倾让我没事少回来呢!”   翡翠心思单纯,翡翠听了只是安慰琉璃,让她别多想,也不说破里面的弯弯绕绕。   内室里头沈缘福其实已经醒了,早在住一个屋子里的梅英天蒙蒙亮起床时沈缘福就醒了一次,后头又睡了个回笼觉。   被窝里太舒服,沈缘福闭了眼儿赖在被窝里不愿意起。   今年天气怪异,才冬月里头就下了这么大的雪,比往年腊月里都要冷上许多。   沈母怕女儿在路上冻着,又怕天寒地冻路滑摔着,干脆让女儿这几日待着屋子里别去正院,三餐也分开在自己院子里头用的。   没了约束沈缘福这几日便愈发偷懒起来,昨日里将近正午才舍得起来。今日沈缘福记着琉璃要来,却想着琉璃往年冬日里最是爱赖床,怎么着也得再晚些时候才到,倒也不急着起。   琉璃昨日传信要来,沈缘福便知是让张倾查的事情有了眉目。心里把事情盘了一遍,沈缘福猜测着多半是这燕故山有消息了。   想到这个沈缘福便有些紧张,心里头对这个燕故山抱着很大的希望。若是人选合适,这就是自己的一条退路。   说起来自红螺庙一别,与陆景之已三月有余没有见过面。大哥已经回了京城,也不好找三哥特意打探,如今连陆景之人是否还在永修县都不知道。   沈缘福叹息,只要他不来找自己,自己是一点他的消息都听不到。   说起来生病的那晚梦见的那些事,沈缘福越来越觉着不像是做梦,尤其是每当抱着煤球的时候。   煤球就是红螺庙那只黑猫,沈彤取的名字,如今待在沈缘福身边乖得不得了,拍马屁指数有十个雪球那么多都不止。   可如果不是做梦,他为什么那么久不来找自己?   陆景之那个混蛋,之前三天两头来撩拨自己,还口口声声要娶自己,如今在红螺庙遇着了他的真爱,便将自己抛到脑后去了!   最好这辈子别再出现在自己眼前!   沈缘福气狠狠地翻了个身,理智告诉她按照这样的情况发展下去,对沈家、对自己都再好不过,可心里头依然堵得慌。   突然沈缘福被枕头上摆着的一朵腊梅花吸引住了目光。   咦?哪里来的素心腊梅?   作者有话要说:  备注:   冬月:阴历11月   腊月:阴历12月 ☆、第49章 情投意合   前一日。   是夜, 月亮周围稀疏地漂浮着几丝云, 云渐渐聚拢飘移, 不多时半圆的月只能从云隙里透出几缕惨白的微光。   两匹良驹一前一后驰骋于清冷漆黑的街道之上, “哒哒”的马蹄声踩在松软的积雪里发出的声儿有些闷, 却依然在夜深人静里传得格外遥远。   一路长途跋涉而来且久未歇息, 马身上的积雪早已全部融化,马匹两肋汗淋淋的, 像刚入过水一样,   “吁!”勒马于一府邸前, 马首高昂, 长啸一声, 惊动了周围不少人家。   两人翻身下马,早有一身材颀长之人在府邸前候着, 新换的大红灯笼高高挂起,映照着上方匾额上贴了金箔的光泽大字——陆府。   两个小斯立马上前接过缰绳, 将两匹骏马迁入府内,另外有两个小厮小心地扶住包好了挂在马背上的几口大箱子,生怕有个什么闪失。   “公子, 楼先生, 一路上辛苦了。”陆管家上前行了一礼, 将两人迎入府邸内。   “嗯,进去再说。”陆景之全身散发着一股清冷寒意,脸上透着一股戾气,跨过朱漆门槛进入府内。   “陆管家, 许久未见,近来可好。”跟在后头的楼先生嘴角噙着笑,一袭白衣随风飘展,双手抱拳回了一礼,与陆管家并排而行。   大门缓缓闭拢,发出“嘎嘎”的声音,“咚”地一声,天地间重又恢复谧静。   虽月亮光色昏浊,庭院里几株梧桐树的秃枝挂满了积雪,依然骨鲠地清晰。   梧桐树旁有一株腊梅,褐色的老枝上抽出了挺拔的新枝,在寒风中傲然挺立,上面点缀着朵朵淡黄的腊梅花被掩埋在雪里,却掩埋不住阵阵扑鼻香味,远远便能闻到。   陆景之不由得侧目多看了两眼这株素心腊梅,脸上的戾气也随之消散了不少,这才带着两人进入书房,商讨起正式来。   ******************************   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着,翻身时沈缘福余光瞄到一个淡黄色的东西从枕头上滚落下去,沈缘福略微撑起身子,探头往枕头边沿望去,竟是一朵素心腊梅花!   将腊梅拾起,小小的一朵静卧在手心里,黄绒绒的花蕊掩藏在黄里透白的十片花瓣间,隐隐约约传来一股清幽淡雅的香气,沁人心脾。   奇怪,这是哪里来的素心腊梅?沈府里栽着的腊梅可不是这个品种。   是翡翠她们趁着自己睡着时放在这儿的吗?   因着疑心上次梦里的事,沈缘福嘴上没说出口过,却让梅英搬到了自己屋子里,因此沈缘福倒也不觉得谁能半夜闯入自己的屋子里,毕竟梅英的本事沈缘福见识过。   被这朵腊梅分了心神,沈缘福也没了继续再窝着的心情,唤了人进来伺候洗漱,这才知晓琉璃竟早早地就来了。   琉璃还像原来那样准备动手伺候,被沈缘福拦了下来,立在一旁整个人有些闷闷不乐,原本叽叽喳喳地说不停,现在连说话的兴致也不高了。   翡翠拿起一把半月型镶珊瑚的白玉象牙梳子,将手里沈缘福又乌又密的长发梳通。睨了一眼正生着闷气的琉璃,不禁调侃起来。   “姑娘你看看,琉璃这才走了多久,这脾气就给张倾惯得成了这样,以后还怎么敢和她一道玩儿!”   屋子里头的几个小丫头闻言也偷笑出了声儿,琉璃一听急了,整个脸颊红彤彤的。   “关张倾什么事儿?你好好的扯他做什么,我不一直都是这样的?”   原本琉璃就嫁得仓促,一下子突然就从一个大姑娘变成了小妇人,琉璃根本没个心理准备,依然还当自己是原来那个小姑娘,脸皮薄得很,最最听不得突然有人拿张倾来调侃她。   看着琉璃跳脚的模样,这回连沈缘福也跟着调笑起来。   早膳被一一摆放在屋子里的金丝楠云腿细牙桌上,お筷尐誩兌沈缘福原本便起得晚了腹中空空如也,此时闻着香味馋虫瞬间被勾了起来。   看着一旁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的琉璃,沈缘福摆摆手,示意屋子里众人都出去。   翡翠刚刚把头发梳通,还没来得及挽起发髻来。反正这两日大雪,沈缘福不出门,也断不会有人上门来,随意将头发披散在肩上也是常有的事,翡翠也习惯了。   将手里的白玉象牙梳放回匣子里,关匣子时翡翠的目光被一旁的素心腊梅给吸引了。   “姑娘哪里来的腊梅?看着像是刚摘下不久的,还鲜嫩着呢,和咱们府里的腊梅都长得不一样。”   “不是你们早上拿进来的?”   翡翠本就是随意一开口,也没放在心上,此时见沈缘福脸色有些怪异,这才正色起来。   “自梅英起来后便没有人进过姑娘屋子里。”   今日知道琉璃要来,翡翠特意起了个早,一早便守在门上,除了梅英出来开了一次门,压根没有过人进出,因此说话时语气斩钉截铁。   “没事,你下去吧,许是梅英放的。”   “……是。”   翡翠有些欲言又止,努了努嘴终究没说话,关门时忍不住看了屋内的两人一眼。   这话其实沈缘福自己压根就不信,不说梅英根本没有回过房间,便是回过房间,梅英也不是会做这种事儿的性格。   琉璃听了翡翠的话便走了过来看腊梅花儿,此时正盯着这朵腊梅出神。   “这是素心腊梅,我在哪儿见过,哪儿来着?”   说着琉璃抓了抓脑袋,仔细回忆起自己究竟在哪里见过。   沈缘福也识得这花,说起来素心腊梅虽是腊梅里的名贵品种,却也颇为常见,只是沈家正好种的是象征五福的五瓣腊梅,若是没有记错,穆家便有几株素心腊梅。   看着琉璃一副想破头的样子,沈缘福心底里不认为琉璃看到的人家正好就是放这花儿的,也不为难她,点了点她的脑袋。   “小姑奶奶不生气了?”   经沈缘福一说,琉璃这才想起来自个儿正生着气呢,脸颊又重新染上了些红晕,愈发娇艳了起来。   “姑娘你就同翡翠净笑话我吧!”   “你倒是说说,谁笑话你了?我不过是问问你在外头过得怎么样罢了,难道你不想问问我在你走后过得怎么样?”   沈缘福边说着边拉着沈缘福的手坐到桌边的金丝楠雕花椅上,看起今天的菜色来。   一道松瓤卷饼,一道嫩笋老鸡汤底的燕皮馄饨,一盅银芽鸡丝粥,以及些配粥的小菜,还有昨日沈缘福指了名要的糖蒸酥酪。   沈缘福笑着将松瓤卷饼推到琉璃面前。   “你说巧不巧,你一来就有你最爱的松瓤卷饼,不是为你准备的是为谁准备的?我倒还是沾了你的光”   许久没有吃到松瓤卷饼,此时看见松瓤卷饼琉璃两眼便放出光来,倒还记得先给沈缘福舀了一小碗银芽鸡丝粥。   “姑娘瞎说什么呢!”   琉璃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头也知道应当是翡翠特意吩咐小厨房里做的,想来应该还留了一份,专门给自己带回去吃的,不由得笑了起来。   “吃吧,又没什么外人在,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边吃着琉璃舀的粥,沈缘福边调笑地看着琉璃。   “姑娘真是的,那我就吃啦。”   说着琉璃也不客气,拿起一块松瓤卷饼大口吃了起来,腮帮子一张一合的,两个小梨窝若隐若现,沈缘福看着便觉得胃口好了起来。   三餐沈缘福平时多半是在正院里一家人一起吃的,但有些点心什么的若是有多的也会让分给琉璃翡翠几个,让她们一同吃。   “平日里看张倾也不是个小气的人,怎么让我们琉璃馋个松瓤卷饼馋成这副模样?”   琉璃一听回沈府这才多久,怎么又扯到了张倾身上。却下意识的不想让人误会张倾,忙解释起来。   “没有没有,张倾不小气的,是厨子做不出那个味儿,我又不好让张倾换了他,人家还要养活一大家子的。”   沈缘福故意这么调侃便是想看看琉璃在外头日子过得如何,虽说琉璃与张倾两个情投意合,可到底因着自己的私心让这两人太匆忙了些。   若是琉璃在外头过得不舒坦,沈缘福恐怕要欠着琉璃一辈子。   “才刚进张家的门,就这么偏帮张倾了?要我说也不非得辞了这个厨子才能另找一个厨子,你家张倾可不缺那点钱,别说两个厨子,三个四个都没有问题。”   琉璃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到了厨子身上,认真思考了起来。   原本准备边用膳边讲正事的,结果净在扯些杂事,等两人吃完也没绕到正事上。   撤了残羹剩饭,照样把人都赶了出去,沈缘福拉着琉璃说起正事来。刚问了一句,见琉璃表情迷茫,沈缘福也懵了。   “不是张倾让你来的?”   琉璃这才想起来,张倾在自己临走前是给了自己一封信来着。   原来张倾压根没把事情告诉琉璃,沈缘福心里有了底。   拿到信沈缘福当场就拆了,琉璃探头探脑想要偷瞄,想知道自己相公和自己姑娘有什么事儿瞒着自己不让自己知道。   结果沈缘福一个眼神,琉璃便乖乖坐在一旁不敢再看。张倾正是知道琉璃哪怕再好奇,答应了不看就绝不会偷看,因此才放心把信交给琉璃带过来。   果然是燕故山的行踪被查到了。   这燕故山住城南,家里十分贫穷,当初爹娘生病时欠了好些债,后头为了安葬二老更是借了一大笔钱,爹娘去世后做过各种活计,做过跑堂,做过小厮,还卖过几年苦力,如今正在种田为生。   沈缘福看着这些眉头愈发凝重起来,家里头穷,没念过书,所以不会写毛笔字,但是却记得些诗词,这正好更符合自己猜想的穿越的身份。   穷些苦些都没关系,只是不知他在谁家做过下人。别的沈缘福都不放在心上,就怕嫁得让爹娘抬不起头来。   说这些还太早,总得自己亲自出去考量过一番才好做最终决定。而且整个永修县他又不是唯一的选择,若是自己愿意,总能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   况且陆景之这不是已经许久没了消息了吗?若是他放弃了那个计划,那便不用怕因为自己连累沈家,也不至于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找个人把自己嫁了。   “姑娘?”   琉璃见沈缘福面色不虞,以为是张倾惹了沈缘福生气,不由有些担心。   “没事的,正好还有些事找你做。”   说着沈缘福站起来,从屋里的紫檀暗八仙立柜里开了锁拿出一个精致的匣子,打开匣子,里头是厚厚一叠银票。   沈缘福将匣子往琉璃面前一推。   “还是和上次一样的。”   琉璃看得咂舌,足足比上次翻了一倍还多。   “这……这也太多了吧。我……”   沈缘福打断琉璃,朝她眨了眨眼睛。   “你就说能不能帮我?”   顿了一顿,琉璃这才一咬牙。   “能!我谁也不说,张倾也不告诉!”   沈缘福被逗乐了,心想着你以为你能瞒得过张倾?不过有了张倾善后,这事交给琉璃便更放心了。   两人还要再说些什么,突然敲门声响起,是翡翠。   “姑娘,陆公子方才送了些东西来沈府,连姑娘也有份呢,东西已经抬到院子里了,姑娘你要出来看看吗?”   作者有话要说:  陆景之:别仗着我喜欢你,你就能为所欲为,让我知道你死定了!   这个么,当然必须得让你知道,你媳妇背着你给自己找男人去啦!  ~ ☆、第50章 一席之地   陆景之?   许久没人提起的名字突然在耳边响起, 沈缘福竟觉得有些虚幻,怀疑自己听错了,一时僵楞在那里没有动作。   早些时候才想着他, 他居然就上门了。   理智上知道继续和陆景之有来往对陆家并不是什么好事,可乍听见陆景之上门, 沈缘福心里却依然控制不住地升腾起欣喜与期待。   一旁的琉璃听见翡翠的话便站了起来,见沈缘福泛起红晕的脸颊像熟透了的薄皮柿子, 滑润饱满轻轻一戳就能汁水四溢, 忍不住捂了嘴儿偷笑起来,打开了门往外头探头看去。   越过翡翠,琉璃一看后头根本没人,又跨出两步往外头瞧去,还是没有人,倒是外头吹进来一阵寒风,冻得琉璃打了个哆嗦。   “东西呢?”   琉璃回过头来问翡翠,沈缘福也起身从屋子里出来了, 在门口向外头张望。   翡翠费力地举了举手里象牙镂雕缠枝花鸟提食盒, 用带着戏谑地眼神看着琉璃开起了玩笑来。   “白长这么大的一双眼睛, 这么大个东西都看不到。”   食盒足足有四屉, 主体部分用的是镂空精雕的象牙片, 雕饰花鸟俱全, 巧夺天工。不说食盒样式精致已足够吸引目光,便就说这食盒的大小,照理也该一眼就能看到。   不但是琉璃, 其实沈缘福也这才看到翡翠手里的食盒。   沈缘福实在想象不到,陆景之居然特意送了个食盒来?   双手提着沉甸甸的食盒,实在酸麻不堪,翡翠悄悄将手里拎着的重心换到了另一只手上。   “这东西重得很,我快拿不住了,姑娘快让我进去放下再说。”   闻言沈缘福往后退了两步,翡翠赶忙进了屋子把食盒往桌上放下,一解脱就甩了两下早已酸疼僵麻的手臂。   琉璃紧跟在两人后头关了门进来,用一脸看稀奇的眼神围着桌子上上下下仔细看了一圈儿这个食盒,又用手提了一下,果然够重,第一下没做准备都没提起来,第二下拼了劲才提了起来。   “果然够重,什么吃的能这么重?姑娘快打开看看,我都等不及了。”   说着琉璃走到翡翠身边,替她捏捏手臂敲敲肩膀,亲身体会过那食盒的重量,自然知道翡翠方才已是强撑着才拿来的。   沈缘福心里头也对食盒里装的东西好奇得很,可凭着前几次陆景之对自己的那些不正经的举动,又怕陆景之送来些不正经的东西,万一让那琉璃翡翠两个看了去自己还要不要做人了。   并不想当众打开食盒的沈缘福试图扯开话题。   “瞧你急的,都嫁了人了一点儿没变。陆公子来沈府了?什么时候来的”   前半句沈缘福是对着琉璃说的,虽然调笑着琉璃,可仔细看便能看出沈缘福脸上的笑有些不自然。后头半句问的是翡翠。   “陆公子没来,听说陆公子有要事自己来不了,派了陆家的管家送来的,各个院子里头都有份呢。”   顿了顿翡翠又补充,“都是从夫人院里分出来送出去的,想来这些东西夫人那儿都是过了目的。”   听见娘亲那儿已经看过了,沈缘福心头一紧,呼吸一窒。   随即又想着陆景之心思缜密,不像是想不到这一点的人,许是自己想多了。   况且若是娘亲看过了还能送过来,必是娘亲那儿觉得没什么问题,那这些东西应该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不堪。   身边两个人四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沈缘福,那眼神分明恨不得她们自己动手帮沈缘福打开这个食盒。   这时候把两个人赶出去也显得忒特意了些,沈缘福给自己做了个心里建设,反正娘亲那儿都看过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慢悠悠伸出手打开食盒盖子,沈缘福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手微不可见地有些颤抖。   随着食盒盖子的一点点移开,沈缘福的心也一点点提起来。   透过那推开的一条缝隙,隐约能看出是一些棕褐色的,再推开一点,棕褐色中多了一些黄绿色。   褐绿相间的?那是什么?   琉璃和翡翠两个已经迫不及待地凑过来近看。   “姑娘你快些啊,这象牙镂雕的是珍贵,可能装这么多东西肯定结实着呢,不用这么轻手轻脚的。”   琉璃是个急性子,看沈缘福那一点点推开的龟速动作实在心痒地等不及了,忍不住出声催促。   听见琉璃的话,沈缘福心一横,加快动作一把推开盖子,终于露出里头的庐山真面目来。   居然是……冬枣?   一时三人愣在那里都没有动作。   大雪天的特意让管家踏着那么厚的积雪登门拜访,就为了送个冬枣?   陆景之的脑回路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猜想了半天,也担心了半天是那些不正经的,结果居然是冬枣?   沈缘福松了口气,也为自己的想法有些赧然。   冬枣虽说名字带了个“冬”字,却是中秋前后成熟的,现在这雪天儿早已寻不着了。   冬日里应季瓜果少,物以稀为贵,以冬枣为礼也算合适,可陆家和沈家又没什么交情,这不年不节的送冬枣来算什么?   “这季节是从哪里寻来的冬枣?”   琉璃惊讶地望着这些冬枣,简直有些无法想象从秋季一直储存到现在还能保存地这么好,完全和新鲜摘下来的没两样。   翡翠伸手捏起一颗冬枣,触手一片冰凉。   这些冬枣个头圆润匀称,棕褐色居多,若是各个院子里的都是这成色,便是当季里要挑出这么些来也得费些功夫,这冰天雪地里更是难上加难。   “翡翠,正院里送过来时可有说些什么?”   沈缘福忍不住往深里想,这冬枣里是不是有什么暗示?可偏偏想了半晌也想不出来什么,这也太不像陆景之了吧。   “是正院的两个粗使婆子送来的,只说了是陆府管家亲自来的,听说陆府的管家也出色得很,不知是怎么个出色法来。”   回忆起那两个婆子夸张地说法,却又说不出个具体来,翡翠怀疑那两人根本没有亲眼见过,根本是听了别人的话来学舌的。   “我看那两个婆子也不知道些什么,就是来跑腿的,怕是大雪天儿的大家都缩在屋子里头不愿出来,这才让了这两个婆子来。若是姑娘想知道仔细些,我私底下去找红桃问问。”   沈缘福点点头。   “等雪化了再去也不迟,不急在一时。”   “姑娘要不要拿去洗些来尝尝?这四屉的冬枣再不抓紧吃可就吃不完了。”   琉璃自个儿看着嘴馋,忍不住提醒两人把注意力回到冬枣上。   “你怎么知道四屉都是冬枣?我拎过来也就那么几步路,四屉冬枣怎么也没有这个重量,姑娘我们看看下面吧。”   也是,若都是冬枣拿个提篮装着不是更好,作甚还要费心装进食盒里。   得了沈缘福点头,琉璃和翡翠两个一起拿下装冬枣的第一屉,露出火红的樱桃来。   “咦?还真不一样。”   琉璃嘴上说着,两人手上动作没停,把剩下的两屉也都拿了出来,是卧在冰里的杨梅和荔枝。   四屉四种,俱都不是应季的,也不知陆景之是从哪儿找来的这么些东西。   “陆公子真是……有心了。”   这天寒地冻的日子里能找出一种就已是难得,这里头一溜烟儿四种还都是上品,分量还足,可不就是有心了?   沈缘福心里闪过莫名的悸动,他既然愿意为了自己费心,那是不是,是不是自己在他心里也是有一席之地的?   “这得费多少银子啊?”   看着桌子上摆得满满当当的四屉,琉璃舔唇咂嘴,这哪是满桌子的吃的,分明是满桌子的银子啊!   “你以为有银子就能弄到?这么多年你可见过咱们沈家一次弄来这么多不应季的瓜果?”   翡翠用手指点了点琉璃的额头,笑她那小财迷样儿。   冬日里头熟的瓜果少,沈家也会想法子弄来些解馋,可再没有一次弄来这么多过。   “别的不说,单说这荔枝,荔枝若离本枝,一日而色变,二日而香变,三日而味变,四日五日色香味尽去矣,这些荔枝又红又艳,就跟刚摘下来的一样鲜嫩,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弄来的。”   “好了好了,你们俩赶紧拿下去让小厨房里看看怎么放置着才好,若是实在没办法就用这些做点别的吃食,别生生放坏了。”   “那先让厨子里做个糖酪浇樱桃给姑娘送过来。”   翡翠看着红艳艳的樱桃最是夺人目光。   沈缘福素爱吃甜的,糖酪浇樱桃便是往日里常吃的。樱桃是暮春初夏时节熟的,到现在冬月已有半年多没有尝到那滋味了,听翡翠一提起沈缘福自然也是嘴馋得很。   “多做些,让人给娘亲和三哥也送些去。”   虽说这些每个院子里头都有,可沈缘福这里的厨子做糕点甜品却是沈府里头手艺最好的。   琉璃翡翠两个应声退下,沈缘福一个人在屋子里用手捂着跳动的节奏有些过快的心脏,忍不住多想起来。   一声不吭三个月杳无音信,怎么又突然想起登门送礼来了?若是再过一个月送年礼来也就罢了,偏偏是这当口无缘无故送来的,让人怎么不多想。   不年不节便常有礼品往来,多半是极为亲近的人家了。沈缘福两腮红红的,一直蔓延到带着欢欣的眼角眉梢。   那三个月前红螺庙一别后他为何一点消息都没有?   想起红螺庙,沈缘福想起了那时亲眼见过陆景之和顾凝烟两个有说有笑的场景。   对啊,陆景之在红螺庙里遇到了顾凝烟,然后是三个月没有音讯。   沈缘福的心一点点沉下来,喜悦的心情一点点消失无踪,有些不愿意继续往深里想。   若说这两人已经在一起了,那还来找自己做什么?   光是想想那两人在一起的样子沈缘福心里就一阵酸涩。   突然回想起剧情里,不正是顾凝烟想方设法说服陆景之,让陆景之按原计划与沈缘福逢场作戏,然后顾凝烟借着陆景之的手为她自己报仇的?   瞬间沈缘福被吓得后背冒出了冷汗。   所以一直以来剧情都没有变过?   想起这个可能性,沈缘福心脏疯狂跳动,呼吸急促起来几乎要喘不上气。   要冷静,要冷静!沈缘福哆嗦着手为自己倒了杯茶,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茶水已经凉透了还没来得及换,颜色变浑浊了,抿了一口,满嘴的冰凉苦涩,一直蔓延到心里。   “姑娘,小厨房里送来了糖酪浇樱桃。”   门外是雁儿的声音,一下子打断了沈缘福的思绪。   “进来吧。”   沈缘福闭了眼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尽量让自己忘记那两个人。   雁儿向来惧寒,每到冬日便把自己纤细瘦弱的身体包裹得圆圆鼓鼓的,连仅仅一个推门而入的动作都显得有些不利索。   “翡翠姐姐和琉璃姐姐两个去了小厨房还没回来呢,先让人送来了这个,说过会儿多弄几个花样来给姑娘。”   闷了好几日,突然见着这些鲜艳的东西,雁儿的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向来话不多的她难得多说了几句。   “那么多我也吃不完,这些东西就得新鲜着才好吃。让她们俩把多出来的都分给院子里头的,大家伙儿一起吃吧,大雪天儿的让大家一起高兴高兴。”   这话沈缘福是笑着说的,可心思敏锐的雁儿却感觉到了沈缘福的情绪低落,手上动作顿了顿,也不再多说什么,把糖酪浇樱桃放到沈缘福面前后便退下传话去了。   樱桃已经洗净去蒂去核盛在琉璃小碗中,上头浇了浓厚香甜的乳酪,因着沈缘福嗜甜,上面又多淋了一层蔗糖汁。   莹红的樱桃、凝白的乳酪,卖相甚是讨喜,相拌在一起奶香浓郁,酸甜得当而不腻。   雪窖冰天里凉的不宜多吃,怕冻坏了脾胃,因此这回用的是琉璃小碗装的,比初夏时吃的足足少了一半的量。   若是往日里沈缘福肯定喊着不够,可现在心里头装了事哪有心情吃这些,拿了小勺一下又一下搅着,就是没有胃口。   樱桃汁水与雪白的乳酪融合在一起,渐渐变成紫红色。   搅弄了许久,沈缘福舀了一颗樱桃放进嘴里,嚼了两三下便忍不住拿帕子包着吐了出来。   这东西甜腻腻的齁人,味道呛入喉咙里头让人犯恶心。   将手里的琉璃小碗放在桌子上推得远远的,用冰凉苦涩的茶水漱了漱口,沈缘福这才感觉好受了些。   随即又觉得不值当,恶心人的是陆景之和顾凝烟两个,关樱桃什么事,白白害得樱桃受了牵连。   心里头明白,却再不愿陆景之送来的这些东西。四屉全部分给了院子里头的人,整个院子里头喜气洋洋的倒像是过年了似的。   翡翠琉璃几个不知道沈缘福为何突然厌恶起这些东西来,明明临走时心情还是好好的,却也都识相地没有再提起,变着法儿哄着沈缘福开心。   一直到傍晚前琉璃才被张倾亲自来给接了回去,翡翠看着天色未暗去了一趟正院找红桃,冬日里昼短夜长,回来时不过酉时天色已经全黑。   用过晚膳后沈缘福早早地便躺下了,心里头乱糟糟的,连带着整个人也有气无力的。   沈缘福这是在气自己,若是不知情便罢了,可明明都知道剧情了,居然还能被那些花言巧语给骗了。   你可不是一个人,背后关乎着整个沈家的存亡,还得对付一个可能会对沈家出手的顾凝烟!   说起顾凝烟,沈缘福心头的疑虑越来越大。这些日子里沈缘福一直再等顾凝烟那边的动静,好确定顾凝烟真的有报复沈家的意图。   可这么长的时间,顾凝烟除了常去医馆帮忙,去了一次菊花宴,一次诗会以外,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未对沈家有过什么关注,几乎要让沈缘福怀疑自己的记忆了。   一阵冷风吹动着帷帐,沈缘福下意识紧了紧自己身上盖着的锦被。   累丝镶红石牡丹翠叶熏炉里的梅香随风吹来味道更加浓郁。   沈缘福不是很爱熏香,更喜欢从外头折了花枝插在屋子里散发出的香气。   往常偶尔熏香也多是用的味道极淡的香,今日里的香味道虽重了些,可助入眠效果极好,因此才特意从箱子底寻出来了这香。   香味透过帷帐嗅入鼻间,沈缘福用手揉了揉受了刺激的鼻子,翻了个身,面朝着墙。   哪里来的风?   脸上的凉意还没有过去,刚刚翻完身的沈缘福突然被这个想法给惊着了。   明明没有听见开门声,怎么会有冷风吹进来!   窗柩那里俱都放了花,只要从外头打开便会推落花盆。尤其是后窗,窗下还摆了还几个鼠夹藏在花丛里。   房门那里有门房上的婆子看着,若不是院子里的人照理也进不来。   这么一想沈缘福心里头稍微安心了些,许是压根就没有人进来,不过是自己吓自己,亦或是梅英回来了自己没有听见开门声。   手悄悄往枕头下面最靠墙的那边摸去,摸着了一块厚厚的布包裹起来的小东西,尔后慢慢拿到被窝里。   在被窝里头沈缘福快速抽开绳子打的结,将厚布里头包裹好的簪子拿出来握在手里。簪子一头早已经被沈缘福磨得尖尖的,无意间滑过锦被,抽丝声在夜间格外清晰。   将锦被往下拉倒肩膀下面,把手臂从锦被里头拿出来,只留了握着簪子的那只手用锦被虚虚盖着,确保不会因着被子而妨碍自己的行动。   做好了准备,沈缘福身体没动依然朝着里头,转动了脑袋睁大了眼睛看向外头的帷帐,尔后给自己壮胆打气。   “梅英,是你回来了吗?”   寂静里沈缘福的声音格外清晰,不知是不是沈缘福太紧张的缘故,居然还听到了自己说话声音的回声。   除此之外没有一点动静。   沈缘福屏住呼吸等待着,并不敢放下心来。   突然响起了脚步声,一步一步往沈缘福这里走来,格外清晰。   绝对不是梅英!梅英不会不应自己的,而且听这脚步声的力度,分明是一个男人的脚步声!   沈缘福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早知道就应该要装睡的。   突然想起三个多月前半夜闯入自己房里被自己拽下玉佩的男子,是那个人又来了?   随着脚步声的接近,沈缘福头皮发麻地厉害,手紧紧攥住发簪,精神高度集中。   就在离沈缘福床榻还有两三步时,那人停下了脚步。   沈缘福屏住了许久的呼吸终于熬不住,快速换了口气,继续严阵以待。   “把东西放下,小心伤了手。”   那人突然开口,果然是一个男的!而且是……陆景之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纠结了好几天,最终还是用了最初的设定,其实改后是陆景之直接挖了家里的素心腊梅简单粗暴地给沈缘福打包送过去了……   ☆、第51章 别不理我(二更)   沈缘福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反应过来后将手里的簪子抓得更紧了, 眼睛依然一眨不眨地盯着帷帐不肯挪开。   心中的恐惧感稍微散开了些, 被滚滚而来的怒火所代替。   自己就这么好被糊弄吗?三番两次玩弄自己很好玩是吗!   若不是还留了一丝理智告诉自己两人间实力的差距, 沈缘福恨不得冲出去拿簪子狠狠刺向陆景之。   “我不过去, 就站在这里不动, 你陪我说说话吧。”   见心上人没有动静,陆景之又开口, 声音沙哑, 依然和方才一样充满了浓浓的疲惫困倦感。   再信你我就是猪!   沈缘福虽然心里这么嘟囔着, 可手里握着簪子的力道到底松了些, 轻轻动了动僵硬的脖子。   “不愿意跟我说话?”   同方才一样, 陆景之话音一落,依然是满室寂静。   见心上人不肯搭理自己, 那防备的姿态让陆景之心里头有些失落,原本来时满心的高昂兴致似乎被浇灭了一大半。   一走三月, 陆景之感觉和心上人的关系似乎又回到了起初的原点,甚至连原点都不如。   “为什么不吃我送来的东西?”   那几样都是陆景之特意打听过的,都是沈缘福极爱吃的, 可是心上人一动没动, 全都分给了院子里头的人吃。   送来的东西没有问题, 那除了是因为自己,难不成还能是为了别的什么原因?   陆景之攥紧了拳头,等着心上人回答。   “你怎么知道的?你监视我!”   闻言沈缘福脱口而出,一脸不可置信地坐了起来。   陆景之的话像是火上浇油, 让沈缘福的一下子愤怒到极点。   院子里头才发生的事,若不是被他监视着他又是怎么能这么快就知道!   心上人的声音比记忆中的要动听千百倍,哪怕是愤怒时说出口的声音也风风韵韵的,成功抚慰了陆景之心头的那些不快。   终于等到心上人开口的陆景之唇角钩起一抹笑。   至少还愿意搭理自己,那今日就没有白来一场。   “没有,不是监视,方才来时看到了门房的婆子在吃荔枝,听门房那边说你一点儿都没吃。”   陆景之现如今扯起谎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此时心上人还对自己生着气,陆景之当然打死都不能承认是郭信给自己的消息。   原本过会儿陆景之还有正事要做,本打算着忙过这几日再来看心上人的,可一听自己送去的东西心上人一点儿都没碰,接下来陆景之做事时总要分那么一两分神在心上人身上。   虽不影响自己做事,可不想让自己总惦记着心上人惦记得难受,陆景之便丢下了满屋子的人单独来了沈府。   不过回想起门房上那个老婆子笑得满脸褶子,大口吃着自己特意为心上人准备的荔枝的模样,真是恨不得把心上人搂在怀里好好惩治一番,以消自己的怒火。   “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沈缘福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既然那门房上有人,怎么还会放他进来。   “我想进来,自然不会让人看到。”   陆景之转头看向了窗柩处的那几盆花,轻笑了一下。   “就这几盆花,不说我这次走的正门,便是翻窗进来,也有的是办法不让这花盆发出一点儿动静。”   早上进来时你不就一点儿都不知道?陆景之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   沈缘福倒抽一口气,知道陆景之不可能在骗她。   那段日子沈缘福翻了许久的书,最后这才决定用的这方法的。   法子是找到很多,可若是太惹人注目,势必会传到娘亲耳朵里,这方法是最最不惹人注意的了。   每次沈缘福都是睡前关了门才把花盆挪过去,早上先把花盆搬回原处再让人进来伺候的,至今只梅英一个知道。   花盆小巧,沈缘福一个人搬动也不觉得吃力,就当做是锻炼运动,这三个多月来别的不说,手臂力气确实大了许多。   沈缘福试验了各种方法各种角度推窗子,确定无法在不推落花盆的情况下推开窗子,这才最后决定用的这方法,谁知一口便被陆景之否决掉了,还说方法多得很!   沈缘福气结,翻了个身决定不再搭理陆景之,然后晚些时候再找找书上换其他法子。   陆景之等了半晌不见心上人说话,似乎听到了心上人鼻子里发出的一声“哼”,不禁摸了摸鼻子,感慨祖父说的女人心海底针果真是没说错。   自己明明也没说什么啊,心上人怎么又不搭理自己了?   屋里的暖香将陆景之身上的寒气驱散了不少,陆景之忍不住往前踏了一步。   “你别动!你不是说就站那儿不过来的吗!”   沈缘福时刻注意着陆景之的动静,自然没有错过这一声脚步声,忙又用力攥紧了簪子,一脸戒备地对着陆景之。   陆景之总算体会到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方才外头进来时身上带了一身凉气,陆景之自然没打算靠近心上人。况且那边一堆人就等着自己一个,自己也不可能多逗留,原本来时只是打算看一眼心上人便走的。   谁知道光听见心上人的声音陆景之便歇了早些回去的心思,哪里还管那头一堆等着自己回去的糙爷们,总归事情还没到那么紧急的时候,眼下只想和心上人多待一会儿。   如今身上从外头带来的寒气尽去,陆景之恨不得立马扑到床上去好好抱一抱亲一亲心上人,哪怕就是看上一眼心上人也好。   可偏偏被自己一个老早给自己立下了小旗子给切断了后路。   满是女儿馨香的闺房里陆景之僵硬着站在黑暗中显得格格不入。   陆景之清了清嗓子,说出口的话却更加沙哑,几乎要听不出这竟是陆景之的声音。   “好,我不动,那你跟我说说话,别不理我。”   可怜巴巴的话配着沙哑的嗓音,让沈缘福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   簪子攥在手里攥得久了手上生疼,沈缘福将簪子换了一只手,大拇指轻轻抚摸着攥痕,刻意让自己忽略一闪而逝的心疼。   那个骗子的演技好着呢,你心疼他,谁来心疼你?   “你半闯入我房里想做什么?”   硬下心肠的沈缘福语气冷冰冰的,让陆景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彻底惹恼了心上人。   沈缘福的心肠软,这是陆景之第一次见面时就发现了的事,每次只要自己卖个惨,总能换取心上人对自己多一份温柔。   “我回了京城三个多月,你不想我吗?”   “你不想我,我可一直都想着你,你没感受到吗?”   陆景之低沉沙哑的声音透过帷帐娓娓诉说着自己的思念,传入沈缘福的耳朵里只觉得浑厚而又性感,让沈缘福心头又燃起了一簇小火苗。   “你这三个月……在京城?”   如果在京城,那便不是和顾凝烟厮混在一起了?   那白日里就是自己多想了?   有可能吗?   陆景之明显感觉到这回心上人的声音比方才软和了不少,莫不是这就是心上人的心结?   心上人在怪自己不告而别三个月!   陆景之喜出望外,一颗心就像一盆烧得极旺的炉火,烤得全身热烘烘的。   原来心上人对自己不是没有回应,这些表现难道还不是明摆了在乎自己?   陆景之原本因久未好好休息而疲惫不堪的眼睛里透出清湛明亮的神采,全身的血液都在奔流着扫去一身疲劳。   “京城的铺子里出了些急事,从红螺庙直接启程回了京城。一回永修县就迫不及待来寻你了,你看,我送的赔罪礼都被你分给别人吃了。”   边说着陆景之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见沈缘福没有反对,这才大步走到沈缘福床前,伸手想要撩开帷帐。   陆景之的话让沈缘福想起了那日从红螺庙出来时遇到的身着戎装的那些凶悍的官兵士卒,尤其是那个脸上有疤的领头的,那眼神至今回忆起来依然能让沈缘福满身起鸡皮疙瘩。   这么说果真如自己想得一样,那些人是去找陆景之的?   只是不知那些官兵士卒是去找陆景之麻烦的,还是原本就是和陆景之是一伙儿的。   不,这些都是陆景之的一面之词,他说他去了京城就真的去了京城?谁知道他是不是又在骗自己的?   便是要相信他,那也得先查证了他说的话再说。   沈缘福心里想着事,这才没有发现陆景之走来的动静,回过神来眼角余光忽见帷帐被拉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一直紧绷着神经,下意识攥紧着金簪就向床边的人影刺过去。   待沈缘福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时早已收不住手,身体随着惯性往那人影身上扑过去。   “小心!”   声音未落,沈缘福整个人便扑倒了一个硬挺的怀抱,攥着金簪的手被反扣在自己身后。   自己差点就杀了陆景之!   意识到这一点,沈缘福被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   确定自己没有刺到陆景之,沈缘福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瘫软起来一点力气都没有,背后手里攥着的金簪从手心里滑出,掉落到了锦被上。   “你要刺我?”   陆景之的声音里带着冰碴子,情绪跌落到了极点。   天知道方才陆景之满心欢喜地撩开帷帐,迎接自己的居然是一支夺命金簪时心情有多愤怒!   她居然下得了手杀自己!   若不是后来听到那句“小心”,陆景之几乎想掐住心上人那纤细的脖子,问问她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究竟有没有自己!   怀里抱着的佳人柔弱无骨,在自己怀里是从未有过的温顺,她的另一只没有被自己钳制住的手轻轻搭在自己腰间,这正是曾经陆景之梦中出现过的场景,居然在这种情况下成真了。   不管怎么说,沈缘福的这副模样确实安抚住了陆景之的怒气。   陆景之低头埋入心上人的发丝间,屋子里的熏香燃久了,发丝间沾染上的熏香味浓郁,不同于平日里身上的甜腻香气。   紧了紧抱住沈缘福的手臂,陆景之放开了被自己禁锢住的那只手,以双手将心上人拥入怀里。   金簪就在锦被上,陆景之闭上了眼沉浸在心上人带来的温柔乡里。   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你依然想下手,那便别怪自己不客气了。   “为什么?”   陆景之忍不住问出了口。   闻言沈缘福在陆景之怀里的身体忍不住一颤,原本就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一滴滴滴落,全部没入陆景之的衣袍间。   一想到若不是被他躲了过去,那现在自己面前的也许就是陆景之逐渐冰凉的尸体,沈缘福就全身发冷,根本冷静不下来。   “为什么?”   陆景之又问了一遍。   沈缘福鼻头一酸,眼泪一滴接一滴停不下来,哽咽地无法开口说话,只能不停摇着头。   落在陆景之眼里便是心上人的小脑袋在自己怀里不停拱来拱去,似乎在讨好自己。   所以是知道错了?   “以后不准再这样,听到了吗?”   陆景之的声音严肃,这是陆景之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跟沈缘福说话。   也不知自己究竟是为什么,沈缘福哭得更凶了,怎么都停不住。   感受到自己怀了的小脑袋点点头,陆景之满意了,怒气消了一大半,却觉得怀里的心上人有些不对劲。   仔细一看,心上人似乎是在抽泣,整个身体极力忍耐着,却依然能看出微微有些一抽一抽地颤抖。   陆景之一怔,哭了?   看着沈缘福的这副模样,陆景之的心也跟着一抽一抽有些疼。   若是她真的有心想杀自己,以后恐怕自己是在劫难逃了。   轻轻拍着心上人的背给她顺气,陆景之自嘲着叹了口气,语气温和地安抚起心上人来。   “委屈什么?我还没委屈,你就委屈上了?”   “好了好了,不怪你了,快停下来。”   “你要刺,我站着不动给你刺,可好?”   ☆、第52章 把她惹哭   这回沈缘福总算有了反应, 摇着头要推开陆景之。   陆景之放松了力道, 让心上人离开自己一段距离, 却没有完全放手, 依然搂着心上人纤细的腰肢。   “我, 我不是, 我不是,不是故意的。”   发泄出来后方才那阵后怕的情绪已经消退不少, 沈缘福也能冷静下来了。   许是方才的情绪过于激动, 以至于现在虽然眼泪已经停了, 身体依然有规律地抽动着打着嗝, 连带着说话也一抽一抽的连不起来。   知道自己的反应过于丢人, 可实在是控制不住,沈缘福用双手将脸捂起来, 把脑袋埋得低低的,因为空间狭小, 沈缘福的头顶抵在了陆景之的胸膛上。   “好,我知道,不是故意的。”   陆景之轻轻拍着心上人的背, 深邃的眼眸里如一汪深泉轻轻荡漾起的涟漪, 一点一点温柔地泛开。   不是没有见过沈缘福狼狈的样子, 却从没有见她哭得这么伤心过,陆景之的心也跟着微微抽疼起来,又酸又涨。   自从知道陆景之的身份后,在陆景之面前的沈缘福大多是隐忍着自己的情绪, 不想轻易让他发现。   哪怕是陆景之想方设法地逗弄她,陆景之也依然能感觉到她对自己有几分保留。   这还是沈缘福在陆景之面前第一次如此真实地释放出自己的情绪,让陆景之见到了一个更鲜活的心上人,觉得自己似乎离心上人更近了一步。   沈缘福双手遮掩下满是泪水的脸上凌乱地贴着几缕发丝,双唇由于惊吓一片惨白,全无血色。   杀人这种事沈缘福从未想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甚至沈缘福一直觉得离自己很遥远,可就在刚刚,自己差点杀了一个人!   不说那个人是陆景之,就单单说自己差点杀了人,这对沈缘福的三观就是不小的冲击。   满院子里的雪还没有化,月光映照下明晃晃的光反照在窗柩上,透过窗柩照进屋内。   那根金簪打磨得光滑,尤其是尖锐的尾部,金簪刺向陆景之心口时一闪而逝的光芒几乎要晃了沈缘福的眼。   那一幕深深地烙在了沈缘福的心里,一闭上眼睛就一遍又一遍地在眼前回放,到后来画面几乎演变成了金簪已经刺进了胸口,只余下短短一截金簪露在血肉之外,让沈缘福触目惊心。   两个人维持着这个姿势谁也没有再开口,就这么紧紧依偎在一起。不知过去了多久,陆景之感受到怀里的心上人情绪平静了不少,这才停下了轻抚心上人背部给她顺气的动作。   陆景之双臂放开了搂着心上人的姿势,改为双手轻抓着心上人的双臂,稍微拉大了两人的距离。   沈缘福的脑袋不再抵在陆景之的胸膛上,却依然低着头不愿意抬起来。   “低着脑袋脖子不酸吗?要我给你揉一揉?”   说着陆景之做出一手要覆上沈缘福脖颈的动作。沈缘福低着头,乌发散落在两肩上,正好那段纤长的脖颈落入陆景之眼中,苍白微弱的光线下更显雪腻光洁,让陆景之心头一动。   沈缘福头往旁边一偏,堪堪躲过了陆景之的手掌。   “不酸。”   声音里带着厚厚的鼻音,不再如刚才那般哽咽,颇有股我见犹怜的味道。   沈缘福不敢再低着脑袋,微微抬高了一点头来,知道自己现在这副模样狼狈不堪不能见人,双手依然不愿意拿下来。   陆景之来了许久,还没有好好看过心心念念了许久的心上人的容貌,怎么会甘心离开。   双手拉住沈缘福的手腕,陆景之并没有并没有用什么力气,轻易就将沈缘福的双手拉开,露出想念已久的面容来。   虽沈缘福的头是抬起了一点,可从陆景之居高临下的角度看只能看到光洁的额头上沾满了发丝。   陆景之捏住沈缘福的下巴,迫使沈缘福抬起脑袋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刚刚差点伤了陆景之的缘故心里有愧,今日沈缘福格外的温顺,随着陆景之的动作一点儿没有反抗。   沈缘福不仅是额头上贴了好几缕发丝,脸上也几乎贴满了发丝,看不清发丝下容貌。   陆景之一点点拨开那些碍眼的发丝,露出的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却让陆景之呼吸一滞。   心上人的脸颊上黏黏腻腻地满是泪水,唇色几近苍白,眼睛又红又肿,乌黑的眼珠噙满泪花,像是挂满露珠的野葡萄,又黑又亮。   正好那双黑葡萄怯生生地看向陆景之,四目对视下似乎要印进陆景之的心里。   陆景之的心口又开始抽疼起来,比自己挨了打还难受。   不忍心再看心上人的这幅样子,陆景之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你个小妖精,生来就是为了治我的。”   说话时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陆景之想要不管不顾把这个小妖精带回去,就放在自己眼前,无论自己做什么都带着,只要自己一想她,一抬头就能看到她的笑。   这股**是从未有过的强烈。   可是现在还不可以,京城里的布局正是关键的时候,自己不能分心。最多再等两三个月,到时候事情一结束就要把这个小妖精给拿下。   重又埋进陆景之怀里,沈缘福脸上紧贴着的衣裳有些许凉意。沈缘福这才反应过来是方才在他胸膛上哭泣时留下的泪水已经沾湿了他的衣裳,不禁有些赧然。   小妖精?   这是沈缘福两世里第一次听到自己和这个词联系在一起。   陆景之的话太过于暧昧,让沈缘福不得不往那方面想,却又不敢完全相信陆景之是真心喜欢自己的。   对于陆景之,沈缘福一直没有安全感。   不仅仅是因为受剧情的影响,虽说剧情的确是造成沈缘福对陆景之没有安全感最大的原因,还有一个原因便是陆景之的出现的确打破了自己原本安逸的生活。   自从遇上了陆景之,沈缘福经历了人生里一次次的惊心动魄,这些都潜意识里让沈缘福觉得是因为陆景之的缘故。   被勒得太紧,沈缘福有些喘不过气,微微有些挣扎。陆景之一松手,沈缘福便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   “下次我送给你的东西,你不想要就扔了,不要给别人,我不喜欢,记住了吗?”   陆景之想要忘记方才事,不想再追究心上人为何会拿着金簪直刺向自己想心口。   虽想不通心上人为何作出要杀自己的举动,可现在有的是机会让她动手,她没有再对自己动手,不是吗?   哪怕心上人确实是存了心要杀自己,可自己已经深陷进去了,既然做不到远离她,那何必还纠缠在这件事情上。   沈缘福点点头,整个人都有些怏怏地。   不满意心上人的答复,陆景之捧着心上人的脸让她正对着自己。   “我没听到你的回答。”   被迫使看向陆景之,沈缘福却差点沉溺在陆景之那双温柔的目光里。   一直都知道陆景之长得极为俊秀,放眼整个永修县无人能出其右,有棱有角的俊颜如雕刻般五官分明,鬓若刀裁,浩浩中不失儒雅君子之气。   苍白的脸上渐渐染上两抹红晕,沈缘福想要低下脑袋,却被陆景之的手束缚着,只能垂下双眸不去看他的眼睛。   陆景之自然没错过心上人的反应,心情也好了许多。   低头在沈缘福耳边低声又重复了一遍,边说陆景之边故意吹着气,近距离仔细看着心上人的耳朵一点点泛红,颜色一点点加深,一副不听到心上人的回答不罢休的模样。   “记住了。”   陆景之的这个动作也正好让自己的耳朵暴露在心上人的唇边。   沈缘福回答的声音很轻,陆景之听见了,软绵绵的声音传进耳朵里,格外好听。   不知是说话时吹出的风,还是因为这软绵绵的声音,让陆景之挨着心上人的那只耳朵里有些酥/痒。   “我能亲你吗?”   这个想法从还没进门时就一直在陆景之的脑海里徘徊。   陆景之原本想着若是心上人睡着了,就偷偷亲一下。若是心上人没睡着,就说几句话,临走前再偷亲一下。   可是现在,陆景之怕贸然亲上去会把心上人惹哭。   我能亲你吗?   我能亲你吗!   沈缘福的脸一下子爆红。   这……这个怎么能直接问出口!   这让自己怎么回答!   陆景之的话让沈缘福暂时忘记了刚才的事,满脑子都是我能亲你吗?   “那就是同意了?”   没有拒绝,那不就是默认了?   看着心上人手足无措的样子陆景之心情很愉悦。   不等沈缘福做出反应,话音一落便覆上了心上人的双唇。   俗话说一回生,两回熟,更何况陆景之在第一次时便无师自通做得极好,现在早已极其娴熟。   陆景之不停地吮吸舔咬心上人的双唇,方才沈缘福苍白的唇色让陆景之看得极为刺眼。   反复舔咬着的动作让沈缘福觉得两片唇辨有些疼,轻轻拍打了一下陆景之的胸膛,陆景之没有再伸入,点到即止放开了心上人。   这回再捧起心上人的脸颊,脸色红润,双唇鲜艳微肿,眸子里水光盈盈,一扫方才苍白无助的模样,极为诱人。   陆景之对自己的努力成果很满意。   即使陆景之已经离开了自己双唇,可沈缘福依然觉得唇瓣上微微有些刺痛,该不会是破了吧?   双手抚上唇部上下轻轻来回抚摸,沈缘福突然想起上次发热昏睡时醒来似乎也是这种感觉,心里疑惑更加放大。   有心想问问陆景之,可这种事怎么问出口?   万一真的只是自己的一个梦,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人家自己做了个梦,不仅梦中有他,而且在梦里人家还对自己这样那样吗!   想了想,沈缘福换了一个委婉的问法。   “你……你以前有没有进过我屋子里?”   也难怪沈缘福会怀疑,方才陆景之进来后就表现出对这个房间很熟悉的模样,完全不像是第一次来这里。   这自然不是陆景之第一次来,不仅不是第一次,还是来过好多次。   可陆景之不清楚心上人为何会突然这么问自己,是自己哪一次来时暴露了行踪?   陆景之倒不是怕被沈缘福知道那几次都是自己闯入的她的闺房,而是这种时候黑历史自然是能少一点是一点,万一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心上人一生气吃亏的岂不是自己?   若是将来成亲后说出来,那叫情趣。若是现在说出来,那就是夜闯人家闺房的淫贼!   陆景之回忆着究竟除了今早的那次外还有没有哪一次让自己露出了马脚,等会儿答话的时候也好避开她没发现的那几次,省得自己说漏了嘴。   听陆景之沉默着没有回答,沈缘福心里就有数了。   他多半是曾经来过这里的。   可他来过又不能证明就是那次啊!   沈缘福纠结着怎么继续问出口,突然又想起了早上的那朵腊梅。那次的梦不能问,腊梅总没事吧。   沈缘福清了清嗓子。   “早上我枕头边多了一朵素心腊梅,我家没有种这种腊梅。”   闻言陆景之松了口气,不是被拽下玉佩的那次就好。   “我半夜回的永修县,一到就立马急着想要见见你,所以一大清早就迫不及待来找你了,谁知你还没睡醒。”   陆景之诉说着自己的思念,倒让沈缘福羞得不好再问下去。   这个人,分明是他闯入了自己房间,说得倒像是自己的过错一般。   不过,梅英居然没有发现?   “那时候我房间里有其他人吗?”   “没有,就你一个,睡得可香了。”   若非郭信说梅英日日与心上人同睡一间屋子,陆景之一回来便要直奔沈府去了,哪至于等到早上。   便是现在知道心上人极有可能尚未睡着,可若是现在不来,再晚些梅英就该回来了。   这么看,那个梅英真的是碍眼的很呢。   听见梅英不在沈缘福放下了心,可是又好奇他是怎么进来的。梅英出去时自己分明听到了翡翠的声音,自己房间门口翡翠是一直守着的。   虽然沈缘福没有问出口,可那疑惑的眼神陆景之一眼就看懂了,轻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   “不是说过你的花盆对我一点儿用也没有吗?”   沈缘福一脸尴尬,难怪那时他说这方法没用时这么肯定的语气,原来是已经亲身试过了。   心里头的一个疑问解除了,可这并不是自己最想问的那个啊!   “那你……就来过我屋子一次?”   说出口沈缘福就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掉。   沈缘福想问的是,除了这次你还有没有来过我的屋子里,没想到没过脑子的话问出来变成了这个。   意思是一个意思没错,可哪能这么问啊,他误会了怎么办?   果然陆景之听成了另一个意思。   “就一次?你这是嫌我来得太少?”   陆景之轻笑着一把拉过沈缘福搂在怀里,将两个人身体紧紧贴在一起。   两人相触的地方传来陆景之的体温,沈缘福几乎要被烫着了,微微挣动了两三下,却换来陆景之更紧的禁锢,脸也越凑越近,几乎要亲上来。   “不是,我没有,我不是这个意唔……”   剩余的话全部被陆景之吞入口中。   沈缘福的眼睫毛一眨一眨间刷在陆景之的眼睑上,说话的时候又时不时碰到陆景之的嘴唇,把陆景之的自制力全部瓦解了。   虽然说陆景之原本就没有准备克制住自己,这正合自己心意。   挑弄着心上人的粉嫩小舌,陆景之惊喜地发现心上人虽说没有主动,却也并没有抗拒自己,甚至会顺着自己的动作与自己交缠在一起。   巨大的喜悦充斥在陆景之心上,正准备下一步动作,忽然耳边听见急促的脚步声向这边跑来,步伐轻巧,脚下风声呼呼作响,移动速度极快,必是梅英了。   已经来不及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梅英要来捉.奸啦~\(≧▽≦)/~   现在连酥/痒都是和谐词,那篇番外就算放上来小天使们也只能看到一个大大的“锁”字(T-T)   ☆、第53章 尴尬被抓 (二更)   糟糕,被方才的事情一搅和, 居然忘记了郭信说过的梅英会在亥时回来。   陆景之指尖狠狠掐进掌心的肉里, 强迫着自己分开了紧紧纠缠在一起的那条诱人的粉嫩小舌。   抱着心上人深深吸了两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陆景之的嗓音依然有些嘶哑。   “梅英回来了。”   沉浸在羞涩中的沈缘福闻言惊得一把推开了陆景之。   梅英!   对啊已经到了亥时了!   “你快走!”   继续推搡着陆景之, 沈缘福惊诧于陆景之居然一点儿不为所动, 丝毫没有要离开的迹象。   “来不及了, 她马上要到了。”   况且陆景之猜想梅英已经觉察到了自己的存在,若不是梅英已经发现了异常,又何必迎着寒风飞奔回来。   原本凭着陆景之的耳力与觉察力,发现梅英并且在梅英到来前离开并不是什么难事, 偏偏今日和怀里这个小妖精纠缠在一起,过于投入以至于没有发现外头的异常。   况且雪地疏松多孔,梅英原本轻盈的脚步声更是被消去了不少。   既然已经来不及避开, 陆景之倒不介意被梅英看到。凭陆景之的了解, 哪怕梅英看到了也不会多言, 不会再有第四个人知道这件事,   沈缘福满脑子都是来不及了怎么办?被梅英看到了怎么办?   对!来不及离开可以躲起来!   大柜子!大柜子里可以藏人!   沈缘福正准备把陆景之推去屋子里的大柜子里头, 突然外室的门被猛地踢开,发出好响的“砰”地一声。   声音在沈缘福脑海回荡,吞噬了她的最后一丝理智。   来不及了!   沈缘福慌乱之下把陆景之往自己身边猛力一拽,两人双双往里倒向了床榻之上。   由于方才两人面对面的姿势,此时倾倒下便成了陆景之在上压着身下的沈缘福,不留一丝缝隙。   陆景之立即明白了心上人的心思,不免轻笑出声, 被沈缘福瞪大了眼睛一脸后怕地用手封住了嘴。   小姑娘的心思真的是单纯得可爱。   既然心上人想要越描越黑,陆景之自然也不会反对。   配合地顺着心上人的意思挪动了一下位置,让两人露在床榻外头的衣衫挪到床榻里头,尔后拉下帷帐遮挡好两人的身影。   迅速做完这一切,正好梅英踢开了内室的门。   随着“砰”的开门声,陆景之明显感受到自己身下的心上人身体一颤。   梅英踢开门,见里头并没有自己猜想中的陌生身影,唯有原本似乎动静颇大的床榻似乎在自己进来后停止了动作。   从还微微颤抖着并且动静越来越小的帷帐上就能证明。   闭上眼细听,果然有两道急促的喘气声,一道是沈家姑娘的没错,另一道粗重的喘息声绝对是男子所有。   梅英有点搞不清现在的状况,就此离开怕沈家姑娘正在受欺负,继续待在这儿似乎又打断了人家的好事。   床榻上沈缘福眼睛死死盯着帷帐,似乎能透过帷帐看到梅英的动作。   门被推开后便没有了动静,连个脚步声都没有,沈缘福屏息等待着梅英的下一步动作,一分一秒都被无限拉长。   沈缘福的这张床榻不算小,可挤上了两人便也算不得大。两人在狭小的空间里,连彼此尽量放低的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这时候沈缘福也反应过来了,把陆景之拉倒自己床榻上绝对是自己做过最愚蠢的决定!   若是梅英回来时,自己和陆景之两个人都离得床榻远远的,解释起来还算好些,可现在凭着两人的姿势,若是梅英过来一把拉开帷帐,岂不是……捉奸在床?   那时任凭自己再怎么解释也没有用。   好一些的情况是梅英没有发现陆景之的存在,可若是这样,陆景之岂不是要在自己床榻上待上一晚上,直到卯时梅英离开?   梅英是作息十分规律,这三个月来日日都是卯时起,亥时回,无一日例外。   和陆景之同床共枕一夜?沈缘福觉得这个可能性并不比被梅英发现好上多少,可确实是现在这个情况下最好的一种结局了。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沈缘福的心跳声越来越快,心脏几乎都要被跳了出来。   一旁陆景之悠哉地欣赏着心上人一脸恐惧的样子,嘴巴依然被心上人那只柔嫩的手紧紧封着无法开口。   外头梅英静静站在那里没有动作,陆景之感受到了梅英的犹豫,心想着着梅英倒还算识趣,干脆不管梅英专心逗弄起眼前的心上人来,好让梅英自己识趣离开。   随着心上人越来越紧绷的情绪,自己嘴上的那只手也越来越用力,陆景之觉得自己的脸似乎都被捏得有些变形了。   张开嘴伸出舌头,陆景之轻舔着覆在自己嘴上的那只手掌。   感受到手掌心的异样,沈缘福的神色陡然一紧,敏感的掌心被柔软湿濡的东西一点点滑过,酥酥/痒痒的感觉让沈缘福头皮发麻,下意识想要将手收回。   才刚刚把手离开那陆景之的脸,沈缘福又觉得不妥,万一他再不管不顾发出声音来怎么办?   沈缘福两相权衡之下索性心一横,把刚刚挪开的手重新又按了回去,顺带着恶狠狠地瞪了陆景之一眼,警告他安分些。   陆景之被捂住了半张脸看不清表情,但露出的眉眼显而易见地彰显着他心情很好,丝毫没有受沈缘福那一瞪的影响。   既然是心上人主动把手送了回来,陆景之便继续着方才的动作伸出舌尖舔/弄挑逗着心上人的掌心,欣赏着心上人急不可耐却无计可施的模样。   沈缘福急得没办法,指甲掐进陆景之的脸颊上,示意着他若是再继续,就休怪自己毁他容了。   两人相互凝视着,沈缘福跳动过快的心脏发出不规律的咚咚声,在这静得诡异的氛围下异常清晰。   陆景之停下动作侧耳倾听,沈缘福还以为自己的威胁奏效了,收起了指甲,却觉得陆景之的神色有些怪异。   沈缘福屏息凝视着陆景之,想要看他究竟耍什么花样,这明明是两个人的事,被发现了难道他一点都不在乎?   两人这一静下来,沈缘福的心跳声更显得清晰了,她自己自然也发现了,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一慌神下心跳声更如密密鼓点一般。   陆景之挪动了搂着心上人肩膀的手,沈缘福一见陆景之动了吓了一跳,不知他想要干什么,却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拦住他。   然而沈缘福动作没有陆景之快,不仅没拦住,反而因为两人一起动的缘故床榻发出“嘎吱”一声,吓得沈缘福全身僵硬。   下一秒,自己的左边胸部便被一只大手覆盖住。   那只手上传来炙热的温度几乎要把沈缘福融化。   “嗯……”   沈缘福没想到陆景之居然胆敢这么过分,差点惊叫出声,却在刚刚发出声音时忙刹住了车把惊叫吞了下去。   双手用力握在陆景之手臂上,努力想要掰开陆景之覆在自己胸上的上,另一边又有些担心,方才的声音虽然被自己压了下去,也不知梅英听到了没有。   两人在床榻上折腾了几个轮回,外头看来其实才一会儿的功夫。   梅英内心复杂地看着床上,明知道沈家姑娘的床榻上藏着个男人,却只能凭着自己过人的听力脑补两人在床榻上的动作,以此来判断沈家姑娘有没有危险。   突然床榻猛地一动,发出“嘎吱”一声,梅英神色一变,刚想做些什么,突然听到了沈家姑娘发出的呻/吟之声,因着隐忍而更显**,让梅英一下子涨红了脸。   梅英虽说还是个黄花姑娘,却也是个二十一岁见多识广的的老姑娘了,这些年走南闯北什么没见过,自然明白这是什么声音。   真没看出来,沈家姑娘居然那么……奔放?   收回了想要踏上前的脚步,却觉得直接这样走有些不太好,万一……万一沈家姑娘是被强迫的呢?那自己岂不是见死不救?   想了想,反正方才自己进门的动静那么大,里头的两个人也知道自己走进了屋,既然已经打扰了,那便干脆再打扰一次。   若是确定没什么事,那自己就大大方方地走开,还他们俩一个清净。   梅英清了清嗓子,刚准备开口,却见原本微微颤动的帷帐听见动静瞬间停了下来,倒让梅英尴尬了起来。   咽了口口水,梅英继续按原计划开口。   “沈姑娘,你睡了吗?”   方才梅英清了清嗓子,差点让沈缘福吓丢了混,以为是被发现了,当下连陆景之吃着自己豆腐的那只手都顾不着了,一动不动地等着梅英的下一步动作。   然后便听见梅英问自己睡了吗。   视线正上方陆景之居然一点儿都不紧张,还笑得出来!简直要气炸了沈缘福。   陆景之收敛了些许笑意,但眼睛里的笑意分明更浓了。陆景之朝着心上人努努嘴,示意心上人赶紧回答外头梅英的问题要紧。   这个问题到底怎么答才好?   睡了吗?   睡着了自己自然就听不到她的问话,自然也就不用回答了。若是这样,那她应该不会过来打扰自己睡觉吧?   若是回答没睡着,那她不会还要继续问其他的吧?   想了想,若是自己没有回答,她直接来掀开了帷帐岂不是更尴尬?   深吸一口气,沈缘福赶紧稳下心神,以自以为为很正常的语气开了口。   “我准备睡了……”   一说出口的声音连沈缘福自己都吓了一跳。   许是方才那时候哭得太厉害,虽然沈缘福自己没感觉到什么,但说出口的嗓音有些嘶哑。   又因为过于紧张,由于气息不稳声音微微颤抖,让沈缘福说了半句便住了嘴,不敢再往下说。   顿了顿清了清嗓子,沈缘福赶紧在梅英开口前接着把后半句说话补上。   “时候不早了,你也赶紧睡吧!”   床榻外头梅英听着沈家姑娘说完这两句话早已经臊了个大红脸。   不管实际情况如何,落入梅英耳朵里这声音便是无比暧昧。   看沈家姑娘这么急促地催着自己赶紧睡觉,应该就是自愿的意思咯?   梅英还是有些不放心,决定试探最后一回。   “我外头还有些事,沈姑娘晚上一个人……”没事吧?   话还没说完,就被帷帐里头颇为急促的声音给打断了。   “没关系没关系,你有事尽管去处理,不用管我。”   “……那我走了。”   这回梅英没等沈缘福回答,没有一丝犹豫,大步流星地往外头走去,还不忘记把门带上。   人家着急办事,自己不识趣地站在人家屋子里头多尴尬!   若是自己没有听错,在关门时里头的人似乎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连让自己走出去的时间都等不得,已经大刀阔斧地出了不少动静,还听到了……沈家姑娘没有再克制的呻/吟之声。   一出院子,梅英便像有人在后头追赶似的脚下运力,动用了全身功夫往外头跑去。   床榻里头沈缘福绷紧了神经凝神,仔细倾听着梅英的关门声。   房门将将关上,沈缘福便再也等不得,手上推不动陆景之,便一脚踢了过去,试图把陆景之给踢下去。   沈缘福使了全力的那一脚不偏不倚正正好好踢在陆景之小腿上,陆景之吃痛却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依然是那副不正经的模样看着沈缘福。   沈缘福心里又羞又气,他那只搭在自己左胸上的手怎么都不肯挪动,沈缘福怎么可能依他。   正准备再踢一次,突然陆景之五根指头一用力,左胸吃痛,让沈缘福闷哼一声。   简直忍无可忍,沈缘福身体被压制着不能动,能活动的唯有脑袋和两条腿。   沈缘福来不及思考,下意识头一抬,一口咬上了陆景之按在自己左胸上的手臂,用了全身的狠劲往下咬。   没想到陆景之手臂上的肉如此的硬,咬得沈缘福牙口泛酸。   听到“嘶”的一声,见这招有效倒是让沈缘福更是捻足了劲,只想把心里这口恶气狠狠出出来。   直到嘴里尝到了若有似无的铁锈味,沈缘福这才松了口。   恶气一出,底气便也没有那么足了。   手臂上的伤口就在自己眼前,沈缘福的目光有些闪躲不敢看那伤口。   可随即一想都是陆景之做得太过分,便又恢复了些底气,再一看那只手居然还没有收回去,便底气十足用力瞪了过去。   “快放开!”   这小妖精没想到还是只隐藏地很好的小野猫!   沈缘福细胳膊细腿的用了全力拍打陆景之也没有放在眼里,可那两排贝齿确实厉害。   尤其那两对小虎牙,下口一点儿不留情,咬在手臂上几乎要把那块肉咬下来。   陆景之被咬得微微有些恼了,手下愈发不客气,又狠狠扭了一把。   “方才满屋子都能听到你的心跳声,我帮你按着点,跳了出来怎么办?”   “你胡说!”   沈缘福自然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可那话分明是骗三岁小孩子的!   声音再大哪可能满屋子都能听到,而且按住不让它跳出来?笑话!   “哦?我哪里胡说?我帮你按着点儿还不是为你好?”   陆景之说话时收起了先前的不正经,一脸正色对着沈缘福说,丝毫不像是信口雌黄的样子。   沈缘福气结。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在外头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实际上内里就是个地痞无赖!   索性陆景之不知道心上人现在在想什么,否则定会让沈缘福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地痞无赖。   沈缘福的脸皮没有陆景之那般厚实,自知说不过他,干脆不再跟他多费口舌。   “我不跟你说了,你快放开!”   梅英已经走远了,沈缘福哪里还容许陆景之继续压在自己身上,让自己动弹不得。   “什么叫不跟我说了?说得像我很不讲道理似的。不行,今日我们比得要好好说一说,不能让你平白糊弄过去!”   心上人跳脚的模样陆景之还没看够,当然不舍得就这样放过她。   “你!”   沈缘福显然小看了陆景之胡搅蛮缠的功力。   “我什么?”   一脸正色的陆景之终于有些破功,眼角上挑露出几分调笑的意味。   “你幼稚!”   陆景之身体一僵,幼稚?   陆景之早慧,从小到大这个词还没在他身上出现过。   “那你要不要试试,我究竟幼不幼稚?”   说着陆景之略微往上挪动了身体,两个人身体紧紧贴在一起。   小腹处明显被一个硬物抵着,这回倒是轮到沈缘福全身僵硬了。   毕竟是个还未出阁的小姑娘,陆景之原本还怕自己说得太含蓄,心上人不明白。   可看心上人的这副样子,分明是明白得很。   那么问题来了,她一个闺阁姑娘,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陆景之成功解锁一只炸毛小妖精。   码完发现陆景之的手并没有放下来,算了,就便宜他一夜吧。   ☆、第54章 同床共枕   小腹那处传来的硬邦邦的感觉让沈缘福脸颊上的红晕愈浓,一直蔓延到后颈间, 连推搡着陆景之的柔荑上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粉红。   不知是不是屋子里的碳烧得太旺, 沈缘福只觉得床榻上像烧透了的砖窑, 口干舌燥, 空气憋闷, 身体接触之处热得烫手, 使人喘不过气来。   沈缘福突然有些后悔让梅英走开了,若是梅英在,好歹陆景之也不会这么放肆。   “怎么不说话了?”   陆景之的声音低沉浑厚,还有些沙哑, 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我……”   气氛一下子旖旎起来,让沈缘福心里头警铃大作。   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先安抚住眼前的人要紧。   “方才是我胡说八道, 我知错了。”沈缘福顿了顿, “你看天色也不早了, 不如……”不如你先回去吧!   “不如我们早点歇息?”   陆景之薄唇一动,声音一下子盖过了沈缘福, 让沈缘福最后半句话没能说出口。   什么?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是不准备走了?   上方的陆景之眼神**辣的没有一点点掩饰,让沈缘福想自欺欺人都难。   “那陆公子早些回去歇息吧,我就不送了。”   沈缘福僵硬地一笑,将陆景之的话解说为另一个意思。   “可是我还难受得紧,现在这副模样让我怎么出去?”   陆景之继续说着暧昧不明的话,仔细观察着心上人的神情。   沈缘福脑海里轰隆一声。   啊啊啊!   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在暗示什么!   他不会真的要做点什么再走吧!   一瞬间各种猜想哄拥而来,让沈缘福几乎要爆炸, 危险指数直窜向最高点。   仔细想了想沈缘福觉得陆景之的话说得也没错,虽说深更半夜外头不大可能会遇到人,可顶这个帐篷出去的确是怪怪的。   “那……那我叫人给你备几桶凉水?”   沈缘福说话时目光左右闪躲,四处乱瞟没个焦点,实在不敢再与陆景之对视。   这对话实在太羞耻了!让沈缘福十几年没碰过荤段子的内心一下子有些接受不了。   闻言陆景之一下子眯起了眼睛,上上下下好好打量起了心上人。   好啊,心上人不仅懂,而且懂得还挺多!   “那你说,备凉水做什么?”   陆景之压低了身体,两个人一下子距离更紧了。将心上人的脑袋转过来,两人面贴着面,让沈缘福不看着陆景之都不行。   陆景之的眼神让沈缘福升腾起一种危险的感觉,与方才的那种被吃掉的危险感觉不同,这种更像是小命堪忧的危险。   备凉水做什么?   自然是让你冲个凉水澡降降火的!   可是……   对啊!自己一个黄花闺女怎么会知道这种事!   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知道太多的沈缘福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刮子,然后把方才说的那句话给吞回去。   现在怎么办?死不承认?   陆景之看着心上人眼珠子转啊转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忍不住两手往脸颊上一掐,一边一个捏上了通红的两团。   又柔又软,触感好极了。   脸上的异样把沈缘福的思绪拉了回来。   陆景之捏的第一下,沈缘福还没有回过神。   陆景之捏的第二下,沈缘福忍了没有说话。   陆景之捏的第三下,沈缘福瞪了他一眼。   陆景之捏的第四下,沈缘福忍不住了,这还没完没了了?   “别捏我脸。”   沈缘福伸手拉住陆景之的两只魔抓,试图把他的手从自己脸上拉下来。   恋恋不舍地从软乎乎的两团上放开手,陆景之反手捉住覆在自己手背上拉扯自己的两只白嫩的柔荑,锁扣在沈缘福脑袋上方一左一右的位置。   挣了挣没有挣开,沈缘福也不再费力气挣扎。她知道自己再怎么用力,若是陆景之有意不放手,自己是逃脱不开的。   视线左右被自己的两条胳膊所遮挡,现在沈缘福的视野里便只剩下了陆景之那张讨人厌的脸了。   心上人不再挣扎,一动不动地躺在自己身下。若不是有些气鼓鼓地瞪着自己,陆景之简直想要夸她真是乖巧   陆景之俯头在心上人的双唇上嘬了一口,尔后微微抬起一段距离。   “你还没告诉我,大冬天的给我备凉水做什么?”   呼吸的热气喷洒在沈缘福的脸颊上,让沈缘福觉得有些不舒服,微微蹙着眉,尽量压低了自己呼吸时所喷洒出来的热气。   “没什么,我……胡说的,你快起来,你太重了!”   呼吸不足更加剧了脑袋的昏昏沉沉,其实连沈缘福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脱口而出便是你太重了。   让陆景之起来的话沈缘福说了好多次,这回其实心里并不觉得自己说了他便会真的听自己的起来,并没有抱什么希望。   谁知话一说出口,便觉得眼前一花,一阵翻天覆地后沈缘福便稳稳地趴伏在陆景之胸口之上。   后腰被一双有力的手扣着,沈缘福推不开,却可以用力撑起半边儿身体,让上半身离陆景之远远的。   “这样可满意了?”   换了个姿势,陆景之也觉得舒适了很多,方才在心上人身上时为了不压得心上人难受,陆景之一直在撑着自己的身体尽量不压到心上人。   沈缘福怕寒,床榻上棉絮铺得厚实又柔软,平躺在心上人的床榻上,四周俱都是心上人的味道,怀里抱着心上人,陆景之的困意渐渐袭来。   三个多月没有怎么好好睡过,尤其是这几日急着赶路,陆景之每夜顶多只能睡个一两个时辰,昨夜更是一夜没睡撑到现在,积攒已久的困意一下子如山洪般涌来。   “你放开我。”   两个人只是换了个位置,自己从下面那个变成了上面那个,沈缘福怎么可能会满意。   不过沈缘福有些得寸进尺地想着,既然陆景之听进去了自己的话,那是不是自己说让他放开,他也会放开自己?   “放开你也行,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那些的。”   若是往常的时候,陆景之觉得与心上人纠缠一夜也十分有趣,可现在困得很,陆景之只想抱着心上人好好睡一觉。   “知道哪些?”   沈缘福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待问出口,再看着陆景之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沈缘福方才的记忆一下子都被打开了。   他不会在问……自己是怎么知道那种事情的吧?   沈缘福在想些什么俱都写在脸上,陆景之一看便知。   陆景之轻笑一声,压低了嗓音用暧昧的语气一字一顿地回答,还故意拖长了调子。   “那、些。”   ……   这回答就跟没回答一样,偏偏沈缘福听懂了,没错,就是自己想得那种。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缘福一口咬定自己听不懂,难不成他还能找出证据来证明自己不成?   陆景之也不再纠缠这个问题。   “听不懂那便算了,睡吧。”   反正以后有一辈子的时间,不急在这一时。   说着陆景之长臂一捞就将绷直着身体的心上人压向了自己胸口,尔后闭上了眼睛。   “等等!你先放开我啊!”   沈缘福趴伏在陆景之身上,半边儿脸贴着陆景之的胸口,正好能感受到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声。   陆景之一手扣住了沈缘福腰肢,一手扣住了她的肩膀,让沈缘福的身体动弹不得,只得费力仰起脖子看向陆景之,脑袋和身体几乎要呈垂直。   两人都是平躺着,沈缘福从陆景之下巴处看去有些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觉得他面色平静,似乎已经睡着了,唇角上扬着,心情很好的样子。   他就准备这么赖在自己床上睡觉了?   沈缘福动了下手臂,依然没有挣动陆景之的禁锢。   什么睡着了,分明是骗人的!   他到底是准不准备放开自己了?   就这么让自己趴在他身上睡觉他不觉得重?   沈缘福又抬起头看向陆景之,他呼吸均匀,又有些粗重,若是装睡,这装得也太像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原因,沈缘福这才发现陆景之眼底一片乌青,整个人似乎的确是比往常憔悴了许多。   看了许久,这个姿势让沈缘福的脖颈有些酸硬,沈缘福这才将脑袋转了回来。   头顶上方的呼吸一阵一阵匀称地喷洒在沈缘福的头发上吹动着发丝,让沈缘福的头皮有些麻麻地。沈缘福往边上挪了一下,给自己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   现在沈缘福仍然疑心陆景之是在装睡,既然装睡的人叫不醒,那等他真睡着了,自己再从他的怀里逃开好了。   折腾了许久沈缘福也有些累了,一动不动地躺了会儿,竟觉得在胸膛上躺着还挺舒服的。   “怦,怦,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外头的积雪太厚,四周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一片静谧间陆景之强健的心跳声充斥了沈缘福的整个耳膜。   床上躺了个男人,原本沈缘福以为今夜自己定是睡不着了,谁知那规律的心跳声竟像是有催眠的功效,不知不觉间沈缘福便产生了些朦胧的睡意。   真好,他有回来了。   这是沈缘福睡前迷迷糊糊中的最后一个想法,连她自己也没有发现。   ******************************   这一夜陆景之睡得香极了,三个多月的疲劳一扫而空。   尚未睁开眼,压在自己胸膛上的分量让陆景之感到心安,不自觉地更搂紧了些。   外头天还是全黑的,陆景之有些舍不得走。总归来都来了,晚些走也不要紧。   怀里的心上人睡相真好,睡了一夜都没动过,仍保持着睡前的那个姿势。   浅浅的呼吸声哪怕夜深人静里也几乎听不到,若不是胸膛上的分量证明着心上人还在自己怀里,几乎要让陆景之有些感受不到她的存在。   这个角度看过去心上人长长的眼睫毛像是一把小扇子,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也不知做了什么好梦,嘴角弯弯的,陆景之的心情也随着那道弯起的弧度而更愉悦了。   等成亲后,这些每天早上醒来都可以看到。   陆景之几乎有些迫不及待了。   可是,来提亲时被心上人回绝了怎么办。   其他都不是问题,陆景之早就安排好了,唯独一个问题就是心上人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奇怪。   若说是不喜欢自己,偏偏自己感受得到心上人对自己的在乎,昨日里不就还为自己不告而别生气吗?   况且,若是她不喜欢自己,怎么会由得自己对她做这些只有夫妻间才能做的事?   以自己对心上人的了解,若是她不喜欢自己,陆景之知道恐怕她会当场拿刀向自己坎过来,也不会让自己有第二次第三次的机会继续轻薄她。   况且昨夜里自己睡着后她有一整夜的功夫反抗,可她这不是在自己怀里睡得好好的?   想起这些陆景之一笑,低头亲了亲心上人抵着自己下巴的青丝。   可就是这样,陆景之也依然没有底气心上人会答应自己的提亲。   不,陆景之有一种直觉,若是贸然上门,心上人绝对是会直接拒绝自己!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她为何对自己会这种态度?   若说是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让心上人嫁与自己,陆景之有自信绝对可以办到,可是偏偏不想让心上人受委屈。   一想到那时掀开红盖头,心上人眼泪汪汪哭得一脸委屈的模样看着自己,嘴里喊着不愿嫁、不想嫁,陆景之便觉得心里酸涩得疼。   那小妖精,哭起来真惹人心疼!   不过,虽然心疼,可脑海中那副样子真是美极了。   一身娇艳的红嫁衣愈发衬得心上人肤如凝脂,黑白分明的一双莹眸里泛着水光,龙凤烛下更显得明亮。   抹了口脂的红唇如昨日送来的那屉樱桃一样艳丽,心上人用贝齿咬着下半边儿红唇,洁白的贝齿沾染上些许殷红的口脂。   那泪珠儿要掉不掉地在眼眶里打转,以心上人的性子,若是到了那时候多半是不会让它滴落下来的。   呵!真是个倔脾气!   如此香艳的场景让陆景之的呼吸有些急促。   血气方刚的年纪怀里又抱着心上人,让清晨本就有反应的某处反应愈加强烈,无法忽视。   深吸两口气,陆景之放开了搂着心上人的手臂,打算把心上人放回到床榻上,然后悄悄离开。   还没有成亲,陆景之可不想自己一时冲动真的做出什么来。   谁知陆景之才刚刚动手想把心上人抱回床榻上,心上人似乎被打扰了美梦有些不乐,呢喃了一声后啪嗒一下打开了陆景之的手。   睡梦中沈缘福用手臂勾住了陆景之的脖颈,又用脑袋蹭了蹭软硬适中的胸膛,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继续睡了过去。   陆景之僵在那里一动不动,那两团柔软紧紧抵在自己胸膛上,陆景之知道那正是自己一手掌握的大小。   也许……还有发展空间? ☆、第55章 我吃醋了(二更)   收起满脑子的浮想联翩,陆景之转移开自己的注意力, 让自己回想着最近钻研了许久的那张城防图。   这个小妖精, 腻起人来真的是要人命!   虽说睡得极为舒服, 可刚刚被挪动时沈缘福确实是醒了, 只是沉醉在睡梦中脑袋还没转过弯来。   渐渐清醒过来的沈缘福总算觉得有些不对劲。   自己搂着的是什么?   一瞬间睡觉前的画面通通回笼, 一下子赶走了沈缘福的瞌睡虫。   “既然醒了, 那就起来吧。”   头顶响起的声音低沉沙哑,朦胧间竟让沈缘福产生了很性感的错觉。   又一次感受到了小腹上的那硬邦邦的触感,沈缘福吓得连忙翻身想要逃开。   慌乱之下沈缘福并没有考虑其他的,只想快些从陆景之身上下来, 谁知一个翻身动作大了些,竟直接从床榻边沿掉了下去。   电光火石之间陆景之忽然想起昨夜的那支金簪。   那支金簪原本被扔在了锦被上,后来梅英来时心上人拉了自己两人滚到了床上, 陆景之怕金簪刺伤了心上人, 便挪到了床榻边, 后来两人嬉闹间落到了床下。   那一声清脆的金簪落地声绝对不会是自己听错了。   陆景之伸手向前想要抓住心上人,另一边儿脑海里回想着昨日金簪掉落的位置。   身上被锦被束缚着, 陆景之踢开锦被再搂住掉落的心上人时已经不可能把心上人拉回床榻上,干脆一手抱紧了心上人,另一手在床榻边沿一撑借力,两人均从床榻上掉了下去。   沈缘福人还没沾着地,就被陆景之搂着身体一偏,掉到了陆景之垫在自个儿身下的胸膛上,一点儿没摔着。   陆景之闷哼一声, 沈缘福这才手忙脚乱地从陆景之身上爬起来。   惊混未定的沈缘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明明躺在床上的陆景之,究竟是怎么在到自个儿下边去的。   站起来后沈缘福转身想扶起陆景之,好歹人家做了自己的垫背的,被自己重重压了一下,也不知道伤着了没有,况且……他还被自己压了整整一夜。   沈缘福转过身时陆景之已经从地上起来了,正一手放在背后俯下腰像是在地上捡什么东西。   “你没磕着吧?”   陆景之抬起头,看向正静静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心上人。   沈缘福摇摇头,随即又想到天还黑着,也许他看不到。   “我没事,你呢?”   说话的时候沈缘福看清了陆景之手里的东西,是那支金簪!   昨日里被后来梅英回来的事情一搅和,沈缘福已经忘记了金簪一事,如今看到这才想起来。   一瞬间沈缘福的脸上红晕褪尽,一片苍白,原本的笑容也有些勉强。   对啊,自己差一点就杀了人呢。   那支金簪是防身用的,尾部特意打磨得及其尖锐。沈缘福原本的想法是若是有人半夜闯入意图不轨,金簪就是自己的保命符。   刚放在自己枕边的那段日子,沈缘福甚至还在脑海里演示了好几遍,若是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刺才好。   至于是把人刺伤还是要人性命,这件事沈缘福从没有单独想过。   可是昨日里,沈缘福下意识地用金簪刺向陆景之时,是直直刺向了他的心口处。   这是沈缘福才发现,原本在脑海里的演示也俱都是往对方致命的地方刺去,并不是简单地把人逼退。   若是被逼无奈的情况下,不想自己死,那就得刺死别人,这无可厚非。   可昨日里明明还没有到那么紧急的情况,自己下意识的就是置人于死地,说明自己的潜意识里,除了置人于死地之外,并没有想过其他的打算。   沈缘福没有想到自己的本质居然会这么狠。   除了自己差点杀了人之外,沈缘福也被自己掩藏得太好,连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狠意给吓着了。   陆景之看心上人盯着自己手里的金簪一动不动,便知道心上人对昨日那事还没有介怀。   叹了口气,陆景之上前一把拥抱住了心上人。   宽阔温暖的怀抱让沈缘福心安,沈缘福没有挣扎,反手也搂上了陆景之的背。   “给我找块帕子来,我的手划破了。”   手破了?   沈缘福推开陆景之,想牵起了他没有拿金簪的那只手看看。   刚碰触上陆景之的肌肤,指尖便感觉一阵湿粘。   “流了好多血!我去点蜡烛!”   因为不知道陆景之伤口多大,沈缘福不敢擅自触碰,怕不小心碰着了伤口。   这时候点上蜡烛必会有人前来询问,可这时候沈缘福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这点小伤陆景之根本不放在心上,只想随便拿帕子绑一绑便算了,重要的是地上的血迹。   若是地上有血迹,而沈缘福又称没有受伤,这便要惹人注意了。   可既然心上人这么紧张自己,陆景之自然不会拒绝。   陆景之站着没动,看着心上人摸黑寻出火折子将蜡烛点燃,屋里瞬间亮堂了些。   摇曳烛光下,心上人的脸上蒙上了淡淡的一层暖金,一双星眸里亮得出奇,藏着说不尽的潋滟波光。   怕外头的人看到屋子里头有两个身影,沈缘福只点了一根蜡烛,没敢多点。   沈缘福一手护着微弱的烛光,一手拿着青瓷莲花烛台,慢步放到屋内的那张桌子上,生怕烛光走动的时候自己灭了。   放好烛台,沈缘福回过头,见陆景之依然站在原地,目光深邃地看着自己,那目光里竟让自己觉得含情脉脉。   沈缘福错开视线往下移,只见那只受伤的手低垂着,伤口处的血滑落到指尖,一滴一滴滴落到地上。   沈缘福心里一紧,怎么伤得这般严重!   忙跑过去拉起陆景之的手腕,沈缘福想从袖袋里掏出帕子,这才发现身上穿的是寝衣,根本没有帕子。   沈缘福转身跑去打开屋里的紫檀暗八仙立柜,从立柜里头拿出一个雕红漆海棠花的匣子。   拿着匣子边走向桌子那头便打开匣子,里头是满满一匣子的手帕,叠的整整齐齐地放在里头。   将匣子往做上一放,从里头抽出一条来,沈缘福一转身,发现陆景之还在那儿没有动作,不禁有些气急败坏。   “你还不赶紧过来!”   流了这么多的血他自己是感觉不到吗?   嫌陆景之走得慢,沈缘福小跑着上前几步,用帕子一把将陆景之那只受伤的手给包在了里头,然后稍微用了点力压着,帮他止血。   就这样牵着陆景之的手,沈缘福把陆景之牵到了桌子旁,让他坐到绣凳上。   “你自己按着,我把药拿过来,再打点水来清洗一下伤口。”   说着沈缘福准备放手,却见陆景之一动不动。   “你自己按一下伤口。”   沈缘福又说了一遍,将陆景之的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牵过来,放到受伤的那只手下边,尔后放开了手。   可陆景之就是不配合,根本就没有用力按住伤口,连帕子都滑落了下来,沈缘福忙又上前一把抓住。   “你帮我。”   沈缘福正准备开口,就听见头顶上方陆景之开了口。   沈缘福抬头,有些怒气地看着陆景之。   “这么大的伤口你怎么一点儿都不在乎!没看到那么多血吗!”   沈缘福也不知道自己的怒气是从哪里来的,也许是在气他一点儿都不配合。   “我怕疼。自己下不去手,你帮我。”   陆景之一本正经地说着。   闻言沈缘福有些惊讶。   竟是因为怕疼?   没想到陆景之居然也怕疼?   虽然有些不可置信,可都是血肉之躯,这么大的伤口,确实该是很疼。   那就先帮他止了血再清洗伤口上药吧。   沈缘福莫名的怒气收敛了一大半,通通被心疼所代替,也不再说话,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坐着,陆景之手上的那只手被沈缘福牢牢握在双手间。   嘴角噙着笑,陆景之心里头泛起一丝甜蜜的滋味。   被心上人这么紧张着,这感觉还真是不赖呢。   陆景之的目光没有一点儿掩饰,火辣辣地看着沈缘福,没一会儿沈缘福便被看得有些坐立难安。   想着差不多也该止住血了,沈缘福放开手想打开帕子看看,刚放手就被陆景之反抓住。   “你别动!”   沈缘福一急,怕陆景之又崩开了伤口。   “还没好了。”   陆景之力道没有小,说话的语气也不正经起来。   心上人蹙着眉头一脸严肃地担心着自己,陆景之私底下是开心不已,可又不想看到心上人愁眉不展,便开始逗弄起心上人来,好让她放下那些心思。   听到这个语气,沈缘福便觉得陆景之多半是没事了。   抬头瞪了陆景之一眼,想从陆景之的手里挣扎开来,却又不敢太用力,怕碰到了伤口。   毕竟流了那么多的血,再怎么样那伤口也不会有多小。   幸好陆景之没有和她较劲,沈缘福抽出手后慢慢拿开帕子,帕子和有些稍微干涸的血迹粘在了一起,拿开时看着便觉得很疼,动了一下便不敢再动了。   “疼吗?”   陆景之看着心上人毫不掩饰的心疼,凑上前便往脸上亲了一口。   沈缘福下意识往后一躲,躲避间手一用力便扯掉了手绢,反应过来后沈缘福一懵。   “让你再乱动!”   还好不在流血了,沈缘福看了一眼后丢下这句便转身走了,也不知是害羞还是生气。   偷香成功的陆景之喜不自胜,心上人的话听在陆景之的耳朵里便是小女生的娇嗔。   沈缘福先把药箱子放到桌子上,再转身打了盆水来。   怕巾子不干净,沈缘福又拿了一块匣子里洗净的新帕子沾了水,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处,把陆景之手上的血迹擦干净。   等擦干净时盆里的水已经成了染成了红色,露出手掌心里一条又深又长的伤口,里头的肉有些外翻露了出来,殷殷血迹还在往外渗透,让沈缘福有些不忍直视。   这么严重的伤口,他居然像个没事人一样。   将烛台拿起凑近细看了伤口,确定伤口上没有沾染上脏东西,然后从药箱子里拿出金疮药,慢慢倒在伤口上。   很快金疮药的清凉感覆盖了原本的痛。   其实陆景之随身带着药,效果比沈缘福的药要好上许多,可是陆景之没有拿出来。   比起这道伤口,陆景之更爱看心上人专注的模样为自己上药。   这种时候,陆景之便会有一种错觉,似乎心上人的眼里心里只有自己一人,再容不下其他。   沈缘福看着那道伤口,自己的手心间似乎也传来了阵阵疼痛,忍不住将那只手拉到自己面前,轻轻对着那道伤口吹着气。   心上人眉目间带着浓浓的担心,脸色似乎被吓得有些苍白,嫣红的小嘴一张一阖地为自己呼着气,陆景之的心不禁跳得有些快。   陆景之有些不自在,将自己的手往回抽了抽,却又被沈缘福抓住。   “还没包扎呢。”   说着拿药箱里放着的纱布准备包扎,   “拿帕子。”   陆景之清了清嗓子,依然有些不自在。   “为什么?”   沈缘福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陆景之说的是拿帕子包扎。   可放着好好的纱布不要,拿帕子包扎做什么?   “我喜欢。”   陆景之偏过脑袋不去看沈缘福,随即又觉得这有没什么,自己反应过度了。   不知为什么,“喜欢”两个字从陆景之的嘴里说出来,竟让沈缘福觉得有些脸红。   “上次你用帕子帮那只黑猫包扎的,我吃醋了。”   陆景之低头凑到沈缘福耳边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突然发现看到心上人害羞的模样,把自己原先的不自在一扫而空。   陆景之的话瞬间让沈缘福原本有些苍白的脸颊一下子红了。   他说他在吃醋!   他竟然在吃煤球的醋!他竟然在吃一只猫的醋!   陆景之的话让沈缘福手里的纱布放下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一时间僵楞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陆景之将心上人手里的纱布抽走放回药箱里,然后从匣子里拿出一块新帕子,指腹还摸了摸那绣着的一株兰草和兰草旁边的一个小小的福字。   陆景之将帕子塞入心上人的手里。   “快些帮我把伤口包起来吧。”   毕竟包扎伤口要紧,沈缘福也不再纠缠是纱布还是帕子,拿着手里的帕子轻手轻脚地帮陆景之包扎好。   陆景之余光瞥见匣子里最上边儿的那条帕子上绣的是一条浅缥色的小鱼,边上是同色的一个福字,颇具新意,不禁轻笑了一声。   “你怎么想到用浅缥色绣鱼?鱼跃龙门寻常不都是红色的?”   沈缘福跟着瞟了一眼桌上,这条帕子她有印象。   “那时翡翠的丝线用完了,我便随手给她配了这颜色,没想到绣出来还不错。”   心上人话未说完陆景之便全身一僵。   “翡翠绣的?”   陆景之目光紧紧盯着心上人,脸上稍微有些黑。   沈缘福犹豫着点了点头,被陆景之盯得有些不自在,不知道他为何方才还好好的,怎么一瞬间脸上就变了。   “这一匣子都是翡翠绣的?”   陆景之说出口的话有些咬牙切齿。   幸好心上人摇了摇头,让陆景之松了口气,却不知道自己高兴地太早了。   “不全是翡翠绣的,还有琉璃、雁儿、雀儿她们绣的,府里的绣娘绣的也有,还有外头铺子里见着漂亮的也……”   在陆景之的目光下沈缘福声音越来越轻,最后终于说不下去了。   “那你绣的呢?”   陆景之的脸已经全黑了,周身散发着的戾气让沈缘福有些害怕。   对啊!这可是陆景之啊!杀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男主!   想起这些沈缘福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烧……烧了。”   沈缘福的绣工不算好也不算差,可她实在是不喜欢安安静静地坐一下午就为了绣朵花,所以极少会碰这些。   反正府里头有绣娘,况且外头使了银子什么买不到?你绣得再好,还能有人家靠绣艺吃饭的绣娘绣得好吗?   若说起来,沈缘福做出来的绣件也不算差,只是比起绣娘的来说沈缘福并不愿带自己绣的。   说起来匣子里头有琉璃绣的,琉璃绣的连沈缘福都不如,只是沈缘福愿意烧自己的,却愿意留着琉璃的,不带出去,只是在匣子里放着。   陆景之也意识到自己似乎吓着了心上人,忙收敛了脾气,可心里那滋味……着实是不好受。   “你什么时候有空自己绣一条,或者其他的都可以,下次见面的时候给我。”   陆景之说出口的并不是商量的语气,沈缘福很想问一句为什么,可刚刚的陆景之黑着脸太恐怖了,让沈缘福没有勇气问出口,只得点了点头。   陆景之的脸色这才好了许多,又瞥了一眼那匣子里头的帕子,这回怎么看都觉得变扭。   “还以为是你绣的。”   亏我方才这么稀罕!   陆景之嘟囔了一句,心里头的后半句没说出口。   沈缘福顺着陆景之的视线看向那匣子帕子,配上那句话,再看看陆景之手上包扎着的那条帕子,沈缘福似乎懂了什么。   以为是自己绣的?所以非要用帕子包扎?后来知道了不是,所以不高兴?然后非要自己亲手绣一条给他?   一瞬间沈缘福对于自己的猜想有些不可置信,可任凭自己再怎么猜也想不出其他什么可能。   陆景之正低头神色不明地看着包扎着自己伤口上的帕子,突然沈缘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惹得陆景之抬头睨了她一眼。   沈缘福立刻收敛了笑意,忙收拾起桌上的东西来。陆景之要动手帮忙,被沈缘福给拦了下来。   “你好好坐着别动,我来收拾。”   说话声音轻快,彰显着沈缘福的好心情。   收回手,陆景之静静坐在那里,看着心上人眉梢间带着喜色,手脚利索地忙活。   陆景之忍不住想着,等成亲后,这些应该日日都能看到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别扭的陆三岁。   ☆、第56章 尴尬月事   桌上的东西全部都收拾完,地上的血迹也全部抹尽, 沾了血的帕子和其他一些东西被沈缘福用一个小布包包了起来。   沈缘福回头, 便见陆景之一手撑着头侧着脑袋微笑地盯着自己看, 目光温柔至极, 看得沈缘福呼吸一滞。   “你……你走的时候, 把……把这个, 这个带走。”   将小布包往陆景之面前一放,沈缘福被看得羞赧,紧张地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一句话说完,把沈缘福自己都闹了个大红脸。   突然陆景之食指往自己嘴唇上一放, 沈缘福正准备拍下那只不安分的手,就见陆景之用眼神往门口处示意了一下。   一时屋子里安静之极,沈缘福听到外室的门被轻轻打开, 一个脚步声走到了内室门口处, 似乎有些踌躇, 不知道该不该敲门,站在门口静静聆听着屋里头的动静。   沈缘福僵硬着身体一动都不敢动, 连陆景之依然放在自己唇上的食指都不敢拿开,生怕让外头听见什么动静。   好在这次陆景之也很配合,没有再动手动脚。   过了一会儿,外头的人见里头似乎真的没有动静,便轻手轻脚地关上门离开了。   听见关门声,陆景之原本搭在沈缘福唇上没有动的指腹沿着唇形暧昧地滑过,那诱人的唇瓣饱满柔软, 水盈盈的像枝头颤巍巍的粉嫩娇花。   可惜那描绘着唇形轮廓的指腹尚未抚摸到一半,便被沈缘福一手给拍打了下来。   陆景之轻笑出声,用两根手指的指腹摩挲着,回想着方才抚摸着心上人唇瓣的感觉。   进过昨夜之后,心上人好像真的没有那么怕自己了。   所以,自己离上门提亲又近了一步?   院子里“唰唰——”的笤帚滑过地面的扫雪声此起彼伏。   一夜的雪将白日里扫出的小道重新覆盖住,为了不影响走动,院子里的下人们早早地起来将雪扫除。   “你……你什么时候走?”   这时辰虽说还早,可天已经有些蒙蒙亮,若是有人影走动定能清晰地看到,尤其是翻墙的时候。   院子里显然有人在扫雪了,院子外头扫雪的人只会更多,沈缘福怀疑陆景之能不能躲过那些人。   况且现在他手上还受了伤。   “不想走了。”   看着心上人看着自己受伤的手一脸关切的样子,陆景之临走前忍不住想逗一逗心上人。   “不走了?”   沈缘福一听陆景之不走了瞬间就慌了。   晚上没人的时候就罢了,这么大一个大活人,青天白日的能把他藏哪?   人来人往地总不能再把他藏在床上一天吧!   要不今天把翡翠她们都赶出去,然后让他藏在木柜里?   陆景之以手握拳掩在嘴角笑着咳了一声,被心上人那副慌乱的样子给逗乐了。   尤其是心上人还真的左顾右盼地在房间里为自己寻藏人的地方。   真是可爱得紧。   “我说笑的。不过,你若真想要我留下来,我便留下来。”   沈缘福瞪了一眼陆景之,当做没听到后面半句话。   这个人怎么一点儿也不正经!   “那你快走,再晚些可就走不了了!”   说着将小布包往陆景之怀里一塞。   “别忘了把东西带出去扔了,最好是烧了!”   若是自己在屋子里的炭盆里烧了,灰烬难免会被看出来与银霜碳的不同。   其实被看出来也没什么,只是沈缘福如今心虚得紧。   难得与心上人相处地这么融洽,陆景之是一点儿都不想走。   可虽舍不得心上人,陆景之也知道自己不得不走了。   况且那群糙爷们等了自己一夜,若是自己白日里再不出现,恐怕要找上门来了。   “那我真的走了?”   陆景之一脸恋恋不舍地看着心上人。   偏偏沈缘福满心思都在陆景之出去时会不会被人发现上,竖起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连看都没有看陆景之一眼,更别说让她脸上流露出一点儿不舍的意思了。   沈缘福走到窗柩旁,费力地将花盆搬下来。   “你快走吧。”   沈缘福往一边墙边挪了几步,离开窗柩一段距离,把空间留给陆景之发挥。   这么迫不及待赶自己走?   陆景之有些不开心了。   陆景之走上前,一步步凑近沈缘福,将沈缘福逼到了墙边。   “你干嘛?”   看着陆景之眯着眼看着自己,眼睛里还溢着危险的光芒,沈缘福不禁咽了口口水。   刚刚还好好的,这一下子又发什么疯?   背后是墙,身前是陆景之,沈缘福想从一侧溜开,却被陆景之两手撑着墙给拦住了去路。   “你还没有回答我……”   陆景之话说了一半顿了顿,让沈缘福忍不住胡思乱想猜测起来。   没有回答什么?   刚刚他也没有说话啊。   难道是……   沈缘福的脸上一下子涨红了。   难道是昨天睡前他问的,自己为何那么清楚那些男女之事?   天哪!这个让自己怎么回答!   陆景之没急着说出后面半句,就这样看着心上人一刻不停一直在变化着的生动表情。   也知道心上人想到了什么,怎么一下子脸红成了这样?   陆景之仔细回忆了一下,莫非……她以为自己是想问昨夜里她为何会这么了解男人?   这个当然是要问,可现在不是时候,没有那么多时间能让自己诱她说出口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   “那日在红螺庙分别的时候,你答应我会回去考虑的。”   陆景之的话把沈缘福的记忆拉回了红螺庙。   他是在问……要不要嫁给他?   陆景之将撑在墙上的双手改为揽在心上人的双肩上,低头凑到心上人跟前。   “你答应了我下次见面时会告诉我的。”   看出了心上人的犹豫,陆景之面上神色如常,其实已经心如鼓擂,只手心里浸满的汗水暴露了陆景之内心的紧张。   可惜隔着寝衣布料沈缘福感受不到。   陆景之对心上人的回答并没有把握,心里期盼着心上人赶紧回答,却又怕心上人摇头拒绝。   甚至一时想着宁愿心上人还没考虑好,也不想听到心上人亲口拒绝自己的话。   沈缘福起初想的是,若是他愿意等永修县的剧情结束后再娶自己,自己便答应了。   沈缘福知道,若不是知道剧情,知道沈家的下场,知道他会爱上别人,自己绝对是愿意嫁给陆景之的。   所以在后来有些相信陆景之似乎是有点在乎自己的,事情的发展似乎和剧情的走向不一样了之后,沈缘福想要给自己一个机会。   若是他愿意等自己,在确定两年后沈家没事了便同意嫁给他。   若是他不愿意等,那自己就死心,和陆景之这个人一刀两断,再也不要有所纠缠。   可是刚下定决定,陆景之一走便是三个月,没有一点儿消息,这让沈缘福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心几乎全部粉碎。   而就在昨日,又有了一个大反转。陆景之说他这三个月是回了京城,并不是和顾凝烟在一起。   沈缘福想相信陆景之,可是心里的安全感却更加薄弱了,生怕自己的一点点差错都会害了沈家。   昨日一夜的相处让陆景之在沈缘福心里占据的位置又多了一点,可是依然抵不过沈家人在沈缘福心里的位置。   若是沈缘福能做到自己一个人不牵连沈家,沈缘福愿意答应,愿意试一试,可是谁都知道这不可能。   在遇到陆景之之前,沈缘福想要的是一份细水长流的平静生活,这显然与陆景之搭不上边。   接受陆景之要承受的不确定因素太多,沈缘福做不到拿整个沈家来赌。   近距离看着心上人脸上的神情,陆景之的心里一点点沉下来。虽然心上人还没有开口,可是她的神情却告诉了陆景之,她不愿意。   明明方才相处的相处那么愉快,几乎让陆景之以为心上人已经打开了心结,偏偏又是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当场泼醒了陆景之。   见心上人动了动嘴唇要开口,陆景之伸手一把捂住了心上人的嘴没让她开口。   “你是要拒绝我的话,便别开口了。”   陆景之的声音里嘶哑又苦涩,听得沈缘福心里难受。   明明一开始就知道要远离的人,偏偏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这都是自己的错,自己造的孽,还能怪谁?   鼻头一酸,沈缘福的眼泪一下子从眼眶中涌出,一滴接一滴地往下流,从脸颊上流到陆景之的手上,又从陆景之的肌肤上滴落下去,几乎要灼伤陆景之。   沈缘福被捂住了嘴不能说话,只能一个劲地摇头。   摇头?摇头的意思是……她其实不是要拒绝自己?   这个想法让陆景之几乎压抑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巨大惊喜。   沈缘福伸手覆上陆景之的手背,想要把陆景之的手拿开。   “想要说话?”   沈缘福点点头。   陆景之将手从捂住心上人的唇上拿开,用指腹一点点抹去心上人脸颊上的泪水。   “我……如果你愿意……”   见心上人似乎有同意嫁给自己的意思,陆景之的心情放松了不少,见心上人还在犹豫,鼓励着心上人继续说下去。   “愿意什么?”   在陆景之心里,若是心上人直接同意最好,若不是直接同意,只要不是拒绝,陆景之这回都能接受。   哪怕是心上人直接拒绝了,陆景之也有的是办法能让心上人同意借给自己,只是耗费的时间长些罢了。   和心上人相处越久,陆景之便越是迫不及待。   沈缘福深吸了口气。   “若是你愿意,两年后再娶我,并且这两年内别来沈家找我……”   沈缘福的声音越说越轻。她自己也知道这要求挺过分的,陆景之的年纪如今尚未成亲都已经算晚了,何况再让他等自己两年,还是两年不见面地等待。   不能见面的两年里变数太多,哪怕他现在对自己是真心的,并未与顾凝烟有所接触,可是谁知他这两年里会不会变心?   任凭谁也不愿意凭一句话空等两年,还得两年不见面吧。   也许他对自己只是一时冲动,时间会渐渐冲淡他对自己的感觉,到时候相当于是拱手将陆景之推给顾凝烟。   沈缘福心里苦涩不已,可是沈家的安危便是压在沈缘福心里的那座大山。   两年?还不能见面?   陆景之当然不会同意!   “为什么?”   陆景之不明白这有什么意义,为什么不能现在就嫁给自己,为什么两年不见面后便就可以嫁给自己了。   若说心上人是不想离开沈家,想要晚两年出嫁,可用得着两年不见面吗?   这要求简直疑点重重。   沈缘福低下脑袋不去看陆景之,这是无法解释的事情。   “没有为什么,你若是不愿意……”便算了。   “两个月,不能再多了。”   陆景之打断了心上人的话。   接下里的陆景之要忙活一阵子,若说让他忍着两个月不来找心上人,靠着忙活手边的事情也能忍着,可两个月不能再多了!   不在永修县没有办法也就罢了,在永修县里头哪里能忍得住那么久不来找心上人!   “不……”   沈缘福还要再说什么,陆景之一听就“不”字就将心上人的脑袋搂到了胸膛上,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   “没有其他的可能性,我等不了两年。我一定会娶到你,你除了嫁给我,不可能有其他的选择。”   “我陆景之这辈子就认定了你,非你不可!”   陆景之语气坚定的声音从沈缘福头顶传来,让沈缘福过于震撼的身体不禁抖了一下。   脸埋在陆景之胸膛上说不出话,可耳朵却能听得一清二楚。   非你不可!非你不可!   这四个字一直在沈缘福耳边回响。   将心上人放开,陆景之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得要走了。   陆景之在心上人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你刚才的话,我便当你是答应嫁给我了。”   说完不给沈缘福反应的机会,大步向房门处走去,独留沈缘福依然在原地怔楞。   沈缘福还沉浸在陆景之的那些话里。   所以……他方才是在表白吗?   直到听到关房门的声音,沈缘福突然清醒过来。   他刚才从哪儿出去的?   他没有爬窗,大摇大摆地走的正门?   沈缘福倒抽一口气,那厮胆子也忒大了吧!   耳边院子里扫雪声没停,沈缘福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几乎在等待下一瞬院子里传来的尖叫和骚乱声。   手捂着跳动过快的心口等了会儿,院子里一切如常,沈缘福这才手指打着颤儿的推开了房门。   突然外头隐约传来翡翠和雀儿的说笑声,沈缘福下意识就把刚刚跨出去的一只脚收了回去,逃回了房间一下子钻进了被窝里。   心口怦怦直跳,竖起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听了半晌,沈缘福这才确定陆景之没有当场在自己院子里头被发现。   心跳渐渐平缓过来,沈缘福便又想起了陆景之方才说的话。   他说这辈子认定了自己,非自己不娶呢……   一想起来沈缘福的心头便像抹了糖似的。   可是他不同意两年后娶自己,这可怎么办好。   两年是自己的底线,在想到别的法子前绝对不能退让的底线。   沈缘福在床上胡思乱想了半晌,房门被轻扣了两下,沈缘福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外头的天早已经大亮了。   “姑娘,你醒了吗?”   是翡翠压低了声音在外头。   “醒了,可是有什么事?”   沈缘福知道若是不是有什么事,这种雪天儿翡翠是不会特意来唤自己的。   “既然姑娘已经醒了,不如早些起来吧。”   翡翠也没有说什么事,沈缘福想着许是隔了门不方便说。   掀开帷帐撑着半边儿身体往外头看了一眼,确定屋子里陆景之留下的痕迹都收拾干净了,这才放下了帷帐让翡翠进来说话。   “可是有什么事?”   翡翠说话声有些踌躇。   “昨儿我去正院找红桃,听闻那时老爷去了顾县令那儿没有回来,夫人在屋子里忧心忡忡的晚膳也没有用多少。”   “爹爹一夜没有回来?”   听到顾县令几个字,沈缘福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拉开帷帐直勾勾看着外头的翡翠。   “今早我又去了正院一趟,老爷虽一夜没回来,可是昨夜顾县令让人来传了话来,说是雪天儿夜路不好走,昨日去的几家老爷皆留在顾府留宿一晚,待天亮了再回去。昨夜三公子也没回来,因此夫人早膳也几乎没有用,姑娘看着要不要去陪陪夫人用午膳?”   翡翠倒不知道沈缘福在意顾家的事,只是晓得若是沈缘福知道娘亲因爹爹和哥哥不在家而没有好好用饭,必会亲自去陪娘亲用午膳的,因此才特意来告知。   而现在沈缘福则是满脑子都是顾凝烟会不会借机对爹爹不利。   “快准备一下,我要去正院。”   说着从床上起来,翡翠则去了外头唤了人进来伺候洗漱。   等翡翠转身再回屋子,沈缘福正好背对着翡翠,翡翠一眼便看到了沈缘福身上那件月白色的寝衣上沾染上了些许暗红的痕迹。   “呀!姑娘,你来月事了!”   来月事了?   不应该啊,不是才过去没几天?   况且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   顺着翡翠的视线看向自己身后,果然屁股和腰部都是斑斑血迹。   这似乎是……陆景之的血?   沈缘福有些尴尬地睨了一眼正在为自己翻找月事带的翡翠,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却正好梅英出现在没有关上的房门口,神情复杂地看着自己。   沈缘福脑海里轰隆一声巨雷炸响。   完了,她定是误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陆景之:两年?怎么可能! ☆、第57章 寻上门来(二更)   清晨寒风刺骨,陆景之打开房门, 胸口湿濡的衣衫被冷风一吹, 涌来一片凉意传遍全身。   陆景之低头往自己胸口一看, 靛青的衣袍上两摊水渍颜色明显要比周围更深些, 已经有些冰冻发硬。   这小妖精怎么变得这般爱哭鼻子了?   陆景之突然想起了两个人在求阙斋里逃生的时候, 那次她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危急的情形吧。   可是那时候明明跟着一个陌生人逃生都没有哭, 难道嫁给自己比她一个人遇到对她心怀不轨更恐怖?   陆景之揉了揉有些头疼额角,算了,不想了,反正最后她都会嫁给自己。   那就先早日把手边的事情处理完, 然后赶紧把她娶到手吧。   虽然进度太慢了,但至少她已经从原本的极为抗拒自己,到现在同意嫁给自己, 进步很大了不是吗?   *******************************   屋子里头翡翠刚进门时便拨过炭盆里的炭火, 现在炭烧的正旺, 屋子里暖融融一片,沈缘福身上的衣衫被汗水浸湿, 黏黏地粘在皮肤上。   梅英站在外室门口看向沈缘福,见沈缘福满脸赧然,回望向自己的眼神里尽是尴尬和心虚之色,更加认定了昨晚发生了什么。   回想起昨夜的事情,梅英内心也不自在起来。   昨夜回去的真不是时候,问题是以后,以后沈家姑娘还需要自己晚上再陪在房间里睡觉吗?   现在翡翠在房里不是时候, 梅英决定下次找个没人的时候问一下,省得下次再打扰了人家的好事。   关键是这样自己好安排好晚上的住处,也不用像昨夜那样……   啊,好像自己昨夜下手是狠了点,也不知他要不要紧。   梅英收回思绪,看沈家姑娘的这幅样子,现在应该不太想看到自己,自己还是晚些再来吧。   对于昨夜的事,梅英虽然那时在屋子里时一刹那间猜想过那个男人是谁,可过后梅英不会再好奇,过去了便将那件事埋在心底,不会再翻出来。   沈缘福忍着内心几乎暴走的冲动,努力将自己的注意力从这些事情上转移开,一遍遍暗示自己:当务之急是爹爹,爹爹最重要!   这些事都是小事,现在大事是爹爹在顾县令那儿有没有出事。   话虽这么说,可沈缘福总忍不住一遍遍回想起梅英看向自己的神色来。   梅英性子冷,脸上表情向来不多,能让她用这种眼神看自己,天哪!以后还怎么有脸见她!   就在沈缘福内心相当纠结的时候梅英朝自己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了。   翡翠找出一条月事带和一套干净衣裳送到沈缘福面前,见沈缘福神色有些不对劲,还以为是因为月事来了身体不舒服。   “姑娘你若是不舒服的话先歇会儿吧,算算这日子不太对劲,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   沈缘福接过翡翠手里的东西,努力让自己淡定。   “不用了,你让人去备热水,我要沐浴。”   房间里只剩下沈缘福一个人,沈缘福一遍遍吸气、吐气来平复自己的内心。   说起来顾家来永修县后,除了顾县令不太得民心之外,顾家其他人都尤其地安分,一点儿都没有惹眼的地方。   这一世没有自己的从中作梗,顾凝烟的名声在百姓心里那是相当好,听说去顾家提亲的人都踏破了门槛了。   许是因为自己没有破坏她的好事,所以她这些日子都相当安分?   话说顾凝烟的庶姐顾华莲倒是给沈缘福下过两次帖子。第一次是顾家办了个金秋宴,那时正好是三个月前沈缘福生病的时候,便让娘亲回绝了。   第二日顾华莲还亲自登门探望,沈缘福不想和顾家攀上交情,因此那时顾华莲只见到了沈母,并没有见到生病的沈缘福。   之后顾华莲又下了一次帖子来,再次被拒绝后顾华莲想来是明白了沈缘福的意思,之后再也没有下过帖子。   说起来顾华莲行事在永修县相当高调,比顾凝烟这个嫡女都要高调得多。若不是顾凝烟在百姓口中得了个“活菩萨”的称号,恐怕会被顾华莲死死地压制住。   不过前段日子听说顾华莲的名声不太好,和好几个男子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   原本沈缘福没有将顾华莲的名声和顾凝烟联系在一起,想到这沈缘福突然觉得那些传闻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毕竟顾华莲也在顾凝烟报复的名单里,哪会让她过得这般顺风顺水,不是吗?   沈缘福担心爹爹,匆匆茫茫洗了个澡,连早膳都没用就去了正院。   沈缘福了解他爹爹,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是轻易不会在外头留宿的。   沈钱当年娶沈母的时候两人身份差距极大,沈母又爱胡思乱想,为此沈钱哪怕早年醉心于生意忙于应酬的时候,都极少才会留宿在外头。   更别说现在沈钱早就将生意抛到脑后,只想安享晚年了。   好在沈缘福刚刚到正院,沈钱也满身酒气地回来了。   沈缘福松了一口气,见爹爹完好无损地归来,只当是自己多虑了。   过了几日天气转晴,积雪融化最是寒冷,沈缘福被冻得不想更加不想出房门一步,等雪全部融化气温回升后才愿意出门。   进入腊月,事情一桩桩多了起来。   京城里大哥沈元宝传来消息,大嫂何氏被诊有孕受不得颠簸,今年过年是回不来了。   沈家子嗣单薄,消息传来沈家提前换上了大红灯笼,挂起了彩绸,下人们多得一个月的月钱,沈府上下皆是一片喜色。   铺子年底要盘账,白日里沈钱基本上看不到人影。   沈母那边也有的忙,年底送来的各种账册厚厚一沓,亲眷那里的年礼要备起来了,与沈家交好的人家的年礼也不能少,还有就是新年的祭祀各事项。   沈缘福已经及笄,这些不说帮娘亲分担,好歹也得学起来了,因此腊月一到沈缘福也告别了一觉睡到自然醒的日子,日日有事情要忙活。   腊月初八腊八节那日,沈钱的亲妹、沈缘福的姑妈沈丽,带着女儿李鱼和女婿马致远来了沈家,说是要小住一段日子。   沈丽出嫁时沈家虽没有现在富贵,却也是永修县数一数二的人家,嫁得自然不会差。   当年永修县李家也是出了名的大户,沈丽嫁的是李家长子。   后来李家举家迁往北边做生意后便只有年节礼的来往,沈丽不识字,两家连书信都几乎没有。   尤其是后来沈丽的丈夫病逝后沈丽更是甚少主动联系沈家,都是沈钱心疼妹妹,成倍地给妹妹稍东西送过去。   沈缘福记得刚穿来这个身体那年见过姑妈和表姐一次,那时沈缘福怕自己穿帮,胆子比现在小上许多。   而李鱼胆子比沈缘福更小,不怎么爱说话,动不动便哭,一哭还停都停不下来。   与琉璃那种哭还不同,李鱼哭起来是抿了嘴偷偷哭,不发出一点儿声音,哭起来没完没了,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模样。   听姑妈说李鱼身体弱,还哭晕过去好多次。   在沈缘福的印象里与李鱼那短短几日的相处,往往前一刻还与李鱼一起好好的说话,下一刻突然就发现坐在自己对面的表姐低着头一声不吭在掉金豆豆。   沈缘福摸不着头脑,问她怎么了也不答话,就一个劲儿地哭,弄得沈缘福都怕她。   沈家就沈缘福一个与李鱼年纪相仿,到时候自然是沈缘福要负责多陪陪这个表姐的,沈缘福为此还头疼了一阵阵。   好在这回见面李鱼长大后比小时候好相处多了,否则若还像小时候那样子,沈缘福还真不知道该怎么与这个表姐相处。   李鱼和她母亲两个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虽说李鱼是北方长大的,确实比江南女子还娴静雅致,身量纤细修长,行动如弱柳扶风,说话细声细气的。   可这个表姐夫马致远,沈缘福见到的第一眼便觉得厌恶,他虽是私底下打量自己,可那黏腻腻盯着自己的目光让沈缘福觉得恶心。   马致远是个穷酸读书人,与李鱼两个一见钟情,后来入赘了李家。   马致远盯着沈缘福的那目光别人没发现,却没逃过沈临风的眼睛。   沈临风那性子哪管什么表妹夫不表妹夫的,暗地里收拾了他一顿,警告他不准再打自个儿妹妹的主意,否则就废了他。   好在沈临风还知道顾忌两家的颜面,知道私底下解决,收拾的时候光挑了看不见伤痕的暗处打。   可自从那日后马致远在床上躺了好几日,好了之后便是一副看不上沈家,尤其是看不上沈缘福的清高模样。   话里话外都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富庶商户哪比得上读书人尊贵,弄得沈丽和李鱼两个尴尬不已。   沈丽和李鱼性格娇弱没主见,虽说马致远是入赘的李家,可母女两个却都是听惯了马致远的,根本奈何不了马致远。   而沈钱夫妇也不能为了这个当场翻脸。   沈钱夫妇怜惜沈丽命苦,早早当了寡妇,李家的家财早就被二房给夺过去了,虽说是分了家,可沈丽一家根本没有分到多少家产。   好几次李鱼想要找沈缘福说话,都被马致远给拘着,生怕爱妻学了沈家的粗鄙之态。   沈缘福原本就和这个表姐没多少交情,被马致远一搅和正好乐得清闲。   到后来连沈母也因着这事儿不要沈缘福再跟着学年节的事儿了,省得女儿撞见那冬烘头脑的人受委屈。   日子就这样一日日过去,有姑妈一家三口在,沈缘福反而没有了原先的自在,。   自那日一别,陆景之再也没有出现在沈家,这让沈缘福不禁有些想他了。   他说有事儿要忙,也不知是在忙活什么事儿。   上次三个月不告而别也没有这般思念,这次才一个月有余,怎么一日里倒有大半日是在想他的?   沈缘福正想得入神,突然翡翠急慌慌跑了进来,过门槛的时候还被绊了一跤,被在屋子里伺候的雀儿给扶了起来,起来时已经是头发散乱,衣裳脏污,好不狼狈。   沈缘福先前嘴角的笑还没有落下去,见翡翠这副模样不禁心里一突,忙从躺着的美人榻上站了起来。   “姐姐怎么这般慌慌张张的,可是出了什么事?”   雀儿从未见过这副模样的翡翠,也有些被唬着了。   翡翠没有顾得上搭理雀儿,直接慌乱地跑到沈缘福跟前。   “姑娘不好了!老爷,老爷他……老爷他……方才咱们沈家门口有个女人找上门来了!”   沈缘福脑袋还有些懵。   什么叫有个女人找上门来了?   翡翠见沈缘福没反应,翡翠知晓自己没说清楚,忙又补了句。   “那女人说她有了沈家的骨肉!我得到消息跑来时外头已经闹起来了!”   沈缘福知道这事儿定是闹得大,看样子翡翠也不是知道太多,虽还沈缘福没搞清楚来龙去脉却拔了腿儿就往外头跑,担心爹娘出了事。   “人已经在正院里了!”   翡翠这副样子不好再出去丢人,怕沈缘福寻错地方忙在后头喊。   有个女人寻上门,还怀了沈家的骨肉,沈缘福边跑边疑心是不是三哥在外面胡来,气倒了爹爹。   虽说翡翠的话明显指向了沈钱,可沈缘福刻意压下了那心思,怀疑到三哥的头上。   被爹爹和娘亲撒了十几年狗粮,沈缘福怎么也不愿意往那方面想。   屋子里头暖和穿得少,沈缘福就这样往外头跑去也没顾得上加件衣裳,雀儿在后头抱了个镶毛斗篷追,硬是差几步没追上。   寒风扑面刮得脸颊生疼,沈缘福越跑越喘,身体越来越重,呼吸困难,喉咙干得像是着了火似的。若不是凭着一口气,步子简直都要迈不开了。   离正院尚有一段距离,沈缘福停下了脚步,改为步子稍快地走,边走边调节着呼吸,等进了正院里已经不怎么喘了。   进正院前沈缘福还接过雀儿手里的雪里金遍地锦滚花狸镶毛斗篷给自披上,其实一路跑了一身的汗,哪里还需要这个,只是装个样子罢了。   院子里与沈缘福想象中的热闹不同,整个儿静悄悄的。   院子里几个丫鬟婆子仍然照常干着活,只是时不时用眼睛瞄向堂屋那头。   见了沈缘福唤了一声“姑娘”,便急忙走开,去了远一点儿的地方干活,生怕自己被牵连。   沈缘福面上稳着没有泄露一丝情绪,对那些仆妇视而不见,步伐不慌不乱地往堂屋走去。   红桃听见院子里的动静便在门口等着,打帘子的小丫鬟退到红桃身后,红桃自个儿早早地就打起了帘子等沈缘福。   沈缘福一进门便看到了红桃,红桃故意偏过半边儿身体,让沈缘福一眼就看到堂屋里头坐着的一个女子。   屋子里并没有人搭理那女子,连杯茶都没人上。那女子也不在乎,一个人静静地倚坐在太师椅上,腰肢软地过分,双颊晕红,一双桃花眼儿不安分地到处打量。   沈缘福看那女子也就和自己一般大的年纪,只是神情举止却相去甚远,举手投足间给人的感觉却并非似良家女子。   那女子早听见了动静,只当做不知道,如今看到了沈缘福,这才一手抚着肚子一手扶着腰,慢慢悠悠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那女子袅袅娜娜地侧身行了个礼,一举一动间从骨子里散发着妖媚之态。   “阿兰见过姑娘。”   说着阿兰拿帕子捂了嘴笑出了声儿,一双眼睛自沈缘福进门起便直勾勾盯着,就没挪开眼过。   “姑娘长得可真俊,果真和外头大家伙儿传的……”   阿兰话没说完,红桃上前两步走到沈缘福身侧,拿出了平时训小丫头的气势。   “放肆!姑娘跟前哪有你说话的份!”   马屁拍到了马脚上,阿兰有些讪讪地收回了没说出口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算是过度章,明天陆景之要打翻醋缸子了哈哈,文里的姑妈一家就是典型的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但是可惜找了个靠不住的。 ☆、第58章 寡廉鲜耻   沈缘福看着眼前的样子心里便是一沉。   这个阿兰若真是声称怀了三哥的孩子,爹爹娘亲便是再不中意也不至于让她怀着孩子坐冷板凳, 连杯茶也不愿意上。   压下心头的思绪, 沈缘福心里虽这么想着, 却只当做眼前没有这么个人, 压根不理会阿兰, 带着阿兰便越过堂屋往里头走去。   出了堂屋, 沈缘福这才压低了声儿对着身侧的红桃说话。   “夫人可是在屋里头?”   “是的,老爷也在。”   一出堂屋红桃也收了一身的凌厉气势,压低了的说话声儿柔柔的,充满了担忧。   “还有谁在?”   “就姑太太和刘嬷嬷两个, 其他都被赶出去了。”   沈缘福顿了顿脚步,姑妈也在?   “三哥呢,三哥不在府里头?”   “已经派人出去寻了, 还没有消息。”   沈缘福有些恼, 这个三哥近些日子成日里不着家, 这么关键的时刻一点用场派不上。   离正屋尚有段距离,沈缘福便听到了爹爹低声下气地央求娘亲开门的声音, 心里头最后一丝希望也幻灭了。   沈缘福挥了挥手,让雀儿和红桃两个别跟着,自己一个人往屋子那边走去。   便是再不愿意相信,看着眼前的状况也让沈缘福不得不相信这事儿和三哥没有关系,怕真是爹爹惹出的祸事。   “阿娇,阿娇,我真的知道错了, 阿娇求求你给我开个门,你听我解释啊,阿娇!”   沈钱焦急地拍打着房门,拍得用力手早已红肿了起来,嘴上的话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不是求娘子开门,就是一遍又一遍不停地认错。   沈缘福走过去的时候动静不小,沈钱压根就没有发现。   阿娇是沈母的闺名,沈钱甚少在房门外头直接唤妻子的闺名,多是以夫人、娘子称呼的。   其实说起来沈缘福这个尚未出嫁的闺阁女子不应该管这些事儿的,若是那女人是来找三哥的也就罢了,偏偏是爹娘的事儿,哪有做女儿的插手爹爹的风流事儿的。   沈缘福一直走到沈钱身边,沈钱这才看到了站在自己身侧的女儿,老脸上有些羞愧。   出了这种事,也不知女儿以后要怎么看自己。   可随即又想到了若是女儿敲门,说不定妻子就愿意开门了呢!   眼前到底是安抚妻子重要,沈钱厚着脸皮对着女儿服软。   “乖乖儿,帮我向你娘求个情,让你娘给我开个门吧。”   一边是爹爹,一边是娘亲,两个都是沈缘福的至亲。可既是爹爹做错了事,沈缘福心里自然是偏帮娘亲的。   事情还没有搞清楚,沈缘福不想贸然指责谁,内心里其实还是希望这只是一场误会。   在误会解除前沈缘福一点儿也不想跟爹爹讲话,尤其是现在。   女儿不搭理自己,沈钱却也没办法,谁让这回真的是自己做错了事情的呢,只得求着女儿。   “乖乖儿,就帮我这一次吧。”   沈缘福这才看了爹爹的正脸一眼。   沈钱眼眶里满是红血丝,似乎眼底还有些被压制住的湿润。鼻尖的汗珠子颗颗分明,额头上的汗滴下来整张脸上都是汗津津的。   这么多年,遇到再大的事儿沈缘福也没见过爹爹的这副模样。   沈缘福有些心疼爹爹,可是却更心疼娘亲,逼着自己狠下心来,好歹也得看看后续情况再心疼。   屋子里头静悄悄的,站在门外一点儿听不到里头的动静。沈缘福心里头担忧娘亲,急着进门去看看娘亲的情况。   爹爹娘亲恩爱了这么几十年,临老了突然出了这种事,娘亲万一一时接受不了,可别做出什么傻事,再说了娘亲年事已高,可受不得刺激。   沈缘福心里清楚,娘亲此时定然不愿意看到爹爹,若是爹爹在门口,娘亲定然是不愿意开门的。   “你往后退十步,我敲门。”   沈缘福的喉咙干涩,说话时嗓子生疼。   闻言沈钱心里一阵苦涩,女儿都不愿意叫自己爹爹了,以后这个家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见爹爹没有动,沈缘福又板着脸看了他一眼,沈钱这才听话地往后退了几步。   “再往后退十步,一步都不能少,等会儿门开了,我不叫你上前来不准上前。”   女儿冷冰冰的声音就像是一根根刺,刺得沈钱心里头生疼,本就有些佝偻的背更加弯曲。   “乖乖儿!”   沈缘福偏过头,不再搭理沈钱。   沈钱没办法,养了那么多年的女儿,沈钱自然知道若不照做女儿是不会帮自己敲门的,只得一步步往后头退去。   见距离差不多远了,沈缘福这才转身对着屋里头说话。   “娘,外头好冷,你让女儿进个门吧。”   话音刚落,不等屋子里有什么反应,沈缘福又加把劲儿继续说道。   “刘嬷嬷,外头就我一个人,你来帮我开个门吧!”   说完话,沈缘福余光瞥见爹爹似乎往前挪了两步,忙回头看向爹爹制止他再往前走。   沈钱底气不足,被女儿一看也不敢再动。   屋子的门终于缓缓打开,是刘嬷嬷,门才半开,沈缘福忙侧着身体挤了进去。   “等等!别关!”   后头沈钱见门开了忙跑上前,到底慢了一步,被刘嬷嬷毫不犹豫地关在了外头。   沈缘福早知道刘嬷嬷会帮着自己进去,方才才特意叫了刘嬷嬷。   进了内室,刘嬷嬷牵着沈缘福的手朝着里头使了个眼色,让沈缘福赶紧进去。   刘嬷嬷脸色也不好,显然也是哭过了一场的,   沈母隐忍着的哭声一声声传进耳朵里让沈缘福心疼不已,沈丽在一旁劝着,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   沈缘福走到娘亲身边,沈母依然趴伏在檀香木雕妆台上掩了脸哭,许是不想让女儿看到自己的这副样子,硬是不肯抬起头来。   “娘。”   沈缘福抱着娘亲的肩膀唤了一声,沈母身体一颤,哭得更厉害了。   “娘。”   沈缘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娘亲,只能一声声地唤着娘亲。   立在一边的沈丽也抹了抹眼角的泪。   “阿福你快劝劝你娘,别哭坏了身子。”   沈缘福点了点头,正准备开口,谁知沈丽又在一旁接着说道。   “不过是府里头多一个人罢了,哪至于发如此大的脾气,到底身体要紧。以后若是不高兴看到她,就让她待在屋子里头别出来,眼不见为净,等九个月后孩子生下来就抱到身边自己养着,若是个男孩儿……”   “姑妈!”   沈缘福厉声打断了沈丽的话。   这个姑妈,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来,一句句不是直往娘亲的伤口上戳吗?   “……可不就是这里理。”   被侄女一凶,沈丽的声音也小了下去,却还是怕嫂子绕不过弯来嘟囔了一句。   沈丽自己只生了一个女儿,为着没给李家生一个带把儿的一直被婆婆给嫌弃,在永修县时还有娘家撑腰日子倒还和乐,可去了北边儿后婆婆就放开了手磋磨自己。   屈服于婆婆的威压之下,沈丽只得由着婆婆给自己相公送人来,好在李家大郎的心一直在沈丽那儿,自院子里有了其他人,李家大郎对沈丽更是体贴周到了。   沈丽自觉对不起相公的好,后头便自己做主给相公纳了几个新人进门,谁知相公反而不懂自己的一片好心和自己闹气脾气来。   到后来相公生病去了,现在让沈丽最夜不能寐的一件事儿便是没能给相公留下一个儿子,早知便该给相公多纳几个好生养的,说不得就能让相公留下一条血脉来呢。   沈家到了沈钱只他们兄妹两个,沈家家大业大,沈丽便希望沈家能枝繁叶茂,人丁更新旺些。   兄长和嫂子感情好,嫂子又是个不乐意给兄长纳妾的,沈丽便也不做这个恶人。   可如今外头那个,虽说沈丽也看不上那种女人,可那女人既是已经有了沈家的骨肉,哪能不让沈家骨肉流落在外头。   方才兄长可是对着嫂子说了,绝不会让那女人进门的。   嫂子虽处处都好,可就是在这事儿上不通情理,身为沈家女,沈丽便觉得有责任说通嫂子让外头那个女人进门。   沈缘福着实是被姑妈给气着了,就说开门时刘嬷嬷的样子怎么不太对劲,原来不只是因着爹爹,还有这个拎不清的姑妈。   “姑妈!你若是再说这种话,那你便出去吧!”   沈丽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侄女这是在赶自己出去?   自己好歹是她的姑妈,是长辈,她一个做侄女的居然就这样赶自己出去!   沈丽这时候突然觉得女婿说得似乎有些道理,这个侄女确实是被养歪了,身为一个女子,怎么能这样跟长辈说话。   看看自己的女儿李鱼,从小到大可曾跟自己顶过一次嘴?   沈丽虽是生气,却不是那种会发脾气的人,依然好声好气地教起了侄女来。   “你还小不懂这些,我说的……”   “刘嬷嬷!送姑太太出去!”   沈缘福不乐意再让这个姑妈的浑话惹了娘亲伤心,直接下了逐客令。   “姑太太,请吧!”   刘嬷嬷早等着了,领了沈丽往外头走。   方才沈缘福还没过来时刘嬷嬷就拦了沈丽好几次的话头,可刘嬷嬷是沈母的陪嫁,沈丽压根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该说的依然说得起劲。   沈缘福一下午都在屋子里头陪着娘亲,沈母耳根子软,没了沈丽在旁边刺刀子,沈缘福安抚起沈母来倒不难。   陪娘亲用了晚膳,留了刘嬷嬷在屋子里头陪娘亲,沈缘福这才踏出了房门。   房门外头沈钱一步都没有走开过,喊了一下午现在也不再说话了,就这么静静站着。   看见房门被打开,沈钱往前迈了一步,倒不再像开始时那样直接往里头冲了。   “我……你娘可还好?”   沈缘福摇摇头。   “不好,一点儿也不好,娘哭了一下午,晚膳也没怎么用,你知道的,娘亲一难受就会头疼,更别说今日哭了那么久。”   本来沈缘福还想说得再严重些让爹爹心疼,可黑夜里沈钱胡子拉碴眼袋浮肿,一下子老了好多岁,沈缘福不舍得再说狠话。   沈钱低垂着脑袋不再接话,门没关,却也没有再说要进去。   沈缘福关上房门,忍了忍最终是没忍住。   “外头那个你准备怎么办”   沈钱抬头看了女儿,随即又低下头去。   “送出去,你放心,是绝不会让她留在沈家。”   “那……孩子呢?”   沈钱努了努嘴没有说出口,眼睛里却是略过一阵狠意,低着头没有让沈缘福看到。   沈缘福见爹爹没说话,以为爹爹是要让那孩子留在沈家,便没了再跟爹爹说话的心思,越过爹爹径直往外头走去。   其实沈钱心里只有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和妻子生的四个孩子,压根对外头那孩子没有感情,更别说还没生出来,只觉得碍眼得很。   既然还没有生出来,那便不算是自己的孩子。   沈钱眼里有了杀意。   女儿娇养着长大的哪里能知道这些脏事儿,这种想法沈钱自然不会对女儿说出口。   沈缘福经过堂屋时那个阿兰已经不在了,不知被安置去了哪里。   更深露重,沈缘福到底是怕爹爹熬不住,让丫鬟给爹爹送了件鹤氅过去。   沈缘福回到自己的院子,翡翠已经在屋子里头等了许久了。   让雀儿守着门口,一关上门沈缘福便迫不及待地问起了情况。   “查到了吗?”   翡翠点点头。   “是一个月前老爷去顾县令府上的时候怀上的。”   沈缘福猜得没错,果真是和顾家有关。   顾凝烟!   沈缘福的眼底一片阴霾。   下午在安抚着娘亲的时候沈缘福便忍不住猜想起来,爹爹与娘亲这般恩爱,爹爹怎么可能去外头风流?   那时沈丽说起那孩子还有九个月生时,沈缘福便联想到爹爹一个月前留宿顾县令府上的那次。   “那日顾县令请了永修县的富商,找了好几个暗门子陪酒,老爷是喝醉了酒不省人事了才会……”   若是暗门子,阿兰这般寻上门来多半是想要进沈家的门了。   暗门子里头的女儿与贱籍的妓子还不同,虽做的一样的皮肉生意,暗门子却俱都是良家女子。   由着爹娘挑了貌美的买回去当女儿养大,长成后虽也做皮肉生意赚钱,却还是存心将女儿送去富户里头做妾的心思。   可惜让阿兰进沈家门,再没这个可能。   “那个阿兰现在安置在何处?”   “被姑太太接了过去,现在在姑太太的院子里头安置着。”   沈缘福讥讽一笑,这个姑妈还真是热心。   “三哥还没有找到?”   “没有。”   “那边不要管他了,我要你帮我做些事。”   ******************************   晚上沈缘福去了正院陪了娘亲一起睡觉,沈钱原本还要在房门口傻站着,被沈缘福赶了回去。   用过早膳,沈缘福便直接去了姑妈的院子里头。   因着怕沈丽再去对娘亲说些什么,沈缘福昨日便直接交代了下去,不准再让沈丽接近娘亲住的正房。   今早的时候沈丽想要不计前嫌去关心一下兄嫂,直接被拦在了外头都没能见着嫂子的面。   忍着怒气去找兄长,却被兄长喊着不要管这些闲事,饶是沈丽这种好脾气也忍不住生了一早上的闷气。   如今侄女来了沈丽自然不再像往常那样热情,态度冷冷的。   “阿福怎么想到到我这儿来坐坐了?可是要我去陪你娘亲说说话?”   沈丽心里认定侄女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能劝嫂子什么,怕是劝不住讨救兵来了。   一听沈丽这话沈缘福便后悔来见这个姑妈了。   沈缘福是来见阿兰的,既然阿兰安置在沈丽的院子里,沈缘福自然不好来了姑妈院子,却连姑妈一面儿也不见。   虽然沈缘福和这个姑妈没什么感情,可是毕竟是爹爹唯一的妹妹,爹爹重视这个妹妹,沈缘福也愿意敬着这个姑妈,总归也就小住这么一段日子而已。   可那都是昨日之前的事。   若是这个姑妈再像昨日那样插手沈家的事,沈缘福也不会再让她在沈府里过得那般舒坦,总能给她找些事儿,让她没这个精力再管闲事。   “姑妈闲着没事陪陪表姐和表姐夫也是好的,娘亲那里就不劳姑妈费心了。”   沈丽愠怒地看着这个侄女,不明白看着柔柔弱弱好说话的侄女怎么一日里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你!你娘就是这么教你说话的?”   “是爹爹教的。难道侄女儿让姑妈陪陪表姐和表姐夫说错了?咦?表姐和表姐夫怎么没来给姑妈请安?”   这个时间正是往日里李鱼和马致远来请安的时辰。   昨日里沈丽把阿兰接回了自己院子,马致远一看便知那不是正经女子,见到阿兰马致远涨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句“寡廉鲜耻”,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带着娘子便离开了岳母院子,生怕把好好的娘子给教坏了。   看沈丽脸色难看,沈缘福心里稍微舒坦了些,也不乐意再跟这个姑妈多费口舌。   “侄女是来找阿兰的,便不陪姑妈说话了。”   “找阿兰?你找阿兰做什么?”   沈丽也不喜欢那个阿兰,可是阿兰现在怀着沈家的骨肉,沈丽便得重视起来,生怕那孩子有个闪失。   “自然是有话说,侄女告退。”   沈缘福不再搭理沈丽,直接出了门去找阿兰。   这短短几日沈缘福也算知道了这个姑妈的脾气,这软性儿便是再生气也会自己吞下去,过不了多久就能把这事儿给忘记。   她认定了自己是为了沈家好,便会一股脑儿地按着自己的想法走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爹爹那么爱娘亲,怎么会做对不起娘亲的事?   阿兰的戏份不会多的,小天使们放心啦,我去码二更~~~ ☆、第59章 宝贝疙瘩(二更)   比如说沈缘福从昨日到方才对沈丽一点儿也不尊敬,可沈缘福是沈家人, 沈丽顶多生一会儿气便不会再多怪罪到她身上。   心里不舒坦, 沈缘福迈的步子便大了些, 雀儿在后头小跑着才能跟上。   “姑娘, 您消消气, 可别气坏了身子, 三公子不在,夫人现在可全指着您呢!您可得自己爱惜着自己的身子。”   听见娘亲,沈缘福这才把步子放小了些,告诉自己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人, 没必要为了她们坏了自己的心情。   阿兰就住在沈丽这院子的东厢房。沈府里没有特意给阿兰安排丫鬟,沈丽便把沈府给她的丫鬟里调了两个过去伺候阿兰。   那被调过去的其中一个丫鬟从里头打了帘子,一见来人是沈缘福, 动作间便有些慌乱。   沈丽来沈府后处处受到优待, 沈母调了不少人手过去给她使唤, 其实她自己带过来的不过两个丫鬟和一个粗使的婆子。   这个打帘子的丫鬟是沈家的人,家里几代都在沈府当差, 如今被姑太太安排了伺候这么个没名没分的女人心里忐忑的很。   老爷宠着夫人几十年,沈府里谁不知道老爷万事顺着夫人来?   如今伺候了这么个女人,谁知道将来这女人是个什么安排,可不要因着自己伺候过这么个人,将来给受了牵连。   沈缘福也没在意这个丫鬟,径直就往里头走去,那丫鬟跟在后头, 给走在沈缘福身后的雀儿使了个求救的眼神,雀儿看到后回了个安抚的眼神。   阿兰见沈缘福来了也没有出去迎,只是由着另一个丫鬟搀扶着站了起来,含笑地看着沈缘福,依旧是昨日那个摸着肚子扶着腰的动作。   沈缘福下意识朝阿兰肚子上看去,不过是一个月的身孕,冬日里穿得又厚,哪能看出什么来。   倒是阿兰身上的这件衣服,这衣料比昨日里她身上那件好上不是一点半点。   “姑娘特意来看阿兰,阿兰真是莫大的福气。”   这话说得可真是给自己脸上贴金,雀儿的脸一下子黑了,有些担忧地看了沈缘福一眼,却见沈缘福神色如常。   “你们都下去吧。”   那阿兰一听这话脸色一变,一把便抓住了搀扶着自己的那个丫鬟的手,生怕大家伙儿都下去了,独留她自己一个人面对。   “姑娘这是干什么?”   阿兰的笑有些撑不住了,却压根没有人搭理她。   雀儿给打帘子的那个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会意拉扯了一下被阿兰抓住手的那个丫鬟的衣袖。   那丫鬟有些犹豫,看了阿兰抓着自己的那只手一时不知该不该走,直到被沈缘福看了一眼这才急忙挣开阿兰,往外头跑去。   “姑娘有什么话不好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说,非得把她们都遣下去。”   说着懒悠悠地重又坐了回去,拿起方才的燕窝继续小口吃了起来。   阿兰此时也想明白过来,便是那些丫鬟都下去了,只要自己肚子里的这个金疙瘩还在,就不用怕这个沈家姑娘。   况且这么个娇养在深闺的小姑娘,虽说比自己小上三个月,却哪是自己的对手,独处起来谁要害怕还不一定呢。   阿兰早在来沈府之前就把沈府里的一干情况打听了个清楚。   若说昨日里阿兰心情还有些惶惶不安,心里想着若是实在留不住,那便要一笔银子也是好的。   可如今住了一夜,享受到了沈府的富贵,哪还会这么轻易放手。   “没有丫鬟在,这样才不会有人看到阿兰姑娘自己不小心跌了一跤啊。”   沈缘福轻笑着说出口,坐到了阿兰身旁,语气轻松地跟说今天天气不错似的。   “咳咳咳!”   阿兰被嘴里的燕窝呛着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得撕心裂肺,面部涨得通红,捂着胸口身体颤抖着,眼眶里的泪水也不知是咳出来的还是被吓的。   “呀!阿兰姑娘怎么咳得这般厉害?莫不是身染恶疾?”   好不容易咳嗽轻了些,阿兰抬起头恐惧地看着沈缘福,竟是小看了这个沈家姑娘。   生怕肚子里的金疙瘩有什么闪失,阿兰慌忙起身想往外头走去。   “外头都是沈家的人,阿兰姑娘这是想去哪里?”   闻言阿兰的步伐一僵,对啊,外头那三个守着门的可都是沈家的人。   “我……我肚子里有沈家的骨肉!你怎么敢!”   阿兰有些愤怒地回头,而沈缘福则依然坐着,一点儿没把阿兰的话放在心上。   “这不是还没生出来?你觉得爹爹是重视你肚子里这么个还没有成型的骨肉,还是重视我们这几个已经长成了的骨肉?”   说着沈缘福将桌子上方才阿兰吃的那碗燕窝往阿兰那边推了推,笑得一脸真切,可冷漠的话却让阿兰听得从心里发寒。   “快吃了这燕窝补补,将来的孩子生下来才能白白胖胖的。”   阿兰的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腹部后退了一步,瞪大了眼睛盯着那碗燕窝,那眼神似乎要将那剩下的小半碗燕窝给射穿。   阿兰忙用手指朝喉咙深处抠去,想要把方才吃进肚子里的燕窝都给抠出来。   后院里的腌渍手段见多了,阿兰下意识地便认为那碗燕窝里下了药,要害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听着干呕声沈缘福皱了皱眉头。   “阿兰姑娘这是做什么?这碗燕窝可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等阿兰停下了抠哧的动作,沈缘福这才接着说。   “这碗燕窝没问题,可下一碗有没有问题就不知道了。今后阿兰姑娘喝的每一口汤水,吃的每一口食物,可都要小心了。”   阿兰赤红着眼睛瞪着沈缘福,不敢相信她真的会这么做。   “这可是你爹的骨肉!”   “我敢不敢阿兰姑娘尽管试试就知道了,可是阿兰姑娘却要过上担惊受怕的九个月,啧,也不知道这可怜的孩子撑不撑的下来。”   “沈老爷呢?我要见沈老爷!”   眼前的阿兰是真的被吓着了,身体一颤一颤地几乎要转不稳。   “我爹爹可不愿意见你,昨日里你来闹上门时我爹可有正眼看过你一眼?如今我爹爹顾不上收拾你,等我爹爹缓过神来,你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话虽这么说,可沈缘福自己也不知道爹爹究竟会怎么对阿兰,这么说只是吓她的。   瞬间阿兰的脸色又苍白了一层。   没错,昨日里沈家老爷是亲口说过,绝对不会让自己进门的。   阿兰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不明白为何沈家一个个的居然都对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这么无视。   明明沈家别的不缺,唯独却子嗣不是吗?   沈夫人生的三个儿子,二公子失踪多年已不能作数,大公子就一个幼子,似乎身体孱弱,养不养得大还是个未知数。   而三公子如今尚未成亲,传闻说是拒了好几家的姑娘,根本无心男女之事,子嗣什么的根本就是个未知数。   自己怎么会落得这般田地!   明明自己肚子里的是个宝贝金疙瘩!   沈缘福看被吓得差不多了,这才准备开口要说起正事,   “沈府里你绝对是待不下去的,但是你若是配合,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富贵。”   阿兰闻言抬起头来,想要看透这个沈家姑娘到底在想些什么。   没想到这沈家姑娘居然如此毒辣,比起顾家的大姑娘来也不差什么。自己真的是才脱离虎口,又掉入了狼窝。   “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沈缘福从怀里摸出一个比手掌大些的锦囊,拉开锦囊的抽绳,两指稍微将里头的东西稍稍往外一拉,能从锦囊的袋口看出里面的东西。   阿兰凑近了些一瞧,竟是一沓叠起来的银票!   “你若是配合我,这些银票便是你的。你可以在外头买一个小院子,买两个小丫鬟,富富裕裕地过完下半生。不然……”   沈缘福食指将银票往锦囊口袋里头一推,用锦绳将锦囊扎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阿兰姑娘这才花儿一样的年纪,开得正盛呢!可惜了,这么快就要凋零了。”   阿兰呼吸一滞,飞快地思索着沈缘福的话。   一番取舍后阿兰放低了姿态。   “姑娘想要阿兰配合什么?”   “将那日在顾家的事情仔细说一遍。”   那日自然指的是一个月前顾县令府上的那一次。   见阿兰有些犹豫,沈缘福将手里的锦囊往桌上一拍,发出“啪嗒”一声轻响。   “若是想编谎话糊弄我,那还是别说了。”   阿兰的眼睛死盯着桌上的那个锦囊,深吸了一口气,将那日的事情说了一遍。   顾县令向来爱往花柳巷跑,那日要宴请各富商,特意挑了花柳巷里颜色好的姑娘去作陪。   沈钱虽在家里头爱喝上两杯,可在外头却不爱喝酒,喝酒误事,沈钱年轻的时候在这上头吃过苦头,永修县常来往的各家也都知道的。   那日酒席间顾县令叫了沈钱出去说了会儿话,回来时两个人脸色便不对劲,显然是不欢而散。   许是因着心里头不痛快,沈钱喝了没两杯便醉了,顾县令让人将沈钱扶了下去歇着,指了阿兰过去伺候。   沈缘福听了却觉得奇怪,爹爹酒量不算差,在家里头高兴的时候喝了一壶酒还要再叫第二壶,被娘亲夺了酒壶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明明一壶酒爹爹都看不出什么醉色来,哪能因着心情不痛快喝两杯便醉了?   怕是酒里头不干净。   阿兰盯着锦囊看个不停,却也分了神睨了眼沈缘福,看她静默着不言语,心里头有些忐忑。   还有些话阿兰自然是不能说的,比如沈家老爷那夜瘫软在床上根本叫都叫不醒,哪里还能办什么事?   这孩子不是沈家的,若是事情败露,不说那个锦囊,怕是自己能不能走出沈家的门都是问题。   除了爹爹的酒里下了药,沈缘福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顾县令叫爹爹出去是做什么的?   出了这样的事,凭着顾县令的那个性子不会狠狠敲爹爹一笔竹杠?   难怪那几日雪这般大,爹爹还日日出门,沈缘福还以为是生意上出了什么事。   雪灾来得突然,大家一点儿准备都没有,随着这场雪而来的,除了饥寒难耐,便是各个铺子里物价飞升有些失控。   沈缘福还听说路边冻死了好多乞丐,沈家那些日子去路边施了粥,还捐了好多御寒的衣物。   沈缘福是一点儿也没有将爹爹那几日的异常和那一夜未归联系在一起。   抬头看了眼阿兰,沈缘福看出阿兰还有没有对自己讲的事情。   “还有什么没说的,可别瞒着我。”   阿兰咬了咬牙,肚子里的这块肉可是自己后半生的保障,这事儿不能说,只能将别的事说出来了。   “我们几个那夜被老爷们收用了的,便由各个老爷给我们的妈妈一笔钱,之后福气好些的是被那些老爷给带了回去,要么便是像我这样老爷不愿意带走的,将我们留在了顾府。”   这顾县令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他请来的陪酒,却要各位老爷掏钱。像阿兰这些留在顾府的,那可是白得来的美人。   暗门子里精心培养的姑娘,这价格便宜了妈妈哪里舍得放手,更何况顾县令可是特意挑的好姿色的。   “我在顾府的日子过得并不好,顾家的大姑娘认得我,她知道我曾经跟过季公子,她自己跟季公子有一腿,后来季公子扔下她走了,她心里怀着恨,便一直那我泄恨。”   “所以你发现自己有孕后便来了沈家?”   阿兰点点头,脸上带着恨色,也不知那段日子里顾家大姑娘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顾家大姑娘是……顾华莲。   阿兰心想着这算是逃过了一劫。   反正自己这算是已经做出了选择,既然不留在沈家,那自己曾经跟过别人的事说出来也无妨,只要肚子里这块肉的事情别暴露了便好。   阿兰是恨透了顾华莲。   在顾县令将阿兰接进府之前也是阿兰的常客,甚是满意阿兰。若非有顾华莲从中作梗,阿兰的日子比其他那些留下的姐妹定还要快活得多。   凭着自己肚子里的这个孩子,顾县令怎么着也要给自己一个姨娘的位置做,顾县令可比沈家还缺子嗣,至今一个男丁都没有。   况且便是不推到顾县令身上,若不是实在待不下去,自己何至于才一个月的身孕就找上门来,怎么着也得要三个月后胎相稳了,肚子显怀了再来。   最好的便是将孩子生下来后抱着孩子上门,铁证如山,沈老爷自己心虚肚子里肯定认了这孩子的,那时还怕沈家赖账不成。   “那顾凝烟呢?你在沈府可有听闻她什么事情?”   阿兰有些奇怪沈缘福怎么会突然提到顾凝烟。   “顾家五姑娘倒是心善,和顾夫人一样,是顾家最为和善的两个人了,对我也多加照顾,若不是时不时的有了顾五姑娘的帮衬,我怕是早死在了顾大姑娘的手里了。”   提起顾凝烟,阿兰面上满是感激之色,突然想到眼前的这个沈家姑娘怕是巴不得自己早早地死在前头,省得找上沈家来,不禁苦笑起来。   顾凝烟真有这般心善?   或许有的吧,除了对那些前世害过她的人,对于别人她向来宽容,剧情里陆景之不就是被她的善良所吸引的?   将飘歪到陆景之身上的思绪收回,沈缘福知道解决眼前的事情要紧。   “那你能轻易从顾府出来,也是顾凝烟帮的忙?”   顾凝烟对阿兰有恩,阿兰见沈缘福有些愠色,怕沈缘福会迁怒到顾凝烟身上,经过了一番犹豫后才点了头。   毕竟自己后半生的荣华富贵掌握在沈家姑娘手里,哪怕顾家五姑娘的恩情,也比不上自己的后半生来得重要。   要问的都问完了,在阿兰热切的注视下沈缘福将桌上的锦囊塞回了怀里。   顾凝烟啊,最终还是出手了。   ☆、第60章 趁早下手   阿兰见沈缘福起身要走,忙上前一步挡住了她的去路。   “沈姑娘, 您想知道的阿兰都交待了, 可您答应阿兰的那些空口无凭, 若是您出了这道门翻脸不认人, 那阿兰岂不是……”   自知完全处于劣势的阿兰愈发地伏低做小, 一脸怯生生地看着沈缘福, 当真是我见犹怜,让人心存不忍。   在暗门子里调教了多年,每一个姿态神情俱都是特意训练过的,阿兰自然知道自己什么样子最是能叫人心软。   “岂不是什么?”   可惜沈缘福并不是那些怜花惜玉的男人, 对于这个上门来破坏自己家庭的女人,沈缘福心里存了疙瘩,再看阿兰的这副模样, 看在眼里便显得有些惺惺作态。   沈缘福眼神冷冷地看着阿兰, 让阿兰心里愈发没底气。   可自己的后半生都搭在这上面了, 阿兰再是没底气也不得不硬着头皮问清楚。   “沈姑娘这是要逼死阿兰啊!”   沈缘福知道现在不能让阿兰抱有一丝希望,趁着这时候就得要彻底把她给镇压住, 便加了把火候放起狠话来。   “实话与你说,若是你方才拒绝了我,你便是自寻死路,怕是要被卷了草席扛出沈家这道门槛了。你知道的,沈家家大业大,不过一条人命而已,出些银子便能解决的事, 能让沈家出多少血?”   眼见着阿兰脸上刷地一下惨白,整个人有些摇摇欲坠,沈缘福也怕真把阿兰逼出什么事情来,便转了话头。   “可你既然交待了那些事,只要你死了留在沈家这条心,乖乖地不再给我们惹出什么麻烦来,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阿兰咽了口唾沫,嗓子干涩地生疼,一手捂着心口强撑着才能站稳。   如今阿兰是真的懊悔自己贸然找上沈家了。   “阿兰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自然会说到做到。以后只要姑娘吩咐一声,姑娘怎么说,阿兰便怎么做。”   看着阿兰说得真切,沈缘福也愿意信她。毕竟她怕死,而自己的一番话成功地让她相信,她入了沈府,她的那条命便捏在了沈府手上。   “只要后面你做得好,我自然会说话算话,能拿钱能摆平的事儿,便是最容易的事儿,而沈家最不缺的就是钱。”   阿兰稍微心安了些,心里认同了沈缘福的这番说辞。这么说来自己尚且还有些用,那这段日子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   捂在心口的手一点点下移,阿兰轻轻摸了摸腹部,心里头依旧有些担忧。   “那我肚子里的孩子,姑娘准备怎么解决?”   等孩子生出来还得要九个月,便是早一两个月出生也得要七八个月。   阿兰偷偷看了一眼沈缘福,见她脸上平静,一点儿都看不出方才竟然说过那些狠话。   这沈家姑娘小小年纪心肠便这般歹毒,真的愿意将这事儿拖那么久?   怕是不肯放过自己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的吧。   至于沈缘福,其实心里也不知道该拿这个孩子怎么办。   昨日里看爹爹的样子这孩子怕是想要留下来的,毕竟是他的亲骨肉。可这么一个孩子天天在跟前放着,娘亲心里能好受?   心里没底,可沈缘福却不能让阿兰看出来。   “这些日子你只管好好养胎,后面自然会给你安排好。等你拿了钱出了沈府,这孩子便与你一刀两断再无瓜葛了。”   听见孩子能生下来,阿兰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难过。   这孩子不是沈钱的,若是生下来后被发现了怎么办?沈家能放过自己吗?   便是没有被发现,那自己就得等九个月才能拿到钱走人了!   沈缘福见自己承诺了阿兰不会中途对她的孩子下手,可并不见她高兴的样子,还以为是她舍不得这个孩子。   让人母子骨肉分离,自己做的确实缺德。   可孩子若是留在阿兰身边,谁知阿兰以后心大了会不会再带着孩子找上门。况且孩子给阿兰带着心自然是向着她的,等孩子长大了闹上门来岂不是更大的祸害?   “拿了钱便也买断了母子情分,你是不愿意?”   “不不不!姑娘误会了,这个阿兰自然懂得的。”   阿兰一听扯上了钱忙挥手辩解,生怕说好的钱没了。   见阿兰回绝地这样干脆,沈缘福心里的怪异感一闪而过,觉得好像抓住了什么,却随即又发现什么都没有。   许是在阿兰心里钱远远比孩子重要吧。   “你知道便最好,于你、你沈家都好。你不再给沈家找麻烦,你自己接下来便也能过得舒坦些,全看你自己。”   沈缘福暂时压下心里的异样,临走前最后提醒了一次阿兰。在阿兰这里耗费的时间有些久了,可别耽误了接下来的事。   这回沈缘福要走,阿兰没有再阻拦,恭恭敬敬地送她到了门口,一直吹着寒风站在房门口目送了沈缘福直至看不见,这才由丫鬟扶着回了屋子。   从阿兰房里出来,沈缘福也没有去向姑妈道别,直接便带着雀儿往自己的院子那头走。   在阿兰面前装得像,等出了院门沈缘福便再也压抑不住,手略微颤抖起来。   毕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冷风一吹沈缘福才发现自己贴身的衣衫都湿透了。   沈缘福松了口气,还好,第一步算是成功了。   阿兰那里解决了,接下来便是顾凝烟了。   沈缘福步伐快,雀儿腿短,便一直跟在沈缘福后头慢了一两步,正想着方才出来时阿兰的那副样子,倒没有发现沈缘福的异常。   “姑娘,您真是厉害,您刚刚是没有回头不知道,我刚才走出去老远后回头一看,那个居然还站在门口恭送着您呢!”   阿兰身份尴尬,大家伙儿不知该怎么称呼好,说起她便都用的是“那个”。   雀儿可是眼见着沈缘福和阿兰关上门谈了一番话,阿兰便态度大变,心里实在稀奇得很。   沈缘福没接雀儿的话,却想起进门时那个打帘子的丫鬟。   “那时你在外头与伺候阿兰的那两个丫鬟相处了那么段时间,可有什么发现?”   “一开始先见到的那个打帘子的叫冬梅,她方才偷偷求着我给她说好话呢,一看便是一点儿不想待在那里,至于另一个叫冬香,我看她是存了将来留在那个面前当大丫鬟的心呢。”   雀儿蹙着眉头一脸嫌弃,已经把冬香拉入了自个儿的黑名单了。   这么说来,冬梅留在阿兰身边倒是正合沈缘福心意。   “既然冬梅有心,你私下里交待她看着点儿阿兰,有什么动静立马通知你,不管最后如何,总之到时候少不了她的好处。”   “啊!我懂了!就是让冬梅在那个身边做眼线对不对!”   雀儿一听这么重要的任务需要自己经手,顿时有些兴奋,可随即想到冬梅不如冬香得阿兰的心,便又有些萎靡。   “可冬梅在那边多是做些端茶递水的杂活,看样子那个更喜欢把冬香留在房里说话。”   “没事,她那里就两个人伺候,若有什么事总瞒不过冬梅的眼睛,况且她以后自然会多往阿兰身边凑的。”   说话间两人回到了沈缘福的院子里,翡翠已经在门口张望起沈缘福来了。   关起门翡翠忙拿出身上藏着的一封信交给沈缘福。   “三哥还没找到?”   沈缘福边拆着信边问翡翠。   “还没有,今天又多派了人手出去寻了,几乎把永修县都给找了个遍了,就是没有找到三公子的人。对了,今日见张倾的时候我跟张倾提了一句三公子,他说会帮着一起找的。”   说话间沈缘福已经拆开了信,整整两张纸,便没有再和翡翠说话,一目十行地匆匆扫过手上的信纸。   信上说了顾县令家的情况,顾凝烟的四个庶姐,除了最大的顾华莲还在顾府,其他都已经被送了出去。   顾家二姑娘和四姑娘是被嫁了出去,二姑娘嫁了永修县里出了名的地痞,四姑娘被顾县令一顶小轿送给了自己年近花甲的顶头上司。   短短三个月,县令嫁女儿,永修县里竟是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   还有就是顾家三姑娘,被送到了顾家的庄子里头,如今已经病得神志不清了。   另外顾凝烟的几个姨娘俱都失了宠,被顾县令送庄子里的送人的都有,如今顾县令正宠着他新得的美人,早把原本那几个旧爱给抛诸脑后了。   这些怕都是顾凝烟的手笔。   如今顾家没有被顾凝烟报复的怕只有顾华莲一个了。   应该说顾凝烟还没有完全得手的就剩下顾华莲一个了。   顾家的事与沈缘福无关,顾凝烟想要报复顾家的人沈缘福管不着,可如今顾凝烟开始把手伸向了沈家,便得先下手为强,不能再让顾凝烟有得手的可能。   爹爹这次的事给了沈家沉重一击,便是解决了阿兰,恐怕娘亲心存芥蒂,沈家也难以恢复原本的和睦。   沈缘福心里恼火,这辈子还什么都没有发生,顾凝烟的报复对于沈家来说就是无妄之灾。别的沈缘福不管,但绝容不得别人破坏自己的家庭!   咦?怎么看到了陆景之的名字? ☆、第61章 滑胎之药   虽然沈缘福的记忆里只知道沈家人大致的结局,可是具体事情的经过却记不大清楚。   许是距离看到那本小说实在隔了太多年, 像近日里的这些事, 往往是事到临头才能稍微想起些什么, 且多半是睡梦中记起来的。   就像收到姑妈的来信, 说要带着女儿女婿来永修县小住一段日子, 那时的沈缘福原本压根不记得有关于这个姑妈的剧情, 那夜却梦到了她。   一身褴褛的沈丽在路边漫无目的地走着,突然前边儿一个卖包子的摊子上恰好一屉屉包子新鲜出炉,掀开盖子热气窜上几丈高。   青皮慈竹蒸笼用得久了外边儿已经泛黑,愈发衬得里头的包子一只只圆鼓鼓, 胖墩墩,诱人得紧。   闻着了包子的香甜味,沈丽站住了脚饥肠辘辘地望着里刚出笼热气腾腾的包子不住地咽口水, 却连个包子也买不起, 女儿女婿却没有一个在身边。   卖包子的是个中年男子, 余光瞄见自己摊子旁边一个衣衫脏破不堪的人站了许久,以为又是哪个不懂规矩的臭乞丐。   正准备驱赶, 却发现那乞丐还是个女乞丐,衣衫虽脏,脸上却洗得干净,半老徐娘风韵犹存。   那风姿看得卖包子的心中一动,见惯了人来人往,这虽是个乞丐,可这姿色整个东市却没几个及得上的。   卖包子的一时心里有些痒痒, 伸手捏起一个白花花的包子,一脸色眯眯地瞧着沈丽。   “嘿!说你呢!包子,想不想吃?”   沈丽心思单纯,压根没有发现那卖包子的老板的龌龊心思,只以为那卖包子的是心地善良,看她可怜才问她的。   热气随着风钻进沈丽的鼻子里,本就饿极了的肚子发出咕噜一声。沈丽一时脸红极了,忙伸手捂着肚子,朝卖包子的点了点头。   “想吃就走近些来。”   见那女乞丐配合,卖包子的笑得愈发灿烂,落在沈丽眼里便是这个卖包子的当真是和善。   沈丽犹豫着走近了些,满脸绯红,有些局促不安地看了一眼卖包子的老板。   卖包子的近距离一看这女乞丐,细皮嫩肉的,脸上连褶子都没有一道,生平哪里见过这样的美人这么近距离地在自己跟前对着自己抛媚眼,不禁咽了口口水,   “来,这个包子给你!”   卖包子的手稍微朝沈丽那里伸过去了一些,却没有移动多大距离,沈丽要拿还是得再走上前好几步,挨着那摊子才能拿到。   听到自己可以吃到东西了,沈丽兴奋极了,忙两步跑上前要拿卖包子的手里头的包子,谁知手刚摸到包子,就被那卖包子的一把抓住了手。   “想不想每天都有包子吃?”   说话间那卖包子的指腹在沈丽的手背上摩挲着。   啧,真是又白又嫩,跟个小姑娘似的。   沈丽再傻毕竟也活了那么多岁,此时哪里能不明白那卖包子的对自己心怀不轨,心里害怕极了,急忙要抽回自己的手。   可那卖包子的哪里肯轻易放手,沈丽用另外一只手想要掰开那两只脏手,两人撕扯间打翻了手下摞了四五屉高的蒸笼,一时包子滚了满地。   那卖包子的再是好色,却哪里抵得上这脚下的家当重要,慌乱间倒是被沈丽抽回了手给逃了出去。   正好卖包子的摊子不远处成堆儿蹲着在路边乞讨的乞丐,面前摆了碎碗朝着卖包子的这里看热闹,此时一看满地的包子争先恐后地哄拥而至,慌乱地哄抢着。   那卖包子的被这群乞丐挡住了去路,又忙着驱赶他们,倒是让沈丽幸运地逃脱了。   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的沈丽一边哭着一边不停地跑,有路就往前头跑,跑到后头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却哪还有心思顾及这些。   窄巷子里头的青石板路高低不平,累极了的沈丽已经抬不起脚了却依然不敢停下,终于脚下绊着一块突起的石头,重重地绊了一跤扑倒在了地上。   沈丽就这样以扑倒在地的姿势趴着悲泣了起来,涕泪俱下也依然是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就这样无声地痛苦着。   这几十年的习惯早已经是改不掉了的。   边哭沈丽便狠狠搓着那只被卖包子的摸过的手,搓得一片红肿,却让两只手上都沾染上了包子的味道,令人恶心。   泪水模糊了视线,沈丽双手捏着拳头狠狠敲打了僵硬的青石板路面,沾染在青石板路面的青苔渐渐沾染上了红色,一片狼藉不堪。   她是那么的绝望。   沈缘福是流着泪醒来的,虽然不知道沈丽为何会变成这样,可直觉却告诉她这是受了沈家和顾凝烟恩怨的牵连。   也因着这个,哪怕再不喜欢沈丽一家三口,哪怕马致远在沈家这番作态,沈缘福依然容忍着避开他们,而没有对他们做什么。   昨日沈家出了这么重要的事,沈缘福期盼着晚上能记起些什么,可昨夜沈缘福与沈母一样,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难以入睡,到后来好不容易睡了一小会儿,却没有梦见任何事情。   亦或是梦到了却又忘记了。   沈缘福有些痛恨自己为何会记不得爹爹这一劫,否则也好趁早想法子给避过去。哪怕前面的事想不起来,能记起这事最后是如何处理的也是好的。   到现在沈缘福只记得书里在那个沈缘福一生最后的那些画面里,根本就没有出现沈钱,不知是父女断绝了来往,还是……   沈缘福不敢再往后头想。   可既然现在对爹爹这一段事儿一无所知,也不知道顾凝烟这段日子准备如何再对沈家出手,那便只能自己想法子,先从根源上断了顾凝烟再害人的可能。   接着手上的信往后看,因着今年隆冬比往年俱都冷上许多,已有不少老幼病弱冻死了。顾凝烟这几日便忙着一家家给那些难以度过苦冬的人家送去御寒用品。   另外便是去医馆帮忙的事儿也没有拉下。   再接着信里写的便是……陆景之!   张倾说顾凝烟与陆景之这一个月走得极为接近,医馆、不同地方的贫苦人家家中,传闻两人常成双入对地一起出入,单是张倾知道的便是近几日两人日日腻在一起。   强忍着心头的震撼往后面看去,沈缘福捏着信纸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翡翠垂手立在一边,等着沈缘福看完信后吩咐,此时一看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看沈缘福的模样有些担心,忍不住唤了她一声。   “姑娘……”   看完信,沈缘福一时有些恍惚。   沈缘福对陆景之本就没什么安全感,心里总留着那么几分担忧陆景之并不是真心对自己,加上家里出了这种事,沈缘福本就有些无助,如今看着这封信那些负面情绪俱都牵扯了出来。   心如刀绞,眼睛里头却干涩地却流不出一滴泪来。   翡翠看着沈缘福悲痛欲绝的模样有些心慌,以为是老爷的事又出了岔子,被那些事情给打击到了,忙开口安慰她。   “姑娘,您可得想开点,夫人已经如此难过了,再看到您的这副样子,这关岂不是更难度过去了。”   翡翠跟着沈缘福多年,知道拿沈母来说事让沈缘福振作起来,是眼下最有效的办法了。   对啊,眼下哪有时间想其他的事,解决爹娘的事还有顾凝烟这个祸根才是迫在眉睫的事。   但是陆景之却也是解决顾凝烟这事儿的关键一步。   原本以为他们这辈子没有关系,那单凭顾凝烟一个人的力量沈缘福觉得奋力一试还是有很大的希望的。   可若是顾凝烟背后的人是陆景之,沈缘福自知压根不是陆景之的对手,这几日的对顾凝烟的计划怕是行不通了。   更怕的是陆景之再亲自对沈家出手!   强忍着心痛分析眼前的情况,沈缘福却仍然保留了一丝奢望,不愿相信陆景之先前对自己的作态都是假的。   那么真切那么强烈的感情,真的是可以演得出来的吗?   得多么可怕的人才能做得这么真实?   况且以陆景之的性格,若是他对自己是假的,他怎么会愿意对自己做出那些亲密的举动?   明明那些亲密举动都是绝非必要可以避免的,哪里值得不喜碰触别人身体的他做出这些牺牲。   沈缘福心里稍定,虽有些信了陆景之,却依然不能笃定。   脑海里突然想起了那个这些日子被自己忘在了脑后,极有可能和自己来自同一个地方燕故山,沈缘福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亲自前去考察一番,说不得将来就要走到这一步了。   不想了不想了!家里的事要紧!   心里想事情,沈缘福憋着气忘记了呼吸,早已经缺氧涨红了脸,此时大口大口地吞吐着空气,沈缘福这才发现手里的信纸竟然早已经被自己捏皱了。   沈缘福抬眼,见翡翠手里揪着她的一脚一脸担忧,却不敢再打扰自己,对她笑了笑,安慰她自己没事。   “研墨去吧,我要写两封书信,一封给张倾,另一封,你去顾县令府上,交给顾县令的嫡女,顾五姑娘顾凝烟。两封俱都要亲手交到他们手上,否则便是毁了也不能让他人经手,可记住了?”   “是。”   虽有些惊讶明明沈缘福从未与顾家五姑娘有过交情,怎么会让自己去顾府送信,可翡翠的性子便是少说多做,并没有问出口。   虽做出了安排,可那些事沈缘福却只能等急不得。   中午陪娘亲用了午膳,娘亲整个人依然怏怏的,虽苦着一张脸没什么精神,却能用下大半碗饭了。   昨夜里娘亲一夜没有好好睡,下午沈缘福便想法子把娘亲给哄睡着了,娘亲年事已高,事情解决前保重身体才是第一要事。   看着娘亲睡梦中仍旧皱着眉头,沈缘福也跟着有些难过。她想陪着母亲一起睡一觉,说不得就能梦起些什么,可现在趁着娘亲睡着,沈缘福得去找爹爹谈谈。   帮母亲掖好被子放下帷帐,沈缘福转头便见雀儿一脸焦急地朝里头探头张望,却不敢贸然上前来。   见沈缘福终于看见了自己,雀儿忙朝着沈缘福招招手。   刘嬷嬷这么大把年纪陪着娘亲熬了许久精神有些不济,被沈缘福劝着下去歇着了,沈缘福交待了红桃红杏两个好好看着娘亲的动静,这才带着雀儿往外头院子里走去。   见雀儿急不可耐,沈缘福知道必定是大事,见这地儿空旷,便是有人也没地方藏,便停下了脚步。   “你小声在我耳边说。”   雀儿也顾不得主仆当众做这动作合不合宜,垫着脚尖儿便附到沈缘福耳边。   “冬梅方才跑过来说,有人将那边的安胎药,偷偷换成了滑胎药!”   沈缘福倒吸一口气。   “那她可喝了?”   一说出口沈缘福这才发现自己声音大了些,忙压低了声音。   雀儿摇了摇头。   “冬梅说她发现后过于慌张,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在送去的路上就失手打落了药碗。将残迹收拾完后便匆匆赶来找我了,还没声张。”   作者有话要说:  陆景之: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催化剂来啦~~~   然后男主要发现女主背着自己找男人去了嘿嘿~~~   大家可以看到沈缘福对陆景之的信任感明显增强了许多,以前遇到一点点陆景之和顾凝烟两人的蛛丝马迹,沈缘福便认定了陆景之在戏弄自己的感情。   如今听说陆景之和顾凝烟日日厮混,虽心里有怀疑,却还是有些相信陆景之的。 ☆、第62章 飞鸽传书   深夜,红螺庙寮房里。   “嘎吱”的破旧木门开启的声音在夜空里传得格外远, 三名男子从寮房里出来, 开门声的回音刚落下, 走在最后头的那人顺手关上了门, 又是响亮的“嘎吱”一声。   寮房里陆景之依然保持着方才那三人临走前的姿势, 立在案边一眨不眨地盯着摊开在案上的城防图, 时不时地对着某处做些标记。   “进来吧。”   突然陆景之开了口,转了转僵硬的脖子,在一片寂静里脖子转动发出“咔擦”的声音清晰可辨。   房门又被从外头推开,一个黑影闪入, 这回开门关门发出的声音却几不可闻。   “公子。”   郭信入门行了一礼。   “直接说事儿吧。”   陆景之头都没抬一眼,依然紧紧盯着城防图。   “是。三皇子那里传来了消息……”   两人一直说了将近两个时辰,这才将正事说完, 此时外头已经有了些动静, 虽天还暗着, 有些起得早的已经起来在院子里头走动了。   将最后一步在城防图上部署完毕,陆景之总算抬起了头看向郭信。   “京里传来的消息就只有这些?”   “是。”   郭信依然维持着惯有的冷漠表情。   “那关于沈家的呢?”   陆景之的声音冷了几分。   为了躲避祖父的视线方便行动, 陆景之特意搬来了红螺庙小住。   原本陆景之吩咐郭信每日必将沈家的事报予他听,遇着心上人的事无论大小皆要赶紧通知他,可郭信却是每日重复一句:沈家一切安好,沈姑娘一切安好。   到后头便是隔日回复,再到隔两三日,这回到如今已经是第五日了。   陆景之前几日全副心神俱都京城的事务上,不与他计较, 却不代表心里头不清楚。   心上人怕冷,若是没事连门都懒得踏出一步,每日就喜欢窝在烧得暖融融屋子里,确实也没什么事,这才没有追问郭信。   可今日陆景之感觉到了郭信有事瞒着他。   郭信从小跟着陆景之,陆景之对他甚是了解,那张冷漠的脸上哪怕快速闪过一个眼神,陆景之也能识破。   除了沈家的事,还能有什么事能让郭信瞒着自己的?   “沈家是出了些小事。”   陆景之冷冷地看着他,并不接话,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静默半晌,郭信这才不得不接着往下说。   “沈老爷在外头和一个暗门子珠胎暗结,那暗门子寻上门去了。”   陆景之心里一紧。   心上人的心里排第一的绝对是沈家人无疑,遇上这种事,她心里要有多难过。   “这就是你说的,小事?”   陆景之故意在“小事”两个字前停顿了一下。   “属下知错。”   郭信心知陆景之这是真的生气了,冷漠的表情终于动了一下,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却并不真心。   将手里做满标记的城防图随意卷起,一把扔在了炭盆里头,陆景之转身看着郭信,眯了眼儿一字一顿道。   “沈家姑娘,再过段日子便会是陆家的女主人,你的主子。”   陆景之的声音坚定,不容一丝反驳。   郭信呼吸一滞,手捏紧了拳头跪在了地上请罪。   “属下知错了。”   炭盆里的城防图燃烧地正旺,照得陆景之那张晦暗不明的脸上忽明忽暗。火光渐渐黯淡下来,只余灰烬尚有些发红,再一点点褪为灰色,直到彻底熄灭。   “别再让我发现有下一次,自己下去领罚吧。”   陆景之信得过郭信的衷心,深知郭信这回是把自己的话听进了心里,陆景之也不准备再多说什么。   跪着的郭信没有立马起来,而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觉得将事情说出来,交给陆景之自己判断。   “沈姑娘最近在让人查一个人,名燕故山。”   陆景之心里闷塞,闻言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男人?”   “是,据下面的人查证,那燕故山与穆家姑娘两情相悦,穆姑娘又与沈姑娘情同姐妹。”   陆景之这才好受些,揉了揉疲惫到极点的眼睛,自己捏着额头放松。   心里认定了心上人对那燕故山绝对没有什么其他心思,陆景之却依然对心上人打听其他男人的行为有些不满。   不过,自己不能陪在她身边,她要找些事情来打发时间也无可厚非。   “随她去吧。”   ******************************   “那冬梅是怎么发现那安胎药有问题的?”   雀儿的话沈缘福听后感觉有些眩晕,紧绷着的神经从昨日到现在没有一刻能放松。   上午才吩咐了冬梅,这才过去多久,竟就出了这样的事。   “冬梅说她鼻子向来灵敏,从小时候起熬好的药多一味药少一味药都瞒不过她的鼻子。今日她去给那个拿糕点的时候正好碰上一个小丫鬟要去给那个送安胎药,冬梅便说让她顺路一起拿过去了吧。   半路的时候冬梅回想起觉得那个小丫鬟的神色有些不对劲,便打开一闻,竟是一碗堕胎药!”   来龙去脉冬梅说得简短,雀儿也只得长话短说了。   沈缘福却心存疑虑,光凭鼻子嗅出的闻到来判定那是堕胎药,未免有些过于草率了。   沈缘福怎么也无法想象一向信奉厚德载物的沈家也会出现这种事。   若是真的是堕胎药,究竟是谁要害阿兰肚子里的孩子?   三哥不在,大哥远在京城怕是连信都还没有收到,现在沈家的主子便只剩下自己还爹娘三人。   自己做没做过沈缘福当然清楚,可究竟是爹爹还是娘亲……沈缘福又觉得无论是谁都无法想象将他们和这事儿扯上牵连。   那孩子再不得爹爹喜欢也是爹爹的亲骨肉,爹爹会对自己的亲骨肉下手?   虎毒还不食子呢!   娘亲又是向来心善,并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况且娘亲信佛,怎么会妄自造下杀孽?   可除了爹娘在沈家还有谁有权力做出这种事情来?   姑妈?不,姑妈护着这个孩子还来不及呢。   表姐表姐夫?也不像,他们自视甚高,压根看不上沈家,不屑于做这些腌脏事儿。   沈缘福一时陷入僵局,想不出来谁会做出这种事儿。   还是……只是冬梅弄错了?   “你去找冬梅,问她残渣收拾去哪里了,可还留着?若是还在,你带着那些残渣去一趟生僻些的医馆,不必寻那些有名气的,只管找最普通的就好,总归只是认一认是安胎药还是堕胎药,寻常大夫便绰绰有余。”   沈缘福又想到从昨日到现在,竟没人想到请大夫来为阿兰诊断便信了她,一家人当真是糊涂至极。   “回来时再去找一趟周大夫,请他来为阿兰看看。”   见雀儿一一点头,沈缘福这才稍稍放下了心,同时又有些期盼,周大夫来诊断后最好能看出什么猫腻来,这样这事儿便容易解决了。   “去的时候记得带几贯钱去赏冬梅,告诉她警醒着点儿,小心伺候着,东西发现不对劲宁可倒了也不要送上去。”   “是。”   雀儿语气里有些犹豫,看了一眼蹙着眉头正在沉思的沈缘福,一时有些想不明白。   那个阿兰的孩子没了不是更好?说不得没了那个孩子,老爷和夫人就和好了,怎么姑娘倒还护起这个孩子来了。   心里虽嘀咕着,可雀儿到底没有说出口,小跑着去找冬梅传话了   经这事儿一打断,沈缘福一时不知该不该按原计划去找爹爹谈话,便先回了自己院子里。   院子里冷清,钟凝姑姑和琉璃走了,翡翠和雀儿跑腿去了,剩下的和沈府其余地方的下人一样,干活时一点儿不敢发出什么动静,生怕自己惹了主子触了霉头,被沈家人拿来泄恨,便只剩下文静少语的雁儿在沈缘福身边伺候着了。   三哥一下子失踪了那么多天,沈家派出去的人翻遍了永修县也没有寻到,这让沈缘福不禁有些担心三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昨日阿兰在沈家门口闹的时候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沈家这桩事早传遍了永修县,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三哥若是在永修县,应该早听说了才是啊。   不得不说,事情一下子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传得这么开,怕是也有顾凝烟的手笔在。   沈缘福正想得出神,突然窗柩处传来几声“笃笃笃”的敲击声,声音不大,还是因为屋子里院子里都静得出奇,雁儿才一下子就听到了那声音。   雁儿稍微推开一条小缝,一阵寒风便扑面而来,冻得雁儿一个哆嗦。微微侧过身避开风头,雁儿正准备再推开些看看外头的声音是什么动静,突然窗柩自己又打开了些。   雁儿一愣,突然缝隙最下边儿冒出一个灰溜溜的小东西,再仔细一瞧,居然是一个灰鸽的小脑袋,那小脑袋抬头看看看看雁儿,尖尖的嘴儿紧闭,眼珠子不停地转悠。   “呀!姑娘!有一只……啊!”   雁儿话没说完,突然灰鸽偏过脑袋一用力,窗柩的缝隙又大了些,灰鸽成功将脖子伸进了屋子里,灰鸽重心向前,胖乎乎的身体推着窗柩扭了两下,窗柩一下子被滑开,灰鸽一蹦从窗柩上跳进了屋子里。   沈缘福的目光被雀儿的惊呼吸引过去,正好看见灰鸽钻进来的那一幕。   咦?这灰鸽长得似乎有些眼熟。   沈缘福走上前去,刚走近便看到灰鸽脚上绑着的一个竹筒。   眼前这只灰鸽的身影,逐渐和记忆里在红螺庙里见过的那只陆景之的信鸽融合在一起。   唔,这信鸽比上次见到时胖了好多,上次虽说也挺圆润的,可也没有眼前这只这般肥硕。   虽说都是灰鸽,其实沈缘福也不敢十分确定眼前的这是灰鸽与上次的那只是不是同一只。   所以……可能是陆景之的书信?   沈缘福的心跳有些快,忙按耐住心里的激动,不让自己面儿上表现出来。   余光看了一眼雁儿,沈缘福见雁儿的模样有些怕这只信鸽,也不知看到它脚上的竹筒没有。   “你去厨房取些谷子来,这鸽子大冬天的怕是找不到吃的,饿极了才讨吃的来了。”   “好。”   说着雁儿小跑着出去拿谷子了,并没有起疑。   直到房门合拢,沈缘福这才蹲下从信鸽的腿上取下绑着的竹筒。   竹筒还带着外头的温度,握在手里一片冰润。沈缘福用力拔开竹筒的盖子,露出了卷着塞在竹筒里的书信。   这是两人第一次书信来往呢,不知他会写些什么。   沈缘福有些期待,边倒出里面的书信,沈缘福边忍不住猜想起来。   一点点将卷着的书信舒展开,沈缘福看着便有些疑惑,这么大的一张纸,不像是用来写信的呀!   因着纸张过大,是折了三折后才被卷起来塞进去竹筒里的,此时尚未将折起来的内容打开,看纸张背面露出来的笔迹也不像是字。   沈缘福一点点将宣纸打开,竟是一幅画。等到看清全貌,沈缘福不禁惊讶到微微张开了嘴巴。   他,他竟然送来了一副画像!   还是他自己的画像!   作者有话要说:  陆景之:随她去吧。   然后,等陆景之再回永修县,发现自己头顶一片原谅色。   嘶,脸真TM疼。 ☆、第63章 人面兽心   这黑白两色勾勒出的人物与陆景之本人极为神似。   面如冠玉,剑眉星目, 双唇薄削, 嘴角还带着笑, 眼角眉梢间俱是温润之色。   哼!这个人就是顶着这副衣冠楚楚的模样, 不知骗过了多少人的眼睛。   人面兽心!   画里的陆景之负手而立, 另一手的手里则把玩着一把他常随身携带的白玉骨扇, 丰神俊朗之气扑面而来。   不知是不是沈缘福的错觉,总觉得画里的那双眼睛在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仿佛是戳破了她的心事,看得沈缘福愈发红了脸。   看这画像画得如此传神, 也不知是谁画的。   不过这宣纸纸质不薄不厚,像是寻常书信用纸,若是特意请人画的, 定会用厚硬许多的纸质来作画, 这看着倒像是随手一画。   难道是他自己画的?   可他送一张他自己的画像来做什么!   莫不是……怕我忘了他的模样, 让我看着好想起他来?   若真是如此,那他也过于自负了吧, 简直是到达了自恋的地步!   脑海里天马行空地胡想,沈缘福脑海里想起了陆景之一脸自恋的神情,脸上的笑意却是越来越灿烂。   大概是受陆景之的影响,沈缘福觉得自己的脸皮越来越厚了,只怕是那个自恋的人是自己!   沈缘福忍不住羞涩起来,看到陆景之炯炯有神的那双眸子还在盯着自己看,忙将手里的画翻了个面, 潜意识里便不想让陆景之看到这副模样的自己。   啊!真是太不要脸了!   沈缘福将自己一脸的春心荡漾埋进了双掌间。   突然外头想起了开门声,是外室的门被打开了。   糟糕!雁儿回来了!   沈缘福手一抖差点撕坏了手里画像,见画像没有损坏这才松了一口气。   时间紧迫,可刚刚差点撕坏了手里的画让沈缘福心有余悸,只得小心翼翼地按着原来的折痕折起来后卷了起来,塞进了袖袋里。   这时内室的门已经被打开了,而地上的竹筒还没有收拾好。   沈缘福挪了一下脚步,趁着雁儿视线没往这里瞧时偷偷一踢,便将竹筒连着盖子就近踢到了大柜柜脚撑起的柜底悬空处,没让雁儿看到一丁点儿。   雁儿满脸红彤彤地走到沈缘福面前,手指头勾着锦绳将手里紧紧握着的锦囊拿起来晃了晃,一脸的喜悦。   “姑娘您看,我拿来了谷子,厨娘说鸽子最爱吃苞谷,我便也装了些来。”   雁儿是一路小跑着来回的,说话还有些喘。   将锦囊系着的绳子打开,雁儿将锦囊里的五谷倒了些在手心里。   看了看灰鸽,又看了看沈缘福,雁儿犹豫了一下,就这样就着自己的手喂给灰鸽吃,它不会啄自己的手,将自己手心的肉一起啄下来吧?   想了想自己血肉模糊的手心,雁儿身体抖了一下,还是将手里的五谷撒在了地上吧,剩下的残渣让人进来打扫了就行了。   灰鸽食量大,近些日子又是许久未运动,这回一下子飞了这么多路确实是累了,忙扇扇翅膀飞到了地上雁儿撒的五谷间,一啄便是一粒,小脑袋一动一动速度极快。   “嘿,这灰鸽还挺好玩的,果然是饿极了,姑娘你看,怪可爱的!”   雁儿看着灰鸽不一会儿消灭了一小半,便索性将锦囊里剩下的都撒在了地上。   “是啊。”   沈缘福随口敷衍着雁儿,心思压根不在灰鸽上,还好雁儿看得专注,没有发现沈缘福的异常。   袖袋里的画像是卷起来后塞进去的,沈缘福怕一不小心压扁了把画像里陆景之的脸上压出几道印子来,手一直僵硬地微微抬起着。   “姑娘,你没事吧?”   雁儿偶然一抬头,见沈缘福的神色有些奇怪。   “没事没事,在想事情而已。”   雁儿以为沈缘福还在担心老爷夫人的事,倒没有发现沈缘福的异常,只当她心情不好,却也不敢再像方才那般笑了,虽是看着灰鸽,却时不时用余光看一眼沈缘福。   感觉到雁儿时不时地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沈缘福的身体更僵硬了,只想着让灰鸽快些吃完,等灰鸽一走就把雁儿赶出房去。   这锦囊容量颇大,厨娘看着是雁儿亲自来的便将锦囊塞得满满当当的,还说这些谷子三四只鸽子吃不成问题,谁知竟被这灰鸽给一次吃了个光。   雁儿惊讶地张大了嘴,沈缘福也不由得多看了这只圆滚滚的灰鸽两眼。   不只是吃得多,还吃得很快,难怪能胖成这样!   吃完最后一粒苞谷,灰鸽扑棱着翅膀飞到了一处角落,抬起一条腿收拢在羽毛里,打开翅膀,反转脖子将头□□了翅膀里。   吃饱喝足,它竟就这样在沈缘福的角落里单腿站立着直接睡了起来!   雁儿手指着灰鸽,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沈缘福。   “姑娘,这鸽子……这可怎么办好?”   沈缘福的手保持着悬空的姿势久了手臂有些酸疼,对着雁儿摇了摇头。   “随它去吧,许是累极了,睡醒了就走了。我要一个人待会儿,你先下去吧,有事会叫你的。”   “可是……好吧,我就守在外头,姑娘有事就叫我。”   雁儿担忧地看着角落里的灰鸽。   畜生不同人性,万一伤着了姑娘怎么办?   可雁儿看沈缘福眼神里似乎有些不耐烦,便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多嘱咐两句就下去了。   雁儿一走,沈缘福忙将画像从袖袋里掏出来,还好没有给压着。   将画像摊开在书案上,为了能将画像塞进竹筒里,硬生生将陆景之的脸上折出了三道印子,此时陆景之的脸便觉得有些变形,看着陌生地很。   沈缘福用指腹轻轻滑过折痕,想将折痕捋平。   无意间与那双似乎在打趣着自己的眸子对视着,沈缘福再看着自己手指缓缓滑过陆景之的眉眼,莫名脸颊微烫,好像自己趁着没人在占他便宜似的。   沈缘福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手指所触之处似乎灼热地烫人,忙收回了手指,心脏扑通扑通地加快着跳动。   不过是一幅画而已,真是没用!   沈缘福将自己被烫到的手按住自己跳动过快的心脏,嘲笑自己的胆小,脑海里却又想起他走前那天晚上,便也是像这样将他的手覆在了这里,很久才拿开。   啊啊啊!   沈缘福快被自己给逼疯了!   冷静!冷静!不能再想那个登徒子了!   沈缘福知道自己已经越陷越深无法自拔了,只要是和陆景之沾上一点儿边的,哪怕是和陆景之沾不上边儿的,沈缘福竟都能联想到陆景之身上去!   那个人究竟是给自己下了什么□□!   放在四个多月前,沈缘福压根不会相信自己竟会成这副模样!   不敢再看书案上的画像,生怕自己陷得更深,沈缘福别开眼儿将画像收起来,却又担心弄坏了画像,只得用余光紧紧盯着自己手上的动作。   将被自己踢到柜底的竹筒拾起擦干净,重又将画像塞了进去,然后将竹筒锁进了屋子里的紫檀暗八仙立柜中,沈缘福终于坐在书案边松了一口气。   隔着屋子里挂着的纱帐偷偷瞄了一眼屋子另一头的紫檀暗八仙立柜,沈缘福一手撑着头忍不住猜想起来这一个多月陆景之在干什么。   对哦,张倾说他和顾凝烟厮混在一起呢!   沈缘福看着立柜的眼神便变得有些怨念。   那个登徒子弄得自己整日里像偷情一样小心翼翼的,自己却连他在干什么都不知道!   沈缘福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在书案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等沈缘福回过神来时指尖已是生疼。   蹙着眉给自己的五指呼了呼气,沈缘福又猛然一掌拍在书案上,这回却因为怕疼没用多大的力气。   总之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阿兰的事,顾凝烟的事,还有陆景之的事,自己都得主动点儿,不能再像往常一样等事到临头再想办法!   另外两件事这些日子来沈缘福心里头已经有了主意,就剩陆景之的事了。   总而言之,不能由着陆景之若即若离地吊着自己,要么就确定陆景之对自己是一心一意的,和顾凝烟绝无可能,要么,就一刀两断。   又不是谁离了谁就不能活,哪怕是自己就此孤独一生,也不能一辈子老是提心吊胆地怀疑着他是不是什么时候就要抛弃了自己,另寻真爱去了。   想到这些让沈缘福的心情有些沉重,拿起一支洗净的毛笔,柔软的狼毫有一下没一下地刷过书案。   突然响起的重重地敲门声让沈缘福手一抖,狼毫笔一下滑出手心,滚落到地面上。   “姑娘!不好了!三公子回来了!正吵着要去姑太太的院子里呢!”   雁儿拍了两下便停下了敲门的动作,隔着门对着里头喊了起来,语气慌乱极了。   原本弯腰要将狼毫笔捡起的沈缘福听到三哥回来了,也顾不上地上未拾起的狼毫笔了,忙往外头走去。   吵着要去?   按照三哥的性子不应该是一到府上就直接杀过去了吗?    ☆、第64章 爹弄死他   “姑娘!”   沈缘福打开门,一看雁儿竟是已经被吓得眼泪汪汪的。   “姑娘, 三公子受伤了, 是坐了轿子被抬回来的, 两条腿都断了!”   见沈缘福开了门, 不等沈缘福说话, 雁儿忙将事情说了出来。   雁儿的声音传进沈缘福的耳朵里, 发出“嗡嗡”的回音,让沈缘福觉得听不真切。   向来几乎无所不能的三哥,儿时记忆里打架从来没有输过的三哥,竟然断了腿!   还两条腿都断了!   沈缘福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雁儿的话。   “三哥现在在哪?”   “还在三公子自己的院子里, 您吩咐了等三公子回来拦着他别靠近姑太太院子的,下人们看着三公子的伤势也不敢听三公子的话,哪敢再擅自将三公子挪过去。”   一听三哥在他自己的院子里, 沈缘福忙拔腿就跑, 雁儿就跟在后头边跑边说。   三哥冲动易怒, 沈缘福早猜到三哥一回来定是要找阿兰的,的确早早地就吩咐过等三哥一回来, 就让下人拦着三哥。   沈缘福知道光凭下人怎么可能真的拦得住三哥,不过是想拖延时间,能让自己早些赶过去,省得三哥闹出什么事来。   可哪能想到三哥竟然会是连自己走过去都无法做到!   不知道三哥到底伤成什么模样,到底有多严重,沈缘福越想越害怕。   突然脑海里想起另一个人,沈缘福的步伐不禁稍稍慢了些。   顾凝烟!   三哥受伤会是顾凝烟做的吗?   虽不知道事实究竟如何, 沈缘福心里的天秤已经倾斜,潜意识里已经认定三哥的伤和顾凝烟脱离不了关系。   沈缘福眸子里一丝光亮闪过,明亮的双眸里竟泛出一股暗沉之色。   “可知道三哥是出了什么事?”   这回沈缘福再开口,方才的慌乱已经消失无踪,雁儿只觉得听到的声音里冷静地很,一时忍不住抬头看着沈缘福,竟觉得有些陌生。   掐了一下自己胳膊上的嫩肉,雁儿这才将自己的视线挪开,将脑袋低下去看路,不敢再盯着沈缘福的脸看。   “不知,来传话的小丫鬟只说三公子伤得重,究竟出了何事也没说清楚。对了,老爷那里也派了人过去传话了,老爷脚程比姑娘快些,怕是姑娘正好会遇上老爷呢。”   “夫人那里呢?”   沈缘福突然想起这对娘亲怕又是一个打击,断了双腿也不知严不严重,这里的医术虽说可以接骨,可若是断得严重,想要恢复如初怕是有风险。   弘叔当初听说是断骨都刺破了皮肉冒了出来,虽是接上了,如今依然一瘸一拐的。   跑得头上满是汗水的沈缘福被自己吓得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呸!三哥吉人天相,自己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夫人那里都瞒着呢,没敢去禀告。”   沈缘福一听松了口气。   前头就是三哥的院子,沈缘福冬日里穿得多,一路跑过来已是累极,全靠着担心三哥的伤势才能接着迈开腿跑来。   尚未进院子,院子里头便乱哄哄的声音便传了出来,沈缘福终于放慢了步子改为快走步入院子里。   院子里挤了不少丫鬟小厮婆子,一个个探头探脑地看着屋子里头,神情焦躁,走也不是,站着也不是。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姑娘来了”,这才一个个都回过头,齐声道了声“姑娘好”。   沈缘福不知道这么多人都围在院子里头做什么,担心里头的情况,沈缘福干脆没管,直接越过他们往里边走。   再往里头人倒是少了,只三哥身边伺候的宝清宝澈两个守在房门口。   宝澈先看见沈缘福,正准备上前来迎,却被旁边的宝清抢了先,宝澈便干脆落后两步在后头跟着。   “姑娘,您快去看看吧,老爷在里头呢!”   宝清话音刚落,“哐啷”一声巨响,是东西砸在门板上的声音,紧接着是瓷器落地粉碎的清脆声。   沈缘福心头一凛,不知是三哥砸的,还是爹爹砸的。   定是三哥砸的了。   从还没靠近便能听到里头有砸东西的声音陆续传来,只是没有方才砸在门板上这么响而已,怕是里头已经砸得不像样子了。   “你们在门外守着。”   说完这句话,沈缘福便直接推门而入,连门都没有敲。   门后因着地板上有碎花瓶渣滓,推开门时碎瓷渣被推动,发出刺耳的声音,里头沈钱和沈临风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齐齐转头看向门口处。   沈缘福垫着脚尖寻找着地上没有碎瓷渣的地方落脚,耳边却还回荡着推开门时三哥的话。   “为老不尊!”   “老流氓!”   “老色胚!”   “弄死外头那些千人枕万人骑的贱货!”   沈缘福深吸一口气,努力将这些声音当做没听到,努力不去想爹爹现在有多难堪。   “妹妹站那儿别动!小心地上的渣滓割伤了脚!”   沈缘福才露出一个裙摆,里头两人便知是她,忙拦着她不让她进来。   沈钱则直接踢开了地上的碎瓷渣走向了宝贝女儿。   “乖乖儿听话,让人来打扫了再进来!”   沈缘福闻言站住了脚没动,抬头往里头探去。三哥背对着自己躺在床上,他半撑起身体看着门口的沈缘福,身上盖了薄毯子看不清楚腿上的伤势。   可是,三哥的一只手竟缠了白纱布挂在了脖子里,而三哥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半边儿眼睛还是乌黑肿得厉害,两边嘴角俱都挂了彩红红的。   连撑在床沿上的手指头上也五根里有四根缠了纱布,还有一根指头颜色红得不太正常。   沈缘福不禁红了眼眶。   这肿成猪头模样的人,哪儿还是自己那个英俊潇洒的三哥!   也不知这几日三哥在外头是受了多少的苦!   沈钱走到沈缘福跟前,看着女儿眼眶里的泪盈盈欲滴的模样心头很是不舍,伸手就将女儿搂在了怀里,对着外头喊人进来收拾。   一直到丫鬟将一地残渣收拾干净,三人都静静地没有再开一句口。   丫鬟小厮们鱼贯而出,一关上门,沈缘福再也忍不住,小跑着到三个床边,伸手直接将盖住三哥双腿的薄毯子给掀了开来。   果不其然,两条腿因为纱布里头缠着支撑着的厚厚木板而异常的粗。   沈临风不成想妹妹会直接掀了自己的毯子,爹爹来都没有这么直接掀毯子呢,一时倒是没有防备,让沈缘福轻易就掀开了,此时脸上有些讪讪的。   让妹妹看见自己这副怂样,沈临风别说心里觉得多窘迫,可看着妹妹那心疼自己的小模样心里又挺乐呵的,连身上的伤都觉得没有那么疼了。   “好了,别哭了,别看包得严严实实的,都是他们小题大做非要包成这样,其实就是些小伤,一点儿也不严重的。”   至于事实上有多严重沈临风自己不会说,更不会说自己已经昏迷了好几日了才清醒没多久。   沈缘福和沈钱自然都不信沈临风的鬼话,单看那张脸上的伤就知道对方压根就是往死里打。   “谁动的手?你跟爹说,爹弄死他!”   沈钱虽说来得早,可进了门就是被骂的份,压根就没开口说上几句话。   沈钱原本是妻奴,是女儿奴,可在儿子面前的威严还在。   这是第一次,儿子顶撞自己,沈钱却没脸开口说一句反驳的话。   从昨日起,沈钱受尽了冷眼,却没有一个人会开口骂骂他,沈临风是第一个人,被沈临风这么一骂,沈钱竟觉得心里头好受了不少。   到最后沈临风也没有说出究竟自己是怎么受的伤,是何人动的手。   沈缘福心知三哥现在不愿意说,也不逼他,不过日后总要想法子问出来。   三哥最是记仇,被打了绝不会忍气吞声,定是十倍百倍奉还。   如果真是顾凝烟做的,沈缘福也不会再拦着三哥别招惹她。   事实证明,人家有心想要报复,哪管现在的沈家有没有再招惹她顾凝烟,只要沈家是沈家,她便不会放过沈家。   不过沈缘福怕三哥轻敌了,顾凝烟是斗不过三哥,可现如今还没有办法确定陆景之究竟会不会帮顾凝烟。   若是再一次如剧情一样惹到了陆景之……   虽说陆景之从来没有在沈缘福面前表现出什么攻击性,可沈缘福知道陆景之狠起来能有多狠。前边那些对她吃吃豆腐的程度在那些事情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若是再一次如剧情一样惹到了陆景之,若是陆景之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那沈家是真的要完了。   沈缘福先是送走了爹爹,她没错过爹爹那张黑着的脸上闪过了杀意,看来就是三个不说,爹爹也会自己查的。   回到三哥房里,沈缘福跟三哥说自己对阿兰的事已经有了打算,想让三哥放手让自己练一回手,这才安抚了三哥总算没有吵着再要去阿兰那里。   至于具体三哥会不会插手沈缘福也不想管了,只要三哥答应了自己,便不会越过自己对阿兰动手,至于其他一些小苦头,沈缘福原本就没有想让阿兰舒舒服服地待在沈家。   一出三哥院子,沈缘福就去看了娘亲。屋子里燃了助眠的香,娘亲依然如自己走前那般睡得沉,沈缘福放了心,交待了下人三哥的事别说漏了嘴,便回了自己院子。   一进屋子,那只灰鸽已经睡醒了,竟然在屋子里蹦跶着没有离开。   沈缘福将窗子开大了些,见灰鸽没有要出去的意思,便捉了灰鸽放在手心里捧起,将手伸在窗柩外头。   手心里的灰鸽身上又软又暖和,缩了腿乖乖巧巧地躺在手心里一动不动,让沈缘福不忍心用力,可手背上却被寒风刮得生疼。   灰鸽分量不轻,没一会儿沈缘福便手酸了,可灰鸽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沈缘福知道若是自己举高些就此放手,灰鸽定是会自己飞起来的,可看着自己手里圆滚滚的一滩,沈缘福下不了这个狠心。   没办法,沈缘福只得将鸽子又放回了暖和的屋子里。   它不会就这样赖在自己这儿了吧?   陆景之竟然会养出这么消极怠工的信鸽来?   看着在自己屋子里活蹦乱跳的灰鸽,沈缘福忽然计上心头。   呵!陆景之啊,等着吧!   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需要,文里的粗话小天使们直接忽略吧,不能带坏了我的小天使们~~    ☆、第65章 有违医德   沈缘福将手里的宣纸如陆景之送来的画像一样,先是折了三道, 尔后绕着食指卷了起来。   扫视了一圈屋子, 却并没有类似竹筒一样的东西, 沈缘福只得开了紫檀暗八仙立柜的锁, 将陆景之的画像取了出来放在一旁, 把自己刚刚卷起来的宣纸塞入竹筒里。   不大不小正正好。沈缘福颇为满意自己的杰作, 红着脸将竹筒的塞子塞了起来。   回过头看向角落里正懒洋洋瘫软在地上的鸽子,沈缘福突然觉得这鸽子可能不太靠谱,尤其是这么肥硕的身体……不会半路飞不动了吧。   不过陆家离沈家也不算远,沈缘福就这么半怀疑地将竹筒绑在了灰鸽一只腿上。   许是看出了沈缘福不信任的眼神, 灰鸽屁股一转背对着沈缘福,突然大力扇动了翅膀,直直冲向窗外。   空气里还残留了几根细羽, 沈缘福觉得鼻子里痒痒的, 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等打完喷嚏,在沈缘福还没回过神来时灰鸽便已经消失无踪。   没看出来, 这灰鸽胖虽胖,动作却挺灵敏的嘛。   沈缘福放下了心头对灰鸽能不能把东西安全送达的忧虑,反正就算没落到陆景之手里,其他人拿到也看不懂。   算了,先不想这些事,家里头的事要紧。   翡翠和雀儿两个还没有回来,沈缘福便干脆带着雁儿去姑妈的院子里找阿兰。   虽说沈缘福心里头厌恶阿兰, 可现在顾府里头的情况阿兰是最了解的,有些事情想知道也只得问她。   算起时间来顾凝烟怕是已经看到了翡翠送过去的信笺,沈缘福对顾家的情况只知道个大概,多知道点知己知彼胜算总能大些。   刚刚进沈丽的院子,便有下人说沈丽在阿兰屋子里头,周大夫也在。   沈缘福脚步一顿,雀儿还没有回来,周大夫倒是先来了,想来并不是雀儿请回来的,倒是要让雀儿扑了个空了。   加快脚步走到阿兰住的厢房,冬梅刚打了帘子,沈缘福便听到里头阿兰的哭喊声尤为凄惨,还不住地喊着“冤枉”。   冬梅一直守在门口,里头的动静定是瞒不过她,沈缘福看了站在身边的冬梅一眼,冬梅忙将里头的事长话短说回禀沈缘福。   “姑娘,老爷请了周大夫来,方才周大夫说……说阿兰姑娘已有两个多月身孕!”   两个月!   爹爹是一个多月前夜宿的顾府,这么说来阿兰的孩子并不是爹爹的!   沈缘福喜出望外,没了这个孩子的烦恼,事情便好解决多了!   冬梅话音刚落,里头周大夫便走了出来。   周大夫自己背着个药箱,看见沈缘福忙低下头。   “沈姑娘。”   “周大夫辛苦了。”   周大福像是没有听见沈缘福的话似的,连一句告辞也没有,便直接绕过沈缘福出了门去。   沈缘福觉得周大夫今日似乎有些反常,周大夫刚出来时看向自己眼神便有些躲闪,之后皆是低着头没抬起过。脸颊红得不太正常,倒向是羞愧。   看着周大夫步履匆匆的背影,不知为何,沈缘福竟觉得有些落荒而逃。   方才听见阿兰有两个月身孕的好心情被破坏了一大半,沈缘福收敛了笑意准备往里头走,沈丽倒是先出来了。   出来时沈丽的脸上是少有的怒容,见到沈缘福便瞬间转为了尴尬。   沈丽原本以为阿兰的孩子是沈家的种,便一个劲的维护着阿兰。哪怕兄嫂和侄女不谅解自己,可至少沈丽自己觉得理直气壮。   如今周大夫的诊断来看,阿兰也不知是用哪里来的野种来冒充是沈家的孩子。   沈丽一想自己差点让个野种进了沈家的门,懊恼地恨不得立刻就把阿兰给赶出沈府去,更觉得没脸再见兄嫂。   如今见到侄女这么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沈丽便觉得脸上臊得慌,里外不是人。   “阿……阿福来了啊,去姑妈屋子里坐坐吧,这屋子晦气得很,姑妈马上让人来清扫干净。”   此时的沈丽早忘了自己先前还在生沈缘福对自己不敬的气,此时便只记得沈缘福的好来,觉得这个侄女儿脑子比自个儿清醒,比自个儿会识人。   “姑妈,您先回去歇着吧,侄女儿有话要和阿兰说,等会儿再去您那里。”   沈缘福恢复了先前对姑妈的态度,说话声音柔柔糯糯的,也没了上午浑身带刺的气势。   既然姑妈不再犯驴,沈缘福也愿意和姑妈好好说话。   “和那种人能有什么话说?”   沈丽原本就看不上阿兰这样的人,前头若不是因着以为阿兰肚子的孩子是沈家的,沈丽是连话都不愿意和那种人说,如今一听侄女儿有话和她说,生怕她把侄女儿给教坏了。   “没事的姑妈,您先回去吧,我说完就走,就一会会儿的功夫。”   屋子里头呜呜的哽咽声更加清晰,沈缘福稍微收敛了笑意,声音也清冷了些。   看着侄女儿的神情沈丽手里捏着的帕子不由得紧了紧。   “那……那你快些出来。”   其实自昨天起沈丽便有些怕这个侄女儿,此时也摆不出什么长辈的架势阻拦沈缘福,只得由她去了。   阿兰早听见动静在里头等着了,沈缘福一进内室,便被阿兰冲过来跪下一把抱住了腿、   “冤枉啊姑娘,阿兰真的是冤枉的!”   “你干什么,快放开我家姑娘!”   雁儿被吓得一跳,忙要拉开阿兰,冬梅冬香两个一看也忙过来要动手拉开她。   “你们出去吧。”   沈缘福蹙着眉看着跪在自己跟前的阿兰,涕泗横流,妆容早花了,头上的珠钗歪歪扭扭地簪着,模样狼狈地很。   “姑娘!”   雁儿一脸的担忧,三人虽都停下了手上拉扯的动作,却都不敢出去,生怕阿兰狗急跳墙,伤着了沈缘福。   “出去吧,关上门守在门口。”   沈缘福又重复了一遍,三人这才往外头走去。   许是见沈缘福还愿意见自己,阿兰也冷静了些,虽还是哭哭啼啼的,却也没有方才那么大的动静了。   “姑娘,姑娘!阿兰真的没有骗你们,我肚子里的孩子的的确确是一个多月,绝不可能是两个月!是那个大夫要害我啊!”   回想着方才周大夫的神情,沈缘福的心沉到了谷底。   “姑娘,阿兰就是再蠢也不会带着两个月的身孕就这样贸然闹上沈家门啊,若真如此,阿兰不是自寻死路吗!”   见沈缘福不说话,阿兰心里越来越慌,约莫知道自己这回是在劫难逃了,只得继续为自己求情,期盼着能留下自己一条命来。   “你先起来吧,我们去里头再说。”   心里头的冷意一阵阵袭来,沈缘福觉得全身都像是处在冰窖里头。   周大夫是爹爹请回来的,这是爹爹的意思吗?   虽沈缘福巴不得把阿兰弄出府去,可沈缘福此时心里头却是相信阿兰的孩子的确是一个多月。   周大夫的医馆是几代传承下来的,在永修县名望极高,有些家底的人家有个头疼脑热的都爱去寻周大夫,沈家也是如此。   沈缘福幼时身体不好,和这个周大夫隔三差五便要见一次,也算得上颇为熟络,今日周大夫脸上露出的窘迫,绝非因着让他来给阿兰这种身份的人诊治的缘故。   虽周大夫自命清高,可对于病人却不爱分三六九等,永修县里暗门子出身当上姨太太的多得是,周大夫诊治过的也不少,哪会因此就不高兴。   能让他露出今日这副神情,怕是因为有违医德,是被爹爹给逼迫的吧。   就像阿兰说的,若她真是谎报了月份,也定会早做些准备好让自己没那么轻易被识破。这种一把脉就能戳穿的事,阿兰没不至于这么没脑子。   听着沈缘福冷冰冰的声音,阿兰一时不知道沈缘福的意思,松开了抱着的沈缘福的腿,看着沈缘福自己往里头走去,阿兰自己却一点儿力气也使不上。   沈缘福自顾自地坐了下来,见阿兰还瘫软地跪坐在地上,也不去管她,心里头乱糟糟的,硬着头皮想接下来的动作。   突然沈缘福想起了那碗堕胎药。   那也是爹爹的意思?是爹爹要下手?   沈缘福越想越心慌,几乎有些透不过气来,赶紧掐断了这个念头。   那碗是不是堕胎药还不一定,阿兰是不是被冤枉的也说不准,一切都是自己的猜测,这些事儿与其乱猜,倒不如等雀儿回来了再说。   倒是眼前的这个阿兰,不说是不是冤枉的,在沈家绝对是待不下去了。   若真是冤枉的,可连爹爹都不想要这个孩子了,阿兰哪还能在沈家安然生下这个孩子?   若不是冤枉的,那这个孩子更是和沈家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可阿兰把沈家都猴耍,爹爹能放过阿兰?   压制住胡思乱想的思绪,沈缘福按着原来的打算问了阿兰顾家的一些事情。   阿兰强忍着为自己求情的话,虽弄不明白沈缘福这当口问这些干什么,可都老老实实地一一说了,连一些沈缘福没问的也主动说了出来,只求沈缘福能开恩放自己一条生路。   刚刚问完话,房门便被轻轻扣响。   “姑娘,我回来了。”   ☆、第66章 荣华富贵   是雀儿的声音。   沈缘福看了一眼房门,内心有些复杂。   雀儿回来了, 方才猜想的那些事情或许真相就要大白了。   跪坐在地上的阿兰看沈缘福没有动作, 强撑着站了起来拉开了门。   门外的雀儿脸色有些苍白, 蹙紧了眉头怯生生看了眼屋子里的沈缘福, 犹豫了一下便走了进去, 在俯身在沈缘福身边耳语。   “姑娘, 我问了两家铺子,都说是堕胎药。另外周大夫不在,明明是坐诊的时辰,医馆里谁也不知周大夫去了哪里, 连平日里出诊带着的学徒也都一个没带。”   不说沈缘福还不觉得,雀儿一说起沈缘福这才想起来今日果然是周大夫自己背的药箱来,往日里这种事都是医馆里的学徒来做的。   雀儿的话证实了沈缘福的猜测, 果然周大夫出现在沈家出现得蹊跷, 怕真是受爹爹所迫才谎称阿兰是两个月的身孕的。   沈缘福对着雀儿摇摇头。   “无妨, 周大夫方才来过了。”   雀儿有些惊讶地看着沈缘福。   “可是……可是我把周姑娘请过来了……”   雀儿说的周姑娘是周大夫的女儿,虽说是个兽医, 可为人把脉寻常的一些病症也不在话下,常来沈府为雪球看病,与沈缘福颇聊得来。   周姑娘认得雀儿,看雀儿急着找她爹,便问了雀儿几句,雀儿没敢多说,只透露了是昨日闹上门的阿兰姑娘, 周姑娘心里头便有了个大概。   别看周姑娘年龄不大,有些贫苦人家看不起大夫,她便时常为她们把个脉,看看胎儿情况,甚至跟着接生婆打下手帮着接生的婴儿也有好几个,给阿兰把个脉也算轻车熟路。   雀儿一想也是真个理,便是没用上周姑娘,雪球和煤球最近只要一碰到一起便暴躁得很,不得不把他们分开来,分开后两只却又都有些怏怏的,也该请周姑娘去看看了。   方才雀儿明知道沈缘福在里头和阿兰说话却依然来敲门,便是怕用不上周姑娘诊脉,倒白白让周姑娘久等了。   沈缘福一听倒是正合心意,正愁怎么暗地里寻个大夫来给阿兰把脉呢,这周姑娘便是最好的人选。   “你让周姑娘抱着煤球过来,对外便说煤球闹脾气非要寻我来。”   全沈府都知道煤球粘人得很,若是它想起来要寻去沈缘福,便是闹翻了天也非要见到沈缘福不可,脾气大得很。   有几次沈缘福去了正院用饭,煤球便躲过了满院子的下人,自个儿溜到正院里找到了沈缘福。   沈缘福与雀儿咬耳朵说这话,阿兰便依然杵在门口,低着头看着脚尖,一点儿偷听的意思都没有。   “喵呜~”   人没到,声儿便先隔着屋子传了进来。   没过一会儿周姑娘便带着煤球来了,煤球一进屋子,便挣脱了周姑娘的怀抱,直接扑向了沈缘福的怀里,速度极快,差点吓得阿兰向后跌了一跤。   “沈姑娘,许久不见,倒是有些想念雪球和煤球了呢。”   周姑娘跟在后头进了屋子,对着沈缘福行了个礼。   沈缘福抱着煤球回了个礼。   “若是周姑娘想念,为何不直接登门呢,沈府的门可没有对你关着。”   两个人兴趣相投,说话间气氛便显得轻松了许多,可一旁阿兰却绷紧了神经。   永修县谁不知道,这周姑娘可是方才那个周大夫的掌上明珠!   被周大夫冤枉的事让阿兰心有余悸,如今看这个周姑娘便吓得汗毛都竖了起来。人家是一家人,万一周姑娘也冤枉自己该怎么办?   沈缘福心里存着事,没说两句便对着周姑娘使了个眼色,看了阿兰一眼。   “有劳周姑娘了。”   周姑娘对着阿兰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便伸出手开始把脉。   一时几人皆屏住了呼吸,屋子里一下子静极了。   因着事先并没有告诉周姑娘方才她爹已经为阿兰把过脉的事,因此周姑娘直到放开阿兰的手依然神色如常。   周姑娘正准备说话,沈缘福便抢先开了口。   “周姑娘可知这些日子煤球和雪球的反常是为何?”   周姑娘常年在外与人交际,自然明白沈缘福的意思,当下也没有说出阿兰的脉象,接着沈缘福的话说起了煤球和雪球来。   阿兰自知身份没什么说话的资格,在一旁眼看着也只能干着急。她盼着周姑娘能洗刷自己的冤屈,又害怕周姑娘和周大夫其实是一条心,受人指使来冤枉自己的。   阿兰按耐住忐忑不安的心,在一旁静静等着两人说完话,谁知两人说了会儿话便准备走人了,阿兰心里没底,不由得有些慌张。   “沈姑娘!”   沈缘福回头看了阿兰一眼,看着她此时狼狈无助的模样,哪还有半点刚入沈府时母凭子贵的傲气。   “若是你不惹出什么事端,我自会再让人传话来。”   其实沈缘福这话只是安她的心,肚子里的指望没了,自己又搭在了沈家,沈缘福怕她狗急跳墙做出些什么来不利沈家的事。   阿兰苦笑一声,现在的她哪还有什么筹码,夹着尾巴做人都来不及,哪还敢惹出什么事端来。   当初真的是被荣华富贵迷昏了头,若是自己忍一忍,等时机成熟了再找上门,何至于到如此田地!   不!便不该找上沈家门!即使抱着孩子找上门,怕还是会落得如此地步,沈家一家齐心要赶自己出去,又哪里会有自己的容身之处呢。   呵!顾五姑娘单纯善良,自己在永修县与那些富商混迹周旋多年,竟也跟着顾五姑娘犯起傻来。   望着沈缘福出去的背影,阿兰轻笑起来,眼泪抑制不住地溢出眼眶。   ******************************   没一会儿功夫,阿兰怀着不知哪里来的野种上沈家讹钱的消息便传了开来,沈缘福想,怕是到了明日,整个永修县都会知道这件事。   沈母睡了一觉,醒来得知那阿兰的事,晚上用膳时气色便好了很多,不用沈缘福劝,自己便用了大半碗饭和一小碗汤。   虽还是不愿提起爹爹来,但好歹和沈缘福说话时有了笑脸。   沈母心里的烦心事没了一半,突然记挂起好些日子没见到的三儿子来,被沈缘福含糊着糊弄过去了。   用完晚膳,沈母心疼女儿,便把沈缘福赶了回去早点歇着。昨夜女儿陪着自己一夜没睡,沈母不是不知道。   沈缘福拗不过沈母,只得回去了。回到院子没多久,便听到了娘亲放爹爹进屋的消息。   沈缘福觉得自己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却又好像并没有,心里头依然有些堵得慌。   躺在床上,沈缘福睁大了眼睛看着顶上的帷帐的某一处出神,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终于,房门被敲响了。   “姑娘!阿兰姑娘小产了!”   一片漆黑里沈缘福嘴角扯出了一抹笑来,却只扯动了一边儿,另一边嘴角却没扯动。   “把人弄出去吧,别脏了沈府的地。”   声音冷得沈缘福自己也忍不住颤了一下,嘴角的笑终于再也挂不住。   什么时候自己竟也变得这么陌生了?   沈缘福以为自己会一夜无眠,不成想竟没过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昨夜做了一夜的梦,正是沈缘福想要的,醒来却头疼得厉害,比一夜没睡还累。抹干了眼角的泪,沈缘福在床上坐起身子,今天还有事情要做呢。   余光无意间瞥见一抹淡黄,竟是枕边的一朵素心腊梅!   陆景之来过!   沈缘福一把扯开帷帐,连鞋子都没顾得上穿便赤脚跑了下来。   “陆景之!”   偌大的屋子显得格外空旷,可哪有什么人影?   他已经走了呢。   沈缘福嘴角的笑渐渐凝固,这才感觉到脚底传来的冰冷,垫起脚尖又坐回床沿边。   将枕边的素心腊梅捧在手心里,远远便能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充满了生机盎然。   沈缘福打开妆镜前的一个小匣子,里面是一朵早已枯萎到看不清原貌的素心腊梅,发黑的一瓣粘在匣子一壁上,其余几瓣皆蜷成一堆彻底萎靡,正是陆景之上次送来的那朵。   皱了皱眉看看匣子里的那朵素心腊梅,又看看手里的这朵,最终沈缘福还是将手里的花关进了匣子。   “姑娘,你起了吗?”   翡翠听见里头的动静前来询问。   “进来吧。”   一群小丫鬟拿着洗漱用具鱼贯而入,放下东西后便被翡翠赶了出去,亲自伺候沈缘福洗漱。   “姑娘,阿兰姑娘那里都安排妥当了,没人知道阿兰姑娘的行踪呢。”   沈缘福闻言却没有露出丝毫放松的神情。   “现在没人知道,迟早爹爹和哥哥都会查到的,你不用管那些,让人把她看牢就好了。对了,昨夜爹娘反应如何?”   “昨夜老爷和夫人一早吩咐了不准人打扰,便没有敢敲门,因此是早上起来才知道的这事,三公子那里也是早上才知道的。”   翡翠接过沈缘福手里的巾子放入铜盆里。   “至于姑太太,昨夜姑太太听说吓得脸都白了,听到情况不好,还想让人去库房拿人参来呢,还好后头被请回了屋,不然有她看着,我们怕是还没有那么顺利呢!”   ☆、第67章 神采奕奕   红螺庙。   正午的太阳正是一日里最温暖的时候,照在身上舒适极了。   陆景之一身月白长袍, 眼下乌青一片, 一看便知操劳了许久未好好歇息过, 可人却依然精神抖擞。   昨夜见到了心上人, 陆景之心情极好, 一扫连日来的疲惫, 正一脸的神采奕奕,大步穿过园子里的鹅卵石小径,脚步轻快,明媚的阳光洒在陆景之身上, 仿佛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辉。   鹅卵石小径两边的矮树绿油油的叶子像是抹了油一般格外的有光泽,边上的湖面微风吹过,湖水泛起的点点金光在跳动, 静谧的园子一下子生动起来。   陆景之难得的有心情欣赏起周围的景致来。   这份好心情陆景之一直维持到站在这几日所住的那间寮房的门前。   陆景之的笑容陡然一紧, 神情严肃起来, 抬脚猛力一踢,便将寮房的门给踢得大开。   屋里头的人本就心虚着, 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手上一抖,下意识就将手里的东西扔了出去。   “咚”的一声硬物着地的声音异常清晰。   陆景之一进门就看到尚未回过神的季巍僵硬着身体背对着他,转过来看向自己的脑袋上惊恐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拾好。   而季巍的脚边,则是自己视若珍宝的那个竹筒,盖子已经被打开了,里头心上人写给自己的信笺半遮半掩地露出一半来,不知是刚准备拿出来, 还是已经看完了正准备塞回去。   竹筒还在地上滚着圈儿,“砰”的一声轻响,撞到了墙边这才停了下来。   陆景之眯起了眼睛,视线追随着地上滚动的竹筒,直到竹筒停下,这才视线一转,看向了已经回过神来的季巍,眼眸里暴戾的情绪一闪而过。   季巍头皮一紧。   不知是不是因为房门大开的缘故,季巍总觉得周身凉飕飕的,鸡皮疙瘩都给冻出来了。   要死了,真的动怒了!   季巍脸上硬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来,正准备弯腰拾起地上的竹筒,被陆景之一个眼刀吓得站着一动也不敢动。   “你回来啦!放心放心,我还什么都没看到呢!”   季巍忙给自己解释起来。   陆景之踏着不急不缓的步子走到墙边捡起竹筒,轻轻吹了吹竹筒壁上沾到的灰,也不将里头的信纸拿出来看看,直接塞进了竹筒里头盖上了盖子。   陆景之背对着季巍,季巍则站在原地伸长了脖子看好友的一举一动,眼见好友懒得搭理自己,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也不知里头藏了什么好东西,早知道就该动作快些,在他来之前就打开来看了。   “你来干什么?”   将竹筒塞到袖袋里,陆景之自顾自坐到书案边,懒得再抬头看季巍一眼。   看季巍的举动就知道他还没来得及看里头的东西,否则早开始打趣自己了,哪还会像现在这般只剩下心虚。   “京城的美人儿都玩腻了,还是永修县的美人够味,这不顺道来看看你嘛!”   说起美人儿,季巍一脸的沉醉,似还在回味着美人在怀的滋味。   陆景之心知季巍这回怕又是惹恼了他爹,这才赶着来永修县避难的,也不戳穿他,反而放下了手里的书,似笑非笑的看向季巍。   “那你可知,你的老相好怀了你们季家的骨肉?”   闻言季巍猛地睁开了眼睛,声音尤其笃定。   “不可能!我一向小心得很,怎么可能!”   原本季巍是压根不信的,可是看着陆景之的神情,也开始有些不确定起来。   “……应该不可能的。”   陆景之见鱼儿要上钩了,笑容更加内涵起来。   “也没有非要你信,人家可没有说要上门去找你负责。只是几个月后,你可要小心点了,说不准哪天,人家就知道了京城季公子的身份,雇了辆马车抱着个孩子,巴巴地上京敲你们季家的大门去了。”   季巍瞳孔放大,感情你陆景之在这里等着我呢!居然还想告诉人家自己的身份!   “谁?”   不管真的假的,季巍心里既然存了疑,就定要查个清楚,这种事儿一丁点意外都不能留下。   “你可还记得花柳巷尽头,张家?”   那正是季巍第一次来永修县时,约陆景之谈事的地方。   花柳巷尽头的张家?   这几个月永修县花柳巷的每一户人家季巍都曾宿过,让季巍一下子回忆起来着实不易。   那个张家似乎是住得最舒服的那户,美人儿也最多最够味,自己倒是去过好几次。   季巍有了些印象,一张张美人脸从脑海里一一浮现,最终定位在那最合自己胃口的美人身上。   “阿兰?”   季巍也不太确定是不是这个名字,他一向只记得美人的娇容媚态,名字什么的压根不放在心上,出了门便抛到脑后。   阿兰还是因为是永修县里头伺候季巍伺候得最好的那个,身段体态皆一流,在床上又放得开,又娇又媚,这才留了点印象   陆景之挑眉,倒没想到季巍照这么个玩法还能记得住那个阿兰。   不过那倒也好,季巍回了永修县,等把那池子水搅得更浑了,心上人那里自己也能放心些。   季巍见陆景之点了头,风风火火的急性子也顾不上其他的,直往外头奔去。   看着季巍火急火燎的背影陆景之勾起了唇,伸手从袖袋里摸出竹筒打开,脸上挂着要看好戏的神色,一点儿也没有戏弄人后的愧疚。   ******************************   沈缘福梳洗过后就去了娘亲那里用饭,爹爹倒是没在,不知道去了哪里。   用早膳时沈母便时不时地偷偷看着沈缘福,等用过早膳撤下去后,沈母又打量了一眼女儿,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娘,你有什么话要说?”   沈缘福干脆问了出来,她知道娘亲是想问昨晚的事。   沈母皱了皱眉头,眼神躲闪了一下没去看女儿。   她的确是想要问女儿,昨夜阿兰小产还坚持把阿兰挪出去,这究竟是不是女儿的主意,沈母压根想象不出来女儿的心会这么狠。   沈母始终觉得那不是女儿的意思。   手里摸着茶盏顿了一顿,沈母这才开了口,却没有把想问的说出来。   “乖乖儿今日要出门去?”   沈缘福看着低头依然有些闷闷不乐的娘亲,坐到了她旁边一把抱住了她的胳膊。   “是啊,听说求阙斋里新上了一批书,女儿想要去看看,买几本回来打发打发时光呢!娘亲要不要一起去?”   沈母不识字,自然不会想要一起去,可是听到求阙斋这个名字,却想起四个月前的中秋,女儿可不是在那里头遇着了坏人?   “乖乖儿想要什么书让人去跑一趟就行了,莫不是已经忘记上次求阙斋里头发生的事儿了?”   说起来也真是稀奇,永修县就这么大,丈夫儿子居然都没有查出来是谁要害女儿,弄得沈母想起来就心有戚戚焉。   “娘亲放心吧,求阙斋早不是原来那个求阙斋了,听说求阙斋易主后把隔壁的两个商铺也一起给盘了下来,新装修后女儿还没有去过呢,您就让女儿去看个新鲜吧!”   沈缘福轻轻摇着沈母的手臂对着沈母撒了个娇,沈母的心顿时软了。   算了,家里头这几日乌烟瘴气的,女儿出去散散心也好。   “那可得多带上几个人。”   沈缘福一听娘亲妥协了,抱着娘亲的胳膊把头虚虚靠在了娘亲的肩膀上。   “翡翠雁儿雀儿都带上,梅英也同她说过了待会儿会跟我一起去,一步也不能让她们离开我,再带几个跟在后头,娘亲看怎么样?”   这回出去是有事要办,去求阙斋只是个借口,自然带的人越少越好,可沈缘福为了安娘亲的心,便主动提出来多带些人手去。   今日沈母哪怕是对着沈缘福的撒娇心里头高兴着,可眉头处依然能看出她藏着心事。   沈缘福看在眼里,知道怕是昨夜阿兰出了事让娘亲觉得有些不安。阿兰的事主意是沈缘福自己出的,现在娘亲不开心,沈缘福只能尽量多顺着她些。   除了这事儿,听说娘亲虽然让爹爹进了门,可今早爹爹出去时娘亲依然是冷着脸对他的,怕爹爹那儿娘亲也没有放下心结呢。   不过这既然是爹爹惹出来的,就让爹爹自己哄着吧,沈缘福并不准备插手。   “让张管家带几个会些拳脚功夫的跟在后头吧,你这丫头也真是的,钟凝和琉璃走了,给你补些人去偏偏不要,就这么几个丫头哪里够使唤?”   沈缘福一听娘亲又要提补人的事,忙说了些其他的打岔过去。   辞别了娘亲,又回院子收拾了一番,沈缘福便带着一群人出了门去。   既然跟娘亲那里说的借口是去求阙斋,沈缘福便真的先去了那里看书,娘亲让带来的那些人就在沈缘福所在的乐知室的门外站着。   与顾凝烟约定的时间还有好些时候,沈缘福也不急,看了半晌的书,看着时辰差不多了,这才让翡翠把门外的人给带到了隔壁镜象室里头歇着。 ☆、第68章 死皮赖脸   让梅英雇来的马车已经在等着了,沈缘福便带着梅英和翡翠两个悄悄出了求阙斋, 留雁儿和雀儿两个继续在乐知室里待着, 扮作沈缘福三个尚未出去的样子。   给了赶车的老翁些碎银子将马车盘了下来, 梅英戴着个斗笠压低了掩住自己的脸庞在前头赶车, 沈缘福和翡翠两个则坐在马车里头。   这辆马车简陋, 又小又硬, 与沈家的马车自然是不能比的,好在还算干净。   也不知是梅英赶车的技术不好,还是因着马车简陋,沈缘福和梅英两个在马车里头绷直着身体, 一摇一晃地有些坐不稳。   一路颠簸着往城南驶去,断裂的东桥已经修好,前不久才刚刚放人通行, 加上又是家家户户要买年货的时候, 这几日虽说天气寒冷, 一路上挑着担着的赶着车的络绎不绝,听着声音倒是不觉得孤单。   到城南的时候别说是沈缘福, 连翡翠都忍不住揉起腰来   梅英看着车上下来的两人身体僵硬,一脸强忍着不舒服的模样,倒是有些歉意。   “对不住了沈姑娘,梅英赶车尚还不熟练,让姑娘和翡翠姑娘受苦了。”   这算是梅英第二次赶车,平日里都是骑马的多,若是有马车自然也有车夫在前头赶车, 压根不需要她来。   上次赶马车还是逃命的时候,车夫被外头冲上了的人给一刀砍死了,梅英只得接过缰绳硬着头皮上了,逃命的时候只顾着快些再快些,拿还顾得上车里头的人舒不舒服。   沈缘福摆摆手,示意梅英不需要在意这些。   原本就是临时要梅英陪着一起出来的,若不是梅英会赶车省了事儿,还得另外想法子请个人来赶车呢,   倒不是沈缘福不想说话,而是颠簸了一路沈缘福晕得很,肚子里的东西早就在翻滚着了。   早膳的时候陪娘亲多吃了点儿,去求阙斋看到点心合胃口便又吃了几块,茶水也喝了好几盏,此时沈缘福再一开口,怕是就要忍不住吐出来了。   沈缘福抬头看着前边一家铺子高高挂着的牌匾,“济德堂”,是这里没错了。   翡翠也晕乎乎的不太舒服,倒是没有沈缘福那么严重,看沈缘福伸手对着济德堂的位置一指,便搀扶着沈缘福往济德堂里走去。   梅英在外头闯荡多年,也是个不拘小节的。虽还对着自己的技术有些惭愧,可自己一个老早就对着沈姑娘说过,自己虽然会赶马车,可是也就上次一回,车里头坐着的人不一定会觉得舒服。   是沈缘福摇头对梅英说无妨,会赶车就行,梅英这才应下来的。   马车在路上停着有些挡道,见两人进了医馆,梅英把马车停到了偏僻些的角落,顺带着在沿路的货郎那里买了一包陈皮。   济德堂名气不算大,在永修县里尚还被好几家医馆给压着,此时里面的生意并不算好。   里面很安静,只有五六个人在等着,也没有交谈之声,偶有几声咳嗽声响起。   沈缘福一一扫过,皆不是沈缘福要找的人。   一个小厮见得有两个姑娘进来了忙迎过来,虽沈缘福带着帷帽,小厮看不清她的容貌,可小厮光看两人的衣着穿戴便知道是非富即贵。   “两位姑娘可是身体不舒服?这边坐着稍等会儿,里头王大夫正在给病人诊断,就快要好了,等里头的病人出来,小人就带你们进去。”   小厮对着两人带着讨好的笑,心想着若是运气好些,说不定能得些打赏。   里头等着的五六个病人闻言转过头来看着沈缘福两人,目光不善。   这些人只是普通百姓,大多数人衣服上还打着补丁,虽不服气自己等了半晌,却让两个一看便知并不是急症的排在了自己前头,可也看出了她与自己等人的差别,并没有开口抗议。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帷帽下的沈缘福皱了皱眉头,也没有跟着小厮挪动脚步。   “敢问小哥,里头的病人可是一位姓顾的姑娘?”   “不是,里头的病人是一位妇人,至于姓什么就不知道了,若是姑娘想知道,小人给你去打听打听?”   这小厮一听这柔柔糯糯的声音骨头都酥了,早忘了要什么打赏,便将里头的情况脱口而出。   听到里头的病人不是顾凝烟,沈缘福倒也没有觉得失望,本来顾凝烟说要来这间医馆里头见面,沈缘福便没觉得是顾凝烟病了,恐怕又是在医馆里头做什么善事吧。   “这倒不用麻烦了。那请问小哥认识一位叫顾凝烟的姑娘吗?”   听到顾凝烟的名字,小厮脸上瞬间便换下了方才谄媚的笑,一下子真诚了许多。   “姑娘是来找顾姑娘的呀!您坐着稍等会儿,方才陆公子来看顾姑娘,两人便一道出去了,按往日的来看,再过一会儿在屋子里头的药熬好前,顾姑娘就会回来的!”   沈缘福心里头“咯噔”一声。   陆公子?是那个陆公子吗?   张倾信笺上说,陆景之和顾凝烟两个日日厮混在一起呢。   沈缘福想要问出口,却又胆怯,生怕自己听到了那个心心念念的名字。   沈缘福没有说话,那个小厮又自顾自地继续说了起来。   “顾姑娘可是个大善人,陆公子又一表人才,两个人可真是般配得很,老话‘人在做,天在看’,果真一点儿都不假,也只有顾姑娘这么菩萨心肠的人才能得着这么好的姻缘……”   “姑娘,这里风大,我们去里面找个地方等着吧。”   翡翠一把打断了小厮的话。   翡翠一直搀扶着沈缘福,自然感觉到沈缘福的情绪不太对劲。   前几次陆景之上门时,翡翠便见到了沈缘福的反常,这回便猜到了怕又是和那个陆公子有关。   小厮也察觉到了异样,便不再开口说话,把沈缘福和翡翠带到了里间就出去了。   屋子里头药味更浓,沈缘福闻着刚刚才舒服些的肠胃又闹腾了起来,好在梅英带来的陈皮。   隔着油纸包便能闻到陈皮淡淡的柑果芳香,打开后香味更甚,入口果香之味浓郁醇厚,倒是把那股子恶心的感觉给压了下去。   沈缘福和翡翠两个吃了大半包陈皮,顾凝烟这才姗姗来迟。   “一时忘记了与沈姑娘有约,没想到沈姑娘来得这般早呢!”   沈缘福没有接话,只是先让梅英和翡翠两个出去,不过心头的闷气顿时又上来了些。   本来就是顾凝烟定的时间和地点,说不是故意做戏给自己看,沈缘福压根是信都不信。   原本出门前,沈缘福就想着顾凝烟会不会在济德堂耍些什么手段,因此才特意叫梅英跟着,至少自己的安全能有些保障。   不管前头有什么在等着自己,自己这回是非赴约不可,可沈缘福到底没有想到沈缘福竟然会把陆景之给搬出来。   是啊,在她的记忆里前世可是自己死皮赖脸地倒贴陆景之呢,拿陆景之来压自己,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啊。   梅英和翡翠两个出了门去,翡翠在关门前还有些担忧地往里头看了一眼,这才合上了门。   看见门被关上,屋子里头只余自己和顾凝烟,沈缘福有些胸闷,又拿起桌上的陈皮塞进了嘴里头,缓解心里头的不适。   “顾姑娘可要一起来点儿?”   闻言顾凝烟摇了摇头,目光从陈皮上又挪回了沈缘福脸上。   沈缘福的帷帽没有摘下来,顾凝烟看不清沈缘福的表情,却能听到她声音里的悠然婉转,丝毫没有上辈子的盛气凌人和咄咄逼人。   顾凝烟从中秋灯会上第一次见沈缘福开始便发现了她的反常,与记忆里的那个沈缘福完全不是一个人,那时她压根没有信,只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可后来,顾凝烟的计划没了沈缘福的阻扰顺利得不得了。   她开始怀疑为何沈缘福没有像记忆里一样搭理自己,甚至她都见不到沈缘福的面来证实自己的猜想。   好几次她按着前世的记忆算准了沈缘福的下一步动作,提前好些日子开始做好了安排,兴致勃勃地等着让沈缘福出丑,可偏偏她都没有出现。   一次都没有。   所以她为沈缘福设的局一次都没有成功。   直到在红螺庙见到了沈缘福,两个人双目对视时,看着她的眼睛,顾凝烟才不得不相信,沈缘福似乎和记忆里的那个人是真的不一样了。   可是为什么?   顾凝烟怀疑是不是有谁在背后教她,可是就算是有人教她行事,她的脾气也不可能变化那么大。   顾凝烟又怀疑过,难道她也和自己一样是重生的?   可是重生变化再大,也不可能会一丁点儿以前的影子都没有了吧!   顾凝烟想不通,因此才犹豫着没有另外设局再对沈缘福出手。   事实上她也没有找到机会出手。   这回沈缘福约自己见面,顾凝烟毫不犹豫地就同意了。她也想知道沈缘福究竟为何变化会这么大。   可是她想来想去也想不通,这一世自己和沈缘福,除了灯会那次的莲花灯之外,两人明明没有一丁点儿交情,她怎么会想到要私下里约自己,还不是光明正大的上拜帖相约。   况且她现在不应该是为她爹的事忙得焦头烂额吗?   莫不是和她爹的事有关?   想到这顾凝烟又摇了摇头否决了。   正巧上个月,顾凝烟意外得知了爹爹的计划,便推波助澜地帮着一起设计了沈钱。   这件事知道的人都以为是顾县令的计划,没人能想到会和顾凝烟扯上一丁点儿关系,甚至连顾县令都不知道这件事女儿也有份。   因此顾凝烟并不觉得沈缘福会因为这件事来找自己。   至于在沈府的阿兰,顾凝烟嘴角一勾,阿兰就更不可能了。   就算阿兰说了什么,可是那种女人说的话,有谁能信?   自己只是菩萨心肠,这个整个永修县的人都知道。自己不过是对阿兰好了一点儿,看她可怜陪她说说话而已,可没有说出让她上门找沈钱负责这种话。   看顾凝烟不说话,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沈缘福便也静静吃着眼前的陈皮,并不着急。   最近这些日子,自己做事是急躁了些,可现在,顾凝烟就在眼前,自己必须沉下来,急不得!    ☆、第69章 求而不得   眼前桌子上剩下的小半包的陈皮又被沈缘福给吃了一半。   沈缘福默默地吃,顾凝烟就默默地看, 两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一下子吃了那么多陈皮, 沈缘福正觉得有些口干, 顾凝烟便适时倒了一盏茶, 顺着光洁平滑的桌面推到沈缘福面前。   沈缘福看着眼前的茶盏心里暗暗觉得有些好笑, 明明心里头厌恶自己, 面上却依然体贴周到,她不累吗?   将茶盏托在手里轻抿了一口,沈缘福也没多喝便放下了。   “多谢顾姑娘的茶。”   那拿着茶盏的葱白手指灵巧柔软,就像是凝结的玉脂, 纤细而又毫无杂质。   顾凝烟下意识将自己放在桌面上的手藏到桌下的膝上,握成小拳缩进了衣袖里头。   也有不少人夸过顾凝烟的手好看,可顾凝烟一见沈缘福的那白璧无瑕的双手便知自己是远远及不上的。   同是娇养着长大的, 可顾凝烟时常在外奔波, 隔三差五便来医馆亲自熬药, 遇着穷苦人家去人家家里头帮忙也多是亲力亲为,做得多了, 回去再是保养,到底留了不少茧子。   顾凝烟心里头有些苦涩,可路是自己选的,一双手又值当什么。   将视线从盯在沈缘福托着茶碗的那双手上转移开来,顾凝烟视线上移,便又是只能看清那隔着帷帽的薄纱下隐约的轮廓。   人家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每一个表情动作,可自己却压根儿看不清对方的神情, 这种感觉让顾凝烟很不舒服。   “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不过沈姑娘,这里就你我二人,这帷帽摘下来也无妨。”   闻言沈缘福也没多说什么,便直接伸手摘下了帷帽。   原本进屋时一股子药味熏得沈缘福难受,沈缘福这才没有将帷帽摘下来。虽说帷帽的那薄薄一层纱压根阻隔不了药味的入侵,可好歹让沈缘福心理上觉着好受些。   如今歇了好一会儿,又吃了好些陈皮,那股子恶心劲儿已经过去了,自然摘不摘下都无所谓。   将帷帽放到面前的桌子上,沈缘福抬头,便见一旁的顾凝烟似乎盯着自己有些出神,沈缘福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忍不住打断了她。   “顾姑娘?”   顾凝烟一愣,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发愣,脸颊上沾染上了一层红晕。   上辈子顾凝烟就知道沈缘福长得极好看,可是每每回忆起来却只记得她盛气凌人地奚落陷害自己的嘴脸,印象里的沈缘福便多了几分刻薄相,容貌也大打折扣。   这一世与沈缘福见面次数不多,还是第一次离她这么近,细看之下更觉惊艳。   沈缘福仗着自己年轻颜色好,又不怎么出门,平日里便不喜涂脂抹粉,今日里来见顾凝烟,怕她看出自己气色不好,特意胭脂淡抹,薄施粉黛。   那一双眸子明净清澈,如一泓清泉,波光潋滟,顾盼生辉。簇黑弯长的黛眉似画非画,眉梢处略微上挑,便比往日里多了一份英气,少了一分娇柔。   两只八宝珊瑚耳坠垂下,衬得沈缘福肤如凝脂的两颊上一对若有似无的小巧梨涡愈发娇艳可爱。   乌黑如瀑的秀发挽起了一半,另一半披在双肩上,发间仅簪了一支八宝珊瑚簪,簪子上细细的串珠银丝流苏缀下,在乌发间颤颤摇曳。   沈缘福放下帷帽,转头看向顾凝烟,顾凝烟才发现她乌发间还簪了一朵新摘的素心腊梅,衬得整个人愈发清新素雅。   顾凝烟想起了上次坐了马车去陆景之的府邸,掀开了帘子望去时陆府正巧打开大门,大门后头便是一片开得极好的素心腊梅。   那时心情兴奋紧张,进去后低着头便没顾得上仔细看,此时想来却都不如沈缘福簪着的这一朵开得灿烂迷人。   心里头想着事,直到沈缘福又叫了一遍,顾凝烟这才回过神来。   沈缘福渴得厉害,忍不住又抿了一口茶水,却见顾凝烟似乎依然有些神游。   “顾姑娘可是有什么心事?”   顾凝烟心里头是求而不得的苦涩,可面上却是装作一片娇羞低下了头,说话声儿里满是欲语还休的意味,故意惹人误会。   “没有,沈姑娘误会了。”   说是没有,可都是这个年纪的姑娘家,顾凝烟的意思再是明显不过,就是正在想着情郎呢。   不过既然顾凝烟嘴上说没有,沈缘福也不会戳破她,给自己找不痛快。   “原来是我误会了,顾姑娘别见怪。”   顾凝烟正等着沈缘福顺着自己的话引出陆景之呢,谁成想沈缘福竟生生掐断了这个话头,让顾凝烟如鲠在喉。   见对面的顾凝烟神色怪异,沈缘福就猜到果然方才她是故意的。   一想到陆景之,沈缘福的心头便有些乱。   不行,这回出来可是有正事商谈的,可不能让陆景之乱了思绪。   怕顾凝烟再绕到陆景之身上,沈缘福便干脆抢先开了口。   “顾姑娘,可记得上次中秋灯花的莲花灯?”   听到沈缘福说起莲花灯,顾凝烟刚挂起的笑容又淡了几分,显得有些勉强。   那次灯会是自己重生后第一次见到沈缘福,突然见到了那个自己仇恨已久的人,一时被仇恨蒙蔽了心眼,做事便冲动了。   如今回想起来,真是恨不得时光再一次回流。   争夺莲花灯那次便是自己来永修县后留下的唯一的污点。   哪怕自己后来做了那么多的善事,善名已经传遍了永修县,让永修县的百姓想到自己第一反应便是顾姑娘人美心善,是个大好人。   可永修县里头有些嫉妒自己的,便抓着那件事暗地里编排自己,前两个月应邀去的一次诗会,就被一家姑娘当众说了出来,明里暗里讽刺自己小家子气,连个小孩子看上的玩意儿都要抢。   虽说自己灿舌莲花给自己辩解了一番,在场的也多是相信自己的,可顾凝烟清楚,私底下该编排自己的依然会编排自己。   不管事实如何,她们认定了的哪怕自己没做过也会给自己安几个罪名,更别说这本来就是自己留下的话柄。   如今被沈缘福说出来,脸上便有些火辣辣的。   “记得,沈姑娘怎么突然又提起了这事,这事说起来是我想岔了,只想着自己是第一个说出答案来的,货郎却要将东西给令兄,以为是暗地里有不正当交易欺骗百姓呢,是我做事有欠妥当。”   不管沈缘福有什么意图,顾凝烟自顾自地解释了一番,   顾凝烟自认为自己说得合情合理,又先认了错,任谁都挑不出错来,何况凭着自己现在的名声,又有谁能想到当时自己心里头想的究竟是什么?反而会对沈家当日的行事产生怀疑。   沈缘福心里头清楚顾凝烟的假话,却不说破。   “顾姑娘谦虚了,当日之事只能算是阴差阳错,并不能算是顾姑娘的错。我说起这事只是因为这些日子我冥思苦想多日,除了这一事,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地方得罪了顾姑娘,顾姑娘为何要处处针对于我?”   这话说得顾凝烟心里一突,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沈缘福。   顾凝烟并没有直接对着沈缘福做什么,沈缘福为何会这么说?   虽说自己心里头是这么想的,也多次设局,可是她不是一次都没来吗?按道理她不应该发现自己对她的心思啊。   “沈姑娘是在说笑吗?我与沈姑娘并不相熟,也没有见过几次面,甚至都没有说过几句话,沈姑娘为何要如此诬陷于我!”   顾凝烟佯装伤心地看着沈缘福,一脸饱受委屈的隐忍模样。   沈缘福摇了摇头。   “这里就我们两个,并没有别人,何必要如此?地方是你挑的,你应该信得过这地方才约我来此,今日我约你来便是想要和你好好谈一谈。”   顾凝烟仍震惊着,心里飞快地猜测着沈缘福的心思,面上却仍然不承认。   “沈姑娘莫要胡言乱语,我是一点儿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话虽这么说,却并没有翻脸,也没有甩袖离去,看来还是愿意听听沈缘福接下来的话的。   亦或是她在众人面前的性格便让她做不出翻脸或是甩袖离去这种事,因此不得不坐下来听沈缘福说完。   不管原因如何,沈缘福要的便是顾凝烟能和自己谈一场,至于其他的,沈缘福也不想费心思来猜测。   “如方才顾姑娘说的,自从顾姑娘搬来永修县后,我和顾姑娘是连面也没有见过几回,自认为并没有哪里得罪了顾姑娘,相信以后,若是顾姑娘不再针对我,不再针对沈家的人,我同顾姑娘今后这辈子也都不会有什么交集。”   顾凝烟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却被沈缘福抢了先继续往下说。   顾凝烟只得将话咽回肚子里,等沈缘福说完再开口。她教养让她做不出插嘴打断别人的话这种事。   “顾凝烟现在的生活想必如鱼得水,整个永修县谁不知道顾县令府上的顾五姑娘,谁提起不夸上几句,如今在永修县的风头怕是无人能及,听说提亲的人家都要踏破了贵府的宅门了。” ☆、第70章 公诸于众   “若是顾姑娘愿意, 这个名头顾姑娘必定有办法继续一辈子维持着, 甚至能做得更好。”   这个不是沈缘福给顾凝烟戴高帽,而是她原本心里头就相信顾凝烟能做到。顾凝烟做那些善事不仅是为着自己的名声,而是原本就乐在其中。   加上她的一些小聪明, 哪怕没有陆景之的帮助,这些光靠她自己一个人便能做到,要维持一辈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前提是,没有陆景之的帮助的情况下,现在的顾凝烟别得罪沈家。   近些日子沈缘福的梦境很清晰地展现了顾凝烟的成长。若是没有陆景之刻意训练,顾凝烟光凭一个人是绝对不会短时间里有如此的心计。   况且哪怕有陆景之的训练,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现在这个时候的顾凝烟并不是沈家的对手。   沈缘福刻意让自己避开忆起陆景之,将注意力转移到手中的茶盏上, 错过了顾凝烟脸上微微的苦涩。   纵使求亲的踏破了门槛了又如何, 自己想要的那个人的心思压根不在自己身上。   有了前世的经历, 除非是陆景之, 否则顾凝烟压根不想成亲, 宁可自己一个人轻松自在。   那些上门提亲的,对于顾凝烟来说反而是累赘,若不是自己给爹爹画了一张大饼,让爹爹相信自己能配得上更好的, 带给爹爹更多的利益,否则爹爹早就从中挑了一个对他有利的随便把自己给嫁了。   顾凝烟收起脸上的苦涩,继续带着笑看向沈缘福, 她不想让沈缘福看到这样的自己。   “不过,我却在调查一些事情的时候,顺藤摸瓜查到了顾姑娘的身上。”   说到这里,沈缘福一抬眼看向顾凝烟,果真见顾凝烟脸上表情微变。   “……什么?”   顾凝烟的心里是不大信的,觉得这或许是沈缘福在诓她。   “我也没想到居然能查到这么多顾姑娘的事,真是出乎意料呢!也是这才发现顾姑娘竟然对我有如此深的成见。”   沈缘福故意不说查到了什么事,一个劲儿地吊着顾凝烟的胃口,眼见着她的脸色一点点沉重起来。   毕竟对于顾凝烟来说,若是沈缘福真没用查到什么,她是不可能知道自己对她做的那些事的。她既然能知道,必定是查到了些什么,只能在心里头胡乱地猜测着。   “顾姑娘对我、对我们沈家做的这些,好歹我们沈家对顾姑娘您来说是外人,顾姑娘无缘无故将矛头指向我们沈家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可顾姑娘对自己的姨娘和庶姐,倒是一点儿也不手软啊!”   顾凝烟这下子再也坐不住了,蹭地一下子站了起来,还不小心提到了板凳,发出好大的声音。膝盖也撞到了桌角上,将桌子往旁边撞过去了些,想必膝盖上是要青了。   “沈姑娘若是再这样胡言乱语,我便要叫人了!”   沈缘福的双臂原本靠在桌子上,被顾凝烟这么一撞,手里的茶一下子洒在了手指上,嘀嘀嗒嗒顺着手指滴落到桌子上。   将茶盏放下,沈缘福不疾不徐地掏出一块帕子来将手擦拭干净。   “我是不是胡言乱语沈姑娘心里头清楚。我们沈家如今的家业顾姑娘是知道的,有没有本事查到这些顾姑娘心里应该也明白。这世上只要是做过的事,必然会留下痕迹来,有钱能使鬼推磨,我自然是手里头有了证据才会找顾姑娘来此一谈。”   顾凝烟的身体抑制不住有些颤抖。   许久没有再想起的上一世那些被沈缘福欺压的场景历历在目,心里头生出一股恨意来,却也有些被欺压久了留在心底弥散不去的害怕。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直说就好了,何必这样吞吞吐吐的。身正不怕影子斜,任凭你怎么诬陷我,我都不会屈服的!”   顾凝烟心里头已经有些相信了沈缘福所谓的证据,可她做不出对着这个恨了两世的人服软的话来。   沈缘福知道顾凝烟只不过是死鸭子嘴硬,便直接忽略了她后头说的半句话。   “这么说顾姑娘是信我有证据了?顾姑娘应该看出来我并不想做什么,否则直接把证据拿出来给永修县的百姓看就好了,再花些银子引导引导百姓的舆论,顾姑娘近半年来辛辛苦苦建立的名声怕就是要毁了,毕竟顾姑娘连手足和姨娘都能下手,谁还敢再说顾姑娘心善?”   顾凝烟想对沈缘福喊,她何曾说过相信沈缘福手里有证据了,为何要自说自话!   可是后面的那些话,吓得顾凝烟喉咙口再也冒不出一个字来。   顾凝烟明白沈缘福不是再说假话,自己牺牲了那么多辛辛苦苦一日日建立起来的名声,只需一日便能轻易化为虚有。   人性本恶,到时候自己对永修县百姓的付出怕是没人还会记得,哪怕记得,也许只会落一个心怀不轨不知在盘算什么的名声。   豆大的汗从顾凝烟额间滚落下来,“啪嗒”一声滴到桌子上,散落成花。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意识到自己即将面临的惨境,顾凝烟反而平静了不少,抬起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沈缘福,仿佛这样可以为自己助长些并不存在的气势。   虽还不知道沈缘福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些什么,可若不是有利可图,沈缘福又为何要对自己说这些。   对于顾凝烟今日的反应沈缘福很满意,正是自己想要的,希望结局也能如自己想要的一般顺利。   “原本这些和我沈家也没什么关系,你们顾家想做什么是你们顾家的事,可是顾姑娘又为何要这样设计我爹爹,不只是我爹爹,为何要这样设计我沈家的人?”   其实是沈缘福不知道顾凝烟究竟对沈家做了哪些,三哥的事是不是顾凝烟做的也不敢确定,至于她还有没有对沈家做过其他自己还不知晓的事儿,沈缘福也不清楚,只能这么模糊不清地讲出来。   听沈缘福提到沈钱,顾凝烟的眼眸里似乎是找到了救星般的喜悦一闪而过。   “沈姑娘怕是误会了,令尊的事我是一点儿也不知情……”   顾凝烟正准备解释,却被沈缘福打断。   “顾姑娘不需再解释了,我说过的,我手里头有证据,不然也不会擅自来找顾姑娘。我知道顾姑娘与顾县令并不是一条心,顾县令做的事我自然不会算到顾姑娘身上,这些我还是分得清的。”   顾凝烟心里的最后那丝希望也被打破。   可是顾凝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留下了什么证据,明明自己是那么的小心,为何自己会留下连自己都不知晓的证据来。   “沈姑娘说了那么多,总要把证据给我看看才能让我信服吧。”   “若是我手里头没有证据,又是如何能想到顾姑娘小小年纪竟会有此心机,连我爹爹都算计呢!不知我爹爹是如何得罪了顾姑娘,我思来想去,怕是因着我而连累我爹爹了吧,不知我有没有猜错,顾姑娘要解释一下吗?”   要证据沈缘福拿不出来,只能含糊着应付过去,因此才故意说了后面那些话,把顾凝烟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希望她别再纠缠着拿出证据这件事上来。   “……”   顾凝烟不知道怎么说,总不能说是因为上辈子你沈缘福欺我辱我,你爹爹你们沈家都是非不分,帮着你沈缘福来欺压我,致使我最后被姨娘庶姐害得那么惨吧?   “……没有的事。”   顾凝烟不承认,沈缘福也不再费时间纠缠这事儿。   “今日来便是想要和顾姑娘做笔交易,若是顾姑娘今后不再有害我沈家的心,我便保证手里头的这些证据不会让其他人知晓。一旦我沈家出了什么事,这些证据自会有人送到永修县百姓的手里。就如此简单而已,此番前来只为自保,不为其他,顾姑娘你看如何?”   讲真的,顾凝烟是不信的。   若是真有证据,直接把证据公诸于众就好了,到时候自己名声尽毁,对爹爹也不再有什么用处,没了爹爹庇护,知道真相的姨娘庶姐一个个巴不得上来踩一脚,把自己杀死啃尽才好。   到时候自己哪还有能力去对沈家做什么,又为何偏偏要过来和自己做什么交易,要自己一句毫无保证的话?   “顾姑娘,我知道贵府的姨娘与你那些庶姐皆不是什么好人,你不下手,迟早她们会对你和你娘亲下手,既然是逼出来的,顾姑娘的做法也无可厚非。至于对沈家,许是有哪里得罪了顾姑娘而我们不自知的,因此才特意来找顾姑娘一叙。”   说着沈缘福怕自己的表情不到位露了馅,又将头给埋低下了一点。   “除了上面说的那些,顾姑娘似乎并没有做过其他什么算计人的事。看沈姑娘这几个月来为永修县百姓做的这些善事,想来顾姑娘也是个心善的人,我也不想误伤了一个好人,只愿顾姑娘能与沈家化干戈为玉帛,这对顾姑娘,对我们沈家都好。”   沈缘福一脸的真切,这些台词沈缘福已经在出来前在肚子里默念了好多遍,每一个动作表情都是在没人的时候练过的。   沈缘福睁着眼睛将自己想象成闪闪发光的圣母的模样,力求让顾凝烟看不出破绽来。   作者有话要说:  顾大脸的戏份马上下线,然后明天女主要开始背着男主作死了,醋王已经蓄势待发啦~~~~   ☆、第71章 偷偷摸摸   推开房门, 翡翠和梅英两个就守在门口, 一步也没有离开。   看沈缘福出来了,翡翠皱了许久的眉头倏地就舒展开了。   近些日子来为沈缘福做了许多事,虽然有许多沈缘福并没有告诉翡翠缘由, 翡翠也没有多问,但翡翠也猜出这个顾县令家的五姑娘与沈缘福有些不对付。   “好了,我们回去吧。”   沈缘福对着两人安抚地笑了笑,尔后戴上了帷帽。   翡翠上前一步帮沈缘福将房门关上,悄悄探头往屋子里看去,只见顾凝烟背对着门口而坐,背影僵硬着一动不动, 孤零零地显得尤为可怜。   外头的大堂里早些的五六个人只余下三人还在等,见沈缘福三人从里头出来皆抬头注目。沈缘福没有搭理, 加紧了脚步往外头走去。   走到店铺门口时, 突然一侧闪出一个人影, 沈缘福来不及收脚, 对面的人显然也没有料到会有人出来, 两人便结结实实撞了个满怀。   沈缘福受力向后倒去,幸而梅英眼疾手快移到沈缘福身后扶了一把,沈缘福这才躲过一劫。   可对面的姑娘显然没有这么好的运气有人在后头扶着,偏偏济德堂的铺子门前有三阶不高的台阶, 那姑娘向后倒去,正巧头朝下倒在了台阶上。   沈缘福站稳后便听到对面的姑娘吃痛惊叫一声,忙往上前两步向那姑娘看去, 那姑娘背靠着凸起的台阶,头着地想必也狠狠地磕了一下,着实伤得不轻。   翡翠已经上前正要扶起那姑娘,那姑娘背部吃痛,是一点儿力气也使不上,还是梅英一起上前这才将那姑娘给扶起来。   “真是对不住了,姑娘可要紧?赶紧进去给大夫瞧瞧可伤着筋骨了!”   沈缘福将眼前帷帽上垂下的薄纱撩起,一脸歉意地看着那姑娘。   那姑娘一手扶着腰,一手摸着后脑勺,疼得泪花都出来了,可却在抬头看见沈缘福时满脸痛苦扭曲的表情都换成了惊诧。   “不不不!没关系!不过是些皮肉伤,没关系的!”   说着那姑娘推开翡翠和梅英的手便想要转身要走。   不但是沈缘福,这下连翡翠和梅英两个都看出了那姑娘的反常来。   奇了怪了,沈缘福回忆着是不是在曾经在哪里见过这姑娘,怎么这姑娘见到自己吓成了这样?   细看那姑娘的容貌,沈缘福竟真觉得有些眼熟起来,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   “姑娘请慢!都怪我鲁莽,这才撞上了姑娘,若是就这样让姑娘回去,我怕是要良心难安,夜不能寐了,好歹姑娘进来让大夫瞧一瞧,实在不成我们寻间屋子,我出来时带了伤药的,让我们给姑娘上了药再回去吧。”   翡翠也在一旁开口帮衬着,那姑娘听了沈缘福的话脚下是停了动作,也转头正对着沈缘福,却低着头不肯抬起。   “姑娘说得严重了,这本就是我不好,是我贸然从侧边出来,这才撞上了姑娘,倒是让姑娘受惊了。”   其实那姑娘说的没错,若是正常从铺子门口进来,面对着面沈缘福怎么着也不至于看不见人,可那姑娘是从铺子侧边蹿出来的,显然是原本就不知为何站在铺子一侧的,这才没看见人。   孟萦低着头,背上的剧痛让她的衣衫已经湿透了,可心却砰砰跳个不停,只想快些离开。   怎么竟会在城南突然撞上了他的妹妹?莫不是他也在?   孟萦悄悄抬头往沈缘福身后看去,却没有看到那个藏在自己心里头的人影。   也是,若是他在,事关他妹妹,自然早就跳出来了,哪还能在身后待得住。   况且……他身上的伤那么重,怕是压根出不了门。   孟萦有心想问一问沈缘福她三哥的伤,可却知道自己压根没资格询问。   “姑娘来济德堂难道不是原本就准备来看大夫的吗?正好一起瞧一瞧身上的伤。”   看着对面的姑娘眼神里藏不住的落寞,沈缘福猜这姑娘绝对是认识自己的。   可是自己甚少出门,更别说来城南了,究竟是哪里能认识这个让自己有点儿印象,却压根想不起来的人呢?   见那姑娘身上衣着料子粗糙,虽没有缝缝补补之处,可衣料分明是布庄里头价格最为低廉耐用的,且颜色有些泛白,已经是半旧的了。   倒不是沈缘福以衣着识人,实在是身为永修县首富之女,来往的皆是永修县里头家底不薄的,也没什么机会出门自个儿认识人,像那姑娘这般的,沈缘福思来想去,就是想不起来。   “不用,真的不用!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这点儿皮肉伤很快就好了,我家里头有药,回去自己擦些药就好了,姑娘快些回去吧,别耽搁了姑娘的时辰。”   见那姑娘坚持,沈缘福也不好再说什么勉强她。   沈缘福朝翡翠使了个眼神,翡翠会意,从荷包里掏出些碎银子递到了那姑娘面前。   “这位姑娘,我家姑娘也不是有意的,这些银子也不值当什么,就是我家姑娘的一片心意。既然姑娘不想看大夫,便收下这些银子买些药,若是觉得身体不舒坦,自己可一定要去医馆看大夫,可千万拖不得。”   翡翠前些日子帮着沈缘福一起看过账,外头的物价也算了解,拿出的银子不算多,可看大夫绰绰有余,还能买些吃的补补身体。   孟萦看着那双手里捧到自己面前的银子来,一下子面红耳赤起来。   这医药费,若是别家的也就算了,可沈家的银子,孟萦心里觉得变扭。   前几日孟萦才信誓旦旦地说过不贪沈家的一个铜板,这才过了几日,沈家的银子似乎就打脸般地捧到了自己面前。   这回孟萦再也忍不住,转身拔腿就跑,因着伤痛压根跑不快,比寻常走路也快不了多少,却固执地依然往前跑。   “姑娘,这……”   翡翠捧着碎银子的手还没有收回,一时看着沈缘福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沈缘福也没想到这姑娘反应会这么大,可她不肯看大夫,看她又伤得不轻,这银子实在只是一点儿心意而已。   一直没有开口的梅英倒安慰起两人来。   “我刚刚看过了,确实只是些皮肉伤,过几日就好了。不过要疼上好几日就是了。”   梅英这几年受过大大小小的伤无数,早在方才扶起孟萦时便给她看过了。   孟萦已经淹没在人群里,看着孟萦离去的方向,沈缘福也不再纠结这事。   这本就是双方都有过错,既然自己的好意人家姑娘不接受,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我们回去吧。”   上了马车,沈缘福却还在想那姑娘临走时从衣袖里露出的那串带在皓腕间的手钏。   沈缘福总觉得那串手钏在哪里见过,莫名觉得十分熟悉。   “姑娘,我们是直接回去吗?”   一旁的翡翠打断了沈缘福的思绪,沈缘福点了点头,却又想到了城南的燕故山。   早打算来城南看一看那个燕故山了,一直没找到机会,今日倒是正合适。   “不,我们要先去一个地方。”   说着掀开车帘,对着梅英报了那个张倾前些日子查到的地名,说先去那里一趟。   可话刚说出口,沈缘福人还没进马车便有些后悔了。   真的要去吗?那陆景之怎么办?   犹豫了一下,沈缘福又转口对着梅英说:“还是先回求阙斋吧。”   梅英也没多问为何突然又改变了主意,应了一声。   坐回车里,方才想起了陆景之,现在便满脑子都是陆景之。   不过是去看一眼燕故山这个人罢了,关陆景之什么事?谁说一定是要为自己相看才去见的燕故山,为了看一眼和自己一样是穿越来的同乡不行吗!   话虽这么说,不过沈缘福也知道,若不是为了给自己找一条后路,她是压根不会有看一眼同乡的心思的。   这心思是一个老早就有了的,不过是这些日子有些信了陆景之,便又放下了而已,如今难得来一次城南,若是不看,今后可就不一定有机会了。   离上次见陆景之已有一个多月了,沈缘福心里越来越没有安全感,张倾说顾凝烟与陆景之日日厮混在一起,医馆小厮也说顾凝烟有一个要好的陆公子。   沈缘福越想越浮躁,刚坐下来却又猛地站了起来,吓了一旁的翡翠一跳,沈缘福掀开帘子对着梅英道:“还是先去丽水村吧!”   话音刚落,梅英“吁~”地一声,马车一下子停了下来,沈缘福差点没站稳。   沈缘福自知心虚,被梅英直勾勾的眼神看得脸上有些躁。   “就去丽水村,不变了。”   尔后不管梅英的反应,逃跑似的钻进车里。   不知为何,一旦下定了决心,想到马上要见到燕故山了,自己心里头最理想的那条后路,沈缘福便有些慌张。   不是害怕燕故山与自己想象的差距太大,而是有一种背着陆景之去见其他男人的错觉。   沈缘福忍不住狠狠捏了自己一把。   呸!什么叫背着陆景之!陆景之算自己的什么人!   万一真的是自己自作多情呢!他说他忙你就信?他忙还能有那么多人见到他在永修县晃荡?   再忙难道连见自己一面的功夫都没有?分明是骗人的!   至于今早陆景之来过的事情,沈缘福便选择性地遗忘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醋王上线,然后好几章要被醋王霸屏了。还有就是……后面可能会有些荤油渣,大家及时看。   明天下午三点左右更新。   女孩子家家的叫顾大脸确实不好听,决定采用“萨萨”小天使的意见叫顾肥肥~~~~   虽然人家叫顾肥肥,可是请记住,人家是个纤瘦的窈窕清秀佳人。 ☆、第72章 重振夫纲   至日暮西垂时, 沈缘福才将将回到沈府。舟车劳顿了一天, 沈缘福早已疲惫不堪。   沈母怜惜女儿脸色不好, 也没有留她在正院用晚膳,沈钱则巴不得女儿赶紧回去, 好让自己好好哄媳妇。   等回到自个儿院子里,沈缘福这才发现自己是月事来了,难怪今日腰肢酸软得厉害,全身觉得不舒坦,先前还以为是马车不舒服的缘故呢。   晚膳沈缘福实在是没什么胃口,只随意吃了几口。用过饭后倚在厚实的大迎枕上稍稍坐了会儿,便迫不及待地要躺下歇着了。   屋子里火盆烧得旺, 连身上盖的被褥也换成了比寻常还要再厚实些的。   若是在往常, 身上盖的这些被子会压得人难受, 喘不过气,可今日身上来了, 沈缘福只觉得身上压得实实的才舒坦些。   每逢小日子的头两日, 沈缘福身上是一点儿凉也受不得, 哪怕是盛夏的时候屋子里也是一点儿冰也放不得,定要出一身汗才好。   将半张脸也埋进被窝里, 只余一双水眸露在被子外头。沈缘福额头上微微有些出汗,被窝里暖融融的,烘得腰肢小腹舒坦极了,没一会儿,睡意便涌了上来。   迷迷糊糊间还在回忆着今日白天发生的事, 先是和顾凝烟的谈话,然后是撞上的那个奇怪的姑娘,最后还有……见到了燕故山。   说起来那燕故山和自己印象中的真是相去甚远呢!   燕故山住在丽水村的最西南角,离村口不远,却很偏僻,周围却只有他一户人家。   梅英将马车赶到了燕故山的家门口才停下,沈缘福掀开帘子下了马车,只见篱笆随意围成的院子里荒芜一片,一样望得到头,里面的几间茅草屋俱是门窗紧闭,门上还挂上了锁,显然里头没人。   沈缘福以为自己这回要扑个空了,心里不知为何,莫名就松了一口气。   谁知就在沈缘福准备打道回府时,回头就见马车后头有一个猿臂蜂腰、孔武有力的汉子,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站在自己的马车后头,胡子拉碴的一脸凶相,唬了沈缘福一跳。   梅英见了那汉子凶神恶煞的样子也跳下马车来,挡在了沈缘福跟前。   双手抱拳对着大汉行了一个礼,梅英正准备开口,那大汉倒是先开口了。   “几位姑娘对着我家张望许久,不知有何事?”   那大汉块头大,声音也洪亮,听得沈缘福耳道里头似乎还有回音。   原来……这大汉竟是燕故山!   原本沈缘福并没有对燕故山的长相有什么要求,只求别是歪瓜裂枣惨不忍睹便行,若是能长得过得去最好了。   谁知叫着燕故山这么个文质彬彬的名字,竟是一个身形几乎有雁儿两个大的大块头!   那燕故山瞪大着眼睛似铜铃,目光炯炯地看着三人,沈缘福被看得心里头有些毛毛的。   虽有一丝害怕,但沈缘福也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解释,别让人家误会才好,毕竟是自己在人家家门口探头探脑的,人家怀疑自己目的不纯也没错。   “壮士别误会,我们没有恶意,只是随意出来走走,碰巧来到了这里,唐突了壮士是我们不对,还请壮士见谅,我们这就离开。”   沈缘福没见过燕故山,燕故山却对沈缘福熟悉得很。   燕故山便是被穆彪义棒打鸳鸯的那个穆家下人,他知晓沈缘福与穆兰关系极好,因此隔了帷帽燕故山看不清沈缘福的容貌,可沈缘福的声音他却识得。   穆兰的好姐妹来自己家里头,难不成是穆兰授意的?是穆兰出了什么事?   燕故山心思百转,可沈缘福却一点儿也不知晓,只见那燕故山脸色不虞,倒是有些怕这大汉动起手来。   她偷偷看了一眼梅英,幸亏这回出来带上了梅英。   见沈家姑娘似乎是被自己吓到了的样子,燕故山脸微微有些泛红,有些不好意思,早知是沈家姑娘便该温柔些,吓着了她穆兰会不会怪自己?   燕故山不禁懊恼起方才自己对沈缘福的态度,想着得补救补救。   “没关系!没关系的!是我不好,你们要看尽管看,尽管看。”   燕故山不善言辞,也不知道该和闺阁里的娇小姐说些什么,只能忽略了她睁着眼睛说的瞎话,把声音压得低些别让自己的大嗓门吓着人家。   越说脸上越红,连满脸的胡子和黝黑的皮肤也遮不住那红来。   沈缘福没有明说自己的身份,燕故山也不点破,见沈缘福不提穆兰,燕故山拿不准她们的意思,想着无论如何,得要偷偷去见一眼穆兰,看看她怎么样了。   只见燕故山看起来这么凶悍的人,现在竟有些手足无措地扭捏起来,连眼神都错开了不再往沈缘福那里看去,沈缘福有些奇怪他怎么变得那么突然。   没了那气场的压迫,沈缘福看着燕故山倒是没有那么害怕了。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沈缘福都没有见过这种类型的人。原来他粗犷彪悍的外表下,还有颗腼腆羞嗒的心。   这个燕故山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个大块头的糙汉子,还有……脸红的时候挺可爱的嘛。   那人是谁?自然是燕故山啊!   沈缘福也不知为何自己会突然在想眼前的人是谁。似梦非醒间,沈缘福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最后沈缘福是被脸上恶意揉搓的触感给弄醒的,眼睑微微张开一条缝,入目便是一双充满了愠怒的眼睛靠得极近地盯着自己。   沈缘福吓得三混没了七魄,下意识就要往后躲,可脑袋枕在枕头上,再是用力也只能与眼前的东西拉远微毫的距离,压根没什么区别。   整个人被突来的惊悚吓得异常地清醒,沈缘福瞪大了双眼盯着眼前的东西,张开了嘴眼看就要惊叫起来,突然眼前的东西一动,嘴唇上贴上来一个冰冰凉凉带着湿润的异物。   沈缘福从清醒到现在不过眨眼间的功夫,一下子受刺激太大,竟忘了反抗,让那异物顺利滑到了自己的唇齿间,尝到了滋味后紧接着是发了疯似的啃咬着沈缘福。   这不是第一次碰到那触感,沈缘福自然知道那是什么,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   不是陆景之还能是谁?   陆景之似乎是发了狠,动作间一点儿也不留情。   牙齿反复啃噬着红润的唇瓣,用力地吮吸着那湿柔的粉嫩小舌,没有一丁点儿温柔缱绻,有的只是狂野掠夺,弄得沈缘福有些疼,隔着被褥推不开他,只得用牙齿回咬着他。   沈缘福有了回应,陆景之似乎愈加兴奋了,下口也愈发不留情起来,逼得沈缘福只得在牙齿上发力反击。   偏偏陆景之像是不知道疼一样,一点儿没有退缩的迹象,锈腥味在两人的味蕾上泛开。   两个人就像小孩子打架一样,只知道使用蛮力,非要拼个输赢。   最终沈缘福先败下阵来,狠不下那个心,若是再用力,怕真是要咬下一块肉来了。   真是怕了陆景之,都说疯子不知道疼,他莫非是疯了不成?   沈缘福松开牙齿没多久,陆景之也终于停了下来。   陆景之抬起头与沈缘福分开了一段距离,沈缘福总算看到了那张时常出现在梦中的脸,心下松了一口气。   屋子里灯火通明,烛光透过帷帐便多了分缠绵的柔和。陆景之的唇上沾了猩红的血,沈缘福有些晃了眼,似乎是朵殷红的花,开得正盛。   陆景之先前暴怒下握紧的拳头依然紧握着,见心上人盯着自己的唇看得出神,便伸出右手大拇指,在唇角轻轻擦拭了一下,一看果真是流了不少的血。   哼!这回倒是真舍得下手。   前几次也没见反抗地这么激烈过,怎么,有了情郎,便再没有自己的余地了,连自己亲一下也不成?   陆景之伸出舌尖,轻舔着嘴角依然在流血的伤口处,落入沈缘福眼里,却觉得今日的陆景之竟有几分平日里没有的妖冶之色。   心上人这直勾勾的眼神,不是明晃着在勾引自己?   陆景之哪有客气的道理,贴上便又是一个深吻,这回没再故意折腾沈缘福,沈缘福倒也没怎么反抗,等陆景之离开时沈缘福已是气喘吁吁。   唇上的伤口在挤压间又流出鲜血来,亲密时尽数抹匀在沈缘福的两瓣上,更添了几分艳色,看得陆景之眸色愈发深沉起来。   方才发泄了一番,陆景之的怒气也消散了不少,可是依然恨得牙痒痒,不过瘾得很。   沈缘福这下回过神,也看出了陆景之心里存着气,只觉得莫名其妙。   失踪了一个多月,怎么突然就来找自己发起疯来?莫不是在别人那里受了气,找自己当出气筒出气来的?   见心上人看自己的眼神里分明就是在说着自己莫名其妙,陆景之仿佛胸口又是被一记闷拳打了上来。   世界上最可气的事便是,你的女人背着你偷人,偏她还一点儿不知错,连你生气她都不知道你为何生气!   陆景之觉得自己真是对她君子过头了,竟把她的胆子养得这么肥,再这么下去,哪还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这回非得让她知道,什么叫夫纲!   作者有话要说:  陆景之觉得自己很君子,没毛病。    ☆、第73章 相当娴熟   沈缘福盯着陆景之的脸色, 见他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露骨, 突然女人敏锐的第六感难得地苏醒了起来。   不好, 有危险!   只是沈缘福觉醒得太晚,尚还来不及有什么动作, 下一瞬便感觉身上一轻,尔后盖在身上的被褥就被掀了起来。   沈缘福连片被角都没抓到,陆景之就又扑了过来,这回没了厚实的被褥的阻隔,两个人仅隔了衣物紧紧地贴在一起,沈缘福一下子便感受到了自己身上传来的热度。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沈缘福怀疑陆景之干过了无数次, 相当娴熟。   被陆景之占便宜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比这尺度大的也都做过, 可是看着陆景之的眼神,沈缘福却有一种自己正处于极其危险之地的错觉, 只觉得这回与以那几次往皆不一样, 。   “喂!你别……” 别每次都那么突然好不好!   话没有说完, 陆景之突然将手伸到沈缘福寝衣领口,双手往两边一拉, 也没有用多少力气,雪白圆润的肩头便暴露在了空气中。   陆景之以自己的行动告诉了沈缘福什么才叫突然。   没有一丝丝防备,沈缘福整个人都是懵的。   下意识低头看着陆景之的手,相较之下陆景之手背的皮肤有些黝黑,抚在沈缘福的肩头上, 衬得沈缘福的肌肤更加白皙莹亮。   沈缘福的脑袋轰隆一声,覆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掌烫得吓人,依稀能感觉到那双手上有着一个个凸起的茧子,摩挲过自己肌肤时略微粗糙的触感,这并不是完全似读书人的手。   沈缘福连忙要遮住□□的肩头,可周围哪有东西可以给她遮,只能手臂交叉在胸前,双手推开了陆景之的手,用自己的手遮住了自己裸/露在外的肩膀。   可沈缘福却不知这番景象落入陆景之眼里,更是一番别有风趣的美景。   配上一脸不解与略微的惧怕,更是让人想要欺负一番,瞬间陆景之觉得自己身体里的血液都在叫嚣着奔涌。   沈缘福月白色的寝衣袖口宽松,动作间露出一片洁白的藕臂,挡在胸口聊胜于无。   领口处肚兜倒是被藕臂遮挡住一点儿没露出来,可是肚兜的红带绳自藕臂下一直到后颈,这抹妖艳的红点缀在一片雪肌上,如皑皑白雪间滴落的鲜血,分外妖娆。   陆景之伸出手绕到沈缘福脖颈后,两指间捏住一根带绳的一头轻轻一扯。   没了脖颈后带绳的束缚,沈缘福瞬间感觉胸前一松,只得用两截藕臂愈加用力地向下压着,防止陆景之再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这下沈缘福要是还不知道陆景之想要做什么,真是白活了这两世了,瞪大了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陆景之,想要逼退陆景之。   沈缘福显然低估了陆景之脸皮的厚度,直接对沈缘福的眼神视而不见。   两指间捏着的红带绳陆景之没有松手,而是就这么夹着送到了鼻间,闭着眼用力一嗅,心上人特有的那股幽香充斥鼻腔,莫名抚慰了心底那股四处乱撞无处可发泄的怒意。   看陆景之嗅着自己肚兜的带绳,沈缘福的羞耻度达到了上限,想也没想就伸手一把拉回了自己肚兜的带绳,顺带着想一拳打向陆景之那沉醉的面庞,可到底克制住了这个冲动。   这么私密的东西是他能随便碰的吗!   带绳被夺走,鼻翼间那抹幽香缓缓驱散,陆景之睁开眼,深邃的眼神里愠怒比方才平息了不少,只剩下浓浓的情/欲。   四目相交,陆景之没有再继续动作。   沈缘福也被陆景之那热烈到毫不掩饰的眼神给镇住了,不禁呼吸一滞,有一种今晚在劫难逃的错觉。   “你……你冷静一点,我们好好说话。”   对于陆景之身上散发的怒意,却觉得一头雾水,心里想说的是,那么久没见,一见面你又发什么疯!   “哦?我还不够冷静?”   陆景之的指背轻轻滑过沈缘福纤细的脖颈,麻麻痒痒的触感引得沈缘福身上一阵战栗,顾不得遮挡裸/露的肩膀,赶忙握住他作怪的手。   看着自己的手被心上人紧紧抓在手心里不放,陆景之也没有挣脱开,由着她抓着,脑袋凑近了沈缘福一侧的耳朵,继续方才未说完的话。   “我要是不够冷静,你现在早就被我给吃干抹净了。”   陆景之知道耳朵是沈缘福的敏感地带,故意吹了几口气,就见心上人的耳朵从耳廓到耳垂,没有一处不是娇艳欲滴。   吃干抹净?   是自己理解的那个吃干抹净吗?   沈缘福觉得自己的大脑要当机了,完全不知道陆景之这一个月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怎么会好端端的突然就想要对自己这样那样起来,连“吃干抹净”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说好的那个清心寡欲,不近女色的陆景之呢!去哪了!   心上人呆愣愣的模样似乎是被自己给震慑住了,没有开口也正合陆景之的心意。   还有什么话好说的,该知道的自己都知道了,背着自己见其他男人也都见完了,难不成还能让时光倒流不成?   眼下把正事儿干了才是当前最要紧的!   不过,她知道自己“吃干抹净”指的是什么?   陆景之又仔细看了一眼心上人的神情,唔,看来她是真的知道。   陆景之弹了一下眼前精致诱人的耳垂,只见小巧的耳垂抖了两下,尚未完全停下,就被陆景之一口含进了嘴里,用力嘬了两口。   沈缘福粉拳推搡着陆景之的胸膛,压根丝毫推动不了陆景之丝毫。对陆景之来说就像是挠痒痒一样,反而越挠越痒。   “陆……陆景之,你别这样,我们先说说话好不好?”   沈缘福开口的声音里微微有些颤抖,也不知是因着被刺激了敏感的地方,还是真的被吓到了。   不过是哪个都无所谓,反正陆景之都不准备放过她。   陆景之湿濡柔软的舌尖向上舔舐,沈缘福身体忍不住微微有些战栗,心里头更紧张了。见陆景之不理自己,心里头有些害怕。   哪怕陆景之以前再怎么调戏自己,至少还会顾虑自己的感受,到底没有继续往下,可沈缘福清楚,再不制止陆景之,今天怕是真的要如陆景之说的一样,要被吃干抹净了。   沈缘福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心里头是不愿意的。   有很多事情还没有弄清楚,别的不说,就说陆景之对自己的心意,沈缘福都需要隔三差五地给自己梳理分析一遍,才能说服自己相信陆景之并不是在欺骗玩弄自己。   否则早在陆景之杳无音讯又听说他和顾凝烟厮混的日子里坚持不下来了。   再说了,像陆景之这样时不时便要失踪一段时日,期间自己完全没有一点点消息,上次是三个月,这次是一个月,以后呢?   若是他失踪了一年半载,遇上连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的时候又该如何?   沈缘福愿意接受陆景之的感情是一回事,但是就这样匆匆间突然要接受他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事又是怎么回事。   没有足够的感情做支撑,这让沈缘福有一种自己之余他,只是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泄欲对象的错觉。   “陆景之,我害怕。”   心上人怯生生的声音里依然带着些颤抖,听得陆景之心上似乎有某块地方一抽,不由得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陆景之抬起头,见心上人正怯弱地看着自己,一双眸子里水光盈盈,似乎马上就要落下来了。   脑海里适时地想起心上人伤心哭泣的模样,陆景之心疼了,知道心上人不愿,便不舍得再继续下去。   沈缘福心里松了一口气,虽说自己是真的不愿意,可自个儿的这副模样若说三分是真情流露,那剩下的七分便是故意装相出来的。   沈缘福原本心里头想着,假使这法子有效,那陆景之还是在意自己的想法的吧,那换句话说,是不是就是在意自己,喜欢自己的?   这也算是沈缘福对陆景之心意的一次考验吧。   陆景之没有再继续,沈缘福心里头有些偷乐,却不能表现出来,只得掩藏好自己的情绪,继续佯装可怜相耍着苦肉计。   可沈缘福的那些生嫩演技,勉强对着顾凝烟使使便罢了,哪能逃得过陆景之的眼睛。   虽说陆景之每每遇上沈缘福,对旁人那敏锐的洞察力便会消失大半,就像方才光顾着心疼心上人,哪还会去想心上人是不是在骗自己。   可如今这么近距离紧盯着心上人,再看不出她眸子里流露出的尽力掩饰的喜悦,那陆景之便真是要瞎了。   没有拆穿心上人,陆景之虽说停下了动作,可对于心上人去见燕故山,对于她想嫁别人这种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就这样放过她。   沈缘福对陆景之没有安全感,陆景之对于沈缘福亦是如此。   哪怕陆景之知道沈缘福心里头有自己,可是他也知道自己并不是心上人想嫁的那个人。   陆景之没有表现出来,沈缘福不知陆景之的想法,便依旧可怜兮兮地看着陆景之,想同他打商量。   “陆景之,你别每次都突然上我的床好不好!”我们可以在床以外的地方好好谈话啊!   陆景之一挑眉:“你确定这是在你的床上?”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让陆景之调戏一番女主的,这章没调戏成,下章继续吧。   ☆、第74章 欺霜赛雪   闻言沈缘福心跳似乎漏了一拍, 一股不好的预感在心头蔓延开来。   从方才沈缘福便觉得哪里怪怪的, 只是来不及探究, 现在似乎是知道了答案。   沈缘福有些不可置信,以慢动作僵硬地转过头去, 这哪还是自己新换的那顶樱粉百蝶穿花鲛绡帐?   透过银条纱帐子,屋子里被烛光照得亮如白昼。也是,若是在自己房里,大半夜点了那么多的灯,早有人前来敲门了。   屋内宽敞通透,只简单放置着些必备的家具物什,没有一处多余的物件, 显得冷清极了, 一看便知是男儿的住所。   沈缘福一眼便看见了靠窗处是一张檀香木的翘头案, 雕纹精致,案上放置着文房四宝齐全, 纸笔尚未来得及收拾好。   案上一角摆置着一顶紫铜三足麒麟香炉, 柔和的轻烟盘旋蜿蜒而上, 可屋子里沈缘福却没有嗅到什么香气。   东边是一架百宝阁,上头空落落的, 零散摆着几套书和一些摆件。   这地方很陌生,沈缘福确定自己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   就在沈缘福偏过头去打量这屋子时,陆景之便盯着心上人瞧个不停。   心上人粉腮红润,秀眸惺忪,那一头浓墨般的如瀑青丝, 铺散在软枕上,披在那如白玉般的脖颈肩头上,又密又长。   陆景之随意捻起一撮发丝缠绕在指尖把玩,柔柔软软的像海藻一般,几缕发梢戳到陆景之的手心,痒痒的。   陆景之将发梢夹在两指间,用发梢搔弄着心上人的脖颈,沈缘福下意识脖颈一缩,回过神来。   “怎么样?可还满意?”   陆景之指尖的发丝沿着脖颈而下,故意停留在那对欺霜赛雪的藕臂上回旋着画起小圈圈来。   沈缘福平日里虽说有些怕痒,可也没有这般怕痒,今日不知为何像是全身都像长出了痒痒肉一般痒得出奇,明明陆景之只碰触了小臂,可全身都像是被什么东西在搔弄一般。   沈缘福扭动着想要躲开,却意识到这个动作似乎不太合适,便干脆一把夺回了自己的头发,因着动作过大而扯掉了一根发丝,只觉得头皮一处生疼。   满意?   鬼才满意!   沈缘福只想知道现在自己在什么鬼地方!   明明自己睡前的确是在自己的房间没错啊!怎么一觉醒来就来到了这莫名其妙的地方来。   难不成其实是自己这几日过于思念陆景之,竟开始做起梦来了?   沈缘福想要掐自己一把,却不想当着陆景之的面让他看笑话,只得作罢。   “不满意!不满意!快把我送回去!”   沈缘福怒目瞪视着陆景之,可她清楚她自己并没有那么慌张。   甚至在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房间时心里还松了一口气,想着这回总算是不用怕把人给引过来了,就是有些担忧家里头是否已经发现自己失踪了。   “当真不满意,那等你嫁过来后随你布置。”   陆景之直接忽略了心上人后头半句话。   笑话!大半夜把人扛出来,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给送回去?难不成还是自己吃饱了闲着没事干扛着玩的!   要知道一路从红螺庙策马疾驰回来有多累!   “嫁过来”三个字让沈缘福呼吸一滞,一丝莫名的甜蜜从心头蔓延开来,继而不禁有些羞怯起来。   不知为何,明明陆景之前头说过好几次嫁给他这种话,可现在这话比陆景之前头几次说过的“嫁给我”更能触动沈缘福的心弦。   心上人脸蛋绯红,羞嗒嗒的神情怎么掩饰也掩饰不住,含羞带怯的容颜犹如雨后一簇簇桃花在枝头绽放,印入陆景之的心里。   陆景之将心上人的羞涩看在眼里,放下了心里最后的一丝顾虑。   今夜将沈缘福带回来是一时冲动,看着心上人一无所知地安睡在自己床榻上的容颜,陆景之其实内心有些惴惴不安。   万一心上人生起气来不理睬自己了该如何?   这些日子来好不容易心上人愿意对自己稍微放得开些,若是又缩回龟壳里不肯再对自己表露心迹了该如何?   陆景之知道心上人对自己的感情有些摇摆不定,若遇上什么抉择,心上人第一个放弃的绝对是自己。   陆景之这辈子没有怕过什么,深信任何事都有破解之法,可是想到若是心上人不再理睬自己,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向自己,但是想想便觉得揪心。   哪怕陆景之知道自己拼了命也不会让心上人逃离自己的掌心,可陆景之压根不想尝试那被心上人放弃的揪心滋味。   可现在心上人对于自己突然被劫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并未做出过激的反应,这是不是说明,她心里头其实是信任自己的?   陆景之记得清清楚楚,当初心上人拒自己于千里之外时是有多害怕自己,起初对于自己的示好,她是有多么的不信任自己。   因此陆景之知道,自己得到的这份信任对于自己来说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沈缘福不知陆景之心里头所想,翕了翕嘴唇嘴唇想要说话,就被陆景之突然凑上来嘬了一口。   只是唇贴着唇碰触了一下,很快就离开了,却也让沈缘福一时没有继续开口。   看陆景之眼睛里似乎透出心情不错的模样,早看不出先前的愠怒,对于陆景之变脸速度之快,沈缘福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人今夜究竟想要干什么?   “你可知今日做错了什么?”   心上人不说话,陆景之便先开了口。   没有了方才的急躁,陆景之这才有心思想要好好和心上人谈一谈。   毕竟自己气了那么久,总不能让心上人连自己错在哪里都不晓得吧!   做错了什么?   沈缘福一愣,因为她压根没觉得今日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今日自己做了什么吗?   一早先是去了求阙斋,然后去了城南见了顾凝烟……   顾凝烟!   沈缘福这下恨不得吃了陆景之的心都有了。   就说今日怎么神经兮兮地突然对着自己一脸的怒气冲冲,原来是因着心疼情人!   好你个陆景之,自己前脚刚恐吓了顾凝烟几句,你后脚就为她打抱不平找上门来了,动作倒是快!   不是说有正事要忙吗?遇着她的事你倒是有空得很!   沈缘福心里突然升腾起一股浓烈的悲怆,难不成一直以来都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他真的是一直在玩弄自己的感情?   就在陆景之还没来及反应过来心上人怎么突然见就如此伤心,便见心上人抬起脑袋,张开嘴对着自己的脖颈一侧用力咬了下去。   对于心上人牙齿上的功夫陆景之上次就见识过了,也从来没有怀疑过,可比起脖颈处传来的钻心疼痛,陆景之更震撼于心上人扑上来时眼神里的那股恨意。   陆景之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怎么会瞬间便让心上人恨上了自己,可那股恨意是如此的清晰,那么的深刻,让陆景之想要骗自己都没有办法。   陆景之咬紧了牙关承受着撕心的痛意,并没有推开沈缘福,就这么让沈缘福在自己的脖颈处死命咬着,嘴唇和舌尖先前被沈缘福咬破的又纷纷裂开,流出血来。   用尽全力咬了好一会儿,像是发泄够了,沈缘福突然全身失去了力气,连支撑起脑袋的力气都没有,就这么突然松了口,脑袋重又落回到了软枕间。   沈缘福以为自己会哭,可是明明心脏剧痛着,偏偏一滴泪也流不出来,只觉得一股绝望从心间蔓延开来。   陆景之顾不得脖颈处的伤口正有血渍滴落而下,一把将心上人抱紧紧在了怀里。   感受到了心上人突如其来的绝望,陆景之有一种即将要失去心上人的错觉。   “你别吓我,我说错了什么你告诉我!别这样吓我!”   陆景之这回是真的后悔了。   不过是见了个男人,有什么好问的?   反正他们也不会再有第二次见面的机会了!   陆景之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你没错,错的是我。”   沈缘福的声音是久违的清冷,一如沈缘福一开始拒绝陆景之时的样子。   脑海里又回忆起家人最后的惨状,这一世明明可以避免的,却因为自己自作聪明,或许又要重蹈覆辙。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生活了那么多年,沈缘福以为自己是得到了老天的眷顾,这辈子多得了那么多年的幸福,却都如虚幻一般,即将被自己亲手打碎。   “今日的事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与我家人无关,他们不知情的,他们甚至都不认识顾姑娘,我求你,放过他们。”   沈缘福也清楚这是奢望,自己的求情或许压根没用。   可是沈缘福必须要试一试,万一呢,沈家人什么事都不知情,万一他会放过自己的家人呢?   陆景之确实是被沈缘福给吓着了,可是当沈缘福说到后头那些的时候陆景之只觉得莫名其妙,关她的家人和那个顾姑娘什么事?   略一思索陆景之这才知道心上人说的顾姑娘是指顾凝烟,今日心上人似乎是先去见了顾凝烟,再去找那个男人的?   因着今日陆景之被心上人背着自己见其他男人这件事给弄疯了,其他事情早被他给抛到了脑后去,对于心上人见顾凝烟的事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所以……心上人这是误会了?误以为自己指的是她和顾凝烟的事?   太棒了!是误会就好!这时候没有比误会更好解决的了!   “顾姑娘是谁?和她有什么关系?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陆景之在装傻,既然心上人是在介意顾凝烟,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这时候都得把自己和顾凝烟撇得越干净越好。   沈缘福的悲怆绝望通通还没来得及收拾,便被陆景之的话一噎,微微有些发楞。   “顾……顾凝烟啊!”   见自己说出了顾凝烟的名字,陆景之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即脸上又带着疑惑看向自己。   “好好的怎么突然提到顾姑娘?关她什么事?”   这回沈缘福是真的愣在了那里。   等等!刚才不是他先提的顾凝烟吗?他说的不是顾凝烟?   他似乎真的没有提顾凝烟……   陆景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心上人的神情,见似乎起效了,忙加了一把劲,怎么着也要把心上人给拉回来。   “突然提起顾姑娘,你莫不是误会了什么?若是误会赶紧说出来,我可从头到尾没有提到过她,有误会还是要早些解开为好。”   这回陆景之解释得明明白白,自己从头到尾没有提过一句人家顾凝烟,让沈缘福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似乎真的误会了什么。   方才悲痛欲绝的心情尚未完全消散,突然又被一股大写的尴尬所取代,以及……希冀喜悦隐隐约约登上心头。   “你方才……不是指顾凝烟的事?”   见心上人似乎恢复了不少,陆景之松了一口气,这才发觉自己竟是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我和顾姑娘根本不熟,好端端的提她做什么,更何况还是在这种情况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女主对于顾凝烟的心结也马上要解决了,所以接下来还能有什么可以阻止男女主的甜甜甜的!   ☆、第75章 蛮不讲理   说着陆景之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沈缘福衣衫不整的模样, 沈缘福接到暗示忙拉紧了领口的衣服。   陆景之话说得明明白白, 且他提到顾凝烟时眼神里满是无辜和不明所以的神色, 沈缘福的喜悦如滚滚大浪一般扑面而来,汹涌澎湃。   起初沈缘福一直觉得陆景之是在利用自己, 后来好不容易冒着家破人亡的危险相信了他一回,方才却仿佛蒙头被甩了一大巴掌,打得沈缘福椎心泣血。   就在沈缘福要绝望时,现在又告诉她一切都只是她误会了!   短短一会儿功夫沈缘福的心情犹如被人直接从九重云霄突然抛下,极速下落过后的失重感使沈缘福整个人都似乎是灵混即将脱体而出的奔溃,谁知再一睁眼,那一切竟只是黄粱一梦。   这种不真实感让沈缘福心慌。   “那你, 这一个月有没有常去见顾凝烟?”   沈缘福问出口时带着小心翼翼的期盼, 心中满是忐忑。   “自然是没有的事!你从哪道听途说来的!我一直都在红螺庙里, 否则,哪能忍得住那么久不来找你?”   说到后头, 陆景之用手捏了沈缘福的下巴, 逼她将视线看向自己的眼睛。   陆景之语气笃定, 沈缘福一点儿也听不出陆景之竟是没有在完全说实话。   后头的大半个月陆景之是住在红螺庙不假,可是刚与沈缘福分别时起初的几日确实与顾凝烟有些接触。   虽说与顾凝烟接触完全是为了正事, 陆景之可以发誓那几次的接触绝对不沾一丁点儿女私情的成分,可看沈缘福如此介意顾凝烟,陆景之实在是怕她再多想,干脆全盘否认了。   现在陆景之回忆起来,难不成是上次在红螺庙自己与顾凝烟在湖边说了几句话, 那次被心上人看到后误会吃醋就是导火索,这才导致的今日误会?   否则好端端的怎么会将自己和顾凝烟扯在一起,明明自己与她并无过多接触。   这个解释起来有些勉强,无风不起浪,事出总有因,陆景之知道现在不是思索这些的好时机,准备留着稍后慢慢查清楚,现在当务之急是哄好眼前人。   陆景之的回答让沈缘福仅剩的担忧又消散了一大半,内心安定了下来,却发觉自己刚才问得鲁莽了。   若非沈缘福有意打听顾凝烟或者陆景之,又怎么会知道他们常见面的消息?   陆景之问沈缘福哪里道听途说来的,自然不能回答说是特意着人打听到的,沈缘福有些心虚,却因着陆景之捏着下巴而无法躲开他的眼神,几乎要沉溺在他温柔的目光里。   现在的陆景之拿出了十万分的耐心,与平常私下里在沈缘福面前不同,今日确实是难得的如谦谦君子一般十分地温柔体贴,一时也不急着再说燕故山的事。   沈缘福没有回答,陆景之也不在意,而是以耳鬓厮磨的语气继续解释起自己的清白来。   “你是在疑心我和顾姑娘有私情?”   听到从陆景之的口中提起顾凝烟的名字,沈缘福觉得心里头怪怪的。   可这确实是沈缘福疑心了好几月的心结。   沈缘福虽没有直接回答是,可眼神不要太明显,陆景之惩罚似的将捏着沈缘福下巴的手稍稍用力,左右摇晃了两下。   “我对你的心意我以为已经足够明显了,没想到你竟还疑心我!你以为我陆景之是什么人?一边求着你嫁给我,一边又和别的姑娘打得火热?”   陆景之说话间有些愠怒与微微的挫败感,却怕吓着心上人,只得自己压抑了大半情绪在心里头。   两个人的感情中陆景之只用一个“求”字便将自己摆在了卑微的位置,沈缘福心里头不是没有触动,可是内心里该吐槽的依然得吐槽。   没错,剧情里你陆景之的确是和顾凝烟打得火热时,还仍旧与原本的那个沈缘福订了亲,若非在剧情里你对那个沈缘福这么渣,自己哪至于如此不信任你?   “你竟真是如此想我的!”   陆景之有些咬牙切齿,沈缘福赤/裸裸的表情让陆景之的心火越烧越旺。   “你听好了,别说是那个顾凝烟,我陆景之这辈子绝看不上除你沈缘福以外的任何人,非你不娶也绝不是说说而已!”   为了不让自己情绪失控,陆景之低头就贴上了眼前的樱唇来降火。   虽说陆景之心里恼火,可顾虑着先前的事,这回吻得温柔。   而沈缘福则依然沉醉在陆景之的告白之中,她知道陆景之是重诺之人,绝不可能拿这种承诺来搪塞自己,定是真心话无疑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让沈缘福整个人有些飘飘然。   一吻毕,这短暂的吻让沈缘福全身发软,从头发尖一直酥软到脚趾头,指尖还微微有些颤抖,也不知是不是因着过于激动的缘故。   “你……这可是你说的,可不准反悔。”   这话说完,沈缘福觉得自己的内心羞涩度已到达了极点。   这回没了陆景之捏着下巴强迫着沈缘福看向他,沈缘福羞得连眼神四处乱飘,不知该看向哪里。   “自然不会反悔,明日一早我就与祖父商量去沈家提亲。”   苦苦追求了那么久的心上人终于对自己有了回应,陆景之内心狂喜,顾不得追究方才接吻时她的心不在焉,恨不得现在就去找祖父说清楚。   “啊?”   尚沉浸在陆景之表白中的沈缘福喜悦之情硬生生被陆景之给吓跑了一半,连害羞也顾不上了,连忙抓着陆景之的手臂想让他放弃这个想法。   “别!等等!别这么快!”   明日!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之前明明说好了是两年啊!   “快?哪里快?我都等了有将近半年了!”   回忆着自从第一眼在沈府偶遇沈缘福到现在这小半年的日子,陆景之真是佩服自己的好耐心,竟能忍这么久。   陆景之向来是个目标明确的人,一旦确定自己想要的,就会在最快的时间内拿到手。   对于自己顾虑着心上人的感受竟能忍半年之久,陆景之不禁反思起自己是否过于容忍心上人,以至于进展太慢了。   沈缘福以为中秋在求阙斋的那次便是两人的初次相遇,掰着手指头算从中秋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就四个多月,哪有陆景之说的那么夸张。   况且这不到五个月的日子里,陆景之离开了一次三个月,一次一个月,说起来相处的时候也就没几次。   这么一梳理,沈缘福更觉得自己更加不能这么仓促就与陆景之定亲了!   沈缘福一直觉得自己的爱情应是细水长流,日久生情这一类,和闪婚这类的快词搭不到边,没想到真遇到了那个人,竟也能让自己这么快就陷进去。   “我们太快了,真的。”   说着沈缘福偷偷看了一眼陆景之的神色,见他虽然不同意,但也没有生气,这才重提上次的要求。   “上次说好至少两年后的。”   正动手捏着沈缘福肉嘟嘟的脸蛋,闻言陆景之手上动作一顿。   “我可没有同意,上次我同意的是最多两个月。”   想起上次心上人提的两年不见面的过分要求,陆景之是绝对没有可能答应的。   既然上次说了两个月,现在已过去一个月,陆景之觉得自己能做到的最大让步,顶多是明日和祖父提过后,让祖父过一个月再去沈府提亲。   “那是你一个人说的,我没同意!”   沈缘福有些急了,见陆景之这般坚持,生怕他真的明日便上门提亲去。   “那你说的两年我也没同意!”   这件事上陆景之不准备让步,这可事关自己的幸福!   沈缘福拍掉陆景之揉捏着自己脸颊的手,气鼓鼓地鼓着腮帮子。   “你这个人怎么蛮不讲理!”   陆景之简直要被气笑了,却也珍惜沈缘福能在自己面前如此坦然地发起小脾气。   这发脾气的小模样不要太可爱哟!   “想娶你就是蛮不讲理?那我可已经蛮不讲理了好几个月了,你看怎么办才好?”   陆景之抓起沈缘福的手覆在自己的心口上,大掌按住沈缘福的手背按住不让她挣脱。   “要我说,唯有你早日嫁给我才能治得好,你说呢?”   陆景之一直维持着和声细语哄人的模样,倒显得沈缘福才是那个蛮不讲理的人。   手掌下有力的心跳声“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也带动着打乱了沈缘福刚平复不久的心跳。   他以前真的是从未有过女人?怎么会说起情话来一溜一溜的?   “净知道胡说八道。”   沈缘福这回的声音明显底气不足,更像是弱弱的嘟囔声。   陆景之不准备再继续这个话题,各执一词怕是一夜也争论不出个两人都满意的答案来,如此良辰美景,陆景之可不准备一直浪费在这些事上。   眼前的睫毛垂下一片阴影,还微微有些颤动,盈盈杏眸里因着方才的误会里头还凝着一抹水润,眼尾稍微微上翘,清媚中又带着几分明艳,陆景之脑海中肖想了一个月的面容瞬间鲜活起来。   那软软肉肉的脸蛋看着便想再捏上一把,陆景之两指摩挲着在回味揉捏过那嫩滑肌肤时的滋味,低头凑到沈缘福耳边。   “别闹,乖乖儿。”   沈母平日里也是如此叫沈缘福的,沈缘福听了这么多年的称呼从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可从陆景之嘴里叫出来却是天差地别的两种感觉,耳边的轻声细语显得暧昧而又缠绵,磁性的声音格外具有诱惑力。   瞬间沈缘福肉麻到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可全身上下却不自觉地愈发敏感起来。   耳边感受到的细微呼吸若有似无,让沈缘福觉得很痒,她微微偏过头去。   “你离我远一点。”   “如果,我说不呢?”   说话间陆景之垂下头,整个脑袋凑到了沈缘福纤细的脖颈间,让沈缘福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喷洒在颈部的温热呼吸。   沈缘福忙伸出没有被陆景之抓住的另一只手,想要推开陆景之凑在自己脖颈上的脑袋。   掌心才刚碰触到陆景之的脸颊,陆景之突然一动,下一瞬,沈缘福便觉得自己的食指落入了温暖而湿濡的之地。   沈缘福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指尖被陆景之含进了口中,轰隆一声,脑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炸裂。   陆景之用牙齿轻咬住指尖,不让沈缘福轻易将手指抽回。舌尖来回细细□□过指尖的每一处,牙齿刮擦过关节,十指连心,带起一阵酥麻的痒意。   沈缘福觉得似乎有一股电流,一直顺着那根食指指尖流入手臂,流经胸口,尾椎骨,一直流窜到达脚趾头,让沈缘福的十根脚趾头忍不住蜷缩了起来。   柔软的舌尖包裹着自己的指尖舔舐吮吸,异样陌生的酥麻颤栗流窜过全身,渗透到沈缘福心底,让沈缘福头皮有些发麻。   沈缘福脸上发烫,连连抽回手指,却都没有成功。   “你……你放开!松口!”   回应沈缘福的是陆景之更加用力的一抿,他抬起眸看向沈缘福,眼神里慵懒而充满情/欲,毫不掩饰。   作者有话要说:  陆景之:说我快?这个绝对不能忍! ☆、第76章 怜香惜玉   沈缘福觉得体内似乎被点着了一把邪火, 烧得全身发热。   而陆景之也总算放过了她, 感受到手指上啃咬的力道一松, 沈缘福便迫不及待地抽回了自己的指头。   手指才从虎口逃脱,整只手便被陆景之一把抓在手里, 一个吻结结实实地贴上了沈缘福的手背。   顺着自己的手背,沈缘福近距离凝视着眼前这个温柔而又霸道的男人,他目似朗星,鼻若悬胆,眉目疏朗,面如玉冠,好一个丰神俊朗的偏偏公子哥。   在沈缘福的印象里陆景之一直是一柄淬炼多年的锋利宝剑, 有他不为人知的阴郁冷峭一面, 极其危险, 只宜远观。   而此时宝剑入鞘,锋芒尽收, 只留下醇厚温润之气, 却又蕴含着无穷力量, 让人心安。   因着方才沈缘福动作过于急促,抽出指头时指甲戳上了陆景之唇上的伤口, 此时已经止了血,尚未结痂的伤口重又渗出血来。   那薄薄的下唇右方的伤口处有些发肿,凸起的一小块虽不大影响陆景之俊朗的颜值,但却莫名让沈缘福觉得想笑。   也许是因为陆景之在人前向来维持着衣冠楚楚得体大方的模样,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只能让人仰望,极少有这种形象有损的时候。   就像是一下子被拉下了神坛,没了神格的陆景之让沈缘福觉得一下子与他的差距缩小了很多。   遇上了那么优秀的陆景之,沈缘福一直将自卑感在心底掩藏得很好,好到连她自己也不知晓。   陆景之摸了摸自己肿胀的唇,见始作俑者还一个劲盯着自己伤处笑得开心,不禁微微有些恼怒。   任谁在爱人面前都像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陆景之对于自己的相貌向来是自负的,可是在沈缘福面前屡屡受挫,那些自信早就被磨光了。   “你这么看着我,是在邀请我吻你?”   听见陆景之的话,沈缘福下意识抿紧了自己的嘴唇不让陆景之得逞,唇瓣上和舌尖处有刺痛感传来。   两人一开始战况激烈,沈缘福也没比陆景之好到哪里去,整个唇瓣都肿得发热,像是涂了口脂一般红艳,只是没有像陆景之一样破皮流血罢了。   他看着也不像是个莽夫,怎么这般不知怜香惜玉?   察觉到陆景之对自己也没有口下留情,沈缘福对自己咬破陆景之嘴唇害他毁容的愧疚感也消散无踪,有了底气反驳。   “我没有!明明是你自己思想龌龊!”   闻言陆景之被逗笑了,放开了沈缘福的手,双手揉捏起沈缘福的脸颊来。   “我思想龌不龌龊,你不是一早就知道的吗?”   陆景之想要做什么,这份心思从老早前就未掩藏过。   沈缘福一时语噎,竟是忘了陆景之的那层铜墙铁壁般的厚脸皮。   得了自由的双手也没有再去推开陆景之,力量的差距沈缘福知道自己推不开他,收回手时沈缘福突然瞥见自己的手背上,陆景之吻过的地方也沾染上了鲜红的血迹,   没有地方可以擦拭,沈缘福眼睛一转,便看到陆景之干净却有些凌乱松散的衣袍,突然起了坏心,直接便全部蹭到了他的衣袍上。   印象中记得陆景之似乎有洁癖,做完坏事,沈缘福特意抬眼去看陆景之的表情,却见他似乎并不介意,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眼睛里还带着笑。   沈缘福觉得那笑极有可能是嘲笑,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的行为确实幼稚,不禁有些赧然。   自从遇到陆景之,沈缘福觉得自己的智商在他面前正在逐次降低。   若不是看到陆景之轻皱起了眉头,沈缘福几乎都要以为陆景之的洁癖是自己记错了。   “衣袍脏了,正好,是该脱了。”   说话间陆景之已动作熟练地将外袍脱下,扔到了床榻下。   这下沈缘福傻眼了,觉得是自己挖了个坑让自己跳了下去,忙阻止起陆景之继续脱衣服的动作。   “你别,别冲动。”   陆景之仅剩下最后的里衣还没有脱去,被沈缘福一把里衣的揪住领口。   “我以为你故意把我衣袍弄脏,是在暗示我该脱衣服了。”   望着揪住自己领口不让自己脱去里衣的手,陆景之感慨,也不知哪天才能等到这双手亲自为自己一件件将衣袍脱下。   沈缘福的眼睛里已由一开始做坏事时的沾沾自喜变为惊慌失措,成功阻止了陆景之继续脱衣服,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见他的一双手极为熟练地探向自己的寝衣前襟。   “喂!”   沈缘福惊呼,却没能阻拦陆景之,眨眼间陆景之动作一气呵成,那件单薄的寝衣已经被除下,只留下一件肚兜遮住关键部位。   肚兜的带绳一早便被陆景之给解开了,唯一剩下的肚兜也摇摇欲坠,动作稍大些便会滑落开。   此时沈缘福还哪管陆景之还脱不脱他自己的衣裳,早放开了陆景之里衣的领口,一把扯住陆景之手里的寝衣想要夺回来。   陆景之力气大,压根没管沈缘福在拉扯自己手中的寝衣,火辣的眼神直勾勾看着沈缘福身上的红肚兜。   “竟不是喜鹊登梅。”   上回在沈缘福的床榻上时,陆景之见到的便是绣着喜鹊登枝的肚兜。   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哪怕沈缘福并没有土生土长的闺阁女子那般思想保守,却也没有这般开放,哪里受不了陆景之的眼神,抢夺寝衣的手不得不收回一只挡在了肚兜前。   肚兜上的图案被遮住,陆景之终于舍得挪开视线,转头看向沈缘福的脸庞。   “你送来的那幅画上,梅花画错了。”   沈缘福一愣,不知自己是哪里画错了。   这画指的便是陆景之用信鸽带给沈缘福他的画像后,沈缘福给陆景之的回礼。   画那幅喜鹊登梅时沈缘福只是回忆着肚兜上的图案,图不复杂,沈缘福也不可能拿出肚兜一笔一划对照着画,难免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沈缘福差点都快忘记这回事了,突然被陆景之提起,不禁窘迫起来。   “肚兜上是五朵梅花,你画了六朵,梅枝比肚兜上的略长了些。”   陆景之像是没有看出沈缘福的窘迫,故意说出来拿她打趣。   “够了!别说了!”   有些事隔着书信传达虽暗暗有些羞涩也能做到,可一旦面对面说起,尤其是像现在这样摊开来细说,沈缘福便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你快把画还给我!”   沈缘福觉得自己是脑袋进了水才会一时冲动画了那幅喜鹊登梅给陆景之,哪里能想到陆景之只不过看了一眼自己穿的那肚兜的样式,便记得如此清楚!   “你送给我的便是我的东西了,怎么能随意讨回去?”   因着那幅喜鹊登梅,陆景之兴奋了半宿,最后实在忍不住,只得连夜赶回了永修县来,就为了看一眼心上人。   现在那幅喜鹊登梅可是陆景之的宝贝,心上人送给自己的第一份礼物,陆景之哪里舍得还回去。   “我把你的画像给你,你也把我的画还我!”   “我的画像你收了便是你的东西,你送我的画我收了便是我的东西,这是两码事,一码归一码,哪里能混为一谈?”   陆景之不搭理沈缘福的要求,将寝衣送到鼻子前嗅了嗅,果真满是那个香甜熟悉的味道。   沈缘福恼羞成怒,用尽全力拉住寝衣,谁知陆景之也拿得紧,“嘶拉”一声,月白的寝衣上撕裂了一大道口子。   “你把衣服撕坏了。”   陆景之恶人先告状,无辜的眼神看向沈缘福还带着惋惜。   明明撕衣服这种事应该自己动手的,怎么竟被心上人抢了先?   虽然的确是沈缘福后来用力拉扯才撕坏了衣裳,可沈缘福哪会承认是自己的错,若不是他不肯还自己衣裳,衣裳又怎么会被扯坏?   沈缘福抓着寝衣的手力道稍松,陆景之见机一用力便夺走了寝衣往床榻外抛去,抛得远远的。   这下沈缘福再也没什么可以遮挡的东西,只能两手拉着肚兜,护住身上最后的一块遮羞布。   若说起初陆景之受了沈缘福背着自己找夫婿的刺激,将人偷回来的确是想要先行夫妻之实,可现在气也消了,只准备看沈缘福的态度行事。   在陆景之看来沈缘福早晚是他的妻子,且他马上就会上门提亲,也有把握让沈家二老同意这门亲事。   既然如此,他不过是提早行使了属于他的权力而已,并不觉得自己逾越了。   但若是沈缘福真的不愿意,陆景之自然也不会强迫她。   朱红的肚兜里被撑得鼓鼓囊囊,半遮半掩下衬得周围□□在外的肌肤格外诱人。   陆景之手掌覆上沈缘福的肩头,顺着雪藕般的玉臂一点点而下,手下柔软滑腻的肌肤让陆景之想要更多。   被陆景之碰触过的地方都像是传染了陆景之掌心里灼热的温度,陆景之动作极为轻柔,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火热中带着千万只蚂蚁啃咬般的酥/痒,一直痒到心头。   原本准备反驳陆景之的话已经被沈缘福抛到脑后,思考的能力被剥夺,全部心神都集中到了陆景之手掌所碰触到的地方.   极度紧绷的情绪让沈缘福不由得身体一颤,陆景之余光瞄见那被紧紧包裹住的高耸小山也随着一抖,不由手下动作一顿。   没有再多思考,陆景之随着心中所想,大掌直接覆上了垂涎已久的山丘上,挺拔绵软,刚刚好一手掌握。   手上微微用力,只觉得掌心间所触绵软如酥,陆景之的呼吸愈发粗重了起来。   “不……不可以!”   沈缘福张开口,却差点呻/吟出声,好不容易才被压制住,说出的话也是绵软无力,听起来更像是欲迎还拒。   陆景之吻上了在自己眼前微微颤动的那张娇艳红唇,细致而温柔,在她的红唇上反复流连,含住了她的一片唇瓣,舌尖在唇瓣上打着圈。   已经忍了一晚上的陆景之意志力几乎就要崩溃,一手抓住沈缘福的双掌,另一手隔着薄薄一层肚兜缓缓顺着肋骨往下滑去。   ☆、第77章 真是该死   沈缘福被吻得有些意乱情迷, 眼含秋水望着眼前陆景之紧闭的双眸, 只见他那长长的眼睫毛一下下的在颤抖。   他心里其实也是很紧张的吧。   看得出神,沈缘福甚至忽略了陆景之那只不安分的手一路向下, 心里的抵触也削弱了不少。   陆景之攥住沈缘福双掌的那只手微微有些出汗,沈缘福早已经不再挣扎, 可陆景之依然固执地没有放开。   火热的大掌游离到腰肢, 陆景之突然就此收手停下了动作, 没有继续向下。   这个吻温柔而绵长,沈缘福的呼吸愈发急促,就在沈缘福觉得自己将要窒息的时候陆景之却突然离开了, 两人唇角处牵扯出一根旖/旎的银丝来, 又很快断裂。   陆景之将脸埋在沈缘福的臂弯里大口的喘着粗气想要让自己平静下来, 却没想到这么做压根没有什么用。   脸贴着沈缘福细滑的脖颈, 下巴抵着她圆润的肩头,喘气间无意轻微地摩擦着脸颊与肌肤相抵的地方, 非但没能起到丝毫平息的作用, 反而让欲/念更盛。   陆景之知道再这么下去恐怕自己向来引以为豪的自制力即将化为虚有,可却一点儿也不想放开怀里的人。   紧了紧拥着怀里人的双手,陆景之闭上了眼睛。   火热的呼吸喷洒在肩上,规律的粗喘声近在耳边,传到耳道里声音无数倍放大,沈缘福甚至觉得耳道里也是火辣辣的。   看陆景之趴伏在自己身上一动不动的样子,沈缘福知道今日许是不会发生什么事了,胆子反倒大了起来, 看陆景之那忍得极为辛苦的模样也有些心软。   不过哪怕心软沈缘福也知道现在的状况,陆景之绷着的那条弦万一一断,到时自己只能任他宰割,毫无还手之力。   听着陆景之的呼吸声,沈缘福的吸气吐气的节奏也被他带动,呼吸下意识地与他保持了同步,不一会儿便觉得有些喘不上气。   沈缘福尽力让自己放软身体,同时调节着自己的呼吸,一动不动地躺在陆景之身下给他时间让他冷静,尽量不再招他。   一时屋里静极,只余下两人的喘息声此起彼伏,交织缠绵在一起,令人浮想联翩。   过了半晌,沈缘福是真的被压得难受了,想推开陆景之,又不敢贸然有所动作。   而陆景之冷静了那么久,总算认清了事实。按着这个姿势来,哪怕冷静上一整夜,怕是他的老二就要硬上一整夜。   不过总归没有再像方才那么急不可耐的猴急样就是了。   身下的身体似乎微不可见的动了动,可只这一下又没有再继续其他动作。陆景之想起上次心上人似乎说过,这个姿势压得她难受?   陆景之抬起脑袋,就见沈缘福一双眼睛正盯着上方一处发呆,不过紧蹙的眉头表达着她现在并不舒服。   陆景之抬起头的动作让沈缘福回过神来,以为是陆景之已经冷静下来,谁知还没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下一瞬便又是熟悉的眼前一花,她已经在陆景之的上头了。   沈缘福在上头整个人自由多了,便挺起了腰杆子想要起来,结果被陆景之一个巧力拉回了怀里,脑袋侧躺在陆景之的胸膛上,一如上次躺在他身上的姿势。   知道自己力气没有陆景之大,沈缘福也顺从地趴在陆景之怀里没有挣扎。反正他也不会对自己做什么,趴会儿就趴会儿呗。   “你不舒服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不用忍着的。”   陆景之说话时沈缘福能感受到他的胸膛在震动,耳朵贴着胸膛,听到的声音也似乎和平常不太一样。   “我说了你会听我的吗?”   这只是一个单纯的疑问句,并没有反讽的意思。   沈缘福自然不会说怕打扰你清修这种话,干脆装傻反问他。   “你说了,我多半是会听的,像这种肯定会。”   什么叫多半会听的?言外之意就是说还有小半不会听咯!   这种时候不应该是说都听自己的吗?   沈缘福抿了抿嘴,并不太满意这个答案,也不是说真的要陆景之真的凡事都听自己的,只是有了他这句话,将来成亲后自己说话也能硬气点不是?   一个男人连在床上都不愿意哄你了,下了床还能指望他能再说好听的话哄你?   看他平时情话一套一套的,怎么今天情商突然这么低了?   沈缘福只干巴巴地回了个“哦”。   陆景之听出了怀里的小家伙在闹脾气,倒觉得有些乐呵。   别看平日里哄她看着没多大成效,等你真的不哄了,她还不乐意了。   果然,追老婆的路上花言巧语不能停。   不过这话陆景之是不会松口的,万一她揪着自己这句话让自己两年后再去娶她,这不是逼着自己出尔反尔吗?   “你生气了?”   “没有。”   沈缘福回答的兴致并不高,有点儿不想和他说话。   陆景之放开搭在她脸庞上的手掌,想要抬起她的脑袋看看她生气的模样。   而沈缘福则并不想看见他那张脸,尤其是刚才他在笑的时候虽然没有发出声,可胸膛的震动瞒不过她。   明知道自己在生气还笑,有种你倒是再笑啊!总有你哭的时候!   沈缘福深信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他在乎自己,就不愁治不了他。   所以被偏爱的有恃无恐这句话并没有说错。   陆景之亲了亲沈缘福头顶的发丝,顺着她的话来。   “好,你说没有就没有。”   意料之中的,趴在胸膛上的人并没有搭理自己,陆景之话锋一转,又转到了今日将她虏来的正事儿上。   “今日我在红螺庙时,郭信同我说了件事儿,害得我顾不上前夜里一夜没睡已及其疲惫,忙快马加鞭赶回了永修县。”   知道沈缘福心软,陆景之先是卖了个惨,停下来观察着怀里人的动静。   从红螺庙到永修县,快马加鞭一个来回也要四五个时辰,前夜里一夜没睡沈缘福知道是因为来看了自己,不禁将头更埋低了些。   虽然如此,不过沈缘福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应该拦着陆景之,不能让他把那事儿给说出来。   可沈缘福还没来得及出声阻拦,陆景之就继续开口往下讲了。   “郭信同我说,我媳妇儿要跑了。”   沈缘福哑口无言,这下自个儿主动抬起了脑袋看向陆景之,想看看他的脸皮究竟有多厚。   不过当看到他故作可怜的脸上眸底深沉,显然是在压抑着心里的不悦,这才突然想起了自己下午去见燕故山的事。   这个……他不会说的是指这事儿吧?   一时沈缘福有些心虚,忙想要将脑袋埋进陆景之的怀里,却被陆景之给拦住了。   陆景之双手一左一右禁锢着沈缘福的脑袋,不给她装鸵鸟的机会。   “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同我说的。”   说,还是不说?   沈缘福有些纠结,万一他指的不是这件事儿呢,自己说了岂不是更糟?   可凭着陆景之的本事,要知道自己的行踪也不难,保不准他还真知道这事儿,这种情况下似乎是坦白比较有利。   沈缘福心里踌躇着,突然转念一想,自己不过是去见了燕故山一面,又没人知道自己的想法,谁能说去见一眼就是为自己相看夫婿的这种话,说出来也站不住脚。   这么一想沈缘福心里头踏实了许多,心一狠摇了摇头。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陆景之心里恨得牙痒痒,这个小妖精敢做不敢认,倒像是自己白白生了这场气。   “你最好没有,不然你看上哪个,我弄死哪个!”   好在陆景之还记得心上人还在看着自己,虽放了狠话,狠戾的模样到底没有表现出来,生怕吓着了她。   不过虽然收敛了表情,可眼底的阴霾终是留下了一两分,沈缘福看得一清二楚。   明白陆景之不仅仅是放狠话,而是真的做得出来,沈缘福倒也真彻底绝了其他心思,省得祸害了别人。   犹豫了一下,沈缘福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一开始陆景之并不觉得沈缘福是看上了那个燕故山,毕竟他们甚至都没有见过面,陆景之猜想她只是要找一个人来入赘沈家做她的夫婿,而燕故山各方面都适合,这才选了他。   因此陆景之只是气她居然起了另找夫婿的心思,倒没怎么在意燕故山这个人,觉得不是燕故山也会是其他人,不过是一个条件适合的人罢了。   若不是最后将人虏来看看她梦中笑得香甜,一时忍不住问她梦到了谁,当亲耳听到心上人梦呓中说出了燕故山这个名字被刺激到,陆景之也不至于如此失控。   而现在陆景之是真怕沈缘福心里头对燕故山这个人上了心,毕竟看情况这次见面她似乎对那燕故山挺满意的。   真是该死!   陆景之嘴角一钩,收起了那些心思。   “也是,我料想你也不会想和好姐妹抢男人!”   “……什么?”   沈缘福看着他嘴角的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的好姐妹穆姑娘与丽水村的燕故山私定终身之事,你不知道?”   陆景之早查过沈缘福是真不知道,否则也不至于就这样急慌慌赶过来收拾人。   听到穆兰和燕故山的事,沈缘福真的是懵了。   她真的是一点儿都没有将两人联系在一起过!   沈缘福目定口呆地看着陆景之,想要从他脸上看出是不是在同自己说笑。   穆兰那么纤瘦的身条和那么高大的燕故山站在一起,沈缘福完全想象不出这两人同框该是怎么的场景。   沈缘福不敢置信的出神模样看得陆景之心里愈发不悦,有些吃味起来。   就这么舍不得那个燕故山?   就是皮痒欠管教!   手掌往沈缘福后脑勺用力一钩,两人便唇碰着唇贴到了一起。   陆景之双唇轻阖,轻含着沈缘福的下唇瓣细细品了起来,没有留恋多久便变换了位置,从脸颊到眼睛一直到额头,没有放过一个地方。   陆景之的动作极为轻柔,反倒是沈缘福想要向后逃开时,陆景之托着她后脑勺的手下用力,这时的碰触才略微重些。   陆景之的温柔其实让沈缘福对这个吻并不抗拒,除了一开始被猛地拉下脑袋下意识向后逃开外,后来便坦然接受了。   沈缘福觉得今日的陆景之很不一样,不知为何,他除去一开始的时候的确动作粗暴外,到后来一直是压抑着自己的本性动作极其温柔。   就像现在,沈缘福感受得到陆景之明明是想来一个缠绵而热情的吻的。   中间的转折点似乎是……那个误会?   沈缘福略微向后退了一些向陆景之的脖子看去,果真看到一个狰狞的牙印。伤口极深,还没有结痂,周围的血迹已经干涸。   自己一时冲动造下的孽让沈缘福有些内疚,也有些羞赧,也不知自己哪来的力气,竟这么狠心咬得这么深!   感受到沈缘福的目光,陆景之也知她在看自己脖颈上的伤口,那伤口依然在隐隐作痛,可那切切实实险些是去她的感觉更让陆景之觉得心有余悸。   陆景之向来喜欢把握时机,明知这是一个好机会,却并不准备再提这个伤口的事,也不准备利用这个伤口让心上人心软来换取些什么。   谁知一个吻就这样轻飘飘地落在了自己的脖颈上,陆景之的瞳孔不禁微微放大,被咬伤的地方压根儿再也感受不到什么疼痛感,只觉得火热一片。   一下子陆景之只觉得气血上涌,理智什么的全部抛到了脑后,一个翻身重又将沈缘福压到了身下。   肚兜没了系在脖颈上的带绳支撑,翻身间早挪动了位置,白花花的两团便大半暴露在了陆景之眼前,朱红衬着白腻,陆景之的眸子泛起猩红一片。毫不客气地啃咬上沈缘福的脖颈,几乎是想要将她吞入口中。   大掌覆上丰盈地两团揉搓起来,嫌弃半挂在身上的肚兜碍事,陆景之大掌探到沈缘福背后一扯,最后一根带绳便被轻易解开。没有了最后的束缚,陆景之轻而易举地扯下了那最后一层布料扔到了一旁。   陆景之不再压抑着心底的**,手下的动作愈加粗重,没有布料的阻碍,掌下滑腻的肌肤几乎让陆景之沉醉。陆景之的掌下没什么花样,只知道一个劲地顺着自己的心意揉搓。   沈缘福脖颈间是一个接一个绵绵的吻,双重刺激下竟忍不住呻/吟出声,又咬紧了嘴唇将声音给咽回了喉咙里。   两人正难舍难分着,突然外头响起了敲门声,吓得沈缘福全身僵硬,忙要推开身上依然在乱来的人。   “公子,老太爷请您现在过去一趟。”   婢女的声音让沈缘福有一种被人窥视的错觉,全身上下臊得慌,可身上的人却一点儿没受影响,像是没有听到般动作依然没停。   “喂!”   小腹上被硬邦邦的某物抵着,沈缘福真怕陆景之不管不顾继续下去,沈缘福不得不压低了声音提醒。   好在陆景之这回总算停了下来,闭上眼粗喘了两声,这才不情不愿地开了口。   “等我回来。”   声音低沉沙哑,听得沈缘福愈加害臊起来。   说完陆景之翻身下床,深深往床榻上尚未来得及寻东西遮挡的小妖精看了一眼,这才放下帷帐大步往外头走去。    ☆、第78章 抱上曾孙   陆景之突然翻身下床, 沈缘福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 全身上下便被一览无余。   四周没有能够遮挡的东西,沈缘福又羞又臊, 还好陆景之只看了一眼便放下帷帐大步走开了。   厚实的锦被早就被踢到了床榻上的角落里,沈缘福慌忙坐起身扯过锦被, 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地躺下, 羞得恨不得将脑袋也一起捂进被子里。   一双氤氲着水雾的杏眸隔着半透明的银条纱帐子视线追随着陆景之, 只见他穿着的里衣松松垮垮的,领口处开得极大,露出大半的胸膛来, 显得格外性感。   沈缘福似乎还能感受到自己胸前方才与他肌肤相亲时他硬朗线条的触感。   啧, 公狗腰, 大长腿, 当真是极品。   此时陆景之正弯腰在地上一堆纠缠着的衣物里一件件找出自己的衣袍来,紧实的臀部正对着沈缘福的方向, 看得沈缘福觉得鼻息间的喘气似乎都带着火热的温度, 忙伸手摸了摸鼻子下方,生怕自己流出鼻血来。   不知道陆景之在想什么,找出来后却没有穿上,而是直接重又扔回了地上。   他大步向外头跨去,走到那座紫檀屏风前突然停下,回头朝看向了床榻的方向。   明知道他隔着帐子看不清自己的神情,沈缘福却像是做错坏事被当场抓住了一样,急忙心虚地转过头去。   脚步声重又响起, 等听到房门被拉开,沈缘福这才敢转过头看向床榻外的方向。   屋子里早没了身影,只余下一地凌乱交缠着的衣裳,沈缘福满脑子不住回想起陆景之身着半开的里衣在屋内跨开大长腿走动的样子,还有他弯腰拾起衣衫的样子。   啊啊啊!   沈缘福一把将脑袋埋进了锦被里,觉得自己可能是没救了,竟被陆景之的男色所吸引入迷!   房门合上后沈缘福隐隐约约听到了陆景之的声音,似乎是吩咐备水的。   所以……他就衣衫不整地出去了!   沈缘福将脑袋从锦被里探出,看着地上被他抛下的衣裳,的确记得他就穿着里衣往外头去了。   而且……似乎还支着个小帐篷!   他竟就这样毫不在乎地大咧咧走出去了!   沈缘福不敢再往下想,只觉得脸蛋上热得几乎要着起火来。   ******************************   寒风凛冽,枯枝在寒风中摇曳着,檐廊挂满了灯笼一路亮堂,照到枯枝上却只剩下昏暗的光芒,地上树影晃动,显得格外凄凉。   陆景之抬头望天,尽量分散着自己的注意力,天幕上一轮弯月斜斜挂着,四周布满了明明暗暗的星星,明日定是个好天。   在这数九隆冬之际,陆景之在刺骨冰凉的冷水中浸泡了许久,这才将将压下了心中的那把火。   如今一路上又被寒风一吹,陆景之心中的欲1火已平息了七八分,却依然不放心那个躺在自己床上等着自己回去的小妖精。   脚下步伐加快,冬日一路难免遇上冰雪路滑阻碍,却一点儿也没有影响陆景之的速度,只用了平日里一半的功夫便到了祖父陆谦的院子里。   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陆景之轻扣了三下房门,这才毕恭毕敬地叫了声“祖父”,尔后站在门外等着祖父吩咐。   果然如陆景之所料,屋子里没有一点儿动静,陆谦并没有马上搭理孙子。   等了约莫一刻钟,陆景之这才等来了姗姗来迟的声音。   “进来吧。”   声音不大,却浑厚威严,   陆景之推门而入,屋内只点了一支蜡烛,屋内光线昏黄,只见祖父气定神闲地靠在案前的一把太师椅上闭目养神,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   位居高位这些年,哪怕是这么静静坐着,浑身散发出权威与压迫感令人不能忽视。   陆谦一袭绛紫锦袍,衣着看着朴素无华,其衣料上用同色丝线勾勒出繁复的花样来,在烛光的映照下若隐若现,反射出柔和的光晕。   在衣食用度上,陆谦向来不会委屈了自己。   自辞官隐退后,陆谦最常做的事便是一个人老僧入定般的靠坐在太师椅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祖父,不知深夜叫孙儿来有何事?”   陆景之对着祖父作揖行礼。   “可冷静好了?若是没有冷静好,继续去外头站着吧。”   陆谦声音沙哑,整个人一动没动,听见孙儿进来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陆景之早猜到了祖父叫自己前来所为何事,也没有被祖父的话惊着,依然神色平静。   “孙儿冷静好了。”   既然孙子配合,陆谦也不拐弯抹角,直奔话题。   “哦?听说你虏了个人回来?”   “是,您未来的孙媳妇儿。”   显然没有料到孙子会说得这么直白,陆谦闻言一下子睁开了眼,溢着精光的眼睛里满是意外,有些不敢置信。   “你说什么?”   “孙儿马上要成亲了,劳烦祖父近些日子要为孙儿的婚事操劳上一阵子。”   陆谦大掌往桌上一拍,倏地站了起来,心里头的激动一下子有些没地方宣泄。   原本陆谦苍白的脸上似乎也带了些血色,周身围绕的枯沉之气尽去,脸上多了几分生动的神采。   “好小子!可比你父亲出息多了!”   陆谦等这一日等着好些年,看着与孙儿同龄的小伙子一个个都成了亲,陆谦也不能免俗地在心里头暗暗着急,急着早日抱上曾孙子。   偏偏孙子和自己年轻时一个臭脾气,他知道若是孙儿没那个心思,任凭你威逼利诱也不为所动,干脆顺其自然等着他自个儿开窍。   等了一年又一年,陆谦这些年的心思也淡了不少,还以为孙子要和他老子一样,将将而立之年才能想着娶媳妇儿,谁知孙子竟这般出息,一声不吭就搞定了人家姑娘家。   “想当年你老子那怂样,一大把年纪了连个媳妇儿都找不着,若非天天来寻我支招,哪能把你娘骗进我们陆家来!”   好几年不曾这么开心过,陆谦难得地多说了两句,语气也像是回到了好些年前,向来不爱提往事,这回也难得地说起了儿子儿媳。   陆谦是压根想不到,自己的子孙竟会一个比一个没用,儿子娶媳妇时天天跑来求支招,到了孙子更好,直接要他老人家亲自出马才能搞定。   听到父母的事,陆景之的眼底也柔和起来。   “你想要什么时候成亲?”   从回忆里出来,想到逝去的儿子儿媳,陆谦眼底多了几分感伤,情绪也不再似方才那么激动了。   “自然是越早越好。”   顿了一顿,陆景之想起了床上还在等着自己的小妖精,总归是不放心她一个人。   “祖父,孙儿明日再陪您说话,今日先回去了,您也早些歇着吧。”   说着陆景之又是行了一个揖礼,抬头看祖父的神色。   陆谦一噎,心里的那阵喜悦堵在那里上不去也下不来,孙子倒好,这般猴急地就要往回赶,果然是他老子的种,和那兔崽子有了媳妇忘了爹一个样!   罢了罢了,陆谦朝孙子摆摆手,早日弄个曾孙出来也好,早知如此不禁有些懊悔,方才就不该让孙子在门口吹了那么久的冷风的。   ******************************   陆景之屋子里的碳火烧得并不旺,沈缘福起初还觉得燥热,到后头陆景之走后冷静了会儿,便觉得被窝里的温度散尽,愈发冷了起来。   被窝下赤1裸的身体蜷缩成一团,终归还是觉得冷,沈缘福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在屋子里翻找被子的心思。   至于叫人进来加碳,这心思沈缘福压根是想也不敢想的,这种不能上台面的事儿巴不得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沈缘福哪会主动去叫其他人知晓。   沈缘福有一种自己是在偷人的错觉。   也不知道陆景之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自己离开了这么久,若是家里头发现自己失踪了该如何是好?   不过想想又觉得半夜里无事并没有人会去敲自己屋子的门,天亮前回去应该无人会发现自己失踪。   沈缘福不是没想过自己趁着陆景之不在溜回去,可是就这么一个念头刚刚出现便被自己给掐断了。   不说能不能避开陆家的下人,单是深更半夜的怎么走回沈家就是个问题,况且……自己穿什么回去?总不能裸着吧!   当今之计唯有等陆景之回来把自己给送回去了。   不过……就这么赤1裸着身体在床上等陆景之回来着实太奇怪,沈缘福往地上瞄了眼,朱红的肚兜在一堆衣物间尤为显眼。   挣扎了一阵,最终沈缘福还是从温暖的被窝里赤条条钻了出来,拾起了肚兜穿上,又拿起了被撕裂的寝衣比划了一下,口子太大,压根是不能穿了。   被窝里虽冷,可比起站在地上来实在是天堂,沈缘福一看寝衣没戏了,也没多留恋,扔下寝衣便钻回了被窝。   唔,真暖和。   依旧是蜷缩成一团的姿势,沈缘福等着等着困意袭来,不知不觉间竟是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陆谦:我孙子真出息!都自己找到媳妇了!   后来......   陆谦:mmp我居然能有个这么没用的孙子!追媳妇还要老头子我出马!若不是看在我曾孙的份上才不帮那小子!   ☆、第79章 脆弱得很   陆景之步履匆匆往回赶, 头一次生出自个儿院子通往祖父院子的路竟这么长的错觉来。   呵气成霜的冬夜, 除了脸上被犀利的寒风刮得冰凉,行走间陆景之身上都热了起来, 一点儿感觉不到冬夜行路的寒意。   推门入内,暖风扑面袭来, 或许是因着知道屋里头有人等着自己, 平日里冷清的卧房头一次让陆景之生出期待来。   穿过檀木屏风, 满地衣裳,一片狼藉,却看得陆景之极为顺心。   视线往上, 隐约能看到银条纱帐子后微微隆起的一团, 陆景之喉头滑动, 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急切, 直接踩着凌乱地铺散一地的衣裳,大步跨向床榻去。   陆景之掌心火热, 伸出手碰触到帐子时竟微微有些发抖, 可心里再急迫,手上动作依然是缓慢而又温柔的。   帐子微微撩起一条缝,陆景之却忽然停了下来。   或许,应该先知会她一声自己回来了?   陆景之没有这样把人抛在床上等自己回来的经历,更没有人能让陆景之躺在床上等,所以他并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想了想,陆景之还是轻声细语地开了口。   “我回来了。”   没有一丝动静,隔着帐子看连鼓起的锦被都没有一点儿变化。   害羞了?   陆景之猜想着心上人的神情, 一点点拨开帐子,却只见床上锦被不正常地鼓起圆圆滚滚一小团,软枕上空荡荡的,哪还有那个小妖精的影子。   她跑了?   她竟敢跑了!   陆景之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恐惧愤怒的情绪纷涌而来,一时之间五味杂陈。   正准备发泄般地扯开被子好好看看里头藏了什么东西,谁知陆景之的手才刚触碰到锦被边缘,突然瞥见锦被边缘处几缕青丝正静静贴在锦被上,忙生生收住了粗暴的动作。   陆景之屏住了呼吸,方才恐惧不安的情绪一扫而空,小心翼翼地从露出青丝的锦被边沿一点点将锦被挑了起来。   才提起一小个角,里头便露出愈加浓密的青丝来,陆景之的心这才终于放了下来。   小心地不拉扯到贴在锦被上的青丝,陆景之轻手轻脚将锦被整个掀至沈缘福腰间,这才看清了沈缘福蜷缩成一个球,将脑袋贴在大腿上的睡姿。   陆景之看了觉得好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能睡成这个模样,哪怕是三岁小儿的睡姿都不会没规矩成这样吧!   难怪方才那鼓鼓囊囊的被窝又高又小,怎么看都不觉得像有人睡在被窝里的样子,压根不像是个人形模样,陆景之还以为是沈缘福偷跑后在被窝里随便塞了个什么玩意儿。   大起大落后陆景之的心依然跳得厉害,确定只是自己虚惊一场,陆景之恨不得把睡得香甜的小妖精给纠起来打一顿屁股。   而陆景之的眼神也下意识地细看起床上净会吓人的小妖精,这才发现那小妖精竟只裹了个红肚兜。   侧躺蜷缩着的睡姿几乎将肚兜全部遮挡住,这个角度看去几乎像是赤.身裸.体一般,只余背后和脖颈间露出系好的大红带绳来,衬在白腻腻的大片肌肤上,颇有一点丹红雪里开的意境。   陆景之眼中的那团火重又被点燃,受冰冷的寒风洗礼了许久的脸颊上,因着突然进入屋内遇着了热气而火辣辣起来,耳朵也是通红一片。   突然沈缘福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动了动手臂,却依旧保持着这个睡姿没变,脸颊掩藏在铺散一床的发丝间,陆景之看不清沈缘福的表情,便伸出手拨开了遮挡住沈缘福脸颊的青丝。   沈缘福原本就是因着睡得冷才埋在被窝里蜷成一团的,如今没了被子更是冷得厉害,睡觉也不太踏实。   脸上突然被温温热热的东西碰触着,沈缘福下意识伸手抓过那热源往脸上贴去,却比想象着的更热,沈缘福觉得舒服极了,脸上皱眉不满的表情也展开了不少。   陆景之见沈缘福心得香甜,也硬生生将心里头弄醒她的**给压了下去。   手掌中的滑腻触凉丝丝的,陆景之火热的掌心碰上凉润触感正觉得舒适,便干脆脱光了衣服上了床,从沈缘福身后抱住了她。   感受到背后的热源,沈缘福几乎是立刻就改变了睡姿,一点点直起了身体紧贴了身后的热源。   抱着怀里柔弱无骨的躯体,感受着丝丝滑滑如丝绸般的触感,陆景之有些不满足地叹气。   好吧,这样也挺好。   陆景之做好了盖上被子纯睡觉的打算,谁知才不过片刻,便觉着贴在自己胸膛上的肚兜带绳有些碍事,干脆扯开了那两处的带绳。   有了个开头,陆景之的手便开始不安分起来,一点点往前探向那两座已经尝过甜头的雪丘上。   ******************************   一夜睡得踏实舒坦,沈缘福却早早地便醒了,窗外天色尚还雾蒙蒙的一片。   朦朦胧胧间只觉得身后的大汤婆子熨得身上暖融融的,沈缘福不由得更加向后贴紧,臀肉蹭上一个硬硬发热的物件,咯的沈缘福不大舒服,挪了挪屁股,想要顶开那东西。   这番动作下沈缘福的神志已清醒了过来,昨夜的意识回笼,沈缘福突然醒悟过来自己背后贴的哪是汤婆子,分明是个活生生的人!   背贴着肌肤的触感,两人分明都是赤.裸着的!   沈缘福吓得一动不敢动,而下一瞬也回味过来顶着自己沟股间的硬棍所为何物了,身体更是僵硬地厉害。   正准备不动声色地往前挪开一段距离,突然勾着自己的手臂用力收紧,沈缘福心里大叫一声“完了”。   “怎么不动了?”   声音自头顶上方传来,陆景之的下巴搁在了沈缘福的头顶上,沙哑的声音里带着清晨刚醒来时的含糊。   耳朵里性感醉人的声音钻进耳朵里时像是带着小绒毛,听得沈缘福耳朵里酥酥.痒痒的。   心里头尴尬,沈缘福直接忽略过陆景之的话。   “你,你醒了快送我回去!万一被发现就不好了!”   “被发现了才好呢,这样你就非嫁我不可了。说不准你爹娘还会急匆匆地将你推到我陆府家门里来。”   光是想想就觉得乐呵,说着陆景之轻笑了起来。   “你别闹了!”   沈缘福也真怕了陆景之乱来,可两人这个样子,沈缘福是动弹不得,连说话也不敢大声说,这话说出来便觉得软绵绵的压根没什么威慑力,倒更像是撒娇。   “好,不胡闹。”   陆景之心里受用,闭了眼儿享受着醒来就能搂着心上人的滋味,嘴上说着不胡闹,手却已经不安分起来。   沈缘福压根没有心理准备,突然被偷袭下意识便想要躲开,向后挪动时动作有些大,臀部结结实实撞上抵着的某物,只听耳边突然闷哼一声,也不知是爽的还是疼的。   据说那里脆弱得很,沈缘福有些怀疑自己撞得似乎太过用力伤着了。   身后的陆景之僵硬着身体手也安分了起来,沈缘福想了想有些不安,看样子是还伤得不轻啊。   “那个……你没事吧?”   似乎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说话声儿里怯怯的,就像是一只在森林里迷路的小白兔,让人升腾起一股保护欲来。   “你说呢?”   陆景之本就忍得辛苦,此时被沈缘福的声音钩得呼吸更加急促起来,束缚着她的身体对她蹭了蹭,让她自己感受有没有事。   这反应哪像是受伤了,分明是比方才更大了。   沈缘福现在做出什么反应都不合适,只能闷闷地像是在嘟囔。   “我要回去了。”   “你自己就这样走回去?我这副样子可出不了门。”   沈缘福想起了昨夜里他顶着个小帐篷走出去的样子,想回他一句昨夜里可以,怎么现在不可以了?   终究是没有胆量说出口,沈缘福认怂。   “要不,你去洗个澡?”   陆景之有些不满,惩罚似的在沈缘福的耳朵上轻咬了一口。   “憋坏了可有你后悔的时候。”   沈缘福瞬间脸上一下子爆红,陆景之贴在耳边像是呢喃的话语,让沈缘福觉得眼前似乎一瞬有星星在打转闪动。   作者有话要说:  沈缘福:啊啊啊!耳朵要怀孕了!   陆景之:啊啊啊!要废了……    ☆、第80章 被踢坏了   一大清早太过刺激, 让沈缘福整个人有一种浑浑沌沌似乎还处在梦中的错觉。   可背后紧贴着的隆起的胸肌, 结实的腹部,精悍的腿部线条, 还有……充满生机的某处,这些触感是如此的真实与强烈, 让沈缘福想自欺欺人都不能够。   沈缘福逃避着不肯说话, 陆景之手上便惩罚似的使坏, 一把掐上了两点红茱萸,还轻轻往前拉了拉。   “啊!别!”   突来的刺激让沈缘福整个人轻颤了一下,强烈的感觉一下子从胸前一直传递到头皮, 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陆景之手上还没有用上力气, 沈缘福娇.媚的喘息声便越来越急促, 从喉咙发出小兽般压抑的呜咽声, 无助极了,楚楚可怜的模样却更让人想要好好欺负一番。   沈缘福一手捏紧了锦被, 另一手忙握住陆景之坚实的臂膀, 想要拉开陆景之作怪的手。   却不成想非但没有拉动陆景之,反而因着自己的动作而带动了陆景之手下下手的力气,鲜嫩的茱萸一下子更为红肿,让沈缘福压抑的喘息声转为真真切切的呻.吟。   这一声又娇又媚,陆景之也被胸前的人钩得呼吸愈发急促起来。   轻拢慢捻抹复挑,沈缘福拼了命才能压抑住脱口而出的呻.吟声,身体传来的燥热感愈发汹涌,不禁紧紧蜷起了十根珠圆玉润的脚趾头.   无意中蹭到了陆景之的小腿上, 轻飘飘地触感却被无限倍的放大,激得陆景之一下向下直接摸上了那条不安分的腿。   火盆燃了一夜只剩下星星点点还散发着热度,屋内已经冷却了下来,只还有些余温留下。   沈缘福尽力吸着微微凉的空气,想要将身体内的燥热压下去,可是不够,压根不够,越来越热了。   微凉的空气怎么吸都吸不够,沈缘福檀口微张,想要多吸些空气,却不曾想一张开口,娇媚的呻.吟声便脱口而出,充满着撩人的情.欲气息。   这柔媚的声儿像是浇在**上的油,一下子熊熊烈火几乎要将两人湮灭,   陆景之顾不得其他,一下子搂着沈缘福将她转了过来面向自己。   而沈缘福本就薄弱的意志也早就烟消云散,整个人的骨头像是烧化了一般一点儿力气也使不上,任由陆景之折腾。   沈缘福的配合让陆景之下手更是无所顾忌,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旖旎起来,锦被早已被陆景之扯开,朦胧的帐子里只能看出两句交缠的身影。   陆景之的手沿着小腹一路向下来到沈缘福的腰际,盈盈一握的腰肢捏起来却软绵绵的,还有肉呼呼的感觉,忍不住的轻掐了一把。   突然觉得下面似乎有水流汩汩而下,奇怪的感觉让原本意识有些含糊的沈缘福扭了扭被陆景之大掌禁锢住的腰肢。   感觉到心上人的不满,陆景之放开了留恋在滑腻纤腰上的手,抓住了沈缘福裘裤的边缘,正准备一把扯下来,电光火石之际,沈缘福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推开陆景之。   绵手绵脚的力气哪能撼动陆景之丝毫,而陆景之压根没有发现心上人的异常,正准备下一步动作,却突然被偷袭偷袭个正着。   气氛一下子凝固起来,陆景之“嘶”的抽冷气的声音回荡在屋子里尤其明显。   沈缘福早在拱起膝盖用力撞向陆景之两腿之间时就已经完全清醒过来,只是却已经来不及收脚,结结实实地撞了过去。   “你……你竟然!”   蛋疼的陆景之说话都抽着气,连一句完整的句子都疼到说不出来,这下子是真吓到沈缘福了。   虽然没有亲身体会过,可上辈子见多识广的沈缘福早从字里行间明白了蛋疼究竟能有多疼,这事儿可是关乎一辈子的大事,丝毫不能有含糊!   “我不是故意的!你……你等着,我去叫大夫来!”   这时候沈缘福已经顾不得其他,也早忘了自己身在何处,转身便准备下床叫人请大夫去,被陆景之一把拉住手腕给拉了回来。   “不准去!”   陆景之躬起了身体忍着疼,一手紧紧抓住了沈缘福不肯放开。   手腕上的灼热温度传达到沈缘福心底,更是急迫。她只当是陆景之碍于面子不愿意请大夫,可这事儿和面子哪个更重要他分不清吗!   “陆景唔……”   沈缘福劝慰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被陆景之一口封住了唇,耳边没了沈缘福的声音,陆景之只亲了一下尔后又很快放开了。   要说的话也随着那个吻被封在了喉咙里,沈缘福心里想着,完了,怕是真的被自己踢坏不中用了,不然怎么会只亲那么一下就放开了自己。   幸亏陆景之不知道沈缘福心里在想什么,否则沈缘福怕是今日真的回不去了。   “你不愿意直说就好了,为什么要踢我……那里。”   陆景之的声音里隐忍而又带着些咬牙切齿,毕竟那个大宝贝可是要用一辈子的,真的踢坏了可怎么办!难不成还真想要一辈子盖着棉被纯聊天?   沈缘福想说自己并不是不愿意,可这话让沈缘福直白地说出来哪里能说得出口。   “我不是……我,我身上来了。”   沈缘福扭捏了一会儿,往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最终还是只说了后头那半句回答。放在上辈子月事什么的男生都会挂在嘴边同女生开玩笑,讲出来也没什么,可在这里生活久了,免不了就有些羞怯了。   身上来了?   什么东西来了?   陆景之还是一愣过后才明白过来,还得幸亏陆景之身边有个嘴上没把的季巍,否则陆景之一个大老爷们还真的要听不明白了。   仔细一嗅,空气中的确隐隐飘散着一股极淡的血腥味,寻常人闻不出,陆景之却嗅得到,只是全部心神都在眼前的小妖精身上,被他忽略了罢了。   所以,她并没有不愿意。   被这个解释安抚到的陆景之下面原本仅剩的一些疼痛似乎也少了一大半。   没错,方才陆景之大半是装相的,虽说陆景之没有一丝防备,可训练了那么些年的本能却是已经深入骨髓,那膝盖顶上来的重重一击躲过了大半,被转移到了大腿上,倒是大腿上多半是青了。   回想起那力度要是真的撞到了他的大宝贝上,是个男人都要出一身冷汗。   现在想起来陆景之还有些后怕,讲真的,能让陆景之觉得怕的时候还真是寥寥无几,而沈缘福轻而易举就办到了。   睨了眼一脸担忧和紧张的沈缘福,陆景之的视线不自觉地向下瞥了眼她赤条条的身子。   此时的沈缘福满脑子都是自己似乎把陆景之踢废了怎么办,压根没有发现陆景之的视线,更没有发现自己身上不着一物。   “你干的好事,我快要疼死了,你说怎么办?”   说着陆景之整个人便又贴向了沈缘福,而沈缘福正内疚着,丝毫没有躲开的念头。   “我说了去请大夫,可是你……”   “不要大夫。”   沈缘福还没说完,就被陆景之直截了当地拒绝了,沈缘福也有些生气,这个人怎么跟个犟驴一样,拖得时间久了肯定会越来越严重的啊!   “那你说怎么办?”   陆景之正等着沈缘福这句话,一手拥紧了沈缘福的身体,另一手掌抓着她的手往下探,双唇贴着沈缘福的耳边声音像是在呢喃。   “帮我摸摸就好了。” ☆、第81章 再玩会儿   沈缘福回到沈府的时候东方的天际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两人穿梭在檐廊上, 耳边时不时还能听到沈府下人的脚步声和压低了声儿的交谈声。   身体被陆景之紧紧抱着,他一路走得极稳, 几乎没让沈缘福有颠簸的感觉。   这种随时会被发现的紧张感让沈缘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自进了沈府便没敢抬头, 一直都将脑袋埋在了陆景之的怀里, 想着就算被发现也看不到自己的脸, 总比直接看到好上许多。   虽然一路遇到的人不算多,可是要避过所有的视线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沈缘福屏息凝神,耳边陆景之均匀的呼吸声不疾不徐, 像是在自家园子里散步似的, 在四周静极下异常清晰。   沈缘福相信今日陆景之若是一个人, 定能在沈府行走自如, 可现在多了一个累赘,自己这么大一个大活人, 难度系数不是大了一点点。   他都不紧张吗?   沈缘福忍不住微微抬起头看向陆景之, 风吹在脸上冻得沈缘福一个哆嗦。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却只能看到陆景之一个宛若刀削的下巴,上面还长出了些极短的胡子茬。   身体上的肌肤还记得被那胡子茬刺过时的痒意,连带着唤醒了那些荒唐的记忆,让沈缘福不禁微微一颤,忙又逃避似的将脸埋进了那个硬挺的胸膛里。   手指紧紧攥着陆景之胸口的衣裳,攥得久了让沈缘福的手指有些发酸。   手心里握着炙热的感觉仿佛还在,越想到就越是火热得厉害,烫得沈缘福忙放开了抓在手里的衣裳, 这才发现挺滑的布料上自己抓过的地方皱得厉害。   羞恼地不敢再多看什么,沈缘福继续将脸躲在怀里,只期盼着快些回到自己屋子里,别让人发现了。   突然沈缘福感觉到后脑勺上被一只手掌压着,下一瞬便感觉身体一阵天旋地转,稳稳落地后感觉到陆景之快走几步。   然后沈缘福便被放到了一个软软的褥子上,熟悉的馨香传来,四周暖融融的,同时陆景之也放开了沈缘福。   沈缘福睁眼,果真已经顺利回到了自己屋子里头,不由得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下来,心想着陆景之果真是有两把刷子的,并非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弱书生。   陆景之关上窗户,回头便看到一个套着自己衣裳的美人儿半倚在床榻上,秀发披散在肩后,有几缕发丝贴在娇嫩的脸颊上,神色间带着慵懒,看得本就有些火气无处可泄的陆景之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火来。   脚步声由远及近,沈缘福循着声音瞥了一眼,眼神里对陆景之的钦佩还没有掩藏好,却本能地感觉到陆景之似乎不太对劲。   他的那个眼神……   沈缘福下意识双手捂住胸口,因着早上胡闹了许久后有些劳累,一沾上自己的床榻便升腾起的困意一扫而空,直起身目光警惕地看着陆景之。   “天色不早了,你快些回去吧。”   清了清自己的嗓子,沈缘福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陆景之不为所动,连神色都没有变化一点儿,三两步走到沈缘福跟前,低头凑到了她的面前。   “明明时辰还早,你寻常不是还要晚几个时辰才起床?这会儿没人会来打扰我们,我们能再玩会儿。”   “玩会儿”三个字让沈缘福身上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掌心里又开始发烫,忍不住将右手放到床榻上,掌心向下蹭了蹭。   第一次沈缘福懊悔自己为什么要起得这么晚,若是再给自己一次机会,以后定不会再赖床了。   “我,我要去给我娘亲请安了。”   才没空和你再“玩会儿”!   用这么明显推脱的借口,陆景之有些不满,若是编一个稍微用心些的理由陆景之也就不揭穿她的,可是陆景之这会儿就是见不得自己的心上人这么敷衍自己,将自己轰出去。   “平日里也没见你这么早去给你娘亲请安。”   沈缘福脸上一红,误解了陆景之的意思,以为是在指责自己没有向爹娘请安。   沈家就这么几口人,没有那么多规矩,平日里都是什么时候想爹娘了便去走一趟。沈缘福怕冷,大多时候都是挑一日里最暖和的时候去,向清晨和晚上极少才会往屋子外头跑。   别人家怎么样沈缘福不知道,不过李鱼便是每日至少要去向沈丽请两次安,以世俗的眼光看倒像是自己特别不孝似的。   沈家宅子里的事传不出去,也没人会说什么,如今被直接指了出来,沈缘福便有些心虚。   “以后……以后会每日去请安的。”   沈缘福说话时眼神有些发飘,声音低低的像是小孩子做错了事儿后认错的样子,其实沈缘福有些怕陆景之也是这样看自己的。   陆景之看着沈缘福小可怜的模样低笑一声,揉了揉她的脑袋。这个小脑袋瓜,一天到晚净爱瞎想。   “谁催着你去请安了?你天这般冷,你爹娘都舍不得你去,你自个儿倒是积极。”   沈缘福有些惊诧地看着陆景之,还以为陆景之这种京城来的最爱讲究这些,没想到他竟不是这个意思。   被心上人热烈的眼神注视了一番,陆景之忍不住低头亲了亲眼前那光洁的额头,尔后温柔地在沈缘福耳边开口。   “乖,把衣裳脱了,好好睡一觉。”   眼前刚刚营造起来的温情“哐啷”一声碎了一地。   “你给我出去!”   沈缘福怒瞪着陆景之,他的脑子里除了这些黄色废料就没有其他的了吗!   心里头忍着笑,陆景之装出一脸无辜的样子看向沈缘福。   “可是……你衣服不准备还我了?若是我的画像还不够你看的,非得留一件我的衣裳睹物思人,这衣裳便送你吧。”   说着陆景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沈缘福,自己的衣裳穿在她身上还真是挺顺眼的。   沈缘福的衣裳昨夜被撕坏了,况且就算没被撕坏,这么冷的天穿着寝衣在外头走非得着凉不可,只得借了陆景之的衣裳穿。   冬日里的衣袍本就厚实,偏偏沈缘福嫌太单薄,一下子套了两件才觉得正暖和,穿在沈缘福身上明显臃肿宽大,凹凸有致的身体曲线被遮得一干二净。   可陆景之清清楚楚地记得宽大的衣袍下那具身体是多么的诱人,反而让陆景之更加忍不住想将她身上的衣裳给撕下来。   沈缘福一时无言以对,明知道陆景之是故意的,沈缘福还是觉得尴尬,被陆景之一脸正色的反驳,说得像自己才是那个满脑子黄色废料的那个。   “你出去!我把衣裳换了还给你。”   陆景之一脸戏谑地看着沈缘福,慢慢摇了摇头,随后双手搭在沈缘福肩膀上,凑到沈缘福耳边轻轻吹了口气,一把含住了眼前小巧的耳垂。   耳垂碰触到唇瓣上带着些微凉的感觉,陆景之伸出舌尖舔了舔,看着沈缘福耳朵上一点点爬满红云,红艳艳地要滴出血来,这才放开了那柔软的耳垂。   “你自己动手,或者我帮你脱,你选一个。”   陆景之说话时故意吹着风,沾湿了的耳朵比往常更加敏感,让沈缘福羞恼地一把推开了陆景之。   陆景之放任着沈缘福动作,被她推得向后退了一大步,更能看清她脸上又气又羞的神情。   “不想看到你,你给我现在就走!”   沈缘福气恼地指了指门口,心里却不觉得这个老赖会听自己的话轻易就走开。   “你乖乖把衣裳脱下来,我拿了衣裳就走。”   沈缘福狐疑地看着陆景之一眼,不相信他会这么容易放过自己。   看着沈缘福满是不相信的眼神,陆景之有些无奈地竖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给她看。   “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陆景之若是有违此誓,就……”   陆景之故意将语速放慢了些,果然被沈缘福给打断了,不由得唇角钩起一抹笑。   “好了好了,信你就是了。”   难得陆景之有这么好商量的时候,怕他再改变主意,沈缘福说完就走去屏风后头换衣裳。   衣袍宽大,脱起来极容易,两三下沈缘福便将衣裳给脱了下来挂到了屏风上,转身想穿自己的衣裳时却傻眼了。   糟了,忘记拿衣裳了!   平日里要换的衣裳都是翡翠一早就准备好了的,沈缘福便忘记了还要拿衣裳这件事。   算了,穿上陆景之的衣裳再出去拿吧。   沈缘福转过身,正准备拿起刚刚脱下来的衣裳,却没想到余光瞄到一个人影,吓得沈缘福下意识后退一步,险些跌了一跤。   感觉到陆景之锐利的目光细细从自己身上扫过,从头发丝到脚趾尖,恣意徘徊着没有一处遗漏,目光所经之处沈缘福觉得身体一下子热了起来,全身几不可见的抖了一下。   沈缘福再怎么样也想不到,陆景之这么个表面君子的人,会干出偷窥人家姑娘换衣裳这种事!   “你还不快出去!”   也不知他看了多久了,沈缘福恼羞成怒地瞪视着陆景之,忙走到屏风边拿起衣裳想要将身体挡起来。   “你可没说我不能看。”   再一次见识了陆景之的无赖相,沈缘福本想感觉将衣裳穿上,可转念一想反正是要换下来的,不如现在就将衣裳还给他,快些打发他走算了。   也不是看过一回两回了,亲亲抱抱都做过了,又什么好矫情的。   沈缘福故作大方地将衣裳往陆景之身上一丢。   “衣裳还你了,你快走!”   陆景之看着沈缘福干脆利落的动作一愣,忙伸手接住扔歪了的衣裳。   啧,才一夜,就这么放得开了?   想想成亲后的美好生活陆景之就想偷着乐。   想得轻巧,可沈缘福的脸皮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厚。身上不着一物,在陆景之放肆的目光下躲都没有地方躲。   他怎么还不走?   他该不是要说话不算吧?   沈缘福一想,看陆景之现在这厚脸皮的程度,这事儿没准他还真做的出来!   “你说你拿了衣裳就走的!”   沈缘福气愤地控诉着,亏自己居然还真相信了他发誓。   陆景之一点儿没有心虚样,点点头赞同着沈缘福的话。   “嗯,我这就走。”   话说得好好的,可陆景之的身体依然不为所动。   呸!你个说一套做一套的老流氓! ☆、第82章 女儿馨香   沈缘福脸皮比不过陆景之, 瞪视了陆景之一会儿, 见他依然不为所动,首先败下阵来,双手捂在胸前从屏风另一端逃开了。   钻进床榻上, 把帷帐放下来, 沈缘福想要拿东西往身上遮一遮, 却发现床榻上空空如也,没什么东西能遮挡的。   陆景之从屏风后走出来, 半透明的帷帐后头映出一具曼妙的身材,在床榻上半跪着, 背脊弯弯的, 整个人柔的都像是没有骨头似的。陆景之站在床榻前,眼底的笑意渐渐又火热起来。   手里抱着的衣裳还带着那股熟悉的女儿香,一阵阵散发出若有似无的馨香钻进陆景之的鼻间, 更加深了下腹那团火的燃烧。   陆景之深吸一口气, 企图压下心里的那团火。   昨日里回来得急, 好多事情都没有交代下去, 今日想必一堆人在等着自己。正是关键时候, 丝毫马虎不得。   若非如此, 今日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那个小妖精,至少要大战三百回合才罢休。   第一次, 陆景之生出了对京城那堆事儿的厌烦感。   明明这些都是自己一手布置的,明明一切都是按照着自己的计划在一一进行,明明这些都是自己那么多年里唯一想要做到的。   现在那些都在按着自己的心意一一变为现实, 可是眼前却似乎都没有心上人一个温暖的怀抱来得重要。   缓缓吐出胸腔里的那口浊气,陆景之知道自己不能再想下去,现在再不走,就要压制不住心里的那头野兽了。   陆景之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正生着闷气的心上人,清了清嗓子开了口。   “那我真的要走了。”   帷帐里的身影一动没动,似乎一点儿也不在乎的样子,陆景之微微有些失望。   “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那个朦胧中凹凸有致的身形似乎动了一下,却依然没有什么声音。   陆景之只觉得心里头仿佛是被泼了一盆冷水,方才那些火热的心思被浇熄了一半,不禁有些自嘲,哪怕她心里头是有自己的,却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重要。   不过那又怎样,认定了她还能怎么办,只能以后接着努力了。   总有一日,总有一日自己会占据她全部的心神的。   对,一点儿也不留给其他人!   正当陆景之已经要放弃对心上人的期待时,帐子里的人突然开了口。   “那……那你下次什么时候再回来?”   方才被浇灭的心思重新又燃烧起来,陆景之的心里头火热热的。   原来,她还是舍不得自己的。   而且,她说的不是什么时候再来,而是说的回来!   陆景之的心一下子又被突来的喜悦给装得满满当当的。   “很快,顶多一两日。”   听到这个答案,沈缘福咬了咬唇瓣一脸的懊恼。   心里头还在生着陆景之的气,可是一听他要走了沈缘福却又有些舍不得,按着前两次来看,他一走怕是又要几个月。   怕他这回又要走好久,犹豫了半晌沈缘福终于问出了口,谁知就走一两日。   这么一问不是显得自己似乎很舍不得的样子?早知道就不该问的!   沈缘福觉得自己一点儿也沉不住气,懊恼地转过身背对着陆景之,把生自己的气全部转移到了陆景之身上。   若是陆景之一走几月,沈缘福说不定觉着舍不得了还会同陆景之说些好话。如今一想到一两日后又要见到那张讨人厌的脸,恨不得现在就把他给轰出门去。   没等来沈缘福的回答,隔着帷帐陆景之看不见沈缘福的表情,却能看到她转过身背对着自己的动作,陆景之轻笑一声。   对于别的事,陆景之可能要求高得很,可对于沈缘福,陆景之早就被磨得没脾气了,给一点点儿的甜头陆景之就能高兴半晌。   就像方才,陆景之以为心上人要不搭理自己了,结果没想到心上人竟然也是舍不得自己的,已经满足了的陆景之现在无论沈缘福做什么,都影响不了他的好心情,看沈缘福是哪哪儿都顺眼得很。   就像现在沈缘福背过身体的动作,在陆景之眼里便是在闹小脾气,可爱的紧,恨不得上前亲两口。   看着眼前的美景,陆景之喉头滑动,闭了眼甩开了心里头那些旖.旎的心思,头一次生出这种依依惜别的强烈感觉来。   “过会儿媒婆会上门来提亲,你应下就是了。”   陆景之的话就像是平地一声雷,惊得沈缘福一个转身掀开了帷帐想要同陆景之说清楚。   才见到陆景之那笔挺的身形,连脸都没看清楚,却想起来自己身上没穿衣裳的事,忙又将帷帐放下,急急开了口。   “我不同意!我不会同意的!”   看到心上人激烈的反应,陆景之皱了皱眉,他以为这事儿昨日里已经都说好了的。   “那你想要如何?两年后再让媒婆上门?你知道我不可能同意的。”   听到陆景之说到两年后,沈缘福也知道自己理亏,可两年后这事儿不能让步。   虽然现在事情的走向和原剧情已经有很大的不同了,可对于家人的安危沈缘福不想要有一丝赌博的可能性。   沈缘福需要些与原剧情走向极为不同的事情,来证明自己的家人不会再走原剧情的老路,而最好的一项证明便是把陆景之和沈家人切割开。   而自己的亲事,便是陆景之和沈家人切割开的那个点。   “我也不可能同意的。”   沈缘福的声音有些底气不足,没有了刚才与陆景之斗气时的气势,但语气却坚定。   “那先定亲,等亲事定下后可以晚些成亲。”   陆景之不知道沈缘福非要延后成亲的理由,可既然她这么几次三番地不同意成亲,陆景之不想过于勉强她,便决定退一步。   这便是他所能容忍的最大的让步。   可这个让步却让沈缘福更觉得不安,要知道剧情里陆景之和沈缘福两人便是订了亲后久久没能成亲,直到最后沈家出了事,一段时间后亲事就此作罢。   “不行,不可以,总之我不会同意的。”   将脑海里的画面驱散,沈缘福让自己不要瞎想。咬紧了牙,哪怕知道会伤了陆景之的心,沈缘福还是一个狠心,直接拒绝了。   陆景之也是真的被气到了,以为是手到擒来的亲事却被几次三番毫不留情地给拒绝了,男人的颜面尚且不说,心碎了一地是真的。   耳边先前听到有脚步声现在已经走得离屋子极近了,怕是能听到房里大些的动静。   陆景之知道不能再待下去了,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压制住了体内的暴躁。   “好,今日媒婆不会上门,这事儿我们下次见面再谈。”   陆景之的声音有些生硬,听得沈缘福心里头像是被狠狠揪了一把。   怎么办?这回他是真的生气了。   没有等沈缘福回答,陆景之便自顾自地接着开了口。   “那我先走了。”   说着便转过身去。   沈缘福看着帷帐外头的人影要走,也顾不得其他,扯开帐子想要对陆景之说些什么,动了动嘴,却不知道能说什么。   眼看着陆景之大步迈开走了两步,沈缘福急得跳下床,赤着脚便跑了过去,从后头抱向了陆景之。   “你别生气好不好。”   早在听到后头有动静时陆景之便已停下了脚步,不过却没想到沈缘福会这么主动。   腰间被箍得紧紧的,低头看着眼前自己腰间的一段藕臂又细又白嫩,配上传进耳朵里的那柔柔怯怯的可怜相,陆景之便是有再大的气这会儿也消失无踪了。   一把捏住交叠在自己腰间的白嫩柔荑,陆景之正准备开口,门外头却响起了说话声儿,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沈缘福整个人一个哆嗦。   “姑娘,是你醒了吗?”   听见翡翠的声音,沈缘福下意识便想要放开陆景之,却没想到两只手都被陆景之给捏住了,压根动弹不得。   “快放开我,翡翠来了。”   沈缘福急了,用力将手抽动了两下,却没有抽出来。   “你不先应付了你的丫鬟?”   陆景之手下反而加大了力道,将另一只手也握住了那对微微又些颤抖着的柔荑。   他就爱看她这副慌张而又故作镇定的样子。   经陆景之提醒沈缘福这才想到眼前最要紧的是先应付过去翡翠再说,也就先不再纠缠着让陆景之放开自己了。   “我是醒了,不过还要再睡会儿,你先下去吧。”   方才着急没感觉,现在心思被门外的翡翠给分散了便觉得自己这姿势实在是不妥。   沈缘福的声音有些颤抖,不是被吓的,而是自己的胸口贴着陆景之的背。   沈缘福将身体往后退些,身体大部分是离开了陆景之的背,可却留两颗小茱萸顶在背脊上,只要说话动静大些便能感觉到自己的小茱萸顶端被精贵的布料磨蹭过的微妙感觉。   越是在乎便越是敏感,沈缘福不禁微微有些战栗。   “好,姑娘您接着睡吧,我就在外头守着,有事直接唤一声就行。”   翡翠没有多想,这几日沈缘福都没有休息好,这会儿睡个回笼觉也是正常的。   听到翡翠说要在外间守着,沈缘福慌忙想阻止她,却被陆景之给拦了下来。   “就让她在外间守着好了,你虚什么?”   明显是在调笑沈缘福,沈缘福白了他一眼。   “你小声些,被翡翠听到了该怎么办!”   话虽这么说,可沈缘福的心却一半被吊了起来,另一半被放了下来。   心吊了起来是怕翡翠发现自己屋子里多了个大男人,放了下来是知道陆景之已经没有在生自己的气了。   “被听到才好呢,最好这个沈府的人都知道,省得我还要偷偷摸摸的见不着光。”   陆景之语气酸酸的,像是在说自己上不了台面一样。   沈缘福一噎,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他才好。   想了想,沈缘福将脑袋靠在陆景之的背脊上,脸颊上感受到他坚实的肌肉。   “你先别想那么多,你……你让我再想想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是3岁的小表妹坐在我膝盖上我抱着她码的,虽然她看不懂,可为了不残害祖国的花朵,我这章含蓄地可辛苦了! ☆、第83章 女人善变   陆景之走后没一会儿, 沈缘福自己拿了衣裳穿戴整齐后, 便把翡翠叫进来伺候洗漱了。   翡翠进来见了还一奇,要知道以往进屋子时沈缘福都是穿着寝衣,然后等自己来取来衣裳后再换上的。   不过心里虽觉得今日姑娘有些不同, 不过到底没有说出口。   “姑娘, 时辰还早呢, 今日也没什么事,要不您再睡会儿?”   翡翠手持着白玉象牙梳子在给沈缘福通头发, 见菱花镜里头沈缘福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还以为是昨日舟车劳顿给累着了, 便劝着沈缘福再躺会儿。   这会儿才辰时, 在出了阿兰这趟子事儿以前,沈缘福在这个时辰可是绝对还赖在被窝里不起的。   听见有人同自己说话,沈缘福回过神来, 对着翡翠摇了摇头。   “早膳不用摆了, 我去娘亲院子里面用就好了。”   只是被陆景之掳走了一个晚上, 沈缘福却觉得似乎过去了好久, 回想起前段日子的事儿来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就连看事情的角度似乎都有些不同了。   阿兰的事儿对沈府来说就像是一场闹剧, 阿兰被送出府后闹剧落下帷幕,这一页已经被揭过去了, 沈府的日子还得继续过。   而爹爹和娘亲表面看似相安无事,可沈缘福知道一切都和以前不一样了,但看爹娘在一起时的那种感觉沈缘福感觉得出来, 娘亲的心里始终都有一个疙瘩。   也因此沈缘福有些不放心,想要去正院里看看娘亲。   翡翠应了一声,尔后给在屋子里头收拾的小丫鬟使了个眼色,小丫鬟会意,出去给厨子里的传信儿去了。   另一个小丫鬟弄完手上的东西,揭起帐子正准备收拾床榻,抬眼却一愣,眨了眨眼里里外外又巡视了一圈儿。   “呀!姑娘的被褥去哪儿了?”   正在走神的沈缘福乍听到这话一惊,差点儿咬到了自个儿的舌尖。   糟糕,把被褥忘在了陆景之那儿了!   对了,还有寝衣和肚兜!   等会儿来拿浣洗衣裳的丫鬟问起该如何回答?   沈缘福一下子涨红了脸,眼神飘忽着假装没有听到的样子。   不然沈缘福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若是自己没有出门,睡了一夜东西总归还是在屋子里头的,现在寻不着了,自己还能怎么解释?   翡翠虽不明白怎么回事儿,可从妆镜里看到了沈缘福的脸色不对,见她不说话也不再开口询问,而是手上动作不停,回头冷冷地睨了一眼那个小丫鬟。   “姑娘屋子里大惊小怪的嚷嚷什么!若是再有下次,也别进屋伺候了!”   翡翠平时看着柔和,此时拿出了大丫鬟的气势也颇能唬人,那小丫鬟连连认错,其余的几个小丫鬟也大气儿不敢出一声,生怕迁怒到自己的身上。   一时屋子里静极,沈缘福坐在那儿愈发尴尬。   东西没了就是没了,现在再去陆景之那儿拿回来也来不及了,那群丫鬟嘴上不说,私底下还不得暗自猜疑?   沈缘福叹了口气,安慰起自己来。   就算她们再怎么猜,也不会猜到自己的被褥和寝衣去了个男人床上。   罢了罢了,自己就当不知道吧,反正再如何她们也不会在自己面前说起,更不会传到沈府外头。   别看那群丫鬟年纪不大,奇思妙想却多,总会讨论出一个合适的理由的解释东西去哪儿了的。   不过肚兜……   那肚兜沈缘福是真的忘记了,那时候刚为陆景之做了那档子事儿,尴尬得很,只想着赶紧回来。   陆景之递过来了衣裳沈缘福便直接一件件套上了,压根没想到自己还没有穿肚兜,哪还会想到自己的肚兜去哪儿了。   一想到肚兜那么贴身的东西在陆景之手上,沈缘福便躁得慌,也不知他会怎么处置那肚兜。   越想手心里头就越火热,又想起手里握着那粗棍子的感觉来,沈缘福被热得有些受不了,恨不得将两只手给扔了。   “去给我打盆冷水来,快些!”   翡翠不明所以,不是洗漱完了?怎么又要水了?   况且冬日里要冷水做什么?   之后沈缘福去娘亲那里陪娘亲用了早膳,去的时候爹爹已经离开了。   虽说娘亲看着精神还好,可沈缘福总觉得有些强颜欢笑的意思在里头,沈缘福看得不忍,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解娘亲,只能多陪陪娘亲了。   临近过年,管事们一个个都排着队来求见,这才让沈缘福感觉到些年味来。   沈缘福一直在正院里用过午膳,等沈母要午睡时才离开,然后又匆匆赶去了三哥那里看看他的伤势。   伤筋动骨一百天,沈临风看着和上次没什么区别,可沈缘福却觉得三哥的神色和以前似乎不一样了。   哪怕看到沈缘福看着伤处一脸担忧,沈临风在故意逗她引开她的注意力时眉心依然微微皱起,眼神里分明还记挂着其他事。   三哥有心事。   沈缘福突然一惊,糟糕,三哥该不会已经知道了他自己的身世了吧!   “怎么了?”   沈临风看妹妹神色突变,也被妹妹吓了一跳。   “没,没事,我要走了,你,三哥你自己注意着点儿伤口。”   说完便逃跑似的慌忙走开了,沈缘福没有心理准备,生怕自己再不走就要在三哥面前露馅了。   沈临风一脸的莫名其妙,怎么这才几日没好好和妹妹说过话,妹妹就变得这么奇怪了?   女人果真都是善变的,一会儿一个样。   沈临风摸了摸鼻子,反思着近些日子是不是真有些忽视了自个儿宝贝了那么多年的妹妹。   到底还是记挂着怕妹妹是遇上了什么事,招来了人来查一查妹妹的近况。顺便,也让手下的人查一查外头那个女人,是不是拜托了自己逍遥自在得很。   他才不承认自己是放不下那个女人呢!   沈缘福越想越觉得三哥这副模样,一定是知道了他自己不是沈家亲生子这件事儿,否则怎么解释他的反常?   况且三哥失踪了这么些日子,回来时一身的伤,三哥却没有什么解释。   若是放在以往,三哥的暴脾气怕是早掀了天了。   再说了整个永修县,谁敢这么对沈家三公子?   沈缘福只恨自己不清楚三哥的身世究竟是如何的,也不清楚三哥是如何得知自己的身世的,为今之计便是好好哄哄三哥,至少别让三哥和沈家生分了。   毕竟沈家确实把三哥当亲生子养育了那么多年,三哥再怎么样心也不是石头做的。   心里头想通了,沈缘福放慢了步子,本想回过头去再去找三哥聊聊,可看着时间却已经来不及了,现在该去另一个地方了。   沈缘福揉了揉额角,这一天就跟赶场子似的,净是些烦心事儿。沈缘福心里头也有些压抑,不禁想起了陆景之来。   这才半日,怎么突然就有点儿想他了。   雀儿跟在沈缘福后头走得有点儿气喘吁吁,见沈缘福放慢了脚步,这才寻了个空档开了口。   “姑娘,马车已经备好了,可是要换身衣裳再出门?”   沈缘福脚步一顿,看着这条路并不是往自个儿院子里的,这才反应过来为何雀儿要开口了。   “……好。”   也许是沈缘福身边最大的威胁,陆景之那儿已经解决了,再加上上次和顾凝烟的谈话,顾凝烟那儿似乎也有突破口,只差了最后一把火候,因此沈缘福的潜意识里面便放松了警惕。   沈缘福转身回过头,深深做了几个吐纳,暗暗训诫自己,再这么心不在焉下去可什么事儿都办不成了!   沈府的马车一路驶向求阙斋,同上次一样,沈缘福在求阙斋里换了上次买下来的那辆马车,这才让梅英驾着那辆马车去了城郊的一处农家。   这一趟很顺利,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让沈缘福松了口气,忙碌了一日,回到沈府时正好掐着点儿去正院,陪着娘亲用了晚膳。   虽然陆景之说今日不回来,可想到他神出鬼没的性子,沈缘福一回到院子忙沐浴更衣,还特意挑了一件厚实的寝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把伺候的都遣出去后沈缘福便早早上了床,生怕陆景之来的时候撞上了什么。   而梅英,沈缘福白日里便让她不用回自己的屋子陪着一起睡了。毕竟陆景之来能躲得过其他人,却躲不过梅英。   竖起耳朵听着四周的声音,沈缘福躺在床上连个身都没敢翻,院子里每响起一点儿动静沈缘福便觉得是陆景之来了。   一直等到夜深人静,下人们纷纷回放歇着了,院子里没有一丝声音,沈缘福依然没能入睡。   沈缘福翻了个身,看来陆景之大约是真的不会来了。嘴上说着不想他来,可当他真的不来了,沈缘福又难免有些失落。   小腹处开始一抽一抽的疼,沈缘福双手捂着小腹,竟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感觉到身边暖融融的,尤其是小腹上覆上了一个火烫的东西,舒服极了,沈缘福不禁往那头热远处挪了挪。   一觉醒来,沈缘福连自己的寝衣和肚兜是什么时候被扯掉的都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多年后,沈缘福嫁入陆家。   一日,雀儿偷偷对雁儿道:“我今日在房里看到几个肚兜,和姑娘成亲前丢失的很像。”   雁儿点点头:“我上次去姑爷书房传话,发现榻上的锦被和姑娘出嫁前丢的那条很像。”   两人相视一笑,觉得自己发现了些不得了的事。 ☆、第84章 坚硬如铁   陆景之来时已经是半夜。   往日在红螺庙内议事, 陆景之都好几次忍不住不眠不休奔波一夜, 只为了见一面心上人。   如今由红螺庙搬回了永修县内,策马由庄子上嫉奔来沈府只需一会儿的路程,享受过佳人在怀的滋味, 陆景之又哪里忍受得了孤枕难眠的苦楚。   快速把手边的事儿处理完后, 陆景之便迫不及待地来寻沈缘福了。   一进屋子, 只听着那均匀的呼吸声,陆景之便没来由地觉得心安, 白日里的那堆烦心事儿一扫而空,一步步走到床榻前, 原本被逼得有些浮躁的心也一点点沉静了下来。   当朝太子平庸, 不得圣心,虽还未被罢黜,但也是早晚的事, 朝堂上各党派之争也隐隐摆到台面上来讲了。   现在看似是一片平和景象, 可是大家心里都知道, 平和的表象下各派已是躁动一片。   时局震荡, 一触即发, 今上做了三十年的太子, 即位时已是不惑之年,如今看似圣体安康, 实则早已亏虚,怕也就是这两年的事了。   倒不是因着身体的缘故,而是各位皇子羽翼日渐丰满, 今上早已压制不住各位皇子的野心,取而代之也就是这两年的事。   而陆景之所拥护的三皇子现今在各位皇子之中并不显眼,但纵观各位皇子,陆景之深信三皇子乃是最佳人选。   若说是为了将来百姓,陆景之自诩没有那么伟大,还不至于因着这个就贸然让自己拼着身家性命的危险陷入皇权之争,跟随三皇子乃大多是出于一片私怨。   那个狗皇帝!   陆景之额上青筋隆起,双掌早已紧紧蜷握成拳,那个狗皇帝,迟早要亲手取了他那条狗命!   帷帐里沈缘福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睡得不大安稳,许是做了什么噩梦,身体挣扎了两下,嘤咛一声,尔后又归于平静。   被床榻上的动静所打断,隔着半透明的帷帐看过去,陆景之渐渐平静下来。伸手撩开帷帐,便瞧见石榴红的被褥下微微隆起一块。   被褥外露出一个小脑袋枕在香枕上,脸上煞白,眉头紧蹙,额间汗涔涔的,似乎是在做噩梦,看得陆景之心里一突,升腾起一股怜惜感。   陆景之想要上前将人拥入怀里,可想到自己一路赶来身上衣裳难免沾染上寒气,怕把外头带进来的寒气过给沈缘福,又后退了一步,快速将身上的衣裳一件件脱了下来,直接扔在了地上。   光着臂膀的陆景之直接一跃上了沈缘福的床榻,没有一点儿该有的心虚样,手上被褥掀开一个角,陆景之快速钻进了被窝里,生怕被窝里进了凉气让沈缘福不舒坦。   今日陆景之早已经虚心求教过了几个有家室的兄弟,女儿家遇着月事该注意些什么,虽说里头好几个成家的都是大老粗,但好歹东拼西凑也知道了不少,头一个便是不能着凉。   陆景之手上才碰着沈缘福的身体,想将她侧过身来拥进怀里,谁知还没有开始动作,没想到沈缘福自个儿一感受到热源便快速转过身来,整个人还向下挪了挪,将脑袋埋进了陆景之的怀里。   不仅如此,沈缘福纤细的手臂一钩,直接主动地缠在了陆景之的腰上。   而沈缘福小腿上裤脚管宽大,早在睡觉时就缩上去了一段,偏偏陆景之方才躺下来时生怕惊动了一旁的人,整个人是从慢慢滑着躺下来的,此时裤脚管已经到了膝盖上面。   沈缘福的小腿弯起来搭在陆景之的腿上,两人肌肤相贴处沈缘福被陆景之小腿上的毛刺得有些发痒,忍不住抬起腿上下磨了磨。   陆景之倒抽一口凉气,忙将沈缘福两腿夹到双腿间,不再让她乱动。   这个小妖精,明知道这几日自己的身体不方便,便有恃无恐起来,还有意无意地点火,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不过……回想起早上那鲜嫩的柔荑来回撸动的滋味,啧,真是棒极了,活了二十几年,还真没有这么舒坦过。   要是什么时候能再来一发就好了……   陆景之脑袋里浮想联翩,下身已是坚硬如铁,お筷尐誩兌忙悬崖勒马,将脑海里的画面统统驱散。   孟兄说过,月事之时女儿家身体最是娇弱,不宜操劳,尤其是头三日时。是以陆景之有些懊恼昨夜没能让沈缘福好好歇着,今夜定是不会再犯了。   盯着沈缘福香甜的睡容看了会儿,陆景之身上的躁动感渐渐平息,就这么相拥而眠也挺好的。困意来袭,陆景之便就这么搂着心上人睡着了。   早上时沈缘福做了一个梦,梦中她被五花大绑在一张太师椅上,嘴里还被塞上了东西,想叫又叫不出来。   那里不是别处,正是爹娘所住的正院的堂屋里。不知为何,周围空无一人,就自己一个。   沈缘福很慌张,倒不是慌张自己被绑了起来,而是清楚地知道自己正在梦里,极力让自己从梦中醒过来,却压根脱离不开梦境。   双手被反绑在身后,绑得很紧,沈缘福摸不到那个绳子的结系在哪里,周围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割断绳子的。   沈缘福拼命挣扎,整个人前后摇动着太师椅,太师椅似乎有散架的趋势。沈缘福开心极了,因为身上一点儿都感觉不到痛,所以沈缘福下手更没有什么顾忌,动作幅度更加大了起来。   嘻嘻,梦里也有个好处,至少怎么折腾不会疼。   这么想着,沈缘福整个人乐呵起来,也没有那么紧张了。反正到了时间,就算自己不醒,翡翠也回来把自己给叫醒的。   终于,太师椅彻底散架了。   还没来得及高兴,沈缘福便一下子跌坐在四分五裂的木头上,一根凸起的木头好死不死正好戳在了屁股上。   唔!好疼!   沈缘福想要伸手拨开那根棍子,可太师椅虽然散架了,可绑着的绳子依然没有松动,沈缘福仍旧动弹不得。   一时沈缘福有些欲哭无泪,早知道就不把太师椅摇散了,至少坐在太师椅上可比坐在废木段上舒服。   嘤嘤嘤,屁股被木头顶得好痛好痛!   不过……梦里怎么会痛?   沈缘福冷静下来仔细一感受,似乎……真的不疼了。   好神奇!   意识到自己可以在梦里为所欲为,沈缘福无所畏惧起来,还特意扭了扭屁股,在顶着屁股的木棍上磨了几下,又用力往后想将木棍顶回去,来证明自己真的不会觉得痛。   痛是不痛了,可沈缘福似乎高兴地太早了。身上的绳子一下子像是有了生命力一般,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滑动勒紧。   别啊!快停下!要被勒死了!   越勒越紧,沈缘福又开始慌乱起来。   天哪!如果在梦里被勒死了我还醒得过来吗?   不能坐以待毙,沈缘福又剧烈挣扎起来,反正不会疼。挣扎时似乎把屁股下面的那根木棍给移动了位置,一下子滑入了自己大腿根上,两腿之间。   不过沈缘福现在还没空注意那根棍子,全部心思都在自己会不会被勒死上。   突然绳子一下子停了下来不再动了,沈缘福松了口气,看来命是保住了。   不过到底勒得太紧,有些呼吸不畅,让躺在地上的沈缘福不舒服地抬起头来。   什么时辰了?翡翠怎么还不来叫自己起床?好难受!   不想坐以待毙,正想着法子自救的沈缘福突然瞥见,前面的草丛里有一把锋利的大剪子。   咦?自己不是在堂屋里吗?怎么突然来到了园子里?   不过梦里嘛,发生什么事都不奇怪,若是符合常理就不叫梦了!   沈缘福低下头,发现自己正躺在草丛之中,身下散架的太师椅的木棍也通通消失了,唯有夹在自己大腿间的那根依然还在。   真是讨厌!   不过两腿被绳子紧紧绑着,压根没办法把木棍拿出来。沈缘福又抬头看着一丈远的草丛里的那把大剪子。   许是自己需要个工具割开绳子,所以才潜意识里换了地方给自己弄来了这把大剪子?若真是如此,为什么大剪子要离自己这般远?   明明自己并没有很喜欢挑战啊!   腿间的木棍似乎又变粗了些,搁着有些不舒服。沈缘福又看了一眼那把剪子,其实也不是很远。   等着,等我把绳子弄开,非得把这根木棍当柴火给烧了!   沈缘福侧着身体嚅动着往前爬去,膝盖往前弯起来,再蹬动腿脚把身体往前头顶过去,再把膝盖往前弯起来,再蹬动腿脚把身体往前头顶过去。   如此几次,却只挪动了一点点。而腿间的木棍却随着自己的动作而一下下顶着自己的大腿根,让沈缘福忍不住夹紧了双腿。   啊!越来越奇怪了,好舒服,没力气了,动不了了,腿软。   沈缘福喉咙里忍不住呻.吟一声,身上动作停了下来,仔细感受着那根木棍带给自己的奇怪感觉。谁知那木棍却自己猛地动了起来,把沈缘福唬了一跳。   完了完了,这下不止是绳子成精了,连太师椅也成精了!   自己刚刚把太师椅给拆了,这根木头不会是要来找自己报仇了吧!   正这么想着,那根木棍突然来回在沈缘福大腿间磨蹭,动作颇大,把沈缘福顶得整个人一动一动的。   沈缘福低头,正能看到一头被打磨得光滑刷了红漆的粗木棍,一下子从自己白花花的腿间露出脑袋来,一下子又藏进自己的两腿间,速度极快,都让沈缘福看到了重影。   腿间火辣辣的,更让沈缘福羞愧的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自己的衣裳呢?衣裳去哪了!明明方才自己的衣裳还完好的穿在身上的!   全身上下连条裤子都没有穿的沈缘福,娇嫩的肌肤在木棍的推动下一下下刺着身下的杂草,又痒又酥麻,让沈缘福羞愤欲死。   而身上的绳子,也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副令人羞耻的绑法。   啊啊啊!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突然那粗木棍改变了方向,一下子戳到了不该戳的地方,沈缘福被突来的刺激一下子顶得全身痉挛,忍不住紧闭了眼睛,眼前似乎有烟花,一朵又一朵,热烈地绽放开来。   下身似乎有水流汩汩而下,好不容易身上的那一阵强烈的感觉过去了,余波却还在,不过好歹恢复了些力气。   沈缘福磨了磨两腿间,黏答答的。   完了,真尿了!   自觉没脸见人的沈缘福自暴自弃地将脸埋进了草堆里,余光却无意间瞄向了两腿间。   咦?木棍不见了。   沈缘福夹了夹被绑起来的双腿,那硬邦邦的感觉真的不见了!   谁知还没高兴一会儿,沈缘福突然又感觉到两腿间有什么东西在滑动,定睛瞧去,突然探出一个黑漆漆的东西。   等它探出了一个脑袋,沈缘福差点没吓晕过去。   那倒三角的脑袋上鳞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大张的口中鲜红的蛇信子一伸一缩,两颗绿豆大小的眼睛仿佛也露出凶光,似乎正盯着沈缘福和她对视。   眼看着那大粗蛇一点点从自己两腿间探出身体来,沈缘福两眼一瞪,彻底晕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缘福害怕地盯着陆景之的大宝贝:不听话下次真把你当柴火烧了!   ☆、第85章 没脸见人   睡梦中的沈缘福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睁开眼时睫毛似乎滑略过了什么东西, 让沈缘福一愣。   视线被眼前硬朗的胸膛遮挡住,沈缘福整张脸都贴在了那胸膛之上。不用多想沈缘福也知道这是谁的胸膛,定是陆景之又趁着自己睡觉爬上了自己的床。   呆愣片刻之后沈缘福忍不住用牙齿轻咬了下舌尖, 没舍得下力气, 却也感觉到了熟悉的刺痛, 这才确定自己已经脱离了梦境。   贴着胸膛呼吸有些不畅,沈缘福的脑袋微微向后挪了挪, 离脸颊贴着的硬物稍远了些,这才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呼吸不畅不止是被闷出来的, 也是被梦里那条栩栩如生的蛇给吓出来的。   真是的, 好端端的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一想起梦里那些羞耻的镜头,沈缘福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了一下。   梦是假的,感觉却是真的。   身上留有梦里那阵激烈之后的余韵, 让沈缘福不禁微微闭气了眼睛, 只觉得全身都使不上力, 骨头酥酥麻麻的, 身体一抽一抽的, 似乎是在抽走自己的力气。   所以……自己这是做了一场春梦?   还在梦里……了?   想到这个念头, 沈缘福忍不住又凑上前将脑袋埋进那个硬邦邦的胸膛里,只觉得没脸见人了。   只是谈了个恋爱, 还是偷偷摸摸谈的,怎么自己也不正经起来了?   莫非是被陆景之那个淫贼给带坏了?   定是被他给带坏了!   沈缘福一股脑地怪罪到陆景之身上,把自己给摘除地干干净净。   心里头又羞又恼生着闷气, 一想到自己还埋在他的怀里,沈缘福忙向后退了些,却被陆景之的手臂给搂着而没能退后多少。   这一动倒是让沈缘福发现身上的异样的。   小腹上被一只大掌给捂着,火热的掌心熨得小腹上舒服极了,难怪昨夜睡得那么舒坦,以往小日子的时候头三夜,一夜里总要醒上几次,昨夜却是一睡到天明。   不过吸引沈缘福全部注意力的却不是这个,而是小腹下头,两腿之间的……   现在沈缘福算是知道,自己为何会做那个奇奇怪怪的梦了,分明是陆景之那个大淫贼在捣鬼!   自从注意到夹在两腿之间的拿东西,沈缘福只觉得那处越来越火热,像是个烫手山芋似的。   沈缘福想要把陆景之给直接推开,可一想到万一无意中又唤醒了刚刚软下来的那东西,到时候自己该怎么收场?   两条大腿上似乎被快速摩擦过的火辣辣的感觉还未消散,再联想到那个异常真实的梦境,沈缘福都不用猜就知道在睡梦里陆景之对自己做了什么好事。   不过好歹比梦境中好上些的是,自己的寝裤依然穿在身上,虽然寝衣和肚兜……已经没了。   对于陆景之的德行,沈缘福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话说,他真的还没醒?   沈缘福有些不信,要知道方才的动作那么大。   悄悄抬起脑袋,半眯着睁开一只眼,随即便看到一张放大的俊脸近在眼前,眼睛自然地闭着,呼吸平稳,那温热的气息一下下喷洒在沈缘福脸上,痒痒的。   唔,睡着的模样讨人喜欢多了。   陆景之的下巴上和昨日早上临走时见到的一样,已经冒出了些刚出头的胡子茬,眼下一片青黑像是积劳已久,怕是要狠狠睡上几日不知道能不能补回来。   近些日子见到他似乎都是这副疲惫样,也不知他都在做什么。   哦,对了,他在帮小皇帝夺位呢!   也不对,现在长成的皇子就有好多个,他应该还没有动辅佐小皇帝的心思,那现在他在帮哪个皇子来着?   沈缘福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只记得似乎是后头那个小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哥来着。   想不明白干脆不想了,反正这里天高皇帝远的,只要新上任的皇帝不要弄得百姓民不聊生,谁当皇帝对沈缘福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要不是知道陆景之参与其中,沈缘福甚至都不会想到皇权交替之事。   静静看着陆景之疲惫的面容,沈缘福心想着难怪这么这么大动静都没有醒来。仔细一看,他翘起的唇角和微微上挑的眉梢,似乎都在招示着他现在心情很好。   是啊,一大早就舒坦了一回能不开心吗!   想到这,腿间夹着的那滚烫的东西存在感又强烈了起来。一想到沈缘福便觉得尴尬,可自己双腿被陆景之的腿禁锢着,压根动弹不得。   梦里头的那绳子,怕就是陆景之束缚住自己的腿脚吧!   本想直接推开陆景之的,可看到他眼下的乌青又有些不忍。   沈缘福其实心里也清楚,陆景之这么赶来赶去地来见自己,怕是都是从他自己睡觉时间里抠出来的吧。   这么想着,沈缘福便放轻了动作,一点点慢悠悠地从陆景之双腿间将自己的腿一点点抽出,可每当用力的时候,总是下意识地要夹紧双腿。   这么四五回,沈缘福的腿才抽出来不过一掌的距离,却发生了让沈缘福更加尴尬的事。   原本自己双腿间已经软趴趴但存在感依然很强的某物,似乎,又,变大了。   也更加火热了。   突来的变动让沈缘福的身体一下子紧绷起来,停下动作后却更加清晰地意识到双腿间的东西在一点点快速长大。   沈缘福缓缓移动僵硬的脖颈将头抬起来,只见眼前那张放大的俊俏睡容眼睛已经微微睁开了一条缝,虽然眼神并没有焦距,并且整个表情似乎都有些迷糊。   可此时的沈缘福哪管得了这么多,一见陆景之醒了整张脸上都是火辣辣的,就像是被人发现了自己的小秘密一样,不管三七二十一,抵在胸膛上的手只想用力先一把推开陆景之再说。   沈缘福也是真的付诸行动了,可是却没达到预期的效果。   陆景之连续操劳了几个月,常常彻夜不眠,又要挤出时间赶路回来看沈缘福,一夜能睡两三个时辰已经算多的了,昨夜里美人在怀,难得睡得那么香甜,不自觉间睡得便有些沉了。   细说起来,这么些年里陆景之还真没有睡得这么沉的时候,这是头一回。   因此早上那么大的动静都没有让陆景之清醒过来,此时被沈缘福的动作弄醒,陆景之其实整个人还是迷糊的。   但再迷糊本能还在,沈缘福用力一推,下意识的动作便是让陆景之身上更加用力,因此刚推开的一点儿距离又被陆景之一下子给拉了回来,整个人也清醒过来。   而另一方面,沈缘福在用力时挣开双腿时下意识地夹紧了自己的两条腿,两腿间的东西也被彻底唤醒了。   虽然说已经被推出了大半,只剩下一下头还被夹着,但存在感依然强烈,尤其是方才滑出去时那硬邦邦的感觉……   舒爽的感觉一直爽到尾椎骨,一醒来就这么大惊喜,让陆景之粗喘着一口气,胸膛上下剧烈起伏着。   腿间黏腻腻的感觉陆景之并不陌生。   要说以前在京城时,陆景之清心寡欲,这种事儿说不得一年半载也不会在陆景之身上发生一次。可自从来到永修县,陆景之常常醒来时便是如此,也已经习惯了。   可今日不同,今日的情况明显是心上人醒了而自己还睡着,谁知自己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谁知道有没有丢人?   陆景之身体僵硬,一点点将目光下移,便见心上人鬓发凌乱,娇靥上一抹异样的酡红,双眸含着水光,亮晶晶的,像是住了璀璨的繁星在里头,格外妖娆。   虽然此时怒视着自己,可陆景之却只在里头看出了妩媚勾人,看得陆景之呼吸一窒。   全身的气血涌入双腿间,陆景之只觉得肿.胀地厉害。尤其是那被夹着地一个头,让陆景之舒服地忍不住要更多,腰间猛地一个发力,便没入了大半根,爽得陆景之狠狠吸了一口气。。   隔着薄薄的布料,灼热的感觉丝毫没有被布料给挡住,沈缘福能够清晰地感受出那个形状来,让沈缘福下意识夹紧了双腿不让陆景之继续动作。   “天亮了!你……你快出去!”   隔着窗能够清晰地窗外的院子里笤帚滑过地面的声音,一下下更加刺激着沈缘福的神经,让身上的感觉更加强烈起来。   被夹得动弹不得的陆景之大气也不敢出,进进不去,退又不舍得,痛并快乐着,几乎要逼疯陆景之。   “乖,松开些!”   陆景之拍了拍沈缘福背,示意她放松,别将腿夹得那么紧。   可沈缘福现在正牙痒痒着,哪里能如陆景之的意。   一松开岂不是正好让他进来?   一想到梦境里那条大粗蛇沈缘福便忍不住一抖,这下更加抵触了,双腿间拼命用力推挤着那根又粗又热的东西。   下面不能痛快,陆景之便手下胡乱地在沈缘福身上摸索着,沈缘福还怪着陆景之让自己做了个那么可怕的梦,心里头一心只不想让他舒坦,便扭动着身体躲闪着陆景之的手。   扭动间那紧致的感觉让陆景之为之疯狂,嫌盖在两人身上的被褥碍事,陆景之干脆一下子将被褥往旁边一掀,被褥便顺势滚下了床榻。   低头望去,却见雪腻洁白的肌肤上布满了青青紫紫,尤其是精致的锁骨、丰盈的雪.乳和纤细的腰肢,不是留下的吻痕,便是手下大力揉捏过的痕迹。   这景象看得陆景之满眼的心疼,却又格外妖冶动人,让陆景之心里头冒出一股邪火来无处宣泄,偏偏不敢再有什么动作,便挠心挠肺地难受起来。   而沈缘福却被扔下床的被褥吸引了一瞬的注意力,双腿间力道一松,等沈缘福回过神来时那根炙热的铁棍已经又挪进了一寸。   沈缘福下意识地用力夹紧,同时也不知怎么脑袋一抽,竟想用手将那根铁棍给拨开。   沈缘福手下力道不轻,陆景之只觉得从尾骨处传来一阵酥麻直顺着脊椎骨窜向脑后,随后大脑一片空白,一股热流急速宣泄而出。   身上的飘飘欲仙之感尚未褪除,待大脑回过神来,陆景之和沈缘福眼对着眼,两人皆是愣住了。   竟这么……快?   作者有话要说:  陆景之:容我静静……   还有一更。 ☆、第86章 男人颜面   梦中那次有没有丢人陆景之不知道, 可眼前这次, 陆景之清醒地知道,不仅丢人了,还丢大发了!   谁也没想到陆景之竟会这么快就泄了, 两人就这样眼对着眼维持着这个动作俱都愣在了当场。   突来的变故甚至让沈缘福忘记了先前的羞怯, 那根已经被融成铁水的铁棍还在沈缘福的双腿间和手心里, 沈缘福此时忘记了方才嫌弃地一心只想踹开他的心思,依然就这么握在手心里。   哪怕是已经软了下来, 那手心里的尺寸依然可观,回想起上次自己帮他用手解决, 那时候自己可是两只手酸到再都有些抬不起来了, 到后来还是他握着自己的手抽动才出来的。   怎么这次就……   沈缘福率先回过神来,脑袋下意识向两人结合处看去,一想到陆景之看着厉害, 没想到本质上居然也是个三分钟先生, 一下子便没忍住, “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   笑到一半, 便被沈缘福生生给憋了回去。   前世加今生的阅历告诉沈缘福, 这可是事关男人颜面的大事, 说不得以后就留下了心理阴影,而自己的反应只怕会让他雪上加霜, 若是以后再也长久不了了可怎么办才好?   可哪怕憋回了一半也已经晚了,那半声笑回荡在寂静如谧的室内异常清晰,一下子打破了静止的气氛, 再怎么样也掩盖不过去。   后知后觉闯了祸的沈缘福全身僵硬着没敢动,生怕陆景之恼羞成怒殃及到自己。   僵持着一会儿,见陆景之依旧僵直着身体没有什么反应,沈缘福这才视线缓缓上移,一眼就见到陆景之那张黑到不行了的脸庞正瞪着自己。   偷瞄的视线被陆景之逮个正着,沈缘福被陆景之几乎要冒出火苗的眼睛盯得浑身不舒坦,翕了翕嘴唇,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发现此时说什么都不合适。   难道还能说我喜欢的是你的人,不是你的**,就算你只有三分钟我也不介意?   想了想若是说出口后陆景之的反应,怕是要把自己给大卸八块,落得个比原剧情还要惨的地步。   脑海里想象着陆景之暴跳如雷发脾气的样子,沈缘福反倒是放松了下来。许是确定了陆景之对自己的感情,沈缘福便潜意识里开始相信,这个男人是不会伤害自己的。   陆景之全身肌肉紧绷着,身上本就明显的肌肉线条更加明显地隆起,全身上下唯有心脏跳动得厉害。   那声魔音般的笑一遍遍回荡在陆景之耳边。   方才是那个小妖精在笑?   是在笑话自己?   陆景之身上舒爽之感还未全部退却,却已经被怒火所取代,尤其是沈缘福怯怯的眼神看过来,似乎是在同情自己似的。   虽理解错了沈缘福那个眼神的意思,可幸亏陆景之不知道沈缘福已经认定了自己可能真的是个快枪手,而且还大方地体谅了自己。否则今日非得闹出“人命”来不可。   此时陆景之恨不得大刀阔斧地在沈缘福身上重来一遍以示自己的清白,可偏偏沈缘福身上的月事让她今日不宜再操劳。   最重要的是陆景之也拿不准自己下一次究竟能多久,毕竟……陆景之和沈缘福也就两次,不,是三次经验。除了一次陆景之在睡梦里不知道,另两次各占一半的比率。   毕竟这次虽……可实在太舒服了,陆景之也不能保证再来一次自己能不能守住阵地不这么快缴械投降。   万一……   万一面子没找成,反而又丢了一次人,以后在心上人心里头岂不是认定了自己的无能?   深吸一口气,无法面对现实的陆景之一把推开身边的人,身手矫捷地直接下了床。   虽心里生着气,可陆景之到底还有一丝理智控制着手上的力道,并没有让沈缘福感觉到疼。   被推开了的沈缘福在床上打了小半个滚,一触到床榻一夜无人碰触之地只觉得肌肤上冰冰凉一片,鸡皮疙瘩都给冻了出来,忙又滚回了先前早已捂暖的地方。   离开了陆景之温暖的胸膛,床榻上又没有被褥盖在身上,沈缘福冻得一个哆嗦,忙伸出手臂想要将地上的被褥给捞起来。   被褥厚重,沈缘福半躺着拉扯住一个角,就这样想要把被褥给全部拉上来有些吃力。   因着被褥的挪动帷帐被扯开一道缝,一个挺拔伟岸的身姿便出现在了沈缘福眼角余光处。   原本沈缘福是刻意想要忽略那道人影的,此时却不由得被那英伟的背影将视线给吸引了过去。   陆景之背对着沈缘福,身上的衣裳已经穿好,正在系衣袍上的搭扣。肩宽背阔,身材匀称,巍峨雄浑,直挺僵硬的腰背似乎在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势,像是一座山,让沈缘福有些压迫感。   似乎是真的无心继续逗留,陆景之随意拨弄着头上的黑发,尚还未梳通,陆景之便以一顶白玉冠将头发高高束起 。   陆景之在外向来注重形象,无论何时见着他头发一向是被打理地一丝不苟的,何曾有过今日这般随意之象。   见陆景之毫不留恋地便要离开,沈缘福怕陆景之万一觉得没脸见人不敢再来看自己,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开了口。   “你别太在意,今日的事……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言下之意便是我不会嫌弃你的。   就这么轻易将方才的丑事下了定论,偏偏陆景之自己底气不足,连反驳它是个意外的机会都没有。   闻言陆景之脸上又黑了一层,连头都没有回,直接扬长而去。   被抛弃在床上的沈缘福此时心里头才又开始忐忑起来。   完了,这回陆景之似乎是真的恼了。   他该不会真的觉得没脸再见自己然后不来了吧?   怀着担忧,沈缘福在床榻上平躺着再无睡意,却也拖到了平日里起来的时辰才起。   寝衣和肚兜被丢在了地上一夜已经脏了,沈缘福拾起来扔进了放脏衣服的篓子里,换好了衣裳这才叫人进来伺候。   昨日里丢了肚兜被子的事没人提起,今日里翡翠又在沈缘福的寝衣上发现了一片院子里头没有的树叶子。   要知道昨日里到现在沈缘福穿上寝衣后就没出过房门,也没有人进来过,院子外头的树叶子怎么可能出现在寝衣上?   翡翠忧心忡忡地看着正想事情想得出神的沈缘福,偷偷将叶子藏进了衣袖的暗袋里,这才将换下来的衣裳交给小丫鬟拿去浣洗。   而沈缘福昨夜里还在庆幸着整整一日过去了并没有人提起肚兜的事,殊不知自己早就被翡翠给怀疑上了。   今日原本沈缘福没安排什么事,正好也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致,只准备陪陪娘亲打发过去一日便算了,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事儿来了挡也挡不住。   午膳后沈母午歇,沈缘福刚刚从正院回到自己院子里,椅子还没坐热乎,那头正院里一个眼熟的小丫鬟便火急火燎地跑来找沈缘福搬救兵。   原来是沈母和沈钱大吵了一架,这会儿闹着要去雁回山住上一段时日,连东西都等不及让人收拾,已经在让人备马车了,怕是再晚些就要出府了!   沈家的家庙便在雁回山上,再过几日便要过年了,沈母这是打定了在家庙里头过年的念头了。   沈缘福急急忙忙套上鞋,险些就套错了脚给绊了一跤。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阿兰的事儿都没能让娘亲闹到如此地步,这次又是出了什么大事?   ☆、第87章 去雁回山   一路无风, 沈缘福从正院走回自个儿的院子, 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   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在阳光的倾洒之下闪着点点细碎金光,不时有枯黄的落叶从几近光秃的枝丫上掉落,时光仿佛安静了下来。   沈缘福让人从库房里翻出一把藤编的摇椅摆在廊下, 上面铺了厚厚一层被褥, 被阳光包裹着往上头一躺, 又松又软,还有阳光的味道, 别说有多惬意。   摇椅的旁边摆了张小几子,上头放着热茶和三四样蜜饯糕点, 沈缘福一伸手就能拿到。   沈缘福小口吃着桂花糕, 刚用过午饭肚子里头还饱着,可这么舒服地躺着便觉得嘴里合该吃些什么,忍不住就拿起了旁边的小糕点。   这么明媚的午后, 沈缘福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 便被一个急匆匆跑来的小丫鬟打破了。   “姑娘, 大事不好了!”   小丫鬟远远看到沈缘福便开始嚷嚷起来。   突来的声音吓得沈缘福一噎, 脸颊一下子便被涨红了, 瞪大了眼睛忙一下子坐起来捶打着胸口, 想要把那块桂花糕给捶下去。   一旁正守在沈缘福身边做针线的翡翠也被那丫鬟吓得手一抖,细尖的针头便直接刺向了手指头。   顾不上指尖的疼痛, 翡翠见沈缘福的模样忙递上了一杯茶,帮着轻轻拍打起沈缘福的背。   见沈缘福好了些,翡翠这才回头想要训人。一见是正院里的小丫鬟绿玉, 这才收住了想要训斥的话,却也没什么好脸色。   “什么大事竟让你这般没规矩!”   那绿玉也是急坏了才这般鲁莽,此时见惊扰了沈缘福心里头也是后怕,忙认错,将沈母要去雁回山的消息匆匆说了一遍。   沈缘福心里一突,莫非又出了什么事儿?   绿玉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儿,只知道沈母把沈钱叫到了屋里头,关上门说了会儿话,再开门时沈母便气冲冲地吩咐人备马车,竟是要去雁回山上住一段时日。   刘嬷嬷劝着数九隆冬的,好歹也要收拾些东西再去,沈母竟是一刻也等不得,都不让刘嬷嬷再开口劝解。   沈母脾气温和,甚少有动怒的时候,在沈府伺候了许多年的老人,都没见过沈母还有这般生气的时候。   跑到半路上被告知沈母已经去了二门,沈缘福又急忙转身往二门处跑去,身上又是出了一身汗。   这段日子跑来跑去的,沈缘福都觉得这一回跑得比前几回轻松了许多,也快了许多。   沈缘福到二门处时围了一堆的丫鬟婆子,见到沈缘福便自觉地让出一条道来。   还没上前便能听到沈钱低声下气地求着认错的声音,还有几个平日里素来在沈府得脸的嬷嬷在劝慰的声音。   多大的事,竟能让爹爹在众人面前放下一家之主的面子来?   沈缘福脸上一板,呵斥着让围在周围的闲杂人等回到自己该去的地方,一群人便如鸟兽散似的消失在了跟前。   此时马车外只剩下沈钱一人,站在外头巴拉着马车不放手,又不敢直接上马车去。   见到女儿来了就像是看到了救星,同时又觉得让女儿见到这一幕脸上无光,老脸都丢尽了。求饶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只是用求救的眼神看向了沈缘福。   沈缘福也没从爹爹认错的话里听出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看样子知道怕又是爹爹做错了事惹恼了娘亲。   原本和睦了那么多年连龃龉都没听到过的爹爹娘亲,偏偏现在出了一桩又一桩事儿,沈缘福不禁又联想到顾凝烟,该不会爹爹又是遭到她设的什么局了吧。   沈母轻轻缀泣的声音让沈缘福心里发寒,双手颤抖着掀起车帘子,便见沈母将脸埋进了帕子里,刘嬷嬷坐在一旁眉头深锁,担忧地看了沈缘福一眼。   “乖乖儿,这事儿你别管,娘亲这把年纪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   沈母抢在沈缘福前先开了口,脸依然埋在帕子里,声音断断续续的,倒是把沈缘福喉咙口的话给堵了回去。   娘亲正在气头上,沈缘福想了想,爹娘这些日子本就心里头隔了事儿,加上今日之事,怕是再日日相对只怕会让娘亲更加无法消气,不如先让两人都冷静一下,说不得效果能更好些。   想着便一手扶着翡翠,一手撑着马车车身,直接上了马车。   坐到母亲身边,沈缘福对着翡翠道:“去把赶车的婆子给叫过来。”   沈钱一听女儿这意思,不仅没有劝她娘别走,似乎还想跟着她娘一起走。   这下沈钱慌了,救兵没搬到,反而把女儿给一起搭进去了!   “乖乖儿,你胡闹什么呢!”   那赶车的婆子没敢走远,就在一旁不远处的大树后头躲着,这会儿跑过来也就一会会的功夫,站在一旁尴尬地看着闹别扭的一家人。   “爹,我就陪娘亲出去住两天,很快就回来。”   这下沈母也抬起了头来,一脸惊讶地看着女儿。原本以为女儿是来劝解自己的,没想到竟是要和自己一起走。   “乖乖儿,这是我和你爹的事,你别掺和。乖,你先回去。”   沈缘福没搭理两人,而是让赶车的婆子快上车。   沈钱见状忙站到马匹前,双手张开阻拦马车离开。   老婆女儿都要跑了,还要面子做什么?   那婆子坐在马车前看看沈钱,又看看马车里的几人,只气自己流年不利,怎么偏偏摊上了这事儿。   “爹,你让开,我出去住两日就回来。”   说着朝沈钱使了个眼神示意。   沈钱接收到了女儿的眼神,可还是有些犹豫,害怕娘子一离开就再也不肯回来了。   咬了咬牙,沈钱最终还是让到了一旁,选择了相信女儿。   算了,要是她们不回来,大不了自己也搬到雁回山上去住。   马车顺利出了沈府,一路上一车寂静,谁也没有开口说什么话。   翡翠原本也想上车的,被沈缘福给拦着了,因此马车上只有沈母、沈缘福和刘嬷嬷,外加在马车外赶车的那个婆子四人。   几人来得突然,雁回山的家庙里压根没什么准备,一阵兵荒马乱下勉强在几人到来之前收拾出了几间能住人的屋子。   沈府离雁回山不远,沈家已经多年没有人在家庙里留宿过,比起沈府来这里简陋得很,沈母却打定了主意要在这儿住下,还不忘想要把女儿赶回家去,不舍得女儿跟着自己受苦。   好在沈缘福几人刚到没多久,沈钱打发人送来的几马车东西便跟着到了。衣食住行一应俱全,身边伺候的奴仆也俱都被打发了过来,连厨子都没有落下。   沈母原本想把送来的东西给直接退回去的,可一想到女儿也在这里住着,这才勉强收下了一些,不过也退回去了一大半。   尤其是奴仆,沈母自己身边只留了红杏红桃,女儿身边的倒是都让留了下来,还是被沈缘福给打发了回去的,只留了翡翠和雀儿两个。   有了沈钱送来的那些东西,整个屋子里焕然一新,俨然又是一个富贵窝,只除了屋子比原来小了一大半,其他比起沈府的闺房来已经是一点儿不差了。   这段时间里沈缘福倒是打听到了那老夫妻两出了什么事,原来还是因着阿兰。   沈母今日意外得知了沈钱竟让人给阿兰下了堕胎药,这才闹出了现在这一桩事儿出来。   原本这到底是父母的丑事,大家都不愿意跟沈缘福这个小辈说,就这些还是沈缘福从为数不多的消息里半猜半蒙地分析出来的。   沈缘福上次知晓自己的老好人爹爹竟做出了这种事,一下子颠覆了爹爹在自己心里的形象,想来母亲也是因着这个才一下子无法面对爹爹,毕竟爹爹在家里从来没有透露出他生意人的阴狠面。   知道是因着这事儿,沈缘福倒是松了口气,不是顾凝烟捣鬼便好,同时也庆幸自己昨日出的那趟门。   昨日沈缘福忍着小日子时的身体不适,硬是打着去求阙斋的名头,让梅英驾着之前买下来的那辆马车,带自己去了城郊的一处农家。   农家里头的人听到了外头响起了马车的动静,早早就有人探出了脑袋,见沈缘福下车,阿兰忙出了院子前去相迎。   此时阿兰早想清楚了,若不是沈家姑娘的救命之恩,自己这会儿怕是有没有命站在这里都难说。这里生活虽清贫了些,可好歹还有一口气在。   一个农妇带着沈缘福进了屋子里头,阿兰在后面跟着,知道两人有事要谈,农妇只客套了两句便出去了。   门一关上,阿兰便匆匆上前,一下子跪在了沈缘福面前。   “沈姑娘,阿兰知道错了,您准备怎么安置阿兰好歹说一声,让阿兰心里头有个底啊!”   如今阿兰一个人被送到了这个荒郊野岭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若不是沈缘福自己过来,阿兰压根没法和沈缘福通上信。   虽说阿兰是被安置在了这里,实际上是软禁。   便是想逃跑,阿兰自己一个人肚子里还有个孩子,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那个农妇把阿兰看得紧,阿兰压根没有机会离开屋子半步。   况且阿兰还想着要上一笔银子,否则就算是走了自己的日子怕是也不好过。   对阿兰下跪的动作视而不见,沈缘福蹙着眉一脸严肃,摆出不悦的表情来。   “你可还有什么瞒着我的?”   阿兰抬起头一脸惊恐,不知沈缘福怎么会这么问。   莫非,剩下的事儿她知道了什么?   否则她怎么会想到自己还有事儿瞒着她?   阿兰在肚子里思索了一遍,确定只有这一件事儿还没有老实交代,看来是不会弄错了。   低着头偷偷打量了一样沈缘福,当接触到沈缘福冷飕飕的目光时阿兰吓得下意识避开了眼神。   不得不说沈缘福有了前两次的经验,现在摆起脸色来还是很能够唬人的。   阿兰跪坐在地上,手指绞着拖在地面上的衣角,心一横,大不了孩子不要了,眼前的人可决定着自己的前程!   自小在风月场上长大,阿兰虽不知沈家和顾家有什么纠葛,却早看出了沈家姑娘对顾县令一家似乎带着偏见,尤其是对顾家的几个姑娘。   想想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对沈家来说已经没有用了,反倒是个累赘,这时候不如道出实情,若是沈家姑娘想膈应顾县令家的姑娘,自己的孩子反倒是又有了价值。   毕竟阿兰在顾府冷眼旁观的那些日子里,顾县令本就没将几个女儿放在心上,也就是嫡出的顾五姑娘和他的头生女顾大姑娘还算有些地位。   而这一切都是在顾家没有男丁的份上,若是顾县令有了儿子,哪还有顾家几个姑娘的容身之地。   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虽然不知是男是女,可好歹在出生前能膈应到顾家好几个月。若是沈家姑娘真存了那个心,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便又成了个金疙瘩,定不会亏待自己的。   前头没敢让孩子认到顾家,是怕了顾家大姑娘的手段,此时若是自己对沈家姑娘有用,凭着沈家姑娘那些手段,想来能保住自己。   这么一想通,阿兰便小心着措词,将肚子里的孩子是顾县令的事儿道了出来,同时也说出了那夜沈钱烂醉如泥,与自己压根什么也没发生。   阿兰想着既然要撇清与沈家的关系,那便撇得一干二净,让沈家人舒服了,自己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沈缘福其实有些不信,毕竟爹爹那么一大把年纪了,那夜有没有发生自己还能不清楚?   可阿兰既然说了什么都没有,那便是什么都没有,对沈家所有人都好。   这个孩子不是沈家的念头其实是昨夜做梦的时候想起来的,这个梦有些模模糊糊的沈缘福已经记不太清了,只是对里头一句话特别清楚。   “我倒要感谢你们沈家下的手,将我爹最后的希望给断了,让我们顾家,断子绝孙。”   这是顾凝烟对沈缘福说的,话音里头似乎并不恼怒,还有一丝大仇得报的爽意,颇有些没头没脑。   沈缘福回想起来,原本以为是剧情里她对着顾家的那个姨娘使了坏,将顾县令的孩子给弄死了,可不知为何又想起了阿兰,沈缘福便大胆地将两件事情给联系了起来。   因此如今阿兰说出了实情沈缘福也觉得在意料之中,松了一口气,准备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将真相给说出来。   最好是在过年前,让爹娘在过年前和好,一家人也能高高兴兴地过个好年。   沈缘福正思索着对策,要如何说出这事儿的真相,才能瞒着爹娘不被他们发现自己做的这些事。   而阿兰则打量着沈缘福的脸色,想从中看出顾家姑娘对自己的话是个什么态度。   方才过于紧张,阿兰没能看出沈缘福的异常,如今这一打量,倒是觉得沈家姑娘今日这副模样,昨夜分明是和男人一起过的!   顾家姑娘的那双眸子本就长得极好看,今日更是含羞带媚,风情万种,与以往大有不同。   还有那微微有些红肿的唇瓣,虽有口脂的遮掩,却依然逃不过阿兰这风月场老手的眼睛,分明是被人狠狠亲过后造成的。   怕还是动了牙齿啃咬的呢,否则也不会连涂了这几层口脂依然遮不住。   真是激烈。   可沈家姑娘尚未说亲,在沈家时也为听说过有什么中意的人家,莫非……   阿兰又看了一眼沈缘福。   莫非,沈家姑娘也如顾家大姑娘一样,在外头偷偷有人了?   阿兰将沈家姑娘怕是已经不清白了的心思藏进心里头,安安分分地盯着地板,不再抬头乱瞧。   只要沈家姑娘还能帮着自己,阿兰便会把这事儿烂在心里,就当做不知道。   但是,若是自己就此被沈家姑娘给放弃了,那这事儿就是自己手里头抓着的又一个把柄,沈家为了沈姑娘的名声,多少能要到些钱。   只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竟能得沈家姑娘的青眼,还如此的……不知怜香惜玉。   沈缘福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自以为将与陆景之的事儿掩藏得极好,却早就被许多人给怀疑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缘福:只有我不知道所有人都知道我和陆景之有一腿。   有小天使发现前面提过的陆景之在雁回山脚下有一处庄子吗?   哈哈哈一切都是为了方便男主为所欲为哈哈哈~~~~ ☆、第88章 老鸭汤面   自来到雁回山的家庙里, 沈母便把所有人赶了出去,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了屋子里头。   刘嬷嬷不放心, 亲自守在了门口, 准备着听到点儿风吹草动就冲进去, 好歹凭着自己这张老脸,说的话也还能让沈母听进去些。   在沈母身旁陪伴了几十年,刘嬷嬷素来能将沈母的心思猜到个七七八八, 倒不担心沈母一个人在里头会想不开。   怎么着跟前也还有一儿一女没有亲眼看着成婚, 小孙子也还没看着长大,沈母舍不得就这么离开的。   刘嬷嬷叹了一口气, 好好的一家人, 怎么临老了反倒糟心事儿一桩桩多了起来。   沈缘福手里端着吃食, 远远便看到刘嬷嬷苦闷着一张脸在房门口叹气, 不禁加快了脚步。   听闻娘亲晚膳几乎没用,沈缘福便亲自去厨房里倒腾了点儿吃的送过来。   沈钱送来的那个厨子最终还是留了下来,要说灶上功夫, 沈缘福手艺平平, 自然比不上人家,可胜在是亲手做的,沈母便是吃不下,看在女儿亲自动手的份上多少也能用一些。   沈缘福是一个人来的, 刘嬷嬷一见沈缘福手里端着东西忙上前要接过手,被沈缘福给拦了下来。   “怎么不带个丫鬟来?这小细胳膊的哪了受得了?”   刘嬷嬷语气有些责备,心疼沈缘福不懂得照顾自己。   “嬷嬷还不是一样?嬷嬷先回去歇着吧, 我来和娘亲说会儿话,说不得我们明儿一早就能回去了。”   刘嬷嬷的心思和沈缘福是一样的,放心不下沈母,凡事都想要亲力亲为。被沈缘福一戳穿,刘嬷嬷也轻笑了一声,手指点了点沈缘福的额头。   “那你快些进去吧。”   对于沈缘福说的明儿一早就能回去,刘嬷嬷却想着小孩子的心思到底单纯,既然都动怒搬了出来,哪有这么容易就解决了。   心里虽觉得沈缘福的想法过于乐观,却也没有当面戳破,而是赶着让她快些进去,手上托盘里一大盅的加上些碗碗碟碟的东西,看着就觉得不轻,一路过来怕是那两条胳膊早到了极限了。   刘嬷嬷替沈缘福敲了门,里头却一片安静。   “娘,女儿做了些吃的来,你就尝一尝女儿的手艺吧。”   里头总算传来了答复,却是沈母说不饿,让女儿赶紧回去。   沈缘福咬了咬嘴唇,娘亲这回连自己都不愿意见了,这事儿怕是要比自己想得更严重些。   不管如何,至少要进了门去才能和娘亲好好谈一谈,才有机会说出阿兰这事儿的真相来。   沈缘福眼珠子一转,用可怜兮兮的声音卖起惨来。   “娘,这是我亲手做的,为了做这些,我的手都伤着了。”   一旁的刘嬷嬷一听脸色也变了,忙要看沈缘福的手,沈缘福对她摇了摇头,眼睛里一片狡黠,看得反应过来的刘嬷嬷直摇头。   门一下子被打开了,沈母脸上满是急切,不知道宝贝女儿的手伤到了哪里。   趁着门被打开,沈缘福一个侧身便从沈母身边钻进了屋子里,沈母也不在意,跟在后头追上沈缘福的步子。   “乖乖儿伤到哪里了?可有上过药?快让娘亲看看!”   沈母话音落,沈缘福也放下了手中的雕花红漆托盘,转身安慰起娘亲。   “娘,我没事,您看我的手,一点儿伤都没有。这不是为了让您开个门嘛!”   抓着女儿的手里里外外翻看了一遭,确定手上白白嫩嫩的没有一点儿伤痕,沈母这才放下心来,嗔怪地看了宝贝女儿一眼。   “你这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了。”   沈母早在车上就停了眼泪,只是心里头依然难受得紧。此时被沈缘福一打岔,那事儿被暂时抛到了脑后,心里倒没有那么难过了。   沈缘福挑出了小半碗银丝细面出来,又在上头浇了大半碗的汤,递到了沈母的面前。   “娘,这老鸭汤虽不是我熬的,可面却是我亲手放下的,再不吃就糊了,您快尝尝看。”   虽说是在家庙里,可往常却不是吃素的,得到了特殊日子才开始断了荤吃起素来。   沈母哑口看着女儿,见女儿一脸真心,丝毫不像是在逗自己的模样,倒真有些被逗乐了。   沈缘福说只是亲手将面放下,这细面极容易熟,还要算着一路上送过来的时间,只需在瓦罐煨着的老鸭汤里将银丝细面扔下便算完事了。   若硬要说是一片心意,说起来也太不诚心了些,得亏着是自己的亲生女。   “娘,听人说这鸭可是养了足足有四个年头的老鸭了,煨了好几个小时了,最是滋养不过,女儿看了就馋,特意多备了些来陪娘亲一起吃。”   说话间沈缘福已经挑出了自己的那份,一副馋相,就像是特意借着沈母的由头来让自己解馋的,决口不提沈母的伤心事。   沈母看着手里的一碗老鸭面汤汁澄清,面上泛着一层黄亮的鸭脂,冒出白腾腾的热气,光是闻着就觉得这滋味极其香醇鲜美,再看女儿吃得香甜,不知不觉间便来了胃口。   热汤热面下肚,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赶走了一路走来积累的寒气。沈缘福嘴里嚼着被熬煮得酥烂的鸭肉,偷偷抬眼看娘亲也小口吃起了细面松了口气,眉角也被心里的喜意感染微微有些上翘。   一直等娘亲吃完,沈缘福这才吃下了最后一口放下了手里的碗,亲手收拾了一桌残羹,端着托盘送到门口,交给了守在门口的红桃。   刘嬷嬷年纪大了精神便有些不大好,已经在沈缘福进屋子后便回去歇着了,换来了红桃在门口守着。   胃里吃得熨帖,沈母的心情也平静了许多,不再像开始时那般悲春伤秋的,就静静坐在那里看着女儿的举动,顿时升腾起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来。   回忆起自己年轻时,也是这般给忙碌了一日晚归的丈夫忙前忙后,郎情妾意好不快活,现在想来却只觉得讽刺。   沈缘福转身回来见沈母眼底又升腾起一片悲意,便倒了两杯茶,坐在了沈母身边闲话家常起来。沈母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兴致并不高。   足足喝了三杯茶,沈缘福这才开始进入正题。   “娘,我找到了阿兰,知道了些事情。”   听到阿兰,沈母倒茶的动作明显一顿,却又很快恢复过来,硬撑着让自己面上神色如常。   “阿兰不过是为了我们沈家的银子而来,那孩子并不是沈家的骨血,她说……她和爹爹并没有什么关系,一切都是她编出来的谎话罢了。”   沈缘福注视着沈母的神情,却发现娘亲并没有如自己想象的那般惊讶,似乎并不在意乎,或者说……她早就知道了?   “嗯。”   沈母平静地回应。   原本来时满怀信心,现在沈缘福的心却在一点点下沉。   “娘,爹爹是被冤枉的。”   沈母点了点头。   “你爹今日跟我解释过了,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   沈母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涩来。深信了几十年的枕边人,如今却不知道能不能继续相信他。   “女儿让人去查过了,难道连女儿你都不信了吗?那个孩子真的不是爹爹,孩子的爹已经查到了,就是咱们永修县的顾县令!”   生怕沈母不信,沈缘福把顾县令都给兜了出来。   沈母听到顾县令时倒是微微有些惊讶地看着沈缘福,没想到竟还扯到了县令身上。   听了女儿的话,沈母信倒是信了,可事情的关键不在这儿,否则今日就不会执意要搬出来,只需留在沈府查清事情真相即可。   “你的话娘亲自然是信的,可娘和你爹的矛盾不是因着这事儿,你还小不懂,这事儿你别管,听娘亲的话,明儿一早便让人送你回去。”   不是因着这事儿那是因着什么事儿?沈缘福差点反问出口,原来自己猜了半天竟是猜错了不成?   “娘,还有几日过了年我便要十六了,已经不小了?再说了你现在不教教女儿,将来女儿嫁了人怎么会懂?吃亏了可怎么办好?”   沈缘福拐着弯儿想要弄明白爹娘出了什么事,否则自己怎么能想法子解开娘亲的心结呢。   原本在家时不觉得,便是想到女儿即将十六岁了,沈母也只觉得女儿依然是那个需要在自己羽翼下成长的孩子。   现在一听女儿的话,沈母突然才发现女儿已经这般大了,已经到了不止不需要自己也能过得很好,反而自己还要靠女儿开解了。   是啊,自己在十六岁时,可是已经生下了长子了。   沈母一把将女儿搂进怀里,手掌顺着女儿服帖的发丝轻轻抚摸着。   “对啊,我的乖乖儿长大了呢,马上就能嫁人了,娘亲定为你找一个好夫婿。”   听到好夫婿,沈缘福脑海里便浮现出陆景之的身影来。   这事儿便不牢娘亲费心了,自己已经给自己找好了。可这话不能说出口,沈缘福便沉默着没有应下。   “等你嫁了人便明白感情之事甚是复杂,与年龄并没有什么关系。娘与你爹成亲几十载,自以为了解你爹,却不曾想自始至终我看到的都是假象而已。”   虎毒尚且不食子,自己相伴几十年的枕边人,竟然连自己的孩子都能下得了手。   哪怕后头知道那并不是他的亲生子,可动手时他哪里会知道?   明知道是亲生子却依然毫不留情地便对自己的孩子下了手。   这么狠毒的人,绝不是那个与自己相伴多年的相公!   心里头激动,沈母抱着女儿的手上不自觉地便用上了力。   “女儿,你将来可要擦亮了眼睛别轻易信人,别像你娘,日日对着你爹,却依然只能看到一个假象。”   沈母说的这番话,沈缘福下意识便套用到了陆景之身上。   别轻易相信陆景之吗?   娘亲看到的爹爹是个爹爹愿意给娘亲看到的假象,那自己看到的陆景之,会不会也只是陆景之愿意让自己看到的那一面而已?   若说是看透陆景之,沈缘福自认为没有那个本事。   人前衣冠楚楚的陆景之,印象里阴狠手辣的陆景之,还有自己面前那个喜欢调戏自己,倾心于自己,一心要让自己嫁给他的陆景之。   每一个都是不同的一面,可沈缘福没有什么机会看到陆景之的其他面。   若是自己喜欢的那个陆景之只是在自己面前的那个不完整的陆景之,那该怎么办?   知晓了陆景之的其他面,自己还会喜欢那个完整的他吗?   沈缘福心里突然疑惑起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娘亲。   娘亲被爹爹保护地很好,几十年如一日,从娘亲豆蔻年华到如今美人迟暮风华不再,爹爹从来没有变心过,这在整个永修县只怕是绝无仅有的。   爹爹为娘亲考虑好了一切,娘亲有什么喜欢的还未说出口,爹爹便已经捧到了跟前。娘亲小户出身管不来这么大一个家,爹爹便找了几个能干的嬷嬷先替娘亲管着,一点点亲自教会娘亲。   爹爹对娘亲的爱绝不是在作假!   爹爹是个生意人,在外头自然不会像是在家里头表现出来的那般没脾气老好人,生意场上的那些手段爹爹从来没有带回过家里来,从没有让娘亲见识过。   所以,娘亲接受不了还有另一面的爹爹?哪怕,那一面是对待外人的?   “娘,可是……爹爹爱你啊,爹爹对你好,这还不够吗?”   沈缘福其实自己也不确定这够不够,可是话却这样说出了口,期待娘亲给自己一个答案。   沈母闻言身体似乎是一愣,抚在沈缘福背后的手也停下了动作。   一动不动地待在娘亲怀里,沈缘福静静等待着娘亲的回答。   半晌过后,沈母放开了女儿。   “娘累了,你也早点回去歇着吧。”   显然沈母也给不了沈缘福这个答案。   既然娘亲打定了主意不想告诉自己发生了什么事,沈缘福知道自己继续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只能期待娘亲自己想通。   在这期间沈缘福也要查查爹娘到底是因着什么事起的矛盾,娘亲的心结到底是因什么而起。   洗漱过后躺在床上,沈缘福却一直在回想着沈母的话,也开始有些不确定起来。也许自己对陆景之的感情真的有些太鲁莽了。   沈缘福记得曾经看到过一句话,一见钟情多半止于深入了解。   虽自己对陆景之算不上一见钟情,可与一见钟情相似的是自己对陆景之压根不算了解。自己的这回感情也会终止在对陆景之深入了解之后吗?   陆景之看着倒是对自己像是一见钟情,毕竟回想起来第一次见面时,陆景之就不断对自己献殷勤调戏自己。   开头是一见钟情,结局是一往情深,这又有多少人能够做到?   被窝里空荡荡的,似乎少了点什么,让沈缘福觉得有些冷。   沈缘福叫来了守在外间的雀儿,问是不是碳没烧足,雀儿检查了一番却说烧得正旺,和沈府里头一样。反倒是屋子小的缘故,比沈府里还更暖和些。   这时候沈缘福才意识到少了什么。   是那个贴在自己身上火热的身躯。   陆景之应该不会来了吧。毕竟他早上走的时候那么生气,况且自己突然来了雁回山,他就算是去沈府找自己也没有人在。   想了想沈缘福还是把雀儿赶回了她自己的屋子里歇着去了。   这屋子小,有点儿动静都瞒不过外间的雀儿,沈缘福生怕陆景之来了被发现。   心思重了便不容易入睡,等天将将亮的时候沈缘福这才睡着。而醒来时已经是将近晌午时分了。   沈缘福特意靠了床榻的一边睡,将另一边床给空了出来,可直到醒来,另外一边仍旧是好好的,枕头上一点儿褶子都没有,根本没人动过的痕迹。   陆景之没有来。   一连三夜,沈缘福夜夜等着陆景之,可陆景之都没有出现。   沈母倒是在第二日心情便似乎有些释怀了,吃睡照常,还能同沈缘福和身边的丫鬟们说说笑笑。   第二日下午,许是沈钱收到了沈母心情不错的消息,急匆匆骑着马赶来了雁回山,沈母关了房门没有见他。   这几日沈钱日日来,却日日被挡在房门口。   至于沈母所说的原因,沈缘福在雁回山上的头一夜便梦到了。   可沈缘福却不知道该怎么劝,娘亲不敢相信爹爹阴狠的一面,可那确确实实是爹爹的一个部分,不可能娘亲不喜欢便让爹爹的那一面抹去。   这几日来看娘亲一日气色比一日好,笑容也是一日比一日多,毕竟爹爹和娘亲几十年的感情在这里,想来让娘亲自己想明白后自己做决定更好,这些沈缘福倒是不是很担心。   倒是这几日一想到陆景之,依然让沈缘福觉得有些迷茫。   作者有话要说:  陆景之:容我喘口气,明天找回场子! ☆、第89章 除夕岁除(三合一)   来到雁回山的第四日, 沈缘福便被娘亲给赶回了沈家。   明日便是腊月二十三,便算是真正进入年关了。   小户之家多是从腊月二十三开始将过年之事提上日程准备起来的, 而沈府虽然早从进入腊月便开始准备过年之事, 可家大业大的比小户事儿多出了许多, 便是一早就准备起来了,之后几日也只会比前些日子更忙碌。   腊月二十三,灶王爷上天。   明儿府里要祭灶, 虽说沈府有沈丽暂时照管着, 可沈母管了几十年突然放手,心里还是不放心, 便让女儿回去替自己看着。   沈母私心里也想着女儿大了, 也该学起来了。   沈钱今日又在沈母那里碰了壁, 按着前几日该晚两个时辰再回去的, 因着女儿要回家去,沈钱便一同回去了。   到沈府时已是傍晚时分,沈缘福先是回自个儿院子里换了身衣裳, 不过是出去了三日, 院子里头气氛却大不相同。   虽说下人见到沈缘福时都比往常热情了许多,可似乎却又比以前冷清了不少。   沈缘福想了想也是,家主与主母吵架,主母一气之下还带着女儿搬了出去, 家主又是整日不着家,真正在府里的正经主子只剩个躺在床上养伤连门都出不去的公子。   偌大一个沈府,还得靠个嫁出去多年, 回娘家做客的姑太太管家,下人们气氛低沉也是情理之中的。   这几日住在雁回山上,娘亲与爹爹的关系也有所缓解,沈缘福便当是和娘亲出去小住几日透透气,也没有多想过别的念头。   可现在这么一想,沈缘福还真生出了一种家不像家的错觉。   一家九口人,大哥一家在京城,二哥沈缘福压根没什么印象,便只当做没有,三哥一身的伤,还可能对沈家存了其他心思想要脱离出去。   在沈缘福的印象里,便是除去二哥,一家人齐聚一堂的时候也是少得可怜。再说二哥怎么着也是娘亲怀胎十月肚子里出来的,怎么能不想念?   爹娘年岁已高,儿孙承欢膝下的日子也不知能享受到几回。哪怕他们嘴上不说,心里定是觉得寂寞的吧。   换衣裳时想了这些,沈缘福的心情便有些沉重,总觉得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爹娘还能盼一家团聚盼多少年?   换完衣裳,沈缘福刚准备去看三哥,院子里便来了个小丫鬟,说是饭菜已经准备好,请沈缘福过去用晚膳。   沈缘福看看时辰,比平日里用晚膳早了足足半个时辰。可既然来请了,沈缘福也没有多问,便直接去了。   反正用了晚膳去看三哥也是一样的。   回来的路上沈母替沈缘福准备了许多吃的,一路无聊,沈缘福的嘴便没有停过,加上现在时辰尚早,其实沈缘福压根没什么胃口。   可到底是姑妈见自己一路奔波辛劳,特意让厨子里提前准备好了,好让沈缘福一回来就能吃到热腾腾的饭菜,一片心意,沈缘福自是乐得接受。   可偏偏饭桌上沈丽话里话外便是自个儿的这个大嫂不懂事,做女人的怎么能忤逆相公不说,竟还离家出走,简直无法无天。   表姐夫马致远还一直在一旁帮腔,那一副高高在上高人一等的模样让人看着就来气。   其实他们也还没来得及说几句,不待沈缘福开口,沈钱便先动了怒,筷子啪嗒一声摔在桌子上,倒是没有开口训斥,只压制着怒气生硬地说了“吃饭”二字。   长兄如父,沈丽哪怕心里觉得委屈也不敢再多言语。马致远臭着一张脸,看样子倒是想甩袖就走,可到底自诩读书人,在长辈面前做不来这么无礼不孝之事,全程都跟吃了苍蝇一样。   既然爹爹出了面,沈缘福便懒得再开口,反正是对牛弹琴,说再多也是没什么用。   索然无味地吃完了这顿饭,沈缘福因着刚回府时沈丽嘘寒问暖的暖心之举,好不容易对她生出些好感,此刻也在饭桌上荡然无存。   这个姑妈的确是真心疼爱自己,不,是真心疼爱沈家子孙,从她能对自己不计前嫌,丝毫不计较自己先前对她的无礼便能看出来。   可道不同不相为谋,说几句话便能分分钟被她给气着,还是躲得远些为好。   吃饭时沈缘福也注意到了表姐李鱼,那时她低着头是没有说话,可分明一脸赞同的模样。   其实沈缘福本不欲与姑妈一家多打交道,只等过完年再住上些时日他们便会离开,等他们一走,怕又是不知何年才能再见。   若说是之前还顾虑姑妈一家因着沈家而平白遭到连累,可现在既然已经不再按着剧情走了,沈家自己人都没事,自然更加碍不着沈丽这个嫁出去那么久的姑太太。   前几日沈缘福梦到过年后,几年未有孕的李鱼突然查出喜脉,马致远不能再与李鱼同房,沈丽与李鱼便商量着给他安排一个通房伺候着。   马致远有了后,心里高兴,觉得腰杆子也更加硬气了,也不推辞,却不太看得上那个丫鬟,说是过于平庸。虽收用了,可却颇有微词,不太得他喜爱。   恰巧近些时马致远日在永修县认识了些志同道合的所谓读书人,看在沈家的面子上一个劲地拍他马屁。   今日这个夸他满腹经纶世间罕有,那个夸他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几日下来马致远便已经飘飘然。   以往虽说在丈母娘和娘子面前,马致远说一不二,面子十足,可在外却哪里享受过这般待遇,还真以为是自己找到了志同道合之人,日日出去以文会友,渐渐被带得做出了不少风流韵事,还自己为是美谈。   一日从酒楼回来,马致远被好友夸赞了一日心情真好,忽见前头树下一位绝色佳人含羞带怯地看这自己,显然对自己芳心暗许。   马致远心头一动,正犹豫着接下来该如何,便见绝色佳人身边的丫鬟朝自己跑了过来。   这绝色佳人原是被扭伤了脚,马致远原想着雇一顶轿子将绝色佳人给送回家去,谁知那绝色佳人偏说自己害怕,马致远便跟在轿子后头,一起护送着那姑娘回了家。   自此一来二去两人便搭上了。   一位对自己用情至深的姑娘,看着家里头也小有家底,不求名分哭着要为奴为婢伺候自己一生,极大地满足了马致远的虚荣心。   况且那姑娘容颜艳若桃李,身姿一流,让马致远享受了与娘子在一起时从未享受过的欢愉,自是舍不得放手。   不过一月过后那女子便诊出有了身孕,让马致远惊喜不已。自己的孩子哪有嫌多的,多年无子,一下子来了俩,马致远几乎要乐疯了。   那女子以退为进,说是自己不要名分,只求让孩子认祖归宗,楚楚可怜的样子让马致远当下就跑回家中,找娘子商量纳妾之事。   哪怕外头藏着娇,马致远也依然深爱也敬重着家里头的娘子。   娘子贤良淑德,再好没有了,马致远对自己的这个娘子甚是满意。看看外头那些好友,有哪一个有自己这般好福气,能娶到这般娴静温婉的娘子?   虽说外头那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与自己更能聊到一处,可女子无才便是德,那样的女子当妾是极好的,可却万万不是当妻的料。   果然马致远开了口,只说是外头一个女子怀上了自己的孩子,李鱼虽是一愣,可当下便强撑着笑容,问要不要把妹妹接进来照顾。   马致远深觉娘子贤良识大体,心底想着等外头的娇娘进了门,定要让她敬重娘子,自己也会更加对娘子好。   沈丽虽有些担忧女儿与外头的那个月份差不多,万一让外头那个进来后先生下长子,反倒委屈了女儿肚子里的这个,可一想女婿到底是入赘的,怎么着也越不过女儿去,便也就释怀了。   倒是沈钱听说这事有些动怒,妹妹和外甥女居然也由着那个畜生在外头胡来!   再着人一打听,外头那个哪里是良家,分明是个暗娼子!   有了阿兰的事,沈钱对暗娼是深恶痛绝,更别说现在妹妹几人暂居沈家,小轿是从沈家门抬进来的,沈钱是千万个不同意。   马致远得知红颜知己竟是暗娼出生,当下便怒气冲冲找上门去。   那暗娼早想到了这一日,手摸着肚皮楚楚可怜地哭泣着,解释自己虽是暗娼出生,可养爹养娘对自己当做亲生女,与别个女儿皆不同,不舍得自己去做那皮肉生意。   自己除了有个做暗娼生意的养爹养娘,其他皆是清清白白的,反问马致远自己清不清白别人不清楚,他还能不知道?若不是自己倾心与他,养爹养娘能放任自己没名没分别无所求地跟着他?   马致远一想也是,除了给娇娘添置了些胭脂水粉,也真没有花什么银子。若是真打着做生意的念头,自己还能不大出血一回?   马致远的怒气早就被那暗娼的眼泪给浇灭地一干二净,况且人家跟着自己时是清清白白的,又有了自己的孩子,英雄莫问出身,只要娇娘保证进门后安安分分,与养爹养娘断绝关系,自己便包容一次。   若说是初遇时便知道了这暗娼的身份,马致远定躲得远远的,说不得再见面时还会觉着恶心,可现在相处了这么些日子,人心是肉长的,马致远也舍不得这么合自己心意的美人儿。   横竖是个妾,纳回去有不妥当的,让娘子好好教一教便是了。   却说那暗娼见这一关轻易过去了,对自己入门后的日子愈发有信心了。   那暗娼起初勾搭上马致远不过是收人钱财替人办事,否则哪里真会什么甜头都没从马致远身上拿到,便轻易给了清白身子。   养爹养娘和院子里的一众姐妹,早在那次相遇前便已经多方打听了马致远的为人,那暗娼实是有备而来,投其所好,才会这么轻易拿下马致远。   马致远好糊弄,又打听了他娘子和丈母娘皆是软弱可欺的,一进门便是无尽的好日子在等着自己,那暗娼便愈发卖力讨好马致远。   沈钱终究管不了嫁出去的妹妹的家事。马致远一坚持,沈丽反而天天到兄长面前说起了那个还没抬进门的暗娼的好话,想解解兄长的怒气。   这个当娘的都不在意,沈钱还心疼外甥女作甚,反倒是白白惹人嫌。沈钱一甩袖不管了,第二日那暗娼便一顶小轿从侧门抬了进来。   自此沈钱是连见都不愿意见这个外甥女婿,连带着连多年难得相聚的妹妹都少见了。   那暗娼做了妾日子好不快活,上头嫡妻大气,不同自己计较,丈夫也骄纵着自己的小性子,反倒是时不时地故意让他发现自己吃醋,还更得宠爱一些。   马致远觉得嫡妻吃醋便是妒妇不端庄,小妾本就是玩物,吃醋那是因着在乎自己,表面上会训斥几句,可心里美着呢。   况且马致远觉得自己对妻子的敬爱丝毫没变,不过是娶个小妾罢了,哪用放在心上,娘子也不会介意的。   有了那暗娼的先例在前,家里头的两个有了身子不方便伺候,外头便有些人心思活络起来,想着法子想要重走那暗娼的老路。   而家里正好沈母身体不适,沈家一团乱沈钱自顾不暇,那时的沈缘福忙着勾引陆景之,斗顾凝烟,就是没空管家里,便交由沈丽代为掌管一段时日。   那暗娼起初收了银子接近的马致远,后头虽未再与那人联系,可进门时便又开始有了来往,只说要和沈丽打好关系。   否则凭着那暗娼的手段,定是一进门便要紧紧抓着夫君的心,使点儿手段让李鱼失宠那是易如反掌的事,哪至于忍到现在。   沈丽那里也好办,起初是让丫鬟做些鞋袜,只说是自己亲手做的,又每日一趟往厨房里一坐,厨娘弄好了吃食再亲自送到沈丽那里,当然也说是自己亲自下厨做的。   每日早晚两次安,到后来送的大到袄子小到帕子,伏低做小一应儿功夫俱全,简直比李鱼这个亲闺女还孝顺。   沈丽心软,虽远不上自己女儿,倒也对她信任,反正是一家人,俨然是半个女儿来对待了。   沈丽管家,处理账册一应起初还避开她,后来看她反正也看不懂,倒是人家一片好心特意来陪自己说话,自己每每把她赶走倒是自己的不是,也就不再避开她。   那暗娼虽说没特意学过管家看账,可也不是一窍不通,这些不是她的目标,她也就只安分地看着。   到后来也不知怎么回事,竟真让她见着了些有用的,具体的沈缘福记不得了,只知道那暗娼的运道太好,竟真让她将东西拓了下来送出去了。   至于是什么东西,沈缘福也记不清了,只知道这些东西让沈钱生意上狠狠损失了一笔,便无暇顾及其他,加速了沈家衰退的速度。   而最后遭人陷害时,也是那暗娼在沈家偷偷藏了证据,这才算人赃并获。   后头那些事是那暗娼是被逼得迫不得已的,可是沈家落败马致远功不可没。   沈缘福原本不欲管姑妈一家的家事,可牵连到了沈家,沈缘福就不得不在意了。   上次梦到沈丽流落街头,沈缘福觉得人家一家原本好好的,是被沈家给牵连的。   可自从这个梦后,沈缘福的那些愧疚感荡然无存,不过是自己种下的因,结出的果罢了。   表姐诊出有孕是年后的事,尚有些时日,最近家里事多,沈缘福没精力顾那桩糟心事,且容后再说吧。   总之那事情解决起来也容易,不顾人情些便是任他发展,只死咬住不让那暗娼进沈家的门便罢了,总归沈家别庄宅子多,真要让那暗娼进门让姑妈一家搬出去吧。   就是现在说是让沈丽暂管家事,可沈缘福终究信不过这个姑妈,娘亲那里只跟着去了个早已经不亲自管事的刘嬷嬷,剩下的几个得力的嬷嬷们俱都留了下来。   沈缘福特意找刘嬷嬷透了个意思,刘嬷嬷请示了沈母后便让人以沈母的名义偷偷给几个嬷嬷传了话去。   沈丽能管的也就是兄长沈钱和三侄子沈临风的吃食出行,沈临风更是连出行都省了。其余的事皆是几个嬷嬷井井有条处理着,顶多已经合计好了主意来沈丽跟前问一句,沈丽自然也是一口同意的。   一开始就没有经过沈丽的手,因此沈丽也没有插手的份。本来沈母也就离开个几日,若非遇上过年,压根也没什么影响。   本来这次也没人亲口提出让沈丽管事,只是毕竟曾是沈家的女儿,身为后宅唯一的女主子,虽嫁出去了,但好歹不能看着兄长侄子无人照顾却坐视不理,沈丽的观念里男人便是离不开女人身前身后打点好一切的。   沈缘福同意回来也是因为接下来几日事多,留着沈丽做主沈缘福不放心。   匆匆用完晚膳后沈丽倒是还想说几句,沈钱和沈缘福没有心思听不说,就连她女婿马致远都不耐烦了要走,最终自然没有说成话。   沈缘福出了正院直接去了三哥沈临风的院子。   三哥前几日得知娘亲要去雁回山住些日子时,沈缘福几人的马车都快要到雁回山了,因此想要拦下来也不可能。   临走前沈缘福没有让翡翠跟着,便是要让她去安抚住三哥的。   三哥脚上的伤重,不好好躺着等骨头长好,怕是以后走路都得一瘸一拐的。   这才过去几日,这次见面沈缘福明显感觉到三哥比上次见面似乎更加沉默了许多。整个人有些怏怏的,让沈缘福更加放心不下。   昨日张倾送来了信,说三哥在外头似乎因着一个女人和人家起了争执,就这次遭到暗算也是为了救那个姑娘。   沈缘福倒是一奇。自己认识的三哥不近女色不说,便是剧情里也没有三哥将其他女人放在心上的场景,至少在沈缘福的记忆里是没有的。   三哥眼里的女人怕是只有娘亲和沈缘福是他自己真正放在心里的,顶多再加一个小侄女,就连大嫂也只是看在大哥的面子上,究竟什么女人能让三哥如此在意?   想了想,沈缘福还是试探地开了口,故意挤眉弄眼地语气暧昧。   “三哥,一个和我关系颇好的姑娘前几日跟我说,她住在永平县的表妹出门逛街见到你了,你身边还跟着一个漂亮姑……”娘。   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沈临风给打断了。   “没有的事!”   沈临风话里带着怒气,反倒让沈缘福觉得这才是他认识的那个鲜活的三哥。   上面的话当然是沈缘福编的,唯有永平县和那个姑娘是真的张倾打听到的。   刚刚说到永平县时三哥脸色瞬间变了,沈缘福当时便认定了那个人就是三哥。   况且那段时日把永修县都快给掀个底朝天都没找到三哥,也唯有三哥不在永修县这个说法最说得过去。   不过那姑娘什么来头?张倾说是个卖花草的,竟让三哥挂在心上却又连提都不愿意提?   若说是因着家世原因,这是最不可能的,三哥不是在意这些的人,爹娘更是不在意,娘亲当时和爹爹当时的家底不也是天壤之别?   三哥亲事拖了这些年没有眉目,若他肯带回个姑娘来,只要不是品性实在过不去的,哪怕带个缺胳膊瘸腿的爹娘定是只会同意的。   难不成不是自己猜测的那个关系?   也是,剧情里三哥可是对自个儿的妹妹动了心思呢。不过自己不是那个沈缘福,性格举止大不相同,现在看来与三哥的也不过是兄妹之情。   三哥若说是喜欢上别人也不足为奇,毕竟自己在三哥心里的位置不一样了,有了自己这只大蝴蝶,三哥身边的人出现其他女子也是有可能的。   沈临风也反应过来自己过于激动了些,面上讪讪的,有些心虚地看着妹妹,希望妹妹没被吓着。   一直和沈临风谈了一下时辰,沈缘福也没有问出什么消息来。在自己面前向来大嘴巴的三哥今日那张嘴可是比蚌还紧,让沈缘福走在回去的路上便有些气恼,不觉得加快了步子。   白瞎了一晚上的时间!   不过细想起来三哥这些年嘴巴虽大,可从来没有透露过他在外头做的那些生意上的事,也没有从他嘴巴里流进来那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腌脏事儿。   所以其实三哥的嘴上还是带门的,他分得清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只要是他不愿意对自己说的,自然瞒得紧紧的,松的只是那些无关紧要的事儿,便是大嘴巴透出来也没多大关系。   无论如何就是那姑娘确实在三哥心里有位置,是罕见的能调动三哥情绪的人,剩下的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关系了。   沐浴过后沈缘福又是早早地把人赶了出去,然后偏向床榻一侧闭着眼睛等待入睡。   连着几日如此,翡翠几个都开玩笑说,那么些年还没有见姑娘连续这么多日这么早睡过呢。   毕竟沈缘福常会躺在床上看些画本子,一看便容易忘了时辰。而现在一连几日沈缘福没有再碰画本子,似乎也习惯了这个作息。   今日又与前几日有些不同,前几日在雁回山,陆景之来的可能性并不大,可今日回到了家里,陆景之来的可能性就打多了。   几日没见,沈缘福不禁有些紧张,被窝下一手抓着领口,一手抓着衣摆,像是防备着陆景之偷袭,可又有些期待。   等了许久,沈缘福强撑着自己别睡,眼皮已经在一下下往下耷拉了,陆景之依然没有来。   大概今日里不会来了吧。   前几日他来了吗?   会不会前几日他来过了自己不在家,扑了几次空,因此今日便干脆不来了?   或者这几日,他压根就没有来过,今日依然不想见自己?   沈缘福心里更倾向于第二种。凭着陆景之的性格,就算自己不在家,他定是要找到自己究竟去哪里了,哪会轻易就放弃了?   心情失落,可抵不住今日马车里奔波的疲劳,沈缘福很快就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醒过来时意识还没有回笼,便觉得身上不太对劲。   唔,衣裳被解开了,可是没有被脱下,松松垮垮地连一边儿肩膀都露了出来,肚兜也还在。   意识到自己衣衫不整,沈缘福一下子清醒过来,然后转头望旁边看去。   空的。   也是,若是陆景之那个色胚,自己的衣裳肯定早被脱下了,哪能还穿在身上。   不过自己睡觉再不安分也不至于将衣服解成这样吧?难道自己又做了什么不该做的梦?可是明明没有印象啊。   沈缘福的脸一下子通红起来,可随即又联想到上次的梦,那条吐着蛇信子的大粗蛇,一下子脸色便又被吓白了。   太吓人了!   不能再多想下去,沈缘福忙坐起身,准备下床之际却又看到一旁的位置枕头上分明有人睡过的痕迹,中间一处略微凹陷也清晰可辨。   所以,他还是来了?   意识到这个,沈缘福心情便又好了起来。   门外翡翠敲门,时辰到了,今日该祭灶了。   二十三,祭灶王,   二十四,扫尘土,   二十五,磨豆腐,   二十六,去割肉,   二十七,宰公鸡,   二十八,把面发,   二十九,蒸馒头,   三十晚上熬一宿,   大年初一扭一扭。   这些便是普通百姓过年时的场景,沈家家业大,自然不会按上面的来,就说扫尘土,沈府这般大的地界一日哪里打扫得过来,不过要做的事却也差不离。   这几日看着不需要沈缘福亲自动手,可却也忙得沈缘福脚下生风,明明同在一个府里,连看三哥的时间都要靠挤出来。   一到晚上沈缘福虽想好了要等到陆景之,怎么说也要谈一谈,可却没有一日是熬下去的。   陆景之到底什么时辰才睡觉?他一夜才能睡几个时辰?   祭灶、扫房、制衣、蒸糕、书福、请香,等这些事儿一一过去,也到了腊月二十九了。   沈钱日日去见沈母,依然没有被放进门去,明儿便是大年夜,沈缘福便准备亲自去一趟雁回山,看看母亲怎么样了。   出乎沈缘福意料,沈母心情看起来似乎很好,而且怎么看也不像是作假的。   前几日置办年货的人多了,集市也热闹,沈母昨日似乎还去凑了个热闹,让沈缘福惊掉了下巴。   不是在吵架吗?这像是个吵架的样子吗?   沈缘福原本想着都这样了娘亲应该会回家了吧,谁知娘亲竟然说这里住得舒坦,想多住些日子,既然要过年了,那就回去过个年再回来吧。   ……   所以,娘亲这还是真喜欢上了这里的生活?   不过好在娘亲愿意回家过年,那就过完年再说吧。   谁知道这几日会发生什么事,说不定娘亲回家后就改变主意了呢?   沈缘福还是在雁回山住了一夜再回去的。当夜沈缘福心想着反正陆景之只会去沈府找自己,那自己来了雁回山应该就不会来了吧,便也没有什么期待了。   因此沈缘福洗漱完后便来到了沈母的屋子,然后赖在床上不肯走。沈母没办法,嘲笑了一番哪家这么大的女儿还巴巴地跑来娘亲床上睡的,最终还是留下了她来。   沈缘福是打着要找娘亲套话的心思来的,沈缘福弄不明白沈母这么大变化是想通了还是没有想通,是原谅爹爹了还是没有原谅爹爹。   上次和娘亲的一番谈话沈缘福到现在还没有想明白,也再没有见过陆景之,虽说从早上的痕迹来看两人算是日日同睡一榻的。   若到最后沈缘福发现自己无法喜欢上另一面的陆景之,那自己和他的那些又算什么?   结果沈母压根没有给沈缘福说话的机会,一到床上沈缘福还没想好怎么开口问,不过就犹豫了那么会儿,沈母竟然睡着了。   听着娘亲均匀的呼吸声,沈缘福有些惊讶,伸手在娘亲面前比划了两下,又轻轻唤了一声“娘亲”,这才确定娘亲是真的睡着了。   ……娘亲多年的失眠治好了?   沈母往常没有心事时都要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些时候才能睡着,也就午睡的时候入睡会好些,若是遇上了什么烦心事一夜不睡也是有的,为此沈钱请了好些大夫来,效用却都不大。   难不成是娘亲在装睡?   等了许久,沈缘福这才放弃了根娘亲说话的打算。   算了,反正不管真睡装睡,谈不成话了就是了。明儿一早再找机会吧。   最后的结果便是沈缘福失眠了,等了许久才入睡。等沈缘福醒来时,沈母早不知道起了多久了,自然早上谈话的计划也胎死腹中。   得了沈母回家过年的消息,沈钱高兴地亲自来接,觉得这个女儿果真是个好女儿,不愧自己宝贝了那么多年,果真没有白疼她,比儿子什么的管用多了。   最直接的反应便是沈缘福当晚的压岁钱都比往年翻了几倍。   沈缘福捏着厚厚一沓银票,有些狐疑不安地看了爹爹一眼,总觉得有一种拿人家手软,爹爹没安好心的错觉。   没错,沈缘福现在是个小富婆,偷偷存在外头的银子就够她一辈子饿不死的,再加上买的几处铺子和交给钟凝姑姑一家代为打理的果园,一点儿也不稀罕爹爹给的这些银子。   别的不说,就说铺子和果园的地皮,光今年涨得那个差价就够沈缘福逍遥好几年了。   可是一想握在自己手头的银子……好吧,自己其实也穷得很,手里面的银子都拿了出去,只能在账面上看一看。   银子不嫌多,拿到就是白白赚到了。   虽说今年有了沈丽三口一起过年,却依然冷冷清清的。毕竟沈家三哥儿子一个也不在,三哥的伤依然瞒着沈母,只说是要出远门谈一笔大生意。沈母好些日子不理事,倒是没有发现府里藏了个儿子。   对此沈母还颇有微词,银子是赚不完的,万一三儿子也同大儿子一样定在了外头可如何是好?   吃完年夜饭,一家人围在一起说了会儿话。这么一桌子人却没什么话好说的,反而尴尬起来,不过坐了小半个时辰,沈母便称乏了要回屋,众人便散了。   今夜该是要守岁的,却没人提起,沈缘福便早早回房歇着了。   今年沈缘福做主,不止年底赏钱比往年多了一倍,留在沈府当差的也比往年少留了很多人。沈府最近气氛低沉,沈缘福做这些也是想让下人们高兴高兴,给沈府添些喜气。   毕竟没有比发赏钱更让人高兴的事儿了。   沈缘福身边最亲近的翡翠、雁儿和雀儿,俱都被沈缘福给赶了回去,其他的暂时顶上的今夜也被沈缘福给赶得远远的。   自然不止是心疼她们忙碌了一年,让她们回家好好和家人团聚,更重要的是今夜守岁,沈缘福就不信今夜还等不到陆景之。   然而真的一个人坐在床上时沈缘福反而忐忑起来。他还有一个祖父呢,就他们爷孙俩相依为命,今夜陆景之自然是要陪他祖父的。   一连那么多日都没有见到陆景之,心里怀着自己对陆景之的感情的疑虑,加上上次陆景之又是黑着脸不欢而散走的,今日不能见面要让沈缘福说不失落那是假的。   沈缘福盘腿坐在床榻上,一头青丝只用一根白玉簪簪起,脸上未施粉黛,可含娇带媚的眼神一下子便让那张脸艳丽起来,丝毫不觉得寡淡。   身上的寝衣看着布料朴素,胜在勾勒出了腰身,杨柳纤腰盈盈一束,虽领口做的高显得有些保守,更显得胸前高耸诱人。   这是沈缘福特意为陆景之准备的,还颇花了一番心思。既不能让他看出自己特意准备过的,否则他的尾巴要翘到天上去,又不能过于朴素无华,怎么说已是除夕呢。   这是和陆景之过的第一个除夕,沈缘福想着陆景之每日晚上来,今夜正好可以和陆景之一起守岁,偏偏忘记了他还有个祖父的事。   早早便回了屋子,离沈缘福平日里睡觉的时候还有好些时辰呢,沈缘福便想着自己要如何打发时间才好?   早知道便不把翡翠她们几个全部放回家了,怎么说也要留一个,现在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娘亲那里爹爹好不容易进了门,自己自然是不方便打扰的,三哥那里……   沈缘福觉得自己还是去找三哥玩会儿好了,今日吃年夜饭前去看过他一次,之后为了早些等陆景之倒是把三哥忘到了脑后。   一个人的除夕夜定是孤单极了,没想到自己也是个见色忘义的人呢。   想好了沈缘福便翻身下床,也懒得穿鞋,反正地上铺着厚厚的绒毡子,沈缘福便赤脚走到大柜前拿衣裳。   过年新做了好多衣裳,沈缘福都还没有穿过,甚至忙得连看都没有好好看过。这下子没什么事沈缘福反倒是有心思一一翻看起来,到底是姑娘家,总归是爱美的,沈缘福便想着找一件漂亮些的换上。   一件件对比了一番,沈缘福这才看上了一身,上身是缕金妃红百蝶穿花洋缎窄袄,配的是一条一式的只颜色素些的缎地百蝶裙。   还没来得及换上,身后便想起了凉飕飕带着怒气的声音。   “这么晚了,你要去见谁?”    ☆、第90章 虚心好学   静谧的屋子里突然背后一下子莫名响起个男人说话的声音, 沈缘福毫无心理准备,整个人被吓得身体一抖, 手上的衣衫从手上掉落到了脚下。   待听到是陆景之的声音沈缘福这才缓和过来。   身上竖起的鸡皮疙瘩褪尽, 心脏却还在砰砰直跳, 沈缘福缓缓吐出一口气来平缓自己的情绪。   他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吗?这么下去多来几次,心脏病真的会被吓出来的!   不过想到了陆景之方才话语中的怒气,沈缘福想想还是先不要计较了, 万一惹毛了他吃亏的是自己。   毕竟上次自己的那一声笑确实过分了, 他生点儿气也不过分,就原谅他这一次吧。   虽然……每每想起来那次的事儿沈缘福心里依然觉得忍俊不禁。   沈缘福脸上换上一副被吓到的表情, 这才转身面向陆景之。   “你吓到我了。”   陆景之默然。   明明心里头积攒了多日的怒火一触即发, 可看到沈缘福这可怜兮兮的模样, 一下子便将陆景之那满心的怒火给生生拦了下来。   尤其是那委屈的声音和一双怯生生带着水雾的杏眸, 被那似含了春水的眼神扫过,陆景之的心都快要随着那春波一起融化了。   说起来在沈缘福转身的刹那,陆景之的确是被惊艳到了。   若要说装扮上与以往有什么不同, 依然是沐浴洗漱过后的不施粉黛, 也依然是淡色的寝衣,甚至连领口都将将开在脖颈下,比以往的寝衣高出了一寸由于。   看着是穿得比以往严实保守了,可偏偏就是这样, 更让陆景之有想要撕开那碍事的衣裳的冲动。   头上的玉簪松松挽住满头青丝,几缕头发垂落下来,散散披在与胸前与肩上。耳鬓处的散发柔顺地贴在面颊上, 发梢处调皮地在脸颊上绕了个圈儿,使沈缘福整个人一下子添了三分媚色。   嘴里说是被吓到了,可那胜雪的肌肤带着些肉嘟嘟的双颊分明白里透着粉红,粉嫩得让人见了就想要掐一把。玉脂琼鼻,朱唇皓齿,明艳诱人,怎么看都不够。   陆景之喉头轻微滑动,稳了稳心神,面上依然是方才那张带着怒容的脸,心里闪过的心思丝毫不显。   “说,大晚上的打扮地花枝招展的,要去见谁?”   虽然声音里的怒气已经比前面问的那次弱了不少,可沈缘福听了依然觉得刺耳。   花枝招展?   你陆景之摸着良心说,哪只眼睛看到我花枝招展了?明明身上寝衣穿得那么素雅没看到吗?   难度换件颜色艳丽些的新衣裳就是花枝招展?大过年的谁的衣裳不得穿得喜庆些?   况且,这不还没有换上呢!   沈缘福低头看了一眼脚边的衣裳,弯腰拾了起来,抬头瞪了陆景之一眼。现在沈缘福已经不再像开始时那般怕陆景之,直接开口呛了回去。   “反正不是去见你。”   陆景之刚刚灭了下去的怒火一下子又蹿了起来。   沈缘福依然没好脸色地看着陆景之,一见他脸色不对,倒没有了刚才的气势,有些发虚了。   好吧,虽然没有那么怕了,可是依然余威还在,就张那能让空气冷三度的冷脸,沈缘福依然觉得惹恼他不是个好主意,好汉不吃眼前亏,当下便先软了下来。   “也没有去哪儿,就是看看我三哥的伤,我三哥一个人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怪可怜的。”   那就是要背着自己去找其他男人了。   哪怕是去找将来自己的小舅子,那醋陆景之仍然喝了满满一缸,现在浸了一身的酸味直扑向沈缘福。   沈缘福有些不可置信,觉得自己可能接收错了信号。   “那是我三哥啊!不是别人。”   陆景之微微眯了眼,眼神里分明是比沈缘福开口前更加不悦了   “那谁算是别人?”   沈缘福甚少出门,外头能让陆景之吃过醋的男人也就燕故山一个,可既然沈缘福已经知道了燕故山和穆兰的事,那燕故山就是永修县里最不可能成为她夫婿人选的一个,陆景之自然不会再把燕故山放在眼里。   其余与沈缘福走得近的人便只剩下她的家人了。   前几次沈缘福拒绝成亲时还拿沈家人出来做了挡箭牌,陆景之自然是更加视沈家人为情敌,哪怕连沈缘福的娘亲也是。   更别说是那个与沈缘福年龄相当的三哥了。   况且陆景之查沈家人时查到一些消息,沈临风并非沈家亲生子,说起来寻找沈临风多年的那些人此时已经得着消息往这边的方向找来,等隔壁几个县搜寻过一遍自然就会来到永修县。   沈临风在永修县里如此高调,找他的人马定是一样就能认出他们的小主子来。毕竟,沈临风和他亲爹长得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是沈家的家事,这些事儿陆景之哪怕知道得清楚,却没有插手的准备,沈家他在乎的也就只有沈缘福一个而已,其他人若非必要他才不准备管。   沈缘福惊讶于陆景之的醋劲。虽然一直能感觉到陆景之醋劲颇大,却没想过连自己家人的醋也都吃。   谁是别人?沈缘福心想着就你啊,现在自己常见面的人里就你与自己不是家人,名不正言不顺的。   可沈缘福被驴踢了脑袋才会真说出来心里话,这个话题躲都还来不及,哪能主动起那个话头。   况且一想到陆景之在吃醋,沈缘福的心情就莫名有些好。   为了不引火上身,沈缘福主动换了一个话题。   “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不用陪你祖父吗?”   这话听到陆景之耳朵里却又是另外一层意思。   “你在嫌我来得早?”   本来为着这事儿陆景之心里就存着怒气。昨日半夜陆景之顶着寒风赶来,却发现冷冷清清的屋子里哪里有人迹,她分明是是没有睡在这里。   这些日子为了挤出时间来沈府,陆景之比前些日子更是忙碌,看沈缘福近些日子挺乖的没有四处乱跑,况且自己日日都来,也就没有再询问郭信沈府的近况。   没想到一个不留神竟让她就这样跑了!   最后还是叫来了郭信,这才知道居然去了雁回山。雁回山离陆景之来的地方不远,陆景之便忍着怒火又赶到雁回山去,结果又是扑了个空。   一番询问下才知道那个小妖精竟跑去找她娘亲一起睡了。   陆景之哪怕再生气,也不至于跑到将来丈母娘的屋子里,把睡在丈母娘身边的她的宝贝女儿给掳走。   陆景之脸皮再厚,也没厚到这份上。   这一夜陆景之只得强忍着怒火没地方发,一夜奔波来奔波去,偏偏就是没有见到人。陆景之甚至怀疑沈缘福是不是故意在躲避着自己,否则为何跑去缠着她娘亲睡觉?   被平白误解的沈缘福连忙摇头否认。   “不早不早,我等你好久了!”   沈缘福算是看出来了,这个男人蛮不讲理,他生气的时候什么话都能给他听出其他意思来。   “你在等我?”   陆景之上上下下打量了沈缘福一回,立刻否定了她的话。   这个小骗子,分明是要出门去,还说是在等自己!   “对,我特意把其他人都赶出去了,你看,周围都没有人。”   说着沈缘福指了指外头的院子,证明自己说的是大实话。   一路过来陆景之自然也注意到了今日院子里,较往常人是少了许多,不过却没有信她在等自己的那番鬼话。   陆景之以看小骗子编谎话的目光盯着沈缘福,最终将视线落在了眼前美人儿微微启着一道小缝的樱唇上。   粉嘟嘟的唇瓣盈盈水润透着光泽,分明是抹了东西,可却又不像是涂了口脂,便是在京城里,陆景之也没见过有谁涂抹过这样的口脂的。   粉粉嫩嫩的,让陆景之的心思不禁飘到了郭信给自己找来的那些画儿。   上次丢了人,陆景之深以为耻,绝不会让自己再有机会犯这样的错。为此,虚心好学的陆景之特意让郭信去寻些秘戏图来。   听到命令时郭信那张万年冰山脸终于有了一丝裂痕,尔后尽职地找来了各种类型的,无论是烂大街的还是绝版孤本,整整一大匣子的书。   之后的三夜陆景之便一本本认真翻阅,便是连那些画质不佳形象奇丑的也没有扔掉,只放在一旁待日后有兴致了再学。也因此陆景之不知道沈缘福那三日去了雁回山。   等到第四日,翻阅了大半书籍的陆景之终于找回了自信,也深信自己绝对没有问题,那次的事只是个意外,绝对不会再犯。   毕竟这几日陆景之也自己试了几次,每一次结果都很满意。   现在看到心上人那两片水水润润的唇瓣,脑海里下意识便想起了有两册秘戏图里,描绘的便是在口中驰骋的场面。   这几日所学打开了陆景之的新大门,否则任凭陆景之想破脑袋,也不会知道男女之事竟还有这么多的花样来。   一盯上沈缘福的樱唇陆景之便再也移不开视线,呼吸渐渐粗重起来,光是看着就让下面隐隐有抬头的趋势。   此时秘戏图里的男女似乎都换上了心上人和自己的脸,刺激来得太猛烈,感觉到自己的血气都在下涌,陆景之赶紧悬崖勒马,将脑海中的画面驱散。   不行,回去非得把那些秘戏图给烧了不可,伤风害俗!   “哦?你为了等我,所以特意将人赶远了?原来,你在等我来,竟是在等我做那些不能见人的事儿?”   陆景之尽力让自己神色如常,不让沈缘福发现自己的异常。可是因着身体动了情,说出来的声音便有些低沉沙哑,似乎充满了暗示。   沈缘福一下子脸上爆红,这么直白的意思,分明再说自己思想不纯,等着他来和自己做酱酱样样的事!说得像自己多饥.渴似的!   明明就是他每次都乱来好吗!否则自己哪至于将人都赶得远远的!   若非是怕发出的动静大了被人发现,自己至于煞费苦心这么做吗!   那个惯会倒打一耙的大混蛋!   无耻!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们的建议,么么哒~~想了想决定还是成亲后吧。   其实一开始想得就是成亲后,但是后来想到了一个很萌的洞房梗,第一次肯定做不到,所以后来大纲才改成了成亲前。   那个梗真的特别想要写下来,所以到时候会写一个简单的番外,番外就是接着下一章,然后走不通的剧情。   今天还有更新的。 ☆、第91章 当作主(二更)   “你闭嘴!我明明只是有话要对你说,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沈缘福脸涨得通红,恨不得现在就将那个倒打一耙的流氓给赶出去。   可一想到自己等了他那么多日, 这才终于见到了他的面, 若是现在将他赶了出去, 下次能好好说话又不知要是什么时候了,这才忍住了要将他赶出去的冲动。   “你想和我说什么?今日除了聊成亲的事,其他事儿我都不听。”   陆景之其实今日心情有些低落, 只是来时被怒火给取代了没有表现出来, 现在怒火平息了些,没了怒火做掩盖, 低落的情绪便重新漫上心头, 因此倒也没有向往常一样继续揪着那一点逗弄沈缘福。   沈缘福哑然, 早知道他定会重提这事, 可没想到他会逼得那么紧。   人家都是父母逼婚,怎么到自己这儿倒成了被将来的相公给逼婚了……   呸!现在才不是将来的相公呢!   “我要说的是正事,不是其他事。”   沈缘福强调着。   “你准备答应我上门提亲了?”   这本来是前几日就要解决的事, 偏偏上次临走时出了那事, 这才一拖再拖。过了今日今年就算过去了,陆景之不准备再拖下去将这事儿拖到明年再谈。   沈缘福一下子跟不上陆景之的脑回路,明明自己只说了有正事儿想谈,谁说一定是要说自己答应了!   为了不让陆景之将自己的思路带歪, 沈缘福决定先下手为强,换一种说法说出口。   “我要说的就是和成亲有关的事儿。”   这下陆景之总算不再打断沈缘福了,让沈缘福松了口气。   “我这些日子想了想, 我连你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除了你的姓名,我可以算是对你一无所知,就这么决定成亲太仓促了。”   若非沈缘福提前知道剧情,光凭着两人相处,沈缘福的确不可能知道陆景之并非是个生意人。   就连陆景之是个京城来的生意人的事儿,还是爹爹和三哥根据陆景之故意留下的线索暗中打听出来的,并非陆景之亲口说出来的。   “你不知道我是做什么的?”   陆景之目光炯炯盯着沈缘福,这个小骗子,明明一早就知道自己给自己安排的那个假身份,竟然还说一无所知。   被陆景之看得有些心虚,沈缘福微微偏过头不和他视线对上。   因着是爹爹和三哥私下里查到的,沈缘福这才没有直接说出来他是做生意的。可是,他明明就不是啊,难不成他压根不准备跟自己说实情?   沈缘福心里有些烦闷,万一他真准备瞒着自己该如何?   “……我是知道一些,可是,我觉得你不像是做生意的。”   因着心情阴郁,沈缘福说话的声音里情绪也低落了不少。   陆景之有些惊讶地看着沈缘福,不知她从哪里得出的这个结论。话说从前便有一种感觉,觉得她对于自己知道些什么,莫非那感觉是真的?   “那你觉得我像是做什么的?”   被陆景之反问了回来,沈缘福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一边要娶自己,一边却又瞒着自己,难不成他是想成亲后也依然不对自己说实情,日日糊弄自己?   这事儿不知道便罢了,可是知道了却只能装不知道装傻,太难熬了。   “我的确是做生意的。”   一番沉默后陆景之开了口,可说的话却让沈缘福的心沉到谷底,低下头不去看陆景之,沈缘福怕自己的表情藏不住让陆景之发现些什么。   谁知陆景之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后头还有半句。   “但我也在做其他的事,这事和做生意没什么关系,有点危险,但是非做不可。”   沈缘福一下子抬起脑袋来,仿佛久旱的田里终于被浇灌了两瓢水,一下子来了精神。   “那事情是什么?”   陆景之也算是对自己坦白了一大半,他既然能说出来他不是生意人,至少也比什么都不说强些吧。   虽然具体的事没有说,可沈缘福也能想到,造反的事儿哪能随随便便就说出口,   不过知道是一回事儿,想让陆景之全部告诉自己就是另一回事儿。   沈缘福想要亲口听到陆景之说出来,这能让沈缘福觉得陆景之是完全信任自己的。在陆景之的事情上,沈缘福很贪心。   不过陆景之却没有如沈缘福的意。   “这事儿你知道得越多越危险,乖乖听话,等到能告诉你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   陆景之神情严肃,想要让沈缘福明白这事儿的严重性。   陆景之说出了“你知道的越多越危险”的标准台词,沈缘福也就不再开口追问。虽然心里嘀咕着都是借口,理智上却也明白这种事儿知道得越少越好。   见沈缘福表情似乎有些闷闷不乐,陆景之叹了口气,只除了自己最近在计划的事没讲之外,陆景之将祖父的身份以及家里的事儿能讲的都说出来。   陆景之早想到了有那么一天,这些事儿也并非不可见人,瞒着也不过是为了不给自己和祖父带来什么额外的麻烦,只是陆景之没想到沈缘福会那么想要知道这些事儿。   如今既然沈缘福开口问了,陆景之便都如实说了。   沈缘福脸上装出惊讶的表情,实际上心里并没有多大感觉。   从他第一次让自己嫁给他到现在,都过去这么久了,这回还是在自己的逼问下才说出口的。沈缘福心里虽仍有些高兴,可也就那么一点儿,至于吃惊什么的更是不可能会有。   “不用侍奉姑婆,没有难缠的婆婆,上面就一个你可以不用搭理的祖父,进门直接当家作主随你捣腾,你还能找到比这个更好的了吗?”   说着陆景之便又不正经起来。   沈缘福瞪了他一眼。   虽说女子嫁人对方的家庭的确是一项重要的考核标准,没有婆婆为难日子是会好过很多,可自己是那种为了不被婆婆为难,而为他父母双亡高兴的人吗?   “那你为什么会看上我?”   这也是沈缘福奇怪的,要说一见钟情,仔细想想也有些牵强。   现在问出来时机正好,听在陆景之耳里,便是沈缘福因两人家世差距颇大而问出口的。   为什么会看上她?陆景之想起了第一次在碧池阁相遇的场景,也想起了后来两人相处的点滴。   真让陆景之说出来他也不知道是为何。   可能是因为第一次见她时自己正好情绪暴躁,而她安宁的气质让自己觉得很平静,忍不住想要靠近?   或者是后来的见面时自己对她莫名而来的占有欲?   也许并非那些,就只是恰好在对的时间遇上了对的人?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总之认定了她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看沈缘福脸上好像没有表现出什么,可眼神里分明就是十分忐忑,抓着那身新衣裳的手指也不自觉地十指攥紧,分明是紧张得很。   “也许……”   陆景之故意慢悠悠的说出两个字,吊着沈缘福胃口,看着她的心一点点儿提起来的模样。   “也许什么?”   沈缘福有些焦急,怎么说了一半不说了?   “你走近些,太远了。”   沈缘福看了看两人的距离,也就五步路那么长的距离而已,哪里远了?   好吧,若真说起来,的确好久没有离得这么远说过话了,以往都是……零距离?   往前走了几步,在离陆景之两臂远的距离时沈缘福停了下来。   “能说了吗?”   话音刚落,陆景之往前一步有力的长臂一拉,沈缘福便被捞进了陆景之怀里。   沈缘福没有准备,被突然一拉手里的衣裳便从怀里滑落,不禁“哎呀”一声。话音落下,沈缘福已经稳稳地在陆景之怀里了,而那身可怜的新衣裳则掉落在两人的脚背之间。   沈缘福推了陆景之一下,想要推开他将衣裳捡起来,不过陆景之抱得紧,被一推纹丝不动。   下巴枕在沈缘福的脑袋上,鼻息间全是那股熟悉的馨香,陆景之不禁将怀抱更加收紧了。   被抱得习惯了,沈缘福让自己放松了身体不动,还在锲而不舍地追问。   陆景之轻笑一声,脑袋一点点下移,抵着沈缘福的肩上,在沈缘福的耳边开了口。   “因为……你轻薄了我啊,你忘了吗?”   声音很轻,轻飘飘的随着说话时的吹出的风一起钻入沈缘福的耳朵,让沈缘福一下子的耳道里直痒痒。   话音一落,陆景之便一口含上了那白腻圆润的耳垂肉,用牙齿一下下轻咬着。   又酥又痒的感觉一下子猛烈袭来,让沈缘福脚下瞬间便像是被抽空了力气有些发软。   可陆景之的话沈缘福还记着,被扣上了莫须有的罪名,沈缘福自然要辩解。   “你胡说,谁轻薄你了!”   沈缘福手上挣扎推搡着陆景之,不说清楚自然不能让他再对自己胡来。   凭着前几次的经验,随他继续下去,那今日便再也别想说清楚了。   放下口中的小珍珠,陆景之的舌尖沿着小巧精致的耳廓一一亲密问候了一圈,直到看着它从白腻一点点染红,耳边的呼吸声渐渐急促这才停了下来,唇贴着耳朵,不留一丝空隙。   “那日,我说了让你退后,你却故意站在窗口,不就是为了轻薄于我,占我便宜?”   作者有话要说:  在想着下面怎么再开一发玩具车。可是脑海里却都是他们负距离的场景。。。   让我好好想想,三更估计会很晚。 ☆、第92章 重温过去(三更)   陆景之说话时, 沈缘福只觉得一片火热柔软在不停磨蹭着自己的耳朵,让沈缘福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这样亲密接触传来的声音虽含糊, 可沈缘福到底听清楚了。   陆景之指的是在求阙斋的那次, 也就是沈缘福印象里两人的第一次见面。   反应过来的沈缘福怒了, 两指对着陆景之背后就准备捏下去。   可是精壮宽阔的背后肌肉太硬,沈缘福压根捏不到什么,倒像是在陆景之背后滑动挠痒痒, 让陆景之的心绪更加激动起来。   捏了两下没捏到, 沈缘福便转移了战地,原本搂在陆景之背后的手顺着丝滑的布料一把抓在陆景之的腰上, 手指头一把狠狠地捏下去。   陆景之倒抽一口气, 肌肉一下子紧绷起来, 让沈缘福指下只觉得捏下去的地方肉一点点回弹起来, 且硬到再也捏不下去。   一把拉住沈缘福作妖的手抓在怀里,陆景之声音里一片低沉沙哑,警告着沈缘福。   “别乱动!”   就沈缘福的那力气, 再加上隔了冬日的衣服, 陆景之自然不是被疼得倒抽一口气。   腰上被柔弱无骨的小手一掐,陆景之只觉得从那手指尖似乎散发出电流,一下子直窜向大脑,酥麻之感让陆景之差点没能控制住自己, 只想一把将她推倒在自己身下。   “明明是你从隔壁的镜象室直接跳进了我的乐知室里,你若是早说多退几步我哪里还会站在那里!况且是你扑倒了我,怎么倒成了我轻薄与你, 占你便宜了!”   沈缘福的手无法从陆景之的大掌间挣脱,大声辩解起来,喘了口气,说完还不忘添上最后一句。   “陆景之,你无耻!”   笑着接受了沈缘福对自己的评价,陆景之搂在沈缘福纤细的腰肢上的手臂用力一收,沈缘福腰肢连着半个身体便贴紧了陆景之。   自然的,沈缘福也感受到了抵在自己肚子上的那个硬硬的物体。   “我无耻?”   确定沈缘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陆景之这才慢悠悠地压低声音开了口,充满了危险的气息,并且在告诉沈缘福,自己完全可以坐实了“无耻”的这个罪名。   沈缘福僵硬着身体不敢再动,生怕陆景之控制不住他自己。   小日子过去了,沈缘福已经没有了什么能让陆景之非憋着不可的理由了。   “你冷静点。你渴吗?我给你倒点儿茶水。”   茶水自然是指已经冷透了的凉茶。   陆景之不为所动,直接忽略了沈缘福的话,大掌从沈缘福的腰肢上一点点儿向下移,不一会儿便来到了挺翘的臀部,手感很棒。   陆景之学着沈缘福方才的样子用力一捏,绵绵软软的,弹性不错。   “要不我们再重温一遍当日的场景,看看是谁无耻?”   沈缘福心里一惊,忙要拒绝,然而“不”字还没完全说出口,陆景之的手掌已经触上了自己的大腿,另一手也放开了自己的手,转而搂着自己的腰肢。   大腿上的手掌一个用力,沈缘福的右腿一下子被提了起来,整个人重心不稳便要向后倒去。偏偏陆景之搂住沈缘福腰肢的手故意不用力,更是让沈缘福没有了能够依撑的着力点。   这种危险关头顾不得其他,为了不让自己摔倒,沈缘福下意识便两手搂住陆景之的脖颈。   果然如那日在求阙斋时,陆景之闯进沈缘福的屋子那日的场景几乎一样。   沈缘福一腿被陆景之提着蹭过陆景之的胯骨向他后方的空气踢起,另一腿因着陆景之搂着沈缘福的腰肢用力上抬,沈缘福站着已经够不到地面,只能以一个脚尖勉强够在地面上吃撑着身体。   而陆景之则被夹在沈缘福两腿之间。   被陆景之整个人托起了一截,原本抵在沈缘福肚子上的硬物便一下子跟着滑下去了一截,正正好好向上卡在沈缘福的大腿根处。   这也是为何沈缘福主动勾着陆景之的脖颈,踮起脚尖拼命不让自己的身体掉下去的原因。   因为,若是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往下,沈缘福便几乎感觉不到那硬物的存在,而只要自己稍稍往下滑一点儿,便能清晰地感觉到陆景之那硬物,抵在私.密.之处的强烈感觉。   沈缘福惊混未定,可踮起脚尖的那条腿已经发酸了,这姿势哪里能坚持多久?   陆景之那混蛋,分明是使坏占自己便宜!   那日在求阙斋陆景之若真是像今日这般对自己,自己定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废了他泄恨!   沈缘福自暴自弃地想,若是等会儿坚持不住了,干脆一个用力坐下去来个同归于尽,狠狠向下把他的那根坐断了算了!   让他再想出这些稀奇古怪的招式来!   不过当沈缘福真的感觉到自己下面被抵着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时还是慌了,现在这姿势只有两层衣裳隔着,若是没了这两层衣裳,定是已经进去了!   啊!还没有成亲呢!   不对,是自己还没有同意和他成亲呢!   沈缘福连忙使出了吃奶的劲勾住陆景之的脖子,将整个人使劲往上拉。   因着姿势的原因沈缘福的背部向后弯曲,陆景之身体前倾便贴了上来。因此沈缘福让自己身体向上提起,整个身体也就像是主动往陆景之身上贴一样。   “够,够了,快放开我!”   陆景之正享受了美人在怀主动勾引自己呢,哪里舍得放开。   自己的胸膛上感受着身下的美人儿一下下主动贴向自己,那柔柔软软的感觉撞向自己硬邦邦的胸膛,一片绵绵之感。陆景之视线下移,果然,每每撞过来时都变形了。   啧,真用力!   大掌一下下在大腿上摸索着,隔着衣衫也能想象到那光滑细腻的肌肤摸起来有多舒服,有多让人爱不释手。   沈缘福觉得自己有些呼吸困难。而且身下……是自己又往下掉了吗?明明没有啊,明明自己比刚刚还要往上来了一点儿,怎么身下被抵着的感觉比刚才更强烈了?   沈缘福的大脑有一瞬间几乎就要缺氧,终于陆景之提着沈缘福大腿的手一放,前倾的胸膛也离开了沈缘福挺了起来。   这一切都来的太突然,沈缘福没有点点儿准备。   大腿没有了支撑,一下子就掉落下来,原本抵在沈缘福身下的那根硬物被夹到了两腿之间来了个亲密接触。   而且因着大腿掉落下去,使得沈缘福整个身体也都被带着往下滑了一断,花.心处遭到重重一击。   “啊!”   感觉太强烈,沈缘福喉咙口抑制不住滑出一声呻.吟,而陆景之也忍不住闷哼一声。   这与上次情况不同,上次隔着厚厚的月事带,沈缘福感觉并没有那么直接,这回只隔了薄薄的衣裳,这几乎要灭顶的清晰感觉让沈缘福一下子便软了收脚。   陆景之屏住了呼吸把沈缘福往前推了一把,这才让自己的二兄弟全身而退。   这舒爽的感觉与前几次又有些不同,唯一相同的便是几乎要让陆景之忍不住,一把撕开隔着的那些碍事的衣裳。   天知道陆景之花了多大的意志力,才能在这种姿势时将心上人从自己的身边推开!   只能看不能吃,想到心上人死活不肯同意与自己成亲,陆景之在沈缘福耳边说话时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着。   “我们床都上了,莫非……你还不想对我负责了不成?”   全身瘫软的沈缘福听到陆景之的话有一瞬没有反应过来,待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回过神来,瞬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陆景之。   喂!弄反了吧!这话应该是我说才对吧!   你一个大男人说这些像什么话!   况且……   “谁和你上过床了?”   虽说除了最后一步几乎都要被陆景之做全套了,也算有了肌肤之亲,可到底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呢,这话不是冤枉人吗!   “莫要狡辩,我又不会讹你什么,为何敢做不敢承认?”   陆景之话里大义凛然,可脸上分明是写着“我就是在调戏你”几个大字。   沈缘福气结,转过头去不想理会陆景之,却又被陆景之扳着脑袋往另一方向转去,正对着床榻的方向停了下来。   “你看,就是在这张床榻上,我们在这张床榻上做过什么你忘记了吗?若是忘记了,我们可以再、重温一遍。”   最后四个字被陆景之故意放慢了速度一字一顿地说出口,听得沈缘福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沈缘福的脑海里一时之间都是自己和陆景之两个人在这张床榻上做过的各种事,见识过陆景之“重温一遍”的手段,沈缘福敢保证现在上了那张床,绝对会被陆景之吃到渣也不剩。   方才下面被戳得狠了,沈缘福的裘裤被带着戳进了些,如今沈缘福虽是紧闭了腿,可腿心处那夹着异物的感觉尤其强烈,恨不得一个人跑回净房把东西拉出来。   对于陆景之的“重温”手段有多厉害沈缘福已经深有体会,上次那么单纯的一次都能被陆景之“重温”成这样,床上那些让沈缘福完全没脸再继续重温一遍。   沈缘福连忙猛摇起脑袋来,生怕陆景之没有看到自己的动作。   “没有没有!都记得,不用,不用‘重温一遍’!”   “哦?那你倒是说说我们在你的床榻上做过什么?”   ☆、第93章 新年礼物   说话间陆景之的唇角又上扬了一个弧度, 看在沈缘福眼里愈发的可怕起来。   这怎么说?做过那么多……羞耻的事,让人怎么说得出口啊!   一时之间沈缘福倒是又想起了陆景之的那三分钟, 却知道这事儿打死都不能再提, 尤其是这种时候提起, 简直是给自己找事。   “仔细想想,可别漏了。若是漏了哪一桩,今日里我定然会与你一起好好重温, 让你印象深刻, 以后保准再也忘不了。”   沈缘福被逼急了,想要推开陆景之, 低头时却见他下面支起的小帐篷, 忙停下了身上的动作不敢再动弹。   “陆景之, 别闹了!”   “闹?我可没有闹?是你不记得了, 我自然要帮你想起来。你可别忘记了,我们上过的床可不止这一张,还有我那里的床榻上也是留下了不少回忆的。”   陆景之还嫌逗弄得不够, 继续调戏了起来。   要说在陆景之的训练之下, 沈缘福的脸皮已经厚实了不少,可是陆景之却每每能相处新花样突破新下限,让沈缘福实在无力招架。   果然还是段位不够。   哪怕以前沈缘福理论基础扎实,知道的比陆景之丰富多了, 那时候都尚且不能招架住陆景之,更别说是现在学有所成的陆景之了。   恰巧外头传来了爆竹的声音,声音不是很响, 却也清晰地传入两人耳朵里,不能让人忽略。   这不是沈家所燃放的,想来是邻里家传来的,正好打断了两人暧昧到几点的气氛,让沈缘福有了一丝喘气的空档。   “你快放开我,我们动静太大了,会被人发现的。”   陆景之睨了沈缘福一眼,眼神分明是在忍着笑。   “你先前自己说的,都把人赶远了,不就是为了方便与我私会?”   “私会”两个字被陆景之着重点了出来。   陆景之对造成现在需要私会才能见面的罪魁祸首表示出了自己的强烈不满,明明只要她同意了自己上门提亲,自己便能正大光明找上门来,哪还需要如此偷偷摸摸。   自然陆景之的心里也清楚,哪怕现在两人已经订了亲,陆景之该夜闯香闺的依然会闯,光上门拜访时那些君子守礼之举,自然满足不了陆景之日渐旺盛的胃口。   这回沈缘福毫无反驳的余地,陆景之倒的确是说得没错,人是沈缘福自己调开的,也的确是为了方便与陆景之私会,说来说去只能怪沈缘福自己。   两人挨得太近,沈缘福的心一直提在喉咙口,整个人神经绷紧着,再不放松下来沈缘福觉得自己的神经要被绷断了。   沈缘福眼神在屋子里乱瞟着,寻找能让陆景之转移注意力,好暂时放过自己的东西。在巡视到隔了轻薄的纱帐后头的那张罗汉榻上时眼睛一亮。   “你放我下来,我有东西要给你。”   陆景之顺着沈缘福的视线向后看去,除了一张罗汉榻,却没看到什么。陆景之可不会觉得这个小东西会主动邀请自己去罗汉榻上“玩”。   转回视线,看着眼前神色有些心虚的小骗子,陆景之又确认了一遍。   “送我的?”   “嗯,是的!”   沈缘福胡乱点着头,不敢去看陆景之的脸。   明知沈缘福怕是藏着掖着些什么事,陆景之还是放开了手。总归就在这屋子里,她也逃不到哪里去,先看看她在耍什么花样再说。   况且那罗汉榻上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   一得了自由沈缘福下意识就想后退一步,没想到那脚才着地便觉得有些发软,忙拉了一把陆景之的胳膊才稳住了身体。   陆景之不禁笑出了声。   看着紧紧抓在自己玄色衣袍上的白嫩柔荑,那手指尖上的指甲盖如桃花瓣似的,带着浅浅的粉红,让陆景之忍不住想要凑上去闻一闻,看是不是真的也带着桃花瓣的香气。   “怎么着,不舍得我放开你直说就是了,何必抓得那么紧。”   将将稳住身体,沈缘福一听陆景之这话忙放开了手。   “你再胡说便不送你了!”   若是从前沈缘福听了这话,还要臊得和陆景之辩驳一番,可现在早习惯了陆景之嘴上不调戏几句不罢休的性子,更何况更加亲密的事儿都做过了,沈缘福几乎快要对这些话免疫了。   陆景之的气场太强,哪怕没有被他抱着,只是站在他身边,沈缘福依然觉得危机感十足,仿佛仍旧在被陆景之钳制着有些透不过气。   转身想要快步逃离开陆景之的身边,往罗汉榻上走去,可才走了两步,沈缘福不得已只能慢下脚步。   行走间沈缘福大腿根处夹在里头的布料,不断摩擦着最为柔嫩的那处,让沈缘福脚下愈发绵软,仿佛踩在棉花上似的,喉咙口几乎要抑制不住呻.吟出声。   已经湿透了。   沈缘福为那湿濡的感觉感到羞耻。   强撑着让自己脚下稳下步伐,不能让陆景之看出异样来,否则沈缘福觉得自己定是没脸再见陆景之了。   可被那般强烈的感觉刺激着,走路姿势又怎么可能和平日里一样。陆景之站在原地看着姿势变扭的曼妙身影,倒觉得有些疑惑。   沈家身为永修县首富,家里的姑娘仪态举止自然是特意请人教导过的,走起路来端庄平稳,哪曾像今日这般纤腰款摆弱柳扶风。   那浑圆挺翘之处行走间一翘一扭的,看得陆景之口干舌燥,恨不得再拉回怀里,用大掌将它任意揉搓。   罗汉榻中间摆了一张小几子,上面放了一个针线笸箩,这便是沈缘福的目标。沈缘福将针线笸箩上遮着的布掀开,里头俱是些针头线脑的东西。   陆景之突然从后头冒出来,将脑袋枕在沈缘福的肩上看向那针线笸箩,却只见是些剪刀线团和布头一类的,怎么也不能和陆景之这个大男人扯上关系。   “这便是你要送我的东西?”   陆景之嗤笑,只觉得这个小骗子又在糊弄自己。   将上面那些杂乱的东西拨开,沈缘福拿出一团白色的什么东西,又动作飞快地把下面的东西给遮起来,不让陆景之看到。   陆景之仔细一看,她手里的东西竟是一对罗袜。   沈缘福献宝似的在陆景之眼前晃了晃。   “你看,我亲手做的。”   正说着,一根带着线的银针掉了出来,线还连在罗袜上,银针便悬在空中,随着惯性在晃荡着。   陆景之没说话,而是给了沈缘福一个满怀深意的眼神。   忙将那根针插回到罗袜上,沈缘福讪笑着摸了摸鼻子。   “还,还没做完。”   说着将插了针的那只罗袜往针线笸箩里一扔,献宝似的把剩下的一只像方才那样在陆景之面前摇了两下。   “你看,这只做好了!”   语气里颇为骄傲。   沈缘福平日里甚少亲手做这些针线活,手艺平平,做出来的东西单看还算好,可和人家的放在一起,一比便完全不够看的了。   只是这双罗袜实在是她的得意之作,觉得简直突破了这么多年来没有长进的魔咒,便是连翡翠都夸针脚平齐,唯一的缺陷便只除了沈缘福没有那个耐心将针脚做得如翡翠那般又细又密而已。   可就算是这缺陷在沈缘福看来也算不着缺陷,针脚细密是为了耐穿,沈家又不是小户人家,爹娘有那么多罗袜,哪会穿到破了才换,将针脚做得那么细密简直就是浪费,反正自己这完全够爹娘穿到换了。   陆景之看着沈缘福的神情便知这的确是出自她的手里,不过……她怎么可能会知道自己脚的尺寸?   况且方才被沈缘福盖住的东西陆景之只扫了一样,便知是和她手里一样的东西。   不过是一双罗袜哪需要藏起来,既然不能让自己看,定是心中有鬼。   陆景之接过沈缘福手里的罗袜翻看,嗯,还算能入眼。   “既然你有心思做这些,那上次让你做的帕子什么时候能给我?”   陆景之心想若是她能用做罗袜的心思绣帕子,绣出来的东西定然不差,更何况陆景之也没有非得要沈缘福绣得多好看,只要是她亲手做的,陆景之自信定是不会嫌弃的。   沈缘福早把这一茬给忘记了。   先前陆景之是说过下次见面问自己要帕子,可是都过去那么久了也没见他提起,沈缘福便把这事儿忘到了脑后。   这帕子沈缘福倒是真动手了,可完成的却是一块没有。   送人的东西哪能随便糊弄,更何况那人还是……沈缘福不知道怎么形容陆景之和自己的关系,姑且算是和自己有一腿的人吧,因此对那绣功沈缘福的要求自然就高了。   偏偏沈缘福没有达得到自己要求的手艺,一次次绣了拆,拆了绣,折腾了一段时间也没有绣出一样东西来,后来陆景之没有再提起过,沈缘福也就放弃了,最后不了了之。   沈缘福想着反正陆景之也没有见过自己绣的东西,不如拿翡翠或是雁儿绣的给他交差糊弄过去得了?   正这么想着,陆景之一见她眼珠子一溜儿在乱转,便知道她并没有绣出来,眉毛一挑,直接掐灭了她那些不正当心思。   “我只要你亲手绣的,别拿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绣的东西糊弄我。”   脑海里闪过的小心思就这么被人当众拆穿,虽说沈缘福并未说出口完全可以不认账,可仍旧有些赧然。   陆景之难不成还会读心术不成?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沈缘福一把扯回陆景之手里的罗袜,换上一脸委屈的表情开了口。   “你不喜欢这罗袜便算了,我送给别人去!”   “难道不是原本就准备送别人的东西,拿来随意糊弄我?”   陆景之毫不留情地将沈缘福的那些花花肠子一一拆穿。   说起来陆景之的确是见不得这小妖精露出委屈的模样,哪怕明知道她是在装相也依然觉得心疼。   可这种心疼也分场合,就像现在,陆景之看她那委屈的模样,反而愈发想欺负她一顿,然后再好好疼回来。   这下沈缘福是真的僵在了那里,有些自暴自弃。   没错,这罗袜原本是准备做给爹爹的。   作者有话要说:  电闪雷鸣,等雷电过去了码二更。 ☆、第94章 卑鄙小人(二更)   至于方才被沈缘福藏起来的那双罗袜, 则是给娘亲的,前些日子就已经做完了。   逢年过节, 作为女儿好歹要给爹娘亲手做些什么表表心意, 以示没白生自己这个女儿。沈缘福手艺不行, 算来算去唯有这罗袜最简单,沈缘福一年里多半都是送的罗袜。   只是今年事多给耽搁了,都到了除夕还没有做完。   好在沈缘福知道爹爹娘亲都不计较这些, 慢工出细活, 既然已经来不及了沈缘福便干脆就慢慢做,反正不管什么时候送他们收到都开心。   先前还想着爹爹的罗袜就这样被陆景之给截了胡, 过后还得自己再补一双, 不知道又要多费多少精力, 却没想到被陆景之给看出来了。   罢了, 还省得自己过后再动手重新给爹爹做呢。   手里的罗袜被抢走,陆景之便拿起了先前被沈缘福放到针线笸箩上的那只未完成的罗袜,用手丈量了一下, 自己这老丈人的脚尺寸倒是和自己的差不多。   又见这罗袜也就缺了个口子没有缝补完, 若是真做起来想是再慢的速度都用不了半个时辰就能做完。   将手里的罗袜送到沈缘福面前,陆景之一把将沈缘福按坐到罗汉榻上,尔后避开银针把罗袜塞进沈缘福手里。   “给你半个时辰,把它做完。”   沈缘福看着手里的罗袜, 疑惑地看着陆景之。   “做完了你穿吗?”   沈缘福问这话的意思是因着不太相信陆景之会收下这罗袜。   他都知道这原本不是给他的了,怎么还会愿意要准备别人的东西?这完全不像他啊!   若是别人陆景之肯定看不上,可这是心上人亲手做的, 等到她下一次亲手为自己做东西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呢,陆景之稀罕的很。   况且现在既明说了要做给自己,那她现在动手做针线也算是为了自己而做。   至于和老丈人抢东西什么的,陆景之完全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总归又还没有送出去,便不算是老丈人的东西。   得到了陆景之肯定的回答,沈缘福手里的针是已经穿过布料一针一针动起来了,可心思却不在这上面。   沈缘福觉得自己完全看不透陆景之,应该说是一点儿也不了解陆景之。   陆景之的另一面自己没有见过,以后若是真的成亲了,自己真的会过得幸福吗?万一将来后悔了怎么办?   突然手上被陆景之一把摁住,沈缘福抬头,不解地看向陆景之。   “怎么了?”   陆景之皱着眉,不喜沈缘福方才脸上愁闷的表情。   “心思想哪儿去了?若是精神不能集中就别做了!”   因着刚才想的那些,沈缘福心里有点难过,便没有反驳陆景之,低头准备专心把手边的做完,却发下刚才缝的那几针歪歪扭扭的,像是回到了头一年刚学的样子。   有些欲哭无泪地看着刚刚缝的那一段,沈缘福脸上发窘,怎么办,好好的罗袜被自己给毁了!   这时候再重做一双罗袜也已经来不及了,可那歪歪扭扭的一道送出去也实在太丑了吧!   “要不……我重新给你做一双,你再缓我几天?”   沈缘福陪着笑小心翼翼地开了口,眼神有点虚。有哪个女孩不是从小就苦练女红的,看到自己这副样子,陆景之该不会后悔了吧?   未免夜长梦多,陆景之才不相信沈缘福的话。缓几天,谁知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万一她没有做那吃亏的还不是自己?   笑着凑近到沈缘福面前,陆景之笑得一脸温和。   “缓几日再做也可以啊,不过既然你现在手上没事了,不如我们来做点儿什么打发打发时间?”   说话声音暧昧,说着两手扶住沈缘福肩膀便准备将沈缘福推到在罗汉榻上。   “别,小心针!”   小心地将手里的针避开二人,眼看着背就要贴上罗汉榻了,沈缘福最终还是投降了。   “我做,我现在就做!你让开!”   陆景之闻言一下子就放开了陆景之,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在沈缘福坐正后倒是忍不住伸手在她气鼓鼓的脸上捏了两把,换来了沈缘福的一个瞪眼。   卑鄙小人!   这回沈缘福再不敢三心二意,一门心思扑倒手里的针线上,好歹不能再让自己丢脸。   屋子里蜡烛点得明亮,陆景之隔着小几子坐在罗汉榻另一半,就这样饶有兴致地看着沈缘福缝缝补补。   时光仿佛就这样安静下来,昏黄的光线下沈缘福娇俏的侧脸比往日更显柔和,眉目低垂,卷长的睫毛垂下,像是蝴蝶的翅膀似的一颤一颤地。   被陆景之就这么盯着,哪怕沈缘福再心无旁骛也能感受到他赤.裸裸的目光,不由得脸上一点点热了起来,连两指间的针从布料上穿过的动作也愈发不自在了。   忍了好一会儿,陆景之依然维持着这个姿势动也没有动,沈缘福却被盯得吃不消,连着刺歪了两针,生着闷气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你往其他地方坐着去!”   陆景之慢悠悠地坐起身,视线火热地将沈缘福从头到脚扫视了一圈,目光所经之处,沈缘福觉得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儿也跟着热了起来。   看着心上人露在衣裳外头的肌肤俱都像是只煮熟了的虾子,陆景之忍不住上前偷了个香,尔后在沈缘福发作之前离开了。   若非怕她一不小心刺到了手,陆景之才舍不得就这么离开了。   女儿家的香闺与男子的卧房极为不同,处处皆精致。陆景之虽来过好几次,可注意力都在那个小妖精身上,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仔细地打量这屋子。   到处都充满了心上人的味道,陆景之光是看着就不由得翘起了嘴角,到不觉得无趣。   书案上的笔墨纸砚俱都收拾地整齐,陆景之记得曾经还从这里拿走过一副画,也不知她发现了没有。   书案一角叠了三四本书,陆景之随手拿起一本。最上头的那本是《梦溪笔谈》,看着像是本新书,丝毫没有翻阅过的痕迹。   陆景之见是新书便放了回去,一看剩下的三本里倒是下面两本看着不是新书,便将下头的两本抽了出来。   《百花录》和《飞花一场梦》。   这两本皆是陆景之没有听过的名字,陆景之随手往里头一翻看了两页,原是讲些情情爱爱的话本子,难怪自己没有看过。   陆景之对这种书没什么兴趣,正准备放下,却被眼前的那一页给吸引住了目光。   “那书生早已按耐不住,下身之宝物已举多时,一片黑林密布中昂首挺胸,怒发冲冠……”   陆景之“啪”地一声把书合上,竟是这等□□之书!   转念一想,难怪前几次看她懂得这般多,竟都是从这些□□之书中学来的。   隔了纱帐往沈缘福瞧去,只能看到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形,低着头丝毫没有往这边看过来。陆景之唇角一钩,径直在书案前坐下,翻看其手里的书来。   既然她那么喜欢看这些话本子,实际演练一番不是更好?   对此一无所知的沈缘福还在为即将完成手里的活计而暗暗高兴,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给惦记上了。   其实说起来沈缘福还真是冤枉,这也是沈缘福第一次淘置到这种书,还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买下来的。   沈缘福好歹是个闺阁女子,平日里哪能接触得到这些书。这还是前几次以去求阙斋为命偷偷出去办事,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在求阙斋,而在临走前匆匆从求阙斋买下来的。   尤其是第二次时沈缘福回得匆忙,便交代小厮随便寻十来本书包起来,看也没看便买回来了。   等回到自个儿房里沈缘福就将书放到了一旁,过了好几日一看才发现竟是这种书,也是吃了一惊。   回想起来那日自己交代去拿书的小厮,和送书来的小厮确实不是同一人,送书来的那个小厮言行当时便让沈缘福觉得有些怪异。   可书都买回来了,沈缘福再计较也已经过去了那么几日,干脆把身边的人都遣了出去,一个人偷偷摸摸看了起来。到现在也总共连一本的一半都没有看完。   别说,偶尔换换口味,那故事写得还挺好看的。   戳下最后一针,拉长线后打了个暗节,沈缘福便从针线笸箩里拿了把剪子将多余的线头剪断。   “陆景之!”   终于做完了!沈缘福心里高兴,一边翻看着手里的两只罗袜欣赏起针脚来,一边把陆景之叫了过来。   虽说中间有一小段缝得歪歪扭扭的,可正好在不显眼的位置,若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更何况这罗袜谁会露出来,鞋子一套没知道你里面的罗袜做工好不好。   这也是当年沈缘福选择给爹娘送罗袜的原因之一。   陆景之正看到兴头上,坐在这处,一抬眼就能看到心上人的身影,更让这书看起来愈发带劲。   听到沈缘福唤自己的名字,陆景之眸底的火热几乎要藏不住了,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将手里的□□放下。   站起身来,只见身下支起的帐篷高高耸起,陆景之没管它,直接朝心上人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陆景之:长夜漫漫,不如快活快活。   ☆、第95章 故意找茬(三更)   喜滋滋地看着手里的罗袜, 沈缘福听着陆景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正准备将手里的罗袜交递给他, 谁知视线刚刚上移, 便见一个顶起的小帐篷随着步伐一跳一顶离, 自己越来越近。   沈缘福神情动作皆是一滞,只觉得眼睛要被亮瞎了。   天哪!陆景之是日天日地日空气的泰迪转世的!怎么随时随地都能发情!   陆景之在沈缘福跟前停下脚步,见她脸上呆愣愣的神情, 目光盯着自己下面耸起处不放, 腹下更是一片火热。   “做完了?”   忽略陆景之声音里的低沉沙哑,沈缘福点点头, 看着在自己面前伸出的手, 下意识将手里的罗袜递了过去。   随意翻看了两眼, 陆景之对这双罗袜甚是满意, 不过此时却对做罗袜是人更感兴趣。   陆景之的脑袋凑到沈缘福面前,一点点向前逼过去。   “不如,我们来试一试大小?”   沈缘福将手撑在罗汉榻上, 转头避开陆景之火热的目光。   “好……好啊!你快试试!”   得了沈缘福话, 陆景之一下子往后退去,沈缘福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却又见他抓起了自己的脚。   “你做什么?”   说话间沈缘福的绣鞋已经被陆景之给一把脱了下来。   “乖乖儿亲手做的罗袜,自然得让你先试试。”   这乖乖儿的小名平日里就沈钱和沈母两人日日如此唤沈缘福, 从小叫到大,沈缘福从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可从陆景之嘴里说出“乖乖儿”三个字,沈缘福却觉得无比的羞耻, 简直羞耻心都要炸裂了!   眼看着陆景之嘴上说这话,手里的动作却没停,已经把系在沈缘福腿上的袜绳给解开了,却没急着把罗袜给扯下来。   “这罗袜是做给你的!”   沈缘福忙伸出手拉住腿上宽松的袜筒,防止陆景之将罗袜脱下。   “可是……我就想让你替我试试。”   陆景之的手隔着罗袜一把抓住沈缘福的玉足,从脚踝处一点点向下摸去。   不知为何,隔了一层罗袜的脚仿佛更加敏感起来,沈缘福只觉得脚底心一阵酥麻,连忙一脚朝陆景之踢去。   那只玉足一直在陆景之手里抓着,沈缘福刚准备动作时便被陆景之发现后一把抓紧,让沈缘福那一踢丝毫没有使出力来。   这对玉足小小巧巧的,握在手里几乎还没有陆景之的手大。   对于这对玉足,陆景之有不一样的感情,初遇那日碧池阁里便是这对玉足在湖面上一下下撩拨着水面,也撩拨进了陆景之的心房,陆景之对此念念不忘。   突然脚趾上传来一阵异样的酥麻,沈缘福一抬头,便见陆景之竟隔着罗袜张口咬住了自己的脚趾头。   冲击太大,沈缘福头脑里又是一片空白,只觉得随着陆景之的啃噬舔咬,那酥麻的感觉从脚趾传入全身,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被刺激地竖了起来。   沈缘福想要用力拉回自己的脚,却丝毫拉不回来。   “陆景之!快放开我!”   陆景之闻言并没有放开,反倒抬眸看了沈缘福一眼,那慵懒的眼神意犹未尽,让沈缘福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大脑。   自己大概要暴毙而亡了吧。   这是沈缘福唯一的念头。   下一瞬陆景之已经将沈缘福的罗袜脱了下来,白白嫩嫩的玉足跃然眼前。脚趾盖上那粉粉的颜色一如沈缘福的手指甲盖,像是一个个含苞未放的花骨朵。   陆景之对着脚底亲了一口,尔后便放过了沈缘福,将方才沈缘福所做的罗袜给她套上。   将罗袜顶端拉到沈缘福的脚趾头上,脚后跟处便多出长长一段。陆景之将那一段折起,抬头看向沈缘福。   “你看,你做的罗袜不合脚,多出来了这么多,你说该怎么惩罚你才好?”   沈缘福哪怕脑子一片含糊,也知陆景之是故意找茬。   “本来就是做给你的,你给我穿上当然会大!”   陆景之手上将罗袜的带绳绑好,不让罗袜掉下来,对沈缘福话充耳不闻。   看着空空荡荡的罗袜,陆景之拉过沈缘福的手,让她自己摸摸究竟大了多少。   沈缘福坐在罗汉榻边,腿弯曲着拱起来,因着手被陆景之抓着摸上罗袜,所以沈缘福现在整个人便凑到了陆景之跟前,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   陆景之又重问了一遍,这回说话时湿热的气喷撒在沈缘福的脸上,让沈缘福危机感十足。   “那你想怎么惩罚?”   沈缘福算是看出来了,陆景之不过就是为了要惩罚自己而已,那要管什么理由,那么辩驳再多也是枉然。   “我饿了。”   饿了,却没有说肚子饿了。   沈缘福自然不会认为陆景之是真的肚子饿了,这种时候说出来显然是另外一种饿,可这时候沈缘福除了装傻还能怎么做,总不可能把自己送过去给他解馋?   “我,我去给你拿桂花糕,还有千层酥,还想吃什么你说,我给你拿过来。”   说着沈缘福便准备从一侧逃开,被陆景之一把拦了回来,一下子便被推倒在罗汉榻上。   “可是,我只想吃……白馒头,你给我拿出来?”   说着视线转移到被寝衣遮挡起来的鼓囊处,仿佛能透过寝衣看到里头的东西。   在那视线的侵袭下,沈缘福感觉到自己胸前的两处似乎有两颗小巧的红茱萸,一点点硬起突了出来。   “没有,没有馒头!”   沈缘福矢口否认,想要挡住陆景之的视线,可是沈缘福平躺在罗汉榻上,双手又被陆景之钳制住,丝毫没有办法将陆景之的视线挡开。   “可是我明明就看到了,又大又软的两个白馒头,白馥馥,鼓蓬蓬,软浓浓,上头还挂了个小红果儿……”   说着陆景之已经一口采撷了那个红果儿,有滋有味地啃噬起来。另一个大馒头被陆景之一掌包裹住,五指一点点聚拢,寻找着那个小红果儿。   “啊!”   沈缘福被偷袭个正着,胸前两处尽被陆景之所控制着,加上因着躺下来的动作衣裤俱被勒紧,那陷进肉里的布料愈发进入,上下两处快感袭来,让沈缘福毫无招架之力。   发间的玉簪已经在沈缘福扭动之间掉落下来,一头青丝在罗汉榻上铺散开来,有些掉落在肩头,有些掉落在胸前。   当陆景之采撷完一边的红果儿,去采撷另一边时,几缕青丝就这样进了陆景之的口中,随着陆景之的舌一起舞动。   啃噬了一番,直到那红果儿长大变硬后陆景之便放开那红果儿,抬起头来时那几缕青丝依然还在陆景之口中。   沈缘福早在方才便抵不住身上的两重刺激闭上了眼,感受到胸前一凉,沈缘福身上的余韵渐渐过去后才睁开了眼,便见陆景之正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的神情,不禁羞得转过头去。   天哪,自己方才脸上定是……   一想到自己春.心荡漾的模样被陆景之看了去,沈缘福便恨不得找个狗洞钻进去。   转过去的脑袋又被陆景之给掰了回来,只见陆景之眼神炙热,脸上亦是动情了,嘴里的那缕发丝让陆景之平添了几分魅惑。   待看清那是自己的发丝,沈缘福这才忙把那缕发丝给从陆景之嘴里扯了出来。   陆景之的视线随着那缕头发掉落回沈缘福的肩头而转移到胸前那两团湿濡的地方。沈缘福被看得只觉得凉飕飕的地方重又火热起来。   陆景之的手寻着根细绳一拉,沈缘福的寝衣瞬间便松了一圈,轻易被陆景之脱了下来。   理智告诉沈缘福这会儿应该要拦着陆景之,可是却只觉得收脚酸软,双手更是一点儿也抬不起来,就这样看着陆景之为所欲为。   脱下寝衣,陆景之两指间夹着沈缘福脖颈里系着的带绳,明明只要一拉便能轻易解开,却偏偏不动手,反而盯着沈缘福询问了起来。   “我想看看你的白馒头,你有吗?”   沈缘福全身无力,摇了摇头。   不然怎么说,说自己有白馒头,还有两个?   “没有?可我明明闻到了。”   说着又低下头,隔着肚兜重复了方才脱寝衣前啃噬的举动。   逼得听到身下的人呻.吟之声溢出口腔,陆景之这才停了下来,却是又问了一遍。   “你有白馒头吗?”   沈缘福咬着唇,有些纠结该怎么回答。想了想,还是说不出口,依然摇了摇头。   陆景之感慨:“真是个屡教不改的小骗子!”   话音一落,又重复了方才的举动。这回直到耳边甜腻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急促,这才意犹未尽地松了口。   “现在可有大白馒头了?”   有了前两次教训,这回沈缘福忙点了头,陆景之却变本加厉。   “你的嘴不用来说话,那不如用来做些别的?”   不知陆景之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可绝不是什么好事,沈缘福忙摇起头。摇了两下,意识到摇头没用,这才翕了翕嘴,却仍旧有些耻于说出口。   “我……我有……”   “有什么?”   “……馒头。”   这两个字轻地几乎让人听不到,陆景之自然不满意。   “重新来一遍,你有什么?”   沈缘福被逼得没法子了,瞪了陆景之一眼,自暴自弃起来。   “……白馒头!”   陆景之轻笑。   “我要的可是大白馒头,你若是嫌小,我帮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  心疼陆景之,所以我决定早点让他们成亲。 ☆、第96章 进退两难   沈缘福的视线下移, 入眼便是红色的肚兜下包裹着的两团浑圆,随着自己急促的呼吸而上下起伏颤动。   而胸部以下的部位, 则俱都被这两座山峰阻挡住了视线。   小吗?   不算小了吧。   这辈子因着有了前世的经验, 到了年纪沈缘福总会更注意些。像羊奶牛奶豆浆什么的日日不断, 还时不时捣鼓点儿木瓜牛奶来喝喝,比起上辈子来说尺寸可观了不少。   更何况,今年自己明明才刚刚及笄啊!还能长好几年呢!现在说大说小为之过早呢!   陆景之见沈缘福低头盯着她自己的胸, 皱着眉头似乎对自己的胸挺不满意的样子, 便又出声诱惑她。   “我有法子能帮你那对宝贝儿再长长,可要试试?”   沈缘福摇摇头, 不为所动。   她对自己的胸满意得很, 才不要陆景之那个一肚子坏水的人来帮忙!更何况她又不是真的不谙世事养在深闺的小姑娘, 哪能不知道陆景之打的什么主意。   他以前又不是没对自己做过这事儿, 现在才巴巴地给自己找理由做什么,晚了!   不过陆景之哪是那种沈缘福摇摇头就真罢手的人,拿出一根食指在鼓起处轻微滑过, 那若有似无的碰触勾得沈缘福心肝都在颤了。   等陆景之滑过两圈, 恨不得自己送上去让他用力揉揉,不过到底脸皮还没厚到这程度,只得咬了牙,偏过头去不搭理陆景之, 然而没有了视觉上刺激,感官上的刺激却更加浓重。   陆景之凑到送到自己眼前的那只嫣红精致的耳朵前,声音低沉充满了磁性地开了口。   “让我看看, 你的馒头大不大。”   沈缘福忙一口拒绝。   “不给!”   他又不是没见过,还能不知道自己的尺寸?   这几日哪怕没见着他,可自己每天清晨醒来寝衣肚兜什么的都被扔在了地上,别说那个流氓没有趁着自己在睡梦中做什么,沈缘福才不信!   沈缘福想再瞪一眼陆景之,可是因着自己是侧着头的,陆景之几乎就贴着自己的耳朵上,一转过头去就是把自己送到陆景之眼前吻上他,便熄了这个念头。   “可是不是你自己说的,我想吃什么就给我拿过来?我只想吃白馒头。”   说话间陆景之的手上不再像方才那般只轻轻滑过,而是用那双火热的大掌在身体上游移着开始点火。   唯独不碰那对陆景之垂涎已久的白馒头。   沈缘福脑海中本就不牢固的防线被陆景之的大掌撩拨地一根根崩断,再开口时说话的声音都比方才更抖了。   “……你,你自己拿就是了,为什么一定要我来。”   陆景之轻笑一声,胸膛向下,没有贴上沈缘福的身体,两人之间还留有一些缝隙,只胸膛微微碰触到身下那对白馒头一点儿,尔后用自己的胸膛轻轻揉蹭着。   “我就喜欢你亲自送到我面前来的。”   顶端被揉弄的感觉让沈缘福一下“啊”了一声,声音极轻,却极其媚人,让陆景之脑门上的一滴汗沿着脸部轮廓的线条滚落到下巴上,又从下巴上滴落下来,正好落在沈缘福精致的锁骨上。   沈缘福感觉到手心里被塞入了一条带绳,微微一用力便感觉到脖颈后头有一个力道被牵扯动。   陆景之这是要沈缘福自己,拉开系在脖颈后的肚兜的带绳。   沈缘福明白,心里正在天人交战着。   一边儿在说,只要轻轻用力一拉,就不会再这么难受啦!又不是第一次,前边儿都有过这么多回了,该占的便宜早被陆景之占光了,哪缺这一回,还矫情什么!   另一边儿却又嚷着不能拉,千万不能拉开!一拉开就控制不住了,别说陆景之控制不控制得住,就你自己就要失控了!别忘了你是个大姑娘!你们还没成亲呢!你的矜持呢!   两边同时在沈缘福的脑海里争执着没个结论,沈缘福手指紧紧攥住手里的带绳,不知该如何选择。   陆景之也不说话逼她,只是一掌慢慢上移,在高峰与平原接壤处那手指刮搔着,就是不去碰触那高耸之处。   另一手移向那被肚兜勒裹起来的不盈一握的小蛮腰,最后指尖停留在那腹部中央微微陷下的一个小洞处,隔了肚兜那手指头扣抚着那肚挤眼儿。   两处同时被陆景之撩逗着,沈缘福从不知自己的肚挤眼儿也能这般敏感,一个刺激下手上一动,牵动了脖颈后的那根带绳。   系着的结一被解开,陆景之便一下子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真乖,我的宝贝儿。”   原本意识到带绳被解开,沈缘福心里头先是一紧,尔后反而舒了口气,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但是听到被陆景之夸“乖”,那股羞耻的念头便又涌了上来,不禁后悔起来。   陆景之撑起自己的身体,此时沈缘福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背后的带绳也被陆景之给解开了。现在自己身上的肚兜就是一块松松披在身上的布,随时都会掉落。   也不知陆景之打的什么主意,明明已经到了最后一步,却就是不动手掀开来,反而整个人规规矩矩的,没有一处碰到沈缘福。   这无疑是最难熬的,等了一会儿见陆景之没有动作,沈缘福忍不住微微将侧过去的头偏回来一点儿,想看看陆景之在做什么。   刚转过来便见陆景之双眼炙热地看着自己,正好与自己的视线相撞。   沈缘福觉得自己似乎整个人,都要被那灼热的视线给引燃了。   双颊绯红,眼含春水,还有那袒露的双肩,尽散发着妖冶魅惑。   陆景之双手握住沈缘福的两只柔荑,做了个十指相扣的动作。又一手带着她的手按向垂在罗汉榻上的肚兜边角的布料。   沈缘福瞬间明白过来陆景之想要带着自己的手做什么,忙要挣脱开,陆景之哪给她这几机会,握住她的手背,带着她的手让她捏住肚兜的布料。   一扯,入目白花花一片,白得透亮,白得晃了陆景之的眼。   双手被陆景之十指相扣按在两侧,沈缘福动不了也遮不了,唯有可以撑起身体向前移动,可是若是让她将自己的身体凑到陆景之面前,沈缘福是如何如何也做不到的。   沈缘福侧过头也知陆景之在看哪里,看就看了,他究竟要看多久!   百爪挠心的感觉让沈缘福有些躺不住的感觉。   沈缘福有些恼怒,整个人就像在上刑一样,她不知道陆景之今日究竟想做什么,等待未知刑罚的这段时间往往才是最让人难熬的。   终于,沈缘福按耐不住,正准备转过头去狠狠瞪向陆景之,谁知却正好看到陆景之低下头来,一口含住那垂涎已久的白嫩馒头的动作。   视觉和身体上的感觉双重攻击袭来,几乎要将沈缘福的脑袋炸裂,喉咙口抑制不住呻.吟出声,忙挪开将视线向上头看去,白墙被灯光照得刺眼,让沈缘福下意识闭起了眼睛。   啃噬舔咬吮吸,啧啧的声音传入沈缘福的耳朵,烧得沈缘福耳朵几乎都要有回音。   喉咙口发出的声儿一声比一声密,哪怕沈缘福拼命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发出声儿,却效果甚微。想要拿东西堵住自己的嘴,可双手尽被陆景之握住,毫无办法。   皮肤似乎是在牛奶里浸过的一样,陆景之尝到了满嘴的奶香味儿。   等两边儿均匀地品尝了滋味,陆景之的唇一点点儿向前,经过那锁骨时陆景之又尝到了些不一样的味道,咸咸的,是方才自己身上滴落下来的汗。   身下早已一柱擎天,硬得发疼。陆景之不禁加快了一路亲吻的速度,一口含住了那个殷红诱人的耳垂,慢慢悠悠地开了口。   “宝贝儿的大白馒头真香,你说,丈母娘知道吗?”   偷摸着做这种事儿,耳边突然听到说起娘亲,一下子把沈缘福的理智拉回了现实。   沈缘福以为自己是幻听了,陆景之怎么可能会在这种时候提起娘亲来!   然而陆景之却又开了口,打破了沈缘福的最后一丝希冀。   “岳母来了,这会儿已经要到了!”   恐惧让沈缘福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忙要推开陆景之。原本十指相扣的手倒是从陆景之手中挣脱,可是却丝毫撼动不了陆景之压在自己身上的身躯。   “你做什么!你还不快让开!”   沈缘福不知母亲走到哪儿了,只能压低了声音,千娇百媚的声音让沈缘福的恐吓没有一点儿威慑力。   “别动,来不及了。”   就这几个字果然让沈缘福停下了动作。   室内点的蜡烛明亮,若是陆景之现在起来,母亲定能够看到屋里头的人影。   现在是进退两难。   谁知下一瞬陆景之整个身体又下滑了些,覆上了自己胸前的两团,沈缘福急得身上微微出了些汗,忙用手推着陆景之的脑袋。   “陆景之!你别闹了!”   话音刚落,房门“咚咚咚”响起了三下敲门声。   紧接着是红桃的声音。   “姑娘,夫人带了些吃的来看您了,您歇下了吗?” ☆、第97章 沈母送食   红桃一开口, 吓得沈缘福整个人身体抑制不住地一抖,不知道该怎么办,正准备向陆景之求救, 却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解开了自己的裘裤,正准备向下扒拉。   这个陆景之,怎么这种时候了还不知轻重!娘亲带着一堆人可就在外边啊!   陆景之抬起头, 难得地对着沈缘福露出了一个痞痞的笑容,压根就是个标准的纨绔子弟样儿,平日里的儒雅内秀之气全无。   “只要你自己不闹出什么动静, 我自然不会让岳母发现的,全看你的了。”   话音一落,沈缘福还没来得及阻拦, 身上的裘裤已经被拉扯开,这回沈缘福全身上下是真的不着一物了。   意识到这个,沈缘福倒吸一口凉气, 正准备开口, 外边的红桃等了会儿,见里面的沈缘福并没有出声搭理,又轻轻敲了三下门。   “姑娘可是睡了?”   沈缘福吓得呼吸一滞,一时不知道该开口好, 还是就这样不出声儿让娘亲误认为自己已经睡下了。   陆景之的手上一路探索而下, 沈缘福一边拦着陆景之作怪的手,一边还要分出神探听外头的动静。   “算了,乖乖儿许是睡着了, 就别把她吵醒了。”   是沈母的声音。   沈缘福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陆景之的手便探到了沈缘福下面丘壑之地,一下子让沈缘福的神经都要炸裂了。   不!不行!   沈缘福忙一把拉住陆景之埋在自己那处的手,若不是身体被陆景之压在床榻之上,沈缘福肯定顾不得其他的要坐起身来拦着了。   陆景之的腿早在将沈缘福的裘裤扒去时,趁着她两腿还未合拢之际,便用膝盖顶在她两腿之间,不让她有机会合拢。   因此现在沈缘福连并拢双腿阻止陆景之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用手抓住陆景之的手腕,想要将陆景之的手拉出来。   陆景之自小从三岁便开始被逼着练武,别说沈缘福两只柔弱无骨的手推搡,便是再来十个沈缘福使了全力也撼动不了陆景之分毫。   陆景之也是第一次亲手触到这神秘之处,凭着方才那话本子里描写的,加上陆景之无师自通的天赋,一下便寻到了自己所要找的小豆儿。   还别说,那画本子上的描写细致入微,及其传神,接下来该怎么做陆景之胸有成竹。   微微用力往下一按,便听到耳边压抑着的如小奶猫儿打架般猛地一声吟叫之声,叫得陆景之五脏心肝儿都在跟着一颤。   “好湿。”   沈缘福正在惊心于不知外边的娘亲有没有听到自己方才发出的声音,陆景之这两个字又完完全全地勾起了沈缘福的全部羞耻心,让沈缘福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方才那么抵触陆景之碰到那处,除了害羞之外,更多的是不想让陆景之发现自己那里早已经湿成了这样。   一早沈缘福便感觉到了自己被那顶得夹在里头的布料给勒得湿透了,若是让陆景之发现自己一早就动了情,他以后该怎么想自己?   如今被发现了,沈缘福颇有一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偏偏外头红桃听了沈母的话开了口,让沈缘福转移了几分注意力在门外,一时顾不得这个被陆景之发现的羞人事实。   “姑娘今日在席上喝了好几杯酒,虽说是果酒,可后劲儿也足,难怪今日睡得这般早。   可是看姑娘这屋子里的蜡烛点得这般亮堂又还没有熄,要不要奴婢进去把蜡烛掐了?”   边听着外边红桃的话心惊胆战,边还要忍着陆景之一下又一下的按压,沈缘福早收回了一只手,侧着将手指塞进了自己嘴里,防止自己再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来给娘亲听到。   身下的快感让沈缘福眼前视乎一片星星闪闪的金光,耳道里也像是被棉花堵住了一样又紧又胀,可红桃的话还是断断续续地传进了沈缘福耳中。   怎么办!娘亲要进来了!   陆景之就像是没听到一样,反而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让沈缘福压根不能拿出堵在嘴里的手。   因为她知道自己只要一拿出来,定是抑制不住口中即将脱口而出的声音。   “唔……陆……啊~~”   沈缘福就着手堵在嘴里的姿势勉强唤出了一个“陆”字来,“景之”两个字却不能再连着说出口。   陆景之闻言抬起头,眼睛里亦是泛着水光,已是通红,亮得吓人,让被盯着的沈缘福心里一惊。   心上人发出的声音一阵阵似娇似怨,如黄莺哀啼般婉转缠绵,听得陆景之恨不得不顾一切,就干脆顺从自己的心意,大刀阔斧地做起来算了!   若非他那非人的意志力,定是熬不下去了。   这边陆景之还没给出什么回应,娘亲那边倒是先回了红桃了。   “也好,乖乖儿喝了酒睡得沉,点了那么多的蜡烛我也不放心,不如干脆掐了吧。让我来吧,你们在门口守着就成。”   沈母的回答让沈缘福本就跳得飞快的心一下子“怦怦”更有力道地狂跳不止。   娘亲要进来了!   娘亲要看到她的宝贝女儿在屋子里赤条条地和一个男子厮混了!   娘亲要看到她宝贝女儿不知羞耻的一幕了!   这里一进屋子一眼就能看到,连藏都没地方藏!   “再不出声儿你娘亲要进来了,到时再惊动了她身边的那帮丫鬟嬷嬷,可就不可挽救了。”   都这时候了,陆景之丝毫不紧张,反而看戏似的看着沈缘福的反应。   若是平时沈缘福看到陆景之这副看戏的模样,必定会气得不再搭理陆景之,抑或是好好修理一顿陆景之。   可现在这种紧急时刻,哪里顾得上陆景之什么表情,别让娘亲进来才是真。   沈缘福深吸一口气,把手从嘴里拿出来,陆景之也适时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只不轻不重地揉按住不动,不再像方才那样一时轻,一时重,让沈缘福毫无喘息的机会。   虽沈缘福身下仍然阵阵快感侵袭着她,让她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慢了半拍的错觉,可好歹没有再像方才那般强烈到一开口便是呻.吟之声再说不出话来的地步。   外面红桃应了一声“是”,沈缘福忙调整好呼吸,在娘亲推门进来前先发制人。   “娘,不用了嗯~”   艰难地换了口气,沈缘福这才忍着接了下去。   “我已经醒了!”   几个字说完,沈缘福忙将自己的手塞进口中,牙齿一口咬进手背的肉里头,堵住即将抑制不住的吟叫之声。   陆景之那个混蛋,竟趁着自己对娘亲开口之际,另一手往下滑,塞了一根手指头进去!   沈缘福心里想问候陆景之的祖宗十八代,可脑袋里却压根不能再思考什么其他的词来,除了心如鼓槌猛击般地跳动,几乎要在胸口之中迸裂开来,已经完全不知道下边是什么感觉了。   头一次被外人所碰触,那里似乎只有麻麻的完全不似连在自己身上之外,头一次有异物进入,难道不应该会有又涨又痛的感觉吗?   也不知怎么的沈缘福一片空白的脑子里突然闪现过这个念头,不过也只有一闪,并没有给沈缘福更多的思索的机会,门外娘亲又已经开了口。   “乖乖儿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开门让娘亲进去瞧瞧,娘亲看你晚膳的时候没用多少,怕你饿着,特意让厨房给你做了些吃食来。”   沈母自然不会说出是不想和丈夫共处一室,这才逃来女儿这处避避。   您女儿的处境也和您送来的东西一样,成了食物正要被人吃了呢,哪还有功夫来吃东西!   沈缘福心里吐槽着,一边的陆景之又开口催促了。   “你再不回答,岳母要怀疑她的乖乖儿房里藏男人了!”   被陆景之的不要脸气到,沈缘福侧着的脑袋斜斜瞪了陆景之一眼。   却不知此时沾满□□的眼睛里媚眼如丝,如蒙如雾,小意缱绻,几乎要把陆景之的混魄给吸了进去,就是没有丝毫她自认为的震慑警告的味道。   瞪完陆景之,沈缘福便松开了堵在口中的手,哪怕陆景之的话再欠扁,却说得没错,再不回答娘亲要起疑了。   “不了,娘~~”   才说了三个字,谁知陆景之又探入一指,两根手指的进入让沈缘福再也无法忽略那异样的感觉。   口中的话溃散不成语,沈缘福自然是无法再开口,只得向陆景之撒气。   推了推陆景之,沈缘福心里知道推不开他,可总不能不作为,任由他胡来吧。   娘亲就在门外呢!   谁知这一推不止没有推开他,反而因着手上用力时带动了整个身上的力道,那一夹,沈缘福更是清晰地感受到了异物的存在感。   唔!要死了!   门外沈母听着女儿的声音总觉得心里有些异样,加上女儿无端拒绝了自己的好意就突然不再开口,这在以往可都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儿。   沈母不放心,打定了主意想要瞧一瞧女儿,若是女儿真喝醉了哪能没个人照顾着,正好自己今夜留在这儿陪着女儿得了,也不用回房去看到那个老不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缘福:娘亲你别让我说话了,再多说几句就要死人了!女儿心里苦,娘亲求放过~ ☆、第98章 娘先走了   “乖乖儿, 那让娘亲进去看看你。”一听娘亲要进来,沈缘福下意识就要开口拒绝,分散了几分注意力在外头, 一时身上的那些感觉也没有方才那么强烈了。“别!娘!你等等嗯~”沈缘福说话的功夫里,陆景之倒没有再探入一指,不是陆景之不想, 而是区区两指就已经绞得那么紧了,让陆景之实在不敢贸然放入第三指。不过陆景之也不是没动作,趁着沈缘福说话, 陆景之的两指缓慢又温柔地进进出出。绵绵的软肉紧紧咬着陆景之的手指,光是两根手指头陆景之已经觉得要疯了,要是真的真枪实弹地提枪上阵……不行, 忍不了了!饥饿至极的陆景之铺上前一口啃住又白又软的大馒头,手上的动作也没有慢下来。麻麻胀胀又有些疼,其中还带着些说不清的味道, 沈缘福想推开陆景之, 明明觉得不舒服,可是却偏偏又舍不得推开他。耳边随着陆景之的动作,沈缘福似乎还能微弱地听到些什么声音伴着一起响起,一片浆糊的脑袋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应该是……水声……啊啊啊!没救了!可沈缘福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反应羞愧, 胸口上便多了一个脑袋, 多了一重刺激着身体的沈缘福便再也顾不上这个,只觉得好舒服,好满, 好……外头的沈母听女儿怎么又说了两句就没有声音了,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可对着娘亲有什么好瞒着的?难道还怕喝醉了在娘亲面前出糗?沈母循循善诱地劝女儿开门。“乖乖儿,你让娘进去,娘让人熬点醒酒汤来,宿醉明儿一早起来可有得难受了,咱乖乖喝点醒酒汤,再好好睡一觉,明儿醒来就没事了。”沉迷的神志又被娘亲给拉回来了些,沈缘福心里焦急着怎么把娘亲劝走,偏偏伏在自个儿身上的那个人也不看场合,娘亲在外头反而更加为所欲为。陆景之的大掌仍旧在沈缘福的身上点着火,沈缘福雪腻白嫩的肌肤早已经像涂了胭脂似的透着淡淡一层粉红色,娇嫩地跟刚绽放的桃花瓣儿似的。陆景之的指头又深入了些,这回沈缘福是真真的感受到了疼,身上忍不住一缩,推挤着那两根不安分的手指头。“嘶~疼~”又娇又媚的声音让陆景之头皮一紧,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让陆景之最终还是强忍着将两根指头退了出来。东西出去了感觉却还若有似无地存在,不过一想起娘亲还等着,沈缘福只得强忍着将注意力转去应付娘亲。“乖……”沈母在外头担心着女儿,等的时候就觉得漫长了许多,正要开口再叫女儿,沈缘福正好一起出了声儿,打断了沈母的话。“娘,我没喝醉……嗯只想,想睡会儿,外面凉,您,您快回去吧……”沈缘福气短,喘得压根儿说话都不连贯,强忍着就在喉咙口的呻.吟,好歹把要说的都说出来了。沈母正要开口,突然房间一暗,瞬间屋里头的蜡烛都给灭了。沈缘福也是一怔,她方才眼儿半眯着看着上头的天花板,突然眼前一黑,一时之间也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下意识低头看向陆景之,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定是陆景之搞的鬼。陆景之原本想趁着沈母分散沈缘福的注意力,方便自己手上动作,加上心上人那副隐忍的模样,怎么看都觉得看不够,便在一旁故意使坏,不让沈缘福轻易打发走沈母。然而此时陆景之已经快忍不住了,只得帮着沈缘福支走沈母。明白了陆景之的意思,沈缘福忙又开口。“娘,我睡了!你快~快回去吧~”听了女儿的话,沈母微蹙着眉头有些犹豫,忍不住轻轻推了推房门,却见门闩闩着,女儿不开门自己也进不去。既然都下床了,为何不给自己开个门让自己进去?莫非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罢了,回去吧,女儿长大了,也该有小秘密了。“那娘走了?”“嗯~娘路,路上小心点。”听到女儿的声音,沈母心里闷闷的,只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仿佛答案近在眼前,却又抓不住,想不通是哪里怪怪的。虽说是要走了,可沈母还是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确定了里头一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这才有些恋恋不舍地带着丫鬟走了。里面的沈缘福却听不到娘亲走没走,嘴巴上被一直大掌堵住了发不出声儿,可隔着窗柩透过的微弱的光,却照得沈缘福泪漪涟涟的眸子一片水光,那紧蹙的眉头仿佛正经受着莫大的苦楚。不忍心沈缘福再咬着她自己的手,陆景之便换上了自己的。嘴巴捂得严实了,陆景之便再也没有什么顾忌,手上的动作便更加没轻没重了。等听到沈母一行人的脚步声走远,陆景之这才放开了捂住沈缘福嘴巴的手。“啊!”沈缘福正觉得自己踏上了天堂,恰好嘴里堵着的东西一松,身上的刺激如银瓶乍破水浆迸,一下让沈缘福抑制不住惊叫了一声。尔后便是大脑一片空白,心脏似乎也被骤停了一般。下身传来的舒爽感觉让全身瘫软的沈缘福似乎昏昏欲睡过去,再不能思考什么。陆景之听到沈缘福激烈的一叫手上动作一顿,右手突然感觉一阵湿润,指头微动,手指间俱都已经湿透了。有些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便见沈缘福舒展着眉头闭着眼儿,一副睡得安稳的模样。眼角是未干的泪水,唇瓣微肿着,妖娆妩媚,勾人混魄。往常时候陆景之还愿意停留下来欣赏一番,可这时候只觉得下身要炸开来了,那还能见得她这副勾人模样。这个小妖精,自己爽到了,竟丢下自己一个人先睡得舒服了!陆景之两指拧住一颗小红果儿,重重一拉,睡得正舒服的沈缘福嘤咛一声,幽幽从睡梦中转醒。一睁眼便是一双如猎人盯着猎物般眼神的眸子,混沌的脑袋一时没想起身在何处,吓得沈缘福一下子清醒过来。身上一阵阵余韵尚未过去,手上脚上皆是软绵绵的一点儿力气也没有,虽说沈缘福只睡过去几息的功夫就被陆景之叫醒,可沈缘福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等回过神来刚才与陆景之做了什么,尴尬地一时不知该如何自处。“醒了?”陆景之身上压抑地久了,连说出口的声音都让沈缘福听得耳红。沈缘福点点头,想起黑暗里陆景之可能看不见,这才不情不愿地开口补了一句。“醒了……”声音细若蚊蝇。话音一落,手一把被陆景之抓住,覆上了一根粗硬火热的东西,烫得沈缘福忙想推开,陆景之却没有放开她的手。“可还敢抛下我先睡了?”沈缘福忙猛地摇起头来。“不……不敢了。”下边还在一阵阵收缩着,那感觉让沈缘福忍不住蜷起了脚趾头。突然又有两根指头进入,让毫无准备的沈缘福“啊~”的便又是一声惊呼。那两指进得深了些,哪怕前边的余韵没有过去也觉得胀得慌,让沈缘福觉得不舒服。还没来得及适应,那两指突然又毫无征兆地全部退了出去,沈缘福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那处又有一根火热的东西抵了上来。光是那温度就让沈缘福忽略不了,别说沈缘福的手还被陆景之抓着没有放,一道跟着移了过去,自然知道抵着的是何物。沈缘福身体瞬间僵硬。天哪,两指就痛了,这么粗,会痛死人的吧!这可不是那些话本子,要是真的出了人命怎么办!要知道被土匪抓去的小姑娘,最后可不都是这么死的!正这么想着,陆景之突然松开了抓着沈缘福的手,腰上用力,准备再慢慢进入些。虽然自己包裹住那物的手已经不受陆景之的钳制,可沈缘福却忘记了放开。这时一感觉到那火热似乎有往里顶进去的趋势,沈缘福下意识便伸手往旁边一拉,陆景之使了准头,往一边重重顶去。即使撞偏了,那刺激让沈缘福闷哼一声,却也惹恼了陆景之。 “你别乱动!”要知道能忍耐到这份上,这是要花多大的意志力才能办到的!陆景之怕自己实在失了理智,弄伤了沈缘福。陆景之调整好姿势,正准备下一波进攻,突然便感觉到沈缘福手上力道一紧,差点没逼疯陆景之。还不待陆景之发飙,沈缘福率先开了口。“别!你别乱来!我怕!”听到沈缘福说别乱来,陆景之差点忍不住不管不顾地揪起人来就做了,管她会不会伤着会不会不舒服!老子已经忍了这么久,这么克制了!你让老子别乱来?若是老子真乱来了,你还能好好地躺在这儿开口说话!看看老子这么憋屈地憋了那么久,就为了让你舒坦,就只换来你一句别乱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不得已情节精简了好多……我满满的脑洞……完全可以再扩展一万字的……不能放开了写好难过……   ☆、第99章 丢东西了   此时陆景之终于能理解和自己共事的那群大老爷们每次说粗话时的心情了, 可是还没来得及等陆景之爆发,后头一听到沈缘福说的那句怕。   再看到那双媚色未褪,却又怯生生瞧向自己水眸, 果真是一片惧怕之色,陆景之便一下子收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火气,准备最后再好好哄一哄心上人, 然后再继续下去。   沈缘福知道陆景之今日不尝到点甜头怕是不肯罢休的,可沈缘福是真的怕了,这不死也得半条命搭进去, 当下也顾不得害羞不害羞,先发制人在陆景之之前开了口。   “那个……那个我可以,可以帮你, 帮你弄出来……”   到最后的几个字几乎没了声音,像是只动了动嘴皮子,不过陆景之却一字不差地听到了。   虽说陆景之的耐心几乎要耗尽, 只想直接磨枪上阵, 不想这么磨磨唧唧的,可既然心上人难得这么主动一回,陆景之也有些期待。   “那就要看你本事了,若是没那个本事, 呵……你!”   陆景之原本还想恐吓沈缘福一番, 谁知话还没说完,沈缘福便已然动起了手来,让忍耐已久又毫无准备的陆景之一个气息不稳, 差点破了音。   不过这滋味实在太美妙,陆景之也不再说话,就这么闭着眼睛,享受起美人儿的服务起来。   实在太过舒服,陆景之怕黑暗掩不住自己的表情,被沈缘福看了去,便一低头,将脑袋重又埋进了那两团白白香香百吃不腻的大馒头里。   ******************************   第二日日上三竿,沈缘福被丫鬟隔着门叫起来时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的,全身上下也腰酸背疼得厉害。   掀开帷帐探出脑袋,沈缘福巡视了一圈儿,见下边已经被收拾妥当,看不出什么痕迹来,这才拉好了帷帐将丫鬟叫了进来。   好在房门陆景之走时便打开了门闩,不用沈缘福亲自走下去一趟开门。   “洗漱的东西留在这儿,人都退下吧。还有你让人准备些水,我要沐浴。”   听到丫鬟走进来的脚步声,沈缘福开口吩咐着。   翡翠几个今日仍旧没有回来,那伺候的丫鬟往日不做这些事,今日便格外小心翼翼,听见沈缘福吩咐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应了声“是”,便去照办了。   温温暖暖的清水包裹住酸软的身体,沈缘福这才觉得舒服了许多,屋子里的热气氤氲起来,模糊了沈缘福的视线。   只一闭上眼,沈缘福不由自主地便忆起昨日里的荒唐,忙一下子睁大了眼睛,生生打住了浮现在眼前的那大片的画面。   不行不行,今天初一,等会儿还有正事儿要干的,不能再想下去了!   沈缘福掬了捧清水扑向脸颊,让自己保持清醒,觉得不够,又用掌心轻轻拍打了脸颊几下,这才将脑海里的画面驱赶出去。   匆匆洗了个澡,拿巾子擦干身上的水珠时,沈缘福才看到自己身上满是青青紫紫的痕迹,经过一夜后那些痕迹泛了出来,比之昨夜时更是惨不忍睹。   尤其是陆景之爱不释手的那两团,轻轻一碰便觉得一刺一刺的疼。   那个色胚!   再度回想起陆景之硬逼着自己说要吃白馒头的样子,沈缘福脸上爆红,一时只觉得空气稀薄呼吸困难,匆匆擦了身上的水珠子,忙将早准备好在一旁的新衣裳换上。   等穿完了衣裳往菱花镜前一坐,沈缘福这才发现脖子上的梅花点儿。哪怕这身新衣裳领子不算低,却依然挡不住陆景之在自己脖颈间随口所种的花儿。   手上的梳子被沈缘福往打磨得及其光滑的檀香桌面上狠狠一拍,发出“砰”的清脆一声。   沈缘福心里的火气蹭蹭蹭往上冒,那个色胚怎么也不看看什么地方就乱来,下手没轻没重的,让自己今日里怎么见人!   昨日里自己究竟是怎么着了他的道的?起初明明是自己有话要和他说,怎么到最后话没说出口,还由着他对自己乱来的?   没办法,沈缘福只得把这回新做的几身衣裳都拿了出来,好在沈缘福今年新做的衣裳比往年翻了一翻,款式也多,还能由着沈缘福挑。   最后沈缘福挑了件桃红绣折枝花卉的刻丝银鼠袄子,领子算不上多高,秒就妙在领子上缝了一圈蓬松的狐狸毛,那狐狸毛一层层往上翘卷着,正好能挡住沈缘福脖子里的痕迹。   今日的发髻沈缘福难得的自己动手梳的,为的是怕丫鬟给自己梳发时离得太近,把自己脖子上的痕迹给看了去。   沈缘福手艺算不上好,便只梳了个简单的发髻,脖颈后头还披了大半的头发下来,生怕自己等会儿低头行礼时露出脖颈后头的一片,连那毛也挡不住,可以说是煞费苦心。   当然,这笔账沈缘福统统都记到了陆景之的身上。   总会让他还的。   沈缘福庆幸着昨日里自己临阵退缩没有做到最后一步,就这样已经被折腾地从骨子里透出酸软来,恨不得躺在床上别下来了,若是真做了什么,自己哪还能下得了床?   要知道昨日里自己光用手就三四回,加上在自己两腿间的那几次……若是真枪实弹的上了,自己怕是半条命就真的没了!   又是大年初一的日子,若是自己不露面定会引得大批人前来探望,到时候事发自己这事儿岂不是人尽皆知了?   想起那后果来沈缘福便忍不住身上一抖,两腿之间也开始火辣辣的,似乎昨日里在那处磨蹭的东西还在一般。   方才洗完澡时沈缘福已经瞧过了,大腿根上那处都被磨红了,还有点儿破皮的痕迹。   自己都成了这副模样,也不知陆景之的那里被磨破皮没。   想到这儿沈缘福突然“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自然的,陆景之整整一日都神清气爽的压根什么事都没有,这些沈缘福都是不可能知道的。   沈母今日也难得的起晚了,因此等沈缘福去的时候也不算晚。   身上骨头酸痛不能久坐,加上脖颈里的毛刺得沈缘福发痒,沈缘福便显得有些坐立不安,好在没坐多久便开始祭祖了,也没人发现沈缘福异常。   一日里有惊无险,捂好了脖子里的痕迹没让人发现,等回到自己的屋子将人都遣出去后,沈缘福便瘫倒在床上再也动弹不得,没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睡了约莫两个时辰,沈缘福再醒来时已经将近丑时,是被冻醒的。   这时沈缘福才发现自己膝盖还弯曲着脚踩在地上,原是自己回来后便坐在了床沿上,忍不住整个身体向后倒去,然后就这样睡着了,怪不得会被冻醒。   脸上的妆还没卸,沈缘福自然是不能就这样直接睡下去的。可这个时辰怕是丫鬟们都已经睡了,沈缘福正准备自力更生,才打开门踏出去两步,耳房的门便也跟着被开了。   原来是伺候的丫鬟见沈缘福还没有洗漱,也不敢就这样自顾自地回房睡了,生怕沈缘福半夜起来没水,便留了两个丫鬟一直在耳房守着。   这倒让沈缘福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了,可既然有人在,沈缘福也省了不少力。   看着那两个丫鬟将浴桶内的水灌满,沈缘福便让两人赶紧回去歇着,自己洗完后东西放着明日再收拾也不迟。   那两个丫鬟得了明日一整日的假,又加了一个月的月钱,开心得不得了,怎么算都觉得自己赚大了,睡意一扫而空,回去时脚步都是轻快的。   许是被那两个丫鬟的情绪感染到,又或者是睡了一觉身上舒坦了不少,沈缘福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澡泡得正舒坦,突然沈缘福一个念头一闪而过,陆景之不会这时辰来吧?   对昨夜里发生的那些心有余悸的沈缘福见自己也洗得差不多了,忙擦干了身体穿好寝衣,回被窝里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或许是前边睡了一觉,沈缘福这时候倒没有什么睡意了,边胡思乱想着,边等陆景之。   等了又半个时辰还没有等到人,心想着都这时辰了陆景之定是不来了,沈缘福这才安心地闭上了眼酝酿睡意。   一觉到天明,迷迷糊糊间沈缘福只觉得不太对劲,待再回过神来些才发现自己竟又是裸着睡的。   不用说,定又是陆景之干的好事!   大年初二,沈家的亲眷不多,可上门来拜年的却多,一整日下来沈缘福又是累到不行,尤其是那个陆家表哥陆英杰,油腔滑调地哄得沈母笑容多了不少。   不仅如此,陆英杰还一直有意无意地同沈缘福搭话,让沈缘福不得不分出精力来应付陆英杰。沈母在一旁冷眼看着,既没有撮合的意思,却也不拦着。   最后陆家一家三口还是在沈家用了晚膳后才回去的   回到房里,沈缘福早早地就洗漱完了,鼓着腮帮子抱着腿坐在床榻上,连温暖的被窝都不肯进,强打起精神一直在等着陆景之。   沈缘福知道,这时候自己若是钻进了被窝里,恨不能睡个昏天黑地,定是熬不到陆景之来的。   睡眠虽重要,却及不上眼前的事儿,沈缘福觉得有些事儿必须得找陆景之当面谈谈。   比如说,老拿自己的肚兜算什么事儿啊?   作者有话要说:  陆景之:你若是不肯从了我,我就带着肚兜上门找岳母做主去!   沈缘福:(微笑)那你等着乱棍被我爹打出吧。   ☆、第100章 往哪看呢   虽说沈缘福的肚兜是多到穿不完, 一天穿一条,可以几个月不重样儿,可这并不是够不够穿的问题。   哪怕沈缘福的肚兜再多, 你左拿一条右拿一条的,总会有人发现少了的,现在是没人问, 若是到时候有人问起,自己该怎么解释?   难不成说被雪球和煤球拿去玩了?   为着这个沈缘福等了陆景之半宿,到后来实在熬不住, 就这么曲着腿儿低垂着脑袋,保持着这个坐在床榻上的姿势睡着了。   等陆景之一个多时辰后过来时,沈缘福的睡姿已经成了整个人侧躺在床榻上, 抱着胳膊蜷着腿缩成一团,一副可怜巴巴被冻惨了的模样。   而锦被则乱塌塌地被沈缘福压在了身下。   陆景之理所当然地理解成了这小妖精睡觉不老实,睡到半夜踢了被子, 没了被子这会儿又冻着了, 便一把搂进了怀里,再盖上被子抱着冰冷柔软的身体,一觉睡到大天亮。   在沈缘福梦里,昨儿晚上沈缘福把陆景之好好训了一顿, 妙语连珠训得他大气儿也不敢出, 只能一个劲地认起错来,还将拿走的三个肚兜双手奉上,再三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   沈缘福清晨便是做着这个美梦醒来的, 醒来时只觉得神清气爽,通身舒畅,便将手臂伸出被窝伸了个懒腰,这才看到自己光溜溜的两条藕臂。   那一瞬间沈缘福的内心是懵的,脑袋被这么一吓,才算真正清醒过来。   等意识到方才脑海里的那一切只是个梦,自己昨晚压根没见到陆景之,方才醒过来时沈缘福的心情有多愉悦,现在心情就有多糟糕。   沈缘福开始懊恼,自己昨晚怎么会撑不住先睡着了。   话说在自己睡前还有印象的最后一段记忆里,那时候至少也要子时了。   再前一夜,自己丑时过后睡着的,那时候都没等到陆景之,该不会陆景之平时日日都是这么晚的时候来的吧?   前日里自己从入睡到醒来也才过去多久?这么短的时间里陆景之就已经离开了,难度他日日就只睡这么点儿时辰?   年纪轻轻的,不会操劳过度吧?   沈缘福心情阴郁地掀开帷帐探出脑袋,还好今日被陆景之剥掉后扔下床的寝衣和肚兜都好好的在地上躺着,这让沈缘福松了一口气,心情也没有方才那么糟糕了。   哈哈,今日再也不用躲避那来拿脏衣裳去浆洗的小丫鬟疑惑的眼神了!   心里头气着陆景之,白日里忙碌的时候沈缘福却还惦记着陆景之的身体。   思来想去,沈缘福便让厨房里炖了一小锅归芪乌鸡汤,心想着等陆景之半夜来时能喝点儿汤暖暖身体,多喝几日总归对身体有点用的。   这是沈缘福以前在书里看过的一道药膳,补气血,强筋骨,曾经沈缘福就常喝这道汤,厨子也是做惯的,这回借口着自己要喝,那厨子也没花多少力气就炖好了。   等热气腾腾的归芪乌鸡汤送来时,沈缘福自己闻着鲜香味,便忍不住先喝了一大碗,然后才把剩下的大半盅温着留给了陆景之。   根据前两日沈缘福猜测的陆景之来的时间,沈缘福自知今夜自己撑不到陆景之来了,便干脆早早地便睡下了,特意留了张纸条压在炖盅下头。   一来写了让陆景之将汤喝了,二来便是恶狠狠地警告了陆景之,走的时候别顺走什么不该拿的东西。   沈缘福怕陆景之来的时候不往桌上那处看,便特意将那盅归芪乌鸡汤放到了床头柜上,闻着那香味,沈缘福梦里都是香甜的。   这一夜睡得饱,沈缘福醒来时顿感神清气爽,见肚兜寝衣俱都好好的,归芪乌鸡汤也空了,一整日都是笑眯眯的。   刚回来的翡翠则是惊讶于几日不见,沈缘福的胃口竟大了这么多。   后头的几日沈缘福依然没有见到陆景之,不过每日一盅汤却没有断过。   年初三当归羊肉汤。   年初四山药玉竹白鸽汤。   年初五淮杞石斛螺头汤。   年初六丹参红花炖乌鸡。   年初七海参炖瘦猪肉汤。   年初八黑豆红枣塘虱鱼汤。   年初九腐竹白果猪肚汤。   年初十虫草鸭块汤。   日子一日日飞快,陆景之每夜喝到的汤就没有一日是重复的。   而沈缘福则是一早就找出了那本书,抄了方子制定了一份菜单子给厨房里每日送来,因此也没有花什么心思在这上头。   过了年,沈母便将原该她掌管的事务一应全部交到了女儿手里,也只有在女不知该怎么做的时候才出面指点一二,平日里就当起了甩手掌柜,好不清闲自在。   而沈缘福刚接手这些东西,忙得恨不能长出三头六臂来,夜夜一沾枕头就睡,一天天过去压根没什么感觉,也就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整整十日没见过陆景之了。   到了大年十一这日,沈缘福放下手里的账本,正准备上床歇着,一个转身,便扑进了一个硬挺的怀抱里,鼻息间闻到了那股久违的青竹之味。   而此时,房门“咯吱”一声响起,翡翠等人伺候完沈缘福洗漱,才刚出去关上门。   “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没被人看到吧?”   边说着沈缘福便探头向门口看去,生怕还有哪个丫鬟落了单没有出去。   “早?这么多日没见,你就不想我?”   陆景之一手搂着怀里的人,一手捏着沈缘福的下颌骨,抬起了沈缘福的脑袋,想看看这个小没良心的这几日究竟有没有想自己。   被这么一问,沈缘福不禁有些心虚,说实话,沈缘福光这些账目就搞得头大了,还要学习各种的人情世故,哪有空想起陆景之?   看那双乌亮的眼珠子有点儿发飘,陆景之便知道了答案,气得牙痒痒,一低头便吻上那粉嫩的唇瓣。   有了上次的教训,陆景之也不敢用力,生怕咬破了皮又要好些日子才能复原。   只能轻轻地在那唇瓣上舔咬啃噬着,舌头就像湖水中的一尾鲜活小鱼儿,缠着那小舌一圈圈地追逐嬉戏。   吸入的甘甜醇香的气息,使得陆景之身上一下子便兴奋起来,大掌沿着腰腹钻入寝衣内,顺着曼妙的曲线揉弄着每一寸滑腻的肌肤。   一股热流直窜向陆景之的腹下,腿间的大兄弟早耐不住寂寞,一早儿就已经昂首挺胸了。   身上的灼热之感越来越强烈,陆景之这才终于狠下心放开了沈缘福。   陆景之睁开已经充血而微红的眼睛,便见此时的沈缘福脸颊上满是红晕,就像清晨爬满天际的朝霞。   那诱人的樱唇微肿,莹润的唇瓣儿上闪着亮晶晶的光泽,让人忍不住想再一次一亲芳泽。   而沈缘福的身上的寝衣薄如白色轻纱,虽还未脱下来,胸前已经全部被解开,只松垮垮地披在肩上。   且方才两人分开时动作间,寝衣已经从一边儿的肩膀上滑落下,在昏黄的烛光的映照下,露出的那半边肩膀微微泛着光泽,一如陆景之身上所配带的羊脂玉佩。   半遮半掩的轻纱寝衣下,露出今日沈缘福穿的那件水红色的露脐肚兜,包裹着鼓鼓囊囊的一对雪脯。   那丰盈的两团,随着沈缘福急促的喘息,似乎还在跟着以微弱的幅度上下晃荡,不禁让人想象,若是这对大白兔得了自由,该是如何的跳脱……   这肚兜不仅下边短,上边也低,精致的锁骨下被勾勒出的一道深壑,几乎让陆景之看直了眼。   陆景之握紧了拳,强迫自己挪开视线,偏过头不去看这具妖娆勾人至极的身体。   在偏过头前的最后一眼,陆景之正好瞧见沈缘福低头瞪大了眼睛,瞧向自己的大兄弟。   虽陆景之此刻已经偏过了头,可腿间仿佛感受到了那道目光,顶起的帐篷不禁又向上挺起了些。   沈缘福尴尬地挪开视线,心里快速想着对策,如何才能不让陆景之得逞。   头顶上方的陆景之此时清了清嗓子,却掩不住低沉的嗓音里满是情.欲的味道。   “你先去睡吧,我去外面吹一会儿风,过会儿就来。”   这就是不准备继续了?   沈缘福惊讶地抬起头,想知道陆景之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   见陆景之一脸的不自然,不禁又低头看了一眼那大帐篷。   对啊,大帐篷还是那大帐篷,可陆景之今日怎么突然转性了?   还没来得及思考,沈缘福眼前便一片漆黑,眸子上被覆上了一只火热的大掌。   “你往哪儿瞧呢!”   陆景之的声音里带着恼怒,说完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再开口时声音便比方才降了不少火气,语气温柔了不少。   “今天安分点儿,乖,先去睡觉。”   不准备吃眼前亏的沈缘福听话的点了点头,不说这本就是沈缘福希望的结果,更重要的是沈缘福此时心里也臊得慌。   自己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盯着一个大男人的鼓起的裆处不害臊地看不说,且还一直看到让对方恼怒的程度,这算什么事儿啊!   沈缘福巴不得赶紧逃开,让自己一个人静静。   作者有话要说:  沈缘福:我有两只猫,雪球和煤球。   陆景之(微笑):我有一只盯裆猫。 ☆、第101章 补肾壮阳   陆景之见沈缘福听话, 下意识一低头,正好瞧见那胸口处泄出的满目春光,忙逃开视线, 放开了手里的人,大步向窗柩处走去。   沈缘福的身边瞬间开阔,得了自由, 连周围的空气都新鲜了不少。   刚松了口气,沈缘福转头看向那个宽阔的背影,心里又生出些许对大冬天的让陆景之去外头吹冷风的愧疚来。   “那个……你待会儿回来别忘了把桌上的甲鱼汤喝了, 暖暖……”   身体……   话还没说完,便见陆景之倏地转过身,一脸阴霾地向自己走来, 堵住了沈缘福未说完的话。   看着陆景之越来越黑的脸,沈缘福咽了咽口水,不知自己又怎么得罪了陆景之?   怎么会一下子就让他突然改变了主意?   方才自己也没有说什么啊, 不就是说喝个汤吗?   看着陆景之一步步走近, 沈缘福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那……那个,你还有事?”   “你觉得,我需要那些汤?”   陆景之越走越近,他钩起嘴角, 露出的那笑让沈缘福全身戒备起来, 尤其是看到他微微眯起的眼睛里分明挂着阴森,沈缘福不用想也知道他这是动怒了。   “这……这汤是……”   这汤究竟哪里有问题啦?   不过既然陆景之这突来的转变关键就在这汤上,沈缘福自然不能再说下去, 忙改口。   “这汤是我喝的,你不需要,不需要。”   往后退了好几步,看着离自己不过四五步距离的陆景之,沈缘福下意识便要转身逃开,在转身的刹那才回过神来自己在做什么,可已经来不及了。   完了,在他那么生气的时候自己转身逃开,这举动无异是火上浇油,他怕是要更生气了……   惨了……   硬着头皮迈开脚,沈缘福快步往那张放置着那盅甲鱼汤的红漆桌走去,边走边特意为自己转身走开的行为解释。   “我现在就去趁热把汤喝了。”   潜台词:我不是害怕你才逃开的。   走了几步,沈缘福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紧跟着自己,步伐却比刚才慢了许多,显然不是来逮自己的。   所以自己是逃过一劫了?   走到红漆桌前,沈缘福见陆景之没有再说什么,不由心神大定,深吸一口气,强撑着小脸给自己拿一旁搁着的小碗舀了一碗汤。   陆景之此时走到沈缘福身侧,感受到那火热的目光盯着自己,沈缘福的手不禁微微有些发抖,瓷勺与瓷碗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暴露了沈缘福此时的紧张。   陆景之嗤笑一声,让沈缘福将小碗送到嘴边的动作一僵,尔后若无其事的继续动作,心里却在思索着这甲鱼汤哪里惹到了陆景之。   难道是他不吃甲鱼?   也是,自己从来问过他有什么忌口的。   这么想着,沈缘福的唇刚碰上瓷碗的边,便被陆景之一把夺走。   手上一空,沈缘福转头看向陆景之,伴随着“咕噜咕噜”大口喝汤的声音,沈缘福只能看到他仰起头吞咽时,不停上下滚动的喉结。   小碗哪能经得起这个喝法,才几口就见底了。   陆景之将小碗往桌上重重一放,两物相击发出清脆的一声“砰”,不禁让沈缘福的背脊挺得更加直了。   因着喝得匆忙的缘故,陆景之嘴角溢出的汤汁顺延而下,眼看着就要流向脖颈,沈缘福手比脑快,还未来得及思索,手里捏着的帕子已经一下盖住那汤汁,阻止了汤汁差点玷污到陆景之那身价值不菲的衣袍。   然后,回过神来的沈缘福硬着头皮,动作僵硬地一点点将汤汁擦干。   不然怎么办?总不能擦到一半不擦了吧,那样岂不是更尴尬?   不过沈缘福这个无疑是的动作倒是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些许陆景之的怒气。   陆景之顺手一把搂住沈缘福的纤腰,将沈缘福捏着帕子还在擦拭的手从自己脸上拉下来,然后看了眼剩下的大半盅甲鱼汤,刚缓和的脸色又黑不少。   “你觉得,剩下的汤需不需要我喝完?”   沈缘福在陆景之说话的语气里听出的一丝恼意,慌忙摇头。   “不用不用,别喝了。”   “哦?你怎么知道我补够了?不试一试就知道?”   说着陆景之整个身体向前靠向沈缘福,沈缘福身体微微向后挪动了一点儿便碰到了红漆桌,无路可退。   小腹上被抵着的棍子,隔着衣物沈缘福也能感受到那火热的温度,电光火石之见突然灵光一闪。   似乎……   甲鱼汤除了补劳伤之外,还能……补肾壮阳?   沈缘福一瞬间仿佛遭遇了晴天霹雳,整个人都不好了。   陆景之该不会真的误会了吧?   所以他觉得自己在质疑他需要补肾壮阳?   想通了陆景之的想法,沈缘福欲哭无泪,事情究竟是怎么会演变成现在这个状况的?   “那个,我这几日睡眠不足,听说甲鱼汤补气血劳伤,这才让厨房炖的。那个什么,补够了我们早点儿睡觉去吧。”   说完沈缘福尴尬一笑,这事情解释起来发现完全无从下手,说了就跟没说一样。   至于陆景之,则是压根不信的。   今天的甲鱼汤就不说了,若是一日两日也就算了,一连十几日,日日都是补肾补阳的药膳汤,陆景之哪里还能信这个说辞。   本来美人在怀却什么都不能做已经够憋屈的了,血气方刚的年纪再一连喝了几日的补肾壮阳汤,这几日无从发泄的陆景之简直是要被逼疯了。   尤其是后头两日,陆景之睡觉时压根不敢再抱住沈缘福,只能紧挨着睡在床榻边角,离沈缘福远远的。   就这样,光是闻到那股子馨香,就够陆景之心猿意马的了。   因此今日陆景之才会提前忙完了手头的事情这么早来,想要和沈缘福好好聊一聊关于自己能力的问题。   “只是补气血劳伤?不是在暗示什么?”   说着陆景之两手叉向沈缘福的纤腰两侧,微微一用力,沈缘福便稳稳坐到了红漆桌子上,陆景之自己则挤到了沈缘福两腿之间。   “没有没有,没有什么暗示,你不要多想。快放我下来,外头要看到了!”   这么危险而又暧昧的姿势,沈缘福完全不敢想象,若是院子里有人走过,看到屋内蜡烛印照下的两个交叠的黑影,该怎么想。   陆景之完全可以像上次一样动手将屋子里的蜡烛给熄了,可是他偏偏就不动,也不放开沈缘福,反而就着这个姿势逗她。   “现在这话是在暗示我该去床上吗?”   “不是,我没有暗示!”   沈缘福有些气恼,却因着姿势太危险,而不得不收敛起情绪来。   好好的说句话,哪来的那么多的暗示啊!   “可是你前面说我们早点儿去睡觉。”   说话间陆景之身体一动,在两人下身相抵之处磨蹭了两下。   沈缘福被陆景之一噎,他这分明就是偷换概念!   可是被陆景之紧接而来的动作一个刺激,生生止住了反驳的话。   原本沈缘福的身高比陆景之矮上不少,此时沈缘福僵硬着坐在木桌上,整个人便高出了一截,这个高度正好方便陆景之为所欲为,尤其两人现在这个姿势,沈缘福不得不按捺住脾气。   “怎么不说话了?”   陆景之双手虽搭在沈缘福的腰上,可双拳紧握着,掌心被狠狠掐出几道印子来。   自上次尝过甜头后积攒了那么多天,刚刚又喝了一碗大补的甲鱼汤,这会儿身上难受得紧,能耐着性子同沈缘福说话,而不是直接扑上去,已经是很不易了。   陆景之低下头,入眼便是那水红色肚兜包裹着的起伏一片,由上自下望向那一痕雪脯,只觉得被勒紧挤得慌,下意识便想将那束缚住的两团放出来让它透透气,松快松快。   干涩的喉咙灼热刺痛,陆景之忙将视线上移了些,见那张通红的小脸因着羞媚气色好了许多,可因着皮肤白,眼下的乌青只稍微有一点儿便清晰的很,挡也挡不住。   想起这几日沈缘福因着耗费了不少心神,神色间看着便比往常憔悴了许多,这才是陆景之一直没有对沈缘福下手的原因。   此时陆景之深吸一口气,身体向后退了一步,离开了贴着的沈缘福那香软滑腻的肌肤。   “以后不要再炖汤了,我过几日再来。”   留下这句话,陆景之便转身匆匆离开。   望着陆景之再度离开的背影,沈缘福一时有些呆愣,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方才发生了什么?怎么又突然毫无征兆地就走了?   直到窗柩落下,陆景之离开了屋子,沈缘福这才收回了视线。   此时的沈缘福依旧脚底悬空坐在桌子上,晃动间双脚下空落落的,低头看着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样,忙将松垮的寝衣收拾好,尔后才两手扶着桌沿一跃而下。   着地时脚下一软,沈缘福扶着桌子才站稳了没有软下去。   一转身,正好入眼便是那盅甲鱼汤,今日之事的罪魁祸首,沈缘福脸颊上刚褪去了不少的红晕再次染满双颊。   作者有话要说:  甲鱼:爷爷我都牺牲自己做了汤了,居然还敢嫌弃我?   成亲估计就是这个星期的事了。 ☆、第102章 胎像不稳   自那夜之后的一连好几日, 陆景之果真一直没再来过。   而沈缘福这些日子对手上的活计也基本上手,便能安心地交给沈母安排的管事和嬷嬷们打理了,整个人便轻松了许多, 一日里也能有好几个时辰的空闲时间。   沈缘福趁着空余时间将给爹爹的罗袜缝制好,时间一溜烟正月十五也过去了。   正月十六清晨,沈母便迫不及待要去雁回山小住, 是沈钱苦着脸亲自将夫人护送过去的。   当时说好了沈缘福过些日子再去雁回山陪着娘亲在山上小住些时日,便没有相送。   谁知沈钱一去便不回了,只差人送了口信来, 说雁回山风景好,便留下陪着沈母一同住下了。   生意上的事沈钱手下跟了他多年的管事也不是吃白饭的,再加上反正沈临风在家养病也无所事事, 沈钱便让管事遇上什么事直接寻沈临风去,别打扰到自己和夫人的二人世界。   沈缘福对父母如此的无良行为目瞪口呆,并且觉得自己和三哥似乎是被父母抛弃了。   说起来爹爹和娘亲两人这些日子看着明明已经和好了, 虽娘亲对爹爹比从前冷淡了许多, 可耐不住爹爹的厚脸皮,每每也能逗得沈母开怀大笑,不像是没有原谅爹爹的样子。   沈缘福还以为沈母过年后回雁回山小住的事情已经不了了之了,谁知沈母这念头偏还坚定得很, 这回还将爹爹给一起拐走了。   家里冷清, 沈丽这个长辈便爱往沈缘福这里跑,生怕这个侄女年纪小,初接手这么大一个家, 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沈丽一连两日用了早膳便往沈缘福院子里跑,到第三日,没等沈丽来,沈缘福便躲到了三哥那里去。   沈临风的房里堆积着厚厚一沓的账本,光看着就吓人。   沈缘福以为三哥是因着替爹爹接手生意的事这才如此忙碌,怕三哥伤神不能好好养伤,便跟在三哥身边帮着一起看账。   殊不知这些账簿是沈临风成日里闲着无事可干,自己让人寻出来的,生意上的事今日里也没有什么好忙的。   看着妹妹这么积极,沈临风也没了看账的心思,光陪着妹妹聊天说话打趣时间便过得飞快。   出了正月,表姐李鱼便被诊出有了身孕,沈丽一家三口喜极而泣,等了这些年,总算等到了这个孩子!   沈丽送走大夫后又对女儿嘱咐了许多怀孕时要注意的,托沈缘福好好照料着女儿,便忙着出门去庙里还愿去了。   沈母与沈钱身在雁回山,得了消息也是十分开心,不仅给她们院里添了不少丫鬟嬷嬷,还带话给沈缘福让她注意照顾着点儿表姐,平时多陪表姐说说话。   沈缘福知道后头发生的事,对此面上虽是笑着的,可到底心里头并没有觉得有多开心,对这个孩子的到来心里多少也有些复杂。   李鱼和马致远关系好,此时马致远身边也没有别的女人,而马致远开始收通房纳妾,就是从有了这个孩子之后的事。   前些日子马致远就爱往外头跑,等这两日爱妻有了身孕,这才消停下来,在家陪着娘子不曾出门,每日里只看看书,作作画。   李鱼怕自己怀孕耽误了相公做学问,便劝着他无需为自己的事挂心,家里多得是人照顾自己,让他原来该怎样现在照旧就是。   一番劝解后,马致远觉得娘子言之有理,便又继续出门找那群狐朋狗友逍遥去了。   虽说顾凝烟冷眼看着似乎不再对付自己,想来应该不会再安排暗门子的人接近马致远,梦里的事也应该不会发生,但沈缘福仍旧不放心,便派了个人暗地里跟着马致远的行踪。   总之,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这辈子是不可能再踏进沈家的家门了。   沈府里沈母不在,这些日子沈缘福与李鱼的接触也多了不少,对她的印象也改观了许多。   李鱼是个很温柔的人,抛却原先对她的那些印象,若是从前两人相识时便对对方一无所知,沈缘福觉得也许能和这个表姐建立深厚的友谊也说不定。   和李鱼在一起时,会有一种如沐春风般很舒服的感觉,李鱼话不多,可相谈间却不会觉得无趣尴尬,也不会无话可说,两人做着各自的事时不时的搭几句话,不知不觉间一下午便过去了。   尤其是自李鱼有孕后性格较之之前开朗了不少,李鱼话多了,两个人也更加有话聊了。   沈缘福这才知道李鱼原来是认字的,管家管账哪能不识字,还专门学过女四书,不过也仅限于此,再多的就没有了。   李鱼胆小腼腆,说话未语脸先红,遇事习惯了听丈夫,听娘亲的话,在家里并没有什么主见。   但是对外却待人接物样样周全,能将家事操持得井井有条,算盘子打得叮当响。   从李家分到的那些薄产和沈丽出嫁时从沈家带走的嫁妆,也都是李鱼在打理。不说打理得有多出色,但那些产业在她手里一年年下来比之之前只多不少,并没有什么亏损。   毕竟李鱼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家,既没有好好见过外头的市面,只是纸上谈兵,也没有人能好好地教导她如何打理这些产业,唯有一个经营什么亏什么的娘亲能问。   李鱼能做到这样,让沈缘福不得不感慨她的聪慧。   在从前,沈缘福觉得马致远和李鱼甚是相配。   他们夫妻二人性格相投,相处融洽,若是马致远没有做出后面那些事,以世俗的眼光看两人也是一对恩爱夫妻。   便是后头马致远做出那些事,李鱼和沈丽两个也不无责任,若非两人愚钝纵容,又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甚至一开始马致远的同房还是李鱼和沈丽两个先提出来的。   可是现在和李鱼有了些交情后,沈缘福便开始有些替李鱼不值了。   李鱼有钱有貌,当初若说要招婿,有的是人可以挑选,马致远一个有了上顿没下顿的穷酸书生本就是高攀,入赘李家后还不知珍惜,干出了那些事,怎么看都配不上李鱼。   可奈何李鱼喜欢人家啊。   沈缘福在这些日子里也发现了,李鱼对马致远是打心眼里崇拜,把马致远的一言一行都当成了圣谕,在她眼里,嫁给了这么一个举止文雅,满腹诗文的读书人,她才是高攀的那一个。   起初沈缘福不懂李鱼为何会如此高看马致远,到了后来,沈缘福才知道李鱼高看的不是马致远,而是读书人。   尤其是两人成亲前,马致远在她面前夸夸其谈,说的那些话尽是李鱼听不懂的,为数不多听懂的那几句便是李鱼未知而神往的世界。   因此她愿意静静地听马致远说话,她觉得只要马致远愿意让她坐在他的身边,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沈缘福猜测着,马致远应该也是极为享受爱妻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己的模样。   这两人这么多年恩爱如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虽说是替李鱼觉得不值,可这毕竟是别人的人生,沈缘福并不会多加干预,尤其是在马致远这辈子应该没有机会再遇到那个暗门子的情况下。   若是这辈子马致远不作出后头那些事,沈缘福觉得这一家三口应该会是极为幸福和谐的一家人。   这日沈家收到了大哥沈元宝的三封家书,沈临风的下人直接送到了他自己的院子里,给爹娘和沈缘福自己的两封则都送去了沈缘福的手里。   知道爹娘甚是想念大哥,给爹娘的那封信沈缘福便直接让人快马加鞭送去了雁回山,尔后才迫不及待地拆开了自己的那封。   沈元宝的家书一向简单,这回却难得地写了两页。   其中整整一大页写的是关于沈缘福上回告诉大哥,自己的梦里他会遇到的那些事。   关于那些事,沈元宝说自己都一一做出了对策,每一步都是仔细思索后才部署行动的,沈缘福梦里的那些想来不会再有机会发生,让沈缘福大可放下心来。   许是怕沈缘福仍旧挂心,沈元宝还难得地费了些笔墨书,介绍了自己现在手头一些生意的现况。   自然说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否则这书信中途被人劫了可就是出了大事,沈元宝不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还有另一页,则是一件让沈缘福揪心的事。大嫂何氏这一胎的怀相不太好,有些流产的征兆,现在只能躺在床上保胎,怕是要躺到生产的那日都下不得床。   还有侄子苏烁本就身子骨不好,多病多灾,前些日子又大病了一场。   现在身体虽说已经有所好转,可大夫说这孩子根基不好,伤了根本,怕是养不大。现在只得好汤好药灌着,能活一日是一日。   而侄女苏彤,身体上倒是健健康康的没什么事,可家里最亲的娘亲和弟弟都躺在病床上,家里一片死气沉沉,向来活泼的她时常闷闷不乐,整个人较之之前沉默寡言了不少。   说了这些,沈元宝的意思便是能不能让沈缘福说服爹娘,去京城住些时日。   在写给爹娘的信里沈元宝并没有说这些事,他的意思是若是爹娘愿意去京城小住,那就等到了京城后再告诉他们。   若他们不愿意去京城,这些事情便不需要再同他们说了,免得他们在家里白白担心。他知道若是同爹娘说明了实情,哪怕原本二老不愿意去京城的,知道了这些事情也定会硬要去京城。   沈家人都明白沈钱和沈母对永修县的感情,他们是不会愿意离开永修县的,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都不愿意搬去京城。   因此这回沈元宝便以小住一段日子相邀,让妹妹做说客,若是他们不愿意,沈元宝也不勉强。   若是爹娘真的不愿去,沈元宝的意思便是希望妹妹能来京城住上一段时日。   虽沈缘福一个小姑娘不宜行这么远的路,可沈元宝也是别无他法了。   妹妹去了好歹能去陪陪女儿,不至于让她再整日里怏怏不乐,在自己不在的时候也能陪妻子说说话解闷。 ☆、第103章 来提亲了   大哥一家出了这么大的事, 沈缘福难以想象现在大哥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总之无论爹娘去不去,沈缘福定是要去京城的。   就在沈缘福在思索如何说服爹娘去京城的时候,沈临风差了人来传信, 让沈缘福赶紧过去一趟。   作为一个早已经能独当一面的男人,沈元宝自然不会瞒着这个弟弟,况且若是爹娘走后, 生意上的事少不得要让沈临风代为掌管。   沈临风和沈缘福两人商讨了一番,决定连哄带骗也要把爹娘给骗到京城去。   虽说爹娘年事已高,不宜舟车劳顿, 可若是这回爹娘没去,没出事还好,要是谁有个什么不测, 爹娘怕是要懊悔一辈子。   爹娘那么大的年纪,就这么两个孙辈的孩子,加上大嫂肚子里的那个, 一下子三个孩子都有些什么不好的, 若是爹娘知道,爹娘哪会狠得下心不管?   况且一路上注意着些,慢慢赶路,比寻常多用一倍的时间, 权当让二老出门散散心, 一路上也不会那么难熬。   总之就是不能让大哥一个人承担下来。   至于家里的事和生意上的事,有沈临风在,也出不了什么岔子。   当时已是傍晚, 沈缘福便准备明日一早就去雁回山。   谁知当晚,沈缘福便做了一个梦。   梦里大嫂艰难地熬过了怀孕的七个月,却在生产那日难产,一尸两命。   那时候沈元宝已经被关进了狱里,府里一下子又没了女主子,难免人心惶惶,一时对沈烁有些疏漏。   沈烁感染了风寒,病情来势汹汹,沈彤衣不解带陪伴在侧仔细照料着,沈烁却依然没有熬过这一关。   沈彤的世界一夕之间最后一丝希望被毁灭,从此,这个爱笑的小姑娘再也不曾笑过。   直到梦醒,沈缘福的泪珠子依然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从眼眶子里滑落,扑嗒嗒滚过眼角,枕头上已经被浸湿了一大片。   初醒时沈缘福神情有些恍惚,一时没有从如此真实的梦境里走出来,仿佛仍旧身在其中,五脏六腑似乎都被绞到了一起。   待清醒些后意识到那是个梦,沈缘福却依然难过,因为她知道这不仅仅是梦,若是不改变什么,这就是将来大哥一家的结局。   一夜睁眼到天明,起来时沈缘福全身的骨子里都是软的,可是却不得不强撑起精神,去雁回山找爹娘。   不一样了,梦里沈家那时候早已经被毁得差不多了,自顾不暇,哪还有余力顾得上京城的大哥一家。   可是现在沈家相安无事,自然不会置大哥一家不顾,大哥一家也不会再遇上如此孤立无援的时候。   况且这些事情的起因,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大哥被抓进了监牢里关着,大嫂忧心过度造成的,现在大哥都来信说避免了上辈子的那些事情了,不是吗?   突然沈缘福想到,起初自己只想着两年里避开陆景之和顾凝烟,却不曾想过最好的避开他们的方法便是离开永修县,彻底绝了和他们有再次交集的机会。   若是那时候想到,或许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吧。   至少自己和陆景之,肯定会是和现在不一样的结局。   如今沈家的一切都在往好的一面发展,哪怕现在避去京城,两年后再回来也不晚,到时候沈家的发展就是彻彻底底和剧情不一样了!   想通了这些,沈缘福整个人力气似乎都恢复了不少,匆匆洗漱一番后就去了雁回山。   在马车上,沈缘福把原本想好的说辞又翻来覆去地默念着练了几遍,这才去见了爹爹和娘亲。   谁知进了门,沈缘福吞吞吐吐地才说了句想去京城看看大哥大嫂还有小侄子小侄女,沈母便自己接过话头,开口说要陪女儿一起去,把沈钱给吓得不轻。   还别说,这回连沈缘福都给吓了一跳。   沈母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能不出门就绝不出门,除非是推脱不掉,否则连县里的各位夫人相邀都懒得去,每每遇上都要推掉个一大半,小半交好的夫人那里才回去露个面,也是早早地就回来了。   这回沈母一反常态,主动说去京城,倒让沈缘福担心起娘亲来,愈发摸不透娘亲如今的想法。   一个人再怎么样转变,也不可能一下子变这么多吧!   沈母要去,沈钱没得选择,自然也得在夫人屁股后头跟着,便说一起去。   偏偏沈钱还遭到了沈母的嫌弃,显然沈母并不想让沈钱跟着,只想带着女儿两个人走。   为此,沈钱更坚定了要一起去的决心,不然放她们娘俩一出门,一年半载后再回来,哪还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沈缘福轻轻松松完成了任务,回去的路上都有点不敢相信,这事竟会这么容易。   今日时辰还早,沈母一拍板,当下三人便一起坐马车赶回了沈府。   去京城毕竟路途遥远,头一回出这么远的门,得好好收拾准备,尤其是沈钱,背后还有沈家那么多的产业,出门前这些日子有得忙和了。   若非回沈府的一路上看沈母笑得开心,嘴里念叨着去京城要准备的东西,沈缘福几乎要怀疑沈母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内情,因此这回才会这么主动要去京城。   一回去,沈钱便给长子修书一封,说了三人要去的事,让长子做好准备。   沈缘福看沈钱这么积极,正好省得自己给大哥送信了,便直接回去收拾起行礼来,又叫来了信得过的几个嬷嬷,把一些重要的事情一桩桩都交代下去。   三日后,沈钱手头的事处理得差不多了,三人便定在第四日一大清早正式启程。   出门那日沈缘福眼下乌黑,形容憔悴,把沈母心疼得不行,还以为沈缘福是因着头一回出门,太过于兴奋,以至于前一日没睡好,心想着到底还小,依然是小孩子心性。   沈缘福也不说话,就让沈母这么误会着。   不然总不能解释说,你女儿其实是准备夜里私会男子,等个男人等了一夜,结果人家没来,这才顶着两只熊猫眼出门的。   说起来陆景之自从正月十一那日离开后,到现在快一个月了,总共才来了两次,这两次沈缘福还都没有见着面。   沈缘福原本前些日子还酸溜溜地想过,和陆景之这谈恋爱谈的,一来不能让人知道,还得躲着家长,二来要见他一面还真是难,只能他主动找过来。   既像早恋,又像异地恋。   然后又一想,自己现在才十六岁,这辈子来看虽然显得年龄不小了,可放到前世不正是早恋?   那时候想到这儿还把沈缘福给逗乐了。   不曾想没过多久,如今倒正好把另一个异地恋也给应验了。   这回去京城,一别最短也要大半年,沈缘福想着总归要和陆景之好好道个别的。   陆景之不来,难不成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要去京城的消息?   在前天,沈缘福特意在院子里的书上挂了许多红绸带,还把书画都拿出来晒了一遍,故意搞出了许多的大动静。   她知道陆景之近些日子一直有派人看着沈府,自己如此大动作,总能引起那些人的注意了吧?   因此她相信自己要去京城的消息,一定会有人通知陆景之的。   然而一连两夜,陆景之并没有来。   就这样出门了,沈缘福心里失落,可面上还要装出高兴的样子来,时不时逗一逗爹娘开心。   马车里无聊,赶路的时间便显得更长了,若能让爹娘心情松快些,总会觉得时间过得比干等着快一些,没那么难熬。   夜深人静时,这几日沈缘福常梦见陆景之,有些是原本剧情里的情节,有些是两人曾经相处时的点点滴滴。   还有些则是既不属于曾经两人的回忆,也不是剧情里的情节,这些应该才算是沈缘福真正的梦吧。   有陆景之阴混不散地夜夜缠在沈缘福的梦境里,让沈缘福想忘都忘不了他。   半夜醒来,每每想起陆景之来,沈缘福总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离开地越远,就越是想他。   水路旱路轮换过好几次,中间又选了几处停留了些日子缓一缓,停停走走三个月后,一行人总算到了京城。   沈元宝那日正好有个不能推掉的饭局,便让身边最得力的管家去城外相迎。那时已经接近傍晚,一行人便在城外投宿了一夜,第二日再进城。   投宿的客栈也是当地赫赫有名的,比起永修县里沈家名下最好的那家客栈还要华丽上几分,再加上管家一早就在这间客栈里安排好了的,几人一夜住得及其舒心。   可不知是不是沈缘福疑心病重,总觉得周围一直像是被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一样,可细看却又找不到什么东西。   况且连梅英也没有发现什么,沈缘福安慰自己是最近赶路太过于辛苦出现的错觉,可偏偏那种被盯着的错觉萦绕在沈缘福四周,就是消之不去。   第二日一早,一行人便收拾妥当赶路往城里去,等到沈元宝的沈宅时已经是寅时。   就在沈家人来京城的第三日,铜锣巷沈宅的大门被扣响。   当朝前右相,曾威震朝野的陆相派媒人来提亲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缘福(一脸懵×):发生了什么??   ☆、第104章 措手不及   因着从永修县启程后一路上并不赶, 沈钱和沈母两个的精神都还算挺好的,只是那日入城后管家说了大嫂何氏和侄子沈烁的事,沈母便开始急着催车夫快些赶路。   不过京城人多, 速度再怎么样也快不起来,沈母只能坐在车上干着急。   说起来那日沈缘福一行人入城时正好碰上了个不同寻常的日子,据说要搜查刺客, 进出城一律要一一检查。   沈缘福几人在城门口排在长长的队伍里,耽搁了不少时辰,幸亏管家是在沈母入城后才说的大哥一家的情况, 否则排队等待的时间里沈母非得心急如焚不可。   赶路来京城的三个月里,大嫂何氏和小侄子沈烁经过调养,比起那时候沈元宝寄来的家书里所说的情况, 两人的身体都明显好转了许多。   至于沈彤,有了最爱的小姑姑和祖父祖母相伴,很快便恢复了以往的活泼。   亲眼看到这些, 沈缘福一个人偷偷揪紧了三个月的心, 总算能稍稍松一口气了。   沈彤好几个月没见到最爱的小姑姑,自沈缘福一进沈宅,便一直形影不离地缠着她,赖在沈缘福的床上打着滚不肯回去, 硬要和小姑姑睡。   沈缘福对着那双湿漉漉盯着自己的眸子毫无抵抗力, 完全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能将沈彤留了下来一起睡。   别看两人差了八岁,在床榻上却有说不完的悄悄话, 两人一直说到深更半夜才入睡,到了第二日,两人日上三竿还没起来。   原本今日也没有什么事要做,加上沈缘福这三个月里路途颠簸一路辛劳,睡得晚些也正常,也无人会打扰她补觉。   沈缘福就是这么想的,因此她清晨时醒了一次,帮小侄女盖好被子后,便抱着小侄女肉呼呼的身体舒舒服服地睡回笼觉去了。   然而这回笼觉才没睡多久,沈缘福便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吵醒。   拍门的声音又响又密,让沈缘福一下子从梦中惊醒,坐直了身体想要下床去开门。   一旁的沈彤也被这声音吵醒,一手揉着半睁开的眼睛,一把拉住了沈缘福的袖子,不放沈缘福离开。   前些日子娘亲和弟弟都生了场大病,沈彤到现在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当时府里的下人整日里匆匆忙忙的样子,心里已经留下了阴影。   沈缘福回过神拍了拍小侄女的脑袋,安慰她别担心,可心里却是一沉。   光听着这声音,便知道准是出了什么大事。   门外的雀儿激动地满脸通红了,停下拍得微微有些发麻的手,竖起耳朵仔细听屋里头的动静。   见里面依然没什么声儿,雀儿便干脆隔着门直接说了出来。   “姑娘可醒了?姑娘快起来吧,有人提亲来了!”   床榻上,姑侄两人闻言俱是一僵,都觉得自己是听错了。   提亲?   给谁提亲?   沈宅里似乎并没有适龄未嫁的姑娘吧?   ……除了沈缘福自己。   沈缘福摇摇头,觉得不可能是自己。   自己昨日才入的城,这次又是自己第一次来京城,怎么可能会有人来给自己提亲!   想到这,沈缘福的脑子里突然浮现了陆景之的身影。   说起来前些日子陆景之倒是为了让沈缘福松口,同意他上门提亲之事,纠缠了她好几次。   尤其是除夕那夜,沈缘福几乎被陆景之折腾了一夜,半条命都快没了。   那夜之后,沈缘福为此还有些提心吊胆。一方面自己不能答应,而另一方面,若是自己不同意,陆景之每次使出的那些手段……羞死人了。   偏偏自除夕那次之后,陆景之便绝口不再提上门提亲之事。   沈缘福一方面期盼能就这样拖得久一点,另一方面又忍不住猜想这到底是为何,难不成中间出了什么变故?   沈缘福想不明白这是为何,可沈缘福又不能自己去问陆景之,这不是摆明着提醒陆景之吗?   另一方面,自那日之后沈缘福也没有机会同陆景之好好说过话,自然也没有机会问出口。   因此只能将这个疑问憋在心里。   将陆景之的身影甩出脑海,沈缘福直接否决了上门提亲的人是陆景之的可能性。   陆景之可是还在永修县,要两年后才回京城呢,哪里能千里迢迢派人从永修县到来京城提亲。   可是其他人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就这样在自己来京城的第二日就上门提亲来了,要知道自己在京城可不认识其他的什么人。   这些念头飞快地在沈缘福脑海里闪过,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此时沈缘福还在和沈彤四目对视,眼里都写着惊愣。   两人错开眼,沈缘福掀开帷帐就要下床,身后的沈彤回过神来后便是满脸兴奋,一脸看热闹的表情。   “小姑姑,人家是来跟你提亲的吗?”   沈缘福穿鞋的动作一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连她也不知道人家是跟谁提亲的。   可是连沈彤这个七岁的小孩子都知道,沈宅里除了沈缘福,可没有其他待嫁的姑娘。   “睡你的觉,小孩子家家的别管这事儿。”   说着沈缘福便不理沈彤,径自去开门了,她现在有的是问题要问雀儿呢,才没时间和沈彤贫嘴。   沈彤这时候哪里还睡得着,蹬着小短腿挪到床榻边上,自个儿穿起了踏脚上的小鞋子,打定了主意打会儿要寸步不离地跟着小姑姑,探得第一手好八卦。   沈缘福刚打开房门,门外红桃正好过来,原来是沈母又派人来催了。   有了红桃在,虽沈缘福与她也甚是熟穗,可到底不是自己院子里的,与翡翠雀儿这几个感情不同,也不好再像平时关起房门说话这般自在,想问什么问什么。   将满肚子的疑问憋在心里,这边沈缘福被伺候着洗漱,因着催得紧,身边的那几个丫鬟动作利索,能快则快,没一会儿便好了,只梳妆打扮这一块却慢了下来。   方才洗漱时,沈缘福已经知道了对方的确是向自己提亲来的,既然如此,沈缘福想着人家来提亲,自己定不用出门见客,何必这么精细的打扮。   应该是娘亲想要问一问自己的看法,这才急匆匆地来叫自己过去。   一旁的红桃也知道沈缘福心急着知道那边的事,毕竟是自己的人生大事,哪会有不好奇的。   因此原本在侧间喝茶的红桃,见沈缘福洗漱完了在梳妆,便过来和沈缘福说说自己所知道的情况,也好让沈缘福心里有个底。   红桃才没说几句,“啪嗒”一声,沈缘福手里拿着的发簪一下摔落到地上,打断了红桃的话。   一个小丫鬟捡起发簪时,看到发簪上半边儿蝴蝶翅膀打折了,也顾不上惋惜,整个人同满屋子的丫鬟一样,一脸自己听错了的表情。   “右相?那个当朝右相?”   一个小丫鬟忍不住重复了一遍红桃的话,一脸不可置信。   “是前右相,陆相去岁时便已经告老还乡了。”   红桃解释着,眼睛却看着沈缘福的神色,见她虽也有几分惊愕,可比起满屋子的丫鬟却要淡定上许多,就是夫人当时听到时也做不到这样,不禁啧啧称奇。   毕竟人家前右相哪怕辞了官,那身份威望也不是沈家这种商户可以高攀的,两家身份天差地别,便是把两家放到一起说的念头都不曾有过,谁会想到能和这种人家攀上关系。   果然是娇养着长大的千金,眼界同下人们就是不一样。   殊不知沈缘福早就知道这前右相是谁,可不就是陆景之他祖父?   现在沈缘福惊讶的是,陆景之怎么会来京城给自己提亲。   难不成他也来了京城?   可是这亲事……让自己怎么回应?   肯定不能随随便便就这么莽撞得应下来啊!   被陆景之这一步动作弄得措手不及,沈缘福坐不住了,问了红桃来的人里都有那些人,一听没有陆景之,却是陆谦亲自来了,便干脆让翡翠梳得简单些。   妆容也就匆匆抹了薄薄一层粉,再描了个眉,就带着几个丫鬟杀过去了,反正自己也不可能出面见到陆景之他祖父。   自然沈彤也是跟着的。   待客的堂厅里陆谦虚抚着花白的长胡须,笑得一脸和善。   而沈钱和沈母两个则明显要不自在地多,只媒婆在一旁喋喋不休地两边夸赞着说好话。   陆相当初手段凌厉,推出新政时曾经时如何坑杀反对之人的,这些沈钱都听说过,看着面前这个和自己年龄相似,笑得和蔼的陆相,沈钱心里有些打突。   而就这这时候,丫鬟把沈缘福带到了堂厅旁隔间里偷听着,并说了等会儿夫人会过来,让沈缘福等着。   让跟着的丫鬟们都在门外候着,沈缘福不禁想起了上次陆景之来沈府的情景。   看了一眼和自己动作一模一样的小侄女,沈缘福心想着这回比起上次,怕就是自己身边多了沈彤这个小跟屁虫吧。   突然嘴巴被一把捂住,沈缘福还没来得及挣扎,背后便贴进了一个硬挺的胸膛里,耳边响起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小妖精,这回看你还能往哪里逃?”   作者有话要说:  孙悟空:导演,隔壁剧组的抢我台词!   沈彤:伦家还只是个纯洁的孩纸,你们要在我面前做什么?   ☆、第105章 东窗事   这门亲事沈钱和沈母都不看好, 就这么一个娇娇女儿, 怎么舍得嫁到这种人家去, 这念头夫妻两人压根就想都没有想过。   两家身份悬殊,因着娘家是商户, 嫁过去后来往的人家里女儿连腰杆子都硬不起来。   谁知道嫁过去后女儿过得好不好?若是过得好便罢了, 若是那家人对女儿不好, 自己一个商户, 也没那个本事斗得过那官宦之家。   高门大户规矩多,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散漫惯了,就一个女儿,总归希望女儿嫁人后日子能过得自在些。   总之沈钱越想越觉得这不是门好亲事,万万不能应承下来。   可是现在也不好就这么直接推辞掉, 陆家就这么大张旗鼓地上了门,此时门外还聚集着一堆看热闹的。   沈钱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 思索着怎样委婉地拒绝了这亲事。   一旁的侧间里,明明耳边是温言软语, 可听在沈缘福的耳朵里, 却觉得全身蔓延开来一股冷意,让沈缘福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初夏的天气,盛开的石榴花已如熊熊烈火般燃烧了起来, 带来了阵阵暑热。不动还好,若是和谁靠得近了,便能感觉到些许燥热。   可自陆景之靠近后, 沈缘福觉得周围的温度似乎都降低了不少,无一不昭示着陆景之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陆景之为什么会在这里?总不会是特意来找自己的吧?   随即沈缘福又在心里否决了这个可能性,若是陆景之不是为了公事,才不可能只为了自己就冒然进京,毕竟那可是冒着生命危险的事,怕来找自己只是顺便。   不过方才陆景之刚刚对自己说了什么来着?   往哪里逃?   这可完全是莫须有的罪名,若说是不告而别就罢了,哪里能够得上“逃”这个字!   况且这也不能算是不告而别啊,自己明明有想要给他传话的,是他自己没有来。   沈缘福想要辩解,可是嘴巴被陆景之的大掌给捂着,丝毫不能说话,连想要转过头去看看他都做不到。   挣扎了两下,陆景之手劲大,沈缘福别说拉开陆景之的手掌,他整只手就是动都没有动一下。   这时候倒不怕陆景之对自己做什么,与陆景之相处了那么多次,沈缘福心底已经认定了陆景之不会伤害自己,可总是这样说不了话也不是事儿啊,万一娘亲这时候进来看到了什么该如何是好?   “唔……唔……”   含糊的声音从沈缘福下方传来,瞬间把沈缘福拉回了现实。   糟糕,忘记彤彤也在了!   想到这一幕被彤彤撞见了,沈缘福的脑海里“轰”的一声,如爆炸般一片空白,心底只有一个声音:完蛋了,东窗事发了。   身后的人听到彤彤的动静,还没等沈缘福再次挣扎,便主动放开了沈缘福。   嘴巴上的手掌被松开,身后硬挺的怀抱也离开了沈缘福,沈缘福身上一下子便觉得松快了不少。   得了自由,沈缘福低下头准备好好安抚一番小侄女,谁知陆景之快了她一步,率先蹲在了沈彤的面前,可捂着沈彤的手掌却没有放开。   “别怕,我过些时候就会来娶你小姑姑,你应该叫我姑父。”   沈彤一直在不懈努力,想要掰开被陆景之捂着嘴的大掌,此时闻言终于停下了两只肉呼呼的小手。   疑惑地看看陆景之,又看看沈缘福,沈彤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游移着,似乎在判断陆景之话里的可信度。   还别说,陆景之这副衣冠楚楚的谦谦君子样,说起话来格外能让人信服。   站在一旁的沈缘福瞪了陆景之一眼,被小侄女疑惑的眼神看得脸上不禁火热起来。   沈缘福正想反驳陆景之八字还没有一撇,在小孩子面前胡说八道些什么,才刚刚张开嘴,便听陆景之又开了口。   “不行你尽管问问你小姑姑。”   被陆景之这么一说,沈缘福反而不好意思再像方才所想那般义正言辞地反驳了,一时对上小侄女直勾勾询问的眼神便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先转移话题。   “你先放开她!”   陆景之回头似笑非笑地看了沈缘福一眼,看得沈缘福头皮有些发麻,不禁想起上次他用这眼神这么看自己的时候,自己当晚被折腾到几更来着?   这回陆景之倒没有跟沈缘福计较,而是回过头依旧温言软语地同沈彤商量。   “我放开你可以,但是你不能叫,怎么说我也是将来你姑父,被人看到那也是丢了你小姑姑的面子。   况且你看你小姑姑现在这表情,方才你小姑姑也默认了我的话,就知道你们肯定没有危险,我这次来就是想和你小姑姑说几句话就走。”   说着陆景之手指头指了指沈缘福。   沈彤转着眼珠子仔细思考了一番,这才慎重地点点头。   陆景之夸了一句“好孩子”,果真守诺放开了手。   沈缘福双手一把捂住了脸颊,这时候她很想问一问,他刚刚说自己的“现在这表情”,自己究竟是什么表情!   陆景之一放开,沈彤便蹬着两条小短腿,像小兔子一样窜到了沈缘福身后,抱着沈缘福的腿从身后探出脑袋来打量陆景之。   沈缘福的手掌在沈彤的脑袋上摸了两下安抚她,对接下来的事心里却有些打突。   “你来做什么?”   怕陆景之当着小侄女的面对自己动手动脚,沈缘福眼里对他有些防备,准备先开口为强,把陆景之的注意力吸引过去,让他没空再想着对自己做什么。   “我来自然是来提亲的,既然我不方便出面,那就只能来看你了。”   许是因为有沈彤在,陆景之背手而立,始终维持着他一派君子的模样,让沈缘福反而有些不习惯了。   甩开心底异样的想法,沈缘福把注意力拉回了眼前。   “可是我明明就没……”没有同意你来提亲啊。   因着不想再听到心上人拒绝的话,陆景之便一把打断了沈缘福。   “足足半年,我可是给足了你考虑的时间,这才上门提亲来的。”   陆景之一字一句不疾不徐地说着,可这副温文尔雅地模样却让沈缘福觉得有些陌生,似乎不再是她认识的那个陆景之。   “莫不是你也觉得成亲的日子可再早些?下个月末正好是个黄道吉日,你看就那日如何?”   现在已经是五月中,到六月末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陆景之竟想一个月就让自己匆匆嫁过去!   沈缘福倒抽一口冷气,不敢置信地看着陆景之。   不知是不是沈缘福的错觉,刚刚陆景之的语气里分明就带着威胁的口气。   沈缘福脸上方才浮起的红晕一点点褪了下来,这里门窗紧闭,哪怕现在是白日里光线依然有些昏暗,正好遮挡住了沈缘福苍白的脸色。   这样陌生的陆景之,让沈缘福想起了剧情里那个帮着顾凝烟毁了沈家的陆景之,脸色不禁又惨白了一分。   “你……你别太过分了,我不会……”   “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陆景之又一次微笑着打断了沈缘福的话,上前一步搂住了沈缘福纤腰,将沈缘福带进了怀里。   此时沈缘福原本就对陆景之抵触着,加上小侄女就站在自己身后,沈缘福怎么可能不挣扎。   “彤彤还在后面看着呢!快放开我!”   “别乱动,不然直接带你出去见岳父岳母,让他们给我做主。”   陆景之这话是在沈缘福耳边说的,没让沈彤听到,倒真让沈缘福冷静下来不再挣扎,可看向陆景之的眼神却更加冷了。   他也看出了沈缘福的脸色并不好,可那种突然被暗卫告知心心念念的心上人已经出了城,临别前自己却连个消息都没有收到,再去那间闺房时已经人去楼空,那落寞的滋味几乎让陆景之发狂。   陆景之无法再忍受一次心上人的不告而别,发了疯似的几夜没睡,把手里的事情提前结束,再想方设法地改了计划,将原本定在两个多月后再起程回京城的计划提前了那么许多日子。   此次来京城,陆景之早计划好了要将沈缘福系在裤腰带上,自己走到哪,便把她带到哪,看她还如何一声不吭离开自己!   先前陆景之之所以没有逼着沈缘福再提成亲的事,是因为在遇到沈缘福之前他便跟了三皇子,此时生死再无退路。   如今原本安排在一两年内再进行的计划提前到今年,陆景之哪怕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却在遇到了沈缘福之后头一次害怕起万一来。   这种大事,计划得再□□无缝,也总有疏漏的意外,若是自己有个什么万一,难不成要让她守一辈子寡?   不,若是自己真有个什么万一,她身为自己的家眷,定会被斩草除根。   就因为这些,陆景之强忍着本心没有再提上门提亲之事,准备等年底一切尘埃落定后再说。   可在经历了那种心上人不告而别的暴怒后,陆景之才发现自己先前的想法简直可笑,自己是真的一点儿都离不开这个小妖精了。   陆景之自私地想,若是真有那么一天,生而同衾,死亦同穴,自己至死也不会放手的。   作者有话要说:  陆景之:心上人嫌弃我,岳父岳母也嫌弃我,她们一家子都嫌弃我。   本文是甜文!本文是甜文!本文是甜文!   沈缘福的心结一直没有解开,总像是个□□一样,总要在成亲前解决,就在这里一次解决啦。再次重申,本文是甜文,不会虐的啦~~~ ☆、第106章 我意已决   “陆景之!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怕被小侄女听到, 沈缘福压低了声音厉声质问。   五月的天被陆景之抱在怀里, 沈缘福却只觉得有寒意从心底发散出来, 蔓延到全身。   这就是陆景之的另一面吗?   原来,他不仅是在别人面前会展现出他的另一面, 也会以他的另一面来对待自己。   原来, 自己对于他, 并不是那个特殊的。   沈缘福抬起头, 看向陆景之的眼神里分明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并没有带着什么强烈的感情。   可那淡淡的目光看向自己,陆景之却意外的觉得有些恐慌,几个月来疯狂的愤怒似乎被泼了一盆冷水,整个人渐渐冷静下来。   被沈缘福的眼神看得心慌,陆景之错开她的眼神, 不想让她这时候来影响自己的决定。   “我在做什么你不是知道吗?”   陆景之嗓音低沉在沈缘福耳边耳语,可语气里不知不觉间却已经比方才软和上了许多, 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我要娶你,而你不也早就做出了选择了吗?你既然愿意嫁给我, 时间早晚有那么重要吗?”   两人之前做出的那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事, 在陆景之眼里那边是沈缘福愿意嫁给自己的证据,若非如此,哪个女子愿意尚未成亲便与其他男人做这么亲密的事?   “可是你不该不说一声就这么跑上门来提亲的!”   沈缘福不否认先前自己是愿意嫁给他, 在两年后。   可是现在,沈缘福不确定了。   若是以后与自己成亲的那个人是这样陌生的陆景之,沈缘福觉得自己会后悔, 因为自己喜欢的那个陆景之,并不是眼前的这个模样。   先前和娘亲谈心时所想的那个问题,沈缘福心想着现在或许有了答案。   “你敢说我之前没有说过?若是等你同意,你是真想让我等上两年吗?”   说到这里,陆景之方才压制住的恼怒又有些许升腾起来。   听到隔壁堂厅里的动静,想来是沈母要来了,没有时间多谈,陆景之便迅速转移了话题。   “我去你屋子里等你,等会儿你娘亲来问你话,记得同意这门婚事,不然……你会后悔的!”   说话间陆景之看向一旁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看向两人的沈彤,捂住眼睛的手指露出大大的一条缝,能清楚地从那条缝隙里看到两只和沈缘福极像了的眸子。   陆景之朝沈彤温柔一笑,完全看不出此时从嘴里对沈缘福说话时的语气愤怒。   在沈彤看来,小姑姑和将来的小姑父两个人整拥抱在一起说着悄悄话,就如同爹爹娘亲平常在屋子里的时候一样。   沈缘福看不到陆景之的表情,完全不知道他正在把小侄女往歪路上引导着。   陆景之的话听在沈缘福耳朵里,分明就是□□裸的威胁。   虽然他只说了自己会后悔,没有说如何让自己后悔,可想起他剧情里对沈家的手段,没错,他的确有让自己后悔的资本,对此沈缘福从不怀疑。   放开怀里的人,陆景之向后退了一步,走到沈彤面前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小姑父先走了,下次来给你带礼物。”   似乎是觉得自己偷看被抓到了,在陆景之到沈彤面前时沈彤便并紧闭了眼睛,漏开的手指缝也并拢了。   话音一落,脑袋上被抚摸的感觉一消失,沈彤听到有礼物便睁开了眼,可眼前哪里还有别人,屋子里只剩下自己和小姑姑两个了。   “咦?”   人呢?明明自己很快就睁开了眼睛的呀!一个人怎么可能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沈彤惊讶地四处搜寻着陆景之的藏身之所,这才确定了小姑夫这么一眨眼的功夫里是真的走了。   小姑夫好厉害!   陆景之不知道,自己这么简单的一个举动就征服了一个小姑娘,而沈缘福也想不到,深受自己信任的小侄女,就这么简单地被一个才见过一面之缘的坏男人给拉拢而叛变了。   门口响起了些动静,下一刹那便有人推开了房门,突如其来的亮光让沈缘福眼睛刺得生疼,忍不住伸出手挡住那抹光亮。   房门尚未关上,背着光沈彤看不到走进门之人的面容,可一见那人的身形沈彤一样便认了出来。   “祖母!”   沈彤还沉浸在陆景之一眨眼便消失的事情里而有些兴奋,声音不自觉地便大了些。沈母吓了一跳,怕被隔壁堂厅里听到,忙食指竖在唇上,示意小孙女小声点儿。   “这孩子怎么跑过来了?小心肝儿听话,我和你小姑姑有正事要谈,你先回去玩会儿,过会儿小姑姑再去陪你玩好不好?”   沈母出来这会儿没有多少时间能浪费,还想着要简单的和女儿说说这里边儿的厉害关系。   这看着花团锦簇的婚事,万一女儿心动了,也能和她往深里分析分析嫁过去后的难处,省得女儿埋怨自己夫妻俩做主推掉了这门亲事。   沈彤也听话,一听祖母这么说,便立刻跟着守在门口的嬷嬷出去了。   回过头,沈母才想开口和女儿说话,便听女儿先开了口   “娘亲答应了吧。”   “……什么?”   沈缘福的话说得轻,沈母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之间有点懵。   “女儿同意这门亲事,望爹娘成全。”   这回沈缘福声音稍响了些,沈母听得一清二楚,再不能以没听清楚为借口自欺欺人。   可是沈母惊讶,以女儿的性子。怎么会就这么同意了?   “乖乖儿,你……”   “娘亲,我意已决,望爹娘成全!”   沈缘福打断了娘亲意图劝阻的话,才说完这几个字便率先往门口跑。此时沈缘福知道自己快忍不住了,生怕在娘亲面前掉眼泪。   沈母在后头追了两步,追到门口时乖乖女儿早已经跑远了,哪还来得及追回来!   沈母心里不安,女儿说是同意,可女儿年纪小,心思也简单,哪里懂得成亲后自己要面对什么?   可此时把女儿追回来,再好好同女儿说清楚已经来不及了!   这可如何是好,女儿自己同意了,若是自己夫妻俩把亲事推掉了,岂不是要恨上了自己?可是不推掉,这可事关女儿一辈子的幸福啊!   没办法,沈母回到堂厅,同丈夫打了个暗号,沈钱也是吃了一惊,还以为妻子弄错了,还是沈母上前耳语一番,这才相信了妻子的话。   沈钱两色苍白,一时间有些踌躇,不知该如何是好。   陆家这回来提亲,本来拒绝的话就难说出口,现在女儿都同意了,要说拒绝就更难了。   可要说同意,更让沈钱难以说出口。   若是就这么拒绝了落了人家的面子,倒时结了仇,可不就是自己区区一介商贾之人能应付得了的。   说起来现如今哪还有人家上门提亲前都不通个声儿,就这么吹锣打鼓得带着聘礼上门提亲的?   哪家不是双方早通过了气儿,确定下来后再择日上门提亲来的,现如今闹得满城皆知,你说说该如何收场才好?   一杯茶将尽,陆谦放下茶盏,立于身边的一个丫鬟上前来要添茶,陆谦甩甩手拒绝了。   虚抚着三寸有余的花白长须,陆谦笑着看向沈钱。   “沈老爷考虑得怎么样了?”   ******************************   沈缘福强忍着泪跑回闺房,一把关上了房门,外头的丫鬟们一个都没放进来。   周围没了人,沈缘福再也忍不住了,背靠在房门上,珍珠大的泪珠子一颗接一颗,沿着脸颊滑落而下,浸湿了衣衫。   里间的陆景之听到只有沈缘福一人的脚步声,知道房里无其他人,便从里头走了出来,才经过屏风,便望见背倚在房门上的心上人哭得梨花带雨,一时便收住了脚步。   两只眸子里亮晶晶的泪珠子在滚动,一对黑眸更衬得莹亮动人,反射出的光芒耀眼地有些让人看不真切。卷翘的眼睫毛上沾了泪珠,愈发媚眼如丝,像是清晨带着露珠绽放的花蕊。   看着她隐忍地咬着下唇,只为了不发出声儿来,陆景之的心像是被猛烈一击,一拳打得生疼。   “嫁给我,就真的让你那么不情愿吗?”   陆景之喉咙发涩,说出的话磨得嗓子生疼。他想苦笑一声,可是身上的无力感让他连牵起唇角都觉得费力。   沉浸在悲伤里的沈缘福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跳,一见是陆景之,沈缘福下意识转身就想走,此时的沈缘福并不想见到陆景之,尤其是在自己偷偷哭成这副模样的时候。   这让她有一种只属于自己的小秘密被人围观了的错觉。   可是双手才拉开房门的一条缝,沈缘福便看见外头来回走动的人影,忙又立马将门关上了。   “你来我房里做什么!”   背对着陆景之,此时的进退两难让沈缘福尤其恼怒。   自己都同意亲事了,就不能让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吗!   “我说过我在你房里等你的。”   也许是因为把心上人惹哭了而心虚,陆景之服软解释。   “你!”   沈缘福刚要训斥,却突然想起陆景之又哪次不是这样来自己闺房的,便吞下了未说出口的话,心里只觉得委屈。   真是瞎了眼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陆景之的宗旨:我媳妇说的都对。   沈缘福:瞎了眼了才看上你。   陆景之:……(含泪)我媳妇说的都对。   作者君抓起一块蜜糖味嘎嘣脆的玻璃渣,并且邀请小天使们一起啃啃,毕竟这是本文的最后一块玻璃渣,大家要珍惜啊!   来,大家跟着作者君一起默念:这是甜文。 ☆、第107章 仅此而已   沈缘福觉得自己真是瞎了眼了, 竟就随意托付终身给了这样一个自己压根就没有了解透彻的人。   “你给我滚出去!”   现在沈缘福一点儿都不想看到陆景之那张讨人厌的脸。   陆景之眸色一暗, 垂下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 手背上青筋暴起。   可是在看到沈缘福因为抽泣而微微有些抖动的肩膀时,全身紧绷的肌肉渐渐松缓了下来, 紧握的拳头也在不自觉间松开了。   还是心疼啊, 能怎么办?   “好, 我滚。”   声音里透着沧桑和落寞, 传入沈缘福的耳朵里一时让沈缘福止住了眼泪。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好说话了?   身后没了动静,沈缘福再在门后拿衣袖随手将脸颊上的泪花抹尽,一个转身,却见陆景之依然巍然伫立在屏风旁,压根就没有离开。   他个大骗子!明明刚才说要走了的!   “你……你言而无信!”   沈缘福气得全身发抖,站在原地抬起右手, 伸出一根手指头指向陆景之。   “我就是想再看你一眼再走。”   陆景之皱着眉,深邃的眸子里让沈缘福看不出他的喜怒。   “那你现在可以走了!”   沈缘福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被陆景之直勾勾的眼神盯着, 不想与他对视,沈缘福偏过头去, 神情倔强, 看在陆景之眼里便像是个闹脾气的小孩子。   “你不愿意,就算了吧。”   陆景之这声感慨说得很轻,传进沈缘福的耳朵里声音便显得有些缥缈, 听得不是很真切,却让沈缘福感受到了他话语里的无力感。   在自己面前,陆景之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说过话。   转头看向陆景之, 沈缘福有些不解陆景之在说的是指什么事?   会是指提亲的事吗?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沈缘福希冀着,却又觉得不可能。他大费周章上门来提亲,哪里肯这么容易就作罢了。   见沈缘福没有说话,陆景之闭上了眼睛,又重复了一遍。   “既然你不愿意嫁给我,这事就算了吧。”   沈缘福的心被狠狠一颤,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陆景之,却见他闭着眼睛,脸上的神情似乎很痛苦地隐忍着。   他愿意放手?   他愿意放手!   这个念头如棒槌狠狠砸向沈缘福的心田,让沈缘福震撼。   可是为什么?明明自己都同意了,他的目的也达到了,他又怎么会就这样轻易放弃了?   若是说因为自己不愿意,先前自己次次都如此反对,也没见他听进去啊。   陆景之睁开眼,便见沈缘福一脸不可思议地看这自己,眼神里的疏离和恼怒倒是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惊讶和怀疑,更让陆景之觉得心酸。   她就是不愿意嫁给自己,仅此而已。   “婚事就此作罢吧。”   陆景之淡淡叹息一声,眉目间满是疲惫之感。   那眼神里的惆怅和失望投向沈缘福,让沈缘福不得不避开视线,心里也跟着难过起来。   从起床后得知陆景之上门提亲的激动,到被陆景之威胁时的愤怒,还有那个陌生的陆景之让沈缘福觉得迷茫。   一连串的刺激后,这时候沈缘福反倒是冷静了下来,   对啊,若不是那个两年的难言之隐,自己也不会这么排斥陆景之的上门提亲。   可是自己心里的担忧他陆景之并不知道,他知道的只是自己一次次拒绝了他上门提亲的事,却又没有给他一个合理的理由。   他也会累吧……   他会放弃吗?   想到这里沈缘福心头一紧,一颗心就像是被攥在手里用力捏了一下,生疼。   几个月前,沈缘福想着若是陆景之等不到两年,那和陆景之的事便算了,自己一个人一辈子也能过得很好。   可是才区区几个月过去,两年只剩下一年有余,一想到陆景之要放弃自己了,沈缘福没想到自己的心会这般疼,这般的难过。   这时候沈缘福想到的不再是自己究竟爱不爱陆景之,而是觉得恐慌,恐慌将来没有陆景之的生活。   “你……”   才说了一个字,沈缘福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不,自己愿意?   可是那个一年之期怎么办?置沈家的安危于不顾?   说对,自己不愿意?   然后看着陆景之离开自己?   这都不是沈缘福想要的。   一旁的陆景之一直在观察着沈缘福的神色,看到沈缘福有软化的迹象时心里还是有几分高兴的。   失望太久,现在的陆景之只要从沈缘福那里得到一点点希望,都能让他感觉到高兴。   可是后来看沈缘福泫然欲泣的模样,陆景之心疼归心疼,却也有点想笑。   不都如了她的意不再提成亲的事了,怎么反而更加委屈上了?   “我怎么了?”   陆景之开口问起沈缘福尚没说完的话,话语里恢复了些许温柔之意。   “……我不知道。”   沈缘福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回。   世上哪会有事事如自己的意这么便宜的事,总要做出点取舍的。   陆景之走上前几步,在与沈缘福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住了。   大片的阴影投来,将沈缘福整个人盖住,连周围的空气似乎也被掠夺走,让沈缘福呼吸一窒,心跳也怦怦快了起来。   他会说什么?   沈缘福有些期待地等陆景之开口。   然而半晌过去,陆景之就规规矩矩地站在沈缘福面前,什么话都没有说。   沈缘福咬着下唇瓣,有些犹豫要不要自己先开口。   她想抬起头来看看陆景之的神情,可是却羞于抬起头来。她知道陆景之此时定是在看着自己,和他一个对视之后,自己只怕是没有勇气再继续开口。   往常陆景之厚脸皮,沈缘福便也跟着放得开。此时陆景之规规矩矩的,加上经过了方才的事,沈缘福也有些羞赧,耻于主动开口。   又等了一会儿,终是熬不住了,沈缘福微微抬起头,平时着陆景之的胸膛,动了动嘴唇,声音恍若蚊蝇。   “你……我们认识才不足一年。”   所以我们应该放慢步子慢慢来!   可惜陆景之没有接收到沈缘福的信号,他见沈缘福吞吞吐吐地先开了口,可是说的话却不明所以,便按着自己想说的话题接了下去。   “有三个月你在来京城的路上。”   还有几个月自己在红螺庙,而你在永修县!   不过这不是陆景之要说的,便没有开口说出来。   三个月,占了两人相识以来将近三分之一的时间,陆景之对此怨念至深。   陆景之看出了沈缘福心底里,其实并没有先前表现出来的那么希望与自己的婚事就此作罢,因此心情也愉悦放松了些许。   “你不告而别,可有把我放在心上?”   “我没有不告而别!”   沈缘福忙抬起头反驳。   陆景之没有接话,而是回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让沈缘福颇为恼怒。   “我有想方设法通知你的,你自己没有来!而且你说我还能怎么通知你?直接跑到你家去找你吗?你又不在家!”   说到后面沈缘福有些委屈,明明自己临走前都那么努力的给他传消息了。   沈缘福那时候整出的那些动静陆景之后来是知道的,可当时那几日陆景之正好有事出了趟门,足足半月才会来,还是得了手下的人飞鸽传书才匆匆赶回来的,最终却还是错过了。   陆景之当时明明几鞭子一抽,自己一日的功夫就能追上沈缘福的那队人马,可是自己却偏偏不能走开,只能暗中派了人马去保护他们一行人,自己则没日没夜地提前将事情办完,好好部署一番才得以上京去。   当后来陆景之追上沈缘福时,恰好看到沈缘福几人欢声笑语好不热闹,一路跟了几日,就见时不时有男子上前示好,虽说都被沈钱给挡了回去,可自己不在的时候谁知有多少这样的男子?   这让陆景之一时之间危机感十足。   因着要提前去京城部署好,陆景之便没有再跟着沈缘福的队伍龟速前行,先行赶回了京城。   不过说起来沈缘福说的联系不上自己,陆景之冷哼一声。   “给你的信鸽呢?”   信鸽是过年的时候飞到沈府的,沈缘福也认出了是陆景之的信鸽,因此常让雀儿在院子里撒些五谷。   不过最后……   提到信鸽,沈缘福便有些尴尬。   “飞……飞走了。”   陆景之没有接话,又是冷哼一声。   信鸽最终飞回了陆景之那里,陆景之知道这事,可是信鸽都是专门训练过的,哪里会无缘无故飞回去?   沈缘福心虚,上前拉了拉陆景之的袖子,想让他别生气。   信鸽为何回来,陆景之自然也对此时心知肚明,只是假作不知。   袖口处被一道小小的力气拉扯了两下,沈缘福刚准备放开手,陆景之反手就抓住了那只白嫩柔荑,紧紧攥在手心里。   “和好了?”   沈缘福回过神,对哦,自己这样子让他误会自己服软了怎么办?   太狡诈了!   明白自己着了陆景之的道,沈缘福忙要抽回手,可陆景之攥得紧,虽不至于弄疼自己,却也压根就抽不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陆景之:和好了?   沈缘福:想得美,让你再吓我!不让你长长记性成亲后还得了?不得上了天了?不是要立夫纲吗?来啊!   还有十几章就完结了,好不舍得。番外来点什么?××play?让我熬夜来个番外存着哈哈。至于你们看不看得到就再说吧。   ☆、第108章 关起门来   “你放开!”   话音刚落, 陆景之倒真的放开了沈缘福的手, 可是下一秒, 腰肢间被有力的臂弯一钩,沈缘福被那力道带着往前跨了一小步, 正好扑进了陆景之的怀里。   扑进陆景之怀抱前沈缘福忙抬起了双手, 手臂正好抵在陆景之的胸口上, 硬是把两人隔开了一段距离, 可想要以此推开陆景之是绝对不可能的。   沈缘福气恼极了,明知道自己在做无用功,可心里的那口气还是让沈缘福用力在陆景之胸膛上推了两下,没推开却也发泄了怒气,这才作罢。   陆景之段位太高,沈缘福心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可也不想再被他牵着鼻子走了,干脆不再开口, 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贴在陆景之的胸膛上没动,省得再被陆景之的话给绕进去。   淡淡的青竹香顺着鼻腔钻入, 浸润了沈缘福的五脏六腑, 格外清新甘冽,这久违的味道让沈缘福有些贪恋,不由得深深地吸了几口。   感受到怀里的身躯渐渐软和下来, 一动不动地伏在自己胸口上,陆景之不由得收紧了双臂,将下巴抵在了怀里人的头顶上。   “别和我怄气了, 真的,熬了几宿都没有方才你和我怄气这么一会儿累人。”   沈缘福心里鄙夷着陆景之每次一到这种时候就打温情牌,可是明白是一回事,却不得不承认这招的确有用,自己的心的的确确因着陆景之的话而更加柔软起来。   自过年前开始,陆景之常常熬夜的事沈缘福是知晓的,光看着陆景之双眼下的乌青便能轻易看出来,三月没见,陆景之眼下乌青比过年时更深了。   除去已经过去的将近一年的时间,离陆景之成功辅佐新帝继位还有两三年功夫,照这样熬下去就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啊!   沈缘福心里担忧着,可陆景之的那些事沈缘福知道自己插不上嘴,便没有开口提起,只想着今后要好好给他补一补,否则非得早衰不可。   至于陆景之说的让自己别再怄气这件事,沈缘福一想到这,消下去的火气又有些死灰复燃的迹象,心里稍稍有些恼怒起来。   “谁让你威胁我的?若不是你这回太过分,我也不会和你……生气。”   原本沈缘福想顺着陆景之的话脱口而出“怄气”两个字的,可临说出口却又觉得这词说得自己像小孩子闹脾气一样,便换了一个词。   威胁?   陆景之失笑,听着沈缘福声音里略带些赌气的语气,就像一只即将要炸毛的小猫一样,不禁将搂在沈缘福纤腰间的手移到她脑袋上,用手掌揉了两下她柔顺的青丝。   还是回忆了一番,陆景之才明白过来沈缘福指的威胁是什么。   【同意这门婚事,不然……你会后悔的!】   这种程度的话在陆景之眼里哪里称得上威胁?   说起来陆景之倒还真有过那个心思,可是对着心上人那张脸庞,什么狠话什么威胁,一见面便通通抛诸脑后,哪怕陆景之被气到是去理智,这些会让沈缘福伤心的狠话陆景之是一句也说不出口。   这不过是陈述事实的话,陆景之叹气,算了,她说是威胁就是威胁吧。   “好,是我的错,我不该凶你,我道歉,我该死,别再生我的气了,好吗?”   陆景之语气里带着无奈,仿佛哄小孩一样,让沈缘福甚是不满,双手夹在两人之间动弹不得,便提起一脚狠狠往陆景之脚上踩了一脚。   沈缘福担忧陆景之会对付沈家,因此那些话听在她耳朵里便多了那么一层威胁的意思,哪怕此时想起来也真怕陆景之会出手对付沈家。   沈缘福平时力气不大,可用尽了力气一脚踩在陆景之的脚趾头上,那突来的疼痛也不容小觑,让陆景之眉间一皱。   陆景之没有躲开,而是伸出手往沈缘福的腰肢间左掐一下右掐一下,惩罚起沈缘福来。   陆景之手上没用力,沈缘福也不觉得疼,可那正好是沈缘福的痒痒肉,□□的感觉刺激着沈缘福,偏偏在陆景之的束缚下沈缘福没地方可以避开,只能扭着身体躲闪着。   “哈……别,痒……哈哈……陆,陆景之快停,停下……”   陆景之自然是不会听的,有逗弄了一阵,见差不多了,陆景之这才停了下来。   而沈缘福则在陆景之胸膛上大口喘着气,身上仿佛还有千千万万只蚂蚁噬咬着,痒得很。   陆景之也绷直了身体一动不动地喘着粗气,平息着全身上下沸腾叫嚣着的血液。   低头看了一样怀里人,杏腮桃颊,媚眼如丝,泪光连连,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模样,好不容易平息了一些的陆景之功亏一篑,只觉得身下胀疼得厉害。   已经三四个月没有得到纾解的身体经不起一点逗弄,方才吵闹间身下的大兄弟早已迫不及待地挺直待命了。   陆景之不禁后悔,真是平白给自己找罪受!   “我在这里不能久留,我们这事儿你说怎么办?”   陆景之动情而沙哑的声音听得沈缘福耳热,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闺阁姑娘,沈缘福自然知道陆景之此时是何情况。   耳朵一点点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陆景之忍不住用两指揉捏着小巧的耳垂,才碰到便被沈缘福头一偏躲开了。   陆景之也不再继续逗弄她,见沈缘福不说话,心知她是动摇了,反倒开口催促。   “怎么不说话?”   下巴被陆景之捏着,沈缘福被迫抬起头,看着陆景之的眼睛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沈缘福心里极度矛盾着,一方面不忍心再拒绝,可是另一方面却又让她说不出同意的话来。   其实沈缘福心里也清楚此时和剧情的发展已经完全不同了,也不大可能因为自己同陆景之定亲就重走剧情的老路。   更何况剧情里沈缘福一过完年便已经和陆景之在永修县订了亲,此时自己哪怕在京城定亲也算是和原本的剧情发展不一样了,但沈缘福就怕那个万一。   别的沈缘福也许可以赌,拿家人来赌,沈缘福赌不起。   但是,原本所定的两年之期是按剧情里顾凝烟和陆景之离开永修县算的,现在自己和陆景之都离开了永修县,那个日期还作数吗?   现在自己是在京城,如果把在京城的两三年剧情算上,再加上原本应该属于永修县剧情的一年,那就是还要等三四年。   想到这儿,沈缘福突然似乎有些想通了。   按照这个说法算下去,还可以算上以陆景之为首的一派辅佐新帝登基后称霸朝野的剧情,自己岂不是要等一辈子也不能安心?   再这般犹犹豫豫怕这怕那的,一辈子岂不是都没有一个合适成亲的日子?   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似乎得到答案的沈缘福心里激动起来。   突然唇瓣上的异样感觉打断了沈缘福的思绪,低头一看,陆景之指腹轻抚着自己的下唇瓣,粗粒的感觉摩擦过娇嫩的唇瓣,让沈缘福全身不自在起来,偏过头躲开了陆景之摩挲着自己唇瓣上牙痕的指腹。   原来是沈缘福想得太入神,不经意间牙齿便咬住了唇瓣,沈缘福想事情的时候向来有这个习惯。   以陆景之的眼力,自然看出沈缘福摇摆不定间已经偏向了自己,便又加了把劲。   “嫁给我,凡事都依你,关起门来你想对我怎样就怎样,我绝无二话,我名下的一切全部归到你名下去。一年里我们在家里住上半年,岳父岳母那里再住上半年,若是你想在岳父岳母那里多住些时候也成。   还有什么要求你说,我能做到的自然都会答应你。你说这么便宜的事,你上哪找去?还有什么好考虑的?”   陆景之说起情话来一套一套的,完全不似新手上路,光是那情意绵绵的嗓音便已经让沈缘福招架不住,更别说再配上陆景之那近在咫尺的俊俏脸蛋儿,沈缘福心里的天秤不禁又稍稍偏了些许。   可是这话听起来沈缘福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关起门来?   虽沈缘福知道陆景之指的是私底下的意思,毕竟男人在外头总要些颜面,可一想到自己每次关起门来和陆景之干的那些事,还是忍不住想歪了。   沈缘福的双颊红晕愈发浓深。   当然,到后来沈缘福才知道自己并没有想歪,陆景之这种人哪里还需要顾虑在外头的面子什么的,他的的确确就是那个意思,并且这也是陆景之生平里为数不多说到却没有做到的事。   倒是反过来,里头外头颠倒一下,陆景之确实做到了。   “那我们定亲后,沈家还是会好好的,对吗?”   犹豫过后,沈缘福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这时候在沈缘福心里陆景之的承诺还是很金贵的,若是有了陆景之的保证,只要他承诺沈家会无事,沈缘福便相信他不会再出手对付沈家。   陆景之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声,哪怕陆景之再是会猜人心思,也不会猜出沈缘福是在防着自己对付沈家,一番思索后只以为沈缘福是怕自己现在所做的事连累到沈家。   “若是我保证沈家会平安无事,你便真心实意愿意嫁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  成亲后的某一天,沈缘福又被折腾了一夜,起来后咬着被子怒骂:“你个骗子!你明明说关起门来凡事都依我的,我说不要了你为什么不停?”   陆景之(望天):我已经很克制了,可这真的办不到啊!   ☆、第109章 首战告捷   此时陆景之似乎是知道了沈缘福这回想要拒绝这门婚事的心结所在。   这回提亲陆景之并未再隐瞒自己的身份, 对于陆家的事也应该有人事先跟她说过了。   可是哪怕她知道了祖父的身份, 自己在为三皇子办事的事她想来不会知晓才是, 那么她担忧的便是新帝不喜祖父这事儿了。   新帝继位前便与祖父积怨已久,继位后不足三月, 祖父便辞官隐退, 这事举国轰动, 知道的人不少, 她是怕新帝会对祖父斩草除根,因而连累到沈家?   平心而论,陆景之知道沈缘福的担忧不无道理,这等终生大事,一旦两家成了亲,生死便系在了一条绳上, 嫁给自己,荣华富贵先抛开不说, 那也得有命来享受才是真的。   不说狗皇帝对祖父是否会出手,便是自己为三皇子办事这一事若是失败, 沈家怕也在劫难逃。   祖父一生都在这权力场上厮混, 自然给自己留好了后路,这些陆景之倒并不担忧。   倒是自己这事,哪怕陆景之自认为已经考虑周全一切, 且上次从顾凝烟那个女人那里知晓了最后自己这一派确实会成功。   可朝堂之事瞬息万变,稍有差池便万劫不复,事成前谁也无法保证万无一失。   陆景之不得不承认, 对于沈缘福来说,自己的确不是良配。   陆景之知道是自己自私了,明知道若真是为她好,就该离她远远的才是,可是陆景之做不到。   陆景之可以放弃其他的任何东西,唯有祖父和沈缘福两个人,是陆景之永远无法放弃的。   “我可以保你沈家一世平安富贵。”   陆景之喉咙干涩,可神情坚定,字字铿锵有力。   “富贵什么的自有我父亲哥哥他们自己拼出来,我只想要他们平安。”   看着陆景之的眼睛,沈缘福深信陆景之这话出自真心实意,却还是忍不住重申强调了一次。   这辈子,哪怕有了陆景之,哪怕今后真的嫁给了陆景之,可沈缘福是永远也无法放下沈家人的。   沈缘福不知陆景之这一转眼的功夫里所想过的那些念头,只知道自己这回得了陆景之的保证,便不用再成日里担忧着他什么时候会突然对沈家出手这件事了。   长远的不说,至少眼下这段时间里沈家的安全是能够保证的。   沈缘福记得曾经看到过一句话,男人许下承诺的那一刻,是真的以为那是能够做到的,男人的有些话,听听就可以了,全当娱乐,不要以为那是对你地老天荒的承诺,有时只不过为了迎合那时的心情罢了。不要太认真,都是认真了你就输了。   虽说这话说得不无道理,可是照那说法,至少许下承诺的当时是真心的。所以陆景之总不会才刚保证过这话,就啪啪自己打脸的吧。   更何况,在沈缘福心里,陆景之的承诺,总能比其他人的更可信些。   陆景之此时的心情也有些凝重,沈家的安危这些事陆景之之前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觉得还没有到时候,等沈家有危险的时候陆景之自然不会不顾。   对于整个沈家,陆景之重视的也只有沈缘福一个而已,其他的陆景之并未放在心上。   而此时,陆景之才开始正式沈家人这个问题。   成亲并不只是和心爱的人在一起那么简单,而是对于两家人的责任,对于沈家人和祖父,陆景之务必要保证万无一失。   “他们会一世平安的,你也是。”   一世平安。   这四个字,便是沈缘福最大的心愿。   沈缘福知道陆景之今后会位极人臣,权倾朝野,可也知道这一路并不平坦,自己嫁与他后,说得严重些,以后怕也是刀口上舔血的生活。   可沈缘福既然作出了选择,便再也没有退路,唯有希望这四个字可伴一生。   陆景之温和而坚定的声音不断盘旋在沈缘福的脑海里,得了此生最重要的保证,又暂时放下了最大的心结,沈缘福身心轻松,整个人都飘飘然了起来。   抬头看着陆景之神情严肃,薄削嘴唇的紧抿着,沈缘福下意识的脚尖一垫,对着陆景之的唇瓣吧唧一口。   一切来的太突然,唇上柔软的触感一闪而逝,还未待陆景之细细品味便已经消失无踪,甚至一切结束,陆景之这才回过神来。   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亲了自己?   她主动亲了自己?   巨大的惊喜如烟花陡然炸开般绚烂,紧紧包围住陆景之,让陆景之欣喜若狂。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主动亲近自己!她主动亲了自己!   陆景之激动地恨不能抱起沈缘福原地转上三圈,可又怕她脸皮薄反倒惹恼了她,只得强制压抑住心里的喜悦,唯有再一次紧紧箍住沈缘福的手臂暴露了他此时的激动情绪。   “再来一次,可不可以?”   看着将脸埋在自己胸膛上装鹌鹑的沈缘福,陆景之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轻声询问。   刚才那一吻太快,自己压根还没有来得及感受到什么呢!   那一瞬间沈缘福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再来一次?就这一次就要羞死人了,还再来一次?想得美!   沈缘福正懊恼着自己方才那没脑子的举动,这时候亲上去,不是显得自己很满意他的样子?   那接下来的事情还怎么谈?自己可还有正事要和他讨价还价呢!   沈缘福的脑袋又往陆景之胸膛上挤了挤,表明了自己不愿意的决心。   陆景之看不到沈缘福的脸庞,可是光看那晶莹剔透似上好红玉般的精致耳朵,就能想象的此时的她该是如何的一脸娇羞,不禁让陆景之更加意动,恨不能把那张笑脸拽出来,任凭自己好好□□一番。   可陆景之也知道这事儿急不得,自己亲上去的,和心上人自己吻上来的,这滋味哪能一样?   得了,先哄回家再说,到时候嫁给了自己成了自己的人,还怕没有机会不成?   陆景之勾了勾唇角,揉了揉沈缘福头顶的发丝,手掌顺着发丝而下,经过那对通红的耳朵时忍不住伸手捏了两下。   “这便当做是你同意这门婚事了,我也不用再去找祖父解释提亲之事就此作罢,把聘礼再抬回去了吧?”   今日时辰已经晚了,陆景之再也耽搁不得,因此也不再和沈缘福绕,让她亲口说出愿意嫁给自己的这种话,直接开门见山自己把这事儿说了出来。   当然,陆景之一向记仇得很,沈缘福欠着的这句话今后定是要她千百倍的讨回来的。   脸蛋儿在陆景之的胸膛上贴得久了,沈缘福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听到陆景之的话,心想着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吗,难道自己表现得还不够明显?至于再问自己一次吗?   沈缘福不想理陆景之的明知故问,可耳边陆景之的心跳近在咫尺,听着怦怦有力的心跳声,沈缘福最终还是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你可没机会再反悔了。”   陆景之叹气,虽说按照他的性子来说这过程一切都不如他的意,可不管怎么样,这事儿算是成了,也算是可以让自己定下心来了。   第一步大战告捷,陆景之心里还是蛮高兴的。   “那我走了?”   陆景之的声音愈发柔和,带着浓浓的不舍。   方才有一刹那陆景之甚至想过去他的三皇子,去他的狗皇帝,此时陆景之只想留下来和心上人好好温存一番,要知道两人已经三个多月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感受到紧拥着自己的怀抱一松,沈缘福忙拉住陆景之的袖子,生怕他一转眼又直接跑了自己来不及阻止他,这还有一桩迫在眉睫的大事儿没有说呢!   “不舍得我了?你若是不舍得,那我便不走了。”   看着自己宽大的袖口上捏着的那段葱白指节,陆景之心里一暖,这话也不是哄沈缘福的,是真打算她一挽留自己便真的留下来陪着她。   “不是!我有事儿要说!”   沈缘福一着急,也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要知道陆景之那么小气的一个人,哪里能容忍心上人这么直白的说出没有不舍得他走这种话。   “就是……你……”   “什么事儿直说便是了。”   陆景之难得的没有同沈缘福计较,刚刚哄好的人可别又惹她跳脚了,先积着以后再一起慢慢算吧。   “下个月就成亲……我觉得有点太快了,我还没有准备好嫁妆呢。”   看着沈缘福一脸害羞的扭捏表情,陆景之不禁笑出了声。   “我不过是说句玩笑话来吓吓你罢了,你还当真了?”   玩笑话?吓吓你?   听到陆景之调笑的话语,一时沈缘福恼羞成怒,抓起陆景之一只手就一口重重咬了下去。   亏自己还这么委婉的找借口说没有准备好嫁妆,他居然有脸说就是一句玩笑话?   骚年,你这样是会找不到老婆的你知道吗?   沈缘福决定收回前面说过的话,今后哪怕信鬼也不能再信陆景之的瞎话了!   那么问题来了,陆景之的保证可以去见鬼了,自己是嫁,还是不嫁?   作者有话要说:  陆景之:你觉得你还有反悔的机会?   沈缘福:……我说说也不行哦?   最后那句嫁不嫁就是女主随便说说而已啦,肯定嫁,大家不要误会~~~   本来今天要放糖的,可是码字前看了一些影视cut,就是好几个回忆杀电视剧最感人的那个片段,看了一个多小时哭得稀里哗啦的,啊我的灵儿我的月如~~我的紫萱长卿~~我的小七童远香雪海 夫子和二姐也很感人啊~~~我的海棠一刀~~~还有莲花殷十娘~~~   哭得最惨的是郑儿对高炜说“药有毒,别吃了”,而高炜说“我知道”那一段,简直鼻子好酸心都痛了。   嘤嘤嘤~~~今天沉浸在悲伤里的作者君甜不起来。(似乎暴露了年龄??) ☆、第110章 不讲规矩   陆景之走后, 沈缘福拿起已经凉透了的茶水一下子灌了三杯, 这才觉得身上火烧般的感觉压制下去了不少。   一手捂住怦怦直跳的心脏, 沈缘福捏了捏自己的脸颊,今天一早的心情大起大落的, 让沈缘福觉得尤其不真实, 一度怀疑是自己三月未见到陆景之, 太过想念他了才会做出这么稀奇古怪的梦来。   自己和陆景之就这样定下来了?   这压根是一点儿准备也没有啊!   沈缘福原本计划再拖上一年, 如今一夕之间居然就这样毫无预兆地与陆景之定下亲来。   一想到自己已是有婚约在身的人,再过上几月怕就要出嫁了,顿时两颊发热,沈缘福再也坐不住,在房间里踱起步来。   对了,方才自己可是在娘亲面前失了态。虽然对娘亲说了让她们同意这门亲事, 可是娘亲看自己的模样不大对劲,万一疑心自己不满意这门亲事, 拒绝了该如何是好?   如今沈缘福心底里不再排斥这门亲事,还隐隐还有些期待, 再一想到爹爹和娘亲可能拒了这门亲, 反而着急了起来,忙出去叫了个小丫鬟,去打探打探前头的情况。   沈缘福在房里头等消息, 越想越觉得爹娘真的可能会拒了这门亲事。   沈缘福知道爹娘希望自己嫁一个家里人口简单,最好是好拿捏些的人,这样的人是万不敢欺负自己的, 从哪里看陆家都不符合他们的期盼。   爹爹向来不大喜欢和官宦之家来往,从前永修县的那个吴县令为官清廉,爱民如子,可爹爹不依然不爱同吴县令打交道?   更何况陆景之他祖父当初官拜右相,沈缘福想也知道爹爹定然早骂过他老奸巨猾之类的话了。   再一想咱们沈家与他们陆家身份悬殊,将来自己受了欺负也没有那个能力护住自己,怕是不舍得自己嫁到那种人家去。   而且……沈缘福现在再回忆起来,方才同娘亲说那句话时表现出来的,可不明明白白告诉娘亲,自己对这门亲事不满意?   越想越心慌,等待的时间便觉得愈加漫长起来,忍不住探出头去张望那去打探消息的小丫鬟。   在沈缘福第四次探出头张望之际,终于等到了人来。只不过来的那人不是沈缘福院子里的小丫鬟,而是沈母亲自来了!   沈母一路脚下生风,陆谦前脚刚走,沈母与沈钱商讨了几句后,后脚便来找女儿了,看看女儿这里到底是个怎么样的说法。   沈钱倒是也想跟着来,沈母怕女儿脸皮薄,害羞了反而不敢跟自己说真心话,便将相公给打发了回去。   沈缘福见母亲来了心里一喜,踏出房门忙要迎上去,急着想问问母亲前边的情况。才走了两步,这才惊觉自己反应着实太大了些。   以一般女子来看自己此时的行为定然是极为不矜持的,关起房门来同母亲两人时这副模样便罢了,被其他人看了去自己还要不要见人了?这可不是自己永修县的小院子里啊!   沈缘福脸上迅速收敛好表情,好在院子里的人一早便被翡翠给打发了出去,只有跟着沈母前来的红桃红杏两个丫鬟,可看着迎面而来的三人,沈缘福脸上也不免有些僵硬。   迎上去显得自己多迫不及待似的,干站着又尴尬,沈缘福干脆一转身回到了屋子里,反正自个儿这个未嫁的姑娘脸皮薄,就让她们以为自己害羞了呗。   趁着沈母还未进来,沈缘福又猛灌了一大杯凉茶,企图让浮躁的心沉淀下来,好把母亲那里先应付了过去再说。   身后关上房门的“嘎吱”声响起,沈缘福知道只有沈母一个人进来了,便迎了上去,正好在屏风处碰上了沈母。   “娘,你来了。”   “你这孩子,你说说这可如何是好?”   沈母一脸焦急,眉目间满是化不开的愁绪,一把执起女儿的手握在两掌只间,两人相携往里头走去。   闻言沈缘福心里一紧,光这话也听不出来到底是答应了还是拒绝了,可这门亲事绝对是让二老担忧了。   “娘,陆老爷走了吗?爹爹同意了吗?”   沈缘福急着想知道前边儿如何了,一口气便问出了两个问题来。   沈母摇摇头,眉头蹙得更加紧了。   “已经走了。”   那沈母摇头的意思便是拒绝了。   “娘,你,你们拒绝了?”   得到这个结论,沈缘福脑子里瞬间懵了,睁大了眼睛有些无法相信。   看着女儿这副神色慌张的样子,沈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这,这,女儿这是真心想要同意这门亲事?   “乖乖儿,听娘一句劝,这陆家水太深,不适合咱们这种商贾人家,别看……”   沈母正要长篇大论,试图说服女儿放弃陆家,沈缘福心急着要知道今日前头发生的事,便打断了娘亲的话。   “娘,女儿知道你要说什么,你说的道理女儿都懂,这些事女儿早就想过好久了……”   “什么?你一早就知道?你认识那个陆公子?”   沈母越听越不对劲,感情女儿这话里的意思是早认识了那个陆公子。   就说人家前右相的嫡亲孙子,听老管家说那陆公子名声极好,风姿华茂,有的是上赶着想要与陆家结亲的人家,如此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怎么会偏偏来咱们这个小小的沈家提亲。   沈母身居沈府数十年,别说永修县,就是沈府的门也少出,可再是深居寡出沈母也知晓,永修县首富这个名头,也就在永修县及附近的几个县城能糊弄糊弄人,放到贵人遍地的京城来,哪里够看?   可女儿认识这个陆公子这事儿,自己这边怎么会瞒得密不透风,一点儿都不知晓?   说到陆公子,沈母脑海里倒是想到了另一个丰神俊朗的身影来,可理智却又告诉她,这两人怎么看也没什么关联。   仿佛被娘亲识破了自己的私情一般,方才被焦急慌张掩盖过去的羞涩蜂拥而出,让沈缘福一下子便羞红了双颊,忍不住低下了头不敢直视娘亲。   “女儿……女儿是认识陆公子,可真不知他今日会突然来提亲。”   看着女儿一双美目盈盈满是春水,红润的双颊像是春日里枝头上初初绽开的娇花,带着鲜嫩的露珠,含羞带怯,满目娇态,一如自己年轻时初遇上沈钱时的模样。   女儿这是早已经深陷进去了,只怕是拉不回来了。   沈母心里似是欣慰,却又有些复杂,也不知女儿选的这条路,后面有多少难关等着她。   “跟娘亲说说,这个陆公子人品如何,对你好不好?”   “他……娘见过他的,他来过咱们府上的。”   沈缘福想到初认识陆景之时的场景,不知不觉间唇角便挂满了笑意。那个陆景之,从一开始便没个正形,还佯装作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可说来说去还不是在耍无赖?   说完还忍不住抬起头偷瞄娘亲的反应,当初娘亲看着是挺满意他的,也不知现在变是没变。   竟真是那个陆公子!   沈母心里吃惊,却又觉得理所当然,除了曾经在永修县里同女儿认识之外,女儿昨日才进京,哪里能这么快就认识什么陆公子。况且那陆公子不本来就来自京城?   “原来是他。”   沈母低声呢喃,余光一扫,见女儿期待的表情,便忍不住补了一句“不错”,再多的现在却也夸不出口。   诚然曾经沈母极满意陆景之这个人,沈母也想过要撮合他和女儿,只除了怕他带着女儿离开永修县定居京城,这才作罢。   可是现在,这个人瞒着自己的身份,又私下里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拐走了宝贝女儿,沈母心里多少对他有些埋怨,实在说不出好话来。   虽只是“不错”二字,却也听得沈缘福心里头欣喜,眼角眉梢俱都是一片欢欣。   “那这亲事……”   见女儿这模样沈母便知这回是留不住她了,这亲事倒是真让人发愁。   听到这已经被拒的亲事,沈缘福眼角的喜悦淡了一层,却也觉得有些奇怪。   “娘亲不是说已经拒绝了吗?”   沈母叹气,一脸的无可奈何。   “拒绝是拒绝了,陆老爷也不多说什么便直接回去了,可是满院子的聘礼却留了下来,只说是让我们再考虑考虑,若真是不愿意,那择日再来拿回去。”   闻言沈缘福长大了嘴巴看着娘亲,也被这素未谋面的老爷子也镇住了。   还,还能这么玩?   “你说这算什么事儿啊?他人走了,却把聘礼留了下来,这外头的人一看聘礼没带走,这不就是两家说成了吗?到时候再把聘礼退回去,外头人还以为是退亲了,这不是要害我家乖乖儿的清誉吗!”   时下民风比前朝开放了不少,可退亲一事多少对女子闺誉有影响,哪怕错并不在女方。   沈母话语里还带着三分气愤,手指头用力绞着手里的帕子,沈缘福见状握上了娘亲的手安抚她,沈母看在女儿的面子上才算消了些气。   “这陆家做事儿也真是没有章法,事前不让人来通个气不说,提亲还竟然直接带了聘礼来,你说说这算什么事儿啊?   老祖宗可都是有规矩可依的,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一步少不得,你看看他们,纳彩直接连带着纳征,让我们接下去怎么办好?   都说天子脚下规矩多,我看着这规矩也就是乱来!”   沈母说着又有些火气上涌,就这么一个女儿,这婚事沈母筹划了那么多年,定要女儿风风光光的出嫁了,可竟就被他们陆家给打乱了全部计划。   连带着连成亲这么大的事也像玩儿似的不按理法来,这是没把自个儿女儿放在心上还是怎么样?说白了,沈母觉得这就是陆家压根没重视女儿,这会儿没嫁过去就这样了,以后成了亲还得了?   沈缘福倒没有沈母想得多,除了被陆老爷子的做法震惊到之外只余下另一个念头,六礼一下子被陆景之走完了四礼,这是只剩下请期和亲迎了?   所以……真这么快就要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钱:这个女婿我不满意。   沈母:我还没说话呢,给我憋着!   好了,这回足够快了吧?嗯,估计这两三天里成亲吧。   ☆、第111章 聘礼嫁妆   当陆谦说把聘礼留下的时候, 沈钱当场就翻脸了, 直接掀翻了一张桌子, 又对着陆谦离去的方向砸了好几样茶盏花瓶之类的瓷器,幸亏陆谦走得快, 没扫着台风尾。   当然, 若是当着陆谦的面, 沈钱也不敢明里发那么大的脾气, 毕竟沈钱生意场上厮混多年,也知晓轻重,为一时之气把一家人搭上哪里值得。   当时沈钱让下人直接把东西抬着,跟着陆谦一行人后头抬回去。他们不是不愿意抬走吗?自己帮他们抬回去了难不成他们还能再抬回来?   还是沈母担心女儿,心想着得问一问女儿那句同意亲事是真心同意,还是被蒙昏了头才这般说的, 问清楚了也好干干脆脆无后顾之忧地回绝了人家。   反正得罪陆家这事儿已经是定局了,也不差这么一会会的功夫, 问清楚后再让人抬会陆家去也就是前后脚的功夫,不会让外头的人误会了去。   顶多是让看热闹的百姓多了些茶余饭后的谈料而已, 也很快就能过去, 京城从来最不缺的就是稀罕事。   此时沈母庆幸着当时拦住了沈钱,没有直接让人把聘礼抬回去,不然事情可就真的僵了。   沈母虽不满意这门亲事, 可毕竟是女儿自己的选择,除了陆家的家世这个硬伤外,沈母对陆景之这个人倒是挑不出什么错来。   唯一怕的便是此时情浓, 那陆景之对女儿自然是千百般的好,可当新鲜劲儿过去了,加上过日子哪会没有些什么摩擦,到时女儿受了委屈又该如何?   罢了,到时候若是女儿不想再待在他们陆家,哪怕拼尽了沈家的全力,也要把女儿给接回来。   眼前重要的是先把陆家来提亲的事儿给搞定了。   沈母问清了女儿的心意,此时也不是说话的时候,沈母便没有再多问两人的情况,眼下沈母要忙着去和相公商讨一下陆家那儿该怎么回。   这可是自家亲口回绝的亲事,既不能让人家觉得这回是自家上赶着要搭上他们陆家,让陆家轻贱了女儿,也不能让陆家觉得是自家不识好歹,故意吊着他们。   这事儿不好办,弄不好惹恼了陆家,将来受委屈的可是女儿。   沈母方才同女儿絮絮叨叨抱怨了一番陆家此次提亲的各种不着调,一想到这儿也坐不住了,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在沈缘福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沈母突然一下子站了起来,安抚了女儿两句,让女儿别多想等消息就好,凡事有爹娘替你顶着,然后便匆匆忙忙的就离开了。   沈母三脚两步走出沈缘福的院子,问了沈钱的行踪,便行步如风往摆满了聘礼的堂厅偏院走去,沈钱正在那儿等着她呢。   路上碰上了何氏派来问情况的婢女,毕竟在沈宅做了那么多年的主母,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瞒不过她去。   沈母怕让儿媳妇担忧伤神,只捡了几句好听的让婢女去回了,还嘱咐儿媳妇好好养胎。   到了偏院,刚进院门便看到一地摆得满满当当的的聘礼,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挤得慌。   红桃红杏两个连连咂舌,这若是放在永修县怕是首屈一指的了,右相不愧是右相,哪怕是辞官了也是寻常人家不好比的,出手未免也太阔绰了些。   那边沈钱一见夫人可算是来了,这才舒开了紧皱的眉头迎上前去。   “这聘礼怎么摆成了这副模样,这么大一个宅子只这处可以摆东西不成?”   还没等沈钱开口询问情况,沈母便先指责了起来。沈钱有些委屈,夫人从前对自己可不是这副模样的,如今对自己怕是越来越不满意了才会如此,这可如何是好。   “隔壁院子也有,这不是没想到陆家的聘礼会这么多吗?本来想挤一挤的,反正最后要让他们抬回去的何必闹出这么大动静,后来见实在摆不下了剩下的摆在了别处。”   说着沈钱看到那些聘礼心烦,自顾自转头对一旁的一个管事吩咐了起来。   “快去找些人来,把陆家的东西都给我抬回去了!快点快点!找动作麻利的来!”   一旁的管事忙点头应下就要往外头跑去,被沈母给拦了下来。   “等一下!不用去了!”   “夫人怎么了?”沈钱一头雾水。   “这聘礼……咱们沈家怕是要收下了。”   ******************************   沈母正在发愁该如何回陆家,外头便有管事来报,说陆家请的那个媒婆压根没走远,轿子刚出了巷子转了一圈儿便回来了,如今正听在沈宅的大门口,也没人来敲门,但就是不走。   沈母一听这倒正合心意,忙让人将媒婆请了进来。   那媒婆也是个妙人,灿舌莲花将沈家夸得天花乱坠,之后丝毫不提方才沈家拒婚的事,只当做两家已经说成了一样,再说了陆家是如何想同沈家做亲家的决心。   这边算陆家那边给了台阶让沈家下了,沈母便没有推据。后头媒婆讨了沈缘福八字,等对完八字,这六礼的前四礼便算完成了。   媒婆走后,沈母便让人拿了聘礼礼单来,这聘礼一直这么放在院子里也不是个办法,总要清点一番后放到库房里去。   等看到陆家的聘礼礼单,沈母倒抽了一口凉气,心里头总算收回了方才所想的陆家没重视女儿的这个念头。   沈家的家底沈母清楚,沈母幼年时是清贫,可之后嫁给沈钱后也算富贵了一辈子,也不是眼皮子浅的人。   永修县一带富庶,沈家虽说名头上挂的是永修县首富,可沈母也知道周围几个县的首富家底加起来也没有沈家一家来的厚实,只是沈家向来低调这才没那般惹眼。   陆家送来的聘礼光从数量来说,若是放在永修县,那便是县里头的头一份,也是顶富贵的了,可放在堆金积玉的京城里来看,也不算是太打眼。   因此沈母进门时微微有些惊讶,却也没有太过于放在心上。   可是此时一看这聘礼礼单,里头俱是些价值连城之物,更有甚者千金难求,可这礼单满满当当好几十页,里头无一样是凑数的。   压下心头的激动,沈母耐着性子一条条往下看去,还不等全部看完,拿着礼单的手便微微有些颤抖,忙拿起一杯茶压压惊。   这可足足是沈家大半的家底啊!   之前沈母来时,沈钱之所以急着把这些东西搬回陆家去,一来是觉得晦气,这二来嘛,做了一辈子的生意,让沈钱想事情总爱想个万一。   这么贵重的聘礼,两家婚事未定,陆家随随便便就把聘礼给留了下来,虽说有聘礼礼单在,可谁知自己拒绝了陆家的提亲,陆家会不会使什么乍。   到时候若是陆家怀恨在心,使了什么手段让这批聘礼在沈家出了意外,那沈家基本上可以算是完了,几十年都不一定缓得过来!   沈母又看了两眼,便将嫁妆单子递给了红杏,让下面的人一件件盘点起来,自己则在一旁坐镇看着。   一台台聘礼俱都塞得满满当当,不掺一点儿水分。一个时辰后,院子里的东西才被抬下去了不足三成,沈母看了看天色,忍着怒气让人去把沈钱给请过来。   一大把年纪的人了,闹什么小孩脾气!   一个人待在屋子里,沈缘福却只觉得心浮气躁,做什么都定不下心来。   便是没出过房门,沈缘福却也从雀儿那里知道了聘礼的消息。   沈缘福对此并不算太过于惊讶,甚至还以小人之心地想着,陆景之那么狡猾,定然知道自己的嫁妆沈家亏待不了自己,聘礼越足,嫁妆也越丰厚,到最后还不是都搬回了他们陆家?   实在是陆景之在沈缘福心里的形象太过于恶劣,凡事只要事关陆景之,沈缘福便总是下意识地往那方面去想他。   不过嫁妆哪怕进了陆家的门,也不算陆家的家产,算自己的私产呢。   想到这,沈缘福心里竟还觉得稍稍有点甜。   倒不是因为钱多钱少的问题,沈缘福不缺吃穿,也不曾为钱财发过愁,再多的钱财给她也用不完,并不会让她与现在的生活有多少差别。   娘亲已经传过消息来,亲事便算是定下了,这时候沈缘福觉得自己应该要开始准备嫁妆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无所事事的胡思乱想,别到时候弄得手忙脚乱的。   虽然还没有定下日子,可沈缘福总觉得凭陆景之的耐心,哪怕不是下个月,也等不了多久。   此时大家都在忙着,沈缘福也不好自己提出来,只能等娘亲忙完了再说了。   沈缘福躺在美人榻上,一手里按着心口,眼睛望着房间里陌生的摆设,双颊绯红。   真的要嫁给陆景之了?   来得太突然,好不真实。   虽说想通了,那两年之期是自己想岔了,可是此时真的订了亲,沈缘福却依然隐隐有些担忧紧张。   此时沈缘福倒是希望早些成亲,成了亲之后事情已成定局,便再也不用怕什么了。   陆景之在这事儿上与沈缘福想法相同,动作也迅速。   第二日,媒婆又上门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问1:陆祖父是清官吗?   问2:现在沈缘福和陆景之谁更有钱?    ☆、第112章 花团锦簇   初夏的天, 淅淅沥沥下了一夜的雨,雨势不大,雨滴沿着屋檐滴落而下, 溅在地板上泠泠淙淙,扰人清梦。   沈钱和沈母便是听着雨声一夜无眠, 睁眼到天亮。   天将将亮时分,雨势渐消, 虫鸣伴着蛙声, 逐渐掩盖过滴滴答答的流水声。沈母翻了个身,突然听到外头喜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好不热闹,不由心头一动,忙起身开窗,向外探头看去。   正对着窗柩的是一棵枝繁叶茂的老石榴树,碧油油的叶子浸了水,若隐若现地闪烁着晶莹的光泽。   枝丫上, 两只喜鹊正在梳理着羽毛, 嬉戏跳跃间枝叶上残留的水迹像一颗颗闪闪发光的珍珠, 哗啦啦砸落到地上, 两只喜鹊受惊, 一前一后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拿两只喜鹊叽叽喳喳叫得热闹, 一下冲散了沈母满心的忧愁,眉头也舒展开来。   “儿孙自有儿孙福,乖乖儿是个有福的, 不比过于担忧。”   沈钱不知何时站在了沈母身后,目送着那两只喜鹊飞远。   闻言沈母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   说得洒脱,也不知是谁,一夜翻来覆去没睡着。   不过确实是这个理。   “嗯,儿女自有她们的造化,急也急不得。”   被妻子戳穿嘲笑了,沈钱老脸一红,板着面孔背手而立,想找回些尊严。   刚想开口,却又想起妻子近段日子正在和自己闹脾气,沈钱刚严肃起来的气势瞬间瓦解,忙换上讨好的笑容,殷勤地凑到了妻子面前。   “娘子说的是,既然如此,要不咱们再回床上躺一会儿?”   没想到沈母一听瞬间涨红了脸,瞪了沈钱一眼便甩袖而去。   “不要脸!”   沈钱听到那不要脸三个字就懵了,对沈母突然变脸毫无准备,心里万分委屈。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自己不过是看娘子一夜没睡好,贴心地让娘子再去睡一会儿养养神,这怎么就不要脸了?怎么就不要脸了!   经此一闹,老夫妻俩是别想睡了,索性忙活了起来。   虽还没定下来,可看样子女儿是要在京城出嫁了,原先给女儿准备好的嫁妆什么的都在永修县,怎么运过来是个问题,得好好筹划,况且京城时兴的东西也得添置到女儿的嫁妆里,有的是要忙活的事。   沈母心里盘算了一遍,手上都还没忙活开,便又婆子来报,说是昨日的谢媒婆又登门来了。   陆家那里催得急,给的赏钱又丰厚,谢媒婆自然时时放在心头上,巴不得一次把所有事儿都给办全了。   况且打着陆家的名号又好办事,合个八字而已,哪需费什么功夫,昨儿个便已经都办妥,今日一早才用了早膳便迫不及待地上门来了。   谢媒婆一张巧嘴,将算命先生说的好话自个儿在肚子里又倒腾里一遍,只说二人八字再合适没有的了,婚后两人必定子孙满堂,恩爱白头,好运不断,诸事亨通,花团锦簇的好话说了一箩筐。   都说“媒人嘴,听到畏”,沈母也知这谢媒婆要赚这媒人钱,焉有不夸大的,可这说的是自个儿女儿的幸福,沈母听得心里熨帖极了,当下便让红桃给了赏钱。   谢媒婆笑着接过赏钱,尔后从袖袋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沈母,沈母打开一看,里头赫然只写了三个日期。   沈母惊诧,原本只以为谢媒婆此番前来是来说算下来两人八字合不合的,谁知陆家这般心急,直接连着请期一起了。   “这三个俱都是精心挑选的良辰吉日,沈夫人看看哪个日子合适?”   沈母看了一眼三个日子,最晚的一个也不过才刚过完年后,二月十二的花朝节,距现在也就半年的功夫,这也太匆忙了些。   将东西放下,沈母没有立马答复谢媒婆的话,而是对着谢媒婆另起了一个话头,低头喝茶时不动声色地向红杏打了个手势。   红杏立在沈母后头,自然也看清了上面写的三个日子,借着换茶的由头寻沈钱去了。   对于这事儿沈缘福倒是昨日里就知晓了。   陆景之白日里在沈缘福那里耽搁了许久,活计积攒下来晚上自然就出不来,便又使出了飞鸽传书的这一招。   看到有鸽子落在窗台上,比上次的那只信鸽足足小了好几个尺寸,沈缘福还有些心虚,忙把门窗都关上,不让这信鸽在外头乱跑,怕又像上次那只肥信鸽一样出了意外。。   那肥信鸽也是真惨,明明沈缘福已经让人喂了它许多,偏偏还去厨房偷吃。   厨房里的人一见不知哪里飞来的这么肥硕的鸽子,不由看得发馋,一看就不是咱们沈家养的,大伙儿放下了心,几个小厮合力结了网,准备晚上加道好菜。   信鸽机灵,非但没让那几个小厮得逞,还把几个小厮好好耍弄了一番,弄得当场兵荒马乱,可自己到底也吃了亏,留下一地狼藉后便灰溜溜地跑回老巢去躲难了,再也不肯往沈家来。   以往沈缘福不给陆景之回信,信鸽压根不肯离开,这回写完了信却寻不着信鸽了,一问之下沈缘福才知道出了这一茬。   自此以后沈缘福再也没有见过那信鸽,也不知道它回了陆景之那儿没有。   沈缘福还特意去问过陆景之,他却一脸不正经,说谁弄丢了他的宝贝信鸽,谁就该把自个儿这个人陪给他才是,几句话过后又是一番调戏,把沈缘福臊得不行,再也不敢开口提这话。   今日这精瘦的信鸽尤其安静,眼看着自己被关在了屋子里没什么反应,反而去躲在了角落里,不发出一点儿动静。   沈缘福急着看陆景之传来的信笺,便没顾得上那信鸽,打开信笺却发现只写了三个日期,在脑袋里过了一圈儿,沈缘福才明白那是陆景之定下的两人成亲的日子。   别看陆景之平日里嘴上每个正形,可每次的书信都只是寥寥数语,正经到不行,也看不出是谁写给谁的,谨慎得很。   沈缘福觉得那是他怕书信落到了爹娘手上,若是被发现了,以后会拘着自己不方便两人再往来,因此才每次都这般隐晦。   哪怕在沈府被别人拾到,看了里头的东西也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只以为是飞错了人家。   这回的三个日子,一个八月,一个十月,一个明年二月,最早的一个距今不足三月,最晚的一个也不过就是半年多的功夫,不管哪个都太早了。   哪怕过了年沈缘福十七了,可如今的世道十七十八云英未嫁的姑娘也不在少数,尤其是在这京城里头,说出去也算不得稀奇,自己用不着这般着急出嫁吧?   若非想到剧情里沈家就是在定亲后的那段日子里出的事,沈缘福还真不乐意这么匆忙就嫁了。   为了以防万一,匆忙些就匆忙些吧,一切从简,半年的时间也勉强可以接受。犹豫了半晌,沈缘福用笔在最后的日期上画了个圈,就放到小竹筒里,让信鸽回信去了。   如今两人虽说都在京城,可两人的府邸一东一西相距甚远,远比在永修县时两座府邸隔得还要远得多,陆景之来回便没有那么方便了,况且京城里人多眼杂,也不能像在永修县那般来去自由。   好在陆景之的这批信鸽训练得好,传个信一来一回快得很,有个什么事随时都能联系。   这次也没让沈缘福等多久,便又传来了信,陆景之和沈缘福的信多半是画的图,有什么要说的话全靠猜,打发时间也颇有意思,一来一回不知不觉沈缘福到了深夜这才入眠。   昨夜睡不着,今日沈缘福贪懒起得便晚了,睡醒时等翡翠说谢媒婆又登门了,沈缘福当时便猜测是要定婚期。   沈缘福知道爹娘定是不会同意如此仓促就把自己嫁出去的,忙先去了爹爹那里事先安抚住了爹爹。   撒娇做痴威胁利诱,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沈缘福全身的手段使了一轮,才勉强让爹爹点头同意了。   恰巧这时候沈母打发了人来问,沈钱一听三个日期,眼珠子差点儿没瞪出来,这方才答应女儿的时候哪里能想到会这么早?   可说出的话,泼出的水,女儿就在一旁看着,没办法,沈钱也只能同意了花朝节那日。   接下来沈家忙得像个陀螺一样,一方面预备着何氏生产一事,另一方面便是忙着准备沈缘福成亲一事。   原本沈家二老对陆家还颇有微词,可自从订了亲,陆家人上门便殷勤得很,节礼丰厚便不说了,寻常日子也是三天两头往沈家跑。   今日送个几本沈缘福求而不得的孤本古籍,明日送些宫里御厨做的糕点小吃,日日不重样儿,不说有多名贵,可样样心意十足,都是按着沈缘福的喜好来的。   几月下来,沈家二老便连那点对陆景之的不满也消散殆尽了。   若非是把女儿放在了心头上,哪会把女儿的喜好摸得清清楚楚,连那些鲜有人知的也都知晓?   日子忙碌起来便一溜烟过得飞快,一晃几月过去,八月十五当晚,何氏发动了。   沈缘福心里欢喜担忧参半,忙要起身去大嫂那里探望,却光溜着身子被一把抱住,动弹不得,差点儿被外头的人发现露了馅。   作者有话要说:  陆景之:我的女人今天为了别的男人的孩子抛弃了我。   ☆、第113章 快还给我   许是就如何氏所说, 沈缘福的这门亲事也算是给沈家冲了喜,给沈家带来了好运。自沈缘福定下亲来,沈家事事顺遂, 再没有出过一桩意外。   何氏的身体一日好过一日,精神头也好了许多, 原本大夫说何氏体弱,一动便容易滑胎, 是要在床上保胎躺到生产的, 可在沈缘福定下亲事后一个多月,何氏便能下床走动了。   连着灌了好几个月药的小沈烁如今也不必再日日将药当饭吃,这两个月里更是一点儿病痛都没有,饭量大了,小胳膊小腿上摸起来肉嘟嘟的,连大夫都惊诧不已,直呼小公子福大命大。   一件两件可以说是巧合,可桩桩件件都让沈家像转了运似的, 更让沈家人觉得女儿是个福星, 给一家带来了福运。   儿女承欢膝下, 沈家整日里喜气洋洋, 凡事又有婆母在前用不着忧心什么, 何氏这三个多月里像蒸笼里的发糕似的, 原本一吹就倒的纤瘦身躯里里外外足足长了好几圈的肉,顿时整个人丰腴起来。   倒不是胖,而是匀称的丰满, 雍容华贵,看着更显女人韵味,让沈元宝看着娇妻好几次看直了眼。   沈母原本虽然嘴上没说,可心里觉得小孙子小孙女自出生时就身体不好,就是因着何氏太过瘦弱,胎里没有养好的缘故,是娘胎里带出来的。   如今恰逢双喜临门,沈母看何氏便是哪哪都顺眼,婆媳间原先的那些隔阂这些日子里也消散殆尽了。   唯一忧心的便是十月怀胎,如今十月都过去半月有余了,何氏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沈缘福这些日子忙得脚不沾地,幸亏沈母知晓女儿女红针凿上没什么造诣,便特意买下了几个绣工精湛的绣娘,帮着沈缘福绣新嫁衣和一应儿要带去陆家的绣品。   即使少了这一项,沈缘福每日里要做的事情依然很多,比如管家看账就够沈缘福忙活的了。   沈缘福过年时家里管过一阵也学过些,但只算入了门,原本也不用这么着急的,可沈母打听到陆家只有祖孙二人相依为命,并没有主母当家,那沈缘福一入门便直接要挑大梁。   新媳妇嫁进门连个适应的时间都没有,更没有婆母可以请教,沈母只能抓着出嫁前的这半年好好教导女儿,省得女儿嫁入陆家后被打得措手不及。   本来女儿家事上便是差了一大截,若是一进门就出了什么错,那女儿在陆家如何在下人面前立威?   除此之外,沈缘福还担忧大哥外头生意上的事,时不时就要去和大哥谈谈心,让他生意上警醒些,万不可再涉及以前自己提过的几桩买卖。   和陆家的婚事一传出去,外头不少想着法儿要搭上沈家,光找上门来的就有不少人,更别说直接在外头找上大哥的了。   看在陆家的面子上,大哥做生意也得了不少便宜,沈缘福怕大哥一时不慎,便被人钻了空子,着了别人的道。   虽说大哥一向心里有谱,也顾及着沈缘福的颜面尽量不借用陆家的关系,怕惹出什么事让妹妹难做人,可沈缘福觉得在大哥跟前多提几次总归没什么错,小心驶得万年船。   况且陆景之私下里还在帮三皇子做事,有的是人想要弄死他,说不得就有阴损之人设计,用大哥给陆景之泼脏水,防不胜防。   两边都是沈缘福最在意之人,让沈缘福不多想不行。   大嫂难产的一劫和沈烁病亡一事,这两桩是沈缘福现在最为担忧的心事,好在两人身体上都有明显的好转。   为了以防万一,沈缘福怂恿大哥去请两个医术精湛的大夫和经验丰富的产婆,直接住在沈家得了,方便照顾大嫂和小侄子的身体。   有钱能使鬼推磨,沈缘福虽没有对大哥明说,可沈元宝估计是看出了什么端倪,出了一大笔银子,用尽了人脉才请来了一个退下来的太医,一个京城里颇具美名的大夫,寻的那两个产婆也是费尽了心思。   原本过了日子迟迟不生的产妇虽说极少,却也不是没有,连太医和产婆都说何氏身体健康,不需过于担忧,可只要何氏一日没有生产,便是沈缘福心里的一根刺,让她放不下心来。   看着大嫂的肚子,沈缘福的忧虑一日愁过一日,到了八月十五女儿节,沈家难得地大办了一回。   一来热热闹闹的为了驱散沈元宝一房前几个月的霉运,二来这是沈缘福出嫁前在家里过的最后一个女儿节了,与以往几年的意义自然不同,况且到沈缘福出嫁前也遇不上几个值得大肆庆祝的节日了。   原本沈元宝准备亲自带妹妹和父母出去走走游玩一番,毕竟平日里忙于生意,也难得寻着这种好机会,京城的热闹也永修县相比各有不同,值得一去。   最主要的是沈元宝想着等沈缘福出嫁了,哪怕定居在京城里,这闺阁时看热闹和成亲后再看,又是另一番滋味了,也能让妹妹多些闺阁里的回忆。   可沈缘福借口着大嫂生产在即,让大哥好好陪着大嫂,要看哪天都能出去,不必急在一时。当然最主要的理由沈缘福不能说出口来,只得憋在心里。   何氏身子重,早早地便回去歇着了,沈元宝带着沈烁跟着一起回去了,剩下沈家二老和女儿、小孙女两个说笑逗乐,倒是逗留了许久。   沈彤玩得开心,想要跟着小姑姑一去回去,往日里沈缘福就随她去了,可今日里不同,沈缘福又是一番好哄,这才没让沈彤跟着。   临走时看着小侄女水汪汪的眼睛委屈地盯着自己看,分明是在等自己改变主意带她回去,沈缘福心里不由充满了罪恶感。   来到京城后的这三个月,陆景之至多来了不过五六回,且每次都是来去匆匆,虽说有飞鸽传书,可那与当面说话感觉又不同,沈缘福心里还真是想他了。   两人是去年今日在求阙斋相识的,今日对于沈缘福来说更有不同意义,虽陆景之那里没传来什么消息,可直觉告诉她,陆景之今日会来,因此沈缘福才格外期待。   沈缘福回到院子里,还没进房门,屋里头等着的雀儿便迎了出来。看这样子陆景之还没有来,也是,他那么忙,怎么会来得这般早。   时辰不早了,里头已经准备好了洗澡水,沈缘福便干脆让翡翠雀儿几个都回去歇着,吩咐了屋里不用留人,准备趁着陆景之没来之前赶紧洗完,省得被他撞上。   “呵,可是掐着时间等我呢?”   那时沈缘福刚解下身上最后的一件肚兜,两条腿才踏入浴桶里,突然背后有人出声儿,吓得沈缘福忙蹲下身体钻进浴桶里,一时水花四溅,陆景之脸上被溅到了不少。   “你吓死我了!”   沈缘福心有余悸,双手抱胸蹲在浴桶里,心跳依然没有缓过来。方才若不是脑子快于动作,及时反应过来那是陆景之的声音,沈缘福差点惊叫出声引来了人。   越想越后怕,沈缘福身子没动,转过头狠狠斜睨了一眼陆景之,责怪他突然出现吓到了自己。   被美眸一瞪,眼波流转间尽是娇媚之态,陆景之轻笑着走到沈缘福面前,整个人身体前倾凑向了沈缘福。   “既然知道是我,为何还做出这么大反应?你看看这满地的水,多浪费。再看看我身上,衣裳都湿透了,若是想要邀我共浴直说便是,我又不会拒绝你,不必大费周章特意弄湿我衣裳?”   先前被溅到沈缘福自己脸上的水珠顺着秀颈蜿蜒而下,越过精致的锁骨,躲过高峰缓缓向下滑入中间的深壑,尔后融入水中,在水面泛起层层涟漪。   紧接着又是一滴圆润的水珠顺势而下……   陆景之喉结微动,一双眼眸由清明瞬间变为炙热,沈缘福看得真切,一感受到他的目光的变化便忙背过身去。   “呸,不要脸,谁邀你共浴了!你给我去外头等着,我马上就好了!”   沈缘福背对着陆景之趴伏在浴桶边沿,从陆景之的角度只能看到她垂下的三千青丝,遮掩住了背后大片的风光,白腻雪肌若隐若现,更让人浮想联翩。   “才看到你进浴桶,你却说马上要洗好了,这哪里能得洗干净?难得今日我有空,就辛苦些帮你这一回吧。”   说话间陆景之已经褪下衣衫,沈缘福才要转头反驳,突然陆景之手往浴桶边沿一撑,整个人一跃便也进了浴桶,正好溅了沈缘福满脸的水,水花入眼,忙闭上眼睛。   沈缘福下意识便伸出手要抹去眼皮上的水珠,可刚从水中伸出来的手却让沈缘福眼前越抹越湿,压根睁不开眼。   突然身上贴上来一具硬朗火热的身体,沈缘福尚来不及推开,脸上便被覆上了一块什么东西。   “快擦擦吧。”   用手一摸,是一块干燥的布料,沈缘福如蒙大赦,忙三两下擦干净了眼皮上的水珠,顺便将溅在脸上的水一起抹干净了。   可擦着擦着,沈缘福却觉得这味道好生熟悉,加上指腹上传来的触感,让沈缘福心里联想起了一个不好的念头。   忙将布料从脸上挪开,沈缘福睁开眼,然后倒抽了一口气。   “陆景之!”   沈缘福被气昏了头,一把将手里的肚兜一下子砸到了陆景之脸上。   看着那绣了鱼戏荷花图案的红肚兜正正好好挂在陆景之脑袋上,挡住了他欠扁的俊脸,沈缘福一懵,双颊刹那间爆红,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后忙要伸出手捡回来,却让陆景之抢了先。   陆景之拉下挡在眼前的红肚兜,夸张地拿到鼻子前细细嗅了一番,故意让沈缘福更加躁得慌,不过那甜腻的香味确实也让陆景之更加心猿意马。   “别闹了!快还给我!”   沈缘福抢了两下,都是即将要得手之际却又让陆景之逃脱。   “想要?”   陆景之突然抬起手将肚兜拿到高处,沈缘福没来得及想,下意识站起来想要去夺过来,等反应过来自己身体已经高出水面时沈缘福忙要往下躲,却被陆景之趁机一把抱住。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应该会写到成亲啦~~~~ ☆、第114章 蛊惑人心   沈缘福后背抵在浴桶边沿, 上半部分因为身体高出水面而悬空,腰肢被健壮的手臂紧紧箍住,整个人动弹不得。   而陆景之依然安稳地坐在浴桶里, 因此眼前正好是雄峦高耸的大片风光,两人挨得极近, 沈缘福呼吸起伏间似乎都能碰上陆景之的鼻尖尖。   迫于这个姿势,沈缘福露出浴桶的后背只能尽量向后弯曲, 好能离陆景之远些, 却发现这个姿势更加羞耻,似乎是故意高高挺起一般,在他眼前近在咫尺之处搔首弄姿。   陆景之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胸前,□□循着那处一点点晕染开来,一大片肌肤都沾染上了那灼热之气。   沈缘福一低头便看到陆景之肆无忌惮的目光,许久未与陆景之如此亲密放肆,沈缘福此时心里的羞涩一点儿不比第一次坦诚相待时少,可是自己的双手早就被陆景之钳制住, 压根儿反抗不得。   “你……你快放手!往后退开些!”   浴桶宽敞, 其实两个人一起洗也绰绰有余, 丝毫不会觉得拥挤, 可此时两个人都挤在边边儿上, 陆景之身后有的是空档, 只占了浴桶一半的空间,端看陆景之愿不愿意向后让。   陆景之的眼睛总算从沈缘福胸前挪开,视线一路向上, 看向那张满面羞赧的倾城容颜。   去年相见之时,虽说沈缘福已是永修县里出了名的沉鱼落雁的美人儿,可看着始终带着几分青涩,如枝头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而区区一年的时间,花骨朵儿已经完全盛开,眉目里透出的娇媚已是分外惹人注目,一颦一笑足以蛊惑人心。   “我几月没好好照顾它们,竟也大了这么多,你倒是说说,我不在的时候你都对这对大宝贝们干了些什么?”   说完陆景之的目光又瞟向了沈缘福高耸的胸前,生怕沈缘福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   顺着陆景之的目光下意识向向自己胸口两团,沈缘福恼羞成怒,拱起全身上下唯一尚能随自己心意动作的一条腿,一脚便要向陆景之踢去。   “踢死你个混蛋,让你再胡说八道!”   十五十六岁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它们长大不是很正常?看他这话说的,好像那两团长大是自己干了什么似的,他以为人人都像他一样思想那么龌蹉的不!   自己身高还长了呢,他怎么不拿身高说事儿!   可惜陆景之收回双手一把捏住了沈缘福的腿,没让沈缘福得逞。   其实这也在沈缘福的意料之中,若不是陆景之有意相让,沈缘福的动作得逞的有几次?   可让沈缘福没有想到的是陆景之捏住了自己的脚不止,还顺着两条腿将自己往后一拉,大掌稳稳地落在沈缘福的大腿根部。   原本搂在沈缘福腰肢上托举着她身体的手被收回,整个人又被陆景之向后一拉时脱离了背后靠着的浴桶边沿,沈缘福身上没有了依撑的东西,重心不稳,下意识腿便紧紧缠上了陆景之的腰部,以此来稳住自己的身体。   “呵,那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几个月后你就是要嫁给我这么个混蛋。”   一切尽在陆景之的意料之中,得逞了的陆景之心情甚好,甚至还松开了稳稳落在沈缘福大腿根下的大掌,一点点在手下光滑柔嫩的肌肤上游移着。   托举着自己身体的力道变小,沈缘福自然清晰地感受到了,双腿只能更加用力地钩住陆景之的腰部,不让自己往下滑。   沈缘福手臂原本也是钩在陆景之脖颈上的,可此时看陆景之这么恶劣,沈缘福心理来气,双臂便分向两边,扶住了身后的浴桶边沿上。   蹭在自己胸膛上的白软馒头不见了,陆景之有些不乐意,却在抬头时看见因着沈缘福的动作,而展现在眼前的大片风光的面子上没有多说什么。   沈缘福的身上染上了淡淡一层粉色,身上的水珠在微弱的烛光的映照下微微闪烁着莹润光泽,就像雨后的桃花瓣儿一样,看得陆景之口干舌燥。   “怎么不说话,不乐意嫁给我这么个混蛋了?”   陆景之就快忍耐不住了,可难得才能见一次面,陆景之还想和沈缘福好好说会儿话,不想一上来就这么猴急,只能任由着无处发泄的火苗在身体里乱窜,额头上的汗大滴往下滴落而忍耐着。   沈缘福也发现了陆景之正按耐住身体上的冲动,心里的火这才消下去些,身上也不敢乱动,便鼻子里冷哼一声,佯装一脸孤傲地转过头。   “若不是已经动了你的聘礼,还真想反悔呢……啊!”   尾音刚落,突然沈缘福的屁股瓣上被掐了一把,直接让沈缘福破了音,惊叫出声,所谓的孤傲表情自然也破了功。   掐的这一把疼倒是不怎么疼,这么大反应多半是被陆景之突然袭击毫无心理准备而吓得,另一小半原因则是臀部被掐的地方从陆景之指间传来一阵酥麻,让沈缘福不由双腿发软。   看着眼前被掐后湿漉漉瞪视着的双眸,陆景之不禁有些心猿意马,这小可怜受欺负的表情让陆景之心里一软,却忍不住想再掐上一把,好好欺负她一番。   意识到自己的思想很危险,陆景之忙悬崖勒马,将注意力转向了别处。   “那些聘礼可还满意?”   原本沈缘福想回答说不满意的,可陆景之那份聘礼实在是太过贵重,况且也能看出是用了心的,大多都是按着沈缘福的喜好来的。   就像那几百册的游记怪谈,好些是孤本亦或是传言早已绝迹了的,还有好些有市无价千金难求的古籍,也不知陆景之是从哪里弄来的,方才沈缘福说的动了的聘礼,指的就是这些书籍。   如此贵重又用心的聘礼,说不满意未免有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嫌疑,连沈缘福自己都觉得实在是太过违心,说不出口,便又摆出了方才的那副高傲的表情,将脑袋往一边偏去,让陆景之自己体会。   从刚才的犹豫纠结里,陆景之便知沈缘福是满意这份聘礼的,不由勾起了唇角,心情极好。   再看这小妖精拙劣的演技,陆景之虽不计较,却也不想放任,这**一刻值千金,哪里能这么浪费?   陆景之换了一边儿手,从另一边伸出了魔爪。   有了上一次被偷袭的经验,这一回沈缘福警觉多了,身后陆景之才刚碰到沈缘福的另一边儿屁股,沈缘福便下意识大力一躲,却没想到因着自己突然的举动,身体从陆景之身上往下滑落了一段距离。   正中要害的两人同时倒抽一口凉气。   太久没有如此亲密接触,让两人都很不适应,僵硬着身体一动不动。   陆景之不敢动是因为他怕自己一动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而沈缘福,则完全是因为身上使不上力,手脚俱都软绵绵的,像中了传说中的化骨棉掌一样。   炙热顶在极为敏感脆弱的地方,沈缘福暗道不妙,实在太过冒险,这个姿势再拖下去迟早要被吃干抹净,忙手上用力,想要撑起身体,打破这尴尬的姿势。   可沈缘福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才将身体撑起来一点儿,突然手上一滑,身体又滑下去了不说,甚至比方才掉得还更低些。   顶端触到温热之处却一滑而过,对两人来说都是巨大的刺激,沈缘福嘴里不禁闷哼一声,咬了唇辨上的肉这才没让声音溢出嘴里。   “你别乱动!”   陆景之咬牙切齿地警告着。尔后双手叉住沈缘福的纤腰,轻轻一用力便将沈缘福拉起了一大段。   两人俱都松了一口气。   腰肢上陆景之大掌流连过的地方还在发热,感受到陆景之掌心的热度,让沈缘福怀疑陆景之的身体里是不是下一刻就能着火。   有了方才的教训,这回沈缘福双腿更加用力,死死地勾住陆景之的腰,生怕自己再一次滑落下去。   同时心里不禁有些埋怨,都这样子了,干嘛不干脆把自己放下来算了!   沈缘福总觉得陆景之心里怕是正期待着再出一次意外才好,最好再对准点儿,一步到位彻底如了他的意才好。   突然感受到陆景之身上的肌肉都放松了下来,沈缘福一抬起头,就看到陆景之不知何时换上了一脸看热闹的慵懒表情看着自己。   “咱小侄女儿找你来了,你看怎么办?”   陆景之的话还没来得及在沈缘福脑子里转过一个弯,突然房门被大力急促地拍响,同时响起的还有可爱的小侄女的说话声音。   “小姑姑!小姑姑快开门!快点儿开门!我娘要生了!”   沈缘福被过大的动静下了一下,手上一松便一把钩住了陆景之的脖子,这下子是彻底挂在陆景之身上了。   刚刚她说什么?大嫂要生了?   大嫂要生了!   只是沈缘福还没来得及应声儿,突然“嘎吱”一声,房门被一把推开。   “小姑姑?你在哪儿?在沐浴吗?”   屋子里氤氲的雾气飞快向外头涌去,说话间沈彤的声音越来越近,沈缘福这回是真慌了,这么大一个大活人,哪里来得及藏啊!   眼见着那急促的脚步声即将穿过屏风而来,沈缘福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按住陆景之的脑袋,一把往洗澡水里按去。   “小姑姑?”   下一瞬,小侄女的声音在后头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陆景之:我学游泳学憋气就是为了这一天?   ☆、第115章 时光静好   两人相隔太近, 又没了什么阻隔,沈彤脆生生如玉珠落地的声音近在咫尺,吓得沈缘福身体一凝, 僵硬着脑袋一点点向后转去。   只见沈彤侧着身体从屏风后头探出一个小脑袋来,脸上有些犹豫和焦急, 看沈缘福回头看向自己,紧拧着的眉头这才稍微舒展了些, 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把陆景之摁进水里时, 沈缘福自己也往下沉了不少,只露出一个脑袋和一段秀长的脖颈,身体倒没有再露出浴桶外,不会让沈彤看到其他的,只当自己是在沐浴。   可是沈缘福不知小侄女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从把陆景之摁进水里到小侄女说话,不过前后脚的功夫,也不知道她看没看到什么。   沈彤找着了小姑姑, 可心里还惦记着娘亲, 倒是没有怎么注意到沈缘福神色不对劲, 光想着要让小姑姑带自己去找娘亲了。   “小姑姑, 你洗好了吗?”   沈彤说着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别过来!”   眼见着离小侄女不过几步路的距离, 沈缘福过于慌张, 喊出口后才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吓到了小侄女,忙放柔了声音安抚愣在了原地的小侄女。   “彤彤出去等小姑姑好吗?小姑姑马上就好了, 穿上衣服就出来。”   确实被吓到了的沈彤楚楚可怜地看着小姑姑,听到后头的话才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沈彤觉得小姑姑真是奇怪,以前也不是没有和小姑姑一起洗过澡,怎么今日小姑姑要赶自己出去?   而且看看这一地的水,刚才进来时似乎还看到小姑姑甩着胳膊在玩水呢,难不成小姑姑是玩水不想被自己发现?所以是小姑姑的小秘密被自己发现了在害羞?   哦~原来如此。   心里藏着很多小秘密的沈彤表示理解。自以为找到理由了,沈彤大方地原谅了小姑姑。   沈彤向来是个听话的孩子,偷笑着跑了出去,边走还不忘记提醒小姑姑。   “那小姑姑快点哦,不然就赶不上娘亲生小弟弟了!”   目送着小侄女,直到小侄女走到屏风后看不见身影了,沈缘福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整个人瘫软了下来。   看样子,小侄女是没有看到陆景之。   回过神,沈缘福这才想起被自己遗忘了的陆景之,看着眼前的水面一片平静,沈缘福又是心头一紧,忙将手向水里摸去。   “陆景之?你还好吧?可以起来了!”   方才与小侄女耽搁了这么久,陆景之在水里不会被憋坏了吧?   糟糕了,陆景之那么恶劣的人,方才竟然能一点儿也没有骚扰自己,定是已经被憋晕在水里头了!   好在陆景之那么大一个人,沈缘福一把就摸到了陆景之,可是陆景之却毫无反应,沈缘福拉扯了两下没拉扯动,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就在沈缘福低下了脑袋凑近了身体,准备再一次发力时,却被陆景之一个用力反而自己拉下了水中。   温热的水瞬间涌进耳朵鼻子里,沈缘福还没来得及反抗,嘴唇上便贴上了一个温软湿热的东西……   ******************************   何氏今日临走时还有说有笑的,一点儿看不出要发动的迹象,不过早过了日子,突然发动也算水到渠成,在众人的预料之中,算不得意外。   按理说何氏这是第三胎,何氏身体又在这几个月里调养得与一般产妇无异,这足了月的孩子产婆先前说过个头算不得太大,在肚子里多待些日子无碍,怎么也没有想过会难产。   沈缘福当时如遭雷劈,怔楞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大嫂这里沈缘福能做的都做了,原本导致难产的几件事也俱都避开了,甚至连早产的事都避过去了,难不成还是躲不过这个命运?   一个多时辰过去,里面何氏的叫喊声隐忍而比先前低落了不少,怕是气力不足,可孩子却一点儿出来的迹象都没有,还有得要熬。   一家子人除了年幼体弱的沈烁,俱都在外头守着,一个也不肯走。   一个丫鬟从产阁出来,委婉地转达了产婆让大家心里有个准备,大小可能要怕保不齐了,沈元宝目光死死等着产阁的门,一声不吭,接着便不顾阻拦,直接钻进了产阁里。   沈彤牵着沈缘福的手静静站在一旁没有说话,见爹爹进去了也想跟着,被沈缘福拉住了。   原本沈彤是不该在这里的,恰好当时沈彤准备溜去找沈缘福时,在沈缘福院子外面被后头找过来的奶嬷嬷给拦住了,说了娘亲要生了的事,让沈彤乖乖回去歇着,不要惹事。   沈彤想去娘亲那里守着小宝宝出生,可被奶嬷嬷给拦了下来,便想出了这么个迂回政策,让小姑姑带自己过去。   此时沈缘福看着沈彤心里甚是后悔,便不该带小侄女来的,屋子里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可所有人的心却都越提越高。   何氏舌尖含着参片,又有两个大夫在一旁坐镇,吊着一口气没有晕死过去,可整个人早已使不出一点儿力气。   幸好两个产婆经验丰富,一个推挤着何氏的肚子,一个最后见时机成熟,动了手直接摸到孩子后将孩子给生生从肚子里拖拽了出来。   一直到天将将亮的时候,产阁里终于响起了婴儿微弱的啼哭声。   沈缘福冷汗涔涔,心里忧心着大嫂,直到里头丫鬟传来何氏母女均安的消息,这才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一夜有惊无险,唯一的后遗症便是何氏伤了身体,以后怕再不能生产。   而这些对沈元宝来说除了更心疼媳妇受苦之外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在产床边上守了一夜,沈元宝早想过,若是这胎能顺利生产,以后再不会让娘子再受这种苦楚了。   在爹娘那里用了早膳,又亲自送小侄女回房歇着,沈缘福这才回到了闺房里,一路上手脚俱都是软的。   房门才刚刚合上,沈缘福便自身后被人一把抱住。   背后硬朗的胸膛,以及嗅入鼻间的淡淡青竹香,让沈缘福无比安心,不由得放软了身体,将脑袋靠到了陆景之身上。   一晚的担惊受怕,几乎让沈缘福忘记了自己房间里还藏着个男人,就算想起也只以为陆景之早走了,不想他竟等了自己一晚上。   时光静好,两人就这样静静依偎着一动没动,过了许久,陆景之突然将手伸进沈缘福的衣裳内,沈缘福没有准备,一下便被陆景之得逞了。   沈缘福恼羞成怒,这种时候就不能安分一些吗,一定要这么破坏气氛?   气不过,沈缘福曲拢手臂向后一顶,手肘正好顶在了陆景之的腰腹部,听见陆景之的抽气声,沈缘福心里这才好受了些。   谁知陆景之一反常态没有恼怒,弯腰低下头,将下巴抵在沈缘福的肩膀上,语气里尽是溺死人的温柔。   “昨晚吓到了?你看,衣衫都湿透了。”   见陆景之的咸猪手并不是要意图不轨,沈缘福气消了些,又将脑袋靠上了陆景之的胸膛,顿了一下,这才轻点了一下头。   “别怕,都过去了,你若是以后怕生孩子,那我们成亲后便不生了。”   积压了一夜的惊慌无处发泄,沈缘福的眼泪竟在陆景之的话音里一发不可收拾,只得转过身,将脸埋进了陆景之的胸膛里,颤动着肩膀低声抽泣着。   许是时机恰好,陆景之的花言巧语里,唯有这句最能触动沈缘福。   不管过程如何曲折,总之大嫂最后还是平安诞下了孩子,一切都不一样了,不是吗?   接下来的日子沈缘福便更加忙碌起来。   在大嫂生下小侄女沈曦后的第二日,三哥沈临风也赶来了京城,有了三哥搅和,宅子里欢笑声不断,日子一日日更加好过。   而陆景之临走前也说过这几个月不会再来,令沈缘福没想到的是连飞鸽传书也断了。   不过京城里却发生了好些大事,让沈缘福暗地里心惊胆战。   九月底,二皇子和三皇子领兵剿匪,沈缘福疑心陆景之也跟着去了,却无法联系上陆景之,甚至连让人去仔细打听都不行,只能暗自担忧。   十月中,五皇子打伤太子要挟皇帝意图谋反,却被四皇子斩杀,八皇子亦是帮凶,被皇帝亲手了结了性命。皇帝和太子均受伤在身,震惊朝野。   过了三四日,皇帝下旨将太子废黜,贬为庶民,一同贬为庶民的另有四个皇子,均终身不得进入京城。   时局混乱,人人自危。   沈元宝十日里有七八日歇在家里,正好陪伴妻儿。沈钱和沈母则唯恐物价大乱,会影响给女儿采买嫁妆和婚嫁之物。   沈缘福虽然知道陆景之应该不会有事,可既然已经不再按剧情走了,那便会有很多的未知数存在,万一……   沈缘福不断提醒着自己没有什么万一,却在得知三皇子遇难时仍急得嘴角生了好几个燎泡。   十二月初,二皇子大胜而归,却带来三皇子被土匪所杀的消息。   事情真假无从得知,可眼下二皇子和四皇子乃是太子的最佳人选,余下的皇子们要么尚未长成,要么各自归顺这两位皇子。   两虎相斗,必只能存其一。皇帝带伤上朝,宣布封四皇子为太子,谁知四皇子却突然被暗杀,头颅被抛在了皇帝的寝宫里,吓得皇帝当场昏厥。   重重矛头指向二皇子,最终二皇子按耐不住,举兵造反,杀入皇宫,却被相传早已身死的三皇子带来的兵马团团围住,来了个瓮中捉鳖。   皇帝病危,昏迷不醒,三皇子暂且代为处理国事,一切都安定下来,而这时已经快出正月了。   自皇帝昏迷的消息传出后,京城里婚嫁之事明显多了起来,都担忧着皇帝突然驾崩,影响了儿女婚嫁。   沈母亦是日日为皇帝上香祈福,祈求皇帝能撑过二月十二,让女儿的婚事办了再说。   陆景之平安归来后沈缘福再没有什么担忧,先前消瘦下去的肉又全部回来了不说,连原先的衣裳穿着都嫌勒得慌。衣裳重做便是,最要紧的是嫁衣也得放些尺寸出来,让沈缘福臊得慌。   离婚期越近,沈缘福反而愈发没什么感觉,只觉得不真实。直到吹吹打打上了花轿,一个人坐在花轿里,沈缘福反而觉着怕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从前:   陆景之:狗皇帝落在我手里,定千刀万剐以解心头之恨!   现在:   陆景之:招太医来,让狗皇帝吊着一口气不准死,等爷成了亲再弄死他!   明天就是……你们懂的。 ☆、第116章 花朝赏红   二月十二花朝节是沈缘福的婚期, 沈彤舍不得小姑姑出嫁,前一夜非闹着要和小姑姑同住,沈缘福也由着她去。   说来奇怪, 沈缘福明明是个这么依赖爹娘兄长的人,原本以为自己会万分舍不得离开家人, 没想到对于自己明儿个就要出嫁了反而没什么不舍的感觉,只觉得越接近婚期, 心里越空落落地不真实。   好在虽整个人头脑昏昏沉沉的, 做的事却没出什么错,也让人挑不出错来。   从过年那几日开始,几乎每日都有请帖上门,沈母怜惜女儿辛苦,除了一些不好推辞的,大部分都给推掉了。   饶是如此,沈缘福依然隔三差五的就得应付一批人。   前些日子沈缘福和娘亲开玩笑时才说过,经过这段日子的高强度训练, 假笑和睁眼说瞎话应承的本领已经从勉强挨到及格线, 到现在尽得那些京城的贵夫人和娇小姐的真传, 也知道怎么找话题不让气氛尴尬了。到成亲后便算可以出师, 也不用怕给陆家丢人了。   可夜里回去, 看着铜镜里一直在牵起嘴角的笑脸, 沈缘福眼底却满是疲惫。   抬手守揉搓着笑到酸涩的脸颊,沈缘福居然回忆不起来以前自己泡完澡后是什么表情。   也是这样挂着浅笑吗?总不可能是板着脸吧?   虽想不起来,可沈缘福却知道绝不是自己现在的这个表情。这笑脸太过模式化, 对着那些热络的陌生人做久了,平日里竟下意识就是这副笑脸了?   真正有身份的也不会在成亲前就往自己这个商户女跟前凑,等陆景之像上辈子一般入了朝堂,自己要应付的怕就不是这个段数的了,自己真的应付得了吗?   而且应酬比起现在来说也只会多不会少,单这几个月就让自己有些承受不住了,所以今后嫁给了陆景之,自己真会变成整日里挂着这副假惺惺模样的人吗?   沈缘福又觉得自己或许是想多了,那些贵夫人们哪个不是在那个圈子里生活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单单自己会遇上这个问题?   定是自己还没有习惯的缘故,等自己今后习惯了就不会再这般放在心上了。   既然是自己决定嫁给陆景之的,沈缘福早知道今后的生活会与原先大相径庭,此时也不必再多想这些有的没的,总不至于为了怕这些事情便悔婚吧?   这么想着,这个问题便被沈缘福抛到了脑后,下意识不想再回想起。   倒是沈缘福原本怕自己会得的婚前恐惧症迟迟没有找上门。   夜里,沈彤怀里紧紧抱着沈缘福的胳膊不放手,两人玩闹了一阵后便早早歇下了,却怎么也睡不着。   到了三更天,沈缘福正闭眼假寐着,既然睡不着,干脆在脑袋里一遍又一遍地过着明日的流程,耳边却听到一阵长长的叹息声。   沈缘福噗嗤一下就笑出了声。   “小孩子家家的,哪来的这么大烦恼?小心早早地就成了个小老太婆。”   沈彤却没有反驳,反而更加抱紧了小姑姑的胳膊。   “小姑姑,我睡不着,你明日就要成亲了。”   小姑姑明天就要嫁出门去了,虽然小姑姑刚刚笑话了自己,可沈彤觉得今日就不跟她计较了吧。   若不是爹娘和祖母多次强调了小姑姑嫁人自己不能跟着,不然沈彤还真愿意陪着小姑姑一起去陆家呢。   沈缘福看了看外头的天色,纠正小侄女。   “已经过了三更天了,是今日就要成亲了。”   说出口沈缘福自己却只觉得茫然,真的今日就要出嫁了?   沈彤一听,反应过激一下子从床上蹿了起来,吓得沈缘福一跳。   “小姑姑,今日花朝节,你都不能陪我踏青赏红了,还有放花神灯。”   说到后头沈彤的话音里明显带着哭腔,却强忍着眼眶里打转的眼泪没有落下来。   娘亲说了,小姑姑大喜的日子,自己要为小姑姑高兴,不能闹脾气。   沈缘福跟着坐了起来,把小侄女一把搂进了怀里,也跟着有些心疼,心想着反正也睡不着,不如干脆起来做些事情得了。   “踏青放花神灯做不到,赏红还是可以的,小姑姑也想去,彤彤陪我好吗?”   沈彤那对湿漉漉的眸子里顿时满是亮晶晶的碎光,可是却又有些犹豫,怕累着小姑姑了。看着小姑姑期待地看着自己,沈彤最终还是点了头。   沈缘福已经率先起来穿上了衣裳,寻出五色彩纸,又拿了两把剪刀来,同沈彤两个剪了彩笺,穿上红绳后一同出去挂在了院子里的几棵大树上。   院子里灯火通明,一连串坠着流苏的红纱灯笼上个个贴了大红的喜字。冬日少颜色,枝丫上便挂满了彩绸和纸扎的花儿朵儿,还有手巧的丫鬟用纱编了蛐蛐小鸟儿,甚是热闹。   哪怕过了三更天,院子里还有好几个丫鬟婆子在到处转悠忙碌着,看还有哪里有什么纰漏赶紧补上。   沈缘福和沈彤两个在几个丫鬟的帮助下顺利挂上了彩笺,怕沈母明日唠叨,两人也没多逗留便回了屋。   了结了心事,沈彤一回屋子便心满意足地抱着小姑姑睡着了,可沈缘福却开始觉得心里有些堵,也有些慌张,依然一点儿睡意都没有。   沈缘福翻来覆去了好久,好不容易才有些睡意,睡过去不过一刻钟,外头便渐渐有些杂乱的人声,又把沈缘福给闹醒了。   这下子是真的再也睡不着了。   声儿越来越大,沈缘福心里就揪得越紧,只期盼着敲门声别响,似乎只要没人来叫自己,便不用出嫁似的。   可该来的总会来,这还是沈母亲自来敲的门。   敲门声一响,沈缘福便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就要破膛而出,跟颗□□一样,“砰砰砰”剧烈地跳动着,时间一到,便会爆炸。   按耐住不安的情绪,沈缘福赶紧下床,脚踩在地面上,就像踩在云端,软绵绵的。而伸手开门时手还在发抖。   沈缘福暗叫一声“完蛋了”。   这不就是婚前恐惧症?还以为自己运道好,没赶上时兴的婚前恐惧症,却不曾想竟然在这里等着自己,还来势汹汹,这可如何是好?   沈缘福深做了几个吞吐,觉得比方才好了许多这才开门,可苍白的脸色却还是吓到了沈母。   不想让娘亲担心,沈缘福只推说自己第一次成亲实在是紧张,过会儿就没事了,说着还强撑起一个笑容来。   沈母也是过来人,说起来有哪个大姑娘头一回出嫁不紧张的,一想起来便又红了眼眶,忙转移了注意力安慰了女儿几句。   沈彤睡得沉没被吵醒,沈母便找了个强壮的婆子来,将孙女裹了好几层给抱回了大儿媳妇那里继续睡了。   看着女儿刮擦白的小脸蛋儿沈母心疼极了,沈缘福洗漱时擦脸的巾子还是沈母亲手挤的水,又亲自给女儿擦干净的。   早膳尽是些顶饿又干巴巴的东西,一紧张起来沈缘福便想喝水,可等会儿上了花轿还得在城里兜上一圈,哪来的地方方便?   沈缘福干巴巴的吃了几口难以下咽,可沈母却在这时候强硬起来,非逼着女儿吃下了好些东西。   今日可是个体力活,不吃饱哪来的力气顶过这一日?   在翡翠几个的帮助下换好了嫁衣,此时外头天还一片漆黑,却已经有好几个夫人老夫人赶早来了。   有些是原本与大哥熟识相交的人家,有些是这些日子常常来往的人家,甚至还有还几个沈缘福压根没见过的生面孔。   夫人姑娘们在一边说着好话,翡翠和另一个特意请来为沈缘福上妆的妇人则蹲坐在沈缘福面前,专心为沈缘福上妆。   被那么多认识的不认识的人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沈缘福心里头不舒坦极了,加上先前的紧张,整个人便显得有些浮躁,好在还勉强能控制住情绪,且厚厚的一层粉下也不容易被人看出来。   一层又一层,沈缘福睨了一眼正在为自己上妆的漂亮妇人,心里暗暗数着,倒想看看这妇人准备给自己脸上刷几层。   莫不是怕新嫁娘害羞,所以便把脸皮当城墙涂,好让新嫁娘的脸皮能厚过城墙?   沈缘福的这情绪能瞒过后头那些不熟识的人,却瞒不过近在咫尺的翡翠。   翡翠的手悄悄握住沈缘福藏在衣袖下的手掌,入手却一片冰凉,忙拿了个手炉来放在沈缘福手心里,自己则两手贴上翡翠的手背。   温热的感觉自手掌传遍全身,沈缘福的眼底不禁有些湿润,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只觉得心口疼。   深吸一口气压下汹涌而来的情绪,沈缘福贝齿轻咬着唇瓣,却被那话不多的上妆夫人给打断了。   “沈姑娘,别坏了刚抹好的口脂。”   闻言沈缘福放开了牙齿,心里却更加闷闷的,只觉得有一口气上不上去又下不下来,堵着慌。   沈缘福也知自己是在迁怒,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沈母陪着一众夫人们在一边说话,也时时注意着女儿这边的动静,自然发现了异常,委婉地将屋子里的客人都请去了待客厅,一时屋子里只剩下母女二人。   热闹时沈缘福嫌吵得慌,尤其是那媒婆的大嗓门,可这一下子安静下来,却又觉得自己的紧张情绪因安静而放大了无数倍,一时心跳如擂鼓。   沈母站在沈缘福身边,沈缘福下意识便搂住了沈母,怕脸上的粉糊了,便将后脑勺贴在沈母的肚子上。   就这么抱着娘亲,沈缘福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那时便是日日都要这么抱着娘亲好几次,有时是站着抱住娘亲的腿,有时是坐着将脑袋趴在娘亲的膝盖上,心里不由得平静了不少。   沈母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心里愈发不舍起来。   养了十六年的女儿,便要成了别人家的人了。   两人都不舍得打破这气氛,沉默许久,还是沈缘福先开的口。   “娘亲,您上次说与爹爹相识数十载,却始终不认识爹爹的真面目,那您现在……”   沈缘福咬着嘴唇,有些犹豫要不要开口问出口。   因为,这个答案对于沈缘福,或许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毕竟自己明明心里早有着这个疑虑,却依然选择了嫁给陆景之,这不是早说明了自己的想法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洞房花烛夜,掀开盖头。   陆景之:嚯!   沈缘福:我脸上的是什么?   陆景之:是城墙?   沈缘福:(怒)明明是美貌不是吗?   小剧场灵感来自好基友田园泡的文案,有兴趣的小天使可以去看看好基友最近新开的文《我的老公是奸雄》~~~~妖媚女主和摄政王的故事。   ☆、第117章 洞房花烛   沈母低头看了一眼女儿, 见她吞吞吐吐的模样,不由得浅笑出声,微微翘起嘴角, 心里却也有些后悔,那时自己一时冲动, 与女儿说了这些有的没的,倒要让女儿不安心了。   “现在啊, 现在哪还有那么多的想法, 与你爹相依相伴了一辈子,哪里还离得开你爹?那时只不过是知晓得太突然,一时被刺激到接受不了想岔了罢了。   仔细想来,几十年里有谁还能不变?况且人对人都是不一样的,谁说他在我面前的那个就不是真正的他?难不成你爹对我的好还能都是装的?”   沈缘福转过头,只见娘亲并未看向自己,目光没有焦距落在远方,可眼底的温柔却不似作假。   对啊, 爹爹是没有在娘亲面前表现出来在外头的另一面, 可谁说在娘亲面前的爹爹就是假的装的?   就像娘亲对自己好, 对府里的丫鬟们也不苛责, 可有谁能说娘亲就要对府里的丫鬟同对自己的亲生女一样好?难不成娘亲对身边的那些丫鬟的宽容喜爱就是假的不成?   陆景之是个什么样的人沈缘福看不清, 这辈子能不能看清他沈缘福也不知道, 可是陆景之对自己好不就够了吗?   要说以后,自恋地说,陆景之那么个死心眼, 既然认定了自己,哪里那么容易就移情别恋了?   想到这,沈缘福不禁跟着扯起了嘴角,眼神却在接触到娘亲调笑地看着自己时害羞起来,放开了娘亲转过身去,背对着娘亲不再去看她。   女儿这副幸福的样子落在沈母眼里,便是对沈母最大的安慰。   女儿长大了,自己老夫妻俩也护不了她多久了,如今女儿找到了如意佳婿,可不正是最最如意之事?   “你今后在陆家安心便是,爹娘有你大哥三哥照料,他们还能亏待了我们?何氏是个心细的,下边儿又有两个孙女一个孙子,爹娘在这里开心享福还来不及,你啊在陆家自己过得好才是真的。”   沈母怕女儿惦记着自己老夫妻俩,干脆先行叮嘱起来。   至于若是女儿在陆家受了委屈别顾及其他的不说出来,沈家养个女儿还是养得起的,钱财乃身外之外,一家人开心在一起最重要这些话,沈母早同沈缘福唠叨了好几次,这大喜的日子也就不再说了。   沈母想了想女儿刚才的问话,里头怕还是担心自己和她爹的情况居多,犹豫了一瞬,还是红着脸说了出来。   “别担心我和你爹爹,几十年夫妻了哪里还有过不去的坎?若真的还生你爹爹的气,我还能日日让他进门?你爹爹心里也清楚,不然哪里还能这么淡定,早跳脚了。”   毕竟是自己夫妻俩的房里事,只说了两句,沈母便不再多说,话音一转,说起了其他事情来。   “昨日我和你爹商量了,今后我们便留在京城了。”   沈母的话无疑像个□□,惊得沈缘福手里玩弄着的金钗差点儿滑落,幸亏半空被沈缘福自己给接住了,倒是把沈母唬得一跳,这可是等会儿要簪在头上的。   “娘,你和爹爹真的想好了?”   都说落叶归根,搬来京城的事这些年大哥早请了他们二老好几次,可他们有多想留在永修县沈缘福是知道的,况且爹爹的产业和沈家的祖坟都在永修县,爹娘真的能放下?   “也不是因着你,在永修县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事儿了,老大一家都在京城里,尤其是几个小的,这年纪大了就愈发惦记起来,如今你也嫁到了京城,就更不想回去了。   况且在这里你大嫂持家,我忙完了你的婚事也就能闲下来,整日里逗逗孙子孙女多自在,作甚还要回永修县去?你爹爹也是年纪大了,心思不在生意上,干脆交给你大哥三哥得了。”   这么一解释沈缘福便能想通了,难怪当时在永修县里自己一提,娘亲便主动要来京城。   时间宝贵,母女俩还要说会儿体己话却已经来不及了,媒婆在外头提醒了时辰,两人纵使满肚子的话要说,却也只能咽回肚子里去。   沈母拿起早准备好的那把半月型白玉嵌红宝双鸾点翠梳篦,含泪替女儿梳头。   媒婆则配合着在一旁用嘹亮喜庆的声音高声念着梳头婚嫁歌。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这梳头婚嫁歌沈缘福也会背,可此时从媒婆的嘴里听到却完全是另一番感受。   一梳又一梳,原本在沈母的安抚下已经平静下来的情绪又起伏起来,沈缘福鼻梁一酸眼睛发涩,两滴清泪便抑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先前沈母怕女儿歇息不够,已经是拖了会儿时辰再来叫女儿起来的,后来又同女儿说了会儿话,时间便愈发不够了。   接下来沈缘福便觉得一切像摁了快进键一般都急促起来,急匆匆走流程反倒没心思想这些有的没的。   噼里啪啦的炮仗声震得人耳朵疼,陆景之被沈临风及一众兄弟挡在门口刁难着,趁着这当口沈缘福又被母亲塞了好几口干粮,还得仔细着不能沾上口脂坏了妆容,实在难以下咽。   ******************************   这一日说起来过得漫长,可要说过得快也是真的快。   原本沈缘福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虽说一日流程走下来已是筋疲力尽,但陆景之之前一年多里能忍下来已是超乎沈缘福想象了,洞房花烛夜,沈缘福想陆景之是无论如何忍不得了。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榻上躺得太过舒服,沈缘福竟不等陆景之从宴上回来便一个人先行睡过去了,直到陆景之回来都不知道。   而沈缘福也猜错了陆景之。   今日掀开盖头时沈缘福惨白的一张脸吓得陆景之一跳,看了又看才知她并不是因为脸上脂粉涂得厚才显出这般不正常的白,反而是脸上抹了胭脂都挡不住苍白的脸色,心里猛然一紧。   陆景之舍不得心上人如此劳累,既然成亲辛苦了一整日,陆景之决定大方地放过沈缘福今夜。   洞房花烛夜,龙凤花烛燃得旺,豆大的烛光轻轻摇曳,而陆景之,则是抱着自己的新婚娘子盖上被子纯睡觉。   半梦半醒间,突然陆景之感觉到自己的一条手臂被两团柔软之物所挤压,一下便清醒过来。   入目满是绚丽的红,陆景之这才反应过来昨儿个自己成亲了。   是真的成亲了,不是在做梦。   陆景之薄唇上翘,略带着慵懒睡意的眼底柔和起来,笑意愈发浓重。   才刚要转过头去,陆景之便感觉到手臂上又被那细腻盈软而富有弹性的雪肌磨蹭了一下,陆景之身体僵硬,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突然身侧的人略微调整了睡姿,陆景之的手臂上只赶紧盈软一滑,似乎被滑入了丘壑之地,被两边高耸的山峰一上一下夹紧着。   陆景之哪里能不知道这是什么,全身的血液沸腾着向下腹涌去,肌肉瞬间僵硬起来,而沈缘福似乎是被搁着不舒服,又挪动了几下身体调整睡姿。   此时陆景之一动也不敢动,大口地吞吐呼吸,企图压下心里的燥热冲动,纵然心里也知道自己所做不过只是枉然。   几月没有好好接近过那个小妖精,陆景之惊讶于那两团似乎又长了不少,一年多前开玩笑所说的白馒头,似乎真的已经长成了大白馒头。   不过陆景之已经没有心思再想这些有的没的,那小妖精竟在这时又将细滑的双腿缠了上来,还在自己的腿上一下下滑动磨蹭着。   额头的青筋隐隐有些暴起,一低头还能看到自己身上盖着的锦被某处顶起的一个小帐篷,几重刺激下陆景之真想不顾一切,就这么按着心里的冲动接着做下去得了。   可是转头看向外边,天色依然大亮,敬茶的时辰要到了,接着还要去祠堂将新媳妇儿的名字计入族谱,一桩桩都是算着吉时来的。   错过了时辰,这小妖精怕是要有好一阵子不肯搭理自己了。   陆景之硬着眉头咬紧了牙,正准备拒绝一切诱惑立刻起身练剑去,天人交战之际一时不防,一只柔弱无骨的手覆上了陆景之的胸膛。   结实隆起的肌肉手感极好,让睡梦中的沈缘福爱不释手。从沟渠分明的小腹抚摸着一块块凸起的肌肉,一点点自下而上,速度极慢,对陆景之来说简直是无比难熬的酷刑。   最终沈缘福的手心停留在陆景之略微隆起的胸膛中央,不知因何原因停了下来。   陆景之心痒难耐,光是那柔荑停留在胸膛上一动不动,就让陆景之像是百爪挠心一般□□,恨不得拉着她的手帮她动一动。   不过稍作停留,沈缘福的手心便一点点向陆景之左方移去,有一颗坚硬的小红豆顶到沈缘福手心,沈缘福似乎不满平地上遇上了路障,便用了力往下一压,谁知松开时那小红豆亦跟着上来了。   沈缘福心里不乐意,又使了力道往下压了一次,惊得陆景之脑袋里有一瞬一片空白,忙伸手拉住了沈缘福作乱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陆景之的妻管严属性已初步暴露。    ☆、第118章 沉迷美梦   陆景之手上用了些力, 沉迷美梦中的沈缘福此时似乎有悠悠转醒的趋势,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满的一声嘤咛,陆景之忙放松了力道没动, 沈缘福没了打扰便又睡了过去。   被骚扰了一次,沈缘福这回睡得浅, 对外界的感知也更加清晰。手心下有什么东西快速而有规律地跳动着,过分强烈的感觉通过手心传达到自己全身, 让睡梦中的沈缘福有些不舒服。   不顾手腕上被一个力道禁锢着, 沈缘福的手挣扎着往下,想要避开手下有力搏动的源头,因着陆景之本就没用什么力道,便轻易被沈缘福挣扎开了。   陆景之硬邦邦的身体上蒙上了一层薄汗,明知道自己应该立刻下床避开,可温香软玉在怀,陆景之却像是被打断了手脚,躺在床榻上一动都不舍得动。   绵软的雪肤在自己胸膛上流连缠绵, 陆景之大口喘着粗气, 刚闭上眼睛想要放纵自己一回, 谁知沈缘福竟在此时收了手。   睁开眼转头看向身侧酣睡的沈缘福, 只见满头如瀑的乌发披散在各处, 也掩盖住了她侧睡的半边脸庞, 只露出一个小巧精致的鼻尖尖来,鼻尖尖下的几缕发丝随着呼吸来回摇摆不定。   陆景之不由看得入了迷。   往常虽也同榻而眠多次,却大多都是来去匆匆, 有时晨起时多看几眼,心里也都是算着时辰的,哪能有现在这般悠闲自由,想看多久看多久。   陆景之将脑袋凑过去了些,几根细软的头发戳到了陆景之脸上,刺刺的,痒痒的,一直挠到陆景之的心底。   将一直规矩地垂在两侧,避免碰触到沈缘福身体的手从被窝里钻出来,陆景之将戳到自己脸上的头发丝拨开,顿了顿,又将手往前了些,干脆将挡在沈缘福脸上的头发一同拨开。   然而沈缘福并不配合,才刚刚碰到脸颊,沈缘福的脑袋便敏捷地向另一侧躲了过去。   似乎是想要宣泄心中的不满,被窝里沈缘福原本安静缠住陆景之的两条纤长的腿不安分地变换了好几个姿势,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满意的睡姿,一条腿却钻出了锦被外头。   没有了锦被保暖,露在外头的脚一点点变凉,沈缘福扑腾了两下,硬是没有将锦被移动分毫,无奈只能依靠双手来助阵。   手沿着刚硬的暖炉表面一点点向下下移,接着却摸到了一块略微突起的布料,沈缘福没有在意,正准备绕过那里继续向下,手却又被什么东西禁锢住动弹不得。   尔后,手里被塞进了一根炙热的铁棍子。   此时沈缘福也渐渐清醒,覆盖了满脸的头发让她不舒服的动了动,感觉到脸颊边上有什么东西,沈缘福便下意识凑上去蹭了蹭。   “醒了?”   突然响起的声音近在咫尺,就从自己耳朵边上传来,吓得沈缘福浑身一抖,整个人往后一缩,却听到耳边陆景之的抽气声。   被陆景之这一吓,沈缘福是彻底醒过来了,反应过来吓自己的那人是陆景之,沈缘福松了一口气,两人都那么熟了,又不是没有同榻而眠过,自然也没什么好害怕的。   然而刺激一阵接着一阵,突然有一股力量拉着自己的手握着手里的东西上下撸动了两下,沈缘福如遭雷击,睡饱初醒的白嫩脸颊瞬间乍红,像随便一戳便能滴出血来一样。   至于手心里的是什么,沈缘福这种老司机能不知道吗!   才醒过来,沈缘福压根不知道自己手里握着东西,此时摩擦生出的热度烫到几乎要让沈缘福握不住,恨不能立刻扔到手里的东西,然而手背上紧握住自己的那只手却不肯放过自己。   “流氓!臭不要脸!大清早的……你快放开我!”   沈缘福恼羞成怒,低着头压根不敢看向陆景之。   “哦?身为流氓臭不要脸的媳妇儿,感觉如何?”   陆景之闻言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说话时却压低了声音装出一副冰冷的生硬语气,再配上那动情而沙哑的嗓音,意外地呈现出一种浑厚禁欲之感,让沈缘福听得耳朵发痒,忍不住脸红心跳加速。   身为……媳妇儿……   此时昨日的记忆通通回笼,沈缘福身体一僵。   对啊,昨天自己已经成亲了呢。   要怪只能怪以前陆景之那个流氓,不知先前早已经爬了多少回的床,否则身边多了个大活人怎么可能让沈缘福这么不警觉。   那昨晚……   昨晚洞房花烛夜,可沈缘福对于昨晚的印象是一点儿都没有,身上也没什么感觉,想也知道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仔细回想起来,昨晚貌似是自己先睡着了。   沈缘福不禁有些理亏。   说起来陆景之昨晚竟如此有人性?因为自己睡着了就放过了自己?   沈缘福屏住呼吸,心底有些心虚。陆景之昨晚对自己算是仁至义尽,而自己一大清早还骂人家流氓不要脸,该不会生气了吧?   偷偷抬起头看向陆景之,只见他刚毅的下巴上略带着些刚冒出头的胡子茬,再往上两片薄唇紧抿着,分明写着很生气,让沈缘福不敢再往上看,忙低下头来。   好吧,说错话了,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能不失面子不打脸地把陆景之哄高兴呢?   沈缘福想了想,身体讨好地往陆景之身边蹭近了些,一脸认真的回答了陆景之先前的问题。   “唔……流氓的媳妇也是媳妇嘛,没多大感觉。”   沈缘福一直心虚地低着头,自然错过了没看到陆景之一时没绷住流露出的笑容。   陆景之将空出的另一只手从沈缘福身下穿过,绕到沈缘福身后将她一把搂住,而手掌,则正好落在她先前不停挤压着自己手臂的一团绵软丰盈上。   “做媳妇儿没有感觉?呵,你这是在怪我没有给你做媳妇儿的感觉吗?”   陆景之说话时几乎贴上了沈缘福的耳朵,湿热热的气息喷洒进耳朵里,却让沈缘福无处可躲。   手下的圆润绵软让陆景之忍不住伸出一指往下戳了戳,弹性十足,下一刻便忍不住伸出安禄山之爪,五指俱都用上了力。   沈缘福只觉得从骨子里一下子无力瘫软下来,身上的几重刺激,加上陆景之话中有话的暗示,心里不禁愈发紧张。   这……这次要动真格的了?   陆景之手下动作未停,一下子便上了瘾。   自来到京城就没有好好同心上人好好说过话,更别说是这般温存,谁知她大半年里竟偷偷长了这么多,如今已一手不可掌握。   手心正中磕着一小硬点儿,陆景之五指从玉山根处使力,一点点爬往玉山高处,手指正中,小缀珊瑚,傲然挺立。   陆景之手下一用力,沈缘福一时没忍住便哼出了声儿。   “你说说,趁着我不在,偷吃了什么好东西?”   说话间陆景之踢开盖着两人的锦被,低头一口含住了珊瑚珠儿,细细舔舐抿弄,勾得沈缘福忍不住曲起了脚板,连脚下的十根脚趾头都蜷缩了起来。   沈缘福拼了劲儿忍耐住不发出声儿来,绷紧了身体手上就不自觉用了力,让陆景之吃痛闷哼一声,放开了嘴。   “怎么不说话?我看偷吃的定是羊奶糕子,不然我尝着怎么一股奶香味儿?”   好在并不是很疼,陆景之握着沈缘福的手,又上下动了起来,抬头看着沈缘福的娇羞表情,说话时大口喘着气,语调不稳却挑战着沈缘福的羞耻心。   而这话确实是超出了沈缘福的接受范围,无耻到让沈缘福只想捂着耳朵装作没听到。   被陆景之的炯炯目光盯梢着,沈缘福别过头躲去,陆景之反应更快,从枕头上撑起脑袋便来到沈缘福上方,让沈缘福躲都没地方躲。   沈缘福羞于与陆景之对视,瞪了他一眼,想要反驳他几句,刺刺他的不要脸,可满脑子都是他的那句“奶香味儿”,一点儿想不出其他的话来组织语言。   双颊白腻莹红,眸中水光粼粼,咬住了的半边儿唇瓣更是红得像冬日枝头盛放的傲雪红梅,让陆景之鬼迷心窍地便一口亲了上去。   轻轻吮吸着那点红梅,伸出舌尖一点点描绘出饱满的唇形,陆景之正准备深入下一步动作,却被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所扰。   “夫人,姑爷,时辰不早了,该起来给老爷敬茶了!”   陆景之不为所动,任红桃小心翼翼地敲门叫起,陆景之该怎样还是怎样,一点儿没有收敛,更别说停下了。   而沈缘福原本听到从娘亲房里来的红桃的声音就紧张不已,更别说是听到敬茶二字了,这可是万不能耽搁的!   沈缘福用手臂推搡着陆景之的胸膛,陆景之这才停了下来,拉着沈缘福的手却加快了手下的动作。   “帮我……弄出来再说。”   时间紧迫,陆景之话里带着粗喘声儿,脸上尽是动情之色,让沈缘福缩着脑袋不敢抬头看他,任他带着自己的手为所欲为。   外头红桃见里头无人应答便又敲了一次门,沈缘福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应了声,可陆景之这里却没有结束的苗头,让沈缘福忍不住出声催促。陆景之被催得不耐烦,干脆裤头一解,让沈缘福来了个亲密接触。   作者有话要说:  陆景之:这媳妇娶得真憋屈。   沈缘福:嫁没嫁人一个样儿。   ☆、第119章 族谱入名   过了许久, 眼看着就要错过了时辰,房门外的丫鬟婆子们渐渐多了起来,免不了就会发出些杂音。   虽说话的几个都是压低了声音的, 可传进屋里头沈缘福臊得简直觉得今后再也没脸见人了。   陆景之一脸神清气爽,正动作不紧不慢地背过身体穿衣裳, 手里边扣着锦袍上的两颗扣子,边转过身去看向床榻处。   只见沈缘福妃红的肚兜外边儿松松罩着一件纱衣, 也没顾得上系上带子, 就这样任它松松披着,弯着腰跪坐在床榻上,手里捏着帕子费力在被面上擦拭着。   动作间沈缘福纤腰款摆,一对挺翘的臀儿随着手上的动作一下下前后微微翘起,透过纱衣似乎还能看到里头肚兜裘裤的痕迹,以及□□在外的那段水蛇似的纤腰。   陆景之抬起头扣上脖颈间的最后一颗扣子,看着眼前活色生香的美景不禁喉头微动,下腹又有蠢蠢欲动的趋势。   悄无声息地走到沈缘福身后, 陆景之一把捏住了她的纤腰, 将下巴抵在她的肩上, 脸颊贴上她滑腻柔嫩的脸蛋儿, 顺滑的感觉让陆景之忍不住磨蹭了两下。   “你离我远点儿!别烦我!”   脸上被陆景之新长出来的胡子刺得有些疼痒, 沈缘福忙侧开头躲了过去。   外头的人三催四请不开门, 定然臆想着自己房里头在做什么事。而自己一个未经人事的姑娘,却要在这种时间紧迫的时候清理床榻上陆景之那个混蛋留下的污秽痕迹!   此时沈缘福本就窘迫难当,心里暴躁着呢, 对陆景之自然有所迁怒。   而陆景之心情好,脸皮也够厚,并没有把沈缘福的话放心上。   “弄不干净的,再弄下去就要错过敬茶的时辰了,你想让祖父等我们?”   听到敬茶,沈缘福的动作顿了顿,眼前的被面上虽比之前好了许多,干涸的一片却仍旧痕迹明显,一见就知道是什么东西所染,不过真的擦不干净就是了。   沈缘福脸上一片挫败感,通红的脸颊上满满写着生无可恋的表情。   生动而又惹人欺负的表情让陆景之又贴上了沈缘福的脸颊,吧唧一口在那娇嫩柔软的脸蛋儿上亲了下去。   眼看着时辰就要来不及了,沈缘福再一次甩开陆景之贴上来的脑袋,又将他不安分的双手从自己胸口与腰肢上掰了下来,不再理会陆景之,头也不回地下了床榻。   被抛弃的陆景之瞥了眼身侧一片狼藉的床榻,站起身理了理被压皱的衣袍。   “洞房花烛夜,不留下些什么叫什么洞房花烛夜?日后你总要习惯的,就当趁早适应了吧。”   心里明白是一回事,可却抵不过仍旧羞愧难当。   闻言沈缘福恼羞成怒,转过身一把将手里捏着的方才擦拭被面的一方手绢扔向了陆景之,准头还不错,正好朝着陆景之的脸上扔去,却在即将碰到时被陆景之侧过身躲了过去。   不再理会陆景之,沈缘福赶忙将身上的衣裳换好,这才叫了人进来伺候洗漱。   好在并未有其他人进房收拾,只翡翠红桃雁儿雀儿几个进来了,否则若是有丫鬟当着沈缘福的面来拆洗翻看被面,她怕是要再无脸面对那个丫鬟的目光了。   陆家只剩下祖孙二人,也无什么旁支,倒没有什么大排场等着沈缘福,让沈缘福轻松了不少。   翡翠手脚麻利,飞快地梳了个妇人髻,又配着海棠红的一身衣袄簪了支珍珠红珊瑚的簪子,伺候完洗漱四个人就一起齐齐退下了,独留下陆景之和沈缘福两人。   满满摆了一桌子的早膳,陆景之没有假手他人,亲手盛了两碗碧粳粥,就等着沈缘福来一起用膳。   许是一大清早运动量过大,明明昨日里吃了不少东西,此时沈缘福闻着香味腹中空空,心想着得抓紧时间,更何况等会儿还得见陆景之的祖父,可别让他发现自己同陆景之的问题,便也就不再板着张脸,坐到了陆景之身侧。   陆景之将碧粳粥放到沈缘福面前,又将沈缘福爱吃的几样吃食一一就近摆到沈缘福面前,俨然一副二十四孝相公的模样。   “娘子,慢慢吃,等会儿带你抄小道去,不着急。”   小勺里碧粳粥配了些鸽肉松一口刚刚送进嘴里,乍听到陆景之的那声“娘子”,沈缘福差点儿就给呛着了,可却也没有叫错,既然成了亲,这么叫确实没错,就是听着着实不习惯。   不再理会陆景之,沈缘福心里想着接下来的事情。   陆景之的祖父沈缘福见过几次,瞧着甚是和蔼,若不是沈缘福对陆景之的祖父有些印象,知道不是个善茬,怕真的要被骗过去。   不过自己既然是他孙媳妇,自然不会刁难自己害自己,这沈缘福倒没什么好怀疑的。   接下来是开宗祠入族谱,这也只要按着规矩来就成。唯一让沈缘福担忧的是陆家的下人。   右相府的名头说出去便硬气得很,想来府里的下人自然自视甚高的会多些,自己一个商户女,万一背地里不服自己,做事便不会尽心尽力,更怕的是阳奉阴违,到时候更会坏事。   所以今日里最难的一桩反而是在下人面前立威。   沈缘福不知道的是,昨日里长眼睛的都瞧见了陆景之的眼睛都恨不得黏在新娘子身上,这门悬殊过大的亲事又是陆家上门求来的,下边早传遍了公子如何如何满意新进门的少夫人,一众人巴结都来不及,哪里还敢造次。   经过昨儿一夜,不只是府里,就连外头也俱都传开了。   沈缘福想得入了神,被冷落的陆景之看着沈缘福一口咬下一半小巧的包子,嘴角沾上了些豆沙馅料,便凑上前一口含住,舌尖儿一舔嘴巴一抿,便吃得个干干净净。   “真甜。”   成功引回了心上人的注意力,陆景之心里得意,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一脸的意犹未尽。   沈缘福眼角一挑睨了陆景之一眼,示意陆景之别太过分,心里生怕他没轻没重胡闹耽搁了时辰,用玉箸从小蒸笼里夹了个豆沙包放到陆景之面前的碗里,想要堵住他的嘴。   豆沙包不过就陆景之半个拳头大,做得小巧精致,圆鼓鼓的一个像小雪球似的,顶儿尖上有一个微微凹下的小圆。   陆景之不知想起了什么,嘴角突然不怀好意地勾起一抹笑来。   将小碗推到沈缘福面前,沈缘福起初还以为陆景之是要将豆沙包给自己吃,却见他拿着玉箸在顶上的小圆上扎了个孔。   沈缘福不明所以,抬头看向陆景之,却在看到他这副表情时心里下意识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   只见他伸出两指夹着豆沙包两侧轻轻一捏,豆沙□□薄馅多,一下从那圆孔里溢出凸起的一点来,陆景之见状随即收手,而凸起的一点豆沙馅依然挺立在小雪球上。。   咬了咬手里玉箸的一头,沈缘福看看豆沙包,又看看陆景之,硬是没有看出什么名堂来。   看着沈缘福眼睛里的疑惑,陆景之的笑容愈发扩大,捏起豆沙包放在手心里,随着动作那凸起的一点豆沙馅有溢出挺立些。   “啧,下次得吩咐下去做大些,这才多大一个?明明就已经一手不可掌握了。”   说着摇了摇头,看着手里的豆沙包一脸不满意的表情,生怕沈缘福听不懂,眼睛还一直朝着沈缘福的胸前瞄去。   秒懂了陆景之的意有所指,沈缘福红了一个清晨好不容易褪下来的脸颊上又瞬间满是通红。   陆景之的眼神过于袒露,让沈缘福觉得他仿佛能透过衣衫看清里头的东西似的,忍不住抱起双臂挡住胸前。   “你……你敢!”   陆景之调戏的眼神逐渐火热起来,将掌心里的豆沙包抬起置于两人之间,尔后凑上前伸出舌头,一下舔起了凸起的那点豆沙馅,一点点儿勾进嘴里。   动作时两人挨得近,沈缘福脸上还能感受到陆景之喷出的气息。   “嗯,馅儿颜色太深了,马上桃花樱花盛开摘来做馅才更美味。”   ******************************   一顿饭下来沈缘福被陆景之吃尽了豆腐,也撩拨得陆景之一身的火,却碍于时间不得不就此中断。   接下来的敬茶开宗祠一水儿流程陆景之干脆利落,没有浪费一点功夫。   沈缘福知道陆景之的盘算,心里却也有丝害怕,更何况自己嫁入陆家的第一天,光天白日里宣淫怎么看也不太好,便打算着等会儿一众管事奴仆见过当家主母时多拖上些时辰。   谁知陆景之寸步不离陪同在侧,沈缘福才只简简单单对着下头说了几句,管家管事俱都没认清,便被陆景之出面给拉了回去。   陆家下人不算多,能留下的俱都是被精心□□过的,哪里会犯什么低级的错,更何况眼看着公子和少夫人那恩爱劲儿,谁敢对少夫人不敬?   可此时沈缘福并不知道这事,一路上生着闷气,却顾忌着在外头这没发出来。   等回到屋子,却没给沈缘福开口的机会,才进屋子里便被陆景之拦腰抱起,一把丢到了床榻上。   作者有话要说:  嗯,豆沙包,好吃,美味。   ☆、第120章 坠入深海   沈缘福向来喜欢将床榻下垫得又厚又软, 成亲前陆景之一早便吩咐从沈家过来陆府布置新房的丫鬟,屋内一应摆设铺垫俱按着沈缘福的习惯来,不用顾忌其他。   因此被陆景之这么轻轻一扔, 沈缘福顺着力道在床榻上头滚了两圈半,下面软绵绵的, 一点没觉得磕着碰着。   不成想陆景之竟这么霸道,一进门便用强, 此时沈缘福被这么一摔还有些懵, 趴在床榻上一手撑起了上半边儿身体,回头一脸不敢相信的看向陆景之。   小袄在方才的动作间被牵扯得有些错位,使得沈缘福胸前勒得有些呼吸不畅,却也将身材纤毫必露地展现在了陆景之眼前。   只见心上人一手撑着身体半躺半卧,勾着一对杏眸中微微睁大瞪视着自己,眸中波光潋滟,而胸前两座巫峰因着动作并拢成一座,高高耸起的轮廓极为饱满。下边纤细的腰肢侧扭着, 包得那么紧更显出不盈一握之感。   陆景之看得眸底愈发深沉, 一步步走上前, 而沈缘福则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翻过身撑着双手在床榻上一点点向后退。   那眼神, 仿佛随时能喷出火来, 太危险了!   总共两三步路,沈缘福背后刚碰到墙壁,眼前一个巨大的黑影便扑面而来, 仿佛是一朵巨大的乌云,即将要把沈缘福给包围吞噬。   陆景之腾空覆在沈缘福身上,双手一左一右撑在沈缘福两侧,呼吸间嗅到的俱是一股子甜腻馨香,沁入胸腔肺腑,更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蹿行。   这么大一个大火炉,虽然没有碰到沈缘福一丁点儿,可光是靠近,就将沈缘福在外头一路积攒的一身冷意驱赶了个精光,陆景之目光所及之处,沈缘福便觉得像火烤着似的发热。   受到陆景之浑身散发的荷尔蒙的影响,沈缘福的脑袋有些混沌,说出的话也有些磕磕顿顿。   “你……你怎么能……太过分了!”   怒意大半都消散在了陆景之的男色之下,可剩下的那小半仍提醒着沈缘福不能让陆景之将这事儿给搅和了过去。   这陆府可是自己今后的家,那些奴仆便是日日都要相见的,处理不好自己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少不得要再费许多心思才能弥补。   只是在陆景之热烈的眼神下,沈缘福更显得气势有些不足。   而沈缘福话才将将说完,便被陆景之两指捏住了秀致的下巴,一口吻上了那张喋喋不休的檀口。   鲜嫩的唇瓣好似软糯的冻奶糕,陆景之起初只是轻轻吮吸舔.弄,到后来越尝越上瘾,霸道地将其吸入口中,仿佛要将那片唇瓣吞下肚子似的。   沈缘福被陆景之强硬的姿态吓得有些慌张,生怕他不知轻重又将自己的唇瓣上啃破了皮,推了推陆景之的胸膛,喉咙里唔唔发出了些抵触的声音。   以往还能推说是火气大亦或是自己不小心磕破咬破的,可如今自己成了亲,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是怎么回事,让自己怎么见人?   陆景之嘴上放轻了些力道,沈缘福便停下了挣扎的动作,谁知趁着这个空档,陆景之瞄准时机深入那檀香小口之中,顺势缠上了那躲在里头的丁香小舌。   撩拨戏弄,深入浅出,片刻之后便强硬用力地吮吸逗弄。不敌对方,沈缘福只能顺着陆景之的动作将小舌带入陆景之口中。   下边陆景之的手也没有闲着,一把覆上了让自己看直了眼的两座巫峰上,隔着小袄揉捏起来,却觉得不得劲,厚实的小袄到底没有那身软滑的皮肉来得舒服。   又没有心思一点点解开扣子脱去衣裳,陆景之两手一个用力,衣袍撕裂之声在幽闭的屋子里极为清晰,下一刻沈缘福便觉得胸前一凉,原来早已不着一物。   跳脱的两只玉兔刚得了自由少不得要跳动两下,还尚未尝够自由,却一下被捉住了一只,被人毫不怜惜地抓在手里揉捏变形。   手心里的丰盈绵软,一如小时候玩儿的装满了水的小水袋,光滑柔软有弹性,让人忍不住得想要使劲揉搓,不自觉间没了轻重。   直到耳边传来微微娇喘,陆景之这才回过神来,放轻了手上的力道,来到峰顶寻上了那傲雪里的一点红梅。   两指将红梅夹在指缝之间,或轻或重地连根往上拔着,想要将之采撷下来。三四下后陆景之便感觉到那突起的红梅愈发硬起,耳边亦是娇喘连连。   这一吻缠绵悠长,一放开沈缘福便顾不得其他侧过头大口吸着气,若是再久一些,怕就真的要晕死过去。   沈缘福眼眸中泪光点点,被蹂.躏狠了的两片唇瓣鲜嫩欲滴,闪烁着莹莹水光,虽没有破皮却也差不离了,双唇红肿不堪,再配上那眸中盛满的颤颤水泽,当真媚色过人,动人心魄。   可惜这一切却并没有落入陆景之眼中,嘴上才放开沈缘福,便低下头一口嘬上那挺立在空中的红果儿,这突来的刺激惊得沈缘福全身一颤,不自觉地便挺起了胸膛,倒是更方便了陆景之。   另一边儿的小白兔被冷落了许久,陆景之总算没有遗忘它,两只兔子俱都照顾地妥帖极了,让沈缘福的身体有如一汪春水,动弹不得,只能随着涟漪荡漾开来。   虽是爱不释手,可下腹的肿痛早已经冲击着陆景之仅存的理智,让他不得不赶紧进行下一步,万一过会儿真不管不顾起来,受苦的可是今后的性福。   一把扯开沈缘福的裘裤,陆景之顺着手下滑腻的肌肤一点点来到已经滴出水来的桃花源地,正准备深入,却被沈缘福一手抓住了手腕。   意识到陆景之的意图,沈缘福心下一紧,勉强能思考的脑袋警铃大作。根据活了两辈子的经验,女子第一次定是要受些苦楚的,可落在自己身上,怕就不是受“些”苦楚了。   且不说就那一把握不住的尺寸,单就是那久久弄不出来就够沈缘福担忧的了。早上的那次可不就费了好半天的功夫才出来?   况且就他现如今打了鸡血的状态,今日还不知要几次呢,由着他来,自己半条命岂不是都要丢了?   “别……等一下……”   陆景之抵在洞口倒还真是停了一瞬,可抬起头来看向那活色生香的美景,再看到那动了情半眯起的眸子媚眼如丝,下意识便一指进了去。   桃花源里水流汩汩流出,陆景之进得极为顺当,可有如千百张小嘴儿紧紧吮吸着自己的指头,让陆景之头皮发麻,差点控制不住自己。   沈缘福玉珠般的脚趾头忍不住蜷缩起来,突来的刺激让沈缘福呼吸一滞,好歹方才的念头并没有忘记。   眼看着局势就要控制不住,沈缘福使出了全身的劲儿强撑起身体凑近陆景之,手还没挨到陆景之的衣角,便感觉到又入了一指。   倒抽一口气,这回沈缘福连指尖俱都是颤抖着的,跟着颤颤巍巍的两只玉兔在陆景之眼前跳脱着晃啊晃的,让陆景之一口就叼住了一只。   没办法,沈缘福咬着牙让自己保持住理智,双手摸索着要解开陆景之的衣裳,弄了半晌却毫无进展,最后还是陆景之自己动的手,将自己剥了个精光。   看着那一柱擎天,沈缘福不禁咽了咽口水,强忍着羞涩两手握了上去。   之后无论陆景之什么反应,沈缘福则倔强地用毫无章法的动作取悦着陆景之,非得把它弄出来才松手。   而沈缘福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陆景之作怪的手和嘴无处不在,整个人早就像在水里泡发了似的瘫软无力,哪怕最后把陆景之弄出来还是如同清晨时那次一样,由陆景之手把手带着的。   原本沈缘福想着陆景之既然才刚刚弄出来了一次,加上清晨的那次,那想必接下来便不会再如先前那般持久才是,谁知理论比不上实践,反而弄巧成拙起来。   没给沈缘福歇口气的时间,陆景之持着坚枪一下便探入了无人进入过的桃花源,头一回体验到如此紧致的感觉,一时陆景之忙屏住了呼吸,这才没有让自己随得心意冲动起来。   沈缘福胀痛难忍,泪花瞬间溢出眼眶,修剪齐整的指甲忍不住在陆景之背上挠出了三条血痕来。   “乖,放松,忍一忍,就一次,今日一次就好。”   陆景之的声音显然也是极尽忍耐着,而听闻陆景之的保证,果然极大地安慰了沈缘福,加上陆景之双手的花样百出,不多时便没有那么难受了。   感受到身下之人的变化,陆景之试探着轻轻进出了几回,惹得沈缘福娇喘吁吁。   陆景之这才敢大刀阔斧地大力动了起来,此时也顾不上沈缘福的嘤嘤求饶,再无什么顾忌,由着自己的心意连本带利来讨回这一年多所欠下的债。   闭上眼,沈缘福的眼前只见狂风暴雨倾袭而下,一只独舟在**翻腾的海面随风飘荡,随时就要被连根翻起,坠入深海,溺死在其中。   一滴泪水从沈缘福的眼角溢出,不待沿着脸颊滴落而下,便被陆景之吞入口中。   咸的。 ☆、第121章 明日再补   成亲后头一日, 陆景之就让沈缘福深刻意识到,为什么都说男人在床上说的话没有一句是能信的。   说好的一次呢?   明明光沈缘福记得的就有三次!   这混蛋,连床都没下转眼就忘记了方才的承诺?   日短夜长的二月天, 天还未亮院子里便隐隐传来些许仆人清扫的声音。   若是往常这个时辰,陆景之早已起来在竹林里练剑了, 可是今日美人在怀,又是初尝□□, 陆景之哪怕是醒了也舍不得起来, 硬要赖上一会儿。   两刻钟后,陆景之的呼吸渐渐有些急促,总算再也忍受不了,翻过身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榻。   虽说昨日里已经来了好几回,可陆景之憋了一年多,哪里是这么几回就能满足的?况且没尝过那滋味就罢了,那诱人心魄的滋味一旦尝到了,陆景之又岂是那浅尝辄止的人?   说起来陆景之也知自己昨日里过了, 原本打算只来上一回, 谁知后头实在没忍住, 便又来了两回。   于他自己来说光这几回已经是克制之后的结果了, 可是于沈缘福, 那无异是远远超过了她的承受范围。   回想起昨夜帮那伤处上药时的场景, 陆景之下腹不禁又肿胀了几分,忙收回了不该有的思绪。   摇了摇脑袋,陆景之回过头, 准备帮沈缘福掖好盖着的被褥就去练竹林里打拳,谁知回过头入目的荒淫场景让陆景之倒抽一口气。   昨日亲手给沈缘福换上的半透纱衣睡了一夜已经落到肩下,而肚兜早已经不在。   露在寝衣外头的一身白腻的肌肤印满了鲜红青紫的各色印记,尤其是那纤细的腰肢上还能看出按上去的手指头印,陆景之分明记得清清楚楚这究竟是何时印下的。   陆景之咽了口津液,眼睛几乎盯着这身晃眼的白肉要移不开视线了,脚下有如千金之重,再也移不开半步。   再往上,那白润莹玉的脸颊上仿佛隐隐覆着一层光泽,轻蹙着蛾眉嘟起一张娇艳欲滴的樱桃口,仿佛心里有什么烦心事不畅快。   几缕青丝勾起诱人的弧度,虚虚贴合在脸颊上,愈发添加了几抹勾人心魄的媚色。   陆景之闭上眼,可那片香艳的画面却在眼前挥之不去。闭上眼隔空为沈缘福拉好锦被,陆景之便逃难似的往外头跑去。   再多待上哪怕一息的功夫,陆景之都不能保证自己会控制不住做出什么事来。   沈缘福对此一无所知,睡梦中仿佛看到了出嫁那日的场景。   那时迎亲的队伍一到,沈缘福便被塞了满肚的干粮,尔后匆匆忙忙盖上红盖头被牵到堂中,陆景之已在那里等着,知道站在自己身旁的那个人是陆景之,沈缘福心跳不禁又快了几拍。   等到两人一起敬过父母茶水,沈母尚还能端得住,通红着眼不住拿帕子擦眼泪,可沈钱呜呜哭得比谁都伤心,拦也拦不住,一时场面乱成一团,沈父倒成了当时的主角儿,吸引了当场人的所有目光。   沈缘福这辈子还没看到过爹爹哭成这副小孩模样,心酸不已也跟着潸然泪下,突然绞着衣角的一只手被人执起放入手心。   头上盖着红盖头看不清身旁之人的神情,沈缘福一低头,却正好两滴泪珠子一前一后落到那只手背上,滴落的瞬间沈缘福似乎还能看到溅起的小水花。   随即那只手很快放开了自己,紧接着沈缘福被大哥背上了花轿,晃晃悠悠地出了巷子。   后面似乎还能听到爹爹在门口哭喊不舍的声音,让沈缘福的情绪一度久久不能平静,甚至想掀开轿帘钻出头去再看爹娘一眼。   明明知道今后可以归家来探望爹娘,也知道自己出嫁与否爹娘待自己并不会有什么不同,可沈缘福今日的情绪就是控制不住,总觉得有什么不同了。   前边高头骏马,骑马的还是个俊相公,后边大红花桥跟着长长的队伍,这阵势哪怕是京城里这些日子三天两头有喜事,依然吸引了一路百姓的目光。   沈缘福心里纵使有再强烈的情绪,一路过来也冷静了,只想起爹娘哥哥时仍旧有些不舍难过,却不会再想流泪,此时她更担心的是自己的妆容。   那刷的厚厚的一层城墙,这哭得谁知成什么模样了啊!   等会儿掀开盖头,确定不是让自己去吓人的?   迎亲的队伍一路以极慢的速度前进,到后头的时候沈缘福昏昏欲睡,一颗脑袋控制不住地一次次要往四周倒去。   昨晚几乎一夜没睡,之前情绪激动时不觉得,这会儿整个人平静下来,加上轿子颠颠悠悠的,能不困吗?   指甲掐手心掐了无数回,就是抵不过汹涌而来的困意,倒是等花桥一落地,四周的嘈杂声让沈缘福快速清醒过来。   毕竟是人生大事,光这份重视就够驱赶走那睡意了。   昏沉沉的脑袋加上体力不支导致的四肢绵软,行步间沈缘福只觉得头晕目眩,接下来的心思就都在让自己稳住,千万不能出丑上。   由丫鬟扶着拜完堂,说心里不激动是假的,但沈缘福更多的还是怕自己出了什么差错,反倒把那份紧张激动的心思给压制住了。   直到坐到了喜床上,沈缘福这才稍稍放下了心,回想起下了花轿后,印象里只记得无休止的走路和跪拜,以及视线所及皆是看热闹的宾客里一双双密密挨着的鞋尖。   红盖头自在沈家时娘亲亲手盖上后便没有掀开过,连一个人在花轿上时沈缘福也不曾私下里做什么小动作,此时端坐在喜床上,四周是杂乱的说话声,间或夹杂着几声笑意,沈缘福顿时又有些紧张起来了。   哪怕被红盖头盖得严严实实的看不清周围的人,沈缘福也知道众人的视线定是都落在自己身上,因此不自在地稍稍调整了坐姿,挺起了背不敢有一丝放松。   突然身边又有一个人与自己并排坐下,沈缘福僵硬着脖颈不敢动,只眼神从红盖头下面的的空隙里往身旁瞟去,与自己嫁衣同色的火红锦缎在烛光下愈加绚丽夺目。   若有似无的青竹香气幽幽传来,让沈缘福定下心来,僵直的身体也软和自然了许多。   喜娘手里端着放了喜秤的托盘走上前来,先是说了一箩筐的吉祥话带动了屋子里的气氛,四周看热闹之人的情绪变化沈缘福能感受到,可强撑了一天酸楚难耐的四肢只让沈缘福觉着这喜娘废话真多,等得不耐烦起来。   “请新郎官用喜秤挑起喜帕,从此称心如意!”   终于等到了期盼已久的实质性进展,可想起自己脸上哭晕的妆容,沈缘福霎时有如晴天霹雳。   陆景之动作快,拿起贴了红纸的金喜秤一把将喜帕掀起,压根没留给沈缘福什么思索的时间。   屋子里一时静极。   没了红盖头的遮挡,突来的强光让沈缘福下意识微微低下头眯起了眼睛,待眼睛适应了明亮的光线时也感受到了屋子里的异常。   沈缘福脸上瞬间煞白,连白色细粉上涂抹了几层的胭脂也挡不住脸颊上由内泛出的凝白之意。   糟糕,定是脸上的妆容太过于惊悚,吓到了一屋子的人了。   恨不能将红盖头抢回来的沈缘福只得将头埋得更低了。   隔了会儿,终于有人率先出了声。   “早听说新娘子姿容有如天仙下凡,今日一见果真所言非虚,新郎官好福气!”   沉默被打破,紧接着周围的人也回过神来,嘈嘈杂杂又是一番赞扬。   而沈缘福惨白的脸上此时终于沾染上了些许绯红,不是被羞的,而是打心眼里觉得躁得慌。   也真是难为了这么些人,不得不睁眼说瞎话。   沈缘福的双手交叠在双膝上,不知不觉间已满手攥紧了嫁衣的衣料,心里自暴自弃地想反正这副丑样已经被看光了,还能怎么办?   不如干脆大大方方的任她们看去,也省得除了貌若无盐之外,还得落下个扭捏小家子气的名声。   心里这般想着,沈缘福却仍不敢看向陆景之,心想着这新婚夜,自己这副尊荣得给他留下多深的阴影啊!   喜娘端了一碗饺子到沈缘福跟前,打断了她不知飘到哪里去的思绪。   定了定心神,沈缘福接过小丫鬟递上来的玉箸,夹起面上一只半生不熟的饺子,虽腹内空空,沈缘福也只意思意思咬了一小口。   嘴里一股子生粉味,这流程沈母之前跟沈缘福说过,还千叮咛万嘱咐可别嘴下没分寸咬了一大口,到时候难过的是自己。   喜娘见沈缘福已经咽下,这才笑呵呵地开口问:“生不生?”   哪怕心里演练过好几次,可在满屋子人的凝视下沈缘福还是忍不住脸上一红,羞嗒嗒地出了声。   “生。”   尾音还没落下,屋子里的众人情绪高涨,调笑之声早已掩盖过了沈缘福声音。   之后紧接着便是合卺酒。合卺酒中的卺是一种瓠瓜,味苦不可食,也就是俗称的苦葫芦,百姓多用它来做瓢。   将匏瓜一分为二,合之则成一器,夫妻共饮合卺酒,瓠虽苦,酒亦苦,寓意着同甘共苦。   喜娘将托盘置于两人面前,托盘上是一个匏瓜剖成的两个瓢,用红线将两个柄系起来,里面已经被倒满了美酒。   陆景之那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先行拿起了一瓢,沈缘福忍不住想抬头看看陆景之今日的模样,但想起自己此时的模样终究还是忍住了,伸手拿起了剩下的一瓢。   将瓢挨到嘴边,因着有红线系着柄,此时沈缘福才发现自己不得不抬起头来。   一旁的喜娘与一种女眷宾客都在围观,沈缘福没时间犹豫,微微靠过去抬起了些脑袋,视线正好对上陆景之毫不掩饰凝视着自己的目光,沈缘福脸上瞬间通红。   沈缘福就说总觉得房里这些人哪里有些奇怪,原来不只是因着自己这花掉的妆容,更因为陆景之丝毫没有遮掩的**辣盯着自己的目光!   说起来陆景之也真是脸皮够厚,自己这副尊荣都能眼珠子恨不得粘在自己身上一样,更别说周围的人要如何想了。   俊逸拔俗的陆公子,怕是形象已经碎一地,这睁眼瞎的称号恐怕甩不掉了。   这般想着,沈缘福心里却有些甜滋滋的,毕竟一个不嫌弃自己的瞎眼相公和一个嫌弃的男神相公,选哪个还用说?   酒水并不是烈酒,沈缘福渴了一日未进水,喝进嘴里只觉得满口甘甜清冽,好喝极了。陆景之刚毅硬挺的俊脸近在咫尺,连沿着他下巴滚落而下的清酒渍迹都一清二楚。   “初进酒,与子同衣!次进酒,与子同食!终进酒,与子偕老!”   耳边是喜娘的声音,被陆景之的眼神看得受不了,沈缘福只能偏过头去,将酒水一饮而尽。   沈缘福身姿坐正,接着便是喜娘一溜串儿的祝福之词,沈缘福的思绪却不禁又有些飘远。   突然门外响起几声急促的杂乱声儿,接着便有一个胖嬷嬷急匆匆跑进来,脸上的肉还颤啊颤着。   “公子!公子!三皇子来了!您快出去吧!”   一时新房里炸翻了天,谁不知如今三皇子暂代国事,且长成的皇子纷纷凋零,最有希望继承大统的便是这三皇子!   喜娘也一时噤若寒蝉,盯着陆景之只以为他定会马上出去相迎,谁知陆景之一动没动,反而眼含笑意看着喜娘。   “继续吧!”   屋子里一时静极,连沈缘福也忍不住转头看向陆景之,只见他侧颜温润如玉,满含喜意的眼神里并没有过多的激动之色,甚至还比不上方才喝合卺酒两厢对视时来得激动热烈。   嗯,他的这副模样,若是对于三皇子前来并不激动,那定是对突然被打断极为不满。   啧,真是人面兽心,大庭广众之下还真是无懈可击地伪装出了一派谦谦君子的好脾气,怪不得二十几年了都没有掉马。   沈缘福正感慨着,突然陆景之感受到了沈缘福的眼神,就这么毫无征兆地转过头去,一下便撞进了沈缘福的心底。   身着喜服的陆景之身躯凛凛,气度不凡,如墨的长发整齐束起,勾起的唇角昭示着他的好心情,而最让人挪不开眼的便是他的那双眼睛,那**的眼神,简直要让沈缘福全身发热,就此融化。   沈缘福被陆景之盯得心速不稳,又有些紧张起来,手心里俱是黏腻腻的汗。   喜娘一怔之后也很快反应过来,忙接着方才未说完的话继续下去,语速却快了许多,没一会儿便结束了祝福之语。   礼成。   这时不能再耽搁,陆景之只得赶紧出去宴席上招待三皇子。   而陆景之前脚刚走,屋子里的女眷们后脚便跟着走了一半,急哄哄着要去外头探听最新的消息去了,毕竟那可是三皇子啊!   而剩下的一半人则是被陆景之安排的几个嬷嬷给客客气气地请了出去。   屋子里的丫鬟们纷纷跟着出了门去,一个看着在陆府颇有体面的和蔼嬷嬷转达了陆景之说的话,让沈缘福不用顾忌其他,之后没有人再会来打扰,先行休息便可。临走前又说有什么事往屋子外头叫一声,仆人都在外头守着呢。   顿时屋子里清静下来,只余下沈缘福和陪嫁带来的四个丫鬟。除了翡翠雀儿雁儿三个,沈母还将身边的红桃一起支给了沈缘福。   沈缘福整个人瘫软下来,疲软的身体此时只想往床榻上躺去,却在看到满床的红枣花生莲子桂圆时生生止住了,转头仔细一瞧,竟连铜钱金银裸子都有。   “快来给我把床榻收拾了!还有洗澡水,快准备洗澡水!不,雁儿快先给我倒杯水来,忍了一日快渴死我了!”   四人看到沈缘福这副终于解放了的模样俱都笑出了声,雁儿正立在桌子边上,忙给沈缘福倒了杯水递过去。   红桃对守在外头的丫鬟吩咐了准备水,转头对着沈缘福有些嗔怪。   “姑娘,大喜的日子说那个字做什么!快拍三下自己的嘴巴!”   拍三下嘴巴再念一句童言无忌,便当做收回了前边说的话。   沈母信这些,红桃也学了十成十,让沈缘福原本萎靡不支的精神也乐得振奋了些。说起来若不是红桃说起,沈缘福压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   “好好好,算我的错,今儿个红桃有理。”   沈缘福说这话一连喝了三四杯水,这才解了渴,说着拿起手来真的照做了,才拍了一下,脸上的粉唰唰往下掉落。   想起方才的糗事,沈缘福笑脸瞬间垮了下来,忙让人拿铜镜来。   四人不明所以,方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变了脸色?   拿到铜镜,沈缘福眯着眼有些不忍直视自己的惨样,好不容易瞟了一眼,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壮着胆子多看了几眼,这才确定是真的。   自己的妆,居然,竟然,并没有花!   紧接着四人便又看到情绪低落的沈缘福,在照过铜镜后立马精神抖擞起来,比之先前都还要有精神不少。   “姑娘?”   雀儿凑上前去往铜镜里瞧了瞧,并没有瞧出什么名堂来。   沈缘福放下铜镜,转头将脸凑近雀儿。   “我的妆容花了吗?”   雀儿配合地也凑过去了些,仔细看了一遍,饶是自小一起长大,这会儿却在接触到沈缘福那双直勾勾看着自己的眸子时忍不住红了脸。   “没……没花啊,听说用的都是最近新制出来的胭脂水粉呢,总共没有几盒,小小一盒就要几百两,不过防水防汗,有钱也难买着呢!”   听了雀儿的解释,沈缘福心里的疑惑解开了,瞬间心里便没有了负担。   真是太好了。   将脸上洗净,闻着满屋子的香味沈缘福实在饿得受不了,便先吃了晚膳,尔后才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   头发上今儿一早被抹了满头的油,沈缘福洗了好几遍才洗干净。   洗完后沈缘福往美人榻上一躺,红桃那巾子帮沈缘福擦头发,翡翠雁儿两个则帮沈缘福按摩着,酒足饭饱,沈缘福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留下屋里四个人面面相觑。   最后心疼沈缘福一日劳累,便由着她睡去,并没有叫醒她。   外头锣鼓喧天、人声鼎沸,时不时还有台柱子咿呀儿喂的唱戏声传来,而屋子里的沈缘福没受到一点儿影响,睡得一派安宁。   先前得了沈缘福已经睡下了的消息,陆景之便安心在外头应付一众宾客。   若真要说来,主力应付的还是三皇子和先前一起共谋大事的一帮兄弟,其他人也不需要陆景之费心,自有人应付。   几年的谋划终于如愿以偿,几人私底下是喝过几次好久酒,却没有一次是这么光明正大酣畅淋漓的,到半夜时早喝趴下了好几个,或被抬到客卧暂住,或被塞进马车里带回家去。   三皇子迟迟未归,留下的人也自然就多了,一直到半夜陆景之借故装醉后三皇子才回宫,酒宴这才真正散去。而三皇子虽在这些人里喝得不算多,回去时也被灌得微醺,步履阑珊。   进了后院,陆景之茫然泛红的双眸瞬间清醒过来,郭信见状松开了扶靠在自己肩头的手,而前一刻醉到几乎不省人事的陆景之一路上脚步稳健,急切的心情让他一路健步如飞。   岔路口上,陆景之脚步一顿,反而往书房走去。陆景之以往常常歇着书房,里头一应洗漱物品俱全,陆景之洗去了满身的酒味,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这才赶回新房里。   屋子里有个美娇娘等着自己,陆景之头一次迫不及待来。   先前亮如白昼的喜房里只微微泛出朦胧地光,将屋子里的几个丫鬟赶出去,关上门后,陆景之这才长长地舒出了一口自进院子来便憋住的气息。   肖想了一年的场景终于成为了现实,让陆景之忍不住小心翼翼起来,生怕惊扰了这梦寐以求的一切。   抬起微微有些颤抖的手一点点掀开帷帐,陆景之嘴角的笑意瞬间凝固住了。   床是已经铺好了,可是……人呢?   突来的惊慌席卷着陆景之,再转身,陆景之通红的眼底满是阴霾狠戾,正要踏出一步,却在刚抬起腿时听到一声极短的嘤咛。   陆景之全身僵住,耳力极佳的他快速辨认出方才发出声音的方才,大步流星地往那走去。   用力撩起隔断上垂下的轻柔细纱,陆景之在眼见着隔断后头美人榻上侧身酣睡的心上人时表情这才冷静了些许。   一惊一乍的,这世上也唯有这个小妖精,能如此迅速而又猛烈地影响自己的情绪了。   将从美人榻侧边掉落下去的几缕青丝捏进掌心里把玩,随后陆景之从袖袋里摸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对着手里的乌发轻轻一割,几缕发丝便悄无声息地落入陆景之手上。   割落下的断发被放在一个精致的锦盒里,陆景之今日没有多做什么,直接关上了锦盒放置在妥当处,便又急急忙忙走回到了沈缘福身边。   身上被丫鬟盖好了锦被,可到底没有床榻上来得暖和舒适。沈缘福在美人榻上双手抱着胳膊,两腿弯曲着,一副冷极了的模样,陆景之连人带被一把搂进怀里,想要将人搬回床榻上。   才走了两步,沈缘福悠悠转醒,眯了眼儿看了两眼陆景之,随后又闭上了眼睛,模模糊糊的神志还在企图同陆景之说话。   “你回来了?”   说着约莫是怕自己掉下去,沈缘福双臂无比自然地搂上了陆景之的脖颈。   寝衣大红色的袖口绣纹精致花妙,略显宽松,才搭上自己的脖颈,袖子便迫不及待地向下滑去,露出一段莹白柔腻的藕臂。   这寝衣,似乎和往常穿的款式材质皆不大一样。   心里存着疑虑,想要看清寝衣的全貌,陆景之却没有急着拉开锦被一探究竟。   毕竟陆景之明白自己向来自傲的自制力此时是有多么脆弱,多么不堪一击。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陆景之今夜并不准备考验自己的自制力。   “嗯,回来了,有什么话你说吧。”   短短一会儿功夫,沈缘福便又重新闭上了眼睛,陆景之轻声细语回答着她,生怕惊扰了她,也惊扰了如此美好的夜。   稳稳将沈缘福放到床榻上,陆景之细心地替她盖好锦被,顺便用锦被把沈缘福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一丝不漏,生怕自己见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会忍不住真的做出些什么来。   可陆景之哪里还等得到什么回应,一沾上床榻,沈缘福脸上的神情便安稳起来,嘴角微翘,眼瞧着睡得舒服着呢。   也许先前虽睡得迷迷糊糊,可心里也知自己今日新婚,应该等到相公来了再睡,哪怕是睡着也仍存着一丝顾虑,此时相公也等到了,唯一的心事也除去了,反而比先前睡得还要香甜。   沈缘福手心里抓着陆景之的衣角没有松开,陆景之便顺势躺到了她的身侧,眸子里此时满是宠溺,眼角还藏着几丝无奈,哪还有丝毫平时看向他人时的深邃清冷。   近距离的凝视,陆景之越看心里越甜蜜蜜的。   呵!这可是自家媳妇了!   看着陆景之却忍不住凑近,在沈缘福的额头上飞快地印下一吻,尔后快速退回,不给自己多做其他事情的机会。   这是陆景之为数不多紧搂着心上人,眸底却没有充满了情.欲,有的只是快要溢出胸膛的满足感。   也许先前陆景之表现出的如此强大的占有欲和如此猛烈的□□,绝大多数反而是求而不得没有安全感所带来的,可却仍旧熬了一年多并没有真做什么。   此时两人成了亲,在他看来两人再不会有什么变故,反倒安了心,哪怕只是盖上被褥纯睡觉,也满足得很。   “睡吧,我们明日再补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小天使们,这一章怎么改都通过不了,所以干脆删了,然后补了2000-3000字,所以看过的同学麻烦把后面的补看一下,没看过的同学想看前面的被删的就……评论有惊喜。   这两天就要完结了,由衷感谢一路陪伴走来的小天使们,可以说没有你们我恐怕难以坚持这么久,话不多说,拳拳都记在心里呢,笔芯~~~~   ☆、第122章 大结局(一)   五年后。   阳春三月柳色新,陌上日暖草色青。正是一年好时节, 向来冷清的陆家别庄里极为热闹, 从天未亮时成群的奴仆们便上赶着到处忙和起来。   这里是陆家自五年前置下的产业, 离京城约莫两日的路程,原本是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主子来一次,这回是主子头一次来, 都想着给主子留个好印象, 大家伙儿可不都拿出了干劲儿要好好表现?   可如今却让大家伙儿面面相觑, 自天色大亮等到如今就快日上三竿了, 那处却始终安安静静的, 连个消息也没有传出来, 别庄里的下人等得便有些焦急不安了。   “张管事, 您老要不进去瞧瞧,打探打探消息?您看这午膳我们到底是怎么个说法?”   灶上的一把手刘婆子第一个安奈不住了, 别的都好说,可要不要准备午膳这可等不得。   昨日里吩咐下来的是今日一早便会走, 不用忙活午膳,可今日都这会儿了还没走成,可不得用了午膳再走?   虽昨日采买的多买了许多菜色, 可京城来的这些个人吃的俱都是最好的,现在不去问问午膳上什么菜,万一到时候点的菜名厨房里压根没准备材料,一时之间哪里来得及上菜?   不过既然是昨日里主子特意吩咐过不用午膳的,刘婆子可不敢就自作主张吩咐下面采买的人放心大胆地各式菜色都买些来备着, 总得要得了张管事一个准话才放心,不然这没用上又吃不完的那些算谁的头上?   其余围在周围的几个纷纷应和。大家伙儿都在等吩咐,可院子里边却关得密不透风,连个消息也没有传出的,这让大伙儿怎么做事?   张管事是这别庄的一把手,前头去了几次问话俱都连门都没让进,此时也正烦闷着,被大伙儿一催,心里愈发烦躁,差点儿没破口大骂,若不是怕被京城里来的那些人碰上还真不会咽下这口气。   踱着步走了两个来回,张管事心想着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在走一趟好歹试试运气,这才对大伙儿摆摆手,吩咐了刘婆子先准备去吧,自己则小跑着往那处赶去。   尚未进门,隔着墙便能听到几个小孩嬉戏玩闹的声音,张管事心里一喜,觉得这回或许没有白跑一趟。   然而还没靠近院门,守在院门口的一个英武青年便皱着眉拦在了外头,也不说话,光那一身的气势就让张管事不敢再上前。   “这位爷,里头可有什么事儿吩咐下来?我们也好提前有所准备。”   张管事用袖管抹了抹脑门上的冷汗,立在原地陪着笑小心翼翼地问着话,心里一突一突的。   郭信肃冷的眼光扫过眼前的中年男子,便见那中年男子连硬挤出的笑也端不住了,若不是因着脚软,怕当场便要落荒而逃了。   毕竟那身杀气是实打实三年战场上积攒下来的,三个月前才回的京城,一身煞气尚未被收敛住,要唬住一个没见过市面的乡巴佬自然不是问题,   郭信轻蔑地一笑,不再理会那软脚虾,转身便往院子里走去。   要问里头的状况如何?   呵!   屋子外头翡翠雁儿两个担忧地守在房门口,时刻关注着里头的动静,生怕出点什么事。   而就在房门前约一丈远的前庭里摆着的石桌石凳上,红杏雀儿两个悠闲地磕着瓜子,视线时而看看翡翠雁儿两个,时而围在不远处的三个如年画里走出来的小孩儿身上,丝毫不紧张里头的状况。   冷眼看了五年,有什么好忧心的,看看姑爷有哪次哄不住夫人的?   屋子里头暖香袅袅,沈缘福畏冷,这个时节上身仍穿着一件撒花薄袄,配着一条精致的同花色百褶裙,将身条曲线勾勒出诱人的弧度来,虽未施粉黛,光洁如玉的肌肤衬上微微涨红的脸颊却娇艳鲜活,让人移不开眼。   只是那一泓如泉眼般灵动的眸子里却满含着怒意,而手上,则正高高举着一个细长的高颈双耳花瓶,用力向陆景之砸过去。   区区一个花瓶,陆景之自然不放在心上,伸手一捞便轻易接住了。   “手可磕疼了?我瞧瞧?”   沈缘福气得背过身体,一手被身后的陆景之抓住,沈缘福心里虽气着却到底没有挣开。   “别跟我打马虎眼!我跟你说,生下这个之后你别想再进我房里一步!”   陆景之轻揉着白嫩柔荑的动作一僵,身体又往前凑近了些,脸上满是无奈。   “消消气,你知道这不可能的。”   沈缘福回头瞪了陆景之一眼,恶狠狠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轻抚上自己的小腹。   “那你说怎么办?你说说这孩子怎么办?一年一个的这不分房睡能行吗?你明明成亲前说我不想生就不生了的!”   说着沈缘福越想越委屈啊,好不容易等到陆景之辞了官,能兑现他刚成亲那年许下的承诺带自己去江南游玩,可才离开京城三日,却突然被诊有孕,不得不返程回家,沈缘福哪能甘心。   可陆景之也委屈,自从那次亲眼目睹了生孩子的凶险后,他真没想让自己的心肝宝贝儿冒险生孩子,可谁知成亲后一日的那次竟就中了奖,不过一个月便被诊出了喜脉,不生也得生。   那一月陆景之都在宫里,善后弄死老皇帝的事,一回府便听到了这个消息,整个人都懵了,只能想尽一切办法小心翼翼地为这个孩子的出世做准备。   值得欣喜的是沈缘福这一胎生得及其容易,怀孕期间几乎没有孕吐,生孩子时也几乎没觉得疼便生出来了。   送进产阁后不足半个时辰,沈缘福嘴里被陆景之喂着红糖水,一双眸子紧盯着娘亲怀里抱着的襁褓。   其他人看到都以为这是娘亲惦记着自己刚出世的孩子,可其实沈缘福心里是压根没能接受孩子已经从自己的肚子里到了娘亲的怀里。   总觉得……少了那个过程,孩子还像是在自己肚子里似的。   之后,陆景之听闻坐月子久些对孕妇身体好,便硬是憋着自己让沈缘福这个月子坐满了白日,这才迫不及待地将人扑到了。   没几日,边关传来紧急战事,陆景之不得不动身往边关赶去,还未到战地,便有家书传来。   自家娘子又有孕了!   陆景之牟足了劲打了场胜仗,紧赶慢赶的总算是赶在沈缘福生产前回了京,然后又如生头一胎的场景重现了一般,轻而易举地便生了出来,看得京城一众贵妇们眼热极了。   之后的两个也都如上两个一样,百发百中,让两人有苦说不出。   沈缘福虽未如寻常孕妇一般要经历生产之苦,可五年的生活俱都大着个肚子,做什么都不方便,日子无聊极了。   就是陆景之听到有孕第一反应也是头疼。   天知道陆景之有多久没有吃饱了!   不!   应该说成亲五年陆景之压根就没吃饱过!   “等生完这个,生完之后我们北边玩到南边,再从南边一路往西边玩过去,遇到你喜欢的地方我们将来就定居在那里,可好?”   陆景之上前搂住沈缘福安抚着她,将手掌盖住沈缘福的手背,和她一起感受着这个未成形的孩子。   不管如何,眼前的这个得生下来再说。再者孕妇情绪不宜过于激动,对大小两个都不好。   “若你分房我就信你!否则你让我拿什么来相信你的话?”   沈缘福自成亲后脾气便被惯得连沈母都时不时要来提醒女儿几句,陆景之也乐意宠着她哄着她,可这回陆景之揉了揉额角,这还真不能答应!   成亲五年,说起来陆景之没有一日是真正被喂饱的,分房睡?那还要不要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大结局完结~~~   本章开头两句诗非原创。 ☆、第123章 大结局(完)   前三月胎相不稳,不宜奔波劳碌, 一行人又在别庄住了两日, 这才返程回京。   去时两天的车程一行人用了三日才到, 而回去则翻了一番还不止,用了整整七日。   等回到京里时,沈缘福有什么气也都消了, 没有再跟陆景之闹变扭, 却偏偏对生下这个孩子后不再同房这件事绝不肯松口。   沈缘福实在是怕了一年到头挺着个大肚子的日子, 更重要的是家里头四个混小子, 若是这一胎还是个带把儿的, 将来府里头可不得闹翻了天?   而肚子里的这一胎沈缘福也是给予了厚望, 只盼着能是个闺女, 连这回出门带在身边的老大回府时都已经被沈缘福成功洗脑,对着三个弟弟道娘亲肚子里的是个小妹妹。   沈缘福眼热人家的闺女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 人家一个两个的身边都是娇娇软软的小棉袄,怎么摊上自己就成了连着四个都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皮小子?   也不怪沈缘福眼馋人家的闺女, 大哥家有两个,三哥前年也生了个闺女,好姐妹穆兰成婚后连着生了两个闺女, 就连翡翠和留在永修县的琉璃都有闺女,身边亲近的人除了自己都有小棉袄,能不眼热吗?   尤其是每当沈缘福大着肚子后几个月不能出去多活动时,翡翠家的小闺女小小一个人儿搬个小板凳坐在她娘膝前安安静静地啃着桂花糕,而自己家的混小子小的连句话都不会说, 逗着忒没劲,大的正在钻山洞爬屋顶到处疯,也就睡觉前还能来自己跟前问个安。   两厢比较下沈缘福自然愈发稀罕闺女了。   她想着连着四个都是儿子,这概率本就极其小了,这回怎么着也该是个闺女了吧。   一路回去买了醉香楼的烤鸭和胭脂鹅脯、聚闲楼的炖肘子,汇云斋的桂花糖藕、邹记的翠玉蒸糕、张记的蜜饯甜嘴儿,都是京城里排得上的美味。   除此之外路边小摊子上看到那些好看的好吃的,陆景之也俱都派了人挑几家看着干净的摊贩那里买来解解馋,等到了沈府时满满当当都是吃的,光看着这些吃的就让沈缘福眉开眼笑。   下马车时看着成堆的小食沈缘福突然担忧起来,这才刚一个半月就这么能吃了,怀胎十月等生下来时,还不知道得长多少肉呢!   连着生了前头四个,沈缘福整个人看着比成亲前丰腴了不少,却只让人看着便觉得是个有福的,平添了几分少妇的韵味,并不显胖,可沈缘福到底是个女人,心里头总会有几分担忧。   还是陆景之看出了她的心思,安慰道这怕是个贪嘴的小丫头,看前头四个小子,哪个不是玩起来连吃饭的心思都没有?   一语正戳中沈缘福的心思,抚摸着平摊的小腹,沈缘福转忧为喜,任由陆景之拥着肩往府里头走去。   沈家二老一早就接到了女儿又有孕要返程的消息,赶了个老早就带着老三老四来陆府等着了。   而原本打算隐居归田的陆谦五年里也依然住在陆府没走,毕竟采菊东篱下哪比得上四个活蹦乱跳的爱孙来得讨人喜欢?   这回陆景之夫妇准备南下游玩三月,下边三个孩子太小不适宜带出去,也就打出娘胎没生过一次病的老大能带在身边。   陆谦毕竟年事已高,余下三个孩子俱都留下府里太闹腾,怕他吃不消,便把老三老四送去了沈家,沈家大人多,照看两个孩子总不成问题。   况且这五年来两家早已亲密如一家,隔三差五就要互相串趟门住上几日,这三个月里孩子们真正分开的也就没几日。   被老老小小一大家子人给簇拥进了府,沈缘福茶还没喝上一盏,就有宫里的御医领旨上门请脉,沈缘福当下便燥红了脸。   这金御医是妇科圣手,领了皇帝口谕在沈缘福生产期间月月都要上门请脉一次,谁知一来就是五年,连宫里头的娘娘加起来都没沈缘福这里来得这么勤。   好不容易坐完了百日的月子,原本以为今后可算是不用再生了,谁知还没让金御医歇上两月,便又要宫里宫外两边赶,还好陆府离皇宫近,不然金御医那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   这么想着,沈缘福怨念地看了陆景之一眼。   都是你这混蛋干的好事!   陆景之很自然地移开了视线,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   不然还能怎么办?   陆景之从前也没有想过孩子能这么容易就怀上啊!   生完老三后陆景之看着一排三个小子真心觉得够了,因此尽力克制住自己,每次做完后都按着书里的法子,抱着瘫软在自己怀里的媳妇儿去温水中,将自己的种子给一点点挤出来清干净,谁知还是怀上了。   等生完老四,陆景之看着一排四个小子是真的头疼了,这回两人连种子都没敢撒进去,关键时刻强忍着撤了出来,就这样还能怀上有什么办法?   如今陆景之辞了官闲下来了,再没有做不完的事能分散他的注意力,为了自己今后的性福人生,陆景之决定趁着肚子里这个还没有生下来,赶紧找些避孕的法子来。   否则这日子真的是没法过了!   沈缘福这几年身体一向都好,许是月子里养得好,从前体虚的毛病再没有犯过,气色一年比一年好。   金御医诊完脉回到宫里,路上撞见顾嫔娘娘跟前的邓公公正要去请御医,便直接跟着邓公公转道去了荣锦轩。   荣锦轩里,顾凝烟背脊挺得纸质地站立在窗前,抬头望着四四方方的天空发呆。   一个十五六岁的宫女走上前,在顾凝烟手中塞了个手炉,摸到她冰凉的指尖,不禁有些着急。   “娘娘,我们去里头等吧,邓公公已经走了好些时候了,想来就快要回来了。”   顾凝烟脸色苍白如纸,一双杏眼显得愈发大而有神,整个人比之在永修县时要纤瘦不少,别有一番弱柳扶风之美态。   她摇了摇头,眼神盯着那方天空并没有移开过。   金太医来了又如何?   顾凝烟心里清楚,皇上绝不会让她生下孩子的。若是不小心有了,反倒是徒增一场伤心罢了。   呵!多讽刺!   曾经随着爹爹去了永修县,头一次见到京城来的贵人,那温文尔雅的言谈举止让顾凝烟心动,而丰神俊朗的外貌更是有别于顾凝烟曾经见过的所有男子,让她以为自己是倾心于陆景之的。   然而后来顾凝烟才想明白,自己不过是不甘心,只是想要得到最好的,而那时,陆景之便是她的眼界里所能看到的最好的。   等顾凝烟明白的时候早已经晚了,整颗心都沦陷在了另一个男人的温柔乡里。   那男人是顾凝烟两世以来对她最好最温柔的人。那个男人头一次让她有了自己被珍视的感觉。   那个男人是九五之尊,却不是她一个人的丈夫。   他对后宫的所有女人都是这般温柔,自己与其他女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顾凝烟心里都明白,可是正是因为明白,所以才更难过。   不,他对自己与其他女人是不同的。   至少,在他温柔的表象之下,时刻都堤防着自己。   就像孩子,自己是永远都不可能有的。   顾凝烟曾经想过,若是再有一次机会,自己那时还会选择对陆景之说出当时未明的局势吗?幻想着自己预知未来的优势能让陆景之正视自己?   若是将那些记忆烂在心里,或许自己现在还能淌游在五湖四海,任自己的心意去想去的地方。   可是如果没有说出来,自己就不会遇上这个男人,甚至这个男人会如上一世一般早已经离世!   顾凝烟知道,再来一次自己还是会选择这条路,至少还能像现在这般陪在自己所爱的男人身边,不是吗?   当时自己同时被好几拨人追杀,可自己一个弱女子依然一个人从永修县逃来了京城,老天爷给了自己重生的机会,又给了自己大难不死的运气,有多少人能得到老天爷如此的眷顾?   此时顾凝烟已经忘记了曾经在长姐姨娘爹爹手下艰难成长的日子,这些人对她的折磨已经被她亲手讨了回来,既然已经两清了,便再也不会花心思想起她们,徒惹自己难过。   一个想杀自己的男人,最后自己成了他的女人,真是讽刺。   都说皇宫里枯燥无趣,身为后宫第一宠妃,在顾凝烟眼里上边有皇后贵妃常常下绊子,下边有嫔妃虎视眈眈,顾凝烟的生活也算是多姿多彩。   她一向同那些人玩得放心大胆。   皇宫里的一切哪里逃得开那个男人的掌控?自己对他有价值,他自然会护着自己。若是等到他觉得自己没有利用价值了,又哪里用得着那些女人出手?   所以,他对自己的宠爱,连一丝丝都没有是抛开其他原因,只是因为自己这个人吗?   若真是这样,他完全可以不用对自己这么好的。   他不用夏夜偷摸着带着自己去摘星楼看星星。他不用在自己生辰之日带自己遛出宫放天灯。他不用亲自挖松满院子的泥土,只为了自己想要亲手栽满一院子的药草。   若是没有这一切,自己也不会在明知道一切的情况下依然深陷进去。   这就是他做这些的目的吗   眼泪溢满眼眶,模糊了顾凝烟的视线,却又硬生生地被她憋了回去,没有溢出来。   这个男人,她这辈子也看不透他的心。   却将是她一辈子的男人。   至于这辈子还有多长,谁知道呢。   又有谁在乎呢?   ******************************   九个月后,沈缘福终于尝到了传说中的生产之痛。   痛了整整一夜,沈缘福真的是死的心都有了,好几次都是靠想着自己总算能有一个闺女了的念头,这才能咬牙忍了下来。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入院子里,煎熬了一夜的陆府终于迎来了一声中气十足的婴孩啼哭。   产婆将手里的白白胖胖的婴孩放入陆景之怀里,已经是四个孩子的爹的陆景之热泪盈眶,从未如此激动地看着怀里粉雕玉琢的亲骨肉。   产婆笑得花枝乱颤,向陆家人宣布了这个喜讯。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又喜得一个健壮的小公子!”   ……   小公子!!!   作者有话要说:  大结局啦~~撒花~~~   陆景之&沈缘福:不!给我们一个女儿再完结!   女儿呢是没指望了,可是五个儿子啊总有一个能生出孙女的...吧?   最后感谢一路陪伴的小天使,爱你们! 本书由 霰雪飘不冷的冬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