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__SA. 整理 小说下载尽在m.jjxsw.com--久久小说网手机版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影后迟早要飞升 作者：浴火小熊猫 文案 一天，一位活了近千岁却依然中二的元婴在身死道消若干年后重生了—— 从此，平凡的都市少女姬云换芯了！ 换芯前，被校园恶霸、极品老师、恶毒后妈欺凌。 换芯后，中二大能分分钟让他们原地爆炸！ 不过，新来的世界里灵气匮乏，怎么办？ 大能决定，先订一个小目标——当、影、后。 然后呢？当然是飞升啦。 食用指南 1. 架空。架得非常空。 2. 文中剧情不影射任何现实事件、人物、团体。如有雷同巧合，是我瞎鸡儿写的（是你想太多了）。 3. 女主强势，不废话，直接怼。 内容标签：灵魂转换 娱乐圈 女强 打脸 主角：姬云 ┃ 配角：肖纯，林佳融，苏煦 ┃ 其它：古穿今，都市修真，娱乐圈 =================== ☆、孤女的报复 　　下午六点钟，S市十中的操场早就空荡荡的了。 　　操场后面有一条小巷，放着几个巨大的分类回收垃圾箱。这里是十中的垃圾回收站。 　　一个穿着校服短裙的长发少女把各种废纸、饮料瓶分类扔垃圾箱，一边扔一边警惕四下张望，她匆忙处理完垃圾，缩着肩膀向回收站外快步走去。 　　可惜，她刚跑出放分类垃圾箱的巷子角落，就听到一个骄横的声音喊道，“姬云！给我站住！” 　　少女浑身颤抖一下，没有停下，飞快向操场跑。 　　“喂——给我站住！拦住这个白痴！” 　　少女跑得更快了，几个穿着校服的少年少女从隐蔽的地方跑了出来，松松地站成一排，堵住了所有她可以跑的方向，叫姬云的少女终于停在了原地。 　　她缩着肩膀，胸口剧烈起伏着。 　　那群少男少女中，为首的一个短发少女冲过来猛推了姬云一把，“还敢跑！” 　　短发少女和她的同伴们一拥而上，把跌倒在地上的姬云围在中间，她对着她的腹部踢了一脚，“还敢跑了？反了你了！今天早上为什么没把钱送来？打她！” 　　其他少年纷纷对地上的少女拳打脚踢。 　　姬云用手肘护住头脸，把身体蜷缩成一团，却一声不吭。 　　短发少女哼了一声，让同伴们退开，她蹲在地上，狠狠抓住姬云的长发一拉，“钱呢？” 　　一旁一个少年把一个书包扔在地上，“老大，她书包里也没钱。” 　　短发少女阴沉沉地冷笑，语气中饱含威胁，“你还敢给我犟？姬云，要不是今天姐姐我急着去看电影，早就把你带到厕所洗头了！你上次用马桶洗头洗得很高兴是吗？我再问一遍，你每天应该交给我的钱呢？” 　　她话音一落，一阵拳脚雨点般落在姬云身上。 　　姬云疼得全身颤抖，“早上进校门的时候被胖虎拿走了！” 　　短发少女吐了口吐沫在姬云脸上，站起来，拍拍手，“姬云，你这个白痴，给我听好了，明天早上带双倍的钱来，不然要你好看！” 　　扔掉姬云书包的少年哈哈笑着把书包踢到姬云身边，“喂，傻子，知不知道双倍的钱是多少啊？会算么？” 　　“我不是傻子！”姬云攥着拳头小声哭了。 　　这群少年大声怪笑，“你不是傻子？” 　　“我不是傻子！”姬云哭着大声说。 　　“你不是？全校的老师都知道你智力不正常！全班倒数第一！” 　　“你们班主任童老师亲口说的，你家人带你去做智商测试，你智商只有83啊！你还敢说自己不是傻子？” 　　“赶快滚去给你这种弱智开的学校吧白痴！谁想跟弱智当同学啊！” 　　他们笑骂着，一脚一脚踢在姬云身上。 　　辱骂比殴打更伤人，姬云坐在地上无声地抽噎，反抗着向她袭来的拳脚。 　　“弱智还敢还手？打她！狠狠打她！” 　　混乱之中有人说，“别打她脸，能看到的！” 　　于是，一个女孩子掀开姬云的裙子，抓着她的大腿又掐又拧。 　　几个男孩笑，“这个白痴的腿倒是挺白的哈哈哈！” 　　这群暴戾的少年少女离开之后许久，姬云仍然躺在地上，泪水把泥土和头发粘在她脸上，她眼中的天空是淡淡的红色。 　　姬家的司机在校门口接到姬云时，司机忠伯看到她灰头土脸的样子，视若无睹。 　　这时的天空阴云密布，阵阵狂风带着水汽袭来，很快夏日傍晚的暴雨就要来了。 　　车停在姬家大门时，暴雨已经倾盆而下，姬云在车厢中找不到雨伞，只好抱着书包冲进雨幕中。 　　她走进姬家的客厅时，继母钱晓婷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家中的几个仆妇围着她不断献殷勤，谁也不看姬云一眼。 　　姬云只有十三岁，却早早体会到了什么叫人情冷暖。 　　这些仆人从前可不会这样子。 　　她走上楼梯时狠狠瞪着坐在沙发上喝甜汤的钱晓婷，紧紧咬住嘴唇。 　　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卸掉写字桌左侧的抽屉，从桌面背面小心翼翼取下一张用两层塑料纸夹着的纸片。 　　纸片和她手掌差不多大，纸色泛黄，上面用不知什么颜料绘着一个古怪图纹，在昏黄的台灯下仿佛一滩干涸很久的血。 　　姬云用一支锥子刺破了右手食指，把滴着血的指尖按在了纸片正中，她咬牙切齿，稚嫩的小脸扭曲，双眼充满恨意，“我要你们一一得到报应！” 　　轰隆—— 　　一声惊雷横空炸裂，天地间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庭院中的树木在狂风暴雨的肆虐之下扭动着枝条，枝条晃动的黑影投在倒在地上的姬云身上，像是一只怪物的黑色利爪在抚摸自己刚获得的猎物。 　　一团黑雾从昏迷的少女身体中升起，在空中渐渐凝聚，变得好像一个人形，一个声音问，“你不惜献祭自己的肉身和灵魂召唤我来，想要我帮你完成什么心愿？” 　　“我要那些欺负过我的人得到报应！” 　　楼下，钱晓婷享受着管家袁妈的按摩，用牙签吃了一块蜜瓜，听到楼上姬云的房间有重物翻动的声音，哼了一声，对即将到来的一切一无所觉。 　　晚饭时，姬家的男主人姬正扬回来了，厨娘福嫂和保姆桂姐连忙摆饭，就在钱晓婷和姬正扬携着手走到餐桌前时，姬云走下了楼梯，她微笑着对父亲姬正扬点了点头，站到了餐桌旁边。 　　两个佣人均是一愣，自从钱晓婷和姬正扬婚后，姬云就从不和他们一起吃饭。她在用这种幼稚的行为表示对这位后母的不欢迎。 　　可这对姬云没有任何好处。 　　姬正扬和妻子新婚，当然希望女儿和新妻子相处融洽，他曾想叫姬云下来，可是钱晓婷却劝说他，说要给孩子一点时间。 　　她让福嫂把晚餐端到楼上让姬云在自己房间里吃，姬正扬觉得妻子很懂事又受了委屈，姬云却觉得父亲果然已经不爱自己了，连父亲也一起憎恨起来。 　　姬正扬的公司那时正遇到一些波折，他每天早出晚归，唯一在家的时间姬云又把自己锁在楼上怄气，一边是躲着他不见，即使见到也是横眉冷目的女儿，一边是体贴温柔的新婚妻子，此消彼长，久而久之，对女儿的感情渐渐冷淡。 　　近一年来，自从姬云上了中学，每次月考成绩都是倒数第一，日常的行为也越来越怪异，常常一个字也不愿意说。 　　上学期期末姬正扬去开家长会时，班主任童老师说姬云上课时喜欢盯着某个点喃喃自语，委婉地建议他带女儿去看一看心理医生。 　　钱晓婷趁机提出要带姬云去看看儿童心理医生，其实，不管是班主任童月华还是为姬云检查的医生徐进才，早就被她买通了。 　　见过医生之后，姬云得到了一个智商只有83的鉴定结果，钱晓婷又特意到学校请求班主任和姬云的各科老师对这个“特别”的孩子的课业宽容一些，从此，连十中的门卫都知道姬云是个弱智。 　　最近，钱晓婷又向姬正扬说，尽管已经拜托老师们多照顾姬云，可她在学校还是总被同学欺负，学习也丝毫跟不上，教导主任还建议他们最好让姬云去“能为这样的孩子提供合适的教育”的学校。 　　可姬正扬是不愿意的。他名校毕业生，全国五十大富豪中最年轻的大亨，如果女儿真的去了“特殊学校”，不是等于向所有人说，他有个傻女儿么？ 　　他心里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女儿会是个傻瓜的，可是当他看到姬云的成绩单，几次偷偷到学校从教室窗口看到女儿眼神古怪地盯着老师，有时候自己在家中突然看到女儿都会被她脸上阴沉凶狠的眼神吓一跳，再加上医生的诊断，真的不由他不怀疑，自己的女儿是不是变傻了，或者，更可怕的，遗传了她母亲何雯精神分裂的基因？要知道，精神分裂症患者发病的前兆之一，就是智商的降低。 　　今天看到女儿主动走下楼和他们一起进餐，姬正扬愣了一会儿，笑了。 　　这时，保姆桂姐醒过神，跑去厨房又取了一套餐具，姬云坐了下来。 　　钱晓婷对姬云今天的异常举动也感到十分惊讶，但她立刻将脸上的惊讶和厌恶变成了温柔的笑容，还给姬云主动夹了一块鱼，“云云，你爸爸说你很喜欢吃这个西湖醋鱼。” 　　姬云对她微微一笑，“谢谢。” 　　钱晓婷勉强保持着温柔的微笑，后背的寒毛却一根根竖起，她从姬云的笑容里看到了许多别的东西——姬云在讽刺她！ 　　这小女孩的眼睛里不再是对她的憎恨厌恶，而是蔑视！仿佛她只是一只蚂蚁，愚蠢而渺小。 　　这怎么可能是姬云？她在半个多小时前还不是这个样子！ 　　厨娘福嫂也觉得不安，她悄悄把围裙口袋里一只盐瓶放回厨房的抽屉。平时她送饭菜上楼时，总会按钱晓婷的授意在姬云的食物上再洒一遍盐，让这个小丫头没法好好吃饭。 　　可是现在她不在楼上吃饭了…… 　　不知道她以后是不是都不再在自己的房间吃饭了？ 　　所有人都觉得姬云今天很反常，不过姬正扬是喜出望外，其他人是惴惴不安。 　　晚饭菜肴味道不错，姬云吃了很多又吃得很急，可她进餐的姿势非常优雅，隐隐已经有了小淑女的样子。 　　姬正扬这顿饭一直在观察女儿，眼看姬云举止文雅，对钱晓婷也有礼貌，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晶莹伶俐，越发肯定了自己从前的猜测——他女儿之前只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才故意做出种种异常的行为！那个只有83的智商测试也是她故意的！ 　　再想到自己为了收购东京的一家公司，已经有几个月都没有怎么和女儿好好相处了，不禁感到一阵歉疚。 　　就在这时，姬云停箸，对姬正扬微笑，“听说，你明天就要去东京了？要去多久啊？” 　　这对姬正扬又是一个惊喜，哪有不喜欢女儿亲近关心自己的父亲呢？看到姬云总是用仇恨的目光对着他，他心里是很难受的。 　　“云云你怎么知道的？是啊，爸爸要明天一早就要飞东京，如果一切顺利，大概一周之后回来。” 　　姬云笑着问，“那……你在东京的时候，我要是想……想和你说话了，怎么办啊？你能给我一个手机么？”像是担心被拒绝，她又小声补充，“不要新的，旧的就行。” 　　姬正扬一口答应，“等一下我让张秘书买一个最新的手机给你，明天送你上学的时候给你送来。” 　　姬云又是一笑，“谢谢。”她站起来，“你们继续，我要去做作业了。” 　　钱晓婷看着姬云步伐不疾不徐走上楼梯，心中的疑云越来越重，这小丫头就像是换了个芯子！这怎么可能是那个偏执、孤僻的小女孩呢？ 　　她怀疑的没错。 　　现在在姬云身躯中确实另有其人。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了。 　　想要尝试不同的写法和故事，所以写了这个文。希望大家能喜欢。 　　有存稿，放心跳。 　　有糖无刀。 　　从头至尾1V1 ☆、另一个姬云 　　雨几乎下了一整夜，到清晨时终于停了。 　　太阳从云层后升起，新的一天开始了，天地间渐渐被阳气充满。 　　姬云的房间里，阳光从紧闭的窗帘后透出来，一团人形的黑雾缩在房间最阴暗的角落，丝丝缕缕的黑气围绕着颤抖的人形不断波动，黑雾中心隐约露出一张人脸，五官因为疼痛而不断扭曲变形。 　　黑雾中那张人脸，正是少女姬云。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了，走进来的，是另一个姬云。 　　她望向躲在角落的姬云，扬了扬手，“你魂魄脱壳，残魂禁受不住天地阳气，会周身如同被针扎锥刺般疼痛，不过，你不要怕，我在厨房中找了一个宝壶，只要你待在里面，就不会疼了。” 　　那团朦胧的黑色人影看向另一个姬云的手，愣了—— 　　几乎隐没在黑雾之中的脸上现出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的表情，“前辈，这不是什么宝壶，这是一个不锈钢保温壶。在我们这里，随便一家杂货店都买得到。” 　　姬云听了，沉默一刻，正色道，“此物乃百炼精钢制成，不需要任何灵力符咒驱动，物置于其中就可温者恒温冰霜不融，还便于随身携带，是宝物啦，没错！” 　　“……”小姬云依然是哭笑不得的样子。她本以为自己牺牲生命招来的，会是凶神恶鬼，却没想到，符咒燃尽，招来的，是一个和自己长得八分相似的女孩子。虽然她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可是……连保温壶是什么都不知道…… 　　“好了，快进去吧！”另一个姬云又催促她。 　　小姬云皱眉，“保温壶这么小，我能进去？” 　　姬云微笑，“当然，你们此间的世界有人说，灵魂的重量不过三十六克，又有智者说，空间和时间是相对的，来吧！” 　　六月的夏日阳光很快就变得更加强烈，小姬云的残魂这时感觉全身如同被火烧一样疼痛，只好闭着眼睛往姬云手中的水壶里一撞，没想到真的被一股神奇的力量吸进了壶中，而且，竟然真如姬云所说，壶中的世界十分安逸，她周身清凉舒适，不仅可以随时和姬云说话，也能够看到外面的一切。 　　姬云微微一笑，解释说，这是结契双方的感应。她能看到小姬云过往所有记忆，在小姬云的残魂消失前，也能通过她的双眼看到壶外的一切。 　　钱晓婷的怀疑并没错，昨晚和他们共进晚餐的姬云身体中确实已经另有其人！ 　　现在，住在“姬云”这具孱弱的肉身中的，是一个曾有通天彻地之能的修真者。巧的是，她也叫姬云。 　　她以为自己身死道消，却没想到，被一个小姑娘用符咒召唤到了一个与自己熟知的世界迥异的地方。 　　重生了！而且召唤者所献祭的这具肉身是修真的良质美才比她从前的肉身天资更强——不仅灵脉宽广，还是极为罕见的五行均衡灵脉。 　　还没来得及按下重生的惊奇和欢喜，姬云随即从召唤者的记忆中看到了小姬云的继母是如何暗中虐待她的，也对这个令她感到惊奇的新世界有了初步的了解。 　　这世上的人早已遗忘了修真者和凡人杂居的历史，他们把修真者的事迹称为“神话”、“传说”、以及，网络小说。 　　当然，这世界也没有灵石，灵兽，灵草，更别说各种仙山秘境了。 　　难怪和小姑娘说起自己从前的身份时她像是有点失望呢……她像是想要召唤一个恶鬼来。 　　总之，这是个看起来完完全全只有凡人的世界。 　　不过这个世界的凡人非常聪明，用他们的话说，他们的文明高度空前未有。 　　他们制造出了各种不是凭借法阵、灵力催动的机器，用这些机器，普通的凡人也可以傲游云海，和千里之外的亲友聊天，隔着一面镜子相见。 　　除了速度堪比高级法器的交通工具，这些凡人还造出了威力强大的武器，杀伤力可与元婴大能释放出的大招相比。 　　一发火弹可从茫茫大海发射，飞行数千里，足以使山崩地裂，将一个有几十万人的城池在一瞬间化为焦土，几十年后余威尚存。 　　更有甚者，这个世界的凡人在几十年前，已经可以借助他们的机器飞上月宫了……他们现在正在研究如何从一个星球穿梭到另一个星球…… 　　此间的凡人不修炼，不靠法术、阵法、灵器、丹药，却可以拥有各种在她从前的世界里只有修真者才能做到的事。说他们具有修真大能的神通，也不为过！ 　　当凡人能够轻易拥有修真者中最佼佼者费尽千辛万苦才能获得的神通时，修行，还有意义么？ 　　想到这时，姬云千年不变的坚定道心竟然突然产生一丝震动，但她很快驱散了心中那丝极为陌生的茫然。 　　三千世界，各有法则，然万物生灭，天道不变。虽然这世界灵气稀薄，但只要顺应天道法则，必能另觅蹊径，再登仙途，终成正果。 　　她看看召唤者的一缕残魂，她们不仅名字相同，就连容貌也有八、九分相似，想必，这是一种机缘，定数。 　　残魂说出自己生前的心愿之后意识混沌，几乎快要散去，姬云连忙用这具肉身中为数不多的灵气布了一个固灵聚气的阵法，将天地灵气引来滋润残魂，使她不至于消散或成为怨气。 　　刚来到这个新世界，她极需一个能够信任的向导。 　　姬云重获新生后，为了保护小姬云的残魂立即动用了新肉身中的薄弱灵力，之后，她饥肠辘辘，大大方方地作为“小姬云”下楼和父亲、继母一起吃了晚饭。 　　从小姬云的记忆中了解到获得这个世界的信息最快的工具是网络，姬云急需一部能够上网的手机，于是在进餐时向姬正扬提出了要手机的要求。 　　姬云虽然自幼专注于修行，但应对险恶人心的经验并不少。钱晓婷那些鬼蜮伎俩她根本不放在眼里，只一顿饭功夫就让姬正扬忘记了对疑似“弱智”“精神分裂症”的女儿的厌恶和冷漠，乐呵呵看着爱女，别说女儿开口要一部新手机，就是十部也可以！ 　　姬云吃过晚饭，回到房间再次吸取灵气，固本培元。吃饭时她发现，小姬云这具肉身孱弱极了，本来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却天天吃不好，在家中被继母精神虐待，在学校被继母买通的班主任恶言相向，同学讥笑欺负，近来还连连被校园恶霸欺凌侮辱，神思焦虑，郁气悲愤凝结在肺腑，虽然身具五行灵脉，可是元气却很虚弱。 　　今后引气入体，筑基，结丹，乃至成婴，都必须依靠这具孱弱的肉身，所以，当务之急，是先要把这身体养好！ 　　小姬云的残魂进入壶中后，姬云又在保温壶上施了一个小法术使其他人不能随意打开。 　　她对这个和自己同名的小姑娘既感激又十分怜惜，于是暗下决心，虽然符咒不可逆转，无法再让小姬云回到自己的肉身，但是，她会尽一切可能补齐小姬云的残魂，使她能够重入天道。 　　这时，保姆桂姐轻轻叩了叩房门，告诉姬云，司机忠伯来接她上学了。 　　姬云走到姬家大门外，看到一辆极美的黑色大车，车后座已经坐了个三十初的精干女子，正是姬正扬的秘书之一，张品。 　　可能是因为张秘书在，忠伯今天破例为姬云打开了车门。 　　姬正扬今天凌晨四点多就去了机场，他没有食言，果然让张秘书给姬云送来了一个手机。 　　张秘书教姬云怎么使用手机，姬云学会开机、上网之后，就问如何下载各种应用程序，张品示范之后，她先用搜索引擎搜了“姬正扬”的名字。 　　张品哑然失笑，姬云也对她回以微笑。 　　从姬宅到姬云的学校路途并不远，即使恰逢交通高峰，车流速度极为缓慢，整个车程也就半个小时。 　　到学校时，姬云已经从网络上了解了姬正扬的更多背景。 　　对于小姬云来说，姬正扬只是她的父亲，可对现在的姬云而言，他是她在成功筑基之前最大的支持者和保护者，他的财力、势力将会成为她的助力，必要时，她还要利用他对女儿的怜爱之心。 　　看了网络上对姬正扬和他的“姬氏正光集团”的介绍，姬云笑得更开心了，小姬云的爹是个有钱人，名牌大学毕业，刚一毕业就用自己研发的电子产品挖到第一桶金，之后接受了妻子家族的投资，从此事业蒸蒸日上，不到十年已经成为全国排名前十的富豪。 　　不过，姬正扬的发妻何雯在四年多前因癌症去世。 　　一年多前，姬正扬再婚，娶了自己从前的助理钱晓婷。 　　网上甚至一些关于钱晓婷的介绍，她和姬正扬一样是T大毕业，但她是经济管理学院的，勉强可以叫姬正扬一声师兄。大学时她还辅修了心理学，有双学士学位。 　　姬云抬眉，难怪钱晓婷的招数不是普通后妈招数啊，在十三四岁这个敏感的年纪，从心理上给予继女致命的打击，恐怕小姬云会从此一蹶不振。 　　其实，就算她不买通医生，散布小姬云是弱智的谎言，小姬云也会越来越自卑，在学校被欺负，学习成绩一落千丈，又憎恨父亲，一年和父亲也说不上几句话，等新妻子为姬正扬再生一个孩子后，他们一家三口天伦之乐融融，继女在姬家简直就是多余的存在了。 　　不过，钱晓婷的计划看来没法实现了。 　　车停在学校门口，姬云有礼貌地谢了张品，向学校大门走去。 　　在校门前面，姬云仰头，此间的学堂原来是如此模样啊。十中是S市数一数二的中学，有近百年校史，学校大门古朴大方，校园中的教学楼、操场却崭新。 　　走进校门不久，她就感到小姬云的残魂躁动不安。 　　“怎么了？” 　　小姬云又害怕又愤怒，同时还有些羞窘，她嚅嗫道，“刚才应该问张秘书要一百元钱……昨天……” 　　她一说，姬云就在她的回忆中看到了昨天傍晚发生的事。 　　原来是担心这个。 　　姬云无奈低笑一声，“小姑娘，昨天我告诉你我的来历名号，你还记得，我号什么？” 　　“前辈您……号无伤。” 　　“不错，不过你可知我为何号为无伤？”姬云把手中拎着的书包一挥，搭在右肩上，傲然道，“因为我体剑双修，三界之中无一人能伤我分毫，故号无伤！” 　　她迈开大步，昂首向教学楼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的大能中二不中二？ ☆、弱者世界 　　一年级十班的教室在第一教学楼的三楼。 　　姬云一路在校园中慢慢走着，边走边观察，早看到昨天勒索殴打小姬云的几个少年少女跟在她身后。 　　她不慌不忙，站在楼梯口等了一会儿，一拨学生走完，才一个人走上台阶。 　　当姬云走到二楼和三楼之间时，一个又高又胖的少年从三楼的台阶上飞身一跳，跳到她面前，嬉皮笑脸伸出手，“姬云，把你今天的零花钱借给我！” 　　姬云小声说，“可是……钱媛媛让我不要给你。” 　　绰号“胖虎”的少年瞪着眼睛，“钱媛媛？你怕钱媛媛就不怕我啊？她算老几？你听她的听我的？”说着，他往前逼近了一步，举起拳头晃了晃。 　　姬云像是很害怕似的后退了两步，背靠着墙，“可是，钱媛媛好厉害的，她还有很多人！”她说完，看了看胖虎，一字未说，可脸上写着，“你只有一个人啊！” 　　胖虎大怒，上前一步就要抢姬云的书包，“钱媛媛算个屁！只会靠跟人睡觉混的骚|货！” 　　他已经抓住了姬云的书包带，正要把她的书包扯过来，却突然看到姬云脸上有一丝诡异的笑容。 　　在他背后，一个阴测测的声音说，“你他妈说谁是骚|货？” 　　胖虎回过头，钱媛媛和她的两个跟班少年正恶狠狠看着他。 　　胖虎刚才对着姬云威风得不得了，这会儿看到钱媛媛，气势全没了。 　　钱媛媛确实是十中一霸，不仅凶狠好斗，还结交了很多小弟小妹，而且听说她和S市一些黑道大哥都有关系，是大彪哥的义妹…… 　　要不要服软？ 　　胖虎咽了咽吐沫，正想说什么呢，钱媛媛已经一步冲到他面前伸手啪啪抽了他两个耳光！ 　　“他妈的你算老几啊？跪下来喊我三声妈我就让你滚。”钱媛媛斜着眼睛看着胖虎，她身后两个跟班嘻嘻哈哈地往前走了两步，也乜斜着眼看胖虎，“跪下，喊呀！” 　　“喊呀！” 　　“不喊是不是？不喊就跪下让媛姐扇你一百个耳光！” 　　钱媛媛呸了一声，“谁想碰这肥猪的肉！自己跪下扇自己的脸吧！” 　　胖虎向后退了两步，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和姬云站在了一条线上。 　　看到平时畏缩得像小老鼠一样的姬云斜着眼睛看着他，嘴角似有嘲意，像是在猜他究竟会不会下跪自扇耳光，顿时，胖虎挨了钱媛媛两巴掌的脸火辣辣的疼。 　　“操！老子跟你拼了！”胖虎猛地朝钱媛媛扑上去，抓住她的头发往墙壁上撞去。 　　钱媛媛的脑袋砰的一声撞在墙上之后才醒悟，他妈的，胖虎这种怂货竟然敢打她？ 　　她大吼一声，朝胖虎裤裆猛踢一脚，“你想造反啊？” 　　胖虎疼得跪地上双手捂着裤裆，钱媛媛趁机又一脚踢翻了他，朝他肚子上狠狠踢了几脚，指挥着她的两个跟班，“打！给我打死这肥猪！”妈的竟然敢抓我头发！ 　　胖虎被撩阴腿踢得痛不欲生，紧接着又挨了一通雨点般的拳脚，他本想讨饶，可是钱媛媛发狠又对他肚子猛踢了几脚。 　　这时胖虎反倒破釜沉舟了。 　　反正没法善了了，就按照无数江湖前辈们传授的经验那样抓住对方的头子死打！这样即使自己被打残了能打残对方老大也不算亏本了！ 　　他大叫一声从地上跳起来，再次抓住钱媛媛，挥舞起王八拳，朝钱媛媛头上脸上胡乱打去。 　　钱媛媛又疼又怒，和胖虎厮打在一起。 　　她打架经验丰富，可毕竟是女孩子，被胖虎疯狗一样反扑之后狠狠挨了几招，她今天的两个跟班少年自从跟了她之后从来都是欺负比他们弱小的同学，哪真的打过架？看到胖虎不理会他们怎么打他，只疯狂地抓住钱媛媛不放，都吓傻了。 　　“他妈的你们傻啊？给我拉开他！”钱媛媛怒吼。 　　跟班之一赶快冲过去想要拉开胖虎，突然脚下就像是被一根绳子突然绊了一下，身体失去平衡倒在了了胖虎身上，胖虎又一撞，钱媛媛就尖叫着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然后，倒在二楼台阶下不动了。 　　这下子，胖虎，两个跟班都傻了。 　　“老大——” 　　“啊——流血了！” 　　摔下楼梯的钱媛媛额角碰到了台阶的边缘，鲜血汩汩冒了出来。 　　看到血，胖虎害怕极了，不知为什么，他心中突然莫名生出一股寒意，让他侧过头。 　　姬云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三楼的台阶上。 　　她置身事外，回头冷冷看着他一眼，嘴角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然后，她转过头，若无其事地向一年级十班的教室走去。 　　胖虎背脊发凉，呆呆盯着姬云的背影。她走得平静轻快，就像是刚才根本没看到、没发生任何事。 　　这时，二楼的楼梯上渐渐汇集了很多听到尖叫声的人，教导主任也闻风而来，两个老师带着急救箱跑过来查看钱媛媛的伤势。 　　一个老师气急败坏大叫，“是不是你把她打破头的？” 　　胖虎瘫坐在台阶上，身体时不时颤抖一下，说不出话来。 　　尽管楼梯间仍是扰攘不停，但是早读的铃声响起之后，教学楼依旧传出一片朗朗读书声。 　　姬云静静观察了一会儿这世界的教室、书桌之后，从书包里取出英语书，试着跟着讲台上的课代表朗读课文。 　　她已知道这门语言是这个世界中最为广泛应用的语言之一，以后要想纵横四海，必须掌握这门语言。 　　小姬云自己的英语不怎么好，自从生母死去，她平时连话都不愿意说一句，外语不说不练怎么可能学得好？所以，她记忆中能给姬云提供的帮助并不多，不过，姬云前生对学各种语言颇有些心得，别说三界之中各种地方、种族的语言，就连四大神兽的兽语她都精通。 　　在姬云看来，不管什么语言，只要掌握了语法，词汇贯通，再勤练多说，就不难学好。 　　课代表带着大家念完了昨天的课文后让同学们自己朗读。 　　姬云一边自己试着读了一遍昨天课堂上教的课文，一边不断翻到书最后的词汇表对照不认识的词。又看了一会儿书，她知道这语言的语法并不算复杂，读音也不拗口，就将书翻到最后，记忆单词和短语。 　　她记忆力极好，上课铃响时，已经记下这册书中的近半数词汇。 　　第一节课是数学，姬云昨天翻看小姑娘的书籍作业时最先翻的就是数学书。看到书中出现的二元方程，开方等等概念时很有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任何一个成就大能的修真者，都不可能不精于算学。 　　炼丹、炼器、布阵、符咒全都需要用精确的计算，高级的法器加了许多经过精密计算的法咒增强威力，斗法之时用的法阵更需要精密的计算，力求阵法威力叠加，又要对使用者的灵力消耗尽可能小。 　　在看到这个世界的各种神奇事物之后见到熟悉的算学在这世界不仅法则没变，还更高深了，想必那些能载人上天的铁鸟，威力惊人的火弹也是利用这里更高深的算学做出来的，姬云很是兴奋了一阵。 　　这就和精于武者看到更高深的武功秘籍，炼丹师发现从未有记录的草药时所产生的兴奋完全一样。 　　整节数学课姬云听得很认真，书中的各种概念是她熟悉的，不过这个世界所表述的方式不大一样，听了一节课后，她大有茅塞顿开之感。 　　数学老师是个三十几岁的瘦高男性，叫做李兴洲，课讲得很不错。 　　下课时，李老师布置了作业后并没立刻离开，他坐在讲台边上，端起水杯喝了口水说，“谁有问题可以来问了。” 　　姬云闻言立刻取出书包中一本书跑去讲台边，“老师，我想问您这个……” 　　看到第一个跑上来的学生是姬云，李兴洲老师愣了一下，再看姬云拿的书，竟然是十中校内印的奥数习题集，不由微微皱了皱眉毛。 　　和其他老师一样，他也从十班的班主任童月华那里听说过姬云的事，姬云成绩不好，上课时也总是心不在焉，他对她并没有什么好感，不过，这时听完姬云的问题之后，他还是认真地回答了。 　　姬云听到一半又有新的问题，李老师不由看了她一眼，心说，这孩子那个举一反三，一点也不笨啊，怎么可能智商只有83？他按下心中的疑问，又耐心为姬云讲解。 　　这时，下一堂课的老师已经来了，姬云只好向李老师道谢收了书本。 　　看到她尤有些遗憾的样子，李老师不由脱口说，“每周三下午5点都有奥数讲座，就在科学楼四楼一号教室，明天你也可以来，你还有什么问题，下午自习课的时候也可以到数学教研组找我。” 　　姬云听了，立刻开心点头，又向老师道了谢才回到座位上。 　　姬云一坐下，她后座的男生就怪声怪气地说，“哟呵，今天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小傻瓜竟然跑去问数学题了，还想去旁听奥数呢！” 　　旁边几个学生立刻跟着哄笑起来。 　　姬云对他们的嘲笑置若罔闻，打开第二节课的课本。 　　第二节课是生物，这节课讲的是细胞内部的结构，姬云大开眼界，她将从前心中未决的很多疑问和新获得的知识加以印证，一节课听得听得津津有味。 　　直到第二节课下课，胖虎才耷拉着脑袋回到了教室。 　　同学中已经有人听说了胖虎早上和钱媛媛打起来还把钱媛媛打破头的事，看到鼻青脸肿的胖虎，几个少年一拥而上，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胖虎，你能耐了啊？要当十中扛把子吗？” 　　“胖虎，听说你一打三啊？” 　　“胖虎，钱媛媛头真破了？” 　　“你要被叫家长了吧？” 　　钱媛媛额角破了，血流满面，可是其实伤得并不算很严重，但是她爸妈得知消息之后立刻跑到了学校，她妈先把胖虎又揍了几拳，这才带着女儿去医院。 　　教导主任让胖虎联系了家人，胖虎的家人来了之后又把胖虎一顿臭揍，跑去医院向钱家人道歉、赔偿了。 　　想到自己今晚回家免不了又是一顿打，明天学校还会在早读时间开大会宣布对他的处分，今后钱媛媛肯定会想办法报复他，胖虎懊丧又害怕。 　　上课铃响了同学们作鸟兽散，地理老师走进来，先瞪了坐在门口第一排的胖虎一眼，才走上讲台讲课。 　　胖虎脑袋懵懵的，周身被打的地方又疼，想到钱媛媛和她那帮人在校园里横行的事迹，一阵一阵心慌。 　　听说钱媛媛他们上星期还把姬云拖到女厕所，把她的头按在马桶里冲了十分钟…… 　　姬云老老实实地上供零花钱还被欺负成这样，而他打了钱媛媛，还让她面子大失，不知道会遭到怎样的报复。 　　胖虎越想越害怕，忍不住回头看姬云。 　　姬云坐在教室正中倒数第三排，专注地听老师讲课，一双眼睛黑宝石一样闪闪发亮，脸上微微带着笑意，像是很享受听课，哪里还有一点点平时那种懦弱阴沉的样子？ 　　胖虎仔细想想今天早上的事，越想越觉得心里发毛。 　　看似无辜软弱的姬云看到钱媛媛满头血倒在地上时那种冷淡平静的神色，忽然比钱媛媛迟早要来的报复更让他害怕。 　　这堂课胖虎如坐针毡，下课铃一响，他没等老师出去就跑到姬云座位旁边，“姬云……能不能请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姬云后座的男生怪笑一声，怪声怪气学着胖虎，“姬云，我有话跟你说！” 　　“胖虎看上小傻子了！” 　　“哈哈哈！” 　　胖虎瞪他们一眼，这些男生想到他今天才把钱媛媛给打破头了，都不敢笑了。 　　姬云对这些怪笑置若罔闻，站起来和忧心忡忡的胖虎走出了教室。 　　走到走廊稍微安静的一角，胖虎结结巴巴，“姬云，我想请你……请你，能不能，为我作证？” 　　姬云眉毛一挑，“作证？” 　　“钱媛媛和她那个跟班一口咬定是我挑衅，先动手的，可是你知道，事实是……”胖虎不傻，他知道，没人给他作证的话，钱媛媛就是占理的一方，他不仅要被学校处分，他的家人还要赔偿钱家一大笔钱，想了一节课，他想到如果姬云作证，说出实情，那么，至少学校不会处分他，钱家不占理，也不敢狮子大开口要他们家赔偿。 　　反正不管怎么样，以钱媛媛那种个性，肯定会报复他，那至少不背处分，也为他们家省点钱，他老爸老妈打他的时候也能轻点。 　　姬云笑笑，“事实是什么？事实是你和她都想勒索我，结果两条恶狗狗咬狗打起来了。” 　　胖虎听到姬云骂他，垂下脑袋，面红耳赤。 　　从前自己也欺负过姬云和其他弱小的同学，当时觉得威风极了，可今天遇到更凶更坏的钱媛媛，他也会害怕，被打了，也会疼，被羞辱，也会气愤得发抖，这才发觉从前的自己有多可恶可恨。 　　半晌，他深深向姬云鞠个躬，“姬云，对不起！我正式向你道歉！从前我欺负你，我……是我不对。我以后，我保证以后不再欺负你了。” 　　姬云有些惊讶。 　　她见过不少的倚强凌弱的人，当这些人被比他们更加凶恶蛮横的人欺凌时，他们往往一边捂着被打痛的脸一边艳羡无比地看着恶人的权势，想象有一天自己得到这样的权势能力将如何作威作福。 　　像胖虎这样会自省，对自己过往所为感到懊悔羞愧的人，可说百中无一。 　　她上下打量胖虎，“既然你愿意悔改，我就救你一命。” 　　她说完，随手往胖虎身上一指，转身走了。 　　胖虎呆在原地，越发觉得姬云今天神秘而陌生。他摸摸姬云所指的地方，那里被钱媛媛狠狠踢过几脚，现在似乎疼痛减轻了点，但并没感到有什么异常。 　　什么叫救我一命啊？ 　　随手一指救我一命？ 　　胖虎摸摸肚子，想起曾经听人说过，姬云的亲妈就是个神经病，还曾经打过他们家的保姆。 　　姬云，该不会是神经病发了吧？ 　　他还想再追问姬云是不是愿意帮他作证，可这时上课铃响了，他只好赶快走进教室。 　　周二上午的第四节课是班主任童月华的英语，她夹着书本走进教室，把书重重往讲台一摔，“今天早上发生了一起恶性校园暴力，王小虎把二年级的一位女同学打伤了！” 　　她说着指着胖虎，“站起来！你怎么这么有出息啊？打女同学？打赢女同学很有成就感么？” 　　胖虎小声说，“是她先打我啊老师！”他指指自己的脸颊，“您看我这脸！还有，还有……”他有点不好意思，“她还踢我……我那里……我才还手的。” 　　童月华气汹汹走下讲台，伸出手戳胖虎脑门，“还好意思说！还好意思说！为什么人家只打你不打别人？你考虑过为什么没有” 　　胖虎犟着脖子，“对啊，为什么只打钱媛媛不打别人呢？她考虑过没有？” 　　教室后排几个男生嘻嘻笑起来，他们这一笑，班上其他同学也掩口偷笑，比较胆小的就低下头。 　　童月华不禁大怒，抓起胖虎桌上的英语书朝他头上“啪”一声拍下去。 　　“你还有理了？看你这样子长大了也就是个地痞流氓！”她还想再打几下，胖虎突然怪叫一声，捂着肚子倒了下去，他人高体胖摔在地上很大动静，还把自己的书桌撞倒了，童月华被书桌一角撞到了大腿，疼得赶快后退，再一看，胖虎已经抽搐起来。 　　胖虎周围几个学生惊叫起来，教室后面的学生全都站了起来，都想看看发生了什么，课桌座椅砰砰乱响。教室乱成一团，有人惊恐说，“老师你把胖虎打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和编辑、基友们讨论后，文名改为《影后迟早要飞升》。（啵~感谢你们！本子，你长大了，你可以给别人起名了！） 　　来浇灌幼苗啊！今天继续送红包。谢谢大家。 ☆、救你一命 　　倒在地上的胖虎只觉得腹部剧痛，他想起这里正是不久前姬云用手所指的地方！到底怎么回事？ 　　他哪里知道，姬云刚才灵目一开，看到他的内脏正在出血，如果放任不管，没准会性命不保。她将一道微弱的灵气投进他体内包裹住脾脏上的伤口，此时脾脏的伤口裂开大出血，如果没有那道灵气，恐怕他顷刻之间就会丧命。 　　胖虎想起姬云离开时说“救你一命”，浑身冒汗，想要再看看姬云，却只能只看到同学们的脚和桌椅的腿。 　　童月华也被吓了一大跳，胖虎的脸一会儿就变得煞白，大滴大滴的汗珠出了一头一脸，好像连呼吸都很困难。 　　她勉强镇静下来，“大家快让开，别围着他！班长呢？快去叫教导主任！学委，去隔壁班把李老师叫来！” 　　教导主任王鑫华觉得今天早上自己真是忙。 　　他匆匆跑来，会急救的李老师已经打了电话叫救护车了。 　　十分钟后，救护车终于来了，救护人员抬着担架跑进教室，一边检查胖虎的伤情，一边询问周围的人，“这孩子今天早上被打了？打的哪里？” 　　教导主任把大致情况说了，一个急救员说，“幸亏你们叫救护车了，这孩子恐怕是脾脏被踢裂了，再晚点发现就危险了！” 　　胖虎被抬上担架，泪眼汪汪抓着教导主任的手，“老师，我真是冤枉的，他们三个打我一个，要勒索我和姬云，他们先打我，我才还手的……” 　　“好好好，老师知道了，咱们先去医院。”教导主任满头大汗，心想这要是学生在学校出事了，家长能放过他？要是十中的名誉大损，校长可饶不了他。 　　童月华作为班主任也跟着去了医院，王小虎的家人正在医院跟钱家的人纠缠不清呢，看到儿子被救护车送来了，立刻也顾不上吵架了，忙跑过去看儿子。 　　做了投影之后，胖虎被迅速送进了手术室，胖虎他妈哭着跑去钱媛媛那里抓住她的头发一顿乱打，钱媛媛妈保护女儿，和钱媛媛二打一打胖虎妈，胖虎他爸怕老婆吃亏跟了过去，立刻又和钱媛媛她爸打在一起，弄得急诊室鸡飞狗跳，候诊的病人忍无可忍，有人报了警。 　　好在有姬云的那道灵气包裹，胖虎脾脏上的裂口没有扩大，只需要做内窥镜手术缝合，手术很顺利，他下午三四点钟就醒来了。 　　另一边，教导主任王鑫华将胖虎送到医院后就回了学校。 　　这时已经是午休时间，学生们纷纷到学校食堂吃午饭。 　　姬云拿了饭卡，带着一本书，背着保温壶，也去了食堂。 　　她排队打了饭菜，对食堂中使用的饭卡和刷卡器很是好奇，用手机搜索了一会儿这种机器的原理是怎样的，正沉在新知识的海洋愉快遨游呢，王鑫华找到了她，“姬云同学，听王小虎说今天早上钱媛媛勒索你们，他是为了反抗还手的？有这回事么？” 　　姬云把手机关掉，“主任好。确实是这样。钱媛媛已经不止一次勒索我了，今天早上她又带了两个人一起来勒索我，王小虎同学制止他们，就被他们打了，然后，混乱的时候，钱媛媛被她的同伴不小心给推下楼梯了。您可以再找其他同学或者钱媛媛班上的老师了解情况。”她说完，不再理会王鑫华，低头自顾自吃起饭。 　　在她看来，身为一校的教导主任，却任由钱媛媛在校内结党逞凶，失察之至，在处理胖虎钱媛媛的纠纷时听信一面之词，更是失职。姬云对颟顸愚蠢之人一向没有耐心，又从小姬云那里知道教导主任只是行政人员，并不教课，于是觉得他算不上是真正的老师，对他也就毫无敬意。 　　王鑫华自然也听说过姬云的事，和她说了几句话后也是疑惑，这小姑娘看起来并不傻啊？虽然行为看起来也很不像这个年龄的孩子应该有的样子就是了。 　　他也并不是没听说过钱媛媛那帮人在学校欺负同学的事，但在他看来，学生之间这种打打闹闹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再说今天这事，钱媛媛头破了啊，流血了，伤势看着比胖虎严重得多，又是女孩子，伤在头上，如果留了疤，她的家长会善罢甘休？所以他才认定胖虎是理亏的那一方。 　　没想到胖虎伤的一点也不比钱媛媛轻。 　　等胖虎的家长知道真相，是钱媛媛勒索殴打胖虎，还差点让他有生命危险…… 　　再想到胖虎他妈状若疯虎和钱媛媛母女厮打的样子，这胖虎要是有点什么事，恐怕自己也会被这泼妇打。 　　他从医院跑回学校，其实有一多半是被胖虎他妈吓的。 　　姬云吃完了饭，回到教室。 　　教室里已经有不少中午不回家吃饭的同学了，三五成群说说笑笑。不过，他们所说的话题姬云既听不懂也插不上话，而且，也没人愿意和她交谈，她就自己默默看书，只有她前桌坐的一个叫钟研的小姑娘和她说了几句话。 　　下午第一节课是语文，语文老师金浦原是个五十岁的秃顶老头，他走上讲台，班长喊“起立”，大家一同站起来说“老师好”，姬云依样行礼完正要坐下，却发现她的凳子被后座的男生李峰移开了，如果她没有察觉坐下去，一定会坐在地上疼得不轻。 　　周围同学都坐下了，姬云仍然站着，她转过身，冷冷看李峰一眼，“移开脚。” 　　李峰见没能捉弄到姬云还被发现了，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还笑嘻嘻的。 　　姬云坐好之后，脚底暗中运力，一股暗力从地板上传到李峰的凳子上，沿着四条木腿向上直冲—— 　　“哎哟——”李峰猛地觉得屁股上像被粗针狠狠扎了一下，疼得大声叫着跳了起来。 　　“怎么回事？”正陶醉地念着课文的金老师被打断了，很不悦。 　　李峰脸红了一红，“没、没事。对不起老师。” 　　金老师瞪一眼李峰和李峰身后坐的男生，“坐下！” 　　李峰揉着屁股坐下，屁股刚一碰到凳子就觉得不对—— 　　“噼啦——” 　　“咚——” 　　“哎哟——” 　　金老师正在板书，一转过身看到李峰摔在地上，挣扎着抓住书桌的边缘艰难地要爬起来。 　　“你们这两个学生是怎么回事？给我站到教室后面去！”他以为是李峰身后的男生在捉弄他。 　　无辜躺枪的男生连忙辩解，“老师，我没碰他啊！他凳子坏了！” 　　金老师推推鼻梁上的眼镜，看看地上散架的凳子，“好了，你坐下。李峰，平时上课就看见你不老实坐着，这凳子肯定是给你弄坏的。站着好好听课吧！长点记性，以后不要破坏公物了！” 　　李峰百口莫辩，周围的同学看他摔了个大屁股墩儿都在捂着嘴嘻嘻笑。 　　他看了看纹丝不动的姬云，不知为什么，总有种这事和她有关的感觉。 　　他没了凳子只能站着听课，没过一会儿就觉得难受了，看到姬云乌黑的长发披在肩上又伸手去捏她的头发，想要把她的一根发丝缠在自己书桌边缘凸起的小钉子头上，只要她一动，头发就会被拉掉。呵呵。 　　没想到他手指刚一碰到姬云的发丝，就像被针扎了一下，疼得他又不由大叫一声。 　　“你到底想不想听课？”金老师正在板书，再次被打断，已经大怒。 　　李峰辩解，“不是……老师，是姬云……” 　　“人家一直好好在那里听课头都没回一下，你干什么？我警告你，不要觉得老实人好欺负！”金老师自己小时候也是年幼丧母，有了后妈，就有后爹，阴沉自卑而敏感地度过了青春期，所以是全校老师中为数不多的几个比较同情姬云的，还经常会在小姬云的周记本上写几句鼓励她的话。 　　小姬云对这位古板老头很感激，语文成绩也是目前她所有科目中最好的。 　　不过，姬云低着头暗笑，这次，好心的金老师确实冤枉了李峰。 　　保温壶里的小姬云乐的欢蹦乱跳，李峰平时没少捉弄她，抽凳子这招连在班主任童月华的课上都玩过，童月华也笑得很开心，她只随口李峰批评几句，连让他罚站都没有。 　　跟红踩白，趋炎附势，并不是只有成年人才会的。 　　小姬云乐的很，姬云却一点也没觉得解气。 　　如果我不是现在肉身孱弱，还需要以脚掌传力？从前的我，看一眼这小子他就原地爆炸了。 　　下课之后，李峰在班长陪同下去教务处找凳子，姬云周围安静了好多。 　　下午第二节课结束后应该是自习，大家都是在这时候写今天的作业，不过，今天刚一打上课铃童月华走进教室，“今天的自习补上英语。” 　　上午那么一闹，英语课自然没上成，只能趁这个时间补上了。 　　童月华被教导主任扔在医院狠狠背了个锅，先是被胖虎爸妈抓着摇晃了半天，之后钱王两家不停厮打谩骂，她还得调停拉架，还险些被两个中年泼妇打中，着实吓得不轻。 　　终于有人报了警，警察一来，胖虎妈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抱着为首一个警员的腿，“警察同志，你们可得为我们做主啊！我儿子被校园恶霸给打了，脾脏破裂现在在手术室里不知道能不能活过来，他们家还要勒索我们！” 　　说着，她扭头对钱媛媛爸妈吐口吐沫，“呸！臭不要脸的！我还说一个中学生小姑娘怎么就敢天天勒索殴打同学，原来家里老子娘就是干这个的！小娘皮还逼我儿子下跪叫你妈，呸！这么年轻就想当妈自己生一个好了！”骂完又抱住警察不放，“你们可要帮帮我们啊！他们威胁勒索我们！她女儿把我儿子打得肠子都破了自己不小心摔破点油皮还想要我们家赔三万块！这还有天理么？” 　　警方安抚了激动的双方家长，从院方得知王小虎确实正在接受手术，又问了班主任童月华一些问题。 　　童月华被教导主任叫到训导处时就知道不管胖虎占不占理自己这个月的奖金恐怕是没指望了，所以才会迁怒胖虎对他又打又骂的，现在胖虎进了医院，她被留下背锅，真是快要气死了可是又无处发泄。 　　做笔录的警花问童月华，“小虎妈妈说他是为了保护班上的女同学见义勇为，童老师，你了解情况么？” 　　胖虎妈插嘴，“怎么不是！小虎说过的，他们班有个姬云的小姑娘，因为智力不大好，天天被校园恶霸欺负勒索！全校没有一个人不知道的！你们随便找一个十中的学生问问就知道我儿子说的是不是真的！” 　　警花看童月华一眼，语气立刻有点嘲讽，“全校都知道你班上的学生被欺负勒索，最后管这事的是一个学生……童老师？” 　　童月华脸上热辣辣的，心里把姬云用各种恶毒词眼骂了个遍。 　　她一直等到胖虎手术结束后才回到学校，这会儿进了教室，看到姬云，气不打一处来，柳眉倒立，“姬云！给我站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有读者留言说这个散布谣言说女主是弱智的继母特别恶毒，其实，很久以前，我在战色看过一个妹子的帖子，她的经历就是这样。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感谢给我投雷的土豪们。无以回报，只能更新。 ☆、自食恶果 　　想到自己奖金泡汤，在医院里被警花讽刺，还得陪着笑脸给胖虎爸妈买饭，这事儿还没完，说不定明天教职工开会校长还要批评她，这一切都是因为姬云！ 　　童月华抓起教鞭，恶向胆边生，“姬云！给我站起来！” 　　她却从不想想，如果姬云第一次被欺负向她求助时如果她找警告钱媛媛，这那么之后的事恐怕就不会发生了。 　　许多人在别人作恶时沉默旁观，却没想到恶有一天会使自己也受害。 　　更无耻的人还会因此痛恨受害者“连累”了他。 　　姬云站了起来，童月华握着教鞭走到她身旁，“把手伸出来！” 　　姬云抬眸看童月华一眼，平静淡然。 　　可童月华和她眼神一触，心中立刻像被大铁锤砸了一下似的猛地一跳，不知为何竟然有点害怕，气势立刻减了，平时姬云总是缩着脖子肩膀,她倒没觉得这孩子个子高，可这时她挺胸扬眉站着，竟可以和穿着高跟鞋的她平视。 　　童月华觉得，今天的姬云和平时很不一样，竟然隐隐有点凛然不可侵的样子。 　　她握着教鞭的手本来已经垂下了，忽然又想起钱晓婷昨天晚上打电话给她，说姬正扬今天去了东京出差，要一周后才回来，让她多“照顾”姬云。 　　呵呵，她还能听不出钱晓婷说的“特别照顾”是什么意思？ 　　教鞭打手心的痕迹一周以后肯定会消失了吧？ 　　想到这儿，她又握紧了教鞭，抬起了手，狞笑着，“把手伸出来！” 　　回过头看的同学们不少脸上都是惊恐的表情，童月华性子暴烈，上她的课回答不出问题就要一直站着，言语讽刺侮辱什么的都是常见的，遇到她心情不好时还会被她用书本打头，有时甚至还会用教鞭打手心，教鞭虽然是细细一条伸缩的不锈钢空心管，可抽下去立刻会肿起一条红印。 　　和周围的同学们不同，姬云脸上一丝畏惧、愤怒都没有，她平静问，“老师，你要打我么？为什么？” 　　童月华有一点心虚，平时她按钱晓婷授意打骂讽刺姬云时好歹会找个借口，让她站起来背书，背得不好就罚站，骂她猪脑子，用书本打脑袋，可她从来还没用教鞭打过姬云手心，她怕姬正扬看到。 　　学校里其他老师，甚至是校长都不知道姬云的父亲就是赫赫有名的姬正扬，可是她知道呀。 　　不过今天嘛……她咬了咬牙，笑了，“姬云，你可以啊？智商只有83也没耽误你勾引男同学啊？是不是所有智商都用在这儿了？王小虎现在住院了，钱媛媛也被打的头破血流，你很开心，很得意嘛！” 　　李峰小声说，“老师，今天胖虎……不，王小虎还叫姬云到教室外面，说有话跟她说呢！我们都看到了，对不对？” 　　童月华一看周围几个学生的表情，知道确有其事，胆气更壮了，“姬云，你亲妈死得早，又疯了，没能好好教育你，今天老师就教教你，女孩子要自尊自爱，知道么？”她说完吼道，“把手伸出来！你不听老师的话是不是？” 　　教室中此时空气都仿佛凝住了，姬云看到不少担忧害怕的面孔，可也有一些幸灾乐祸的，她把双手平伸到童月华面前，嘴角微微翘起。 　　童月华抓住姬云一只手，右手狠狠一挥，教鞭在空中划了个银弧，发出撕裂空气的声音，坐在姬云前面的钟研吓得想要捂住眼，可是—— 　　“啊——” 　　“哎哟——” 　　教鞭抽在手心的声音并没响起，反倒是童月华痛苦尖叫了一声，捂住额头，一旁的李峰也捂住了头。 　　那根不锈钢教鞭竟然在她挥到最高的时候突然折成了两截，细的那一截儿飞起，先是重重砸在了她额头上又落下去敲在了李峰头上！ 　　学生们全都惊呆了。 　　童月华这时脑门疼得火烧火燎的，疼得她眼泪都冒出来了，她又一向爱惜自己的容貌，生怕断掉的教鞭把自己脸划破了，也顾不得打姬云了，急忙跑回讲台，把她提包里的镜子取出来照。 　　她一看，立即吓了一跳，自己脑门上肿了食指粗细的一条红印，油皮亮晶晶的，隐隐还有血丝渗出来。 　　童月华气得浑身发颤，指着姬云说不出话来，她想要冲过去捡起扔在地上的半截教鞭狠狠打姬云一顿，可是一看到她那种毫无畏惧甚至可以算得上有恃无恐的样子，再想到刚才挥鞭要打姬云之前她脸上那丝微微的笑意，仿佛就等着她动手呢…… 　　突然间，童月华觉得全身毛孔悚然，在六月的夏天竟然打了个寒颤。 　　这时班上的学生们也晃过神了，虽然畏惧童月华，可有的人已经露出了极力在憋笑的样子。 　　童月华知道自己在全班面前丢了个脸，可终究不敢再靠近姬云。她气急败坏喘了几口气，脑门的伤处一跳一跳地疼痛，“姬云，站到教室后面去！” 　　看到姬云前座的女孩正在担心地回头看姬云，童月华迁怒，又喊道，“钟研！你看什么看？想和她一样小小年纪就勾引男生是吧？那你也站到后面陪着她！” 　　钟研没想到自己突然就被连坐了，又听到“勾引男生”的话，委屈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可她不敢顶嘴，憋着泪拿起书站起来，走到依然仰头站着不动的姬云身旁时还偷偷拉了她一把。 　　姬云和钟研站在教室后面，童月华觉得心中这口气总算出了，这才开始上课。 　　姬云捧着书垂眸不动，可是心中已经怒极。 　　自从她七岁拜师，师门之中师长细心教导弟子，弟子对师长的敬爱，孺慕之情更甚于父母。她从未见过如童月华一般品行恶劣，以凌虐学生为乐的人，这种人也配称为师长？ 　　姬云没有考虑到，在她从前的世界，修真者凡是收徒都会挑选良质美才细心培养，期待今后徒弟能够有所成就可以壮大师门，徒弟如果不诚心侍奉爱戴师父难以得到真传，对师徒双方而言，成本都非常高，所以师徒关系不是父母子女却更甚父母子女。 　　可在现在的世界，教育已经被极大程度的普及化，小姬云的国家还义务进行九年教育，师生关系又不是长久的，最长的也就不过六年，师徒间的关系当然不紧密。 　　而且，像童月华这样的老师还不算最坏的，还有频频向学生家长索要财物、甚至猥亵侵犯学生的败类呢。当然童月华也算不上好老师就是了。 　　同样，不敬爱老师、甚至敢对老师动手的学生也有。 　　下课之后，童月华布置了作业，恶狠狠瞪姬云一眼抱着教材离开了，她急着去附近的药店买点镇痛消肿的药膏。 　　钟研腿都站麻了，她看看明显不高兴的姬云，小声说，“别难过了。童老师就是这样。她从前才凶呢，我哥过去也是她学生，他说那时候童老师还用教鞭把学生后背给抽流血过呢。” 　　姬云沉声说，“是么？这样的人，怎么还能留在学校呢？” 　　钟研揉揉胳膊，“我听我哥说，因为她爸爸是和校长有点交情。” 　　姬云嘴角动一动，并不说话。 　　自习课结束后如果没有课外活动就可以回家了，同学们三三两两背上书包离开教室，姬云把今天学到的知识梳理一遍，收拾好书包，给姬正扬打了个电话。 　　东京这时已经接近七点了，姬正扬早已完成了一天的会务，正在吃饭。 　　他一看电话号码正是秘书张品报给他的那个号，感到有点惊喜，没想到女儿真的打给自己了。他笑着走到餐厅一个安静的角落接电话，“云云？放学了？想爸爸了？” 　　“嗯。”姬云看着窗外的夕阳微笑，她沉默了一会儿后，电话另一边的姬正扬果然开始觉得不安了，“云云，你怎么了？有同学欺负你了？怎么了？快告诉爸爸啊……” 　　“爸爸，我很害怕……”姬云动用了小姬云七八岁时的记忆，那时的小姬云受尽父母宠爱，天真娇憨，她不知道自卑为何物，也不知道同一个人会有两幅面孔，她是爸爸的小公主，而爸爸是她最信任的英雄，是无所不能的。 　　“今天早上……”姬云用包含委屈、惊恐、后怕可又极力想要保持最后的坚强的声音告诉姬正扬，她被校园恶霸钱媛媛勒索，她的同学在阻止他们时被围殴成重伤，后来在课堂上昏倒了，被救护车送进医院，听老师说，内脏破裂做了手术…… 　　姬正扬的眉毛越皱越紧，气得大呼，“怎么会有这种学生？”要是没有同学救助，那么现在躺在医院的不就是自己的女儿了么？想象了一下，姬正扬怒不可遏，他安慰了姬云一会儿，觉得女儿情绪稳定了才和她道别。 　　姬正扬本想打电话给留驻在S市公司总部的秘书张品让她明天到学校问问这件事学校打算怎么处理，那个叫钱媛媛的校霸……哎？等等，钱媛媛？这该不会是钱晓婷那个堂侄女吧？他记得钱晓婷说过那孩子也在十中上学，比云云大一岁，她还嘱咐她多照顾云云呢。 　　她就是这么“照顾”姬云的？ 　　晓婷家怎么会有这样的孩子？难道，是同名同姓的另一个孩子？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又响了，是钱晓婷打了过来。 　　姬正扬接起电话，钱晓婷不大高兴，“正扬，你女儿今天闯祸了！她教唆班上一个男同学把我三堂哥家的女儿给打了！我堂哥女儿头都破了，那个男孩子也进了医院！两家家长现在在医院里闹得不可开交，你看看这可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大能的中二之魂已然被引爆！ ☆、密谋 　　“正扬……？” 　　钱晓婷说了一会儿，发觉丈夫一反常态地一直沉默着，心中一惊，急忙住嘴。 　　“这是谁告诉你的？你的堂哥？”姬正扬怒极反笑，“我刚才还在想会不会是同名同姓的，你们家怎么会养出这种流氓恶霸孩子，原来是真的。哼，当初还是求我们帮忙把他孩子送进十中的，出了这种事，倒有脸找你要说法！” 　　钱晓婷惊得心都颤了一下，但她立刻冷静下来，马上想到，一定是姬云先给姬正扬打了电话。这小丫头昨天才要来了手机，今天就会告状了！ 　　她吸了口气，知道想把污水泼到姬云身上是不可能了，但她并没立刻改换语气，反而还是严肃地说，“正扬，我也刚知道这事，现在我还没到医院呢，事情也还没弄清楚。你是听你女儿说的，我是听我堂哥说的，大家听得都是一面之词，究竟是怎么回事，还要听听学校和孩子们的说法。你说是么？” 　　这就是钱晓婷厉害的地方。 　　如果她当下服软改变了态度，姬正扬更会相信姬云的话，而她钱晓婷在他心中的可信度也打了折扣，但现在这么好像站在公正方的一番话说出来，谁也挑不出毛病，姬云的说辞的真实性在姬正扬心里有了动摇，等他从东京回来……哼，到时候什么事都处理完了。最坏的结果，无非是他坚信姬云的说法，可也不能说她钱晓婷偏袒自己的侄女。 　　姬正扬没说话，但钱晓婷从他的沉默中已经听出了犹豫，她叹口气又说，“要是事实真的像姬云说的那样，只怪我堂哥他们没教育好孩子。可是你也知道，青春期的孩子，有几个没经过叛逆期的呢？好斗，模仿黑帮行为还觉得酷，跟自己的父母冲突，中二病，不都是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干的。” 　　姬正扬想了想，“不管怎么样，既然这事是因为云云而起的，你先去医院看看两个孩子吧。哦，就别带上云云了，我看她今天被吓得不轻。” 　　钱晓婷撇撇嘴，但温柔地答应，“知道了。你放心吧。” 　　挂了电话，姬正扬还是给秘书张品打了个电话，让她暗中去医院看看什么情况。 　　不是他不相信妻子，而是他觉得，能养出校霸孩子的家长，人品极为有限。要是妻子在那里被缠住、要挟什么的，张品带着人暗中到了医院，她还能有个帮手。 　　钱晓婷挂了电话之后，坐在椅子上沉思了好一会儿。 　　她三堂哥其实下午就打电话给她了，王家的人在警察来了之后干脆报警立了案，医院方面提供了双方的检查报告，钱媛媛额头破了个口子，虽然缝了五针还剃掉了一大块头发，毕竟只是皮外伤，而王小虎的情况就严重得多，为了让家属有心理准备，现在医院遇到这种内脏大出血的病人直接就开病危通知书，王小虎手术时和术后一共输了一千毫升的血液和血浆，光手术费用就五六万。孰重孰轻，一目了然。 　　钱家本来是要趁机狠狠讹王家一笔钱的，我女儿差点破相了啊！你不给个十万你试试？ 　　结果现在反转了，不仅拿不到钱，还要赔偿一大笔给人家，而且，这也没法赖啊！警方都记录在案了！ 　　钱媛媛她妈气得也不顾女儿差点破相了，挥手就给了钱媛媛两个耳光，“我求着你姑妈才把你送去最好的学校读书，你给我干的都是什么事？” 　　钱媛媛的爹妈没有上过大学，游手好闲，整天就巴望着他们住的老房子拆迁后拿一大笔拆迁款成为城市新贵，家里开了个小超市也不好好经营，夫妻两个一个比一个好赌，这样的家庭哪有什么存款呢。 　　钱媛媛她爸只好给钱晓婷打了电话，希望她能借点钱给他们，最好再帮他们在校长面前说点好话，不然，女儿恐怕只能被劝退了。 　　钱晓婷早知道这个侄女不安分，不然也不会在姬云入学之前就提前送她到十中上学了。她本来就是要让钱媛媛凌霸姬云，最好把那小丫头弄得越来越自卑越来越胆小，所以在家族聚会的时候总是夸奖钱媛媛，给她灌点毒鸡汤，让这个本来就好用好斗暴戾的孩子觉得世上没有什么是暴力解决不了的，弱肉强食更是天经地义。 　　钱晓婷本来以为只要多用点把姬云抓到厕所按在马桶里冲头的招数就行了，虐待心灵可比打击肉体高明，钱媛媛当初可是很得意的把这事当笑话给她讲过，可没想到现在钱媛媛玩大了出了事。 　　钱晓婷暗叹，蠢货就是蠢货，高级招数教会了都不会用，只会用这种低级招。 　　不过，一听到堂哥讲，其中好像还有姬云的事，这两个孩子是为了抢姬云的零花钱打起来的，钱晓婷又有了新思路，她打算泼一盆好大的污水在姬云身上，可万万没想到姬云掐好了时间抢在了她前面给姬正扬打了电话。 　　钱晓婷再一想，就明白为什么姬云能抢先了。因为今天早上给她送手机的张品是姬正扬得力的秘书之一，姬云一定是从她那里打听到了姬正扬的行程。 　　“哼，倒小瞧了你这丫头。”钱晓婷走到梳妆台前补了补妆，对镜中的自己自信一笑，“不过，你也就这么点能耐了。” 　　钱晓婷去医院的途中给童月华打了个电话。 　　童月华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受了无妄之灾。学生打架，好死不死是她的学生在打架，打就打吧，还打进医院去了，她被教导主任甩了锅，气得七窍生烟回来，想要打姬云吧，结果教鞭一挥，断了，正砸在自己脑门上，这会儿肿的像是额头正中卧着条红色的大毛毛虫。 　　即使在便利店买了冰包按在额头上还疼得要命，还要忍受着疼痛在教职工会上被校长点名批评。 　　这还不算完。 　　钱媛媛的班主任袁梅刚被校长说了几句，就立刻不干了，她把手机备忘录调出来，慢悠悠地说，“校长，今年三月15号的教职工例会上我是不是说过要劝退钱媛媛？还有去年十二月、九月、五月的例会，还有前年……我都提过，大家说对不对？” 　　看到没有老师愿意接这个话，袁梅冷哼一声，“校长你要是不记得了，没关系，我们有例会记录，每个老师会后人手一份，我可都留着呢，咱们拿来看看好啦嘛！” 　　她见校长没电了，冷笑一声，“老师们谁有我倒霉，遇到这么一个学生？我要劝退她，你说不行，让我跟她进行德育感化，跟她家长沟通，童老师，王主任，你们今天也都见过她的家长了，你们说说，跟这种地痞流氓家长能沟通么？” 　　“这种下三滥学生本来就不该进我们十中的，她的学区也不是咱们这，她怎么进的十中，为什么不劝退她，呵呵，什么原因？” 　　袁老师说完瞥校长一眼，站起来，“反正这学生我不要了，哪位老师愿意继续德育感化她就收留她吧，再往我班里塞，没门！她回来之后我绝对不会让她进我班级的门！她不想学习，我其他学生还要学呢！明年就要中考了！”她说完推开会议室门离开了，临走还说一句，“谁收了钱谁负责！” 　　袁梅敢这么做是有底气的，她教学素质过硬，六年里班里出过两个中考状元，她不在十中呆，大把私立学校等着要她。 　　校长被气得半天说不出话，转头看见童月华，就把一腔怒火发泄在她身上。一个巴掌拍不响，要不是你班上的王小虎也不是个好东西，能有今天这事？学生犯错，都是老师没教育好！扣一个月奖金！ 　　童月华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了。 　　童月华这种人，永远不会反思自己的遭遇是不是因为自己种下的恶果所致。 　　童月华回到家接到了钱晓婷的电话，两人说了今天的事，一起把姬云骂了一顿，商量好接下来怎么对付这小丫头。 　　说完这些，童月华笑吟吟问钱晓婷，“晓婷姐，上次我跟你说的事……” 　　“你这是有多恨嫁啊！你这么漂亮，又是名校老师，急什么啊！”钱晓婷知道童月华说的是让她介绍些姬正扬身边的青年才俊和她相亲的事。 　　她在心里冷哼一声，利用利用你罢了，还真想和我当闺蜜呢！你够格么？ 　　她一边冷笑，一边温言说，“正扬这一阵子正忙呢，等他从东京回来，我再问问他。上次我说那个徐博士就很不错，可谁想到我还没开口人家会出国进修了呢……哎，我跟你说，这事不能急……咱们女方尤其不能表现得太主动了，要找到合适的机会……” 　　姬云回到家时钱晓婷还没回来。 　　她回房间做功课，又把保温壶中的残魂放出来。小姬云在保温壶里温养了一天，又出了不少怨气，那团笼罩在她周身的雾气已经不再是早上那种墨汁一般的黑色了，变成了半透明的灰色，她双眼的血红色也退去了不少。 　　姬云很满意，“现在你说这是不是宝物？” 　　“是！是！是宝物！”小姬云很开心，“前辈，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要收拾钱晓婷了？” 　　姬云笑道，“急什么。一个一个来。” 　　小姬云真是天真善良，她似乎觉得今天让童月华受那点教训就算报复了，真是young and naive啊。 　　王小虎今天倒是明白道理了，钱媛媛受了点教训，不过，看她那种暴戾的样子，姬云觉着，她恐怕还得再教育教育，童月华这种为虎作伥者，呵呵，也等着吧。 　　至于钱晓婷，在她意识到继女已经不能任意欺凌之前，她不会有一丝悔改之心。 　　姬云想的一点没错。 　　第二天，第一节课就是童月华的英语课，她在早读结束前十分钟进了教室，站在讲台上时看了姬云一眼，嘴角向下弯成个刻薄的弧度，“同学们，把你们书包、书桌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放在桌子上！班长和学习委员从后向前检查谁的课桌里有东西没拿出来！所有人都站好！” 　　童月华从第一排向后走来，检查学生桌上的东西，漫画书、小说当然都被无情收走，还有一个男生带了个PSP，童月华瞪他一眼，“去放到讲台上！” 　　走到姬云面前，童月华得意笑了，“姬云，有手机了？”她拿起手机，对全班学生说，“还有几周就期末考试了，你们还玩得挺开心的嘛，课外书一律没收！手机都放到讲台上去！放学来我办公室拿。从今天开始，带手机的话就要交给老师保管，放学才可以拿走！” 　　姬云像看跳梁小丑一样看童月华一眼。 　　啧。蠢货。 　　作者有话要说：　　我初中班主任就是袁梅老师这种类型。 　　在我们初一开学到第一次期末考试之间这几个月，我们班的人数减少了六个。这六个学生全是她认为是不愿意念书，会影响其他同学的人。 　　他们有的去报名参军了（？？），更多的，不知所终。 　　我当年是班长，好学生，我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的消失。 　　不知道他们后来都怎么样了。 ☆、作大死的钱媛媛 　　下了课，被洗劫了的学生们怨声哀道又无可奈何。 　　小姬云这时隐隐觉得，童月华钱晓婷他们绝不仅是把手机拿走这么简单，恐怕还有后招，不禁有点不安。 　　姬云倒安之若素，安抚了她几句后就拿着奥数习题集一道一道做。今天是周三，她想下午自习课下课后要去旁听奥数课，现在要多做点题目赶上进度。 　　中午午休时，姬云到保安室借电话给张品秘书打了个电话，昨天拿到手机时张品就把自己的号码输进了姬云的手机，她看了一眼就记住了。 　　“张阿姨，我是姬云。我……我手机丢了！” 　　姬云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要哭了，张品急忙安慰她，“别急别急，一个手机而已，待会儿我再买一个让人给你送去。” 　　“嗯。”姬云听起来像是在哽咽着擦眼泪，“那……你能不能别告诉我爸爸？” 　　张品答应了。小女孩刚收到手机第二天就丢了，害怕父亲责怪，可姬正扬怎么可能把一个手机放在眼里。 　　姬云那款手机是最新的I7，公司采购了一批准备当做员工福利，张品取手机时财务部是要有记录的。 　　不过……张品皱皱眉，手机是在学校课间操的时候丢的，也就是说，很可能是姬云班上的同学偷的。 　　现在的孩子都大胆成这样了？ 　　姬云在保安室做着数学题，等了半个多小时，张品派的人来了。姬云拿了新手机向张品的助理道谢，又当场给张品打了个电话，才走回教室。 　　下午课间休息时，几个男生跑进教室兴奋大喊，“钱媛媛回来了！” 　　“这就回来了？不是头都被打破了么？” 　　“对！还包着绷带呢！” 　　姬云轻轻一笑，来了。 　　正如姬云所料，自习课上课铃刚一响，钱媛媛就带着一帮人气势汹汹地来到了一年级三班，吩咐两个跟班，“你们一前一后把门堵住，我看谁敢跑去通风报信！” 　　这帮人凶神恶煞一般闯进教室，胆小的学生呆若木鸡，胆大一点的躁动不安，所有人都转过身看着姬云。 　　姬云静静坐着，看到钱媛媛，还笑了一下。 　　坐在她前面的钟研吓得都快要哭了，姬云怎么还能笑得出来？胖虎还没回来，钱媛媛来找的只能是姬云啊！ 　　钱媛媛走到姬云面前，半弯下腰，盯着她的面孔，“哼，姬云，你不傻啊，还会告状呢！忘了上次在厕所怎么洗头了是么？好，我今天让你长点记性！”她说完对两个同来的少女说，“把她带走！” 　　那两个少女立刻一左一右抓住姬云的手臂，要把她架起来向门外走。 　　这时第三排一个少女站起来，哆哆嗦嗦问，“你们要把她带到哪儿？你们不能这么做！” 　　钱媛媛站在教室门口，回头冷笑，“你是班长？” 　　那少女叫张静欣，吓得脸都白了，可还是挺起胸说，“对，我是班长！你们不能带走姬云！” 　　钱媛媛用手指指她，对其中两个跟班说，“你们两个留下来，我看谁敢通风报信！”她又指指班长张静欣，“坏了我的事，我就记到你头上！” 　　她说着一脚把姬云的凳子踢翻，一回头，看到姬云后座的男生呆呆地看着自己，随手就是一巴掌呼在他脸上，“看你妈的看！” 　　一年三班的学生们胆战心寒，有几个女生轻轻哭了起来，在这一刻，班长、学习委员算个屁，学习好有什么用，所有人都屈服于暴力和威胁。 　　钱媛媛留下守在班级门口的只是两个女生，三班一共有39个学生，其中21个是男生，可是，却没一个人敢对这两个女生说，让开，我要出去！ 　　所有人都在想，姬云被他们带到了哪里？他们会对她做什么？ 　　如果我反抗，会不会遭到和姬云一样的命运？ 　　可是，即使我不反抗，就能保证这伙人会放过我么？ 　　当我一个人对上钱媛媛这一群人时，我该怎么办？ 　　十中的操场是一个标准的环形田径场，在主教学楼的西侧，十中的课外活动在下午的自习课后才开始，偌大的操场此时静悄悄的。 　　钱媛媛一伙人把姬云围在中间，一路推搡着来到了操场边上的厕所，姬云一点也不反抗。 　　进了女厕所之后，钱媛媛叫一个跟班把厕所大门锁上。 　　她抱着双臂走到姬云面前，“你能耐了啊！在马桶里洗头不过瘾是吧？好，今天给你再加点‘洗发水’和‘护发素’，好好洗洗！” 　　姬云看看钱媛媛身后几个女生拿出的东西，皱皱眉，“真难为你们了，到哪儿找的这些秽物，你们自己不嫌臭么？” 　　钱媛媛抓过一个放着黄色液体的塑料瓶，恶狠狠说，“给我打！打死这个白痴！打完了浇在她身上！还要逼她吃！” 　　跟班们一拥而上，刚想像平时那样踢打姬云，突然听到钱媛媛怪叫一声,回头一看，只见她全身哆嗦个不停，紧紧握住手中塑料瓶，“嘭”一声轻响，瓶盖崩开了，瓶子被她不断晃动着，里面的液体全洒在了自己和站得近的几个女生身上！ 　　最靠近她的几个少女尖叫着躲避，钱媛媛双眼突出，嘴巴大张着，手臂不断挥舞，手中的塑料瓶被捏得瘪了发出噼啪声，脏臭的液体顺着裙子边缘滴在她腿上脚上，可是，她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就像是……就像是被一双看不见的手紧紧扼住了喉咙！ 　　很快，她的脸色紫涨，嘴巴也越长越大，甚至舌头都要伸出来了，她的双脚也离地面越来越远，就像那双无形的手握着她的脖子把她提在了半空中。 　　站了十几个人的厕所里突然变得静极了，近三十平方的空间中只听得到钱媛媛喉管里低哑的“嗬嗬”声音。 　　少女们吓得呆住了，忽然间不知谁喊了一声，“鬼——鬼——！” 　　“啊啊啊啊——” 　　这些平时嚣张的少女们被眼前诡异可怖的景象吓得尖叫起来，争先恐后地向厕所门口跑去，混乱之中有人被撞倒了，手里装着秽物的瓶子也摔在地上，还没来得及从洒了一地的秽物中爬起来又被后面的人踩踏在地上，一时间惨叫声不绝于耳。 　　惊恐的叫声此起彼伏，持续了一分钟才消失在远处。 　　姬云轻轻挥了下手，钱媛媛摔倒在地上，她剧烈咳嗽着大口呼吸，全身瘫软。 　　钱媛媛摸着自己的脖子，那双握紧她喉咙的无形大手消失了，可她的心脏还因为缺氧和恐惧而急速跳动，她的脖子还是疼得要命。 　　她从没像刚才那一刻那么害怕，在那一刻，她真真切切感到了死亡的威胁，自己又有多脆弱，弱的和平时被她一个耳光打傻之后只会哭的弱鸡们一样。 　　再多的同伴有什么用？她们没有一个人试图去救她，全都跑了。 　　就连那些摔倒在地上没能最早跑出去的人，她们也互相搀扶着跑了出去，连回头看她一眼都没有。 　　她惊魂未定，又惊又怕地仰视着姬云，这个平时见到她就吓得脸色苍白的女孩子这时用一种令她浑身发冷的眼神看着她。 　　“自食恶果。”姬云这么说了一句也向外走去。 　　钱媛媛看着自己满身的污渍，呜呜哭了。 　　姬云快要走回教学楼时钱媛媛的伙伴们像是才想起被遗忘在厕所的“老大”，叫嚷着向厕所跑去。 　　留守在三班教室的那两个女孩也闻风跑了，班长张静欣看着到这伙人喊着什么“钱媛媛在操场厕所遇鬼了”风风火火地跑走，心说，他妈的我今天才遇鬼了。 　　恶霸一走，她立即恢复了一个班长应有的威严，站到讲台上对因为迷茫、震惊、兴奋、恐惧乱成一团的同学们说，“安静！继续上自习！” 　　她环顾教室，叫班上的两个体育委员，“你们跟我一起去找姬云！” 　　钟研站起来怯生生说，“我……我也跟你们去。” 　　她说完，又有两个男生主动加入。 　　许多人小声和身边的同学讨论，“遇鬼了？” 　　“我每次去操场旁边的厕所都得和人一起去，那里大夏天也阴凉阴凉的！” 　　“对啊对啊，从前不是还有学姐说听到厕所隔间里有人问‘要蓝色的花还是红色的花’么？” 　　“啊，姬云呢？姬云被她们抓到厕所了吧？” 　　三班的教室中就像聚集了一群一群的蜜蜂，嗡嗡低鸣。 　　张静欣一看纪律又乱了，连忙交待学委，“你去找童老师，我们先去找姬云，纪律委员，记名字！”她还没指派完，姬云回来了！ 　　蜂群的嗡鸣声在姬云走进教室那一瞬间“轰”一声炸开了，钟研发自肺腑地高兴大喊，“姬云——你没事！太好了！” 　　她抓住姬云的手臂握了握，然后，又羞愧地沉默坐下了。 　　姬云并不怪她，钟研能以看待平常同学的眼光看待“弱智”的小姬云，已经让她感到欣慰了。 　　“嗯，我没事。”姬云坐下对她笑了笑，把习题册拿出来，开始做今天的作业。 　　钟研也笑了，“没事就好。”她邻座的男生迫不及待问，“姬云，钱媛媛她们把你带到操场厕所了？她遇见鬼了？” 　　姬云头也不抬，手中的笔也不停，“我反正没看见鬼。我猜，可能是她头受伤了还没好吧。” 　　“哦对啊！头部受伤会引起幻觉！脑震荡什么的……” 　　“姬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啊？” 　　几个同学兴奋地凑过来。 　　姬云依旧没抬头，淡淡说，“你也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这些人想到十几分钟前钱媛媛那伙人把姬云“绑走”时他们一句话都不敢为她说，讪讪住了嘴。 　　下课铃一响，姬云收拾好书包，准备去奥数教室。 　　学委、数学课代表还有三班的学霸张嘉萱上学期末被选拔进十中的奥数班，他们和姬云同路，但远远走在前面，还是没人主动和她搭话。 　　保温壶里的小姬云自从钱媛媛来抓人时就又急又气又担心，虽然姬云说了自己从前是很厉害的大能，可她也说了，她现在的身体和普通人并没什么太大分别，使不出太多神通，也动用不了太多灵力。 　　她想要帮姬云，可是残魂抵受不了阳气，更何况姬云还在壶口放了禁制，没人能打开壶，她也出不来。 　　在焦急、担忧、愤怒中煎熬着，十几分钟长得仿佛几个小时，突然姬云安然无恙回来了，还听说钱媛媛遇鬼了，小姬云知道这是姬云又出手了，好奇得像她那些同学一样问个不停，姬云只回了句“她自作自受”就不再理睬，专注于演算习题。 　　小姬云对这位住在自己肉身中的“前辈”已经有了敬畏之心，也就暂且忍住好奇，长吐一口气，心中的怨气一舒。 　　在路上小姬云又问起在厕所里发生了什么，姬云笑叹一声，这才告诉她为什么钱媛媛是自作自受。 　　十中有近百年的历史，最初是男子学校，但在建学校之前，这里是一片乱葬岗，当时的市政厅长想借少年们的阳气压制孤魂野鬼的阴气和怨气，改善这片地方的风水。 　　这想法并没错，国内很多学校其实都是建在阴气重的地方，白天学生很多，又吵闹，阳气确实旺盛，能够渐渐抵消阴气怨气，可是，当学校放学后呢？ 　　整个夜晚校园空荡荡的，阴气远盛过其他地方。 　　小姬云听到这里插嘴说，“难怪很多恐怖故事、怪谈都是发生在放学后的学校里！” 　　“正是如此。”姬云点头，“厕所本来就是不洁之地，钱媛媛她们又多次在女厕里欺负人，怨气和原址下的阴气聚集，今天她又作死地收集了不少秽物，身上的阳气被秽物破去了，也就格外容易招惹怨气，我本以为今天不免要和她们硬碰硬打一场了，不料厕所里怨气冲天，我才念个了聚气的咒，怨气就自动汇成了怨灵向她扑过去。” 　　“所以，她遇到的‘鬼’，其实是从前在那里被她欺负过的人留下的怨气！”小姬云想想自己从前被拉到厕所殴打□□的经历，“这大概就是冤有头债有主？那她那些帮凶呢？” 　　姬云淡淡一笑，“怨灵被我挥散后，重新变回怨气，分散后附着在了她们身上。原本怨气离开生地就会被阳气中和，没想到她们这么够义气，又主动跑回厕所。” 　　这些帮凶们，和钱媛媛一起挟持着姬云去厕所的那几个自然不必说，后来被“遇鬼”的同伴们叫去助阵去营救钱媛媛的，也被怨气附在了身上，接下来的几个月，看个人体质和附着怨气的多寡，各有“奇遇”。严重点的噩梦连连，精神恍惚，难免更容易出点意外，轻点的，也逃不过小病一场。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刚才那一章我是要放存稿箱的……捂脸哭。 　　感谢土豪们的地雷。爱大家。 ☆、离间 　　姬云坐在奥数教室里认真听李老师讲题时，钱媛媛还在操场厕所里崩溃大哭。 　　她觉得自己从昨天早上开始就倒霉透顶了，本来就是劫姬云零花钱这种就跟平时玩企鹅农场时每天收菜一样的日常活动，没想到被人插了一脚，菜没收到，还和偷菜打起来了，打没打吃亏，可是偷菜的进医院了，还手术了，警方还来了！还要赔钱！还被偷菜的他妈给打了！ 　　她爸妈自然拿不出那一大笔手术费、住院费还有偷菜的出院后的营养费、补偿。 　　没地出气的夫妇俩又噼里啪啦把她又给打了一顿，就连平时疼爱她，喜欢她的姑姑到了医院，也一直骂自己，不仅如此，还说暂时不好帮他们把这事摆平，因为姬云向她爸告状了！ 　　姑姑说，姬云跟姑父说是钱媛媛勒索她，胖虎见义勇为才被打了，这让她怎么帮他们？她手头倒是有钱，可是一下动十几万又说不清楚干什么了，姑父猜也猜得到，总不能坏了姑姑姑丈之间的感情吧？ 　　她爸妈求了又求，姑姑最后只答应先拿出4万元，其余的钱得找其他亲戚凑。 　　钱媛媛回到家，一会儿被她爸妈扇一个耳光拧一下，“死丫头，不会读书就算了还会惹事！老子|老娘生了个讨债鬼！” 　　中午吃饭时姑姑送来了5万元现金，又嘱咐她，“媛媛，以后好好念书吧，可不敢再惹祸了，三哥三嫂，你们不要再打孩子了，好好说她就行了。你们不晓得，前几天市教育局开会呢，准备治理校园暴力……哦，你们看网上的新闻了么？就是美国的LA市，一群学生把一个同学身上淋了便溺，就给抓住判刑了呢！我们国家法律虽然是十五岁以下的杀人也不犯法，可媛媛你也不能就这么无法无天下去啊，你知道要是你过了十八岁，今天可就不只是赔钱道歉的事了！” 　　钱媛媛听着堂姑的教训，心里早想了无数个回到学校要怎么报复姬云的主意，听到钱晓婷提到美国A市的案子，她立刻决定了，给姬云也照样来一套。 　　她哪里想得到，钱晓婷先告诉他们她不能借钱给他们的原因（因为姬云向姬正扬告状了）、再登门送钱（比她原先答应的数目多送了1万）、在她面前提及美国A市的案子和国内目前的法律漏洞（不要害怕就算你照做在我们国家也不判刑的）——这些全都是想好才说的，没有一句废话。 　　姬云这小丫头不知道是开窍了，还是背后有人指点，她突然间又能和姬正扬毫无芥蒂地交流了，既然她可以向姬正扬告状，那以后，利用钱媛媛在学校欺负、打击她的自尊心这一招已经不能再用了，很可能，姬正扬回国之后就会动用关系让钱媛媛转学，钱晓婷是钱媛媛的堂姑，这事恐怕还会让她来安排。 　　既然这样，那不如就最后利用钱媛媛一次。 　　只要钱媛媛上钩，狠狠地折辱、殴打姬云一顿，姬正扬回国后哪怕把钱媛媛给杀了又有什么用？伤害已经造成了！ 　　至于经过她的怂恿和暗示之后，钱媛媛会不会真的这么做，真这么做的话会不会被十中开除，说实话，钱晓婷一点不在乎，从一开始她就瞧不起三堂哥一家。 　　刚好，这以后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和他们这一家断交了。 　　没有用了，又只会向她要钱，当她的钱是风刮来的呀？ 　　而今天童月华一早没收了姬云的手机，也是钱晓婷指使的，就是为了让姬云没法及时向任何人求教。 　　钱晓婷丝毫不觉得自己在作恶，她觉得自己只是顺势而为。 　　钱媛媛这孩子这么暴戾，恐怕这会儿心里那口闷气都快憋炸了，胖虎还在医院，钱媛媛这口气往哪儿出？只能是姬云啊。 　　她钱晓婷不过是点拨了她一下。 　　钱晓婷的计划挺周密，钱媛媛也像她设想的那样行动了，可是，她没想到，傍晚姬云回到家，白色短袖衬衫和藏蓝色及膝裙校服干干净净的，头发丝纹丝不乱，面色平静淡然，根本不像发生了任何事。 　　她正准备着给在学校受到极度侮辱的姬云再来一击，狠狠讥笑她贬低她，这小丫头说不定就精神崩溃了，想不开了呢，要是她跑出去离家出走什么的，可就更好了，她早就准备好了一群小流氓，等着派上用场呢。 　　可万万没想到，姬云看起来一切如常！ 　　姬云看到钱晓婷脸上的惊愕，意味深长地对她笑了一下，拎着书包上楼了。 　　钱晓婷愣坐在沙发上。 　　这是怎么回事？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打电话给姬正扬探探风，因为她不能打电话给钱家呀。 　　姬正扬的语气也未见异常，只是提到姬云想要去上奥数班。 　　钱晓婷一口气噎在胸口，奥数班？！ 　　听姬正扬的声音都能想象得到他现在有多开心，他还质疑了徐进才医生的判断，想要回国后带姬云再去一位著名的儿童心理专家那里咨询。 　　钱晓婷对于这件事早准备好了说辞，“徐医生当时也只说这是一个判断，他推荐了几位医生，我们可以试试，不过，我想，可能是云云对我……有抵触，所以才故意的……”说到这儿，钱晓婷的声音带了点鼻音。 　　姬正扬沉默一下安慰她，“你受委屈了。云云长大以后会明白的，我看她这几天就像懂事多了，那天不还和你说话了么？” 　　见妻子没接话，姬正扬又说，“就算她不明白，我心里明白啊。你有我呢。” 　　钱晓婷这才语气又欢快起来。 　　挂了电话，钱晓婷心烦意乱。她筹划了这么久的计划看来要泡汤了。要是姬云真的上了奥数班，还考出不错的成绩，谁还相信她是弱智？想要在学校里摧毁她的自信自尊，好像已经不可能了。 　　不行。 　　她绝不能就此罢休！ 　　姬云明年就十四岁了，试想，她的孩子比家中的长姐小十四岁，等她的孩子长大，进入姬氏集团时，姬云恐怕都已经在姬氏工作十年了，那姬氏这庞大财团的半壁江山还不是都已经落入她手中了！ 　　难道姬正扬死后，她和她的孩子要仰姬云鼻息生活？ 　　不行！绝对不行！必须把姬云给毁了！ 　　钱晓婷心神不宁时，童月华打来了电话，她这才听说钱媛媛今天下午确实把姬云绑到了操场厕所，可是不知怎么回事，姬云没事，钱媛媛却一身臭脏，哭得快断气了，还被围观嘲笑。 　　钱晓婷早已料到钱媛媛没能得逞，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愣了一会儿，她直接把话题岔开了，童月华又问她，那只手机怎么办，钱晓婷此时心烦意乱，随口说送给童老师了。 　　童月华也没料到事情会是这样，难道钱媛媛真在厕所白天遇鬼了？ 　　童月华挂了电话后疑惑了一会儿，随即想到虽然这个月的奖金没了，可是落了一部现在炙手可热的I7手机，即使当二手货卖掉，也有至少四五千元。 　　她摸着脑门上的肿包笑了。 　　接下来的几天姬家一派宁静，姬云每天白天上课，晚上回家后一边利用手机了解这个新世界，查看各种她闻所未闻的概念，一边用聚灵阵吸取天地灵气，引气入体滋养身体中的灵脉，固本培元，让小姬云原本孱弱的身体一点点健壮起来。 　　小姬云的残魂被灵气滋养了几天，又出了几口闷气，缠绕在周身的黑雾颜色已经变成了极浅的灰白色，眼眸也由血红变回了原本的颜色。 　　钱媛媛自从那天在学校出了个大丑之后就再也没来学校，童月华每天上课时总让姬云回答问题、背书，但试了几次发现难不倒姬云后，她别出心裁，让姬云每天中午午饭后去她办公室，美其名曰给她补课。 　　她当然没那么好心，补课为名，刁难为实。 　　她找了一本花体字字帖，让姬云用哥特字体抄写十四行诗。 　　姬云丝毫不以为意，多学点东西只会对她有好处。 　　周五中午，姬云抄写诗句时，忽然抬头看了童月华一眼，“童老师，明天我爸爸就回来了。” 　　“嗯。是么？你以为他回来之后你就不用每天来了？”童月华瞟姬云一眼，继续对着小镜子看自己额头上的伤痕，肿包是下去了，可是受伤的地方现在变成了青色，她涂了厚厚的一层遮瑕膏还是隐隐看得到，这几天早上挤地铁的时候总有人用异样的目光看她。 　　姬云又笑了，“童老师，你知道为什么开家长会的时候总是钱阿姨来我们学校，不是我爸爸来么？” 　　童月华撇一下嘴，扑着粉，随口问，“为什么？” 　　姬云压低声音，贼兮兮笑着说，“因为我爸爸第一次来学校之后，回家说你漂亮，钱阿姨不高兴啦！哈哈！”她说完，小脸上露出一丝得意。 　　童月华放下镜子，若有所思。 　　若以容貌而论，童月华确实很有几分姿色，她也很注意保养，衣服鞋子，发型，配饰，包，妆容，全都搭配得精心，不过，她性情暴戾，爱生气，眉头之间就早早有了竖纹，为人刻薄总喜欢撇嘴，嘴角就有些下垂，所以给人的第一印象往往不是“这是个美女”而是“这女人有点凶”。 　　可她自己不知道啊，因为她照镜子的时候总是在对自己微笑嘛！她坚信自己是个妆前八分妆后九分的美女！ 　　童月华从小就自负美貌，一心一意要找个有钱人，从此过上阔太太生活，但一直未能如愿。 　　她愿意被钱晓婷驱使，也是为了想要让钱晓婷把她丈夫身边的青年才俊介绍给她。 　　可是，都快一年了，钱晓婷只安排了一次相亲，对象还是个说是四十五岁但看起来比她爸爸还老的谢顶胖子。 　　胖子有钱倒是有钱的，不过凭什么一样的年纪，你钱晓婷嫁的丈夫是姬正扬这样的英俊大叔，给我介绍的就是秃顶大叔啊？你长得还没我漂亮呢！ 　　这时听了姬云的话，童月华恍然大悟，原来，钱晓婷是在嫉妒她！而且……姬正扬对她很有好感！ 　　姬正扬虽然也年近四十，不过人家年轻时可是T大校草啊，长什么样就不用说了，不然当年何家的大小姐也不会看上他，而且他平时注意健身，饮食克制，现在身材和容貌都没走形，依然是个帅大叔，最最重要的是，他还是个超超超有钱的帅大叔。 　　童月华想到姬正扬对自己有好感，嘴角不禁翘了起来，钱晓婷，难怪你推三阻四不愿意介绍好点的人选给我啊，你是在嫉妒我！你不就是运气好点么？看你那样子，只知道把名牌堆在身上，一点气质也没有！也不懂搭配，更别说你那长相了！ 　　童月华长相可能可以和钱晓婷一较高下，但是，智商就完全不在一条线上了。 　　她就没想过，要是钱晓婷真的担心姬正扬对她有好感，难道不应该尽快让她相亲成功么？ 　　不过，钱晓婷也确实不太可能把姬正扬身边年轻富有的男士介绍给童月华。 　　笑话。 　　介绍给她，如果成了，童月华就进入了钱晓婷姬正扬的日常圈子，和她钱晓婷的社会地位是平等的了，那时，她还怎么驱使她？ 　　只有童月华一直有求于她的时候，比她社会地位低，她才能控制利用她啊。 　　姬云不知道童月华究竟想到了多少，但是，这蠢女人已经上钩了。她看上了姬正扬这条大鱼，已经开始动用她一切智慧策划怎么把这条大鱼从钱晓婷手里抢到自己手里。 　　姬云放下笔，把诗集放到童月华面前，“童老师，这句诗我不太懂，给我解释解释吧！” 　　童月华从幻想中醒来，看看微笑着的姬云，第一次对她露出一个带着善意的笑容，“哪一句？” 　　准备钓大鱼的童月华还没意识到，她已经成了姬云网中的一尾鱼。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给我的各种投喂！会继续努力的。 ☆、鱼饵 　　姬正扬这次东京之行斩获颇丰，心情好，回来时就大买特买，司机和家里的保姆桂姐一起往返了两趟才把车里的大包小包搬进房子里。 　　钱晓婷收到的礼物中有一套银灰色的海水珍珠项链和配套耳环，盒子一打开，珠光莹然，把她的脸和眼睛都照亮了，她喜滋滋让姬正扬为她戴上，对着镜子左顾右盼，然后搂着他的脖子趴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句话，逗得姬正扬一笑。 　　姬云看着堆满客厅的这些奢侈品，站在一角，只微笑不说话。 　　姬正扬和娇妻亲热了一会儿才发现女儿像看戏一样看着他们，稍微有点不好意思，招呼姬云道，“云云，过来看爸爸给你买的礼物。” 　　姬正扬在东京时，姬云几乎每天都会在下午7点和他联络，有时只是打电话说几句话，有时视频，姬云还会问他几道题目。 　　就这样，几乎被淡忘的女儿以极快的速度重新回到了姬正扬的生活中，他买礼物的时候自然也不会忘了她。 　　他给姬云也买了一套珍珠首饰，不过所用的珍珠是小巧的粉红色海水养珠，很适合少女甜美天真的气质。姬云看到珍珠颗颗大小相同，光泽如同镜面一样，也很喜欢，但却没有立即戴上，只微笑道谢。 　　除了这套珍珠首饰，姬正扬还给姬云买了几个包和几条爱马仕最新的丝巾。 　　“本来看到菲拉格慕家的一双鞋，想买给你，却不知道你现在穿几号的……”姬正扬看到姬云淡淡翻看着几只包包，和妻子兴高采烈的样子截然不同，知道自己的礼物并不合女儿心意，不禁有点惆怅。 　　他女儿在他没留心的时候长大了。 　　他又觉得有点愧疚。 　　他答应过何雯，要好好照顾女儿的。 　　姬云倒像是一点也不介意，她对他笑笑，“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现在穿几号的鞋。”她拿起那几只包包看，姬正扬一共给她买了四只包，一只是长得有点像小怪物的单肩小包，上面还挂了一个更小的叫做包包虫的毛茸茸的小怪物，真是超级少女又逗趣；一只是红色的马鞍包，上面配有金色的锁钩；第三只包是浅粉色菱形格的单肩包，上面配了个山茶花挂饰；此外还有一个裸粉色的双肩背小包。 　　丝巾也就罢了，不管是项链还是包包，姬正扬都是朝着甜系少女风去的，在他心里，或是说，在他的理想中，姬云应该是个活泼少女。 　　作为一个顶级大能，又是天□□美的女性，怎么可能对衣饰没有自己的独特见解？虽然姬云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还不长，对这里的时尚也依然陌生，但审美观没在穿越重生的时候丢掉，姬正扬期待的甜美可爱少女风注定要落空了。 　　姬云知道姬正扬看到自己的反应感到失望，但她无意掩饰，只轻轻拉了拉姬正扬的袖子，“你什么时候有空，带我去商场，我告诉你我现在喜欢什么。” 　　姬正扬点点头，看着女儿，再次感叹，他女儿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长大了，不仅身高已经快到他肩头了，神情、气质也早已不是小女孩了。她比同龄少女显得清冷早熟许多。他真的得多抽出些时间陪陪女儿。 　　钱晓婷也收到了四个包包，除此之外还有几套她爱用的贵妇护肤品，几家彩妆品牌最新色号的口红，和几双鞋，她想了想，决定把其中一个她已经有不同颜色的同款包送给童月华。 　　钱媛媛没法再用了，但童月华会一直留在十中，可要拉拢好。 　　她还不知道，童月华已经对她起了忌惮之心。 　　姬云看到那只红色的马鞍包，立刻想到了童月华。 　　鱼已经游近了，那就要撒饵了。 　　她猜到钱晓婷一定会送给童月华一些东西示好，不过，钱晓婷可不是天天都能见到童月华。 　　第二天在学校午休时，姬云一到童月华办公室，就把书包里放着的盒子拿出来，戏谑笑着，“童老师，昨天我爸爸回来了！” 　　童月华听这口气，再看看从无纺布袋下透出的logo，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她焦急追问，“然后呢？” 　　“然后……”姬云得意地笑了一下，“他带了很多礼物回来，钱阿姨高兴得不得了，不过呢，爸爸一说要送给你一个包包答谢你最近对我的照顾，她就没那么高兴了！她还让爸爸把那个包送给我，说这种颜色是本来就应该是小姑娘背的，不适合你这种年龄的人，哦，她答应从她收到的包里挑一个送给你。我看了一下，好像是个橡皮灰的tote包，一点也不好看。” 　　童月华一颗心在姬云这几句话间早已坐着过山车一样上下了几回了，虽然包装盒就在自己眼前，可她还是追问道，“然后呢？” 　　姬云更得意了，“然后呀，爸爸偷偷找到我，让我把那个包给你带来了！当然，我可不是白帮忙，他答应这个周末带我去商场购物！” 　　她笑着把布袋抽绳拉开，打开包装盒，“喏，送到了！爸爸说童老师皮肤白，背这个红色的包一定好看。” 　　童月华这时的心跳得胸腔都隐隐发痛了。 　　这意味着什么？ 　　姬正扬从东京回来专门买一个包想送给她，几经周折，在钱晓婷明确表示不高兴之后还贿赂女儿把包送到她手里，这意味着什么？ 　　她抚摸着包包红色的皮子和金色的锁钩，心里充满了从前想也不敢想的各种野心。 　　姬云趁着童月华陶醉抚摸包包时，给她拍了张照，笑嘻嘻说，“我得拿这个回去复命。” 　　童月华脸一红，尽量平静地说，“替我谢谢你爸爸。” 　　“就谢他？”姬云嬉笑。 　　童月华脸又一红，“也谢谢你。” 　　在姬云第一次提到姬正扬曾赞美她美貌时心中萌动的隐约憧憬正式在童月华心中茁壮成长起来。 　　怀着这种隐秘的心思，童月华对姬云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不仅任何时候都对她和颜悦色，课堂上提问还总表扬她。 　　班主任的态度就像风向标，同学们见风使舵，很快没人再嘲笑捉弄姬云，不仅如此，一班之中的高峰势力:班长张静欣、学霸张嘉萱因为和姬云经常一起上奥数课，渐渐也会在课间操的时候主动和她交流。 　　不过，姬云暂时对谁都仍然是客客气气的。 　　不是姬云故意要清高啊，实在是……她原本是活了上千年的元婴大能，早忘了自己是小姑娘的时候是什么样了，现在虽然身处于青春少年少女之中，可是却时刻觉得和他们格格不入，只有上课学习时她才会觉得轻松自如。 　　姬云在学校过得舒服，在家也挺快乐，自从她向姬正扬表示出对奥数的兴趣后，每晚他回家后吃过晚餐就会给姬云辅导功课。 　　他学霸出身，高中时还两次代表过国家参加过奥数竞赛，拿过金牌，虽然现在奥数题目早用不到了，但姬云一问，又重新引起了他的兴趣，有时父女俩在餐桌上就讨论起题目，让钱晓婷这种数学成绩不突出的文科学霸无处插嘴。 　　在家中眼看着父女感情越来越好了，想要让童月华在学校给姬云点难堪、语言上打击打击吧，钱晓婷忽然发现，童月华好像没从前那样上赶着巴结她了。 　　上次钱晓婷约童月华出来，把一个正是当红款式的昂贵橡皮灰色手提包送给她，要是从前，童月华一定会非常高兴，万分感激，可是这次，她收下包，只淡淡地道谢，完全不像从前了。 　　钱晓婷想了想，又说要把某个离过婚的年轻富豪介绍给她，没想到童月华的反应依然很平淡，只说“快要期末考试了，有点忙”“要是你安排好了大家就一起出来坐坐”，竟然完全没有原先的急切和热衷了。 　　钱晓婷思来想去，难道童月华最近结交到了什么有钱有地位的男友？所以才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她再也猜不到是姬云三言两语加一个包把童月华给离间了！ 　　转眼之间，期末考试来临了。 　　姬云第一次参加这世界的考试，稍微有点小激动。 　　三天后考试结束，之后出了成绩，姬云一下从年级倒数第十跃至前五，不仅全校师生为之哗然，姬正扬也吓了一跳。 　　他拿着学校寄来的成绩单看了又看，乐的嘴都合不拢了，饭也顾不上吃了，先把姬云好好表扬了一顿，中心思想无非是“我就知道我姬正扬的女儿不可能是笨蛋”…… 　　“别说年级前五了，两年后的中考状元、五年后高考状元都是我女儿的！”…… 　　“云云你爹当年就是状元啊！有这样的状元爹你怎么可能不是状元！” 　　表扬之后他又教育姬云，“我看你有点偏科啊云云，你看你政治这门成绩才刚刚90，如果你能提高两分，就进前三了！” 　　十中这种百年名校优秀生之间的竞争是很激烈的，年纪前十名是按总分排的，第三名和第四名是并列，总分只比姬云多一分。 　　姬云淡然道，“对这科不感兴趣。还有，第二名和第四名的同学都不上奥数课。” 　　姬正扬一听更乐了，原本准备说的那些“戒骄戒躁再接再厉”之类的话忘到天边了，给姬云又夹了些菜，“云云想要什么奖励？” 　　经过上次带姬云去购物，姬正扬已经发现女儿的审美和自己期待的相距甚远，姬云喜欢的是大气中性的风格，而且，她对那些同龄女孩子会很喜欢的东西也不太感兴趣，所以他也就不提物质奖励的事了，他知道他女儿不会满足于物质奖励。 　　果然，姬云放下筷子，严肃地说，“我想要几个家庭教师给我补习。数学、英语之外，我还想要一个能够指导科学的老师，不是生物，化学，物理这些科目都擅长的专业私教老师，而是懂得信息学、细胞学、基因工程、天体物理等等前沿科学的人，他|她不一定要是老师，但是一定得对最新的各种科技有了解，最好，还要有去过海外的经验，哦，还要年轻一点。” 　　姬云说完，姬正扬皱眉想了一会儿，“私教很容易请，但是你要找一个什么前沿科学都懂一点的人还要有去过海外的经验，还要年轻……” 　　等等，这些要求说的不就是T大这种顶尖名校中的大学生么？ 　　他说着抬眼看了看女儿，“你是不是觉得和你的同学无话可说？” 　　姬云点点头。 　　姬正扬叹口气，“我明白了。我几天后会回母校做个演讲，到时候我帮你物色一下。” 　　在他看来，姬云提出的要求，是因为她的智力发展程度已经超过了同龄人，很可能，她很快就不满足于学校教授的课程了，她觉得自己应该和年龄更大的年轻人交流。 　　姬正扬高中时也总有种觉得周围同学幼稚恨不得第二天就去上大学的时候，他能够理解姬云的感受。 　　很快到了开家长会那天，童月华着意打扮了一番，还在前一天偷偷问了返校领暑假作业的姬云谁来给她开家长会，可是，她没等到姬正扬，却是钱晓婷来了。 　　 ☆、第十章 　　钱晓婷到十中为姬云开家长会的时候，姬正扬带着姬云去S市机场。 　　今天早上姬正扬接到母亲顾岚的电话，说她已经在C市机场了，很快就要登机。 　　姬正扬他本来今天请了假要去女儿的家长会，接到老妈的电话后算了一下从市中心到机场的车程，立刻心急火燎地带着姬云一起去了机场。 　　顾老太太在三年前检查出了癌症，手术、放疗化疗之后身体虚弱，而S市是全国人口最多、车最多、空气质量最糟糕的城市，实在不利于病人休养，姬正扬就让母亲去了旅游胜地C市养病，他父亲姬弘光早在十年前去世，他自己的事业没法停下，只好让家中干得最久的保姆田霞陪着顾老太太。 　　小姬云对自己祖母的感情并不太深，她小的时候顾岚和姬弘光都还没退休，老夫妇在B市上班，只有过年时才会和儿子一家团聚。 　　何雯生病后，顾岚办了提前退休来S市照顾小姬云，她这才和奶奶熟了。 　　但是，何雯和顾岚一向不亲和，所以顾岚并没住在姬宅里，何雯病逝之后没多久顾岚也查出了癌症，当然也无法再照顾小姬云了，之后顾岚手术、治疗、休养，祖孙两人已经快两年没有见面了。 　　姬云从小姬云的记忆中看到顾岚最后一次在姬家时曾提出把小姬云一起带去C市，可是姬正扬担心母亲的身体吃不消，再加上钱晓婷也极力游说，C市虽然是旅游胜地，但那里的教学质量绝对不能和S市相比，于是坚持让小姬云留在了S市。 　　姬云出发去机场前，见小姬云反应很冷淡就问她为什么这样。 　　小姬云说，在她母亲去世后，舅舅和舅母都告诉她，她奶奶是怕她留在家里影响继母和父亲的感情才想把她带走，奶奶还想要让继母快点生下弟弟妹妹，如果她真的跟着奶奶走了，就会一直被留在C市再也不能回S市了，只有她留在姬家，父亲才不会忘了她，属于她母亲何雯的这部分财产才不会被侵吞。 　　姬云听了直摇头。 　　这位何家的舅舅未必不知道小姬云自从继母住进姬宅之后每况愈下，变得自卑阴沉，可是何雯死后，他们先是和姬正扬争夺姬氏的财产，想要把何雯那份股权拿到手中，美其名曰“为姬云保管”，和姬正扬撕破脸后，姬氏跟何氏切割，双方恶斗一场之后，姬正扬逼得何雯的弟弟何霁不得不放弃国内的市场暂时退回加国，此后，何霁再没有来探望过姬云。 　　可是，他临走之前没忘了向小姬云灌输恶毒的想法：留在这里，看住你的父亲，不然他会偷走你母亲留给你的财产。 　　这个想法暗暗发出声音，你，和你的父亲是对立的！ 　　钱晓婷一定也猜得出何家的人跟小姬云说了什么，再因势利导，也就难怪小姬云之前会仇视、疏远父亲了。 　　姬云将保温壶上的禁制重新封好，柔声说，“有很多时候，一个人对你是好是坏，不是看他|她说了什么，而是看做了什么。”她抿唇苦笑，“我也是很久之后才明白这道理。” 　　小姬云若有所思，不再说话。 　　姬云和姬正扬到了机场不久，顾岚的飞机就降落了。 　　即使自己病的那么重，也仍然想要照顾孙女——顾岚对小姬云是真心疼爱，这么一想，姬云对这位老太太有了一层天然的好感。 　　顾岚看到儿子和孙女，老远就笑着对他们挥动手臂，她身旁跟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是姬家从姬云出生就雇佣至今的保姆田霞。 　　姬正扬远远看到母亲，她头发依旧稀疏，原先只是两鬓染霜，可是现在却全白了，不禁心里一酸，但看到母亲脸色却还算不错，总算稍微安心，见女儿乖巧地搀扶住母亲，甜甜叫了声“奶奶”，他就更高兴了。 　　他搀着母亲另一只手臂轻声抱怨，“妈你怎么说来就来，也不事先打个招呼？” 　　顾岚不错眼地看着孙女，瞧着姬云面色红润，眼睛明亮，俨然已经是一个小淑女的样子了，这才放下心，她转过脸上下打量儿子一眼，不冷不热说，“事先打招呼就怕像上次一样来不成了！”说完她又看着姬云，“云云，奶奶可想你了，你好不好啊？学习怎么样？在学校有同学欺负你么？” 　　“奶奶，没人敢欺负我。”姬云扶着顾岚上了车。 　　这时已经六月了，可顾岚穿着长衣长裤，还披了件开衫，手摸起来也冰冰的，姬云开了灵目一看就知道其实顾岚的病并没好，肺部有两团黑气萦绕不散，只是暂时还没病发而已。 　　姬正扬听母亲话里话外有责备的意思，知道她依然不高兴上次他和钱晓婷阻止她返回S市的事，忙笑着说，“妈，云云这次考了全年级第五呢！这不，今天开家长会，本来我想去学校的，为了来接你，只好让晓婷去了。” 　　顾岚鼻孔里哼了一声，似笑非笑，停了一刻才摩挲着姬云的手，“云云真棒！奶奶得奖励点你什么好东西，你想要什么，跟奶奶说。” 　　姬云笑着还没答话，姬正扬又赶紧说，“人家主意大着呢，不要物质奖励，要我去给她找几位补习老师！” 　　他把姬云的要求一说，顾岚连连点头，“没错，你下周不是要回T大演讲么？看你那些留校的师兄师姐手下有什么出色的学生，你用公司名义提供几个实习机会，带他们过来，挑几个可靠的孩子陪云云几周。云云，你也不是非得这个老师每天教你什么东西，只是想知道他们这些年轻人在学什么，怎么学，去过海外哪些地方，有什么见闻，还有他们平时都干什么，做什么消遣，对吧？” 　　姬云立刻知道，顾老太太极聪明。 　　她现在的身份是一个未成年少女，自主权极为有限，S市灵气稀薄，现在勉强还够她每日修炼，可她要筑基，要更进一步，必须寻找灵气充盈的地方常住，或者找到富含灵气，类似灵石的材料才行。她自由有限，不可能到处去找，网络上也无法得到详细的信息，只好寄希望于从见识广阔知识渊博的人身上得到信息。不过，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花费时间和一个小女孩谈话？ 　　所以，她只好降低要求，结合姬正扬的资源，按照T大大学生的条件提出要求。 　　顾老太太一听她的要求就猜到了她的目的，姬云惊喜地抱住了她的手臂，“奶奶，你真聪明。” 　　回到姬宅，钱晓婷已经回到家了，厨娘准备了丰盛的饭菜，姬云挨着顾岚坐下，给老太太不断布菜，十分殷勤亲热，顾岚也笑着给姬云夹菜。 　　钱晓婷看到这祖孙俩没有一点久别重逢后的生疏，心中越发肯定，一定是顾老不死给姬云支的招，不知她说了什么让这丫头突然清醒了，和父亲冰释前嫌，父女又亲密起来。 　　再想想今天童月华冷淡的态度，钱晓婷怀疑，是不是顾岚让谁找了童月华，给了她更高的许诺？ 　　她这顿饭吃的食不知味，姬正扬祖孙三人倒是其乐融融。 　　饭后大家又说了会儿话各自回房休息，顾岚问田霞，“打听清楚了？” 　　田霞叹口气，“还真让你说中了。这里的工人说，自从她进了门，云云就不和他们一起吃饭了，那女人让人把饭送到楼上给云云，直到上个月，云云突然有一天想开了，才下楼吃饭的。云云起初学习也不好，听说是学校老师、同学都欺负她，还有……”她压低声音，和顾岚说了几句话。家里的下人都知道姬云“智商只有83”这事！ 　　顾岚脸都气白了，“你看看怎么样？是不是让我说中了？我就说这女人心眼坏掉了吧？何雯再不好，至少有一条好呢，她不屑搞这些恶毒手段！” 　　田霞赶快给顾岚揉揉两肋，“幸好云云现在自己明白了。” 　　顾岚摇头，“她再明白，也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今天在车上你也听到了，你觉得她想找个大学生私教是为什么？我看，云云是想早点去上大学、出国，离开这个家！” 　　她也知道田霞听不懂这些，挥挥手流泪，“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我快死了，我死之前，不能把云云安置好，死不瞑目！” 　　“又胡说！王大夫都说了，侬的病好的透透的了，哪里哪里都没有癌细胞了，侬伐要胡思乱想啦！”田霞劝着顾岚，给她拿了方手帕擦眼泪，“侬个儿子也不是傻的。” 　　“怎么不傻？聪明脸孔笨肚肠！那女人要真对云云好，看个医生会让家里下人学校老师都知道？”顾岚说着胸肋两侧又痛起来。 　　田霞递给顾岚一杯水，想了想又说，“我看厨房里那个娘姨福嫂要换掉。” 　　顾岚默默点头。 　　她们不知道，姬云使了个小法术，小姬云现在就像在看电视一样看着她们房中的情形。 　　她听姬云说奶奶的身体其实并没痊愈，癌细胞又向肺部扩散了，再看到听到顾岚说“临死前不把云云安置好死不瞑目”，又感动，又惭愧，想到自己听了舅舅舅妈几句话就连奶奶也怨恨起来，后悔不已。 　　“你看，你奶奶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一心想为你筹划，你舅舅他们呢？除了让你留在姬家，让你痛恨父亲，一年中来看过你几次？听到你抱怨继母虐待，同学欺负，他们除了让你忍耐又做过什么？谁是真心对你好，谁是只想着股份、财产，你现在明白了吧？” 　　小姬云点点头，突然在壶中向姬云行了个大礼，“前辈，求你救救我奶奶。” 　　“要我救她，并非不行，可是……”姬云看着壶中的小姑娘，经过近一个月日夜不停地滋养，残魂已经补全，缠绕在她周身的怨气也除去了，变成了一层隐有珠光的白雾。 　　小姬云又施了一礼，“前辈，我愿意付出代价。” 　　姬云正色问，“你愿意放弃实现你临终前那些愿望么？” 　　小姬云笑了，“我现在才知道，我从前浅薄之至，而我那些浅薄之至的愿望也早已一一实现了。” 　　在她看来，钱媛媛、胖虎、童月华都受到了惩罚，她也洗脱了“弱智”的恶名，钱晓婷的毒计破产，自己和父亲冰释前嫌，又有这么爱她的奶奶，心愿已了，怨气已消。 　　姬云笑叹，“唉，你心思单纯极了。”小姬云是五行均衡的灵脉，这样的人以姬云世界的标准来看是修真的天才，但这样灵脉的人也很容易变得偏执，因为一件小事耿耿于怀，念念不忘，像小姬云这样能够放下心中执念的，难能可贵。 　　“既然这样，我答应你，会为顾岚治好病。”姬云伸出右手，向壶中的小姬云结了个手印，小姬云满足微笑，五官渐渐模糊于缠绕周身的白雾。 　　姬云知道这是她放下一切挂碍，即将重归天道的征兆，连忙打开壶盖上的禁制封印，小姬云那团白雾在午后的阳光下闪闪发亮，如一串珍珠闪动了几下，倏然而逝。 　　姬云望着窗外青空，脸上难辨悲喜。 　　小姬云刚才说她现在觉得自己从前浅薄之至，她的愿望也浅薄之至，可是，她受到的那些凌虐、欺辱，在当时确实是致命的。 　　姬云的双眸在光影变幻时时而清澈如琥珀，时而幽深如古井。 　　小姬云觉得对童月华、钱晓婷的报复已经足够了，可是姬云却不这么认为。 　　对恶的纵容漠视，是对天道最大的不敬。 　　何况，除了童月华、钱晓婷，更大的恶人至今还未露面呢。 　　没错，是谁给了小姬云那张招引鬼神的符咒？ 　　这符咒极为凶险也极为霸道，使用者必须身具上乘灵脉，以自己的指尖鲜血滴在符咒上之后，鬼神尚未招来，施术者的神魂就会出窍，再也回不到自己的肉身之中。 　　当被召唤而来的鬼神降临，会像穿一件衣服一样进入施术者的躯壳，从此代之在人间行走。 　　这根本不是什么令人心愿得偿的符咒。 　　如果小姬云知道这符咒会使自己灵魂出窍再也无法回到肉身，还会不会用它呢？ 　　说这些已经无用。 　　姬云细细查看过小姬云的记忆，但她记忆中只有把符咒带回家藏好的片段。显然，给她符咒的人抹去了其他的记忆。 　　这个人是谁？出于什么目的给了小姬云这样的符咒？ 　　他|她现在知道这具身体已经易主了么？ 　　他|她此刻是否就在窥探着她？ 　　这些问题，姬云只能暂且放下。目前，她灵力修为都不足以使用更高级的法术追查此事。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人绝不是善意的，在他|她再次出现之前，姬云必须尽快提高自己的修为。 　　她看看这天地间稀薄的灵气，心中再次升起紧迫感。要怎么收集更多灵气，提高修为呢？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抱歉，今天更新有点晚了！明天照旧是早早更新。啵大家。 ☆、东窗事发 　　小姬云残魂重新完整，重回天道之后，这具肉身才算彻底属于姬云了。 　　经过一个多月的引气入体，再加上补充营养，这具原本孱弱的肉身早已恢复健康，体内的灵脉中也已经积聚了一些灵气，不过，因为这身体的灵脉十分宽广，所以，姬云引入的那些灵气根本没法布满整个灵脉。 　　这情形，就像同体积的两杯水，如果是倒进一支花瓶中可能水已经往外溢了，而可要是倒进一个游泳池里，只是浅浅一滩水。 　　而且，姬云新身体中的灵脉是五行均衡型，也就是说，金木水火土五种灵脉分布均匀，灵力入体之后也会这样均分，所以虽然过了一个月，并没有哪一种灵脉可以使用更高阶的法术。如果换了姬云从前那种金土两脉最旺的身体，那么同样的灵力，她已经可以使用一些遇到强敌时不至于无法自保的小法术了。 　　思来想去，姬云决定，暂缓将灵力引入灵脉，先调出一部分灵气用来淬体。 　　目前为止她还没遇到任何其他修真者，可如果同时遇到十几个凡人，她难免要吃亏。不是每次都凑巧有那么多怨气供她驱使的。 　　于是，暑假开始的第一天，姬云开始重新淬体。 　　淬体分为锻肌，伐骨，洗髓，熔脉四个步骤。四步骤之下又有小步骤和门槛。 　　但首先，要扶本正元，引气入体，养气养神，筋骨强健之后才可能开始淬体。 　　现在姬云的身体已经元气充沛，正可以开始锻肌。 　　比起引稀薄灵气入体，锻肌这种基础训练姬云做得轻松多了，一个晚上过去，她已经感觉身体有所不同了。 　　清晨时姬云走出家门，她在小区的人工湖边找了几块碎石头，手掌一劈，石块断裂。 　　姬云满意点点头，随即想到，她是不是得让姬正扬给她报个跆拳道班之类的？不然有一天她突然能够空手打碎木板了，这不好解释啊。 　　于是吃过早饭的时候，姬云就提出想要在暑假里学个跆拳道什么的，姬正扬满口答应后，说让秘书给她安排。 　　姬正扬上班后，餐桌上的气氛就有点微妙了，顾岚看钱晓婷一百个不顺眼，钱晓婷也一样，她匆匆吃完饭，说自己今天一早就有课，也走了。 　　钱晓婷结婚后虽然不再工作了，但她也没闲着，她现在在S市的F大学读法学硕士，想要考个律师牌再回姬氏时就可以顺理成章到法务部门工作了。 　　钱晓婷温柔地对顾岚说，“妈，那我走了。” 　　顾岚哼了一声，眼睛也没抬一下。 　　比起有点大小姐脾气的何雯，她更不喜欢处处露着心机的钱晓婷。 　　为什么名校双学士毕业非得去当秘书？有目的呀！ 　　为什么名校毕业工作又好长得也不错的女孩子非要嫁一个比自己大十几岁还有个十几岁女儿的的鳏夫？有目的呀！ 　　什么目的？ 　　呵呵，你看她现在上法硕学费就不用自己出了吧？去上学还开着mini cooper拎着铂金包呢。 　　从前就觉得她心机，现在知道她精神虐待自己孙女之后，顾岚很给姬正扬面子才没指着钱晓婷鼻子臭骂！ 　　钱晓婷前脚一走，祖孙两个有说有笑去科技馆玩了。 　　姬正扬到了公司后，手机一会儿收到钱晓婷晒的教授发的案例图片，一会儿又收到女儿和老妈在科技馆和家附近的跆拳道馆里的各种自拍合影，一上午倒也充实快乐。 　　中午午休时顾岚又发来照片，是她和姬云在家中的厨房包饺子，姬云小脸和睫毛上沾着点面粉，托着个小巧的饺子，看起来十分可爱。 　　姬正扬正看着手机微笑，秘书张品把他的午餐送进来了。 　　“怎么今天让你给送来了？”他放下手机，对张品笑笑，一愣，“有事？” 　　“是这样，上个月你去东京谈判的第二天，姬云在学校保卫室打电话给我，她的手机在课间操的时候丢了。她让我别告诉你，我叫小刘又送了一个过去给她……” 　　姬正扬笑了，“就这事？” 　　张品摇头，“老大，你一低头一抬头的时间都值上千万，我会因为这点小事浪费你时间？” 　　姬正扬收敛笑容严肃起来，“怎么回事？” 　　张品两次给姬云的手机都是目前最热的I7手机，原本是公司准备发给员工当福利的，为了防止手机失窃后泄露公司的信息或是机密，每个手机都开启了“找回”功能，要是员工手机丢了，第一时间要上报公司，同时用自己的手机ID登录，除了可以做初步定位，更重要的是可以锁机和做数据擦除，防止泄露信息。 　　“那个手机丢了之后我也按公司程序报失了，但手机一直没开机，直到昨天……”张品把自己手机取出来，“手机被送到了这个二手店。”张品的手机上是新天地商场附近一家手机二手店。 　　“我让小刘下班后去问问，她从店员那里弄来了店里的监控视频，卖手机的人，是她。”张品把手机递给姬正扬。 　　姬正扬看着视频中卖手机的女人，难以置信，“怎么是她？” 　　画面中的女人，自然是童月华。 　　他从缓缓呼出口气，把截取的视频又看了一遍，定格，“等等，她背这个包——” 　　画面中的童月华，背着一个红色带金色锁钩的马鞍包，和姬正扬买给姬云那个一模一样。 　　商店中的监控视频画质当然不算很清楚，可是这个红色的包实在太显眼了。 　　姬正扬把手机还给张品，默然不语。 　　傍晚，姬正扬回到家中，姬云还在房间里做题，他敲门进去，和女儿闲聊了几句后问她，“云云，爸爸上次送给你那个红色的马鞍包呢？” 　　“我送给童老师了。”姬云淡然说。 　　姬正扬沉默一下，“为什么送给她啊？” 　　姬云笑，“爸爸，在我送那个包之前，童老师上课很喜欢抽我起来背书，背不出或者出了一点错，或者是发音不够准，就要罚站一整堂课，可我送给她包之后，她不但不罚我了，还表扬我呢！”她笑笑，又补充一句，“我真后悔怎么没早点想到送她点什么呢！” 　　姬正扬十分无语，他也没想到。钱晓婷口中的童老师是个虽然有些严厉但很有责任心的老师，而且，她的教学质量很不错，今年年初还被评为S市优秀教师。 　　“那你们班其他同学也有送礼物给童老师么？” 　　“当然有啦！呵呵，不然估计他们下学期还得站！谁敢不送？”姬云像是觉得父亲有点不通世故似的皱了皱眉，“我们班钟研，她哥哥比我们高三届，从前也是童老师教的，班上同学有人没送礼，童老师一教鞭下去，白衬衫都破了！血把衣服都染红了！” 　　“这样的老师还能留在十中？！”姬正扬怒。 　　“怎么不能？她爸爸和校长有点私交。哦，对了，爸爸我跟你说，那天童老师本来也想用教鞭打我来着，结果你猜怎么着？”姬云哈哈笑起来，做个挥鞭的动作，“教鞭挥下去，在抛物线最高点断成了两截，一截砸在童老师脑门上了！” 　　姬正扬听得心惊肉跳，“然后呢？” 　　“童老师跑回讲台照镜子，就把这事忘了。”姬云还没心没肺笑呢，“大家都说，教鞭是童老师打折的！无数师兄师姐做了牺牲，这才有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哈哈，哈哈！” 　　当晚，姬正扬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他没把从姬云那里听到的事告诉钱晓婷，他知道，钱晓婷不会信的，她对童月华老师非常有好感，当初姬云入校时，她专门查了，童月华班上的学生英语总分历年来都是全校最高的，这位老师又很严厉负责，特意跟校长打了招呼才把姬云调到她班里的。 　　现在看来，童老师班里的英语总分能不高么？废话。敢不好好学英语，教鞭都打断了几条了，就问你怕不怕？ 　　姬正扬深知，人是长着两张脸的动物，在强者和弱者面前，前者有多谄媚，后者就有多狰狞。 　　他更没把失窃的手机其实是童月华偷的这事告诉女儿，云云觉得自己像个小大人了，今天还对自己行贿这事挺得意的，其实还是个小孩啊。要是她知道了，万一在学校说漏了嘴，同学再一传，童月华会对她做出什么？ 　　她以前有没有打过我女儿？ 　　云云为什么没跟我说呢？ 　　唉。 　　姬正扬又是自责，又是后悔，想一想，尽管自己当学生的时候一直都是学霸，可也遇到过几个总看不惯他的老师，他还和同学打过架，他那时，也从不跟自己父母说这些事。 　　青春期的少年，自尊心既强烈又很脆弱。 　　不行。 　　必须得把这个老师给弄走。 　　她父亲和校长有私交是吧？那就打听一下，看看她父亲和教育局局长有没有私交吧…… 　　姬正扬一晚筹划，早晨和一家人一起吃早餐时脸色不太好，姬云在他出门前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到门口，“爸爸，你是不是担心我才没睡好？” 　　“哪有！”姬正扬矢口否认。 　　姬云摇摇他手臂笑，“别担心，我已经是大人了！” 　　姬正扬没好气，“行了，今天不是去学校领暑假作业么？小心一点，早点回家，要是和同学一起出去玩要让我们知道。哦，零花钱够不够？” 　　姬云得意，“奶奶昨天给我办了个小银行家卡！我有钱着呢！” 　　姬正扬笑了，又叮嘱姬云几句才走。 　　返校领作业没有规定必须几点钟到，姬云一早就查看了地图找了从家里步行去学校的路线。 　　其实十中和姬云家直线距离只有三四公里，中间隔着一个大公园和一片古老的民居，开车要绕行，要是路上堵车了，没准比步行还费时。 　　说来姬云自从来到这里，每天两点一线，还都是被家中司机接送，步行的时间极少。 　　她和顾岚告别，背着包，按手机上显示的路线向学校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童月华蹦跶不了几天了。 ☆、灵气 　　姬云家所在的裕亨花园是S市最早建成的高级住宅区，共有四十五幢独立别墅和半独立式洋房，虽然小区中的各种设施和后来陆续建成的高级住宅区相比稍逊一筹，但它拥有S市其他别墅都没有的优越位置——它和S市最繁华的中心商业区的直线距离只有不到三公里。 　　向裕亨花园大门口走去的一路，全是已经长得郁郁葱葱的高大树木，把一切噪音隔绝在外。盛夏时节，悠扬不歇的蝉鸣是这里最大的噪音。 　　今天天气晴朗，树荫下凉风习习，姬云心情也不错。 　　昨天姬正扬问她那只马鞍包的去向时，姬云就知道，童月华在姬正扬心中“严师”的形象崩塌了，她即将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了。 　　她双手捏了个法印，一边走，一边吸收四周薄弱的灵气。走进公园之后，灵气稍微浓郁了一些，公园中处处都有人在晨练，广场舞有好几个团，太极拳还分杨氏、陈氏、太极扇、太极剑，吊嗓子的有人唱着\"苏三起解\"有人唱“游园惊梦”还有人唱的是意大利歌剧《托斯卡》中的咏叹调“今夜星光灿烂”。 　　姬云边走边看，觉得人间百态各有意趣。 　　公园的风水地形并不算上佳，但可能是因为有许多树木花草的关系，所以灵气比姬云家附近要浓郁一些。 　　姬云一路吸收了不少灵气，到了学校，教室里只才来了两个同学，一个是班长张静欣，她每天负责开教室门，每天都是第一个到学校，今天也不例外，另一个是三班屹立不倒的学霸，十中这届一直的年级第一张嘉萱。 　　“姬云，你来的也挺早的。”张静欣跟姬云打个招呼，“我们去看看教务处老师来了没，把暑假作业抱回来吧！” 　　姬云点头表示同意。 　　张静欣又问学霸，“家萱，你要和我们一起去么？” 　　张嘉萱只在姬云进来时抬头看了她一眼，就继续闷着头做题呢，听到张静欣喊她，头也不抬地轻声说了句，“我不去，我在教室给你们看东西吧。” 　　张静欣早料到张学霸会拒绝，就和姬云一起下楼了。 　　在学霸眼里没什么事比做题更重要，如果有，那一定是考试。 　　张静欣和姬云从升旗广场经过时，不时遇到三三两两结伴说笑着的别班的学生。对于初一初二的学生来说，考完了试，不管考得好不好，暑假已经开始了，今天返校也不要求穿校服，许多女孩子穿了漂亮的连衣裙，还把头发披散下来，青春洋溢。 　　张静欣看看姬云，“姬云你今天这身衣服真好看。” 　　“谢谢。你今天也很好看。”姬云微笑。 　　姬云今天穿了件白色无袖衬衫和卡其色短裤，背了个小怪物包，张静欣穿了条白色真丝的修身连衣裙和一双裸色的小芭蕾鞋，走路时裙摆和放下来的长发一起飘啊飘，有点大众校花的意思。 　　她摸了摸姬云包包上挂的绒毛怪物，羡慕地说，“这是F家的bag bug么？真可爱。”然后又说，“姬云你也应该把头发放下来，放假了还扎着马尾干什么？我们校长真是老古板，人家F大附中都没规定女生要么留短发要么头发得扎起来，要是带发卡还得是黑色的。”她嘀咕了一会儿，姬云觉着，班长还是个挺爱美的小姑娘。 　　二十年前十中扩建翻新时，将十中最老的一幢教学楼改造成了教师办公室，教务处也在里面，这座古老建筑还是当年殖民地时期的建筑风格，和与主教学楼隔着升旗广场遥遥相望。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慢悠悠地走了好一会儿，终于到了教务处，很多其他班级的学生也来了，叽叽喳喳，乱哄哄，教务处老师刚好这时来了，她打开门，指了指房间里高高堆着的几座“小山”，“都给你们分好了，每个班级的作业上都贴着封条，自己搬回去吧！” 　　看到张静欣和姬云，她对她们笑一笑，“你们奥数班也有作业，李老师连夜让校印工厂印的，还热乎着呢，去拿吧！” 　　大家看到堆积如山的作业，怨声哀道，“还想出去玩呢，得了，每天在家写作业吧！” 　　“我爸妈准备带我去泰山和青岛，不知道好玩不好玩？” 　　“我们准备去济州岛！” 　　“我倒是想去欧洲，可我妈说欧什么洲啊，连杭州都没得去，我得去补习。” 　　张静欣问姬云，“我们家准备去峻城山避暑，你们呢？” 　　姬云摇头，“还没计划。我奶奶昨天回来了，我看她身体还不是很好的样子。” 　　张静欣叹口气，“那多可惜，明年暑假就没这么好了，要提前开学，初三第一学期就学完一整年的知识，第二学期只为中考做准备。要玩的话，只能等到中考完了，可是中考要是考不好谁还有心思玩啊。” 　　姬云笑，“你还能考不好？” 　　张静欣挺严肃的，“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唉，这么多作业！我打个电话给张嘉萱，看看咱班来人了没，让他们都来搬。” 　　张嘉萱一听有新鲜出炉的奥数题，带了一帮人跑来了，大家把作业搬回教室，童月华也来了，说了说放假注意事项和返校日，就解散了。 　　她还专门把姬云留下，旁敲侧击问了几句话，姬云敷衍过去，和钟研一起走了。 　　走到教学楼下，班长和学霸站在那儿不知道在等谁呢，突然，张嘉萱喊她，“姬云——” 　　“什么事？”姬云有点意外，在等我么？ 　　张嘉萱说话时有种不容置疑的理所当然，“你不和我们去附中买题么？”说完，她有点不太友好地看了钟研一眼，虽然没说话，但眼神表示得很清楚——“你这种在全年级排名不到前五十的渣渣就不要跟着了！” 　　不过，班长张静欣笑着说，“钟研也和我们一起去吧。” 　　钟研感到特别荣幸，能被班里的学霸团带着玩啊！ 　　学霸团加上姬云包揽了班级前五，学委和另一人是男生，她们不带他们玩，不过人家也有人家的学霸男团。 　　这个年龄的少男少女虽然不少已经情窦初开了，可是偏喜欢端着，换句话说，正是中二和傲娇的时候，男女生即使互相有好感，也很少有公开就很亲昵的。 　　姬云想起当初自己筑基初成时，依稀也是这副别扭样子，微笑一下，欣然跟上。 　　F大附中是和十中比肩的学校，但是，人家附中有高中部，高中部还有竞赛班，竞赛班的学生平时刷的都是各种奥林匹克竞赛题目，不刷高考题，人家竞赛拿奖就可以安静坐着被各大名校争着抢了！ 　　张嘉萱认为，竞赛班的学生中最牛B的是那种别的科目不怎么样甚至“瘸腿儿”但只有一科非常厉害的人。 　　“这种人叫天才！” 　　张嘉萱说起其他学霸时一改平时沉默寡言的样子，从在校门口等公交车时就开始给姬云钟研科普附中竞赛班，坐上车之后又一一细数竞赛班各种学霸学神。 　　从十中到附中只有五六个站，张嘉萱说了一路，越来越兴奋，“会十八般武艺有什么用？人家只要最快，或者最强，只用一招就打败你们十八般武艺了！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唯坚不摧，就是这个道理！” 　　姬云深以为然，就比如她从前，自己的师兄姐弟、敌对门派中有不少人灵脉资质胜过她，但是她只把自己最强的金土两脉练到极致，就能称霸一方。 　　她转念一想，把手机拿出来，搜索了几个她曾经匆匆扫过的网络修真小说，恍然大悟！ 　　难怪这个世界的网络小说中把五种灵根俱全的人称为“伪灵根”啊！这个世界灵气稀薄，用同样的时间、精力、资源，同时修五灵根和只修一种灵根，当然是后者会更强。 　　这也从某种角度印证了姬云的推测：这个世界是有修真者的！小说中的修炼方法和辨别灵根的方法就是佐证。 　　这世界的人也想的没错，如果资源有限，五行均匀的灵根自然难以达到一种灵根突出的人所能达到的成就，但如果有无限的资源呢？ 　　在姬云原先的世界中，五行均匀的灵根在初期确实显露不出优势，但到了后期，就会越来越有优势，五种灵根互补相生，不管是炼器炼丹，还是斗法布阵，威力在五行互补时被叠加，这是那些只一种突出灵根者所无法比拟的优势。 　　姬云自己的师父就是接近五行均匀的灵根，元婴之后就放眼环宇无人能及，到了后来，进阶洞玄，再入合道，成为众所公认的修真界第一人。 　　但是，这一切都离不开宗门的鼎力支持和近乎无限的资源供应。 　　想到这里，姬云有点发愁，现在她要到哪里去找更多的资源呢？仅靠目前这种方式，恐怕这次到了四十多岁才能筑基…… 　　她正遐思，张静欣喊了一声，“到了！下车吧。” 　　一起下了车，张嘉萱轻车熟路带着大家走到附中东门外的一家书店，书店门口的遮阳棚下摆了几个货架，上面放着一本本“历年真题”“XX编奥数题集”等等。 　　张嘉萱走进这家店，“老板，最新的题集呢？” 　　老板是个戴副圆眼镜的中年男人，正拿着鸡毛掸子扫书籍上的灰，抬头看一眼她们，指指门口，“都在那儿呢！” 　　“我都来这么多次了，还用这种大路货坑我？”张嘉萱一手掐腰，一手指着收银台，“给我内部题！” 　　她相当懂行地补充一句，“卷子要这学期的高一月考总集，有出题老师评语的那种，奥数题要内部评测卷，有李征答案的！” 　　老板一听知道这是内行，“哎呀，你今天没穿校服，我就认不出来了！哈哈，不是故意的啊！” 　　他笑眯眯走回收银台弯腰取了厚厚一叠装订好的试卷集，白皮粗装，上面什么都没印，张嘉萱翻了翻，满意了，“给我们一人一套……哦，钟研，你先来看看你要不要！”然后，她指指姬云和张静欣，“我们一人一套。” 　　老板乐呵呵拿了几个塑料袋，“一套一百老价钱。” 　　钟研还在惊叹，“张嘉萱你都已经自学高一的课程了？”一听价钱，更是吸一口冷气，“一套一百？” 　　张嘉萱不知是忙着翻看题集还是懒得搭理学渣，闷着头没搭腔，张静欣笑笑对钟研说，“家萱可是想去考少年班的！” 　　“少年班！”钟研一点也不怪张嘉萱不搭理自己，张着嘴巴崇拜地看着她，这就是差距啊！ 　　姬云问，“什么是少年班？” 　　张嘉萱一听，转过头，表情比钟研还夸张，“你不知道什么少年班？”她说这话的样子，就像姬云竟然连二元方程都不会解一样。 　　张静欣和钟研赶快给姬云科普。少年班，其实就是几所顶级大学针对早慧少年开设的教育模式，让尚未完成常规中学教育但成绩优异的青少年提前接受大学教育。 　　国内四所顶尖大学，T大，P大，K大和J大都有少年班，每个学校每年招四十个左右学生。年龄在十六岁以下的学生提前报名后参加同年的高考，分数够了就可以入选，再进行面试，复试等等。 　　几个少女正叽叽喳喳呢，姬云忽然感到一阵灵气波动，自从来到这世界，她还从没感受到如此强烈的灵气波动，莫非附近有人携着什么异宝？ 　　她心中一惊，急忙转过身。 　　书店门口，一群穿着附中高中部制服的男生正说说笑笑经过，为首那个长身玉立，神采飞扬，这时，一束阳光穿过树荫投在他身上，就像他周身隐隐有金光浮动一样。 　　“那就是李征，他已经入选这届奥数国家队了，七月会到雍岛比赛。”张嘉萱用看着偶像的目光看着那个已经走远的男生。 　　张静欣补充了一句，“他是附中校草！” 　　钟研憋了半天，面红耳赤叹道，“太帅了！” 　　姬云皱了下眉，冲出书店。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大能就要强行撩汉了。 ☆、会走路的灵石 　　姬云冲到书店外面，开了灵目，向那个名叫李征的男生看去。 　　真是奇怪！ 　　这人是个极普通的少年，可是头顶五色云集，那是灵气极强的标志，姬云起初以为他携带了什么含有大量灵气的异宝，可是她运了灵目把这少年从头到脚看了几遍，只看到一个高瘦的少年身躯。那他这浓郁的灵气是从哪里来的？ 　　姬云稍一思索，大声喊，“李征——” 　　那男生和他的同伴们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到一个不认识的美貌少女，都愣了一下。 　　姬云走到李征面前，对他笑了笑，“请问，你是李征吗？” 　　李征微微皱下眉，这不废话么，不然你叫我名字干什么？不过，他眼前这少女高挑美丽，落落大方，还对他友好地笑着，自然而然地，他也笑了，“对，我就是李征。你有什么事吗？” 　　姬云把手里提着的试题集拿出来给他看了看，“没什么，我就是想知道这字迹的主人是什么样子。”她说完，拿出手机，“我是十中的姬云，能留个联系方式么？” 　　这时李征的伙伴们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暧昧的“哦哟”，他们嘻嘻哈哈笑着，还有人握拳敲了李征手臂一下。 　　李征把这当成了他见惯了的表白场面，礼貌地微笑着拒绝了姬云，“对不起，不能。谢谢你，再见。”然后，他就双手插在裤袋里转身走了。 　　姬云站在原地继续盯着这少年头顶看，百思不得其解，隐约还听到他和一个同伴说了句什么“我又不是萝莉控”。 　　这世界有很多她不懂的词汇，她早习惯了，也不以为意，微微皱眉盯着他背影看。 　　这块她来到这世界后见到的最大的灵石越走越远，可她却毫无办法。 　　这时候，被惊呆了的张静欣她们终于跑来了，张静欣看看握着手机的姬云，再看看已经走远了的李征，他被同伴簇拥着，可是不管他站在多少人中间，你还是一眼就会看到他。 　　“姬云……”张静欣上下打量姬云，“可以啊你，没看出来你是这种直截了当型的。” 　　钟研到这时都不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姬云，你叫他干什么啊？” 　　张嘉萱问，“你要到他联络方式了么？” 　　姬云摇头，“没有。” 　　“哦。”张嘉萱把另外几本题集递给姬云，“我帮你付钱了，你带钱了么？一共三百。” 　　四个少女离开书店，已经接近中午了。 　　她们到附近一家有名的汤包店吃午餐时，张静欣又说了些关于附中学神校草李征的八卦，张嘉萱大口吃着汤包，面无表情听着，钟研小脸红扑扑的咬着吸管，姬云一直微微皱着眉出神。 　　不久前她追上去叫住李征的时候又用灵目把他上上下下看了个遍，她非常确定这少年身上没藏任何富含灵气的宝物，那这股浓郁的灵气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 　　她稍微有点后悔，刚才应该直接跟他握手的！握手的时候可以输一小股灵力到他身体里探查一番，说不定是他体质有异？所以自带灵气？ 　　哎——等等！ 　　自带灵气？ 　　姬云开了灵目看向同桌的另外三人，还有店里的其他食客。 　　果然！ 　　每个人头顶都浮动着淡淡的灵气，但是这灵气和天地间不断流动的树木花草灵气或是山川湖泊灵气不同，只会在每个人周身极缓慢地移动。 　　这群人中，又以张嘉萱头顶灵气最浓，张静欣和背对她们而坐的一个附中女生次之，但她们的灵气和李征头上的五色灵气相比，就微弱得多了。 　　原来，这个世界的人都自带灵气，不过灵气多寡不同！ 　　联想到这世界令她震惊的人口数量，再想想这世界极为稀薄的灵气，姬云有个推测，莫非，这世界灵气稀薄，是因为人口把天地间的灵气给分薄了？ 　　在她从前的世界，凡人如果没有引气入体，是没有灵气的，只有一股来自父母精血结合时的先天精气，精气随着年龄增大和身体衰弱而消失，身具灵脉的人的精气会保存得更长久一些。 　　一些邪魔外道为求速成会设法吸取凡人的精气化为灵气供自己使用，比如，她金丹后期杀的那个邪修，叫什么来着？掳了很多有灵根的少年少女的那个…… 　　还有那个季师兄曾经迷恋的女魔，号称可以通过阴阳交|合吸走男子的灵气…… 　　呃……莫非，我今后得走这种邪魔外道了？ 　　想到这儿，她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另外三人莫名其妙，钟研看看她，“你不会真喜欢上李学神了吧？” 　　张嘉萱立刻严肃瞪姬云，“我们现在可是得把学习放在第一位，谈恋爱什么的等到了大学再说！” 　　姬云批评她们，“庸俗！我只是想看看学神长什么样子。还有，我决定了，嘉萱，我也要考少年班！哦，你除了高中课本，还看什么参考书？给我个书目吧！” 　　钟研目瞪口呆，“姬云，你还真是行动派啊！” 　　姬云一笑，“人生苦短，如果不果断行动，只会不断后悔。” 　　张静欣嘻嘻一笑，“我看你跑出去找李征的时候也挺果断的。” 　　张嘉萱吐槽，“这么果断可也没要到人家电话啊。” 　　姬云毫不在意，“又不是以后遇不到了。” 　　张静欣一听又笑了，“果断，并且执着！啧啧，姬云，我敬你是条汉子。”说着她端起自己的杯子和姬云的碰了碰。 　　姬云也不解释，笑着和她碰碰杯子。 　　四个少女吃完了饭，互相交换了联络方式，各自回家了。 　　姬云刚坐上车，嘉萱就给她发了消息，把她加进了一个叫做“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的群。 　　这个群里很有特色，没有名字只有数字代号，张嘉萱在这个群叫“1.1”，姬云一进群，看到自己的名字已经被改成了“1.5”立即猜到数字代号是年级排名。 　　一个ID是“1.3”的这时放了一堆表情说，“我们今天看到附中的学神李征了！” 　　一群ID是“1.X”“2.Y”的人纷纷排队“拜学神！”“蹭学神金光！”“李学神保佑我明年中考成功！” 　　姬云抬抬眉，关了群。 　　回到家中，已经接近下午两点，是一天中阳光最强的时候，天地间的阳气也最强盛。 　　姬云轻手轻脚走进顾岚房间，对保姆田霞摆摆手，坐在顾岚床边的地上，把手搭在她一只手腕上，先拨了一股细若悬丝的灵气顺着顾岚经络缓缓流动，等灵气在顾岚周身转动了一周后，再开了灵目，把这丝灵气运到她一侧肺部，将郁结在肺部的那团黑气中的一丝绞成一股线，和灵气缠在一起，再慢慢将这股气抽出来。 　　姬云抽出带着那股阴寒煞气的灵气后，回到自己房间，把这股气放进了保温瓶里。 　　她现在可算是前所未有的贫穷——没有宗门提供的灵石，更没有师父赠予的各种法器法宝，虽然已经引气入体了一个月了，可目前的修为还没到练气初期，要知道，从前服侍她的的仆役最低修为也是筑基之后呢。 　　不过，姬云有积累了一生的经验和法术，她就地取材，为小姬云的残魂用保温壶做了个养魂器之后信心大增，现在打算把这股阴寒煞气放在保温壶里炼化，就是一个防御攻击两用型的法器。 　　顾岚午睡醒来后，觉得神清气爽，有种说不清的轻松舒适感，祖孙俩一起在厨房做晚餐，一边说话，姬云告诉她，自己准备考少年班了，明天就开始学习。 　　顾岚笑了，“你急什么？学习不是百米冲刺，是马拉松，要有张有弛。先休息一周，我保证你效率更高。你爸爸刚好可以在这段时间给你找几个不错的补习老师。噢，今天你出去的时候我的一个朋友给我打电话了，听说我身体好了些，想来看看我。我也怪想她的，刚好，你放暑假了，干脆我带着你去他们那儿玩一个星期吧！” 　　顾岚的朋友王启珊是从前年轻时支援边疆时的战友，后来她被调回了B市，王启珊被调去了西南的C市。现在王启珊也退休了，她的老家就在C市附近的山区，她和丈夫在那儿建了个农家小院。 　　姬云一听那个山的名字，巧了，张静欣今天还说他们家要去峻城山呢。 　　她知道峻城山是道教名山也是风景胜地，正想去探幽寻秘呢，顾岚就提出要带她去，这真是太棒了！ 　　姬正扬回来后，顾岚和姬云分别宣布了她们的重大新闻，虽然有点意外，但姬正扬也觉得出去散散心对祖孙俩都有好处，何况，自己老婆钱晓婷和这祖孙俩不对付，家中气氛也怪异。 　　他嘱咐了田霞几句，想了想，又给从前照顾过顾岚的私人护士方萍打了个电话，重金聘请她一路陪同。 　　姬正扬几个电话打出去自然有人帮顾岚姬云等人办好一切，第二天一早，忠伯开车把她们送到了机场，在那里和方萍汇合后，四人一起办了登机手续。 　　小姬云的记忆里是有很多乘坐飞机的经历的，可姬云依然对这种能够运载凡人上天翱翔的庞然大物感到好奇，护士方萍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姑娘，可是还童心未泯，她对姬云说，“等我们上飞机之后，说不定可以去驾驶室参观呢！” 　　姬云一听，兴奋了，“真的么？” 　　“真的。头等舱的特别优待！” 　　姬云这才知道，这种飞行器还分了不同等级的舱位，这点倒和他们那里的灵舟、万里船是一样的，有钱有势的包下最豪华舒适的舱房，没钱的散修和低级弟子住在没有窗口的底舱。 　　登机之后，顾岚让姬云和方萍坐在一排，她和田霞精力不如年轻人，更没兴趣参观驾驶室。估计她们一起飞就要睡着。 　　姬云在心中细细观察评判此间人类不靠阵法灵力而是用机械工程和燃油发动的飞行器，虽然暂时还不知道这飞舟飞起来是怎么样的，但是至少内部装潢还不错。 　　飞机上简洁流畅的装饰风格很对她的脾气。 　　等了一会儿，姬云突然感到一阵灵气波动，她回过头，看到一个年轻男人走了客舱，他戴着墨镜和一顶棒球帽，还把连帽衫的帽子也戴上了，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空姐看着他，眼睛都在冒光，笑吟吟把他领到了和姬云隔着一条通道的位置。 　　姬云开了灵目，惊呆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短短两天之内，她看到了两个头顶汇聚五色灵气的人！ 　　而且，眼前这一个，比昨天那个李征的灵气还要强！ 　　这究竟怎么回事？！ 　　姬云勉强镇定下来，没关系。 　　接下来的三小时三十五分，这个像块上品灵石一样不断滋滋冒着灵气的人必须得和她坐在同一架飞机上。 　　她有足够的时间观察他！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灵气 　　姬云来到这个世界后一直都在哀叹这世界灵气稀薄，自己要到四十多岁才能勉强筑基。但从昨天开始，她在二十四小时之内见到了两个灵气浓郁得堪比上品灵石的人，虽然看着滋滋直冒的灵气却不能为自己所用，也不知道对方是如何得到这种灵气的，可这样激动兴奋的心情，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了。 　　现在姬云的外表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在这世界，十三四岁还被认为是儿童，所以她一点也不避讳，目不转睛看着和自己相隔一条走道的人形巨大灵石，想要弄明白这个人究竟为什么会拥有如此多的灵气。 　　有了昨天见到李征的经验，姬云这次只用灵目略扫了扫，就知道，和李征一样，这年轻男子身上没有带任何具有灵气的宝物，灵气完全是自己发出的。 　　那年轻男子坐好之后摘掉墨镜，很快就注意到邻座有个人在盯着他。他早就习惯了被人围观，不过像姬云这样如此不加遮掩又充满好奇的倒是很久没遇到了，他起初稍有不悦，不过，一看姬云一身穿戴都是名牌，身旁还有保姆跟着，坐在头等舱最好的座位，又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心中那一点点不悦也就烟消云散了。 　　这时，坐在姬云另一边的方萍终于也看到了那个年轻男子，她的反应可就夸张多了，先是低叫了一声，然后用双手捂住嘴巴，眼睛瞪得大大的，声音都颤抖了，“偶巴？啊，我的天啊，是敏昌偶巴！偶巴，啊你爱在哟偶巴！” 　　姬云听着方萍说的奇怪外语，不解地看她，“你认识他？” 　　方萍脸都红了，好像觉得很热似的用手扇着风，还喘着粗气捂着心口，“敏昌偶巴啊！是敏昌偶巴！” 　　田霞被方萍给吵醒了，看了一眼说，“哦，是那个韩国明星嘛，就是演《恋爱花园》的那个！别说方小囡认识他，阿姨我都认识他！我女儿也是这幅德行，整天wuli偶巴叫个不停！” 　　姬云又转过头，看看敏昌，明星？ 　　明星的身份和他身上的浓郁灵气有什么关系么？ 　　她还在思索着，方萍拽拽她，“云云，你和我换个座位好不好？嗷嗷，我得找偶巴签名啊！还有合影！” 　　她还在激动呢，姬云一口拒绝，“不行。我不换。” 　　方萍一脸失望，不过也不敢得罪姬云，只好哀叹一声。 　　这时候机长广播说准备起飞了，方萍没忘了姬正扬雇她来是干什么的，赶紧系好安全带，又转身看看顾岚、田霞和姬云，再嘱咐一句，“顾阿姨要是不舒服要叫我啊。” 　　飞机起飞把姬云的注意力引走了一会儿，飞行平稳之后，空姐来送饮品食物，头等舱里的乘客们这时都知道有一个大明星和他们同乘这架飞机，渐渐开始有人向他索要签名和拍照，敏昌的助理很有经验，把影迷合影签名的平均时间控制到了五秒钟左右。 　　方萍如愿得到了签名和合影后也没再提要换座位的事，还小声问姬云，“你也喜欢敏昌偶巴啊？” 　　姬云老实回答，“我刚才都不知道他是谁，只是觉得他挺特别的。” 　　她见过的英俊男子不知凡几，敏昌只能算是一般好看，她也没看过敏昌演的电视剧和他的劲歌热舞表演，暂时体会不到为何方萍和几位空姐、乘客们为什么对见到敏昌感到激动快乐，不过，这趟航班上提供WIFI，姬云用手机上了网，在方萍的推荐下看了个敏昌今年新年演唱会的视频。 　　跟舞台下那些尖叫哭泣连蹦带跳的粉丝比，方萍他们算是很克制了。 　　姬云关了手机，看看一边戴着耳机假寐的敏昌，再想想昨天见到的李征，虽然没有将灵力放入这两个人体内探查，但以姬云的经验看，他们应该并不具有灵根灵脉，和普通凡人并无太大区别。 　　敏昌的体质其实还不如李征，但灵气浓郁的程度却远胜于他，假如把李征的灵气比作一块手掌大小的上品灵石，那么敏昌的灵气就是一整个人体那么的一块上品灵石。 　　可见，这种五色灵气的多寡，和体质并没有联系。 　　姬云微微皱眉，究竟是什么决定了一个凡人拥有灵气的多寡呢？她思索了一会儿仍然不得要领，不过，既然发现了第一个，第二个，相信很快就会遇到更多这样散发灵气的人，她总会弄明白的。 　　姬云放下心头疑团，和方萍一起请空姐带她们去参观了驾驶室。机长和副机长对她的各种问题也没有表现出不耐烦。 　　从驾驶舱回来后姬云和方萍换了座位，靠在舷窗边看窗外小山般的白云，还有云层下的河川大地。 　　她伸出一股灵力探查，发觉在高空中，灵气依然稀薄。 　　飞机在C市机场降落，顾岚的老友王启珊和她的丈夫李根生早就在等着了。 　　王启珊的农家小院在峻城山下的一个小村里，姬云一下车就感受到四周灵气波动，比S市要浓郁得多，不由心中一喜。 　　顾岚和王启珊老李三人叙旧，老友劫后重逢，有很多话说，她怕姬云无聊，就让方萍和她一起在村子中走走看看。 　　这村里的人多是王李两家的亲戚，对姬云很热情客气，不仅有人送给她几小篓橘子，还叫了一个和她年纪仿佛的小姑娘朵朵陪着她玩。 　　朵朵带姬云和方萍到了村后的小溪边，那里坐着几个老头儿一边吸着烟一边垂钓，不过似乎没人真的在意能不能钓上鱼，因为有几个小孩跳在溪里玩水，就这样，还有一个老头儿钓上了一只手指长的虾，他用一根草把虾拴起来送给了姬云。 　　走回村子时，姬云看到一棵挂满了各色彩色布条的大树，浓郁的灵气萦绕在翠绿的枝叶间。 　　朵朵指着大树说，“那是黄角爷爷。” 　　姬云一听，明白这是村中崇拜的神树，树上所挂的布条其实都是红布条，是村民许愿时挂上的，不过一些被日晒雨淋后变了颜色。 　　方萍做护士做久了，生离死别见得多，可是她不管基督佛祖土地公公什么都信一点，她看这棵大树至少有百年以上树龄，红绸布把树枝都挂满了，就问朵朵，“我们可以去拜一拜么？” 　　“我带你们去看看吧。”朵朵领着她们走过去，走近了一看，那棵大树树干粗壮，恐怕要四五个成年人合抱才行，枝繁叶茂，树荫浓密，树下放了一个石砖砌成的供桌，上面摆了香烛，香炉里的灰都溢出来了，香炉前面还放了一碗新鲜的米饭，一堆叠放好的橘子，和一只烧鸡。不过，烧鸡的鸡头和脖子不翼而飞，还缺了条腿。 　　走到树下面方萍更是觉得浑身毛孔都开张开了，凉浸浸的说不出的舒适，赶快双手合十拜了拜，又问朵朵，“我能给黄角爷爷上柱香么？许愿怎么许？挂红布是怎么挂的？要不要交香火钱？有没有功德箱啊？” 　　朵朵被连珠炮打得发蒙，姬云皱皱眉问，“朵朵，这烧鸡是谁吃的？” 　　朵朵把手指放在嘴唇中间做个“嘘”的样子，指指树根下面。 　　姬云这才看到，大树根部下面有个洞，碗口粗细的洞口伸出了一个毛茸茸的嘴筒子，黑色的狗鼻子一张一翕，带着嘴边短而稀疏的几根小黑胡子也一动一动。 　　方萍吓了一跳，“这是什么？” 　　朵朵把她拉过来，低声说，“是黄角爷爷的神犬。” 　　姬云也一惊，不过，她是惊异于自己竟然一直没感知到这只小动物就藏身在附近，距离她不过两米多远。 　　朵朵后来告诉她们，黄角爷爷的神犬是两年多前不知从哪儿跑来的，一来村子就住在大树下的供桌下面了，还随意食用供品，村民当然要把它赶走，可别看它瘸着一条腿还瞎了一只眼，这狗却很机灵，只要人一来赶它打它，立刻躲进大树下的那个洞里。洞口只有茶杯口大，比这狗头还要小一点，可它钻进去毫不费力！竟然在里面躲了一天。 　　到了傍晚，有几个小孩子想用食物把这狗诱骗出来，白狗探出头叼食物时他们用石子弹弓打它，狗痛叫一声，嘴里的食物掉在地上，天空立刻打了一个炸雷！ 　　天空雷声隆隆，响了一阵之后又平息了，一滴雨也没下。 　　这就有点神奇了。 　　这下再没人敢去打它了，村民们都觉得既然这狗能躲进黄角爷爷树根下的洞里，就是黄角爷爷认下了它，收留它了。当然这村子里没人敢去动黄角爷爷树根下的洞。于是这狗不仅保住了性命，还能享受点人们给黄角爷爷的供品。 　　慢慢的，人们还发现这条其貌不扬的赖皮白狗很通灵性。它要是傍晚卧在供桌之前仰天长啸，第二天一定会下雨，下雪。 　　去年夏天白狗的预测却突然失灵了，它叫了，可第二天并没下雨，眼看到了傍晚，这狗第一次离开黄角爷爷的树荫之下，犹疑警惕地走进了村子，站在每一家门口叫。这一叫，整个村子的狗都跟着叫起来了，像是狼嚎一样此起彼伏在村子上空。 　　说实话，有点诡异。 　　叫了一阵，村里的狗排成队跟在白狗后面，全都跑到了村公所的小广场上。 　　这时候就不止是诡异还有点恐怖了。 　　村民们有的是恐慌，有的是想看热闹，有的觉得好玩，也都跟着狗群跑到了广场上，这时，天已经黑了，全村的人和狗乱哄哄站在一起，忽然间脚下一阵晃动。 　　地震了。 　　这场地震并不算很严重，只是村中一些老旧房屋的墙体有裂痕，玻璃窗也有碎的，还有人家中东西从高处砸下来。其实就算没跑到广场的人也不过是受些惊吓，但是从这之后，赖皮白狗就变成了神犬了，黄角爷爷也更出名了，还有C市的人开车过来挂红布许愿的。 　　姬云看看“神犬”从树洞中探出来的狗嘴，不知该作何表情，这哪里是神犬啊，这分明是一只白狸。 ☆、白狸 　　白狸，严格说也是犬科动物的一种，但是和一些小型犬长得更接近。 　　在姬云的世界，白狸是很受修真界人士喜爱的一种宠物，因为它们喜欢吃生长在灵气浓郁的地方的树根和果实，所以不管是大门派弟子还是小散修都会养一两只用来寻找灵石矿和各种异宝。此外，白狸性情温驯模样可爱还很聪明，如果主人好好训练，可以学会很多技能，虽然不能当战斗型的灵宠，但是看主人的投入和个体的灵性，也有许多人曾把他们的白狸训练成了不错的辅助型灵宠。 　　姬云有个擅长炼丹的师姐就有一窝白狸帮她拣选清洗药材，看炉火，她说比药童还好用得多。 　　没想到这世界居然也有白狸。 　　而且，听朵朵的描述，这头白狸还曾受了不轻的伤。 　　姬云本来就打算今夜月至中天的时候来大树下吸收灵气，现在看到这头白狸，更是打定了主意今晚非来不可。 　　方萍在募捐箱里投了五十元钱，取了三根线香拜了黄角爷爷，朵朵看差不多是吃晚饭的时间了就把她们带回去了。 　　在餐桌上，方萍说起黄角爷爷和那头神犬，王启珊笑道，“去年这时候我们没来，倒是听说这事了，不过，动物对自然界的变化是很敏感的，老李，你不是还说小时候有一次地震前，村后那条小溪有很多青蛙被人打着也不动么？” 　　方萍一听，也是这么个理，但她随即又想到，“我看了那个树洞，只有茶杯口这么大，那小狗是怎么钻进去的呢？” 　　“呃，大概是个像葫芦一样的洞吧，嘴小肚子大！”王启珊猜。 　　老李放下筷子，“这你可不知道了，我小时候正破除封建迷信，保爷外面可没像现在还安着铁栅栏，我七八岁的时候有一次闯了祸，我妈拿着擀面杖在我后面追，我跑啊，跑到保爷边上，脚一滑就掉进那个洞里了！然后就迷迷糊糊睡着了，我妈找不到我，以为我掉到潭里面了，坐在潭边哭，全村的人都到处找我，然后呢，我就听见有人喊我，我醒了，出了树洞，找过去——” 　　王启珊打断他，“净胡说，我没见过那个洞么？小狗身子软能钻进去，七八岁的小孩儿还能？” 　　“没胡说！真的。” 　　“那你明天钻进去给我瞧瞧！” 　　老两口正抬杠，方萍又问，“李伯伯，保爷是谁啊？” 　　“嗨，保爷就是那棵大树！”王启珊不跟丈夫争辩了，“我们这里如果有小孩子不好养，家里就让孩子认一棵大树啊，石头啊什么的当保爷，孩子就命硬了，容易养活了。我们家老李名字也是这么来的。” 　　姬云和方萍一起现出“哦哦哦长见识了”的样子，王启珊又热情招呼她们吃菜。 　　吃过晚饭，顾岚已经感到疲倦，姬云也说自己累了，扶着奶奶一起去二楼的客房休息。 　　顾岚肺部的黑气还有不少，她一天劳顿，刚见到老朋友时还靠着一股兴奋支持着，这会儿是非常累了，洗漱完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姬云坐在她床前，握住她一只手腕。今天，她输入的是至柔的阴气，只有体内阴阳两气平衡人体才能强壮。 　　姬云把顾岚肺部的阴寒煞气用灵气吸出，装进另一个保温壶里，拍拍壶盖，“今晚就靠你收服白狸了。” 　　她第一次见到这世界的白狸，不知道它是不是有什么她想不到的神通，小心点总没错。 　　月至中天时，整个小村都睡着了。 　　姬云悄悄走出李家。 　　她走在村中的小路上，四周只有夏夜昆虫的鸣叫声，和老旧的路灯发出的轻微滋滋声。 　　走到黄角爷爷前面，姬云没急着去抓白狸，而是在供桌钱盘膝坐下，双手捏印，吸起百年老树周围聚集的的灵气。 　　大约半小时之后，她用引入体的灵气虚空画符，设了个聚灵法阵，再次捏印吸收灵气，这一次，不仅是老树近百年来聚集的灵气，就连周围山川的灵气也一起滚滚奔涌而来，仿佛江河决堤般向姬云聚拢。 　　不一会儿，灵气围绕姬云形成了一个漩涡，被她有条不紊引入体内，再按五行阴阳一一疏导安放。 　　可姬云体内灵脉广阔，这些灵气入体之后均匀分布在五行灵脉后就不算多了，打个比方，这么多灵气也不过是把游泳池的底部给盖住了，想要装满游泳池，还早着呢。 　　又坐了一刻，姬云听到背后有轻响，知道那头白狸按捺不住了，她照样闭着眼睛假装不知道。 　　白狸跑出树洞，先远远看了她一会儿，又绕着她转了个圈，见她毫不动容，只好坐在她面前，严肃地咳嗽了一声。 　　姬云这才睁开眼睛，一看，哎哟，这可是她见过的最丑的白狸。 　　通常白狸全身雪白，耳尖和眼角上有细细的黑色花纹，和这世界的北极狐或是一种叫萨摩耶的小狗有几分相似，可眼前这头，身上有很多坑坑洼洼的疤痕，不再长毛，长毛的地方也稀疏干枯，它右脸上一道疤痕从竖立的耳朵贯穿眼睛一直滑到鼻尖上方。 　　听朵朵说，它还瘸了一条腿？ 　　白狸像是看出姬云对它很失望，不由有点自惭形秽的样子，它垂下小脑袋，干脆趴在了地上，把脑袋搁在两只前爪上。 　　它一趴下，姬云看到它背上的皮毛残破得找不到一块比巴掌大的完整地方，布满大大小小伤疤，不由心里一软，收了功法不再引气入体了，柔声问它，“你可知道自己是一头白狸，并不是一只土狗？” 　　白狸的两只小尖耳朵垂下来，一只还完整的黑眼珠蒙上一层水雾，嘴边上的小黑胡子轻微抽动了几下。 　　姬云向它伸出一只手，“你愿意跟着我么？” 　　白狸赶紧坐起来，它看看姬云的手，又抬头看看她的脸，然后转过头用鼻尖指了指大树，然后轻轻摇了摇脑袋。 　　姬云叹息，“看来你是从城市里来的。是啊，我所在的城市也灵气稀薄，但是，我不一样生活在那里？你留在乡间，虽然这里有更浓郁的灵气，可你修为并没有增长。如果你跟着我，我会想方设法治好你。” 　　白狸和小狗小北极狐长得像，但是它们的小脸能表达出更多、更复杂的表情。 　　它听了姬云的话，先是欣喜若狂，可紧接着又垂着小脑袋若有所思，然后，有点难过地用右爪指了指自己的右眼和左腿，看着姬云。 　　它的意思是，我已经这样了，能治好么？你还愿意要我？ 　　姬云淡淡一笑，不再说什么，直接输了一道灵气给面前这小家伙。 　　这头白狸虽然凭着本能找到了灵气浓郁的大树，平时也能得到大树的灵气滋养，但是一直苦于不知如何引气入体，这时得到姬云相助，终于有了一道灵气入体，知道这是莫大的机缘，它赶快闭上眼睛，放松全身，任凭姬云驱使灵气在自己体内流淌。 　　片刻之后，姬云收了灵气，“今后你按照本能将体内这股灵气运转就行了。既然你不愿离开这里，我也不勉强你。”说着站了起来。 　　白狸赶快站起来，先拱着两只前爪趴在地上，再把小脑袋放在上面，做个拜伏的样子，“金仙大恩永世不忘！哎？” 　　它听到自己突然发出了一个六七岁小女孩的声音，吓得原地跳起一米高，从脖颈后到尾巴尖的一线毛全都炸了起来，“哎呀我会说话了！我——哎哟——”太激动了，摔在地上四仰八叉。 　　“我我我——我会说话了！”白狸激动地又连蹦几下，直竖起身体，用两只前爪不停抓自己的耳朵和脸，“我会说话了！我——哦我没成人形。” 　　姬云被逗笑了，倘若白狸不是只要有一缕灵气入体就能说话，修真者们要怎样教授它们更多知识让它们帮助炼丹、护阵呢？ 　　和所有六畜一样，白狸喉头后面也有横骨，但只要它们体内有了第一股灵气，横骨就会立即被灵气化去，这之后再教授语言，它们就能和主人沟通无碍了。但从会口吐人言到能幻化人形，其中曲折难言，一千只白狸中也难有一只可以幻化成人形的。 　　这头白狸终于从极度的激动中平静下来，它再次拜伏在姬云脚下感恩。 　　姬云说，“这里灵气浓郁，确实是很适合修炼的地方，你今后好自为之。” 　　白狸抬头看着她，几根小黑胡子动了动，完好的那只眼睛流出眼泪，小耳朵颤了颤，想说什么又没敢说。 　　姬云今夜收了很多灵气，急需静坐修炼，就不多言，向白狸挥了下手离开。 　　她回到自己和方萍的房间，盘膝坐在床上将引入灵脉的灵气一一梳理，运起功法，自行循环。 　　虽然房间中有另一个人，但姬云心中明净，灵气丝丝轮流注入五行灵根后，再让五行灵根自行运转，相生相克，互补均衡，体内俨然已成一个自存天理的小宇宙。 　　到了日出时，姬云睁开双眼，大量吸入的灵气已经全部收入灵脉，为她所用。 　　她本以为这次要到四十岁后才能筑基，没想到这世间是有灵气浓郁之地的，昨天吸入的灵气庞大，一夜之间已经达到了练气中期修为。 　　不过，这附近灵气被她吸得太多，要是今晚再来一次，难免会伤及那棵老树的元气。 　　姬云所奉的是天人合一的天道，认为天地间万物互为消长。 　　人类虽然是万物灵长，天地间的其他一切看似都是上天赐予人类，只要顺应天道，利用但爱惜世间万物，人类就可以获得万物灵性，能比树木的寿命更长，能比鹰隼飞得更高，比海潮怒涛更强大的力量，甚至移山，倒海，登月等等。 　　但如果人类逆天而行，对万物没有爱惜之心，贪婪滥用，最终难免伤及自身。 　　清晨，姬云沐浴时将身体细细擦拭了一番，一举进入练气中期，身体在短短几小时内就排出许多从前积累的各种污垢。 　　洗完澡，姬云长长舒口气，接下来，淬体锻肌会更顺利，可能到了再次开学时她就可以开始淬体的下一步——伐骨了。 　　顾岚昨晚入睡时被姬云输入了一股灵气，体内的阴寒煞气又被引出不少，睡得非常沉，一觉醒来竟然都八点多了，挺吃惊的。她平时到了五六点就会醒的。 　　田霞很高兴，“能睡就好。这是身体好了！” 　　王启珊夫妇在田霞帮助下准备好了早餐，顾岚胃口也很好，吃了不少，还让姬云多吃，“你正长个子的时候得多吃点。” 　　姬云乖巧答应，心里苦笑，从前，自她七岁后就没吃过五谷杂粮，吃的全是宗门养的灵植灵兽所做的富含灵气的食物，到了筑基之后开始辟谷，同伴们还有变着法做各种灵食的，她本不是重口腹之欲的人，偶尔入口的只有丹药罢了。 　　现在，呵呵。 　　就算是想辟谷，该怎么向家人解释自己不吃东西呢？ 　　必须尽快获得更大的自主权。 　　姬云心中打定主意，等为顾岚拔除体内阴寒煞气之后，就设法搬出姬家，自己住。 　　 ☆、登山 　　王启珊夫妇住的小村已经在峻城山脚下，怎么可能过山而不入。 　　吃完早餐后，他们就带着顾岚姬云一行去登山了。 　　其实，现在的峻城山山脚下有观光缆车，景点之间还有接驳的观光电瓶车，即使完全不想走路，照样能上到山顶。 　　姬云想，这样一来登山的乐趣不就没有了么。不过，从缆车上看下去，青山翠谷间溪流潺潺，凡人也能享受类似凌空飞渡感觉，就当做一种全新的体验吧。 　　山中灵气比山下更为浓郁，姬云大喜，赶快双手捏印不断把灵气吸过来，但这样显然不如她昨晚静坐时吸得快，她正恨不得赶快找个地方坐下来呢，王启珊就说，“老顾啊，我们去白云观走走吧，烧烧香，把身上晦气去掉。” 　　没等顾岚回答，老李又说，“我们知道你不信这个，可我们白云观很灵的！你就当陪我们俩个去一趟吧。” 　　顾岚笑了，“行。” 　　一行人下了缆车，给观光车直接拉到了白云观山门台阶下。 　　姬云抬头一看，不由大为惊异，这道观上空五色云集，灵气灿然，俨然是极品灵石或者上宝才有的气象。 　　她赶快开了灵目仔细看，同时收敛全身灵气伪装得和普通人无异。 　　自从昨天看到白狸后，姬云要比平时更为小心，峻城山附近灵气浓郁，既然有白狸这样的灵兽寻来这里，还有黄角爷爷这种灵气浓郁的老树，当然有可能有修真者。比如，那个给了小姬云神秘符咒的人。 　　所以，她一直背着那只装了阴寒煞气的保温壶。 　　在道观这种地方，更是有可能藏着道行高的修真者。而自己目前修为低微，不得不防。 　　姬云开了灵目之后，发现这道观中可能藏有什么宝物。道观上空的灵气分为两种，一种是一道淡紫色的清光，从观中直上云霄，另一种才是和李征、敏昌身上所发的极为相似的五色灵气，聚集在道观之上不住摇动，微有逸散之意，又不断被紫色清光聚拢。 　　姬云心里暗暗讶异，但不动声色，挽住顾岚一边手臂，和她一步一步踏上石阶。 　　道观大门外竖了一块石碑，上面刻着白云观始建于唐朝，历经五代、宋、元、明、清，屡次被战火摧毁又被信徒重建，云云。 　　姬云仔细看完石碑再看这道观，发现淡紫色清光就从大殿后射出。她也不着急，和顾岚等人一起慢悠悠走进去，看各种石碑，石刻，古树，泉池，建筑上的各种木雕砖雕等等，就像普通游客一样。 　　王启珊和老李倒是挺急，他们一进道观就去求了香烛、平安符，急着要让顾岚到三清像前拜一拜。 　　姬云看他们两个虔诚焦急的样子，心中忽然一动，隐隐像看到了什么线索。 　　距离三清殿越近，那道紫色清光的灵气就越强，进了大殿，姬云看到清光正是从当中一座塑像发出。 　　这座木雕塑像已经被香火熏得有一种极为特别的光泽，黑沉沉的，塑像是个头戴香叶冠的道人，清光是从冠正中的一颗珠子发出。 　　姬云不由大大心动，这、这、这可是真正宝物啊！ 　　紫色清光，只有修炼至正纯阳功法的剑修金丹大成之后才有，莫非这是某位剑修遗留下的内丹？ 　　她按捺激动，再一看，塑像果然腰间挂着双剑。 　　姬云情不自禁，习惯性地活动了一下手指，这可是国家特级文物保护单位啊，可是我也不能见宝物不拿啊。不过……这宝物就这么放在这里，难道这世间现在真的再没有其他修真者了？还是这道观中有厉害的守护者，宝物放在这里只是诱饵，要的就是引修真者现身，再将其抓获？ 　　嗯……有阴谋。 　　虽然宝物非常诱人，拿走了就算不当做灵气储备，以后她功力恢复，也能将之炼化成非常厉害的攻击型法宝，但是性命更重要。 　　要是姬云现在有金丹修为，绝不会有这些顾忌，早就动手了，不过她现在连筑基都没呢，就格外谨慎。 　　她像个普通游客一样看了一会儿塑像，就移步看大殿内其他塑像，壁画，法器，看似轻松从容，可全身感官敏锐至极，仔细查看大殿中是不是藏了阵法机关。 　　可看了一圈，要么就是设下保护宝物阵法的人太过高明，阵法返璞归真，全无痕迹，要么就是根本没有什么阵法。 　　姬云越看越纳闷，怎么可能呢？这等宝物竟然就这么搁在这儿？连个看宝物的人也没有？ 　　她困惑不解的时候，顾岚被王启珊夫妇拉着去上香了，姬云跟着走过去。 　　白云观中香客成群，每个人手中握了香默默祝祷，再由一个道士将香插在香案上的三足铜香炉中。 　　这些香客拜伏祈祷时，道观中的灵气就一阵阵轻微波动。 　　姬云一怔，心里刚冒出一个设想，就在这时，她感到背后有一道目光，她稍一迟疑，立刻转过身，只见一个须发全白，穿着藏蓝色道袍的老道士站在大殿外的影壁前，正朝她看呢。 　　那老道士像是完全没想到姬云会突然转身看他，像是被吓了一跳，两道长长的白眉毛抖了一下，脚下一踉跄差点摔倒。 　　姬云给逗笑了，原来是麻杆打狼两头怕！ 　　她觉得这道观里一定有阴谋，潜伏着高手，而这个老道士也对她十分忌惮。 　　姬云一笑，老道趁机恢复了道骨仙风的样子，向她郑重拱一拱手，姬云肃容回礼。 　　老道士伸手招了个中年道士，向他低语几句，转身走到影壁之后。 　　那个中年道士正了正衣襟，向顾岚、王启珊等人走过去，“各位居士，在下是白云观知客李茂名，我们监院想请几位居士到茶室品茗……” 　　王启珊李根生夫妇来过白云观不知多少次了，从来也没有这种待遇，惊喜交加，王启珊抓住顾岚的手，“好好好！顾岚我们一起去！” 　　顾岚微笑着不出声，她是个无神论者，对拜佛烧香什么的一向没好感，觉得这道观里的茶恐怕是非常之贵的，站在原地不想动。 　　姬云知道这是老道士要支开其他人和她私下说话，想想就算对方藏了厉害的高手，自己行藏已经暴露了，不如就去看看，这老道算是她来这世界之后遇到的一个修真界人士了，没准能从他那里得到些有用的信息。于是她推推顾岚，“奶奶，你陪着王奶奶他们去吧。我在这儿等着你们。” 　　顾岚一想，也对，王启珊夫妇就不说了，田霞和方萍也是见了什么都拜的，要是自己这个明白人再不跟着劝着点，估计今天没钱下山了。她点点头，又嘱咐姬云几句，跟着众人出了大殿从影壁另一侧的角门出去。 　　他们一走远，又来了一个年轻点的道士，对姬云微笑道，“小居士，请跟我来。” 　　姬云被领到回廊边上一个小书房，房间正中放着一张大案，上面铺着羊毛毡，边上堆着厚厚一堆各种没装裱的字和画,堆得乱糟糟的，看来只是画者自娱。 　　案中间用纸镇压着一幅画了一半的水墨荷花图，画得是门口正对的花池里的荷花，画的不错，就是荷花枝叶间突兀横出一道黑墨，像是执笔的人突然受了一惊，失手将笔摔在纸上了。 　　姬云站在大案后向外看去，这里恰能看到大殿一角。 　　老道士这时也进了房间，他也不关门，在正对姬云的一张椅子坐下，犹豫了一下，对姬云一拱手，“在下是白云观主持王贞唯，呃……不知金仙……如何称呼？” 　　“……”姬云没说话，抬眼盯着老道士。 　　老道士心脏一跳，眼前分明是个稚龄韶华的少女，可是被她黑白分明的双眼一看，竟觉得毛骨悚然。 　　“你会观气？”姬云开了灵目，看到这老道士头顶虽然有些灵气，但仍是个不曾引气入体的普通凡人，不禁好奇他是如何发现自己行迹的。而且，他还称自己为“金仙”，莫非……他看出我几分来历？ 　　“……是。”老道士恭敬回答，“在下学艺不精，先师各种神通，师兄师弟们都学全了，我只学会了观气之术。” 　　姬云一听就知道，这老道士是想说他自己虽然没什么本事，可是自己是有师门的，他的师兄弟可都比他厉害。所以，别欺负他。 　　她微微一笑，“道长，我并无恶意。我不过是陪家人来游玩罢了。” 　　王贞唯笑得一点也不放心，“这这这也太巧了啊……鄙道观什么都没有，只有三清道祖的木像还算一件宝物，可这件宝物，一旦离开道观，立刻就会变得像玻璃珠一样，对金仙毫无用处。金仙，小道不敢说谎。” 　　姬云有几分相信老道士的话，那颗宝珠灵气非常，应该是某位至少有金丹以上修为的剑仙遗物，很可能就是他当年的金丹。而凡以剑入道的修真者，金丹都带有极烈的杀伐之气，霸道非常，一旦出体，玉石俱焚，可这颗宝珠却能安然被镶嵌在木雕上，周围又没有任何法阵制约它的灵气，极可能是剑仙陨落时在自己金丹中放了某些禁制，专门留在此地的。 　　而且，她现在虽然只有练气中期的修为，可是放眼整个道观，真的没有什么深藏不露的高手了。老道士要是说谎，等露馅了，他恐怕下场不妙。不过—— 　　姬云比较关心这个问题，“从前也有人来取宝物么？” 　　王贞唯仍然有些拘谨，“金仙，据我所知，最近一次有人取宝是在六十年前，可十天之后又把雕像归还了，我师父在世时也有人曾来取宝，最后都是将宝物又送了回来。” 　　姬云又问，“这些取宝的人都是谁？现在在哪里？” 　　王贞唯有点为难，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不敢欺瞒金仙，这些都是我听师傅师兄说的，我不知道这些人是谁，在哪里。” 　　他像是担心姬云不信，指指自己的眉毛和白胡子，“金仙，这些事都是我出世前发生的，我从师兄们那里偶尔听到一两句，真的知道的不多。我今年其实才五十三岁，胡子眉毛是染白的！” 　　姬云一听不禁哑然失笑，她早就心生疑窦，为什么这个鹤发童颜的老道眉毛头发看起来足有九十、一百岁了，可身体却像只有五十几岁，但又明明连引气入体都没完成，这下明白了。 　　王贞唯又说，“我是我师父所收的最后一个弟子，只学了些微末小技，只是运气比师兄们好些，这才觍着脸当了道观主持。” 　　姬云摆摆手，“你别怕。我本来也不是要来夺宝的。我看你这观气之术学得不错啊，你曾经见过和我相似的人么？” 　　王贞唯脸都有些红了，“金仙，您是第一个！我在您之前，从没想到师父所传的观气之术是真的。” 　　姬云这下简直不知该作何表情了。 　　王贞唯自我检讨了一番自己小时候如何偷懒贪玩后，十分尴尬羞愧，“金仙，小道道行低微……” 　　姬云终于碰到一个稍微有点共同话题的人了，虽然王贞唯不学无术，她还是对他客气地说，“道长，我还要在山下住几天，恐怕会多有打扰。” 　　王贞唯连连摇手，表示金仙您随便来，欢迎之至。 　　姬云最后问他，“你观气时，是怎么发现我的？” 　　王贞唯有点害怕地看看姬云，垂头偷觑她一眼小声说，“金仙莫非是兵解后转世？” ☆、兵解 　　所谓兵解，是指修真者寿元未尽就被杀死。 　　姬云听到王贞唯问的那句“金仙莫非是兵解后转世？”眼睛猛地微微一眯，心中各种情绪如怒涛般翻滚。 　　她被小姬云用神秘符咒召唤而来后，生前记忆凌乱破碎，除了她毕生钻研修炼的各种功法阵法，最清晰的记忆就是临死之前那一幕。 　　她与门派中另一位精英弟子对战敌对门派，对手自然也倾尽精英，就在激战最烈时，姬云催动元婴所化的身外化身，眼看就要将敌人击毙，没想到，本该为她护阵的同门竟然突然倒戈，令她转瞬间身死道消。 　　姬云克制住心中的愤怒，和颜悦色问王贞唯，“你如何知道？” 　　王贞唯垂着头不敢看姬云，他战战兢兢回答，“金仙……头顶灵气是红色的，而且……您瞳仁中有一丝红线，影子有两个，自然是从异世转世而来。” 　　姬云不由向自己所坐的椅子边上看了一眼，她的影子被门外投射进来的阳光照在地上，怎么看都只有一个。至于瞳仁中有一丝红线，她也从未看见过。 　　想来王贞唯的观气之术是有些独到之处的，他坐在这里看到自己头上的红色灵气，吓了一跳，所以才跑到隔壁的大殿前去观察。 　　能一眼看破她的来历，这老道虽然不怎么样，不过，他的师门倒是真有几分独到之处。 　　不知道他的师兄们修为如何，师门中又有什么传人。 　　姬云温言一一询问王贞唯白云观的来历，观中那位剑仙何许人也，峻城山附近还有没有类似道观。 　　王贞唯见姬云确实没有夺宝之心，再加上他近距离观姬云的灵气后，发现她头顶灵气虽然充满血煞之气，但同时也暗合天地之理，绝非邪恶之流，心情也就放松了。 　　他做观主多年，招待过不少大人物，回答起姬云的各种问题时娓娓道来各种典故趣闻，讲解得颇为动人。 　　只是后来说到自己师门时，王贞唯有点伤心地摇摇头，“数十年前一场浩劫，师门凋敝，师兄们竟没有几个活下来的，只有两个师兄辗转逃去了雍岛和蓉岛，我当时只是个小孩子才逃过一劫，此后再没听说过他们消息。” 　　他倒是详细讲了自己师门，三清派是道教正派正一教的旁支，俗称南派，南派道观从前在蜀地很多，但几十年前的浩劫之后，许多道观被捣毁焚毁从此闭门，不少道士也如王贞唯的师兄们一样为保护道观而牺牲，幸存下来的少数道士不是还俗了，就是隐姓埋名远走他乡。 　　王贞唯是个孤儿，从小在道观长大，种种机缘巧合之下才留在了幸存的道观，数年后大乱平息，他作为他先师唯一能被找到的弟子，被国家道教协会任命成了白云观主持。 　　姬云本以为能一窥此间修真者的奥秘，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稍微有点失望。 　　看看天色已接近正午，她就对王贞唯说，“我要借你道观中静室打坐，你设法让我祖母她们多留一会儿。” 　　王贞唯领命而去，姬云就坐在大案之后，手捏法印，吸收聚在道观上空的五色灵气。 　　她吸取灵气时确认了王贞唯没有骗她，那道紫色清光所发出的灵气不但无法为她吸收，还隐隐有和她抗争的意思，像是想要把道观上空聚集的灵气收拢，不让她吸走。 　　姬云猜测，这道观可能是这位剑修生前所开设的？所以他将自己的金丹留在道观中保护道观？ 　　道观历经浩劫却始终得以幸存，王贞唯师门一脉得以保留，说不定真是仰赖这位剑修留下的这道清光保护。 　　不过，紫色清光虽然丝毫不畏惧姬云，但它的聚气能力有限，姬云开了聚灵法阵，用她昨天晚上吸的至阴至柔的灵气相吸，这时正午阳气正浓，阴阳相遇，道观上空的灵气就像被磁石吸走的铁屑向姬云四周涌来。 　　片刻之后，她收了阵法，王贞唯恭敬站在门外，“真仙。” 　　看来他也能感受到灵气的波动，这会儿连称呼都换了。 　　姬云看他一眼，温言道：“你能道破我的来历，想来也是一场缘法，你想要什么，就尽管说吧。” 　　王贞唯先郑重行了个大礼，然后羞赧说，“真仙，我师父早早离世，师门凋零，以至于我无法得窥大道，我观主之位受之有愧，请真仙请赐我长生法门，让我可以修道藏，传弟子，保存我一派传承。” 　　姬云听到王贞唯想求长生法门，依然神色不动,“此地灵气精纯旺盛，你想要长寿并不难，我可以助你引气入体，之后就看你自己的悟性和造化了，不过——” 　　说到这里，她嘴角微露一丝笑意，“我一生从未传艺，未收徒，未结侣，受我灵气者皆是因为我要驱使他。你受了我的灵气后，此后若有一丝想要对我不利的心思，立刻会真气爆体而亡。你想好了再告诉我。” 　　王贞唯立刻拜伏在地，双手掌心向上举在头顶，“真仙，我愿为真仙坐下仆役！求您慈悲，赐我长生法门！” 　　“好！”姬云也不啰嗦，一挥手就将两缕灵气分打入王贞唯手心，就算王贞唯不开口求她，为了不让他泄露自己的事，她也打算稍微在他身上动点手脚的，这时灵气中加了一丝神识放了进去。 　　王贞唯只觉得阴阳两股气如游鱼一般从自己掌心进入，再顺着手臂游动到心口，再至丹田，到紫府，上下循环，全身说不出的舒服，赶紧再次拜伏，“真仙大恩大德！” 　　姬云叫他起来，“我的事情不可以向任何人说。” 　　王贞唯连连点头，“真仙放心。” 　　临走之前，王贞唯诚惶诚恐掏出手机加了姬云微信。姬云让他把自己的昵称给改成了“弟子白云”。 　　下山时，姬云曾考虑过要不要干脆就此不告而别，留在这附近修炼，转念一想，这里灵气虽然浓郁，但也不过只够她修炼到筑基后期，那如何结丹呢？金丹之后呢？那时需要更大的资源，而她只能用最原始的手段，事事亲力亲为？ 　　留在姬家，随着她年龄长大，必然能够获得更多的权势，动用更多的财力和人力，不管是寻找灵气浓郁的地方，还是收集情报，甚至可以在某个小岛上建个小度假村长住，姬家都能为她提供有力的支持。 　　而且，她看过白云观上空汇集的灵气后，终于想到了敏昌、李征身上的灵气是如何来的——人气。 　　这个世界的凡人每个都或多或少拥有一些灵气，在他们诚心信仰、热爱、尊重某物或某人的时候，就会把一部分灵气传送给这个人。这部分灵气没有被引气入体之前对这里的凡人来说是完全无用的，就像头上的头发，剪掉之后还会慢慢长回来，所以灵气给了谁，给了多少，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影响。 　　白云观拥有近千年历史，虽然被多次损毁，但每次都是被信徒重建，信徒们在诚心参拜时就会把自身的一部分灵气贡献给道观。 　　灵气之所以是五色的，也是因为信徒们每个人所带的灵气因他们自身的五行分布而不同。 　　敏昌、李征有和白云观相同的五色灵气，也是因为他们一个是明星，有很多粉丝（信徒），另一个是学霸还是校草，学校里有很多人喜欢他崇拜他，甚至连隔壁学校的学生都会称他为“学神”，考试前还“拜学神”。 　　白云观信徒就数量而言可能不如敏昌，但人们去道观拜神明和在家看电视上的偶像剧明星时的心情可能不大一样，若论灵气的纯净程度，白云观上的灵气最纯，其次是李征的，敏昌的灵气纯度反而不及他。 　　张嘉萱身上的灵气比张静欣多，很有可能是因为她年级第一的学霸地位更受人尊重、羡慕。 　　如果这个设想是正确的，那么，姬云觉得，自己也可以设法获得“人气”。 　　吃过晚饭，姬云仍然在思考怎样才能获得大量的人气。暂时先试试嘉萱、李征这样的学霸路线吧。 　　晚上，方萍睡着之后，姬云坐在床上打坐，默默将今天白天吸入体内的灵气安放到周身灵脉。她今天所收的灵气是正阳之气，刚好配合昨夜所收的至阴灵气，两股灵气在体内交融，自成一个小天地。 　　姬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暂时不再冲击境界，今天所收的白云观上空的灵气被那位前辈剑仙的剑气清光感染，变得太过阳刚，数量又大大超过昨天所收的至阴灵气，如果这时贪图冒进，恐怕以后会有阴阳不调的后遗症。 　　不过，这么来之不易的精纯灵气也不能浪费，谁知道下次来峻城山是什么时候呢？黄角爷爷和白云观积累这些灵气又花了多少时间 　　她决定干脆把这些至阳灵气炼化成丹，当储备粮。她现在穷啊，连一颗丹药都没有，而且，也没有炼丹的那一套工具啊！所以，只能凝气化丹了。 　　其实修真者并非一定要药鼎、药炉和地火、天火，或是各种真火来炼丹。 　　高明的丹师有时会将采集好的各种药材吞服入腹后混以体内的灵气包裹，用自身火灵根炼化，再用灵气包裹，移入丹田中凝聚成丹。 　　这种丹的炼制过程和修真者修为达到一定水平后所结的金丹过程类似，所以被称为内炼丹药或是内丹。 　　因为结合了炼制者自身的灵气，由丹田真火炼制，这样的内炼丹药的效力非凡，不论是给自己吃还是给别人补充灵气都比普通丹药好用得多。 　　但是就是得来不易。太不易了。 　　只有金丹之后的修真者才敢尝试这样炼化内丹，而且还得是有丰富炼丹经验和一定炼丹天赋的，不然在自己丹田内炼出一堆废渣，感觉肯定不会特别好啊，甚至一些药性猛烈的药材如果炼制不得其法，留在丹田中还会损害修为。 　　姬云一向认为她修道最大的乐趣在于延长了寿命，可以花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专心钻研某一门法术。 　　她有着一颗当全能学霸的心，虽然是体剑双修，但对炼丹、炼器、布阵全都非常有兴趣。 　　凝气化丹这种高阶技能对她而言，就和最初入宗门学的御剑飞行术一样，是熟练技能。 　　现在没有了宗门的无限支持，姬云很有危机感的。一下子收集了这么多灵气，她得赶快炼成丹药存着。 　　她查看了一下灵气的数量和自己五行灵脉中存储的灵气数量，反复计算后，决定配以不同灵脉中的五行灵气炼十颗迅速补充灵气体力的“还阳丹”，再配合水、土两灵脉中的灵气炼三颗“分水遁地丹”，这是用来逃跑时加速的，虽然暂时还没遇到敌人，但是谨慎无大错，尤其自己目前修为低，还没什么打架用得上的法宝。除此之外，姬云还打算配上金、火两脉灵气炼几颗瞬间加成攻击值的“雷火丹”。 　　除此之外，她准备再配合土、木、水三脉的灵气炼点治愈型的丹药，等顾岚身上的阴寒煞气都拔除之后给她吃。既然答应了小姬云，她就一定会做到。 　　剩下的灵气还很多，她打算把这些都变成储备粮炼成灵气丸，以备不时之需。 　　姬云计算好，先设了个法阵守护自己，又让方萍睡得更实一点，这才心无旁骛，静气凝神，默默将收进体内的灵气一股一股分开，混合灵脉，在丹田之中一一炼化。 　　到了黎明，姬云看着自己丹田内几十粒大大小小的丹丸，满意微笑。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现在太穷，连个好用的储物袋都没。丹药只能暂时放在丹田里。 　　姬云心满意足收了功，去沐浴洗漱，开始新一天。 　　峻城山山明水秀，姬云陪着顾岚一边游山玩水，一边吸取灵气巩固修为，过得倒逍遥自在。 　　一周之后，顾岚和两位老友依依惜别，准备回家了。 　　离开的那天早上，他们的车走到村口停了下来。 　　一只白毛赖皮狗坐在路中间，一副“我坚决不让路”的架势。 　　姬云下了车，白狸一见到她就飞快一瘸一拐跑过来，伏在她脚边呜呜哀叫。 　　“这小狗是什么意思啊？它认识你么云云？”顾岚也下了车。 　　老李说，“这就是住在大树下那只狗。” 　　村口的村民也被吸引过来，议论纷纷。 　　“神犬是想让人家带走它？” 　　“是要去城里找高明的兽医治病？” 　　“那去不了！狗怎么能让坐飞机呢？” 　　“可以坐！” 　　“我坐飞机咋从来没看见狗跟着一起坐呢？” 　　姬云蹲下摸摸白狸脏兮兮的小脑袋，“你愿意跟我一起走？” 　　白狸赶紧点点小头，还竖起身体作了个揖。 　　“奶奶，我们能带它一起回去么？”姬云央求顾岚。 　　顾岚对小动物没什么感觉，这只白狗又脏兮兮丑丑的，可是瞎了一只眼睛作揖的样子又确实挺可怜，还很通人性。 　　她再看到孙女满是期待，就点点头，“行吧，看它也挺懂事挺通人性的样子，就带上它吧。” 　　白狸一听，立刻又给顾岚作揖。 　　方萍把车后箱打开，白狸跳了上去，乖乖趴在一个角落，就这么跟着一同去了机场。 　　机场负责宠物运输的人看到白狸直皱眉，还没见过这么丑的狗来坐飞机呢。 　　不过，没人敢怠慢顾岚姬云，工作人员很快给它找了个大小合适的笼子。 　　姬云摸摸它的狗头安慰了几句，白狸乖乖钻进去，眼巴巴看着姬云走了，自己被提到了一边，笼子上黏上印着S市名字的胶带签。 　　它心里惴惴不安，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到底是对是错。 ☆、小白 　　　　顾岚姬云祖孙回到S市，姬正扬自然很开心，钱晓婷可就是强颜欢笑了。 　　她看到姬云还带了只脏兮兮的小狗，先皱了皱眉，又微笑说，“云云，这小狗是不是要先送到兽医那里检查一下，给它驱虫，打了防疫针再拿回家？” 　　姬正扬这才发现行李上还放着一个狗笼。 　　顾岚懒得搭理钱晓婷，“这狗是我收留的。明天我刚好约了康医生复查，顺路带它去宠物诊所看看吧。” 　　姬正扬知道母亲从来不喜欢小动物，这狗肯定是姬云收留的，但他倒不反对家里有只小狗，弯腰凑在笼子前看了看，问姬云，“它叫什么名字？” 　　姬云看看白狸，“……小白。你叫小白，对吧？” 　　白狸愣了愣，点了点小头。 　　姬正扬笑了，“这小东西挺通人性啊。” 　　顾岚看着钱晓婷笑，“可不是？所有动物中，小狗是最通人性的，要不怎么骂人都说某个人猪狗不如呢？” 　　姬正扬背对着顾岚，自然没看到这场眉眼官司，钱晓婷气得半死，可又没法发作。就连何雯大小姐都对顾老太太退避三舍呢，现在老太太又大病初愈，哪怕她说的更过分，钱晓婷这个打温柔贤惠牌的儿媳妇也得忍着。 　　回到家，已经是黄昏了，厨娘福嫂已经做好了饭菜，一家人吃过晚饭，姬云和姬正扬说了些一路见闻，顾岚回到楼上休息。 　　姬云带着白狸回到自己房间，在浴缸里放上水，白狸跳进去，怯生生看着她，“多谢金仙收留……” 　　姬云摆摆手，“我收留你是盼着你有一天能对我有用，又不是出于善意，你不必觉得受了我的恩惠。” 　　她告诉白狸这是洗发水，那是护发素，沐浴乳，教会它如何取用，就离开浴室，在地上给它用一条小毯子铺了个窝，“我那继母不是好人，我不能天天在家，你小心她一点，如果她要对你不利，你只管反击。” 　　白狸洗完澡，姬云又教它用电吹风，这么洗剪吹了一番之后，种族优势居然重放光芒，看起来好了不少，至少不太像流浪狗了。 　　姬云轻轻抚摸它背上的疤痕，那些秃斑在她为它引气入体之后已经重新长绒毛了，不过绒毛才一点点长，陪着粉红皮肉看起来依然挺丑，但是那一缕灵气显然已经起作用了。 　　白狸坐在小毯子上，姬云也在床边坐下，虚空画符设了个聚灵阵，再捏法印吸取灵气，指点白狸如何引气入体，如何让体内灵气运转。 　　白狸万分感激，可姬云神色淡漠，它也不敢再说什么。 　　第二天吃过早饭，顾岚去肿瘤医院复诊，在路上顺便去了一家宠物医院，她不打算让姬云跟着去肿瘤医院，“那里有放射科，小孩子不要去，你带小白去看医生，有事给奶奶打电话，或者找忠伯。” 　　姬云知道顾岚其实是担心自己的复诊结果不好，不想让姬云看到，就应了声“好”，提着笼子下车了。 　　这家私人的宠物医院服务不错，姬云填了表格后很快有护士给小白做了各项检查，又给它驱虫，打针，不过，医生初步检查之后，对姬云表示，它的眼睛和腿不太可能恢复了，眼睛可以装上一只义眼，但也不过只是外观更好看点。 　　小白听了，耷拉下脑袋，姬云摸摸它的耳朵，“没关系，我会治好你的。” 　　她回到家，钱晓婷和顾岚都还没回来，就自己在房间里看书。姬正扬已经让人给她买了从初二到高三的课本，此外还有附中自己出的内部教科书，厚厚堆了几摞。 　　姬云一本本拿起来翻看。 　　数学书还能看到高一高二的，但物理、化学就和她从前所学大相径庭，尤其是物理中的电学，令她大开眼界。等她再看了化学中关于分子、原子、元素的内容，觉得和自己所知的似是而非，可又有相同之道。 　　姬云把书放在一边，冥思一会儿，又上了网，不断查询有关“电能”“核电”“核裂变”“核聚变”等等词汇。 　　看了好一会儿后，姬云把手机放在一边，心绪翻腾。 　　在她的世界中，修真者运用灵气和阵法使金木水火土五行元素互变，称为嬗变，这和这个世界的人通过核反应使一种化学元素转化为另一种化学元素的道理其实一样啊…… 　　那么，也许，威力巨大的核能，电能，也许也可以为我所用？ 　　姬云静下心，把物理书摊开认真看起来。既然有这种可能，那么她就要从彻底地了解这种能量，就像她从前一本本阅读修道典籍，一点点练习各种功法一样。 　　姬云不知不觉看了两个小时的书，顾岚和田霞来叫她吃饭时才发觉已经傍晚了。 　　顾岚今天去复查，各项指标都和健康人无异，令她又惊又喜。 　　姬正扬自然是高兴的，钱晓婷却一边微笑着一边在心里诅咒这老不死的怎么还好起来了。 　　一家人吃过晚饭，姬云又问了姬正扬一些高中课本上没提到、网络上的定义也看不懂的核物理概和各种古怪问题，姬正扬虽然曾是理科学霸，但大学主修的是电子工程，姬云问的这些他大多数也答不上来，少数能答得出的几个，也不算知道得很清楚。 　　“隔行如隔山啊。”姬正扬叹口气，有点骄傲又有点失落，“看来爸爸很快没法辅导你了。明天你就去付老师那里上课吧。” 　　姬正扬给姬云找的英语家教倒也罢了，S市的理科顶级私教付明先是不做家教的，只在他和几位朋友一起开的补习学校授课。 　　姬云已经从张品那里收到了课程表，明天上午9点去补习学校上课。 　　晚上，姬云取出一颗扶本固元的丹药悄悄放进顾岚的热牛奶里，看她喝下去，“奶奶，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第二天清晨，姬云给小白套上狗绳，带着它去公园散步，顺便吸收灵气。 　　“主人，你今天一整天都不在家么？”小白有点害怕。白狸最通人性，自然看出了钱晓婷对它的恶意。 　　“嗯。我出去之后你就跟着奶奶，除了我继母，家里那几个佣人也要提防，不要吃她们给你的食物。”小姬云告诉过她福嫂偷偷在她饭菜里加盐的事。 　　小白还是挺害怕的，姬云也理解，它现在和一只普通小狗没什么分别，一个人要是想要折磨一条狗总有办法的。 　　姬云蹲下拍拍它的小脑袋，“别怕，实在不行，你就说话。” 　　以姬云对此间人类的了解，一只会说话的狗比一只体型硕大龇牙咧嘴的狗更让他们害怕。 　　小白这才稍微放心，它竖起尾巴摇了摇，像一条普通宠物狗一样跟着主人散步去了。 　　清晨的公园是整个城市中灵气最盛的地方，姬云让小白按自己前一天教它的方法吐纳灵气，再让灵气在身体中运行。 　　白狸没有人类修长的手指，不能结印，所以修行方式主要是吐纳和静坐，小白很聪明，很快掌握了诀窍。 　　姬云在一片松树林中找了块平坦的大石块，和它相对而坐，闭目静坐运转周身灵气。 　　太阳升起之后，姬云叫小白吞吸灵气，储存在脐下，“这时阴气未息阳气初生，正是混沌之时，你若想修炼，就要多吸取这样的混沌灵气。” 　　人与兽类修炼之法天差地别，如果没有指引，即使白狸这种颇具灵性的兽类想要入道也难于登天。 　　小白心里感激，但也不说什么，只严肃点点头。它也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能力，不可能报答姬云，只有自己修为提高，才有可能为她出力。 　　太阳越升越高，已经有点热了，姬云带着小白回家，吃了早餐，和顾岚道别，让忠伯送她去付明先的补习学校了。 　　育才学校在市中心一座写字楼里，姬云在大堂等电梯的时候看到一群比自己略大几岁的少年，他们簇拥着一个明艳的少女站在一起说笑，看到姬云，立刻安静了一刹那。 　　电梯一来，几个人一起走进去，为首一个圆脸男孩按了15楼的按钮，看看姬云，“你也是去付老师那里上课的么？” 　　姬云点点头。 　　几个男孩都对姬云有点好奇的样子，只有那少女看了姬云一眼，把脸扭向一边。 　　圆脸男孩对姬云微笑，“我叫陈骏，是附中的，你呢？” 　　姬云对“同龄人”实在没太多话好说，不过，想到李征头上疑似为“人气”的五色灵气，她决定做个“友好”的同龄人，于是微笑回答，“我叫姬云，十中的。” 　　其他人也纷纷介绍自己，那个漂亮女孩瞥一眼姬云，倨傲地抬着头不理她。 　　到了15楼，陈骏熟门熟路把姬云先领到了财务室，姬云报了自己的姓名和电话之后拿到一个听课证。 　　在门口等着的陈骏看到姬云的听课证是红色的，怪叫一声，笑着说，“姬云，我还以为我家人已经够疯狂了，没想到你家人更厉害，不惜重本啊！”他从衬衫口袋里拉出自己的听课证，是蓝色的，“我只是上三种课，你是全科！” 　　那个明艳少女哼一声，“S市多得是望子成龙的土豪。”她斜睨姬云一眼，“可别什么都听不懂，白费钱。” 　　陈骏对姬云又热情了几分，还打听她家是做什么的，住在哪里等等，显露出和年龄不符的市侩。 　　姬云淡然处之，她是什么道行？她几句话就给糊弄过去了，反而打听出了陈骏的家世，就是不知道有几分是真的。 　　育才学校分着好几种班，姬正扬给姬云报的是专门针对早慧少年的“超前班”，用陈骏的话说，这个班就是“少年班”预科。 　　来这种班上课的孩子们早已不限于想要拿全年级第一了，他们的目标更高，眼光也更远。 　　除了姬云自己是初一的，其他的学生都是初二初三的，附中的占了多半，其他几所中学和几间私立学校的占另一半。 　　这种针对早慧少年开设的课程上课方式和补习学校其他班级的课程大不一样，老师教课不分学生年龄、年纪，用的也不是一般中学用的教材，一班只有不超过十个学生，课桌排成U型或是回型，所有人能看到所有人，一节课两个小时，只讲两三个题目，题目写上黑板之后让学生自行解答，解题时间是四十五分钟，之后休息十五分钟，老师会在这时看所有人的答案，再上课的时候一一点评，讲解题目。 　　学生解题的时候，老师也会看学生解题思路，给他们参考书或者点拨一下。 　　第一节课是数学，姬云还能轻松应付，第二节物理就觉得吃力了，她昨天只是把初中高中的课本囫囵吞枣看了一遍，里面有许多概念都让她觉得匪夷所思，这时要直接拿来应用解题，只能频频翻书。 　　陈骏看她翻的书，有点惊讶，“姬云，你初二物理书还是新的？” 　　姬云笑笑，“嗯。昨天才开始看。” 　　另一个附中的男孩赵鹏抬起头，“不会吧？你初一的？” 　　姬云点头，“嗯。开学初二。” 　　“厉害呀你！” 　　“你是有多不怕虐啊？才初一就来？” 　　几个同学夸张说笑，只有明艳女孩哼了一声，“可别拖我们后腿。” 　　赵鹏一脸坏笑，“蒋晴晴，你是不是觉得后生可畏啊？怎么老是针对新来的？” 　　蒋晴晴哼了一声埋头解题。 　　教物理的是个姓王的女老师，她在上课前就已经了解了姬云的程度，把每道题目需要的用到的原理和知识点列下来发到姬云的IPad上，“你写下思路就行了。” 　　姬云一边翻书，一边思考，下课的时候终于把两道题目的解题思路写了出来，王老师看了看，眉梢挑一挑，再看看姬云，对她微笑着点了点头，颇为赞许。 　　作者有话要说：　　预祝高三狗们高考顺利成功。 　　后妈马上要倒霉，男主也即将出现啦！ 　　另外，我看到很多人投诉说第6章和第9章总是锁，我看了下，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我漏掉的敏感词？以至于总是有网申？等下我再试着联系下客服吧。海外用户打晋江客服电话很难打通。唉。 ☆、遗嘱 　　两堂课上完，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老师们统一给学生们叫了外卖盒饭，所有师生在一件间教室里吃饭。 　　午休之后，又是付明先的数学课。上午和姬云一起来的学生只剩下陈骏和蒋晴晴了，下午班的学生和这两人也早就熟悉了，看到教室里坐着一个新来的少女，都有点好奇。 　　陈骏向他们介绍，“这是姬云！她是十中的，才初一！后生可畏啊！”语气间好像自己比姬云大很多似的。 　　蒋晴晴不搭话，笑颜如花招呼其中一个少年，“肖纯，坐这儿吧！” 　　早在这群少男少女走近时姬云就已经感觉到有灵气在波动，有了敏昌、李征的前例，她已经不觉得稀奇了，但见到这个叫肖纯的少年时还是立刻愣住了。 　　这少年十四五岁年纪，和李征一样是那种放在人群中就像会发光一样一眼就会被人看到的男孩子，但是他和李征是完全不同的类型，李征是那种英俊得让少女脸红的，可肖纯虽然也体态修长容貌俊美，但他身上还带着稚气，而且有种雌雄莫辩的气质——尽管他剪了个和尚头。他头顶毛茸茸乱喳喳的，一双如鹿的眼睛形状美丽，眼神略带羞涩。 　　姬云开了灵目，盯着这少年的头顶，心中很是诧异，这少年头顶的灵气除了不断闪动的五色灵气，还有一团更为强烈的金色光芒。 　　这是一个有慧根的人！ 　　慧根，灵根，灵脉，全是同一种概念的不同说法，凡能修真者都要身具慧根，不然即使灵气入体，也不过是能够多活几年而已。而身具慧根的人，就算不修道，也会因为各种天资而受人瞩目。 　　肖纯自然也看到这个新来的美丽少女，见到她从自己一进门就一直盯着自己看，脸上不由一红，对姬云微笑一下。 　　姬云稍觉尴尬，也只好回以一笑。 　　蒋晴晴看到这场眉眼官司，立刻十分不悦，她皱着眉又叫了肖纯一次，肖纯在她旁边的座位坐下后，她还瞪了姬云一眼。 　　姬云对这种少女心思还能不清楚？但她对蒋晴晴的白眼视若不见，付明先一开始上课，就专心做题目了。 　　又上了一节课后，姬云明白了，付明先这个超前班和十中的奥数课还有很多其他的补习学校教学思维和定位完全不同。 　　育才学校的超前班，教课老师鼓励学生的探索思维，所出的“刁钻”题目是在鼓励学生用没有在课堂上学习过的方法解决问题。 　　如果让一些家长来看，肯定会觉得这钱花得特别不值，老师在白板上写一个题，然后给学生半个小时时间，他出去转悠，过了二十分钟带着一身烟味回来问：你们有招么？ 　　然后学生挨个说自己的解题思路，老师再挑战大家的想法，把题目难度提高。有人解出来了，老师再鼓励大家想别的解法。 　　总之，这是和姬云在十中上课时完全不同的一种探索式、启发式的教学方法。 　　对她而言，非常适合。 　　一天课程结束，姬云自觉受益匪浅，正在收拾书包时，电话响了。一看，是张嘉萱打来的。姬云现在对这个小姑娘还挺有好感，如果不是她带她去附中，恐怕她还不会发现原来灵气可以凭借人气积累的事，也不会知道少年班、实验班、竞赛班这些事。 　　投桃报李，姬云接了张学霸的电话，就把自己在育才学校“超前班”一天的经历告诉了她。 　　张学霸听了既羡慕又嫉妒，很快就要挂了电话，“我跟我妈商量一下去报名的事。” 　　超前班里男多女少，上午班只有蒋晴晴一个女生，她又对姬云抱着敌意，姬云虽然不是爱热闹的人，但如果张嘉萱来了，有个课后能闲聊几句的女伴也挺好的。 　　姬云回到了家，小白摇着尾巴来迎接。 　　晚饭时，姬云把姬正扬狠狠地表扬了一顿，然后又问，“不是说你会介绍一个校友来么？” 　　姬正扬微笑，“别急。我可是用实习生的名义把人招过来的，总得让人家先干点正事，四周实习结束了，带薪休假的时候再做给你‘当家教’的兼职。” 　　顾岚给姬云夹菜，“云云，一口吃不成大胖子，别着急。”她说着有意无意看钱晓婷一眼，嘴角冷笑，心里想着，如果不是你这个女人变着法子折磨孩子，又到处散布谣言说孩子智商不正常，云云会急成这样么？ 　　在顾岚看来，姬云急于离家也好，突然疯狂补课学习也好，全是为了证明自己智力正常。 　　这么一想，连儿子也看着不顺眼了。 　　顾岚放下筷子正色对儿子说，“我明天会去马律师的事务所一趟，把我的遗嘱立好。长青路和淮海路那两套房子，还有你爸爸和我的一点存款，都留给云云。” 　　姬正扬吓了一跳，“妈，康医生说你各项指标都正常了啊，你这是……” 　　顾岚面无表情，看看儿子就来气，语气隐含讽刺，“我和你爸爸没什么本事，混了一辈子，也就是一个无权无势的政府公务员，现在我们都退休了，你爸爸也不在了，更不用说了，云云……” 　　说到这里，再想到已经不在人世的老伴，顾岚不禁哽咽了一下。 　　云云这孩子已经没有亲妈了，何家的人也没一个真的在乎她的，当爹的又糊涂，现在虽然对她还好，可以后呢？等钱晓婷生了孩子呢？ 　　“我是没你有钱，可这是我给我孙女的。”顾岚冷哼一声站起来，“你的钱你爱给谁花就给谁花，我的钱我怎么花，你也别管！\" 　　顾岚说完就上楼去了，姬云对愣在那的姬正扬小声说，“我去看看奶奶。” 　　她追在顾岚身后也上楼了。 　　她们一走，钱晓婷就红着眼睛放下筷子，“这还不是看我不顺眼么？我又没说什么……”她委屈得说不出话来，眼泪在眼圈里转来转去，还不敢掉下来。 　　钱晓婷知道姬正扬最吃她这副柔弱的受气小媳妇样子，果然，他赶快放下碗筷，搂着比他年轻十几岁的娇妻安慰。 　　姬宅里最倒霉的就是姬正扬，他被老妈夹枪带棒骂了一通，还得小心安抚妻子，一边又猜测母亲这到底是受什么刺激了，饭还能吃得下去么？ 　　姬云走进顾岚房间，挨着她坐下，“奶奶，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你别对我爸发脾气啊，他也是你最亲的人啊。还有，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顾岚摇摇头，用手帕擦了擦眼角鼻尖，声音中满含苦涩，“云云，你知道吗，康医生宣布我各项指标正常时，我先是松了口气，紧接着我又想，就算这次没事，下次呢？人有旦夕祸福，天有不测风云，癌症康复了，谁知道一出门碰到车祸，车祸没有死，谁知道遇到了高空抛物。” 　　她怜惜地摸摸姬云的头发，“你爸爸……他看起来是个聪明人，但是聪明人难免刚愎自用，钱晓婷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懂，可是他不愿意相信自己被骗了，还天天和骗自己的人睡一张床上。” 　　“钱虽然不是万能的，可一个女孩子，名下有几处房产，不管做什么，腰板都能硬一点。”顾岚叹口气，“你现在还小，以后就懂了。” 　　姬云靠在奶奶肩上，“奶奶，不如我们两个搬出去吧？” 　　姬云一早看得很清楚，女儿一天天长大，总得离开家，可年轻的继母却会一直守在父亲身边，也许还会给父亲再生新的子女，要是钱晓婷是位还说得过去的继母，姬云也不会和她作对。 　　姬氏的财势能为姬云带来些便利，虽然和从前宗门的支持没法比，但在她能独当一面之前，有姬正扬的财势，能省去太多麻烦了。 　　顾岚笑，“傻孩子，搬出去干什么？要搬，也不是我们两个搬。” 　　笑话，何雯就在这房子里病逝的，她钱晓婷都不忌讳，凭什么让姬云搬出去。 　　姬云趴在顾岚肩头，微笑不语。 　　她在等待机会。 　　只等钱晓婷先出手，她就会反击，一击致命。 　　小姬云残魂回归天道时觉得已经算报仇了，姬云可不这么认为。 　　顾岚没想到，很快她和姬云真的要搬出去了。 　　而姬云也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亲自出手，钱晓婷就自己作死吃了个大亏。 　　作者有话要说：　　当年上奥数课的记忆已经模糊了。反正是架空，写错了没事。哈哈。 　　明天见。 ☆、狗变 　　第二天姬云下午放学回来，一下车就听见姬家乱成一团，厨房里像是田霞在大声呵斥着谁。 　　她推开门，顾岚抱着小白坐在沙发上，一看见她，紧皱的眉头舒展开，表情有点怪，像是想笑又像是觉得不可思议，小白连蹦带跳蹦下来跑到姬云腿边。姬云把它抱起来，悄声问顾岚，“怎么了？” 　　顾岚把姬云带上楼，关上门才说，“你钱阿姨她今天见鬼了！” 　　“啊？”姬云皱眉，这不可能啊，姬宅风水极好，所以小姬云的残魂当初在这房子里才会无法在其他人面前显形。残魂是生魂尚且如此，更别说鬼魂了。 　　顾岚突然嗤的一声笑了，她掩住嘴，“她说，小白跟她说话了！还骂她！” 　　姬云扫一眼床边卧着的白狸，它无辜地眨了眨小眼睛。 　　回到自己房间，小白就告诉了姬云今天发生了什么。 　　顾岚上午和田霞去了刘律师的事务所，钱晓婷不知道是早上真的没课，还是想要留在家报复一下姬云，总之，顾岚一走，她就到了姬云房间，一脚踢向小白。 　　小白多伶俐啊，对她又早有防备，这段日子姬云每天用灵气灵丸给它调养身体，原先那条瘸腿都几乎痊愈了，门一打开，它看到钱晓婷来者不善，立刻蹦开躲到床下面去。 　　可小白没料到，钱晓婷还有帮手！ 　　福嫂带着一个捞鱼的长柄网子上来了，小白见势不妙赶紧从窗口跳了出去，幸而这段时间勤加修炼啊，不然从三楼这么高跳下去，它又不是猫，还真得受伤。 　　要是钱晓婷就此罢休，也就算了。 　　可是她憋着一肚子气，就想趁家中没人的时候痛揍小白一顿出气呢，她想的是，要是你这小畜生让我踢几脚就算了，居然还敢跑？非打死你不可！ 　　小白跳窗掉到花园里，她就一把夺了福嫂手中的网子追到花园，还叫福嫂去院子大门那里守着，不让小白逃出去。 　　小白一看这架势，这是要关门打狗啊！它立刻往后花园跑，那里没有安木栅栏，和邻居家隔着一道厚厚的树篱。 　　它希望能先从树篱里钻到邻居的花园里先躲一躲。 　　可是它刚从三楼跳下来，别说那条还未复原的瘸腿了，另外三条好腿都疼得不得了，一瘸一拐的哪有钱晓婷跑得快。 　　钱晓婷如愿以偿地在花园的小水池那里追到小白了，小白被逼的无处可逃，只好坐在地上对她冷笑一声，义正言辞喝问，“毒妇，你知道什么是天道么？” 　　钱晓婷一愣。 　　小白又大声问，“你这么做不怕遭到报应么？” 　　钱晓婷尖叫一声，扔掉网子转身就跑，惊恐交加之下不幸扭了脚摔进了水池里，额头撞在一块水池边的景观石上，划破了皮，流了满头满脸血。 　　福嫂听到叫声跑回来了，看到钱晓婷血流满面的样子吓了一跳，赶快七手八脚把她拉上来，又赶快叫车送钱晓婷去医院，她忘了田霞临走前让她用砂锅煮的中药还在火上就跟着一起去了，桂姐袁妈买菜回来之后厨房差点烧起来，这会儿田霞正在训人呢！ 　　为什么买菜得两个人一起去？为什么火上烧着中药厨房一个人都没有？ 　　什么？小白会说话？ 　　你是眼睛瞎塌了还是头壳坏掉了？小白会讲人话？你亲眼见到的啊？太太讲的？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你是讲她疯掉了啊？ 　　姬正扬现在还在医院里呢，他也听说钱晓婷看到狗说话的事了，不过他觉得是那是钱晓婷不小心摔进了水池里，撞到了头，在疼痛和惊恐的同时出现幻觉了。 　　姬云躺在床上轻声低笑，果真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钱晓婷散布谣言说小姬云智商下降，可能是有遗传性的精神分裂症，还利用钱媛媛欺负□□她，想要逼疯她，可是现在自己也出现了“幻觉”，百口莫辩，没人相信。 　　“主人，我做错了吗？”小白稍微有点不安。 　　姬云摸摸它的小脑袋，温言道，“怎么会。你是为了自保。你想想，假如你只是一只普通的小狗，今天会怎么样？” 　　如果小白是一只普通的小狗，它恐怕会被钱晓婷狠狠揍一顿出气，估计她还会专打那条有点瘸的腿，反正瘸嘛，更瘸了一点可能是旧伤未愈。 　　这种恃强凌弱的人，姬云一向十分厌恶。 　　不过，这说不定是个契机。 　　姬云以为钱晓婷会以此为借口让她带着小白搬走一阵，或者是她自己搬到姬正扬其他房子住一阵，没想到，钱晓婷只是当晚回娘家住了一晚，第二天就回到了姬宅，像是只发生了一场小意外，她真的是不小心摔倒了，在疼痛和慌乱的时候出现了幻觉。 　　姬云有点不解，顾岚却看得明白。 　　在钱晓婷心中，谁住在这座别墅，谁才是姬家的女主人，而她是好不容易才住进来的，她绝对不会搬走。 　　可她也不能让姬云和顾岚搬走，用什么借口呢？因为继女的狗会对她说话？这让谁一听都觉得她疯了。姬正扬更会觉得是不是因为她厌恶顾岚和姬云才找了这么个可笑的借口想把那条狗给处理掉。那她一直以来打造的，温柔贤惠识大体，为了心爱的男人宁愿受尽世间所有委屈的形象不是全毁了？ 　　所以她只能打碎门牙和血吞。 　　回到自己娘家之后，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最近发生的事跟她老妈说了一遍。 　　钱晓婷的妈妈徐如年轻时是S市剧团的歌舞演员，五十几岁了保养得乍一看像三十几岁，她一边往自己脖子上拍打爽肤水一边听，听完了，把爽肤水瓶子盖一拧，放回梳妆台上，“傻囡。我早就跟你说了，念书什么时候不能念？就算你当上财务部法务部的经理了，讲出来难道会比姬氏老板娘更体面么？你呀，要是早早生个儿子——哦，就算不是儿子，生个女儿也好，你看现在还是这种样子？顾老太婆就算不喜欢你，可是孙子总是她的孙子呀，不看僧面看佛面，她为了孙子也不会这么刁难你！” 　　徐如拧开精华素的瓶子，开始往脸上拍精华，“至于你老公，他耳朵根有多软你还不知道？再说了，男人哪有不爱儿子的？哪怕你生不出儿子就是女儿也好啊！你比他先头老婆漂亮多了聪明多了，你的女儿会比他家那个拖油瓶差啊？” 　　“等你有了孩子，他当然紧着小的疼啊，慢慢的，自然和拖油瓶生分了嘛。拖油瓶接下来又是要上高中，又是要上大学，你给她找个寄宿学校，住校生忙起来一周都不能回家一次，那他们父女感情还能有多好？你不同呀，你天天陪着他呢。” 　　“我晓得你想重新回公司，是想把持住生意，以后就算拖油瓶去了公司，你也有人有势。可是呀，你得先有儿子。” 　　徐如做完全套护理，转过身对女儿笑，“你就看你爸爸，他先头老婆可还没死呢，他儿子去年结婚，怎么样？他只给了一个一千块的红包。哈哈。” 　　“可你要是一直没有儿子呢？”徐如看看女儿，“你老公已经四十了吧？要是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他死了，起码一半家产是她的了，要是何家再来掺一脚，恐怕会要走更多，到时候你有什么？嗯？” 　　钱晓婷听了老妈的一席话，决定回姬家，生儿子。 　　不过，她看到姬云抱着那只瞎了一只眼的白狗站在门口对她微笑时，心里像是有岩浆在翻腾。 　　这事没完。 　　钱晓婷仔细回忆了一遍那天发生的事，渐渐也觉得自己是出现了幻觉，狗怎么可能说话呢？ 　　可是在家时，她看到那只狗还是会害怕。 　　这狗对姬正扬、顾岚、田霞、姬云甚至桂姐都很友好，人一来就摇晃尾巴，姬正扬逗它它还会配合地表演“握手”“打滚”“转圈圈”，逗得一屋子的人哈哈笑。 　　不过，当这狗看到她的时候，她总觉得那只独眼里冒着绿油油的光，长着狗嘴吐着舌头的样子像是在笑，似乎还有点嘲讽。 　　钱晓婷几次和狗对视的时候毛骨悚然，又开始不确定那天究竟是不是她出了幻觉了。但她安慰自己，就算它真的会说话，它也只是一只畜生。 　　对付一只畜生，她有的是办法。 　　于是，钱晓婷按捺住，照常每天上课，晚上和老公亲热，在顾岚面前装孝顺在姬云面前装慈爱，甚至在大家面前还会逗逗小白，和颜悦色和它说话。 　　不过，她偷偷买了些老鼠药，准备找个机会放在这狗的食物里，毒死它！再把尸体扔到河里扔到垃圾箱里去！ 　　到时候就让福嫂说它跳到花园外面了，没追上。最多装模作样找上几天。流浪狗嘛，遇上点意外，饿得急了吃了被老鼠药毒死的死老鼠，结果也被毒死了，哎呀呀，真遗憾。 　　一条狗而已，死了就死了，顾岚那老不死的又能把她怎么样？ 　　钱晓婷计划得挺好，不过，小白可不是普通小狗。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小白不说话 　　钱晓婷主意打得好，不过姬云也不傻。 　　她见钱晓婷装着没事人似的，就提醒小白，“你现在也是有些修行的了，虽然打不过人，但是自保还是没问题的，要是她再动手，你就逃到外面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晚上我回家后再回来。我看她还没死心呢。” 　　“她都已经吃了那么大个亏了，还想整我？”小白讶异，它用后腿挠挠耳朵，趴在地上继续用IPad看时装杂志，“我跟她有什么深仇大恨啊？我只是条狗呀！” 　　姬云笑笑，“以前没有深仇大恨，现在有了！小傻瓜，你想想，你害她摔破了头，吃了个大亏，她怎么能善罢甘休？” 　　小白躺在地上，四脚朝天，长叹一声，“如果她不来找我麻烦，怎么会摔那一跤？我是被逼的没法了才说话的啊！” 　　姬云用脚趾点点它圆滚滚的肚子，“要是世间人人讲道理，哪还需要这么多警察、律师？总之，你多小心，多修炼！我猜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不是在偷偷看电视就是在翻电子杂志，你离化形还早着呢，整天看这些干什么？” 　　和小白相处了几周，姬云发现这头白狸其实是个很爱美的小家伙，她的另一个ipad里的时装杂志全是它要求下载的，小家伙还整天对着美女模特的照片甚为向往地看个不停，甚至还想撺掇姬云多买几套衣服，再买点化妆品，就算它没化形，让她穿上抹上给它看看过过瘾也是好的。 　　这就有点好笑了。 　　姬云从前没有养过白狸，不知道是这种动物天性向往化成人形后的生活，还是她收留的这只与众不同，总之，小白是很爱美的一个“小姑娘”。 　　所以看到它重新长起了毛但目前还有些凹凸不平的脊背，姬云就不由觉得这小东西太可怜了，虽然不知道它从前都经历了什么，但今后一定让它快快乐乐的。 　　白狸是十分通人性的动物，一发现主人对自己怜惜疼爱，小白就开始有恃宠而骄的苗头了，刚来的时候还有点害怕姬云，因为她总板着脸，就算是笑的时候也是淡淡微笑，还跟它说什么“收留你不是出于善意是想要驱使你”之类的话！ 　　其实嘛……嘿嘿。用它最近看的少女漫画学来的词说，这，就叫傲娇！ 　　现在它一点也不怕姬云了，被她用脚趾点着肚子责骂也哼哼唧唧地躺着不动，还摇着越来越蓬松光亮的尾巴撒娇，“主人，给我买一只口红好不好？就要这个——”它用爪子拍拍杂志上的广告画页，“就要这个颜色！Dior999！” 　　姬云眯眼，看看它毛茸茸的嘴，嘴边还有几根小黑胡子，不由笑了，“你要口红，要往哪里抹？”再看看它的小狗爪子，“你……会拧开口红么？” 　　小白耷拉耳朵，看看自己两只和人类的灵巧手指没法比的小爪子，嘴边几根小黑胡子颤了颤，不吭声了。 　　姬云叹口气，劝它好好修炼，“只有勤勉刻苦修炼，才有幻化人形的那一天，你越勤快，就越快可以化形。到时我一定给你买很多漂亮衣服，所有的口红一个色号一个。” 　　小白狂摇尾巴：“真的？那我好好修炼！” 　　小白答应专心修炼，顾岚身体一天好过一天，姬云在育才学校上课渐入佳境，大概除了钱晓婷，姬家大宅里这阵子每个人都过得顺心。 　　顾岚身体内的黑气完全被拔除，引入了阴阳灵气，又服用了姬云炼化的内丹，眼看身体一天强过一天，身体一好，精神和心情也跟着好转。从前的老朋友们也渐渐知道她回到了S市，这次恐怕会常住，纷纷来拜访，或是约她出来见面，喝茶，一起消遣。 　　姬云为顾岚高兴，又劝她去重新置办些衣物。田霞也这么说，出去见老朋友，总要穿得体面点嘛，侬又不是没有钱。 　　顾岚也觉得死里逃生，是应该好好善待自己，她比从前瘦了快二十斤，确实很多衣服都不合体了，于是找了一天下午带着田霞去了一家老师傅开的旗袍店，准备做几套旗袍。田霞这几年一直照顾她，她也想给她做几套旗袍。 　　两人正欢欢喜喜在旗袍店量尺寸挑料子呢，姬正扬打来了电话，说钱晓婷出了点事，现在他们在医院，让她晚上去接姬云在外面吃饭。 　　顾岚一愣，再想追问，姬正扬已经挂了电话。 　　傍晚，接到姬云之后，顾岚还是让忠伯开车回了姬家，桂姐一个人在家，见到她们回来像是见到了亲人一样红着眼睛跑过来。 　　家中的客厅里还一片狼藉，像是台风过境了，客厅一角的玻璃柜倒了，里面摆放的各种瓷器看来是全军覆没，地毯上和墙角还有没打扫完的细小瓷片，一个乌木圆底长柄的衣架倒在落地窗前，把落地窗的玻璃都砸碎了，窗帘也被扯下来了一幅，蕾丝和金丝绒窗帘带着窗帘杆倒在地上。 　　顾岚愣怔，“这是怎么了？” 　　桂姐一脸尴尬，顾岚也不再问，带着姬云上楼。 　　姬云回家时没看到小白出来迎接，就大概猜到怎么回事了。她放出灵识在附近扫了扫，看到小白正垂头丧气卧在邻居家花园的树篱下面数蚂蚁呢。 　　田霞和桂姐在厨房做饭，不一会儿从桂姐那里打探了消息跑上来告诉顾岚，今天钱晓婷又发疯了，说小白又说话了，追着小白要打，弄得家里鸡飞狗跳，她见小白跑没影了，不知为什么又跑回来把福嫂给打了一顿。 　　桂姐劝不住，自己也被殃及池鱼挨了几下，只好打了电话给姬正扬，姬正扬赶回家，钱晓婷还在拽着福嫂乱打，一边骂她“两面三刀”“阴险小人”什么的，福嫂见了姬正扬又是一阵乱闹喊屈，钱晓婷却突然昏倒了，姬正扬赶快把她送到医院。 　　福嫂现在回家休息了，估计姬正扬给了她一些钱安抚她。 　　顾岚听得直皱眉，跟田霞面面相觑，“福嫂不是她的人么？怎么她和她打起来了？” 　　姬云站在邻居家门外吹声口哨，小白甩着尾巴飞奔出来，跳到她怀里，“主人——我是不是闯祸了？” 　　“先说说怎么回事吧！她又找你麻烦了？” 　　就像姬云所料，钱晓婷知道顾岚今天去裁缝店不耗到天黑是回不来的，等她们一出门就让福嫂拿了条小白最爱吃的烧鸡腿给它吃。 　　小白虽然爱吃鸡腿，可是它也不傻啊。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它看看钱晓婷和福嫂小心翼翼捏着的鸡腿骨，也咬住她们摸的地方，按照姬云教的那样假装欢欢喜喜叼着鸡腿走了，可是一出花园，它就把鸡腿扔到邻居家鱼池里了，本来它是随便把鸡腿一扔了事，没想到池里的金鱼一会儿工夫接二连三翻肚皮了！ 　　小白惊怒交加，它早就猜着这鸡腿不会是好东西，没想到竟然是致命的！ 　　妈的什么仇什么怨啊要弄死老子？！日你先人板板的！ 　　它跑回姬家，偷偷跳进姬正扬钱晓婷的主卧室，想要找找她用的是什么□□，（其实更主要是想要把这坏女人的漂亮衣服给撕坏几件出气，但它没敢跟姬云这么说）再咬坏几双高跟鞋，还有几个包包！（说着说着就忘了这些也不能说了） 　　于是它一进房间就把钱晓婷放在梳妆台边的手提包扒开，把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 　　后来…… 　　钱晓婷和福嫂看到小白叼着鸡腿跑出去了，就出去找它了，总要给左邻右舍一个印象，他们家的狗偷了鸡腿跑了嘛！她们还出来找来着。谁知道就跑丢了呢？ 　　钱晓婷找了一圈没看到小白，心想，这样也好，过几天狗的尸体在小区里被人发现了，那更没人敢说是她下的手，谁知道它在外面吃了被毒死的老鼠还是什么呢，对吧？ 　　一想到这讨厌的狗终于完蛋了，钱晓婷总算觉得心里的闷气出了一口，嘴角翘着回了家，一打开自己的房门—— 　　天哪！ 　　那只狗正坐在她的梳妆台前，两只前爪抓着一只口红，颤巍巍地对着镜子在自己的狗脸上画呢！ 　　只见镜子里那狗一只睁不开的瞎眼眯缝着，另一只眼黑亮黑亮，狗嘴的四周白毛上弯弯曲曲都是口红！ 　　钱晓婷一生之中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景象，吓得愣在原地，喉咙里嘶嘶出气，牙齿咔咔打架，浑身颤抖，可说不出一个字。 　　那狗也终于发觉有人进来了，一回头，看到她，竟然露出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扭过头咧着嘴对她笑了一下！ 　　钱晓婷这下终于吓得魂飞魄散，本能地尖声大叫起来，抓起门后立着的木衣架就朝小白抡去，快两米长的乌木架子被她当成大棒抡的虎虎生风，砸坏了不少东西。 　　小白也给她这状若疯虎的架势吓得不轻，赶紧又从窗户跳了出去，随后，姬家大乱，尖叫嘶吼声响个不停，像是钱晓婷拖着衣架下了楼梯，又在客厅里砸了什么东西。 　　它躲在树篱下面，垂头丧气，把脸上涂的口红全用地上的沙土抹掉了，灰头土脸地呆在那里一直等到姬云来找它。 　　“对不起主人……”小白的小黑鼻子抽搐了几下，“我再也不涂口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土豪给我的霸王票！ 　　太棒了，可以准备买新鼠标了！ ☆、崩溃 　　钱晓婷这次怎么也不肯回姬宅住了。 　　她一闭眼就是那只狗涂着口红转过脸对她笑的样子。 　　她确实是非常非常害怕，抱着姬正扬哭得声嘶力竭，可是又不敢告诉他她看到了什么。谁会相信呢？所有人只会把她当疯子看。 　　可她又无法解释为什么她会搞成这个样子，打了福嫂，把家里弄得一团乱，她也想不起来在姬正扬赶回家之后自己都说了些什么，所以，在醒来之后，她只能装傻，装得很疲劳很害怕一点也不想回忆发生了什么的样子。 　　其实也根本不用装。她就是这种感受。 　　其实，她不说，姬正扬也知道了。 　　她不说，桂姐、福嫂会说啊！ 　　姬正扬在她注射了镇静剂沉睡的时候已经听几位医生，神经科医生，心理医生和妇科医生讲了自己老婆大概是怎么回事了。 　　自从钱晓婷嫁给姬正扬之后，她一直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最近压力又增加了，可能是她学业也比较忙，或者婆婆的某些话给了她一些暗示，她认为，那只突然来到家中的狗是造成她所有烦恼的根源，在迫害她。 　　当到达压力极限之后，她崩溃了。 　　后续治疗说简单也很简单，不要再给她压力就行了。可是，医生们也知道，即使是普通人家，加上二婚、婆媳、继母继女这些元素，还不消停呢，何况是姬家这种豪门呢？ 　　姬正扬第一任老婆可是何家大小姐，何家是什么概念？他们的祖先是不过被当成猪仔和苦力贩到北美修铁路的华工，可从二十年前，他们就成了北美的电子通讯业中的龙头。至今全球百分之八十的手机都要使用他们制造的元件，他们还和许多军工企业有合作。 　　和这样的家族有了利益上的纠葛，就算姬正扬想消停，何家的人可未必愿意呢。 　　当年何家大小姐病逝，何家和姬正扬争夺姬氏集团的股权撕破脸，这事可能都上新闻了呢。 　　这一战虽然是姬正扬大胜，何家被逼得不得不重新把业务重心放回北美，但是大家都觉得这事不算完。 　　要做姬正扬的老婆，就不能是柔弱傻白甜。 　　看到崩溃的钱晓婷，姬正扬也觉得很无力。 　　一边是他老婆，一边是他亲妈和亲闺女，他该怎么办？ 　　他坐在病床旁边，第一次觉得，钱晓婷从前对姬云表现出的热情和关心，未必是真的。究竟有几分出于对他的感情而爱屋及乌，有几分出自对一个不幸丧母的女孩的怜惜，又有几分是忍着厌恶在讨好他？ 　　如果她真的像她表现出的那样关心姬云，为什么引起她崩溃的是姬云带回来的一只流浪狗？ 　　至于他母亲，他自己也很清楚，当年何雯的家世，样貌，能力，哪一样都不比钱晓婷差，可就这样，当初他妈还能挑出何雯许多毛病呢。钱晓婷学历样貌可能还能和何雯比一比，但家世是绝对比不上的，她家只是普通小康之家。 　　而且，顾岚女士有些古板，她认为一个二十多岁，样样拿得出手的小姑娘非要嫁一个比自己大十几岁还有一个女儿的鳏夫，绝对是另有所图。图的是什么？总不会是真爱吧？呵呵。 　　其实，就是姬正扬自己也很清楚，如果他只是一个年近四十、有一个正处于青春叛逆期女儿的鳏夫姬正扬，而不是姬氏的老板姬正扬，钱晓婷是不会嫁他的。 　　但是，才华和赚钱的能力本来也是男人综合素质的一部分嘛。 　　《傲慢与偏见》里的女主不也是见识过彭伯利庄园之后才对达西先生另眼相看的么？ 　　姬正扬胡思乱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想好接下来怎么办。 　　就在两难的时候，他女儿给他打了个电话。 　　他本来不想接，可是想了想，又走到走廊上，接了电话，“云云——” 　　“爸爸，我都知道了……”电话另一边，女儿的声音有点哽咽，她像是极力不想表现出难过，正在流着泪强颜欢笑，这种想象让姬正扬心都抽成了一团，“奶奶说想回淮海路那边的老房子住一阵，我想陪着她。爸爸，我可以和奶奶一起去么？” 　　姬正扬喉咙里面像是噎了团棉花，愣了半天，神来一笔般问了句，“小白找到了么？” 　　“嗯。小白躲在邻居家花园里了。” 　　“那就好……”姬正扬叹口气，“云云，你陪奶奶休息，明天还要去付老师那里上课呢，有什么事爸爸明天回家和奶奶商量，别胡思乱想。” 　　“好的爸爸，你吃晚饭了么？” 　　父女俩又说了几句话，姬正扬挂了电话，忽然觉得自己人生有点失败。 　　他自幼聪明过人，样貌英俊，在众人的羡慕和称赞中长大后，事业一帆风顺，年纪轻轻已经坐拥巨富，是无可置疑的天之骄子，虽然不敢说人生没遭遇过挫折，但这种无力、疲惫、心累的感觉真的是第一次感受到。 　　第二天中午，姬正扬回到家，姬云已经去上课了，顾岚坐在客厅抱着小白看电视，看他进来，叹了口气把电视关掉，“你媳妇儿的事，我都听桂姐说了。” 　　她示意儿子坐下，“福嫂，是不好再用了。再怎么着，也不能拿人家撒气，可是我也不放心她再回来。人心隔肚皮，她可是给我们全家做饭的，要是有一点怀恨在心……嘿。反正我是不敢再吃她做的饭了。给她一笔钱，让她能做个小生意什么的，请她走吧。” 　　姬正扬点点头，“我会让人去办。” 　　顾岚顺顺小白的毛，捧着它的小脑袋看了看，“她哪里是看小白不顺眼，只不过这满屋子人，她只能拿这个长着嘴又不会说话的小东西出气罢了。她自己是学心理学的，你昨天想必在医院也听医生们怎么说了，我就不多说了。” 　　姬正扬默默垂下头，想想钱晓婷抓着他的手臂又哭又怕的样子，又觉得自己老婆也挺可怜。 　　母子连心，顾岚一看儿子的脸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心里冷笑，但也不出言讥讽钱晓婷，只是伤感地说，“我儿子怎么婚姻就这么不顺？何雯样样都好，可是偏偏命不好，走得那么早，这个吧，唉……妈妈也有错，不该当着她的面说立遗嘱，把房子给云云那些话，当初……她第一次说听到小白说话的时候，我们就该再找医生看看……很多心病的病根就是这么种下的。” 　　钱晓婷第一次摔破头，说小白对她说话，恰好在顾岚说要把自己那份遗产给姬云的第二天。 　　顾岚那些财产当然没法和姬正扬的产业比，但是钱晓婷确实觉得不忿，还和姬正扬委屈了好久。 　　实际上，钱晓婷也确实是因为顾岚立遗嘱的事才去找小白撒气的。结果没撒成气反把自己吓得不轻。 　　顾岚擦擦眼角的泪，沉默了一会儿，平静说，“现在最重要的是赶快把你媳妇儿病治好。我和云云……你不用担心，我们两个永远都是你最亲的人。”她说完，把手放在儿子手上重重按了按，慈祥微笑。 　　姬正扬又是羞愧又是感动，他自己也明白，二婚的那么多，当后妈的那么多，也没听说过几个当后妈当疯了的。而且，自己女儿就算原先有些执拗，但从不会当面顶撞钱晓婷，最多只是躲着她。自己老妈就更不用说了，就算当初不赞成他娶钱晓婷，可是不管是对钱晓婷还是钱家父母也是客客气气的，在我国，做媳妇的和当婆婆天然对立，能有几个婆婆把媳妇当成亲闺女的？何况，他妈这种老知识分子老干部自恃身份，电视剧里那种恶婆婆招数根本不屑啊。 　　可现在，就这样，钱晓婷还压力大，还崩溃了？他还得让年迈衰弱的母亲和未成年的女儿搬出家？她嫁给他之前难道没有心理准备么？她从前向他表白时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 　　他又是惭愧又是难过，想着想着，突然产生一丝怀疑，会不会，这一切，就是因为钱晓婷想让她们搬出去呢？全是她演的？ 　　不会不会。怎么会呢？ 　　像是看出儿子的心思，顾岚又拍拍他，“别担心，云云比你想的懂事，反正我也把市府大院那套房子给她了，刚好我们搬过去住一阵子，那里离她上学的地方也挺近，离这儿也不远，你不放心可以随时过来看我们。先等你媳妇儿养好病吧。” 　　“妈……”姬正扬搂住母亲。 　　晚上姬云回到家，小白把今天的见闻告诉她，“主人，我们真要搬家么？为什么不是那个坏女人搬走？” 　　姬云在演草纸上写化学分子方程式，“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以退为进啊？” 　　小白摇头。 　　姬云笑笑，“那你就一边看一边学吧。” 　　经此一役，钱晓婷以往惯用的那些招数，“装可怜”“装无辜”“委屈又倔强地不想流泪”“为了心爱的男人再多委屈都不说”……全都没用了。 　　她委屈？那姬正扬年迈衰弱的亲妈委屈不委屈啊？儿子的大别墅不能住要带着孙女回去几十年前在S市工作时分的大院儿公房？ 　　姬正扬前妻生的女儿委屈不委屈？姬家这别墅当初可是何家给何雯的嫁妆，现在后妈说害怕她的狗所以她得带着狗搬出去？ 　　“好感都是一点点消磨掉的。再对姬正扬这种聪明男人用已经没用的招数，他就会觉得要么是你认为他蠢，要么是你蠢，而聪明人……”姬云嘴角浮现极浅的笑意，“对蠢人是没有耐心的。” 　　一个身家万亿的富豪，有一个让他老妈女儿受委屈又让他不耐烦的妻子，而且，这妻子还曾经神智不正常，如果这消息传出去，相信很多人会乐意介绍新妻子的人选给他。 　　钱晓婷现在已经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如果她坚持说自己看见了继女的狗说话，那么无疑她的精神、心理出现了极大的问题，但她又无法说自己所说的是假的——为了把不待见自己的婆婆和丈夫前妻的女儿赶出去，你竟然连这种谎都说得出，还弄了这么大一场戏给大家看啊？ 　　小白想了想，又怯生生问，“主人，我是不是……害惨她了？” 　　姬云换了另一份化学试卷做，“我看是罪有应得啊。你觉得，她为什么要打福嫂，骂她两面三刀呢？” 　　小白摇头，“对呀，为什么？福嫂和她是一伙的啊！” 　　姬云嘴角轻翘，“恐怕是因为她认定‘狗说话’‘狗涂口红’都是幻觉，她出现了幻觉。” 　　小白歪着脑袋，还是茫然。 　　姬云放下笔，摸摸小白的脑袋，“何雯病危前也曾出现过幻觉，钱晓婷和福嫂说她是疯了。” 　　“然后呢？”小白还是不明白。 　　姬云站起来，看着窗外的沉沉夜色，“福嫂是厨娘，家中所有人的食物都经她的手，她可以在食物里多放盐，也可以放一些其他的东西。致幻的药物虽然受管制，不容易弄到，但是致幻的食物呢？我听小姬云说她母亲临终前突然出现幻觉后，就一直在追查什么食物能够致幻。如果钱晓婷在那时已经收买了福嫂……” 　　小白惊叫，“你是说，何雯出现幻觉并不是因为抗癌的药物而是吃了什么古怪东西？” 　　姬云转过身对小白点点头，“我还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过，如果我所想没错，那么一切都可以说得通了。钱晓婷觉得，既然福嫂可以被她收买在何雯的食物里放东西，那么，自然也可以被其他人收买，在她的食物里放东西，让她出现幻觉，让她发疯。” 　　小白愣了愣，说出推论，“所以，她才会在崩溃大怒的时候打福嫂。” 　　它眨眨眼睛，“难怪……难怪我那天问她怕不怕天道，怕不怕报应，她吓成那样。” 　　 ☆、大消息 　　钱晓婷在医院住了一周，她出院的前一天，顾岚带着姬云和田霞搬到了市府大院那套老公房。 　　她终于成了姬宅唯一的、无可置疑的女主人了。可是她一点也不觉得高兴。 　　她对这个家心有余悸，她换了卧房，换了梳妆台，可是她每次照镜子，就会想起那只狗对着镜子涂口红的样子。 　　姬正扬换了厨娘，可她每次吃食物时都会让桂姐和新来的厨娘王秀珠先吃几口。新厨娘王秀珠刚开始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等明白过来，她气得回厨房摔摔打打，“当自己是皇后娘娘啊？还要人试毒？” 　　张品给秀珠加了工资，她才没那么气了。 　　这些都还可以慢慢适应，可怕的是，姬正扬委婉地向她表明，他们还年轻，可以再等等，等她身体好了之后再要孩子。 　　钱晓婷拉着丈夫的手哭，“正扬，我没有疯！我真的看到那只狗说话！它还坐在我梳妆台前面涂我的口红！真的！” 　　她越这样说，姬正扬越坚信钱晓婷现在不适合怀孕。试想一下吧，如果她怀孕了，再次出现幻觉，会怎么样？会不会伤及自己或胎儿？很多健康的产妇生下孩子后还会不幸患上产后抑郁症呢，钱晓婷已经心理不稳定了，她会不会伤害到小婴儿呢？甚至…… 　　姬正扬想到一种让他不寒而栗的可能性，钱晓婷会不会给他一个精神不正常的孩子？ 　　想来也是可笑，才多久之前，钱晓婷还担心姬云有精神分裂症的遗传基因呢。 　　每每想到这里，姬正扬就不可抑制地对委屈哭泣的妻子产生一种厌恶。 　　他明知这时对她产生厌恶是不道德的，政治不正确的，可这种感觉就像人类看到一团蛆虫会产生自然性的心理厌恶一样，是无法控制的。对着这样的妻子，他不可能有欲望。可他是个四十出头身体健康的男人啊！以后怎么办？ 　　郁闷的姬正扬想，是不是这宅子里风水不太对啊？为什么他的两任妻子，都会出现幻觉？还有，为什么他母亲和前妻会先后患上癌症呢？ 　　姬正扬趁钱晓婷去上课的时候悄悄请了几位收费不菲的风水大师来看宅子。 　　不过，这些大师说的话都非常相似，结论相同，这宅子的风水非常好。 　　最后一次请的大师说完姬正扬听了不下五次的话之后，姬正扬直言了，“大师，既然这宅子风水这么好，为什么我前妻和现在的妻子都在这宅子中出现过幻觉？” 　　“幻觉？”大师摸摸罗盘，“您两位夫人出现的幻觉是什么样的？” 　　“我前妻说，她看到很多穿着奇装异服的小人儿跑来跑去，还有铺天盖地颜色鲜艳的蝴蝶、奇异的昆虫……”姬正扬皱眉，“我现在这位……说我女儿的狗开口对她说话，还偷偷用她的口红。” 　　大师愣了一会儿说，“姬先生，您还真是问对人了。我是滇南人，我们那里有种鲜美的野菌，如果烹煮不当，吃了之后就会出现和您第一位夫人所说相似的‘幻觉’，我年少时也有一次这样的经历，我母亲煮了野菌汤，饭后我们全家都看到了‘小人国’！不止是我，我们那里很多人都有过这种经验。至于现在这位，应该也是误食了什么东西吧……您不如请教一下这方面的医生和专家？或者……彻底清洗一下厨房之类的？” 　　姬正扬背后全是冷汗，原来，他该请的，不是风水大师。 　　送走大师之后，他先给顾岚打了个电话，“妈，你和云云这几天好么？” 　　顾岚笑吟吟的，“有什么不好的？你不是昨天才来过！房子是老了点，不过住着舒服啊，还好当年何雯坚持要给我重新装修，不然只有一个卫生间还真不习惯。你呢？这几天晓婷好点了么？” 　　姬正扬唯唯应了，想了想还是没把自己的猜测告诉母亲。 　　他放下电话，回了公司。 　　张品等秘书知道他最近家宅不宁，老婆生病了，老妈和老婆不和带着姬云搬出去了……所有秘书都谨言慎行，办公室室里气压很低。 　　姬正扬叫张品进自己办公室，“你帮我找私家侦探，最好的那种。手要快，嘴要严。” 　　姬正扬偷偷请大师看风水的时候，姬云已经适应了新居。 　　淮海路这房子是老市政府大院里的一套九十平方的小三室，在四层单元楼的最高一层。 　　这房子是顾岚和丈夫二十多年前在S市工作时分的房子，后来房改买了下来。 　　和所有房改房一样，这房子楼龄老，格局设计也有很多不合理之处，幸好何雯当年坚持重新装修了，她把一个紧挨着卫生间的小房间和卫生间打通，改成一间更大些的浴室，又把阳台、客厅、饭厅、厨房之间的的隔断通通打掉，大刀阔斧重新改成了两室两卫和开放式厨房餐厅客厅，再简洁大方地装修，铺上木质很好的木地板，添置的家具都是复古耐用的，虽然肯定无法和姬宅相比，但住着倒还舒服。 　　尤其是住在这里不用再提防小人，心情好，自然就觉得居所舒适。 　　老大院里虽然没有新建小区中的水景草坪，但也有新小区没有的优点。这里，几十年树龄的树木到处都是，枝繁叶茂，如亭亭大伞，楼和楼之间的距离简直可以跑马，有不少退休的老人把楼房之前的空地开辟成了菜地，种了各种果树，顾岚搬回来了之后和老同事们很快又熟悉了也爱上了种菜，每天刨土翻地乐淘淘。 　　小白告诉姬云，凡我国百姓，心中俱住着一个老农。 　　姬云对新居没有什么不满，这里从平面上看，和裕亨花园隔着那个大公园，步行半小时穿过公园就到了。从新居去十中也更近，步行只要十几二十分钟。 　　至于这附近的灵气，浓度和从前裕亨花园差不多。 　　姬云搬进来第二天带着小白去公园吸取灵气，刚出院门就碰见了个熟人，肖纯。 　　两人都有点惊讶，相视一笑后，肖纯说自己和爷爷奶奶住在这儿。姬云说自己和奶奶昨天才搬过来。 　　肖纯并没接着问姬云为什么突然搬家了，只告诉她自己住在3号楼，如果有什么事可以找他们帮忙。 　　姬云表示感谢后两人就此告别了。 　　小白倒是一步一回头地看了肖纯几眼，然后看着姬云，舔舔嘴狂摇尾巴，“主人，刚才那个漂亮小哥哥手里拿的是生煎么？买几个给我吃吧？好香啊！” 　　姬云无奈，“你整天想着这些口腹之欲，什么时候才能脱凡胎？你还想不想化形了？” 　　小白垂头小声嘟囔，“你不是也很喜欢吃巧克力么？” 　　姬云哑口无言，紧紧捏了捏手中的狗绳。 　　可恶啊…… 　　小白竟然敢这么对我说话！ 　　可是！巧克力真的很好吃啊！ 　　可恶的小白，看来我要更加威严一点才行。 　　她叹口气，严肃道，“知道修行最重要的是什么吗？是克己。我七岁入师门，师父告诉我，我所修功法讲究少思、少念、少欲、少事、少语、少笑、少愁、少乐、少喜、少怒、少好、少恶。行此十二少，乃养生之都契也。多思则神怠，多念则精散，多欲则智损，多事则形疲，多语则气促，多笑则肝伤，多愁则心慑，多乐则意溢，多喜则忘错昏乱，多怒则百肠不定，多好则专迷不治，多恶则焦煎无宁。此十二多不除，丧生之本也！【注1】” 　　小白一看姬云正色肃容，立刻夹起尾巴乖乖听着。 　　姬云继续讲道，“你们这里也有不少先贤大圣说过类似的话，《道德经》中说，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黄帝内经》中上古天真论也有相似论道，你每天耽于看娱乐新闻，美容Tips，华服名包，完全没有认真学习！” 　　姬云停了停宣布，“从今天开始，我每天早上我给你一篇书背，晚上回家我要检查，背不好就没有好吃的！” 　　“呜！”小白哀叫一声，不敢回嘴，垂头丧气紧紧跟在姬云身后。 　　说归说，从公园返回时，姬云还是买了一袋生煎和几杯豆浆拿回家当早餐，没等她喂，田霞和顾岚就一人给了小白一个生煎馒头。 　　吃过早饭，姬云照常背上书包去育才学校了。 　　忠伯现在专门成了顾岚姬云专用的司机，他对她比从前客气得多，尤其在福嫂被遣散之后，不管顾岚有没有提前叫他，他每天早早就把车开进大院停在楼下等着。 　　姬云对于这种跟红顶白的小人一向厌烦，从前她受冷落时不怎么搭理忠伯，现在依然是不搭理他，只在下车时告诉他下午不用来接她。 　　转眼之间，两个多月的暑假已经过去了一半，还有四周就要开学了，开学之后再来育才就只能晚上或是周六周日了。 　　姬云有点惆怅，她觉得其实育才这种教学方式更适合她，但姬正扬和顾岚肯定是要坚持她走正常程序进名校、毕业、工作的。她现在还不到十四岁，在法律上属于“不具有完全行为能力”的人，很多决定必须要姬正扬签字才能奏效。 　　真想快点回到原先那种自己做主的日子啊！ 　　下午上数学课之前，张静欣在姬云和张嘉萱中间的座位坐下把书包一放下，神秘兮兮对两个小伙伴招招手。姬云很够义气的，向张嘉萱推荐育才学校之后也给张静欣打了个电话。不过张静欣没想过要去考少年班，她只想通过数学竞赛拿拿奖牌加加分，所以她只来上下午的数学课。 　　小伙伴们把脑袋凑过来之后，张静欣小声说，“大消息！我妈今天得到的可靠消息，童老师下学期不当我们班主任了！而且，她可能也不教我们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姬云傲娇成怒给小白讲道的那段中“十二少”是我直接从金庸《神雕侠侣》里拿来用的。这一段话原本是《小有经》中的，孙思邈也有类似论述。 　　五色五音是老子《道德经》中说法。 　　此外，《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的“五蕴皆空”，也是类似表述。 ☆、入V通知 　　姬云在心中轻轻一笑，不动声色。 　　张嘉萱皱眉不解，“为什么啊？咱们学校一向都是一个班主任从初一带到初三啊，除非……怎么，童老师要生孩子了？不对啊，童老师不是还没结婚么？我听我妈说她还没男朋友呢。” 　　张静欣的老妈在市教育局工作，她老妈的老妈退休前也在市教育局工作，所以，她的消息绝对权威可靠。 　　她压低声音，“知道你们两个嘴严才告诉你们的，我妈说，教育局的领导最近收到了举报，童老师有严重的师德问题，不仅体罚虐待学生，还向学生家长索要贵重礼物，还有……” 　　她面露鄙夷之色，简直有些羞耻地说：“她好像还……手脚不干净。没想到吧？我是真没想到啊！” 　　张嘉萱彻底震惊了，捂着嘴，小声喃喃，“我妈倒是确实给童老师送过几次华联的购物卡和礼券，不过，偷东西……她可是老师啊！” 　　张静欣也一副震惊的样子，“是啊，我听到的时候也觉得不敢相信呢，可听我妈说，人家家长是有真凭实据的，好像还送了视频给局长，局长都快气炸了——上学期还评了个优秀教师给她呢！现在被打脸了！你们想想，要是人家家长直接拿着视频去报警，怎么办？局长的脸还要不要了？官还要不要当了？学校的脸还要不要了？校长的脸往哪里放？” 　　“所以，咱们校长也跟着倒霉了。我妈说，一开学教育局的人就会来咱们学校调查情况，我给你们提个醒啊，要是校长或者教导主任带着陌生老师来咱们班，问关于童老师的情况，你们可别乱说话。” 　　姬云忍着笑意问，“那该怎么说呢？” 　　张嘉萱也连忙问，“对啊，怎么说？” 　　张静欣胸有成竹，“他要是问童老师平时有没有体罚同学，你就说，没有罚过我，具体罚过谁忘记了。要是问童老师有没有索要礼物，你就说不清楚家里人送了什么。总之，别被这阵台风尾巴扫到就行了，就算童老师在十中待不下去了，可是校长暂时不会换。你们明白我在讲什么吧？” 　　姬云看看张静欣，“欣欣，你妈是不是也给童老师送了不少礼啊？” 　　张静欣教的这种说法看着是打马虎眼不得罪人，但其实是把童月华的罪给定死了。 　　来调查的人只要不是傻子，就明白“不知道家里人送了什么”不就是说送了嘛！而且，张静欣是班长，要了解情况肯定少不了她，看来张静欣妈妈忍童月华很久了啊…… 　　张静欣脸一红，“可不是嘛。刚选我当班长那会儿，她不是让我每天留在班上最后一个同学走完锁了门才能走么？可她故意在下午自习课的时候把她的教案什么的放在讲台上，她不来，我就不能回家。我很晚回家，我妈问了我之后就去找了童老师，不过，她送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她说完，看看姬云，“童老师后来突然对你变好了，是不是你爸爸送了什么给她？” 　　姬云也腼腆笑笑，“我知道的，是送了两个包。一个米灰色的囧脸包，还有一个红色的小猪包。红色那个本来是我爸上次从东京回来的时候买给我的，不过，他听我说童老师那天在课堂上想用教鞭打我，我爸就没给我了，过几天，我就看见童老师背着了，至于还送了什么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张静欣听了，“我的天，光这俩包加起来快五万块钱了吧？”她家境不错，对各种名牌包如数家珍，听到包的名字就估计出价格了。 　　姬云摇头，“可能没那么贵吧，我爸在国外买的，应该能稍微便宜点。” 　　张静欣还是咂舌，“她也太黑了，看出你爸是土豪就猛坑你啊。五万啊……这金额，都够立案了吧？” 　　这时，付明先走进教室了，张嘉萱捅捅两个小伙伴，三人赶紧坐好，从八卦模式切换到学霸模式。 　　下课后，张静欣又嘱咐姬云张嘉萱，“你们可千万别说出去。” 　　张嘉萱问，“那能告诉我爸妈么？” 　　张静欣想了想，“还是暂时别了。家长们有群。” 　　姬云微笑不语。 　　家长们确实有群，张静欣的妈妈早已经私下告诉了几个别的家长，这会儿，童老师索贿即将被教育局调查的事已经被其他家长传到群里了。 　　如果真的不想把这件事传开，为什么张静欣妈妈会把这事告诉女儿呢？ 　　姬云今天没让忠伯来接，市府大院附近有地铁站，她对这种隐藏在地下的大型公共交通工具神往已久，不过一直还没机会乘坐呢。 　　不靠灵力、没有法阵，凭借机械很能源驱动的钢铁巨龙，在城市地下形如蛛网的铁轨上奔驰，每天输送数以万计的人…… 　　想想就有点小激动呢。 　　但是姬云来了之后就没坐过！ 　　有时候老爸太有钱也有不便啊。 　　姬云在地铁站和两个小伙伴告别，拿学生证买了地铁卡，要了一份地铁线路图，好奇地打量着四周，慢吞吞刷卡进站。 　　姬云站在扶梯上，还没到站台，就看见了肖纯。 　　他站在站台正中，戴着一个头戴式的耳机，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白衬衫被斜背书包的肩带勒在身上，露出少年背部清瘦的肌肉轮廓。 　　像是能感觉到姬云的目光，他转过头，把耳机拉到脖子上，看着她，嘴角纹丝不动，可是眼角却微微弯起一点，像是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对她微笑。 　　姬云走到他身边，想了想，说：“今天那道立体几何，你的解法和我的不一样，我想问你……” 　　两人坐了三站地铁，讨论了一路解题思路。 　　出了地铁，姬云已经无话可说了。她在张嘉萱这些“同龄”女孩子面前还能装腼腆，除了学习、题目之外还能说点小白灌输给她的各种服饰啦、娱乐圈八卦啦之类的东西，可是，对一个“同龄”的少年，她还真不知道还有什么共同话题。 　　还好，肖纯似乎看出姬云的尴尬，问她，“你是第一次坐地铁么？” 　　姬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小姬云肯定坐过地铁吧？她只好反问，“你为什么这么想？” 　　肖纯看她一眼，“其实，你排队买卡的时候我就看到你了。”他忽然脸一红，把脖子上挂的耳机转了一下，半垂着头说，“我看到之前都是司机来接你。” 　　姬云这才接上话，“你天天都坐地铁么？” 　　肖纯笑笑，“嗯。” 　　说完这几句话，肖纯好像也想不出有什么话题了，两人并排向大院走去。 　　进了院门之后，四周渐渐静下来，姬云听到隐隐的音乐声，终于又找到了话题，“你听的是什么？” 　　“马友友。”肖纯停住脚步，把脖子上挂的耳机拿下来，戴到姬云头上。 　　姬云听到一阵悠扬的弦乐，微微出神，她来这个世界之后，每天都像海绵一样吸收着各种让她惊讶难言的资讯，可这世界还有很多很多等待她去发现的美好事物，比如马友友的大提琴。 　　她拉下耳机，正想问肖纯这段乐曲的名字，突然听到有人喊了声“云云——” 　　姬云转过头，看到姬正扬站在她家楼下的树荫里，身后是他那辆黑色的大宾利。 　　姬云把耳机还给肖纯，缓步走过去，“爸爸。”她介绍肖纯，“这是肖纯，他家也住这儿，他也是付老师的学生。” 　　肖纯对着姬正扬中规中矩说了句“伯父好”。 　　姬正扬看看这男孩，忽然皱了皱眉笑了，“你是肖从义的儿子？” 　　肖纯点点头，跟姬云父女告别，自己回家了。 　　姬正扬拉着女儿回家，问了几句今天学了什么，在这住着还习惯么。 　　顾岚看到父女俩一起回来了，就让田霞开饭了。 　　自从搬出别墅，顾岚每天都要留姬正扬在这儿吃晚饭。 　　怎么着？别墅都让给你了，我儿子陪我吃顿晚饭还不行？ 　　吃过饭，姬正扬又陪着老妈看电视，吃西瓜，聊了会儿天。 　　“妈，在大院儿住的还行么？” 　　“挺好呀，你这下该放心了，院子里还住着不少从前的老同事，你大刘叔叔两口子还给了我一块菜地，我准备种点小白菜……” 　　“我刚才看见肖从义他儿子了！没想到一晃眼长这么大了。”姬正扬想起刚才那小子给自己女儿戴耳机的样子就浑身不舒服，“他儿子和他长得挺像，可是脾气不知道像谁，看着蔫坏蔫坏的。” 　　顾岚噗嗤一声笑出来，“蔫坏？你从哪儿看出来的？比他爹肖从义那种明火执仗的坏强一点么？你老肖叔叔我今天早上还跟他说话呢，他平时总说他孙子稳重又聪明，比他那个霸王儿子小时候强太多了，怎么到你这儿就成了蔫坏了。” 　　姬正扬低声把刚才看见姬云和这小子一起回家的事说了，本指望他老妈能多看着点儿呢，谁知他娘瞥他一眼说，“你想太多了！云云还没开窍呢。这孩子现在整天就是奥数题……” 　　“唉，妈——”姬正扬压低声音，“云云是还没开窍，可是坏小子开窍了啊，还有，你不看云云个子多高啊，比她们同班的女孩都高多了，又这么漂亮……” 　　他还想再说，他老妈冷冷打断他，“要不，你搬过来看着你女儿啊！你又不能搬过来，说这么多干什么？” 　　姬正扬语塞，只好放下坏小子觊觎他家漂亮闺女的话题说正事，“我两天后要去法国一趟，快的话去三到四天，慢的话要一周后才能回来，你们要是有什么事，给我的秘书张品打电话。我都交待好了。” 　　顾岚答应下来，勉励儿子几句，又拍拍他手，“你放心吧，只要妈妈这把老骨头还在，肯定照顾好云云，男人还是得事业为重。唉……”说着看看儿子，儿子啊，你现在不忙事业何以解忧啊？ 　　姬正扬走后，顾岚换了个电视节目，把小白抱到沙发上一起看，“行吧，咱们看看钱晓婷这次会不会老老实实的。” 　　照例，钱晓婷是不会老实的。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开文至今的支持。 　　明天就要入V了。 　　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我。 　　入V当天我会把三章内容合并，放成一个超大的大肥章！再给每个来订阅的小天使小红包玩玩！关注我围脖 浴火小熊猫pompom 以后还会搞抽奖什么的。 　　提前谢谢大家啦！啵啵啵~ ☆、第25章 大肥章 　　一·毒计 　　姬正扬陪着老妈女儿吃饭的时候, 钱晓婷正食不知味呢。 　　她下午接到了童月华的电话，哭着求她帮忙找人到教育局说情, 不然下学期她很可能被调去做行政甚至可能会被调离十中，调到不知哪个周边区县的学校去。 　　钱晓婷心烦意乱，她打开了姬云班级的家长群, 看到家长们一个接一个说着自己的孩子是怎么被童月华穿小鞋，体罚，他们又在哪一天给她送了什么礼物, 光看这些, 钱晓婷就知道，童月华完蛋了。别说是去做行政了, 区县学校都不会要她！ 　　s市师大每年毕业生这么多, 就算是去区县学校当老师还给解决s市户口，能在s市的公立学校谋一个职位简直比考上公务员还棒，童月华不是因为父亲和十中校长有点私交怎么可能进十中？现在她有了污点, 更重要的是在教育局局长那儿挂了号，哪个学校愿意接收她？ 　　可以肯定，开学之后，她就等着灰溜溜地自己主动辞职吧, 不然就会被开除。 　　找人帮童月华求情？开玩笑, 弄成这样，姬正扬就算现在还不知道, 以后也会知道, 到时候她该怎么向他解释？ 　　放下手机, 钱晓婷仔细回想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最先是钱媛媛出事，然后姬云像一匹黑马一下考了全年级第五，彻底粉碎了她好不容易营造出的“姬云遗传神经病”“姬云是弱智”的舆论，童月华对她的态度也冷淡下来，再接着，顾岚回来了，他们从峻城山带回来一只妖异的狗…… 　　现在，童月华保不住了。 　　这一切，就像有一只幕后的黑手在拨弄着，安排着，拉着舞台上的巨幕，一幕一幕，看她钱晓婷应接不暇，看她慌乱地挣扎着旋转，等待她摔下舞台，或者就此谢幕。 　　这些事情没有联系么？ 　　有联系，那就是姬云。 　　可姬云都做了什么？ 　　钱晓婷出院之后又去找了福嫂，她敢确定福嫂并没动什么手脚，她儿子的工作是她帮着找的，福嫂自己还有把柄在她手里，怎么敢背叛她？ 　　那就是说，她看到的，并不是幻觉，而是真的……那只狗真的会说话。 　　突然间一反常态的姬云。和一只会说话的狗。 　　钱晓婷虽然是文科学霸，但是个非常理性的人。 　　她坚信中情局的办事规则：列出所有可能，逐条排除，最后剩下的那一条，不管看似多么荒谬，都有可能是真的。 　　所以，在她确认“狗说话”并非幻觉之后，她想到了更让她害怕的可能——姬云的壳子还在可是里面的芯已经换了！或者，还有别的什么东西，寄居在里面，和原先那个单纯怯懦的小女孩一起共享这个身体！ 　　就是这个人，在幕后操纵着一切！ 　　这个可能让钱晓婷遍体生寒，但她随即想到，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她只能求助于精通玄学的人了。 　　钱晓婷立刻开车回了娘家，她一进门就拉着她妈去了卧室，“妈妈，你上次说很灵的那个天师，到底怎么样？” 　　徐如看女儿的神情不同往常，心里一跳，“我是听陈伯母说的，那个天师会测字寻物什么的，是很灵，怎么了？” 　　钱晓婷眉头皱着，恶狠狠地说，“我们明天就去拜访那位天师，看他会不会捉妖。” 　　徐如气得戳女儿一下，“傻囡，捉什么妖？你忘了我上次跟你说的话了？” 　　钱晓婷叹气，“事到如今，后悔也没用，妈，你别啰嗦了，赶快给陈伯母打电话！” 　　她确实后悔，应该先怀孕生孩子的，可是…… 　　四年多前，钱晓婷还只是秘书部一个小秘书，何雯病危前，她主动抢到了往返公司和姬家，照顾姬云、何雯的工作。 　　不久之后，何雯开始出现幻觉。 　　当时姬正扬和何雯的医生都以为是新型抗癌药产生的某种还没被记录的副作用，或者是中草药和其他药物一起服用产生的副作用，或者，是在压力之下，何雯的神经出现了错乱。 　　其实，在钱晓婷上任不久，就抓住了福嫂贪污买菜钱的把柄，再收买了她，给何雯的中药、食物里加入致幻的药物——某种蘑菇的孢子粉。 　　钱晓婷做事滴水不漏，为了防备福嫂，每次下药都是她亲自动手，福嫂虽然有些怀疑，但是始终没有证据。 　　何雯病逝后，钱晓婷继续留在姬家照顾小姬云，在那近两年的时间里，她装得温和可亲，对小姬云无微不至，不仅骗取了小姬云的信任，还成功俘获了姬正扬这个鳏夫的心。 　　和姬正扬结婚后，钱晓婷故技重施，想要在小姬云的食物里加点料，可是，这时小姬云已经对她起了忌惮之心，她几次放药，都没成功。 　　钱晓婷担心自己频繁接触和吸入毒菇的孢子粉会对胎儿不利，而且小姬云留在姬宅，万一鱼死网破对她的新生儿不利怎么办？ 　　所以她才暂时不怀孕，只等收拾了小姬云之后再说，不过，她给姬正扬的理由，是为了不让小姬云失去安全感，觉得自己在家中的位置会被小弟弟小妹妹取代，等她再大一点，懂事了，不会怨恨父亲，姬正扬还因此非常感动。 　　这些，钱晓婷是连母亲徐如也不会告诉的。 　　更何况，现在这情形，姬正扬坚持不和她同房，她也无计可施。不过，要是他现在唯一的后代不存在了呢？ 　　在她的坚持和催促下，徐如只好联系了拜见过天师的陈伯母，求到了一个和天师见面的机会。 　　接下来的几天看似风平浪静。 　　姬云仍旧每天一早带着小白去公园，有时会遇到晨跑回来的肖纯。 　　肖纯话不多，每次寒暄几句就走，姬云放学回家和他一起坐地铁，在路上倒会有些交流。他喜欢的东西和张嘉萱这些小姑娘喜欢的完全不同，书，音乐，游戏，足球篮球职业联赛……往往让姬云有耳目一新之感。 　　蒋晴晴没多久就知道了肖纯和姬云每天一起回家——因为他们成了邻居。 　　她气得都要哭了，上课时想要冷言讽刺姬云又不愿在肖纯面前破坏自己的形象，趁着姬云上厕所的时候骂她几句吧，姬云身边又总跟着二张这对哼哈二将，张静欣一张利嘴，她每次只有吃亏的份儿，想要表现得和肖纯更亲近气气姬云让她知难而退吧，肖纯又完全不配合，甚至现在都不跟她坐在一起了。 　　姬云根本没把蒋晴晴当回事，她还觉得这种少女心思挺可爱的，每次蒋晴晴挑衅时还会微笑看她，把她气得小脸通红，眼睛瞪得大大的，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 　　姬正扬要乘飞机回国的前一天早上，姬云像往常一样早早带着小白下楼，她这几天不想在早上练功前和肖纯邂逅，起的非常早。 　　八月底，五点的清晨，天色刚蒙蒙亮，天空还是蓝紫色，一轮弯月还挂在空中，空气清新而微凉。 　　公园中人不多，姬云领着小白，穿过公园的大路，走进公园松树林中。 　　松林位置偏僻，林中都是几十年树龄的落叶松，繁密的枝叶在月光下投下一层层浓重的阴影。 　　林子深处幽暗寂静，只听得到不知藏在哪里的蟋蟀发出的鸣叫。 　　姬云走到一棵大松树下，刚在树下的石墩坐下，闭目养神。还未入定，四个人从松林四角缓步走了出来，隐隐有合围之势。 　　小白低声叫姬云，“主人，他们果然来了！” 　　姬云睁开眼睛，看向西北角的一个矮胖的身影，“你们已经跟了我四天了，有什么事？” 　　此时太阳还未升起，松林里只有穿过一层层枝叶投下的一点月光，这四个人脸上像有一层雾气在不断扭曲盘旋，让人看不清他们的五官。 　　为首那矮胖子听到姬云问话，冷笑道，“果然不是善类！动手！” 　　二·反制 　　为首那矮胖子方口大耳，脸庞红彤彤的，倒有几分宗师气象，他话音一落，其余四个人手上都亮出了法器，有人拿着铜铃，有人拿着一对小钹，口中念念有词，脚下踏的步子似乎也隐含章法。 　　姬云早在被这群人跟踪的第一天就发现了他们，早就有了准备，这时也不说什么“我是善良的你们一定是误会”的废话，直接手指一捏法印，说声“起！” 　　松林四周嗤嗤轻响，灵气晃动，升起了四个小龙卷风一样的不住扭动旋转的漩涡，转瞬之间就转到了四个人身边，这四个人还没来得及对姬云发动一次进攻呢，就一人一个被卷在了龙卷风里。 　　矮胖子大惊，但还能说得出话，他急忙大叫，“仙师——住手！有误会！” 　　另外那三人只觉得呼吸困难，身上像缠了一条两三百斤重的粗缆绳，又像是被巨蟒当成了猎物，蟒身紧紧箍在身上要把全身骨骼寸寸勒断，只等猎物断气，全身软绵之后就可以囫囵吞食了，当下魂飞魄散，可偏偏一声也喊出不来！只听见自己师傅连声哀求，可声音也越来越小了！这下更是万念俱灰，太阳穴后的血管蹦蹦乱跳，耳朵里嗡地一线蜂鸣，就此人事不知了。 　　姬云看着四个人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接一个昏倒了，收了灵气，运气吐纳。 　　小白本来还有点害怕，此时见到这来势汹汹的四个人竟然就这么简单给放倒了，激动地摇头摆尾地叫姬云，“主人好厉害！” 　　姬云抬一下手，“你去阵眼守着，我要审问他们！” 　　小白得了令赶快跑去不远处一块石头上坐着，警惕看着四周。 　　白狸灵智一开，就能帮主人护阵。 　　在“化了人形后就可以穿漂亮小裙子涂口红”这个理想的激励下，小白最近勤学苦练，守起阵来似模似样。 　　姬云手一挥，收了缠在矮胖子身上的灵气，再将绑在他身上的其中一股灵气从他头顶灌入，那人顿时觉得像是一根粗铁棒从天灵盖直戳进来，痛得两百多斤的胖胖身躯在地上跳动了一下，他惨声哀求，“仙师饶命！小人有眼无珠得罪了仙师，仙师饶命啊！” 　　这几个人不怀好意，姬云怎么会对他们客气？ 　　她输入灵气时哪里管他疼痛死活，灵气像铁锥一样从头顶扎进去，即使昏倒了也能疼醒，更何况他本来就还清醒呢。 　　姬云见他不装死了，冷冷说，“你们打扰我清修，先让你小小吃个苦头，如果不说实话，哼哼。” 　　这、这是小苦头？？？ 　　那人吓得全身哆嗦，尿意一阵接着一阵，如果不是害怕惹得姬云更加不悦，恐怕早就失禁了。 　　“说吧，谁让你们来的，你们是谁？” 　　矮胖子赶快招供。 　　他名叫李全，本是一个小道观的庙祝，后来得到点奇遇，有幸引气入体，又学了各种捉妖、画符的本事，几年前来了s市，专为人画各种奇奇怪怪的符，什么桃花符、感情挽回符、渣男退散符等等……又测字算命，竟然也常有灵验，所以渐渐有了名气，收入颇丰，又收了徒弟，更加财源滚滚。 　　为什么找上姬云呢？是因为她的继母找到他，向他哀告，说继女最近性情大变，还养了一条会讲人话的狗，吓得她整夜睡不着觉，求他看看是不是家中进了鬼祟，斩妖除魔，救她一命。 　　姬云听完微笑，“既然你不想说实话，我何必浪费时间？”说着手指一晃，李全立刻又发出杀猪般大叫。 　　这时天色已经蒙蒙发亮了，他希望能有路人经过，听到他的叫声，这可是法制社会，姬云绝不可能肆无忌惮杀他啊。 　　姬云很是厌烦，“你以为我是怎么捉住你们的？早在你们跟着我的第一天，我就在松林里布下了四象缚仙阵，别说肉眼凡胎的路人了，就算再多十个你这样修为的经过，也听不到你叫喊，更看不到你。你再废话，我就走了，扔你们在这里，四十九日后阵法失效，到时自然会有人闻到腐臭气味进来为你们收尸。” 　　说完，她冷眼看李全一眼。 　　李全浑身冷汗淋淋，想到这几天跟踪这少女，确实看到她每天进了松林打坐片刻之后就领着那只小狗在林中四处走动，他还以为她是在寻找灵气吸纳，谁知道人家是在以灵气布阵！还是什么他听都没听过的四象缚仙阵！啊，还有，刚才那只小狗还口吐人言了！和后妈说的一样！ 　　他垂头丧气，终于说实话了，“仙师，我是张天师天一教传人，但资质鲁钝，不是什么精英弟子。自从本门上代天师羽化，门内纷争四起，有实力的师兄师姐们各立山头，没实力的被拉拢倾轧，我从前得罪过本门大师姐，眼看日子越来越难过，只好跑了出来，师姐忙着争位，看我走了也没再专门为难我，我就一路北上，收了几个徒弟，想要在s市讨个生活。你继母请我看看你是不是鬼上身了，你的那条狗是不是有问题，这件事我没说谎，我虽然没什么本事，但也没做过什么坏事，最多就是画的桃花符不灵，测字算卦时多诈点钱。” 　　姬云对李全笑笑，“那你是如何向我继母回复的呢？” 　　李全挣扎着爬起来盘膝而坐，他双手仍被捆在背后，脸上又是汗水又是尘土，还沾着几根松针，此时看起来再也没有一点点仙风道骨气质了。 　　他叹口气，老老实实对姬云说，“我只能看出你身具灵根，确实不是凡人，你的狗，我看不出有什么问题，所以我骗你继母说，你身上有个三十许的美貌女人的魂魄，她听了很害怕，求我超度了那个鬼魂。” 　　姬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笑着问李全，“你是不是说那个附在我身上的女人肤白貌美，瓜子脸，丹凤眼，左脸上有一个笑涡？” 　　李全苦笑点头，“仙师明鉴。” 　　姬云所形容的，是何雯的容貌。 　　李全虽然在姬云眼中没什么大能耐，但测字，算卦，看相，寻物，画符都挺灵验，在普通凡人眼中已经是大师级的人物了，人人见他都要尊称“天师”。 　　要见天师还得排号，即使见到了，天师也是随缘行善的。究竟和你有没有善缘，那就看你有多少诚意了。 　　钱晓婷是被富商陈太太引荐来的，她穿戴都是名牌，神情焦急恐惧，处处都打着#一条大鱼#的标签。 　　李全遇到钱晓婷这条大鱼，先寒暄几句，暗中使个眼色，他徒弟走到房间外面，探听出她的身份，再把信息发到李全手机上。 　　李全低头看看相书里放着的手机，再抬头时就看出钱晓婷家宅不宁。至于为什么不宁，那就更好猜了，继母和继女不和，要么就是和婆婆不和。 　　等钱晓婷一反馈，李全立刻顺着她的思路，骗她说她丈夫前妻的鬼魂附在了继女身上，但他不直说，只按照徒弟发来的何雯的相片说附在姬云身上的女人的样子，钱晓婷一听吓得魂都没了。 　　她立刻又给了李全三十万，求他赶走鬼魂。 　　“你明知我身上没有附着鬼魂，还来抓我？”姬云盯着李全。 　　李全额头上全是冷汗，“仙师，我……” 　　他本来也只是以为钱晓婷疑心生暗鬼，但徒弟跑回来说姬云看起来确实不凡，他因为好奇就亲自跑来跟踪姬云。 　　没想到远远一望，姬云头顶五色灵气不住闪动，其中还有金红色气柱，这不是身怀异宝，就是在修炼颇稀罕的功法。 　　他又跟了两天，看到姬云身边并没有任何异人，她又年幼，就算她身具灵根，从吃奶时就开始修炼又能有什么道行？ 　　恐怕她是偶然得到了什么异宝，或是珍奇的道经心法，才刚刚开始修炼。 　　李全在s市忝着脸被人家叫天师，他自己有多少斤两，自己最清楚。 　　他门中同辈比他资质高的都修到了更高的境界，他和人家相比有若云泥，但是自己资质不好，得不到门中高级道经心法，这才在师门争位的时候被一再排挤欺负，不得不来到s市装神弄鬼讨生活。 　　这时看到姬云年幼，身边也没有师长，就想要打着“驱鬼”的正义旗号夺走宝物。 　　可没想到碰了大钉子，现在三个徒弟躺在地上不知道是死了还是留着口气，自己也自身难保。 　　想要夺宝什么的李全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他苦于双手被绑在背后肚子又庞大，不然早已经向姬云磕头了，只说自己瞎了狗眼，想要吓唬吓唬她回去向钱晓婷复命。 　　姬云当然知道他真正的心思是什么，但她不确定李全到底是不是张天师传人。 　　姬云在李全师徒刚才动法器想要捉拿她的时候就看出他们虽然功力低微，但是所修行的法门却是玄门正宗，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自称是张天师的天一教传人。 　　张天师的正一教是这世界仅存的几个得到国家承认和扶持的正统道教门派。峻城山的白云观也是正一教南派旁支之一。既然他说师门中师姐正在争夺天师之位，那么，他应该是天一教北派的了。 　　龙虎山张天师一派传承至今已有六十四代了，只有教宗才能被称为天师。天师之位向来是传子不传女，传长不传幼，传嫡不传支，但第六十四代天师只有女儿，他羽化后，他的长女、幼女、几个外孙、还有他的几个堂侄，甚至两位自称第六十三代天师流落在外的儿子的人纷纷争夺天师之位，还有人自封天师，已经乱了好些年了。 　　白云观的王贞唯就是天一教南派传人，不过南派自从几十年前的浩劫后凋零势弱，和北派也早不来往了。 　　北派乱虽然乱，但要是李全说的是真的，只看看这个被排挤得没地方去的家伙都还有几分本事，就不难想到这一派确实是这世界真正的修真门派，这样的门派应该另有高人。 　　姬云现在孤身一人，修为还不到筑基，暂时不打算现在得罪大门派。她也没想过要弄死李全师徒四人，于是收了缚仙阵灵气，“这么说来，确实是误会了，张道友。” 　　李全重获自由，泪都要流出来了，情真意切说，“确实是误会啊仙师！” 　　姬云摆摆手，“不敢当，我哪里是什么仙师，不过上个月在峻城山受师傅点化，这才开始修道，喏，那只小狗也是师傅赠我的，它陪着师傅多年，也有点修行。” 　　小白看姬云一脸正经地胡说八道，还吹了吹它，赶快挺胸昂首坐正。 　　李全听到“峻城山的师傅”，心里立刻有了种种猜测，峻城山自古是道教圣地，不过近年来已经衰落，倒是听师姐提起过正一教南派的人至今住在那里…… 　　莫非，姬云是南正一教中的人？ 　　南派中居然还有高人幸存？隐居在峻城山？ 　　他越想越觉得这推测是对的，试问峻城山附近还有哪个教派能有教出这种徒弟的高人呢？ 　　若无名师指点，姬云小小年纪怎么如此厉害？ 　　再看那条狗，它坐着的地方似乎是阵眼之位，似乎真的是有几分道行的样子。 　　可刚才姬云所说的四象缚仙阵……他闻所未闻，难道是南派所传的阵法？ 　　正一教从北魏起分成南北两派，两派各有所长，向来关系……呃，复杂。换句话说就是相爱相杀。 　　从前两派每年还会互派子弟来往，但几十年前那场文明浩劫之后，南派受到重创，弟子凋零，两派间的来往中断，再过了几年，北派天师羽化，门人为夺位闹得乱七八糟，更没人去管南派的事了。 　　李全心里有了揣测，但也不敢追问姬云师傅是谁，反正赶紧巴结是没错的。 　　他赶快擦擦头上的汗，站起来理理衣服，向姬云行了个同门平辈之间的礼，“愚兄向姬师妹道歉，实在是对不住之至。” 　　姬云一听就明白李全是误会了，她引出峻城山，就是想要误导他，当然不会纠正他！ 　　她当即回了个礼，“张师兄客气了。虽然大家都在s市，不过，师傅让我谨慎修行，不得惹事，今后咱们还是各自修行吧，如何？” 　　李全一看自己称姬云为“师妹”她非但没有推辞还称自己为师兄，心里又信了几分——她果然是南派传人！ 　　北派现在乱得一锅粥，自己是小人物，资质不好，又没学到什么高明的本领，刚被人家毫不费力就打了个半死，现在人家说“此后一起在s市各自修行”，他还能有什么不同意？ 　　他急忙连连点头，“再不敢叨扰师妹，你继母那里……要我出手替你整治她么？” 　　姬云微笑，“既然是含怨气冤屈而亡的厉鬼，现在都已经能在白日行走了，修为可不低！这种厉鬼怨灵怎么可能轻易制服？师兄和您几位徒弟吃苦受累，虽然打伤了厉鬼，令它暂时蛰伏，可自己也受伤不轻，需要多休养。我继母这两年存了不少私房钱，呵呵。” 　　李全心领神会，“可不是！师妹放心。哦，加个微信，把账号给我，我把钱打给你！” 　　姬云推辞，“师兄留着吧，你手下人多，我一个学生，没什么用钱的地方。” 　　李全刚才性命还在姬云手上，怎么会不上道，简直是跪求着，终于把姬云的账户号要到了。 　　姬云带着小白回家，还没走到大院门口，手机收到银行短信提示，自己账户上多了二十五万。 　　她笑笑，一点也不替李全觉得肉疼，他肯定会从钱晓婷那里要到更多钱的。不然，这一趟死里逃生不是白干活么？ 　　不过，她倒是应该多开几个账户。 　　s市是全国金融中心，育才学校所在的大楼中就有几间不同银行和理财公司，姬云午休时去另一家银行办了张卡，转了账。 　　办卡的时候她再次感叹，什么时候才能独立啊，未成年人办□□都特别麻烦，幸好之前顾岚已经带着她办了一张，不然还需要监护人签字。 　　三·不死心 　　姬云账户里多了25万的第二天傍晚，姬正扬从法国归来。 　　他直接从机场到了顾岚和姬云这里，这次当然又是大买特买，礼物盒子把小小的客厅堆满了。 　　有了上次失败的经验，这次姬正扬给姬云买的东西就比较能入眼了。 　　为了安抚女儿受伤的心灵，表示其实他不嫌弃女儿的狗，姬正扬还特意给小白买了几件可爱的狗狗衣服和饰品。小白高兴得尾巴都快晃掉了，抱着姬正扬大腿恨不得口吐人言表示感谢！ 　　姬正扬摸摸它的狗头，给它戴上一个粉色的皮质镶玻璃宝石珍珠的项圈，它立刻飞奔到门口的穿衣镜前照镜子了。 　　顾岚被逗得呵呵直笑，“小白就跟个爱漂亮的小姑娘似的。你看，真知道爱美啊，还照镜子呢！” 　　小白在镜子前陶醉了一会儿飞奔回姬正扬脚边，抱住他的手狂舔，尾巴狂甩不止，姬云十分担心哪一下甩太猛屁股会甩飞出去。 　　把老妈、女儿和女儿的狗都哄高兴了，姬正扬在这里吃了晚饭，又坐了一会儿，才让司机开车回裕亨花园。 　　小白爱死那个粉红项圈了，睡觉时都不愿意摘下来。 　　姬云觉得，姬先生的少女心终于遇到捧场的对象了。 　　姬正扬刚走，她手机响了，一看，是银行发来的短信，李全向她账户里又存了15万元。 　　这大概是钱晓婷付给他们师徒的医药费中的一部分吧。 　　一天之后，李全给姬云发了条微信，计已售。钱晓婷准备花大价钱请他再次“驱鬼”。 　　到了周三，李全给姬云账户上又打了30万。 　　姬云眉梢轻挑，30万？也就是说，钱晓婷又给了李全至少60万现金。姬正扬对年轻的妻子一向大方，可钱晓婷手里有多少现金呢？ 　　没过几天，李全又给姬云打了20万，这次是到姬宅布置镇邪之物，调□□水的钱。 　　姬云把这钱又打给李全了，“师兄辛苦了，寻常看宅子风水，也要这个价钱，怎么能让你吃亏。” 　　李全感激涕零，别看姬师妹年幼，她不仅本领高强还善解人意又善良，而且最重要的是——不计较钱财，他顿时觉得姬师妹比他那些亲师兄姐弟们还亲得多。 　　随着姬云账户里的数字水涨船高，暑假也悄然结束了。要开学了。 　　一到了八月底，蒋晴晴看姬云的时候总是得意地翘着嘴角，在洗手间里遇到她还直言不讳，“哼哼，要开学了，是不是很难过啊！谁让你不是附中的呢，我和肖纯可是同班同学！我们就算开学了还是天天都能见面。”言下之意，你可就不能天天见到肖纯了！ 　　姬云还没说话，张静欣就笑了，“呵呵，人家住在同一个院子里，姬云，你住2号楼对吧？” 　　张嘉萱接着说，“蒋晴晴你去过肖纯他们家么？你知道么，2号楼和3号楼前后相望。哦，对了，肖纯他家在3号楼，上次我们一起去姬云家的时候他一直把我们送到姬云家楼门口呢。” 　　蒋晴晴气得一撩颈后的长发，转身走了，黑瀑布一般的长发随着她转身散开又落在肩后，看起来还挺有气势的。 　　张静欣言若有憾，“为什么我们学校规定女生只能把长头发绑起来，要么就是河童头！” 　　暑假最后一周，育才学校也放假了。 　　姬正扬公司组织一批员工去s市附近小岛乐沙岛上的高级度假村过为期一周的带薪假，姬云也去了。 　　来度假的这十几名员工中有一半是今年暑假来姬氏实习的大学生，张品把其中一个名叫白宇杉的女孩子特意介绍给姬云。 　　白宇杉是t大大二的学生，算是姬云老爸的嫡系师妹，长得白白净净，细高个，单眼皮，有b市口音，为人爽朗阳光。 　　她应该是从张品口中得知了包括自己在内的这些实习生为什么会有为期一周的带薪休假，还去的是个高级度假村，但她对姬云的态度不卑不亢，不像一些实习生听到姬云的名字后就对她格外瞩目，甚至着意巴结。 　　在小岛上的一周，姬云试着去享受此间的凡人的各种娱乐和美食，居然也乐在其中。回想她此前的一生，从七岁拜师起，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学习各种法术，钻研丹道，炼器、阵法……除此之外就是不停地与人斗法：起初是与同门比试，之后是与其他门派中年龄、修为相当的弟子切磋，金丹大成之后是与敢于前来宗门挑战的人斗，在秘境开启时护卫本门弟子与其他门派争斗…… 　　作为宗门重点培养的弟子，又是体剑双修，姬云很早就知道自己的一生注定是不停的战斗。 　　要想在不断的战斗中不落败，就要不停地修炼。 　　现在回忆起那一生，她竟然几乎找不到哪一段时间是像现在这样无所事事，做着和修炼完全无关的事情可又感到快乐的时候。 　　面对茫茫大海，她心中升起从来不曾有过的想法：我从前，活得究竟是否有意义？我对于门派，对于师父而言，究竟是一个人，还是一件利器？ 　　不过，想归想，对着海岛上比s市稍微浓郁些的灵气，她还是习惯性手捏法印贪婪吸取。 　　和白宇杉还有其他实习生一起在小岛上的山林中游玩，乘游艇出海钓鱼，在海滩上烧烤，姬云和他们很快熟悉了，也从他们那里得到了很多不管是“同龄人”还是姬正扬、顾岚那里难以接触到的信息。 　　白宇杉他们也发觉姬云比她的同龄人早慧且早熟，渐渐地，和这个比他们小七八岁的女孩相处时都不自觉地以对同龄人的态度对待她。 　　其中有个叫简卓聪的女生，她和白宇杉是同一个专业，不过今年已经大三了，明年就要毕业，她对姬云尤其殷勤，私下对于张品只把白宇杉专门介绍给姬云这事挺介意的。 　　姬云表面上对简卓聪和白宇杉并没分别，但从一开始，她就觉得简卓聪和钱晓婷很有几分相似之处。不知道当初钱晓婷做姬正扬秘书的时候，是不是也曾对小姬云这么殷勤。 　　假期结束的前一天，姬云专门拉着简卓聪在不同的地方合影自拍，还把照片发给了姬正扬，姬正扬很捧场地给每张照片都回复了个鼓掌和心的表情。于是坐船回去的时候，简卓聪看白宇杉顺眼多了，她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和姬云告别，浑然不知姬云约了白宇杉第二天去逛街。 　　姬云虽然专注于修炼，但作为宗门重点培养的对象和代表宗门新一代中坚力量的门脸，一应供养都是顶级，再加上她师父也颇有私蓄，所以从小到大，她的一切用物皆尽精美，衣物更是首当其冲，什么珠绡凤羽衫，麒麟水火裘，别人一生可能都得不到一件，姬大能是穿都穿不完。 　　也因此，姬云有着很高也很独特的审美水平。 　　来到这里之后，虽然让姬正扬陪着去逛过一次商场，又和顾岚一起去过一次，但是有些东西还是需要一个年轻女伴陪着去买啊。 　　但是苦于周遭的小伙伴都是些审美还在发育期的少女，姬云一直没能尽兴购物。 　　白宇杉谈吐不俗，穿衣打扮的审美虽然和姬云的风格不同但也是姬云接受且能欣赏的类型，于是两人一起逛街十分和谐而快乐。 　　回家时，姬云按照白宇杉的审美送给她一只芬迪的荷叶边配花朵带子的法棍包作为谢礼，这个礼物是用姬正扬特别赞助的卡刷的。大家心知肚明，给姬云当“私教”不好给报酬，送一件昂贵的礼物表示一下心意。 　　不过，姬云没想到，白宇杉也给她准备了礼物——一条细细的玫瑰金锁骨链，项坠是一个比一粒绿豆大不了多少的镶碎钻小云朵。 　　不会很贵，但很精致。 　　姬云摸着小云朵项坠，笑意盈盈看着白宇杉，“宇杉姐姐，谢谢，我很喜欢你的礼物。” 　　和白宇杉告别时，姬云简直有点舍不得了。重生以来，她还是第一次遇到一个审美和情趣与自己相投的人。 　　白宇杉善解人意，立刻安慰姬云说寒假的时候自己会回来——她祖籍是b市，但是父母在s市做生意，她青梅竹马的男友家也在s市，到时候和她男朋友一起带姬云去玩。 　　正式开学前一天是返校日，学生们要来领新书和新校服，顺便打扫一下教室。 　　一个暑假没见，同学们重逢之后当然有很多话说，整个校园欢声笑语，洋溢着少年们的青春气息。 　　钟研看到姬云，捂着嘴叫了一声，站起来仰视着她，“你长高了好多啊！” 　　她伸手放在自己头顶往姬云身上比了比，“天，你是不是快一米七了啊？我才到你脖子这儿？” 　　姬云微笑着摸摸钟研的头，“你也长高了。” 　　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几个男生聚在一起，每个女生走进来就会打量评论一番，看到姬云，他们小声议论，“姬云变漂亮了！” 　　“怎么像换了个人似的？” 　　“暑假去韩国了？” 　　“真有点像少女时代里那个谁！腿最长的那个！” 　　其实，一个暑假间长变了样的人很多，许多男生在两个多月里蹿个了，从一米五猛然长到一米七的大有人在，还有不少男孩子开始变声了，一开口就是公鸭嗓，很多女生也发育得更加亭亭玉立了，但姬云的变化之大引人瞩目。 　　在上学期，小姬云是一个自卑、阴暗、苦大仇深的少女，整天受同学老师欺负，学习成绩是倒数，虽然期末突然间发力以黑马的姿势一跃成为年级前五，不过紧接着就放暑假了，倒没多少人注意到她气质完全不同了。 　　一个暑假过去，姬云五官没变，可是自信大方，个子拔高了一大截，返校日大家穿的都是私服，跟全校统一的制服不可同日而语，于是就更给人一种“换了个人”的感觉。 　　不仅是同学们这样觉得，新任班主任是语文老师金浦原，老头儿站在讲台上，看看姬云，也愣了几秒钟，不过，青春期的孩子变化大变化快是十分正常的，他见过太多一个暑假就不认识了的孩子了，也就没在意。 　　金老师向同学们宣布了从下学期开始由他担任三班的班主任，童老师有可能要外调，英语课会由一位新来的老师担任。 　　他还介绍了一下新老师的履历，师大毕业，风华正茂，为人正直亲切。 　　领了校服和书之后大家就解散了，张静欣急着要把校服拿回家修改得更合身，匆匆和几位女友告别，姬云又和张嘉萱钟研说了几句话，才慢悠悠从学校后门离开。 　　十中后门和老市府大院之间有一片待改建的老城区，很多是自建房，穿过这片老城区再过一条马路，姬云就到家了。 　　老城区里有一些房子已经被拆掉了门窗和房顶，有一些钉子户还执着地不愿搬走，街道上乱糟糟的，只剩下窗框的窗子，油漆剥落的门被码放在一起靠在破掉的墙上，旁边是用白石灰写的大大的“拆”字，有一家小卖部还开着，用几块砖头支着一个煤炉，上面放着一只没盖盖的锅子，里面煮着几粒粽子。 　　姬云走过一条小巷时，身后一直偷偷摸摸跟着她的两个少年猛然加快了脚步，几个染着黄发的少年也突然从小巷两边的空屋子里跳了出来，把她围在中间。 　　姬云站住，“有事吗？” 　　那几个少年扬起下巴用鼻孔对着她，“我们老大想教训教训你！” 　　姬云向他们身后的空屋看一眼，“你们老大？谁啊？” 　　一个反戴着棒球帽的年轻女孩走了出来，恶狠狠瞪着姬云。 　　是钱媛媛。 ☆、第26章 醒悟 　　钱媛媛走出来之后, 从空屋里陆陆续续又走出了几个少年，个个恨不得做出最凶恶的样子, 卷着袖子，还有的叼着烟，把姬云团团围在中间。 　　这场面, 看起来很像肖纯给她看的某部上世纪末雍岛黑社会小混混电影啊…… 　　姬云看着这帮人，突然笑了。 　　她收敛笑容，问钱媛媛, “你的伤好了？” 　　钱媛媛也属于“隔了一个假期像换了个人”的那一类, 她画着很浓很黑的眼线，露在帽子外的短发也染成了橘黄色, 耳朵上穿了好几个环不说, 下唇还钉了一个唇钉，姬云看着都替她疼。 　　钱媛媛抱着双臂看着姬云，一副“全世界我最**”的样子, 不紧不慢说，“你还不知道吧？我下学期要转学了，不过呢，在我走之前, 我觉得要和你好好告别一下！” 　　姬云看看钱媛媛和她这十几个小伙伴, 又想笑了，要是在暑假前, 让她一下子应付这么多人, 可能还真有点吃力, 可现在，她已经淬体锻肌，修为也已经达到练气中期，别说他们这群小混混了，就是十几个散打高手，姬云也有把握不动用灵力就把他们打得满地乱滚。 　　可是钱媛媛哪里知道眼前的姬云早就不是从前那个被她侮辱欺负了只会咬紧牙关忍耐的少女了！ 　　她这个暑假可过得不快活，家长会上班主任袁梅当众宣布让她爸妈另寻高明，要么让钱媛媛转班，要么给她换学校，不然开学之后她不会让她进她的班级，开学就初三了，不能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钱媛媛的老妈遭受了人生最惨烈的羞辱。 　　不仅要忍受班主任老师的羞辱，家长会开完之后还要被同伴其他学生的家长围着羞辱。这些家长早就跟袁梅私下通过气了，初三可是很重要的，考不上好高中，那怎么能考上好大学？你们家这孩子必须赶快滚蛋！我们都支持袁老师！ 　　从学校回家之后她先抓住钱媛媛劈头盖脸一顿猛抽，又和钱媛媛她爸吵了一架，夫妻俩又二打一把钱媛媛揍了一顿出气。 　　不过，打归打，孩子不能不上学，夫妻俩只好再次给钱晓婷打电话求助。 　　钱晓婷早就被姬正扬明里暗里说了好几次，知道没法把钱媛媛再留在十中了，她早想好了对策，一个暑假拖拖拉拉，一直和堂兄夫妇说事情不好办，终于在开学前两周才告诉他们事情办妥了，钱媛媛可以转学到十六中，就是她本来应该去的那个学校，不过，可能还要交一年的高价费。 　　钱媛媛这一整个暑假简直过得狗都嫌弃，被她爸妈从早吼到晚，零花钱也没有了，学校放假她连打劫同学都不行啊，这个暑假过得别提多憋屈了。 　　就在昨天，堂姑钱晓婷又来她家了，塞给她爸一个信封，说是替她准备的学费，她爸妈对堂姑连连道谢，堂姑倒是有点惭愧，“我也没想到会弄得媛媛上不下去学，唉……谁知道姬云怎么跟她爸爸说的，本来就是孩子们之间的小别扭嘛……可你们也知道，我是后妈，说什么都不合适。” 　　钱媛媛憋了一个暑假的窝囊气这时熊熊燃烧了，都是姬云！ 　　她连夜联络了几个最忠心的小弟，让小弟又找小弟，准备在返校日堵着姬云把她狠狠揍一顿。 　　她也从堂姑那里听说了，姬云换了住处，下学期很可能天天步行上学放学不用车接车送了。 　　还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么？ 　　就算弄出什么事，现在还没开学呢，十六中能处罚她？ 　　到了学校先派两个小弟守在教学楼下面，看到姬云就跟着她，然后通知他们，大家提前在她要经过的路上等着——完美的计划！ 　　钱媛媛站在破屋的台阶上，居高临下看着姬云，再看看周围的小弟们，忍不住得意大笑了几声，“姬云，要是你现在跪下求我，说不定我会饶了你！哼哼哼。”看到姬云一脸无动于衷，她大怒，对围在姬云身边的几个小弟喊，“把她抓进来！今天要让她好看！” 　　姬云被推搡着推进了拆了一半的破屋子，仍然丝毫不露畏惧的神色，她抬眼看钱媛媛一眼，“看来你是非要再吃一次苦头才会学聪明了。” 　　钱媛媛一听，冲过去挥起右手向姬云脸上打去，可当她的手掌还差几厘米就要挥到姬云脸上时，姬云左手动了一下，她甚至都没看清姬云手是怎么动的，右腕就猛地剧痛。 　　“啊——”钱媛媛痛叫一声，捂着右腕，不可置信地瞪着姬云。 　　姬云像是刚才根本没动一样，她半垂着脸，好整以暇地拿出手机调出曲目，就像她现在只是在选想要听的歌，根本不是被十几个人围在一间破屋里。 　　“把她手机拿走！”钱媛媛歇斯底里大叫，“想等她叫人来么？” 　　几个小弟一听，对啊！要是在平时，他们看见被围的对象拿出手机了，那肯定第一反应是对方也要叫人了，可是今天这个被围的完全看不出害怕，也没按套路说“你们知道我是谁么”“我现在就叫大龙哥带人灭了你们”之类的话，不知不觉就给对方带歪了。 　　姬云右臂一挥，几个小弟也没看清她怎么动的，就纷纷觉得胸口被像被一记重拳击中，痛彻骨髓，连叫都叫不出来，不由自主后退几步。 　　钱媛媛惊得呆了，她又想起了那时在操场厕所里被一双无形的手掐得窒息的情形，连忙从胸口口袋里掏出一个折成三角形的纸符，对着姬云颤声大叫，“灭！灭！灭！” 　　姬云一看那符，笑了，“这是钱晓婷给你的吧？”那符是李全的手笔，本身确实是驱邪驱鬼的灵符，但是她又不是鬼怪，当然对她没有用！ 　　钱媛媛面如土色，可还是强行壮着胆指挥小弟们，“一起上！我们这么多人还打不死她？” 　　小弟们再度一拥而上，姬云轻点手机触屏上的播放键，“你们听过周董的《双截棍》么？” 　　音乐声里，姬云把手机往口袋里一插，抓住这群小弟中最为高大的一个猛地往前一拉，侧身时一个肘击敲在他后背正中，他“唉哟”一声向地上扑倒，还没摔到地上呢，后领一紧，又被姬云拉了起来，只来得及“嗷哟”一声，身子一轻，眼前是乱晃的地面，整个人被姬云抓着后领抡直了转了个圈，腿上也不知道碰到了多少个人，只听到一声连着一声的“唉哟”，跟着自己的“唉哟”声不停唱和，眼前的布满碎砖块和各种杂物垃圾的地面噼里啪啦倒了一堆人。 　　姬云抓住这个牛高马大的小弟抡起来原地转了个圈，钱媛媛和她的小伙伴们就像被一个一百多斤的木桩急速撞到，有的撞在脸上，有的撞在胸口，唉哟声此起彼伏，只一转眼就全躺了。 　　姬云把大个子小弟放在地上，他早已经吓傻了，双脚站在地上却仍然嗷嗷大叫着，姬云一巴掌把他扇得也倒在了地上才停止了这种杀猪般的嚎叫。 　　她歪着头，看看滚地葫芦一样倒了一地的小混混们，脚尖轻轻打着节拍，轻声跟着周董哼唱着，“习武之人切记，仁者无敌！” 　　然后，她关了音乐，右手半握着拳，用指节擦了下鼻尖，对惊魂未定的一地小混混们笑道，“记住了么？” 　　她看看钱媛媛，“和我作对，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就从来没想过，你堂姑当初为什么要帮你进十中？为什么每次你闯祸打人欺负同学都是她帮你善后？对她来说，不过是花几个钱，可你呢？你被班主任视作眼中钉，你被十中劝退，现在你只能回你原先不想去的十六中上学，接下来呢？” 　　“你继续当小混混，打人，被人打，再想办法打回来，你觉得很威风很热血，可你心里明白，你一辈子也就这样了，等你成年，你再这样就会坐牢，你也找不到什么像样的工作，许多高级的场所你连人家的大门附近都不敢靠近，因为你知道，即使你去了，也会被轰走，你可能时不时还要你堂姑接济，求她帮你摆平你惹的祸。你被她变成了一个废物，却还要不停感激她。” 　　钱媛媛不知什么时候哭了起来，她的黑眼线早已经被眼泪模糊成了一团。姬云蹲下，看着她的眼睛，“如果你没你表现得这么蠢，也许你会好好想想。至少想想为什么她给你那个符。” 　　她站起身，拎起脚边的书包，拿出一个头戴式的无线耳机，重新开启手机中的音乐，走出了破屋。 　　钱媛媛的小弟们这时才晃过神来，他们个个鼻青脸肿，却没一个人敢说一句日后要找姬云报仇的话。 　　报什么仇？ 　　用什么去报？ 　　人家从进来到出去，脚都没离开站的那个地方一下就把他们十几个人干趴下了。而且，用了什么招式？武器？没有。 　　钱媛媛脑子里嗡嗡作响，姬云临走前和她说的那几句话让她脸颊火辣辣的，像被她用语言狠狠扇了几个耳光。 　　她当初为什么要来十中上学？ 　　她为什么要跟姬云过不去？ 　　她心里很清楚姬云说的都是对的，如果她还是现在这样，她不会比她的爸妈，她的左邻右舍好到哪里去，除非她家真的拆迁了，拿到一大笔钱。可即使那样，以后呢？ 　　还有，堂姑把这个驱鬼的符给她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钱媛媛回忆起钱晓婷当时说的话，难过得又哭了，原来堂姑是知道姬云有点问题的！原来她怀疑姬云身上附着恶鬼！ 　　连她都害怕姬云，那为什么她挑拨我来找姬云的麻烦？ 　　钱媛媛哭着，第一次感到了人生的恶意。 　　原来，有人对你笑，对你好，是想利用你。用完之后呢？她堂姑根本不在乎她钱媛媛的前途。 　　现在改变，还来得及么？ ☆、第27章 报应 　　新学期开始了。 　　钱媛媛从十中的校园消失了, 刚开学的几天还有人谈论她，然后, 她就像消失在大海里的一个泡沫，再也没人提起。 　　和钱媛媛一样再也没在十中出现的还有童月华，她主动辞职了。至于她去了哪里, 老师们都缄口不言，学生们更不会想到要问。 　　中学生的生活是繁忙而有规律的，除了要上课, 完成作业, 还要参加各种补习班和特长班，希望这些特长能够在将来的中考甚至是高考时助自己一臂之力。 　　很快秋去冬来, 再接着, 又要期末了，而这一年，也即将结束。 　　s市迎来今年第一场冬雪时, 姬云动用了第一颗储备灵气的药丸，成功进入练气圆满，再接下来，就要寻找机会筑基了。 　　小白的修为也在慢慢提高。现在, 它再也看不出原先癞皮狗的样子了, 一身雪白的绒毛蓬松闪亮，走起路来昂着头举着尾巴, 不管是人是狗见到了它都要暗暗赞一声, 唯一美中不足的, 是它那只受过伤的眼睛还是没有恢复视力，眼珠仍然像毛玻璃做的玻璃珠。不过，那只眼睛现在可以睁开了，不细看的话，完全不影响美貌，可小白还是会时不时习惯性地眯一下眼，乍一看就像是它在眨眼。 　　顾岚的身体也渐渐越来越好了，从十月初开始，她每天早上和姬云小白一起去公园，慢慢地结识了一群练太极的老人，又交了几个新朋友，每天活动很多，有时候还不在家吃午饭——跟新朋友们去游玩聚餐了。 　　倒是她那块菜园，已经正式转交给田霞了。 　　顾岚发现自己种什么死什么。 　　小白告诉姬云，即使人人心中都住着一个老农，也并非每个老农都有绿手指。总有那么几个老农种什么死什么。 　　姬云和张嘉萱张静欣每个周末还是会去上育才学校的课，蒋晴晴依旧对她们保持敌意，去洗手间的时候总喜欢挑衅几句。 　　不过姬云对这种少女心思一向抱着微笑欣赏的态度，任由蒋晴晴自由发挥。她每次都无功而返还一次一次乐此不疲，精神也是够坚韧。 　　这期间，李全陆陆续续又给姬云转了近30万，虽然姬云早就说过钱晓婷给他的钱让他自己收住，可李全怎么敢，每次都会把他和钱晓婷是怎么说的告诉姬云，再转一部分给她账户。 　　姬云对李全的忽悠能力也挺佩服的，他每次都能应对得有理有据，让钱晓婷深信不疑，跪着把钱硬塞到他手里。 　　不过，最近李全提醒姬云，也许钱晓婷觉得自己上当了，不再信天师了，她已经有一阵没来找他了，没准是找了别的什么人，或者在想其他方法对付她。 　　姬云也从李全那里套出不少此间修道者的事情，想不到在s市还有什么玄门中人能被钱晓婷请到，于是让李全多打探。 　　李全赶紧又提醒，“姬师妹，玄门的同道要是来了s市，我怎么会不知道？” 　　对啊，他在s市小有名气，要是有人来占地盘抢他生意他肯定第一个知道啊！ 　　姬云奇道，“那她会请谁？” 　　李全笑了，“师妹，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虽然道行比愚兄高不少，可毕竟还是**凡胎呀。”他谨慎地提醒姬云，要是钱晓婷请她一直笼络的那批小混混来对付姬云……双拳难敌四手啊姬师妹。 　　姬云这才哑然失笑。李全被她制服时她全是用的灵气，他并不知道她已经淬体锻肌，现在恐怕一般的枪弹也不能伤她分毫了。至于双拳难敌四手……李全那时一共带了八只手也没能敌过她两根手指呀。 　　不过，她还是谢过李全提醒。 　　当晚姬正扬过来和老妈、女儿吃饭的时候，姬云问他，“爸爸，快要过圣诞节了，你还要出国？” 　　姬正扬讶异，“你怎么知道我要出国？” 　　姬云狡猾一笑，“我有我的情报渠道！”果然，钱晓婷是要借姬正扬出国的机会干一票大的了。 　　顾岚皱眉，“怎么？你真要出国呀？去哪儿？什么时候去？去多久？” 　　姬正扬放下碗筷，“我们准备收购一间德国的公司，我要去签字，另外，德国的一间通讯设备公司有意购买我们的一项技术，刚好趁这个机会谈一谈。不过，不是圣诞节的时候去，等过完元旦吧。” 　　姬云现在也总结出来钱晓婷的“出击”特点了，她每次找她麻烦，都要挑姬正扬不在国内的时候。就是不知道她这次想要怎么对付她。 　　吃完饭，姬正扬借口要给姬云辅导功课，悄悄问她，“你奶奶最近是不是老是出去啊？” 　　姬云愣了愣，“有么？” 　　姬正扬做个“小声”的手势，和女儿并肩坐在书桌前，“我听田阿姨说，你奶奶认识了一群练太极的朋友？” 　　“对啊！我们天天早上到公园散步的时候，奶奶就跟他们一起练拳，好像六十四式已经学完现在开始要练太极剑了。” 　　“你看到……你奶奶练拳的时候你在一边么？” 　　“没。我领着小白去撒欢了。” 　　姬正扬有点恨铁不成钢，看看女儿，想说什么又没说。 　　姬云捅捅他，“爸爸，什么情况？田阿姨跟你说什么了？” 　　姬正扬没好气，“说是你奶奶和那个教拳的冯老师交上朋友了。” 　　“那不挺好的？”姬云笑得没心没肺，“奶奶交了好多朋友呢，现在打桥牌有牌搭子，打麻将不会三缺一，多好。” 　　姬正扬心说，自己女儿真是还没开窍，你奶奶要给你爸我找后爹了啊闺女。 　　“田阿姨跟我说，冯老师他们组织了个夕阳红太极拳友团，过完新年去雍岛和那里的太极拳友们去交流呢。”姬正扬叹气，“到时候啊，你奶奶就不要你喽。” 　　姬云呵呵一笑，“是不要我吗？是不要你吧？” 　　姬正扬瞪姬云，“你这小滑头什么都知道啊？” 　　姬云劝他，“老人家有几个朋友不是坏事，再说了，冯爷爷老伴去了十几年了，儿子女儿都在国外，人家条件也不错，图我们什么？不就是两个老人家合得来么？你要实在不放心，到时候让田阿姨这个小奸细跟着去就行了。” 　　姬正扬笑着轻拍女儿脑袋一下，“她们都去玩，那谁照顾你？” 　　姬云正经地说，“我这么大了，还不会照顾自己？我跟田阿姨学做饭，都出师了，你前天还说我做的红烧茄子比她做的还好吃呢。你看人家肖纯，他家不也就他一个人，人家活得好好的。我听说，他们附中高中部的竞赛班打算让他去准备明年的奥数比赛！人家可就比我大一岁，自己照顾自己，学习也没耽误。再说了，就算奶奶和田阿姨一起去雍岛了，我还有你呢，人家肖纯可是爸妈都在和源支援边疆呢。” 　　姬正扬被姬云堵得没话说，只好嘱咐姬云好好学习，自己去跟老妈说话。 　　姬正扬在老妈面前倒没敢带着酸意说三道四，关心了老妈几句，不经意地提起老年团去雍岛的事，顾岚淡淡说，“我原来是放不下心云云，想让田霞留在家里照顾她，不过云云说，自己总得独立，早点练习练习也好，我想了想，也是这个理，我还能跟着她几年呢？” 　　姬正扬想了想，觉得确实是这样，育才的付老师已经和他说过，姬云的智力水平和学习速度远超过同龄人，所有科目中对数学最有兴趣，也最出色。他建议她寒假时去考附中的实验班，直接跳级进高中，或者，干脆直接试试参加高考考四所著名大学的少年班直接进大学，究竟怎么选择，就要看姬云和他这位家长是怎么想的了。 　　如果姬云真的考上了少年班，那么就要从此离开家独自生活了。作为家长，他只能尽力去支持，为她做好准备。 　　姬正扬对着老妈叹了会儿气，忽然又皱眉问，“肖纯那臭小子这段时间没少来咱们家吧？” 　　顾岚还能不知道她儿子在说什么，笑了一声说，“老肖不是有哮喘嘛，每年一入冬，他们老两口就飞去琼岛过冬了，肖纯这孩子可怜啊，爹妈不在身边，爷爷奶奶也是心大的，竟然就这么把他一个人搁家里了，他虽然从小自己独立生活惯了，但是一个人在家，又是男孩子，吃的哪能精细呢？现在又是孩子们正长个子的时候，我就让田霞给他送点吃的，照顾照顾，怎么了？他每次来咱们家也很有礼貌，和云云一起做功课的时候也从来不关上门，还怎么了？” 　　顾岚说到这儿，想起姬正扬当年搞早恋跟肖纯他爹打架的事儿，瞅着儿子哪儿哪儿都不顺眼，“看你那样子，你那么大的时候可没法跟人家肖纯比。” 　　姬正扬气得直摇头，“奸诈！奸诈啊！这小子是随了他爹了。不行，我得跟云云说，以后不能理他！” 　　顾岚抓住他，“胡说什么呢。云云问你为什么你怎么说？你可别无事生非。知道什么是叛逆期么？” 　　姬正扬颓然坐下，一想，也对啊，他闺女还懵懂天真呢，他这么一说破，万一叛逆了，突然间发现肖纯好像不止学习好，怎么办？ 　　姬正扬离开大院，十分忧伤，又得操心老妈陷入第二春，又要操心青春期的女儿，等一会儿还要面对最近越来越喜欢疑神疑鬼的妻子……中年的危机啊。 　　深陷中年危机感的姬正扬告别老妈女儿，回到姬宅，钱晓婷从厨房端出来一碗热腾腾的酒酿圆子，笑盈盈招呼他来吃。 　　夫妻两人坐下吃着酒酿，闲话一会儿，钱晓婷问他，“你们公司招聘结束了么？” 　　“嗯。”姬正扬用汤匙搅动甜汤，“怎么了？” 　　钱晓婷把碗一推，“秘书部是不是要招新人了？” 　　“是招了。怎么？”姬正扬也把汤匙放下。 　　“为什么又招人？秘书部现在已经有五个人了，大秘书张品和夏楠，还有三个小秘书，怎么，人还不够啊？”钱晓婷气得脸都红了，“这次招的新秘书，全是从大四毕业生里选的吧？是不是准备录取那个简卓聪？” 　　姬正扬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已经气恼到了极点。 　　自从姬云顾岚搬出去，钱晓婷从来不提什么时候让她们回来，她还请了法师镇宅，在姬云的卧房门上挂了个大大的八卦盘，还挂了一幅两米长的符在他们从前的卧室门口。 　　她请的那位法师姬正扬也知道，是一位以擅长驱鬼驱邪在s市小有名气的法师。 　　她认为谁是邪是鬼也就不言而喻。 　　这些姬正扬还可以忍耐。反正姬云和顾岚也不会回来，钱晓婷搞这些能让她自己安心的话也就随她去了，可是，她竟然还不满足，手越伸越长，最近公司里的事也要打听，他去了哪里，跟哪些女同事多说了几句话，全都会被她旁敲侧击疑问。 　　起初还只是旁敲侧击，现在已经明目张胆干涉了。 　　姬正扬今天的地位，需要的绝不是这样一个看任何女性和丈夫说话都会怀疑人家的妻子。他也无法容忍这样的妻子。 　　“我已经说过，公司明年要准备在海外上市，不仅是秘书部，其他的部门也需要新人。”他站起身向楼上走去，“今晚我在书房休息。” 　　“正扬——”钱晓婷哭叫，可是他一眼都没看她，上楼去了。 　　她坐在沙发上默默流了会儿泪，怎么办？她在公司里见过简卓聪几面，女人的敏锐直觉让她一眼看出这个年轻女孩和她当年一样野心勃勃，她想要用青春、智慧和美貌夺得的才不是姬氏秘书部的一个职位，而是“姬太太”这个宝座。 　　后来在姬正扬手机上看到这女孩和姬云在度假村里貌似亲密的合影时她勃然大怒，不顾姬正扬的反对删掉了这些的照片，她太清楚这女孩在做什么了，因为她当年也是这么做的——向姬云示好，加入秘书部，然后就会寻找机会，扳倒现任姬太太，取而代之！ 　　她现在理解了何雯当年在病中的心情了。 　　报应。 　　这是报应么？ 　　钱晓婷倔强地抹掉脸上的泪珠，就算你是恶鬼附身又怎么样？就算天师都只能压制你却不能让你魂飞魄散又怎么样？我是人！你活着的时候都斗不过我，死后还能比我厉害？我一定有办法除掉你！ ☆、第28章 履冰 　　圣诞节不是华国的传统节日, 但是在作为全国金融中心的s市，这个节日被最大程度地商业化。还没到十一月底, 各大商业街道和商场都挂起的圣诞装饰，竖起了圣诞树，到处都能听到欢快的圣诞歌曲。 　　花团锦簇, 熙熙攘攘，到处洋溢着一种“买买买”的热闹气氛。 　　s市的冬天并不算冷，偶尔下一场雪, 雪花往往还没落到地上就化了, 为了配合圣诞气氛和引起购物的人群，市中心最新的那座奢侈品云集的商场在一楼做了室内冰场, 中心竖起一棵巨大的圣诞树, 还请了四个音乐学院的学生穿着红裙坐在圣诞树下小提琴四重奏。 　　张静欣早就想来了，可是苦于爸妈管得严，好不容易熬到了周六去育才学校, 付明先一下课，立即拉着姬云和张嘉萱要去滑冰。 　　她嚷嚷了一会儿，弄得赵鹏陈骏等人也十分心痒，也纷纷想去, 最后干脆全班十个人一起去。 　　到了冰场, 张静欣一边安排陈骏去排队，一边把钱收了, 还每个人多收了十块钱准备待会儿买冰淇淋和零食, 她管惯了这些事, 指挥起来井井有条，蒋晴晴觉得张静欣抢了自己风头，又在一边翻着白眼说了几句酸话，陈骏赵鹏他们早见惯了她这样子，都嘻嘻哈哈不搭理。 　　赵鹏陈骏去排队买票的时候，张静欣已经带着大家去排队拿冰鞋了，票一拿到，这边也排到了，果然效率惊人。 　　大家换好了冰鞋，跌跌撞撞进了冰场，正吵吵嚷嚷地，陈骏就啪叽摔了个大屁股墩儿，惹得赵鹏哈哈大笑，不料自己还在笑着，脚下一滑，也摔倒了。 　　肖纯赶快说，“跪在地上用手撑着爬起来！” 　　来之前大家互相交底，肖纯说自己会滑，这会儿看来果真不假，他指导了几句诀窍，姬云照做，很快就能轻松滑动了，可怜的张嘉萱彻底暴露了自己糟糕的体育天赋，抓着场边的护栏都能摔得稀里哗啦的。 　　姬云带着张静欣，和她手拉手滑了一小圈，张静欣也勉强能滑了，虽然还得战战兢兢挨着护栏，姿势也不很优美，可也乐在其中。 　　其余几个男生也都跌跌撞撞自己去摸索了，只有蒋晴晴可怜兮兮地拽着肖纯不放手，要他牵着她走。 　　张静欣看不惯蒋晴晴那样子，大声喊肖纯，“肖纯，你也来教教我们啊！我们两个也很需要帮助啊！蒋晴晴你想一直霸占着肖纯啊？” 　　蒋晴晴让她说得不好意思了，只好松开肖纯，噘着嘴看他滑到姬云身边，拉住她的手把她往前带，过了一会儿又返回去一样指点张静欣。 　　张嘉萱嘿嘿笑着抓着护栏走到蒋晴晴身边，“我们两个搭个伴吧？” 　　蒋晴晴一甩袖子，“谁想和你——哎哟！”她忘了自己这时穿着冰鞋，差点摔倒！她赶紧拉住张嘉萱的手，差点把张嘉萱也拉得摔倒。 　　她吓得哇哇大叫，张嘉萱却是觉得好玩，乐得哈哈大笑。 　　过了一会儿，张静欣算是看出来了，姬云是有运动天赋的！她让肖纯指点了几次就明显跟自己不是一个水平了，于是大方地放开她的手，“你跟肖纯滑，我自己玩一会儿！” 　　张静欣有点不服气，姬云学什么好像都比她快，连滑冰也是！不行，她得自己琢磨琢磨，摔几跤也没事！这么想着，张静欣鄙视了蒋晴晴一眼，总指望别人带着自己，什么时候能学会啊！ 　　姬云也正有此意，冰刀这种新鲜玩意她是第一次玩，对张静欣感激笑笑和肖纯一起滑走了。 　　肖纯看到姬云已经掌握了正滑的技巧，转身划个小弧线站到她前面，一手拉着姬云，倒行速滑起来。 　　蒋晴晴在一边看得火大，这两个人面对面，手拉手，在冰水优美快速滑动，简直旁若无人！ 　　在他们经过的时候她气得跺脚大叫，“肖纯！” 　　这时赵鹏陈骏几个男生也滑过来了，歪歪扭扭排成了一队，还叫张嘉萱和蒋晴晴，“喂！来开火车啦！” 　　张嘉萱扑过去抓住一个男生的衣服，“来了！” 　　蒋晴晴一看就剩自己一个了，只好无奈跟上，小伙伴们一路尖叫着在冰场里转着圈。 　　姬云跟着肖纯又滑了两圈，他又教她如何倒滑，“要稍微侧身，看着后面，这里人太多了。重心不要偏。” 　　姬云和他换了位置，一前一后滑动，经过赵鹏陈骏大队人马的时候他们怪叫，“姬云你牛啊！真的是第一次来么你？这么快就开始倒滑了？” 　　张静欣这时也跑来开火车了，她站在蒋晴晴身后，笑嘻嘻说，“看见了没？这就叫高适配度。你刚才死拽着肖纯的样子，难看死了！” 　　蒋晴晴气得都哭了，甩开手说，“我不玩了！” 　　陈骏等人一看她哭了，只好跌跌撞撞停下来，大家一起出来玩，把她弄哭了多不好，何况蒋晴晴人那么美。 　　肖纯和姬云经过时看见一堆人围着蒋晴晴，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也赶快停下，“怎么了？” 　　蒋晴晴抹着眼泪，又怒又怨地瞪姬云一眼，又看着肖纯，“肖纯，大家一起出来玩，你为什么一直带着姬云滑？” 　　肖纯脸微微红了一红，平静地说，“我们这些人里姬云年纪最小，又是女孩子，我多照顾她一点不对么？” 　　赵鹏一听立刻捂着嘴怪笑了一声。他一边怪笑一边挤眉弄眼看肖纯。 　　蒋晴晴瞪他一眼，又不依不饶盯着肖纯，“那张静欣和张嘉萱也比我们小一级，她们也是女孩子，你怎么不多照顾她们？” 　　这下肖纯的脸可红得多了，两片漂亮的薄唇抿成一条线不出声。 　　几个男孩一看他这样子，还嘻嘻哈哈笑着起哄，“对啊！为什么？” 　　赵鹏还捏着嗓子“娇羞”地拍了肖纯手臂一下，“肖纯你好偏心哦！人家好生气哦！” 　　肖纯脸更红了，他目光一错，看到姬云也满含兴味地看着他，她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亮晶晶的，唇角微微翘起，似笑非笑，像是很想知道他要怎么回答，不由觉得脸上一阵滚烫，连耳朵都**辣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得极快。 　　蒋晴晴看到肖纯这样子，气得眼泪都冒出来了，含着泪倔强地瞪着他喊道，“你说啊！你怎么不说话？” 　　肖纯脸上红晕未退，“姬云学得快啊……”他正要再辩解，忽然想到刚才姬云看他的眼神，心里顿时生起一股说不清是怒气还是什么的感情，他看了姬云一眼，声音倒依然很平静，“要是明天她还想来，我就还陪着她来。我就是……愿意带着她。” 　　他最后这两句话言外之意大家都听懂了，就算现在他不能一直陪着姬云滑了，只要姬云愿意来，他什么时候都会陪着她来。 　　这就很严重了。 　　蒋晴晴呆呆看着肖纯，话都不会说了。 　　等等，这算是告白么？ 　　张静欣咬着下唇忍不住要笑，又偷偷捏捏姬云和张嘉萱的手，赵鹏陈骏几个男生脑子反应没这么快，还没想到是该起哄嘘肖纯呢，还是该起哄逗姬云呢，蒋晴晴“嗷”地一声哭了，然后就踉踉跄跄向冰场出口跑去。 　　陈骏拽肖纯一把，“快去把蒋晴晴劝回来啊！” 　　肖纯像是没听到一样站着不动。 　　陈骏“唉”了一声追过去了。 　　张嘉萱这会儿终于和张静欣频道一致了，她拉拉姬云，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义正辞严说，“咱们现在可还小啊，谈恋爱什么的等到大学再说！” 　　姬云差点没笑出来，肖纯一听这话，脸上刚退去的红晕去而复返，面红耳赤，他用眼角看姬云一眼，见她依旧看着自己嘴角微翘，一双眼睛似笑非笑，一副置身事外看热闹的样子，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心口像是被温暖柔软的一根羽毛骚动了一下，心情渐渐平静的同时又有点郁郁，有种说不上来为什么的不快乐。 　　吃瓜的群众们还在想怎么吐槽张嘉萱这神来一笔呢，就听见蒋晴晴在不远处大哭起来，还有陈骏和人发生争执的声音。 　　他们一看，蒋晴晴被陈骏扶着，他们周围围了六七个染金毛的男孩子。 　　“不好！遇到小混混了！”赵鹏喊了一声，另一个男生说，“我去找管理员！” 　　肖纯看一眼那男生，“那你快去吧。”他说完就快速滑过去，滑出两三米时他回头对赵鹏说，“你和她们三个在一起，别乱走。” 　　张静欣看姬云，“怎么办？” 　　姬云一看围着蒋晴晴和陈骏的小混混越来越多了，这眨眼的功夫竟然有十几个人了，对张静欣说，“你们留在这别动。”话音没落她人已经滑出去几米了，姿态潇洒从容，看起来b格十分之高。 　　赵鹏和张静欣面面相觑了几秒钟，“咱们就这样干站着袖手旁观？” 　　张嘉萱看看赵鹏的小身板，“那你要跑过去壮声势么？” 　　另一个男生易明说，“当然啊！我们赶快去给他们壮壮胆，再说了，徐建勇不是已经去找管理员了么？” 　　张静欣咬牙，“姬云都去了，你们是不是男生啊？嘉萱我们去帮姬云！” 　　张嘉萱郁闷，“我只旁观啊！” 　　可还没等这帮吃瓜群众跑过去呢，小混混们散了！ 　　散了！ 　　只剩下了一个非常高大的小混混对姬云点头哈腰的，像是在道歉。 　　什么情况？ 　　等吃瓜群众在冰上跌跌撞撞艰苦地跑到事发现场时，小混混们都走光了，只剩下抽泣的蒋晴晴和不停安慰她的陈骏，还有一脸好奇看着姬云的肖纯。 ☆、第29章 帮手 　　群众们表示很懵逼, 这怎么回事啊？感觉错过了整个世界。 　　陈骏迫不及待叽叽呱呱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蒋晴晴刚才气得要直接走人，可是她不会滑冰呀, 穿着冰刀鞋走了几步之后就不小心撞到了个金毛男生，那男生一看蒋晴晴挺漂亮的就嘴里不干不净的，拉住她不让她走, 陈骏的滑冰技术比蒋晴晴好不了多少，追得急还四仰八叉摔了一跤，追上来之后立刻为了保护心中的女神跟小混混干起嘴仗, 然后小混混的几个哥们儿来了, 把他们团团围住，蒋晴晴吓得大哭, 吃瓜群众们这时发现他们遇到麻烦了, 肖纯和姬云一前一后跑过来。 　　陈骏本以为今天没法善了了，他们虽然一共十个人，可是有四个是女生, 人家却有十几个人，哪一个看起来都不是善茬。 　　可没想到，这些小混混中的几个一见姬云，气势急转直下, 由嚣张嘚瑟变怂逼只需一秒钟, 立刻作鸟兽散，比较讲义气（或者是笨、迟钝）的几个留在原地跟蒋晴晴陈骏赔礼道歉, 眼巴巴看着姬云挥了挥手才跑了。 　　蒋晴晴惊魂未定, 被陈骏和陆续赶来的吃瓜群众围着轮流安慰, 而肖纯悄悄拉姬云一下，拖着她的手一起滑冰了。 　　再仔细看冰场上，那些小混混都消失了，正在排队还冰鞋呢。 　　肖纯带着姬云练习了一圈倒滑，这才问她，“他们怎么那么怕你？” 　　姬云看着肖纯毛茸茸的和尚头，心中一动，半开玩笑说，“因为我武功盖世，狠狠教训过他们一顿啊！” 　　肖纯呵呵一笑，似乎是完全不信，不过他还是问，“真的么？说说你怎么教训他们的。” 　　“我用手机外放着周董的《双截棍》，然后跟着节奏哼哼哈兮啊！” 　　“真的么？”肖纯又笑了。 　　“假的。”姬云也对着他笑，“我根本没来得及哼哼哈兮，只是抓住刚才那个大个子当武器抡起来原地转了一圈他们就全跪了！” 　　“这么厉害？”肖纯刻意夸张地做了个震惊的表情，他不太确定姬云到底是在说笑还是……在逗他。 　　自从姬云第一次出现在育才，他就一直注意着她，她安静，不多话，大多数时候看起来比年龄成熟，可有些时候又表现得像个毫无经验的生手。 　　她不会坐地铁，没听过马友友周杰伦魔力红火星哥，她对很多东西都完全不懂，篮球、漫画、游戏、社交网络……这些她全都不熟悉。 　　她做数学题时倒有种淡定的从容，思路和大家常常不同。 　　她像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 　　有点像个初来地球的外星人。 　　她小心地隐藏着自己和周围所有人的不同，但被他发现了之后也不慌张，她静静地等着他来当她的向导，向她一一介绍这个陌生星球上的生存法则，好玩的东西。 　　她很特别。当然，更重要的是，她还很可爱。 　　肖纯和姬云稍微熟悉之后，和她相处时总有种怪异的感觉，他觉得姬云有时候看着他露出的那种笑容中隐含一点让他不太舒服的意味，而且，这种笑容隐藏的东西和姬云的年龄，她所展露的性格都不相符。 　　他说不清楚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到底是什么，是逗弄？还是单纯觉得他有趣好玩？总之，她现出这种神情时，他会觉得，她认为自己和他不是平等的，她在某种程度上，是超越于他的存在。 　　但那又不是说姬云在轻视他。 　　总之，那是一种暧昧不明的，让他同时觉得隐隐开心又莫名有些生气的神色，它让他知道自己在她眼中是特别的，可是又不是和她平等的。 　　就在刚才，姬云看着他的时候，她眼中又流露出那种神情。不过，这一次，肖纯并不是和姬云相对坐在书桌两侧，也不是并肩走在路上，他和她一起在冰上快速滑动，周围的景色和人不断在迅速变化、后退，他和她比任何时候都近，他在引导着她快速滑行，沿着他预设的轨道，稍有不慎两人就会失去平衡一起摔倒，而且，他还握着她的一只手，掌心相贴，十指交缠。 　　这种貌似掌控的感觉让年轻男孩的荷尔蒙瞬间激增，雄性本能使他自信心猛涨做出了他平时不敢做的行动，他紧握住姬云的手腕，脚尖在冰上猛地一点，毫无预兆地刹住身影停在了原地，姬云随着惯性撞到了他身上，他顺势扶住她的双臂，低头严肃地看着她的眼睛。 　　姬云吓了一跳，她没想到一向温和，甚至稍微腼腆的肖纯会突然有这样的行动，然后意识到自己现在好像是被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用疑似“拥抱”的姿势给抱住了，立刻又有点发懵。 　　她疑惑地仰头看向肖纯，和他眼神一触后，她也露出严肃的神情，“我刚才说的，是真的。”她说完，稍微向后退，肖纯也立刻松开了她，脚下的冰刀行云流水般向后一滑，带着她继续前进，然后，他侧身划了个弧度，和姬云换了身位，现在是姬云在前，可是她在倒着滑行，主导的，依然是他。 　　姬云看看肖纯头顶的金色灵气，低声说，“明天，明天放学，我到你家。” 　　肖纯脸又一红，低声说了声“好”，半垂着眼睛，竟然好半天没敢和姬云对视。 　　姬云想笑又不敢笑，她有点担心，自己如果这时露出笑意，谁知道肖纯会干什么？ 　　这少年看似温和，但是实际上可不是滥好人，看他刚才怎么对蒋晴晴的就明白了。 　　虽然姬云前生少年时的记忆已经因为时隔遥远而模糊了，但她也是由那个年纪长大的，如果说她看不出肖纯对自己很有好感，那就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尤其是就在不久前，他还当众表态“就是愿意带着姬云”。 　　但要如何应对这种好感，姬云却不是那么有经验。 　　她前生，就跟这时候的张嘉萱张静欣一样，虽然也曾有过少女小心思，但是每次绮念一起，立刻就会告诫自己修行比什么都重要。 　　她所在的世界，修真界虽然不如俗世那样男尊女卑，但许多女修喜欢依附强大的男修，甘为侍妾、为姬人，即便举行过双修大典的夫妇，女方也往往对男方纳妾，有诸多红粉知己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姬云的师傅虽身为男子，但是从她七岁入门就不断教育她，女子天性敏感多情，细腻善感，为成大道，要比男子更加懂得自律，要摒弃一切杂念，约束自己的种种欲念。作为一个女修，要想让人尊重，必须要实力强大。 　　不仅如此，从小到大，只要有人对姬云流露爱慕之意，她师父就会亲自出手，一定要弄得人家下不来台才冷冷甩一句“就这样也敢痴心妄想我徒儿”之类的话。 　　姬云此前一生未结侣，未传艺，未收徒，究其原因，很难说是因为她太过痴迷修炼，还是她师父太过霸道可怕。 　　来到此间之后，她没有宗门，没有师父，更没有仆役，受到李全师徒四人攻击之后，除了告诉自己要努力修炼，姬云也想到，如果下次再遇到类似的情况，可对方人手众多能力又很高呢？她还能从容全身而退么？ 　　就在刚才，肖纯追问姬云为什么那些小混混那么怕她的时候，她再次心中一动，假如她有一个帮手呢？ 　　找不到现成的帮手，那自己培养一个帮手，怎么样？ 　　肖纯是目前为止姬云除了自己唯一见到的一个身具灵根的人，而且，他的灵脉是相当纯粹的金火两脉，要是现在开始修炼，应该很快能赶上自己这种五灵平衡的修真者，成为自己有力的助力。 　　当然，这样做也有风险，这个世界中师徒观念淡薄，肖纯这个年龄心性未定，谁知道他将来会怎么样？ 　　道不轻传，为的也是怕学会了神通的人为恶，甚至养虎为患。 　　姬云第一次见到肖纯，发现他身具灵根而且还是非常适合当打手的金火灵脉时，就动过收小弟养打手的念头。 　　但后来更熟悉了之后，姬云觉得肖纯性子绵软圆滑，担心要是真的需要他助拳的时候，他退缩了拒绝了，那她之前不是白费心血？事先拒绝还好，要是打到紧要关头他突然萌生退意，那才真是糟糕呢。 　　要不是刚才肖纯突然间显露了强硬的一面，姬云这念头可能就想想算了，但他突然强硬了，她就想到，对啊，肖纯看着性子温和软绵，可是看到蒋晴晴和陈骏被一群混混围着，他一面让伙伴去叫人，一面自己冲了上去，还不忘记让剩下的人照顾几个女孩子，可以说是有勇有谋有担当。 　　而且，危机一解除，他立刻拉着姬云跑了，一句话都没跟蒋晴晴说。 　　这个少年并不像是他表现出的那么乖。 　　姬云于是下了决心。不管怎么样，试一试。 　　重生了，难道还要重复一遍从前的活法么？ 　　又玩了一会儿，到了还冰鞋的时间，大家虽然还有点不舍，不过也都饿了，张静欣派了赵鹏和张嘉萱一起去买冰淇淋和爆米花，发零食的时候才想起来，“徐建勇呢？这货跑去找管理员一去不返了？” 　　蒋晴晴鄙视，“真没看出来他是这样的人。” 　　大家吃着零食，又在商场里溜达了一会儿，拍了好多照片和自拍，这才三三两两回家了。 　　肖纯这一路特别的沉默，姬云心思转来转去，筹谋着明天的事，也无心说话，于是两人默契地一起沉默着回家了。 ☆、第30章 传功 　　周日下午4点半, 付明先的数学课一结束，姬云立刻收拾书包和肖纯一前一后走出教室。 　　赵鹏大声咳嗽一下, 还想说句什么玩笑话，被陈骏猛地拽了一下。 　　蒋晴晴经过昨天的事，就算心里还难受, 可姬云在她危急的时候不计前嫌跑来为她解围，她也不好意思再说酸话，只眼巴巴地看着他们一起走了。 　　张嘉萱看张静欣一眼叹道, “姬云犯糊涂。” 　　张静欣最后一道题没解出来, 正在重新演算，她头也没抬, “嘉萱, 你可看错姬云了。” 　　姬云和肖纯走进地铁，问他，“我让你找的东西你都准备好了？” 　　“嗯。” 　　她点一点头, 垂眸不语。 　　肖纯看到她蹙着眉毛，像是很紧张的样子，不由也紧张起来。 　　昨天他回家之后，反反复复想起姬云说的“明天放学, 我到你家”这几个字和她说这几个字时的表情, 心情起起伏伏，恍恍惚惚。一觉睡醒之后, 手机上收到姬云一条消息, 让他准备一寸厚的实木木板一块, 三块砖头，一根钢筋或者直径一公分左右的实心金属棍。 　　肖纯不知道姬云要这些东西干什么，不过还是在家中储藏室里翻了翻，找到了木板和一条生锈的螺纹钢筋，又到楼下不知谁盖的菜园摸了几块砖头悄悄拎回家。 　　回到大院，姬云直接跟肖纯去了他家。 　　他现在是名副其实的独居，爷爷奶奶一个多月前就去了琼岛过冬，他家里也没请保姆，只有一个钟点工阿姨，今天还不来。 　　姬云进了门，脱掉大衣围巾，肖纯帮她挂好，两人静静相对一会儿，姬云说，“走吧，去你房间。” 　　肖纯脸色微红，带着姬云走进自己房间。 　　姬云站在门口看了看，反手把门关上，又叫肖纯，“把窗帘拉上。” 　　肖纯迟疑了一下，把角落的立灯开开，才拉上窗帘。 　　姬云问他，“东西呢？” 　　肖纯把木板、砖头和一根钢筋从床底下拿出来放在房间中间的地板上。 　　姬云又让他拿了几张报纸铺在地上，然后，她轻轻呼口气，“你准备好了么？” 　　肖纯不知为什么突然笑了，姬云愣一下，看到他又脸色微红，实在猜不到这少年心里在想什么，就不再看他，自己跪坐在地板上，先拿起那块一尺多长半尺多宽的木板递给他，“双手拿着，举高。” 　　肖纯举好木板，姬云举起右手，“看好了！”说完随手一拳敲在木板中央，“啪”一声，木板从中间折断！没等肖纯脸上惊讶退去，姬云又一掌劈在地上摞在一起的砖头上，“扑嗒”一声闷响，三块砖头碎成了一堆小碎块和粉末，她双手握住那根钢筋两端，就像面点师傅拧麻花一样把钢筋拧成了一团，然后又把那团纠结在一起的钢筋重新拉直。 　　“如果不是已经出现金属疲劳了，我还能再表演一次。”姬云放下钢筋，对肖纯笑笑，“现在，你有什么感想？” 　　肖纯喉咙里发出个轻微的吞咽声，呼了口气，又是惊讶又是羡慕地看着姬云，“谁教你的？” 　　肖纯的父母都是军人，小时候在部队大院里跟着学了不少体术，现在也一周去两次跆拳道训练，体格比起同龄人要强很多，但是姬云刚才表演的这些，明显和他从前学的不是一类东西。 　　姬云昨天晚上就想好了说词，“今年暑假的时候奶奶带我去了峻城山，我们去白云观上香，观里的一个老道士见我生的不凡……”她说到这儿，觉得太假了，忍不住笑了一声，肖纯也笑了，姬云收敛笑意，“嗯。总之，他指点了我几句。这个学期开学前我遇到了那几个小混混，然后，你都知道了。” 　　肖纯这时双眼里闪着“你好厉害！”这几个字，一动不动盯着姬云看。 　　姬云忽然有点不好意思了，她低头轻咳一声，“你……想学么？我可以教你。” 　　肖纯立即精神抖擞，“我能学么？这不是谁都能学会的吧？难道我像你一样天赋异禀？”他说完天赋异禀这几个字，脸又突然红了。 　　姬云对肖纯这种动不动就脸红的少年实在是没有任何应对经验，也知道自己无论如何猜不到他究竟想到了什么，只有尽量保持自己的严肃，正经地说，“你确实可以学。而且，也不难。” 　　姬云让肖纯移走报纸上的碎砖头破木板，和他相对盘膝而坐，左手中指和拇指相触，右手对他比一个几天前他告诉她的“爱与和平”的样子，竖起食指和尾指，拇指捏住蜷向手心的中指和无名指，“像我这样。” 　　肖纯照做之后，姬云让他把两手掌心向上分别放在两膝上，“闭上眼睛。” 　　肖纯闭上眼睛，感到姬云右手的两根指尖轻轻触在自己眉心，姬云的声音极轻，几乎像是在和他耳语，“摒除杂念，想象你眉心有一团光。” 　　“嗯。” 　　“看到光的颜色了么？” 　　“嗯，是金色。” 　　“好，现在把这团光放到两眼上，再慢慢睁开眼睛……” 　　肖纯睁开眼睛，看到姬云身子前倾，和自己坐得很近，长长的睫毛和红红的樱唇就在眼前，她身上那种淡淡的香味也因为她的靠近变得温热，心头不由狂跳，但立即想到姬云所说的“摒弃杂念”，赶紧轻轻呼口气，“好了。” 　　“现在，集中精神，看我头顶。”姬云将自己灵力传给肖纯，让他运用她的灵气开了灵目，“看到了什么？” 　　肖纯双眼眨动一下，脸上尽是惊讶，“金红色的……光柱，还有各种颜色的一团雾，轻轻在晃动。” 　　“嗯。”姬云手指移开，微笑着看着他，“我看你的时候也是这样，不过，你的光柱是金色。” 　　肖纯又眨了眨眼，有点失望地看看姬云的手，“我现在看不见了。” 　　姬云轻笑，“那是因为你还没学会怎么用自己的气呀！刚才是我借了一点气给你。这个不难，你等一下就能学会。” 　　她坐正，“你想学么？” 　　肖纯点点头。 　　“过程中可能会有很痛苦的时候。”姬云提醒。 　　肖纯严肃说，“就算是解数学题也有很痛苦的时候。” 　　“学会了也不能随意使用，不然会被捉到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做实验和解剖哦。”姬云跟他开玩笑。 　　肖纯正色看着姬云，眼神中忽然流露极为复杂的情绪，一秒之后，他说，“你别怕。我学会了之后，会保护你。” 　　姬云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她小嘴微张，愣愣看了肖纯几秒钟，把脸偏到一边。 　　我保护你。 　　这几个字如此陌生。 　　从未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姬云睫毛颤动了几下，转过来重新看着肖纯，“开始吧。等一下无论你感到有什么异样，都不要反抗，还有，摒弃杂念。” 　　“嗯。”肖纯像姬云那样双手捏印放在膝上，闭上双眼，听她指挥。 　　姬云从丹田中取出一粒灵气丸，运到手指尖，再从肖纯眉间灌入他紫府之中。 　　此时是下午五六点钟，冬天日短，天色已经几乎全黑了，室内只有角落里一盏立灯，光线昏黄。 　　姬云所用的灵气丸是用白云观上空聚集的至阳灵气炼制的，肖纯本身最盛的灵脉是金火两脉，也是至阳，所以她特意选这个天地间阳气已竭阴气初升的时候为肖纯引气入体，这样他体内的灵气才不至于太过阳刚以致失调。 　　肖纯感到有股灼热的气从眉心灌入，在脑中停驻片刻，又像是流水一样在周身缓缓流动，不知是不是因为她不久前拧动了生锈的钢筋，她手掌上带点铁锈腥气，又有点像血液干涸后的气味。 　　那股流水一样的气从眉宇间逐渐流到小腹之后盘旋了几次停住了，他听到姬云说“想象这股气，把它变成金色的，然后留在丹田。”他一一照做，刚刚做完，眉心立即又有一股热流注入。姬云让他依样把这股气也留在丹田。 　　连续输入了四颗灵气丸中储存的灵气之后，姬云觉得应该差不多了，刚想收了灵气，没想到肖纯紫府和丹田一齐颤动，竟让把她体内金火两脉中所存的灵气也吸走了一点。 　　姬云赶快松开手指，讶异地看看仍然闭着眼睛的肖纯，没想到他体内灵脉一被唤醒竟然会这样自动吸取灵气，她还没教他怎么引气入体的法门呢。 　　肖纯确实是难得的良质美才，只是不知道将来他会不会成为自己的助力。 　　姬云左手食指指尖和他指尖相触，闭上双目，引一股灵气内视他体内灵脉，见到那四颗灵丸中的灵气已经稳稳停驻在他丹田中，他周身灵脉也被唤醒，生机勃勃，从她身上吸走的灵气在他金火两脉中转了一圈，来到丹田，遇到姬云探视的那股灵气又流了过去，随着那股灵气回到姬云体内。 　　姬云又被吓一跳。 　　这股被吸走的灵气在肖纯体内转了一圈之后变强了许多，此时回归她体内金火两脉之后，像只活泼的小动物一样欢蹦乱跳了一阵，才慢慢平复。 　　姬云赶快又探查肖纯体内灵气状况，生怕自己这是把他的灵力、或是元气什么的给吸走了，结果发现肖纯自在安然，周身灵气正在缓缓流动，一点事都没。 　　她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形，一时呆住了，把生平所学所见的功法典籍在脑海中回忆了个遍，也想不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现在不是纠结于此的时候，姬云放下疑惑，在房间里布了个小聚灵阵，轻声指点肖纯如何吸纳天地间稀薄的灵气，再如何将灵气归纳到周身灵脉。 　　她昨晚整晚都在想怎么才能让肖纯以为自己是在修炼一门气功，这时说的似模似样，肖纯一点也没怀疑，依样照做。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姬云松了口气，对肖纯说，“好了。” 　　肖纯睁开眼睛，看到姬云仰着头看着自己，双眼里尽是关切，心头立刻又怦怦乱跳几下，忽然想到姬云说“摒弃一切杂念”……她会不会看出自己的“杂念”是什么了，不由脸颊又一热。 　　姬云这是第一次认认真真为人引气入体，传功授法，看到肖纯成功，实在是非常高兴，她刚想说几句话勉励肖纯，转念一想，他们并没有师徒名分，她教肖纯也是存了别的心思，而且，前途未卜。 　　这样一想，她心里的欢喜就此消散。 　　肖纯看到姬云脸上神色变动，转瞬之间由欢喜变成了淡淡的寂寥，自己的一腔欢欣也跟着变淡了，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和她说些什么。 　　两人对坐着静默了一会儿，姬云叫肖纯好好休息，明天早上去晨跑时可以试着自己练一练吸纳的法门。 　　临走之前，她对肖纯说，“等你可以自在吸纳灵气，就可以开始淬体了。淬体成功之后，就可以表演用钢筋做拉面或者胸口碎大石了。” 　　肖纯把姬云的围巾递给她，送她下楼。 　　两人一直默默走着，走到姬云家楼下时，肖纯问姬云，“像我们这样的人多么？” 　　姬云摇摇头，“我们这样的人，万中无一。当初我见到你，也吓了一跳。你现在已经学了灵目术，可以去看看。不过，万一你真的遇到和我们一样的人，你最好立刻转身离开，远远躲起来。” 　　肖纯皱眉，“为什么？” 　　暮色之中，姬云一双瞳子闪动的光芒让肖纯心中一凛——“你怎么知道那人实力深浅，对你报以恶意还是好心呢？” 　　她又补充一句，“这是道长说的，他年纪那么大，小心点总不会错。” 　　肖纯立刻郑重答应了，正要转身回家，姬云又叫住他，“肖纯，等等！” 　　他站住，姬云唇尖动了动，慢慢地说到，“要是你……今天晚上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一定要打电话给我。”她说这话时眉宇间有些忧虑。 　　姬云记得自己第一次引气入体时，师父整整守着她坐了一天一夜，可说是寸步不离。 　　传功授法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尤其是第一次引气入体，师门长辈一定会守护在身边以防有任何不测，可现在…… 　　姬云暗中叹气，她和肖纯不仅男女有别，还都是未成年人，她实在是没法找什么借口守着他一整夜。 　　肖纯不知道其姬云在担心什么，点点头和姬云挥手告别，正要离开，顾岚回来了。 　　她看到肖纯就邀他去姬家吃晚饭。 　　肖纯本来想拒绝，可看到姬云一脸期待不舍，就不再推辞了。 　　顾岚带着他们回到家，田霞又准备了一个菜，姬云肖纯帮着摆好餐具，姬正扬也来了，他看到肖纯一愣，连忙露出笑容，“肖纯来了啊，吃饭，吃饭。” 　　晚饭时姬正扬一改从前对肖纯的冷漠、不顺眼的态度，对他前所未有温和，问了肖纯学业生活上很多问题，还关心了他的老爸老妈，爷爷奶奶等等一家人。 　　吃完饭，肖纯告辞了，姬云把他送到门口，对他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才关上门。 　　肖纯觉得今天姬伯父一反常态，不过，他今天像是有奇遇一样，心里兴奋激动，急于自己尝试，飞快跑回家练习吐纳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姬云一样表演胸口碎大石呢？ 　　姬云用了一个暑假的时间，他应该不会比她更久吧？ ☆、第31章 打手 　　姬云担心了一夜, 因为焦虑反而睡着了。第二天清晨她带着小白去散步时在院门口遇到了晨跑归来的肖纯, 他一切都看起来很好。 　　姬云这下总算放心了。 　　接下来的几周，她每个周末都会给肖纯输送灵气。之前在峻城山用白云观灵气所炼的灵丸就这样陆陆续续一大半都用在了肖纯身上。 　　姬云丝毫不觉得可惜，她已经练气圆满, 随时可以筑基，差的只是一个契机，所以她暂时不需要吸收更多灵气，但肖纯现在刚开始引气入体，对灵气的需求是多多益善。 　　对任何修真者而言, 筑基都非同小可, 这可是区别凡人与修真者的分水岭, 筑基失败，从此就只能当个比普通凡人稍微厉害点儿的家伙, 最多卖卖灵符什么的，与大道无缘了；筑基成功，单是寿命就可延长至一百五十岁至两百岁, 之后身体的各项机能也会渐渐和凡人越来越有差别，到了筑基中后期, 彻底仙凡有别。 　　筑基的完美与否, 还决定着修真者以后结丹、成婴的几率高低。 　　筑基这一步是如此重要, 就算是在从前, 姬云筑基前也是由门派中的长老们在宗门中找一处隐秘安静的洞府，由师父师兄护持着进行的，而现在, 除了小白，她身边一个靠得住用得上的帮手都没有，更别说什么放满随时可以补充灵气的丹药和各种灵植美味的洞府了，连一个能够让她独自静坐至少两天，而完全不受干扰的住所也没有。 　　未成年人没有人身自由可言，她要是找个荒野山洞之类的地方筑基，失踪个两天，姬正扬就不说了，顾岚就先得焦虑死。 　　姬云思来想去，只能采用什么非常手段，缩短筑基所需时间，在一夜之间筑基成功，可这样一来，就难免增添几分凶险。 　　就在姬云觉得自己必须准备好在恶劣而紧迫的条件下筑基了的时候，她突然有了把肖纯给快速培养起来的想法，有个打手帮忙护法，到时候没准能帮上忙呢。 　　所以，她毫不心疼地把灵气丸一颗一颗从自己丹田里取出来输给肖纯了。 　　这里的灵气这么稀薄，只靠他自己慢慢吸取周围本就稀薄的灵气修炼，要等到什么时候他才能给她当打手啊？ 　　姬云认为这是必要的前期投资。再说，华国名山大川，千年古刹那么多，谁说以后不能再去类似白云观峻城山、、黄角爷爷那样灵气浓郁的地方收集灵气呢？ 　　肖纯的灵脉很适合走她前生那种体剑双修的路子，她就按着自己从前修炼的经验，把他朝着一个强输出型的打手方向塑造，教他从最基础的锻肌开始练起，踏踏实实一步一步淬体。 　　姬云希望能在自己筑基前把他锻炼成一个合格的打手，不遗余力教导他。 　　从前姬云到肖纯家，一般不会逗留超过十分钟，往往是借了肖纯推荐的什么电影DVD，游戏，音乐，就打道回府。 　　现在不同了，姬云和他不同学校，但是十中和F大附中放学时间一致，除了肖纯去武馆练习那两天，周一到周五，只要一放学，两人就会飞奔回家，在肖纯家汇合，乐此不疲修炼。 　　肖纯天分极高，姬云教得又很用心，所用的又是她前生熟练的功法，教学速度之快让她非常满意。 　　短短几周功夫，肖纯已经进入练气初期圆满了。 　　不过，他懵然不知自己现在已经是个初窥大道的修行者了，还以为他在学的是一门内外兼修的气功。 　　看到自己精心培养的“打手”已经可以单手劈开一摞六块砖头，双手能把钢筋拗弯了，姬云颇觉欣慰，但是，一想到自己筑基的地点还不知道在哪里，又不免感到头痛。 　　她前生是金火灵脉，筑基时洞府上空就曾有过白日惊雷的异象，现在身体中的灵脉和她从前完全不同的罕见的五行均衡灵脉，再加上兵解转世，连灵气颜色都变成了金中带红的颜色，到时候不知会产生什么样的异象。 　　如果有了异象，引来人围观怎么办？ 　　姬云打开手机上的地图，看来看去，想在S市找一处僻静无人的地方做筑基的地点，可是想想连峻城山白云观都有络绎不绝的香客，S市这种每平方公里人均人口有一千多人的地方哪里可能有什么“僻静、无人”的地方？ 　　想到这里，姬云长叹一声，颓然倒在床上。 　　躺了一会儿，她给肖纯发个短信，“你知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什么地方是方圆百里都没有人，又容易去的？” 　　没过一会儿肖纯回复，“有啊，今年举办奥林匹克数学竞赛地方附近著名的风景区就是。”还附了一个链接。 　　姬云打开一看，果然，那个到处都是红色砂石的山谷看起来荒僻到了极点，她又看了看举办竞赛的地点，是在米国一个城市，距离那个山谷有几百公里。 　　她正盘算呢，肖纯又发来一个短信，“今年的预选赛已经结束了。明年努力。” 　　姬云又气又笑，正想回复句什么肖纯的短信又来了，是一组图片，蔚蓝大海上的白色游艇，沙漠中坐在骆驼背上的旅人，密林深处的帐篷。 　　“还有这些。” 　　如果乘着游艇出海，真的是一叶轻舟四周是茫茫大海，这个是最容易操作的，姬正扬就有一艘游艇…… 　　姬云默默想了一会儿，又问肖纯，“那未成年人，比如你，我，可以自己去的这种地方呢？” 　　肖纯很快回复，“那恐怕很少。” 　　姬云也知道，自己现在最大的束缚，是年龄。 　　未满十八岁，去哪儿都困难。别说大海沙漠高山密林了，就是她家附近，出去一趟也要申请，逾时未归全家都会来找她，姬正扬还可能去报警。 　　要是满十八岁了，哪怕自己找个僻静的别墅区，租个别墅用一周，也够她筑基了。 　　她正在郁闷呢，肖纯又发了一条短信，“明年的奥数比赛在加国。”他还附上一张图片和链接。 　　加国A市地处五大湖区，风景优美，虽然在北极圈以内，却因为依山傍海气候湿润温和，是那块大陆最古老的人类定居地之一。 　　姬云正在看地图，肖纯的短信又来了，“二月份开始初选，你要到我们学校报名，寒假的时候进行第一次内部选拔。” 　　紧接着，他又发来了附中内部选拔赛的报名事项。 　　姬云看完，把报名事项转发给了姬正扬。 　　附中代表的，一向是S中学最高的水平，每年代表国家出赛的都有至少一名附中的学生，从去年开始，附中有意选拨数学方面的天才少年进他们的竞赛班，不论年龄。 　　这似乎暗示着国家奥数代表队的选拔方针也有所改变。 　　在此前，国家队选拔的学生几乎全是高中生，可从去年开始，有十四五岁的学生进入冬季训练营，也许今年代表国家参赛的，就不止是高中生了。 　　当晚姬正扬回家后和姬云商量了一下，表示全力支持，姬云递给他下载好的表格，姬正扬签了字，又嘱咐她，“爸爸马上要去法国了，奶奶也要去雍港，你要独自一个人在家好几天，准备好了么？” 　　姬云指指桌上放的菜肴，“这可都是我的手艺啊。” 　　姬正扬摸摸女儿的脑袋，又说，“自己在家的时候能请朋友们来么？” 　　姬云重复一遍他早就三令五申的那一套冗长原则，然后有点疑惑地看看他，“爸，你明说吧，你是不是就是不想让肖纯来呀？” 　　姬正扬差点呛着，他赶快喝了口水，然后不愠不火说，“不止是他，其他男孩子爸爸也不想让他们来。” 　　顾岚和田霞在一边笑，“好了，我已经请邻居老李还有你大刘叔叔他们帮忙照顾着姬云了。又有手机又有网络，什么时候不能跟你女儿视频呀。” 　　姬云带小白出去放水时，顾岚还埋怨姬正扬，“知道什么叫叛逆心理么？云云本来还没想到什么，别叫你给引导了！” 　　姬正扬一听也有道理，皱着眉想了一会儿，竟然悲叹道，“唉，要是我闺女长得丑点我也就不用这么担心了。”言毕后脑勺立刻被他老妈呼了一巴掌。 　　不过，顾岚也理解儿子，“你要真这么不放心，拜托你们公司哪个年轻小姑娘来这陪着云云住几天？” 　　姬正扬摇摇头，“那不是事与愿违？”他们是想借这个机会让姬云练习独立生活的。 　　姬云急欲过上更独立的生活，拥有更多的私人空间。 　　作为父亲、家人，他们只能接受，帮助，支持，提前让她准备好独立生活的各种能力，不可能去压制她。 　　田霞在一边插嘴，“云云自然是个乖囡，可我看肖纯那小男囡也蛮好的呀。侬不能因为侬跟伊爸爸关系不好就觉得伊不好嘛！” 　　姬正扬听了简直无言以对，他确实是从小和肖纯他爹是死对头，可这和他不喜欢肖纯没太大关系。 　　话题转了几下，又变成了田霞询问他矫情、阴险的妻子最近都在干什么，姬正扬不胜其扰，“好了好了，我明天下午的飞机，你们要是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张品。” 　　姬正扬下楼之后姬云刚好领着小白回家，小白知道姬正扬又要去法国了，抱着他的腿不停巴结卖萌，很遗憾自己不便口吐人言。 　　姬云知道它打的是什么主意，不就想让姬正扬再给它买点狗饰品狗衣服嘛。 　　姬正扬飞赴法国的第二天，全市初中的统一期末考试开始了。 　　姬云在第一天考试结束的时候，在回家的路上接到了李全的电话。 　　三天后，全市初中的期末考试结束了，姬云要放寒假了，顾岚和田霞也准备好了行李，和她们的夕阳红太极拳友团飞赴雍港。 　　顾岚他们乘下午四点的飞机，临走之前田霞还给姬云做了不少菜，姬云和她们一起吃过午饭后去了学校。 　　考试成绩还没出来，但老师们已经准备好了寒假作业。一本一本由各科的课代表发下来，老师们轮番上阵，给学生们做动员，大意就是这次考试没什么大不了的，大家要胜不骄败不馁，寒假的时候除了要放松也别忘了学习，明明可以课代表代劳，还是有老师亲自到班级把各种额外的作业写在黑板上。 　　数学老师还说，“这些题集全都要做完！别想偷懒，我已经加了家长群了，每本习题集的封面照片、有多少页都发给家长了，他们会监督你们的！” 　　学生们怨声载道可也习以为常。 　　下午四点半，姬云背着一大堆寒假作业走出校门。此时天空阴云沉沉看起来竟像是马上要天黑的样子，小小的碎雪珠隔几秒钟就落下几粒，不知道等会儿会不会下很大的雪。 　　她撑起伞，沿着自己在这几个月里已经走熟的小路向那片在阴云下看起来更加破败的旧城区走去。 　　比起几个月前，这里更加破败了，一路上也没有遇到几个人，路两边全是拆掉屋顶门窗的房子。 　　走进一条窄小的巷子时，姬云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一下，她拿出手机，是肖纯发来了一条短信。 　　她停下脚步，低声回复了一条语音短信，然后，抬起头，把雨伞放在一边，看向一侧的破屋，“出来吧？” 　　一个年轻女人在四个彪形大汉的簇拥下从路边待拆的自建房里走了出来。 　　是钱晓婷。 　　她脸色苍白，从前圆润的下巴现在尖尖的，不过，她眼睛里的针对姬云的恶意却一直没变，但她是第一次这样明目张胆的在人前就把恶意表露出来。她有点得意地微笑，“就是她。” 　　姬云看看巷口停着的一辆白色小型货车，“你要绑架我？” 　　钱晓婷冷笑一声，“你爸爸和你奶奶现在都不在国内，我是你的合法监护人，怎么能叫绑架？” 　　那辆的车后箱的门能像救护车一样向上完全打开，这时车门砰一声打开，里面坐着几个面无表情的人，中间是一副担架。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 　　大家的留言我都认真看了。 ☆、第32章 爱善戒制中心 　　“嘿, 我们又见面了！”钱晓婷对姬云笑了笑, 大喊一声，“抓住她！” 　　车中的几个人立刻跳了出来，其中一个健壮的中年妇女和一个光头男人熟练地拉着那架担架朝这边跑过来。 　　姬云站在原地没动。 　　钱晓婷看到姬云像是要束手就擒的样子, 又得意地冷笑了几声，“你不是不怕天师么？没关系，我给你找了一个好去处，连天师都怕的好地方！” 　　那个健妇和光头男显然对这套程序烂熟于心，转瞬之间已经把担架拉到了姬云身侧, 另外几个人一拥而上, 就要把姬云围得只能向那个担架的方向退。 　　钱晓婷又得意地补充了一句, “别说你是恶鬼附身，就算你是神仙转世, 待会也让你打回原形！哈哈哈哈！” 　　姬云一边奋力挣扎，一边大喊，“我的朋友在等着我, 等一会儿就会报警！” 　　那个健壮的妇女冷笑一声，“小姑娘, 劝你别做梦了！我们中心比监狱还严！也别指望报警了, 就算有人报警也没用, 你是被你的监护人送去的, 就连警察也救不了你！” 　　姬云嚷嚷着，又挣扎了几下，终于“不敌”, 被那几个人用三四指宽的牛皮带子绑在担架上，禁制住姬云手脚移动的牛皮带搭扣咔塔咔塔牢牢扣在担架两侧的同时，健妇和光头就把担架向后倾斜着快速拉回面包车车后箱那里，然后五个人“嘿哟”一声把担架抬起放进了车里，一起跳进车厢坐好，啪嗒一声关上车门，车立即就开动了。 　　如果不是被“绑架”的是自己，姬云真的要为这五个人的配合叫好，不知道他们这样绑了多少人！从钱晓婷现身到她被抓到车里车子开动，前后连三分钟都没有，而且姬云还奋力“反抗”了呢！ 　　钱晓婷看到姬云被抓到车里之后，一直紧紧攥着的手才稍微放松一点，她双手抖着，把手心攥得发皱的灵符重新郑重贴身放好，这才对四个保镖喝一声，“走！” 　　她坐上自己雇的那辆黑色商务车，反复摸着口袋里的一个小瓶子，嘴角怪异地向上微翘着。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终于，姬正扬前妻留下的女儿，会按照她事先写好的剧本，彻底消失在她的生活里，再也无法对她、对她未来的子女造成任何威胁！ 　　钱晓婷长长舒口气，哼着一首旋律欢快的歌，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大龙哥么？你的人准备好了么？对。就是那个小丫头。呵呵，把她怎么样都行，别忘了事后把她领到快车道边上。当然啦！S市去年一年的交通事故有515起，造成312人死亡，471人受伤，要不怎么说，天有不测风云呢，对吧？哈哈哈，行了，事成之后另一半钱给你打过去。” 　　她收起手机，笑得越来越欢畅。 　　面包车在S市夜幕初降的街道上行驶了大约三四十分钟停下在了一个外壁贴着白瓷砖的三层建筑前面。 　　姬云被捆在担架上从车里推了出来。 　　鹅毛般的雪花不断从铅灰色的天空中飘落，蒙着厚厚灰尘的路灯发出灰黄色的光，把它们染得像干枯的叶子。 　　眼前的建筑的楼顶上的几个朱红色大字上——爱善戒制中心。 　　钱晓婷的黑色商务车紧紧跟在小货车后面，这时也到了，她走下车，看了看牢牢被捆在担架上的姬云，还用手把落在她头发和眉毛上的雪花抚掉，“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么？” 　　姬云平静看着她，“你把我弄到这里来，想怎么样？我爸三天后就回来了，到时候你怎么向他解释？” 　　钱晓婷抬起下巴示意，姬云被推进了戒制中心，她跟在担架旁边，不紧不慢说，“用不了这么久。”她俯视着姬云，再次露出恶毒的笑容，“不管你是姬云还是何雯，都没关系！只要一个小时就行了！” 　　她转身向一个迎着她走来的中年眼镜男说，“教授，开始吧！” 　　中年眼镜男穿着医生的白袍，对钱晓婷点头哈腰，“是是是！夫人这边请！” 　　寒风中，满头大汗的肖纯喘着气，他一边快速奔跑，一边再次拨打姬云的电话，依然无人接听。 　　“爱善戒制中心”这几个在夜色中变成暗红色的大字越来越近，肖纯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他站在台阶上，急促呼吸几次，毅然走了进去。 　　“站住！”门口的一名保安拦住肖纯，上下打量他，“干什么的？” 　　这名保安身后保安室中还有两名保安，他们正紧张得看着肖纯，其中一人还站起来，拿起了□□和防爆叉。 　　这时，肖纯脑海里响起姬云不久前发给他那条语音消息——“钱晓婷要把我送到爱善戒制中心，快通知我爸的秘书张品来救我，她手机是130XXXXXX7。” 　　爱善戒制中心是什么地方？它是个令S市网瘾少年们乃至全国网瘾少年闻风丧胆的地方。 　　不管你是喜欢打架滋事沉迷网游，还是忤逆父母不听话，甚至，哪怕你是成年人，只要你的父母觉得你的行为标准、价值观、甚至是性取向不符合他们的期待，都可以把你送进这里进行“心灵感化”。 　　戒制中心的负责人声称对于这些被送来的“病人”，他们会采用心理疗法，药物治疗，和辅助性电击治疗，治愈率高达90%，但据“被治愈”的“病人”说，电击才是这里最常用的疗法。 　　三个保安隐隐对肖纯形成合围之势时，他想起姬云第一次教他功法时嘴角微翘的样子——“学会了也不能随意使用，不然会被捉到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做实验和解剖哦。” 　　“再问你一遍，你来这里干什么？”为首的保安抽出了腰上挂的□□对肖纯大喊。 　　肖纯握紧拳头，又松开，自从接到姬云这条消息后就一直狂跳不停的心忽然平静下来，他对凶神恶煞般的保安们笑了，“我来救火云邪神。” 　　三个保安互相交换个眼神，对着肖纯一拥而上。 　　雪越下越大，华灯初上的S市又迎来交通高峰。 　　张品坐在一辆商务车上，急得不停点着脚，高跟踝靴的鞋底在车垫上发出急促的拍打声。 　　她一遍遍播着电话，姬云的，钱晓婷的，没人接听。 　　她放下手机，看看前面无尽的车龙，双手轻轻发颤。 　　车后座另一位乘客是个穿灰衣的青年男子，他看了下腕表，打开车门，“下来，我们用的跑的。” 　　张品愣了一下，打开车门跳了下来，“王师傅，你自己开去。” 　　灰衣男子带着张品跑进一条小巷，“这边，我们抄近路。” 　　张品出来时没来得及戴上围巾，不断有雪花飘落进她的领口，起初她还觉得冷，很快，融合的雪和热汗混合在一起。 　　姬云被推进了一个小房间，房间的窗户外是生锈的铁栅，铁丝网上布满灰尘，灯光倒很明亮。 　　推着担架的健妇和光头把担架轮子的刹住，又把担架抬高，就离开了房间。 　　被称为“教授”的眼镜男则把房间一角放着的一台仪器推到担架旁边，他看着姬云，露出慈祥的微笑，“听说，你让你母亲很为难啊？” 　　姬云看向钱晓婷，“你现在还敢自称我母亲？” 　　钱晓婷进了房间之后一直站在角落，这房间实在太小了，她也不想让更多人看到要发生的事，她把四个保镖都留在了门外，这时她听到姬云讽刺她，心里一阵阵气血翻腾，她看了看捆在姬云身上的粗皮带，几步冲到她面前，又是得意又是恶毒地笑了，“怎么？我说错了么？再怎么样，你也不能否定一个事实——我，是你父亲现在的合法配偶！”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晃了晃，“有了这个身份，只要我签了字，我就有权利把你送到这里来！” 　　说完她退后一步，狠狠对教授说，“动手！” 　　“是是是！”教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打开那台看起来有点像起搏器的机器的电源，把两个小吸盘贴到了姬云两侧太阳穴上，他这么做的时候笑得非常非常开心，“小姑娘，你年纪这么小，就这么不听话，这怎么行？来吧，接受治疗，以后乖乖听话！” 　　“直接把电开到最大！”钱晓婷咬牙切齿，又兴奋无比，她紧紧攥着拳，“管你身体里藏着什么，都叫它魂飞魄散！” 　　电击机器发出一阵嗞嗞的细微声响，天花板上的电棒像是因为电流不稳定突然间猛地闪个不停，钱晓婷激动得脸上肌肉抽搐扭曲，教授却笑得心旷神怡，眼睛瞪得很大，像是极度期待，明灭不停的灯光照在这两人脸上，仿佛恶鬼披着人皮现世。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我已经精尽了！ 　　昨天第三更是我准备在今天早上发的，本来想着“明天早上7点我在睡觉的时候新章就自动掉落了还能得到你们的表扬——大大你好早啊！你好勤劳啊！嘿嘿，这岂不是美滋滋”——谁想到，我一个得意，就按了直接发表按钮。 　　没有全勤小红花什么的无所谓，可是我好害怕给新来的小天使们造成“哦哦哦这个大大很猛哦会三更”的错误印象啊！ ☆、第33章 电和药 　　“电她！快点电她！”钱晓婷咬牙切齿喊。 　　教授狞笑着把电源拧开, 钱晓婷激动得脸部扭曲。 　　可是—— 　　让他们期待的惨叫声却没响起来, 姬云依旧平静地躺在担架上。 　　他们同时愣了一下，互视一眼，教授转身趴在机器前检查是否电路出了故障, 而钱晓婷则后退一步，把李全给她画的护身符给拿了出来。 　　她又是害怕又是愤怒，对着教授大叫，“把她鞋子也脱了！脚上也通上电！你那天不是说这样最痛么？”她说着跑过去要去脱姬云的鞋。 　　教授检查完机器，把电源暂时关掉, 和钱晓婷一人一边把姬云的鞋袜脱了拿了两个吸盘想要贴在她脚底板, 就在这时, 姬云冷笑一声，只听见“啪啪啪啪”四声脆响, 捆在她胸口和腰间的两根粗皮带的铁扣崩开，飞了出去，她坐了起来, 手一动，机器的电源开关又被按了下去！就像是空气中有只无形的手把它按了下去！ 　　握着吸盘正要往姬云脚底贴的钱晓婷和教授顿时通上了电！ 　　“啊啊啊啊——” 　　这两人不断尖叫着, 浑身抽搐摔倒在地上。 　　姬云也不移开贴在自己太阳穴的两个吸盘, 好整以暇在他们的惨叫声中盘膝坐好, 又调整了一下电量, “教授，你这电量还不是最大嘛！” 　　教授看到姬云伸手去拨电量控制旋钮的时候眼珠都快从眼眶里凸出来了，他疯狂摇着头, 想要把自己手上的吸盘拽掉，可是不管怎么样都无法成功，只感到一阵阵刺骨锥心的剧痛渗入骨髓，痛得头皮发麻，痛得全身肌肉无法控制地抽搐，痛得牙齿把舌头都咬破了！ 　　钱晓婷比他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摔在了地上，脸上又是鼻涕又是眼泪，两脚不停乱蹬，高跟鞋都掉了一只。 　　姬云把电源关了，这两人在短短的几十秒钟内已经被电得一佛升天二佛出窍。 　　教授狂按胸口口袋里的一个小通讯器，可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被电坏了，通讯器一点反应也没有。 　　钱晓婷抓住那张符对姬云颤声喊，“灭！灭！” 　　姬云一伸手，钱晓婷就觉得一道看不见的吸力贴在了纸符上，她一哆嗦，再一看，纸符已经到了姬云手里。 　　姬云看看符，点了点头，“这符倒是正宗五雷天心□□驱鬼符。不过……”她抬头对钱晓婷笑，“我却不是恶鬼。你拿来对付我，浪费了。” 　　钱晓婷脸色煞白，但嘴角绷得严严的，仿佛刚才惨叫的人不是她，她恶狠狠说，“不管你是什么，我总会有办法收拾你！” 　　姬云双眼微眯，“哦，那要是我杀了你呢？” 　　钱晓婷吓了一跳，浑身一抖，瞪着姬云，“你敢？” 　　“怎么不敢？这不是你给我的好机会么？我难道是和你约好来这里喝茶才出现在这儿的么？那张监护人同意书上的签名难道不是你的？你趁我爸爸、奶奶不在国内，把我弄到这里，要是我说我防卫失当……我未满十四岁，和你一直相处不好，呵呵，如果你今天真的死在这里……你说，我爸爸会不会为我雇最好的律师？说不定……”姬云笑着重新在担架上盘膝坐好，又打开电源，“我可能一天牢都不用坐！” 　　“啊啊啊啊——”钱晓婷和教授两人又一起发出惨叫，他们再次感受到了那种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疼痛，像火烫的钢针扎进了脊椎之中不停的挑拨，像电钻在钻凿头骨！ 　　比这种疼痛更可怕的是精神上的绝望，钱晓婷为了享受折磨姬云的快感，专门让教授安排了一间隔音最好的房间！为了防止“病人”逃脱，房间还从里外都上了锁，就算外面的锁打开了里面的没打开照样没用！难道指望姬云来开门么？ 　　这次的电击依然只持续了十几秒，可教授、钱晓婷却觉得自己在地狱度过了漫长的日子。 　　姬云关闭电源后，教授瘫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小姑娘，对不起！是你继母让我做的！她说你中了邪，身上有恶鬼，只要把你抓过来几小时，电一电，她给你吃了她的什么符水还是药就放你走！你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上当了啊！我也是受害者呀！” 　　姬云不理会他，看向钱晓婷，“哦？你还准备了药啊？是什么药？” 　　钱晓婷脸色惨白，她已经是第二次接触这种不能以现代科学解释的现象了，她明明已经把电击器的吸盘扔的远远的了，可是姬云一开电源，她还是会被电得要死不活。 　　至于刚才姬云所说的那些话，她越想越害怕，这绝对是可能的！姬云看她的眼神，绝非恐吓，她甚至有种感觉，姬云从前已经杀过不少人！ 　　这时姬云问她话，她冷汗淋漓，牙齿打着颤，死死看着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去把她口袋里的药拿出来！”姬云命令教授。 　　教授趴在地上，向钱晓婷看了一眼，看到她大衣右边口袋鼓着一个小包。 　　他从她口袋里翻出了一个小玻璃瓶，里面是一些灰白色的粉末。他抖着手，不知该不该递给姬云。 　　姬云对钱晓婷微笑一下，转过头柔声对教授说，“既然她跟你说了这药是符水香灰什么的，你也相信这不是毒死人的药，呐，现在，你就替我吃了吧！” 　　“啊？”教授瘫在地上了，“这……这这……” 　　“嗯？”姬云皱眉，奇道，“怎么？你自己不敢吃？那你就敢让她喂给我吃？” 　　教授看向钱晓婷，两人对视，看到对方眼中尽是恐惧。 　　教授握着药瓶，双手不断颤抖，他又惊又惧地看着端坐在担架上的少女，这时候他真的有点相信钱晓婷的话了，哪有十四五岁的少女脸上会露出这种表情呢？她身上确实附有恶鬼！ 　　“不，不不不……”他语无伦次，但是不断抖着手摇头，“不行！不行！我不吃！” 　　“呵呵，你不想吃啊？那……你喂给她吃吧！”姬云又给了他一个选择。 　　教授看一眼钱晓婷，只见她吓得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了，脑子突然清醒了—— 　　这要真是符水香灰什么的，怎么钱晓婷会露出那种表情？ 　　天啊！天啊！他真是蠢，当初怎么会相信那女人的？为什么要同意把她继女弄到这来？这女人是不是一开始就想着要栽赃啊？ 　　这是不是毒—药？ 　　要是姬云人死在他这儿，钱晓婷又已经拿走了同意书，有什么证据能说是她把人送来的？ 　　想到这里，教授暴怒起来，可他无论如何是不敢把这个不知道是什么鬼的药喂给钱晓婷吃的！ 　　他死死盯住她，用恶毒语言咒骂她，狠狠踢了她一脚，还想干脆把药瓶朝钱晓婷砸过去，最好是摔在墙上地上洒得找都找不到。 　　姬云不耐烦地皱眉，“闭嘴。你要不喂给她，就自己吃吧！要是药瓶摔在地上碎了洒了，我自然有办法让你连着玻璃渣舔进肚子里去。” 　　教授一听，知道糊弄不过去，心里咒骂不断，站起来就去抓钱晓婷头发，要喂她吃药。 　　钱晓婷浑身发抖，拼命摇头，“别让我吃！我不吃！” 　　她又哭又叫，抓住教授手臂乱掐乱拧，坚决不配合。 　　她是真不想吃，可教授一想，妈的你不吃老子就得替你吃了！死道友不死贫道！ 　　教授平时给戒制中心的“病人”灌药灌得多熟练，这时给钱晓婷灌药也不在话下，他拧开药瓶，一手捏住她鼻子把她的头向后仰，一手抓住药瓶往她嘴里倒进去。 　　钱晓婷被灌了一嘴药粉，鼻子被捏着不得不大张着嘴呼吸，眼看那些药粉全都进了自己肚子，她浑身发抖，拼命咳嗽干呕，想要把药粉吐出来，可是教授给人灌药的经验多老道啊，当然是等她全咽下去了才松手的，而且钱晓婷为了让姬云吃这药粉时能快速发作，药粉磨得又细又匀，入口即化，她咳得两眼都是泪，吐了一地吐沫也没能咳出一星半点。 　　钱晓婷绝望了，她颤抖着手指，指着姬云，“你……你就是恶鬼！怎么会有你这样恶毒的孩子？你才多大就这么恶毒，长大还得了？我当初就是太心慈手软才给了你机会让你害我！” 　　姬云冷冷看她一眼，“你当初把这药偷偷下到何雯的中药里的时候，她可连说不的机会都没呢。” 　　钱晓婷呆呆看着姬云，颤声说，“你怎么知道？” 　　姬云唇角露个讽刺的笑，不搭理她，看向教授，“你该不会以为，把药喂给她，就能赎罪了吧？” 　　教授肝胆俱裂，跪倒在地上连连磕头，哀求道，“求求你饶了我吧！我有眼无珠！我财迷心窍！我不该帮着她害你！” 　　姬云也不多废话，手指一挥，吸盘又黏在了教授脑门上，不过本来是他和钱晓婷一人一个，现在他一个人就可以独享两个啦！ 　　电流嗞嗞乱窜，火花直冒，教授痛不欲生，可惜求死不能。 　　他终于失禁了，倒在自己的便溺里哀嚎抽搐。 　　另一边，药性已经发作了，钱晓婷双手不断挥舞着，一会儿尖叫一会儿狂乱大叫，“走开！走开！你们都走开！”仿佛空气中有很多飞蝇在绕着她飞舞。 　　姬云一挥手，把那个小药瓶招到手里，正在端详，突然房门那里发出“砰”一声巨响，厚厚的隔音门重重摔在地上，砸在了教授身上，砸得他立刻昏迷过去，倒反而因此脱了被电击的苦海。 　　肖纯在一片飞扬的尘土中冲进了房间，他双颊通红，额头鬓角全是汗水，看到姬云无恙，欢呼一声跑到她身旁拥抱住她。 　　姬云被他抱得愣了愣，“你……你怎么来了？” 　　肖纯松开她，还在剧烈喘息，“我……”他吞咽了下，下巴颏上的汗珠落在藏蓝色的毛衣上，“我担心你，就也跑来了。” 　　说完他又喘了几口气，呼吸才平稳了，“幸好你没事。” 　　这时，一群人从破了的门洞中陆续进来了，张品，一个穿着一身灰衣的年轻人，还有两个警察，小小的房间立刻被挤得满满的。 　　张品跑到姬云身边，看到她被粗皮带绑在担架上，太阳穴上还贴着两个电击用的吸盘，脚上鞋袜都被脱了，吓得脸都白了，赶紧抓住她的手问，“你有没有事？” 　　姬云摇摇头，抿紧嘴唇，“先回家再说。” 　　张品自从接到肖纯的电话之后就给吓得不轻，这时虽然看到姬云安然无恙，可是心脏依然怦怦乱跳个不停，她已经做好了姬云抱着她痛哭的准备，可没想到这个小小少女却很沉得住气，虽然脸色苍白，但依然很沉稳，甚至比自己还平静的多。 　　张品稍微定了定神，走过去低声和两位警察说了几句话。 　　这两名警官在出警时已经听说了其中的情况，这时再看看双腿还被几根粗皮带捆在担架上的小少女，她脸色苍白，长发凌乱，还光着两只脚，都对这个被继母迫害的白雪公主同情不已，立即同意让张品先把姬云送回家。 　　回到市府大院家中，小白冲出来欢迎，看到她身后跟着的张品等人，愣住了，姬云给它个手势让它回房间，它立刻乖乖走了。 　　张品在客厅坐下，才问姬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34章 谢意 　　几天前, 李全联系姬云, 说他的徒弟们发现最近钱晓婷曾几次出入爱善戒制中心，不知道是不是要对付她，让她留神。 　　查了下这个戒制中心的信息后, 姬云猜测，钱晓婷会不会是因为看到求助玄学和天师没法赶走她身上的“恶鬼”，所以想趁着姬正扬和顾岚都不在的时候把她送到这个地方“合法电击”一下？ 　　自从姬云传功，肖纯和她比之前亲密得多，两人一同练功之后, 肖纯常带着姬云看他收集的“上世纪经典电影”, 要么就是向她安利撸啊撸的各种英雄怎么玩。 　　拜肖纯所赐, 姬云曾在他家看过一个老早以前的搞笑恐怖片，一群人拿着电枪在一座大厦里到处抓鬼, 通过电击就能把附身的恶鬼驱走。 　　看电影的时候姬云还认真想过，理论上来说，如果有人被恶灵、邪祟附身, 确实是可以用电驱走的。但就不知道被电了之后人的肉身还能不能存活，原本的灵魂又是不是和恶鬼一起魂飞魄散了。 　　从李全那儿得知钱晓婷在联系电击中心的时候, 姬云首先想到的是, 不知道钱晓婷是不是看过这个鬼片。 　　但也有可能是因为钱晓婷更相信科学。 　　没有在专业医疗人员护理下的粗暴电击疗法早已被证明会损害脑细胞, 造成种种可怕的后遗症, 比如永久性的失忆，智力衰退，甚至是神经分裂, 就算姬云身上附着何雯的鬼魂能怎么样？到时候照样得被电得升天！ 　　实际上，钱晓婷还是很相信李全装神弄鬼那一套的，但是李全多次除鬼都铩羽而归，他把姬云身上的恶鬼吹得太厉害，说要回壹岛请门中更厉害的师兄师姐来，可是比他更厉害的师兄师姐当然要收更高的供养啊，钱晓婷多次供奉，渐渐囊中羞涩。 　　眼看银行账户中的数字越来越少，钱晓婷心一横，决定趁着顾岚姬正扬都不在家的时候干票大的，一了百了，把姬云彻底给解决了。 　　先把这讨厌的小丫头、拖油瓶弄到爱善戒制中心电击到神志不清，再给她喂点好料，把她放出来。 　　钱晓婷还联系好了一批小混混，就守在爱善戒制中心附近，只等神志不清的姬云出来之后再对她动手，毒打、轮|暴，之后再安排个车祸。 　　呵呵呵。 　　等姬正扬顾岚回来，没有证据，这只是姬云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了错误的地方，被一群小混混轮|暴了之后精神受到了极度的刺激，说不定车祸不是意外是她想要轻生呢。 　　唉，真是遗憾。 　　钱晓婷也早就给自己安排了不在场的证据。 　　钱晓婷计划得挺周密，可是没想到从一开始姬云就已经猜到了她打什么主意。 　　今天姬云一进巷子就发现了钱晓婷等人，至于那辆爱善中心的小货车，李全早就发了照片给她了。 　　凭她现在的修为，想要把这群乌合之众打得满地找牙完全不费力气，不过，为什么不将计就计呢？ 　　刚好那时肖纯来了条消息，姬云就假装在危急之下求救，让他联系张品到爱善中心救她。 　　张品接到肖纯的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后先是怀疑，可肖纯立即又把姬云的语音短信转发给了她，她这才心急火燎地带上人赶去爱善戒制中心。 　　张品在途中报了警，等他们跑到爱善戒制中心，警方也刚刚到，中心的保安全变成了倒地葫芦。他们从一层跑到四层，终于遇到了一个清醒的人——站在“治疗室”门外的肖纯。 　　张品急忙要请警察把门打开救出姬云，可是教授把门从里面锁了，这个治疗室的门厚得和银行保险库差不多。 　　焦急之下，肖纯再次当众表演硬气功，连门带墙撞了一地，众人这才把姬云“营救”出来。 　　姬云当然没说自己早有准备，只告诉张品说钱晓婷和爱善中心的车出现之后，她就知道不对劲了，刚好这时手机震动提示收到了微信，她根本没来得及看是谁给她发的什么消息就赶快回复了语音求救，还好她把张品的电话号码记得滚瓜烂熟，而且收到求救消息的是肖纯，他没把这当成玩笑。 　　张品听完心有余悸，这要是姬云出了什么事，她这个一直负责守大本营的秘书怎么可能不被迁怒？ 　　就算不是为了自己的工作，任何稍微有点正义感的人听到这种继母处心积虑丧心病狂迫害继女的事都会感到愤怒。 　　张品愤怒完了，又问姬云，“他们把你抓进去之后，怎么……”怎么你没事，反倒是他们倒在地上了？ 　　姬云的解释是，他们的机器出了故障，要电她的头可是她没有出现钱晓婷期待的惨叫，于是他们打算把吸盘黏在她脚底，不巧的是，正要粘的时候，机器又正常工作了。 　　至于钱晓婷怎么出现幻觉了，姬云只说不知道。 　　张品心中连称侥幸，想到钱晓婷趴在教授的便溺中惊恐哭号的样子，又是恶心又是解气。她想着，又看了看一副乖乖牌小鹌鹑一样安静坐在一旁的肖纯。 　　他们跑进爱善中心的时候，一路畅通无阻，保安、管教人员一个也没出来阻止，他们在干什么？他们东倒西歪躺了一路。 　　在“治疗室”外，还躺着四个身材魁梧携带着武器的男人。这四个人，一看就是保镖。 　　是谁把他们全给打昏了的？看到肖纯表演“双手一推不小心就连门带墙推倒了”的硬气功之后，张品心里有了答案。 　　张品吞咽一下，笑着问姬云，“肖纯是……” 　　姬云介绍，“他是附中的学生，我们是在育才认识的。他爸爸和我爸爸是发小。”然后又向肖纯介绍张品。 　　肖纯还是那副好孩子的模样，乖巧对张品微笑，“张姐姐好。” 　　张品心想，你可不像你表现的这么乖。 　　就在这时，张品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姬云的手机不知是在被抓的时候掉在了哪里还是被戒制中心的人给收走了，到现在也没找到，姬正扬刚才已经打了几次电话给姬云了。 　　他找不到姬云就打给了张品，可她在救到姬云之前没顾上接也不敢接，这时一看姬正扬又打来了，张品连忙接了电话，先告诉姬正扬，姬云一切平安，现在和她在一起，然后就拿着电话出了客厅，去其中一个房间和他说话。 　　张品说话声音压得很低，但是就算是何雯重新装修了，老公房的隔音效果也有限。 　　坐在客厅的几个人不时听到“警察”“律师”“医院”等等。 　　姬云和肖纯对视一眼，又看看一直跟着他们的那个灰衣年轻人。 　　张品没向他们介绍这人是谁。这人一路跟着一句话也没说。 　　三个人互相看看，都不说话。 　　不一会儿，张品回到客厅，把电话给了姬云，又陪着姬云走去她的房间房间，体贴地为她关上房门。 　　不久前张品在戒制中心一句话也没和钱晓婷说，只当没看到她，一是因为钱晓婷所作所为实在令人厌恶，也是因为，就像钱晓婷说的，不管怎么样，她现在是姬正扬的妻子。而她张品只是一个姬氏的员工，实在没法置评。甚至，为了不让她老板的利益受损失，她还得安排钱晓婷入院就医，还得安排律师为她善后。 　　假如姬正扬太太疯癫成了新闻，姬氏集团的股价不知道会不会受到影响。她得为股东们负责。 　　刚才她向姬正扬解释情况的时候只能尽量简单地把她所知道的事实告诉他，至于怎么处理后续，这是老板的家事。 　　张品看一眼姬云房间的门，长长叹口气。她等会儿还得去派出所善后，可姬云今天受了这么大惊吓，这么大的委屈，她怎么能放心让她一个人在家。 　　姬家有很多为他们服务的人，秘书，律师、会计师，他们都很能干。可这时，谁能陪在姬云身边？ 　　姬云和父亲通过电话后回到了客厅，她面色平静，把手机还给张品向她致谢，然后拒绝了张品邀请她去她家留宿的建议。 　　张品看出姬云很坚定，也只好告辞，心里说没娘的孩子早当家，爹有钱有势又有什么用？ 　　送走张品和灰衣人后，姬云倒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 　　肖纯自从接到姬云的消息之后就一直情绪紧张激动，一路飞跑到戒制中心，又从一楼打到四楼，放倒不知多少人，这时放松了，他终于觉得累了，也静静坐着发呆。 　　两人默契地沉默了好一阵子，姬云转过头，对肖纯说，“谢谢。” 　　肖纯半垂着眼皮，嘴角动了动，声音里有淡淡的不悦，“谢我什么？你自己明明都可以应付的。” 　　姬云知道他冷静之后看出了端倪，向他身边挪了挪，认真地看着他，“肖纯，谢谢你。我谢你，是因为你没有冷静地计算我有没有实力自行逃脱，也没有去想这是不是其实是我故意自投罗网。” 　　肖纯看了她一会儿，带着点愠怒的眼角眉梢终于渐渐放松，唇角微微翘起一点，又隔了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你知道么？我……”他还没说完，肚子突然极为不配合地大声咕噜了一声，顿时脸又红了，有点尴尬地看着姬云。 　　姬云轻轻笑了，“其实我也特别饿。”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大大我猛么？ ☆、第35章 筑基 　　这时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姬云和肖纯穿上外套, 准备先去放放小白再一起出去觅食。姬云还要再买一只手机。 　　在玄关穿衣服时，姬云感到肖纯的毛衣透着潮气，轻轻用手一摸才发现他衣服早就被汗水浸湿透了, 不过是因为他穿的是藏蓝色毛衣所以不明显。 　　姬云想到肖纯一路狂奔去爱善戒制中心，再凭着硬气功从一楼打到四楼，心中不由微微一酸，又感动又惭愧。 　　她只是在利用他，可是, 他当初对她说的那句“我保护你”, 却是认真的。 　　在姬云的要求下, 肖纯回家换了衣服，姬云领着小白在院子里随便溜达了一会儿告诉它下午发生的事。 　　小白听完, 心有余悸，“主人，钱晓婷这狗王八心好毒啊！” 　　姬云笑笑, “不过跳梁小丑，止增笑耳。” 　　小白甩甩尾巴, “那个教授呢？听你说的, 好像那个中心里还有很多人被关着呢, 他们天天都会被电击么？” 　　姬云皱皱眉, 蹲下去拍拍小白的小脑袋，“别担心。不会很久了。” 　　这时肖纯找来了，姬云把小白送回家, 和他一起出去找吃的。 　　市府大院附近的地铁站外面就有一家M记快餐店，两人点了一堆高热量的垃圾食品又给小白打包了一只鸡腿，正吃着呢，姬云看到她对面的肖纯面露诧异看着她身后的窗子。 　　姬云一回头，快餐店外面站了个人，是那个跟着张品来的灰衣人。 　　她对那个人挥了挥手，他很快走进来，坐到了他们身旁，“姬云同学，我能和你私下说几句话么？” 　　肖纯看姬云一眼，礼貌地对那个人说，“我去再买杯饮料，请问您想喝点什么？” 　　姬云伸手把肖纯拉住，用眼神示意他不要离开，她再看向灰衣人，“你有问题就问吧。” 　　灰衣人看看肖纯，笑了，“对哦，他也有秘密。” 　　他说完转向姬云，直截了当问，“我想问，你继母是怎么出现幻觉的？她是不是服用了什么药物？” 　　姬云把一个小瓶子从口袋里拿出来，放在灰衣人面前的桌上。 　　他看到药瓶似乎并不惊讶，立刻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带封条的小袋子，戴上手套，小心把瓶子装进去，收进自己怀里。 　　然后，他又问姬云，“那她是怎么服下这个药物的？” 　　姬云眉峰一挑，“她打算把这个东西给我吃，于是我就让教授先喂给她吃吃看，不过看来，这东西并不好吃。” 　　“我相信这东西非常难吃之至。”灰衣年轻人笑了笑，他不论身材、长相、衣着都给人一种灰扑扑的，极为不起眼的感觉，但这一笑时神采飞扬，一张路人脸居然突然帅气起来了。 　　他笑着，又看向姬云，“如果我所猜不错，你们两个都会硬气功？而且师从一派？” 　　肖纯不动声色，姬云却微笑，“是又怎样？” 　　“不怎么样。”年轻人摊手，戴着灰色皮手套的手掌心放着两个变形的钢制搭扣，“你双腿还被固定在担架上，没有移动过的痕迹，只是上身能动，是怎样成功让人给钱晓婷喂药的呢？” 　　姬云耸一下肩，端起自己面前的饮料吸了一口，笑眯眯问他，“你想亲身试试么？” 　　灰衣人急忙笑着摆手，“不用了。我只是纯粹的好奇。” 　　姬云咬咬吸管，“现在该我问了？” 　　灰衣人点头。 　　“我父亲雇你多久了？” 　　“有一段时间了。” 　　“钱晓婷从哪里弄来的这种药，什么时候用过，用在谁身上，你大概都知道了？” 　　“是的。” 　　“你的报告，现在只差最后一片证据了？” 　　灰衣人对她笑笑，“谢谢你。” 　　姬云低头啜吸饮料，不再理会灰衣人了，他也很识相地悄然离开，只一瞬间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他走之后，肖纯问姬云，“他是你父亲请的私家侦探？” 　　“看样子是的。”姬云拿起一根薯条，看到肖纯用一种十分怜惜的眼神看着自己，只轻轻一笑。 　　如果小姬云知道当年自己的妈妈临终前“发疯”是钱晓婷害的一定很难过。不过，这些都过去了。 　　两人吃完，乘着地铁去了市中心一家商场，姬云买了新手机，补了手机卡，不久之后就接到顾岚的电话，她们已经到了雍港了，现在正在排队出关。她对姬云今天的历险毫无所知，还在兴奋地跟她讲雍港新机场是在群山之中，不知什么想的要把机场建在这里。 　　祖孙俩说了会儿话，姬云问肖纯，“你今晚有事么？” 　　肖纯眉尖微挑，“你想干什么？” 　　姬云说了自己的计划，肖纯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笑，“那我们最好先去买点装备。” 　　午夜过后，S市高楼大厦的霓虹灯渐渐熄灭了许多，只有一些酒楼夜店的招牌灯箱还在闪烁。 　　早些时候下的那场雪已经停了，积雪融化后混合着马路上的机油和污垢变成了肮脏污浊的泥泞。 　　爱善戒制中心也早已熄灭了所有的灯光，只有大楼顶部的朱红色大字周围那圈红色的灯泡还亮着。 　　病人和医护人员都在黑暗中沉睡，仿佛傍晚那场闹剧不曾发生过。 　　经历了下午那场噩梦般的经历的教授也在睡梦中沉睡，突然间，噩梦成真了，他屁股上猛地一痛—— 　　“唉哟——”他大叫一声，从床上惊起，看到两个站在他床前的黑衣人时又叫了一声，还在自己大腿上拧了一把，好疼！不是在做梦！ 　　不是在做梦？！ 　　教授在床上发抖，“你你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啪”一个黑衣人拧开了他床头柜上的台灯，冷冷看着教授，“你该不会以为，这就算完了吧？” 　　教授一看到姬云的脸就魂飞魄散，当即趴在床上就磕起头，“我的小姑奶奶啊，你饶了我吧！我就算是个帮凶，你继母才是主谋啊！我不答应她，她还能到爱德戒制中心、爱育戒制中心呢对不对？冤有头债有主，我今天被您折磨得还不够么？求求你啊，放过我吧？” 　　他偷眼看去，姬云的脸在台灯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比早些时候更可怕，不由尿意和后悔一阵阵涌上心头，只后悔自己今晚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会觉得中心有保安有人24小时巡逻就比家里安全！ 　　姬云像是能看透他心中所想，冷笑着报了两个地址，“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住处？”李全的徒弟们也不是吃白饭的，早把教授查了个清清楚楚。 　　教授听到姬云所说的两处地址，心都凉了，他再也不敢有什么侥幸心理，“姬小姐，你要我做什么啊？” 　　“带我去你这里隔音最好的治疗室！” 　　“啊？” 　　教授痛哭流涕，趴在床上哀求姬云不要再电他了，姬云冷哼，“放心吧，不电你。” 　　他这才战战兢兢起来，拿了钥匙，把姬云和她身后那个黑衣人领到走廊尽头的房间。 　　经过楼梯口时，他看到保安靠着墙躺在地上，又是一副不知死活的样子，又开始哭了，他深深后悔为什么为了十万块惹上了这个煞神，把自己弄到这种地步。 　　教授打开房门后，姬云叫她的同伙，“你像我刚才那样打他这里，”她指一下教授的后颈，“不要太用力，轻轻的就行，不然会把他脖子连脑袋一起打飞出去的。” 　　教授又吓尿了，想跑，脚软的像两滩稀泥，想躲，姬云又对他笑，“你乱动的话他打不准可难保你不会半身瘫痪呢！好好站着让他打，最多就是睡一会儿！” 　　他呜呜哭着，觉得自己像个无助的小孩子，浑身发着抖还不敢动。 　　姬云在一旁嘲讽，“教授，你电病人、教育治疗病人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子啊？怎么，你可以这样对别人，别人却不能这样对你？呵呵。” 　　教授老泪纵横，鼻涕哗啦，想到从前那些被他电得死去活来的网瘾少年，同性恋者，甚至是不肯去相亲结婚生崽年轻人，心里各种滋味，可也只能站直了。 　　姬云还笑着说，“缩脖子的话也不行哦。” 　　肖纯倒是没让教授更痛苦，他一拳击在他后颈上，教授一声没吭就倒地上了。 　　不过，肖纯出拳时只顾着注意力量、角度、目标了，忘了在击中目标后拉他一把了，教授砰一声后脑勺着地倒在了地上。 　　他稍有歉意地看看姬云，姬云轻轻一脚把教授的身体踢得在水磨石地板上滑出去一米，她拍拍肖纯以示鼓励，“做的不错！” 　　然后她立即又觉得有点怪异，赶快缩回手。她刚学这些基础功夫时，每次试练成功师父总会拍拍她的小脑袋以示褒奖之意，虽然知道今天傍晚肖纯已经大显神威了，但亲眼看到肖纯第一次实战就这么快狠准还是很开心，于是就像她师父那样拍拍肖纯，可是她刚才这么做的时候却只能拍到肖纯手臂和……胸。 　　姬云假装没摸到肖纯的胸，也庆幸这时走廊上只有一盏小灯泡，看不清肖纯是不是又脸红了。 　　不过……她转念一想，也许肖纯并不会觉得被袭胸有什么大不了的，此间世人不论男女皆以大胸为美，不仅影视剧中常有男子半果上身的画面，就连公交车车体上和商场橱窗也常能看到只穿一条白色小内裤的健美男体。 　　就是日常生活中还有不少狂浪的男子，居然也喜欢将自己半果的身躯摄下图形放在社交网络上以供他人评品，似乎评论他的人越多，他就会愈加快乐。 　　不知道肖纯这种害羞少年以后会不会热衷于在网上晒胸…… 　　姬云用眼角余光扫肖纯一眼，嗯…… 　　意识到自己在胡思乱想，姬云赶快摒弃杂念，再次叮嘱肖纯，“记住，等一下不论发生什么事，如果没有我召唤，绝对不要打开房门。” 　　肖纯郑重其事点点头，又有点担心，“你确定要在这里冲击境界？” 　　虽然后来姬云教他了各种吸纳天地间灵气为自身所用的法门，传功时还有多次说到“神形兼修”“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甚至“炼神还虚”“抱本归元”等语，但是一来峻城山白云观自古以来就是道教圣地，颇具神秘色彩，二来姬云又说的有模有样，白云观老道如何在她入定时将海量功法传入她心中，从此不忘一字，他偶尔有些疑虑，也被姬云三言两语打消。 　　最重要的是，肖纯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年，自己心仪的女孩一直对自己若即若离，突然一天，她把自己的秘密和他分享，所学的神奇气功也对他倾囊相授，他欣喜还来不及，哪里还会怀疑她说的，所教的。 　　他实在想不到，姬云给他概述功法时，其实是将她在百度百科上看到过的一门古老气功灵子术掺上杂七杂八的网络小说里的内容混杂在一起讲给他听，教授练气法门、淬体锻肌时，又教的是她本门心**法。 　　他到现在，仍不知道姬云是要筑基，还以为她真的是要利用戒制中心的电击器淬化肌骨，冲击新境界。 　　姬云把自己身上背的两只不锈钢保温壶递给肖纯，“这楼里到处都是怨气戾气，用我教你的聚灵阵，把这些气收集起来，如果有人来干扰我，你就运起这些气困住他们，如果没人来，你就把气存在壶里，再放上封印符咒。符怎么画你记好了？” 　　肖纯点点头。白云观是天一教南派道观，这在百度百科上都是找得到的，既然是道观，有祖传下来的阁主画符法术，没毛病。于是他也跟着学了不少奇奇怪怪暂时用不上的法术，封印，符咒等等。 　　姬云见到肖纯神色凝重，放心了。 　　她关上门，用钥匙将门从里面锁上，坐在电击治疗器旁的担架床上，把吸盘接在自己太阳穴上，双脚脚底和双手掌心。 　　姬云并没开灯，这房间窗口对着的一座高楼，楼上的霓虹灯不断闪动，五光十色从蒙着厚厚一层灰尘和铁丝网的窗子投进房间，化为淡淡一层光影。 　　她闭上双眼，内视体内丹田灵脉，运转灵气，身体里的灵气阵阵催动，起初像雨后暴涨的溪流，不住在灵脉中快速流动，十分钟后，暴涨的溪流已经变成了决堤的洪水，一波又一波冲向丹田、紫府和全身关窍，身体中的灵脉也感到一阵一阵的疼痛，一会儿像被炽热的火苗烧灼，一会儿又像被钢针锥刺，这种疼痛比淬体之痛更痛上百倍。 　　姬云咬紧牙关，默默忍受。 　　又过了几十分钟，体内灵气的震动已经变得如同滔天洪水，势不可挡，姬云灵台清明，心中一点也不慌乱，只专心运起功法，将汹涌澎湃的灵气一一领入灵脉关窍。 　　就在灵气进入丹田之前，她猛地睁开双眼，按下了电击治疗器的电源开关—— 　　轰—— 　　几道电流同时注入姬云体内，瞬间汇入灵气之中，她体内的灵气如江河暴涨，又像海啸时高于山峰的浪涛齐齐冲向丹田！ ☆、第36章 基成 　　守在门外的肖纯这时听到门后发出一阵爆豆般的响声, 响声越来越大, 一刻之后变得像爆竹声，又响了一刻之后，声音忽然消失, 转而变成了一阵阵震颤，震得他脚底发麻。 　　他已经在门外守了两个多小时了，也按照姬云说的收集好了怨气，起初他还能保持平静，但渐渐也有些担心, 这时看到这种异状, 坐立难安, 可想到姬云进去之前的嘱咐，他重新盘膝坐在地上, 按她平时所教的方法调息运气，没过一会儿，竟然觉得那种震颤和他体内气息运行暗暗相合, 干脆随之运转灵气修炼起来。 　　又过了快三十分钟，忽然间, 震颤变得剧烈了, 似乎整个地面都在晃动, 接着, 整座建筑也跟着晃起来，走廊上那个电线吊着的小灯泡像打秋千一样甩来甩去，走廊两侧被铁丝网紧紧封住的窗户上陈年的铁锈和灰尘扑簌簌掉下来, 玻璃在窗框里发出咯咯噔噔的声音。 　　肖纯心中疑惑，是要地震了？还是姬云练功到了紧要关头？ 　　他运了灵目术向室内看去，只见姬云端坐在床上，虽然鼻尖和额头有一层细密的小汗珠，但是神情宁和，于是又放下心，合着这股震动继续运气。 　　这时戒制中心的“病人”和“医护人员”陆陆续续醒来了不少，有人在问是不是地震了，有人已经慌慌忙忙地跑了出去。 　　姬云和肖纯闯进来时已经把中心所有的门卫保安都给放倒了，医护人员们三三两两跑了出去之后，病人们也开始大胆向外跑了。 　　这些“病人”平时在中心走一步路说一句话都要十分小心，不然就会被冠以各种罪名抓去由教授电击，长时间凌虐之下，这时即使觉得像是地震了，竟然也不敢一窝蜂般跑下楼梯，而是排成了一队一队，以宿舍为单位走下了楼梯，陆陆续续走出了中心。 　　这样一来，倒也没有出现混乱拥踩。 　　等到了中心大门之外，病人们仍然如坠梦中，有些人呆站在原地，有些人喊着“地震了”向街道上跑去，有些人突然意识到自己逃出了魔窟，重获自由，悄悄向小道小巷中跑去。 　　那些医护人员乱了一阵子，终于有人想到要把病人们抓起来，可是又要往哪里抓呢？ 　　戒制中心的四层楼房现在看起来就像是随时会像那些定点爆破的废弃大楼一样，没准下一秒钟就会倒塌在地上变成一堆瓦砾砖块。 　　慌乱了一阵，有人终于想起来，“哎？教授呢？教授没跑出来么？” 　　中心的人这才开始清点人数，发现当晚留在中心的工作人员只有教授没出来。 　　他们还想看看有没有病人困在里面，可这时戒制中心楼顶上的红字招牌发出刺耳的声音，眼看摇摇欲坠。 　　“快跑！” 　　“大家小心啊！” 　　“快闪开！” 　　轰隆—— 　　爱善这两个字从楼顶重重摔在了地上，摔成了无数碎片，只剩下几根丑陋变形扭曲的钢筋！ 　　这下再没有人敢留在戒制中心楼前这块空地了。 　　人们正要作鸟兽散，突然路边的路灯和周围建筑上的灯箱猛地一阵乱闪，随即大放光芒，然后只听到一声极细又极锐利的“锃——”声，像是什么琴弦给拨断了，每个人都顿时心头一紧，紧接着“啪嚓”一声，最近的几个路灯灯泡一起炸碎了，人们惊慌地抬起头，看到正对中心的那座楼上的灯箱也发出一阵爆裂声，霓虹灯管一个个炸裂了。 　　就在一分钟之内，四周的灯光竞相熄灭了，这里陷入一片黑暗。 　　这片黑暗还在快速扩大着，从这个街区扩散到了整条街道，接着是又一片街区，在几分钟内，几乎四分之一个S市陷入了黑暗。 　　沉睡的人们当然毫不知情，而那些还在黑夜中寻欢作乐的人们却都是一怔。 　　有人推开窗子，有人走到街道上，才发现路灯，交通灯也全都熄灭了，现在眼前是一片纯粹的黑暗。 　　这对于习惯了城市夜晚灯火的人来说是种异常的体验。 　　他们拿出手机当手电筒用，发现手机也没有信号了。 　　就在这时，天上忽然雷声滚滚，几道闪电划破了漆黑的夜空仿若利剑一般投在了人去楼空的爱善戒制中心楼顶。 　　一对情侣和朋友在附近一座大厦楼顶烧烤，他们匆匆拍下了这几条颜色各异的闪电的照片，电力和网络恢复了之后发在微博上，放了“冬雷震，夏雨雪，也不会分手”的标签，作为奇特的天气景象被迅速转发了几万次。 　　第一道红色的闪电劈下来时，姬云体内的灵气已经如沸腾的金属熔液一样紧紧包裹住丹田，她知道，筑基即将成功，现在已经到了龙虎相会阴阳交济的时刻，咬紧牙关全力催动全身灵气！ 　　红色闪电闪现之后紧接着又是一道金绿色的闪电，一道蓝紫色闪电，最后，一道银白色闪电携着一声巨大的雷声炸裂在上空。 　　姬云此时脑中紫府里也是雷声隆隆，双眼即使闭着也能看到一道道各色闪电，她沉心静气，再次运转灵气，把五行灵根中的灵气轮流向丹田往返运转了一遍。 　　雷声停息时，她睁开双眼，嘴角浮现微笑。 　　筑基成功了！ 　　今天下午教授对她用电刑的时候姬云体内的灵气猛地暴涨，她立刻发现，原来电能真的像她猜测的那样可以转化为灵气使用！ 　　她不是要找一个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有人干扰的地方筑基么？ 　　这个精神病院一样看守严密的戒制中心不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么？ 　　而且，如果可以利用电能增益体内灵气运转速度，也许筑基的时间可以被缩短至两三个个小时之内！ 　　姬云决定赌一把。 　　她赢了。 　　她从床上跳下来，打开门，肖纯立刻站起来以眼神询问，一看到她微笑的样子立刻了然，“恭喜！” 　　姬云看看还昏迷着的教授，“我们走吧！哦对了，你会开车么？” 　　肖纯怔一下，“会。不过我没驾驶执照。” 　　“驾驶执照是什么？会开就行！” 　　片刻之后，姬云和肖纯推着一台电击治疗器从电梯里出来。 　　“这机器对我们练功大有好处，拿一台放你家。”姬云和肖纯此时虽然可以毫不费力扛起这台庞大的机器狂奔，但为免惊世骇俗，还是放在车里运走吧。 　　走到中心后门，姬云和肖纯拉下头顶的滑雪面罩，一脚暴力踹翻了铁闸门，把机器抬上了爱善中心用来抓人的那辆小货车。 　　“我们得快一点，交通灯都没有了，恐怕交警很快会紧急出动维持交通安全出来。”肖纯坐上驾驶座，调整一下座椅位置，姬云把从教授那拿来的车钥匙递给他，肖纯发动车子，顺着小路很快开到了市府大院附近一条小巷里。 　　两人弃车，一人一边抬着机器，运气起跳，稳稳跳上墙头，又轻轻巧巧跳下来，把机器运到了肖纯家。 　　到了他家之后，姬云脱下黑色的冲锋衣和滑雪面罩，看看肖纯，“为非作歹的感觉怎么样啊？” 　　肖纯脸色微红，他今天傍晚闯进戒制中心，破坏了中心的监控设备，打晕所有保安警卫，还可以说是为了救人急迫之下的行为，可是刚才，跟着姬云像忍者、刺客一样戴上滑雪面罩，在城市的黑夜里乱窜，拧断铁门的锁胁迫教授，偷机器，偷车…… 　　他明知这些事没一件是好事，可是跟在姬云身后时却感到平生未有的兴奋而快乐，甚至连一丝“这样不对我们不要这么做”的想法都没有，到了这个时候，难道还能口是心非用一张好学生脸劝姬云以后别这样了？ 　　难道他跟她学硬气功是为了延年益寿么？ 　　肖纯轻笑一声，“还挺不错的。” 　　姬云大乐。 　　她是想借今晚磨炼磨炼肖纯，带他长点见识，稍微积累点实战经验，本来没抱太大期待，可没想到肖纯听了她的计划之后立即提出先去买点装备。 　　姬云跟着肖纯到了卖滑雪用品的专卖店，看他直奔着一排纯黑没有反光条的冲锋衣去了，当时就一愣，肖纯选好了款式拿给她试，一转身又利索地选了两个黑色的滑雪面罩。 　　排队付款的时候，姬云看看身边的肖纯，任谁看到这个俊美少年最先浮现在脑海的都会是文雅，温润之类的词汇，可谁能想到他一听到要夜探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扰乱公共秩序，破坏公共财物，就立即跑去买夜行衣和面罩呢？就好像他早在心里把类似的事筹划了不知多少遍。 　　两人穿得一身黑，再把面罩一拉，跟要抢|银行的劫匪一样，谁也看不到脸。S市大街小巷布满监控镜头，如果不是肖纯提醒，姬云绝对想不起来这个。 　　等到入夜之后两人一起出击，肖纯表现得可圈可点，有时不用她提点就能配合好，姬云实在是十分欣慰。 　　惊喜欣慰之余，她又重新审视肖纯，她从前来他的房间时，对他墙角书架上堆得满满的漫画没怎么注意过，现在想想，肖纯向她安利的漫画中不乏暴力血腥、执行私法、少年突然得到神力然后替天行道之作。 　　把“贼赃”放到肖纯房间放好之后，姬云问他，“要是你爷爷奶奶回来后发现这东西，你怎么解释？” 　　“我就说是同学家亲戚搞传销弄得电压按摩器，积压了很多没地方放就拿来了一台。”肖纯觉得房间里暖气太热，先双手交叉到后颈把毛衣脱了，又解开两粒衬衫扣子，轻呼口气，“教我怎么用这机器练功吧！”他说着，把冲锋衣和滑雪面罩叠好装进一只袋子里放到自己床下。 　　姬云似笑非笑看了肖纯一会儿，轻声问，“你该不会在床下面还藏着蝙蝠侠的橡皮肌肉盔甲吧？” 　　肖纯脸一红，居然挺了挺胸，“我觉着我用不着穿吧？” 　　这时已经是凌晨五点多了，姬云推测顾岚可能八点多的时候会打电话给她，时间宝贵，也就不再和肖纯调笑了。 　　她和肖纯相对盘膝而坐，把机器电源接好，一人两个吸盘贴在太阳穴上，慢慢调试电量，教肖纯如何把电流和体内的灵气混合激发，将之转化成自己的灵力留在体内。 　　“注意一定不能太用力，不然的话，恐怕咱们这一片也要停电了！” 　　肖纯掌握了技巧之后姬云赶紧提醒他，她不久前就是为了筑基一鼓作气吸取电能，结果搞得四分之一个S市的电路被爆了。 　　姬云刚接触这个世界的物理书时就产生了将电能、核能转化吸取为自身灵力的想法，但苦于一直没有机会实验，现在有了这台机器，又证明了自己从前的推论，欣喜程度还要甚于筑基成功。 　　如果能把电能当灵石用，哪里还用得着到处找灵气啊！ 　　姬云越想越开心，正和肖纯不亦乐乎吸收电能呢，突然听到“啪嗒”一声轻响，她睁开眼睛，“怎么回事？” 　　机器的电也断了。 　　肖纯按了几下书桌上的台灯，又拉开窗帘看看，外面的路灯还是亮着的，“看来不是停电。” 　　他检查了一下家中插卡式电路箱，遗憾宣布，“我家电卡上没钱了。” 　　“……” 　　这时已经六点多了，有些晨运的老人已经起床了。 　　姬云只好让肖纯天亮后给电卡充值再说，自己穿上外套回家了。 ☆、第37章 顿悟 　　姬云回到家, 小白嗖一下窜出来，速度太快用力过猛, 竟然一下撞到了玄关的鞋柜上。 　　但它丝毫不以为意，它坐在地板上, 眯着眼睛, 抬着小脑袋打量姬云，小黑鼻子鼻孔不停用力翕动，尾巴因为掩饰不住的激动不停甩在地板上，发出轻轻的敲击声, “主人, 你彻夜未归, 身上还都是肖纯那坏小子的气味, 啧啧啧, 说说吧，怎么回事？” 　　姬云换了鞋，把冲锋衣脱下来扔到小白头上, “一起修炼而已。” 　　小白叼着冲锋衣跑进姬云房间, 自己跳到她床上, 尾巴依旧在狂甩不止, “什么一起修炼？你欺负我没看过修真小说么？是双修吧？爸爸临走前千叮万嘱叫你不要搭理肖纯那坏小子你可真是忤逆啊！” 　　“什么双修！”姬云笑着呵斥它, “你就没看出来主人我有什么不同了？我筑基成功了！” 　　小白一听，脊背上的毛炸了起来，它愣了几秒钟，在床上跳了跳, 然后，撅着屁股前爪趴在床上小头放在爪上做了个拜服的姿势，“主人大能！恭喜主人！” 　　姬云摸摸它的小头，“你也要努力修行啊，肖纯很快也要有练气中期修为了。” 　　小白听到姬云让它修行，立刻从床上跳下来，叼着窗帘一角把窗帘拉好，“主人，你刚刚筑基成功，一定非常累了，快休息一会儿吧。” 　　姬云知道它是想偷懒，无奈叹道，“大家都说你长得像一只萨摩耶串串儿，可我觉得你刚才很像狐狸呀，一脸奸妃相。” 　　“嘻嘻。”小白乖巧摇尾巴，跑去客厅了。 　　姬云睡了两个小时后醒了，梳洗之后顾岚打来了电话和她视频。 　　老太太看起来精神极好，雍岛一年中气温最低的时候也不过十几度，这时比S市暖和得多，顾岚穿了件之前定做的香云纱旗袍，披了一件香色呢子大衣，手机镜头中她的同伴们也都精神奕奕，祖孙俩说了会儿话，无非是互相嘱咐，顾岚还劝姬云放假了多睡一会儿，少看点书，多出去走走。 　　“我和你爸爸通电话时，他说他今天下午就要回国明天就到家了？怎么突然改行程了？”顾岚有点疑惑。 　　姬云和姬正扬都没对她说昨天发生的事。不过，这事等顾岚回来后也藏不住。 　　姬云淡淡说，“大概是事情比原先还要顺利吧。” 　　顾岚也就不再问。 　　姬云吃过早餐，带着小白出去遛了个弯，又回家睡了一会儿。 　　到了中午，肖纯打电话找她，小白把手机叼到姬云床边，姬云伸个懒腰，“喂？” 　　电话那边肖纯像是愣了一下，“嗯？我吵醒你了么？” 　　在这之前姬云也有几次彻夜不停练功的时候，一次是刚来到这世界时，她急需灵气提升能力去应付第二天就要面对的校园恶霸，而周围灵气又太稀薄，只能彻夜练功，另一次，是她在峻城山吸取了老树、白云观的灵气之后将其炼化为内丹。 　　筑基需要修行者运转全身灵脉，让灵气不断冲击丹田，整个过程中修行者的筋脉被寸寸改造，最后丹田被灵气蒸腾煮沸，所以筑基又被称为“脱凡胎”，这过程不仅极其痛苦而且极耗费心力，时时刻刻都要修行者全神贯注，不敢稍有闪失。 　　通常筑基成功之应该服食灵丹，在灵气充足的地方静心休憩，巩固修为和心境，不过，姬云没有这些条件，昨夜筑基更是仓促间所做的决定，抢了一台机器回来后她迫不及待想要让肖纯也试一试能否将电能转化为灵气，所以不仅没立刻休息反而又拖了几个小时，还要等顾岚的电话，这之后才算彻底放松下来，一直睡到现在。 　　“嗯。我很累。”姬云坐起来，“什么事？” 　　肖纯叹气，“我家又没电了。” 　　“嗯？”姬云皱皱眉，从肖纯的语气中听出一丝不妙，“你是说……” 　　“对。我充了一千块钱的电，开了机器十分钟后用完了。” 　　姬云一时间无言，大感无奈，她还以为终于找到了可以代替灵石的资源，结果竟然是这样。 　　她握着电话，良久之后叹口气，“唉，你先来我家吧。” 　　姬云放下电话又去洗了个澡，筑基之后的七天之内，凡胎中的种种杂质会快速排出，要是从前，姬云都是念个避尘诀了事，不愿浪费一分一秒修炼的时间，但重生之后，姬云决定不再像从前那样了。 　　她要尽力尝试去享受生命中的各种琐碎细小的愉悦。 　　沐浴更衣，收拾洒扫，洗衣做饭，这些从前不是用法术解决就是有仆役代劳的日常小事，其实其中都自有乐趣。 　　姬云从冰箱里取出两条新鲜玉米和一根胡萝卜斩块，将几块软嫩的五花排骨投入沸水中除去学沫，再一起放进电高压锅中，加了两碗清水和一点盐炖上。 　　她又把一段腊肠切片之后和白米一起放进电饭锅里煮上饭，正要把一包上海青拆开清洗，肖纯来了。 　　他看到姬云穿着围裙，高压锅里已经飘出粟米排骨汤的香味，连忙问她，“你在做饭啊？需要我帮忙么？” 　　姬云也不客气，把洗菜的活交给他，自己站在一边监工，肖纯平时大概没少在厨房打杂，明显是个很熟练的厨房小工了。 　　姬云看着他忙活，又叹口气，“看来你爷爷奶奶去琼岛之前给你家电卡上存了不少钱。” 　　肖纯至今不知道那些在身体里流动的“气”其实是姬云用灵丸输给他的灵气，对这个世界灵气多么难得也尚未有明确的认识，他笑笑说，“没事，我零花钱挺多的，待会儿再去存点电费就行了。不过——” 　　他抬起头望望窗口，“他们回来之后大概就没法用那机器了。” 　　姬云也是头疼。 　　她就知道肖纯和她一样小有积蓄，平时育才的同学们一起出去玩耍，十次有五次是肖纯提前付账，搞得后来大家都有种“肖纯有钱肖纯给”的想法，还是后来张静欣提议大家每人交一笔活动金，以后一起出去玩从公款中出钱，肖纯才结束了大佬生涯。 　　不过，就算肖纯和姬云一样是个小富豪，但用电练功，十分钟一千块，要突破练气中期的话，他们两个现有的所有积蓄也就耗尽了。 　　而且，她从李全那里得来的钱还好说，肖纯的钱可就不好说了。他们家肯定要每年查看一下他的财务状况的，到时候几十万花掉了，全变成电费用了？就算不说这个吧，电卡充值的最高上限是一次五千，隔三差五去买几千块的电，也挺引人注目的。 　　两人显然都想到了这一点，知道用电力练功不是长法，都挺无奈的。 　　肖纯挥下手，“唉，先不想了，围裙给我一下，我来把菜炒了吧。” 　　肖纯扎上围裙，开火烧锅，加油，拍蒜，倒菜入锅，翻炒，加调料，熄火出锅，俨然已经从厨房小工变成了大师傅。 　　菜炒好装盘，汤和米饭也好了，姬云捞了块肥美的排骨装在小白碗里，它晃晃尾巴，欢天喜地跑去蹲在碗边，一会儿还用爪子扇扇热气，急不可耐。 　　吃完饭，肖纯又包下了洗碗的活，姬云抱着小白坐在沙发上撸毛，无聊地打开电视。 　　电视上这时正在播S市午间新闻，主播说：“今天凌晨S市部分市区断电了，经过电力公司两个多小时的抢修，在早上六点之前修好了，但是电力公司发现有大约一千五百万千瓦时的电能不翼而飞，这几乎是S市整个城市一天的耗电量。” 　　“记者采访了电力公司的工程师……” 　　工程师对着记者的麦克风无奈道，“大家都知道临江区是老城区，这个区的很多电路改造工程很复杂，有一些电路还是建国以前设计的，现在要改造难度很大，线路老旧，一遇到异常天气，自然灾害，就容易出故障。不过请市民们放心，目前电路已经修复了，我们成立了专家组，准备配合城区改建……” 　　肖纯看看姬云，感叹道，“一千五百万千瓦！” 　　姬云也没想到她筑基时竟然用了这么多的电！ 　　两人面面相觑时，主持人开始播下一条新闻了，“今天凌晨临江区的许多居民感到了轻微的地震感，一栋建筑因为年久失修成为了危房，所幸没有人员伤亡。” 　　电视画面一转，连线记者站在爱善戒制中心外面，这座四层楼房外墙出现了很多裂痕，地上还有许多碎玻璃，楼顶的“爱善”两个大字也摔得稀巴烂，人去楼空。 　　“……中心的负责人告诉我们，中心会暂时关闭，已经有不少病人家属来了，他们希望能够尽快找到合适的地点让中心尽快重新运行。” 　　姬云拍案而起，“竟然还有人要这种地方重新开业！” 　　肖纯关了电视，他倒很平静，“教授不是说了么，就算没有爱善中心，还会有爱德中心、爱育中心呢，只要还有那种孩子不听话就算病就需要电击的父母存在，这种地方就不会消失。” 　　姬云自从七岁拜师之后，就只能一年见父母一次，和父母的关系就渐渐疏远，到了后来身为凡人的父母早已化为尘土，回忆起他们时也只剩下零星记忆，她无法理解这种花钱把亲生子女送去给人禁锢、折磨的父母是怎么想的，可怔怔坐了一会儿之后，忽然间遍体生寒。 　　这些父母的所作所为，究其根源，是想要让子女按照他们的愿望长成他们想要的样子，按他们的标准生活，这和她师父所做的有何不同？ 　　她在他的期望下被塑造成了一把最为锋利的刀，作为一把刀过完了一生，还甘心情愿。 　　想到这里，姬云心头猛地一震，偷眼看看肖纯，她现在正像师父当年塑造她一样塑造这个少年。 　　她花了这么多心思、精力、心血培养他，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够成为自己的助力，可假如有一天，肖纯有了爱侣、子女，他还会和她共进退？他还会为她拼命？ 　　一把刀，如果有了牵绊留恋，要用的时候贪生怕死，还能用么？ 　　她师父当初对她也是这样想的吧？他花费在她身上的可比她现在花费在肖纯身上的多了无数倍。 　　所以她前生一生未结侣，未收徒，未传道。 　　不是因为她自以为的追求自我强大，也不是因为师父瞧不上那些曾经追求她的名门弟子，而是因为她从小被师父潜移默化，修炼，成大道，成为宗门骄傲，成为最强的一把刀。 　　而一把刀，是不需要伴侣、子女、徒弟这种羁绊的。 　　她前生到底有没有一天是为自己在活着？ 　　到底有没有一件事不是因为对修行有益而做，不是因为对宗门有利而做？ 　　那些看起来像是出于她自己意愿所做的事，到底有多少真的是出自于她自己的意愿，而不是出自她师父的意愿？ 　　她最后身死道消，也是为了维护宗门利益而战死。她死的有什么价值？她活的又有什么价值？ 　　姬云心思纷乱，再次想起昨天肖纯破门而入时眼中的关切焦急，还有看到她安然无恙时的欣喜…… 　　昨夜她发现肖纯浑身都被汗水浸湿了的时候还只是稍有愧疚，这时，那种愧疚放大了几千倍，她忽然间觉得不敢和肖纯对视。 　　不仅是羞愧，还有深深的后悔。 　　后悔她不该像她师父培养、利用她那样培养、利用肖纯，更后悔，她从前从未仔细想过自己的人生。 　　她真正想要的人生是什么样的？ 　　肖纯看到姬云微微皱着眉心垂头不语，对这个年幼丧母的少女无限怜惜。 　　自从姬云和顾岚搬回来，他已经听说了不少姬家的事情，包括曾经姬云还被质疑是弱智的事情。 　　肖纯觉得，只要不是瞎子，看到姬云的灵秀都不会相信她智能有问题。可姬伯父好像还信了。不然，这事怎么会传得大院里的人都知道呢？ 　　可见姬云有个糊涂爸爸。真不知道这么糊涂的姬伯父是怎么建立起姬氏集团成为全国排名前十的富豪的。 　　爸爸糊涂，继母阴险恶毒，姬云显然不是第一次遭受继母的迫害了，谁知道以后她还会对姬云做什么？ 　　可他作为一个外人，除了尽自己微薄的力量保护她，暂时也做不到更多。 　　他握住姬云的一只手想要说几句话安慰她，只觉得这只手冰冷极了，还微微发颤，再看看姬云长长的睫毛掩住的眼睛里泪光盈盈，心里又软又酸，“姬云……你别怕，我……我会保护你的。” 　　姬云的眼泪突然啪嗒啪嗒落下来。 　　她自己也很惊异，她已经想不起自己上一次真正落泪是什么时候了。 　　原来，一直敬仰的师父原来只是在利用自己！ 　　而她竟然懵然不知！ 　　她怎么竟然会没有看出来！ 　　自己那一生虽然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可悲之至可怜之至。 　　现在，自己又在重复着他所做过的事，肖纯对她的险恶用心一无所知还对她很好，一心想要保护她帮助她…… 　　伤心，羞愧，后悔，悲愤，迷茫种种情绪汇集在心头，姬云来到这世间之后，第一次真正落泪。 ☆、第38章 谢幕 　　“姬云……”肖纯看见她掉泪了, 以为她是感怀身世，想要安慰她吧, 又觉得什么话都太苍白。 　　什么道理姬云都懂，所以她一向表现得比实际年龄成熟很多。可是明白道理不代表不会对现实感到伤心。 　　肖纯只能紧紧握住姬云的手, 用这种肢体语言表达鼓励和关心。 　　姬云只是滴了几滴泪就稳定了情绪, 对她而言，这几滴泪已经是十分失态的表现。 　　她回想起自己上一次筑基成功时，师父非常开心，不仅大加勉励, 送给她很多礼物, 更是在翌日就传给她一套高级功法《炼元诀》, 敦促她继续努力, 争取早日修成金丹。 　　那时的自己也不过十四岁, 当时她只觉得非常欣喜骄傲，暗暗立志要尽早结丹，不辜负师父一片苦心。 　　唉, 一片苦心。呵呵。 　　姬云苦笑, 她竟一直一厢情愿地认错了这片苦心。师伯门下几位师姐还曾嘲讽过她整天只知道修炼不像人倒像个傀儡人偶, 还说过“就算是只灵宠主人还会松开缰绳撒撒欢呢”之类的话, 可她却不以为然, 认为她们是在嫉妒她。 　　姬云摇摇头，握了握肖纯的手，“我没事。” 　　筑基成功的第一天，姬云完全没有自己事前想象的欣喜和踌躇满志, 反而充满迷茫。 　　用电能充当灵气来源这一尝试宣告失败，只能暂停，姬云暂时也没想到今后要怎么对待肖纯，情绪平静之后干脆拿了本奥数习题册到他家一起做题了。 　　到了晚饭时，肖纯从冰箱里拿出一些冻好的馄饨，煮了两碗和姬云一人一碗当晚饭了。 　　肖纯察觉出姬云情绪依旧低落，收拾了碗筷之后建议一起去走走。 　　姬云想要放放小白，可这家伙给她表演自己能够使用冲水马桶，“外面太冷了，我不想出去！等会儿《仙缘》就开始了，今天锦霞仙子就要手撕小三了！我可不想等到明天看重播！” 　　《仙缘》是它最近追的一个仙侠偶像剧，姬云看着只觉得狗血淋漓荒唐可笑，小白和田霞倒是每晚八点雷打不动守在电视前面。 　　姬云只好自己下来了，对肖纯说，“我们到市中心走走吧。” 　　肖纯想逗姬云开心，带她去市中心一家购物中心里的电影院，挑了部漫威的漫改英雄电影片。 　　姬云还是第一次看3D IMAX的电影，觉得很是新奇，在影片中第一次出现碎石乱飞的镜头时还伸手在脸前挡了一下，随即听到肖纯的轻笑。 　　两人戴着3D眼镜，互视一眼一起微笑。 　　看完电影，已经十点了，姬云和肖纯没有坐地铁而是沿着S市最老的主干道慢慢走回了家。 　　这条现在看来并不宽阔的马路两边种了法国梧桐，冬季的时候光秃秃的，树干上涂了白石灰还缠着麻绳保暖，在冬夜的灯光下看起来像一个个巨大的螺丝钉，好在干枯的树枝上挂了些庆祝元旦的彩灯，一闪一闪的，看起来才不那么凄凉。 　　两人默默走了一会儿，肖纯忽然问，“你是不是准备考少年班？” 　　“嗯。”姬云双手插在口袋里，看着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流，声音轻轻的，“我想快点离开家。” 　　肖纯低着头，和姬云并肩走了几步停下来看着她，“那我和你一起考少年班。” 　　姬云抬头看了他一会儿，抿抿唇笑了，“谢谢你。” 　　“谢什么，我又没做什么。”肖纯继续低头走路，只是步子比刚才稍快一点。 　　姬云看着他的背影微笑一下跟上。 　　第二天一早，姬云像平时一样早早起床，拎出躲在狗窝里不想出门的小白去公园吸取灵气打坐修炼，回家时特意多买了些生煎和两杯豆浆。 　　姬正扬先生的飞机已经在S市降落了，姬云估计她等会儿就能见到他。 　　她领着小白去了肖纯家，一起吃了早餐，把多的那份生煎和豆浆带回家，“走吧，到我家，我爸等会儿要来，他肯定要找你的。” 　　肖纯收拾了一下书包和姬云走了。 　　果然像姬云说的，姬正扬一下飞机就赶回了家，立刻受到了小白的热烈欢迎，见到女儿无恙激动得几乎要落下老泪，看到一向不喜欢的肖纯也不那么排斥了，郑重其事地握着肖纯的手感谢了一番。 　　其实，姬正扬看到肖纯，心里那股别扭劲儿比平时更甚了，但他再也不敢说什么让姬云少搭理坏小子的话了，为什么？ 　　他现在处于道德的下风啊！他选的妻子干的都是什么事？没有肖纯报信、没有肖纯见义勇为，他女儿能平平安安站在这儿？他还敢嫌弃人家？他有什么脸嫌弃人家？啊？ 　　这时快要到中午了，姬正扬干脆让张品在某个淮扬菜做的很好的会所订了一个包间，也请了张品一起去吃饭，顺便表示一下谢意。 　　吃过饭，姬正扬叫司机王伯送姬云和肖纯去育才学校上课，自己和张品一起回公司处理事务。 　　张品坐上车，看到姬正扬脸拉长了，明知他不高兴，可也得硬着头皮把该说的话说了。 　　她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纸袋，“这，是程诺先生拿来的报告，电子版的话稍后会发到你邮箱里。” 　　姬正扬黑着脸，把文件袋打开，看了几页脸色更难看了，“怎么会弄到报警的？” 　　张品心说，那得问你的好老婆啊！ 　　当然，她没敢对老板这样嘲讽，只好推到该死的爱善中心和教授身上，“当时我也是急了，我搜索了一下，网上很多从前在爱善中心的病人说中心有很多保安，有些病人是被抓去可不是自愿去接受治疗的，还说曾经遭到过凌虐，我就一介女流，程诺先生看起来也不像能打的样子，这个……姬云又是个女孩子……” 　　“唉，那个片区的警察根本都不愿意出警，要不是程诺先生，我就是到了中心也得被拦在外面，他们有姬云监护人的签名……” 　　“还真是像他们说的那样呢！无法无天，连警察来了都不开门，教授治疗的时候都是把房门从里面和外面一起锁上！” 　　“我的天啊，你是没在场，姬云一个小女孩，被捆起来绑在床上，还谁都不让进去……” 　　“幸好肖纯在，哎呀这孩子不得了啊，他一脚就把那么厚的铁门给踢倒了！我听顾阿姨说过，他父母都是新域省军区的高层军官，果然虎父无犬子啊。呵呵，呵呵。” 　　张品讲着讲着看到姬正扬脸色都青了，又赶忙拉出肖纯转移注意力。她倒没把肖纯从一楼打到四楼把戒制中心配着□□、□□的保安全打翻的事说出来。既然程诺说他在中心门口的保安室发现那段时间的监控被关了，就说明人家肖纯不愿意很多人知道这件事。 　　张品昨天回家还把自己老板腹诽了一整夜，这会儿虽然不敢触他霉头，可是也不想他好过。哼，臭渣男，老婆死了两年就再婚，还以为自己已经是情圣了呢？女儿受了那么大委屈一直都不知道还觉得你的新老婆是小白花。 　　姬正扬按按太阳穴，把手里的报告递给张品，“你也看看吧，相信你昨天也见到了。” 　　张品是真不想再掺和老板的家务事，可是老板发话，她也只好接过来看。 　　程大侦探这份报告写得言简意赅，附件资料却很详实，有各种钱晓婷和不同涉事人物的照片，她昨天出现幻觉后入院的报告，还有一份权威药品检验机构出具的对她携带的药物的检测结果。 　　这种药物是某种毒蘑菇的孢子粉，在人体内新陈代谢的速度很快，如果不是服用后立即检查，尿液样本和血样中很难找到蛛丝马迹。 　　张品看完，在心中对姬正扬投出同情的目光。 　　男人啊，你觉得你聪明，优秀，可你在判断谁是小婊砸的时候就是盘菜啊！当初秘书部所有人都瞧出来钱晓婷是个投机分子掘金女郎，可你呢？ 　　你以为她是你温柔、富有同情心的小学妹！ 　　你以为她为什么到你家帮你照顾重病中的妻子啊？ 　　现在明白了？ 　　你根本是引狼入室。 　　你还指望她帮你照顾你前妻生的女儿？看看吧，这次要不是走运，你女儿还不知道会被弄成什么样呢。 　　程诺的报告中还有对钱晓婷手机中通话记录和通话人身份的调查。 　　在把姬云送到戒制中心的前后，钱晓婷和一个绰号“大龙哥”的人通过话。大龙哥，是一个S市有名的流氓混混，领着一批小混混。 　　钱晓婷想要干什么？昭然若揭。 　　张品能成为秘书部的中流砥柱，自然不笨，姬云虽然没说，但很显然，钱晓婷找人把姬云绑架到中心，用那么粗的牛皮带捆着她，还随身携带一瓶能造成幻觉的药物，当然是想要把这种药物逼小女孩吃了！ 　　只是不知为何自己自食其果了，很可能是不小心触电以后慌乱间误服了。 　　张品不是姬家的人，虽然从姬正扬创业时就一直跟着他，但从不敢在他面前居功，这时也表现得专业而冷静，“没有人提诉，警方也不会对家庭纠纷立案。” 　　姬正扬冷哼一声，“家庭纠纷。她现在在哪里？” 　　张品简直有点看好戏的期待了，但她仍然保持着专业态度老老实实回答，“姬太太今天早上开始就在你办公室等你。” 　　到了姬氏大楼，姬正扬和张品进了私人电梯，在电梯就快要到达顶层时，他对张品说，“联系马律师，告诉他我要他们最好的离婚律师。我要他们起草一份离婚协议书，今晚十点前送给我。” 　　电梯发出“叮”的提示音，张品轻声说了声“好的”。 　　电梯门打开，姬正扬快步走了出去，张品提着手提包，走进秘书部办公室，把门虚掩。 　　秘书们一看这架势立刻知道台风要来了，全都小心谨慎，没人敢露出笑容，连接打电话时声音都小了很多，生怕被台风尾扫到。 　　张品从秘书部专门打私人电话的隔间里走出来，坐回自己位置上打开电脑，坐在她对面的李茜给她手机发了条微信，是个头上冒着问号的流汗表情，写了两个字，法国？ 　　张品摇摇头，比了个“家事”的暗号。 　　李茜缩缩脖子，不敢再吭声了。 　　钱晓婷在姬正扬推开办公室大门的那一刻立刻转过身从座椅上站起来，快步走到他身边，脸上已经布满泪痕了，“正扬——” 　　姬正扬从前无数次看到她这种哭的梨花带雨的样子，每一次都是对她感到同情、怜惜，可是现在，他只觉得恶心。 　　她说她不被顾岚、姬云接纳，她说她在姬云那里受了委屈，她说姬云当面骂她，她说姬云误会她，和同学老师说她是坏后妈，她说她只是想帮帮姬云让她早日从失去母亲的痛苦中走出来…… 　　谎言！全是谎言！ 　　可他在哪怕上次她装疯卖傻说姬云的狗会说话的时候还对她同情，还觉得她是压力太大了！为了她，他七十岁的老妈带着他女儿搬出家，住到几十年前买的老房子里，她们已经躲开她了，她还不满足，她一定要去害姬云！ 　　想到刚才程诺那叠文件里的照片中，姬云被粗牛皮带捆在一张床上光着两只脚的样子，姬正扬心头的火一阵一阵翻滚，那个爱善中心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她处心积虑趁他和顾岚都不在国内的时候把姬云绑架到那里，想要干什么？她准备的药物是要干什么？她联系的流氓是要准备做什么？ 　　钱晓婷这时已经跑到了姬正扬身边，她抱住他的一只手臂摇晃，“正扬，你听我解释，姬云身上附了恶鬼，我送她到那里是想用电击把恶鬼驱走！你相信我！我请了李天师去看她，他没法制服恶鬼我才想到这个方法的！我是想着，把恶鬼驱走了，我们一家就可以好好过日子了，姬云和妈就可以回来了！正扬——” 　　到了这时候还有理由呢！ 　　姬正扬很想甩她一耳光，不过还是忍住了。 　　一旦他不再觉得钱晓婷楚楚可怜之后，他时刻对她保持着警惕，如果动手给了她一耳光，说不定就会成为他家暴的证据了。 　　于是他轻轻推开她，冷冷说，“马律师的人等会儿回来起草离婚协议，你可以去请律师，也可以花点时间想想你要什么。” 　　钱晓婷停止了抽泣，她怔怔看着这个她好不容易抢到手里的男人，他不知何时开始已经不再是她的战利品了。 　　片刻之后，她抹掉脸上的泪，冷笑道，“姬正扬，你别想这么容易打发我。我是不会离婚的！” 　　姬正扬从容笑，“我们有婚前协议，你目前也没有怀孕，你要闹什么？我可是有你非法持有违禁药物的证据——”他把那只文件袋里照片和尿检报告扔给她，“怎么，你想和我斗？你觉得我会怕丢脸？是啊，如果闹开了，我会丢脸，姬氏的股票说不定也会跌，可是，这些都是我能承受的损失。但是，如果闹得不好看，你以后还怎么混？我嘛，大家只会说我中了美人计，你呢？你会变成任何一个有钱男人都不敢接近的蛇蝎美人。” 　　他走到落地窗拐角处的酒桌前，拿起桌上的装着琥珀色威士忌水晶酒瓶，拔掉瓶塞，拿着酒走进盥洗室，把昂贵的酒全倒进了洗手盆里，“不如大家冷静下来，性格不合和平分手的夫妇在S市多得是，你以后还可以当你的名媛，你在F大的学费我会为你支付到底，除此之外还会每个月给你足够的钱维持你目前的生活水平，直到你再嫁人。” 　　他走出来，把水晶瓶放回桌上，用免提呼叫秘书，“把我办公室里的酒全都倒掉，联系清洁公司和装修公司，我要重新装修办公室。” 　　他回过头，看着钱晓婷，“从前送给你的车，衣服，包，首饰，你全都可以带走。你还有什么要求，一切都可以谈。” 　　钱晓婷在会客沙发上坐下，胸口起伏了一会儿平静下来，“除了婚前协议上你给我的股份和财产，我还要裕亨花园那套别墅。” 　　姬正扬摇摇头，“不可能。裕亨花园以后是给云云的。鑫源国际的顶楼penthouse或者明珠江畔的别墅，你任意选一个吧，我们结婚不到两年，这已经不算少了。” 　　钱晓婷思考了很短暂的一刻就说，“我要鑫苑国际的顶楼公寓。” 　　姬正扬看着这个女人，她是那么冷静，他从没带她去看过这两套房产，可她却立刻做出了判断，选了价值更高的那一个。 　　这时，他毫不怀疑，她对他名下所有的房产都非常了解。 　　她真的是为财而来的。就像顾岚说的，就像何雯生前说的，就像他经过茶水间时听到他的下属们那样议论的。 　　所有人都知道。 　　而他竟然当了那么久的傻瓜。 　　姬正扬在心中冷笑，你以为你欺骗了我，把我当傻瓜，给我快要病死的老婆下致幻药，虐待我的女儿，你还能继续过得舒舒服服，继续当名媛，嫁富豪？ 　　钱晓婷，你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写一个人物，即使是个渣，也不可能什么时候都渣。 　　无意为姬正扬辩解，也不想官方给他盖章。 　　他渣就渣在辨别不出谁是小婊砸，但是现实中很多直男都是这样。我遇到过几个年轻有为的科学家，企业家，他们在事业上和出色，但是被钱晓婷这种小婊砸哄得屁颠屁颠。 　　汉武大帝牛不牛？毛爷爷都提名他呢，结果呢？他把自己儿子逼得自杀了。他老年时为什么要杀了钩弋夫人赵氏，杀母立子呢？发现小婊砸发现得太晚了呗。 ☆、第39章 颜狗 　　顾岚和田霞从雍港返回S市已是四天之后了, 钱晓婷从裕亨花园搬到了鑫源国际，姬正扬遣散了家中的保姆和司机忠伯。 　　顾岚又过了一周才发觉姬正扬在她这吃完晚饭后并不回裕亨花园，她悄悄和儿子说, “我是不喜欢钱晓婷，可你不能当渣男啊, 你别是在外面有小三了吧？” 　　姬正扬哭笑不得, 他老妈真是三观正直, 。 　　他只好告诉她一部分实情, “我和她分居了, 离婚手续很快就会办好。” 　　顾岚吓了一跳，赶快把儿子拉到自己房间仔细盘问, “怎么突然就……唉, 婚姻大事可不是儿戏啊, 儿子, 你可想好了, 要是跟她离了婚，你可就不是二婚是三婚了，这不更难找了么？唉, 我儿子怎么婚姻线这么不好！”说着坐在床边哭了。 　　姬正扬说什么也不敢让老妈知道钱晓婷对姬云干的事, 这么个歹毒的女人是自己当初不顾老妈反对娶回来的, 他倒不是觉得事实打脸, 而是怕把老妈气出个好歹。 　　姬云在事发当天就和他说好不要告诉顾岚，她怕奶奶会跑去跟钱晓婷拼命。 　　女儿这么懂事，老妈忧心他的婚姻, 可他当初一心维护的女人却想着怎么在离婚时多分点财产。 　　姬正扬又愧疚又难受，只好安慰老妈，“你儿子是全国最富有的前十个男人中最年轻的，怎么就找不到老婆了？” 　　顾岚抹泪，“我是担心你再找一个这样的。” 　　“……” 　　姬正扬苦笑，“放心吧妈，吃一堑长一智，我当初是怕云云没人照顾，她又装成那副样子，唉……” 　　姬先生当即决定，下次再有结婚对象，先交往个三四年再说结婚的事。 　　他是被钱晓婷吓坏了。装疯，进医院，请天师画符捉鬼，下毒，绑架，闹得要报警…… 　　何雯当时已经病危，谁都知道她将不久于人世，钱晓婷还要下毒让她产生幻觉，为的是什么？当然不是要在何雯死前偷偷折磨她，而是为了给她打上一个“可能有精神疾病”的标签！ 　　何雯病逝快两年后，钱晓婷和姬正扬结婚，搬进姬家，姬云日渐孤僻沉默，学习成绩一落千丈，这时，就能顺理成章地被怀疑“遗传了生母的精神疾病基因”“智商不正常”！ 　　如果不是姬云突然黑马一样逆袭成功，考了年级前五，而是一直这样消沉下去，即使姬正扬再安排姬云去见其他医生，鉴定智力，“他的前妻有精神疾病”“这个病也遗传给了他女儿”这些疑窦也会种在姬正扬心中，同时，父女之间龃龉更甚，姬云还会对这个让她去证明自己智力正常的父亲保留爱意么？ 　　很可能不会。 　　而当钱晓婷和他有了子女之后呢？ 　　一边是憎恨、厌恶他的前妻所生的女儿，一边是现在的妻子所生的天真幼嫩的稚儿，他的心会渐渐更偏向谁，不言而喻。 　　这样一来，谁会被培养成为姬氏庞大财产的继承人？ 　　这份心思之深，之毒，让姬正扬不寒而栗。 　　姬正扬更想到：为了姬氏公司将来的继承权和财产，钱晓婷会不会做的更远呢？ 　　她或许目前还不敢买凶伤害姬云的生命，但她从很久之前就积极筹划，要把姬云弄成一个废人，一个疯子，一个傻子，这样，等姬正扬死后，她才拥有对姬氏公司的绝对控制。 　　那么，为了财产，这女人会不会在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干脆给他也下点毒呢？ 　　当太后或者女皇可比皇后更好呢。 　　啧啧，这么一想，再想想钱晓婷现在学的法硕课程，姬正扬一阵阵冷笑。 　　姬正扬从张品那里得知钱晓婷绑架姬云去电击中心、想要逼姬云吃致幻药的事后，一下子想清楚了前因后果。 　　从法国飞回来的飞机上姬正扬深深的后怕，恨不得赶快让钱晓婷赶快带着她的东西离开姬家。 　　看到程诺找到的那些证据之后发现自己的推测完全无误，更是背后冷汗淋漓，毛骨悚然。 　　在自己办公室见到她之后姬正扬一边和钱晓婷谈离婚的条件，一边把他办公室里放的那些酒全倒了，他怕哪一瓶里就有她放的什么□□，看到她见他铁了心要离婚后立即提出各种要求，他更怕了，这女人显然早已经想好了退路了！他要把整间办公室重新翻修，谁知道这种女人会在他办公室里放点什么呢？ 　　后来的事实证明，姬正扬还真不是想太多，装修的时候师傅从他办公桌上方的天花板里找到了偷窥和窃听用的设备，此外，还有一些古里古怪的符箓，看起来像是法器的铜铃石龟。 　　姬正扬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先是寒毛直竖，继而勃然大怒。 　　她把他当什么？ 　　按捺下怒气之后，他不动声色，钱晓婷的要求基本都答应，还向她示好，保证离婚后会给她丰厚的赡养费，一切都能白纸黑字写下来，将来她有什么难处，也可以来找他。 　　哼哼，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你想嫁富豪当阔太是么，好啊，我帮你。 　　姬云对于这件事看得清楚，姬正扬不仅是感到受骗，更感到受了侮辱。 　　钱晓婷的下场不会只是成为前任姬太太，姬正扬不允许有人这样肆意侮辱他之后还活得舒舒服服的。 　　钱晓婷耗尽了他对她最后一丝好感后，他会像对待他的敌人一样对待她的。 　　两天后，姬云和姬正扬去十中开家长会。 　　她看到年级排名的红榜上用正楷写的“姬云”两字，抬头仰望天空，你看到了么？ 　　我为你正名，那些伤害过你的人都受到了他们应得的惩罚，奶奶也身体健康……希望你早日重获新生。 　　姬云这学期期末考试在全年级排行榜上前进了两名，学霸少女张嘉萱保持着年级第一，张静欣紧跟在后面，接着是姬云。 　　全年级前十名中有四名是三班的学生，新任班主任金浦原乐得合不拢嘴。 　　他私下还跟姬正扬说，他早就深信姬云这孩子不一般，还把从前姬云的周记本拿给他看，着重介绍了那几篇他给姬云写过鼓励的话的周记，“这孩子有灵性啊，数学老师李老师也一直看好她，上学期期中就让她去旁听奥数课了，李老师还说，这次的数学期末卷难度太低，姬云发挥不出来，他还准备推荐姬云参加开学的奥赛初试呢……哎，好像是二月份吧……” 　　姬正扬心说，我女儿是数学天才，别说奥赛初试了，我们已经在附中报名了，寒假的时候就要去考附中的内部选拔赛了，呵呵。 　　当然，他还是对两位老师尤其是金老师表达了诚挚的感谢。 　　姬正扬把姬云从前的周记要了回家，半夜，他翻看着女儿的字迹，深深感到自责、懊悔。 　　何雯病逝后，何霁夫妇给姬云灌输了不少“你爸爸要把属于你妈妈这份留给你的财产霸占掉”的恶毒想法，再加上钱晓婷有意挑拨，父女间隔阂越来越深，到了后来，姬正扬决意和钱晓婷结婚，姬云坚决反对，新婚之后，一边是横眉冷对的女儿，一边是温柔可爱的新婚妻子，他自然更愿意亲近妻子。 　　随着钱晓婷对姬云的迫害越来越严重，姬云对父亲已经不仅是隔阂，而是憎恨了。 　　姬正扬看着小姬云从前的偶尔吐露心迹的周记，连连苦笑，从前看历史书上那些昏君，自己还总有撕书的冲动，怎么会有蠢成这样、被蒙蔽成这样的昏君？怎么会有逼自己亲生儿子自杀的昏君？ 　　现在看看自己，就明白了。 　　第二天去顾岚那里吃晚饭时，姬正扬悄悄走进姬云房间，在书桌边坐下，看着女儿半晌说，“云云，爸爸对不起你……”他说完，哽咽了，“你恨过爸爸吧？” 　　姬云握一握他的手，微笑道，“从来没有。” 　　寒假一开始，姬云又恢复了全天在育才学校上课，一同去的还有张嘉萱，她是一早就立志要去考少年班的。 　　肖纯去年十月就入选了奥数国家队的冬令营，先去参加了两周的训练，又随随便便拿了个全国一等奖回来，然后也参加了全天候的补习。 　　国内拥有少年班招生资格的只有四所大学，T大，P大，K大和J大，每个学校每年招四十个左右学生。年龄在十六岁以下的学生提前报名后参加同年的高考，分数够了就可以入选，再进行面试，复试等等。 　　只有J大稍微特殊点，他们是自主招生，自己出题考试。程序和其他三所大学有些区别。 　　S市的F大虽然没有少年班，但却是这四所大学的招生点和考点。有志于考取少年班的学生每年三月中旬都要先报名参加F大附中组织的筛选考试才有资格参加当年六月进行的高考或是复试。 　　张嘉萱打算今年先参加试试水，她得知肖纯也准备考少年班了，极力劝说他和姬云今年也报名参加筛选，“这可都是经验值啊同学们！反正报名费也没多贵，你们也一起吧！” 　　姬云和肖纯同意之后，和张嘉萱一起又增加了一些在育才学校的课程，从前他们上的是超前班，主要针对有志于参加各种竞赛的学生，现在又加了普通的高一高二补习课。 　　在高一的物理补习班上，他们认识了一个叫林佳融的女孩，这孩子打从他们第一天来上课就成为了姬云的迷妹。 　　迷妹这称号是肖纯给林佳融封的。 　　林佳融同学去年十二月已经过了十六岁生日，但仍然十分不成熟，那天他们三个挨个进门时，她看到肖纯先“啊”了一声，陶醉赞，“美哉，少年！” 　　肖纯同学的美貌有目共睹，虽然进入青春期后被同龄女生当众称赞的经验不多，但也能从容应对。 　　让他不能淡定的，是这位同龄女生接下来的表现—— 　　这位赞完肖纯后就看到了姬云，立即激动得双颊通红，站起来把姬云和张嘉萱往她座位那边领，“来来来，两位小学妹坐学姐这边！” 　　她们坐下之后，林佳融同学就不搭理张嘉萱了，只盯着姬云看，眼都不眨，似乎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半天之后来了一句，“这位妹妹我从前见过的！” 　　顿时搞得一班男生哄堂大笑。 　　肖纯怒目而视，可随即又发现，这个女生不是在捉弄他们，而是真的非常、非常喜欢姬云。 　　她介绍自己是S市二中高一的林佳融，因为物理渣给父母拎到补习班的。 　　“听王老师说，你们几个是准备考少年班才来的，唉……”林佳融一手托腮，看着姬云又是艳羡又是喜爱，“这么年轻又这么聪明，还长得如此美貌，唉，可见上天造物的时候对有些人格外用心！” 　　班里的同学中有个白净的男生立即吐槽，“这是亦舒师太哪本书里说的？” 　　林佳融瞥那人一眼，又托着腮痴痴看姬云，“妹妹，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那男生又吐槽，“不是曾经见过这位妹妹的么？” 　　要是林佳融是个男孩子，这时恐怕姬云早就翻脸了，可说这话的林佳融明明是个清秀少女，但是，被人用这种口气这么问，怎么都尴尬啊！张嘉萱这么想着，赶快为姬云解围，“学姐，我叫张嘉萱，这是我同班同学姬云，我们是十中初二的。” 　　“哦哦哦，真是好年轻啊！”林佳融依然痴痴盯着姬云看，“名字也好！纪云……” 　　嘉萱更正，“是姬云。女字旁加一个臣。” 　　林佳融又激动了，“嗷嗷，是男为女臣的姬啊！真是……怎么连名字都这么完美！” 　　她凑近一点仰望姬云，“姬姓虽然全国人口只有五十几万，但是百家姓中有四百多个姓都出自姬姓，可说是百姓之源，妹妹，你是兰溪姬氏、汝南姬氏还是梦泽姬氏？” 　　兰溪、汝南、梦泽都是姬姓郡望。 　　到了这个时候，姬云真是有点受不了了，冷淡地说，“我是汝南姬氏后人。学姐，快上课了，坐好吧。” 　　林佳融赶紧坐好，可嘴还不停，“哎呀！啊……竟然还是高冷人设！” 　　这以后，林佳融同学对姬云表达了高度的瞩目，姬云回答问题，姬云低头写字，姬云收拾书包，姬云发呆，姬云对自己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她都会两眼发亮双颊发红。 　　不过，过了几天，肖纯和姬云发现林佳融只是特别喜欢长得漂亮的人而已，这种人，俗称颜狗。 　　无论哪个世界，颜狗都是很多的。 　　林佳融不过是一条比较喜欢当面表达出喜爱之情的颜狗，而姬云的外貌气质又非常符合她的审美标准，所以她表达得格外热烈点。 　　接受了这种设定和肖纯所说的“迷妹”概念之后，姬云发觉，林佳融这姑娘其实还挺好相处挺好玩的。 　　她读过很多书，文学名著，哲学书，历史书……马基雅维利的《君主论》是她的最爱，文艺复兴时期的翡冷翠是她最向往的城市，她对罗马帝国的兴衰了如指掌，谈起眼下的世界格局国际大事也头头是道，常常说出以她的年龄而言非常难得的评论，可是，她爸妈希望她学理科，于是她被抓来补习物理了。 　　姬云从林佳融那里又得到许多从前未有的知识，林佳融还借了许多市面上难以买到的书给姬云，还教了姬云不少怎么把高考作文写得符合阅卷老师口味的招数。 　　几周之后，林佳融同学已经成为姬云的新朋友了。而她对姬云更了解了之后也不再当面用语言表达自己作为一只颜狗、迷妹的仰慕之情了，但是她对姬云的喜爱是更加深了。 　　作者有话要说：　　颜狗有什么错！ 　　我们颜狗的世界是最美好的！ ☆、第40章 太鼓 　　姬云上着高中课程的补习课, 奥数班也没落下，春节之前的一周, 她和张嘉萱张静欣一起去附中参加了内部预选考试。 　　育才学校的同班同学中, 除了肖纯去年十月就已经入选了，其他人都参加了这次考试。 　　考完之后, 张嘉萱等人对着答案，肖纯来了，他走到姬云身边小声问她，“考得怎么样？” 　　姬云翻翻答案纸，有点遗憾，“还行。这次为什么没出立体几何题呢？” 　　赵鹏闻言怪叫，“过分了啊姬云, 居然还言若有憾呢！我们这些杂鱼都庆幸没出什么变态的几何题呢！” 　　蒋晴晴也考得不是很理想，“唉, 这次内部选拔我是不指望了, 最后一道大题没证出来，我看我开学参加初赛预选吧。” 　　张静欣也考得不是很理想, 不过她知道附中内部预选的题目难度要比初赛高很多，本来自己就是来刷经验值的, 也不放在心上。 　　张嘉萱倒是满面红光, 一看就考得不错。 　　大家乱哄哄对了一会儿答案，张静欣提出，“现在还早呢，咱们去哪儿玩吧？” 　　赵鹏立刻响应, “同学们，嘉实中心六楼新开了个巨大无比的游戏厅啊同学们！我们去那儿玩吧！”他说完马上又对几个女孩子说，“有好多抓娃娃机！还有跳舞机，捞鱼机！去那儿玩的女孩子也很多！” 　　蒋晴晴鄙视他，“什么捞鱼机，那叫海洋大战！” 　　“唉唉，一样的！一样的！” 　　在赵鹏的极力煽动下，一帮人很快就决定了——去游戏厅浪里个浪！ 　　他们说说笑笑往校门走，经过高中部教学楼的时候，迎面走过来一群穿着高中部校服的男生，为首一个十分惹眼。他穿着附中那套其实谈不上多么有美感的黑色制服外套都显得长身玉立，意态风流。 　　张嘉萱激动地抓紧了张静欣和姬云的手臂，“是李学神！” 　　姬云微微看了李征一眼就不在意了，倒是肖纯陈骏他们和李征为首的这帮高二男生都认识，大家打了个招呼。 　　两群人错身而过之后，李征旁边的一个男生说，“哎，刚才那个女生你们看到没？” 　　“站肖纯旁边的那个吧？你眼真毒啊！就那么一错身的时间还发现漂亮学妹了！” 　　“拜托，那妹妹漂亮得隔着老远都全身发光，你还装作没看见？你眼瞎么？” 　　“喂，你们注意点儿素质啊。”那个男生笑骂同伴，“那个妹子我们从前见过，暑假放假前她来我们学校门口堵过李征，还问李征要电话号码来着！” 　　“对对对！就是那个妹子，十中的，叫姬云！” 　　几个见过姬云的男生立刻激动起来。 　　姬云特征明显，除了高挑漂亮，气质更是十分独特，确实很难认错。 　　不知道这回事的几个男生连忙八卦地追问怎么回事。 　　“这妹子手也真够快啊，这就一个学期，转移目标了不说，看起来好像还把肖纯给拿下了！” 　　“呃……拿下？肖纯才初三吧？” 　　“那人家沟通起来更没代沟了。两小无猜懂不懂？幼驯染懂不懂？” 　　“完了，李征，人家妹子换攻略对象了！” 　　“后悔当初不当萝莉控……咳，绅士了吧？” 　　“哈哈，明年肖纯一进高中部，估计你校草宝座要易主了！” 　　李征笑着说了声“滚”，心里微起涟漪。 　　其实他在两群人相遇之前就看到了姬云，虽然那时候没给姬云电话，但是他对这个从十中慕名跑来向自己表白的长腿萝莉印象还挺深刻的，毕竟姬云外形太出众。刚才就像同伴所说，隔着老远都仿佛能看到一团艳光，只要一看立刻就想起她是谁。 　　要是没再遇到姬云，或者即使再遇到了，而她不是和肖纯在一起又一看就很亲密，李征很可能也就对姬云的印象止于“一个曾有一面之缘的漂亮女孩”了，可这时候，他忽然觉得自己像是随意就被放弃了，心里不由对姬云点复杂的情绪，有点莫名其妙的愠怒：你怎么就这么不坚定呢？暑假时还向我表白呢，这寒假时就和肖纯在一起了？ 　　果然老爸说得对，年轻女孩子的爱慕是最易变的。 　　姬云当然不可能知道李征他们这帮人的少年心思，她从前当街追问李征，不过是因为看到他头上有五色灵气感到奇怪，后来谜底解开，不好奇了，自然也就不关注了。 　　她更不可能知道就这么一面之缘，擦肩而过，她竟然在附中高二那群精英男生的眼中成为了一个“不简单”“有魄力”“竟敢把我们附中校草说甩就甩转头就咬了根更嫩的草”的颇具传奇性的女孩子了。 　　这群小伙伴们坐上地铁一路吵吵嚷嚷去嘉实购物中心，在路上姬云收到林佳融的短信，问她考得怎么样，姬云回复说还行，大家现在要去玩游戏机，林佳融立刻问了地点，说自己就在那附近的市图书馆，待会儿一起。 　　到了嘉实中心六楼的游戏厅，张静欣又像上次那样组织收钱，买币，排队，井井有条。 　　姬云第一次来游戏厅，什么都没玩过，先跟着张嘉萱蒋晴晴玩了一会儿抓娃娃机，她看她们玩了几次，自己在一旁的机器一试，抓出一个毛绒猴子玩偶。 　　张嘉萱蒋晴晴立刻放开自己的机器跑去姬云身后了。 　　接着，姬云又在她们的要求下抓出了熊宝宝，戴着王冠的鸭子，红狐狸，青蛙王子…… 　　林佳融来的时候，姬云已经被围观了，姬云一看她来了，“融融你想要什么，我抓给你！” 　　林佳融一看女孩子们人手一两个娃娃，激动得大叫，“云云！你这是要提前实现我‘终有一日我男朋友会抓娃娃百发百中抓到游戏厅破产’的梦想啊！我要悠嘻猴！对对对就那个斜眼嘟嘴的！” 　　几个女孩子每人分了几个娃娃，姬云自己对这种少女心的绒毛娃娃不感兴趣，不过在女伴们的怂恿下不停抓着玩，抓出的娃娃她都送人了，蒋晴晴她们分完之后还送了几个给围观的路人，姬云自己只留了一个悠嘻猴准备给小白玩。 　　几个男生这时候才听说姬云刚才大出风头，赢得游戏厅工作人员的脸都黑了，纷纷大赞她威武。 　　张静欣抱着一个豆子娃娃教姬云玩摩托车模拟机，“姬云，你果然天赋异禀啊！来试试这个！” 　　姬云骑上去，很快就弄懂了规则，和张静欣联机飙车，林佳融在一旁用手机给姬云拍了几张照片，一边发给她一边说，“云云你真有女王范儿啊！” 　　姬云在这个游戏机上找到了一点从前御剑飞行的快感，张静欣很喜欢这种类型的游戏机，又给她推荐了几个类似的。 　　她一边玩一边对姬云大嚷：“来吧少女！和秋名山车神一起飙起来吧！” 　　游戏厅里音乐此起彼伏，灯光不停闪烁，每个人都亢奋快乐。 　　育才的同学们和姬云混熟了，多多少少都知道姬云老爸是个大土豪，废话，从前姬云每天放学都有专门的车和司机来接的，但是她有个坏后妈，而且平时被管得很严，几乎没有什么人身自由，所以什么都没玩过，什么都不懂。 　　渐渐的，没人羡慕嫉妒姬云家有钱，她成绩好又长得漂亮什么的，就连一直和姬云别苗头的蒋晴晴都觉得挺同情她的。 　　姬云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大家发现她什么都没玩过之后先是对她报以深深同情，然后抢着带她玩自己喜欢的游戏机。 　　姬云应接不暇，哪个都想试试，玩了一会儿蒋晴晴推荐的海洋大战之后觉得并不是很喜欢这种一动不动拍按键的游戏，就问肖纯，“你最喜欢玩的是什么？” 　　赵鹏抢着替肖纯答，“太鼓啊！太鼓，架子鼓，吉他什么的！哎呀大家都喜欢！来来来我去排队！” 　　他说完就跑去排队了，没一会儿他占到了一个太鼓机，大声招呼大家。 　　陈骏陪着蒋晴晴继续玩海洋大战，肖纯，姬云，林佳融和张静欣跑到太鼓机旁边，赵鹏已经投了个币开始玩了，他玩的时候特别投入，不仅连蹦带跳的，还跟着音乐唱，虽然他双手挥舞着鼓棒的样子看起来还挺帅的，但其实不用太懂行的人一看机器屏幕就知道这货是个菜。 　　林佳融的理论水平是很高的，她频频摇头，“唉，这乱七八糟的！” 　　她和张静欣也都很喜欢太鼓达人这款游戏，跟姬云科普起来头头是道，这游戏的第一款推出到现在已经是第十八代了，可见有多受欢迎，而且现在基本上什么国家最in最经典的歌都有。 　　这时赵鹏的歌已经完了，他把鼓棒递给肖纯，“你来玩！” 　　林佳融说，“肖纯，挑首慢点的歌。” 　　肖纯“嗯”一声，挑了首《双截棍》，转头对姬云一笑，就开始打了。 　　林佳融接着给姬云讲解怎么看谱，还有这款游戏的基本计分方式、游戏流程、难度定位甚至谱面编写风格等等，姬云一边听一边看肖纯操作，对这款游戏也越来越感兴趣了。 　　《双截棍》结束，肖纯想挑首稍微快一点的歌，找了一会儿赵鹏夺过鼓棒哒哒哒选了一首，音乐一响起来，肖纯的耳朵唰一下就红了，林佳融和张静欣互视一眼都赶快看姬云，结果看到她跟没事人似的认真盯着屏幕，听着前奏还看着肖纯等他开始打呢。 　　赵鹏唯恐天下不乱地咳嗽一声，“咳，姬云，这是摇滚版的 ！” 　　“嗯！”姬云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肖纯知道，她恐怕是不知道这段音乐通常会在某个重大仪式上演奏。外星人嘛！ 　　这首歌比《双截棍》快了不少，肖纯打的时候林佳融又讲了不少理论知识，姬云已经有点跃跃欲试了。 　　鼓，这种乐器，最初是远古人类用于传达信号的工具，后来频繁用于战场。 　　姬云前一生全都花在怎么当人形兵器，怎么制作出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上了，她一直致力于做出一种能够在群战时增强己方法力的法器，最后炼制出的成品中最为出色的就是一只战鼓，开战时布好法阵，用鼓点指挥调动战友，鼓声和节奏配合阵法和战况压制对手们的灵力，增益战友们的法力，攻无不克。 　　这只战鼓也因此被名为灭灵鼓。 　　为了做出这只战鼓，姬云浸淫于此道多年，从一听到熟悉的鼓点后就已开始技痒。没想到游戏厅里竟然有这样的游戏机！ 　　她仔细听着林佳融讲解，观察肖纯是怎么操作的，想快点自己也能上手试试。 　　接着，肖纯又在赵鹏的要求下选了首大家都喜欢的《wake up》，这一首难度比之前两首都高了不少，张静欣看出肖纯技术真的是不错，又要求他选了首难度相当高的“夏祭”。 　　这首打完，连理论水平出众、一向喜欢和肖纯抬杠的林佳融都不得不称赞他了，“看不出来呀，肖纯挺厉害啊！来来来，上千本樱！不要在学姐面前太嚣张啊！” 　　赵鹏又夺过鼓棒哒哒哒越俎代庖选了歌，他大声嚷嚷，“水平能不高么？！从前姬云没出现的时候，这家伙一周里至少有三天和我们出来玩，每次都玩太鼓，还有自己的鼓棒呢！” 　　赵鹏说到这儿，看看姬云，又看看肖纯，叹息，“可惜啊，人家现在不和我们玩了！” 　　肖纯脸微红，辩解道，“哪有！” 　　“哼！”赵鹏捏着嗓子，扭捏作态，“臣妾知道，陛下没把臣妾打入冷宫已经是开恩了！” 　　林佳融恶心地看赵鹏一眼，“长成这样的‘臣妾’竟然都没丢进太液池喂鱼，可见皇上已经瞎了！” 　　少男少女们哇哇怪笑，赵鹏和林佳融打闹，曲子也已经开始了。 　　这次的曲子旋律欢快，节奏也很快，对技巧要求也很高，肖纯倒是脸色平静，只有两只手不停翻动，鼓棒在他手里就像有了生命一样和着音乐和鼓点不断敲击。 　　张静欣和林佳融一起哇哇叫好，赵鹏已经又控制不住记几开始乱蹦了。 　　这次肖纯打完，在一片欢呼声中直接把鼓棒递给了姬云，“你来试试吧。” 　　姬云在林佳融的要求下选了首难度一般的童谣，很快出了高连击率，张静欣和赵鹏一起哀嚎，“啊姬云你不会连这个也学这么快吧？” 　　“滑冰也一学就会！” 　　“在奥数班已经和肖纯五五开了！” 　　“这家伙肯定是重生的！” 　　林佳融抱着双臂与有荣焉，“你刚才没有看到姬云玩抓娃娃机的英姿！可见有些人是天生不凡的！” 　　赵鹏怪叫，“不给活路啊！你和肖纯果然和我们不是同类！你们是重生的对不对？开挂了吧？！知道这期头奖彩票的号码么？” 　　姬云玩得高兴，微笑着不理他，她一首曲子打完，太鼓机的系统响起一片祝贺，她问肖纯，“我还不错吧？” 　　“喂喂——明明教你的是我啊！”林佳融不服。 　　张静欣忍不住了，“你教的都是理论知识！人家肖纯教的是实践！” 　　肖纯笑着对姬云点头，“很不错！” 　　赵鹏阴阳怪气哼哼，“瞧他们这旁若无人的样子！” 　　肖纯给姬云挑的第二首歌是《入阵曲》，林佳融等三人都说，“这太难了吧？” 　　肖纯很有信心，“她手速够快，两手协调能力也很好，注意力又好，没问题的！” 　　像是要证明他判断无误似的，姬云果然一上手就打得很好，和刚才一样一个点都没错过！ 　　“哇哇哇——又是良！”张静欣和林佳融互相摇晃着喊，“姬云你神了！” 　　赵鹏却是怒了，“给她上千本樱！你要打下来我就敬你是条汉子！”他前面一句是对肖纯说的，后面一句直接对姬云喊上了。 　　这时蒋晴晴陈骏他们也跑来围观了，都对姬云表示了震惊，当然也都很期待姬云打千本樱。 　　姬云问肖纯，“你刚才打的是几倍速？” 　　赵鹏倒吸一口气，“不是吧你？不要太嚣张了啊！你还想直接打肖纯那首？那是四倍速的！” 　　肖纯笑着不吭声，不过快速给她选出了四倍速的千本樱，“试试看吧！” 　　“好！”姬云接过鼓棒，全神贯注，前奏一结束立刻跟着屏幕上的提示鼓点哒哒哒敲了起来。 　　她一出手，身后的小伙伴们就齐声惊叫起来，这手速，手法，意识，绝对不像是第一次玩啊！ 　　其他玩家听到这么热闹也都纷纷回头或是跑过来围观，游戏厅的工作人员远远一看，又是刚才那个玩抓娃娃机让他们大出血的女孩，也跑来围观了。 　　林佳融一边哇哇叫着一边用手机把姬云神一般的表现给录成视频。 　　这首歌挑战成功了！ 　　赵鹏的下巴都快脱臼了，“姬云，你不是第一次玩对不对？” 　　姬云对他笑笑，很淡然的样子，“你觉得不是就不是吧。” 　　肖纯也很惊讶，他能看出姬云确实是第一次玩太鼓达人，但她却绝对不是第一次玩太鼓。他当初可是买了鼓棒自己在家跟着模拟器练习了好久才达到现在的水准的，姬云这种读谱能力，稳定的节奏感和高超技巧，绝不可能是看着他演示了几次就学会了的。 　　在众人的吵吵嚷嚷中，他看向姬云，她对他微笑，虽然没有说话，但他从她的眼神中看出，她终会告诉他这是怎么回事的，于是也回以一笑。 　　“真是太厉害了！”迷妹林佳融还激动不已，“姬云，我把这段视频发在微博上可以么？” 　　张静欣嚷嚷，“发啊！” 　　姬云没有微博，推鸟之类的网络社交软件，她看看肖纯，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哦，发吧。” 　　林佳融发了微博，又问姬云，“你是不是没有微博啊？快注册一个！我艾特你啊！” 　　其实姬云很早就知道了微博这种社交软件，但是她对现实中的社交都不很热衷，更不会对网络社交有什么兴趣，微信群也几乎不去，她只注册了一个电子邮箱，因为有时候育才学校的题目和教案是电邮给学生们的。 　　这时被林佳融纠缠不放，姬云只好注册了一个微博账号。 　　林佳融立刻让姬云和她互相关注，她手机“叮”地响了一个提示音，她得意地看肖纯，“哈哈哈！我是你的第一个粉丝哦姬云！你第一个关注的人是我！哈哈哈哈！” 　　肖纯把脸扭到一边，不屑道，“幼稚。”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是什么曲子的小天使自己去搜。啦啦啦~~ 推荐Jerry C 的摇滚版。 ☆、第41章 咦？红了？ 　　才经历过期末考试、奥数选拔考试的摧残, 这群人在游戏厅里玩得太投入了，想起去吃午饭的时候都快下午两点了。 　　林佳融的手机一直叮叮叮响个不停, 她一边吃东西一边看, “这么一会儿转发超过300了？我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多转发这么多赞呢！姬云你要红了！” 　　吃完饭，大家三三两两散了。 　　姬云和肖纯走到市府大院门口时, 他忽然说，“下周就春节了，我爷爷奶奶会回来过年，我爸妈也会回来。” 　　“……哦。”姬云有点小失落，那即意味着肖纯家不再是不受打扰的练功地点了。 　　这阵子，每天下午姬云都会到肖纯家和他一起练功。 　　“你来我家玩呀！”肖纯看到姬云眼中那点失落，赶紧又补充, “我爷爷奶奶你都见过的，我爸妈人也很好……” 　　姬云垂下眼眸, 轻轻摇摇头, “我们一家可能有别的安排。” 　　肖纯一听，立刻明白了。 　　姬正扬今年内宅不宁, 春节又是人情往来高峰，为了避免尴尬, 他很可能会带一家老小离开S市过春节。 　　今年的春节特别晚, 二月十五号才除夕。 　　姬云一家的春节过得有点冷清，田霞回了老家，姬正扬和钱晓婷办离婚后不仅重新装修自己的办公室，把姬家大宅也重新翻修了, 他暂时搬到了公司附近一座公寓里，现在彻底成为一个单身男人了。 　　春节期间公司放假一周，姬正扬往年不免要借机和达官贵人生意伙伴相互拜年联络感情，今年干脆带着顾岚和姬云一起飞到了蓉岛度假。 　　蓉岛是个地处赤道的小岛国，服务业非常发达。姬正扬在那有一座面对海湾的别墅，毗邻游艇俱乐部。 　　一家三口在小岛上住了几天，姬正扬请了位教练，白天和女儿一起学习驾驶游艇，晚上一家人领着小白在海滩上散散步，吹吹海风，倒也其乐融融。 　　假期结束后姬正扬没有和老妈女儿一起返回S市，而是直接从蓉岛去了临近的马国，说是要见几位生意合作伙伴。 　　顾岚带着姬云和小白坐飞机回S市时已经傍晚了，田霞已经提前一天到了，家里暖气烧得热热的，窗明几净，她还做了不少菜，还准备了一个蛋糕。 　　姬云愣了愣，顾岚笑着摸摸她头发，“云云，你忘了今天是你生日了？” 　　姬云这才想起来，哦，今天是小姬云的生日。 　　修道者逆天求长生，堪破生死，她前生离家拜师之后也从未庆贺过生日，师父不提，她也不知道自己生辰是几时，这时看着蛋糕，有点恍惚。 　　不一会儿姬云收到了肖纯的祝福短信，姬云想想，回复了他一个笑脸表情。她从没和肖纯说过自己生日是哪一天，想来他是在帮她送附中内部考试的报名表格时看到的。 　　为了不让顾岚田霞失望，姬云表现得很惊喜，她吹了蜡烛，收了她们的礼物。 　　饭吃到一半姬正扬也发来了视频，除了祝女儿生日快乐，还说等他回来后会补送一份特别的礼物给她。 　　一番热闹之后，已经深夜了，姬云躺在床上，还能听到不知何处传来的一两声鞭炮声。不知为何，心里忽然觉得怅然。 　　第二天，姬云的几个好友一起登门拜访，把姬云的小房间挤得满满的，钟研和林佳融还是第一次来姬云家，看到小白之后喜欢得不得了，小白趁机献谄，把几个小姑娘逗得不停哈哈笑。 　　顾岚和田霞看着一屋子活泼可爱的青春少女也是心情大好。 　　玩了一会儿，林佳融对顾岚说，“顾奶奶，我们想和姬云一起出去庆祝，保证晚上吃饭的时候回来，您看行么？” 　　顾岚立刻准了。 　　林佳融也是那种被父母管得很严的那种没什么人身自由的孩子，羡慕得不得了，“姬云你奶奶真好，在我家，我要出去一趟得先求我爸，再跟我爸一起求我妈才行，还有好多条件，唉。” 　　姬云对她笑笑，“我倒是想多点人管我呢。” 　　林佳融自觉失言，赶快把话题岔开。 　　她们一出了姬云家楼门，立刻遇到肖纯赵鹏陈骏三个男生了，姬云早知道是肖纯告诉大家她生日的，也不觉得特别惊奇。大家又到肖纯家玩了一会儿，一起去嘉实购物中心。 　　出门时肖纯递给姬云一对尖头的鼓棒，“生日礼物！” 　　姬云开心地接过来，“谢谢。” 　　一群少男少女说说笑笑去坐地铁，钟研和林佳融肖纯等人都是第一次见面，起初有点腼腆，不过很快就熟了。 　　姬云一边哀叹自己竟然有一日堕落到要和这帮“同龄人”一起玩乐，一边又羞耻地觉得，其实和他们在一起还挺高兴挺好玩的。 　　到了嘉实中心的游戏厅，张静欣立即组织去换游戏币买饮料了。钟研因为第一次来参加这个小集团的活动，就和寿星姬云一起享有特权，跟着姬云直奔太鼓机去了。 　　她们走过去时，看到一群少年围在一台太鼓机前不断发出赞叹声，一个少年双腕翻飞，打的也是那首四倍速的千本樱，而且，还是一人双鼓！ 　　一人双鼓是太鼓达人的一种特别玩法，玩家投入双人份量的游戏币，一个人以双手分别敲打左右两边的鼓。 　　这种高阶玩法林佳融也曾向姬云科普过，用这种方式玩低难度的歌曲没什么问题，然而如果两边音符密度高而且谱面相同的曲子，这种玩法就非常费力，特别是连打比较多的时候。 　　围观的人群又发出一阵叫好声，太鼓机也发出一阵阵欢呼。 　　钟研拉了姬云一下，小声说，“哎，这不是附中那个学神么？” 　　姬云早就认出这个玩家是李征，“嗯”了一声向四周看看，暂时没有空着的太鼓机，只好先等着了。 　　“姬云？” 　　就在姬云转身仔细观察哪个玩家看起来比较像是要离开的时候，背后有人叫了她一声。 　　她回过头，李征拿着鼓棒看着她，“你在等机器么？” 　　“嗯。”姬云点头。 　　“你来玩吧！”李征投进去几个游戏币，退开一步，大方地把机器让给她。 　　“哦。谢谢你。”姬云也不客气，她拿着新鼓棒攥了一路，早就想试试了，上去挑了首肖纯打过的wake up。 　　一首歌打到一半，肖纯他们也来了。 　　肖纯赵鹏他们看到李征这帮人，稍微一怔，打了招呼之后站在一边。 　　姬云这首歌打完，笑着对肖纯说，“鼓棒很好用，谢谢！” 　　肖纯微笑一下，赵鹏已经迫不及待喊，“换我换我！” 　　姬云稍有歉意对他笑笑，看看一旁站着的李征，“是他投的币。” 　　“呃……”赵鹏尴尬一笑，“那学长你继续吧！我们等别的机器！” 　　这时林佳融喊了一声，“有了！有机器了！” 　　姬云又向李征道了声谢，和同伴们一起去了。 　　理论水平很高的林佳融其实实际操作水平和赵鹏不相伯仲，两人各自玩了一局，互相吐槽，赵鹏气哼哼地推了肖纯一把，“上！给兄弟长长脸。” 　　肖纯选的歌节奏快又复杂，但是看他打来真是赏心悦目，赵鹏大呼出气，忽然看到不远处站在太鼓机前喝饮料的李征，问姬云，“姬云，你和李学长他们认识？他怎么让机器给你玩？” 　　姬云平淡回答，“不算认识吧。” 　　钟研不清楚状况，直接补充说，“就见过一面，去年暑假的时候我们到附中买卷子，姬云问他要过电话。” 　　她刚一说完立刻被张静欣捏了一把，她懵懵懂懂看着张静欣，还没搞清楚状况，为什么瞪我啊？为什么捏我啊？ 　　张嘉萱非常聪明地试图补救，“我们买的是有李学神答案的汇总考卷，李学神刚好从书店门口经过，姬云说想看看答卷字迹的主人长什么样子就……哎哟。”她也被张静欣掐了一下。 　　林佳融不出声，但是一瞬间就构思了好几个狗血三角恋故事了，再一看肖纯这边，他十分配合地连打错了几个鼓点。！ 　　哈哈，林佳融脑海里狗血酝酿成了一场小型风暴，只差没猥琐地笑出声了。 　　倒是当事人之一的姬云还保持着一贯的淡然，仔细看着肖纯的手势，“你的鼓棒是圆头的啊。” 　　“嗯。我喜欢用重一点的鼓棒。” 　　“待会儿让我试试你的？” 　　“可以啊！” 　　吃瓜群众一看这两人都不当回事，都松了一口气，继续围观了。只有钟研很迷茫，为什么瞪我掐我啊！ 　　这首歌打完，姬云和肖纯去买饮料，张静欣连忙趴在钟研耳朵边悄悄跟她说了姬云和肖纯关系不一般，张嘉萱在一旁又义正辞严批判，“我们现在还太小谈恋爱什么的至少等到大学啊！” 　　赵鹏在一边傻乐，所有人中只有林佳融最忙！这条颜狗看到李征之后又赞叹“美哉少年”然后忙着换各种角度偷怕人家。 　　姬云和肖纯拿着饮料回来，快要走到李征身后时拉拉他的衣角，“你开灵目看一下他头顶。” 　　肖纯一愣，看了之后也是挺震惊的，“有很多……和我们很像，但是又不一样。” 　　“嗯。”姬云拉着他继续若无其事走，“我当初也吓了一跳。” 　　肖纯皱眉，“你在遇见道长之前就会用灵目术了？” 　　姬云一噎，扯一个谎就得不断扯更多的来圆啊，她叹口气，“是啊。可见我天生是和别人不同的。” 　　肖纯一乐，半侧着脸看着姬云，如鹿的眼睛里带点戏谑。 　　他忽然站住讶异地说，“咦？你头上的五色云雾多了好多，颜色浓郁了很多！” 　　姬云惊讶之余竟用手摸了一下头顶，然后失笑道，“真的？” 　　“嗯。” 　　姬云沉思片刻，莫非她走学霸路线已经成功了？积累了大量的人气？ 　　“等会儿回家我试试能否运功把这团灵气吸收掉！” 　　“这是灵气？” 　　“嗯……”姬云蹙眉，“我不确定。哦对了，你爸妈又走了？”肖纯爸妈一走，基本就处于放养状态，肖爷爷和奶奶整天跟着老朋友们饮茶玩乐，时不时参加个夕阳红旅游团，肖纯家作为两人练功的地方非常合适。 　　“对啊……”肖纯难得的有些惆怅，“前天假期结束就走了。” 　　“对了，我爸跟你爸有什么恩怨啊？”姬云发现姬先生一提起肖纯他爸就满脸阴郁。 　　“我私下问了，我爸说他俩其实是发小，一块儿长大的，可是高中时追同一个女孩打了一架，我爸一不小心就把你爸打进医院了。” 　　“后来呢” 　　“后来？” 　　“女孩跟他们谁好了？” 　　“跟他们一个学长。” 　　“……” 　　接下来大家欢乐地玩了个痛快，又一起去披萨店吃了饭。 　　姬云平时在家吃饭，田霞为了顾岚，做菜会兼顾清淡和营养，除了和肖纯一起去的汉堡店，姬云还这真没吃过这种高热量的食物。 　　要是在前生，如果有人要请姬云吃这种高热量、营养也算不上均衡的食物，姬云会用“mdzz”的眼神杀死对方的。 　　她师父所教授的道法核心是少欲，少口腹之欲，少财帛之欲，少声色之欲，少情爱之欲，在他眼中，似乎世间所有**都是羁绊和试炼，姬云只有摆脱这些**，才能成就大道。 　　可是，师父你从来不觉得沉迷修行各种功法、精研阵法炼器也是一种**啊…… 　　也许，你教我的，并不一定是正确的，也许，你教我的是正确的，但却不是对我最好的。 　　这一次，我不管什么都要试一试。 　　怀着这种迟来了几千年的中二叛逆心情，姬云微笑着抓起了一块油汪汪的披萨。 　　吃完了饭，大家又跑去滑冰场，一直玩到傍晚才各自散了。 　　姬云和肖纯回到家，发现肖纯爷爷奶奶还没回家，立刻到他家抓紧时间练功。 　　她像平时一样运功，但这次，她放了一股灵气绕在自己体外，在头顶一转，立刻感到头顶确实有一团极为浓郁的灵气，五色纷纭，纠缠在一起。 　　姬云耐住性子，细细抽丝剥茧般把它们分类，一丝丝收入紫府，再从紫府中运转挪移到丹田，运功完毕果然修为有明显长进。 　　看来真的可以靠收聚“人气”炼化成灵力！ 　　姬云非常高兴，她上次在白云观收集的灵气已经快要用完了，想要转化电能又被证实此路不通，非紧要关头不能轻易使用，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来就被灵气稀薄的问题困扰着，如今又有一条路可走，怎么能不高兴呢！ 　　不过，这些“人气”究竟是怎么来的呢？ 　　如果真是靠当“学霸”得来的，不应该在期末成绩放榜之后就有不同么？现在寒假都过了一大半了。可见大部分突然增长的人气是最近才有的。 　　姬云看看肖纯，他头顶的五色灵气也比之前浓郁了一点，但远没有她所增长的多。肖纯可是附中初中蝉联三年的年级第一啊。 　　她想了一会儿不得其解，只好先带肖纯回自己家蹭个饭。 　　晚上，霸占着IPAD玩的小白突然喊姬云，“主人，你什么时候红了？” 　　嗯？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太鼓达人游戏的一些描述可能不是太准。毕竟我好久没玩了而且也玩的不好……啊，反正是架空！ ☆、第42章 红了！ 　　姬云红了。 　　在她毫无所觉的时候。 　　小白虽然不喜欢修炼（这本就是极其痛苦的过程）, 但是为了更好地使用ipad和获得各种时尚、美妆、八卦资讯和为了今后化形成人打好基础，它学打字、上网、使用各种通讯工具什么的可是不遗余力的。 　　不仅如此, 小白还早就有了网络身份, 在社交网络还很活跃。它注册了微博，头像是一个可爱的卡通萝莉, 它关注了不少明星、美妆达人、营销号，而且……居然还有两百多的粉丝！？ 　　姬云有了微博账号之后并没和小白互粉，所以它直到今天才看到一条“太鼓美少女”话题的微博，小白是立志成为美少女的，对任何美少女话题都保持关注，可今天这条微博，它还没播放视频就看出视频里的人是姬云！再一看, 这条微博已经被转发了三四万次了！ 　　原来这才是“人气”的真正来源么？ 　　姬云翻看了一下评论，其实大多数人对太鼓或者太鼓达人这款游戏并没什么了解, 只是冲着美少女转发的, 换句话说，只是看颜。 　　视频是林佳融拍的, 但成为话题却是一个搜罗各种“美少女”图片的博主转发之后。林佳融艾特了姬云这条微博，不过姬云一直没用这个应用程序, 所以现在才发现。 　　她看看自己微博, 竟然也有近两百的粉丝了。 　　姬云沉思一会儿，问小白，“你知道怎么才能更红么？或者说……出名？有人气？被很多人关注、喜欢？” 　　小白很老练地用小爪子翻看姬云微博，“主人, 和你互粉这个‘佳音的佳孔融的融’是谁啊？今天来找你玩的朋友么？她有一千多粉丝呢！你应该问问她啊！” 　　姬云知道林佳融怎么有这么多粉丝的，她早就跟姬云交过底了，她是一个小写手，在叽叽文学城写了几篇狗血玛丽苏文，有同人也有原创，没人知道她是个高中生，读者还整天叫她大大、太太呢。 　　小白又跑到林佳融在叽叽网的专栏，翻看了她的狗血玛丽苏小说，摇尾献计，“主人，你也试试写小说嘛！” 　　这看似是个不错的主意，不过，姬云有自知之明，她前生倒是著有《体修要录》《灵剑锻谱》等等著作，还被广为流传，可这些都是学术专著， 　　更重要的是，作为一个只在少女时代略微有过绮思，从此之后再未对男女情爱有过任何憧憬的人，她写不出言情文。 　　至于升级流，修真文什么倒是可以一试，不过她已决定抛弃从前种种，更不想再追究师父对她悉心培养究竟是出于什么心态，自然也不想为了写个文追忆当年各种事情。 　　小白听姬云说完，又摇尾献计，“主人，你要想快点红，可以当网红或者段子手！” 　　它说着，把它关注的几个段子手博主的微博翻开给姬云看，姬云一看又摇头，“这个难度太高了，我现在和同学们说话有时候还听不懂他们的段子和梗呢。而且……” 　　小白也垂头，“对哦，而且你也没什么幽默感。” 　　至于当网红，小白给姬云看自己关注的几个美妆博主之后，又介绍了几个直播吃饭的韩国妹子日本妹子，还有几个整天什么也不做就是晒晒各种包包，口红试色，衣服，去哪里旅行了之类的博主。 　　姬云看完之后哭笑不得，捏了捏小白脖子后面的软肉肉，“你想让你主人做这些？” 　　这也…… 　　美妆博主还好，人家是有一技之长，还无私造福其他想要变美的妹子，同时挣钱出名，可是整天晒比基尼照，评论下面一溜流着口水的表情“文明观球”的那些…… 　　短裙短袖是姬云目前所能接受的这个世界的服装的底线。 　　小白无辜脸，认真想了想跳起来，欢快摇尾，“主人，你不如考虑一下直播吃饭？你筑基之后吃得挺多的！我看你放开吃绝对可以去挑战大胃王！” 　　姬云看着它扬头摇尾一副“求表扬”的样子，心中大怒，“我在辟谷之前肉身需要滋养！这里的食物这么缺乏灵气，我不多吃的话怎么能行？” 　　她本以为筑基之后会渐渐开始辟谷，却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她从前筑基之前就吃了很多富含灵气的食物，肉身在筑基时已经积蓄了灵气，她所在的世界灵气浓郁，日常吸纳就可以满足肉身动用灵气的量，可现在，灵气匮乏，她只能把日常吸纳的灵气放入灵脉，肉身却缺乏必要的灵气和能量，这样一来，每天修炼会耗费更多体力，如果再表演几次当街碎大石什么的很快就会饿。 　　这种情况，就像她已经把身体改造成了一辆高性能跑车，加满了汽油，可是发动的时候却必须像肖纯极力想带她一起玩那个偷车游戏一样——得拽着两根电线“嗞嗞”打火花才能发动车子！ 　　这是她一大恨事，小白还拿来说，简直可恶！ 　　小白一看姬云傲娇成怒了，赶紧捂着脑袋趴在地上，“对不起啊主人，我不是故意的。” 　　姬云长叹一声，颓然倒在床上。 　　不仅辟谷暂时没戏了，她还面临许多别的问题。 　　在她的世界里，是并没有这里的修真小说里常出现的驻颜丹的。 　　基本上，什么时候筑基，修道者就会在筑基之后的几年停止外貌变化。 　　她前生筑基的时间是十五岁，最终身体成长到近二十岁。她从这之后才开始逐渐辟谷。这还是在每天吃的都是灵粮灵兽的肉，还有各种高级丹药当糖豆一样服用的情况下呢，现在，恐怕要等好几年才能驻颜辟谷。 　　姬云郁闷了一夜，第二天收到了白宇杉的电话，她在春节前才回S市，希望能和姬云见见面。 　　姬云很喜欢白宇杉，自然一口答应，然后又问，能不能带一个朋友一起去。 　　白宇杉说没问题，她男朋友家也是S市的，如果姬云不介意，聚会可以安排在她男友家在乡间的农家院，他们在F大的几个朋友也会一起来。 　　姬云立即约好了肖纯，向姬正扬汇报，要了辆车把他们送到了白宇杉男友家。 　　要是在从前，姬正扬哪会答应姬云和肖纯一起外出，还在外面留宿一夜？不过，他现在处于道德低谷，对女儿充满歉疚，姬云给的理由又光明正大，心里虽然不爽，还是答应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姬云和肖纯就出发了。 　　白宇杉的男友叫彭放，他家在S市下属的一个郊县有个乡间小院，他也是T大的学生，不过和白宇杉专业不同。 　　虽然才刚过春节，但乡间已经有一层嫩嫩的绿色了。 　　一路上嫩嫩的绿色看得姬云心情舒畅。 　　姬云和肖纯上门之后先奉上姬正扬准备的礼物，彭家一家大概是已经从白宇杉那里知道姬云的身份了，对她很殷勤客气。 　　宾主寒暄了几句后彭放就把他们领到小院二楼他的超级无比大的房间兼会客室兼游戏室，里面已经坐了一帮人，有男有女，看起来都二十刚出头的样子，有一两个小高中生样子的，彭放介绍说是自己的表妹表弟。 　　大家见到姬云和肖纯友好打个招呼，又继续围着一个人看他打游戏。 　　肖纯一看大屏幕知道他们玩的是一个战略性沙盒游戏，和姬云在一边坐下一点点给她讲解。 　　肖纯是个游戏迷，姬云近来和他玩过不少游戏，但她更喜欢操作性比较强，注重个人能力的格斗类游戏，对这种战略**不是很感兴趣，她只是姑且听着，一边打量白宇杉的这些朋友。 　　然后，她悄悄拉拉肖纯的衣袖，“你看他。” 　　肖纯顺着她目光向正在玩游戏的男生头上一看，“五色灵气？” 　　肖纯立即就知道她为什么在皱眉了。 　　姬云已经向他推测过为什么李征头上会汇聚那么多灵气了，当然，这也只是姬云的猜测，对于这种灵气目前她也不算很了解。但是，至今为止他们所见过的具有五色灵气的人，不管是李征，敏昌，还是他自己和姬云，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容貌出众。 　　但是，他们眼前这男生，真是……咳，说相貌平平都已经很恭维他了。 　　肖纯问彭放，“彭放哥，这个男生是谁啊？打得很好啊！” 　　彭放一笑，“他啊，madao工厂长听说过么？” 　　肖纯惊讶，“那个madao工厂长？” 　　“就是那个madao工厂长！”彭放递给肖纯一个蜜桔，又给姬云一个。 　　肖纯看得姬云不解，连忙跟她解释，“madao工厂长是个很有名的游戏主播！”他拿出手机搜索了几个视频给她看，姬云一看每个视频都有三四十万的点击，心里暗想，游戏主播有很多都是不露脸只拍电脑屏幕自己配解说的，这样也能吸引人气。 　　她观察了一会儿这个已经有国际职业联赛的游戏，实在是不感兴趣，叹口气小声对肖纯说，“没准你可以试试当游戏主播，哦，对了，一定记得每次直播之前露着脸对镜头说几句话。” 　　肖纯脸一红，乌黑双眸斜睨，似嗔似怒地看姬云一眼，嘴角却含着点笑意。 　　姬云掐着桔子皮小声说，“我是说真的，我们这门功夫，想要更进一步，所需要的气就越多，我已经教你吸纳灵气的法门了，你觉得怎么样？” 　　肖纯剥了一个桔子递给姬云，自己又接过她手里的桔子剥，“确实。我按你说的方法吸纳，可是一周所吸到的气还远没有你从前刚教我时一次吸到的多。” 　　姬云心说，那是当然了，那时候你吸的是我从白云观收集的至阳灵气在我体内炼化的内丹！一颗等于你这么吸一年吸的量。 　　这时，一局游戏结束了，彭放和白宇杉把姬云和肖纯介绍给他们的同学和朋友，这两个小朋友是有志于考少年班的，在座的大学生全是彭放白宇杉高中、大学的同学，除了没有J大的，T大、P大、K大的都齐了。 　　彭放豪放一拍madao工厂长的后背，向姬云肖纯介绍他，“这货就是考上T大少年班的怪物，来给未来学弟学妹们介绍一下你们那的情况吧！” 　　肖纯和姬云又吃了一惊，工厂长是个矮胖眼镜宅，还留着一蓬乱炸炸的大胡子，看起来比在座所有人都老，猛一看说是快三十了也有人信，竟然是少年班的？现在才十九岁？ 　　Madao工厂长真实的名字叫张君泽，已经大学三年级了，不过，人家准备直博了，他的专业是天体物理。 　　他先介绍了一下自己当年考少年班的情况，主要是面试和复试的过程，然后又说了说自己专业是做什么的，少年班是怎么在入学一年到两年后根据学生兴趣分专业的，辅导老师都有谁有什么特长专著之类的。 　　肖纯和姬云都觉得受益匪浅，一面感谢，一面要了人家联络方式，微博互相关注。 　　工厂长跟姬云互粉了之后，又眯着眼看了她一会儿，“妹妹，你该不会就是那个太鼓美少女吧？” 　　姬云还没说话呢，肖纯先脸红了，还替她答，“她就是啊！” 　　工厂长这下激动了，从刚才给他们介绍经验的可靠前辈模式瞬间切换回了死宅模式，“哎呀，妹妹，你再说一遍你叫什么名字？我能和你合影么？哎我跟你的合影能放我们学校论坛么？哎呀我去，哥哥这回要火了！这还不得把那帮死宅羡慕嫉妒死啊！哦哦你一定要考我们学校啊！” 　　死宅和姬云合影之后立即发到了自己微博和校内论坛上炫耀，“看看我今天遇到了谁？太鼓美少女本人！比视频更漂亮可爱！[鼻血][鼻血][鼻血][心][心]” 　　只一瞬间，他的微博消息提示音就不停地响了起来。 　　死宅得意地举起手机掐着腰间的游泳圈狂笑，“哈哈，羡慕吧！嫉妒吧！恨吧！你们这些死宅！” 　　作者有话要说：　　肖纯向姬云安利的那款偷车贼游戏是Grand Theft Auto 侠盗飞车。 　　侠盗飞车5 在2013年推出的时候，网络预售就先破了世界纪录，24小时预售达到了8亿，美元。 　　然后更是一路狂破各种游戏界销售纪录，最后好像一共打破7项吉尼斯世界纪录吧。 　　这个系列的游戏核心内容是啥呢？就是策划和进行各种犯罪——偷车，抢银行…… ☆、第43章 邀约 　　姬云和肖纯在彭放家的乡村小院住了一夜, 从白宇杉和彭放请来的同学朋友们那得到了不少宝贵的信息。肖纯更是和张君泽等人打了几把游戏之后轻松融入了他们的圈子。 　　男生之间建立友谊的方式和女生不同。 　　到了第二天下午，姬正扬的司机来接姬云和肖纯回家。 　　令姬云意外的是, 只一夜之间, 她汇集的五色灵气又多了不少，简直可以说是暴涨。 　　这些灵气是怎么来的呢？ 　　Madao工厂长是个拥有三百多万粉丝的博主, 关注他的用户以游戏宅男为主，他在校内论坛的固定马甲也是个小有名气的号，在T大这种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理工科宅男遍地的地方，任何“美少女”标题的帖子都会受到关注。 　　一夜之间，madao工厂长和太鼓美少女合影的帖子高高挂在版首飘红，madao工厂长那条微博也被转发了上万次，之前林佳融拍的视频又多了很多转发, 就连姬云自己的微博也多了好几百个粉丝。 　　不过她设置了只有和她互相关注的人才能评论，也不接受陌生人私信, 所以基本没感受到宅男的热（猥）情（琐）。 　　林佳融说这很符合姬云的高冷人设。 　　姬云现在对微博、网红是怎么成为话题, 怎么聚集人气的有了更深一些的了解。但她仍然拿不定主意接下来要怎么利用社交网络保持聚集人气。 　　再录一个视频么？那么之后呢？ 　　喜新厌旧是人们的天性，他们很快就会对太鼓美少女不感兴趣, 那之后她又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们继续保持对她的关注和喜爱呢？ 　　小白跃跃欲试：直播吃饭啊！ 　　姬云：…… 　　更重要的是，对于五色灵气是如何被聚到一个人身上的, 姬云还有很多未弄清楚的疑点。 　　现在可以确定的只有这样几点： 　　第一, 当人们（或者说信徒）对一个人出现喜爱、景仰、崇拜等等正向的情感时，就会把自身的一部分灵气“传”给那个人。 　　由此反推，也许当许多人非常厌恶、憎恨某个人时也会产生某种“气”。她目前还没见过这样的人，所以无从推测这种“恶气”能不能够被利用。 　　第二, 灵气被传递，完全不需要信徒亲眼看到他们所喜爱、崇拜的对象，这种传递像是一种精神念力的传递，不管地理距离有多遥远，在情绪产生的那一刻就会被传出去。 　　张君泽的粉丝有不少是国外的，他每次发微博之后灵气会在几小时内有最大的增长，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内几乎是匀速的增长，由他带动，被他的粉丝传给姬云的灵气也是以这种规律增长。 　　姬云由此想到，既然白云观可以汇集那么多香客的气，那么，国外那些教堂之类的地方是不是也应该有类似的灵气？想想就激动啊，可惜马上就要开学了，唉，等暑假的时候去国外观光看看吧！ 　　第三，五色灵气也是有阴阳属性的，张君泽头上的灵气就以阳气居多，这可能和他的粉丝大多数是男性有关。 　　姬云觉得，要真是这样的话，那一定得督促肖纯走张君泽的路试试，嗯，然后再在每次直播前对着镜头露个脸。这世界很公平，颜控们基本一半男一半女。 　　至于她自己……姬云想了想那个战略型的游戏，轻轻皱皱眉。她在彭放家也和宅男们+肖纯打过几把游戏，不过……姬云想，要是他们不知道她是个漂亮妹子，估计队友们会隔着网线痛斥她“送人头”！ 　　既然都是获取灵气的途径，为什么不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呢？ 　　又过了一周，开学了。 　　同时，附中内部奥数选拔考试的成绩也出来了，姬云和张嘉萱都入选了。也就是说，不管奥数预赛她们的成绩如何，都可以参加五月份的初赛，初赛成绩优秀的话，就有资格进奥数夏令营进行培训了，夏令营结束前会选拔优秀者参加十月份的全国联赛。 　　规矩是这样，但是在附中内部选拔考试中成绩非常突出的，比如姬云这种拿了满分的，基本已经内定成十月全国联赛的选手了。 　　姬云周六时去育才学校受到了付明先的特别表扬，育才的老师和附中的老师是一个圈子里的，虽然附中老师不允许出来开补习班，但是他们可以推荐学生去值得信赖的补习班啊。 　　付明先很少当众表扬学生，他教的本来就是超前班，不过这次姬云表现确实十分出色，以后没准会成为他的又一块金字招牌，看着姬云的目光都闪着金光。 　　下课后同学们纷纷向姬云表达了他们的“强烈嫉妒”，姬云笑吟吟看他们开自己玩笑。 　　少年赤子之心可爱可贵，也许不久之后就会蒙尘。 　　这时林佳融打了个电话给她，姬云接起来，“你也是来表达羡慕嫉妒恨的？” 　　林佳融一愣，“嗯？什么？啊，云云，我想和你商量件事。” 　　姬云听到林佳融口气鲜有的一本正经，走出喧闹的教室，“什么事？” 　　“嗯……是这样，我小姨想和你见一面。”林佳融好像有点抱歉的样子。 　　“你小姨？”姬云蹙眉。 　　林佳融三言两语向姬云解释了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前几天，她小姨项明琳到她家吃饭时刷微博，看到的正是她当初给姬云录的那段视频，不过视频已经被其他博主转了又转，早已看不出来原博是谁了。 　　林佳融听到那段千本樱就凑过去看，然后颇为骄傲地说，“小姨，这妹子是我闺蜜！这视频是我录的。” 　　项明琳一听大喜，“那省事了！我本来还想让助手查原博是谁呢！融融，你这个朋友多大了，在哪儿上学？” 　　林佳融说了姬云的基本情况，向明琳拉着她的手笑道，“融融啊，小姨求你件事，你把你这个朋友约出来和小姨见一面好不好？” 　　“咦？咦咦咦？”林佳融赶快挣脱向明琳的手，“你想对她做什么？” 　　“我看她外形条件很不错，想签她当我们公司艺人。” 　　“……”林佳融呆了一会儿，“那个，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么，她爸爸是大土豪，人家不一定看得上你的钱啊。” 　　项明琳微微一笑，“所以我才想让你约她出来啊。要是她爸爸是普通人，我会设法直接和她家长联系的。” 　　软磨硬缠，恩威并施的几天之后，林佳融只好怀着负疚感给姬云打了电话。 　　“云云你要是不愿意没关系，我只是答应我小姨给你打个电话，不愿意没事！”没等姬云回复，林佳融就嚷嚷起来，“你家这种家庭条件，怎么可能会考虑进娱乐圈，更何况，你是要考少年班的！” 　　“我愿意。”姬云说。 　　“我这就……嗯？你愿意？”林佳融愣了半天，感激涕零，“云云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姬云知道她接下来又要表白了，赶紧问她，“时间和地点？” 　　林佳融赶快说，“你方便的话，今天午休的时候，我小姨的公司！哦对了，他们公司叫鸿星传媒，离育才不远。我把我小姨联系方式也发给你！中午我来接你！” 　　挂了电话后，姬云搜索了鸿星传媒，从网上的信息来看，这是家规模数一数二的公司，旗下的当红艺人可说占了国内娱乐圈半壁江山，他们也是国内最早采用日本、韩国的练习生制度的公司，每年都会发掘各种类型的新人。 　　从两年前的夏天开始，鸿星每年暑假都会举办一个叫“夏季寻星”的选秀活动，这个活动也被录制成节目在电视台和网络上播出，收视率还挺高。 　　项明琳，是鸿星传媒副总裁。 　　她发掘过的艺人目前处于一线的有十几个，除此以外，她还曾经是三个已经封神的超一线艺人的经纪人，这三人都各自都有影帝影后头衔。 　　姬云又搜了搜项明琳手下这些艺人的信息，看他们的履历，什么时候出道，代表作有什么，接下来几年的工作计划…… 　　这些信息看完，她靠在走廊墙壁上发了会儿呆。 　　肖纯看姬云接了那么长时间的电话，有点不放心，他走出教室，看到她靠墙发呆，就走到她身前。 　　姬云长出一口气，不待肖纯发问就告诉他刚才林佳融说的事。 　　肖纯愣了一会儿，“那……你想……？” 　　姬云摇摇头，“我不知道。” 　　她叹口气又说，“你知道的，我不会唱歌。我不会跳舞。我也不知道怎么演戏。”她看着肖纯，嘴角微翘，“我好像也没能力当游戏主播。” 　　肖纯知道她又在调侃自己，握拳轻轻在她手臂上敲一下，“你可以表演胸口碎大石钢筋揉拉面呀！” 　　姬云也笑了。 　　“哎呀我还以为要壁咚呢！肖纯你怎么搞的？不按套路来啊！”从洗手间出来的赵鹏怪叫。 　　肖纯脸微红一下，假装没听到赵鹏说什么，对姬云说，“可是你还是想去看看。” 　　姬云点点头，“嗯。可是我还是想去看看。” 　　筑基之后还要结丹，结丹之后还要成婴，修行每进一步，要突破现有修为就需要更多的灵气。 　　不仅如此，肖纯也需要更多灵气呀。 　　所以，对任何能够集聚、转化灵气的方法，他们都要积极尝试。 　　姬云近来已经想通了，她需要的，不是一个打手，一个帮手，她需要的，是一个挚友。 　　所以，她无需像她师父当年培养、打造她那样塑造肖纯，也无需担心肖纯有一日会因为有了家庭子女的牵绊而不再帮助她。 　　肖纯天赋极高，在她引导下只要按照现在的功法不辍修炼，自然能够有所成就，但他是否要放弃俗世一切，成为和她一样追求大道的修行者，只能再继续观察。 　　可如果肖纯真的决定追求大道，那么他必然会继续接受姬云的引导指点，以他的心性，即使后来和姬云不再是密友了，如果她有难处，也会量力而为出手相助。 　　对一个朋友，还能要求更多么？ 　　姬云觉得这已经足够了。 　　她始终最相信的还是自己的力量。 　　姬云看看肖纯，等到他筑基之后才告诉他实情吧。 　　现在，她要先去见见鸿星传媒的人。 ☆、第44章 衡量 　　鸿星传媒大厦是S市的地标之一, 它坐落在S市中心商业区最佳的地点之一，一面对着穿过S市的江水, 一面对着海湾, 是一座八角棱柱型的建筑，大厦上方有一颗红色星星的标志。 　　林佳融和姬云来到前台, 做了临时出入卡，很快有秘书把她们带到十五楼项明琳的办公室。 　　项明琳是个三十出头的干练女性，涂红唇，长发梳成一个利落的髻，穿黑色西服套装，不过，她长裤下面穿的不是高跟鞋而是一双和口红颜色响应的红色的高帮回力鞋。 　　可以看出, 她是个很有个性的人。 　　寒暄完毕，她笑着让秘书把林佳融先领出去, “融融在外面等一会儿吧！” 　　姬云打量着燕明琳办公室一面墙上放的各种奖杯、奖座, 燕明琳也仔细打量姬云。 　　这个少女比视频中更出色，也更年轻。她的五官挑不出任何瑕疵, 身材高挑纤细，猿背蜂腰, 她脸上微微有一点好奇, 但更多是平静。 　　这是个很有主见的孩子。 　　项明琳这么想。 　　单看她的衣着就知道她和同龄人不同。 　　她穿着水灰色的高领羊绒衫，卡其裤和深棕色乔西短靴，一头黑发束在脑后扎成一个马尾，深灰色毛呢大衣脱下来挂在臂弯上, 在行走时不见一丝晃动，可见，她受过严格的仪态训练。 　　她全身没有任何一件这个年龄的少女喜欢的饰物。 　　可她也不需要什么亮晶晶的装饰品——她本身就像在散发光辉。 　　这少女颜色鲜妍，皮肤莹润如玉，脸颊像晕染了一层刚刚化开的粉色水彩，眉如墨画，唇如丹涂。 　　她的五官中最夺目的是眉眼，双眉浓黑且极长，眉尖微微上挑，这样的眉形如果放在男孩子脸上会非常英气，放在女孩子脸上则有些凌厉，但她又长了一双形状极美的桃花眼，这双眼睛顾盼起来，就是曹公笔下“即嗔视亦有情”。 　　不过，她此刻的表情有些严肃，所以那双眼睛看起来就像冷泉，像寒星，稍嫌冷漠。 　　项明琳请姬云坐下，她们隔着一张小茶几分坐在两张单人小沙发上。 　　“我的办公室和你爸爸的办公室不太一样吧？”项明琳笑问。 　　姬云微笑。 　　姬正扬为人低调，不管是育才的同学还是十中的同学，姬云从未向他们吐露过自己的父亲是谁。大家只能从姬云的穿戴和来接她的私人司机上看出她家世应该很好。 　　姬正扬事务繁忙，寒假前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给姬云开家长会，他也没告诉老师们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姬正扬。 　　不过，项明琳话中显然已经知道了她父亲是谁。 　　也许，安排这个约会之前，项明琳已经仔细查了姬云的身世背景。 　　“融融一定和你说了我为什么想要和你见面，我认为你外形条件很不错，想要签你。”项明琳开门见山，“我们公司是国内最有实力的影视娱乐公司，不仅是经纪人公司，还有自己的制作部门，今年最热的两部电视剧都是我们的制作。”她说到这里，骄傲地笑了笑。 　　其实，姬云根本不知道今年最热的两部电视剧是什么，她身边的朋友们除了钟研之外很少有人喜欢看电视剧，她只有在小白和田霞追《仙缘》的时候跟着看过几眼，只觉得剧中人物造型槽点可圈可点，剧情狗血淋头，不仅侮辱她的审美，还侮辱她的智商。 　　“《仙缘》……不会也是你们制作的吧？”姬云匆匆看鸿星传媒介绍时倒没注意到这一点。 　　项明琳一看姬云的表情就失笑了，“不，不是。你放心，我们公司是以制作精良为卖点的，最近十年的白兰奖最佳服装、最佳造型，有八年是我们拿奖，我想今年也不会例外。另外，我们有专门的剧本部门，从筛选原著到剧本编写都是非常专业的。”项明琳看出一点端倪了，她问姬云，“你是不是不常看电视？” 　　“嗯。”姬云点点头，“我很少看电视，明星……也不认识几个。”她现在能想起的明星名字，除了来之前搜索鸿星传媒时顺便看到的那几个，就是小白喜欢的那几个，而对于那几个女明星，姬云也仅仅是知道她们的名字，看过她们的街拍照片。 　　项明琳听林佳融说姬云是准备要考少年班的，也猜到过这个少女可能和同龄人过的生活非常不同，现在这种猜测得到证实，她也不太意外。 　　“既然这样我就再介绍一下我们公司吧，简单来说，我们公司每年会推出至少几十部电视剧和网络剧，参与十五部以上电影的制作，每一年的主要影视娱乐奖项中，我们公司会囊括一大部分技术类奖项，得奖的艺人也是我们公司的，最近五年公司开设了专门的音乐制作部门，进军歌坛，从去年开始成为蓝莓音乐节的最大主办方，今年的青少年选择奖、金碟奖也都是我们的艺人获得的。” 　　“我们和韩国的众星娱乐，日本的健家事务所都有合作，去年开始着手和欧美娱乐圈建立合作关系，今年几部美漫的漫改电影中就有我们的艺人参与……” 　　项明琳越说越有自信，“和国内其他传媒、影视娱乐公司相比，我们还有一个最大的优势，我们注重培养新人，不仅是艺人训练营，我们还有针对制作人、编剧这些技术人才的培养计划，我们所请的老师，全都是业内成名多年的高水平专业老师，这些老师，有一些是国内几所电影学院戏剧学院也请不到的。” 　　姬云说，“关于练习生这部分，我倒是知道一些，我在来见你之前搜索过。” 　　项明琳笑了，姬云这句话向她透露了她最关心的问题的答案——这个少女究竟对进入娱乐圈有没有兴趣！ 　　这问题项明琳在见到姬云之前已经想过了。 　　姬云的家世就不用说了，她又是个神童（在一般人眼中，有实力考少年班的就是神童），她的家人对她的人生规划很可能不包括进入娱乐圈这一项，或者说，进入娱乐圈，根本不是他们考虑中的选项之一。 　　所以，她才想要先见一见姬云，如果姬云本人也对这个选项表示毫无兴趣，那么她就不必去见她的家长了。 　　姬正扬可并不是一个很容易见到的人。 　　虽然和姬云的相处时间还很短，但项明琳已经能看出她的心智比同龄人成熟，也就是说，她的人生规划很可能是她自己在主动掌握。 　　现在，她已经流露出对鸿星传媒的兴趣了。既然这样，这件事就有极大的成功希望。 　　项明琳身体前倾，和姬云对视着，进一步确认，“就是说，你对我们也有一些兴趣？” 　　姬云神色依旧平静，“是的。知道《仙缘》不是你们制作的之后。” 　　项明琳爽朗大笑，“好吧，既然我们达成了第一步的共识，现在说说你想要的，你要达成的目标是什么样的吧。” 　　她说完，热切地注视着姬云。来吧小姑娘，让我看看你的心智究竟成熟到什么地步，你是一个什么样的选手。 　　“融融说你是在微博上看到那段太鼓视频才想要见我的……”姬云直视项明琳的双眼，“我想要更多人看到我，喜欢我，越多越好，而且，我要他们长久地关注和喜爱，越久越好。五年，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久到当我不再在娱乐圈，他们仍然一直会想起我，喜爱我。你能帮我么？” 　　项明琳心头猛地咚咚直跳，她从姬云的双眼里看到了直白的野心和决心。 　　这个女孩子确实和普通十四五岁少女不一样。 　　她所说的“目标”，也和其他备选的新人不一样，她的目标，既十分确实，可又很虚。 　　她明确告诉她，她要的广泛而长久的关注度和喜爱，而非金钱，奖项，梦想，但是，她对于如何达成这个目标却毫无计划，这才是她来见她的原因——她需要她的帮助，而这合作是互惠互利的。 　　姬云的态度让项明琳对稍微有些吃惊，这个比她小十几岁的小少女完全是把自己和她放在对等的位置上进行着一次谈判。 　　她有一瞬间觉得，也许姬云是一个非常缺爱的人，所以她想要得到的是众人的“喜爱”，而非关注，或是艳羡，可这想法立刻又被她自己否定掉了，姬云表现出的人格是强大而自信的，不是缺爱型的。 　　曾经也有过这么一个女孩子，她当时只比现在的姬云大三四岁，她对项明琳咬牙切齿声泪俱下地说着她的目标——“我要所有曾经嘲笑过我看不起我的人都感到后悔，我要所有人见到我都感到嫉妒！” 　　一瞬的恍惚后，项明琳对姬云点点头，“好的。我明白了，你要长红，而不是一闪而逝。这和我对你的初步定位和策划完全相符。我们的目标一致。现在让我更了解一点你，你有什么特长么？” 　　姬云皱眉，“会做奥数题算么？”这问题她在来之前已经想过了。她会炼丹，擅炼器，曾杀敌无数。可这些都显然不是这个世界看重的特长。 　　“哈哈哈！你还挺有幽默感的。”项明琳以为姬云在开玩笑，“我是说，你喜欢唱歌么？跳舞呢？我看了视频，你的乐感和节奏感都不错……” 　　姬云摇摇头，“唱歌和跳舞我都不会。” 　　“哦……”项明琳又启发她，“那你有什么其他的才艺吗？”她仍然觉得以姬云的家庭背景，至少她应该上过钢琴课书法课之类的。 　　姬云沉思一下，认真问，“我能空手劈砖，胸口碎大石，这些行么？” 　　“哈哈哈哈！”项明琳又是一阵大笑，她面前这美少女认真地说自己能表演胸口碎大石的样子真是反差萌！ 　　她又笑了几声，看到姬云一本正经看着自己，终于意识到，“啊……你不是在开玩笑啊。” 　　姬云静静看着她，不说话。 　　项明琳这一刻终于get到了，这确实是她外甥女所说的高冷人设。 　　她调整坐姿坐好，重新审视和她对坐的少女。 　　不得不说，姬云的气质很独特。 　　从她走进来，到现在，她脸上最多的表情，就是平静。 　　不是那种无助、无知、无措、无奈之下为了保持尊严而表现出的平静，更不是那种因为不懂、不理解，无奈之下只能装乖的平静，而是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不会慌张也不会惊讶的平静。 　　她就像一座冰山，浮出海面的部分在阳光下晶莹璀璨，而隐没在海面之下的部分巨大，冰冷，幽暗，似乎还隐含杀机。 　　签下她，究竟是否一个正确的决定呢？ ☆、第45章 策划 　　“冰山少女。”项明琳看着静静坐着的姬云, 心里这么叫她。 　　“不，是阿修罗。”项明琳转念一想, 觉得姬云的形象, 赫然就是亦舒师太那本《阿修罗》所写的少女——她刚才一直误认为是平静的，其实是威严。 　　这小少女甚至不用说一句话就能让旁人知道她高兴或不悦, 赞同或拒绝，她早就懂得用目光、姿势、神情来表达心意。 　　她会很难取悦。更不好控制。 　　项明琳暗想。 　　可是她这么美，美得又如此灵透，遇到合适的角色，她会很快蹿红，快得像一辆血统纯粹的顶级跑车一样。但，像所有顶级跑车一样, 她不仅漂亮，还带着危险性。 　　项明琳快速想了想, 还是觉得先签下姬云, 试试看。 　　国内连续十几年的高速经济发展，智能手机和网络的普及, 促成了影视娱乐业的空前繁荣，近几年大量资本涌入了这个行业, 鸿星那些竞争者们一下变得强了。 　　去年, 几个以房地产业起家的大财团也先后投身影视圈，纷纷成立公司，来势汹汹。鸿星的老对头唐风得到了全球最大电子销售商大力巴巴的注资，重整旗鼓, 财大气粗地和鸿星抢起项目和资源。 　　这些后进者和鸿星一直以来的竞争者们纷纷学习鸿星的模式，甚至不知羞耻地公开挖角他们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明星、制作人、编剧，还有训练老师。 　　项明琳知道鸿星一方独大的局面恐怕很快就会被打破，竞争会更强烈更残酷，而最让人忧虑的是，他们最近几年却一直没有推出特别优秀的新人。 　　虽然今年鸿星在颁奖季还是风光一时无两，但是行家们都知道，这些全都是靠鸿星几个红了好几年的一哥一姐们支撑起来的门面，他们已经连续三年没拿到任何一个“新人奖”了。 　　而项明琳手中最有价值的几个巨星，从几年前开始陆陆续续立刻鸿星开设自己的工作室自立门户，鸿星，即将后继无人 　　这形势非常严峻。 　　娱乐圈风光无限，可是观众们也是十分薄情而残忍的，鸿星最擅长的是制造偶像系的明星，但偶像派如果不能及时转成实力派、演技派，一旦他们收获的第一批粉丝成熟了，不再追星了，他们的产品保质期也就快要到头了。 　　因为粉丝也会和偶像一样长大成人，毕业，工作，朝九晚五，供房贷……当他们开始结婚生孩子，给孩子换尿布买奶粉，每天睡眠时间都不够了还能追星？追剧？到演唱会、见面会、机场给爱豆应援？ 　　鸿星从前的做法是每两年推出一批新偶像和偶像组合，可是自从资本大量涌入，其他公司也在不停地推出新人，鸿星去年推出的一个国内史上最多人数的美少女偶像组合也没能翻起太大的浪花。 　　看看那些社交网络和直播网站上的网红们吧，她们又哪一个不是鲜嫩水灵萌萌哒的呢？ 　　整容，专业摄像师，化妆师，剪辑师，熟练的网络推广套路……比起专业经纪公司培养一个明星的过程，这些成本真是不算高。 　　结果就是，经纪公司花了不少钱培养出的小明星，他们的人气很可能无法和第一线的网红相比。 　　鸿星的高层就此狠狠撕过几次，有人提议设立分公司专门发掘、培养网红，但项明琳坚决反对。 　　网络的力量是很大，网红经济也有潜力，但是我们鸿星的定位是什么？我们的目标是什么？我们的格调呢？ 　　就算我们有一百个网红，我们能靠他们拿金熊奖？金棕榈奖？还是金狮奖？奥斯卡？呵呵，你特么在逗我么？ 　　还是我们靠网红能吸引到任何好莱坞的大投资人？ 　　我们还是得靠有冲奖能力的作品来说话，来吸引人，最终把游戏升级。 　　她建议，公司在接下来一两年致力于推出一部高格调，高艺术性，具有冲奖实力又能卖座的电影，如果有可能，利用这部电影推出一两位极具潜质的新人。这几位新人，将会是鸿星接下来十年内重点培养的对象。投资、奖项、盈利，全都会被这几位新人引来。 　　之后，再用这几个新人带红公司的二线新人。希望二线新人中会有几个脱颖而出。 　　当然，网红什么的也可以随便搞一搞，搞好了，以后公司推广、公关甚至打舆论战都可以用得上。比起从网红经济中获得利润，项明琳更倾向于利用网红建立鸿星自己的舆论暗势力。 　　公司大Boss最后还是挺了项明琳，但她知道，自己的机会并不多，明年后年要是再出不了什么成果，恐怕以后鸿星在几年之后就只能捡人家的剩饭吃了，要是再有一两部电影搞砸，说不定就会渐渐沦落到只能拍拍网剧电视剧，搞搞网红段子手经济了。 　　并不是所有娱乐公司都想要做短平快的项目，而是，一部电影从筹划到上映，往往需要两到三年时间，在网络时代，两到三年，几乎就是一个世代。 　　公司投资了上亿元的资金拍一部电影，三年过去了，当时看好的题材现在过时了，甚至可能现在变成被禁的题材根本不能上映了，怎么办？ 　　在短期内要是能拍出一部叫好又叫座的片子，投资商们对公司的信心就高，公司获取各种资源就更容易，反之，公司要是拍出一个烂片，亏损了，如果是小成本制作还好，如果是上亿成本的，那很可能就会一蹶不振好几年，甚至每况愈下，完全没有投资人愿意出资，最后干脆完蛋。 　　这个行业就是这么残酷，强者越强，弱者越弱的马太效应在影视娱乐业比在任何其他行业都要显著，越是红的明星片约越多片酬越高，可是只要有一部片扑了，就有可能被视为票房毒药，从此恐怕自降片酬也无人问津。 　　项明琳深知这个道理。所以她接下来这个项目一定要成功。并且一定要带出几个有潜质的新人。 　　这个项目她在几年前就开始筹划了，但是在自己公司的培训班却一直没找到满意的新人。 　　鸿星是国内最早采用训练生制度的影视娱乐公司，训练生制度有很多优点，培养出的新人们适应快，平均素质高，但是这个制度也有缺点，新人们有时太中规中矩了，就像生产线上批量产出的产品一样不够独特。 　　这问题在网红们身上就更明显了，很多网红的脸朝着一个美的标准整，妆容又一样，完全没有识别度，所以网友们才会搞出“史上最高难度连连看”这种网红脸游戏！ 　　所以，项明琳又策划了“夏季寻星”的选秀活动，希望可以选出一些别具一格的新人苗子。 　　可最后，峰回路转，她没能从今年的选秀活动中找到太满意的新人，反而从助手转发给她一条微博中看到了打太鼓达人的姬云，立刻被视频中气质独特的少女给吸引住了。 　　项明琳看了看姬云，下定决心，向她伸出一只手，“姬云，我们开始合作吧。” 　　姬云郑重和她握了握手。 　　平静，依然是平静。 　　不管是这时，还是说出自己的目标时，姬云都是这种超越同龄人的平静。 　　这少女的态度让项明琳不由自主把她当成和自己一样的成年人对待，她呼口气，认真对姬云说，“要让你父亲同意你签约，我认为，暂时不太可能。” 　　“那我就等四年之后再来。”姬云语气平缓而坚定，她看着项明琳，用眼神告知她，无论如何，她一定会要达到她的目的。四年之后，她就满十八岁了，是完全行为能力人。 　　项明琳难掩心中喜悦，她用力点点头，笑着说，“可我等不及。” 　　她站起来，示意姬云跟她走到她办公桌边坐下。 　　“我们暂时无法签约，但这不表示我们不能开始合作。”项明琳打开自己的电脑，又把一个ipad递给姬云，“填下这个表格，我需要知道你接下来六个月到一年中的活动计划，我听融融说你参加了奥数比赛，准备考少年班，把你所有有可能进行考试的时间都标注出来，我要知道你有哪些时间可以工作。” 　　姬云快速填好了她的时间表，二月奥数初赛，三月是J大的少年班自主招生考试，五月全国奥数预赛，六月高考，之后是少年班的复试、面试，十月全国联赛…… 　　“你的时间表太紧了。”项明琳不停摇头，她正视姬云，“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必须暂时放弃演艺和奥数比赛中的一个，是哪个？” 　　姬云答得毫无犹豫，“当然是奥数。我喜欢做题，仅此而已。如果不能去参加比赛，我还是可以做题呀，不过，体验上会打折扣。” 　　项明琳又确认了一下，“如果你以后经常要拍戏，很可能会影响到你的学业，你会暂停学业么？” 　　姬云淡然一笑，“我考少年班，是为了早点能从家里搬出来，自己生活。当然，我也喜欢学些自己从来没学过的东西。”学习是兴趣，是爱好，可姬云先得把自己的修为提升了，才能享受学习的乐趣而无后顾之忧。 　　她可没有忘记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 　　究竟是谁给了小姬云那张献祭肉身召唤她来的符咒？ 　　那人有什么目的？ 　　这些，目前依然毫无线索。 　　但是，姬云习惯以最大的恶意揣测。 　　不想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有快速提高自己的实力。 　　聚集人气转化为灵气的实验所需要的时间绝不会短，毕竟这是个从没有试过这个方法，究竟会发生什么挫折，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实在难以预测。 　　“你有邮箱么？”项明琳问。 　　姬云把自己邮箱地址告诉她，项明琳传了一份文件给她，“这是我们公司的新人的课程表，你可以看到，他们的训练有多么密集。恕我直言，你的外形、气质确实非常出众，但你完全没有经过任何训练，你不懂怎么表演，你缺乏经验——这暂时不是问题，我的项目需要的就是一个让人耳目一新的新人，可是这个项目结束后，你必须参加训练，认真地学习，这样，你才能走得更远。” 　　姬云郑重答道，“我明白。” 　　项明琳知道自己现在是在进行一场豪赌，但她的时间已经不够了，项目最晚五月份就要启动，除非在这之前她能找到比姬云更出色的新人，不然，她只能孤注一掷。 　　只能希望姬云能像她目前表现出的这么可靠，也希望姬正扬可以同意姬云加入鸿星吧。 　　“接下来……把你的微博账号告诉我！”项明琳又想了想，“对了，你有参加学校什么课外活动，兴趣小组么？或者，你有养什么宠物么？” 　　姬云把自己手机拿出来，翻出小白的照片，“我有一只宠物狗。” 　　项明琳接过手机看了看，“这是什么品种的狗？看起来有点像萨摩耶，又有点像……北极狐？”她皱起眉。 　　姬云摇摇头，“不知道，这狗是我暑假和奶奶去峻城山度假时捡的流浪狗。” 　　项明琳仔细看了看照片上的小白，放下手机对姬云笑了，“太好了。” ☆、第46章 造星 　　令姬云意外的是, 项明琳似乎对小白很感兴趣。 　　她又问了一些关于小白的问题，得知姬云每天清晨会带着小白去人民公园散步之后, 立刻在电脑上打开人民公园的地图, “告诉我你明天的固定路线和时间。” 　　标注完路线之后，项明琳沉思片刻对姬云说, “明天同一时间……不，稍微晚一点吧，七点……嗯，最好是七点半左右，你能带着小白出现在这里么？” 　　“可以。” 　　“行了，明天如果你发现有人偷拍你，不要害怕, 是我们的人。”项明琳看看时间，“姬云, 我想你可以看出来, 我现在为你所做的这一切，担着很大的风险。” 　　姬云静静和项明琳对视了几秒钟, 对她微笑，“我会让你所做的一些值得的。” 　　项明琳长出一口气, “好吧, 时间不早了，我让人送你和融融出去。” 　　姬云站起来，和项明琳又握了握手。 　　回去的路上，林佳融问姬云, “你和我小姨谈得怎么样？” 　　姬云淡淡一笑，“我只是个十四岁的未成年人，能谈下来什么？” 　　林佳融松口气，“呼，云云，我能看出来你家很有钱，你可犯不着进娱乐圈吃苦受罪。这个圈子看着光鲜，可是竞争真不是一般的强，最后能成为万众瞩目的明星的，一万个人里恐怕也没一个吧，淘汰率比奥数比赛还高！而且，即使成了明星，常青的能有几个？” 　　姬云淡淡微笑，“是啊。能有几个？” 　　这条路就和修行者的成仙之路一样艰辛，拥有灵脉的人才可能引气入体，可筑基成功的只有一半左右，能够结丹的，大约是筑基成功者中十之一二，再想修成元婴，甚至造就身外化身的，则万中无一，更不用说成婴之后再洞玄，最终成就大道，脱离轮回，自成一个小宇宙从此不死不灭了。 　　以她前生的天资和资源，最终也止步于元婴。 　　可是，越是艰难，其中过程越是惊心动魄，一路上所见所闻就会越瑰丽壮阔。 　　第二天清晨，姬云如往常一样带着小白出门散步。 　　小白在清晨的寒风中打了个哆嗦，“主人啊，这么冷的天在家多睡一会儿多好啊！啊——”它打着哈欠，跟着姬云向公园走去。 　　在松林中静坐吐纳之后，姬云看看时间，领着小白向项明琳约好的地点走去，果然走了不一会儿就发觉有人在偷拍。 　　小白立即向姬云报告，“主人，那边有个猥琐男在偷拍我们！” 　　“嗯。我知道。不用理他。”姬云没有回头，继续拉着小白往前走。 　　小白回头看了几次，见那人一直跟着，又向姬云报告，“还跟着呢！” 　　姬云只当没听见，在公园门口附近的早餐店买了一袋生煎，回家了。 　　这一天她照常上课，到了午饭时，林佳融突然打来电话，激动地说，“云云，快，快上微博！” 　　姬云打开微博，就看到林佳融转发的一条微博，原博是个在S市小有名气的宠物博主，他养了一只名叫球球的蓝眼睛哈士奇和一只叫面包的短腿柯基，整天晒狗，粉丝居然也有几百万。 　　博文很简单，“见过许多狗狗，却从没见过这样**的回眸一笑。大家知道这是什么品种的狗狗么？好可爱！[心][心][口水][二哈]” 　　微博配图有三张，第一张是小白回头的特写，它张着嘴，露出一截粉红色的小舌头，一道黑线从眼角延伸向耳朵，像是画了眼线，一只眼睛眯着，另一种眼睛瞪得圆溜溜的，这样子，就像是笑着在挤眼做鬼脸，配上一身浑身雪白蓬松的绒毛，非常可爱。 　　另一张照片是远景，但是照片的重点却完全不是这只可爱的小狗了，而是它主人略显冷漠的远镜头侧颜，她带着狗狗已经走远。 　　最后一张照片是蹲在地上一高一矮的两只狗狗的背影，它们还在盯着小白和它主人远去的背影发呆。 　　这条博下面点赞最多的评论是这种风格的： 　　“回眸一笑百媚生+侧颜杀！” 　　“侧颜杀！” 　　“球球和面包的兄弟感情要破裂了！[二哈][心碎]这是我看到第三张图的第一感想。” 　　“我不知道你们看到了什么但是我看到整整二十集两个穷小子暗恋富家千金的狗血青春偶像剧！”这条评论还加了张附图，是小白脖子上那个粉红色项圈在官网的照片。 　　这条评论下还有好多评论，有人脑补了以二哈球球和柯基面包为主角，邂逅神秘富家千金一见钟情的校园偶像剧剧情，不少人问为什么层主说小白狗是富家千金，立刻有人热心回答他们——那个项圈要一万多块！ 　　有人说这么有钱买一个项圈给狗狗为什么不捐款给希望小学，立刻又有人掐起来道德绑架，还有不少铲屎官纷纷跳出来说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捐过款？我花自己的钱给我家宝宝买多贵的东西我都愿意关你屁事！ 　　“穷小子暗恋富家千金”这个评论被博主点了赞又转发了一次之后，评论的人欢呼，“哎呀被豆丁君翻牌子了！好开心！” 　　还有很多评论是要豆丁君明天到公园蹲点再次邂逅富家千金的，有一些绅士则很直接地说，“狗狗什么的已经是浮云了，我现在眼里只有那个美丽的侧颜！” 　　“明天我也要去邂逅！豆丁你今早是在哪里遛狗的？” 　　“啥也不说了我这就去借条狗！” 　　姬云明白这条在几个小时内转发近万的微博是项明琳策划的，但是她不太明白为什么项明琳选择用宠物带起话题。 　　项明琳是这么解释的，之前姬云的太鼓视频被转发，只是巧合，这个话题并没有后续性，转了转之后自然就销声匿迹，遇到@madao工厂长纯属意外，他的转发让姬云这条视频又延长了几天的活跃度，但关注madao工厂长的粉丝都是游戏迷，他们对姬云的关注度也不会维持很久——除非姬云也是一个水平很高的游戏博主。 　　宠物这个切入点就不同了，项明琳虽然不希望鸿星开分公司开发网红经济，但她对网络红人做过相当深入的分析和了解，也招拢了一批小有名气、或是她看好的博主。 　　她认为，宠物博主，是所有类型的博主中粉丝受众基础最大的！ 　　为什么？ 　　因为喜欢宠物的人不分性别，不分年龄！美妆时尚博主，游戏主播博主，段子手，股神，时事评论，影视剧评论，扫文博主，画手，娃爸娃妈……谁的粉丝基础也没有宠物博主的大。 　　喜欢宠物，你只要喜欢就行了，你甚至不用买口红，玩游戏，追剧，生娃，你更不用亲自养就可以跟上博主的节奏了，想喜欢就喜欢，看看肉球绒毛亮晶晶的小眼神，心情顿时就很好。 　　而且，姬云有宠物，那么这个话题就可以一直拿来用。 　　“你是想让我先当一个宠物博主么？”姬云问项明琳。被小白科普了美妆达人、段子手、营销号、娱乐八卦博主等等不同类型博主后，姬云对“网红”已经有了些概念了。 　　“哈，当然不是！”项明琳在电话另一端笑了，“过两天我安排豆丁君和你见面，再拍一些小白的照片。哦对了，你有小白刚被你收留时的照片么？发给我几张。” 　　姬云挂了电话，在手机里翻了翻，找到一张小白在机场卧在笼子里，身上这秃一块那秃一块，眼神畏缩惶恐，还有一张她带它到宠物医院时拍的，小白灰头土脸，耳朵上的毛脏成一团，身上有许多癣芥，是名副其实的癞皮狗。 　　过了两天，项明琳通知姬云，第二天早上在公园和豆丁君见面。 　　姬云没料到和她见面的豆丁君是一个娇小的年轻姑娘，不是那天的猥琐男！ 　　豆丁君戴着一副玳瑁纹眼镜，貌不惊人，背着一个大相机，两条狗的狗绳系在腰后，见了姬云后很客套地跟她说了几句话，指点姬云怎么抱着小白拍照，拍完照她也不啰嗦，“你还要去上学吧，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了。” 　　姬云和她一起走向公园大门，在路上问她，“那天来遛狗的是谁啊？” 　　豆丁君说，“那是我男友也是我合伙人，豆丁君这个号是我们两个一起在经营的。” 　　目睹并参与了整个过程的小白后来告诉姬云，很多微博号不止是博主一个人在经营，一些美妆博主，时尚博主，背后有一整个团队。豆丁君和她男友也是如此，她男友负责写各种软广告文案，写他们的新书，豆丁君负责拍照，修图，接广告等等。 　　它兴奋不已，“主人，我们是不是要当宠物博主了？” 　　姬云摇摇头，“项总说不是。” 　　小白疑惑了，“那我们为什么和豆丁君合作啊？” 　　姬云猜，项明琳只是想让豆丁君带起一个“有持续性”的话题。至于接下来要怎么操作，她完全相信项明琳的判断。 　　“其实我更中意一个养了一只猫一条狗的博主，他的粉丝更多，还有猫奴，可惜他不在S市。” 　　中午和姬云联系时，项明琳已经看过豆丁君的最新微博的内容了，她很满意，又告诉姬云，“你要练习一下用手机拍照了。” 　　豆丁君再次邂逅“富家千金”的微博当天中午发出去了，这次是一个长微博。 　　“大家还记得前几天让球球和面包失魂落魄的富家千金么？我们今天又遇到人家了！千金的名字叫小白，是个敲~~萌~的小萝莉！我也认识了它的主人。 　　之前很多人猜狗狗是萨摩耶或是德国斯宾茨呢，但其实不是呢。狗狗的主人说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品种。 　　而且，小白也不是富家千金。你们看，它从前长这样……” 　　接下来是小白从前的两张照片。 　　一看就知道，它是一只流浪狗，而且，还有过可怕的经历。 　　那张回眸一笑百媚生的照片，是因为它的一只眼睛被人打坏了，永久地失去了视力，所以才会时不时就眯着。 　　它虽然经历了很多不幸，但它又是幸运的，它被现在的主人遇到，收养，现在过得像个小公主。 　　最后是一张小白主人抱着它微笑的照片，她微低着头，微笑看着小白，小白扬起小脑袋，咧着嘴，像是在对着主人微笑，初升的太阳在他们头上洒上金色阳光，美少女的长睫毛又长又翘，尖端被阳光染成金色。 　　这条微博的评论在几个小时内超过了六千条，转发和点赞上万。 　　这次的评论区气氛和上次有很多区别，大多数人表达的是对虐待小动物的人的诅咒以及对收留小白的美少女的热爱，还有几个流浪猫狗公益组织的蓝V趁机宣传，号召大家不要一味追求名种狗狗，领养的狗狗一样可爱，我们中心就有很多狗狗需要主人啊！ 　　“祝福坚强的小白和善良的小姑娘！” 　　“她们的笑容就由我来守护吧！” 　　还有不少人认出了姬云就是几周前那个太鼓视频里的美少女，太鼓这个视频又火了一次。 　　这一夜，姬云收获了为数不少的灵气。 　　到了这时，她终于有点好奇，项明琳接下来会做什么呢？ ☆、第47章 上镜 　　@豆丁君就在这个时候又发了一条微博：“对不起, 请大家去不要打扰小白的主人。”然后, 迅速删掉了之前那条长微博。 　　豆丁君的解释是, 小白的主人还是个中学生, 自己之前考虑不周把合影放在微博上了, 希望不要给她造成困扰。 　　但是, 不管什么东西，只要一放上网络就不可能被撤销了, 豆丁君的原贴早就有人截了图, 立刻又重新开始转发。 　　还有人扒得更深的, 不仅扒出了张君泽之前和姬云合影的那条微博, 还有他在T大校内论坛发的帖子, 知道了太鼓美少女是想要考少年班的。 　　原来不仅是善良有爱心的女孩子，还是美貌与智慧并存啊！ 　　到了第二天, 项明琳让姬云发出了一条微博：“大家的爱心我和小白收到了，谢谢[可爱]小白是我的第一个宠物, 我会一直守护它的！我只是个普通的中学生，从前也没有关注过动物保护的话题，但收养了小白之后, 我希望所有的狗狗都会遇到爱他们的主人。如果大家身边有需要帮助的狗狗和其他小动物, 请帮助它。[wink][眨眼]” 　　她配了一张小白歪着头咧嘴微笑的图, 小白挤着一只眼睛的微笑的表情和微博最后的颜文字神似。 　　当然了，她也开了评论。 　　她这条微博一发，立刻被豆丁君还有几个小动物保护组织的蓝V转发，大家一致配上了挤眼的颜文字和表情图。 　　几天之后, S市最大的一家流浪小动物收容组织——“喵和汪之家”的官博转发了姬云这条微博后又放了一条微博，“我们打算拍摄一系列公益广告，希望能够帮更多的流浪狗流浪猫找到家。” 　　姬云立刻转发了这条微博，并且@了豆丁君。这时姬云的微博粉丝人数已经接近五千人了。 　　这时，项明琳终于对姬云说，“行了，差不多要安排我和姬先生的会面了。” 　　姬正扬对姬云和小白成为微博最近的红人一无所知，他每天照常回到市府大院吃饭，然后自己开车回他的单身汉公寓。 　　今晚饭后，姬云正经地跟他说，“爸爸，我有事和你商量。” 　　她拿出手机，把几条由林佳融转来的私信给他看，“S市一个流浪狗收留中心的人想请小白给他们拍一个公益广告。” 　　姬云告诉他，在公园遛狗的时候认识了一个知名宠物博主豆丁君，她知道小白的经历之后觉得很感动，发了个长微博，引起了流浪狗助养组织的注意，一个叫做“喵和汪之家”的流浪猫狗收容组织希望能让小白拍一条公益广告帮助提高流浪猫狗的认养率。 　　“小白，你要当明星了哦？”姬正扬听完之后摸摸小白的头，问姬云，“什么时候拍摄？” 　　“如果顺利的话，周六上午和周日全天，如果不顺利，我要请几天假。”姬云表明态度，“哪怕要请一周假，我也想去。如果可以帮到他们，这是值得的。” 　　这半年多以来，姬正扬不知不觉中已经接受了他女儿比同龄人要主见得多这样一个事实，但还是第一次看到姬云如此直白坚定地表达自己的意愿。 　　他想了一下，“是不是还需要你出镜？” 　　姬云点头，“中心希望是这样，因为他们没钱请专业演员，而且也担心小白不愿意配合陌生人，进度慢的话，经费就高，他们预算很有限。” 　　姬正扬刚想开口，姬云就对他做了个制止的手势，用一种没有商量余地的口气说，“即使预算不是问题，我也还是要一直陪着小白的。”她抚摸小白的脊背，声音忽然变得小小的，“不然小白也太可怜了。” 　　姬正扬本来是想给捐笔钱给“猫和狗之家”，预算不成问题的话，请个演员，多拍几天也就行了，但是姬云说了，就算是这样也要天天陪着小白去片场。 　　“让奶奶或者霞姐陪着小白不行么？”姬正扬还想和女儿商量。 　　但是姬云摇摇头，看着他，“爸爸，你怎么还不明白？这是一件我想做成的事。” 　　姬正扬这下明白了。他思考片刻，“好吧。周六我会陪你去片场。你知道他们请的制作公司是哪一家么？” 　　“好像是叫鸿星。” 　　姬先生对鸿星传媒还是有些了解度的，一听就说，“他们还能请得起鸿星？那也不是很缺钱嘛！” 　　周六到了片场他才知道，鸿星传媒，是在小动物之家发布要制作公益广告后主动联系他们接下这个项目的。 　　而且，当天到片场的不是什么小负责人，是鸿星的副总裁之一，项明琳。 　　项明琳和姬先生坐在影棚一角看姬云指挥小白表演，一边友好寒暄。 　　“项总也有宠物么？” 　　项明琳微笑摇头，“没有。我一直想领养一条狗，可是我一直太忙，养好自己都勉强，再养宠物是对它们不负责。” 　　“嗯。我刚才听小刘说，他们中心有很多狗其实是名种，但是被弃养了。” 　　“是啊……” 　　他们闲聊了一会儿，项明琳领着姬正扬站到导演身后一起看镜头，赞叹道，“姬云很上镜啊！表情也很自然。” 　　姬正扬心里挺得意，那是，他闺女可是很会长的，集中了他和何雯长相的优点，嘴上却还言不由衷谦虚，“她们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哪个不上镜啊。” 　　拍摄了一会儿，导演给姬云说戏，化妆师顺便给她补妆，有人给小白端了一碗水让它喝。小白看了看姬云，直到姬云摸了摸碗才去喝水。 　　大家看到又是一阵感慨。 　　项明琳把姬正扬带到她在片场的办公室，“因为姬云还是未成年人，所以得请您签一些文件。” 　　她把文件取出来，递给姬正扬，“姬先生，您愿意让姬云参与其他拍摄工作么？” 　　姬正扬正在翻看文件，闻言抬起头，“你是说……？” 　　“她外形很出色，镜头感也非常不错，完全看不出是第一次参加拍摄，最难得的是，她在镜头前表现得很自然，她有天赋。” 　　项明琳给姬正扬倒了杯茶，在他对面坐下，直视着他的眼睛，“实不相瞒，我们今天其实准备了一位专业演员，如果姬云怯场或者在镜头前表现得不够好，就会替补她，但是，她的表现让我惊讶，非常惊讶。” 　　“您也许不太了解我们的行业，这也是您第一次到片场看拍摄，这么说吧，并不是每个人被灯光、录音、摄像镜头围着的时候还能表现得自然的，就像我们平时拍照的时候，大多数人在照片上都会笑得不自然，或者姿势僵硬，在摄像镜头下表现得自然的难度，大概就是把拍照时笑得自然的难度放大个一百倍吧，这样说的话，您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了。” 　　她认真地对姬正扬说宣布，“您的女儿，是一颗还没被打磨的钻石。她身上，有连你也想象不到的潜力。” 　　“她应该站到大屏幕上。” 　　项明琳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喝一口，“不过，我猜您大概从未考虑过这个选项。” 　　项明琳对姬正扬所说的，全都是真的。 　　她也确实选了一个公司的练习生带到了片场，那个女孩子现在正在另一间摄影棚进行一系列平面拍摄和试镜。 　　虽然对姬云的外形非常满意，对她表现出的超越年龄的成熟态度也非常满意，但是，项明琳也想知道，当姬云站在镜头前，她还能发光发亮么？还能镇定而从容么？ 　　他们公司就有不少新人，外形并不会比姬云逊色很多，但是当他们站在镜头前，被灯光围绕，被一群人围着，他们就会紧张，无论是笑容和动作都不自然，然后，他们会在冷酷的镜头前被不断打断，他们的表演，表情，台词会不断被批评被挑剔，他们一直以来的自信就会遭到无情的粉碎。 　　如果姬云也是这样，甚至，她在镜头前失去了光芒，那么项明琳就会放弃她了。 　　项明琳是个永远都要有plan B的人，看起来万无一失的时候她有备用方案，孤注一掷的时候更要有备用方案。 　　但姬云又一次让给了她惊喜。 　　这个第一次试镜的女孩在面对镜头时有一种疏离感，她听完戏之后立刻就能投入，仿佛她真的生活在剧本中所描述的场景里，她对围在她四周的人和机器视而不见，她的表情自然而生动。 　　这就是镜头感。万中无一的，天才型的，镜头感。 　　姬正扬微微发怔，“是么？” 　　项明琳起身，做个“请”的手势，“我们到另一间摄影棚看看吧。” 　　她带着姬正扬去了另一间摄影棚，里面的布景和姬云所在的这一间一模一样，同样也有一只狗狗，所拍摄的故事也一样，女孩捡到一只流浪狗，带它回家，从前狗狗和主人过着幸福的生活。 　　那个正在表演的少女已经算是小有名气了，她拍过几个广告，最近许多地铁站和公交车站的广告牌上能看到她举起一瓶果汁微笑的海报。 　　姬正扬虽然叫不上她的名字，但也对这个女孩子有印象。 　　项明琳和他站到导演身旁，看着镜头，“接下来是刚才姬云拍过的那段戏。” 　　姬正扬沉默地看完。他当然知道项明琳为什么邀他来看这个女孩的表演，她的用心很明显，可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姬云确实像她说的那样有天分。至少，她比这个女孩有天分。 　　项明琳和姬正扬看了一会儿，离开了。 　　“您现在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了。”回到项明琳的办公室后，她在办公桌后坐下，抽出一支烟，用眼神询问姬正扬，“您介意么？” 　　在姬正扬表示不介意之后，她把香烟放在唇上，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点燃，狠狠吸了一口后，用拇指和食指捏住烟，呼口气，“别以为那个女孩是泛泛之辈，她是我们鸿星即将推出的偶像，她在三年前就是我们的练习生了。” 　　“实话跟您说吧，我是在看到您女儿的照片之后，才主动接下这个项目的。”项明琳看着姬正扬微笑，“您是位成功的商人，该知道商人不会做任何对他们无利的事，我想要您替您女儿签下的，其实是这份合同——”她从抽屉里取出另一份文件，“我想跟姬云签十年的长约，让她成为鸿星的艺人。” ☆、第48章 广告播出 　　回家的路上, 姬正扬异常沉默。 　　那份正式签约文件放被他带了回来。 　　他看着女儿, 她靠在车窗边上, 出着神, 抚摸着小白头顶的绒毛和它的小耳朵, 似乎稚气未脱。 　　他又想起项明琳所说的话, “您知道你的女儿想要做什么吗？我想并不。但是您有剥夺她这个选项的权利么？也许有。但我也想知道如果我向她发出邀约，她会怎么答复我。我怕得罪您么？是的。但我也很想冒险, 因为我看到了巨大的潜力, 和这潜力会带来的巨大的利润、权势, 如果姬云和我签约, 她将会是我职业生涯中的高峰, 她会是我所造出的最耀眼的一颗星。” 　　姬正扬最后回答她，“等广告播出后吧。我会问她, 如果她愿意，也许可以试一试。” 　　姬正扬临走前写了一张支票给项明琳, “这是用来支付鸿星的制作费的，算是我对小动物之家的捐款。” 　　项明琳接住了支票只微微一笑，“谢谢。但我们也是无偿参与制作的, 所以, 我会帮您转交给他们。” 　　他送姬云小白回家之后打电话给张品, 让她找程侦探查一查鸿星传媒和项明琳。 　　程诺的效率奇高，也可能是因为这次查的对象根本就算是个公众人物，到了周一，一份初步报告就交给了姬正扬。 　　鸿星是个老牌影视制作公司, 称霸娱乐圈已有近二十年了，但近年来，随着大量资本流入影视娱乐圈，他们的对手更多更强了，鸿星霸主的地位不断被挑战，并且，有后顾之忧——他们已经连续三年没推出大爆的新人了，原先旗下的超一线明星也纷纷自己成立工作室。 　　项明琳已经在鸿星干了十二年了，这是她毕业后第一份工作。 　　项明琳原先的专业是金融，曾经在著名的投资银行实习，已经要签合同的时候突然返回S市跑去鸿星当了一个小明星的助理，一年后她当了这个明星的经纪人，之后，经她拉线参与制作了一部当年红透了的电视剧，她手上的那个明星从半红不黑一举跃进一线，剧中其他参演的几个艺人也红了，纷纷成了她手下的艺人。 　　这个明星叫傅遥，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工作室，虽然至今没有得到重量级的奖项，但是身价仍然是一线水准。 　　所有项明琳策划和参与制作的项目到目前为止从未失手过，全是大爆大红的电视剧和电影。 　　她像是一台精密计算的机器，把各方的优势资源整合之后，总能揣摩好观众的心理和喜好，找对奖项的风向，寻找到最合适的演员，一击即中，名利双收。 　　她看人眼光独到，曾经发掘过许多不少新人，还有几个多年不见起色的艺人，到了她手里之后就像脱胎换骨了一样蹿红了，堪比起死回生。 　　业内甚至有这样的说法，“如果项公子说你能红，你一定会红，只是迟早问题。” 　　哦，她为人豪爽大气，所以大家称她为项公子。 　　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料，那也看不出程诺的手段了。 　　程诺的报告附上了很多不知从哪里找到的照片，都是傅遥早年还是五人乐团中的一员时演唱会和后援会跟粉丝一起拍的照片。 　　如果不是他用红圈圈住，还附有项明琳在那时候的各种证件照和其他照片，姬正扬根本看不出和后援会所有歌迷穿着一样衣服、戴着黑框眼镜的那个龅牙妹是项明琳。 　　项明琳这个形象和她最早出现在媒体拍摄的傅遥的照片上的形象差得很远。 　　如果姬云看到了这些照片就会知道，颜狗的基因是遗传性的，迷妹的力量是无比强大的。 　　这才是爱一个爱豆的最霸气的姿势：爱豆不红？没关系，我当你的助理当你的经纪人把你一步步捧红！ 　　太励志了。 　　这也是程诺的推论，项明琳最初只是傅遥的粉丝，如果傅遥一直半红不黑，她可能也就会作为一个普通的迷妹找份朝九晚五的工作了，可是就在她要和银行签毕业意向的时候，傅遥遭到了十分沉重的打击——他被明显地陷害，陷入丑闻，演艺事业眼看就要毁于一旦，于是她愤而入行，一手捧红了自己的爱豆，顺便成为了业内首屈一指的制作人。 　　此外，项明琳私生活简单到近乎乏味，她没有固定男友，也不参与乱七八糟的聚会和party，自律得近乎机器人，唯一的娱乐活动是每隔三个星期在周末叫一帮小伙伴到她公寓打麻将叫外卖吃。 　　她最要好的三个朋友一个叫卫东，是个圈内小有名气的小受化妆师，一个叫贾岩，是个银行高管，她大学同学，还有一个叫林啾啾，这人三四年前才回国，是个室内设计师。 　　姬正扬看到后续报告时，已经是三月初，和项明琳上一次见面已经隔了三周了。 　　周五下午五点时，姬正扬忽然收到了项明琳的短信，告诉他那条公益广告今天傍晚就会播出了：“您捐的那笔钱，我们用来租下了中心广场的大屏幕，广告六点三十分播出，长度是五十五秒。” 　　姬云也收到了项明琳的消息。 　　她还没看到成片，不知道自己究竟表现得怎么样。 　　她握着手机犹豫片刻，打电话给肖纯。 　　“那……你到我家一起看？”肖纯提议。 　　姬云发觉自己竟然有点紧张，“我可能还没小白表现得好。” 　　“那就带着小白一起来吧。”肖纯笑。 　　姬云也笑了一声，“好，我现在带小白来。” 　　周五放学稍微早一点，姬云放下写了一半的作业，拿了几本高中物理的书，和顾岚说了一声带着小白去了肖纯家。 　　小白一路趾高气昂，俨然自己已经是大明星的气势，到了肖纯家，在姬云还在脱鞋的时候，它就自行来到客厅跳到了沙发正中。 　　肖纯家客厅里正对着电视的是三人沙发，它坐在正中，肖纯只好和姬云分开，坐在它两侧。 　　打开电视，两人隔着狗说了会儿两周之后J大少年班自主招生考试的事，六点半了，小白叫了一声，用爪子拍拍肖纯和姬云，专心盯着电视屏幕。 　　六点半这个时间，是S市地铁交通最为繁忙的时段，中心广场地铁站进站口的大屏幕每分钟能覆盖的人流超过五万人。 　　这些人大多数是乘地铁上下班，或者准备在周五和朋友在市中心聚会玩乐的人，而这个时段能坐在电视机前的人，则是家庭主妇，退休老人，中小学生。 　　此外，小动物之家也在同一时间在微博上发布了这条一分钟的公益广告，同时@了许多参与这次公益活动的流浪狗助养组织和豆丁君之类的宠物博主。 　　这条广告首播的时候，同时覆盖到了的人群是十分广大的。 　　广告开头，是一个下着雨的夏季傍晚，一只流浪狗饥肠辘辘地在蛋糕店门口徘徊，盯着橱窗里的蛋糕，舔着脏兮兮的嘴巴，很快店员跑出来，把它赶跑了。它瘸着一条腿，在雨中彷徨无措地跑着，最后，它坐在公交车站躲雨，蜷缩在座椅下面，无助地看着茫茫雨幕，疲惫地闭上眼睛。 　　这时，一个年轻女孩撑着伞走进了车站。 　　到这时，画面一直是黑白的，像是以狗狗的视角在叙述一条流浪狗无奈而无助的一天。 　　当女孩的伞合上时，画面一点点开始有了色彩，她向蜷缩在凳子下的它伸出手，给了它一块它隔着橱窗流口水的蛋糕，色彩从女孩手上延伸到了涂着浅粉色奶油蛋糕上，然后是狗狗的脸部特写，受伤的眼睛和脸，仅剩的一只眼睛里有不安和惶恐，可也充满着希望和渴望。 　　视角又变成了狗狗的视角，画面仍然是黑白的，一个纯真少女的脸出现在镜头里，她微笑着，可是她的眼神非常复杂，极有怜爱，同情，也有愤怒，像是在问为什么会有人伤害小动物？ 　　然后，她问它，“你愿意跟我回家么？” 　　狗狗呜咽了一声，蹒跚着从座椅下爬出来。 　　少女撑着伞带狗狗回到了自己家，接下来，他们一起出游，玩耍，狗狗也渐渐恢复了健康，变得可爱漂亮，他们在绿色的草地上奔跑追逐，后背是草坪洒水喷头喷出的细细水雾，被阳光照耀成金色。 　　冬天到了，少女堆了个雪人，狗狗在厚厚的雪地中刨了个坑，主人的睫毛上和狗狗脸上都落着洁白的雪花。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狗狗追在主人身后送她出门，然后趴在窗口想念她。 　　最后，狗狗睡着了，在梦里，它看到一个女孩向它伸出手，微笑着问它，“你愿意和我回家么？” 　　镜头拉远了，这时，已经是深夜了，雨停了，公交车站空无一人，只听到夏夜的虫鸣。 　　镜头变得朦胧时响起一个动人的女声画外音： 　　“不要让这只是一场美梦。” 　　“带它回家。” 　　“用认养代替购买。给它们一个家。” 　　画面再度变成黑白两色，同时放上了小动物之家的认养热线和官网等信息，又变成一个小白挤眼微笑的特写，随即特写变成九宫格，每格是一只等待认养的小动物的脸部特写，九宫格又变成十六格。 　　结束。 　　五十五秒的广告已经算是非常长的了，一般的产品广告只有二十秒到三十秒。 　　可是这条广告播完了之后，看到的人想到的大多是，怎么这么短？ 　　继而想到，这究竟是狗狗在夏夜的一场梦么？ 　　结尾稍微有个小转折小悬念，就会让人印象加深。 　　姬云看完了广告，愣了一两秒钟，呼口气，问肖纯，“怎么样？” 　　肖纯也呼口气，然后笑了，“好像还真是小白演得比较好啊！” 　　姬云立刻威胁性地眯起眼睛，肖纯又笑，“好吧，公允地说，这个广告是在一天半的时间拍出来的，你又没有任何经验，很不错。至少我看不出来你是第一次上镜。” 　　“但是……”姬云挑挑眉，“我等着你说但是呢。” 　　“但是我刚才数了一下，你出镜的时间全部加起来可能不到二十秒。”肖纯起身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抱过来，上了绅士云集的“Calicali视频网”，一搜索，这条广告果然已经被上载了，他打开视频，同时加载了一个软件开始计时，记录下姬云全部出镜的时间。 　　结果，姬云出现的画面总和真的像肖纯说的，只有十九秒三二。 　　姬云感慨，“拍摄的时候我觉得拍了十个小时呢。不过，有很多镜头都没用。” 　　“当然了，这是广告。S市电视台这个时段的广告价位是一秒钟一万。”肖纯显然做了不少功课。 　　姬云凝思一会儿，“看看今晚能收到多少灵气吧。” 　　她站起身，“小白，我们走了。” 　　项明琳已经做了她可以做的一切，接下来，就要看姬先生的态度了。 ☆、第49章 余热 　　姬云走在回家的路上就接到了项明琳的电话, 她听起来挺高兴的, “看到广告了么？” 　　“看到了。” 　　“什么感想？” 　　“广告好短啊，而且……”姬云皱皱眉笑，“不像我。” 　　项明琳笑了, 像是对姬云的答案早有预料, “是的。广告就是这样, 你这个已经比一般的广告长一倍了。拍摄的素材原片我看了，剪辑意见是一致的，特别选了你表情最柔和的镜头。你确实会看起来和平时的你不一样一些。” 　　“原来是这样。”姬云有点好奇自己没被选用的那些素材上是什么样的表情。 　　她问项明琳, “接下来呢？接下来我要做什么？继续拍广告么？” 　　“哦不不不, 我不会让你接广告的。你接下来暂时什么都不用做，每隔几天发一些小白的照片就行了。自拍等我告诉你发的时候才发。”项明琳听起来胸有成竹，“等一会儿姬先生就会和你谈话了，准备好了么小姑娘？” 　　“准备好了。” 　　“好的。祝我们走运。再见。” 　　姬云回到家，一进门田霞就跑过来了，“啊哟不得了, 我们家出了两个大明星了！哈哈哈！” 　　顾岚也看到了那个公益广告, “怎么你也不说一声是今天播，还专门躲出去不和我们一起看。” 　　姬云露出点略带羞涩的笑容坐到奶奶身边，拍拍沙发，小白一跳而上，趴在顾岚腿上摇着尾巴。 　　“那广告明天还播么？”田霞摆碗筷的时候问姬云。 　　姬云摇摇头，“就这一次。那是个公益组织，没有什么钱的, 这次拍广告的钱还是大家捐款凑的。” 　　田霞撇撇嘴，“这种公益广告电视台就应该免费给播嘛！不免费也要优惠才对嘛！” 　　顾岚也这么认为。 　　正说着，姬正扬回来了，大家又讨论了一次这种公益广告电视台是不是该免费播。 　　饭后，姬正扬和女儿单独谈话，开门见山问姬云，“云云，鸿星传媒的副总裁，就是我们在片场见过的项总，她认为你有潜质，想要和你签约，让你当他们公司的艺人。你……有什么想法？” 　　姬云垂着眼帘，静静思考了一会儿说，“这要看他们接下来想让我做什么了。我不会拍广告，不会唱歌，也不想跳舞。但是——” 　　她抬起头看着父亲，“我对表演有兴趣，我喜欢在屏幕上看到和平时不太一样的自己，我想看到更多这样的自己。” 　　她目光灼灼，“这比做奥数题还有挑战性。我喜欢这种感觉。”她说完，问姬正扬，“爸爸，你会帮我的吧？” 　　姬正扬说不清楚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他隐约有种感觉，自己从刚才那一刻起，已经失去了对女儿的掌控，她不再是一个事事需要他指导的孩子了，她即将独立了，等不及要振翅起飞了。她想进入的领域和自己擅长的领域是非常不同的，很快他的经验就无法再对她提供太多帮助。 　　“爸爸会支持你，但是——”姬正扬看看女儿书桌上堆满的各种书籍、考卷、习题集，“你不考少年班了么？你不想参加奥数比赛了么？” 　　“我当然要考啊。”姬云露出一副“你怎么会这么想”的神情，“还有两周就是J大少年班自主招生的考试了，我怎么可能放弃。再说了，很多新人签约后几年都找不到机会呢，只是平时参加训练，当练习生，偶尔参加一些商业表演。鸿星有人做了五年练习生都没出道的呢！你对你女儿这么自信啊？刚一签，我就有工作机会了？还是几亿的大制作？” 　　姬正扬一听也笑了，是啊，他也太一厢情愿了，又问姬云，“练习生的事，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姬云叹气，“爸爸，我那天在片场跟人说话了啊。还有，项明琳是林佳融的小姨，我找她问了不少鸿星的□□呢。” 　　原来女儿早就对演艺事业产生了兴趣，在片场时就已经开始打听各种信息了。 　　姬正扬知道姬云已经做了决定，无法轻易被劝服了，于是改换思路问她，“那要是你签约之后一直没有出道机会，只能年复一年做练习生呢？” 　　“那我就当去学了点有趣的东西啊！没准以后上大学还能参加个社团呢。”姬云笑着回答。 　　你还真是……看得开啊！姬正扬想。 　　看到女儿这么上道，不仅分得清主次，还有种宠辱不惊的风范，姬正扬放心了，他取出一份文件，“这是鸿星的长约合同，我已经找律师看过了，会和他们商量把期限定为五年。” 　　五年之后，也许女儿会找到其他让她觉得有挑战性的东西，就此不再涉足演艺界了呢。 　　第二天，姬正扬和项明琳约了时间，亲自把合同送到了鸿星传媒。 　　他带着律师，在合同上又加注了很多条款，诸如“姬云在合同期内所接的剧本必须给监护人审阅，监护人同意她才能拍”“不得有任何包括但不仅限于亲吻、拥抱的亲热戏”“拍摄过程中姬云用的服装和造型必须经监护人同意”之类的条款。 　　其实这些条款在鸿星传媒给未成年艺人准备的格式合同中都有，但是姬先生的律师们又详细加了很多小条款。 　　最后，签了字，项明琳和姬正扬握手，“相信我，姬云是个天才。” 　　与此同时，这条广告的视频在微博上已经有了超过十万的转发了。 　　不过，与电视和地铁站外大屏幕上播放的版本不同，放在微博和其他社交网络上的广告是长剪版，全长将近三分钟，广告部分有一分二十五秒，还有拍摄花絮，和一段几十秒的访谈。 　　花絮和访谈也是黑白色的，姬云坐在一张绒布沙发上，小白躺在她腿上闭着眼睛让她搔脖子，乍一看和广告片中并没什么不同，不过当访谈开始，你立刻会察觉她和广告中的那个少女有区别。 　　采访者没有出现在画面里，只有一个女声在问：“所以小白是你捡到的。” 　　“嗯。” 　　“要收养它的时候受到过什么阻力么？” 　　她摇摇头，“没有。我的家人都很喜欢小白。我们很幸运。” 　　这少女说话时几乎不笑，但是一双大眼黑沉沉的，眼眸晶莹，像是有星子落在了里面，让你能从她不苟言笑的脸上看到她隐藏的许多情绪，可这许多情绪一闪即逝，让人无法辨别它们是什么。是警惕？疏离？为了隐藏脆弱而伪装成的冷漠？或者是别的？ 　　她有一对浓眉，但没画成时下最流行的韩式一字眉。她的眉形弯个弧度，但到眉尖时又微微上挑，这对颇为英气的眉毛降低了她整张脸的女性化程度，连那双标准的桃花眼都变得有种清冷的□□，如一汪冷泉。 　　这个韶华花颜的少女有种神秘感，气质非常独特，长得和标准网红脸更是完全不同，让人过目不忘。 　　花絮之后是片尾，放上了小白刚被收养时的照片，还有其他等待领养的宠物的信息，和小动物之家的联系方式。 　　镜头拉远之后小动物们的照片聚成几个字，“给它一个家”。 　　很快微博上有了这条广告的各种截图、gif九宫格，还有网友用姬云和小白相拥微笑的截图做成了手机壁纸。 　　豆丁君趁机又把从前删掉那条长微博放出来了，她作为发掘出小白的人，一晚上涨了几万粉丝。 　　在各种微博截图中，许多人截了那张姬云温柔微笑问“你愿意和我回家么？”那张图，而在绅士云集的Calicali视频网，广告一播到这一幕立刻满屏密密麻麻的弹幕用各种颜色的字体大写的“我愿意”，一天之后，视频播到这一幕时屏幕已经看不到图像了，但绅士们早有准备，他们在这幕之前和之后的一秒刷上“我愿意”“人不如狗生无可恋！”等等弹幕。 　　很多人把自己的企鹅头像和微博头像都改成了小白挤眼微笑的狗头，比较喜欢仙气风格的小姑娘们则选了姬云的侧颜当头像，年纪稍大点的，喜欢文艺深沉风的妹子们不少选了姬云在访谈中的表情截图。 　　又过了一天，用小白的各种截图做成的表情包霸气袭来，还有人用PS上各种效果和文字的小白表情包开始斗图。 　　最常见的是这种—— 　　小白流浪狗模式可怜兮兮星星眼流泪，“你愿意带我回家么？” 　　回复者用的往往是姬云在访谈中不苟言笑的表情，大书“冷漠”两字，或者是她摇头说“没有”的gif动图。 　　姬云看到自己也成了表情包之后略有郁闷，但是她早就明白，要获得什么，就得付出。 　　这条广告播出之后，姬云在校园中成了名人，要是在从前，恐怕还有不长眼的人因为嫉妒会欺负她一下，但现在，姬云已经成了学霸，是班主任和各科老师的宠儿，自带霸王气场，竟没有一个人对她说过一句酸话。 　　广告的热度在两周之后慢慢退下了，姬云收获了两万多个粉丝，每周放一两次小白的照片，但仍然不和粉丝有互动。 　　她去附中参加J大自主招生考试时，奥数初赛的成绩也出了，姬云和张嘉萱都考了满分，张静欣成绩居然也不错。 　　张嘉萱拿到成绩时非常高兴，“知道么姬云，这个成绩很有用，少年班的招生老师很看重的。” 　　姬云点点头。 　　“姬云，你是不是真的想去当明星啊？”张嘉萱有点责备的语气，“你可别糊涂啊，考少年班和奥数竞赛明显更重要啊！” 　　张静欣急忙打圆场，“嘉萱，这是姬云自己的事，她明白的。” 　　姬云对她们俩笑了笑，“我觉得，当明星也没什么不好啊。” 　　这下张静欣也不赞同了，“姬云，当明星？最红的明星能红多少年？你看那些偶像，有几个过了四十岁还有曝光率的？每年电影学院招生，那么多演员，最后红的有几个？” 　　嘉萱也猛点头，“就是。当明星就是吃青春饭，等你四十几岁了，没人找你拍戏了，你要干什么？” 　　姬云答得理所当然，“那我就可以去念书了啊。” 　　“……” 　　“钱呢？” 　　“当明星当到四十岁，总该有点积蓄吧？” 　　“不可能！你看那些明星，哪一个回去念书的？” 　　“当了明星之后心态就不一样了，再让他们当回普通人，有落差感，不适应了。” 　　姬云知道两个小姑娘是在关心自己，感激地握了握她们的手，“你们放心吧。” 　　J大的少年班自主招生考试和其他三个大学的不一样，他们不用当年的高考题，自主出题，三月初在各个城市设的考点举行初选考试，总共筛选出500名候选人，然后在四月中旬的X市进行统一复试。初试还和高考比较相似，考试科目为：数学、英语、文综（语文、历史、地理）、理综（物理、化学、生物）。 　　这个考试，也被F大附中称为少年班的筛选考试，如果这个考试的分数不高，就没有资格报名参加当年的高考了。 　　值得注意的是，J大复试的方式和高考大相径庭，其中最不同的是现学现考部分，测试考生的数理思维和创新设计，另一部分是综合素质测试。除此之外还有体能测试。 　　面试倒是和其他三所大学基本一样，都是采用小组比较型面试法，考察考生的人文素养、科学素养、心理素养及综合表现。 　　这次考试一共考两天，张静欣本来没打算考的，不过看到姬云和张嘉萱都报名了，她也来打了个酱油，就当是涨涨见识，结果第二天考完理综之后都快沮丧得哭了。 　　“我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笨。”她揉鼻子尖儿，眼睛红红的。 　　姬云和嘉萱都没点亮“安慰人”这个技能，面面相觑，倒是肖纯说，“你来的目的不就是长长见识吗？现在目的达到了，也看到了落差，哭什么？” 　　张嘉萱说，“对啊，你都没来上高中的补习班，有些题不会做很正常。” 　　张静欣眼泪终于还是流出来了，“可是你们都要上大学了，我还在准备中考呢！” 　　肖纯递给她几张纸巾，“人生不是百米赛跑，是马拉松。” 　　张静欣不笨，抽噎了几下想明白了，很快又破涕而笑，“哈哈，好吧，我们看看谁能走得最远吧！” 　　赵鹏纯粹是来看热闹的，这时立刻欢快吐槽，“幸好你没说看谁先到终点。啧啧。” 　　作者有话要说：　　人生不是百米赛跑，也不是马拉松呀！ 　　接下来就要进军娱乐圈了，为了大家能有更好的阅读体验，我再说一次，本文纯属瞎鸡儿写的，和任何现实人物、团体、事件等无关，如有雷同，是想多了。 　　（四个大学的少年班怎么考的也是我瞎鸡儿写的！我没考过！） ☆、第50章 霸业 　　少年人的烦恼很少有持续的。 　　考了两天终于结束了, 很有必要去吃喝玩乐一番。 　　张静欣是想再跑去嘉实中心玩的，但是现在已经下午五点了, 几个人只好退而求其次，到附中附近的一间小蛋糕店吃点小甜点喝喝饮料再玩一会儿桌游。 　　姬云寒假的时候被肖纯带着玩了不少单机游戏, 也见识了一些网络游戏和战略游戏，但是她还从来没玩过桌游，大家七嘴八舌向她科普，喧闹声引得坐在角落的一群人回头。 　　“哎哟真巧, 是姬云和肖纯！”一个穿着高中部制服的男生对同伴说。 　　那群男生立即都盯着坐在他们中间的一个男生看。 　　“现在有没有一点点后悔啊，李征？” 　　“别胡说，李征不是萝莉控，这是他的一贯原则！” 　　“对！绅士也是有原则的！” 　　“你才绅士！”李征笑骂同伴, 抬头向姬云那桌看了一眼，只见她和肖纯一起坐在一张双人沙发里, 两人的肢体语言都流露出放松自然，显然已经习惯了这么亲近的坐法。 　　这群男生轻声笑闹着, 有人拿起手机, 偷偷拍了张照片，发上微博, 一个字没写，只发了个心碎的表情，然后@给李征。 　　李征拿起手机一看，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再次被群嘲。 　　姬云回到家后, 小动物之家的一个负责人打电话给她，说有一家狗粮公司找到了他们，想要让小白给他们拍个广告。 　　报酬是永久供应的品牌狗粮。 　　姬云拍拍小白的脑袋，“你片约来得比我还快呢！” 　　小白得意摇尾巴，“呵呵。”然后又问，“问问他们狗粮能换成钱么？我要捐给‘喵和汪的家’！” 　　“你直接让他们把狗粮捐了不就行了。”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 　　小白虽然有狗粮，但是它已经被田霞和顾岚惯得就差和全家一起上桌子吃饭了，所以，狗粮什么的，只是摆设，它从来不吃。 　　姬正扬得知小白真的要去代言广告了，也感叹，“怎么小白片约来的这么快！”说完看一下女儿，见她面容平静，才放下心。 　　又过了两周，J大少年班筛选考试的成绩出来了，四门科目总分400，姬云考了375分，肖纯非常恶霸地考了386分，张嘉萱301，张静欣没有告诉大家她考了多少也没问众人都考了多少，显然已经把这次自虐式的考试给放下了。 　　姬正扬为了奖励姬云，带全家到郊外的马场玩了一天，姬云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这个世界的马，骑马的经历还算新鲜好玩。 　　从马场回来当天晚上，项明琳给姬云发来消息，两周后会带她到H市试镜。 　　姬先生也收到了通知。 　　但是，让他略微不快的是，项明琳并没有直接把这次试镜的剧本给他，她告诉他，这个项目虽然是她发起的，各方统筹也是她在做，但是导演是著名的鬼才导演周曲山，他极爱饥饿营销，脾气和他的名气加上才气那么大，他规定，除了几位已经定下来的主演，其他演员只有试镜成功后才能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份剧本。 　　这当然是为了不泄露剧情。 　　而且，项明琳为姬云看好的这个角色，除了鸿星，还有几位其他公司的新人艺人来竞争。 　　“这个电影成本我估计最终成本要到五亿，鸿星只是投资人之一，但是摄影组，化妆，服装是我们包办，剧本也有我们的编剧参与创作，武术指导，主摄影师，音乐制作，导演全是我们请来的，鸿星有接触到这些最顶级的资源的途径并且将这些资源整合统筹的能力，这是目前其他公司做不到的，是我们的优势，不过，我只能保证请来最合适的人，并不能左右导演选角。” 　　项明琳和姬正扬、姬云见面时这么说，“所以，姬云，你要努力才有可能争取这个角色。” 　　她转过头对稍微不悦的姬正扬微笑，“姬先生，项目是我发起的，即使看不到现在剧本被改成了什么样子，但是，初稿，在我手里。这是任何其他竞争对手都没有的。”她打开抽屉，拿出一叠纸，“不能带走，不能抄录或复制，只能在这里看完。” 　　“爸爸，我们一起看。”姬云拉了父亲一下，接过剧本，封面是白色，印着两个字：霸业。 　　她说是一起看，但是先自己快速翻阅了几页，然后才把这几页交给父亲，自己细细翻阅剩下的剧本。 　　这是个关于春秋五霸之首齐桓公的故事。 　　齐襄公穷兵黩武，在即位后连续发动战争，虽然建立了功勋，却也使不少大臣不满。 　　公元前686年，齐襄公遭连称、管至父、公孙无知等人所杀，公孙无知自立为君。 　　公元前685年，雍廪袭杀公孙无知，襄公的两个弟弟公子纠和公子小白同时赶回齐国争夺王位。 　　公子纠的谋臣管仲在去齐国的必经之路上截住了公子小白，一箭射中了他的带钩。小白假装倒地而死，暗中躺在灵车里先于公子纠赶回了齐国，先一步取得大贵族的支持成为国君，是为桓公。 　　桓公任管仲为相，推行改革，实行军政合一、兵民合一的制度，齐国逐渐强盛后，他九合诸侯、一匡天下，尊王攘夷，保卫中原文明。 　　最终，齐桓公成就霸业，成为历史上第一个充当盟主的诸侯。 　　齐桓公在位四十三年，晚年崇信奸臣，他病重后，五个儿子为争夺王位乱战。最后，齐桓公饿死在宫中，死后六十七天，尸体腐烂，才被新立的齐君收敛。 　　齐桓公无疑是个非常精彩的人物，他的一生波澜壮阔，围绕着宫廷欲孽、血腥谋杀和金戈铁马。 　　不过，这个精彩的故事是男主戏。 　　主角齐桓公姜小白自不必说，与他争夺王位的公子纠，一代谋臣管仲、鲍叔牙，还有晚年时宠信的三位奸臣易牙、开方、刁竖，其他国家的国君，也全是男性。 　　出现在剧本中的主要女性人物有三位，齐桓公的第一任嫡妻周王姬，他宠爱的郑姬，还有一位是他的青梅竹马，却在襄公宫乱时死去的宜姜。 　　姬云翻了前几页，就知道项明琳为自己看中的角色是宜姜，她快速翻到有宜姜台词的部分，一点点仔细看。 　　项明琳站在一旁，看到姬云一下就抓到了重点，暗暗点头，再看到她阅读速度奇快，一会儿工夫就把剧本翻到了最后，按捺住心里的喜悦问她，“有什么问题么？” 　　姬云抬头和她对视一眼，微微看了一旁的父亲一眼，然后又垂头继续看剧本，“暂时没有，我要再看一遍。” 　　公子小白的青梅竹马宜姜在剧本中只有十三四岁年纪，是个开朗活泼的小姑娘，襄公执政的后期，公子小白的老师和谋臣鲍叔牙预感到齐国将会大乱，保护他去了莒国，小白和宜姜告别时要她在齐宫等他，结果却成死别。 　　宜姜这个人物是虚构的，她的存在，在姬云看来，是公子小白心中一个符号，代表着一去不回的美好，所以后来公子小白和哥哥公子纠争夺王位，命鲁国国君杀死哥哥，在见到公子纠的人头后屡次梦到宜姜。这之后，随着他一步步建立霸业，杀伐决断，九合诸侯，他总是会在酒醉时，睡梦中，见到宜姜，然后在清醒后大怒。 　　小白一步一步站到了权力的巅峰，他的行为也越来越骄横，狂暴，他宠信佞臣，生活糜烂，他好色多内宠，却没有嫡子，这也为齐国以后的内乱埋下了隐患。 　　齐桓公在临死前又见到宜姜，追忆自己一生，流出两行浊泪。 　　宜姜的戏份和台词都不算多，甚至在故事开始不久后就死了，但却像一个幽魂一样贯穿整个故事，这个人物死后，小白见到的，与之谈话的，一开始还是宜姜，但渐渐已经变成了他自己人格中的一部分，有时是他追求快乐的“本我”，有时是他对自己的评价，有点像是“自我”，有时又是代表了“良知”“道德”的超我，于是他和他醉梦中的“宜姜”相处时，有时十分和谐快乐，有时又暴怒而羞耻。 　　姬云又翻了一遍剧本，觉得这剧本里的公子小白虽然拥有雄才大略，建立了丰功伟业，看起来骄傲，但其实心理上很有点问题。 　　剧本中有一幕是他对佞臣易牙开玩笑说“世上什么美味都吃过了就是没吃过人肉”，而后易牙烹子献食，小白吃过之后，好奇那出奇美味的肉汤是什么，易牙哭着说，是自己四岁的儿子。小白内心很是不舒服，但仍对易牙的举动很感动，他回到寝宫中却偷偷呕吐，喝得酩酊大醉，随后他又一次在幻境中见到了宜姜，宜姜看着他，满眼鄙视，不发一言，他拼命追赶她，却摔在泥沼中变成了一条浑身沾满烂泥的黑龙。 　　宜姜代表的不仅是他生命中的遗憾和美好，还暗示着他和自己的一种角力。 　　姬云又翻了一会儿剧本，问项明琳，“齐桓公和公子小白的演员已经定下了么？” 　　姬正扬也抬头看着项明琳。 　　项明琳拿着一支香烟一直没抽，听到姬云的问题微笑，“定下了。桓公的演员已经确定是易东雷，公子小白的演员，九成是苏煦。” 　　苏煦是谁姬正扬不是很清楚，但易东雷的名字确实如雷贯耳。这是位童星出身的演员，他父亲就是一位有名的导演，母亲和两个哥哥也全是艺术家，他十五岁第一次出演，就在重量级的国际电影节封帝了。从此之后他几乎每部大制作都是得奖作品。他算是一位天才型的演员，可这位天才又十分刻苦，为了拍一部片会努力学习研究，在短期内成为某一方面的专家。 　　听说这位认真刻苦的影帝是主角，姬正扬对项明琳的话又相信了几分。 　　这部影片确实是冲奖的大制作，几次战争的场面很可能会拍的十分恢宏壮观，桓公的梦境时而美丽时而恐怖，应该也会制作出惊人的视觉效果，导演周曲山更不是泛泛之辈，他本身是个优秀演员，但是确了些运气，不管是金熊、金狮还是金棕榈，每次都是只差一点点就能封帝，之后转为幕后，拍出的第一部电影《江湖》打破了华国影片票房记录，上映期间拿到21亿的票房。 　　如果不出岔子，这部周曲山的新作确实很有可能成为一部经典之作，如果姬云一出道就能在这样一部影片中出演，那无疑是非常好的。 　　不过，姬正扬也看出，“宜姜”虽然形象一直停留在十四岁，但其实内核一直在随着小白的经历、年龄、心态而变化，甚至可以说，这个角色其实是小白分裂出的人格。 　　可想而知，这不是一个简单的，能以本色出演就能成功的角色。如果演得不好…… 　　姬正扬有点忧心，他侧头看向姬云，却看到姬云露出浅浅的微笑，对项明琳说，“我一定会拿到这个角色。” ☆、第51章 试镜 　　《霸业》的试镜在与S市相距不远的H市举行。 　　因为试镜在周二和周三进行，姬正扬抽身不能, 有心无力, 只好让顾岚陪姬云去, 他派了一个叫李岚的秘书陪同。 　　项明琳和鸿星的一些中层也要去，鸿星还带了不少练习生参加海选，如果这些新人能在这部大制作中捞着出演机会挺不错。 　　项明琳给姬云一行也在同一家酒店订了房间, 李岚到了之后先带顾岚去休息，又立刻带姬云去见了项明琳。 　　“姬云的第一次试镜是在明天下午三点，”项明琳把试镜的文件给李岚, “提前一个小时到H大的戏剧学院就好, 我这边已经安排了一个人陪着姬云。”她说着对套间里面喊，“小王, 收拾好了么？” 　　“好了好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跑出来, 满脸微笑，“李岚姐好，姬云你好, 我是王韬。” 　　项明琳又问姬云, “明天试镜准备穿什么衣服？” 　　姬云准备了一条e的白色连衣裙, 裙子式样简单飘逸，领口有浅紫色的拼接。 　　项明琳点点头, “嗯，这衣服选得好。”剧本里没提宜姜喜欢穿什么衣服，但是她死后，小白第一次梦见她时是一个恍若仙境的场景, 带仙气的裙子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又看看姬云现在穿的这一身，白色V领的宽松短袖，黑色阔腿裤，配一双黑白拼皮的牛津鞋，长发依然是高高束在脑后扎成一个马尾。 　　想了想，项明琳说，“不，不用特意穿裙子了，姬云你按你平时穿衣的习惯穿就行，嗯……像今天这样就很好。” 　　李岚也知道姬云是要试镜一个古装戏，“这个……会不会太现代了？” 　　项明琳笑笑，“放心。” 　　第二天下午，李岚开车把王韬和姬云送到了H大戏剧学院试镜的地方，一下车就看到一群一群穿着白色仙气长裙的女孩子，全都是等着试镜的，要么就是已经试镜完了，等待通知的。 　　李岚看看一身黑白配的姬云，“还是项总有经验。” 　　试镜不需要那么多人跟着，李岚准备停好车之后找个地方坐着等，让更有经验的王韬带着姬云。 　　王韬领着姬云去交了表格，领了号码牌，到试镜的一个舞蹈教室外面的走廊上等待。 　　排在队伍中的几个女孩子看到王韬纷纷叫，“韬韬姐，来这儿坐。” 　　这几个女孩都是鸿星的签约艺人，有的已经出演过一些电视剧或广告，有的还是练习生，她们都认识项明琳重点培养的经纪人王韬。 　　她们见到王韬陪着一个女孩子来试镜了，赶快招呼她，殷勤地腾出两个座位。 　　这些女孩子来试镜的时候虽然明知自己并没得到公司的全力支持，但或多或少都有幻想，如果被周导看中了，说不定就一部戏成名了，就算没选中主要角色，只当了个露脸的配角，那也挺值的，在娱乐圈里混，人脉也是非常重要的。 　　王韬带着姬云从一群穿着性冷淡风格白色仙裙的女孩子中走过来，对鸿星的几个小艺人笑笑，“等多久了？” 　　“还行吧，我们也刚到。” 　　“本来快到我们了，唐风的几个人插队了。” 　　几个女孩压低声音跟王韬说，还非常高调地对了排在她们前面的几个女孩齐齐冷哼。 　　唐风是鸿星一直以来最大的竞争对手，两年前他们得到国内最大电商公司的强力注资之后气势汹汹，和鸿星抢人抢资源抢项目，大有把鸿星一气儿乱拳打死的势头。 　　一个鸿星的女孩不屑地瞥唐风的人一眼，“暴发户。” 　　王韬笑着低声安抚她们几句，没往心里去。 　　什么插队？搞笑呢。 　　《霸业》这个大项目鸿星自己扛不下来，唐风也是投资人之一，而且，导演自己也带资入股不说，还拉了他一个土豪朋友一起注资，这场试镜会是四家博弈后的结果，来试镜的不仅有鸿星、唐风的艺人，还有其他几间影视公司、经纪公司的艺人，此外H大戏剧学院和国内几家学院的学生也有来报名参加的。 　　这场试镜也有媒体来采访的，为了体现公平原则，试镜顺序的号码牌都是打乱发的，周曲山亲自来把关试镜，他性格有些古怪，有点强迫症，是个非常讲究规则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人在这儿插队。当然，进来之后熟人坐在一起聊个天什么的也没事。 　　王韬不动声色把唐风的艺人们挨个打量了一番，唐风来了七个女孩，哪一个单独拉出来让任何一个普通人评品，都是上乘的美女，不过，在她们这些业内专家的眼中，有的长相有硬伤，有的明显整过容上镜表情不会很自然，有的气质不算上佳。 　　再回过头看看自己的人，嘿嘿，鸿星虽然也不敢夸口说自己的艺人连微整形都没搞过，但是至少在气质上，已经胜过唐风的了。 　　啧，暴发户就是暴发户啊，底子还是没有鸿星硬。 　　王韬安下心，和女孩们介绍姬云，“这是项总好朋友的女儿，今天是来开开眼界。” 　　姬云乖巧说了句“大家好”靠在墙边站着，并不坐下，还对给她让座的女孩感谢一笑。 　　一身黑衣的姬云一走进来，鸿星这几个女孩心中就立刻生出警惕，姬云年龄不大，但相貌气质出众，又是王韬亲自带着来的，虽然表面对她客气但都暗中将她视为劲敌，现在听到王韬话里的意思，姬云是来看热闹为主，姬云又表现得乖巧，才渐渐收了对她的敌意。 　　姬云站在墙边，也打量着已经到来的女孩子们。 　　此时在走廊上等待的约有二三十个女孩子，每个都是绮年玉貌，除了她们，在走廊两侧的教室里还各坐着三四十个女孩子呢。这还只是下午，上午已经来过这么多人。 　　粗略算一下时间，就知道平均的试镜时间只有两三分钟。 　　这一会儿工夫，已经有四五个女孩先后进入了试镜的教室。 　　试镜教室另一边安排了出口，试镜结束不可以再返回，所以没人知道那些女孩子的试镜结果怎么样，只能凭下一个隔了多久进去粗略算出上一个人试镜花了多少时间。 　　“这是初选，进去的时间长，很可能是有希望，不过，如果时间非常短也很有可能是很有希望。”刚才给姬云让座的女孩也没坐下，她把座位让给了另一个同伴自己不知不觉间站到了姬云旁边，小声对她说话。 　　“哦……是这样么？”姬云对她笑笑。 　　“时间很短的话说明要么全员否决，要么一致得到认同了。”那个女孩友好对姬云微笑，“你要试镜的是宜姜么？哦，我叫袁芝，你呢？” 　　《霸业》这次试镜会，只对外说明了《霸业》是关于齐桓公的故事，此外就是对几个剧中的女性角色的简单描述，关于宜姜，只有一句话，“公子小白的青梅竹马，在齐襄公宫乱时死去。”至于桓公嫡妻周王姬，宠姬郑姬等人，也都是一句话描述。 　　很显然这个男性为主的戏里，女性角色戏不多。 　　“我是姬云。”姬云对那女孩笑笑，“是呀。我想试镜宜姜，我想演周王姬恐怕外形不合适。”没有见过剧本的话，谁都会觉得周王姬看起来是这部戏中比较重要的女性角色，至少要比小白还没上位就死掉的宜姜戏份要多。 　　那女孩听了，长出一口气，看着姬云一会儿，有点遗憾似的，“唉……我本来也想争取宜姜的。不过，我得换战略了。”她对姬云俏皮地眨眨眼，笑着蹲下，把放在座椅下的一个大背包拉出来，对同伴们说，“我去换个衣服。” 　　片刻之后她从洗手间出来，一身仙气飘飘的白衣已经换成了一套突出身材玲珑线条的露肩红色纱质连身裤，她把披散的头发也梳成了一个髻，妆容也换了颇具攻击性的烈焰红唇，眼睛的妆变化尤其大，原本是天真无辜的小狗眼，现在变成了眼角斜飞上挑的猫眼。 　　鸿星的女孩子们看见她在十几分钟里从一个天真少女变成了一个妖娆的小女人，也都露出惊讶的眼神。她们看看一身红衣的袁芝，黑衣的姬云，再看看周围大同小异白衣飘飘的竞争者，都恍然大悟。 　　有个女孩还有点沉不住气地跺脚，“哎呀，我怎么没想起来多带套衣服，芝芝，你还有什么衣服？借我！” 　　袁芝大方地把她的大背包放在同伴中间，“还有几件，你们自己挑吧。” 　　“我要这个！” 　　“芝芝这条丝巾借我！” 　　“我得去补个妆！” 　　“谁有高光粉？” 　　鸿星的女孩们有的从自己包里拿出了备用衣服，有的挑了袁芝背包里的衣服，三三两两跑进厕所，换了衣服和妆容，再出来的时候就不像白衣仙女中的一员了，环肥燕瘦，各有妍态，不过有几个采用比较保守战略的，却只是稍微修了修妆容，没换衣服。 　　她们这样换装，在试镜者中引起了一阵骚动，有不少人也开始重新设计自己的外形，还有几个没有带备用衣物的，着急地打电话联系亲友。 　　袁芝对姬云笑笑，站在她身边，“觉得我这一身怎么样？” 　　姬云含笑不语。 　　袁芝低声说，“你觉得，我能试镜成功蔡姬么？” 　　姬云侧首看了袁芝一眼，这个女孩倒是聪明。 　　既然是王韬带来的，又外形如此出色，怎么可能只是“项总朋友的女儿”“来看热闹”的？ 　　袁芝在试探。试探姬云有没有看到过《霸业》的剧本，剧本中有没有蔡姬的戏。 　　蔡姬这个角色并没列入试镜角色，即使是剧本中也只是提到她一次。不过，既然这是关于齐桓公成《霸业》的故事，又怎么会没有引起桓公伐蔡，伐楚，乃至后来的召陵联军的蔡姬。 　　在历史上，这场大战的起因其实有点搞笑，桓公新娶了蔡姬，和她一起在河中坐船游玩时蔡姬一直晃船，也许她本来是要逗桓公玩，可是没料到桓公大怒，下了船后就把蔡姬送回蔡侯那儿，蔡侯也生气，就把蔡姬嫁到了楚国，桓公认为这是侮辱了他，于是先伐蔡，后又伐楚。还派管仲历数了楚国的罪过，包括不向周天子进贡用来滤酒的包茅。 　　伐楚时，桓公见到自己在召陵所汇的联军联军有多达一千数百乘兵车的兵力，非常骄傲。这在当时是前所未有的巨大兵力，象征着他的《霸业》达到了巅峰。 　　袁芝现在这身打扮，娇媚中还带着点刁蛮，既有少女的活泼，又有妖娆风情，抹胸式的连体裤上装露出凝脂一般的肩膀和一截胸脯，被红色衣服映得带着红晕。 　　姬云对袁芝的试探并不直接回应，只是微笑着说，“确实有几分像那位能把桓公玩得惊怒交加的蔡姬。” 　　走廊上来试镜的少女们还忙活着，试镜教室上方的LED电子显示牌“滴”一声轻响，袁芝一看上面的号码，“哎哟，到我了！” 　　鸿星的女孩们还有王韬都给她加油，她笑嘻嘻地走过去，在门口把发髻打开，橡皮筋塞进口袋里，也不知道她盘发的时候在头发上涂了什么，一头长发落下来时，已经从白衣时的黑长直变成了微微的大波浪，她把长发撩到肩后，挺直脊背走了进去。 　　姬云看着重新关闭的教室门，再看看鸿星其他的女孩子，她们没有一个人流露出对袁芝的不喜。 　　这个袁芝聪明，果断，而且人缘还不错，不简单。 ☆、第52章 面试 　　姬云的号码排得不前不后, 鸿星的女孩们在袁芝之后又陆续进去了三个, 每个人的时间都是平均一两分钟这样，只有排在袁芝之后的女孩等了近五分钟才进去。 　　越到后来, 每个人进去的时间似乎越短。还没轮到的女孩们表情也越来越严肃。 　　“滴——” 　　终于轮到姬云了。 　　王韬鼓励了几句，姬云点点头，推门走进了教室。 　　舞蹈教室中两面墙是镜子，评审们在窗口下坐成一排，试镜者面对这窗口而站，头顶还有一排白灯, 在这种不友好的灯光下，容貌、体态上的任何瑕疵都将被无情地暴露甚至放大在六位评审者的眼中。 　　项明琳虽然也坐在评审席中，但和她身旁唐风的代表一样, 他们是对选角没有太大发言权的, 小角色还罢了，重要角色是由导演周曲山和他的团队定的。 　　项明琳对姬云鼓励性地一笑，姬云平静回以一笑，才看向评审们，“各位老师好。” 　　周曲山坐在正中间, 本来把眼镜放在桌上双手揉着眼睛，看了姬云一眼后连忙戴上了眼镜。 　　从早上九点开始, 他已经连续看了五个小时美女了，但是眼前这女孩还是让他眼前一亮。 　　或者说，眼前一暗。 　　她年龄不大，从面部的骨骼特征看, 还在青春发育期，但是她穿着黑衣，气质沉静疏离，面对众人的审视时有种和年龄不符的从容。 　　不是说年轻女孩子不该穿黑衣，而是她们这个年龄的人大多喜欢鲜艳轻薄的颜色，即使穿上黑色，也显不出黑色的美丽，但是这个女孩倒像是告诉他，没人比她更适合穿黑色。 　　她有一双形状极美的桃花眼，但是这双寒星般的眼睛却给人一种类似威严感的感觉，甚至接近肃杀冷漠。 　　周曲山又看了姬云几秒钟，笑着问，“你会笑么？” 　　这问题听起来古怪，甚至有些无礼，但周曲山从他当演员的时候开始就不是一个以友好闻名的人。如果是别的试镜者听到他这么问，恐怕会立刻觉得紧张，这是什么意思？嫌我的表情不自然？还是想看我更多的表情？ 　　可是姬云直视着周曲山，唇角微翘，双眼微眯，像是带着点笑意，“我会啊。” 　　周曲山笑了一声，又默默看了姬云一会儿，这女孩眼睛里有戏。她和他对视的时候没有一点胆怯，还有种隐隐的针锋相对，回答他的问题时，语气略带自嘲，眼神和肢体语言却流露嘲讽。 　　他低头看看表格上，抬头问，“姬云……你十四岁？” 　　“嗯。” 　　“还在念书？” 　　“九年义务教育。” 　　“从前拍过戏么？” 　　“广告算么？我拍过一个公益广告。” 　　这几问几答间，周曲山一直盯着姬云看，看她的表情，看她的眼神，观察她的体态，站姿，口齿是否清晰，牙齿是不是整齐……他停下来，皱着眉，非常非常仔细地看了看姬云，又低头看看她表格上的身高数据：168cm。 　　她才十四岁，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再长高了。 　　易东雷的身高是国内男星中比较高的，185公分，和娇小的女星演对手戏时有时需要在女星脚下垫台子，姬云的身高倒是正合适。只要她不再长高太多。 　　周曲山骚骚头发问坐在他左侧那个扎着马尾的男子，“苏煦多高？” 　　这个人，就是方明。他不仅是周曲山的好友、合作人，更常年担当周曲山的B组导演。他是周曲山团队中的二把手。 　　“178了好像……”方明不太确定，“反正绝对超过175了。上次我见他的时候他已经和我一样高了，这几个月长没长我就不知道了。” 　　周曲山点点头，在姬云的资料上身高旁那一项写下这个数据，然后，他又问她，“你学习成绩好么？最喜欢什么科目？” 　　姬云眉心微蹙，这问题让她有点意外。 　　周曲山看到她的表情，一手托腮，“你没演过戏，我又想多了解一点你的情况，只能问这个了。” 　　姬云和周曲山再次对视，这个脾气很大又很会赚钱的导演挺有趣的。 　　周曲山看到这少女这次是真的在微笑了，不仅在微笑，她还用眼神直言不讳地表达出了她对他的兴趣。 　　不过，这种兴趣不是他常见的那种美女看到他时产生的兴趣，而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感到好奇，产生想要多了解对方一点的愿望时的那种兴趣。 　　她笑着说，“我书读得还不错，最喜欢的科目是数学。” 　　周曲山耸了下肩膀，也微笑，“我念书时最糟糕的科目就是数学。” 　　他低头，想在她的表格上想写下几个字，可是笔尖点在纸上，却又停在上面不动。 　　他干脆丢下笔，又抬头看着面前这少女，她确实看起来只有十四岁，可是她双眼后面藏着的灵魂却不像只有十四岁。只有经历过很多很多事但却一直在某种程度上保留着最初的信仰的人才有这种自信而从容的眼神。 　　沉默了几秒钟之后，他笑道，“谢谢你姬云。”他转头看看左右的人，“其他老师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几个人低声商量了一会儿，一个长着悲哀发际线的男人问，“你明年要中考了吧？如果你的学业和演戏发生时间冲突，你会怎么处理？” 　　姬云早就被项明琳叮嘱过这类问题怎么回答，把标准答案一说，四分之一秃男认真点点头，在自己的电脑上噼里啪啦一顿打字，“谢谢你姬云同学，我没有其他问题了。” 　　姬云向大家鞠了个躬，向教室后面走去。项明琳对她笑了笑。 　　她立刻知道了，初试已经过了。 　　姬云离开后，唐风的副总蔡佳河先瞥了项明琳一眼，才酸溜溜说，“这就是你今年准备推的新人？真的才十四岁么？看着很老练啊。” 　　项明琳脾气很好地微笑回答，“可不是嘛，我就是这么走运啊，这个孩子是我外甥女在补习班认识的同学。哦对了，蓝总，你担心她没法配合其他人的档期啊？呵呵，这孩子谦虚，刚才没跟周导说太多，她很可能明年不用参加中考了！” 　　蓝总就是秃头男，也是周导的土豪朋友派来的代表，他不停地在自己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中录入各种数据，在他眼里，电影只是个赚钱的项目，演员能不能保证档期是评测项目风险的数据之一，听到项明琳这么说立刻好奇地问，“哦？为什么？保送高中了？” 　　项明琳笑得更灿烂了，“因为她已经拿到J大少年班的复试通知了，而且，初试满分400，她考了375。” 　　另一位女评审王怡川是H大戏剧学院的老师，她的孩子今年高考，一听项明琳爆料，立刻激动了，“哎呀，J大少年班？这孩子是小天才啊，神童啊这是。难怪看起来少年老成！不过，这种神童，会喜欢演戏么？不会是一时兴起吧？别演到一半觉得想回去学习了吧？” 　　项明琳知道她这先扬后抑是为了什么，他们这个试镜会在H大举行，背后怎么可能少了和H大戏剧学院的利益交换，国内几个主要奖项的评委有几位一直是固定的，其中就有H大戏剧学院的教授。 　　大家利益互相输送，来试镜的有接近三分之一是H大戏剧学院的学生。 　　宜姜这个角色，根本就是给新人订制的，选角看重的不是演技而是灵气，王怡川对自己的几个学生也抱着相当大的希望。看到周曲山对姬云非常有好感，她自己也觉得无论是姬云的外形还是气质都挑不出瑕疵，就另辟蹊径抓住“档期”这个点打击一下。 　　不过，项明琳对这问题好像没听到一样，微笑着看周曲山，“周导可以明天仔细问问姬云她对自己的未来是怎么规划的。好了，我们见下一位吧。” 　　周曲山也没对这问题产生任何疑虑，“好吧，见下一位吧。” 　　姬云从试镜教室另一侧的楼梯下来，就看到王韬在外面等着。 　　她问了几句面试的情况，和项明琳一样非常自信地笑了，“肯定是过了。回酒店好好休息一下，复试通知晚上七点就会出，今晚好好睡，明天还是我带你来。” 　　到了下午五点半，试镜的初试已经全部完成。 　　女孩们有喜有悲，有的惴惴不安，有的暗自得意，都散了。 　　评审们也离开了，但周曲山和他的两位助手却仍然留在试镜教室继续忙碌着。 　　这并不是一次全面公开的面试，拥有来试镜的机会本身就不容易，可现在，三百多名女孩子的档案只剩下了十几份，其他都被扔到了一旁。 　　“这几个可以试试蔡姬。”周曲山把几个女孩的档案放在一个文件筐里，“通知她们明天下午来复试。” 　　“这几个……王姬和郑姬吧……这个可以进组之后再决定，看她们的训练结果怎么样了。”他又挑出几份档案，助手把档案核对放好。 　　周曲山拿着两份档案看了又看，“姬云，林晚。估计宜姜就是她们其中一个了。”助手接过档案翻了翻，“林晚是H大表演系二年级的学生，也很有灵气。” 　　“嗯。”周曲山搔搔头发，“明天下午让她们来复试，哦，让吴导推荐的那个童星也一起来吧，她叫什么？沈菡？” 　　“对，沈菡。她的档案在酒店呢，你没看么？”助手把林晚和姬云的这两份档案放进周曲山的帆布包里，他知道周曲山晚上肯定还要再拿出来看，“姬云那个公益广告我也down下来了，回去酒店给你看。” 　　“嗯。”周曲山按按自己的太阳穴，“一起看吧。”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后台出了点问题，这几天都没法回留言，但是大家的留言我都认真看了。 　　有不少同学觉得鸿星提出的十年约太长了，怎么可以这么长？太欺负人了。 　　其实，许多大公司的约，对新人的，通常是十五年。鹿晗吴亦凡和□□，梁洛施当年和英皇，差不多都是这样。梁洛施得罪英皇被雪藏，为了解冻只能又给英皇签多了五年，如果这份合约依然有效，她要为英皇做到2022年。 　　这样的大公司跟新人签的合同，大多数是7：3分成，就是艺人接的工作，收入7成归公司所有，3成归自己。 　　在艺人和粉丝看来当然很不公平，但是对经纪公司来说，他们为了培养艺人也花了不少钱的，他们是上市公司，为股东负责，为自己的股价负责是第一要务。 　　这个现象后文还会写到。 ☆、第53章 竞争 　　姬云当晚7点多的时候收到项明琳的通知：明天下午四点去复试。复试的地点和今天一样, 在H大戏剧学院。 　　项明琳第二天一早早饭时专门去找了姬云, 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周导现在应该已经看过你的广告片了, 我昨天还把拍广告时拍的一些素材录像发给了他。你的希望很大，现在，你真正有竞争实力的对手只有一位，她叫林晚，是H大二年级的学生，之前只接过一些小型杂志平面模特的活儿, 但是她很有灵气。” 　　姬云听了，稍微思索一下问项明琳，“她现在和什么经济公司签约了么？” 　　项明琳一怔, 再一看姬云看自己的眼神, 嘴唇动了一下才笑了。不过，她笑得有点无奈，“姬云，你去测过智商么？你智商究竟有多高？” 　　姬云脸上可没有什么笑意，“你想签下她。” 　　项明琳知道自己不能再打太极混弄过去, 郑重地对姬云说，“你和她的气质完全不同, 戏路也不同……” 　　姬云打断她，“但是她比我更容易控制。” 　　项明琳的笑容僵住，她又一次对自己说，和姬云相处时, 绝不能把她当做一个十四岁的女孩来看待。 　　如果她刚才不提林晚的事就好了。 　　她站起来，走到窗口边上，打开窗户，摸出一支烟点燃，“没错。林晚家境平平，父母都是普通市民，爸爸不久前检查出患了C型肝炎，需要阻断治疗，她还有个弟弟，今年要高考。她比你更需要我。” 　　姬云淡淡说，“可我爸爸已经答应全力支持我。” 　　“我当然明白。但是我们鸿星缺少的不是注资，筹资对我们而言并不是难事。”项明琳吐出一口烟，“姬先生的财力……呵，对于任何一个真的想做出成绩来的影视公司来说，最担心遇到的，就是背后有大资本支持的演员，他们会利用他们的资本优势去干扰选角，甚至干扰剧情，要加戏，要夺奖项……一部好好的戏最终被弄成一个人的马戏团表演。” 　　姬云对这个圈子还不甚了解，听了项明琳的解释后笑了，“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项明琳把香烟夹在手上，吐个烟圈，意兴阑珊挑挑眉，“哦？” 　　“我是说，如果你无法给我你所许诺的资源，我会让我父亲帮我寻找会把更多资源给我的合作对象。”姬云一点也不像开玩笑，“至于违约金，那对我而言根本不是问题。” 　　越是珍贵的资源越是稀少，不管在娱乐圈，还是在修真界，都是一样。 　　林晚能够杀入“宜姜”试镜的复试，还得到项明琳青眼，可见她资质不俗，而且，她还比姬云大四五岁，眼下戏路显然比姬云更宽。 　　有这样一位竞争对手，同在项明琳手下，姬云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姬云看向窗外，一轮红日正在冉冉升起，把她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美得近乎炫目，即使是见过太多俊男美女的项明琳也不禁有一瞬间的失神。 　　不过，这漂亮的女孩子说的话，就不那么动听了。 　　“即使没有林晚，但如果你觉得手上的艺人必需容易控制，那么我们的合作必然不会长久。” 　　这清丽绝伦的少女转过头对她一笑，继续说，“傅遥，盛澜，王宇伦，曹峰，这些艺人都是你带出来的，可是他们一旦身负盛名，就会自立门户，哪怕后来得到的资源并没有在你手中的时候多，也没再重回你手下的意向，你觉得，原因是什么呢？” 　　这几句话说得很不客气，可以说撕开了项明琳心中的伤疤，她脸上**辣的，看着姬云的眼神都变了。 　　可姬云对项明琳的勃然色变丝毫不以为然，她脸上是依然项明琳从第一次和她面谈时就有的平静，“他们离开你，绝不是因为你能力不足，而是因为你掌控欲太强。你把他们当做商品，当做项目，费尽心血打造，推销，这本没有错，可你别忘了，哪怕是笨成傅遥那样的，也是一个独立的人，有自己的想法和个性。你和他们的‘合作’，从来算不上合作，你只是在操纵着他们。” 　　姬云抬抬下巴，樱唇翘起个弧度，“如果你继续这样，不管你选择的是我，还是林晚，都不过又会让你重复傅遥的经历。” 　　她说着，走到项明琳身边，取走她手上的烟，轻轻掐灭，头也不回向后一抛。 　　那半截香烟准准地落进茶几上的烟灰缸里。 　　她微微垂首看着项明琳，“你明白了吗？你不是在玩‘明星养成游戏’。能达到那种高度的艺人，又有谁会甘于当你手中的玩偶？” 　　项明琳瞪视着姬云，久久没有说话。 　　姬云容色沉静，“我，还是林晚？你只能选一个。” 　　项明琳终于从姬云带给她的震惊中恢复了镇定，她想通了一直困扰她那个问题：她明明是为他们好，为什么他们会想要摆脱她的影响？ 　　对经纪人的话言听计从奉若圣旨的艺人，也不是没有。但是就像姬云说的，能够有足够的实力登上巅峰的那些人，即使笨成傅遥那样的，也有自己的想法。 　　项明琳叹口气，重新打量姬云，“宜姜这个角色，我会全力支持你。但是，我还是想尽量签下林晚。” 　　姬云对她微笑着伸出手，“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项明琳苦笑。 　　姬云离开前又回眸一笑，“如果林晚在见到我之后还愿意和你签约，那只能说明，她不够聪明，也配不上最顶级的资源。” 　　项明琳胸口一窒，没错。姬云能想到的，林晚也应该能想到。不然，她就算和鸿星签约了，还是无法和姬云竞争。 　　下午，姬云见到了项明琳口中“很有灵气”的林晚。 　　她身材高挑纤细五官秀丽深邃，在场的十几个女孩子没有一个不是放在人群中会使人眼前一亮的美女，但是林晚站在她们中间，还是造成了鹤立鸡群的效果。 　　就连气质天真又妖娆的袁芝都被比下去了。 　　所以，没人介绍，但姬云一眼就认出了谁是林晚。 　　林晚显然也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劲敌是谁，看到姬云就对她笑了一笑。姬云回以一笑，默默去签到。 　　袁芝今天还是一身红衣，她见到姬云就主动走过去打招呼，姬云和她站在一起，听她和另外几个鸿星的女孩说了会儿行内八卦。 　　“听说今天会发剧本对词。”一个女孩有点紧张地说，“我一紧张就忘词，待会儿恐怕没法脱本了。” 　　“没事，不脱本，表演得好比脱本了忘词要好。”袁芝安慰她，“想想李老师是怎么教的。” 　　“我看大家都挺紧张的。这可是周曲山的戏呀！”另一个女孩说着，深呼吸了一下，语速越来越快，“周曲山导演是什么人物？人家像我们这么大的时候参演的影片都得过金棕榈奖了！人家是北影的高材生！是内行！” 　　没一会儿，助理宣布试镜开始了，一次叫了三个女孩的名字，核对身份后让她们一起进了教室。 　　今天的试镜不像昨天那么公式化，三个女孩十几分钟后一起出来了，三人额头上全是小汗珠，脸颊红扑扑的，她们的同伴们一拥而上，“考了什么？” 　　“发剧本了么？” 　　“没发剧本！让我们穿上水袖，表演‘拂袖而去’。” 　　“啊……水袖？” 　　“不是戏服？” 　　“对啊！” 　　“考台词了么？” 　　众人议论纷纷时，又有三个女孩被叫了进去，过了一会儿，留在教室外面的女孩们还听到了隐约的歌声。 　　这三个女孩出来之后，大家又问她们考了什么。 　　一个女孩面有得色，“现场表演抚琴。” 　　“不过没准备琴！” 　　想必她是那个“抚琴”而歌的女孩了。 　　就在这时，袁芝和另外两个女孩被叫到了。 　　姬云等人对袁芝比了个胜利的手势，袁芝自己笑吟吟的，看起来很有自信的样子。 　　不一会儿，她们出来了，袁芝垂着头，倒像是有点受到打击。 　　“周导最后问我们会不会游泳。”袁芝小声跟鸿星的同伴们说，“和我一起进去那两个女孩一个从前是省花样游泳队的。我只会狗刨。” 　　大家忙着安慰她，姬云倒淡淡一笑，“蔡姬又没掉进水里。可能是导演怕有人不通水性拍水上戏的时候胆怯。” 　　袁芝一想确实也是，顿时又恢复了自信。蔡姬只是晃船而已，难道非得要个能在水上玩芭蕾的演员？事关己身，总觉得诚惶诚恐。 　　很快又有一批女孩被叫了进去，这次一次进去了六个人，很快就又出来了。只是让她们跟一个舞蹈老师学了几个简单舞步。 　　这种情形，分明是已经无缘比较重要的角色了，最多只是在剧中露个脸，连句台词都没有。 　　这些女孩有人为自己有可能在大制作中露脸而欢喜，而有些人一开始就是为了郑姬、周王室王姬这种角色来的，这时就伤心得要哭了。 　　很快，另外一个助理出来了，拿了份名单开始念，“这些同学等一下会收到剧组的正式通知，一周后来剧组试装。” 　　几家欢喜几家愁，没被念到名字的女孩子有人已经哭出声了，她们连露脸的机会也没抢到。 　　助理又说，“没念到名字的同学可以离开了，如果你们有意参加群演，可以到王老师那里报名，鸿星和唐风的，你们的经纪人会有安排。” 　　姬云和林晚互看一眼，她们的名字还没被叫到。 　　助理取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走过来，“林晚和姬云，你们再等一会儿。还有一个试镜的还没来。” 　　袁芝和鸿星的另一个女孩子入选了，她们和同伴们互相恭喜、安慰了一会儿，袁芝走到姬云身边，“我们陪她等一会儿吧。” 　　姬云其实不需要人陪，知道袁芝不过是想留下来看最后宜姜花落谁家，于是不拒绝也不道谢，静静坐在那儿。 　　林晚的人缘像是不太好，她的同学也有留下的，但是没人和她说话。 　　她今天穿的衣服和姬云的十分相似，都是白衬衫黑裤子加一双平底芭蕾鞋，不过姬云穿的是一件交领式样的白色长袖衬衫和黑色烟管裤，剪裁和布料一看就不便宜，她脚上那双系带的芭蕾鞋是Prada这一季才出的款，而林晚，她的一身衣物只能算得上质量还不错。 　　再看林晚背的包，是一只ZARA的黑色皮质双肩包，而且，和姬云的又撞款了。 　　如果没有姬云站在一旁，谁看到林晚这一身搭配，也会觉得这姑娘挺有品味的，但是姬云在这一站，两个人就像一个是给zara这种靠抄各种大牌发财的高街快消品的代言人，一个则像是时尚杂志的封面模特。 　　林晚显然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故意站得离姬云比较远，最初看到姬云的时候还无奈而带点歉意地对她笑了笑。 　　这时只剩下姬云和林晚还没进去试镜了，大家都在等着看那个迟到了的大牌试镜者，自己试镜完了，心情一放松，就打量比较起姬云和林晚了。 　　一个唐风的女孩还一点也不掩饰不屑地上下扫视一下林晚，发出一声响亮的嗤笑。 　　不过，林晚倒是很从容淡定，像是一点也没把众人的目光放在眼里。 　　姬云一进来就开了灵目，看到林晚头上汇集的五色灵气丝毫不比当初看到的李征少，就知道这个女孩不会只是长得好看而已，现在看到她这种从容大方的态度，也暗暗点头。 　　又等了快二十分钟，一个戴着墨镜梳着一条麻花辫的女孩走进来，她手里挽了个火红的机车包，穿了双红色的尖头系细带子的平底鞋，一身白衣。 　　她旁若无人走过众人，走到林晚身前两三步的时候摘掉墨镜，用眼角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头看了姬云一眼，轻轻“哼”一声，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您好，我到了。” 　　她说完，把墨镜和手机放进包里，站得直直的。 　　袁芝和鸿星的几个女孩连忙小声告诉姬云，“这是沈菡！” 　　姬云不知道沈菡是谁，用手机一搜，才知道这个女孩已经拍过十几部戏了，进圈十二年，赫然是个老前辈了。 　　林晚和姬云又对视了一眼，齐齐看向沈菡。 ☆、第54章 对战 　　姬云不知道沈菡是谁, 林晚和其他女孩子却是知道的。 　　沈菡出身于一个武术世家, 她四、五岁时第一次上荧幕，之后就不断参演各种武侠片, 现在已经有“第一侠女”的称号了。 　　而且，不像许多长大后长残了、失去灵气了的童星，沈菡按照童星的正确长大方式长成了一个美女。 　　长得美，又会打，打得还好看，戏路虽然不广但是凡是武侠戏打戏基本都能占个角色, 沈菡近几年俨然已是一朵有识别度的“小花”了。 　　看她现在，不就已经有明星的自觉和风范了么？ 　　袁芝和其他女孩子见到那个神秘的候选人是沈菡，心里都是咯噔一下, 觉得姬云和林晚有点悬了。 　　沈菡多出名啊, 而且还有经验，外形也不比她们差很多。但她们随即又想到，要是沈菡占了林晚姬云本来要的角色，那自己那个角色能保住么？ 　　顿时，所有女孩子看向沈菡的目光都不友善了。 　　姬云在手机上仔细看了一遍沈菡的履历, 不把沈菡当主要对手了。 　　尽管演过十几部戏，可沈菡没演过一个对演技要求高的角色。 　　也就是说, 她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优势。 　　她是来陪跑的。姬云心里给沈菡下了定义。 　　这时助理打开门，先招呼沈菡，又叫姬云和林晚，“进来吧。” 　　今天的面试者只剩下了导演周曲山, 方明，和最大的投资方代表秃头男蓝敏朋。 　　姬云她们走进教室，周曲山的另一位助理给她们一人发了一份台词，“准备时间三分钟，对词。” 　　提前看过剧本初稿的优势在这儿体现出来了。 　　姬云一看这段台词，是小白继位前夕在梦中和宜姜相见的情节。这是宜姜死后小白第一次和她“相见”，她不再仅仅是宜姜，还开始是小白内心的挣扎、得意和对未来的恐惧等等复杂心理的投影。 　　不过，台词本上对宜姜身份的提示仅是：公子小白幼年的青梅竹马，十三四岁，活泼乐观，但在齐襄公死时的宫乱中死去，小白曾和她相约会在齐宫重逢。 　　没等助理提示时间到，沈菡就微笑说，“各位老师，我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么？” 　　周曲山点点头，“开始吧。” 　　助手拿着台词本，“宜姜妹妹，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沈菡是脱本表演，她双眼清亮欣喜，嘴角浮现两个浅浅的笑涡，似乎还有一点点害羞，“我早就说过，你一定会回来的。” 　　助手继续念着小白的台词，沈菡表情和肢体语言都像一位豆蔻年华的少女，台词功底也很不错。 　　宜姜有一段长长的独白，台词不少，沈菡只看了一遍就记住了，如果不是也和姬云一样事先看过剧本初稿，那就只能说明她过目不忘，对台词有天然的敏锐，说是“祖师爷给这口饭吃”完全不过分。 　　认真看完她表演，周曲山先感谢了沈菡，然后问她，“你觉得宜姜现在是多大的年龄？” 　　沈菡怔了一下，跺脚说，“哎呀，应该更大一点的。” 　　她跺脚皱眉的样子依然是一个娇俏活泼少女的样子，和她之前盛气凌人的模样判若两人，显然已经入戏了还没从“宜姜”的角色中出来。 　　周曲山点点头，称赞了她两句，看看林晚和姬云，稍微犹豫一下，“林晚先来吧。” 　　林晚也脱本表演。 　　她的宜姜和沈菡的截然不同，她几乎不笑，戏都在眼睛里，一双星眸沉沉如水，声音也是低沉而忧伤的，“我早就说过，你一定会回来的。”她说完这句话，眼睛一瞬间亮起来，表情也变了，有期待，有欢乐，还有强烈野心的意味。 　　到了那段长独白时，林晚的表演完胜沈菡，她的“宜姜”非常有层次，有时会给人一种矛盾的感觉。 　　姬云只在确定要和项明琳签约之后才开始有目的性地看了一些著名的经典影片，欣赏见识那些天才演员们的演技，之后也只是在确定要争夺宜姜这角色后接受了一些训练，但凭她极为有限的见识和经验，也能看出林晚已经把宜姜这个角色分析得很透彻了，她没看过剧本初稿，但已经推断出了这个角色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宜姜，在死后变成了姜小白的分裂人格！ 　　看了林晚的表演，姬云觉得项明琳眼光真是不错，林晚真的非常优秀。 　　姬云从前对艺人这个职业也不以为然，只是当做一个赚取人气供她修炼的工具，也不觉得演戏是件难事，但是亲眼看到林晚的表演后，她彻底不这么想了。 　　术业有专攻，要想像她跟项明琳说的那样、像她自己计划的那样长久地得到人们的崇拜，成为一颗明星，她要学的东西多着呢！不然迟早会被林晚或者比林晚更优秀的竞争者遮住星光。 　　表演，绝非微末之技，要想拥有神乎其神的技能，成为其中佼佼者，其难度毫不低于修炼任何一种术法。 　　姬云是个有旺盛求知欲和钻研精神的人，不然也不会以体剑双修之身精于布阵炼器炼丹了，亲眼目睹了林晚的表演后，她生出了对演技的钻研欲。 　　周曲山在林晚表演结束时看了姬云一眼，立刻知道这小姑娘的求胜欲被激起来了。 　　林晚的表演无疑胜过沈菡许多，但还在他的预期之内。他已经亲眼见过非常多天才型的演员的精彩表演了，他自己也曾是一个很不错的演员，只是无缘封帝。 　　现在，他想知道，姬云究竟能呈现出什么。 　　周曲山向林晚道谢，只说了句“很不错”就不再点评，沈菡的脸色已经不太好了，她看向年纪最小的姬云，不知道这小女孩会表演出什么，如果竞争对手只是林晚，也许她还可以再活动一下，得到宜姜这个角色。 　　“姬云，开始吧。” 　　姬云垂着眼睛，站在原地几秒钟，这才对助理说，“我准备好了。” 　　她也是脱本表演。 　　助理拿着台词本，再一次念，“宜姜，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姬云的宜姜和林晚沈菡的又不一样，既没有沈菡的娇俏活泼的少女感，也没有林晚表现出的那种沉郁忧伤中暗藏勃勃野心。 　　她说“我早就说过，你一定会回来的”时，仰着下巴，嘴角微翘，眼神无疑是属于少年人的，她的笑容张扬，得意，欣喜，可是又有种决绝和狠厉。 　　姬云的宜姜无疑志得意满，但又有一种像是随时要爆发出来的怒气。 　　他即将成为齐君了！那些从前欺辱他的人都将一一颤抖着拜服在他脚下，哥哥公子纠、还有哥哥的老师管仲，他们还在鲁国，不过，没关系，他会见到他们的，或者是他们的头颅！ 　　可是……即使那些人都死了又有什么用？ 　　宜姜已经死了……他和她约好在齐宫重逢的，可现在却连她的尸骨都找不到。 　　复仇成功的快意，对未来的踌躇满志在“宜姜”——或者该说，在“姜小白”脸上一一闪现，但转眼间又变成悲伤和惆怅，在那段长独白时，微弱的疑惑越来越淡，取而代之的越来越坚决的决心，成为齐君算什么？这只是第一步，总有一天，我要让天下诸侯都臣服于我，我要周天子都对我忌惮，我要成为—— 　　霸主！ 　　姬云的这段台词流露的，竟然是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霸气！ 　　不仅是周曲山和方明，两个助手和沈菡林晚也都怔住了。 　　姬云鞠躬道谢后，秃头男看看周曲山，小声说，“这演的会不会太霸气外露了？” 　　周曲山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笑着问姬云，“你是怎么想的？” 　　姬云说她的看法，“小白在莒国流浪时过得并不好，和公子纠争位时九死一生，他即将继位，可公子纠还活着，他要处死公子纠，也想处死管仲，可他的理想不止是成为齐国国君，不然他不会让管仲成为齐相……” 　　周曲山打断她，“你说的是姜小白，你演的是宜姜。” 　　姬云扬眉，“这一段里，宜姜已经死了。小白看到的宜姜是他臆想的，宜姜，就是小白。” 　　周曲山点点头，又问林晚，“你也是这么认为的？” 　　林晚微笑一下落落大方说，“没错。但我认为小白这时还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他是踌躇满志，即将成为齐君了，但他这时对自己的未来、理想、抱负没有太过详细的计划，而且，我认为这时的宜姜，应该还是一大部分是她自己。小白对她念念不忘，所以这时出现的是他怀念的宜姜，在满足了和好友重逢这个愿望之后，他的意识才逐渐浮现出来。” 　　周曲山显然对林晚的分析很赞赏。 　　他看看姬云再看看林晚，犹豫不决。林晚的宜姜更细腻，更有层次，当然，也因为这份细腻而带出了一些科班出身的演员不可避免的痕迹感，这种痕迹感是因为林晚目前的表演经验还不足，以她表现出的悟性，经过指点和磨炼，应该很快就会解决掉这种问题。 　　而姬云，她的宜姜，用她的话说，就是姜小白。 　　她的处理手法，或者说，表演，几乎完全没有痕迹感，天然无雕琢，最难得的是，最后那部分独白，霸气天成，还毫无浮夸感。 　　她无疑是一块璞玉。一经雕琢就会光芒四射。 　　究竟是要选择更细腻的宜姜，还是更霸气，甚至带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黑暗感的宜姜呢？ 　　周曲山和方明对视了一下，心中有了计较，对三个女孩微笑道，“谢谢大家，今天到此为止吧。稍后助理会联系你们。我们需要再整理一下今天的资料。” 　　三个女孩离开后，方明和周曲山把沈菡的档案放在一边，讨论起另外两个人选。 　　“我看这样吧，让她们上妆后再试镜一次，看看苏煦易东雷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对词表演。”方明建议。 　　周曲山把姬云的表演录像重播，定格到她独白完那一刻，她脸上的表情不像一个少女，而是一个冷酷而俊美的少年，像一把急待出鞘饮血的剑，暗含杀机，可是偏偏又华美无比。 　　他再定格同一幕的林晚，她脸上是暗藏的勃勃野心，欢欣鼓舞，可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悲苦之意，像是已经预知到小白最终的命运。 　　“嗯。就这么办吧，联系易东雷的经纪人约个时间。”周曲山关闭了录像。 　　秃头男蓝敏朋不解，“喂喂，姬云这个，会不会太霸气了啊？我感觉这小姑娘美则美矣，可是有时候有点吓人，让我不敢正眼瞅她。” 　　方明呼了口气，“老兄，咱这片子名字就叫霸业。” 　　秃头男还是没get到点，“可是我们这是在试镜女主角，不是姜小白啊！” 　　方明就没再说话。刚才周曲山和林晚姬云说话时你没听到啊？ 　　助理过来收起各种杂物，周曲山站起来伸个懒腰，“沈菡那边……唉，我得给吴导打个电话。” 　　才气再大，脾气再大，在这个圈子里混，多多少少还是要给同行互通人情。何况只是一个面试机会。 　　方明叹道，“沈菡今年年底就十八了，我看她以后大概会继续走打女路线吧……” 　　助手把档案整理完毕，和另一个助手抱起两个纸箱和周曲山一起走出教室。 　　周曲山给两人拉着门，“也说不定，没准下一部戏开窍了，演技有突破，以后就不用走这个路线了。唉，说起来也是可怜，才十几岁的孩子。” 　　两个助手都笑，“哥呀，今天来面试的有几个不是十几岁的孩子？” 　　周曲山笑，“也对哦。” 　　演艺圈就是这样残酷，成名越早越好。有些著名的童星甚至还是婴儿时就拍广告，参演，赚奶粉尿布钱了。 　　这些童星也是最令人唏嘘的，有些小时候漂亮可爱，可是长大却长“残”了，从此泯然众人，有的年少成名，却没有正常的童年，如果再有一对不大靠谱的父母，心理的成长就很成问题。而作为武打明星，问题就更多了，即使最著名的的打星，后来也是一身伤病。 　　张敏朋收拾好了东西，“行，就这么着吧，我回去跟老板复命，最后人选就在这两个人之间了吧？我看两个都挺不错的。” 　　周曲山随即又想起了姬云，那女孩已经有明星相了。 　　她有一张风吹不动的扑克脸。 　　不仅美，还有种“我美我的，关你屁事”的气势。 ☆、第55章 复试 　　当天傍晚, 来试镜的女孩们都收到了通知, 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不过, 对于有志于进入娱乐圈和演艺界的人来说，这只是最寻常不过的遭遇，以后还会经历很多次。 　　项明琳作为姬云的经纪人自然也收到消息，不过，是由周曲山亲自打来的电话。 　　“项总这次是挖到宝了！”周曲山不吝啬美言，“姬云悟性很高, 比我预期的还要好。我想象中的宜姜和她今天下午演的完全不一样，但是我现在觉得她的更有说服力。”他接着说了准备让姬云和林晚再试镜一次，上妆, 和苏煦对戏, 这之后才能最终决定花落谁家。 　　项明琳在姬云回来后才知道去试镜的还有沈菡，现在得到这个消息，一方面为姬云开心，另一方面也很不是滋味。 　　就在半个多小时前，林晚婉拒了她的邀约, 就和姬云预言的一样，她也不看好在同一个公司里和一个与自己实力相仿的人竞争资源。 　　同样的话, 林晚说的方式和姬云完全不同，但意思却一样，如果她今天下午没看到姬云的表演，她一定会和项明琳签约, 但是，现在，她看过了，就只能惋惜地祝福姬云和项明琳了。 　　要是能签下林晚，不管宜姜这角色最后选了谁，都是我的啊！项明琳遗憾可无奈。 　　姬云两天后收到了《霸业》剧本目前的修订版，周曲山让她和林晚签了保密协议后先看完完整的剧本，好好揣摩宜姜这个角色，然后，在四月下旬去H市附近的影视基地最后试镜。 　　姬云在四月中要去X市参加J大少年班的复试，时间上完全安排得过来，立即就回复项明琳OK。 　　然后，她又恢复中学生的日常生活，上补习班，刷题，指点肖纯锻肌伐骨，带着小白去公园溜达，每周发一两次小白的照片维持微博的人气。 　　肖纯听姬云讲了她试镜的经过，再看《霸业》的剧本时就感叹，“当明星很不容易啊。淘汰率比奥数夏令营的选拔考试还高呢。” 　　“是啊。”姬云现在除了周六上午去育才上补习班，每天放学后还要到鸿星跟其他练习生上一些基础课，形体课，表演基本功，戏剧赏析等等。 　　姬正扬和顾岚起初还担心她会吃不消，但后来看到她兴致勃勃的，成绩也没有受影响的迹象，J大少年班的复试也发挥正常，也就顺其自然了。 　　转眼之间到了四月下旬，J大少年班复试的结果也出了，姬云、张嘉萱和肖纯都入选了，成绩都还不错。只是张嘉萱在体能测试的时候出了点小意外，跑八百米成绩不佳。 　　但是他们三个都没和J大签入学协议，准备参加完今年的高考，再参加另外三家大学的少年班复试，本来他们也只是把J大少年班的初试当提前高考的资格考试去参加的，而J大少年班的初选考试核复试时间比其他三家都早，也是因为他们名气底气都不如另外三家大学，提前考了，还有可能抢到一些资质不错的学生，要是跟另外三家一起考完，根本抢不过人家。 　　用肖纯的话说，J大少年班的初试和复试最多算个小副本，刷着玩的。J大所在的X市虽然也是国内的大城市，但繁华程度不仅和帝都无法相比，和全国金融中心S市也相形见绌。 　　而且，就如肖纯所说，有能力参加少年班考试的考生，就没有不想打位于帝都的T大P大副本的。 　　复试成绩出了，姬家庆贺了一番后，姬云也要到H市参加最后一次试镜了。 　　这次姬正扬是想陪着姬云去的，但是姬云把项明琳那番“带资入局的演员好导演不喜欢”“最怕要改戏改成一个人马戏团”的话告诉他之后，姬正扬反而有了顾虑。 　　最后干脆这次顾岚也没去，姬正扬也没派自己的人，由项明琳的嫡传大弟子王韬带着姬云去了。 　　姬云说她的竞争对手恐怕是自己去的，她带一堆人，恐怕会让导演反感，这人一部戏都还没拍呢，就这么多人跟着这么大派头啊？而且反正到了那里也是她自己去试妆试戏，有保密协议呢，让她一个人长长见识吧。 　　顾岚和姬正扬这时已经接受了“姬云是个比同龄人成熟也更渴望独立的孩子”的设定，稍微挣扎了一下，就同意了。 　　姬云临行前肖纯跑来给她打气，两人说了几句话，姬正扬就小声跟顾岚嘀咕，“肖纯才比云云大一岁，心眼可真多。” 　　顾岚瞥姬正扬一眼，“你那么大的时候心眼也不少。早恋给人家小姑娘传小纸条，哼，可惜啊，人家小姑娘转手就把小纸条交给班主任了！王老师给我跟你爸爸打电话，你爸和我为了谁去学校丢人吵了一晚上，你可好了，你睡得美美的不说，还连夜又给人家小姑娘写一封情书呢。” 　　姬正扬臊眉搭眼的，“是是是，您说的对。” 　　“加油，你一定行的。”肖纯还说得挺认真的，“我觉得宜姜这角色特别适合你。” 　　姬云倒真没太大把握，“你没看过林晚的宜姜，我觉得吧，两可之间。唉，估计要看上妆之后谁更合导演的眼缘了。” 　　肖纯赶快又说，“能蒙周曲山青眼就不简单了，即使这次不成，还有下次呢。”其实他是觉得姬云完全没必要这么努力进娱乐圈，要获得人气的方法还有很多。 　　姬云知道他的想法，只能暗自苦笑。 　　肖纯至今不知道他练的不是硬气功呢。他觉得，能迅速把人气转化为能量为己用当然很不错，不过慢慢自己收集，偶尔插个电什么的，也还好啊。硬气功练到最高境界又能怎样呢？ 　　他更不知道自己现在还没到筑基之境，而后还有金丹、元婴等境界，更不知道诸境界之间天差地别，姬云教他的这门“硬气功”继续练下去会脱俗超凡，有移山倒海之能。 　　对前景有极为错误的估计，自然对获取更多修炼的资源的紧迫性没有正确的认识。 　　姬云考虑了很多次，还是决定暂且不把实情告诉他。 　　H市的长城影视基地主要以复制的明清建筑和故宫为主，它其实并不是《霸业》选的录制地点。 　　《霸业》的主要拍摄地点会是Z市附近的“秦宫”基地，那里的建筑风格是先秦、战国风，附近还有一个著名的风景区，有山有水，方便出外景。 　　这次至关重要的试镜安排在H市附近的长城影视基地，是因为要和宜姜对戏的两名演员，也就是出演姜小白和齐桓公的两名演员，苏煦和易东雷刚巧都在这里拍戏。苏煦在一个明代背景的电视剧里演个小角色，易东雷则是在一部电影中客串。 　　林晚和姬云此时都是无名小卒，当然要跑来配合他们。 　　王韬陪着姬云拿了出入证，进到周曲山临时要的摄影棚，发现林晚也有人陪着，陪她来的人王韬也认识，是唐风一个经纪人助理，叫薛宝宝，在唐风的地位就和王韬在鸿星的地位一样。 　　显然，林晚已经和唐风签约了，唐风对她的重视程度，就和鸿星对姬云的重视程度是一样的。 　　林晚见到姬云后对她微笑一下算是打了个招呼，她来得早，化妆师已经在给她化妆了，发型师和几个助手在给她做造型。 　　被抢了先，王韬一点没有生气，他们鸿星在这里的化妆师和造型师可不少，就算林晚上妆早一点，也不怕化妆师会不给姬云认真做造型。 　　周曲山这时也来了，他对大家笑笑，静静站在一边看林晚姬云上妆，还给了化妆师和造型师一些意见。 　　因为宜姜在剧中一直是少女形象，所以不需要很复杂的发髻，林晚姬云都是长发，也用不上假发，两人都在头顶挽了双髻，长发披散在背后，妆面也是极淡。 　　戏服是用鸿星的服装师设计的草图做的，虽然还没最终定稿，但能看出宜姜的戏服可能都是走灵动少女风，今天用来试镜的是两套一模一样的白衣，长袖飘飘，腰间是一条朱红丝绦。 　　林晚和姬云换上戏服看起来就像孪生姐妹花一般。 　　“还有点时间，你们再看会儿剧本吧。”周曲山接过助手递给他的一杯咖啡，看看姬云再看看林晚，心想，恐怕真的要对戏之后才能有决定了。 　　虽然化的妆、穿得衣服都一样，但是林晚的宜姜和姬云的宜姜呈现出的依然是迥然不同的风格。 　　林晚的扮相古典婉约，柔美但是大气，如果不是姬云站在一旁，林晚就是周曲山心中想象的宜姜该有的样子。 　　让他意外的是姬云，她穿上长袖飘飘的戏服后竟然好像比平时更加自在，举手投足不但非常自然，而且意态潇洒，有种天生的贵气。 　　姬云发觉他在盯着她看时，把目光从手中握的剧本上移开，斜斜望了他一眼，唇角微微一动，又垂下头看剧本了。 　　周曲山被她一望，心脏像是猛地收缩了一下似的，然后升起一种不道德感。 　　他轻轻咳嗽一声，走出去了。 　　他站在门口呼了口气，助手跑来了，“周导，苏煦来了。” 　　“好，给他换装后就进棚吧。” ☆、第56章 公子小白 　　苏煦也是童星出身, 三岁时就开始接广告、拍戏了, 但他的星途比沈菡坦荡得多，因为他的母亲/经纪人章敏是一个圈内人。 　　章敏也是科班出身的, 未结婚前也拍过戏，后来结识了家境殷实的小商人嫁人生子淡出了圈子。 　　她当演员没红起来，但是她有专业的眼光。 　　自从儿子第一次试镜成功，她就谨慎地为他规划每一步，把自己有限的演艺经验传授给他，又精心经营她在圈中的资源, 苏煦才十五六岁，表演经验可不少，八年前接拍一个室内情景喜剧后开始走红, 之后又陆陆续续接过十几部戏。 　　两年前, 章敏为苏煦接了一个已经被翻拍了不止十次的经典古装武侠剧，他的角色是幼年的男主角，结果，剧播出之后，长大的男主没激起什么浪花, 幼年版男主却红了，这部剧的收视率可以说有一大部分是苏煦在扛。 　　这部剧之后, 苏煦又接了一个都市偶像剧，扮演主角的弟弟。和上次一样，哥哥的角色没怎么红，弟弟这角色却红的一塌糊涂。 　　在去年一年一度的娱乐周刊年度观众投票榜单中, 十四岁的苏煦竟然被一群整天在微博上喊“等你十八岁就来娶我”的小姐姐们投票投进了“最想嫁的艺人”排行榜，排名第五。 　　在去年苏煦爆红的时候，章敏并没给儿子无限制地接广告代言，也没再让他参演偶像剧，而是签了一部明代背景的探案剧，在剧中演一位有高功能反社会人格的小捕头。 　　这个角色虽然也算不上主角，但是反响相当不错。 　　接了这部戏后，章敏就开始四处打听能让苏煦走上大屏幕的机会了，然后，当年的师弟周曲山主动找到她，跟她说起了《霸业》的构想，还有姜小白这个角色。 　　无疑，姜小白这个角色，将会是苏煦从电视屏幕转战电影的一个完美跳板，有周曲山当导演，影帝易东雷加盟，主要制作方是行业巨头鸿星传媒，运气好的话没准苏煦还能捞个奖项。 　　章敏在苏煦化妆换衣服的时候，先去摄影棚外面周曲山寒暄。 　　她看到扮相一模一样的林晚和姬云之后愈加坚信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周曲山选角的眼光毒辣而且独特，能得到他的指点，对苏煦的事业是一大助力。单看这两个女孩的素质就知道这会是一部很好的戏——她们任何一个都有红的潜质。 　　周曲山对章敏笑，指着站在“齐宫”布景中的两个女孩，“你看过剧本了，觉得谁更适合宜姜？” 　　章敏和周曲山是校友，在学校关系就很好，从前还合作过，她就直说了自己的看法：“我觉得，那个年纪更小一点的更合适。”她看向右侧的女孩。 　　周曲山笑了，“这女孩其实年龄更大，她快二十了。左边那个才十四岁。” 　　林晚在穿上戏服的那一刻就进入角色了，她现在就是要和青梅竹马在齐宫偷偷约会的小宜姜，虽然她比姬云大了五六岁，但是她的宜姜充满少女感，俨然就是个十三四岁情窦初开的女孩子——她在等的人还没来，她在回廊上徘徊，嘴角微微翘着，像是有很开心的事可非要拼命藏住的样子。 　　“是么？”章敏皱皱眉，再看向左边的少女。 　　这位少女的气质非常清冷，她垂眸敛容，脸上一丝笑意也没有，所以乍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成熟，可是仔细再看，就会觉得她不是成熟，而是见过了太多秘密，她自己也隐藏了很多秘密。 　　章敏自己是演员，自然知道演比自己实际年龄年轻的角色要比演比自己实际年龄大的角色容易。毕竟谁都年轻过，可不是谁都老过。 　　但是，眼前这少女呈现出的是一种超越年龄的成熟感，有些怪异。她明明长着一张baby face，鼓鼓的脸颊上甚至还有点婴儿肥，但是她的神情，她的肢体语言，都告诉人们，她看过人间许多世情。 　　“这孩子一直这样，还是……？” 　　“一直这样。” 　　“气质很独特。” 　　“嗯。她和我想象中的宜姜完全不同，但是我有点被说服了。” 　　这时苏煦换好了衣服画好了妆，被助手领进来。 　　周曲山和章敏对视一眼，“师姐你儿子真帅啊！” 　　章敏笑得挺骄傲。 　　穿着朱红色戏服的苏煦头束金冠，虽然是个少年，但是气度雍容，形容俊美。 　　周曲山点点头，满意地跟一旁的方明说，“公子小白。” 　　方明也点头：“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周曲山叹口气，想了想，“今天咱们先看看姬云的戏。” 　　他说着让人叫来姬云和林晚，把她们介绍给苏煦。 　　林晚这时表现得就比姬云成熟了，她只微笑着和苏煦寒暄了一下，可姬云却盯着苏煦仔细地看了一会儿。 　　周曲山暗暗笑了，就算表现得再成熟，可见到同龄的偶像，还是会失态的吧？ 　　可是，他随即又发觉，姬云看苏煦的眼神，绝非少女见到偶像的那种，她像是在仔细地观察某种其他人看不到的苏煦的特征。 　　说实话，这种眼神有点怪异。 　　姬云看的是苏煦头上汇集的五色灵气，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人拥有这么多五色灵气，浓郁得都让她有点想要想个什么办法将这些灵气据为己有了。 　　有这样的灵气滋养着，苏煦周身就像有一层隐隐的光华，再加上俊美无俦的容貌，令所有人一见心悦。不过，倘若他本身不是一个十分俊美出色的少年，可能也不会拥有那么多灵气。 　　姬云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拍戏，有朝一日要得到不亚于这少年的灵气。 　　周曲山一个旁观者都觉得姬云眼神怪异，被姬云用这种“怪异”眼神盯着看的苏煦当然更不用说了，但他和姬云眼神一触，立即又发现，这同龄少女的眼神中不含任何恶意，还有点跃跃欲试的感觉，像是等不及要和自己一较高下的样子，心里微微一动，友好地对姬云笑了笑。 　　为三人介绍完毕，周曲山让林晚先回避，今天先试姬云的戏。 　　助手带着苏煦和姬云熟悉了一下影棚里临时搭好的景，一切就绪，周曲山和方明、章敏坐在摄像镜头后面。 　　这是齐宫的一处回廊，小白和宜姜即将分别。 　　年轻的小白握住宜姜的手许诺，“我会回来的。” 　　宜姜抬起眼帘，看着小白，冷泉一样的眼睛里无喜亦无悲。 　　她唇角弯起，但不是在笑，而像是举行某种仪式，她的喉头轻轻动了一下，声音低沉，“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她说完，转身就走。她的步伐缓慢，似乎每一步迈出的距离完全一样。 　　小白看着她的背影站在原地未动，宜姜也知道他在看着她，可她不回头。她的头抬得高高的，双手端正地合一放在胸前，一步，一步，走得非常稳，就连她头上的珠钗也几乎纹丝不动。 　　这样的姿态有种沉重的仪式感。 　　她继续走着，面无表情，可是两行清泪却流下了脸庞，泪珠滴落在她合一的手背上，她无悲无喜的眼睛亮如寒星，里面是雄心勃勃，还有隐隐流露虎狼般的残暴，像是已经预知了小白以后的命运。 　　“Cut！”周曲山喊道。 　　章敏呼出一口气，“现在的年轻人真不得了。” 　　方明也点头，“这孩子有灵性啊。” 　　周曲山怔了一会儿说，“行了，我们再看看林晚吧。” 　　林晚的宜姜其实更符合周曲山的想象，她此时是一个天真娇憨的少女，她和小白之间是懵懂的情愫，既像两小无猜的挚友，又有一点点男女情爱的萌芽。告别小白时，她难过，彷徨，对未来充满忧思，可归根结底，她只是一个无法掌握自己命运的少女。 　　但在这样的乱世，又有谁敢说自己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呢？ 　　林晚的表演让人想起自己年少时懵懂又惆怅的初恋，余韵绵绵，她和苏煦的配合也很妙，戏完了之后苏煦有明显的恍惚的一刻，可见两人之间的化学反应不错。 　　周曲山对她的表演很满意，可姬云的表演让他意外而难忘。 　　拍完两场戏，周曲山让所有人搬到摄影棚另一角，齐宫一处幽暗的宫殿中，这次拍的是小白继位为齐君之前梦到宜姜的戏，但没有宜姜的大段独白，而是小白在诉说自己的志向。 　　这次，是林晚先拍。 　　方明站在镜头后面低声说，“林晚借鉴了一些姬云的表演，她演的比之前有霸气了。” 　　“是这样。”周曲山抓抓下巴上的胡茬，“不知道姬云今天会怎么演这出戏。” 　　姬云的表现再次让周曲山意外。 　　她借鉴了林晚之前的表演。 　　角色的情绪和表情更有层次感，但和林晚的表演相比，她的宜姜更像是一面镜子，她的肢体语言，面部表情，都在随着苏煦的变化而变化。 　　宜姜就是小白！——姬云的表演给人这种感觉。 　　而苏煦也能感受到这一点！ 　　他在初见姬云的时候，就感到姬云隐隐有与他争锋、视他为竞争对手的感觉，排第二场戏的时候，姬云的表现让他确认了这一点，心理上得到的暗示使他的表演更具有魅力，姜小白和宜姜显然不再是一对命运多舛的青梅竹马恋人，他们的互动和对话让人隐隐觉得他们之间藏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黑暗秘密。 　　“苏煦竟然是和姬云之间更有火花……”方明皱眉，他看同样惊讶的周曲山一眼，“我以为姬云是那种冷感的女孩子。” 　　周曲山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咳嗽一声，“让大家收工休息吧。易东雷可能要下午才能来。” 　　苏煦还要回去给后期配音，看了这两场戏的录像之后就离开了。本来他还想留下看易东雷配戏的，但是章敏劝了一句来日方长，他立即不再坚持。 　　不过，他又跟姬云说了几句话才走。 　　吃午饭的时候王韬问姬云，“他跟你说什么了？” 　　姬云下了戏之后又是那种什么都淡淡的样子，“说了几句学习上的事。” 　　王韬挺乐观，“毕竟你和他年龄更接近啊，有共同语言。林晚上戏的时候能表现得像个少女，下了戏可不行。” 　　姬云不置可否。 　　其实，苏煦才不是和姬云说什么学习的相关话题。 　　这个外表俊秀的少年在卸妆后跑来找姬云，稍微自得地赞赏她，“你今天表现得很不错，不过，要想超过我，还得继续努力呢！我期待你下一次表演。” 　　中二啊…… ☆、第57章 易东雷 　　下午, 易东雷来录影棚了。 　　影帝的气势和苏煦完全不一样，不是他带了一群助理什么的, 而是, 人家是影帝啊！像苏煦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是影帝了！ 　　成名已久的人物自带偶像光环，连周曲山都要恭敬地称呼他为“易老师”。 　　当然，易东雷没接受这个称呼，笑着让大家叫他名字就行。 　　当然，也没人真的敢叫他名字, 连周曲山都不改口。 　　姬云从前对娱乐圈不关注，在项明琳给她《霸业》的这个项目后才找了易东雷从前的电影看, 她对他易影帝最深刻的印象还停留在他第一次获奖的那部影片中, 看到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是一个年近三十的英俊男子时先愣了一下才哑然失笑, 对呀, 这才是现在的易东雷啊, 他早就不是那个影片中青涩又暴戾的少年了。 　　令她惊奇的是，易东雷头上汇集的五色灵气并不比苏煦少，而且精纯程度还有甚之。 　　据她所知, 易东雷的虽然成名已久, 而且在影坛地位崇高，但是人气并不比苏煦高。 　　易东雷除了一个奢侈品手表的代言外几乎不接代言, 他不演电视剧, 更不参加综艺节目或是明星真人秀，就连电影也接的很谨慎，平均两三年才出一部戏, 产量不高。 　　后来她查看了两人的微博粉丝数量，也证实她的猜测是对的。 　　苏煦有一千六百多万的粉丝，而易东雷，只有不到两百万粉丝。 　　易东雷完全是不亲民的艺术家做派，可是，为什么他的五色灵气会比正当红的苏煦的更多？ 　　是因为他成名得比较久？还是有别的原因？ 　　对于五色灵气这种新世界中才有的灵气，姬云目前的了解还很有限。她的灵气不多，没法拿来做各种实验，也许只能等她集聚更多灵气后才能进一步探知这种灵气的各种特性了。 　　周曲山现在已经习惯姬云见人先要愣着看一会儿的做法了，他向易东雷介绍了姬云林晚两位后辈，大家寒暄片刻，易东雷由助手陪着去熟悉布景，接下来就要化妆试拍了。 　　这场戏是齐桓公食用了易牙烹子所做的肉汤，躲回寝宫大醉后梦到宜姜的情景，宜姜的冷漠让他羞耻而暴怒，他想要抓住宜姜但又被她挣脱。 　　这是场爆发力十足的戏，感情更是纠结得无以复加。无疑周曲山更重视这场戏中宜姜和齐桓公的互动，究竟谁能获得宜姜这个角色，就要看林晚和姬云谁能在这场戏中更出彩了。 　　这时的宜姜已经完全是齐桓公分裂出的人格，是他对自己在某种程度上的否定和质疑。他已经成就了不世的霸业，他拥有当时世上最庞大的军队，他的后宫中收集了最美丽的女人，连周天子都对他诚惶诚恐，他已经站在权力的顶端，这世间好像没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可是他却依然不快乐。 　　他为什么觉得不满足？ 　　他为什么觉得缺憾？ 　　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林晚对这场戏的处理依旧十分细腻，她的表演可圈可点，最难得的是，这场戏本该是易东雷的华彩章，可林晚面对易东雷这样的高山，不仅没有后辈高山仰止的觉悟，反而表现得比她和苏煦配戏时更要光彩夺目——她的实力是完全可以和易东雷匹配的。 　　方明看完林晚的戏，几乎想要说“这就是我们要找的宜姜了”，可是，他和周曲山对视一眼，又犹豫了。 　　姬云试戏前先肃容正衣，对易东雷行了个揖礼。 　　周曲山等人都是一怔，再看易东雷，他倒一点讶异都没有，从容向姬云还了一礼。 　　两人这才开始对戏。 　　戏演到一半，方明轻叹，“我一直没弄明白姬云这孩子身上那种气质是什么，现在我明白了，是邪气。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周曲山盯着摄像屏幕，抱着双臂，嘴唇抿得很紧，他不知道方明说的是比喻，还是此时室内真的鬼影憧憧，但是他手臂上真的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姬云和易东雷的表演让他先是感到一阵寒意，接着又一阵颤栗。 　　宜姜是桓公心中的梦幻，也是他的心魔，这场戏中，不仅易东雷英俊的脸上邪气渐重，狂态渐露，姬云举手投足间也处处流露着一种令人惊惧但又十分吸引的气。 　　邪气。 　　没错，就是邪气。 　　这场戏其实并不长，只有不到十分钟，可试戏结束后，易东雷示意助手给他拿了水，他的眉心额头渗出一层汗珠，姬云则是站在原地呆愣了一会儿，才长长呼了口气，她走过去，对易东雷再次行礼，易东雷正衣回礼后对她笑了笑。 　　周曲山方明感谢了易东雷后，姬云和王韬，还有林晚和她的经纪人先离开摄影棚。 　　回去的路上，姬云一直闭目假寐，王韬轻声问她，“不舒服么？” 　　姬云摇摇头，“只是觉得很累。” 　　“是啊，演戏是一件很累的事。你回去后好好休息，上表演课时可以和李老师详细说一下你今天的表演过程。周导这边的录像带不知道会不会寄给我们一份。”王韬开着车，看看时间，“今晚我们住在H市吧。” 　　这时，周曲山、方明和易东雷还留在摄影棚看之前的录像。 　　易东雷先看了林晚姬云和苏煦的试戏，然后才看他自己和这两个女孩的戏。 　　他看完戏后思考片刻，对周曲山了然而笑，“我知道你在犹豫什么，选林晚，你拍出的会是一部你自己有把握的戏，它会是一部中规中矩的获奖电影，是你脑中无数次的想象具现化后代呈现，可是——选姬云，你担心你拍出来的会是一部邪典电影，你会有失控感。” 　　方明哈哈笑了两声，“我国还没有过邪典电影呢。而且，我们的制作阵容你也是知道的，怎么可能是邪典电影cult movie？” 　　易东雷也笑，“邪典电影并不一定都是缺少制作经费的B级片啊，《星球大战》系列也可以说是cult电影。广义来说，只要一部戏的DVD能大卖，在十几年后还能被人提起的电影情节和电影角色，这样的电影就可以说是邪典。而且——”他看向周曲山，挑眉道，“你设计宜姜这个角色的初衷，也不是那么单纯吧？我能感到你的野心。” 　　周曲山不说话，方明更清楚他们的处境。《霸业》是周曲山不知多少年的梦，这部电影的剧本是他写的，拿给项明琳看的初稿其实是不知多少次反复修改后的结果，但是，在这个极度商业化的时代，要想实现自己的梦想，仅仅流着汗水绞尽脑汁一笔一划去勾勒是不够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山山啊，你担心的是票房么？还是担心投资方……” 　　周曲山呼口气，摇摇头，“剧本是严格按照商业大片模式定的，战争场面，视觉特效，这些我都不担心，服装，舞美什么的更不用说了，鸿星在这方面是业内楚翘，只要不出岔子，预算不变，票房我不会担心，我只是……” 　　我只是不喜欢也从没遇到这种事情脱离我的计划轨道的感觉。 　　我也没想到，当我的野心真的有可能实现时，我会害怕，甚至想要退缩。 　　但是，也许偶尔的“出轨”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行了，就这么定了吧。”周曲山站起来，拿起电话，直接打给了项明琳。 　　此时，在宾馆闭目养神的姬云，还不知道她终于击败了林晚，拿到了宜姜这个角色。 　　她没想到全身心投入一个角色，会是件非常消耗精神的事。 　　即使在之前和鸿星的指导老师排练过几次，但她今天依然没什么把握。 　　在林晚试戏的时候，姬云闭目将一缕神识放进摄影棚悄悄观看她的表演，和苏煦配戏的两场还好，看到林晚和易东雷配戏时，姬云受到极大的震动，林晚的气势、演技和易东雷碰撞产生的火花让她震惊佩服，也让她的斗志高涨。 　　无论如何，她要胜过她！ 　　倾尽全力表演之后，就在身心放松的那一瞬间，姬云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许多记忆的零碎段落。 　　如怒涛一样席卷心灵的纷乱记忆全是些支离破碎的碎片，有的是一个敌友难辨晦涩不明的眼神，有的是一个想不起发生在何时、是否和自己有重大关系的场景，有的是一段毫无上下联系、记不起说话者是谁的对话，还有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气味…… 　　她想不起这些记忆是在何时何地、何种情形下发生的，她甚至不能确定这些记忆的碎片是否是真实的、曾经发生在她身上的。 　　更可怕的是，紧随着这种混乱而来的，是各种负面情绪，冷漠、厌弃、激动、仇恨、愤怒…… 　　姬云大惊之余立刻抽离心神，竭力要自己镇静下来。 　　怒涛一般的凌乱记忆像一场狂暴的风暴，惊涛骇浪以骇人的姿态不断抽打扑咬着浪涛中心的孤岛，漆黑的海面没有一丝光，孤岛似乎随时会被暴虐的浪涛吞噬。 　　姬云，就是那座孤岛。 　　坚忍。顽抗。丝毫不能退缩。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这场可怕的风暴怒涛终于退去之后，姬云想起了许多前生的事，同时，她感到疲惫不堪，神魂困倦。 　　姬云明白，这种令她疲惫不堪的经历，将会随着她修为的提高再次出现。不可避免。 　　随着新**的修为逐渐提高，她的神魂修为也在快速恢复。 　　神魂自我修复带来的后遗症之一，就是这个。 　　回到酒店后，姬云立刻回到自己房间休息。 　　她动用了在白云观采集的最后一颗灵气丸，为自己补充灵气，再缓缓淬炼神魂。 　　她闭目平躺，神情安详，还有一丝欣喜。 　　在姬云的世界中，一名元婴级别大能，即使是尸体，也是非常宝贵的。 　　为什么？ 　　因为不仅是元婴大能藏在灵窍神识中的各种宝物，甚至是大能积攒一生的灵气，都是可以通过某些方法取出来再利用的！ 　　累世的门派实力强大，其中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门中大能会在寿终前进行“神落”。 　　大能在寿终陨落前召集弟子，由自己最后一点残存在肉身中的意念将灵窍神识中所藏的宝物完好取出，封印起来，以待有缘的后人取用，这，就是“神落”。 　　就像海中鲸鱼死后庞大身躯落入深海，其尸体可以供养一套以分解者为主的循环系统长达百年，大能所散的灵气、宝物、法器，也同样泽被后人。 　　但假若大能不幸死在了对手地盘上呢？ 　　对头就会集多名修士之力布下法阵，将其尸身中的残存神识彻底摧毁，使其灵窍溃散，强行取出各种法宝和灵气。 　　不过，被强行解灵的修士的这缕神识从此也就消散得彻彻底底，再没有轮回的机会了。 　　姬云重生之后立刻发觉自己的神识不完整，除了烂熟于心的各种功法和从前倾尽心力研究的法阵法术，她的大多数记忆都模糊不清，再加上她是与敌对门派决战时突然遭到同门师兄暗算身陨，她觉得，无论自己尸身落在哪一方手中，都极可能被强行解灵散体。 　　但现在，她不这么认为了。 　　首先，她能够重新在小姬云的肉身中重生，那么，就有一丝可能，她死后并没有被解灵散体，更重要的是，今天，她的神魂修为也在快速恢复！ 　　如果没有被强行解灵散体，那么，她神识灵窍内存的各种法宝也有极大的可能随着她的灵魂被带到了这里。 　　换句话说，只要她重新到达金丹境界，凭借所结的金丹，她就能重新打开神识灵窍，取用自己从前的各种法宝、法器。 　　欣喜之余，姬云也感到了更深的危机感。 　　会不会，召她来此间世界的人也打的这个主意？ 　　只等她神识补全，能打开灵窍后，就置她于死地，强行夺走她积聚了一生的各种宝物？ 　　很有可能。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更要尽快结丹，才能不至于陷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悲哀境地。 　　等取出灵窍中的法宝，姬云还真的很期待看看究竟是谁在播弄这一切。 　　姬云静下心，像以往无数次那样心无旁骛，专心修炼。 　　其间，王韬来过几次，但叫一两声没有得到回应就离开了。直到晚上八点，王韬再次来了，她还打包了一份皮蛋瘦肉粥。 　　这时姬云也运功完毕，就为王韬打开门。 　　“这么累啊？”王韬看到姬云睡眼惺忪，有点吃惊，“中午吃饭的时候还好啊！” 　　“嗯。和易老师配戏的时候我压力很大，真的很大。”姬云睡了一觉，也饿了，打开餐盒慢慢吃着香滑的粥。 　　“我看你下戏的时候还好，现在感觉怎么样？”王韬有点担心。 　　姬云神采恢复了几分，“还行。我得给我家人打个电话。” 　　“你放心吧，我打过了，姬先生说让你好好休息，醒了再和他通话。哦还有，”王韬笑得非常开心，“恭喜你，姬云，你得到宜姜这个角色了。” 　　姬云愣了愣，笑了。 　　她先给肖纯发了个消息，这才向姬先生汇报。 　　“我现在是宜姜了。” 　　“我说过你行的。” ☆、第58章 高考 　　从H市回到家, 姬云跟项明琳提出要系统地学习表演。项明琳很高兴姬云在拿到角色后还能保持这种好学的态度，立即调整了她的课程安排。 　　除了每天放学后到鸿星上课, 姬云的日子和原先没有什么大改变。 　　她一边上表演课, 一边积极准备今年的高考。 　　J大少年班考试的成绩为她取得了今年参加S市高考的资格，她和张嘉萱，肖纯，还有另外几个学生，都会在6月初先参加高考再参加期末考试。 　　稍微特别的是肖纯, 因为他的奥数比赛成绩，附中给了他免试直升高中的优待。 　　“叛徒！”张嘉萱这么说肖纯。 　　“你要是来我们附中, 明年也不用参加中考。怎么样, 要转学么？”赵鹏嘻嘻笑。 　　张嘉萱冷哼一声不搭理他。 　　张静欣笑呵呵的, “喂, 就快五一了, 你们黄金周有什么安排没？一起出来玩啊！” 　　“好好好！我们去嘉实中心打游戏玩一天！”赵鹏嚷嚷，“肖纯，你说呢？” 　　肖纯看姬云, “你觉得呢？” 　　赵鹏怪叫, “还有没有点独立思想啊少年？” 　　姬云想了想，“我爸他们公司好像组织五一去乐沙岛度假, 我回去问问他, 看看能不能带着咱们一起去。” 　　张静欣激动了，“好啊，五一的时候海水也不太冷了, 就算还不能游泳，在海边走走，有山有海的也挺不错啊！” 　　姬云当晚晚饭时向姬先生表示了想带朋友去他们公司的度假村玩耍，姬先生立刻同意了，干脆也带上老妈和田霞，全家一起到小岛上吹吹海风玩几天。 　　最后，姬云带了钟研、张静欣、张嘉萱、林佳融闺蜜团，又拉上肖纯、赵鹏、陈骏、蒋晴晴这几个平时玩得比较好的附中的朋友，一群人乘着姬先生的游艇去乐沙岛游玩了。 　　到小岛的第二天，一行人出海钓鱼。 　　林佳融坐在游艇边上，把墨镜撸到头顶，对着无敌海景长叹一声，“我现在知道刘邦为什么说‘大丈夫当如是’了！” 　　赵鹏在一边吐槽，“喂，你这是把姬云她爸比作秦始皇么？” 　　林佳融鄙视，“竖子，你懂毛线！” 　　姬云和肖纯站在游艇一侧，说是钓鱼，其实是在发呆和闲聊。 　　“这里的气好像稍微浓一点。” 　　“嗯，可是也有限。” 　　“姬云，我一直想问你……”肖纯侧首看她，“你为什么这么急着要收集气呢？” 　　姬云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啊！狗粮随意触发模式么这是！”赵鹏怪叫一声从两人身后跳出来，看看肖纯的那根鱼竿，“你们钓到什么了？” 　　他说完又转过头瞥一眼陈骏和蒋晴晴，“那俩人也说要钓鱼呢，鱼饵都被吃光了用空钩钓呢！” 　　被赵鹏这么一打岔，肖纯没再追问姬云。 　　可姬云知道，她总得给肖纯一个答案。 　　为什么如此紧迫地收集气，为什么热衷于成名，为什么明明是第一次去玩太鼓达人却那么熟练…… 　　她不说，肖纯就没有追问。这是出于对她的信任，她不能辜负这份信任。 　　可是，现在仍然不是最佳时机。 　　一帮少年少女们嘻嘻哈哈出海，什么也没抓到，午餐还是回到度假村在餐厅吃的。 　　三天假期过完，大家坐着游艇回S市码头，快要靠岸时姬云忽然对肖纯说，“我想好以后再告诉你。” 　　肖纯听了，灿然一笑，对她点点头。 　　五一假期过去后立即就是奥数全国比赛。 　　姬云肖纯无悬念地得了大奖，倒是张嘉萱发挥失常，最后一道大题解错了，只得了个二等奖。其他育才的同学也各有斩获。 　　奥数比赛之后，准备参加今年高考考少年班的学生们都全力以赴刷题。 　　即使是一向有些“散漫”的育才，气氛也变得和其他高三班级几乎没有差别。 　　姬云、肖纯、张嘉萱全都参加理科考试，这些科目中，姬云比较没把握的是语文作文。 　　幸运的是，她拥有林佳融。 　　林佳融大大不仅能在绿叽叽网写虐恋情深玛丽苏小黄文，也能在新概念作文竞赛拿奖，高考作文这种格式作文更是不在话下。 　　她点拨了姬云几次，又传授给不少诀窍。 　　临近考试前，姬云自觉虽然肯定是写不出什么惊艳的文章，但是中规中矩、让阅卷老师看着顺眼的八股文还是有八成把握的。此外，她字写得好看，在这个看脸的世界，一笔好字先声夺人，能够取悦阅卷老师。 　　今年的高考刚好在六月的第一个周末，考少年班的学生们被统一在附中考试。 　　第一天考完，语文作文没出现什么奇怪的题目，姬云自我感觉挺不错。 　　第二天下午考完最后一科，她刚出考场，张嘉萱也从她的考场出来了，一见她就跑过来喊，“姬云，肖纯今天下午没来考试！” 　　姬云一愣，赶快拿出手机联系肖纯。 　　肖纯接电话的时候声音倒挺平静，他告诉她们，今天午饭后，他爷爷说想睡一会儿，大家也没在意，谁知道他奶奶进房间时发现爷爷已经昏迷了。 　　“是心梗。”肖纯叹口气，“救护车也来的挺快的，我爷爷现在已经基本脱离危险了。不过，接下来可能要做搭桥手术。” 　　姬云挂了电话，立即打车去了医院，顾岚和田霞早就在医院了，姬正扬还派了李岚过去帮忙。 　　肖纯在电话里说的平静，但实际上神色并不轻松。肖爷爷还在重症监护室里，肖奶奶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几岁，眼睛红肿，六神无主。 　　姬云在他旁边坐下，默默握住他的手以示安慰。 　　肖纯对她勉强一笑，紧紧反握住她的手。 　　姬云小声说，“等见到肖爷爷，你试着用一股气这样输进他体内。”她说着，握住肖纯左手，垂眸凝神，从丹田聚一股灵气，凝成细丝，从自己手心向肖纯掌心缓缓输入他体内，再沿着他手臂缓慢上行，直至心口。 　　肖纯仔细感受气息运行的路线，默默记在心里。 　　姬云看见他闭目凝神，刚要松手，那股她送进肖纯体内的灵气忽地转动一下，又从他体内原路返回到她体内，只是这一次运行得极快，从她指尖直奔丹田。 　　姬云吓了一跳，心念一动，体内的灵气就汇集起来要去抗击那股灵气，她随即又想到这样很可能伤到肖纯，赶快又将要去抗击的灵气收回灵脉。 　　这时，那股灵气已经到了她丹田，姬云立刻察觉，这是她刚才送进肖纯体内的灵气！ 　　可是这股灵气从肖纯体内返回之后似乎还变强了了一点，在她丹田内像只小兔子似的活泼乱跳，姬云急忙将它运化开收回灵脉之中。 　　她呼口气平定下来，看到肖纯有点惊讶看着自己，像是不解。 　　姬云想起第一次给肖纯传功时也有类似遭遇，这时看来，绝不是偶然。 　　她拉了拉肖纯，对李岚说，“我们去给大家买些饮料吃的。” 　　李岚也知道肖纯今天下午本来是要去参加高考的，缺考一门，这次考试肯定完蛋了，姬云可能是要安慰劝解他，她对两人笑笑，“好。你们出去走一走，我陪着奶奶。” 　　姬云拉着肖纯，走到医院住院部附近一个小花坛旁边，“你刚才是不是把我给你的那股气又送回来了？” 　　肖纯答得天经地义，“是啊！还有你第一次教我运气时，我也是把你借我的气送回去了。” 　　“……”姬云抿着唇，看了他一眼把脸扭向一边，无言以对。 　　肖纯看她白玉似的双颊一下变得通红，竟然像是又尴尬又羞涩的样子，顿时感到十分不解。 　　姬云虽然年龄比他还小一点，可是她一向行事大方，几乎从未露出这种娇羞的样子。 　　肖纯先是觉得好奇，随后又觉得姬云这样子说不出的动人可爱，看到她不仅是害羞还皱着眉，又立刻惴惴，他低声问她，“怎么了？我这样做不对么？我是觉得气很宝贵才……” 　　姬云脸又是一红，垂下头思索了一会儿闷闷说，“你……以后别这样。” 　　姬云双颊火热，只觉得生平从未有如此窘迫的时候。 　　原来第一次运气传功给肖纯时，他就无意间给她做了次炉|鼎。刚才还又来了一次！ 　　姬云所知的双修之法并非这个世界中的修真小说中普遍认为的男女交|媾。 　　在她的世界中，只有金丹修为之后的人进行的双修才被视为正统的修炼，双修道侣所采用的最常用的修炼方式被称为“合丹”，道侣互相将灵气输入对方体内，由对方放入自己最强的灵脉之中，运转温养之后再输回给道侣。 　　这样一来，如果道侣是的灵脉和自己相仿的，自然会双双进益，而如果道侣的灵脉是和自己相生相克的，那就更好了，有补益之效。 　　因为这个修炼方法和凝气化丹的方法极为相似，道侣之间互为补益，彼此内丹合一，所以才称为“合丹”。 　　合丹是威力功效最大的双修方式，也是公认的最正统的双修方式。 　　但只，只有金丹修为之后而且能够熟练凝气化丹的人才能如此修行，还要双方修为相当，这样一来，能用“合丹”双修的道侣就不会很多。 　　尤其，很多道侣未必是修为相当的，当双方修为不对等时，弱者长期被汲取灵气，时间一久就会修为倒退，甚至变得和普通凡人无异，为了避免这种情况，不能采用合丹双修的道侣们就会采用阴阳和合之术，用自身精气去平衡滋养自己修为较弱的道侣，最终达到双方的统一和谐。这种辅助性的修炼，被称为“丹体相合”。 　　对于正统修道者，丹体相合时，交媾只是形式，精髓仍在于修炼。 　　不管是合丹还是合体，最终目的是道侣双方共同进步，是堂堂正正的修炼。 　　但是也有一些人为了补偿、增益自己天生缺乏的某一种灵脉，就专门选取这种灵根的人，强行将对方体内灵气吸入自己体内，这种损人利己的行为，就被称为“采补”，而被采走灵气的人与被当做丹炉无疑，就成了炉鼎、药鼎。 　　姬云从懵懂时就被师父教导，认为世间情爱都是修行路上魔障，从未动过与人双修的念头，更将金丹之前的“双修”视作旁门左道。 　　可是，万万没想到啊！ 　　自己无意间竟然早就干了一回这种缺德事！ 　　羞耻啊。 　　肖纯才练气修为啊…… 　　姬云双颊**，暗自恼怒了一会儿，才想到，等等，我早不是元婴修为的大能了！ 　　我这时才筑基而已，和肖纯的练气中期可不就是匹配的么？ 　　当时给肖纯引气入体时，她甚至还没筑基！ 　　而她给肖纯所用的灵气丸，更是自己丹田内炼化的，肖纯觉得灵气宝贵，心意一动，就将本就是姬云的灵气在自己丹田内转了一圈之后又送回姬云体内。 　　灵气同源，肖纯体质又和她相合，当然更容易被吸收，这也是为什么当时姬云觉得返回自己体内的灵气骤然增强的缘故。 　　姬云一生未结侣，什么“双修”典籍都没看过，当时再也想不到会是这么一回事。 　　直到今天误打误撞肖纯又来了一次，她才想到是怎么回事。 　　唉唉唉此乃邪道啊！邪道！ 　　虽然肖纯不是有意，可是姬云仍然觉得羞窘难言。 　　肖纯握着她的手，温言低语，“你不喜欢，我以后不这样就是了。” 　　姬云脸又一红，想要挣开他的手吧，又明知这事不怪肖纯，人家现在还以为自己在练硬气功呢，而且她来医院，本来就是想要安慰、帮助他。 　　可是……让他一直拉着自己的手，她又觉得浑身不自在。 　　别说是一个异性了，她前生连个亲密点的女友都没有。她师父持身甚正，在她长大之后再不会对她有任何肢体接触，从她来到这里之后，也几乎从没有人这样对她亲密。 　　她暗暗盼望肖纯能松开手，可是他却好像觉得挺自然的，就这么拉着她一路慢吞吞走着。 　　走了一会儿，姬云想起，其实他也不是第一次这么拉着她了，上次大家一起去溜冰场的时候他教她滑冰时不也这么和她手拉手过么？还有向他传送灵气时也一样。可是那些时候，她从没一次觉得像现在这样。 　　仔细想了想，姬云觉得，她是不习惯这种没必要还拉着手的状态。 　　她被肖纯握在手里的那只手此时感觉非常怪异，像是独立于她自成一体了，各种感官极其敏感，不仅能感觉到肖纯手心的热度和一层薄薄的汗，连他掌心的手纹都异常清晰。 　　这种怪异的热度从她自成一体的手传到手臂、肩膀、颈项、脸颊，最终弄得她五感都变得异乎寻常的灵敏，十分恼人。她手臂上的寒毛似乎都能感到肖纯身上散发出的热量，她能闻到他白衬衫上有熨烫过的衣服带着的阳光气息，还带着一丝少年在夏日的汗水味。 　　姬云偷偷看了肖纯一眼，发现他虽然还是有点担心的样子，可是又像是有什么开心事在极力隐藏着。 　　我是不是做了什么啊？ 　　她疑惑着，可也没问出口。 　　作者有话要说：　　早在第一次姬云传功的时候就有聪明的小天使发现真相了。→_→ ☆、第59章 拉拉小手 　　肖爷爷住进医院当晚, 肖纯的爸妈都从和源飞回来了。 　　肖从义夫妇赶到医院的时候很巧。 　　姬正扬把老妈女儿接回家后, 拿了一些田霞专门煲的清补滋养的汤放在保温锅带到医院给肖奶奶和肖纯吃。医院住院部虽然有卖吃食的地方，但是哪儿能和家里的手艺比呢。 　　他刚提着保温锅和餐具走到病房外，就遇见了风尘仆仆赶回来的肖从义夫妇。 　　肖从义好几年没见姬正扬了。今年春节的时候他倒是听说顾岚又搬回大院住了, 不过那时候姬家正乱着，姬正扬和钱晓婷准备离婚，带着老妈闺女躲出去了, 春节假期结束, 肖从义又飞回和源军区了，于是两个老对头就没见到。 　　这次自己老爸生病住院, 姬正扬一家很照顾，肖从义看着这个从小跟自己别苗头的发小又感激又感慨。 　　得知父亲病情已经稳定之后, 肖从义让媳妇带着老妈儿子先回家休息，他守在医院。 　　姬正扬连忙让司机去送，自己留下和肖从义说了会儿话。 　　两人一别经年，现在都已经人到中年, 上有老下有小, 事业上各有所成, 从前打架闹别扭的前尘往事说起来只觉得温馨好笑。 　　感慨了一会儿, 再追忆了一会儿似水年华，说说自己家日渐衰老的老爸老妈，然后说起儿女，两人又开始攀比。 　　姬正扬听肖从义拐着弯变着法夸自己儿子早按捺不住了，他把手机打开放到肖从义脸前, 炫耀自己女儿，“我女儿也长大了！” 　　肖从义上次见姬云的时候她才七八岁，没想到这会儿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了，着实有点吃惊，“哎哟！扬子，你闺女可长得比你好看多了。” 　　姬正扬一听鼻子都气歪了，什么话！你直接说我闺女好看不行么！再说，我要是长得不好，能生出这么漂亮的闺女？！ 　　他一边在心里冷哼，一边又炫耀，“别看我们云云比你儿子还小一岁呢，学习可真不比你家肖纯差！” 　　两人接下来跟华山论剑似的比拼了一番，什么奥数竞赛得的奖啊，J大少年班初试复试的成绩啦。 　　不过，不管怎么比，姬正扬都笑眯眯地，“那是那是，我们云云比你儿子小一岁呢，比你家肖纯差一点也是应该的。” 　　说到少年班和高考，肖从义也只能为儿子叹息一声，“肖纯恐怕得明年再考少年班了。”J大他并不是十分乐意儿子去。 　　说到这个姬正扬也不好说什么了，只能安慰肖从义，“有苗不愁长。说起来今天幸亏肖纯在家，给肖叔叔做了急救。” 　　两人感叹一会儿，终于说到姬正扬的婚姻。 　　姬正扬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整个大院都传开了的事。何况年初姬云被钱晓婷绑架，还是肖纯出手相救，肖家对他为什么离婚，大概比别人知道得更清楚。 　　“我不打算再结婚了。”姬正扬有点心灰意懒了，“当初我是觉得云云年纪小，需要个人照顾，谁知道引狼入室。唉……你说云云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办？我怎么跟何雯交待？” 　　他说着苦笑一声，“不再找了！” 　　肖从义也感叹姬正扬婚姻线不顺，何雯当年他也见过几次，和姬正扬堪称一对璧人，谁知道天不假年，转眼之间，人都去世快五年了。 　　姬正扬再娶的这一位，他倒是没见过，不过听儿子说起姬云当时被绑架去电击的事，他一个外人都气得发指。 　　两个中年男人惺惺相惜，说了半宿的话。 　　肖老爷子第二天早上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普通病房，肖纯去探望的时候按姬云教的方法又输了一丝灵气给他。老爷子复查时医生惊奇地发现他不需要做心脏搭桥手术了，竟然不治而愈。 　　他老人家倒是心大，当即要求出院，肖家其他的人可不同意。肖从义又押着他去不同的医院看了几次专家，见到所有专家都这么说才作罢。 　　和源是军事重地，最近又常有异动，肖从义夫妇不能长期请假，只在S市过了一周之后就要飞回军区。 　　临走前，肖从义又和发小姬正扬说了好半天的话，无非请他多照顾自己一家老小之类的。 　　姬正扬瞪他一眼：“叔叔阿姨你放心交给我就行，你儿子还需要我照顾？心眼长得比个头还快呢！以为我没看到他偷偷拉我闺女手啊？我忍着不说罢了。小义，你可得说说你儿子啊！这要是他才十一二岁还能勉强说是天真无邪，他都十四五了，这怎么说呢？” 　　肖从义脸皮比他儿子厚得多，笑眯眯说，“情窦初开啊！”他看姬正扬一脸愠色，赶快说，“我儿子我还不清楚？他人很老实的，又腼腆，最多就偷偷拉拉你闺女小手，绝对不敢干别的。你要不满意，我再说他！而且呀，你想想，你闺女这么漂亮，又这么聪明，以后想追她的混小子能少么？你就当我儿子是个门神，帮你女闺女挡烂桃花的。那些狂蜂浪蝶想要接近你女儿必须得先过我儿子这一关，你想想，是防着一个混小子容易，还是防着一群混小子容易？” 　　姬正扬郁闷了半天才“哼”一声，“可要是你儿子也想当混小子，可别怪我不客气啊。” 　　“行行行，随便你打！把我儿子当你儿子都行！”肖从义要是能看不出来儿子那点心思，他也没本事跟姬正扬在青春期斗个你死我活了。 　　不过，自己儿子那点心思明摆着，可是人家小姑娘倒还像是懵懵懂懂的。 　　他临走前又悄悄跟肖纯说，“儿砸，我看……人家云云好像还没开窍呢。你可不能操之过急啊。” 　　肖纯让他爸一句话闹了个大红脸，再仔细想想，好像也是。 　　虽然肖纯拉她手的时候她乖乖让他握着，小脸还红一红，透着点不自在，不过，不像是觉得害羞，更像是觉得别扭。 　　姬云是真还没开窍么？ 　　姬云心里郁闷啊！ 　　她现在过着的是个小少女的生活，可她不是真的是个小少女啊。 　　当年自己这样年纪时当然也曾少女心萌动，师门中当时风头最劲的几位师兄无一不是俊美男子，她也对几位师兄星星眼仰望过，但是师父一发现这苗头，立刻极为严厉地告诉她，修炼才是最重要的，男女情爱不过是过眼云烟，只是修行大道上的心境磨炼和阻碍而已，还耳提面命，让她不要和任何男修随意说笑。 　　姬云一向将师父的话奉若奉若圭皋，从此对师门内外的男修都不苟言笑冷若冰霜。 　　待她剑道大成之后，她已成为师门一件可怕的杀器。比她修为低的人自然不敢高攀，比她修为高或是可以一较高下的呢？ 　　姬云不知道，无论是自己门派中的精英，还是别人门派的精英，只要一对姬云示好，或是流露出一点点对姬云的爱慕之意，她师父必要想方设法教人家吃几个暗亏，或者出个大丑，吃些苦头，继而或是寄书留言，或是当面讥讽，说人家何德何能竟敢痴心妄想他弟子。 　　时间久了，虽然姬云貌美才高，但直到身陨道消，从无一人敢向她表达过爱慕。 　　所以，她虽然看出了肖纯对她很喜爱，可是却不知该怎么应对。没经验啊！ 　　要义正辞严拒绝？倒也没这种必要。她不觉得肖纯对她的亲昵是种冒犯，也不讨厌他这么做，甚至等她习惯了那股别扭之后，心里隐隐还有点淡淡的小开心。 　　结果这刚习惯了，肖纯又拉开距离了。 　　他被他爹一提醒，再想想那天医院里发生的事，就觉得自己确实是唐突了。 　　肖纯再怎么早慧，毕竟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平时身体一向健康的爷爷心脏病犯了，命悬一线，当时虽然他急救妥当，到了医院之后还能保持着冷静安慰奶奶，可是那天下午可算是他这一生中最彷徨无助的时刻。姬云赶到医院之后带给他的不仅是镇定还有希望。 　　他现在还记得她主动握住他的手，掌心和他掌心相贴的那一刻。 　　再加上姬云平时总是很自持，不管什么情况下都是极平静的样子，可那天却对着他不断脸红，肖纯就懵了，化了，一颗少年心变成酒心糖。 　　现在一想真是有点害臊。 　　不过，肖纯心里又觉得，经过这次的事之后，他好像和姬云又亲密了一点。她对他的态度有一丝微妙的变化。但这变化究竟预示着什么，他还不清楚。毕竟，他也就十五岁。 　　转眼间又到了期末考试的时候。 　　姬云虽然参加了高考可依然得参加全市统一的期末考试，肖纯因为已经被保送到附中高中部了，所以不用中考，不过，他要和李征一起去参加奥数比赛了。 　　等他回来，姬云倒是放暑假了，但是，两人也没能见上面，因为姬云一放假就赶去了霸业在Z市的剧组。 　　霸业，开拍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一下求各种留言、花花、叮叮当当的东西。 ☆、第60章 集体生活 　　霸业的正式开拍时间是9月中旬, 但周曲山要求姬云苏煦等一众小咖演员尽早来摄制基地学习。 　　所以姬云一考完, 立刻被召唤去了Z市。 　　项明琳派了王韬当姬云的助手，和她一起住在Z市的秦宫影视基地。这不仅是因为姬云现在是鸿星重点培养的艺人，也因为姬云是未成年人, 这是姬正扬的律师们为姬云争取的一项福利。 　　和姬云王韬一起去基地的，还有袁芝和鸿星的几名练习生。袁芝很有希望得到蔡姬的角色，但其他的练习生们, 可能只能得到些稍微露个脸的宫女、侍卫、妃嫔、大臣之类的角色了。 　　同时进组的, 还有唐风旗下的一众演员。 　　在剧组再见面时，苏煦一见到姬云就跑过来和她握握手：“恭喜你, 你拿到‘宜姜’了！” 　　姬云也对他微笑，“中考顺利么？” 　　苏煦和肖纯年纪相仿, 今年要中考。 　　苏煦挠挠头，“还行吧。” 　　方明拍苏煦肩膀一下，“你见到姬云怎么谦虚起来了？刚才在我和你山山叔面前说的可不是这样啊！” 　　苏煦更不好意思了，“明叔, 人家姬云今年都参加高考了好不好？我在她面前嘚瑟那叫自取其辱。”他又问姬云, “你考的怎么样？” 　　姬云笑笑, “还行吧, 成绩下周才出来。” 　　参加少年班考试的考生，卷子是和其他高考生统一批阅的。 　　方明看到姬云和苏煦相处融洽，虽然不是那种活泼外向的女孩，可也完全没有他在心中为姬云标注的“冷感”，再看看这对俊美的少年少女, 再次感叹这次选角选对了。 　　他带着他们进了剧组宿舍，周曲山在那等着，一见两人，就给他们各自发了一本密集的课程表。 　　“这是你们每天的时间表，姬云有王韬管着，我就不多说了，苏煦，你和剧务曹钱叔叔住一个房间，喏，就在姬云她们隔壁，我和方明在你对门，有什么事找我们就行了。” 　　周曲山交待完，手一挥，一点时间也不浪费，“把行李放好，去3号楼402教室，我约了熊老师，他半个小时后到，给你们补文化课，你们先拿着课本去预习。” 　　这时候，姬云还没见识周曲山的效率。 　　姬云一看自己的课程表，就明白了周曲山的心思。她和苏煦的课程有许多是重合的，甚至一些是只为他们两人设的。 　　周曲山想要让苏煦和她在最短的时间内建立起一种亲密、熟稔、自然的感觉，不是表演出的，而是天然的，真实的。 　　她抬眼看看周曲山，转动眼眸，目光和苏煦目光一碰。这少年显然也看出了这种安排背后的用心。 　　苏煦和肖纯年龄相仿，可是，他毫无肖纯的羞涩感，也不避讳，他落落大方地看着姬云笑了笑。 　　周曲山看看姬云，这女孩和他想象中的宜姜其实相差甚远，她的眼神、态度全都超越年龄，但是偶尔又流露出一种不谙世事的天真，再看苏煦，他是在各个剧组长大的，处事有超越同龄人的成熟，倒是在某种程度上和公子小白的形象相符。 　　这两人究竟能不能演出他心目中向往的戏？成为他创造的最令人印象深刻的角色？ 　　姬云进组两天后，才知道不仅是她和苏煦，就连那些稍微有些镜头的演员，比如有可能演蔡姬的袁芝、演王姬的一个唐风小花等等也有专门的文化课程，甚至一些饰演大臣、武将、宦官、宫女、嫔妃的演员也要提前进组训练。 　　这些演员大部分并不是那种影视基地里等活儿、按日计酬的群演，他们能来《霸业》剧组也都经过了一番厮杀。大家都盼望着这部由鬼才导演拍摄的电影能够送他们登上青云之路，哪怕在电影中很可能只有一个能看清脸的镜头。 　　训练了几天之后，周曲山将所有这些有可能在影片中“露上一脸”的大臣武士宫女嫔妃分成了几个组——齐组、鲁组、周天子王庭组（简称周组）等，再分别训练。他也选出了扮演蔡姬、王姬、郑姬等主要点的女演员的人选。 　　袁芝终于如愿以偿，拿到了蔡姬这个角色。 　　每天早上七点半，霸业剧组的演员们就会穿着不同制式的衣服，跟着指导老师在极为简易的大棚子下练习走路、行礼，搞得像军训的方阵一样。 　　一些宫女、嫔妃的演员还有舞蹈课。 　　至于姬云和苏煦，他们除了每天跟着群众演员们一起穿着戏服练习走路，行礼，说话……还有许多额外的课程。 　　课程表排的最满的是苏煦，周曲山竟然为他安排了君子六艺的学习课程！ 　　骑马射箭自然不必说了，戏里面小白被管仲射中带钩后假装重伤坠马是重头戏。 　　和苏煦相比，姬云的课程表也就少一点点。而且，她的课程很多是和苏煦一起上的。 　　周曲山居然请了专门的老师教他们学琴，学欣赏编钟，还请一位Z市大学历史系的老师给他们讲《诗经》和《左传》。 　　最为奇葩的是，周曲山请的历史顾问中有一个博士专业是研究先秦的各种巫术、方术、祭祀的，他让这位蔡博士和舞蹈老师一起编排了祭祀的舞蹈，让姬云苏煦学。 　　单单看周曲山为他们安排的这些课程，就知道这些东西绝不可能是一拍脑袋就能想出来的，而是经过周密的思考，可见，霸业这个故事在周曲山心中成型已久。 　　此君野心由此可见一斑。 　　还没正式开拍，但每天周曲山仍然很忙碌，他和投资商、鸿星、唐风的会计师、服装师、道具组不停地开着会，他忙着和场景、美术指导还有CG特效组一起商议如何布置齐宫、鲁宫、周王庭的布景，就这样，还会每天晚上晚饭后跑来宿舍，查问苏煦和姬云两人一天的功课进展，有时还会给两人补点他突然想到的作业。 　　“这是你们今天的作业——”周曲山从自己的电脑旁边取出两本刚装订好的册子，交给他们，“我刚想到，这些书你们不能不知道。回去先看懂了，明天早上，熊老师会来给你们讲。你们要在他讲之前背熟。熊老师可能还会给你们留作业。” 　　姬云翻开册子，第一页是《诗经》郑风中的一篇《有女同车》，此外还有《左传》中的一段书。 　　苏煦叫苦：“山山叔，我好不容易今年没暑假作业了！你又来？！”虽然嘴上抱怨着，他已经小声念起书，还从桌上抓了支笔，圈住几个字，问姬云：“这几个字你认识怎么读么？” 　　姬云摇头，“我古文学得一般，查字典吧。” 　　周曲山一早就给他们准备了几本字典。 　　看到这两人学习态度挺好，周曲山挺满意，“行，那你俩一起学习吧，背完书一起做暑假作业。” 　　方明对王韬说，“韬韬，这两个孩子又拜托给你了。” 　　王韬开玩笑，“我照顾姬云是工作，苏煦可还没跟我们鸿星签约啊！” 　　“那你赶快表现出你们鸿星的诚意啊！”方明笑。 　　姬云签下霸业的合同后，项明琳就派王韬当姬云的专门助理，24小时跟着她。 　　苏煦就没这么好命了，他妈妈很放心地把他托付给了周曲山方明，自己和老公坐游轮去夏威夷玩耍了。每个中考生高考生的父母在考试结束后也都需要一个悠长假期。 　　不过，苏煦也早已经习惯了自己在剧组生活，他比同龄人成熟独立许多。 　　按照剧组的规定，提前进组学习的演员一周休息一天，但是姬云和苏煦是没有这个待遇的，他们一周七天都有课程。 　　好在课程虽然密集，但是大多很有趣。 　　其他演员休息这天，他们可以让家人来探班。 　　一周之后，姬先生第一次来探班时，姬云正在上舞蹈课，这一天的课是“巫祝”。 　　在先秦文化中，占卜、祭祀是很重要的，齐国虽然不像楚国有着与中原诸国迥异的巫祝文化，但是也有自成一体的祭祀系统，由历代齐君宫廷中出身高贵的女子担任巫女，与齐君的子嗣们一起负责各种占卜和祭祀的仪式。 　　姬正扬到了影视基地后，被王韬领进来，一路走到舞蹈教室门口。 　　他站在教室后门边上，看到姬云穿着宽袍大袖的祭祀衣服，头戴高冠，随着编钟丝竹声缓慢地折腰，旋转，揖手。 　　音乐是连着ipad的音响中播放出的，打着拍子的舞蹈老师也穿着现代装，可是姬正扬看着神色庄严的女儿，忽然心生敬畏之意。 　　然后，他终于放下了心。 　　他女儿在做的是一件很难严肃很高雅的事。通俗点讲，叫艺术。 　　姬先生对于自己女儿有艺术追求百感交集。 　　片刻之后，姬云下课了，他对她和他对话时彻底的平等语气完全没觉得异样，不知不觉接受了。 　　一见到姬云，姬先生就乐呵呵告诉她，高考成绩单已经寄到家了，显而易见，姬云的成绩相当优异。 　　T大和P大也都已经联系他了，两间大学的面试时间都定在了两周后。那时姬云得请三天的假。 　　“P大的老师还想下个周末来我们家先见见你。”两间大学的生源竞争越来越激烈，P大这是想先下手。姬先生颇为得意，但是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让女儿去他母校了，“我告诉老师，你去度假了。云云，你还是会选T大的，对吧？” 　　姬云低头，“要是T大要我的话，我想推迟一年再入学。” 　　姬正扬一愣，立刻反应过来，“是为了拍戏，还是为了等肖纯？”姬先生可不傻，他微微愠怒追问，“肖纯让你等他的？” 　　姬云鄙视他，“你也太小看人家肖纯了！是我自己觉得，霸业我要拍三个多月，我想拍完这部戏之后好好考虑一下接下来的规划。” 　　姬先生老脸一红，刚想为自己辩驳一下，就听见他宝贝闺女又说—— 　　“我也想和肖纯一起去T大。” 　　姬先生心情悲痛，但看看姬云还是那副平静淡然的样子，一点小少女的羞涩都没，一口气在胸中翻滚了两下又消散了。 　　王韬知道他们父女有话要说，在一旁等了一会儿才走过来，建议姬云带姬先生去看了其他演员的训练。 　　这时齐组的大臣们正在练习行礼，他们两人一组，穿着宽袍大袖，互相行揖礼。远远看去，旁观的人或许会觉得可笑，可练习的人全都一丝不苟。在这个行当，谁都想更进一步，稍一疏忽，费力得来的机会就可能失去，丝毫不能松懈。 　　姬先生感叹：“比我们当年上大学军训还严呢。” 　　王韬笑：“不错了，周导怕大家晒黑了难上妆，还给搭了棚子呢，别的剧组都是在大太阳下练。” 　　正说着，他们走到一处马圈，马术指导正教几个演员练习。 　　演员们穿着运动服，但是肩上又缚着两只长长的宽袖。 　　姬云解释：“到下周就要穿戏服练习了。” 　　姬正扬看到马场角落还放了几辆不同造型的马车，有的是战车，有的是带蓬的，不由感叹：“我从不知道拍电影是件这么大的工程。” 　　这些演员中有一个极为英俊的少年，脸颊热得红红的，鬓角被汗水打湿贴在脸上，看起来比他女儿大不了几岁。 　　他问女儿：“那就是和你演对手戏的小演员？叫苏煦的？” 　　姬云拽了他一下小声说：“什么小演员，人家演过十几部戏，微博粉丝数量都上千万了。” 　　王韬开玩笑：“是啊，姬先生，我都叫人家苏老师呢。” 　　姬正扬摇头：“唉，入行这么早，如果将来红不了怎么办？学习也给耽误了。不知他父母怎么想的。” 　　姬云实在不能见她爹继续暴露无知，只能把他拖走，“你怎么知道人家耽误学习了？人家中考考得好着呢！” 　　姬先生拒绝相信。 　　这世上怎么可能还有人像他女儿一样？长得好学习好还是天才儿童，想拍戏只是因为想要当艺术家。 　　他嘟囔一句，“中考考得好怎么了，我女儿高考考得好着呢！”然后又絮叨了不少让姬云闲暇时多看看书，学无止境之类的话。 　　王韬在一旁帮姬云说话，“哎哟，您可放心吧，我倒是想劝她休息的时候出去走走，她不听我的，有空就拿着本数学习题集做个不停。” 　　姬正扬顿时十分开心，这才慢腾腾地，用一种“这种小事我刚刚想起来”的语气告诉姬云，“哦对了，肖纯昨天打电话到咱们家，你奶奶接的，说他奥数比赛拿了金牌。” 　　姬云一点也不意外，“国家队一直很强，这一届也是。付老师一直说肖纯心理素质很好，得金牌，应该只是发挥正常吧。” 　　姬正扬酸溜溜的：“你对肖纯评价很高嘛。” 　　“实话实说，客观评价。”姬云一点也不惯着姬先生，“你要是认识比肖纯优秀的男孩子，麻烦介绍给我。” 　　姬正扬悻悻，想到肖纯那张装得纯良无辜的脸，又骂了肖纯他爹几句。 　　参观完剧组，姬正扬去了演员宿舍。 　　影视基地的宿舍是几幢五层小楼，结构和国内很多大学宿舍很像，走廊两侧各有一溜房间，房间里挨着墙放着两张上下床，靠窗放着一张桌子。每间房间里有独立卫浴间。 　　姬先生看看天花板上的小吊扇，叹道，“没空调呀。” 　　“这里已经靠近山区了，晚上还得盖被子，哪用得着空调啊。”姬云告诉她爹，她的住宿条件已经是最好的了，整个剧组也就易东雷还有几个老演员是一个人单人住，其他演员的房间，可是上下铺都住满的。连导演周曲山都是和方明住一间。 　　姬先生这才无话可说。 　　他站在窗口看看，“还好，基地食堂就在楼下。” 　　这时已经五点多了，王韬就提议一起去食堂吃饭。 　　其实剧组的伙食尚可，主食有米饭、小米粥和馒头，两荤两素四个菜，还有解暑的冰糖绿豆汤，姬正扬也不是不明白这已经是很不错的了，但还是觉得心酸：他女儿这么小就得过集体生活了。 　　父女俩吃完饭，姬云又问了半天顾岚好不好，小白好不好。 　　姬正扬一律都说好。 　　姬云微皱着眉，奶奶倒是不会有什么事，不过，小白…… 　　“你得跟奶奶和田阿姨说，不能这么使劲喂小白！” 　　“那我哪能说得动啊！” 　　“……” 　　小白这家伙，从姬正扬拍的照片上看，比一周前她离家时胖了一小圈，这小东西在她临走前可是信誓旦旦要勤奋练功的，现在看看，练毛啊！ 　　恐怕她拍完戏回家时它都胖的走不动路了吧？ 　　姬云气结。小白这个徒弟跟肖纯一比，简直懒得让她这个慈师想揍人。 　　不行。待会儿她得给小白的微博发私信，说说它。 　　临走前，姬先生偷偷塞给王韬一张□□，嘱咐她要是能给姬云弄点好吃的小灶就请她多费点心。王韬当然不要，姬正扬拿出总裁范儿，皱眉道：“拿着。我跟你们项总说。” 　　姬云把她爹送到影视基地门口，依依惜别，“爸爸，你现在也放心了，下次来就带上奶奶吧。”姬正扬担心基地条件太差他老妈看了会难过这次没敢带顾岚来。 　　不过，姬先生闻弦歌而知雅意，看看女儿微笑着的脸，没好气哼哼，“是不是再顺便带上肖纯啊” 　　姬云笑：“能带上就带上呗。再带上小白。我在剧组不能总和家里视频，你教奶奶用微信发照片给我啊！” 　　姬先生的大黑车刚走，王韬手机滴滴一阵乱响，她握着手机，一脸懵逼：“姬先生给我发了一百个微信红包。” 　　对于姬先生这种行为，姬云觉得有点丢人。 ☆、第61章 合契 　　稍后, 王韬向项明琳汇报了今天姬总裁来探班的事。 　　项明琳沉默一下说：“先收下吧, 回公司报个账有记录就好。” 　　王韬答应下来, 项明琳又说，“你们进组也一周多了, 这些天，你觉得苏煦怎么样？” 　　王韬连忙正色回答：“很努力也很有灵气, 而且谦虚, 为人处事情商不低，正是我们要找的人才。另外，他和姬云相处得也很好。” 　　项明琳沉吟片刻，“我下周抽个时间过去看看你们。” 　　她现在已经有了姬云，可是她还需要一个有潜力的男星。 　　苏煦从出道到现在, 经纪人都是他的母亲章敏。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的经纪人永远是他母亲。 　　项明琳知道，章敏是在待价而沽。 　　她太熟悉这个行业的法则了。 　　那天苏煦马术训练很晚才结束, 他回宿舍时走路姿势很奇怪，姬云猜他大概是磨破了大腿内侧的皮肉。 　　苏煦去自己房间洗了个澡，王韬叫他过来吃饭。 　　虽然苏煦进组时章敏把他交给了周曲山, 但是苏煦知道，母亲这次没有陪着他进组，是因为他已经到了要准备独当一面了。进组之后，苏煦和剧务曹钱住在一起，但是曹钱负责整个剧组的协调工作，他比周曲山还忙碌。 　　王韬就理所当然地照顾起苏煦，顺便先为鸿星的拉拢做点铺垫。 　　今天晚上也不例外, 王韬提前给苏煦留了一份饭菜放在保温盒里，苏煦打开饭盒盖，几乎落泪，“韬韬姐你太好了！” 　　“快吃吧！” 　　她们房间的桌子放在房间正中，姬云坐在一端写数学题，王韬坐在另一端刷微博，苏煦坐在姬云对面吃饭。 　　王韬一边看苏煦狼吞虎咽，一边微笑着小声喃喃，“怎么会有人吃饭都吃得这么好看呢？” 　　苏煦笑都顾不上，捧起一碗放凉了的绿豆汤咕咚咕咚喝。 　　一碗汤喝得见底，他才想起来，“韬韬姐，你和姬云都吃过了吧？” 　　姬云抬头对他笑笑，“刚才我爸来探班了，林老师提前下课。我们早就吃了。” 　　吃完饭，王韬拿出周曲山抽空交给她的作业，“这是你山山叔离开前发给我的，让你们今晚做完，周一熊老师可能会有考试。” 　　苏煦叫苦不迭，也只能跟姬云一起做作业，王韬自己拿着手机跑到不知什么地方去跟男朋友聊天了。 　　做完作业，苏煦先和姬云复习上午古文化课学的知识。 　　姬云早就发现，苏煦背书非常快，几乎过目不忘。但他不求甚解，有时根本不知道自己背的是什么鬼。 　　姬云问他，“你是怎么做到的？”不理解也能背下来？ 　　他抓抓脸笑，“你经过训练也能做到。我小时候上戏，其实有很多时候并不太清楚自己的台词是什么意思。我妈让我一气儿先背下来再说。” 　　两人互相背诵完今天学的书，又各自做熊老师留的作业——对《左传》一段书写个二百字小短文，用古言。 　　苏煦做到一半，开始连连打哈欠。 　　他跳起来，趴在地上做了十几个俯卧撑，又坐下，小声念叨着斟酌字句。 　　姬云看了暗暗发笑。 　　做完这篇苦不堪言的作业，姬云以为苏煦要回房间睡觉了，她从自己化妆袋里拿出一只小盒子递给他，“你临睡前把这个药膏涂上。这是我上次骑马时医生给配的。” 　　其实那“药膏”只是姬云用的护肤霜，她加了些灵气在里面，就有生肌收敛的奇效。 　　苏煦笑着说句“谢谢”，又问姬云，“你要休息了么？” 　　姬云看出他好像想留在这儿，就摇摇头，“我想刷一套奥数题，你要一起来么？” 　　苏煦立刻说，“好啊！” 　　姬云把育才学校发的奥数习题卷给苏煦了一份，自己也拿了一份。 　　苏煦看了看题目，苦笑道，“姬云云啊姬云云，你的大脑真的和我的构造不同，我认识这上面每一个字，但是我完全不知道这道题是要干什么！你有答案么？” 　　姬云笑，“你要不要先尝试挑战看看？” 　　苏煦摇头，十分坚定地说，“不要。” 　　姬云把答案书找出来给他，自己开始解题。 　　到了这个世界后，最令姬云着迷的，就是这里的数学。她从前是首屈一指的阵法大家，自然有相当高的数术造诣，但这世界的数学有许多她从未涉及的理论，比如解析几何。 　　除了数学，这世界的物理学，化学，也让姬云感到耳目一新。 　　对于新知识，姬云永远渴求。 　　她静静做了会儿题，有人站在宿舍门口张望一下，“苏煦，我说你去哪儿了。不是说好了到我那儿打游戏么？” 　　姬云抬起头，来的人是米健，公子纠的演员，唐风最近力捧的小生。唐风这次选角没能捞到太多好处，比较重要的角色只入选了两个，一个是公子纠，一个是奸臣刁竖。 　　米健走进来，对姬云笑笑，“今天下午你到马场时，和你一起的是你家人么？” 　　姬云点点头，“嗯。” 　　进组的第一天，王韬就给姬云解说了一遍剧组主要的成员，谁要交好，谁是敌对阵营的，谁可能会想办法巴结她。 　　关于米健，王韬告诉姬云的是，这个人现在是唐风高层很看好的，还有，他“背后有人”。 　　米健走进来后，自己拿了张凳子在苏煦旁边坐下，貌似随意地把手搭在苏煦肩上，低头看他桌上的卷子和习题。 　　他的动作看起来很随意，可是脸就和苏煦靠得有点太近了。 　　米健再笑起来斜睨着苏煦时，简直就像在半搂着他了。 　　姬云一下子明白了苏煦为什么明明很困却不想回宿舍了。 　　剧务曹钱是整个剧组除了周曲山之外最忙的人，每天都要十点多才能回来。 　　苏煦既不想得罪米健，也不想被他骚扰。 　　苏煦这个年纪，米健对他亲密，就像对小兄弟亲密，外人不会多想，而他对苏煦也没有真的进行猥亵，但，是不是骚扰，只有苏煦自己感受得到。 　　姬云看一眼米健搭在苏煦肩上的手，抿抿嘴唇。看来，王韬说的“米健背后有人”另有深意，可能她觉得姬云太小了，没说透。 　　姬云对米健笑笑，“小健哥哥，我还得和苏煦对戏呢，你看……你要不等会儿再来找他玩？” 　　米健看向姬云，嘴角微翘，“对戏？那我刚好可以帮你们看看啊。” 　　米健是林晚校友，H大戏剧学院三年级的学生，也拍过几部戏了，虽然还没有很红，但要说专业水平，确实是有的。 　　苏煦立即默契地睁眼说起瞎话，“小健哥，你不知道，姬云说的‘对戏’是今天上午舞蹈老师教的那段巫祝舞，你在这儿，她尴尬病会犯的。没准傲娇成怒之下会把我们两个杀了灭口！” 　　姬云脸一下就红了，她含羞偷看米健一眼，又有点气恼地瞪苏煦一眼，咬咬嘴唇，含嗔道，“你才有病！你才傲娇成怒！” 　　也许是姬云最近恶补表演课成果可喜，也许是米健太膨胀，他自我感觉非常好，以为这小姑娘心仪他，不愿意在他面前出糗所以才要赶他走。 　　哼哼，反正机会多得是。 　　他笑嘻嘻站起来，“行，那你们练吧。苏煦，明天来我那儿玩‘废土’啊！” 　　“行啊！”苏煦站起来送他，“希望明天马术老师别把咱们操练得太狠了。” 　　米健笑着摸了苏煦大腿一下，“是你太用功了，你这儿没磨破吧？” 　　苏煦呵呵几声，把门关上了。 　　他转过身，脸色冷若冰霜。 　　坐在桌前，苏煦盯着习题答案的公式沉默了一会儿，小声对姬云说，“谢谢你。” 　　姬云站起来伸个懒腰，“我也玩‘废土’，我也带PSP了，以后你打游戏找我啊！” 　　两人相视一笑。 　　王韬回来时，姬云坐在书桌一端刷题，苏煦在桌子另一端上睡得毫无形象。 　　王韬轻轻摸摸苏煦的头发，捧着自己的脸嘀嘀，“哎呀，怎么会有这种睡得流口水都还这么可爱的小哥哥呀！” 　　姬云用笔戳了苏煦两下，“喂，醒了！” 　　苏煦懵懵然眨巴眨巴眼睛，再看看被他压得皱巴巴还滴着口水的卷子，有点不好意思，“姬云云，这卷子送给我吧！” 　　姬云嫌弃地瞥一眼，“……你拿走吧。” 　　苏煦哈哈一笑，拍姬云肩膀一下，“谢谢啦！”他又跟王韬说了几句话，周曲山、方明和曹钱一起回来了。 　　夜深人静，姬云想到姬先生下午看到在马场训练的苏煦时所说的话，幽幽叹息。 　　进了演艺圈，就如同走上修真大道，必须一直向前。 　　目的地金光灿然，可一路上藏着不知多少魑魅魍魉，荆棘毒草。 　　苏煦目前看起来星途灿烂，母亲和周曲山有私交，可是在剧组依然会受到骚扰。为什么？唐风是霸业剧组的投资商之一，唐风在圈内有着难以撼动的地位，所以，唐风力捧的人不是目前的他能轻易得罪的。哪怕那个人是靠“背后有人”上位的。 　　从那天后，苏煦和姬云的默契又强了许多。 　　可能，姜小白当年在齐宫时也是类似的处境。他是堂堂公子，可是，齐宫真正的主人是齐君，他的哥哥襄公。他没有贵族、权臣在背后的支持，但他身边有鲍叔牙这样的挚友良师。 　　此外，他还有勃勃的雄心——总有一天，我会不凡。 　　“宜姜”和“小白”再次对戏时，周曲山和方明一起露出笑容。 　　苏煦的演技就像春雨后破土而出的竹笋，快速成长，势不可当。 　　转眼又到了探班的日子，姬云一早得到消息，她爹会带上肖纯一起来。想想几周没见到肖纯了，虽然两人有微信往来，但是她还有点小激动。 　　姬云不同寻常的情绪立刻被苏煦察觉了，他转转眼珠，歪着头看她，“姬云云，上次你爸来探班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啊。” 　　姬云笑而不语。 　　下午上完舞蹈课后，苏煦赖在教室不走，似乎是打定主意要看看来者何人。 　　为了证实自己光明磊落，姬云也不去赶他走，就在舞蹈教室反复练习。 　　苏煦靠在墙边，拿着手机打游戏，时不时偷瞄她一眼，评价一下她的舞姿。 　　起初姬云被他品头论足，还有些气恼羞窘，可她随即想到很快要见到肖纯了，渐渐地，心里泛着微微喜悦，一直觉得机械僵硬的动作突然顺畅了许多。 　　她又跳完一遍，苏煦叫她过来看他用手机录下的画面，“哇，你这次跳得棒极了！比老师跳得还……嗯，还有韵味。嗯，对，是韵味。” 　　姬云凑过去看他录的这段录像，画面中的她举手投足间不仅动作柔美，而且流露出一种快乐的感觉，这恰恰是舞蹈老师和周曲山强调了许多次但她一直没能做到的。 　　姬云的舞蹈庄重感有了，但是影片中要拍的是她让小白当舞伴陪她练习祭祀舞蹈，除了祭祀舞蹈的庄重仪式感，应该再表达出别的情绪。 　　周曲山给姬云、苏煦说戏的时候讲过，可是姬云今天才做到。 　　她认真看完这段录像，又让苏煦重播了一遍。 　　姬正扬带着顾岚、肖纯来剧组探望女儿，一行人被王韬领着走到舞蹈教室时，见到的，就是姬云和一个俊美少年一起靠在墙边看手机的画面。 　　姬云听到脚步声就抬起头，不自觉地对站在姬正扬身后的肖纯微笑。 　　姬正扬一见姬云，恍然觉得，只两三周没见，可是面前这少女和他印象中的女儿又不一样了。 　　他再看看那位和女儿形影不离的俊美少年，心里叹息，肖从义这老小子还真说对了，他姬正扬的女儿这么漂亮，狂蜂浪蝶根本少不了。 　　不过，这些家伙通通可以用肖纯解决。 　　不，不，让他们互相消化好啦，哈哈。 　　想到这儿，姬正扬按捺着幸灾乐祸，看了肖纯一眼，笑吟吟对女儿说：“云云，你可不知道啊，肖纯每天在院里堵我，求我带他一起来。” 　　肖纯从见到姬云到现在一声没出，可一双眼睛里早说了千言万语，听到姬正扬的话，他脸红了红，可是依然是脉脉含情的样子，看得姬正扬暗叫肉酸。 　　顾岚瞪儿子一眼，揽住姬云轻轻摩挲她的后背，说她瘦了。 　　姬云几周没见肖纯，觉得他仿佛又长高了点，似乎修为也有突破，不由就对着他微笑，和肖纯对视着笑了一下，她才想起向苏煦介绍众人。 　　苏煦早已好奇地等着，姬正扬和顾岚就不用说了，一看就知道是姬云的家人，不过，这个叫肖纯的少年是谁？他看起来和姬家的人都很熟稔。 　　难道，姬云刚才练习舞蹈时流露出的温柔和欢乐是因为这个少年？ 　　这么一想，他微笑着仔细看了看肖纯。 　　苏煦观察肖纯的时候，肖纯也在认真观察他。 　　在姬云第一次和苏煦对戏试镜后，她就告诉他，苏煦虽然没有灵根，但是有数量惊人的五色灵气，这时一看，确实如此。 　　“苏煦，这是我的好朋友肖纯。”姬云又对肖纯笑着指指苏煦，“这位，就是公子小白啦。” 　　两个少年友好握握手。 　　苏煦发现，就和姬云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肖纯也会盯着他仔细看一会儿，仿佛他们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什么东西。 　　而肖纯则发现，苏煦和姬云之间有种令他难以忽视的默契感。 　　王韬带大家到隔壁的一间教室坐，苏煦和姬云步伐一致，坐下的动作也一致。 　　这时他们两个还穿着舞蹈课上用的简易戏服，那是件像背心似的套着两条垂在地上的大袖子，落座时两人不约而同轻轻挥动袍袖，姿态妙曼，动作划一，宛若一对镜像。 　　想想这也是难免的，听姬云说，在导演的刻意安排下，她和苏煦一天中大多数时间是在一起的，学习，吃饭，休息，排练，对台词……甚至宿舍都特别安排在隔壁。 　　不过，吃完晚饭后，肖纯心中的不悦很快消散了。 　　因为，姬云找了个机会和他独处——她悄悄拉着他跑到了一间放戏服的库房。 ☆、第62章 密会 　　正式的定妆戏服在这几天陆续运到了, 剧组正忙着为一些重要的演员修改戏服尺寸, 库房里的拆封没拆封的宫女、妃嫔、太监、大臣的衣服堆成一座座小山, 还有许多凌乱地挂在衣架上，花团锦簇又乱糟糟的。 　　堆得高高的衣服挡住了窗口, 姬云把肖纯拉到窗前，借着夕阳的金光, 她仰头仔细看看他, “你是不是突破境界了？” 　　肖纯没有立刻回答，他反手握住她的手，低头凝望她的眼睛，轻轻说，“我想你了。” 　　姬云脸一红, 就想松开手，肖纯平时极少主动对她做身体接触, 可是这时却握得紧紧的，目不转睛看着她。 　　姬云低声说：“松手。” 　　肖纯轻轻笑一声，把手松开, 可是他随即低头，一侧首，用脑门敲了姬云脑门一下。 　　他这么做的时候还轻轻笑着，姬云大感讶异，再也没料到肖纯会用自己的脑袋“bang~”的敲她脑袋一下。 　　这种行为的逗笑成分应该明显大于亲昵成分，可是姬云不知自己是不是被他呼出的热气碰到了，顿时双颊烫烫的, 又可能他胸腔里发出的低笑声会产生奇怪的震动，让她心跳紊乱，她连退了两步，后背撞在一堆高高堆着的戏服上，这堆戏服立刻哗哗啦啦落下来，劈头盖脸落在她和肖纯头顶。 　　肖纯又是一阵低笑，他刚想把盖在姬云头顶的戏服拉下来，突然，又有两个人蹿进了房间。 　　肖纯跟姬云修炼至今，早已十分机敏，立刻屏息静气，不再动了。 　　两人一愣的时候，后来的两个人已经把仓库门给关上了。 　　姬云也是一愣，她怕肖纯再有什么出乎她意料的动作，还抓着他双手手腕。 　　两人对视着，眼睛里都在问：什么情况？ 　　还没等他们做出猜测，后进来的一男一女已经拥在一起，热情地亲吻起来。 　　尴尬。 　　全程尴尬。 　　虽然这个新世界的小说、影视上频频出现情人亲热的画面和不可描述的片段，就连某个主题是人形机器人变形、打架、搞爆炸的电影里也得插一段啾啾啾，但是姬云对这些从不感兴趣，自然不会主动去看，即使偶尔见到了也会立即回避。 　　连林佳融推荐的小黄书都不屑一顾的姬云，此时近距离看了场现场表演。 　　尴尬啊。 　　姬云心里怒骂狗男女不知廉耻，急忙把身子一转，面朝窗口。 　　可是，也不能怪狗男女眼瞎没发现库房里有人啊！ 　　就是因为这间库房一直没上锁，所以姬云才带肖纯来了这里。 　　他们进来之后也没锁门，所以狗男女就以为这里还是没有人的。 　　再加上库房里衣服堆成一座座快碰到天花板的小山，小山和小山之间还放着挂满衣服的衣架，他姬云和肖纯刚好还被一堆衣服盖了满头满脸，库房里光线昏暗，还真的挺难发现有人在。 　　这时要是出声提醒，可就更尴尬了。 　　好在，这对男女热情拥吻了一会儿，仿佛没打算再继续做下去的样子，不然，姬云可能打算打破窗户跳出去。 　　但是就这样也够她难受的了。 　　她索性任凭落在头顶的衣服蒙住头，闭上眼睛，心中默念非礼勿视勿听，再背诵一段《左传》，终于觉得那对狗男女的喘息和唧唧啾啾的声音低了不少。 　　她再握住肖纯的手，干脆平心静气，缓缓输入一股灵气进入他灵脉中探视他的修为究竟到了什么境界。 　　肖纯的身体轻轻颤了一下，立即放松，任由她这股灵气进入体内。 　　姬云一探查，又惊喜又忧虑。 　　肖纯只在通话的时候告诉她他的修为大有长进，姬云却没想到，就在这几个星期里，他已然突破了练气中期，很快有望筑基了！ 　　他一定是在去参加奥数比赛时有了什么奇遇！ 　　此刻他体内涌动着大量的灵气，可是这些灵气不仅多，而且杂，他是金火灵脉，现在却有几道强劲的木、水之气在他灵脉中乱窜，甚至，其中还有一小股灵气是黑色的，隐隐散发着偏激、执拗之意，探查时令她心神不悦。 　　他究竟是从哪里得来的这许多灵气？ 　　这些灵气不快点收服，运化为对他有益的灵气可不行。 　　姬云正在筹划如何教肖纯归纳这些杂而不纯的灵气，他忽然轻轻动了一下，挣脱了姬云的手。 　　姬云被他这样一挣，不由一分神，就听到那对男女哝哝低语。 　　那个女的娇娇嗲嗲的，还有点气喘吁吁的，“小健哥，你真的能帮我争取到更好的角色么？你可不能骗人家呀！” 　　姬云一呆，怎么？小健哥？这剧组里到底有几个小健哥？ 　　难道，“背后有人”又总想着去摸苏煦大腿的小健哥竟然还男女通吃啊？ 　　那个男的还真是小健哥的声音！ 　　他低声笑了笑，说：“你健爸爸什么时候说过大话？嗯？说能让你上位一定能让你上位！倒是你，说要跪舔我的，你倒是来呀！” 　　姬云背对着他们，不知道这对狗男女在做什么，只听到那女的一阵娇笑，接着像是拉链拉开的声音，又一阵呱唧呱唧，没一会儿小健哥就嗯嗯啊啊低声叫起来。 　　姬云皱皱眉，怎么？这对狗男女不是正在亲吻了么？那怎么还……有声音？ 　　她正疑惑着，那女的像是嘴里含着了什么东西似的含含糊糊说，“小健哥，你别拍，求你了！这要是让别人看见我可怎么做人啊？” 　　“我不拍你脸！哎呀，这个是给我见不着你的时候聊慰相思的！” 　　姬云默默吐槽，小贱哥你还会用成语呢。 　　肖纯本来是和姬云面对面站着，这时猛地侧过了身，还往一旁移了移。 　　姬云猜测，可怜的肖纯大概是被这对狗男女的无耻行为给恶心到了。 　　谁让他正对着他们呢？ 　　她又抓住他的手，轻轻握了握，以示安慰。 　　肖纯手心全是汗，被她握住时仿佛僵了一下，然后就一动也不动。 　　真是尴尬啊。 　　好在没过多久狗男女又叽叽咕咕合计起来如何挤掉别人上位，夺走另外一个小姑娘的角色。 　　姬云在沉思如何教肖纯归纳运化灵气，筹划着怎么以金运水，化木养火，怎么才能最大化地利用剩下那些杂而不纯的灵气，就没在意狗男女在说什么。 　　这对狗男女也知道仓库不是安全地点，几分钟后就离开了，姬云这才察觉肖纯的站姿有点奇怪。 　　她扯下蒙在头上的戏服，窗外的夕阳已经变成了橙红色，照在肖纯脸上，连他的耳廓都被染得红红的。 　　她不敢再逗留在这里，赶快带着肖纯去了影视基地的大校场。 　　两人坐在看台上，看另一个剧组排练阵型。 　　台下乱哄哄，台上倒没有几个人，看台区空荡荡的。 　　“我们比赛完第二天，老师带着大家去市中心玩。经过一间教堂的时候，我发现教堂顶上聚集了很多灵气，非常多——”肖纯用手比划一下，“从没见过那么多灵气。” 　　“嗯。然后呢。” 　　“接下来有一天是自由活动，我对领队老师说很想再去那座教堂参观一次，他同意了，我和李征学长一起去的。”他正经地跟姬云说着话，但却不看她，而是看向在校场中心操练的士兵阵，“我们在教堂门口分开，约好一个小时之后再见，然后我就走进教堂，坐在排椅上，用你教的方法吸取灵气。” 　　肖纯有点困惑，“我没想到，原来我可以一次吸到那么多灵气。” 　　姬云轻轻笑，“我早和你说过，我们平时所能吸到的灵气很稀薄的。你做的很好。不过，你应该发现了吧，有些灵气不纯，对你有害无益。” 　　“嗯。”肖纯呼口气，终于可以再次直视姬云了，“那我要怎么办呢？” 　　“我教你运化它们的方法。”姬云双手手心向上，让肖纯和她掌心相贴，“你‘看’我是怎么做的，照着做。” 　　肖纯放一股灵气进入她灵脉，同时让姬云输送灵气进入自己灵脉，认真学姬云是运化灵气的。 　　他最初积累的灵气和姬云灵气同源，所以毫不排斥姬云的灵气在自己身体内运化。 　　肖纯悟性资质都上佳，很快学会运化灵气为自己所用的法门，姬云又教他练气凝丹，怎么把一时间无法化作自身灵气的灵气转化为灵丸，再怎么将灵丸储藏在丹田和紫府之中。 　　练气凝丹本来是金丹以上的修士才能掌握的高级技术，但是这个世界灵气稀少而难得，才练气、筑基修为的他们只能将偶然获得的灵气冒险全部吸入，再慢慢练成灵丸储藏起来，以备将来使用。 　　姬云自己也是练气中期时就练气凝丹的，因为已经有了一次成功的经验，所以这时再教起肖纯，就轻松得多了。 　　也幸好肖纯悟性奇高，又是姬云手把手教的，两人修炼的又是同一门心法，半个多小时后，他就掌握了练气凝丹的法门。 　　这时候，天色已晚，最后一丝晚霞早就消失不见，几颗星子在一点点变成深蓝色的天空上闪烁。 　　肖纯知道姬云必须得和自己分离了。 　　如果不是他修行出了岔子，姬云是不可能和他独处这么久的。 　　就是这样，待会儿见到姬先生没准他会暴跳如雷。 　　“我都不敢想回程的时候你爸会怎么对待我。说不定会在高速公路上把我扔下车。”肖纯居然还能笑出来。 　　姬云也知道她把姬先生和顾岚扔下带着肖纯消失了半个多小时这事恐怕难以善了。但是肖纯吸入体内的大量灵气杂而不纯，其中还含有不利的戾气，不是她亲自运化，单凭电话指导，她是不敢冒这种风险的。 　　她惆怅叹口气，郁郁望着天际，“还有四年。”这种不自由的生活还要至少再过四年。 　　“嗯？”肖纯一怔，意识到姬云说的是还有四年她才成年，他也叹口气，“是啊。”刚一说完，不知为什么。他突然脸红了。 　　姬云早见惯了他动不动就迷之脸红的样子，也不去猜了，只嘱咐肖纯接下来修行上遇到任何困难就立刻赶来找她。 　　那股充满躁动的戾气被姬云吸入自己体内，先用一团气包裹住，等有空仔细研究研究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姬先生看到女儿和坏小子肖纯一起回来，好容易按捺住没当场发作，姬云解释说是两人讨论起奥数比赛的试题忘了时间。 　　姬先生看看自己女儿，她还是那副正直凛然，情窦未开的懵懂的样子，想了一下，如果遇到什么罕见题目，整理解题思路确实需要这么长时间。他无可奈何之余，只有恶狠狠瞪肖纯几眼。 　　肖纯也明白自己理亏，讪讪地站在顾岚身边，悄悄拉拉她衣角。 　　顾岚本来就喜欢肖纯，姬云被钱晓婷绑架幸亏他才得救，从那之后更是对肖纯好得不得了，立刻打圆场说，“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让云云也早点休息，小王不是说她明天早上还要上形体课吗？” 　　姬云看到顾岚脸上现出疲态，又想到今天为了查看肖纯的境界并没能和奶奶多说会儿话，不由觉得有些不舍，就说：“爸爸，要不你们今晚在附近找个宾馆住一晚，明天再走吧？奶奶也可以早点休息。” 　　姬正扬虽然知道这样一来，恐怕要到明天中午再领着肖纯来看一次他女儿才能回家了，可想了想也只有答应。 　　于是王韬和剧务打了个招呼，带着姬云一起出了基地，找了间宾馆送姬先生一行人过去。 　　她们又在宾馆待了一阵子才出来，王韬去取车时，姬云站在宾馆门口等着，刚好遇到米健走过来。 　　他半眯着眼睛看了看姬云，对她别有深意笑笑，走进了宾馆。 　　姬先生这一去，再来探班的时候，再也没带肖纯来。 　　好在肖纯的修炼并没再出什么意外，偶尔遇到难题，和姬云手机联系也解决了。 　　到了七月，管仲、鲍叔牙、周天子、蔡侯的演员，包括主角易东雷，全都进组了。 　　周曲山在姬云和苏煦身上试验过的课程这时已经初见成果，群众演员也训练好了，在制片人、剧务、助手、演员的分工合作下，整个剧组分成ABC三个摄制组，像一家制作精良的高级跑车高速运转起来。 ☆、第63章 NG了四次 　　《霸业》由四家共同投资拍摄, 鸿星、唐风和私人投资人各占30%，周曲山自己投资了剩下的10%, 将来票房分成也是按各家投资比例这样分, 不过，周曲山和方明在DVD发行和周边发售的利润中占40%的分成，其余60%另外三家平分。 　　这是一个极度商业化的项目，每天周曲山和方明在摄制结束后都会和会计师们开会, 看看他们的预算和进度是否在计划内。 　　周曲山被称为鬼才导演, 不是因为他导演过什么令人耳目一新的艺术片，或者是有能让小成本电影大爆票房的能力, 而是他拍出的电影, 都会非常卖座, 从来不会吹飞预算，而且, 他的商业片兼具艺术性。 　　《时代电影周刊》的主编伊恩·詹姆斯这样评价他：周是一位熟练掌握商业片成功配方的艺术片导演。我相信他拍摄的时候会像古代的炼金术师一样, 严格遵守着他的配方。长镜头、广角镜头、特写、演员的表情、画面色彩、光线……每一样都是他经过严格计量之后称取的portion。 　　事实也的确如此。 　　在拍摄《霸业》时, 为了加快进度, 周曲山讲整部戏分为了ABC三组, A组的戏是最重要的, 由他亲自掌镜，B组的戏，是次重的，则由和他合作多年，对他的美学信仰完全赞同的方明摄制, C组的戏，大多是场景戏，群演戏，没有台词的戏，由周曲山和方明团队中另一名导演摄制。 　　C组的全部戏份，拍摄之前，周曲山会画出他预设的图给导演看，他对于每个一格画面有预设。每天拍摄结束后他会和方明、C组导演一起剪片，提出修改意见——如果有的话。 　　至于周曲山亲自掌镜的A组戏，更不用说了，他知道这个画面“应该”是怎么样的。 　　因为很确定自己要的是什么，周曲山这样的导演能够很好地使用灯光，布置场景，甚至引导演员的情绪，所以，当一切到位时，他的拍摄速度很快。可一旦有的戏没有达到他脑海中预设的标准，就要反复重拍。 　　今天就遇到了不能令周导满意的戏，齐宫之乱。 　　这场戏中，齐襄公的堂弟公子无知和几位大臣发动宫变，弑君篡位，齐襄公被杀死，齐宫大乱，美丽的宫殿被熊熊烈火吞没，宫人、妃嫔惊慌四散，闯入宫殿中的士兵屠杀着无辜的生命。 　　宜姜就是在这场宫乱中死去的。 　　姬云的几次表演都无法是周曲山满意。 　　“你周围的人，你熟悉的人，一个个都死了，你也要死了，你怎么可能还是这幅无动于衷的样子？”他把剧本卷成筒，啪啪啪敲击着自己的手掌，“姬云，表现出害怕！你从来没有害怕过么？” 　　姬云很想说，我确实从来没有害怕过。 　　我曾经是一代杀神。 　　死在我手里的人多到我根本记不住。 　　我被称为“姬无伤”，因为没人能伤得了我。 　　“你……唉，你坐在这儿，给我好好回忆你一生中最无助，最绝望，最害怕的时刻，记住那种感觉，待会儿我们再来一次！”周曲山抓抓头发，有点暴躁地走出去。 　　“我没想到姬云会卡在这场戏上。”方明刚完成B组的拍摄，得知周曲山今天拍摄不顺利就来了。 　　他递给周曲山一杯水，在他旁边坐下，“我以为她会卡在对小白隐约的男女之爱那几场戏上。” 　　周曲山苦笑，“我过也这么想。”他沉思几秒钟，低声说，“据我所知，姬云，应该有这方面的生活经历啊……” 　　其他剧组成员只知道姬云是鸿星发掘的潜力新人，通过在H大的海选夺得宜姜这个角色的，并不像周曲山方明等人通过项明琳知道她的身世。 　　姬云有什么人生经历？她的父亲姬正扬在她生母过世两年后又续娶，但在今年年初结束了这段两年多的婚姻，其中的豪门恩怨传说颇多。 　　甚至有传闻说姬正扬的第二任太太是请了小鬼布下魇镇之术咒死了姬云的生母，才小三上位，不过后来小鬼索要的献祭越来越多，越来越难养，法阵失效，姬正扬又变心了，迷恋上其他的狐狸精。 　　不管是什么样版本的八卦，姬云都是受害人的形象，悲惨堪比白雪公主和灰姑娘。 　　她起初试镜时给周曲山等人的印象也符合这种形象，年轻但深沉，一双眸子幽深，闪着不动声色的寒光。 　　可是，今天这场戏，无论她怎么努力，也表现不出周曲山想要的“恐惧”。 　　周曲山又去看了一次拍摄过的镜头，姬云脸上不是恐惧，而是从容。像是慷慨就义的烈士。 　　周曲山突然噗嗤一声笑了。 　　也许，那个时代，身不由己的高贵人们，在面临死亡时确实是这样的？ 　　不不，宜姜虽然出身高贵，并且见惯了宫廷中隐藏的杀机和无预兆的死亡，但是她此时终归还只是个小姑娘。即使慷慨从容，也仍会有恐惧、不舍。 　　对了！ 　　周曲山又叫姬云过来，“你想想小白，你再也不能见到他了，你会是什么感受？” 　　姬云垂头想一想，“遗憾。” 　　周曲山看着自己眼前美丽至极的“宜姜”，泄气之余又有点气愤，怎么可能是遗憾呢？！ 　　他丧气地说，“是不舍啊……宜姜，你对小白……你和他共舞的时候，你跟他告别的时候，你……怎么可能是遗憾？唉，是留恋！是不甘！甚至是怨恨！” 　　姬云仔细想想，自己之前的一生，她活了那么久，久到是凡人的几辈子那么久，可是，有什么是让她留恋到不甘，甚至是怨恨的东西么？ 　　没有。 　　她闷闷呼口气。 　　是了。 　　我的前生就是这样。 　　因为我只是作为一件工具、一件伤人的利器活着，我刻苦修炼，浴血奋战，忍受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痛苦……这些，全都是师父叫我这么做的，即使从修炼中能得到些微乐趣，但我从来都不是为了捍卫我自己的什么而战。 　　我一生中，没有什么留恋的东西。 　　也许，正是如此，我才会在最后一战被同门成功的给暗算了，兵解，身死道消。 　　活了那么久，竟然连一样值得留恋不舍的东西都没有！ 　　就连一头灵犬也会有一两根不舍得的骨头吧！ 　　白活了！ 　　失败！ 　　姬云越想越生气，自己上辈子究竟在干什么啊？！怎么竟然会活得这么浑浑噩噩的呢？ 　　周曲山看出姬云此刻情绪不佳，像是极度郁闷而不得抒发的样子，也不再催逼她，“别急，慢慢找情绪。给你休息一会儿吧？要不要叫王韬过来陪着你？” 　　姬云蹙眉，摇摇头。 　　她在齐宫布景的一角回廊边上席地而坐，追忆自己前生，越想越愤懑，不禁以拳捶地。 　　“唉唉，快停下，地板给你捶破了！” 　　姬云抬头，看到苏煦穿着骑马的衣服来了，背后还挂着一张弓。 　　姬云勉强对他微笑，“你怎么来了？你们组今天拍完了？” 　　苏煦今天跟的是B组，由方明担任导演掌镜。 　　“一条过了！”苏煦把弓取下来靠在木墙上放好，在姬云身边坐下，“我听山山叔说，你今天拍得不顺利。” 　　“嗯。”姬云靠在墙上，有点消沉，“NG了第四次了。周导让我表现出害怕，不舍，不甘……可是，我不管怎么想都……”她噎了一下，说不下去了。 　　因为没有心爱之人，甚至连心爱之物都没有，所以不会害怕失去，更不会不舍，不甘。 　　姬云的心像是猛然间被一根细而粗粝的刺给刺了一下，一种陌生的情绪第一次泛滥在胸中，鼻子酸酸的，眼眶也开始酸涩。 　　我，我这是怎么了？姬云大惊。 　　坏了！ 　　神魂力量恢复时的后遗症竟然在这时再次出现了。 　　如此不合时宜。 　　姬云来不及再想，赶紧全力抵御。 　　与上一次所感到的冷漠、厌弃、激动、仇恨、愤怒等等负面情绪不同，这一次，姬云感受到的，是忧伤，怅然，伤感，疑惑，迷惘…… 　　上一次犹如置身怒浪之中的孤岛，被惊涛骇浪扑打，这一次，犹如被裹挟在一条缓慢流动的冰冷河流中随波逐流，起起伏伏，奇寒刺骨，浑浑噩噩，不知去向。 　　姬云有足够的经验和信心面对任何血雨腥风和恶意，但这种无声无息却深沉强大的伤感对她而言是完全陌生的。 　　前所未有的陌生的情绪在姬云心头迅速蔓延，仿若置身于冰冷的水中，除了呼吸变得不顺畅，她的鼻尖和眼眶也开始感到酸涩。 　　这是怎么了？ 　　姬云不理解她此时的感受，但是，无论是什么样的伤害——不管是天雷霹雳、真火焚烧、还是利刃加身，她从来都只用一种方法应对，咬紧牙关，硬抗。 　　硬抗之余，还要兼顾仪态，要不喜不哀，不动声色。 　　于是呢，姬云就摆了个盘膝的姿势靠墙而坐，闭着眼睛，握紧双拳。冷汗从她鬓边、手心、脊背不断涌出， 　　但是，她这种硬抗伤害时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样子，在别人眼里可不不一样。 　　至少，苏煦看到的姬云，觉得这完全是一个女孩子觉得委屈时的样子，她紧闭着眼睛，可是眼眶鼻尖红红的，仿佛下一刻眼泪就会从紧闭的眼中涌出来。 　　他蹲在姬云面前，伸手摸摸她头顶绒绒的碎发，嘴里轻轻念，“呼噜毛，吓不着。来，再摸摸狗头，哦哦，我们不气了。” 　　正硬抗这一波伤害的姬云愣住了，从来没人用这样的方式安慰过她！就像在哄一个小孩。 　　她又窘又想笑，然后就真的笑了。 　　然后，她睁开眼睛，看着苏煦。 　　苏煦靠近她，和她一起背靠着墙坐在地板上，小声传授经验，“我们才多大？哪有什么真的很害怕的时候啊。不过，你要问我，我最害怕的时候是什么时候，我觉得是有一次和我妈去游乐园，结果我为了急着去买气球走丢了，我站在游乐园里，到处都是不认识的大人和小孩，他们好像每个都很开心，只有我哭着。那一刻，是我人生中最绝望、最无助、最害怕的时候。” 　　姬云垂首看着自己戏服衣袖，想了一会儿问，“你急着要的是什么气球？” 　　“就是那种普通的氢气球，做成恐龙的样子。”苏煦笑着又摸摸姬云的头，“好一点了？” 　　“嗯。”姬云想到自己刚刚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孩给成功“安慰”了，又有点不好意思了。 　　苏煦的言语安慰还是次要，姬云发现，刚才席卷她的那种陌生的情绪快速稳定下来了。 　　这很可能是因为苏煦是个带着巨大灵气的移动灵石。 　　汇集在他头上的五色灵气虽然不能被她所用，但是在这个时候，靠近含量巨大的灵气，灵气的自然波动会有安抚情绪的功效。 　　对于姬云这样身具灵脉的人，巨大的五色灵气能使她情绪舒畅，可是姬云不能确定，对于普通人这是否适用。她见过许多凡人在偶像见面会上激动得恍若疯狂。 　　看来，五色灵气还有很多她未发现的奥妙。 　　姬云深深呼吸，心跳渐渐平稳，那股要湮没她，将她扯进无边无际忧伤河流里的情绪也逐渐退潮，随之而来的是纷纭杂乱但是她确信曾经发生过的记忆。 　　姬云知道，她的神魂力量又恢复了一部分。 　　站在摄影棚一角的周曲山看看方明，再看看头靠得很近喁喁低语的小白和宜姜，“你的招还挺管用。” 　　方明面露得意，“多正常啊，他俩年纪相当，这些天又形影不离，当然容易沟通。而且，苏煦跟谁都没距离感，跟姬云那个高冷性子是绝配。” 　　跟苏煦聊过之后，姬云不期然地回忆起了她刚拜师那段日子的感受，师父和师兄们都很好，那些陪着她、服侍她的灵童侍女也都对她毕恭毕敬，但他们全是陌生人。 　　她懵懵懂懂地知道，她从此之后要留在这里，成为普通人眼中的“仙人”。 　　她的父母被准许每年来看她一次，可是，他们再没有来过。 　　她那时候只有七岁。连她父母的名字、籍贯、做什么营生……甚至自己的生辰，全不知道，她只记得自己家中富庶，后园引了一道温泉水，冬天时也不会冰封，母亲不喜欢熏香，总是在房中放许多漂亮的大瓷罐，里面放上盐和柑橘类的水果，整间屋子就是那种香味…… 　　姬云后来知道，她的母亲在没嫁给她父亲之前，名叫“露香瑶”，是名动一时的歌姬，见过她的人都说她有天仙之貌。可天仙歌姬也有人老珠黄的时候，露香瑶收起艳帜嫁给了一个有钱的商人做外室，生下了姬云。 　　姬云是如何知道这些的呢？ 　　她师父自然是不想让她知道她的身世的，他似乎想让她忘记自己在俗世还有父母，可是嫉妒之心，却不是修道之人都能控制的。姬云那些不忿她得到师父最多宠爱的师兄师姐们会想出各种办法让她知道自己算不上高贵的出身。 　　姬云第一次下山历练，曾经偷偷去寻访、探望她的父母。 　　他们过得很好，只是仿佛从没有过她这个孩子。 　　后来，她知道，她师父当年广派弟子四处寻找具有金火灵根的孩子，一连找了数十年，才终于找到她。 　　她师父是何等样人？一派之尊，**八荒中修为前三的人，竟然为了这个具有金火灵根的孩子，亲自到一对凡人夫妇的家中。他许给他们金玉垚，仙云芝，五灵锦等等宝物，还给了他们一盒能延长凡人寿命的丹丸，这些东西能够给他们延绵不断的富贵，也能让他们得到凡人眼中极限的寿命。 　　于是，他们把她卖给了师父。 　　她的母亲也不再是外室，而成了诞育仙子的“瑶夫人”，后来又有了许多子女。 　　那个卖掉的孩子早就被遗忘了。 　　她的名字，姬云，其实是师父取的。姬，是师父的姓。她本应该姓徐，她的父母还没来得及给她取个正式的名字，只叫她宝宝。 　　这些久远到模糊的记忆被唤醒后，姬云终于通过了拍摄。 　　镜头上的宜姜彷徨，惶惑，疲惫，脆弱而迷人，让人想要跳入镜头不顾一切去拯救。 　　苏煦坐在周曲山、方明旁边看着镜头里的宜姜，正暗自琢磨这个鬼才导演的诀窍，突然有人惊恐地大喊：“起火了！” ☆、第64章 人祸 　　齐襄公宫乱这一幕是有火景的, 但是火景是后期制作，按照周曲山的计划, 今天上午完成拍摄后, 局部小火烧一烧，午饭后再让火景特技道具组的人员来把大火，其中还有他专门设计的几个机关，是由特制材料做的“房梁”“窗棱”等等, 开启预设好的机关, 这些由易燃物做的道具就会哗啦啦燃烧着落下来，造出一副“哗啦啦大厦倾塌”的悲惨气氛。 　　他先拍摄完房梁、窗棂、帐幔燃烧的景之后, 再将素材和演员的表演进行合成。 　　可是现在, 不知为什么出了岔子, 竟然在演员离开景棚之前，火景道具就开启了, 火舌蹭地蹿了起来。 　　姬云所在的棚, 还需要几个远景镜头, 她正在走位, 拍火景特技的那根“木梁”提前被启动了, 火苗一瞬间就蹿了出来, 然后整根“木梁”带着火苗掉了下来，刚好挡在门口。 　　这些用来做特技的“木梁”其实都是棉絮和耐火材料做的，但宫室门口窗子前挂的纱帘全是尼龙纱，上镜时很漂亮，可是轻薄易燃, 火苗一下就蹿得老高。 　　周曲山吓得呆了一下，才大喊：“赶快救火！姬云还在里面！” 　　剧组里一时间兵荒马乱，负责特技的几个道具人员更是面无人色，火景戏还没准备拍，为了镜头好看，最近的灭火器也放在一百米开外。 　　这些人飞奔去拿灭火器的时候，周曲山和方明冲到了景棚前面，这时火苗已经蹿得更高了，显然其他火景特技器材也被引燃了。 　　各种布景燃烧后散发可怕的黑烟和刺鼻的气味，靠近一点就被熏得两眼流泪。 　　霸业的ABC三个组是背靠背三个景棚，A组影棚起火的消息立刻就被其他人知道了，王韬一听说当时正在拍姬云的戏，吓得腿都要软了，她捂着口鼻，冲到A组，立刻被浓烟刺激得两眼流泪，她不断大喊，“姬云——” 　　本来就是为了拍火景而准备的助燃材料，烧得能不快么？不仅烧得快，还有符合周曲山审美的烟雾呢，上镜效果一流，可人站在里面根本看不清情况。 　　就在这时，特技人员也拿着灭火器和水龙跑回来了，可此时火势已经有蔓延的趋势了，不可能在几分钟内就把火完全扑灭。 　　王韬肝胆俱裂，吓得瘫软，差点倒在地上。 　　有人扶了她一把，从她身边向起火的宫室冲去。 　　王韬一看清冲进去的人是谁，又哭起来，“苏煦——” 　　周曲山一听冲进去的人是苏煦，眼前一黑，当时就觉得自己也快瘫倒在地上了。 　　要是姬云被烧伤了，自然很糟糕，可要是苏煦和姬云都被烧伤了，这戏也就不用拍了！ 　　他正要瘫倒呢，头上蒙了件浸湿的外套的苏煦又跑出来了！还带着姬云！ 　　这下不用瘫了！ 　　周曲山方明王韬冲到他们身前，比这两个刚从火场里逃出来的人还要激动。 　　“姬云你没事吧？受伤了么？” 　　“苏煦你是想让你妈回来砍死我么？有没有受伤？” 　　“剧组的医生呢？” 　　“陈医生——” 　　一见人被救出来了也不像有大碍的样子，周曲山立刻恢复理智，他厉声喝叫方明和摄影助理们，“别围着他们，赶快拍！赶快提前把火景素材给拍了！” 　　火不能白烧，预算不能白花。 　　要重新搭布景、再拍一次火景场面需要至少三天的时间，和几十万的资金。 　　王韬听到这话，难以置信地看向周曲山，可这男人已经冲回摄影机前了，还指挥着，“二号机，吊高一点，按原先说的拍俯镜！三号镜头，换个位置，去拍近景。哦，对了，里面没有其他人了吧？” 　　姬云低声说，“没有。就我自己。” 　　周曲山听了，头也不回，看着镜头点了下头，“好。一号镜头，拉近！方明你去帮他，尽量多拍素材，大家注意了！齐宫的火景我们提前拍，争取一次完成取材啊！” 　　姬云这时感到王韬抱着她的手臂在发抖，她紧紧拥抱一下她，“韬韬姐，我没事。” 　　王韬仍旧颤抖不止，她嗓子都哑了，“那就好。苏煦，你呢？你怎么样？” 　　苏煦的右手手背被烧出了几个燎泡，左小腿的裤腿全烧掉了，腿上一串泡，他这时才觉得疼痛异常，喉咙里也是火辣辣的。 　　陈医生来看了苏煦的伤势后，当即说，“去医院。现在天气这么热，烧伤很容易感染。” 　　方明吩咐一个叫小李的剧务送苏煦去当地的医院。 　　他得留在剧组和周曲山做善后。火景是在这种情况下提前拍的，素材镜头的质量不可能和他们原先预计的一样。除了预算的问题，还要和剧组上下通气，不然影城基地还有演员协会恐怕会生事。 　　当然，最重要的，还要和鸿星透个气。 　　陪姬云和苏煦去医院的路上，王韬又一次哭了。 　　在姬云的合同里，凡是拍这些危险场面是用替身的，她根本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 　　她第一次跟艺人，就出了这种事，怎么跟项明琳交待？ 　　但是，她哭了两下，冷静下来。 　　王韬擤擤鼻涕，给项明琳打电话，“项总，刚才在景棚出了点小意外……”她把刚才的发生的事轻描淡写说了一番，请示项明琳要不要提前过来。 　　“嗯。我明白。姬云看起来没什么事，我们在去医院的路上。苏煦手脚有些烧伤。”王韬暗示着，“我这就让他联系他爸妈，报个平安。嗯。好的。你放心。” 　　王韬挂了线，把电话递给苏煦，“苏煦，给你妈咪打个电话报平安吧。” 　　苏煦不接电话，“韬韬姐，我没什么事，不想让我妈担心。” 　　王韬嘴角挑起，笑得意味深长，“听姐的话，给你妈打个电话。你妈会赞成我的做法。” 　　苏煦看着王韬的眼睛，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接过电话，直接拨给了他的经纪人。 　　“喂——妈妈，是我小煦。是这样，刚才在片场出了点意外……” 　　Z市的影视基地附近只有附近县区的医院，条件并不是很好，但是看一般烧伤还是没问题的。 　　苏煦治疗时，王韬和姬云商量，要不要通知姬先生。 　　其实，让王韬快速冷静下来的最重要的原因，是姬云真的可以说是毫发无损。她只有额角脸颊上有些许烟火熏黑的痕迹，用卸妆面巾一擦之后白玉无瑕。她甚至看起来并不狼狈，只是右手衣袖被烧掉了一段，连头发都好好的。 　　王韬不禁感谢上天，又问姬云，“你看清是怎么回事了么？” 　　姬云现出稍微有些犹豫的神情。 　　王韬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必定是看到了什么，鼓励说，“你只管告诉我，这不是小事，今天你是很幸运，以后呢？这件事，周曲山现在忙着拍戏，像是不会追究，可是怎么可能呢？这可是搞不好会出人命的事。霸业只是鸿星的一个项目，你，可是鸿星的重要资产。”还有，你是我今后几年的吃饭家伙，吃清粥还是吃海味全在你身上呢。 　　姬云还是有些犹豫，她吞吞吐吐的，“可是……要是我其实是看错了，或者人家只是巧合出现呢？现在布景都烧完了，我们又没证据。”她睁大纯真的双眼看着王韬，“韬韬姐，会不会因为我一句话害得人家丢饭碗呀？” 　　王韬缓缓呼口气，微笑道，“怎么可能呢。我们是太后老佛爷么？那么大能耐？说砸人家饭碗就砸了？就算没有什么证据，我们以后当心一点这个人总不会有错。” 　　姬云才说，起火之前，她好像看到唐风的一个女孩子站在那根特技道具的木梁下面。 　　“是哪一个？” 　　“好像是……和袁芝一个组，演郑姬身边宫女的那个。” 　　王韬皱着眉，想不起这到底是哪个女孩，郑姬身边有好几个宫女呢，有鸿星的演员也有唐风的。只能等回剧组让姬云指给她看。 　　不过……王韬和姬云相处了一段时间，她知道姬云不是普通的十四岁女孩。能让姬云犹豫的也不可能是个排不上号的唐风小花，应该另有其人。 　　王韬再三问她，姬云终于开口。 　　“其实，我还看到了小健哥，不过，他闪了一下就走了，我以为他是走错了场景。你看，剧组是同时三组在拍的，今天还有别的齐宫宫乱的戏……” 　　姬云这时露出心有余悸的样子，“谁知道，我一转身，木梁就提前着火了，还掉了下来。要不是苏煦冲进来……” 　　王韬搂住姬云肩头拍拍以示安慰，嘴角挂着冷笑，“你别怕。这个圈子里，还没有人敢动我们鸿星的人。我们不会欺负谁，可也不是谁都敢踩一脚的。” 　　“嗯。”姬云垂着头，楚楚可怜，“韬韬姐，你可别去质问他，万一是我看错了呢！万一他真是走错场了呢？” 　　王韬再三安慰姬云，“别怕。查一查就知道了。” 　　起火之前姬云确实以为那个女孩子是走错场景了，齐宫布景是把几个宫殿场景做成一个大大的回字形，这样占地少，布景之间移动道具和器材也方便，三个组同时拍摄时有时真会有演员走错场。 　　但是，起火后，姬云立刻明白这不是意外。 　　特技道具，尤其是火景的特技道具，不清楚怎么操作，怎么会突然点燃，还落了下来？ 　　米健倒是从进组时就一直对特技感兴趣，平时经常能看到他和特技组的人在一起。 　　原先姬云以为这是他在刷“平易近人”的好感度，原来是早有预谋。 　　起火时米健倒没亲自动手，不过，他就站在小花背后不远的地方呢。可能是怕小花临时退缩了，或是没有正确地启动“烧着的房梁”，他就可以补救一下，务必得让姬云受个伤。 　　哈哈，那天那个唐风小花和小贱哥幽会，商量要黑掉某个小姑娘抢戏，说的“小姑娘”，不是别人，就是她姬云。 　　当时这两个狗男女无耻苟合，姬云几乎想要关闭五感，自然没听清他们的计谋，而肖纯，似乎也和姬云差不多，竟然就这样把他们给放走了。 　　要是当时听清了，当时她就拍死这对狗男女了！ 　　想黑了我，抢我的戏？嘿，你们可打错了主意。 　　姬云现在修为已接近筑基中期，炼骨锻肌的功夫已经到了最高层，别说是这样的火，就是火焰喷射器，她也有信心毫发无伤，只等剧组的人拿来灭火器灭火，她顺势冲出来，“幸运”地没有受伤就好。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为了布景漂亮，不露破绽，道具组的人把灭火设备都移走了，而且，苏煦会冲进来救她。 　　医生给苏煦治疗之后，才为姬云检查了一番，“唉，你可真走运，小伙子上呼吸道都有些灼伤，手和腿上也烧得不轻，你一点事都没呀！” 　　姬云感激地看看坐在一旁包扎绷带的苏煦，“他用湿衣服蒙着我的头，带着我冲出来的。” 　　医生夸苏煦，“小伙子，不错啊！” 　　苏煦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晕。 　　他手臂上的燎泡这时看起来更吓人了，找到姬云后有姬云的灵气护着他，他倒没再受伤，可他冲进来的时候可没灵气护体，他的左臂抓着湿衣所以没事，右手臂和两条小腿被烧了一串燎泡，最大的足有一颗鹌鹑蛋那么大，明晃晃油汪汪的。 　　护士姐姐一边给他悉心涂上药膏，一边心疼地说，“你这将来恐怕要落疤的！” 　　苏煦鼻尖冒汗，显然是疼得厉害，他看到姬云泪光盈盈地看着自己，勉强微笑说，“我是男孩子，身上有几个疤痕算不了什么，你是女孩子，当然不一样。再说，我脸不是没烧坏么？” 　　治疗完了，护士姐姐还问苏煦方便不方便和自己合个影。 　　这小姐姐显然是苏煦的迷妹，合影之后，她亲自推了个轮椅把他推到一间单人病房，还小声问苏煦现在在拍什么戏。 　　王韬给苏煦使个眼色，苏煦又求小姐姐别把他受伤的事捅出去。 　　迷妹们对爱豆是有求必应的。 　　“放心吧！”小姐姐走之前又说了一遍注意事项，“我晚点再来看你，吃了止疼药后好好休息，实在很疼就按铃。” 　　姬云和苏煦还穿着戏服，王韬让跟来的那个剧务去买些换洗衣服给他们，然后又搜索附近有什么外卖店，烧伤病人有没有忌口，还有医院方面也要她去联络鸿星的媒体部门去摆平，不能让这件事上新闻。 　　剧组开拍没多久就出意外，主要演员受伤，而且还是火灾，娱乐圈是很讲究运头的，这样的新闻一定得压下来。 　　不过，医院是公共场所，就算主治医生护士都不出声，还有其他的工作人员呢，更何况，还有来来往往的病人，谁知道有没有人已经发了微博说在医院遇到苏煦了呢？ 　　王韬忙完这一切，剧务还没回来，给王韬发微信说在县城商业中心只能买到美斯特邦威之类的衣服，连优衣库和H&M都没有。 　　王韬翻个白眼，回她，给苏煦随便买点短裤和无袖T。还有换洗内衣。 　　医生说的很清楚，苏煦的二级烧伤要住院观察，而且一般来说要八周才能愈合。 　　病房里，姬云坐在病床边看着在药物作用下昏睡的苏煦，轻轻将灵气包裹在他伤处。 　　米健恐怕并不只是想帮他的小花黑掉姬云。 　　他很清楚苏煦的拍摄时间表，也摸清了苏煦的为人——苏煦在场的话，看到姬云受困一定会去救她。 　　如果苏煦因为去救姬云受伤了或者出了什么意外，那么，作为“公子小白”这个角色的的备选演员，他很有可能取代苏煦，成为公子小白。 　　要知道，目前，公子小白的镜头拍得不算多。 　　那么，对苏煦的纠缠骚扰，是他真的对苏煦有意，还是因为他想毁掉他？让他拍摄时没法进入状态？ 　　想到这，姬云摸摸苏煦的手，小声说，“对不起。” 　　我竟然还没有米健了解你。 ☆、第65章 报答 　　苏煦一觉睡到七点多。 　　他本以为自己会被烧伤给疼醒, 但没想到，这一觉睡得无比酣甜, 醒来时似乎手臂和小腿也不那么疼了, 反而是有些伤口结疤愈合时的那种痒。 　　姬云已经换了衣服，穿着件普通的白T恤和一条牛仔短裤。 　　她背对着窗口坐在他床边，正在细心剥一只猕猴桃的皮，虽然拉着窗帘, 但是医院的白布窗帘遮不到什么光, 黄昏的阳光投在她身上，把她耳垂和腮边的细小寒毛染成金色, 她头顶的碎发也毛绒绒的, 看起来像什么小动物的幼崽。 　　她知道他醒了, 可是又撕下一片猕猴桃的皮才抬头对他微笑，“你后悔救我么？” 　　苏煦的喉咙这时已经不痛了, 可是开口时却发觉自己的声音奇异的暗哑, 他摇摇头, “怎么会？” 　　姬云低头, 继续揭猕猴桃上薄如蝉翼的皮, “医生说你至少半个月不能拍戏, 你不怕你的山山叔为了进度和预算换人么？” 　　苏煦叹口气，望着天花板。 　　“山山叔……霸业是他在上大学时就开始策划的，就跟他儿子一样，而且……你不知道吧，他打算让霸业在明年暑假上档。所以……”苏煦又叹口气, “为了赶进度，没准真的会让米健把我顶了。公子小白的戏现在拍的不算多，和米健比，演技我是比不过他的，我能胜过他，是因为山山叔更倾向于选一个和宜姜年龄一样的小白。” 　　姬云进组之后就知道周曲山在严格地执行着霸业的拍摄计划，但绝没想到，周曲山竟然打算在一年之内——不，是少于十个月内，完成霸业的拍摄。 　　像霸业这样的影片，就算拍个两三年，都不算太久。 　　如果周曲山真的打算在明年暑假档让霸业上映，那么，他说不定还真会动换角的心思，毕竟，公子小白这个角色在整部影片中最多只能算是男二号。 　　而且，就如苏煦说的，他比米健有优势的地方只是年龄更接近周曲山心中预设的公子小白。 　　苏煦想一想，惆怅叹息，“山山叔啊，他这会儿没准正在和会计们开会，计算重拍我那些镜头和等我伤好了再接着拍哪个更划算。” 　　姬云轻嗤一声，把剥好的猕猴桃切成小块装在搪瓷碗里放到苏煦面前，“吃吧，韬韬姐买回来的，猕猴桃是维生素C含量最高的水果，对烧伤病人很好。” 　　苏煦看一眼放到面前的水果，又抬起眼皮看看姬云，“你喂我。” 　　姬云顿时脸一红。哪怕是肖纯，也从来没有用这种撒娇的语气和她说过话。 　　苏煦重伤后脸色苍白，精神委顿，这时躺在床上撒娇的样子，真有点玉山倾倒的颓靡艳丽之态。 　　姬云一时竟有种被这少年容色所摄的感觉，脸上热得更厉害了，她别开脸，小声说，“你左手不是好好的么。” 　　苏煦盯着她，不满抱怨，“喂，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啊，喂我吃个水果怎么了？” 　　姬云冷静下来，对自己刚才竟然会为一个少年的容色迷乱了一霎感到好笑，从前她见过多少美男啊，她师父就是极出色的美男子，她看着他们，极少有这种感受。 　　她自嘲笑笑，用小叉子喂了苏煦一块猕猴桃送到他面前。 　　苏煦吃下，眯着眼睛，“啧啊，酸的要命！姬云云，你是不是自己没吃？” 　　姬云微笑着又送一片猕猴桃到他嘴边，“酸就对了啊，说明维生素C多。” 　　苏煦嘴里叫着酸，可还是乖乖把一碗水果都吃完了。 　　姬云猜他还是很想早点恢复的。 　　喂了水果，姬云索性又“服侍”苏煦喝了点水。 　　苏煦喝水时，姬云盯着他的轻轻上下动的喉结发呆，不期然就想起了肖纯。 　　肖纯俊美的程度不亚于苏煦，可是她和他相处时，从没为他的“美色”所震慑，究其原因，大概是因为肖纯和她相处时没有显露什么攻击性？ 　　姬云突然又想起上一次肖纯来看她，两人躲在库房里，他突然用脑门猛敲她脑门瞬也的时刻，那时候，好像他的鼻尖也擦着她的鼻尖蹭了一下。 　　一想到这里，姬云脸上又是一热。 　　苏煦故意轻轻咳嗽一声，嘴角含笑斜睨她，“姬云云，你这个样子……在想谁啊？肖纯么？” 　　姬云没防备自己的心思竟然会被苏煦猜破，顿时面红耳赤。 　　苏煦有点惊讶，“真的在想他啊？” 　　好在姬云养气静心功夫不差，脸红了一霎又恢复如常，她老老实实地点点头，“嗯。” 　　苏煦怔怔看了她几秒钟，咳口气，又看了她一会儿，问，“你喜欢他？” 　　姬云知道苏煦所说的“喜欢”是什么意思，她想了想，摇摇头。 　　苏煦又叹口气，有点惆怅问，“你们是青梅竹马？” 　　“不是。不过我们两家是世交。我爸和他爸……”姬云又剥起一颗猕猴桃。 　　苏煦隔了一会儿又问，“肖纯喜欢你，你知道吧？” 　　说起这个，姬云认真想了想，怅然说，“我们才多大？连真正害怕都没有过，又怎么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喜欢？” 　　苏煦不赞同地“哼”了一声，“所答非所问。” 　　姬云揭起薄薄的果皮，正面回答，“是，我知道。我很感激他。你知道么？他救过我。我……” 　　“什么？”苏煦大惊坐起，继而惨叫，“我连英雄救美这项殊荣都不是唯一的！”他叫完，又追问，“他怎么救你的？” 　　姬云本不想说这些事，可是苏煦纠缠不停，又是威逼又是恳求，姬云只好言简意赅地讲了一遍她被恶毒继母绑架去禁锢、电击的事，苏煦听得很投入，一时激愤一时担心，听到肖纯破门而入时还夸张地“哇”了一声，“姬云云，我不怪你了，我要是你，那时候就会死心塌地喜欢上肖纯了。” 　　姬云不知为何脸又一红。 　　她想到的，是回到她家后，肖纯明知道自己被她利用了，可是还是握住她的手，安慰她，说会保护她…… 　　那种羞愧、歉疚的心情强烈得现在也无法忘记。 　　苏煦却以为姬云是为了别的情绪而脸红。 　　他平时对剧组中的女孩子们包括王韬都很友爱，对姬云更是十分照顾，今天却一反常态，带点小小骄矜，一会儿指使姬云给他喂水果，一会儿又让姬云帮他卸妆，又过了一会儿干脆让姬云坐在他旁边举着手机玩游戏给他看。 　　姬云觉得是自己托大才连累了苏煦，又感激他不顾危险去营救她，对他的指使也不以为忤，毕竟，用王韬的话说，像苏煦这样的美少年，即使指使人，也不会是面目可憎的，反而还很可爱。 　　姬云又陪苏煦说了会儿话，暗暗运用灵气，让他再次沉睡，再为他修复伤口。 　　以她之能，可以让苏煦伤口瞬间复原，不过，那样恐怕就太过惊人了，所以姬云只是让苏煦免受烧伤疼痛，再让他复原得比常人要快。 　　晚饭之后，姬先生在例行和女儿的视频通话时间才得知了今天的意外。 　　他本来暴跳如雷又心惊肉跳，看到姬云确实没有受伤之后终于冷静下来。 　　旁边王韬一直在告罪，姬正扬知道这事实在怪不到王韬头上，看到这姑娘憔悴担惊的样子，脾气也发不出来。他问了问姬云今晚打算在哪儿休息，又问苏煦伤势如何。 　　姬云趁机跟她的总裁爹说，“爸爸，人家是为了救我受伤的，现在角色也快被人抢走了，咱们是不是得有点表示？” 　　姬正扬立刻应承下来，“交给爸爸。” 　　上次肖纯救了他女儿，姬先生就憋足了劲要报答，可是肖纯他家论财势虽然不能跟他比，但人家也什么都不缺。听说肖从义明年就可能升少将了。 　　所以呢，姬先生一直憋着这股劲没地使。 　　现在又来了个英雄救美的少年，姬先生终于有用武之地了。报答了他，也顺便熄灭这些臭小子肖想我女儿的心。 　　姬先生挂了电话之后，自去筹划。 　　而苏煦这边，直到第二天中午，方明才来医院探望他。 　　苏煦看到只有方明一个人来，顿时转过头对姬云苦笑一下。 　　他所料的一点没错。 　　昨天火景拍完之后，周曲山先是忙着检视、剪辑素材，一直忙到傍晚。 　　然后，他从剧务那得知苏煦的伤情最少要半个月后才能开始工作，晚饭都没吃立刻召集项目组会计和剧组的策划、监制人员开会，估算和重新安排设置顺序。 　　方明当然没提这些，只让苏煦好好休养。 　　他一直和周曲山搭档，对他严格高效的工作态度也很敬佩，可是，今天早上散会之后，当周曲山提出要看米健当时试镜的资料时，方明的心凉了一下。 　　他勉强笑着问周曲山，“幸亏不是易东雷受伤，不然我们请谁代替他？” 　　周曲山认真想一想，“武元存很合适，如果武元存不行的话，江型可以，不然的话还有张锦星、楚帆，嗯，楚帆年龄可能稍微大了些……” 　　方明一阵阵齿冷。 　　来医院的路上，他想好了怎么把这个坏消息告诉苏煦，可是一见到少年清亮的眼睛，就难以启齿。 　　可是苏煦是个极聪明的人，又从小在这个圈子里，怎么会不明白他言外之意。 　　方明走后，姬云柔声对苏煦说，“你先别忙着难过，未必会换你。” 　　苏煦点头笑，“嗯。至少也要跟我经纪人打个招呼。” 　　第一次上大屏幕的机会，又是和周曲山合作，又是大制作，谁知道下次这种机会到来会是多少年后，怎么能不难过？可他又怕姬云觉得是她害得他失去角色会负疚，所以勉强撑着，表现得仿佛真的不当回事。 　　姬云又怎么看不出苏煦只是强撑着，心里对这个少年不免又多几分好感。 　　直到这天傍晚，苏煦的父母才从火奴鲁鲁赶回来了。 　　章敏抱住儿子裹着绷带的手哭了几声，又拍拍他的肩，“儿子，妈妈很心疼，可是也很骄傲。你是个小男子汉了。” 　　“我早就是了好么？”苏煦试图挣脱妈咪，还偷偷朝姬云看一眼，似乎觉得在她面前被母亲当成小男孩又抱又夸是件很难为情的事。 　　王韬早就和项明琳通了气，章敏夫妇到了没多久，她也来了。 　　表面上看，这是两个小演员的经纪人在医院的偶遇，可实际上，双方都明白，什么偶遇，什么道谢，全无关紧要。 　　在医院简陋的餐厅里，项明琳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合同给章敏，“我听说你师弟已经动了心思想要换角。苏煦的伤情你刚才也听医生说了，至少要休息半个月。周曲山从来没有吹飞预算的劣迹，这是他在投资商面前的金字招牌，他这次也不会想要破功。而且，我想你也知道，他像投资方保证的霸业的上映期，是明年暑假。” 　　章敏翻看合同看了看，“大家都是圈里人，就不客套了。”她抬起头，对项明琳笑笑，“苏煦值得比这更好的合同，你和我心知肚明。十年的约太久，改成五年，此外，《霸业》的票房分成，我要百分之一。” 　　项明琳挑高眉毛，但依然保持着笑容，“如果苏煦不是鸿星的艺人，我恐怕不能保证周曲山不会换人。昨天他已经召集会计做了报表。” 　　章敏也微笑，“我一点也不担心这个。山山当然可以换角，但是，按照马睿成大律师给我的建议，如果我有意起诉，剧组很可能会因为违反消防安全条例全面关闭两周，在火灾隐患一一被肃清之前，恐怕，这段时间，他都没法拍戏了，当然，他也可以换摄影棚，重新搭布景。” ☆、第66章 底气 　　项明琳听到“马睿成大律师”之后眉心一跳。 　　马睿成是谁？ 　　业内巨头腾飞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之一。国内最著名的大状。 　　还有, 姬氏的御用律师。 　　她立刻反应过来：姬云已经将苏煦的事告诉姬正扬了。 　　而姬先生, 这次是打定主意要帮苏煦这个忙。 　　章敏继续温婉地笑, “项总，我没先和山山谈, 而是坐在这里跟你谈，是因为我有诚意——我看好鸿星，我知道苏煦在鸿星能有更好的发展。” 　　项明琳也笑了，“我感谢你的诚意和信任，我也看好苏煦的潜力，要知道，能让我亲自来谈的艺人寥寥可数, 这是我的诚意。不过——” 　　她顿一顿, “大家都是圈内人, 你也知道，我们公司很少有签五年的艺人, 练习生的合约时间有多长？” 　　项明琳说的这些, 章敏是知道的。不要说鸿星这种业界龙头, 就是普通经纪公司，给新人的合约通常是十五年。 　　不过, 她看着项明琳，含笑不语。 　　就在三四个小时之前，章敏心急火燎地在S市机场下了飞机，一位精干的女性微笑着走到她面前，“章女士？” 　　章敏一愣, 那穿Hugo Boss女西装的女子已经对她伸出手，“我是姬正扬先生的秘书张品。” 　　章敏愕然，但习惯性地伸出手和张品握了握。姬正扬？电子业寡头巨鳄姬正扬？他的秘书来找我干什么？ 　　张品向她介绍身后的一个男子，“这位是马睿成大律师的徒弟林学峰，姬先生相信您可能需要马律师的一些建议。” 　　电光石火间，章敏明白了。 　　原来，儿子每天都会提到的，那位和他搭档的小姑娘，宜姜的扮演者，姬云，是姬正扬的女儿。 　　但是，姬正扬为什么要帮我们呢？ 　　在去腾飞律师事务所的路上，章敏才知道，原来这次苏煦受伤，是因为救姬云。 　　到了事务所，马睿成大律师亲自和章敏谈过，章敏一颗心已经放回了肚子。 　　此时，她坐在项明琳对面，对着她“极有诚意”的邀约，沉默地笑着。 　　如果没有在机场遇到张品，没有和马律师相谈过，鸿星的十年约是不错的选择，可是，现在，她有了更好的选择。 　　姬正扬请马睿成是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保住苏煦在霸业中的角色。 　　她章敏才不在乎周曲山会不会吹飞预算，霸业是明年暑假档期上映还是明年年底寒假春节档上映。 　　这部戏里老戏骨扎堆当绿叶，衬的是什么？不仅仅是影帝易东雷，更是两个年轻新人，苏煦和姬云。 　　只要霸业能上映，她儿子在这样优秀的大制作中演的是男二号，有什么可能不会更红？ 　　霸业上映之后，项明琳还敢拿着十年约来和她谈？难道到时候还要来一出她拿着唐风还是其他公司给的合约跟项明琳讨价还价的戏码？ 　　所以，她按兵不动，就这么看着项明琳。 　　对峙了片刻，项明琳知道章敏是糊弄不过去的，马睿成大律师这张牌，章敏会用到极致。 　　于是，她只能亮出底牌，“改为七年如何？分成之类的具体条款我们可以再谈。” 　　两个女人相视而笑，握了握手。 　　马大律师是最终武器也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除非周曲山完全不退让，章敏不会轻易使用。 　　在这个圈子里，和气才能生财，两败俱伤不可取。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还是为苏煦找一棵大树靠着。鸿星这棵大树就很不错。这颗树下，可不止有她儿子，还要姬云呢。 　　合同草拟之后，章敏回到苏煦的病房看儿子，气色好的和今天早上判若两人。 　　最后，出面和周曲山谈判的，是项明琳。 　　她鸿星旗下的两个艺人在片场遭遇火灾意外，而且还是未成年人，她要为他们讨赔偿。 　　周曲山是艺术家中最精明的商人，可是，他毕竟首先是艺术家。 　　他知道他斗不过项明琳。 　　他也清楚地知道，就算唐风和其他投资人抱团和项明琳以及鸿星的律师团拼，胜算也不大。 　　那为什么不稍作让步，大家和气生财呢？再说，就算进度滞后，预算超了，鸿星也是投资商之一，自然得自负责任，不是么？ 　　于是，苏煦成为鸿星艺人的第二天，周曲山在百忙之中抽空来医院探望他了。 　　苏煦百感交集，再次偷偷看站在窗边的姬云，她一脸淡然，触到他的目光后还抬了抬眉，似乎在说，你看我干什么？跟你的山山叔说话啊。 　　令周曲山庆幸的是，一周之后，苏煦的伤就痊愈了。 　　主治医生感到不可思议，他反复查看苏煦手臂上已经是淡淡粉红色的瘢痕，“你好的可真快啊！” 　　苏煦龇牙，“医生，你都不知道我一天吃多少粒猕猴桃！我把我这辈子的份额都提前吃了。” 　　苏煦回剧组后，周曲山立刻赶起进度，把全副精力投入在拍摄小白和宜姜的戏上。 　　比起一天24小时都有一群人严格按照时间表督促、簇拥着的姬云、苏煦，一个担当群演的唐风小花在拍摄时发生意外，受伤后离开剧组的事几乎无人关注。 　　这位倒霉的小花在拍戏时不慎落入布景水池，谁知道水面上浮着睡莲，水里游着锦鲤的水池里会有几个碎啤酒瓶呢？她摔下去之后又好巧不巧地先是坐在了玻璃瓶上扎破了臀部和腿，惊慌爬起时，手一按地，掌心也被碎玻璃扎破了，好不容易踉跄站起来，一抬脚，踩到了淤泥里的碎玻璃把脚也给扎伤了。 　　众人七手八脚把她拉上来之后赶快送去医院，做了手术才把手脚里的碎玻璃取出来，再缝合，打破伤风针，折腾了一番之后，医生说她脚底的伤势挺重，至少得养两三个月，那还怎么拍戏？ 　　周曲山和方明根本没见这个倒霉的演员，就让一个剧务打发走了人。 　　现在周曲山的全副精神，都放在“公子小白和宜姜”这一组的拍摄上。 　　在自己的项目中遭遇强势的投资方固然会令人不悦，但是，苏煦恢复得出人意料的快，这使周曲山为不用换角重拍感到深深庆幸，也就不计较项明琳伙同章敏一起向他发难的事了。 　　更令他惊喜的是，经历这次火灾后，姬云和苏煦的友谊更加深厚了，从前还只是“友好”、“熟稔”，现在两人同框的镜头里充满了可遇不可求的“信任”感。 　　更重要的是，姬云懂得害羞了。 　　不管是在拍戏时，还是平时，她和苏煦互动时常常会流露小少女的娇态。 　　方明悄悄和周曲山嘀咕，“姬云这是开窍了吧？从前是高冷三无少女人设，现在变得有点傲娇了。苏煦这英雄救美救得值啊。” 　　周曲山先是高兴，毕竟这样的“宜姜”更接近他心目中预设的形象。 　　但是，他也有点担心，如果姬云继续保持这种少女的状态，之后拍宜姜和桓公的戏时，她会不会失去当初让他和方明寒毛直竖的神秘邪气呢？ 　　不过，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十月中旬，公子小白的戏份已经完全拍完，苏煦结束了在《霸业》摄制组的工作。 　　随即，鸿星传媒大张旗鼓地开了一场记者招待会，宣布苏煦加入鸿星。 　　在记者会上，鸿星还宣布，他们已经买下了《名侦探》的改编版权，将会把这部红了二十多年经久不衰的动画改编成真人网络剧，由苏煦主演那位走到哪儿就会有人死在哪儿的名侦探少年。 　　与此同时，霸业的摄制组中，姬云扮演的宜姜和易东雷扮演的桓公的几场戏都令周曲山十分满意。 　　看过易东雷主演的几部影片之后，姬云称呼易东雷为“老师”，真心的。 　　易东雷不仅是敬业的演员，他还一点架子也没有，很提携后辈，姬云和他搭档时耳濡目染学了很多表演上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 　　此外，他学识堪称渊博，虽然不能和姬云一起做奥数题，但是和他闲谈无疑是一种很舒服的体验。 　　从八月底到十月底，姬云每天都在紧张的拍摄中度过。 　　同时，除了认真观摩剧组中各个老戏骨表演时的技巧，她也和苏煦一样，经常跟在周曲山和方明身后，观察他们是怎么拍摄的。 　　姬云不多话，学习时态度认真谦虚，倒是有不少老演员对她这种真的想要琢磨演技的新人有好感，也经常会点拨她。 　　姬云受益匪浅。在片场能学到的，是在教室里学不到的，弥足珍贵。 　　到了十一月底，姬云在霸业剧组最后一个镜头也拍完了。 　　宜姜在公子小白成为齐桓公后是一种类似幽灵、幻影的存在，甚至，在最惊悚的那场戏中，是种类似鬼怪、心魔的存在。 　　在这场戏中，齐桓公食用了易牙所献的肉汤后得知那是易牙用自己的小儿子做的人肉羹，他回到寝宫后先是狂饮又大吐，在他的幻觉中，他变成了一头在泥潭中打滚挣扎的黑龙，而目露鄙夷的宜姜在刚一出现时仿若天仙，但在他试图抓住她，和她纠缠的过程中，桓公陡然发现，宜姜其实根本不像她看起来那样无辜，她纯洁的白裙下藏着一条鳞片巨大的尾巴——她也是一条栖息于泥沼中的恶龙。这条恶龙的尾巴正和他的黑龙尾纠缠在一起！ 　　这些戏大多数需要很多后期的CGI制作，才能达到周曲山想要的那种狰狞又引人入胜，明明心中很害怕可却不愿捂住眼睛的效果。 　　但是，如果演员的表情不到位，最终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还好，姬云没让他失望。 　　桓公时期的宜姜每次出现都展现出一种隐藏在纯真和无辜之后的邪恶、冷酷、残暴。 　　就像最初和易东雷对戏试镜时一样，他们合作的这些戏几乎每一场都充满了方明所说的“邪气”——画面明明很唯美，可观者不知为何觉得魅影重重，并不寒而栗。 　　姬云完成在霸业剧组的拍摄，和其他陆续离开的演员一样，无声无息地离开了秦宫影视基地。 　　姬云看着车窗外，高速公路两侧高大的白杨树这时已经光秃秃的了，几个月前她来时，树上满是翠绿树叶。 　　回到S市后，姬云没有回家直接到了鸿星，项明琳交给她的下一个剧本，就是《名侦探》。 ☆、第67章 回到S市 　　8月初, 就在发生火灾意外后, 姬云决定和苏煦共进退，请了一周假压惊。 　　她刚好趁这段时间到B市, 参加T大和P大的面试。 　　像姬云这样在J大少年班选拔考试中名列前茅，又在高考中脱颖而出的考生, 是会被两所大学竞争的。姬先生7月去探班的时候就告诉姬云，两所大学的老师都想在正式面试之前先私下见见她。 　　可想而知, 这次的“面试”，与其说是大学方面在测验姬云，倒不如说是两所大学各出大招, 想把姬云拉过来。 　　面试之后, 两所大学都派学生代表领着姬云参观校园。 　　可巧的是, T大派的代表，是@Madao工厂长——张君泽。 　　大概是因为今天要代表的是学校的形象, 张君泽居然把络腮胡子剃了, 鸟窝卷毛也不知涂了什么梳得光光溜溜的, 他还穿着散发洗衣液香气的干净白衬衫牛仔裤, 和一双没破洞的匡威鞋。 　　姬云差点没认出他。 　　他倒是自来熟地掏出手机就和姬云自拍，咔嚓一声之后, 也不顾其他应试者的反应，还大声念出他的微博：“嘿嘿, 猜猜看，哥哥今天又遇到谁了？太鼓美少女！@唧唧唧唧唧云” 　　姬云立刻发觉一同来的几位应试者中，有人向她投来带敌意的目光。 　　不过, 她本来也不打算今年入学，刚才又开天目看过，其余人并没有灵气出众的，也就不将这几个小孩子的敌意放在心上。 　　张君泽这个死宅虽然有看到美少女脑子会融化的病，但是颇会察言观色，而且今天是代表学校招待潜在的后辈们，所以立刻恢复了和他今天打扮相符的态度，先向所有人介绍自己——少年班前辈，直博在读，读的是什么科，再说说T大少年班的基本情况，然后就领着大家参观校园了。 　　一伙人走到三食堂对面的旱冰场时，张君泽和另外两个向导给小孩们买了三食堂最著名的朗姆酒葡萄干冰淇淋，大家随意坐在台阶上闲谈。 　　张君泽问姬云，“怎么肖纯没来啊？他高考意外失利了？这种几率很小啊？” 　　姬云告诉他，肖纯爷爷在高考第二天中午突然心脏病发，肖纯有一门考试没考，所以今年来不了了。 　　张君泽颇为遗憾，“唉。他没提，我也忘了问。等我回头跟他打几把游戏carry他上大师安慰安慰他！” 　　“才大师？我以为你会carry他上王者呢。”姬云笑，告诉张君泽，“我也打算推迟一年入学。我看T大不会反对。” 　　“啊？为什么？”张君泽张牙舞爪的，肢体语言表达吃惊时相当夸张，“妹妹，你才这么点大，就和肖纯定下了？你不能为了一棵没长成的小树苗放弃一片大好森林啊！”说着，还摸了一把他下巴上的茂密“森林”，然后猝然不防地想起，今天早上森林被辅导员勒令剃秃了。 　　姬云摇摇头，“不全是为了等肖纯。我今年很忙，要参与几个项目。我和鸿星签约了。” 　　张君泽又吃了一惊，上上下下打量了姬云一会儿，叹口气，紧接着又八卦地问，“你方便透露现在参演的是什么剧么？” 　　姬云笑着摇摇头，“签了保密。”随后她又补充，“等到了宣传期的时候，一定最先@你，求大大转发！” 　　张君泽头上的灵气比上次见面时又浓郁了些，姬云一直关注着他，虽然他的直播视频她不会每个都看，但是对他的粉丝数，每发出一条微博后一小时内的回复、转发数都有留心。 　　她还在肖纯的帮助下写了个小程序纪录这些数据，又写了不少函数方程，试图预测灵气的涨幅，也想找出某些规律。不过，她不能每天看到张君泽，所以数据有很大的缺失。 　　但即使这样，姬云现在已经越来越肯定，五色灵气和“人气”确实是紧密关联的。 　　T大的面试很成功，姬云在8月底收到了一封浅紫色的录取通知书，随后，姬先生帮她办好了延迟一年入学的手续。 　　《霸业》剧组的拍摄结束后，姬云回到S市，希望姬先生帮她办理十中的休学手续，她会把更多时间投入在鸿星设置的专业课上，但同时，她还继续去育才上数学、物理、化学的奥赛班。 　　这个世界的各种新学科，让姬云着迷。去T大参观之后，姬云对张君泽所学的天体物理没有太大兴趣，但是对分子生物学、理论物理、微生物学、神经生物学、材料化学、核物理等等都挺有兴趣的， 　　姬正扬和顾岚商量之后，同意了。 　　姬云已经有了T大的入学资格，育才那种“天才班”教学显然也更适合姬云。 　　还在姬云继续拍摄《霸业》的时候，苏煦已经来到了鸿星，住进了鸿星提供的员工公寓，项明琳还给他安排了一个助理。 　　在十月底庆祝苏煦加盟鸿星的记者招待会上，鸿星宣布买下了常青二十年的《名侦探》的改编权，将其改编为网络剧，由苏煦主演，同时会有许多鸿星的新人加盟。 　　十一月底，姬云完成她的《霸业》的拍摄后，王韬给她的新剧本，也是《名侦探》。 　　《名侦探》本来是一个日本漫画，后来被动画化。其中的主角是个喜欢推理的高中生，和女朋友去游乐园时凑巧目睹了黑帮交易而被追杀，被灌下了□□后身体变小了，变成了一个小学生。 　　从此，这个小学生走到哪儿就会仿佛死神一样把死亡带到哪儿，主角凭借自己高超的推理能力破获了一个又一个案件。 　　在鸿星的改编版中，主角已经是二十几多岁的成年人了，服毒之后也没变成小学生，而是变成了高中生，和原著一样，主角偶尔还会变回二十几岁的样子。 　　之前苏煦参演盛达影业制作的古装侦探剧，为盛达赚得盆满钵满，鸿星买来苏煦之后第一部戏也走这个套路，显然是要复制成功。 　　但是，这并不是说，鸿星没有付出自己的努力，或者没有野心。 　　这个网络剧的演员所采用的制作方法，不仅和之前的网络剧不同，更是为所有影视娱乐公司开启了互联网时代的新探索之路。 　　目前，暂时看起来新路是成功的。 　　首先，《名侦探》在开播前只完成了前四集的拍摄，就开始一周一播了。也就是说，从第五集开始，每一集从制作到播出的时间很短。有知情人还爆料说，每集的平均制作时间就是一周。（但其实国内很多电视剧，如果不算上后期，制作时间基本一天一集） 　　无疑，这对编剧、演员的能力都是考验。 　　其次，鸿星在剧集播出的同时在线上搞了许多和观众的互动活动，其中最具有震撼力的，就是观众可以提前投票选择剧情。 　　《名侦探》的原著观众基础很大，不少人从刚上小学时一直看到现在，没看过原著漫画的也看过动画，因此，大家对原著中剧情比较精彩的片段也都有印象，所以，鸿星推出了这种互动——每周剧集播出之后，观众可以看到四个选项，分别是四个原著动画剧情，然后想看哪个，就投票给哪个。 　　48小时后，制作组就会开始筹备制作得票最多的那集剧情，被选中的剧集在三周内一定会完成并播出。 　　这个方式颠覆了以往观众和制作者之间的关系。 　　再不是制作方分析、猜测观众的口味，做出来给观众吃，而是“观众看菜单点菜，制作方尽最大的能力去做出来”。 　　前四集播出后，《名侦探》一天中的最高线上收视率超过八千万次。这个数据当然没有据（自）称收视率“三天过三亿”的一些剧集有话题性，但是负责《名侦探》 　　除了可以点菜，观众们还能票选人气角色，他们最想看的角色是谁，有那个角色出现的剧集就会出现在拍摄备选的选项中。 　　名侦探的漫画已经连载了二十年，里面除了主要角色，还有许多人气很高的配角，鸿星在网站上公布了第一批人气配角的定妆照后，观众就可以投票了。 　　之后，网站会在每周剧集播出后掀开一个著名的“神秘黑影”头像，介绍接下来可以选择的角色和他们的定妆照。 　　姬云要出演的角色，是变小后的灰小哀。当然了，在改编中，灰小哀变小也变成了女高中生。 　　灰小哀本来是黑帮中的一员，在帮派的内部倾轧中被对手捉住。陷入绝境中的她也服下了□□，和柯蓝一样，她也变小了。 　　之后，她利用变小后的身材成功逃脱，被一名好心的科学家收养，从此和柯蓝亦敌亦友。 　　姬云拿到剧本后立刻跑去拿给肖纯看，“我是不是得赶快恶补一下原著？” 　　肖纯笑了，“对啊，你个外星人，肯定连柯蓝都没看过。”他上了calicali网，点开第一集，“我给你挑几集重要的看吧，这个连载了二十多年了，真要补剧会死人的。” 　　“哦。”姬云乖乖听从肖纯的建议。她对这个世界的“傀儡戏”了解程度很低，这方面几乎所有的知识都是肖纯灌输给她的。 　　于是，姬云从霸业摄制组返回S市后的第一个周末，基本就在补习柯蓝剧情中度过了。 　　看了几集动画之后，姬云觉得，灰小哀这个角色难度不如宜姜大，而且——这角色根本就是为姬云量身定做的啊！ 　　她也刚巧“返老还童”了，也被人“收养”，也深藏许多秘密，甚至和灰小哀一样，她曾手染鲜血。 　　她一边看肖纯筛选出的有灰小哀出现的剧集，一边揣摩角色的心理。 　　姬云看了几集动画之后，伸伸懒腰，“咱们休息一会儿？” 　　她知道肖纯其实对死神小学生是没什么兴趣的，只是为了陪她才在看。 　　肖纯关了电脑，姬云打量打量他，“你最近练得怎么样了？有没有时常会感觉肚子里有一团烫烫的火？或是会流动的水？” 　　自从上一次姬先生带着肖纯去探班，可这混蛋小子竟然敢把他闺女拐去躲起来做数学题之后，姬正扬再也没带肖纯来探过班。肖纯有什么疑问，只能和姬云用微信联系。 　　如果肖纯每天发微信的对象是别人，就算是打字，说不定也能亲亲密密的，可是，姬云是什么人？ 　　姬云是个如果不是林佳融催着根本不想注册微博的人。她不喜欢也不理解为什么王韬和她男朋友会互发短信撩来撩去，更不能理解为什么王韬有时候会躲在被窝里看着手机傻笑。 　　姬云是一个即使发宠物美图的微博都懒得使用颜文字的高冷少女。 　　对于这样的人，还能指望她回肖纯消息的时候会回出什么令人心头又痒又麻面露傻笑的话来？ 　　姬云在面对肖纯的疑问时答复一律是这个画风—— 　　肖纯：今天早上五点不到就醒了，没想到这个时候的天空能看到清亮的星星。 　　姬云：此时清气初起阳气未升，不适宜你的灵脉。不要醒这么早了。 　　肖纯：今天在超市看到桃子上市了，突然就想到你。 　　姬云：我这边也有桃子。 　　肖纯：…… 　　姬云：？ 　　肖纯：正午行气至火脉时丹田不断鼓动，正常么？ 　　姬云：抱元守一，将气行至丹田，正逆相转，升金水，沉金土，三息之后当运转自如。如不，可试食一大碗米饭。吃饱后再练一遍。 　　肖纯：今天付老师留了道几何题题目是这样—— 　　姬云：以后再有这样的题发给我。习题集早就做完了。 　　…… 　　所以，自从那次探班，姬云还没机会和肖纯详细面谈他最近练功练得怎么样了。 　　按照肖纯和她的短信交流来判断，她估计肖纯应该是已经接近练气圆满了。 　　要是真的是这样，肖纯这徒弟很省事啊，她都没怎么费劲。 　　没想到，姬云还没问完，肖纯又脸红了。 　　他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说，“嗯。有时候是有这种感觉，好像在梦中能看到有金色的水在筋脉里流动，还有我每天刚醒来的时候……”他突然打住话头，抿了下线条优美的嘴唇，把脸扭到一边了。 　　姬云对他动不动就脸红的样子已经见怪不怪了，不过，今天，她还是细心揣测了一下。 　　因为，在她忙着拍戏的时候，肖纯变声了。 　　十几岁的少年嗓音褪去稚嫩，有了点磁性，可是还没成型，低沉里带着点沙哑，有点像羽毛还没长齐，灰扑扑的丑小鸭。 　　肖纯又一向是个受欢迎的美少年，会不会，是因为变声期到了，有点烦恼了？ 　　姬云盯着他看了看，觉得不是。 　　那……为什么有点烦恼又难以启齿的样子？长痘痘了？也没有啊。 　　和以往一样，姬云猜不到肖纯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肖纯自己咳嗽一声，抬起眼睑看着姬云，嘴角微微含笑，把右手摊开放在她面前。 　　姬云立即明白他是要让她送灵气进入他身体查看，于是放出一股灵气，从他掌心进入，沿手臂向上，一路上行，直到紫府。 　　紫府位于脑部，也被称作“上丹田”，是神魂所在，任何人，即使是普通人，也会在受到外物触碰时本能做出保护的姿态，不过，肖纯对姬云的灵气毫不抵触，让她的灵气一路畅通无阻进了他的紫府探查。 　　肖纯的紫府中除了充沛健旺的金火灵气，神魂力量也增强了不少，还放了十余枚大小质地都很均匀的灵气丸，可见他有按照姬云所教的方法勤加练习，凝气化丹也做得相当出色。 　　姬云不禁与有荣焉。 　　她操纵灵气从肖纯紫府而出，沿着中枢下行，细细查看他锻肌炼骨练得如何，她的灵气自从进入肖纯体内，哪怕是进紫府这种要害之首的位置，都一路畅通无阻，可没想到，她的灵气刚一接近肖纯丹田，他体内突然生出一股反抗之意，凶猛地逼回姬云的灵气！ ☆、第68章 走火 　　姬云对肖纯毫无防备之心, 猝然不防, 不仅放入肖纯体内的灵气猛地被击退, 还有几缕肖纯的灵气缠上她急退的灵气如电光一样蹿入她体内。 　　姬云大惊之下赶紧松手，可是灵脉已经受到震荡, 叫都没叫就仰面向后倒去。 　　肖纯也吓了一跳，赶紧抓住她双臂拉起她，“我——我不是有意！你有没有事？你怎么样了？” 　　姬云惊疑不定，她完全没料到肖纯会反击她输入的灵气。 　　他的反击虽然不至于让她受伤，但却绝对让她受了一惊。 　　如果姬云是在对敌，绝不至于毫无防备，可是, 这是肖纯。 　　她也立即看出肖纯不是有心的, 如果他有心害她, 何必让她操纵灵气进入他紫府呢？ 　　惊吓，迷惑, 怀疑, 还有点后悔和后怕, 让她一时间有些失神，心脏罕有地剧烈跳动, 一时说不出话。 　　姬云定定神，知道自己并没受伤，然而，肖纯刚才追击而来的那股灵气又像前两次一样储存在她丹田了。 　　姬云心里暗暗叹气，不禁猜测, 是不是自己在第一次传功时给肖纯了什么误导？以至于他似乎隐隐觉得他的灵气一进姬云体内就应该去那里？ 　　那股灵气老马识途般的，一进她丹田就自动化为功力了。 　　这……这是无意间又干了一次什么啊！？ 　　姬云还没来得及问肖纯刚才为什么突然反击她的查探了，又感到了羞窘。 　　我、我可是正派人啊，我从前修炼到元婴都没有干这种事啊！现在才筑基而已就一而再再而三！而且……而且对象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她气苦至极，又有点恼羞成怒，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发作，正烦乱的时候，突然发觉肖纯的脸好像靠得有点太近了点。 　　他的鼻尖的温热呼吸轻轻吹拂在她脸上，他的睫毛极长，瞳仁清亮幽黑，上唇尖儿微微上翘，显得人中极深。 　　两人本来是坐在肖纯房间的地板上，相对盘膝而坐，在她受到突如其来的反击时，她差点仰面摔倒，他拉她拉得可能有点太用力，把她拉到了他怀里。 　　姬云嘴唇动了动，还没说话，肖纯又急切地问了一次，“你有没有事？” 　　姬云摇摇头。他唇齿间呼出的热气，弄得她不知哪里有点痒痒的。 　　“我——我刚才不是故意的！”肖纯有点急，抱着她的双臂又收紧了点。 　　姬云突然脸颊一热，忍不住轻轻挣扎一下。 　　肖纯跟着他那个部队爹，从小就有健身的习惯，因此本来就比同龄少年结实。姬云教授了他锻肌伐骨的法门之后他又练得挺勤奋，现在虽然脸还是带点稚气的少年样，可是身材早就更接近于健美的年轻男子。 　　两人在室内也就只穿一件单衣，隔着薄薄的衬衫，姬云觉得这个年轻男孩手臂、胸腹的肌肉像是会发烫一样。 　　姬云一挣扎，肖纯赶紧放开她，脸又红了，似乎羞涩更甚于姬云。 　　他双眼像惹祸了的小狗那样乌溜溜的，“我……我刚才……我……我是……我不是……我……”他想要解释，可是话没说出一句囫囵的脸又红了，而且是越来越红，红到连耳朵都快要变得透明了。 　　姬云默默不做声，只盯着肖纯的耳廓看，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很享受看他这时的窘态。 　　于是，她皱了皱眉毛，忍不住嘴角一点点上翘。这时她十分确定了，自己就是挺享受的，这种从未体会过的，带着点邪恶的促狭的隐秘快乐。 　　肖纯正苦于无法解释自己刚才怎么会突然反击姬云的灵气，看到她望着自己似笑非笑的样子，满腔的尴尬、羞赧一下子变成了年轻男孩的冲动，双臂一张，抱住了姬云。 　　姬云刚想要挣扎，肖纯在她耳边用极低的声音笑着说，“别动！”他说着，把自己早已滚烫的一侧脸颊贴在姬云脸上，还轻轻蹭了蹭。 　　姬云先是懵了一下子，随后又觉得这种好像两只猫还是两只兔子蹭来蹭去的行为有些古怪。 　　古怪，但是还挺好玩的。 　　惊讶之余，她不得不有点羞耻地承认，除了古怪和好玩，还好像，有点，带着点异样的，舒适和快乐。 　　似乎，很久很久之前，也有人这样对她。 　　在她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么？ 　　那人是谁？是她的父母么？ 　　还是她师父？ 　　还是肖纯？ 　　他上次来探班的时候，也是这样，他用鼻尖蹭了蹭我的鼻尖……不对，他那时候是用脑门敲了我脑门一下，并不是故意用鼻尖蹭我鼻尖…… 　　恍惚间，姬云觉得肖纯的脸烫烫的，把她的脸也贴得烫了，还有，他身上的气味很好闻。 　　她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去仔细嗅他身上散发的气味，还细细在分辨这气味中都有什么：并不算罕见的洗衣液和柔顺剂香味，洗发水和沐浴液的香味，阳光味，可是混合在一起从肖纯身上散发出来，就变成了一种独特的气味。 　　这时候，他又贴在她耳边小声说，“我告诉你为什么刚才我会那样，可是，你得保证，不能讨厌我，也不能瞧不起我。” 　　姬云无声地点点头，肖纯把头窝在她肩颈之间，像是对着树洞诉说一个秘密那样轻轻对着她的耳朵，用极快的语速、极低的声音说了几句话。 　　他一说完，立刻后退开，看着姬云。 　　这极快又极低的几句话在姬云耳边炸成了一片雷。 　　隔了几秒钟，她才懵懵地“啊……啊。”了两声。 　　肖纯脸又红了，抿紧嘴唇，眉心微蹙看着姬云。 　　姬云虽然前生从未对男女之事有什么兴趣，但也知道天伦人和是怎么回事，更别说，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关于此事的各种信息到处都能看得到，就算是想躲都躲不开。 　　所以她微微一愣就听明白了刚才肖纯说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可是，是当做普通常识阅读到，还是由眼前这个俊美少年在她耳边低声诉说的，感受可大不相同。 　　最令姬云不满的是，她没想到，一想明白肖纯趴在她耳边小声说的究竟是什么一回事之后，自己的第一反应居然是用双手捂住滚烫的脸。 　　虽然来到了异世，修为也有元婴变成了筑基，但仍一直以元婴大能自居的姬云立即又被自己刚才这种“以手捂脸”的行为给气到了！ 　　怎么能这样！ 　　这样一来，以后在弟子面前还有何为师的尊严可言？！ 　　她一边生自己的气，一边又深为肖纯吐露的秘密感到羞窘，于是她忘了摈弃造成自我厌恶的“捂脸”姿态，继续捂着脸低着头。 　　肖纯从认识姬云以来，第一次看到她展现出这种小女孩的情态，虽然双手捂着脸，可是白玉似的耳垂和脖子都染上了一层红晕。 　　他心脏上像有一根羽毛在轻轻搔动，这跟羽毛在他第一次在地铁站遇到姬云时出现，此后就停驻在心里了，和姬云相处时，有时它会突如其来出现，不断搔他心房中最为怕痒的那一片地方。 　　他握住姬云的一只手，见她没有做出防备、厌恶的姿态，也不挣脱他的手，顿时勇气大盛，又凑近姬云一点，仔细观察她脸上的表情。 　　“你会生我的气么？”他小声问，又立即为自己辩护，“可做梦什么的，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啊！” 　　“我真的没做别的。” 　　“你怎么了？” 　　“你一直捂着脸热不热？” 　　他絮絮地说了好一会儿，姬云始终捂着脸不肯放手。 　　最后，肖纯硬把她双手拉开，用他那双如鹿一样纯真无邪的眼睛逼着她和他对视，“你生气了么？” 　　姬云第一次觉得难以和他对视，偏开脸不去看肖纯，但是她也轻轻摇摇头。 　　这能生气么？ 　　就像他说的，做梦又不是他能控制的。 　　再说，他也确实没对她有什么无礼的举动。 　　唉唉唉，报应啊！这都是报应啊，刚才还美滋滋地看着人家小少年害羞尴尬看得挺开心呢。这会儿轮到自己了，知道是什么滋味了吧？ 　　姬云自嘲又自我批评了一会儿，重新拾起了尊严，正经严肃地盘膝端坐，只是她还是半垂着眼睛，不和肖纯对视。 　　肖纯一看她这样子，知道姬云确实没生气，高兴之余小声解释，“我刚才，不是不愿意你放灵气进来，只是……你的灵气一到了这里，我就……”他脸红红的，又现出不久前姬云还觉得好玩的羞窘之态。 　　我就觉得是你在抚摸我…… 　　肖纯咬咬嘴唇，还是没敢把这些话说出来。 　　不过现在姬云不再觉得好玩了。她完全明白肖纯想说但是不敢说出来的是什么。 　　肖纯的解释她能理解，可是确实又让她前所未有的羞涩，但她也知道，自己总不能一直不开口。 　　尽管做了会儿心理建设，可一时半会儿姬云恢复不了以往那种宗师气派了，她缓缓呼吸，半垂着头，小声说，“我也有不对。”我不该……是我忘了男女有别。 　　姬云一派的功法，紫府和丹田是存气的重要位置。紫府在眉心之后，丹田在脐下二寸到三寸之间。 　　所以，肖纯在她探查他紫府时并没抵抗，可是，丹田这个位置嘛…… 　　“我不该……”姬云脸红了红，突然之间，一些早已变成碎片的记忆又仿若潮水般涌上心头。 　　姬云立刻知道，她的神魂又恢复了一点，恐怕又要经历一次痛苦的挣扎。 　　第一次，神魂修复时，姬云就像是在狂暴的怒涛中不断被拍打的一叶孤舟，第二次，像是沉入冰冷的重水河流中随波逐流，这一次，不知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她宁心静气，严阵以待。 　　出乎她意料，这一次，随着各种记忆的残片而来的，既不是能狂风暴雨，也不是冰冷的漩涡，她感到全身像是被浸泡在温泉水中，说不出的舒适，可是这种舒适又让她暗暗心惊，仿佛其中蛰伏着某种她从未见识过的危机，可是不管她再怎么努力，身体每一块肌肉都渐渐变得酸软，同时似乎有种光滑柔腻的物质在肌理之间，皮肤下面，甚至灵脉、丹田、紫府等等首脑之处游来游去，在她想要凝神抵御时又消失无踪，从身体另一处钻出来。 　　姬云大惊，这次的凶险非比寻常。 　　同时，她心中也清楚地知道，这是她自己的战斗，无人可以帮她。 　　于是，她只能像以往每次一样，硬扛。 ☆、第69章 最危急的时刻 　　各种各样记忆的碎片化为片片英华, 仿佛纷纷花雨不停飘落。 　　有些是极琐碎的, 看似毫无意义, 一阵缥缈的箫声，被风吹动快速翻动的书页, 一段照在纱帐上的月光和竹影，衣袖上精美的织纹，水火貂貂毛领子被寒风吹起的绒毛蹭在脸上的微痒感…… 　　有的是亦真亦幻的片段。 　　姬云看到八、九岁的自己坐在一个花园里盘膝打坐，在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有人站在她背后，递给她一颗大桃子。 　　她接过桃子，微笑着回头, 看到背后的人是师父。 　　缤纷落英在风中形成一个漩涡, 变成了她筑基成功的时刻。师父握着她的手, 垂眸凝望她，笑得欣慰骄傲, “你将成为我最得意的弟子……” 　　对啊……自己前生也是这个年纪筑基, 从她幼年入师门起, 直到她金丹大成，每次境界突破, 都是如此接受师父灵气查看。 　　她从未觉得有所不妥，所以，和肖纯相处时才会不知不觉也用了同样的方式。 　　直到金丹后期，师父说已经对她彻底放心了，从此没有再亲自用灵气查看她的境界。 　　这些尘封的记忆实在太过久远, 姬云一会儿恍惚间竟然看到师父也曾像今天肖纯这样拥着还是幼童的自己，和她抵抵头，放她坐在他膝上，一会儿又看到自己每次进阶，师父用灵气查探之后还会拥抱她一下以示欣慰和褒奖。 　　不——不对！ 　　姬云摇摇头，师父怎么可能会对自己的弟子做出这样的举动？这必然是我记错了。 　　那些记忆是我遐想的。 　　只是这样想都是对师父的侮辱。 　　我怎么会这样想？我怎么会有如此荒唐的幻想？！ 　　这是幻觉！ 　　幻觉！ 　　啊，是幻觉，幻觉才是这次神魂恢复的真正考验！ 　　想到这里，姬云再次凝聚心神，全力抵御这次神魂修复时出现的反噬。 　　可是那股让她觉得身体深处不知哪里微痒的温软气流实在难以应对，每次她要扑灭它时它就会遁迹无踪，转瞬之间，它又无处不在，像是藏在了姬云毛孔、血液、灵脉之间，又像是藏在她脏腑中没法言明的某一处，时而像一块轻薄的丝巾，蒙在她脸上，滑溜溜倏然滑走，时而像一片飘飘悠悠的羽毛，落在她心头最痒的一处，搔了一下又消散。 　　姬云从来没觉得如此难受过，她不怕疼痛，不怕恐惧，可此时，却觉得自己是个小小婴儿，光着脚丫，毫无反抗之力，有人不断怀着恶趣在搔挠她的脚心。 　　她一时间恨不得大叫几声，一时间又想有人紧紧抱住自己，猛然间忽然又想起肖纯不久前在她耳边轻轻说的那几句话，一股热气由丹田直升到紫府，几乎就要开口呼唤他。 　　呼唤他？ 　　唤他做什么？ 　　正惶急羞怯时，姬云突然听到心中一个声音在说：我年幼时的确很可爱，师父抱着我时只是父母对子女的舔犊之情，无关风月，天真赤诚，有何不可？ 　　这就好像我看到小白练功有进步后也会抱抱亲亲它一样！ 　　可是……你筑基时已经是个少女了，你师父难道不早就应该注意男女大防么？他一个成年男子，怎么能对一个少女如此狎昵？ 　　她心中又有一个声音在问。 　　不，不对。那些记忆是我想象中的，并不是真的。 　　师父或许为人冷酷，像铸剑一样“铸造”我，利用我，但他绝不是这种人！ 　　一定是我记错了！ 　　那个细小的声音又在发出质疑：真的是你记错了么？你怎么分辨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神魂修复时的煎熬在姬云感受之中是很漫长的，可在外人看来，其实只有短暂的几分钟。 　　肖纯看到姬云本来在微微皱眉沉思，突然间紧紧闭上眼睛，脸色一下苍白又一下酡红，一会儿紧蹙眉头轻轻摇头，一会儿又咬紧牙关，可是喉头上下轻轻滚动仿佛极渴的样子，吓了一跳，随即想到她可能是在经历境界的突破，赶快像平时那样设了几个法阵守护，又把自己房间的门上了锁，再坐在她面前守着她。 　　须臾之间，姬云额头、鼻尖出了一层薄汗，脸色越来越红，长长的睫毛不断轻颤，像是在极力抗拒着什么，又像是觉得非常热，紧接着，她汗流如浆，额角的头发都被汗水浸湿了，抿在一起贴在脸上，还有汗珠不断从她下颌滴下来，落在地板上。 　　肖纯越来越不安，姬云毫无疑问正在经历前所未有的艰难挑战，而且，眼下看来，她的战况非常不妙。 　　这时，姬云全身不住轻轻颤抖，眼球在眼皮下快速转动，汗水涔涔而下，甚至胸腔中开始溢出细碎微弱的呻|吟，像是置身于噩梦之中，明知自己是在做噩梦却无法醒来。 　　肖纯不再犹豫，当机立断抓过姬云双手，将自己双手掌心贴在姬云掌心，运转灵气，把紫府中所存的一枚灵丸运化，缓缓输入姬云体内。 　　从他和姬云熟识之后，他非常清楚，别说疼痛呻|吟了，姬云要是在他面前打个喷嚏都会一副要杀他灭口的样子，这时露出这种样子，绝对是到了生死关头。 　　姬云正被难辨真假的记忆所扰，一会儿看到她师父阴沉着脸看着她和她师兄，一会儿又看到她师兄对着她微笑，他手中提着宝剑，剑尖上正在滴血，血正是她心头热血，一会儿又感到被一个男子抱在怀中，她看不清此人是谁，但他却对她态度亲狎，一会儿又仿佛听到两个人在窃窃私语，所说的正是如何在决战时只待她全力一击就从背后刺她一剑…… 　　转眼之间，她又坠入红绡帐中，绣枕上鸳鸯成双，馥馥甜香，帐子外红烛摇晃，映得帐中两双交缠在一起的手臂泛着红…… 　　就在这时，一股清凉灵气如箭一般快速运到她丹田，姬云精神一振，这股灵气就如将溺毙的人抓到的一块浮木，她急忙将灵气运化，灵台顿时清明了许多，此时，源源不断的灵气陆续向她丹田涌来。 　　姬云得了这股灵气相助，就像陷入梦魇中的人终于被唤醒了，运起灵气，再次全力抵御幻象。 　　几秒钟后，她张开眼睛，对肖纯虚弱地微笑一下。 　　肖纯看到姬云神色萎靡，脸白得像纸一样，可是嘴唇却红得像涂了唇膏，赶紧摇摇她的手，“姬云？你怎么样了？还好么？” 　　姬云勉强微笑，示意自己已经无碍了。 　　这一关，终于过了。 　　她心中轻叹一声，她早已身死道消，这些前尘往事，是真的又如何？是假的又如何？ 　　每一次神魂补全修复，总会有亦真亦幻的记忆纷至沓来，但这一次比前两次更为凶险，也更让她身心疲惫。 　　姬云放松肢体，轻轻喘息，极度的疲乏让她不自觉地靠在肖纯肩上，汲取他身上的温暖。 　　肢体语言胜过千言万语。 　　肖纯这一下心花怒放，心里像同时炸开了几十个烟花，说不出的高兴，每次心跳把自己的胸腔都震得微疼。 　　他很想再次抱紧姬云，可又有点担心自己会在冲动之下做出什么更为亲昵的动作，惹得她不高兴。 　　他甚至不敢说话，因为他知道自己这时一开口声音必定会异样。 　　等自己的心跳没那么剧烈了，肖纯才轻轻问，“你想换换衣服么？渴不渴？” 　　姬云摇一摇头，声音暗哑，“不用。” 　　“刚才你……是突破境界了？” 　　“嗯。” 　　肖纯不再说话，就让姬云这么斜斜靠在自己右肩上休息。 　　又过了一会儿，姬云气息匀和了，她活动一下酸软的手腕，以手撑地，坐正，然后，她抬眸看了肖纯一眼。 　　肖纯赶快知趣地退后了一点，和她拉开距离——由亲密无间重新变成那个他们平时练功对坐的距离。 　　以肖纯对姬云的了解，他能从她刚才那复杂的一眼里看到诸如以下的内容—— 　　“哎呀好气哦我竟然在这家伙面前露出了我虚弱的一面！” 　　“我可是大佬啊现在怎么办？” 　　“灭了肖纯吧？他消失了就没人知道这事了。” 　　“不，算了，这家伙其实……也挺可爱的嘛。而且刚才多亏了他把灵气输给我，我怎么能恩将仇报呢。” 　　“不然……就当无事发生过？” 　　“可是……可是我刚才主动趴在他肩上了啊……” 　　“啊啊啊怎么办？” 　　大佬害羞，最为致命。 　　肖纯摸清了姬云的脾气，知道该怎么化解，他若无其事问她，“时间还早呢，你想玩一会儿游戏么？我们一起到召唤峡谷啊，你的号我给你打到钻石五了已经！璐璐新皮肤你还没看过吧？还是，你想再补一会儿剧？” 　　姬云无可无不可，随口说，“打游戏吧。反正我都带笔电来了。” 　　肖纯陪着她看了那么久动画，她觉得自己应该陪他玩一会儿游戏。更何况，他刚才还……总之，今天就迁就他一点吧。 　　肖纯和张君泽喜欢的那个游戏姬云玩得其实一般，她的号大多数时间都是肖纯在练，段位虽然不低，可是实际操作远不及肖纯操作得溜，两人组队时基本全靠肖纯carry。 　　两人玩了几把游戏，肖纯家的钟点工张阿姨来了。 　　张阿姨自己有钥匙，一进门先大嗓门问，“有人在家么？” 　　肖纯这时正在忙着推塔，姬云跑去打开房门，“张阿姨好。我们在家玩游戏呢。” 　　张阿姨和姬云寒暄几句，提着菜进厨房了。 　　肖纯推完塔，跑去厨房一看，就知道今天又是清蒸鳕鱼，姜炒芥蓝之类的菜肴。 　　自从肖纯爷爷心脏病发之后，肖纯家的菜肴就杜绝三高，少盐少油少糖，也没有红肉，贝类虾什么的也少，因为怕胆固醇高。 　　他小声抱怨，“我现在和食素就差一块没滋没味的鳕鱼了。” 　　姬云看他这样子笑了出来，“那你到我家吃饭吧，田阿姨今天要做狮子头。待会儿你爷爷奶奶回来，我跟他们说。” 　　肖纯很向往的样子，可是还是说，“算了，在你家吃个饭，你爸能用眼刀子给我浑身戳个遍。” 　　“我爸今天不回家吃饭，他有个商业酒会。” 　　肖纯立刻改口，“那好呀！” 　　肖爷爷肖奶奶最近参加了大院组织的老年歌舞团，据说要在元旦前夕挑出最出色的团员演出。肖纯的奶奶是文工团出身，即使退休了也从不放过登台演出的机会，于是拉着肖爷爷每天早出晚归，刻苦练习。 　　她还振振有词，说多跳舞多运动对心脏有好处。 　　肖纯给沉迷事业的奶奶打了个电话，简单说了几句，就和姬云去她家了。 　　走在路上，他突然想起，“姬云，你……今天我跟你说的话，你可千万别和你爸提。” 　　姬云脸猛一红，羞恼道，“我为什么要跟我爸说！” 　　肖纯挺不好意思，呵呵了一声没敢再接话。 　　其实，姬云是不是真的明白了他刚才在说什么呢？肖纯不是很有把握。 　　但这事不能再提了。再提就像耍流氓了。 　　刚才，那是因为必须得立刻解释清楚。 　　万一……万一姬云问了姬先生，估计姬先生不是眼刀子戳他，是直接拎着菜刀打上门了。 　　肖纯清楚地知道，从第一次看见他就眼神不善的姬先生、姬伯父还真是一点没有冤枉他。他自从那天开始，和姬云在一起时就总是有点管不住自己。平时，他可绝对不会给女孩子戴耳机。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都亮出你们的鸡翅，让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第70章 名侦探 　　吃完晚饭之后, 姬云带着小白下楼溜溜, 顺便送送肖纯。 　　回家的路上，小白不断歪着头打量姬云。 　　终于，姬云给它看的不耐烦了，冷冷瞥它一眼, “你想说什么？” 　　小白垂着小脑袋, 摇了摇尾巴, 咧开毛茸茸的小嘴，“主人……那个……你和肖纯……”小白看到姬云脸色变了又变, 机灵地闭上了嘴。 　　十一月晚上七八点钟的天空已经完全黑了，可华国最大的城市S的夜空很难看到星星。 　　姬云望着黑沉沉的夜空, 低声说, “今天下午我……我练功时遇到极大的凶险, 肖纯及时为我输了灵气才化险为夷。” 　　小白紧张得小耳朵抖了抖，然后松口气，煞有其事点点头，“肖纯那小子还挺可靠的。” 　　确实如此。 　　没有肖纯在场, 这极为艰险的关隘不知道能不能一次通过，倘若不过又会如何？ 　　大概会修为倒退，神魂再次溃散。 　　和日常修行相比，补全神魂如逆水行舟, 不进则退，凶险得多。 　　姬云不知道下一次神魂修复补全的关隘会在何时出现，更无法预测下一次神魂补全时会经历什么样的考验。 　　假如今天下午, 她不是和肖纯在一起，而是在对敌呢？ 　　这就有如身上带着一颗不知何时会爆的炸弹。 　　姬云极度不喜欢这种不受自己控制的情形，可细思之后，除了尽快进阶金丹，别无他法。 　　幸好，她不再是一个人。 　　她有肖纯相助。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能成为她的助力了…… 　　想想也对，肖纯是金火灵根，修行时只需先将灵气专注于这两样灵脉，而姬云是五行平衡，比他所需要的灵气要多一倍不止。 　　恐怕，到了金丹时，他的修为就会暂时超过她。 　　姬云呼口气，“走吧，我们回家看看今天的微博情况。” 　　在姬云去拍摄《霸业》的这段时间，她微博上发的小白的照片其实并不是家人拍了发给姬云的，全是它自己拍的。 　　为了能够早日掌握涂口红这门必备技能（更因为其间被姬云言辞严厉地教训了一顿），小白在姬云去Z市拍戏的时候几乎每天都有严格按照她教的法门勤奋修炼，现在虽然还没修成人身，可是两只小前爪已经可以变化成小手了。 　　虽然这双手小小的，和三四岁的小孩子的手差不多，手背上还有绒毛，看起来就像小猴子的手，可是能上网能打字能刷微博能修图，自我膨胀的时候甚至还能玩玩御魂师王者农药之类的手游呢。 　　用小白的话说，就是“小虽小，什么事不耽误”。 　　姬云去帝都两所大学面试时给小白留了一部手机，微博账号的密码叫告诉它了。 　　美中不足的是，它每次化形，最多只能维持十五分钟，且化形之后累得呼哧带喘，趴在地上吐直吐舌头。这也让它不能玩农药。人机还好，只要小白去组队，全部队友追着骂简直是必然的，还被多次举报封账号。 　　不能愉快地玩游戏，小白只好把事业重心放在了修图上。 　　小白天天各种角度、背景自拍发给姬云。往往是姬云看到第一张就说“这张可以”然后小白又拍了八张然后不厌其烦发给姬云求点评。 　　它把九宫格都修图，修完了再喜欢加一堆什么星星啊，粉红小脸蛋啊，小心心啊，兔子耳朵啊之类的五毛钱特效，这才发出去。 　　搞得姬云的微博粉丝觉得她其实是个萌爱少女，和之前的高冷三无人设判若两人。反差萌啊！ 　　不少粉丝还真的就很吃这一套，高冷高智商少女在面对自己的宠物时瞬间变成星星眼什么的简直对死宅们是会心一击。 　　除了发自拍的小白，姬云的微博大多数时候都是按王韬的建议发的。 　　怎么培养粉丝？怎么让粉丝对你产生“黏性”？怎么让粉丝觉得他们在参与你的成长，觉得自己是在陪一个励志小说主角一起打天下？ 　　姬云相信王韬和项明琳有更好的判断。 　　除了日常发些宠物的照片，姬云的微博还陆续透露着她生活的轨迹： 　　和小白一起拍的公益广告是由鸿星赞助制作的。 　　她在片场见到了鸿星的副总，@项公子项明琳。 　　她和鸿星签约正式成为旗下的艺人。 　　她去H市参加了周曲山导演新作的海选。 　　她见到了传说中的鬼才导演，原来他这么年轻。 　　他问她会不会笑？！Excuse me？ 　　她进入复试了。 　　她成功了！ 　　见到了苏煦和易影帝。 　　到秦宫影视基地进行集训。 　　每天都有密集的课程和训练。 　　和袁芝小姐姐熟了。 　　袁芝小姐姐打牌技术真的无法恭维。她还说我要是在拉斯维加斯玩也数牌是会被轰出去的……真的假的？ 　　今天要和易老师对戏了压力好大。 　　要去T大面试，有点紧张。 　　T大校园很美啊，就是好多游客。 　　…… 　　随着这些微博的发布，姬云的微博不再只有两个好友了，她最先和袁芝互粉，后来又和苏煦互粉，和易东雷互粉的时候还专门发了一条“和易老师互粉了！激动。” 　　互粉的好处显而易见，微博上有互动，粉丝共享。他们是为了你而来么？不，起初并不是。他们只是想多了解他们喜爱的偶像。而你，不过一面供他们窥视的窗子。但是，渐渐的，他们留恋上了窗口，也成为你的粉丝，甚至在你被攻击的时候还会跳出来为你讲话。 　　在所有互粉的人中，姬云和袁芝的互动最多，首先，她们都是鸿星旗下的艺人，然后，她们是一起通过海选进入周曲山的摄制组的，最后，她们都是女孩子，尽管袁芝比姬云大了好几岁，两人的微博风格也相差甚远，袁芝走的是逗比小公主路线，最常po的内容是美妆和穿搭，姬云每天有做不完的功课和奥数题，除此之外会把家人发给她的小白照片加一堆五毛特效贴一贴，但这并不妨碍她们成为粉丝眼中的“好友”。 　　在姬云拍片这段时间，她的微博粉丝数逐渐攀升，在十一月已经上十万了。 　　回到S市后，王韬建议姬云发一些有关她平时生活的微博，比如学习啊，坐地铁啊，看漫画啊，之类的微博。 　　于是姬云在回归S市之后，在王韬的指导下发的第一条微博—— 　　“有人会这一题么？挺难的呀。”配图是她在育才上数学课时几何试题的照片。 　　微博一发，立即有一堆学渣惨嚎—— 　　“这是什么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去哪？” 　　“每一个字我都认识但完全不知道在讲什么鬼！” 　　“精神毒害！这是精神毒害！顿时回到了高中时数学考试时的感觉！” 　　“那一天，人类再次想起被奥数题支配的恐惧。” 　　学渣们刷了一波存在感后，没多久就有学霸在评论中贴图贴答案。 　　@madao工厂长更是当仁不让，他发了张手写出的答案照片，“云妹，欧巴我的数学不错哦，需要我一对一辅导么？不收你钱！[心][心][口水][wink]” 　　他的一堆粉丝立即一个一个在他评论下盖楼。 　　“厂长你个死肥宅！给我滚远一点！云妹是你能叫的么！” 　　“厂长你死开啦！去好好直播游戏。” 　　“厂长你抛弃@小放放爱吃鱼 了么？” 　　“@小放放爱吃鱼 为什么河水这么绿，因为放爷在上游洗头。” 　　“我再也不相信爱情了。厂长，虽然你们不是职业选手，但是好歹@小放放爱吃鱼 没名没分地给你打了那么久的辅助，你居然背着他给云宝做题？！还意图撩妹？” 　　然后是一堆人狂叫让姬云多发点自己的自拍的。 　　“这个冬天的霾太猖狂，我急需看一些美少女云宝的照片洗洗眼睛。” 　　“除了美少女的照片，我室友临死前想听云宝的声音。” 　　“云宝你开个直播吧！” 　　“听说你参加了今年的高考考了558分，是不是真的啊？考上了为什么没去上呢？呵呵。” 　　“阴阳怪气的。新来的是吧？告诉你我们云宝因为要参与周曲山导演的大制作所以才推迟入学的，我们都已经拿到T大的录取通知书了好么！” 　　随着粉丝数量的增加，姬云每天吸收五色灵气时也会发现隐藏在其间的一些黑色戾气。 　　这种黑气起初还只有寥寥几滤，但最近渐渐有越来越多的趋势了。 　　再一次看到自己的微博下出现这种包含隐隐恶意的评论，姬云怀疑，这些黑气莫非是嫉妒所致？ 　　怀着一颗激动的好奇心，姬云买了许多她在这世界发现的第一件宝物——不锈钢保温壶。 　　她将黑气一丝丝拔除，凝聚，再存储在壶中。 　　第二天，姬云起了个大早，带着小白去公园修炼。 　　她像往常那样进了松林，摆下阵法，小心翼翼打开壶口封印，将黑气引出，像利箭一样射在角落的一棵松树上。 　　两天之后，姬云再去看那棵松树，它的枝叶已经枯萎了。 　　树死了！ 　　不管那些黑气是由什么产生的，但是它有很强的杀伤性这一点已经可以确定了。 　　姬云将大树推倒，避免它突然倒下砸伤路人。之后，她带着小白回家了。 　　小白全程目瞪口呆，直到走出公园才问，“主人，那黑气到底是什么啊？怎么这么厉害？那棵松树有两人合抱那么粗啊！你只是放了一箭，对吧？” 　　它说着，敬畏地看了看姬云放在背包一侧的不锈钢壶。 　　“也许是强烈的嫉妒、憎恨之类的吧……”姬云也有疑惑，类似的黑气她在爱善戒制中心也见过，还有，就是肖纯从国外的教堂上收集回来的，不过那时黑气被她拔除后并没收集，随手散入空气中了。 　　这种黑气出现在爱善戒制中心很容易理解，那个地方本就是人间地狱一样的地方，但是，为什么在教堂上空也会有黑气呢？ 　　同样是信众聚集的地方，白云观上空的五色灵气就没有黑气。 　　看来只有亲自去有古老历史信众极多的教堂时才有可能堪破其中玄机了。 　　又或者，是白云观有什么独到之处？ 　　怀着疑问，姬云给王贞唯发微信询问。 　　王贞唯自从得到姬云相助引气入体，每到初一十五都会毕恭毕敬在微信上向姬云问候，但姬云极少回复。 　　这次姬云主动问他事情，他自然认真回答，但是，他入师门的时间实在太短，师父、师兄们纷纷离开时他还年幼，又开窍晚，甚至严格来说，他算不算白云观入门弟子都有点问题，所以他真是答不出来什么，也提供不了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抓耳挠腮想了半天，王贞唯只想出了这么个答案：“金仙，我南派一门擅长观人气，对于天象、星象、国之气运、天下大势，北派更为擅长，如果金仙能遇到北派传人，或可一问。” 　　姬云一看，乐了，北派传人，她倒真认识一个。 　　不过，对李全，姬云倒不会直接问，只能借和他论道为由，旁敲侧击。 　　李全道行比王贞唯高了不少，但是也算不上高明，他告诉姬云，北派观气之术和南派确实不同，但要能观天下运势，一国气运，这种能力只有历代天师做得到。 　　当今世上，大概也就他师姐以及胆敢和他师姐争夺天师之位的几个师叔师伯能观气运。 　　姬云本来也不抱太大期望能从李全那里得到答案。 　　即使在她的世界中，每一门派都各有不传之秘，观气之术有关能否找到灵气浓郁的福地洞天和奇珍异宝，基本上是每一门派中最为核心的技术，大家各有独特之处，其中奥妙不是师徒、父母子女、道侣，绝不会轻传。 　　她观气之术和他们就也很不同。王贞唯能看出她是兵解转世，还说她头上有红色气柱，眼瞳有血线，身有双影，可是她就看不到，李全就更可怜点，他只能看出姬云身具异能，什么双影，什么兵解，完全是看不到的。 　　和他们相比，姬云能看到庙宇、教堂上空和山川灵气，并化为己用，但是和李全这么久的“论道”，她发现，似乎此间的玄门道宗吸取灵气另有他法，不然他们为什么不吸取这些五色灵气呢？这简直就像掷千金于地而不知自用啊。 　　虽然李全也没能提供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但是姬云从他那里得到了不少关于正一教南北两派的秘闻。 　　比如，正一教自创教祖师以降，所有天师都会在羽化前进入秘境，在秘境中散功，将自己毕生修为灌注于秘境小天地中，毕生所得宝物也会存放在此，等待后来的有缘弟子获取。 　　这点倒是和姬云世界中的大能“神落”遗泽后辈十分相似。 　　到了北魏时，正一教分裂成了南北两派。 　　南派祖师张清泉是当时天师的师妹，她样样远胜师兄，但只因她女子之身就无缘天师之位。 　　张清泉固然不甘雌伏，听命于什么都不如自己的师兄，她师兄也颇为忌惮这个什么都想压自己一头的师妹。 　　几番龃龉之后，张清泉愤而裂教，创南天一教。 　　此后，北派继承了祖传秘境，南派师祖张清泉为了展示自己远胜于师兄的力量，竟然在羽化之前再创一个秘境小天地，并下令所有南派天师羽化后在南派秘境散功，从此天一教有南北两个秘境。 　　至于两派秘境在何处，如何进入，这些就不是李全知道的了，即使他知道，也不是断断不能和南派的“姬师妹”讨论的。 　　姬云追寻黑气到底是从何而来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只得暂且将此事放下。 　　一天之后，姬云又发了条她在看《名侦探》动画和原著漫画的微博—— 　　“朋友说这个剧全都补完的话会死人的，是真的么？[哆啦A梦微笑][哆啦A梦吃惊]” 　　微博一发，比较敏感的粉丝就开始追问了。 　　“云宝你要出演《名侦探》了啊？” 　　“《名侦探》是鸿星今年的重磅制作，苏煦和袁芝都有参与，希望我云宝也可以加入！” 　　“哈哈哈云宝你那个朋友该不会是 @一棵袁小芝 吧？” 　　“这个画风……是袁芝。没错。” 　　姬云按照王韬的策划，并没立刻正面回答复，只是回复说：“被朋友安利了这个网剧，现在和大家一样在追剧。因为这个剧的拍摄方式和其他网剧不太一样，有点担心接下来的剧情会看不懂，所以在拼命补原著。” 　　她的回复立刻被顶了上去，许多《名侦探》的网剧粉丝开始high了起来，不遗余力地安利起这个剧。 　　闻讯赶来了大量的苏煦粉丝，这些小姐姐小哥哥们特别欢脱地蹦跶，除了评价剧情，还顺带宣传他们家的优质少年偶像——全国小姐姐（可能还有部分小哥哥）只等他一到十八岁就要迎娶的爱豆。 　　有粉就有黑，很快就有明显是新号的用户发了些黑苏煦的评论。 　　不过，姬云这个微博账号是有鸿星传媒在背后照顾的，而且苏煦的粉丝战斗力不是一般的强，立刻就有人把这些号给举报的举报，怼飞的怼飞。 　　纯粹是喜欢因为姬云而来的粉丝们，他们的回复画风又不一样。 　　“天哪——云宝宝你是被家里人每天监督不停做奥数题长大的么？你连死神小学生都没看过？” 　　“不仅没看过，我看是连听说都听说过吧？云宝，你回答我，是不是？” 　　姬云也坦然回复：“是啊。我是最近被朋友安利了这部剧之后才知道这部漫画的。不过我家人从来没有强迫我一直做题，我是因为喜欢才做的啦。[微笑]” 　　“嗷嗷嗷！云宝回我了！顶我上去让大家看到！不不不我要裱起来！” 　　“为什么突然间觉得云宝你更可爱了呢？‘因为喜欢’！？？？？你说的是奥数题啊宝宝！” 　　“啊啊啊我也好希望自己能够很喜欢做奥数题呀！不过今生是没指望了，我已经接受了‘我是学渣’这个人设。” 　　“23333所以云宝你是因为喜欢上了死神小学生才在疯狂补原著么？” 　　“楼上的，别说了！细思恐极。喜欢奥数题就每天狂刷题，呃，有点不太敢放胆去想象云宝喜欢上死神小学生之后会做些什么……” 　　“……” 　　“……” 　　“……” 　　“……” 　　接下来的评论，是一长溜的“……” 　　连姬云看了都不禁一笑。 　　王韬看到《名侦探》的话题终于被引出来了，隔了一会儿换了个小号，发了个评论，“不禁开始想象wuli云宝如果出演这些角色会是什么样子。” 　　这个小号有“PS界第一快手”之称，两年前被鸿星公关部买下了，之后一直做幕后宣传工作。 　　王韬的评论附着图片，把姬云的脸和《名侦探》中主要的几个女性角色的动画形象PS在了一起。 　　这张图很快被不少人@苏煦煦煦 @名侦探制作组 @鸿星传媒 @一棵袁小芝 还有其他几位已经在剧中出演的演员的微博。 　　这些演员都是鸿星旗下的艺人，都知道姬云是项明琳的大弟子王韬亲自跟的艺人，谁不想搭个顺风车呢，都纷纷转发。 　　其中袁芝的转发微博很快被转发了几千次。 　　@一棵袁小芝：“很期待和云宝@唧唧唧唧唧云同框出镜啊！上次拍戏虽然在一个摄制组，但是我俩从来没同框过！” 　　袁芝在剧中扮演的是死神侦探柯小南青梅竹马的女友毛兰兰，她比姬云苏煦大了四五岁，但是在剧中扮相甜美清纯，和苏煦扮演的柯小南站在一起毫无违和感。 　　剧集才播出了4集，她的粉丝数已经暴涨了几万。 　　袁芝和姬云此前已经在微博上有过很多次互动，两人都放了些她们在鸿星一起训练、上课时的合影，还有她们在秦宫基地一起拍戏、打牌时的照片。 　　由于《霸业》的保密条款，两人只是说起过一起参演了周曲山的一部大型制作，但并没说明是什么剧。 　　不过，王韬曾在鸿星的官博上把两人在《霸业》中的定妆照一起放出来过。当时有些粉丝还萌过“云芝”CP。 　　等舆论炒热之后，鸿星的官博和名侦探柯小南制作组官博一同发了微博，确认鸿星旗下的艺人姬云将在《名侦探柯小南》网络剧中出演灰小哀这一角色。 　　并且，在同一天，还推出了剧中各种角色的微博。 　　@名侦探柯小南的第一条微博是@名侦探灰小哀：“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紧接着，@名侦探毛兰兰也发了一条微博：@名侦探灰小哀“欢迎来到我们的世界。” @名侦探柯小南。 　　虽然知道这些微博是由鸿星的工作人员管理操作的，但是很多粉丝还是沸腾了。 　　原著中除了死不完的人，破不完的案，另外一个引人瞩目的情节，就是“柯兰”CP与“柯哀”CP之争。 　　按照二次元中“青梅竹马永远敌不过天降派”的规律，原著中的柯小南在变小之后虽然和毛兰兰经常住在一起还时不时一起洗个澡，但是柯小南对和他命运相似，同样变小了，又亦敌亦友的灰小哀的魅力是无法抵挡的！他最后必然会和灰小哀在一起！ 　　CP之争在原著漫画被改编动画之后更加激烈了，曾引起不少次CP界的腥风血雨，为什么？因为动画导演站的是“柯哀”！ 　　反正原著到现在还没连载完，就连作者本人也没盖棺定论，CP之争也就永远不会停息。 　　粉丝们的CP之争是制作公司最喜闻乐见的啦，不仅能带动话题和人气，就连发售手办、周边，都可以做两套卖呢。别以为所有人都是坚定地站好CP不动摇，骑墙党多得惊人。这些骑墙党极有可能在看完某一集之后大呼“怎么办我突然觉得柯哀（兰）也好萌啊！”然后去把另一套周边也买下。 　　在鸿星的这次改编版中，主角的年龄设定修改了（不然没法过审），柯小南和灰小哀变小之后只是回到了中二的中学时期，没变小之前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所以，可以预见，柯兰和柯哀的CP之争将会更加尖锐。 　　姬云扮演的灰小哀，从定妆照看，是十分符合原著中灰小哀神秘、冷感的气质的。 　　有些原著粉还用姬云的灰小哀定妆照和从前cosplay过灰小哀的coser们的经典照片进行了对比，得出结论：有史以来最冷艳的灰小哀出炉了。 　　两周之后，史上最冷艳灰小哀出现在《名侦探柯小南》网络剧的第7集。 　　她在这一集中仅仅出场了二十几秒，但这集的收视率却是《名侦探》开播以来最高的。 　　在剧集播出的当晚，姬云的微博涨了近十万粉丝。 　　从自己得到的五色灵气的数量来看，这些新粉丝大部分是真的，并不是鸿星趁这个机会买的僵尸粉。 　　剧集播出的第二天，姬云的粉丝数又猛涨了十万。 　　姬云对着这种涨势，有点发懵。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王者农药段位至今还是青铜。 　　今天大肥章求表扬。 　　感觉直接写《柯南》有点违和，所以对剧中人物的名字有小修改。之前我好像写成柯蓝了，被基友提醒有个演员叫柯蓝，于是改成柯小南。 ☆、第71章 成功 　　《名侦探》的CP之争历史几乎和原著的连载时间一样长, 但是战火从二次元烧到三次元, 还是第一次。 　　作为真人出演的改编网络连续剧，袁芝出演的毛兰兰一出场，立即受到很多原著粉的喜爱和追捧。 　　袁芝的毛兰兰不仅扮相甜美清纯，还有种大小姐的傲娇感。 　　改编后的毛兰兰23岁, 在一家空手道社做老师, 虽然不断看到腥风血雨, 但是保持着阳光向上的积极性格，即使男友突然莫名其妙“去了国外工作”, 只偶尔和她打个电话，她依然对他念念不忘。 　　在很多宅男宅女眼中, 大小姐毛兰兰的形象几乎无懈可击, 她美丽, 善良，正直，重情，简直就是完美的女友形象。 　　而灰小哀, 她从一出场就是个充满争议的角色，她从前是为黑帮做事的，不管是不是被迫的，她手上沾过鲜血——这是一个事实。 　　变小了, 被收养之后，灰小哀站在一群“同龄人”高中生之间，依然显得格格不入, 像是有层看不见的结界守护着她，也阻碍任何想要靠近她的人。 　　姬云演灰小哀的时候几乎就是在本色出演。 　　高中教室的课间时分，春天的阳光明亮充沛，空气里似乎有淡淡的樱花香气，同学们发出各种喧闹，男生互相追打、开着玩笑，女生三三两两聊着天，也许是在讨论昨天看的电视剧，爱豆天团新出的MV，或者是隔壁班那个帅气的灌篮男孩，但是，所有这一切，都和灰小哀无关。 　　她坐在靠窗倒数第二排的座位上，几片浅粉色的樱花花瓣从窗外飘进来，落在她摊开在课桌的书本上。 　　而她，无动于衷合起书，不动声色地转过头，冷冷注视着教室最后一排静静坐着的一个男生——同样变成了高中生的柯小南。 　　她美丽的眼睛中，闪动的光，究竟是杀机，还是探究？ 　　只能等她再次出现的时候再分辨了。 　　姬云的灰小哀确实最大程度地还原了原著中灰小哀的冷冽和神秘感。 　　而且，和已经在一些鸿星制作的剧集中出现过几次的袁芝不同，《名侦探》是姬云第一次正式在影视剧中出镜，她之前只拍过一支公益广告，在广告中出现的时间也只有几十秒。 　　很多原著粉没有想到灰小哀这样重要的角色，鸿星会交给一个几乎完全没有经验的新人，刚确认的时候还纷纷表示怀疑，见到定妆照之后，虽然很快在各个原著论坛上又冒出了“史上最冷艳灰小哀”的帖子，但还有发出质疑，还在论坛和微博上吵过几次。 　　中心无非围绕着： 　　“演戏可不是搞cosplay” 　　“你见过哪个coser当演员了？” 　　“怎么没见过！我大坤哥就是神coser!” 　　“6666!” 　　“坤哥cos的金闪闪超帅啊！” 　　“楼上滚蛋，坤哥cos的枪哥才是神作。” 　　“我想看坤哥cos团长和西殿……” 　　“坤哥首先是演员，其次才是coser好不好？” 　　楼歪了。 　　现在剧集一播，虽然灰小哀出镜了几十秒，连一句台词都没说，但是原著粉们已经确认了，这就是他们想要的灰小哀。 　　姬云看到成片之后，也不得不承认，虽然周曲山眼中只有作品没有他们这些演员，但在他的指导和培养下，再加上易东雷的潜移默化，她对其他老演员的观察和模仿，她的演技和几个月之前有天壤之别。 　　没有台词，但肢体语言、眼神、表情全是戏。 　　这一集播出完毕后，在片尾，照例出现几个选项，供观众们投票选择接下来拍摄的剧集，不过，这一次，投票给备选剧情之后，观众们的屏幕上出现了隐藏选项！ 　　柯兰、柯哀的CP投票！ 　　官方要搞事，粉丝们能怎么办？ 　　只能跟着搞啊。 　　很快，技术流粉丝制作了CP之争的MAD，把剧中柯小南和灰小哀在充满阳光的教室中那阴郁灰暗的对视一幕用各种配乐玩了个遍。 　　姬云和肖纯一起在calicali看这个视频的时候，差点被弹幕闪瞎眼。 　　苏煦的柯小南和姬云的灰小哀，苏煦的柯小南和袁芝的毛兰兰，这两对CP在剧中的镜头被高手们给剪接成了一部狗血三角恋偶像剧。 　　肖纯都呆了：“柯小南里没这样的剧情啊，是鸿星改编的么？” 　　姬云摇头，“没有啊……剧本是尽量按原著改的，除了死神小学生给改成了死神高中生，其他部分几乎没有改动。” 　　两人又一起看了一遍，一致认为，剪接这个视频的阿婆主是个要做大事的人。 　　怀着对这位阿婆主的敬意，姬云转发了这条视频并且@了袁芝等人。 　　这下，阿婆主真的干成大事了！她剪的这条MAD在二十四小时后登上了calicali网的首页hottest，点击上千万，而且还在不断涨。 　　CP之争炒热了之后，吸引了更多看过原著的人来看网络剧，鸿星下属的悠视网，在之后的三周点击率暴涨。 　　《名侦探》播出第十集时，灰小哀和柯小南第一次正面交锋。 　　这一集播完，整个网络都是柯哀党的狂欢。 　　技术流的柯哀党把灰小哀和柯小南互相试探充满机锋的对话场面给玩出了花，除了做成截图，做成MAD视频，还做成了表情包。 　　还有用两人在剧中的台词截图恶搞的，给男友女友突然发这么一段话看看是什么反应的，还有给做成了老干妈辣酱广告的…… 　　总之，网民欢乐多。 　　鸿星在一年之前设立了自己的网络舆论导向部门，带节奏，搞事情，出热点，上热搜，这些都是他们的熟练工种。 　　有公司的技术和人脉在背后支持，姬云、苏煦、袁芝三个主演的颜值和演技全程在线，再加上《名侦探》二十年来积攒的人气和粉丝加持，这部剧在开播后的第三个月，也就是十二月底时，真正红了。 　　平常的电视剧，一周播几集？一天播几集？ 　　它的制作周期是多久？ 　　它的制作成本是多少？ 　　参演的演员片酬多高？ 　　有没有植入广告？ 　　要花多少钱做宣传？买收视率？ 　　在播出后要多久才能收回成本？什么时候能开始赚钱？ 　　要想做成一部赚钱的红剧，这些数据通常是怎样的？ 　　《名侦探》几乎把最近五年内的热播电视剧所遵循的规律全给颠覆了。 　　而且，它成功了。 　　最近几年，娱乐圈产生一种怪相，明星的片酬成为剧集成本中最大的部分，明星演员的出演费用按天数计算，每天都是天文数字。 　　剧组为了控制成本不得不干脆在绿幕拍摄明星的大头表情动态，然后，骑马，背影，打斗……甚至对话全是替身演员完成，最后，剧组干脆在后期制作时把替身演员的脸用电脑剪辑技术抠掉，换上明星的脸。 　　有的明星甚至在演戏的时候不说台词，一直念12345678910或者ABCDEFG，反正后期会有配音…… 　　更不用说有些剧为了压缩经费，剧本层层外包、没有专业编剧，搞出了层出不穷的抄袭丑闻，和那些极度侮辱所有人智商的台词。 　　这样制作出的剧集质量和口碑究竟如何，可想而知。 　　甚至于，还有恋爱剧，男女主角的扮演者全程没有碰上一面的呢。 　　但是，假如明星有足够的号召力，粉丝中有足够多的傻逼，哪怕剧烂得掉渣，照样可以赚到钱。为什么？因为剧里面还植入了大量的广告呢！播出前广告费就赚翻了！ 　　更有甚者，最大的投资方根本不在乎你拍出的会是一团什么样的屎，因为他们根本就是在用“拍电视剧”这个幌子来洗钱。 　　此风一出，所有的经纪公司、影视娱乐公司都在拼命挖掘能成为下一个明星的新人。 　　项明琳的高明之处在于，她挖到了姬云和苏煦之后，开创了游戏的另一种玩法。 　　姬云、袁芝、苏煦三个主演，可以说全是新人，他们每一集的片酬据说是税后十万元，而剧中其他演员，很多是鸿星接下来准备推的实习生——改编之后的剧情发生在高中校园里，再没有比这个更适合投入练习生新人的了！ 　　除了偶像型的练习生，鸿星旗下还有很多物美价廉把演戏当工作的职业演员，这些演员甘愿当绿叶，去提携、衬托后辈。 　　可以说，《名侦探》这部戏里除了苏煦稍有知名度之外，没有一个“明星”。 　　《名侦探》每集的制作周期只有一周，但是，它的平均水准却远远高于那些虽然有明星出演但是因为要压缩成本而粗糙制作的剧。那些剧，有时是一天一集拍的，更有甚者，一天能拍两集呢。 　　占《名侦探》制作成本最大百分比的，依次是购买原著改编权、编剧薪资和服装。可是服装这一块，是最容易植入广告的，《名侦探》从播出的第二个月开始，片尾曲时屏幕几乎就被各种主攻年轻消费者市场的快消时尚品牌给霸占了，除了这些服装品牌，还有华国最大的奶制品公司赞助，只要拍校园剧情，就会人手一包酸牛奶，不是配角正在喝，就是放在主角课桌上。 　　在姬云的灰小哀加入剧情，柯蓝柯哀CP之争再次被炒的火热之后，时尚品牌的赞助更多了，剧集里渐渐连配角都一集换两次衣服了，三个主角就更不用说。 　　很多微信娱乐公众号还紧紧跟着剧集，剧一周一播，他们也一周一扒，扒几个主角、配角在剧中都穿了什么，谁的哪一身衣服最好看，都是什么牌子，多少钱，在哪里能买到。 　　有时候还会来个小PK，评一评是毛兰兰艳压灰小哀，还是灰小哀艳压毛兰兰。 　　说到灰小哀艳压毛兰兰，其实是挺怪的，因为姬云扮演的灰小哀在剧中变成了高中女生，但是，但是！她的衣品并没有因为变小了而改变，依然是冷艳的我行我素风格。 　　姬云自从来这个世界之后，一直都和这世界的衣着和审美不太对得上频率，加入《名侦探》剧组之后，她终于遇到了一个和她审美高度一致的人——负责《名侦探》服装造型的楚云野。 　　楚云野向姬云介绍了许多他认为适合姬云的服装品牌，姬云也为灰小哀的造型提出过很多她自己的意见。楚云野对姬云的意见很重视，为什么？这女孩根本就是三次元的灰小哀啊，高智商，冷艳，神秘。 　　于是，冷艳而有型，尽管穿得符合高中女生身份，但仍然保留着强烈个人风格的灰小哀诞生了。 　　微博大V营销号，微信公众号有不少和鸿星有合作关系，水涨船高，互相有利的事谁不喜欢做？ 　　到了十二月圣诞节前夕，《名侦探》赫然已经成为华国年轻人穿搭的指向标，和它合作的时尚品牌卖出了不知道多少剧中角色的同款，不少高中女生到理发店都会请Tony老师或是Jerry老师给自己剪个灰小哀那样的齐耳短发。 　　《名侦探》成功了。 　　项明琳成功了。 　　鸿星，当然也成功了。 　　有人成功，就意味着有人失败。 　　唐风这一年的重头剧是古装玄幻偶像剧《天香》。 　　这部剧是由红极一时的网络小说改编的，单单官网上小说的总点击就接近20亿，更不用说还有很多无法完全计算在内的盗版电击、下载了。 　　原著人气高，唐风选的男女主角人气也不低。齐之凡、邹蓉蓉都是目前炙手可热的偶像型明星。 　　此外，《天香》的服装豪华，人物定妆照仙气十足，后期制作的特效绝不是五毛特效，制作组下了狠手请了米国最知名的团队参与，没少花钱。 　　本来以为有原著的人气，再加上豪华的服装和后期特效，还有两个正当红的小鲜肉、小花加持，今年肯定能在颁奖季扬眉吐气，打败多年宿敌鸿星的，谁知道眼看都十月份了，鸿星搞了个网络剧，一共拍了不到20集，就把唐风通往颁奖台的车给掀翻了。 　　卧槽。 　　唐风的总裁蔡佳河那个气啊，他和项明琳斗了这么多年，就没一次能赢的。 　　两年前，财大气粗的电商大力巴巴投资唐风，蔡佳河以为终于到了他翻身的时候了，恨不得能一通乱拳锤死鸿星，统一三道六界从此唯我独尊，可是—— 　　残酷的现实就是，他每次以为自己要胜利的时候，鸿星就会扇他一巴掌，叫他认清现实。 　　《天香》上星播出已经四周了，马上就要播完了，收视率、热度本来势头不错，不过，也就止于《名侦探》播出第五集之后了。 　　而且，谁都知道《名侦探》这个剧的特点，什么特点？长啊！ 　　连载了二十年，你说长不长？ 　　动画都600多集快700集了你说长不长？ 　　可想而知，鸿星是打算把这个剧集给做长的。赚钱不少，还方便带自己的练习生和新人——几乎每集都有新演员加入（然后死掉）呀！ 　　而且，它的成本又不高，大多数是棚内拍摄，在鸿星自己在S市郊外的摄影棚就可以拍了，以后说不定还可以建个主题乐园什么的，再捞一笔，它能不往长了做么？ 　　要是鸿星下定决心想往长了拍，跟英剧《神秘博士》似的搞个几代“博士”，等苏煦袁芝姬云年纪大点儿了换一批演员接着拍，那没准鸿星真能把这个剧每周一集，连拍十几二十年。 　　蔡佳河担忧的不仅是眼前的形式，还有以后。鸿星只要能把这个项目做好，每年都有一笔固定收入不说，还有好多红利，推出新人就不说了，光是收快消时尚的赞助就收的手都软。将来还能时不时让它旗下的明星来客串一下，根本不用担心收视率。 　　唉，这么好的一块大蛋糕为什么自己之前就没想到要做这个呢！ 　　蔡佳河气恼之余，决定搞点黑料黑一黑《名侦探》，就算不能把它弄臭了，也解解气。 　　唐风有全国最大的电商注资，也就拥有了全国最有经验的网络客服经验和人才，它的舆论导向部门能力比起鸿星的，只高不低。 　　要搞臭一个剧，引导观众抵制它，最容易的，就是从主演的丑闻入手，再带歪一些剧情，把剧情挖出黑点，让吃瓜观众抵制它！ 　　可对《名侦探》而言，这就比较有难度了。 　　剧中的三个主演，苏煦、袁芝、姬云都是新人，没有什么显著的黑历史可挖，而原著已经播了二十年了，要是有能黑的地方早就被黑过了，到现在也没人抵制它，只能说明没什么黑点。 　　这就有点麻烦了。 　　不过，在娱乐圈，没有黑点没问题，可以给你制造出黑点。 　　随着CP之争的火热，袁芝和姬云不和的传闻开始出现了。 　　然后，是苏煦和姬云、袁芝等名气没他大的演员不和。 　　再接着，是苏煦在剧组耍大牌。 　　这些还只能说是传闻，没有实锤。算不上丑闻。 　　真正的丑闻，是从袁芝的黑料开始的。 　　袁芝，被爆出曾在中学时代殴打同学，并因此记过，在全校周一升旗大会上被宣布。 　　黑料爆出来之后，一夜之间，微博上到处可见踩袁芝的各种评论，甚至还有了#抵制袁芝#的话题标签。 　　“这样一个校霸的戏有什么可看的！” 　　“抵制袁芝就是在抵制校园暴力！” 　　“呵呵，看不出啊，袁芝姐曾经是小太妹。” 　　“哈哈哈胡说什么小心袁芝姐把你拉厕所里谈心。” 　　对这些来势汹汹的黑料，鸿星也是早有准备的。 　　蔡佳河似乎总是记不起，项明琳当年在大学念的是金融，在高盛实习时搞的是对冲基金，她对风险有着独特的见解。 　　对项明琳而言，风险就是带来金钱的机会。 　　古代的埃及人为什么欢迎尼罗河泛滥？ 　　因为河水泛滥之后，总会带来肥沃的泥土。 　　在粉丝们开始担心柯兰、柯哀CP是不是真的不和，袁芝是不是要被换掉，《名侦探》剧组是不是接下来就要散伙下一周就没得看的时候，项明琳的反击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坤哥神coser！好想看他出一次团长。 　　今天份的表扬大家装到我碗里了么？ ☆、第72章 反击 　　项明琳的反击起手式是综艺节目。 　　最先上综艺节目的是袁芝。 　　袁芝上的是一个叫“另一种人生”的生活挑战类的真人秀节目。 　　这个节目是这样的, 每一集中有五位明星嘉宾参加, 摄制组会带着大家去世界各地体验当地居民的生活，比如蒙古草原牧民的放牧，澳洲农场剪羊毛，法国酒庄摘葡萄酿酒等等。 　　体验生活的时候嘉宾会参与很多任务, 每次顺利完成一项任务就会得到一个奖章, 节目结束后奖章最多的明星会收到一笔节目组和赞助商筹备的捐款, 捐给自己制定的慈善机构。 　　袁芝在节目之初选的慈善机构，是一所在H省的脑瘫儿童复健治疗医院。 　　主持人问她选择这间医院的原因时, 很多袁芝的粉丝才知道，原来, 她有个十四五岁的弟弟, 因为早产而脑瘫, 就是在那间医院治疗的。 　　节目中，袁芝很骄傲地给主持人看她的微信里收到的照片，“这是我弟弟今年得年级第一名的奖状。” 　　主持人又问了袁芝一些关于脑瘫儿童的复健的问题，然后, 他开玩笑似的问，“你弟弟有看《名侦探》么？” 　　“有啊！还挺喜欢看呢，每集结束都会去投票！” 　　“肯定是投给你主演的剧集咯？” 　　“呃……”袁芝笑，“不是。我弟是姬云的粉丝。他只投给有灰小哀的剧集, 搞得我很伤心哎。” 　　“哈哈哈！”主持人也笑，“你弟不是你的粉丝呀？” 　　“不是。”袁芝认真说，“我弟说他比较喜欢会做数学题的人, 而我是我家的学渣。” 　　主持人又笑，“那你帮你弟要过姬云的签名什么的么？” 　　袁芝说，“那倒没有。其实我弟在姬云演灰小哀之前就和她见过。他那时只是觉得姬云是个很厉害做题的小姐姐，还不知道她会拍戏呢。所以他虽然是姬云的粉丝，但是没有粉丝的自觉，从来也没想起要跟姬云合影呀，要个签名什么的。” 　　“哦？他们在《名侦探》开拍之前见过啊？” 　　“嗯。见过。有一次我们表演课练习结束了，姬云跟我顺路，然后吧，我们在地铁上聊天，聊得太投入了，她就坐过站了，我说，要不你到我家先吃点东西吧，她就跟我到我家了。之后就认识我弟了。” 　　“还帮他做数学题了？” 　　“对。哎说起这个我特没面子啊，我弟问我题，我完全不懂，姬云两下就给做出来了。” 　　主持人斜眼看着袁芝，笑，“就因为不会做数学题，你就失去了亲弟这个粉丝。你亲弟对你脱粉了？” 　　袁芝特别沉重地点头，“对。失去了。脱粉了。”然后她又理直气壮问，“不过，讲道理，奥数题该是人人都会的么？” 　　主持人大笑，并祝她能够得到在挑战中取胜。 　　节目播出后，袁芝说那句“讲道理，奥数题该是人人都会的么？”的截图被众多学渣拿去当表情包，当头像。 　　在节目中，袁芝没能够完成所有的挑战，但是节目结束时，节目组放了一条字幕，《名侦探》剧组的成员们在袁芝去参加节目时暗中准备了筹款，已经捐献给了医院，她还不知情。 　　当节目主持人告诉袁芝这个消息时，她先是惊叫，然后感动地流泪了。 　　这节目播出之后，不少名侦探的剧集粉丝都称对袁芝路人转粉了。 　　这档节目给袁芝赚足了人气，就连之前唐风费了挺大力气挖出的她初中时经常和同学打架，曾在全校周一升旗仪大会上被批评的黑料，也被反转了。 　　袁芝是因为那些人嘲笑她弟弟、学她弟弟走路的样子才打人的。 　　脑瘫儿，即使是很幸运的恢复了行走能力的，走路的姿势也有些奇特。 　　袁芝是个好姐姐，有爱心，有担当，而且，她和姬云关系很不错。 　　不然姬云为什么能和她弟弟成为朋友呢？ 　　节目播出的第二天，就有能力堪比柯小南的粉丝，扒出了那个经常@姬云高难数学题求答案的微博ID就是袁芝她弟的。 　　许多学渣有样学样，纷纷把题目@给姬云。 　　姬云见到有趣的题目会试着做一做，有时还会把题目和自己的答案转发给张君泽，肖纯，张嘉萱、张静欣还有育才的一干人等。 　　围观群众虽然是群羊，但是也不是傻子，袁芝和姬云不和的传闻不攻自破，袁芝这个“校霸”黑料也被彻底洗白了。 　　蔡佳河气得倒仰。白花了力气挖黑料、带节奏，结果呢？戏剧化的反转了！人家袁芝原来才是受害者，而且还是闪着圣母光辉的小姐姐，本来在《名侦探》里就收了一大批宅男粉，把她称为“国民女友”，现在不仅是全国宅男梦想中的女友了，还是小姐姐女友，国民小姐姐。 　　气恼之余，蔡佳河更多的感受是不安。 　　“另一种人生”这一集的拍摄在一个月之前，袁芝是趁着《名侦探》的空隙去参加节目的，时间表算的刚刚好。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项明琳早就预感到袁芝“曾在中学时殴打同学被全校大会点名批评”这个黑料会被人翻出来。 　　她早就策划好了该如何应对。 　　现在，蔡佳河很难抑制住那股每次见到项明琳都会油然而生的智商上的自卑感。 　　恐怕，这只是项明琳反击的第一步。 　　还要不要继续黑一黑袁芝呢？ 　　在这个圈子，只要把黑水泼上去，再怎么洗白，也总会在你身上留下痕迹。 　　蔡佳河咬咬牙，决定先继续黑着袁芝。 　　蔡佳河想的没错，袁芝被黑了，会是谁干的，项明琳早有大致的推测。 　　但见好就收，永远不是她的风格。 　　袁芝的节目播出不到一周，姬云和苏煦一起参加的综艺节目“飞天魔豆团”也播出了。 　　飞天魔豆团是一个知识抢答类的综艺节目。在节目中，嘉宾们会两人一组，坐在像观景电梯一样的封闭小玻璃房子中回答主持人的问题，答对了，房子就会沿着做成豌豆藤样子的悬梯向上攀升一节，答错了，房子就会向下掉落一节，三队嘉宾的起点是一样的，最先升到豌豆藤顶部的队伍就能进入“巨人的云中城堡”得到奖品，而一旦掉到最底部，那一队的房子，顶部和底部会同时放出强气流，里面的人会给强气流喷得找不到北，形象彻底报废。如果穿了短裙的嘉宾，还会走光。 　　姬云和苏煦的组合从一出场就给人睿智冷静的印象，主持人调侃，“你们还真有点名侦探的感觉啊。” 　　姬云立刻看了苏煦一眼，再看着主持人。 　　苏煦咳嗽一声，“那个，柯小南俗称……你懂的。” 　　现场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 　　柯小南附身显然不是什么好兆头，没准等会儿这集节目就变成“豌豆藤杀人事件”了。 　　主持人这时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一脸惊恐地自嘲了几句，引得观众又一通大笑。 　　这个节目的收视率在越来越多的综艺节目中始终居高不下，不是因为大家要学点知识和看明星现场表演，而是因为所有人都怀着“嘻嘻嘻看看你会不会出丑”的小阴暗心态，兴致勃勃地期待小帅哥小美女头发被吹成金刚鹦鹉或是底裤露出来的时刻。 　　来参加这种有可能让艺人出丑出糗的节目的，当然也不会是什么大牌明星，基本都是出道不久、还没什么偶像包袱的新人，偶尔会有几个无奈复出的老艺人。 　　节目进行的整个过程，姬云和苏煦这组都没有任何失误，答对了所有问题，一脸慈祥地看着他们的邻居节节败退，最终双双掉进最后一节，享受了全方位的强气流冲击。 　　一同上节目的另一对艺人，呵呵，当然是唐风的。 　　这对孪生姐妹花歌手再站到台上时毫无形象可言，可是还要就这幅形象现场表演一个节目。 　　她们虽然花容惨淡，但仍算得上可爱呆萌，看她们今天的服装，发型，就知道唐风是想让她们走亲切、无害、无攻击性的亲民路线。 　　如果参与节目的所有人都是这个款，稍微出糗也没什么，这样才更符合她们的人设，最重要的，还是要比颜值和现场反应速度来赚人气，但是，鸿星临时把他们去年夏天选秀出来的两个歌手新人给换成了姬云、苏煦来参加节目，唐风直到节目开始前两天才得到消息。 　　这时要是换人，就输了气势，要想耍点手段让鸿星不能临时换人，没有操作时间。 　　当然，没较真的最主要原因，是唐风的人并不认为姬云苏煦这一组能翻出什么大浪花，这俩人比他们的艺人小好几岁呢。 　　蔡佳河甚至怀着点期待，等着看鸿星的这对小艺人出丑呢。要是他们出丑了，和《名侦探》里的形象完全不同，呵呵，那不就很棒棒？ 　　没想到上了节目，现实把他的脸打得啪啪响。 　　姬云、苏煦这一组，从头到尾都表现得睿智、冷静，和他们在《名侦探》中的形象极为符合，而且，人家的颜真好啊！ 　　不仅颜好，个子也高。 　　坐上豌豆藤之前，所有嘉宾站在一起，就显得他们俩高了。 　　苏煦刚刚十六，就已经一米八多了，姬云也是腿长得吓人。 　　不仅颜好，个高，还走的是高智商路线。 　　再一对比，他们唐风的那对姐妹花就显得只呆不萌，人家的艺人虽然年少但是聪慧，从颜值到智商彻底碾压了他们的姐妹花。 　　对于这种强烈的反差，节目组当然乐见了，这样节目才好看啊！ 　　这下总算把他们节目“假拍”的传闻给澄清了。 　　从前就一直有传闻说他们节目欺负小艺人，哪个艺人答对多少题，谁会先掉下来被气喷都是事先安排好的。 　　节目组因为这个在微博上和直播网站上被喷了好多次了，解释还没人信，可是他们真的，真的，是真拍啊！虽然会给参加节目的艺人们事先透露一半会出现的题目，不然到时候一个题都答不出也挺尴尬的。 　　看到预剪好的节目之后，唐风不乐意也不行了，难道让人家把节目给全剪掉？剪掉你家艺人最狼狈，最智障的那些镜头还不够么？最多再剪掉些鸿星二人组英明神武帅气逼人的镜头，给你平衡一下咯。全剪的话，你家艺人来了一趟是干嘛的？没镜头？ 　　还不行？那你的艺人以后不要上我们节目了。 　　飞天魔豆团这节目是一个上星电视□□家制作播出的，因为有覆盖全球的上星渠道，频道收视率还一直很高，所以才这么有底气。 　　别的类似节目，要这么搞，哪有明星要来当嘉宾啊？ 　　蔡佳河看到节目预剪版之后气得半天没说话。 　　他不得不服，项明琳，确实每一步都走到他前面。 　　在他还在气急败坏派人找袁芝的初中同学爆她黑料的时候，人家项明琳早就查清了唐风接下来的艺人活动有哪些，想好了怎么去操作，怎么安插人手，怎么以强击弱，弄得他们走呆萌亲民小清新路线的艺人像弱智。 　　还要再斗下去么？ 　　蔡佳河知道，这一轮，是他彻底输了。 　　甚至，很可能，袁芝殴打同学的“黑料”，也不是他手下的人侥幸查到的，而是项明琳故意放水，他们才能查到的。不然为什么姬云苏煦的料查不到？ 　　项明琳早就做好了准备，只等时机一到就反转，塑造起袁芝“真性情”“有担当”的形象。搞形象这个事，就和看小说一样。小说要先抑后扬才会有戏剧感，搞形象要先抑后扬才会令人印象深刻，才会收益最大化。 　　还要再斗下去么？ 　　蔡佳河想哭，打不过项明琳。 　　只能暂且退让，并且尽快向项明琳释放出和解的信号。 　　所以，那些一直揪着袁芝中学时打同学的事不放的袁芝黑们在一夜间偃旗息鼓了。同时，唐风调整了和几家综艺节目、直播秀的活动，唐风的艺人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暂时不会再和鸿星的人一同参与综艺节目了。 　　至于《名侦探》剧组主演们不和的传闻，看过这集节目，不是弱智的话都能看出来，姬云和苏煦的默契感十足，而且互动充满友爱。 　　两人萌萌的互动被做成了各种截图，对柯哀党们来说，这又是一次狂欢。 　　不过，一些柯哀党欢着欢着，就站新CP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的两周就是存稿箱陪着大家了！ 　　大家要定时投喂存稿箱呀！ ☆、第73章 新CP 　　“飞天魔豆团”这一期节目播出后的第二天, 在名侦探网剧的官方论坛, 一个名为“毛毛狗”的活跃ID在柯哀版下发了名为“记一个苏姬CP党的诞生”的帖子。 　　帖中先是记述了苏煦和姬云的第一次微博互动，他们在《名侦探》中的第一次同框，剧组一起的合影，参加综艺节目时的互动截图…… 　　再从年龄到相貌, 性格到爱好, 穿衣风格到零食选择, 至于星座什么的就更不用说了，总之是全方位、三百六十度分析了个遍, 来说明两人的相性度有多高。 　　最后，毛毛狗得出一个结论： 　　“真相只有一个：柯哀CP冲破二次元, 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悄然进化成了苏姬CP。” 　　这个帖一个名叫懒蛋蛋的知名ID顶了起来。 　　他还提醒了一下, “大家别忘了, 《名侦探》其实并不是苏煦和姬云的第一次合作，他们早就有过合作了：他们都参演了著名导演周曲山的新作。” 　　“由于周导不肯放弃他一贯的饥饿营销策略，我们仍未知道苏姬CP在电影中演的是什么角色，在影片中又有着怎样的故事。” 　　“他们是否演绎出了一段少年恋曲？在我看来毫无疑问。我更为关心的是, 这对近十年来影视作品中出现的最美好的少年与少女，他们在周导手下的恋情结局如何？是有情人终成眷属？还是被杀人如麻的周导搞成了东方版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说他们两人没有对手戏？没有感情戏？呵呵。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不信。这种默契感和亲密感、信任感，绝不可能是一天培养出来的。他们一定有很多对手戏, 说不定那个鬼才导演还为了营造他们之间这种亲密度而把他们送到荒岛上一起求生呢！” 　　“谁知道？周导为了拍他的戏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而这一次，周导又搞了他那套‘全封闭孤岛’型拍摄，所有演员关进秦宫影视基地, 拍完戏的才能离开，算算日子，姬云和苏煦在周导的‘孤岛’上相处过超过三个月呢。” 　　懒蛋蛋的话也不是没人反驳，很多人就说，姬云那个时期倒是在微博上晒过和袁芝的合影，不过从来没有和苏煦的合影，这很难说明他们有过合作。 　　而且，周曲山这次要拍的是个什么故事？主要角色听说有易东雷，但是没听过苏煦和姬云有什么戏份，更不用说同框合作了，还“孤岛”呢？蛋哥你想象力真丰富。不做娱记有点可惜。 　　对于这样的质疑，懒蛋蛋也不费心思找蛛丝马迹当证据反驳，他只说，“不信我的人，咱们立帖留证，周导新作上映后回来看看是谁的脸在啪啪响。” 　　懒蛋蛋这个ID还真不是鸿星的宣传号，他是货真价实一个影迷和影视爱好者，年纪不大，在豆根影评网、知道网和许多影评网站都是数得上号的高级号。 　　懒蛋蛋的帖子一出，柯哀版炸锅了。 　　乐于站苏姬CP的人当然不少，可反对CP延伸到真人CP，反对把苏煦姬云配成一对的，也不少。 　　赞同者们乐见这对CP的理由自然都大同小异，反对者们反对的理由却不尽相同。 　　苏煦年纪不大，可是已经有不少“女友粉”了，但是“女友粉”们中能够直接说出“苏煦是我的你们谁都不许喜欢他！他谁都不许喜欢！”这种话的，只是极少数。 　　反对真人CP，喊的最大声的，是“拜托，他们两个实际年龄也就是十五六岁吧？还是高中生呢！wuli云宝年纪更小呢！楼主你这样讲真的好吗？” 　　对啊，对啊，我们不是想要独占爱豆，是因为爱豆年纪还小，还是个宝宝呢！我们反对是因为爱护爱豆。 　　毛毛狗、懒蛋蛋和他们的拥趸们立即一通“呵呵”，回应道：“装什么装啊！你这个年纪的时候难道没暗恋过？” 　　懒蛋蛋还专门回复说，“我一直搞不懂我国的怪现象：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很多父母不可理喻，即使子女上大学了，都到了法定结婚年龄了，他们还禁止子女谈恋爱，可子女一工作，他们就恨不得第二天他/她能够拉个人回来结婚！啧啧，现在我明白了。” 　　懒蛋蛋一发话，支持柯哀二次元奔三次元的粉丝们纷纷发言。 　　“我国国民，很多成年人缺乏和异性相处的基本能力和常识，经常在交往时干出些令人啼笑皆非的事，也是这个原因。” 　　“慕少艾是人类天性，有什么不对？试问大家谁没有青春期的时候喜欢上同班学习最好的女生，或者疯狂暗恋隔壁班篮球打得最帅的男孩子的经历呢？” 　　“作为家长，该做的不是打压、抑制这种天性，而是应该正确地引导、鼓励、支持和陪伴子女度过这个尴尬的年龄。为什么说是尴尬的年龄段？十几岁的时候，身体已经发育得和成人无异，也开始对异性产生兴趣，但是情绪却常常会激烈而狭隘，还没有学会如何控制情绪。” 　　“举双手赞成楼上！这个年龄段不仅尴尬还危险！非常需要一个成熟的人来指导、帮助。” 　　“同意你们，但是我国这状况，就算是成年人，也不一定在处理感情上成熟呢，想想那些妈宝们吧。” 　　“发帖站苏姬CP的本意就是觉得这对少年少女之间的不管现在暂时是友情也好是懵懂情愫也罢的感情很美好很真挚，很感人，很让我怀念我的少年时光，如果他们能够携手同行，我会为他们感到开心。” 　　粉丝中还有人现身说法，正面例子是高中早恋互相激励双双考上P大T大，从此被老师们用“你要想早恋也要像人家谁谁谁和那谁谁一样啊”来教导学弟学妹们，成为校史传奇。 　　反面例子就更多了，母胎单身狗们纷纷血泪控诉自己曾经脱单的机会是怎样被父母师长扼杀的，然后咬牙切齿立誓：“以后等我当了家长，绝对不这样！哦等等，我得先找个男票/女票先，才能当家长！哭。” 　　还有一个人说：“我当了中学老师，发誓绝不把我高中班主任那一套拿来对我的学生，但是我其实有点担心学生的家长们会不同意。” 　　有人回复，“楼上还是单身狗的话，就现身说法给那些老古板家长们看啊！” 　　到了后来，帖子彻底歪楼了，变成了母胎单身狗们的诉苦、比惨大会。 　　“大家看我发帖的速度也该知道我单身了二十年啊！” 　　“单身二十年算什么？！告诉你，我从初中开始连女同桌都没有好么！” 　　“初中？你已经够不错了！我从小学四年级开始就只能和同性同桌了！” 　　…… 　　懒蛋蛋的这个帖子很快被转到了微博和其他论坛，当然，还有人@名侦探制作组，姬云，苏煦和苏煦的粉丝团。 　　不过，不管是鸿星，还是名侦探的制作组，都统一口径称感谢大家的关心，两人目前只是很好的朋友，希望不要给他们压力云云。 　　姬云和苏煦则一直没有正面回答。 　　官方虽然没有回应，但是仍有影迷恨不得能多看出些蛛丝马迹来，有灰小哀出现的剧集已经连续六周被高票选中，《名侦探》的收视率、主演的人气也跟着水涨船高。 　　到了新年时，《名侦探》已经毫无争议地成为了当年最热的剧集，风头无两。 　　就连姬先生也有点好奇，难道苏煦已经取代肖纯，夺取了他眼中钉这个位置了？ 　　对于姬先生的旁敲侧击，姬云告诉他，这是鸿星的宣传策略。 　　在欧美娱乐圈，明星都会谈恋爱，这样双方会获得双倍的宣传机会，资源也会更多。甚至明星结婚、生子都能拿来赚一笔。 　　这股风气已经渐渐传到了亚洲的演艺圈，虽然还有很多明星选择不公布自己的恋情，不过，国内在五六年前已经陆续有明星夫妻开始挖掘这条金路了。 　　近两年，还有一些明星，被经纪公司包装配对成情侣，假恋爱、安排盛大如童话的奢华婚礼，甚至还有结婚生孩子，再包装成幸福的一家人来赚钱的。 　　项明琳当初签下姬云之后就对苏煦势在必得，也是因为看好这条“双赢”的路。 　　苏煦和姬云年纪相仿，相貌、潜质、演技都般配，更重要的是，他们一起合作过，还曾经发生过火灾意外苏煦去救姬云的事，虽然现在没爆出来，但这么好的素材，不用对不住苏煦当年被烧出的燎泡。所以要将他们包装成情侣根本不难，粉丝们绝对会相信，接受的程度也大。 　　现在两个人年纪还小，项明琳不打算这就开始玩情侣牌，过个五六年，这牌会非常有用，两个人不管哪一个有了新作品，都可以带动另一个宣传。 　　如果两人的发展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从现在到他们的演艺事业到达巅峰，至少有十年甚至二十年的时间，情侣牌还可以根据搭档对象的变化变成分手牌、绯闻牌、复合牌等等套路，来配合双方各自新作的宣传。 　　名副其实的长线投资。 　　对于“苏姬”CP的传闻，肖纯绝对相信这是影迷们一厢情愿的意淫。毕竟，姬云和他天天见面，他没看出她对苏煦有什么特别的。 　　元旦过后，肖纯更加确定了。 　　因为，苏煦被姬云介绍，来育才补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我是存稿箱君，甩着尾巴等大家投喂。 ☆、第74章 出游 　　苏煦是《名侦探》的核心主演, 戏份比袁芝、姬云都要多很多, 他到了鸿星之后也在上各种表演课、形体课。按照华国的法律，苏煦未成年，他每周的拍摄时间不得超过二十一小时，不过, 课程时间是不计算在拍摄时间内的。 　　苏煦上进心很强, 在霸业剧组看过易东雷的表演之后深深感到了震撼和差距, 他自知在演技上他绝不是能和易东雷比肩的那种天才演员，所以只能自己更努力地去学。因此, 所有鸿星的课程他几乎一次不落。 　　苏煦每天要马不停蹄地工作、学习至少十个小时，这样一来, 他的文化课进度就落下了。 　　章敏当初希望能给儿子签鸿星的重要原因之一, 也是鸿星在S市拥有摄影棚, 苏煦接下来一两年基本都会在S市拍戏，生活比之前跟着不同的剧组跑要稳定得多。她还是希望儿子能考上自己母校，正式系统地学表演的。 　　所以，临近寒假时, 章敏和项明琳商量了一下，调整了苏煦的时间表，让他能有时间去补习文化课。 　　苏煦和姬云一说起这事，她立刻推荐了育才。 　　苏煦第一天来育才上课的时候, 对于竟然没有人要求和他合影或者要签名稍微感到惊讶，但随即被育才那种超级快速的学习方法给震晕了。 　　懵懵地上完一节课后，苏煦在这节课快结束时终于跟上了节奏, 班上的同学也绷不住了，在课间纷纷好奇问他各种问题。 　　比较不好意思的是林佳融，她从前让项明琳帮她要过苏煦的签名照片，现在大家是同学了。 　　啧。 　　比起当时那种一见肖纯就差没咬着纸扇上前道“美哉少年”的纨绔做派，林佳融这次见到美少年表现得异常矜持。 　　苏煦性格外向开朗，用方明的话说就是“和谁都没有距离感”，他没多久和育才的这帮学霸们交上了朋友，和赵鹏、陈骏、肖纯这几个男生关系尤其好，很快就一起在课间跑到楼顶的篮球场在狂风中打篮球，吃饭时一起讨论黑暗之魂、刀塔、撸啊撸什么的。 　　肖纯和苏煦成了朋友之后，觉得这个假想敌其实人还挺不错的。 　　当然，这也是因为姬云和苏煦之间非常坦荡，而且，要是他们三个人一起的时候，姬云会不自觉地对他更亲昵，苏煦则会自觉地靠边站。 　　这一年的春节在二月中旬，所以S市的中学统一考试安排在一月底，寒假也比较晚。 　　姬云虽然平时几乎不到十中上课，但是期末考试还是要回去考的。 　　这一次考试，她终于还是把张嘉萱给挤下了榜首。 　　张嘉萱虽然也追《名侦探》但是还是对姬云竟然要去当明星感到不值，直到这次被姬云挤下了年级第一，才算是彻底服了——姬云确实比她成熟，比她聪明。 　　之前考少年班，张嘉萱的分数比姬云少了近七十分，她还觉得是姬云请了英语家教，作文又押对了题，现在才醒悟过来，那可能是姬云安慰她才说的。 　　考完了统考，还没放寒假，大家还是照旧回育才补课。 　　张嘉萱去年通过了J大少年班的复试，但是高考发挥却不甚理想，没能上T大P大的分数线，她和家人反复权衡之后，决定今年再考一次少年班，所以，她上着初三，却学着高中课程。 　　“幸好奥数选拔考得还不错，附中给我保送名额了，不然我还得参加中考又参加高考！”张嘉萱抱怨。 　　张静欣拍她，“刺激我呢？”她只拿到十中的保送，有点不甘心，想上附中的话还要在中考搏一搏。 　　林佳融叹气，“行了啊，姐姐我还得准备高考呢。” 　　育才的这班学生在同龄人中可以说全是不凡之辈，但是集中在一起时，互相一比较，就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育才在全市统考结束后也放一周的假，而且，不留作业。 　　冯老师一宣布这消息，一伙人立刻蠢蠢欲动，要去浪里个浪。 　　大家又成群结队去了每次考完试都要去的嘉实中心六楼，换了一大堆游戏币。 　　苏煦大概是有一阵子没来这种声色犬马的地方了，兴奋得脸都红了，他大喊着：“我是秋名山车神！”就跟林佳融陈骏去飙车了，蒋晴晴永远都是先玩抓娃娃机，然后去打鱼，张静欣和张嘉萱带着姬云这儿摸一下哪儿摸一下，还玩了一会儿跳舞机。 　　肖纯和赵鹏分别排队去等太鼓机。 　　过了没多久，机器等到了，大家又轮换着跑来玩不同的游戏。 　　玩了一会儿，苏煦先被粉丝认出来了，当然，这两个小姐姐也发现了姬云。 　　苏煦对他的影迷一向都很友好，姬云平时都是姬先生派人车接车送，目前也暂时还没有粉丝守在鸿星门口等她的经历，所以今天是第一次收到和粉丝拍照的要求，她又一向不喜欢和人亲近，不免露出了点腼腆之态。 　　两位小姐姐显然是柯哀粉，对姬云很友好，还小小花痴了一下，“哦哦wuli云宝眼睫毛好卷好翘啊！”“腿真长啊！”“云宝期末考试考得怎么样啊？” 　　姬云被两个热情的小姐姐围着问这问那，已经有点窘迫了，她小声说，“考得还行。” 　　苏煦立刻不同意，“什么叫‘还行’啊！” 　　他对两个小姐姐笑，“别信她的，她考了他们全校第一，真的。” 　　两个小姐姐“喔喔喔”惊叫，“云宝学习真的很棒啊！” 　　姬云前生当然受到过无数的赞誉，但是，修真界最讲究什么？ 　　形象啊！ 　　就算是打架互殴被对手打得五脏流血，还要口角喊着冷笑拱手说句“日后再来讨教”呢，更别说夸奖别人了。 　　矜持！ 　　矜持懂不懂？！ 　　从没人敢这么直白地当面捧着脸尖叫“你好棒啊！” 　　修真者们都是极为重视自身气度和休养的，即使是赞美和仰慕，如果不是亲近的人，最多只是用眼神来表达。 　　对于陌生人的热情和赞美，对苏煦来说可能很正常，但对姬云来说就肉麻得让她不自在了，她实在有点难以招架，脸都微微红了。 　　苏煦拍拍姬云肩膀，对两个小姐姐说，“你们别再夸她了，她这人一被夸奖就脸红，就浑身不自在。你们看她是不是脸红了？” 　　本来还在勉强维持宗师风范的姬云，被苏煦戳破心事，顿时更加窘了，两个小姐姐又捧着脸“喔喔喔”叫了起来，“哎呀云宝好可爱！”“云宝我爱死你了！”“云宝你怎么辣么可爱呀！”“她脸真的红了耶！” 　　姬云恼怒瞪苏煦，他视若不见，笑眯眯地招呼两位小姐姐拍照。 　　满足了两位小姐姐后，苏煦忽然心中一动，叫大家站在一起，问那两个小姐姐，“能帮我们拍个照么？” 　　小姐姐们受宠若惊，“当然可以啊！”“你们是同学们？放假一起出来玩？” 　　少年少女簇拥着姬云和苏煦，嘻嘻哈哈让小姐姐们拍了几张照。 　　一起拍照时，大家有意无意地把姬云另一侧的位置留给了肖纯，在育才这群人心里，姬云和肖纯，俨然已经是一对了。 　　小姐姐们把照片给苏煦看，又问他怎么发给他。林佳融立刻挤到小姐姐跟前，“微博私信给我吧！他俩私信太多了。”她和两位小姐姐互相关注，收了照片。 　　粉丝小姐姐们走后，大家又玩了一会儿，出门时，游戏厅的员工难得地没有跑来要求签名合影，只是两眼放光地默默注视而已。 　　姬云他们刚离开嘉实中心，王韬就打来了电话，“姬云，你和苏煦还在一起么？” 　　姬云一愣，旋即明白了，“没有。李哥刚把他接走了。” 　　李哥，是鸿星给苏煦安排的助理李略，他比王韬还大三四岁，但入行稍晚，同样是项明琳门下弟子。 　　王韬的语气倒不急，“没事。刚才有人发微博说拍到你和苏煦约会。” 　　约会什么啊约！ 　　姬云笑一声，“不是我们单独行动，和同学一起的。” 　　“那就好。公司现在不想有你们两个走得太近的新闻，你知道的。” 　　“我明白。苏煦有对策。” 　　“好。我打给他。”王韬立刻挂了电话。 　　姬云打开微博，“苏煦姬云约会”已经变成了一个话题，评论转发都上万了，不知道这次是谁在背后带节奏。 　　这几张照片显然是偷拍的，专门挑她和苏煦有互动的时候拍的。其实姬云今天大多数时候一直在教林佳融玩抓娃娃机。 　　评论里有人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也有人喊“真人CP不约谢谢！”，还有人站的是苏煦两年前拍那部电视剧合作的一个叫周潇的演员的CP，特意跑来骂姬云的。 　　姬云叹口气，把手机放回口袋。 　　肖纯用手肘碰碰她，“要王阿姨来接你么？” 　　和钱晓婷恩断义绝之后，姬正扬总是疑神疑鬼。 　　钱晓婷给他的伤害其实远远超乎他自己的预期。 　　他专门为姬云和顾岚配了个女司机，让姬云叫她王阿姨。 　　王阿姨三四十岁年纪，肤色黝黑，身材瘦削，双眼极为明亮。她一看就不太像本国人，国语倒说的不错，微微也有点粤味的口音。 　　如果田霞的消息是真的，那么王阿姨应该是邻国退役的女特种兵，枪林弹雨，身经百战，十个男人都打不过她。 　　顾岚没有外出时，王阿姨会开着车到处转悠，随时待命，接送姬云。 　　不过，今天姬云还是想自己回家。她摇摇头，对肖纯笑笑，“走吧，一起坐地铁。” 　　要获得有价值的东西，就得付出代价。 　　这还只是开始，以后，她会失去更多当个普通人的乐趣。 ☆、第75章 人设 　　鸿星放任“苏姬同游约会”的新闻又发酵了一夜, 才在第二天早上把两个不起眼的微博账号发的微博送入大家的视线。 　　这两个小姐姐的微博，一看历史就知道是普通路人。非要说有什么利益相关的话，就是她们是苏煦粉。 　　“真相只有一个：放寒假了，wuli苏煦和云宝跟他们的同学一起出来玩。呐, 集体照！” 　　配图是几张一群少年少女灿烂的笑容，还有人在同伴做矜持淑女状的时候在人家脑袋后面放根手指天线、加两个二师兄似的手掌耳朵, 或是吐舌头瞪眼做鬼脸。 　　总之, 就是一群普通的少年同游会出现的情形, 跟别的少年们在考完试后一起去浪里个浪的照片并没什么不同。 　　除了其中几个人长得特别出色。 　　微博上了热搜之后不久, 有人发出了和博主私信的截图。 　　博主跟朋友炫耀遇到了苏煦姬云, 苏煦一点架子都没有，当时在玩飞车，玩的时候还喊自己是秋名山车神什么的，超级可爱啊！ 　　哦哦, 我跟你说，你绝对想不到，灰小哀居然在被人夸奖的时候会脸红啊！会脸红啊哈哈哈哈！虽然还是那种高冷脸但是会脸红！哎呀呀萌死了！说wuli云宝演技不行的那帮人可以住嘴了，wuli云宝她，她根本就是个别扭傲娇！ 　　哦哦哦, 还有还有, 我煦那群朋友里有一个少年很帅很帅啊……就算不造为什么剪了个和尚头！ 　　对对对，就是站在云宝另外一边的那个……竟然能和我煦平分秋色啧啧啧少年你多大了？阿姨想和你谈谈人生啊…… 　　“苏姬同游”的新闻又热了几天之后像娱乐圈中其他星闻一样沉入水底。 　　粉丝们对于艺人们在镜头之外的生活有种窥视欲，他们想知道这些在屏幕上光鲜美丽，高傲睿智的明星们在平凡的日常生活中是什么样的, 是和他们所演绎的形象十分接近？还是相距甚远？是不是他们其实跟大家一样，有时候也会犯蠢？ 　　这种窥视欲，是明星真人秀节目越来越多的终极原因。 　　可是，观众在真人秀上看到的，真的就是明星作为他/她个人的真实样子么？ 　　并不。 　　像鸿星、唐风这样的大公司，每发掘一个艺人，在正式推出艺人出道之前，都会做很多市场调查，其过程和任何一间生产玩具的公司并无不同—— 　　这个产品的主要受众群是什么年龄段？ 　　目标市场的侧写是什么样的？ 　　潜在粉丝的平均年收入多少？平均文化程度？他们有没有购买奢侈品的习惯？喜欢宅还是社交动物？ 　　公司和目前的市场上是不是有类似的产品（艺人）？ 　　最近观众们偏好的是哪一类产品（艺人）？他/她的盈利空间有多大？我们在他/她身上能投入的成本是多少？超过多少成本还没赚钱我们要放弃他/她？ 　　…… 　　把所有这些因素纳入考虑之后，公司再根据艺人的形象、气质、特长，为他/她打造一个“人设”。有些艺人还会去日本做个二次发育的微整形，把外形弄得更加完美。 　　准备工作完成之后，艺人正式出道了，从这一天起，不仅艺人每天穿的衣服都会根据他/她的人设，由专人负责管理和搭配，而且，不管是上真人秀，访谈，综艺节目，还是社交平台的互动，都会有专人为艺人提前制作台词，让艺人按照这个“人设”来表演。 　　换句话说，观众们看到的真人秀里的“真人明星”，依然是明星为粉丝们在扮演一个角色，和他们拍戏时唯一不同的，是他们在真人秀中扮演的，是经纪公司为他们设计制定的“他/她自己”，这个角色。 　　现在，鸿星就想把苏煦打造成“会演戏、有演技、积极阳光、有担当”的热血少年。 　　再看国内当红的另一位和苏煦年龄相仿的男艺人，乔宣，他同样是十五六岁的少年，童星起步，外形条件和才华不输于苏煦，但是他的经济公司为他做的人设是“乖乖仔”，他的粉丝中很大一部分是三十岁到四十岁左右的妇女，他的粉丝表达对他的爱意时最常说的话是“真想要一个乔宣这样的儿子”！ 　　受众不同，目标市场也不同，艺人接的角色和代言当然也会不同。 　　虽然乔宣和苏煦的目标市场有重合的部分（两人都有大量的青少年粉），但是，乔宣的主要战场是唱歌，唱的都是校园小清新感谢妈妈之类的歌，他目前还没有接拍任何影视角色，但也可以想得到，他就算开始出演，走的路线将会和苏煦截然不同。 　　按照项明琳的计划，《霸业》上映后，鸿星会努力为苏煦运作，争取至少一个有分量的提名，甚至再加一点运气的话，可能会让他拿到演艺事业中第一个有分量的奖项，再接下来，随着公子小白这个复杂，有深度，甚至有一部分比较阴暗的角色大红，苏煦就可以开始接一些更有争议性的角色，和展露男性魅力的角色，进一步扩大他的观众基础，把他往新的男性偶像的方向打造。 　　项明琳为苏煦所制定的最终目标，是一个天才的演员，有影帝光环，同时又是充满男性魅力的偶像。不管是什么地方，这样的偶像是最能为公司赚钱的。 　　她对姬云的期待，和对苏煦的基本一致。 　　但姬云的人设，就比较难设计了。 　　首先，姬云不像苏煦有着清晰的成长轨迹。 　　苏煦出道早，他可以说是在公众的关注下长大的。随着他在荧幕上一年一变样，他的粉丝们的心态也由最初的亲妈粉、干妈粉、阿姨粉们心态变成了小姐姐粉，紧接着，从两年前开始，一大部分小姐姐粉变成了女友粉。 　　苏煦的粉丝心态转换是非常自然的，最资深的粉丝们不仅会喜欢他在荧幕上的变化，还会有种“养成”的成就感。 　　姬云就不能照搬苏煦的路了。她现在的年纪出道，有点尴尬，亲妈粉不起来，谁内心还不是个永远18岁的小公主啊？对着十四五岁的少女能有亲妈心态？而且姬云也不会卖萌。 　　那么，争取男友粉么？也是尴尬。姬云现在还未成年。这也是为什么当初项明琳虽然和姬云深谈过但仍不愿放弃的原因，林晚已经十九了和袁芝差不多年龄，可以直接收获一波男友粉。你看袁芝现在就被她运作得很好。不仅招男友粉，还是国民小姐姐，不受女观众讨厌。 　　说到袁芝，姬云也不能走她那种活泼亲民又有点励志的路线。 　　先不说姬云的家境如何、她的父亲是谁，这些迟早会被扒出来，就姬云这种高冷气质也不适合亲民路线。 　　说实话，在项明琳心中，姬云是个智商高得可怕，有点高功能反社会人格的孩子。 　　姬云和她的几次相处，尤其是当她看出她想要延揽林晚后和项明琳说的那些话，让项明琳十分不舒服。从那次之后她再没和她有过单独谈话，大多数事宜都是交给王韬传达。 　　姬云给项明琳的感觉，就是：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告诉你我想要什么，你可以同意，也可以试着我对着干。微笑脸。 　　她可能有一千种更委婉的方法达到她的目的，但她根本不在乎，也没耐心。 　　She doesn\'t give a damn. 　　姬云这种气质和性格，其说实话不是很讨喜。包括她的外形也是，虽然她现在异乎寻常的美貌已经崭露头角，但是，她的眼神却像和所有人划清了界限一样，让人不敢亲近。 　　可是，从王韬的眼中看到的姬云又不一样。 　　王韬和姬云在霸业剧组一起生活了三四个月，她并不觉得姬云高冷。 　　这孩子或许在相识的最初会和你保持距离，可是，一旦当她把你划归为“她的人”之后，你将进入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这个世界的姬云不仅和亲切，还很慷慨，她有时候还会因为很奇怪、你绝对想不到的原因害羞，害羞的时候总是竭力想端着那副高冷的世外高人架子……但是讨论起公事，她又会立即恢复高冷平静，一切游刃有余的样子。 　　发生火灾意外的时候，王韬直到把苏煦送到了医院后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姬云全程比她冷静得多。 　　嗯……这样的姬云，让人觉得很可靠。虽然她还是个小女孩。但是就是很可靠。 　　综合王韬的意见，又刚好出了“苏煦和姬云一起去游戏厅玩被粉丝撞见”的新闻，有粉丝自己说姬云在被夸奖时会脸红、别扭——这是个多好的机会啊！ 　　项明琳终于确定了姬云的人设：她大多数时候会表现得比同龄人冷静成熟，但其实很容易害羞；她智商很高，可对一些常人熟知的人情世故却毫不了解——就像爱因斯坦这类科学家一样，或者，粉丝们更熟悉的，《生活大爆炸》里的Sheldon Cooper谢耳朵。 　　简单点说，鸿星的艺人“姬云”，是一个有点geeky的高智商女孩子，外冷内热。 　　这样的人设在整个娱乐圈是很罕见的存在，鸿星的高层在讨论这种人设是否能受欢迎、是否能给他们带来利润时产生过分歧，但最终还是被项明琳说服了。 　　“这种人设是非常罕见，但是，娱乐圈需要的，一直就是稀缺性资源，不是么？” 　　确实，美貌，演技，天才，哪一样不是稀缺性资源？ 　　姬云的人设确定后，鸿星马不停蹄地推动对这个新产品的下一步宣传工作。 　　在鸿星的积极运作下，三月号的Teen Vote，破例做了双人封面，请的模特，是姬云和苏煦。 　　此外，还有两页的两人访谈。 ☆、第76章 志在必得 　　娱乐圈和时尚圈的关系密切程度毋庸置疑。 　　能否上顶级时尚杂志的封面、能否得到能级奢侈时尚品牌的赞助…… 　　这些不仅是衡量一个艺人咖位的标准, 也说明时尚圈对于这个艺人的品味持赞赏还是否定的态度。 　　有许多艺人吸金能力超强，粉丝人数众多，但是就是永远上不了那几家顶级时尚杂志的封面，为什么？ 　　因为时尚圈是自认为有格调, 有品味的。 　　哪怕这个明星头一天被街拍到穿什么，第二天网上就铺天盖地是她的同款山寨货, 哪怕她可能四大时装周都有邀请函, 都坐在第一排, 哪怕她自己有销量不错的服装品牌——但是, 如果得不到时尚圈的认可和赞同, 她就永远不可能登上顶级时尚杂志的封面。 　　Teen vote作为顶级时尚杂志vote的亲生儿子，继承了一双长在头顶的势利眼和无可挑剔的品味。 　　在姬云苏煦这次之前，他们的封面采用的基本全是欧美一线的青少年明星，上一次用亚洲的青少年明星上封面, 还是韩国的五人偶像组合KPI。 　　Teen vote和他的亲爸爸一样，走高端路线，封面模特穿戴的无一不是顶级奢饰品品牌，轻奢品牌是不能上封面的。 　　不管是模特、化妆、摄影、模特的衣服和饰品，全都要讲究格调, 格调, 格调。 　　这次也不例外。 　　封面上的姬云和苏煦穿的都是三件套的黑西装白衬衫，显得比实际年龄成熟得多。他们看起来不像十五六岁，而像是二十、二十一的样子。 　　但是，杂志的摄影师并没有让姬云穿高跟鞋, 她穿的是和苏煦一样式样的牛津鞋，两人都梳着油光光的大背头，甚至，姬云的妆面也没有任何突出她女性特质，连唇色都是近乎于无的裸粉色，反而和苏煦一样强调了浓黑入鬓的剑眉和明亮深邃的星目。 　　乍一看，很多人会在第一眼将他们看成一对孪生的英俊少年。 　　唯一彰显姬云女性身份的，是她颈间没有系领带，用一根黑色天鹅绒丝带松松打了个蝴蝶结，垂在白衬衫上，而苏煦戴了条打了个温莎结的黑色丝质暗纹领带。 　　在访谈页，照例有小字介绍了姬云和苏煦这身行头都是什么牌子：阿玛尼的西装，Hugo Boss的衬衫，爱马仕的领带和鞋，宝玑和积家的手表，宝格丽的陶瓷玫瑰金戒指等等。 　　Teen vote，一听杂志的名字就知道这杂志的主要读者群是青少年。Teen vote从创刊起就一向被诟病，难道除了时尚、奢侈品、明星，就不能引导青少年们关心些更为正向的东西么？杂志主编也有心插入一些关于政治、环境的话题，以扭转他们“浅薄”“不够深度”的形象。 　　姬云和苏煦上的这一期杂志就谈到了青少年文化——电玩游戏，网络社交平台，动漫，网络小说等等，和这些对青少年们的日常生活的影响。 　　访谈页上的姬云和苏煦显得更加放松一些，两人的衬衫领口纽扣都解开了两颗，苏煦的领带松开，姬云的领口露出一条小小的马蹄铁型吊坠的白金锁骨链，他们的表情也不再冷峻，微微笑着。 　　访谈的内容，除了关于现在大热的《名侦探》，还问到了两人平时学习之余喜欢玩游戏么？都是哪些游戏？在微博和粉丝互动时遇到过什么有趣的事情？有没有微博小号？如果在社交网络上遇到了不友好的言论，会怎样应对等等。当然，还有今后努力的方向和目标之类的。 　　这些话题谈不上深入，但却很能引起读者的共鸣，两人又是最热最红的网络剧的主演，可以预见，这期杂志会卖的很好。 　　不过，杂志买的好不好，跟项明琳没有太大关系。 　　她在筹划的，是四月底的金百合奖。 　　作为国内公认的最权威也最公正的影视奖项，能否获得金百合奖中的主要奖项，是衡量一个剧集究竟有多少含金量的标准。 　　不过，对于业内人士而言，所有的奖项都是需要运作的，再好的剧情，再优美动人的配乐，再逆天的颜值和演技，没有经纪公司的专业运作，都可能被湮没在其他上百部影视作品中，无法夺冠。 　　要获奖，就要先声夺人。 　　什么叫先声夺人？ 　　怎么做到先声夺人？ 　　这就和做风险投资一样，要事先准备。 　　其实，做艺人的经纪人，和做金融经纪人并没人们想的那么跨专业啊。 　　项明琳合上杂志的样刊，望着办公室落地窗外的无敌江景，微微一笑。 　　推动苏煦和姬云上国内象征着high fashion、具有大范围有影响力的青少年杂志封面，只是她众多计划的第一步。 　　这一期Teen vote就如同项明琳计划的那样造成了很强的影响，《名侦探》的收视率再次攀升。 　　这对于一个已经播出了三四个月的剧集来说，是非常难得的。 　　国内的电视剧目前来说通常是50集到80集的长度，制作完成后播出，热度能够维持三到四个月是非常难得的，换句话说，通常剧集播完之后，剧集的生命也就接近结束了。 　　想要在剧集播出之后继续维持热度，甚至开始卖周边，再赚一笔，呵呵，那简直比梦还美呢。 　　但是，现在，《名侦探》这个网络剧做到了。 　　从去年10月开播之后，《名侦探》除了最初连播的四集，后来都维持着一周一集的速度，热度不跌反升，现在已经是3月了，剧已经播出了21集，生命力却依旧十分旺盛，在两位主演上了Teen vote的封面后，剧集的热度又有提高。 　　鸿星已经正式宣布，会仿照人气英剧、美剧的模式，将《名侦探》打造成常青剧，每季20集，一周播出一集，每季之间停四周。 　　但是，停播的这四周中，《名侦探》会举行很多的和粉丝互动活动，线上线下活动都有，线上最受欢迎的活动当然是和几位主演互动，线下的活动就更丰富了，包括抽奖参观《名侦探》的摄影棚、去剧组探班、和演员们合影等等。 　　在每季结束前一周，粉丝们还可以投票选出这一季他们最喜欢的角色。 　　《名侦探》继续大热，和这一期Teen vote封面上颜值强大到逆天的苏煦、姬云功不可没。 　　苏煦就不必说了，他在《名侦探》中一集至少两个造型，同款基本在剧集播出的当天卖空，还有很多淘宝山寨货，现在俨然已经是“国内新生代小生中最会穿衣服”的第一人了。 　　姬云袁芝也给很多赞助剧集的快消时尚品牌带了好多的秒售空款，甚至有一条毛兰兰穿过的一条299的毛衣裙还在二手网炒到了近万元的价格。 　　姬云演的灰小哀本来在原著中就是一个喜欢prada包包的女孩子，除了智商高还有穿衣品味，“灰小哀”的齐耳短发已经变成了今年最流行的发型。 　　这一次，姬云在封面上出现的中性形象为她又赢得了一群少女粉，许多女粉丝称“被姬云帅到了”“原来女孩子可以美得这么帅气”。 　　项明琳、王韬还有姬云都为此感到高兴，她们都清楚，姬云的形象并不算亲民，想要获得大量粉丝，同时又不引起同性的反感，是一门学问。 　　看看那些卖“吃货”“真性情”人设失败的女明星吧，为什么她们失败了？因为女观众们的眼光远比男观众挑剔。你不能不美，但你也不能美得太有攻击性太招人。 　　这次封面上的中性形象，是项明琳为姬云敲定的“高智商”“外冷内热”人设后取得的初步成功。 　　但是，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欣赏、接受姬云的封面造型。 　　有人说，“姬云美么？我不觉得。她看起来像个男人。或者像个帅T。反正，不像个女孩子。” 　　在娱乐圈，造型有争议，是一件可以朝好的方向发展，逆风起飞的事，也可能，一个不小心，之前辛苦营造的形象就此崩坏，过了许多年后只要一盘点“最糟糕”“最辣眼睛”的十大造型就会被翻起旧账，履历上从此留下一个挥之不去的污渍。 　　看到网上对于姬云这次的造型争议越来越多时，项明琳问王韬，“姬云这几天有什么情绪么？看到这些了么？” 　　“怎么可能没看到。”王韬小心赔笑，“不过，她到很沉得住气。” 　　项明琳一看王韬的样子，就知道她还有话没说，她挑一挑眉，“我们的小阿修罗少女说什么了？” 　　王韬听到项明琳称呼姬云为“阿修罗”，心里一跳，笑容就不太自然了，不过，她还是笑着说，“姬云说，相信项总的能力。” 　　项明琳明知姬云原话恐怕不是这么说的，但也不追问。 　　她望着窗外的无敌江景，轻嗤一声，“五年之后，她会跟我续约的。” 　　她说完，转过身和蔼地看王韬，“用心照顾她。” 　　王韬点一点头，恭敬退出。 ☆、第77章 话题升级 　　姬云的Teen Vote封面造型引起争议, 本来在娱乐圈应该是件翻不起什么小水花的事件，但是，这个圈子里，没有什么是不能用来制造影响的, 只要用心，有能力, 看似翻不起水花的小事件也会变成漩涡, 甚至一场风暴。 　　懒蛋蛋也不喜欢姬云这次的造型, 于是他像日常吐槽似的专门发了个“当我们穿衣的时候我们穿的是什么”的帖子, 质疑姬云的第一次封面造型。 　　“我不知道经纪公司在打什么主意, 也许他们对于姬云这块未经雕琢的璞玉该怎么琢磨有着吾等凡人不能领会的想法，也许他们只是单纯地想要展示wuli云宝的形象可以很多变，守可国色天香佳人绝代，攻可邪魅狂狷公子无双？” 　　“好吧, 我想对鸿星的策划说，OK，你们做到了，你们成功了！我云宝可以美也可以帅！我get到了！我要是个女高中生我这时都该怀疑自己的性取向了！我会抱着这本杂志不知道该直着暗恋苏煦好，还是该弯着暗恋云宝好, 甚至可能还有一些重口味的女高中生在偷偷讨论姬云和苏煦谁攻谁受……可是——可是, 我还是要大声地说一句：策划你爆炸去吧！” 　　“我云宝的气质是在这个网红脸满地，打开电视机和电脑满屏幕塑胶、假体和玻尿酸的世界中难得一见的天然古典美！” 　　“你们不让我云宝穿仙仙的小裙子长发飘飘就算了，你们把我云宝武装成一个邪魅狂狷的花花公子是要干什么？” 　　“咳，澄清一下, 我不是说苏煦像花花公子啊，煦粉们，你煦天然带正直气场，目前还缺一点邪魅的气质啊！” 　　“鸿星的策划也好，杂志的摄影师也好，你们把我云宝这个娱乐圈最后一个古典气质美人给弄成冷酷的邪魅帅哥、花花公子、霸道总裁，你们的良心就不会痛么？” 　　“什么是暴殄天物？什么是焚琴煮鹤？这就是。” 　　“往浅了说，这是一次审美观不合造成的悲剧，往深了说，你们这是在刻意混□□期少男少女们的性取向和他们对自己的性别认同。” 　　“最后再说一次，我不赞同这种做法。” 　　“一想到我云宝可能完全想不到你们的险恶居心，就乖乖按你们的意思换了衣服，我的心好痛。” 　　“就让男孩有男孩的样子，女孩有女孩的样子，不好么？” 　　懒蛋蛋这篇帖子一发，立即就被顶到了《名侦探》论坛的首页，附和者众。 　　一天之后，这篇帖子在微博、微信被大大小小的营销号纷纷转来转去，标题也越来越唬人—— 　　“姬云新造型引争议，《名侦探》少女缘何披上男儿装？” 　　“娱乐圈怪相再现由花样美男到帅气少女，我们的审美真的没毛病？” 　　“时尚界即将诞生的新宠？八一八那些年我们看不懂的时尚造型” 　　“青少年心理学专家提醒：穿好衣服才能建立正确的身份认同和性别认同” 　　有人有心引导舆论，姬云的西装油头造型的话题快速发酵，很快就连很少看网络剧，也不是《名侦探》粉丝的人，都对这个传说中“穿着男装”的美少女的杂志硬照有了印象。 　　不说别人了，姬云家的两个阿姨——田霞和王阿姨，也都不约而同私下问姬云，“云云，这个造型是经济公司安排你穿的么？你拍照的时候知道他们是故意要让你看起来像男孩子么？” 　　又过了一两天，舆论风向已经开始在声讨鸿星在利用童星上“毫不知耻”“无道德可言”了。 　　同时，还有很多“群羊”型的粉丝甚至不断在姬云的微博下留言，认为她应该为千千万万和她同龄的少女做典范，穿女装表态。 　　“云宝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好女孩，请你不要在意公司的压力，穿上你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喜欢穿的衣服拍张照表态吧！” 　　“本来很喜欢你的，但是现在粉转黑了，不男不女的很讨厌。” 　　“呵呵，长得漂亮有什么用？还不是个二尾子！” 　　“看你这样子就像是个女同性恋！” 　　“姬云一天不穿裙子，圣战一天就不会停止。” 　　还有一些侮辱性的言论，虽然有粉丝不断举报被删，可一直层出不穷。 　　姬云自然是不在意这些言论的，可是肖纯看到了，又气又担心。 　　姬云反倒安慰他，她给他看自己蹭蹭疯涨的微博粉丝数，再指指自己头顶，“你看看我收到了灵气。” 　　肖纯开了灵目，一看姬云头上五色灵气不断涌动，惊疑不定，“难道这件事是鸿星在背后策划的？” 　　姬云笑笑，“没有多少人会像你这么想。” 　　看到姬云真的毫不在意，又收了灵气和他一起练功，肖纯这才放下心。 　　喊着“姬云一天不穿裙子，圣战一天就不会停止”的这些人还有不少跑到苏煦、袁芝微博和鸿星、名侦探剧组的微博下留言的。 　　到了这时候，懒蛋蛋也没想到自己的帖子会给带节奏带成这样，连《名侦探》官网论坛也有人专门开贴，希望鸿星让姬云拍一套穿着女装的照片发在微博，以正视听，帖子被顶到首页，持续霸占最热位置一天多，直到版主以“帖子不符合论坛相关规定”□□。 　　但是，□□没有平息事态，反而使得被□□的群众更加愤怒更加狂热了，他们不断跑到鸿星官博下留言。 　　懒蛋蛋只是吐槽姬云这次的霸道总裁造型，搞成现在这样真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又连续发了几个帖道歉，更正，可是这时候哪还有人理会，楼总是被带歪，还有不少人问他，是不是受到了鸿星的威胁。 　　懒蛋蛋气得要死，可是也回天乏术。 　　“姬云穿男装”的事情发酵了一周之后，《名侦探》官网论坛姬云的头号粉丝云胡不喜发声了。 　　云胡不喜是姬云最初那批粉丝之一，跟着“灰小哀”加入了《名侦探》官网论坛，虽然总是发些花痴姬云美貌和演技的帖子，但是此人的帖子文笔优美，旁征博引，幽默机智，用其他粉丝的话说，“连花痴都花痴得那么有格调”，很快隐隐成了姬云粉丝的大当家，继而毫无争议地被选为“灰小哀版”的版主。 　　云胡不喜的帖子标题是：究竟什么时候我们才能挣脱刻板印象的束缚？ 　　她帖子从可可·香奈儿女士开创先河为工作女性设计了裤装和轻便舒适的时装说起，再说到二战后女性开始在各个工作岗位上展露才能，继而说到各国女性获得选举权和投票权的艰辛斗争，一直说到当今华国依旧男女不平等的现实状况。 　　“男孩子就要有男孩子的样子，女孩子就要有女孩子的样子？为什么？谁规定的？上帝么？” 　　“女孩要有什么样子才算女孩的样子呢？最好去学文科，然后考个师范，当老师，以后结婚了可以在假期多照顾孩子和家人——这样么？” 　　“是不是之后还要生两个孩子，第一个孩子最好是男孩？” 　　“从小到大，我不止一次听过这种说法，可事实是，高中时，我的理科成绩，一直排在在全年级前三，现在，我在A国最顶级的生物实验室工作，我有很多出色的、同为女性的同事！” 　　“我希望不仅能看到女老师，女幼教，女护士，也有更多的男性选择这些职业，在我的职业生涯中，我遇到了很多优秀的女医生，女科学家，女程序员，女宇航员，女企业家，与她们合作让我深深为身为一名女性而自豪。我目前所在的国家不久前选出了第二位女性总理，放眼全球，不乏优秀的女政治家……” 　　最后，云胡不喜写到，“正如懒蛋蛋所说，这确实并不只是穿衣的问题，这是一个社会问题。” 　　“我希望，也会以我的努力，不断挑战，希冀能够缩小性别不公平。” 　　“最后，我想提醒各位，在我国，很多学校的运动服也是不分男女的，为什么穿着运动服的女高中生不会引起这么多人的不认同甚至是反感？” 　　“如果姬云穿的是牛仔裤，T恤衫，他们会不会觉得被冒犯了？而当姬云穿上了一套在某种意义上象征着精英、权力、势力的西装时，为什么会令一些人感到刺痛呢？” 　　“无非是因为，他在潜意识中排斥一个女性拥有精英身份，拥有权力。他所喜欢的女性形象是弱小的，可怜的，等待被他救助的。” 　　“呵呵，拜托，迪士尼的动画这几年都不搞这种桥段了好么？醒醒吧！” 　　“对，说的就是你，懒蛋蛋。有种正面来和我杠。” 　　云胡不喜的帖子一出，立刻被那些憋屈了好久的粉丝狂顶到了首页。 　　其实这些粉丝未必每个都能想到性别歧视和性别平等这么深的话题，一部分人只是觉得姬云穿西装也很好看啊，凭什么因为你不喜欢就要逼人家穿套女性化的衣服拍照啊？我平时上班也穿西装和西裤啊，只是没云宝穿得这么好看罢了…… 　　论影响力，云胡不喜只是个小版主，当然没有资深草根影评人懒蛋蛋影响力大，但是她的帖子就像坐着火箭一样飞到了微博和微信，继而被滚雪团一样大量地转发。 　　这场关于“姬云应该穿什么”的战争在懒蛋蛋主动转发云胡不喜这篇文章时达到了一个小高|潮。 　　@懒蛋蛋： @云胡不喜 你说的对。细想之后我很惭愧，也很后悔。向你道歉。还有，我很早之前就想向云宝道歉 @唧唧唧唧唧云云宝，对不起。我还可以继续做你的粉丝么？ 　　懒蛋蛋快速认怂，让那些被“幕后黑手”驱赶着的群羊们懵逼了：这小子背叛革命了？说好的姬云一天不穿裙子圣战就不会停止的呢？ 　　正当这些人无所适从的时候，从杂志封面引起争议就一直沉默着的姬云终于表态了—— 　　她发了一条微博，并且@了云胡不喜和懒蛋蛋。 　　“谢谢你们喜欢我。希望你们能继续喜欢我。但是很抱歉，我恐怕不会为了取悦别人——任何人，而改变我自己。” 　　姬云的微博配了张照片，她穿着件白色衬衫、V领藏蓝色毛衣和牛仔裤，披了一件蓝白拼色的运动服外套，盘腿坐在铺着地毯的地板上。 　　运动服是我国中学生最常穿的那种毫无美感，隐盖身体一切曲线的麻袋校服。 　　这条微博瞬间就被转发了上万次，在两小时后上了微博热搜。 　　紧接着，“姬云穿运动服表态”“姬云：我不会改变自己”“姬云同款蓝白色运动服”的标题被许多大V拿着刷屏。 　　粉丝们看到姬云这张照片后很快有人认出来，“这是F大附中的校服！” 　　“哈哈哈哈！我云宝原来是我师妹啊！” 　　“没听说姬云是附中的啊……我有同学在附中，她可以确定，姬云不是附中的。” 　　“附中的校服挺好看嘛。” 　　“从前听人说美少女即使穿条麻袋也好看，我还不相信，直到我看到了穿着麻袋校服的姬云。” 　　很快又有人开始放大姬云这张照片上的其他背景和被拍进照片的各种物品。 　　地毯是很普通的宜家羊毛手织毯，房间里一角有一个宜家落地灯，姬云背后的墙上钉了六个软木板，上面用大头针扎着各种各样的明信片、打印在A4纸上的书单，一张大提琴练习曲的乐谱，还有一朵淡紫色的干花和几片干掉的叶子。 　　地板上散落的东西是所有人观察的重点——随便扔在一边的游戏手柄，两个。此外还有几只游戏盘的盒子，其中，废土4游戏盘的盒子是打开的，空的。 　　姬云似乎是个游戏爱好者啊？！ 　　而且，她拍照的时候好像是在和谁一起打游戏？打的什么游戏？ 　　她拍照的时候是在自己的房间么？ 　　这是姬云的房间？还是别人的？ 　　她和给她拍照的人是什么关系？ 　　她究竟是附中的学生么？ 　　如果不是，那么，她穿的这身校服是谁的？ 　　姬云没有对这些疑问有任何回复。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里真的是很感慨。 ☆、第78章 忙碌 　　随着Teen vote的封面引来的巨大争议渐渐停息, 姬云迎来了来到这世界后最忙的一段时间。 　　一月初, 《霸业》在以精准控制进度和成本出名的鬼才导演周曲山和他的团队精密的运转之下，就像他计划的那样，进入了最后的后期制作。 　　从一月中旬开始, 在拍摄《名侦探》的间隙, 姬云和苏煦先后到Z市的影视基地又补了一些镜头, 之后几乎每天都要见缝插针到H市附近的的录音中心完成最后的配音工作。 　　一月底，姬云参加了全国奥数竞赛夏季训练营的选拔赛。 　　这次选拔赛, S市共有4人成功入选：姬云，张嘉萱、肖纯, 还有李征。 　　他们四人先参加了在S市的奥数冬令营, 通过选拔之后，才有资格在五月初一起到B市的训练营进行一周的训练。 　　这次训练营结束时会再进行一次选拔，入选者就有资格代表国家参加今年七月初在加国C市举行的国际奥数比赛了。 　　与此同时, 《名侦探》这部低成本网络剧以黑马姿态杀入了国内电视剧奖项的至高荣耀——金百合奖, 被提名了近十个奖项。 　　金百合奖的全名是“金百合大众电视选择奖”, 它与华国另外两大影视奖项“金雀奖”、“华章奖”并称华国影视界三大奖项, 但是, 和别称“专家奖”的金雀奖和被称为“总局奖”的华章奖不同的是, 金百合奖的评选有很大一部分是参照了观众的意见，可以说, 三大奖项中，它是观众参与程度最高的一个奖。 　　要想夺得金百合奖，不走群众路线是不行的。 　　为了给《名侦探》获奖造势拉票, 除了日常的拍摄，《名侦探》的几位主演们开始频繁地参加个综艺节目，和观众进行线上线下的互动。 　　就算已经是拥有了些能力的修士，一天照样只有24小时。 　　又要进行拍摄，又要上专业课程，又要参加综艺节目和活动，还要一丝也不能松懈地为下一场奥数选拔做准备。 　　姬云在奥数冬令营的选拔赛中，成绩只能算是中上。这个成绩，只能保证她成功进入五月的集训营，而已。 　　姬云看过之前几届华国代表队的成员名单，最终被选入国家队代表华国出战的女生很少，最近三年更是一个也没有。 　　对此，姬云感到有些不解。冬令营时，参加集训和选拔的女生就明显比男生要少了，但是还保持在3:2左右，几次选拔后的结果也差不多，为什么最终代表国家参赛的时候，女生突然都不见了呢？ 　　和参加过一次奥数比赛的肖纯，还有最有经验的李征聊过之后，姬云才知道，负责国家队最终选拔的委员组，全是男性。 　　委员组的成员们很显然地认为男生在数学上有比女生更大的潜力，如果在几轮选拔中，一个女生的表现和一个男生不相上下，他们更倾向于把机会给男生，而不是女生。他们还有管理上的考虑，全男班，只要带一个负责生活的老师就行了，要是有女生，还得带个女老师。 　　上行下效。 　　也因此，很多省市在送备选队员去参加S市的冬令营时，就有“多选男生去，反正最后委员组还是更喜欢选给男生机会”的想法，因而先淘汰掉成绩相当的女生。 　　换句话说，一个女生要想最终入选国家队，必须在集训营的三次选拔考试中都名列三甲，才有可能。 　　不公平，对不对？ 　　这种不公平不仅存在于最顶级的智力比赛中，在高考中也普遍存在。很多专业、院校制定的分数线，同一专业，女生要比男生的成绩高出几十分才能录取。 　　姬云也不止一次看到过这样的新闻，但这种不公平还是第一次影响到她。 　　她叹息之余，想到了天一教南派祖师，只是因为是女性，就只能屈居人下，不管她的才能有多高。 　　在她从前的世界中，也一样不公平。 　　为了抗击这种不公，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强，强到无人敢于质疑她的实力。 　　冬令营结束之后，姬云开始疯狂地刷题学习。连每天坐车的时候都手不离书。 　　顾岚和姬先生都劝姬云，今年的奥数比赛不必那么在意，反正她都已经有了T大的录取书了。 　　但是，姬云对这次入选国家代表队志在必得。 　　肖纯上次得到的灵气已经被运化了近八成，随时可以筑基。他修炼时主要练金火两脉，所以直到金丹后期，他的修炼速度是要比五脉均衡的姬云要快很多的。 　　自从姬云参演《名侦探》，随着知名度和粉丝数量的快速上升，她每天都会得到大量的五色灵气。 　　经过多次试验，她现在已经能将五色灵气中的大部分转化为自身的灵气用于修炼。 　　无论灵气炼化后的纯度强度，还是运化归为自身的比例，自身得到的五色灵气远比用聚灵阵吸收四周稀薄的灵气要有效率得多。 　　看来这种新世界独有的灵气，确实可以取代她从前世界中修士们用于吸取灵气的灵石、灵晶。 　　现在，姬云距离金丹之境可说只有一步之遥。但是，这一步要如何迈出去？ 　　她不能像上次筑基时那样吸取电力了。结丹所需灵气远比筑基所需要多得多，再故技重施，一定会使整个S市断电，到时候恐怕会有人专门调查，引来麻烦。而且，还有肖纯呢，他筑基要怎么办？ 　　据肖纯说，像那样汇集大量灵气的教堂很多，姬云觉得有必要去一趟，收集他们急需的灵气。 　　作为一个未成年人，去加国参加国际奥数比赛，是一个合理的出国理由。 　　加国地广人稀，到时比赛结束，有两三天的自由活动时间，收集好灵气，再找个荒僻的地方筑基结丹，不是美滋滋？ 　　当然，她也可以不去参赛，慢慢收集人气，过个五六年，灵气收集够了，找个姬先生产业下的小岛别墅，在那里结丹。 　　可是，姬云可从来没忘了她是怎么被召来这个世界的——当初小姬云用一张画了大悲血咒的符咒，献祭了自己的肉身，才把她召来！ 　　是谁给小姬云的这张符咒？ 　　那人把她的亡灵召来，究竟有什么目的？ 　　她现在已经小有名气了，可那个人依然按兵不动，为什么？ 　　自从姬云来到这世界，她时刻不敢放松警惕，不断晋升能力，也是为了提防那个至今还隐藏在迷雾中，毫无线索的人。 　　更让姬云担忧的是，现在距离她重登金丹境界只有一步之遥，神魂自我修复引起的反噬也随时可能再次出现。 　　那个一直隐藏在黑暗中的人是不是也在等待这样的一个机会？ 　　不过，只要她能力重新回到金丹，当那个不知是敌是友的人出现，或许她就有一战之力。 　　在姬云的世界，累世的门派实力强大，最重要的原因之一，是修士们身死道消之后，会给门派弟子留下积累一生的宝物和各种法宝。 　　身死道即消，但修士们温养在灵窍、神识中的宝物和法宝却不会随之失去法力，更不会和修士们的肉身一样消散成天地间的灵气和尘埃。 　　许多大修士寿终正寝之前，都会召集门下弟子，分灵散体，由修士最后一点残存在肉身中的意念将灵窍神识中所藏的宝物完好取出，封印起来，余泽后辈。 　　甚至有些大能，预感到自己即将寿终，就会自己主动设法阵开始散灵，将灵气封固在法器中，传给门派中有潜力的弟子，或是暂时封存起来，等待有机缘的弟子将来取用。 　　倘若大能的修为达到元婴后期或者洞玄境界，后者的这个过程，有时可能长达几十年甚至上百年，被称为神落。 　　姬云前生兵解身陨是因为在与敌对门派决战时突然遭到同门背叛，她陨落得极为仓促，存于神识之中的法宝自然没来得及散出。 　　经过三次神魂修复，她已经可以肯定，自己死后并没有被解灵散体。 　　按说，师门花了这么多天才地宝和近千年时间打造了她这么个人形兵器，在她死后，必须要夺回她尸身进行解灵散体，才能收回成本。 　　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并没被解灵散体。 　　现在她已经来到异世，还追寻这些前尘往事干什么？ 　　既然神识未灭，那么藏于神识灵窍内的法宝也有极大的可能随着她的灵魂被带到了这里。 　　只要重新到达金丹境界，凭借所结的金丹补全受损的神识，自然可以打开灵窍取出法宝。 　　如果借小姬云之手召她来此间世界的人打的也是这个主意，只等她神识补全，能打开灵窍取法宝后，就置她于死地，强行夺走她积聚了一生的各种宝物，那她更要尽快结丹，才能不至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所以，这次奥数比赛，姬云志在必得。 　　可作为一个未成年人，想要熬夜都有人粗□□涉。 　　作者有话要说：　　奥数预选这事……大家可以看一下IOM网站上公布的历年数据。 　　即使再过十年，我可能还是不能释怀。如果给我一个公平的机会，哪怕我被淘汰了，我也会很开心，但是，不选我只是因为我是女生，没法原谅。 ☆、第79章 后知后觉 　　姬云想要确保自己能在之后的每次筛选中都能名列三甲, 换成别人, 在两三个月中要做到，是很难的。 　　奥数比赛的筛选，归根结底是对数学思维的筛选, 说白了, 就是智商游戏, 但姬云的情况不一样。 　　这世界的很多数学理论对她而言还是全新的，她和其他选手的差距, 也在这里。 　　她要想快速提高成绩，就要花时间刷各种各样的题目, 学习各种闻所未闻的数学原理和理论, 打开自己的视野，放大思维。 　　要刷题和学习，又要保证拍摄和专业课的时间, 姬云只能熬夜。 　　但是呢, 作为一个未成年人, 想熬夜也是不被允许的。 　　顾岚和田霞规定姬云每天必须保证八小时的睡眠, 最迟晚上11点必须睡觉。 　　田霞有一次起夜时发现姬云又爬起来做题了, 从此之后总会不定时来姬云房间查看一下她有没有老老实实在睡觉。 　　在顾岚、姬正扬和田霞眼中, 身体健康才是第一位的，什么奥数比赛, 什么演艺事业，通通要往后排。 　　大佬姬云对这种窥视当然很不爽，甚至想过要不要施法让她们睡得熟熟的, 这样就没人管她啦！哈哈哈。 　　可她刚一眯眼还没来得及翘起嘴角冷笑呢，小白立刻跳到她床上把她双脚抱在怀里一阵狂蹬，“主人！你要对顾奶奶和田阿姨做什么？不许对她们出手！” 　　姬云讪讪，“并没有要对她们怎样。” 　　小白咧咧嘴，露出一对小尖牙，狗嘴边上的小黑胡子一颤一颤的，“哼哼哼，我们白狸比很多人类还擅长察言观色呢，你可别想蒙我。” 　　它坐直，对着姬云做个眯眼的动作，“你刚才都这样了！还想说你没有动什么坏心思？我知道，你肯定是想把顾奶奶和田阿姨打晕，然后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姬云皱眉，仍不承认，“胡说！没有这种事。再说了，我设个安神的阵法，让她们好好休息，有什么不好？” 　　小白哼哼，“反正你不能对她们出手，不然我就狂吠！” 　　姬云怒了，“那就连你一起弄睡着！” 　　小白呜呜一声，“你练得这么厉害就是为了对付我们啊？大佬就没别的办法？” 　　大佬是有自尊心的。 　　姬云很快想出了对策，当天晚上，她把小白赶出去，自己躺在床上元神出窍，让肉身在睡觉，魂体出窍后继续演算各种练习题目。 　　在金丹未成之前，正派名门的修士们是极为排斥元神出窍这种做法的，原因很简单，没有结成金丹的修士，即使平素极注重神魂的修炼，神魂终究也强得有限，一旦元神出窍，就像脱了壳的蜗牛，柔软脆弱，这时不要说受到攻击了，一点惊吓就有可能使元神受到难以恢复的伤害。 　　可姬云不同，她的神魂力量在渐渐恢复，虽然目前还没恢复到元婴时期的强度，但也远比金丹修为的修士要强得多。 　　她把神魂出窍当做锻炼神魂的机会。甚至有点后悔自己怎么没早点想到这个修炼方法。神魂更强大了，下一次承受神魂修复反噬就会多几分把握。 　　而且，神魂出窍后，只要回到经过一夜睡眠的**里休息一两个小时，就无大碍，比起用**熬夜的精神状态还要好。 　　不过，即使神魂出窍熬夜，一天也只有二十四小时。 　　好在项明琳和姬云谈过之后支持她去参加奥赛。 　　有项明琳的积极支持，鸿星调整了姬云演员训练课程时间配合她的行程，让她能有更多的时间去育才上些奥数课。 　　只是狂刷题看书还是不够，姬云需要有人指导。 　　四月中旬，姬云的付出得到了回报。 　　她再次通过了筛选考试，成功入选奥数集训营。 　　筛选考试的竞争相当激烈，通过冬令营集训的队员之前进行了三轮预选考试，取总积分最高的三名，第四名备选。 　　然后，这四名队员将在五月初和其他省市选拔出的选手一起来到帝都的集训营，再次进行三轮比赛，每次淘汰积分最低的十人，最终选出代表国家出战的人选。 　　张嘉萱止步入选集训营前的最后一轮比赛。 　　成绩一揭晓，她知道自己没能入选集训营，竟然当场大哭起来。 　　姬云一贯不擅长安慰人。 　　要知道，她此前见过的淘汰比这残酷多了，失败者极有可能连哭泣的机会都没有。就比如她自己。 　　她前生是元婴大能，说起来也是著书立说的宗师级人物，还不是一时失慎，身死道消？ 　　甚至连自己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会毫无预兆地被同门背叛，她至今还是不太清楚。前生的记忆也失去了许多，死前那一刻的记忆更是错乱得无以复加。 　　所以，她只能有点局促地反复说，“别哭了。明年还有机会。” 　　肖纯学舌鹦鹉似的劝了两句，看到张嘉萱哭得更厉害了，他有点无奈，递给姬云一包纸巾就走开了。 　　S市来参加比赛的四人中，李征年纪最大，一直被领队老师嘱咐要好好照顾学弟学妹们，眼看和张嘉萱更熟的姬云和肖纯都哄不住她，只好亲自上阵。 　　但他不说什么“没关系”“下次还有机会”之类的话，从姬云手里抽了张纸巾拍到张嘉萱脸上，冷声道，“哭什么？还想继续丢人？预选时你是S市的第四名，前两轮淘汰赛，你的排名都没有进前十五，说明你实力就是这样，暂时不具备入选国家队的能力。你在哭什么？哭你运气不好？” 　　“实力不够就继续努力，运气什么的就别再指望了。”李征一点也不温柔地命令张嘉萱，“把眼泪鼻涕擦干净，不许再哭了。” 　　张嘉萱被李征骂的发呆，连打了几个哭嗝，但她还真听李学神的话，擦干了脸，就连抽噎都小心翼翼地，生怕学神再对自己发飙似的紧紧握住姬云的手，和她肩并肩走在李征身后。 　　走到楼梯转弯处，肖纯正抓着手机不知在玩什么游戏。 　　他看到他们来了，张嘉萱也不哭了，赶快把手机收了走过来。他自然地想要走到姬云身边，可没想到李征神色冷峻，瞪了他一眼，“肖纯，过来。” 　　肖纯只好和李征并排走。 　　肖纯比李征小两岁，去年还比李征矮一个头，可是现在已经比李征稍微高一点了。 　　他和这位学长并排走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从前钟研说起过姬云问李征要过电话可被拒绝了的事，不由回头对姬云一笑。 　　姬云莫名其妙，但也看到肖纯对她笑，就不自觉地微笑了。 　　李征冷眼旁观，轻轻冷哼了一声。 　　四个人走到楼下，和两个带队老师汇合，一起离开考场回宾馆。 　　坐上车，两位老师得知四个人中有三人入选自然挺高兴，刚才他们可是看到有的代表队一个也没能入选呢。 　　于是赶快夸了夸入选的三个人，又鼓励张嘉萱，“嘉萱也很不错了，回去继续努力，明年争取入选。” 　　肖纯似笑非笑看李征，“李学长，你都高三了，今年再入选，就连续三年参加奥数比赛了呢。” 　　李征看看肖纯，也笑，“是啊。我就喜欢去参加奥数比赛。” 　　“去年你不是说是最后一次出国比赛么？” 　　“……”李征沉默一下，微笑，“听说Jason Wu今年也要参加，我就再试试吧。” 　　“不会耽误你准备高考么？”肖纯貌似关心地问。 　　李征抿了抿唇，看着肖纯不说话。 　　S市代表队带队的两个老师一个是附中的金文成，一个就是十中的李兴洲，附中的老师当然熟悉李征的情况，当下就笑了，“肖纯，你不知道T大P大的老师都找你李学长密谈了么？哈哈哈。” 　　肖纯依旧乐呵呵的，“那李学长想好要去哪所大学了么？” 　　李征也对着他笑，“还没呢。可能是T大吧？你今年还要参加少年班的高考么？也要加油啊！” 　　姬云不知道这两个人在打什么机锋，但能看出肖纯竟然对李征有些敌意。去年肖纯和李征一起作为S市的代表最终入围国家队，又一起去国外比赛获胜，关系虽然谈不上亲密，但也还是融洽的，怎么突然间好像达成了某种默契似的掐起来了呢？ 　　车继续在路上开着，这两个人已经从暗讽到了明确地在攀比了，攀比的范畴也越来越离谱，从某个手游的我是老区斗技排名第一到我萌新我没满级可是我斗技已经八段了到撸啊撸你是国服王者我是韩服大师什么的都能比。 　　啧啧。 　　姬云想不通这是怎么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理会这两个像一对狂吠的哈士奇一样打嘴仗的少年。 　　直到五月初进了帝都的奥赛集训营集中训练，姬云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肖纯为什么突然对李征有点敌对情绪了。 ☆、第80章 入选 　　应对歧视和偏见, 只是去抗议是没用的。 　　很多时候, 你只能让自己超群，才可能撼动歧视。 　　姬云是带着一腔激愤去帝都的。 　　她打算用实力去证明自己。 　　可是，在集训营开始的第一天, 集合之后, 别说队员了, 就连委员组的几个老师和负责集训的老师们见到姬云也是先一愣，然后就有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了。 　　一位正夹着烟卷吸烟的老师对着姬云直皱眉毛, “你不是那个演名侦探的演员么？你来这儿干什么呀？我们这儿是奥数比赛的集训营，可不是明星真人秀呀！”这老师说着, 还吐了口烟, 哈哈哈地笑起来，似乎觉得自己颇有幽默感。 　　姬云不由大怒。 　　她握紧拳头，还没说话, 李征往前走了一步, 挡在了姬云身前。 　　她听见他用带点调侃的轻松语调说, “王老师, 姬云是我们S市去年唯一一名考上T大少年班的同学。她为了参加今年的奥数比赛才推迟一年入学的。” 　　那个王老师“噢”了一声, 翻看花名册, 看看队员们入选之前三次淘汰赛中的成绩，姬云每次都在前五名之内。 　　“姬云, 那你拍戏是课外活动啊？哈哈，哈哈。”他又觉得自己很有幽默感了。 　　这话是专门对着姬云说的，李征让开一点, 转过身看着姬云，眼神中有勉励还有担忧，他不知道姬云会如何应对，显然又看出她很愤怒。 　　姬云发挥了她演技的高水平，嘴角噙笑，眼帘下垂不和人直视，有点害羞地小声说，“我爸爸和《名侦探》的选角老师是朋友，让我去试试看的，我也没想到会选中我。” 　　王老师这下满意了，“女孩子嘛，抛头露面干什么，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当明星有什么前途？你看那批女明星，年纪老大了也不结婚，也没有孩子，唉。” 　　他看到姬云脸红红地垂下脑袋，像个听话的小鹌鹑，又大笑几声，再一看队员中还有熟人，又笑了，“哎？黄婷婷，今年又来集训了啊！哈哈，小姑娘还挺有毅力的，要我说啊，你应该把机会让给没参加过集训的同学，你说是不是？” 　　那个叫黄婷婷的女孩子低着头一言不发，姬云站得离她不远，看到她脸涨的通红，双手紧紧我成拳头。 　　王老师又笑了几声，手一挥，“行了，大家站好队，女同学站这边，男同学另一边。李征，你今年是第三次来集训营了，老队员，你负责帮新生熟悉环境吧。” 　　集训营里一个有八个女孩子，黄婷婷和姬云分到了同一间宿舍。 　　当天晚上，黄婷婷就挑灯夜读，把发下来的试题集给做完了才睡觉。 　　有个这么拼的室友，姬云如鱼得水。 　　黄婷婷和姬云熟了点之后告诉她，去年她明明可以入选国家队，但是最后入选名单出来时，却没有她的名字。 　　委员组的老师给的理由是：最后的入选名单是参考了之前数次淘汰赛的结果，并不是完全看集训成绩。 　　黄婷婷愤愤不平，“狗屁！就是因为我是女生。这次我进集训营，从初赛到最后一次淘汰赛，全是我们省第一名，我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姬云用力握握她的手，“加油。一起努力。” 　　两个女孩相视一笑，挑灯夜战。 　　进了集训营之后，姬云几乎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花在了钻研题目上，被她感染，肖纯也拼了。他可不想最后落得姬云和李征一起去比赛，自己反而被淘汰的结果。 　　李征更不用说了，他已经有两次代表国家出赛的经验，并且两次都取得了金牌，这本身就是对他实力的最佳证明。 　　看到姬云和肖纯拼命，他拿出学长的态度，整天监督他们学习。 　　这三人本来就都是S市来的，李征和肖纯还是一所学校，去年又一起参加过比赛，其他的集训队员对他们三人到哪儿都在一起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某天几何课下课，李征把老师刚才在课堂上让姬云解答的那道题的答案放在她桌前，他说了句“我的解法和你不一样”，扬长而去。 　　姬云拿着李征答案和自己的解法对比完，正在推敲，忽然感到肖纯的目光，她转过脸，他也递给她一张纸，“我的解法比他的厉害！他就喜欢狂画辅助线。老年人思路。” 　　姬云看看两份答案，再看看肖纯，明白了。 　　她看着肖纯，咬咬嘴唇笑了，“李征他，是不是喜欢我？” 　　肖纯一愣，然后轻轻“哼”了一声，把脸转过去，一副不爱搭理姬云的样子，可嘴里却说，“你怎么不看我的答案？我几何比他强。” 　　姬云既觉得有点好笑，又觉得有点疑惑，“他那种态度，是喜欢我？我怎么感觉他好像很讨厌我呢？” 　　说完，姬云想起初见李征时，他两手插在裤袋里拒绝给她电话号码时那副拽拽的样子。 　　后来几次遇到他，这少年几乎没怎么和她说过话，不管是之前一起参加筛选比赛，还是这次一起来帝都集训，李征一直对她还是最初那种淡漠的态度，连微笑都很少。 　　细想起来，他主动和她说话，只有一次。就是去年寒假时，她和朋友们一起去嘉实中心玩，李征当时在玩太鼓，把机器让给她。 　　姬云也年少过，但她那时忙于快速进阶，身边又没有同龄的朋友，偶尔遇到这种千回百转的小心思，只能付之一笑。 　　不过…… 　　她看看抓着手机玩游戏的肖纯，凑近他一点，轻声说，“我还以为喜欢一个人应该是像你这样子的。” 　　肖纯猛一回头，耳朵比脸红的还快，手机也掉桌子上了，他嘴唇还有点赌气似的微微抿着，可是眼睛里笑意却越来越浓。 　　游戏没人操作，过了一会儿发出角色被对手杀戮殆尽的提示音，不过，肖纯不在乎。 　　他紧紧握着姬云的一只手，和她十指相扣。 　　五月中旬，姬云付出的时间和精力得到回报。她在三次考试中每次都名列三甲，最后一次考试时状态奇佳，最后一道大题又刚好是她最擅长的立体几何，得到了满分。 　　奥数集训营结束，S市的三位代表全都入选了国家队。 　　这意味着，六月底，姬云将会如愿去加国了。 　　令姬云感到遗憾的是，黄婷婷依然没能入选。但这次，她不是带着怨气和愤怒离开的。 　　最终入选的只有六个人，三次考试参照奥赛，每次四个半小时，三道题，每题七分，三次考试后按总成绩排名。 　　黄婷婷排在了第七。技不如人，但输的心服口服。 　　临走前，她用力拥抱姬云一下，“加油姬云，代表女孩子去拿金牌给老王看看！哦还有……” 　　姬云扬扬眉，黄婷婷第一次露出羞赧的样子。 　　黄婷婷看着姬云笑，“从前我不是很喜欢你，不是针对你个人啊，是因为你的粉丝很喜欢把你跟苏煦放一起说。不过，你现在多了一个铁粉。”她说着握拳砸了一下自己左胸，然后低声问，“能帮我要个苏煦的签名照么？” 　　姬云点点头。 　　回到S市，鸿星没有再给姬云休息的时间，他们按照姬云合同里规定的每周最大工作时限，让她连续一周工作，几乎每天工作到晚上十点，补上了《名侦探》中的戏份。 　　补拍结束后，姬云的工作时间表依然排得很满。 　　《霸业》在三月中通过了终审，准备好在暑假期间上映，就像周曲山所计划的那样。 　　接下来，恐怕姬云就要和苏煦、袁芝跟着《霸业》剧组进行宣传，而在五月二十三日，金百合奖也要揭幕了，《名侦探》以黑马姿态杀出，被提名了一共十五项奖项，俨然是最大赢家的样子，作为主演，姬云等三人必然要去颁奖现场。 　　除了频繁的宣传活动，姬云还得为七月出国参加奥数比赛空缺那一周赶拍《名侦探》中的戏份。 　　她的时间现在大量消耗在鸿星的摄影棚和专业课教室里。 　　与此同时，《霸业》也正式开始宣传了。 　　周曲山出道已来从不走寻常路，这次也不例外。 　　他和鸿星、唐风一起召开了名为上扔下一颗炸弹——《霸业》不会有首映式。 　　周曲山的上一部电影《江湖》一亿五千多万的成本，收官时票房收入就有二十一亿，是华国至今以来票房最高的电影，这还没算后来发行DVD以及网络播放版权的钱。 　　《江湖》上映前，周曲山虽然也搞了不少饥饿营销的手段，但是在《江湖》的宣传期，他带着他的剧组到全国23个城市进行宣传，同时在全国四大城市办了首映式。 　　不过，这一次，看来他是打算把饥饿营销的游戏玩到极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可是并不是每次都能撼动啊……只能告诉自己一次，再一次努力吧。 ☆、第81章 霸业的宣传 　　在记者招待会上，周曲山宣布他的新片将不做首映式, 取而代之的是, 从五月二十日星期一这一天开始，他每隔一天放出一个影片中主要角色的宣传片, 一共五支宣传片。片中会有人物独白, 影片片段，但是却不会说明这个人物究竟是谁, 观众们只能凭借片中的画面和线索猜测人物的身份。 　　鬼才导演周曲山这次似乎要把饥饿营销做到极致了。 　　每支宣传片推出后，观众们有四十八小时通过各种网络社交平台在三个备选答案中选一个，正确答案在下一支宣传片推出之后公布, 答对的观众能自动参加抽奖，奖品除了电影票、海报、剧本和影片片段制作的纪念册等周边还有现金。 　　有了《名侦探》的成功经验，鸿星现在玩起互联网推广得心应手, 作为四大投资者之一, 不遗余力地为《霸业》造势。 　　唐风也不甘示弱, 虽然和鸿星是竞争对手, 但是《霸业》的票房分成关系着蔡佳河等人今年的花红呢。 　　《霸业》的第一支宣传片中，出现的人物是老戏骨付少建, 他扮演的是管仲, 宣传片中的片段有他辅佐公子纠争位，对公子小白射箭的镜头，谁知道公子小白是诈死，乘着车先跑回齐国，并取得了大贵族们的支持, 登基成为齐君。 　　公子小白成功继位后，管仲被鲁国国君装在囚车中送回齐国。 　　后来，管仲站在齐桓公身侧，辅佐他强国富民，成就霸业。 　　再后来，他在桓公的武力达到巅峰时，劝说桓公下车，向周天子的使臣行礼。 　　所有五支宣传片的剪辑全部是由周曲山亲自操刀，《霸业》磅礴的气势，优美的摄影和配乐，演员精湛的演技，在第一支宣传片的三十秒内全部显现无遗。 　　宣传片是全网播放，同时配了制作精良的英语、法语、西语、日语、韩语和德语字幕，和华国同步在这些国家的主流视频网站和社交平台上播出。 　　A国著名的影评人泰德·颇西在看过第一支宣传片后在他的啾特账户上说： 　　“周曲山的作品有如精心严格按照食谱制作的佳肴，从调料，火候，食材的选择和处理，到装盘装饰，全都毫无纰漏，精美无比。这一次，霸业（The First Hegemon）也不例外。” 　　法国著名导演大卫·兰普洛，从周曲山当年在康城影展初露头角时就对他极为赞赏，在他转行当导演后依然极欣赏他。 　　“如果整部影片的素质和目前放出的宣传片一致，那么，毫无疑问，这会是一部像指环王一样的史诗般的电影。” 　　各界影评人和知名的圈内人在第一部宣传片播出后对《霸业》的感观普遍良好。 　　“没有首映式，也没有试映。周称，电影的最终版本就是即将放映的版本。一些电影在内部试映后可能还会做一些细微改动，但周似乎对目前的终剪版十分自信。” 　　“我所感兴趣的是，周这次能否带给我们一些意外惊喜？” 　　“众所周知，这是周第一次指导这种类型的电影，史诗般的宏大战争场面，冷酷而迷人的霸主，这些是他从前的作品中没有出现过的元素，而他最擅长的领域——人物隐晦细腻的感情，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呈现在这种个人的生死看起来微不足道的故事中呢？我很期待接下来的宣传片。” 　　而在国内，影迷们目前最关心的是：苏煦出演的是公子小白！也就是齐桓公！ 　　不过，他演的只是少年时期的小白。成年的齐桓公，是由影帝易东雷演的。 　　那苏煦在影片中究竟有多少出演的时间？ 　　这会不会又是一次为了抬电影票房，所以请偶像明星充当门面担当压榨票房的勾当？ 　　还有，姬云呢？她的角色还没出现，会不会是因为她的戏份还不如苏煦多呢？ 　　宣传片里有没有她？ 　　紧接着，第二支、第三支、第四支宣传片一个接一个出炉了。 　　围绕在齐桓公波澜壮阔的一生中的各种人物纷纷粉墨登场。 　　已经播完四支宣传片了，姬云的角色仍然没有出现。 　　一些姬云的粉丝按捺不住了，他们跑去鸿星的官博下问，姬云是不是在里面只演了个小角色？没有台词的那种？ 　　那为什么还让姬云给《霸业》做宣传啊？ 　　《霸业》剧组是不是看到姬云演《名侦探》后红了在借她的人气啊？真是这样也太无耻了吧？ 　　粉丝们甚至有人感到受到了欺骗。 　　周曲山刚宣布宣传策略时，人们最初搜索有关齐桓公这位春秋霸主的信息可能是出于好奇，更可能是为了为了猜中宣传片中的角色究竟是何身份赢得奖金，但对齐桓公制霸这个故事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之后，相当一部分人也对周曲山会如何讲这个故事产生了兴趣。 　　尤其是姬云的粉丝。 　　在第四支宣传片推出的时候，粉丝们已经对齐桓公的一生有了相当程度的了解，对姬云将会饰演谁也有了很多猜测。 　　但是，无论是鸿星还是姬云都对粉丝们的猜测不作正面回应，只有姬云的助理王韬透风说，姬云的角色戏份还是挺重的。 　　粉丝们只能选择暂时相信王韬了。 　　因为指望周曲山这个就喜欢搞饥饿营销吊人胃口的大腹黑能提前揭开谜底更是在做梦，于是，大家只能跟着周曲山和鸿星的步伐起舞，满怀期待等着第五支宣传片出炉。 　　周三时，第五支《霸业》的宣传片，也是最后一部宣传片，终于播出了。 　　在《霸业》官网最先播出时，上线人数突然间剧增，导致网站的服务器超负荷，网瘫了！ 　　心急火燎的观众们来不及留言吐槽，就跑到calicali和其他《霸业》授权的网站去看第五支宣传片。 　　这一次，片中的主角无疑是易东雷扮演的齐桓公。 　　易东雷的桓公年龄跨度很大，从中青年一直演到老年，他霸气，纵情，狂妄，他是个成功者，是当时天下最有权力的男人，他甚至想过要去泰山封禅！要知道，这可是只有天子才有资格做的事。但是，这个男人的结局并不美妙，他老年昏庸，乱臣当道，他的儿子们忙于争夺王位，他孤独地饿死在宫中，死后六十多天无人收敛。 　　在这部宣传片里，姬云的粉丝也如愿以偿地看到了她的身影。 　　是的，身影。 　　姬云在这次的宣传片中的几个镜头全部加起来也不到十秒钟。她最先出现在苏煦扮演的公子小白的视角中，白衣双髻，腰间系一条朱红色的带子，她和穿着同一款式衣服的姜小白随着优雅肃穆的鼓乐缓缓起舞，两人手掌相抵时，会心一笑。 　　姬云再次出现时，是在公子小白夺位成功，坐上齐君宝座的那一夜，可这一次，她像一个幻影，白衣飘忽，时隐时现。 　　接下来，姬云的装扮随着桓公霸业的成就不断改变，红色，金色，深紫色，直到黑色。 　　虽然姬云出现的画面全都可以用“惊鸿一瞥”来形容，但是也可以看出，就算是惊鸿一瞥，姬云所扮演的角色好像并不是个简单的花瓶。 　　从公子小白到刚坐上齐君宝座的桓公，从九匡诸侯不可一世的霸主再到年迈昏聩的君王，姬云扮演的那个少女一直陪伴着他。 　　最后这支宣传片片尾的问题对于现在已经熟知齐桓公历史的粉丝们是道送分题。 　　这次宣传片中的主角当然是齐桓公啦！ 　　可是，那个一直在他身边的少女是谁？——这是那些年长一些，还不认识姬云、没看过《名侦探》的粉丝们想到的。 　　现在，姬云的微博粉丝数量已经超过了两百万，而且还在快速增长。 　　姬云的粉丝看完宣传片后就则是完全的狂欢姿态。 　　“啊啊啊我云宝有好多戏份！” 　　“不仅有好多戏份而且看起来还是个重要角色！” 　　“不仅有好多戏份、看起来还是个重要角色而且还和我煦有好多同框镜头！！！prprrprpr” 　　“不仅有好多戏份、看起来还是个重要角色、和我煦有好多同框镜头而且还和易影帝有对手戏！” 　　“楼上你们都get不到重点是怎么回事？！重点是：我云宝不仅有好多戏份、看起来还是个重要角色、和我煦有好多同框镜头、还和易影帝有对手戏而且还美美美美美呀！敲黑板。” 　　“楼上说的对。我已经按捺不住截图的双手了！” 　　“@懒蛋蛋 蛋哥，你的有生之年系列！” 　　“我云宝美如画！” 　　“敲到麻袋！大家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啊？云宝在霸业里演的角色是什么身份啊？” 　　“是哦，云宝演的是谁？” 　　看到自己喜欢的艺人在霸业中出演重要戏份后的兴奋褪去后，姬云的粉丝们有点茫然，姬云到底演的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很快有人根据宣传片中的蛛丝马迹理出了这些线索： 　　第一，姬云的角色和公子小白是青梅竹马，两人一起在齐宫中长大； 　　第二，姬云在片中一直是少女形象，她没有变老； 　　第三，她每次出现，一定是和小白或者桓公一起出现。 　　这些线索也排除了几乎所有之前的推测，姬云所演的，不是齐桓公身边任何一个重要的女性角色。 　　不是蔡姬、郑姬、周王姬中的任何一个。 　　那么，她演的是谁？ 　　最后这支宣传片播出后的半小时后，普通粉丝为姬云的角色究竟是齐宫公主，邻国公主还是歌姬、精怪争论，高级粉丝懒蛋蛋的长篇分析文章横空出世。 ☆、第82章 细节是魔鬼 　　懒蛋蛋的文章首发在自己的微博, 很快被豆根、知道、电影狂人等网站转载，转出了微博。 　　懒蛋蛋用实力证实了自己微博的签名所言无虚：母胎单身二十年。手速那个快啊！ 　　在大多数粉丝还在兴奋、截图、花痴的这半个小时里, 他不仅截好了细节图, 还有理有据地写了四千字。 　　文章的名字叫“记一次难忘的发现之旅”。 　　在文章开始, 懒蛋蛋很是赞扬了一番导演兼主摄影师周曲山、副导演兼摄像师方明，以及服装、道具、美术还有历史顾问们。 　　“细节是魔鬼。周曲山是魔鬼。” 　　“他最大程度地还原了春秋时代的风貌，宫殿, 音乐, 习俗……” 　　“大到建筑，小到家具、陈设, 剧组绝对是有在认真做。这个鸡腿必须的。” 　　为了佐证这个鸡腿是必须的, 懒蛋蛋配了几张图, 有的是同一时期出土的文物, 有的是古书上所提到的器物的描述的截图，同时，他还毫不留情地用一部类似题材的影片的“乡下地主家的”道具做了对比。 　　“第二个鸡腿必须发给服装师。霸业的服装师在尊重历史的基础上设计制作的服装简直美到冒泡, 而且, 我怀疑强迫症腹黑大佬周曲山是不是深入参与了服装的设计，从目前的预告片剧透场面看，齐、鲁、楚、郑、莒等诸侯国，还有周天子王庭, 所使用的色调是不同的，每个国家的服装既有同一时代的特色，也有自己国家的风格, 而且，毫、不、浮、夸！” 　　写到这里，懒蛋蛋又附上了几部同类题材影视剧的剧照，进行了残酷无情的对比。 　　“接下来，我要开启花痴模式了！” 　　“我家云宝美如画！大家请看截图。” 　　不得不说，懒蛋蛋能成为知名的草根影评人，绝非幸至，人家是有点技术的。 　　懒蛋蛋做的截图和其他网友做的截图相比，多了一种叫做“张力”的东西。 　　张力没有形质，但是有力量。撼动人心的力量。 　　一帧有张力的画面胜过千言万语，姬云在最后一支宣传片中出现的镜头全部加起来也不到十秒钟，这个宣传片的主角是齐桓公，但是懒蛋蛋精准地抓住了姬云不同的表情瞬间。 　　她和苏煦扮演的公子小白合掌共舞时的微微带点羞涩的欢喜对视，她和惊魂未定又踌躇满志地坐在齐君宝座上的公子小白同时悲伤着却又快乐的执手相望，霸气初露的齐桓公坐在豪华的宫殿之中，身后站着仿若幽魂的姬云，她脸上有野心、不屑、志得意满和重重杀机…… 　　一帧一帧，直到最后，桓公垂暮，如风中残烛，而姬云依旧青春貌美，但她的眼神中充满了苍凉和悲哀。 　　懒蛋蛋这一系列截图之后又不吝惜溢美之词地夸了姬云一番，确实如他提前预警所说，开启了花痴模式。 　　这一大段话总结下中心思想就是：有生之年系列。 　　姬云没叫我失望，你们看她古装扮相多美啊！美不美？美不美？ 　　都跟我一起向天仙的美貌势力低头！ 　　哈哈哈我早就说过我云宝的古典气质难得一见吧，怎么样，我是不是很有眼光？我云宝的演技棒不棒？眼神有戏啊，等不及想要看电影呀！ 　　说到这个我决定给腹黑偏执狂周曲山也加个鸡腿吧，他有一双擅于选角的眼睛。 　　哦，顺便给苏煦易影帝也发鸡腿，他们和我云宝站在一起的时候完美地用他们的美貌和光辉衬托出了我云宝世所罕见的美貌。 　　啧，我又想了想，还是不发给他们俩了。我嫉妒他们能和我云宝站在一起。 　　废话花痴完了，懒蛋蛋没忘了正事，一本正经地分析其姬云在片中这个角色的身份。 　　他先梳理了一下网友们发现的线索，然后说了自己的推测。 　　“目前还不知道姬云所扮演这个角色的名字，但她无疑是住在齐宫中的。不过，她绝不可能是宫女或者妃嫔。” 　　懒蛋蛋放出了之前宣传片中出现的宫女、女官、夫人们的截图，“从公子小白时期到桓公后期，齐宫的宫女服饰随着齐宫易主，齐国国势的日益强盛，桓公审美观和心态的变化在不停变化——说到这，真得给服装设计师们再加个鸡腿，但是，姬云的角色从最初到后来，穿的衣服从来不是宫女或宫妃（那个时候叫夫人）的制式，反而更像是巫女或者从事祭祀的神官之类的人所穿的。” 　　“相信为了赢现金抽奖什么的，大家现在都对齐国那段历史和那个时代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了。在那时，原始的崇拜还很大程度地保留着，人们相信万物有灵，占卜、祭祀、祭典等等都是要巫女来住持的。” 　　“别以为只有日本才有巫女啊！我们过去也是有的！” 　　“《周礼》上还专门写了呢，规定来了巫女负责礼法、祭典，要怎么向山川求雨等等。” 　　“确定了桓公时代有巫女之后，我们再来看看我们家云宝初次出场时所穿的那套衣服，是不是和齐宫中其他女性所穿的很不同啊？” 　　“呵呵，这么一看，有人会说，哎，我说服装设计师你设计这套衣服的时候是不是参考了御魂师这个游戏里的几个式神啊？” 　　“你还真没说错，御魂师里第一颜值担当大狗子、秃眉男神荒还有晴明阿爸，他们所穿的衣服叫做狩衣，是神职人员穿的，不过呢，我云宝宝穿的这个是结合了春秋时代的服装特色做的，衣长，下裳，下面穿的不是狩衣的差袴，而是裙，但是衣袖和衣服没有完全缝合的特点和狩衣是相同的，大概是为了方便她跳祈祷舞吧。” 　　“此外，她的衣服还比狩衣多了条束带，她腰间那条朱红色的束带叫做帨巾，也叫缡，是未婚女孩子的佩巾。由此也可以看出，云宝不是妃嫔。再仔细看她那条帨巾，是下垂过膝的，这和普通未婚少女的穿法又有点不同了，只有侍神的人才这么穿。” 　　“再看云宝和公子小白共舞时的截图，他们两人的衣服制式是一样的，唯一的区别就是云宝有这条带垂到膝盖的带子。” 　　“再看截图里庭院的景色，树叶浓密，庭中的水池里莲花已经开了，说明此时是夏季。” 　　“我暂时没查到春秋时是怎么样的，手里现在能翻到的最古老的是汉代的有关记载，大意是这么说的——如果要在夏季求雨，是向西方之神求雨，巫女应‘服白衣而舞之’。就是说，巫女在夏季求雨或者祈求神明将大雨停止，要穿上白衣做与神明沟通的舞蹈。” 　　“说到这里，很明显了，云宝的角色极有可能是个巫女！” 　　“那么问题来了，一个普通的巫女，和公子小白共舞时，应该是什么样的表情呢？公子小白看着她的时候又应该是什么表情呢？” 　　“嘿嘿，反正不该是这样——”截图中苏煦饰演的公子小白和姬云互视，很好地说明了什么叫“眉目含情”。 　　“或者这样——”第二张截图中，姬云看向公子小白时也可以说是含情脉脉，但是，她看他，和他看她，两人的眼神是一样的，平等的。 　　很明显这两人非常熟稔，而且他们之间并不存在一方对另一方的仰望。 　　“显然，公子小白和姬云所饰演的角色之间，并不存在阶级差异。也就是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的身份是对等的。” 　　“为什么一个巫女、一个神职者，能和一位齐君的公子、当时国君的弟弟非常熟悉，又隐隐地位平等呢？” 　　“诸位，不知你们是否知道那个时代齐国有一个特有的风俗，就是家中的女儿，要留一个甚至几个在家中做巫女。国君家也一样！” 　　“结合齐国这个特有的风俗，我大胆推测，云宝角色的真实身份，是公子小白同父异母的姐妹！也就是说，她是一个齐国公主！” 　　“说错不负责！哈哈哈。” 　　“鬼知道周曲山这次要搞什么。” 　　懒蛋蛋写完这句话，扔下一堆姬云的截图，跑了。 　　懒蛋蛋这篇文章以花痴开始，以花痴结尾，中间不乏细致用心的观察和分析，在结束前扔了颗大炸弹，得出了“姬云出演的是公子小白的同父异母姐妹”的结论。 　　众多粉丝怀着期待的心情点进懒蛋蛋的文章，一路点着头想着“对哦对哦确实是这样你不说我差点就没注意到”，结果，看到最后，突然，就被炸飞了。 　　“懒蛋蛋你这个绅士！迷恋骨科不能自拔！” 　　“蛋哥，理解你终于看到云宝的古装扮相有点激动，但是，你这结论也太爆炸了吧？” 　　“本来看到结尾狗眼已瞎，但是看到我云宝的美照时又复明了。” 　　“纳尼？这也有点太爆炸了吧？真是这样广电能过审？” 　　“德国骨科怎么了？齐襄公，就是公子小白他哥，他之前的齐国国君，就是著名的德国骨科绅士，和妹妹文姜不仅兄妹情深，后来还因妒生恨把妹夫鲁僖公给弄死了。孔老师的《春秋》里有记载这件事！” 　　“楼上，我读书少，你莫骗我。” 　　“楼上说的没错呀，真要是德国骨科粮的话……嗯，看在我煦和云宝这么美的份上，我就吃了！” 　　“蛋哥，我就喜欢你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样子。” 　　“蛋哥，打个赌吧，如果你说对了，我包一场专场给你和你的粉丝！” 　　“卧槽楼上是 @易公子啊！壕做友！” 　　“壕做友！” 　　“壕做友！” 　　“壕做友！” 　　“看到微博第一土豪 @易公子竟然出现在蛋哥的微博下，我有点慌。” 　　“公子你不是应该在某名媛开的会所里花天酒地骄奢淫逸然后再对娱乐圈一众小花指点江山的么？” 　　“公子，蛋哥这里不是你这种身份的人该来的地方。” 　　“等等——打赌、为你包场看电影什么的，不觉得有点像玛丽苏偶像剧么？” 　　“是杰克苏！♂♂！” 　　“杰克苏没毛病！♂♂♂♂” 　　“杰克苏来一发。” 　　@易公子的出现把一部分网友的关注点给引歪了，一部分人还高声叫着“要等着看蛋哥和@易公子上演世纪杰克苏真人秀”，以及“@易公子向豆瓣男神 @懒蛋蛋 变相表白，其微博评论区瞬间被老婆团占领”。 　　也有人提醒懒蛋蛋，“蛋哥，你小心，目测很快有一大波@易公子的老婆团会来你微博下骂你小婊砸。” 　　@易公子的真实身份没人成功扒出来过，或者说，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默契地为他维护着这份神秘。但是从易公子那些有私人飞机、私人游艇、私人度假村、无数豪车的微博照片上来看，此人无疑土豪。 　　此外，@易公子的微博上时不时会爆一些小花小鲜肉的料，谁谁曾经拍过艳照了，谁谁谁曾经去参加饭局了，谁谁为了挤掉谁谁的角色做了什么PY交易了…… 　　这些料大多数后来都会被证实是真的。 　　易公子，一个是个很有钱，又对娱乐圈很有（八卦）兴趣的人。 　　五支宣传片全部播出后，片中主要演员的剧照海报也开始出现了地铁站广告牌，广场灯箱等等地方。 　　《霸业》的全面宣传开始了。 　　与此同时，一年一度的金百合奖也拉开了帷幕。 ☆、第83章 金百合奖 　　金百合奖由国家电影电视协会和S市广播电视协会主办, 这个奖可以说是国内电视节目的最高奖项。它已经有23年的历史，覆盖的观众可达十亿。 　　在我国观众眼中, 一个电视剧, 能否得到金百合奖的年度最佳电视剧奖项, 是衡量它是否是经典的最终标准。 　　今年，公认的夺奖热门有两个，一个, 是唐风投资拍摄的古装玄幻偶像剧《天香》, 另一个，就是在年底以黑马姿态横空出世的《名侦探》。 　　《天香》是由红极一时的网络小说改编的, 男女主角则是唐风这几年倾力培养出的齐之凡和邹蓉蓉。 　　唐风的总裁蔡佳河在推出《天香》时, 原以为原著是有上亿点击的网络人气小说, 齐之凡和邹蓉蓉又是这两年风头无两的小鲜肉和小花, 就指望这部剧打败多年宿敌鸿星了，于是在编剧人选、服装设计和后期特效上特别舍得花钱。 　　剧播出后确实也是大红大热，搞得鸿星和其他几个公司的剧收视惨淡, 蔡佳河已经开始想要不要重新装修下办公室, 把金百合奖的奖杯放在最显眼的地方啦，可是，万万没想到，鸿星是有后招的！ 　　项明琳凭着《名侦探》这部网络剧, 愣是在年底把《天香》给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天香》小说人气再旺，它敌不过《名侦探》二十多年积累的庞大观众基础啊！ 　　蔡佳河不甘心自己通往颁奖台的车就这么给掀翻了，搞了不少小动作想带黑《名侦探》或者搞臭几个主演, 可是，可是。 　　蔡佳河深深觉得自己诠释了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揭袁芝的黑料，结果呢？ 　　鸿星借机反炒作了一把，把袁芝给塑造成了国民小姐姐，袁芝不仅收获了一大批缺爱的宅男粉丝，还狠狠地在同年龄段的女粉中刷了把好感。 　　他想要借着Teen Vote的封面争议毁姬云形象，结果呢？ 　　姬云一个出道不足一年、在《名侦探》之前只拍过一个公益广告的新人，从今年二月开始，连他老妈都认识了！ 　　最近更是不得了，借着奥数比赛的风，鸿星连连动作，把姬云塑造成了有主见、有自信、有理想还学习好的年轻偶像代表。 　　虽然看到鸿星和名侦探剧组官博发的那些“祝贺姬云成功入选国际奥利匹克数学竞赛集训营”“祝贺姬云入选国家队”的微博时蔡佳河每次都发出牙酸的冷哼声，但是他也知道，别说他旗下的艺人了，放眼整个华国，能取得代表国家参加国际奥数比赛的，只有姬云一个。 　　也就是说，这是嫉妒不来的。只能说项明琳运气好。 　　蔡佳河担心，再接下来，姬云就会被打造成全国青少年心中的偶像了。 　　鸿星每次放出姬云又一次在淘汰赛中脱颖而出的消息，就会在社交平台上引起不大不小的关注，恰到好处地把《名侦探》给带上热搜，到了这时候，估计金百合奖那些不怎么看网络剧，对国外IP改编不感兴趣的老年评委们也看过这个剧了。 　　两年前，财大气粗的电商大力巴巴投资唐风，蔡佳河以为终于到了他翻身的时候了，恨不得能一通乱拳锤死鸿星，可是就偏偏在他每次以为自己要胜利的时候，项明琳就会扇他一巴掌，叫他认清现实。 　　《名侦探》不仅收视长红，还放出话来，要学习欧美剧集的制作模式，一季一季把《名侦探》做下去——就像蔡佳河当初担心的那样。 　　这个剧也被立成了行业标杆，甭管最终能做多少季，声势已经造起来了，不管成功还是失败，都是开业内先河的第一剧。 　　恨虽恨，经此一役，蔡佳河不得不承认，项明琳不愧是做风险投资和对冲基金出身的，这女人对时机把握比他高了不知道多少个段数。 　　到了五月底，《名侦探》的三个主演苏煦和姬云，还有袁芝，都参演的电影《《霸业》》，宣传期就正好和颁奖季对上，这就好像在同时给鸿星家的《名侦探》做宣传一样啊！ 　　唐风作为《《霸业》》的投资人之一，简直郁闷到极点，这不等于自己在花钱给人家家的明星做宣传么？ 　　可谁让他家的艺人都没能抢到重要角色呢？ 　　稍微有些安慰的，就是他们唐风近来力捧的小生米健也在《《霸业》》里有个比较重要的角色，公子纠。 　　想到这蔡佳河又是一阵胸闷，当初米健也是争夺公子小白这角色的热门人选，可是周曲山觉得米健年龄太大了点，选了苏煦。谁能想到苏煦后来能被鸿星顺利签下呢？ 　　苏煦进《霸业》剧组后，他们唐风也和章敏接触过，开出的条件蔡佳河有自信不会比鸿星开给她的差，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章敏非常坚定地拒绝了他们，甚至，和她谈的人还说，章敏似乎对唐风有些恶感。 　　再说宜姜这角色，唉，他们唐风在《霸业》海选的时候看中了林晚，和林晚签了协议，对她获得这角色也非常有信心，全力支持林晚，可谁知道最后周曲山经过几次衡量，还是没选林晚，选了鸿星的姬云。 　　周曲山选角，向来是公正的，这点蔡佳河无话可说。 　　只能说，项明琳的运气确实好。 　　蔡佳河怀着一腔郁闷来到金百合奖的颁奖现场，刚一入场，就看到项明琳趾高气昂走了过来。 　　虽然一见到这女人就在心里默默诅咒她，但是蔡佳河还是笑吟吟地和项明琳寒暄，被记者拍到的两人合影，谁看了都得误会这两人是多年好友。 　　不过，其实呢，项明琳笑眯眯地握着蔡佳河的手，说，“说起来，我们家的几位艺人这次夺奖呼声这么高，还真是得谢谢蔡总呢。” 　　蔡佳河咬着后槽牙笑，“提携后辈是我们这些前辈应该做的，举手之劳而已。不过，不管再怎么捧，最终还是要看他们自己的资质，资质不行，再捧也没用呀。哎对啦，你们鸿星的练习生，是不是太多了点？练习生当了几年还一部戏都没拍，当初是怎么被选中的呀？” 　　鸿星近三年的练习生中，出众的只有一个袁芝，眼看要青黄不接，这事一直是项明琳心中隐痛，不然她也不会那么下力气签下姬云、苏煦。 　　此时被对手抓住痛脚猛踩，项明琳还是笑得出来，笑得开怀，笑得真诚，“是啊，我们这几年招的练习生能成气候的目前只有袁芝了，幸好我运气好啊，接连签下了姬云和苏煦，呵呵，姬云更是我一手发掘的，唉，要不是这样，我真的会以为自己看人的眼光已经不行了呢。” 　　项明琳看蔡佳河一眼继续笑，“姬云也真是争气，先是拿下了《霸业》，这眼看着《霸业》就要公映了，我猜她会比现在更红的，哦，蔡总，您还没听说吧，自从姬云上了Teen Vote的封面之后，好几家顶级奢侈品品牌都在跟我谈，想要姬云做他们的形象大使和代言。” 　　蔡佳河怎么可能没有听到风声啊？当然听到了啊！ 　　有顶级奢侈品品牌代言，或者能成为他们的形象大使，是对明星身价的一个重要提高。 　　商品越贵，商人当然更高兴。 　　自从签下林晚之后，蔡佳河也在为林晚积极筹划，想让她拿下一个奢侈品代言。林晚的气质，用行话说就是“有贵气”，是有给奢侈品做代言的潜质的。 　　所以，唐风和林晚签约后，蔡佳河并没让林晚立即参与他们正在制作的电视剧，在里面演个小角色混个眼熟什么的，而是让她参与了一个唐风出资，国家地理杂志主创的纪录片《大江大河》。 　　在这个风景主打的纪录片中，林晚在带着观众顺着奔涌至海的国内第一大江从雪山、密林、峡谷、群山一路走到江南，最终来到这条大江的出海口。 　　片中的风光宜人自然不必说，林晚也成功塑造了知识渊博，清纯浪漫而且文艺的形象，近来在影评大网站豆根上，已经有人称她为文艺女神了。 　　林晚容貌气质上佳，有了这样的富有人文气质的形象，会受很多文艺片和冲奖影片导演的喜爱，之后再在商业大片中出演讨喜的角色，更容易受到奢侈品品牌的青睐。 　　这一次，《大江大河》也参与了金百合奖的评选，不过，是在纪录片的赛区。 　　蔡佳河本来计划，为林晚夺下最近纪录片的奖项，有了奖项加身，再接几部商业电影，和有冲奖能力的文艺片，在五年之内，林晚就能稳稳进入一线。 　　不过，没想到他黑姬云穿男装上Teen Vote封面，却刚好被项明琳将计就计，（现在想想，极有可能不是项明琳将计就计，而是这妖婆一早就策划好的！）干脆让水军顺水推舟，把唐风黑姬云的各种帖子给送到了各种社交网站首页以及微信的各种公众号上。 　　最终，这场“男装少女之争”不仅让没看过《名侦探》的人都知道了姬云这号人物，后来云胡不喜的反击帖更是把姬云的形象给拔高了，一下从被经济公司操纵的小艺人变成了有头脑、有想法，还有点小叛逆的少女偶像。 　　青少年们喜欢什么样的偶像？ 　　在我国，得票第一的，是学习好。 　　是的。竟然不是长相。 　　很多年后，我们长大了会发现，当年被我们评为校花校草的那些人，也许长得并不是最好的，但是他们当年一定学习都不错。 　　在我国这个注重学生成绩的国家，学习好，就会自动带一层光环。 　　其次，才是要长得好。颜即正义，钱即正义，世界大同。 　　再次，就是叛逆。好女孩都爱坏男孩。 　　现在，在蔡佳河的帮助下，姬云不仅在学习界、长相界混得开，还隐隐成了叛逆界领袖，不仅少男粉多了，少女粉也多了。 　　偷鸡不成蚀把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蔡佳河被项明琳刺得心又痛了，差点没能继续保持有风度的笑容。 　　他正安慰自己，没关系，林晚还有机会，顶级奢侈品品牌多得很…… 　　项明琳又戳了他一刀，她说，“香奈儿很喜欢姬云。很可能，在《霸业》上映之后，就会请她代言ademoiselle呢。” 　　这是由她坐实了香奈儿有意让姬云代言的传言了。 　　蔡佳河：心痛到无法呼吸，可是还要保持围笑！ 　　ademoiselle是香奈儿继永恒的经典EL No5之后推出的野心之作，这款香水是想要争夺年轻的时尚人群，成为品牌另一个永恒经典的香水。 　　香奈儿对这款香水重视到了什么程度呢？他们当初推出的时候，甚至为此香水广告的发布定制了首映礼。 　　能得到这个代言的话，姬云的身价绝对会扶摇直上。 　　要等《霸业》上映之后才决定是否找姬云代言？ 　　蔡佳河已经看过《霸业》的成片了，香奈儿的眼光还是差了一点点，《霸业》上映之后项明琳会开出一个让他们后悔得吐血的价格的。 　　这时到了众星走红毯的阶段了，蔡佳河终于可以摆脱项明琳的魔爪，回到唐风专属的席位捂住被项明琳捅的汩汩流血的胸口了。 　　他坐下不久，唐风旗下的艺人们就接连出场了，齐之凡和邹萌萌携手走来，男帅女俊，非常惹眼。 　　两人都穿了高定，衣服和配饰完全由国内最顶尖的形象设计师搭配，完美得无懈可击，自然吸引了众多眼球。 　　在影迷和记者们的呼喊声中，两人就像展示华丽尾巴的孔雀，一直微笑着让大家拍照。 　　齐邹这一对确实亮眼，他们主演的《天香》又是今年大热的剧，他们出现之后，接下来走红毯的明星们都或多或少受到了冷落，可是没办法，娱乐圈就是这样。 　　之后不久，唐风的另一位当红小生米健，和唐风新人，因为国家地理杂志主创的纪录片《大江大河》而走红，有文艺女神之称的林晚一同走了红毯。 　　米健在《霸业》的第一支宣传片中就出现了，他扮演的公子纠英俊儒雅，在海报贴出后，还有不少粉丝和他的海报合影后发到微博，说“谦谦公子，温良如玉”的。这后面当然少不了唐风公关部门的推动。 　　林晚今天穿了一袭白色蕾丝的拖地长礼服，仙气十足，头发挽起，额前有几缕空气感十足的刘海，不仅美，还很美得很温柔，很符合唐风对她“知性、文艺、浪漫”的人设。 　　加入唐风之后，她享受的完全是力捧新人的待遇，不管是出席活动还是街拍私服，再也不像从前那样捉襟见肋了。 　　许多记者都被林晚惊艳到，□□大炮对着她和米健咔嚓咔嚓拍个不停。红毯主持人先夸奖几句，立刻问相携走红毯的林晚和米健，“你们是在交往么？” 　　林晚和米健都笑称这是公司的安排，当然，两人私下也是很好的朋友，而且还是校友。 　　项明琳自然明白这是唐风打算玩情侣牌，不过…… 　　她看看穿着那身Machesa仙裙的林晚，再看看她挽着的米健，冷冷一笑。 　　她掏出手机，找到林晚从前给她的手机号码，发了条短信。 　　不知道林晚是不是个念旧的人。如果她换了号码，或者干脆拉黑了项明琳，那么，就不能怪她不救她了。 　　项明琳发完短信，饶有兴致地看着林晚和主持人对答。 　　宝物不管放在哪里都是宝物，但是人不同，人会贬值。项明琳要向林晚发出的并非是纯粹的善意，而是一个提醒，一个暗示，甚至可以说是警告——跟着唐风，真的有前途么？想不想另投师门啊？ 　　林晚今晚的形象确实光彩照人，在她之后，很多本来打算即使不能拿奖也要靠着走红毯的机会争奇斗艳上回头条的小花们似乎都是在强打精神。 　　记者们像是被她们的颓废丧气给感染了，连红毯主持人都没那么精神了，采访的问题也没爆点没趣味了。 　　这种颓势，在袁芝和鸿星小生冯岭一起出场时被一扫而光。 　　袁芝今天穿了身露背的红色拖地礼服，整个人美得像一团火，红衣和耳边的钻饰把她的脸映出一层珍珠宝石才有的艳光，和林晚的清丽截然相反，袁芝今晚的美是具有侵略性、攻击性的。 　　她一出现，红毯主持人立刻丢下唐风那对孪生姐妹小花跑来，“所以，今天是你和冯岭一起走红毯！” 　　袁芝露出一口洁白贝齿，笑得十分爽朗，“是啊！”她还用主持人的句式反问红毯主持人，“所以，你是柯哀粉还是柯兰粉？” 　　主持人会心大笑。 　　早在《名侦探》入选金百合奖最佳年度剧集之后，影迷们就为三个主角走红毯的事情操碎了心，苏煦是该和袁芝一起走红毯还是应该和姬云一起走红毯？ 　　讨论了一下之后，大家发现，敲到麻袋，这其实不就还是柯兰CP和柯哀CP之争么？ 　　妈的。CP之争真的会穿破次元壁！ 　　柯兰粉的那一点点失望，在看到苏煦和姬云之后烟消云散。 ☆、第84章 星光 　　苏煦在下个月才十七岁, 可是在签约鸿星之后，这个少年似乎快速长大了。 　　他参演《名侦探》后更是在不知不觉间摆脱了以往精灵可爱的弟弟形象, 现在简直是骑着马向“散发雄性魅力的偶像”这个方向狂奔。 　　这一次, 他的红毯造型和早前他为Teen Vote拍摄的封面很像, 西装革履，但是更正式，吸烟装, 系了领结, 打了蜡的头发全部向后梳，露出光洁的额头, 左胸还戴了一只别致钻石别针扣, 被频频闪动的相机闪光灯照得灿然生光, 更显得年轻俊美的脸神采飞扬。 　　和苏煦携手同来的姬云穿了件少女感极强的白色长袖礼服裙, 走近之后才看出她的长裙其实是无袖的，不过裙外还有一层纱质的长披风，把她的双臂半掩在其中。 　　这条白色的纱裙层层叠叠的, 上身是重工蕾丝和珠绣, 华贵非常，可是姬云的整体造型又非常飘逸轻盈，她的头发全部向后梳了个高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 天鹅一样的优雅颈项上什么首饰都没戴，妆容也很淡雅。 　　姬云出道以来还是第一次以这种充满仙气的造型出现，令记者和影迷很是激动了一会儿。 　　主持人跑过来采访她和苏煦, “姬云今天很漂亮。” 　　“谢谢。” 　　“礼服真美，当然，人更美，苏煦今天也很帅，”寒暄之后，主持人问，“今天一起走红毯是公司安排的还是自己的意思？” 　　主持人像是知道这种时候采访苏煦只能得到滴水不漏的答案，故意把话筒递向了姬云。 　　姬云愣了一下，茫然微笑道，“现在是《霸业》的宣传期。” 　　她言外之意，《霸业》现在宣传期，我俩一起走红毯不是很正常么？ 　　主持人笑道：“你倒真老实啊！” 　　旁边苏煦也忍不住笑了，他轻轻用手肘撞了她一下，姬云这才后知后觉露出一脸聪明相。 　　不过呢，在网络和电视上看直播的观众看到的可就和现场的粉丝们看到的不太一样了，因为直播镜头把姬云变脸这一瞬间给做了个回放。 　　姬云这个由茫然无辜的“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一瞬间转换到“我很聪明很霸气别想糊弄我”的慢放镜头很快被观看直播的群众们做成了表情包，配上了各种诸如“想骗朕？太天真了！”“编辑问我稿子进度时的我”之类的文字。 　　“看到柯哀CP一起走红毯，作为一个柯哀党我十分激动啊！”主持人说着把西装右衣襟掀起来，露出一个柯哀卡通头像的小徽章表明了自己柯哀党的身份。 　　红毯四周立刻响起一片柯哀党们的欢呼。 　　在灰小哀出现后，《名侦探》的官方就顺应潮流推出了不少周边，贴纸、笔记本、帆布袋、徽章等等，其中柯哀、柯兰的CP党徽章卖得最好。 　　主持人表明了身份之后，又问了几句关于《名侦探》入选年度最佳剧集和三名主演也都入选最佳男女主角、最佳女配角，两人有什么感想。 　　苏煦和姬云的回答中规中矩，一直保持着他们“睿智”的既定形象。 　　然后，主持人话锋一转，看看苏煦左胸衣领的钻石别针扣，“苏煦今天这个配饰有点特别，我这么犀利的眼睛，到现在才发现，你这个别针其实是一对耳环呀！” 　　导播立刻给了苏煦胸口一个特写，那是一对四方形的玫瑰花枝铂金镶钻耳环，在灯光下，钻石的虹光格外美丽。 　　苏煦笑了，“啊，姬云说我今天太朴素了，就把她的‘星光’分给我一点。” 　　姬云的礼服上身是重工珠绣成的花朵图案，灯光一照，行动时又许多细小的虹光不断闪烁又幻灭，而这件礼服的其他部分又是飘逸的白纱，让气质本身就清冷的姬云仿佛置身于云端。 　　主持人由衷地又赞美了姬云几句，她淡然微笑着道谢，和苏煦一同入座。 　　这时，在calicali弹幕网观看直播的粉丝早就爆炸了——她的耳环当他的胸针、苏姬两人的互动、美出天际的颜、美貌到没朋友的礼服…… 　　在斗鸡直播网上，近几年蹿红的时尚、美妆博主金莉莉也在和她的粉丝们一起看金百合奖颁奖现场的直播。 　　这个二十多岁的女孩是以毒舌评价明星们的穿着而走红的，和许多粉丝上千万的一样，她也有一支团队。金莉莉的团队中不仅时尚达人多，电脑也玩的溜。 　　金莉莉最擅长的是现场直播点评，明星一出场，她一边解说他们穿的是什么牌子的衣服，她的团队在另一边快速找资料，几秒钟后屏幕一切换，显示的就是明星身穿的衣服的网站照。 　　随之金莉莉越来越红，很多明星的经纪人会提前告诉金莉莉的团队他们要穿什么，大到衣服，小到配饰，所有的品牌都有。 　　当然还有不少小明星给金莉莉塞钱求发点评的。 　　今晚的金百合奖是年度盛会之一，金莉莉的直播间此时在线人数已经超过了150万。 　　在苏煦姬云走完红毯时，金莉莉看了看猛窜的在线人数，用她一贯毒舌不正经的腔调开始扒他们穿了什么。 　　“金百合奖今年的最佳男女主、最佳电视剧最后回花落谁家，说实话我一点都不关心，我只想知道金百合奖为什么不设最佳着装奖！” 　　“官方没有就没有吧！现在我宣布，第一届金百合奖的最佳着装奖的候选人分别是——” 　　她切出一个九宫格，分别是今晚几位穿得达到她所谓的“平均线以上”水准的男星，“我们先来看男星这边，苏煦和米健今天穿的都是阿玛尼，两人年龄差了八岁，气质也非常不同，选的也是阿玛尼不同的设计。” 　　“我们团队也有摄影师到了现场，对呀，就是牛哥，我们看看牛哥发回来的现场□□大图啊！” 　　金莉莉团队能够快速蹿红猛涨粉丝，除了背后有鸿星的暗中支持，更重要的是因为他们能直击现场。 　　观众们粉丝们也有厌倦明星自己的团队发出的修了不知道几百遍的通稿图的时候，比起千篇一律“艳压”“少女感”“惊艳”的通稿，还有那些修得连表情纹还毛孔都看不到、身体比例一看就觉得有问题的“假图”，他们更喜欢看真图。 　　金莉莉评论米健和苏煦，接着就切出了苏煦的特写大图，“苏煦弟弟这两年是隔几天一个样啊，两年前我记得我还跟大家一起叫他‘苏煦宝宝’，可去年呢，大家都开始叫他‘苏煦弟弟’，然后呢，《名侦探》开播之后，我一开字幕，我去，不知道是因为苏煦第一次出演突然长大成人的角色了，还是他的粉丝都逆生长变成小少女了，满屏幕喊他老公的！啧啧啧。你们这群小仙女啊！” 　　“但是公允地说，苏煦弟弟和小米哥比还是嫩了一点，米健穿这套吸烟装更能彰显男性的魅力，嗷嗷，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把小米哥的外套扒下来，然后拉着他的领带把他拉近自己的桃色妄想啊？” 　　看着满屏飘过的“有！有！有！”“111111\"，金莉莉贱兮兮地笑，“啧啧，你们这群淫~~~荡~~~的小妖精啊，太不纯洁了！我可没有这么想过。你们，好——污——啊！” 　　群众们早已习惯了她口嫌体正直的画风，纷纷发出友好的讽刺。 　　“不过，虽然没有小米哥更成熟——嘛，我煦本来就是少年啊！其实我煦的造型也不缺乏亮点，他很好的诠释了阿玛尼的典雅之美，还有，钻石耳环当胸针是点睛之笔，你们看，如果把胸针遮住，是不是就好像少了点什么似的？” 　　金莉莉切出两张对比图，又说，“如果真是像苏煦说的，这是姬云建议的，那姬云的眼光挺不错啊——哦，前提是她不是误打误撞的话。这点睛一笔，让苏煦的气质更加出众了，不仅典雅，还有点新世代的小叛逆和新锐，不寻常，相比之下，小米哥就显得太循规蹈矩了，有点‘这衣服其实是租来的活动完了还得还’的感觉。苏煦呢，就显得比较随性了。所以，男星这边，我们可以说，苏煦险胜小米哥。啊其实我很期待他们两个一起走红毯啊！” 　　霸业的宣传片推出之后，公子纠和公子小白的同框镜头早就被剪接大神们剪成了各种兄弟间相爱相杀的**短片。 　　金莉莉也吃这对CP。 　　评论完了男星，金莉莉又开始评论女星们，“相信大家都能得出结论，女星这边，今晚的三甲必然是林晚、袁芝和姬云。” 　　她切出这三人的现场图，再切出林晚的大图。 　　“我们先看林晚，她这身蕾丝礼服是Marchesa今年的设计，用了很多蕾丝，很仙很仙，跟林晚的气质很配，清新文艺又浪漫，简直美得有点接近装逼，不过林晚今天这个逼装得我得给满分。这姑娘出道不满一年，但是无论是在《大江大河》里的私服，还是出席其他活动的服装，她从没出过错。她的衣品已经甩某些出道比她早十年的小花十八条街了！” 　　“我们再来看林晚戴的首饰，配合她的盘发，她选了一对卡地亚的长吊坠白钻耳环，把她的长脖子顿时又拉长了至少两厘米，而且，别忘了我总爱说的一句话——” 　　看着满屏同样的回答，金莉莉笑了，“对，长吊坠耳环显脸小。” 　　她接着切出了邹蓉蓉的图，进行残酷对比，“你们看，林晚的脸是不是比她的脸小了两圈？！脸大还要挑战耳钉式的贴耳朵耳环？啧啧，勇气奖颁给你好了，蓉蓉。为什么蓉蓉那么美但是没进我的三甲名单呢？刚才问我的粉丝们你们现在得到答案了——因为她不会穿啊！” 　　“贴脸的耳钉式耳环，只有当你的脸很小，下巴很尖的时候才能戴，当然了，比起一般人，其实蓉蓉的脸算小了！”她又切出这位刚被奚落的邹蓉蓉和路人粉丝的合照。 　　和路人相比，邹蓉蓉的脸确实很小。 　　“但是呢，你要混娱乐圈，你想要在一个众星云集的场合戴贴耳式的耳环，你就不仅要脸小，还要头小。邹蓉蓉五官其实是不错的，属于明艳型，也是挺罕见的天然脸，她几乎没动过什么地方，可惜呀，她始终无法跻身顶级美女圈里。为什么呢？就是因为她的骨相差了那么一点点。” 　　即使暗中被鸿星注资和提携，金莉莉直到现在也被粉丝们认为是最具独立性。 　　为什么？ 　　因为她深知，要想表现得“中立”“独立”，没被收买，不是通稿段子手，那就要有褒有贬，或者，明褒暗贬。 ☆、第85章 瓜分 　　说到邹蓉蓉骨相差了一点点所以始终不能跻身为一线美人, 金莉莉的直播间里立即有一堆妹子要求她详细分析。 　　用各种唬人的“黄金分割”“经典美学”甚至是“遗传学”“人种学”来评价某个明星的长相，也是金莉莉独创的招牌好戏。其实哪有那么多原理啊, 不过是说的唬人些显得更有权威性。 　　“哎呀谢谢落落吃吃、一天只吃三碗粥还有几个小仙女给我送的大宝剑，行行行, 咱们就来具体分析一下邹蓉蓉和林晚相比, 到底骨相吃亏在哪里了。” 　　“她们俩都是唐风的，这个比较就不会有人说我收了一家的钱去黑另一个了啊，都是同一个东家！” 　　“先问大家一个问题，你们有没有觉得，当一个欧美模特和亚洲模特站在一起，同样身高甚至其实细看更瘦的亚洲模特, 大多时候比欧美模特显得胖或者说不上镜呢？或者用通俗点的话说, 显脸大呢？” 　　金莉莉说着切出了一组图, 是华国最为著名的几个模特和几个欧美模特同台走秀时的照片。 　　“这就是骨相问题。因为我们蒙古人种的颅型比白人和尼格罗人种——也就是黑人的颅型都要圆, 换句话说就是显头大，而且我们的眼眶和鼻梁又没有人家白人高, 换句话说就是脸扁。” 　　“想象一下, 都是九头身，但是一个头大一个头小, 是不是头小的那个看起来更显高？” 　　“还想不出来？” 　　金莉莉看到直播间有个妹子一边送大宝剑一边喊自己想不明白，又解释得更细一点。 　　“啧, 妹子你玩御魂师对么？对，就是你，‘大天狗子一生推’妹子, 你看看大狗子，觉醒前和觉醒后，身高其实没变啊，为什么觉醒后面具一摘就帅裂屏幕了？就是因为头小了啊！顺便表白黄老师，黄老师我已经有两个大狗子了酒吞我也有了！我想要你另一个亲儿子荒啊！” 　　金莉莉屏幕上闪过一串观众的吐槽—— 　　“和黄爸爸求亲儿子？小心抽到巫蛊师！” 　　“美男子巫蛊师在赶来的途中！” 　　“真正的狗子犬神在赶来的途中！” 　　金莉莉大笑着和调侃她的网友们互相伤害了几句，继续说邹蓉蓉和林晚的骨相。 　　“刚才有个妹子问我白人头小是不是说他们脑容量小，嗤，妹子，不是啊！现代人，或者说智人，脑容量基本都差不多的。白人或者说高加索人种，他们的头颅正面窄，侧面宽，我们黄种人是刚好相反，所以其实脑容量是差不多的。” 　　“计算体积是小学数学吧？这个不应该不会了吧！” 　　“也因为这样呢，还有一个现象就是，他们白人女孩子扎马尾时显得后脑更饱满更好看，你们看芭比娃娃那个马尾造型是不是很好看？好了，我们再来看看今晚几位美女的对比。” 　　“林晚、邹蓉蓉的正面侧面对比，是不是特别明显？” 　　“邹蓉蓉是典型的黄种人骨相，这种骨相，我们传统来说是天庭饱满，是一种很有福气的相，所以邹蓉蓉虽然五官明艳，但是没有太大的攻击性，因为她明艳的同时也显得柔和甜美。几位嫁入豪门的港姐都是这种面相。” 　　金莉莉又切出了几位早已退隐江湖嫁入豪门的港姐年轻时的照片，和邹蓉蓉的照片放在一起对比。 　　“说完邹蓉蓉，我们再来看看袁芝。袁芝的头骨也是典型黄种人骨相，但是她的颧骨比邹蓉蓉高，所以她也是明艳型五官，可是美得有攻击性。” 　　“再看林晚，她的头骨比较接近高加索人种，所以显得头小。头小，脸自然就更小，就给人长相非常精致的感觉。我们平时看到的High fashion的模特，即使是亚洲人，比如大表姐啊，头骨也都是有这样的特征的。” 　　“刚才我说了今晚三甲是林晚、袁芝、姬云，其实这三个人里，只看脸的话，姬云会胜出，为什么？她的头骨和林晚一样，都接近高加索人种，很精致，哦对了，我刚才不是说了欧美妹子扎马尾更好看么？你们看欧美明星的很多红毯造型，其实都有扎马尾，但是我们的明星就很少有这么做的，为什么呢，就是因为高加索人种的头骨后脑勺更丰满。” 　　金莉莉说着切出几位欧美明星扎马尾的红毯造型，找了张姬云相似角度的图放在一起对比，“姬云今晚刚好就是扎了马尾，大家看看是不是，她的头骨形状和她们很接近？咱们再放个国人女星对比一下啊……” 　　“啧啧，伤害有点大啊！”金莉莉拿来对比的图，恰好又是邹蓉蓉的，“这会儿觉得对蓉蓉特别抱歉，可是我她的图就排在最前面啊！”金莉莉展示她的电脑屏幕，写着“女星马尾造型”的搜索页面第一页果然全是邹蓉蓉的图。 　　可是，邹蓉蓉的马尾造型和姬云的放在一起，啧。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我要是蓉蓉，肯定得让形象设计师滚蛋！”金莉莉关了搜索页面，有点生气，“蓉蓉在《天香》里多美啊，而且她头发浓密，披发很好看。” 　　“好了，开除了形象设计师，我们再接着说林晚和姬云，她们俩骨相都很好，可以说不相上下，可是呢，姬云比林晚还多了一条皮毛之美。美在于皮毛，是什么意思呢？你们看姬云的发际线，是不是天然的心形？还有鬓角，是不是很多古装戏里女主要贴假发弄成的那种？那个新白娘子传奇里赵雅芝就是那样弄的！”金莉莉打个响指，“啧，叫什么？” 　　立刻又网友提示。 　　“对对对，美人尖！唉唉唉，暴露年龄啊！”金莉莉大咧咧地对着镜头笑笑，严肃脸，“其实我看新白娘子传奇的时候还没上小学，只是个宝宝！林晚的发际线就没姬云的好看，所以姬云可以轻松挑战大光明没刘海的发型，林晚留空气刘海更柔美知性。” 　　“姬云最难得的是，长了个山根非常高，又直，又挺，还窄的鼻子，而且，她鼻子从正面看根本看不到鼻孔，对吧？” 　　网友们中有姬云的颜粉的立刻回答“对对对对”。 　　金莉莉继续分析，“这鼻子几乎是一个高加索美女的鼻子了！我都想问问姬云是不是有混过血啊！可是姬云的眼窝又不像袁芝和林晚那样很深，就让五官柔和了不少，她最美的地方什么哪里呢？要我说，就是颜色鲜妍，皮相美到了极点，她即使是淡妆，皮肤也光洁无瑕，仿佛有种明珠美玉的光华。唉，别说什么十五六岁的女孩子皮肤都这么好，我像姬云这么大的时候一脸青春痘啊！” 　　一众小仙女们又纷纷嚷嚷自己青春期和痘痘战斗的血泪史，金莉莉顺势和大家聊了会儿怎么清洁皮肤，怎么治痘，再推一推她最近接了广告的那个矿泉化妆水，这才把话题又转回去，继续评价姬云的相貌。 　　“姬云骨相好，还有皮毛之美，最要命的是她长了一双标准的桃花眼。我天啊，姬云真的是很会长。真好奇她爸妈长什么样啊能生出这样的闺女。” 　　“不过呢，姬云现在只有十五岁，她再长长，颧骨和下颌骨继续发育之后，最终长成什么样子还很难说了。但是有这样的骨相和皮相基础，再长也只能是美女，也许，会比现在还攻？” 　　“说到最美的鼻子，其实我煦的鼻子和姬云的很像啊，你们发现没？” 　　金莉莉调出一张刚才姬云和苏煦相携走红毯的截图，还有他们俩在《霸业》宣传片里的剧照，“这两个，都是从侧面看高出天际，从正面看鼻梁鼻翼很窄，完美看不到鼻孔的鼻子啊！真是完美。” 　　“其实他俩不止鼻子长得像，眼睛也有点像，尤其是在《霸业》的宣传片里，不知道是不是化妆师故意的，他们都是形状优美的桃花眼。” 　　“不过呢，我个人认为，五官中，最重要的还是鼻子啊。娱乐圈里公认的无死角美人，不论男女，他们的头都是显小的，头骨形状没法变，还想更上镜的话，那就一定要有个挺拔的鼻子，嘿嘿，这也是为什么很多明星的山根‘二次发育’了的原因！” 　　金莉莉笑呵呵地黑了一下几个公认“二次发育”过的明星，又切出了袁芝的图，“八完了明星们的长相，咱们回归日常啊，毕竟我还是个美妆时尚主播嘛。咱们继续说怎么选适合自己的耳环啊。除了脸小下巴尖的妹子，还有一种妹子是非常适合戴贴耳朵的耳钉式耳环的，嘿嘿嘿，那就是袁芝这种没有耳垂的！” 　　她又放了几张袁芝没戴耳环，露出耳朵的图。 　　果然如她所说，袁芝的耳垂小得可怜，从某个角度看还有点畸形。 　　字幕刷刷刷闪动—— 　　“我艹！从来没发现袁芝长了一对精灵耳！” 　　“难怪她很少有露出耳朵的发型啊！” 　　“袁芝这个心机のgirl啊！” 　　“袁小芝你得给你的发型师加个鸡腿！” 　　“哈哈哈明天我可以很骄傲地跟人说，我有长得比袁芝好的地方，我的耳垂比她大！——这样么？” 　　“23333！我也有比袁芝长得美的地方啦！前面等等我！” 　　“要是我能长成袁芝这样，还要什么耳垂？！没有耳朵都可以！” 　　金莉莉接着评价袁芝今晚的着装，“袁芝这套华伦天奴的礼服真是太美了，美得我都快没法吐槽了，和团队一起交流了会儿，大家觉得，唯一的槽点，可能就是她今晚钻饰戴的有点多了吧。” 　　她切出几个特写图，分别是袁芝的耳朵，脖子，还有手。 　　“耳环、项链还有戒指全都是香奈儿的星星和羽毛系列，美是挺美的，但是，闺女，谁规定你戴首饰要戴全套的啊？” 　　“这是穿了拖地长裙，要不然没准脚上还挂着几个脚环脚链呢！啧啧，更别提她还用了一只别针当发饰。闺女，你这一身别说出席颁奖典礼了，你去参加女王的加冕仪式都没问题。” 　　“总结一下，就是有力太猛，壕气冲天了！”金莉莉痛心地总结道，“再看看同门师妹姬云，人家只有十五岁，可是出席这种场合完全不怯场不说，还早早地懂了 less is more的道理。” 　　“姬云这身衣服是Elie Saab的高定，胸衣上全是重工珠绣，灯光一打，确实像苏煦说的闪瞎狗眼，所以姬云把耳环摘了下来，哈哈，不过你们大概猜不到，这身白礼服，是今年他们的Bridal系列中的。” 　　“嘻嘻嘻，没错，姬云这身衣服要是有要结婚的妹子想要的话，可以直接定来当婚纱！” 　　金莉莉说着，把Elie Saab官网上的图和链接都放上了。 　　Look Book里的模特穿着这身礼服时，头上还蒙着头纱。 　　果然是婚纱！ 　　啊啊啊姬云竟然穿着婚纱和苏煦走了红毯！！！ 　　少女你才十五岁啊！你让我们这些老阿姨情何以堪？ 　　“少女你是人生赢家啊，把我筹划了二十多年都没干成的事给干了！” 　　“请收下母胎单身狗深沉的一拜！” 　　“哈哈哈哈这下还否认苏姬是CP？” 　　“我拒绝接受！小孩子就好好学习做作业去！走什么红毯穿什么高定婚纱！呜呜呜！” 　　看到姬云穿的礼服其实是婚纱之后，网友们情绪激动，连金莉莉后来扒耳环牌子是什么伯爵家的都没人关心了。 　　在金百合奖颁奖会场这边，蔡佳河先是满面笑容地看着林晚不负众望和《大江大河》的摄制团队一起领了年度最佳纪录片，紧接着，又收到意外惊喜，《天香》拿到了最佳道具，最佳服装，最佳美术三项最有含金量的技术奖。 　　他不禁向项明琳看去。 　　这女人坐在《名侦探》剧组当中，仿佛像是感受到了他的注视，转过头对他一笑。 　　蔡佳河顿时就觉得后背一凉。 　　这女人绝对还有后招！ 　　他这么想着，已经到了公布比较重要的奖项的时刻了，最先被公布的是最佳新人，这个奖分别授给了苏煦，还有林晚！ 　　蔡佳河一阵激动，再看项明琳，她还是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还嘴角含着一丝笑意对略带失望的袁芝说了几句话。 　　姬云那小丫头不管是在苏煦获奖时恭喜他，还是之后自己和袁芝双双落选时，都是一张八风不动的扑克脸，面带笑意，可是既不意外，也不惊喜。 　　这小丫头将来会很棘手。 　　蔡佳河咬着右腮帮里的肉，眯着眼睛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对付姬云。 　　对于观众们来说，金百合奖是全国最有影响力的电视奖项，可是对他们这些圈内人来说，不过是场规格高些的分猪肉。 　　唐风、鸿星、运成三家本来是业内龙头，金百合奖向来是这三家三分天下。 　　但是运成这几年发展得并不好。 　　在唐风接受了国内最大的电商大力巴巴的注资后，运成被抢走了不少项目和资源。 　　今年他们也和唐风一样买下了大火的网络小说版权，想要拍一个古装剧打个翻身仗，不惜花重金请来了一名一线人气女星当女主角。 　　可是万万没想到，重金请来的女星在拍摄到一半的时候宣布自己怀孕了！ 　　最后弄得整个剧集要后期抠图，替演、再由后期抠图把人头PS上去，这个丑闻被踢爆后，还被广电局不点名批评了不敬业。 　　更有不少人捕风捉影说运成拍这个剧根本就是在帮一些不可说的势力洗钱，整个剧组从导演到编剧到演员，就没一个是真的要拍戏的。 　　剧集最后的水准也确实糟糕，播出之后，收视率在第三集后就摔到地上爬不起来了，虽然不至于血本无归，可是制作方的招牌是彻底砸了。 　　运成这次参加金百合奖，根本就是场试图挽回最后的尊严的挣扎。 　　所以，今年的金百合奖，其实就是唐风鸿星两家瓜分。 　　金百合奖的专业评委们都是谁，谁可以被公关，蔡佳河清清楚楚，他相信项明琳也清清楚楚。 　　现在既然《天香》拿到了最佳特技、道具、美术奖，《大江大河》拿了最佳摄影和最佳纪录片，最佳新人鸿星和唐风一人一个，那么，最重头的奖项，最佳剧集，最佳男女主，估计也会是和鸿星对半开。 　　不过，最后的结果，却和他想的完全不同。 　　他猜中了开头，却没猜中结尾。 ☆、第86章 赢了么？ 　　第23届金百合奖, 《名侦探》最终获得了最佳编剧、最佳导演、最佳服装和一个最佳新人奖。此外，评委组还特设了一个最具创新精神奖给《名侦探》。 　　这个奖的颁奖嘉宾是年近六十岁的老戏骨肖齐, 华国影视圈三大奖项的固定评委。 　　他在颁奖时感言，这是个瞬息万变的时代, 他才没学会用□□多久呢, 又流行用微信了，现在连他家楼下卖煎饼果子的小贩车上都有二维码，扫码支付就行。 　　评委组设置这个新奖项，一方面是为了鼓励行业创新，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金百合奖没有设立年度最佳网络剧——而网络, 显然会成为传统的两块屏幕电影、电视之后的第三块屏幕。 　　不少观众在观看颁奖典礼后, 都认为这是评委组变相选了《名侦探》作为年度最佳剧集, 但是, 因为《名侦探》的播出渠道、制作模式都和传统电视剧不同，所以没法把最佳剧集颁给它。 　　而《天香》, 本来囊括了最佳特效、最佳道具、最佳美术三项技术大奖, 还赢了年度剧集，甚至最佳男主角奖最佳女配也都赢了, 看起来风光无限，是毫无疑问的年度大赢家, 可是，真的赢了么？ 　　蔡佳河只想捂着心口说，宝宝心里苦, 可是宝宝还要继续围笑。 　　虽然齐之凡上台领奖时摆出一副实至名归的架势，但是，给他陪跑的三位演员，无论是演技还是所扮演的角色的深度和复杂度，都远超齐之凡在《天香》里扮演的**丝逆袭成功的男主角。 　　“这猪肉也分得太明显了吧？” 　　“讲个笑话，齐之凡现在也是影帝了。” 　　“讲个笑话，齐之凡的演技胜过朱元、王启文、刘畅三位老师。” 　　“齐之凡摆脱男花瓶、小鲜肉形象，获金百合奖最佳男主角奖！呵呵，别笑，不是笑话，是真的。” 　　“其实，我还是佩服齐之凡的演技的，全场小鲜肉中，也就他可以在一群老戏骨的注视下摆出那种实至名归的派头去领奖了。” 　　“今天我算是真明白实至名归和名至实归这两个成语的区别了。” 　　金百合奖的官博下一片哗然，出现了众多嘲讽齐之凡、质疑金百合奖不公正的评论，齐之凡的粉丝们火速赶到，护主火拼。 　　火拼很快变成了混战，这时有心人带带节奏，很快“齐之凡粉丝素质低下，出言不逊侮辱朱元、王启文、刘畅等老演员”又成了新闻，上了热搜。 　　金百合奖的官博看到事态有些失控，赶紧关闭了评论功能，委员会随即发了声明，“金百合奖全名是金百合大众选择奖，除了技术性奖项由业内专业人士主评，参考观众意见之外，其他奖项的评选的过程除了参照了评委组的一百位业内资深人士的专业意见，还有很大一部分是采用大众评委的意见。” 　　官博还附上了金百合奖选取大众参与评奖、投票的详细规则，以及这次最佳男主角各位被提名的人选的得票情况。 　　规则看起来很公平，每年金百合奖都会在S市随机选一百位年龄18-35，来自各行各业的市民，参与投票。 　　除了这一百位市民评委，金百合奖评奖的依据还有网上问卷投票等等。 　　重点就在网上投票这个部分。 　　根据最近几年的数据，参与投票的观众中，有百分之五十的人在问卷调查部分填的“职业”这一栏，是学生。这个比例还在不断提高。 　　换句话说，这个奖，如果不是技术性奖项，专家的意见最多只占百分之二十五的比重。 　　委员会的初衷是想要让这个奖项变得更加亲民，通过提高民众的参与程度来够吸引更多民众的注意尤其是年轻民众的注意，但是，现在的结果就是，没什么演技可是年轻颜值高吸粉的演员被粉丝高票选出，而真磨炼了十几年演技的老戏骨演员，除非演的角色非常讨喜，否则获奖的几率很小。 　　蔡佳河难过啊。 　　《天香》在金百合奖上“一枝独秀”之后，他才发觉，跟项明琳比，自己还是太甜了。 　　想要黑我的艺人，没黑成功，被我利用反炒作成功，你觉得，我就会跟你一笔勾销了？是不是还要我谢谢你啊？ 　　呵呵。 　　金百合奖才是项明琳这场反狙击战的最高|潮。 　　你想获奖是么？我帮你。 　　如果一切按照蔡佳河所写的剧本进行，鸿星唐风两家均分奖项，争议绝不会像现在这么大，即使齐之凡这个奖有争议，那唐风还可以鼓动鼓动带点节奏：我们齐之凡最佳男主角怎么了？袁芝/姬云的女主角就更有含金量么？金百合这个奖的受众就是年轻观众啊，选出年轻演员不是很正常么？ 　　但现在，鸿星摆出了一幅你操纵煽动粉丝投票最终卑鄙获胜，我们遵守游戏规则却没获奖的好孩子姿态，把唐风留在了领奖台上独享群嘲。 　　在齐之凡、唐风一起被骂的时候，鸿星全体沉默，摆出“我知道你是怎么赢的但是我很高傲我是有格调的，所以我不予置评”的高贵冷艳架势。 　　唐风能怎么办？ 　　向大家哭诉“我以为大家都煽动粉丝投票了谁知道鸿星没有这么做只有我自己在用力煽动！你们相信我啊，是鸿星小贱|人陷害我！”——这样吗？ 　　最惨的是齐之凡。 　　可以想见，从此之后，各大奖项一看到他参演的作品，都会带着先入为主的眼光苛刻打量一番，哪怕他的演技真的脱胎换骨——这可能性极小，评价他的作品时还是会打个折扣。 　　金百合奖被嘲讽成金白菜奖，公信力遭到质疑，其他的大奖项为了保住自己的神格，除非齐之凡演技真的脱胎换骨，变得超神，连提名都不会再给他。 　　“金百合影帝”齐之凡会被嘲笑到天荒地老，金百合奖，大概会是他最后一个有分量的奖项。 　　这样一来，有志于冲击奖项的制作，在选角的时候还会考虑齐之凡么？ 　　恐怕极少有人会有这样的勇气。 　　倘若齐之凡要想证明自己真的是实至名归，只能彻底摈弃自己的鲜肉形象，挑战各种和他从前所有角色都截然不同的角色，换句话说，他想转型，就得选和帅气半点不沾边的角色，再没第二条路。 　　不过，即使他真有这种想法，蔡佳河也会把他这想法给掐死在萌芽状态。 　　唐风旗下不是没有真正具有演技的演员，和鸿星一样，他们深知红花还要绿叶衬的道理，他们有很多老戏骨，在一个剧中，老演员带着新人，当绿叶，衬托、引导甚至启发新人，这是非常重要的。 　　而在新一代的小生和小花中，最有演技潜力的是米健和林晚。 　　蔡佳河和项明琳一样是经纪人出身，他能看出一个演员是否具有潜质，大概有多少潜质。 　　齐之凡，还有邹蓉蓉，他们最大的资本就是现在那张脸，只要保持着颜佳身材好，多演偶像剧，小妞电影，甚至是综艺节目真人秀，乖乖听公司的话，好好按照自己的人设走，吸粉能力都不会差。粉多，号召力强，吸金能力就强，就能帮公司赚钱。 　　从二十出头到三十五六，作为男性，齐之凡可能还能再久一点——这就是齐之凡们、邹蓉蓉们的产品生命力最旺盛的时期。 　　之后颜值巅峰不再了，公司也已经培养出取代他们的新一代小花小鲜肉，他们和唐风的合约也就到期了。 　　但是，如果幸运的话，有好剧本好制作团队，再加上演技突然开窍了，这些“偶像”出身的艺人没准真的能拿几个有分量的提名，或是最佳男女配角之类的奖项。 　　从偶像完成华丽转型成为“演员”“偶像派的演员”，是齐之凡们、邹蓉蓉们的终极目标，完成了这一步，他们的演艺生命就会再度延长。 　　不过，一百个偶像出身的艺人中，大概最终能成功转型为演技派的，很少。除非是出了重大的丑闻，没得选了，只能拼死一搏了，偶像的经纪人们绝不会为他们接自毁形象的戏。 　　开玩笑，在以颜为卖点的商品颜值最高的时期让他们去挑战什么狗屁有深度的角色？ 　　神经病！ 　　商业社会，杀人不一定是死罪，可跟钱作对绝对是死罪。 　　因此，蔡佳河在颁奖仪式后表现得就像齐之凡真的实至名归一样，不仅公开私下都大力褒奖他，还号召公司里的小花小生们向大师兄学习，出外景不怕苦不怕累，拍戏的空档还虚心向前辈请教，听公司的话，从来不去搞什么大新闻。 　　公司大老板这一通唱下来，谁也不敢跟唱反调，唐风上下一致夸齐之凡，再加上他的迷弟迷妹整天截图证明偶像演技超群，齐之凡的自信心还真给暂时保住了。 　　蔡佳河又给他灌输趁着年轻多赚钱的想法。你看那谁谁前辈，风光最好时不多接戏一心想拍文艺片拿什么康城影帝金狮金熊，结果呢？现在四五十岁了，得给你配戏，一天下来不到一千块。 　　年轻人有理想好，但是也得脚踏实地。什么是现实？钱。 　　来，我们一起拍偶像剧赚钱！ 　　另外我觉得你声线也不错啊，可以出张唱片试试呀！ 　　还能赚到钱就行了么？ 　　当然不行啊！ 　　我唐风好不容易才出了“齐之凡”这么一个成功的商品，本来使用期可以到他四十五岁左右，现在摆明他过了三十二三就得准备向后退了，本来是他能挑片子演，偶尔还能蹭一个现在变成了他只能在看脸的偶像剧里面选片。蔡佳河都不愿意去想他们的隐形损失是多少。 　　可是，他不想算，唐风的高层不会不想算。蔡佳河在唐风也并非没有政敌，大把人会抓住这个机会猛踩他的。 　　项明琳以退为进，一夜之间使唐风最红的小生成了全网最招黑的明星，彻底断了他的前途。他现在主要是演电视剧，标准的电视咖，演过一两部电影，不是客串就是配角，这下子可好，转型为电影咖的路看来很难走。 　　他现在是微博粉丝超过两千万，看起来风光无限，可是比他颜更好、更年轻的小鲜肉每一年都会冒出一茬，尤其现在名声臭了，上点档次的制作都怕他招黑会影响自己的票房，差一点的制作团队更不敢接，生怕进了草台班子，拍出个烂戏，彻底坐实“演技烂”的名声，从此成为票房毒药。 　　项明琳这一招，使观众们对齐之凡的容忍度大为降低，别的小鲜肉可以接一两部烂戏，齐之凡不行。 　　获奖之后，蔡佳河想趁着事情还没闹起来赶快把齐之凡接下来的几部戏给敲定，结果本来对“流量小鲜肉”齐之凡表示过兴趣的几个制片人态度都变了，都支吾起来了。 　　谁也不是傻子，用了齐之凡，容错率就低了呀！ 　　蔡佳河苦不堪言之时，项明琳这个始作俑者还摆出高贵的受害人姿态再度嘲讽。 　　在袁芝、姬云的微博上，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只发了颁奖典礼后她们和获得最佳新人奖的苏煦，还有《名侦探》剧组的合影，声称：“感谢粉丝们的厚爱，感谢金百合奖给予的肯定。” 　　似乎，在她们眼中，对《名侦探》的获奖情况很满足，也很开心。 　　能看得和《》有粉丝对那些“安慰”没得奖的姬云和袁芝的“粉丝”说，“省省力气吧，我们家袁芝姬云接下来可是有大新闻的！《霸业》就要公映了！” 　　《霸业》的宣传已经进入了如火如荼的阶段。 　　周曲山虽然爱搞饥饿营销，但是宣传期他是绝对舍得花钱的。 　　钱要花对地方。 　　周曲山极擅此道，他先用几支宣传片把观众的心撩得痒痒的同时又让观众们自发地去了解了《霸业》的历史背景，电影离上映还有四周时，大城市随处可见《霸业》主演人物的各种海报，电影公映两周前，他才终于放出了《霸业》的最终预告片trailer。 　　最终正式电影预告片trailer在《霸业》官网放出时，又造成了网站因同时访问人数过多而瘫痪的情况，也因此再一次登上了微博热搜。 　　这次的预告片中，苏煦、姬云、易东雷非常抢眼，人物之间的关系比之前更加清晰了，毫无疑问，姬云的角色是和齐桓公纠缠一生的人物。 　　周曲山花了大价钱后期制作的特效——桓公在梦境中化身为黑龙的场面也特别吸引眼球。 　　懒蛋蛋之前发表的那篇推测姬云所扮演的角色的文章再次被转发得到处都是。 　　一时间，似乎你不知道《霸业》，不知道齐桓公，你就是个落伍的人。 　　因为姬云在金百合奖上穿着高定婚纱礼服裙和苏煦走红毯，粉丝们似乎觉得，苏姬CP板上钉钉了，可是《霸业》的最终宣传片出来之后，另一种声音出现了。 　　“觉得易东雷老师演的大白和姬云在一起时好萌啊，我是一个人么？”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说一下teaser和trailer的区别。 　　《霸业》之前五支30秒长度的预告片就是teaser，就是挑动观众兴趣，引起他们关注的预告片。 　　trailer是比较长的，正式的预告片。 　　很多影片现在都采用teaser和trailer前后进行宣传。 ☆、第87章 观影 　　六月十五日。星期四。 　　这一天, 《霸业》会在全国大城市同时公映。 　　姬云之前参加奥数集训时错过了唯一那场内部试映，虽然方明、周曲山, 还有苏煦袁芝等人都告诉她，她演得很好, 电影的最终效果也很好, 但是她始终心中惴惴。 　　《霸业》是她出演的第一部影视作品，宜姜这个角色和她的个人经历没有太多重合之处，不像灰小哀，后者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而前者，在宜姜生前, 少女的心思和很多情绪是她遗忘了, 或者从未有过的, 在宜姜死后, 尤其是和易东雷所扮演的成年齐桓公对戏时，姬云更是一直充满压力。 　　她很害怕被易东雷压戏。 　　易东雷当然也知道这一点, 所以两人拍对手戏前, 他总会前和她讨论，其实就是在给她讲戏, 这个阶段齐桓公的心理是怎么样的，他最想得到的是什么, 最得意的是什么，最顾忌的是什么……他甚至把自己做的人物分析笔记拿出来和姬云分享。 　　周曲山的态度就让姬云摸不着头脑了。在拍宜姜生前那部分戏时，他经常会对姬云耳提面命, 就比如拍齐宫大火，宜姜殒命那场戏时，他一直不满意，还曾经对她大吼大叫过，但是，在拍宜姜死后以幽魂的方式出现的戏时，周曲山除了让姬云换个角度多拍几次以便他后期剪辑之外，几乎没对她的戏叫过停。 　　易东雷和周曲山，一个是小心谨慎，一个好像完全不在意。 　　姬云并没觉得开心，她可不会乐观地认为这是因为自己的演技在易东雷的点拨下突飞猛进了，反而有些担心是周曲山故意要放任她，以取得某种效果。 　　这种效果一定会是周曲山满意的，但是，是不是能让她姬云满意的呢？ 　　错过了唯一一次内部试映，姬云必须等到参加《霸业》在S市文艺剧院的特别公映时才看到周曲山刻意追求的这种效果是什么样的。 　　《霸业》这一天在全国几百个城市一共几千家电影院同时公映，在S市文艺剧院这一场，是特别留给《霸业》的制作组和投资方的包场。 　　作为主演之一，姬云可以请两个亲友来观影。 　　她一早把两张邀请卡给了姬正扬和顾岚。 　　姬正扬本打算美滋滋欣赏自己漂亮女儿的大荧幕首秀的，结果中午还没到，秘书张品给他带来个消息，他的前妻钱晓婷来了姬氏，想要见他。 　　姬正扬皱皱眉，笑了，“她终于来了。” 　　女儿的电影可以稍后再看，而且，项明琳也和他透过气，目前最好还不要让人知道姬云的家世。有个全国十大富豪的爹对姬云冲奖并不利。而出席特别观影式，又难免会和投资方、制作组、其他演员见面，人多口杂。 　　姬正扬那点小虚荣心在女儿郑重把邀请卡给他之后就得到了满足，姬云也明白她自己还远没有到达演技不管家世如何都不会受质疑的地位，接到姬正扬的电话后立刻表示谅解。 　　“爸爸，我一定努力，我要有一天，人家看我得奖，完全不会去说，她得奖是因为她爸爸是姬正扬！” 　　姬正扬听到女儿这么又是励志的话，又是在变相夸他，心都快化了，安慰女儿几句后保证给姬氏公司的员工发福利，每人发一对霸业的电影票！然后自己再找机会观影。 　　“云云，那我让李秘书把邀请卡给肖纯送去？”姬正扬试探着说。 　　姬云笑了，姬先生那点小心思。 　　“不了。你给王阿姨吧。或者张品阿姨也行。” 　　姬正扬听到姬云提到“张品”，想了想，姬云听说他有“必须马上处理的急事”，有多大可能是猜到钱晓婷回来找他了呢？ 　　他摇摇头，对女儿说，“张品得和我一起工作，我把票给王阿姨吧，观影酒会结束后她刚好可以送你们一起回家。哦，你是坐你们公司的车去剧院么？” 　　姬云说“是”，姬正扬就不再问了。 　　哈，钱晓婷终于回来了。姬正扬当年设下的局，就要开了。 　　姬云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她抚平裙子上的褶皱，转过身，走向刚刚到达的顾岚，“奶奶。” 　　文艺剧场并不算大，在观影前，周曲山还安排了冷餐会，按方明的话说，这其实是个小型庆功会，庆祝电影制作成功。 　　他和周曲山都认为，电影拍完，剪完，宣传做完之后，他们的工作才算真正完成，接下来票房如何，就听天由命了，他们能做到的事，都已经做到了。 　　所以，他们不在杀青时庆祝，在电影上映之前庆祝。 　　冷餐会快结束时，王阿姨也来了。 　　她不动声色地走到顾岚身边，“老太太，姬先生临时有了点事，我就厚着脸皮把邀请卡要来了。” 　　顾岚笑笑，看姬云并无失望之色，也就不提这事了。 　　周曲山在电影播出前简短地说了几句话，大意无非感谢大家的共同努力，希望霸业票房好之类。 　　到了这时候，姬云等得已经有些小不耐烦了。 　　苏煦笑她，“你急什么，你演得可好了。” 　　姬云“哼”了一声扭过头不搭理他。 　　章敏笑了，“姬云，我也看过试映版，你确实演得很好。” 　　姬云礼貌地笑笑，难掩紧张。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种紧张、期待，甚至可以说忐忑不安的感觉了。 　　终于，剧场内灯光变暗，荧幕亮起，随着音乐，先亮起了鸿星、唐风的logo，接着，是大雄投资和ChowChow Studio的logo。 　　影片开始了。 　　姬云调整了一下坐姿。 　　最先出现在荧幕上的，一片耀眼的阳光，蓝天白云，这一定是一个晴朗的夏日，似乎可以闻到夏天特有的气味。 　　这时，一个孩子的脚突然出现在“蓝天”中，把白云都踩碎了。原来，最先出现的，其实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盐田，平静得像一面镜子，倒映出湛蓝的天空。 　　孩子随手抓了一块粗糙但洁白晶莹的盐块，向远方扔去。 　　盐块掉入水中，散出一圈圈涟漪，一个少年明媚的脸倒映在水中，水面又一晃，一双手把投入水盆中的盐块取出来，托在掌心，放在一张小几案上。 　　姬云的心剧烈地跳动了一下。她知道，那双手是她的。 　　可是接下来，出现的，是少年的脸。 　　苏煦扮演的公子小白。 　　镜头随着姜小白的脚步穿过宫室回廊，美丽的宫女纷纷向他行礼，有的端庄地微笑，有的面带羞涩，还有的笑得大胆而娇媚。他对这些美丽的宫女视若不见，走得很快。 　　终于，他走进了一个庭院。 　　这院子的中庭有一个开着莲花的水池。 　　姜小白在室外停了一下，轻声叫，“宜姜？你在么？”一个少女背对着他坐在席上，她面前，放着一只镌刻了许多花纹的铜盆。 　　盆中平静的水面在他笑着跑近时因轻轻震动而产生一丝丝极细的涟漪。 　　少女转过身，仰头看着小白，笑了。 　　在她身后的不远处的一张小几上，放着一块洁白的盐块，水渍未干。 　　姬云看到这里，心平静下来。 　　她演的不错。 　　平静、满意之后，姬云随即觉得屏幕上的宜姜十分陌生。她看起来，甚至不像她自己了。 　　这种感觉在她第一次为流浪狗之家做公益广告的时候也曾出现过，不过，那时只是极短暂的一瞬，类似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在商场的监控电视上看到自己的感觉。 　　拍《名侦探》时，姬云已经多了很多经验，她和易东雷这样的神级演员配过戏，平时还要鸿星的专业老师指导，灰小哀这个角色“返老还童”的特殊心理又是她有体会的，所以成片出来之后，她会有“这是我在扮演一个角色”的感触。 　　但是，现在，荧幕上的宜姜给她的感觉，像是一个她从未遇到过的“自己”，这让姬云心中升起一种迷雾般的怪异感，似乎有所领悟，却又抓不住这一丝隐没在迷雾中的线索。 　　这时故事已经讲到小白离开齐国去莒国，宜姜独自站在齐宫高台一角远望，晨风把她的发丝和衣袖吹起。 　　远处，层层宫阙，不知何处传来一丝缥缈的笛声。 　　姬云定了定神，悄悄看看身边的顾岚。 　　顾岚完全被故事吸引了，被姬云捏了捏手才转过脸，小声说了句“云云，你演的不错。” 　　除了寥寥几位家属，此时剧院中大部分人都是摄制组的成员，不少还已经看过试映版本了，但是姬云向四周一看，居然几乎所有人都被剧情吸引，认真地看着。 　　姬云转过头，发觉周曲山和自己一样在悄悄观察周围的人，两人目光一触，不约而同一笑。 　　姬云放松心情，专心欣赏影片。 　　她不得不承认，周曲山或许有他偏执、挑剔甚至有些不可理喻的时候，他在片场更像是个统筹一切的独夫、暴君，所有的一切，事无巨细都要按照他的规格和计划进行，但是，他这么做是有回报的。 　　《霸业》作为一部有宏大场面的商业片，其实拍摄时间很短，因为周曲山把一半的拍摄任务让方明这个副导演分担了。 　　方明是摄影出身，但比起演员出身后来转行摄影又转行导演的周曲山，他没有周曲山对镜头特有的灵气。 　　但他极度认同周曲山的美学。 　　所以，方明能够在周曲山不在场的情况下彻底将“周曲山式”的拍摄方式从角度、光线、镜头选用、人物情绪等等全都贯彻到极致，那些远景戏，群众戏，无关紧要的戏，几乎全部由方明操刀，周曲山只在拍摄结束后挑选，筛选出他认为最佳的素材进行剪接。 　　周曲山亲自操刀拍摄的，只有那些他最擅长也最难被模仿的情节和场面。 　　但现在，成品呈现出了风格统一的画面和情绪，沉稳，大气，同时具有灵气，最重要的是，任何一帧画面都美极了。 　　章敏已经不是第一次欣赏成片了，但是仍然会感叹，周曲山无愧“鬼才”之称。当年还是学生的时候，大家都喜欢找这个不是摄影专业的师弟拍简历硬照，就是看中了他镜头下的那分独有的灵气。 　　在他的镜头下，她完全不觉得公子小白和她的儿子是同一个人。 　　姜小白和苏煦是年龄相仿但却完全不同的两个少年。 　　小白夺得国君宝座后，独自一人站在高台上彷徨四顾，转瞬之间又踌躇满志。 　　看到这一幕，章敏的双眼猛地一下发热发酸了，她轻轻呼吸，在心中感叹，她的儿子会成为一个比她成功的多的演员。仅凭这一幕的表演，他已经胜过她了。 　　她心中那股为当年不得志的自己感到酸楚的气，也终于呼了出来。 　　小白坐在了齐君宝座上，他望着空荡荡的大殿，忽然笑了。 　　他轻轻问，“宜姜，你在么？” 　　宜姜从帐幔后走出来，穿的依然是他离宫那时的夏季白色祭服，她走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章敏看着屏幕上的宜姜，想要转过脸看一眼坐在苏煦右手边的姬云，可是眼睛却始终不能从荧幕移开。 　　“这个女孩子将来会成大器啊……” 　　她是见过林晚试演宜姜的，当时周曲山举棋不定，还问过她的看法，可是最终选了姬云演宜姜。 　　周曲山并没选错人。 　　用理性想，此时的宜姜其实早已和小白阴阳两隔，她在齐宫宫乱时在大火中死了啊！可是，她出现的时候，那么自然，就像之前的大火、杀戮全都不曾发生过，小白也只是暂时离开，第二天就回来找她了。 　　随着小白谈及自己接下来那些充满血腥和冷酷的计划，观众们才渐渐想起，等等，宜姜她——她应该已经死掉了啊！ 　　那么，这时和小白执手相握的人是谁？ 　　这是小白在做梦，还是他出现的幻觉？臆想？ 　　还是说，此时的宜姜，是鬼魂？幽灵？ 　　章敏已经是第二次看，可是这一次，她手臂上仍然冒出一粒粒鸡皮疙瘩。而此时的电影中，背景音乐舒缓优美，是小白从前和宜姜一起跳求雨舞蹈时的雅乐，不仅一点恐怖的感觉都没有，单听音乐还会觉得挺浪漫——可就是这样，她却还是感受到了一种本能的恐惧。 　　鬼气。 　　姬云演的宜姜虽然清纯美丽，可是带着种难以捉摸的鬼气！ 　　章敏自己曾经是个专业演员，她自忖，自己可以演出宜姜的少女感，甚至“宜姜”成为小白内心的映射后那种集中了小白所有阴暗不可说的内心的阴暗、野心、仇恨、得意、残忍，但是，要让她明明纯美得像个小仙子，却暗自散发着阴森气息，实在很难。 　　章敏摇了摇头，向后靠一靠，借着荧幕的幽光看向隔着苏煦坐着的姬云。 　　她仰着头，年轻的脸上现出几乎从未出现在她“自己”脸上的稚嫩，并且，她对屏幕上自己所扮演的宜姜似乎也感到相当的震惊。 　　章敏转过头，继续看向银幕。 　　小白如愿以偿成为齐君，他派使者告诉鲁国国君：齐君不忍亲自杀死自己的哥哥，所以呢，就请鲁国的国君杀死公子纠，将他的人头献到临淄，哦对了，至于公子纠的老师管仲，就把他装在囚笼里，一道送回齐国吧。 　　苏煦扮演的小白出现的最后一幕，就是当他战胜鲁国，命使臣去鲁国让鲁国国君诛杀公子纠的那一幕。 　　当鲁国使臣真的带着公子纠的人头和管仲来到小白的大殿后，小白的演员变成了易东雷。 　　他一眼也没有看公子纠的人头，急切地走下丹陛，亲自为管仲解开枷锁，鲍叔牙劝管仲为新的齐君效力。 　　管仲在齐国为相之后，齐国的国力蒸蒸日上，小白的野心也越来越大。 　　他拥有了历代齐君都不曾拥有的庞大财富，掌握着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他的后宫中充满了各国送来的美人，他找到各种理由讨伐其他的诸侯国，以驱逐外夷为口号，九匡诸侯。 　　他成为了一代霸主。 　　可是，他快乐么？ ☆、第88章 观影2 　　易东雷的小白, 刚出现的时候是非常年轻的，意外地带着几分少年气, 最令人惊奇的是，他的小白, 和苏煦的小白, 最初是十分像的！相像的就仿佛姜小白并不是两个演员演的，而是就这么长大了，长酷了，由少年长成了成年男子。 　　章敏皱着眉看了一会儿，始终看不出是因为化妆师化妆术高明，还是周曲山有做一些后期CG, 把易东雷的容貌和苏煦的融合了, 或者, 更可怕的, 是易东雷演技可怕，他在苏煦拍戏的时候暗中观察, 成功模仿到了他的一些微表情, 在演青年时期的小白时把苏煦的表演习惯和表情习惯用上了。 　　章敏在心中叹息，从前自己只觉得自己没能红是怀才不遇, 是运气差一点，可是, 现在成熟了，静下心了，就必须得承认, 很多演员的天赋真的要比自己高。 　　她想着，又看看一旁的儿子，希望儿子今后能够在演技上能更进一步。 　　苏煦一直专心地看着荧幕，他看试映版时的心情其实和今天的姬云是一样的，忐忑不安。这可是有影帝易东雷的戏啊！而且易东雷还和他演的是同一个角色。 　　易东雷是什么人？ 　　天才。 　　和自己这么大的时候人家已经是影帝了！ 　　在片场拍摄的时候他也一直找机会看易东雷的戏，但是他结束拍摄比姬云早，和易东雷也没有对手戏所以观察的机会大大不如姬云。后来得知姬云很受易东雷教导之后还狠狠羡慕了一阵。 　　第一次看完试映版之后，他松了口气，觉得自己的表演还是可圈可点的，可这时候，他松下的那口气又噎在心口了。噎就噎吧，脑内还在闪着彩虹色的弹幕—— 　　易东雷老师演得实在太好了！ 　　原来易东雷老师你也偷偷观察过我的表演！ 　　唉唉唉老师你会不会觉得我演得很幼稚很烂啊？！！！ 　　哎呀呀老师好帅！ 　　唉，老师处理情绪转换的时候真的好棒啊，我就演不出来这种霸气…… 　　嗯？姬云也能这么霸气啊！ 　　对呀，她这时是桓公的镜像，所以老师的表情、情绪她也该有，是一样的。嗯……好像还不太一样，姬云处理得更阴暗一些，好像……怎么讲？缺乏人性……对对，是缺乏人性。 　　她演的好像她就是一种代表杀戮、象征争权夺利的兵器……嗯。 　　苏煦想到这里用手肘碰碰身边的姬云，用极小的声音说，“你演得很不错啊！” 　　姬云没吭声。 　　苏煦以为她是看呆了，被自己的在屏幕上的表演所震惊了，可转脸一看，她的表情可以说怪异极了，如果没看错的话，是厌恶。 　　她为什么会厌恶自己的表演？ 　　这演的多好啊！ 　　苏煦又轻轻拍姬云一下，姬云一哆嗦，才小声说，“谢谢。你也演得挺棒的。” 　　“不过，咱们俩跟易老师一比都是菜，是吧？” 　　姬云十分肯定地说，“是。” 　　苏煦在黑暗中轻笑一声，继续欣赏易东雷的华丽演技。 　　这时戏已经到了易牙烹子，齐桓公吃了易牙所献的鲜美无比的肉汤后。 　　得知这奇异的美食是易牙用自己的小儿子做的，桓公的第一反应是停箸，但是，他的手腕只悬在食器之上一下，又继续下箸。 　　之后，桓公命人重重地赏赐易牙，和他一起纵情畅饮。 　　这时的桓公穿着华贵的紫色袍子，袍袖和领口用金丝绣着繁复精美的花纹，他的权力达到了顶峰，他的骄傲、自信也达到了顶峰。 　　他甚至想要去泰山封禅。 　　要知道，封禅，那是只有天子才能做的事啊。 　　天子？ 　　呵，天子算什么？ 　　就连周天子也对他的兵力和权势感到敬畏，不是么？ 　　可是，在花团锦簇紫醉金迷之下，他发觉自己在走向衰老，宫中那些美丽的宫女会将温柔多情可是暗藏心机的目光投向他的儿子们，他当然依然可以享受到后宫夫人们虚假的柔情和真心的敬畏，但是，她们再也不会对他流露出那种仰慕一个男人的目光，即使他想骗骗自己也做不到了，因为，他在这宫殿里已经见过太多太多伪装了，这些女人只是想要借他生一个儿子，这样就有资格进入争夺齐君宝座这场新的权力的游戏了。 　　桓公回到自己的寝宫之后吐了。他不断想起那块肥美的肉块的口感。 　　他恶心，继而暴怒，他砸坏宫殿中的陈设，吓跑了所有服侍的人，终于气喘吁吁地倒在地上。 　　在半梦半醒间，他忽然觉得自己再次恢复了青春，身轻体健，像是有了无穷的精力！ 　　他翻身坐起，大叫，“宜姜？你在么？” 　　宜姜飘然而至，倨傲冷漠地垂眼看着他。 　　桓公和宜姜对视了一会儿，勃然大怒，他一跃而起，想要抓住宜姜，可是却始终捉不住她的一片衣角。 　　这时的宜姜也穿着一身紫衣，容色冷艳，神情淡漠，眼神中似乎还有鄙夷。 　　桓公怒吼着，骤然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条黑龙，身处之地也不再是华丽奢侈的宫殿，而是一个散发血腥和腐臭的泥潭，在淤泥之中沉浮的，隐隐像是腐烂的骷髅和碎尸。 　　黑龙甩动尾巴，尖锐的脚爪踩碎那些枯骨腐尸，可龙身之上，赫然是人身人首！而且，确如他感觉的那样，他再次年轻了！ 　　桓公又从暴怒变为狂喜，他大笑几声，忽然哽咽起来，他再次呼唤宜姜，“宜姜，你在吗？回来，我是小白啊！” 　　宜姜听到了召唤，飘飘回转，她的那身紫衣不知何时又变成了最初出现时那身白色的祭服，她的目光也不再冷漠鄙夷，变得怜悯温柔。 　　桓公握住宜姜的手，哽咽道，“你到底去哪里了？” 　　这时，他已经变得非常年轻了，就像刚坐上王座时的样子。 　　也就在这时，他陡然觉得有什么不太对。 　　他低头一看—— 　　在他身下，那条黑色的龙尾纠缠上了一条白色的龙尾，黑色泛着紫光的鳞片和白色的晶莹如玉的鳞片摩擦着，纠结在一起。 　　另一条恶龙！ 　　是谁？ 　　是宜姜！ 　　宜姜她也变成了一条恶龙！ 　　桓公前所未有的惊恐，他挥舞着双手，不知是想要推开宜姜还是想要紧紧抱住她！ 　　“啊——”桓公惊叫着从梦中醒来，惊魂未定地自己的腹部、胯间和双腿间胡乱摸索。 　　他并没真的变成恶龙。 　　然后，他颓然仰卧在地上，叫人给他梳洗。 　　在铜镜中，他看到一张垂垂老矣的脸，鸡皮，老人斑，稀疏的白发，眼神苍老中含着讽刺。 　　桓公将镜子扣在案上，独自一人登上高台。 　　夜风将他的发丝和衣袖吹起。 　　远处宫室中传来一丝缥缈的笛声。 　　顾岚用手帕抹抹眼角流出的泪水。 　　她明白电影中的桓公这一刻在想什么。 　　他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就算坐拥天下最华丽宏伟的宫殿，就算一声令下可以指挥千乘之军，就算成就前无古人的霸业，最后又有什么呢？ 　　齐桓公一生娶过四位正妻，但没有一个嫡子。 　　晚年宠信奸佞，国政混乱。 　　他真的不知道此时的齐国危机四伏么？ 　　他真的对将要到来的混乱、政变、争斗、残杀一无所感么？ 　　不。 　　坐在王座上的姜小白笑了，他想起了自己还是少年时的事。似乎，哥哥襄公之死，宫乱，几位公子争夺王位…… 　　这一切好像就发生在昨天。 　　可很快，又会再次发生。 　　王图霸业，宛若一梦。 　　桓公四十三年（公元前643年），齐桓公重病，他的五位公子各率党羽争位。同年冬十月七日，齐桓公病死。五公子互相攻打对方，齐国一片混乱。 　　桓公的尸体在床上放了六十七天无人理会，尸虫都从窗子里爬了出来。十二月十四日，新立的齐君无亏才把桓公收殓。 　　阳光依旧耀眼，蓝天，白云。 　　突然，蓝天、白云、阳光都被震碎了，原来，这其实是天空在水中的倒影。 　　落入水中的，是一块不起眼的白色小石头。齐人用来占卜祭祀的盐块。 　　《霸业》，结束了。 　　电影结束之后还有酒会，不过姬云察觉到顾岚情绪低落，她自己也无意和人攀谈，就和大家告辞了。 　　坐在车上，姬云问顾岚，“奶奶，我演得怎么样？” 　　顾岚眼睛还微微泛红，她认真点点头，“你演得很好，这是部好电影。周导演真的是很有才华。” 　　顾岚停了停，又问，“你演的那个宜姜，是鬼魂么？” 　　“也不算是鬼魂吧？”姬云笑，“其实后来的宜姜是小白自己想象中的。” 　　顾岚“哦”了一声，说：“后来演小白的那个演员可真不得了，他本人不到四十岁吧？可他演老人的时候我一点也没有‘这是个年轻人画了老人妆在演老人’的感觉。” 　　开车的王阿姨听到和姬云一起笑了，“顾阿姨，人家易先生比云云再大一点的时候已经是拿了金狮奖的影帝了啊！” 　　“金狮奖？唉哟，那可真不得了。云云，他是不是你们剧组里片酬最高的演员啊？”顾岚问。 　　“这我哪知道，大家片酬都是保密的。” 　　“那演小白的小演员，就是和你一起演侦探剧的苏煦，他应该和你片酬差不多吧？”王阿姨也好奇。 　　“不知道。人家经验和知名度可比我高多了。” 　　“谁说的，我看前两天金百合奖走红毯，你们公司还让他和你一起走呢，这说明你俩现在级别和待遇应该是一样的。”王阿姨有她自己的衡量标准。 　　“啊，对了，和他们一起演名侦探那姑娘，叫袁芝的，是不是在片里演的那个蔡姬啊？” 　　“对啊！就是她嘛！” 　　“她镜头不多呀。” 　　“是有点少。其实云云镜头也不算多。” 　　“这个戏讲的毕竟是齐桓公的故事。” 　　顾岚和王阿姨说起袁芝的蔡姬，都觉得片中的妖艳天真小妖精蔡姬和名侦探里的大小姐毛兰兰差得很远。 　　姬云缓缓呼口气，靠在车窗边假寐。 　　原来，周曲山最看重的，是她扮演的宜姜在桓公称霸的过程中流露的那种杀伐决断的冷酷感。 　　姬云对自己的表演有些失望。 　　和前期的少女宜姜相比，后期的宜姜其实算更像是她的本色表演。 　　她，姬云，从前就是这样一个泯灭人性，像武器一样的存在。 　　还以为自己真的在大师的指导下脱胎换骨了呢。 　　她叹口气，握紧拳头。 　　没事，我会继续努力的。 　　姬云的心情平静下来之后，再次回想刚才观赏的电影，心态起了变化。 　　她为易东雷为首的前辈们的精湛演技倾倒，也为周曲山、方明，几位助理导演和摄影师们□□无缝的合作震撼，最重要的是，她感到自豪。 　　她作为这个高速高效运转的团队中的一员，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了一部质量如此高的电影。 　　这时的姬云已经不是当日吴下阿蒙了，她在鸿星接受的是业内水平最高的那群老师的指导，她学习了很多电影、电视、编剧、艺术的知识，她的鉴赏能力让她能够对任何一部影片给出客观、中肯的评价。 　　《霸业》，是一部很好的电影。 ☆、第89章 影评和票房 　　姬云早早回了家, 周曲山、方明、项明琳、蔡佳河，还有大雄投资的代表秃头男, 却还都还没睡呢。 　　文艺剧场的剧组包场结束，酒会也结束了, 这帮人到了鸿星在文华酒店长期包下的一个总统套房里一起喝咖啡。 　　四家都在这个项目中投了不少的钱, 周曲山更是几乎投入全部身家，大家现在就在等午夜票房结果了。 　　毕竟，电影好看不好看，能不能拿奖，和票房能不能大赚相比，此时都显得不那么重要。 　　就连蔡佳河, 也觉得这时和项明琳这恶毒的女人是战友了。 　　项明琳坐在小沙发上静静抽烟, 过了一会儿, 她问周曲山, “周导，你觉得如果我们送选金熊奖, 姬云和苏煦谁得新人奖的可能性比较高？” 　　蔡佳河一听, 鼻子都气歪了，冷哼一声笑着调侃, “项总，首映票房统计都还没出来, 您这就开始想奖项了？太早了点吧？” 　　项明琳低头拿起烟灰缸，慢悠悠说，“唉, 谁让我是做对冲基金出身呢，走一步之前看三步是入门基本功，做不到这一点……”她抬起眼，歪着脖子看看蔡佳河，讲了句广东话，“真系好惊死都唔知点死啊。” 　　“真是好怕死都不知怎么死的呢。” 　　整屋子的人，只有蔡佳河也讲广东话的，项明琳分明就是讲给他听的！他脸上的假笑都快挂不住了。 　　方明虽然听不太明白，但是也看出这两人之间气氛不对，他赶紧打圆场，“项总从这项目开始时就投入了更多心血，想有更多回报也是应该的。” 　　大雄投资的代表秃头男蓝预连忙也说，“应该的，应该的。” 　　周曲山倒是挺放松，他觉得，反正现在戏拍完了，也上映了，宣传什么的也不靠你们两家了，随便你们撕吧！ 　　他从酒柜上取了一瓶威士忌，给在座几个人一人一杯，“大家都看到了，我们的电影完成度很高，能做到的，我们也都做到了，现在，就听天由命吧。” 　　周曲山对票房有个心理预估，他的土豪朋友手下的人别的不会，收集信息进行分析和预测这事做的倒是非常不错。 　　蓝预和他那帮子秃头胖子会计师、数据分析师结合同类制作，周曲山从前的电影票房，还有苏煦、姬云、袁芝、米健等人最近的人气，《霸业》宣传期的各种话题在24小时内的微博转发数量等等，做出的预测是，电影首映之后，在午夜，全国票房会达到两亿左右。 　　他同样也怀着激动的心情在等待最终的统计结果，如果结果和他们的预测一致，那么，他们这次的建模以后没准还能再用一用。 　　几个人各怀心思，齐聚一堂。 　　凌晨三点多，蓝预和他的团队最先得到了《霸业》首映的票房统计—— 　　两亿三千万！ 　　也就是说，在霸业上映的第一晚，有超过一千万人看了这部电影。 　　周曲山和方明在听到消息时大力拥抱对方。 　　他们成功了！ 　　票房证明了他们成功了！ 　　同一时间，豆根网人气第一的草根影评人懒蛋蛋也在微博上发出了他的第一篇《霸业》影评——《王图霸业转头空，不胜人生一场醉》。 　　“看到这个标题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会吐槽，我靠，懒蛋蛋，你怎么这么俗！用这种被用烂的烂俗标题你的蛋蛋不会痛么？” 　　“我的答案是：我没有蛋。” 　　“在易东雷老师扮演的齐桓公面前，我没有蛋。其实我内心在见到苏煦少年扮演的公子小白时也差点失去了蛋蛋，好想称呼他一声苏老师怎么办？接下来，我将给大家详细讲讲，《霸业》是个怎么样霸气到我看完电影后觉得蛋蛋已经献给了齐桓公的。部分剧透，慎点。” 　　懒蛋蛋虽然说到可能会剧透，但是其实齐桓公称霸那段历史在宣传期已经被各种话题各种流量大V给科普了几百遍，早就耳熟能详了，现在唯一搞不清楚的，就是姬云那个角色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会一直出现在齐桓公身边，为什么一直不老。 　　所以，尽管懒蛋蛋重复了三遍“有一定剧透，慎点”，这帖子还是在一小时内就被转发了七万多次，评论一万多条。 　　懒蛋蛋高度肯定了易东雷的演技，称周曲山之前放出的宣传片和预告片绝对良心，电影本身比这些宣传片更加恢弘磅礴，周导不负鬼才之称，画面的每一帧都美到极点，而且美得不同，战争场面，诸侯会盟，成就霸业，这些时候只要是桓公视角，就会脑觉得自己的蛋蛋可以装下整个宇宙，换成诸侯视角、大臣视角甚至是周天子视角，时时刻刻都想给易老师的桓公跪下！这和叶弘之老师所做的背景音乐脱不了关系。给叶老师一个鸡腿！ 　　“真是没想到周导第一次拍这种史诗级的战争场面，能拍得这么宏大，不仅宏大，还美。 　　我跟你们说，我看电影的时候一直在想，我爱上周导了，我爱上他了，一个拥有如此审美的人，他的一切都是完美的。 　　为什么？因为我们周老师不仅能拍出战争场面宏大的美，拍人物，拍宫廷，拍一朵花，一滴雨滴，一线阳光，哪怕是一缕清风，一抹缥缈的琴声，都能美到极致，美到惊心动魄，美到黯然**。 　　别以为我在吹。 　　在座的各位，相信你们不少人其实是周曲山的颜粉！ 　　哼，别以为我年纪小就不知道。 　　在周曲山成为周导之前，他曾经也是一名出色的演员，出演的影片《试色》被提名康城最佳影片，他也被提名最佳男主角，虽然最后惜败于《无人在意》。 　　我也知道，你们不少人都是在看到周曲山在康城电影节开幕典礼上那张穿着山本耀司设计的裤子才成为他的颜粉的。 　　不知道这个典故的小弟弟小妹妹们请你们自己去搜索那条‘有些过薄’的裤子，看过那张照片的人你们就别装糊涂了，我吹周曲山？要吹周曲山你也得先看看自己的嘴有多大啊！ 　　硬说我吹的话，咱们把话撂这儿，等你看完《霸业》，回来，对周老师，跪下，把嘴张开。 　　过于黄暴的话不多说了，我们把车开回来，说说周曲山到底能把电影拍得美到什么程度。” 　　懒蛋蛋随随便便就来几了次漂移之后，终于开始正经一点了，他按照自己评定的演技一二三四名依次评价了几位主要演员的表演。 　　继“周吹”之后，他又自己给自己加冕，成了“易吹”。 　　“易东雷老师，我以为他在《食者世界》里已经登峰造极了，但是我错了。《霸业》是个商业片，好的演员为商业片增色，神级演员，会让一部商业片变得具有文艺气质。易东雷老师是神级演员。” 　　“他第一次在片中出现时，前几秒我差点把他当初苏煦演的公子小白了！我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是化妆师的功劳，没准还用了点后期CG？CG这方面我不在行，但是易东雷老师在第一次出场的两分钟里，我看到的，是一个长大了的公子小白，是新任的齐国国君，但他此时还远远不是桓公，他，是大白。” 　　“小白长成了大白，大白杀了亲哥一干人等，收了管仲，富国强兵，对不对就搞搞那些不听话的小国，到了和蔡姬一起乘舟游玩时，他变成了桓公，不过，这个时候小妖精蔡姬还没搞明白，她新嫁的老公不止是一国国君，他的权势，他的威严，远远超出她的哥哥蔡侯，更不是她这个小妖精可以触犯的！ 　　在这里表扬一下袁芝同学，袁芝同学端庄时可以是毛兰兰大小姐，娇媚时可以是蔡姬小妖精，蔡姬小妖精美极了，又美又天真又刁蛮，这要是换了别人，晃船就晃吧，来呀，快活呀，反正有大把时光！” 　　“可是——可是桓公不是普通男人啊小妖精！小妖精蔡姬下船之后被桓公赶回了娘家，她一路哭唧唧，跟哥哥蔡侯诉苦了之后，蔡侯也是神，这货一转手把妹子嫁给了楚国国君！” 　　“这下桓公怒了。帽子绿油油的怎么忍？于是他召集了联军，一直打到楚国。” 　　“易老师这段表演简直是神级！我是不是已经说过神级了？不管。” 　　“我以为这一段就是易老师的华彩段了，我错了。” 　　“易牙献上那罐在史书中臭名昭著的肉汤后，易老师才彻底发力了！” 　　…… 　　懒蛋蛋把周曲山、易东雷、苏煦挨个表扬完了，这才笔锋一转—— 　　“以上是我目前为止的，在尽量不剧透的条件下，浅薄但客观的评价，接下来，我将进入无脑不客观的粉丝mood——” 　　“啊啊啊我云宝简直美如画！从头到尾美如画！周导你们《霸业》的周边中有没有云宝的画集？我要买！” 　　“先给还没能看到《霸业》的小云朵们透个气，云宝一共有五个造型，全剧中除了齐桓公，好像没人造型比她更多，她最先出来时是白衣造型，就是预告片里的那个和苏煦共舞时的造型，之后又有两套不同的白衣造型，除了大量的白色，还有红衣、紫衣和黑衣造型……” 　　“除了负责美貌，云宝还贡献了精湛的表演。在观影之前，我其实有点担心她在影片里会是花瓶，在电影院里被愉快地打脸了！客观地说，云宝和易东雷老师搭戏的时候，完全没有被压戏的时候，而且，她的表演有一种非常独特的魅力！为了不剧透，我只能告诉大家，她的角色年龄跨度其实也很大，真的非常具有挑战性，而周导这部电影的‘眼’，也就在她这个角色上。” 　　懒蛋蛋这篇影评其实就如他所说，是非常不专业的，他采用了一种毫无包袱，不带大脑的态度，流露着一种“以纯粹的享乐主义，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观众看了场大热闹”的感觉。 　　但是，谁让他粉丝多呢？ 　　懒蛋蛋这篇极不专业绝对平民的影片总结一下中心思想就是：《霸业》老好看了！周导拍的可漂亮了！易东雷老师演得可好了！苏煦、姬云、袁芝他们都好棒棒啊！你们赶快去看！ 　　周曲山、易东雷还有其他演员的粉丝，《霸业》制作组，投资商，包括鸿星、唐风这两家公司，全都乐呵呵地看着这篇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口水评转啊转啊，从微博转到微信，再转到其他社交平台，被各种大V转，再被各种营销号或者保留懒蛋蛋的名字或者无耻地洗掉水印当成自己原创，配上各种呛俗如“去看《霸业》的十个理由”“《霸业》让你看到你从没见过的易东雷/苏煦/姬云/袁芝”“从十五岁封帝到三十岁封神，他用了整整十五年”“他让遥远的先秦之美重现”之类的名字。 　　俗么？俗。 　　俗好啊，俗就说明大众容易接受，就意味着人多，钱多。 　　但是呢，平时和懒蛋蛋就不对付的几个影评人立刻抓住懒蛋蛋这篇口水评大撕特撕，说他没有专业性，不带脑子看电影，粉丝都是买来的等等。 　　不过，这些人撕着懒蛋蛋，他们发表的具有专业眼光和深度分析的影评，却散发出和懒蛋蛋那篇评一样的浮夸的气息——《霸业》真不错啊！我要给它打高分！ 　　《霸业》上映后的第二天中午，在民众影评网站豆根的分数已经达到了非常高的8.3分。 　　上映第三天，《霸业》的票房收入已经超过了四亿。 　　项明琳、蔡佳河、周曲山等人自然是乐得走路生风，王韬跟姬云吐槽，说她这时要是要求加薪，八成能被批准。 　　影片上映一周后，更为专业的影评陆续出炉，懒蛋蛋也发表了他酝酿已久的第二篇影评：“四刷纪念——我已经准备好买《霸业》DVD的钱了，这是部经典之作”。 ☆、第90章 齐国骨科 　　在他的第二篇影评中, 懒蛋蛋用专业的眼光犀利地分析了周曲山这部野心之作, 评价的时候他连用了三个成语——朝思暮想、处心积虑、狼子野心。 　　“《霸业》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已经不知在周曲山的大脑里上演过多少次了, 天晓得这故事在他脑里生长了多少年了。现在，他不过是给了我们一个机会，让我们有机会看到了他在脑中演绎了无数次的版本中的一个。” 　　“周曲山讲故事从来不喜欢用别人用过的套路。这一次也一样。在电影一开始时, 我一度自以为是地认为他这次选择了爱情和权力这两个人性中最永恒最重要的矛盾来演绎齐桓公这位春秋霸主的故事, 我错了。” 　　“姜小白无视那些微笑凝望他的美丽的宫女, 穿过齐宫一层一层回廊，终于到达一个院子后，他开口叫了一个名字。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激动了。这个名字，证实了我在预告片播放时的大胆推测。” 　　“宜姜。像是生怕我们猜不到她的身份，周曲山给他的女主角取名叫宜姜。” 　　“这名字直白得近乎可笑。齐桓公姜小白有几位名留史书的异母姐妹：文姜、宣姜。 　　齐国的公主自然都姓姜, 而她们的真实名字不详。宣姜的宣字, 只是说明她是卫宣公的夫人；和哥哥齐襄公乱|伦的文姜以才华著称于世。所以称为‘文’姜。 　　不过, 你硬要说宜姜只是个普通的名字，宜姜并不是齐国公主, 那也说得通。因为影片由始至终都没有讲明宜姜的身份。” 　　“纠结于宜姜究竟是不是齐国公主、公子小白的异母姐妹其实并没有太大意义，当看到死于宫乱的宜姜在小白登上国君宝座后仿佛从不经历过死亡似的再次出现时，你思考的重点已经偏向哲学思辨——死亡、镜像、精神分裂、另我（aler ego）…… 　　再次出现的宜姜、仿佛从没死过的宜姜、但是只有姜小白一人才能看到并与之交流的宜姜, 你可以轻松地把她当成一个幽魂, 也可以像我这样，像邪恶的周导引导的那样，把她看成姜小白分离出的自我。” 　　“这时, 我再想起片头出现的第一个镜头——一片让人无法分辨究竟是天空还是水面倒影的那个画面，不由背后一凉。周导还真是顽皮，什么时候都要玩一下象征主义。” 　　“到了这个时候，我终于可以安下心欣赏演员们的表演了，抓住象征主义这条线索，姜小白之后的一系列举动都变的合情合理，宜姜时不时会在他的幻觉中出现，时而对他冷漠鄙视，时而又鼓动他日益膨胀的野心，可总是在他内心对自我的欣赏达到顶峰时，又转变态度，对他鄙薄、批判……这其实都是他自己在对自己做出评价。” 　　“看到后来，我脑内不断发着弹幕：妈的，周曲山是诗人！这是诗人的世界！诗人眼中的霸主！霸主他妈的也是诗人！” 　　“到了姜小白吃下人肉那一段，整部电影到了高|潮，燃烧经费的商业特效、易东雷老师的神级表演、我云宝盛世美颜、叶弘之大神的配乐、图腾般恢弘完美的美术设计……以上所有这些最顶级的配置被周曲赋予用象征主义的灵魂，绘制成了一幅画，一首诗，一部经典。” 　　“我、跪、了。” 　　“值得特别指出的是，姬云在姜小白一步一步成为齐桓公的时候，她的每次出现，都带着一种难以捉摸但又无法忽略的森然鬼气，很美丽，又很令人畏惧，像是她本身就代表了死亡、粉碎、不详、血腥、杀戮、残忍，可是，又那么美。那种美，甚至不是建筑于**之上的。” 　　“在高|潮段，就是姜小白梦到自己化身为黑龙的时候，周曲山让姜小白终于完成了一个他少年时懵懂萌动的**——宜姜。” 　　“姜小白这时已经处于权力的巅峰，不夸张地说，他是当时世界上最有权力的男人。可是——他的内心对自己的评价如何呢？很讽刺，这恰恰是他对自己评价最低的时候。姜小白看着周围美丽宫女的那个眼神，是男人都明白：他不行了。 　　或者说，他知道自己在无可避免地在一天天走向衰老，他的儿子们很快将取代他成为齐宫的新主人。刚好，这个时候易牙烹子献食，小白得知自己吃掉的美味是人肉，是一个幼童的肉时，对自己的厌弃达到了顶峰。” 　　“在姜小白对自己充满鄙弃的时候，他分裂出的宜姜，再次出来了。她先是对他鄙夷，可在他呼唤她时，又义无反顾奔回他身边。” 　　“为什么？因为他潜意识里知道，能救赎自己的，只有自己！” 　　“姜小白重返青春那一段也是很明显的暗示——他用他的权力换取了勃勃生机，他终于可以以一个强大的男人的身份面对宜姜，甚至……拥有她！” 　　“在梦境中，宜姜也变成了一条象征‘恶’与‘力量’的龙，一条白龙。” 　　“他一直不确定长大后的宜姜是否会和他心意相同，现在，他们终于相同了。” 　　“接下来，两条龙尾巴交缠的景象大家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交尾嘛！” 　　“可悲的是，即使是在梦中，姜小白仍然保留一丝理智，即使在梦中，他也是不愿乱|伦的。于是他惊醒了，然后悲哀地发现一场春|梦并没能让他‘恢复青春’。而年少时爱上的人，也早已死去多年。” 　　“影片结尾又是一片蓝天，让人看不出究竟是天还是水中倒影的蓝天，和开头一样。” 　　懒蛋蛋和以往一样，并没用很多枯燥的专业术语来解读《霸业》，但毫无疑问，他精准地把握住了周曲山想要表达的东西。 　　这篇评论的转发量比起第一篇的口水评小了很多，但评论的水平却显然比第一篇评高了几个档次。 　　留言者很多在讨论剧情，分析周曲山使用的各种象征和暗示，各种逼格极高但让外行人完全看不懂的词汇也比比皆是，以至于有些懒蛋蛋的粉丝大呼：“看个电影还看出自卑感来了！” 　　有些人干脆直接到那些逼格甚高的留言下回复：“看个电影还看出优越感来了！看把你能的。” 　　懒蛋蛋这篇评被顶到豆根网首页的第二天，姬云的后援会会长云胡不喜转发了一个名叫“一辆玩具车”的妹子的一篇影评。 　　这篇风格同样是平易近人的影评迅速盖过了懒蛋蛋前两篇影评的风头。 　　这篇影评的名字，叫“以看爱情片的姿势去看《霸业》是怎样一种体验”。 　　一辆玩具车，在豆根网名不见经传，成为会员的五年多来，实际上有点意思的评论只有寥寥5篇，还都是短评，其余几百条全是“谢谢介绍我这就去看”“好的周末去看”“谢谢推荐”之类的。 　　从她挑的片子看，这是个对爱情片有着异常强烈嗜好的人。她挑片不管导演是谁演员是谁，不管影片语言是法语还是俄语，不管主角性取向，不管时代背景，不管是悲剧还是喜剧，就一条，要感动。如果能感动到哭就更好了。 　　这个妹子对《霸业》影评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们认为，姜小白和宜姜是真爱么？ 　　紧接着，她又问，那么，姜诸儿和文姜是真爱么？ 　　姜诸儿，即齐襄公。那个被大臣们暗杀了的国君。就是因为他死了，姜小白才有机会成为齐国的国君。 　　姜小白的哥哥襄公和他们的异母妹妹文姜乱|伦的事《左传》《史记》都这么说，铁板钉钉了，可是，姜小白是不是也和他哥哥一样，是个德国骨科绅士呢？哦不，是齐国骨科。 　　很遗憾。他可能只是和他哥哥一样，不幸刚好喜欢的人是妹妹。 　　同样是喜欢上了妹妹，齐襄公和文姜至少还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幸福日子，看看《左传》里不厌其烦地记载他们幽会那些部分吧，可是，姜小白的结局就非常不美妙。 　　在齐宫庞大的宫殿中，齐僖公（姜小白的爹）有很多美丽的女人，这些女人为他生了更多的美丽的子女，小白和宜姜很可能并不是一起长大，也没有建立起亲情关系，而是作为一对普通的美丽的少男少女，在某个春日，在庞大而冷漠的宫殿中的某一处僻静宫室相遇了。 　　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又如何？反正她已经要做巫女了。更有可能，他们根本没有想过异母兄妹这层身份的禁忌，甚至根本还没有发觉自己对对方懵懂的爱慕和渴望。 　　其实，这份至纯的感情在小白离开齐宫前往莒国的那个夜晚就已经悄然死去。宜姜站在宫墙高台远望的那一幕让人感到无奈而心碎，很多人（包括懒蛋蛋大人）都认为姬云和易老师对手戏的那几场是她在《霸业》中的华彩段，但我却以为，高台远望这一段，才是姬云目前所有表演中的巅峰。 　　不知你们是否注意到她远望时的侧颜，是，很美，只有情窦初开的少女在思念自己喜欢的人时才会有这样的表情，可她同时也是失落的，孤寂的。 　　这一幕无疑让我动容和感动，但感动之后，我又觉得宜姜又美丽又寂寞的笑容有一丝神秘的意味深长。 　　她的表情微妙之处难以用文字说明，只有你亲眼看到的那短暂的一瞬才能心领神会。 　　她的表情，让我怀疑，那个时代，是否真的有巫术，或者说，通灵之术？而宜姜，她是不是有某些通神或者更为奇异的天赋？ 　　为了证实我的猜测，我二刷了。在二刷时，我注意到刚开场极短的一帧画面，就是盐块掉入水中散出一圈圈涟漪那个画面，紧接着出现在水中的，是姜小白的脸！而将水中的盐块拿出来的那双手，又是宜姜的手！ 　　周导在这儿玩了个小技巧混淆观众的判断力，他的下一个镜头切到了在宫中疾走的姜小白脸上。 　　也因为这样，我们没法判断，水中出现姜小白的脸，是因为这几个画面并非连贯的，没有发生在同一空间？ 　　但如果，这组画面其实是发生在同一空间，或者说，是同一个人的眼中所看到的呢？ 　　那么，推测出的结果就非常惊人了。它说明，宜姜是名副其实的巫女，她具有某种类似预知的能力。所以，她才能在占卜用的铜盆中投入盐块，看到小白的脸，预测到小白即将来找她。 　　而小白在她的居室外呼唤她，她回头微笑的表情，也是明知他会来的的样子，似乎恰好可以佐证她的预知能力。 　　如果这个推测是正确的，那么，宜姜是否能看到更远的未来呢？ 　　我希望三刷的时候能找到更多的旁证或线索。 　　有趣的是，在年老的小白梦中变化为黑龙，梦醒之后，他也来到了当年宜姜去的宫墙高台！背景音乐也一样！等网络播放开通后，我会截图做对比，我怀疑他们两个的站位、风吹动发丝和衣袖的角度都是一致的。 　　这无疑是对开头这一组镜头的映射，他和她，互为镜像，或者说，他们本为一体，后来分裂成了两个人，最终又以某种玄妙的形式合一。 　　姜小白和宜姜的爱情悲剧不是悲在她在他功成名就之前就香消玉殒，而是悲在他长大之后，有一部分自己一直在排斥、谴责爱上宜姜的那部分自己。似乎，他极力想要避免重蹈哥哥襄公的覆辙。 　　为什么姜小白会极力排斥乱|伦，即使是在梦中，他都要以变成恶龙的形态才能完成和宜姜的合体呢？还得从他的哥哥襄公姜诸儿说起。 　　桓公成为了春秋时代第一位毫无争议的霸主，而他的哥哥襄公，提到他，大多数人最先想到的，不是他的什么功绩，而是他是位齐国骨科绅士。但其实，桓公能成为霸主，离不开襄公在位时打下的基础。 　　齐国在小白、诸儿的爹齐僖公在位时是什么样呢？公元前706年，北戎伐齐，齐僖公向郑庄公求援，世子忽带兵救了齐国。齐僖公再次向世子忽求婚，想要把齐国公主嫁给他，又被拒绝了！ 　　为什么要说又呢？因为在这之前，这位郑国公子已经拒绝过一次僖公了！他拒绝的，就是文姜。而且，他还造出了个著名的成语——齐大非偶。这位公子忽就是后来的郑昭公。 　　大约八年之后，公元前698年，齐僖公去世，诸儿继位。 　　我们来看看他即位后都做了什么。 　　公元前698年，姜诸儿登上齐君宝座后决定的第一战，就是攻打郑国。宋、齐、陈、卫、蔡五国联军攻入了郑都，甚至把郑国大宫的椽木当做战利品带回了宋国。 　　这一战，终结了郑庄公小霸留给郑国的霸主地位。 　　此战之后郑国内乱，分裂，郑厉公和郑昭公对峙。公元前695年，昭公被高渠弥所杀，公子亹继位。 　　公元前694年，姜诸儿又搞事情了。他驻军于首止，约见公子亹。公子亹去见他，结果被杀了！姜诸儿又扶植了其他郑国公子即位，郑国也从此沦为了齐国的小弟。 　　收拾了郑国之后，姜诸儿又开始在纪国搞事情。 　　公元前693年，齐国驱走纪国的郱、鄑、郚三邑居民，占领其地。 　　公元前690年，齐**队攻破纪国都城。纪国灭亡。这时，诸儿才即位五年。 　　公元前688年，姜诸儿又搞了个大动作。他与鲁、宋、陈、蔡伐卫。次年，他再以周庄王的名义率师伐卫，杀左右公子，逐公子黔牟，助卫惠公复位。从此，卫国也成为了齐国的小弟。 　　搞垮郑国，灭掉纪国，收了卫国、宋国当小弟，姜诸儿只用了十年。 　　这样一位君主，毫无疑问是非常成功的。所以史学界也有学者提出“齐襄小霸”的说法，毫无疑问，齐襄公在位时的一系列军事行动为齐桓公称霸奠定了基础。 　　可同时，姜诸儿搞事情搞得太频繁，他穷兵黩武，独断专行，激怒了以连称、管至父为首的大贵族。 　　公元前686年，姜诸儿的堂弟公孙无知联合连称、管至父弑杀齐襄公，自立为君，鲍叔牙和公子小白奔莒国，管仲则和公子纠逃到了鲁国。 　　一年之后，公孙无知又被大夫雍廪杀死，姜小白这才有机会回国即位，成为新的齐君。 　　以上赘述许多，无非是想要分析小白的心理。他对襄公这位哥哥的看法是怎样的？ 　　在霸业影片中，小白曾问管仲，他喜爱打猎、饮酒、美人，对齐国的霸业有什么危害吗？管仲对于他的每个问题都回答：没有妨碍。你只要有识人之贤就行了。 　　管仲回答了什么和我的分析没有太大干系，重要的是，小白为什么会问他。还有，小白所问的，是他真的想问的么？ 　　小白的哥哥姜诸儿襄公在位十二年，获得了“小霸”的成就。姜诸儿的权谋、战略都很高超，可是，他在爱情上不理智，和文姜分离十五年后再次重逢，两人的□□被文姜的丈夫鲁国国君发现后，他竟然干脆地直接搞死了鲁国国君！ 　　一国国君莫名其妙地死在另一个国家，这可不是小事情，尤其鲁国还是齐国最亲密的盟国。 　　直到今天，大家谈起齐襄公，先想到的不是他报了“九世之仇”，也不是他“襄公小霸”，而是他与妹妹乱|伦，杀死了妹妹的丈夫鲁国国君，这可算是真正做到了遗臭千年。 　　姜诸儿不在乎这些吗？怎么可能不在乎。 　　但是，什么遗臭万年，什么和盟国闹崩，所有这些都是他愿意付出的代价——为了和相爱的人不再分离的代价。 　　到了这里，我想，我可以负责地说，姜诸儿和文姜，是真爱。 　　有这样一位真爱至上的哥哥作为前车之鉴，小白对宜姜的感情有多复杂，可想而知。 　　霸业中另一个令我动容的片段，是管仲和小白商量立谁为太子的那一段。 　　管仲告诉年迈的小白，有嫡立嫡无嫡立贤。 　　可是，小白是没有嫡子的。 　　他前后娶了三位夫人，但三位夫人全都膝下无子。（这里我没算上蔡姬） 　　没有嫡子，可是小白内宠颇多，自己也曾坦诚地对管仲说：我很好色。 　　值得玩味的是小白听到管仲的答案那一刻的表情。 　　易老师的表演确实是神级。神到我只能再次使用微妙这个词。 　　霸业开通网络播放之后，我必须得请我朋友把易老师这一瞬间的表情给做成GIF。 　　他听到“有嫡立嫡无嫡立贤”之后先是笑，带着一丝嘲意的笑，他自己既不是嫡，也不是长，更谈不上贤，可是他成了齐君；紧接着，他的笑容有有一丝惆怅，最后，这笑容变得苦涩，但转瞬即逝，他又笑得像个霸主了。 　　当他的笑容转为惆怅时，他眼睛里有微光闪动，他这时的眼神，和最后他登高远望时的眼神是完全一样的！ 　　他最后站在高台上时在干什么？怀念。 　　这时，他也是在怀念。 　　他所怀念的，是同一个人么？ 　　如果是，那么，为什么在“嫡子”问题上他会想到她？ 　　以看爱情片的姿态看霸业的我，二刷的时候有了个大胆的想法：小白没有嫡子，多内宠，明知诸子在和权臣勾结争权夺势但却毫不作为，有没有可能，全是因为一个早已死去的爱人呢？ 　　这并不是最悲的，最悲的是，即使她没有死，他也永不可能和她站在一起。 　　姜小白成就了哥哥姜诸儿没能完成的霸业，可是，他是一个爱情上的懦夫。在这一点上，他远比不上哥哥的勇敢。 　　而他，也深知这一点。 　　这，才是所有悲情元素中最悲的。 　　此刻，我又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我想问周导一句，你是不是曾经想过拍襄公和文姜的故事？可是你和小白一样，不够勇敢，不够大胆，所以你只能退而求其次，拍了小白和一位虚构的宜姜的故事？ 　　以上，就是我把霸业当成爱情片看的体验。” 　　作者有话要说：　　诸位，我回来了。 　　这一章有参考知乎上“如何评价齐襄公？他和文姜是不是真爱？”问题下范西迪的答案。感谢。 ☆、第91章 临行 　　“一辆玩具车”的这篇评被云胡不喜转发之后, 很快得到一票妹子的狂点赞和转发。 　　很多妹子都说, “如果以这个思路去看《霸业》的话, 简直是部悲情爱情片！催人泪下的那种！” 　　“楼上我跟你说我第一次看的时候看到宜姜站在高台远望那一幕都哭了！在小白老了之后自己站在高台那一幕，我又哭了。” 　　“对对我也是！第一幕哭我还没觉得怎么样，第二幕我哭的时候起初还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现在我明白为什么了。” 　　“这就是所谓的哀而不伤么？” 　　“我简直不敢想要是周导哪天真拍个悲情爱情片我会哭成什么样, 要知道, 这可是《霸业》啊！主线是争霸呀！我男朋友跟我一起去的，他是当权谋战争片史诗片看的，还看得津津有味。” 　　很快，曾经或者即将陪女朋友去看《霸业》的男孩纸们开始调侃了—— 　　“《霸业》，一部你和你女朋友可以一起看得很高兴的小妞电影。” 　　“《霸业》，一部耗资数亿, 上映三天后票房4亿的小妞电影。” 　　“《霸业》, 一部美学极致哀而不伤的小妞电影。” 　　“《霸业》, 一部由影帝为你演绎的小妞电影。而且影帝还在狂飙演技，你却不会觉得浪费。” 　　“我想过周曲山拍小妞电影会是什么样, 但我没想到他真拍了一部小妞电影。” 　　紧接着周曲山的粉丝赶到现场，他们对一辆玩具车的“齐国骨科”解读又心塞又无奈。 　　“诸位，现在这部电影被解读成齐国骨科了啊你们到底在开心什么？” 　　“按你这说法, 《霸业》讲的不是姜小白的故事是他哥姜诸儿的故事吧？” 　　“姜诸儿和文姜是暗线, 姜小白和宜姜是明线，没毛病。” 　　“屁！姜诸儿和文姜从头到尾一个镜头都没！连演员都没还敢叫暗线？” 　　“关于姜诸儿，电影里确实是有一句话的字幕。” 　　也有人说, “看完这篇评，我觉得我二刷《霸业》的时候会有种在看《冰与火之歌》的感觉。” 　　“冰与火，杀与艹，骨科界的教科书！” 　　“拜托，《霸业》的史诗感比Game of Throne高太多了吧？！” 　　“那只是东西方文化的差异啦，当然小白的兵是多了不少，不过小白没有龙啊！” 　　“谁说小白没有龙的？小白自己就是龙！大黑龙！” 　　从《霸业》最后一部宣传片播出后就开始存在的CP党们也纷纷出动了。 　　“我现在比较纠结的是支持小白和宜姜，还是大白和宜姜。” 　　“楼上等等我！我也是！啊啊啊本来我煦美颜盛世无话说，可是易老师的大白和宜姜这对CP感更高！” 　　“说大白和宜姜CP感更高的你眼瞎么？” 　　“叔控怎么了？叔控有什么错！何况我雷叔那么美！甩图。” 　　“用雷叔美颜照把小白党的脸打得啪啪作响！” 　　“你从哪里弄来的截图？” 　　“楼上，《霸业》官网现在出了一批海报图，可以免费下载的。” 　　“什么时候出画册啊？” 　　“要是出画册拜托请多选点小白和宜姜的图！我承认易老师颜美演技神，可是我就是爱青梅竹马大白党有种来打我啊！” 　　苏煦嘻嘻笑着把手机递到姬云面前，“你看这些影评了么？” 　　姬云皱着眉点点头，“嗯。看了看了，好了，赶快再对一遍词！从你进教室到现在你刷了几次微博了？” 　　苏煦侧过头盯着她，夸张做个不解的表情，“嗯？刚才看那条评价新世代演员演技的微博时，是谁把她的狗头凑过来的？” 　　姬云脸一下红了，声音也降低了，“好了，是我。我们赶快对词吧！” 　　苏煦轻哼一声笑了，“来吧来吧，我知道你明天一早的飞机，你可是准备去为国争光的，放心吧，我肯定不会拖你后腿。我们今天争取一条过。” 　　姬云明天就要和奥数国家队一起飞赴加国了，《名侦探》还有几场她和苏煦的对手戏没拍完，必须在今天赶完。 　　其实《名侦探》和其他的电视剧、电影一样，并不一定是按播出顺序拍的，拍摄计划能被粉丝投票影响的情况也几乎不存在，毕竟，所有的备选项都是摄制组提前选定的，观众和粉丝投票只是让摄制组更清楚哪一些剧情，那些角色是他们更希望看到的。 　　苏煦收起手机之后很快进入状态，和姬云对词。 　　他今天进入拍摄状态的速度比姬云要快，正式拍摄之后，两人对手戏的镜头基本都一条过了，但是姬云知道自己今天有些分神。 　　拍下一条之前，苏煦和她一起到影棚外面透透气，他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她，“你今天怎么了？是在紧张奥数比赛？不像啊！” 　　他们站在摄影棚二楼台阶的阴影中，靠着墙休息。 　　姬云摇摇头，喝了口水，晃着瓶子玩。 　　六月底的S市，正午时分热得仿若火炉，鸿星在市郊的摄影棚背面对着一片草地，即使是这样，你感受不到一丝应有的清润，只觉得酷热。阳光照在草尖上，草地上开满了黄色的蒲公英花朵，似乎每一朵花的颜色饱和度都被调到了最高，金黄耀眼。 　　苏煦用自己手中的瓶子碰碰姬云的瓶子，“受影评影响了？” 　　姬云再次赧然。 　　看到这些影评时，她最初是带着看热闹、有点好奇的心情，但后来，她开始在意人们的评价了。 　　许多知名的影评人都对她在《霸业》中的表演表示赞赏，但这些人全都是把她后来和易东雷的几场对戏当做华彩段，尤其是黑龙入梦那一段。 　　只有不专业也不高级的一辆玩具车，还有一些把《霸业》当爱情片看的妹子们，把宜姜高台远望那一段评价成姬云表演的华彩段。 　　说实话，姬云看着其他影评人的评价，越看越心凉。和易东雷的几场对戏，其实和她在《名侦探》中的表演实质上都是本色演出。唯一的不同是她演灰小哀时用的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的体会，而在《霸业》中，她演死后的宜姜时用的是从前她作为“门派之光”“人形兵器”的经验。 　　一边倒的评价让她开始怀疑自己在演技上究竟有没有天分，宜姜、灰小哀演的还行，那之后的角色呢？下一个角色如果是个完全没法凭借经验去演绎的呢？ 　　直到她看到一辆玩具车的评价。 　　仔细看完一辆玩具车的影评之后，她又是一阵叹息，她只看出了死后的宜姜是小白分裂出的，是他的一部分隐藏人格，又掺杂他对宜姜的思念和爱意，可是，她完全没想一辆玩具车想的那么深。 　　现在回想，当时易东雷给她看的他对小白这个人物的分析笔记上，也有几处提到襄公的地方。他没注明，很可能是因为他对襄公的生平事迹早已烂熟于心，但她却没想到再仔细挖掘，从襄公联系到小白，再联系到宜姜。 　　如果真的这么做了，是不是能把宜姜这个角色演得更深刻更好呢？ 　　“别被那些评论影响。”苏煦侧首，挺严肃地说，“我们最重要的角色，永远是现在正在演的这一个。” 　　姬云和他对视一眼，默默点了点头。 　　“说点我不开心的事让你开心一下，”苏煦喝口水，看向草地上那些在风中摇曳的蒲公英花朵，声音轻轻的，“我期末考掉出年级前十了。” 　　“……”姬云拿不准他掉了有多远，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不开心的事能让她开心。她略沉默一下，问，“你哪一科没考好？” 　　苏煦皱着眉转过脸，“立体几何！” 　　姬云呼口气，“你下学期不是要分文理了么？你要考北影不是么？艺术生数学分只做参考。” 　　苏煦用空矿泉水瓶轻轻敲她手臂，“喂——姬云云！” 　　姬云能听出他像是有点生气了，但是并不觉得自己哪里说的不对。 　　苏煦歪着头看了姬云一会儿，最后眯着眼睛说，“啧，我最喜欢你这种‘懒得安慰你算了随便说点什么’的安慰了！” 　　他嘴角翘得在笑与不笑之间，语气在嘲讽和逗趣之间，他的瞳仁在夏日阳光下颜色变浅，清亮更甚平时，姬云不知是被他的言语说得不好意思，还是被他此时的眼神看得不好意思，脸颊微微有点发热。 　　苏煦叹口气，转过身，靠着墙坐在地上。他对着长满黄色蒲公英花朵的草地上又发了会儿呆，轻声说，“对了，你去比赛，这一路上可要小心，记着，你已经是公众人物了，随时有可能有人拍你照片发网上。尤其是在机场。” 　　姬云成名之后还没出过国，知道苏煦是在提醒她，郑重点点头，“嗯。” 　　没想到，苏煦用空矿泉水瓶敲了她小腿一下，“嗯什么嗯！”他抬起头，皱眉瞪她，“我是说，你和肖纯！别当自己是在度假啊！就算是在国外也不能和他很亲密！” 　　姬云简直想问，你和肖纯不是也很亲密么？一起勾肩搭背玩手游，一起去坑队友，一起到天台打篮球，组队赢了还跳起来撞胸……连林佳融都偷偷写起了以你和肖纯为原型的**小说了，这些你都忘了？ 　　怎么这会儿好像突然间被姬先生附体了？！ 　　不过，苏煦看起来像是真的有点不悦，谁知道他究竟是因为立体几何没考好，还是因为什么其他原因在迁怒，总之，姬云又郑重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苏煦仰头盯着她。 　　姬云默然，知道公司有意炒我们两个的CP所以我不能被人拍下和其他男生亲密的照片……你真的想是让我说这个么？ 　　苏煦半眯起眼睛，姬云看着他，嘴唇动了动，还没说话，场记在楼下喊了一声，“苏煦——该你上戏了！来补妆！” 　　苏煦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来了！” 　　他从姬云身边擦身而过时，回头对她意味深长一笑，“傻瓜。” 　　姬云被他笑得有点发懵，自己又站了一会儿，走回去准备下一场戏。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明白苏小煦那点小心思么？ ☆、第92章 新副本 　　顺利完成拍摄后, 姬云和剧组众人告别，带着大家“好好发挥争取为国争光”的祝福回家了。 　　第二天早上六点，姬正扬把女儿和肖纯一起送到了机场。 　　他这会儿心情很复杂。 　　钱晓婷在几天前回到S市, 来者不善。虽然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他仍然很担心这女人会再搞出什么可怕的事来。 　　正好，姬云要去加国一个星期。等女儿回来, 钱晓婷的事应该也处理得差不多了。 　　可是……姬正扬看看肖纯，心里那个不舒服啊。怎么看都觉得这小子憋了一肚子坏水，只等着和他宝贝女儿独处时使出来呢。 　　他哪里知道, 姬云知道钱晓婷返回S市的消息，比他还早一天呢。 　　姬云是怎么知道的呢？ 　　话说钱晓婷和姬正扬“和平分手”后，接收了姬正扬给她的房产、汽车、珠宝, 就办理了休学，暂停F**学院的学习，去欧洲旅行散心去了。 　　她这样做, 无非是想要营造出和姬正扬和平分手的样子。等事情尘埃落定, 大家看到姬正扬对第二任前妻出手大方，谁还会追问当年钱晓婷究竟为什么和他分手？人们只会接受一个身家颇丰的新名媛。 　　然后呢，美人在哪里都会有奇遇。 　　钱晓婷在浪漫之都巴黎的街头被小混混抢走了手袋，就在惊恐的时候, 一个英伟的亚裔男子一脚踢翻了小混混, 夺回了她的手袋。 　　简直就像是穿着白盔甲的骑士。 　　钱晓婷惊魂未定，骑士把她带进一家高级酒吧喝酒压惊，两人攀谈起来, 成为朋友。这位赵姓的英俊男子是马国富商，来巴黎公干。 　　而后，在等待从巴黎去东京的VIP候机厅里，两人再次不期而遇。 　　这以后，一切顺理成章，赵富商对年轻美貌有学识的钱晓婷倾心不已，两人共谱恋曲，去年十月中旬，在马国赵某的豪宅办了婚礼。 　　不过，这一次，钱晓婷长了心眼，她不愿意再签婚前协议了。 　　赵氏家族在马国是做橡胶园起家的，赵某的爷爷当年娶了七八个老婆，每个老婆又都生了七八个孩子，家里人多，口也杂，对钱晓婷这个离过婚的女人嫁入赵家不满的人可不少。 　　这么个女人嫁到我们赵家还想不签婚前协议？做梦吧！ 　　但是这些人都被钱晓婷一一击退，最终，赵某也屈服了，被真爱感动了，不签婚前协议就不签吧。 　　钱晓婷乘胜追击，决定无论如何要把新丈夫的公司股权也捏在手里。 　　赵富商家里生意挺多，但属于他名下的并不多，他自己经营一家糖果厂，虽然不能和姬正扬这种电子业新贵相比，但是贵在赵家是百年世家，哪怕是旁系，在马国一提赵家，说的就是这个赵家了。 　　而且，她新丈夫的糖果生意是他自己一手经营起来的，除了几个小股东，没有家族其他人插手。 　　钱晓婷这次返回S市，就是想要让姬正扬出钱买回她手里那百分之二的姬氏股权，然后她要用这笔钱把赵氏公司董事局中几位小股东手中的股权买下，真正成为一个说话有分量的人。 　　到了那时候，她就是老板娘了，看赵家那些人还有谁敢对她指手画脚。 　　李全能知道得这么详细，是因为他的业务范围已经扩大到马国的富商圈了。 　　自从和姬云和解，李全和姬云两人以切磋论道为名，相互暗中试探。 　　几次试探之后，除了打听到不少天一教的内情，姬云发现李全师从的天一教是有真本事的，不过他资质有限，学到的只是皮毛。 　　投桃报李，她传授了他几门这个世界上并没有的符咒、阵法，李全学会之后又教给自己的徒弟们，把占卜、寻人、寻物还有一些偏门生意顺顺利利做到了东南亚。 　　东南亚的富商们，笃信佛祖、拜观音的不少，信邪门歪道的也不少，李全的分店生意比S市的好得太多，他大徒弟现在都快有自立门户的苗头了。要不是李全去了几次马国都深感不适应当地的湿热气候，他自己都想搬过去了。 　　为了表示对“姬师妹”的感激，李全不仅三五不时给姬云送钱，一得到钱晓婷的消息，就立即告诉了姬云。 　　姬云早就不在意钱晓婷了，这女人还能翻出什么大浪花，而且，呵呵，现在要对付她的，不是她，是姬正扬。 　　几个月前，姬云从李全那里得知钱晓婷和一个马国富商再婚的消息，立即想起姬正扬和钱晓婷决裂之后的事。那年春节，姬正扬带着全家去了蓉岛度假，可假期结束时他并没有和她们一起回S市，而是去了马国。 　　那时候，恐怕局就已经布下了。 　　所谓的“和平分手”，不过是想快刀斩乱麻，尽快结束他和钱晓婷的婚姻关系，免得钱晓婷鱼死网破闹出什么丑闻让他继续丢脸。 　　姬正扬怎么可能让前妻捏着他公司的股份呢。他有怎么可能就这么让钱晓婷过得舒舒服服呢？ 　　现在钱晓婷如他计划的那样入局了，跑回S市来找他，姬正扬又有点担心这恶毒女人会对他老妈和女儿做什么，这几天一直紧张兮兮。姬云一切看在眼里，也不说破。 　　这时姬云所乘的航班开始che了，航空公司的一位地勤微笑着走过来，先帮代表团一行人托运了行李，又将他们送去了贵宾候机室。 　　姬正扬又把肖纯拉到一边威胁教育了一番，和女儿依依惜别，这才离开。 　　代表团里的人在训练营的时候就知道姬云是鸿星的艺人，都以为是鸿星因为姬云的缘故给他们升舱了，只有肖纯和姬云自己知道，这是姬先生做的。 　　早在姬云行程一定下，姬正扬就为女儿要坐十个小时的经济舱而焦虑。 　　顾岚还说他，“你那时候不也是坐经济舱去比赛？” 　　姬正扬笑笑不吭声。 　　他心说，我那时候可没有有钱老爸给我升舱啊！ 　　而且，我也不是明星。我女儿可是能和天才影帝易东雷飙戏的新晋演技派新人艺术家呀！坐经济舱会影响我女儿的形象的好不好？ 　　哦还有，坐经济舱？让我女儿和肖纯连续十个小时像关在笼子里的一对仓鼠那样紧紧挨着坐在一起？ 　　姬先生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头等舱多好啊，同排座椅之间距离够远，起飞之后不仅能拉长座椅当床睡，这家航空公司的头等舱还有拉门，拉上之后就像每个人自己一个小房间呢！ 　　除了给整个代表团一行十人升舱，姬正扬还给王韬升了舱。 　　姬云坐下不久，王韬夹着包过来了，一脸讨好的笑意。 　　姬云看看肖纯，肖纯看看姬云，两人再一起看着王韬。 　　王韬极度无辜，“公司安排我跟着你！跟着你就是我的工作！不跟着你我就得放无薪假，坏人衣食可不好。” 　　姬云摊摊手，对王韬皱皱眉，王韬这才无辜小声嘟囔，“啊，是啦，是啦，是姬先生给我升了舱。” 　　姬云叹口气，又摊摊手，王韬声音更小了，继续无辜地小声嘟囔，“……还有你们赛事包的那个酒店对面的豪华酒店的庭院总统套房。” 　　这次奥数比赛组委会选择进行赛事的地方是一个靠近A市著名风景区湖滨的一个小型酒店。酒店一共有一百多个房间，被组委会整个包了下来。这样的酒店只是普通的商务酒店，不大，更不豪华，离湖滨也不近，而王韬住那间，是精品度假酒店，普通客房住一天的价钱可以在姬云他们的酒店里住半个月，就更不用提王韬住的那种有自己的庭院、桑拿、游泳池和温泉的总统套房了。 　　飞机起飞后不久，有几位乘客认出了姬云，这也难怪，尽管她素面朝天，还戴了顶棒球帽，可是这趟飞机上播放的电影之一，就是刚上映的《霸业》。 　　看到蠢蠢欲动想要来求签名求合影的人们，王韬带点小得意对姬云嘿嘿一笑，意思是，你看，你还不想让我来，这时就是我用武之地呀！ 　　她站起来，压低声音对几个发现了姬云想要过来求签名和求合影的乘客说了几句话，和一位空姐一起有条不紊地维持着秩序，在几分钟内解决了他们的要求。 　　这时，代表团其他几个少年才反应过来：等等！姬云……是明星啊？啊啊啊我和明星是同学！还一起上过奥数集训营！还住过同一个宿舍！ 　　在奥数集训营时，姬云还不过是个只出演过一部网络剧的新人，也没有什么头等舱和助理，大家都靠智力比拼，姬云也有过做不出来题或者思路太奇葩被老师批的时候。 　　他们都没把她当成过一个明星。 　　可现在，不一样了。 　　姬云和最后一名乘客拍了照之后，肖纯递给她一摞小本子，有的本子上还写着计算了一半的题目。 　　“这是什么？”姬云问。 　　“大家要求签名。”肖纯看着姬云笑。 　　姬云抓过本子，探出头，对着她那群突然意识到“我们认识一个明星”的队友们做个愤怒手势。 　　这帮人早就等着呢，立刻齐齐哄笑。 　　队友中最大的也不满十九岁，少年们嘻嘻哈哈一阵，转头就把“姬云是明星”这事放下了。 　　因为紧接着，空乘人员开始送饮料小食了，几个人翻着酒单，嚷嚷着要喝香槟。 　　领队老师立刻镇压，“怎么回事？纪律呢？” 　　另一位老师则想用科学说服要造反的少年们，“酒精会对未成年人的大脑造成不可逆的损害，你们可是要去进行国际性的智力竞赛啊同学们！智力！” 　　乱了一阵子，还是附中的金文成老师扮红脸，参赛选手有一半是他们S市的，就让他当了带队老师之一。 　　“算了，我看香槟的度数也不高，就让他们一人叫一杯吧，不过——”他站起来环视少年们，“你们接下来都乖乖的。我们是去比赛，可不是出去玩的。” 　　喝了香槟，吃了鱼子酱，看了会电影，这群精力充沛的少年们终于安静下来。 　　姬云连上wifi，再次研究起加国A市的地图。 　　加国大部分国土处于北极圈以内，不过A市临海，又靠近湖区，气候适宜，是最早的定居地之一，因此也有很两百年以上历史的教堂。 　　姬云记住这些教堂的地址，不少教堂也都建立了网站，倒很方便她一一查看。 　　他们到了之后，休息一天，第二天就会开始比赛，比赛连续进行两天，每天4个多小时，完成三道题目，比赛结束后，各国代表队会一起游玩个一两天，增进增进友谊，再自由活动一天，然后打道回府。 　　姬云研究完地图，跑去找王韬。 　　“韬韬姐，你有国际驾照，对吧？” 　　王韬警惕抬头，“……没有。” 　　姬云轻轻笑，“那天你还跟苏煦炫耀你是北美老司机大学毕业后在北美自驾游一个月呢？你是在吹么？” 　　“……”王韬抿紧嘴唇，词穷。 　　她咽了口气，问姬云，“你想干什么？” 　　“很简单。你到了就租辆车，比赛结束后我们到处走走。”姬云做个手势制止几乎要狂吠的王韬，“我想去的都是正经地方，地图我待会儿传到你手机上。” 　　片刻之后，王韬看了姬云在地图上标注的准备参观的地方，再次质疑自己的艺人画风到底是什么样的。 　　同样都是美少女，别人的艺人去了加国都是要去出海看鲸鱼看海豚，她家的艺人是要去看教堂看墓地。 　　不过，姬云一向很乖，王韬也早得到姬先生和项明琳的双重嘱托，筹划一番之后就把车租下来了。 　　在头等舱过十个半小时并不算辛苦，更何况代表团这群人除了三位领队老师和一位翻译老师，平均年龄不到十八。 　　下了飞机，赛事接待人员顺顺利利把大家接到酒店吃晚餐，吃饭的时候少年们还讨论了一下姬云在《霸业》里的表演。 　　吃完饭，唯一一位女老师，也是担任翻译的姚楠楠问姬云，“姬云，那会儿在训练营不知道你跟易东雷老师一起拍过片啊，呵呵，能不能……”她有点忸怩，“如果有机会的话，能帮我要个他的签名？” 　　姬云一口答应。其实在拍戏的时候，王韬问易东雷、周曲山等人要了不少签名，就准备将来送人呢。 　　这时各国的代表团也都到的差不多了，领队老师和东道主加国代表团的老师热烈聊起来，各国队员之间从前见过面的也聊得挺热烈。 　　气氛一时热闹起来。 　　肖纯指指正和李征说话的一个身材魁梧的男生，“那就是Jason Wu，加国代表队的中流砥柱。去年表现非常棒。” 　　Jason Wu是第三代土生，有至少一半白人血统，长了一双灰蓝色的眼睛，可是他脸部轮廓敦实圆润，跟胖宅张君泽很有几分神似，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是混血。 　　而且，此君和张君泽一样，毛发浓密旺盛，似乎还以此为美，下半张脸藏在乱蓬蓬的络腮胡里，鼻梁上挂一副黑色圆框眼镜，头发也是乱蓬蓬的。 　　再加上高大粗壮的身材，看起来活像只毛熊，没人会相信他才18岁。 　　这只乍一看足有三十岁的毛熊和李征说了几句话，突然就向姬云和肖纯看去，然后，他热情挥手，“肖纯——肖纯你也来了啊！” 　　他这么一喊，肖纯只好和姬云一起走过去。 　　毛熊看看姬云，愣了一下，“咦？你——”他指着姬云，脸猛地涨红，双手乱舞，还连蹦了两下，“你——你是宜姜！” 　　毛熊的母语大概是英语，中文口音奇特，“宜姜”叫得像“椰浆”，但是激动得千真万确，他摸出手机，“我能和你拍照么？” 　　姬云问肖纯，“他是张君泽家的亲戚么？” 　　肖纯勉强拉拉嘴角笑，“天下肥宅是一家。” 　　毛熊把去年比赛中相杀相爱的对手李征和肖纯扔到一旁，兴致勃勃地向姬云解释，《霸业》虽然暂时还没在我们这里上映，但是那几支宣传片是在网络上同步播出的，我早就看了！哦哦，对了，我很喜欢周曲山，一直关注着他的新电影，这次的《霸业》我很期待！哦哦还有，你美美哒！特别美！ 　　听说你们那里已经上映了，唉唉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引进《霸业》呢，不然就要等网络版和DVD了，什么你们来的时候飞机上都开始播了？好想坐飞机去你们那里啊可是我没钱。噢，跟我合个影吧？我能放在我脸书和我的鸟博上么？ 　　“猜猜我这次的比赛对手是谁？”毛熊用和他胖胖的手指毫不相配的灵巧度快速打下这串字，站在姬云旁边，做了个他自以为很酷的表情和姿势，先来了张自拍，然后，他又侧躺在姬云脚前面的地上，仰拍角度来了张自拍，紧接着，他跳起来，站到姬云身后，高举手机，来了个俯角自拍。 　　这一系列奇葩行为像是他早已熟练操作过几百次的，在不到二十秒之内就完成了！ 　　拍完，他跳到姬云面前，握住她的手，热切真诚地问道，“姬云同学，你有男朋友么？考虑下我啊！” 　　肖纯气得直翻白眼，李征也一直皱眉，姬云僵硬着脸把手抽回来。 　　就在这时，她忽然感到一丝灵气的波动。 　　这股灵气和她从前所见到的灵气都不相同！ 　　李征等人的灵气虽然有波动，但是那种波动是像溪流的潺潺流动，自然而然。而这时，她感受到的灵气，是在主动在动！ 　　就像是有人放出了一股灵气在探查！ 　　作者有话要说：　　新副本即将打开。 ☆、第93章 收割者 　　竟然有人御灵探查！ 　　这可是高级的法术。 　　此地竟有接近金丹修为的修真者！ 　　姬云心中大惊, 立刻装作被毛熊唐突而气恼的样子，拉起肖纯就走，她一边快步走, 一边低声说，“收摄灵气，用我教你的敛气之法！” 　　肖纯一震, 不假思索按姬云所说收敛灵气，封闭体内灵窍，同时开了灵目术。 　　姬云找了大厅一处不起眼但又能将四周情形看得清楚的一角, 和肖纯相对而坐。 　　她向他背后看了看，轻轻说，“如果看到什么, 把头低下来，告诉我那个人的样子。” 　　“嗯。”肖纯手心微微出汗，心脏也跳得快而有力。 　　他想起了姬云第一次教他引气入体时说的话——“万一你真的遇到和我们一样的人, 你最好立刻转身离开, 远远躲起来。” 　　姬云半垂着头，不动声色观察四周。 　　这个大厅都是来参赛的选手，他们全是天资聪颖的学霸，不少人就像李征一样早就汇集了许多五色灵气, 不知是那个探查的人像姬云他们一样收敛了灵气隐藏在人群中, 还是已经离开了，或者用了什么法宝和阵法隐匿踪迹，总之, 在一群灵气充沛的人中，姬云暂时找不到此人。 　　肖纯观察了一会儿，也摇摇头。 　　姬云想，她要不要干脆放开灵气，把那个人引出来呢？再让肖纯暗中…… 　　她正想着，李征走了过来，有点歉意地对姬云说，“吴大维说他很抱歉……” 　　就在这时，那股灵气又出现了！ 　　它像条小蛇一样快速潜行到他们三人附近，然后分成三股，缓缓向他们三人游动。 　　肖纯也发现了灵气的异常波动。他去年出国比赛时拿到的灵气在不久前已经全部吸收殆尽，最近每天都变着法画聚灵阵收集灵气，对灵气的探查能力比一年前高了不知多少。 　　这人是谁？ 　　在探查谁？ 　　为什么要探查？ 　　在寻找什么？猎物么？ 　　是出于好奇还是怀有有敌意？ 　　如果是出于敌意，我们该怎么办？ 　　肖纯脑子里翻着种种念头，心跳剧烈。 　　姬云不动声色，心中却猛然一急，她告诫肖纯一见到异人就收敛灵气远避或是躲在人群中，如果周围都是普通人当然是正确的做法，可是—— 　　这时大厅里的人全是灵气浓郁之辈！ 　　她和肖纯又都是相貌出众的，如果灵气比其他人弱，不是反而暴露了自己！？ 　　弄巧成拙。 　　不过，这时再散开灵气就彻底露馅了。 　　姬云皱皱眉，希望他们头顶的五色灵气能蒙混过关。 　　李征看到姬云和肖纯神色怪异，还以为他们是因为毛熊的唐突而感到不快，也就不再提毛熊的事，转而说起别的话。 　　姬云随意和他说着话，凝神去顺着灵气寻找它的主人。 　　但是，发出这股灵气的人显然早有防备，姬云顺着灵气追踪，很快发现这股灵气另一端也分岔了，岔路之上还分着叉，这情形，就像一只小虫子身处珊瑚丛中的一点，一时之间无法找到主干在哪里。 　　除非……除非姬云也用灵力探查！可这样一来，她就会暴露。 　　能将灵气伸出，并且分成如此复杂的网络来探查大厅里每个人的灵力，这人应该是金丹修为，不然就是借助了什么金丹修为以上的人所制成的法器或阵法。 　　姬云按捺激动，不动声色，也不做反抗，只开了灵目冷眼旁观。 　　分成三股的灵气蜿蜒而上，爬到他们脚背上缠了一圈，缓缓松开，再次凝成一股。 　　姬云皱眉，晃了晃被灵气缠过的脚，“这里冷气是不是开得有点冷？” 　　肖纯顿时会意，耸了下肩附和，“是有点冷。李学长，你冷不冷？” 　　李征刚想回答不冷，突然后背感到一阵凉意，就像突然有只冰冷的手掌在他背心按了一下，他不由一抖，回头看看，一切如常，背后并没有谁在偷偷恶作剧捉弄他。 　　姬云摸摸自己的手臂，对李征微笑，“学长，我回房间加件衣服。”她说完，对肖纯说，“你陪着我！” 　　肖纯对李征露个明为歉意实则是炫耀的微笑，跟在姬云身后走了。 　　姬云肖纯离开后，李征自己坐在原地发了会儿呆。想到姬云对肖纯发号施令时的那种理所当然的娇俏样子，再想到肖纯那种微笑，心里一时郁郁。 　　姬云和肖纯出了大厅，坐上电梯，直奔肖纯的房间。 　　分配房间时，不知道李征是出于什么心理，主动要求肖纯和自己住一间房。 　　肖纯打开门，姬云扫视下房间，转身向浴室走去，“跟我进来。” 　　两人进了浴室，姬云反手把门锁上，指指浴缸，“坐进来，五心向天。” 　　要是在平时，被姬云拉到浴室里，还立刻锁了门，肖纯可能还会有点小心跳，不过这时候他一点也没心思再发散思维小娇羞一下了。 　　刚才在楼下大厅，他看得清清楚楚，灵气在他们三人脚踝上绕了一圈之后，重新汇成一股，结成一个手印，在李征背后做了个印记。 　　再仔细用灵目术看去，被打上印记的还不止李征！全都是灵气最为浓郁的人，包括那个毛熊吴大维。 　　他和姬云收摄灵力，没被打上印记，但是，由始至终，他们也无法看出操纵灵气的人在哪里。 　　显然，这人修为在他们之上，而且，很明显不怀好意。 　　灵气延伸这么长，这么大范围的搜索查探，是很耗力的一件事，费这么大灵力，难道就是为了给你打个记号？ 　　不久前在楼下大厅中，被那道灵气缠上脚踝上时，肖纯脑子里顿时冒出古往今来从小到大看的各种志怪故事，什么趴在墙头叫你名字的怪人啦，什么百草园里的美女蛇啊……一颗心扑扑乱跳还得勉力镇静，为什么？？其他人都没发现啊！如果自己心跳太快太剧烈谁知道会不会被那个人发现呢？ 　　现在看到一向表现得胸有成竹的姬云也如临大敌，他不由更加紧张了。 　　肖纯跟姬云一起坐进浴缸，姬云把浴帘也拉上了。 　　两人坐在小小的密闭空间里，稍微有了点安全感，然后一起五心向天，心神合一。 　　不一会儿，肖纯感到姬云的双掌放在他双掌之上，各有一团小圆球从她温软的手心传了过来，仿佛带着一种黏力顺着他灵脉向丹田移动。 　　就在那两团小圆球将要移动到丹田时，肖纯心念一动，觉得姬云睁开了眼睛，他赶快也睁眼看着她。 　　姬云和他对视了一下，脸一红，抿抿唇低声说，“你……不要抗拒我！” 　　肖纯知道她是想起上一次查看他修炼情况时的事，脸也一红，赶快点点头，“嗯。你来吧！” 　　他严阵以待，姬云也小心翼翼，把两粒灵丸放进肖纯丹田。 　　姬云轻呼一口气，神色凝重，“万分危急时，你用丹田之力运化这两粒灵丸，再将灵力发诸于百骸，可以使攻击威力增强，大约……一小时的时间吧。” 　　她眉心微蹙，停了停又说，“你天生金火两脉最盛，最适合用这种雷火丹短时间提高攻击力。但是，用丹药暂时提升攻击力，用的是灵脉中培元固基的灵力，也就是本元之力，攻击威力增强的这一小时过后，接下来的少则几个小时多则三五天，你可能会四肢乏力，如果消耗过猛，很可能会伤到本元。所以，非到万不得已，不要用这个。” 　　肖纯眼眸闪动一下，沉声问，“什么叫万不得已的时候？” 　　“你觉得自己如果不用就会被杀死的时候，或者……”姬云眸色沉沉，看着肖纯双眼，“你觉得，有必要、有把握杀死敌人的时候。” 　　肖纯听到“杀死敌人”几个字，身体轻颤了一下，他静默了一刻谨慎问，“你觉得情况这么糟么？” 　　姬云点点头，“刚才你也看到了，那股灵气的主人像是在寻找我们当中五色灵气最多的人，还将他们一一标记。既然我们能发现五色灵气，还收集灵气化为己用，别人也一样可以。但是，这次遇到的人，显然是想直接从别人身上收集灵气，至于怎么收集，收集之后会对灵气的原主有没有损害——我们所修是玄门正宗，所以我不清楚。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那就是，我绝不会让人拿走任何属于我的东西！不管他们有多强，也不管他们有多少人！” 　　她说完，抬起下巴看肖纯一眼，“你的，也是我的！” 　　肖纯听到这句话，只觉得姬云是在对自己表白，心头小鹿乱撞，全身血液沸腾，紧紧握住了姬云双手，他的肢体语言表达的是：“原来你对我和我对你一样……我好开心??！” 　　姬云可没想到肖纯少女又恋爱脑了，她坚定地用力握了握他的手，表示的战友间的安慰和鼓励，她的肢体语言想表达的是：“稳住，我们能赢。这次我来carry！” 　　肖纯现在的修为其实远超筑基，只是没有完成冲击丹田筑基那一步。她原本计划，这次到了加国，比赛之后多多收集灵气，最后一天让王韬把车开到A市附近的湖区，就可以让肖纯筑基，自己结丹。 　　没想到，前所未遇的强敌在比赛前就出现了。 　　这人修为到底如何？ 　　是利用了什么特制的法宝？还是真的本身实力远胜于她？ 　　不管怎么样，这位或者这群准备收割灵气的人只要稍微多加留心，很快就会发觉她的情形不对。 　　毛熊说，周曲山的《霸业》预告片在北美很受欢迎，既然他能一眼认出她，那么她应该在北美也已经具有一定知名度了，那她的“人气”所汇的灵气应该远比其他人多才对。 　　可是姬云不断运化自己得到的“人气”，所以五色灵气并不很多。 　　只要再推想一下，就不难得出这样的推论：一种可能是，这女孩已经是别人的猎物，被收割过了，另一种可能，就是，她自己就是收割者。 　　如果这个人也是来参赛的选手之一…… 　　姬云摇摇头，她发觉有人竟御灵查探时过于吃惊，以至于没有理清思路。 　　如果这个狩猎者或者他的同伙也是选手之一，那么，大可不必浪费灵气来标记选中的猎物，只要观气之后选中猎物，再走过去和他们一一寒暄握手就可以将之标记了。 　　其次，这人很可能没有同伙，或者有，但是同伙最多也就一两个，并且修为还比他低。凝注灵气御灵探查，如果狩猎者有修为相近的同伴，别说她了，连李全都知道好几种阵法，他和他徒弟平时用来寻人探物就靠这些阵法，哪一种都比刚才那人使用的要有效率多了。 　　彻底冷静下来之后，姬云自哂，太久没有遇到大阵仗了，再加上自己此时还未到金丹境界，以至于一遇到还算有点能耐的敌手，竟然如临大敌。 　　那人一直没露面，也没干脆直接收割谁的灵气，只是将每个猎物打上印记，很可能是不想引起公众的注意，这也从侧面说明他确实人少力薄。 　　也有可能，那人并非亲身在这里查探，所以他只能分辨灵气多寡，却看不到每个人的容貌，所以，没有认出姬云。 　　不管怎样，这个人收割灵气时总会亲身而来，到那时，他还是会立刻发现本该是猎物之一的姬云。 　　他要是动手，很可能会等到比赛结束后。到那时，猎物们纷纷出去游玩，或者乘飞机回家，有一两个人甚至一两个团队出了点小意外，或是生病了，只能说是自己不走运，谁也不会怀疑到有人专门针对来参加奥数比赛的选手。 　　想通这一点，姬云对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甚为懊恼。 　　丢人。 　　太丢我一代大能姬无伤的脸了。 　　不过，她转眸看看一脸严肃的肖纯。 　　正好，借这个机会看看他究竟是否可堪大用。 　　姬云想到这里，忽然无来由地有一点怅然。 　　希望你不要令我失望…… 　　希望你对我所说的那些话，不止是说说而已。 　　不然的话…… 　　她垂一垂眸，眼神再次坚定起来。 　　不然的话，我就只能和你走到这里了。 　　她微微一笑，握了握肖纯的手，安抚他，“你别怕，我们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的。而且，我还准备了法宝级的武器呢！” 　　“法宝？”肖纯皱眉，笑了，“法宝？你还准备了法宝？” 　　姬云脸色微红，但仍正色说，“没错。很快你就会见到了。我准备的可是能发射灵力的武器，这种级别的武器不是法宝是什么？” 　　肖纯咬了下下唇，一副忍笑的样子，弄得姬云心中微怒。她冷着脸看看肖纯，肖纯立刻收敛笑意，也严肃正经起来。 　　姬云这才又吩咐他，“等会儿吃完晚饭，你到酒店的员工停车场看看，找辆不起眼又好开的车，我们今晚等大家睡着了，一起出去一趟。” 　　“我们要去哪儿？”肖纯一听姬云的口气，把偷车这种事说的一点也不像干坏事，小心脏又怦怦跳了几下，这幸亏是玩侠盗飞车玩出经验了，不然还真干不了这事。 　　姬云嘴角轻挑，“敌人狡兔三窟，我们也不能差得太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恋爱脑的肖纯少女还没意识到自己即将经受大考验。 　　明天暂停更新。我太累了。时差一直没倒过来。 ☆、第94章 法宝（大修） 　　姬云当然不知道自己这次遇到的“收割者”是为了快速将修为提高到金丹境界进入天一教南派秘境寻宝才对他们下手的。 　　是夜, 夜深人静后, 她和肖纯从酒店里偷偷出来, 在员工停车场偷了辆车开了出去。 　　一上车，姬云就在手机上将目的地定位成了A市市郊极为豪华的一家酒店。 　　这间酒店紧靠湖边，地理位置极为优越，房间却不多，只有十四个豪华套房，但每一间都拥有如画的湖光山色和大得惊人的院子。 　　肖纯看到姬云在手机上的地图，小小吃惊一下，“这间酒店？你从哪里弄到的钱？姬先生虽然给你信用卡了，可是用他的卡……开房？” 　　那还不暴露了？姬先生估计马上就会派王韬小奸细跑来自己再坐着私人飞机飞过来。 　　再说, 大多数酒店都要求che的最低年龄在18岁以上啊, 你就算订了房，我们也没法进去呀。 　　姬云笑笑, “不用担心, 这不是我自己的卡。卡里的钱, 是我那个倒霉后妈送的！至于怎么入住, 我也有办法。” 　　某一次李全又要给“姬师妹”送钱酬谢她传授阵法、法术的时候，姬云微微透露了自己只是个未成年人, 银行账户里太多钱财有所不便，家人管束得严，有钱也无法畅快花。 　　李全闻弦歌而知雅意，翌日就给姬师妹送了几张他公司名下的信用卡，甚至还有几张伪造的身份证件！ 　　这次得知姬师妹要出国, 他还专门送给她一张百夫长信用卡。 　　姬云是不屑用伪造证件的，不过她带上这张信用卡，本来是以防万一，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她整理完“法宝级的武器”后就悠哉悠哉在网上挑选精品酒店，专门挑了间最大最豪华的，爽快用李全给她的公司卡订了房。 　　姬云订的这间，甚至还有通向湖泊深处的私人码头和停靠在码头的一艘小型游艇。 　　肖纯按照手机导航开着车，姬云一路上给他讲了钱晓婷请李全“除鬼”，她怎么和李全不打不相识的事。 　　把车停到酒店门口，门童盯着肖纯姬云偷来的这辆不知被转过几手的丰田camry，愣了几秒才跑来开了车门。 　　姬云在没下车前就为自己和肖纯施了个法术掩盖真实样貌，她看也不看门童，把车钥匙往他手里一扔，“我很快还要用车，麻烦帮我停个近点的位置。” 　　门童接过钥匙，发现手里除了不起眼的车钥匙还有一张折得好好的百元大钞，赶紧收了小觑之心，恭敬把车开走。 　　姬云带着肖纯大摇大摆走去前台，刷了卡，拿到房间钥匙。 　　姬云订的这间房在酒店东翼最侧，拥有一个带有池塘的庭院，庭院边缘连着小小的码头，通向一望无际的大湖，码头边上泊了一艘小型游艇，游艇船头放着一个野餐篮，里面甚至有一个冰桶，放着一瓶Dom Pérignon香槟和两支香槟杯。 　　姬云对肖纯做个手势，跳上游艇。 　　肖纯虽然出身不错，也见过不少世面，但这种壕阵仗还真是第一次见，更何况，和他一起来的还是姬云，不由紧张得笑了一声，才跟着姬云跳上游艇。 　　“你这个兔子洞够壕啊！” 　　姬云微微一颔首，“好说。” 　　她在肖纯之前走进驾驶舱，转身指指驾驶台，“你会开游艇吧？”她笑笑，舒服地坐在了一旁，仰首看着肖纯。 　　“……”肖纯呆住。 　　天哪！姬云你这土豪！你该不会觉得会开车一定会开游艇吧？为什么你会有这种想法！别告诉我你租下这房间就是为了用游艇？ 　　姬云和肖纯对视了几秒，把脸转向舷窗轻轻咳嗽一声，“不会也没关系，呃，我们上网找找教程？这个游艇的型号是什么？” 　　两人用手机上网找了教程，折腾了好一会儿，终于互相提点着把游艇向着湖心开了出去。 　　五大湖区是这世上面积最大的淡水水域，A市所在的湖区沿岸有一系列相连的小湖泊，湖心小岛如同落入水中的珠链。 　　姬云之所以选这家酒店，这间房间，正是因为这酒店拥有许多私人湖区和湖心小岛。 　　她和肖纯把游艇开到一个小岛边上，弃船登岸，在林中用灵气布下了几个法阵，然后匆匆再次把船开回去。 　　这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了，姬云和肖纯开着车返回了他们住的酒店。 　　把偷来的车原样放回员工停车场后，姬云对肖纯笑，“又干坏事了。” 　　肖纯按电梯按钮，“嗯。跟着你我总干坏事。” 　　姬云有点遗憾，她本想在小岛上试用“法宝级的武器”的，没想到肖纯不会开游艇，耽误了不少时间。现在，只能另找时间练习了。 　　各国的代表团休息一夜之后，第五十九届国际奥林匹克数学竞赛正式开始。 　　酒店中的几个会议室被重新布置，做成考场。 　　比赛从9点开始，到1点半结束。 　　比赛结束之后，选手们纷纷跑去餐厅吃自助餐。 　　吃饱喝足，姬云叫肖纯，“休息一会儿到游泳池等我，我们来练习使用法器。” 　　肖纯惊讶地睁大眼睛，“什么器？” 　　姬云微愠，正经严肃地又说了一遍，“法器！”法宝级的武器简称法器不是很正常么？！你这家伙为什么对为师一点最起码的敬畏都没有呢！ 　　肖纯有点懵，万万想不到姬云竟然真的捣鼓出“法器”来了，不过看到她薄怒的样子，再也不敢质疑她，只得笑着赶快答应。 　　肖纯回房间拿上泳裤，到了酒店的室内泳池。 　　他换了泳衣，跳到泳池里游了两圈，姬云还没来。 　　酒店被奥数比赛包了下来，这时游泳池里只有他一个人。 　　肖纯一边左顾右盼，一边胡思乱想：法器就法器吧……她喜欢叫什么都行。 　　可为什么我会有种不太妙的预感呢？ 　　少年在水里扑腾了一会儿又想，不知道姬云会穿什么样的泳衣啊…… 　　她这么保守，肯定不会是比基尼或者两截式的泳装。不过，One piece的一件式泳衣也好啊……哎呀姬云穿泳装会是什么样子啊？反正一定很漂亮…… 　　他正浮想联翩呢，姬云终于从女宾更衣室走出来了。 　　肖纯一看，脑子里闪过一串弹幕：“哦哦哦果然是姬云会做出来的事！” 　　——姬云穿的泳衣倒真是一件式的，但既不是低胸也不是高叉泳装，也没有花花绿绿的颜色，而是一件黑色潜水服，还是长袖，长裤。 　　然后肖纯脑内弹幕狂闪：“她腿真长啊！”各种字体各种字号五颜六色。 　　他说不清自己心里是有点小失望，还是兴奋的感觉更多，赶快按着泳池边缘跳出来，朝姬云走过去。 　　肖纯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就看到姬云一见他，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后退了几步，脸一下变得通红，她甚至好像还想把脸转到一边去，不过强行克制住了。 　　肖纯赶紧站在原地了。他低头看看自己，并无什么不妥之处，来游泳穿泳裤不对么？我这还是大四角裤呢。 　　可是，他知道，接下来，姬云会用一种义正辞严非常威严的态度和他说话。 　　她每次在他面前害羞时就会这样，一副“我很厉害我是你的前辈你什么都得听我哒”的样子。 　　果然，姬云脸色很快恢复如常，她走过来，把手里提着的一个透明袋递到肖纯身前，目不斜视，“选一把。” 　　从姬云一出现，肖纯全部注意力就集中在她的泳衣上了，这时才发现她手里拿了一个透明拉链袋，里面装的…… 　　“这、这该不会就是你说的‘法器’吧？”肖纯看看袋子里那几把形状可爱得不得了的儿童水枪，又看看姬云。 　　姬云没说话，微挑了一下右眉，“嗯？” 　　你说是就是。我没有意见。 　　肖纯抿抿唇，随手拿了一把水枪。 　　姬云看到肖纯强行抿着嘴角似乎在极力忍笑，压抑住耻感，正色道，“这东西是由无毒无害不含BPC的高级塑胶制成，耐摔碰耐挤压，耐100摄氏度高温，仅重125克，每秒最多可发射六次，使用得当的话，每次发射出的水柱点射压力可以轻易使一个成年人瞬间淤青，这还是装了普通水的情况下，而且，我还额外配了瞄准镜，这当然可以是高级法器。” 　　肖纯一直忍着笑意，这时终于憋不住了，他拎了拎手中的“高级法器”，揶揄道，“而且，这种热烈而不失活泼的荧光绿荧光粉柠檬黄配色也好高级呢！” 　　好不容易做的“用儿童水枪当武器当法宝一点也不耻”的心理建设被肖纯这坏小子一语戳破，姬云的双颊再次一瞬间变得通红，她气得胸口激烈起伏了几次，双唇抿成一条线怒视肖纯。 　　姬云正想义正词严斥责肖纯，却看到几滴水珠从他还湿润的胸口顺着已经有了清晰巧克力形状轮廓的腹肌一路流淌，流进他肚脐那个小窝里。 　　啊啊啊又想捂脸了！不行不行绝不能捂脸！ 　　这时如果捂脸了，我以后在这小子面前还有半分师尊的威严么？ 　　姬云被肖纯气得不轻，又对他这种浑身湿漉漉的半果样子十分无措，不仅脸和耳朵红得要命，连露出潜水服领口的那段脖子也红了。 　　肖纯一看姬云这明显是要傲娇成怒了，说不定下一秒就会爆发打人了。 　　大佬害羞，最为致命！ 　　他机警地一转身跑向泳池，长腿迈了几步就跑得远远的，还没到池边就跳起来，一跃下水，游出几米后才转过头。 　　肖纯拆开水枪上装水的椭圆球型弹仓，装上水，对着姬云脚下发射了两条水线。 　　姬云这时终于缓过了劲儿，也跳进泳池里，给自己的水枪里弹仓灌上水，对着肖纯还击。 　　肖纯试了几次，就发现姬云修改过扳机和枪口，造型呆萌的儿童玩具小□□配的瞄准镜可是专业级的。 　　他手里这把，喷出的水柱射程可以达到十米左右，而且能够一直维持成细细的一道水线。 　　他游到姬云身边，“你是想在弹仓里装上灵气？” 　　姬云见他明白了，不由有点得意，“嗯。还记得我们在爱善戒制中心收集的那些含有乖戾之气的灵气么？” 　　“你把它们装在保温壶里了。” 　　“对呀。”姬云笑完，又肃着一张脸问，“保温壶是不是宝物？” 　　到这时候，肖纯还敢有什么异议，他笑着连声附和，“是！是宝物！你改装过的儿童水枪也是！” 　　姬云这才展颜一笑。 　　她睫毛和脸庞上沾着些水珠，脸颊红晕未消，在盈盈水波的映衬下美丽不可方物，肖纯不由就呆呆看着她。 　　姬云本以为在水中看不到肖纯半果的样子会好一些，可没想到，他眉宇间沾上的水珠顺着高高的鼻梁和已经略显棱角的脸庞往下滴的样子也看起来十分……呃，妖冶？诱人？诱惑？ 　　她怔怔在想，我是怎么了？我为什么会不敢看他了？ 　　还好，这时肖纯转身一划水，快速游走了。 　　他游出十几米后，重新冒出水面，对姬云发射。 　　姬云被他的水柱打中，才回过神，立刻拔枪反击。 　　两人在水中互相追击了一会儿，其他的参赛选手也陆陆续续来了。 　　华国代表队的几个人看到姬云放在泳池边的的袋子里还有几把水枪，就对泳池里“玩”的正开心的两个人喊，“喂——借你们的水枪玩玩啊！” 　　姬云回头喊了声“拿吧！” 　　为防意外，姬云一共带了十把改造好的儿童水枪。其实她在网上买过其他玩具水枪，不少的射程更远，威力更大，但是这些玩具水枪不管是造型还是体积都会在机场安检时引起注意，她只得选了些外形Q萌，哪怕在过安检的扫描仪时也能一眼看出是儿童玩具的水枪。 　　她回头和队友们说话的当儿右肩被肖纯击中，急忙躲避还击。 　　大家纷纷跳进水里，嗷嗷叫着混战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姬云带来的水枪被借来借去，到了后来，几乎是每个国家的代表队一把，后来的那些少年少女又跑到泳池外卖泳衣泳镜的服务部询问有没有水枪，还真给他们买到了，不过，这些水枪的射程远不如姬云的那些水枪精准。 　　姬云本来面对一个半果的肖纯都觉得别扭，这时泳池里多了一堆个半果的人，就更不自在了。 　　而且，还有几个女孩子穿了比基尼和暴露的泳装，看到她们，姬云说不清是想把自己的目光从她们身上移开，还是跑过去给她们用浴巾遮上。 　　肖纯早就看出姬云的不自在，把她领到泳池深水区一角，远离喧闹的人群。 　　肖纯靠在池边，看看小脸红彤彤的姬云，“你是第一次来公众游泳池么？” 　　姬云点点头。 　　“那你是怎么改装水枪的？”肖纯的爹妈都是军官，他是个天然军迷，还摸过不少真枪，对枪械很熟悉，知道改装枪——即使是一把儿童水枪，也要经过不少实验。 　　“在我家浴室里弄的。”姬云一边说一边不断在做心理建设，入乡随俗，入乡随俗，比基尼没什么大不了的，那些穿比基尼的妹子们一个个看起来都挺开心挺自信的，再说了，这里连公交车上都有美女做的蕾丝内衣广告，还有只穿着一条白色三角裤的男模特做的内衣广告呢！ 　　肖纯嗔怪，“你怎么不叫我一起改装呢？我对这个真的比你在行，没来S市之前，每年我都和我爸妈去戈壁打狼呢。”他说着再次把水枪端起来看瞄准镜和准星，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哪里说得不对，等他恍悟过来，姬云脸又通红了。 　　肖纯赶快把话题带开，指指围着李征打转的一个金发女孩，“那是安娜，罗国的，她去年也来比赛了，然后就成了李征的迷妹。” 　　姬云看看那个妹子，她金发碧眼，穿着一身红色的针织比基尼，抓住李征一只手臂不松手，雪白酥胸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不断蹭着他，李征脸都有些红了。 　　更妙的是，还有一个妹子挂在李征另一边，那个妹子穿了身柠檬黄的比基尼，要是和安娜比脸的话可能胜算不大，可是，她胸大啊！ 　　“李学长很受欢迎嘛！”姬云不知为什么想笑。 　　李学神从幼儿园开始就露出了男神相，偶像包袱也一直很重，在集训营的时候又是“三朝元老”，教训起人来颇为威严，可是现在呢？ 　　现在他就像被两个小女孩争夺的玩具偶人。呃……芭比的男朋友，叫什么来着？Ken? 　　黄衣妹子名叫凯特，是米国的选手。昨天大家在大厅聚会时，她自我介绍来着。她今年第一次参加比赛，和姬云一样年纪。这妹子也算是个天才少女，不但数学成绩突出，还是个国际象棋大师。 　　当时华国代表队的几个少年们看着凯特妹子小声交头接耳：“米国孩子们营养就是好”的时候还被李学神十分威严正经地瞪视谴责，没想到今天就轮到他零距离感受来自米国的营养了…… 　　这三个人的背后都闪动着那个收割者留下的标记。 　　肖纯和姬云一起默默注视着他们三个，小声叹口气，“其实，那人至今没有再回来再次探查，我们只要在最后一天找个理由离开酒店，就足以自保。” 　　姬云远远望着不知因为什么吵起来可还是不愿放开李征的两个女孩子，嘴角微翘。 　　她低声感叹，“是啊。只要我们在那时避开，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就足以自保。” 　　“可是，你不愿意那样做。”肖纯转过来，认真地看着姬云。 　　姬云迎着他的目光和他对视，十分坚定，“没错。你呢？” 　　“我也不愿意。”肖纯对她微笑。 　　姬云凝视他，“为什么？” 　　肖纯轻笑，“那样的话，即使能活得很好很久，和一只乌龟又有什么区别？” 　　姬云也笑了。 　　肖纯稚气尚存的脸上有种她所喜欢的执拗。 　　她轻声问，“即使那样会使你自己深陷危险？即使这些人根本不知道你救过他们？甚至他们根本不喜欢你？没准以后还会害你坑你？” 　　肖纯摇摇头，“我救他们，是为了满足我自己的正义感。跟他们认不认识我，喜不喜欢我有关系么？就算他们将来要坑我，到时候大家立场不同，各凭本事吧！” 　　姬云轻笑一声，垂首看着自己和肖纯在水中的倒影。 　　她的前一生，也曾这么想。 　　可是最后的结果呢？ 　　她为门派而战，毫无保留向同门露出后背，结果，在她竭尽心力给予敌□□霆一击时，本该守护她后背的同门给了她雷霆一击。 　　她抬头，淡淡一笑，看着在不远处嬉戏的那群少男少女，“要是他们以后做了什么对不起你，让你难过的事，你会后悔救他们么？” 　　肖纯靠在泳池壁上，摇摇头，“不知道。” 　　他活动一下双臂，又笑了，“这话我爷爷也问过我爸。”他转过头对姬云笑，“你知道我爸是干什么的。他说，他只知道如果他不去做这些事，现在就会后悔。” 　　“你也一样？” 　　“嗯。我也一样。”肖纯把自己那把水枪递给姬云，“你试试我调整过的。还有，你射击时，手臂要这样放……”他悉心指导姬云怎么利用玩具枪打得更准。 　　“手指放松，手腕和肩膀用力，这样发射速度能更快，也会更准。”在网店上能买到的玩具枪，即使再高级，精准程度也是无法和真的枪比拟的。 　　姬云按他说的那样试了几次，肖纯笑道，“就算是玩具水枪，这也是高级玩具水枪，是法宝，没错！” 　　姬云也笑了。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向相反方向游去，拉开距离后再度互相射击、练习。 　　姬云早就在姬正扬先生带有强烈个人感**彩的追忆和描述中得知，肖纯的父亲肖从义是个从小就不安分的惹祸魔王，长大之后从事的工作也无一不是极具危险性的。 　　换句话说，这是个天性中就对危险有着强烈偏好的人。 　　仔细想想，无论是肖纯在滑冰场挺身而出跑去为蒋晴晴陈骏解围，还是后来去爱善中心营救姬云，和姬云夜袭爱善中心偷走电击器…… 　　再看看他平时喜欢的那些当偷车贼、刺客的游戏，肖纯连玩手游也只喜欢竞技类的。 　　在他时常脸红腼腆的乖孩子外表下，肖纯其实也是一个喜欢危险的人。 　　难怪他生有最具攻击性的金火两灵脉。 　　只不过，不管之前如何，都没有这次这样危险。 　　之前只是和凡人相斗，这一次，对手是和他们一样的玄门中人，而且，修为还很可能比他们都高。 　　这天深夜两人再次偷跑出来，到姬云订下的那个带庭院的豪华套房，然后把小艇开到了附近一个无人小岛上，在岛上的树林里来了次使用灵气的实弹演习。 　　不过，这次水枪中用的灵气是他们自己从“土”灵脉中抽取的灵气。土灵脉中贮存的灵气主生，即使打到身上，除了有些疼痛并不会有什么大碍。 　　比赛的第二天，姬云和肖纯依然在比赛中发挥正常，考完之后就去游泳池练习使用新型法宝，深夜再偷车去豪华酒店的湖心小岛实弹练习。 　　经过两天的练习，姬云还不敢说一切准备就绪，这一届奥数比赛就正式拉下了帷幕。 　　这意味着，那个神秘的收割者即将和他们对战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法宝来了！ 　　抱歉抱歉，让大家久等了。 　　这次倒时差真的很久。久到我一度绝望地想起第一次到英国的时候遇到一个面色苍白如僵尸的师兄，他告诉我他来了英国之后就没倒过来时差（那时他已经去了半年多了）。 　　这几天偶然听到一首歌有了新灵感，想挖新坑的小手蠢蠢欲动……我会克制我寄己哒！啵啵啵大家！ 　　这个副本打完之后，这篇文也快完结了，感谢大家一路以来的支持，你们的留言我每条都有仔细看。再次感谢你们。 　　为了表示歉意，本章留言的天使每个都有小红包拿！来吧，张开你们的翅膀！ ☆、第95章 夺冠 　　两天的正式比赛结束后, 华国代表团表现出色, 再一次夺得了团体冠军, 姬云和李征还都得到了满分，肖纯和其他三人也都拿到了金牌。 　　加国再次惜败，三连亚军。 　　罗国这次异军突起，打败了去年的季军米国队，跻身三强。 　　颁奖典礼结束，带队老师从把手机重新发给队员们，来到酒店之后，领队老师就把所有人的手机没收了，只在每天晚饭前发给他们给和家人通话。 　　各国重新获得手机的少年们立即各种姿势自拍, 发出了一条条洋溢着中二、逗比、嚣张的微博—— 　　“又获得冠军了！哎我是不是说了‘又’？？哈哈哈哈！【二哈】【二哈】” 　　配图：刻有名字的金牌。 　　“只要老子的心脏还在跳动, 老子的传奇就不会停止！” 　　配图：金牌。 　　“这间酒店的游泳池好棒啊！自助餐也好棒啊！哦对了我们包下了整间酒店嘻嘻嘻嘻！” 　　配图：游泳池、自助餐以及一双男孩子的毛腿。 　　“不要问我比赛怎么比的，这几天我每天都在整装待发, 彻夜难眠, 怀着激动的心情等待着, 等待着比赛结束那一秒脱掉上衣奔向泳池！” 　　配图：一个半果少年一手把上衣扔在半空一手握着一把水枪奔放地跳向泳池。 　　“奥赛三连冠金牌得主李学神每天在泳池被两个以上的比基尼妹子追逐！狼狈之余创下个人潜泳新记录！长达五分钟不换气！这里是李学神迷妹团来自加国A市前线的报道。【佩服·jpg】” 　　配图：被安娜和凯特再次gank的李征。 　　“我这把暴风兵的blaster水枪酷不酷？” 　　配图：三个少年握着色彩鲜艳造型Q萌的儿童水枪在泳池边做出姿势不同但弱智程度高度同步的合影。 　　这群人里, 只有姬云中规中矩地发了张代表队六名成员戴着金牌和带队老师们的合影，“我们赢了。【哆啦A梦微笑】” 　　在夏季华国和加国有着十五个小时的时差, 这时是国内中午十一点左右。 　　姬云这条老干部风格的微博发出后，很快有了几千评论近万转发。 　　接受过《名侦探》系统推理教育的粉丝们很快顺藤摸瓜找到了姬云队友们的微博，这些散发中二、逗比、嚣张气息的微博和配图又很快被粉丝整理成了图文并茂的长微博发出，打上了#姬云# #国际奥数比赛# #《霸业》# 等等tag。 　　各路娱乐大V们有的保留原博名字转发，有的连人家名字和水印都弄掉了无耻转发。 　　在三个暴风兵的微博下, 顺通摸瓜的粉丝们又很快发现——原来那批儿童玩具水枪，是姬云带去的。 　　啧啧啧。 　　真是没想到啊，姬云云，你竟然是这样的云宝。 　　鸿星也没闲着，项明琳主动缩减姬云的工时，大力支持她出国比赛，为的是什么？ 　　当然是为了把她学霸偶像的人设夯实啊！ 　　这这这国际奥数比赛金牌都拿了还不赶快发力？ 　　姬云的金牌照一发，王韬立刻和姬云通了话了解了详细的情况，很快不仅鸿星旗下的艺人们争先恐后转发姬云的微博，大声宣告“姬云太棒了！”“为你感到骄傲”“与有荣焉！”，鸿星请的几个大号陆续发出了诸如“八一八那个会演戏的金牌冠军”“娱乐圈最高智商的几个艺人盘点”之类的营销软文。 　　不得不说，这种学习好，为国争光得金牌的人设很招路人粉。 　　即使看得出是软文，是通稿，下面的评论还是一边倒的称赞。 　　“谁说玛丽苏都是骗人的？看看人家姬云，人家才十五岁，可是得过金牌走过红毯，有逆天的美貌和一米七的长腿！不说了，我先哭会儿！” 　　“看到姬云的金牌，我反手就给正在玩王者农药的弟弟一个巴掌！” 　　“我就想问问打弟弟的那些人，你们得过金牌么？凭什么打弟弟？要打也是让姬云来打！” 　　“求姬云反手打我弟弟！” 　　“一把扛起我的弟弟求姬云打！” 　　“到街上抢一个弟弟排队求姬云打！” 　　“要打也必须袁芝的弟弟排在最前面啊！@一棵袁小芝 ” 　　中午十二点，鸿星都还没来得及去买榜，“姬云国际奥数比赛勇夺金牌”就上了热搜。 　　姬云的粉丝们是真心为自己家爱豆骄傲得不得了，试想，谁家的爱豆得过国际奥利匹克数学竞赛的金牌啊？ 　　他们自发地忙着转发并且@自己的亲友不遗余力地安利起自己的优质偶像。 　　姬云的微博下群情欢乐。 　　“我们云宝真的很厉害啊！” 　　“给云宝打call!” 　　“前排打call！” 　　“有这样的偶像，我也要努力学习啦！” 　　粉丝们的学习热情一过，马上又回归颜粉模式—— 　　“不得不说，国家队的队服辣么丑，我云宝居然还能穿得好看。” 　　“队服虽然一如既往的吃藕但是这届国家队的平均颜值很高嘛！” 　　“楼上你戴的是什么滤镜？金牌冠军虽然值得敬佩但是你滤镜那么深不怕走路跌倒么？” 　　“楼上才是要去看眼科了，你没看到云宝队友里有两个小哥哥好帅么！一队六个人有半数长成这种颜值，平均颜值不高？” 　　“对对对，尤其是那个和尚头小哥哥。” 　　“姬云和她左右两边的小哥哥一起把国家队颜值平均水平提高了3000点。” 　　“仔细一看还真是。和尚头小哥哥是不是从前就和云宝同框出现过啊？” 　　“什么和尚头，明明是寸头。” 　　“不管叫什么，反正就是检验帅哥颜值的发型。剪这个头都这么帅，不敢想换个发型会帅出什么高度。” 　　“果然长得好的人是一个世界的，我们路人活在另一个世界，偶尔从他们的世界路过。” 　　“不知为什么看着这张冠军队合影我就有种在看青春校园偶像剧的感觉。” 　　“青春校园偶像剧感觉get!” 　　“偶像剧既视感+1！” 　　“不仅青春还很励志。” 　　“励志！” 　　“都想让鸿星拍一部名叫《奥数争霸》的偶像剧了！” 　　“哈哈哈好主意！期待剪辑大神出手！” 　　姬云的粉丝们正在骄傲、自豪、陶醉地原地转圈圈呢，姬云微博下面又来了喷子。 　　“国家队年年都去参加奥数比赛，今年已经是八连冠了，从没哪一次上热搜，现在要靠一个戏子来引起注意，真是可悲。” 　　“明星们的营销手段也越来越多了。呵呵。” 　　这两条评论瞬间被喷成筛子。 　　“哪里来的野鸡给自己加戏？！” 　　“辣鸡你所说的‘戏子’是刚拿了金牌的国家队冠军。” 　　“于是上了热搜引来你这种管冠军叫戏子的垃圾。” 　　“你说话的意思好像是在影射我家云宝为了蹭人气辛辛苦苦去得了个奥赛冠军，是么？” 　　“姬云：得了世界冠军有人喷？怪我咯。” 　　“说的好像前面七次拿冠军你都有关注一样。” 　　第二条微博的喷子很快被扒出是唐风一个名叫闻恬的小花的粉丝，于是众人的火力集中在此人身上。 　　“这是哪家的垃圾粉？从哪里来的滚回哪里去！” 　　“不服气么？让你家爱豆也学好数学去参加奥数比赛拿金牌嘛！” 　　“呵呵呵，你莫不是还不知道闻恬的文凭只有高中肄业么？” 　　“肄业是什么意思啊？哈哈哈哈。” 　　“就是没有毕业啊！” 　　“闻恬也不知道是不是住在机场，电视上看不见她一年倒有三百天看见她在机场给淘宝爆款带货。” 　　“没办法，谁让她没戏呢，只好靠机场摆拍给自己加戏了！” 　　“@闻恬官方后援会管好你家的垃圾！再这么乱说话，嘿嘿，勿谓言之不预。” 　　“目测一大波闻恬的粉丝正在赶来洗地的路上。” 　　还真说对了。 　　没多久就出现了大量的洗地评论。 　　“我们家恬恬的粉丝都是有素质的粉丝，黑子滚！” 　　“你们查一查就知道那个人根本不是我们家恬恬的粉丝，你们是弱智么？” 　　一入微博，哪怕你还是四年级的小学生，也是半个社会人了。谁还看不清这些套路？ 　　“操起我的鼓棒我给打你个full bo啊！谁主张谁举证，懂？” 　　“说不是你家粉丝，你们赶快给他开除粉籍啦！” 　　“哈哈哈闻恬家的粉丝果然厉害，只要看到有人没黑对路，就地开除粉籍！” 　　“看清楚，这才叫蹭热度。” 　　“大家不要理这些傻X，不让他们蹭我们云宝热度！” 　　喷完了辣鸡，粉丝们继续愉悦地在姬云微博下面圈地自萌，和袁芝、苏煦这些姬云的圈中好友互动。 　　“我估计各种奥数班会火一波。” 　　“我已经报名了！” 　　“知道么？我爹妈第一次对我追星追剧有了正面反应。” 　　“我妈刚才骂我为什么不学学人家姬云！她已经要给我报名补习班了……【捂脸流泪】” 　　“多年之后人们会知道，姬云同学对国内数学界的最大贡献不是为华国夺得第三十七届国际奥利匹克数学竞赛金牌，而是激发了一代人学习数学的热情。” 　　“@一棵袁小芝 话筒交给芝芝让她采访一下她弟 @不知所云。” 　　“@苏煦 小白，来说说你的感想！” 　　“哈哈哈哈每次大家叫 @苏煦 小白我都笑喷，云宝的狗狗也叫小白！” 　　从姬云发了那条获得金牌的集体照后，就有无数人@苏煦，平时，只要袁芝、姬云在微博上发点什么，很快就会得到苏煦的回应，可是今天他一反常态，并没有立即回应。 　　大约中午一点多时，苏煦才发了一条微博，没有@任何人，配了两张图乍一看一模一样的图。 　　两张图拍摄的角度、时间、光线都十分相似，都是一片耀眼阳光下的草地，草地上盛开着许多被看作野草的蒲公英，不过，左边图上的蒲公英还是灿烂的黄色花朵，右图中的蒲公英有很多花朵变成了毛绒球，似乎下一秒钟就会被夏日的风吹散。 　　此外，一个字也没有。 　　初一看到这条微博，粉丝们只是一愣。 　　“这是要我们玩一起来找茬么？” 　　“找对了有抽奖么？” 　　“找对了是不是送一枚苏小煦？” 　　然后，接受过《名侦探》系统推理教育的粉丝出战了，几个资深粉当即断言，“这是鸿星在S市的片场！” 　　“没错。上次抽奖我中了，去这里探班，《名侦探》就是在这拍的。” 　　“确实是。看我那次拍的照片！” 　　再然后…… 　　粉丝是一群可爱又可怕的生物，尤其是CP粉。他们从两个其实私下恨不得踹死对方的男演员眼中都能看出CP感和爱意呢，更何况是一向友好，不管上什么节目都极有默契的姬云和苏煦了。 　　这条微博立即被解读成了“今夏最浪漫的思念”，“有一种思念叫蒲公英”“她走之前，她走之后”“花都开好了，你何时回来？”“苏煦隔空喊话向姬云表达思念”…… 　　下午三点时，这条微博带着#苏姬# #小白宜姜# #《霸业》# 等等标签，像坐着火箭一样升到了热搜前五。 　　下午四点，《霸业》剧组公布了他们最新的票房纪录：十八亿。 　　姬云去加国时，也就是《霸业》在上映的第一周结束时，《霸业》就拿到了十亿票房，现在，上映的第二周结束，《霸业》的票房势头仍然非常稳，几乎就是一天一亿。 　　《霸业》现在是今年至今为止票房收入最高的影片。 　　假如它继续持续这个势头，一周之后，它很有可能超过周曲山自己创造的国内票房最高纪录——二十一亿。 　　《霸业》票房大红的消息成为了助燃剂，这一天的微博热搜前三位分别是：姬云获得国际奥林匹克数学竞赛金牌，国家队八连冠、苏煦和他的蒲公英无言告白、《霸业》气势不减最终票房有望破20亿。 　　然而，姬云对国内微博上发生的这一切毫无所知。 　　不知道，也不关心。 　　和王韬、顾岚、姬正扬通过话之后她就关了机，回到房间给最后选中的两把法器做最后的修改——姬云选出十把水枪中她和肖纯用得最顺手的两把，用向酒店员工借的喷漆把它们喷成了哑光纯黑。 　　之后，她去参加了各国代表团的聚餐。 　　午夜时分，姬云从床上坐起来。 　　加国作为一个高纬度国家，夏季的黄昏十分漫长，直到晚上十点钟夜幕才终于降临，可一旦入夜之后，似乎一瞬间就进入深夜。 　　A市市郊人烟稀少，在午夜之后可说万籁俱寂。 　　姬云看看沉睡的姚老师，推开房门。 　　明天一早，组委会会安排参赛选手们坐游船，从明天傍晚开始，就会有代表队陆续离开了，如果她是那个至今还未露出行藏的收割者，今天晚上是最佳的下手时机。 　　肖纯的房间在下一层，姬云走进楼梯间，他正在楼梯转角处等着她。 　　“李学长睡着了？” 　　“嗯。” 　　姬云就不再说话了。 　　两人一同放出灵气干扰酒店走廊上的监控系统，然后快速跑去了肖纯的房间。 　　进了房间，肖纯只看到姬云手法极快地在李征颈项那里捏了一下，疑惑道，“为什么？” 　　房间的窗帘没有拉严，露出一线星光，姬云的双眼在幽暗的房间中闪动晶光，“我想了想，还是我来当诱饵吧。” 　　姬云布了一个防御的小法阵，暗藏在李征周围，只要有人攻击他，法阵立刻会生出反弹之力。 　　肖纯皱皱眉。 　　姬云原本计划，她藏在衣橱中，只等收割者来了，就突然袭击，速战速决，先解决掉一个再说。 　　她认为收割者没有什么帮手，可万一呢？ 　　现在计划不得不变。 　　姬云指指自己头顶，“你看看我头上的灵气。” 　　肖纯开了灵目一看，姬云此时头上五色灵气不断涌动，还有许多正从四面八方缓缓汇来。 　　他一想就明白了，姬云在他们获得冠军后发的那条微博，收获了一大批“人气”。 　　发现了“收割者”之后，除了到豪华酒店练习用法器的时候，其余时间他们两个全用法术收束自身灵气，伪装成和代表团中没被标记的少年们一样。 　　但是，现在，姬云在短时间内获得了大量的五色灵气，灵气还有越聚越多之势，显然，想要毫无痕迹地用法术伪装成普通人是不可能了。 　　姬云调集土、木两灵脉中贮藏的灵气，运至手心，打开保温壶，把这两种灵气将收集来的各种煞气细心包裹起来，再放进她准备的两把新武器中。 　　两把水枪的弹仓灌满，姬云将一把水枪扔给肖纯，“这样也好，我们本来无法确定他会从哪个猎物开始收割，但现在……” 　　肖纯接住枪苦笑，“确实。如果我是收割者，发现突然多出一个猎物，还灵气浓郁，一定会先过来查看。” 　　姬云拉开衣橱，对肖纯笑笑，正想让他藏进去，忽然心思一转，看了看他，迟疑一下说，“你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一激动少发了一章。【允悲】 难道其实时差还没倒过来？我已经经历过出门忘记带钥匙，去练舞忘记带鞋了……现在又…… 　　上一章比原来字数多1000左右，对大家再次表示歉意。明天休息一天。我状态真不是很好。抱歉抱歉。 ☆、第96章 禁制 　　室内静得只能听到呼吸声。 　　肖纯一时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或是会错了意，直到姬云拉着他向他那张床走过去, 他才确定, 姬云的意思，确实是让他留在她身边。 　　肖纯忽然觉握着玩具手枪的那只手沉甸甸的, 可是被姬云握在手里的另一只手轻飘飘的, 连带着两只脚都轻飘飘的。 　　酒店的商务房能有多大？ 　　从一张床走到另一张床能有多远的距离？ 　　这短短几步，肖纯走得迷迷糊糊, 心跳时缓时疾。 　　他随着姬云坐在床边时全身肌肉都不像是自己的了，明知道自己这时的表情肯定很傻，可是却无能为力，只能这么呆呆看着她。 　　姬云在床上躺好, 拍拍空出的一侧床, “你躺在这边。”既然已经无法“奇袭”了, 那就干脆点，等收割者一进来, 她就和肖纯一起先发制人。 　　她担心让肖纯藏在衣橱里，战况一开, 肖纯第一次应战真正的“同类”, 震撼之余如果愣在原地，那可就惨了。要是对方只有一人还有一线回旋生机, 如果对方也有帮手，那他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了。 　　可要是他留在姬云身边，就算打起来他呆掉了, 来不及反应了，至少她还能保他一时周全，为他争取到逃生的机会。 　　从姬云做这决定到她躺在床上不过一转眼的时间，她哪能想到这种生死关头肖纯又少女心泛滥了，听到她叫他竟然是这种又羞涩又激动，一脸“你你你要对我做什么”欲语还羞的样子。 　　姬云几乎要禁不住“噗”一声轻笑出来，不过，她目光和肖纯目光一触，脸颊一热，心中竟然升起一种怪异的，类似害怕又不是害怕的感觉，心脏也猛地跳了几下。 　　“我们一起动手，胜算更大一些。”她小声解释，又指指床上的空位，“你在这里躺好。” 　　“嗯。”肖纯答应一声，全身僵硬地坐在床边，深呼吸了一下才躺下。 　　他一躺下，立即闭上双眼，可很快又睁开眼睛，转过头看向姬云。 　　只见姬云闭着眼睛，神色祥和，就像睡着了一样。 　　见到姬云这么平静，肖纯暗暗惭愧，这都什么时候了，自己还在胡思乱想什么啊！要摒弃杂念！平心静气。 　　肖纯平心静气的时候，姬云却想到，这酒店的床看着不小，可是两个人躺在一起还是太勉强了。 　　再一想，她忽然觉得，这可算是她从来没有经历过的狼狈时刻了。从前她遇敌，不管敌人多么强大，姬无伤都是正面硬杠啊！哪有和徒弟一起埋伏准备杀个措手不及的时候，更别说还是“埋伏”在一张小单人床上了。 　　想到这里，她又想起，等等，这房间里，另一张床上，还躺着个李征呢！ 　　唉……莫非是她从前过得太过顺利了？其实这种“狼狈”的境遇才是每个修真者应该遇到和体验的常态？ 　　肖纯平心静气了一会儿，想到他即将遇到的敌手，那是一个和他们一样具有异能的人。 　　他们会赢么？不知道。 　　战斗会很惨烈么？不知道。 　　躺了一会儿，肖纯忽然低声问，“你什么时候告诉我？” 　　假寐的姬云睁开眼睛，她知道肖纯说的是什么。 　　她是怎么突然间就变成太鼓高手的？她为什么熟知那么多不同功用的阵法和法术？她之前传给他的“雷火丹”又是什么时候炼制的？ 　　这些问题，绝不是一句“都是师父传授我的秘籍里写哒”“我就是按照说明书上写的做了一遍没想到成品还挺好哒”能够解释的通的。 　　她和肖纯相处的时间越久，她所传授的东西也越来越多，肖纯的疑问自然也会越来越多。 　　姬云双唇动了动，还没想到要如何回答，肖纯又问，“你输入我丹田的另一颗灵丸是什么？” 　　肖纯刚才才想到，姬云说过，雷火丹是万不得已时用来提高灵力的，其实是在挪用本元贮存的灵力，使用后短则几小时多则几天都不能再用灵力，那么，雷火丹怎么需要两粒？ 　　另一颗是什么？ 　　月光下，肖纯的双眸亮如星子。 　　姬云无言以对。 　　隔了好一会儿，她问他，“你相信我么？” 　　肖纯没出声，可是眼神表达的是没有一丝犹豫的信任。 　　姬云心里泛起一股暖流，她情不自禁紧紧握住肖纯的手，轻声说，“那就等我。” 　　眼神可以骗人么？ 　　也许高明的演员可以做到。 　　但是此刻，不管是肖纯还是姬云，都非常确定对方的心意。 　　姬云从前接受过太多仰望、崇敬的目光，但这种对等的，完全的信任却十分罕有，她心潮涌动，同时感到肖纯被她握住的那只手热了起来，很快，他似乎全身都开始发热，区区几厘米的距离早就不能阻隔，他比平时略高的体温已经传了过来。 　　他的眸色也变深了，长长的睫毛微颤一下，像是想要再靠近她一点又有些犹豫的样子，他的嘴唇微微张开，像是要微笑，又像是想要对她说什么。 　　他温热的呼吸轻轻拂在她脸上，不知怎么弄得她觉得哪里有一点痒痒的。 　　就在这时，姬云突然感到神魂深处有一丝震动，她一惊，急忙收摄心神，闭上双眼不再和肖纯对视，还赶快嘱咐他，“平心静气，全神戒备！” 　　肖纯一愣，在心中再次警告自己，这是什么时候，自己在想什么呀！专心，专心，摒弃杂念。 　　姬云感到的，是和上一次神魂修复时十分相像的一种感觉，上一次，也是这样，她心中不知哪里微动，随即细碎的回忆碎片像被微风吹起的羽毛就要飘起。在强敌即将到来之时突然又要经历神魂的修复，凶险之极！ 　　姬云急忙摒弃一切杂念，全神贯注。她将全身灵气运转了一周之后，庆幸地发现，神魂修复似乎是暂时被她压制住了。 　　她轻呼一口气，细想了想之前几次神魂修复出现的时机。 　　第一次，是在她试镜“宜姜”之后。她和易东雷对戏，在看了林晚的表演后压力很大，全力调拨自己的感情，力图要表现出比林晚的表演更丰富有层次的冲击力和情感。 　　第二次，是在拍摄齐宫宫乱时。她的表演始终不能使周曲山满意，他叫了苏煦去开导、引导她，想要她表现出留恋、热爱、不舍等等激烈的情绪。 　　第三次，也就是上一次，同时也是最艰难的一次，是她查看肖纯修炼进度时出了意外。 　　事后她曾以为是因为自己在用灵气探查肖纯体内灵脉状况时突然被他灵气反击受了惊吓，才引起了神魂再次出现修复时的反噬，但刚才再次感知到神魂修复的异动时，姬云恍然大悟，上一次并不是因为什么惊吓，而是因为，后来，肖纯在对她解释他为什么会突然反击她的灵气时，对她做出了前所未有的亲昵行为。而她也因此情绪激烈。 　　这一次，也是一样。 　　姬云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莫非，我所经历的，根本不是神魂在修复时引起的反噬？而是…… 　　而是有人曾在我神魂中下了某种禁制！ 　　我身死道消后，又在小姬云身上还魂，禁制松动，神魂随着我修为提高一步步修复，禁制却没能修复，所以…… 　　所以！当我经历强烈的情绪波动时，触发了禁制！我以为的神魂修复的反噬，其实是我自己在用神魂之力破解禁制！ 　　想到这里，姬云心头瞬间一片清明。 　　确实如此！ 　　之前几次，我先入为主，认定是神魂在修复，无论是情绪的爆发还是回忆的出现都完全不加阻挡，只全力与“反噬”抗衡，其实是在用神魂之力破解禁制！ 　　所以，这一次当我及时压抑住情绪，禁制就不再发动，“反噬”也就没有再出现！ 　　这样一想，那个禁制是做什么的？想想它每次被触发的时机，很显然，被禁制抽离、剥除的，是某些重要而激烈的情绪：贪欲，嗔念，□□，爱欲。 　　这些欲念，只要神智健全，人人生而有之，将其强行剥除，与神智被阉割有什么不同？ 　　姬云想到这里，心中一片苦涩悲愤。 　　有谁能够在她不察觉的情况下在她神魂中放了如此可怕的禁制呢？ 　　只能是她师父。 　　她从小信任、仰赖的师父。 　　她曾问过他为什么她所修功法和几位师兄还有几位同门师姐不尽相同，多了许多控制情绪的日常修炼？为什么她一定要少思，少念，少想，少欲，连喜怒都要控制？为什么？ 　　只是为了让我当一把锋利的刀。 　　重生之后，姬云几度有过怀疑，每次都会一边怀疑一边为师父辩解，他是为了让我能够在大道上走的更远才这样，他是为了让我心无旁骛修炼才这样……现在，她再不会这么想了。 　　姬云冷淡地轻笑一声，舒展身体，静待收割者来临。 　　作者有话要说：　　无言的信任。 　　大家为平胸少女肖纯鼓掌！ ☆、第97章 夜袭 　　凌晨两三点钟, 酒店中一片静谧，值班的员工也都昏昏欲睡。 　　保安室中的监控屏幕一角, 地下室的洗衣房中, 一团黑雾般的影子闪现了一下，再次消失。 　　西林从洗衣房走出来, 将谭伯设在此处的阵盘收入手中, 向电梯走去。 　　她调整一下阵盘，皱了皱眉。 　　阵盘中, 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不断闪动的红点，灵气充足的猎物变成了六个。 　　“先到607房间去！”西林在心中猜测，莫非这是哪个夺冠的人？ 　　可是当初她用御灵秘法查探时并没将此人标记上呀，难道, 因为什么原因, 这人夺冠之后突然收到了更多人的仰慕, 多了很多的灵气？ 　　“嘿嘿，看见老天都在帮着我, 让我多收一个！”西林暗自发笑，走进电梯间, , 按下了6楼的按钮。 　　她走到607门前，来了天目向内一看, 更加笃定了，靠近窗子的那张床上躺着的人周身萦绕着极多的灵气，而且, 灵气还有越聚越多的势头。 　　果然，连老天都站在我这边！我有天助！ 　　西林抿唇轻笑一声，手中灵力向门锁中一投，“咔哒”一声，房门的锁就打开了。 　　她推门进房，向两张床看去，床上的人都蒙着被子呼呼大睡，靠近门口的那张床上躺着的猎物身上有她灵气结成的印记，而靠窗那张床上则是意外多出来的猎物，没有她的印记，可是灵气充沛。 　　她一边走，一边挥起双手结聚灵法阵。两股灵力从她双手伸出，在空中轻微扭动一下，仿佛两条发现猎物的毒蛇向床上躺着的人头部扑去。 　　就在西林的灵气就要接触到猎物的前一秒，蒙在猎物身上的棉被突然飞起！西林一惊之下本能后退，同时双手一挥扔出一个阵盘，阵盘飞起，停在她头顶，散发出浅红色的光芒，将她笼罩在其中。 　　这阵盘名叫玄龟盘，是她祖传秘宝之一，能够抵御金丹以下修为的大多数攻击。西林一祭出阵盘，双手立即伸向腰后，想要抽出灵剑，她本以为有玄龟盘护持，再没什么可怕的，没想到灵剑刚拿到手中，还没来得及攻击，两道灵气激射而来，一股直射她面门，一股直射向她丹田要害！ 　　大惊之下，西林舞动手中双剑，蜷起身体就地一滚，想要退到门口。 　　她滚动时，不断听到激荡破风的声音，知道这是敌人连发灵气攻击，心中的惊惧一瞬间达到顶点——这是什么人？竟然已经到了可以使灵气凝聚成线、化无形为有形的修为？是北派的？他是专为对付我而来的！难道——难道是谭伯背叛了我！还是我派谭伯来的时候已经被他们盯上了？ 　　她生来灵根不凡，自幼受到父母的精心教导，家学渊源，家底挺厚，所学的又是玄门正宗，虽说不能和南派中几位师伯师叔门下弟子经常切磋，但每次交流切磋从未落过下风，她一向自视甚高，万万没想到这次本以为万无一失的狩猎，还没出手就被敌手打得要躺在地上狼狈打滚。 　　姬云和肖纯在西林就要猎取灵力时突然一同发力偷袭，本以为怎么也能占了先手，就算不能将对手一击致命，也能把对手先重伤，没想到用水枪射出的几次灵气攻击或是被悬浮在空中的那个形似龟壳的法宝给化解，或是被对手用双剑挡住，竟然没能伤到她。 　　玄龟盘一直紧紧浮在西林头顶一尺左右的地方，散发红光罩在她身上，她将后背紧贴着门站起来，握紧双剑打量她的对手。 　　房间的遮光帘拉得很严，不露一丝月光，可西林、姬云、肖纯此刻也并不用借助月光来观察对手。天目一开，也没有光差别不大。 　　西林看到偷袭她的是一男一女，心里更是吃惊，她仔细用天目打量他们时，虽然能看出他们年龄不大，但他们面部像笼了一层纱，又像一团雾，就知道他们用了法术遮挡本来面目。 　　她暗想，这个年纪就有这样的修为，莫非……真是北派精英弟子？可是……她再看看他们手上所握的武器……嗯，这种法器，绝不是北派弟子！ 　　黑暗之中，西林哑声问：“敢问两位，师从何人？为何偷袭在下？” 　　姬云冷哼了一声，手中水枪一抬，又向西林发射一股灵气。 　　西林暗中打量她的时候，姬云也没闲着。猎杀者临近金丹修为，看她灵气运转的回路、抵挡攻击的身手，倒和李全有几分相似，但又有明显不同，再看看她所祭出的那样法宝，姬云几乎可以断定，这个猎杀者恐怕是天一教南派传人，那龟壳所发出的灵气和当日白云观剑仙遗留的清光同属一源，那女子手中的双剑更是还带有淡紫色的清光，也和白云观剑仙的清光同源。 　　西林双剑齐挥，用剑刃挡住了激射而来的这股灵气，心中惊惧更盛，眼前这少女用水枪发出的灵气居然不是她本人的灵气！ 　　这股攻击的灵气中竟然蕴含戾气，散发强烈的悲苦、愤懑、残暴之意，称之为“邪气”毫不为过！ 　　她所习玄门正宗，修的是将无形无质灵气纳入自身灵脉，化天地无常为有道，使自身无常之身化有道之身，灵脉、丹田中所贮存的灵气必须是“正气”，要是灵脉中进入了“邪气”，轻则筋脉大伤，重则灵脉根基受损。为什么不可轻取生人灵气，除了担心天谴，更是因为生人灵气不如信徒信念所聚灵气“纯正”，其中或多或少会含有一些不那么“正”的灵气。 　　西林抵挡住姬云这一次的攻击后，再看自己手中双剑，剑身正中被击中的地方有一股黑气，有渐渐蔓延的势头，灵剑所发出的淡淡光辉也随之慢慢黯淡。 　　这一看，西林惊怒交加，低声喝斥道：“什么邪魔外道！” 　　姬云刚才这一击只是试探，毕竟，她只在树木上试过黑色戾气，还不清楚这种灵气究竟能造成什么样的破坏力。她看出西林手中双剑绝不是李全、王贞唯送给她那些大宝剑可比的凡品，要是她一直用双剑抵御她和肖纯的攻击，时间一久，他们水枪弹仓中的灵气耗尽，可就麻烦了。所以，姬云再试一次，将灵气打在了西林几次用剑刃格挡被打中的同一个点上。 　　“要打中同一点至少五次，戾气就会侵蚀掉灵剑上所覆盖的灵气，如果再击中一次，也许灵剑上的灵气就会快速消散，变得和普通铁剑没什么区别。”姬云轻声对身旁的肖纯说。 　　肖纯立刻明白，姬云是在暗示自己不要再轻易使用水枪攻击了。他们的水枪弹仓所蓄的灵气最多能发出九次攻击，刚才他和姬云偷袭，各自发射了三次。 　　西林也看出自己的灵剑恐怕无法支撑更久，她双臂一振，手腕上多出一对铃铛。 　　这对铃铛像是用铜制的，表面上镌刻了许多蕴含符咒的花纹，可是，和一般做法器的铜铃不同，它们一点声音也没发出。 　　姬云一看这对铜铃，气势一变，她昂首凝神，轻声对身后的肖纯说：“结阵。” 　　肖纯和姬云早早在房间里布下了几个防御助攻的阵法，房间虽然狭小，也没有什么自然之力能够借助，但姬云自从来到这世界之后，最常琢磨的，就是如何在这种斗室中设防御型的阵法。为什么？不管是独自修行，还是教导肖纯时，能选的地方大多时候都是在房间里呀！ 　　西林一听，更加断定了，这两个人绝对是有预谋的！连阵法都准备好了！ 　　这时候她极度后悔没把谭伯一起带来。谭伯来了，会是不小助力，可是她担心一直反对她取生人灵气的谭伯在她收取灵气时再闹出点什么，就命他留守在家中了。西林一边将灵气冲进手腕上的铜铃，一边分灵出去，做成一个召唤符咒，急召谭伯来助阵。 　　她心里打鼓，嘴上却不示弱，“今天我就替天行道，除了你们这两个邪魔外道！” 　　姬云冷笑，“本来念着你和白云观的渊源，我想要留你一线生路，没想到你这般无耻。” 　　听到姬云说“白云观”，西林心头仿佛响起一阵惊雷，眼前这少女是看出她的出身了。西林手一颤，想到，这少女年纪不大，可是却给人高深莫测之感，而且，不管是她所用的法器，还是她灵气运转的方法，都和她所学所知不同，想要除掉她，她还真没有几分把握，如果能够握手言和，当然是最好，可是——可是这少女已经看出我的身份，取生人灵气是天人共厌的行为，要是北派的人得知此事，什么时候方便就可以扯着“清理门户”的大旗来讨伐我，夺走我南派最后一点资产，可即使是我罢手求饶，这少女要是以后以此事威胁我，我岂不是得受她挟制？ 　　她想到这里，咬咬牙，废话不说，祭起腕上铜铃。 　　灵气冲入铜铃，西林双腕一晃，从出现开始就一直哑巴着的铃铛突然响了。 　　不过，这对铜铃铛的响声十分难听，像无数乌鸦一起在叫，又像烈风在洞穴中呼啸发出的回声。 　　肖纯听到铃声，立刻在心中大叫不妙。难怪姬云让他结阵，这铜铃发出的声音竟然能攻击神魂，令他五灵脉中的灵气一阵阵激荡，还有乱窜之势。 　　作者有话要说：　　请大家重新看94章！几天前我上传的时候发错了章。T_T 　　再次感谢小天使们的支持。 ☆、第98章 激战 　　铜铃被灵力震动发出时缓时急的古怪声音, 引得肖纯体内灵气一阵阵乱窜。 　　肖纯大叫不妙，赶紧闭目凝神, 按照姬云平时所说的法门运转灵气抵抗一阵比一阵急的铃声, 正在他庆幸灵气乱窜的情形稍微好转了，恍惚之间, 他突然觉得似乎听到姬云在对他低声说着什么, 这念头一起，随即他就感到姬云不是在低声和他说话, 而是贴在他耳边窃窃私语。 　　是幻觉！ 　　他心头一紧，知道这铃声不仅能够直接对体内灵气进行攻击，还能攻击神魂，产生幻觉。 　　而且还是十分真实的幻觉！ 　　姬云身上特有的气味, 她的体温, 呼吸, 低沉的声音，发丝蹭在他耳朵边上, 口中发出的热气又轻又软，可是顽固地要往他耳朵里面钻, 弄得他不知何处奇痒。 　　肖纯此时终于明白了姬云所说的“从未遇过的危机”到底凶险到了什么程度, 随着幻觉逐渐真实，他体内本来已经有了平复势头的灵气再次混乱起来, 而且一乱就乱得难以收拾，不仅五行灵脉中的灵气不规则地乱窜，连丹田、紫府中的灵气也开始混乱了。 　　这时就是生死关头。 　　“摒弃一切杂念！你可以的。” 　　肖纯正在慌张时突然像是听到姬云沉静地这么说了一句。 　　他再次凝神引气, 不管幻觉如何旖旎，只管不断运转灵气，周身灵气运转得越来越快，越来越无滞碍，幻觉中的“姬云”行动也越来越急切亲昵，不断用双手抚摸他，那双柔腻的手先是摩挲他的脸庞，头发，紧接着探进他的领口，顺着胸膛向下摸去。 　　西林本以为用了铜铃铛助阵后能使面前这对少年少女神魂混乱，再趁势将他们一举拿下，没想到这少女一看铜铃铛立刻叫“结阵”，她身后的少年随即换了个站位，双手结印，室内的灵气波动陡然一变，很显然，他们早有防备，在她来之前就设了些阵法。 　　西林一边用灵气催动铜铃攻击，一边仔细观察他们所布的阵法，不禁心惊肉跳。这阵法她完全看不出眉目，只能感觉出是一个防御型的阵法。 　　这个阵法威力如何呢？ 　　反正这两个人没有一个有灵气失控神智失常的征兆。那少年只是一晃神，然后就闭目凝神，很快又恢复正常。 　　更可怕的是那个少女，她一点被影响的迹象都没有。 　　西林开始背后冒汗了，混元铃已经是她压箱底的宝物了，现在居然一点作用都没起，接下来她该怎么办呢？怎么会没起作用呢？ 　　西林家底丰厚，父亲临终前给她留了不少法宝，混元铃是金丹以下修为时能驾驭的最高级的法宝，她虽然还有其他法宝，可是苦于修为没到金丹，没法驾驭，看着姬云一脸轻松，心中又急又怒，可是也只能不断催动铜铃对站在阵中的少年猛攻，希望能先把这个实力稍弱的少年拿下。 　　姬云站在肖纯身前，可是他和她站在同一阵中，守护相望，所以对对于他的情形十分清楚，这时感到肖纯已经挣脱了幻象，灵气转动也恢复如常，此时再不动手更待何时？ 　　姬云嘴角一翘，低喝一声：“起！” 　　肖纯立刻将灵气注入阵眼。 　　这套阵法攻守兼备，姬云设计出这阵法后专门和肖纯在小岛上练习过几次，肖纯金火两脉最盛，以他的灵气为引，在防御之余可将阵中发出的攻击力加倍。注入水枪中的黑色灵气不是他们本身的灵气，要增强攻击力只能依靠阵法相助。 　　西林感到灵气的波动骤然加剧，心中连叫不妙，只恨谭伯怎么还不来，眼看铜铃攻击没用了，她赶紧握紧双剑，准备应对。 　　姬云瞄准西林剑身上清光黯淡的那一点，再次发射，不过，她可没真的每次都打向那里，手一挥，趁着西林格挡时出现的空档，一枪射中她丹田。 　　西林惊叫一声，旋身躲避，虽然没有被射中丹田，但是被射中了小腹。 　　那股黑色灵气一入体，像一支极冷的箭一样迅速隐没在灵脉之中，在西林运转灵气时随着灵气沿着灵脉快速蔓延。 　　她和人斗法鲜有遇到这样的窘境，姬云的武器和常见的灵剑、法器完全不同，令她有种自己是在拿着冷兵器而姬云手里拿着的是把AK47的感觉。 　　西林来这里的目的是收割生人灵气，可是到了这时，她得为保命而战了，她捂住小腹，运了一团土灵脉中灵气裹住那股在她体内不断蔓延翻滚的黑色灵气，这是她一时急智想出的方法，黑色灵气被土脉灵气裹住之后像头被关在笼子里的猛兽一样不停挣扎翻腾，如果不持续加固这个牢笼，猛兽迟早会冲出来，但这时强敌在侧，她哪里能好整以暇加固牢笼呢！ 　　只能以攻为守！ 　　西林咬紧牙齿，双手连挥，手中双剑上的清辉猛然暴涨，姬云凝神以待，心里也连连叫苦。 　　这个猎杀者竟然是白云观剑仙嫡传！看她灵气运转的回路，竟然也是金火灵脉，而且，最可怕的是，她手中拿的可是货真价实的灵剑。所谓灵剑，就不仅是法器了，可以称为法宝。能被称为法宝的武器，不仅是大师用天才地宝打造而成，还注入了大能的元气或是精气，如果受到主人用精气和灵气长期温养，甚至有可能生出器灵。 　　就算有防御阵法护持，被剑仙灵剑伤到，绝不是被西瓜刀砍了一刀这么简单。 　　姬云和西林现在对战的情形，一旦水枪中的灵气用完，就像一方拥有神兵利器，一方却只能用血肉之躯抵挡。 　　只能占着人数优势先重伤对方！ 　　姬云心念刚一动，肖纯就已经动手了！ 　　他朝着西林连发了三枪，这三枪打得非常紧由非常快，每枪之间几乎没有空隙，又打向她头胸腹三个地方，连姬云看了都觉得这次西林难以躲避了，没想到她头顶的龟壳状法器猛冲下来，啪啪啪连接了三枪。 　　“啪嚓”一声，龟壳落在了双方之间的地板上，散发的红光微弱闪动几下，被黑气萦绕吞没。 　　“趁现在！”姬云和肖纯心里想的是同一个念头，一同举枪，对着西林扣动扳机，西林第一次中枪后为了把体内那股阴寒戾气困住，已经无法把灵气灌注在灵剑上，这时也只能不管了，调集灵气灌注剑身，以剑为盾，同时猛攻向姬云身后的肖纯。 　　肖纯和姬云同时暗叫不好，他们虽然练习了两天，可是姬云可不像摸过真枪的肖纯，两人用自己的灵气灌在弹仓里练习时，在目标和自己都在高速移动中，姬云可不止打中过肖纯一次。比起器械化的远射程武器，她还是更习惯西林手中用的灵剑。 　　刚打出一点的优势眼看又要消失了，姬云心一横，干脆顺势转到西林身后，直接对着她后背发出一股自己的灵气。 　　西林挥舞双剑扑向肖纯，背后突然有一股黏力把自己猛然一拉，准头一失，她赶紧就地一滚，斩向肖纯双脚。 　　和姬云正相反，肖纯的拳脚功夫最高深的，也就他爹强行教导的军体拳，再就是姬云传授的胸口碎大石硬气功了，但他对枪械的熟悉程度远胜姬云，就算没有他跟着父母到沙漠打狼那些实弹练习，他玩过的那些为非作歹的游戏里的经验也够用了。这时看西林朝他猛攻了，那个一直护着她的龟壳也裂了，不假思索又是三连发。 　　西林怪叫一声，手中的双剑掉在地上，抱着自己猛烈颤抖起来，惨嚎不绝。 　　肖纯一时都怔住了，没想到黑色灵气击中人身之后会是这样。 　　西林背心和双臂各中了一枪，阴寒戾气此时正沿着全身经脉游走，血液中仿佛混入了碎冰渣，一时奇痛入骨，一时又麻痒难当，像有无数虫蚁在沿着骨髓爬行啃噬。 　　她惨眼泪和鼻涕一起涌出来，倒在地上颤抖着嘶嘶呼气，眼睛红得像要滴出血。 　　姬云也惊呆了。她早看出西林的修为和自己相差仿佛，应该也是距离金丹修为只有一步之遥，很有可能西林来猎杀灵气就是为了这进金丹境的临门一脚，可现在她哪还有一丝修真者的样子！ 　　西林惨叫着用双手猛抓手臂，双脚不停蹬着地面，又疯了一般撕扯自己的头发，口涎和涕泪一起流下，状如恶鬼。 　　一个即使夜行也风度翩翩的妙龄女郎转眼之间变得像个毒瘾发作的瘾君子。 　　“嘭——” 　　此时房门被撞开了，姬云本能地一躲，再向前一迎，双掌和闯入者一推。 　　是修真者！ 　　是她的帮手！ 　　姬云一掌之下察觉来的人大概是筑基修为，但是无论是灵气运转的速度还是精纯度都不能和猎杀者相比，再一看，来的是个老者。 　　他和姬云对了一掌之后，连退了两步，又赶快向前跑，像是看不到姬云一样盯着在地上不停痛苦滚动的猎杀者，“西林——你怎么样了？” 　　西林本来已经疼得神志不清了，那个少年像是暂时被惊呆了，可那少女却很快冷静下来，眼看就要再给自己补上致命一击了，没想到这时救兵谭伯及时赶到了！ 　　她精神一振，强忍剧痛恶狠狠喊：“谭伯！杀了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救兵来了。 　　在为新文做准备，我想问问小天使们，提起摩羯座，你们想到的是什么？和摩羯座谈恋爱、交往是怎么样的一种体验？ ☆、第99章 胜败 　　“杀了他们！” 　　西林趴在地上喘着粗气恶狠狠发令。 　　她这句话把一直处于震惊中的肖纯给惊醒了, 战斗还没结束！敌人也想至他于死地！ 　　他也看出，不仅是这个收割者就连刚才闯入的老者修为都比他高, 他们的修为可能和姬云难分上下, 而且对方从出现开始，又是龟壳形的防御法器, 又是双剑, 又是能攻击神魂的铜铃，法宝层出不穷, 谁知道这个老者会不会有更多的法宝？ 　　他心中一凛，电光石火之间，姬云转身把自己手中的水枪扔给他了，“拿着！” 　　关键时刻, 姬云还是得承认, 自己用枪作战不及肖纯灵活。这并不是她经验多少的问题, 而是她和他想到武器自然的反应不同，她敢肯定, 肖纯听到“武器”这个词，脑中先想到的一定是枪械之类的东西, 而她, 第一时间想到的则是刀剑之类。 　　肖纯本能地接过水枪，才想到自己水枪的弹仓已经要空了。姬云的水枪还能发射四次。 　　这边肖纯一接到水枪, 立即抬手对向姬云扑杀过去的老者发射。 　　他手指刚扣下扳机，身体被一股巨力一撞，大吃一惊, 只见西林坐在地上，双掌流着鲜血，血液掺着两种灵气，正快速沿着姬云布下的阵法线条移动。 　　她想把阵法化为己用！ 　　肖纯一怔之下立刻明白过来，西林是在用自己精血所含的灵气强行夺阵！ 　　法阵全靠灵气支持，当然是用谁的灵气构成就是谁的。 　　不过，姬云从来没跟他讲过有人在对战时会用自己血液和灵气夺阵的，这实在太冒险了！ 　　姬云从谭伯进门的那一刻就不停跟他缠斗，她用的是纯武力的招式，贯注灵气，以硬碰硬，以快打快，并且招式越来越快。她害怕一旦给了谭伯腾出手的工夫，他会拿出更厉害的法宝——这个真是她目前的弱项，她和肖纯仅有的法器是用灵气加固后的儿童水枪，而且肖纯那把还耗尽了灵气。 　　谭伯看到西林的惨状，心如刀割，紧接着又听她大喊要杀掉这两人，可是从他一进门，眼前这少女就拼命似的给他缠斗在一起，纯用灵气打斗。谭伯虽然用灵力打斗的经验也相当丰富，可是一来他生就是土灵脉最佳，金火两脉最弱，打斗本就不是他擅长的，二来，他年近七十，修为仍在筑基初期，姬云、西林修为虽然也是筑基，基成的时间还没谭伯久，但这两人年轻精力正盛，是上升的曲线，而谭伯则是下降的曲线，就像同样是光辉，月圆之夜的月光再亮，也不可能和冉冉升起的初升太阳相比，气势一词，并非虚言。 　　谭伯和姬云动手之后，眼看姬云的动作越来越快，灵气运转圆转如意，毫无滞涩，心里也是越来越惊，虽然姬云施了法术遮住了面貌，但是灵修者还是能察觉出她是个十几岁的少女。 　　这种年纪，就有这样的修为，怎么能让谭伯不心惊。 　　他明知道姬云年轻气盛，和她比快，自己绝无胜算，只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罢了，可是想要挣脱她的纠缠，也决无可能。 　　西林疼得直抽搐，但是神智还清明，一看姬云先是把水枪抛给身后的少年了，紧接着对着谭伯猛攻，一双手臂舞得快得都要出残影了，就知道这少女是打定主意要和谭伯缠斗，拖住自己的救兵，等同伴先将自己置于死地之后再收拾谭伯。 　　她抓挠自己时手心破了，这时正汩汩流血，隐约间，她倒觉得黑色灵气入体之后那种噬心啮骨的剧痛和麻痒好像轻了一点，随即她急中生智，把灵气注入血液之中，强行向外逼出来，她血液中既有自己苦苦修炼才得到的宝贵灵气，也有被肖纯、姬云先后打入体内的阴寒黑色戾气，两股灵气混合含有精气的血液，瞬间粘上姬云布下的法阵。 　　西林起初倒没想过要把姬云的法阵据为己有，她只是期望这样能逼出些黑色灵气，让自己恢复战斗力，可姬云的阵法被那种黑色灵气吸附之后，居然也被侵蚀了，西林这才醒悟：原来这种灵气并不认主！ 　　既然如此，那这种灵气也可以为我所用！ 　　“哈哈哈哈！”她狂笑，向肖纯猛扑过去。 　　肖纯看出西林要夺阵后打算不管怎样先把和姬云缠斗的老者打伤，脚步一动，守住阵眼，举着水枪心无旁骛寻找机会，他刚才那一枪打偏了，浪费了一发灵气，现在还有三次机会！ 　　他找到姬云错身的机会再次发射，西林却在这时猛扑上来，这一枪又打偏了，西林如恶鬼一样紧紧抓住肖纯，森森白牙就在他眼前，似乎要朝他脸上狠狠咬下去，“你也尝尝这滋味吧！”她说着，用流血的双手扼住肖纯的脖子，灵力源源不断从手心向肖纯体内冲去。 　　西林想法是没错，可是，她并不知道，肖纯师承姬云，而姬云所修功法和这个世界其他修士完全不同，她可以直接从天地间获取灵气！从天地间收取的灵气，天然就分正邪、阴阳，肖纯去年出国自行吸取的灵气中就含有大量的乖戾黑气，功法不同，戾气入体后滋味当然不一样。 　　肖纯那时吸取了大量的戾气，也只是灵气运转有滞涩，现在西林把身体里的灵气逼进他体内，自然不会和她一样疼得打滚，不过，一时间大量异种灵气排山倒海般涌进体内，也绝对不会舒服就是了。 　　肖纯的实战经验是现在混战中的四个人中最少的，他被西林扼住脖子后自然的反应是拉她双手，手一紧，连连扣动扳机，立刻又有两发灵气被浪费了！他要是拿的是把真枪，没准还能当钝器用，拿来猛砸西林的脑袋，可是，他拿的是把玩具水枪，塑料的，他赶快把枪松开，抓住西林的手臂想把她撕掳开，可西林又怎么会放开他？她现在抓住肖纯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这少年的经脉不排斥黑色灵气，她可以把这些可怕的灵气全都灌到他身体里，从自己身体里逼出去！于是她拽着肖纯摔倒在地上，喉咙里荷荷低嗥，不管他怎么挣扎，就是不放开手。 　　另一边，谭伯和姬云苦战，知道自己这样缠斗下去有害无益，可另一边，西林虽然死死抱住那少年不放，可是他慌乱之后也冷静下来，不再试图扯开西林，而是重新抓起了掉在地上的水枪，挣扎着要往西林身上发射。 　　西林一看肖纯重新抓到那把古怪的枪，立刻去抓他手腕，不让他对自己发射。 　　谭伯不知道那把样子古怪的枪是干什么的，但是看到西林拼命的样子也猜到千万不能再让她被这枪打中了。 　　西林这时全身灵气十有六七都强灌进了肖纯体内，灵气奔涌的同时血也不要钱似的流，和肖纯扭打时渐渐用的是真力而不是灵力了，若论灵气修为自然是她比肖纯高，可是这时两人打斗几乎全凭力气了，要比起力气，肖纯可比她强得多。 　　谭伯看出西林就要力竭，心一横，拼着被姬云重伤的危险，在姬云再次出招时竟然不应对，闪身向滚在地上的西林冲去，想要把她向一旁推去。 　　姬云趁这个空子一跃而起，在空中一掌拍在谭伯后背，把他震得直直地向窗口飞去。 　　“嘭”一声，谭伯撞在了窗上，又重重落下，他挣扎时“嗤啦”一声拉掉了窗帘，黑暗的斗室中遍布月光。 　　谭伯胸口气血翻腾，丹田震动，四肢百骸中的灵气一时如沸水一般，紧接着又像冻结了的水快速凝结，谭伯绝望地看向西林，她满脸满身是血，咬牙切齿，双眼快要瞪出来了，趴在地上嘶嘶喘气，再没有一分往常那种大小姐的样子。 　　“唉……”谭伯哀叹一声，仿佛能听到自己灵脉中响起寸寸断裂的声音。刚才姬云在追击的那一掌有雷霆万钧之势，已经将他灵脉根基毁掉，片刻之后，他恐怕就要散功殒命了。 　　他忍住丹田剧痛，勉强坐起来看向姬云，月光下，这神秘的少女竟然有两个影子，只是其中一个影子极淡。 　　“西林，住手吧。”谭伯爬起来，突然向姬云行了个规规矩矩的大礼，“金仙……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您和您的门人，现在要杀要剐，全凭金仙吩咐。” 　　西林将大量的灵气强行灌入肖纯体内，虽然那种摧心噬骨的折磨轻了许多，可是灵气和血液的大量损失，让她早就委顿不已，她看到谭伯落败，再听到谭伯称那少女为“金仙”，再看看姬云月下的影子，不由万念俱灰，手一软，瘫倒在地上。 　　肖纯剧烈地咳嗽，觉得眼前这情形像是胜负已分，他被西林强灌了大量灵气，灵脉中异种灵气乱窜，急忙调息运气，用姬云教他的法子把这些真气一一收拢。 　　姬云听到谭伯叫她“金仙”，就知道自己来历被看破了。 　　天一教南派擅长观人气，连王贞唯这个没跟着师父好好学几天道的半吊子都能看出她是兵解转世，更不用说剑仙嫡传了。 　　肖纯心刚一静下来，听到老者叫“姬云”金仙，心中不解，但赶快爬起来和姬云并肩站到一线，生怕再有变故。 　　西林想起双方交手前姬云曾说过本来念着白云观的渊源想要留自己一线生路，心里又生出一丝希望，赶紧跪着爬到姬云身前，哀求道：“金仙，我是天一教南派白云观清尘子嫡派传人，求您留我性命！” 　　如果按照姬云本意，她绝不会有半点犹豫就会杀了这个猎杀者和她的同伙。这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如果不是姬云准备充分，早就技不如人落败了，落败之后，他们可会饶了她和肖纯性命？ 　　可是，她现在犹豫了。 　　因为她感到身旁的肖纯犹豫了。 　　她转过头，看着肖纯，果然，他看看挨着窗口靠着的谭伯，他这时老态毕现，胸口和衣襟上是点点鲜血，他压抑着想要不咳嗽，可是喘气时胸腔发出什么东西碎在肺里声音，细小的血珠子就随着呼吸从口鼻喷出来滴在胸前。 　　再看看跪在他们面前的猎杀者，她刚一出现时盛气凌人，可现在呢？她的长发乱糟糟的，脸上一条条污渍，乱乱的发丝被不知道是血、鼻涕还是口涎粘在脸上，双眼里又是恐惧又是哀求。 　　他们……真的要杀了他们么？ 　　不杀他们，难道要把他们送到警察局么？ 　　肖纯看看谭伯、西林，又看向姬云。 　　姬云一声不出，只是看着肖纯，像是在等他决断。 　　一时间，室内只能听到西林颤抖的啜泣和哀求，还有谭伯压抑的咳嗽声。 　　等待每多一秒，姬云心中的失望就更盛一分。 　　果然。 　　就算玩再多的再暴力的游戏，他毕竟还是个受了十几年现代教育的人。 　　“夺取敌人生命”这种事，根本不在他认知范围内，也只会出现在游戏里。可是，这从来不是一场随时可以按暂停的游戏。 　　终于，姬云转过头，不再看肖纯。 　　她轻声说道：“我传功给你时，曾经说过，像我们这样的人，万中无一。” 　　静默一下，姬云重新转过头看着肖纯，“我当时还有些话没有告诉你……” 　　肖纯觉得姬云眼神里有什么让他非常不安的东西，蠢蠢欲动。 　　他的心脏突然狂跳起来。 　　她脸上是一种他从没见过的复杂神情，混杂失望和惋惜，还有些不舍。 　　他看着她，心在狂跳，可身体却无法移动一点点，他只能看着她柔软美丽的双唇轻启，听着她动听但语意冰冷的声音—— 　　“这世界上的普通法则，从来不是为万中无一的人所制定的。”她说完，右手一挥，把西林落在地上的一把灵剑吸到手中，剑尖一颤，向西林头上斩去。 　　“啊？”肖纯惊呼一声，竟然不假思索去夺姬云手上的剑。 　　他夺过剑才发觉，姬云根本没用上什么力气。 　　肖纯松开手，后退一步，惊疑不定：“你试探我？” 　　姬云说不清此刻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她看看肖纯，不怒反笑，手一挥，拿到了另一把灵剑。 　　她缓缓转过身，剑身一点点抬起，终于，她手中的剑尖指向他：“如果我一定要杀他们，你要阻止我么？” 　　作者有话要说：　　没想到我大摩羯在你们眼中是这样的。 　　好吧，作为一个摩羯，我虚心接受绝不改正。再说说，和摩羯最配的星座和最不配的星座是什么啊？听说的，自己的感受，都可以啊。 　　昨天的更新竟然有人说短小，今天来个粗长的。啵~ ☆、第100章 遁 　　西林和谭伯这时已经呆住了。 　　眼看自己已经成了刀俎之上的鱼肉, 生死全在对手一念之间, 没想到他们起内讧了！ 　　眼前这少年到底和这少女是什么关系？ 　　听少女的话，似乎他一身本领是她所传，可是他对她的态度，却全然不像徒弟对师父的态度！ 　　西林心念电转, 已经猜到了几分。她离姬云更近了，灵目一开不但能看到这少女两重影子，还能看到她头顶灵气中带着红光, 最重要的是, 她虽然用法术遮掩住了本来面貌, 但双眼却是遮不住的，她瞳中有一丝血线！她果然是兵解转世的！ 　　那少年可不是！ 　　他只是个普通出身的少年，侥幸遇到了这少女，才引气入体，踏上大道。他显然并不了解玄门中种种约定俗成的规矩！所以他才敢质疑少女的决定！ 　　他，才是她和谭伯的一线生机。 　　一想通这一点, 西林立刻颤着声流着泪哀求肖纯：“别杀我，别杀我！你想一想, 我谁都没伤到啊！我一个人都没伤到, 你怎么能杀我呢？就算我犯了罪, 也要法官和陪审团才能判定呀对不对？你” 　　肖纯看看西林再看看姬云，心里的犹豫更甚，西林说的并没错呀……可是……可是…… 　　他犹豫不决，姬云只冷冷一笑, 转身一剑劈向窗下的老者。 　　肖纯想都没想挥剑挡住姬云的剑，“等一等！” 　　姬云此时已经有些动怒了，她皱眉问：“等什么？你还真要报警抓他们？谁能关得住他们？你么？还是要他们自己承诺再不出来害人了？” 　　肖纯哑口无言，他不想让姬云杀人，可也想不出该如何处置这两个来意不善的人。 　　西林和谭伯却一同喊道：“我们发誓，再也不敢了！求金仙饶命！” 　　姬云一看肖纯的神色，他居然有意动的样子！ 　　这下，她心中怒气再也制不住了。 　　不过，她心里发怒，语气却变得很平静，柔声问肖纯，“但是，你也想不出该怎么处置他们，对不对？” 　　肖纯急忙点头，“他们确实来意不善，可是，他们没造成什么太严重的后果，罪不至死吧？至于怎么惩罚他们，我……我们在他们没杀死任何人的时候就杀死他们，那我们和他们……不是一样么？还有，我们是要保护大家，我们已经做到了，我看他们也没能力再做什么了……”他话没说完，姬云剑尖自下向上一撩，逼得他仓促连退两步。 　　“看来你是不会明白了！”她一将肖纯逼开，就再次向老者刺去。 　　姬云万万没料到，她的剑尖离那老者胸口还差几寸时，肖纯冲到她身边发力推了她一下，把她推向一边。而且，他还站到了那老者身前，手上的剑也只向了她。 　　姬云这下急怒攻心，目光依次从惊魂未定的老者、面露惊讶和喜色的猎杀者沉沉掠过，才看向惊惶又焦急的肖纯。 　　她深深吸气，盯着肖纯，声音低沉，“我数到三，你不退开，我就——”她说到这里怒极，喉头动了一下不再出声。 　　肖纯是没法理解姬云为什么这么生气的。 　　平时他和姬云相处时，当然也不是对她万事顺从，可是姬云有着一颗大能的自尊心啊，私下你随意，可你竟敢在外人面前，还是敌人面前跟我对着干？！ 　　她想到第一天为他引气入体，到把自己凝气所化灵丸倾囊相授，再到她一点点教他锻肌炼骨，教他凝气化丹，教他御灵攻击…… 　　现在，你竟然用我教的跟我动手？ 　　尤其可气又让她难过的，是她早想到有这种可能，所有心血付诸东流，肖纯没法当她的打手，可是事实真的发生时，她还是被现实击痛了。 　　这让姬云很难接受：自己并没有自己预想的那样坚强。还是，不知什么时候，她的心志悄悄变得软弱了？ 　　极怒之下，姬云肃容敛目，凝神运气，手中灵剑上的清光猛然暴涨了几倍，剑气混合灵气一霎由无形变有形，仿佛出笼猛兽一般张牙舞爪。 　　西林吓得肝胆欲裂，她本以为自己是金火灵脉，又出身于剑仙嫡传，灵剑术理应是金丹以下最强，哪想到灵剑到了这少女手中，竟然有这样的威势？相比之下，自己御剑时所发出的清辉就跟萤火虫发出差不多。再一看那少女头顶带着红光的灵气中翻涌奔腾着杀伐煞气，西林几乎魂飞魄散，这种情形她只在秘本中读到过，这位金仙生前恐怕造过极大杀孽，死于她手上的金丹修为的修士不下百人，才会有这么大的煞气。 　　肖纯看到姬云脸色变了，气势也前所未有的摄人，不久前那种蠢蠢欲动让他隐隐觉得害怕的东西完全被释放了出来，他面对着她，后颈和手臂的寒毛一瞬间全竖了起来。 　　她、她……她不是我认识的姬云！ 　　我眼前的这个人，怎么会这么可怕？简直可以说是令人毛骨悚然…… 　　为什么姬云会知道那么多阵法、功法？她真的是从大师所传的秘籍中领悟的？她从前和我说的都是真的么？为什么她突然间就会打太鼓了？我们练的，绝不是什么硬气功！为什么猎杀者和她的同伴叫她“金仙”？她一直在隐瞒着什么？她……在骗我？ 　　她现在，要杀我？ 　　就在肖纯惊疑不定的时候，姬云手中的剑挥起，剑势如怒涛如狂风，直直朝着肖纯扑袭而去。 　　肖纯大惊之下本能挥动手中的剑格挡。 　　“铮——”一声轻响，他竟然轻易挡下了姬云这气势如虹的一剑。 　　肖纯心中又是一惊，原来姬云剑势虽然吓人，但剑上并没真的用力。 　　这是为什么？ 　　她并不是真的要打我？ 　　又是试探？ 　　为什么？ 　　可是——可是我——我已经—— 　　姬云手中的剑掉在了地上，剑上的清光也骤然消失，她怔怔看着肖纯，嘴唇微张，像是想要说什么，又像是极度震惊之下难以说出一个字。 　　就像肖纯所想的，姬云这一剑看起来吓人，但没用真力，要是肖纯不加抵挡，她会及时收剑，吓唬吓唬他，威慑两个外人，更重要的是，如果肖纯不加抵挡，她也就找回了为师的面子，可是，双剑相击的那一瞬间，姬云发觉，肖纯的灵力猛增了。 　　他动用了那颗她给他的雷火丹。 　　肖纯击落姬云手中的剑后，只一怔，就明白了姬云是在干什么。 　　从前有多少次，她查探他修为进境，都会把灵气直接放入他体内查探，他从未做过抵挡，只有一次例外。 　　可是，现在……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姬云眼中似乎有泪光闪动。 　　他急欲要解释，姬云却急急转身，再次把灵剑吸到手中，她背过身，不再看肖纯。 　　他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只看到她肩头轻轻起伏一下，随即又挺直脊背，转过身来。 　　她脸上有一丝怪异的笑意，声音微颤，“之前，你问我第二颗灵丸是干什么的，我现在就告诉你。” 　　肖纯心乱如麻，想大声解释，听到姬云的话一愣，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字，就看到姬云脸色一肃，低声喝道：“遁！” 　　这个字一喊出，肖纯丹田立即一阵鼓动，第二颗灵丸自行破裂，和他的灵气结合在一起，他只觉得周身肌肉猛地被拉扯住，眼前一黑，耳边呼呼风声，像是落入了一个巨大的滚筒洗衣机中，不断被翻转拍打。 　　紧接着，他有了种从高空急速坠落的感觉，困住他的黑暗也随即消失，肖纯大睁双眼，发现自己正是在高空中，并且确实是在急速坠落。 　　从夜空中向下俯瞰，他在一个小岛的上方，岛上是密密麻麻的高大冷杉，岛的四周是黑沉沉的湖面。 　　这是她和他练习射击的那个湖心小岛！ 　　姬云给他的第二颗灵丸，是一颗分水遁地丹。 　　她担心对战时失手，特意在小岛上提前布下阵法，危急时刻只要她发动灵丸就能让肖纯逃走。 　　肖纯落地时已经想明白了一切。 　　他很难说明自己现在心里是愧疚多一些还是焦急更多，姬云不久前的几次试探，每一次都为他留了余地，可是他每次都没通过她的测试。 　　尤其最后一次……不知道姬云那时有多失望，多伤心。 　　她现在，一定以为我当初所说的什么“保护她”全是骗人的！可我不是在骗她啊！ 　　这时，天空中的月亮被乌云渐渐遮挡，冷杉林里顿时变得更加黑暗了。 　　肖纯按照落地前看到的地形凭着记忆在林中狂奔，心中的惶急想要冲出胸口，重重叠叠的高大冷杉不断向他身后飞掠而去，他狂奔了许久，这片树林却像永远没有尽头。 　　肖纯喘着气停下脚步，仰头看着天空，在剧烈的喘息中，他突然明白了，姬云在林中设了其他的阵法，他陷入阵中被困，一时半会儿是出不去的。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要偷偷设下这种阵法？ 　　关键时刻让我遁走并不一定是因为要救我性命，也有可能是怕我碍事？所以还设下了这种阵法困我？但你也可以说是为了保护我？因为我出不去，敌人就算能够追击而来，一时也进不来？ 　　难道你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我？ 　　你一直在防着我？ 　　可你现在怎么样了？ 　　以一敌二会不会再出什么变故？ 　　你会不会有危险？ 　　他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焦急和愤怒，站在密林深处大吼。 　　“啊——啊啊啊啊——为什么？” 　　夜色之中，一群飞鸟被惊起，从冷杉林中飞起，向小岛外四散飞去。 　　小岛周围，是一望无际，黑沉沉的湖水，波浪微起。 　　距离湖心岛大约五十公里之外，才是姬云所在的酒店。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的时候总觉得肖纯是个平胸受，姬云是个龙傲天日天攻啊…… 　　说实话，让你们亲手杀死一个企图杀你，失败之后跪地求饶的人，你们是选择举起大锤子夯是他还是用小刀一阵chua~chua~乱捅啊？还是用王八拳乱拳打死？ ☆、第101章 归顺 　　酒店中, 西林和谭伯看到那少年突然凭空消失, 大惊之余对眼前这少女的敬畏又多了一重。 　　那少年消失后，少女身上的煞气也随之消散，她怔怔地看着窗外，一声不出。 　　西林和谭伯面面相觑, 心跳若狂，唯一挡在他们和死亡之间的少年不见了，也不知是死是活, 是不是自己下一秒就会被少女斩于剑下？ 　　两人如坐针毡, 目不转睛盯着那少女, 万分煎熬，可那少女在少年消失后一直愣愣站在窗前，像是变成了泥雕木塑，一动不动，只有胸口时缓时急微微起伏。 　　西林和谭伯互相看了又看，不敢出声打扰姬云。 　　终于, 西林决定还是冒险一试。她伏在地上，从怀中取出一对绿竹牌, 双手托着高举过顶, 颤着声说：“金仙, 我愿奉上本门至宝，只求金仙放我主仆二人一条生路，我必定会改过自新，再也不敢妄动邪念了。” 　　姬云缓缓转过身, 看看西林奉上的这对绿竹牌，再看看苟延残喘的谭伯，声音冷淡如一线冰泉：“这是做什么用的？” 　　西林一听，心中狂喜，觉得自己这条命很可能可以保住了，连忙战战兢兢把这对竹牌的来历说了。 　　天一教南北两派均有祖师所创秘境，凡成就大能的仙师临终前都要进入秘境羽化，将一生积累的灵力和宝物散在其中，秘境自成一体，因为灵气浓郁，又会自行衍生出许多天材地宝，南北秘境每隔十年一开，只有在达到金丹修为的才能凭信符进入秘境探宝。 　　“每对信符都有主副之分，进入的人可以带一个剑侍……” 　　“剑侍？” 　　“如果探宝途中遇到……同门间不便动手，就以剑侍互相比试，决定宝物的归属。”西林惴惴不安，生怕哪里说得不清楚惹怒了这煞神，“不过，也有不少同门或是自视甚高，或是自恃身份，不带剑侍的。” 　　西林看不到姬云真容，只看到她一双眸子平静如水，喜怒难辨，她顿了顿又说：“今次是我南派秘境开放，据我前辈们所说，秘境中的灵气和外界灵气不同，是可以直接化为自身所用的，能大增修为。曾有先人在秘境中修炼十年才出来的。” 　　姬云一直在寻找这世界中灵气浓郁的秘境，如今机会被送到了眼前，却忽然觉得意兴阑珊。 　　她收了竹牌，对西林说，“我饶你性命，但从今以后，你不得再以南派子弟自居，更不能透露自己是白云观剑仙后人！你要采人灵气以助自己修为，无耻恶毒，有辱剑仙清尘子之名。” 　　西林想到这少女发威之前说自己“无耻”，羞愧难当，同时又十分后悔，要是自己听谭伯一句，不来掳杀生人灵气，哪至于落到现在这般地步？ 　　她又愧又悔，听到自己性命保住又狂喜不已，几种心情激荡之下，再次落泪，颤声说：“是！” 　　姬云看看谭伯，说：“你倒是忠仆一名，可惜了。” 　　她刚送走了肖纯，再看西林谭伯时，还有什么不明白谭伯必然是不赞成西林来掳杀生人灵气，所以她才自己行动，因为怕带着谭伯碍事。这老人修为不怎么样，灵根更是一般，可是为了保护西林能毫不犹豫把命赔上……唉。 　　姬云双手合十，转瞬之后掌心之中有淡淡银光流动，她缓缓分开双掌，掌心赫然出现一颗银色的小珠子。 　　她把这小珠子扔到谭伯怀中，说：“你本身资质不高，现在灵脉寸寸断裂，修为再难有一点进步，把这颗灵丸送至丹田运化，可以保你三十年内无性命之忧，这之后，就看你自己造化了。”她给谭伯的这颗小珠子，正是当年在白云观收取灵气所化的灵丸，一想到这，姬云难免又想起肖纯，心中又是一阵翻腾，酸楚难当。 　　她冷眼看西林，“你把自己灵气连同戾气一起逼出来，修为倒退到练气初期，体内还有戾气未除，也算恶有恶报了。” 　　西林想到今后日日夜夜要受那股戾气折磨，吓得不停发抖。 　　“金仙，我愿把仙丹让给我家主人，求金仙同意。”谭伯哀求。 　　姬云摇摇头，“既然给你，你就用吧。”她说着一手搭在西林头顶，灌入一股灵气，“至于你，我会用一股灵气收聚你体内残余戾气，保你性命。” 　　西林不敢稍有反抗，只能任凭姬云灵气进入自己灵脉，这股灵气同时带有五行元素，快速在她体内蔓延开，黑色戾气遇到它们之后就如碎铁屑遇到了磁石，很快被吸聚在一起，形成一个米粒大小的黑色珠子，姬云的灵气这时又自行结阵，竟然在西林灵脉内形成了一个小五行阵，困住了这颗小黑珠子，然后自动停驻在她丹田内。 　　至此，那种被千万只蚂蚁不停啃咬的折磨才算终于消失了，西林再次拜伏在地上，和谭伯一起叩谢姬云不杀之恩。 　　姬云嘴角有一丝嘲意，幽幽说道：“谢我干什么？我一生从未传艺，未收徒，未结侣，受我灵气者皆是因为我要驱使他。你们受了我的灵气后，此后若有一丝想要对我不利的心思，立刻会真气爆体而亡。” 　　她说完，愣怔一下，又对西林说，“尤其是你，要是你今后再动妄念，想要害人，戾气出阵，你自己知道厉害。” 　　西林和谭伯早就有心理准备，谭伯还罢了，他本来就是西林家的剑仆，西林听了这话心里却酸涩难当，只因为一步走错，现在只能身为臣虏，供人驱使。 　　可她随即转念一想，南北两派中也鲜有能和这少女能耐比肩之人，归顺于她，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谁知道这位煞神兵解转世前是何种修为，又有什么通天彻地之能？ 　　想到这，她伏地说：“金仙，其实晚辈一向慎行，只因为同门倾轧越来越烈，我为自保，才一念之差，想到要掳杀生人灵气，快速结丹……” 　　姬云前一生作为师父手下的终极武器，杀的可不仅是敌对门派精英，她自己门派也是三大大门派之一，派系多，倾轧自然也不少，一听西林的话就知道她想干什么，冷冷打断她，“北派的人为了争夺天师之位自己打个不停，谁有闲心理你？等他们选出新天师之后，如果有人找你麻烦，我自然也有办法应对。” 　　西林听她话中意思，对天一教的事好像还挺清楚的，心里打鼓，恭敬地垂头称是，又问，“金仙，不知金仙名号，我……晚辈日后定当每日晨昏为金仙虔心祝祷。” 　　在天一教门人的理解中，被有修为的人虔心祝祷，是能够得到格外精纯的灵气的，不然为什么大家都想要当天师啊？ 　　但是姬云恰恰不缺五色灵气，她冷淡挥挥手，“你无需知道我名号，更不用为我祝祷。你们更不可在任何人前提起我。” 　　姬云说着，不禁自嘲，我曾号无伤，可是又怎么样呢？ 　　她摩挲那对被无数前人摩挲得光滑晶亮的竹牌，长长叹口气，“秘境可是今天开启？” 　　西林不敢隐瞒:“是。秘境这次开启的地点，就在距离这里正东方向二三百公里的地方，秘境会在今日正午开启。” 　　姬云微微一笑，“嗯。你们走吧，躲得远远的，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们。” 　　她一说完，气势突然又是一变，西林和谭伯只觉得自己耳中一阵似怒涛似龙吟的声音，紫府之中嗡嗡作响，丹田鼓荡不止。 　　他们不敢啰嗦，立刻离开了。 　　姬云静静伫立在窗前一刻，转身走到壁橱前，把藏在里面的李征抱出来放在床上，拉开房门，坐电梯下楼。 　　凌晨四点十分，王韬被客房电话惊醒了，她扯掉眼罩，“喂？” 　　电话另一端是姬云的声音，“韬韬姐，是我。你带上车钥匙下来，我在前台等你。” 　　王韬立即像被当头浇了一瓢冷水，半点睡意都没了。 　　她在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不好的可能，姬云怎么会在这个时间来找她？以她对姬云的了解，这孩子绝对不会好好的没事跑来叫她半夜三更起来。 　　王韬直接在当睡衣的T恤里穿上胸罩，披上件外套拎着包就跑出来了。 　　她惶惶不安到了前台，本来还猜测着是不是姬云比赛完急着出去玩太兴奋了所以才这个点来找她，一看姬云一个人孤零零坐在大堂一角，心凉了一半。 　　“姬云？你怎么这个点跑来了？”王韬和姬云一照面，心里咯噔一下，肯定是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姬云的神色和平时完全不一样。 　　在王韬心里，姬云虽然大多数时候比同龄人成熟冷静，但是她有些时候又十分懵懂迟钝。 　　王韬握住姬云的手，只觉得她双手冰凉，小心翼翼问：“肖纯呢？他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王韬能当上项明琳的大弟子，察言观色的能力当然不差，一看姬云的反应，立即知道自己猜得不错，姬云果然是和肖纯发生了什么不小的矛盾。 　　接手姬云的时候，项明琳就专门说过，姬云这个年纪的艺人，要么是乖乖牌，对经纪人和公司言听计从，要么，就是装得乖，遇到什么事有自己主意，而姬云，是连装乖都不装的那种，让她格外小心留意。 　　从姬云去年出道王韬就一直跟她，所以深知姬云和肖纯的关系远比其他人亲密，她当然也向项明琳报告过肖纯的事，但是就连项明琳也认为，暂时对肖纯的事保持不放任、不支持、不制止的态度，见机行事。 　　王韬猜测不出姬云跟肖纯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问她：“你饿不饿？想不想再睡一会儿？我房间里……” 　　姬云打断她，站起来：“我要在天亮之前赶到圣心大教堂，韬韬姐，你开车送我去。” 　　王韬愣怔一下，想了想，说：“好。” 　　姬云其实大可以直接叫个出租车去圣心大教堂，但她专门跑来找她，应该是还有话要跟她说。这就比她自己不吭声跑掉玩失踪好太多了。 　　王韬猜着，姬云恐怕是和肖纯大吵了一场，这时想要躲他躲得远远的。不管怎么样，先陪着她，稳住她，再见机行事。 　　于是王韬把几天前租下的车从地库开出来，按照手机导航向A市这座历史最悠久的教堂开去。 　　到了圣心大教堂时天边已经晨曦初起，高纬度的地区夏天总是天亮得很早，可天空上还有几颗星子，空气冷冽中隐约带着点水气。 　　姬云并没让王韬把车停在教堂正门附近，而是转到了教堂后面小后门。从铁栅栏小门看过去，全是高低不同的墓碑，有些很早之前建成的陵墓上还有小小的纪念堂，砖石上生着苍绿色的地衣，在此时蒙昧的光线下像一层白中带着一抹淡绿的雾，笼在纪念堂的尖顶上。 　　王韬看看墓园，实在是忍不住，“姬云，我们来这里干什么？”这地方真不是观光点啊妹子，怎么看怎么阴森。 　　圣心大教堂有两百多年历史，墓地也一样，这种历史悠久的墓地里有很多高大的树，正午的时候看着树荫如盖可能会心情愉快，这个天要亮还没亮的时候只觉得寒气入骨，说不出的恐怖啊…… 　　姬云打开车门下车，抬头看看教堂上空聚集的灵气，微微露出笑容。 　　她转过身，柔声对王韬说，“韬韬姐，你回酒店吧。回去之后，就像平常那样按时给项总还有我爸打电话报平安，说我今天、明天和大家一起出去参观了，哦，你这几天就待在酒店，多点些客服服务，尤其是平常你想吃又不敢吃的那些冰淇淋呀、蛋糕呀……躺在床上看你爱豆的演唱会DVD，要把他上次巡演的七场都看完啊……” 　　王韬看着姬云的眼睛，迷迷茫茫，姬云每说一句，她就“嗯”一声点点头。 　　“好了，你现在开车回酒店吧。” 　　“好。” 　　王韬懵懵然关上车窗，发动车子，向着来时的路开走。 　　姬云拧断栓在铁门上的锁链，推门走进了墓园。 　　这里灵气充足，正好让她结丹。如果真有秘境在今天正午打开，为什么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大家的评论，上一章你们纷纷跃出水面了啊！ 　　谢谢大家这么认真地看我的文，和我讨论，啵~等会儿送一波红包。 　　别急。 ☆、第102章 结丹 　　姬云原本的计划是在A市收集大量灵气后冲击境界, 结丹。 　　她倒没想到南派秘境就会在今天正午开启, 而且秘境入口就在这附近。也就是说，天一南北两派金丹以上修为的人都已经到了附近。 　　这样一来，她还要按原计划在这里结丹么？ 　　结丹时必然会引起异常天象，到时引来的修真者如果抱有敌意, 她将如何抵挡？ 　　可是即使不结丹，收集灵气也会引起灵气的异常波动，从西林的话里姬云已经确认了, 这世界的修真者是无法直接吸取天地间的灵气的, 只能在灵气被人“消化”, 转化成类似信徒的虔诚祝祷之后才能吸取，或者就像西林那样掳杀生人自身聚集的灵气。 　　当这些修真者发现附近有个同类竟然可以直接吸取天地灵气，他们会做什么？ 　　换了是姬云，遇到这种情况，必然是集聚所有能联盟的力量，结成同盟, 先把这个有奇异功法的“异类”捉住，再想方设法从其口中挖出功法的秘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那么, 要放弃原计划, 就这么空手回国么？ 　　下一次出国的机会在哪里？ 　　下一次秘境开启又在何时？ 　　这世间根本没有风险低又收益高的事。更何况是逆天修行, 每突破一重境界风险都会倍增。 　　姬云从前筑基、结丹、成婴，每次都有门派鼎力支持，有师父在一旁护持，可真正突破境界时, 所能依靠的也只有自己。 　　眼下绝非结丹的最佳时机，可是姬云觉得，她等不了了。 　　把肖纯“遁”走之前，她的情绪就一直十分激烈，激怒，失望，还有难过，混杂在一起，有一刻甚至让她觉得非开杀戒不可，她把肖纯遁走之后，心情并没有平静下来，只是在谭伯西林面前维持平静而已。 　　来墓园的路上，她一言不发，可是脑海中却无法抑制地不断想起和肖纯相处的各种小片段：他背对着她站在地铁站台上，戴着耳机，却突然像是能感受到她的目光，转过身对她微笑；他教她玩游戏，每次被她坑死还呵呵笑；他给她戴上耳机，告诉她这是魔力红的歌，那是马友友的大提琴，又告诉她那把著名的大提琴在马友友坐出租车的时候丢了；他知道她最喜欢吃的巧克力是并不算贵的Lindt…… 　　为什么会想起这些无聊的琐碎小事？ 　　这些事情在当时觉得无关紧要，可是不知为什么却记得十分清楚。 　　转眼间，姬云又想起在对战猎杀者的战斗没开始前，她和他一起侧卧在床上，他当时看她的眼神。 　　她是把他暂时扔到小岛上了，可是她不可能这辈子再不见他了，再见到他的时候，她要如何对他？他又会说些什么？ 　　越想，她的情绪越难以控制。 　　姬云本以为自己已经有了一次平静情绪，让神魂中的禁制暂时不被触发的经验，禁制再次被触发时应该也可以将其压制，但没想到，这次却似乎完全不可能做到。 　　她神魂中的禁制在她动了贪嗔爱欲之念时就会被触发，可以说，在今夜之前，她几乎从没感受过贪、嗔、爱、欲等等情绪，刚有了对这些激烈情绪的感知，就遇到肖纯今夜“精彩”又复杂的表演。 　　对于这些激烈的情绪，寻常人都难以控制，更别说一个第一次感受到这些情绪的人了。 　　姬云确实极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但她完全没有疏导、应对这些情绪的经验，眼看着禁制蠢蠢欲动，随时都可能再次被触发，她越是焦急地想要要回忆上一次是如何让自己平静下来的，情绪就越激动——她想起了那时和肖纯四目相望，气息相接，似乎彼此心跳、体温都要趋同一致的时刻，当时没留意的各种小细节变成一个个突然炸开的小火花，引得禁制一阵阵动摇，让她犹如置身于千军万马中的战场，耳边万马奔腾，杀声震天，鼻端隐隐是血腥气，全身燥热，恨不得立刻大开杀戒。 　　姬云深知，想要神魂随着修为继续修复，就必须破除禁制，可是和禁制相斗的过程凶险异常，孤身结丹有多危险就不说了，结丹后还会受到雷劫，此时再加上神魂与禁制相斗…… 　　难道，真的要在结丹时破除禁制？ 　　时间一点点无情流逝，姬云赶到圣心大教堂时心意已决。 　　施了个摄魂法术让王韬离开后，姬云开了天目，利用汇集在圣心大教堂上空的浓郁灵气在墓园中布了一个强大的防御阵法，再选了一个有小纪念堂的陵墓，当做自己结丹之地。 　　这个建在陵墓上的小纪念堂八角形，全用石砖建成，砖缝里布满绿色青苔，还有一对雕刻精美的铁门。 　　姬云看看墓志铭，再看看铁门上雕刻，拿着各种乐器在云朵间或是飞翔或是微笑窥视的小天使在迎接一位年轻俊秀的女孩子。 　　“桃乐丝·博雷，打扰了。”姬云推开沉重的铁门，走进了这位在一百多年前在韶华妙龄逝去的女孩子的墓室。 　　墓室中蛛网遍布，一角放着石棺，姬云用避尘术略一清理，墓室中潮湿**气息一扫而空。 　　她没再浪费时间，盘膝坐下，立刻凝神运气，设下聚灵阵法，快速吸取起四周多年聚集的灵气。 　　圣心大教堂是加国历史最悠久的教堂之一，两百多年来集聚的灵气被姬云聚灵阵引动，先如雨后暴涨的溪流，从四面八方向姬云所在的小墓室涌动，十几分钟后，溪流变成了决堤的洪水，一波紧挨着一波冲来。 　　源源不断的灵气由姬云指引着，在体内运转，冲向丹田、紫府和全身关窍，她咬紧牙关，默默忍受着灵脉一阵一阵的疼痛，灵脉在灵气的冲击之下，越变越宽广，这是结丹的第一步，将灵脉扩宽。 　　在来加国之前，姬云早已在心中回想过多次自己前生结丹时的情景，如何运转灵气，灵气转动到那条灵脉时需要格外小心，虽然现在这具身体灵脉和之前不同，但一些经验是通用的。 　　又过了近一个小时，姬云体内灵气充盈，丹田阵阵鼓动，五行灵脉中的灵气纷纷向丹田汇聚，如滔天洪水，势不可挡。这时天光大亮，丝丝缕缕阳光透过砖缝投进墓室，把姬云笼在一个淡淡的光圈之中。 　　本来混沌的天地灵气在这一瞬间阴阳分明。 　　姬云睁开眼睛，抬头看看，结丹的时机已经到了。 　　修行是逆天而为，修为每进一层，进阶时所遇到的痛苦程度就增倍，即使有了一次成功结丹的经验，疼痛来临时照样只能咬牙承受。 　　尤其是金丹将成时，丹田犹如被灌入了熔化的铁水，炙痛难当。 　　姬云知道，这是金丹即成的先兆，虽然忍受着无法想象的剧痛，但心中却很平静，之前让她心浮气躁的各种激烈情绪暂时都收敛了，她只专心运起功法，将汹涌澎湃的灵气归纳入丹田，转动一次后再运回灵脉中。 　　大约过了一小时后，姬云全身灵气仍然不停在灵脉和丹田之间往返循环，丹田中渐渐有一股灵气由无形变有形，由柔软变坚韧。 　　就在这时，一缕阳光从墓室顶部的缝隙中投射到她脸上，照得她额头细密的小汗珠闪闪发亮，她眉心忽然紧紧皱了起来。 　　她最担心的时刻还是到来了。 　　就在金丹将成未成时，神魂中的禁制似乎感觉到只要她金丹一成自己就会被破去，开始疯狂反扑。 　　姬云一边忍受丹田中金水煮沸的痛苦，一边极力和脑海中出现的种种幻象对抗。 　　各种幻象层出不穷，一会儿是她对着剑山刀峰急坠而下却无法控制，最终重重摔在剑簇之上，穿透她身体的宝剑宝刀蠕动扭曲，像蛇一样在她周身游走；一下子她又看到自己在血海中沉浮，身上被粘稠腥臭的血液包裹，待要挣扎时，血海中出现无数断臂残肢，抱她扯她，耗尽了她的力气，让她只能沉下去；沉入血海之后环境又一变，她不再是姬云，她只是许宝宝，一个没有灵根，也没有被仙师点化的普通女子，她被养在深闺，长大后嫁人生子，恪守妇道，相夫教子没想到丈夫却一场伤寒死去，丈夫死后她守寡，族中却有人想要霸占她的财产，夜半把她和她的一双儿女锁在柴房里，放火烧屋，她忽生神力，一脚踹开柴房的门，救一双儿女出去，从恶仆手中抢过一把柴刀，向那恶仆劈面砍去，她状若疯虎，把一圈围攻的恶仆都砍翻了，正要大呼痛快，忽然瞥见她的儿女惊恐地看着她，指着她大呼“妖怪”；姬云一低头，看到自己双足竟然是鹰爪模样，襦裙早烧破撕破成了碎布，露出里面长着花斑的豹腿和一条虎尾！ 　　“这是异兽奇颛！” 　　“捉住它！捉住它献给皇上！”有人这么喊。 　　她定睛一看，这么喊的，居然是她的儿子。 　　这是幻象！全是幻象！ 　　她根本不是许宝宝，更不曾婚配生子！ 　　姬云脸上的汗珠越来越密，神情也越来越痛苦。 　　她心知自己看到的是幻象，可是却无法控制幻象的发展，也无法将自己抽离出去。 　　村中男女老幼都来了，人人喊她妖怪，人人都想捉住她。 　　姬云这时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头妖兽，血盆大口形似饕餮，在和村人厮打时凶性大发，不禁把围捕的众人都咬死了，连她的一双儿女在混乱中也被咬死了。 　　这时突然来了位道士要收妖。 　　她口中叼着一只不知道是谁的断臂，满脸鲜血，回头看这个不知死活敢来收她的道士是谁！ 　　她一回头，呆住了。 　　来的人羽冠雪衣，长眉入鬓，眼若星辰，衣领后斜插着一只碧玉笛，竟然是一个极为俊美的年轻男子，他不像谪仙，倒像是个浊世中的风流贵公子。 　　她心中这时像有一面鼓一样狂敲着：咚咚咚咚，咚咚咚。 　　师父…… 　　村民们请来的道士正是姬云的师父，他从腰间抽出一把灵剑，在她头上轻轻一点，笑道：“从此以后，你只为我一人驱使，为我手中利器。” 　　灵剑光华一转，化为一条金灿灿的锁链，锁在了她颈上。 　　姬云狂吼怒嗥，跳跃撕咬，锁链巍然不动，还生出了许多尖刺，很快金色锁链和金刺上沾满她的鲜血，她一次次暴怒，挣扎，反抗，她师父只是淡淡笑着看着她。 　　“为什么这么久了还是这么不驯？乖乖听我的话不好吗？乖乖按照我给你铺好的路走下去有什么不好？难道你不想修成大道？难道不想跳出三界外？和我在一起……” 　　“不！” 　　不！ 　　也许你给我铺好的路上全是鲜花，但我也不走！我宁愿自己一步一步，踩着荆棘，脚下流血，也要走属于我自己的路！ 　　我自己的！ 　　我——也是我自己的！ 　　不是任何人的！ 　　谁也别想操纵我，篡改我！ 　　别想。 　　“那你就狼狈地翻腾吧，没有用的！没有用的啊……” 　　鲜血从颈中流到了她眼中，隔着淡淡的血色，姬云看到她师父依然微笑着，笑得那样目下无尘。 　　休想！ 　　姬云拼命挣扎，颈上的锁链越来越紧，终于勒得她快要窒息，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到了头上，脑袋里一跳一跳的，耳边也出现了蜂鸣声。 　　“坚持住！姬云，坚持住！” 　　是谁？ 　　谁？ 　　就在生死一线的危急时刻，一股和她同源的灵气突然直奔姬云丹田而去，她顿时灵台晴明，燃眉之急被解。 　　幻象中胜负一瞬间逆转，姬云肋下突生双翼，腾空一跃飞起，虎啸声中，锁住她的金链寸寸成灰，白衣男子的身影也一同碎成了千万片，忽然一阵清风袭来，碎片化为漫天白雪，纷纷扬扬落下，又变成了樱花瓣，又一阵清风悄然而至，花影闪现一下，终于变成淡淡的灰色影子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姬云丹田内金水沸腾，一颗不断变化五色光芒的丹丸渐渐成型，从金水之中浮起，化气为精，凝虚为实。 　　金丹，结成。 　　姬云在丹成的那一刻睁开双目，看到了坐在她面前和她十指相扣掌心相贴的人。 　　肖纯。 　　作者有话要说：　　肖纯少女不会轻易go die。 　　哈哈哈。 ☆、第103章 脏话 　　丹成之后, 雷劫随之而至。 　　姬云怔怔看着肖纯, 和他四目相对，两人还未来得及说一句话，第一道劫雷已经来了。 　　这道雷来的毫无预兆，从墓室顶部的裂缝直劈而下, 就像穿过缝隙投射下来的阳光一样落在姬云头顶。 　　“轰隆——” 　　一声闷响后，姬云和肖纯头上全是多年来积在砖缝里的灰尘蛛网。 　　姬云咬牙承受了这一击，心想, 这世界天地间灵气稀少, 劫雷之威却半点没打折扣。我二次成丹, 不知道这一次会劈多少下。 　　她睁开眼睛，看到肖纯正在用力眨眼睛，长长睫毛上全是灰。 　　姬云怒骂：“蠢材！杀人你不会，闭眼睛你也不会？松手！” 　　肖纯眼里进了灰尘，不断猛眨眼，可是和姬云十指紧紧交握, 他眯着一只眼，另一只眼里流泪, 看起来滑稽极了。“我不松手！” 　　结丹劫雷之威可不是闹着玩的, 肖纯连筑基都没呢, 竟然能撑过去第一道劫雷？ 　　这次是走运，下次就不一定了。 　　姬云低喝，“松手！不然你死得难看！” 　　虽然明知刚才是肖纯及时为她输入灵气解了幻象危机，可是她气可一点儿没消, 想起肖纯竟敢对她用雷火丹，压抑了半天怒火又窜上来，右手一动就想给这不肖徒一耳光，没想到肖纯手心像是有股磁力，和她掌心紧紧吸在一起。 　　姬云心中惊讶至极，又一甩手，就在这时，头顶仿佛有几十盏照明灯一同猛闪，紧接着滚滚雷声轰隆隆响起，本来灿烂的阳光转瞬间消失，像是。 　　第二道劫雷要来了！ 　　电光火石间，姬云忽然明白为什么肖纯和她手掌像有磁力相吸无法分开了！ 　　这混小子在她即将丹成的时候往她丹田里输了一股灵力！ 　　从前也有其他门派的大能尝试过类似的结契法术，在结丹时由亲人、弟子将一股的灵力注入其丹田，成功结丹后，两人就可以结成主副之盟，生死不改，结丹者为主，输灵气助阵者为副，两人联手不管是攻击还是防守都会威力加倍。 　　这种法术看起来挺不错，但实际操作却很难，首先，结丹本就是异常凶险时刻，时机把握不对，稍有差池从此就前功尽弃，在这种时刻要在丹田中接纳别人的灵气有多危险不言而喻，所以也有人早早准备和自己灵气同源的助阵者，但是，即使法术成功，如果辅助者在助阵时有退缩之意，法术威力就无法发挥。久而久之，这种投入大、风险高但有不能保证效力的法术就没人用了。 　　肖纯灵脉是姬云所开，一身灵气和她同源，从姬云第一次向他传功时就有了个一直没能纠正过来的错误印象，那就是：宝贵的灵气一定要放到丹田才安全！ 　　他急匆匆跑来，远远就感到姬云在吸取大量灵气，周围灵气波动异常强烈，和上一次她在爱善戒制中心时十分相像，立即猜到她是在突破境界。姬云上次突破时要他守在门外，这次身边却没人，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为什么急着突破了？难道他被送走之后，她受伤了？ 　　姬云所布的阵法对于这世界的修真者来说可能极复杂，但是肖纯受她教导点拨，知道她布阵时习惯用九宫算法，他自己也是数学高手，灵气又和姬云同源，没花太多时间就寻着阵法中的生路跑到墓室了。 　　这时姬云已经到了阴阳交济龙虎相会的时刻，神魂和禁制的斗争也到了最危急的关头。 　　一推门，只见姬云头发被汗水贴在鬓角，从下颌不断滴落的汗珠把她胸前衣服都汗湿了，眼皮下眼珠快速转动，脸上的表情一会儿像是怒极一会儿像是狂喜，全身微微颤抖不止，肖纯马上想到她上一次这样子时他是如何帮她的，想也不想盘膝坐在她面前，把掌心贴在她掌心，灵气一动，向她丹田奔去。 　　他可没想到姬云这是在结丹。 　　第一道雷劫打下来的时候，肖纯懵了，随即想到上次在爱善戒制中心，姬云突破境界时整个楼的地板都在震动，他还以为这次也是一样，不过墓室更古老，掉了几块碎砖头。 　　在他们头顶，阵阵雷声如万千骏马急奔而来，眼看第二道劫雷就要打下来。 　　姬云急得大喝：“快松手！” 　　肖纯保持着那个一眼流着泪一眼挤着的滑稽模样大喊：“我不！” 　　我——你个死孩子你想死么？！姬云急得这一瞬间都要说脏话了（但是从来没说过所以一着急想不出来说什么了），你还没筑基，和我一起承受金丹雷劫干什么啊？ 　　她想要甩开肖纯的手，可是结契法术一成，除非助阵者退缩，法术自然生效。 　　没等姬云再用力，轰隆一声巨响，第二道劫雷带着闪电呼啸而来，劈在两人头顶。 　　慌忙之中，姬云只来得及用灵气在头顶聚气成一个小灵气罩，还没成型就被雷劈得散开。 　　肖纯看到头顶火花四射，惊得说了句“卧槽”。 　　第二道劫雷有惊无险应付过去了，姬云对肖纯疾言厉色道：“放手。” 　　肖纯脸上一块白一块黑，像是不知是在哪儿蹭了油泥，又沾着灰尘砂砾绿苔，半点平时的俊美样子都没，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勇气，居然极硬气地昂首对姬云说，“不放。我就不放。你有本事就再把我送走一次吧！” 　　姬云强压怒气，赶紧再聚气做一个灵气罩裹在两人周围。 　　她刚布置好，第三道劫雷呼啸而来，这次的劫雷来得无声无息却震得她全身骨骼发麻。 　　肖纯更是觉得全身血液仿佛一瞬间被煮沸了，四肢百骸炙痛无比。 　　经过这三道雷劈，墓室顶部已经完全崩塌了，这时天空已经黑得如同深夜，狂风大作，雷电交加，雷声滚滚。 　　第四道劫雷挟着金色巨龙般的闪电直扑而下，姬云明明白白从肖纯脸上看到了惊恐，她带着一丝难以解释的快意想，哼，这下你该松手了吧？ 　　没想到，这道雷劈得两人全身骨骼牙齿噼啪作响，像被打散了扔进一条麻袋里猛甩一样，可肖纯竟然还是没松手。 　　狂风带着雨丝扑打在两人身上脸上，姬云对肖纯大吼：“你不是想和我动手么？不是不听我的话么？你来干什么？” 　　风声极大，肖纯满脸雨水，眯着眼大喊回来：“我说过我会保护你！” 　　姬云再次布灵气罩，她灵气一动，就感到肖纯同时也在发力。 　　“既然你不知死活，我就等你帮我度过雷劫之后再收拾你。”姬云冷哼，“要是你不会被雷劈死的话。” 　　肖纯眨眨眼，“雷劫？姬云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东西？还有，我为什么会被雷劈死啊？” 　　“欺师灭祖天打雷劈，这不很正常么？” 　　“你刚才说这是你的雷劫啊大佬！” 　　“给我闭嘴！运金火灵脉灵气，放到巽位！” 　　肖纯和姬云斗嘴，灵气运转得倒极快，第五道劫雷所带的风雷之势比前四次雷劫可怕得多，只一触，姬云布下的灵气罩就分崩离析，雷电之力打在两人身上，疼痛不可想象。 　　姬云看到肖纯似乎支撑不住的样子，再次甩手，可他竟然还死死攥住她的手不松开。 　　唉…… 　　这死孩子到底是要干什么？ 　　“快松手，不然你真的会死。”姬云渡一股灵气过去，肖纯精神一振，又坐正了。 　　他脸上现出一种难过和快乐兼而有之的神情，“我知道我让你失望了，可你要知道，我从前和你说的话，绝不是为了讨你开心说的。” 　　光线随着雷电忽明忽暗，雨丝不断坠落在两人之间，肖纯的眼神让姬云短暂怔住。 　　她垂下眼帘，不再和他对视，平淡地说，“等下雷电劈下来，你按我说的方法引它入体，还记得这么用电击器练功么？” 　　“嗯。” 　　“坚持不下去就松手。” 　　“我不会松手的。” 　　“呵呵。”姬云嗤笑一声不再和肖纯说话。 　　她金丹既成，神魂中的禁制也破除了，雷劫对她而言虽然难熬，但不管是凶险程度还是疼痛的程度，都和结丹那时不可同日而语，她信心满满，肖纯却执拗地觉得需要帮她，既然甩不掉他，姬云只好随他去吧。 　　劫雷带着闪电击来时，姬云灵机一动，不然就让这混蛋小子顺便筑个基得了，看你筑基时自顾不暇还是不是要拉着我不松手。 　　她教肖纯将劫雷闪电所带的巨大电能转化为灵气引气筑基，刚一传授完其中关窍，一连串劫雷劈里啪啦打了下来，几乎毫无间隙。 　　姬云一边自己抵抗劫雷天火，一边冷眼旁观肖纯筑基。 　　没想到肖纯的灵脉居然很适应天火雷电的淬击，眼看着筑基就到了紧要关头。 　　就在这时，天边风云涌动，原本已经渐渐停息的狂风骤然又起，紧接着，一个金色的闪电带着炸雷响起，金光炸裂，直冲而下。 　　来不及多想，姬云赶快结气抵御这道天雷的威力。 　　“卧槽！” 　　雷电带着金光直劈在两人头上，全身像被碾碎了一遍的姬云终于骂出了那句脏话。 　　她咬着下唇紧皱眉头，怒视一脸懵逼的肖纯。 　　这不是要筑基，这是要结丹的势头啊！ 　　肖纯，你个坑货啊！ 　　眼看老子的雷劫要过了你又引来了一波！ 　　我上辈子是不是把你捅死了几百遍这时要来还你呀！ 　　作者有话要说：　　云宝的心是崩溃的。 ☆、第104章 欺师灭祖天打雷劈 　　A市今天一早本来阳光明媚, 忽然间风起云涌, 滚滚乌云在几分钟内遮天蔽日，电闪雷鸣，紧接着狂风大作，炸雷一个接着一个劈下来，似乎要将这天地撕碎, 俨然一派末日降临的景象。 　　风雨雷电之中, 在A市海港附近的一幢极老的大宅中，几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端端正正坐在大厅中惴惴不安地等待着。 　　他们天还未亮就已经来到这里了，一直枯坐着，但竟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 　　一个看起来三四十岁的黑衣女子终于走进来, 所有的年轻人一见到她, 立即动作整齐划一地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向她行礼。 　　那女子谁也没看，只是望着窗外不断被闪电撕裂的阴暗天空。 　　“竟然有人在此时结丹……”她在心中默数着炸雷的声响，一直数到三十六响，雷声才稍作停歇。 　　这时, 一位穿着传统中式马褂的老人双手端着一只红色漆盘走了进来。 　　大厅中几个年轻人的目光都投射在漆盘之上的那片碧绿如玉的竹牌上。 　　老人走到女子身后, “天师, 剑侍信符在此。吉时将到, 请天师为少主选此次入秘境的剑侍。” 　　这看起来三四十岁的女人正是天一教北派嫡派传人，上一任天师的长女英华。天师之位向来不传女子，可是上任天师只生了两个女儿，天一教现在乱成这样, 也是因此，不仅两个女儿要争天师之位，还有旁系子侄、甚至自称是天师流落在外的私生子要争位。 　　不过，几派势力之中，英华势力最大，她也以新一任天师自居很久了。 　　英华拿起那枚绿竹牌，轻叹口气，“那孩子准备好了？” 　　老仆低声说“是”。 　　英华环顾一下面前这几位年轻人，正要开口，天边突然又是一个炸雷劈下来，滚滚雷声带着炫目电光，闪动了十几秒才停。 　　英华皱眉，和老仆对视一眼，再看向窗外，本来已有消散迹象的乌云又翻腾汇聚，一丝天光也无，仿若深夜。 　　炸雷一个紧挨着一个劈了下来，密集程度更甚于之前那一场惊雷。 　　她转念之间，天际的闪电和惊雷一阵紧似一阵，电光中渐渐带有金色，显然，正在结丹的人具有极强的金火灵脉。 　　这时倘若她走出室外开启天目，就能发现，黑沉沉的乌云之中，闪电中强烈的金光遮掩住了一层带有血色的虹光。 　　英华和老仆又是一阵互视。 　　“这是谁家的弟子，竟然在这时筑基了？等等是筑基……还是结丹？”英华默默看着老，用眼神发问。 　　老仆摇摇头，低声道：“听说，南派白师侄的女儿是金火双灵脉。” 　　英华沉默不语。白西林么？ 　　那女孩她见过一两次，确实是金火灵脉，推算起来，她的修为也将要迈入金丹境了……不过……如果这个结丹的是她，刚才那个又是谁？南派中还有谁是我没见过的？竟然一声不出修炼到了金丹境界？ 　　这次南派秘境开启，探秘寻宝之旅恐怕并没我原先想的那么平坦啊…… 　　我要选谁去当我儿子的剑侍呢？ 　　英华将目光从窗口转回跃跃欲试满心期望地看着她的几个年轻人，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最终定在一位妙龄女郎身上。她温和微笑：“希音，这次就由你陪着他去吧。” 　　希音欢喜地低呼一声，连忙上前，她双手托起那只竹牌，声音都微微发抖：“希音一定不辜负师伯厚爱。” 　　其他几位年轻人强忍失望，向希音祝贺，又祝愿他们这次进入秘境一切顺遂。 　　英华命他们退下后，抓住希音的手腕微笑说：“知道我为什么选你么？论修为，你不是最高的，但是，你比他们都稳妥，秘境虽然难得，可也不过是十年一开。安全，才最重要。你明白么？” 　　窗外雷电交加，照得英华脸上忽明忽暗，希音用力点点头，“天师，弟子明白。” 　　圣心大教堂墓园中，姬云不敢怠慢，和肖纯十指相扣，全神贯注运转灵气抵御密集的天雷，她在心里默数着，二十，二十一，二十二…… 　　一直数到三十六，她觉得自己仿佛一开口满嘴牙齿就会变成粉末飞出来了。 　　雷声终于停止，云收雨散。 　　姬云睁开眼睛，看着肖纯，感到十分心累。 　　她算到了开头，却没有算到结尾。 　　她忘了西林把自己的灵气强灌给肖纯的事了。 　　西林为了把黑色戾气逼出体外，把自己辛辛苦苦集聚多年的灵气连同黑色戾气一起强行灌到了肖纯体内，她本意是想让肖纯也受黑色戾气的折磨，可没想到肖纯和她所习的功法完全不一样，他按照姬云所教的日常吸取灵气之法把西林灌进来的灵气给变成自己的了，他们都是金火两脉最强，肖纯转化她的灵气毫不费力。 　　在来加国之前，肖纯的修为就可以随时筑基，只欠临门一脚，和西林扭打时又猛地收获了大量灵气，姬云渡雷劫时让他引天雷化为灵气，这下体内灵气更多了，在姬云雷劫将结束时一举筑基，还没来得及收摄灵气巩固修为，充盈的灵气再次引动天雷，又直奔结丹去了。 　　姬云神情复杂看着肖纯，他闭目凝神，正在运气巩固修为。 　　“你开灵目内视，能看到丹田中和从前有什么不同么？” 　　“嗯……有一颗金色的小球，在沿五行方位不断转动。” 　　“呵，恭喜你，硬气功练到中级了！” 　　“嗯？”肖纯睁开眼，看到姬云一脸讥讽，居然鲜有地和她针锋相对，“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硬气功练到中级会被雷劈呢！” 　　姬云冷哼一声，“被雷劈是因为你欺师灭祖，知道么？” 　　肖纯反唇相讥，“那你之前也被雷劈了，你也欺师灭祖了？” 　　姬云一听这话脸色立即变得极为阴沉，转着一双妙目冷电般在肖纯脸上扫了几下，才说，“雷劈完了，还拉着我干什么？松手。” 　　肖纯脸一红，诸如“永远也放开你”之类的肉麻话到了嘴边又被吓得滚下肚子了，刚才他抓着姬云不放还能勉强说是担心她，现在雷也劈完了，天也又亮了，还想怎么样耍流氓么？只好讪讪松开手。 　　姬云站起来，抖衣转身，一跃跳出已经成了一堆碎砖块的墓室，辨明方向向墓园外走去。 　　肖纯跟在她身后，起初还只是默默跟着，等两人走出墓园，他问：“你要去哪儿？我找了辆车，我送你去。” 　　姬云头也不回，“我带钱了，哦，多谢你好意，不过，车是偷来的吧，还送我呢？只能送到警察局吧？” 　　她讽刺了肖纯，心里正觉得快意，没想到那小子竟然在她身后噗嗤笑了一声。 　　姬云心里的火嗖一下窜上来，想也没想转身一挥手，“啪”一声脆响给了肖纯一耳光。 　　她大怒之下，手上用劲一点不打折扣，一耳光下去肖纯右脸立刻高高肿起。 　　姬云一看，这混小子挨了打，不但没有羞愧的样子，更没有“你打我是因为我做错了我再也不敢了”认错态度，居然又露出他阻止她杀掉谭伯西林时那种坚持的态度，虽然这会儿他捂着脸没说话，可是心里想什么都在脸上写着呢——“你打我，我不生气，可是你让我放弃我的原则，也不行”。 　　姬云一想到肖纯竟然为了两个外人和她动手，还动用了雷火丹，怒气更盛，反手又一掌向他打去。 　　肖纯不躲不闪，啪一声，另一边脸也肿起来了。 　　姬云打了他两耳光，气一点没消，反而更怒了，“你刚才明明能躲开，为什么不躲？” 　　肖纯脸上本来就蹭了几条黑乎乎的油泥，现在两腮又高高红肿鼓起，堪比猪头，只有那双眼睛依然清亮，他小声说，“你生我的气，才打我，我要是躲了，你不是更生气。” 　　姬云不再搭理他，转身继续走。肖纯就默默不吭声在她后面跟着。 　　两人沿着大路走了一阵，别说出租车了，一辆车也没遇到。 　　这时姬云才想起今天是周六。 　　A市本来人口就不多，在周六早上，又狂风暴雨的，谁会这么早出来。 　　姬云打开手机想用招车app叫个车，却发现手机不会开机了，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雷劫时给劈坏了。 　　没办法，只好继续沿着大路走。 　　又走了一会儿，肖纯问她，“你饿不饿？要不我们先去吃早餐？” 　　姬云恶狠狠回头，“再啰嗦就吃掉你！” 　　肖纯愣一下，猛烈咳嗽了几下，肿脸上浮起一层羞色。 　　卧槽……你在想什么啊！ 　　姬云瞪着他，喘了几口粗气，气得说不出话，她指着肖纯的脸，“你也不看看……你，就你现在这样子……” 　　肖纯摸摸自己肿得跟猪头似的脸，这下是真不好意思了。 　　姬云叹气，“你到底想怎么样？” 　　肖纯也叹口气，“我知道，让你原谅我是不行的，你认为你的做法是正确的，我也一样不会轻易放弃我的想法。可我还是要和你在一起。你要杀人，可能下一次我还是会想阻止你，可要是别人要伤害你，我会挡在你前面。” 　　他顿了顿，看着姬云双眼，“还有，我知道，你没杀他们。” 　　姬云双眉一扬，“你仿佛还有点得意啊？” 　　肖纯一看大佬又要动怒，连忙摇手，“不敢不敢，一点都没得意。” 　　“没有？那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肖纯嘴角一点点翘起来了，双眼亮晶晶的，他轻轻咳一声，声音低低的，“就是……喜欢你的意思呗。” 　　他那点心思姬云很早就知道，不过肖纯这么直白地当面对她坦言，却是第一次。 　　姬云脸一红，指着肖纯，“滚！” 　　她扭头向前疾走，肖纯继续跟在后面。 　　又走了一会儿，终于遇到一辆出租车。 　　两人刚结丹成功，浑身疲乏，又饿又渴，先找到一间广式茶楼饱餐一顿。 　　姬云早就看到肖纯全身衣服还是湿的，知道他被“放逐”之后，一定是破阵出岛，一路游上岸的。想到他像条狗似的游了几公里跑来找她，又再一次在她最危急的时刻帮了她，转念一想，要是他乖乖听话，不跟她闹，哪里用像狗一样游上岸呢？更不会被自己打得像个猪头。一想到这儿，她心里的感动转眼又变成怒气，眯着眼睛看着肖纯，一边咬了口蟹黄包一边思量接下来要怎么做。 　　就在这时，她忽然感到一阵灵气波动。 　　肖纯同时也感到了，和她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用了易容法术遮住真容。 　　茶楼楼梯一阵极轻的脚步响起，六个年轻人簇拥着一个少女走了上来。 　　那少女一上来，就毫不客气地看向姬云肖纯，打量了一会儿冷笑：“还以为你们南派的精英有多了不起呢，哼，藏头露尾，怎么，长得太丑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么？” 　　作者有话要说：　　我靠，不知道怎么回事发出来之后发现少了一段！ ☆、第105章 人秘 　　姬云看这少女排场不小, 她自己不过金丹初期修为, 可是围着她的六个保镖个个都是金丹修为，且看起来比她修为高不少，再加上她一上来就挑衅的话，姬云猜，这女孩恐怕是北派中哪位“天师”的嫡系子弟。 　　听西林和谭伯的说法, 似乎南北两派虽然不和, 但面子上还过得去。她和肖纯都是刚结丹，对方人多势众，这时候在茶餐厅打起来算什么？先不搭理她，等进了秘境, 嘿嘿。 　　于是, 姬云只是对那挑衅的少女拱了拱手，行了个同辈间的礼，只当做没听到她说的话，继续闷头大吃。 　　那少女冷哼一声，带着她的一队人马在靠窗的一张桌子坐下。 　　她一边吃着早茶, 一边仔细打量南派那两个人。 　　虽然他们用法术掩藏了真容, 可是大家修为差不多, 她能看出这两个人和自己年龄相仿。她歪着头看看那个少年, 他肩宽腿长，一双手白皙修长，要是脸和这手配套，那必须是个美少年。易容法术虽然能遮住容貌, 但是双眼是遮不住的，她又再仔细看了看，这少年一双眼睛形状极美，发觉自己一直在看他后，眼神里还流露点羞涩，不由兴味大起。 　　又盯着那少年看了一会儿，她对身旁一个仆从说，“赵伯，你能破了那个男孩子的法术么？我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子。” 　　大家都不是普通人，这么说话谁听不到呢。 　　姬云本来想维持着表面的和平先不和她冲突，这时不冷笑道，“想破我们法术？怎么不自己动手？哦，你自己破不了啊？” 　　少女一拍桌站起来，像是就要发作，一旁被称作赵伯的那个仆从赶快拉住她，小声劝道，“莱莱，大家都是同门，这里又是公共场合，不要伤了和气。” 　　莱莱哼了一声，又坐下了。 　　赵伯继续劝说她，“出门前你和你母亲是怎么说的？你忘了？” 　　莱莱又哼了一声，默默吃起东西，可是看着姬云的眼神像是能喷出火。 　　赵伯又说，“大家进入秘境后，同门切磋，切不可伤了和气。” 　　莱莱嘴角一翘，笑了笑，扬头对姬云说，“等着吧。” 　　这对主仆对答，是完全没把姬云肖纯放在眼里，言语间完全是一进秘境就能把这两人给拿下的嚣张。 　　姬云当然也没把这个小丫头放在眼里，她此时已经恢复金丹修为，神魂更是修复到了身死之前的修为，真要动起手来，对方虽然人多，可是她也有把握不会吃亏。 　　于是她对莱莱的挑衅视若不见，想要继续闷头大吃，肖纯却叫了服务员，“麻烦埋单，这些打包。” 　　出了茶楼，肖纯问姬云，“什么秘境？什么南派北派？” 　　姬云冷眼看他，“问什么？知道得再多有用么？还不是只会打电话报警？” 　　肖纯被姬云怼得不敢吭声，恰好看到一辆出租车在不远处停下了，赶紧挥手叫车。 　　这时已经快到正午了，姬云不知道西林所说的“A市正东三百里”的地方究竟是什么地方，就跟司机随意报了个A市东面的公园的地址。 　　她觉得自己运气不错，吃个饭碰上莱莱一伙，待会儿跟着他们就行了，不用自己费力气寻找秘境开启的地点了。 　　姬云忙了一晚，这时吃饱喝足，舒舒服服坐在车里闭目养了会儿神，没过一会儿，她就从后视镜里看到一辆九人座的防弹车跟在他们后面。 　　出租车司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没发现自己后面跟了辆车，朝着姬云报的地址走。 　　莱莱一伙跟在姬云车后，越走越着急，这怎么回事啊？ 　　她本来是想跟着示示威，挑挑衅的，结果那俩南派穷光蛋，一没车二没人，坐了个出租车吧，还开错路了。 　　“少主，怎么办？我们还要跟下去么？” 　　“莱莱，正事要紧，很快就到正午了。我们先进秘境，就能占地利。”赵伯也这么劝说。 　　莱莱撇撇嘴，不情不愿说，“好吧！不过，赵伯，待会儿进了秘境，你可得把那个讨厌的女孩子给我狠狠教训一顿。” 　　“一定一定。”赵伯说着把一只灵盘交给司机，“阿成，朝红光闪动的地方开。” 　　跟在姬云他们后面的防弹车猛地加速，超过了他们的小出租车，姬云懒懒一笑，让司机跟上那辆大车。 　　很快莱莱的车上了高速，肖纯很知机地把三张百元钞递给司机，两辆车一前一后，向着A市正东方向开去。 　　此时太阳已经升至中天，肖纯感到一阵奇异的灵气波动，侧首看看姬云，见她还是爱理不理的样子，又焦急又心慌。 　　姬云斜睨他一眼，“待会儿我要去的地方可不是你这种只会打电话报警的小朋友会喜欢的，你再跟着我，就得自己负责自己。” 　　肖纯指指莱莱他们的车，“他们也去么？” 　　“嗯。” 　　“那我还是要跟着你。”他不假思索说。 　　姬云沉默一会儿，又问，“确定？” 　　“嗯。” 　　莱莱的车在这时突然减速，停到了紧急停车带，姬云让司机也跟着停下，和肖纯一起下了车。 　　莱莱在一群保镖的簇拥下，回头对姬云冷哼一声，和赵伯一起消失了。 　　送姬云和肖纯来的司机这时才觉得不妙，天啊自己是不是惹上华人黑帮了啊？好可怕！一见那辆金光闪闪的大黑车上呼呼啦啦下来一群人，他立刻锁上车门，飞驰而去，把姬云肖纯抛在原地。 　　姬云感受着灵气的异常波动，知道这里就是秘境入口了，她取出竹牌信符，想了想，把主牌递给肖纯，自己握着副牌，“想好了就把灵气注入竹牌。” 　　她本来没打算带着肖纯进秘境，可是莱莱先是对他们出言不逊，又一直盯着肖纯不放，把他自己留在这对付五个金丹境界的保镖？ 　　呵呵，就算他是个不肖徒，那也是我的不肖徒，除了我谁敢动他试试？ 　　莱莱留下那五个保镖在她离开前就得到了暗示，进了秘境后，同门之间切磋点到为止，可在外面……嘿嘿。 　　姬云斜眼一瞧，哟，这五个人结的阵法可不就是当初李全带着他那帮徒弟来找她麻烦时用的么。 　　她随手一挥，一道寒光带着一线淡紫色光芒在这几个人眼前一闪，刺目至极。五个人再一睁眼，那对少男少女就发动信符，进入秘境了。 　　肖纯一阵眩晕，发现自己所在的已经不是高速公路旁边的紧急停车带了，而是一处竹林，清风徐来，有淡淡竹香，竹叶簌簌轻响中还能听到附近有小溪潺潺流动的水声。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传我功法秘籍的白云观仙长么？这里就是他们天一教南派祖师所创的秘境。”姬云在他身后轻声说。 　　肖纯看看姬云，“我觉得……你的功法不是什么白云观仙长传的。” 　　姬云不搭理他，径自坐在一棵高大的竹子下盘膝打坐，“不想和你说话。”她闭上眼睛，又睁开，看看肖纯肿得发亮的双颊，眯上眼睛，“也不想看你的肿脸。”说完她运气凝神，试着重新打开神识灵窍。 　　作为一名元婴大能，许多炼制的法宝都会存放在神识意海中。姬云不仅是一名大能，还是三大门派中最土豪的门派中的精英，换句话说，她是土豪中的土豪。 　　她一生积累了多少宝物，连她自己也记不清。 　　金丹一成，姬云就感受到自己前生最喜欢用的几件法宝在神识灵窍中发出欢喜的震荡，这时再凝神开启灵窍，将宝物大略检查了一遍，实在是十分奇怪：为什么她死后没人设法取走她这些宝物呢？而且，她破除禁制之后，神魂快速修复到了元婴时的状态。这说明她死后，根本没人动她神魂。 　　思索一番，姬云并没贸然取出灵窍中的宝物、法器，而是把从西林那夺来的一对灵剑拿出来，将自己的神识放入其中，打上自己的烙印。 　　她瞥肖纯一眼，忽然怔住，在他脸上扫了几眼笑了，“我突然想到，你挺心机的嘛，你为什么不用灵气把自己脸上的伤治好？” 　　要治愈这种皮外伤，简单之极。 　　肖纯脸猛地涨红，他只好运气灵气往脸上一抹，肿得和猪头似的脸立刻又恢复成原本的俊秀模样，他怯怯地看看姬云，小声说，“我这不是想让你解气吗？” 　　姬云翻白眼，“你可以啊，不仅雷火丹留着对付我，小心机也是对付我用的。” 　　肖纯拉住她一只手，“你要是看不顺眼，就再打我两耳光。” 　　姬云甩开他，嫌弃道：“不爱打！” 　　肖纯陪着笑，“那我自己打？”说着就朝自己脸上挥手。 　　姬云剑柄一伸拦住他，“先别打了，你觉得你鼻青脸肿的样子很好看么？先做正事吧。” 　　既然进了秘境，哪有入宝山空手回的道理。姬云生前探宝的经验很多，很快带着肖纯在秘境中寻得了几样以后能派上大用场的药材，又找了一处地势易守难攻的岩洞当基地。 　　寻宝的时候，姬云小心观察着这个秘境。这里的空气确实充满浓郁灵气，而且灵植、灵药到处都是，偶尔还能捡到灵晶灵石，让她恍惚间觉得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不过，这个自成一体的小世界天空中没有日月，白天只有一团白色的朦胧的光，到了夜间，天色一瞬间变黑，天空中换成一团柔和的淡黄色光。进入秘境之后，时间的流逝速度也和外界不同。肖纯戴了一支潜水表，如果他这表没坏的话，从他们进入秘境到“月色”升起，只过了三分钟不到。 　　姬云不知道其他进入秘境的人是不是在昼夜不停地寻找秘宝，在她看来，这个秘境虽然难得，但是目前从灵气的感应上看，还没感觉到有什么比她的收藏更宝贵的宝物。 　　于是进入秘境的第一晚，姬云和肖纯都没去特意找食物，把他们在茶楼打包的食物吃掉，就专心吸取他们捡来的灵晶灵石上的灵气，巩固修为了。 　　虽然按照表针上的指示，才过了几分钟，可是这一夜过去，姬云肖纯都觉得像是真的过了十几个小时，身在这个自成一体的小世界时丝毫不会感受到时间流动的速度变缓慢了。 　　姬云当然知道肖纯有一肚子问题想问她——怎么她念了一句“遁”就能折叠空间把他从一地送到另一地了？怎么进入这个奇怪的地方之后手表失灵了？是手表失灵了还是我们进入的空间和外面时间流动不同？等等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string theory么？还有M theory我们现在是不是类似进入了两层膜之间呢？ 　　不过呢，她就喜欢看他问了问题得不到答案时急得难受又不敢抗议的样子。 　　第二天，天还没亮，姬云就感到有人在以强大的灵力破坏她布下的防御阵法。 　　一个娇蛮的声音远远传来：“喂，出来吧！老是躲着就安全了？哼，真是土包子。出来！让我看看你们究竟长什么样子！” 　　姬云用剑柄戳戳肖纯的腰侧，“去吧，人家冲你来的。先跟你声明，这次我可不帮你啊。” ☆、第106章 战 　　要说肖纯心里完全不怕, 那绝对不可能。 　　他走出岩洞, 胸腔被剧烈的心跳撞得微微作痛。 　　莱莱趾高气昂，看到他下巴向上一扬，“虽然你们不是北派弟子，但大家总有些同门缘法，只要……”她咬着下唇对肖纯笑了笑, “你撤了法术, 大家坦诚相见，交个朋友，我不仅再也不会找你们麻烦，还和你们同盟。你觉得, 怎么样啊？” 　　她说完, 一双妙目盈盈，对肖纯甜甜笑着。 　　客观来说，莱莱长得非常漂亮，她自己显然也很清楚这一点，不然也不会这么自信地对着肖纯放电。 　　没想到, 肖纯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她：“我不想和你交朋友。” 　　莱莱一生下来就过着众星捧月的日子, 比真正的小公主也不差什么, 颜值高家世好, 自己天赋又高，从小到大几乎从没受到拒绝。她听到肖纯的话，愣了一下，才暴怒起来：“哼！给脸不要脸！” 　　莱莱怒起来, 说动手就动手，右手一挥，空气中灵气汇成一条银色软鞭，灵蛇一样朝着肖纯脸上直扑。 　　肖纯急忙向后一仰，躲过这一鞭，他双脚又向后一滑，退到了岩洞边上。 　　莱莱本想直追上去再补一鞭，一看少年只要再退就能退回岩洞，那个可恶的少女一定是和他在一起，说不定就埋伏在岩洞里呢，想到这她也定住脚步：“你的同伴呢？她怎么不敢出来？” 　　她话音刚落，姬云轻笑一声走了出来，把手中一柄灵剑扔个肖纯：“你赤手空拳怎么和她打？人家可是带着帮手来的。” 　　早在茶楼的时候，姬云就曾出言讥讽莱莱没本事，这时言下之意又是：小心点，这人没什么本事，不过她那个帮手有点能耐。 　　莱莱从小到大听到的都是赞美，就算明知自己修为确实不如赵伯和其他几个随从，但是被人一再讥讽，就像尾巴被人踩了，怎么能受得了？ 　　她回头对赵伯粗声说：“赵伯，待会儿你不许动手。我要和这位……”她看看肖纯，拱手行个礼，“还没请教这位南派师弟名号。”她又瞥一眼姬云，“唉，是我想差了，人家不敢露脸，又怎么会告知我真名实姓呢？嘻嘻，其实吧，在秘境中同门切磋，输赢都不是大事，你们输给我高莱，更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她对姬云冷哼一声，“非要遮着脸干什么呢？难道是太丑了？” 　　姬云笑着说：“我们遮着脸，当然是为了日后相见，不伤和气呀。”她指指肖纯，“顾师姐可以称他为……‘吴师弟’，我嘛……” 　　莱莱冷笑说，“看你手里的双剑，一定是白师妹了。” 　　她认出了姬云拿的是白云观剑仙遗物，以为这少女就是白西林。 　　姬云拿了西林的信符进秘境，又拿着双剑做武器，目的就是想要其他人把她当成是西林，不暴露自己身份。 　　莱莱果然上当，姬云叹息，要是真要一直顶替西林的身份，最明智的做法当然是把正主杀了，更何况，西林以后看到“演员姬云曾获得第XX届国际奥利匹克数学竞赛冠军”的新闻，很容易怀疑到她就是当日打败自己的人。 　　想到这里，姬云不由对肖纯又生了怨气，还不是因为这不肖徒！ 　　莱莱看姬云不出声，更加得意了，“哼，我还以为是南派哪位精英呢，原来是你呀。唉，你父亲死后，你身边就剩下那个不中用的老仆了吧？”她轻蔑地看姬云一眼，“难怪要沦落到给人当剑侍的地步。你好歹也是金丹修为了，也是有些身份的人，竟然甘为下贱。” 　　姬云不卑不亢向前踏了一步，对赵伯一拱手：“阁下是金丹后期修为，想来也是有些身份的人，被黄毛小丫头当面辱骂毫不动容，涵养真好。” 　　“你！”莱莱大怒，手腕一抖，灵鞭化为一道银光扑向姬云面门，姬云轻轻巧巧向前移了一步，鞭梢的银光几乎是擦着她衣服掠过，看起来倒像是莱莱在炫技。 　　一直在一旁默默看着的赵伯却心里一紧，这少女躲闪莱莱这迅猛一鞭的身形步法看似平平无奇，但可以说已经到了返璞归真的妙境，他急忙开口道：“白小友，既然你也是以剑侍身份进来的，不如就和我一起在一旁看看他们同门切磋，如何？” 　　姬云扭头对肖纯幸灾乐祸笑：“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肖纯现在已经猜到了七八分真相，姬云冒充西林拿了人家的信符带他一起进来了，搞得莱莱主仆也以为他们是南派同门，啊，可是——可是我不是啊！这一切磋不是铁定露馅么？ 　　可是眼下这情形不是他不想“切磋”就行的了，他只好硬着头皮握紧灵剑，按照这么多年看的武侠片里的姿势执剑对莱莱行个礼：“请。” 　　莱莱娇俏地一笑，手中的长鞭像舞动的白练，在空中画了个漂亮的花，鞭梢一转，灵蛇一般对准肖纯点了三点，像是在回礼。 　　姬云在心里大呼肉麻，这种时候还有闲工夫卖俏，调戏，啧。 　　赵伯见姬云双手抱剑，一副不打算下场帮忙的样子，没敢掉以轻心，更加凝神盯着她。 　　肖纯搜肠刮肚该怎么用剑，只想起他爷爷奶奶没迷上夕阳红广场舞时也曾练过的太极剑，眼看莱莱的鞭子抽过来了，他手腕一动，灵剑比着莱莱鞭子所及的范围画了一个圈。 　　莱莱一愣，没料到肖纯竟然会这样应对，这姿势……怎么看怎么不专业啊。可是这种不专业的姿势，反倒不落套路，让她想的那些后招都作废了。 　　白云观清尘子剑仙之名千年不堕，莱莱不敢让自己手中鞭子和那对出名的仙剑相碰，急忙在空中改变路线，画出一个S型的曲线，向肖纯后背袭去。 　　肖纯干脆地应对，肩膀一转，手臂、灵剑一起画了一个圆弧，再次阻断了莱莱鞭子前进的路线。 　　莱莱只好再次在途中改变鞭子挥动的方向。 　　肖纯看到两次应对都成功了，心里一动，想起了某个武侠小说中的精彩段，两大高手比拼，大家都不断在空中画着各种形状、大小的圆弧圆圈，嗯嗯，就这么办。 　　他心思一动手下立即挥得快了，改被动应对为主动出招，也不理会莱莱会如何应对，只管用灵剑画出各种方位、大小、形状不同的圆弧。不过，这些圆弧的边缘可都是灵剑带着凛冽灵气的剑锋。 　　姬云冷眼旁观，心里又高兴又郁闷。 　　高兴当然是因为肖纯应对得法，不至于丢她的脸，不枉她一直这么用心的教导和点拨，至于郁闷嘛……她本指望这混小子受点挫折之后明白世道人心的险恶，知道他现在所遇到的这些人，打电话报警是没用的，可是，眼看这计划要失败呀。 　　赵伯看到肖纯的应对是大吃一惊。他看到这位“吴师弟”刚应对的两招，似乎极为勉强、笨拙，可没想到人家第三招开始，就像突然睡醒了似的，招数天然随意却圆融，有大家之风。 　　这么打了一刻钟，莱莱额角开始流汗了，鞭子的攻击变得狠厉，可是却渐渐失去一开始的灵动，但是对面那少年的攻击却始终速度不变，剑上的灵气所发出的清辉还有越来越盛的势头。 　　赵伯心里着急，不由向前踏了一步，姬云身体一动，仍然抱着双臂，可是挡在了赵伯要帮莱莱必经之路上。 　　赵伯看姬云站立的方位、步法，心里又是一咯噔。 　　大巧若拙。 　　这看似简单的一步，封住了他所有能够向莱莱援手的可能，无论他从哪个方位出手，必将先遭到这少女的攻击。 　　她，真的是白西林么？据他所知，西林很可能是近期才结丹成功，可眼前这少女，举动中流露霸气。这种霸气，和莱莱那种有恃无恐的傲气完全不同。莱莱依仗的，说白了，无非父母的势力，她打不赢没关系，她身边的人会帮她，帮她全身而退，帮她找回面子，霸气，凭的是自己的本事，见过刀山血海，手染鲜血的人才会有霸气。 　　白西林，不管是家世还是自己的本领，都绝不足以拥有霸气。 　　像是要回应他的疑问，少女手上的灵剑清辉猛涨，发出一声嗡鸣，与此同时，她身上散发出的气势也陡然一变。 　　煞气！ 　　赵伯心头狂跳，急忙拔剑应对，可是他全神备战了，对面的少女气势又猛然一松，呵呵笑了一声，“前辈，莫非你想和我切磋？” 　　赵伯一听这话，不禁老脸一红。再一看对面的小女孩，哪还有什么煞气啊，她姿态放松，满不在乎，灵剑在手里转了几个圈被她收在背后。可是…… 　　赵伯没敢跟着放松，反而更紧张了，这女孩姿态怡然，但是站的方位依然是最佳的，攻守兼备，甚至，如果她突然出手，他除了连退之外没有其他方法可以保证自己能够全身而退；她的真容也仍旧隐藏在一片若有若无的雾气之中，只隐隐能看到一双眼睛，这双眼睛里一点笑意也没有，如冰霜般寒冷。 　　赵伯凝神，手中的灵剑微微一转，剑尖朝上，剑身直竖，挡在身前，也是个攻守兼备的姿势，这才向仍在激斗的两人看去。虽然目前是少年在控制战斗的节奏，但是他意外的抵抗也激起了莱莱的斗志，她一时半会儿不会落败，如果能够突然加快进攻速度或者出个奇招，没准还能扭转局势，把节奏抢过来。就看她有没有这种悟性了…… 　　在场几人姬云眼光当然是最高的，她自然也看出了这场比拼已经进入胶着状态。 　　就在这时，她心中微微一动，向赵伯身后看去。 　　赵伯虽然也在观战，可依旧对姬云全神戒备，见她猛地看向自己身后，立刻生出警惕，左手一挥，一蓬银光仿佛突如其来的细雨向斜后方的灌木丛激射而去，他大喝一声：“谁在哪里？” 　　“哎哟，赵大叔，别动手啊，是我！世允。”一个年轻男子懒洋洋的声音在灌木丛后响起，灌木丛一阵轻晃，几片落在灌木上的竹叶扑簌簌抖落在地，一个年轻男孩伸着懒腰从竹叶中站了起来——这人竟然带着什么可以隐身的法宝！也不知道他藏在一旁多久了。 　　他穿了件红色的连帽衫，看起来最多十八、九岁不能更多了，个子挺高但是却像没睡醒要么就是驼背了似的站不直。 　　他把连帽衫上帽子拉下来，露出一头染成脏粉色的炸蓬蓬的头发，对着赵伯嘻嘻一笑，再转过头看看姬云，对她不明意味一笑。 　　然后，他揉一下鼻尖，“我说赵伯，你和莱莱这是准备干什么啊？同门切磋么？带我一个？” 　　赵伯一见这个少年就如临大敌，剑上清辉暴涨，脸上强扯出笑容，“世允，你的剑侍呢？你跟着我们多久了？” 　　名叫世允的少年仍然笑嘻嘻的，“没多久呀！其实我本来也没想要跟着你们，我是想和莱莱表妹打个招呼，谁知道你们神神秘秘的，唉，谁还没点好奇心啊？嘿嘿，我就跟来了。” 　　他说到这儿，又看向仍在和肖纯缠斗的莱莱，大声喊：“莱莱！听哥一句话，你这样撩汉是不行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感觉我电脑要崩溃了。 ☆、第107章 二更 　　“你这样撩汉是不行的！” 　　“不行的！” 　　“不行的！” 　　莱莱脑子里嗡嗡乱响, 气得手都发颤了, 她一咬牙，手中鞭子速度骤然加快，不返回保护自己反而寻了个空子朝着“吴师弟”剑光中心的空心中直穿过去。鞭子本应是柔韧之物，这一瞬间却变得坚硬，像一条铁线笔直戳向肖纯面部笼罩的那团雾气。 　　肖纯的剑术远远谈不上圆融, 只是凭着悟性和莱莱见招拆招, 她突然间节奏加快，他措不及防，眼看鞭子穿过了剑光形成的光圈戳到自己脸前了，急忙收剑, 用剑身格挡鞭子。 　　他万万没想到莱莱的鞭子和灵剑相触之后, 鞭梢竟然灵蛇般转了个头，由下而上袭向他脸部。 　　“嗤啦”一声轻响，一直笼在少年脸上的那层雾气像被撕破的布帛一样裂开了一道缝隙，一张俊秀的少年脸在裂缝后一闪，雾气再次合拢。 　　莱莱大笑一声, “哈哈, 我赢……”她的笑声戛然而止, 就像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掐断了。 　　赵伯急忙要上前查看, 姬云微微一晃身，挡在他前面，“前辈，入秘境的规矩你该比我清楚啊。我只听说过为了不伤和气, 剑侍之间可以对决，还没见过主人切磋还要剑侍助阵二打一的。” 　　这时赵伯看到莱莱浑身发颤，手中灵鞭委顿在地，心里更是慌了，哪里还讲究什么面子，大不了出秘境时把白西林和这个不知南派哪个小支派来的吴姓少年一起抓起来。 　　他急着要去查看莱莱的情况，怒从心头起，手中剑一挥斩向姬云腰间：“滚开！” 　　姬云冷哼一声，没说什么废话，手腕一抖一剑劈在赵伯剑身上。你想助阵？我的人是给你们打着玩的？我同意了么？ 　　双剑相击，竟然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赵伯背心冷汗直流，只觉得一股强横霸道的灵气沿着剑身快速奔来，他大惊失色，急忙运力与之抗衡，两股灵力相撞一下，对彼此力量都心里有数，又一齐默契退开。 　　赵伯再看姬云时，心里七上八下，白西林难道已经得了白云观剑仙真传？明明只有金丹初期修为，但是对灵气的运转和运用却老辣至此？莫非她们南派还有什么不传之秘没告诉我们？ 　　他追随的是莱莱的母亲，前任天师的幼女张英策。张英策虽然比长姐小五六岁，但自幼天资颖悟，找的丈夫又颇有能力，单论个人实力，是比姐姐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她为了登上天师之位，笼络了不少南派的传人，这些人为了表忠心，也都曾把自己门派中的独门法术、修炼要诀贡献出来，赵伯作为张英策团队中第一打手，张英策拿到什么秘籍，必然会先和他一同参详，但绝没听说过有什么这么强横霸道的功法，能使金丹初期的人对抗金丹后期的人而毫不觉压力。 　　赵伯先退了一步，“白师侄说的是，不过莱莱是我从小看大的，我一时心急，忘了规矩。” 　　姬云在刚才一试之下，也探出赵伯绝非那种修为等级虚高实战技术一般的草包，更可怕的是，这个人还非常谨慎，一击不成，就退了，看似退，可是占的地形可是进可攻退可守，还把她和肖纯要是想跑的逃亡路线也给挡住了。 　　姬云可不想进来一场只是为了跟人打架，这秘境给她一种很古怪的感觉，似乎有人一直在窥视着她，要想弄清楚究竟怎么回事，暂时都退一步也许并不是坏事。 　　于是她也退开一步。 　　这时，世允顶着脏粉色的大蓬头，摇摇晃晃走到了赵伯和姬云之间，不偏不倚一站，刚好把两人隔开。 　　姬云眉毛一皱，这个少年身怀异宝，还称莱莱为“表妹”，这个站姿表面看吊儿郎当，实际上却非常微妙——他恰恰站在了可以对在场其余四人进行攻击的一个点上，凭这个站姿，就能看出他修为不会低，眼光更是奇佳。 　　世允抓了抓他乱蓬蓬的头发，不知从哪儿变出了一顶黑色的棒球帽，歪着戴在头上，冲莱莱喊：“莱莱？表妹？你没事吧？受的伤严重么？” 　　莱莱后背轻颤，不知是气的还是疼的，但她不敢回头，掉在地上的鞭子被她重新抓到了手里，鞭子灌注了灵气，蛇一般绕着她缓慢地游动，像是在护卫着她。 　　世允冲莱莱喊了一句之后，正一正头上的棒球帽，把乱糟糟的头发都压进了帽子，笑嘻嘻冲肖纯喊：“喂，我说那个——吴师弟？好吧，这肯定是假名，但是先这么叫吧，你总不希望我叫你‘喂’吧？哎，你那个——”他用左手比个“开枪”的手势，“这招挺帅啊！你怎么想出来的？你师父……不，这肯定不是你师父教的，你师父必须是个超级超级老的老家伙，跟老年的太极张三丰似的那种白胡子老爷爷——你这招是自己想出来的么？” 　　姬云：…… 　　世允对着赵伯比比“□□”，轻轻说，“biubiu~”没等赵伯有反应，他又跳起来喊肖纯，“哎，哥们我想起来了！你这招是跟浦饭幽助学的啊！灵丸弹！靠，《幽游白书》这么老的漫画你居然也看过！” 　　姬云扭过头，看到肖纯呆呆地对世允点了点头，“嗯。不是老，是经典。” 　　莱莱突然变招，肖纯应对不及，一急之下左手比了个开枪的姿势，将自己的灵气运至指尖当做子弹打了出去，打中了莱莱右肩。猝然之间，他没来得及调集和提纯灵气，所以这一发灵丸虽然打中，但是其中的黑色戾气却只有细细一缕，这还是因为他刚结丹，没来得及将黑色戾气尽数逼出的缘故。 　　“哇，厉害厉害厉害！不行不行，你这招我必须得抄袭一下。”世允兴高采烈，他还想再和“吴师弟”说话，莱莱又怨又怒地瞪了肖纯一眼，“吴师弟，这次切磋，你扪心自问，是你赢了，还是我赢了？”按理，她虽然没看到他全貌，可是她确实先破除了肖纯脸上掩藏真容的术法，如果按照同门切磋的规矩，确实是她赢了，不过，姬云笑了一声，“你师父是谁？我真的挺想见见的。” 　　莱莱气得两条眉毛都要竖起来了，姬云不阴不阳的话她听得懂！ 　　她还想再说什么，肖纯打断她，“高同学……不，高莱，我们动手之前我就说过，我不想和你做朋友，现在也一样。” 　　莱莱这下气得肝都要爆了，“赵伯！给我杀了他们！” 　　赵伯和姬云同时气势一长，世允却对莱莱呵呵一笑，“表妹，你受的伤不重，可也不轻，你们……是想想在离开，还是要……呵呵，等我叫我的剑侍来？” 　　莱莱一听，脸色顿时更白了，她喘着粗气恶狠狠把肖纯、姬云、世允看了一遍，叫赵伯，“赵伯，我们走！” 　　赵伯抬眼看看世允，“允少爷，你是奉你母亲的命令来和我们为难的么？” 　　世允向一旁让了让，“不敢。我只是来打个招呼。你们要走快走吧。我绝不拦着。” 　　赵伯轻轻哼了一声，上前扶住莱莱，又回头看了姬云一眼，脚下不停，转瞬间就消失在竹林丛中。 　　世允看着他们离去，“呼”地出了口气，“幸好遇到你们，不然我恐怕今天就要GG了。”不过，他转过脸，对姬云说话的语气又变了，“妹子，美女，不，美女妹妹，我能跟着你们么？我林世允发誓，在秘境之中和你们守望相助，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绝不背弃。” 　　姬云不未置可否，反问道:“你把你的剑侍弄到哪里了？” 　　世允整一整额头上的帽子，露出光洁的额头，正直无比地说：“非常不幸，我们一进秘境就遇到了乱流，我和我的剑侍一开始就走散了。”他微垂一点头真诚地看着姬云在迷雾下半隐半露的双眼，“不然，我怎么会想要和你们结盟呢？” 　　这时，秘境小天地中奇特的日光升了起来，和傍晚天黑一样，日光升起时就像是在一个大房间中突然按下了电灯按钮，一瞬间天地间由月色朦胧变得明亮，柔和的金色光线从竹林顶部垂射而下，笼在林世允头顶。 　　在这种可以媲美一切拍摄杂志硬照时的影棚的光线加持之下，正对着姬云做出正直、真诚表情的林世允突然笑了，笑得坦诚但妖媚。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也争取双更。加油。 ☆、第108章 游戏规则 　　不管是前生还是现在, 姬云见过太多的美人, 但是像林世允这种英武、正直、少年气可是还兼具妖媚的品种，真的是第一次见。 　　她不由怔了一下，开了灵目仔仔细细看了林世允一会儿。 　　这男孩头顶彩光氤氲，变幻不定，让人看不出他究竟哪种灵脉更强, 自然也就无法推测出他修习的是哪一路的法术, 是剑修？体修？还是专攻术法？ 　　进入秘境后的一天一夜中，姬云找到了不少灵晶稳固自己的修为，与肉身修为相比，她的神魂显然更适应秘境中的灵气浓郁的环境, 没有特意去做什么就随着她巩固修为的时候快速恢复, 现在已经接近元婴初期的程度，灵目术全是用神魂之力，以她元婴初期的神魂之力，竟然也无法看出林世允到底哪些灵脉最盛，只有两种可能：一, 他身上藏着什么异宝, 要么是设置了专门隐藏实力和灵脉的阵法的某种法宝, 要么是天然就具有某些魅惑、干扰判断功能的宝物；二, 他灵脉的情况极为特别，有可能和小姬云一样是天生五行平衡的灵脉，但又有某些变异，比如, 灵脉中五行元素虽然在长期看来是平衡的，但其实这种“平衡”是动态的，物种元素彼消此涨，变换不定。 　　如果是第一种情况，这个人还没什么可怕，家底厚的世家子嘛，就连西林都还有几件颇拿得出手的宝物呢，她家已经是南派中最为没落的了，这个林世允叫“莱莱”表妹，但从莱莱和赵伯对他的反应来看，双方虽然有亲戚关系，可是却彼此十分忌惮，莱莱那种公主般的架势，手下保镖实力极高，金丹后期的赵伯得给她做剑侍，天一教北派中能有几个人是这样子的？顺着这个思路一推测，林世允什么身世，也就呼之欲出了，他，恐怕就是北派“天师”之位争夺者的儿子，很可能，他就是张英华的儿子。 　　第一种推断看来是挺有道理的，毕竟，林世允之前就露了宝——他不知用了什么法宝，竟能隐身于四个金丹修为的人眼前，和他们相距不过十米。如果不是姬云自从进秘境之后就一直隐隐觉得有种被人按照窥视的感觉，所以时不时会发动灵目术探查四周环境，林世允可以藏得很好。更可怕的是，按照他自己的说法，他一直跟着莱莱和赵伯，从他后来说莱莱“这样撩汉不行”的话来看，他跟着他们的时间可真的不短。 　　但是呢，姬云不敢就这么放心，从林世允被她和赵伯发现不得不现身之后，她也在暗中观察他，这少年年纪不大，可是修为不低，尤其是莱莱和肖纯最后分出胜负的那个关键点之后，林世允站的位置实在让姬云不得不重视，他站在了一个可以同时对在场的另外四个人发动突然袭击的点。 　　这么站，是经过名师指点加上长期刻苦训练而形成的习惯，无意识的，还是他当时怀着什么不可告人的想法，有意识的？ 　　再反过来一想，如果林世允身上并没带着什么帮助他隐藏身形的异宝，或者说，他带着的宝物有一定的能力，但并没那么厉害呢？如果他真的是第二种推断中，变异的五行均衡灵脉呢？拥有这样的灵脉的人，如果修炼了合适的功法，可以在短时间内任意调整体内任何一种或几种灵脉的构成，以配合自己的战斗、防御或是治疗、隐藏。任何一个拥有五行均衡灵脉的人，最终的修炼目标，就是熟练掌握这项能力，而变异的五行均衡灵脉者，从一出生就拥有天然的优势，会更早学会这项技能，应用地更加熟练。 　　拥有这种灵脉的人，其实姬云也并不是没见过。比如，她师父。 　　这些想法在姬云脑中快速闪现，她看了林世允几秒钟，轻轻一笑，“好啊，我们就暂时结盟。先说说找到的东西怎么分吧？” 　　林世允笑着对姬云举一下左手，竖起拇指，“怎么样都行啊妹妹，找到的东西分成三份，你们占两份，如果遇到大家都想要的东西，就扔骰子，谁的点大归谁！遇到敌人……哦不，遇到和我们有争执的同门，我们共进退，至于派谁出战，嗯……先自荐，然后再猜拳吧？” 　　他说完，看看肖纯，“哥们，你觉得呢？有补充么？” 　　姬云微微一笑。这个林世允早就看出她和肖纯两人是以她为首，不过还肯这么做，为人可比莱莱圆滑聪明得多。 　　肖纯愣了愣，看姬云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想了想说，“我们两个不会猜拳。” 　　林世允噗嗤一乐，“咳，那——猜丁壳、剪包锤、石头剪子布你们总会吧？这样，我们先手心手背，然后剪包锤决定出战的人选！行么？” 　　姬云点点头，收起灵剑，转身就走，肖纯赶紧跟上，林世允跟在肖纯后面，走了几步，就和他一起并肩走。 　　三人走出竹林，沿着溪流逆流而上，朝秘境中那座小山进发。 　　山间小路蜿蜒，草叶之上还挂着亮晶晶的露珠，各种颜色的野花随着清晨的清风摇曳。如果不抬头看向天空，完全就像走在一座真正的小山上。 　　这时姬云已经发行这个秘境和外界世界的各种细微不同了，除了没有日月星辰，昼夜平分，这里没有昆虫，也没有鸟兽，树木花草的种类也只有那么几种。即便是这样，能以一己之力造出这样一个小世界，南派创教祖师的能力真是令人钦佩。姬云自忖，以自己前生之能，要想造出这样的秘境，也十分困难，她或许可以造得出，但绝没有这么精细入微。不知道北派秘境又是如何模样…… 　　她一边遐思一边走着，如果不是身后时不时传来呱噪的声音，本来还挺写意的，可是—— 　　“……等十年后我们北派秘境开了，我一定邀请你们，我们再一起……” 　　“哎我跟你说啊，我们北派秘境也不错的，我听说光是瀑布就有九条！那可以说是相当壮观了！什么？你该不会连黄果树风景区都没去过吧？没去过你也应该在电视上看过呀……” 　　“哥们你这衣服是supreme SS17的么？我也有一件，和你同款哎！是薄荷色的！嗷嗷对对对！” 　　“哈哈哈哈你放屁呢，火箭不是最优选，你该不会没试过轻机枪吧？” 　　…… 　　走了半个小时之后，姬云彻底放弃了自己不久前的怀疑。 　　不会的。 　　不可能。 　　她师父绝对不可能附身在这么一个人身上。 　　这样呱噪……这样……富有生活气息……还时不时吐个脏字…… 　　终于，肖纯也被带得叽里呱啦个不停，和林世允不断讨论着电子竞技比赛今年那支战队表现最抢眼，谁谁谁用哪个英雄用得最溜……在这一赛季都有那些骚到极点的操作…… 　　姬云转身停步，吓得两个少年脚步一顿。 　　“你们……”她眯一眯眼睛，简直觉得有些头痛，“渴不渴？” 　　“不渴！” 　　“不渴！” 　　这两人异口同声答。 　　之后，两人互视一眼，一起对姬云微笑。 　　肖纯有点不好意思，“你渴了么？我去取点水？” 　　林世允赶紧说，“我们一起去！”他看看姬云，又补充，“要不，我留在这保护师妹，你快去快回？” 　　姬云没理他，对肖纯做个手势，“你去吧，小心点。” 　　肖纯转身走进树丛，向着溪流水声的方向走去。 　　姬云等他走远了，冷冷瞟林世允一眼，“你话很多嘛。” 　　林世允抿紧嘴唇，右手做个拉拉链的动作，小声说，“师妹，我会注意的，别丢下我啊，你没看见赵师伯和莱莱对我那样子，他们再遇到我落单，一定饶不了我。” 　　姬云哼一声，“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林世允睁大无辜的眼睛，做出一副可怜相，不过，这姿态他做了不到一秒钟，放弃了，换上了那副懒洋洋带点无赖的样子，抱着双臂，斜睨着姬云，似笑非笑，“妹子，你是不是白西林，我比你还清楚。南派虽然剩下不几个人了，但是要是有人知道你冒名顶替南派传人，你说，你会怎么样？” 　　姬云也笑，“什么冒名顶替？我凭本事拿来的信符凭什么不能进来。” 　　林世允探着身子低着头，凑近姬云，小声在她耳边说，“你是凭本事进来的，你的傻徒弟可不是。” 　　他个子极高，姬云也只过他肩头，这个姿势倒有点想要威压她的意思，可他说话时脸上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笑嘻嘻的样子，就看起来有点开玩笑的样子了。 　　不过，姬云可一点也不觉得好笑，听到他说“傻徒弟”这几个字，她眼中寒光一闪，就要去拔剑，林世允“嗷呜”怪叫一声跳向一边，指着姬云连连摆手，“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干什么？” 　　姬云心口一闷。 　　这么个资质出众的人，怎么是这种性格？这种做派？ 　　林世允看到姬云僵在原地，有点惊讶，然后就嬉皮笑脸说，“天哪，他一身本事真是你教的？你到底什么来头？” 　　见姬云不理他，林世允后退一步，揉了揉脸，把帽子戴正了，肃容垂眸，正正经经给姬云行了个礼，“我刚才无意间得罪了您，抱歉。” 　　他正经不到三秒，又原形毕露，抬起眼睛看着姬云，嘴角还能保持平平，眼睛倒已经弯成了月牙，“白胡子老爷爷，你挺厉害啊。” 　　姬云憋在心口那口气这时才呼出来，和娇纵蛮横让人一看就讨厌的莱莱相比，林世允同学的让人讨厌别有一番风味。这是个想让人痛打一顿的家伙。但是很有可能这家伙被痛打了之后还会露出那种赖皮脸，让人见了想再把他高高举起了抡圆了往地上摔几次。 　　姬云眯着眼在脑海里想象这么打林世允应该很过瘾吧，不由嘴角翘起微微一笑。 　　林世允看着看不清容貌但是明显应该很漂亮的“白胡子老爷爷”，也微笑起来。 　　这时肖纯用几枚竹叶和法术做了个装水的容器，取了点溪水送过来，几个人喝了水，继续向山顶走。 　　这座秘境中的小山山势并不算陡峭，山底是一片竹林，向上走，竹林渐渐消失，变成一片银杏林，越往上走，林子里和山间用石头搭成的小路上落叶就越多，只是这些小扇子一样的树叶，不管是落在地上的，还是仍然挂在枝头的，颜色都是一样的浅金色，只是叶片正反面微微有些深浅区别。 　　姬云捡起两片叶子托在手上，对着天空的光线把两片叶子叠在一起，只见两片叶子的叶脉完全重合在了一起。 　　林世允再出发之后倒是安静了许多，他也捡起几片叶子细细对比了一会儿，“唉，谁说世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 　　肖纯接话道：“这些树叶恐怕本就是同一片叶子变的。” 　　姬云点头，“嗯。不仅是叶子，这些银杏树其实也都是同样的样子，只是生长的方位不一样。” 　　三个人都感叹了一会儿小秘境的神奇。 　　姬云从前进过不少秘境，但都是自然形成的，这种人工所造的，还真是头一次见识。 　　三个人一路慢吞吞地走走停停，看到个花草叶片感兴趣的，都要仔细观察一番，再发表点见解，走到正午时，干脆在溪边找了个干净舒适的地方休息。 　　林世允一路上捡了不少蘑菇，在溪边洗干净了摆成一溜，“蘑菇是真菌类的植物么？这里的蘑菇倒是每个都不一样！”他一边摆一边叽叽咕咕滔滔不绝。 　　姬云嫌弃地看他一眼，“蘑菇又不进行光合作用，当然不是植物。” 　　林世允噗嗤笑了一声，咽了口口水，小声叫肖纯，“哎，你剑术真的是她教的么？天哪，我一想到仙风道骨的张三丰跟我说什么光合作用我就……啊哈哈哈哈！” 　　姬云闭上眼睛，心想，打死扔了算了！ 　　林世允正笑得欢呢，两个妙龄少女一前一后走了过来，老远就笑着对他招手，“林师兄，你家希音正找你呢，你怎么躲到这儿了？唉哟，你身旁这两位是谁啊？” 　　林世允笑嘻嘻冲他们挥了挥手，“孙姐姐，王姐姐，又见面了。” 　　他话音还没落，人已经飞了出去，和孙王两人快速交了一招，又飞快退开。 　　姬云第一次看到他主动出手，只看到他手里像握着一对短匕首，寒光一晃，孙王两人同时向后一退，林世允手上又空空的了。 　　林世允退开的时候仍旧是笑嘻嘻的，可是孙王两人的脸色就不怎么好了，其中一个怒视着他，“林世允，秘境里的规矩你全然不顾么？” 　　林世允振振有词，“什么规矩？你们明明知道我的剑侍不在我身边，还过来和我动手，你们也没讲规矩啊。” 　　这两人明显吃了个暗亏，又有苦说不出，谁也没想到林世允招呼都没打完就直接开打。 　　两人狠狠瞪他一眼，又恶狠狠看看姬云和肖纯两人，“哼，怪不得你把雷希音扔了，原来早就另外备下了帮手。” 　　她们先吃了个小亏，再看到姬云肖纯两人用法术遮住了真容，修为深浅难测，都觉得林世允这臭不要脸的家伙是用雷希音当诱饵，自己早就和暗中约好的帮手碰头了！ 　　孙王两人互视一眼，一起转身飞快离开。 　　这两人来得快去的更快，转瞬间就消失在树林中。 　　姬云看着两人的背影彻底消失了，问林世允，“说说吧，秘境里还有什么规矩？”她猜到，西林并没完全把秘境中的游戏规则告诉自己。其实西林倒没藏私，因为她父亲直到临死都觉得她修为尚浅，进秘境只要保住命就好，而且离金丹境还早着呢，所以压根就没告诉她更深一层的规则。 　　林世允郑重其事咳嗽一声，“嘿，‘白师妹’，以你白胡子老爷爷的经验值，不该说出这种外行的话啊！我告诉了你规则，你用什么和我交换呢？” 　　姬云似乎挺赞同地长长“哦——”了一声，一双喜怒难辨的眼睛将他上下扫了一下，伸手向自己脸上一揉，那团一直笼罩在她脸上的迷雾倏然消失！ 　　林世允吓得原地蹦得老高，闭上眼大喊道，“啊啊啊——夭寿啦！”他喊着赶紧用两手掩盖在自己眼前，“我什么都没看见！没看见！没……” 　　他的叫声突然变轻了，手也慢慢垂下来，呆呆盯着姬云的脸，不像吓傻了，倒像是惊喜得懵了。 　　林世允半张着嘴又盯着姬云看了几秒钟，胸腔里有点痒痒的，可是想要咳嗽又咳不出来，喉咙间似乎有股热乎乎软绵绵的气堵着，可想要喘气也喘不出来，最后竟然不受控制地吞了口口水，喉间发出“呃咕”的一声轻响。 　　姬云以为她吓着他了，没想到世允一低头，再抬头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刷一下变了，一直以来那种“我站不直”“我刚睡醒”“我想瘫着”的懒洋洋的赖皮相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取而代之的是“我有很重的偶像包袱！”“听说过邪魅狂狷么？正是区区在下！”“什么放电？我天生就长这样！没见过么？”，完全是一副偶像派明星第一次被经济公司推出公开见面的样子。 　　他甚至取下了一直扣在脑袋上的棒球帽，还用手拨了一下乱蓬蓬的刘海，这才用邪魅狂狷本狂才能用的语气和邪魅狂狷本狂才能有的低沉声音对姬云说，“道友，幸会！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没等姬云动手，肖纯就实在忍不住了，他一把把林世允推得倒走了几步，“你刚才不是大叫着‘夭寿’么？什么道友幸会？！” 　　林世允咳了一声，怪不好意思地看着姬云，双眼亮亮，小脸红红，唇角弯弯，“那个……我这就讲讲秘境夺宝的规矩……” 　　姬云冷着脸，“你以为，我让你看到我的真容，是我给你的交换？” 　　林世允的笑容僵在脸上，像被雷劈了一下，又像是猛地想起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他伸着双手在自己脸前胡乱划拉了两下，抿着嘴唇不敢说话了。 　　姬云冷笑，“你一开始想到的是什么？” 　　林世允一看她气势变了，全身散发着血煞之气，吓得一张脸变得煞白，偶像包袱瞬间消失，“……那个……劫匪露脸了……通常就是要不留活口了！” 　　“哼，”姬云煞气一收，大马金刀往旁边一块大石头上一坐，“算你还有几分眼力。” 　　林世允这时再不敢有一丝幻想了，老老实实跟姬云说了秘境夺宝的真正规则。 　　秘境夺宝，并非单纯地随地见到什么好东西就捡起来，再抓紧时间充分吸收秘境中浓郁的灵气，如果是这样，那么每个有信符的人一进来就守在原地不动就好了，或者所有有资格进秘境的人先约好大家的活动范围就行了。但不管是天一教创教祖师，还是南派祖师，他们创建秘境的最核心的目的，都是为了让本门精英弟子取得磨炼的机会。可以说，秘境夺宝，是为了选出门派下一任掌门人所进行的筛选活动。参加者自然都是本门精英，可精英和精英之间，谁更胜一筹？智慧、功力、技能、谋略，甚至是运气，都需要反复考验，能够多次胜出的人，自然是各项综合素质最高的人。 　　也因此，进入秘境夺宝的人，尤其是拿着主牌的人，年龄都不会太高，都是成长期的精英人才。 　　夺宝的规则其实并不复杂，精英们主从一队，遇到另一队时就可以开始挑战，不管从者伤亡如何，只要能够击伤拿主牌的人，胜者的主牌信符上就会有就一个印记，当获得的印记达到一定数量之后，这一队就会得到指引，进入秘境中的一个宝库，进行最终挑战。 　　至于要击伤多少队才能获得进入宝库的资格，并没有明文，前辈们推测出的规则是，所有队伍中获得印记最多的前三队。因为不管击伤数量多寡，最后进入宝库的，只有三队。 　　但如果一队的主牌被击伤了三次，就会立即被秘境逐出，失去角逐宝库的资格，提前结束秘境探宝之旅。 　　秘境开启五个昼夜后，没有击伤过任何人的主牌的队伍，也会被逐出秘境。 　　所以，这并不是一个你想和平就和平的游戏，你不想击伤别人，别人为了进宝库要击伤你。 　　还有，每个人，不管使用的是不是相同的信符，一生中只能进入四次秘境。这个四次，是指南北秘境各两次。 　　“宝库里有什么？”姬云追问。 　　“这一点很奇怪，虽然秘境中树叶一样，但是每个人进入宝库的经历却常常不同，同一个人下一次进入宝库的经历可能和上一次完全不同。我父亲和我母亲都曾多次进入秘境，每次都进了宝库，但是他们进宝库的经历没有任何相同的。”林世允更详细地解释起来。 　　获得进入宝库的资格之后，有时会落入迷宫，遇到其他进入宝库的主牌，这时游戏的规则就会不断变化，但是不管怎么变，有一条不变，就是主牌们不能再互相攻击，所有战斗都要由自己的剑侍来进行。 　　这道理也很简单，是为了尽量公平地让主牌和剑侍展示能力，或者说，挑选出主从综合能力最优秀的那几组。 　　设计这规则的人还有一个隐藏的意图，那就是，尽可能地少做牺牲，为了避免主牌前期为了击伤其他主牌不顾从者性命。不然的话，即使进入了宝库，从者失去了战斗力，也不可能获得最终胜利了。 　　姬云这下明白林世允为什么先跟着莱莱和赵伯，再跟着她和肖纯了。 　　以莱莱那种公主般的嚣张个性，再加上她还带了个放眼所有入秘境的人中实力最雄厚的赵伯，他们一进秘境肯定会最先主动出击，击伤一队人。 　　世允跟着他们，是想捡个现成便宜，谁叫他隐身术玩得好呢。 　　看他万万没想到，有赵伯压阵，莱莱还是被肖纯打伤了。 　　所以，他初现身的时候，所站的位置是能对在场另外四人任何一人进行攻击的站位。 　　姬云估计当时他心里还衡量了一下到底是偷袭肖纯得一分，还是乘着莱莱受伤赵伯顾忌姬云再偷袭莱莱一次。 　　从后来的结果看，世允认为暂时谁也不打，保持“中立”，跟着姬云这一队，再和他们结盟。 　　姬云肖纯这一队和莱莱赵伯这一队一样，他们也是从者实力更强，如果姬云辅佐的“吴师弟”是来竞争入选宝库的资格甚至是想在门派内部比试中大放异彩，展示下自己的实力，待价而沽，等着天一教各种势力来拉拢，那他们这一组也就没什么特别了，有意思的是，打败了莱莱的“吴师弟”用的根本不是天一教任何一派的功夫，不管是剑术，还是后来神来一笔那记“□□”，总之不是世允所知道的天一教功夫，所以这么个人，自然对什么夺取入宝库的资格啦、什么被人青眼从此平步青云成为大佬的核心团队中的年轻精英啦完全没兴趣，再看这一队的从者，那就更有意思了，她拿的是白云观剑仙嫡派传人的灵剑，剑术看来也很不错，不过，她不可能是白西林啊！白西林怎么可能去做从者做剑侍？这就完全没有入宝库的意义了啊！ 　　要知道，进入宝库之后，从者剑侍就是个打手的身份，最后拿奖品的是主牌！ 　　白西林，找了个不是天一教的人当主牌，自己当从者，进秘境？要么他们根本不想夺宝，要么，她根本不是白西林，也有可能，她不是白西林，也不知道宝库的事。 　　姬云想通了这些，笑着问世允，“那你把你的从者剑侍扔到一边，自己跑来跑去，就算拿到了进宝库的资格，又怎么办呢？”姬云其实想问的是，莫非，还可以夺走其他主牌的从者为自己所用？所以世允是想跟着跟着就黑肖纯一下，让姬云给他当剑侍？还是，主牌们可以自由交换从者？ 　　世允立即猜到姬云在想什么，他仰天长叹，“妹子……不，道友，你想多了，从者和主牌是不能换的，只要你们进来的时候拿的是一对信符，就会一直在一起。” 　　肖纯听到“就会一直在一起”，眼睛一亮。 　　世允牙酸似的瞥他一眼，叹口气，继续说自己的无奈，“我的从者，她不是个剑侍，最擅长的是水土两脉，她是南派鹿仙观传人。鹿仙观在南派本来只是又小，又没本事的一家，可是他们一直活得好好的，为什么？他们的看家本领，就是——遁！” 　　世允摊开手，对着林间的天空哭喊，“土遁！水遁！只要一觉得有危险就遁！每次遁术之间连技能冷却都不需要！” 　　他再次仰天长叹，“我妈给我选这么个人一起来探宝，我还想赢？怎么赢啊？远远地看见对面来了一队人，快，我们遁！就问你什么时候能发动一次攻击啊？” 　　肖纯听到这忍不住笑了，“你可以让她带你闪了一次之后绕背搞突然袭击啊？” 　　世允翻白眼，“我忘了跟你讲她这家传法术最厉害的一点了，她发动法术时，周身十米范围内会出现一个防护圈，理解成龟壳就对了，在这个区域，任何法术、物理攻击无效，持续一分钟。奇袭？奇袭之前的一分钟是给我来摆姿势的么？” 　　“所以，你就甩开她，自己行动了。”姬云这时倒是很理解世允的无奈。他妈是有多怕他死啊，给他安排这么一个人跟着。 　　“嗯。不过，她有这技能，别人也轻易伤不了她。她够聪明的话，就会找个地方藏好，等到我拿到入宝库的资格，再跑来和我会和吧。”说到这儿，世允又长叹一声，“唉，我看我最多只能拿到入宝库的资格，想要夺冠，几乎不可能。” 　　他说完，看看姬云和肖纯，“你们进来秘境是为了什么？”这时，他真的开出了条件，严肃正经地说，“我只能以林世允的名义给你们许诺，完全不代表天一教或者我母亲张英华。” 　　没想到，姬云摇了摇头，“我不需要什么，或者说，我暂时想不到我需要什么。我来秘境，只是恰逢其事，他——”她看向肖纯，眉心轻轻皱了皱，“你问他吧。” 　　肖纯看看姬云，再看看世允，“我是为了保护她来的。” 　　世允差点从坐的石头上跌下来，“保护她？你保护她？”他笑了两声，看到肖纯没有半点想笑的意思，而姬云则是一脸阴沉，赶紧收敛笑意，也严肃起来，“讲真的，吴——唉先这么叫着吧，吴师弟，咱们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赵伯莱莱他们是眼瞎心瞎，我可不瞎，你运转灵气的方法和这位道友一模一样，她功力还在你之上，会的比你多得多，恐怕你这身本身都是她教的吧？你——保护她？亏我一直以为我已经是这世界上最帅最自恋的人了。” 　　肖纯眼圈都红了，他看了看姬云，声音轻的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反正我不会离开。我要一直陪着她。”他前一句是对着姬云说的，后一句声音大了很多，是对着世允说的。 　　世允举一举双手，表示自己完全中立，“我没有意见啊。我等会儿还要靠你保护呢。你顺便也保护保护我吧。” 　　三个人说了半天话，继续向山顶走。 　　越向上，山中灵气越浓郁，所见到的各种灵晶、灵石也就越多，甚至有树枝和石头缝中长出的各种极好的能锻打成仙剑的剑胚，或是各种天材地宝，它们只要配上其他材料、术法就可以炼化成各种用途的法器，至于能够果腹味道不错又能提高自身灵气的各种仙果灵芝也是越来越多。 　　所以，无论是谁，进入秘境之后都只能向着山顶前进。 　　又一次看到一堆粉红色的小灵芝时，姬云笑着对世允肖纯说，“看，像不像女巫诱惑小孩子的招数？等会儿过了这片林子见到一座糖果屋我都不会觉得奇怪。” 　　这半天走来，三人组的气氛倒比之前姬云和肖纯单独相处时好的太多。 　　世允天性活泼外向，跟谁都是自来熟，起初和肖纯还有点尬聊的意思，说说年轻男孩子都喜欢的潮牌衣服，运动鞋，手表什么的，接着再说说撸啊撸，话题发散了，很快就熟了，他话虽然多，可是心思细腻，一早就发觉姬云和肖纯虽然一起行动，但是气氛却不融洽，肖纯眼巴巴小狗似的看着姬云，姬云却要么嫌弃脸要么冷哼要么冷笑，有他从中周旋，三人组相处的气氛渐渐融洽了许多，他再和姬云说些北派的各种琐碎，跟肖纯吐槽吐槽把自己看得死紧的老妈，自己一点也不觉得累，还乐在其中。 　　三人组一路说说笑笑，不像是去探宝约架，倒更像是学校组织的春游。 　　第二天的夜晚到来之前，三人组到达了半山腰一片枫林中。 　　他们找到一个合适的落脚地，姬云布下防御阵法，肖纯和世允把一路上收集的各种果品、灵植取出来当晚餐，闲聊片刻，三人各自坐在一角打坐练功。 　　这天深夜，姬云的防御阵突然发出警报，世允肖纯同时惊醒，“有敌人？”“有人来偷袭我们！” 　　姬云倒挺高兴，“这下省力气了。” 　　她虽然对宝库中夺魁没任何兴趣，但是，大佬嘛，至少要获得进入宝库的资格才行呀。 　　肖纯的绿竹牌上现在有一个殷红的圆点，和世允一样。 　　三人组按照之前的结盟协议，先手心手背，再剪包锤，决定了这一战又是肖纯的。 　　三人猜完拳之后，世允先对姬云眨一下眼，表示：我明白你的意思，看，我帮你做成了这件事吧。然后，他转身拍拍肖纯肩膀鼓励他“加油”的时候，又对肖纯眨一下眼，邪魅一笑：哥们，我够意思吧？知道你想表现自己，这不，把机会让给你了！你要珍惜啊！ 　　姬云假装没看到这场戏，肃着脸对肖纯说，“就用你上次的打法。机灵点。” 　　肖纯深呼吸一下，提着灵剑就蹿出去了，身法之快让世允赞叹了一声，“吴师弟这是带了六星速啊！” 　　姬云看到肖纯已经和两个来偷袭的黑影打在一起，默默运转灵气，把防御型的阵法调整成了增强攻击力的助攻型阵法。 　　世允刚才赞肖纯时还带了点客气恭维，这时看到姬云转瞬之间收集灵气、运化灵气为自己所用、修改阵法，赞的诚心诚意，“道友，幸会啊！阁下真天人也！你这招也太帅了吧！” 　　姬云静静站着观战，在心里评价肖纯一招一式，这里犹豫了，这里太快了可能是有点慌张，这里还可以更快更稳一点…… 　　大概过了十几息的时间，肖纯挥剑转身，极快地绕着自己用剑尖画了银辉闪闪的圈，两个黑影被剑气所摄，只能后退，肖纯立即对着其中一人右腿开了一“枪”。 　　那人看身形是个年轻男人，他再也没想到会遇见这种招数，扑通一声跪倒，赶紧抱着自己团成一团就地滚得远远的，再运灵气查看一下伤势，受伤的地方隐隐有一丝寒凉的戾气转动，戾气似乎还有沿着经脉散开的趋势，当即大喊“小心他手指！有毒！” 　　姬云听到，轻轻摇头。 　　世允趁机问出他思索了一个白天的问题，“吴师弟发射的灵丸弹里似乎有不小的戾气，这也是你们功法独有的？” 　　月色下，世允只觉得姬云一双眼睛冷如冰泉，自己被她目光一扫，浑身凉飕飕的，连忙摇手表示自己既无恶意，也没觊觎他们的功法，“不用回答我！嗯……哦，对了，你为什么叫他‘吴师弟’？这个名字有什么意义么？” 　　这时，另一个与肖纯缠斗的黑影被他手中灵剑剑气划过了手腕，发出一声痛叫。是个年轻女孩。 　　就在这时，肖纯的剑也停了下来，指着对手，不再向前逼近。 　　他本可以乘胜追击的。 　　姬云背过身，轻声说，“因为他是个无脑圣母。” 　　她垂头喟叹一声，提醒世允，“你这时还不去捡便宜？” 　　世允对她笑了笑，抱抱拳，“谢谢。” 　　他腾空跃起，几个起落跳到了先前受伤的那个人身前，笑嘻嘻说，“得罪了！” 　　那人怒喝道：“靠！世允你个臭不要脸的！捡现成便宜么？” 　　世允和这一队人明显熟识，很可能平时交情还不错，只见他伸手对着那人受伤的大腿猛一抓，“说什么呢，这叫战略结盟！” 　　那人被抓到伤口，疼得嗷的一声，怒骂，“贱！人！狗王八！等我伤好了让你吃爸爸的大龙！” 　　“文明点，这边还有两个女孩子呢！” 　　“等着吃爸爸的金箍棒！棒棒棒！嗷嗷嗷嗷啊你个猪！这已经算击伤了吧你把手指插进去挖什么啊？滚！” 　　“哈哈哈哈哈！” 　　世允狂笑着愉快地跑了回去，顺便还扶了一把那个作为剑侍的女孩子。 　　肖纯这时已经走回到姬云身边，世允看到他满心期待，可是姬云只是冷冷的一转身，就走回他们当据点的小山洞了。 　　世允拍拍肖纯的肩膀，“兄弟，你继续努力吧。”然后，他又对肖纯挤了挤眼，表示：放心，我会继续帮你争取表现机会的。 　　不知道是世允的许诺起了作用，还是肖纯真的运气超好，接下来又有三队人马来偷袭三人组。 　　到了天亮时，肖纯和世允的主牌上分别有了四颗殷红的印记。 　　接下来的两天，他们继续向山顶走，一路上又遇到了几支队伍，还再次遇到了孙王两人。遇到她们之前，一直是肖纯主攻，姬云坐镇，世允要么吃瓜围观，要么从旁骚扰偷袭，然后在肖纯后面捡便宜，三人组对这样的分配都没有意见，配合的越来越默契。有时候还需要世允判断一下谁是主牌，先击伤主牌后，这一队的士气往往大为受挫，毕竟进秘境的人大多数都很年轻，像赵伯那样的老辣江湖极少。 　　再次遇到孙王二人时，世允立刻自荐，“我来吧，重复的击伤是不会有印记的，这个当我报答你们的。” 　　孙王二人真是和三人组是巧遇，但是运气就是这么不好，被世允再次击伤了之后想要逃走，姬云不等肖纯动作，飞身上前，一剑翩然挥去，几乎同时在两人左手腕上划了一下。 　　孙王二人颓丧极了，叹息一声，对姬云苦笑道，“我们技不如人。” 　　姬云后退一步，孙王二人互相握了握手以示勉励，又强忍住难过和失望，对姬云拱了拱手，表示对对手的尊重。紧接着，一道浅蓝色的光从天而降，将她们裹在其中，闪动一下，这两个人就不见了。 　　她们，是第四组被秘境驱逐出去的队伍。 　　至此，肖纯的竹牌上有了九个印记，世允的，是八个。 　　这时，世允惊呼，“开了！开了！去宝库的密道开了！” 　　果然如他所说，他们所处的景色不知何时突然一变，出现了一条隐没在云雾中的山间小路。路旁立着一块石碑，注明这一届秘境比试三元，分别是金元道观，白云观，和天一总堂。 　　世允笑了，“莱莱他们拿了魁首。我们快点进去吧，唉，希望希音能快点进来。” 　　三人组走进云雾中的山间小路，仿佛到了蒸汽浴室，只能看到自己身前几厘米的地方，其余空间全部被白白雾气遮住，走在路上，几乎不用抬脚就会被缓慢而匀速地自动向前推送，倒像是站在了传送带上。 　　不一会儿，他们到了山路的尽头，雾气渐渐消散，露出一片桃林。 　　枝头拥拥簇簇全是粉白桃红的花朵，林中落英纷纷，粉色的花瓣竟然将草地都要掩住了。 　　空气中浮动的都是带有甜香味的桃花香气。 　　姬云看到桃花林时心中像是被重锤敲了一下，眉心一跳。 　　她不动声色，问肖纯，“你看到的，是什么？” 　　肖纯立刻察觉出她神色有异，赶紧回答，“是一片桃花林。花开得很好。” 　　世允这时也吓了一跳，他急忙转身问姬云，“有什么不妥么？” 　　姬云的心脏许久不曾这样剧烈地跳动了，她怔怔看着桃林，慢慢的，嘴角浮现一丝怪异的笑意，然后，极轻又极慢地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片桃林看起来很熟悉。” 　　世上有多少桃林？ 　　可能数也数不清。 　　也许，肖纯、世允所看到的桃林，和她眼中的并不一样。 　　也许，他们已经进入了一个幻境。 　　否则，为什么她所看到的，是她从小看到大，从入门、练气、筑基……一直到元婴结成时看到的那片桃林？她师父住的那片桃林。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万二的更新来了。 ☆、第109章 破秘 　　姬云挺直脊背, 深呼吸一下, 提剑率先走进桃林。 　　不管会遇到什么, 我都不会退缩，更不会怕！ 　　肖纯世允两人赶快跟紧姬云。 　　进入宝库密道之前, 他们就发现越往山顶走，周遭的景物越为精细, 在银杏林中, 世允曾说过这世上竟然有相同的两片叶子，到了枫林时, 叶片有七八种不同大小的，颜色和叶脉也不尽相同, 再往上走，就是他们击伤孙王二人组的时候，身处的是一片松林, 每棵松树的样子都不相同了。世允当时还笑，说南派祖师挺会偷懒，松树的样子虽然不一样了，可是就算是真实世界中, 每根松针也都长得差不多呀，这可省劲了。现在进入这片桃林后，世允像之前一样观察起周围的花草树木，他极为惊讶地发现，不仅每棵桃树形态各异，有的枝条虬结, 苍劲有力，有的却花枝弯弯垂在地上，形如杨柳，柔美可爱，而且，每朵花也都不一样，颜色、浓淡、花瓣形状、花萼花蕊……全都不一样。 　　“我的天哪！南派祖师真天人也！”世允弯腰从草地上捧了一把落花的花瓣高高扬起，他在花雨里转个圈圈，“如果不是刚才从密道进来的，我都要以为自己到了一个真实的世界了。” 　　姬云冷冷说，“也许，这就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世允听了一愣，没错，云雾缭绕的山间小路可能是一个传送阵，就像他们从外界进入秘境时一样，他们穿过小路，从秘境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或者说，和那些挑战失败被秘境逐出的人一样，被传送回了原本的世界？ 　　他父母都曾四次进入秘境，也都进入过宝库，但是两人的叙述中，“宝库”的场景完全不一样，是因为他们被传送到了不同的地方，还是他们进入了不同的幻境，其实都在同一个地方？ 　　想到这儿，世允把他的连帽衫脱了下来，铺在地上，姬云和肖纯不明白他要干什么，他冲姬云打个响指，“道友，你布阵的能力比我强太多了，你来帮我布个阵，来，吴师弟你也过来，借你们点灵力，我们一起布个探查阵，用灵力看看这桃林是真的还是幻象，如果是真的，桃林深处有什么？莱莱他们进来了么？在哪里？还有——”他长叹一声，“我的从者剑侍雷希音小姐在哪儿呢。” 　　世允说着把自己的灵力灌注在连帽衫胸前的logo上，三条斜杠随即不断闪动银色的光芒——原来，世允把一个探测类的法宝给改装了之后藏在了连帽衫的品牌logo上！ 　　肖纯和姬云都呆了。 　　姬云呆了一下就盘膝坐下，把自己灵气从指尖伸出，注入最长的那条斜杠，肖纯摇摇头，对世允比个拇指，“服！”随即把灵气注入次长的那条斜杠。 　　法宝是世允的，需要他的灵气启动，他就很自然地选了最短那条斜杠，注入灵力。 　　三人组默契联手，三股灵气在连帽衫上聚集、交织，世允喊了声“起！”灵气腾空而上，在他们头顶结成一片，顺时针快速转动，再次分成三股，向不同方向激射而去。 　　三道清光在桃林中快速飞逝，转瞬之间又返回到三人组头顶。 　　三个人几乎同时睁开眼睛，异口同声说：“是幻境！” 　　“有了法宝加持就是不一样啊！”世允收了灵力，“你们刚才都看到了吧，这个地方最多不过方圆十里大小，灵力触到尽头就会被弹回来，只有幻境才会这样，如果是实境，那么我们的灵力应该不止走这么远，而且也不可能这么快回来！” 　　他兴奋地搓搓手，“不知道你们都看见什么了，我可是找到我家雷希音啦！这丫头果然像我想的那样藏起来了，还是土遁，唉唉，这是个土豆成精了呀！哦，你们都看见什么了？” 　　肖纯看看姬云，“我只看到桃林。” 　　姬云垂着头，似乎思索了一下才说，“莱莱和赵伯也在布阵找我们，普通的灵气探查在这里不起作用。我们尽快做准备吧。” 　　世允皱一下眉毛，潜意识地觉得这两个人都没说实话。不过，他得赶快和希音汇合才行，如果希音先遇到了莱莱和赵伯，恐怕他立刻就会出局。 　　进入宝库之后，主牌要尽量想办法保证自己的剑侍的安全，剑侍一旦重伤，或是被俘虏了，主牌也就等于失去了战斗力，无缘夺冠了。 　　世允收了灵力，把连帽衫重新套上，“道友，吴师弟，我们接下来还要继续联盟么？” 　　肖纯望着姬云。 　　姬云心里乱纷纷的，叹口气问肖纯，“你肯定是没兴趣夺冠的，对么？” 　　肖纯点点头，“我们又不是他们天一教的人。” 　　姬云看看他，沉默了几秒钟，转过头对世允说，“我们帮你夺冠，报酬……你明白。” 　　世允脸上露出惊异的神色，愣了一下赶紧说，“你放心。第一，莱莱赵伯看到我和你们一起对抗他们，从此只会继续找我和我妈的麻烦，不会去找吴师弟麻烦；第二，就像你说的，白西林的信符是你凭本事拿到的，当然你可以凭本事进秘境，何况你还帮了我呢。我林世允言出必行。”他说着，举起左手，郑重比了个手势。这手势和西林谭伯向姬云发誓时所用手势一模一样，应该是他们天一教中立誓的特有手势。 　　姬云一听，世允果然是聪明人，就不再说话了。 　　肖纯倒觉得隐隐有些不安，似乎他们之间的对话暗藏玄机，可再看姬云和世允，这两人容色都很平静，看不出半点端倪。 　　他心里惴惴，脸上就现出忧色，握紧了手中的剑，走在姬云身旁，时不时偷瞄她一眼。 　　不知道他第几次偷瞄的时候，姬云忽然转过头和他对视，然后笑了笑。 　　肖纯一下就愣住了。 　　自从他和姬云因为如何处置西林和谭伯发生矛盾，她一直对他有气，时而冷嘲热讽，时而爱搭不理，这么温和的笑，还是第一次。 　　姬云一笑之后，笑容再度收敛，眉心微蹙一下，转而仰头，展眉一笑，叫肖纯，“看什么看？走吧！” 　　三个人向着桃林东南方走去，想要先找到世允的剑侍希音。世允这时有点急了，之前一直都是肖纯打头，姬云居中策应，他殿后的，这次他一反常态跑到了最前面。 　　一边跑，世允还一边扔了不少花瓣和奇形怪状的小蘑菇。 　　小蘑菇，姬云和肖纯曾经看见他摆了一排，倒真没注意过世允是什么时候采集了那么多小花的，这些花看起来像是一路上大家见过的各种野花。 　　他们更是没察觉世允什么时候已经在这些小花小蘑菇上加了法阵，还功能不同。这人一路上收集这些小东西的时候想的就是这个么？ 　　世允把花朵和蘑菇扔的这一片那一堆的，嘴里还絮絮叨叨说，“等会儿要开团战啊！开团战呢，最重要就是插眼，反正也不要钱，多插点，多插点！见缝插针插！出其不意插！天外飞仙插！随手乱扔看命运的安排插！陷阱也来一点吧，反正不要钱！一路上都没有用陷阱的机会啊，这会儿再不用就要命了啊！浪费灵力当然就是浪费生命呀！” 　　他一路碎碎念着，高大的身躯半蹲着窜来窜去，速度极快，最难得的是，他这种长相这种身材居然能让他弄出猥琐的气氛，像只操作极骚的老鼠，。 　　可是三人组的气氛却没能像之前上山的一路上那么融洽，姬云看着像是要慷慨赴义，肖纯心事重重魂不守舍，世允一路安放着小花小蘑菇，还时不时掏出一个乒乓球放在手心看，忙得自顾不暇，也就没有心思再管这两个人了。 　　在桃林中向着东南方走了大约十几分钟，跑在最前面的世允放慢脚步，手中托着橙黄色的乒乓球，不断默念着什么，姬云仔细一听，他是在默诵六十四卦的口诀，像是在计算“震”位的“屯”位在何处。 　　她折下一枝桃花，向着算好的方位一扔，桃枝破空而去，枝头上几朵桃花迎风微动，“噗”一声轻响稳稳扎在不远处堆积了厚厚一层花瓣的草地上。 　　“哎呀！”世允大叫一声，赶快朝那里跑去。 　　桃枝上的花朵这时扑簌簌颤抖了几下，桃枝在草丛中直竖而起，世允已经跑到了，半蹲着用力抓住桃枝向外一拉，一个人像是棵大萝卜一样从地里被拔了出来。 　　那人一身一脸的土，头顶扎着个丸子，丸子上插着姬云所扔的桃枝，上面花朵和绿叶依旧嫩嫩的，映衬得这人的灰头土脸格外狼狈和难看。 　　还好，这的土人也不是一无所长，咧嘴对世允一笑，露出一嘴洁白的牙齿。 　　“世允，你来了！我就知道你没问题的，呵呵呵，呃，那个，你先请那位道友把法术解了？”土人眨巴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努力用眼神向世允表达出“哎呀我好担心你呢其实”“就知道你很棒棒！”“真的没有想过一直藏在这里当乌龟你相信我！”“人和人之间还能有点信任么？？”诸如此类的复杂情绪。 　　“雷希音，你想没想过改行入娱乐圈啊？”世允揪着土人头顶的丸子发髻不放，“你这眼神很有戏啊！” 　　土人咧着嘴，眼睛扑扇扑扇，摇着手，“唉，我哪行啊，颜值太低，不敢入圈！快放手吧，我很痛痛耶！头发要被你啊揪秃了少爷！带着一个河童头的剑侍会破坏你的画风啊！” 　　世允接近一米九，确实是很高，但是他从把土人拔萝卜□□的时候就一直半弯着腰，迁就着土人很可能不到一米六的身高，土人要是站直了，绝对是半分也不会被揪痛的，可是她从一开始就不打算站直，不仅不站直，还想往地里缩，要不是姬云扔的那支桃枝上加了克制遁术的法术，她估计早就又缩回自己的萝卜坑里了。 　　世允气不打一处来，一手死死揪住土人的丸子头不放，一手伸进连帽衫口袋掏出了一个看起来很像手机的东西，“雷希音，我现在就把你的精彩表现录下来，等出了秘境，我交给我老妈一看，嘿，看看你还能不能接着你那个‘勤奋刻苦隐忍善良’的女青年人设演下去！” 　　雷希音盯着世允呆了几秒钟，终于不情不愿站直了，小声嘟囔，“我也是被逼无奈啊世允哥，你知道我爹妈是什么样子，我不照着这个好青年人设演下去，他们每天晚上都睡不着啊！” 　　世允笑嘻嘻的，“你想通就好，呐，这两位道友是我请的帮手，他们什么本事你也见识到了吧？放心，待会儿保你全须全尾的。但是有一条，你记住了——”虽然脸上笑意不改，世允的口气却突然严厉了，“我既然拿到了进宝库的资格，就要设法夺冠，到了这时候你只能和我站在一条线上，我知道你顺着我的意思‘被我甩掉’，无非是想保住自己性命，可从现在开始，你要是再敢拖我后腿，嘿嘿，我就干脆先杀了你。”他说完，抱住雷希音的脑袋在她满是泥土的脑门上吧唧亲了一口，低头对她笑笑，“嗯？” 　　雷希音的反应不像是被一个帅哥亲了一口，更像是被一条毒蛇亲了一口，浑身颤抖了一下，缩着脖子小声说，“是。” 　　“这就好，把自己弄干净和道友们打个招呼去。”世允揉揉她的狗头，把插在丸子头上的桃枝取了下来。 　　雷希音这一派最擅长的法术除了遁术，就是避尘之术。避尘之术只是对各种除尘、去污、脱水等等法术的笼统称呼。 　　这个土人高举双手，双掌合十，原地转了个圈之后，不仅全身干干净净的，头发也光滑柔顺。 　　姬云和肖纯眼看着一个泥巴坨变成一个梳着半丸子头的年轻女孩。 　　她有一头深棕色微微带点卷的头发，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一张小脸下巴尖尖，再加上和世允有着将近三十公分的身高差，她委委屈屈走过来的时候，看起来就像个小孩。 　　世允瞥她一眼，“嗬，又换人设了。现在是十四岁的绝对可怜少女么？” 　　雷希音不理他，恭恭敬敬对姬云行了个礼，这个招呼打得不卑不亢，“金仙，幸会。” 　　姬云早料到出身南派的雷希音会看出她来历，也不在意，她打量这小姑娘一会儿，发现她额头被世允“吧唧”亲过的地方有一个用灵目术才能看到的红印，轻轻闪动。 　　姬云还了一礼，神色复杂地看了肖纯一眼。 　　世允年纪轻轻，可是不管是智谋还是修为，都远超其他们进入秘境以来遇到的其他人。他有谋略，知道什么时候该用什么策略，不会逞强，也不会轻易放弃，察觉到雷希音和自己的目标完全不一致，很有可能会成为累赘，用的还是“保护他”的名义，他就干脆顺势而行甩掉她，另寻战友暂时结盟。到了宝库，雷希音还想藏着不动，在她看来，她的任务已经弯成了，或者说，可以向世允的老妈交差了，但是世允不允许她再藏着不应战，于是，他揪出来她，还给了她一个极具威慑性的“印记”。 　　这个印是什么作用，姬云大概猜得出来，世允一路上放的那些有爆炸力的“陷阱”上法术回路和他吻在希音额头上留下的印记法术回路几乎一模一样，估计这种爆炸的时机是随世允心意的。 　　就算姬云不帮忙，他迟早能算出雷希音的藏身地在哪里。我揪你出来，给你一个只有我能解开的死亡印记，你还要把自保当做第一优先，那么对不起，你就先死吧。反正你对我没用，还会为了出去后能对我母亲有交待以“保护我”为名自保，那你就去死吧。 　　这么年轻，就能有这样的决断和谋略，真不简单。 　　再反观自己辛辛苦苦培养了快两年的无脑圣母…… 　　心，塞。 　　也许，我本来就不该把他扯进这个世界？ 　　这时肖纯突然开口了，“世允，你为什么在她头上放了一个和你刚才扔的陷阱一样的法术？这会炸的吧？” 　　世允和希音一齐皱眉看着他，两人在肖纯眼里一个是加害者一个是受害者，可是这时他俩的表情却十分相像，像是在问“当然是用来威胁/弄死她（我）的啊！不然嘞？” 　　世允瞪了肖纯两眼，鼻子里“嗤”一声，跟姬云用所有人都能听得见的声音小声说，“难怪你说他是圣母。啧。道友……不，金仙？”他挑起一边眉毛对姬云一笑，又看向希音，像是在向她求证，“金仙，不如，你收我为徒？”他转过眼再次看向肖纯，“他能做到的，我都能为你做到，甚至能比他做得更好！金仙，把他逐出门，让我代替他吧！我绝不会做出什么违背您意思的事，更不会尊卑不分，违逆师命！” 　　姬云心中一阵震荡，耳边似乎有个声音不断在回荡—— 　　“杀了他！杀了他！” 　　“将他逐出门！” 　　“你教他一身通天彻地的本领又有何用？他根本不会替你杀人！” 　　“他只会碍手碍脚！” 　　“杀了他！” 　　不！ 　　姬云猛地紧闭双眼，快速运转灵气，耳边不断回响的声音逐渐变小，变成一线蜂鸣，如一丝铁线一样刺的她双耳剧痛，但终归消失了！ 　　她再睁开眼睛，看到肖纯、世允、希音三个人都惊讶地看着她，更加确定刚才自己是一不留神被幻境所摄。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我们走吧，既然人已经到齐，早战早决。” 　　她说完，大步向前走去。 　　莱莱和赵伯这时也发现了世允、姬云这两队人，他们和这两队人都有纠葛，看到他们结成同盟，也不惊讶。 　　以一对二，要想赢，甚至要想输的不太难看，就要以智取胜了。 　　所以当莱莱率先发现了他们，赵伯按捺住她急于复仇的冲动，和莱莱先布了一个攻防一体的阵法，以逸待劳。 　　姬云领着世允等人走过来的时候也想好了如何应对，指望雷希音冲锋陷阵是自讨苦吃，不如利用她的特长和心理，让她发挥长处。 　　于是姬云边走边给四人组分配了新的站位。 　　四个人排成菱形，世允打前锋，不管莱莱和赵伯准备了什么，先用火系法术大面积攻击，肖纯姬云一左一右居中，先用火系灵力支援世允，第一波攻击之后世允后退道和他们站成一排，阵型变成倒三角，姬云肖纯用灵剑合攻，争取先给赵伯有力一击，之后再由世允见缝插针天女散花扔一把雷，搞点爆炸，让莱莱没法助攻，雷希音就始终站在最后面以她的水土灵脉支持姬云布下的防御阵法。 　　世允斗志昂扬，一边走一边和大家配合了几次战法，一时间膨胀得不得了。 　　不一会儿见到了莱莱和赵伯，莱莱憋了很久的气，见面连招呼都省了，直接一个鞭子向世允抽过去，她鞭梢离世允还有几厘米的地方骤然折转，向姬云卷去。 　　姬云冷静发令，“世允，火。” 　　世允明白这是大佬要carry全场的意思，不再思索，双手一抖，从袖子里扔出两枚亮晶晶的圆环，圆环上不知装了什么东西，在空中疾飞时嗡嗡作响，升到赵伯头顶时“嘭”地冒出一团烈火，把赵伯整个人都笼在火里了。 　　此时莱莱的鞭子甩了几次，几次进攻都被姬云举重若轻击退，她大喝一声，鞭子突然银光大盛，生出了许多尖利的倒刺，对着姬云脸部张牙舞爪扑去。 　　姬云一步不退，剑身上清辉暴涨，刷刷刷三剑下去，把莱莱的鞭子砍成了四段。 　　莱莱怒吼一声，从怀中掏出一蓬东西对着姬云洒过去。 　　姬云不避不挡，还微微笑了一下。 　　那蓬东西是一把细小如沙粒的小银钉，撞到姬云面前两三厘米的地方，仿佛撞在了一面玻璃上，发一阵出叮叮咚咚的急雨敲打窗子的声音，落在了地上。 　　莱莱大惊失色，后退了一步，“你——你怎么可能——你——你究竟是谁？” 　　姬云手中剑尖向上一指，“退下吧，要是你再不知死活跟我动手，我就斩下你的一条手臂。” 　　莱莱娇俏的面孔变得一丝血色都没有，她粗粗喘着气，鼻孔急促翕张，看看冷傲的姬云，再看看为世允助阵一齐攻击赵伯的肖纯，还有盘膝坐在后面专心搞防御的希音。 　　这一刻，是她近二十年的人生中最为屈辱的一刻。她从来没感受到过这种强烈的情绪，不甘，愤怒，仇恨，嫉妒……你凭什么比我厉害这么多？明明你的年纪和我差不多！为什么他们都听你的！明明我这么漂亮，这么尊贵！ 　　“啊——”莱莱怒吼着，手中长鞭再次暴长，生出了多个鞭梢，像是几条被惊醒的毒蛇扭结在一起，齐齐对猎物发动致命的进攻。 　　“自寻死路，何必姑息。”姬云微垂眼眸，手中的剑直直向着莱莱鞭子所化的蛇群中心刺去。 　　银瓶乍破，铁骑突出。 　　剑锋过处，鞭梢所化的蛇群寸寸断裂，碎为齑粉，鞭身紧接着碎成了一段一段四散飞落，握着鞭子的手，手指、皮肤、指甲、筋肉、白骨、衣物、布帛……全都无一幸免，碎裂、飞散、碾压成肉末、血浆、落在地上，飞溅到惊叫惨呼的莱莱脸上、身上、头发上。 　　姬云冷冷已经收剑了，可是这一剑的破坏力仍在持续，沿着莱莱的手腕向小臂、手肘甚至上臂延续。 　　“停下！停下吧！有必要做到这样么？” 　　是谁在叫我？ 　　是肖纯。 　　姬云冷漠地回过头，果然看到肖纯。 　　你又要阻止我？ 　　你没看到是她在和我对战么？ 　　技不如人，就会这样啊？ 　　这有什么不对么？ 　　“战斗？可你是在为了什么在战斗呢？荣誉？希望？友情？” 　　“你所做的，究竟是战斗还是杀戮？” 　　“是为了你认为的正义？” 　　“你在守护什么？” 　　你在问我么？ 　　那你又在守护什么？ 　　“我在守护你啊！你——” 　　“我要那个姬云回来！” 　　“我要那个喜欢打太鼓，喜欢做奥数题，喜欢小动物却总是对小白装出嫌弃脸的姬云回来！我要那个会在电视新闻上看到爱善戒制中心有可能重开就会愤怒的姬云回来！我要那个哼着哼哼哈兮双截棍柔中带刚把小混混打倒一片的姬云回来！” 　　“回来！” 　　回去哪里呢？姬云，你还是回到我身边吧。 　　你知道我等了多久么？ 　　来，转过身，看看我是谁。 　　姬云心神巨震，她知道自己可能再次陷入了幻境，这幻境中重叠的幻境，似乎只针对她一人。 　　她全身冰冷，心中有个声音不断在说，别回头，别回头，别转身！可是她身不由已，像是被某种魔力控制着，慢慢地转过了身。 　　“是你。” 　　“是我。” 　　在她身后，站着一个白衣男子，长眉入鬓，眼如星辰，衣领后斜插着一支碧玉笛。 　　他对她温柔地笑着，伸出手，“回来，姬云，回到师父身边来。这个世界并不是真实的，我才是。” 　　姬云知道自己的手指在衣袖中颤抖，她艰难开口，“不是……真实的？” 　　他微笑，“是啊，这个世界，是我为了让你复生而建立的。你所遇到的人，所经历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在这里和我相遇。” 　　作者有话要说：　　你的好友【师父】上线。 ☆、第110章 破幻 　　这里的一切、我重生之后所见到、遇到、发生的一切人和事全都不是真实的？ 　　不……你是说, 根本没有什么“重生”, 我只是像做了个漫长而真实的梦, 真实到我以为……真实到我无法判断究竟什么是幻觉，什么是真的…… 　　姬云连连摇头。她内心深处, 本能地抗拒着这种想法，她想起了从漫长的虚无和黑暗中突然醒来的那一瞬间, 在一片血光和散发邪恶黑气的符咒中看到了一个和自己长得七八分相似的小女孩, 她献祭了自己的生命，换来了她重生的机会。 　　不。不对。 　　如果我经历的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那么，我破除的神魂禁制又是什么？ 　　那个禁锢我、篡改我的禁制是谁放的？目的是什么？ 　　姬云的瞳仁猛地收缩一下, 她举起了手中的剑，第一次，将剑尖对准了她的师父。 　　“你不信我？”他依然温文尔雅地微笑着, 并没拔剑，反手抽出了斜插在衣领后的那支玉笛，修长的手指在碧绿笛身上轻轻一拂，笛子发出细微凌乱的音符声。 　　姬云不再犹豫, 全力挥剑！挥剑！挥剑！ 　　剑势如同奔雷，发出可怕的轰鸣之声，剑势似乎在一瞬间撕裂了空气，姬云四周的一切景象都变得如同烈火燃烧导致热气蒸腾时那样不断扭动，转瞬之间，什么花雨纷纷而落的桃林, 什么俊美有若谪仙的男子，全都变成了色彩斑斓的线条，扭曲纠缠在一起，快速转动，继而化作黑白色的直线、光点不断闪烁。 　　闪光停止，姬云周遭的一切变成了灰色。 　　深深浅浅的灰。 　　或者说，一个只有黑白的世界。 　　她负剑而行，脚下的落花不知何时化为了积雪，每走一步，都会发出轻微的“咯吱”声，灰白色的雪花仍在纷纷飘落，可是却没有一片落在她身上或脸上。她周身像隐藏着一层看不见的罩子，隔离着这些雪。 　　因为这些雪花是深深浅浅的灰色，姬云有一霎感到不安，似乎，这些从天而降的，并不是雪花，而是某些东西焚烧之后所化的灰烬和碎片，被风吹起，飘飘扬扬地乘风飞起，在失去了风的依托之后，又零零落落洒下。 　　她亦不知道自己是要走向哪里，可是虽然不知道目的地，但她心中又有种莫名的镇定，她只要信步走去，就会到达某个她应该去的地方。 　　在漫天灰色的雪中，姬云漫无目的地走着。 　　不知走了多久，周遭景色突然一变，她进入了一个院子，站在一扇窗子下，房中似乎有人在说话， 　　可她眼前的一切仍然是灰白两色。 　　姬云向窗内看去，一个男子背对着窗户坐着，正在用一对银箸拨身前木几上香炉的灰。 　　师父…… 　　即使看不到男子的脸，姬云太过熟悉这个背影了，十分确定，背对她而坐的男子就是她师父。 　　“姬梦泽，你未免也太心狠了，你的爱徒要是知道你从她入门那一天，就打着这主意，恐怕要伤心死了。” 　　说话的是另一个男人，披着一件鹤氅，头戴高高的莲花冠，奇怪的是，这男子虽然正对着窗子而坐，但看不见姬云，而且，姬云也看不清他的容貌。 　　不过，姬云看他鹤氅上用金丝、羽毛绣出连绵不断的云纹，虽然眼中看到的一切仍是灰白两色，但是深深浅浅许多层，足见这件衣服有多精美，他的莲花冠顶，还有一朵青云，云心隐隐光华闪动，像是有一座宝塔隐藏其中。 　　只凭这两件衣物，姬云就猜出了这人的身份，他是师父好友谭闻香。和师父一样，谭闻香修道之前是富家公子，对衣饰极为挑剔。 　　能直呼她师父名字的，也没有几人了。 　　姬梦泽还在不慌不忙拨着香灰，谭闻香又说，“你把她魂魄中所有人应有的欲念都抽走了，还让她修炼无欲无爱的功法，她修为越高，就越不像人，最后变得更像个灵器，你——缺德呀！” 　　姬梦泽放下银箸，重新盖好香炉，“如果不这样，试问谁能做到忘情无伤？你我所见过的大能有多少？到头来有谁能够真的洞玄、破境，从此跳出三界不在五行，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宗衍老前辈你我才见过的，他爱妻寿终，他就闭关神落，哼，可怜可笑。一派宗师，堪不破生死情关。” 　　谭闻香叹气，“人间皇宫中，最长寿的不是帝王，伺候他们的太监往往活得比他们长，可是，你要做太监，还是要做皇帝？反正，我宁愿做一天的皇帝，也不想做一百年的太监！” 　　姬梦泽笑道，“你怎么能拿‘太监’做比喻呢？” 　　谭闻香怒而捶床：“我比的不对么？忘情无爱，甚至不会感到同情、怜悯、哀伤，更别说什么憧憬、爱慕——太监还有对食呢！” 　　他干脆从榻上跳了下来，大氅一甩，抬步出门，他一脚跨出门槛，又回过头，“梦泽，你从小就是这样，为了不让自己后悔，就不给自己留后路。可我劝你再想想，姬云活生生一个人，被做成一把刀，多可怜。她可是你……唉，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谭闻香走后，姬梦泽抱着他最喜爱的那只紫玉博山炉，怔怔看着袅袅香烟缓缓上升。浅灰色的烟升起来后，在他眼前化为各种飞禽走兽，又化为各种花朵，一阵颤动之后，扭曲汇聚，慢慢地，显现出一张少女的脸。 　　他凝视着那张无喜亦无悲的少女的脸，叹口气，烟气所化的少女的脸就神色变化起来，朱唇欲笑未笑，杏眼似喜似嗔，似乎在看着他，又像在看着虚无中他所看不到的谁。 　　姬梦泽脸上的神情瞬时变得柔和，他微微张开了唇，向着烟雾所化的少女伸出了手，可是在他的指尖即将触到她的那一刻，他先是握紧拳，又一挥掌，眨眼间，烟消云散。他的表情，也变回了一贯的威严冷峻。 　　姬云站在窗外看得心怦怦乱跳，隐隐觉得自己窥破了什么她师父隐藏的秘密。 　　这时，又有人进到了房间，在说话。 　　这一次，房间的陈设变了，姬云看不出这是谁的房间，但是两个说话的人她都认识。 　　一个，是她的师兄，他和她一同长大，和她一起经历过多次大战，她曾以为他会一直和她并肩而战，他确实也一直和她并肩作战，直到那一天，她放心地把后背交给他，他突然捅了她一刀。 　　另一个，呵呵，是他们敌对门派的精英。 　　原来早有安排啊。 　　她师兄语气中没有一丝犹豫，透着狠厉和怨毒，“师父偏心得厉害，我做的再多，也只是给师妹助阵的，门派里耆老们都觉得师妹是门派之光，呵，以后就算师父当了掌门，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这次是个极好的机会，到时候，只要……你师妹必然会祭出身外化身，你一向是为她护阵的，嘿嘿……” 　　“只怕我师父不肯罢休。” 　　“我就是要他不肯罢休啊，不多打几场，多死些师兄师姐，何时能轮到我出头呢？你师父是偏心，我师父何尝不是？” 　　姬云看到两人商定了如何诱敌，如何佯攻，到时和姬云对阵的会是谁，那人都会带谁做帮手，事后如何灭口，又怎么假装自己也深受伤重，伤要怎样做得逼真，怎么被前来搜救的人“万幸”发现…… 　　从她重生以来，每次想到自己被师兄背后捅了一刀以至身死道消，姬云都会觉得疑惑而愤怒，可现在，她终于看到了真相，心中却再难起一丝波澜。 　　她无意再看这两个小人密谋，转身离开。 　　灰色的雪仍在不断飘落，姬云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一片树林中。 　　修真之人所选的门派、洞府都是灵气浓郁气候宜人之地，四季常春，即使是冬季也有繁花似锦，盎然绿意，可是这片林子却不是这样，树叶全都掉光了不算，连缠在树上的藤条也枯了，不远处还有几只乌鸦站在枯枝上嘎嘎叫着。 　　林子中有两个人，可他们似乎都没有察觉姬云的到来。 　　姬云越走越近，看到背对着她而站的男子的背影，立刻知道这是她师父，站在她师父对面的女子，她却不认识。 　　那女子看起来很年轻，穿一身华丽灿烂的锦衣，可是衣裙和袖口像被火烧过，破破烂烂，她脸上有未干的泪痕，皱起眉问：“仙师，你真能帮我夺回天师之位么？我样样都比师弟强，可是就因为我是女子，师父就把位传给师弟！我本想辅佐师弟，将本门光大，却没想到师弟不仅忌惮我，还要三番两次暗害我！这种禽兽，留之何用？杀而后快！”说着，她眉间悲苦之意渐退，冷酷杀伐之意陡起。 　　姬梦泽摇摇头，叹息道，“夺了你师弟天师之位，岂不是有违你师父遗命？难道你能将你门中所有反对女子做天师的人都杀了？就算你可以，你叛师、杀害同门的恶名也难洗去，没准，还有人说，你师弟屡次害你，确实事出有因。” 　　“那——我怎么办？难道就这么完了？” 　　“你难道就不曾想过，开山立派，自立门户？” 　　女子神色一变，先是震惊、疑问，紧接着双眉扬起，眉宇间都是傲气，“哼，我就开宗立派，创南天一！他张瑞文只管叫自己天师吧，我倒要看看，几十年后，上百年后，是我秋瑞英门下弟子、教众多，还是他的多？有师父和前辈天师们的遗泽又如何？庸才能教出什么样的徒弟？” 　　姬梦泽从怀中取出一枚光华四射的宝珠，递到女子面前，“我相信你的能力。不过，想真的被称作天师，你还缺一样东西。” 　　女秋瑞英接过这枚雀卵大小的宝珠，思索一下，“秘境？仙天秘境！” 　　姬梦泽笑了，“没错。只超越你师弟，就算当上了天师又怎么样呢？你真正该超越的，难道不是你那个既没有识人之明又没有开创先河的魄力的师父么？” 　　秋瑞英握着宝珠，似乎感受到了其中惊人丰沛的灵气，“确实如此。既然我敢称天师，分宗立派创南天一，就应该有自己的秘境，遗泽后辈！” 　　姬梦泽颔首，有称赞之意，“秋瑞英，你是旷世而出的奇才，所以我才肯将混元宝珠赠予，你只要将这颗宝珠服下，和自己丹田金丹融合，今后自然可以创建秘境，我会帮你的。” 　　秋瑞英毫不犹豫，立刻服下了宝珠，对姬梦泽行了个叩拜之礼，“仙师于我有再造之恩！” 　　她再度拜伏时，姬梦泽脸上露出一丝满足但暗含诡异的微笑。 　　姬云看到他这丝略含古怪的笑意后，猛然察觉，姬梦泽并没有影子！ 　　而拜伏在他身前的秋瑞英，影子投在他长袍衣角之上！ 　　她赶快低头看向自己脚下，和姬梦泽一样，她也没有影子。 　　原来如此！ 　　怪不得她进入秘境之后就觉得这里时不时露出一种微妙的熟悉感！那是因为这个秘境根本就是用她所来的世界中的元素建成的！ 　　刚才姬梦泽给秋瑞英的也根本不是什么混元宝珠！而是辟空养气丹！这丹药的炼制过程极为复杂艰难，不仅需要将各种极为难得的材料去本存真，全都化为最基础的元素加以凝缩，在最后的一道炼制工序还要加上元婴大能的本命真血！ 　　本命真血是什么，就是人在母胎中由父精母血结成胚珠那一刻，还未具人形时体内那一滴最初的血液。 　　要寻到本命真血本身就是极为难的事，将本命真血提出体外，更是危险至极的事，更遑论将自己的本命真血牺牲，当做一味炼丹的药材！ 　　可是辟空养气丹练成之后，奥妙非常，金丹以上修为的人服用此丹后，可以将空间划开、抽出，凭空建立一个小世界，这个世界微小，但自成一体，所谓的须弥芥子，就是如此。服丹者的修为越高，往须弥芥子中投入的时间、精力越多，这个小世界就可以建的越为精细，甚至可以与外界世界别无二致。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秘境宝库中的种种幻象都和她师父有关！这整个秘境，本来就是用他的一滴本门真血建的！ 　　那么，要如何破境？ 　　姬云再次挥动手中的剑，师父，既然你教我用剑，以我为剑，那么，就让我以剑之神破你幻境！ 　　深深浅浅的灰色被带着龙吟的剑气撕裂成千千万万片碎片，灿然闪动，变成了无数块反射着虹光的碎雪珠。 　　一剑过去，整个世界化为无边无尽的银白色细雪，风住雪停，白茫茫一片。 　　姬云再次走在空旷的雪地上，又回到了最初窥视到的她师父和谭闻香谈话的那个院子。 　　这一次，一切都恢复了色彩，谭闻香的鸦青色鹤氅上锦绣灿然，上面穿了层玉色的硬纱罩衣，姬梦泽仍然背对着她，一身白衣，案上放着那只紫玉博山炉，正在用一双银箸拨香灰。 　　“梦泽，你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改主意了？” 　　“不错。” 　　谭闻香嗤笑，“早在多年前，你我也是在这间房子里说话，唉……我只是没想到，你竟然还会有后悔的时候。可是——”他向前倾身，望着姬梦泽，“你以本命真血化丹，以幻身破境，在三千世界中寻找机缘，想要复活姬云，你却没想过，她醒过来之后，会不会不想跟你回来？” 　　姬梦泽握着银箸的手停了一下，声音平静无波，“怎么会呢？她可是我养大的孩子。” 　　姬云的心猛地狂跳，预感到有什么要发生了，果然—— 　　姬梦泽从袖子中取出一张黄纸符，上面所画的符咒正是大悲血咒！ 　　符咒的颜色一如干涸的血液。 　　“我物色了许多合适的肉身，等了几千年，现在，机缘终于出现了，我只需要把这张符咒交给那个小女孩，她就能重获肉身，而且……”姬梦泽笑得似乎很开心，他转了过来—— 　　对着在窗外窥视的姬云，他伸出手，“来，回到我身边。” 　　不管这个世界是真是幻，它对你都没有任何意义，回到我的身边，回到我们的世界，你已经重获肉身，这个秘境是我花费千年时间和心血，寻找了很多很多个世界才找到的，它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让我和你再次相遇！ 　　这一次，你和我不再是剑与主！ 　　过来，来，拉住我的手！ 　　“不！”姬云怒吼，挥起手中的剑，毫不犹豫向着姬梦泽斩去。 　　这一次，幻境没有再破裂，而是随着姬云的剑风不断变化，血腥弥漫的战场、初成金丹时的洞府、第一次上山拜师时，她在侍从的鼓励诱导下，郑重对着姬梦泽行拜师礼…… 　　留恋即斩！ 　　悔悟即斩！ 　　破灭即斩！ 　　斩！ 　　斩断一切前尘过往，斩断一切羁绊，妄念，憎恨，痴恋！ 　　面对不断变幻的幻境，姬云越来越坚定，手中的剑所发出的威力也越来越可怕。 　　我，不会回去。 　　不是因为你我师徒缘分已尽，不是因为我看到你是如何将我由一个活生生的人做成了一样兵器，不是因为利用，不是因为后悔和怨念，不是因为那些我自己不曾发觉的情丝和痴念，而是因为—— 　　我的道，如水流，没有重复，只能向前。 　　我已经破了禁制，我已经重获新生，我不会回去，你所做的这一切，是为我也罢，为你自己也好，都和我不再有关！ 　　姬云剑势如同霹雳，越来越盛，姬梦泽终于不能再躲在幻境之后，他也拔剑了。 　　两剑相击，发出风雷之声，三千世界，婆娑幻境，在一刻震动激荡，纷纷碎裂，化为齑粉。 　　“当”的一声，双剑再次相击，对战的两人呼吸相闻。 　　“你真的要与为师为敌么？”姬梦泽蹙眉问。 　　姬云扬眉一笑，“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告别方式！”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很烦“男主”这个事了，麻烦那些吆喝着“男主是谁”，“换不换男主不换我弃文”的，睁大眼去文案上看看，主角有谁？从头到尾只有姬云一个。 　　觉得没有爱情活不下去的，这文你爱看看，不看滚。 　　我还就艹了，我就是喜欢写文没男主，就是喜欢写修仙写打架怎么了？有本事你用一百个深水□□砸我脸上把我脸砸肿！没本事就憋逼逼，作者怎么写是作者的自由，你用脚投票不就好了？有的作者看到点击收益低了会修改，有的作者不会，我就是后一种，这么简单的事，四个字——互相尊重，有那么难理解么？ 　　实在气不过看不下去我写的，你干脆写个同人当长篇评论贴我文下啊，我绝对不删评，还给你加精。 ☆、第111章 重生 　　桃林里, 花枝簌簌乱颤, 花瓣像一场急雨中的雨点一样四处纷飞, 密集得几乎难以看清林中的人影。 　　林中的四人脸上、身上被狂风卷挟而来的花瓣盖了一层，来不及拂去, 又有无穷无尽的花瓣飞来。 　　其实，不止是桃林, 整个秘境都在隐隐震颤。 　　这种震动并非像地震那样从地心传来, 而是空间开始扭曲挤缩所致。 　　可怕的震动是无序的，它不是一阵阵发生, 而是毫无预兆地猛地一震，再一震, 秘境中仅剩的几个人无一例外地感觉到，这种震动像是高手对战时气劲或是兵器相撞时产生的。 　　震动一次比一次更为强烈，突然—— 　　天空中那团类似日光的光晕消失了！ 　　整个世界陷入一片绝对的黑暗之中！ 　　然后, 光亮闪烁了一下，再次亮了起来。 　　不过，重新亮起的光黯淡了许多，桃林中花雨还在不断地下, 只是天色一下昏暗了许多，林中枝叶和花瓣之间多了许多阴影，花瓣的颜色似乎也褪去了颜色，陡然生出一种森然阴冷之感。 　　“这秘境……”雷希音惊惶四顾了片刻，抓住世允的胳膊非常坚定地说，“世允, 我们已经夺冠了，快点离开！我有种感觉，秘境要崩塌了。” 　　世允犹豫地抬头看看天色，秘境中出现异象是在姬云毫无预兆地陷入昏迷之后。 　　前一秒，她一剑把莱莱的鞭子绞碎，出剑果断剑势威猛，似乎还有追击之意，然而，就在一刹那，姬云仿佛看到了什么他们看不到的幻象，她定住了！随即，她收剑，反手一掌把莱莱轰向了还在和世允比拼的赵伯，这股劲力强大到可怕，莱莱和赵伯两人一起喷着血飞了出去，像两只从天空坠落的短线风筝！ 　　两人身上被罩上一层蓝光，转瞬消失，显然是出局了！ 　　世允还没顾得上和希音击掌庆祝胜利，就发现帮他获胜的大佬不对劲了。 　　她神色怪异，先是蹙眉紧闭双眼，然后又睁开双眼轻轻摇头，紧接着，她微侧着头，像是在仔细倾听什么，她手中的剑快速转了个圈，把自己笼在一层银辉闪烁的剑光之下，这层光晕并没随着她手中剑停止转动而消失，反而在她将剑尖直竖，立在身前时光芒大盛，散发出突如其来的浓重血腥味和令人毛骨悚然的煞气。 　　她双手持剑，盘膝而坐，随后将剑平放在膝头，双掌手心向天，搁在剑身之上。 　　这个怪异的打坐姿势一完成，她周围的光晕再次猛涨，以她为中心形成了一个三米见方的光圈。 　　这时肖纯跑到了姬云身边，双手一伸就想走进光圈中，世允和希音吓得一起大喊：“别——”谁知道那层煞气一触到肖纯身体，就像一团柔软的云陷下去，自动让出空隙让他走了进去，这情形，一瞬间让世允有种“那层煞气把他给融化了吸收了”的怪异感。 　　肖纯走进光圈之后，对着姬云盘膝而坐，把手掌贴在她掌心。 　　世允和希音面面相觑，再一齐看向光圈。 　　光圈的血腥气和煞气居然瞬时间减少了许多，姬云脸上凝重的神色也短暂地变得轻松。 　　可是，紧接着，那层笼罩着姬云肖纯两人的光圈上出现了一重又一重不断变换的景象，血腥残暴。 　　碎骨、断肢、残躯、肉渣、鲜血……数不清的尸体。 　　这一切，全是此时正安静坐在光圈中心的少女所造成的。 　　杀伐，不断的杀伐。没有仇恨，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是因为要杀，所以不停地杀戮。 　　世允从未见过这样惨烈冷酷的杀戮，从亦真亦幻的景象出现那一刻他就想闭上眼睛，可是却像被定住了，终于，他听到自己用力吞咽了一下，这才如同从噩梦中挣脱，大力吸了口气，后退一步。 　　他转过头，看到希音也是面如土色，急忙拍她一下，希音喘了几口粗气，战战兢兢，“怪、怪不得她身上煞气这么重，以至于头顶灵气变成金红色。”希音定定神，低声催促道，“世允少爷，现在夺冠算个球，我们得赶快想办法离开。这个煞神是在和人在幻境中斗法——” 　　她刚说到这，光罩上的景象又变了，姬云和一个白衣男子正在激斗。 　　他们以为剑术的极致，或者说剑修的极致，也不过是刚才在光圈上显现那些杀伐的场面，可是现在，他们又被震惊了。 　　白衣男子和姬云站得不相上下，但他似乎留有余力。 　　就像他们之前预感的，每次这两人双剑相击，或是劲力相撞，他们所在的世界——这个秘境，就会同时发生震动。 　　再看光圈中坐着的姬云，她的额角和鼻尖出了一层细密的小汗珠，眉心紧锁，远没光影中和白衣男子相斗时表现得镇静。 　　似乎，这时坐在他们面前的姬云，才是她真实的内心，而光影中激斗的那个姬云，才是外在。 　　又一次激烈的碰撞，世允和希音相互搀扶着才没跌倒，两人向四周一看，大惊失色，隐隐听到桃林外轰隆隆一阵又一阵巨响，尘埃、树木、山石全都飞散碎裂，化成了一片片碎片，这些东西上原本鲜明的颜色也在它们碎裂之后骤然褪去，化为深浅不一的蒙昧灰色。 　　秘境，真的要崩塌了。 　　世允看看平静地坐在地上的姬云，再看看握着她的双手不断输入灵力的肖纯，大声道：“吴师弟，你走不走？和我们一起走吧？这个秘境真的要崩塌了。” 　　肖纯缓缓摇头，仍旧闭着眼睛。 　　世允急了，他指着姬云，“喂，你的白胡子老爷爷是什么身份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么？” 　　雷希音更是急得跺脚，“她是兵解转世的！就算之前你和她是朋友——不，是你朋友的壳被她换了！你朋友早就不知道去哪儿投胎了！你现在守的只是个壳子！明白么？芯儿早换了！” 　　肖纯睁开眼睛，“不。我认识她的时候，就已经是她了。”他永远都记得，那天下午，他之前没遇见她的那么多天一样，走进育才的教室，然后，他看到了她。 　　当时，她看着他的头顶，像是在看什么其他人看不到但确实存在的东西。 　　一直都是她。 　　世允大叫：“哎呀就算一直都是她又怎么样？你刚才没看到那些幻境么？那些血海尸山？比玄幻大片、比蜀山、比徐克电影还徐克电影的那些东西？那些人都是她杀的！你看她杀人的时候多干脆！技术多高！她用你保护？醒醒吧！说不定她待会儿就跟她师父和解了，一块回去他们的世界了！知道什么叫虐恋情深么你！你是个大电灯泡大备胎啊！快点放手，跟我们一起走吧！” 　　雷希音往前走了两步，“没错啊吴师弟！快点快点我们赶快走吧！你还没明白吗？这个秘境从一开始根本就是为她而建的，她走了，这个秘境还有存在的意义么？肯定会灰飞烟灭啊！到时候谁知道我们会被时空乱流卷到哪里去？别犹豫了！” 　　光圈中显现的，并不只是姬云一生中杀伐的场面，也不仅是她的回忆，也掺杂了另一个人的记忆，她梳着两个总角小髻，小脸胖圆，可是眼睛里闪着警惕，一板一眼对着白衣男子行拜师礼，他传她功法，带着她去挑战，在她杀戮时面带欣赏的微笑，他看着香炉中升起的烟幻化出她的样子，他在她死后煞费苦心寻找合适的转生时机，他一次一次使用禁术以灵体穿越时空，终于找到契机，建立了一个能够将两个世界相连的秘境。 　　这些记忆显然是和秘境关系最大的两个人共有的，秘境的本源是他本命真血所化，建立秘境的辟空丹在炼制的过程中吸收了他炼丹时心中所想所念，在她进入秘境之后自动激发，一再显现。 　　世允、希音、肖纯都看到了这些画面，和姬云在激战的白衣男子，正是她的师父。 　　肖纯从怀里掏出一块绿竹牌，扔给世允，“其实我早就知道夺冠的最后规则了。” 　　世允一愣，“你是……进宝库之后看到的规则？” 　　肖纯点点头，“进宝库时，我看到的，就是这个。” 　　宝库夺冠的最后规则就是：最先被打败那组自动脱离秘境后，剩下的那两组中，一组要拿到另一块主牌才能走，或者，和解，两块主牌带着副牌们一起走。 　　世允握紧竹牌，神色复杂，他握住希音抓在自己手臂上的手制止住她继续用力摇晃他，看着肖纯，“吴师弟……我猜你也就十七八岁吧，我比你大几岁，告诉你，你现在以为自己爱某个姑娘爱得恨不得能为她死——这些都是错觉！荷尔蒙分泌太旺盛就会有这种错觉！你了解她么？”他指着姬云，她的战斗越来越艰难，在她头顶的光圈中出现的画面险象环生，在肖纯对面的她，汗水涔涔而下，眼皮下的眼珠不停转动，她的睫毛时不时颤动，像极力要挣脱蛛网的蝴蝶快速闪动的翅。 　　“她甚至没告诉你，她教你的是什么？”世允怒瞪希音一眼，“放手！让我把话说完！”希音瘪瘪嘴，不情不愿松开手。 　　“你应该也不是玄门弟子，只是个普通人吧？我告诉你，她传功给你，只是为了利用你！你是被他骗来当炮灰的！” 　　“快点出来，和我们一起走吧！” 　　“你才十七八岁，就这么死了多可惜！” 　　“以处男之身死了连着九世都要处男终老！拥有能在黑夜里绽放火花的魔法棒啊！” 　　在一旁听着的希音脸都黑了，比她脸更黑的，是渐渐向桃林上空聚拢的黑云。秘境中的天空由四角开始逐渐碎裂崩溃，蓝天变成灰色碎片翻腾扑簌落下，天空正中的光源忽明忽暗，像就要坏了的电灯，不断眨动，谁知道下一次眨动之后会不会就是永久的黑暗。 　　“你们快走吧。带着我的主牌走，还有一线希望离开，不然就和我一起等着灰飞烟灭吧！”肖纯忽然转头对世允一笑。 　　他转眸一笑时，遮蔽真实面容的那层雾气突然消散了，不知道是他自己撤下了法术，还是此时已经到了生死关头，他已经没有余力一边为姬云输送灵力助攻一边维持自己使用的法术了。 　　世允一愣，不再说话了。 　　他对肖纯抱了下拳，拉着希音转身向来时那条隐没在云雾中的小路跑去。 　　肖纯看着咫尺之遥的姬云，她的脸色一瞬间煞白一瞬间又变得通红，眉间的竖纹更深了，嘴唇抿得紧紧的，汗水从额头滑落到鼻尖上，又滴落在胸口。 　　“我终于明白了。”肖纯缓缓闭上眼睛，全力将自己的灵力灌注进姬云的手心。 　　这一次，我绝不离开你！我要和你一起战斗到最后！ 　　幻境之中，姬云双手交握，高高举起双臂，将手中灵剑举至头顶，对准姬梦泽。 　　“你还在犹豫什么？”姬梦泽笑着，似乎对姬云这一聚集雷霆一击之势的姿态毫无忌惮，“你一身本领全是我教的，你现在就要用雷霆大剑了么？你知道吗？这一式，你向来只会当做最后一招用。你神魂刚刚恢复以往的修为，即使我修为受损，也不是我的对手啊！” 　　他说着手腕一抖，另一只手从颈后抽出那支碧玉笛，“不过，既然你要用这一式，为了表示尊重，我也得用双剑了。”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双眼亮得吓人，“你既是我弟子，从你七岁入门第一次叫我师父，就永远都是我的弟子。” 　　那支笛子发出一声轻鸣，化为一支闪烁青光的宝剑，姬梦泽以笛化剑的瞬间，脸上再没有一丝笑意，他那双一直暗含笑意的眼睛终于恢复了姬云七岁拜师时抬头看到他的第一眼所留下的印象：冷酷。 　　姬云闭上了双眼，“师父，此剑之后，你我各不相欠。”我不怨你恨你，也不会再怀念、感激你。 　　诚然，你将我养大，教我一身本领，你甚至在我死后为我做了很多我不知道的事，你让我有了重生的机会，可是，一切到此为止吧。 　　雷霆大剑，生死之搏。 　　双方几乎在同一时间出手，姬梦泽手中双剑在空中划出两道转瞬即逝的虹光，朝着姬云呼啸而去，带有奔雷之势。 　　而姬云似乎在出手时气势就输了一乘，她的剑随着双臂缓缓下落，停在胸口时再也不动了，以剑尖为中心，发出一片柔和的光芒，光芒快速变大，形成了一个圆球，瞬间将姬云包裹起来。 　　她采取的，是守势，仿佛要以不变应万变，硬生生接住姬梦泽具有雷霆威势的那一剑。 　　可是，就在姬梦泽的双剑即将刺穿笼罩姬云那团光芒时，姬云交握的双手突然分开了！她手中的剑不知何时一分为二，她随即腾空一跃，双剑带着风雷向姬梦泽突袭而去。 　　雷霆大剑向来只有一式，非攻即守，姬梦泽猜到姬云只能用守式，率先用了攻式，以图一击即中，不料当他剑势已发，势不可当之时，姬云突然转守为攻，竟然要硬碰硬。 　　这时姬梦泽要收势已不可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姬云猝然暴起，在他就要将她的防守彻底击碎之前的那一刹那从天而降向自己攻击，这时要想转势防守绝无可能，两股力量都是雷霆万钧，轰然撞在一起，剑气相击，劲风嘶吼，龙吟虎啸声声不绝。 　　劲风吹得两人发丝、衣袂不断飘动，四剑相击，激起的剑气和两人所使用的五行灵气混杂在一起不断变幻出各色光芒，一时红光大盛，一时又金光闪闪。 　　姬梦泽这时才发觉，姬云突然多出的那一把剑，其实并非真剑，而是由灵气所化。 　　以气化剑！ 　　气剑上金芒不断闪动，灵气源源而至，剑气有愈长愈盛之势。 　　姬梦泽吃了一惊，“这——是你带来那个小子！？他竟然用自己灵气为你作剑？！” 　　姬云看到她师父的脸上竟出现一丝惊讶，心中一阵震动，一时间悲喜难辨，她缓缓呼口气，加快灵气运转，剑势大涨，把灵剑逼得离姬梦泽更近，“不错！和你不一样，我不会再教他杀人！” 　　对不起，我一直没告诉你我的来历。 　　对不起，我起初教你的时候是想让你给我当打手。我本来确实是想利用你。 　　对不起，我曾经告诫我自己，不要重蹈我师父覆辙，可关键时刻我忘了。我忘了我对自己说过，我要你当我的朋友。 　　对不起，在那时我反复地试探了你。我确确实实有一刻想过要把你也杀掉。也许是习惯，一旦我和人相斗就会不由自主遵守已经变成了习惯的想法，我一向被这样教导，杀是最简单最直接最快速最有效的做法…… 　　只有当我真正面对当初将我一手塑造成这样的人之后，我才发现，要想改变，真的很难。 　　可我，愿意尝试。 　　我不愿意再回到从前的世界。 　　哪怕这意味着我所向的大道会更坦荡，更容易。 　　我想要留在这个世界，继续我的努力，哪怕一路荆棘！ 　　我，必不会重蹈覆辙！ 　　“轰——” 　　一声震彻天地的巨响之后，桃林中的桃花卷起一阵细雪，继而形成一个漩涡，不断扩大，将一切吞噬其中。 　　一花一叶，一草一木，一滴水，一颗砂砾，光线，黑暗…… 　　婆娑万象，俱是虚空。 　　“啊啊啊啊——” 　　“抱紧我！来不及了！” 　　“雷希音！你他妈知不知道你在抓哪里！” 　　“林世允！我他妈的知道得太清楚了啊！啊啊啊！” 　　脏粉色头发的少年抱着一个少女从空中摔下来，重重落在高速公路紧急停车带边的路肩上。 　　林世允按着雷希音的头爬起来，举目四望，“卧槽！吴师弟和大佬也出来了！” 　　“啊啊啊！林世允！你滚！”雷希音从土里抬起头，抹一把脸上的土，呸呸几口，“他妈的，按的我吃了一嘴土。” 　　林世允回头冷漠地看她一眼，指了指自己的胯，“嗯？” 　　雷希音揉着脸，脸部肌肉动了几次都不能做出她想要的表情，最后讪笑着说，“内什么，刚才不是以为活不了了嘛，临死前得满足自己一个长久以来的愿望啊……少爷？” 　　林世允咬着嘴唇给了她脑袋一锤，“满足？” 　　“啊呀！”雷希音抱头缩脖子。 　　“愿望？”又一锤。 　　“啊呀！”她躲也不敢躲，可也不想一直被打，“等等！金仙大人醒了！” 　　林世允转过头，果然看到吴师弟一脸惊喜扶着刚张开眼睛的姬云坐起来。 　　“哎？”雷希音一看到金仙大人的脸，头也忘记抱了，捂住了嘴。 　　林世允抛下她，飞快跑到他们身边，“吴师弟，大佬！你们也平安出来了，太好了！” 　　姬云此时脸色白得几乎透明，就连唇色也极淡，虽然坐着的气势还是大佬气势，但是世允看得出她像是受了不轻的伤。 　　她的眼珠极慢地转动了一下，眼帘无力地垂下来，缓缓闭上，急促而轻地呼吸了几下，才再次睁大眼睛。 　　林世允保持着一脸欢喜和真诚看着姬云，“道友今日大恩，世允日后必有报答。” 　　姬云嘴角泛起一丝极淡的微笑，“不敢。我无心管你们天一教那摊子事，但是也从不怕事。” 　　世允暗叫“可惜”，趁着大佬虚弱时搞死大佬这种念头真的不能有，哪怕只是想一下也不行。现在不就尴尬了？ 　　但是他笑得仍然真诚坦荡，“好吧，道友，吴师弟，我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姬云微笑。 　　世允和希音离开后，姬云看了看肖纯手上那支潜水表，日期仍然停留在周日那一天，从进入秘境到现在，时针只移动了不到一格。 　　下午的高速公路，路上的车辆渐渐多了起来，阳光灿烂，空气里混杂着草木清新和汽车尾气的气味。 　　姬云双手插在口袋里，和肖纯并肩站在路肩上，看着川流而去的车辆。 　　过了好一会儿，肖纯问她，“我们现在去哪儿？” 　　风把姬云鬓角的碎发轻轻吹动，她看着远方，过了一会儿才转过头。 　　“我想了好久要和你说什么，”她看着他，嘴角一点一点翘起，“但是，我还是决定，不说了。” 　　肖纯愣几秒钟，才笑起来，“我想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王韬在姬云和肖纯来的时候刚刚叫了第二轮客房服务，桌子上摆着各式各样高热量的甜品，她握着香槟瓶一边喝一边躺在床上看她爱豆的演唱会DVD。 　　“你们怎么来了？不是说今天还有活动么？”王韬打个酒嗝问他们。 　　姬云走去主卧里的浴室，“韬韬姐，我超级超级累，想洗个澡睡一觉。你待会儿给我们带队老师打个电话行么？” 　　王韬愣愣的，“可以啊。肖纯呢？你也去洗个澡睡一会儿？我给你开个房吧？哎你们俩去哪儿了？怎么身上又是土又是灰的？” 　　姬云倒在客服的床上，闭上眼睛，心里终于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平静，而幸福。 　　她用手指抚摸身边的床单。 　　这个世界，是真实的。 　　我，也是真实的。 　　我要继续活下去。我要活得很好。 　　我，真的重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姬云终于割断了和师父的最后一丝羁绊。 　　秘境副本结束。 ☆、第112章 终章 　　淡淡的金光从树叶的空隙洒在林间的小溪上。 　　清澈的溪水在山间潺潺流动, 撞在溪涧中的石头上发出欢快的声音, 这些石头早被溪水和岁月打磨掉了棱角, 生满了翠绿色的苔藓，一群和溪底石头颜色极为接近的小鱼倏然而动, 它们的影子投射在水底的石头上，和溪岸两侧的树木影子交错在一起。 　　姬云看着一片在水流中打转的树叶, 轻轻抬起头, 姬梦泽就隔着这道小溪坐在她的对面。 　　他的白衣一角浸入了溪水，随着水流轻轻晃动漂浮, 可是他似乎没有发觉，只是凝神看着手中的鱼竿。 　　半晌, 他叹口气，“看来今天是钓不到鱼了。”他站起身，看向姬云, “我曾想过，如果一开始，我没有那样做，会不会一切都会不同？” 　　姬云摇摇头, “也许依然殊途同归。” 　　姬梦泽苦笑一声，“是啊，也许依旧不会有不同。” 　　他将手中的鱼竿重新化为那支碧玉笛斜插在领后，转身走向林间的小路，放歌而行。 　　今夕何夕兮 　　今日何日兮 　　心几烦而不绝兮 　　山有木兮 　　藤萝乔木之间，他的歌声渐渐远去, 他的身影也渐渐消失。 　　姬云也转过身，朝着另一条路走去。 　　师父，再见了。 　　阳光渐渐强烈，姬云把手遮在眼前。 　　姬云睁开眼睛，明亮的阳光从窗帘缝隙射进来，唤醒了她。 　　新的一天已经到来. 　　她呼一口气，跳下床，拉开窗帘。窗外，高楼林立，车流人潮涌动不息。 　　这里，才是我今后的世界。 　　这时，床头的电话响了，姬云接起电话，“韬韬姐嗯，我刚醒。” 　　“好，你准备一下，半个小时后我会和化妆师一起来，哦，你先喝点果汁吧，香奈儿准备的几件衣服尺寸都很紧。” 　　“我明白了。” 　　姬云走进洗手间，快速洗个澡。 　　她对着明亮的镜子把头发吹得半干。 　　放下吹风机时，她看了看镜中的自己，用手指触摸一下镜面，心中那股短浅浅的怅然化为坚定。 　　和姬梦泽的梦中相遇，只是一场梦，再也不是两人所处的两处空间通过某种方式相连的真实相遇。 　　在秘境中和姬梦泽以神体决战时，肖纯把自己全部灵力给了姬云，化为灵剑，最终助她取得了胜利。她一剑重伤姬梦泽，也斩断了姬梦泽和她现在身处的世界唯一一点联系。 　　先以自身先天真血为基建筑秘境，再将神魂出窍化为神体，穿越时空，进入秘境，这本来就是极为不稳定而危险的，现在，这好不容易建立的一点不稳定的联系也断裂了，姬梦泽自己也元气大伤，修为倒退，想要再穿越时空，不知又要等上几千年。 　　就算他依然不肯放手，姬云的修为也不会静止不动，即使再遇见，再战，胜负犹未可知。 　　想到这里，姬云对着镜子一笑，“我等你来。” 　　梳洗完毕，王韬也带着化妆师、服装师、造型师、助理等一群人来了。 　　姬云开始了一天的忙碌工作。 　　今天她要为香奈儿拍摄Mademoiselle香水的广告和硬照。 　　今晚，她还要参加《霸业》的庆功会。 　　奥数比赛回国后，姬云的日程繁忙得无以复加。之前为了准备奥数比赛赊欠的工时都要补上，鸿星对于旗下有了一名十足真金的“国际冠军”十分兴奋，趁热打铁为姬云安排了一系列活动和宣传，此外，《霸业》还在热映，周曲山和鸿星、唐风商量之后，决定带着剧组成员在全国二十四个大城市进行“感谢”活动，感谢粉丝对电影的支持，这么捧场。 　　谁都知道，在娱乐圈中，要做什么，都要趁着热度做。 　　姬云下飞机后，只有第一晚回家和家人团聚，之后直到现在的两周，全程跟着行程的安排飞来飞去，每天都住在酒店。 　　香奈儿这时后悔了，应该在《霸业》上映前就和鸿星敲定姬云的代言合同的。可是，就算他们能猜得到《霸业》大卖，也猜不到在电影上映的第二周，也就是票房按照一般规律会开始走下坡路的时候，姬云得到了国际奥林匹克数学竞赛的冠军呢？ 　　现在，她的国民度可以说是在圈中一时无两，不仅国民度高，国民好感度也高。 　　《霸业》的主演之一国民度话题度在夺冠后随着经济公司的运作猛增，将原本已经该走下坡路的电影票房又抬起来了。 　　水涨船高，姬云的代言价格也随着《霸业》的再度热映和国民度的大幅提高上升了一个档，但是，谁知道它还会不会继续上升呢？ 　　所以香奈儿还是趁着热度搭上了车，敲定了由姬云作为亚太区第一位Mademoiselle香水的形象大使，姬云行程紧，没关系，我们在她行程途中找一天，在酒店进行拍摄。 　　香奈儿准备了几套衣服，除了柔美又彰显个性的露背长裙，还有更酷、更年轻，时尚感更强的高级成衣。 　　姬云画好了妆，饿着肚子从早上9点多一直拍到下午4点才收工。 　　硬照部分这才拍完了，宣传片还有一部分要在摄影棚拍，再进行后期制作。 　　拍摄之后，王韬匆匆把姬云送到下一个活动地点——当地电视台某个演播大厅。《霸业》剧组的几位主演和周曲山要在这拍摄一个访谈节目。 　　通常，这种访谈是在电影上映前的宣传期做的，不过，娱乐圈嘛，什么规矩在热度面前都可以改变。 　　在访谈中，周曲山又一次被问到“宜姜究竟是不是齐国公主”这个问题，他也一贯地打太极，说的头头是道，非常真诚，可是完全不会给你任何明确的答案。姬云也在节目中再次被要求现场做题，题目当然不可能和奥数题水平相当，难度太高的题目，观众也看不明白啊。 　　姬云倒是很快用最简单易懂的方法解出了题目，把马克笔还给主持人时笑道自己现在又多了一项能表演的才艺了。 　　访谈结束，《霸业》剧组还得参加一场“感谢”影迷的观影见面会。 　　见面会结束，姬云和苏煦一起去机场飞回S市，他们第二天还要拍《名侦探》。周曲山和易东雷、袁芝奔赴下一个城市做宣传和见面会。 　　《霸业》剧组的主演们此时还没有像周曲山、项明琳等人那样明确地意识到，《霸业》即将成为一个现象级的电影，它的最终票房经过这一轮趁热打铁的热炒之后，会创下一个多年后都难以企及的票房新高。 　　《霸业》的热映继续持续，到了八月中旬，原本应该下档的电影依旧在电影院有不错的场次。各大院线对《霸业》的热潮始料未及，但是谁也不会跟钱作对，《霸业》有人要看就继续排场吧。 　　只是那些原本在这个时候要上映的电影真是倒了大霉，本以为和《霸业》错开一个月应该已经保险了，谁知道它会一直热到这时候呢？ 　　为了保住自己的电影场次，参演这些电影的小花小生们和出品人、投资方、经纪公司也是费尽了脑子，忍着被对家diss冷嘲热讽，各种苦情牌都打出来了，炒作、发动粉丝应援、锁场，最后的效果却不尽人意，还因为锁场不填场等等□□上了几次热搜。 　　不是没人想过要搞些《霸业》的黑料撕一撕的，但是周曲山易东雷都是实力派，从来没什么黑点，鸿星旗下三剑客都是新人，历史清白，从前能被撕的都被撕过了，这阵子忙得脚不沾地，更加没可能搞出什么黑料。与此同时，《霸业》剧组在全国二十四个城市的“感谢影迷见面会”还没走完，又传来了新的好消息——《霸业》入围了金狮国际电影节！ 　　金狮国际电影节可不是金百合大众选择奖，它拥有和电影行业几乎一样长的历史，是国际三大影展之一，同时也被业界公认为最具含金量的奖项之一。 　　能够入围，就是一种殊荣。 　　何况，《霸业》这次被提名的奖项近十个，除了最佳服装、最佳音效、最佳剪辑之类的技术奖项，还囊括了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最佳影片等重量级的提名。 　　其中，最为瞩目的，是最佳女配角奖的提名。 　　最佳女配角，是姬云的宜姜。 　　金狮奖的最终颁奖是在九月初，而《霸业》在八月初就开始了全球其他国家和地区的上映，这不仅意味着它很可能斩获不菲的海外票房收入，更暗示着，《霸业》的热潮还没有褪去的迹象。 　　这几乎使八月上映的影片们绝望。 　　正当和《霸业》撞期上映的影片们又准备开始新一轮哭泣时，《霸业》的主要演员之一，公子纠的扮演者，唐风最近力捧的小生米健，爆出了惊天大丑闻。 　　据一位今年年初和唐风解除合约的某小花爆料，米健在拍摄《霸业》的过程中曾对其多次进行侵犯。 　　消息一爆出来，唐风立刻在官方微博上回应，某小花因为不满唐风提供的工作多次消极怠工，并且在宿舍中酒醉，在多次沟通无法达成共识的情况下，某小花主动要求和唐风解约，双方最终解除合作关系并达成和解。 　　唐风是一家注重企业文化和经济公司，决不会允许任何公司职员骚扰同事。某小花在职期间从未向公司人事部门投诉过任何人。 　　最后，唐风保留追究造谣者法律责任的权力。 　　话里话外，唐风的意思是，小花是找到金主了，所以不想拍戏了，唐风对她仁至义尽，至于她现在爆出的“料”，根本不可信，不然《霸业》公映前她怎么不爆料呢？她离开《霸业》剧组的时候她怎么不爆料呢？甚至她一年前在《霸业》剧组拍戏的时候受到了侵犯为什么不爆料不报警呢？ 　　呵呵，偏偏等等《霸业》大火特火了，要拿金狮奖了，这才跳出来爆料？ 　　是不是想蹭热度啊？ 　　是不是要换金主了？ 　　唐风的微博刚发出来半小时不到，某小花干脆直接上了自己微博，连发了五条微博，表示自己进入唐风以来一直很努力，也很崇拜和尊敬米健，本以为一起拍戏会是很好的经验，但万万没想到被侵犯了，当时受了很大的心灵伤害，同时，在《霸业》剧组意外受伤了，就退出了剧组。回到唐风后多次醉酒也是因为心灵的伤痛无法愈合，想要借酒精麻醉自己。后来在唐风的宿舍还再次遭到米健性侵，有这样可怕的阴影，她没有办法继续在唐风工作，最后不得不选择赔偿唐风高额的违约金主动解约，直到最近，她在家人和朋友的帮助下走出了阴影，终于鼓起勇气要为自己讨回公道。 　　小花的微博还附上了律师函，写的明明白白，她已经报警了，告米健性侵，并且，在第二条微博里，她写到，自己是保留了证据的。 　　性丑闻一向最能挑动吃瓜群众的兴奋点，米健的名字连续三天占领热搜，当然，话题都不是什么友好的。 　　小花状告当红小生性侵，小生在当红大热的电影里演了个还算重要的配角，所有的自媒体、狗仔队、记者、吃瓜群众……甚至可以说全国人民，都兴奋异常。 　　米健的粉丝们当然拒绝相信他们的爱豆会做出这样的事，不少人还跑到小花的微博下大肆辱骂她，要她有种就拿出证据，不然众筹告她诽谤。 　　丑闻的最**在第三天傍晚猝然到来——一群黑客不知出于什么心理黑了小花的微博，然后发了条短视频，虽然打了码，视频的拍摄视角也很诡异，但是一点开就知道这段几秒钟的，用手机拍的渣画质视频里一对男女是在干什么。 　　男的说着脏话啪啪啪，女的哭着求饶嘤嘤嘤。 　　哦，对了，男的露脸了，是米健。 　　视频一出，吃瓜群众们嘴里的瓜都掉下来了，这可以说是最近十年最为劲爆的娱乐新闻了！卧槽！性侵真有其事！呃……不过……这个视频，好像看不出来到底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啊…… 　　虽然很快视频就被举报并删除了，但是……一旦上了互联网，想要抹除痕迹，几乎不可能。 　　唐风的公关部门这下爆炸了，怎么办？商量了一下之后，他们改变了口吻，说米健当时和小花是在秘密交往中，但在小花离开《霸业》剧组后分手了。暗示这是小花不满分手恶意报复想要毁掉米健。 　　米健的粉丝们能怎么办？当然是选择原谅他啊。 　　那个什么……大家做羞羞的事情的时候难道都时时体现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么？都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还有激进一点的粉丝甚至还吹上了，“我哥真爷们！” 　　几个小时后，也就是凌晨三四点钟，某小花的圈中密友发了条微博，“是你们把她逼死的！你们全是凶手！” 　　配图是医院急救中心——某小花割腕自杀了！ 　　娱乐记者们早就守在小花家外面呢！从某小花被救护车送医院，到她被担架抬出来去急诊，她手腕、衣服、担架、她朋友身上、医护人员身上全是吓人的血迹，画面十分有冲击力。 　　这时，具有“正义感”的传媒终于纷纷发声了：难道受害者要完美才能证明自己是受害者？社交网络里谁的粉丝更多谁就是正义的？ 　　这一夜不知道全国有多少人的手机在凌晨滴滴哒哒不断响着提示音。 　　某小花当然没死，被抢救过来了，但是米健的声誉在天亮时死的透透的了。 　　周曲山最先把米健从他的船上扔下去了。他在清晨五点多的时候发了一条微博：彻夜未眠。我为在我的剧组中曾发生这种可怕的事感到不安和深深的歉疚。@某小花早日康复。正义或者会迟到，但从不会缺席。 　　周曲山这条微博没说米健一个字，但是圈里的人都明白，他已经表态了。 　　对于周曲山来说，没什么比他的电影更重要。 　　某小花和米健谁说的才是真的？ 　　到底真相是什么？ 　　谁是真正的受害者？ 　　这是一场蹭热度的闹剧，还是真的有人希望沉冤得雪？亦或是一场蓄谋已久针对米健的狙杀？ 　　如果是，又是谁在幕后操纵一切？ 　　周曲山全都不在乎。 　　他第一次去金狮电影节的时候，是十七年前，那时候他刚刚十六岁，演了他第一部电影，入围最佳男主角的角逐，虽然最后惜败，但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心里就种下了一颗种子，一颗由野心灌注成长的种子——他总有一天，要把那只象征电影圈至高荣耀的金狮捧在手中！ 　　如果不能以演员的身份，就以导演的身份！ 　　不管尝试多少次！ 　　他绝不允许，任何人，阻挡他！ 　　米健也整夜没睡，他看到周曲山那条微博之后，彻底心凉了，他也知道，自己完了。 　　天还没亮，他的经纪人接到了方明的电话，沉默了一会儿，他走进来，对米健说，“方导说，让我们不用再参加《霸业》的活动了。” 　　两天后，周曲山方明，易东雷，姬云，代表《霸业》剧组飞赴金狮电影节。 　　飞机升空之后，王韬把手机关闭，笑着举起一杯香槟慢慢喝一口，“我早就说过，我们鸿星的人，不是谁想踩就能踩的。哼，想和我们抢戏……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姬云侧首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头。 　　在王韬脸上，再也看不到一年前剧组失火意外后那个惊恐的年轻姑娘的影子了，她现在看起来，和项明琳很像。 　　飞机落地之后，姬云他们到港口搭乘一艘小游艇到了举办金狮电影节的小岛。 　　到小岛的时候是黄昏，天空是一种她鲜少见到的深紫红色，点缀着几颗星子，有悠扬的提琴声从水面上传来，一时间分辨不清弹奏者在哪里。 　　在酒店稍事休息后，周曲山带着众人去参加了晚宴和酒会。 　　这次出行，姬云已经完全是顶级待遇了，除了化妆师和造型师，王韬还带了三个助手，分别负责她的服装和起居琐事。 　　尽管外表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成熟得多，但姬云始终是未成年人的身份，许多和周曲山、方明、易东雷侃侃而谈的人对她并不十分在意，大多数时候只是礼貌地和她寒暄几句后就不再和她交谈。 　　一片觥筹交错间，姬云微微出神，暗暗想，接下来应该把法语学好，金狮奖只是第一步，项明琳已经在筹划她的下一部影片了，金棕榈奖将会是他们的下一个目标。 　　就在这时，她忽然感到一阵灵气的波动。 　　姬云转过身，看到世允站在不远处对她似有深意地微微一笑。 　　姬云心中一动，找个机会走到了宴会厅外的露台，世允正站在那里等她。 　　“姬道友，你好。”世允满脸欢欣和姬云打招呼。 　　姬云微笑，“有事？” 　　隔了一两月再见，世允的形象变了很多，他那头脏粉色的头发重新染回了黑色，一丝不苟向后梳了个油头，两鬓修得短短的，十分帅气。 　　世允举一下手中的香槟杯，“恭喜你，马上要成影后了。” 　　姬云和他碰一下杯，“最佳女配角，而且还是提名而已。” 　　世允意味深长摇摇头，“你大概没看海外影评人是怎么评价你的演技还有这部电影的，他们认为你是最近十年内最值得瞩目的新人，你的演技浑然天成，你是被上帝亲吻过的女孩，有着全世界最美的面孔，你的前途不可限量，当然，《霸业》也是一部非常有深度的电影，足以媲美当年的《角斗士》。我刚才看过了明天的颁奖名单——”他举起左手打个响指，“最佳电影，最佳导演，最佳女配角，还有最佳音效和剪辑。” 　　姬云仍然波澜不惊微笑，“我该谢谢你提前让我知道么？” 　　世允又摇摇头，“不，我是来求你一件事的。” 　　“什么事？” 　　“我母亲准备和莱莱母亲决战。我想请你两不相帮。”世允露出从未有过的严肃神情，“可以么？” 　　姬云轻笑，“可以。我早就说过，你们天一教的事我从来没打算插手。” 　　世允嘴角翘起，对姬云眨一下右眼，“谢谢！” 　　这一瞬间，他又变回了当初她所见到的那个英武又妖媚的少年。 　　姬云看看他的眼睛，“还有什么事？” 　　世允轻轻呼吸一下，“我已经和CA娱乐签约了，我要进圈了。” 　　姬云微微一抿唇。 　　世允继续说，“希音告诉我，你是华国娱乐圈的新星，我推敲之后，得到了启发。我不想走我母亲的那条路，当了天师又如何，还不是要吸取教众的信仰之力才能提高修为？我要像你一样，自己凝聚信仰之力！我会成为万众瞩目的偶像的！” 　　姬云颔首，轻轻一笑，她抬起头，望着世允，“那，我就预祝你成功吧。” 　　世允居然举起左掌，对姬云做了个击掌的姿态，“没准有一天我能跟你合作呢！” 　　姬云没和他击掌，转身向宴会厅走去，她回眸看他一眼，“那你可要加油了。” 　　世允举举酒杯，脸上又露出那种懒洋洋又有点小得意的神情。 　　姬云知道，今后的娱乐圈中可能会出现更多像她像世允这样身具灵根的人。 　　越是顶级的资源，竞争就会越残酷激烈。不管是哪个世界。 　　有了世允的剧透，第二天晚上的颁奖仪式上，姬云获奖时显露出与年龄十分不符的成熟和沉稳，她抱起奖杯，看看那只肋下生着双翼的金狮，发表她的获奖感言。 　　这个被外媒称为“评委们的宠儿”的十五岁女孩所发表的获奖感言也和她获奖后显得并不怎么激动的反应相配，十分平淡，无非是感谢评委会，感谢导演，感谢公司，感谢家人和朋友之类的，但突然，她说： 　　“我还想感谢一个人，她的名字是，姬云。” 　　这个“被上帝亲吻过”的美丽少女俏皮地笑了，“是的，我最应该感谢的，是姬云。没有她，我没有机会站在这里。” 　　原来她还挺有幽默感的！ 　　《霸业》是那一晚最大的赢家，除了最佳男主角没能拿奖，其他被提名的奖项几乎全都获奖了！周曲山和方明跑上跑下，在拿到最佳导演奖时激动地大叫大跳。 　　到了后台接受媒体访问时，周曲山的情绪仍然激动。 　　接受了几家媒体的访问后，他终于慢慢平静下来，把接受采访的机会给姬云。 　　一家国内媒体的记者赶快提问，“我想采访一下姬云，首先恭喜你拿到了金狮！据我所知，你不仅是国内第一位拿到金狮的女演员，还是金狮奖历史上最年轻的获奖者！而且，众所周知，《霸业》，是你的第一部影片，其实也是你的第一部作品！你这个起点真的是太高了！” 　　“现在，我想问一下这位最年轻影后，对自己今后的发展有什么规划么？有什么目标么？” 　　姬云握住话筒，微微沉思一下，一脸正经地说，“我的目标啊，当然是飞升了！” 　　众人哄堂大笑。 　　“哈哈哈姬云今天晚上其实很兴奋嘛！” 　　“Wuli云宝的幽默感岂是你们这些凡人可以理解的！” 　　“云宝加油啊！我会一直支持你的！” 　　“云宝美颜盛世啊！啊啊啊我要去截图！” 　　在国内网站观看颁奖典礼直播的粉丝们不停刷着评论和弹幕。 　　荧幕上，闪光灯不断闪着，像璀璨的星光照在姬云脸上。 　　也许只有她自己清楚，那两句被当成玩笑的话，是真的。 　　成为影后，只是第一步。 　　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姬云说，先订一个小目标——当、影、后。 　　然后呢？当然是飞升啦。 　　感谢各位读者一直以来的支持。今天更新前我已经把防盗措施取消，所有人都可以及时看到最后的结局。 　　姬云的目标从来都没变，为求大道，一路可能有人相伴，也可能是踽踽独行，可能经历孤独、痛苦、忍耐、怀疑也可能收获友情、感动、美好。 　　过程，对我而言，比结局要重要。 　　再次感谢大家。接下来是番外时间啦！告诉我你们想看什么吧。 　　亲你们。啵啵啵~~~ 　　最后给自己打个广告，到我专栏收藏作者，或者关注我的围脖，就能看到新文的消息啦。 　　新文也在筹划了，希望可以十月开吧，会是一个简单的、专门谈恋爱不干正事的文。（滚！） 本书由 __SA. 整理 小说下载尽在m.jjxsw.com--久久小说网手机版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