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篁孟怜 整理 小说下载尽在www.jjxsw(久久小说网五个首写字母).com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拯救悲剧女配 作者:我是你酒哥 文案 这个女配她娇弱,那个女配她腹黑,还有她她她……各种性格的女配可真难搞。 君然从一个小世界进入另一个小世界,为的就是拯救这群集体嘤嘤嘤的女配们! 青梅不自强,他来拯救! 前女友女配想自杀,他来拯救! 小郡主想翻身,他来拯救! …… 看着一个个本该各种悲剧的女配们都健健康康,磨刀霍霍向爹娘……啊呸!是猪羊啊喂!君然开心地笑了。小宝贝们,等着接招吧。 1.本文快穿BG,可能黑原男女主。 2.男攻略女,男主君然属性多变,不会在每个世界动真感情,想看“霸道总裁”爱上我剧情的宝宝们绕道。 比起所谓的“以心换心,以情换情”,我更相信足够的手段就能使人溺毙其中。——君然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相爱相杀 甜文 快穿 主角:君然 ┃ 配角: ┃ 其它:BG向 =============== 第1章 青梅竹马有时尽(1)   盛夏,阳光极好。   M市一中开学很早,作为省重点的高中,几乎六点前就全员到齐准备早读了。   陆君然作为这所学校的学生,必然不会迟到,但架不住有个爱迟到的青梅——舒颜。当她气喘吁吁地跑到陆君然面前,等她站定还不待她说话时,顺手接过了她的书包。   “谢了啊,君然哥哥。”清甜软糯的声音响起。   而陆君然脑内也闪过一道声音。   目标锁定,青梅竹马悲剧女配舒颜,请宿主做好攻略准备。   君然作为一名金牌攻略者,对于这样的场面早已经见怪不怪了,他对舒颜报以一笑,并不多言。   这个小世界的女配名叫舒颜,被竹马陆君然逼着好好学习才考上了一中,上了一中之后那股学习的劲头就泄了个干净,或许是情窦初开,也或许是言情小说看多了的缘故,她喜欢上了隔壁班级的校草男主欧津帆。   而欧津帆却早喜欢上了女主尚紫菱,仿佛偶像剧中的套路一般,两人同样优秀、长相漂亮。男女主光环太盛,或许少年之间同等优秀的人本就木秀于林,两个人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   直到大学,舒颜和欧津帆考上同一所学校,她才知道她追逐了这么多年的男神早就有了心仪的对象,于是心机算尽想要拆散两人,可最后还是被人戳穿远走出国,一辈子都没有回到这个伤心地。   君然附身的原主姓陆,喜欢青梅竹马的舒颜却一直没有说出口,一直护着舒颜,帮着她背地里做了许多拆散男女主的事情,直到最后舒颜出国,他都没有说出一句喜欢,遗憾多年,直至生命的终结。   人生已多不易,从小长大,青梅竹马,既然感情甚笃,总该有所回报。   当他们骑着自行车到达学校的时候,早早读几乎都快结束,盛夏的烈日热的两人出了满身大汗。   君然揩了揩鼻尖的汗珠,忽而想起什么,从校裤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递给停好了车的舒颜。   舒颜抹了一把脖颈处的热汗,手背上带出一层晶莹的汗珠,脸颊被太阳晒得通红,顺手接过君然递过来的手帕,自然而然的擦汗,并没有感觉任何不妥。   君然轻笑,并不帮她擦拭,就看着她狼狈不堪的擦拭着额角的汗珠。   舒颜听到笑声,这才反应过来君然在笑她,这有很好笑吗?   她鼓了鼓嘴:“陆君然,这有什么好笑的?”   君然挑挑眉,噤了声,视线移开,并不看她。   舒颜自讨没趣,这才拉着他向教学楼走去。   “陆君然,你刚才到底在笑什么?”舒颜和君然并排走着,她着实很想知道这人为什么刚才笑个不停。   君然依旧不说话,只是离舒颜走得更近,顺势将挂在自己手臂上的书包搭上了舒颜的肩。   总算是遮住了。   他心想。   他们都在六班,在二楼的尽头,他们还得爬上楼梯穿过走廊的十班九班几个班才能到达,楼梯口旁边是厕所,他们拐上二楼,舒颜正准备一路往前,而君然却轻轻拽了一下书包的带子,将她拖到了厕所门口。   舒颜忽而不耐烦,她嘟着嘴,怒目瞪着他:“陆君然,你到底想干嘛?”   今天开始一句话都没说,就只是笑,难道她今天长得很好笑?   君然耸耸肩,离她更近了几步,低下头,带着笑意轻而缓道:“颜颜,你的内衣扣子开了,难道你没发现吗?”   很早就已经发现了,只是碍于周遭没有可以让她整理服装的地方,只能到达了学校之后再和她细细解释。   舒颜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就是铺天盖地的红漫上面颊,脖颈。   她下意识往后背一摸,也只是摸到了君然给她搭上的自己的书包。   她瞥了瞥面含笑意的某人,又猛地垂下头,鼻腔冒出一声轻哼,随即左脚踩右脚的往厕所里走去。   哪有这么恶劣的人!   君然接收了她的小眼神,并不多介意。女配之所以从不在意原主陆君然的原因,无非就是从来就没把原主当成一个异性来看待,他可以是自己的哥哥,可以是自己的闺蜜,也可以是所谓的青梅竹马。   但从来不把他当做一个可以喜欢的人。而君然要做的就是把她潜意识里的印象改变,让她知道陆君然也是个男人,也是个异性。他从来都不是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好闺蜜”。   君然注视了一会儿,并没有发现舒颜的动向,低头看了看手表,已经不早了,将近七点,早早读快结束,马上是早饭时间,他并没有要接着等下去的想法。   更何况,那人早就习惯了原主对她的百般迁就,可他不知道的是有句话叫做“习惯成自然”。他对她一味的好,一次两次她会感激,十次二十次她就只剩下了理所当然。   懵懂情动,总该有推有拉,方能长远。   他轻笑,阔步往前迈去。   有什么是能够一直陪伴这漫漫无际的人生的呢?除了时间的离逝,什么都不会留下。   所以,少年啊,有什么要追寻的,请勇敢去追寻吧。   君然来到教室的时候,早早读正好结束,班主任因着他成绩好并不介意他这个时间来学校。只轻描淡写看了一眼,往他身后看去,却没发现舒颜的身影。   “老师,刚才舒颜上厕所了。”君然似乎是刚刚想起来的样子,提醒了班主任后提着书包走到了座位上。   老师点了点头,表示了然,让他过去自己的位置,自己在门口等着还在厕所的舒颜。   六点五十一了,陆君然的饮食习惯一向很好,这个时间也确实是原主该吃早饭的时间,君然埋头看了看表,一分钟即将过去。   原主已经在这些年里等了一次又一次,这个少女似乎把原主所有的等待都当成是理所当然?   君然表示,这还真不能惯着。   他出门准备吃早饭的时候,朝着班主任点头示意,班主任轻皱着眉头正欲点头,君然又一次开口:“老师,我之后肯定会早到的”。   班主任总算无言以对。毕竟他用的是“肯定”,而不是“可能”。这样的孩子一向自律的很,所以十分放心。   一中作为J省重点中学之一,严格划分了各类时间。寄宿生六点前到班进行早早读,直到六点五十早早读结束才能吃早饭,早饭过后七点十分接着进行早读。而他们作为走读生,自然可以在家进行早早读和吃早饭,只上一堂二十分钟的早读。   舒颜坚持了初三一年被陆君然养成的好习惯,全都在两年的高中的生活里消磨殆尽。陆君然及其自律,他再一次想要让舒颜改变生活习惯的时候,舒颜做出了所谓的“让步”,就是在家里早早读。   可惜天高皇帝远,哪怕只在对门的邻居也无法知晓舒颜到底有没有履行自己的诺言。   而原主就这么一直惯着舒颜,哪怕这样的作息让他觉得十分不自然,甚至影响到了有些科目的学习,至少早早读上的英语默写他们又一次“恰巧”错过了。   以前的陆君然总是默默忍受,最多催促着舒颜快些做事,因为喜欢,所以总是承受这样的懒散。   到最后陆君然考上国内一流大学的时候,舒颜只是靠着他的恶补考上了和欧津帆同校的三流学校。   随后陆君然几乎就不再出现在世界之中,舒颜从此陷入了这场她自以为是三角恋的恋爱之中。   原主陆君然默默忍受,不发一言,所以让人得寸进尺。   谁规定青梅竹马就该事事迁就?   君然凤眼微眯,啃了一口食堂的肉包,味道不错。   他最讨厌的就是别人的得寸进尺,最麻烦的就是原主的毫无原则。   回到教室时,得寸进尺的某人已经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了。   舒颜气鼓鼓的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声音有些大:“你刚才为什么不等我?”   这话说的尴尬,是问在厕所门口没等她,还是没等她吃早饭呢?   不过君然觉得,对于舒颜来说,这都一样。   对于青梅竹马的男闺蜜陆君然,他从来都是顺着自己的,哪怕上厕所,陆君然也会耐心的等着她,从来不会像今天这样,先是开她内衣的玩笑,又是没有等她。   她低头看了一眼陆君然的手,空空的,太阳光照着他的手,透着雪色的白。   不该是这样的……从来都不会不帮她带早饭的。   他们俩向来好的跟一个人似的,今天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引起了班级里其他人的注意,同学们的指指点点让舒颜羞愤难当,好不容易消下去红晕又渐渐浮了上来,而君然的嘴角依旧带着浅笑,眼里清澈如水,就那么看着她,彷似没有听到其他人的窃窃私语。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舒颜咬着下唇做好了他不再回答自己的准备,或许她是真的要失去陆君然这个从小到大的好朋友了,正想绕过他回到座位,不料自己的右手被人拉住。   还是那样熟悉的手,还是一样的触感,明明以前带给她的都是满满的安全感,而今天却让她觉得有点寒颤。   她听见那人对她说:“颜颜,不是所有人都有义务站在原地等你的。”   随后,拉着她的手放下,她的手搭到校裤裤缝的时候,她竟然有一瞬间不敢相信。   “早读课快上课了,回座位早读去吧。”   君然说完这句话后,移移然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拿起语文书读了起来。   哪有什么我会永远站在你身后只是你的?这种话不过都是骗骗小孩。他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大,让陆君然离舒颜越来越远,想让她看看一个人只要想疏远另一个人,几乎可以决绝到什么地步。   舒颜还没有缓过神来,应该不可能就这样不理她了吧?她只是不敢相信,只是一个早上的功夫,她就几乎失去了一个可以倾诉的怀抱。   一节课、两节课、三节课……一整天都过去了,君然没有跟她搭上一句话,舒颜浑浑噩噩过了这样的一天。   直到傍晚五点半,走读生可以回家晚自习的时候,她看见陆君然还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岿然不动,她才真的开始慌了。   “君然哥哥,你不回家晚自习吗?”她忍不住,还是磨磨蹭蹭到他的身边,轻轻、轻轻地戳了他的胳膊。   她也只有有求于他或者惹他生气才会这样叫他。   很不幸的,君然正在做一道物理题,刚好得出答案,她那小小的一戳,让君然的笔在习题上划出一道明显的痕迹,仿佛在宣告着他人此题作废。   舒颜见状刚想撒娇,却想起今天的君然和往日都不一样,只好摒了一口气等着某人的怒火。   可没想到君然神色并没有多少波动,只是和往常一样瞥了瞥舒颜,只是眼神和脸色出奇的一致,毫无波澜,仿佛面对的只是普通同学。   君然忽然觉得这个女孩子很好笑,不是公主的命,却得了公主的病,谁告诉你青梅竹马就能任你差遣的?   心里是这样想,但是出口的却只是寥寥一句:“颜颜你先回去吧,我答应老师以后会早到学校的。”   舒颜闻言,抬眸望了一眼君然,深吸一口气仿佛小媳妇儿似的点了点头。   君然继续低下头做题,但身旁的人儿却不见动。他抬头,询问的眼神望着她,却见某人低着头,像是受了什么委屈,和一个小媳妇儿似的等着他差遣,难道他还应该说些什么?   “还有事吗?马上车快多起来了,路上不安全,你骑自行车慢点……”君然啰里啰嗦的说了一大堆,却不见眼前的人说话。   她摇摇头,像是感冒似的抽了抽鼻子,抬起头来眼眶却是红红的。   “没事了……那你……”她抬头看他一眼,又飞快低下去,嘴巴欲言又止的张了张。   “嗯?”   舒颜定定的看他,嘴唇嗫嚅:“那你以后晚自习也在学校上了吗?”   话一出口,君然莞尔,小女孩就是这样,有着这样那样的小毛病,也有着让人觉得可爱的小纠结。   可惜再怎么觉得可爱,还是不能顺着她。   他轻笑,眼睛里似是盛满了夏日盛光:“不出意外,应该是的。”   抛出一句没有安慰的实话,毫不妥协。   作者有话要说:  老坑新填 第2章 青梅竹马有时尽(2)   自从那天过后,舒颜和陆君然仿佛互换了一样。   从来都是陆君然追着舒颜跑,嘘寒问暖,就差在自己脑门上写上“童养媳”三个字,但偏偏人家小姑娘不领情,也从来都是对陆君然呼来喝去,也不知道给这么一个小伙子灌了什么迷魂汤,从不反驳也从不生气。   可这回不一样了,陆君然似乎真的想“一雪前耻”,上学期间还是一样和她说话,也一样和别的同学说话,就是不怎么对她笑了,也可以说是对别人笑的次数变多了。   面对这样的陆君然,舒颜想发火、想对他大吼大叫,可是那人却还是温文尔雅的笑笑,仿佛都是习惯了,不管她有多憋屈,那人怎么样都会给她一个笑容。   只是以前他眼里几乎只有她一个人,可是现在好像什么都走不进他心里了。   舒颜这时候才意识到君然是真的要和她决裂了,虽然他还会帮助自己,但是更多的是让自己去面对,但偏偏她挑不出任何错误。   她的心隐隐约约觉得这样是不对的,但又找不到其他理由让陆君然回到从前的日子里。   她看到陆家爸妈和自家爸妈对他的“早出晚归”并没有多大的反应,甚至还鼓励他。她还看到各科老师那种欣慰又欣喜的眼神,似乎一个被她这样的差生“带入歧途”的好学生回归正道的欣慰感。还有同学们看着他们的那种猎奇又带有嘲讽的眼神。   舒颜忽然就不知道怎么面对君然了。   她觉得,她不该是这么差的。但又觉得,君然,也不该是那样的。   她陷入一种深深的自厌情绪之中,却无法疏解。   君然自然是知道她心里的想法的,她从来都是被捧在手里的,忽然让她看清了所有人眼中的含义,她自然无法适从。   君然这样做,原因有二,一是让舒颜知道自己的渺小,也让她知道陆君然本可以享受更为美好的待遇,从而让她产生危机感;二是让欧津帆远离她的视线,只要她自顾不暇,那她自然不会有时间关注隔壁班的欧津帆。   很显然,这样做的效果显著。   天气越来越热,六月初的M市已经热到让人怀疑人生,过几天又是高三学子们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日子。   高三的日子过得异常紧张,最后几天倒是松泛。所有的学生都知道一切已成定局,所以再紧张也没用。高二的学生倒是紧张得很,又是给高三生准备考场又是期末考试的来临,在结束了高考和开了一次又一次的动员大会后,总算是来到了六月底。   盛夏的日子,舒颜总是过得异常辛苦,她很怕热,几乎动一动就会出汗。于是坐在考场里,哪怕风扇吹得有多厉害,她依旧热的静不下心。更别说这下午考的第一门就是她最讨厌也最不擅长的数学了,J省数学教学和成绩一直属于全国数一数二,可她就是定不下心也学不起来。   她看着面前的试卷,除了填空题能蒙出个一二三四五还有大题的一二题以外,几乎没有能下笔的。   以前有陆君然的帮助,她还能勉强将后面的一些题目做做,160的总分拿个八九十分总是没问题的。可是这一个多月以来,她几乎都没怎么将精力放在学习之上,更别说这样一塌糊涂的试卷,也别提之后一塌糊涂的分数。   君然没和她一个考场,作为一个金牌攻略者,他一直都将一个爱学习的学霸阐释的很彻底,不会的超纲的题目问老师,其他人不会的他也热心的解释,几乎从不拒绝。   他不会像以前那样自己主动凑上门帮舒颜划重点,因为人们总是这样,主动凑上去的总是低贱卑微,而千金难求的哪怕价值与之前的相同,但很多人却趋之若鹜。   这一次,他就是要舒颜自己找上门来。   七月出头,成绩单直接寄到了家里。舒颜爸妈和陆家爸妈都要上班,所以不在家,成绩单就放在小区楼下的信箱里。君然下楼扔垃圾,顺便拿了两人的成绩单,一边坐电梯上楼。   原主成绩一向不错,所以他不怎么担心。他拆开舒颜的成绩单,打开一看不出所料,数学成绩几乎只考了总分的一个零头,语文和英语都算中等,她和他一样在物化班,物理和化学他这次考得不错,而她一向不擅长这些,自然也是惨不忍睹。   电梯刚好停下,舒颜拿着钱正准备出去买点吃的,这几天光窝在家里打游戏,冰箱里存货不够了。   君然见是她,眉峰微挑,似是诧异,却没多表现:“来的正好,这是你的成绩单。”说着一边把手里的成绩单给了她。   舒颜手里攥着钱,手里的汗几乎要把钱浸湿。看着君然将自己的成绩单递过来,幼嫩的小脸蓦然一红,被拆开了……   她强自镇定,虽然羞窘,还是硬着头皮接了过来。   “你看过了?”虽然知道是肯定回答,但还是禁不住想和这人搭话。   君然点头,他低头看她,唇角带笑,话语轻柔:“不过是偶然考差一次,颜颜那么聪明,下次一定能考的很好。”   舒颜听到这句话,脸色更红,这句话分明就是她以前考得不好常挂在嘴边的借口。君然这样说,她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她不言,君然不语,时间不早,也该是吃午饭的时候。更何况这天实在热的惊人,君然不愿意出门吃饭,便擦着舒颜的肩走出电梯。   静默不言的某人见君然要走,深吸一口气,似乎是说出了考虑好久的想法。   “君然哥哥,你能不能帮我补习啊?”她这成绩别说是考上好的大学了,就算是普通的本科也考不上。   她每天都被那些嘲讽恶劣的眼神攻击着,以前君然和她一起,她总以为那些人只是羡慕嫉妒她有这样一个长得好学习也好的竹马。可现在她才意识到那种眼神深刻的含义,什么羡慕嫉妒恨,不过都是觉得她配不上这样的好罢了。   君然闻言转身,眼里依旧是和风细雨,笑容里却带着一丝莫名真诚,那种疏离淡漠的感觉驱散,让人几乎如沐春风。   他说,好啊。   竹马这关好过,老爸那边就不好过了。   舒爸打开放在茶几上的成绩单,看见数理化那些红艳艳的数字,脸色很不好。但碍于女儿的颜面,没有当面发火,终究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坐在饭桌旁的舒颜。   大约是气急了,连晚饭都没吃,就踱进了书房。   舒妈妈不敢去劝,轻叹一声之后便安抚着低头无言的舒颜吃饭,饭桌上向来都是他们一家人最温馨的时刻,此刻的气氛却尴尬僵硬。   舒颜也不知怎么了,一向天塌下来都无所谓的自己,怎么这次能这么难过。   学校里老师同学的嘲讽无奈她能忍受,陆君然对自己不再处处忍让宽容她也能咬着牙告诉自己不难过,唯独父母期望的眼神变得灰败、见到她也只是叹气的神情让她觉得自己极其失败。   她嘴里咬着舒妈妈的拿手好菜红烧肉,甜滋滋红烧的口感一向是她最喜欢的,可是不知道怎么了,她觉得很苦,那种苦涩的滋味是一点一滴蔓延进心里的,然后接着蔓延、闷得她眼眶变热,几欲落泪。   她终是放下筷子,低着头和舒妈妈说吃饱了,想出门散散步。   得到了舒妈妈的应允后,她出门了。   在刚踏出门的瞬间,她蹲在家门旁的墙根处无声的哭了。   那种无言的挫败感深深地打击了她一向的乐观,她以前总觉得高中就要活得潇潇洒洒,成绩好有什么用,像陆君然那样还不是一样很无聊,隔壁班的欧津帆成绩不好却很有趣。可是到了现在,她再也不觉得她以前的想法是正确的了。   知足常乐是好,可人生那么长,最先该学会的应该是不满足,等到功德圆满,才是知足。   她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无法自拔,仿佛整个世界将她抛弃。正在这时,对面的门开了。   君然从来都有饭后散步的习惯,却没想到今天在门口捡到了一个“哭泣的小女孩”。   他没有笑,以示平等,他也蹲下,但身高在那,依旧要比小姑娘高了一些。   “颜颜,怎么了?”   还是那样好听的声音,舒颜却并不想回答他,她很少对着陆君然哭,也不愿意让他看见她哭的样子。   她抽着鼻子,虽然不再流泪,一时半会却还是停不下来。   君然无奈,只是抬手轻抚了她的脑袋。少女的秀发一向保养的很好,带着些许微微的汗味,却出乎意料的好闻。   “你要是还不抬起头来,我就把你端走喽。”见她始终憋在心里,也不肯抬头看他,只得带着调笑的口吻。   舒颜闷在膝盖里,正偷偷抹眼泪呢,打定主意不理他,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陆君然像小孩把尿的姿势端了起来。   她离地一米多高,又哭了许久,一时竟然没有力气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   “我爸妈今天去乡下奶奶家了,今晚就我一个人在家,你在我家玩一会儿再走吧。”他一只手托住舒颜的臀部,将她转换了姿势,像个孩子一样趴在自己的肩膀上,另一只手腾出空来在口袋里掏钥匙开门。   直到被抱着放在陆家的沙发上,她才从愣怔中缓了过来。   “陆君然,你混蛋!”   作者有话要说:  高中生活虽然很辛苦,但是真的很怀念( ??ω`? ) 第3章 青梅竹马有时尽(3)   君然轻笑,眼角眉梢都带着一股愉悦。   “这回不难过了吧?让我来猜猜为什么我们的舒颜会这么难过呢?”   “该不会是成绩单给叔叔看了,叔叔生气了,我们的颜颜就难过了吧?”   他一个人自问自答的有趣,却是将她所有的心理一一剖析。舒颜心惊于他和她特有的默契,然而转念一想,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是该有这样的默契。   她抬眼,神色颇有些认真:“你说的都对,我爸很失望,所以我很难过。”   君然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将用冰水冲泡好的果珍递给她,还细心的插上一根吸管。   舒颜啜了一口,满足于这样一杯冷饮,心里的不安难过被悉数褪尽,她接着说:“老师同学的心情我现在好像也能理解了,毕竟你那么优秀……”   君然不言,只是默默地听,空调的冷风嗖嗖的出来,让舒颜打了个冷颤,他坐得离她很近,能清晰地看到她身上冒出细小的鸡皮疙瘩。   “可是那些都不会让我那么难过的……我是指让我哭的那种难过,”她抽了抽鼻子,眼眶褪了红,却变得丑丑的肿。她用那双哭过后更清晰水润的眼睛,定定的看着他,言语里却转了个话题。   “其实还是很不能理解,你为什么忽然就对我不那么宽容了?明明、明明我就是那样子的,可是你们都觉得我那样不对……”语气里带着委屈不解,还带着对君然的控诉,她是真的无法理解,只好直白的问问当事人之一。   “那你觉得你那样是对的?”他却没有让她说完后面的话。   “懒散、傲慢,觉得自己是个被人宠爱着的小公主,所以就该真的让所有人都宠着你?”君然深吸了一口气,所以说,和小女孩谈问题最麻烦了!   舒颜没想到君然会反驳她,惊得她饮料都不喝了,脸色惨白的看着君然,活像一只任人宰割的小兔子。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觉得……”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因为她发现她真的没有理由来反驳君然。   “觉得什么?你觉得你没有我说的那么可恶?颜颜你已经快成年了,也该学着长大了。没有人会永远当你的靠山,有一天当叔叔阿姨不在了,当我不在了,你还有谁能护着呢?”君然其实不想那么快摊牌,但是舒颜似乎从不觉得自己有错,或者说她知道自己有错却难以认清,她不愿自己被人想的那么不堪,所以只好找遍理由来反驳他。   更何况他并没有说错,以她现在唯我独尊的个性,现在他能管着她一时,以后若是真没人在她身边,难免她不会再走上拆散男女主的道路。   他说:“颜颜如果你到现在还是这么想的话,以后不用来找我了。”   舒颜一惊,放下手里的杯子,跑到他身边,微凉的小手紧扒着他的胳膊,拼命地摇着头:“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什么叫不用找他?   那就是彻底让她和君然割断所有联系,哪怕他是她的邻居、同学、竹马又或者是闺蜜?   她当然不愿意!   “听着,颜颜。你可以依赖着其他人,但你不能每一次都寄希望于别人。还有,你已经长大了,不能期待着所有人都围着你转。你本来就不是公主,为什么就得了公主病呢?”他眼神一凛,语气忽然上扬,带着点点凉意。   “该不会,你谈恋爱了吧?”   拨浪鼓般的摇头,那双眼认真又顽固的看着他,似乎是迫切希望他相信她,两只微凉的手依旧抓着他的手臂。   他忽而也无奈的笑了,看来是真的没谈恋爱。   他挣脱她的手,留下一个呆呆的又有些慌乱的她坐在沙发上,君然走进自己的房间,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条小毛毯,另一只手拿了一支棒棒糖。   他将棒棒糖塞进舒颜粉嫩的小嘴里,然后将毛毯盖在她的身上,最后坐在沙发的另一边看起了电视。   口腔里弥漫着香浓的芒果味,舒颜望着君然,他下巴很尖,肤色很白,特别像是营养不良的少年,可是刚才他抱着她,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还有衣服下隐约可以感觉到肌肉。   漫漫岁月长河之中,她喜欢又不喜欢的君然终究是和她一起长大了。   她蒙头将自己埋在毛毯之中,细嗅着和君然身上相同的味道,忽然对明天的生活充满希望。   君然看完一场球赛转播发现已经快九点了,看着某个人裹着他的毛毯窝在沙发里睡得香甜,棒棒糖吃得只剩下一根棍子,粘在她的头发上,整个人显得好笑又滑稽。   他轻轻笑了起来,默默调小了电视机声音,将缠在她头发上的糖棍拿下,又任命的敲开对面的门,和舒妈妈报备情况。   这竹马做的,还真是深藏功与名啊。   生活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块是什么味道。   舒颜以前看《阿甘正传》的时候不懂,在体验了一个月的君然式“恶补”之后,她终于明白了——学霸是怎样炼成的。   那么热的天气,君然会很早就起床,敲开她家的门叫她起床晨跑,然后两人一起在楼下的小摊吃早餐。等太阳稍稍升起、热度渐强的时候,才会回到家开始一天的学习日程。   舒颜坐在陆家的书房里,旁边是君然。   他低着头写着数学公式,空调带出的风扫过他额前,吹开了些许遮掩着眉目的头发,露出深黑的眉毛,还有认真的双眼。   清秀的少年呀,认真起来又极其俊秀的少年啊,带着好闻气息的少年呀,都是他。   舒颜唇角带笑,忽然就扯出一个极其明媚的笑容。   陆君然还是没有离开她,这样真好,她想。   “颜颜,你先把这些公式背下来,然后这些东西都套在填空题的后两题和大题的最后两个小问里。”君然指着白纸上写着的一长串数学公式,又指了一些试卷册上的题目。   舒颜点点头,没有出声,接过白纸和卷子就开始忙活,和一个月之前的她天壤之别。   君然侧目,看着温顺的某人,忽而觉得自己像是养了个女儿,幼时纯真可爱、少年时任性娇俏、成年时幽默有趣,年老时依旧心存热爱温暖之心。   可惜这人在前两个阶段贯彻非常,成年时依旧任性,二十出头的女孩子刁蛮就不会显得可爱,而是盛气凌人了。而在错过了她的成年阶段之后,他也不得而知这个少女的耄耋之年又会是怎样的模样。   他也没想到舒颜会那么顺从的跟着他跑步,每天都起得很早,然后乖乖的吃早餐,最后是回到陆家学习。   君然是个男孩,虽然不健硕,但跑步很快,舒颜个子不是很高,每次都会被他落在后面,她也不让他慢点跑,总是咬着牙在他身后深一脚浅一脚的跑。   他知道现在的少女大多柔弱,甚至连800米中长跑都达不了标,但舒颜不是,她一向学不会黛玉似的哭啼,也不大爱这种会撒娇、柔弱的少女,所以她很少哭,也很少服输。   现在这般模样,看似是君然略胜一筹,但其实不是的,这个时候的她才真正有了想要拼搏的欲望。   他终是起身,去厨房冲了一杯果珍,将它放在试题册的前面,以防小姑娘一个不小心泼湿了。   刚才跑步出了汗,为了健康着想,两人都没有直接冲澡,而是选择在午餐前一小时冲洗一下,君然看她做题很是认真,便没有出声,闪进浴室里洗了个澡。   约莫过了五分多钟,出来一看,却发现某个人蹲在书桌前手足无措,地板上是摔碎了的玻璃杯,杯底还残留着一点黄色的果珍。   他走近一看,无奈,就是怕她不小心把杯子打碎,所以才放在试题册前面的,没想到这回连卷子都泼湿了,白色的试题册上一大滩液体,浸染的很快,把黑色的水笔字迹糊成一堆。   但舒颜似乎根本没注意到,还蹲在碎渣面前,她低着头,君然站着,看不到她的表情。   他轻叹了一口气,终是舍不得。   “怎么这么粗心大意呢?”葱白如玉的手捡拾起大块的玻璃碎渣,把它们扔进了书房的垃圾桶里。   舒颜还蹲在那,神色莫名,嘟着嘴看着君然,眼里是无数的迷茫和委屈。   “我不知道嘛,我做好题刚想拿给你看,卷子一抽就碰到了,往旁边一看你也不在。”她垂下手,想要捡起一块玻璃渣,君然喊停,将她的手握在自己手里,团团软软的。   好闻的沐浴液液味道透过空气钻进舒颜的鼻腔,带着一点醉人的微醺。   她忽然脸颊一红,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东西,挣扎着想要把手从他的手中解脱。   君然本也没想着让她乖顺,她略一挣扎,就放开了她的手。   “粗心大意的,还是乖乖坐在凳子上吧,省的再把手刮破了。”他轻笑,随手戳了戳她呆愣着的脸蛋。   君然去拿扫把来扫时,这人才从呆愣状态中解脱出来,原因无他,试题册全都湿了。   看她懊恼的捶头,将柔顺的长发揉成一个鸡窝,他总算是笑出了声。   “你该庆幸,这只是试题册,而不是学校发的暑假作业。”   舒颜想到学校发的作业本,脑袋一痛,哼哼唧唧的带着别样的委屈。 第4章 青梅竹马有时尽(4)   开学早,放假晚,每个学校的高三生都会有这种感觉吧。   舒颜趴在窗台上朝下望着,今年的新高一们,颜值还真是参差不齐。她撇了撇嘴。   高三刚进来的摸底考试,她考得很好,隐隐超过了班级里的中段,有逾渐往上的姿态。所以她现在极有余裕的靠在楼层的阳台上欣赏着新高一们的颜值,看到不好看的顺带着还要吐槽一番。   在这样平和的状态下,她忽然对未来的生活有些迷惘,不是在期待未来能考上多么好的大学,而是在想自己的将来会是怎样。   或许会找个安稳的办公室工作,那这足以养活自己的工资,在合适的时间找个合适的男人,一起生活,然后生个娃娃,每天过得平凡充实,虽然按部就班在她眼里非常无趣,但这是大势所趋,她也无法避免。   也或者她能够独立自主,在异地打拼几年后,开个属于自己的小公司,然后为壮大这个公司所奉献一生。   她莞尔一笑,身后的长发扬起,略短的轻飘飘的一缕荡在她的唇角。   美好的生活,终归要自己创造吧。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翻开作业本,拿起笔一点一滴的写上答题过程。   埋首在各类试题册中的君然有些疲倦,抬头准备休息一会,正好看到这幅场景,心想,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大多富于幻想,家里娇宠、身边人纵容,从来不会考虑的是生活温饱问题。很现实也残酷,但在这个时候几乎没有人会想到。   她们期待着枯燥无味的生活里有个明媚如阳光般的少年,他一笑,便觉满园花开。   她们没有体会过食不果腹的日子,也没有体会过寄人篱下的生活。可他知道,他进入过许多的小世界,那些女配生活悲惨,他在其中以第三人的视角看她们一点点在这浮世之中沉浮,然后像是一个上帝,伸出手来解救她们。   那是物质上或者是肉体的救赎,却不是精神上的,她们渐渐变得依赖他,他其实应该高兴的,但是任务显示板上显示拯救进程完成的时候,他却并未得到满足。   所以,少女如舒颜,亦是他改变的第一步。   高三的上学期,学校还没有彻底将所有的体育课变成自习,所以六班上体育课的时候,众人还是很开心。   一中操场很大,体育馆更大,但架不住学校人多,高一高二高三今日都有班级上体育课,且从高一开始就有分门别类,学生们可以自由选择自己想上的课程。   舒颜选了女生最多的健美操,虽然一堆女孩子在一起,总免不了磕磕绊绊,但总好过去男生堆里万绿从中一点红的好。   一中虽然资源设备很好,但毕竟属于公办,所谓没有提供业余学生的健美操服装,几个女生凑在一起照着视频中的练习就好,虽然粗糙,但是胜在简单。   九月份的M市还是很热,只在夜间凉爽一些。她穿着校服短袖短裤跳的很是认真,一直柔顺披在肩上的长发用一根黑色的皮筋扎起,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脖颈。   君然在一旁打篮球,离舒颜并不很远。他个子高,几乎很少人能够抢过他的篮板。和其他几个同学也没打比赛,只是顺着几人的手练练投篮。   他也并不是很喜欢出汗,汗渍黏黏腻腻贴在衣服上的感觉很不舒服,打了一会就放下了,和同学打了招呼就准备去旁边的看台上坐坐。   他擦着额头上冒出的汗珠,挑了一处阴凉地坐下,身边传来一声娇笑,一个穿着高一校服的女孩子叽叽喳喳的在和同伴说着什么,大概是说到了尽兴之处,她跳上君然所在的那级看台,蹦蹦跳跳的朝着君然这里逼近。和舒颜——气质很是相像。   看台上放着君然他们几人的矿泉水,女孩子一时不察,踩了上去,人也歪歪扭扭的要倒。   这里离平地有些距离,摔下去恐怕会破了相。像舒颜那样年级的女孩子大概都是爱美的,他无法,只好一个错身将这个小姑娘接住。   待她稳稳站定,君然放下手,轻蹙着眉:“没事吧?”   高一小学妹呆呆傻傻的眨眼,看到君然的瞬间脸颊爆红,不时抬眼偷瞄一眼君然,声音如同蚊吟:“没……没事,谢谢陆学长。”我的妈呀,她只是上个体育课,没想到就碰到了一中的学霸校草啊!!!   君然面对少女羞红的脸颊,仿佛视若无睹,也不在意她是如何知道他的姓名,只是淡淡开口:“下次走路小心。”   然后捡起几人的矿泉水走人了。   小学妹的同伴也急急忙忙的赶上来,关切的询问她。   “宋滢,你没事吧?”   “刚才那个不是高三六班的陆学长嘛?”   “宋滢多亏人家陆学长救了你,不然你就要破相啦。”   宋滢回头安慰几人,脸上却还带着点点红晕,是这个年纪该有的娇俏青春。   自那天后,也不知是谁开始传出的谣言,说是高一某班的小学妹宋滢在倒追高三六班的学神陆君然。   舒颜自然也听到了,因为这消息传出来的时候,人们首要关注的就是君然身边的人了,当仁不让就是青梅竹马的舒颜。   她也不知道她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是怎样的感觉,有点酸酸的,又有点麻麻的,像是小时候猛喝一罐汽水打出的嗝,漫上眼睛来都是微酸袅袅。   难以严明,好像应该为他开心的,但是她又不怎么开心。她看过一部叫做《XX恋人》的电视剧,她似乎就和其中的女主角一样可恶,明明只是把人家当成男闺蜜,却还是不知廉耻的想要他永远待在她身边。   她是不是变得很坏呢?   是的吧,大概。   可她又是执着于这件事情的真相,小学妹倒追,那他有没有接受呢?   她心里很慌,偏又想让自己镇定下来。整个人在矛盾里挣扎,心却无法控制的开始发抖。   高三第一个学期晚自习还和之前一样,九点半下课。九月的夜风和白天不同,白日里的还是盛夏的天气,而夜里的风很凉爽,还带着一点怡人的桂花香气。   舒颜推着自行车走在马路内侧,身旁是君然,他挎着自己的书包,似是一天的学习任务让他累极,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终究是没有说话。   舒颜越来越觉得那些消息不会是空穴来风,至少这人在阳光下耀眼,在这昏暗无比的路灯光下也是同样的耀眼。她以前觉得君然不算那种极好看的男人,不清冷不暖男不温柔也不会油嘴滑舌,整个人都显得如此乏陈可善,谁跟他谈恋爱简直倒霉。除了那副确实好看的皮囊,只剩下无聊二字可以涵盖这个男孩子的一生。   什么叫做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或许这就是的吧,她一直觉得他们就算以后各自都有了爱的人,也不会如此生分,更不会反目成仇。   至少那时候的她是这样想的,但是直至今天,她才不得不承认,她根本无法接受君然的身边有另外一个女孩子的存在。   “颜颜,你怎么了?”君然两条长腿跨坐在自行车座上,有些奇怪今天舒颜的所作所为。   舒颜低下头,轻轻甩了甩头,握着自行车车把的手却握得死紧。   君然今天做了很多数理化题目,整个人困倦的不行,也并不在意。这人向来都是要他逼问或是循循善诱才能一一告知,几乎从不主动将自己的真实想法向别人阐述。   这到底是坚强还是逞能?   一个真正成熟的人,从来不会吝啬向别人讲述心事。也不会畏惧别人的回答。   但显然,舒颜太懦弱,哪怕她看起来要比很多女孩子更坚强。   他想要的,从来也不是这人能变得无敌,毕竟无敌最是寂寞,而是真的能达到不破不立的心性成熟。   他可以给她许多支持,甚至现在也可以表白,更可能舒颜都无法拒绝。但他不愿意,这样的方法剑走偏锋,很难保证舒颜一见到男主就移情别恋,走上原来的道路。   他不愿意,更不能接受。   他骑上车,哪怕心中走过了许多弯弯绕绕,他还是如同疲倦一般面无表情。   舒颜在他的身后跟着,两个人就这么默默无闻的骑着车,一个疲倦到无话可说,另一个是满腹心思不知从何说起,倒是比平时早了五六分钟到家。   他们一起将车停进车库,一起坐上电梯,周身笼罩着尴尬的气氛,仿佛和周边人和物之间设了一层结界。   直到君然今夜睡觉前,他们没有说过任何一句话。   第二日的早晨,两人依旧默契的不跟对方说一句话,但还是一起坐着同一趟电梯去车库,一起去取自行车,一起一前一后的骑车走人。   君然进教室的时候,班里人的眼神齐刷刷的看向他,眼里充斥着好奇、羡慕还有微微看好戏的戏谑。   舒颜深吸一口气,强行忍下想要跑出教室的那股欲望,硬撑着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眼睛酸涩,内心麻木。   君然坐到位置上,才看见桌子上放着一份早餐,他打开一看,是自制的三明治,薄薄的,垒了好几层,还有一瓶酸奶。   他表情木然,似乎是知道昨天舒颜想要对他说什么了,忽然挑了挑眉,鼻腔里冒出一声轻哼。在众人调侃的眼神中,自然的将桌上的早餐收下。   班主任一来,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学才坐在座位上读书。   早早读一下课,君然就出了教室门。当然,手里还不忘带上那袋早餐。   舒颜顾着周围同学的眼神,并没有跟着跑出去,几分钟后,才匆忙丢下一句“我去吃早餐了”跑了出去。   留在班级里的学生们起哄声渐起。 第5章 青梅竹马有时尽(5)   君然低头看着身高只到他胸口的女孩,面上并不显山露水。   宋滢贝齿咬着浅粉的下唇,眼睛里带着点点湿意。   面颊褪去了红润,长长卷卷的睫毛眨啊眨,像是翩跹飞舞的蝶,苍白透出了脸颊。   她的胸口因为深深地吸气起起伏伏,似是带着别样的委屈和紧张。   “陆学长,我是真的喜欢你。”她再一次说出这句喜欢,心里疼疼的,细细密密的像被针扎过一般。   君然无奈,他本无意去招惹小世界里的其他人,如果这是个游戏,那这些人不过是组成游戏的NPC罢了。他目的不在勾搭小女孩,也不是来证明自己魅力有多大。不过,这样也能刺激到舒颜,又何乐不为。   当然,怎样拒绝又不伤害一个女孩的心灵,也是个很大的学问。   早早读和早读之间本就没有多少时间,他还需要赶回去上早读课。于是斟酌了一番,终是开口:“学妹,你知道我是谁,知道我在哪个班级哪张座位,但是,”   他顿了顿,眼神不再是轻飘飘的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里:“你不知道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应该比我小了两三岁,你们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大多都喜欢漫画中走出来的美少年,或是温柔体贴,或是阳光健硕,亦或是斯文干净。”   他低头想了想,似乎是在考虑接下来怎么说。   宋滢咬着唇瓣,眼神倔强,似乎并不想听下去,但是却还是尊重君然,死死的盯着他。   “可你不该将我代入其中,有些人生来就有美丽的皮囊,有些人却有着一个有趣的灵魂,你不该只是局限于这样一亩三分地,等到你真正成熟,总该会找到一个真正适合你的人。”   “但那个人不会是我。”   他这样结尾,将手中提着的早餐袋子递交给她,里面的三明治和酸奶原封不动。   宋滢倔强着不接,噘着嘴似乎是想和他比拼耐力。   但他就那样提着,不动一丝一毫,依旧和她保持着安全距离,不会让别人看到了说闲话。他看着她倔强的模样,嘴角牵起一丝淡漠的弧度。   “说到了解,其实你也不算真正了解我。”   宋滢本就沉浸在悲伤情绪之中,忽然听到君然这样一句否定她所有努力的话,猛地抬起头,语气有些冲:“你凭什么这样说我?我明明很了解你啊,几乎都知道你小学六年级的各科分数了!”   她满含不甘、恨恨地扯过君然手中提着的袋子,瞪圆了眼睛望着君然,却发现这人依旧是那副要死不活的神情。   “不想吃就算了,不想我追你也算了,在这扯什么鬼道理!”   君然哑然失笑,这个年纪的少女难道都是翻脸比翻书都快的吗?   他本无意多做解释,但想着另一个小姑娘恐怕就该纠结好几天了,还是字斟句酌解释通透吧。   宋滢与他正擦身而过时,她蓦地听见他说:   你以为我写的最喜欢的早餐搭配是什么,是三明治配酸奶嘛?   不是的,那只是随手写的同学录罢了。   她惊叱回头,眼里是许许多多的不可置信。   “我最喜欢的,是肉包子搭配豆浆啊。”   清隽优雅的少年呀,迈步向前,走向与她相反方向的少女,步伐轻悄,侧脸沐浴着温热的晨光,嘴角是从未在她面前出现过得浅笑。   她看着他一步步走远,却失去了追上去的勇气。   因为她看见,对面不远处的少女,手中拎着的早餐。   是肉包子,和豆浆。   舒颜其实不想跟过来的,但是奈何脚步不随她的心走,拿了早餐就往高一这边的教学楼走。   她也确实没想到,现在高一的妹子们比她们那时候还要生猛,几乎是在整个教学楼前说话。这是想要人发现嘛?   但她转念一想,一中的校园监控设施一向做得很好,若是在某个隐蔽角落里被人发现,有口说不清,还不如就这样,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更何况,君然这人一向光风霁月,也不屑做什么苟且事。   她拎着君然很喜欢的早餐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小学妹和君然说话,看他们始终保持着一臂的距离,也不知君然跟她说了什么,小学妹从脸颊带红到苍白,又从苍白变作气愤,也不过时这短短十分钟左右的时间。   不过她似乎也能理解,君然这人决绝的时候比谁都要决绝,你要是冷漠,他能比你更冷漠。她上个学期再是荒唐不过,学习不咋地,暗恋的小男神也不在一个班。   到后来这人不再管她,她似乎又跟个贱皮子似的反而迎了上去。她也不知道自己这种情绪是好是坏,她只知道君然不理她,她会很不高兴。   她现在将这一切归结于对青梅竹马的君然长久以来的占有欲,也从不敢往某个不曾涉猎的方面想。   她看着这人迎着晨光向她走来,嘴角含着笑意。到她跟前,抬起手轻轻抚着她的长发。   “怎么来了?”他说。少年郎剪了些许的碎发,隐约露出好看的眉眼,混着这秋日里独有的阳光,洒在他满含笑意的眸子里,小小的、逆着光的她出现在他的眼睛里。   她忽的呼吸一滞,眸光里带着些微水汽,脸颊泛红,嗫嚅着:“就看你还没吃早餐啊……”   嗯,她就是来送个早餐!   君然一愣,抬起葱白如玉的手遮住好看的眉眼,似是要遮住这慢慢显露的烈日阳光,他浅笑出声。真是快笨死了,找借口也找个好一点的吧。   就怕这人别是恼了,他笑了几声后,唇角依旧泛着点笑意,温柔接过她手里的早餐袋子。并不打开,问出口的也不过是问她吃过了没。   舒颜瞄了一眼不远处的小学妹,又转回君然脸上,面上笑的温顺又可人。   君然不明觉厉,没有意识到有啥不对劲,只是跟着一起回教室,没有回头看小学妹有什么活动。   毕竟拯救对象在身边,一切与主线无关的事宜都不能在此刻进行。   但是事情就是奇怪在这,过后好几个礼拜,君然就发现事情有些不对。   因为原本还有点小脾气的舒颜一反往日,君然说好好吃饭,这人就一言不发乖乖吃饭。好好做作业,这人也乖乖听话了。   虽然很听他的话,而且一切似乎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但君然就是本能的觉得不对劲。   他希望舒颜能成长,但少言寡语毫无年轻人的朝气蓬勃,显然是不对的,别人他不了解,但是舒颜决然不会是这副模样。   他不由想起那天她绕过他看向宋滢的那一眼,虽然隐蔽但也不是无迹可寻,至少在看到他之后,那眼睛里的闪烁逃避是躲不过他的。   他叹气,没想到这样年纪的少女也会如此复杂。   他进入的小世界太多,见过形形色色的女配,心思深沉复杂的更多,所以惯性的觉得这事不简单。   恰恰相反,其实事情很简单,只是某些人忽然就“被动”的开了窍。   前些天午饭的时候舒颜说她肚子不舒服,所以没有和他一起去食堂,君然点头确认后便出了教室门。   舒颜在确认了君然出门上了食堂后,才单枪匹马出了门。   她和宋滢约好了在高一教学楼的天台上见面,她也不知道这个小学妹在告白失败后为什么要找上她,或许无法理解,但她还是应了下来。   “你把我叫上来做什么?”她没有走近,只站在天台门口的阴凉处。   宋滢看着她,向着她走过去,语气轻蔑:“切,还以为学长看上的什么货色。”就这样?长相一般,身高一般,身材更是一般。   根本什么都比不过她啊!   舒颜大概是和君然呆久了,面对这样的贬低也能置若罔闻。抬脚就想下天台,她可没有时间来听这个小学妹在这哔哔。   “舒颜学姐,我只觉得你,”她一顿,眼神狡黠。   舒颜脚步也跟着她的话音一顿,宋滢见她停下,便继续说了下去:“我只是觉得你,根、本、配、不、上学长。”   她不理会舒颜想走的脚步,因为鱼饵已经抛下,就等着这条傻鱼上钩了,她就知道这人肯定会停下来听完她的话。   别以为她不知道君然看舒颜的眼神她不知道是什么含义,舒颜不懂,但是她作为局外人,她能理解那眼神里带着的爱惜、珍重和欢喜。   宋滢虽然没谈过恋爱,但是她看过许多言情小说,那些眼神投射到君然的眼中,又折射到舒颜身上。   她嫉妒得很,却并没有多少恨意,甚至隐隐有些羡慕舒颜。   可是舒颜是怎样的,据她了解的消息,舒颜和君然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但是在高二的时候舒颜的表现却是一言难尽,到了现在,看向君然的眼中,居然还只是带着迷茫,那丝喜欢的感情被深埋眼底。   她喜欢的,那么好的陆学长,居然连喜欢的女孩子都不知道对他是什么感情。   简直太荒唐了。   于是她就自告奋勇来当了这个“催化剂”。   舒颜站在原地,背部出了点点汗湿,和衣服黏在一起,让她有点难受。她听到宋滢说出这话时,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胸腔里憋着一股气,胀得她心口疼。   “你胡说什么?我和他就不是你说的那种关系吧。”她下意识的反驳。   宋滢轻笑:“谁知道呢?是有人心理自卑而且根本搞不清对学长的感情吧?”她从来都是一针见血,实在见不惯舒颜那副犹豫的样子。   她看见舒颜若有所思的样子,乘胜追击,看她像挑选一个货物一般:“你看你有什么是适合他的?身材一般,长相一般,学习一般,甚至连性格也是一般。”   “而学长呢?他是整个一中学生口中的学神,模样好,学习好,追他的女生能排一条长队。”   “但他心里有个人,一中几乎人人都猜到了,只除了那个人不知道。”这可真好笑,宋滢说着说着就想笑。   舒颜终是回头,那股子淤堵在胸口的浊气缓缓吐出:“所以,你觉得那个人是我?”   舒颜不是很相信,她甚至想一个字都不听,这人刚才将他们之间的距离说的这么大,她也实在不敢相信,那句喜欢会是真的。   “为什么不是你,哪怕你再不堪,可你是谁呢?”   宋滢不笑了,神色莫名:“你不过是胜在了时间。”   她用的是“不过”二字,其实她自己也明白,时间,确实是她和她之间最大的不同。   舒颜心里很乱,对于宋滢说的,她实在是理不出任何头绪:“我先下去了,以后别见面了,见面了也别打招呼。”   宋滢又被单独留了下来,这俩人还真是一个样,自己在这叨逼叨说了一堆,听完就拍拍屁股走人。   也确实,一个人骨子里就闷骚,所以从不说喜欢;另一个脑子笨,根本没往那方面想。要是她不出来点名,八成俩人还得缩在壳里,过个十年八年再说呢。 第6章 青梅竹马有时尽结局   原主陆君然喜欢的是舒颜单纯干净的性格,喜欢她的无忧无虑,喜欢她的恣意任性。   但他喜欢的,永远是那个活在少女时期的舒颜,她什么责任都不用负,她永远青春年少,永远觉得人生如戏。   而现在的舒颜,君然觉得才是真正成长的舒颜,收敛了自己的天性,将一些不该说的隐藏在心,但比起成熟,她还欠缺不少。他不想揠苗助长,所以打算慢慢来的。   但是经此一役,少女将自己所有的真实心绪都放在心里,哪怕表面与他亲密无间,密不可分,却是一点一点将他推远。   她陷入一种什么都听着君然的漩涡里,顺从乖巧的像是柔软的小奶狗。以前的那种朝气不见了,连小脾气都几近消磨。   九月将过,十一长假来临,他和她不大愿意在城市里的各个景点人挤人,只好约着学校里的几人一起逛逛城市公园,然后一起回家做作业。   君然去厨房切了盘苹果,将籽和皮都细心切下,递给她的时候,上面还插着一根牙签。   “劳逸结合才是工作学习之道,你做了很久了,该歇歇了。”君然谨记之前果珍的教训,将作业都仔细收好放在一边,才将果盘放在舒颜面前的桌上。   舒颜拿着笔,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愣怔了好久才放下笔头,抬起头朝君然笑笑,眼神却并不看他。   她拿起牙签插了一块苹果,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以前舒颜要是被君然吓了一跳,定然不会这么好说话,估摸着就要跳到君然身上了。   君然看她若有所思的样子,终是无奈的按了按额头,这么多天了,还是什么都不愿意说。   “你……”   “你……”两人同时开口,君然抬了抬手,示意让她先说。   舒颜却在此时摇了摇头,她咬了咬下唇,眼神乱飘,就是不愿正眼看君然一眼。   君然无法,只好开口:“最近你到底怎么了?”   “是因为宋滢吗?”他见舒颜抬头,眼神震惊的看着他,似乎是因为从他的嘴里听到宋滢的名字而感到惊讶。   她咬着嘴唇的牙齿更紧了,下唇的颜色都被咬的发紫。   “其实你不用在意的,你只是你自己,她说了什么都不能动摇你的信心。”君然宽慰她,他自然在那几天去询问了宋滢,宋滢只是简单说了前一段东西,而喜欢不喜欢这回事,她觉得说不说并没有这么重要。   动摇不了她的信心吗?可是她的信心已经被动摇了怎么办?   她一直不觉得自己是宋滢口中那样什么都一般的人,可是她在他们的心中仿佛就是这样的人,除了占了时间和运气的便宜,她几乎不可能站在他身边。   她能做什么呢?就是不停的学习,不停的追上他的脚步,听他为她所做的所有安排和命令,她觉得自己乖巧的都快不像自己了。   那个什么都不在乎的女孩子好像生活在上个世纪的记忆里,而现在的她,明明是同一个人,却觉得那个人越来越陌生。   “我只是觉得,我自己很没用罢了,她说的没错。”她确实陷入了自卑的困境里,也不敢相信君然这样优秀的人会喜欢自己。   君然笑的从容,却不显轻蔑:“你有没有用,不是她说了算的。”   原主陆君然从来自律的不像个普通高中生,他不玩游戏,不爱漫画,不爱电影,每种东西都能接受,却不能彻底喜欢上某些东西。   但他很喜欢舒颜的笑容,甜甜的,像是第一次偷吃家里蜜罐的滋味。   他很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看她的眼角眉梢都是笑,可他喜欢的太隐蔽了,也喜欢的太卑微,舒颜想做的,他全都无条件支持,到最后,她喜欢上了欧津帆,那个同样恣意潇洒、和他严肃刻板完全不同的男生。   她想尽办法拆散他和尚紫菱,一开始还只是小打小闹制造矛盾,可是后来越来越过分,甚至连网络上的水军都雇用了,到处散播尚紫菱是小三上位的消息。   陆君然全都帮了忙,插了手,事情做的隐蔽,她从来不知。也或许知道,但从来不问。怕是问了,就再也不能是之前无话不谈的模样了。   直到后来真相败露,她出了国,他远离故土,两人都没有再见过面。   都是二十多岁的年纪,却活的这么的累。   所以到底是谁先放弃了谁,君然觉得还真不一定。   君然看她陷入苦恼之中,却又痛苦,难以纾解的样子,还是缓缓开了口:“颜颜,其实你可以不用这样的。”   想过什么样的日子,就去好好过。他只是希望你能够上进一些,将每一天都过得有趣一点,也让自己变得更成熟一点。舒颜的人生,不该只是缠绕着一个男人的喜怒哀乐过活。   舒颜也跟着他微笑,眼眶里带着点点泪光,她一笑,那泪水就跟着唰的掉了下来,顺着脸颊掉落在她的腮边。   她口中含着半块苹果,手中和盘子里的苹果悉数泛了黄,暖阳照进书房的窗子里,罩在两人的身上。   舒颜看着他,语气认真,眼神更甚:“君然,我想我是喜欢上你了。”   喜欢他什么呢?   喜欢他好多好多。   喜欢他什么时候好像都在为她着想,喜欢他事无巨细都要跟她说好,喜欢他有事没事的大道理,更喜欢他一直以来的所有陪伴。   当他说出宋滢无法确认她的价值的时候,她几乎就快要将那句喜欢脱口而出,但看他陷入某些回忆的模样,他又只好安静下来。   她以为这次的告白肯定无疾而终,甚至已经将最坏的打算做到底。什么一刀两断,割袍断义,她在脑海中几乎演练了个遍。   就在她失望透顶的时候,那人却宽慰的劝她可以不用这样。她自卑,所以更加努力。她想追逐的原因,也不过是因为他。   她觉得自己活得很累很累,甚至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她甚至以为他一定是很希望自己能够不断的前进,但这个人似乎看出她的卑微,也看出她的力不从心。   他对她说,其实可以不用这样的。   君然没想到自己能听见这样一句话,有些不可置信。他这些天也猜到过舒颜到底因为什么才这么改变,但是他以为以她的那迟钝的脑子,大约是不会往这方面想的,所以感情这回事他显然没有放在心上。   他以为温水煮青蛙才是对于这样的女孩子更好的办法,平时让她对他说些什么也需要循循善诱,没想到这样一来,反倒是有了不一样的效果。   他顿了顿,细细思索了一番,他说:“我没想到你会说这句话。”   这是实话,也是确实不知该说什么话。   更何况,现在这时间也并非是说这类型问题的时候,他看着她,眼神笃定,语气认真:“现在还不适合来说喜欢不喜欢,还是等到一年后,我们都毕业了,能确定你自己的心了,我们再来讨论吧。”   他轻笑,不曾用那种逗小孩调侃般的又或是严肃刻板的语气来就此揭过,他喜欢实事求是,也学不来敷衍。   舒颜轻轻点了点头,低头思索,也确实,她刚才确实冲动了一点,没有考虑现在属于这样一个敏感时期。   高三了,他说还有一年,但其实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了。   她不知道君然会不会接受自己,但她一定会试着接受,一定——会让他接受。   她从来倔强,说到做到。   她忽然朝着君然展颜一笑,在那天与宋滢见面之后的好几个礼拜之后。   这才真正应了她的名字,舒颜。   白驹过隙,斗转星移,时间流逝的几个成语总是美丽的不像话,美好的、不美好的时光终究会过去。   舒颜和君然又迈步过了一个冬天,又到了过年了,寒假里放点小支的萤火虫烟花还是能被允许的。   舒颜围着围巾,团团的小脸上透着浅浅的粉,眼神晶亮。因为学业繁重,她的头发剪成了齐脖短发,软软的刮在脖颈上让她觉得很不习惯,于是围着围巾跑出来找君然放烟花。   君然接过她递过来的烟花,用借来的打火机点燃,然后插在雪地里,看着短暂的美丽一点点燃烧,直到消失殆尽。   他们并肩坐在小公园的公园椅上,君然看着她莹白的脸,看着她垂眸看烟花绽放的眸子。他摸摸她剪短了的发。   忽然开口:“颜颜,等高考完了还是把头发留起来吧。”   舒颜转头看他,亮眸里浮现两个小小的他:“怎么了?我这样不好看吗?”   君然摇头,但是没说话,摸着她短短的发梢。   她怎么样都很好看,只是很想让她为他留起长发而已。   他以前觉得那话很是矫情,甚至被人传颂多了,还觉得有些非主流,但是现在他却想告诉她了。   舒颜笑着靠在他手边:“我才不信呢,你敢说你一直都觉得我很好看?”   为什么不敢呢?   “想让你留长发的原因其实很简单,”他却没回答这个好不好看的问题,只是笑:“待我长发及腰,少年娶我可好?”   待我长发及腰,少年娶我否?   荣幸之至。   高三下半学期来的很快,大约是知道快要结束这场高三了,每个人的学习劲头都很足。   但是这时候却冒出一件事情,五班的欧津帆和尚紫菱两位同学被人举报谈恋爱,被上报到了学生处。   两人都被叫了家长,还都被迫写下了保证书在毕业之前绝对不会和对方继续联系。学生处的主任甚至还要求了将其中一位调离五班。   但在双方父母的强烈请求下,还是没有调离五班,毕竟在这个紧要关头,谁也不想节外生枝,换个班主任换个环境对哪一个孩子都不好。   君然听到这个消息也并没有多大反应,只要不祸害到舒颜身上,他绝对不干涉。毕竟在男女主恋爱的道路上遇到的艰难险阻都是一些绊脚石罢了,至少到最后结婚的时候,当年最反对的学生处主任也去参加了男女主的婚礼。   舒颜也听闻这个消息,却偷偷在心里嘀咕,幸好她和君然约定好是毕业后再来讨论这个问题,虽然也不确定以后成不成,不然被抓到的就可能是他俩了。   想到这,就又不好意思的想到了那天自己的主动表白,眼神幽怨的看了一眼君然,然后又有些愤愤的转头。   君然看见小姑娘这副幽怨的模样,轻笑,低头做题时,唇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真是可爱啊。   又是一年高考时,已满一年,六月出头又是个热得惊人的日子。   君然和舒颜都在一中考试,只不过考场不在一起罢了,两人没一起骑车过来,两人爸妈也没那么担心,毕竟两人认真学习、脚踏实地,学习的不错。   前一天考试用具也都准备齐了,带上准考证、身份证,还带上了进校门用的胸卡。   第一天的语文数学,第二天的英语,第三天的物理化学,三天终究是这样过了。他们走出校门的时候相视一笑。   仿佛都心神意会了。   大半年前,他们做下的那个约定。哪怕都知道是肯定式,舒颜却执着于一个答案。   “有个问题很难,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对诶。”她欲言又止,看着他不知该不该说。   君然背对着太阳,阳光刺眼,空气中的灰尘扬散,让舒颜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说吧。”   舒颜眼神真挚,微微扬着小脑袋,软软的发戳着脖颈,让她觉得有些痒,还有些不好意思。   “尔等难题,吾可解否?”   话音刚落,君然难得的愣住了,过了一会才回答了这个问题。   他说:“此题易解,唯舒颜可。”   在盛夏的阳光和尘埃漫撒之中,这个世界终于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不更新,周末或者下周一更新么么哒 第7章 我只是个接盘侠(1)   君然回来空间的时候,并没有多少疲惫,大约是扮演久了,他只想着系统赶紧安排下一个。   同一组身为女子的金牌攻略者其墨很是无奈:“大哥,我拜托你调整一下你的心态好不好?”   天晓得这次的积分会有多低,虽然任务完成度是百分之百,彻底拯救了女配妹砸,但是个人积分简直低到一言难尽好不好?   个人积分是由攻略者付出的情感真实度和拯救对象情感真实度组成的。两者相加换算的分数就是个人积分。女配可能不会太明白到底对君然是什么感情,那是因为君然不是原主,他这次进去并不打算动用所谓“真情”,所以这次的个人积分不堪入目。   君然耸耸肩,眼神都没给她一个,催促着系统赶紧摇号,现代组的拯救计划还有好几个没完成,他必须要加快速度。   “我怎么不认真了?该拯救的不是还活的好好的?”而且还完成了原主的愿望,改变了女配的性情,这根本就是赚大发了好不好?   其墨翻了个白眼,随意将停止键拍下,看了一眼大屏幕:“喏,你看见了,姑奶奶我手气好,帮你摇了一个S级,这样的难度都来了,那你就好好付出你的感情行不行?”   摊上这样一个不走心的攻略者,系统每次计分都很心塞好不好?   君然嘻嘻笑了两声,看了看大屏幕上的资料,一个大写的红色S写在最上头,那就意味着任务很难完成、人物需要情感灌输。之前这个是因为他旅游回来,刚恢复工作,所以才特意挑了一个校园青梅竹马的小世界进行攻略,这下好了,付出真感情什么的最伤脑子了。   这次要拯救的对象,名叫林蕤,是原主傅君然的前女友,是个孤儿。六年前两人因为结婚问题分手。   女配想要一个美好的家庭,而原主偏偏是个不婚丁克主义的男人,于是分手就成了两人最终的归宿。   三年前,林蕤遇上了男主宋成彦。这个男人霸道又桀骜,却又不失风度。林蕤自然而然的陷入了这样的单相思中,宋成彦也不知起了什么心思,接受了她。不久后,林蕤被查出了三个月的身孕。   于是历史遗留问题接踵而来,彻底将这个女配打垮,甚至连命都没了。   女主景瑜,有家室有背景,胸大腰细腿长颜好,是宋成彦的青梅竹马外加前女友一枚,五年前两人因为误会分手,景瑜伤心至极随后出国。   按照普通“霸总爱上我”类型小说的套路来走,宋成彦应该在几年的相处中爱上了温柔懦弱的林蕤,早已将前女友景瑜忘得一干二净了。可偏偏不是这样,林蕤确实温柔懦弱,但却只是演出来的表象,一个从小被欺负的孤儿,能有多少单纯的心思呢?   宋成彦便是那样看透了一切的霸道总裁。在他的心里,只有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景瑜才是真正的心思恪纯,心地善良。所以景瑜在回来后不久,宋成彦就给了林蕤一笔钱,让她把孩子打掉,剩下的就是所谓的“分手费”。   比起这些小钱,有心计的林蕤怎么可能就此放弃,她有着最大的筹码,有着宋家继承人的血脉,根本就不会将这些钱放在眼里。   毕竟,宋家可是一座金矿啊,这些钱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于是心机深沉的女配便使出了浑身解数来拆散他们,没想到男女主和他们的家族对待她这样一个女子毫不手软,孩子在一场车祸中被撞掉了,林蕤在醒来后更是悲痛欲绝,甚至连她之前所在的孤儿院都被男主给端了,失去了所有筹码的女配,终于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在医院天台上跳楼自杀。   最后,原主傅君然出现,将林蕤的尸体和孩子的尸体埋在了一起,就没有再提到原主的信息了。   男女主从此过上了幸福的日子。   就像一根刺一样的林蕤没了,宋成彦和景瑜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好像林蕤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   宋成彦宠着景瑜,比几年前的恋爱要更加甜蜜,那种甜蜜,是林蕤从未得到的。   很快景瑜就怀孕了,两家人都为这件事感到高兴,宋家更是尤为开心,仿佛之前林蕤的孩子不是他们宋家的一样,孩子一出生,就将总公司百分之十七的股份送给了这个“血统纯正高贵”的孙子。   这多讽刺?   君然跟其墨打了个招呼,准备让系统进行投放。   其墨不放心,在投放前一秒朝着那个身处小世界光圈里的男人喊道:“君然你可千万要注意情感真实度啊!”   个人积分掉下去了,那就有可能被退出金牌攻略组。她可不想这么有趣的男人被流放出去,和他找个时间切磋切磋还是能打发时间的。   傅君然其人,和宋成彦其实属于一类人,皆是L城的风流贵公子,可惜一个不愿结婚生子,接手公司后便去了M国深造。另一个搞丢了青梅竹马,碍于面子不肯求饶。   不过,也是有些不同。傅君然知道自己不愿意结婚也不愿意有个孩子,所以干脆就不去招惹林蕤。而宋成彦不一样,他是因为长相相似才退而求其次选择了林蕤。当然也不算是选择,用他的话说,就是用来舒缓景瑜不在时的寂寞,于是才无可奈何的选了她,既然景瑜又回来了,那么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娶一个自己完全不爱的女子呢?   更何况这个女人虽然人聪明有心机却又没家世,哪怕再聪明,没有金钱的加持,根本无法成为宋家的女主人。   宋成彦讨厌笨女人,但也不会喜欢太过聪明的女人,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女人就会在他熟睡时狠狠咬上一口,知道他血流尽为止。那太危险,他不能让这种失控的事情发生。   人与人之间,果然是利益至上。   君然以前不是很相信这句话,但是来来回回去过那么多小世界,现在对此深信不疑。   景瑜深爱宋成彦,林蕤想要争取权利富贵,这都没错,可都是用了太多心思,哪能就这么随便的求仁得仁?无非利益驱使,欲望挣扎。   君然进入原主身体时,这具身体正在洗澡,腹肌胸肌都有,长腿宽肩窄腰,真是个模特一样的皮囊,可想而知这样的男人哪怕没有一张漂亮的皮囊,都会有无数的女孩子趋之若鹜。   傅君然此人确实担得起风流潇洒这个词语,不在皮相。不喜欢他们这个圈子里那些小混球的小手段,他就根本不去参加聚会,哪怕这圈子里都快忘了他傅君然,他依旧活的潇洒自如。   他环顾四周,卫生间这环境,应该不是在家里,倒更像是个酒店。   可能浴室外面还有人,他起身用毛巾擦干身体,穿上浴袍打开了门。临出门前还瞥了瞥镜子里的自己。   脸皮也俊俏,系统果然专挑好看的进行投放!   房间是个大套房,主卧里没人,但客厅倒是传来一阵阵的电视声。他打开卧室门,朝外面一看。   穿着白色连衣裙、烫了一头栗色长卷发的女人环抱着膝盖,正缩在沙发的角落上哭呢,哭的细小的肩膀一耸一耸,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一般。   君然视线锁定,脑海里响起一个声音。   小世界女主,景瑜。非目标女配,无法锁定。   君然了然,回想了一下,剧情已经走到景瑜回国,发现宋成彦身边有了林蕤。幸好还没发现林蕤已经怀孕。   他走到景瑜身旁,摸了摸她的头:“景瑜,天色很晚了,你该回去了。”   他要攻略的目标不是景瑜,不能对她有太多的引人误会的动作。   正哭着的女孩子抬起惨兮兮的小脸,脸上的淡妆被哭花了,留下脏兮兮的两道泪痕。   “君然哥,宋成彦就是个王八蛋!”小姑娘软软嚅嚅像条小毛毛虫,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   君然诧异的挑挑眉,傻白甜女主居然发现了男主的本质,可最后还是折在了这样的男主手里,真不知道是男主段数太高,还是这姑娘心眼儿太大。   “阿彦是不是王八蛋我可不知道,可是你要是再不回家,景叔叔就该着急了。”他劝她,像个操心自家小妹的大哥。   景瑜埋下头,心里纠结,她知道这时候回家,宋成彦肯定也在。   而她,还不想那么早面对宋成彦。   君然看她是这样的反应,便能猜到她到底在担心什么,或许跟着去能得到什么意外的收获呢。   他启唇道:“这样吧,我送你回家。”   宋成彦、景瑜和傅君然三人其实都是一起长大的,不过景瑜年纪小,傅君然从来都是将她当做小妹妹看待,所以自然而然的和她保持距离,不至于太亲近,也不至于太陌生。而另一位从小就是景瑜的护花使者,景瑜自然和宋成彦更亲近些。只是没想到亲近着亲近着,就在一起了。   只可惜景瑜年纪小,就希望宋成彦身边干干净净,什么小花小草都不招惹。可惜那时候的宋成彦比现在的宋成彦更渣啊,差一点就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富家小姐做了不该做的事,不过宋成彦最后关头脑海中浮出景瑜泪流满面的脸,清醒过来,推开了这个女孩,可偏偏还是被景瑜看到了。   景瑜伤心欲绝,根本不听宋成彦的解释,于是出国。   没想到这次回国,在家休整一段时间后的景瑜满怀信心的去找宋成彦,没想到碰见了林蕤。   多年前的那一幕仿佛情景再现,景瑜没有和林蕤说上一个字,就飞奔而去,正好碰见刚回国不久的傅君然。说来也巧,他俩都去了M国,竟然也没遇见。   真是遍地狗血。   他开着车把景瑜送回老宅,景家老宅灯火通明,外面停了一辆黑色法拉利,霸气的外观,漂亮的流线型,确实是宋成彦那种极端自负的男人开的车。   景瑜身上披着君然的外套,看见那辆法拉利的时候,拢了拢身上的外套。   真不想见他。   “走吧,小鲸鱼。”他想起小时候叫她的绰号,走在她身边。   景瑜轻笑,总算放松了:“君然哥你也进去吗?”   君然点头,门口有监控,不进去打声招呼总归不好。更何况他还想去看看宋成彦男主的风范呢。   他肯定不说后面那个原因:“总要进去打个招呼的。”   果不其然,进门左侧就是会客厅,沙发上坐着景瑜的妈妈,景瑜爸爸大约还在应酬,还有某个在他们意料之中的男人——宋成彦。   “小瑜回来啦,哟,这不是君然嘛?今儿怎么想起来找我们家景瑜玩儿了?”开口的是景瑜妈妈,她知道三个孩子从小一起长大,可惜再一视同仁,这心也有偏的时候。   “张妈,还不快倒杯茶给君然喝喝。”这位景家的当家主母一向分寸极好,自然不能甩小辈太多脸子。   傅家近年的生意重心都不在国内,虽没人抢了生意,却让她景家少了许多方便。   再者,傅家小子和宋家的比起来,更加风流,面上倒不是个有花花肠子的,这些年也不见身边有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莺莺燕燕,可有什么心思谁也不知道。反观宋成彦,虽则霸道了些,脑子稍逊一筹,倒比傅君然好拿捏。   如果挑这两人来当自己的女婿,那显然是宋成彦更合适些。   “穆姨,不必麻烦了。我在M国呆久了,比起茶来倒更喜欢咖啡。”君然笑着开口。   老狐狸碰上笑面虎,也不知哪个更胜一筹。   君然的视线从景瑜母亲身上转移到宋成彦那里,看他眼神定定的望着他身边的景瑜,忽而伸出手将景瑜推了推:“穆姨,既然景瑜到家了,那我就告辞了。”   年少的小伙伴也该打个招呼啊,君然却不主动开口了,因为他知道宋成彦肯定憋不住。   “君然,好久不见了。空闲时约个时间见见吧。”   果不其然,这人肯定开口。   君然回头轻笑,朝着他点了点头,仿佛没有看见他危险眯起的双眸。   他不怕死的向着坐在一边的景瑜甩了甩手,表示再见。然后迈着闲散风流的步伐走出了景宅。   真可笑,他君然可不是宋成彦身边的卑微的下属,也不是身边温温柔柔的小情人,也不知这男主邪魅狂狷酷霸拽的眼神抛给他看有什么用。   威胁他?   或许有些人,就是这么自以为是。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林蕤出现。   有妹砸反应君然没有喜欢上舒颜的问题,我的回答是确实没喜欢上。他本来就是个站在制高点上的第三人,要求他对每一个拯救对象都深深地爱上是不可能的,更多的是在身体原主的影响之下对拯救对象有感情。所以这个小世界只能点到为止,无法进行,至少是拯救成功的,剩下的就只能靠着原主和复制记忆来解决,这本来也就是完成了原主的请求。而现在在写的故事,可能是个接盘侠的故事?? 第8章 我只是个接盘侠(2)   不出意外,再过两天林蕤就该去医院检查,最后发现自己怀孕。而她确实足够聪明,没有去找宋成彦,因为她知道宋成彦的青梅竹马回来了,这时候去找他绝对只是送羊入虎口。所以她肯定会去找宋母。   傅家老宅和景家、宋家都在一处,且离得都不远。   傅家二老一直期待着他能够回傅宅生活,顺便催着傅君然去相亲结婚。   不过傅家二老并不知道原主不婚丁克的想法,还是一门心思的想要让他带个女孩子回来结婚生子。   不过,现在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回家的问题了,毕竟归国的儿子也该回家住几天,哪能成天在酒店里常住啊。   再者,有些东西,近水楼台比时间长久。   “妈,我明天回家住。”   “哎哟,哪呀,我能忘了我亲妈嘛?”   “成成成,不过相亲什么的可别让我去了,最近忙得很,没时间应付那些娇滴滴的小姑娘。”   “诶,行,明天就回来。”   挂断电话,君然轻笑出声,果然只有这样的母亲才能教养出风流随性的男子,不愿被婚姻拘着倒也有迹可寻,倒是被原主父亲给收服了,却是有些难以捉摸了。   天气越来越冷了,林蕤拢了拢身上披着的风衣,攥紧了手中的诊断书,已经三个月了……   她是个孤儿,没想到自己的孩子也要成为一个孤儿了吗?   她神情恍惚,黑色的发顺着肩头落下,遮下了她所有表情,整个人周身都弥漫在一种难言的低气压中。   宋成彦的前女友回来了,那个叫做景瑜的女孩子。   是宋成彦在意乱情迷之时,伏在她身体上喊出的那个名字。   问她爱宋成彦吗?   其实林蕤不太清楚,她也没想到只是因为前一段时间宋成彦喝醉了,她那些天高烧,正在熟睡之中,这样昏昏沉沉的状态之下,她根本没想到那触感是真的,何况第二天她根本没见到宋成彦,也理所当然的觉得做了个梦,没想到这隐患就这样埋下了,要不是这两个月没有来大姨妈,她根本不会发现自己已经怀孕了。   她一时之间有些无措。   她喜欢孩子,可是却无法接受这孩子是个私生子。   她也不想承认,孩子的父亲不想要他们。   飘飘荡荡的,就和随处飘扬的柳絮一样,落地生根,谈何容易。   她颓废的往后一靠,抬起头大口大口的呼吸,好能够咽下那不知名的、漫上眼角的雾气。   为了孩子,那宋家继承人的位置,她必须要争取到。   她看向医院走廊天花板的眼里,冒出坚毅的亮光。   为母则强,大抵如此。   她站起身来,穿上那件披在身上、价格不菲的薄款风衣,又恢复她所向披靡的职业女性风范。   八公分的高跟鞋踏在医院的走廊里,声声作响。只是将出门前涂上的口红擦的干干净净,不再盛气凌人,倒显得几分温柔。   只是那双鞋和一个人的表现,注定和妇产科的其他人格格不入。   “阿彦,几年不见,你变了许多。”君然细细抿了一口espresso,这种咖啡装在小巧的杯子里,最好在三口之内喝完。   他可不认为他们需要促膝长谈、执手相看泪眼。   不过这家咖啡店的咖啡倒挺好喝的,上头覆盖着一层浓郁的克利马,挂杯度和回味感都不错。   他见对面的宋成彦还是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便又抿了一口。   禁不住感叹一声。   这是第二口,喝了一大半了。   “傅君然,你究竟想做什么?”宋成彦颇有些咬牙切齿,这人倒真是出国几年心思深沉了不少。   宋成彦向来不给人面子,除开合作伙伴比不得他宋家的公司以外,其他人约莫都是不将他这臭脾气放在眼里的。   毕竟谁能和没脑子的人讲道理呢?   君然放下杯子,小巧的瓷杯和盘子碰撞,发出“叮”的一声轻响,他漫不经心的抬眸,眼角带笑,用放在一边的纸巾擦了擦嘴角不存在的污渍,眉目轻佻。   “我能做什么?”他顿了顿,眼神又垂下看着杯里冷却的咖啡,“不过是不想小鲸鱼被你给骗了。”   宋成彦盯着他,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我骗她?我能骗她什么?”他自认为什么东西都能告诉景瑜,怎么可能会骗她?   君然食指触了触咖啡杯,发觉这么几句话下来,这咖啡已经彻底凉透,失去了原有的温度,他没了继续谈话的耐心:“骗她什么了,我可不知道。不过昨天她和我说……”   “说什么?”   “你是个混蛋。”君然的声音里带着清浅的笑意,似乎是觉得甚有道理,还略微点了点头。   “你!”宋成彦气结,却不知如何开口。   “还有我不是你的属下,也不是你的小情人,下次别随便就把我叫出来,我很忙。与其在这和我争论你是不是个混蛋的问题,还不如解决一下你的私生活。”   君然说完,站起身来准备走人。   回头轻瞥了一眼那人,眉毛轻挑:“谢谢你的咖啡了,小混蛋。”   徒留宋成彦在原地气得发狂,却对他无可奈何。   原主比宋成彦还大了几岁呢,不得叫一声哥?真是没礼貌。   君然想着前两天要回老宅,也想到系统提醒女配林蕤已经知道自己怀孕的事实,开着自己新买不久的揽胜,准备回家。   比起那辆耀眼的法拉利,他还是喜欢这种厚重低调的SUV,君然收回目光,专心致志的开车。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开到老宅的时候,林蕤刚好从计程车上下来。和与原主记忆里很不相同,以前的林蕤不太会打扮,总是穿着灰扑扑的一身,还绑着一个老土的马尾;现在的她穿着八公分的高跟鞋,也能站得直直的,脸上哪怕不着粉黛,也能看出她的保养得宜。更别提她身上不菲的衣着。   还真是物是人非。   君然没有将车停下,继续往前开,直到开到傅家老宅才停下车。   “爸妈,我回来了。”   傅家两老正在桌上准备晚饭,傅母等了他许久也不见他回来,才坐下准备开席,没想到刚坐下还没动筷,这人倒是回来的刚好。   傅爸一向宠着母子俩,不过比起这几年不着家的儿子,显然还是当年追了好久的妻子更重要:“你怎么才回来啊?瞧你妈给饿的,脸色都不好了。”   这么一插科打诨,傅母脸色就好看了一些,眼神轻飘飘的望了一眼自家儿子,自顾自的执筷吃完饭。   君然嘿嘿两声,用眼神感激了一下老爸,拉开凳子坐下,顺势拿过放在他面前的筷子给他娘亲面前夹菜。   “妈,这不是刚回国,什么都没准备好吗?你看我一安顿好不就回来了吗?”君然无奈,女人就是得哄。   傅母不理他,可憋了好半天也不见君然给她个保证,她只是想让他结个婚有个人陪着,又不是让他赶紧生个孩子。   她年轻时也放荡不羁爱自由,可现在不也好好的?想到这儿她更生气了,又恶狠狠的瞪了眼君然。   这饭怎么吃终究还是会吃完的,君然为了避免傅母的喋喋不休,只好寻了借口说出门散步。   其实主要目的就是来找个由头和女配搭上话。   说来也巧,傅家和宋家离得本就不远,不过傅家宅子在更上坡一些,转个弯下坡就能到宋家。   他预测了时间,谈了快一个多小时了,这时候正赶上宋成彦回家,以林蕤的心智,肯定不会让宋成彦抓到把柄,所以只能先让宋母知道她怀孕的事情。   所以,在宋成彦回家之前,林蕤必定是要下山的。   林蕤没想到宋母看着柔弱,居然也挺难缠。和宋父那样的老狐狸一唱一和,一白脸一红脸,她就险些被套出话来。   只好借口有事赶紧出门,马上宋成彦就要回来了,她不能留下任何把柄给他抓到。   孩子、血脉,才是她最大的倚仗。   她不怕宋家两老发怒,就怕那两人什么反应都没有。   现在想来,这肚子里的这块肉,用处大得很。   林蕤轻柔的抚了抚肚子,神情淹没在黑暗里。   宝宝,是你的东西,妈妈一定都给你夺过来。   君然看到她的第一眼,脑海中的那句话清晰无比:   目标已锁定,攻略对象女配林蕤。   林蕤没想到会遇到他,她的前男友,傅君然。   六年前,她曾深深爱过的、也曾深深怨恨的,那个男人。   她也没想到,再一次面对这人,她竟然也可以无怨无惧,不悲不喜。当初的他是怎样的呢?   她搜索脑海中所有的记忆,可遍寻一切,却怎么也想不到六年前的傅君然是怎么样的了。   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君然只是笑,眉眼之中带着一点莫名,似是诧异。   “怎么,傅少几年不见,竟是认不出我了么?”林蕤讽刺开口,知道这几年她过得有多煎熬吗?   她以为可以托付的人,告诉她他不愿意结婚,更不愿意有他们的孩子,就这样分开也好过纠纠缠缠。   他单方面的宣告分手,她不愿承认却只得承认。   而她再想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宋成彦却清清楚楚的告诉她,她不过是个替身。   为什么?   难道她是个孤儿,没爸没妈,就活该低贱一生,颠沛流离的过一辈子吗?   她不信命,而命运却总和她开玩笑。   君然耸耸肩,秋日里的晚上带着点凉风,很是宜人。那风抚过拂过他的额头,吹开他的碎发,他眉眼好看得很,看着其他人讲话的时候总带着一点点认真,好像这个世界上他最喜欢你一样。   可林蕤不信了,因为以前太过相信。   “蕤蕤,你怎么会在这?”君然淡淡的开口,仿佛多年老友不见,生疏开口的招呼。   他现在敢确信,林蕤对原主是真的不带任何感情了。   所有的爱恨,都在六年间随风消逝。那些痛和怨在再一次见到君然的那一刻,集体释然。   林蕤这个女人,爱而不得,所求不得。   现在君然似乎能明白,为什么这个心机深沉的女配最后会以自杀为结尾了。   因为她渴望有人能爱她,可到最后机关算尽,谁都不爱她,还因为她的缘故,她失去了孤儿院的那些孩子们。   在一切失去之后,人生没有任何颜色,灰败的、丑陋的都是她的,她带走。只剩下一地残血,是她送给这恶心的世界的最后一抹色彩。   林蕤轻笑:“我来这儿,是为了来见宋成彦的呀。”   她眼神挑衅,勾着唇角望向君然,企图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一丝慌张。   可那人却像是猜到了一切一样,神情不变,只是双手插在口袋。   法拉利的轰鸣声渐止,宋成彦从车上下来,皱着眉头走到林蕤身边:“你怎么会来?”   那小眼神儿颇为警惕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君然,生怕被他看出端倪。   “阿彦,这么晚才回来啊?”君然淡笑着开口,神情自然的好像根本不认识林蕤。   宋成彦看君然并不把注意力放在林蕤身上,才舒了一口气:“公司事多,忙到现在才回来。”   “这是SG公司的代表林蕤林小姐。”他指了指身边的林蕤,努力给君然一种“他和林蕤不熟”的错觉。   君然瞥了一眼林蕤,温温凉凉的,看不出的情绪。   “早有耳闻。今日一见,趣味相投。”   宋成彦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虎躯一震。   什么叫早有耳闻?什么叫趣味相投?   林蕤气急,真是险些坏了她的事,她警告般的看了一眼君然。   “成彦,那我先走了。晚了不好打车。”   宋成彦将视线转向她,漠不关心的点点头。   君然似乎也觉得无趣,打了个招呼,转身往傅宅走去。   不过他回去可不是真就到家睡觉的,这目标都到手里了,怎么能不努力抓紧呢?   他开着他那辆车晃晃悠悠的开,很快就追到了还在步行的女人。   林蕤将那双八公分的高跟脱下,拎在手里,走在这下坡柏油路上倒有几分闲庭信步的意味。   君然按了按喇叭,打开右边车窗,一边开着一边朝着她喊话:“上来吧,走到山下还要好久,你赤着脚走下去肯定会磨破皮。”   林蕤像是听不见他的话一样,继续往前走。   “好吧,你如果想让我停下来陪你一起走的话,我也可以舍命陪君子的。”君然停下车,准备下车和林蕤一起走。   林蕤无奈,看向这人:“傅君然,你怎么和六年前泡妞的水平一样啊,陪吃陪喝送温暖,然后再送人回家,是不是还要人家陪你来一发?”   君然轻笑,这人还真是直白的有趣,心思明明很重,却又有着极端的直白,矛盾得很。   “我只是觉得,当年的事,确实是我对不住你。”   他低声道,声音带着点点沙哑,却不见了那抹无时不刻带着的温柔笑意。 第9章 我只是个接盘侠(3)   秋风吹着树叶,叶儿打着旋落下。   林蕤拂开落在身上的叶子,神情落寞,眼神淡淡。   蓦地嘴角绽出一朵笑花来,却是漫不经心的模样:“我们都分开六年了,现在再说这个还有意思吗?”   对不起,对得起的,有什么好道歉的呢?   他不愿意结婚,不愿意有孩子,而不是不愿意爱她,是她该庆幸。   只是她被宠坏了,要求的太多,甚至忘记了他们之间的所谓距离。   “傅君然,我们曾经深深爱过,可也就只是这样了,刚才的场景你也看到了,有些人……不愿意承认,我也没办法。”   她很累,很想休息,可是她不能休息,因为她一旦闭上眼陷入熟睡,就很有可能失去一切。   而且她相信,刚才傅君然来宋家门前的“巧遇”以及开车来送她回家,不可能不知道她和宋成彦的关系,毕竟那位青梅,有两个相当要好的竹马。   更可笑的是,一位是她的前男友,另一位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纠纠缠缠的,甚是无趣。为什么就不能简单些,她要金钱地位所以找上宋成彦,宋成彦要情感寄托所以找上她,傅君然要恋爱感觉所以和她分手,而景瑜要的是宋成彦的爱情却无可奈何。   每个人都这样。   君然无奈,这个女配确实如同任务等级所标注的S级,难度可观,不付出真感情,她根本就不屑一顾。   “蕤蕤,宋成彦不会是个好的归宿,离开他。”   林蕤闻言轻轻地笑了,带着数不尽的嘲讽:“你当我不知道吗?可三年前的时候,谁又能告诉我他是个混蛋呢?”   君然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她的下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   “君然,我们就这样吧。我怀孕了,孩子是宋成彦的。”   林蕤最后还是没熬得住,坐上了君然的车。君然将她送到市区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了。   两人一路无话,气氛却并不显得尴尬,也是因为林蕤睡着了。   天色太晚,“偶遇”这场戏已经圆满落幕了。开回去大概又要一个多小时,君然不想回老宅惊扰已经休息的父母,干脆在离林蕤家不远的酒店里开了个长期房。   君然也没想到,林蕤居然会告诉他自己怀孕的消息。目的似乎很简单,只是为了将君然推离自己的生活。   看似很有道理,但刚才君然表现的就像是个前缘未了的痴心男子,一副想要求和好的模样。她此刻向君然揭露孩子生父是宋成彦的事实,是想表达什么呢?   君然仔细想了想,忽然就解释通了,林蕤实在聪明,她目的有二,其一在于君然自身表现,像是个痴心男子,那么听到心爱女人怀的孩子竟然是另一位童年玩伴的,那么自己势必会去打压宋成彦,甚至威胁宋家的企业,迫于压力,宋成彦肯定会接受她和她的孩子,入主宋家就不会是梦。   其二,如果今天君然的表现是假的,就算不爱,却也不舍景瑜被欺骗伤害,那么自己肯定会告诉她,只要景瑜她听到自己喜欢的宋成彦有了孩子,以她的单纯善良,肯定会自愿退出。   林蕤盘算得很好,但凡脑子不好使一点的,都猜不出这才是全部真相。   而这两个可能性无论哪个,都是君然所不愿看到的结果。   君然原本期待着自己这番表现起码可以迷惑林蕤,让她误以为自己对她有情,这样就可以转移一部分林蕤对男女主的注意力,哪怕不至于喜欢上自己,但也不会走上作死的道路。   可没想到,林蕤太聪明,也太狡猾。看来她早就已经知道了他们三个人的关系,只要借着他们之间一个人的理由,就可以欺骗其他的另外一个。   这件事情的认知,让君然怀疑六年前林蕤是不是真的爱上了原主。是早早的就知道了原主的家世,还是真不知道默默付出了所有真情呢?   或许都不纯然。至少原主之前还是混迹过那些混不吝的圈子的,面对着形形色色的酒肉朋友,也有着无数的逢迎谄媚。约莫是她一开始就奔着这原主的身份地位去的,可惜原主段数太高,将她彻底圈入这种宠爱之中,最后原主抽身而走,她却只身沉沦。   不过林蕤打破了君然的计划,但是君然并不觉得挫败,这样的女配明显更有挑战,而且“共情”的效果似乎产生了一些,至少让他对林蕤充满了好奇心。   在家躺着的林蕤给自己冲了一杯牛奶,甜滋滋的奶香味让她心情稍霁。   她确实是没想到今天能在宋家附近看见傅君然,而且那人还是和之前一样,以为那随时随地送上的温暖都能让人溺毙。   她以前是真喜欢啊,傅君然皮囊好,看穿着打扮也该知道是个非富即贵的公子哥,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还在大学,穷的叮当响,打工的时候就这么撞到了他。   她总以为这些公子哥都是一个样的,不过也确实,还真是一个样,她表现的如同白莲花般的倔强不屈,终究是吸引了这个人。   他彼时大学毕业,还是个游手好闲混在那群纨绔之中的贵公子,人人见了都是一句恭敬又谄媚的“傅少”。   自然是没见过她表现的这般清高却又平凡的女子。   所以顺理成章的,两人在一起了。   一个礼拜不到,所有情侣之间该做的都做了。   她自认为,傅君然出钱,她出人,大家各取所需。   所谓饮食男女,总归是兴致所在。   可没想到,各取所需变成了“谈恋爱”,她陪他游走在他的圈子之中,认识他一个又一个所谓“朋友”,哪怕她知道这并不是他真正的圈子,但她当时年轻,又是个陷入爱情之中的女人,总会被他的攻势打败。   当一个女人见面时从眼神警戒到眸光似水,当一个女人床笫之间从闷声不吭到热情如火,像是要将自己的温柔悉数奉献给这个男人,她就知道,她沦陷了。   而当她满怀期待觉得时机成熟,可以结婚要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的时候。   他还是笑着,用那种将人宠溺其中的语气开口,眼中却不带一丝感情。   “蕤蕤,我们该分手了。”   该抽走的感情,抽刀断水,全都断了。这个潇洒的男人,来了走了,好像从来没有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她怔忪无知,慌不择路,尚未反应过来,时间就已匆匆走过三个冬夏。直至三年前,宋成彦告诉她,他和她在一起,不过是因为她长得像一个人。   她能怎么样呢?   林蕤笑着告诉他,她不介意。   因为那个有着纯粹欢喜之心的林蕤啊,死掉了。   死在了这岁岁年年的荣衰里。   君然又被人约了出来。   很不巧的,又是“小混蛋”宋成彦。   君然移移然坐下,他这次特意迟到了半小时。因为他知道某人今天要是见不到他,八成是不会离开的。   毕竟,景瑜在他眼里如珠如宝,珍贵非凡。   “不好意思,公司事多,来晚了。”君然接过服务员拿来的menu,视线盯着上面的饮品看了好一会,似乎是没有合心意的,要了一杯柠檬水。   宋成彦年纪比他小了两三岁,和林蕤同年,接手的也不过是宋家旗下的一家子公司,又有几位忠心的叔伯兄弟帮衬着,手段心思自然稚嫩得很。   虽然君然相信宋成彦假以时日一定能成长成熟,但是明显不会是现在。他习惯霸道,又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只顾着自己心里的那些人,却忽略其他人的价值与存在。   这是个渣男,却又不算个完全的渣男。   宋成彦一夜没睡,心不在焉的处理完公司事务,就马不停蹄的来找君然,生怕晚一秒景瑜就会知道所有真相。   不过,君然并不打算现在告诉景瑜。如果现在告诉她,以她的性子肯定会离宋成彦远远的,甚至会跑出国。那么林蕤就会更快的进入宋家和景家的视线中,那她做的小动作就会被这些老狐狸一一拆穿。   那么她难保不会再一次失去一切,走向死亡,甚至会加速她的死亡。   所以,至少现在不能告诉景瑜。   “你都知道了?”宋成彦开口,眼底青黑,很显然没睡好。   君然挑挑眉,笑了一声,轻啜一口柠檬水,还是摇摇头。   “你别和我说你不知道!”宋成彦见他又是那副爱答不理的模样,一时气上心头。   气氛凝滞。   君然放下水杯,目光沉沉地盯着他:“你想我知道什么?或者,又不想让我知道什么?”   知道什么?   当然是林蕤怀孕的事情了!   宋成彦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这个女人果然所求甚多,如果让她伤害景瑜,他肯定会想杀了她。   君然眼神不动,看着宋成彦震怒,将他面前的咖啡都弄撒了不少,却不怎么担心。   只要林蕤或者君然还没动手,那么他也不会轻举妄动,否则两人肯定有无数种方法让景瑜知道这件事,并且让她永远无法原谅他。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君然将柠檬水一饮而尽,轻飘飘的来了一句。   “你还是好好给林蕤一个交代吧。”   看来今天的事情不给个准话是没法解决了。   宋成彦看他悠然自得的模样,心中愤恨。   他掏出手机,翻开通讯录,点了一个号码开始拨打:“林蕤,你出来一趟,在商业街转角的咖啡店。”   林蕤听出他声音中的恼恨,便也猜到了宋家的长辈没有遵守他们之间的约定,将她怀孕的事情告诉了他。   她低声应了,听他这气急败坏的声音,看来是怕她握着把柄去找景瑜了。   她低头一思考,短时间内便想出了对策。   她是SG的代表,总公司不在L城,她就算半个领导头子。跟小秘书交代了一声,就拎了包出门了。   只是她算漏了一个,君然也在。   “宋先生好。”她笑靥如花,见到君然有瞬间诧异,却很快恢复。   笑意变得浅淡了些,才将头转向君然,低声道了句:“原来傅先生也在啊。”   这一系列的变化太快,君然点点头,依旧带着浅淡的笑意,见她这副反应却并不介意,像是与她丝毫不认识了的模样。   可宋成彦一早就看出了她的本性,面对这样的讨好一点儿不耐,他蹙着眉,语气并不很好:“行了,你是个什么人,当是我们不了解吗?别在这惺惺作态。”   这般扭扭捏捏的势利女子,又没有家世背景支撑,怎么能当得起宋家的当家主母?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老是审核未通过?? 第10章 我只是个接盘侠(4)   林蕤没来得及开口,也似是觉得甚为难堪,提了一口气想和宋成彦说话。   君然却嗤笑出声,不是对着林蕤,他眼神滞冷,虽不带任何情绪,却像一条森冷的毒蛇缠上了宋成彦的脖颈,让他顿觉窒息。   “我倒是不知,宋家竟是这般的好家教?”君然不懂,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如此的肆意妄为,仅仅因为家中有权有钱?   可这样的人世界上不知几何,也并未见所有钱权之人是这副模样,君然作为攻略者,扮演角色多样,富贵之流不少,乞丐奴才卑微下流之人也有,却总有善意之人出现。   宋成彦这些年在L城中霸道惯了,无人以这种训诫语气和他说话,自然气结于心:“我宋家的家教也不是人人都享受得起的。”   君然笑的更是大声,眼角都要飙出泪来了。   小世界竟然会选定这样的人作为男主角色,霸道无情能说是总裁文标配,可这般没脑子又是谁给贴上的标签?   莫非是给了一副好的皮囊,却收走了最为优秀的脑子?   君然止了笑,眼神都没给他一个,侧身拉了一张凳子让林蕤坐下。   他肃穆冷然的表情,让林蕤心中感到意外,他和她相恋于六年之前,很多东西虽已淡忘,可搜遍脑海她也记不得君然何时有过这样冷肃的表情,他从来都是淡淡的、浅笑着的,几乎从不刁难别人。   不过她转念一想,景瑜是这两人的青梅竹马,君然对宋成彦发火,大约也是因为景瑜被他欺骗了吧。   宋成彦向来直来直往,也确实知道自身有着不少缺点。平时林蕤就像是他的撒气桶一样,接受他所有的戾气,却不怎么回话。所以当他知道这个女人怀了他的孩子的时候,他几乎是震惊的,也是打心眼儿里不想接受的。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对面的林蕤:“林蕤,你把孩子打掉好不好?”   他知道自己根本不喜欢林蕤,从头到尾都是将她当做景瑜的替身,既然现在景瑜回来了,那么能不能就这样放过他?   林蕤低着头,坐在她身边的君然都看不清她的表情,更别说坐在对面的宋成彦了。   他急了:“你倒是说句话呀,林蕤!”   顿了半晌,林蕤才迟缓的抬起头,竟已是泪流满面。   “宋成彦,你就这么不想要这个孩子吗?”林蕤哭着,那哭像不好看,和景瑜那样的娇小姐比起来更是让宋成彦觉得难受。   他眉毛从林蕤进来到现在就没有舒展过,他深吸一口气,似是想要开口。   林蕤却没给他这个机会。   她站起身来,目光坚定地看着宋成彦:“不管你要不要,我都会将他生下来。”   然后走出了咖啡店。   君然饶有兴致的看完了这出戏,看完了,竟是觉得有点疲乏。   他看着宋成彦无奈的想要开口,又看着他颓然又恼恨的坐下,没了那点蹊跷的讽刺。   至少林蕤这招以退为进,做的还真是滴水不漏。   可惜对面这人一向不是个怜香惜玉的,除了景瑜,怕是其他女子都成了背景板了。   “宋成彦,这事我暂时不会告诉景瑜,但是还没处理好这事之前,我希望你还是先去别祸害她了。”   一向奉行道不同不相为谋的君然见林蕤已经走了,自然和对面这谁没什么话可说,拎了林蕤落下的包包出了咖啡馆。   林蕤……大概在等他。   果不其然,在街道右拐二十米处,那人高瘦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车旁,看着还和六年前没什么两样,甚至一点不让人联想到她已经怀孕了。   可惜,什么都变了。   白日里的秋天,还是带着夏日的余韵。林蕤是个孕妇,他不想也不能在此苛责。   “怎么?”递给她的包包。   林蕤没有看他,只盯着他递过包来的手,没有说话。   君然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很大,而且时间还早,今天还得回老宅看一下原主的父母。   “蕤蕤,太阳太大会不会不舒服?还是去那边坐坐吧。”君然转头看向附近供人休息的小椅子,上头还有为了遮阳的大伞。   林蕤也确实有话要说,没拒绝。   君然买了瓶纯牛奶插上了吸管递给她。   林蕤收了,却没喝。   “我不喜欢喝纯牛奶……”比起纯牛奶淡淡的腥味,她还是喜欢甜滋滋的奶粉、牛奶饮料或者碳酸类,在一起三年,不该对她一无所知吧?   君然点点头,也不在意她不喝:“你喜欢喝碳酸饮料嘛,可是你现在肚子里还有一个,你该为他多考虑考虑。”   林蕤两手握着牛奶瓶子,紧紧地握着,也不知是受了什么蛊惑,似是把君然的话听了进去,低下头,轻轻啜了一口。   竟然出奇的觉得还好。   君然看她不太抗拒了才淡淡开口:“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不然也不会在车子旁边等着他出来了。   林蕤深吸了一口气,却始终不看他,她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和宋成彦的关系了?”   也不知为何,如果一开始就是她将所有事件暴露在未知的君然面前,她或许还会感觉到报复的滋味;可这几次的见面之中,君然对于这些展露无遗的事实根本没有任何震惊。   她就猜到,傅君然很有可能早就知道了一切。   君然自然不会和她说这是系统给他开的作弊器,只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轻轻浅浅的笑了一下。   林蕤也不知想通了什么,也轻轻笑了一声:“看来是真的啊。”   看来连她耍的各种小手段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妄图报复的人,终归死于这样的了然。   君然似是没想到林蕤也会笑着回应他,这人实在矛盾,有时候他觉得林蕤心机深沉,做什么事都有另外一番考量。可有时候又觉得她很纯粹,因为爱而不得,因爱而伤,又习惯藏着掩着,让人只看到她坚强又独当一面的模样。   他们这样平静的坐着,像两个相见甚欢的老友,不讲这些年发生的不幸之事,却也不会互相畅谈未来。   于六年前,他们欢喜的轰轰烈烈,带着十足的青年人的朝气,甚至一度让人沦陷其中。而在这六年之后,却出乎意料的平静,不再将所谓情情爱爱挂在嘴边,隐蔽又小心。   十年情路,终究走得磕磕绊绊,十分崎岖。   “其实林蕤你可以不用这样的,将自己所有的筹码都放在宋成彦的身上,他不值得。”君然自然知道宋成彦几年过后的成就有多么庞大,但那都建立于父母长辈对他的包容,还有其他人对这种臭脾气的避而远之。   虽则还是觉得宋成彦不是个该有的男主性子,但君然绝对不想以自我的意识来干涉他的成长。   当然,为了拯救女配的话,倒是可以勉力一试,将在神坛之路上的宋成彦拉下来。   所谓不破不立,大抵如此。   林蕤听得这话,并不知君然心里九曲十八弯,只嗤笑一声:“可我现在怀着宋成彦的孩子,你觉得我现在找个下家,有谁愿意来当这个接盘侠?”   还是个相当丢脸的接盘侠。   这社会口口声声说着男女平等,却不会是绝对意义上的平等。   更何况她虽然心思多,却也没想过要去祸害一个老实男人。   她是想要一个家庭,但不会是那种玩过了就想找个老实人结婚的渣女。   老实人也不欠她什么啊。   可惜欠她的,却谁都不想要她。   君然看她咬着吸管不动,似乎陷入沉思。   “其实有个好办法……”君然顿住,林蕤抬眸茫然看向他。   他深深攫住她的眸子,眼底是她看不懂的情绪莫名。   “我们结婚吧。”   既然无法用温情打动她,计谋对于聪明人来说也等于无用,那就干脆来一记狠的,哪怕不答应,也要让她记忆深刻。   自从那天谈话林蕤落荒而逃后,君然没再见过林蕤。   他知道他那天说的让林蕤心乱如麻,却又十分心动。   但他却不打算主动找到林蕤,和她表明真心什么的,以她多疑敏感的性子,怕是又该脑补一出大戏了。   什么傅君然为了从小长大的青梅连自己的幸福都可以牺牲了,只为了让她和宋成彦能够双宿双飞。   这绝逼是林蕤第一个怀疑的想法。   原主和他都没有这么圣父好不好?   君然现在上门去找她,就是在逼迫她,只能加深林蕤内心的怀疑。   其实他说这句话也是有一定的考量的。   原主对于傅母给他安排的相亲不堪其扰,十分厌恶,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办法来解决这个事情。   既然挡不住,又不想傅家二老伤心,总该学着接受一下。   找上林蕤,她又怀着孕,难保傅母不会开心接受,当然最后肯定会调查出来林蕤和宋成彦。但是至少能将林蕤从钻进宋成彦的死胡同里拉出来,这也是他的目的所在啊。   还有,不知为何,君然这些天觉得宋家有些太过安静了。   肯定不用往接受林蕤那个方向想,如果憋着坏想一下子摧垮林蕤倒是十分有可能。更何况景瑜家刚接了一个很大的案子,收益十分可观,想要放弃这样一棵发财树绝对不是宋家做出来的事。   这个案子已经在招商融资的进程中了,那就是说女配惨死的结局很有可能会提前。   君然思索了许久才觉得趁早将林蕤纳入保护圈里,才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还有那群孤儿院的孩子们,也是个很大的隐患。   他这几天最好还是快些安排人将孤儿院中的孩子都转移走或者领养走,绝对不能让宋家的人抓住这个。   还有林蕤的安全问题。   宋家不至于让林蕤死,甚至可能还要在景瑜面前与林蕤虚与委蛇,这样才会显得宋成彦对景瑜一片深情,而他们宋家又是多么和善。   以景瑜那样的个性,绝对上当妥妥的!   君然这些天因为这些事忙的团团转,也着实无法分心,只能有事没事发几个短信几条微信给林蕤,明里暗里的提示,注意安全。   只希望,希望这一切只是他自己多想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后天学校开运动会,老酒鬼没有报任何项目,直接和班主任请假回家啦,所以今天更新晚了嘻嘻 第11章 我只是个接盘侠(5)   景家最近谈的案子是关于城市建设的一个招商项目,正在寻求合适的合作公司一起进行工作。   宋家想加入,自然是看中了有利可图。不过君然也想参加,就不止是因为利益问题了。   他是想借此来打压宋家。   最大的伤害不是让敌人一击毙命,而是让敌人看着自己一点一点的走向死亡,想要呼救,却是无计可施。   既然这家人能闷着坏准备对一个弱女子下手,丝毫不顾及肚子里的孩子有可能是他们的孙子孙女,那他也没有必要来忍受。   毕竟老话说得好,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再说林蕤,暂时还没回应。   君然想着,这人大约是拒绝了和他结婚的提议。   果不其然,他今天电话约了林蕤,林蕤在电话那头静默半晌还是应了约。   林蕤也没想到那天君然会说出结婚的话,她还记得六年前谈恋爱的时候,自己也以为按照君然的性子,该会给自己一个完美的求婚,可最后只收到了一句决绝的分手宣言。   一盆冷水浇息了她所有的热情,冰冷刺骨,满目苍夷。   到了现在她哪怕不再期待婚姻,可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的说出口。   一开始她无比心动,又觉得心乱如麻,过了几个小时之后就觉得君然八成是疯了,情绪渐渐趋于平静。   大概是被他家里人逼得。   她想。   不过君然从来不是个受制于人的纨绔子弟,纵然被逼无奈,也不至于向她一个怀着别人孩子的前女友求婚。   她不是一个自信到盲目的人,也不会妄自菲薄,只是站在一个旁观者的立场上来想,一个普通男人是不可能会接受这样的女人的。   但等君然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她还是抑制不了自己那些胡思乱想,几次开口想要拒绝,却总是咽了下去。   而等到他说出去见一面的时候,她迟疑了一会,却还是忍不住答应了。   面对面的说清楚,或许对他们两个人都好。   林蕤孕期过了三个月,肚子就一点一点的鼓起来,但她的四肢还是很瘦,让人怀疑她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   “你来得很早啊。”林蕤知道君然一向礼貌待人,早她十分钟左右到了这家私房菜馆。   君然轻笑,给她倒了一杯柠檬水,不至于太酸,还有益身体健康。   这家私房菜名字就叫“有家私房菜”,味道很不错,平日里还会推陈出新,在L城很是出名,提前预定已经是常态。不过君然自然没将这种谄媚又炫富的话表现出来。   “这家店的菜品味道都很不错,原汁原味,很健康,很适合孕妇来尝尝。”君然没点冷菜,对待孕妇的胃还是热一点比较合适。   他催了服务员,菜上的也不慢。君然给林蕤舀了一碗素汤,菌菇的,先拿了鸡吊了汤底,去了鸡撇了浮油,再加了这些小蘑菇之类的进去,上面浮了一层浅绿的葱花。   看着就极是鲜美,相信林蕤也会喜欢。   林蕤接过他递过来的汤碗,汤匙轻触汤汁,入口确实鲜美。   美食入胃,确实能让人心情变好。   林蕤很久没有尝过这样家常又很美味的菜肴了,以前她跟着他和宋成彦的时候,也吃过很多美味珍馐,可都带着浓重假鲜的味精味儿,吃多了就觉得食之无味。   一碗汤下肚,林蕤觉得浑身都变得暖暖的。   她支着手肘,右手撑着脑袋,眼神平静地望着那锅汤:“我们就这样吧,关于你那天的话,我就当全部没听见。”   君然喝着汤,蓦然听见对面安静喝汤的林蕤说了话,眼睛也不看他。   他放下汤碗,倒也不避讳拿公筷给她夹菜,君然点的菜不多,两个人吃自然绰绰有余,将鲜美的鱼肉夹进她碗里才缓缓开了口:“蕤蕤,如果那天我说的话让你觉得有负担的话,我道歉。”   哪怕不是因为爱你,哪怕只是为了保住你的性命,哪怕为了完成父母的期待。   只是想要给你一个承诺。   在你需要的时候,和我结婚。   林蕤低下头,嘴角微微翘起,却无言带着一丝苦涩。   “傅君然,如果这是六年前那该多好。”她忽然抬起头,有滴泪从眼角滑落。   如果是六年前,她会很乐意接受。可惜六年后,她终于明白何为物是人非。   什么岁月如梭、光阴似箭,惋惜时间流逝总是一个接着一个美好的词汇,只是这个“物是人非”,光是看着听着就有一种感叹回首已是百年身的错觉,想让人流泪。   君然下筷的手一顿,他看着她,眼里带着林蕤看不懂的情绪。   “可其实,现在也不晚。”   几乎又是一场不欢而散,林蕤前三个月大约是隐藏的太好的孕期反应破功了。   说完那句话,林蕤的脸色就很是难看,捂着嘴眼神慌乱。   最后无奈,君然扶着林蕤去了菜馆里的女厕所,也亏这里厕所隐蔽性很好,君然没被人发现,不然就该被一群女生叫着“流氓”打出去了吧。   “是我说话说得太恶心了吗?还是我长得太丑?”君然郁闷的问她。   林蕤一愣,顿时诧异的笑出声,眼神惊异:“你怎么会这么问?”   “刚才我看你吃菜吃的都很好,也没要吐的征兆。可我一说话你就破功,这是怎么回事?”他装着郁闷,“哎呀,真是太伤心了。”   林蕤没想到这人六年前是个风流不羁的模样,六年后再次相遇,她以为他约莫是不大会改的,可没想到这人虽是一样的风流,却多了一点冷肃,多了一点让人发笑的幽默感。   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像是无言的安慰。带着几年前的熟稔,也带了一点她不知道的、也以为旁人不会察觉的温柔。   “天色很晚了,送我回去吧。”出了菜馆,她的肩头披着君然的驼色大衣,暖暖融融的,让她有些昏昏欲睡。   孕妇大多嗜睡,林蕤还没向公司提出休产假的申请,自然还得朝九晚五的去上班。   加之公司最近在接触一个招商项目,隐约想起似乎是姓景的公司法人,这不前些天她还加了班。   “最近加了班,挺累的。”先前君然看着林蕤打了个呵欠,问了一句,林蕤这样答道。   君然无语,看来林蕤是真的没将自己当作一个孕妇啊。   “难怪这么累啊,而且你反应这么大,就不准备休个产假?”君然开着车,一边询问她,看她神色萎靡的模样,也不准备她能够回答自己的问题。   可没想到她回答了,还带给他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最近在接触一个城市建设的招商项目,正和其他公司竞争呢,不接班等着总公司的领导炒我鱿鱼吗?”   君然听了这话,犹如醍醐灌顶,之前他怎么都觉得原因太轻的真相终于揭开。   看来宋家要灭了她,还不止他前面分析的那两个原因呢。   所谓商人,最要紧的果然还是利益。妄图用亲情血脉捆住他们的,大概还是想的太简单了。而挡了他们发财之路的人,那就是必死无疑。   这心思深沉的林蕤大概做梦也没想到,她聪明了那么久,却栽在了这样唯利是图的一家人手里。   人越缺少什么就会将别人也这样想,她缺失亲情,大概也觉得宋家的人也会将亲情放在第一位。   也不知该说她可悲还是可笑。   君然对于那场车祸到底想不想弄死林蕤产生了极大的怀疑,约莫是想让她一死了之的,可没想到她为了孩子的健康,靠着顽强的意志力活了过来。   金钱权利,渴望。对于爱情,死心。对于亲情,期待。对于生活,混沌。   这大概就是她所有的心路历程。   “唔,你还真是忙啊。”   君然耸耸肩,心里的弯弯绕绕不能在她表现分毫,却无端带着一丝心疼。   他将这归功于“共情”这一系统提供的帮助选项上。   “不过你确实不考虑我们结婚的事情吗?”君然撇开心头那一点刺痛,转变了话题,更何况今天的饭局本就是为了这个话题展开的。   林蕤眯着眼,将身上的大衣网上拉了拉,君然顶着差点被人骂流氓的压力扶着她去厕所,回来后就发现他们俩相处的似乎太过和谐了一点。   也不知他为什么非要执着于一个答案。   “我觉得你没有必要缠着一个已经怀了别人孩子的前女友来结婚,你不期待一辈子的幸福,但你该想想你父母。”林蕤觉得自己说的话很有道理。   君然却嗤之以鼻:“是我和你结婚,又不是我爸妈。”   “而且,谁说我不期待幸福?我当年只是不愿意结婚生孩子,走上那些婆婆妈妈、鸡飞狗跳的生活,那让我觉得很乏味,也很害怕。   害怕以后妻子的眼中只剩下柴米油盐,只关心孩子成长,对我只剩下管束。   更何况,当时的你,一开始也对我不是纯然的喜爱吧。   你想要的金钱财富,我当时不缺。你想要的完美爱情,我也给你。但你用一场不纯粹开始的恋爱来跟我结婚,我觉得……”   林蕤本来还迷糊着的眼睛,听到这番话后,又睁了开来。   只听得在驾驶座认真开车的那人说:   那对我不公平啊,林蕤。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好少,收藏也好少,很是心塞……虽然电视好好看,零食也很好吃(T▽T) 第12章 我只是个接盘侠(6)   时隔多年,她从他口中听到了“不公平”三个字。   内心不是震撼,而是一种“原来如此”的情绪。林蕤以为自己会陷入几年前的回忆里,可现在存留的,只是那句。   那对我不公平,林蕤。   她该怎么回答君然呢?她不知道。   她害怕的不得了。   她以为她隐藏的很好呢,可惜哪怕后来的真情不论情深,可一开始,这份感情的开端就是不纯粹的。   从头到尾,都不过是她自己一个人的报应罢了。   君然从后视镜里看她,见她不再眯着眼昏沉了,却陷入一种迷茫的灰色氛围之中。   “我说这番话不是让你内疚的。”君然实在太容易将他们之间的问题一针见血地表达出来。   他虽说无意,但其实也是明白了林蕤心里到底介意的是什么。   林蕤介怀于六年前原主的绝情离开,那么君然就直白的告诉她,这份感情从开始就不是多么纯粹。是她自己骗来的。   事实不会因为谁先动情就能改变。   都是成年人,他懂,林蕤也懂。   私房菜馆离林蕤家不远,君然开了十分钟左右就到了,临走前他送她下车。   他说:“林蕤,我跟你说结婚的这件事,会一直有效的。”   君然将她散落的长发往耳后拨了拨,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注意安全,我走了。”   林蕤愣怔,很快反应过来,转头对他笑了一下。   她看着君然的车慢慢的开走,一点一点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终究是,对不起了。   林蕤低下头,轻轻抚了抚轻微隆起的肚子,掩住了眼中的湿意。   君然不知道关于景家的招标案林蕤做成了多少,但看宋家最后的举动,怕是几近成功。   他倒是不怕宋家能有多猖狂,明里暗里找了些小股东买了他们手中的股权,虽然不多,到聊胜于无,只要宋家这回的招标案没有被通过,那么景家就不会干预他对宋家做的事。   所以,只要不是宋家做成了招标案,林蕤也没有成功,这一切还能够避免,君然连接着开了两个会,就是为了这事。   但他又不能做的太明显,引起宋家和景家的注意就不好了。   君然和林蕤不会每天都约着见面,他偶尔会陪着她出去找个干净的小馆子吃吃饭,有时也会推了不重要的应酬陪着她去医院产检,孩子倒是很健康,那种小生命在另一个机体中成长的感觉让君然和林蕤都感到新奇。   两个人都不挑明关系,又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君然派了两个人暗中保护着林蕤,也幸好林蕤因为怀孕,基本都是家里到公司再回家这三点一线的生活,倒是让君然放心不少。   他前一段时间将孤儿院的孩子都安排的差不多了,几乎只剩了一个空壳,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周围也被他雇的一群地头蛇包围着,平日里孩子们还在里头玩着,只要一有情况就能立刻撤离。   只要没了这样的威胁,林蕤也能安全很多。   君然对于之后的计划暂时还没有多少信心,虽然都事无巨细一一安排好了,但他总觉得很快会有事情发生。   一个礼拜过后,景氏建设招标会第一次会议召开。   几个大头企业比如宋氏和傅氏早已经坐下,几位代表已经用眼神秒了对方好久,空气中都弥漫着无形的硝烟。   林蕤身为SG的代表,自然也会出席,她这些天和君然相处的不错,君然说要来接她的时候,她没有迟疑就同意了。   林蕤知道傅氏也是一个强有力的竞争者,自然不能小觑。   要是换了别人,她一定会采用各种办法从他口中套话,不让他死也够扒一层皮的。   但是,现在换了君然,她好像……忽然没有了那样做的动机。   她今天穿了一件高腰的黑色裙子,胸前开了小小的V字领,露出形状漂亮的锁骨,因着是黑色,她四肢又瘦,几乎看不出她怀了孕,脸上化了淡淡的妆,显得气色很好。   君然停下车,下来接她的时候朝她轻佻的吹了个口哨:“哎哟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居然碰到个美女!”   林蕤低头轻笑,一只手拿着同色的手拿包,另一只手捶了捶君然的肩膀。   “贫嘴。”语气中带着勃然笑意,眉眼舒展,竟真的有些岁月静好的感觉。   君然嘴角也带着笑意,看她脚上蹬着一双七八公分的高跟鞋,走上前将她扶进了副驾驶。   “底下有双平底鞋,你先穿上吧,你家距离会场还有点距离呢,到了那里再换上吧”他目不斜视,启动了车,只提醒了一句。   林蕤知道君然是为自己好,并没有拒绝,乖乖的穿上平底鞋。   鞋码不大不小,鞋底很软,很合适。   林蕤在他面前已经不再隐藏,孕妇嗜睡,她显然不例外。君然车里也给她备了一条薄毯子,她搭在腿上,被车里暖融融的空调一吹,眯着眼舒服的哼哼。   好在一路顺风,倒是很快就到了会场。   君然将车停好后,和林蕤坐了电梯一起上楼,在迈出电梯的那一刻,君然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她。   “等会千万别和宋家争起来。”   林蕤一惊,却没有答应他。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电梯,佯装不识。   林蕤这么放心君然,其实原因也不难猜,看君然平时对她这么好,她总会在不经意间放出一点消息,但看君然脸色和做事方法,依旧是有条不紊。她才渐渐放下了试探的心。   那么意味着,傅氏是不会非要和SG争抢的,当然她对于此次的策划案非常满意,相信其他几个公司也做不出这样几乎完美的方案。   所以最大的竞争者几乎可以锁定的就是宋氏了,而宋氏此次的代表就是宋成彦。   但宋成彦还不是完全具备可以代表宋氏的水平,身边肯定还跟了一个能力比较强的叔伯之流。   可没想到,这次来的竟然是宋家的掌权人,也就是宋成彦的父亲。   君然目视着宋氏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进会场,宋父朝着他轻轻笑了一下,君然点点头,回以一笑。   看来还真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呢。   君然在心里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和商场上的老狐狸斗,真是心累。   “关于此次的招标方案,最为出彩的还是宋氏、傅氏和SG三所公司了,那么就由各公司代表来说说你们的策划案吧。”   君然和林蕤坐得不远,按照位置的先后顺序,宋氏第一个发言,宋成彦上台侃侃道来,几乎将能送的利润全都抛了出来,足够让景家赚个盆满钵满,看着桌前景家的代表微微笑着的模样,君然暗想,看来是很满意。   不过宋成彦还没说上几句,就被一道女声打断了。   “宋先生说得这些,我相信我们其余两家都能出,甚至能让利更多,宋先生就不能再给出几个方案吗?”   林蕤嘴角勾起,眼神里带着冷光,似笑非笑的看着宋成彦。   宋成彦被这样的眼神一盯,竟有些失神,可被她这么一打断,他原本想的好好的思路全都乱了。   他皱着眉,碍于众人在场,又不好意思对着林蕤发火。   “宋某愚钝,不知林小姐有什么更好的方案呢?”宋父看宋成彦被一个女人堵了个没脸,不过也确实想知道林蕤口中更好的方案。   “相信大家都知道让利是最好的办法,不过这回城市建设可不是咱们市里的领导,而是更上一级的省里,你觉得你能让利这么多、还要自己赚钱,还能不被省里发现的可能有多大呢?”   答案是零。   众人没有讨论出个结果,况且这也只是第一次会议,后面还有硬仗要打,只得悻悻散会。   君然和她一起坐电梯,看她将头撇在一边,心情郁郁,一副不想搭理人的样子,觉得她很是好笑。   以前从小世界介绍和原主认知上看到的,都是个心机深沉的林蕤,可现在约莫是她怀了孩子,情绪化很严重。   身边一向都是宋成彦那种狗眼看人低的大少爷,难得君然和她关系亲近,她竟把所有的小脾气都撒到了他的身上。   君然觉得,这是个好的开始。   “还生气呢?”君然戳戳她裸露在外的后颈,她皮肤嫩,被他轻轻一戳都能起个小红印子。   林蕤揉揉自己的眉心,顿觉自己这脾气像是发作错了人。   “对不起啊,刚才就是心情不好,全发作在你身上了。”她声音里带着疲惫,显然脑力活动让她精神不济。   君然摇摇头,表示不放在心上,想说点什么。   正巧电梯来了,君然扶着她进了电梯,却不想身后的宋成彦进了来。   宋成彦看见林蕤轻靠在君然的胸口,想着这人在会上给他的诸多羞辱,不由出言讽刺:“怎么刚才在会上还舌战群雄,林小姐这么一会就累了?”   脑子还不太好使的显然就不能和他多说话。   林蕤没理他,倒是君然出声了:“她毕竟怀着身孕,累了又能怎么?”   他话锋一转,眼睛从低着头看向林蕤,到抬眼平视宋成彦,眸光闪烁。   他轻笑一声:“倒是某些人,好好的父亲不会当,现在连好好的人都不会做了。”   宋成彦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惊觉林蕤居然还没打胎:“你居然还没把孩子打掉,你疯了吗?”   他心里一慌,就想把躲在君然怀里的林蕤拽出来,让她解释清楚,然后带着她去医院强制打胎。   他还未碰到手,就被君然重重的隔开,君然手劲挺大,用了全力。   宋成彦一时不察,被他一推,就撞在了电梯的墙壁上。   君然脸上没了笑意,眼神骇人,抬手指了指电梯角落里的摄像头。   “故意伤人是犯法的。”   电梯一到,就不再理会跌倒的某人,扶着似乎困顿的不行的林蕤下了电梯。   宋成彦惊骇的坐在电梯里,一时竟不敢再追上前去。   心里盘算着,绝对不能让林蕤生下孩子的方法。   林蕤一上车就睁开了眼,她转头向君然道谢。   君然听闻她道谢,挑了挑眉:“谢我什么?不是一开始还生我气呢?”   林蕤情绪不如来的时候那么轻松,也不想和他耍贫嘴:“气的不是你,气的是我,气我自己识人不清。”   “那谢呢?”   她纤长的睫毛轻轻眨了眨。   “因为你一直在帮我。”   君然忽然笑了起来,不似平时温文尔雅、带着面具般的轻笑,是笑的花枝招展,甚至趴在方向盘上歪曲了身体。   仿佛林蕤刚才说了个天大的笑话一般。   “蕤蕤啊,要是十年前没有我,你会不会过得比现在更加快乐?”   君然止住了笑,眼睛里带着林蕤看不懂的悲伤,在她凝视着他的时候,那眼角红红,竟然流出一滴泪来。   漾着好看的眼波,是说不出的好看。   林蕤陷在这句话里,她回忆十年前的自己,没有钱,白天上课,晚上去各种地方打工,希望有个眼瞎好骗的富二代送上门来,可以供自己数不完的钱用。   只要不要她的命,什么肉体、尊严,她什么都肯付出,她只想要有钱有权利的活着。   谁能想到,她真的梦想成真了呢。   可现在让她假设当年二十岁的林蕤没有遇见二十四岁的傅君然。   她将记忆里所带着的任何关于面前这个人的记忆全都抹去,内心瞬间弥漫出一股从骨子散出来的疼痛。   光是想想,都疼得无法呼吸。   她会比现在更快乐吗?   君然看着她,那滴泪顺着眼角流下,滴进了他的衣领里,有一点凉,可他却不想拂去。   又过了半晌,君然听见这么一句话:   不会的。   如果十年前林蕤没有遇上傅君然的话,她一定不会比现在活得快乐。   十年后的、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君然身边的,现在的林蕤如是说。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今天电视还没看,可能要熬夜写第二更了,然后明天接着双更吧。哪怕不签约我也坚持全本写完,起码要对得起你们这群留言收藏的小可爱们呀~ 第13章 我只是个接盘侠(7)   冬季对于动物来说漫长而艰辛,对于人来说,但是更添热闹了些,又是过年。   林蕤的孩子满打满算也已经五个月了,肚子越来越大,招标案在年后会展开最后一次会议,她将内容做了完整详实的填充,相信后续换上另外一批人应该没问题,所以林蕤安心的请了产假。   他们自从那天起,关系似乎又亲近了很多,君然依旧会带着林蕤到处找寻美食,依旧会推掉不重要的约会来陪着她检查,林蕤也不会再拒绝这样的好意,她会拉着君然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让他感受一个生命的存在。   两个人都不想将这样纯洁美好的感情宣之于口,因为每一刻的圆满似乎都如履薄冰,让他们庆幸着,又胆怯着,可是无比珍视这样的时光。   大约这就叫做“把每天都当成末日来相爱”?君然好笑的想到。   过年前一个礼拜,君然回家,期间和傅母提过,会带一个女性朋友回家过年。傅母自然开心的准备各项事宜。   不过他没有明说,他们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更不会提林蕤怀孕了,而且孩子父亲是宋成彦的话题。   有些事实,不会因为隐瞒成为误会。但有些误会,会因为隐瞒成为事实。   不知怎的,越是临近年关,君然的内心就隐隐有些不安,心头可能有些猜想,却无法落实,只能做好最坏的打算。   果不其然,潜藏的的危机总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爆发。   还是井喷式的爆发。   林蕤坐在孤儿院附近的咖啡馆内喝着一杯热牛奶。她真是觉得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她以前不爱喝这样纯粹的、带着奶腥气的东西,但因为某个人的重又出现,现在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她低着头抚着肚子,看着这个孩子一点点长大的时候,她无时不刻都在感叹生命的神奇。   她几乎能感受到他的每一个转身和律动,她觉得她有些魔怔了,她沉浸在这样的期待里,似乎每天每天疯狂的做着一个身为母亲的梦。   他和她虽然没有确定任何关系,但是却无比熟稔,他好像知道她所有缺失的东西,他都会一一带给她,所有的不安感在看见君然的那一刻似乎都能消失殆尽。   他不再张口闭口说着结婚二字,也不会对她举止轻挑,把她当做一个真真切切的孕妇来看待。   她的孕期反应很严重,但为了维护她女强人的伟岸形象,每一次她都藏得很好,可也有老马失前蹄的时候。在那时,她吐完,全身脱了力,扶着马桶无法起身。君然进来将她一把抱起,放在沙发上,将手轻轻地贴在她的肚子上,用那样温柔的语气和孩子说话。   小宝贝儿啊,妈妈很辛苦,不要再折腾她了好不好?   胎动轻轻的,也不知是小手还是小脚丫轻踹,一下、两下,他们都能感受得到,是孩子答应了他们。   冬日里的梧桐叶子已经枯萎,却依旧顽强的不肯落下。不过她觉得不落下也好,至少还能在生命的供养体上多呆一会,一旦落叶归根,也不知能有多久才能与现在的树枝相遇。   她又低头看了一眼鼓鼓的肚子,似乎发觉这样的自己十分的可笑。   以前光想着怎么捞钱了,现在居然会为树叶树枝着想。   时间不早,她之前答应了君然去他家过年,以一个没有家的女性朋友身份。要问为什么不是女朋友,她想,不给他带来麻烦,该是她唯一的、仅剩的一点尊严。   她现在也该回去了,去小区门口等着他。   她今天穿了短款白色的羽绒服,怕上厕所不方便,在里面套了一件长款毛衣裙,配了一条自然肤色的打底裤,蹬了一双平底的冬靴,披着长发,整个人暖暖融融的,像只白色的翩跹的,走错了季节的蝶。   她走上人行横道,看着对面红转绿的警示灯,她欣然一笑,或许她是该抛下一切随着心的往前一步了。   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前一秒她的美好想法似乎只能活在记忆里,后一秒大约就是天翻地覆、世界崩塌。   L城的交通状况一向良好,今天却不知怎么了,一辆黑色的车横冲直撞剐蹭了好几辆车,差点撞着一边的行人,前头都是红灯了,怎么还不停啊。   某个行人在步行街上走着,视线跟着那车一起前行,似是要看出这车到底什么毛病,直到一声急促又辣耳朵的刹车声响起,她才意识到真的出车祸了,车子撞上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姑娘。   她双眸睁大,竟是有几分不敢相信,快、快打120啊!   会、会死人吧!   谁知道呢。   下半身为什么这么疼呢?林蕤想。   她好像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她的身体里一点一点流出,浸湿了她的裤子、毛衣裙。   那是什么味道,是她以前大学八百米跑步的时候,嘴里淌出的味道,那种浓浓的铁锈味啊,是血吗?   她觉得自己可能嗅觉出问题了,还是被冬天的冷气给冻住了,为什么闻不出这个味道究竟是不是血呢?   她蓦地打了个冷颤,好冷啊。   可是她明明穿了很多的,怎么还会这么冷?   她觉得她有点昏昏沉沉的,好像感冒一样,可是感冒不会那么疼啊。   她眨了眨眼,看着这灰蒙蒙的天空,一点儿白云都没有,她有点害怕。   怕万一下雨了,她躺在这里,君然找不到她怎么办?   怕……君然觉得她有病,不要她了怎么办?   该用什么办法让自己变得健康一点呢?   不知道啊。   她最终还是没有想到解决的办法,所以她哭了。   清醒的,意识到了——   某个生命的彻底消亡。   世界终究归于一片黑暗。   君然接到医院的电话时,在林蕤家的小区门口等她,通完话后整个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迅速打了电话和傅母说明了一切,让她安排一个可靠的护工,顺便带上几套衣服过来。   傅母一听事情还挺大,心想着还找什么护工啊,还是自己上比较放心,硬是让司机开车去了医院   到医院的时候,医生还没做完了手术。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几个医护人员才推着林蕤出来,手术的医生说,林蕤虽然意识还不清醒,但所幸看见车过来的时候有意避让了一下,受了点皮外伤,肋骨断了一根,没有撞到要害,只是肚子里的孩子肯定是没保住,做了引产。给安排在了普通病房。   君然听完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庆幸这医院医生还是有智商的,没有和小说电视里一样非要等家属来了才叽叽歪歪半天,也庆幸林蕤还活着。   可没了孩子的林蕤,还是林蕤吗?   君然第一次因为任务中的女配感到担心和害怕。   “君然,妈妈先去办了住院手续,交点住院费和手续费,你去病房里看看她。”傅母看着儿子傻愣愣的站在原地,也不知想了什么。   她看着脚步凌乱跟上推床的君然,心头微疼。   她刚才甫一听孩子没了,差点气血上涌,以为好不容易盼来的孙子就这样没了。但看儿子没什么大的反应,也想想他平日的为人,就隐约猜到了,这孩子应该不是儿子的。   心里不知为何,又是一紧。   她大概是年纪大了吧,看见这种事,总是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这真要是动了心的冷情之人啊,谁也拦不住。   她这个当妈的是这样,君然这个当儿子的也这样。   君然打开门的时候,几乎以为看到的是错觉。   林蕤的头发上还沾着不少的血污,头发粘成一缕一缕的。脸上大约是被擦拭过了,没有沾到,因为失血过多的原因,脸色很是苍白,近似女鬼。   他从进入原主身体,调了他的所有记忆,结合系统给的介绍上,都没有见过这样狼狈的林蕤。无助的、脆弱的。   不知为何,明明是还没清醒的,眼角却一直淌着泪,君然拿着纸巾轻柔的给她擦拭,可是不知怎的,怎么擦也擦不尽,她一直在哭,很快就哭湿了一片枕头。   君然猜测,她可能一直都意识清醒,但就是不想醒过来面对这一切。   君然不再碰她,心里木木的疼,他不至于如同电视剧小说里那种男主角撕心裂肺的疼,但终究是无法抑制的,心在痛。   跟小蚂蚁一窝一窝的钻,都快将他的心蛀空了似的。   他想说点什么的,可他开口,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也说不出口。   当时保护她的人呢?   他很想问,可发现她是出了车祸,别人的通报终究是赶不及车子的速度,难道让别人来代替林蕤吗?   谁会这么做呢?谁都不会。   包括君然他自己。   他像是才意识到这个可怕的事实,才发觉人生是真的有如此多的艰难,哪怕有权有势,不可为就是不可为。   她哭着,他看着。   病房里充斥着无声的压抑感。   君然从房里退出来的时候,看见傅母坐在走廊的座位上。   他走过去,乖乖的坐在她的身边。像是小时候一样,做了错事乖乖的坐在母亲身旁,等着她的开导。   “妈妈,我想娶她。”   傅母闻言,转头看他,并不惊慌。眉眼温柔,像是时间宽恕了她的美貌,仅仅将一点褶皱痕迹洒在了她的脸上作为瑕疵。   这是个保养得极好的女人,或者说这是个被娇宠了一辈子的女人。   君然只是看着她,很认真很认真。   傅母看着他倔强的看着自己,仿佛不给他一个答案就不肯让她离开了一样。终究是自己的骨肉,她舍不得。   她说。   作为一个女人,我同情她,我会支持你娶她。   可我是你的母亲,我可以怜惜她,但我不会让你娶她。   君然,或许你该问问,她到底想不想嫁给你。你想要娶她,就算我和你爸同意了,都没用。   你们两成不成的关键啊——   在于她。   君然听完,许久,傅母几乎都以为他不会在开口说话,准备离开时。君然站起身来,轻轻揽住了傅母,在她耳边轻声道。   “妈妈,我从来不是个孝顺的孩子。或许您不会期待有我这样的儿子,可我一直都很感激有你这样的母亲。”   傅母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展开一个笑颜,温柔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了一下君然。   “好孩子,去看着她吧。她需要你。”   在这一刻,君然似乎真的明白了何为爱的名义。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写的热泪盈眶,可能是困得吧,但心里倒是很火热,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觉得这个世界的每个人有不幸却又很幸运吧。   亲情之爱,友情之爱,爱情之爱,必一生珍之重之。   与君共勉。 第14章 我只是个接盘侠(8)   君然曾经听过这样一句话。   愿你走出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他以前觉得这只是个听着好听的话,矫情来矫情去,也不过就是骗骗小姑娘。   可现在,看着病床上一言不发,呆坐了许久的林蕤,忽然就觉得,这话安慰的成分很大。   做完手术后,她昏睡了一天一夜,第三天睁眼,就呈现出安安静静的模样。   君然不知道林蕤在想些什么,也没法往深里去想。   他听了傅母的话,觉得甚有道理。   想娶她,不如让她自己来说要不要嫁。   他只能庆幸孤儿院的孩子已经安全撤离,也庆幸着林蕤还活着。   这就意味着拯救女配的计划还有必要进行。   他几乎能够肯定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谁,早就猜测过,现在也只不过是肯定了而已。   他昨日抽了空去了警局,看见了肇事者,一个磕了药吸嗨了的小年轻,人已经清醒了,却忘记了之前做的所有事。   这个人没有家人朋友,就是个混社会的,没有把柄。   这个局设计的几乎天衣无缝。   可君然想,这样的亡命之徒,最缺的是什么呢?   无非就是金钱和毒。   可到了这样的地步,给钱已经无法彻底满足这样的瘾君子。   只有一定量的药品才能让他一口答应,而且闹出人命都不怕。   能做出这样的下作事,除了宋家那位,谁能干得出来?   现在的商场上明面上的都是光风霁月,暗地里还不知道有多少脏兮兮的思想。   宋成彦那脾气还不够想出这样的狠招以绝后患,他连强带着林蕤去打胎都没那心狠手辣的劲儿。那份毒辣,只除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宋家长辈。   相信年后的景氏招标案,肯定定下了宋氏,而宋氏沿用的,肯定是林蕤做的那套方案。   虽然不是完全没有漏洞,但是应付此刻状况绝对绰绰有余。   林蕤想要和他们硬拼实在不是个好方法。   想到这儿,君然头疼的揉了揉额角。   这天,他给她削苹果,削了很长一条。   他看着最后一点,跟躺在病床上专心致志看他削皮的林蕤讲话:“你说,我这苹果皮能不能全削下来?”   君然没期待躺在床上好几天没讲话的人今天就能和他开心的说话,心态放的极好。   “能。”带着沙哑的嗓音,像是断了弦的二胡琴,有些难听。   又莫名有点让人感动。   他没有回答,嘴角轻轻勾起,在冬日的暖阳照射下,似乎都有雪的白。   右手按着果皮下的刀刃,一点又一点转动,直到苹果的底端。   “猜对了,给你个奖励。”君然将苹果皮扔进垃圾桶。   切成小块,用叉子叉了一块递给她。   林蕤弯了弯唇角,伸手,想要接过。君然却将叉子移开来。   “我喂你。”   林蕤轻笑,嘴唇有点干裂,渗出一点血丝,像是开了一朵艳烈的花。   她张着嘴准备接着他送来的苹果块,却听得他一声闷笑。   润湿的触感,印上她的额头。   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头顶,让她觉得从天灵盖到脚底都变得奇奇怪怪。   她想抬头看他,却见他已经抬离了身子。   口中一凉,久违的苹果香充斥了整个口腔。   却只听一句:   这才是奖励。   两人相视一笑。哪怕外面的天气再寒冷,好像他们都不会在乎了。   春节过后,L城天气渐渐转暖。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林蕤已经在医院里呆了快两个礼拜,今天天气这么好,君然索性扶着林蕤去楼下转转。   走了二十分钟左右,林蕤有些疲乏,脚上无力,君然将她抱坐在小径一侧的长椅上。   她靠着君然的肩膀,看着草坪上开出的一朵不知名的野花。   在别人看来,男的俊俏女的美丽,都将他们当作一对恩爱的夫妻。   她看花看的认真,君然看她也只当做不知。   蓦地。   “傅君然,你还愿意娶我吗?”她声音细细的,平平静静的,不带一丝情绪,像是在问今天吃什么。   眼神还是不离开那朵花。   君然呼吸一窒,有那么几秒发现自己居然乱了心跳,忽而唇角绽出一抹笑意。   他没有立刻给出肯定的答案,那样似乎太敷衍,也像是同情。   她或许未必会把这话当真。   他缓缓开口,带着一点难以捉摸的认真。   “林蕤,你要知道,如果我们结婚,那么你就永远别想着离婚。   哪怕互相折磨,互相怨怼,生活充满愤怒与绝望,我都不会和你离婚。   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林蕤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被他这么一说,好像生活里只剩下他们两个的恩恩怨怨,只剩下他们的互相折磨。   哪有那么没信心?   虽然这场婚姻,在她这样的提起里,性质又开始变得不单纯。   但是,她已经不在乎了。   一个生命从她的生命里走过,然后消失,也不过经历了五个月。那些人啊,残忍的,又悲悯的看着她。   她可怜吗?   她就算没有从君然的口中得知一点关于肇事者的身份,但也知道这起事故并不单纯。   至于离不离婚,她本就没有想要再结婚的念头。   两个对于婚姻爱情以及子嗣没有一点期待的人,未来生活到底会变得怎样。她忽然觉得很有趣。   她从他的肩头起来,翩飞的长发遮住了她半张脸,将她衬得无辜又清纯。好像陷入甜蜜恋情里的小女人。   明明刚才的“求婚宣言”绝望可怖,她却还能轻轻笑出声来。   那双眼里流光溢彩,映着温暖的阳光,像是粼粼的湖水,足够使人溺毙其中。   “结婚吧,我愿意。”   哪怕互相折磨,怨怼,觉得生活无望,也绝不离婚。   好啊,那就不离婚。   她又将头轻轻靠在君然的肩膀上,还是带着笑意,可眼里没了那点光彩,眼珠沉静,连草坪上的花儿也进不去了那双眼。   从此,这人间便不是人间,是炼狱。   她将化身厉鬼,向着那些不作为的人们——   复仇。   结婚证是出了医院办的,那时候的林蕤已经恢复的很好了,脸上长了些肉,又化了淡淡的妆,显得气色很好。   她抱着君然的手臂,像是他们恋爱时的那般甜蜜,她捧着新鲜出炉的红本本,看着两人拍的照片,忽然笑了起来。   “你看看你笑的多傻?”她实在不想夸他,损他又损的特别厉害。   君然打开自己手里的这本,低头瞥了一眼照片,明明是她更傻一点好不好?   他不想反驳她,看她笑的纯粹,实在不想欺负她。   上车后,他递给她一份文件。   “看看吧,这是一部分宋氏的股东的股权转让协议书。”虽然还不多,但是应该要收网也快了。   林蕤接过,低头看了一眼,面上的笑意不见了。   “为什么给我这个?”她现在还没有要彻底摧垮宋氏的意思。只有等到宋氏志得意满、资金全投之时,城市建设案做到一半才发现有不少漏洞的时候,彻底打垮。   那该多有意思啊。   君然自然明白自家新婚妻子的意思,她之前开第一次招标会的时候,说出的策划并不完全,有些地方甚至根本就是错的,如果宋氏全都按照她说的来做,那就必输无疑。   虽然当家的能干,但架不住宋成彦这个想法多的“画蛇添足”,更别说君然和林蕤都放了好几个钉子在宋氏,足够撺掇着宋成彦朝着总经理的位置上“更进一步”。   “嗯……这算不算给你的聘礼?”他也不欲隐瞒。   他开着车,侧脸精致,又带着绵绵的笑意,好看的晃眼。   林蕤深吸了一口气,转头望向车窗外。   “谢谢。”   他听见她细细的道谢声,腾出一只手来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看来想法想到一处了。   他们没有办婚礼,简单去拍了几张婚纱照,拿了一张穿正装婚纱的放大,挂在了君然的卧室。   就这还是为了满足傅母的祈求,虽说二人也不排斥。   不办婚礼还能接受,可要是连老宅都不回那就是他们小辈的错了。   按照傅家规矩,新婚后必须要在老宅呆上三天。第一天好好休息,第二天好好休息,第三天……上坟祭祖。   本来傅母还担心着君然会孤独一生,所以也常催着他去相亲,可到现在儿媳妇儿有了,哪怕再不是自己心里的好人选,也欣然接受了。   这第三天,要去墓园祭祖。傅母拉着林蕤坐在了后座,君然开车,傅父坐在副驾驶。   傅母知道两个孩子都是倔强的,也大都不愿意让长辈干涉小两口的事。也约莫是不喜欢被人调查的,想问她问题,还是放在明面上,光明正大的好。   一路上婆媳俩倒也不寂寞,有说有笑的。林蕤看这个婆婆温温和和的模样,像是怕刺痛了她,戳到她的伤心事,迂迂回回的转着话题。   林蕤本就不笨,也明白傅母的意思了。   她轻轻在她的手心里写下了一个“宋”字。   看着傅母受到惊吓的样子,林蕤却带着笑,眼里也不害怕。   傅母没说话,看林蕤此刻云淡风轻的样子,将放在她手心里的手一点点抽出的样子,她忽然有些心疼。   傅母攥住了她即将抽离的手,另一只手和君然如出一辙的轻轻抚了抚她的头。   宋家的孩子啊,从小看着就浮躁。   这么个好姑娘,终究是被毁了。   “要好好的啊。”   这是她的期望,也是她的祝福。   作者有话要说:  困死了,今天不在状态,一更啦,抱歉。PS:外科风云里的庄恕太帅了,没办法【手动再见】 第15章 我只是个接盘侠(9)   “宋董,出事了!”秘书急急忙忙的闯进宋父的办公室。   他额头冒着汗珠,领带歪斜,与平日里彬彬有礼的模样大相径庭。   宋路江放下手中抽着的烟,似乎能猜出秘书着急的是什么。   “慢慢说,是资金链断裂还是策划案被泄露了?”宋路江眯着眼,他倒是没想到差点成了他儿媳妇儿的林蕤本事竟然这么大。   至少这勾搭男人的本事是真不小,前男友是傅家的小子,后头又搭上了自家的儿子。   都是富贵人家的孩子。   要说这女孩子一点没心机是绝对不可能的,更别说她在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第一时间不是去找孩子的父亲,而是来找他们宋家的长辈。   哪怕将她眼中的功利藏的再好,他也依旧能看出那份目的并不平常。   秘书不好推辞,喘着粗气开始说话:“刚才底下人又去看了施工现场,发现添加了很多不需要的材料,还有很多根本就放不进去的人工。所以现在的资金链确实摇摇欲坠。”   但他没说,是手下人去看过现场之后,又去核查了策划案上的各个项目,发现多了一些根本就是错误的决定,可是底下的签名栏那里赫然写着的就是宋成彦的名字。   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猪队友!   绕是脾气再好的秘书先生,当时也忍不住自己的暴怒的性子,狠狠地骂了一句。   MDZZ!   宋路江看秘书那副想说不敢说地样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懂了。   再大的家业也比不过对下一代的教育啊。   他摆摆手,让秘书出去:“你把成彦叫来吧。”   现在才开始对孩子的重新教育,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他无比担心的就是林蕤重新勾搭上了傅君然。毕竟他一开始就是抱着让林蕤死去的决心做的事,可没想到还是偏了一点点,林蕤命大,居然只是折了个孩子。   等他想去将孤儿院的孩子都一网打尽,将她所有的把柄都握住的时候,没想到孤儿院已经人去楼空。   他就知道,林蕤应该是和君然在一起了,甚至那股劲头比刚开始更甚。   宋成彦走进办公室的时候,看见自家父亲正坐在椅子上抽着香烟。   烟雾缭绕间,他有些看不清宋路江的神情。只能想起父亲的那双眼,严肃深沉间带着一点迷惘。   似乎是在考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爸爸,您找我?”   宋路江听见宋成彦来了,从自己的思考中回过神来。   “成彦,你知道策划案被改了的事吗?”他还侥幸的祈求,只希望是别人借着他的名义篡改了策划案。   可没想到,宋成彦一听这话倒是显得很开心。   “对啊爸爸,那是我改的。我相信那样改,一定会对我们公司更加有利!”   他是真的很想做出一点有贡献的事情,而不是被叔伯兄弟各个压上一头,哪怕他知道他们都是为了他好,可他是个独立的个体,他也想要自己独立做出一个决定。   宋路江不怒反笑,他懂自家孩子的想法,他知道宋成彦是个好苗子,也有点头脑,可惜少在经验和实战上。   这样的孩子,从小千娇万宠于一身,身边妇人又多,教养出来总是小聪明多而做事毫无魄力。   这就是老人常说的宅斗计策之一——捧杀啊!   宋路江叹了口气,才缓缓开口:“成彦,你先别管城建的案子了,先去把之前给你的案子做出来吧。”   他不想亲口指出宋成彦的错误,他想让他自己发现。可没想到这样一来,只是将宋成彦越推越远,直到宋氏彻底败落,他都没有机会再好好和宋成彦说说话。   祭祖回来的时候,林蕤已经和傅母相处的很好了,至少明面上相安无事。   傅母送了个成色漂亮的镯子给林蕤,只说是自己送的,可林蕤知道这大概就是所谓一代传一代的传家宝了吧?   她低头假装羞涩,在傅母的微笑加上半威胁的话语之下,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这样的承认,好像让她有了身份的证明,她也是有父母和丈夫的人了。这让她的心微微暖了一下。   吃过晚饭,傅家二老出门散步,君然和林蕤就窝在书房谈事情。   两人谈的自认为不是大事,因为以他们出的价钱,相信那位宋氏的股东会很高兴把自己的股权转让出来。   “我们出这个价,绝对能让他大吃一惊。”林蕤轻轻在君然的手上划了一个数字。宋家现在的资金链断裂,上头的几个企业都知道了,也看在宋路江的面子上,借了不少。   他不敢向银行借的太多,怕被底下的有心人看出此刻公司的处境。   但现在知道这事的人不在少数。   宋家不会因为这事破产,但也绝对元气大伤。   他们趁机收购宋家的股份,现在无疑是最好的时机。   君然摇摇头,倒了杯热水放在她面前。   “暂时还不太可能卖给我们,毕竟现在宋路江还没有正式向他们声明。他的这群好兄弟还真是好兄弟,帮衬着他们家一辈子,不可能现在就倒向另一边的。”   宋路江年轻时也算是快人快语,商场事业做的很好,自然也结交了一大群铁哥们儿。可惜现在年纪大了,变了很多,一点利益都不肯让旁的人沾染。   也还好这群铁哥们儿讲义气,看重他的脾性,帮着他的公司,到了这一代,还带着宋成彦闯天下。不过他们把自己最好的捧在宋成彦的面前,也要看看他需不需要啊。   天之骄子,不狠狠摔上一把怎么能成为龙凤呢?   捧杀之称谓,由此而来。   林蕤点了点头,也不觉得失望,她本来就没想着能一蹴而就,一举击垮宋家绝对是个大工程。   可她想要报复的,其实也不过就是那家人,公司什么的,能给自己带来更多的利益的东西,为什么要摧毁呢?   更何况,君然给了她聘礼,她是不是也该给点嫁妆呢?毕竟傅家家大业大的,有点旧社会的小癖好也能接受。   她正这么想着呢,就听他说话。   “那些不重要的人,不重要的事总是来来回回在我们的人生里出现。蕤蕤你不能活在仇恨里。”君然看她陷入思索中的样子,以为她想得太多。   他是真的怕了,女人的心思太难懂,一个准妈妈在好不容易可以拥有幸福的时刻,几乎又一无所有,君然虽然拯救过很多女配,但始终是个男人。   他永远不会像个闺蜜一般去揣测和理解女配变幻多端的内心世界。   他能做的,只是耳提面命,告诉她别活在仇恨里。   林蕤脑子里还想着那不正经的“傅家老封建”呢,听见这严肃的一番话,忽然一笑:“看来你是真的很害怕我会疯狂的报复他们啊?”   她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君然面前,低头看着这张沉稳又漂亮的容颜。   她词汇实在匮乏,理科生通病。面前的这个人生就一张美人脸,五官和傅母很像,眉峰微挑,眼波流转,实在漂亮的如同三月桃花开。   “报复他们做什么?报复他们的办法就是过得比他们更好,好上加好,那才能气死他们。”   她捧着他的下颌,右手食指从下巴处一路滑上耳根,仿佛在抚摸世上最宝贵的东西。   “可好东西,就在这呢。”   君然觉得眼前一黑,一抹湿润印上他的嘴唇,带着甜甜的,温暖的棉。   他轻笑,跟着凑上去,贴上那张欲要离开的唇——深入、深入,起承转合,舌与舌之间互相缠绕、勾缠,那样的试探让人心惊。   呼吸相闻,相濡以沫。   总是醉人又甜蜜。   既然成为夫妻,他们也没有理由拒绝夫妻生活。都是这般生龙活虎的年纪,自然而然,与白日里的相敬如宾完全相反,深夜里的翻云覆雨都不再少见。   身体已经隔了许多年不见,再次相遇,却依旧熟稔。   他在她身上肆意舔吻、啃咬,点燃她身上的每一处火焰。   她在他身上抚摸撩动,轻轻抬起腿勾缠上他的劲腰。   热情如火,是他们于床笫之间对彼此的忠诚。   还有什么,是比热情的接纳对方还要凸显伴侣的忠诚的呢?   坦诚相对,一向比兜兜转转更加对人胃口。   宋家似乎是撑不下去了。   几家一直被压在宋氏手里的小公司像野狗闻着味道就来了,预备一起动手分一杯羹。却被傅氏、景氏联手打压了下来。   不知者以为这是傅家和景家的人厚道,而知情人才知里头的弯弯绕绕。   不过是因为人心不足蛇吞象罢了。那几家小公司也不好好想想消息传出来为什么他们两家大公司都不动手,还能等着他们来妄想分摊?   分明就是这两家大的也想在宋氏这块大馅饼上狠狠咬上一口。   某个金融分析师抬头望了望天。   这L城是真的要变天了。   宋路江先后召开了几次股东大会,最后一次要宣布城建策划案资金链断裂的消息时,却发觉不该在这的君然也出现了。   有些他脑子里思索了很多遍、求而不得的东西一下子就通畅了。   他稳了稳心神,站上台,不疾不徐将此刻的公司现状说了。   说到一半,却见几位从年轻时就不断帮助自己的股东已经变了脸色,宋路江呼吸一窒。   便听得一句。   “老宋啊,别撑了,公司的股份卖了总比破产倒闭好啊!”   终究是不忍心,昨天出现在君然和林蕤的谈话里那位股东闭着眼,无奈道。   宋路江脚下一软,几乎站不稳了,却还是强自镇定,可心里已经叹到:毁了,终归是毁在了自己的手里。   他不想放弃的东西太多,可是能把握的却太少,最终集体衰亡,不复存在。   “抱歉,我稍后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   他说完便跌跌撞撞的出了会议室,背影佝偻,像个迟暮的老人。   宋路江静静的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似乎是在思考自己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环顾四周,这样熟悉的场地以后也再也不会是自己“指点天下风云”的地盘。   他很想惆怅一下,却几乎找不到这么惆怅的理由。   林蕤没了孩子是他做的,所以这报应就该生生受着,哪怕被打的无法喊叫出声,也只能生受着。   既然他们在一起了,就不能怪这法子狠毒,至少在商场上,这法子甚是好用。   打蛇打七寸,他宋路江的七寸,就在宋成彦身上。   这些年他的听力也退化了不少,本想安安稳稳退下来,让宋成彦接手,可现在……   他隐约听见门口有人进了来,却不想回头。   却听他说:   “宋叔叔,您都这把年纪了,还是……回家颐养天年吧。”   那声音里带着点点凉意,本该是一句叹息英雄无奈的话语,却硬是带了一点嘲讽。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一更,看靳东阿加西去了嘻嘻 第16章 我只是个接盘侠(10)   宋家一夜之间从一流世家之间消失。   曾经站在高处的人,一下子难以接受这个落差。宋路江是这样,宋成彦也是这样。   可是宋路江已经不再奢求宋氏之崛起,而宋成彦年轻气盛,还想借着以前的势头复兴,不停的参加各种上流人士的宴会。   陷入绝境的人啊,总是想着会绝处逢生,可是却从来不想别人给不给他这个机会。   前两天L城青年企业家,风流潇洒的傅氏少公子宣布了结婚的消息。   新郎新娘约好了不办婚礼,甚至有消息说新娘是个家境一般的女孩子。不过不办婚礼连带着向媒体宣布,连傅家的长辈也同意了,可见是多满意这个儿媳妇儿。   虽说不办婚礼傅家二老都同意了,但是还请的亲戚朋友总该是要请的。   成为了傅家的少夫人,将来就是傅家的女主人,自然要向这个圈子里的众人宣告一声,表示一下二老对自家儿媳的满意,况且以后大家还要一起搭伙做生意,介绍给对方的家庭也很重要。夫人交际也是商场关系里的一种交际方式嘛。   这个宴会里,大都和傅家交好。景家现在是L城里唯一能与傅家比肩的,自然会发。而曾经交好的宋家,傅家也送了帖子过去,明眼人觉得这就是情义,而背地里的意义只有那几位才明白了。   景家肯定会派人来,那是必须的,傅家现在越做越大,几年前傅君然的出国也为傅氏在国外的事业打下了良好的基础,现在少了宋家,那么两家就是城里最强大的两家人,景家不会和傅家交恶,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只能离傅家靠的更近。   而同样送了帖子的宋家,以前自然是好情义,现在送帖子,也无非告诉他们,现在L城已经换了当家人。如果宋家人识趣,不会让家里任何一个人来,更甚会将事业重心迁离这座城市,重新开始。可他们如果不识趣地来了,那就意味着他们还没有放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借着某个势头崛起,还可能会牵连上其他公司,助纣为虐?他们可没有那个想法。   宋成彦知不知趣,君然可不知道,不过以他的脾性八成从没有把宋氏复兴的想法从脑子里除掉过。   他正在打领带,但是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有点歪,正在不停的调整。   林蕤窝在沙发上啜了一口清茶,歪了身子趴在上面:“干什么呢?一边打领带一边还想事情?”   君然转身,看她慵懒的躺着,居然无端生出一点羡慕。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屁股,让她让出一点位置。   他拆了领带,解开了衬衣的前两颗扣子,似乎也不急着去上班了。他这个总裁新婚燕尔,相信公司里的职员会理解的。   “你倒好,结了婚就在家里呆着了,连公司都不去。”她让了一点位置给他,从趴着变成了仰躺,头枕在他的大腿上。   自从那次从医院回来以后,林蕤就没有再去了SG,权当给自己一个休假,更何况结了婚,本来就不想忙于工作的她就更懒散了。   林蕤右手食指戳了戳君然的脸颊,看他低头迷惘的眼神看着自己,绽出一个浅浅的笑花。   “怎么了?你这都要嫉妒啊?”   君然看她笑着,眉眼之间是不同于那时她初见他的阴霾,有人宠着,她的笑本就该是明丽的。   他摇摇头,带着笑,眼神认真的看着她:“觉得结婚的感觉怎么样?”   林蕤听见这个问题,从他腿上起身,有些诧异。   “怎么会这么问?”   君然看她惊诧的眼神,抬手摸了摸她柔顺的头发:“你还记得我那时候不想结婚的决定吗?”   他看她点了点头,却没开口说些什么,并无异色。   君然继续说道:“我是个很喜欢自由的人,也是个浪漫主义者。或许是看了太多婆婆妈妈的电视剧了吧。我无法想象结婚以后两个人为了生活中的琐事吵的天昏地暗,然后继而怀疑我们之间的爱情是不是错了。”   他说了太多,觉得有点口渴,拿了林蕤之前喝过的茶杯抿了一口,发觉有点凉了,又准备放下。   林蕤看他喝了一口不喝了,以为茶里有什么,接过他手里的茶查看。   君然看她一边认真得看,一边像是想听他接着说。   “婚姻,孩子,对于我这样的人,我觉得都是累赘。可是,有一天我发现,好像婚姻也不是我想象的那么可怕。”   君然见她握着茶杯,在他语音刚落之时,将茶杯送至唇边,正欲下饮。   他轻轻拽住她的手,摇了摇头:“凉了,别喝。”   林蕤抬头看他,眼神晶亮,清清浅浅的一笑:“我以为这茶有什么问题呢。”   她看他不大赞同的撇了撇嘴,放下了茶杯,又懒懒散散的躺在他的大腿上。   仰着头看着他,长发撒了一腿,很漂亮。   “我以前也觉得结婚一定很绝望,所以并不对婚姻抱有希望。只不过当时的对象不是你,是宋成彦。”   “你和他都是富家少爷,婚后会不会找别的女人谁也不知道,我当时就想着只要我能得到我应该有的,结了婚把我当摆设就当吧,我无所谓了。”   她眯着眼轻轻笑了,感觉到某人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   “最后居然还是我们俩结婚了。我很庆幸,我的丈夫是你。”   因为是你,我很庆幸。   他亲上她的唇,带着让人沉迷的醉人香气。   推杯换盏,轻轻柔柔的撩动,感受着彼此唇舌间给自己带来的颤动。   此刻是人间温暖,他们不想清醒,只想沉醉。   这样的宴会上,总归是觥筹交错,身着华丽礼服的男男女女们相携着互相敬酒,面上总是带着礼貌又热络的微笑。   毕竟都是给傅家面子,大家都是借着东风好办事,自然不会给傅家不痛快,所以表面上还是十分和谐的。   林蕤跟着傅母到处见人,一路上认了许许多多的贵妇夫人,虽说没记住几个,不过跟着傅母叫总是没错的。   这么一会又敬完了一个,她面上还带着轻柔的笑,傅母看她落落大方的样子,顿感十分满意。   “那些人都记住了吗。”   林蕤摇摇头,却只认真看着傅母,脸上还是笑着:“没怎么记全,不过来日方长,总会记得的。”   傅母点了点头,这个儿媳的确很聪明。她的目的本来就不在于让她认全人,只是看她为人处事,听她刚才的回答,确实也是她心里最好的答案。   这个圈子里以后和谁交好,根本就不需要自己一个个认真的全都记上,无非利益得当。   “人也认得差不多了,君然和他爸应该也过来了,你们小两口等会去吃点东西再来吧。”傅母迫不及待去找她的小姐妹们炫耀一下自己的儿媳妇了。   林蕤失笑,却心生温暖。   大概没有任何一刻会比现在更开心了。   她转身朝着君然走去。   他和她刚碰上头,两人用手中香槟碰了碰杯,相视一笑。   君然搂着林蕤的腰,转头看她:“穿着高跟鞋走来走去还跟着妈妈敬酒,累不累?”   林蕤摇了摇头,看他关心自己的模样,想带着他一起去吃点东西。   可没想到,不速之客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   宋成彦在家想了很久,思考今天要不要来傅家的这场宴会,宋路江告诉他不要来,免得自取其辱。可他觉得宋家还能有救,何况傅家是送了请帖来的,那么一定是还有能帮助他们宋家的想法的,所以就算只是侥幸他也要来碰一碰运气。   万一……万一……只要他能做到的,哪怕辜负景瑜,他也一定会满足林蕤。   在这段时间里,景瑜已经和他和好,可宋氏却一昔落败,他从前去景家都是好茶好菜招呼着,现在景瑜的母亲竟然让佣人连门都不给他打开,这样的落差让他难以接受。   他想见傅家二老,可他们都被其他企业的长者包围着,他虽然有勇气过来一试,但也只限于傅家一家,其他人的落井下石,他难以承受。   所以他看见了落单的君然和林蕤,腆着脸皮过来想和他们详谈一番。   他端着和他们手中一模一样的香槟,却不知为何,总觉得和他们已经再不是一路的人了,心里有种莫名的自卑感冒了出来。   “林蕤,之前的事情,都对不起了。”他从他父亲的口中得到消息,林蕤和君然在一起了,甚至是摧毁宋氏的主要推手,可他现在能做的,就只是为了以前的事情向她道歉。   林蕤嗤笑一声,鼻腔里甚至还冒出一声不屑的哼声。   她很少喜怒皆形于色,今天这般“恃宠而骄”的模样倒是让君然觉得大感意外。   她不说话,那么君然就不愿意说话了。   三人就这么僵持着。   宋成彦觉得自己颜面无存,心里自卑心作怪,老是觉得旁人在对他指指点点。   他咬着牙看着林瑞,语气不是很好:“林蕤,我已经道歉了,你还要我怎么样!”   林蕤挽着君然的手臂,笑的畅快。   “宋先生是哪里学来的强盗逻辑?你道歉,我就必须得接受?莫非是你那不是谁都能接受的家教里教的?”林蕤这话说得字字诛心,将他之前在咖啡馆里嘲讽她的字眼全都砸回他的身上。   这人真是好笑得很,想来求人竟然还给对方摆脸子,真当自己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宋家少爷呢?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他还想拉着林蕤掰扯些有的没的。   君然好不容易任务快要成功,哪能让这小子出来毁事,他挡在林蕤面前,隔开了还想上前的宋成彦。   “宋先生既然来了,那就喝杯薄酒,傅某权当做你是来祝贺的。可若是还要纠纠缠缠,扰乱我妻子和我的安稳生活,那就别怪我现在就叫保安请你出去。”他虽是笑着,那笑却很是危险。   “也好让其他人欣赏欣赏你宋家家教教出来的人,是怎么一番模样。”   这招妇唱夫随,君然一向使用的很好。   更何况他的目的只在于拯救女配,不在于拆散男女主的感情之路。   现在的男主,根本不足以让女主爱上。   宋成彦的成长之路以及追妻之路,还很漫长。   作者有话要说:  你道歉,我就得接受?   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嘛!   这话我一直奉行,如果原则性错误犯了,或者错误太大,根本就不值得让人原谅。   这世界本来就不是非黑即白,我懂,但总有些人觉得自己做错事诚信道歉就应该得到原谅。可是那些伤害已经造成,怎么就能轻易让人家原谅你?   这是我写这个故事最大的感触。   也很喜欢君然林蕤的妇唱夫随,我们明天结局番外见~ 第17章 我只是个接盘侠(结局 番外)   林蕤跟着傅母在老宅的花园里坐着闲聊,手边泡了一杯花茶,清香馥郁。   天气越来越热,将近夏季,花园里已经开了许多花。   林蕤穿了一件略显宽松的连衣裙,倒是没多见得显出身材。因为在家里,她没有化妆,不过日子过得舒畅,脸色也很好。   傅母看她心情不错,心里很是宽慰:“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倒是很安分,没有闹你。”   林蕤点点头,摸了摸肚子,朝着傅母笑了笑:“嗯,他是很乖。”   林蕤和君然结婚后,某方面生活一向不很节制。因着之前车祸,医生也说以后怀孕可能艰难,虽说没有告诉林蕤,林蕤也能从君然的反应中领会一些,所以两人都没有想法来刻意避孕。   上个月林蕤刚查出来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到现在三个月了,一直都没有上次那样的强烈反应,倒是乖得很。   没有孕吐,也不会吃不下东西,气色好是肯定的,他们其实都没有想要孩子的决定,结婚是深思熟虑,至于孩子的问题也就是顺其自然。   君然又是从一个不婚又丁克主义的人走向了已婚奶爸,并且可能会在这条道路上走的越来越远。   但他很满足,原主担心的,是婚姻过后再也没有了恋爱的感觉,或者说他很讨厌安定和责任压在身上的桎梏。   他向往自由,也喜欢浪漫。林蕤就给他自由,也充分信任。平日里她会在家里的书房卧室都放上花园里长出的鲜花,有时会给他买礼物送惊喜。   不光是傅家二老很满意这个儿媳妇,连公司上下都很喜欢这个小老板娘。   她知性优雅,又很聪明。安于现状的同时,也会在君然的方案中时不时给出一些自己的建议。   她实在是个太有“心机”的女人,却让君然每一刻都发现她的不同之处。   这是这个女人的高明之处,也是她的魅力所在。   不光是君然,包括原主本身,都是属意这样的女子的。   独立的魅力,远比一个菟丝花一般的美丽女子更加诱人。   征服一个男人,成为他的习惯很重要。   君然每天上班时,她都会早起下厨,帮他准备好了衬衫和领带,其他会留给君然自己搭配。   有些东西不是女人全都安排好了,男人就会喜欢的,夫妻两个一起做的……可能更符合男人的口味。   吃过早饭,君然去上班,林蕤就回老宅陪陪傅母,和她一起学习插花、画画和茶道,适当的拍拍傅母的马屁,把她夸的心花怒放的。倒是让傅父眼红了好一会。   关心一个男人,也要关心他的父母,或许从他的父母那里,就能获知这个男人所有的心路历程。毕竟家庭教育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十分重要。   她有时做了饭也会送到公司去和君然一起吃,和傅母烤了小饼干小甜点之类的也会带去公司给一些员工分发。总之这些笼络人心的小把戏没少做。   君然知道她明面上背地里做了不少,但是从来不点破,也从来不拒绝,因为他知道林蕤心中最重要的依旧是他。   他从来不是偶像剧里矫情的男主角,总觉得自己的妻子眼中只要有自己一个人就好了,其他人根本可以视若无睹。   那样的人太狭隘,也把妻子的权利和尊严都踩在了脚底。自以为是爱,可其实一直都将妻子放在与自己不对等的地位。   她是他明媒正娶的老婆,是他以后直到死亡都能依恋的亲人。   爱一个人,不是都想她进入自己的亲人和朋友圈中吗?   虽说这些本来就不需要林蕤自己来处理,只要君然一直爱着她,她就只需要躲在他给她制造的象牙塔里生活到老。   可她向来不是这么懦弱的女人,做事做的又实在漂亮。   驭夫有道,又将笼络人心做的融会贯通。   君然回到老宅,看见的就是林蕤和母亲两人安静的坐在花园里喝茶的场景。   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和谐的坐在那里,看着□□满园,宁静安然的坐在那里品味着一杯香茗。   他走过去在背后抱了抱傅母,又走过来亲了亲林蕤的脸颊。   幸好凳子够大,林蕤挪挪屁股,给他让了一些位置。他朝她笑了笑,坐在她身边,这才朝着傅母说了一句。   “妈妈我回来了。”   他们一向恩爱,几乎身边人人都知道。可他们很少在爹妈面前做出亲热的举动。   这是对父母的尊重礼貌,也是他们的矜持。   傅母看他们挤在一张凳子上,无奈起身:“君然还不快过来坐,别挤着蕤蕤。我去看看何婶做好饭了没有。”   君然见傅母坚持,只好做到了傅母的位置上。   两张凳子本来就隔得不远,君然伸出手摸了摸林蕤还不多显怀的肚子。   “宝宝今天乖不乖啊?有没有闹妈妈呀?”   这样的场景总显得格外温情。   林蕤贴着他的手,装作是孩子,回答他:“没有呀,宝宝可乖了,一直没有闹妈妈。”   君然抬起头和林蕤相视一笑。   “明天带你去个地方吧?”君然晚上睡觉的时候和林蕤说了一句。   林蕤虽是疑惑,却没有拒绝,点点头答应了。   孕妇本就嗜睡,洗完澡两人一夜无梦,睡到了天亮。等到起身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两人吃了早饭便出发了。   林蕤其实也不知道君然为什么要带自己来墓园的。   春天的墓园,其实也很安静,可总是多了一点消沉肃穆,带给人的感觉是压抑、是不幸。   可她终究没说什么,顺着君然往前走。   没有走很远,君然便带着林蕤到了目的地。   一座小小的坟,上面一块小小的碑。   上头没写主人的名字,只是写了生卒年。   同一年里,生月和卒月只差了五个月。   林蕤想,她大概知道是谁了。   立碑人写的是,父亲傅君然,母亲林蕤。   其中深情不必多言。   他们走了一个孩子,哪怕孩子生父不是君然,可他依旧把他当做第一个孩子。还给他立了一个碑。   也变相告诉林蕤,他不在乎她之前的所有事,也不会在意婚姻之中她所有的算计。   算计他身边的人和事,算计他的心。   她的好,她的坏,他都接受。   她没有哭,只是觉得颇多感触,无法纾解。   这是他们的孩子,不用拜祭,只剩来生的祝福。   愿他来生平安喜乐,一世无忧。   总是释然。   “走吧,君然。”林蕤转头对君然轻笑。   “好。”   君然也笑,握着她的手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像是会牵着她走到直到世界尽头。   这个墓碑这辈子来看这一次就够了。   她想。   几个月后,L城下了第一场雪。   在这场初雪之中,傅家的孩子出生。   剩下的就靠复制体了。   君然微笑着告别这个世界,他还有下一个女配需要拯救。   再见林蕤,我深爱的妻子,我的亲人。   番外(宋成彦×景瑜)   宋氏迁离L城已经是第五个年头了。   L城的繁华,似乎离土生土长在这的宋成彦很远很远。   在这几年之中,宋氏垮台,他举家迁到M市,改名彦成,是宋成彦成就的,也是成就了他宋成彦的公司,重新开始。   到现在,彦成公司已经成为了房地产之中的黑马。   宋成彦作为M市的企业家新秀,众人很是推崇。所以他此刻重新回到L城竞标傅氏的一个案子,也没有人提出异议。   三十四岁的男人,在岁月的积淀之中更有魅力。他褪去了五年前所有的幼稚,变得深沉有力了不少。   他再一次出现在傅氏,足以让之前看不起他的人感到惊吓。   景瑜再一次见到他,也是在这五年之后。   却没了当初那份悸动的喜欢,甚至,平静无波。   他和她坐得很远,也是两人内心的距离。   不出意外,这次的竞标肯定是景氏。   宋成彦也没有抱了多少希望。   他只是……只是克制不住自己的内心,他想……他只是想看看景瑜。   想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他遥遥的望了一眼那边,却见那人已经剪了那头漂亮的栗色长卷发,只及耳根,也染了巧克力色。   在他那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她脸的四分之一和她尖尖的下颌,却依旧光洁漂亮。   她身为景氏的代表,仔细的听着身边人的建议,不时在电脑上写着什么。   似乎是感觉到了有人看着她的目光,她转头看向这边。   宋成彦屏住了呼吸,内心矛盾,想被她看见,又不想被她看见。   可最终,他还是没有听见那人叫出一声熟悉的“阿彦”。   他还在期待些什么呢?   多年前伤害景瑜,几年前伤害林蕤。他那些年心气甚高,刚愎自用。   到头来却全是悔恨。   他想他是该回去了。   回到M市里,做他孤独的宋总。   他刚好成熟,她恰好温柔?   他的成熟已无人能懂,她的温柔风情万种便送与他人吧。   已经错过。   不如不见。   不如,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个世界应该还是现代,古代的暂时还没想好。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了,实在觉得宋成彦配不上那么好的景瑜,那么也不必相见了。   下个世界,嫖尽天下无敌手的女王金主爸爸X潜规则上位的三线男明星。   别想着君然会事业崛起,他真的纯粹只是想抱大腿!   原男主是君然的替身,原女主是最年轻女导演(*^▽^*)   想想就很带感,很戳萌点(〃?-ω?) 第18章 拜见女王大人(1)   “你到底会不会演戏啊!顾君然!”   一声暴怒,某位老导演从座位上气的一跃而起。要是没人拦着,都要冲着君然冲过来了。   君然刚刚清醒过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从小塌上坐起,将刚才导演扔到他身上的剧本拿起,悠悠的看了两眼。   身旁的小助理连忙向快要气疯了的导演道歉:“导演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君然昨天没睡好,你看那黑眼圈多吓人。”   小助理又是端茶又是倒水,旁边人又都好生劝着,好不容易平息了导演的怒火,给君然争取到了一点休息时间。   君然忽略众人的眼光,拎着身上繁复的服装,走进了化妆间。   里头没人,正合适。   君然这次投放的原主姓顾,是个三线男演员,甚至连演员都算不上,充其量只是个靠着绯闻上位的小明星。   刚刚这场戏,他要演一个制作傀儡木偶的手工艺术家的青年时期,桀骜不羁,风流放纵,每日流连于声色犬马之地。可他怎么都进入不了状态,本人却对此毫无察觉,甚至在期间打了个盹,这让导演十分生气,也就出现了开头的一幕。   原主小时候被星探发现,从小就是顶着光环和观众的期待长大的。可越长越大,除了那张脸以外,人品及演技却没有达到人们的期待。   他越是演戏,大家就越是挑刺,甚至到了厌恶的地步。可其实,原主堕落成这样是有原因的。   他想了想关于女配的记忆,倒是能将这个作为原主吸引她的一个点。   再来说这个女配,季斐樾。   这人是个混不吝,家中有钱又有权,老子老娘一场车祸死了个透,家里有没有旁的叔伯兄弟和她争家产,倒是让她这个纨绔子弟赚了个便宜。   人一有钱就寂寞。于是随手开了个娱乐公司,其他的事务一窍不通,这娱乐公司生意却如火如荼。收了圈子里一群大小演员之后,和这群男人们谈起恋爱来,往往并不是一对一的状态。不过倒也不是荤素不忌,至少都是些长得白净的、人品性格都不错的,还有些演技不错,值得培养的。   原主顾君然是漏网之鱼,和男主贺易行都是季斐樾的入幕之宾,可惜演技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自然人生际遇也大不相同。   顾君然是用钱买通了酒店的一个服务员,而贺易行是不甘心长时间屈居于原主之下自己送上了门。   后来贺易行遇上了最年轻的导演温凉意,凭借着不俗的演技和闺蜜季斐樾的推荐,接演温凉意新作《囚徒》的男主角,直上云霄。   温凉意清冷如霜,性格冷淡。却被贺易行不俗的演技震惊到了。   也就在拍戏过程中两人情愫暗生,贺易行在娱乐圈里一步一步爬上顶端,获得了金龙奖最佳男主角后跟温凉意求婚了。   其中就是讲述贺易行艰难的娱乐圈奋斗史以及在温凉意家人的反对之下,两人经历重重阻碍,最终在一起的过程。   而季斐樾却在贺易行拒绝了自己的帮助之后,本想冷眼旁观,却在看着他一步步走向成功的过程之中爱上了他。   可她却不是个恶毒女配,在她知道她的好闺蜜和这个男人在一起的时候,大方选择了祝福。   可惜在一次又一次乏味的恋爱游戏之中,看透了人性的丑恶,不再追求幸福,孤独终老。   而顾君然此人,不过是个渺小的不行的男配,想对着贺易行使坏,无奈他身边是家世显赫的季斐樾和温凉意。   想事业崛起,却无奈演技不行,又失去了季斐樾的热捧。只能是籍籍无名一辈子,最后选择退出娱乐圈的结果。   不过演戏嘛,谁不会呢?   可君然这次却不能扮演一个会演戏的男人。   因为演戏需要时间,要赶往外地,甚至不能生活在季斐樾的身边。   那对他来说,绝对不是一个事业崛起的绝佳时期。   顾君然此次接演的是个出彩的角色。他不久前才在季斐樾那里博得了一点出面的印象,得到了这个老导演新戏《牵丝戏》里的一个男二号。   戏份不多,不过倒也算得上讨喜。一个读书人迫于生活压力,向一位老者学习制作牵丝戏布偶傀儡的故事,叫周流芳。这一场戏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另一场戏又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了。当时导演是看在季斐樾那大手笔的投资,还有顾君然偏向阴柔的美貌才做了这个决定的。   可这对于演技不佳的顾君然来说,是难上加难,偏偏他还不自知。   演戏也不起劲,一大早就让这导演发火。他刚来的时候,正好接着导演的火气了。   不过君然倒是不担心,因为他从头到尾就没想好好拍戏。   因为他的替身,就是贺易行。   贺易行和他根本走的是两个风格,顾君然阴柔,那么贺易行就是偏向俊朗阳光,出演这个名伶倒真是需要不俗的演技了。   所以他要是好好演戏了,那贺易行怎么入得了老导演的眼呢?   那么就别提温凉意了。   是的,他这次打算,让贺易行直接out,连季斐樾的套路都不让他上。   小助理过来叫他的时候,君然已经换下了衣服,正在卸掉这面上浓的不行的妆。   镜子里渐渐显露出一张妖媚的脸。   男生女相,眼角上扬,眼角还有颗泪痣,嘴唇菲薄,若是做出一副媚气十足的模样,肯定要被街上大多数男人当做娘娘腔。   这脸,着实好看,甚至连皮肤也是一等一的好。   也很符合现在小女生的审美,走出去大概要被当做小受了。毕竟现在腐女也是一堆又一堆。   君然无奈的耸耸肩。   “君然你要干嘛啊?”小助理看他都卸妆了,这才反应过来他又要罢工。   君然挑眉:“这都看不出来?我累了,不想拍了。”   小助理急了:“去哪里啊喂?!”   “回家。”   他将外套甩在肩上,夹着一支烟走了出去。   也不管剧组里其他人异样的眼光,走的倒是很快。   原主这阶段没闹出什么绯闻,也可能是正得了季斐樾的宠,对方帮他把绯闻买断了也无可厚非。   季斐樾从来不将外头的男人带回私宅里,从来都是去男方家过夜。   君然今天罢了工,小助理肯定会一五一十地告诉季斐樾。   他完全不担心今天会见不到季斐樾。   君然回了原主家。家里装潢一般,换了鞋进门就是客厅。客厅很简单,一套沙发,配套的茶几和电视柜,都铺了地毯,客厅那头是阳台,采光不错,整个客厅很亮堂。   一厨一卫,一间卧室,一间客房,不过客房没人住,就被改成了储物间。   他走进去每个房间都看了看,倒是生活气息很浓重。   至少床头柜里的避孕套不少,卫生间里的备用牙刷也不止一个,甚至还有卫生巾。   衣柜里只有自己的衣服,厨房的冰箱里蔬菜水果还有饮料啤酒都是满的。   他很少做饭,不过也不是不会。   季斐樾大约来他这里,除了床上的某类不和谐运动,肯定是不会和他一起做饭的。   那么这些菜应该都是原主自己买的,也是给自己做的。   看来还是个挺温情的男人嘛。   君然拨了拨原主不久前染的栗色头发,有些不习惯。   既然都吃习惯了外卖,也没必要露一手厨艺了。   好吃的东西不能一直吃,否则就容易厌倦。   就像有些东西,不能成为习惯,偶尔来一次,才能成为难忘的记忆啊。   从一个世界跑到另一个世界,他还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他趁着还有时间进了卧室。   等他睡醒的时候,身旁温暖,还带着一股不属于原主的馨香。   君然猜想应该是季斐樾。不过倒也没多大惊慌。开了床头灯,往身旁看去。   一张柔和漂亮的脸。   巧克力棕色的长卷发铺了一枕头,还有一些跑到了他的枕头上,刚才被他磕在了手肘下,有些不自然的弯折。   女人去了浓妆,留下素净的五官,整个人不显凌厉,温温柔柔的,倒是有点上个世界“傅君然”的气场。   都是被良好家世浸染过的富家子弟,不论何时都能保持最漂亮的姿态,哪怕都是纨绔子弟,或者曾经是,都不能抹除这般温润的气质。   约莫一睁眼,又该是另一副模样。   他起身,上厕所。一看时间也不早了,卧室里睡着某人,应该还没吃。   鞋柜上放着平日里常点的外卖电话,君然拿起最上面的一张,打电话定了几个菜。   说话声音放的很轻,他也没注意自己身后。   等她轻轻抱上自己的后背才发觉。   “怎么醒了都不叫我?”和她长相相符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带着刚睡醒的微微沙哑。   君然没回头,挂了电话的手轻轻抚上她拥住他腰间的手。   “我看你睡得很香,就没叫你。”   她唇角勾了勾,露出一个清浅的笑意,想着他也看不见,将脸埋进他的背脊里,他的背瘦瘦的,不咯人,露出一条凹陷的脊背沟。   她似乎也没准备回答他,空气中弥漫着安静。   倒也不多尴尬。   君然心想这个女配竟然还挺会撩的,至少从这开始到现在,一直没有季斐樾不尊重他的感觉,相反,两人之间的相处恬淡温馨,仿佛真的像是陷入了热恋之中的情侣一般。   这让君然感觉诧异。   莫非还真是碰到了一个女版“傅君然”?   “回沙发上坐着吧,一会外卖来了。”君然拍拍她的手。   季斐樾听话,乖顺的松开,不过倒也没转身就走,拉着君然的手,十指相扣,一起走回了客厅。   君然也不抗拒,至少这样的相处对他的攻略有益,机会是女配自己送上门来的,他自然不会拒绝。   她拿着遥控器,开了电视,跳过了财经新闻,跳过了娱乐新闻,也跳过了七点的电视黄金档。   居然看起了有些落伍的动画片——《大耳朵图图》。   作者有话要说:  新世界的大门已经打开~喜欢就留言吧嘿嘿 第19章 拜见女王大人(2)   他们没有坐的太远,毕竟沙发不大。   季斐樾穿着顾君然的一件圆领T恤,正好遮到大腿根部,欲遮不遮的,犹抱琵琶,最为惑人。   她卸了妆,皮肤白净。头发披散着,挂在肩头。单看这幅模样,倒是比她的真实年龄小了好些。   顾君然也才二十四五,她这样子,任谁也不会想到,她已经三十岁了。   大概是保养的不错,毕竟手头宽裕,人闲着也是无聊,只能提升提升自己的外表。不过也没瞎折腾,没在脸上动刀子。   她背靠着沙发看动画片,电视里头笑,她也跟着笑,倒是富有童趣的很,可惜眼神孤寂,平静无波,可见内心是真不把这当一回事。   君然支着手肘,手撑着额头,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倒也不多无聊。   偶尔看看这样的动画,能让人心情变好,跟美好的事物和美味的食品一样,都能使人快乐。   这是现代人最缺乏的,也是最期待的。   过了十来分钟,依旧没听到她说话。   “你不问问我,今天为什么罢工了吗?”君然还是很好奇,她为什么一点也不在意这事。   季斐樾转着手里的遥控器,酒红色混着浅咖啡色的指甲映衬着手特别白皙修长。   她转头看着他,神色里有些莫名,眼眸里带着清浅笑意:“你不想演就算了呗,这部戏不喜欢就下一部,反正我也不差这点钱,不需要我的人出去抛头露面的。”   她这话说的暖心,听者却觉得诛心。明知道顾君然最在乎的是演戏,却在他面前强调不去演戏也没问题。   虽然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可也足够让原主那样的人不开心了。   只是碍于季斐樾的背景太深,无法抗拒?   君然猜测,怕是十分有可能。   不过他也不反对她的话,只是顺着她点了点头。   现在反抗她,无疑是让她厌烦自己而已。更何况她说的也不是毫无道理。原主只是喜欢演戏,却不适合待在娱乐圈里。   季斐樾看他今日少见的没有回嘴,也没有矫揉造作朝着自己谄媚,倒是觉得十分少见。   朝他勾勾手指,君然凑近她。   她动作灵活,两腿从盘着到分开也只是一瞬间,岔开腿相对着坐在君然腿上,一左一右将他的腿夹住。   君然也不惊慌,又顾着她,怕她往后仰着倒下去,只能两手托着她的背,搂着她。   季斐樾勾着他的脖子,对准他的薄唇,轻轻将自己的唇印了上去。   或许是美色太过诱人了吧。   君然闭上眼,继续深入。   唇舌之间,是一场双人舞,你进我退,你来我往,轻拢慢捻,又是试探,又是安抚,倒是迷醉的让人难以招架。   两人都不是初次恋爱,面对这样的场景,自然也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什么事。   季斐樾将身体轻轻抬起,两腿跪在君然两侧的沙发上,一点一点将身上的衣服撩开,露出一截细白的腰肢。   两人的唇却还是贴在一起,打得火热,应该就是形容这般画面吧。   两人哪怕此刻身份不是老板和下属之间的关系,君然也不会拒绝季斐樾此番动作。   可正当两人有所行动时,有人敲门了。   一开始都不想理,还在继续,可架不住外头的那人耐心实在太好。   两人喘着粗气分开,嘴角银丝牵出一线,季斐樾舔舔唇角,突然一笑。   “抱歉,忘了你还订了外卖了。”   她起身从他的腿上起来,把搂起来的衣服又放了下去,拍拍顺。又捋了捋变乱的长卷发,确认无误了才看着君然。   君然倒是想笑,不过生理反应可没那么快就消掉。   他低头看了看,只是带着无奈的笑,对着季斐樾道:“真是扫兴。”   季斐樾从沙发上站起,正好能看到君然的发顶,她轻轻柔柔的拍了拍他的脑袋,作为安抚。   “去吧小馋猫。”   她也饿了。   君然拿了外卖再次进屋的时候,某人已经进了厨房,拿了碗筷,乖乖坐在了厨房外的餐桌上等吃了。   君然没点鲍参翅肚,只点了两三个制作精细的菜,又点了一锅党参鸡汤。   看着这锅汤,季斐樾眉毛一挑,这汤是治什么的??   她眼神略带着深意的看着君然,企图从他身上看出些蛛丝马迹。   岂料这人根本没有任何反应,拿了勺子给她舀了一碗汤,就低着头乖乖吃饭了。   “最近这么累?”   君然抬头:“怎么会这么问?”   她笑,指着面前这碗汤:“你该不会说是无意间点的吧?”   君然看了一眼党参鸡汤,却没被她一副调侃的模样给弄得羞涩不堪。   “对啊,最近是挺累的,多喝点补身体总是好的。”   拿起勺子,在他喝的差不多的汤碗里又添了一点。   季斐樾挑挑眉,看他坦然,倒也不急着问他。反正来日……方长。   几个菜分量都不大,两个人食欲却很不错,吃的干干净净,也省的打理麻烦。   所谓食色性也,前面两者满足,总会想到后面一个字。   不过刚才擦枪走火,却被忽然打断,君然对此心有余悸。主要是有所图谋,也不打算勾引她来一发。   虽然很有可能会将季斐樾推向贺易行,不过他依旧对他的计划表示很有信心。   看的着,吃不到。   或许就是对这样的纨绔最有效的方式。   君然早就洗完了澡,坐在一旁用手机刷微博,正看着几条别人的绯闻正起劲呢,季斐樾洗完澡出来了。   君然起身,拿了吹风机给她吹头发。   轰轰隆隆好一阵折腾以后,他收好了吹风机,看着躺在他床上昏昏欲睡的某人。   季斐樾还穿着君然的那件T恤,因为侧躺的缘故,修长白皙的大腿显露无疑,还能隐隐约约看到她不知故意还是无意露出的一点黑色蕾丝的内裤边。   君然无声勾了勾唇角,如果不开口,他自然也不伺候。   现在事事依从,那么之后必然什么都得听着她的。包括分手一事。   他要争取,把主动权都控制在自己手里。   君然将被子给她盖上,从另一边钻进了被窝,关了大灯,只剩下床头一盏小夜灯,以防起夜。   不再是某些事后两人的相拥而眠,这一次他们分的很开,之间像是一道无形的楚河汉界,谁也不逾矩,倒是比平常还要冷情几分。   在这样的情况下,大约都不太好睡了。   季斐樾睁开眼,盯着君然的后背,竟也不知这平日里利益至上、要求颇多的男人今天是怎么了,居然没像前些天那样,看见她就跟特殊时期的泰迪似的冲上来,摇着屁股求/欢。   虽然她是觉得她来者不拒,可也没觉得自己这么饥渴,是个长得不错的就想往床上拐。   果不其然,今日一事,她彻底明白。   这人根本没什么演技,只能靠着这样卑劣下流的手段上来求资源了。   她是个生意人,喜欢这样的人。同时她又是个女人,却厌恶这样的人。   不过今儿晚上却又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她现在也不是很懂这个人了。   季斐樾凝视他的后背许久,终究是不喜欢没有东西在怀里,冰冷的感觉。   离他更近了一些,伸出一只手环住他的腰身,将头靠在他的颈窝处。   罢了,既然对他还有兴趣,那就先捧着吧。反正她男朋友多的是,害怕少这么一个吗?   玩腻了再扔掉,也比舍不得再吃回头草更舒服。   一夜好梦。   君然今天还有一个广告要拍,很早就起来了,起床动作大了一些,可身边的季斐樾还是没醒。   他本就没想吵醒她,反正昨天也没发生什么事,让她安然的睡觉也不会影响。   毕竟她站在主动的地位,怕是怎么也不会想到今天醒过来身边已经没有人了。不过君然也没想这么一次就让她适应。   因为季斐樾一向是个不甘于寂寞的女人,少了他难道还不回去找别人吗?   反正一脚踏几船的事,她做起来得心应手,而那些被“踏上”的人却只能感恩戴德,谁叫她是个有钱又有权的大佬呢?   君然刚进季斐樾公司没多久,以他的水平暂时还没有安排经纪人,身边只有个小助理,还有自己攒钱买的一辆小轿车。   等他洗漱穿戴完毕,手机上就收到了小助理给他发来的微信,说是已经在他公寓楼下等他了。   君然转头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季斐樾,走出卧室。   拿过鞋柜上的钥匙,放在自己外套的口袋里,确认没什么丢下,开门下楼。   “昨天季小姐来了吗?”小助理待君然一上车,就八卦兮兮的问起君然。   小助理姓赵,年纪也不大,刚毕业没多久就被找来当了原主的助理,原主从来不是狗眼看人低的那类人,几乎什么事情都会和小助理分享。   君然更加不想隐瞒,毕竟如果小助理用得好,那也会成为神助攻的一步棋。   “是啊,还睡着呢。”君然刷着微博,回答得漫不经心。   小助理闻言一惊:“我靠,你居然把你的有钱女朋友一个人留在了公寓里,你不怕她让你滚啊?”   之前可能会,不过他来了,那倒未必了。   君然抬头瞥他,眼中深意一闪而过,又低下头看手机:“你难道想出道啊?”   小助理先是一愣,接着连连摇头:“算了吧,我可犯不着去找季小姐去出道。再说了,你给我的工资也不少了。”   君然轻轻笑了一声,就知道这人没这贼心贼胆。   原主身高很高,外形也不错,只是演技不咋地,广告商却是很青睐他。这次找他拍一个服装品牌的广告。   一个上午都消磨在了这上面,他也没觉得有多无聊。再加上合作的模特很专业,到了中午十二点,就已经全部拍摄完毕了。   小助理见拍摄结束,立刻上前找君然说话。   “季小姐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快接啊快接吧!快接过这个烫手山芋吧。   君然点点头,不紧不慢穿上了自己的外套,没来得及卸妆。反正妆也不浓,发型也不过往后梳了个大背头,露出了额头,倒是敞亮很多。   他回拨了电话,那边响了两声接起,慵懒的女声:“怎么了?现在想起你的宝贝儿还没吃午饭?是不是有点晚?”   君然无奈:“我等会帮你带一份。”   “算了,我出门了。有人约我吃饭。”她似乎没怎么在意醒来没见到君然的事情,回答的很爽快,也让人听不出她语气里的情绪。   有人约吃饭啊,那自然不能带他这位已经有些腻歪了的“男朋友”。   君然垂眸轻笑。   这有什么难的?   既然山不来就我,那我便去就山。   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南方的雨夜里穿着大外套,你在北方裹着貂…… 第20章 拜见女王大人(3)   季斐樾夹了一块鱼, 放进嘴里咀嚼,味道还行。她又夹了糖醋里脊吃, 发现更能下饭。   虽然味道比不上昨晚吃的那些菜,不过她已经饿了半天了,自然也没多考虑好不好吃。饿了,就该吃。   也不管对面那人是什么表情,自顾自的吃着。   贺易行没想到自己公司的美女老板这么能吃, 而且似乎还挺对她胃口的, 这才放心的吃饭。   过了十五分钟左右, 季斐樾放下筷子,手捧着还算温热的大麦茶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说吧,找我出来什么事?”季斐樾也不是不知道, 这些男人找她出来是什么目的, 但是她一向不喜欢挑破他们的秘密, 有些东西还是他们亲口说出来更好, 免得以后还要说她非要借着权势来威逼利诱做他们不喜欢的事。   更何况这些人为了抢一些有的没的的资源,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当了婊/子还想立贞节牌坊的人海了去了, 她没见过十个, 也见过八个了。被狗仔队发现之后,面对着媒体记者声泪俱下的控诉她的恶行,丝毫不提他们做完这事之后得到的资源。   这不是他们自己求来的吗?她不过是满足了他们的愿望,也拿到他们给她的“报酬”。   这种东西说得好听,叫做恋爱,不好听就叫做买卖。   至于买卖亏不亏什么的, 她只要享受到了,就从来不考虑。   贺易行吃到一半,将口中的饭菜艰难咽下,模样有些苦恼,似乎是在思忖着怎么说出口。   要说她不公平吧,其实也没多大不公平,人家上赶着来求资源,她得到了应得的,自然会把人家要求的满足他。可是也不能太饥不择食了吧?所有的资源都由着给顾君然那个不会演戏的人挑选,是不是太过分了?   不过是跟她谈场恋爱,又不是让自己跪着求人。贺易行觉得就是陪着人玩玩儿,也不见得这事会多肮脏可笑,毕竟顾君然不也是靠着这样上位的吗?   昨天顾君然直接罢工走了,那么以这位老导演的脾性几乎是很难再录用他,与其浪费钱又浪费这么好一个角色,还不如让他来试一试。   所以他试着打了季斐樾的电话,想来给自己搏一个前程,总比给那个人当一辈子无法出面的替身好。   “季小姐,我想出演《牵丝戏》的男二号,不知道您那里有没有什么门道?”他犹豫再三,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开口了。   季斐樾放下手中的大麦茶,昨天某人还不想演这个戏,今天就有人来接他的班。   她如果是个称职的“女朋友”,那么肯定会给他留着这些好资源,可惜她并不是那么想顾着一个人的心情,更何况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情人。   她拿了纸巾,擦了擦唇角不明显的湿痕,才放下手:“你想演就演吧。”   然后站起身,拎着包准备走人。   贺易行不懂她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想演就演,季斐樾是这部戏最大的投资商,没她的吩咐,那边的导演怎么可能轻易把男二号的角色给他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替身演员呢?   可他却不敢拦着季斐樾,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临出门的一刻,正要离开的某人却忽然转头,对他说道:“下午来公司见你的经纪人,明天和他一起去剧组报到。”   然后挎着包潇洒走人,身后其他事只需要一个电话让手下的秘书解决一下,安排个不差的经纪人给他,其余事情就不干她的事了。   正好给自己留个小备胎,如果这个顾君然玩腻了,那就轮到这个叫贺易行的小家伙。   没有恋爱的空窗期,也挺好的。   人累了,就不会觉得寂寞了。   君然坐在车里,看着季斐樾从饭馆里出来,暗自放心。   刚才问了系统两人会在哪里,导航直到这里截止,他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这才看到季斐樾一个人出了门。   身边如果还没有人贴着她,自然是她还没那个兴趣。   不过十分有可能把那人做好了下一个猎物的准备。   君然倒是不急,反正女主温凉意还没出现,等到这部戏结束,贺易行才有可能接触到温凉意,在此期间,他能有机会在季斐樾的身边。   趁着她还没有厌倦,一点一点进入她的生活,哪怕不能让她到了终生难忘的地步,也要让她刻骨铭心。   他让司机跟在她的身后,慢慢地开。直到季斐樾渐渐停下了脚步,朝着车走来。   她敲了敲后车窗,君然见她发现了自己,也不矫情,摇下车窗,看着她。   “怎么在这?”季斐樾笑着问他。   “这里吃的很多,刚拍完广告,来这找点好吃的。”他也笑,一点也没有被发现之后的窘迫。   君然让司机停了车,季斐樾自然而然的打开车门坐了上来。   “走累了,不介意我上来坐一会儿吧?”   “当然。”他怎么可能拒绝?   季斐樾吃得很饱,不过她也没跟君然说,君然找了昨天那家饭馆的地址,让司机去了那里。   他和她一起下车,司机开着车先回了公司。   君然没点昨晚那样制作精致的菜,只点了两三个家常菜,没点汤,又要了一碗饭自己吃,像是压根没想到季斐樾要不要吃似的。   季斐樾看他吃得很香,显然也是饿极,倒也没挑刺。   不过他肯定是看到了她和贺易行的交谈,也知道这些事对他十分不利。居然忍住了没向她抱怨,倒是稀奇。   “你倒是识相。”忽然,季斐樾不阴不阳的来了这样一句。   她猜得就是君然懂她这句话。   君然不受她影响继续吃着,又夹了一块炒蛋将碗里的饭扒的干干净净。   “我这人一向识趣,不过你没说让我滚蛋,我也不能滚啊。”他其实不太喜欢喝茶,也不喜欢喝汤,将饭菜吃干净之后,胃里几乎也没了余裕。   轻轻打了个饱嗝,拿了纸巾擦嘴,这才看着季斐樾。   “你还没有厌倦我,自然也容不得我说结束了。”他说。   季斐樾挑眉,倒是没想到这人还挺有眼色,居然懂了他不去演戏之后的所有动向。   无非就是她烦了他,要换个人。要不就是她还没厌倦,君然还能留着,当做是男朋友,谈场短暂又不用负责任的恋爱,这也无可厚非。   “既然你都懂,那么咱们之间的关系还能继续。说吧,还需要我帮你什么?”季斐樾见他直来直往,自然也没那个劲头来跟他虚与委蛇。   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拐弯抹角最是麻烦,还不如敞亮的说话。老司机与老司机之间的对话自然也是其乐无穷。   君然能说实话吗,那必然不能,只能当作若无其事:“不需要做些什么,我现在还能有活儿接饿不死自己就行了,那还能央着你为我做什么呢?”   似乎是达成了某种协议,两人相视一笑,出了餐馆后。   她保证他的工作不缺,他陪着她直到厌倦。   一笔好买卖。   君然想。   季斐樾打的回了季家老宅,君然也回了自己的公寓。   几日不见,也不会有多不耐。   君然这些天该吃吃该睡睡,工作接了的就去拍,能推得都推了个干净。没见着季斐樾也不多担心,因为温凉意回来了。   这些天两人在老宅里谈起温凉意的新戏《囚徒》,有些苦恼,因为人员集体到位了,而男主角却还没有找到合适人选。   温凉意是谁?   国内最年轻的女导演,也是最具有个人特色的女导演。   拿下了国内的几个导演类的知名大奖之后,又在国际上拿了一个奖。现在炽手可热,是个演员就想往温凉意身上靠。哪怕沾上一点边,都足够让他们受益无穷。   “最近真的这么忙?”季斐樾递了一杯咖啡给温凉意。   她接过,却没喝,放在桌上,又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是啊,好像根本就没什么好人选。”   季斐樾抿了一口咖啡,拿过她手边的笔记本。   几乎都是国内的几位影帝级别的人物,这位男主角的演技是需要有多高啊,连这几位都上不了的戏,看来她是有十足的把握这部戏能火了。   “这些人的演技不是都挺好的吗?”她不解。   温凉意满不在意地瞥了一眼她指的那些名字。   轻飘飘开口:“演技是不错,可惜都太刻板了,每一个的演技都跟整过容似的,没有灵气。看一部戏两部戏是这样,三部四部还是这样,乏味。”   季斐樾看着名字,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些人演过的戏,不说还不觉得,现在回想,还真是能看出几人共同的影子。   这次要拍的《囚徒》,是真的借了很多监狱中的场景,甚至有些人员还真去体验了牢狱之灾。如果找不到一个有灵气的演员,她怕是温凉意宁可耽搁着,也不会开机。   这么好的剧本,又是这么好的导演,她作为投资商简直能赚个盆满钵满,怎么能轻易放弃?   她也不是没想过推荐顾君然,不过她与温凉意自小一起长大,关系很好。也明白她这性子不可能要一个没什么演技的男演员,所以顾君然只能放弃。   当然,她也想过另外一个,就是贺易行。   可是到现在她还没有见识过他的演技,更不熟悉贺易行的为人,要她贸然去推荐一个有风险的人,她也不会去做。   其余的那些,早就拿了资源,她还真不敢期待那些人来,毕竟捏不到手里的总是不受控制。   规避风险是商人做的事,她虽然还不太合格,但也学个七七八八。   这样一来,她身边似乎也没多少人能用了,那些靠着手段上来的,该散的都散了,借着跟她谈过恋爱的秋风继续上位她能理解,但是这回是正儿八经给自家发小做事,她还真不能把平时那套放在这里。   正苦思冥想着呢,忽然想起秘书和她报告的事,说是这《牵丝戏》剧组今天要拍一场大戏,男二号肯定也在,指不定这贺易行能不能给她们一个惊喜呢。   “要不带你去影视城看看?”她转头对温凉意说。   作者有话要说:  老司机VS老司机,又渣又撩的金主小姐姐你们喜欢吗? 第21章 拜见女王大人(4)   影视城人员众多, 鱼龙混杂。但有了贺易行经纪人的指引,季斐樾和温凉意七拐八拐的总归是到了《牵丝戏》剧组。   她们刚走进剧组的场地, 还没说明来意,就有人朝着她们走过来。   “季小姐,温导演,易行正在化妆呢,这场戏挺重要的。”所以千万别怪罪他没接见“大驾”啊!   经纪人刚才接到季斐樾秘书的电话, 说是季斐樾要带着温凉意来看贺易行演戏, 他吓得手机差点摔了。   季斐樾几乎每天都能在公司见着, 就算是潜了他手底下的小演员,他也没多大反应,可是这温凉意是谁?   国内一流大导演, 获奖无数, 只要和她搭上一点边几乎就能拿到今年电影节的邀请, 而且还那么年轻漂亮, 居然也屈尊纡贵来看他这么一个小演员拍戏。   这是采了什么狗屎运啊!   他还没来得急盘算贺易行这人的潜能有多少,不过以他这些天在剧组的表现来看, 还真是有两把刷子。他无法估算贺易行能给自己带来多大的利益, 又因为人是季斐樾安排的,他只能妥善安排,不过现在看来还真是个不小的惊喜。   这场戏足够重要,贺易行一个老早就在化妆,直到现在还没有搞定,没办法出来迎接, 只能他硬着头皮上了。   季斐樾摆摆手,似是不曾在意:“无所谓,今天只是带着温导过来看看,没别的事情。”   温凉意有新戏的事本就没有公布于众,她自然也不会主动说出来去触温凉意的眉头。   经纪人在看到两人相携着一起去和导演打招呼了,赶忙跑进化妆室和贺易行打招呼,让他好好表现。   两人和导演打了声招呼,温凉意没见到贺易行的演技自然是不太急,可季斐樾带着人来了,万一贺易行演技不咋地,那不是砸了自己招牌,还浪费发小时间嘛。   她偷摸拽着老导演问了两句,老导演倒是十分开心的告诉她贺易行不错,演技不错,人品脾性也没得挑。她这才放心的拿了张椅子在一旁坐着等戏。   《牵丝戏》这个戏主要讲的就是一个会制作牵丝戏用的傀儡的老年在回忆青年时期发生的故事。社会腐朽崩坏,人心不古,善良的人们几乎都没了好下场。孤身一人的青年苦于朝堂黑暗,无钱捐官,为生计只能拜于一名为戏班子里牵丝戏制作傀儡的师傅名下。   逐年累月,青年继承了师傅的所有本领,做出的布偶傀儡栩栩如生,甚至能够说话……   整个故事就这样围绕在他制作出的两个布偶傀儡之间发生,直到这个制作傀儡的青年变成了老年,戏班子也不开了,他颠沛流离,几经辗转,只能屈身于一间茶楼当个说书先生,他口中叙述的牵丝戏也被听众嘲笑不知是真是假。   直到死亡之前,都没有一个年轻人来接过他手中的布偶傀儡手艺。   一门手艺的消亡,也代表着一个朝代到另一个朝代的更迭。   这是最后一场戏,当年会制作牵丝戏傀儡的青年已经成了迟暮的老人,他看着他做的最为精致、鲜活的两个布偶傀儡变得破败,知道了朝代就此变迁,终究无人来传承牵丝戏这门手艺,也不会有人再信他口中的故事了,他在一个更深露重的黑夜里遗憾的死去。   为了演这场戏,贺易行需要从五点开始坐在化妆镜前,直到现在,就为了将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妆化好。对于一个年轻演员来说,这是个十分漫长的过程,但贺易行忍了下来,倒确实是个能吃苦的。   为了让整个戏更加逼真,剧组甚至借了不少从事牵丝戏的老艺术家,扮演这位贯穿整部电影的青年的演员甚至要了解制作傀儡的每一个步骤。   导演前些天其实并不满意,谁叫之前季斐樾推荐了顾君然那样的货色来,不信任也是情有可原,可贺易行也在剧组呆了几天,也知道导演的顾虑,就每天在酒店恶补制作步骤,到现在甚至能制作出一个不错的布偶傀儡。   他十分坚信,他一定能取得比顾君然要长远的多的成绩。这样的状态,让导演大为震撼,拍板让他来演了这个角色。   贺易行深吸了一口气,走进了场地内。   “周流芳死亡,第十镜第三十三场第一次,a!”再三确认一切OK的情况下,导演一声令下,众人将视线齐齐聚向贺易行饰演的老年人。   小助理看着毫无形象躺在沙发上吃香蕉的君然。   “君然啊,你真的不去<牵丝戏>剧组争取一下吗?”小赵又拽了一根香蕉,帮他剥好了皮递给他,脸上挂着讨好的笑。   君然接过,一口下去了小半根,斜睨了一眼谄媚的小赵:“怎么,那两个人又威胁你了?”   “没、没有啊。就是觉得你这么颓废下去,就快要半隐退娱乐圈了而已。”我靠他怎么知道的!   君然挑挑眉毛,看着某人对手指的动作,有些无奈。他从沙发上坐起,将另外一半的香蕉放在了茶几上,汲着拖鞋往卧室走去。   小赵眼看着人就要消失在视线里了,猛地站起来跑去拦在他面前。   “去卧室干嘛?”不会还要睡觉吧?面前这人家里那俩催债的都快冲到这里了,怎么还能让他在家里睡觉,还是剧组安全,只要季斐樾一句话,还不是随便一个戏君然都能演个男一号二号的。   哪怕被导演骂的再惨,也不会说换就换,还能一待就能待上几个月的,不怕那对倒霉催的,多好。   君然明白小助理是为了自己好,不过原主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他也没必要多在此事上纠缠:“去换衣服啊,你不是让我去剧组?”   君然不是不知道贺易行此时已经在剧组里拍戏了,而是因为他已经好些天没在季斐樾面前刷存在感了,自然是要出现一下,表现自己的强烈存在感。   至于小赵心里担心的,他反倒是不太担心。因为这本就是计划中的一部分。   那个“倒霉催的”其实是原主的亲生父母,原主因为童星出道,自小赚钱,父母就不再工作了,将所有赚钱的希望都寄托于自己的儿子身上。   所以原主本人的亲情观念是很不足的,碍于他现在混迹在娱乐圈的身份,他只能忍下这对将他当做赚钱工具的父母,为了赚钱,只能找上那些小报社的记者每个月散布点绯闻,顺便抢点水平比自己还弱的男演员的戏,将获得的金钱利益交给那对不作为的父母。   原主获得了那些资源后,也不是没有努力过好好演戏,但是当发现了父母虚荣爱财的本质之后,他离开了家里,可他似乎一夜之间对于演戏这回事十分陌生,看见剧本上的台词和围着他转的摄像机就恶心想吐,更一度看见导演就不能说出话来。   所以这些年媒体大肆渲染昔日童星已经堕落,甚至怀疑他当年的昙花一现是他的双胞胎兄弟。这些事情自然是滑稽可笑的,可是也来来回回的传了很多。他也曾经走了法律程序,可那些打官司赢来的钱也不过是进了那两个恶心的父母身上,渐渐的,他也没了媒体的关注度。   原主对于自身的变化十分了然,所以渐渐就不怎么演戏了,不过靠着天生的外形优势,还是接到了很多广告厂商的青睐。   然后就是遇上了来广告公司招艺人的季斐樾——本次拯救计划中的女配。   连亲情都能交易,那么不过是和她谈场恋爱又为什么不能交易呢?顾君然就是这样想的,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谈恋爱,做起来似乎更加肆无忌惮。   他想为自己再努力一把,哪怕以后不再演戏,至少可以不曾留下遗憾。   原主隐约意识到,自己大约是得了抑郁症。可他不想治疗,只想放肆的活一回。   君然觉得原主十分可悲,却也十分失败。至少人生在一开始就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怎么就能因为那样一对父母,又因为顾及自己所在的圈子就对他们这么纵容呢?   或许他是使用了上帝视角,太过客观,但他依旧无法赞同这样的生活。他可怜他,却不会同情他。   至于这件事为什么没告诉季斐樾,他猜测原主八成是因为自尊。可君然只是想博取季斐樾更多的同情。   女人怎么让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注意自己呢?有能力自然能吸引,可没有能力,就只能让他产生对自己的同情,这是第一步。   而男人怎么让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注意到自己呢?答案同上。心软,似乎是所有女人的通病。好男人不会利用,坏男人善于利用。可惜了,他是个坏男人。【微笑脸】   而说出自己悲惨往事的,绝对不能是本人。一定要是身边的某个人亲眼看见亲自处理过的,才有真实性,而且还避免了自己被当做“绿茶心机婊”的可能性。   所以这种重大的事情,他还是交给原主身边的小赵同志最为放心。   君然轻笑,套了一件白色基础款的圆领T恤走出了房门。   他穿的一向单薄,这样一件短袖,再披了一件名牌的皮衣走了出去,下身搭配一条黑色牛仔裤,穿了一双小白鞋,中和了“娘炮”,多了一点这个年纪该有的青春阳光。   他们赶到《牵丝戏》剧组的时候,贺易行已经演完了,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喝水,不远处季斐樾、温凉意和导演三人正在谈论什么事情,似乎话题谈的还很不错,三人的表情都很开心。   君然自然是不必顾及贺易行的,他是世界的男主,有光环,怎么样都能散发光芒来吸引女主女配,可他不是啊,所以只能自己找上门。   “导演,这些天我在家里反省够了,重新来报道了。”君然带着笑,似乎是没怎么注意三人正在谈话,直挺挺的插话进去。   导演见到他,只是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鼻腔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哼声。见到这样不敬业的演员,导演向来的倔脾气就起来了。这人走关系还不知道好生利用,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现在好了,知道急了。可惜了,原来自己的替身演员都超越了自己,也不知道这顾君然是怎么想的,这么作践自己。   “算了算了,您大牌得很,我们这样的小剧组可容不下您这尊大佛,来来走走的,也不知道折腾了谁。”   “看来杨导是打定主意不要我了,是吗?”君然嘴里问的明明是导演,可眼神却看向对面的季斐樾,似乎是要从她的神情里看出些端倪来。   季斐樾没想到好几天不曾出现在她面前,也没给自己打电话的男人会出现在这里,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只得当机立断。   “是。”   “哈,就因为我在家反省,这些天没来剧组,所以你们就可以不通知我,直接叫了我的替身演员来代替我的位置?那你们……可真厉害啊!”   他这话说得莫名其妙,直接将季斐樾连带着导演一起挤兑了进去。   季斐樾见事情变得有些复杂,将一头雾水的温凉意推向了贺易行,让她远离这个风暴圈。   她才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凌冽:“顾君然,你是在跟谁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超级累,早点睡啦小可爱们啾咪~ 第22章 拜见女王大人(5)   他听到这话, 似乎才反应过来似的,捏了捏将鼻梁:“抱歉, 我有些情绪失控。”   歉意的笑染上他的唇角,眼神却带着轻嘲,无事一般略过季斐樾的脸,又扫向导演的脸。   漫不经心的将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一个人出了剧组。   季斐樾看着他这系列的动作, 刚想发出来的无名业火被他一盆冷水无情浇熄, 她不懂这人为什么前些天还表现得如此明理, 而今天又回到了几个月之前那样恃宠而骄的模样,更甚至,比之前还要严重, 居然朝着她来挤兑。   真当她是个做善事的吗?   季斐樾其实是越想越火大的, 但碍于身边同样被气到的导演和一旁的温凉意, 她无法不顾一切的冲出去质问他。   “抱歉杨导, 他怕是今天心情不太好,请您多包涵。”她自然不会因为一个顾君然来得罪其他人, 更何况之后的贺易行还需要仰仗这些人。   导演轻哼一声, 挑剔的看着季斐樾:“季小姐,您的眼光还真是需要提高。颜值不代表一切,人品赶不上,就什么都赶不上。在这个圈子里混了这么久,我认为您应该懂了,却没想到您竟然还是这般模样。”   他言语中的嘲讽, 季斐樾不是不懂,但她一向不愿意与自己道路不同的人多加争辩。她是投资商,他是导演,有些东西本来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她朝着导演笑了笑,以示同意,这导演其他的人身攻击就当听不懂,情绪并不显露出来。   刚转身想去看看温凉意和贺易行的时候,却碰上了君然的小助理。   小助理刚才和君然分开,君然来找导演道歉,自己就去探听最近剧组的消息,和剧组里混的比较好的化妆师一打听才知道换了角色,他本以为是个大牌,可没想到竟然让贺易行这个小婊砸上了天!   一个替身演员,也不是科班出身,更不是君然那般的童星出道,怎么担得起如此大任。而且这人本来就是君然的替身,这难道不算是挖了君然墙角?   小助理气喘吁吁的跑到季斐樾面前,欲言又止,看了看剧组众人看好戏的眼神,他轻轻凑上前和季斐樾说了句什么。   季斐樾随意的看了一眼一旁的温凉意,见她无意在自己身边,倒是和贺易行聊得开心非常,看来是非常满意贺易行了。   她这才带着小助理一起走了出去。   坐在车里,小助理有些局促,但看着季斐樾悠然的模样,心下又有些着急。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来,鼓足了勇气,朝着季斐樾看去。   “季小姐,听说男二号换角了,是吗?”小助理满眼期待,似是想听到否定的答案。   可惜注定要让他失望了。   “抱歉,确实换了。”   小助理失望的垂下眼,声音低落,还带着些苦恼:“是吗……君然演技不好也就算了。可,可不让他待在剧组,那两个来催债的可怎么打发走啊?”   他无意识的低喃而出,一副陷入困境里的表情。   季斐樾离他离得近,自然听见了全部,但是……催债的?   难道他还借了什么高利贷?季斐樾想到这里,狠狠皱起了眉。   什么不好做,得去学那群不学好的去借高利贷?   小助理似乎想起了什么,想要下车,下车前和季斐樾打了声招呼。   毕竟都是自己公司旗下的人,她捏着顾君然自然是因为还有些用处,只得善意提醒。   “等会去我秘书那里拿些钱。记得告诉顾君然,千万别再去借高利贷!不然以后出了事,别来求着我。”   小助理听见前面一句自然一喜,后面一句一出来,让他浑身一惊。   “没有啊,季小姐。君然虽然演技不好,可从来没做过什么坏事,什么借高利贷的更是没有啊!”   小助理有些慌乱的解释,似乎是想到了刚才自己无意识说出的话,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   “瞧我这张嘴啊,我说的那两个催债的,不是高利贷,是、是……”他不知道该不该说,君然从未向别人说过,还是他有一次无意间撞上的。   “是谁?”她说。   “是、是他爸妈。”一咬牙一闭眼,他终于还是说了。   “季小姐,这事儿您知道就好了,烂在肚子里,千万别暴露是我说的。君然他看起来为了上位不择手段,可他从来没跟别人说过这些东西。也是,他爸妈根本就是把他当做一个赚钱工具,他这人这么好强,怎么可能跟别人说。”   季斐樾闻言点点头,她叹了口气,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小助理看她没有再说话的欲望,只能心里忐忑的下车,在车外头等着她,车里留了季斐樾一个人。   他搭上她之后的这几个月,从来没有说过关于他家里的情况。   她以为君然从小是个童星,捞金能力很强,那么父母一定会对他照顾有加,自然会养成他那副自我的心性。可没想到,竟然与她所想完全相反。   难怪他明明那天明确的表示不想出演这个角色,但今天却厚着脸皮来了。或许因为没钱给父母的缘故,想获得这个角色,就能得到片酬……   所以才对着她和导演发难的吗?   她陷入思索之中。   所以说脑补是病……不过这倒是省了君然很多事。   季斐樾下了车,看见小助理等在车外低着头,似乎是等着她发最后通牒。   “你先去找我秘书,先把钱给他们,其他的我来处理。”她看了一眼手表,不早了:“我会当今天什么都没听见,你不必太负担。还有,以后他有什么事情……”   她顿住,似乎觉得自己应该不会说出这番话的,可看着小助理期待的表情,还是说出了口。   “你可以来找我,可以不用通知他。”   “谢谢你,季小姐。”   君然出了影视城后,打的走人,绕着城转了好几圈,直到天都黑了才在上次见到季斐樾的商业街下了车。   他不是很急,逛了一家店又进了一家店,将自己喂饱,然后走到了商业街后面政府新造的吊桥上。   时值深秋,他穿的短款皮外套还有些冷,不过他不在意,两手支在吊桥的栏杆上,望着起了波澜的湖面发呆。   说是发呆,其实是通过系统看小助理和季斐樾说了什么。   现在可以确定,今天晚上肯定能见到季斐樾的面。   听了小助理那番话,季斐樾此刻应该也是有些触动的吧。   所以她肯定会在今夜出现,不过未必会来亲自找他,只会在原主那套小公寓里等他。   他要的,就是反客为主。   主动权现在在季斐樾手里,他要是完全把自己贴上去,那必然不被珍惜。只有若即若离,甚至是完全不把她当作“自己人”,才会一点点吸引她的注意力。   相信今天小助理这样一番话,足够在她心上刷新君然给她带来的印象。   手机在裤子口袋里震了震,来电就是季斐樾。   等震了三四下,他才接了起来。   “在哪?”   “商业街那的吊桥上。”   “等着我,我过来找你。”   电话那头收了线,君然将手机揣在了兜里,又看了一眼波澜渐起的湖面,走下吊桥,去了最近的饮料贩卖机买了两罐热咖啡。他将一罐咖啡打开慢慢喝着,另一罐藏在自己怀里温着,然后听她的话,乖乖等着季斐樾过来。   季斐樾开着车,本想带着温凉意直接回老宅子的,可是不知道心里为什么这么乱,连温凉意和她谈贺易行的事都忘了开口。只能将她送回了老宅,又回过来去了君然的公寓。   她以为这人能去的地方不多,迟早都会回公寓的,也没多担心。她也没吃晚饭,就等着这人回来订餐,可左等右等还是不见人,才想起要给他打个电话。   一接通便听见他电话里头有风声,几乎第一时间想到了高楼,怕这人想不开,便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要来接他。   暗自好笑自己什么时候成了热心人士了?社会上每天都会有无数人产生悲剧,她倒是不知道自己居然有一天拥有了悲天悯人的心思。   这个世界要是能够被改变,能够想到人类的痛苦,那她的父母怎么会死亡?   季斐樾只能将她今天的反常归结于对社会的反抗心思……   她开车到了那里的时候,君然还在吊桥上吹风。夜风袭来,竟带着别样的冷瑟。   她下车走到君然面前,看见这人拿了一罐咖啡缓缓的饮用。   “不冷吗?”   君然摇摇头,被风吹的嘴唇都干了,他张嘴的时候嘴唇上皮被撕裂开来,渗出一点点血珠。   “不冷,是热的。”他将怀中温着的咖啡递给她。   温热的咖啡罐子贴上她有些冰冷的脸颊,竟让她小幅度的打了个寒颤。   季斐樾没有提君然的父母,那么君然就当做季斐樾根本不知道,相处起来或许更加自然。   一个没了父母,一个还不如没有父母,共情带来的效果就是同样珍惜感情,也同样不相信感情。   这或许就是原主和女配之间最大的相同点,也是两人不可能在一起的原因之一。   路灯昏黄,暖色调的光笼罩在两人身上,他整个人逆着光,让季斐樾一时间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唯一能看得清的就是他的眼睛。   幽暗、深邃,带着她不懂的深意。   哪怕多年之后,她也不曾忘记过的那双眼睛。   那句话过后,便是长久的相顾无言,逢着这夜风,季斐樾的长发飞扬,翩飞在这夜色之中。   他和她都看着这样的湖面,是波澜微起的轻轻荡漾,是寂静深夜的涅默无声。   “去大排档吧,我饿了。”终究还是她开了口。   在君然家等了那么久的她,还没有吃晚饭。可她在这几个小时之中,没有见到君然,却从未感觉到饿。而现在见到了本人,却忽然觉得那久违的饥饿感涌了上来。   君然没有拒绝,哪怕他已经吃过了。   他跟着她上车,陪着她吃饭,最后回到了君然的公寓,从头至尾,陪着季斐樾。   直至凌晨,他们洗了澡。   君然做好了要陪季斐樾来一发的准备。可一直到了他睡着,都没有被要求做些什么,甚至是被季斐樾安置在了床上,她关了灯,让他乖乖的睡觉。   一整夜,只除了那双纤细的、温暖的手臂一直都环在他的腰上,其余没有任何不妥之处。她似乎在无声地安慰着他,让他不要难过。   君然在背对着季斐樾的一侧,慢慢勾起一个微笑。   她毫无意识的睡着之后,君然才翻了个身,将她轻轻搂入怀中。   不知道她明天醒过来,会不会觉得惊喜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助理是神助攻啊有没有!   有妹子问我这男主想干什么,想让季斐樾同情他啊,没有注意他怎么能爱上他呢?   评论好少,感觉越来越少了……好基友前天还来支持我了,感谢她哈哈 第23章 拜见女王大人(6)   惊喜是有的, 不过对于君然来说,是惊大过于喜。   季斐樾看着睡着的他, 轻轻柔柔的嗓音撩动着他,在他的耳边呼吸泄露出一声声嘤咛。   一条腿挤进他的双腿间,膝盖顶起,轻轻蹭着他的三角地带……   看着那块地方轻轻鼓起,修长白皙的素手攀上那块鼓起, 轻拢慢捻抹复挑, 勾起撩人的欲望。   像一条藤蔓一般, 攀附着大树生长,它一点点攀爬向上,小腹到胸口, 再到喉结, 直至他的嘴唇和眉眼。   直将他身上所有抚摸了遍, 直到香软的唇印上他的。   她的一只手在他身上兴风作浪, 另一只手捏住他的鼻子,让他无法呼吸。   君然就是在这样温柔的“折磨”之下从睡梦之中清醒过来, 见她眼中满含笑意。   她看他清醒过来, 只好放开了他的鼻子,却没有放开他的唇。   唇舌之间的蠕动让两人觉得热血沸腾,你一来我一回倒是有趣得很。   不过一早上就被人撩拨至此,是个正常男人都忍不住。   君然反客为主,抱住她翻了个身,完成昨晚两人该做的事情。   被翻红浪之后, 君然抱着季斐樾,一只手在她滑腻的肌肤上轻轻滑动,带着些轻痒,又觉得有些乐趣。   季斐樾推了推他的肩膀,猫眼带着余韵后的湿意,声音是别样的清软:“别动,我痒。”   说着,又轻轻推了一下君然。   君然低头看她,眼神狡黠,语气轻佻,在她耳边呢喃。   “是吗?哪里痒?需不需要我帮你止痒?”   季斐樾听他开起了荤段子,倒是觉得有些莫名,眼尾一勾,看着他时又是丝丝缕缕的魅惑。   “真是个小混蛋呐。”   她抬起自己的身子,一条腿又朝着君然的身上岔开,分坐于他的某个部位,互相顶蹭。   君然看着她的动作,便只能无奈一笑。   又是一场春宵一刻。   日上三竿之后,两人终于起床。   男人与女人之间的体力悬殊本来就大,在某些不和谐的运动过后,就更加突出。   季斐樾明显感觉自己饿了,反观另外一边的君然倒显得很精神,坐在阳台的吊椅上慢慢的晃悠,像只吃饱喝足在那里晒太阳的猫咪。   嘿,她这个又付钱又给了资源的女朋友都只能在一边挨饿,这个光是伸手问她要东西的怎么就能这么享受呢?   她走过去,伸出细白、五指圆润饱满的脚丫,朝着君然踹了一脚。   “我饿了,你做饭给我吃。”她就偏不让他叫外卖,为难死他。   君然被她这一脚惊了一下,看她赤着脚又穿得很少,只得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将这人打横抱起,放在沙发上。   “等着,我就会做几个家常菜,不好吃可不许嫌弃。”   然后慢步走向厨房,路过电视柜前的时候还不忘拿起放在桌上的空调遥控器开了空调。   某人一向怕冷,不开足了空调,怕是又来为难他。   季斐樾挑了挑眉,倒是没想到一直只会打电话订餐的男人竟然还会做饭,虽然他口中说只会做几个家常菜,让她别嫌弃,但她看他那副平静的模样,再配上这漫不经心的语气,明显是会做得很。   看来,这顾君然在她面前还是隐瞒了不少。   想到这儿,季斐樾皱了皱眉。   她看他开了空调,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白皙的脚,发现指甲长了不少,在茶几下的抽屉里找到了指甲刀,长腿蹬在茶几边缘,“咔哒咔哒”剪了起来。   厨房就一个君然,她忙着剪指甲呢,没工夫去帮忙。   就让他一个人做,看他能做出什么菜来。   三菜一汤做的很快,也确实很家常,一个蒜泥黄瓜,一个醋溜土豆丝,一个番茄炒蛋,加一盆榨菜丝瓜蛋汤。   季斐樾见他还穿着围裙,也不去央着他坐下,进了厨房盛了一碗米饭,顺道关上了轰隆隆开着的抽油烟机。   君然也不介意,也进了厨房拿了饭出来。等出来的时候,季斐樾已经拿了筷子开始吃了。   “刚剪完指甲不洗手就吃饭啊?”君然看了两眼季斐樾的手,带着询问的语气。   她本来埋头吃的好好的,一听这话,手里夹菜的筷子顿了顿,嘴里吃着的黄瓜条也没了味道。   经过昨天一夜,这人似乎“嚣张”不少啊……   不过没有阿谀奉承,也没有奴颜婢膝,这样自然畅快的、真像是普通情侣之间的相处让她觉得很是放松。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会厌倦君然,但是至少现在对他还是很有兴趣的。就像她之前想的,既然对他还有兴趣,就牢牢抓着,省的以后后悔了还得吃回头草。   她抬起头恶狠狠的看了君然一眼:“你就是存心让我吃不下是吧?”   君然朝她笑笑:“哪有啊,你别多想了。”   “喏,多吃一点。”季斐樾只喜欢吃生的、不经过任何烹饪手段的番茄,原主跟在她身边不少时间,但他偏偏给她夹了一块番茄炒蛋里的番茄,黏黏腻腻还沾着星星点点的鸡蛋花,放在洁白的米饭上,成功让她变了脸色。   “顾君然,你要是想死就和我直说,我送你一程!”   暴虐の女王出现……   君然答应她做小蛋糕给她吃,才成功消除了某人的暴虐之力。   “你答应我的啊,明天我来吃,你千万别忘记。不然我把这段视频放到网上去啊。”季斐樾临走时还在不停的碎碎念,甚至拿着手机一边录像一边和他说话,将他说了这话的证据全都拍下来。   君然无奈开口:“不会忘了的,明天记得过来吃就好了。”   这才送走了女友大人。   君然倒是没想到季斐樾在昨天过后,竟然会变得如此幼稚,两人之间的相处越来越有普通情侣之间的感觉,他也不是没有察觉。   季斐樾现在心里想的是什么,他也不是猜不到,不过她想的正和他的计划出乎意料的符合,他假装不知道,或许能更快达到目的。   他因为退出了《牵丝戏》剧组,短期内也无广告可拍,季斐樾公司暂时还没有帮他接别的工作,只是让他先在家休息。   他自然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公司还没有想把他雪藏的念头,等到这一阵风波过去,季斐樾总会拿着剧本来找他。   不过他显然不准备接过拿着剧本,原主的目的在于演戏,但演技并不成功,这条路哪怕有了季斐樾就有如神助,也依旧走的崎岖坎坷。   那么为什么一定要强逼着自己去做这件事呢?还不如另辟蹊径,说不定能比演员这条路走得更长更远。   他换了衣服鞋子,拿了车钥匙,出门上超市。因着原主辨识度太高,也不便做什么伪装,带上墨镜都只会让别人觉得这人一定是个明星,所以干脆就只是穿了连帽卫衣,将卫衣帽子戴在了头上,也不打算遮得严严实实的,如果被拍到,那也就是说他这位“昔日童星”堕落到没工作,只能现在家里买菜做饭了。   他推着车优哉游哉的购入一袋面粉,又买了些酵母,想着小蛋糕里可以放的果脯,又去拎了几袋袋果脯,一袋葡萄干,一袋蔓越莓,还有一袋番茄干……   他忽然期待起某人吃到番茄干的表情。   冰箱里存货也不多,他之前忙着工作没有填充,现在有了机会就多买了一点。   正好还有施展厨艺的机会,不刷好感就等同于浪费。   他随意都挑了一些,甚至还补了家里不多的计生用品和卫生用品。   他回到家就按着配方烤了小蛋糕,散着的果脯嵌在蛋糕之中,散发出阵阵清香。   他撕开纸杯垫吃了一个,点了点头,觉得味道尚算不错。   转念想了想,调整好角度拍了两张照片po到了微博上。   顾君然v:想吃吗?【doge】【图片】【图片】   在滤镜之下,每一个小蛋糕都显得格外小巧可爱,那烘焙后的清香似乎都能透过屏幕。   他这话说的隐晦,只是个问句。像是问自己的粉丝,但如果季斐樾看了的话,一定明白君然这话是在问谁——是来勾/引她的。   不过评论下的一群粉丝或者黑粉倒是激动了,君然最近的一条微博是在两个月前发的,还是小助理拿着他手机发的一张君然拍的大牌手表的杂志照片。这让饥渴了好久的粉丝和键盘侠顿时来了精神。   一只老酒鬼:我的妈呀,老公发微博了!   猪猪天上飞:厉害了我的哥,居然还点亮了烘焙技能。   我是你爸爸不是你大爷:没戏拍的就会哗众取宠【白眼】【白眼】   隔壁老王是你爹:就是!一个演员不拍戏就知道搞绯闻。【呕吐】   女汉子要相亲:我靠黑粉能不能别这样,我一个路人粉都看不下去了,人家不拍戏又没祸害别的剧组,至于人家做个蛋糕都被黑吗?【黑人问号脸】   ……   君然无暇关注这件事,又将剩下的面粉浆倒入铺了纸杯垫的模具之中。   养气这门功夫,原主做的不好,他可一向练的不错。   那些黑粉的评论如果太在意,只会让自己更气。更甚至难听到连他祖宗十八代都骂进去了,如果全都放在心上,还不能让他背过气啊。   他见蛋糕还在烤,便拿了遥控器看电视。任由一边的手机响个不停。   季斐樾本来在公司开会呢,中途休息了一会,秘书就和她说君然出事了。   她本以为又是个绯闻或者是个不好的消息,没想到一点开微博,竟然是君然的厨艺上了微博热搜,还有一条热搜是路人在超市抓拍到的君然在逛超市的图片。   季斐樾也有自己的微博,微博认证是娱乐公司总经理,不过一向不怎么上去。关注了几个公司里的当红艺人,却没有君然。也被一票艺人关注,里面也有君然,她进了君然的微博里,点了关注,才在他的微博里刷了刷,又看了那条微博下面的一些评论。   毁誉参半,一部分死忠粉是喜欢他的颜值还有幼年时的回忆,还有一部分就是黑粉了,什么话都说的出来。   不过这回倒是难得的,夸他的比骂他的要多很多,关注他的粉丝数量更是多了好几十万。   她脑海里想法多多,也不知冒出个什么念头,点了转发的按钮,手指轻点打出了几个字。   女王大人的微博v:等会来吃@顾君然v//顾君然v:想吃吗?【doge】   她摸了摸有些饿了的肚子,看来是时候把会议加快速度了。   为了那堆可爱的小蛋糕。   作者有话要说:  这张开始就是修正后的文章了,后面几章都是,千万别忘了看哦~ 第24章 拜见女王大人(7)   季斐樾一直觉得君然这个人难以捉摸, 明明她前两个月轻易给他定了性,但这段时间接触下来, 又将她之前对他的固性思维彻底推翻。   他们从来都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这种相处模式离普通情侣差一点,又比朋友多一点,这种欢喜很轻很淡,让她十分享受, 是不是情侣似乎也不影响现在的生活。   没有人来束缚她, 也没有人觉得她放纵。有张有弛, 她还是她。   更何况她此刻对于君然充满了兴趣,暂时还没有想要换一个的想法。或者光是君然一个人的套路就足够将她套牢,等到她发现了他的套住她的套路, 那肯定将他踹掉。   她那对极品父母的事这两天才处理好, 给了一大笔钱, 让他们签了一份保密协议, 让周边的地头蛇去恐吓了好几遍,迫于威逼利诱之下, 这对父母总算是没什么威胁了。季斐樾现在觉得果然如同小助理说的那样, 这两人真是将君然当作赚钱工具来使,丝毫不见爱护之情。   她现在虽然无父无母,但是父母对她的爱都是真实的。她也无法否认如果她是君然,少年成名,又处在那样一个环境里,也难保不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虽然她也不能说完全能够将心比心, 但多多少少也能理解了。   等她到了君然家里的时候,他正在将最后一个菜出锅,端出来放在餐桌上,这才看见季斐樾。   “来的正好,吃晚饭吧。”他解下了围裙,将围裙放在椅子靠背上,拉着换好鞋子的季斐樾洗手。   季斐樾也不挣扎,被他拉着一起挤在厨房洗手,她挤了一点洗手液,搓出了泡沫,君然看她洗手洗的认真,刚想着自己要不要也挤一点洗手液洗的干净一点,却不想这人直接将他的手拉过去,将手上的泡沫抹上他的手。   “喏,洗吧,省的浪费。”她也不看他,用水冲干净了双手,两只湿漉漉的手在君然的衣服上反复擦了擦,然后端着电饭锅旁边的两碗饭去了餐厅。   君然努了努嘴,随后笑了笑,这人还真是会玩。   他刚出厨房,就见那人拿了筷子这一筷子那一筷子的夹菜放进了自己的碗里。   “味道怎么样?”君然坐下,给她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   她挪了碗,瞪着眼睛不让他放在碗里:“你是存心的吧,非想让我胖死?”   君然愣了一下,看她这副要吃了他的模样,顿觉十分好笑。   他没想到,一向高高在上、花花人间的大小姐,竟然也和普通女孩子一样对于身材问题十分介意。还表现出和平时不太一样的一面。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他诚恳道歉,也没顾得上吃饭,进了厨房。   等出来的时候,手里托了一个托盘,里头的小蛋糕个个漂亮,比微博上照片里的小蛋糕边缘上还多喷了一圈细细的奶油花。   季斐樾看到了微博上的主角之一,看着极有食欲,将口中的食物快速咀嚼咽下,才在托盘里拿了一个。   咬了一口,细腻的蛋糕加上甜滋滋的奶油,确实很好吃,甚至还能吃到蛋糕中添加的小颗粒果脯,不算太甜,就是有些粘牙。   “别吃了,吃过饭再吃。”君然怕她吃了蛋糕就吃不下别的,省的晚上又叫自己饿,累的都是他。   季斐樾将粘牙的果脯咽下,朝他摇摇头:“吃过饭就吃不下蛋糕了。”   “你这放的是什么果子呀,这么粘牙。”   君然轻笑:“你猜。”   晚饭过后,坐在沙发上。   君然今天上了微博热搜,本想出门逛逛的两人,决定还是在屋里待着吧。   他们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会电视,也不知季斐樾到底想看什么电视节目,只能拿着遥控器各种频道到处开。   刚路过某个台正在放一个真人秀节目,明星情侣配对约会的一个节目。   大家都知道这都是按照剧本上写的来演的,但观众大多都是年轻人,自然拥有少女心,所以哪怕是假的,也收获了不少CP粉。   君然本想跳过这个节目,可没想到季斐樾让他倒了回去,接着看了起来。   电视中的几人被带去见了对方的父母朋友,父母朋友几乎没有说这些人是不好的,全都是按着剧本剧情走,君然觉得甚是无趣,支着脑袋歪坐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季斐樾看了一会以后,才转头看着君然,见他无聊的样子,用脚背轻轻碰了一下君然放在一侧的手臂。   “诶,我说你也去参加这个节目好不好?”   君然被她一踹反应过来,看着她无语失笑:“这节目是我想上就上的吗?而且演来演去的没什么意思,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演技不好。”   原主的演技不怎么样,圈子里的人几乎都是知道的,若是幼年时期的他来演戏或许还能有点期待,可现在的他也只能被人叹息“伤仲永”了。要让他真来对着一个陌生的女演员和剧本演戏,他该怎么解决?   季斐樾眼珠一转,没和他解释,“你就说要不要去就是了。”   君然其实是不想的,不过之前说的也清楚,只要饿不死他就能行了。现在他没工作,又不肯让季斐樾掏钱之类,就怕这些存款也经不住多少天。   所以还是妥协般的点了点头。   季斐樾倒是兴高采烈,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拿了手机到阳台上和秘书打电话。   君然又看了一眼电视,还是觉得甚是无趣,也觉得季斐樾这是想一出是一出,干脆调了另一个台。   看了一会之后,季斐樾打完了电话,噔噔噔汲着拖鞋跑到沙发上,拽着他的手臂。   “明天去天狐电视台大厦的十三楼<一起恋爱吧>报道吧。”   她眼神晶亮,看着就让人觉得心生愉悦,看着他又十分可怜可爱,像只求夸奖的萨摩。   君然拍了拍她的头,看来她还真是将之前两人做的约定贯彻到底了。他陪她直到厌倦,那么她就给他资源。很可惜的是,就怕最后陷在泥潭里的不是君然,而是她。   “谢谢你了,我会去的,不过能不能被选上还是另说吧。”他不确定看到剧本的那一瞬间还能平静下来。   “那和我一起搭档的女生是谁?”   季斐樾狡黠一笑:“你猜啊~”她将之前君然跟她说的那句话送还给他。   君然是没想到现在的媒体会这么猖狂,也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巧。   昨天君然上了微博热搜,连粉丝都涨了很多,所以有些“紧跟潮流”的媒体就在他家公寓附近蹲点。更没想到的是,季斐樾傍晚到他家,和晚上季斐樾在他家的阳台上打电话,都被狗仔带来的高清摄像机拍了个正着。   不过这则“老板出现旗下艺人公寓中”的新闻一大早就出现了,微博热搜过了几轮也没见消下去,季斐樾不可能不知道,却没有任何回应。   也或许这个事情本来就是某人策划的,昨天她看了那个节目就说要让他上,正巧又碰上他上了热搜,那不如趁着东风再加上一把火,不管是黑红还是真红,那都是红了。   既然她都当作没看见,那么自己这个没出镜的人也就当作不知道呗。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不过他的微博评论倒是又炸了,还有他的私信里也有了许多人打来的信息。私信暂且不说,就说这微博评论。   一只老酒鬼:老公被抢了嘤嘤嘤,要君然抱抱亲亲才起来【哭唧唧】   傻狗就是傻狗:好不容易要洗白了,今天又来这一出,顾君然还真是白不起来啊……   老铁扎心肝脾肺肾:这位就是他公司的老板啊,长得很漂亮啊。   你叔叔还是你叔叔:你确定这是君然欧巴的公寓吗?这妹砸不会是把他潜规则了吧???   这种褒贬皆有之的评论实在太多,君然没有全部看完。   不过不管好的坏的,总归是又得到了大众的关注。   今天下午他还得和小助理一起去一趟天狐台的《一起恋爱吧》栏目。   怕是经过这新闻一上午的发酵,节目组对他肯定有更多的考量。有顾君然的CP到底能不能红,这也是他们考量的一个要点。不过端看他和季斐樾的绯闻,大概就能让收视飘红几天。   果不其然,见过节目制作人和副导演之后,他浅谈了一些关于恋爱的想法,虽说都是套路,不过也聊胜于无。   这两人似乎对他十分满意,说是过两天会将合同书寄到季斐樾公司里。   他表示感谢之后,正准备走,瞥了一个眼神给小助理。   小助理会意:“对了,导演,和我们君然合作的女演员是哪个啊?”   副导演轻笑,却没多说:“顾先生咱们可是签了保密协议的,所以暂时不能告诉你。等到你进组那天就知道了。”   君然点头,表示了然。   不过端看季斐樾那状态,他大约也能猜出来几分。   可惜某人不愿意暴露,那他也就当作不知道,等到节目开拍那天表现得惊喜一点吧。   作者有话要说:  文章大修二更,明天继续= = 第25章 拜见女王大人(8)   在一个初冬的阴天, 他们进行第一期的拍摄。拍摄的地点在江南的某个临水小镇上,这个小镇素以如画的风景和保存完好的古建筑而闻名。   其中最为出名的就是一座小桥, 拱形设计,石头雕栏花纹繁复,被称为“情人桥”。   据传只要走上这座桥的情侣们在这里用最真诚的心相拥接吻,就能携手到老。   君然是不完全相信的。旧时社会还有可能,一眼见到便是一生。可他们生于如今的时代, 有什么情感会是地久天长的呢?   他穿上了节目组给他安排的服装, 是一身考究的西服, 很合身,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黑色的面料,在阳光下一照, 还泛着竖着的条纹银线, 是仿照民国时期的做工。头发用了一次性的染发膏染成了黑色, 往后梳了一个背头喷了一些定型喷雾。这么远远一看, 倒真有几分民国翩翩贵公子的味道。   眼角小小的一颗泪痣,衬得那双桃花眼媚气横生, 偏偏给他画了浓重的眉形, 硬生生将这种魅惑压下了好几分,端看这幅容貌,便知晓这是个风流倜傥的富家少爷。   倒是收获了好一些女编导的关注。   在PD的指导下,他知道等会和他合作的女演员会出现在桥上,他只要上去,然后和她装作刚刚认识, 那之后就该自己发挥,尽量制造甜蜜的举动。在这期之后就可以创造惊喜或者制造矛盾之类,让两人的相处变得亲近就行。   PD怕他演技不好影响拍摄,所以将这些话说得很透,也不怕他知道这节目需要演戏。他们这一对CP的编剧还不知道顾君然是个怎么样的人,所以暂时还没有写他们的人设。   节目组不敢立这样的flag,万一君然的“人设”崩了怎么办,如果对方又一个不开心,那万一另一个也崩了怎么办……没时间考虑这么多,只能紧锣密鼓的准备。   上午10点左右,拍摄开始。   君然穿着皮鞋,从悠长狭窄的巷子里往情人桥那里走着,踏在青石板铺就的石板路上,发出泠泠的响声。   他演技不好,好在从小培养,当过平模的镜头感不错,很顾着镜头,走得不快。   忽略拍摄,看着这样的风景,他忽然想起一首戴望舒的诗。   撑着油纸伞,独自   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着   一个丁香一样的   结着愁怨的姑娘。   她是有   丁香一样的颜色,   丁香一样的芬芳,   丁香一样的忧愁,   在雨中哀怨,   哀怨又彷徨;   她彷徨在这寂寥的雨巷,   撑着油纸伞   像我一样,   像我一样地   默默彳亍着,   冷漠,凄清,又惆怅。   ……   可惜他不是革命失败的戴望舒,无法理解那愁怨与寂寥,还是想要人间温暖,初晴花开。   也不知怎么,本来今天就是个阴天,而天空似乎是听到他内心里的声音,竟然真的飘了些雨丝下来。   并不很大,不过在这寒冷的初冬,确实寒意遍布。   他看了看天,又看了看手,忽然朝着摄像机无奈一笑,“看来天公不作美啊,我不仅缺一把油纸伞,还缺一个如同丁香花般的姑娘。”   那笑容漂亮的如同水面上绽放的红莲,细雨朦胧间,带着些别样的清丽。   摄像机只是跟着他继续走,他极其漂亮的容貌却震慑了摄像机后一干女导演和女编剧……   直到走到桥下,他看着拱形的桥面,等待着对面的人走上桥。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不是一个化妆造型现代的城市女子,而是一个撑着油纸伞、穿着青灰色旗袍的女子。   旗袍上绣了一支浅粉的桃花,树枝从脚踝处的布料蔓延直到胸口,在前襟上盛开一簇簇的桃花,陪着青灰色丝质的旗袍,带着一点娴静的味道。   君然走上前去。   摄像机也跟着走上,一路跟拍。另一个远景摄像也不停拍着两人相遇的场面。   油纸伞遮住了她的容颜,让人看不到她的面目,只露出一截微尖的、白皙的下巴,在她行动间,浅涂了豆沙色口红的唇映衬着白皙的下巴,显得漂亮非常。那修长漂亮的身影款款而来,步步生莲。   一身西服的男人像是衣锦归乡,恰是路过那情人桥,受了蛊惑般拾级而上,正巧逢上一位丁香般的、如玉通透的美人。   他们还未说上一句话,便成一副风景画卷。   女子将油纸伞向他那边一移,那伞就撑住了两人头顶,一阵风吹来,将她留在颊边的额发吹动,拂过那秀美脸庞。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终是见面,也终是期待。   可君然看她竟像是痴了,一双含情的桃花眼就这么定定的注视着她,不发一言,好像不太相信能在这里见到她一样。   季斐樾见他像是傻了,有些好笑的戳了戳君然,崩了那小姐秀美的姿态,转头和摄像机嘀咕,“喂,在节目上看见自己女朋友,就这个态度啊?亏我还是你老板呢,小心我扣你工资!”   君然似乎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看见她便是如沐春风的一张脸,“很高兴见到你,我的女朋友。”   季斐樾也笑,两人也不知为何,见着摄像机竟然微微羞涩了起来。   明明生活中两人不仅亲过还睡过,对对方不要太熟悉,居然掩藏不了自己的害羞。   不过倒真是没给剧本,全凭自己的发挥。也不知道是谁带动谁,两人相处极为自然和谐,看见对方的脸都能笑上好一会。   两人在镇上逛了古迹,天冷君然又是给女方披衣服,看她穿高跟鞋又是背她什么的。季斐樾为了“回报”他的暖心举动,给君然喂食。   撒了一把又一把的狗粮,喂给了扛着摄像机的小哥以及在后头坐着的现场PD 与编剧,大部分女编导虽然不愿意吃,但是忍不住啊……   一天的行程下来,倒是让不常参加真人秀的两人累了好一会。   索性他们只是插队了《一起恋爱吧》,每两个礼拜录制一次。   这次两人一起参加节目,倒真是如同PD说的那样,不停的在发糖,甚至隐约有些快要赶上其他几对的进度。   而且两人容貌精致,相处在一起,天生有种让人发出痴汉笑容的魔力。   至少后期制作师和剪辑师是这样想的。   后期:能不这么虐狗吗?   剪辑:每一帧都好美,能不剪掉吗?   等到后期制作完成,这周六节目就会播放,《一起恋爱吧》官博周三发了一条微博,还挺神秘,没有圈人,只放了三张照片。   一张一身笔挺西装的男人,一张一袭风华旗袍的女人,还有一张印了油纸伞和那首《雨巷》诗句的图片,漂亮的不似人间颜色。   《一起恋爱吧》官博: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周六见。【微笑】【图片】【图片】【图片】   因着两个礼拜前,就有消息说会放进一个新的CP,大家一开始就做好了准备,看脸也无所谓了,反正只要甜甜甜虐狗就是了,没想到一向没节操、污力滔天的官博小编,这次居然走了文艺路线。于是微博又炸了,群众纷纷猜想这两人到底是谁,连背影都叫一个绝代风华。   时间又这么走过好几天,君然也接了季斐樾给他的几个广告合作,忙的不得了。   不过两人似乎关系更亲近了一些,一个星期除了拍摄《一起恋爱吧》节目的两天要待在一起以外,其他几天也都会抽空在一起聚聚。   越来越像一对真正的情侣,行为举止之间也越发亲近,就像是从暧昧期走到了转正。   不过季斐樾没有提,君然也就当不知道。   周六晚上七点多,两人窝在君然的公寓里看那期的节目,他们前两天还在录制,虽然有些累,不过还是期待着今天的放送,毕竟都是真人秀首秀。   果不其然,有了后期剪辑,他们之间那种无名的暧昧一览无遗。   季斐樾看向君然的眼神里是带着星光的,君然看向季斐樾的眼神也是温柔似水。   在放到两人桥上相遇的时候,那种烟雨朦胧、晦涩情愫渐生被后期制作的十分明显,那句被很多人当作情话的的句子一出口,便直直让人惊艳。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那一瞬间周董的这首《青花瓷》出现,两人的容貌又漂亮,简直是为他们量身定做。   因为是电视和网络同时直播,他们看的电视还好,君然的微博和直播平台上的评论都已经炸开了锅。   “看来还真是因为你一炮而红了。”君然低头看着靠在自己怀里的季斐樾。   季斐樾在他怀里玩着他的大手,又拿自己的手和他的比划比划。听见这话,撇了撇嘴。   “切,还说演技不好,明明演技都炸裂了。”她其实是不太相信电视里的君然的。   毕竟他是童星出道,到现在哪怕演技不好了,但他依旧是个演员,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喜欢上一个人?可她看着电视里的那张脸,眼神又那么真挚,像是将她彻底放在了心中、眼中。   “这可不是演技。”他说,“我的演技可没那么好,那叫……真情流露。”   季斐樾闻言一愣,脑子转了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别、别胡说了,鬼才信呢。”   话虽然这么说了,但她的心中不知为何,冒出来一点微微的甜,这种感觉美得让人心折。   君然见她脸颊红红,忽然觉得很可爱,掐了掐她的脸颊,将环着她的右手抽了回来。拿了茶几上的手机,对着电视里精致漂亮的男女拍了一张照片,“一不小心”将茶几上盛满牛奶的红蓝情侣杯子的小半边拍了进去……   顾君然v:就问我美不美@女王大人的微博v【doge】【图片】   “求转发~”他看向季斐樾,将手机递给她。   季斐樾接过,戳开图片,是电视里的他俩,拍的还不错,右下角却多了两个盛满牛奶的杯子。   她抬头瞥了君然一眼,见他还是认认真真看电视,心下放松。   看来是无意间拍了进去。   “行啊,我转发。”她拿了自己的手机,便看到了某人刚才艾特她的信息。   她按了转发,又快速在屏幕上打了几个字,这才放下了手机。   还抢了君然的手机,不让他现在看。君然无奈,只好等她深夜睡着了再打开。   打开床边的小夜灯,君然顾及着睡在他怀里的某人,动作放的很轻。   她写的是:   眉眼似酒,一杯已醉。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得甜齁了,自己都有点受不了……   所以下一章得适当的让女主吃点苦头……不过还是发糖吧。 第26章 拜见女王大人(9)   君然虽然知道季斐樾对他已经有了很大的改观, 甚至已经喜欢上他,否则是不会同意他发那张照片的, 更不可能帮他转发。   不过他不会自满骄傲到认为季斐樾已经沉迷其中,更不会将她这样一句感性的骚话放在心上。她喜欢这样的相处模式,那他干脆就不提别的,当作他们之间的协议不存在。   前两天他们的微博互动又在当夜上了热搜,还有粉丝剪了他们在桥上相见的片段发上了网, 被网友大量疯狂的转发。还被粉丝冠以“斐然cp”的称号, 还成立了一个“斐然cp全国后援团”的微博。   两人虽然是老板与下属之间的关系, 在上节目之前还冒出过绯闻。可观众买账啊,两人不仅颜值高,而且说话都天然带着一种苏破天的感觉, 光是眼神交流就足够让观众觉得酥麻麻的了。很多粉丝觉得他们俩肯定在一起了, 演技是不可能演出这种“全世界只有你”的眼神的。   退一万步说, 就算是这两人演技好成这样, 那也架不住那样教科书式的对白和两人之间甜滋滋的互动啊。   这口狗粮他们吃的心甘情愿,还大把大把自己往嘴里塞。   周一和周二君然和季斐樾要去参加《一起恋爱吧》的节目录制。这一期是前面几对cp来给他们这两个新来的接风。所以这周日节目组斥巨资包机带他们去国外的海岛度假。   不巧的是, 君然前一段时间接的广告, 由于前段时间天气不好,这两天才转晴,只好将日程提到了周日。   君然拍完了广告在周一上午的时候赶过来,所以季斐樾只能一个人先跟着节目组一起出发,等周二君然来了再会和,接着拍他们之间的互动。   君然为了赶进度, 一大早就去了拍摄场地,所以没有来机场送机。   季斐樾也不介意,干脆问空姐要了眼罩,上了飞机一直在睡。   她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便听得身边坐下了一个人,她本不想理他,可架不住有人自己凑上来。   “季小姐,您睡着了吗?”她闭着眼睛都能知道他此刻必然是笑着的,那声音里的谄媚挡都挡不住。   她不欲在外发飙,也不想在节目中闹出什么事端,就当做没听见,接着睡觉。   那男人似乎是臭不要脸到了极点,摸上了季斐樾的手。   季斐樾一惊,快速抽回了自己的手。   她摘下眼罩,转头看向身边这个男人。   这一转头不要紧,竟然还是个熟人。也是她曾经的男朋友之一,就是那些个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的男演员们的其中一个。   不过这人叫什么她还真记不住了。   “怎么着?不是跟媒体说我坏话说得很起劲嘛,怎么今天倒是主动和我搭话了?”季斐樾低头摆弄着手中的眼罩,也不怎么想看他。   男人嘿嘿一笑,本来还算清秀的面容顿时垮了不少,显得整个人浮夸又油腻。   “误会误会啊,您大概不记得我周齐了,我对您的真心那可真是日月可表,天地可鉴啊。”   周齐本来在季斐樾公司待的好好的,以为傍上了季斐樾这棵大树就能平步青云,可是这季斐樾够渣啊,玩了一个礼拜就把他踹了,虽说资源也给了,可他就是不服气。于是带着经纪人退出了季斐樾的公司,接受媒体采访的时候说了季斐樾不少坏话,还说公司里很多人被季斐樾威逼利诱做了很多恶心事,他发现这件事后,故意疏远季斐樾,却差点被她玷污,忍无可忍之下他就退出了公司,就因为这个,他当时受到了不小的关注,还得到了一些导演发来的剧本。   可他演技一般,过了那一阵之后,他又没了资源,甚至到了现在只能客串几部电视剧混口饭吃。   他求爷爷告奶奶好不参加了《一起恋爱吧》,本来和他搭档的女歌手炒cp好好的,卖的“温柔暖男”人设也很受大众欢迎,连粉丝都涨了不少。可好端端杀进来一匹黑马,竟然还是季斐樾和顾君然!   他开始觉得顾君然这人能将一手好牌打得稀烂,肯定这次又得完蛋,却没想到这次他把握住了!   这让他紧张又为难,之前他那样对季斐樾,万一季斐樾给他穿小鞋怎么办?更何况他看见君然出了名,便觉得季斐樾肯定出了不少的力,所以想来挖挖墙脚试试。   不过他也不想想,君然的容貌比他要好看那么多,甚至那人品都比他略高一筹,人家季斐樾能吃这么劣质的回头草?   别逗比了您呐。   季斐樾轻轻一笑,魅惑的猫眼轻眨,左手手肘架在扶手上,她支着脑袋看着周齐。   “你觉得我季斐樾会放下一棵鲜鲜嫩嫩的肥草,回头吃你这么一棵油腻又猥琐的狗尾巴草?”她鼻腔发出一声轻哼,眼神轻蔑,“周齐,你是把我不当回事,还是把你自己太当回事?”   这么个蠢货,还妄图挤掉君然?她一个审美正常的人,除非眼睛是瞎了,才会选择这样的货色。   甚至她刚才还深深反思了一下,自己当时会不会太饥不择食了一点……这种水平的居然也吃的下去?   季斐樾实在不想和他有过多歪缠,又戴上眼罩睡觉。   周齐被她怼的无话可说,从她身边站了起来,另找了位置坐。   心里还想着什么坏点子,迟早让季斐樾吃个大亏!   海岛风光极好,海风拂面,吹掉了身上携带着的料峭寒气。   不过和国内有着六七个小时的时差,再加上飞机航行、坐上当地大巴的时间,现在国内大概临近中午,而这里却已经是傍晚了。   节目组帮所有人都安排好房间,将行程表发给众人。   季斐樾低头一看,晚饭安排在七点,现在五点左右,正好去房间里睡一会。   她在睡前想打个电话给君然的,可是电话那头却没接,再拨打过去的时候,已然关了机。   “这人怎么回事啊,我的电话都不接。”她气呼呼的丢了手机,闭了眼睛睡觉。   本来是准备闭一会眼睛的,可没想到酒店的床确实很舒服,不一会她竟真的睡了过去。   等到醒过来已经是深夜11点左右了,想去楼下的餐厅吃饭,肯定是没办法了,只好拿了钱包出门转转,买些零食。   大家都坐飞机坐了一天,这层楼上肯定是不会有什么人走动,可不知为何,季斐樾总觉得身边有人似的。   大理石铺成的走廊,除非穿的是软底鞋或者运动鞋才不会踏出声音,可她今天穿的是一双坡跟凉鞋,发出一些“提提踏踏”的声音属于正常。   但是另外一阵声音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明显和她的步调不一致。   她心里一紧,步调越走越快,却不想这是犯了大忌。她刚一跑快,那人就直接将她追上。   几个大步上前,直到将她拉住,将她双手往背后一剪,胸口被他一压,震得发疼。   男人与女人体格体力都相差悬殊,她挣扎了好几下也没挣脱开。   她抬眼一看,双眸不可置信。   “周齐,你放开我!”   刚下飞机,周齐就想着今天肯定是得罪了季斐樾,甚至可能会被封杀。躺在酒店的床上琢磨了好久,又想到她今天对自己的羞辱,还有自己多年经营的事业可能要被毁于一旦,就新仇旧恨一起来了。   他的事业如果真的被她毁了,那还不如今天未雨绸缪,先下手为强,把她上了拍x照用以威胁。   总好过他被人欺负到只能离开这个圈子。   “季小姐,您知不知道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与其被你回去一句话就毁了我的前程,还不如我先下手为强。”周齐一只手牵制着她背在身后的双手,另一只手不怀好意的抚摸着她的脸颊。   季斐樾偏过头,躲过这只恶心的手。她季斐樾纵横“花丛”这么些年,只有自己随手一挥就多个男朋友的情况,还从未有人对她霸王硬上弓的。   “周齐,如果你敢动我一根汗毛,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她眼神轻蔑,眼底带着阴狠,“车祸还是海难,我总有一个办法让你死无全尸。”   周齐轻哼,将她下巴掰回来,那张脸离季斐樾越来越近,几乎是贴着她的面颊。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只要我回去就把我们床上缠绵的照片发给媒体,你觉得媒体会相信我这个以前就发现你恶行的受害者,还是你这个臭名昭著的绯闻女王呢?”他笑的畅快,带着恶意的眼睛像条毒舌一般扫过季斐樾的上半身,下半身却靠的越来越近,“反正我们也不是第一次了,何必那么害羞呢?”   他掰着她下巴的手一点一点的向下滑动,猥琐的划过她的脖颈、锁骨,渐渐抚摸到她的胸口。   他正想着绑着季斐樾走的时候,季斐樾却忽然大喊救命,他紧张的手中冒汗,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   季斐樾被这一巴掌扇得有点蒙,摔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却不想被这人这样侮辱,她想站起来往电梯口跑,更企求着电梯那里有人。   却不想刚站起来,就被周齐拽住了头发。   “想跑?那也得等爷爽过了再走。”   季斐樾躲闪不及,被他抓住。她头皮一紧,泪腺酸麻,一滴晶莹的泪珠滚落腮边。   她在这里受苦受难,顾君然倒好拿着她的资源在国内潇潇洒洒,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女朋友要被人强//奸啦!!!   难为她这时候还能这么逗比的安慰自己,可她是真不愿意被这种恶心的人给啪啪啪啊!   她一边挣扎,一边挠他,却还是碍于男人的体格更加健硕,被他拖着走。为了不让自己受伤,她选择不大叫出声,反正这一层楼都是弱女子,更何况深夜那么危险,就算是真的出了事,大多也只会明哲保身。   她有些焦躁,脸颊的疼痛一阵阵袭来,让她觉得脑子眩晕,连耳朵都有点听不清楚了。   正在这时,电梯铃响了。   一双天然的大长腿出现,背影和她心里刚才念叨的那人极其相似。   他拉着行李箱,朝着她走过来。   可是他不是在国内拍广告吗?怎么会这么快就到了?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一时之间不敢相信。   “周齐,你如果真的想死,就尽管拉着我女人,就怕你明天没了这双手。”君然什么都能忍,但是绝对不能容忍一个男人打女人!   都是文明社会了,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居然在酒店的走廊里公然的打女人,这是个人做的事吗?   简直猥琐又恶心!   他放下行李箱,快步走上前,将人从周齐的手臂中拉走。将懵懵的季斐樾安置在一旁,撸起了自己的衬衫袖子。   周齐见君然脸色十分难看,背上汗都出来了,一步步倒退,却还是咬牙坚持,企图把君然拉进自己阵营,“顾君然,咱们也算是同病相怜了,你可千万想清楚了,这女人就是贱,一个嫖完了又接着嫖,你可……”   君然听也不听,眼神阴狠,打断了他将要脱口而出的话。   “说完了?”   周齐尴尬的点点头,一边观察着君然要做什么。   理亏的人总归是害怕的,心慌意乱间还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和君然谈判,却不料君然不是对他动嘴皮子了,一手握拳,快速出击,一拳拳打在了他的鼻梁骨上,都见了血,直至将他打到不太清醒。   见他只护着自己的脸,君然也不动手打他了,打他还怕脏了自己的手呢。只抬了一只脚,微微向后勾着,原主大学时期学过足球,脚腕力量很足。他用足了力气狠狠地踢上了男人最脆弱的那个部位。   这个击打最适合女孩子用,也对这种恶心猥琐的男人最为有用。   让他死有什么好的,让他活着生不如死,以为有个几把还不得了了!   这样的袭击疼的周齐摔倒在酒店走廊上,蜷缩在走廊里,一边发出疼痛的呻吟。   君然这才收回了脚,回头拉着还懵着的季斐樾过来,“踹他,给我狠狠地踹!”   季斐樾头有点晕,还有点耳鸣,被他拉着上前。也不知为何他来了,她就觉得莫名安心,希望总是要抬杠的,这次却乖乖听了君然的话,上前对着蜷缩在地的周齐狠狠地踹了好几脚,每一脚都用了全身力气,全踹在下半身,甚至在他的胯部重重的碾了好久。   她穿的坡跟凉鞋又是硬底,摩擦着周齐的皮肉,痛的他直不起身。   “以后在遇到这种事,就给我狠狠地踹!”她头晕的不行,在昏倒前听见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就问你君然帅不帅!!!   刚写完这章,热乎乎的! 第27章 拜见女王大人(结局)   季斐樾在当地医院躺了一夜, 确定耳膜没有穿孔,脸部敷了冰块也消肿了很多。   就是没人理她, 有些无聊。   出了这档子事,脸都毁了,节目是肯定没法去了。不过周齐肯定是要整的,她之所以没有太过挣扎,一是为了要保证自己安全, 还有一个就是观察周围有没有监控设施, 尽量把他们俩的正脸拍下来, 之后也能以此将那个猥琐男整个半死。没想到还真的有,所以才有了往电梯口跑的那一幕。   可是她被君然安置在了医院,没法去处理, 只好他帮她去酒店处理了监控, 顺便和节目组沟通交流, 起码让节目组现在就给个说法, 是让这个周齐滚蛋,还是他俩一起退出。   不过以节目组那个尿性, 肯定不会放弃每一个炒作宣传的机会, 八成能把这件事抖落出去,君然赶在他们之前通知了媒体,节目组就是再想息事宁人,肯定也敌不过媒体的狂轰滥炸,再过两天肯定是能发出通稿来的,她不担心。   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 君然一直没理她,她一开始还有些摸不清状况,这两天算是琢磨出味道来了——这货生她气了。   他那天深夜来到这个海岛,其实是因为他向广告商建议了来到这里,说是风景宜人、天气暖和,怎么着也比在郊区那里挨冻好,广告商和他合作了好几次,见他说得有理便也接受他的建议,于是君然当天就订了红眼航班先过来了。   就是没想到,他刚来酒店找季斐樾就发生这么大的惊喜。   本来高高兴兴出来工作,还能大热一把,没想到被这么个小人给搅黄了。   也难怪君然会生气了,她自己都没了性质,季斐樾表示理解。   她叹了口气,觉得口中无味,从桌上拿了一个橙子准备剥了吃,正巧这时,君然走了进来。   他走过来夺走了她手中的橙子,握在手中在橙子皮上划出一道道痕迹,一脸正色的看着她,“我想和你谈谈。”   季斐樾没见过这样正经还有点严肃的君然,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住了,好一会才点了点头。   “你为求自保,所以没有强烈挣扎,这是正确的。我很赞同,但你为什么要容忍他打你?”明明就是有机会踹了他的要害,让他根本没有办法站起来的。   天知道他看见季斐樾往电梯口跑过去却被一把抓住头发的时候,有多紧张。   “我是看见电梯口那里有监控,所以尽可能往那里跑,让监控拍到他的正脸,而且只有我确实受伤了,才能让他负刑事责任啊。”她觉得自己没错,虽然自己受了一点伤,也没威胁到生命安全。更何况她一脚踹上去,那人很可能就废了,男人最脆弱的地方不也就那吗?   “所以你就任由他把你拖走,还任由他打你,你知不知道他很有可能会做出对你不利的事情?”他面对这样的季斐樾有些无奈,这个架是肯定要吵的,这人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倔强呢?   面对危险,女孩子不应该先保证自己安全吗?可为什么她先在乎的却是怎么样能让对方受到惩罚?   她是不是太不把自己的安全当回事了?还是觉得自己在这个圈子已经唯我独尊厉害的不得了了?君然见到她这么较真的脸,颇有些头痛。   季斐樾看见他头痛又无奈的样子,也知道这人是在关心她,可她一向要强,哪怕自己受点伤,也绝对要让伤害自己的人受到惩罚。这是她自己的原则,虽然是挺让人担心的,也让人觉得自己自私。   “让你担心了,我跟你道歉好不好?”她知道他是为她好,只得顶着一张破相中的脸朝着他嘻嘻笑着。   君然拿她无法,也跟着她轻轻笑起来。   那笑容似是穿破云层的明媚阳光,耀眼的让她睁不开眼。   平时某人也没这么好看呀,怎么今天格外好看呢?   周齐的事是在他们周三回国的时候爆出来的,视频也不知道是被谁放上了网,引起了轩然大波。   喜欢周齐的自然是力挺到底,不喜欢他的就是不停的泼脏水。   周齐那天被君然揍了没报警,被节目组开除以后回了国,不过他回国之后也没闲着,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下半身,尤其是那个差点就不能用了的要害之处,就对这两人恨之入骨,可在这个圈子里也没什么大人物能帮得上他的,唯一有的还被他得罪了,他又不敢把这件事告诉经纪人,只能他自己亲自上手。这事一爆出来就雇了一大堆水军来刷评论,甚至将很久之前媒体采访他诋毁季斐樾的视频发了出来。   等经纪人看到这样的新闻已经甚嚣尘上,挽回事态的黄金时间也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君然和季斐樾自然是不急的,因为君然在事情发生后,就让小助理在国内将视频剪辑好发给了各大媒体,还特意没有给周齐打码。   这种人渣败类,欺负殴打女人,竟然还妄图替自己洗白,给别人泼脏水,真是不要脸到极致。小助理接到全部视频的时候看完了全部,对这种男人气愤的不行,就偷偷和几家要好的媒体商量将周齐往死了黑。   于是黑周齐的微博评论画风是这样的——   周齐是智障:如本人id【doge】   栀酒流年:就说这周齐在节目里卖人设卖出翔了,就没人信!   瞎眼人眼药水:你们难道没发现周齐微博底下都是水军吗?   老汉拉面给你吃:被打的好像是季斐樾啊!这周齐居然打了前东家?   你很聪明我最笨:就是季斐樾吧?她的发色就是这样的。而且好久之前周齐说她想潜规则自己所以才退出了她的公司的,没想到这次居然打她!   诸如此类,粉转路路转黑的周齐粉丝太多太多,甚至还有一些周齐和那位女歌手的cp粉来骂他,让他退出娱乐圈。   树倒猢狲散,娱乐圈这样的事情太多太多,周齐这种人也不在少数。但对于打女人这种事,根本就没有人能够忍受,所以群众才这么容易被煽动。   季斐樾和君然刚落地,机场里的粉丝就冲了上来,里头还夹杂着几个知名网站的媒体记者。   今天的季斐樾听了君然的话特意没有将脸上的青印遮住,只是戴了一副大框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所以那青印在白皙的脸上特别明显。   几乎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季斐樾受了不小的伤害。   粉丝太多,大多都在喊叫,很是激动。等着他们走出关口,就看见小助理带着一干保安在外头等着他们。   君然特意带着她走的很慢,甚至停下来签了好几次名,特意关注了一些尤其激动的“斐然cp”后援会的妹子们,一边拉着季斐樾,一边还和她们不停的道谢。   碍于人多,一向对陌生人高冷的季斐樾也硬生生挤出了温婉的笑意。   “好了好了,大家都在这里等了这么久了,以后总会有见面的机会的,大家下次再见啦。”君然护着季斐樾好不容易才挤出了这些人的包围圈,带着笑回头跟众人打了招呼。   他们上了车,季斐樾懒洋洋的靠在了君然的肩上,准备回家的感觉真好。   他们一起回了公寓,季斐樾打了个呵欠就想睡觉,可是这件事情又闹得挺大,于是两人和小助理一起坐在沙发上,商量解决方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到他们商量好方案的时候,季斐樾似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困倦,枕在一边睡着了。   小助理看她已经睡着,也识趣,和君然轻声打了招呼出了门,只等着明天弄个发布会,解决了这档子恶心的事。   君然送走了小助理,又回过来拍了拍季斐樾的脸,“别装了,我知道你是装的。”   季斐樾睁了一只眼睛,有些诧异的看着君然,“你怎么知道我是装的?”   “你睡觉从来不枕着枕头,都是靠在我怀里的,几乎天天一起睡我能不知道?”   君然刮了刮她的鼻子,眉眼好看,神情却带着一点克制的、又难以言说的情绪。   “不过,我有个问题想问你,这个问题在我拍广告的时候就一直在我脑海里出现,我这次这么早去找你,其实就想问问你。”他和她说。君然其实在她建议自己去参加《一起恋爱吧》这个节目的时候,几乎能猜出来,只不过他看她实在高兴,又觉得那时候拒绝肯定不是最佳时机,所以答应她,和她组成情侣,让她开心,直到让她陷进去,出不来为止。   他手中握了一只黄澄澄的橙子,和海岛当地医院里的一模一样,这次他没握在手中一道道的划出痕迹,只在手中剥开了,递给她。   “你问吧,这么多天了你居然也能忍着没问。”季斐樾内心隐隐有种感觉,这种感觉其实并不好,不过她想他每天几乎都和她在一起,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   君然看她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将手中剥好的橙子递给她,状似无意间问她,“参加完这个节目,你是不是就想和我说分开了?”   季斐樾一愣,没想到他会忽然这么问,同时也在思考自己是不是暴露了太多情绪,她觉得自己不是演员,已经把原本一览无遗的情绪藏的很好了。   她内心其实别扭的很,也隐隐觉得这样不对,但还是控制不住的这么想。   他们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是权色交易居上一些,也就是说这不是一场纯粹的恋爱关系,根本就无从考量他们之间到底有没有爱情,那种缠绵悱恻的朦胧情愫,就像是一对男女的暧昧期,不是情侣,却比情侣还要腻歪。   她这段时间心情一直都不错,更甚至觉得一直这么过下去也很不错,甚至是沉溺其中的,但看着个小公寓里充满了她越来越多的东西,而老宅也多了很多君然送她的小玩意儿。   她忽然心慌,又有种难以明说的羞涩感,她以为这只是习惯,她总是觉得将他们之间的协议贯彻到底,应该就能让自己死心。   却不想,参加了这个节目之后,她第一次看见穿着笔挺西装的君然,内心竟然真的无比触动,甚至说出了那句“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的词。   直到现在,她一直都像是一个沉浸在恋爱之中的小女人,似乎是真的有些沉迷其中了……   她以为她此刻想的是承认他说的,顺便提前结束这样一段不能言说的朦胧情愫,却在这一瞬间看见了他的双眼。   是和节目里“情人桥”上那一眼一模一样的眼神,似乎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   她曾经看过这样一本书,里面这样说:   喜欢一个人,眼神是不同的,那种星光璀璨的闪耀,是和别人不同的。   她以前是不怎么相信的,可现在却信了。面前这人,是真的喜欢她。   “如果是几个礼拜之前,我会告诉你,你猜对了。可现在,我想说,你想离开我?”她终是在君然晶亮的眼神中开了口,在沙发上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君然。   “——没门儿!”她跳起来坐上君然的大腿。   被坐了大腿的某人清浅一笑,抱着她便是一记深吻,唇齿摩擦间断断续续传来一句:   我也是这么想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结局,金主小姐姐也攻略完了,明天发番外吧,顺便也把上一个单元接盘侠的番外改一改。   下一个单元古代篇,嗯……应该是年龄差挺大的一对,修仙吸血鬼末世什么的还是先缓缓吧,我还是想在人类的世界里多呆一会,毕竟文笔实在太渣渣渣渣渣了= = 第28章 拜见女王大人(番外)   他们昨天商量的决定, 就是想要一击必中,直接搞定了周齐, 也总比他没事就冒出来膈应他们要好得多。   他猥亵季斐樾不成,还被君然给揍得半死,丢了面子里子不说,某个部位还隐隐作痛,自然没有那个脸面去报警, 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   记者会现场, 媒体云集, 不管是相信君然他们的,还是周齐的,都来了。毕竟这些人现在是八卦杂志上的常客, 只要拿到第一手资料就能发出个通稿。   现在媒体们的口诛笔伐, 煽动着大众的思想, 可是比视频证据都要厉害。   记者会后台, 君然拉着季斐樾的手,将她散落在脸颊边上的额发勾回耳后。   “紧张吗?”他问她, 嘴角衔着温柔的笑意。   季斐樾抬头看着他, 嘴角那一块的青印有些明显。她特意没让化妆师给她画唇妆,也不让遮住那块青印,衬着那粉白细薄的唇,显得尤为可怜。   她摇摇头,“有什么好怕的?我不说话你说不就行了,反正你不是最大的人证嘛?如果让我说话我就哭, 这不就行了?”   她昨天就想过记者肯定是不会放过她这个当事人的,所以自己也有一套处理这事得方法。   “那好,季小姐,请你和我一起上战场吧。”君然拉着她,一起走上了发言席。   只刚开口和台下众人打了个招呼,那些人的长枪短炮就跟了上来。   “季小姐你是不是真的被周齐打了?”   “你能说说周齐几年前说你威逼利诱旗下艺人做些违法犯罪的事是真的吗?”   “季小姐和顾君然为什么今天一起出现呢?”   “你们是否因节目生情在一起了?”   ……   有敬职敬业关心事情真相的,也有浑水摸鱼想要挖到恋情八卦的,季斐樾听完也就听完了,一句话都没说。   倒是君然平复了记者激动的心情。   “其实那天事情发生的全过程,我是全部都看见了的。”他说,“季小姐在走廊里走的好好的,周齐尾随她企图猥亵她,虽然季小姐也经过了一番挣扎,但为了保全自己的安全,而且不如他强壮,还是被拖着走了好一会。”   他顿了顿,又接着道:“不过我那天正好广告挪到了那里拍摄,刚刚到了酒店,想去找季小姐见一面,却不想出了电梯的第一眼,就是一个男人在伤害一个弱不禁风的女人。”   这话似乎让季斐樾想到了不好的记忆,她身体一抖,害怕的不行,君然身旁的季斐樾忽然低声哭了起来。   女人想要夺得别人的怜惜,是不能张大了嘴巴朝着天空大哭大喊,甚至将脸上的妆容也给哭花了,那倒是真情流露了,可人家根本不会怜惜一个面容丑恶、毫无形象的“弱女子”,他们更为心疼的,只会是“情到伤心处”忍不住了才哭的女孩子,更别说这个女子还是容貌漂亮的,流泪时也是梨花带雨的模样。   这种倔强样子,也不知她是从哪里学来的,君然这个专业的都要自愧不如了。   她不说话,只是嘤嘤嘤的哭泣,一滴泪划过腮边的时候,特意将没有遮掩的嘴脸的青印露出来。   在接过了君然递给她的纸巾,擦了擦眼泪之后,她才哽咽着说道:“抱歉,我失态了。”   她似乎是哭累了,神情有些萎顿,只坐在一边,说完刚才那一句又不说话了。   不过媒体会捕风捉影啊,看季斐樾哭成这样,却还没说周齐一句坏话,还有嘴边那抹明显的青印,一看就是遭受了莫大的屈辱。而另一边周齐那副恨不得食其骨血,拼命往季斐樾身上泼脏水的样子,也着实难看。一边是柔弱女子无声的抽泣,连脏话都说不出口,另一边是青年男子丑恶的嘴脸,肮脏的用“事实真相”来进行的道德绑架,孰对孰错似乎明显得很。   有些与季斐樾公司关系不错的媒体记者,都已经埋头写起了要用的通稿,没想到他们落笔才没多久,君然又爆出了大料。   “我想我也该给周齐先生道个歉。”君然沉声。   记者闻言,群脸懵逼,好端端的怎么还要给施暴者道歉?   他忽然一笑,嘴角勾起神秘的弧度:“可能一不小心让周先生受了不小的伤,顾某虽然学艺不精,演技不强,不过力气不小,积蓄也还够您去一趟医院的泌尿科的。还请您有空时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回头将医药单寄到我所属公司,我会给您赔偿。”   他说的隐晦,那笑意寒凉,有些记者秒懂过后只剩下隐忍不住的笑意。   男人看泌尿科……不就是那里被伤着了吗??   君然转头看向季斐樾,看着她眼中的水光,也看见她嘴角勾起的弧度,直到她轻轻点了点头。   君然放下心来,周齐怎么写已经不关他什么事了,某人的主权还是要宣布的。   “至于我和季小姐的关系,其实只要大家不瞎,看到我今天出现在这里,就应该能懂了。”他似乎是喜欢上了这种一语双关,又云里雾里的说话方式,“不过我俩可不是在节目上一见钟情,我们,是‘日久生情’。”   他特意加重最后四个字,调情般的眉目转向身边的季斐樾,看她脸颊微红,敢怒不敢言的样子,顿觉好笑,被人撩了这么久,总算是调戏回来了。   不过谁也不会想到他话中的深意,只想到了原来这两人早就乌龟对王……呸,芝麻配绿豆,跟对方早就对上了眼。   直到这场记者会结束,媒体还处于极度兴奋之中,这叫什么,这场记者会的爆料也太猛了!   至于季斐樾潜规则的内幕真相,有谁还会去真正追究呢?   周齐人品不怎么样,那他口中出来的信息,出现在大众面前的时候肯定也会在前面打一个问号,信不信这个说法,那就见仁见智了。   季斐樾上车之后,猛捶了君然两下,这人居然在媒体和大众面前这么污力滔滔!他们这场记者会可是在各大直播平台上直播啊!   你看看这微博直播里的评论有多可怕。   什么都不好:只有我觉得今天顾君然超级帅吗?而且说话好骚啊~周齐你的蛋蛋还好吗?还有季美女你们的x生活也太丰富了吧~大家觉得呢?【滑稽】   直播美少女:楼上你不是一个人!   来是e去是go:+1!   斐然cp全国后援会v:+1!   一只老酒鬼:+10086!   精彩生活每一天:+身份证号码!   ……   连季斐樾这个身经百战的老司机都看不下去了,直接将手机扔给了君然。   君然看她脸颊红红又咬着牙不愿意理他的样子,拿她实在没办法。   点开了自己的微博,亲手打下一行字。   直到多年之后,斐然cp的粉丝们还能记得这样一条狗粮味十足的微博,这条微博是这样的:   顾君然v:从来不觉得几句骚话就能让一个女人折服于我的西装裤下,我的演技也没那么好。只是因为动了情,也动了真心,感觉对了,也就觉得就是这个人了【微笑】。PS:是我跪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   季斐樾,娱乐圈女配,拯救成功。   我演技不好,演不出什么天长地久、真爱永存,唯独一颗真心。你来了,我诚意招待,将它作礼,请你笑纳。——君然   今日是贺易行和温凉意的婚礼。   仅仅靠着一部《囚徒》成为了那一年金雀奖影帝的贺易行,历经了“靠女人上位”、“潜规则丑闻”还有“入赘豪门”的几大新闻之后,总算是抱得了美人归。   婚礼的排场不算很大,却十分温馨,很像是电影《囚徒》中男主角和他妻子结婚的场面。   两人因《囚徒》生情,直到几年以后,总算是功德圆满,殊途同归。   他们在证婚人的引领之下,说着“我愿意”的婚礼誓言,也在大家的祝福下,相拥亲吻,带着属于夫妻间独有的甜蜜气息。   或许是感染到了他们吧,君然和季斐樾坐在一边的亲友席,不停的为他们鼓掌。   多年相恋,历经磨难,总算是得偿所愿。珍之慎之,就该有这么一个好结果。   等仪式结束,就该是入席就餐的时候了,那两人过了好久才敬到了君然和季斐樾。   “顾君然,你不行啊,明明早就宣布了怎么还不结婚,请我们喝喜酒啊!”这些年君然早就退出了演艺界,走向了模特时尚圈,虽然还未彻底走向国际,国内的各大秀场倒是被他走了个遍,接国内外大牌广告接到手软,和贺易行没了利益冲突,君然还特意教了几招怎么追妹子的招数给贺易行,一来二去两人反倒成了好朋友。   君然接过他手中的一个酒杯,笑的开怀,“行了啊你,我俩这是在享受最后的单身时光呢,没想到被你小子抢了先。”   他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完全没了芥蒂。坐下看向季斐樾的眼神都是温柔如水。   他不是不想结婚,而是某人不愿意结婚。这几年来他出差在外,戒指都买了一堆了,她还是没同意。   也就是前一阵,贺易行和温凉意的关系曝光,贺易行直接就在一个节目录制现场向温凉意求婚了。   也不知这季斐樾忽然吃错了什么药,在一个月黑风高,两人做完了某项和谐运动之后的夜晚,成功答应了他的求婚。   顺便在那一堆的戒指里,找了一个钻石又大又闪的戴上了。   虽然君然根本不懂季斐樾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总算是把自己嫁出去了(?)也就放心了。   这两人在这商讨宠妻之道,而另一边却在讨论一些别的。   一向高冷的新娘子就算今天有新郎挡着,也不免被灌了不少酒水,脸颊红扑扑的,倒是多了几分烟火气。   “恭喜你了,成功比我先跨入婚姻的坟墓。”季斐樾才不会告诉君然,她们打了一个这么幼稚的赌。   季斐樾之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温凉意就猜她肯定会随便找个长得漂亮又省事的老公回来,只要不妨碍她出去鬼混,就一定好吃好喝供着。   可没想到,人家是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对象,但季斐樾也戒了出去鬼混的心,比鹌鹑还要安分。   温凉意也知道这一向游戏人间的发小算是栽在了顾君然的手里,也无意与她争论谁输谁赢了。   毕竟捏在手里的幸福,才是自己的,她低头望着无名指上的钻戒轻笑。   “你就真的准备和我打赌,然后把你一生幸福都当做赌注啊?”温凉意跟她开玩笑,手里也捏着两杯酒。   季斐樾接过一杯,翻了个白眼,和她碰了碰,“你当老娘傻啊,我能让他逃出我的手掌心?我微博粉丝千千万,还不得分分钟撕了他?”   也是奇怪,自从他们宣布在一起后,不仅君然的粉丝涨了很多,连季斐樾的粉丝也是成千上万的涨。   温凉意耸了耸肩,见发小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她也就放心了。   等到婚礼结束,新郎新娘都走了,君然才带着季斐樾回家。   他们搬了新家,新家离这举行婚礼的酒店不远,走几步路就到。自从那次记者会之后,就一直有人蹲守在公寓附近,防不胜防,那就撤吧,狡兔还有三窟呢。   他们迎着凉爽的夜风,走走停停。   也不知戳中了季斐樾什么笑点,她一路上都笑个不停,大约是高兴极了。   “怎么这么高兴?”他问。   既然他问,那她就乖乖回答,她的眼神很亮,“发小嫁出去了,你也求婚了,开心嘛。”   君然无奈,他都求婚求了那么多次,居然最不正经的一次能让她这么高兴。   “顾君然……”   “嗯?”他反应过来。   “嫁给我吧?”他的父母这么差劲,她又没有家人了,那还守着这姓有什么用?干脆当她季家人好了。   过了半晌,她以为他用这种无声的方式拒绝了她,却没想到听见他说。   “好啊。”   他温柔答道。   这名姓比之与你,不过尔尔。   作者有话要说:  甜蜜蜜版番外奉上~   有妹砸想看前一个版本的,但是我怕人不是很多,所以就来问问大家,人多的话我就写完了发上来,6000+一章,大概三章结束,分一两天发出来。人少的话我就不发了,在微博里发。就这样啦~   下一个单元初步定在两到三天后发表,谢谢大家支持。   祝大家520快乐,来自一个单身狗码字工= = 第29章 长番外(慎买!)   嘿, 那个金主欧尼酱(6)   惊喜是有的,不过对于君然来说, 是惊大过于喜。   季斐樾看着睡着的他,轻轻柔柔的嗓音撩动着他,在他的耳边呼吸泄露出一声声嘤咛。   一条腿挤进他的双腿间,膝盖顶起,轻轻蹭着他的三角地带……   看着那块地方轻轻鼓起, 修长白皙的素手攀上那块鼓起, 轻拢慢捻抹复挑, 勾起撩人的欲望。   像一条藤蔓一般,攀附着大树生长,它一点点攀爬向上, 小腹到胸口, 再到喉结, 直至他的嘴唇和眉眼。   直将他身上所有抚摸了遍, 直到香软的唇印上他的。   她的一只手在他身上兴风作浪,另一只手捏住他的鼻子, 让他无法呼吸。   君然就是在这样温柔的“折磨”之下从睡梦之中清醒过来, 见她眼中满含笑意。   她看他清醒过来,只好放开了他的鼻子,却没有放开他的唇。   唇舌之间的蠕动让两人觉得热血沸腾,你一来我一回倒是有趣得很。   不过一早上就被人撩拨至此,是个正常男人都忍不住。君然反客为主,抱住她翻了个身, 完成昨晚两人该做的事情。   被翻红浪之后,君然抱着季斐樾,,一只手在她滑腻的肌肤上轻轻滑动,带着些轻痒,又觉得有些乐趣。   季斐樾推了推他的肩膀,猫眼带着余韵后的湿意,声音是别样的清软:“别动,我痒。”   说着,又轻轻推了一下君然。   君然低头看她,眼神狡黠,语气轻佻,在她耳边呢喃。   “是吗?哪里痒?需不需要我帮你止痒?”   季斐樾听他开起了荤段子,倒是觉得有些莫名,眼尾一勾,看着他时又是丝丝缕缕的魅惑。   “真是个小混蛋呐。”   她抬起自己的身子,一条腿又朝着君然的身上岔开,分坐于他的某个部位,互相顶蹭。   君然看着她的动作,便只能无奈一笑。   又是一场春宵一刻。   日上三竿之后,两人终于起床。   男人与女人之间的体力悬殊本来就大,在某些不和谐的运动过后,就更加突出。   季斐樾明显感觉自己饿了,反观另外一边的君然倒显得很精神,坐在阳台的吊椅上慢慢的晃悠,像只吃饱喝足在那里晒太阳的猫咪。   嘿,她这个又付钱又给资源的女友大人都只能在一边挨饿,这个问她要东西的怎么就能这么享受呢?   她走过去,伸出细白、五指圆润饱满的脚丫,朝着君然踹了一脚。   “我饿了,你做饭给我吃。”她就偏不让他叫外卖,为难死他。   君然被她这一脚惊了一下,看她赤着脚又穿得很少,只得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将这人打横抱起,放在沙发上。   “等着,我就会做几个家常菜,不好吃可不许嫌弃。”   然后慢步走向厨房,路过电视柜前的时候还不忘拿起放在桌上的空调遥控器开了空调。   某人一向怕冷,不开足了空调,怕是又来为难他。   季斐樾挑了挑眉,倒是没想到一直只会打电话订餐的男人竟然还会做饭,虽然他口中说只会做几个家常菜,让她别嫌弃,但她看他那副平静的模样,再配上这漫不经心的语气,明显是会做得很。   看来,这顾君然在她面前还是隐瞒了不少。   想到这儿,季斐樾皱了皱眉。   而在厨房的君然倒是心情不错,昨日一役,他几乎能算是大获全胜。   既解决了原主那对奇葩的父母,也让季斐樾对自己的注意力急转而上。哪怕她对他仍然抱有不小的怀疑,但这已经让君然觉得信心倍增。   季斐樾实在是个很矛盾的女人,也可以说是很傲娇。但这种矛盾一般人发现不了,也察觉不出她对别人表达善意的方式。   她一直以为自己滥情也滥/性,是个不折不扣的渣女。所以一开始在跟那些男人们扯上关系的时候就已经给自己贴上了“我不是个好人”的标签,虽然她确实不算个好人,但那些男人们也不算什么好货色。   自己都认为自己渣,那别人又该怎么看?所以那些得到资源的人除了本性不好以外,只能看到他们得到资源后,季斐樾又马不停蹄的找上了其他人。这种被一个女人弃之如敝履的感觉,是将一个男人的尊严踩在脚底下的,但这社会就是这么残酷的,谁有钱谁就有了选择的权利。哪怕很多人觉得这种话题三观不正,但事实确实无法改变。   久而久之,季斐樾在自己的潜意识里和那些男人曝光于媒体的她的“丑恶行径”的影响下,一直坚信着自己是不会给任何人带来温暖和幸福的。   所以今天早上那一番动作,无非就是斩断君然内心可能产生的一点点期待而已。   因为觉得自己是个不怎么样的人,就将所有自己喜欢的和喜欢自己的全部推远,美其名曰“我是为了你好”。   若是一般的言情剧,这种思想应该会出现在某个极其霸道、大男子主义又圣父的男主角身上,可他没想到现在接触分析下来,季斐樾居然也存了这样的心思……   虽然他承认,这种思想是何等的无私,却又是何等的傻……逼。   反观来看,如果是原主,怕是猜到了季斐樾这种想法也会选择贴上去,但那只会消磨掉季斐樾对他产生的一丝丝好感;可他不是原主,他给季斐樾足够空间,让她自己选择,不过这样看来,却是他给了她机会。   反客为主,成功一半,后面的虐心似乎只是更添辅助。   君然又是一哂,将菜板上的黄瓜切了条,拍的很碎。   剁了蒜泥放了香醋,搅拌搅拌,一盘蒜泥拍黄瓜就这么成了。   他没打算做上一场满汉全席,冰箱里菜品虽多,但是时间不早,也不必再做多了。他翻出一个土豆和两个番茄,又拿了两个鸡蛋。   土豆削了皮,切成丝,浸水冲泡,他和季斐樾都不喜欢青椒的味道,所以家里一向不备青椒,只好做了盘糖醋土豆丝。   番茄和蛋搅和搅和,加水做了盆汤。   过了半晌,他端着番茄蛋汤出去的时候,季斐樾正在看电视,不过也不能说在看电视,是开着电视剪脚趾甲,本就不长的男士T恤被卷到腰上,露出两条纤长白皙的大长腿,又似无意间露出的蕾丝内裤边。   又是一样的套路,不过君然可不会再上当了。   她低着头,剪指甲的样子显得很认真,也不看君然,“卡塔卡塔”剪指甲的声音不停传来,似乎是在批评着君然刚才认真做菜不理会有钱大佬的态度十分可恶。   君然无声轻笑,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红黄相间的番茄蛋汤,这人还真是……   他放下了汤,也没叫剪指甲剪得认真的某人,转身又回过去端了那两盘菜,等他拿着菜回来的时候,季斐樾已经坐在餐桌前拿着长柄勺喝汤了。   她抬头,看见他一脸讶异的表情,道:“怎么了?我喝两口汤都不行吗?”   君然摇摇头,放下了菜,又解了围裙:“不是,我只是没想到我的女友大人居然剪完脚趾甲不洗手直接喝汤吃饭。”   季斐樾:……   生活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季斐樾似乎很喜欢君然做的菜,哪怕那些菜做的并不如餐馆里做的好吃,但她依旧十分喜欢。   可君然却发现她虽然和他表现的举止十分亲昵,连房事也十分热情,可都是她要求主动,几乎从不让君然主动,甚至是婉转拒绝了君然。   君然觉得这种行为反常的同时,季斐樾心底也漫上了隐隐的不安。   她太喜欢这样平和安稳的生活了,好像和身边那人老夫老妻多年,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对方都能体会自己的意思。面对这样知心的人,她无疑是欣喜的,又觉得自己能找到这么合心意的小情人实在是难得,便是多宠爱几个月她也十分乐意。   可是她看见郊外老宅里的东西,又看见君然公寓的衣柜,老宅里变得越来越有君然的气息,甚至很多东西都摆在了明面上,是以她风格绝对不会存在的东西。而公寓中的衣柜里她的衣服几乎占了一大半,君然的衣服只零星出现,穿插在她的衣服之间,明明是一副亲□□人的模样,不知怎的却格外让她觉得心慌。   她喜欢这美好世界的事物有千千万万,唯独害怕自己被这世界的东西迷花了眼睛。她无法确定自己能一辈子只对一个人有好感,也害怕这种好感让自己血本无归。   就如同她的父母一样,他们在时,他们是幸福的一家。可他们不在时,她季斐樾就只能被这圈子里的人说成是纨绔。   你看,再怎么爱她的人都会离开,那么之后呢?她该怎么生活下去?   没有人告诉她,也没有人能理解她。   这样的行为,大约就叫创伤后应激障碍吧?   越是沉迷,就越是要抽身而出。   季斐樾有些害怕,又有些不舍,最终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咬了咬牙给人打了个电话。   希望一切都能顺利,也希望一切能够早些结束。   又过了一个月,《牵丝戏》剧组已经杀青,这部电影将会在寒假档上映。   因为是根据知名小说ip改编的电影,在这部电影选角的时候就已经在微博上掀起了原著粉和电影粉的骂战。   男女主角林涵和霍菲都是当红小生小花旦,凭借不俗的颜值得到了一票颜值党的喜爱,虽然也有一些原著粉觉得男女主的主演根本没什么演技,不过在一轮定妆照过后,觉得男女主没有演技的黑粉倒是前所未有的平和。   不过事情却闹得更大,事态很是严峻。因为大家发现饰演男二号布偶傀儡师周流芳的,竟然是那个童星出道、现在堕落到靠着潜规则和绯闻上位的顾君然!   这下子《牵丝戏》官博和顾君然的微博下就炸开了锅。   牵丝戏官博:一波美美的定妆照来啦!@林涵@霍菲@顾君然大家接好!!!【图片】【图片】【图片】   我是你大爷不是你哥:我靠我没看错吧!周流芳居然是顾君然来演!   不要再等待:导演是瞎了吗?居然让顾君然来演?   我是你无敌帅的酒哥:我们家顾君然居然演了周流芳,好棒棒,一定回去看der~   什么鬼12138:我的妈呀居然还有顾君然的脑残粉!   我有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同上!内心OS如我id啊   白白大巨兔:同楼上!   菲菲飞上天:感觉我家霍菲的演技都能碾压顾君然啊……   情歌就该大声唱:楼上别给霍菲洗白谢谢【微笑】   ……   小助理坐在沙发的一边,有些胆怯的看着君然。   他此时坐在沙发的另一头,用手机正刷着微博,看到某些地方还要用手在那里划拉一会,等了好一会才彻底将手中的手机关了机。   “君然,现在可怎么办啊?你又不是《牵丝戏》的男二号了,为什么官博还发你的定妆照?”小助理义愤填膺的喊道,他是真替君然委屈啊,为什么明明君然已经被剧组开除了,却还是发了这张定妆照,而且现在二十分钟了,官博至今没有将微博删除,也没有人给出一个解释。这是想逼死君然吗?   君然捏了捏眉心,看着小助理同样皱起的眉毛,深深叹了一口气:“这是在给电影造势宣传呢,不过是拿我当了个筏子,炒话题弄新闻热点呢。”   顾君然的新闻通稿,几乎都是围绕着出色的容貌导致的各种绯闻以及幼年童星出道、长大后毫无演技的话题来展开的。   大多数具有新闻爆点。现在闹出这样一出戏,之后就会有剧组人士出来辟谣,说是周流芳这个角色换了人。   那么大众肯定会猜测饰演周流芳的人究竟是谁,又或者君然是做了什么才会被剧组开除的,不论哪个,饰演这个角色的贺易行只要稍微表现出一点演技就会获得无数好评,而君然一旦被所谓“知情人士”披露耍大牌的事件,只怕又会被“万民黑”一把。与此同时又将电影的曝光率提了上去。这一手,不可谓不毒辣。   难为君然刚刚还在想,如果他是娱乐公司老总,肯定把这个宣传公关挖角进来。   他躺在沙发上,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倒没显得多么狼狈又担忧。   一旁的小助理看他这个样子,还以为他是心死了,害怕的不行,连声安慰着他,直让他别往心里头去。   君然朝他笑了笑,刚想说上几句宽慰他,却听得小助理的手机响了起来。   小助理皱着眉头,一边划拉手机接听,一边嘴里嘟囔:“是谁啊,在这种紧要关头还打什么电话啊我日……”他听见对方讲了话后,两眼忽然睁大,两手一起握住了手机,似乎被吓得不轻。   “季、季、季小姐啊……君然他没事,在家里呢。安安静静的,他把手机关机了,所以你打不通。”小助理轻瞥了一眼君然,见他好奇的看着自己,他忽然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季斐樾说道。   “季小姐,演男二号的不是已经换成贺易行了吗?我们家君然纯粹就是躺着也中枪啊,而且他那几天确实是状态不太好的,您也不是不知道啊……”他一顿,似乎是季斐樾说了什么,让他眼神一亮,委屈去了大半,很是开心:“好的好的,我们在家里等着您。”   神助攻之称谓,大概就是为了小助理创造的吧,君然想。   嘿,那个金主欧尼酱(7)   季斐樾扒拉着碗里的饭,面上看不出别的情绪。又拿了手边的饮料一饮而尽。对面的那人不发一言,也不怎么动筷子,只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   小助理被季斐樾赶到公司去解决其他事宜,不久前就走了,公寓里只剩下两人,分坐在长长的餐桌两侧。   “你的事公司会帮你解决的,你先吃饭。”季斐樾将君然的饭碗往他面前一放,似乎是没做过安慰别人的事,放饭碗的动作有点大,陶瓷碗触碰大理石材的桌子,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在季斐樾赶过来的那段时间里,《牵丝戏》官博已经删除了那组定妆照,重新放上了另外一组,自然,那位备受争议的男二号饰演者是贺易行。   发出这组新的定妆照之后,官博没说任何关于换角的事,也根本就没有提到君然,仿佛刚才发了那条微博的不是自己,其他剧组的人员倒还好,还没有爆出君然耍大牌什么的猛料,更像是被什么人突然阻止了。   不过这样的行为根本堵不住大众的嘴,短短十来分钟微博前五都是关于《牵丝戏》这部电影还有贺易行、顾君然的换角事件。   就连微博话题也由#顾君然出演周流芳#、#顾君然能否演技逆袭#等等换成了#真假周流芳#、#顾君然被换角真相#和#贺易行究竟是谁#之类的,赚足了大家的目光和舆论的口水。   似乎不挖出点什么,大家就不会放过他们的。   君然还是安安静静的坐着,两手环抱于胸前。这种姿势在社交当中是一种防备对方的姿势,也是一种保护自己的方式。   他背靠着座椅,看着季斐樾吃饭,却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一样。   季斐樾看他这副模样,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又或者是想到了什么,但端看他这个样子,明显就是防备着她的,她不知为何,有些恼怒,又有些身不由己的羞愧感。   这种感觉很是莫名,她一时无法说出话来劝慰他,只能又从碗里扒了一口饭,生生咽下那股子憋闷。   君然不是没有怀疑过贺易行,也想到过可能是那位导演,毕竟两人都是与原主有利益冲突或者有过摩擦,但是利用媒体煽动大众制造话题这些事做的得心应手,甚至连官博也不发任何声明,还有各类人士的转发评论,这就绝对不是个人能做到的事了,应该是炒作团队之类的。   除非贺易行能找到与季斐樾公司有竞争的公司,向他们爆料。可贺易行正是靠着季斐樾得了这部戏,演技不错,资源更是滚滚不断,不可能自毁前程。而那位导演向来敬业,是个性子直率的,最多明面上刺他两句,往后弃用也就是了,以他的身份地位不会做这样暗里伤人的事。   除却这两人,还能是谁?   他脑中闪过许许多多的可能人选,但都一一否认。   谁能费尽心思为了贺易行铺路,谁还能从这样的炒作之中获利,谁又能知道换角消息,谁还能操控官博和水军呢?   脑中想法百转千回,思绪终究在排除和选择之中流转。   最后他想到了一个人。   他抬头,神情认真,抬头看她的眼神很是复杂。   季斐樾很无奈,以为他是要她哄着才肯吃饭,她语气轻柔:“行了行了,吃过饭我陪你去公司看看,我已经让我秘书帮着你助理小赵一起处理了。”   她说得很轻松,仿佛君然在意的事情不过是件可有可无。她一边吃着饭,扒拉着碗里为数不多的米饭,似乎和她吃饭的事情一比,这件事简直无足轻重。   她又埋了一口饭进去,夹块肉吃得干净,却见他看着自己还是不动。   “喂,我都在哄你了,你看在我亲自哄你吃饭的面子上,乖乖的听话好不好?”她向来是没耐心,过了一会看君然还是那个样子,甚至带着一点探究的眼神看着她,她神色莫名,只好皱着眉将这件事赶紧揭过。   “季小姐。”他声音严肃,没有叫她名字,看着她的时候不复之前温情,甚至没了那副桀骜的笑模样:“我问你一个问题好不好?”   “嗯?”问呗,反正就一个问题,只要别在这种事上纠结不就行了?   她放下手中的碗筷,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想从他嘴里听出一个如他表情般严肃的问题。   君然本来是看着她的,但看她依旧处在玩乐氛围之中,却深感无力。他低下头,看着自己面前已经没了热气的饭菜,声音比这还要冷硬。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季斐樾不知是被他生硬的语气吓到了还是想到了什么,整个人愣怔了一阵,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的,不过没有看他。   过了半晌,气氛有些凝滞,她才像刚刚反应过来的样子,扑哧了一声,嘴角带了镇定的笑:“我、我做什么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根本什么都没说,但看他那样的表情还有声音,她忽然就觉得很是心慌,还带着一丝无名的羞愧和尴尬。   “我以为你做事虽然嚣张,但至少没有做过什么伤害别人的事,可没想到我还是高估了你。”有时候女人在想什么,男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季斐樾不笨,但也不算多聪明。做事向来遵从自己的心思,肯定也会有破绽,君然一步步抽丝剥茧,自然就能猜到是她。   之前他也曾分析过季斐樾的性格,现在看来分析的还真一点不错。要说她对自己有深重感情,并不现实,可要说一点没有,也不大可能。   就算把她想的更坏一点,她厌倦了君然,想要帮助贺易行登天,可靠着季斐樾和温凉意的人脉和资源,根本不需要踩着自己上位。   最大的可能,就是季斐樾用了这样一个蠢办法想让君然离她离得远一些。一旦被发现的借口,便是帮助贺易行,让君然以为她对贺易行动了心。   那就顺着她好了,让她看看她拼命想要推开的男人离开她之后会过成什么样子。   他眼神里不带一丝情绪,站起身走进了卧室,出来的时候手中拿了一件黑色长款风衣。他挽在臂弯里,出门前只留下一句。   “季小姐,你赢了。”   他再不看她,拿上钥匙出了门。   大约这些天是看不见她了,他想。   季斐樾在君然说出高估了她的时候,其实已经知道君然明白了一切。   她实在不是个容易动情的女人,可她为了消磨时间,觉得情爱是最好的浪费时间的东西,于是她不停的在找寻可以上钩的男人。   可是君然出现了,这个人实在是个难以捉摸的男人。她才刚想对他的脾性贴上标签的时候,他却又像是换了一个人,实在是多变的、又很难让她拿捏。   她喜欢他的身体,也喜欢他能够经受住她有时的诱惑,他隐忍父母时的倔强似乎也让她觉得同情,她对这场交易无疑是陷入了,她觉得自己有些喜欢上了君然。   可她又在怀疑自己能不能一直喜欢他呢?她不确定,也足够认为了解自己的,给自己定了个标签,就是“渣女”。   所以最好的方式,如果有点喜欢他,还是大发慈悲让他离自己远一点吧,她可难得当上一回好人。   这样被人厌弃,几乎是被娱乐圈放弃的状态,足够打得他站不起来,她也就能顺理成章的另选他人。   毕竟这几个月的恋爱时光已经太长时间了,几乎是她当一个男人的女朋友时间最长的一次,季斐樾觉得自己该清醒一点,是该抽身而出了,继续沉迷只会让他受伤,也让自己受伤。   不是还有个早就准备好的小备胎贺易行吗?就把这事当做是烽火戏诸侯,博美人一笑吧。   能捧出一个影帝对她的公司来说,也是十分有益。她就想这么骗自己。   于是,她做了。可让《牵丝戏》官博发了那组定妆照之后,本该胸有成竹,可脑子就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所以导致了官博没有秒删,也没有引起大众对君然巨大的反感,注重点似乎偏移了,大家只关注了为什么君然演技差却还能演这样的角色。   直到后来,她才又反应过来让官博删了再重发贺易行那一版本的定妆照。一轮又一轮的轰炸应该足以让话题发酵。   却又忍不住自己那份关心,打了电话给他,在听到他手机使用短信呼服务的时候,她又害怕这人想得太多禁受不住,只得接着打电话给他的助理。   直到现在,她心里竟然有一种放松的感觉,虽然也有心痛,可那比起轻松来说实在微乎其微,不到吸血剜肉的地步,疼一阵也就过去了。   约莫以后是见不到他了,季斐樾想。   她出了门,回了公司。直接让公司发了声明出来,明面上是说君然因为身体问题退出了剧组,官博发错了,实则就是趁着他元气大伤的时候推出贺易行。   顺势解除他们之间的牵绊,他做他的三线小明星,她还是高高在上、游戏人间的季小姐。   分道扬镳,还是做绝一点的好。   君然看到公司声明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他回到家,以为会见到乱七八糟的餐桌,可没想到餐桌上十分干净,连外卖的包装盒都带走了。   季斐樾似乎走了牛角尖,满心都是自己认为对双方都好的事,等到做出来了,偏又觉得对他伤害太大,想安慰又不会安慰人。   犹犹豫豫的,若是他真是原主,还不知道到底是谁伤了谁呢。   偏生这回君然不打算忍让,直白的将事实真相全部捅破。   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觉得慌张,还是说已经想到了要将贺易行收入囊中。   前者自然最好,后者君然不会让它发生。   虐身只在生理上痛苦,虐心就在她的心上插软刀子,君然还是觉得后者更为妥帖,也更让她记忆深刻……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承接第22章《嘿,那个金主欧尼酱(5)》后,不甜不甜不甜!!!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和现在的版本完全不同画风,慎入!   原本也是给喜欢这个版本地妹砸们准备的,不能看虐的就别进啊……   中午发这些,下午发后面6000+,晚上或者明天发这个版本的结局加番外6000+谢谢 第30章 长番外2(慎买!)   嘿, 那个金主欧尼酱(8)   《牵丝戏》的风波结束后,两人没再见过面。季斐樾也不再让手底下的人时刻关注着君然, 倒是有种放任自流的态度。   不过这段时间她确实很忙,也无暇在这事上过分纠缠。   《囚徒》快要开机,在本市最大的酒店开了一场盛大的开机宴。   贺易行等几位主演轮番敬酒,季斐樾这个最大的投资商自然来者不拒,她是既出了演员, 又出了钱的投资商, 那几位都想靠上这棵大树, 明里暗里给她灌了不少酒水,可惜季斐樾在圈子里混久了,酒量很好, 没因为喝酒脸色变红, 反倒是有点尿急。   温凉意帮她拦了几位还想冲上来敬酒的工作人员, 给她打了个手势让她借着上厕所的名头去休息休息。   她自然会意, 笑着避开了有人想给她倒下的酒水,出了门, 便散了脸上散漫的笑意。   她晃悠着脑袋去了厕所, 解决了生理问题之后,洗完手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晶亮,脑内却有些混沌,似乎是有些晕了,她鞠了一捧清水往脸上泼了些。脸上的水珠顺着白皙的脸颊滑落, 她却不去擦,两手支在水池上,闭了一会眼睛,想缓了这阵晕眩。   过了半晌,她似乎感觉好了些。才身形微微摇晃着出了厕所。   长长的酒店回廊里,由于是深夜里,走廊里没有别人来来回回,她穿着高跟鞋“踢踢踏踏”的声音传来回响,她好像觉得有趣似的,便学着电视里那群舞者轻轻跳起了踢踏舞,动作不太流畅,也没什么章法,想到什么就怎么跳了。   如果不幸被别人看到了,那就当自己倒霉吧。季斐樾这时候还开玩笑的想,嘴角挂了自嘲的笑。   寂寞的、无聊的人生啊,情情爱爱的终究无缘于她。何必纠缠不休,累得两人都不开心呢?   她意识尚算清醒,接着往前走,准备出酒店回家了。   天气越发的冷了起来,季斐樾今天穿的不多,露着胸口和肩头的黑色裙子,走到了酒店外头,侍应生将她的酒红色羊绒披肩给她披上。   她喝了太多酒,不敢酒驾,直接让家里司机来接她。她乖顺的站在一旁,看着路灯下搂抱着拥吻的情侣。   忽然就心生羡慕,无时不刻都在秀恩爱的情侣们啊,怎么就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秀给她这个孤家寡人看呢?   那对情侣背对着她,女人被男人的身影挡住,看不清楚长得如何。而男人身形高挑,头发挑染栗色,穿了一件黑色的长款风衣,搭了黑色西裤和同款的皮鞋。   不说长得如何,但看这身段倒是让人流口水了,季斐樾以阅男无数的眼神扫视过去。   似乎是亲吻够了,男人凑在女人耳边说了句什么,约莫是情侣之间的小黄段子,惹得女人轻笑,嬉笑着嗔怪这男人,粉拳轻握捶了男人一下。   男人直起身子,搂着女人转过身来,沐浴着昏黄的路灯光,季斐樾看不清两人的模样,直到走的近了。   那双璀璨的、戏谑的眼看着她。   是她那时觉得多年后都不会忘记的眼神。她一时有些愣怔,但转念一想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吗?何必再去干涉他呢?   可她就是控制不住的想看看他。   许久不见,君然自然会把握各种机会出现在季斐樾面前。只要季斐樾出门,总该有一次是凑到他跟前的。   他搂着的这个女人是世界中的一位家中涉足娱乐圈的富家小姐,人向来也爱玩,不过倒不喜欢逼着别人,也是以前原主接触过的女朋友之一。   既然季斐樾已经斩断了所有与他之间的联络,甚至连一开始说好的资源也不见踪影,那么他为保生计,自然只能搭上以前的人脉了。   君然搂着身边的女人,一路说说笑笑的路过季斐樾,似乎是没有看见她似的,与她擦肩而过。   季斐樾两手垂在自己身侧,轻软的羊绒披肩应和着他们的娇笑声落下,落在地上将她脚边围了一圈,像是一个成语,画地为牢。将她牢牢锁在这个圈子当中,无法迈出一步。   那位小姐侧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想到了季斐樾的身份和身旁君然的关系,轻轻拽了君然一下。   “那不是你的前任季小姐吗?”她虽然抱了看好戏的成分,不过天生性子随和,不喜欢把这种买卖交易放到明面,也十分照顾君然的心情,只说是“前任”。   君然点点头,没有否认。只轻轻将这位小姐落到腮边的发捋到了耳后,看她似乎一脸看好戏的神情,状似无奈的开口:“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好啊。”她最喜欢看这样的好戏了,端看那位季小姐的表现,倒真是对君然有了些欢喜的意味,若是这样,就更想进去插一脚了。   他们转身又朝了季斐樾走过去,看她似乎淡定自若的模样,君然到不免觉得好笑,刚才的表现他们都看到了,何必再来掩饰?   他松了搂着身边人肩膀的手,走到季斐樾面前,看她眼神直勾勾的望着他,君然也不惊慌,蹲下身子拿起她落在地上的羊绒披肩。   “季小姐,你的披肩。”   季斐樾接过他递过来的披肩,手却在披肩底下与他的手短暂触碰,她的手冰凉,君然的手倒是很热。在这一瞬间里,她也不知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她的手指勾住了君然的手指,随即放开。   她道:“多谢。”   大约又是该自己推她更上一步了,君然如是想。   可不料面前这人本来低着头,却突然抬头朝他张扬一笑,一手拿着披肩,另一只手插进他的臂弯,战斗力十足的朝着对面的女人轻笑道:“抱歉张小姐,这几天闹了别扭,让您看笑话了。”   张姓小姐摆摆手,眉头微挑。哟,看来还真有两把刷子。   得,戏没看成,今晚上连人都丢了。她只得认命,嘴角却不想饶人,同样是笑着:“我竟不知季小姐成了那文章里痴心的女人了,竟真把君然当成个宝贝儿了,连碰都不让人碰。”   季斐樾面对这样的讽刺一贯是采取无视的方式,不过这回却不知怎么,似乎非得发出一点声响才能舒心了,她只用了淡淡的笑容还有四个字解决了一切。   老子乐意!   然后挽着君然的手臂坐上了刚刚才来的自家的车。   “季小姐,可以放我下来了。”君然直视前方,虽然只能看到一个副驾驶座的靠背。   季斐樾看这情形,又有些话想说,便让司机靠边停了车,让他下去,车上只留了他们两人。   “抱歉,刚才……”她顿了顿,似乎是不知道怎么说下去,只能卡在这里。   她叹了一口气,颇有些头疼:“你就非要这样吗?难道这就是你存在的价值?不断地靠着和一个又一个的女人谈恋爱来获得资源?”   君然闻言这才转头看她,眼中很冷,还含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我是怎么走到现在的,季小姐看来已经了解的很清楚了,那又何必以此来羞辱我?莫不是你那新来的男朋友还没有伺候好你,所以今晚上特意找上了我?”他眼中讥嘲,嘴角泛起的冷笑让季斐樾觉得心惊。   她一向觉得游戏人间,无非你情我愿,就算之前跟过她的再去找上别人,这都无所谓。   但今天看着这人跟别的女人一起拥吻的样子,居然让她生出一种自己也是这种轻贱他人、眼高于顶的恶人,那股恶心感从那时到现在,一直如鲠在喉,噎得她心里难受。   可她不太擅长解释,也不太能理解君然这样的行为,难道就因为他喜欢演戏,就要靠着这样的手段一步步走上去?等到他真的走上去,怕是整个娱乐圈都知道他的手段不干净,靠着捷径走来的资源,真的能让他一飞冲天吗?   她似乎真的怀疑了自己以前这样游戏人间的态度,是不是会害了一拨又一拨对演员这个行业有着热情和朝气的年轻人。   君然也能猜到她心里想的那些,季斐樾虽然是真的漫不经心,但也会在旁人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做出一点改变,她似乎对自己之前的态度产生了怀疑。   他无法直言告诉她,他讨厌她这种不负责任、撩完就跑的行为,但至少能够用行为告诉她,如果她能够收敛一点,或许他们就不会走到这样的地步。   现在,他接着当他的三流小明星,她继续做她的女王和有钱女朋友。   “季小姐,您不必觉得有多对不起我。男欢女爱,本来就是你情我愿。您不过就是怕自己喜新厌旧,而我会因您这般态度伤心,或者……是觉得我没彻底喜欢上您,您害怕被抛弃。”他似乎不愿与她继续纠缠,直接道出了他们之间最大的矛盾。   “可你有没有想过,男女之间情感发酵根本不能完全靠着理智,你可以意乱情迷,顺从自然,相信自己也该相信对方,哪怕最后和你在一起的,不是我。”他偷偷将话语中的敬语改成了“你”,语气中已不在是那种违心的礼貌尊重,将她心中为难矛盾之处一股脑说出,也不知这人听不听得进去,“再见,季小姐。”   君然拉开车门,走了出去,只留了季斐樾一人。   他穿越过无数个世界,拯救过无数的女配,季斐樾这样的“理智”,说白了更像是一种矫情。   因为害怕,就不敢尝试,那他这样的攻略,几乎完全不能给她一点帮助。   拯救就更谈不上。   季斐樾没想到会从君然的口中听到这样一番话,也不是没思考过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只是觉得与其以后两人都伤心,还不如就这么分开,也好过纠纠缠缠许多年,浪费一生大好时光。竟然只是因为她害怕吗?   她一厢情愿的做了这么多事,到底是为了君然好,还是怕自己受到伤害。   她觉得自己真的需要好好想想了。   嘿,那个金主欧尼酱(9)   他们没有联系,比起一场交易的结束,更像是和平分手的情侣。但是公司还是会定期给君然安排一些工作,比如去电台节目当了嘉宾,参加公益活动还有一两个卫视的综艺节目,用的名号都是“人们记忆中的小童星”,不过就是在消费以往原主的名声。   可惜的是,水花都不大,不过刷脸倒是刷的很开。君然不是原主,没有原主那样的大牌的性子,面对他人都是一笑带过,其他人权当君然是受了公司冷遇收敛了脾气。   君然面对季斐樾和其他人对他截然不同的态度丝毫不在意。只专注于公司安排的工作。   那一天过后,他相信季斐樾确确实实会好好考虑他们之间的关系,现在也不过就是给她一点时间思考。   至于这冷静期间的事情,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随机应变了。   《囚徒》紧锣密鼓的在影视城拍摄,季斐樾作为投资商也去参观了拍摄。   最近事情多,让她也觉得疲惫不堪。贺易行需要全方位的包装,而君然需要重新给他做一个事业规划,她不能就因为私人原因这么毁了他。既然他想在这个圈子里待着,那就待着吧,但是演员这个行当肯定是不能接着当了。   她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长款大衣,摄影棚里还算暖和,于是脱了搭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旁边坐了温凉意,她今日也穿了同色的大衣,不过材质不同,是某大牌主打的切尔西款,整个人显得很高冷,因为她是导演,老是需要动,大约也觉得有些热,和季斐樾的衣服搭在了一起。   贺易行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也没有经过专人培训,出演《牵丝戏》之前怕是撑不起《囚徒》男主角,可祖师爷赏饭吃,现在的他倒是十分老练,与戏中的其他几位老戏骨飚戏也丝毫不怯场。   这倒让季斐樾放心不少,至少牺牲了君然的事业才成就出来的贺易行还不至于是个傻子。更何况她现在和君然关系不好,也没那个功夫来和贺易行玩。   他倒也识相,她不说,他就权当不知道。在外人眼里看来,他们只是普通的上下属关系,全然不知道两三个月前他约她出去说了什么。   他会演戏,倒也挺会做人。是个聪明的,他能比君然在这个行当里走得更长更远,她现在有些相信了。   提起君然,季斐樾本来想着出去换一个或许能让自己渐渐忘记君然,可没想到一走出去,就觉得这种生活十分乏味。空窗又空床了这么多天,这种感觉让她不太习惯。   她右手拇指与食指搓了搓,人一旦认真想事情,就特别想抽支烟解解闷。   她摸出了长款大衣里的烟盒,又借了剧组工作人员的打火机准备出门。   走过温凉意座位后面的时候,不小心把温凉意的衣服刮了下来。   一旁的温凉意去道具组查看下一场要用的道具,没在座位,她将温凉意的黑色风衣拿起随意搭在了自己的座位靠背上,然后出去抽了支烟。   没过几分钟就回来,准备和温凉意打个招呼就走。   她等会回公司还有事要去处理,本来只想拿了大衣就走,没想到将烟盒放回大衣口袋中的时候,摸到了一张薄薄的卡片,上面还贴了什么。   她看了看摄影棚内的人,每个人都忙着做自己的事,似乎根本没有人有空闲来这里。   季斐樾坐上车的时候,才将那东西拿了出来。   是一张酒店房卡,上面贴了一张便利贴。   上面刚劲的笔迹写着:今晚九点,不见不散。   落款是贺易行。   她看着这张卡,皱起了眉。她刚才心里还在夸他做事有分寸,是个实力派,怎么现在就啪啪打脸了呢。   她将房卡随手扔在了车内,转念想了想,又拿了起来,放进了大衣的口袋里。   看来是时候找个机会敲打敲打他了。   其实她哪里知道这张房卡根本就是贺易行让经纪人放在温凉意衣服里的,他们早在不久前就对对方有了些许好感,但两人现在在一个剧组工作,贺易行又是温凉意选出来的,现在公开,难免会有些风言风语。就只能背地里偷偷联络了。可没想到她俩今日穿了同色的衣服,款式也相像,被季斐樾放在了一起,经纪人只知道是黑色的大衣,又怕被人发现,匆忙放下便走开了。   就是这么个误会罢了,也没想到他放错了衣服。   她打了个电话给秘书,让君然和小助理来一趟公司,又让秘书安排了公司里尚算老实的老牌经纪人过来,准备重新规划君然之后要走的路。   她的公司,此时男女演员签了不少,有实力的今年应该能拿到影帝影后,她对此并不担心。   只在时尚界还没有成果,一个娱乐公司如果不将合适的人送进圈子里,大约也会被新新时代所抛弃。   而君然虽然演技不好,但是拍过很多广告,靓丽阴柔的外形和身瘦颀长很受一些时尚杂志和时尚人士的青睐。   她倒是很想让君然去试试,或许能开辟一条新的道路。   不破不立,对一个男人来说,不该吊死在一棵已经枯死的树上。   她到办公室不久,秘书就来敲门了,说是人到了,她摆摆手让人进来。   季斐樾让他们坐下,又将一份文件递给了君然。   他接过,却不打开。   “打开看看吧。”季斐樾见他一副不愿意理人的样子,惊叹于自己的好脾气,居然没对着他发火,“这对你有用。”   小助理瞥了瞥季斐樾的脸色,又看君然不动,扯了扯他的衣袖,让他给季斐樾一个面子。   君然假装拗不过小助理,打开了这份文件。过了半晌,他看完了全部才抬头看向季斐樾。   他没想到女配竟然已经帮他安排好了后路。他一直以为她做事是绝对不会考虑后果的,这次居然有心做到这个地步。   难道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有另外一个人帮他攻略了?   “你想让我当模特?”他问。   “是的,既然你有这方面的才能,那我为什么不让你上呢?这既对你有益,也让我赚钱,我干嘛要和钱过不去?”季斐樾叹了一口气,“抱歉,演员这个职业,因为我,终究与你无缘了。”   君然知道她这话说着抱有歉意,但他知道她明显没有多少真诚,只不过是知道什么才是最合适的。既然最喜欢的已经无法选择,那就只能选一个能赚钱的了,这也好过让他在这个行业里蹉跎多年,还一事无成。   君然不说话,似乎是在思考什么,小助理看他又冷落了季斐樾,戳戳他。   君然让小助理先出门,在外面等他,小助理会意,出了门。   他站起来看着她,走到她身边。   “多谢。”   他似乎是释然的模样,前些日子里那偏激又具有攻击性的人,好像不是他。也不会这么平和的说出一句道谢。   好像因为这件事,他们之间的恩怨也都一笔勾销。   他出门的那一瞬间,季斐樾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忽然一下就觉得轻松了。   可莫名其妙的,对君然又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萌生。   季斐樾去了影视城附近的那家酒店,用房卡刷开了贺易行的房门。   她进去的时候,贺易行已经洗好了澡。   这可不就是更误会了吗?   贺易行见她进来,还用他的房卡刷了进入,有些惊讶:“季小姐怎么进来的?”   季斐樾挑眉:“不是你放进我的衣服口袋里的吗?”   她看着他实在诧异的眼神,不免有些怀疑,难道还真的不是他送的?   她将那张贴在房卡上的、有着贺易行字迹的便利贴掏了出来,放在贺易行面前。   “你看看是不是你的笔迹?”她实在是越来越不喜欢待在酒店这样的地方了,心头总会冒起一点恶心感。记忆里挥散不去的是君然抱着另外一个女人的场景,不是因为他们俩做出这种事恶心,而是觉得自己在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的时候也会是这样,那样的假笑和谄媚让她觉得难堪,又让自己顿感无力,仿佛在这个行业里再也找不到一个纯粹的演员。   贺易行接过一看还真是自己想给温凉意的纸条,思考着到底是怎么去了季斐樾的口袋里的,他早就猜测季斐樾是不喜欢别人特意贴上来的,而自己已经在她面前表现出自己的强力演技,也就索性当作之前和季斐樾口头上的某类协议不存在算了。他抬头看了一眼季斐樾身上的黑色长款大衣,忽然明白了这张纸条到底为什么会在她那里。但他又不能违背和温凉意之间的约定,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抱歉,季小姐,是我的经纪人自作主张了。”他低着头,硬生生忍下了这口气。   “我希望不会再有下次。”她转身出门,顺便帮他带上了门。   或许是君然这只蝴蝶造成的蝴蝶效应,将原来季斐樾对男主贺易行的好感煽的无影无踪,甚至带着一种自我怀疑。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版本我写了一下结局,感觉我写不到6000+了,顶锅盖逃走哈哈哈 第31章 长番外结局(慎买!)   君然的耳边回想着秀场里走秀的音乐, 带着强有力的节奏感。   外国模特背地里似乎对于他这样的东方面孔很是排斥,在国外的这几年他过得也并不算太顺利, 却也能硬生生的靠着点毅力,或许还有季斐樾背地里的帮忙支撑下去,不过既然季斐樾不说明,他也就安然接受,反正也是她上赶着送来的资源。   自从三年前的一次……事故, 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更加复杂, 如果不再见面, 怕是只会成为永远的遗憾。   他没想着一定要和她在一起,也没觉得在一起就能叫做拯救成功,他们之间的路, 本来就是他们自己选的, 不论以后变成了怎样的结局, 结局既成, 那就只能接受。   谁也无法例外。哪怕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一员。   他背对着T台,手机抬高四十五度角, 朝着后面的背景拍了一张照片, 拿下来看了一眼照片,觉得还可以就想往上发,手里动作顿了顿,想了想,还是没写什么文字说明,只将照片发了朋友圈。   有些东西, 自己不能说,全靠别人脑补,这才显得真实。   他不欲和其他人道,却不妨碍其他人猜。这种哑谜,也只能和她玩一玩了。   三十多岁的女人,再不好好保养,就真的算是人老珠黄了。   忙了一天了,只有这个寂静的深夜里才是属于自己的个人世界。   季斐樾贴了一张面膜在脸上,坐在老宅的沙发上刷手机。   微信里朋友和合作商之类的太多,她一向是无暇打理这种有的没的,点开微信朋友圈。   一路刷下来,第三条是君然发的,没有文字说明,只有一张照片,背景是五光十色的T台,长长的,能看见后面外国模特精致却又模糊的脸。   君然出现在右下角,只拍进去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被会场的灯光照得很亮,眼里都溢满流光,那笑意似乎都要跑出屏幕似的。   不在她身边的这些年,他似乎过得也挺好。   三天两头在朋友圈里发些外国美食,还和一些国外的模特们合影,甚至将他自己的硬照搬了上来,身边总是充斥了着很多人,热闹非凡,似乎每一天都很充足,很忙碌,忙到没有时间来忙一会自己的事情。   这条路是她为他选的,也是他自己选的,她除了唏嘘了一会之后也没有别的感叹。   她鬼使神差的点了个赞,也不知这几年怎么了,也不是没有见他的机会,可就是没有出面,也只敢在朋友圈里点点赞。   她放下手机,揭了面膜,在脸上打着旋使皮肤吸收,又进了洗手间洗了把脸,将皮肤护理做了个全套。   不见也好,省的尴尬。   她不碰圈里男演员也已经好几年,也不知为何,似乎是君然留下的后遗症太深,她忘不掉还是怎么的,一想到这些人谄媚的嘴脸,就总会和君然的脸重合,让她觉得羞怒又尴尬。   他出国已经三年,却很少回国。想来也是不太愿意见到她的。   三年前,他要出国发展自己的模特事业。她是第一个接到消息的,她以为自己肯定能就这么相安无事,也觉得自己可以不必在意,却还是不争气地难过了。   于是就去了酒吧喝酒,等到醉眼朦胧,脑子也不清醒时,打了个电话给君然。   她平时酒量其实也是一般,不过其他人倒也给面子,不说千杯不醉,在自身的克制之下,倒也没有多醉。   可是那天也不知怎么了,内心焦躁不堪,甚至隐隐有些不舒服,像是即将失去内心一个重要的宝物一样,想找到他,告诉他,别走。   也许上天偏爱,这夜,她如愿以偿。   她喝醉了是不假,可她潜意识里又偏偏清醒的很,她知道是谁抱着她,也知道是谁和她度过了一夜。   他们唇齿纠缠,相濡以沫,是谁先主动已经不太重要。   只知道遵循最原始的欲望,打开他的每一寸遮挡,也打开自己的。   那样的缠绵悱恻,热情如火,到了第二天,却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以前就受过这样的冷遇,可是她那时只觉得新鲜,而今天,却明明白白觉得心痛。   她抱着被子,尚在愣怔,手机却打断她所有的思绪。   他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各自珍重。   她见了这四个字,却不知为何,泪流满面。   却莫名的,打了四个字送还给他——一路平安。   送他四个字,就带走这纠纠缠缠,无法了断的恶心关系。   她送他锦绣前程,一片大好时光,就当是还给他这将近半年来说不清的朦胧情愫。   可就是两不相欠,她此刻说出,也觉得甚是羞愧。   于是就是这流水时光,匆匆三个冬夏转变。   见与不见,似乎都没了那么重要的抉择。   成年人的世界里,从来不需要直白的告诉对方,我要和你在一起或者不要和你在一起,只是在某个瞬间里,觉得他是合适的,亦或者她是爱他的,就能够牵着手走下去。到底是什么关系,好像从来都不需要多说明什么。   可现在那样的对象也不在她身边了,还是她亲手挤走的,她不是不后悔,只是觉得他适合更好的。   这时光真是个神奇的好东西,能让几年前还漫不经心、游戏人间的她变得如此陌生,公司带了上去,已经成为了业界翘楚。   可她却觉得自己更加寂寞,甚至已经不知道什么叫做热闹了。   那心里啊,被割破了一道口子,嗖嗖往里面灌着冷风。   无论是谁想把它堵上,都不太可能彻底安全了。   贺易行和温凉意的婚礼很特别,不在专门的教堂等热门的婚礼场所,而是在影视城。   他们穿着温凉意特意找的汉服大师级的师傅亲手制作的汉服,在建筑修葺不久的明宫里举行婚礼。   整个婚礼的归置十分遵循古代的礼法制度,更甚至比起一般影视剧里的场景还要严谨许多。   充分表现了两人对此次婚礼的重视程度。   季斐樾知道两人关系的时候,其实也不算晚,但也没比正牌的温家娘家人知道多早。   那时候的《囚徒》刚刚结束,正式进入宣传期,两人一向掩饰的很好,却不想还是被狗仔抓到了把柄,等到捅出来的时候,温家人都知道了,甚至还有些责怪她的意思,谁教这贺易行是她公司的,也是她把贺易行放在温凉意面前的?   其实一开始她也不赞同他们在一起,但是她看见温凉意望着贺易行的眼神,还有后者对温凉意的,都是一模一样的,眼神里带着星光。   像是谁也插不进他们之间。   这让她无比羡慕,也觉得甚是放心。   朦胧的记忆回拢,她似乎知道了几年前贺易行送错的那张房卡是给谁的了。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她不欲说给温凉意听,也不会在贺易行面前多嚼口舌。   夫妻之间,还是少一些对方不知道的小秘密吧。   她没有应了温凉意的邀约,当她的伴娘,只是个简简单单来送红包喝喜酒的宾客。   既然礼成了,红包也送到了,那她的使命完成,就该走了。   她和温凉意打了招呼,却不想走的时候,被她轻轻拥住。   那好几斤重的头饰戴在她的头上,旁人看着都觉得脖子很累,可她却甘之如饴。   季斐樾轻轻拍拍她的肩膀,“怎么了?嫁了人就变得感性起来了?”知道她这是无声的安慰,那就不推开她好了。   温凉意在她耳边轻笑,过了一会才止住,“对啊,嫁人了就会变得感性,所以我嫁给他是正确的选择。”她没了几年前高高在上般的清冷孤傲,似乎是有了可以知心的爱人,整个人是天翻地覆的变了,变得温暖了,也带了几分烟火气息。   知道了知道了,就不用在她这个孤家寡人面前秀恩爱了吧?   季斐樾在温凉意看不到的背后翻了个白眼,嘴角却是轻轻勾起。   只要幸福就好了。   她来的时候是一个人来的,走的时候也是一个人走的,温凉意想送她,无奈头上太沉,只得贺易行将她送到门口。   她向他要了一个保证,这个保证无关他们之间的利益问题,也不是多重要,仅仅因为一个温凉意。   贺易行笑她,平时大大咧咧啥都不在意的风流大小姐,竟然也会这么傻傻的要一个口头保证。可他虽然笑她,却还是如她所愿的给了。而且还很郑重。   季斐樾心满意足的走了,摇摇晃晃的,像是喝高了。   可她只喝了一杯温凉意敬她的“媒人酒”,没有喝多。   走在这微微变暖的夜风里,竟带着一丝微醺。   也不知道,那人过得好不好呢?   会不会有一天,她也接到了他的结婚喜帖,然后成为一个最普通的宾客,看见了英俊帅气的他,还有娇美温柔的新娘,上门道了一声祝福就走呢?   她无法想象,内心又是微酸袅袅,坐着自家的车睡得有些迷迷糊糊到了老宅门口。   恐怕这会是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一幕吧。   她下车的一瞬间,脑子里似是有万朵烟花盛开。   她刚才还在想念着的人,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现在老宅的台阶上,手里抱了一捧红色玫瑰。   几年不见的君然,栗色的韩式碎发已经变成了黑色,头发往后梳起,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他的五官越发深邃,眉眼间褪去了几年前残存的青涩懵懂,也没了那份阴暗晦涩家境培养中的阴柔,赫然成了一个成熟英俊的男人。他穿着白衬衫黑西裤,一双带着英伦风的系带皮鞋,衬着那双天然长腿,像是个品位不俗的成功人士。   她的念念不忘,此刻已经变成洪水,在此刻崩决。她无法形容内心的惊涛骇浪,只能将这份激动化作紧握的双拳,还有一滴润湿眼眶、即将夺眶而出的热泪。   “不欢迎我吗?”他问她,嘴角勾着笑意,像是暗夜里悄悄开放的昙花。   她往前走了几步,最终还是抑制不住的朝他跑去,踉踉跄跄的,终归是安全扑到了他的怀里。   用一个无声的拥抱回答他的问题。   欢迎啊,怎么会不欢迎?   她曾经看过的这样一句话,面对他们这样的场景,似乎早有预兆。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他一辈子都不会知道的。   季斐樾有多想,有多喜欢顾君然。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就是第一个版本的结尾啦~感觉这样就是最好了,番外再写下去就没完了哈哈哈   下一个单元准备存稿了,每天这么赶来赶去相当累人啊……   大概两三天后和大家见面白白 第32章 毒舌王爷迷の日常(1)   颍阳郡主殁了。   皇八子毓王出家为僧, 只求六根清净,一世不踏入俗世红尘。   厉王楚君尧成功登上大位。   可只有楚君尧知道, 斗败那群不知所谓的亲兄弟,夺得大位有多难。   尤其是那个,被父皇称御赞赏“钟灵毓秀”的毓王殿下,到头来还不是他楚君尧的手下败将。   只可惜了那个明媚耀眼的少女,颍阳郡主。   楚君尧从来没有想到过, 这个看上去朝气蓬勃的女孩子, 其实内里已经坏透了, 她只想着让他和母妃死罢了。   可现如今,那些愁和怨的,不过随着斯人逝去, 都烟消云散罢了……   楚君尧的嘴角轻轻勾起, 眼神都带着光, 似乎是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也该把商夏接进宫来了。   ——小世界结束   君然从上一个小世界回来之后, 系统正在检修升级,于是只能自己安排投放世界, 更甚至还要自己看完所有的情节过程, 一旦有哪个地方没有看见,那对于他们这些攻略者来说可能要在那里轮回无数次。   他看完了整个世界概况,也不知道是谁给他抽的世界,竟然是古代,没有空调没有冰箱的,除了空气好点, 也没啥特别的好处了。   这个小世界的女主商夏聪明睿智,男主霸气英勇,从而走上了人生巅峰——登上皇位。   他这次要进入的人物,则是男主楚君尧的弟弟,毓王殿下楚君然。   这个毓王是个心思极其深沉的男子,在和楚君尧斗争的路上,一直都是智商碾压楚君尧的类型,可偏偏在楚君尧娶亲娶了商将军家的嫡次女商夏之后,夺嫡之路似乎越来越不好走了。   而毓王楚君然手下有一个收养来的女子,正是君然这次要拯救的目标女配陈书若,得知这个女孩子对六皇子一家恨入骨血。既然有恨意,又是和他一样的目的,为什么不多加利用呢?   风言风语传起来的时候,有人问楚君然,他轻轻一笑,只改口说这是他一位通房丫鬟生下的孩子,生母身份低微,又自知身患绝症,便交托给王爷将养着。他对这个小女儿怜爱的紧,当即去参见了皇帝。皇帝当时又实在偏爱毓王,便封郡主,赐号颍阳。   楚君然也是在收留她的时候,才知道厉王之母端妃想要将大理寺少卿的大女儿嫁给她娘家文家而立之年的亲弟弟。   一个四品官的女儿,长相不差,琴棋书画更是信手拈来,哪怕是入宫为妃都是可能的,哪会因为文家这么点权势地位,就到了卖女儿的地步呢?   十来岁的黄花大闺女配三十多岁的老头子?这何其搞笑,大理寺少卿陈亭当即反对,却遭到宫中端妃的仇视,端妃当年又十足受宠,靠着枕头风和朝堂上端妃一族的诬陷,将陈家抄家,该流放的都流放了,只剩下这么一个不足十岁瘦弱的孤女陈书若。   她在外颠沛流离了好两年,总算是摸清了此刻朝堂之上的形势。   所以这才找上了原主。   陈书若的目标,是想杀死端妃,垮了端妃一族罢了。   可她又实在按耐不住,等了许多年,原主只是让她等着,耐心的等着,从来不去说明些什么,让她误会原主根本没有想为她报仇的心思,这才主动出击,想要潜入宫中杀死端妃,甚至想要杀了保护着端妃的厉王。   自己寡不敌众,就只能束手就擒。   为了还了毓王的恩情,她亲口承认自己的刺杀原因,更甚至大包大揽,说是自己假冒了毓王的女儿。想将毓王楚君然撇的干干净净,但是怎么可能,要想登上大位,就要楚君然完全没有威胁才可能,他不是死,就是出家。命和运,原主自然选了前者。无奈的上山当和尚去了。   不久后,老皇帝驾崩。整个朝堂在端妃一族和商将军带来的商家军镇压之下,成功将楚君尧送上皇位。   端妃手段够强硬,厉王妃商夏背靠商家军,脑子又足够好使。这两人成功将楚君尧登上了皇位,这才是才是整个世界中最大的bug,端妃斗死其他继承人,可以说是为了儿子考虑,而商夏就是想要帮着自家老公登上大宝,斗死了一干老公家的小叔子,成功上位皇后。大约这婆婆和儿媳妇都发现了,她的儿子/丈夫脑子有点不大好使(?),俗称智商低……   君然这次的拯救计划已经制定完成,他放下了还温热的咖啡,按下按钮进行投放。   不多时,房间空旷,像是没有人待过似的,桌上只余冒着烟气的一杯热咖啡……   马车晃啊晃的行在街道上,一个鲜红的“毓”字刻在马车的车架上,这正红色并不是普通人敢用的颜色,又看那宝石镶嵌,金丝滚边,雕刻精美的马车车厢,怕是这里头坐的人是从宫里头出来的,更甚可能是皇亲国戚。   这车经过街道,行的不快,所以道路两边的商贩不敢张望,只是口中的吆喝声明显小上了许多,就怕自己这大嗓门儿冲撞了贵人,要是惹上了脾性不好的贵人可就麻烦了。   车里的人倒是没这么多想法。眉飞入鬓,天生生的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鼻梁挺翘,白皙的肤色衬着粉色的唇,中央还嵌着一颗秀气的唇珠,真真是一副美人图。若是开着车门,怕是这古人所说的“掷果盈车”会成为真事。   不过这人倒是有着不错的闲情雅致,粉色的唇一张一合,似乎隐约哼唱着什么。   他右手支着下巴,整个人斜斜地倚靠在车里备着的软榻上,端的是慵懒精贵的模样。   声音极细,带着些如同女子的低吟呢喃。似乎是从喉口发出来的响声。如果有人能听到的话,大约会有些惊异,一个身份高贵,形容绮丽,姿态万方的男人竟然唱着一首他们不知名的现代歌曲。   从西厢过我十八多舞文弄墨   走过西厢扑鼻一阵香   隔壁小姐还在花中央   鞋子忘了原来的方向   停在十八九岁情惆怅   敢问一句盆中花怎赏   要拿姑娘与它比模样   甘做花泥一片靠花旁   不是三月也能醉人肠   夏至的前一天   秀才西厢走一遍   邂逅小姐正在窗台赏花等着雨天   名诗读了几多遍,名画临摹几多卷   懵懂书生的梦存在西厢正时少年……   不知是怎么了,唱到这里他轻皱着眉心,蓦然睁开眼,莫名带着些不屑,看清了这车厢内的环境,眨眨眼又闭上了。   丫丫个呸啊,西厢记里这张生真是轻浮的很,三心两意辜负了崔莺莺,转头高中又泡上另一个妹子,简直是臭不要脸,这曲子调子不错,他才哼唱,没想到竟是歌颂的么?真是偏还委屈了他一张如兰的嘴。   眼珠子轻微的向上动了动,连翻白眼都做的如此懒懒散散。他醒过来不是偶然,而是因为马车停下了,他没有掀开车帘,依旧那副没骨头的模样侧卧在绣着红莲的软榻上。   “小六子,外头何事?”颓靡慵懒的嗓音,带着一股子不问世事的清闲。   尽管两人之间隔了一道车帘,但小六子依旧恭敬地朝里面作揖,语气严谨。   “回爷的话,咱车前跪着一个约摸七八岁的小姑娘,是咱没见过的。”   系统不在,没法提醒他是不是女配,不过君然看过小世界情节里提到过这女配陈书若遇见原主时,就是这般场景,虽说是十一岁,但是因为在外流离失所了一段时间,怕是瘦弱得很,所以看小了一些也是可能的。君然可以确定这小姑娘十有八九就是那作死的女配了。   不过他可不能直接顺着她的意思,不然以后就不好教了。   “给她几两银子,带远了,让她好生照料着自个儿。”   “诺。”   陈书若死死的看着那辆马车上的字,这马车肯定是厉王的死对头毓王殿下。   血海深仇不敢忘,只有投靠了这位毓王,她才有能够报仇的机会。   “小姑娘,这是我们爷给你的,他让你好生照料着自个儿。”小六子递过六两银子。   也不知为什么,他们家毓王讨厌六王爷厉王殿下,却很是喜欢用“六”这个数量的物什。   陈书若没有拿,看着小六子一言不发,跪在地上硬是不肯起来。   她咬了咬唇,约摸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趁着小六子为难之际,忽然猛的往马车前一撞,那撞击力量十分之大,怕是连在车里的君然都感觉到了。   “爷,这姑娘怕是来找事儿的,要不要……”声音莫名得低沉了下来。小六子深知自家王爷的脾性,这个女子分明就是想要赖上自家王爷。不说王爷会不会生气,单看现在皇上这偏宠自家爷的份上,都不能出一点岔子。   君然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在软榻上的矮几上敲打着,碰撞出一阵阵的旋律。   “小六子,人怎么样了?”   “回爷的话,昏过去了。”   “那便带回家将养着吧,毕竟是咱的马车出的事儿。”   “诺。”   作者有话要说:  新改得,从贴吧过来的老铁们可以看更完整的了哈哈哈 第33章 毒舌王爷迷の日常(2)   美人侧卧在铺着红莲锦缎上, 一袭湖蓝色的长袍盖着颀长的身,本该如同闺阁小姐般的姿态, 却并不显得女气。   他捻了一颗盘里宫里赏下来的红提吃着,那只手修长白嫩,没有一点瑕疵,一看就是宫中养尊处优的贵族才会拥有的。   陈书若从混沌之中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君然背对着她, 牙齿捻着红提的皮, 一条一条的撕开, 将露出的鲜甜果肉细细的嘬着,哪怕不回头,被一直盯着他后背的眼神瞅成这样, 也知道这小姑娘醒了。   诡异的是两人都没有说话。   君然吃他的红提, 陈书若看她的美人。反正也不多饿, 秀色可餐也无妨让她多看看。   两人一度陷入僵局。   打破僵局的, 不是两人无声的吃和看,而是陈书若咕咕叫的肚子。   “有……有吃的吗?”软软糯糯的女声。   她身上的伤口已经处理, 腰腹部刚才撞上了马车, 不仅见了血还肿了一片,青了一大块,看起来着实吓人得很。说话时还带着丝丝缕缕的痛楚。   君然青葱玉指又捻了一颗红提剥了皮放进口中咀嚼,并没有理身后如小猫般柔弱的陈书若。   是该晾一晾她,看看这小姑娘有多少忍耐度。   要不是她忍不住了,甚至还怀疑起原主的心思, 怎么可能将自己送上了断头台,更甚至将原主的一片大好前程都断送了?人家一个正儿八经宫里头看了那么多年宫斗出来的心机婊会没有办法弄死端妃一族,斗垮厉王?   实在是她耐心太差,浮躁了些。没听过那句“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吗?   这倒好,三个一个没做到,其所为乱了,动心忍性没做到,所不能的也没增加多少。   这让原主怎么放心让她去刺杀端妃和厉王?   也或许是原主的教育方法不对,只教了那些舞刀弄枪的武术招式,却不曾教过她一点深沉心机。   他觉得她是和宫中那些斗来斗去的后妃不同,心思恪纯,善良纯真,其实她的目的比那些后妃更狠。   陈书若这个女配所求可不是某些人的宠爱,而是杀人偿命。   原主虽说懒散了点,心机婊了点,但是对待这个小姑娘,真的快算是“视如己出”了,每天不去泡王府里的各色美人,反倒是陪着这个小豆芽菜玩得起劲。   怎么说原身也是个二十五六正值燃烧的青春的小青年啊。   到头来,养了这个小姑娘跟养个小宠物没啥两样。   关键是人家养宠物平时安安静静,可一旦遇上敌人还能呲牙咧嘴的冲上去狠狠咬下一块肉来。   他养的小宠物,根本就是只兔子,连怎么咬人都不会,光让她傻冲上去咬人,这怎么行?   就该冷着她,让她吃点苦头,心性练的硬气点。别人家一给她好脸子看,就上赶着凑上去,难道真当人家欠她的?   见他许久不回答她,她好些天不吃东西,难免有些焦躁。   “那个……我饿了,有吃的吗?”女声再次响起。   骄傲如他的毓王殿下依旧没什么反应,兀自给他的红提剥皮剥得开心。   陈书若躺在床上撇了撇嘴,有些委屈,她似乎觉得这个毓王殿下实在冷清的可怕。   她知道虽然这事儿一开始,就是自己做的不地道。   她咬了咬牙,忍着身上的疼痛翻身下床,朗声道:   “王爷,奴婢是原大理寺少卿陈家幺女,只因那宫中端妃娘娘的亲弟弟看上了奴家里的长姐,家父不应,朝堂诬陷,满纸荒唐言,这才将奴一家满门抄斩,王爷明查!”   小小的孩子,扑通跪在地上的声儿还挺大的。   光是听见这膝盖触地的声音,就觉得疼。   她只是想要报仇而已,并没有想要拖毓王下水,可现在仔细一想,终究是把毓王和她栓到了一起。   想到这儿,她觉得刚才毓王不理她的那种委屈,所剩无几,只剩下满满的愧疚。   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呢,心里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虽然想要血刃仇人替家人报仇,却没将自己迷失在报仇的无边苦海中。   最是见不得这种小姑娘了,君然这样想。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凝滞,就在陈书若以为君然不会理她的绝望下。   一道如兰气息的轻叹,如同青烟一般悠长悠长的回旋在空气里。   “几岁了?”   “……”   “怎么,听不见?胆儿这么大的小姑娘竟是个聋的?”   “十……十一。”她只是没想法君然会问她这个。   “名字?”   陈书若愣了愣,赶忙接过他抛开的话茬,生怕回答的慢了这人又不理她,“陈氏书若。”   那侧卧在软榻上的身影终于有所动作,他放下了红提,拿了帕子将手上流下的紫红色汁液擦个干净。   这才翻了一个身,那张俊俏妖孽的脸上挂着笑意,他面对着她,声音有些尖利,却不尖锐,甚至带着一些瑰丽的甜腻。   君然一手支着脑袋,任凭满头华发散了一榻。一手向跪在地上、抬头看他已经看痴了的小女孩招了招手,跟逗小狗一样的动作。   “你呀你,一个瘦不拉几的小丫头片子,跪什么跪呢?你陈家虽已抄斩,可你又没有没入贱籍,何必自称为奴?”   陈书若似乎是受了他的蛊惑,听了他的话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向他,看着他的嘴唇嗫嚅,偏又没什么声音,看上去竟是有些痴傻。   “怎的?看本王都看傻了?”君然挑挑眉,食指中指并拢指弯曲,轻轻敲了敲这个小姑娘的头。   陈书若脑袋上传来一阵疼痛,全身又在痛,这才有些反应过来。   不过君然可没那时间等她彻底清醒,随即又笑得有些戏谑,总是懒散的一双狭长的眼里,带着近乎恶作剧的笑意。他这么调侃她的名字,似乎是根本不将她的反应放在眼中一般。   “女孩子虽不提倡争强好胜,但也该有副铮铮傲骨才是。你看你爹给你取的名字,又是输(书)又是弱(若)的,难怪你这一家都只得败了。”   陈书若闻言,内心竟有些愤懑之意升起。她陈家比起这偌大的毓王府是不怎么样,但是那是她的家,她不允许任何人去诋毁。   她皱着眉头欲言又止,又带点薄怒的神情,不知哪里又戳中了卧在榻上的君然的笑点。   他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似乎快要笑出眼泪了,他仍旧没停下那股子笑意。   那笑容带着点点轻蔑,又带着点点恣意。   像是在问她,能奈他何?   他松了帕子,又在盘里挑了颗红提,透着粉白的指甲将红提的皮划开,果肉放在粉色的唇间吸吮,任由那汁液淌了满手,随即笑声戛然而止。   “真是个傻姑娘,要在我手下实现你那狗屁报复理想,学会忍,可是门大功夫。”   君然抬眼便问她:“你可知什么叫做忍?”   陈书若没想到他会和自己说这个,她幼年时曾和长姐一起听父亲讲课,也曾提到过“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的话题,可当时她年幼,只闻其声,却不解其意,不曾往这话更深处的意思中琢磨过。   他轻蔑的一笑,便也能懂她这般的窘迫,却不曾出言嘲讽她。只轻轻巧巧的将吮过的红提往窗外一丢,窗口立刻飘下一个黑衣男子。   “从今天起,扔了你那输啊弱的名字,你叫颍阳,颍水向阳的颍阳。”原主给她取名字还真是随口那么一说,君然倒是觉得这名字含义甚好,取流水生生不竭之意。   这名字后来也成了女配的封号,颍阳郡主,身份倒是不低。   君然倒是觉得照着原主这么做,倒也不错,至少能跟着他一起进宫,不必担心后顾之忧了。   陈书若点点头,不就是改名嘛,只要能报仇她就能接受。   他敛了笑意,对黑衣人说到,“顺六,好生教导着,三天后到莲居来一趟,带上她。”   黑衣人顺六默然点头,咱家王爷最讨厌这种软绵绵没力道的小姑娘了!落他手里,可得好好磋磨磋磨,让她成为合格的王妃不可!   ……   卧槽顺六你到底在脑子里默默脑补了一些什么鬼啊!!!   某个不知情的王爷依旧在卖颜值冲好感中,他端起那盘红提,放到小姑娘面前。   用轻柔的,近乎于哄的语气:“乖孩子,吃吧。”   这么小的妹子,他果然还是没什么兴趣,索性这世界只是来拯救女配生命,而不是什么霸道王爷囚禁play妹砸以身相许谈恋爱的狗血戏码,君然挑挑眉,然后拖着湖蓝色的长衫,移移然走了。   只剩下面对着一盘少的可怜的红提的小姑娘,默默垂泪。   这么少,毓王爷你是在喂猫吧?   某个知情人顺六靠在窗台,暗搓搓的想。   王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已经吃腻了,才想着不要浪费了赏给这个小姑娘的!   作者有话要说:  改文修文存稿三部曲进行时嘻嘻~ 第34章 毒舌王爷迷の日常(3)   每日的安排都是好好学习琴棋书画, 一步一摇间都是规矩礼法,包括怎么说话、接物和待人处事都要从头开始学。甚至是控制任何欲望, 不让自己被其中一种所拖累。   陈书若,或者说是楚颍阳,在三日之期的最后一天晚上累瘫在床上,连澡都没洗。   这三天里,几乎每一样都需要控制, 睡眠、食欲还有一些生理卫生都需要规律安排。关于练习武功, 顺六似乎是根本没接到君然的吩咐, 愣是一点没有提到。   只是成天让她出来练习琴棋书画,连身上的保养也没有落下。可这真的是让她报仇吗?   确定不是让她来当米虫或者当女儿来养的?   顺六显然并不知道她内心的OS,只在这三天里按照君然吩咐给他的命令照看着小姑娘, 也不说什么时候开始教她练武, 见她急躁到嘴里都起了个燎泡, 除了瞥了两眼也没松口和她多说一句。   直至第四天的到来。   莲居里, 做成红莲模样的香炉里燃着香,丝丝缕缕的烟雾飘散, 掩住了美人的面, 带着朦胧之意。   这毓王确实生得一副好皮囊,确实不愧老皇帝口中说的“钟灵毓秀”这四个字。更难得的,是他不仅拥有着妖冶的容色,还有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似有若无的清雅气质。   原主偏爱莲,也爱莲状的器物。   可偏偏那炉子里燃的香却不是清幽淡雅的莲香,而是味道极浓的零陵香。这股子香气很是馥郁, 使人闻见了便觉得自己置身于野旷的花园。   君然也喜欢这样浓郁的花香,虽然更适合女子品赏,可这香却于女子无益。   这次他没了倚靠在软榻上的兴致,只是坐在桌前,面前放着一盅茶盏,开了盖子却不喝。   一串红色的佛珠绕了两圈在白皙右手之中,圆润的珠子被他一颗一颗的慢慢拨动。   他闭着眼,口中也并不像信佛之人一样念念有词。倒是有着几分闲散,甚至一只脚还在轻轻地抖动,带着一点痞气,并不大像那迂腐倔强的老酸儒。   原主不信佛,却不得不信命。他想当皇帝,但是皇帝、端妃和厉王必然是不会让他当成的。   所以有时候信不信佛根本没什么所谓,不过都是在心里给自己找个寄托罢了。   归根到底,这位钟灵毓秀的毓王也不过是个红尘凡人罢了。   君然轻轻笑了声,摇了摇头,拿过桌上晾凉的茶递到嘴边抿了一口。   茶味不足,约莫是这零陵香的浓郁沾染了他的鼻尖,让他失了这品茶的兴致。   又将手中的佛珠转了两颗,那两人才姗姗来迟。   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   顺六拎着陈书若的领子闯了进来,在他的面前跪下。   还没说话呢,被拎了领子的陈书若不舒服的扭了扭身子,瞪大了双眼瞅着顺六,想要挣脱出顺六的禁锢,可是无法,她只好悻悻然地跟着顺六跪在他的面前。   这几天好吃好喝养的粉嘟嘟的小嘴却还委屈的翘着。   “这几天连规矩都没学好吗?”君然察觉到她的动静,睁开眼,眼里不带任何感情地看着顺六,并不看陈书若。   “回爷的话,这几日倒是让小郡主好好学了,可郡主似乎……领悟力差了些。便是教了您让做的,其他一概还没学。”顺六老老实实的回答,却猛然觉得有股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王爷施加的压力一向比敌人还可怕,他虽然说的是实话,而且这小姑娘竟然还靠着爷给她求了封号和品衔。   就这耐性和脾气,怕是要亏了王爷的心意了。   顺六并不看好,却也不会怀疑君然的想法,自然也没将这话直白的说出来。   倒是陈书若听到“小郡主”三字时,闪了一下神。   她没想到这么几天功夫,这位毓王殿下竟然找到了可以容她就在毓王府的身份。   她之前还在想,约莫只能让她当个丫鬟什么的,却没想到他是进宫给她求了个郡主。   虽然他们差了这么多岁,还真像是父女的年岁,可她不知怎么了,总觉得别扭得很。   而且后脖子的衣领被人拎着的感觉是真的很不舒服。   她又瞪了顺六一眼,扭了扭身子以示抗议。   真是恨铁不成钢,三天前君然还想磨一磨这小姑娘的性子,让她好好学着点忍,然后再派个武师傅好生教导着,之后若是真到了威胁生命的地步,也能护着点自己。   可现在看来,习武这招只能放弃了。万一哪天他不在王府里,这人还不得提着刀子就闯进宫里去。怕是连宫门还没摸到,就被人一下干掉了。   “以她这样的资质,怕是你教她千遍万遍还是这种样子。更别指望习武了。”   君然的声音很好听,和他的人一样,浓艳绮丽、魅惑优雅,但是他不看她时,望着顺六说的话却是十足的冻人。   他将对她的所有不屑都表露出来,甚至不容置喙的给她定了性。   陈书若听完这么一句,想说些什么反驳他,胸腔里一堆的愤怒不满,嘴唇翕动,却不知从何说起。   “顺六,你先下去吧。”   “诺。”   顺六下去的极快,偌大的莲居里此刻只有陈书若和楚君然。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陈书若虽然不满于君然的话,却还是没有出言反驳,只乖顺的跪在地上,便听得他说。   “你说,你是想报仇的?”   陈书若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她眨眨眼,点了点头。   “回答我!”他皱了皱眉,似是很不耐烦,厉声说道。   “是。”她被他这样严厉的问话吓到,却也忍耐不住内心的愤懑。   只得忍不住出言质问:“可是我要的是复仇,而不是让我学这些东西。您是高高在上的毓王殿下,若是并不与我志同道合,大可不必这么刁难我。”   她眼中带着泪,透着这洒进来的微弱的熹光,竟有些像剔透的水晶。   他起身走至她面前,那只绕了两圈佛珠的右手猛的一把掐住她的下巴,让她抬头看着他。   他背着光,白皙的面容上看不出一点表情,吐出来的字字珠玑砸在她的身上,让她觉得浑身都疼,甚至还觉得脸上热热的,像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   “没有人会傻到做吃力不讨好的事。这三天你都忍不住,那之后那段晦涩岁月中的长久忍耐你又该怎么办?”   他语气平静,带着一点莫名的无奈感。   “别拿我当个冤大头,我将你纳入我的羽翼不是白给你的机会。   让你学琴棋书画,是让你走进我们这些人的圈子,离你我的敌人更近一步,而不是让你当个单纯无脑、养尊处优的大小姐。   既然你进了我毓王府,那你就是楚颍阳,抛弃你那个恶心的名字,包括你的姓。   那些你喜欢的,你要学,那些你讨厌的,你更要学。   除非最后你成功了,那我放你离开。   可若是有一天,你厌恶了这样几年如一日的生活,厌恶了我给你的身份,想要逃离毓王府,想要逃开我了……   楚颍阳,我会把你亲手送到那些人面前。”   他的手微微用力,在放手的同时,红印也出现在了她的下巴上,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君然权当没看见,走到洗漱架上扯下一块绢子仔仔细细地擦了擦手。   陈书若脸色苍白,明显还沉浸在他说的这番话里,她觉得快被这些话压死了,她经过这三天,还没学到些什么,就被他一票否决了所有的能力。   确确实实的打了她的脸,又让她无力反驳。   她刚想开口,只听得那擦着手的某人背对着她说话。   “你昨儿个没洗澡?”   啥啥啥???   hat???   黑人问号???   #王爷你的画风怎么突变!#   #王爷我们可不可以好好的相爱相杀?#   本来还傻不愣登脸色苍白的陈书若还愣在那,听到这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语时,忘却了之前他说的那番狠戾的话。   苍白的脸颊冒出两团红晕,衬着那张小脸,倒是有些三月桃花的颜色。   她眨眨眼,本能般的点点头,却猛然想起刚才的情形,面前这人似乎不太喜欢别人用肢体语言回答他。   “嗯,昨天太累了,就、就没洗澡。”细若蚊蝇的声音。   “那再加一条,记得每天洗澡。没有哪个想复仇的暗探会暴露自己的体味。”   陈书若:……   我册那f**k!   毓王大大你这样毒舌,你父皇和傻白甜的厉王哥哥造吗?!   她跟着顺六找来的嬷嬷又走了一边,这偌大的毓王府她们这些天来来回回走了十来圈。   嬷嬷是从宫里出来的老人。经验丰富,年纪也大,在宫里那么些年也不是白白当差的,所以别说这么十来圈,便是还能走上十来圈,也是吃得消的。   可陈书若不行啊,她才十一岁,年纪本就不大,体力跟不上。可她就硬跟,每一步都走的稳稳当当的。   约莫是那天被君然的一番话吓着了,倒是没喊过一声累。   只是每天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脱了鞋袜总是能看到磨了一脚的血泡,还有些是一层叠一层,好了又磨出来,就变成了老茧。   陈书若倒是觉得新奇。她以前生活在陈家,哪怕并不是多少金钱堆砌出来的娇小姐,身上也不会有这样的伤疤出现。   一朝家破人亡,竟然有了和以前人生完全不同的境遇。   她在贴身侍婢秋词心疼的注视下,竟然轻轻笑了起来。   真是不疯魔还不成活了。   “主子,咱们阁里还有王爷托小六子送来的雪花生肌膏,奴婢给您上药吧。”秋词捧了那精致的药盒过来。   她也不矫情,新奇归新奇,可也没有那个正值青春的少女喜欢身上有疤痕的,总归是伸出了脚丫子让秋词给涂上了。   只是希望能够将这婆婆妈妈的规矩礼法学会了,就可以更快些的学点有用的东西。   君然拒绝了替她找个武师傅好好学武的想法,只说跟着他学些别的,会比习武更加容易的弄死那群小婊砸……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都忙于存稿,而且收藏居然过了这么久才到了200,感觉真的可以去自杀一百遍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正准备挖坑写新文了,两篇,一篇还是快穿,一篇关于宫斗……   不过还是觉得快穿好写,这宫斗也不是纯粹宫斗,我想写个不一样的后宫……嘻嘻嘻 第35章 毒舌王爷迷の日常(4)   院墙深围之中, 绿瓦红墙,花团锦簇, 本该是桃红柳绿的和谐春景,却因为金銮殿上的那一方宝座,显得格外阴暗诡谲。   这日他和她一起进宫赴宴,这宴席倒是没有借着什么名号,太监来宣旨的时候, 只说是皇帝甚是想念几位王爷, 便邀了进宫吃顿便饭。   皇帝还在承乾殿忙着政务, 只得先去殿里请安,再到宫里头等着开席。   三跪九叩过后,陈书若起身。   她低垂着眸子, 眼眸里不带一丝情感, 余光只是撇了一撇站在她身侧的毓王。   时光匆匆, 五年时间。   夏雨秋风, 斗转星移,时移世易。她从十一岁到现在的十六岁, 从陈书若变成了真正的楚颍阳, 从那样卑微愚蠢的人变得冷漠淡然,好像也就是这么一段时间。   但身边这个男子,似乎五年的时光一点都没有给他带来一点磋磨。   她望着那样一张俊俏漂亮的脸,忽而勾唇一笑,到不叫他看见的地步。   长得如诗如画的毓王殿下的婚事从来都是皇帝陛下催促着的大事。   虽然毓王已经表明此生不会娶妻,但是依旧有无数的达官贵人想要将自己的女儿塞进毓王府中。   有些人甚至还想要塞一些清秀漂亮的娈童进府……若是毓王能够荣登宝座, 那么还愁他们的目的达不到吗?   不过不出她所料,君然决计不会收下这些人的“礼物”。   全都被毓王带着清浅一笑通通解决解决,虽说之后京城的剩女率节节攀升,可这都是后话了。   她还能记得,那时,他站在王府正堂,她坐在他身旁,那些人谄媚的笑着,对着他,却忽略坐在椅子上的自己。   她就是这么卑微懦弱又无名的人,所以他们可以当作看不到她,这样却也能说成是无可厚非。   可这一向像是不问世事的毓王站起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眸子里的温柔显而易见。却不曾在那些人面前和她说些什么,但她似乎能懂他这动作里的所有意义。   他走到那些漂亮的男孩子的面前,眼眸淡淡扫过那些孩子的脸,一个个稚嫩的可怕,哪怕低着头,也能看见他们身体发出的微微颤抖。   谁也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也不懂他看着这些孩子做什么。   可他忽然回过身来,视线里满满的印着的都是小小的她的倒影。   他对着那些人说:   “我此生对不起的,就是这孩子的母亲。我能弥补的,就是让她好好的生活着,没有威胁的活着。”   就是这么一句假话。可这句假话被他说的太过动情。竟然让她生出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   于是,经此一役,京都里盛传毓王情深不寿,愿为一通房丫鬟终生不娶的神话。   陈书若想,他这般高调的表示,一方面是真的不愿意和这群人有所联系,毕竟他后院里美妾奴婢多的很,怎么会少了比这群还漂亮的人?   不过是向皇帝表明没有夺位的想法罢了。没有妻子也没有正统子嗣继承将来大统,自然没有那个资格称了大位。   她将思绪从记忆中拉了回来,拜完了皇帝跟着君然一起退出了承乾殿。   这次进宫,是她这五年里为数不多的机会。可是这个男人说,机会还没到。   所以,她依旧只能忍。   他们一块到了宫里,却不曾想又是碰上了某个不想见的人。   “颍阳,不认识你厉王叔叔了?”依旧是颓靡雅致的嗓音,偏生让陈书若觉得这句话里含着一股子嘲笑。   她朝着这位威名赫赫的厉王微微俯了俯身,遮住了眼底的嘲讽。   “厉王殿下安。”这厉王殿下,是百姓所说的英勇果敢,长得也是丰神俊朗。和身旁的君然相对站着,还真是两位不同风格的美男子。   不过这些年的接触下来……   她倒是觉得,这位厉王殿下,未免有些……少了些脑子?   楚君尧看着明媚恬静的少女向他请安,他点点头。也没多说几句的想法,似乎是觉得这少女可有可无,也不欲与她争锋相对。   而他将视线转向少女身边如玉的男子,一瞬间眸子里变了锐利。   “八弟,许久不见,身体可安好?”这话问的没什么内涵,无非就是脑残的希望激怒君然。可惜他段位太低,就是打几句嘴炮,这种话根本对君然不痛不痒。毕竟对话要站在两个人智商相对的情况下来进行。   君然对这位“六哥”一向没什么好观感,看他问话这么没水平,可也没那个耐心和这没脑子的说的太多。   “托六哥的福,弟弟一切安好。”   他声音瑰丽无双,姿容也是极出众的,此刻站在比他高半个头的厉王面前,丝毫不见气场不敌。   “六哥还是快些向父皇请安吧,六嫂怕是也等急了吧?”   君然的视线转向不远处的女子。   女主出现了啊……   既然看到了对方,就不能视而不见。谁让毓王殿下平时最爱的日常,就是耍弄别人呢?   拉着身边的小姑娘,将她纤弱无骨的小手攥在手中,摩挲着她手心里因为练琴留下的不明显的茧子。   君然没让陈书若练武,之前想她性子急躁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发现这男主楚君尧不过是个没脑子的,真正的智囊团是商夏,而商夏身为厉王妃,身份高是好处,可也有太多限制。所以能让商夏和端妃垮台的,就只有从脑子不好的厉王处下手了。   武功是很强,可是能杀死的人有限。而计谋策划才是真正将这些人一网打尽的万全之策。   而且能够不费一兵一卒,彻底保护好陈书若的性命。   女主商夏出现的场所,必定以她为准的一派光鲜亮丽、美貌绝伦。在场所有的小虾米都会被她的容貌秒杀。   偏偏毓王和小郡主的容貌是个顶个的出挑。   商夏名满京都的盛名此时也摇摇欲坠。   “六嫂安好。”   “厉王妃安好。”   商夏回了一个礼,并不搭话,等到楚君尧走到了她的身边,她打量了楚君尧一眼,确认他无事之后才带着点点笑意开口。   “毓王殿下安,颍阳今日倒是也来了啊?”   君然和陈书若两人主动打招呼商夏不回答,这倒是看见厉王过来了,才热情招呼。   呵,这打脸打的挺响的啊。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   忽然,君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除了身边的陈书若没有看向他,其余两人小眼神刷刷瞥过来看着他。   只有陈书若知道,某人又要嘴贱了。   就听得那人说:   “没想到六嫂多年前眼疾犯了一回,本以为您已大好,没成想这次竟然又复发了,六哥您得叫了太医给六嫂看看吧。”   商夏和楚君尧闻言愣了愣,她什么时候得了眼疾?   陈书若却是听懂了,低下头无言的勾了勾唇角:多年前的眼疾,不就是看上了这位大名鼎鼎的厉王殿下么?眼疾复发,不过就是报复她这次打招呼时的故意忽略罢了。   等厉王夫妻回过神来,脸黑的可以的时候,两个怼天怼地的已经进了殿内享受美食了。   午宴过后,皇帝就商量晋东灾荒一事,宣了三位出宫建府的怡王、厉王和毓王进了御书房。   王府的女眷就在御花园逛上一会。   也不知其他府里的女眷是不是故意的,硬是将平时关系就不冷不热的厉王妃和毓王府的颍阳郡主安排在了一起。   陈书若自己是无所谓的,五年时间的磨炼,有些东西已经根深蒂固,自然不会被她三言两语套出话来。   这世上轻易折转的最易是人心,可最不容易折转的恰恰也是人心。   不知道聪明如斯的厉王妃商夏懂不懂这样的道理。   御花园的春天极美,端妃受宠,犹爱芍药。于是这御花园里不见了当年先皇后最爱的名为“欧碧”的绿牡丹,倒是种了许多许多的芍药花。   陈书若保养得宜的手轻抚过一朵芍药,如血的唇间绽放一个浅浅的笑容,衬着这娇艳的花朵,只想让人赞叹一声“人比花娇”。   在旁人的角度里,是如花少女在这青葱年纪里喜欢着如她一般美好的事物。   却无人看清,她讽刺讥嘲的双眼和幽深阴暗的内心。   她们都是同一类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都是半斤八两,所以陈书若连一个眼神都不能泄露给她。   她眨了眨眼,加深了嘴角,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花就是花,人就是人。   不因为某些人的原因就讨厌无害的事物,她陈书若也在这几年里学会了不迁怒。   可就是因为她学会了,就更加不能理解当年的端妃要如此除去她陈氏一家呢?   她松开了手中的芍药花,笑容不变。   商夏见此,轻移莲步,走至她面前。递出她的帕子。   “颍阳摸了这些花啊草啊的,怕是手上也有些脏污了。婶娘这帕子没用过,你便用着擦擦手也是极好的。”   商夏的眸子很亮,看着人的时候很容易让人觉得她很真诚,也很容易让人放松紧惕。   “多谢厉王妃了,可父王并不曾在吃穿用度上过分苛责了颍阳,您还是收回这绢子吧。”   这踢皮球是一门艺术,看谁有后招,看谁接的漂亮又让对方无话可说,陈书若跟在君然身边这些年,着实练了许久,也足够让人接不住话茬。   毕竟谁也无法忍受家里有个嘴里的毒液喷出来能弄死一大片的“父王”……   商夏一听,这是要拒绝?小姑娘从认识那天起就没有叫过她和楚君尧一句“叔婶”,现在依旧如此,性子看似清冷软绵,实则和她父王一样,都是难踢的铁板!   “侄女儿此话过分了,婶娘只是想送些东西与你罢了。你厉王叔和你父王感情甚笃,我俩也该相亲相爱才是。”   商夏这话说的是真好听,不过她还真觉得好笑极了。   谁他妈和你们家那傻逼老公感情甚笃!   陈书若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表情是看穿世俗、清冷无波的淡然微笑。   眼里似乎含着点点热忱。   “颍阳一向不受宫中人喜欢,承蒙叔叔婶娘关爱,这才让大家伙少提颍阳身世的杂闻。父王虽对我的事关注非常,但也极少关注这档子龌龊事。”   商夏自然知道这少女并不会这么快被自己收买,但是好歹接了自己的话茬,就算不能把这个少女拉进自己的手里为她所用,也能膈应膈应毓王那个毒舌心机婊,索性就将手中的蚕丝绢子塞进少女手中。   “婶娘知道颍阳这些年的不容易,这些日子见你,才发觉你真是瘦弱非常,真是让人怜惜得紧。若是不嫌弃婶娘啰嗦,你可得多来我厉王府来玩耍玩耍!”   御花园里,两个女子相视一笑,绾着妇人髻的女子笑容真诚,眼神里充满怜爱;而对面的少女手握丝绢,眉眼弯弯,清冷恬淡。   这宫里,演戏个顶个的都是一把好手。   作者有话要说:  时间跨度直接拉到五年后_(:3」∠)_就是这么任性!也不知道下周能不能申到榜,如果申榜,我是真的要开始存好几万的稿了 第36章 毒舌王爷迷の日常(5)   “八弟, 这晋东灾荒一事,你有何看法?”厉王楚君尧出了御书房就问身边的君然。   君然却不愿接这个话茬, 老神在在的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袖口。他一问,人家就要给面子的全说出来?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八弟,你为何不说?”楚君尧一向急性子,尽管他的王妃在家里已经算是耳提面命,千叮咛万嘱咐了, 但是对于这样想出办法就可以向皇帝邀功的事情, 他一向热忱并且……   一如既往地缺根筋。   他知道八弟一向聪慧, 毕竟不是人人都能被爱才如命的父皇称赞“钟灵毓秀”的。   君然放下了整理好的袖口,斜斜的乜了一眼厉王,语气里带着一丝丝神秘, 又带着一丝丝调笑。特意压低了嗓音, 像是要把人钻进他的套路里似的。   “六哥真想知道?”   楚君尧能怎么, 既然话是他问的, 而且他也确实很好奇君然的想法,自然是猛点头。   “刚才在父皇面前大家伙说的都对, 三哥说派个官职不大的官去明察暗访, 丞相说派个官职高的人去赈济救灾。”   君然说的是挺轻松。可百姓口中形容词一向只有“霸气英勇”的厉王此刻蒙了圈,刚才怡王和丞相说了什么,他都没听进去,根本搞不懂这群智商高的小婊砸们刚才哔哔了一些啥!   不过他此刻还不算太笨,脑海里还残存着他家老婆跟他说的“不懂也不能让别人看出来自己不懂,就算不懂也要让大家觉得你自己深不可测的样子”的一句至理名言, 干脆就当做全都听懂了君然说的,只在那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沟已经挖好了,就等着他钻进来了。   君然看这一脸呆萌(?)的厉王殿下还是这么不上道,他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要是没有端妃和商夏,怎么也不可能轮到这种脑子的男人来当皇帝啊。所以他决定来亲自推他一把。   “六哥,你得知道,三哥一向不如我和你受父皇看重,丞相偏又站在三哥那头,自然是一同排挤着我俩,让我们鹬蚌相争,好让三哥渔翁得利,将我们一网打尽,这就是他们的目的。但若是此刻你要是想出一个更完美的办法,岂不是又生生压了他们一头?”   楚君尧听完这些话,眼神明亮,却觉得这人没这么好的心思,眼珠转了转,却没直接应下。   既然这办法这么好用,还能压他们一头,那么他楚君然为什么不去做呢?   君然似乎能看到他的想法,只轻轻笑了一声,语气中颇有些遗憾,“谁教弟弟我生母身份低微,且尚无像六嫂般通透的王妃在侧,身边唯有一个不能继承大统的女儿,这皇位于我是万万不可能的。六哥既有大才在身,何不搏上一把?”   明明听了商夏的话,内心里绝对要对君然高度警惕,却还是忍不住将他的蛊惑之言悉数记到了心里。   某个傻白甜过了头的厉王殿下怕是满脑子都是#如何想出一个好办法让自己顺利登上皇位让这群小婊砸跪在劳资的脚下唱征服!#之类的弹幕。   楚君尧不说话了,似是认真思考,却不是之前的那副装模作样的作假。   君然眉梢微动,看他这样,肯定是成功上钩。向他轻轻招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头靠着头,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只有君然那双流光溢彩的狭长的眼里,蕴含着无尽的嘲讽的笑意……   以及深埋在笑意中的阴谲。   “这是厉王妃给我的绢子。”马车吱呀吱呀的响着,马车里的人说话声音不高,应和着这驾驶马车的声音,哪怕是坐在马车外头的人都听不清楚里头的人在讲些什么。   小六子专心驾车,小心注意着周边的环境。   “她倒是有心了,这绢子上的花样子倒是不错,王府里没有的尽管找她要去。相必你六叔也不会吝啬这几个钱的。”   “诺,谢父王。”少女甜糯温软又带着开心的嗓音响起。   做戏要做全套,既然出了宫,就更该给宫里那场好戏画上圆满的句号。   也不知是谁派来的暗卫嗖嗖嗖的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小六子的声音低低的传来:“爷,人都走了。”   陈书若闻言一下子放松下来,扔了从宫里到出来在手里一直捻着的蚕丝绢子,和一个心机深沉的女人演戏可真累!   君然踢了踢她放松的双腿,狭长又满含笑意的眼瞅着她。   “我怎么教你的?”   她嘟了嘟嘴,却还是听了君然的话坐直了身体,将两腿并拢,又是一副刚才人前见到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大小姐派头。   “今日只是让你亲自去体验体验和那群人演戏,明日要是让你去杀人,就你这忍不得骂不得的性子,还不被人捉了个准?”说到这,君然有些恨铁不成钢,葱白似的玉指恨恨的戳了戳她的脑袋。   陈书若嘻嘻一笑将这话题带了过去。只摸了摸额头被戳疼的地方,也没多想和君然斗嘴,反正斗嘴的下场肯定是她必死无疑。   她却发现一个不知算不算得上“秘密”的秘密。这几年来,端妃的面她没见着一点,只除了过年去她宫里拜年。就算是刚才的午宴,也不曾见过。她甚至怀疑端妃是不是如同外头人所说的那般受宠。   可至于复仇,是别无他选的肯定。   将自己拴上他的大船,本来就是权宜之计,却不想,就是这么多年。   “王爷,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但我内心里是真心感激您的,来日等我报仇结束了,当牛做马在所不辞。”   她的眼神晶亮,是不带一丝欲望的澄澈。看的君然有些心慌,但他面上不变,只眼神闪烁了一下,几不可见。   听完了她说的全部,君然这才轻叹了一口气,“我多年前就说过,你未曾入了贱籍,何必非要做这等子下人的事情。至于我为什么要帮你……”   也不过是因为自己。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到最后一句时,陈书若几乎都听不见了。   她皱了皱眉,却不好多言。这人向来唯我独尊,若是让他知道自己没听清楚,怕还是会对着她口喷“毒液”。   其实她也不是不明白,可这真相说出来总归是太过刺人了些,放在心里,装作不知,其实都一样。   哪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帮你呢?夺不夺位是一回事,可若是关于上一辈的恩恩怨怨,牵扯到旁的人,多添的也不过是烦扰罢了。   他当初可是明确的想要拒绝她,可她偏偏撞破了头也要闯进这个死局。   有些人不懂可以装懂,譬如楚君尧。而有的人是懂了却装作不懂。   譬如陈书若。   毓王府花园内很安静,姹紫嫣红的花丛里穿插着几支绿牡丹,在阳光下,那绿有些透的过分。   陈书若坐在一边,侧脸恬静。   身边这人倒没有那么安分,总是喜欢手里捻着些小物什往嘴里放着。眯着眼和着这戏一起哼唱着。   高台上两个戏子咿咿呀呀唱着一台戏,唱了许久陈书若才认识到是《孔雀东南飞》。   她原也不爱听戏的,可待在他身边久了,也跟着听了不少,总是来来回回的这么几部。总也该懂了。   焦仲卿和刘兰芝成婚当日,这个如兰的男子这样唱:   红罗帐,垂香囊,娘子端坐在中央。半遮面,浅施笑,面是红来笑也香!这衾枕四角绣鸳鸯,嫁衣纱帘十数箱。碧罗带,青丝绳,娘子的针黹世无双!顺手取过银缸照,青铜镜,照出你俏面庞!   句句都是对这个女子的称赞,可架不住有个事事都要干涉的老娘。   新婚之夜,抛下了一袭红装只为卿的妻子,跑到老娘身边当孝子了。   孝子可以当,却不该是愚孝。于父母有抚养敬重之责,可这妻子一心为他,不也该同样尊重爱护才是吗?   那倒霉催的老娘要他和刘兰芝和离另娶罗敷时,他唱:   兰芝,我就要同你说明了……我要说了,说了……你听了也不用难受,难受也无用。原是自己不好,就在天明……天明……我想,我想你……你能否回转娘家?   一再忍让,一再伤人心。   刘兰芝终究是不忍让焦仲卿难做的,成了下堂妇,可惜依旧不死心。   她的一忍再忍,最后也不过成了昨日黄花,一池清潭成了最后的归宿。   这戏文初听时,陈书若还有些不懂,可后来听着听着,似乎也起了一些兴趣。   从两人新婚时的甜蜜,到被婆母的刁难,最后是一个女子仅剩的一丝尊严。   女子生于世,若是前半段人生过得顺风顺水,出了阁却可惜遇到了一个不怎么适合她的人,这便也算不得叫顺遂一生了。   更别提什么百年好合的狗屁吉祥话。   一死了之,或许也好过将来的纠缠多年。   悲剧就是如此,将美好的东西撕碎了放在你的面前。   爱情的尊贵美好,就是在悲剧里显得格外动人和凄楚。   不过这个故事的背景也只能在普通人家之中发生,若是发生在宫中,这么死了,也不过是一柸黄土一杯酒、一代新人换旧人罢了,有谁会在意呢?   陈书若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看看傅君然的表情。   她侧过头,不怎么明显的望了一眼。   君然并没有睁眼,依旧淡淡的捻着手里的果脯,不时还往口中送上一个两个。   端的一副慵懒的模样认真听戏。   当初她刚来,也并不懂这么一个大男人为什么偏偏就喜欢《西厢记》、《孔雀东南飞》的唱曲,这些戏不都是好些闲的蛋疼的闺阁小姐听得么。   也或许这个男人隐藏太深,她观察了这么多年,似乎现在才有了些许苗头。   这个男人,在下一盘大棋,其中牵扯的人实在太多,而她也不过是这个局里的一颗小小棋子罢了。   毓王殿下颜色无双,美名传播,可支着脑袋慵懒绮丽的模样给人的感觉总是懒懒散散,似是不愿意争权夺位,不愿意有所负担。   可是就是这样的懒散,让人忘却了这个男人骨子里本来就有的野性。   这位毓王殿下,从来就是一头野狼。他不过是暗中雌伏,待你放松警惕之时,向你靠近,趁机狠狠撕咬下一块肉来。哪怕不能让你马上死亡,也能让你元气大伤。   “怎么不好好听戏?这戏里面的道理可多了去了。”他回头,看着陈书若,依旧是那种调笑的语气。   大约是她的视线有些胶着,君然听着听着这戏就睁开了眼,也没了那听戏的兴致。   挥了挥手,让台上还在咿咿呀呀唱个不停的伶人下去。   “有什么道理?”这听戏不就是消遣时光么,怎么还扯上大道理了?陈书若不懂。   君然弯了唇,嘴角泛起的白让她心里一冷,莫名觉得这空气中的温度都低了几度。   便听得他一张如兰的口中吐出一串:   “女人莫要太蠢,男人莫要太乖。老太婆莫多管闲事,闲人莫要多嘴。”   呵呵……   感情这位爷愣是没被这戏歌颂的感情给感动,反倒是这种可有可无的东西感慨了一堆。   “王爷所言极是。”关键是她还不能对他说的话有别的异议,就这出戏而言,君然说得确实是实话。   有些人确实就是这样的,因为所谓爱情,痴迷沉醉,仿佛失去了智商。   就像当初的先皇后那样……   君然抬眸,凝视着花丛中那株绿牡丹。   系统在升级检修,却还没完全丧失功能。看来只有他做了原主做的事情,才能触发记忆的开关。   原主的记忆此刻又多出了这么一截,似是回忆,又似在嘲笑着什么。   那深宫之中的情情爱爱啊,谁若是真信了,便真是蠢得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出去吃晚饭还去逛街买衣服来着,更新晚了。   最近收藏和评论的人数都不多,没什么动力,如果还是不瘟不火,那就这么慢慢更吧,反正之后会开新文的哈哈哈 第37章 毒舌王爷迷の日常(6)   晋东灾荒一事已经迫在眉睫, 京都已经漫进了大批灾民,几个王公大臣家门口甚至摆出了赈济灾民的粥铺, 但是依旧无法阻挡灾民的来势汹汹。   “父皇,晋东灾民已经涌入京都了,儿臣家门口也已经摆上了赈济灾民的粥铺。”怡王楚君安抢白,这些事情几个王爷都做了,偏偏他出来邀功, 君然几人都没说话。   身在大位上精神矍铄的中年男人点点头, 不曾说话。   眼神似有若无的瞥了一眼下面恭敬俯首的君然和楚君尧。   不着痕迹打了一个旋重又回到说话的怡王身上。   “朕三儿果然赤子之心。”可惜太过仁厚且好大喜功, 不堪大用。   “多谢父皇。”怡王立刻眉开眼笑,给几个俯首的臣子兄弟抛去了几个得意洋洋的表情。   可惜大家都低着头,完全没有人注意他的得意。   皇帝陛下又默默在心里添了一条怡王“不堪大用”的理由:喜怒形于色。   皇帝自己年纪大了, 而且也不是那种刚愎自用甚至骄傲自大的眼盲心瞎之人, 年轻时也是一位受人爱戴的仁君。   他不是不想尽早在这群儿子里头选上一个来登上大宝, 可其他的儿子不是生母身份低微, 就是年纪不到,剩了这几个儿子, 脑子反而成了大问题……   深得他心的, 也不过只有两人罢了……   六儿厉王英勇善战,心思恪纯,为人单纯了些,虽然以后怕是会有优柔寡断的担忧,但是必定一心为民,仁德向上。   这端妃跟了自己许多年, 没有爱也有宠,顺了她的意给厉王娶了商将军家的嫡二女商夏为妻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名满京都的商二小姐,智谋容貌都是上等之选,这份聪慧若是能完全帮衬着楚君尧,这储君之位似乎非他莫属了。   皇帝又将视线转向了君然。   这八儿心思深沉,一贯动心忍性,阴狠诡谲,为达目的着实有些不择手段。   可脑子确实是好,有些奏折上的问题他身处高位也无法解决,以求前朝后宫之平衡,但他却能提出解决之法。   可心思实在过分阴冷,将来成为皇帝,怕是会征伐杀戮不断,伤及无辜太多……所以赐封“钟灵毓秀”的毓王。   只求这份“荣宠”能让他收敛一点,莫要尖锐到刺伤身边人的地步。   若是有个性子软绵的王妃在旁边帮扶着,以老八的性子,找对了胃口,恐怕还能牵制着。子嗣没有,倒多了个讨他欢喜的小郡主,反正左右不过是个女子,于他官职并无多大影响,至于是不是真的皇家子弟,她也没有正式玉牒也没册封金印,倒也罢了罢了。   难得他喜欢而已。   看到老八这孩子,总是会想起她啊。   老皇帝忽然眼角一润,视线右移,右边的位置上空空的。   那个位置上曾经也是有人的。   “父皇,晋东灾荒一事,从根源上治理才是最重要的。儿臣自动请缨,愿去晋东赈济救灾。”   老皇帝收回感伤,正对着视线的是他待定的人选之一——楚君尧。   这个儿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激进了?   不该是老八慢条斯理的说出这种建议,然后这老六才着急忙慌的主动请缨了嘛。   这个儿子,忽然之间也变得不合他的胃口了……   但此时谈及这个问题,却不得不说他出了一个不错的办法。   厉王的名声这些年在民间一向张罗的很好,身份又是王爷,若是他去了晋东赈灾,必定能压制住当地的灾民,也能将那些鱼肉百姓的贪官抓个遍。   可这心性柔软,脑子也太简单了点,怕是会中了圈套。   看来还得添上些人。   “老六有这份心很好,但晋东一事确实事关重大,仅凭你一人之力怕是有些难处理。这样吧,老八,你和你六哥感情甚笃,搭配默契。你去帮他一把吧。”   老皇帝自诩拥有慧眼,却不代表他次次都能看对人。   比如这次,一定让他至死不忘。   “诺。”   一声不悲不喜。   “诺。”   一声不情不愿。   心思恪纯又怎样,怕你耳根子太软,下不了狠手,就派了他认为心思阴狠的楚君然来辅佐你。   辅佐?就不怕他中途就干掉他么?   原主就算聪明如斯,怕也不会明白这位父皇为何偏心至此。这么一位如他夸赞般钟灵毓秀的儿子,就因为心思诡谲,果真只有被舍弃的份儿么?   皇帝啊皇帝,你终究是站在了那一边。   低着头的君然漠然一笑,权当是不在乎罢了。昨日从原主那得来的记忆里,这老皇帝虽是个仁君,却也是个薄情寡义之人。   毕竟他当年,不也是这样舍了先皇后的么?   “老六你站住!”老三怡王一出大殿,就忍不住朝着楚君尧大吵。   君然和楚君尧并肩走着,因着被一起派遣晋东的缘故,似乎两人关系更亲近了些,两人倒是想当作没听见,可惜某个人已经站在了他俩面前。   “好你个老六,本王已经得了父皇恩宠,你偏还嫉妒本王,非得出了这样个馊主意!”怡王向来嚣张惯了,管你到底是什么心思,只要他自己开心了就行。   这种性子直白的人对付起来可比有智囊团的楚君尧好对付多了,但是这个世界里能比楚君尧个人还要蠢得怕是也没有几个了,那么这怡王是猪是虎还真是有待商榷。   看来在正式出发晋东之前还是得找个由头去试探试探这怡王。   “老八你也是,明知道父皇喜爱老六得很,你还偏帮着他,咱们都是同胞的兄弟,也不见你帮帮我啊!”   楚君尧挠了挠头,被怡王这么直喇喇的一喊,还不知这宫里的人怎么看待他呢,他虽然不聪明,倒也绝不是被这种手段唬住的小儿。只得十分嫌恶的推了一把面前挡路的怡王:“别拿本王当不知事的蠢货,你那点小心思,父皇还会不察吗?”   其实是楚君尧想岔了。若是他不回怡王的话,宫人但也不会多想,反正这怡王平日里是个什么样,大伙也不是不知道,权当怡王心里头不平衡,敬着远着也就算了。   偏这厉王不懂人情世故,只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宫里的老人听着也就算了,可周遭正值几个新人当班,怕是第二天能传遍整个皇宫。   君然倒真是觉得这位怡王很是有趣,怕还真是扮猪吃老虎上了瘾,想拉他一同和厉王下水,还得看他接不接招呢。   见楚君尧这么不给面子,怡王似乎被激怒,气得跳脚,刚想回嘴。却被一阵低笑止住了嘴。   发出笑声的君然没停,声音尖细,像是戏子走台时的那种尖锐,刺的怡王耳朵生疼。   “三哥怕是误会了什么,人贵有自知之明,我什么水平父皇肯定心中了然,父皇让我做我便做了,这事儿是六哥揽下的,我不过也是在旁边帮衬一把。”   怡王还想回他,口中话语似乎在心口盘旋了两圈,却也不知该回他什么,想拉他一起下水,怕是不行了,只得装着面红耳赤,自动落在了两人身后。   楚君尧跟在君然身后,朝着怡王轻蔑的哼了一声,抬脚就走。   “先皇后娘娘在的时候多乖的小孩,现在怎么……”怡王还在他俩身后叽叽歪歪个不停。   君然不是原主,这句话听进耳朵里虽则引起了内心一些震颤,可君然能忍,权当没听到,脚步不停。   可是楚君尧跟在君然身后,却对怡王说的话很是好奇,这先皇后娘娘在的时候很乖,现在……现在到底怎么了呢?   他看着走在他前面的君然,他今日穿了一身白色的锦袍,上头绣着一株蜿蜒而上的红梅。走起路来还真是风姿绰约,潇洒翩翩。还真有几分民间传言之中的风流佳公子的韵味。   这个八弟,记得因着他们年纪相当的缘故,幼时他还是会跟在自己屁股后面亲昵的喊着六哥要糖吃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笑容里不再是当年的无邪天真,他的声声“六哥”里也不再是那年要糖吃的纯粹了呢?   谁都不知道。   或许真像是自家母妃和王妃所说的:物是人非,人心易变吧。   楚君尧揉了揉脸,忽然轻嗤一声,什么时候自己也感叹起了时光岁月,还在这惆怅多年前的事情呢?或许真是年纪大了。   他的目标就该一如既往的明确,成为皇帝,成为一个毓王和怡王都企及不了的千古明君。   君然已经离他很远了,他小跑了一阵,这才跟上他,企图再从他口中套出些话来。   就连经过御花园,他也无心在意这春景荡漾了。   御花园里的花还在春日的照耀下摇摇晃晃,柳树的枝条也早已抽了牙,舒展了窈窕的身姿。这偌大的花园,不见了当年雍容难寻的绿牡丹,只剩下晃啊晃就让人迷了眼的大朵红芍药。   作者有话要说:  困了,早点睡 第38章 毒舌王爷迷の日常(7)   圣旨下的极快, 几乎和君然同步到达了毓王府。府里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只得随了君然一同拜了个礼。   宣旨太监将手中的圣旨转交到君然手中, 也没听了他的话留下来喝口茶,只推说宫中还有事务,坐上马车便回去了。   陈书若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晋东一去必定凶险万分。那厉王想当皇帝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肯定会在这里面做腌瓒下作之事。顺六这个暗卫必定是就在府中看着宫中情形的, 那么他身边便是又少一个得用的人。   虽然自己力量卑微, 帮不上他什么大忙, 但总是好过他身边只有小六子一个知心人。   她随着他回了莲居,想开口,却又不知怎么和他说, 只得揪着帕子瑟缩在一旁。   君然挑了挑眉, 脱了红梅白袍, 懒洋洋侧卧在软榻上, 从放在几案上的香盒里捻了几粒零陵香放进红莲状的香炉,鹤顶红宝石攒珠的青铜炉子里不一会儿便散发出袅袅青烟。   “怎么着了?”这要说不说话的, 也不知道是在折磨谁。   陈书若似乎才从思索中清醒过来, 顿了一会才小声说道,“我能跟着您一起去吗?”   君然倒是没想到小姑娘已经意识到了这趟晋东之行并不单纯,甚至担心起他的境遇来了。难道她不知道若是自己不在她身边,其实她自身才是最危险的那个人吗?   不过她一片好心,他也不想对她猛泼冷水,只不想和她多讨论这些问题。   “你个小姑娘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干什么?”   “我、我担心你。”   君然闻言轻嗤一声, 从软榻上探出半个身体,拿了小火钳子推了推燃着的香,从炉鼎上头的细缝之中冒出一缕缕轻烟。在那烟气弥漫间,轻易看不见他的表情。   陈书若站的不远,很轻易就能被这烟气熏染。   他朝着陈书若挥了挥手:“跟了我这许多年,还不知道这香是什么作用么?靠的这么近。”   陈书若却没有后退,咬了咬唇。   怎么会不知道,这香闻起来馥郁甘甜,让人仿佛置身于自然之中。   于男子来说,此香提神醒脑,清悦怡人。   于女子来说,本就不是什么好的也不算什么大坏,也不过因为隐晦的“避孕”二字。   “王爷……”她只是靠他更进一步,他就这么连着后退好几步,连一点接近的机会都不留给她。何必非把她推到他的世界之外呢?他什么都不让她来担心,也不愿意让她来知道。   她不愿意当个可有可无的不知情者。   君然收回探在外头的身体,回过身懒洋洋的躺在榻上,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他又是他们初遇那般侧卧着身体。他低垂着脑袋,不理会面前这姑娘的纠结,鼻腔里哼哼唧唧的哼着一点戏文。   摇头晃脑,支着脑袋都显得格外的累。哪有一点在外人面前风华绝代、钟灵毓秀的毓王殿下的样子?   “唉,你又何必如此纠结呢?你的仇我记着,端妃那头太硬,你撬不动。把老六掰倒才能让他一族垮台。”   他蓦地睁开眼,翻身下榻,眼里带着点点微光,走上前,低头凝视着小姑娘。   陈书若被这眼神一刺,有些狼狈的低下头,轻轻眨眨眼,隐去了眼中的些许泪光。   她不是担心他忘了自己的仇怨,也不是害怕厉王的势力有多厉害。   她只是无法抑制的、难以克制的担心他。   君然矜贵慵懒的迈开长腿走向门口,没有穿鞋,赤足站在门口的时候,春风拂槛,窗台半开,将他的衣摆吹开,竟有几分要踏上云霄、飘飘欲仙之感。   门外落霞布了满天,衬着他一身白衣。陈书若看见这幅场景,觉得心中隐隐作痛,克制住内心想要伸手拉住他衣袖的想法,哪怕再想克制,好像也只剩下了触摸不到的这一个选项。   “你不怕我被厉王妃挟持来要挟你吗?”陈书若忽然开口。   君然没有回头,白皙的面容混在这昏黄的傍晚里,只余一片落寞,他却勾了唇角只是笑:“如果那么轻易的被挟持,你也不配说是我楚君然的人。”   “如果你寡不敌众呢?你受伤了怎么办?”她忍不住将所有不好的可能性一一列举在他面前,试图让他有上那么一点警惕心。   “小六子也会武功,何况我身边也不止这些个人啊。”   “那、那……”她一时心急,不知该用怎样的理由来说服这个倔强的男人。   君然璀然一笑,见她还想说出些什么,却又无话可说。这可爱模样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准备迈出莲居。   她心下一急,脱口而出便是:“如果我喜欢你,就算是那样,那样也不能和你一块出生入死么?”   她说话急促,等说完这话时,陈书若只觉得面上一凉,伸手摸了摸,竟是落下了一行清泪。   她是个凡人,也是个女人。虽说年纪还小,不是商夏和端妃那般已被宫廷渲染的深不可测,可也不会是普通十六岁的那般单纯无知的少女。   她一开始着实是不了解这种情感发酵的感觉的,可谁也拒绝不了那张漂亮俊俏的容颜,也拒绝不了他递过来的结盟的利刃。利与诱的双重诱惑,哪个人能够拒绝?   但是很快她就意识到了,就算她离得再近,他也依旧不会将她列入可以喜欢的人选之中。   她也就渐渐熄灭了这样的希望之光,想着反正他身边除了她也没有别人,再者也是来日方长,她不用担忧着这些有的没的。   可今天不知怎么了,她忽然想到,若是某一天这楚君然真的死了,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这样一个如同谪仙又如同妖精一样的男子,她居然会觉得心痛。   震得心中酸酸麻麻,深吸了几口气也依旧无法疏解这种难过。   她幼时听那短命的姐姐说过,喜欢上一个人,就是从心痛开始的。   姐姐谈起那无缘的心上人的时候,那张因为害羞而燥红的脸,她似乎到现在还记得。   而现在,她竟然会为了楚君然而心痛。   可因为喜欢而心痛的感觉竟然是这样的么?   她有些愣怔。   君然准备迈出门口的脚步一顿,收回了脚,立在原地,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他其实是心里一惊,压根就没往喜欢这方面想,也从来不把这还是小姑娘心性的女配当作可以爱慕的对象。   虽然以爱情当作诱饵,来借以引诱女配,远离那个风暴圈是绝对不会威胁到女配性命的,这是个绝对稳妥的主意。   可他是个有节操的男人,也是个有底线的攻略者。   这么小的女孩子,他下不去手。   却没想到还是阴差阳错的做到了这一步。   陈书若愣怔了一会,才意识到了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害怕他不听她的解释,忘了他平时对自己的要求,没了那跟着嬷嬷学了好几天的走姿规矩,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傅君然的面前。   在他面前站定,低垂着头,咬了咬殷红的唇,嘴唇翕动,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刚才那股子勇猛的劲儿也不知去了哪里,这时候反倒是像个怀揣心事、扭扭捏捏的女儿家了。她想解释,只发出了一个字。   “我……”   “噗嗤。”   一声轻笑打断了她好不容易打好的腹稿。   “喂!”她猛地抬头,脸颊绯红:她很认真的好不好!   现在被打断了,让她怎么再开口继续说嘛!   君然扯着嘴角,眼里带着因为笑意而泛起波光点点。   “你想跟着我一起去,也不用这样的理由啊。我们差了一个轮回还两年呢,当你父亲已经够委屈死我了,以后要是娶了你这么个小姑娘当王妃肯定被史官写死。”   他的言下之意向来不必多加揣摩,只是单纯告诉你他不愿意,也不会接受……   就算她说的再认真,他也只当作她是在找借口跟着他一块去晋东。   她已经十六岁了,也不再是之前那样的小姑娘了。他为什么不愿意相信她呢?   明明,明明她很认真的好不好……   “都是借口!借口!”陈书若好不容易憋下去的眼泪又跑了出来,眼眶肿肿的,鼻头也红的不成样子,活像个小白兔子。   “我告诉你楚君然,我的命是你捡的,我的名是你取的,现在我整个人都挂上了你的名!你休想不要我!”然后撒丫子跑的贼啦欢快,没了那副娇娇小姐慢条斯理、走一步扭三扭的扭捏模样,也不怕顺六看到了闹笑话。   君然注视着她跑远的背影,没有动作。   小姑娘就该鲜活些才可爱,这样就很好。不过这放完狠话,却没有胆子承受他的下一句话,这个习惯可不好。   这古代的晚霞还真是十分好看,哪怕不照镜子,他也能知道那霞光照在跑远的小姑娘脸上会有多好看。   这般如花的年纪,又是如花的女子。   耐心栽培,细心呵护,却忍不过花的轻易凋零,还有四季轮回。   她跑远了,直到连影子都看不到了。君然这才收回目光,眯了眼微微一笑。   情啊爱啊什么的,他做了这攻略者许多年,向来都将这情感付出捏在手中,吝啬付出,逼得人家看透了自己的内心才一点点又一点点的给出来,这还是第一次将主动权送到这样一个小姑娘手里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换榜了,今天早点发出来。准备着下个礼拜的榜单,如果真的上了,我会尽量多更的! 第39章 毒舌王爷迷の日常(8)   小六子和顺六不知道这几天怎么了, 府里原本来了个小姑娘,热闹过了好些年, 也不知他俩怎么了,大主子和小主子似乎处于冷战状态,互相不搭理。   小主子尤甚。   按理说接到圣旨之后,就这么几天相聚时间了,也总该摒弃前嫌, 黏糊在一起吧。   小六子和顺六也不是不知道小主子心里的想法, 毕竟她装腔作势这几年才上手, 基本这脑子里想些什么立刻反应在脸上了。他俩又是跟在毓王身边多年的人精,能看不出这俩人之间有猫腻就怪了。   大主子去后厅吃饭,小主子干脆让婢女把饭菜端进房里去吃。   大主子去花园听戏, 平日一起跟着的小主子居然在书房练字, 平时最不爱练字的就是她了, 今日居然主动要求练字, 好好写了也就算了,但偏偏那字又是一言难尽。   就跟装了小马达似的, 抖得厉害。   大主子去马场骑马, 小主子也该换上骑马装一起出门的才是,今日竟然拿着平常顺六硬逼着她学的刺绣练的起劲,颇有种要赶上苏绣坊的绣娘的架势。   这还只是小事,就怕在这个档口上两人离了心,让旁的人钻了空子怎么办?   但他俩人微言轻,要是说啥主子能听的进去他们肯定就说了, 关键他俩这主子一个比一个倔。大主子有自己想法,且办事稳妥。可小主子性子就不知道跟谁像了,那阵劲头真是没几个人能比得过她。   有时候他们不说,往往冷静几天就好。   这次小六子忍不住偷偷和君然说了,可君然也不当回事,就只告诉小六子别去管她,本来也就不能让她抱有多少希望。   小六子叹了口气,路过陈书若院子的时候,也只是强逼着自己不去看她,也不多解释君然说的那些。   他知道君然此去危险万分,陈书若对君然有情,若是真确定了关系,可人却不能保证安安全全的回来。那这小姑娘该怎么办?   他此刻又有些明白了君然这么做的原因。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几天,君然和楚君尧启程去晋东的时间就到了。   府里的东西都已经打点完毕,周遭的守卫和暗卫数量增加了好几倍,颇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万一真出了什么事,这些人就能护着小姑娘远走高飞,哪怕真是只能身死,也得让她跑的远远的,毕竟那群人决计是不会放过他们任何一个人的。   临近清明,天气有些细雨绵绵。临行时,君然披着烟青色的披风,撑了一把青山水墨的油纸伞,站在了莲居门口,看着仆人将行李搬到门外。   刚才厉王府的下人过来通报,说是那头的楚君尧已经出发了,让他准备好了一起出发。   君然只得差人将准备好的东西拿出去,顺道将一封信给了顺六,让他在听到不好消息的那一刻,再将这信给小姑娘看。   待顺六走了好远,他才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又有些感叹。   家里的小丫头已经好几天没理人了。   他低着头笑了一声,终究是没让小六子去她院子里找她。   这样,也挺好的,有些事情现在不方便说,等回来一起说也挺方便的。若是回不来,便是那封信替他说吧。   他一个人在这长廊里缓缓地往门口走过去,身边没了随从,寂寞与他长存,岁月与他共久。行之差错间,仿佛只余他一人。   “吁……”的一声长吁声,嘶鸣着的马队停了下来,在烟雨朦胧中,带着些许的灰尘气息。漫着这四月渐起的热气,倒是让人觉得有些闷热。马车里坐着的厉王楚君尧不耐烦的探出头来和君然说话。   “八弟,该启程了。”   君然勾了勾唇角,回望一眼那边的偏院,下了水墨色的伞,准备出门。   看来是见不到了。   他下了台阶,却猛然听见后面一阵慌乱之声。   陈书若眼眸晶亮,头发乱乱的,脸蛋红红的,活像个小疯子,一看就是跑得太快的缘故。   她看门口人这么多,原本在心中打好的腹稿悉数被取消。只喘息着,不知该怎么央求这君然能听进她这么几句话。   她的院子离门口有一段距离,因着今日的天气,又是一路跑来,一层蒙蒙的水雾挂上了她的衣衫,额发上也缠上了一点。   他低头望着她,不曾说话。唇间依旧勾着。见她此般异状,解下身上的披风,给她披上,洁白修长的手指还在领口打了个漂亮的结。   烟青色的斗篷遮住了她所有不合时宜的衣着打扮,顺便将手中青山水墨的油纸伞撑到了她的头顶。   看她还有些话欲言又止,想说看见这么多人又不敢说的样子,君然朝着小六子使了个眼色,让他去和厉王打声招呼。   “楚君然,你赐我名姓,救我一命。这身份是你给的,这荣耀也是你照拂着的,这辈子我的身上就打下了你的烙印,所以别想轻易推开我。”她仰着头,眼眶里包着泪。   今日的她没有涂脂抹粉,只是发髻散乱,脸颊微红,他却觉得这人比往常还要好看了几分。   倒真是个已然动了情的女子了。   不过她说的真是没给他造成什么负担。若是她真的发狠来几句“你死了我便跟着你一起去了”之类的话,他可能还真的要考虑重新换一个法子。   可她还是柔软的,也不愿意给他留下别的问题,让他牵挂着家里。   他们在府里的大门后面,周遭的仆人已经被君然挥退,只剩他们两人,大门之外是浩浩荡荡出发晋东的一群人。   也只是在这种状况下,他的声音清澈,没了那股子颓靡慵懒,光是他看着她,都让她觉得心中满足。   “当初我说了,除非是我放你走,你才能走的。你以为你亲自走上了我的这条船,还有逃跑的可能吗?”   君然将她蓬乱的、飘落在鬓边的发轻轻挽起,他靠在她耳边,眼眸含笑,轻声呢喃。   “别担心,我会安全回来的。”   这是他给的保证。   只希望所有一切皆能如愿,保她平安。   可若是她要求的安稳里必须有他,那他怎么能不拼上一拼呢?   真是无聊呀。   她婉拒了商夏邀请她一起在厉王府吃晚饭的请求,出了府直奔回家。   前几日一直在厉王府中磋磨着,她被商夏邀请去了厉王府耍弄些绣帕上的花样子,整日里和商夏玩“踢皮球”的文字游戏,不就是想从她口中套出一些关于君然的计划吗?   君然有他自己的想法,更何况似乎还牵扯上了怡王,这事情一下搭上了三位王爷,还是有机会荣登大宝的几位,所以这事就不再是这么轻描淡写能说出口的事情了。   商夏不是不知道,而是太明白了。但依旧想侥幸从她这里听到些什么。   不过不好意思的是,她也不知道君然打的什么主意。   她能记得的那些记忆里,只有他在她耳边轻声呢喃的那句话。   以及她回的那句。   “我替你看着京都,你一定一定要回来。”   可这半个月,她竟是一点都没有听到他的消息。   那种心慌的感觉更甚,却莫名不知是从何而来。   她希望这都是她想的太多了吧。   这清明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将她仅存的信心渐渐击垮,可她却不能后退,唯独害怕她显露出一点神色便让人看出些端倪。   从厉王府回去的时候,她坐在那人常坐的软轿上,走过冗长街市,听得外头街坊的叫卖声。   还有几个孩童出门帮家里买来酒水,一边跑一边念着私塾里师长教授的那首诗。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她听着,掀开了轿子一侧的帘子,看了一眼那群活泼可爱的孩子,再朝上细细一瞥,面上零落水珠,竟是纷纷扬扬的落下些细雨来。   风轻轻的吹,空气里带着绵绵的湿冷,也不知是谁啊,在远处轻声哼唱。   欲断魂啊……断魂。   “八弟,这些人都是贪污受贿的奸臣贪官,你为何不让我处理?”楚君尧好不容易花了半个月才把这些捣鬼的人给揪出来。当地的父母官竟然都贪墨了不少银钱,这也难怪朝廷不久前拨下来款项这么快就用个精光。   他这脾气又是个不能忍的,自然一接到暗探的消息,就想着冲过去去解决了这帮孙子。   但是君然却拦住了他,不让他来解决这群狗贼,这让智商本来就不够用的厉王殿下更加智商捉急。   楚君尧急得起了一嘴的燎泡,真想不管不顾就将这群人绳之以法。   本该解释的人,却异常的平静,躺在绣着红莲的软榻上,静静地翻了一页书。   闻言也只是淡淡的又翻了一页,连眼神都不曾抛出去一个:“若是想去处理便去吧。”   楚君尧听了气急,那他刚才还拦着他干什么?   刚准备抬脚就走,却听到身后那道颓靡绮丽的嗓音出了声。   “可那些被贪污的银钱就别想追的回来了……而晋东灾荒又需要些什么?这其中轻重,还望六哥想想明白才好。”   楚君尧往前迈步的脚一顿,生生折转了一个方向。   “那依八弟所见,该如何处置?”   “放长线,钓大鱼。”   那条大鱼可一定要藏藏好,不然这后面的戏可该怎么唱下去才是啊?   ……   那幕后之人,究竟是谁,谁知道呢?   君然怡然自得翻阅书籍,嘴角依旧挂着浅淡的笑意。   眼眸中是山雨欲来的暮霭沉沉。   这局,也该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这几天万字更,这个单元也快结束了,如果喜欢的话就赶紧收藏评论吧!   感恩~ 第40章 毒舌王爷迷の日常(9)   不过又是几日, 这不知不觉没了的朝廷款项就有了着落。   层层抽丝剥茧,所有的矛头竟然通通都指向了君然和怡王, 人证物证俱在,哪怕是伪造的,也是充分极了。任谁也拿不出一点证据来证明这是假的。虽说是“两人主谋”,不过在晋东的君然必然首当其冲,作为第一个被厉王抓到的“羔羊”。   其实君然不是不知道面前这人的目的是什么。   只是没想到这楚君尧已经将所有的势力都集中到了晋东。   他们一到了晋东, 他确确实实是在为民做事, 也查到了不少的贪官污吏。   可那些人早就被怡王的人手控制了起来。就算这楚君尧不出动这么多兵马, 这群人也一样逃不出晋东这块地方。   怡王出人控制这片地方,自然不算巧合。这也算是君然和怡王早先达成的协议。一同搞垮这位没有脑子的厉王殿下。   那天去拜访怡王府的时候,君然顺便“好心”的给他科普了一下端妃一族的想法, 还有这位名动京城的厉王妃商夏的目的。   怡王本来还准备听完就撤, 打算嘻嘻哈哈蒙混过关, 却被君然品着茶, 轻飘飘的一句话打败了:   三哥筹谋多年,忍心将这片江山送予这样一个没脑子的厉王吗?   这位怡王三哥便只得安安稳稳坐了下来, 没了那副自大娇纵的模样。只以茶代酒, 两人相视一笑,将面前这盅茶一饮而尽,便是交易达成。   当时君然也只是权当有备无患,与其让怡王和厉王联合起来对付他,还是先下手为强,拽住一个还算稳妥的结盟比较靠谱。   却没成想这楚君尧和端妃怕是有些太着急了, 他们又怎知皇帝有选择别人的想法,比起怡王和他,怕是这位厉王更合皇帝的口味。更何况晋东灾荒也没解决,这将士们也不全是他楚君尧手底下的人。   怎么就想着在晋东将他这位皇帝“尤其喜爱”的毓王拿下呢?   厉王虽然不聪明,但也绝对不至于一点想法都没有。君然捏住了他还有那么一点未泯的同胞之心,本想着该是回京了才会有所行动。而端妃和商夏手不够长,伸不进军营里来。那么,楚君尧敢这般行事,怕是只有倚仗那位护国的商将军——他的岳父大人,才能做到这一步,而且还这么稳操胜券、轻而易举。   恐怕不止是他在晋东有难,不多时连带着京城里的怡王也会被一锅端了。   既然两个能继承的儿子都没了,那么只有考虑这位骁勇善战,英武果决的厉王了。若是这样都不能考虑他,那么召集了这么多的兵马……   也只可能是逼宫退位了。   不知宫里的那位,见到他这样的六儿会是怎么样的表情呢?   君然从手中的书里抬头看他,嘴角带着笑意。等着他的发落,原本他就没打算要挣扎的。   一是将男女主彻底打败,二是将选择的机会留给陈书若。   他不是测试她,只是给了她两个选择,这两个选择于她性命皆是无虞。   若是她一个人走了,那她便是与他天南海北再无相聚。若是她不走,便是给她一个机会和原主一起也不是不能。   他的攻略里,一向有人情味的很。   “楚君然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这群人竟都是你和怡王指使。现在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楚君尧将手中拿的一叠银票砸在君然面前,另一只手里捏着一份所谓的“陈情书”,里头皆是那群贪官污吏所写的“受人指使”的“冤情”。   他接过来,快速扫了两眼,嘴角的弧度依旧没变,只不过更显讽刺轻蔑。   这群人写的东西,若是不了解真相,看了之后还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啊。   君然倒是不欲解释,只将那纸陈情书整齐叠好,轻放在了桌面上。   “六哥可曾听过,本是同根生?”君然放下了手中的书,站起身来将刚才楚君尧砸到他面前的银票一张张捡起,直到捡了整整一沓,“想来六哥应该是不知的,这七岁稚龄小儿都会背的诗,六哥竟然不知,倒也是好笑非常了。”   楚君尧知道他此刻这么说也不过是强弩之末,不足为虑。没有回答君然的话,皱了眉挥挥手几人上前将从未挣扎的君然收押进牢。   虽然他没有任何挣扎,也乖乖被捉,但他依旧放心不下,只下了令布下了好几重的士兵看守着地牢,以防有人来救了君然。   母妃说了,欲成大事者,必先利其器。父皇疼爱君然明显远超于他,既然这把刀都已经悬在他头上了,不迎头痛击怎么能荣登大宝?   他知道刚才君然说得那些是什么意思,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他不是非要到那个地步,可若是现在还不到斩草除根的地步,那又该到什么时候呢?   这位厉王殿下居然胆大妄为的,判了君然死刑。   更甚至,是先斩后奏。   再过两日就是清明,这京城一向不怎么下雨的,却不知今年怎么了,自入了四月以来就一直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   陈书若今天本来决定要去花园里头看伶人唱戏来着,被这一场雨打乱了计划,只得乖乖的窝在书房里写写画画。   她捏着那人常用的一支狼毫,饱蘸浓墨,在早就铺陈好的宣纸上慎重下笔。   横弯竖勾,于二分之一处向左一撇,重重一点。   此之为“刃”。刀锋渐冷,杀伐果断,满含冷肃之气。   往下一点,一横一勾,露出一个轻巧弧度,配上随性两点,便有了些许诚心之意。   利刃在头,心性为忍,方能压制住那股子刀锋凄冷带来的肃杀之气。   此之谓忍。   这是君然教她的第一个字。   她学了这么些年,才将将有了他的两分风骨。今日心性平和安稳,一时兴起写了这幅字。而她对这幅字十分自满得意,若是那人在的话,看见她这副模样,铁定是要泼上好一会冷水的。   想到君然,也不知怎么了,原本挺喜欢的看着这幅字忽然又觉得没那么喜欢了。   大约是没了和她一块品评的人,她实在憋闷得紧。   她放了狼毫,拿了这幅字,在这书房里来来回回的走,就想寻个好位置给他挂上。   睹物思人。   这个词应该是这么用的吧。   她心中暗喜,也不知该用怎么样的表情去面对那群下人了。   偏生她越是想着这出,这坏事就跟着一块来了。   顺六走进书房,正巧赶上她一个人跟个没头苍蝇似的瞎转悠。   “诶,顺六,你说这个字该挂在哪里好啊?”她拽着顺六的衣袖子,仰着头看他。   顺六皱着眉,一时之间不知该用怎样的言语来告诉她一个不怎么好的消息。   顺六把她拽着自己衣袖的手扒拉下来,从袖口掏出一封信,递给她。   “主子,这是爷让我给你的。”   陈书若接过来,这人怎么还玩送信这一套呢?   她有些期待的打开信封,彷似看见了他给了她的圆满答案。   她隐含着期待,心却又有些慌乱,只在顺六复杂的表情之下,打开了信。   待她看完这封信的时候,却已泪流满面。   眼神慌乱,心里更乱,纤长的睫毛上挂着一串泪珠,她眨眨眼想把眼泪滑落,却不知为何,眼前仍旧是朦胧一片。   就和这京城四月的天气一般,永远的阴霾了,晴朗不了。   什么叫安排好了后路?   什么叫保全性命,改头换面?   什么叫与君长诀?   她之前都说的那么清楚了,他居然还敢让她走?   楚君然分明就是个混蛋!   她哭着,将手中的信纸揉皱,其实她很想撕了这信,却一想到,又万分害怕是那人给她留下的最后一样东西。   她转头看向不久前她写的那幅字。   人都快没了,还忍什么忍?   愤怒的往旁边一丢,纸张细软,卷了一个圈,这个“忍”字便蜷缩没了。   真恨不得上去踩上两脚。   顺六眼睁睁的看着这姑娘从一开始的痛哭流涕,到愣怔半晌,又到现在的平静如水,还真是着实感叹了一下女人善变这个道理。   可现在并不是他们在府里蹉跎的时候,厉王的兵马必然很快会调回京城,届时就是小主子想走都走不了了。   “主子……”   “顺六!”   他们同时发声,顺六却只得让她先说。   “你把府里的人都遣散了,让他们多的越远越好。把府里的暗卫和死士都调动出来。”陈书若淡定的将一切安排都和顺六说了,看他呆愣的神情,猛拍了他的额头,“快去啊!等你把人都安排好了,天黑过后咱们去找怡王。”   顺六却是不懂,明明可以一个人安安稳稳的跑路,不管其他人的死活。   她为什么还要留下来,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活呢?   莫非王爷和他还真的看走眼了?   不过现在王爷被抓,说是已经行了刑。可他们早就知道了消息,这是王爷诈死。怕是给小主子的那封信里也写了缘由。   可她居然真的留了下来,还与王爷的安排别无二致,这倒是让顺六刮目相看了一回。   他知道此刻是危急存亡之际,便也不再推辞,顺着吩咐下去做事。   陈书若看了一眼那卷成一圈的字。   捡起来,看也不看便狠狠地撕碎了。   他说让她一个人逃了,改头换面,去一个无名的地方,换一个名字,有人会保护着她直到那些人都找不到她的地方。   而他就与这皇宫的脏污一块留在这毫无生机的京城里。   最后说:   寂寞与岁月共久长,愿颍阳无我也能静好一生,从此山高水长,与君长诀。   陈书若惨淡一笑,往日里嫣红的嘴唇也褪去了血色。   无他怎能安好?   这漫长岁月又如何久长?   不过是了无生趣,无人共此残生罢了。   所以楚君然,你一定要好好的、安全的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单元快要结束了,下个单元是写现代还是古代呢? 第41章 毒舌王爷迷の日常(10)   “爷, 您没事吧?”小六子将手中斗篷展开,给君然披好。   君然摇头, 表示自己无碍。   这晋东虽也是四月天气,却还是那般的更深露重,白日里还好,这夜间真是没了一点热乎气。   更遑论这阴暗潮湿的地牢了。   小六子替他打着灯笼,顺着这幽深地道走了出去。   白日里被问斩的“毓王殿下”是让一个身形相近的死囚假扮的, 易了容, 原本也是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下作之人。   有个替身在上头扮演着自己, 甚至众人面前的毓王已经死了。怡王早年也是上过战场的,也在军中累积了不少自己的势力。那些看守的兵士里原就有怡王安排的人,所以这放出来本也不算太难。只难为了他缩在了这狭小的地窖里头, 过了一天小六子才敢来接应。   君然此时无暇去分心替身之事, 只得赶紧坐了回京城的马车, 只有与有兵马在手的怡王汇合, 才有可能去截断楚君尧的登基大计。   在马车上小六子和他一同坐进了马车,马夫是自己人。倒是不怕他听见了别的秘密泄露出去。   君然接过小六子递过来的热茶, 抿了几口, 这才问他,“小主子安排妥当了没有?”   小六子面露难色,只低下了头,闷闷道:“爷,顺六那头前天就来了消息,说是小主子做了和爷一样的安排。”   君然一时间没有回答, 小六子鼓足了勇气才抬头瞄他一眼,看他没什么反应,只是在想些什么的样子,清了清嗓子接着说,“小主子现在带着一群死士暗卫盘踞在怡王府里头呢,若是您还不回去,怕是小主子会把怡王府给端了。”   小六子接到顺六给的消息之后,也是一愣,主子早就给安排好了小主子所有的后路,这小主子不过也才十六岁,怎么就有这么大的勇气留下来呢?   明明王爷处于下风的时候,早早保命跑路才是,居然跑去了怡王府里。   原本和顺六一样不看好她的小六子,现在也对这小姑娘渐渐改了观。   马车连着赶了好两天的路,才在这日下午赶到了怡王府。   京城里还没传来“毓王”殁了的消息,怡王府也没有被厉王的兵马包围,看似还是和平的深夜里,却显得山雨欲来。   他此刻才刚到京城,那边晋东的人马一旦发现手里的的“毓王”不过是个替身,肯定紧赶着就要回京城。约莫明日就能到。   为了斩草除根,也为了逼宫,厉王和商老将军也只能背水一战。   君然到达怡王府的时候,是直接从后花园的暗道里进去的。   正值晚饭过后,没什么人在花园里头逗留。   君然这时候进来刚巧没人遇见。   小六子和他走的都不算快,直直的往怡王的书房走。   早前去了信给怡王就说过,要是回来了就直奔书房。   却也没想成,能在后花园里头看见陈书若。   她从回廊里穿过,约莫是逛完了院子准备回自己那里。   她一个回眸,就瞥见了君然。   看了他好几眼,原也是不怎么相信的,却不知怎么了,嘟了嘟嘴往前头跑了。   “爷,这可怎么办啊?小主子怕是生了您的气了。”   君然摆摆手,心情倒是不错。看着了人,人好好的,而且这小姑娘也还不算太笨,一个人就算是留了下来也找了一个可以依靠的靠山。不过之前信里写的绝情,难为这人看见他不是冲上来就是一拳头。   他知道她肯定是生气了。   可他本也就是攻略者,为了保全女配性命才是他的主要任务之一。与其迂回的让她喜欢上自己,哄着骗着她让她放弃,还不如这么直白地告诉她,一切只是为了保她的命,而不是想要她的喜欢。   至于这阴差阳错的真让她喜欢上了自己,还真是无心插柳。   不过,这小女孩该怎么哄?   君然眨眨眼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小六子。俩大男人对望一眼,皆是无语凝噎。   “这小姑娘该怎么哄?”   小六子:……   身着华服的妇人正在对镜梳妆,她抿了抿鲜艳的口脂,今日显得格外的容光焕发。   连带着鬓边有些灰白的头发丝都梳的整整齐齐,身后的小宫女给她戴上一支红宝石金花缠丝的钗子,又将铜镜递给了这位妇人。   “娘娘果然还是十年如一日的美丽。”小宫女溜须拍马,虽则谄媚,不过胜在年纪小,妇人拍了拍她肉嘟嘟的脸颊,倒也轻轻笑了。   哪能呢?   谁能数十年如一日的美?那不成老妖精了?   这妇人便是当年宠冠六宫的端妃,不过美人迟暮,眼角皱纹、鬓边白发并不会让女人变得更有韵味,那眼神里遗留的沧桑之感,比之皱纹白发,总是容易将人越衬越老。   说是美丽,还不如说是在这皇宫里经年累月留下的沧桑庄严。   那眉眼嘴角已经不是几十年前那般娇俏恣意、任性飞扬,那股子风流潇洒的劲头早就在这深宫的红墙绿瓦之中磨没了。   “御花园的红芍还开着吗?”端妃摸了摸手中戴了多年的玉镯,这镯子还是她入宫受宠之后当年皇后赏下来的。正正的合适,戴到现在根本无法取下。   早年间,是皇后还在她不敢也不能拿下来。可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镯子就和皇后一样,永远禁锢在她身上,永远压她一头,像个梦靥一般永远笼罩在她的心头。她挣脱不得,能杀得了皇后的命,却也无法毁灭她在她心里、身上留下的这样的印痕。   她不再年轻了,恐怕是要将这东西带进陵墓里去了。   小宫女听她问话,又是一喜,“是了,说来可巧,这清明一过,下了这么些天的雨,芍药花居然还能开着。”   “娘娘要去看看吗?奴婢听御花园的花匠说是可好看了。”   小宫女似是极其期待,活泼的肉圆脸凑到端妃面前。   却见端妃轻轻摇了摇头,只得落寞的低下头来,放弃了这个想法。   端妃见她实在想去,抬起瘦削地手指轻轻点了她的肉脸,“本宫年纪大了,没那个体力去逛花园,你便去替本宫摘几朵芍药来吧。”   小宫女应了一声,跪在地上谢了恩,正欢天喜地跑出门去呢。   便只听得端妃最后一句。   “记得要那顶鲜艳顶漂亮的几朵。”   待她说完,整个露华宫里又安静的可怕。   露华宫……   皇帝当年说是爱极一句诗,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便将这宫赐给了十分受宠的她。   当初她还欢天喜地,甚至觉得皇帝是真心爱她,才将这么美好的宫名赐给了她。   可这几十年过去,她才发觉名字好听有什么用?都比不过皇后的坤宁宫朝露殿。   她只在梳妆台上拿了支笔,沾了红色的口脂,在眉心处细细的勾描出一朵栩栩如生的红芍药。   御花园有什么好去的,那里曾经还种了满园子的绿牡丹呢,可现在呢?   红芍取代了绿牡丹,正如她,取代了皇后一般。   牡丹雍容华贵,颜色无双。绿牡丹更是难以培植,当年皇后喜爱,皇帝爱重皇后,又感念皇后娘家给予自己的支持,留给皇后的可不是一星半点的爱宠,除了那些,便种了这满园子的绿牡丹。   她当年羡慕,可当那年她进了宫之后。争,就成了她活着的目标。   最后呢?   她成功了。她看着当年荣宠盛极的皇后如同那些被丢弃绿牡丹一样一点一点的凋零,她已然没了任何感觉。   那一园子的芍药,就是她最好的证明。   红的绚烂,红的耀眼。   那颜色亮的甚至比过了绿牡丹。   她真的喜欢芍药吗?   她已经不知道了,或许只是那种红的让人迷了眼的颜色,让她觉得战胜了那种绿的尊贵的花吧。   现在她的儿子即将登上那个位置,那就让皇后收养的儿子在底下和他那个短命鬼的皇后娘一起好好看着。   什么才是一世荣宠!   她闭了眼,再睁眼时,依旧是那个坚不可摧的端妃。   宫外的清明节已经过了,可宫里的呢?   欲断魂的那些人里,总归不会有她了。她害了那么多人,也不祈求被原谅的机会了。   夺嫡一事,她更是不想在乎。   她的儿子难道还比不过被皇后收养的一个戏子的孩子么?   毓王说是皇后养子,可哪怕皇帝再是爱重皇后,也没有将毓王列入皇后的名下。   毓王还是毓王,没有母妃、身份低贱的毓王。   皇后也还是皇后,一个无子的皇后。   两个都不能构成她儿子登上皇位的威胁。   等到皇后死了,皇帝才来册封这一直不怎么得宠的儿子,还有什么用?   什么钟灵毓秀,全都是借口!   想让他登上大位,也要看她端妃让不让!   她眼神凌厉,照在铜镜里说不出的阴狠,这种丑陋的面容让她恨恨的砸了镜子。   她闭了眼,冷静了一会,过了许久嘴角才勾起嘲讽一笑。   她的儿子就算当初比不得,现在却不同往日了。   她会成为太后,会到达皇后所达不到的境界。她只存在于其他人的记忆里,而她文忆如会达到皇后所企及不到的那个位置。   她一点点描着眉心的那朵红芍,慢慢的加深颜色,直至从铜镜里这么看去,再也无法从那朵花上移开了视线。   视线向外移开,窗外的那棵青松依旧挺拔,而她已经被这权利富贵压折了腰。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这个单元结束了,端妃这种女人真的是爱而不得就变成了恨,本来进了宫就不能想着和皇帝天长地久的,也不知道是说她可怜还是可恨。也可能是她年纪大了更年期了。   然后,就是我准备下个单元写现代吧,看底下评论有个妹子说写人鬼恋什么的好像挺萌的……   要不我试试? 第42章 毒舌王爷迷の日常(结局)   四月之后的京城, 没了雨雾缠绕,也没了微醺的寒气, 只带了微微的热气,蒸腾到半空之中,将整个紫禁城笼罩在一片水深火热里。   外头的人只道今日的皇宫又是举行了什么宴会,进进出出了好些人,却也不知这其中竟是如此凶险万分。   金銮殿外灯火通明, 火把上的火几乎快要烧进殿里。   可气氛是格外的冷凝。   商家军跟着厉王闯进了皇宫, 打得是清君侧除怡王的名号。   在楚君尧的眼里, 既然毓王已除,下一步便是这位怡王了。   怡王今日进了宫,他肯定也是要进宫的。既然如此, 反正都是一样要皇帝写下传位诏书的, 还不如今日进了宫一石二鸟, 省得以后更加费心。   心狠手辣, 杀父诛手足……   他变了吗?   楚君尧自己也不知道,晋东要杀君然的时候还残存的那一点点恻隐之心早在不知不觉之中消失。   人性就是这样, 欲望建立在一切之上, 可以一时软弱,可以一时放纵,却永远抵不过“权利”二字。   怡王在底下跪着,周遭围了一圈带刀的士兵,两人用刀压制着他。   他一时无法动弹。   君然让他不要挣扎,省的受伤, 他倒也听了他的话,反正外头也有他的人,和商家军对上未必不能与之一搏。   老皇帝颓然地坐在龙椅上,渐渐地无力,面色苍白,像一条濒死的鱼,喘息声紧促。   他捂着剧痛的胸口,忍不住往底下的厉王看去。却只能看到他穿着铠甲、举着长剑,好好大大的侧影。   原来,想要篡位的不是那个被他认为心狠手辣的八儿子,也不是跪在底下无法挣扎的三儿,而是这个“单纯仁善”的六儿。   他当年为了坐稳这个位置,放弃了皇后,选择了端妃一族,也是做错了吗?   他歪着头,看着坐在右边位置的端妃。   她梳着高高的飞仙髻,鬓侧的华发被漂亮的玉石珠钗掩埋,顾盼生辉的眸子不再如同那年的清澈,变得浑浊不堪。她眉心画出的红芍花,竟然像当年皇后胸口的血一样的鲜红!   端妃嘴角挂着讥讽的冷笑,微抬着,斜睨着看着她的老皇帝。   口中吐出一个一个冰冷的字,像石块一样砸在皇帝的身上:“皇上就看着咱们的儿子,一步一步走到那个至高无上的地位吧,怕是您以后也看不到了……”   这皇宫已经被端妃娘家文家人和商夏娘家的商家军包围,尤其是这金銮殿,更是里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想救怡王和皇帝,也要看看自己能不能闯进来。   若是真有那不长眼的,必叫他有来无回!   所有的士兵都准备着,只等着厉王一声令下,就能将怡王送上西天。   正待是十万火急,众人只听得有人说话。   “端妃娘娘和厉王是要弑君篡位么?”   细润,浓稠的像是调好的玫瑰花汁的嗓音在殿外响起。   众人将目光投向殿外的那个人。   四月的夜风微凉,衣袂翩飞间,那人着一身烟青水墨色的长衫,嘴角挂着一丝温润笑意,缓缓地拾级而上。   身侧的少女极美,穿了一身浅粉色的拖尾长裙,落后一步跟着君然。   他们身边没有多少士兵跟随着,只有顺六、小六子还有随意的几个死士。   周遭的其他人没有厉王命令还不敢上前,更甚至有的人根本知道了毓王“已死”的消息,而现在能看见活生生的毓王,那恐怕毓王身后站着比厉王还要厉害几分的靠山。   君然本来也就没想要这么拉风的出场,这样的场景,好像压过了楚君尧男主的身份。虽然也将君然内心那么一点点的虚荣心狠狠满足了。   君然确实没有要当皇帝的想法,而原主其实也没有这个想法,所以才让怡王好好待着,这杀父的罪名让厉王背着,而欺兄的罪名就让自己担着。这样一来,名声最是干净的怡王,也能洗刷之前自己“好大喜功”的愚蠢恶名,便能成为朝堂众人所信服的帝王。   至于现在,解决了端妃这恶妇才是替天行道!   “你!你竟然还活着!”端妃看见活生生的君然出现,一时气极,一口气没提上来,站立不稳又狠狠地坐了下来,“就知道你不会这么轻易就束手就擒,我也不能轻信你居然这么容易就被我们弄死了!”   “你和你那个戏子的亲娘一样,又和先皇后那个养娘一模一样,都是贱人!贱人!君尧,杀了他,快杀了他!!”端妃慌乱过后,倒是立刻捡回了清醒,也没了那些乱了心神的想法,一心只想让君然死去,生怕他将她所有的秘密都说了出来。   “端妃娘娘莫不是想在谋害先皇后和前大理寺少卿陈亭大人一家之后,又多添一条企图助六皇子谋朝篡位的罪名吧?”君然身侧的少女轻轻笑了,语气嘲讽,却带着一点莫名的杀意。   陈书若松开了君然的手,迈着不大的步子慢慢的穿过了这群提刀的士兵,直到走到了身处高位的端妃身前。   她抿着嘴笑,望着端妃的视线冰冷,“陈大人家里有两个女儿,一个死在了你当年的诬陷上,另一个……”   “就是站在你面前的我。”   她的一双手柔软轻绵,抚上端妃脖颈的时候,如同一条藤蔓一般,一点点收紧手上的力道,眼中的恨意映射在端妃的眼里显得如此可怖。   楚君尧见自己母亲被那个平时柔柔弱弱的小姑娘钳制住,更甚至连一点挣扎都做不出。   他虽然今日注定酿成大错,心里却还是依靠着这位母妃的,更何况若是端妃死了,他的心头就更没底了。   他几步走上前将陈书若拉开,将剑架在了她的脖颈上。   君然这好不容易掰回来的女配,怎么能让男主给轻易弄死?   他望着厉王,眼神阴笃:“厉王殿下还是把剑放下才好,毕竟伤了我的人,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楚君尧右手轻颤,那锋利的刀口就不小心在陈书若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顺六,你今天是不想活着了是吧?”   顺六侧头解决了几个想要上前的侍卫,一个轻功上前便将楚君尧拿的不稳的长剑踢飞。   “嘿,爷可饶命,这厉王殿下连刀都拿不稳,可不怪咱没保护好小主子!”   君然带着些许嘲笑的眼神瞥了瞥被反手擒拿的楚君尧。   他走过去,将依旧带着恨意却无法疏解的陈书若拉到身边,用帕子捂住了她不停流血的脖颈。   谁让她这么鲁莽的。   他拍拍她的脑袋,让她好好的待着。   只要大仇报了,是不是自己动的手有那么重要吗?   君然从来不觉得这种矫情的想法有什么好坚持的。只要恶人受到了应有的制裁,那就无需考虑是谁真正给予了惩罚。自己亲手手刃了仇人,那又怎么样呢?不过是让自己心里更痛快些。可为艾脏了自己的手,那多不值得呀。   君然站在金銮殿中央,抬头静静地凝视着老皇帝,没有看形容憔悴又妆容妖冶的端妃。   带着点点怜悯,静默了一会又开口:“父皇怕是忘了当年先皇后的模样了吧?”   “可儿子……还记得呢。”   回忆的暖意驱逐了眼中的悲悯,原主是真的记得先皇后……   当年先皇后爱戏,皇帝宠爱尊敬皇后,便请了民间的戏班子在皇后生辰的时候来贺寿。   可没想到皇帝醉酒强上了一名女戏子。   女子身家清白,一时间竟然悲愤欲绝,也不想成为后宫佳丽中的一员。   皇后发现此事,还是发了善心谴了她回乡。   可没想到这名戏子竟然怀了孕……生下了孩子却大出血去了。   而原主就是这个孩子。   皇后派去照顾女子的嬷嬷便差人将消息传回了宫里。   于是他被抱回皇宫,由皇后收养,成为了八皇子。   虽是没有成了皇后的正式儿子,且皇后对他也只是一般,却也是对他用了心的。   宫人说他身份低微,那他就是身份低微。皇后不解释,他也就当自己不知道。   原主的人生,该埋怨皇后,还是该感谢皇后,恐怕连原主都不知道了。   ……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他闭了眼,睁开眼时,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已经不带任何感情了。   他看着瘫坐在黄金宝座上的皇帝,轻嘲着开口,“父皇或许知道是谁杀了皇后,可您为了这宝座竟是一点也不说。是怕我知道了来找她复仇吗?”   君然实在不能理解,皇后一族是助老皇帝登基的大功臣,这皇帝成功上位之后就得了所有上位者的通病,居然也怀疑起了皇后的娘家,又是夺兵权又是不让皇后生孩子的。   杀了皇后一族,却要留皇后一命,到后来干脆娶了家世差不多的端妃,说是要找个替罪羊代替皇后受宠,这样才能保护好皇后。   其实说到底,还不就是男人的那点花花肠子。   原主怕是从小看的太多,从来不屑当这样肮脏的皇帝。   而君然是真的抗拒皇帝这样的一个职业。   至于原因,看这位老皇帝就是了。   老皇帝腿脚无力,此刻却站了起来,猛然将坐在身旁的端妃一把扯了下来。   端妃被他扯在地上,狼狈的不堪一击。   “宛宛的位置,什么时候也是你坐得了的?”   他是真的后悔莫及,如果当初他保护好她,也不会造成这样的局面……   他确实知道端妃当年做了什么,他什么都知道,可他却什么都没有做,生怕皇后知道了所有真相之后会再也不愿意待在他的身边。   老皇帝腿脚一软,跪在地上,竟是昏了过去。   怕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端妃猖獗的笑,珠钗乱摇,悲戚的眼神遮也遮不住……   这一切,都随着斯人已逝,随风而去了……   最后,君然带来怡王的军队将商家军和端妃一族集体一网打尽,并被怡王军队收归。   三日后,瘫痪在床的老皇帝死了。   刨去了谋朝篡位的厉王,还有生母身份低微的毓王。   整个王朝只剩怡王承袭大位。   原因无他,足智多谋、救驾有功。   他登基以后,却没有雷厉风行的改了所有的政策,甚至还带了一定的手足之情。   没有成功逆袭的厉王和王妃充军岭西,端妃赐死。   毓王楚君然和楚颍阳同样有功,毓王受封毓亲王。   哄小姑娘这种事,其实君然是不太会做的,只想着时间能带走一切。   就这么耗着,让这小姑娘忘了便好了。   可是谁能想到这小姑娘气性这么大,记性还这么好?   于是想要讨好小姑娘的君然听了小六子的话,带着陈书若去了郊外踏青。   快要进入夏日,天气是越来越热。君然一边扇着折扇,一边晃悠着小姑娘的小手。   可偏偏陈书若不理他,甩开了他拉着自己的手,自顾自的走到了湖边的柳树下坐下。   她选的正好是一片树荫之下,捡了湖边一把石头一块又一块的往湖里扔。   君然无奈一笑,大拇指摸了摸自己的鼻头来掩饰自己刚才的尴尬。   好像,也只能使用杀手锏了。   他走到陈书若的身边,她坐的树荫右边还有一点位置,但他却没有坐在那块树荫底下,而是走到了另一边日头正毒的地方。   他不避讳的和她一样席地而坐。   右手轻轻戳了戳她。   她先是不理会,可又是耐不住他的骚扰,鼻头翕动,轻咬下唇,只得忍住笑意。   “干嘛呀?”黏黏腻腻的,烦不烦人?   君然一笑,将折扇往头上一顶,遮住了晒在脸上热极的太阳。   “想问问你要不要改个封号?”   改什么封号?   她从大理寺少卿之女变成了一品郡主,这品级简直是从无到有,身份根本就是水涨船高。也没什么人敢欺负她了,她对此十分满意,并不想换什么封号。   君然见她狐疑的看着他,莞尔一笑。   “就是想问问你,当了这么久的颍阳郡主,愿不愿意来当我毓王府的王妃啊?”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发晚了。   明天或者后天发新单元啦~决定了就写人鬼恋!现代! 第43章 医院有只帅比鬼(1)   “从没空调没冰箱的古代回来感觉怎么样?”其墨坐在沙发上, 翘着二郎腿问他。   君然扒拉了头发,走到她身边, 伸手推了推其墨的腿,让她往旁边去点给他腾个位置,“就知道是你给我搞得鬼。”   系统检修升级,怎么也该给他一段时间休息吧,没想到直接给他下放了古代组的任务。他当时就猜测会不会是有人捣鬼。   没想到还真是其墨做的。   其墨嘿嘿一笑, 不知想到了什么, 突然严肃正经了起来。从一旁抽出一份文件。   “系统还在检修升级, 这两个世界的个人情感真实度还不能统计。所以你还得接着进行投放。”她将手中的文件递给君然。   君然打开一看,又是一个S级任务。   他要进入的身体,竟然还不是个人……   其墨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语气里带着嘲笑, “抱歉啊, 我拿到这个的时候也小小的震惊了一下下呢。不过我相信你应该可以完成的哦~”   她没等君然反应过来, 直接走到了光圈里准备进行投放。   其墨选择进入的小世界全是和前夫有关,这种老马吃回头草、还得让人家对她念念不忘的情感世界最是复杂, 君然对此嗤之以鼻了很久, 不过也很佩服其墨这个女人,居然所向披靡到了这个程度。   他仰躺在沙发上,两腿交叠架在了茶几上。   这个世界倒是挺有意思。   原主姓何,何君然。他是只鬼,也可以说是游离在肉体之外的一个灵魂。因为他的身体尚在,还没有死。   几年前因为跳楼坠下, 幸好抢救及时,所以没有死亡,可惜离死也差不多了——他成为了植物人。   可他其实并不是因为自杀才选择了跳楼,而是有一名恶鬼想要进入他的身体,他拒绝了,却在那一刻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一个错步就从家里阳台掉了下去。   要拯救的女配之后也是被这只恶鬼害死,因为……   女配她有阴阳眼。   女配寻桑,刚转进三院重症科室的一名小护士。从小被家里人教育着要助人为乐,哪怕拥有这样天赋异禀的阴阳眼,她也能壮起胆子来帮助这些死状凄惨的鬼魂们。   君然无语,这得是多奇葩的家庭教育出来的姑娘啊?鬼的心愿都乐意帮助他们,难怪那只恶鬼会找上她了。   不过对于君然即将进入的身份来说,这也是个好事。   寻桑心善,进入医院的第一位病人就是躺在床上生无可恋的植物人何君然。正巧能看到坐在椅子上碎碎念的何君然的灵魂。在各种接触之下,一人一鬼竟然成了好朋友。   小护士寻桑春心萌动,喜欢上了原主的医生发小——男主沈知廉。原主这只鬼就成了小护士的智囊团,一直帮着寻桑制造各种偶遇的机会。可惜他们生活的地方是医院,寻桑天生阴阳眼,周边数不清的鬼,而沈知廉又是个无神论者,没觉得这样的寻桑有趣,倒是觉得她神叨叨的十分可怕。   直到他遇到了捉鬼师女主殷情。   寻桑被恶鬼害死,原主何君然无法回到身体。男女主毕竟都是开挂的,于是这个小世界就围绕着男女主捉到这只恶鬼还有帮助原主回到身体展开。   最后自然是欢喜大结局,男女主在一起了,原主也醒了过来,忘记了那段作为鬼魂漂游在世界之外的记忆。   寻桑此人,就这么被所有人遗忘在脑后。   君然揉了揉眼睛,又是一个糟心的女配。还有一个十分操蛋的身份。   但是没办法,休假刚过,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他从沙发上起身,两手向上伸了个懒腰。   走进光圈的那一刻,君然的脑海里涌进无数与女配寻桑之间的记忆。   四周的洁白墙壁,插着各种管子的身体,还有滴滴作响的各种仪器,组成了这样的重症病房。   君然坐在病床旁放着的小椅子上,两手托腮怨念满格的看着床上的原主。   好瘦,好白,好弱鸡。   虽然脸皮还是很好看的,但是君然知道那床被子底下的身体一定没有多少肉。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床上的“自己”一下,却发现自己的手根本触不到任何东西。   像是戴了一副手套,将他束缚在另一个世界里。他能看见一切,而别人却看不见他。   原主成为这样的状态前不过也是个十八岁的少年,刚经历过高考,对全世界都拥有无限的热情。   就因为那只恶鬼想要附身于他的身体里,他拒绝,就被无情的结束了所有美好的想法,也就这么毁了原主一个完整美满的家庭。现在不过是过了五六年,还是青春大好的年纪,就只能躺在病床上,是死是活还是个未知数。   虽然后来男女主帮助他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却不知道还能不能与这个社会接轨。   已经快到下午一点,在这个时间段,总会有护士来进行查房。   寻桑就是这个时候来看他的。   “何君然,昨天你不是说想出去逛逛?我今天带了那把死贵死贵的黑胶遮阳伞,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寻桑也没想到来了三院接手的第一个病人,居然就是这么一个清秀少年。   而且,自己还能看到他的灵魂。   虽然她从小看到的也有很多,不过大部分鬼魂都是死状丑陋,要不就是缺胳膊少腿,却是很少见到这样清秀漂亮的男孩子。   其实他年纪和她差不多,可惜在他十八岁的时候就躺在了床上,所以灵魂还是那年的模样。   身上也还是那件跳楼时穿在身上的衣服,沾满了鲜血。   君然缓缓的转头,用那双灰败无光的眼看着寻桑。   “你总算是来了,我还以为今天不是你值班呢。”君然还是两手托着腮帮子,听见要出去玩也没见得有多开心。   寻桑嘿嘿笑了一声,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上头贴了写着原主名字的黄纸绑了红绳,又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进了卫生间。   不一会儿,君然手中便多了一块巧克力。   他撕开包装袋,往嘴里送了一口。   也真是难得,原主当了这么多年的鬼,身体回不去,也没什么人当他死了,给他烧东西。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更别提巧克力这种吃食了。   寻桑这才从卫生间里出来,看他已经撕了包装袋吃了起来,轻轻一笑,“这么快就收到了啊,你还想吃点什么,下次我再烧给你。”   君然摇摇头,将巧克力吃的干干净净,才站起身来,“不是说要带我出去玩吗?”   寻桑轻笑,她说要带他出去,又没说现在。她此刻正在上班,只能下了班晚上带他出去了,那时候就只要撑一会伞,就不会显得自己很奇怪了。   她一直都在帮助那些鬼魂完成心愿,接触的多了,好像也就熟能生巧了。   “抱歉,还需要等一会。我五点下班后来接你好不好?”寻桑做了很多年的儿科护士,所以语气温和,和谁说话都是带着一点商量讨好的腔调。直到今年考评过了才转到了三院。   君然从椅子上起身,径直走到了寻桑面前。   他比她高了半头还多,虽然眼里是灰败无光的,但清秀漂亮的五官还是十分出彩。   寻桑知道自己是触摸不到鬼魂的,所以也不去挣扎,只是抬起头好奇的看着他,怎么都到她跟前了?   “怎么了?”   君然摇摇头,将右手伸了过去,轻轻握住了寻桑的右手。   可他们无法触碰。   是想要和人接触吗?寻桑这样想。   他从身体里出来了这么多年,却没有人能看见他,也不知道有他的存在,何君然他,一定很寂寞吧。   寻桑张开右手手指,将他的手指与自己的一起交叉,虽然还是君然还是无法接触,寻桑也没有任何感觉。   却莫名的,君然感受到了一点来自于人的温度。   “我想和你一起出去。”君然这样和她说。   那双眼虽然一点都不灵动,就这么毫无感情的看着寻桑。   君然知道,她会答应的。   医院的中央空调线路已经老化,吹起来的风一点都不凉快。   寻桑正在一间间查她负责的病房,给那些生命垂危的病人一点关照,毕竟都来了这里了,很有可能这是他们在生命中最后得到的一点关怀。   寻桑将这种事情,一向看顾的很好。   君然为了找到差点坑死原主还要害死女配的那只恶鬼,也是挺累的。跟着寻桑一间间的查房。可惜实在忍受不了这三院老化的中央空调,只得扒在墙头上,任由中央空调里吹出来的风将他额前的碎发吹起。   是谁说鬼魂不能感知温度的?   至少他现在简直热飞了!   而且还要炫耀技能般的攀爬在天花板上,若是常人真的能看见他的话,早就被吓成半死了吧?君然恶作剧的想。   当鬼说不定也能当出经验来呢?   寻桑又查完了一间,转头一看,君然不在她身后。环顾四周,遍寻无法。这才侥幸般的看向了天花板。   这么一看,差点让寻桑昏过去。还好其他人看不见君然,若是看见了,还不得吓死。   这是在拍鬼片吧卧槽!   之前那个清秀少年死到哪里去了?这个扒拉在天花板上吹空调的是哪只鬼?   “你们病房这空调不给力啊,怎么越来越热了?真是出鬼了?”正躺在病床上挂水的某病人问。   寻桑尴尬一笑,好不容易将注意力从天花板上掰了回来,只得不停和病人道歉。   出鬼了?   可不是嘛!您猜对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人鬼情未了,请接收~ 第44章 医院有只帅比鬼(2)   寻桑撑着黑胶伞, 走两步就尽量往君然那边挪一挪,她身高够不着君然那么高, 手臂举着伞又怪累的。只能委屈君然弯腰往下来一点。   君然顺从的弯了腰,跟着她在大街上晃悠。她说跟着他出去玩,不会就是带着他出来晒太阳吧?   会死鬼的好不好?   天气炎热,原本五六点太阳就该下山了,却因为夏季的原因, 天还很亮, 太阳也挂在西边不肯落下, 甚至连晒了一天的地面温度一点都没有降低。   君然虽然现在是只鬼,但也还是能感觉到冷热的。只在寻桑身边呆了一会就忍不住想往开着空调的商场里钻。   可他还没有好好适应此刻的身份,一只鬼怎么能直面阳光?   他仅仅偏离了一点点, 刚走出了没有伞遮挡的地方, 手臂上的衣服就被这烈日阳光灼烧出一个大洞, 就差一点就烧到了自己。   幸好寻桑反应快, 将伞快速的往他那边一送,正好将他挡在黑胶伞之下, 这才避免了被太阳烧灼、灰飞烟灭的噩运。   君然回到了伞下, 盯着衣袖上的破洞,心有余悸。   他一时大意,居然忘记了自己此刻身为鬼魂的身份,差点让原主死亡,看来真的是日子过得太舒服了,连脑子都生锈了。   不过他这番举动倒真的有一些符合原主的存在的可能性。   他已经很久没有出过医院了, 又无法触碰到他人,也根本没有办法让别人看到他。只能日复一日在医院里看着自己的身体发呆。直到寻桑的出现。   若他真是个许久未出门的宅男,那还真的很有可能会忘记自己是个鬼魂的身份。   君然眨了眨眼,这才抬起了那双灰败的双眼看着寻桑,“抱歉,好久不出门,一时忘记了我现在是鬼魂的身份。”   寻桑摇摇头,表示无碍。刚才真的是要把她吓死了,若是真的被灼烧了,灵魂都不完整了,该怎么回到一个完整的身体之中呢?   虽然是为了救人……不对,是救这只鬼,但不将伞撑着自己,反倒是将伞移开的举动,还是惹来了周围人的瞩目。   寻桑从小被说得多了,却依旧觉得这种猎奇的眼光很是别扭,带着君然进了商场最近的一扇门。   她收了伞,将一侧的门先打开,让君然先进,而后自己又进了来。   商场里的冷气很足,君然没到要爬上天花板乘凉的地步,只是乖乖的跟着寻桑走路。   他摇摇晃晃的走在前头,东看一眼,西看一眼的,看的都不全面,似乎是被这些衣服的美貌吸引,甚至也想伸出手来触摸一下那些光鲜亮丽的衣服。   可他失败了,那些衣服纹丝不动。   君然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充满血污、刚才又被烧破了一个洞的衣服,原本木讷的眼睛忽然转了转。   若是寻桑能看到,肯定要怀疑君然是不是一只合格的鬼。   他有些委屈的瘪了瘪嘴,站在那家店的门口不动了。   寻桑走了过来,看着价格不菲的这些衣服,又看着站在店门口不动的君然。   “你喜欢这里的衣服?”她问。   君然点了点头,不是他有多喜欢这里的衣服,而是他根本没有衣服穿。男主沈知廉成天穿的光鲜亮丽,他就穿成这样在寻桑面前晃来晃去,再好看的脸都被这身打扮衬得灰头土脸的,那怎么能行?   更何况,这女配不是哪个鬼魂的愿望都想帮助吗?   到现在遇上的得亏都是些好鬼,要求的东西都不多,要是遇到那索命的恶鬼,还不知道死的得有多惨。   既然她想帮助鬼魂完成他们的心愿,那他就让她帮。不吃点亏怎么才能长记性呢?   这种圣母心爆棚的小护士,工资应该没多少吧?君然刚才就是在想这个。   寻桑想拉君然,却从他手臂处穿了过去,只得清了清嗓子,小声的凑过去和他说道。   “大佬,你知道这里衣服很贵吗?”就以她那点死工资根本就买不起这里的衣服,如果花在这里,她这个月就彻底扑街。   君然还是摇摇头,那双死灰般的双眼盯着她的时候,显得十分认真。   若是君然是个活人,这双眼睛一定是熠熠生辉的,可他偏偏是个鬼魂,一旦他认真的盯着某个人或者某个事物的话,就会觉得那双眼极其诡异,甚至感觉身边阴风阵阵,十分可怖。   寻桑从他恐怖又真诚(?)的眼神中回过神来,猛的打了个寒颤。   绝对不能和鬼魂对视!   真他妈太可怕了!   寻桑想起自己那点可怜的工资,也顾不得被周围的人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自己了。   她左右看了看,快速的转过头和君然摇了摇头,“不行,我买了这衣服那我这个月吃什么喝什么?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寻桑斩钉截铁的拒绝,过了半晌也没听见君然出声,想回头看看动静,没想到一回头就看见某只鬼蹲在一侧角落委委屈屈的画着圈圈。   她见鬼见得多了,一时半会还有些难以接受这样的君然,走过去想和他搭话,却听得他蹲在那里口中不停碎碎念。   “第一次看见人家的时候,还说会帮人家实现心愿,现在人家不过是想买一身衣服都不肯……还说会帮人家的嘤嘤嘤~”   君然没尝试过这种风格,不过也不是不会,有些心太软的女人就是喜欢这种萌萌哒的小少年,所以他借此来点亮女配的母性光辉也不算太过分吧?   更何况原主本身离魂的时候也不过是个十八岁少年,卖起萌来应该还不算太过猥琐。   寻桑没见过这样会卖萌的鬼魂,一般的鬼那么丑,来找她求助的,更多是顶着一张丑陋不堪的鬼脸、拖着一副残缺不全的身体来找她,除开那些威逼利诱的不提,更甚者不知道自己的丑状,还流下一脸鳄鱼泪以求她的同情……   她能怎么办?还不就是把眼一闭心一横点点头答应了。哪怕有些鬼的愿望奇葩到不行,她还是帮了忙。   可现在让她面对一只会卖萌的鬼,她该怎么拒绝?   尤其这只鬼还是个帅比……   她现在上网发帖求助还来得及吗?   #有一只长得帅还会卖萌的鬼求我买很贵的衣服怎么破?在线等!挺急的!#   呵呵……   根本,无!法!拒!绝!   寻桑尴尬一笑,一张脸只剩无奈的抽搐,只得走到他面前站定。   “你先起来,我们好好商量一下行不行?”   “不行!”   “你先站起来好不好?”   “不好!”   “我给你买!你起不起来?”   “行啊!得了您呐~”   君然快速站起,欢天喜地的模样让寻桑气的牙痒痒。他先一步走进了这家轻奢男装专柜店里,寻桑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呼出。拿他无法,只得亦步亦趋跟着他进了店。   他们这样的对话在他们自身看来根本无所谓,可在他人眼里看来,寻桑就是个神经病,不过见她行为能力正常,倒也没什么人上前主动搭话。   看着他们的除了这群人,还有隐藏在人群之中,无人看见的一只恶鬼。   “我要那个薯片还有那个果冻~谢谢你小桑桑~”君然躺在超市购物车里指挥着寻桑拿着他各种想吃的东西,等会回家让她烧给他。   他持续这种贱萌的状态已经很久,甚至隐隐喜欢这种调调。每个男人的身体里都住着一个软萌的少女心,君然虽说穿越小世界无数,但是他还是个男人。【摊手】   软萌的小男人扮演起来好像也不是很难。   寻桑一边推着购物车,一边将君然指定的小零食放进购物车里。   看他一脸好奇的戳戳这个又戳戳那个,面前的零食根本动都不动,但他还这么乐此不疲。   她又有些心软。   原本还是青春大好的年纪,怎么就跳楼自杀呢?看看这多年不曾见过外界的样子,是得多可怜?   她在心里猛的叹了一口气。   低头沉思间,瞥了一眼挂在手臂侧边的衣服包装袋。   四千多块钱的精品男装,包装袋上的男模面上带着勾魂笑意看着寻桑,却没让她心情有一点好转。   日!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她同情他同情个鬼啊!同情一下这个月没有饭吃的自己好伐啦?!   时间已经很晚了,寻桑也没要求君然回到医院,只带了他回了自己家里。   小小的两居室,小碎花壁纸还有暖黄色的灯光将整个房间显得格外暖融融,温馨的很,是个小姑娘居住的地方。   君然一到这里,十分大爷的往沙发上一躺。虽然他根本触不到任何东西,任何事物也接触不到他。   “请把买的零食和衣服都烧给我谢谢~”他就喜欢得寸进尺,就喜欢寻桑想干掉他又干不掉他的样子。   圣母心不是谁想有就有的,就算寻桑有阴阳眼,就算那些鬼魂很可怜,可她又不欠他们的,凭什么一定要让寻桑来完成他们死前未解的心愿呢?   人不讲道理起来要命,鬼也一样。   寻桑若是不能改掉她的这份圣母心,那可就不一定只在金钱上吃亏了,很有可能比原主何君然还要不幸,直接丧命。   虽然这也是小世界的结尾。   君然翘着二郎腿,咿咿呀呀哼着五六年前早就过时的歌曲,一边催促着寻桑快点做事。   寻桑听着某只鬼不在调上的哼唱,又被催促着快点,只得恨恨地吸了一口气,为什么自己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就认为这个少年一定很可爱!   明明就是一只可恶的鬼!   她抱着三四千买来的衣服还有一大堆零食进了厕所,又出来在鞋柜上找了支红笔,拿了一捆红绳,又再度回了厕所。   寻桑烧薯片的时候不觉得心痛。   烧果冻的时候不觉得心痛。   烧巧克力的时候也还行。   可是烧衣服的时候……   真是日了鬼啊!特么!   这特么这不是衣服,这是她苦命的工资,是钞票啊!钞票啊!   她面无表情,一把火将用红绳包扎好的钞票……啊呸,是包扎好的衣服丢进了火盆里。   内心滴血。   #求得道高人如何除去我家沙发上这只会卖萌不要脸的鬼?!#   作者有话要说:  寻桑:真是日了鬼了,摊上这么一只鬼!(#`皿?)   无敌爱喝酒的作者:可不嘛?日了鬼了╮( ̄⊿ ̄)╭   君然:神经病啊你,我不要面子哒!   寻桑:……   作者:…… 第45章 医院有只帅比鬼(3)   鬼魂从身体中脱离, 就不再需要食物和睡眠。他们游离在世间之外,不再属于人间, 却还是留恋,所以成为了鬼魂。   君然明白,寻桑也懂。   可“人鬼殊途”四个字,他们都没有对对方说出来。   君然原本就是人,也不准备换掉作为人的习性。一来是为了让原主醒来之后能够快去适应, 二来是让寻桑适应他, 让她发现自己与她以前救助的那些鬼魂是完全不同的。   他穿着舒适贴身的新衣服, 怀里抱着寻桑烧给他的零食一包一包咔嚓咔嚓吃个不停,小心注意着不让零食漏在衣服上,直到最后居然猛的打了个饱嗝……   寻桑侧目, 根本无法理解这么一只鬼魂的脑回路, 以及他那无法控制的食欲。   不过她还是决定很善良的原谅君然, 毕竟一只鬼, 身体又回不去,还是安安稳稳的收留他一夜, 预备等明天上班了再带着他去医院。   更何况, 这只鬼的身材实在是太好,十八岁的小鲜肉穿上这身素白清新的一身,还真有点轻熟的男子气息。   早上七点   寻桑撑着伞带着君然出门,幸好夏天太阳比较大,她这么打伞倒也没多少奇怪,最多就是为了照顾君然的身高, 撑伞的那条手臂举得高了一些。   自家小区门口有家早餐店,她一向都是买了早饭再去医院的,她转头轻声问了君然要不要,准备去了医院再烧给他。   君然昨天吃的不少,对油腻腻的油条又实在不感兴趣,干脆摆手拒绝了她。飘到一边的树荫底下等着她。   寻桑见他拒绝,也没有非要请他吃,毕竟昨天在他身上花了不少,她也没上赶着给人花钱的癖好。   养这么一只鬼,实在是太费钱了有木有?   等她撑着伞走到树荫旁去接君然时,却不想另一棵树的树荫底下出现了一个萌萌的小男孩。   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个小男孩萌得诡异。   大概五六岁,衣服上也带血,脸上却很白净,是那种没有一点红润的白。眼神灰败,瞳孔很黑,和君然的很像。注意到寻桑的时候,没有血色的唇角绽开一个大大的弧度。   显得诡异无比。   她看着他,屏住了呼吸,看着他毫无血色的嘴唇轻启,却没有声音发出。   那说话的口型,是——   帮我。   寻桑心里一惊,又是一只鬼。   还是一只小鬼。   不知为何,她看着这张肉乎乎萌萌的小脸,竟然觉得心里不太舒服,不像是其他的那些鬼魂。   她没到三院以前是个儿科护士,每天在儿科里也能碰到好些年纪很小就死了的小孩,他们的愿望都不算太难,不是想要一个芭比娃娃就是想要一件漂亮衣服,再难一点也就是想见一下爸爸妈妈,她在儿科那么些年,十分心疼这些年纪小小就成为了鬼魂的孩子,依着他们的愿望还有自己的想法,倒也帮了不少。   看到这么小的孩子,心里也只能无奈感叹一声,怎么就死了呢?   看来又是一个有愿望需要让她实现的可怜孩子,她转头瞥了一眼另一棵树下哼歌的君然,又看了一眼萌萌的小男孩。   小孩子总不会比这只鬼还费钱吧?   她往那只小孩鬼那里走了一步,却不想踩到了落在地上、被阳光晒得枯卷的落叶,惊动了不远处的君然。   “喂,寻大妈你买个早饭怎么这么久啊?还站在那里发呆,我快热死了,快来接我!”君然皱着眉头盯着寻桑,就不耐烦她这磨磨蹭蹭的样子,更讨厌这快让他灰飞烟灭的死太阳!   寻桑撇撇嘴,又看了一边的萌小孩,就去接一下君然,这么几分钟,又是这么大的太阳,小屁孩应该不会走吧。   她快步走到君然身边,将伞撑得老高,将君然从树荫底下接进伞中,一气呵成,没被阳光侵蚀,很是顺畅。   寻桑看着君然安稳进伞,“快点走,跟上我。”   君然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寻桑快步走出,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却只能跟着寻桑上前。   幸好她腿短屁股大,他迈着大长腿跟上去毫不费力。【摊手】   可等到他追上了寻桑,她却停在了那里,不往前走了。   君然歪头看她:“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走到这棵树这里?   莫非有什么?   寻桑指了指树下的小鬼,神色有些莫名,她不知道怎么了,总觉得这小孩有点诡异。   君然循着寻桑指着的地方看去,一个肉脸的小男孩缩在那里,肉呼呼的身体躲在树后,只露出这么一个小脑袋。   君然现在是鬼魂状态,对于同类有着格外敏锐的嗅觉,加之树荫之下并没有看见孩子的双脚,所以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个鬼魂。   还是一只怨气颇大的恶鬼,也是整个世界里唯一不变的定数。   他周身萦绕着的那股黑气是一般鬼魂所没有的,甚至那双灰败的瞳孔都要比其他鬼魂要黑得多。   恶鬼之所以被称为恶鬼,他们没有什么善良又便宜的愿望,只希望能够长存于人间,占有一具温热的身体接着进行他们的未完的人生。可鬼界却需要召回还残存在人间的鬼魂来接着制造人类。   于是“替死鬼”这样的代号就应运而生。   原主是这只恶鬼找上的其中一个,寻桑也是。   恶鬼最善变幻,他原来是个什么东西,大概也只有植物人的原主才知道了,现在君然能认定的就是这只恶鬼的目的在于寻桑。   好笑的是居然和君然撞上了同一种战术。   卖萌以求达到目的。   行啊,那就来试试谁更萌吧。   那孩子不发一言,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们,没有光的黑色瞳孔尤为幽深,看得人毛骨悚然。   君然没有看着寻桑,倒是朝着那孩子挑衅一笑,没有血色的唇瓣轻启,“你上班不是快要迟到了吗?还不快走?”   寻桑被他的话一惊,拎了早饭抬脚刚想走,咬了咬唇瓣看向了那个可怜兮兮的小鬼。   “可是那个小孩子怎么办?”   她是真的很想帮忙,也是十足的热心肠,不过显然这股热心肠没有用对地方,此刻输出显然是多余,并且十分傻逼。   君然轻笑,惨白的脸上漾出一个极其恶劣的笑容,朝着寻桑笑。   “还不知道人家死了多久了,你就认为人家是个孩子,说不定他活到现在都能当你爷爷了。”君然从来不觉得可以凭借这么一句话就让寻桑放弃,于是又补了一句杀手锏,“再不快点去上班,沈知廉就该去查房了。”   寻桑睁大了眼睛,被君然这么一提醒才发觉今天沈知廉当班会去医院去的比较早。惊觉间还回头“充满担忧”的看了一眼树后的小鬼。   蹙了蹙眉,这才咬着牙带着君然走了。   君然心里一哂,鼻腔发出一声轻嗤,人呐,还是自私一点好。保命又消灾。   躲在寻桑的伞下和她快步离开。   又是熟悉的病房,还是这具熟悉的身体。   君然已经不会像前些日子一样伸手去触碰了,反正都碰不到,那干脆就不要去浪费时间。   他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两腿并拢,手肘撑在双腿只上,两只手支着脑袋,只是呆呆的看着这具身体。   耳边是沈知廉和其他几位查房医生的对话。   寻桑在帮君然擦身体。   嗯……上半部分。   君然显然还在想那只小恶鬼的事情,就连寻桑擦过身体上的某些敏感部位也没有注意。顺便错过了寻桑一瞬间变得红红的脸颊。   碰到了君然胸前的两点,咳咳,有点害羞啊……   这些事情其实都有护工每天都有做,不过寻桑总是会不厌其烦的再帮着君然擦一擦手之类的。   她刚看见君然灵魂的时候,他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坐在这里,看着陷入沉睡的身体,不停的发呆,时不时想要触摸一下,却终究无疾而终。后来他们成了朋友,君然话开始多了起来,连表情都变得丰富,虽然配上苍白的脸色并不显得多好看,但还是聊胜于无。   更何况,他还帮她“偶遇”沈医生,哪怕昨天花了自己那小几千的工资,也让寻桑觉得很值,更别说今天还能在病房里见到沈医生。   迷妹的心思总是很好猜测的。   沈知廉一向被众位女性医务人员拥戴着,对于寻桑这样的小迷妹的举动是不太会放在心上的。   而且这位小迷妹还老是神神道道的,让他这个无神论者很是尴尬,还隐隐觉得有些难堪。   所以沈知廉就装作不知,以期待寻桑的偃旗息鼓。   君然看着面无表情和其他医生谈病情的沈知廉,还有一边少女怀春的寻桑,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种事在其他世界也不是没出现过,像这种一开始就没有结果的暗恋,还是尽早结束罢,否则到头来只会更加心伤。君然一向不赞成让女配飞蛾扑火、毫无顾忌的冲向爱情,那后果不仅仅是承认感情的失败,也有可能造成女配黑化的可能性。   这样的可能性太可怕,女配承受不了,君然也一样。   也幸好寻桑喜欢沈知廉与君然的拯救计划没有任何冲突,否则他一定现在就让寻桑看到沈知廉内心的想法。   君然挑挑眉,不再去想这些东西,最关键的还是保住她的命。从椅子上起身,朝着寻桑打了个手势。   寻桑和几个医生打了招呼,替君然打开了门之后   自己才走了出去。   他们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说话。   君然先开口:“那个小鬼很奇怪,你最好别理他,也不要善心大发答应帮他,听到没有?”   面对这样心软的寻桑,只能够耳提面命,让她时刻警戒,不要掉以轻心。   “只要你别去理他,我就帮你接着‘偶遇’沈知廉,这个买卖不亏吧?”   食色性也,男人是这样,女人大差不差应该也差不多吧?   事实证明,君然想的是正确的。   他们在寻桑下班之时又遇到了这只小鬼。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昨天喝酒喝到困了,只能早点睡,怎么写都觉得不好,只能暂时先这么定了,今天更新!   PS:大学狗还要期末考试啊喂!大兄弟们我这礼拜需要断更,空闲时间会更新,然后下周四的时候恢复日更~ 第46章 医院有只帅比鬼(4)   寻桑这次学乖了, 干脆等到六七点的时候才去君然的病房把他带出来,磨磨蹭蹭换上衣服之类的, 确认外头的太阳已经完全没了,才带着君然出了医院。   可惜出了医院大门,也没让他们轻松起来。   不远处站在那里的小鬼,不就是今天早晨遇到的么?   而且站的地方极其显眼,他们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寻桑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看着那处不动。   君然看了她一眼, 视线又转向那头的小鬼。他还是那副样子, 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还带着点凝固的血液。   脸色惨白,瞳孔黑熏熏的, 唇角牵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   像在笑, 又不是笑。确实十分诡异。   恶鬼嘛, 普通人看不见。寻桑如果假装是普通人, 一样可以假装看不见。   可她不是啊,她有着一颗所谓“热忱”的心, 必定是要帮助那小鬼一把。   君然嘴角带着无声的讽刺, 凑到她的耳边,只轻轻道:“别忘了我今天和你说的话啊,如果你去帮忙了,我就不帮你追沈知廉了。”   说完,就将两手伸进了裤子口袋里,端的是高冷妖孽范儿。   也不瞧瞧那小鬼自己是哪里来的野鸡, 戏真多!   寻桑闻言,抬头瞪了一眼君然,“为什么不让我去帮啊?就算不知道年龄,可那也是个小孩子啊。”   说的有理有据,还想让人信服。若是君然真是个被米田共糊住了眼睛的人,他或许还真信了。   君然轻嗤,这人好不好笑?   全世界鬼那么多,阴阳眼也那么多,她要一个个帮过去到她八十岁的时候,八成还有鬼来找她,若是让她上蹿下跳飞个悬崖跳个楼的,还能不能好好活了?   看她还瞪着自己,君然干脆扭过头,不理她。   得,这姑娘感情什么都没想过,就知道无条件当活雷锋帮忙了。   看来他还得给她下点猛药,不光要在金钱上剥削她,还要在精神上折磨她!君然嗤之以鼻。   几个念头闪过,那小鬼就这么飘了过来,却还是不说话。   那双灰败而无生机的眼睛正好和君然来了个对视,没有感情,也没有光亮,就这么一双眼,明明处于这种事态之下,却没有和君然硬杠。   只退后一步,轻飘飘的缩到了寻桑身后,哀哀戚戚的样子,好不可怜。   “对小孩子态度好一点!”寻桑看小鬼可怜,活像是被欺负的小媳妇儿,只得出言训斥君然。   君然依旧嗤之以鼻,在心里白了寻桑两眼,顶着一张惨白的脸朝着他俩敷衍地咧开了嘴,笑的很是吓人。   这还不如不笑呢。寻桑实力嫌弃。   一人一小鬼在前头走着,另一只鬼在后头跟着。   在外人眼里,就是一个女神经病不停的回头、弯腰和空气讲话。   还像是能听懂空气在说些什么,不住的做出别的回应。   不论好的坏的,君然倒是一一答了。只有走在寻桑身边的小鬼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看见寻桑和他说话,最大的反应也不过是露出一个惨白的笑容而已。   待君然和寻桑抬杠的时候,又用那种诡异又挑衅的神情看着君然。   等到了寻桑家附近的便利店,寻桑进去买东西时,两只鬼终于坐到了一起。   只不过坐的很开。东一只,西一只,之间隔着两个座椅。   “你的目的是什么?”君然转头看着他,声音压低。   普通人虽然听不见,但寻桑能听见,而且那脑子一时半刻还转不回来,别以为他是在欺负这个小鬼。   那小鬼还只是笑,笑的更是恶劣,像是在说“劳资就是不说,你能把我咋地?”   但凡是个脾气大的都忍不了这样的笑容,不过君然的养气功夫一向做的不错,面对他这样的挑衅,虽说不至于无可奈何,但也不屑于非让他说出点什么。   至少现在能确定的,就是这死小鬼目的很不纯,甚至不在于挑衅君然,而是寻桑。   他自认为自己还是十分仁慈的,这只恶鬼迟早会完蛋,而原主也会被男女主救醒,没有现在就让寻桑灭了他已经是仁至义尽,甚至只要让这小鬼自己暴露本性,离开寻桑,他都可以不计较。   但是现在看来,这小鬼想弄死寻桑的心是百分之百。   行啊,既然想和他PK,那就来试试。   小鬼还是笑,惨白的脸衬着牙花子,笑起来的时候就会露出牙齿间挤出来的血红的牙龈肉:试试就试试。   其实君然到现在也没有明白为啥他们俩就变成这样了……   他颠了颠小鬼肉滚滚的屁股,将企图用那种恶心萌的笑来恶心他的小鬼狠狠拍回了他的肩上,“给我老实点!”   武力镇压,虽说君然未必能压的过这只鬼,不过谁叫这小鬼的目的是迷惑寻桑呢,他还得忍着君然,只能叫他在自己身上为所欲为。可这小鬼也不是吃素的,不知使了什么法术,将体重活生生增加了好几倍,压的君然手都麻了。   人鬼殊途,两者都是身处异界,可两鬼相遇,就能互相触碰,甚至还能谈恋爱、搞基,啪啪啪……   喂!歪楼了!   咳咳,其实事情也没多复杂。总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两只鬼就和解,甚至狼狈为奸了。   这事的关键还是在于寻桑。   她从便利店出来的时候,两只手都拎满了东西,实在没有那个闲工夫怼君然又照顾小鬼了。   她又是善心大发,冲昏了头脑的人,君然又不喜他,她害怕这小鬼迷了路,便是强硬的要求君然抱着小鬼回家。   君然嘴角抽搐,这小鬼要真能丢了那才好呢,还省心了不少。   让他抱他……   他能说他其实是拒绝的吗?   可这只小鬼有不纯目的,难道他没有吗?他就是怕他如果不抱,这小鬼倒打一耙,寻桑耳根子又软。   他再想来接近寻桑就很难了。   于是,局面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寻桑家小区离便利店其实算不上太远,可也不近。   走过去是要花上一点时间。   这段路上,也走得不甚平静。一只大鬼抱着一只小鬼,跟在一个女人的后面,像是准备回家。   那女人不时还朝着后头轻声说些什么,语气温柔平静,像是在无奈训斥自家的两个小孩,要相亲相爱,和谐共处。   两只鬼却明显不在状态。   殷情刚从山上拜访完自家正在修行的师父,拎了一堆东西回家,没想到会在回家路上看到这幅场景,等看完了,她甚至也觉得自己应该是看错了。   不过她又仔细地看了一眼寻桑,还有她屁股后面的两只鬼。   很快就明白了什么。   一个有着阴阳眼的女人,一只阳寿未尽的男鬼,还有一只看不清原型是个什么鬼的、怨气浓重的小鬼。   女人明显是知道后头有鬼的,而且面对这种情况似乎十分熟稔。   阳寿未尽的鬼神色不耐烦,看来是不喜欢面前那只小鬼。   而怀里抱着的那只小鬼,不能称之为小鬼,而是恶鬼,目的本就不善,眼神只往女人那里飘,约莫是想找个替死鬼,然后想要钻进她的身体里去。   君然此刻还不知道女主殷情这个捉鬼师已经出现,只想快点到寻桑家把这只故意增加自己体重的小鬼扔下来!   mmp,他的两手快废了!顺便让寻桑洗洗干净把头伸过来给他咔嚓掉算了!省的让他拯救女配拯救得半死。   两个有着不同目的的鬼魂,跟在一个有着阴阳眼的女人身后。   马路这头的殷情行走阴阳江湖十几年,还没见过这般奇异的搭配组合。   她在马路这头顺着他们一起走,确认对面的三个人/鬼没有看见自己,一直跟到了寻桑家的小区楼下,方才罢休。   那阳寿未尽的鬼约莫是知道自己身体还没死的,所以不打算找个壳子来装纳灵魂。可那只小鬼似乎身上已经背过了不少人命,此刻找上这个女人,怕和之前也是一样的目的。   人和鬼不能老待在一起,否则人的阳气会被吸尽,人鬼殊途大抵就这么回事。一个阳刚男子的阳气,也就够一只恶鬼消耗二十来年,这就已是大限将至。何况这样一个小姑娘呢?   还有那阳寿未尽的鬼,若是真和这样死了很久怨气又重的不行的鬼魂待在一起,那阳寿都怕会被磋磨掉。   这成年的男鬼阳气不足,就该找个阳气足的看顾着,再加上有她帮忙,回到身体里应该是不成问题的。殷情又将视线转向前头的寻桑,皱着眉头掐指一算,倒是这姑娘怕是有一大灾将至,护不好怕是连命都没了。   她又仔细脉了脉,这像却又与大灾之征有些不同,她眉头加深,仔细辨了下。   忽然脑中灵光一闪,一时间眉间轻愁散尽,脸上隐隐有了点笑模样。   《三命通会》有言:“天乙者,乃天上之神。其神最尊贵,所至之处,一切凶煞隐然而避。”   天乙贵人,是命理学中最吉利的神。命中有天乙贵人之人,聪明智慧,出入近贵,逢凶化吉,多福少凶。   那后头的鬼,八字相合居然正是那姑娘的天乙贵人!   若是两者能互相扶持,未必不能逢凶化吉。   殷情又看了一眼那一组奇怪的组合,终究还是笑了。   恶人自有天收,而恶鬼只能由她这样有本事的人来收了。   她心情颇好的带着山上正在修行的师父给她准备的东西,顺着这离家不远的马路走回家,这一路上叮叮当当的,倒也热闹非常。   作者有话要说:  中国的命理学真是博大精深,那段关于命理学的都是百度复制粘贴的。大家别喷。   明天更不更新的谁知道呢,反正我明天有考试还要开会,忙+烦……如果我码出来了会发的(???)   emmm……还有下个单元又想写古代了,想写个有趣点的,小仙女小仙男们有什么见解吗???喵喵喵? 第47章 医院有只帅比鬼(5)   第二天清晨时刻, 那小鬼总算是走了,虽然内心不甚平静, 但是确实是君然看着他走的。   君然为了保证这恶鬼不去伤害寻桑,几乎盯了他   一夜。   处于灵魂状态的人类不需要睡眠,也不需要食物。   可他盯了一夜,那恶鬼只要有一点轻举妄动,他就会立时做出反应, 反正系统给他的一些奖励权限他还没有使用。   一旦被袭击, 就能发动进攻。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保障了。   不过为了不崩人设, 君然选择按兵不动。   可过了这么一夜,恶鬼没有一点行动,甚至连针对与敌意都不再对君然释放, 只在晨光微熹之时对着君然露出一个招牌恶心萌的笑容, 充满挑衅与恶意。   然后打开门出去了。   恶鬼死了长久, 吸收了足够的阴气, 也涨大了不少的怨气,而这些怨气和阴气就会幻化成一些其他鬼魂不具备的能力。他们不仅能触碰事物, 也能在某些场所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之中。   君然心里一紧, 又猛的呼出了一口气,放松了下来。   一紧是因为真的被他猜中了身份,且目标真在于寻桑,她在这世界的结局未必不叫惨烈。放松是因为恶鬼出现,那么捉鬼师殷情也很快就会出现,这于无形之中, 又给了他一点鼓励。   寻桑好骗,君然又无能为力,明明此刻是下手最合适的机会,可这恶鬼为什么不下手呢?   是觉得来日方长还是怎么,需要什么东西作为介质,再来夺了寻桑性命?   许许多多个可能性出现在君然的脑海之中,他眉头皱的死紧,右手拇指和食指搅在一起搓了搓,一夜的精神紧张连带着脑袋也痛,真恨不得狠狠抽上几支烟来提提神。   虽说此刻不是抱怨的时候,可他真是忍不住问问其墨是从哪里搞来的奇葩项目?   君然呼了一口气,靠在沙发上颓然一躺,闭了闭双眼。   等睁开的时候,寻桑穿着睡衣站在了他的面前,手里拿了一杯刚热好的牛奶,一口一口的喝着。   “那只小鬼呢?”   君然从沙发上起身,猛的伸了个懒腰,“走了。”   寻桑吃惊,原本还朦胧的双眼此刻一丝睡意也无,没有人类帮忙小鬼怎么可能走出房门?   在她所有的认知世界里,鬼魂根本是无法触碰任何实体事物的,也不能被阳光晒到,怎么可能打开大门还在天光大亮之时出门?   难道这小鬼还真如君然所说的并不简单?   寻桑狐疑地看了一眼沙发前做着广播体操的君然,又细细抿了一口牛奶。一个念头从她脑中一闪而过。   她猛的摇了摇头,君然也是个灵魂,而且她是一路帮着他走出医院的,要是君然真的能自己打开门,还需要借着她帮忙吗?   何况他的愿望在于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去,根本没必要和一只小鬼置气,哪需要这么大费周章提醒她小心呢。   否定又肯定。   她对于君然的怀疑,在脑海中出现了一秒便立刻消失不见,甚至连问都没有问君然。   她分析的有理有据,若是君然知道了都要称赞一下她的小聪明,甚至还觉得自己这次的拯救计划可以宣告成功。   可寻桑偏偏是在不能犯傻的时候傻到绝无仅有,又在可能犯傻的时候聪明绝顶……   这样的女配简直……   绝了。   出门的时候,寻桑还是打着那把死贵死贵的黑胶遮阳伞,为了照顾君然的身高手臂将伞抬得很高。   君然自他回答过寻桑“小鬼去了哪里”的问题之后,就很好奇寻桑会以怎样愚蠢傻逼的方式来怀疑自己,然后自己如何用骂人不带脏的各种高水平词汇羞辱她,羞辱到她无颜面对自己那灌了几吨水的智商。【微笑脸】   可他从跟着寻桑出门到出了小区,都没有听见她的一声质问,甚至对于他好像更加照顾了一点?   难不成她在脑子里脑补了一出君然所不知道的大戏?还是想把这些事情都攒在一起,以后可以秋后算账?   其实真不是君然想不到,而是你面对的“敌人”太强大啊……   人设牛逼,画风清奇,脑回路与众不同……   全占。   好奇害死猫。   君然觉得不问问她,自己真的就该抓耳挠腮了,“你就不问问我,那只小鬼是怎么出门的吗?”   看她为了照顾自己的步伐,特意跨大了步子走路,大概是因为走的太快,她的额头上冒出了晶莹的汗珠。   君然放慢了步伐,认真倾听她不问他的原因。   寻桑被他问题一惊,有些局促的抬头,看了一眼君然,见君然认真的看着她,又飞快的低下了头。   另一只空闲的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她有些难为情的咬了咬嘴唇,尴尬一笑:“出门不就是打开门然后走出去吗?”   也许是开了口,后面的话说出来也没那么尴尬了。   “我从小到大遇到的鬼魂都是和你一样的,无法触碰任何东西。你出医院大门还是我帮的忙,所以显然你没有触碰东西的能力,也就没有可能把那只小鬼丢出去。”   至于小鬼是不是开门出去还是跳楼出去的,关她啥事。   去她家阳台跳楼也要开门的。   至于怀疑君然“行凶”的可能性?   你觉得一只弱鸡到五六年都没出过医院大门的灵魂能把一只看起来就不好惹的小鬼怎么样?   所以寻桑就更没啥好说的了。   “你就不怕我对那小鬼使了什么手段?”君然问她,像是朋友之间的互相调侃。   寻桑却没怎么在意,认认真真一步步的走路,“我相信你。”   君然愣了一下,旋即无声轻笑,唇角的弧度带着点莫名,还有点轻嘲和讽刺。   她这份信任来的莫名其妙,或许意识到自己此刻所存在的问题也太过莫名其妙。   她的转变太快,似承认又不似承认错误的态度很是暧昧,君然不知道自己能相信她几分。   也或者是完全不能相信的。   谁知道她什么时候又是圣母心上脑,把这好不容易残存的理智剥夺殆尽。   寻桑这人黑历史太多,在君然这里出现的更是劣迹斑斑,光是资料里头的一桩桩一件件就够他说个三天三夜不带重样的。   其实寻桑的想法也很好理解,不多复杂。最多也就是她“良心发现”了一下。   她虽然圣母又心大,可除了这个,她没有玛丽苏文女主的一切通病,还是有那么一点思考能力。   人之常情里,所有怀疑的枪口都不是先对准亲近的人的。那么试问谁会选择一个才认识不久一句话都没说的,来历不明的小鬼,而不去选择相信一个正儿八经帮她追男神的好朋友呢?   不过寻桑没有将后面这些话说出来,她觉得这番话太过矫情。   她不至于为自己的愚蠢洗白,也不想因为这事伤了他们之间的友谊。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有时候那份善良已经不能纯粹称之为“善良”了,可家庭教育的根深蒂固,还有这么多年来的固守己见已经将那份善心变成了自己的责任。   大包大揽间,她好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善良的帮助那些鬼了。   只觉得那些绝望又灰败的眼神里,有了她的帮忙就会变得不一样一点。   那双带着希冀的眼睛啊,如同这夏季的烈日,热烈的快要将人灼伤。   寻桑眨了眨眼,将脑中的一切按下暂停,只撑着伞继续带着君然往前走。   他们从寻桑家里出来的时候还早,加之刚才又在路上磋磨了一会,所以现在也不过走到了小区外的马路牙子上,接着往前走就是地铁站。   殷情追上他们的时刻掐的正好。   这就是女主殷情,一名名不见经传又水平颇高的捉鬼师。   她没有化妆,只穿了一身简单的运动服,头发扎成高马尾,没化妆也不能掩盖她清丽的容颜,除却她睡眠不足留下的黑眼圈的痕迹。   她气喘吁吁的追过来,将一人一鬼喊停。   殷情抹了一把汗,也不擦,只两手支着膝盖喘了一会粗气,由于太久没运动,一时间还没能缓过来。   君然投放进小世界里已经好些日子,能改变的确实不多,但是去商场是故意而为之,没想到将恶鬼提前找到,这么一系列的蝴蝶效应下来,连殷情的出场顺序都提前了。   寻桑不着痕迹的偷瞄了一眼身旁的君然,见他面色与之前有些不同,以为他是在户外待了太久,吃不消外头的大太阳。   “这位小姐,请问有什么事吗?如果没事的话,麻烦让让,我还忙着去上班。”寻桑好脾气的开口。   殷情却继续挡在她的面前,口中还是喘着粗气,看寻桑皱着眉不耐烦的样子,似乎是想绕过她继续走。   君然虽然没有系统定位加持,看人却也能猜出个大概来,此刻也并不多言语,只跟着寻桑行动。   他知道若是女主的话,肯定会将寻桑拦下。   她虽然还喘,手却比脑子还快,纤长素白的手指直接指向寻桑身侧的君然。   寻桑浑身一颤,这人居然能准确指出君然的位置!   她眼神惊惧,嘴唇抿得很紧,却佯装镇定,硬生生挤出了一个笑花,“怎么了?”   殷情这才从跑步的余韵中舒缓过来,清亮的眸子和寻桑的双眼对视,似是确定了什么。这才又将视线转向了君然。   女子天赋异禀,生有阴阳眼。印堂黑气阻滞,确实是一副马上要遭灾的样子。而她身旁灵魂纯洁清澈,却阳气清散,是个逢过大灾的,只是这好不容易快要聚合的阳气,经昨晚一役,怕是被那恶鬼吸取了不少。   “狐生九尾,猫有九命。人却凄凄惨惨只有一条性命。阁下灵魂出窍五年有余,有没有想过要回去呢?”   殷情声音轻柔,语气和缓,不看一个“正常”的寻桑,反倒是看着她身边的“空气”。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这么写有理由的……   一个要靠你们猜了,这是全文伏笔啊……不单单这一个单元的,可以通观全文,叫橘的小天使你说到了一半了!我已经非常震惊了!   还有就是推进剧情走向,小天使们不好奇女主之后的变化吗??? 第48章 医院有只帅比鬼(6)   这事要是不好好聊聊, 今天还真是没有心思好好上班了。   寻桑打了电话给护士长,请了一小时的假, 两人一鬼去了小区附近的早餐店。   餐馆里虽然人多,但是冷气很足,这也足够让君然脸色缓和了不少。   面对殷情问了要不要回去的问题。   “有谁不想呢?”   君然这样回答。   要是一个人能顺遂一生的活着,这样的好事有谁不想呢?   那双灰败无光的眼在他低头沉思间如此平静如水,听完殷情的话之后, 睫毛轻轻颤动, 抬眸间, 便已是波澜渐生。   他没有通过寻桑传达,只是和殷情说话。他知道女主金手指比寻桑这丫的小菜鸟开的大的多,她是听得见他说话的。   寻桑看了一眼君然, 又有些期待的注视着殷情。   既然她能和自己一样都能看到鬼, 那有没有可能知道怎么能让灵魂回到自己的身体的方法呢?   殷情点点头, 表示了然, 从口袋中掏出昨天特意画的符咒,递了过去。   “昨天我在路上见到你们, 天热昏暗我无法确定你们的身份, 只能早上来找你们了。”殷情指了指那两张符咒,“昨天有一只不明身份的小鬼待在你们身边,他目的不纯,可似乎还缺了点东西,所以没有伤害你们,再碰到他你们可得小心。上头那张符是驱邪避灾的, 下头的那张是护住心盘保阳气的。”   寻桑将符咒放进包里,一张留着自己用,还有一张进了医院放在君然的身上。这么一想却不曾听见她说怎么能让君然回去的方法,“那你知道怎么能让灵魂回归身体的方法吗?”   沉睡了那么多年的人,若是还不清醒,以后该怎么与这个社会接轨呢?   殷情对着寻桑轻笑,那笑容平和,让寻桑紧绷疑惑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他现在阳气缺失,暂时还进不去。”她看向君然,见他没有迫切又急躁的追问,反倒是放下心来,至少不会因为回不到身体里就弄些旁门左道来伤害人类,“放心吧,聚合阳气之后肯定能回去的,现在还是先找个阳气旺盛的男子离他近一些来护住他心盘。”   寻桑一愣,这阳气旺盛的男人该上哪里找?   她心下一沉,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让这个才见过一面的女子来帮她。   君然倒是脑中闪过某些信息,不得不说殷情这个捉鬼师确实有些本事。原主最后清醒是靠着男女主帮忙才醒过来的,虽说醒来之后忘记了灵魂状态的一切,人却是安安稳稳的。   既定的一个因素殷情已经出现,那么他能不能认为殷情口中那个阳气旺盛的男人就是沈知廉呢?不说这可能性有百分之百,君然却也能说百分之八十是绝对有的。   殷情端看了这一人一鬼,挑了挑眉,索性帮忙帮到底,“这样吧,我跟着你们去一趟医院,看一下他身体阳气聚合的程度怎么样。”   寻桑求之不得,君然也没有多大异议,早一天晚一天于他都是无所谓的,只要能醒过来。   殷情盯着床上的男人看了一会,然后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伸手在床头花瓶里挑了一支换过的香水百合,递到自己的鼻子下端轻嗅。   寻桑拿了毛巾帮君然擦了擦身体,等擦完了才看向殷情。   “怎么样?”   殷情放下花,抬头看着寻桑,挑了挑眉,“就这么紧张?”   一个人能因为一个灵魂这么紧张,到底是说她善良还是单纯呢?   这姑娘不聪明,却也不笨,倒也能猜出来殷情话中的意思。   房间里就他们两个人,君然被她们关在了门外。这是寻桑偷偷和殷情要求的,殷情虽然心生诧异,却也没有反驳寻桑,只将房门轻轻带上,将君然隔离门外。   “他十八岁的时候跳楼自杀了,到现在五年多了,一直都没有出过医院。直到我看见了他,我们变成了朋友。虽然他从来没有说过想要回到身体里去,可我知道他一定很想回来。”寻桑将毛巾放进一旁的水盆里,眼睛看着躺在床上睡得安详的君然。   每一次都倔强的想要触碰,可是每一次都碰不到自己的身体。   那样灰败的眸子曾经也是充满希望的吧,就是因为成为了灵魂,才会变得这么颓丧。   殷情眨眨眼,低头轻笑,看着手中的百合轻轻开口,“你对每一个鬼魂都是这样吗?还是因为这小子漂亮的皮囊才选择帮他?”   这话是什么意思?   寻桑眼中布满的怜悯一瞬间散尽,对于殷情的问话显得一愣,她不懂殷情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   她帮助那些鬼魂已经很久了,也从来没有厚此薄彼,或者是因为长得美丑与否而来选择帮不帮忙的。   殷情又是一笑,面上倒真有几分真心实意。也许真是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这姑娘性子太单纯,那些有的没的,人家大概根本没有往那方面想。   “抱歉,我没别的意思。”她顿了顿,一手捏着百合,空闲的另一只手掐指一算,轻松转移了话题,“他躺在这里没死已经是一劫已过,之后怕是还有一劫要度,为今之计,就是找个阳气重的待在他身边。你也注意一些,这劫难来势汹汹,恐怕还是你带给他的。”   寻桑神色凝重,不禁联想到那只她硬要帮助的小鬼,他与之前自己见过的其他鬼魂都不一样,小鬼从来不说话,最大的反应也不过是展开一个笑容。   而且君然似乎一开始就不太喜欢这只小鬼,难道小鬼真的有问题?   寻桑内心的歉意都要漫出来了,她眼神慌乱,又有些复杂的看着君然。   殷情看着沉默的寻桑,知道她或许猜到了一些什么,一向不怎么会安慰人的她刚想开口对寻桑说些什么,却被一阵开门声止住了嘴。   几个以沈知廉为首的查房医生走了进来,却发现除了寻桑一个护士以外的其他人也在。   沈知廉抬手拦住了后头还在窃窃私语的医生,忽略了坐在一边的殷情,皱着眉心情颇为不好的质问寻桑:“寻护士,这里是重症观察病房,不是你和朋友开茶话会的休闲场所,要聊天可以出去聊。”   沈知廉很少说话,可一说话就足够不留面子。因为他不喜寻桑的神神叨叨,也决计不会给她任何能够幻想的余地。   寻桑被自己心目中的男神这么说,脸色由红转白,惊慌失措的刚想道歉,却见他身后站着的,朝着沈知廉后脑勺猛做鬼脸的,赫然是君然,他刚才跟着这群医生一起进了门,甚至还学着沈知廉刚才说话的样子对着自己。   看着那样好笑的鬼脸和行动,寻桑很想笑,但一想到被男神不留情面的责问又只得生生忍下,忍到最后浑身都在发抖了。   沈知廉没有听到她的道歉,眉间还是紧皱着,可一看她低着头全身都在发抖了,还以为她是被他这番话给说哭了。他一时有些尴尬,想出声道歉来着,可碍于面子,还是没有开口,只招呼着其他医生一起上前给君然的身体做检查。   殷情见状,拿了手中的香水百合走到一边。好奇又欣喜的眼神一直停留在沈知廉身上。   这男人刚从外头走进来的时候,那浑身上下散发的浓重的阳气简直飘了十里,直接将她手中的百合花香都盖过了。   君然见她这幅样子,推测自己的猜测应该没错,便走到了寻桑身边,在她旁边站着,“别笑了,在你男神面前脸都丢光了!”   寻桑被他这么一说,哽了一下这才止住了笑,抬起头时脸都憋红了。   沈知廉右手臂与甚至之间夹着一份记录本,其他医生说出数值之后,再翻转过来拿了胸口的笔在上头写写画画。   那只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也是长长饱满的。确实是双漂亮的手。   沈知廉站在几个医生的最外头,因为长得高视力好的缘故,站在外头看床上的君然也是毫不费力。待他听完血压的数值之后,低头记录数据的时候,猛的察觉有人在看他。   他顺着那目光的轨迹看过去,正巧看见殷情。   其实殷情看完沈知廉,大抵也能确定这沈知廉正是他们要找的阳气旺盛之人。还真是瞌睡了送枕头,赶得正巧。于是将视线转回到自己手中的百合花上,又是低头轻嗅。   她鬓边的一小缕碎发飘落在她的颊边,又是低头闻花的情状,倒真有几分水莲花般的娇羞。   人比花娇,大抵如此。   沈知廉从短暂的失神之中清醒,暗自懊恼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行为,好不容易放松的眉头又是皱的死紧,也不知道是在跟谁较劲。   寻桑看了一眼沈知廉的脸色,以为他是因为她擅自将殷情带进病房而看自己不爽。   有些尴尬又小声的问了身边的君然,“怎么办,沈医生好像生我气了。”   君然摊手,表示妹砸你实在是想得太多了。沈知廉遇上了女主,要是还能在意你这个扑街的女配的话,那他还有毛个存在的意义?【微笑脸】   “我之前就和你说了,只要你帮了那只小鬼,我是绝对不会帮你追老沈的,感情你都当我在放屁啊?”君然悠哉悠哉的翻了个白眼,他又不是寻桑,他可没有那副悲天悯人的圣母慈悲心,践行诺言,从不出尔反尔,也足够让寻桑喝一壶的了。   更何况反正男女主相遇,原主醒过来肯定是没跑了,至于怎么救寻桑,还真要废点脑细胞。   还有殷情说的,他还有一劫是寻桑带给他的,倒是让他惊觉算的是真准。若是那小鬼真要对寻桑不利,那些罪可不是他来替寻桑受着吗?   本宝宝心里苦啊~   君然看了这一圈的三个主角,心中一叹。   四人都凑齐了,可以开桌麻将了。   可这mmp的三人一鬼又是还魂又是渡劫还要斗小鬼的,算个什么事儿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一更 第49章 医院有只帅比鬼(7)   临近下班, 沈知廉做完最后一台手术,锤了锤酸软的肩膀, 准备回办公室里坐一会再回家。   已经过了探病的时间,这十几层的走廊里没什么人走来走去了,沈知廉一个人在长长的走廊里走过,本也没注意的,却听得一阵阵脚步声, 更甚至离他越来越近……   他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回头看了一眼, 没有人。   也许是最近手术做多了,心神恍惚了,沈知廉摇摇头将脑海中那些有的没的集体删除, 接着往办公室走去。   也不知怎么回事, 周身的温度都降了不少, 平时三院这老化的中央空调根本就没这么大的电力, 今天居然能让他觉得寒冷簌簌的,这场景怪像是恐怖片里鬼魂出没的场景。这份诡异让他浑身打了个寒颤, 隔着白大褂都只得摩挲了双臂, 企图搓热一些。   他作为一个典型的无神论者,是根本不信鬼神之说的,可身边发生的这些奇奇怪怪的现象却全都指向了一些未知的东西。   沈知廉开始狂奔,可走的越快,周边的温度就更冷,更甚至那跟着他的脚步也越来越急促, 似乎是快要追上他了。   一向胆子颇大的沈知廉快要被这节奏逼疯,额头上冷汗都冒出来了,只得放弃快走,干脆放弃了他“高冷男神”的风度,选择了迈开步伐不停往前跑,直到最后跑着进了办公室,大声的关上了房门。   君然差点被门打到鼻子,只悻悻站在门外,一脸无语……   没想到原主这个发小沈知廉一向端的那么清高的样子,今天居然被他吓得风度尽失,让他耻笑了半天。   殷情这个捉鬼师倒也有趣,不想办法让沈知廉相信世间有鬼,反倒是让他吓人,连专业的扮鬼装备都备齐了给他,本来就是悄无声息的鬼魂,竟然真的能做成像电视剧一样的效果,还真是让君然对此刮目相看。   他除了无语和好笑之外,就看早早就在办公室里躲着的两个女人怎么解决了。   沈知廉背靠着房门,深深地喘了两口气,还没发觉办公室里多出了两个人,只将门把手也锁的死紧,生怕有些坏东西冲进来索了他的命。   他趴在门上仔仔细细听了一会,确定门外没了那股子怪声,这才猛的吸了口气。   耳边传来一阵嘲讽的笑意,还是个女声。他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却被这突兀的笑声吓得一激灵,直接瘫软在地。   他这才壮着胆子抬起头,却意外的看到了自己的椅子上坐着刚才在君然病房里遇见的女人。寻桑和鹌鹑一样,在殷情旁边小媳妇儿一样的站着,缩着脖子,生怕沈知廉会大发雷霆。   沈知廉胸口不停喘着粗气,眼神不善的看着寻桑。   “是谁让你们进来的?”今天他这把老脸算是丢尽了!   寻桑为难的看了一眼身旁的殷情,尴尬的嘿嘿笑了两声,想开口解释,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让崇尚科学的沈医生相信君然此刻是个鬼的现实,还不如让他相信自己是个神经病来的比较快。   不管了,就照实说吧。她刚想脱口而出,殷情就挥手止住了她。   寻桑低头用眼神询问她,咋了,为啥不让她说?   “你出去把他接进来,只要正主在这,不怕这位沈医生不信。”   殷情倒是笃定,可寻桑却很怀疑,常人不是看不见鬼魂的吗?那君然进来了又该怎么向沈医生解释?   难道真的如同小说电视剧那般,用什么通灵术?   虽说寻桑能见鬼不假,可她潜意识里却不很相信这样带着封建迷信的东西,不过殷情有些本事比她厉害,她还是依着殷情的意思,将锁住的门打开,把关在门外的君然放了进来。   君然以为他们磨磨唧唧还要一会,干脆在门口的长椅上坐着,没想到殷情是个直来直往的,干脆就准备让他“现身”了,至于他怎么“现身”还略微有些期待呢。   沈知廉看着举止行为奇怪的寻桑和殷情,甚至还将他特意锁的严实的门打开,放了刚才跟着他的“东西”进来。   他看着寻桑的动作,可她打开门之后,那后头根本就什么都没有,他无法理解,只能将这当作寻桑和殷情的恶作剧,有些不耐烦。   “我没空和你们玩这样的恶作剧,有什么事找我赶紧说。”   “你的发小叫何君然,五年前跳楼自杀被抢救过来成为了植物人对吧?”   沈知廉拧着眉点点头,这不是这层楼里都知道的事嘛,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从寻桑口中知道也不奇怪。   “你到底想说些什么?”难道想说君然变成了鬼魂?   别搞笑了,人还在病房里躺着呢,又不是死了,哪里来的鬼魂?   “那你知道,他其实根本就不是自杀吗?”殷情看他不怎么相信,干脆就给他点大料。   她这话一出口不止沈知廉吓了一跳,包括寻桑在内,也是一脸惊愕。   沈知廉抬起头瞪着她,面容上是难以置信,“你在胡说些什么?”   殷情也不理他,从椅子上起身,走至君然面前,从口袋中掏出一块石头状的物体,离得近了还能闻到点点说不出的香气。   她让君然在一处坐下,一手托着这块东西,让寻桑将沈知廉放在办公桌上的酒精灯点燃。   晋书云:生犀不敢烧,燃之有异香,沾衣带,人能与鬼通。   女子手掌一半大的犀角香足以价值连城,也是这君然赶得巧,殷情在山上的师父给她的一大包东西里就只这么一小块犀角香,已经是得来不易。恰巧她今天鬼使神差的也带上了,也真是奇了。   她只用桌上的拆信刀磨了一点点,用酒精灯点燃,然后托着这燃烧冒着烟的犀角香满屋子的走,直到三个人身上都带了这股子难言又好闻的香气。   一番时间过后,灵魂出现,身边不再是如同眸子里一般的灰暗,而是彩色的,靓丽的鲜活。就连坐着的椅子也是和屁股触碰着的。   殷情笑了,她走过去坐在君然的身边,向他伸出了右手,“恭喜你暂时重见天日。”   君然莞尔一笑,握住了殷情的手。不再像往日一般弹开,也不是如同空气一般从他的手中穿了过去。   他居然忘了女主还有个金手指更大的师父呢,这燃烧犀角香沾上衣衫就能通鬼的说法,他也没有细细深究过,直到今日一见,才发觉是他狭隘了。   不过等他回头的时候,看见两个目瞪口呆的人,倒是直接噗嗤笑出声来。   寻桑以为殷情是要用这么一块小东西来施法,也没多在意,甚至还认为只是让他们和君然通灵,不过她却忘了通灵之术是活人与死透了的鬼魂相通之法,可能只会像笔仙那般写个字画个画就结束了。   这下真来了个猛料,直接让沈医生见到真身。   寻桑忽然想看看一向摆着张臭脸的沈医生会有如何的反应,偷偷往旁边甩了个眼神。   嚯,那人比她还惊骇呢,到现在那双眼还直直的盯着君然,嘴巴也没有闭上。   “君君君……君然,你居然真的变成鬼了!”沈知廉一时有些无法接受,说话的时候舌头都感觉在抖。   “那恶鬼就是想要占了我的身体,我一时不察就从楼上摔了下来。没想到我没摔死,可醒来的时候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君然将原主的遭遇全部说了出来,这才拿起桌上寻桑给他倒的茶。   本来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动作,他却像是个初次做的毛头孩子,一杯热茶都让他显得很是兴奋。   君然卖萌这种事做久了,脸皮都练的差不多了。再做出这样蠢萌的举动,也不会让人觉得是在装装样子。   他托着被子一口接一口的喝着,也不是多么好的茶,他却喝的畅快,活像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小乞丐。   适时的表现出一个很久没有摸到东西的鬼魂的新奇,或者说是脆弱,那该多么让人同情啊。   君然掩下眼中的狡黠,只安静的喝茶。   不过和他想的一样,寻桑和沈知廉的眼中都出现了一模一样的怜悯和同情。   寻桑干脆将茶壶放到了君然面前。   她原也是不信君然不是自杀的说法的,可君然将所有真相都和盘托出之时,她后背已经是冷汗涔涔了。   那小鬼要真是一只恶鬼幻化而来的话,她岂不是把自己的身体都送到人家嘴里了。   而且还是她自己洗干净了送到人家那里的。   她之前还因为这事怼过君然,现在想想要不是君然,她可能已经不在这世上了,她的身体也会成为那小鬼寄生的温床。   想想都觉得可怕。   沈知廉和殷情坐在一边,看着两人互动就跟看着幼儿园小孩似的。   确认犀角香还能烧上一会,殷情想站起来拉着寻桑出去,好让这好久没见的发小好好说会话,可刚想站起来的时候碰到了身旁沈知廉的手。   之前在病房里见到的那双漂亮的手,此刻正在轻微的发抖,而且冷的没有一点温度。   她的视线从沈知廉的手上转移,再撇过头看他的时候,只见他脸上一点血色也无,活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吓着了,只愣愣的坐在那里。   原来这个世界是真的有鬼的……   沈知廉靠着这个信念活了二十多岁,在自家发小和未来女朋友的强强联合之下,毁灭的几乎全部崩塌。   小时候妈妈为了让他自己睡说世上根本没有鬼的话,原来都是骗他的。   中了一枪的沈妈妈:我冤呐儿砸T-T   沈知廉深吸了一口气,鼓足了勇气正准备看一眼多年不见的发小,一转头却只看到面带微笑的殷情。   “本来这种事就难以接受,你不必强求自己立刻接受这个事实。”   她温温的右手轻轻拍了拍他交叠在一起,一丝温度也无的双手,似乎是给他无形的安慰。   然后带着一步三回头、母性光辉强烈散发的寻桑出去了……   好不容易鼓足的的勇气在两个妹子出门的瞬间彻底垮掉。   沈知廉欲哭无泪。   说好的让我慢慢适应呢???   作者有话要说:  犀角香什么的看灵魂摆渡还有盗墓笔记都有,犀照通鬼。   其他都是瞎编的!!!别信别信别信……   今晚可能有第二更,时间不定,别等我了么么哒(*^3^) 第50章 医院有只帅比鬼(8)   等沈知廉出了办公室的时候, 脸色恢复如常。   殷情和寻桑走过来。   “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回到身体里去吗?”沈知廉问殷情,眼神是说不出的认真。   殷情不好和正在认真说话的男人开玩笑, 只轻轻点了点头。   “他回不去的原因是因为阳气离散,要找一个阳气浓重的男人守在他身边。尤其是中元节快到了,那天深夜阴气极重,一不小心他的灵魂就会被其他鬼魂吞噬,但这个时间也是回到自己身体里最好的时机。”   她只挑着最近最需要注意的事情和他们说了, 只希望他们一定放在心上。反正说得多了他们也不懂, 干脆就言简意赅吧。   沈知廉倒是有些急了, 中元节离现在还有几天时间了,他上哪里找一个阳气浓重的男人?   寻桑看殷情就想逗逗沈知廉,忽然觉得忍俊不禁, 看殷情也没想和沈知廉说实话的样子, 只轻笑告诉了沈知廉:“沈医生, 你就是那个阳气极重的男人呐。”   殷情刚才还在外头和她说了, 没想到这沈医生这么不经逗,不告诉他简直快哭了一样。   沈知廉闻言愣了一下, 倒也没说什么。   “那、那我应该去守着他?”他傻傻的问了一句, 左脚迈右脚,却不知道自己应该往哪里走,“那我是该守着身体还是他的灵魂?”   殷情抱臂看着他,人也逗够了,也不想为难他了,指了指病房方向, 打发他去病房里看人去吧。   沈知廉急急的道了声谢,朝着君然的病房跑了过去。   这个发小他还是挺在意的嘛。   殷情挑了挑眉,转过头来看着身边的寻桑。   “你也注意着点,你最大的威胁就是那只本体不明的小鬼,我猜测他一定是想在中元节那天对你下手,那次有君然在,且他又是孩子模样,这回肯定叫了其他帮手,必定来势汹汹,你要注意。”   “还有趁着这几天好好带着他出去玩一会,中元节前那些鬼魂都在休养生息,不太会出现。这点犀角香也够你们这两天烧的,除非你们在外面玩的太久,那香散了,他才会回归到灵魂状态。”   寻桑闻言没了那份看沈知廉笑话的心思,听了殷情这话反倒是一股心虚之感油然而生,只朝着殷情点了点头,指了指办公室的门。   “那我去看看君然。”   殷情伸了个懒腰,难得一下山就有事情做,中元节快到了,那她也该回家养精蓄锐来好好打击这些造孽的小鬼了。   办公室里还残存着刚才燃烧着的犀角香的味道,君然还是个实体状态,没有成为灵魂。   他也还是十分好奇的这里摸摸、那里碰碰,好像是第一次接触这个世界的孩子,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   寻桑走过去,站在他面前。君然抬头,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怎么了?”从外头回来,得知他能够回到身体中去的消息不应该开心一点吗?怎么反倒是情绪低落成这样了?   他坐得长椅,此刻正坐在最中央,看寻桑跟个小媳妇儿似的站在他面前,又觉得挺无奈。他又没做什么事让她这么需要照顾自己的心情,于是挪了挪屁股,让她坐在他身边。   寻桑深吸了一口气,这才鼓起了一点勇气,侧身朝着君然,眼神晶亮:“对不起,都是因为我的原因才会让你回不到身体里去。我没想到因为我的愚蠢给你造成了这么大的困扰,我……”   君然轻笑,朝她摇了摇头,打断了她的道歉,“现在不是没事吗?反正我一早就说过了,你要是帮他,我就不帮你追沈知廉。”   他无所谓的拍了拍手:“反正我这笔买卖也不亏啊。”   寻桑先是一愣,被他这些话一说反而忘记了之前的烦扰的心虚。偏偏他又提了被殷情调戏的不成样子的沈医生,更是让她觉得好笑。   沈医生其人段位太高,要是她真的成了他的女朋友,还真是有点难以想象。高冷男神端得是矜持高雅,她这样的怂怂的小护士还是敬谢不敏了。   “沈医生段位太高了,忽然觉得我是难以享受男神给我带来的福利了。比起成为男神的女朋友,还不如让你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好好的活着来的快一点呢。”她笑着开口,似乎一点不将沈知廉放在心头了,这么轻易的放弃,莫非是她真的释然了?   其实她没觉得男神如同沈医生有这么重要,那便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她在潜意识里从来就没把追到沈知廉作为必达的一个目的。   少女成长成为女人,总该是有这样无数个小哥哥组成绚烂无比的少女梦的,不过一旦拉近距离,可能就没有那么美了。   这是太多的人之常情,寻桑明白,君然也明白。   他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的正确性。也只是笑着开口问她殷情刚才和他们在外面说了什么。   寻桑一一答了,想到沈医生被殷情吓得一愣一愣的样子,又觉得十分好笑。   “我是没想到沈医生会这么急切的跑向你的病房,什么风度都没了,好像只是想让你醒过来。”寻桑想到那个样子的沈知廉,还真是没见过清风舒朗般的沈医生能有这样的举动。是真的很珍视君然这个发小。   君然点点头,表示赞同。原主和沈知廉差了几岁,但感情一直不错。记得沈知廉高中毕业之后报的志愿明明是研究生物科学,却没想到最后转了专业成为了一名医生。   相信这和原主是一定搭上了关系的,沈知廉虽说看上去薄情高冷,但确确实实是个重感情的。   “行了,天色不早了。殷情说了,趁着快到中元节了,周遭鬼魂都在休养生息,让我带着你出去玩一会。”寻桑将桌上的犀角香粉末包好放在了包里,又将殷情给君然的符咒拿出来,揣在了他手里,“把这个放在身上,你身边已经有个阳气重的沈医生守着了,拿这个护住你的灵魂也好。”   殷情就是这么和她说的,这么转达也应该没错。   他和她行走在夜市的街道。   寻桑走在他的身边还能闻到一点淡淡的犀角香的味道,萦绕在他的身上,没有让她觉得一点不适。   君然还是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几乎每一个摊位都会转头盯上一会。却难得的没有向寻桑要钱买东西。   “没什么喜欢的?”她问他。   他也只是点点头,之前要吃这吃那还不是因为那时候是个灵魂,可现在不一样了。他现在好歹是个“人”,虽说是个“假人”,但也得注意着一点形象。不管这些东西好不好吃,不能丢掉在寻桑面前的形象!   任哪个女配都不会喜欢一个幼稚还问女人要钱的吃货小白脸吧。   君然选择性的遗忘了他身上这身衣服的由来以及在寻桑家吃到打饱嗝的那天晚上。   寻桑侧目,别装了大佬,看出你什么小心思了。   见他还要往前走,寻桑干脆拉了他的手进了离他们最近的一家酸菜鱼馆子。   只点了招牌的酸菜鱼并两碗米饭,看样子分量也很大,适合两个人吃也不浪费。   以往君然是触摸不到的,这次却轻而易举的拉住了他的手,寻桑坐到了餐馆里的椅子上才恍然发觉。   这只手很凉也很修长,攥在手里温润如玉,玉脂冰清。在这样的季节里,连拉个手都能出一手汗,可拉着他却觉得很是舒爽。   不过还是在他没发觉的时候放开手吧,省的被他出言讽刺。   却没想到她刚想放开的时候,一股力量将她的手扣在了另一只手里。   她抬头看着君然,又低头看了一眼交握在一起的手,“干嘛拽着我的手?”这样、这样怪让人害羞的……   她眼神慌乱的到处飘,就是不落在君然脸上。   不成想君然却将他们握着的两手放在了铺着白色塑料布的桌面上,他盯着直直的发愣。   一个很久没有接触到温热物体的鬼魂,一旦触碰到了这样温暖的有温度的事物,该会是怎样一种反应呢?   思来想去,好像就是这般眷恋的模样,最适合一个年纪不大的男生来勾起一个女性母性光辉了。   “抱歉,我只是很久没有触碰到这样有温度、有生命的东西了。”他似乎才从那番愣怔中反应过来,不必让她猜得太久,只是这么淡淡的告诉她所有的缘由。   寻桑听完了他的解释,脸上退了那点点红晕,内心有一点点的酸麻,和她之前想要帮助那些鬼都不一样的感觉。   那是一种被从小培养出来的习惯,习惯性的同情、习惯性的帮忙,还有习惯性的要求别人理解她。   可这时候,她无法解释内心这种酸麻的产生,也觉得不能和君然讨论这种事情。   她只是有些控制不住的想要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送与他温暖和慰藉。   倒进茶杯的水不管一开始有多烫,也不管一颗热忱的心有多火热,总会随着时间推移一点点变得凉透、平静。   唯独手心的温度啊,在人与人互相触碰与传递之后,是永恒不变的温暖。   夜市离寻桑家的小区不远。他们吃饱了之后一起散步回家。   走过一条马路,又穿过一条小巷子,等过了这个红绿灯,就能直接到达小区门口。   还有十秒。   又等了一会……   三秒……   两秒……   一秒……   他们跟在行人之后,落在最后头,没有别的接触。   前头的队伍在绿灯亮了之后,继续往前走着,君然也跟着一起迈步。   他只往前走了一步,手心里便是一暖。   寻桑将她的手揣进了他的,轻轻扣着他。君然脚步顿了顿,下一秒寻桑跟了上来。   女人走在后头,低着头脸带红晕,抿着嘴唇只想将上翘的唇角拉下,可架不住还是高兴。   男人走在前头,唇角眉梢都是笑意,似是高兴极了。可无人看见他与表情恰恰相反、平静无波的眸子。   以心换心,以情换情?   君然只相信以足够的手段就能使人溺毙其中。   作者有话要说:  快结束了,今天二更……   我马上去码字嘤嘤嘤。 第51章 医院有只帅比鬼(9)   什么能长久留存呢?   是精致无暇的容貌, 是修长挺拔的身躯,是委婉动听的嗓音, 还是不断走动的时间?   人们总在无时不刻的思索着这样或者那样的哲学题。   可这样根本没有固定答案的题目,其实完全没有理由。答案只有一个——   什么都不能。   明天就是中元节,如同殷情所说的,这几天他们遇到的鬼少到令人发指。只有死了几天的新亡人,而且很快就被冥界督察带走了。   君然和寻桑上超市的时候遇到过好几回, 现在也能见怪不怪的看着冥界的人将鬼带走, 然后顶着那张威武严肃的脸朝着他俩打招呼。   除了第一次比较尴尬以外, 现在适应良好。   今天周六,寻桑不上班,殷情给他留的香料还剩一点, 两人都不确定这点香够不够君然出门使的。不过鬼魂那么少, 而且寻桑又有阴阳眼, 君然就算回归了灵魂状态, 也能看见他。   于是君然跟着她,准备去郊区的游乐场玩。   她也是从殷情那处知道的, 君然要是回到了身体里, 就不会再记得作为鬼魂的一切。   她当时听完之后只是点了点头,心里想的也没有和别人说。   后来自己想着,好不容易能够有这样类似奇遇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更何况还交了这些奇特的朋友。   至于君然,她出于那么一点难以言喻的私心里,真的只是想给他作为鬼魂的最后一点记忆里, 再添上一点关于她的回忆。   君然则表示,只要劳资还没死,随便陪你到哪里去这都无所谓。   反正出钱的大佬不是他。   周六的游乐场人是真的多。君然看着这样人多的地方就觉得气都快喘不过来,干脆就只想耍赖了在一旁坐着,任由寻桑自己排队去。   可是他此刻偏偏不是鬼,他现在是人呐!   被大力拽走之后,只能默默接受。   任由身边的大爷大妈调侃,说自己这个男朋友当的太不称职,居然让女朋友自己排队。   君然闻言只是微笑,听着他们的指责,还得沉默的点点头,装作自己错了。   顺便抛了一个危险的眼神给寻桑。   不过寻桑正沉浸在大爷大妈说的那几句“男朋友女朋友”的蠢话里,正是低着头羞涩的时候,她头上又没有安装天线,对于君然的信息,她表示无法接收。   于是就在这盛夏的一整个上午,他们拼了这把老命排队也才堪堪玩了两个项目。   而且玩过其中之一过山车这个项目之后,寻桑吐了……   君然打开了水瓶递给她,表情还是没有什么变化,嘴巴却跟喷了毒汁一样不停攻击着寻桑,“水平那么差就别来丢人现眼了,你这副样子又是在为难谁?”   寻桑充耳不闻,只一口一口喝着水瓶里的水。   “天气这么热,人又这么多,等会就出去吧。”   “还有你这是什么破水平?坐个这么点距离的过山车就能把你为难成这样?”   ……   “喂,你说话呀?”   君然觉得自己可能真是年纪大了,不自觉的就会叨逼叨说上一大堆,然后每次面对的女配要不就是哭,要不就是充耳不闻。   他能怎么办?   劳心劳力,掏心掏肺的。他这个攻略者做的也很累好不好?   寻桑一开始只是低着头,等到君然不说话了,都反思起自己的命有多苦了的时候,这才抬头看着君然。   眼神亮的跟看见了南非大钻石似的,君然看见这样的眼神,心里就是一怵,刚想捂住耳朵说自己听不见。   就听得她说,“我们去鬼屋探险吧?”   探险你妹啊,探险!   人生需要不断体验,鬼生也需要不断体验。   君然当鬼当了这么久,接下来遭遇的可能是他这些天来鬼生中最尴尬的时刻。   漆黑的鬼屋中音效是真的吓人,但冒出来的“鬼”几乎都是一个套路,最多的也就是在经过奈何桥的时候拉住了君然和寻桑的脚。   寻桑这人从小见鬼见得多了,这些人假扮的魑魅魍魉已经彻底不能满足她的涉猎。   要知道她平时遇到的,能有这样的长相已经能算是谢天谢地了。   要是帮这样长相的鬼魂完成任务,别说一个,就是十个他也帮成不成?   所以被这桥底下的人拉住了脚的时候,只轻轻挣脱开来,扮鬼的员工有规章制度,不好再动手动脚,放过了她,就让人接着往前走了。   君然则更为直接,这些人不就是想看到别人屁滚尿流的样子吗?那么自己的胆子不锻炼锻炼怎么成呢?   于是蹲下身,用那只冰凉凉的手握住了拉着他脚腕的扮鬼员工的手,紧紧的握住,不让对方挣脱,只把他冻得一哆嗦。   这人被冻的一惊,朝上头想看看君然到底是个何方妖孽,却不想君然用那双木讷又暗淡的双眼紧紧的盯着自己,又将人家吓得朝后退了好几步,直接给君然放行。   君然这才站起身来,嘴角轻轻抿出了一抹笑。   内心略微惆怅了一下:真是无趣的人类啊~   只待他接着往前走路过造型逼真的火焰山,都快要追上寻桑的时候,却被一股力量狠狠地拽走,连让他挣扎一下、喊上一声的机会都没有。这力量甚至将他迷惑,直到最后一丝意识也无。   他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脑海中才闪过两个字——来了。   寻桑之前没有等他,只是一直往前走了,等到快要经过这火焰山一关的时候才回过神来,这会她在这里,已经和君然差了整整一个关卡。   她以为只是君然胆子小,和那些“假鬼”歪缠呢。   于是耐着性子在原地等了一会,却还是不见他来。   心下却有些狐疑,不应该啊,他们之前都看过多少鬼了,比这丑的多了去了,也不见君然多害怕呀。   不会是迷路了吧?   她心里一沉,只能加快步伐回头去找君然。   可到了奈何桥上的时候,却根本不见君然的踪影。   寻桑很害怕,又有着说不出的心慌,满身的无力感开始侵袭她的大脑还有四肢百骸。   若是没有找到君然这个想法的支撑,她很有可能就此瘫软在这座桥上。   她勉力的回到了桥上,将后头的游客全都堵在了桥上,弓着身子撅着屁股,脸朝着底下扮鬼的员工大声吼道:   “刚才和我一起过桥的男人呢?”   待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脸蛋上湿漉漉的,口中有了一点点咸味,寻桑这才发觉她哭了。   桥底下的员工被她这话问的一愣,刚才那男的真是邪门到了极点,天气这么热手还能这么凉,还有那双眼,是隐形眼镜吗?   可又不太像,那种诡异的死寂他这辈子都不想再体会一次。   “那个,这位小姐啊,他不是朝着火焰山那个关卡去了吗?”要不再找找?   寻桑差点瘫坐在地,又挡住了一大片人的去路,后头已经有很多人起了意见。   她赶忙起身连身上的灰尘都没有拍,只是往后头的火焰山跑,生怕跑的慢了一点就永远找不到君然似的。   可是这一路跑了过来,她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寻桑靠在假山的一侧,脱力的喘着粗气。   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君然的话……   她无法想象有这样一个可怕的可能性。   他还那么年轻,还没有体会过大学生活的美好,也没有体会过踏入社会的倾轧与现实,也没有经历过一场恋爱……   她哭了。   蹲在地上无声的哭了。   她找不到君然了。   她这双阴阳眼都看不到君然的灵魂。   真没用!   寻桑哭着哭着,脑子却没有停摆。殷情之前提醒过他们,中元节那小鬼肯定是会动手脚的,让他们注意做好防范。   那有没有可能是那小鬼猜到了他们的计策,提前下手了呢?   寻桑止了哭,抽噎着从包里掏出手机留给殷情打电话。   将事情从头至尾简单的说了,殷情让她在鬼屋这边等着她,顺便让员工把监控调出来。   或许是因为没了办法,也或许是女孩子脆弱的时候真的需要一个慰藉,寻桑对殷情的信任到达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她无力的靠在假山上,闭着眼深呼吸了好一会,等平复了心情之后,这才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   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找到君然。   她重整了自己的心绪,快步走出了后面几关,连那些惨叫着出现的假鬼她都一一辨认,确信不是君然这才走出了鬼屋。   直接拉着在后门等着的一名员工去监控室调监控。   她没敢说是丢了一个大男人,只说是带着只有六七岁的妹妹过来玩,没想到在里头丢了,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哭呢。   员工自然知道丢孩子的家长会是怎样的心情,只将这两小时内的监控全都调了出来,还给寻桑拿了张椅子让她坐下。   甚至还询问要不要去广播站广播一下。   寻桑知道如果真是小鬼的话,那君然肯定不会在游乐园里了。包括他身上残存的犀角香可能也已经不够,现在连君然是不是灵魂状态都不能确认。   她没敢让员工去广播,只一边看着视频,一边拒绝了他的帮助,只说自己若是找不到,等会会去广播站求助的。   员工看她心思固执,也不好再劝。只陪她一起看着监控找人,多个人多份力量。   却不想正好和寻桑看到了一段诡异无比的画面。   甚至让他怀疑是不是灵异事件。   作者有话要说:  好困( ̄ρ ̄)   明天结局,后天番外……   安排的□□无缝……   下个故事还是想写纨绔公子类型的男主,不过他的遭遇又是蛮惨。   忽然爱上虐男主的剧情,我可能适合当后妈?? 第52章 医院有只帅比鬼(结局)   寻桑只是迫切的想要从这些监控之中得到一些信息, 然后找到君然。根本就没有注意身边陪着她一起看完监控的鬼屋工作人员的神情。   一个男人站在他们搭建的假山附近,也不知想了些什么, 刚抬脚往前走的时候,侧面就生出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直接将这个男人拽走了。   而且悄无声息,连叫声都没有出现。   如果不是他在鬼屋这里待了很久,真是要觉得这鬼屋里的员工是太敬业了。   可他们从来没有在假山那里安排去吓人啊, 还是把人直接掳走的套路。   他们开门迎客, 要是这么做的话, 早就被人打死了。   但他看着寻桑淡定的样子,甚至还一遍又一遍的回放,这就有点渗人了。   他强自忍下心底那股惊疑, 稳了心神这才开口:   “这位小姐, 你看见你们家孩子了吗?”   寻桑权当没有听见, 在又看了一遍回放之后, 拿了放在桌上的手机出去打电话给殷情。   她神情凝重,眼眶发红, 却还是硬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电话那头响了两声, 被接起。   “殷情,你到了吗?我刚才在监控里看见君然了,他被恶鬼抓走了……”   那位鬼屋工作人员看不见鬼,可寻桑能看见,她刚才一遍遍的回放,是它出现的太快, 也消失的太快。她只是为了能够将带走君然的那鬼祟东西看得更清楚一些。   殷情坐在出租车里,朝车窗外看了一眼,估算了一下还有多少距离。耳边是寻桑带着一点哭腔的声音,将她本该平和的心态,搅得心烦意乱,她深吸了一口气,“寻桑,你冷静一点。我现在还有一点距离到你那里,你现在就在鬼屋那里等着我,千万不要乱跑,它的目标很有可能不是君然,而是你。”   寻桑被她这样一番话打得措手不及,却来不及细想那些有的没有,只是在鬼屋门口来回踱步,等待着殷情的到来。   她心里乱乱的,又有些麻麻的,可还是忍着这股子乱人心志的感觉,将脑中的那些鬼祟全都摒除。   直到她心里的不舒服快压过她所有的信念时,殷情总算姗姗来迟。   寻桑快步走了过来,要不是有殷情扶了她一把,可能就直接跌倒在地。   “你说的我大概都了解了,先稳定一点,等会带着你去救他。现在和我再去看一遍那个监控录像好吗?”   殷情知道她急,也知道君然等不了,但总要去看了才能知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带走了君然。   看了录像,又安抚了鬼屋的工作人员,一路穿过人山人海的游乐园,直到坐上了出租车,寻桑才渐渐缓过神来。   殷情扣着她的手,将她汗湿的手轻轻包裹住,给她一点无言的安慰,“那张符既然还在君然身上,那他暂时是没有危险的,毕竟他只是阳气不足,肉身还没有死亡。”   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拿出手机,给沈知廉去了个电话,大意就是让他今天死守着君然,直到第二天中元节的凌晨12点。   一分一秒都不能少。   沈知廉虽然不知道殷情让他这么做的原因,但听她语气严肃,就知道这不是小事,只撒丫子朝着君然的观察病房狂奔而去。   中元节什么地方鬼最多?   答案,墓园。   她们虽然不能辨认小鬼的原身是什么,但也能大差不差的猜出必定是那坑害君然的恶鬼无疑。   趁着现在日落西山却还未尽,事不宜迟,打着出租一路往墓园赶去。   此时天气炎热,也不是上山祭拜的节日,所以墓园不会在这时候还有人留下。   墓地,又叫阴宅。通地势,养人气。若是成就了一只恶鬼,那么这座坟墓必定处于周遭水流狭小,两山走势相对,且地低平阔,一马平川没有曲折之处。   手中的风水罗盘轻轻晃动,直到那指针指向整座墓园的西北斜上方。   她带着寻桑一路找上那西北角最为阴寒的一处坟墓,没有墓碑,只是一座小小的土堆,像是被人随意堆砌出来的一般,让殷情好奇了一下。   不过这一路倒是平顺,也无鬼魂出来阻拦。她们正欲往前走时,却正巧看见君然侧卧在地上,脸色平静,像是睡着了一般。   寻桑低下头揽住他,甚至还轻轻摇晃了一阵,也不见君然清醒。   天色渐暗,日头也沉了下去,殷情环顾四周,只除了一些鸟雀之声以外,没有了别的声响。   殷情把身上的背包取下,放在寻桑身边。又将揣在裤兜里的一张符咒取出,咬破了左手食指,直到见了血抹了一点在那符的上头。   哪怕是能见度不高的现在,她还是眼神如炬,一丝细节处都不肯放过。   转身间,她像是知道了那恶鬼所在的方位,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将那符咒狠狠一推,贴在了那鬼的脑门上。   霎时间,伴着凄厉的惨叫声,那鬼魂灰飞烟灭。   可她也恰恰中了圈套,那只鬼根本就是吸引她的注意力,只将她带进这一群鬼魂的包围圈里,手中也没有别的法器。   君然昏迷着,身上的犀角香味几乎闻不到了,马上就会回归灵魂状态。   最有本事的殷情却被一群鬼围在中间,这样的场景真是永生难忘了!   寻桑面上冷肃,不见了之前的柔软和善,反而让人有些震惊于她的变化。   此刻是危机四伏,连带着她和君然的周围,温度都开始变冷,不多时,也围聚过来一群鬼魂。   只将他们困住,无法逃脱。   寻桑偷偷揽住殷情放在她身边不大的背包。   将里头还剩的符咒又拿了几张,将一部分放进下半身快要变得透明的君然的衣兜里,甚至在连帽衫的帽子里都放了一张。   还有一张放在了他的手心里。   这群鬼很显然是听命于那只小鬼的,只要他还没有一声令下,其他鬼魂绝对不会冲上来。   人类的等级制度,鬼魂一样遵守。   寻桑将殷情在出租车上和她说的一一琢磨了遍。   然后再将剩下的几张放进了自己的怀里。   没让他们等多久,正主的那只小鬼出现。   它似乎是极其喜欢这副萌萌哒小鬼的模样,就算到了这最后关头也不准备将自己的真身展现出来了。   “呵,真是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过来了。真是大意了。”那小鬼虽是一张萌萌的包子脸,说话的嗓音却是粗砺的、如同磨砂纸摩擦过的声音。   他这第一次开口说话,就足够让寻桑觉得不可思议。   真的是一只可怕的恶鬼!   恶鬼穿过群鬼之间,来到了寻桑面前。   笑容还是那般恶心,血红的牙龈肉衬着那森森白牙,让人心慌意乱的很。   “你不是说可以帮我一个忙吗?”它低头轻蔑的看了一眼寻桑,“那么我就要你的命吧。”   它今天这回是早有准备,连带着殷情那头的鬼魂也是摆了阵将殷情困在里头。   君然昏迷着,怕是一定要了她的命了。   可她就是不愿意把自己的命交到这样的一只恶鬼手里怎么办!   寻桑与不远处的殷情眼神交汇了一下,将手中的符咒攥紧,只等那小鬼离她再近一点。   再近一点……   就可以让它元气大伤。   她胸口紧张的起伏,伴着山上凉爽的夜风,居然冒出了汗珠,顺着脸颊慢慢的滑落。一手将君然轻轻地放下。   说时迟那时快,她另一手直接抬起,妄图将手中的的符咒直接贴到小鬼的脸上。   却被它一个闪身,轻松的躲了。   寻桑跌倒在地,内心绝望,抬头抱歉的看了一眼殷情,却见殷情神色有异,甚至还隐隐兴奋。   也正是这时那小鬼发出一阵凄厉的嘶喊。   她回头看过去——   本该昏沉的君然一只手死死的贴着那小鬼的侧脸,符咒化成业火,只将它半边脸烧的焦黑,一同变成灰烬纷纷扬扬的落在地上。   而君然的大半身子已经变为灵魂状态,只剩那一只倔强的右手,奋力的伸出。就这样的举动,已经将他的所有力气用尽,只得等待着这最后的犀角香味散尽。   此时,也正是异相环生之时。寻桑、殷情都没了那份叫好的心情。   殷情掏出身上还藏着的大半符咒,迅速将周围几只鬼的额头贴上。   这群鬼魂竟然用了锁魂法阵,这法阵虽说不是多难,破解之法也容易得很,就是让一只鬼魂穿过这个法阵里头,破掉整个法阵图。可现在周遭都是恶鬼召来的鬼魂,根本不会有人来帮她。   她只在这个圈子里根本不能动弹。且东西都在寻桑那里,她此时也没把握一击必中,只好撒了符咒先将这些鬼先定住。   端看那头寻桑和君然如何处理。   那小鬼烧了半张脸,已是盛怒。只大吼一声,发动寻桑周围的鬼魂向他们发起攻击。   两人手中符咒一张张贴在那些鬼魂头上,待成为业火将这些鬼魂烧尽。   可一张张贴过去,符咒数量变少,鬼魂的数量却不见得少。   想想也是,这是墓园,什么不多就鬼最多。   在寻桑符咒捉襟见肘之时,君然也彻底变成了灵魂状态。   她刚贴住了一个鬼魂,那鬼魂被烧的吱哇乱叫,她正欲回头看看君然的情况,后背却不知被什么东西贴住,将她紧紧的抱住了。   她转头一看,是君然。   寻桑此刻也不能去想为什么灵魂状态的君然还能碰到自己了,因为君然正在一点点的发抖。   寻桑视线下移,是没了半张脸的小鬼。   他没了半张脸为什么笑的还如此恶劣?   而君然为什么会这么虚弱又紧紧的抱着她呢?   她心思恍然间,仿佛明白了什么。   君然受伤了。   鬼魂不能触碰实体,之前君然沾了香,成了看得到的“实体”,所以这群鬼不能碰也碰不着。   可他没了香味,就只是个任他们宰割的不成鬼的灵魂。   寻桑闻言眨了眨眼。   “抱歉,这次好像是真的不能陪着你了。”君然察觉自己的体力正在渐渐消失,无力感也在冲击自己的灵魂。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抱到寻桑,总之他拥着她。   她还是活着的,还是温热的,那就足够了。   然后脱离了寻桑的怀抱,将她放进他连帽衫里的最后一张符咒贴到了还在狞笑着的小鬼头上。   擒贼先擒王。人类能用的计谋,用在鬼魂身上也一样适用。   转身越过已经僵住的寻桑,如同一个负隅顽抗的战士,带着一腔孤勇一步步的走到围着殷情的那群鬼的身边。   直接钻进了他们布下的法阵之中。   锁魂阵法破解,殷情将小鬼并那些鬼魂全部拿下。集体收进她的捉鬼容器之中。   没有庆幸和欢呼,只剩一片死寂,将他们笼罩其中。   殷情看向躺在地上已经成为彻底透明的君然,眼神很是复杂。   她之前没说的是,这法阵虽然好破,可对于那破阵的鬼魂来说,是元气大伤亦或者是灰飞烟灭,结果……   未知。   而寻桑还保持着抱住君然的姿态,浑身僵硬的背对着他们,看着这荒凉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墓园,泪流满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喜爱,老酒鬼单机了足足两个月,总算是要入v了,心里还有点小激动呢。   而且周三我就考完试了回家了,届时三更降落,随即发红包~   希望大家踊跃订阅,踊跃支持!   我月底会发新文文案,期待预收,大概八月发新文,大家记得去收藏呐!   还有作者专栏也欢迎大家收一收谢谢么么哒!   困死了,可是还要背一会书,你们早点睡吧! 第53章 番外   “寻护士, 我们先走了。”几个小护士笑着和寻桑打了声招呼,结伴走出了办公室。   寻桑也笑着回应。   低头整理自己手下的工作。   今天又轮到她值班了, 又是入夜的时候,她还得一个病房一个病房的检查过来,这些事情她已经熟能生巧。   软底鞋轻轻踏在大理石铺就的楼板上,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她打开一间病房门,看着里头安然睡着的病人, 轻轻关上门退了出来。   然后往下一间病房接着探查。   直到将所有的病房都巡访完毕之后, 又回到了护士站的办公室。   她一打开门, 就有一只萌萌哒小鬼站在了她的面前。   “你终于回来啦?”这只小鬼刚死不久,还属于新亡人的状态,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气。   看见寻桑从外头回来的时候, 还会展开一个大大的微笑, 连那双眼睛里留存的情绪也还是涉世未深的清澈。   他是听别的鬼说的, 这个叫寻桑的护士, 能看见他们,而且还会帮助他们完成自己未了的心愿。   可他来了这么多天了, 每一回都存在感满满的蹦哒到她的面前, 她从来就没有看过他一眼,像是根本就看不见他似的。   寻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将病例单一一整理好。每一个动作都昭示着她做事的认真。   她怎么了呢?寻桑自己也不知道,她觉得自己生病了,可一点生病的征兆也没有,也找不到能够痊愈的痕迹。   她不是看不见鬼魂了。   而是她从未看见过那样的沈医生。   两年前的那个夜晚, 成为他们之间过不去的魔障。   被悲伤还有绝望击垮了沈医生所有的骄傲,他朝着自己怒吼,他愤怒的责问,让她无言以对,也让她陷入一种深深的自责之中。   那人明明还活着啊。   还躺在床上安然的呼吸着,还闭着眼静静地沉睡着。   可她看不见他了。   那天的他脆弱又无助的躺在地上,灰败的眼眸深深地、深深地望着她。   直到她将僵硬的身体转过来,与他的目光对视。然后他一点点的消失,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最后,消失在她的世界里,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殷情告诉她,君然消失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彻底的灰飞烟灭,很快连身体也会失去所有的生命体征,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死人。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回到了他的身体里,但是因为这些鬼魂的阴气实在太重,他的灵魂与身体暂时还不兼容,所以醒过来的时间会需要很长。   殷情说出第二种可能性的时候,表情先是凝重,后来就是彻底的安慰。   寻桑听到最后,也只是对着殷情笑了笑。   她对殷情是无比感激的,可她却无法原谅自己,如果、如果她当时没有选择去帮助那只恶鬼,是不是……   是不是君然就不会出事了?   她无法不这么想,也无法正确的看待那些或许正直善良的鬼魂。   她从小接受的教育里,助人为乐,手留余香一直是家庭给予的所有教育。   她以前乐于信奉,因为她体会到了成为那些鬼魂仰望着的救赎者的感觉是多么美妙。   可现在,那种感觉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不再重要,也不再渴求那些求助的眼神。   她害怕。   寻桑甚至这样想,她已经帮了那么多鬼魂完成了他们的愿望,是不是也该回到一个正常人的生活了?   他们或许自私,但能保证自己的安全。他们挣扎于爱恨,却将欲望和付出控制的恰到好处。   而她,仅仅拥有一双阴阳眼,凭什么就能认为自己可以帮助所有需要帮助的人,亦或者鬼?   她太自大了。   也把那些鬼魂看得太渺小。   她低着头,浓密的睫毛轻眨,如同一片鸦羽,沉沉的遮住了她眼中所有的情绪。   那小鬼觉得甚是无趣,只找了个靠窗边的椅子坐下,腿又有些短,坐在椅子上两条腿还腾空荡来荡去。   “还说能看见鬼呢,全都是骗人的,哼。”小鬼碎碎念着,肉嘟嘟的小脸气呼呼的鼓着,嘴里还不停的碎碎念。   不知道,其实也很好。   寻桑装作不知道他的存在,听着这小鬼的唠叨一直坐到了天明。   天明微熹。   盛夏烈日升的总是格外的早。   寻桑闷头睡了一会,醒来之后如同往常一样,洗脸刷牙吃了早饭。   然后又是一天的开始。   只是那小鬼注意到寻桑在经过有间病房的时候,永远只在门口踟蹰几步,想开门,却又尴尬的放下。   好像里头躺着一个她歉疚又无法面对的人。   “想进去就进去呗,在门口待着人家怎么知道你的心思?”   他嗤之以鼻,用小孩子的想法来想事情,永远都是这么简单,也确实是有些大人都做不到的为难。   孩子想事情就是比大人简单,所以孩子是孩子,大人是大人。   寻桑莞尔一笑,快要触碰到病房把手的右手还是放下了。   抱着怀里的病例走远。   如果只是想见他,如果只是觉得抱歉,她会选择进去的。可她知道她的想法不止这么简单。   没有人猜出来,连她都后知后觉,可殷情或许早就有所察觉,所以当时才会问她是看上了君然的皮囊的问题。   而她等到两年后,每次会想到那段时光,都成为了剪影片段,只剩她在午夜梦回中沉沦,反复的琢磨他们之间所有的对话。   寻桑深吸了一口气,将所有的心态都调整好。昨天殷情和她通话,说是今天要来医院看她。   说是这么说,可寻桑根本就没把她说的当真。   殷情没有找到君然的灵魂,可他的肉体也没有死亡,她没有找到这其中症结所在。只在这两年里不时的过来看看君然的情况。   就在这来来往往间,和沈知廉怼来怼去的过程中,就这么好上了。   寻桑也没想到,看起来牛逼到不行的大佬殷情,谈起恋爱居然会是这样的画风。   傲娇又嘴硬。   不过她没想到,殷情这回确实是来找她的。   “这回怎么找上我了?”寻桑将手中病例放在桌上,转身给殷情倒了杯水。   殷情只是笑,将水杯攥在手里,“最近上山和师父又研究了一下,我们猜测,君然很有可能快醒了。”   在他变为灵魂之后还受了伤,在最后关头还能拥抱住寻桑,这个时刻是他灵魂和身体高度契合的时候,可是他没有接受身体的召唤,留在了墓园,帮殷情破解了法阵。   生命有一个轮回,灵魂一样需要休养生息的周期。   殷情的师父相信,君然的清醒指日可待。   寻桑等了两年,这两年里她很少去看君然,也害怕看君然,而两年后的今天,突然告诉她,君然快要醒了。   她内心冒出一点兴奋又难言的悸动。   “还有你身边一直跟着的小鬼,你真的不准备帮他?”殷情喝了一口水,往门外看了一眼。   小鬼没法碰到门,进不来,只能通过门缝听见她们的对话。   寻桑顺着殷情的视线望过去,看了一眼回过了头,顶着殷情调侃的眼神到底摇了摇头。   她能帮他什么呢?   她连自己都帮不了。   殷情笑了笑,果然呐,不管当时有多么纯真美好的善良,总归会随着年龄的增长一点点的变为成熟,最终对这样的残酷选择视而不见。   不过她无从置喙,也从不觉得这样做是错的。   她还是将寻桑作为难得的朋友。   “那我就把他带走了,他的愿望或许我也可以帮他完成。”殷情站起身来,拒绝了寻桑的相送,“好了好了,别送了,我去沈知廉那里玩,你就去看看君然吧。”   寻桑点点头,看着她把门口的小鬼招呼走了,这才出了门。   当她鼓足了勇气打开君然病房的那一刻,看见那人还是安然的躺在那里,内心是无比的释然。   我呀,好像有点喜欢上你了呢。   所以,请你快快醒来。   听我说一句,我喜欢你。   当何君然清醒过来的时候,周围是白色的墙壁,自己的身上还布满了许多的管子还有旁边的机器。   他是怎么了?   他只记得在自己家里的阳台上,看见了一个不明物体让他把自己的身体让给他。   他当时只觉得荒谬极了,哪知道那个东西扑过来,他一个错身就从家里的阳台上摔了下去。   那他现在还能活着,应该是在……医院?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行动,手臂无力,不能按旁边的响铃提醒护士,连想要喊叫,却发现连喉咙都发不出声。   这样的状态,是他从未有过的窝囊。   正当他惆怅于这样的囹圄之时,房门被打开。   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女孩子,看样子是医院的护士,看见他清醒之后,第一反应却不是去叫医生,而是快步走到了他面前。   她笑着,眼泪却从眼眶里滑落,一滴泪打在他的脸上。   何君然一愣。   他们……认识吗?   好像,没有印象了。   但是,总会认识的吧?   何君然这样想。   他躺在床上,看着这个还不认识的姑娘,咧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阳光洒进病房的窗,一点点的灰尘漫布,将他们笼罩在一片光明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三更,纨绔公子×青楼名妓   希望大家支持正版谢谢! 第54章 端了那个青楼(1)   不管是怎样的人间富贵芙蓉花, 都要被这一笑倾城给比了下去。   相信只要是世间任何一个男人看到这样的场景,都不会轻易放弃这样一个绝色美人的, 或者珍之慎之,或者金屋藏娇,总有千万个办法将这样的如玉美人收入囊中。   更何况这般的美人,还是有人特意为他准备的,他岂有不收之理?   君然轻轻一笑, 唇角浮起的笑容是说不出的轻蔑。   他的脑海中响起了久违的声音:   目标锁定, 悲剧女配清漪已锁定, 请宿主做好攻略准备。   “冬月,咱们出一千两。”什么买卖初夜,什么春宵一刻值千金, 现代人君然对此嗤之以鼻, 但是架不住他现在身处古代, 且女配还是以这样的情形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头的冬月虽说是君然这具身体的父亲指派下来的, 却还是听命于君然。他举了牌子,这绿竹坊的清倌清漪姑娘的一夜春宵就冲到了一千两, 绿竹坊一片哗然, 大部分人也知道这京城叶太傅家的独子叶君然是个什么性子,人家就是那种要什么就必须得到的主,谁敢和他争?   所以哪怕还有出价高的,这绿竹坊的鸨母也只得一一拒绝了。   至于这真实原因到底是因为什么,也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了。   这清漪姑娘价值千两的春宵一夜就这样被君然敲定了。   君然坐在一摇一晃的马车上,看着一边乖巧坐着的清漪, 淡淡的开口:“不必紧张,我买你这一夜也不过就是想听听你的琴音来消解这漫漫长夜的无聊罢了。明日你便可回去了。”   这位叫做清漪的女配妹砸听完君然的话,从头到尾也只是点了点头,除了那双漂亮妩媚的水眸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几乎没了别的动作,转眼间又低了下去,连面纱都没有揭开。   这般端正又乖巧的坐姿,又是这样的气度容貌,没有奴颜婢膝,也没有投怀送抱,规规矩矩就是规规矩矩,任谁看都像是个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而不是在那腌趱的勾栏院里出来的。   旧社会里还不得当个正头娘子什么的,哪用得着出来当什么鬼间谍?   至少这气性是练得真好,几乎和他比肩。明明是对他、或者对叶家有着不同寻常的目的,却能在君然面前保持这么好的气度,倒是让君然刮目相看。   女配清漪,一个孤儿,十岁被五皇子即现在的当今圣上容谦收养,因着一副天生的好相貌好嗓子,便被打发进绿竹坊里,学习如何以色惑人还有怎么弄死那群和容谦作对的人。   她什么都学得很好,比同龄人的手段更是高上一截,这才得了容谦的青眼,将她安排在绿竹坊伺机而动。   原主叶君然,叶家太傅独子,从小天资聪颖,甚至那份早慧是连先皇都曾赞誉过的。   可也不知怎么回事,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原主年纪越大,脑子却越来越不好使了,甚至行事乖张,成天在外头瞎胡闹,结识了一帮狐朋狗友,这个年纪的其他年轻人大多还在好好念书准备考功名,可他们的日常活动不是逛窑子就是在酒肆里调戏妹子,总之声色犬马的地方,原主几乎都去了个遍。   在家里气得半死的叶太傅也不知生生打断了几根木棒。   可要真说这原主脑子不好使了,君然还真觉得未必。   先不说家里有个当皇帝老师的父亲,光是他母亲娘家那头的大儒学者就足够把他框在家里,好好管教了。   这样的教育,必定是有深意的。   再说这个世界的男主,从名字的装逼程度上就能知道五皇子容谦肯定就是这个幸运儿。先帝儿子很多,前太子从小就善良孝顺,可惜行大事者总该要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而非朝堂之上一有人怼他就哭着去找先帝和自己的老师叶太傅。   于是先帝听了叶太傅的话,找了个最没有威胁性、地位也最低,但是唯独脑子还不错的五皇子继位。   容谦当时还是十分感激叶太傅的,可是上位者自登基之后,总会犯上一点有的没的的小毛病,这敏感多疑是潜藏在身份低微的容谦身上的,往日里他藏得深,旁人没几个晓得他肚子里装了多少黑水。这种人一旦他得到了一切荣耀,就会将自己隐藏的极好的毛病暴露出来。   这位新皇的毛病,一则敏感多疑,二则心狠手辣,做事丝毫不留余地。   叶太傅他愁啊,他为国家为皇室奉献这么多年,不想看见现在的君王把先祖基业都破坏了,于是天天在朝堂上和容谦互怼,什么“皇上三思”、“皇上万万不可”的话说了几筐子,可此时的容谦还只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毛头小子,让他吃几次亏也就懂了教训,可现在不让他先学会摔跤,他又怎么会学好走路呢?   可叶太傅年纪大了,生怕自己随时会挂了,就想出了一记狠招,纠结了一帮原先站在太子一边的老臣子,一起向新皇帝容谦谏言让废太子三王爷从封地里回到京城来。   美其名曰:吾皇仁德,爱兄如父,朝臣百姓心甚慰之。   要君然说这叶老爹也是够狠,人容谦好不容易从太子那里抢过来的机会,这机会的绳子还是叶太傅送上来的,现在说收回就收回的,容谦怎么会肯?   于是他肚子里的敏感多疑就生根发芽了,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可容谦怎么会让自己灭亡呢,他只会爆发,然后让别人灭亡。   他唯一的目的就是搞死叶太傅,连带着他一家集体狗带那是最好。   真间谍·清漪·假名妓被叶君然带进府里,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叶家最后被容谦借着由头全府搜查,还真查到了“意欲帮助废太子谋反”的所谓证据。   人证清漪、物证信件,两者俱在。   叶太傅有口难辩,出了老头子必须得和废太子一起砍头以外,傅家一家人没死也得被抄家,直接发配岭南。   皇后苏柔也就是女主,也苦口婆心劝过皇帝不要这么激进,可容谦被压抑了太久,那场景就跟宋小宝说相声似的“可皇上非是不听呢”,于是帝后二人也离了心。   行吧,大老婆不待见自己这个皇帝了,容谦也没那个热脸贴冷屁股的心,大老婆没了,还有小老婆呢,就将这件事的大功臣清漪姑娘纳进了宫。   不说多宠爱,也不说多冷淡,容谦每天都去她宫里和这妹子睡觉,可总觉得这样的姑娘太顺从不够有味道,然后闲着没事就广纳后宫去了。   他一个当皇帝的都不把人放心上,那又有谁会把人放心上呢?   清漪就被刁奴恶仆欺负,皇后也不管后宫,清漪有苦也没法和谁说,在这红墙琉璃瓦铸造的宫门里,失了宠爱就相当于没了庇护,被容谦遗忘的同时,她曾经的受宠也被别人深深地忌惮着,最终在后宫权力倾轧之中丧了命。   这样的女子必定不只是清漪一个的,或许还有很多,清漪大约只是这创世神写的出名字的一个女配吧。   女配早死其实也还早好了,至少没遇到后头那些糟心事。这容谦没了叶太傅管束着,一下子就放飞自我了,作死作得停不下来,觉得生活没意思,居然听了朝堂上的几个佞臣的话,居然去挑衅邻国,关键邻国也不是好惹的,一个强国能被你一个傻逼皇帝骑到头上拉屎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那撸起袖子咔咔就是干啊,就不能怂啊,就容谦当家的这个大月朝的资质水平能打上一年都算是邻国给面子了。   战争谁最苦?还不是老百姓吗?且不说百姓之间如何涂炭生灵,就光是这后宫一团乱麻,还有多少条人命背负,这容谦怎么就能这么猖狂?   君然想到世界结局,容谦和苏柔相视一笑饮了鸩酒,相携而死的内容,坐在轿子里蓦地发出一声叹息。   临了临了,还是男女主在一起了,死一块也是在一起的一种嘛。只是可惜了那群无辜的人。   这样的叹息总算是引起了这位背负盛名的清漪姑娘抬起头看他一眼,见他不明缘由的叹息一声,倒是有了几分好奇,“叶公子为何叹息?”   她的声音却不同于长相,走性冷淡路线,音调冷冷清清的,倒是颇有些雪莲高不可攀的姿态,往往这样的女子都会激起男人的征服欲。   不过君然可没那么容易被套出话来,只故作忧愁的又叹了一声:“我一千两买你弹奏一夜,真是亏了不少。而且将你带回去听小曲听上一夜,还不定被我爹怎么打一顿呢?”   他说的可都是真人真事啊,把原主揍得皮开肉绽的木棒子可还挂在家里正堂的梁上呢。   君然老老实实的回答,那清漪就老老实实的听,在君然说完之后,也不过是从鼻腔里发出一阵哼笑声。   “叶公子不必担心,若是令尊大人要对您动粗,清漪就斗胆谏言‘子不教父之过’,这样的话,想必令尊大人需得三思才好。”清漪开口,声音里还带着之前哼笑的余韵。   她从没期待着这位玩世不恭的叶公子能够正儿八经的回答他刚才到底在叹息些什么,若是真的这般容易,那么容谦也不会派她来了。   叶太傅和这位叶家公子果然都是难缠的角色。   既然他要跟她插科打诨,那么她也乐意奉陪。   她低头伪装的极好,几乎不怎么露出真实面目,只那双眼灵动妩媚得很,轻易就能撩动起男人内心最潜藏的欲望。   总有露馅的时候。   君然和清漪的脑回路神奇般的走到了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新世界,动脑子比智商大赛开始啦! 第55章 端了那个青楼(2)   君然在马车上担忧的, 不全是假的。   至少叶太傅和叶夫人都站在门口等着君然回家,自然叶太傅手里也没少了那根吊在正堂梁上的木棍子【微笑脸】。   冬月站在一旁轻轻微笑的看着君然, 之前说他是太傅的人,但是听命于君然。那么现在他也该回到原本的主人那里,该听话的时候就听话,该报告的时候就报告,这才是当上主子身边第一大红人的聪明孩子。   君然先下来, 小眼神往叶太傅那头轻轻瞥了一眼, 然后转个圈又到了叶夫人那里, 对着他娘眨了眨眼,这位叶夫人十分直白的翻了个白眼。   蠢货,一发生这种事就要让我帮忙, 怎么就会生出这么个蠢儿子!   君然不知道叶夫人内心的OS, 只是转身将蒙着面纱的清漪搀扶下来。   弱柳扶风、腰肢款摆, 魅惑横生的一双眼暴露在面纱之外, 眼神极快的略过叶太傅和叶夫人,随即低下头, 似是十分讲究礼数。朦胧的面纱之下, 只能模糊看见一张小脸的轮廓。   光是一双眼就能让人觉得那股子魅惑入骨,更遑论这面纱之下的姿色该有多么惊艳。叶太傅想,还好这姑娘身份地位只能委身于绿竹坊那样的勾栏院里,若是身份再高上那么几分,再加上身上这份气度,还不知道怎样的人才能配得上她?   若是十分幸运的进了宫……   不, 那就不叫幸运,叫悲剧了。   这般容貌,还不知道要被人说成是怎样的祸国妖姬呢,亦或是被其他妃嫔嫉妒,真是尤未可知。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叶太傅一看,基本上能将清漪未来的悲惨生活预测了个遍。   想归想,儿子却还是要打的!   叶太傅一看见自家儿子那副狗腿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人姑娘长得漂亮又不是你老婆,下个马车要你拉什么小手扶什么扶,关键还笑的跟朵花似的,她是你亲妈呀还是银票哪?对他都没笑的这么开心过。   叶太傅此时心情十分复杂。   只一个箭步冲上去,拿起棍子就想揍他。   呔!不孝子——   看招!   叶太傅手臂一展,手里的木棍眼看着就要朝着君然的背上招呼,君然却被一只白皙漂亮的手拉到了一边。   整个太傅府的人都震惊了,包括叶太傅自己。   她蒙着面纱,那双眼里没有屈于现实的愤懑悲哀,只是一双清凌凌、干净的眼睛。看着叶太傅的时候,也不见她丝毫的退缩。   “太傅怎能不讲理呢?”她开口便是一句不讲理,倒让叶太傅有话说不出。   “老夫如何不讲理?”   “您不分青红皂白就上来打叶公子,可不是不讲理?”她年纪不大,但是面对辈分比她高、又是有身份的叶太傅,丝毫不讲究什么情面,只将身后的君然护了严实。   叶太傅在这一刻,只觉得圣人说得分毫不差,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以前有个自家夫人还有这糟心儿子就算了,现在又来了一个清漪。   “算了算了,在门口打他,我还嫌丢人呢。”叶太傅不欲与女子多加辩论。   虽说很多人都看不上这般家世身份的女子,但叶太傅却觉得这样一个女子,眉目之间虽渐染了一层魅惑之气,可到底还是年纪小,浮于表面的东西值不起细细推敲。   心性舒朗才是真正值得深交的好女子。   也是雷声大雨点小,说好的要打君然一顿,到底还是没有落到实处。   君然是摸清了叶太傅的套路,只要自己做的某个动作或者表情不是合乎礼仪规矩的,那么这顿棍棒是绝对少不了的。   可他今日在马车上胡诌的一些话,既然清漪回答了,那么她肯定会帮他出头。   毕竟现在她和他一样,都像是个攻略者。君然要的是女配的安全还有她对男主的彻底死心,来阻止她走上那条必死无疑的道路。而清漪要的是君然的信任,所以在没有取得君然信任之前,她是肯定不会错过任何一个刷高好感的时机。   这样被女人护着,被女人攻略的感觉,君然居然感觉很新奇,他倒是有些同情攻心组的另一位伙伴其墨的遭遇了。攻略对象有些不只是渣,还是回头草渣。   况且清漪也不止刷他好感这么一个目的,最重要的还是要让叶太傅“露馅”,只要从一个父亲爱重的孩子那里入手,就不怕叶太傅不松口。   可要是,他们叶家真的没有所谓的谋反证据呢?   他们分席用了饭,再次相遇之时,已是夜色渐浓,刚刚入秋的天气正是凉爽,几个仆妇在君然的院子里置了些桌子椅子,桌上放着叶夫人娘家弟弟送来给外甥吃的番邦水果,再加上名动京城的清漪姑娘美妙的琴声,几乎可以称作是人间天堂了。   她有自己的杉木琴。他们坐马车回来的时候,君然差了人将那东西一并带了来。   清漪挽起袖子直至手腕,一手撩弄着琴弦,浅尝辄止,摆弄了两下就放下了手。   “叶公子要听什么?”她很喜欢弹琴,也很尊重每一个听她弹琴的客人。   这种尊重相对的不论对面的是谁,只是以琴会友,听得下去聊上两句,也就成为了朋友,这是她自进入了绿竹坊之后,唯一能做的、且有意义的事。   君然见她神情认真,便也能知道弹琴是她这些年来唯一的慰藉,自然不会当着她的面插科打诨,权当是来古代听了一场比较讲究的音乐会吧。   “杉木琴声音柔和温润,余音绵绵不竭,那就弹首<平沙落雁>吧。”   清漪没有想到君然能说出这样一句,这位太傅独子风评一向不是很好,她在没有见过他之前,也是这么认为的,但今日一见又觉得人言可畏,不可尽信。   她抬头轻瞥了君然一眼,见他安然坐在躺椅上,捻了葡萄吃。也不再多言,只素手撩拨琴弦,换了个场所,刚开始还有些拘谨,她在心里头舒缓自己的紧张,倒也渐入佳境。   夜深了,丫鬟仆人没有主子的吩咐还不敢下去休息,对于弹琴这种艺术性比较强的东西也没什么研究,于是几人围坐一团,或打着瞌睡,或聊着闲天。   一曲再长也终究会有终结之时,正如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清漪这次来太傅府本就是目的不纯,能安稳待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她记忆力惊人,这么来回走上一趟,也能将太傅府院落走向记个大差不差。   虽然不确定下一次再来是什么时候,但是下一次总会来的。   “叶公子,天色不早,琴也听完了,那我就先回去了。”清漪抱着琴告辞,也没期待君然会做出几番动作。   只想让他差了人把她送回绿竹坊就行了。   却没想到刚刚还闭着眼认真听曲的人听到她的告辞之后,睁开了双眼,直接起身来到了她的面前。   “人是我亲自接来的,那么送回去也该是我亲自送的。放心,我只送到我家门口,清漪姑娘不必担心清誉受损。”   君然讲客套话说的好听极了,也从不觉得这样一番行动能让清漪对他改观,最多就是确确实实将他记在了脑子了。   若论起地位,恐怕他那位便宜老爹叶太傅在清漪心目中的地位比他还要高。   毕竟最后叶家被弄死的也只有那位便宜爹罢了。   “叶公子说笑了,清漪一个烟花女子,哪里来的清誉一说呢?我只是觉得这太麻烦公子了。”又是一样的套路,既然君然要和她唱戏,那么她岂有不接着唱的道理。   君然也是一笑,眉眼之间尽是畅然,“既然清漪姑娘将所有事都看得如此明白,今夜又何须来我叶府呢?”   这话说得实在直白且难堪,几乎是踩着清漪的面子说出的话,不过君然却像是没有意识到似的,就这么直白的问她,意思就是既然知道她这个名满京城的清漪姑娘来了他叶府过了小半夜,外头传的名声必定不好听。那么她还要卖自己的一夜,或者为什么出价的还有更高的,却独独只选了他叶君然呢?   清漪抱了琴听完他的话,像听懂了其中含义,又像是压根没听懂,到最后干脆不回答,只淡淡错开这个话题:“叶公子还是留步吧,太傅府离绿竹坊并不很远。”   有的东西只要不说就没有证据证明是真的,反之亦然。   任凭这位外界传闻纨绔不堪的叶家公子再怎么猜,她也不会说上一个字。   所以这又有什么好在乎的,下一次、待下一次见面之时,才会有说话的兴趣,不是吗?   既然人家妹子都拒绝自己的“十八里相送”了,那自己再坚持就显得虚伪又油腻,干脆就顺着人家的想法来。   于是又移移然坐回了躺椅上,遣了一个婆子带着清漪走了。   与天斗与地斗都没什么意思,还是与人斗最是爽快,尤其是与虎谋皮,平和之中悄无声息的、算计你的心。   所以这种事一旦开始了,就千万不要停下来。   清漪直到出了太傅府,坐上了绿竹坊派来的一顶软座小轿,确认出了叶家的范围,这才稍稍喘了口气。   若是今夜这番问话流露出去,京城里还不知道要有多少人惊掉了下巴,他们视之为“方仲永”的叶君然,一个已然成为纨绔的年轻人,身上竟然能有这般气势。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12点前发红包,发十来个吧,看情况嘻嘻 第56章 端了那个青楼(3)   这年的中秋节来的格外得晚。   外头的灯笼已经挂满了整个街道, 和君然一起约好出去玩的几个狐朋狗友一早就出现在了太傅府的后门口,因着叶太傅的原因, 大家伙都不大乐意进府里去找君然。   谁出去玩之前还乐意听自家长辈唠唠叨叨个没完没了的?   那要是等叶太傅说完各种道理,这中秋街市恐怕都过了。   君然窜出来和他们几个会和,几个人勾肩搭背出去玩了,连狗腿子冬月都没有带。   “君然你小子可以啊,听说那天你把绿竹坊的清漪姑娘的初夜买了?”张家公子勾着君然的肩膀。   明明他要矮君然半头, 还非得装的跟他哥俩好, 硬是勾肩搭背搞得亲热的很。   君然将他勾着自己肩膀的手往旁边一推, 脸上笑的开怀,眼里却带着森森寒意,那眼神看向他的时候竟然让他抖了两下。   “不该你问的就不要瞎问。”   留下这么一句, 就离开了这位张姓公子的身边, 转而去了别人那里。   “君然, 别理他。这人嘴巴损的要命, 别和他置气。”另一个狐朋狗友拉着他,“不过你爹真没打你啊, 那天好多人都看着你爹拿了你们家那‘家法’在门口等你呐。”   这倒是实实在在的八卦了, 这般的插科打诨,嬉笑怒骂一番也就过去了,他们这伙人虽说都是纨绔,却不叫没脑子。若是他们之间每个人都如同那位张公子一样,才叫没有脑子。   这才降低了他们这群真·纨绔的格调。   君然抬手就给了那人脑门上一掌,恶狠狠瞪他一眼, “李青你小子想要怎么个死法,跟老子说说清楚。”   李青嘿嘿笑了,也就知道君然没把这话放在心上,这事就这么揭过,大家伙还要保持面子上过得去的状态,那就必须什么都别问。   心照不宣,也是他们这群被家里头娇养着的纨绔学会的第一件事。   君然现在似乎也能明白原主为什么会和这群纨绔走在一起了。   难得真实,也难得和这个时代所期待的完全不同,他们更加鲜活,也更加自在。   不过,这相约调戏民女什么的夜间活动还是不要叫他一起参加了吧……   倒是也巧,正在君然为难于做这种幼稚事情的时候,不远处有人正好叫到他的名字。   如同这中秋夜色般清凉的声音,是专属于她的,和她的样貌截然相反的温凉。   一群人嘿嘿笑了,推搡着君然往前,其他人都识趣的接着往前走,只留了君然在原地等着。   待清漪走近,君然才堪堪往前走了几步。   “原来真是你呀,叶公子。”今天的清漪穿了一身粉色梅花缂丝造的衣服,上头纹绣的梅花栩栩如生。她虽然还是戴着面纱,但这身衣服却将她那双惑人的双眼衬得格外温婉动人。   君然点点头,附赠给她一个灿烂的笑。   原主长得其实相当可以,但是总是和纨绔凑堆玩在一起,那份俊俏活生生被吊儿郎当压下去了好几分。   不过在这灯火阑珊之下,竟然带了一点朦胧的美感,连他笑起来的样子都与之前那副流里流气的姿态不太相同。   “我们这是第二次见面了,就不必客套了,你叫我君然,我叫你清漪得了。”他似乎是对这些封建教条嫌弃极了,看她还想说些什么,直接开口打断了她,“行了行了,都不是什么规规矩矩正正经经做事的人,讲究这起子虚礼做什么?”   清漪在他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想回应他,想说好啊,可以。只要他提出了这个建议,她为什么不顺杆爬就势答应了呢?   可没想到他以为自己要拒绝这个提议,又说了这第二句话。   真是让她有些哭笑不得。   “君然身份高贵都不介意,那清漪区区一个烟花女子也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她连福身都不做了,微微抬头看着君然,只暗暗盯着他的下颌看,想看他怎么回答。   可她没有想到,对面那人只嘴唇轻微的动了动,却什么都没有说。只见那人忽然走了过来,两步路,一条手臂,一把将她揽了过去。   正好避开了后头那些拿着糖葫芦横冲直撞、看也不看前头有没有人的孩子们。   他们嘻嘻哈哈的跑远。   这个朝代男女之防本就不是特别严重,又是在这样拥挤的街道里头,更加没什么人注意他们了。   最多是这对男女的面容实在太过耀眼,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但那些眼神明显都是善意的。   直到最后一个孩子从他们身边跑过,君然这才将怀里的人放开,两手做投降状,以示自己的“清白”:“抱歉,他们跑的急,刚才没来得及提醒你。”   “别误会,我也不是特意要抱你的。”   清漪一时没忍住,嗤笑了一声,她也没放心上啊,她才是那个被抱住的人,怎么这时候搞得像是君然被她吃了豆腐呢?   她说:“知道了,你不是故意抱我的,而是我故意躲进你怀里的,行了吧?”   她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这话说的有趣,两人相视一笑,都当做一场意外权当忘记。   清漪让身边的侍女在不远处自己转转,而她和君然沿着这拥挤的街道一路散步,直至街尾的拱桥。   “再往前走就要上桥了。”君然止住了脚步,“我们今日就走到这里吧。”   他一直觉得再接着走过去也没什么事情要说,还平白无故让其他人看了个热闹。   清漪点点头,看了一眼还差几步的拱桥,“也好,每次穿过这条长街之后,再走这座桥就觉得心里波澜渐生,不甚平静。”   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难得有了他感到有兴趣的事情,君然朝着清漪挑了挑眉,示意她接着说。   清漪转过身,慢慢的踱步,君然跟在她身后两步的距离,不远亦不近。恰恰能听到清漪的说话声。   “乾坤多畏途,何处无波澜。”   她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句,前头是热闹的街市灯火,而她着一身价格不菲的缂丝衣衫站在阑珊处,竟隐隐生出了一丝落寞不愤之感。   他以为清漪大约是不会再接着往前走了,却不想如同现代青年情侣一般的,一程又一程的相送,丢了她身后小尾巴似的侍女,直接将她一路送回了绿竹坊。   今夜的中秋节,在这样的花街柳巷里,也是不甚安静的,门庭若市也不为过。   门口站着鸨母和几个龟公在门口等着,直老远就能听见鸨母尖利的嗓音在招呼着其他客人,君然和清漪站在胡同转角口,看着一批又一批的客人进来又出去。   来来回回的,好不热闹。   “在人手下讨生活不容易的,不过鸨母从来没有为难过我,我倒也对她心生感激。”她回头和君然说话,眸子里透着流光溢彩,像是洒满月光的琉璃珠子,亮莹莹的,好看极了。   君然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却没有说话。   清漪挑眉,心底怀疑,难道是她说错了什么?可都到了绿竹坊门口了,再让他送就有些过分了。   她一个人踏出了那片阴黑之地,徒留君然一人待在了那里。   看来他今天是一句都不想和她说话了。   她往前走了两步,却被他一句话说的站在了原地。   “你说‘乾坤多畏途,何处无波澜’,这是感叹世事艰难,命途多舛的一句,你以为你所在的这样的处境就已经是最悲哀的了,对吗?”   君然的月白色衣袍被夜风吹的翩飞,发丝也在空中肆意飞扬,几乎要成了仙,乘风而去了。他似乎一点也不在意清漪会不会回答她。   “你又说鸨母从不为难你,那是因为你名动京城的琴技和美貌还有值得被他们利用的价值,那些没有别的价值的女子就只能靠着出卖她们的皮肉和美色来换取那么丁点可怜的利益。”   君然的表情在这黑夜之中看不清楚,清漪却觉得这时候的他一定是嘴角挂着讥讽的嘲笑。   “你对这位鸨母心生感激,可你知道她害过多少女子?又能知道没有发生在你身上的悲剧会否发生在别的姑娘的身上吗?”   “你以为你可以装作不知道,可内心门儿清。”   没有灯火阑珊,也没有人潮拥挤,只在言谈间,送上一句经典毒鸡汤。   人啊,在身处秘境之时总觉得自己已经是被全世界抛弃的非幸运儿。可在自己的这点不幸以外,还有更为不幸的旁人呢?   感激一个未曾伤害过自身的、却伤害过无数的其他人的鸨母,或许某些角度里的她确实是个“好人”吧。   但他来自一个更为文明的世界,对于这样的认知与三观,恕他无法苟同。   有很多同行认为他们攻心组进入一个世界里,就必须要接受那个世界的所有规则。   于是,他们就变了,他们可以爱上女配,可以爱上女主,甚至可以爱上这世界里的任何人。   或许他也就是因为这个,才一直没有被攻心组单独分出来,身边还总是跟着一个系统吧。   一道阴影,将他们隔绝两处。   君然在黑暗之中,清漪于明亮以外。   作者有话要说:  超时间了卧槽!抱歉!   明天接着更新。   马上给评论前十发红包! 第57章 端了那个青楼(4)   自那天过后, 清漪再也没有见过君然。   而她就算见不到他,也能从别人的口中听见他的消息。   他依旧流连于各大青楼酒肆之中, 依旧会和那些纨绔子弟处处惹事,也偶尔会被叶太傅用“家法”伺候。   只是再也没听到叶家独子再次一掷千金买下一个烟花女子的一夜的消息。   身边的侍女只是夸她好颜色,琴技出众,让人见之望俗。叫这位流连花丛的富家公子都着了迷。   清漪闻言只是笑,她不说话, 这样就没有肯定, 亦没有否定。   她的目的从来都是不单纯的, 身边人是谁委派的,不用猜基本也能知道。   可若是她真的回答了这句圈套性十足的问题,明天那位的桌上肯定写满了君然的名字。   叶太傅已成了那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已然是不除不快。   可她要是再将君然牵扯进来, 怕是要心里难安。   她从来也不是这样的。今日却不知为何, 就是不愿意多提君然。   无关风月, 只觉得中秋的那夜,着月白袍子的男子, 一句讥嘲的话语, 将她心中固性的思维全部打破。   她找不到他所说的错处,也发觉不了自己那丁点可笑的感激是正确的。   哪怕事情几乎不如他所说的那么简单,可她还是不可否认。   她的这点幸运,也不过是建立在其他姑娘的痛苦之上。   正如那侍女所说,她此刻的利益可观,光是容貌与琴技, 已经占了上风,更遑论暗地里替那人做事给他带去的利益了。   #   “皇上还是一意孤行,真是、真是愚钝至极!”叶太傅上朝回来脸色就很不好看,回了书房一屁股坐在放了软垫的圈椅上。   叶夫人坐在左侧下首,给自己对面难得没有出门浪的儿子使了个眼色。   看来你爹上朝又和小皇帝杠上了。   君然眨眨眼,了然于心。端起放在一旁的晾凉的茶盏,低下头细细抿了两口,脑子却在飞快的转动。   叶太傅和叶夫人感情好,那么叶太傅自然愿意和叶夫人说些朝堂之上的话。   可原主叶君然这个儿子,平时就不得叶太傅的喜欢,而且甚是吊儿郎当,不服管得紧。就这样“不中用”的儿子,居然也能在书房留有一席之地。   那么就值得深究了。   君然决定亲自试探一番。   “父亲何至于如此生气?他是君,你是臣,君王说什么您就照做便是。哪管这事对与不对,不管不就成了?”君然放下茶盅,看向坐在那里平复心情的叶太傅。   上首的叶太傅听完了君然说的话,直接摆了摆手,对君然这番话相当嗤之以鼻。   “你当这言官这么好做?忠言逆耳,良药苦口,上位者总是乐意听好听的话的。若是上头那位说的正确,那么照做自然是无妨,赏赐也拿的心安理得。”年过四十的叶太傅说出这话的时候面部表情相当平静落寞,完全不同于之前想打君然的暴躁表现。   他轻叹一声:“反之,若是说错了,还非要底下人顺着他的想法做下去,那就不是造福百姓了,那叫鱼肉百姓以造福自身。事成了赏赐照拿,可心里不安,社稷一样会动荡。”   “有多少朝代就是这样被历史洪流所淹没呢?又有多少君王是这样一步步的走向固步自封,甚至是死亡的呢?”   叶太傅将这些事情都掰开揉碎了讲给君然听,倒真有了几分慈父的模样。   只是此刻的他眉头深锁,脸上的肉都想下耷拉着,面部表情那叫一个丧。   要不是顾及着儿子还在这里,怕是一会都要缩在夫人怀里哭。   道理君然都懂,可他在外头人的眼里不过是个纨绔,也不招这便宜爹的欢喜,怎么将这事说的这么清楚?   不考虑一下以自家儿子的智商听得懂吗?   叶太傅下一句话就解开了君然的所有疑问,让他不禁感慨叶太傅深远的前瞻性和难以言喻的父爱。   “君然,你可还怪我让你成了活生生‘伤仲永’的例子?”叶太傅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着君然的眼神里满是痛心。   他唯一的儿子,原本就聪明早慧,却要活生生斩断他的翅膀,让他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纨绔子弟。身为一个父亲的他,该鼓起多大的勇气。   君然轻轻的摇头,这样的举动渐渐安抚了叶太傅的心。如果之前没有猜到原因的话,现在他就能猜出八成。   叶太傅当时位极人臣,又是太子帝师,先皇十分看重他。而叶太傅唯一的儿子又聪慧过头,以后难保不会又是一个叶太傅,这样一看一辈子的荣华富贵是跑不出他叶家的手的。   先皇的儿子里又没几个聪明的,太子懦弱,耳根子太软。   五皇子虽然聪明,但心思敏感多疑,遇事杀伐果决,戾气太重。   若是叶君然又成为了下一代君王的左膀右臂,难保这容氏江山幕后的主人不会改姓。   叶太傅看出了先皇的考量,君然先皇他是肯定要动的,不至于让他死,至多就是将他养废了。   那么与其真的将儿子送给先皇任他宰割,把他真变成一个害人匪浅的蠢货,还不如他叶太傅自己来。   于是,那些娇养着却不失头脑的纨绔就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君然这个外来人口都能猜出来的事,那么就更不用说是原主这个天生早慧的天才了。   叶夫人听了叶太傅这么说,头撇在一旁,用帕子偷偷的抹了抹眼泪。   好好的儿子,因为上位者的猜疑多心,还有江山稳固,只能自己亲手养废。   作为父母,怎么忍心?   可他们为了斩断帝王的猜忌,全都做了,甚至任谁也看不出他们其中的手段。   “我去厨房看看今晚吃什么。”叶夫人眼眶红红的,却不欲让自己的丈夫和孩子看见。   只提了裙角,快步出了书房的门。   父子俩也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聊聊关于现在的小皇帝容谦的事。   “父亲不妨和我说说,皇上究竟让做什么?”   叶太傅叹息:“他要征集青壮年的百姓去修葺长城啊。”   他们所在的大月朝实在是个不大的国家,却是十分富庶,人口也着实很多。环境三面环山,一面临海,所以周边大国想要打进来十分不容易。   就之前的长城还只是开国皇帝心血来潮预备着以防万一的,造了这几百年几乎没有派上过一回用场,可能只除了挡住了来自西伯利亚的冷风,让大月的冬天没那么冷罢了。   偏偏容谦这个五皇子上位了,每天除了批阅奏章以外,他还喜欢研究地形。   研究来研究去就研究出了这么个玩意儿。   然后今早上在上朝的时候让工部赶紧招人准备修长城,叶太傅心里一急,就和容谦杠上了。   最后结果虽说是不了了之,但容谦的脸色还是相当难看的。   君然听完了故事,忽然觉得这容谦还真是死得不冤枉了,偏偏真是自己作死了自己,还搭上了一个不笨又悲催的皇后。   他年纪不大,朝堂上总有人看不起他,那么他就迫切的需要一些东西来证明自己。   但现在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啊,所以就只能找个看起来最需要去做的,其实又没什么大用的东西。   不过君然没想到,容谦证明自己的方式就是修长城……   证明自己的军事实力,拜托,你有吗?   其实要说这事也不难解决,关键还是得沉住一口气,叶太傅就是没那么稳的性子,急着否定君王的所有决定,他不杀你杀谁?   君然低头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明日上朝,父亲大可顺着皇上的想法来,什么都点头称是,只面色要为难一些。”   好听的假话叶太傅说不出来,难听的真话能说上一大堆,那么索性就不让他说话,就表现一下自己的为难,这总会吧?   一个生性敏感多疑的皇帝,他觉得很棒的事情却老是被扶他上位的大臣怼回去,他就越笃定他所下的决定就是正确的,甚至怀疑这位大臣是不是想帮废太子复位。   可忽然有一天这位大臣不怼他了,什么都顺着他,只是面色为难,似是难以启齿,怕被他责罚的样子。那么他就要思考一下自己做的事是不是真的正确无误了。   “可要是他真的做了呢?”叶太傅情绪起伏太大,思考问题一时转不过弯来。   君然就笑,“那么就让他做吧,至少现在国库充盈,钥匙也暂时不归他管。”   钱都被别人保存着,他就是想造作,也得看手里头有没有钱。   叶太傅舒展了眉头,似是想通了不少,脸色也好看了很多。   “父亲,你且记着,没有人是一出生就会走路的,总要让他先学会跌倒,他才会从那里再次爬起来。”   君然也和叶太傅一般,轻叹了一声,模样肖似。   “您若是还想保上一命,必须得想好后路。皇上他……”君然顿了顿,“必定是将您记恨在心了。”   小皇帝容谦不傻,他叶君然一样也不傻。   只不过老爹决定了一切。   容谦是幸运于机会。   而君然是幸运于他的聪明。   作者有话要说:  过度章,明天端了青楼! 第58章 端了那个青楼(5)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 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叶太傅是其中之一,却不知江湖之中又有个谁会成为另外一个。   君然这日得闲, 和几个叫的出名字的狐朋狗友约着出门去逛逛。   几个人都是风流贵胄,皆是家里娇养着的金贵主儿,哪怕身后没跟着往常贴身的小厮,出门的时候倒也拉风得很。   几个人并排走在一起,腰板不直, 摇头晃脑, 要是手里再一人拿一副折扇的样子, 活脱脱就是唐伯虎点秋香里头的江南四大才子嘛。   君然脑子闪过这样一个引人发笑的想法,难得的把自己逗笑了。   不过他几个风流还能挂的上钩,若是说“才子”这回事嘛, 还是暂且不提了。   “君然, 要不咱们去绿竹坊转转?”李青倒也不是想触君然眉头, 实在是外头将那位清漪姑娘传的神乎其神, 让人不心生好奇都不行。   去就去呗,反正也冷了那姑娘好几天, 去见见说不定也正是一个好时候呢?   李青偷偷瞄了一眼君然的脸色, 见他面色如常,甚至头都没抬,眼神都没抛给他一个,他就知道这事儿必定是成了的。   于是哥几个勾肩搭背,一路往绿竹坊赶过去。   周遭一些良家妇女见这几个大少爷又出街寻遛,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得这几人不快, 都是混不吝的主儿,惹不起还是躲得远些,纷纷遮着脸躲得可快。   “切,就这几个小娘皮,这般姿色还当爷几个稀罕呢?”几个人嘻嘻哈哈的走了过去,也不免于对几个女子的容貌品头论足的。   君然走在一旁,偶尔也和他们笑骂两句,最多的也就是笑着听着,也就过去了。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   这绿竹坊的名字取得甚是文雅,不知情者大都以为这是个风雅场所,几乎不会以为是个烟花之地。   却偏偏就是个烟花之地。   他们几个甫一进门,便是几个龟公相迎,张罗着哥几个做到厅里头去。   也问了要什么茶什么酒菜,配什么点心,最后才问了怎样的姑娘作陪。   若是来一夜春风的,那么就随着上楼,找个称心意的姑娘,开个厢房,过个精彩潇洒的一夜。   若是只来听曲儿解个闷的,那就在这正厅也好厢房也罢,找两个清倌的姑娘,抚抚琴跳跳舞也不是不可以。   总之花头精也多的很,总有一款适合你。   他们这会来了五个人,两个急色的,只搓了搓手,挠挠头,笑的不好意思极了。   不过来了这场合,还装相就显得太假了。他两个这般直来直往,但是真将他们当作兄弟一般,什么都不掩饰。   李青和君然笑骂了两句就放人去楼上了,底下剩了他俩并一个从四品武职宣抚使成家的小儿子成玉,虽说几人都是纨绔,但家里长辈于孩子房里的事倒也管的很紧,后远里就算有人,也都是家生子或者外头正经进来的。从不让人和这地方的姑娘有所牵扯。   只这回,听了外界传言那么多,君然都一掷千金买下了人家清漪姑娘的一夜,总该也让他们俩见识见识吧?   “叫上你们这儿的清漪姑娘,来给爷仨弹一曲。”李青笑了两声,给他们三个酒杯里都斟满了酒。   就等着这招呼他们的龟公回答,却这半晌时候了,还是没等到他回答,李青皱着眉抬头。   却见这龟公面色为难的看着他。   “不是咱不给爷几个面子,实在是、实在是……”这龟公吞吞吐吐的,似乎是难以启齿,“实在是清漪姑娘今夜被人包了啊。”   闻言,君然正欲饮酒的手一顿,不知想了什么,又放下了酒杯。   李青却正是不爽,“不是说这清漪姑娘不会轻易被人包上一整夜的么?”怎么偏偏他们这会特意来见见,还正巧赶上她被人包了呢?   这包一夜,于大月朝的青楼酒肆有两种意思,就算是清倌儿也逃不开的死规矩。   一种是包的人清风霁月,真是正儿八经来风花雪月瞎几把聊天听曲儿的。   另一种就是见仁见智,霸王硬上弓了。   见着龟公面色的为难,想也知道这名满京城呢清漪姑娘今夜恐怕是遇到了第二种人。   君然默默想了想,拿起了桌上李青给他倒上的酒水,一饮而尽。   “是谁包了她一夜?”他随即起身,看向龟公的眼神还是如水平静。   恐怕遇到的还是他们这一挂的熟人,不然这龟公也不会脸色这么难看,更遑论是难以启齿了。   被问了个正着的龟公一脸尴尬,却迫于这三位爷在京城的“威名”,只得说了,“正是您几位都相熟的张家公子。”   李青闻言,也猛的站了起来,中秋那日这狗崽子还假模假式的问了君然,现在竟然还把君然的人给截了,还当真是臭不要脸。   李青向来护短,这张家公子虽说平日也玩在一起,可那人着实猥琐,不如君然对胃口,更不如君然光明磊落。   既然这位清漪姑娘在外头都沾上了君然的名头了,那可不就是自家兄弟的女人嘛?   朋友妻不可欺,这个道理李青一向奉行。   “君然,要不去上头看看?”   李青义愤填膺,却没越过了君然,只端看这位清漪姑娘在君然心里头占了几分重要性,若是真要冲上去,看来君然是真栽在清漪的手里了。   君然轻笑出声,看着李青的眼里倒是有着不少的赞赏,谁说纨绔没脑子?   “行吧,既然咱们的老朋友在上头,那就一道拼个桌,也沾点他的光来听听清漪姑娘的曲子吧。”   龟公闻言,连连点头,心里却苦不堪言。只得带着三位上了楼,直到那位张姓公子所在的厢房门口站定。   “爷几个请。”   君然没敲门,只一脚将门踹开,里头已然没了杉木琴余音绵绵的声音,只是带着浓重的一股子香料味道,还有一个女子不甘的哭泣喊叫声。   李青和那位宣抚使家的小公子对视一眼,便知事情不好,只让龟公离开,两人进门一把将门闩插上,堵住了房门。   君然走过了遮挡住视线的琉璃屏风。   只见那位张公子趴伏在清漪身上,一张嘴不停的想要亲吻着清漪的身子,清漪衣衫不整,发髻散乱,脸上泛着点点晕红,显然是被这香气熏得不大好了。   君然快步走上前,拉过张公子就是一拳,见他原本理直气壮的表情在见到他后,瞬间萎靡,脸色都白了几分,身子更是抖如筛糠。   君然嗤笑了一声,看着这位张公子的眼神可谓是十分轻蔑,压根不将他放在眼中。   上前几步,用棉被将衣衫凌乱的清漪一卷,遮盖住她泄露的所有风光。   清漪羞耻的闭上了眼,咬着唇默默流泪。   君然看了两眼,又没受什么伤,哭个啥。   果然直男的想法不能推敲……   明面上却不显,只朝着外头朗声道:“李青,成玉,今日给老子端了这个青楼!”   #   叶太傅腆着一张老脸来成宣抚使这里领人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几个经常玩在一起的小子鼻青脸肿、衣衫不整的样子。见血的地方倒是没有多少,看来也没受什么伤。   不过那位张家的小子已经被打的趴在了地上,成了一只彻头彻尾的软脚虾。   甚至连下半身的亵裤都被人脱了。   叶太傅嘴角抽了抽,是哪个小屁孩做的这般龌龊事情,连底裤都不给人家留一条。   “老成啊,多亏了你,不然这几个小兔崽子肯定得吃亏不可。”叶太傅握着宣抚使的手,感激的话不停的从嘴里冒出来。   事情已经发生,这几个小崽子竟然连青楼都敢去砸了,那么还不允许人家青楼的报官吗?   于是几个人就被逮到官府里了。可官老爷一看,这几个娃不正是几位大人家的崽子么?   这事可不好办呐,于是师爷给他出了一招,让其中一位大人来领了走不就好了,青楼被砸了赔点钱一样就揭过了,可要是官老爷无法晋升官职,这才叫大事不好。   所以他们几个被逮进官府没多久,就被宣抚使家的人带走了。   也就是在这时,叶太傅正巧过来领儿子。   成宣抚使笑了两声,要比惨,还真是他太傅府比较惨,他儿子这个只要赔点钱也就算了,这叶家孩子犯得事,可是不小啊。   “老叶啊,你还是好生看顾着君然吧,这一回要是过不去,你家可得多一个名满京城嗯名妓儿媳啊……”   叶太傅长叹一声,好不容易最近小皇帝不出事了,儿子又来这档子事,还能不能让他好好当官了?   这绿竹坊都被砸了,里头的清漪姑娘又是名誉尽毁,看来这事真是怎么做都不能保全颜面了。   只盼着那位清漪姑娘是个识趣的,最多便是进府,其他的还是不要痴心妄想。   可是这叫什么事儿啊!   叶太傅为官了几十年,还没遇到这么糟心的事。   他心里来火,看着自家儿子这张精彩的脸无名火烧的就更旺盛,只几个健步冲过去,拎了君然耳朵便出了他成府的门。   一路走到门口,那仆人和外头的百姓都目瞪口呆的看了一出好戏。   直到上了他叶家的马车,叶太傅才放开了自己的手。   “你说说你这做的是什么事儿啊?要是绿竹坊的那位赖上了你,看你怎么处理!”叶太傅已是气急,却还是得压低了声音。   君然揉了揉被拧了许久、有些发热发涨的耳朵,漫不经心的开口:“咱们要当纨绔就当个透,这样上头那位才会放松,不至于多忌惮你。”   “怎么说?”叶太傅被这说法提起了兴趣。   “父亲这些日子不怎么反对皇上,可他心中必定隐隐不安,甚至是怕您还留有后招,必定是不肯放松的。”君然顿了顿,“若是您家中出了事情,还是事关子孙后裔之事,压根就没空理会了他,那么才叫他真正放心了下来。”   他话锋一转,轻易将此事揭过,反正叶太傅肯定听得懂,“您不会真觉得这位清漪姑娘来路单纯吧?”   君然凑近了这位便宜爹,带着一脸神秘的微笑,竟朝着叶太傅挑了挑眉。   居然还敢挑衅他了!   “啪”的一掌打在他泛红的额头上。   “臭小子,净给老子惹事!”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清漪进府,正式撩妹洗脑 第59章 端了那个青楼(6)   君然和叶太傅猜的都没错, 外人眼里的这对“好竹出歹笋”的父子将容谦和清漪的行动猜得分毫不差。   叶太傅也不是没有怀疑过清漪是谁派来的,不过她和自家的人接触不多, 他一个洁身自好型的清官自然也不会去找上她。再像话本里写的一样自家养点什么杀手,更是不可能。他家能有这钱还至于在这小皇帝手里混日子?   叶太傅无法,所以也就放任清漪回去了。   没想到这下子和自家儿子牵扯上了,事关他叶家名誉,那就必然要研究研究是谁派来的清漪了。   他去往成家的路上, 刚想到了一个人, 思来想去却总觉得不大可能, 所以也只是在上头打了个问号,准备接了君然来问问他的意见。   可君然却大喇喇的、轻易猜中了他的心思。   若真是容谦派来的人,那么清漪就真的得进了他叶家的门。此时再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那么倒不如如同君然说的, 要当“纨绔”就当个彻底, 当个任谁也挑不出错处的“纨绔”。   只是心里头这点难以名状的酸涩感是怎么也去不掉的。   自家孩子是他亲手养废了的, 小皇帝容谦是他亲手扶上去的,到现在, 他这个始作俑者真变了里外不是人。   莫不是他真的年纪大了, 如君然所说,是该好生修养着,不再管这朝堂之事了?   这夜夜深之时,叶太傅躺在床上难得的失眠了。   身旁的叶夫人看着身边的丈夫辗转反侧、不停叹气的模样,只拍了拍他的背,不多时叶太傅安静了下来。   特么的老娘要睡觉了, 你再瞎几把翻身叹气打扰老娘的美容觉,小心老娘打死你!   叶太傅闭了眼,安稳睡了,心里还想着,还是夫人对他好……   呵呵,这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清漪进府的时候,叶家没有派一个人去接她。前几日君然带了一沓银票去了绿竹坊,除了赔偿绿竹坊的损失以外,还有一部分是给清漪赎身的。   君然约莫估算了几千两,只捆了个大概,往那鸨母面前一扔,反正他钱也带来了,要是嫌少那他们家清漪姑娘就只能砸自己手里,要不然就是上头那位怪罪下来。   所以这老鸨嫌少也只能认了,不过君然可没有半点抬举清漪的意思,只让她一人背了包袱款款自个儿来了。   他是要当个“纨绔”,不过也没智障到这个地步。要是自己亲自来迎还不知道在外人眼里是个多拎不清的家伙呢。   清漪从小侧门跨过的时候,旁的仆人婢子都在一旁偷偷看着她,想看看这位名动京城的清漪姑娘长得什么样子,毕竟以后这姑娘会成个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若是现在就和人家打好了关系,还不定以后怎么飞黄腾达呢。   她今日没有再戴上面纱,只换了身上那些看着就不菲的首饰衣衫,换上了让人特意准备的粗布麻衣,面上干干净净没了一点脂粉,又去了钗环铃佩。眉目清新雅致,神色柔和,整个人显得平和很多,与第一次来这叶府的时候已是大相径庭。   将自己的身段放低,那又是怎样了呢?   清漪低着头,这样想。若是君然没有这番心思,那么她这样的烟花女子还能逼着他做吗?   要说那人当五皇子时用这样的手段,她兴许还能在脑子里赞赏一番。可现如今那位已经成了皇帝,而且推手还是叶太傅,不说多感激吧,怎么也不该是借着她的手来捅叶家一刀。   清漪虽说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细作,但身份是个风月场所的烟花女子,论起那些阴谋算计,看到的比这位皇帝从小看到的阴私还多,容谦小时候虽然身份再低微,但是起码也是个皇子,于这后宫之中,俸禄、伺候的人数皇帝还是一碗水端得很平的。   几年前手段狠辣、不留一丝情面也就罢了。现在已经当上了皇帝,那么仁德和手腕就必须都要拥有,将这个度如何拿捏才是一个皇帝应该学的。而不是一味的铲除异己,若是一点忠言逆耳都听不进去,那和纣王又有什么分别呢?   又或者这位大月朝当今圣上,还真想成为第二个纣王不成?   不过她此时还是受制于人,无法从中脱逃,只能顺着那位的心思来。   清漪敛去了眼中的复杂,抬起头时又是一番笑脸相迎,任谁也不会对这样的女子恶语相向。   她走向一个离她最近的仆妇,声音轻柔和缓,“这位姐姐可否带我去见一下你家公子?”   她没有暴露自己已经记得叶府地形的事实,只装作不识,让旁的人领她过去,向来也不多至于让君然发现。   那位与她接触的仆妇撇了撇嘴,似乎甚是不想理她,只往后一瞧,拉过一个畏畏缩缩、黑黑瘦瘦的小丫头推向清漪,“少爷早就有了吩咐,让俺给姑娘安排了小丫头伺候,姑娘且跟着这丫头走,便能到自己的院子了。至于少爷,他说他会来找姑娘的。”   这仆妇说话爽脆,语气却对清漪隐隐透着些轻视,连拨给清漪的小丫头看起来都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姑娘。   不过清漪当了这么些年的底层人士,便是什么脏事都体会过了,还能没见过这样的下马威?   她轻轻勾了勾唇角,拉了这小丫头的手,便直直的往后走,反正来了这叶府,已经打入了内部,难不成还要忌惮一个老虔婆?   清漪姑娘,还是一样的后缀词。可身份就已经变了味道。   以前是绿竹坊的清漪姑娘,是个青楼女子。   现在是太傅府的清漪姑娘,勉强算个妾,不过便是个连妾都不如的姑娘,那也不是这群老虔婆能随意拿捏的。   高门大院有规矩,这太傅府也不例外,香草熏衣,红花泡澡,去了身上的汗气,清漪才觉得浑身松泛起来。   她已经有许多年不曾穿过那粗麻制作的衣衫了,领口袖口和皮肉一接触,白皙的脖颈和手腕子上就泛起道道红印子,身上还好有亵衣隔着,便是没什么反应。   香胰子抹了上半身,只轻轻在身上打着圈子抹出了泡沫。   既来之,则安之。   她在那囹圄之地磋磨了多年,也曾是这么安慰自己度过的,她什么都不怕,最怕的就是此生没了自由,也没了地方可去。   舀上一瓢水朝着身上泼洒,将那些泡沫冲的一干二净,浑身的每个毛孔都在自由的呼吸。   君然就是这时候来了清漪的院子。身边的冬月没跟着,只他一个。   他刚抬头看看这院子被写了什么名,这一看,便是面上一哂。   院子取的名字也着实阴损了些,叫淇奥院。   清漪之前待的地方叫绿竹坊,现在来了叶府,住的地方居然叫淇奥院。   同是诗经里的一句,那不就是暗自嘲讽清漪从哪来到哪去嘛,君然低下头轻轻笑了一声。   向来除了那位性子急躁的便宜爹也没什么人会用这么隐晦的含义来骂人了。   门外没人守着,门里头什么声音也没传出来,约莫也没什么人,君然便以为清漪来了陌生的地方,正在补觉呢。   就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却不想两人正好四目相对,气氛着实有些尴尬。   幸好清漪坐在浴桶里,周边都是花,将洁白如玉的身子藏得好好的,只露出形状漂亮的锁骨还有一双莹白的手臂。   君然挑了挑眉,却没有立即转身出去。   “需要我出去吗?”   “不必了。”也不是没有见过,更何况为她赎身的都是他,该遮得都遮得好好的。到了他府里,都已经被人叫了清漪姑娘,难不成自己还要瞎矫情什么?难不成他还会强人所难?   就照那天他在绿竹坊的态度,清漪就赌这人绝对不会做和那位张姓公子一样的事。   哪怕她进府之前,就已经做好了献身的准备。   不过这身子不就那么回事嘛,只要能活着,什么贞操,都随它去。说也奇怪,这东西给了君然,她心里竟生不出一点委屈来。   君然关上了房门,只转到后头的卧室里去了,顺势在一旁的书架子上挑了本话本看看,等着清漪洗好澡。   话本子又是那样俗套的剧情,什么大家小姐遇上了贫穷少年,两人情愫渐生,便是私定终身之类的,看了一半,君然觉得还不如现代那些婆婆妈妈爱看的情感大戏好看呢,只将那书摊开盖到了脸上,整个人窝在软榻上闭上眼眯了一会。   正值他睡得正好的时候,面上一亮,鼻尖盈满洗浴后的袭人香气。   他睁眼一看,便是只着了亵衣亵裤的清漪,肩头披着湿漉漉的发,惑人的双眼带着洗澡过后的点点湿意,弯腰站在自己面前,一手还保持着拿着书的状态。   拿着书的右手衣袖往下滑落,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   其他穿的倒是齐全,不过这雨后芙蓉的模样,怕是任哪个血气方刚的少年郎都不会把持得住吧。   君然是看的太多,这属于例外。   不过他没有想要放弃这个机会,伸出一只手轻轻揽过清漪的腰肢,一使劲将她拉上了软塌,趴伏在自己身上。   清漪显然也没想到君然会做出这番举动,脱口而出、惊讶的一声轻哼,却发现自己已经停留在了君然的上头,顺着这个视角看下去,身下的那人还着实有些好看。   她屏住了呼吸,眼神有些讶异的看着君然,想看看他究竟又要耍什么花招。   却不成想腰间那只手又微微使力,一个翻转,上下颠倒,他成了上头一个,轻轻松松将她压在身下。   君然轻轻笑着,眼神戏谑,唇角划开一个正好的弧度,只见他一点一点将头低下,一个轻飘飘的吻轻轻落在清漪的唇畔。   带着一点君然不久前吃的杏仁花生糖的甜腻。 第60章 端了那个青楼(7)   花生和杏仁的甜香充斥着清漪的鼻尖, 唇畔的一抹柔软让她心生恍惚,竟一时忘了该做出怎样的反应。   只是唇与唇之间短暂的相互触碰, 没有一点带着情||欲的缠绵之态。这样的亲吻显得格外克制,又让人心生柔软,没了一点法子反抗。   没有持续多久,君然抬起上半身,翻了个身, 两腿往软塌之下一放, 端端正正坐在了软塌边上, 。   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衫,确认没什么问题之后,看起来确实比之前要正经了不少, 这才转回头看向还躺着的清漪。   他伸出一只手递到清漪面前, 清漪也不矫情, 只将手放上了他的, 上半身也使了点劲儿,干净利落的被君然拉了起来。   他和她一同坐在了软塌边上, 因着清漪刚洗完澡的缘故, 身上还散着洗浴后的香味,连带着头发还是湿漉漉的。   加之他们之间刚才的那一番活动,白皙的脸上弥漫上一点点散不去的红晕,倒是真让人觉得好看的紧。   “我帮你擦头发吧。”君然走到洗漱架上拿了一块干净的布巾,只将清漪的头发全都捋到了靠他的这一侧,用布巾子给她擦干头发。   哪怕知道君然是怎么想的, 清漪也不敢擅自开口,更不能轻举妄动,平白让他发现了端倪,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等着君然擦干净头发。   其实君然脑子里想的事情根本没那么复杂,他在攻略前不也早就知道清漪的身份了。只是现在明显的,他们两个都用了同样的技巧。   美人计。   不过也要看双方上不上勾了。   清漪想要红袖添香,那么自己就顺势而为,将她一早就确定的想法打乱。要是一切都成为了她的掌中之物,那多不好玩呀。   既然她出手了,他也接招了。那么他反过来给她擦头发,她是不是也该接着呢?   双方这还只是第一回合,不过是互相试水,现在看来,还真有几分你来我往、势均力敌的感觉。君然轻轻勾了勾唇角,无声展开一个笑容,随即又很快隐去,不叫人发现分毫。   要想攻略一个女人的心,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   面对清漪这样的妹子,那么烈火烹油般的猛烈攻势,只会让她敬而远之。那么就只能冷淡一些,偶尔给她点甜头,或者顺着她的,让她发现一些容谦想让她发现的东西。   就算不是真的,他也有办法变成真的,只是兵行险着,一个不小心就是杀身之祸。   必然需要慎重,或者到了紧要关头再将这样的东西拿出来。   清漪后背朝着君然,低头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嘴角微微勾起一点弧度,眼里带着一点冷凝。   君然拿着手里的布巾一点点擦拭着手中柔滑的湿发,手中动作不停,还轻柔的理顺打结的头发,如此温柔似水的动作,让人不禁猜想这个男子的表情必定也是同样的柔情蜜意。   却不想,一样的面无表情,眼神无波无浪。   一对男女,容貌相当。本该是能入画作的美景,却叫这表情活生生给毁了。   *   晚饭的时候,君然来到正厅和父母一块用饭。   一家三口,似乎是其乐融融的用饭。   叶太傅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了叶夫人的碗里,这才抬眼看向了君然,“清漪进府了,你得多加注意。”   儿子已经是朝着彻底的“纨绔”方向跑偏了,他自己最近在朝堂上也可以称得上是相当给容谦面子,至少他做的再错误的决定自己几乎都没有反驳过。最多也就是表情难看了些。   君然教的这办法倒是甚为有用,容谦确实也开始收敛了一些,毕竟叶太傅只是那群反对声音里头比较出挑的一个,每回都冲在前头,这才叫容谦尤其注意。而这几回他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其他大臣也会出来反驳容谦,这可不就是平时他急躁的性子给惹得么?   所以这回叶太傅选择痛定思痛,好好沉淀反思一下自己,顺道提醒一下君然,清漪进府怕是真不是什么好事。   “您不用担心,清漪的目的最多就是来查探咱们府里有没有要帮着废太子重回京城的证据。”君然将饭碗放下,准备和老爹来场讨论。   “怎么说?”   叶太傅自己不明白了,怎么还牵扯上废太子了?   君然知道此事的叶太傅还没有要联系在废太子的意思,不过他想要的就是这个目的,让叶太傅知道在这个皇帝的手下干活是相当不靠谱的,随时都有可能会被容谦怀疑是不是勾结了废太子,然后一刀咔嚓掉。   君然神秘的笑了一声,却没有回答叶太傅的话,只朝着叶夫人说了自己还想喝汤。   叶夫人笑骂了两句,却还是使唤了丫头端着汤一起走去了厨房。叶夫人其实比叶太傅还要上道,毕竟是大儒之家教出来的闺女,有时候脑子比叶太傅还要好使。所以刚才明明派一个丫头就能做的事,偏她也跟着一起去了,正好留了空间给叶太傅和君然说话。   就像刚才叶太傅给叶夫人夹了一块红烧肉,叶夫人只咬了一口就放下了,君然这个儿子都知道叶夫人是不太爱吃红烧肉的,偏偏就这个老爹又给人夹了一块。   这不是不懂看人脸色这是啥?   “父亲莫不是和我装傻充楞?您之前可曾对着其他同僚提过废太子的仁德,还有现在皇上的不留余地?”君然觉得与其让这便宜爹死了,自己和便宜娘一起发配岭南,还不如让他们一家都能全身而退。   而这全身而退的方式,确实是需要牺牲这位为官多年的叶太傅的一点代价。   一是仕途,二是孩子。君然作为第二项已经自爆了,那么现在对容谦能有价值的就只有叶太傅的仕途了。   更何况他刚才说的也没什么差错,再过不久,叶太傅就真的会当着容谦的面请求将废太子从封地给拉回来。   等到那时,就彻底来不及了。   那么他只能下手为强,将他之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全都列举出来。   叶太傅被君然这么一问,还真是愣在了那里,“你该不会是说,我们那群人里有容谦的内应吧?又或者咱们府里有他的内应?”   还好这老爹只是不会看人脸色,脾气躁了点。脑子还是灵活的,至少不会鸡同鸭讲,贻笑大方。   君然轻轻点了点头,端了饭碗开始吃饭。   事情已经彻底偏离了叶太傅的想象,他曾经是想过要将废太子从封地拉回来,可是并不是要帮助他复位,而是想要用他来激励容谦罢了。   这下可好,他还没注意呢,话都已经被人套走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大臣或者仆人,居然是容谦派来的。   叶太傅一下子被打击大发了,还没做出什么判断和反应,这下子容谦转眼就又放了个细作进府,偏偏他还没有一点方法能拒绝。   真是斩草除根,招招毒辣。   叶太傅心情复杂,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再开口问问君然,想得头疼,饭也没吃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君然知道想要让他一下子接受自己亲手捧上那个位置的容谦,想要除掉他的事实,实在是十分艰难。   可这事情只能早早就预防着,以防万一,也方便了自己的攻略。   君然吃过饭,看了看天,这个时间了,约莫清漪那里也已经吃过了。   他没打算再去淇奥院“送温暖”,只准备随处走走,消消食。   叶太傅的这座宅子是由先皇刚刚登基的时候赏下来的,是前朝一位言官的宅邸,位置不偏僻,装修也非常清雅,没有半点子当官人的富贵浮华气息。   确实是很适合叶太傅来住。   不过对于无限穿越的君然来说,他还是更向往现代那些奢华又精致的事物。   宅子的后面有个不大不小的花园,此时正值好些花开的秋天,也不多冷。君然想着去逛一逛也好。   没想到,还真碰到了清漪。   她着一身素色衣衫,衣料不如绿竹坊的雍容华贵,他叶府也没有那般精巧的绣娘,能给她制一身缂丝绣花的衣服,只随意找了外头的成衣铺子给买的。   虽说款式一般了些,大街小巷有些身份的姑娘都穿得起,可穿在清漪的身上却还是有种说不出的好看。   她此刻手中捻了一支红色海棠,鼻尖轻轻凑了上去。   等再挪开的那瞬间,清漪睁开了眼。   那双眼遥遥的望过来,一双眼与君然的对视。没了那样的湿意和惑人气息,只是平平淡淡的、没有一丝波澜的澄澈双眼。   君然却也不过去,只在长廊静静看着她。   他们长久对视着,似是棋盘之上黑子与白子的互相博弈,刀光剑影、流水淙淙似乎都涵盖在这样的对事里。   谁也没有率先挪开了视线,只是看着对方。   过了半晌,清漪将手中捻着的海棠花放开,一步一款摆的朝着君然走过来。   待走近时,君然仔细看了。   又是带了那股子惑人的双眼,其中还带了点微微的笑意,就那样微微抬头看着他,像是对他有着无限的期待与眷恋。   呵,还真是棋逢对手了。   “吃过了吗?”君然问她。   清漪收回目光,只慢慢低下头去,也不知想些什么呢,只吐出两个字,“没呢。”   “怎么不吃?”   她被这么一问,似乎是有些委屈,瘪了瘪嘴,却还是说了,“清漪初来乍到,生怕冲撞了这府里的规矩,便没什么胃口吃饭了。”   君然闻言,挑了挑眉。   照她这意思,是想让他帮着熟悉这府里的“规矩”喽?   又或者是干脆就改了这府里的“规矩”,陪着她吃饭呢?   这两者不管是哪种,君然都乐意之至。   想撩他?   这种招数可还不够。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接着撩妹……顺便暴露一下他们家的“马脚”,反正叶家不会轻易狗带的。   那什么,八月可能八月底发新文了,大家戳一下新文链接吧么么哒……   新文是个攻略前夫的故事,有兴趣的同学去看一眼吧。 第61章 端了那个青楼(8)   芙蓉帐暖、夜夜春宵?   别想了, 这些都没有。   有的只是君然叫来的仆人,让他们去厨房端了菜来。   天气渐凉, 不冷不热的夜风吹拂在身上,让人有种怡然而生的快意抒发。又是热菜又是去淇奥院的,需要一些时间,于是君然便和清漪一起慢慢走回去。   “若是我今夜不来,你便不用饭了。那要是我夜夜不来, 你岂不是要绝食?”君然打趣她, “若是你不吃饭还瘦了, 这事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让外头人笑话你‘为伊消得人憔悴’了?”   他手里提着的灯笼置放于清漪身前,将她面前的去路照亮。   清漪踏在这卵石铺就的小径之上, 挥退了朝着光源飞来的几只小虫, 倒也不避讳与君然多说些什么了。   “不, 我相信, 您会来的。”她微微抬头,望着他, 彷似刚才在花园里头出现的那般冷冰冰的表情不存在似的, 连那双眼里想要表达的感情都是恰到好处的温柔。   君然挑了挑眉,被她这般笃定的目光盯着,弄得似乎有几分摸不着头脑,“你且说说理由吧。”   秋季里头,白日还好,可这夜里的虫实在多了些。加之此刻他们正在小花园里头, 那虫一见着光源就飞扑过来,死死地缠着这里头放着烛火的灯笼,直到它们生命的消失殆尽。   清漪眨眨眼,心里暗自叹息,不知死活的飞蛾扑火,这样是没有用的。物尽其用,试探为上。   她接过君然手中的灯笼,樱红色的唇角露出一个清浅的笑涡,“若是谁家得了一个新的玩意儿,必然是要紧着那新鲜劲儿来把玩两天的。”似乎含着一点神秘,又是一点诱人上钩的口吻,“更何况外头人都说了,清漪姑娘是叶家少爷亲自求来的。那么您就肯定会来不是吗?”   君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他的目的就是要让人知道他是个彻头彻尾、改也改不掉的纨绔。就将计就计干脆自己去了绿竹坊,外头人看来,无非两个原因,一是叶太傅识大体,儿子把绿竹坊给砸了,那就亲自拿着银钱去赔偿,那么外人就只会称赞叶太傅,而只叹息君然的愚不可及。   二是君然实在是脑子愚笨,竟然亲自来绿竹坊缴了银钱,还将清漪的赎身费用缴清了。却让清漪一个人来了这叶府,在外人感叹君然做事无状的同时,约莫心里都有了一杆秤——这位清漪姑娘,哪怕再受人喜欢,也不过就是个玩物罢了。   清漪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表面只是慨叹自身身份的无奈,实则暗藏玄机,竟是将他所有的计策都猜出个大概。   君然不知道她是不是真如同自己想的那样,已经知道了全部。但总也能知道,她这样暴露自己的底线,于他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这句话既然没有在明面上摊牌,那么就只能在心底里揣测,面上依旧笑着揭过就是了。   “清漪才貌双全,外头人不知有多少人觊觎着你。你又何必妄自菲薄呢?”哪怕脑海中已经是百转千回,略过了无数个想法,可君然还是保持着面上的平静,希望这位清漪姑娘再暴露出那么一点点的信息。   却不成想清漪淡淡的笑了,她也不回答。不似那高山雪莲般清冷的融不进眼里的笑,而是温暖的、带着微光的笑意涌进那双好看的眉眼。   “我饿了,咱们快些走吧。”她提着灯笼走在前头,加快了步子走了,裙摆飞扬,露出一双穿着粉色绣鞋的小脚。   倒真有几分不世故人情的天真之感。   君然在后头跟着,是了,还是个十七八的姑娘呢。   那般风情,不都是她原也没接触的,靠着这后天支撑,也靠着容谦给的助力,一路披荆斩棘走到现在,其中苦难不知多少。   要是自己生活在她那样的环境中,能不能安然度过,这样的问题他不敢想,似乎也成了自己的诘问。   他们回到淇奥院的时候,下人正好将碗筷摆上,菜也冒着热气,似乎一切都是刚刚好。   这样的感觉有些微妙,有种像是一对夫妻共同出去做活,又在日落西山之后归家用饭的感觉。   可君然和清漪都不曾说话,约莫是刚才在花园里头玩耍的久了,两人都没有那个劲头,连饭也是安安静静吃的。   君然没再吃饭,只端了热汤,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这感觉再温馨,他们两人也不过是两个阵营里的人。   她的目标是摧垮叶家,可他的目的却是保全她的性命。   哪怕最后两人都能活,待真相拆穿之后,一个皇帝派来的细作,一个罪臣之子,那也必然不会是什么好结局了。   这关系矛盾,又伤情得很。   大概又过了一刻钟,清漪放下了筷子。用那个分到她这黑黑瘦瘦的丫头递来的茶漱了口。又用绢子细细的擦了嘴,方才作罢。   “清漪吃饱了,少爷呢?”   君然本就不饿,喝汤也不过是为了陪陪清漪。既然她此时也吃饱了,那么就不需要做些别的了。   “既然你吃饱了,天色不早,父亲还给我留了功课,那我便去书房了。”君然站起来抬脚就是要走,却被清漪拽住了衣袖,怎么也不让走。   君然诧异,“怎么了?还有什么缺用的便差了人去我娘那里领。”   清漪摇了摇头,眼里带着一点希冀,“少爷不带我一块去书房吗?”   红袖添香、碧纱待月,这不是当代好些青年才俊都吃的这一套吗?   君然没想让清漪将他与那些人归于一类,但转念一想,或许这也是她试探自己的一种,便是轻笑了摇头。   将她拽着自己的袖子放下。   一手轻抚着她白皙柔和的脸颊,“不要胡闹了,我还有功课要做。今晚不过来了。”   他们没有婚礼,也没有情深义厚的恋爱过程。清漪一个人进府不过一天,两人之间似乎无师自通般的走向了一种奇怪的境地。   清漪松开了君然的衣袖,那只手又归于平静似的回到了自己的身侧。   “早些睡,注意身子。”她仿佛一个期盼丈夫早日归家的妻子,殷殷切切的嘱咐,目送着君然离开淇奥院。   若是她再不放手,那人眼里的冷冰都快化为利剑将她刺个对穿了。她再不识相,也不能在这时候不识相。   虽说她已经猜到君然这人绝对是个假纨绔,却没想到这人可以扮猪吃老虎到这种地步。   至于叶太傅知不知道这事,清漪敢笃定,百分之百知道。   否则也不会让她一介青楼女子进了他家风森严的叶家了。   她用茶盖轻轻撇了撇茶盅里的浮沫,看着这些无根茶叶在里头的沉沉浮浮,心里漫出一丝荒唐之感。   当老子的居然将儿子特意养成一个废人。   真是不知道,是可悲,还是可叹。   她低头啜饮了一口茶水,敛去了眼中所有的复杂锋芒。   *   君然回到书房之后,摊开了一本《中庸》,又展开宣纸,毛笔饱蘸浓墨,在纸上写下一行行尚算入眼的字。   四书五经写起来不算太快,不过到了这一本《中庸》的时候,君然已经撑不下去了。理解力全失,完完全全只是为了抄书而抄书。   若是身为帝王,学点中庸之道还有那么一点用处,可他不过就是个权臣之子,以后老爹还有没有命活,还有待商榷。   学了这样的东西,怕是以后只能用以平衡婆媳关系之道吧。   他脑子惯是灵活,一心二用也是经常的事。便又是写着字来细细琢磨今日清漪的行为。   刚才在回来的路上,他也想了一会,有些模模糊糊的眉头,却又无法确定。只得写上几个大字再来回味一番。   她今日进府,一来便是以色魅惑,可他见招拆招,将她耍弄了一通。于是这美人计不成。   那后花园那里便是第二计,假意投诚。   君然总觉得花园里她自轻自贱的那番话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若是她已经猜到了君然是在装一个纨绔的话,那么首要目的不就是告诉头上的主子容谦吗?   可为何却是和他说了那样一番话,甚至后来他要离开,她还拉着君然的手不肯放行。   恐怕一为获取君然信任,让他以为清漪适合自己站在一帮的,二来就是她还是无法确定叶太傅是不是真的养废了孩子的事实,准备刺探真假了。   君然一路想了这些,等此时心静下来的一瞬间,才确确实实的肯定了清漪的用意。   不过她不必刺探的,因为君然根本也就没有隐瞒。   所以君然离开前眼神里的冷意才会还无保留的展露在清漪面前。   他就是要让她知道,自己对她还是抱有戒心。   那么清漪必定会采取其他计策,只不过必定不会是在近期。想必也是因为君然顶上的双亲来头太大,只消一人对她有所不满,便能禁了她的足。等再想出来攻略君然,那时君然必定已经被叶太傅和叶夫人洗脑成功了。   再对她有利的情况也变得不再有利,所以她必须要收敛,停止激进的行为。   君然写完“庸”字的最后一笔时,那一勾写的太过狠戾,硬生生将整个圆润饱满的字体变了风格,那一勾触到了旁边的那一竖上,让人心里头发寒。   放下笔,君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将这张写废了的宣纸提到近前来仔细的看了一眼。   狠戾的“中庸”便不再是“中庸”了,不管这字写得再好,终究是个废物。   将这宣纸团成一团,拿了火折子烧在了盆子里。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点点消失的字体,心里头生出一股难言的寂寥。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费脑子……以后不想写权谋了,感觉自己像个智障嘤嘤嘤。   八月底吧开新文,欢迎大家收藏我的新文《前夫为我竞折腰》,这也是快穿,是关于君然的同事其墨的故事。链接在文案里,欢迎大家来戳,提出宝贵意见!!!么么啪! 第62章 端了那个青楼(9)   又是几天不见。   君然知道, 清漪有所行动掐的点大约也就是在这几天。所以也没应那些狐朋狗友的约,更何况李青和成玉都被家里大人关在家里, 他一个人去了也没甚大意思。   一本《中庸》抄的已经快到末尾,也不见有人来叫他。倒觉得甚是乏味,叫了冬月便一道出了院子逛逛。   想也知道,出了院门之后会遇到某人。   清漪低下身子朝着君然见了个礼,不待他挥手让她起身, 她便已经起来了。君然莞尔, 她倒也是识趣。   “近来无聊么?”君然问她, 递出一只温润的右手给她。   清漪低头轻笑了一声,只摇了摇头,将手交到他手里, 落后了君然半步, 随着他一起进了院内。   身后黑瘦的小丫头手上托着一个托盘, 上头一个炖盅, 里面约莫是炖汤补品什么的。   君然转身时,轻轻瞥了一眼, 视线扫过那小丫鬟, 却见那小丫鬟没了跟在清漪身边的唯唯诺诺,只朝着君然点了点头。   看来还真是来红袖添香了,这次更是加大了赌注,连自己亲自炖汤送补品都出现的招数都使了出来。   君然知道她必然有所行动,不过也没觉得这样的互相试探有什么不对,甚至是隐隐透着一点兴奋的。   大概是叶太傅要养成原主的纨绔脾性, 所以原主一向不喜自个儿看书时有人在旁边盯着,所以冬月和那个小丫鬟也便不在房里侍候着。   今天恐怕不会是来让他好好学习的。那盅汤就放在他的手边,靠着他,温温的也不烫手。君然打开一看,炖的是冰糖雪梨,梨子已经炖到酥软,却还保持着整形,还有梨子周边黄澄澄的汤水。确实是十分适合京城这样干燥的秋季。   他低头用勺子舀了一勺喝了,确实是十分香甜,怕也是费了不少功夫的。   若是真要教人牵肠挂肚怎么能不使点这样的招数呢?不过还好她不是准备以色媚人,否则冷清如君然也难保不会上了美色的当。   君然坐在书房的上首,一勺一勺将雪梨汤喝尽,连带着刚才略微有些绮丽的想法从脑海中除去。   清漪在桌前挽着袖子替他磨墨,只露出了一截皓腕,上头干干净净的,什么首饰都没带,朴素的不像一个官家女子。   可惜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上午,若是换个月上枝头的夜里,任谁都会说出一句“皓腕凝霜雪,垆边人似月”的诗句。   这个不算太小的书房里,就只剩他们两个。   “今日你来是为了什么?”君然将汤盅放下,慵懒的依靠在红木圈椅上,咯人的硬,不过也聊胜于无。   他实在是没那个弯来拐去、九曲十八弯的小心思,还不如直白一些,一句话清清楚楚问个明白。   清漪闻言,手上磨墨的动作止住了,抬头望着君然的眼神也变得不同,“少爷和我猜什么哑谜呢?清漪不明白。”   她停了磨墨,也好整以暇的望着君然,脸上的似笑非笑也直白的如同挑衅。   “清漪,你不说,不代表我猜不到。这房子虽说不大,也没什么杂碎敢闯,你有什么目的大可以和我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她无所谓的笑笑,显而易见的不准备说实话。   “少爷见过大世面,清漪这样的庸人,只在那浑浊地方待过,不曾享受一丝一毫的人间温暖。”她挑了张椅子坐着,用自己的帕子擦了擦手上并不存在的脏污,“清漪所求,不过是渴望您的一点关注罢了。”   她这话说得十分好听,也似乎是滴水不漏,没了可以让君然挑刺的一点破绽。   君然笑了,还是喜欢嘴硬,真是不乖。他抬手拿了纸笔,沾了清漪不久前磨好的墨,在那纸上刷刷写了两个大字,搁下笔,拿起来轻轻吹了吹。   便招招手,让清漪来看。   墨迹还未全部干透,君然嘴角带笑将纸张挪到她面前,让她欣赏。   还不是多么好看的字,但其中那丝穿透纸背,与写字之人没有半点相像的、带着点杀气的字,竟然让她心里为之一振。   一个“容”字,一个“细”字,将整张纸布满,空白不差多少。   她轻喘了一口气,悄悄往后退了一步,一时间有些摸不准君然的想法。   容,可以代表容谦。   细,便是细作之意。   她缩在袖子里的两手死死地攥成拳,硬生生将那一点惊慌压了下去。   本以为进了书房,再辅以温柔攻势,便能让他放松一丝警惕。却不成想,这人可能已将猜到了自己的身份。   但她面上还是一抹温柔笑意,没出现一点丑陋姿态。   “这二字是什么意思?”她微微抬头看着离自己很近的君然,眼中亮晶晶的,像是什么都不懂。   君然还是笑,挪近看了,已经全干了,便将纸张卷了起来,用一小节缎带绑好递给清漪。   “容色绮丽,纤纤细步。夸你的,送给你了。”   清漪低头也羞涩的笑,眼波流转间,暗含无限的危险。   容色绮丽,纤纤细步?是讽刺,亦或是夸奖。   是这个意思吗?   她可不信。   于是在今日的深夜时分,太傅府被盗。   被盗者若干。金银财宝丢失若干,书画孤本若干,以及叶太傅与朝臣联系来往信件若干。   整个太傅府发动了家里所有的护卫家丁,却连盗贼一个人影都没瞧见。   叶太傅当机立断,那盗贼必然是掩藏在了这府中。于是发动了府里全部人都进府搜查。   君然是被外头的大动静给吵醒的,他揉捏了鼻梁好让自己清醒一些,却忽觉身边有着不属于他的温度还有异常绵软的身躯。   转头一看,身边睡着神色安然的清漪。   什么情况?   他俩不久前还在赏花赏月,对月饮酒,他觉得自己大概是有点醉了,便让清漪回去了。他一个人回房休息,躺在床上没一会就睡着了,现在一醒来就看见清漪在身边,而且身上只穿了亵衣。   君然难得的愣了几秒钟,有些想笑。   难不成他醉酒之后,竟然就和女配为爱鼓掌了?   这事必然有猫腻,君然酒量哪怕不算好,可也不是这么容易就被放倒了的,而且放倒之后就这么断片了,那更是不大可能。   除非,那酒里被人放了药。   君然眼神复杂的看着身旁的清漪,却被外头冬月的敲门声打扰。   “少爷,太傅让您过去,说是府里出事了。”   君然掀了被子,快速的穿好衣服,却没有打扰睡着的清漪,只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待君然出门后,躺在他床上神色安然的清漪就睁开了眼睛,那双猫眼里透着的冷光和复杂交织着,还透着一点莫名的不解。   *   “父亲,怎么了?”君然来到正堂的时候,叶太傅顶着一脸复杂难言的表情正端坐在正座之上,旁边是披着披帛的叶夫人。   叶夫人神色有些恹恹的,眼睛底下还冒着青黑,显然是在睡梦之中被吵醒的状态。   “如你所言,那人出手了,除了那些个身外之物,被偷的还有我的书房。”叶太傅叹了一口气,清漪进府这么多天都没有什么行动,他还以为是容谦总算是想通了。还让他在心里暗自感叹了一番,却没想到今夜就打了自己的脸。   真是让他又无奈,又惊叹于自家儿子超过他的远见卓识。   一时间连对着容谦的复杂心情都被冲淡了不少。   叶太傅原本有些低沉的嗓音忽然又有了一些感慨,多了一点隐隐兴奋,“还好你早早让我准备好了那些东西,若是皇上想要发落我,那我只好先他一步辞官告老吧。”   君然没想到他心中所想,叶太傅已经完全想得通透了,甚至当着君然和叶夫人的面,直接说了出来。   他还以为说服这个顽固的老爹需要一点力气呢,没想到人家确实是聪明。   叶夫人白了两眼明显碍着她在场不说话的两父子,打了个呵欠回去睡觉了。   君然和叶太傅这才放松下来,君然揉了揉双眼,有些困倦又有些为难。   叶太傅看出了君然的状态,“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你娘亲也走远了。这里只剩个我,便也没什么人能听到你的话了。”   君然叹了口气,抬首看向叶太傅的时候有些抱歉,“父亲,清漪恐怕是赖上咱们家了……”   上午的那番试探恐怕已经引起了清漪的注意,她当时不敢笃定,但后来仔细一想恐怕就能发现君然写这“容细”二字的端倪——他肯定是猜到了她的身份。并且提前告诉了叶太傅,甚至连后期的应对措施都已经做好了。   而她想要脱离容谦的掌控,想要恢复自由之身,那么就势必要黏住叶家。待叶太傅辞官归乡之后,那么这个队伍里少了一个连姨娘都算不上的小妾,也不算什么大事了。   天南海北的,谁会去在意一个细作,亦或是一个青楼名妓的踪影呢?   君然从醒过来看到身边睡着的清漪,脑子里就没有停止思考过,一路走到这里,等到了正堂和叶太傅一聊,这才有些眉目。   清漪猜到了全部,却不曾惊慌失措,甚至迅速制定好了接下来要做的每一步计划。今夜的这一举动只是加速了叶太傅辞官归乡的步伐。   一个官员的私密信件被偷了,他是肯定不会说出去的。可他会担心,若是上位者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会如何处置他呢?   所以她笃定叶太傅不管是真有猫腻还是假的,必然是会和容谦告老辞官的。   至于今夜她偷得那些东西,原也不是多么重要的,更何况偷了这些东西,也不一定会交给容谦那个傻子,让他来生生截断叶家的生路,也截断自己的生路。   想到这,君然不得不感叹清漪一句,果然生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啊。   而且他也不准备揭穿清漪的想法,就让叶太傅这么误会下去,既保全了清漪的性命,也能保证叶家的那份安全。   一举两得的事,既然清漪做到了,那么他就更不会阻拦了……   却没想到,接下来的一件事情打乱了清漪和君然一切完美的安排。   作者有话要说:  清漪:hhh想不到吧,我这么聪明!   君然&叶太傅:媳妇/儿媳太聪明,自诩是聪明人的我该怎么办?【吃手手】   亲妈粉:刺激!太刺激了!   抽风…… 第63章 端了那个青楼(10)   既然都一起睡过了, 有没有实锤却是谁都不知道的事,那么君然也不矫情, 直接抬了清漪当姨娘。   从一个身份连府里的家生子丫头都比不上的姑娘,到现在已经仅次于正头娘子的姨娘,这二者同与不同,在旁人眼里是莫大的荣幸。而对于原本目的就不怎么单纯的清漪来说,却是无大所谓的。   反而是加重了她之后脱身的难度。   清漪成为了姨娘后的每一个夜里, 君然几乎都回去淇奥院过夜。不过两人似乎都没有想要进一步往下发展的可能, 只是盖着被子纯聊天。   这夜秋风瑟瑟, 入夜便开始下起的小雨直到现在都没有停止,打在窗棱上发出点点“噼里啪啦”的声响。   他们都没有睡得很好,君然是因为两人关系的僵固, 清漪是因为猜不透君然的所想。   或许更大的可能性, 只是因为他俩都一个人睡习惯了, 身边多了一个人反倒不能适应。   同床异梦。   和着这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 让两人内心都无比的平和,清漪甚至觉得有种岁月静好之感。可她也只是想了那么一个瞬间, 便很快的退散了。   一世安稳不是她能所求的, 她只希望能够离开这里,为自己好好活一回,也好过这多年心里罪孽深重给她带来的折磨。   所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把偷来的那些信件交给容谦。大抵是因为内心里还残存着一点良心吧。   她闭了眼,将身上的棉被裹紧,准备心无旁骛的睡个好觉。   可到底还是君然没忍住, 他睡在外侧,朝着里头翻了个身。   “多谢。”他这句感谢说得没头没脑,但君然相信清漪是听得懂的。   清漪睁开眼,她原就是朝着内侧睡得,现听得君然说话,便也翻了身,和他相对着。   她还是那样似笑非笑的表情,只是眼神里没了那股子勾人,也没了之前的寒光凛冽,只剩下这烛光里带着些微光晕的柔和,“若是说感谢,那我也该谢谢您。”   同样一句谢,说的是两件事,可清漪相信君然也懂。   两人在今夜开诚布公的谈话,之间没了那份芥蒂,也不再是决然的警惕,像是彻底站到了一条船上。   “若是父亲能功成身退,那么我们便离开京城,回到老家杭州去。你一路且跟着我们离开,等到了那头再仔细做打算。”君然伸出右手将清漪散落在颊边的碎发勾至耳后,将这些话都一五一十说了。   如若她怀疑,那么必定是不会再相信了。那么也就不必再劝,妥帖的保护着她,也算是保全她的性命。   可君然赌的,就是她肯定会相信自己说的。   清漪睫毛轻眨,在昏黄的烛火摇晃下,晕染出眼底的一片阴影。   过了半晌,她说:“我信你。”   随后,便是一夜好梦。   又是过了半月,天气越发的冷了起来。半月前还道是个天气凉爽的秋天,没想到是积聚了这么个大冷天儿。   一股脑的将温度降下了好些。   今日不光连连河面上都结出了一层薄冰,甚至还起了雾。   叶太傅今天上朝很早就回来了,还臭着一张脸,连书房都没回,径直来了君然院里。   正巧碰上清漪在替君然磨墨。   清漪给这位名义上的公爹叶太傅屈腿弯腰福了个礼,叶太傅火急火燎的,也没了摆谱刁难的心思,摆摆手就让清漪起来了。   两人气氛僵持着,过不了一会儿,君然在就在前头晃着手进来了。   他心里叹息,毕竟不是古人,磨墨这种活弄不好就溅了满手,还污了袍子。于是只得出门净了手还换了件干净的袍子再回来。   等回来时,就看见清漪和叶太傅一个站着一个坐着,看这模样,皆是在等他回来。   他是明白这两个人都是聪明蛋,同性相斥的道理他懂,恐怕二者是谁也不喜欢谁的,只能让他当个和事老。   “父亲不是去上朝了?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君然一边问叶太傅,一边走到了清漪身边。   将她一只因磨墨露在外头变得凉凉的手攥在自己温热的手心里,带到了另一边的座位上,按着清漪坐下“我不写了,你坐着吧。”   这副柔情蜜意,放现代都是妥妥的撒狗粮行为。   尤其君然面对日渐沧桑的老爹以及美貌卓绝的小妾,态度可谓是天壤之别。叶太傅脑子里事儿多,一看见这样的场景,心里又有点酸不拉几的。   重重的咳了两声,朝着君然使眼色,意思是快让清漪出去,好让他爷俩说话。   却不料君然就跟没看懂似的,甚至还倒了杯茶给清漪,让她暖手罢了。   “父亲有什么就说吧,清漪不是外人。”君然原本也没期待着两人之间多么的和谐共处,只是看着这位便宜爹炸毛的样子还觉得挺好玩。   或许聪明人与聪明人之间就是充满了互相排斥的火药味吧,君然想。   叶太傅抛出一个白眼,送给不争气的儿子,长长的叹了口气,准备和他好好说说今日上朝发生的事。   其实严格来说,上朝都不算是上朝了,因为今天小皇帝翘班了,容谦压根就没出现在殿上。   他们一行大臣在宫门口等了很久,也没个人出来解释。好不容易等来了坤宁宫皇后苏柔的贴身内侍小李子,人家一看就是跑过来的,这事还真是紧急。小李子又知晓轻重,不管跑来的气喘吁吁,直说了老长一段。   说是容谦从张美人寝宫出来的时候,路过她宫里的一处池塘,因着今日天气还有那泥泞道路,脚底一滑就扑腾进了那池子里。   皇上带的人原本就少,掉下去了好一会,身边的小太监才将那些侍卫喊到。等一个个大内侍卫把容谦捞出来的时候,已经没了呼吸。   侍卫们帮容谦清理口鼻之后又叫了太医来整治,这才将将捡回一条性命,却还没醒。小李子见这几位都是忠君的老臣了,顺道还隐晦的提了句,太医说容谦什么时候醒来还是个问题。   可叶太傅看小李子神情有异,况且只是一不小心滑进了池子里,为何要这般遮遮掩掩的呢?   于是叶太傅猜测真相怕是还不如小李子说得这么简单。   或者换个方式说,容谦伤势十分严重,能不能醒得来还是个问题……   待人群散尽,叶太傅拉着神色匆匆的小李子往僻静处一躲,将想问的都问了,威逼利诱之下,这小李子只得什么都说了。与叶太傅猜想的八九不离十,容谦能不能醒过来还真成了一个难题。   想到这里,叶太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对着君然颇为无奈道,“原来皇上去张美人的寝宫原也是偷偷去的,所以身边只带了个小内侍。那内侍也是个脑子笨的,看见皇上落水,第一时间想的不是叫人过来,反想着怎么将这事掩盖过去。也亏得皇上命大,保住了一条命,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过来。幸好皇后娘娘已经将与此事相关的人都处理了,这才没让前朝后宫都知道此事。”   一个皇帝想临幸后宫就临幸呗,偏偏还藏着掖着不让其他人知晓。真不知道说他愚钝还是……愚钝。   还好中宫之主是个有脑子的,才没让这事大肆宣扬。   君然闻言,这容谦居然掉池子里去了,竟然还是因为美色。   看来这美色误人啊,还真是有一定道理。   不过这皇后苏柔还真是有几分男子的果决,若是容谦这个皇帝能有这样的水平,别说灭国了,就是征战其他国家也是有几分胜算的。只可惜是个女儿家,似乎对于权利富贵什么的也没甚在意的。   不过又转念一想,若真的捧出了一个“武则天”式的女皇陛下,也未必没有可能。   不过这事还是不要让叶太傅知道了,他虽然聪明又忠君,可若是改朝换代帮一介女子上位,肯定是十分抗拒的。   这样的大儒学者,总是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挂在嘴边,到底是真迂腐还是假开明,这就需要历史来验证了。   他一个低头并一个抬头间,已经将神色掩饰的极好。   “父亲不必担心,皇上既然还昏迷不醒,那么咱们就有充足的时间来准备一切,家底钱财都是身外之物,能不要的便都不要了。家丁之类的愿意跟着回老家的便都跟着,不愿意的直接发些银两都遣散了。这些琐碎事情您都懂,那么娘亲处理起来也方便不少。只待皇上醒来,您将辞官告老的奏折递到他的桌上,咱们便能全身而退。”君然难得说上这么些话,一时间有些口渴,手边便被塞进了一盅茶。   他往边上一瞧,嘿,这姑娘猫眼朝他轻眨,抛了个媚眼给他。   尽是俏皮。   君然报以一笑,掀开盖子喝了两口茶水。   叶太傅原本还沉浸在这些严肃氛围之中,等着君然接着说。可等了好久还没听到他说话,抬头一看便是两人秀恩爱的场面。   小兔崽子,真是跟小皇帝一样了!被美色迷了眼!   气死他了……   嘤嘤嘤他要回去找夫人告状!   待叶太傅拂袖正准备踏出门外的时候,君然却突然开口。   “只是委屈了父亲,您为官数十载,终究是再不能为百姓、为朝堂做出贡献了。”君然饮了两口茶,望着门口正值不惑之年的叶太傅。   他懂这种感觉,卸磨杀驴、过河拆桥,为了众生做事,到头来没有半个“谢”字,还让他自己远离这个自己待了这么久的岗位。   寒风凛冽,吹进门内都让人浑身发冷,唯有那道青松般的背影陡然挺立在那,宽大的衣袖被寒风吹得鼓起。   君然和清漪待在屋内,便是听得这样一句沉淀又沧桑的话语:   “为父不悔无怨。”   随后离开了君然的院子。   作者有话要说:  叶太傅:特么装完逼就跑,贼刺激!   君然:撒狗粮啦,老爹接好!   叶夫人:滚你两个臭瓜皮……   抱歉,今晚本来会早早更新的,但是架不住盛情邀请我去唱k的小伙伴……于是就拖到了现在发出来,白天我会继续更新的! 第64章 端了那个青楼(11)   皇帝落水昏迷, 好几天都没醒,对外只宣称风寒严重, 修养两天便好。于是叶太傅在内的一行大臣连上朝都省了,在家里待着逗鸟赏花。   叶太傅也很关心容谦能不能醒过来的问题,但是也没有病急乱投医,安安稳稳待在家写那什么告老辞官的奏折,准备趁着小皇帝醒来脑子还不清楚的时候, 把折子递上去。   思忖着言辞造句, 尽量控制住自己, 不要批判他,不能让心思敏感的小皇帝发现一点端倪。还得从旁协助叶夫人处理府中内务和人口的去留问题。   叶太傅每天都忙得焦头烂额,自然没了那份工夫来为难清漪和君然。   所以, 两人每天不是出门逛街, 就是待在家里写写字看看花, 提前享受了一把叶太傅退休之后的悠闲生活。   在旁人眼里这是一对极其和谐的情侣, 至于事实真相,也不过就是相互利用, 连带着两人之间产生的似真似假的暧昧, 也同样选择了缄默。   就这么不咸不淡的相处着。   叶太傅和叶夫人,一个是无暇顾及,一个是觉得儿子有自己的想法,都选择不去指点两人。   四个人各司其职的光景也不过就这么些日子,不负众望的,容谦还真是在昏迷了两天两夜之后清醒了。   醒过来的容谦也不知出了什么问题, 通过身边人了解了一切之后,第一句话便是宣旨让叶太傅进宫。   于是原本应该明天早晨再进宫的叶太傅,连夜被宫里来的内侍请进了宫,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只着了一身叶夫人亲手制的烟青色粗布袍子、怀里揣着随时准备交给容谦的折子进了宫。   等上了准备好的轿子,这才发现这内侍太监不是容谦那儿的,竟是皇后苏柔派来的人。   叶太傅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发觉实在没什么头绪,捏紧了怀里的折子,方才作罢。   而半夜睡得正香的君然和清漪被府里的动静吵醒,这么大的动静,好好一向便也能知道容谦醒来后就将叶太傅连夜招进了宫。   于是好不容易消停了一会的脑子又开始转动起来,这回倒也还好,有个脑子不输他的清漪帮忙,说不定能猜到容谦的意图。   君然披了衣服起身,坐到桌旁,拿了茶壶倒了两杯茶,又走到床边递了一杯给同样被吵醒的清漪。   “容谦应该醒了。”君然饮了口茶,有些难以捉摸的看了一眼清漪。   不料那人压根就没在意他的眼神,只将茶水分几口饮尽,茶杯还给了君然之后才说话,还杯子时,砸进君然手中的力气还有些大。   她说:“信件绝对不可能出现在容谦的面前,那么今夜召见叶太傅就绝对不可能是因为此事,太傅暂且安全,你大可放心。”   她敢这么肯定,必然是有十足的把握将他们准备好的信件藏得严实,更何况那些信件全是唠家常的闲话,半点破绽都不会让容谦抓到。   君然是有些怀疑清漪,不过对自己的计划也不至于一点没有信心,所以因为这些没有证据的事情再来怀疑她,就显得有些不讲道理了。   他回身将两只茶杯放在了桌上,走至床边坐在清漪身边。   “信件没有威胁,你应该看见过,所以我也不担心你会将那些东西交给容谦。”君然将他刚才的考虑和清漪说了。   这原也不是什么好隐瞒的。   清漪躺回床上,君然也躺了上去。   “咱们只需要期待离开这个地方之后的事情,那样便好了。”在这个地方,叶家没有保障,清漪也没有保障。   京城,只不过是时刻提醒他们对方是处于相对立场的一个地方。   他们无法解脱,也只能受限于这样尴尬的境地之中。唯有叶太傅的功成身退,才是保全与忘却的最佳方式。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因为叶太傅的突然进宫,也因为他的一夜未归。   等到日上三竿之时,叶太傅才回来。   面色蜡黄、头发还漫着外头的晨雾,他就那样静静地坐在正堂上不发一言,像是不可置信的样子,连叶夫人给他倒得茶水托起来还是颤颤巍巍的。这一向严肃守礼的叶太傅,竟然喝个茶还撒了好几滴在身上。   君然很好奇容谦是做了什么才让叶太傅变成了这个样子,却也关心着事情又没有办成。   “父亲,皇上答应了吗?”   叶太傅听到君然说话,这才像是从梦中惊醒过来的样子,有些愣愣的回答君然,如同表情一般的不可置信,“皇上、皇上竟然跟我道歉了。说是、说是这么些年来老是出些没用的想法,既是为难自己也是为难他人。还说……”   他似是不敢相信的样子,连说话都大喘气了,“还说谢谢我,为了这大月江山付出了这么多年的心血。”   说完这些话的叶太傅其实心情很复杂,他都心灰意冷了,可上位者掉在水里昏迷之后醒来,竟然像是换了一个人,又是道歉又是道谢的,拉着他的手就是不肯放。   说到动情之处,竟然还拉着他这老头子的手热泪盈眶,若他没有一点演戏的成分,倒真要教旁人感叹一句感人了。   叶太傅端起没喝完的茶一饮而尽,才将心头的惊疑压了下去,掏出一直放在怀里都沾染上了自己温度的那张辞官折子,放在桌上。   深深、深深地望着那张折子,似乎想说些什么,可到头来还是什么也没说。   君然觉得奇怪,连带着清漪一起回院子的路上,还一直在思考着。   原来的小世界里有容谦落水的情节,可是并未召见叶太傅啊。难不成他进来了,就成了一只蝴蝶,把原来的容谦扇没了,还换了个人?   换了个人?   这念头从君然的脑中一闪而过。恐怕还不是换了个人这么简单的事。   落水之后,性情大变,甚至还想弥补之前做过的错事,这不就是重生了吗?君然立即召唤了久违的系统,在那里得到了确切的消息之后,才将眉头松了松。   还真是什么事情都混杂在一起了……   清漪见君然头疼的样子,手轻轻地拽了拽他的衣袖。这是在院子外头,她不大喜欢在外头显得两人之间有多亲近,拽他衣袖也是在暗自提醒他。   “累了么?”   君然点了点头,一手向下轻拉住清漪的手腕,一起回了院子。   这件事情看起来是好事,但其实恐怕也不见得都是好事。而且还不能对着叶太傅和清漪说。   容谦重生,想的必定是弥补前世做错的事,强国第一要事,那么叶太傅肯定会被留下来。于爱情,皇后也就是女主苏柔必定是宠冠后宫。那么唯独剩下要弥补的就是一直在帮助他的清漪……   以容谦的想法,恐怕就是将清漪安置在一个地方,像个牢笼一般锁住她,便以为这是对她好了。   比起重生之后脑子就开了挂的传闻,君然还是更相信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若是以后容谦又回到了那样刚愎自用的境地,他们这群是功臣又是他亲自求回来的人该何去何从呢?   君然没法让清漪出来冒险,也没法让叶太傅去亲自尝试,哪怕他再有希冀,也要彻底斩断他内心还存有的一点余裕。   “你再担心什么?”清漪给他倒了杯茶,见他还是愁眉深锁的样子,便想让他说出来听听。   君然手里握着茶盏,“容谦这一举动为了留下父亲,可要是之后他又变了挂,还是要处理了叶家,这该如何是好?”   他其实是期待清漪赞成他的想法的,希望她能和他站在一路,将叶太傅彻底从这事件中摘出去,更同时,是希望清漪离开这里,离开那个导致她死亡的罪魁祸首。   清漪轻轻笑了,像是这么个问题也值得他考虑这么久的嗤笑。   “你刚才在正堂里,除了叶太傅的不可置信外,还听到他说要留下来了么?”她笑的淡然,没有一点担心,“只要叶太傅明面上没有顺从容谦的意思,那么他明天肯定还是会告诉容谦自己要走的消息。”   这父子两个好像从来都没有深入了解过对方的感觉,君然靠着猜想去揣测叶太傅,后者用行动来试探前者。两个人矛盾得很,又相处的融洽。清漪第一次进府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察觉,那时只是觉得有趣的很,到现在却觉得有些揪心。   一对父子,何至于变得貌合神离呢?还不是被这压死人的皇权压制着?   君然是聪明,可聪明人特别会将简单的事情往复杂方面想,然后自己陷入一个思考的怪圈里。清漪见不得他这么纠结,出言提醒他也是应当的。   他难得糊涂一回,被清漪这么说开了也没恼怒。朝着清漪笑了笑,算是释然。   前车之鉴太过惨烈,容谦带来的阴影八成不会这么轻易在叶太傅的脑中磨灭,那么君然或许真的应该放心一些。毕竟还有一个最关键的人。   清漪。   “若是你之后出门,千万不要一个人,叫人来我这儿报备一下,或者身边跟些人。”面对无法预判下一步会做些什么的容谦,君然实在是担心清漪,唯独能做的,就是告诉她小心为上。   清漪见他严肃的模样,便也知道他是在担心容谦会对她不利。担心要是容谦只是换了个计策,背地里就想害他们,他们却无一丝应对之法。   这才叫可怕。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清漪进宫虐皇帝,下下章结束。番外也有。然后就是开启新世界的大门了……   想写个末世的,大家觉得呢? 第65章 端了那个青楼(12)   君然和清漪第二天出了门。   天渐渐冷了, 府里原也没准备这么早就备下君然未来的妻子的衣服,现在多了个清漪, 哪怕身份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姨娘,也该定期买些日用品之类的。   两人也就借着这个由头,出门散心,身边就跟了冬月和那个黑瘦的丫头。   去了尚算高档的成衣店买了几身冬装,一行人就出门去酒楼吃饭来着。那酒楼的菜是京城出了名的味道好, 所以位置难定。君然这次既然成了“官//二代”, 那么自然要去酒楼里刷个脸了。于是和冬月先进门去, 让清漪和那丫头两人一起在门口的小摊上随便逛逛。   那酒楼地段不算多好,甚至是围在几条窄巷子里的,门口就两个摊子, 孤零零的, 让清漪在那里看看也省的她挤来挤去。这地方虽说位置不好, 但架不住那股香飘万里, 所以君然进去之后也是过了好久才轮到,不过人太多, 上菜或许不会太快, 君然不愿意等,所以痛快的选择放弃了。   和冬月两人又费了点力气从里头出来,没想到出门一瞧,空无一人。   清漪和小丫头不见了,包括那两个摊子。   君然心里暗道不好,却也没有声张。抬头望了一眼这个酒楼, 也是,一个酒楼里什么都有,而且味道也好。所以那些摊主怎么会在这里摆小点心的摊子?   “少爷,现在怎么办?”冬月看着君然沉思的模样,不禁问出了口。   被问到的君然摇了摇头,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容谦,但是如果真是容谦的话,那他又该怎么处理呢?   他一个马上就要跟着辞官的老爹回老家的大臣之子,敢和皇帝抢女人吗?又或者,他说是重生后的容谦干的又有谁会相信?   “先回府和父亲商量吧。”   待回了府,君然才知道事情还远不止这些。   叶太傅辞官的折子是给了,但是小皇帝不接了。非劝自己说自己“老眼昏花”的叶太傅留下来,更甚至又是一汪眼泪情真意切的拉着叶太傅的手,只没把他恶心的吃不下饭。   他隐隐觉得容谦的状态是不大对劲的,但是被这么拉着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可施,只跪着将折子递了上去。   容谦悲叹了两声,也只说出了让他再考虑考虑的几句话。   叶太傅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眉头深锁,没有一点“被猪拱了的白菜又长回去”的欣慰感,只有对容谦目的所在的更加怀疑。   他不知道这小皇帝吃错了什么药,落水前容谦每天上朝都恨不得随便给他安个罪名弄死算了,现在就差反过来跪下求他留下了。   君然一手紧紧攥成拳头,眼眸低垂,容谦的反常根本不能用改头换面来形容,只能用转了性。不过任谁也不会往重生这方面想,就算想到了估计也只会认为自己是想多了。阴谋论一点,或许还会认为这是个容谦的替身。   父子两陷入沉思的模样,将端着茶进门的叶夫人吓了一跳。   “你只要咬紧牙关不肯放松,他难不成还会逼着你不成?”叶夫人将热茶放在叶太傅旁边的桌上,另一杯放到了君然手边。她惯是不喜欢这么沉闷的,开口也只是让叶太傅好好思考。   “夫人这是何意?”   叶夫人坐在他旁边,拿过桌上本该给叶太傅的茶喝了一口,送了个白眼给他。   “你若是病了瘸了疯傻了,皇上还能让你个残废、智障去上朝议政?”叶夫人说话一向直白,不过却很有道理。   都说当朝大儒是叶太傅,实则在大儒之家养大的叶夫人才是真的聪明。可惜身为女子,家中又识相,到了现在叶夫人也只是叶夫人,娘家的几个兄弟也没有一个是走上仕途的。   叶太傅被叶夫人这么提醒倒也是醍醐灌顶,君然听着也觉得是个不错的办法。   若是容谦还要那好名声,必定要好好对待欲要辞官的叶太傅一家。人家都为了朝政生病了,难不成还硬拉着“生病”的叶太傅进宫折磨他?   至于不知踪影的清漪,君然一时也拿不准她的想法了。   不过安插在清漪身边的那个小丫鬟也被带走了,那人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小丫鬟,君然找了很久才找到的一个有些功夫的女孩,且安排学了各种该学的。   放在清漪身边,一则是为了保护她,二则便是要将她身边发生的事事无巨细的报告上来。   清漪不会不知道,但还是留下了。君然这才放心下来。   而今天能不能有所收获,还得看清漪能做的有多少了。   *   高高的宫墙将大大的天地框成这么小的一圈,没有一点自由的味道。清漪不知如何形容这宫里的气氛。   大约是她在太傅府里呆的久了,习惯了那里的人和事,仿佛永远都是那么的轻松与和谐,而面对容谦这个男人,却只剩下了难以名状的压抑和奴颜婢膝般的下跪。   “皇上万福。”她双膝跪在冰凉的地砖上,只低着头看着锃亮的琉璃砖,眼神似冰。   容谦看见清漪的时候,其实是有些尴尬的,前世里面对着这样的清漪,他早就迷失在她无双的美貌里。可是现在再次看见她,内心除了愧疚,还有想要弥补的意思。   她前世无数次的和他说过事成之后只想要自由,可他明明答应了,到了最后却还是食言。   那么这次就问问她,给她许许多多的荣华富贵,也给她足够的自由。那她还愿意留在这偌大的京城,继续为他办事吗?   不得不说,君然想的确实没错。有些重生的人已经吸取了上一世的经验,所以这一世能活得坦荡潇洒。可容谦却属于那后者,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哪怕重来一次,给自己做的心理暗示不管多少,在他心里的第一位永远是他自己。   “你起吧。”他上前两步,两手快碰上她,正欲将她从地上扶起。清漪却往边上一躲,将那礼生生避了过去。   “皇上万万不可,奴婢原就是风月女子,不值当您亲自来扶。现在哪怕出了贱籍,也只是个姨娘罢了。皇上又是何必。”清漪低头望着地砖,连一点目光都不给容谦,确实像个身份卑微的女子。   容谦见清漪这般动作,沉默半晌,眼神复杂,嗫嚅了很久才说道:“你是不是还在怪朕让你去了绿竹坊?”   绿竹坊有什么好不满意的,清漪这样想。比起这皇宫将人心变得这么丑恶,绿竹坊好的太多,不然她也不会遇上君然,不会进了叶府。若是说起责怪,还不如说是感谢,要不是容谦,她不会有这样的运气的。   可就在这样的一天,仅仅因为容谦的变卦,将她的愿望转瞬间又成为了一个泡影。   说到底还是责怪。清漪的眸子中闪过一丝讥嘲,因低着头才没让容谦瞧见。   “皇上想多了,为您做事,清漪不敢有所埋怨。”   她说的是不敢,而不是没有。   容谦不知道该如何劝说,他心里隐隐也觉得自己是在无理取闹,可那一瞬间又觉得自己身为帝王,着实需要一个听话的细作来为他做事。但若是她实在不愿,他也不是那么不通人情,只是侥幸的这么想罢了。   他内心无比的希冀着,甚至语气里也带着一点渴求。面对着前世惨死的叶太傅,他想弥补给他一份信任。面对前世陪他一起饮鸩而亡的皇后苏柔,他想弥补给她一份爱情。   唯有前世早早亡了的细作清漪,他想弥补,却实在没了办法。   这朝堂这么冰冷,几乎是没有人能陪着他走过这漫漫长路的,唯有一道从艰难时刻走来的清漪。见过他还是皇子时的无能悲哀,同样体会过被欺负的滋味,他们原就是同一类人。   所以,说不定的、说不定她听到有了这些赏赐就能够留下来呢?   “若是朱屑铺阶、金粉漆殿,赏千万琉璃酒器,你可愿意留下来、帮着朕做完这未完成的江山大业?”容谦的期待恐怕注定是要落空了。   清漪其实是很想笑的,她也确实是笑出了声。   容谦啊容谦,他居然能认为用这些东西能够困住她?是她看起来这么好打发,还是他太有自信?   “我不愿意。”没有自称奴婢,也没有方才那股子冷寒,语气里带着一点调笑。却显得格外凉薄。   金银珠宝能留下一个女子的青春吗,能让她找到自我吗,能让她拥有一份真实的感情吗?   这些诘问她没有说出来,只深藏在心,面上化作一抹霜雪般的冷嘲。   她抬起头,就那样看着他。   容谦看着那双眼里的凉薄之意,也能明白他输了,却还是不死心的说道:“你不必急着回答,再考……”再考虑几天回答他也不迟啊。   “皇上或许一直在心中自诩是个仁德之君,甚至觉得为我准备的这些,是最合适的。所以才会问我,愿不愿意。”她打断了他,没有给容谦再说话的机会。   因为她觉得这事几乎是荒诞不羁的,“可我说了我不愿意。皇上若是真要补偿,那么、”   “请放我离开吧。”   她跪下,深深、深深地埋下高昂的头颅。   “从此山高水长,清漪会在远方祝福您和您的王朝千秋万世。”   只是她不会陪着他走过这一年又一年的春秋冬夏了,她的远方是自由。   ……   深夜宫门落锁,清漪带着一份圣旨回到了太傅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太傅叶怀远,才德兼备、贤德奉公,当为天下士子之表率。而今年事已高,朕体恤其身,特赏黄金百两,携府荣归。   钦此。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要去我爸比给我安排的公司暑期实践了,有点小期待……   更期待明天的结局……以及后天的番外……还有下个世界……嘻嘻嘻 第66章 端了那个青楼(结局)   草长莺飞三月天。   春天的万物复苏, 驱散了冬季的阴湿寒冷。君然穿着一身墨蓝色的衣袍,只身坐在湖中亭里, 手里捏了一把鱼食,正一点一点往湖里扔。   半身倚靠在亭台栏杆之上,一条腿架在另一条腿上头,轻轻扭动着身体,连带着翘起的脚尖也一晃一晃的, 看得人眼晕。   那动作又是说不出的优雅迷人。   小半年都过去了, 杭州这么大的地方几乎也被他逛了个遍。连断桥都去了好几趟, 还专赶着微雨时节,装模作样的带了把油纸伞,也没如同许仙那般遇到一白一青俩美女蛇妖。   果然是身处人间就不能妄想非世间存在之物。   君然是彻底的死了心, 那帮子纨绔朋友都在京城, 家里长辈还在那里为国为君尽忠职守呢, 留在那里也无可厚非。   唯独这李青和成玉俩孩子是真朋友, 君然彼时刚来杭州,他俩后脚就到了, 在这里杭州叶府老宅子里住了几日又回去了。   他又是初来乍到, 在杭州没有半点根基,那些权富之子也不会愿意和他搭道。他也懒得再去发展一些真纨绔的狐朋狗友,更多就是顺其自然。   这下子君然彻底没了玩乐的兴致,干脆在家认真写起了话本子,写的还全是现代的“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套路文,用文言文的方式写起来似乎也挺带劲的。   不过身边没个漂亮妹子陪着, 连磨墨都心情不畅。君然挽了袖子,却还是被飞溅的墨汁沾到了衣衫,只得嫌弃的皱起了眉,又走到书房前头的卧室去换衣服。   蓦然想起,曾经在京城太傅府时,他也有过如此狼狈的样子。不过那时也没多在意罢了,满心满眼都是拯救攻略。到现在真正是闲下来的时候,却无比希望身边能有个人出现。   聊以慰藉,总好过孤单一人。   原主身上虽然有股子娇养的矜贵劲儿,但君然总觉得原主的生活太过单一无聊。有个宠臣父亲,又是家中独子,偏偏又要养成纨绔。那幼年必定是一个人学习做事,直到长成之后才有了那帮狐朋狗友。   要说多寂寞,不至于。可要说很热闹,也不至于。只是无风无浪的这么过一生,对于原主来说,着实残忍。   君然进入了原主身体之后,也渐渐感到了他的无力感。后来清漪出现,进了太傅府,这才有人真正了解了他。   哪怕最后叶家落魄,叶太傅惨死,清漪进了宫,这才生生将一个少年郎坚定的心性打破。可他内心只剩下了荒芜寂寥,却没了那份记恨怨怼。   而四个多月前,清漪踏月而归,身上寒露布了满身。却笑着将那份圣旨交到了叶太傅手里。   睫毛上的霜雾,与眼中水汽渐染,氤氲了那双好看的眉眼。   便也只听得她一个请求。   给她一些时间,走过这世间许多未走过的地方。或许一年、或许两年,又或许在某个日子里,觉得疲惫,她会回来的。   清漪为叶家求来的这份圣旨价值太高,而她的要求又显得如此微不足道,那又该让君然如何回绝?   他没有那份勇气,也没有那份权利,去剥夺一个向往自由的女子的权利。哪怕心头有那么一些淡淡的不舍,可也笑着回应她,他同意了。   他放她走。   去寻找清漪自己的诗和远方。   君然眨眨眼,将脑中的记忆挥散,隐去眼中的所有情绪。水盆里的水将手中的墨渍冲洗干净,又换了一身干净的青灰色长袍。   怕什么呢,倦鸟归巢,青山且青。   该回来的,总会回来的。   时光匆匆如流水,人们越是想要将它捧起的时候,却反而流失的越快。只剩这残年里的朝花夕拾,唯有一争。   多少夺目的少年郎从风华绝代走向垂垂迟暮,多少娇妍的小姐儿从满头青丝走向人老珠黄。   君然这天出门玩,前些日子接到了清漪寄回来的信,她远在锦州,一个远山相携的地方,那里荒凉悲苦,和名字是彻彻底底的不相同。这封信直到今天才收到,那必定也是一两月前寄过来的了。   他看着清漪写下的一行一行清秀雅致的簪花小楷,忽然就想给她买些什么。   杭州的冬天也快来了,却和那年的京城不同,开始下起了绵绵的小雨,一连几天都没有停过。却引得那梅花开了几朵。   君然只身一人流连于热闹的街市,买的尽是些女孩用的东西。一支攒珍珠梅花簪子,一身嫩粉绣白梅的秋装。   买了这些,想来想去,人还在外头,买的太多也用不上。就这两样还能存着等她回来。他这样想着,却没注意天上落下的雨滴。   待他走过街市口,恰逢大雨倾盆,将他逼停在一家胭脂铺子门口。   铺子门口还有一家小小的伞铺,他一眼就相中了那把红梅点缀的伞,便将手中的包裹极好的衣衫和装在盒子里头的簪子交托给了掌柜。   两手撑在头上,一路冲进了这滂沱的雨幕之中。   等买完伞回来,已是浑身湿透。   这还没算完,君然皱着眉头看着那个翻弄着自己刚买的衣服和簪子的女子。   她戴着面纱,背影及其微微露出的半边侧脸轮廓极是好看,这么一望,像极了某人。   君然抱着伞,愣在原地,看着女子的背影愣神了好一会,像是要把那背影瞪出个洞来。   那女子似乎有所察觉,竟然真的回过身来。   轻纱拂面,一双似水秋瞳望向君然,眼睛里带着点点笑意,似乎快要溢出来了,只想叫人去托住这莹莹如同珍珠般的水光。   “公子这簪子和衣衫皆是为美人买的。奴家身为美人,那可否送我?”她语带嫣然,调皮的口吻和清漪一模一样。   君然不知为何,莫名的就带着一点难言的感动。   他稳了稳心神,也摆出他俩刚见面不久时那般二皮脸的嬉笑模样,“我这衣衫和簪子都是给我娘子买的,她既是美人,也自称奴家。”   所以何必要问送不送呢?   那本来就是你的啊。   *   昭仁十二年,昭仁皇帝容谦身染重病,卧床不起,颁旨让中宫皇后苏相之女苏柔接手朝堂政事。   苏相、前太傅之子叶君然位居新任太傅,从旁辅佐皇后执政,力压群臣反对之声。   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时代,总少不得灭了一窝不听话的臣子。一时间朝堂硝烟四起,少了个容谦在头上压制着,苏柔做起事来反倒大刀阔斧,事情办得比容谦还要出色。   于是,那反对之声也渐渐平息了些下来。   君然早年间的想法逐渐成型,这些年也不停在和苏相联络。人家一听这事,就觉得有戏。   自家女儿苏柔才智过人,阴谋阳谋都能融会贯通,幼时更是得到过大儒之家,叶夫人娘家太爷的称赞。只可惜身为女子,总有些被这时代压制的悲催。如同清漪一样,那份才华在嫁进皇家之后,就渐渐消停了下去。   着实让苏相长吁短叹惋惜了不少时间。   后来容谦受了叶太傅的帮助成功上位,他原也以为只要苏柔成了皇后,便能够用那份智慧为国做事,却没想到容谦竟然会是那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   所以哪怕后来容谦的转变再大,他们都不敢轻易相信了。   君然的趁虚而入,也就顺理成章。   任谁都想要更进一步,皇后再好,也不过只能待在皇帝后头,管着那些妃嫔后宫琐碎之事,那些阴私皇帝生为男人怎么会懂?所以还不如成为开天辟地的头一人,做个女皇帝。   将那份聪明才智物尽其用。   君然很有信心。武则天虽然不是谁都能当的,但是培养一个武则天却也不是不可能。   这些年的苦心经营,总该有所回报。   昭仁十二年冬,帝薨。群臣万民皆哀。怜仁帝之子玥尚年幼,苏相、叶小太傅扶持皇后苏柔成功上位,立国号慈。   两年后,苏皇立威稳固,太傅叶君然百般推脱苏皇挽留,辞官退隐。   笑话,男主都被他们连带着女主一起给坑死了,难保下一个不会是他。毕竟那光鲜亮丽之后有多少肮脏阴私,他知道的也不少。   至于这个小世界到底有没有真正的永不褪色的爱情,还真是值得考量的一件事。   君然进入这个世界已经好多年,前些年为了拯救这些生命而活,后几年为了颠覆一个王朝而活。原主想要保护的人们,都还健健康康的活着,君然在这一瞬间里觉得很满足。   哪怕在苏柔登基之后,彻底和叶太傅这个便宜爹闹掰了。哪怕他手中多了那么些臣子的血液,彻底让那些纨绔无法理解他了。   他似乎也能懂得原主在失去一切之后的不悔无怨,只剩满腔寂寥,因为这世间再也无人懂他。   君然是真的不后悔,连看着那些人们一点点的死去,他心里也没了一点愧疚。   或许时间之长久,真的能将人潜移默化吧。他也渐渐明白了其他同事为什么能被小世界里的规则同化的原因。   不是这世界太残酷,而是这人心易变,权力倾轧、金银财宝,终归会将人性保留的那一点温柔抹除得干干净净。   君然拉着清漪的手,看着那双还是如水般的温柔眼眸,将她拥入怀中,像是抱住了最后一点慰藉。   “抱歉,终归是将你一生都困于这般天地之下了。”   挽着妇人髻的清漪将头轻轻靠在君然怀中,嘴角含笑,“无碍,你不还在这里陪着我吗?”   是啊,此刻他还在这里陪着她。   只是此刻。   不是叶君然。   只是君然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君然到底爱不爱清漪呢?   我不知道,大家觉得呢?   明天番外,后天大概会写新的世界吧。 第67章 前世番外   清漪将身上的一条破棉絮裹在身上, 裹得紧紧的,一点都没将身体露出来。本该是临近中秋的盛夏季节, 她竟然无端感到寒冷。   面色青白,眼窝深陷,唇色没了一点红润,干燥的翘起了唇皮。连带着绿云般的青丝乌发里都生出了一点营养不良的黄色。这般容貌,哪里能称得上是当年名动京城的清漪姑娘?只是个被权利碾压了一切的蠢女人罢了。   这个夏天, 好冷啊。   她浑身打了个寒颤,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发烧了, 她猜的。也可能是要死了,也是猜的。   没有人给她叫来太医,也没有人会给她熬药, 就是一个人住着。   在绿竹坊都没有受过这样的罪的自己, 在进宫后居然饱尝了还未被容谦收留时期的那般生活, 颠沛流离, 举步维艰。身边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不过她也没有什么好在意的,这宫里的人啊, 都是吃人的, 连肉带血,骨头都敢嚼碎了往肚皮里咽。所以哪里有什么热心肠可言。她受宠时,便人人都阿谀奉承着。此刻,容谦不知醉卧哪位美人膝上,便全都巴巴的跑去奉承那人了。   可又有什么好在意她的呢?仅仅因为这张好看的脸?又或者是曾经羡煞旁人的圣眷争宠?   她根本一点都无所谓。   宫墙之上,月亮皎洁。洒进这宫里, 都是铺了一地的极好看的银霜。竟将这夏日变得如同冬日一般的冷清了。   她没点蜡烛,不仅自己宫里的人不理会她,连内务府都像是将她遗忘了一般,什么东西都不给了。   此刻的月光照在她的脸上,竟然生出了一丝花开颓靡的姿态。人之将死,可能总会想到生前做过的许许多多的事,有些难翻的记忆,在这一瞬间如同泄洪一般纷涌而至。她想起在叶府的日子了。   叶太傅和叶夫人虽然偶尔也会拌两句嘴,但还是称得上琴瑟和鸣。两人的生活之中似乎一点都插不进去第三个人似的。   她偷偷羡慕过,也曾经期望过将来获得自由之后能够拥有这样一份感情,只是纯粹的欢喜,哪怕只是携手到老的陪伴,唯有那片刻的温存记忆,便也够了。   可到头来只剩奢求。   叶君然喜欢写字,虽然字写的不算多好看,可他专注着做这件事的时候,眼神认真,眉目清朗,平日里带着几分不怀好意的调笑也在瞬间被压了下去。明明就好看的不得了。   一个人哪有这么极端的两面?直至有一天叶太傅父子俩在书房里讲话,她端着茶水在门外候着,便什么都听到了。   当太傅的父亲被上位者嫉妒,只能生生将自己的孩子养废,来换取自己对皇朝的一片忠心。多少无奈,又有多少辛酸,大约只融在叶太傅几声深重的叹息里。   可叶君然没有回复。   在那一刻,清漪大概猜到,叶君然其实在心里一直责怪着叶太傅,甚至一直都没有释怀。   父子一场,怎会变得这么伤人又伤情呢。   清漪不知道此间原因,因为她没有这个机会,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他们处于相对的一方,她的目的昭然若揭,只想要用杀死叶太傅的方式来换取自己的自由。   你看,人都是自私的,叶太傅为了仕途皇朝养废了自己的儿子,她为了自由害死叶太傅。直到现在,她也要被众多嫉恨者坑死在这深宫院墙之中了。   因果轮回,报应不爽。终于轮到她了。   她不知道这样的坦荡和释怀是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自己会在哪一时刻咽了气,可她内心是真的欢喜。   多年前的中秋,叶君然来绿竹坊找她,听她弹琴弹了一夜。原本她也是准备出去逛逛花灯会的,可是容谦的人跟得太紧,被束缚的感觉逼得她胸闷,便缩在了绿竹坊里。没想到等来了他。   临走时只说了一句,无灵魂的东西便称不上曲。   她原也是不放在心上的,最多只认为这么个大少爷怎么会有这方面的学识。却不想进了叶府之后,才知道这背后的隐情这么大。   于是第二天京城又传出了叶君然逛了一夜花楼,回家被叶太傅逮个正着,打了半死不活的消息。   或许原本是惊才绝艳的翩翩少年郎,能靠着自己的才华受到百姓崇敬。可现在呢,就只能靠着逛窑子、被老爹揍之类的新文被众人笑话。   年纪小时不懂也就算了,可他并不是那样的人,却只能生生受了这样的委屈。   又该让人多么惋惜呢?   等第三次见面,便是那嫁娶之事。不是她送上门去,而是他求上门来。   哪怕她进了府之后的身份不会很高,但她还是无耻的动心了,甚至有那么一点欢喜,忘却了身份不堪、自由受限,也想奋不顾身一回。   可容谦怎么会这么容易放过她呢?于是她将盗来的信件上交到容谦那里时,便能知道,她和叶君然是彻头彻尾的不可能了。   也没想到,容谦的斩草除根来的这么残忍而又快速。   他是想要彻底拔掉叶家,除了叶太傅在内的其他叶家人,也统统都要死。   叶君然和叶夫人赫然在内。   容谦彻头彻尾就没想让叶家好好活着,他已经丧心病狂,将违背他想法的人完全处理掉。清漪能为叶家做些什么呢?   除了这张魅惑的脸来求一些恩典,其他的根本无济于事。叶太傅是必须要死的,那么她能帮助的就是救下受到牵连的叶夫人和叶君然。   她和叶家只除了那三个月的时光相处,却让她发现世间之美丽。可她也是害惨了叶家的罪魁祸首,他们终其一生是不会有所善终了。   所以进宫成了她的选择,她以美色相诱,容谦理所当然的上了当。   她勾缠着他,一点点的迷惑他,让容谦将叶家的一切抛之脑后,叶夫人和叶君然也能保住一命。   谁都当做是容谦不顾一切的把一个青楼女子纳进了宫,谁都认为他是被美色迷惑,可谁也不知道其实这从头到尾都是这个青楼女子的“投怀送抱”。   一场计谋,算计多少人的心。   直到叶君然和叶夫人离开了京城,清漪知道她的使命完成,再也不需要用尽心机让容谦留下。   新人进宫,总会忘记她这个“老人”的,那些人的手段可比原来的她还要狠毒。   她喝下的那碗汤,是绝育药。她穿的棉衣,是柳絮充的。   可她都能忍,包括哪些丑奴恶仆的欺侮,她一桩一件统统忍下来了。   反正这世间的残忍之处,她几乎都体会了一遍。这样的在肉体之上的倾轧,根本伤不了她的心,最多让她不能完完整整的离开这个世界。   月亮真圆啊,连月光都这么好看。   清漪看着这满园冷光,忽然觉得周身更冷了。   心底里涌出的荒凉是什么?那股惆怅将她的胸腔填满……   她很想回到那年的中秋节,很想回到在叶府的时光,也很想回到没有遇到容谦的小时候。   她只是清漪,不是这深宫里等待死亡降临的清妃娘娘。   宫闱里的夜夜笙歌啊,绿竹坊里的人来人往啊,都不及这月色朦胧之下的追溯年华了。   她大概是老了,也大概是困了。   她需要睡一会。   就睡一会。   记得要叫醒我啊。叶君然。   形容枯槁的女子眼角噙着泪,嘴边却莫名开着一朵笑花。她裹紧了身上的棉被,仿佛只是陷入沉睡。可只有这月色轻悄知道,她再也醒不过来了。   一夜春风来,万树梨花开。   清漪从睡梦中惊醒,头顶上深色的帷帐似乎有些陌生,她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朝旁边一看,这才有了实感。   她的丈夫躺在身侧,被窝里的一只手还牵拉着自己的。   清漪看着他,似乎要将他镌刻进自己的记忆里去。   或许是这眼神太犀利,叶君然被这样的眼神给瞧醒了。再往旁边一瞧,竟是自己的小妻子深深地望着他,眼角还挂着一串未干透的泪珠。   “怎么了?”   清漪摇了摇头,将身子往他那边一歪,缩进了他的怀抱里。   “没怎么,就是做了个噩梦罢了。”   “梦见什么了?”能让她害怕到流眼泪了,那一定是很害怕的事情了。   叶君然牢牢地抱紧了她,将她轻轻颤抖的身子整个拢在了自己的怀里。   “我梦见容谦将父亲杀了,你和娘亲被流放岭南,我进了宫成了容谦的妃子。我们就这样错过了。”清漪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喉头生涩。连声音都有些哽咽。   这个梦太过真实,几乎是将她所经历过得一切重新颠覆。扼住了她的呼吸,连带着心都隐隐作痛。   叶君然却笑她,“梦和现实都是反的,你不知道吗?你看父亲前两天才和我吵过架,中气十足的能把屋顶掀翻,娘亲就更不用说,早上头你才去请过安。那些梦境哪怕再真实可怕,也只不过是梦境罢了,安心睡吧,我会保护你的。”   他把她的梦境全盘推翻,只是安慰着她,拥着她静静入睡。   夜深了,这个梦不应该把她吓醒的,也不应该因为不存在事情而担忧。   可莫名的,叶君然的心里也泛出一点奇异的感觉。   如此安稳的日子,真的是他创造的?容谦是他拉下台的?清漪也是他所求的?   要不是那段记忆还存在于脑海之中,他还真像是一个旁观者静静地看着有个人做完了他所做的这一切。可偏偏记忆告诉他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叶君然也不知道了。   或许他只是觉得,今夜的一切都美好的不真实了吧。   闭上眼,搂紧了身边的妻子,嘴角含笑。   嗯,晚安。   清漪。   作者有话要说:  叶君然后遗症出现了……   君然不在的日子里,想他。   君然不在的每一天,都很想他。   忽然萌上了这个梗怎么办,君然和自己进入的身体才是真爱哈哈哈 第68章 丧尸女配么么哒(1)   我击碎了地狱的大门,   踏着粉碎的石块,我离开了封印。   让死者吞噬活人,   让死亡湮灭生存。   ——《吉尔伽美什》   连用寸草不生、生灵涂炭都无法形容的荒凉。   君然进入这个世界的第一感受便是如此。在他用随身携带的消音手/枪将一个面目腐烂、手脚扭曲、行动快速的丧尸打的脑浆迸裂之后,走过去从那堆粘稠恶心的脑浆子里翻找出一个红色的晶核。   在已经不甚干净的衣摆上擦擦干净,放进裤子兜里。这才开始接受小世界剧情。   这是一个被病毒感染摧毁的世界。感染的原因源自一个科研家一时疲惫,将罕见的病毒制剂滴进了一种功能性药物的配方之中。由于这种药物使用广泛。所以人们或者动物们服用过后,都会产生一些异状。一开始大家都以为是个别情况, 便都没有在意。   可等到人数渐渐多了起来的时候, 就已经发现情况无法控制了。并且这种病毒已经深入腹地, 彻底没了任何的抑制剂能来缓解此番事态。人们只能看着身边的生命被这病毒一点点的侵蚀,然后成为一个个真正的丧尸。   那些生命体或许是亲人、朋友,也可能只是一只鸟或者是一只狗, 他们没了任何记忆, 也没了任何理智, 但他们拥有着非一般机体拥有的能力, 极快的速度、极其敏感的嗅觉,还有极其锋利的牙齿。   仅仅凭借着敏锐的嗅觉就能准确知道人们的方位, 并且靠着机体的高性能, 准确咬到那些没有被感染的健康人群,来换取自身存活的一点时间。   成为了丧尸,就代表着自己成为了活死人。人体机能虽然还在,甚至远超从前,但肉体已经死亡。他们的肉体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腐烂、丑陋, 直到再亲近的人都认不出他们原来的模样。   自相残杀,就来自病毒感染之后。   末世已经来临。所以物竞天择总是来得格外的快。这世界既然有猎物和猎人的敌对关系,那么丧尸的出现,就意味着另一批叫做异能觉醒者的人群出现。   他们或许是被丧尸啃咬到、又或者是吃了那个被病毒感染的药物,身体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机能变化之后,某一类能力使用变得出类拔萃。   适者生存。   这末世,便成了异能者们与丧尸之间的必死交战。   而末世里的丧尸是没有感情的。这一点,君然觉得尤为可怕。   可不幸的是,这次他需要拯救的女配于菲,正巧是一个服用了病毒//药物的女孩子,然而她似乎就是逃不开女配倒霉催的命运,她没有成为异能者,而是成为了一只女丧尸。   并且是个身体机能十分卓越,几个高阶异能者联手都弄不死她的丧尸王……   直到小世界末尾的时候,在安全区生活着的几位科研家总算将杀死丧尸以及抑制丧尸化的药剂研制成功。于是这位存活了很久,总是在男主女主谈情说爱时嚣张的打上门来骚扰他们的女配丧尸王于菲终于game over。   君然这次进入的身体,毫无疑问的,又是个非常俊俏的小伙。名叫何君然。   不是丧尸,也不是异能者,就只是在这个末世最被人嫌弃的一名普通人。而且身份尴尬,因为他既是男女主的大学好友,也是女配的前男友。   小世界剧情里没有如何讲解原主和于菲分手的情节,貌似也只是因为两人吵了一架,然后原主就出国了。出国一两个月之后,恰好看见路上行人的异状以及电视网络上的新闻,这才赶了最正常的一班飞机回来。可没想到一回来,就要面对这样残酷的境地。   原主最后的结局其实也挺悲催,没有找上男女主的那个队伍,只靠着身上背着的物资包被一个不知名的队伍收编。他没有异能,也没什么空间觉醒。哪怕物资再多,也终究有用完的的时候。   于是在面对一堆丧尸围堵的时候,原主毫无疑问的被推了出来,当作祭品献给了那群丧尸们。   人性之残忍,在末世里显得尤为突出。   君然在接受完原主的剧情之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接着再看男女主的剧情。   小世界男主齐朗,火系异能觉醒者。和女主姜堰、女配于菲和原主都是一个班里的同学。齐朗和姜堰是一对,于菲和原主也是一对。由于四人长相都是极为精致漂亮的那种,在他们的大学里,四人也算是风云人物。   作为开了挂的男主,必然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杀丧尸、夺晶核、收手下、涨等级这些东西都不在话下。所以在世界最后,他成为了sss级的异能者,也成了那一个安全区的保护神。   而开了挂的女主姜堰,不仅开发了冰系异能,更甚至还开启了医学上的研究技能。与齐朗一路扶持走来,圣母心爆棚的救助了无数伤者,也教化了许多身有异能却不做好事,选择买卖人口的异能者。就连最后研究出的药剂也有她的一份功劳。在齐朗成为安全区的神话之后,与之结婚,羡煞旁人。   两口子果然是小世界的男女主角,金手指六的飞起。不用看后面剧情也知道,女配于菲必然是他们两“大义灭亲”忍痛弄死的……忽略其中两人的心理描写若干。   君然其实也没有想到,这次系统会玩这么大。以前的女配结局悲催,他还能风凉话般的认为是她们自己作死,这回可好了,于菲是真倒霉。他也不能袖手旁观。   可是这个世界别说是普通人了,就是他这个有系统跟着的攻略者都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一着不慎就可能被小世界的NPC丧尸把脑子给吃掉了。而且就算能从丧尸手里活下来,拯救的对象也不是个吃素的。   不仅是丧尸,还是个水平很高的丧尸王。   没有理智也就算了,还没有感情……   呵呵,这不是让他上赶着去送死吗?   那行吧,大不了就和女配一块变丧尸,然而女配最后是被男女主合伙灭了的。   他要是也变成了丧尸为祸他人,恐怕一样也逃不过男女主正义的制裁。   君然这么琢磨着,却发现这次竟然无法先确定一个大致的方案,又或者,方案有了,每一个却都有着那么大的漏洞。   在思考了半晌,实在没有头绪的情况下,君然选择了走一步看一步。   他身上还准备了许多的物资,足足背了一个登山包,不仅有吃喝,还有衣服和药品。这些东西足够让一个成年男人用上好两个月了。   不过他这样走在路上,身后又背个大包,着实显眼的很。万一遇到原主碰上的那伙异能者队伍,还不知道得把自己搜刮的多干净呢。所以他得把这些东西都藏到一个地方,以备不时之需。   身上只藏上几块压缩饼干,还有消音手/枪和备用子弹都要贴身带上。   希望靠着系统的导航,能尽快在这些东西吃光用完之前找到成为丧尸王的女配。   之所以先去找于菲,而不是齐朗和姜堰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   齐朗和姜堰的异能还没有到最后那么变态的地步,跟着他们也还是会有风险。毕竟他只是个普通人的设定实在太坑爹。而且若是他一开始就去找上了他们,那么就意味着他是站在异能者这一边的,与成为丧尸的于菲处于一种敌对状态。于是之后拯救于菲的攻略就会变难。   而他要是先找上于菲就不一样了。   于菲此刻已经成为丧尸王,而且能力十分强盛。一般丧尸根本不敢靠近她。那么他安全的几率就会高上很多。   哪怕去找她的危险性也很高,路上能碰到多少丧尸暂且不说。光是要找的于菲,就是个危险物。   万一她不喜欢吃丧尸脑子里的晶核,就喜欢热乎乎的、前男友的大脑怎么破?   君然闭了闭眼,不敢往这方面想。   他现在只是想走一路,杀一路丧尸,然后把他们脑袋里的晶核都抠出来,准备给丧尸王前女友当零食吃。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走一路杀一路,兜子里的红色晶核收的鼓鼓囊囊的。然后又面对前赴后继、流着口水的丧尸们一枪又一枪的崩。   直到手中的消音手/枪没了子弹,备用子弹只剩了五发,连带着揣在另一边的裤兜里的压缩饼干吃光之时,他瘫倒在地,胸膛起起伏伏,喘着粗气,等待着系统支援。   周围的丧尸越来越多,那股子浓烈的腐臭味离他越来越近。君然呼吸都不顺畅了,他被逼的无法,只能喘着粗气半坐起来。   娘的,真是不给人一点喘息的机会啊!   他握紧了手里装有最后五发子弹的消音手/枪,准备来个最后的殊死搏斗。要是系统不救,大不了就退出世界再来一次吧。   君然站起来,将枪口对准其中一个丧尸,正欲将那只离他就剩一臂距离还散发着腐烂气息、丑的要命的丧尸脑袋打爆的同时。   丧尸群里传来一阵嘶哑的、如同磨砂纸磨过黑板的凄厉叫声。像是喉咙口有脓血涌出的声音,咕噜咕噜的冒出来。   可那声音太尖利,实在尖利的刺耳。   可莫名的,他心里生出一种诡异的熟悉。   君然皱了皱眉,鼓起勇气再往那丧尸堆里的发声处一瞧。   嘿,那不是他要找的于菲又是谁呢?   作者有话要说:  末世丧尸王X前男友小喽啰,这个世界应该可能也许大概会很萌……   不过我果然第一次涉足非人间的世界,文笔就有点崩坏……   果然我还是喜欢写人类世界嘤嘤嘤…… 第69章 丧尸女配么么哒(2)   君然没想到, 自己在精疲力竭的时候,还要面对一群丧尸和一个丧尸王前女友。   荒凉的没有一点绿色的黄土地上, 因为这群浑身散发着腐臭的丧尸的活动,而变得尘土飞扬。他们衣衫褴褛、上头还沾染着不少血迹,上头或鲜艳、或变浓黑的血印子就这么凝固在他们的衣服上。   有的丧尸少了胳膊,有的没了腿,还有的心脏都吊在外头, 构造和普通人的相同, 却怎么都不会跳动了。少数的丧尸连肠子也流了出来, 顺着腿弯一直流到了地上。一个丧尸挨着一个丧尸的,连踩到了对方的内脏都没任何知觉反应。   当末世的情形彻底暴露在君然面前的时候,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样的场景, 仿佛在当年看的《十宗罪》里的勾肠杀手那一幕如同放电影一般全都写实的搬到了他的面前。   他无法轻描淡写的就这么一带而过, 也无法真正的忽略, 只能强迫自己忍住。   可是这腐烂的恶臭和视觉的震撼, 将君然胃部刺激的酸气上涌,恨不得抱着马桶狠狠吐上一回。   他忍红了双眼, 两只手撑在膝盖上, 任凭鬓角的汗水顺着他的面颊流下来。很久没有进食,再加上疲于应付这么多的丧尸,头晕目眩的感觉快要将他淹没。   君然忍着这些难以言喻的痛苦,又望了一眼不远处站在一群丧尸里、鹤立鸡群的于菲。   她的双眼已经分不清眼白和瞳孔了,就是青灰色的一片白翳,像是被硫酸腐蚀过后一样, 从那双眼里根本看不出一点情况。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君然很多时候的攻略就是从那样一双眼睛里观察到的,可现在连眼睛都没了用处,那他还能怎么做呢?   君然喘着粗气,一时间有些无措,只能这么静静的待着,准备等着死亡的降临,和系统发布的指令。   可于菲之前的嘶叫似乎制止了这群丧尸的活动,他们虽然离自己很近,却没有别的动作,这才让他做这些有的没的花了这么长的时间。   难道这群丧尸这么听于菲的话?   他才这么想着呢,就被这群口中发着“咔咔咔”、喉咙里像是噎了好几口浓痰的丧尸逼退了好几步,他们手舞足蹈的朝他走过来,扭曲的样子像是得了帕金森。   不过在君然眼里,得了帕金森的人都比这群丧尸要好看得多。   那只丑陋到不行的丧尸离他越来越近,伸出的一只手直击君然脑门,还好君然往旁边躲得快,这才避免了一下就被KO的惨状。   不过他也没有变得更好的境地,他这么一躲闪,活人身上散发的香气一下子又吸引了好些丧尸的注意。包括于菲在内的这群丧尸一个个流着口水似乎都想将他拆吃入腹。   此时他们口中发出的怪声更像是一块商量着想要君然的哪块部位,“你要他的腿行啊,我要他手就成”亦或者“我吃脑子,你喝血”……   在这紧要关头,难为君然还能想到这么无厘头的对话。   但是就这么死了,他也不是很甘心啊。明明一个水平高超一次过的攻略者今天就要在这里死球了,他好想哭啊。   腿下一轻,手中的消音手\\枪被一把扔掉,君然刚一回神就发现自己的右腿已经被递到一只丧尸的嘴边,那张开的血盆大口、腥臭的口水似乎近到他的面前了。   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面容突然扭曲,抬首往远处看看,希冀能有什么出现的异能者团队出现救他一命也好啊……   君然仰着脑袋,眼睛里盈着泪花,往数不胜数的丧失堆里瞧,这么一瞧也算是彻底死了心。   挡住他视线的丧尸没有别的,只有前女友丧尸王于菲。   他的挣扎没有派上任何用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只丧尸咬上自己的腿,包括自己的脑袋都在隐隐作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君然脑中灵光一闪,还好嘴巴跟上了脑袋的速度,朝着那仿佛活在自己世界的于菲大声喊道:“于菲!”   他也不知道这个喊名字的方法对于于菲这个丧尸王有没有用,只是祈祷她还保留着一点并未泯灭的人性。面对自己哪怕不是爱情,是恨也好啊。   网上不是有个段子吗,问女孩子遇到前男友会有什么样的举动。很多姑娘都会选择让前男友原地爆炸的各种死法。说到底,其实都是因为当初用情太深。   既然这样的命题反证是可以成立的。那么君然能不能也这样想,爱之深恨之切的于菲还存有原主的记忆呢?   他等待着,等待着宿命给予他的最后一丝审判。   一秒,两秒。预期的疼痛没有在身上的任何一处发生。   腐臭气息越发浓重,甚至逼得君然不得不往旁边撇着脑袋试图嗅到一点新鲜空气。   君然觉得奇特,睁看眼环顾了四周。   他一转头,却发觉原来紧紧围在他身边的丧尸们都退后了,甚至离他保持了一点的距离。   再往下一看,将他腿抬起来的丧尸还是懵的,微微的晃着脑袋,似乎是在疑问为啥周边的小伙伴们不扑上来和他一块享用美食。   垂涎的口水滴到君然的裤管上,渗透布料,皮肤接触到那滩湿漉的时候,整条腿都竖起了鸡皮疙瘩。   还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异常状况,君然就是个傻子。   他扭着脖子往后头一看,于菲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她的状况显然要比其他的低阶丧尸要好得多,没有肠穿肚烂,也没有缺胳膊少腿,四肢健全,衣衫完整。只除了面目扭曲,眼睛白翳,这么看简直不要太正常。   简直是这群丧尸宝宝中的一股清流。   她歪着头,似乎是在好奇刚才君然口中念叨的是什么东西,那双白翳双眼就这么盯着一处。   君然像是懂了她的意思,又试探性的喊了她一声:“于菲,我是君然。”   于菲像是听懂了,可又像是没听懂,还是这么歪着头,好似研究着君然这个奇异的生物。   空气中除了这群丧尸散发的腐臭味以外还有他们发出的“苦苦咔咔”的怪声,但没有于菲的一声令下,似乎大家都没有要动的想法。   诡异的安静,或者说诡异的和谐。   拎着君然那条腿的丧尸有些忍耐不住,红色的舌头伸出口腔舔舐了一下嘴角,丧尸控制不住口涎,便又滴下几滴晶莹的口水在君然腿上,直把君然激了一个寒颤。   他一动,活人的香味就飘向众丧尸的鼻孔。   丧尸群又开始躁动起来,拎腿的丧尸一个忍耐不住就直接张开了嘴,朝着君然的腿上咬去。   君然猛地闭上了双眼,却听见一个诡异的“噗嗤”声。   脸上被溅上几滴温热的液体,还有一滴似乎正好扑腾到了自己的鼻子下端。那股腥臭的味道比之前更甚。   君然急促的呼吸着,却发现自己能动弹了,脚也着了地,安全感在心中渐渐回笼。   他睁眼,往下一看,刚才还流着口水准备吃他腿的丧尸脑子却被一只手臂顶了个对穿,脑浆子淅淅沥沥的滴在地上。   顺着贯穿丧尸脑袋的手臂望去,手臂那端的尽头赫然是于菲。   君然摸了摸脸上黏腻的液体,那颜色浓绿,与那脑浆子这么一对比。   好了,他知道这是什么了。忍下了这习以为常的恶心。   再看于菲,她原本穿着一件白衬衫,虽然在这末世里生活了许久,沾染了不少的血液还有灰尘,但好歹还是能看出是件白衬衫的样貌的。可刚才戳进了丧尸的脑袋里,浓绿色的、腐化了很久的积液将她包裹在手臂上、白色的衣袖染得肮脏不堪。   她的手穿进了那只丧尸的脑袋里,似乎还在寻找着什么,不停的在里头搅弄,直到后来像是终于摸到了自己要的宝贝,这才从脑袋里收回了手臂。   指尖夹着一块红色的晶核。   那具被掏了脑袋的丧尸轰然倒地,扬起了一阵灰尘。那群丧尸仿佛没有意识到他们之中少了一个伙伴,反倒是猫看见了老鼠,一股脑全都冲着倒地的丧尸跑去了。   君然一个躲避不及,吃了一嘴灰尘。   他被呛得不停咳嗽,挥开眼前的如同迷雾一般的灰尘,望向站在一旁的于菲。   她被浓绿色的脑浆子浸染的枯瘦右手,夹着那块晶核,递到君然面前。   像是一个讨好大人的孩子,卖乖的可怕。要不是那样恐惧的面容,君然都要以为这只是个普通的世界,面对的也不是一具战斗力爆表的丧尸了。   而且她这么递给他,是什么意思?   晶核只对丧尸和异能者的进阶有用,对于这次的身体来说,根本就是十分鸡肋。可对于丧尸来说,晶核就像是一种升级的药物。   何况他为了讨好女配,裤兜里都揣了一大把晶核了,要这么一个也没什么用处,可她却这么坚持……   她将晶核递给他,是想送给自己吃?   似乎是找到了正确答案,君然尴尬了,他该怎么表达自己没法吃这玩意儿的意思,来让于菲听懂?   他指指于菲手里的晶核,又摆了摆手,“我没办法吃这个。”   于菲还是将手里的晶核递到他面前,晃都不晃一下,似乎是坚持让君然收下。   作者有话要说:  君然:我真没法吃晶核啊大佬!   于菲:劳资管你,让你吃你就吃逼逼个什么劲!   君然TAT   于菲到底有没有人性呢?   你们猜啊~ 第70章 丧尸女配么么哒(3)   人的一生, 会做出许多抉择。   当于菲枯瘦的右手夹着还在滴答着浓绿色脑浆的晶核,坚持的递到君然面前的时候。   君然迟疑了。他不知道此时的于菲到底还有没有一点残存的记忆, 也不知道该如何将话语准确形容给一个丧尸理解。   他低着脑袋仔细想了想,应该怎么回绝于菲非要他收下晶核的“好意”。   垂手荡在自己的裤兜边时,触碰到鼓鼓囊囊的裤子口袋。   君然忽然想起,之前爆了那么多丧尸的头,里头的晶核已经有很多很多了。   他赶忙从口袋里掏出那一堆红的透亮的晶核, 两手捧作一堆, 凑到于菲面前。像是一个要讨好大魔王的小喽啰, 卑躬屈膝,脸上讨好的笑容,就差朝着于菲摇尾巴了。   这场景说好笑又不好笑, 说恐怖却又不恐怖的。着实有些尴尬。   一只女丧尸手里捻着一颗晶核, 非要强塞给一个要了它根本没有任何用处的普通人。而一个俊俏的普通男人, 手里却捧着一大堆晶核, 透亮的如同红色的宝石一般。   穷酸的丧尸王vs富裕的普通人?   这算个什么事儿啊?   但是君然已经将这么多的晶核献出,那么再往回收, 就显得有些不合情理了。   晶核数量很多, 而且每一个都被君然擦得很干净,当作宝石收藏都是异常精美的东西。可也就是这么多的晶核聚集到了一块。   之前都跑光的那群丧尸,闻着浓烈的晶核的香气又回来了。   而且根本不管此时君然身边还有着一只震慑力极强的丧尸王。   看见了君然就跟看见了食物一样,饥渴的丧尸根本也不会放过君然。   他们跑得很快,就算自己拖在地上的内脏器官都被别的丧尸踩出来了,也没有放弃奔跑。哪怕下半身没了, 也在疯狂的爬行着。   只是为了寻获那一丝的美味的食物,来获得那短暂的生存。   末世,似乎已经不再是丧尸与异能者的对决。也是丧尸同类和异能者同类之间的对决。   君然看着周围越逼越近的丧尸们,手里还捧着一兜子的晶核,任凭那颜色再鲜艳好看,他也无暇关注。只祈祷能够活上一命。   为什么这短短的时间之内,就要让他两次经受这样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折磨?   于菲的表情实在是很难表达的难看,原著记忆里于菲的那双眼一向清澈透明,温柔到泛着水光。而现在的那双眼只是一层白翳,没有瞳孔和眼白的区分。   下嘴唇不知是上哪里跌倒的还是被别的丧尸给啃了,总之下唇没有完好的地方,大约是腐坏的时间已经太长了,垂坠的肉泛着浓绿色的积液,只露出了鲜红的牙龈和森白的牙齿形成鲜明的对比。   还有那扭曲的面部肌肉,蹭破皮的面颊也不会再愈合,只会破溃的越来越大,直到那些浓绿色腐臭的液体渐渐侵蚀于菲的整张脸。   君然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见过一张如此丑陋的脸,甚至空气中弥散的味道简直像是来到了一个巨型的垃圾场。   可他还是看着于菲,手中的晶核也不知所措般的捧在手中,整个人像是走错了房间的小傻子。   这只丧尸王难得的疑惑了,她给他的晶核又不要,可是自己却收了这么一堆,这只奇特的生物好奇怪……   她收回一直举着的手,貌似认真的端详了一下自己手中的晶核,也没啥不同啊。   既然他不要,那么她就自己吃吧。   于菲收回手的时候,还能听见她的关节发出的响亮的“卡拉”声,像是年纪大了的老头老太,关节问题很是严重。   她吃东西的时候也一样不好看,由于下唇的不完整,于菲张开整张嘴的时候,腐烂的肉块被挤压出浓绿色的粘液,滴滴答答流在地面上。将整块寸草不生的土地彻底烧出了一个洞。   直到将整块晶核咔嚓咔嚓吃完的时候,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手指上残留的脑浆。   嗯……这只生物的手里还有不少零食呢,她要不要也吃掉呢?   这只丧尸王罕见的有了心理活动。   可她依旧记不起君然的身份,也没有那份记忆。   君然因为身边的丧尸越来越多,连呼吸都不畅了。只能颤抖着将手中的晶核固执的递到于菲的面前,祈求她一定要收下。   丧尸对于丧尸王的命令几乎是百分之百的,只要于菲收下了这些东西,那些丧尸应该就会顾忌他一点吧?   可那些丧尸并没有要“怜香惜玉”的想法,他们只想要美味的晶核还有……美味的君然。   有只丧尸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仗着个子高、跳得也高的优秀机能,想要一口啃上君然的脑袋。如果真的被咬到了脑子,那就真的完蛋了。   丧尸为刀俎,而他只能为鱼肉。君然一向引以为傲的行动力在面对如此高强的对手面前,简直脆弱得不堪一击。   而在那一瞬间,他的双手被人一拉,轻而易举的将手中的一堆晶核扔出了一道完美的抛物线。   而他鼻尖嗅到的气息,是浓烈到让人窒息的腐臭味。   抬头一看,正好一滴浓绿色的腐液滴到了他的脸颊上,顺着他脸颊的轮廓,一直流到了耳廓那里。   我擦!   好疼!   君然立马从于菲的怀里跳出来,也不管身后身前有多少丧尸。一下子蹿到了离于菲好几米处的。   他根本无法形容那种像是被强酸腐蚀到皮肉的感觉,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脸上像是被刀子划了一道,火辣辣的疼,似乎快要把整张脸烧着了。   可他环顾四周,虽然还是有几只丧尸在远处垂涎欲滴的望着他,可大部分都跑向了那些被抛散的晶核。   他刚才在于菲身上蹭过,且脸上还带了一样的绿色腐液,身上的味道必然不太好闻。而那些晶核都被君然擦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卖相绝对比君然要好……   而且相对于一个被丧尸大佬庇护着的普通人类,还是已经远离这个危险人物的晶核更有吸引力,且更加安全。   人类擅长趋利避害,丧尸其实也一样。   他刚才那么一个猛烈的动作,似乎是吓到了于菲。她根本不明白这只生物为什么要离她这么远。   明明,她刚才让他离开了小伙伴的包围圈啊。   这只并不明白自己其实是个叱咤风云的丧尸有些沮丧,她就是有点好奇,又有点惊讶罢了。   她闻到了那只生物身上又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是和她完全不同的味道。   那么离他近一点,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却没想到,他离开了她的怀抱。   他们就这么相对而立。仿佛站在两个相对的世界,怎么也无法理解对方,就像当初于菲和原主曾经有过这么一段记忆。   君然隐约觉得,好像记忆中确实出现过这么一段,可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出现的了。其实很模糊,但偏偏又觉得清晰无比。   大约是原主曾经经历过的一切,还深藏在自己的内心深处,从来都不曾抹灭过。   绿色的腐蚀液体慢慢浸蚀了君然的皮肤,留下一道如同被刀划过的痕迹,皮肉外翻,渗出点点鲜血。   他大概能猜到,这样的情况或许又该吸引来一大批的丧尸了。没有什么比起一个人类甜美的血液更吸引丧尸的东西了。   君然很想走,但却一定要带上于菲。   他收敛了刚才的仓皇,面目变得柔和起来。面对于菲如同春天般的和煦温暖。   “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于菲?”那道腐蚀的痕迹就这么留存在了君然的脸上,阳光透过云层照射到他的脸上,竟然透着一股别样的认真。他说出“于菲”二字的时候,尾音带着一点上翘,像是情侣之间的小情趣。   大约是听不懂的吧,他问完了这句话,又顿时觉得好笑。   于菲此刻根本就是听不懂人类说话的丧尸,说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女人也不为过,怎么可能还会听得懂人话呢。可面对君然无奈的表情,于菲像是听懂了一样,直接朝着君然走了过去。   在君然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就被于菲一个俯身,单手将自己拦腰扛起,直接将他驼在了自己不太健硕的肩上。   大步朝着那群丧尸争抢晶核的反方向走去。   君然吊在于菲的肩膀上,在她一步一动之间闻到了她身上发出的腐臭味,虽然被颠得一颤一颤,这种受虐的感觉让君然彻底的泪奔了。   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遇上于菲的第一天就这么倒霉,一路走来都顺利杀掉了丧尸获取了晶核。可一碰到于菲,丧尸群出现,手\\枪也被夺走了,腿差点被啃掉,脑子差点被吃掉。脸也被毁容了,包括现在这种生不如死的体位。   嗯……是体味。   丧尸王前女友的“女人味”,竟然是腐烂的臭味。对于这个认知,君然表示很迷醉。   所以当时他进入世界的时候,为什么会选择先找到于菲,然后再制定计划呢?   君然第一次因为做出了这样的抉择而感到十分头痛。   可他或许不知道的是,于菲在听到他喊她的名字的时候,确实有些异于平常的动作发生。   只是他此刻还沉浸在被一只女丧尸驮着走的悲伤之中,暂且尚未发现。   作者有话要说:  头晕了,大概会改吧 第71章 丧尸女配么么哒(4)   若是有人将来采访被丧尸驮着走是什么感觉的话, 君然想他一定是回答的人中最有经验的那个。   于菲带着他,就跟去西天取经的白龙马带着已经被妖精迷晕了的唐僧似的, 跑了好一阵才停下来。   丧尸的身体机能已经到达了一种极限。虽说于菲是个妹子,但跑步速度确实很快。加上这样的半开挂的方式,她飞奔而去的速度绝对不是那群低阶丧尸所能企及的。   当然,被这速度恶心到的,也就只是他一个了。   他的脸上被腐蚀的液体侵蚀, 然后被阳光一照, 火辣辣的, 有种难以形容的痛涨感。汗水顺着脸颊流下,路过伤口处,完全就是像在上头撒了把盐。   君然其实挺疼的, 也很想拿着什么东西去擦掉它, 可被于菲扛在肩上, 跑步的速度又是极快的。他根本无暇顾及脸上那块被腐蚀的皮肉, 只能闭着眼去想点别的事情,好让自己不要变得那么狼狈。   不知是脸上真的不疼了, 还是他的心理作用。   似乎是真的不痛了。   也就在此时, 飞奔了很久的于菲这才将他放下。脚踩在这片大地之上的感觉,有种说不清的美妙。   可他环顾四周,却根本认不出这是哪。   这是一家地处郊区的大型超市,离市区很远很远,几乎靠近邻市。   看来在他们来之前就已经遭到了很多人的洗劫,连屋檐上的招牌都不见了踪影, 玻璃橱窗也早就被砸开了一个大洞,里头一切能够被利用的东西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几张残破不全的桌子腿,还有一些看起来是衣服之类的布料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   就像是一个人类一样趴伏在这个已经丧失生机的大地之上,仓皇而无助的渴吻这最后一点馈赠。   于菲歪着脑袋像极了正在注视着君然,可又不完全像是注视,更像是自己也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在谜一样的君然身上寻找到和她非一类人的气息。不管她是真的在想些什么,总之面上看着很是呆滞。   她的面部几乎已经全毁,根本想象不出原先是个怎样的美人模样。可君然也不知怎的,就是没从她的身上察觉到一点危险的气息。   之前明明就那么轻而易举的爆了那个丧尸的头颅,而到现在,面对着自己,居然表现的这么“人畜无害”。   君然还是很想试探一下于菲,他不能相信一个已经没了人性的丧尸居然还保留着人类的记忆,也不太相信这样的女配能不停的攻击男女主的安全区。   其中必然是有什么原因的。   他试探性的开口:“于菲,你带我来这做什么?”希望她能够给出一点反应吧。   君然从开口到结束,一直观察着于菲的活动。一开始她原本一直歪着头像是望着自己的样子,不完整的唇齿裸露在外头,没有明显的动作。   而等他说完了这句话的时候,却明显能看到她的嘴唇动了动。   森白的牙齿刮到腐烂的下嘴唇,那本就不算多好看的下唇立刻渗出了点点浓绿液体。滴答滴答落在地上,又冒出一阵阵灰烟。   然后他的话音落完,她的动作也消失凝固。脑袋僵硬的转了回去,脖子那块又发出阵阵“咔咔”响亮的关节摩擦声。   不知为何,君然总觉得从他说完话之后,于菲的情绪明显就降了下来。虽然她只是个丧尸,但那种感觉带给君然的就是说不出的熟悉。   君然有时的思考问题,很容易忽略旁人。这次女配又是个没有记忆和情感的丧尸,他就做的更加明显了一点。   他的不理不睬,似乎让于菲难以理解。   天气太热,就剩光秃秃没有生命力的黄土地,连丧尸也不愿意待在外头。于是于菲便自己先进了那个破落的大型超市,她也是无意之间发现了这么个地方的,不过也不知道那群和她不一样的生物为什么对她的敌意这么大,一见着她就喊喊叫叫、热闹的不行。   这样的动作是在欢迎她吗?   她还没摸清楚状况,这样的“热烈欢迎”就招呼来了更多的她的小伙伴们。   他们见到这群生物的同时,似乎都变得极其兴奋,像是参加什么有趣的聚会一样。   那她身为小伙伴玩耍的一员,怎么能不加入大家的聚会当中呢。   见到不一样的那群生物们的状态,好像真的很有趣似的,小伙伴们都很餍足,那么她应该也是一样的吧。   唔,或许是很好玩。   她也不知道,直到遇到这只很奇怪的生物。   于菲往前走路的步伐停了停,眼皮黏连着的白翳双眼空洞洞的,根本一点都不能瞧出她心里的任何想法。   也或者她根本没有想法,君然想得太多都只是白费力气。这样的认知真是够让人沮丧的。   不过好在已经找到了目标人物,那么就注定走上和男女主相悖的道路。而君然只是只身一人的小弱鸡,肯定不能一个人单独在这个末世里生存下去。所以还是背靠大树好乘凉,死死地贴着于菲才是王道。   管她的“女人味”如此特殊!   他似乎也想个明白,与其在外头等着丧尸来吃还有被太阳晒成人干,还不如待在一个不会伤害自己的丧尸王身边。   说来也奇怪,于菲明明已经没了任何记忆和情感,那么又怎么会对他这样一个普通人手下留情的呢?   难不成还真是爱之深恨之切,兜兜转转还是爱着前男友的戏码也出现在了丧尸界?   君然暂时无法想通这一点,不过鉴于跟着大佬有肉吃的原则,他跟着于菲绝对会比自己单枪匹马闯天下要好得多。   他循着于菲的脚步,从破了的玻璃橱窗进入。   直到慢慢走到了她的身边。   “于菲……”他随口这么一喊,没有期待她会给自己任何反应。可是也不知为什么,明明是背对着他的于菲,在听见自己喊了她的名字之后,慢慢扭转了她的头颅。   头部轻轻松松的扭转了一百八十度,然而身体不动……   君然:……   玩杂技呢?不怕真把脖子扭下来啊?   君然虽然表示这种举动十分辣眼睛,但是还是架不住一个听不懂人话的丧尸。   不过这个丧尸前女友似乎是对刚才他说的那两个字感兴趣极了,直接将脑袋转了过来,连那双眼似乎都在直直的盯着君然。   似乎是十分祈祷君然继续说出那两个字。   她的口涎混着下唇的绿色液体一起顺着顽强黏连在面部的烂肉一起落下,面对着君然更加期待。   但是等了许久,还是没有听见君然喊出那两个字。   又傲娇般的将头拧了回去,那阵关节扭动的声响每一次传到君然耳朵里都觉得十分恐怖。   眼见着她又转了回去,君然几乎能确定于菲是因为什么才没有将他当做普通人类一样拆吃入腹,而是将他从众多丧尸之中拯救出来。   那是因为,于菲对于自己的名字十分敏感。   只要有人叫出了“于菲”二字,她就能有所反应。   那么小世界里的剧情出现,于菲一直在骚扰齐朗和姜堰的原因,会不会也是因为男女主叫出了于菲的名字呢?   又或者她只是对于自己的名字敏感,其实根本就不会知道面前这些和她不一样的人究竟是谁。可能够认出她来的,就这么三个人,可惜原主死得太早,男女主是正义的化身。   所以身为丧尸王,又是破坏男女主情感发展的女配,只能必死无疑。   君然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就是事件的全部真相了,哪怕猜的不全对。   那么计划就能接着进行,于菲没了记忆,也不会有任何感情。那么攻心是肯定没用的,那么就只能陪着她,让她习惯身边有一个和自己不一样的生物。   这么一来,虽说与他之前的主张背道而驰,但或许能挽回最后未知的结局,那样也说不准呢?   他大概是被这世界的所有变数给迷惑了,整个人都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日头渐渐落了,微醺的夕阳透过那个被砸破的大洞,直直的照射进来。   将他被于菲不小心滴下的绿色积液腐蚀的半张脸照的透亮,伤口已经痛到麻木,现在这么一照反倒是有些痒痒的。君然想原主这张脸大概是要发炎肿成猪头了。   而另一半的脸笼罩在大型超市没有灯光的黑暗里。   亦明亦暗之间,他也不知从哪来的莫名感触。   只朝着离他一臂之隔的于菲说了一句。   他说:“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于菲。”   尾音上翘,带着一种被烟熏酒浸过的微茫低沉。   这个时候,君然才稍稍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攻略者应该有的状态。   但下一秒,于菲又一百八十度转回头的神功再一次展示在君然面前,他还是不可避免的吓了一跳。   连带着刚才没有知觉的脸颊也开始隐隐作痛。   特么他难得感性一回,连装个逼都不让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丧尸到底有人性还是没人性呢?   大概不会有了……   下一章,丧尸救狗熊。 第72章 丧尸女配么么哒(5)   和一个丧尸王共同生活的日子应该用什么样的词句来形容呢?   君然说不出来, 也不大可能愿意形容。   于菲作为一只身体机能极其强大的丧尸王,身体腐烂的速度很慢很慢, 甚至她很久都没有进食过。至少君然没有见过她当着他的面吃过别的生物。   他能知道于菲的心痒难耐,也知道她不可能会为了自己这个陌生的生物而放弃生活下去的方式。   加之在这超市里,他是个普通人类,必然需要吃喝拉撒。   食物和水有是有,可那些东西实在是有限, 况且之后君然也不知道会不会遇见那伙强盗一样的异能者团队, 所以他必须要拿回他之前藏好的登山包。   更何况于菲就算再怎么厉害, 没有进食的她也一样会渐渐腐败。那么就需要找到生物体为她供给机能。人类和异能者,君然一个人杠不过他们,何况以女配运气奇差无比的尿性, 万一遇到了男女主那群异能者, 那就吃了大亏了。   所以去攻击人类和异能者, 这是他们最次的选择。   那么除了这个, 自然只能找上于菲的同类了。   当然他说什么于菲肯定是听不懂的,但好在于菲对于自己的名字异常敏感。就这么一路喊着她名字拽着她出去也不是不可以。   虽然他对于她身上绿色的腐液还是后怕的很, 几乎不敢靠近她, 出了绿色的积液致命以外,还有那股臭飘十里的腐尸臭味也能让他退避三舍。   哪怕再怕,也需要好好试一次。   可没想到,他们出门的时候出乎意料的成功。   君然还以为自己需要不停的喊着于菲的名字才能让她跟着一起出来。没想到人家只是眨巴了两下白翳遮盖的双眼,顺从的跟着君然出了超市。   其实他们的周遭不是没有丧尸和异能者的,只是不多罢了。每天夜里君然入眠的时候, 都能听见外头那些丧尸“咔咔”的关节扭动声,以及他们喉咙里发出的那种类似咳痰的声音。   只是于菲强大的腐尸气味太强,一下子穿透门外,直把那群丧尸吓得直直的跑远。   和古代闻名一样,丧尸之间也是有等级制度的,低阶避着中阶,中阶又避着高阶,因为他们知道一旦遇上比自己要强大的同类,自己脑子里的晶核很有可能会保不住。所以比起那些低阶的异能者,说实在要比碰上一个强大的同类要安全得多。   君然走得不算慢,步伐甚至是很大的。但偏偏于菲也算是个开挂型选手,走出来的步子又快又大,原本还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的君然和于菲,竟然渐渐的拉开了差距。   又过了五分钟,于菲似乎一点都感觉不到疲倦,站在那里等着快被太阳烤熟了的君然过来。   等他吭哧吭哧,脑子里还在不停腹诽于菲特殊的开挂技巧之时,脑袋朝下,腰部被顶住,两腿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整个牵制住。   他,又被于菲倒挂在了肩膀上。   浓郁的腐臭味伴着他身上浓重的汗臭味,两者交相辉映。   直把人熏得恶心的直想吐。   他身上的汗味在他鼻尖或许是臭的,但在于菲这类丧尸的眼里,君然整个人就跟喷了香奈儿、范哲思的名牌香水似的。   恨不得自己立刻吞吃入腹。   久违的,许久未进食的于菲吞咽了一口口水。   明明放下来就能饱餐一顿,甚至将君然同化。但不知为何,于菲却忍住了,只扛着被这气味还有这姿势给恶心到了的君然快速往前奔去。   丧尸与人类的香味结合,另外一种不知名的味道出现在了其他丧尸们的面前。   他们开始饥肠辘辘,也开始跃跃欲试。但是于菲的能力太强,他们同样能够感知的到。   所以,丧尸是出现了。但是敢真正扑上来的却没有几个。   “于、于菲,可以放我下来了。”他其实很想吐的,但是此刻还被于菲倒挂在肩膀上,他实在是“求吐无门”。   只能耐着性子喊着于菲的名字,企图让她明白自己是要下来了。   于菲不是人类,只是个丧尸,没有记忆和情感,这是他早就知道的事。喊一声名字,也对于菲没有作用,只让她把自己扛得更紧。这样倒着的后果,就是君然的血液逆行,胸腔气息渐渐急促,整个人都快昏过去了。   可于菲还是没有听懂,只是紧紧地扛着君然,警惕着周围随时想要冲出来捕食猎物的其他同类们。   这群丧尸明显不是之前君然碰见的那一伙,之前的那群一看就是臣服于于菲的手下,而这群丧尸根本就是来找事的。   不过上来找事也挺好的,那样就意味着于菲很快就可以享用到新鲜的晶核。   两军对垒的感觉十分明显,虽然于菲这方有一只强大无比的丧尸王,但是肩上还有一只无比弱鸡的人类。另一边则是众志成城、目标分明的丧尸群们。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也不知是那只丧尸先发出的喉口生痰的声音,那些丧尸拖着残破不堪的身体,连带着骨骼清脆的响声,一齐朝着于菲和君然冲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于菲一个轻巧的转身,将君然放在丧尸较少的那一边,把他往自己身后轻悄一甩,君然便安稳的落了地。   但还没等着君然喘上一口气,那群丧尸似乎将他们位的越来越紧,更甚至是将他们强大的同类于菲围在这其中。似乎是要群殴于菲一样。   君然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这群丧尸绝对不会和之前那伙一样好打发。   他不知道该怎么帮助于菲,但也明白那群丧尸的目的在于自己,若是自己在这时候拖了于菲的后腿,那么就真的完蛋。   他在这里兀自紧张着,却根本没有发现身后的异状,待已经察觉时,那丧尸直接张着大口准备咬断自己的脖子。   身上那股子腐臭味直直的朝着君然喷涌过来,他睁大了眼睛,似乎是忘了如何躲避。他的不躲不闪,正好让所有的丧尸都寻找到了攻击于菲的好机会。   万箭齐发,一群丧尸冲上来的视觉感受是他看了多少部丧尸片子都无法感受到的恐怖。   于菲手指尖利,伸出去的时候已经将靠近君然的那只丧尸从口中贯穿,直取命门,将他存留在脑中饿晶核一把掏出,顺带着拉出了一整坨脑浆子。   那液体不仅染了于菲满手,还飘落了几滴在君然的衣服上。   于菲似是及其注意这一点,所以掏出了这东西之后,根本不碰君然。只将脑浆之中的红色晶核放进了口中。   嘎嘣脆,鸡肉味。   其他丧尸似是被这场景骇到,但也只是一小部分,其他的丧尸还是十分有活力的,看见了于菲的战斗力如此旺盛,反倒是激起了一群丧尸的战斗力。   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冲上来,没有一个是朝着于菲袭击的。总是向着君然,张大了血盆大口,亦或者是和于菲一样,善用了自己锋利的爪子,准备趁于菲不备,将君然的脑子抓破,直接吃个底朝天。   然后混合着一群丧尸,再将这位厉害的女性丧尸王干掉。   可他们的计划注定落空,丧尸的速度够快。可于菲身为丧尸王,速度又岂是那群普通的丧尸能够企及的?   她的手更尖更利,伸出手的速度也更快。一双分不出眼白和瞳孔的眼睛看不出拥有任何感情,也没有任何记忆在其中涌现。本来应该是颇让君然失望的事情,可难得的,他这次靠她这么近,这才发现于菲身上莫名带着的一点桀骜与杀气。   又有一只丧尸轰然倒在君然的面前,倒下的状态实在凄惨。脑袋被顶了个对穿,面部和后脑直接贯穿出了一个大洞。   君然闭了闭眼,在恍然间,他甚至以为自己见到了以为古代穿越过来的杀神。   她实在是长得不好看,也没有多么怀柔的手段将这群丧尸拐进一个圈套。只是凭着一腔孤勇,一往无前的冲击着这群同类,亦或者是敌人。   面对这样的于菲,他的内心其实有着一点难言的、又有些抱歉的情感涌出。   可这场面容不得他有这样柔软无力的情感。   君然只能克制着,一点点的靠近着于菲,保证自己的安全,也保证于菲的安全。   又是一个利落的转身,地上躺了许许多多身体报废、晶核被掏空的丧尸。又是一次手掌伸出,在空中快速翻转做出一个鹰爪般的动作,狠狠地戳进了对面一个正欲偷袭她的丧尸。   脑浆飞溅,丧尸倒地。绿色的浆液流在黄土地上,冒出一阵阵黑烟。   而红色的晶核在那只枯手手中熠熠生辉,漾着一种别样的风采。   周遭的丧尸口中发出的不再是激昂兴奋的嚎叫,而是一种悲鸣与臣服。   于菲的长发飘飞,还沾染着一些丧尸身上的腐烂肉末和绿色稠浆。下唇不完整的唇瓣碎肉也在打斗之中掉下,一口森森的白牙裸||露在空气之中。   在夏日的阳光和灰飞的黄土地之中,竟然有种悲凉壮阔之感。   君然不知该怎么去呼喊于菲,口中寡淡的只能轻轻扯出她的名字。   “于菲……”   这次她的反应没有那样激烈,却像是听懂了君然在叫她一般。   缓缓回过身来,朝着呆愣的君然轻轻笑了。   或许也不是笑吧,只是唇肉牵扯,牙龈露出。他也不能分辨。   喉口的声带摩擦声,还有一口森白的牙齿,明明没有那么好看的。   可君然觉得,这样的丧尸王,配上这样的夏季烈日,还有躺倒在地、远离他们的丧尸群们,反倒是好看极了。   真的,很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君然可能要被拐卖了…… 第73章 丧尸女配么么哒(6)   自从打败了那群丧尸之后, 这条路上也不知是异能者来过的缘故,还是都迫于于菲强有力的威慑, 总之一路安安稳稳的,都没几个丧尸袭击。   就算是这样,这一路他们也走了很久,可拖时间的并不可能是于菲,谁叫原主没开挂, 只是个小辣鸡呢。   君然深吸了一口气, 半弯着腰撑在膝盖上顿了顿, 想将腹中的饥饿感压下去几分,还想让自己再撑一会。毕竟比起被于菲倒挂在肩膀上,还不如自己再撑一会。   在攻心组待了这么久, 因为要适应各种小世界的环境, 所以平时一向注重锻炼。这次进入末世, 还是头一回被一个女丧尸将他引以为傲的体力狠狠地踩在脚下。   于菲又在前面等他了, 他还能怎么样呢,只能咬着牙不能让自己表现出那种巨大的疲惫感。   就这样, 一个在前头带路, 一个在后头追,永远保持着一点距离。一人一丧尸在经历了那次的打斗之后,没有精疲力尽,反而是加快速度勇往直前了。   他之前藏了登山包的地方其实就是个废弃的加油站,位置大概属于原来的富人区,所以地方很偏僻, 距离于菲所在的那个大型超市很远。   末世虽然几乎寸草不生,丧尸对于有生命力的东西格外青睐,但偏偏石油这种东西对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吸引力。   所以放在那里,防住丧尸还是可能的。但对于有些异能者来说,他们群居在一起,像是一个又一个独立的小团体。   末世既然没了规则,那么就是沿用弱者拜服强者的道理,压制比自己更加弱小的异能者,甚至是奴役那些没有变成丧尸也没有成为异能者的人类。   这样的异能者,到底因何成为了异能者的,君然也不大能理解。   相比于其他的异能者,或者是没有感情的丧尸,其实这样的人才是最为可怕的。   所以在加油站遇上那伙原主遇到的异能者们,他也不会感到多么奇怪了。   他藏在加油站内便利店柜台下的登山包,被人从柜台下拖了出来,拉链还完好,但是登山包却直接被撕开了一个口子,里头还残留着几件原主给自己准备的衣物。   于菲在外头放哨,顺便替君然挡着点。君然蹲下身看见原主的包被毁了,先是眉心微皱。   想来放在这里这么多天了,也不太可能让别人不注意它。可是他的登山包根本就没有锁,为什么不能好好的拉开拉链呢?   看见包里还仅剩的衣物,君然翻了出来。   衣料很好,也很干净。但在末世里谁还会在意自己的形象问题,所以那群人没有拿走这样的“累赘”,但也一样没有留下好的给后头的人。   因为这些衣服都被类似瑞士军刀之类的刀具划开,撕扯的不像样子。明显就是“我已经得到了最好的东西,还管别人的死活干嘛”的臭德行。   往常小世界里,哪怕现实生活中有这样的人,君然觉得都无所谓。但往往只有事情真的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自己才会知道原来这样的感觉真是不好受。   就凭这样的素质,难怪最后当上安全区区长的不是这群异能者。   君然手里握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手中没有使多大的力气,就这么轻飘飘的放下了。   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   或许是于菲和他离得比较远的缘故,丧尸身上的腐臭味并不多明显。但是他闻得多了,反倒是注意起了和于菲身上发出的不一样的味道。   这股味道很奇怪。   有丧尸的味道,却也有一些不知名的味道混杂其中。   “于菲,快进来。”他心里没底,又有点未知的心慌意乱,所以还是把开了挂的于菲叫进来才能让自己安心一点。   于菲似乎也感觉到了周围的异常,在君然刚喊道自己名字的时候,就冲了进来,速度很快,差点撞破便利店的一扇玻璃门。   侧身将君然守在自己的身后,却并不用手触碰君然,她好像意识到了君然和她身上的液体并不能友好相处,干脆就选择不去碰他,当然哪怕实在打斗中,也不会让其他的同类碰到他。   那层白翳遮挡的双眼往四处看了看,她的身体机能被放大到了极限,但是不代表耳聪目明、智商爆表。   所以当一群丧尸被一伙异能者越逼越近的时候,于菲和君然这才意识到,原来刚才除了他们在这里,还有一伙丧尸和异能者。   于菲和君然在加油站,相当于一个被包围起来的圆心,中间填充这个圆的,是一群无意识的丧尸,他们似乎是被某种能力控制住了,每一只丧尸都懵懵的,只知道往后退着,一点点逼近君然和于菲。   最外圈的就是拿着枪的亦或者手中没有武器,但口中念念有词的异能者们。   他们似乎是没有见到这样的场景,所以面部表情很是丰富。甚至从中还能看出一点恶意的快慰感。   丧尸不可能无缘无故就会变成这种状态,没有意识如同幽魂。君然猜测那群异能者之中必然存在能够控制心理的异能者,不仅操控人类,还有异能者或者是丧尸。   但是为什么要来攻击他这个普通人类呢?   君然皱着眉,看着面前挡在他身前的于菲。就算那么多的丧尸和异能者向他们包围,但是她依旧没有晃动身形,牢牢地挡死在君然身前。   或许是原主命中注定要遇到一伙恶心人的异能者,君然看见这么多魑魅魍魉都围着他们,反倒是没这么怕了。   “我也是人类,你们想要干嘛?”   丧尸们静在原地,口中发出的垂涎的沙哑叫声,君然的声音不大,却也足够穿过丧尸群,让自己的声音清晰的传到那群异能者的耳朵里。   那些异能者听到了君然的喊话,纷纷大笑起来,甚至还有一些操纵着丧尸做起了捧腹的动作,一时间丧尸和那些异能者都发出一阵难听的笑声,声音之大,震得君然耳朵发疼。   其中一个异能者止住了笑意,挥退了一列丧尸,开通了一条道路,一行人迈着悠然的步伐走了过来。   他说:“刚才在很远以外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腐臭味,但里头还夹带着一点人气。没想到这里还真有个人呢!”   他指着君然,身子侧向一边朝着几个同伴一起笑着。君然没有看错的话,他的眼神里还带着一种恶意的嘲笑,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像看到了猎物一般。   着实恶心的很。   这种在末世像是得天独厚一般得了一点特殊技能的人,曾经或许是在生活的最底层,受人欺侮。而当末世来临,规则都不复存在的前提之下,他便以为自己能够主宰别人的命运。   骄傲自满、靠着自己这么丁点的水平,就来猖獗嘲笑。浑然不将其他人当作自己的同类。   因为他们的世界曾经被挤压,被人嘲讽。所以就理所当然的认为其他没有任何能力的普通人只配做自己脚下踩着的一坯黄土。   丑恶的嘴脸,比那些丧尸尤甚。   他嘻嘻的笑着,眼神里的卑劣将他的面容衬得十分猥琐。正欲回过头朝着君然说些什么的时候,君然一个晃神,眼前一花。   于菲一个箭步冲上前,右手握爪,直取命门。   还不待那个异能者和他的同伴反应过来,于菲的右手彻底穿过了他的脑袋。   温热的血液还有破碎的脑浆,淌了于菲满手。穿破的同时还有一些飞溅到了其他的异能者脸上。   这一举动,将这群刚才还在猖狂大笑着的异能者杀了个措手不及。   他们拿了登山包里的物资之后,想着自己在这里活动的话,肯定会引来不少的丧尸,那么等会儿就能杀了这群丧尸,夺取他们脑中的晶核。   可没想到丧尸是有一大群,带还有个混迹在丧尸身边的普通人类。   还是一个长得十分俊俏的小哥。   于是这伙已经丧失了人性的异能者色心大起,准备抢了君然,玩完了就买到“人肉市场”去。   这里的人肉市场,不是指卖人肉,而是卖人。   没有异能觉醒以及没有遇到一个好团队的普通人类,一个人漂泊异世的时候,最有可能遇上两类情况。   一是遇到丧尸,被丧尸同化。   二是遇上异能者,被他们搭救,然后在安全区内找个能力尚可的异能者结婚,繁衍后代。   第一种可能性针对男女双方,而第二种就只能说末世还是偏爱女性,男性没有异能就代表着柔弱,况且他们也没有别的价值。   所以有些长得俊俏又身无异能的男人,是最有可能出现在人肉市场之中的,然后被异能者用以物资高价拍得,成为他/她们手中的玩物。   若是没有于菲,君然今天恐怕在劫难逃。   温热的血液还有脑浆的温软握在手中的感觉极好,于菲甚至有些眷恋的用另一只手轻轻沾取,像是小孩子吃完干脆面之后还要把袋子里的调料粉拿出来舔舐干净,很是珍惜的样子。   和往常那副完全不垂涎生物的样子不同。也不知是不是为了照顾君然的感受,亦或者是不愿意吃到如同君然一样的同类的滋味,而选择伤害君然,她一次都没在君然面前进食过人类。   于菲吃得异常认真,一点一点将那人的脑浆嘬进口中,吃完后还发出一阵砸嘴的声音。   很多在场看到了全部过程的异能者看不下去了,想吐的全都转过身呕吐,还有一部分异能者拿出自己的武器,似是准备好了对付于菲。   几乎没有人再去管一边的丧尸群还有君然了。君然也没想到自己这个明明是最弱体、被视为“猎物”、“美味”的人类居然被忽略至此。   不过这时候还真不是去他们面前刷自己存在感的时候。   他环顾四周,寻到了一个死角,确认躲过去不会被这些丧尸亦或者异能者们发现。   只敢悄悄、悄悄的往最外圈挪动,只祈求自己不要妨碍于菲的发挥。   可他好不容易缩到了那个角落,正想安稳的喘上一口气,嘴巴便被人捂住了。他太大意了,竟然没发现他所在的那个角落居然还有人!   他刚想喊出于菲的名字,但一阵异能的光波袭来,君然彻底昏死过去,连吭都没吭一声。   就这样君然消失在众人面前。   其余异能者在经过一番混乱过后,总算是萌生退意。本以为是个小角色,没想到还踢到了一块铁板。这特么就很尴尬了!   于菲依旧没有放过他们。   她躲避还有发起攻击的速度很快,几乎没有几个异能者能够接下几招,往往是一个招架不住,另一个又冲上来,这时候又表现得特别众志成城,仿佛真是把对方当做了出生入死的兄弟。   他们就算能力再强盛,可终归只是人类的躯体,几个回合下来,已经喘着粗气,不敢轻举妄动了。   于菲收回右手,将上头还残留的一些浆液吮吸干净,似乎是觉得美味极了。殷红的舌头突破森白的牙齿,十分餍足的舔了舔已经烂透了的下唇肉。   只把那些绿色腐液吐了出去。   喷到那些人身上的时候,他们身上的衣服也大幅度的被灼烧,甚至一些人的脸上也被溅到,和君然一样毁了容,一个个飞跑着,要不就用自己的水系异能在自己的身上洗濯着,嚎叫声络绎不绝,总之狼狈不堪。   不过颜值不在一条水平线上,这事就暂且不提。   等到于菲回过身想看看君然的状态,却发觉自己的身后空空如也。   丧尸们却一个个安静如鸡,连关节扭动发出的脆响都不见了。只乖乖的等着于菲发话,似乎是完全倒戈在了这个强有力的同类脚下。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要遇见男女主了……   丧尸小姐姐要和君然分开一会啦。 第74章 丧尸女配么么哒(7)   君然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 已经和之前的战场离了很远很远,远到此刻的安静侵袭耳鼓, 再也找不到之前的紧张与喧嚣。   他环顾四周,周围黑漆漆的,一点光亮都不曾透出。头还是晕晕的,明显是被袭击的后遗症。   君然缓了缓,再想站起来的时候, 却发觉脚上一沉。脚踝上被锁住一根长长的锁链。   他往后缩了缩, 双手朝后抓摸着, 企图能从这黑暗之中找到一点蛛丝马迹,但很快他就收获了失望。   两根细细的铁柱子散发着阴冷的气息,距离靠的很近, 哪怕是几岁的孩子都不能从这距离之中穿过, 更何况是体型中上的君然呢?   再往旁边摸索, 抱着一点侥幸, 期待这一定不是个牢笼。但事实就是这么残酷,君然确确实实被关在了笼子里。   身后的笼子门上还挂了一把巨大的锁头, 防止他逃跑。   既然周边都是铁柱子围着, 那么上头必然也被铁柱子封锁,彻底隔绝君然想要逃跑的路线。   之前还不能确定这里是哪的君然,在一瞬间里,判断出这里极有可能就是那群丧失人性的异能者们开设的人肉市场。   君然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是有限,而且这牢笼做的很是精巧,一个没有异能觉醒的正常人是完全不可能打开这扇牢门的。   既来之, 则安之。   自己被掳走的时间点或许掐的还挺好,小世界剧情的走向,就是男主齐朗和女主姜堰行侠仗义,为了到达他们的安全区而走上的这么一条道路。   他们携带着一个异能者的团队,一路上遇到了很多事情,包括在这路上的人肉市场也是其中一环。女主姜堰心地善良,遇见这种事向来都是拔刀相助的。   所以君然无比的期待着,今天就能遇到男女主。   只要遇上了男女主,说不定于菲的命运也能够挽回。再或者将来他们能够研制出丧尸重新变回人类的药剂,这也说不定呢。既然连抑制剂都制造成功了,那么这样的设想是不是也能指日可待呢?   毕竟这个小世界的男女主和女配其实都算开了挂,唯独没有开挂的也就只有自己了。   君然背靠囚笼,手臂架在膝盖之上,动作颓然,面容里带着一点无奈的微笑。   被几个壮汉架上一个高台也是他没有想到的。   几个人扛着他所在的笼子,一步一步走上高台,君然不是没有感觉。但又是在忍不住好奇的想见见外头的场面。   很快遮挡光线的垂幕被人掀开,一阵直白透亮的光进入君然的视线,刺激到了眼睛,一时间有种被闪瞎了眼的流泪感。   他用手微微遮挡了一下,等过了一会才慢慢放下了手 。   微光漫撒,映照在洁白如玉的脸上,将眉眼唇色都照的极其好看,整个人就像坠入肮脏地狱的纯洁天使,让人忍不住想要释放心中的罪恶,去□□、施暴和毁掉这样一份美好。   在君然没有被腐液侵蚀的那半张脸露出来时,台下原本安安静静的地方竟然一下子热闹了起来,轰然爆发出一阵喧闹声。   黑的如同鸦羽般的睫毛轻轻眨了眨,等适应好了这股光亮这才抬起了头,看向下面的众位竞标的异能者。   一道尖利的声音响起,一个穿着十分奇怪,手臂上还纹着骷髅头的非主流青年走到了他的面前,先是似笑非笑的看了在牢笼之中的君然一眼,又将那眸光投向了台下的众位异能者,一瞬间就成了讨好谄媚。   眼神转换之快,令人瞠目。   “今日我们黑市竞标的价值最高的商品——一位美貌的人类男性!”   话音刚落,台下就传来一阵喝彩之声。   还有一些明显会玩的,直接吹起了口哨,场面似乎激动的不行。   但偶有一些看见了刚才君然转过来的全脸,明显是被丧尸的腐液给侵蚀了的伤口,像条蜈蚣一样盘踞在这个普通的成年男人光洁的脸上。   着实是有些丑陋的。   “这脸上还有瑕疵,怎么能叫美貌?”于是就有些故意想要压价的异能者出现了。   他们根本不在乎买卖的是和他们一样的人类,而只是在意这笔买卖划不划算,或者怎样才能压低价格。   仿佛普通人类就是被他们才在家下践踏的一群垃圾,能用物资来换取已经是他们的荣幸。更甚至觉得这些被用以买卖的人类,应该对他们感恩戴德。   “就是啊,明明是个毁容的男人,又不能生孩子,拍下来也不过就是浪费物资!”有一就有二,总有人会不断提出可以压价的借口。   君然是个男人的身份,竟然也能被这么堂而皇之嫌弃。   君然坐在笼子里,故意露出被腐蚀的那半张脸,眼神如冰,扫视过那群恶心的、不停提出要求的异能者们。   不待其他异能者说话,那个手握话筒的非主流青年已经开了口。   “大家说的都对,碍于这么一点瑕疵还有男人的身体,所以这次的起拍价就只有五袋方便面还有感染药剂,”他邪邪的一笑,似乎是给底下这群异能者打了个打折扣,“那么,开始竞拍,上不封顶!”   速食快餐和抑制细菌感染类的药物,对于末世的人类又或者异能者来说,根本就是比现代人的金钱还要重要的东西。   说是打了折扣,但其实还是很贵很贵。   所以在说完这句话之后的很久一段时间里,底下的众位还是保持着窃窃私语的状态,但也不乏坐在前排已经跃跃欲试的几位大佬。   看在这样好看的半张脸的份上,买回来也能玩很久很久,还能在乎那么几包方便面和药品的事吗?   君然深深的郁闷了,想他一介优秀攻略者,竞拍价竟然只值五包泡面加那么些抑制感染的药物!   可惜他的郁闷可没什么人在意,在一阵窃窃私语过后,总算有一个人举起了手,喊了六包泡面。   然后就有第二个喊道再加一包抑制感染的药品。   第三个、第四个纷纷出现。   直到最后君然的身价提到到了四十多包泡面和十袋药品,最后还搭上了三颗低阶晶核。   忽然实现了人生逆转的君然忽然有些反应不过来了,也不知该怎么形容这样的开心又不开心的感觉,总之复杂得很。   正待此时,外头的入口处似乎引起了一阵骚动。   台下的异能者们纷纷往外面看去,君然也循着他们转头的方向侧目。   一男一女出众的身高以及优秀的面貌出现在众人面前,带着一股强大的气场,瞬间将刚才还热闹无比的市场压制的鸦雀无声。   低阶和中阶的异能者就和丧尸一样,面对这样有着强大优秀能力的高阶异能者,似乎天生就有种畏惧强者的畏缩感。   君然这才在内心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总算是出现了。   *   整个区域的丧尸似乎都有了一个目标。   他们见到普通人类的出现虽然还是会饥不择食的扑上去,但是在机会渺茫的情况下,都一致选择了放弃,而不再锲而不舍的穷追猛打。   异能者遇到这样的情况,也是觉得万分奇怪,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旦发生打斗,那么吃亏的肯定也还是他们的团队。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那天君然失踪之后,这群丧尸的活动。   于菲在打斗完后,本想朝着躲在她身后的君然邀功的,可没想到一回头,背后竟然空空如也。   这下子于菲就急了,没有其他生物会像这个生物一样,会叫出她感觉很熟悉的字眼,也不会让她觉得有些想要靠近,更甚至他们身上的味道都是不一样的。   于是那群害她丢了君然的异能者,还能逃得掉吗?   她单挑了他们,一个一个将他们撂倒在地,深藏功与名一般的转身,留下一片散尽硝烟的战场,送给这群伙伴们。   晶核被掏走,身上被吃的干干净净,只剩下保留着他们生前痕迹的血衣和骨头架子。   这种异能者,也只配从硝烟弥漫中来,从弥漫硝烟中走了。连被他们同化的资格都没有。   于菲森白的牙齿咧了咧,像是在笑,又不太像笑的样子,只剩下渗人二字。   她必须要找到君然,一定要找到那只奇奇怪怪、又让她感觉熟悉的生物!   一时间,丧尸王的凄厉叫声传遍四野,将周遭的丧尸全都聚集一起,众丧尸在这种威逼利诱(?)之下,扛不住的那股强大的势力,纷纷跪倒在这位丧尸女王的脚下。   他们的身体机能既然已经被开发到了极限,那么就凭着君然身上的气息就能闻到君然的踪影,作为丧尸,他们似乎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和末世前的警犬有任何差别,但是要是能够帮助丧尸王完成任务,好处肯定不断地出现。   所以这时间、这地区的丧尸似乎出现了异动,作为高阶异能者的齐朗和姜堰必然是要出现在这里一查究竟的。   而能够搜集情报又能收获物资的地方,必然是来到当地的黑市。   却没想到在那里,见到了久违的好友兼大学同学。   四人之间,再次相见,不是功成名就之后的成家立业,也不是久别重逢后的把酒言欢,却是在三种境地下的未知挑战。   作者有话要说:  唔……下个世界应该是个攻略小仙女的故事。   这个世界还有几章又要结束了,so sad:( 第75章 丧尸女配么么哒(8)   齐朗和姜堰一行人以逆着光绝对装逼的姿态走了进来, 身上男女主角散发出的光环足以闪瞎一票大众脸的异能者们。   包括在笼子里锁着的君然同学。   场内原本还是热火朝天的气氛,在齐朗和姜堰等人的出现之后, 瞬间鸦雀无声。   只要是有异能觉醒的人,都能感受到这一男一女身上浓重的高阶异能者气息,那股气息是压倒般的胜利,直接将他们这样水平的异能者踩在了脚底。   有人用那样热切的眼神望向了牢笼里的君然,也不知道脑子里想到了什么。   或许是认为齐朗和姜堰和他们是一类人吧, 弱肉强食。为求自保, 甚至用一种极其谄媚的笑对着他们, 一手指着君然。   “若是两位对今天最高价的拍卖品感兴趣的话,不妨坐下来一起竞拍?”   这件拍卖品是和原来的他们是同类,其实和现在的他们也是同类。而他们在台下像是观看动物园里的大猩猩一样盯着君然。   眼里的欲望和猥琐多到泛滥, 根本看不见一点人性的存在。亲情道义于他们, 根本就是放屁。法律和规则不复存在的这一时刻, 他们就立刻给这一个族群划分了三六九等的等级。   而他们站在制高点上, 可以为所欲为,颐指气使。   姜堰在看到君然的惨状的那一刹那, 就想跑过来解救他。她和身边的齐朗对视了一眼, 两人似乎是确定了什么。姜堰抬脚想过来的时候,却被齐朗拉住了手,两人跟着那个推荐他们一起看的异能者一起坐了下来。   既然是以强者为尊,那么齐朗和姜堰自然是坐在第一排的,原本第一排的中阶土豪异能者就只能自动挪后了一排。   齐朗继承了原来坐在他位置上的号码牌。   这个号码牌的主人是个重达两百斤的胖哥,原先就是个宅男, 异能觉醒之后,发觉自己屯了一屋子的泡面竟然是帮他成为强者的重大物资。所以就差一个玩物的他冒着风险拍下君然,付出的东西就是四十袋泡面和十袋药剂,最后就是三颗低阶的晶核。   原本以为胜券在握的他,没想到竟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齐朗拿了他的号码牌。   于是只剩最后一锤就能成交的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到手的鸭子又飞了。   他手里捏着号码牌,时时刻刻都准备着再一次举手。这样的美少年,就算脸上有道不好看的疤痕又能怎么样呢,依旧是他以前不能肖想的美人,那种美丽放在身边狠狠蹂//躏、摧毁,才是他想要达到的目的。   那个非主流的青年拿了话筒准备喊最后一句,似乎是在等待着还有人能在他喊出“成交”之前,继续提一提价。   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依旧没有一个异能者接着喊出话来。   更甚至只能看着齐朗拿着号码牌走上前去,将那位青年手中的话筒抢了过来。   另一手拿了他手中的小木槌。   一锤定音。   成交。   普通人类君然以四十袋泡面、十袋抗感染药剂还有三颗低阶晶核的拍卖价拍卖了出去。   其他异能者永远不会知道,只有那位宅男胖哥明白,刚才他为什么没有喊出声音的原因。   右手如同被冰和火同时刺痛和烧灼着,又冰又烫,一时间只剩下剧痛难忍,忍住不尖叫出声就算是他的本事了,至于在人家手底下抢人这种作死的事情还是少做为妙。   曲终人散。   君然在后台被那个青年放了出来,青年手里拿着从齐朗那处得来的泡面、药剂还有晶核,开心的数了一遍又一遍,确认数量正确后,才用钥匙将锁着君然脚踝的锁链打开。   “算你运气好,居然被两个高阶异能者救下了。”他看了一眼身侧刚获得的物资,嘴角绽放一个奇异的笑,“不过两个高阶异能者,把你换回去能干什么呢?这个我就帮不了你了。”   明明是他将自己绑了过来的,现在还做出这样惺惺作态的样子,什么兔死狐悲,总是狗改不了吃//屎,只图此刻颜面好看罢了。   难不成君然这个被拐卖的还得谢谢这个人贩子,给自己找了两个不错的“归宿”吗?   君然轻嗤一声,恐怕等会没有好果子吃的不会是自己,而是面前这个丧失人性的青年吧。   君然走出来的时候,齐朗和姜堰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三人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但其实也没有几个月。但看着对方变得沧桑又伤痕累累的脸庞,总多了几分物是人非的感慨。   齐朗、姜堰和君然三人紧紧拥在一起,是久别重逢的喜悦,也是朋友劫后余生的庆幸。   “总算是又见面了,君然。”三人拥抱过后分开,齐朗又和君然抱了抱,然后很快分开。   两个男人的手在此刻相握,比几个月前大学毕业之时,少了少年稚气,多了一点刚硬,与那时候的他们相同,却又不同了。   君然拍了拍齐朗的肩,随后又松开了手。   看向朝着一旁的姜堰。   她还是和原主记忆里的女主一模一样,只是眼睛里的柔弱被坚韧不拔所代替。此刻还残留的怜悯之意依旧是那么平和。   她微张了口,似是有些难以启齿,哽咽了下,“君然,好久不见了。”   说完这句话,眼眶都红润的不像话。   曾经的校园四大风云人物,现在三人相聚,不说该有多么大的成就,可也不会是见到对方这么狼狈的样子。   这末世降临,到底给了人们带来了多少不幸呢?   美好的记忆,曾经的恋人,完整的人性,包括痛苦、悲哀和无常世事,都被这么一管药剂通通毁掉。   连与熟悉的朋友们再次相聚,都显得这么弥足珍贵。   君然看着姜堰,轻轻点了点头,无声笑了。   他们不是单独两个人出来的,身后还跟着他们的团队。原本也不是为了救助君然,而是听安全区的广播说他们邻区的丧尸群发生大规模异动,这样的事情十分蹊跷。他们担心这群丧尸会活动到自己的安全区来,威胁区内的平安。   于是这才带着一群人出来打探消息,来到的第一站就是黑市,没想到却在黑市的人肉市场里看到被关在笼子里的君然。   时间不早,他们既然已经捣乱了人肉市场的秩序,那么这里必然是不能久留的。   团队里的其他异能者都是能力出众、心性纯良的人类,见到和队长还有队长夫人相熟的君然,都热情地打了招呼。   一辆能容纳八人左右的面包车开到他们面前,一行人都上了车。   君然觉得自己既然受到了男女主的恩惠,那么透露一点丧尸们的消息给他们也不是不可以,说不定他们愿意帮助曾经的朋友于菲重新成为一个“人类”呢?   却没想到,在面包车驶出不久之后,周遭一群丧尸便都冲了过来,将他们的车团团围住,力量之大足以使这车寸步难行。   倒车想往后退,可这群丧尸速度之快是他们没有料想到的。   “齐朗,这可怎么办?”姜堰拉着齐朗,眉心狠狠地皱着,唇色煞白。   齐朗安慰般的拍了拍姜堰的手,将她拽回座椅上。   顺道提高声音安抚了一下身边的几个异能者。   最后才看向君然。   “我们都有异能,所以等会我们会先下去将他们消灭一拨。你没有觉醒异能,那么就待在这车上,一定要好好保护好自己的安全。”齐朗语气平静,没有丝毫不满,甚至语气中还带着点跃跃欲试。   说完这番话,左手牵着姜堰,右手用力一挥,几人齐齐拉开面包车车门就跳下了车,和这群浑身散发着异味的丧尸缠斗在一起。   这么交代,不过就是让君然保护好自己,这么点事罢了。君然没必要在这时候矫情,点点头答应了。   不过脑子却不停在转动,这里离人肉市场那么近,市场里异能者又多,怎么可能在这里出现这么一群丧尸。他转头看了看将脸贴在玻璃窗上的一只丧尸脸。   这么多异能者在车外,他们围攻上去也不是不可能战胜这群异能者,可偏偏大部分的丧尸都围在车旁,似乎是在观察自己。   难不成这群丧尸和于菲有关?君然皱了皱眉。   果不其然,丧尸王出现的时候,这群丧尸身上发出的腐臭味又加重了一倍,彻彻底底像是进了一堆垃圾场一样。哪怕君然在车上,车门反锁,口鼻捂住,都能闻到那股臭气远播。   于菲喉咙嘶哑,从远处飞跑过来的时候,像极了一只凶残的猎豹。   叫声很凄厉,像是拿着石子在黑板上划的那种尖利。听得人一阵阵的心慌。   齐朗和姜堰身边没有很多丧尸围攻,正感到奇怪不已的时候,就听到这样的叫声。等真正回过神来,定睛一看。   哪怕不能从衣衫服饰中看出这只丧尸的本体是谁,但那张扭曲的脸,还有眉间让人难以察觉的一颗痣,无不昭示着,这极有可能是他们曾经的朋友——   于菲。   他们刚想走过去,试图看清到底是不是于菲,却还是被这群数量庞大的丧尸阻截。一时间只得先放下心中的震惊还有疑惑,专心弄死这群磨人的小婊砸。   君然手指微动,静静地看着面包车外的她,一时间忘了该如何思考。   看着她还是扭曲的面容,挡住清澈双眼的一层白翳,还有倔强黏连着腐肉、不肯掉下的下唇。这是于菲呐。   曾经的恋人,于菲,呐。   可那是曾经啊。   她走过来的时候,其余丧尸扭着脖子,发出熟悉的关节扭动声还有喉间的声带摩擦声,自发的给于菲让出了一条道。   她手掌上的绿色腐液越来越多了,浓稠的将整只手都染成了绿色,却还是那样温柔的将手掌抚上离君然最近的那面车窗。   像是想要透过这扇窗,去试着轻轻抚摸一下曾经的恋人。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还有两三章的样子结束这个世界。然后一篇番外。   新世界暂定小仙女,不确定。   顺道说一句,昨天看的《悟空传》,彭于晏和余文乐居然有种诡异的CP感。   孙悟空X杨戬=傲娇炸毛受X高冷面瘫攻   想想就很带感…… 第76章 丧尸女配么么哒(9)   君然就这样望着她, 眼里似乎有说不出的难过。   他看着那只被绿色腐液几乎完全占据、一点都看不出原来皮肉颜色的手,满是珍惜似的贴上车窗玻璃, 粘腻的腐液腐蚀性极强,只要沾染上车窗玻璃,很快就冒起了袅袅青烟。   这阵烟气氤氲了她的眉眼,将她原本就变形的不成样子的面容漾开了好些,反倒是让君然忽略了面容之丑陋, 心里却一阵阵的发疼。   他原也不会产生这样的感觉, 那股心酸从心里冒出来, 蔓延的五脏六腑,如同这绿色腐液一般一点点的侵蚀,直到一种麻木的痛占据了全身上下。   原主的感情潜藏太深, 可小世界剧情里只着重讲了末世来临之后的事件, 之前两人因何分手或者还有其他隐情, 却是君然所不知道的了。   莫名的, 他不急于摆脱这种奇异又悲怆的感觉。   慢慢的伸出了右手,在空气中划过一个美丽的弧线, 轻轻的贴到了车窗玻璃上, 和那只被绿色液体几乎完全占据的左手重合一起。   青烟还在不停的冒出来,而玻璃窗快要被腐蚀穿破,君然却没有将手撤离,还是那般顽强的与于菲的左手重合在一块。   似乎是一人一丧尸在比赛什么,试图让对方先离开,也像是两个先前就爱过的情侣, 任是什么情况也无法将他们分开。   这种诡异的和谐感,君然无法描述,也不能确定内心的悸动产生于什么。最多也只是认定了原主残留的情感影响到了自己,索性这样的情感不必宣之于口。   要是于菲真是个普通人类的话,他还说不定真会露出破绽。   这辆面包车原本就是被别人废弃的,硬件设施根本不咋地,绿色腐液的腐蚀性又十分强烈,直接快要将这车窗破开一个大口子,可谁都没有将手从窗上挪开。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处的痕迹已经越来越明显,很快两只手就可以触碰。周遭的异能者和丧尸群还在陷入一场混战之中。   齐朗和姜堰先要冲上来护住君然,却无能为力。只好将前赴后继的丧尸们一个个的打倒,再一步步的靠近君然。   可偏偏于菲放下了手。   那股青烟一瞬间消失不见,只留下车窗上一个被烧黑的手掌印。   仅仅距离君然的手还剩那零点几公分。   君然愣了愣,他刚才几乎已经做好了右手被灼伤的准备,没想到于菲居然在这个关头撤了回来。   他望着车窗外的于菲,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口中嗫嚅了几下,最后吐出的字眼也不过是“于菲”二字。   车窗变薄,他这声“于菲”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车外的于菲听见。可她没有动作,像是彻底对这个名字没了任何反应。   她的面容不很好看,两手垂在身侧,像是颓靡到了极点。一点活力也没有,根本看不出她刚才冲过来的那阵精力。   她和普通丧尸站在一起,撤回了一直盯着君然的眼神。   一层白翳遮挡着的双眼其实根本看不到她真正在想些什么,但君然偏偏感觉到了她的不开心,甚至还有一种诡异的、认为她想到了什么的感觉。   可她明明是个丧尸,记忆、情感就和面容一样扭曲消失。怎么还能有能力回笼曾经的记忆呢?   隔绝他们的只是一辆车的车窗,可他们已经成为了两个群类的两种生物。连语言对话都无法实施,更不用提什么情感交流了。   这时候,于菲将眼神投向不远处向他们靠近的齐朗和姜堰,观察了一会,也不知她是怎么考虑的,竟然挥开了身边的其他丧尸,直直的朝着齐朗和姜堰冲了过去。   身为丧尸王的于菲,身体机能强健到不需要过多赘述,就这么短短几秒,便能穿过丧尸群来到两人身边。她的能力,可见一斑。   君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样的场面。   其他的异能者被丧尸群团团包围着,几人能力一般,只能团结一心,一起将这群丧尸消灭,根本无法向前挪动来靠近齐朗和姜堰,更不用说来帮助他们了。   一个火系高阶异能者,一个冰系高阶异能者,外加一只能力超脱的丧尸王。   忽略他们之间曾经有多美好的关系,但在末世,异能者和丧尸之间就是水火不容的关系。哪怕曾经再亲密无间,现在也只能是互相攻击。   招招致死。   一个异能的光波球扔过来,于菲闪身而过,后头的一片丧尸遭了殃,很快便成了一堆齑粉,在太阳照射之下,发着闪亮亮的光,被这热的能把人吹熟的烈风一吹,露出脑袋里色泽漂亮的红色晶核。   于菲的反击也来得十分快速,只将齐朗的小火球全都拢在了手心,她的手已经腐坏了很多,积液已经将那只手全部覆盖,面对这样程度的齐朗,根本就不足为据。   几个火球全都聚拢在了一起,形成一个体积更大的球,用力将这个东西向前一推砸向了齐朗右侧的姜堰。   姜堰没想到她会突然用齐朗的异能球来袭击自己,但好在她动作还算快速,那个火球从她身边擦了过去,只将她绑成一束的马尾发梢烧焦了一些。   她矮身往边上一滚,随即调整好了状态,手中快速生出一道冰锥,向上一抛,瞬间幻化出无数个如同钉耙一般的冰刺,目标一致,迅猛而出的袭向于菲。   可丧尸王就是丧尸王,没有隐藏技能的于菲,面对这样的异能根本就无所畏惧。   她的能力不仅是聚拢其他的异能,还能用这样的技能作出一定的反击。   所以齐朗刚才还在不停往于菲那里扔的火球就成了最好的抵御工具。   冰最怕什么,就是融化。   火球不是最好的工具,那么什么才是呢?   于菲一手握着这个火球往身前一放,另一手握着往旁边一拉,拉出了整张火网,直接将那些向她冲过来的冰刺拦截在外,没过多久就全部纷纷扬扬的化成水珠落了下来。   那么接下来就是于菲反攻的机会了吧。   看到整个战斗过程的君然心里一紧,趁着周围的普通丧尸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左手摸上了左侧车门的把手,准备随时冲出去吸引于菲的注意力。   于菲虽然只有一个人,但是能力卓绝。现在的齐朗和姜堰虽然已经是高阶异能者,但是还欠缺一定的技能,需要时间历练,所以理论上是绝对不可能战胜身经百战的于菲。   果不其然,君然才刚刚预测到这事,转眼于菲就已经将手握爪,速度飞快地袭上同身为女孩的姜堰,姜堰也飞快的从地上爬起来,手中的技能光环依旧不能停摆,聚拢着光波一齐向着于菲冲过去。   可于菲的速度明显要比姜堰更快,冲过来时,不仅抵挡住了齐朗对她的攻击,甚至将他一直的攻击收入麾下,转头便统统送给了一边的姜堰。   姜堰的技能实用太频繁,此刻正在不停的积聚力量,此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于菲朝她攻击过来,手中技能根本无法抵御这样的强攻。   她闭着眼,只能等待着随时可能来临的死亡。   齐朗其实还准备使用自己的异能攻击于菲,但是发现于菲的目的不在自己,而是他心爱的姑娘。只得立刻放弃了攻击的准备,向着不远处的姜堰飞奔过去。   可刚才姜堰为了躲避于菲攻击的那一滚,生生将他们的距离拉开,根本不能及时的帮助姜堰。哪怕齐朗此刻已经用尽全力朝她奔跑。   这只手的绿色积液已经粘稠到直接滴了下来,将土地灼烧黑透,很快就丧失了生机,握成鹰爪般的形状,猛力一出,直接冲向看着她的姜堰。   姜堰被这样的攻击吓懵了脑袋,根本无法从异能的紧束中挣脱开来,只能直面这样的死亡。   她无奈的闭上了双眼,等待着疼痛将她的全部意识集体打碎。   可身上一暖,似是被人紧紧抱住了。   脑子里刚才想好的一切全被悉数打破,因为她闻到了像是久违的齐朗身上的味道。   她没有睁眼,大概是有了依靠的缘故,只是扭头扑向齐朗的怀里,无声的痛哭。刚才那种濒临死亡的压抑感快要将她淹没了,现在情绪崩溃也属于正常。   齐朗只能愈发心疼的抱着怀里心爱的姑娘痛哭流涕,哪怕等会两人一起死,也好过姜堰死了,他还活着。   看到男女主安然无恙,姜堰还能中气十足的抱着齐朗流泪,君然这才猛地松了一口气,然后就是口鼻不停的喘着粗气,他刚才几乎是用尽了全力朝着这边奔跑,自然是气喘的不行。   而此时,他的右手紧紧的攥着于菲的手,没有一刻松动。   哪怕她手上已经完全覆盖住粘腻的绿色腐液,那样的腐液对于一个普通人类来说,根本就是无法愈合的伤害。这还只是最幸运的事,万一那腐液里有着另外一种治不好的感染性病毒,那么就算是再厉害的药物,也救不回君然的性命。   君然还在不停的喘着气,手中动作却还是没停。   他远远观望了一下离他有些距离的丧尸群,忽然震撼于自己竟然从这群丧尸中突出重围,而且没有什么阻拦。   现在沉下心来想想,还真有些后怕。若是他刚才犹豫不决,恐怕还没到于菲跟前,就要被这群丧尸吃掉了。索性自己够果断,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   君然眼睛眨了眨,视线往前清晰处对焦,便是于菲。   她的手被自己握在手中,腐蚀力极强的将自己的手烧出一股莫名的糊味。刚才握上去的时候还没有这么痛呢,现在心里稳定了,这才觉得疼痛难忍。甚至想把于菲的手甩开,可他还是拼命的忍住了。   君然平复了狂乱的心,往前站了站,将齐朗和姜堰死死地护在身后,挡住了于菲的视线。   面对着眼前的于菲,喉口有些莫名的沙哑,他将这归于许久没有喝水,而不是被腐液侵蚀的疼痛和那不知名的紧张。   他很疼,是真的很疼,可是他要是放开了,男女主还能不能活,就是个问题。   他强自镇定,眼神平静的看向于菲,“于菲,那是我们的朋友,齐朗和姜堰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第一更,应该会有第二更或者第三更……   敬请期待…… 第77章 丧尸女配么么哒(10)   君然不知道这样的提醒能不能给于菲带来一点帮助, 他也很期待是不是于菲超脱了其它丧尸的命运,或者她的记忆和情感都能在此时复苏呢?   可他大概是奢求太多了, 他产生希冀的那一瞬间,又很快被于菲扑灭了那点希望的小火苗。   因为他此时还握着于菲手的右手已经变得火辣辣了,但于菲想要往前的手劲儿根本没有减弱分毫,尽管她之前分明就知道这绿色腐液对于君然是十分严重的伤害,可她还是没有放下她的手。   任凭那粘稠湿滑的腐液流了君然一手掌, 甚至将他的手掌都烧灼变黑。   可她视若无睹。   君然不确定于菲现在的状况是怎样, 但明显感觉她的黑化程度高了不止一星半点, 甚至隐隐有种对他也是敌视的感觉。   那层白翳遮挡的双眼就这么盯着自己,让他感觉背后凉凉的,这种感觉就像是一条柔软滑腻的蛇, 一点点顺着自己的小腿蜿蜒而上, 直到攀爬上他的背脊, 惊得他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其实他也分不清是害怕的冷汗, 还是疼痛的冷汗,总之手里火辣辣的感觉还有这种被毒蛇盯着的视线让他十分不适。加上这头顶青天白日的灼热, 更是让他感到难受。   一滴汗珠顺着他的鬓角流下, 划过形状丑陋的那条被于菲弄出来的疤痕,沿着下颌,直到形状好看的下巴,最后直直的落下,滴在了满是尘土的秃皮土地上。   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了一粒石子,纷纷扬扬的灰尘扬起, 就像这平静的生活里出现了感染性的病毒,人们没了感染前的温情与记忆,只剩下这灰尘满面,狼狈难堪的场景。   自己的生老病死,全都成了别人手中捏着的东西。   包括这次要拯救的于菲以及异能高阶的齐朗和姜堰。   只剩下君然自己,彷徨与无助的,一个人类。   烈日之下,丧尸群在远处围观,缠斗着其他异能者的继续缠斗,其余的也乐意接着当吃瓜群众。   齐朗拥着姜堰,他背对着君然,将姜堰紧紧地压在自己怀里,任由她将自己衬衫的前襟哭湿,也不去理会。   姜堰捂着嘴巴无声的哭着,埋在齐朗的怀里,不敢将头抬起来,生怕那样的场景再一次出现,死亡会将她的生命带走。   而他为了护住这两人的生命,也在为此付出了一定的代价。   君然望了望那只已经疼到麻木的手,却没有选择放下。   每个人都在为了自己的信仰而进行努力,每个人也都在为了声明选择奋力一搏。   他们的努力,君然看在眼里,却根本无能为力,只能选择这么死死的握着于菲的手,让她尽可能的不要对他们出手。   其实他也不是不知道,他这么点的力量哪怕有一瞬间是真的能挡住于菲的力气,可绝对不会维持到了现在。所以归根到底吧,于菲还是对他网开一面了。   他不说有多么感激,肯定是不能让于菲像之前小世界那样让她死去。   “于菲,放弃吧。你明明也不想伤害他们的。”他知道于菲听不懂自己的话,所以每一句里还有每一句的开头,都会是于菲的名字。   君然的手有些颤抖,他开始握不住于菲的手,也不能准确的对焦。   只能这样平静的开口,平静的站在于菲面前,也平静的挡在齐朗和姜堰的身前。   每一分每一秒过去,于菲还是没有放下她想要袭击他们的手,只是这么举着。   姜堰也从哭泣中镇定过来,齐朗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将她身上的灰尘轻轻拂开。   两人一左一右站在了君然的身侧,像是与君然并肩作战似的,完全不想放弃任何一个能够活下来的机会。   “君然,这真的是于菲吗?”姜堰眼眶还有些红,但情绪明显已经镇定了很多,她不敢相信,她曾经最好的朋友于菲竟然会变成这副模样。   甚至是和她完全不同的敌对者。   君然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点了点头,眼睛还是盯着面前的于菲。   齐朗也开口:“于菲,我们都是你的朋友啊。”   三个人其实都明白丧尸的属性是什么,但是还是抱着那么一线希望,企图让她回忆起曾经的一切。   于菲也是懵懵的,原本以为只有君然一个人说出那两个字就能让自己产生这种无解的情绪,可这两个人为什么也能说出让她变得不一样的两个字呢?   她不知道,只能继续看着对面三人。倔强的想要将那另外两个想要把君然带走的两个生物杀死,好抢回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奇异生物。   那只手没有任何想要放松的意思,只是降低了一点点。原本的戾气浓重,开始渐渐消散。   齐朗看了一眼君然摇摇欲坠已经握不住的手,甚至已经能看到里面翻出来的焦黑的皮肉,忽然心生一计。   “于菲,你看君然的手都已经变黑了,你快放开吧。”齐朗伸出手掌,摊开在于菲面前。   他们都知道这两人之前是什么样的关系,也知道他们为什么分开,但是以刚才君然的表现,明显就是在于菲身边待了一段时间了。那么是不是意味着于菲的潜意识里还存有君然的记忆呢?   于菲翻过已经看不出什么形状的眼皮,露出已经成为白翳的双眼,好奇般的望着君然的手掌,和齐朗素白的掌心作出对比,好像是真的不同。   君然也不蠢,在齐朗说话的一瞬间就立刻明白了齐朗的意思。   将手轻轻翻转,露出已经变得焦黑的手掌,上头还沾染了一些绿色的液体,翻转过来的时候,粘腻到能拉丝的地步。   于菲似乎是被这样的手吓到了,一时间一直握着的手也放松了下来,很奇怪的望了望君然的脸。   她好像不太明白,明明是这个生物要离开她的,也是他要跟着这另外两个危险的生物一起走的。而且他明明知道自己碰到他,他就会变得不好看,为什么还要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呢?   在已经变为丧尸的于菲心里,根本一点都不能理解君然的想法,也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要离开。   她的许许多多个不能理解全都积压在心里,没有人能够通过其他方式来使她开解。于是于菲只能靠着自己的揣度,她以为君然是自己离开了,也认为君然是要跟着齐朗和姜堰走。   君然见她周身气息似乎又变了,原先的浓重戾气,变成了此刻的孤单,就在这么一瞬间,情绪已经是天翻地覆。   但还是没有松开他们交握的手。   他好像有些明白了于菲到底在害怕什么。   只是两只手渐渐放了下来,垂到了两人之间。   就像是曾经的大学时代,原主轻轻拉起于菲的手,她害羞的挣开,却又忍不住的、偷偷地靠近。   直到两只温热的手轻轻的触碰、交缠。   温情的少年少女,在烈日之下的树荫里亲吻,炽热的阳光透过树枝缝照到他们的脸上,带着甜蜜又温柔的笑意。   这样的回忆闪过君然的脑海,也只是一闪而过,朦胧到看不见那对男女的脸,却能清晰的看到那两只手的样子,素白的、修长的。   就这么和谐自然的拉着,在树荫下透着无限的朦胧暧昧。   大约是君然没有接受过这样的剧情,也不曾明白原主对于菲是怎样的一种情感。   原也以为只是少年少女之间那样差不离的,认为对方是合适的那一个,样貌、家世包括品格都很不错,所以就这么在一起。   没想到原主的记忆里是真的如此珍视。   他低着头,侧脸上那道蜈蚣一样丑陋的伤痕盘踞着。   君然真的不知道他们是为何而分手,也不知道原主明明这么喜欢于菲,为什么还要放弃她出国。   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已经僵硬到了极点。   就和现在脸上这条疤痕一样,无法修复,也无法逾越。   他们从此成为了两个物种。   可君然又感到庆幸,在原主记忆不曾出现世界剧情的之前,于菲也成了没有记忆的丧尸。   他可以忽略原主曾经与她发生过的一切,将她作为一个不曾知道一切的女孩子重新相处,也能让他们之间不会真像前任男女朋友那样显得如此尴尬,或者根本连见一眼对方都变得如此晦涩难堪。   君然的手真的疼到麻木,甚至感觉腐液腐蚀透了自己的皮肉,正在往骨头缝里钻。十指连心,说麻木似乎也变得不太现实起来。但他牢牢地攥着于菲的手,就和那年大学校园里,在树荫下的少年少女一样。   哪怕那张脸上已经再也找不出曾经那样羞涩少女的痕迹。   男人也变得不再青春依旧,只剩下了狼狈和疲累。   齐朗和姜堰在他身边,似乎给了君然一点别样的勇气,哪怕现在于菲忽然暴走,男女主陪着他一起挂掉,然后重来一次也不是没有赚到。   当然这只是君然自己安慰自己的话,玩笑罢了。   也难为他这时候还能用这样的想法安慰自己,不过倒也让他心情放松了不少。   连面对着于菲说话,都是如此的稀松平常。   “于菲呐,我会陪着你的。无论你变成了什么,我都会陪着你的。于菲。”   这一句里,他喊了于菲两次,告诉她首尾相合。原主和她基于怎样的开始,他们便是怎样的结果。   有始有终,方得圆满。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二更来晚了。   明天想继续,不知道上完班还有没有精力。而且我妈咪肩周炎了,晚饭我来做,衣服我来洗,家务我来做,悲痛到无法呼吸……   所以啥时候到八月份啊,我想在家睡懒觉啊!!! 第78章 丧尸女配么么哒(11)   君然的手被齐朗用废衣料抱住, 隔绝了外界脏污的空气,一行人避开不断嘶吼着的丧尸群, 快速的坐上那辆面包车。   几个普通异能者靠在车门边,以防外头丧尸随时可能的破门而入。   自然,其中不乏有好奇君然身份的异能者,但碍于此时的情形、君然的身体状况还有齐朗和姜堰的脸色,他们选择避之不闻。还有一些则是警惕了君然, 能和一个能力、机能都相当强悍的丧尸待在一起, 却只伤了一只手。   这样的人类岂不是比那群丧尸还要危险。   君然靠着车椅背, 神色有些颓然,刚才的对峙凶险万分,他也不知道于菲为什么忽然松开了他的手, 任由着齐朗和姜堰将自己扶住, 然后她牵制住了所有的丧尸, 为他们留出了这么一条生路。   他也想过不跟着齐朗他们走, 干脆死皮赖脸的黏着于菲。奈何他的手实在痛到没知觉,哪怕以后真的要跟着一只丧尸王过日子, 也不能四肢不健全。又或者, 这是他自己造的孽,他不过是心疼原主罢了。   大概是疼痛将他大脑的思考能力都夺走了,他只觉得内心空虚,一种难以言喻的疲累感袭上心头。所以面对这些或好奇或怀疑或警惕的眼神,他都没有办法在意,也懒得解释。   当事人看起来已经累瘫了, 他自己不乐意解释,那么就意味着也不愿意让别人插手自己的事,所以齐朗和姜堰对视一眼之后,同样选择了缄默不闻。   既然于菲把君然放了,也就相当于他们一群人都放了。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之后的事情先回到他们的安全区再说。   至于以后再次见到于菲,他们会采取什么行动,一系列的问题都需要被考虑进去。   他们之所以能和那些不仁的异能者区分开来,大抵也是因为他们还拥有着人类世界交给他们的情感和记忆。那些东西在自己拥有时不曾多么珍惜,直到此刻没有几人还怀抱着这样的热忱,这才显得弥足珍贵。   丧尸会危害异能者和人类的生命,而于菲是他们的朋友。   哪怕睿智如齐朗,善良如姜堰,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束手无策。   车上的气氛僵硬冷凝,像是没有给人留下一丝呼吸的余地。车子安静的开,他们安静的坐着,也幸好齐朗他们的安全区离那里不远。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好不容易陷入沉睡的君然被齐朗轻轻摇醒。   “下车吧,我们到了。”   君然跟在齐朗身后下了车,姜堰落后齐朗一步走在君然身侧。   他有些摸不清头脑姜堰到底要做什么,只能跟在齐朗后头走着,等着姜堰的主动开口。   索性在车上已经装了那么久的萎靡,再想着从姜堰口中套话未免太累,干脆装模作样到底,等着姜堰主动开口。   果不其然,他们下车走了一段之后,到达了安全区人们种植蔬菜水果的地方。   炎炎夏日里,坐在这片蔬果园子里都觉得分外清凉。不过君然抬头瞥了瞥之后,也就感叹了一小下,很快就被齐朗唤了回来。   君然转眼,就见姜堰坐在他对面,摆出一副知心大姐姐倾听不良少年内心世界的样子,一双秋水瞳望着君然。   齐朗拍了拍君然的肩,让他坐下,而他坐在了姜堰的旁边。   这么一坐,君然便知道,有些东西在于菲出现之时,就已经悄悄地发生了变化。不止友情,也许还包括立场。   他作为一个资深老道的攻略者来说,实在没有权利来评判齐朗和姜堰的变化正不正确,也无法让他们变化。   因为于菲现在的身份,就是一只彻头彻尾失去了人性的丧尸。   而他那番动作,又是那般情谊。   他们根本不可能选择熟视无睹,因为他们此时背负的,不仅仅是他们自身,还有这安全区离居住的老老小小。他们不可能拿这些当做筹码。   面对这样的男女主,君然的心情其实很复杂,他走进过无数个小世界,也见过太多拥有权力富贵的男女主,但总是会将自己的欲望凌驾于其他人之上,毕竟他们都是天之骄子。   君然羡慕于小世界对男女主的特殊照顾,但也不可否认的,这次的小世界里需要这样的齐朗和姜堰。   “君然,你是怎么遇上于菲的?”姜堰小心翼翼的问他,生怕自己问的太直白,会伤到君然的心。   君然摇摇头,低头轻嘲,“无意间遇上的。”   他自然不会说是自己特意找上门去的,但也不想过多赘述那些原由,只是说“无意间”。   毕竟巧合是怎么样都可能发生的,就像君然不会知道自己会被拐卖进黑市里,也像齐朗和姜堰不会知道自己进了黑市会遇到久违的朋友。一个还是人类,而造化弄人般的,另一个有情人变成了他们敌对的那个种族。   所以,他们想试着,能不能转变君然的态度。   可他们没想到君然的回答这么简短,甚至隐隐有种不想告诉他们的意味。   “我试着找到异能者或者其他人类,但很可惜的是我遇到了于菲。”君然顿了顿,“准确来说,是我遇上了丧尸群,而于菲从中救了我。”   他说的不多,这么一句两句的往外蹦,但明显就是袒护着于菲。   齐朗和姜堰大约也知道君然做出的决定不会那么轻易的改变,于是两人偃旗息鼓,不再追问下去。   或许该找个合适的机会,让君然彻彻底底对于菲死心。   齐朗作为能力出众的高阶异能者,虽然暂时还不是安全区的区长,但是明眼人都能知道他必然是稳坐区长之位,所以开会这种事,一旦齐朗需要召集,其他异能者肯定会作出回应。   而君然则跟着姜堰来到了居民区,在这里住下。   或者说,是变相的软禁。   *   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了,君然都没有见到姜堰,也就不提齐朗了。   比起正儿八经请君然来做客,还不如说是软禁和监视,严防死守他和于菲的任何联系。   他们像是说好了一样,根本不出现在君然面前,但君然一点都不急躁,甚至也没有主动去找过他们。因为他知道,就算齐朗和于菲保护的再严密,于菲也不会就这么放下他,自己跑了。   所以这几天在居民区的君然一直都吃好喝好,没有让自己吃一点亏。哪怕面上那道蜈蚣一样的疤痕还残存着,他还是靠着半张脸的颜值,征服了一票孩子和妈妈粉。   他右手也被积液腐蚀了,也不是左撇子,只好靠着其他人给他投食吃东西。   和他关系处的尤其好的是个六七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一边用勺子刮了红薯,喂到君然嘴边,一边偷偷讲着前不久从某些大人那里听来的小秘密还有笑话。   她活灵活现的表演,还有夸张的肢体和语言,把君然逗乐了。   他嘴边挂着黄澄澄的红薯泥,衬着有了血色的嘴唇,显得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在这小姑娘的映衬之下,原主的意识渐渐回笼。君然又想到了很多小世界剧情没有告诉他的记忆。   于菲的少女时代曾经存留于原主的整个二十岁,笑靥如花,青春活力,整个人好看的不得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原主注意到了她,而她也注意到了原主。   不是因为合适在一起,而是那刹那间的怦然心动,让他们无法抑制的沉沦其中。   君然脸庞上挂着怀念,似是无限回味这样的曾经。   他这般怀恋感情的样子实在潇洒。   小姑娘没见过比他还要好看的小哥哥,见此场景脸上一红,止住了还要讲下去的笑话,低着头挖红薯。喂食君然的时候,又抬起头偷瞄他一眼,再次低下了头。   这人长得可真好看啊。   君然看她这副模样,轻轻地笑。   “君然哥哥,你怎么这么开心啊?”六七岁的小姑娘,面对这样俊俏的小哥哥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不管是窃喜还是紧张,都显得小女孩有多可爱。   君然摸了摸她的脑袋,嘴边还漾着笑意;“我呀,以前很喜欢一个小姐姐的。她和你一样的可爱,我看见你啊,就跟看见了她一样。”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想到了于菲是真的,但是是不是因为这个小女孩就不一定了。他也只是随意胡诌,搪塞这样的小姑娘罢了。   这安全区基本露天,没有遮阳棚盖,大伙住的地方也不过是所废弃的小楼房,声音还有气味的传播都极其容易散发出来。   他嗅觉很是灵敏,刚才屋子里还只能闻到红薯香气,而此时轻嗅,却已经能闻到外头传来的一阵阵的腐臭味。   像是各种垃圾发酵的味道,一点点的从各种细缝之中飘散进来。   “君然哥哥,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臭味?”小姑娘原本还沉浸在君然的侧脸美颜之中,但这阵味道实在是很难让她忽视。   所以她只好鼓起勇气抬起头,问问好看的君然,有没有闻到这味道。   君然还没回答她的问题,便听得原本还安安静静的外面居然变得嘈杂起来,而空气中那阵臭味似乎离他们越来越近。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在外面鸡飞狗跳、万般嘈杂的乱况之下,他笑了。   笑得好看极了。   眼睛里带着点点星光,眉眼之间都是舒展。   和刚才淡淡的笑一点儿都不一样。   小姑娘望着他,有些狐疑的看着他,“哥哥你没闻见外面的臭味吗?而且还这么吵,你还笑,你笑什么呀?”   唔,笑什么呢?   君然拽过小姑娘的手,将她手中挖空的红薯皮放在桌上,毫不避讳的拉住了她的小手。   微熹的晨光洒在他半边受过伤的侧脸,好看的不像话,连带着那条疤痕都像是上帝的恩赐,恍若光晕里的阿芙洛狄忒,因残缺而格外珍贵。   小姑娘愣怔半晌,忽的手里一温,便听得他说。   因为哥哥要走了,我爱的那个小姐姐来接我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君然:总有一天,我爱的女人会带着臭飘十里的女人味还有一大群丧尸来接我……   于菲:嘻嘻。   还有一章就结局了,不打架,走感情戏! 第79章 丧尸女配么么哒(结局)   外面的异动骚乱出现之前, 齐朗召集了安全区里尚算有前途的几个异能者开会。这些人在他竞选安全区区长的时候,投过他的票, 算是和他站在一边。   几人很久没有被齐朗约见过,现在突然被请来,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与他们讨论。   齐朗的神色很是犹豫,眼窝底下隐隐透着青黑,像是这几天都没有睡好的样子, 不过见几人一头雾水的样子, 也不好意思隐瞒不说。   “这次叫几位来, 是有事情要商讨。”齐朗深吸一口气。   异能者们没有开口,只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资历较老的异能者示意齐朗接着说下去。   端看这齐朗的面色, 便能知道这不是一件小事。既然他们来了, 就势必要听到一些值得听得东西回去。否则他们作为人类, 也作为异能者来说, 能为安全区的人们所做的,就会太少太少。   “我们前些天去了邻市调查那里的丧尸异动的问题, 这件事您几位应该都知道。”齐朗舔了舔唇, 思忖着说完这些铺垫之后,怎么切入正题。   他道:“黑市拥有人肉市场,我们原本也只是去搜集资料,没想到在那里遇到了我和姜堰原来的朋友。”   他将事件的来龙去脉由此展开,中途也一字一顿的解释过于菲和君然的关系,如果真要保住君然的话, 就只能撇清和于菲的关系。但是他知道以君然的性子未必会听他的,之前在黑市附近的郊外,他们握着对方的手,君然那状态根本就不像是要放弃于菲的样子。   齐朗实在很惆怅。这几天想着这件事也没有吃好睡好。   君然作为人类,没有比待在安全区更好的选择了。但是他和于菲曾经拥有那样深的感情,甚至他也见证过他们的爱情。哪怕现在于菲忘记了,可她潜意识里还是记得君然的,而且对自己的名字有着异常的敏感。   他们的牵扯太多,多到谁也不会因为对方变成了另一个物种、另一般模样而产生变化。   齐朗不知道这是感情深的表现,还是他们对于对方的执念太深,两种深刻都是齐朗没有体验过的。但他也绝不想和姜堰拥有这样一段可以称得上“虐恋情深”的戏码。   君然住进了安全区,那就是作为人类发展,那就绝对不能和于菲扯上关系。可如果他还和于菲有所牵连,那么这安全区还安不安全就是个问题了。   那些居民人心惶惶之后,带给这个世界的还能是希望与爱吗?   齐朗陷入这样深深的纠结之中。   于安全区的居民来说,他要保住他们的安全。于君然和于菲来说,他是他们的朋友。   这样的抉择,注定他必须要割舍一方,来成全另一方。   “所以大家觉得呢?是让君然住下,或者是……”   “我绝对不同意让你的朋友住进安全区!”齐朗的话来没有说完,就被立刻打断。   异能者们的情绪很激动,一个接一个的站起来反驳齐朗。   齐朗内心纠结,表情肃穆,像是在压抑那股不虞。可最后也只是吐出一句为什么。   那个打断了齐朗话的异能者叹了一口气,拍了拍齐朗的肩膀。   “你还是趁早作出决断吧,丧尸和异能者,亦或者丧尸和人类,根本就不可能真正的和平相处。”说完这话,让其他异能者出了门。   他见着这样的齐朗很无奈,却也很欣慰。   一个有能力的领导者光有卓绝的本事是不够的,还需要心怀众人。   齐朗不算是被世界同化的冷血异能者,他除了这样的身份以外,更多的还是一个人类。   “您是叫我,在于菲和君然跟我们整个安全区的居民之间做个抉择吗?”   这位德高望重的异能者话里有话,但是绝不是侧面讽刺,这一点齐朗听得出来。   “那该怎么做?”   那人只露出一个笑容,“其实你心里早就已经有了决断,那又何必问我呢?”   这样的哑谜,只有真有了决断的齐朗才懂。   原来还有些犹豫的面容倏地变得坚定起来。   随后便是外头铺天盖地的嘈杂还有随处可闻的臭味,侵袭了安全区。   *   丧尸群已经围住了整个安全区,却诡异的没有集体进攻安全区的大门,只是不停的拍打着铁门,声带摩擦、喉口口水吞咽的声音还有身体上关节扭动的声音显得格外明显。   于菲站在这群丧尸的最后头,挑了个位置极佳的地方,等着安全区里头的人将君然送出来。   可她等了许久还是不见有人出来,便表现的有些焦虑。   白翳遮挡的双眼瞥了瞥手中覆盖的绿色的腐液,歪了歪脑袋。随后挥退了几只丧尸,两手轻抬,往铁质的大门上一触。   不一会,连需要开门的人都省了,一群丧尸跟在于菲身后纷纷涌了进去。   一群人原本还在商讨应对之法,现在定睛一看,丧尸群都直接冲了进来。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冲进来之后没有别的动作,但还是无法避免的,一群人惊恐的大叫。   这下子,安全区陷入一种极端的恐惧之中。   齐朗和姜堰闻声而至,齐朗身后还带着一群异能者,几个异能相同的集合在一起,技能跟不要钱似的到处轰炸,可惜那群丧尸也不是单枪匹马,联合在一起,也不至于被一波团灭。   倒是将安全区的平和彻底打破,整个气氛肃穆的可怕,两方对阵,像是随时准备着出现一场血战。   可于菲没有那个功夫来和这群异能者玩耍,她等了好几天也没能等到君然那个奇怪的生物回来找她,以为他不要自己了。可是又不想一棍子打死,所以只能主动出击,来看看君然的情况。   为了带他回家,她只好要求这些小伙伴们一起来邀请他回家了。   于是才有了这么一幕。   “于菲,君然不会跟你走的!”齐朗隔着很远朝着于菲喊话,他知道于菲对于自己的名字很敏感,但他还是希冀着于菲还有作为人的记忆,所以后面又跟了一句话。   果不其然,于菲有了歪脑袋的动作,脖颈处关节错位的声响很是清脆,不过也仅止于此,其余没有任何变化。   这般动作更像是听不懂他的话,正在思考的样子。   姜堰偏头看了看于菲,又转头面对了齐朗,忧心忡忡,小声的对着齐朗说;“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办法吗?”   她很希望他们都能活的很好,居民需要保护,君然也需要保护。他们都是无辜的,那么为什么作为更有能力的他们就不能拿出一点更好的办法呢?   她望着齐朗,希望齐朗能够微笑着点点头,告诉她会有办法解决这样两难的抉择。   可这次注定是要让姜堰失望了。   “抱歉,姜堰。我们是异能者,也是人类。我们的敌人此刻就站在我们面前,我们没有任何办法,只能选择战斗。”眼神复杂,话语沉重。   每一句话从齐朗的口中吐出都显得如此残忍。   姜堰闻言愣了愣,随后面色颓然的站在了齐朗身后,似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她捏着拳头,跟在齐朗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   直到齐朗出手将她紧握的右手握在了手中,温热的手触碰到她,让她打了个寒颤,起了一手的鸡皮疙瘩。   她抬头看了齐朗。   “你会和我并肩战斗吗?”   会吗?   姜堰望着齐朗坚毅的脸旁,明明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可眼神为什么这么沧桑而变幻呢?   或者他们也只能是曾经的朋友了吧。就让记忆停在过去,而她的现在和未来,需要齐朗的存在。   “会。”她坚定的说道。   然后跟着齐朗快狠准的朝着那群丧尸出手,抱着一腔心酸,也抱着一腔热血。   丧尸和异能者的混战,从这天的烈日炎炎一直交战到月上枝头。   丧尸不知疲倦,虽则身体机能开发到了极致,但是没有任何特异功能傍身,较之身体机能同样被开发到了极点、但还拥有智慧的异能者,明显就变得弱了很多。   可这么久的混战,根本不可能像丧尸一样不知疲倦,只要闻到一点味道就能冲上来缠斗。   异能者是人。   姜堰喘着大气,缩在角落里,一只手紧紧牵着齐朗的手。齐朗也气喘吁吁,两人四目相对,无声的表达着对对方的鼓励。   还有一种决绝。   夏季的夜风吹拂在他们身上,燥热依旧燥热,哪怕这是夜风。却依旧无力改变这样的热力滔滔。   他们都是穷途末路,已经是谁也不怕谁的状态。   这时候出现,君然觉得刚刚好。   自己在这个小世界弱鸡了那么久,甚至水平就是个普通人,出场的时候不是被于菲扛着,就是受了这伤那伤,着实是浪费他的能力。   现在有了这样的机会,出场走位姿势一定要足够风骚。   这个理由只是其次,主要的还是因为他已经想好了对策。面对这样心怀天下的男女主,还有丧失记忆情感的女配,唯独能牺牲的也就只是自己。   一个普通人类,换一个安全区的居民。这样划算的买卖,男女主只要是有脑子的绝对肯答应。   更何况,齐朗和姜堰不仅仅是有脑子的人物。除了智商,他们还拥有运气,在这里跌了一跤,还能再别的地方爬起来。可要是这次的事件成为他们一生都难以忘怀的记忆,反倒是得不偿失。   “你想不想和哥哥一起当英雄啊?”他似乎是想通了什么,嘴边抿出一个狡黠的笑。   手里牵着小姑娘的手,晃了晃她的小胳膊。   小姑娘皱着眉狐疑的望着他,却还是被这美色/迷惑的点了点头。   当一高一矮的两人出现在众异能者和丧尸面前的时候,几乎吸引了在场的所有目光。   也不知有没有谁的一声令下,丧尸群和诸位异能者没有躁动,像是集体按了暂停键,连呼吸都微微凝滞。   君然照顾到女孩的小步子,步伐不大,走得很缓。在这一片几近废墟的灾难现场,却还能如斯闲庭信步。   仿佛古时候走出来的翩翩公子。   哪怕脸上多添了一道疤痕,右手也几乎残废。可似乎什么都进不去他的眼,什么都抓不住他的心。天地万物,在这夜间,似乎尽成了一片虚无。网不住,也兜不了。   他环顾四周,看了看这周遭的凄凉和悲惨,然后缓缓低下了头。   待他再抬起头时,便是面颊带笑,蹲下//身体和齐朗面对面。   “齐朗,我不能留下的。”   他说。   “为什么?”齐朗问他。   原因还需要说吗?   君然眼睛轻瞥了一眼齐朗身边的姜堰,这动作很小,只有齐朗看见了。   齐朗呼吸一滞,似乎是被君然猜中了心事,只微微抬头看向君然,“是真的不愿意留下吗?”   今天早上和异能者们开会过后,齐朗确实是有了想法。   那就是舍弃君然……   这是不费一兵一卒,又能有时间征服丧尸的最佳办法。   齐朗原本就想晚上去找君然的,可没想到,于菲在那个时候冲了进来,而且直接将他最不愿意看到的现实摆在了自己面前。   君然点了点头。   被特殊材质做成的手套套住的右手,轻轻拍了拍齐朗的肩膀。   原主曾经的记忆很模糊,原本就是小世界剧情之外的记忆,所以原也没想着要彻底想起来,但是有这么一点,也聊胜于无。原主曾经离开故土的时候,齐朗和姜堰在场。   这大约算是一个简单的告别吧。   君然、齐朗和姜堰心里都明白了,君然如果走向了于菲,那么他们就站在了敌对的两边。   他们不再是朋友,也不会再有往日的把酒言欢。   站起身来,朝着瘫坐在地上的齐朗和姜堰道,“我们后会有期吧。或许下一次见面,便是死亡。”   这一片苍凉的黄土地啊,夏日的风莫名变得有些忧郁般的冷寒。   呜咽的吹动着门窗,像是小兽失去母亲一般发出残忍的孤鸣。   君然走向曾经的他的女孩,唇角牵起一抹温柔的笑意,眼神里的平静无波也被温柔笑意全然掩藏。   戴着手套的右手轻轻牵起那只被绿色腐液覆盖的左手,将那只手牢牢的握在手中,直到十指相扣。   月黑风高的,该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想来想去,还是这个结局最好,明天番外。 第80章 丧尸女配么么哒(番外)   何君然和于菲分手了。   齐朗和姜堰知道这件事的时候, 何君然已经订好了后天去M国的机票,正在他和齐朗租住的小套间里收拾行李。   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很可怕, 从这张脸上看不出往日和煦开朗的性子,只觉得阴沉。   齐朗和姜堰两人对视了一眼,从何君然的房间退了出来。   “所以这两人玩真的?”于菲坐到了沙发上,拿起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和齐朗倒了两杯水。   齐朗刚想坐下,见她给自己倒了水, 便半弯了腰从她手里接过了水杯。   抿了一口, 点点头, “看情况是真的。”   姜堰握着水杯的手一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们四个从大学进门就是风云人物,四个人同样耀眼, 原本她和齐朗是互相看对方不顺眼的, 可偏偏于菲和何君然两人看对了眼, 作为两人的好友, 倒也是间接促成他们感情的助攻手。   当时两对情侣走出教室的时候,不知道得到了多少人的羡慕。   可现在呢, 都说大四毕业等于分手。他们原本都说好毕业就结婚的, 可没想到,两人都突然变卦。   两人家境都差不多,小康之家。于菲想要趁早接触社会,好让自己尽快适应这个时代日新月异的节奏。而君然想的则是,父母既然暂时还没要求自己出来赚钱养家,那么趁着还年轻的时候出国深造, 也是个提升个人素养的好机会。   适应和提升,其实都没有错。只是想法有所差异。   这个问题其实在他们大三的时候就已经提上了日程,并且也为此争吵冷战过,只不过那时候还没到这么迫切作出决定的时候,于是在辩论不出一个理由的时候,两人选择暂时揭过。   可没想到,再次提出这个话题的时候。两人竟然为此而分手。   这让于菲怎么敢相信?   明明这个问题好解决的很,只要自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就行了。可他们两个都觉得自己的这条路更有利于对方的发展。   都是打着“为你好”的旗号,来互相伤害而已。   姜堰出身单亲家庭,父母各自有了另外的家,所以对这方面的问题,想法特别简单且并不矫情。   可于菲和君然两人呢,从小被娇宠着长大,性子上的娇气是改不掉的。这样的孩子总觉得自己为别人安排的路一定是最好的。   其实只是因为相爱,想把自己觉得好的东西捧给对方而已。   他们太像了,所以会相爱。也因为太像了,也才会争吵。   所以她想,她还是和齐朗两人多做做两边的工作,能哄一个是一个吧。   但没想到,第二天于菲就回了S市,和谁都没打招呼。   姜堰和齐朗为了让他俩和好,特意弄得这场饭局也就这么不欢而散。   而前一晚,何君然在齐朗和姜堰的轮番轰炸之下,已经有所松动。于菲玩的这一出,打了齐朗和姜堰一个措手不及。更何况他们以为只要像以往一样凑个堆就能让两人和好,压根没准备第二套方案。   饭局吹了,人也跑了,现在能做的,只剩下听天由命。   三人出了饭店,先送了姜堰回家。   齐朗、何君然一起回套间。   “你真的放弃于菲了?”在路上,齐朗这样问他。   何君然脚步一顿,低头沉思了半晌,轻轻点了点头。   他们在一起时,总觉得每一天过得都很开心,也很充足。甚至在他们最讨厌的微积分课上都觉得教授讲课讲的很好。   那时候的所有,都像是从蜜罐里泡出来的一样。甜的让人发齁。   可他们似乎忘记了,爱情与面包之间的艰难抉择。   于是吃甜吃多了,就变成了苦。   一下子彻底打翻了他们对未来的所有向往。   其实过了两天,何君然不是没有后悔过,但以往总是他先妥协,也是他先道歉。这次分手,他也想听一听于菲对他的妥协和抱歉,让他感受一次于菲的在乎。   收拾行李的时候,他和于菲刚吵完架,还在气头上,所以齐朗和他说什么都是无用。等到了晚上,姜堰的动之以情和齐朗的晓之以理,将他的怒火中烧扑灭了一点。   他隐隐觉得他们这样其实特别的矫情,难道对方不按照自己的做,他们就一定会因为异国而分手?   何君然觉得自己是渐渐成熟了,很多问题已经不再片面的思考。   所以他今天接到了齐朗的电话,便来饭店赴约,也希望于菲和他能够理智一些。   却没想到,于菲没来。   刚才齐朗问他是不是真的放弃了于菲。   他想说不是的,他根本不可能放下于菲的。   可为了那莫名的,带着一点羞耻感,否认了……   “现在有什么好后悔的?既然她不在意了,我也没有什么好在意的。”何君然笑了,笑的有些凄凉,混着早春还有点凛冽的寒风,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很在意的,他很在意的。   于是第二天,何君然出现在了机场。   姜堰和齐朗都来送他。何家二老那里已经打过招呼了,两人忙着到处旅游,对自己孩子总是放了一百二十个心,往他卡上打了一笔钱,又开开心心到处玩耍了。   办理完了行李托运,还有一个小时左右登机。   在安检前,齐朗拍了拍何君然的肩,像是无声的安慰。   何君然撇嘴一笑,又像是那年刚进大学校园的样子,青葱阳光,还是那样的邪邪一笑,可已经不再迷倒一大片少女,而是多了几分冷凝的沉稳。   “和姜堰好好的。”   他这样说,似乎再没有别的话要和齐朗说了。   齐朗重重的点了点头,搂着眼眶红红,眼角湿润的姜堰,对何君然报以一笑:“你小子等着吧,我们结婚的时候,一定叫你当伴郎,份子钱要双倍!”   他这话说得很轻松,也似乎把未来都畅想好了。   他们都会过得很好。   那时的他们是这样认为的,包括不在机场送行的于菲。   广播里传来安检的信息,何君然提了手中的小包,准备进去。   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姜堰和齐朗看出他的肩膀陡然一松,似乎是将所有的情绪都抛下了。   “你们方便的话,能不能帮我一个忙?”他问,“如果你们见到于菲的话,请帮我告诉她——”   早春不是人们出行的旺季,整个机场人不多,所以哪怕他说话再轻,齐朗和姜堰还是能听得一清二楚。   “我爱她。”   哪怕最后还是无法走到一起,至少他们之间,自己不想留下任何遗憾。   他转过身来,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我给她三个月的时间考虑,如果她想清楚了,让她给我打电话。”   他能做的,就是给她时间,让她思考。   他们都是成年人了,应该要学会怎么承担一段感情的起起落落,而不是两个人都选择逃避。   或许之后他会得到一个不理想的答案,但至少是他努力了的后果。   这世界,谁没谁不能过?   几个月前的他们都觉得一切会往好的方向发展,从来都是充满希望。   可谁也没想到,也就在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不是他们发生了变化,而是这个世界,轰然倒塌。   那天回去之后,姜堰打了无数个电话之后,于菲总算是接了。   何君然的话被完整的传达。姜堰止住了话音,试图透过听筒听到对面于菲的动静,可除了一阵阵呼吸声,没了别的动作。   姜堰不免有些失望,挂了电话,窝进了齐朗的怀里。   “你说他们还能和好吗?”姜堰抬头问他。   齐朗摇了摇头,“不知道。”   听天由命,其实是真的适用。   就这样,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齐朗和姜堰没有收到于菲的一个电话一条信息。   他们等了这么久,渐渐也没了原先的期待。   等到入夏的某一天,他俩正在家里看新闻,大街上已经慌乱一片,还有记者正在直播上头的乱况。   一个头破血流,脖子上血流不止的男人出现在镜头前,镜头一晃,只听得摄影师惨叫一声,镜头晃动,直至落了地。   齐朗和姜堰这才察觉不对,齐朗先接到了自家父母的电话,挂了电话便急忙忙的冲了出去,姜堰一时不知如何判断,也跟着齐朗一起出了门,连手机都没带。   自然也就没看到自己手机上闪了很久的于菲的电话。   彼时的于菲头疼欲裂,她最近身体不很舒服,在服用了那药物之后睡着了,就明显感觉身体不太对劲,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脑袋沉重,手臂和腿脚的力量感觉猛增,让睡梦中的她很不安稳,额头都冒出了冷汗。她能很明显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一阵一阵的,急促又粗糙。   这种强烈的不适感,疯狂的侵袭她的脑袋,将她的意识几乎全都溃破。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睁开双眼,制止这样的情况。   然而呼吸变得越来越沉重,心跳也渐渐平息。   等她再一次恢复意识之时,她觉得浑身一凉,胸腔似乎也没有了任何动静……   而她,能睁开眼了。   她不知道这算是什么情况,只知道自己大约是出了问题,隐隐约约觉得,留给自己的时间好像不多。   既然死生于她已经置之度外,那又何必要与她爱的人争这么一口气呢?   除了告诉他,她还能做什么呢?   或许是释然,也或许觉得这是最后的机会。   哪怕让他听见一个字也好啊。   她拿起了手机,凭借这最后一点意识打电话给何君然。   通话声响了一声、两声、三声。   没有人接。   她还没有告诉他呢,她其实就是爱面子而已,她很喜欢他的,她还想和他结婚、生孩子,做很多很多他们没有做过的事。   哪怕他们分手,她也从来没有一天忘记过他……   可电话那头始终没有被接起。   于菲很急,急躁到脑袋里似乎进了什么液体,如同惊涛骇浪般的向她袭来,浪头冲击,使她一阵阵的发懵,那股浪潮像是把自己的所有记忆都擦得干干净净了。   她手里正往下按的动作一滞,脑袋里空空荡荡的,她到底要打给谁呢?忽然就想不起来了。   那就找个电话再打一遍吧。   她颤抖的手指其实已经无法控制屏幕,却还是固执的两手捧着手机,指尖脱力一个错位,再一次拨通了的,是姜堰的手机。   同样的没有被接起。   意识脱离,脑袋混沌,连眼前的景象都不再对焦。这是她从来没有过的体验。   白翳遮挡,皮肉渐渐溃烂,丧尸化的初步特征显现,正和电视里播报的状况一模一样。   作为丧尸王的她,丧尸化其实更为严重。   在这一瞬间,成为了丧尸的她,再也没有听见电话那头温柔的一声“于菲”。   #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这一声名字。   大约这是执念,也是信仰。   我爱你,是信仰,是执念,是我不再为人之后唯一的条件反应。   再见了,何君然。#   摘自《丧尸笔记》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大家知道丧尸小姐姐为什么对自己的名字格外敏感了吗?   不过,丧尸小姐姐结束了,下一个世界又要开始了呢…… 第81章 捉到一只小仙女(1)   霞光微凝, 天宫边上便环绕着一片紫色的霞雾。从南天门至三十三天宫, 沿着碧绿、剔透的琉璃制作而成的台阶拾级而上,一派气韵祥和,自内心深处油然而生。   恍然走过几个天宫, 雕栏玉柱, 上头纹着上古神兽,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无一不是精致非凡, 凑近了看,竟像是要一个个乘月飞天一般,逼真漂亮的使人惊骇。   再绕过那瑶池仙子所在的,种满了她飞升之前喜爱的荷花。这天庭也就这般好处,一年四季里,这些花朵总是常开不败。   正月梅花、二月杏花、三月桃花、四月牡丹、五月石榴,连着这六月的莲荷一道盛开,几乎让人分不清这四季到底过到哪一处了。   她伫立在瑶池边看了一会, 大约是甚觉无味。望了一会便提着裙摆匆匆走开了。   绿裙青带, 翩然轻移。往哪边走,都似乎带上了这绵绵无尽的一股暗香。   千年不凋的名花,万载常青的瑞草, 玛瑙瓶里斜/插/着的弯曲珊瑚树,尽是奢靡富贵, 若是哪个傻小子不小心上了天庭,恐怕也要渐叹一声“乱花渐欲迷人眼”了罢。   她却又莞尔一笑,想什么呢, 这是天庭,哪里来的傻小子?   华美富贵、奢华颓靡,这些东西都没留住她的脚步,直至这瑶池后头无仙问津的绿林仙池。   说是仙池,实则是那些受到了惩戒,亦或是下凡历劫的神仙们下凡的地方。   人们津津乐道的天蓬大叔,其实不也是被一群天兵加着扔下去的吗?   只是无怪乎这些东西传到人间去,都变了另一个说法。   烟雾缭绕,浮沉千载万世,此刻的苍生九州尽在她脚底之下,已与她三百岁时彻底不同。   沧月看了两眼绿林仙池,坐在仙池上头的石阶上,两脚悬在池水里晃悠着,也不怕从上头掉了下去。和她年纪相仿的六姐都已经飞升上神了,偏她还是个小仙。   她郁闷的啃了一口手中的蟠桃,脏兮兮、被蟠桃汁液沾了的两手捧着一本话本,间或翻上一页。   上神和上仙,不过一字之差,偏偏就是两种修为境界。   她们几个姊妹都是天帝和天后的孩子,能力高低不同是正常的,可偏偏她年纪最小,修为也最差,总是卡在要死不死的两个阶段的交叉点,让她怎能不气。   既然木已成舟,她暂时还只是个仙,那么就当这个仙呗。看着手里的话本,挑个底下看得顺眼的凡夫俗子谈谈情说说爱,似乎也是个消遣。   手中的话本写了的是七仙女和董永相知相许的故事。   嘿,这可不是巧了么?   她也排行行七,也是个仙女。该不会这么下凡一趟,也给她天帝父皇找了个凡人女婿吧。   沧月想到这儿,噗嗤笑出声来,眉眼俊长,眸光带水,透着点人间女子没有的“机灵劲儿”和仙气儿。   低头往下一看,直直的望向一个清隽的少年郎。   是个书生样子。   他一手将书篓往怀里搂得死紧,另一只手腾出空来,用宽大的袖摆遮住凛冽的狂风,一边奋力的往前走去。   任凭那狂风骤雨打在他身上,也不曾让他身前抱着的书本受潮受风。   倒还真是个蠢货凡人。   她说是这么说,但莫名的,沧月心里涌起一点隐晦的欣赏。   这绿林仙池一向疏于管束,天兵天将也极少会来这里巡查,仙婢仙侍什么的更是不会来。至于上得了台面的神仙,那就更不用说。   樱唇微微勾起,隐在这蒙蒙的缭绕烟雾之中。   再一眨眼,绿裙青带皆是不见。   似乎被这烟气吸了进去……   与此同时,正在和瑶池仙子一块聊天的沉碧便收到了小仙婢的报信。   她点点头,一手挥退了仙婢,表示自己了解了。   这女神排行行六,恰是这刚好飞升的六仙女——沉碧仙子。   现在也该叫沉碧上神了。   “真让你妹子下凡去啊?”瑶池将手里的莲子从莲蓬里拨出,递给了对面的沉碧。   沉碧接了,一粒接一粒吃了好些才开了口。   “她想当上神想疯了,仇视我们六姐妹这么久,也该让她下凡吃点苦头。”   她这话说得随意轻松,还真不像个亲姐姐。瑶池皱了皱眉,刚想开口劝导她两句,便听沉碧将她手中剩下的莲子一股脑塞进嘴里,含糊出声。   谁知道这会不会就是她飞升的劫数呢。   *   再一次进入一个不一样的小世界。   君然低头看了看身上穿的粗布麻衣,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   看来是前几个世界投放的对象,身份背景实在是太完美,到了这会儿,竟然都变成了农夫。   还是个挥着豁了口的铁斧砍树的农夫。   刚才狂风大作,大雨爆发,电闪雷鸣间被砍伐的还剩一点支撑的大树“扑通”倒下,还好原主躲得快,没出大问题,但他转头便撞上了另一棵树,便直直的晕了过去。   等再一醒来,君然便趁着这个时空裂缝,被系统投放了进来。   这次他要扮演的角色是一个真正的农夫,没有任何光环加持的农夫,唯独算好的,就是他还算过得去的长相,以及被村里的夫子取的名。   原主李君然,无父无母,靠着淳朴的村民救济一路顺风顺水的长大成人,这二十年来,几乎没有什么大灾大难出现在他的身上。只除了这一次,狂风骤雨,伴随着从天而降的小仙女沧月,一起降临世间。   作为这世界的小配角,李君然无疑是和男主秀才王长连对着干,然后抱团死球的典型男炮灰。   他既然是个男炮灰了,那么沧月肯定不会是他发现的。而是身为男主,有着独特光环的王长连。   男主王长连,少年时就当了秀才,为人倒也风度翩翩,青梅竹马的王家小表妹,也就是女主,和他情投意合,两人最终成婚,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   原本这要是个种田文的剧本,还真是个不错的开头和结局。   但偏偏是个玄幻志怪之类的世界。   就在这一天,王长连遇到了刚刚来到人间的沧月,将昏迷的她带回了村子。这原也只是好心,可见她每日都能拿出一点金银,亦或者最稀缺的肉食,原先还以为是巧合,便也欣喜不已。但在古代直男的眼中,又或者只是在王长连的眼中,因为他看的书多,根本就是个无神论者。   他不相信沧月是神,于是只好偏执的认为她就是个人。   可他却在某一次起夜之时,透过窗缝看见了沧月正在施法,而施法之后,空荡荡的桌上便出现了许许多多的美味佳肴还有金银财物。   这让他惊骇不已,特意跑了很远找到了城中名声甚好的道士前来辨认沧月身份,却不成想,这道士竟是一个修为远在沧月之上的妖孽所化,他谎称沧月是一吃人心肝的妖孽,需要立刻除去,以免给村民们带来更大的伤害。   沧月没想到自己一直认为的“董永”,根本就是个“中山狼”。与那妖道交战数回,败他之下,挣扎无法,只得束手就擒,最后被抽去了仙骨,血肉分离,魂飞魄散。   而沧月的六姐沉碧通过人间地仙才知道沧月之事,但为时已晚,沧月已死。最后召集众位仙家,将那道士打回原形,收进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中,任由三味真火将他烧成了灰烬。   天庭损失了一位修为尚可的仙子,天帝大发雷霆,遂下令将村中所有村民气运斩杀。   悲催的李君然死了,罪魁祸首王长连也死了。连带着一群无辜的村民,都被天庭封杀在了世间之下。   这结局是真的悲惨,君然听着也是不知该作何评价。   只能感叹幸好系统投放的比较快,此时沧月还没和王秀才有所交集,一切悲剧还来得及挽回。   刚才还是骤雨初歇,而此时又变作电闪雷鸣,似是一种上天给予的预兆一般。   君然脑中灵光一闪,这状态,不就是沧月下凡的征兆吗?   他召唤系统,系统秒懂,启动了君然瞳孔中暗藏的红外夜视仪,让他能够直观的发现沧月的身影。   君然跑得很快,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王长连每天下学都会穿过这座山回到村里。   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只要循着王长连回家的路线,就能发现沧月的踪影呢?   脚步加快,君然手中只拿了那把豁了口的铁斧子,飞奔而去的时候,穿着草鞋的脚下也不管这道路是否泥泞,也不管周遭的树枝毛刺刮坏了他的衣衫。   就连尚算好看的脸上,都剐蹭上几道血痕,看起来倒真有几分可怖。   不过这一切君然都管不上了,雨水下的再猛,狂风再狂,也不能阻挡。   若是要将沧月的悲剧截断,那么就只能抢在王长连的前面。要被王长连捡了漏,以他的温柔小意,沧月这个还不熟悉人性的神仙还不定被骗成什么样呢?   七仙女和董永是一个故事,而她和王长连注定不会和故事一样。有个美好结局,更是想都别想。   人鬼殊途,亦或者人神两处,阶级都是不同的。   沧月羡慕那样的感情,却从来没有想过那故事里,董永是个怎样的人,而七仙女又遭了怎样的罪。   说到底,都是没见识惹的祸。   古代的凡人,也都不尽算是愚蠢的,还有些人精,伪善的面目连神仙都能骗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农夫和小仙女的故事,这个故事最后走向还真不好说。不过我会尽量写得精彩点么么哒 第82章 捉到一只小仙女(2)   热成像这种东西很先进, 至少比古人大喊大叫找人要实在得多。更何况加上了系统的帮忙, 一眼就能看见王长连蹲下//身子看着昏迷的沧月。   君然没有急着过去,在不远处歇着看了一会。他这处隐蔽,又在高处, 王长连那里很难看到自己这里的动静。而他却能透过这疏疏密密的树枝看见他的一举一动。   王长连脸上带着点显而易见的担忧和烦扰, 君然猜他肯定是因为家里的新婚妻子嗷嗷叫的扑上来质问他,到时候他远近闻名的王秀才的名声就不怎么好听了。   他暗自纠结了一会, 又看沧月穿着打扮不俗,一看就不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连沾到脸上的泥印都掩盖不了她的风流韵致。   似乎心下一转,原本的纠结担忧瞬间在这时刻变了脸色,柔情蜜意、带着微笑关心的脸,满是油腻的样子,让君然这样的演技派都看不下去了。   感情可以再真挚一点的,就这演技, 也只有这种还没见过世面的小仙女才能被他骗骗了。   王长连一手托了沧月的脖颈, 另一手伸进腿弯,将她抱起。但他身材瘦削,羸弱的很, 抱起来就足够吃力了。   再加上装着好些书的书篓子,一百来斤的重量在他身上挂着, 着实将这个书生震得摇摇欲坠。   他手里动作一顿,到底是将书篓放下呢,还是将沧月放下。   瘦弱的手臂发着抖, 身上又被刚才的雨水打湿,脸色更显苍白,如同那都城小倌馆里头的白面小倌一般,纠结的眉头将那俊俏的容貌清减了三分。   还真是有些狼狈呢。   君然嗤笑,手里拎着豁了口的铁斧子,往前跑了两步跳了下去,正好落在王长连的面前,两条腿往他面前一竖,直接将王长连的去路遮挡了去。   夜间天黑路滑,君然刚才跑过来脸上、衣服上都脏污不堪,别说认出人来了,当体格健硕的君然是头野兽,怕王长连也会相信的。更何况王长连常年读书写字,近视眼说不定很早就产生了,只要君然和他们保持一定距离,王长连肯定认不出来。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想从中过,留下买路钱。”   他朗声道。这话故意仿的像是山里的土匪似的,还故意提高了嗓音,直像是个缺钱花、缺压寨夫人的土匪头子。   “我、我没钱……”王长连原就是个书生,再多就是个秀才的功名。至于舞枪弄棒,那是一点儿都不会。   这会子,君然一诈他,这人就露了马脚。   “没钱抱什么小娘子?钱和人我就要一样,不然就取你狗命!”   这种文弱书生一向不敢硬碰硬,只能悻悻然的将搂在怀里的沧月放下。   他搓了搓手,将背在身上的书篓抱在怀里,甚至还将跟前的沧月往前踢了两脚,企图让这庞然大物般的“悍匪”不要在意他。   至少这姑娘长得沉鱼落雁,竟比家中青梅竹马的妻子还要耀眼几分。   向来这样的美人对于这样的糙汉,肯定是具有一定杀伤力的。王长连心里虽然可惜,但还是保命要紧。毕竟这姑娘和他素昧平生,他除非傻了才会去和沧月同甘共苦。   王长连一步一挪,朝着君然嘿嘿笑了,还是那般油腻的面孔,浮夸的微笑挂在脸上都显得格外违和。   君然心里暗觉好笑,面上却装作不耐烦的样子,往后挥挥手,“快滚!”   王长连抱着书篓离开君然范围的时候,跟只脱离虎口的兔子一般,撒腿就跑,一点都看不出刚才抱起沧月的瘦弱。   君然观察了一阵,周遭已经没了人,雨水虽则还在下,但雨势渐弱,照着这样的趋势,他还是有能力将沧月带回村子的。   不过她这般出众的容貌,确实是容易引起一些不必要的注意。   那么那些男人们就会像飞蛾扑火般涌上来,为博美人一笑,肯定什么招数都会使上了。而君然要是想攻略和拯救,这些男人无疑成为了他的阻碍。   尤其是这小仙女心底里还放这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王长连。   只要王长连略施小计,然后装作云淡风轻的笑,实则在原主李君然眼中油腻恶心的笑容,配上那些酸诗,这一代小仙女都会进了他王家的门。   那王长连恐怕还能做着娥皇女英共侍一夫的美梦。   思及此,君然的大手从地上抹了两把黑乎乎的土,在已经花成一片的沧月脸上,又厚厚的涂上了一层。   抹匀之后,君然仔细端详了片刻,却不由得“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就这个样子,别说刚才还因为沧月的容貌而惊为天人的王长连,就连沧月的亲姐沉碧都认不出来。   君然弯腰将还昏睡的沧月打横抱起,循着原主的记忆一点一点的搜索家的方向。   要说巧也确实巧,好死不死的,君然发现这原主家和王长连家离得可近。   不过也就这么一排的矮屋,当中隔了一块菜畦罢了。严格说来,他两家还真算得上是交恶已久、仅一墙之隔的邻居。   要说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能够随时随地监控到王长连的一举一动,分分钟去跟他家新婚不久的女主妹子告个状,他也是能接受的。   但偏偏王长连姓王……   隔壁老王的王。   真是心气儿不顺,看来自古以来姓王的男邻居就是已婚男同胞们最大的敌人。   更可怕的是,要是女配妹子“出轨”了,他还只能选择原谅她……   君然面色有些不好的将沧月一路从村口抱进原主家门口。   路上遇到一个两个在城里喝完花酒的老小子,和他们嘿嘿两声也就含混着过去了。他们这群混不吝的,见君然这么猴急,还以为他是从哪里搞来一个漂亮媳妇儿。   可透着光也不见这姑娘脸上多好看,只一层厚厚的黑泥,糊住了整张面容。   君然此刻可管不了那么多,反正女配是小仙女,以后还能不能在凡间生活还是个问题,败名声就败吧。   到了家中,原主的棉被热炕都变成了沧月的。   自己又忙着烧水洗澡洗衣服,等到给沧月擦好脸洗完衣服,天色都已经微微变亮了。   君然这才打了个呵欠,趴在木质一般的四方桌上睡着了。   沉沉的呼吸声传进沧月的耳中。   谁敢在她这个上仙的身边睡着,还发出这么大的声响?   还有身下睡着的硬邦邦的东西又是什么?   沧月的意识渐渐回笼,猛然醒来的时候,却惊觉自己并不是和往常一样,身处天庭仙宫。   难道是昨日她往下一看的那位爱书如命的翩翩少年郎?   沧月心里一喜,面颊带着点粉。   又似是害怕被人看见的模样,慌忙将盖在自己身上的棉被捂在了脸上,试图将面上的红晕降下去一些。   不多时,趴到手臂酸麻不已的君然也悠悠转醒。   只睁眼一瞥的余光,便准确的看见了清醒了的沧月。   还是躲在暗处伺机观察,准备等会出去好好的吓她一下。   沧月于天庭还是个刚刚成年的小女孩,年岁也不过一千四百多岁。而在人间,已经是许多妇女成婚生子的年纪了。   偏偏她还少女气息十足的手舞足蹈,手中幻化出一只翩跹的彩蝶,沧月手臂往哪里指,那彩蝶便往哪里飞。   整个屋子都飞了个遍,照亮了阴暗无光的房子,倒是多了几分生机。   她正玩得起劲,还想玩个恶作剧来吓吓这个书呆子。   手臂一指,那彩蝶便拖着长尾一路飞驰到君然的耳廓上。   可一瞬间,那彩蝶长尾被人揪住,整只蝶被紧紧拽在一只刚劲有力的古铜色手中。   彩蝶原就是沧月的法力幻化而来,被人这么一捏,幻术不受控制,彩蝶便在刹那间化为一道彩色的光点,渐渐透明,直至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中。   这人不是她昨天看见的那个书呆子!   “你是谁?”沧月从热炕上猛地坐起,却发现自己身上只着亵衣亵裤,早前穿的绿裙不见了踪影。   君然从四方桌另一边的椅子上,迅猛的抽出自己豁了一道口子的铁斧子,方向直指沧月。   “老子还没问你是个什么妖孽呢!”   一人一仙对峙,一个在炕上,一手环着棉被,另一手随时准备好发动法术。   另一个在桌旁,豁了口子不锋利的铁斧子举了老高,像是时刻准备着冲上去将沧月这个“妖孽”砍个稀巴烂。   妖孽个屁啊妖孽。   沧月翻了个白眼,愚蠢的凡人,没见过这样的法术,就觉着她是个妖孽,可她长得这么好看,明明就是从天而降的小仙女儿好不好?   不过她显然不想告诉这个陌生的凡人自己的身份,要是她是凡人,肯定也不会相信自己是神仙的。   更何况,刚才她闲着无聊随手把玩的幻蝶还这么不巧被他给看见了。   真是有理都说不清。   沧月调整思绪,最主要还是把这个话题揭过去。   她清了清嗓子,手里的棉被将自己裹得紧紧,“总之,我不是坏人。刚才那个东西不过就是变个戏法罢了。你这种愚蠢的凡人是不会明白的。”   “反正,我就要在这里常住下去了!”   到底是第一次下凡,没什么经验。   沧月磕磕绊绊说完了这番威胁加鄙视的话语,可也不见对面那人将手里的斧子放下来。   喂,到底想让她这个仙女儿怎么玩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开防盗了,居然有盗文,生气!   本来想两章的,最后还是决定明天两章吧。 第83章 捉到一只小仙女(3)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炕上炕下一仙一人对视着。   沧月被君然惊恐又防备的表情囧到,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对面这个愚蠢的凡人说些什么。   “喂,总之刚才都是我变的障眼法罢了,本就没有什么妖孽。”沧月眼神游移, 右手背在自己身后, 幻化一个法术,准备趁着君然不备之时, 下手为强。   架不住这样得凡人,只能强制性的让他忘记。这样才能够一劳永逸,以绝后患。   可她没想到君然却在此时放下了右手,豁了口的铁斧子放在了八仙桌上。   一步一步走上前来,盯着沧月好一顿端详。   “你说你不是妖孽,我又有什么理由相信你?”君然不介意让沧月的日子过得“凄凉”一点,只要她招架不住自己,那么自然疲于应付其他人, 说不定早早的就回到天庭, 接着当她的小仙女去。   可偏偏沧月被君然这么瞪着,反倒是心里来了火气,右手一扬就想变出一根针来, 朝着君然的脖颈处刺去。   行动还未有所动作,君然心里暗道一声不好。   却听得门外一阵喧闹。   君然抬头望了沧月, 两人恰好对视一眼。都没有想到对方会看自己,又匆匆忙忙的转过头去。   君然前去开门,想看看外头发生了什么。   原主的房屋都是自己盖得, 一个单身汉,无父无母,靠着淳朴的村民一直长到现在,好在这些年里风调雨顺,大家伙对于这样一个孤儿也是颇为照顾,轮流着一家一家照看着原主。   隔壁王长连家也是孤儿寡母的,也就没人提出让王家的拿出点什么来照看原主。   那么原主和王家还有其他村民之间的远近亲疏就可见一斑了。   昨天君然抱着沧月回家的时候,在路上遇到的那几个老小子,肯定喝高了,嘴上没个把门的就和家里的婆娘都说了。   到底都是一块长大的,和君然的情谊也是非同一般。   这不就是那几家的婆娘们过来找君然了吗?   “陈家嫂子,张家嫂子还有沈家嫂子,今天怎么过来了?”君然整个身子挡在家门口,侧目用余光瞥了瞥后头的沧月。   确认她在一个绝不可能被发现的角度,这才笑着应了这几个成婚少妇。   几个嫂子捂着嘴笑,有一个甚至还偷摸朝着君然后头望了两眼。   “君然呐,既然家里有了婆娘了,也该上进着些了,哪能一辈子在这庄稼地里蹉跎呢?”沈家的昨天听了自家丈夫碰上君然带个妹子的事,一大早就纠集了其他两家的嫂子,赶忙朝着君然家来了。   昨天听家中外子晚归回来和她碎嘴几句,说是不开窍的小子居然带了个姑娘回来,只是这姑娘长得黑不溜秋的,其他倒也还好。   毕竟都是一起长大的,情谊深厚是必然的。所以这一大早就过来刺探刺探君然的态度。   没想到小伙子起的还挺早,一大早就给她们开门来了。可见这从小一块长大的小伙就是不错,是个知道疼人的。   可惜缺了双亲。   不过现在有了小娘子,想来日子肯定能越过越红火。   几个嫂子可不管君然挡在门前还是怎么,热情的她们直接拨开了挡在门口的君然,身为现代文明社会的君然自然是没见过这样不请自来的阵仗,如果对面来的是三个汉子他还能言辞犀利的拒绝。   但对象是三个小妇人,和原主的关系又很不错的样子,不能骂不能碰的,一时不察,便让她们直接进了门。   三人甫一进门,便直直的看到傻愣在床上,手里还抱着棉被裹在身上的沧月。   这一看可不得了,炕上这姑娘长得也忒好看了。比王秀才家里刚成婚的新嫁娘都要娇妍几分。尤其那双会说话的眼,清澈透明、顾盼神飞,这么望过来的一眼啊,除了好看,便只剩好看了。   跟天上下来的仙女儿似的。   几人面面相觑,眼神中带着一种别样的赞赏,不知是赞赏君然的眼光,还是赞赏这姑娘的颜值。   总之就跟君然的仨老妈子似的,对这个刚来不久的小姑娘表示十分满意。   亏她们家的那口子还天天出门潇洒呢,根本就是没见过世面,这样的姑娘哪里长得黑不溜秋了?   最容易出现问题的面上都光溜水滑的,怎么看都不是黑的人。   陈家嫂子赶忙上前,一手拉住了沧月的手,倒是把从没有受到这样待遇的沧月吓了一跳,可在这么些人的面前使用法术肯定是不行的,光一个君然都能把她当成妖孽,她要是现在忍不住就彻底玩完。   她不用仙力,手一甩的威力也没大到哪去,愣是没把陈家嫂子的手甩下来。   反而被握的更紧了。   “姑娘你家住哪里,家里几口人,还有几亩地啊?”陈家嫂子念过几年书,倒也明白要将这些东西都问问清楚。   万一这姑娘家里乱的很,配他们家君然,岂不是让君然更多负累?   沧月被这一问,脑袋一懵。   她总不能说自己家在天庭,家里数不清的哥姐,至于土地……整个天地都是她家的吧。   这么说人家估计还以为自己有病呢,能不能留在这里都是个问题,更遑论找到那个蠢书生了。   可到底该怎么说呢?   沧月陷入苦恼之中,话本上七仙女也没有受过这么热情的招待啊,先是被人当妖孽差点一斧子砍死的,现在又来了一堆大婶子过来盘问家境。   就不能让人简简单单谈个恋爱吗?更何况对象也不是这个长得又壮又黑的傻大个儿啊。   她的为难被君然一览无遗的看进了眼里,但君然没那个救人于危难之间的想法。   他就静静地看她怎么圆这个话。   沧月呵呵一笑,忍着为难将自己的手从陈嫂子手中抽了出来。   “那什么,我、我是从东边过来的,爹娘是给人家当管家的,可主人家破落之后,我爹娘也没了生计,竟抛下我,两人共赴黄泉去了……”她说这话的时候,有些磕绊,但总归是将自己的“悲惨遭遇”杜撰了出来。   以此同时,身处天庭逗鸟赏花的天帝和天后齐齐打了个喷嚏。   沧月想她身世都这么惨了,还不让她留下来,这就不太合适了吧。   果不其然,三个嫂子了解了之后,面上果然带着些伤情,甚至有一个还掏出了帕子抹了抹眼泪。   “真想不到,姑娘竟和我们这苦命的弟弟命途相似,都是可怜人呐。”一直没说话的张家嫂子擦擦泪湿的眼角,“你俩成婚之后,一定要好好的啊。”   什么叫成婚之后?   杵在一旁看好戏的君然和戏精附体的沧月同时看向对方,眼神里的诧异不约而同的传递。   你到底施了什么妖法,竟然会让我的三个嫂子觉得我俩成婚了,你这个妖孽!   你又到底说了什么让这三个无知蠢妇觉得我俩在一起了,你这个愚蠢的凡人!   三个嫂子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自然不会在这里打扰两个“新婚不久”的小两口,各自找了靠谱的理由回了家。   来得快,去的也快。   妇女的本事真是神通广大。   君然撤回和沧月对视的眼神,走到门口封锁大门,把插销都插//上,确保后面有人来都不能打开这扇门。   “说吧妖孽,你到底所求何物?” 君然走到四方桌旁,捡起刚才放下的铁斧子,面容整肃的看着沧月。   沧月鼻腔之中发出轻哼,既然到了这个地步,也顾不得被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了,说不定他知道之后还能帮帮自己的忙,那么自己到时大发慈悲给他点可观的利益,不就又赚了一笔吗?   “你这个愚蠢的男人,我是从天上下来的仙女,不是什么妖孽。你懂了吗?”   沧月刚说完这话,手中便出现了一只彩蝶,还是之前的那个样子,顺着她的身上一路翩飞,幻化成一件朴素却不失精致的衣裙。   与她的身材正好合适。   “这样你总信了吧?”她小手一挥,彩蝶朝着君然那里翩然而去。   君然手里正拿着豁了口的铁斧子,面对沧月这样装逼的行为,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让这个自信心膨胀到爆炸的中二仙女清醒一下。   一斧子砍过去,彩蝶还没飞到君然跟前就被劈得没影了,连道光都没有。   君然沉声道:“还说自己不是妖孽,妖法都敢用在你爷爷我身上了,真是大胆,吃我一斧!”   粗犷的汉子,没有隔壁老王那样的“学识”,只知道凭着一股蛮劲冲上去揍一顿,君然演绎的极好,甚至完全抛弃了他在现代社会学到的所有优雅礼仪。   他此刻就是李君然。   他手中的铁斧子虽然豁了口,但砍死个神仙的肉身绝对妥妥的没问题。   沧月往边上一闪,跳下了炕头。手一挥,便定住了君然挥舞过来的手。虽然她是神仙,肉身毁掉之后完全可以重塑,但是架不住被砍的时候疼啊。   她闪躲后惊魂未定,见着君然总算是不动弹了,这才放心的喘了口气。   “那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相信我是真的神仙,而不是妖孽啊?”说得再多,还不如让他得到点甜头。   难怪大家都不喜欢解释,和脑子在同一水平线上的人讲道理才是王道,而和这样的蠢人,还不如事实胜于雄辩。   沧月无奈的闭上美目,两手虔诚合并,在君然一个闪念间,三把斧子出现在君然面前。   分别是一金、一银,一铁。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估计很晚才会放上来了。   大家不要等了,早点睡。   至于昨天的防盗,我嫌还要替换实在太烦了,所以就直接放弃了。   不过还是希望大家支持正版,打击盗版。   盗文狗不得好死!!! 第84章 捉到一只小仙女(4)   这三把斧子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哪怕是那把最次的铁斧子, 手柄上也是雕饰精致华丽。更不用提金银两把斧子了。   可这三把斧子变出来的套路, 君然觉得怎么那么像小时候看的某个教育类小故事呢?   “你的斧子都已经破烂成这样了,要不就从这三把斧子当中选一把足够好的?”她看隔壁西洋人的天庭,老把考验人性挂在嘴边。   有人性的, 即各种美好品质于一身的, 就放上天庭。反之就罚下地狱。   套路一堆又一堆的,但偏偏总有人上当选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平白无故把自己放在了一个尴尬的处境之上。   君然走过来,伸手动了动每一把斧子。   重量相等,但是金银之物总是比铁器的暗沉亮眼的多,若是现在的他是个现代人,一样也抵不过这样直接的诱惑。   “难道你真是天上下来的神仙?”他的惊疑不定表现的恰到好处。   手中握着金银两把斧子更是爱不释手,连眼神都没给那把铁斧子送去一个。   沧月心里带着点鄙视,切,还当这人是个什么有力的货色呢, 实则还是个贪图富贵的小人罢了。   “是了, 我就是神仙,所以这三把斧子都送你了,你想要怎么用就怎么用吧。”   她满不在乎的挥挥手, 整理整理刚才变出的衣衫,将自己打理的精神些。   待她整理好后转身回头, 便见君然还在那里端详着三把斧子,似乎是在思考这三把斧子的用途,偏他还这般认真的模样, 倒真是让沧月觉得有些好笑。   既然她给了他这样的好处,那么是不是她也能问问关于那个笨书生的信息呢?   信息交换就是这么一笔买卖,既然收下了她的金银,那么就势必从他口中挖点什么出来。   “你们这村子里可有一名眉清目秀、归途路经前面那座山的穷书生?”沧月问他,刚才还面无表情的脸上,带着一点红晕,似乎是羞涩极了。   也是,仙女儿在天上光知道修炼飞升,除了那些东西以外,便很少关注情情爱爱。   至于人间的情爱之事,更是只从那些话本子里知晓一些。   《西厢记》、《红楼梦》,还有些志怪传奇,总是将爱情渲染的格外凄凉亦或者是十分珍贵。   “没见过世面”的她们,恐怕也只是因为没见过,便想来尝试。   照道理来说,现在该是巩固自己在沧月面前的地位,或者可以走日久生情路线。但是君然偏偏不想让沧月如愿。   君然一把将三把斧子抱起,打开大衣柜子,将斧子藏了进去,又将锁头锁上了柜门。   “既然你将着三把斧子都送给我了,那么我就暂且相信你是神仙。”君然又拎起那把豁了口的斧子,往门口走,“至于这书生,村子里想考功名的哥儿多了去了,几乎都是眉清目秀的,鲜少又有长得难看的。归程也几乎都是经过那片山,所以咱帮不了你。”   说了一串,愣是没说到重点。   沧月先是一愣,随后咬紧了牙,真是过分的凡人,竟然连神仙的东西都敢骗。   可她却不能抛下面子,将那三把斧子收回,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君然从她面前大摇大摆的走出去。肩头还挂着那把豁口铁斧,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扎眼。   “我出去砍柴,你就先在家等着吧。咱们在村民的眼里就是一对儿新婚的夫妻,若是你还想继续留在这里,就请你安分点。”   君然可不担心沧月会一个人贸贸然的跑出去,毕竟人家的目的旨在寻找真爱的那个书生身上,而不是顶着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出门招蜂引蝶。   更何况将那三把斧子留着,他也是有用的,将来这个小世界会发生的未知事件还多得很,而且桩桩件件都精彩的很。   君然接收小世界剧情的时候,发现沧月根本就没有派上什么用场,明明她这个神仙只需要使上一点力气就能够力挽狂澜,甚至救上很多百姓的性命。   可那时的她只沉浸在王长连虚伪的温柔陷阱之中,成天用一身的仙力做些上不台面的小事。   还有王长连那个青梅竹马,糟心的妻子,在沧月住进他家之后,就不停的争风吃醋。   整个王家鸡飞狗跳,虽则处于这样的时代纯属正常。但偏偏沧月是仙,且名不正言不顺,常住于王家必定不是长久之计。   那么就怨不得旁的人碎嘴多舌,直到沧月和那妖道对战死亡后,也没什么人感念这个仙子曾经做过的事。   君然挑了一棵年岁不大的树,找准了下手处,一斧子过去,那树便被砍得东摇西晃,倏倏往下掉着落叶,落了君然满头。   何为拯救呢,就是让这些悲剧结尾的女配们都能够有个好结局。   那么有了另一半可以依靠,是其中的一种方法。而另一种便是让她们自立自强,哪怕一个人,也能独当一一片天。   沧月的问题在于她时常被人宠着,经常性的只看见自己在意的那些人,而忽略其他人的感受。   作为一个需要心怀天地的神仙,这样的眼光实在太狭隘。   所以当她下凡住进王长连家的那一刻,就注定不是个合格的神仙。因为这件事不被凡人接受,这也是她咎由自取。   君然从不觉得一个神仙有欲望是件错误的事,但神仙需要克制欲望,和人们一样,谁也脱离不得这世间万物的轮回转变。   所以沧月追求一份没见过的爱情,这没错。可她却只关注这么一亩三分地的小爱,却忽略了身边的疾苦,实在不是一个在其位的神仙该做的。   在这思考的时间里,他又砍了好几下,力道十足,朝着树木根部砍去,不一会已经摇摇欲坠,君然向后退了几步,脚掌发力,向前助跑,猛地朝这棵树的缺口上方狠狠一踹。   整棵树轰然倒塌。   所以他刚才不是不说,是说了却不说全。   有时候啊,往往这么临门一脚才是致命一击,从别人口中听到的,总不如她亲眼见到的精彩。   沧月待在君然的屋子里,她环顾四周,觉得这人真是无趣。   这房子似乎是他自己建造的,毛坯制作的很粗糙,且没有什么赘余的其他装饰,就是这么四面墙,然后一张土炕、一个大衣柜子,正中间放了一张木质四方桌。   简单到只剩“家徒四壁”可以形容。   沧月推开门,又看了看整个院子。院子里像是常常被人打扫的样子,杂物很少,各种清洁工具都一一摆放的十分整齐。   距离门口很近的衣架上晾着她昨天穿着的绿色衣裙,大约是昨晚上就换洗的原因,现在已经干了。   她转过头,看了看地理环境,这屋子西边临河,东边和邻居家一墙之隔,没有彻底封死,种了一块菜畦,绿油油的甚是青翠。   沧月在天庭看过许许多多的奇花异草,却唯独没有见过这样的植物,便提着裙摆过去看了。   离得近了,看着这样的菜畦,竟觉得一点也不输给天庭的那些花草。   至少生机勃勃的,有着知晓时节的能力,会懂得什么时候成长,什么时候凋谢。他们是从来都知道生老病死的一类,和这些凡人一样。   沧月眨眨眼,忽然耳边传来邻家有个男人读书的声音。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   话本里最常看见的表白词。   沧月对此兴味十足,对邻居家住着怎样一个男人感到了好奇。便从君然屋中搬来了长椅,坐在菜地旁边,认认真真的听着这个男声的读书声。   一直从晨间听到了饭点。   读书声戛然而止,沧月心里涌出一股强烈的落寞感。   小书生啊小书生,还真是难找。   窗棱老旧,被撑开的时候,发出一阵“吱嘎”响声。   似这平静无波的、一潭死水般的生活中被投进了一粒极小极小的石子,晕开一点涟漪,却惊起了一片鸥鹭。   眉眼清秀的少年郎,唇红齿白,似乎是没想到隔壁家有个女人的样子,红唇微微翕动,微微有些惊讶的看着沧月。   “姑娘这是……”昨天他才将这姑娘交给了那个悍匪,今天就出现在他的面前,莫不是她偷逃出来,特意来找他要个说法吧?   还是说她仗着美貌勾住了那个悍匪,带着那悍匪头子一起回来报复他了?   他自顾自的惴惴不安,而沧月却惊讶于“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微妙感。   想法天差地别,唯一就是两人都十分惊讶就对了。   所以说脑补是病,得治。   他的欲言又止,在沧月眼里,是对她的出现表示了十足的惊艳。可其实她压根就不知道昨天是谁先遇到了自己的。   可偏偏要找的人近在咫尺,想说什么却又不知怎么开口。   直到一个女声的突然出现。   “相公,你在干什么呢?”王长连的妻子钱雨,也就是小世界的女主。   勤俭持家、为人谦和,只除了对丈夫有那么一点占有欲。不过两人从小一块长大,感情一向很深。妻子对丈夫这点不为人知的情绪权当蜜里调油的小情趣,天知地知也就足够了。   钱雨刚才做好了午饭,便让正在读书的王长连放下书本,打开窗子透透气,等会好吃饭。   却不想丈夫开了窗子之后,便三魂不见了七魄,直直的愣在了那里。   她想看看是什么吸引了丈夫的注意力,便也凑过脑袋想看看君然家院子里有什么,却不想窗子忽然被王长连关上,若不是钱雨闪躲的快了些,这窗框都差点砸了她的鼻梁。   “怎么了?”怎么这么大反应?   王长连面色尴尬的摇摇头,“没什么,就是看见了一只小鸟罢了。”   一只小鸟也值当他这么盯着瞧?   莫不是这人当自己也是和他一般只知道死读书的书呆子么?   钱雨心中暗嗤,面上却是一派风平浪静。   他们小两口是去吃饭了,可在君然院中的沧月心里却涌起了惊涛骇浪。   她怎么就忘了,这般年纪的少年郎,在天庭算是年纪小的,不曾找仙侣的也比比皆是。可在人间,这般年纪都可以当上三岁孩童的爹了,怎么还会没有娶妻成家?   她心里有些刺挠,也隐隐有些不太快活的憋闷感。   原先的惊讶与惊喜早就被钱雨的一声“相公”给彻底冲淡了。而那俊秀的少年郎又迅速的将窗子关上了,这样雪上加霜的动作,分明就是说他有多么不待见自己。   沧月心里一酸,有些委屈的回了君然的屋子里。   坐在烧了一夜还有余温的炕上,低着头默默思考着什么。   对于这书生,她没那般深入的喜欢,最多也就是被他硬扛着风雨也不愿意自己的书被淋湿的倔强身影给触动了心弦。   要说有那么一点隐隐的喜欢吧,还真有那么一点。   可也仅仅是一点,而且在听到了那声“相公”之后,更是直接将那样的喜欢拍在了心底。   她想,这次下凡肯定很无聊。至于什么时候能像她六姐沉碧一样飞升上神,她已经不抱希望了。   就这么慢慢磨吧,等到了一定的时间,她总会被封赏个什么名号,做个小神一样很不错。   她的自我安慰渐渐起了作用,没过多久就又生龙活虎,活奔乱跳了。   君然扛着刚才砍树得来的树木枝条,上头压着他豁了口的铁斧子。   手里还提溜了一串鲜红的野果子并一条河鲜鲫鱼。   他将肩上的木头放下,打了盆水洗了野果,将鱼放在了水缸子里养着,这才端着洗好的果子进屋。   “若是仙女不嫌弃,便食些野果垫垫饥。”原主之前一个人生活,早上吃一顿丰盛的,中午便不再吃饭了。   现在为了照顾沧月,并且在她面前刷刷好感,自然不能遵照原主的行为来操作。   所以他速度极快的砍好了树木,又摘了一串果子、打了条鱼,这才赶着饭点回到了家。   沧月这只母胎单身狗活了一千四百多岁,头一回下凡,便被隔壁老王夫妻俩联手虐了狗,打击不小,甚至连斗嘴都懒得和君然斗了。   只摇摇了头,随意捡了个个头中等的果子放进口中。   这果子只是山里最平常普通的一种,其他的有些能吃,有些却有毒,君然做事只求□□,自然不会拿个有风险的回家。   既然果子是一般的,味道自然也是一般。君然也就没想从沧月的口中听见什么夸奖。   可他坐在四方桌旁,正吃的认真,却发觉一道视线正盯着他。   再抬头时,便是沧月。   君然眨了眨眼,口中咀嚼的动作一顿,“怎么了?”   “这果子怎的这般好吃,比天庭盛宴的蟠桃还要紧口几分!”沧月两颊鼓鼓的,抱着一颗红艳艳的果子啃着,活像一只仓鼠。   难道是失恋的女人总会用美食慰藉自己受伤的心灵?   君然不由想到其墨给他宣扬的邪//教信念,忽然猛地一颤。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我承认我是废柴,还在上班的我双更不了……   但是我不会放弃的,等我下个月13号不用上班了准时回归!!!!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85章 捉到一只小仙女(5)   她将一个又一个的野果消灭, 吃完了一盘子方才作罢。   一人一仙缄默无言, 上午还针锋相对,中午因为一盘不知名的野果,忽然间就成了这样的情况。   天气已经转暖, 君然一上午出门砍柴, 费了不少力气,自然想出门去门前西边的河道里洗个澡, 于是起身开了大衣柜子。   低头一望,却又无声笑了。   那三把斧子安安稳稳的放着,君然特意防范着沧月使坏的白色布料也还包的好好的,看来这个神仙还没有因为要面子而选择收回这样的“恩赐”。   他快速的扒拉了两件衣服,抱着一堆衣服准备出门的时候,却被沧月拦了下来。   看起来还是个青葱少女一般的沧月,低着头,浑然看不出她刚才出声叫住了君然。   “怎么了仙女?”君然问她, 问是问了, 不过君然也不是猜不出来沧月想问她什么。但他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沧月抿了抿嘴,刚才吃过野果的樱唇嗫嚅两下,有些尴尬的开口:“你叫我沧月吧, 我叫沧月。”   她觉得自己应该要矜持一些的,也不该主动将自己的名讳告诉这个凡人, 因为他们一个是人一个是神仙,在未来的任何时光都不可能会有别的交集。   但她还是说了,莫名的还是想知道住在他隔壁的那个书生的名字。   君然点点头, 抱着一堆衣服又走到了四方桌旁。   他挠了挠头,好像不很明白沧月为什么要这般模样。   似羞涩的,又似腼腆着的。   “沧月你想问什么就问吧。”君然开口,他是真不喜欢背后黏黏腻腻的带着汗味。   更何况若是自己不开口,就沧月这样少女怀春的模样,还不知道要他等上多久呢。   他既然是个凡人,那么就做的直接点,也不曾多么粗俗,更加不会冒犯。   沧月舒了一口气,一只手指了指东边的方向,“住在那边的是谁家啊?”   她问的小心翼翼的,连头都没有抬,只顾着看着手心的纹路,似乎不怎么期待这个答案。但君然知道,此刻她心里该有多刺挠。   “隔壁那家姓王,家里有个蠢书生叫王长连,得了个秀才的名头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了不得人物,成天在家里吟诗作赋,实则还不是个糙人一个。名声他要,富贵他也要贪图。   更别提他那势利眼的娘亲,自家亲妹子嫁了个有钱富户,便惦记上了亲妹子的女儿,现在成了他王家的儿媳妇。   好在那蠢书生还算是识趣,和那娘子也算是过得琴瑟和鸣。其他也没什么特别的。”君然现在可是一点都“不知道”沧月心里的想法的,自然是沧月问什么,他便答什么。   更何况原主留存在脑海里的记忆就是这么形容王长连的一家的。一个怂包蛋似的弱鸡书生,一个颇为厉害的极品老太太,还有一个面善心眼儿小的儿媳妇。   婆婆和媳妇其实都不是简单人物,偏偏这书生似乎有能力的很,厉害的婆媳俩愣是没出过什么大问题。   君然在感叹这个世界的神奇之处时,沧月倒是越听越不对劲,原本还低着头像是自怨自艾着什么似的,现在君然这么一吐槽,她还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呢。   这可倒好,她当时为了寻找如同话本子里写的“天仙配”那样的爱情,剃头挑子一头热的直接从绿林仙池跳了下来,浑然不管她身后有什么事的。   现在却从旁人口中得知,她觉得不错的小伙子,竟然是个怂包,还是个这么极品的怂包。   还真是有些不敢相信呢。   君然在心里偷偷给自己的回答点了个赞,这招以不变应万变真是百试不爽。   “沧月仙姑怎么问起这个了?”   沧月被他的提问猛地一惊,尴尬的呵呵一笑,眨了眨眼,“没啥,就是今天上午在院子看见了那对夫妻,有些好奇罢了。”   是好奇还是试探,谁知道呢。   君然作恍然大悟状,一副“原来是这样”的模样,成功讽刺了睁眼说瞎话的沧月。   两人这么一段话之后,气氛又回到冰点。一盘野果建立的情谊瞬间消失。   君然摸摸鼻子,攥紧了怀里的衣服准备出门。   却不料说曹操曹操到。   刚才还在他们话中出现过的两个主人公,瞬间出现在了君然家的院子里。   隔壁王家和原主家关系一向不是很好,哪怕当了邻居也没有变得多么和谐友爱,最多互不干涉。   平时风吹雨打什么的,见着对方家里的衣服还晒着都不会帮忙收一下。   就是这么差劲的关系。一向遵从老娘吩咐和顺从丈夫心意的王长连和钱雨都来了,那么肯定是事有蹊跷。   钱雨手中捧着两个蒸好的馒头,面上带着温婉的笑意。   “喏,君然。这是我家刚蒸的馒头,我没控制好发面的量,就多做了两个,想来想去就给你家拿来了。现在还热乎着,趁热吃啊。”钱雨两手往前一送。   葱长的手衔着两个白胖胖的馒头,显得有些喜气。   君然一手接过,也没想着要准备回屋子,只简单地点了点头,对她露齿一笑,笑的爽朗灿烂。   “这怎么好意思呢,不过还是谢谢您了王家嫂子。”   伸手不打笑脸人。   钱雨没想到他正准备出门,手里的馒头似乎也准备带走的样子,那么她还怎么刺探饭前王长连失魂落魄的那个“原因”呢?   她低头时,正巧往君然怀里一瞥,正看见他怀里搂着一堆衣衫,像是去西边的大河里洗个冷水澡的样子。   天气虽然渐渐转暖了,但大河里的水依旧算冷,更何况君然一个单身男人,怎么会想到去河里洗澡呢?   除非,那间屋子里不止他一个人,还有个姑娘家的在那屋子里。为了避嫌,只能委屈君然独自出门洗澡了。   钱雨一低头一抬头间,心中便有了打算。   身边的王长连面对这样演戏的场景,倒是显然有几分不适应,伸手拉了拉新婚妻子的衣袖,准备让她撤退。   虽然他心里也是万分期待见到那个长相娇美的姑娘的,但是一想到这姑娘是被他亲手交到那个悍匪手中,到底是不是清白之身,暂且不好说。   只是他念书念得多了,表面功夫做的也不错,这种似担忧又犹疑的表情没有表现在脸上。   君然抬了抬手里的衣服,表明自己准备出门洗澡,挑挑眉望向对面若有所思的钱雨,和一脸不在状态的王长连。   “嫂嫂若是还有什么事,不妨直说。”君然再怎么傻,也不会不懂她的目的了。   这送馒头也不是主要目的,中午前遇到了某人才是关键,可按照钱雨目前这般平静的状态下,恐怕沧月和她也没有打了照面。   钱雨捂了嘴轻笑,声音脆响,好听极了。   “哎呦,还不就是见你一个人生活这么为难,正巧我那娘家远房有个表妹,也到了议亲的年纪。嫂嫂看着,你倒是不错。”钱雨眼神晶亮,瞳孔乌黑,给人的感觉很认真朴实,嘴上却没有半句真话。   王长连一愣,他娘子家中哪里来的远房表亲?就算有,也不过都是些弟弟或者年岁不大的小妹妹罢了。   哪里来的议亲年纪的表妹?   “娘……”子,王长连正想开口提醒钱雨,却被君然的拒绝打断了,一句话没说完,愣是把脸憋红了。   “嫂嫂真是客气了,君然无父无母生活了这么些年,靠着村民帮助一向过得不错,所以又何必再添个姑娘,多个负累呢?”钱雨的怀柔并不能给君然造成一点影响,君然给予的回复也可以说相当直白。   直白到钱雨没有别的话可以推辞。   他们三人在院子里说话声音不算小,钱雨更是特意站在迎风口,可以让自己的说话声顺利的被屋里的人听见。   如她所愿,沧月倒是听见了,但是此时出去必定尴尬无比。   她可不想出门就见到一个软饭书生,拽着厉害妻子的衣袖,让她赶紧回去的样子。   她喜欢的,是如同话本里的董永那样有书生气的男子,真正的两袖清风、茕茕孑立,那股凌霜傲雪的气质还有情深不寿的爱慕。   而不是这样的,和她看的话本里彻底相反的男人。   原本她对君然话中的王长连还有些将信将疑,但是从他妻子和君然说话起,就没有再说一句别的,就可以看出这人的懦弱本性。   亦或者,他根本就是不想来这个凡人的院子里的。   不想来,却还陪着妻子来,妻子用不知底细的什么“表妹”来试探这个凡人,偏他开口说一个字都觉得艰难。   这样的人,不是虚伪是什么?   抱有一丝不相信的态度的沧月,此刻完全放下了那颗有些悸动不安的心,转而开始放轻松了起来。   天上一天,地下一年。   反正她有的是时间,虽然一来就碰上一个了不得的怂包书生,但也好过以后自取屈辱般的送上门去。   而寻找这世间到底有没有真情什么的,暂且慢慢来吧,一年的时间,她能好好转转这和天庭完全不同的人间。   至于隔壁家的那对夫妻,她这个仙女,就只能祝他们百年好合,永不分离啦。   省的再去祸害别人,用那个不知是真是假的“表妹”。   沧月嗤笑一声,转了头扑腾在炕上,枕上硬邦邦的石枕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想涨收,想开坑,想暴富,想不开学,想玩一辈子,想不结婚,想不生孩子……   我发现我是真的把自己的婚姻观爱情观和价值观都写了上来。   大家总是对我包容多一点的,感恩么么扎! 第86章 捉到一只小仙女(6)   沧月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 已经日落西山。   她还处在从睡梦中刚刚清醒的懵逼状态, 从被窝中起来的时候,揉了揉不甚清晰的双眼,这才发现天都快要黑了。   外头阳光已经没了, 屋子里又没有点灯, 仅仅靠着这一点夕阳的照射,只能看清楚家里的大致情况。不过幸好原主家里家具之类并不多, 哪怕沧月就这样直接走到外头,也不会有别的阻拦。   她推开门走出去,环顾四周,周遭几家的昏黄烛光已经从窗子中透了出来,烟囱还冒着袅袅炊烟,烟火气十足。   沧月转身,准备回屋里等着君然回来,回头时微微一瞥却见厨房里已经亮起了点点银辉, 让人不自觉的心里一暖。   是那个凡人回来了吗?   或者……是哪个不长眼的贼人闯了进来?   她小心翼翼的提着裙摆, 轻移莲步,生怕弄出一点声响,惊扰到了厨房那人。   甫一推门, 这扇装的不甚牢靠的厨房门就发出“吱呀”一声,蹲在地上生火的那人立刻回了头。   面容清朗, 微褐色的皮肤在这昏黄的烛火下,透出几分刚毅,甚至还隐隐有些男子气概的模样, 见来人是沧月,便是将手中的柴火往火堆里一扔。   这般模样的男人,和沧月心里的清高冷寂、欺霜傲雪的书生类型的理想男人完全不同,这人明明就是个伙夫一样的凡人,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气质,却在此时,被这人间烟火气渲染的好看极了。   沧月也不知道这种视觉效果是从何而来,但是她这双眼反馈到心里的信息就是这样。   奇怪又合适。   “仙姑怎么来了?”看现在夕阳西下,又是春季。君然推测,他洗完澡回来大概是下午三点左右。   刚一回家就看见沉沉睡着的沧月,大约是昨晚到今天又是下凡又是从山上被带回来,带回来觉也没睡好,现在心思放松,便睡得很死。   他替她拉了拉被掀开一半的被子,见她还是没有清醒的预兆,便走了出去。   中午时候两人都只吃了几个野果,而饭点过后钱雨还给他送了两个馒头,他走去西边大河的路上就把两个馒头都吃完了。   等回到家里这段时间,也没多觉得饿。不过倒是担心沧月这个神仙会不会饿。   所以干脆进了厨房,把中午带回来的那条鱼从水缸里捞了出来。经过多个世界的磨练,对于厨艺这种技能更是唯熟练尔。   这不刚杀好鱼,生火刚要成功,沧月就轻手轻脚的进来了。   沧月随手摆了摆,有些好奇的看着有些简陋的灶台。   “你在做什么呢?”这人老是叫她“仙姑仙姑”的,怪让她不好意思的,只好转移话题。   不过她也不是瞎,看到这场景,就知道这凡人正在做饭。   君然双肩一耸,端了灶台上处理好的鲫鱼给沧月看。   “喏,做鱼呢。”   点亮了这个厨艺技能的男人,似乎都有种别样的魅力。就连端着盘子都显得格外迷人。   这样简单的回答了一句之后,沧月坐到了一边,挥挥手,让他继续。   不是不想回答,而是上午还针锋相对的,到了晚上就变得这么和谐,她不习惯这样的转变罢了。况且她还是很期待这凡人做出来的东西的。   在天庭什么都有,唯独这人心没有,谁也不知道那张皮底下到底是个什么心肝。   凭着等级尊贵分流的神仙们,到底是因何而被尊重呢?   沧月活了一千四百年,暂时没有头绪。   这条鲫鱼很肥很长,把头砍下来汆熟,放热水炖汤。鱼身切两扇,一扇片了做鱼肉片吃,另一扇放了辣椒用滚油一泼,陡然生香。   再从一边的小锅里取出刚刚蒸好的米饭。   这一串动作行云流水,沧月原本还在想事情,却见这么麻利的厨房表演,一双眼瞬间便被吸引过去了。   “好了,可以吃晚饭了仙姑。”君然抱着两碗热腾腾的饭,出了厨房。   诶,这是什么情况?自己端了两碗饭出门了,那、那剩下来的菜谁来端?   是让她这个神仙来动手?   沧月眨眨眼,行吧,下厨是凡人做的,那么端菜和洗碗确实也该是自己来了。   不然白吃白喝的,总有些不好意思。   贵人心大,沧月显然已经忘了上午那三把斧子的事。   不过也可能是她压根就没放在心上,那三把斧子的报酬算是让君然不要将她身份暴露出去,更何况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她才这么快就知道了王长连的本来面目。   说到底,这斧子就是提醒自己有多愚蠢的证据。   沧月不屑于将这样的东西收回来。   她端着两盘刚出锅的菜,低头猛盯。虽然只是一尾鱼,但她身在天庭根本就没有吃过这样家常的菜品,更遑论还是人间的菜式。   君然放下饭碗,再次折返回来的时候,便已经看见沧月小心翼翼的端着两碟子过来了。   端菜的模样很认真,生怕洒了一滴汤水。   他走过去刚想接过盘子,却被沧月阻止。   “我端得好好的,别碰我啊你。要是洒了算你的还是我的啊?”   君然被她怼的哑口无言,愣了一下又是无言轻笑,折返厨房将剩下的鱼头汤拿出来。   他取了汤回来的时候,沧月正乖乖的坐在院子的小桌旁,眼神认真的看着桌上的两个菜,像是等着大人回来才开饭的孩童。   “菜齐了,仙姑可以动筷子了。”君然只在今日上午表现的格外暴躁,防备心极重。这样的状况下显然不能和这个仙女装作太熟,所以只能客气的叫她仙姑。   可沧月不乐意了,“不用叫我仙姑了,和你说了我叫沧月。”   君然嘴唇翕动,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可到头来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一路安静无言的吃饭。   沧月其实早就感叹于一条鱼居然能被这个凡人做成这样好的滋味。但苦于两人之间的气氛尴尬,一直没有开口。   等到三个菜都见了底,她才恍然发觉。   她好像吃撑了。   沧月掩着嘴唇,眼神往侧边一扬,偷偷瞄了一眼扫尾的君然,见他吃得认真,这才放心的打了个饱嗝。   君然虽然吃得认真,但不代表耳朵不好。在听到这个声响之后,倏地笑出了声。   沧月脸颊一红,牙齿轻咬着殷红的下唇,两手在桌下拧在了一起。   不是好好吃饭呢吗,听到了神仙打嗝,有这么好笑吗?   气急败坏的她,总想找点话题转移君然的视线。   “喂,我就从你那几个嫂子那里知道你叫君然,那你姓什么啊?”   沧月其实不多好奇,从那三个嫂子还有今天来者不善的钱雨那里就能知道,这个叫君然的凡人,无父无母,孤身一人,靠着好心村民的救济一路长到现在这样。   直到现在,似乎都二十好几了,寻常人家都当几岁孩子的爹了,这人还是孑然一身的单身汉。   至于他姓什么,沧月还真不知道。   君然不想卖惨的,不过既然拯救对象问了,况且这又是可以刷好感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了这机会白白错过。   他道:“从我到这村子里便不知我父母姓甚名谁,也不知自己从哪里来。那村口学堂的夫子心善,便将我冠以他的姓,取名君然。因我无钱读书,他也负担不起,便也没有取什么小字。直至我长成,也还是这个名字。”   简洁明了,没爹没妈,没名字还没钱。三无还多个无。   沧月点了点头,她也没想到这人身世完全凄惨到这个地步,就连这和长相不怎么匹配的名字也是别人给取的。   “那行了,你叫我沧月,我叫你君然。咱们都省去了那些繁琐的称谓。我从天庭来凡间玩耍,还得借住在你这。你老是‘仙姑仙姑’的叫我,迟早会暴露的。”   君然闻言,自然是顺杆爬的应了。   这时候,两人之间的关系才不显得那么尴尬。   他们在院子里吃晚饭,吹着这春夜里稍稍寒凉的夜风,讲着话倒也没有多么寂寞。   倒是让开窗通风的钱雨看了个正着。   幸而说话声音不大,钱雨听得断断续续,什么名字,仙姑之类的,乱的很,自然也没有去深究。   反倒是看见了沧月那张比她还要好看上几分的容貌。   怪不得今日中午王长连的魂都像被勾走了似的,这么一张如花似玉的美人脸蛋,怎么可能不受人欢迎呢?   钱雨在心里暗想。   还不止是因为沧月的容貌问题,更甚至是疑惑,君然这样的糙汉,是如何得来这样一个美人的。   她百思不得其解。   站在床边,寒凉的夜风从外头直直的吹进来,让沉思中的钱雨打了个寒颤,她无法,只得关上窗落了栓,便去试探王长连去了。   若是王长连的说法不如她意,还不定会有何举动。   这里的钱雨满脑子胡思乱想,脑补过多只会让她越发怀疑起王长连和沧月之间的关系。   而门外张、沈、陈三家的嫂子,一个个扒在君然家门口的门缝上,透着缝看着正在聊天的两人。   见他们从一开始的尴尬到此时的舒展欢颜,三人这才将心里的那点惴惴不安埋在了心底。   也是,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大闺女,穿的衣服也都不差,给了他们家君然,到底还是委屈了些。   不过今夜两人一聊上,倒是显得和谐了许多,看来是已经放下了芥蒂,准备好好过日子了。   三个嫂子对视一眼,都捂着嘴笑了起来。   赶紧生个大胖儿子才是王道!   门内的两人自然是不知道外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的。   沧月是心大,君然是假装。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卖一把斧子。 第87章 捉到一只小仙女(7)   自从那夜之后又过了几日, 两人之间的隔阂渐渐消除, 倒是真有种成了知己朋友般的感觉。   君然家的房子是自己手工砌成的,房顶也没用什么土浆石块吊起来,只是简单盖了几层茅草。一到这倒春寒落雨之时, 总是外头下着大雨, 屋里下着小雨。   阴沉沉湿冷的状态,让这一人一仙皆是不大好受。   沧月也没有芥蒂, 只随手一挥,将内屋顶直接铺上一层薄膜,将那落下的雨滴全都兜住,这才让人睡了个好觉。   不过她倒也没有嫌弃什么,前一夜施展法术,第二日醒来,雨水停了,便撤了那道薄膜, 这般顾及着君然的颜面, 倒也是难得。   可君然却想着不能再这样下去。   沧月不说,不代表自己不能做,更何况那三把斧子留下来也不是个长久之计。   若是能将其中一把卖了, 那是不是能稍稍改善一下生活环境,起码让自己过得舒服。顺便那几位嫂子家里也送去些, 总好过她们三天两头来自家门口听墙脚,偷听音量也不见小,怪是尴尬的。   于是沧月在家里闲的发霉的时候, 君然从大衣柜中取出了那把银斧子,正巧是银子做的,那么去县城找个手工匠人将这银斧子切开,一些留着自己用,另外一些权当是留给那些照顾原主许久的好心哥嫂们。   沧月见他将那银斧子取出,用一块洗的干干净净的白布包着揣在了怀里,正准备出门。   她顿感奇怪,这人平时连件漂亮衣服都不舍得买,今天居然都用上了自己送他的银斧子,那得是他发生了多大的事啊?   不行,她得跟着一块儿出去,省的这个蠢笨又抠门的凡人被人宰了都不知道。   “我在家里待着怪无聊的,你要是出门的话,带上我一起吧?”   君然先是一愣,然后转念一想,这钱雨这几日来来回回的总想试探自己,更想从自己口中挖出点关于沧月的事来,但每次都是自己打着擦边球过去,要不就是假装听不懂的样子。   他也没想到这个女主竟然还有两副面孔,在他面前装的温良大方,却不想自动点亮了宅斗技能,回家和婆婆先撕逼了一场,可偏偏能让孝顺的王长连站在了自己这一边。   倒也是有几分本事的女人。   不怪乎这个世界的气运之人就是她。   将沧月带在身边,免了这钱雨的千般试探,倒还能放心一点。只怕是那王长连贼心不死,让钱雨知道了又是风雨一场。   想到这,君然点了点头,“行,既然你想去就一起去吧。这屋子当初修葺时便是随便造作的,现在漏雨漏成这样,不修也没办法。”   他这话其实只说了一半,还有一半是解释自己为什么没钱的,这几天天天下雨,上山的路上非常湿滑,一不小心就会摔下山坡,或者挨上捕兽人放下的捕兽夹,十分危险。君然拯救女配的首要要求就是保住自己的命,自然是不会上山冒险的。   但将实话说出来的话,又总有种自己在找借口的感觉,君然便自动忽略了这条解释。   说话和为人处世一样,说一半留一半,犹抱琵琶才会让人沉思。   沧月一听自己可以跟着君然去外头看看,显得高兴极了。   她是初次下凡,没见过人世间是个什么模样。又见多了隔壁王家那对夫妻,再怎么不谙世事,也总有几分眼力见儿。   什么人该掺和,什么人不能掺和,一定得分清楚。   她今日穿了下凡那天的绿裙青衫。   那天虽然滚落在泥堆里,但是君然将它洗的很干净,还特意向陈家嫂子接了香胰子来涂涂抹抹了好几遍。   总算将它洗的焕然一新。   作为一只下凡了不能经常在众人面前施展法术的小仙女,在君然的提醒下,也知道该收敛一点。至少不能每天都穿着变了花样布料价格不菲的衣裙在人前到处晃悠。   且三个嫂子嗓门贼大,沧月此时和君然至多算是同/居关系,偏她们厉害,舌灿莲花,意思一转便成了两人早就情投意合,现在更是已经成了就差成婚的未婚夫妻关系。   既然新郎新娘都不介意的事,那么谁又会去当那个面上嘲笑人家不懂规矩的人呢?   不过一人一仙都没有要解释的想法,因为如果两人没有这层关系,那么就是名不正言不顺,别说容的沧月住下,恐怕连底细也得盘问个清楚。   他们出门的时候,正值天阴,泥泞道路被这稍显冷凉的风一吹,已经半干不干了。   他们上路的时候,君然特意将衣柜门锁得很牢靠,连带着大门上也锁上了。像是特意防着谁似的,沧月不太明白这么做的意义,但是也没有阻拦君然的动作,只安安静静的在门口等着。   便见他将门锁上之后,又将厨房里烧剩的草木灰取出,在地上薄薄的铺了一层,一直铺到了沧月的面前。   她刚想问为什么这么做,君然却朝她嘘了一声。拉着她的手便走出了院子。   “怎么了?”沧月的手被攥在君然手中,她稍稍有些不习惯。   一向低温的手此时被一只宽厚温暖又有些茧子的手握着,一直将她带到屋外,这温度从手中传递,一直顺着到达了脸上,将她的脸都烧得有些红红的。   她想要挣脱,却又难以挣脱。   君然没在意她这般小女儿情态,只将她往自己身前带了带,指指隔壁王家的屋子。   “别动,还不知道隔壁那家什么目的呢,每天都来试探我,拿我当傻子耍么?”   莫不是这愚钝的凡人都看出隔壁王家那媳妇儿的目的了?   沧月心里暗叹,看来这凡人也不是自己想的那样蠢嘛,好歹还是知道钱雨的目的不单纯的。   大约这人也明白钱雨的目的为何,不过是来试探君然知不知道自己的来历亦或者知不知道自己和王秀才有没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不过这人不说的原因,或许是碍于自己面子不好说罢了。   沧月轻轻拉了拉君然的手,也不知自己为啥要辩解的,却还是轻声说了一句,“我可真没和她家王秀才有任何关系啊。”   君然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却貌似无意识的继续牵着沧月的手,路经了王家,一直到了上县城的大路上都没有放开。   其实君然也不知道钱雨会不会来家里,但总是未雨绸缪,总好过将来追悔莫及的好。   村子离这县城不算很远,走路走了大约两刻钟,直到到了县城,君然和沧月的手才不知什么时候分开了,两人直奔那首饰店,希望能有匠人能将这银斧子分割,变成银子能装在兜里,又能拿得出手,这才是王道。   否则还是个银斧子,不能拿出来用,也不能花的,反倒是浪费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磨了一阵之后,总算遇上一个能有办法将这银斧子劈开的能人。   沧月和君然等了一会,索性首饰店的匠人见斧子手柄纹饰精美,便央着君然送他,其余不收分文。君然想着一个手柄也没什么用处,大方送了,这才包着切好的东西准备回去了。   但他们是一大早出的门,回去的时候连午饭点都不到,县城毕竟是县城,热闹得很。   沧月硬是拉着手里富裕的君然逛了逛街,不过识趣的,竟然也没买什么昂贵的东西,除了几样吃食,便也没什么了。   直至饭点,两人各自吃了一大碗馄饨之后,正准备启程回家,一个面容脏污,衣衫褴褛的小姑娘便跑了过来。   “长得这么好看的仙女姐姐请大发慈悲吧,俺家中奶奶病重,已经是将死之人了。只求在临死前能吃上一碗这家的馄饨,不孝孙女特地过来求施舍,只求姐姐给个几文钱全了奶奶的念想,也好来生做牛做马回报您。”   做牛做马回报?   还是算了吧,一共就几文钱,怎么敢奢求一个老人做牛做马。况且这小姑娘劈头盖脸就来了一句“仙女姐姐”,倒是让沧月心里头熨帖多了。   谁叫某个呆子,见她第一次就叫她妖孽!   这口气她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彻底纾解。   想到这,沧月的小眼神轻轻地瞥了一眼旁边的君然。   君然也看见了沧月的眼神,还以为她是让自己赶紧给这小姑娘买馄饨,便直接喊来了店家,做主给这小丫头买了碗馄饨。   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   小姑娘连声道谢,君然扶着她,她要跪下来磕头道谢,可他自己是听着沧月来行事的,还不能让她给自己道谢。这么推推搡搡间,也甚是无趣。   谢谢——想跪。   不用——扶起。   再次谢谢——想跪。   再次不用——扶起。   ……   来来回回好几遍。   真是怎么不来个freestyle啊?   君然无奈,一个起身,只得拉着小姑娘坐下,见她忐忑不安的还想起身,君然怕了,出手按住了她的肩膀,硬生生的把她压了下去。   沧月见了这一幕,嘴角抽了两下。不过倒是心思一转,手心往身后一翻,便直接变出了一个银锭子。   一手轻掷,直接扔进了小姑娘破烂衣衫的口袋里。   小姑娘不知道,君然没看见。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她既然也是天庭的一员,也该做点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哪怕这事微不可及。   心存仁善之人能得善报,那么心存仁德之神,是不是也能有所回报呢?   沧月现在还不知道,但不久的将来,发生的那件事会告诉她,怜悯世人的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  很快就要迎来这个世界的小高峰了。   所以下个世界又该写什么呢?   小仙女们请踊跃投出你们的脑洞! 第88章 捉到一只小仙女(8)   他们做了做事的时候, 自然是心无旁骛。   却没有发现有个人一直在他们身后跟着, 直到上了回村子的那条大路。   君然也是无意间发现的,原本也没想提醒身边的沧月,只想带着她加快些脚步算了。没想到反倒是她先注意到了身边有异常, 直接戳了戳君然的肩膀。   另一手指了指她身侧的影子。   “有人。”   君然挑眉, 看来这只仙女除了中二以外,也还是有点脑子的, 还能从影子上知道有人在跟踪他们。   现在觉得他们有问题的,无非就是隔壁那一对夫妻。而能够跟着他们直到现在才被发现的,一定是个心思细腻的人。   君然相信,凭借着王长连那个除了念书啥都不会的脑子,要想不被他发现,应该是件挺难的事情。可要是换成心里想得多又做事稳重的钱雨,那就未必了。   他嘴角牵起一个淡淡的弧度,十分自然的将沧月的手牵起来, 拉着她继续往前, 愣是一点都没让她往后看。   既然她想跟,那就跟着吧。   这一路上沧月都十分安分,基本没有做出什么特别出格的事, 唯独遇上那个小姑娘,这才磨了一些时间。   难不成就是在那时候让人跟上来的?   可他并没有看见的是, 沧月往身后变出的那个银锭子,也没有注意小姑娘的口袋里多了些什么。   但这一切都被躲在他们身后的钱雨发现了。   一个是没有发现,另一个是根本没觉着这有什么不对。   钱雨是什么人, 也算是读过了几年书的农妇,哪有那么好糊弄,见着君然和沧月先是去了首饰铺子,就有了银钱,还以为人家只是个落败的有钱人家的闺女。   没想到又跟着去了馄饨摊,仔细一看,沧月回手一变就变出个大银锭子的。   这下子才让钱雨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有这般能力的不就是那话本子上写的妖孽么,至于为什么不是神仙,她就要问,这神仙是眼瞎了么,难不成还能瞧得上李君然这样的农夫?   要挑也得挑个长得俊俏些的小书生啊,比如她相公那样的。   所以钱雨认定了这沧月必然是为了王长连来的,只不过近水楼台碍于名声才住进了君然家。   好一招近水楼台先得月,这妖孽真是好心机。   她跟在后面,将前头认真走路的沧月阴谋论了个遍。   沧月看着像是认真走路呢,实则早就被这大手一牵,心脏就扑通扑通直跳的状况给弄懵了。她涉世未深,什么情爱都没有接触过,更遑论牵上一个尚未认识多久的男人的手。   她悄咪咪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君然,见他面色如常的走着,也不知心里为何有种莫名的不开心。   好像心意不通,这番情状不过就是她自己一个人的害羞罢了。   这汉子,根本就是个棒槌。   君然其实此刻根本就没有想要撩妹的意愿,他做的太积极,就显得特别谄媚,那和隔壁老王也没什么两样似的,容易招致沧月的反感。   然而过分冷淡也不是万全之策,所以他今天早上选择了牵手。   他此刻再次牵上沧月的手,其实不过就是让钱雨赶紧消除疑虑,也考虑到了沧月的感受。   他以直男的想法来考虑,今天早上都已经牵过手了,应该不会介意再牵一次手吧。   于是他倒是落落大方了,可偏偏那人没体悟到,只觉更加害羞。   不到两刻钟的回家路,因为在两人的刻意加速中,一刻钟就走到了。   钱雨见很快就要到家了,便不能再跟着了。愤愤的咬了咬下唇,右脚在地上使劲的跺了跺,方才将那满腹的怨气消磨了些。   既然没人了,那就能放手了。   君然松开了沧月的手,推开门径直走进院子,低头看了两眼早上铺上了草木灰的地。   虽然有些已经被这风向吹散了些,但是还是有那么几个脚印清晰的留了下来。   一个明显有些大的脚印。   应该是个男人的鞋子。   沧月在门外兀自生气,见君然在房门口磨磨蹭蹭的,心里不开心,“喂,我能不能过来了?”   君然向她侧目,朝她招了招手。   嘿,这个凡人真是不发给他一点颜色瞧瞧,还真不知天高地厚了,竟然敢朝她招手!   她直接从台阶上蹦了下去,安全越过了门槛。   直至走到君然的面前,见他还是十分认真的研究着屋门口的地,皱着眉便也低头看去。   怎么有个这么大的脚印?   君然和她一起走出的时候是从屋门口倒着走出院门的,所以不可能留下脚印,而这个脚印虽说比君然的小了些许,但总体还是又大又宽的,那必然是个男人。   “这是什么情况?”沧月侧头问他。   君然摇了摇头,“八成是有些小贼想进门,却不成想我今日特意锁上了门吧。”   隔壁王家,还真是不收拾不行了。   冰冷的视线略过沧月的脸,直直的射向那个窗门紧闭的邻居家,没有一点怜悯的脸上轻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   当人家媳妇的好好的媳妇不做,非来学着当侦探。而成了秀才的丈夫好好的书不读,硬是来做奸犯科的事。   钱雨跟踪他们,八成是对沧月的容貌有所忌惮,对于她的目的君然暂时归咎到女人的嫉妒心上。   他走过无数个世界,这样的女主大多多才多艺,可就是见不得身边有人比她们更加优秀,但是其气运高升,周遭人都对她们青睐有加,自然是哭嚎一声,其他人恨不得将所有美好的事物都奉献于她,只求博得美人一笑。   而那些原就在女主之上的人,就只能因为一句“你运气不好”,而泯然于众人。   有些人要选择黑化,有些人选择异地崛起,还有些人直接退出世界。   但皆是命运悲催,在某些方面总是不如女主的。   而君然的存在,即是拯救这些人,也是挽回被气运破坏的这个世界的秩序。   王长连此行的目的,大约也在于沧月。原本两人按照原剧情,其实已经看对眼了,沧月也会和钱雨开启争风吃醋模式。但是偏偏被自己截了个胡,那么这个还不死心的隔壁老王,必然会抓紧一切机会来挖墙脚。   他瞄准了君然每日出门,沧月必然在家的情况,原以为今日也会是这样的,却没想到君然带着沧月出门了。   这才进了院子转了一圈之后,又回去了。   却没有发现自己脚下沾了一层薄薄的草木灰。   “走吧,进屋。”君然开口。   他相信,只要有了这第一次,第二次必定很快就会到来。   果不其然,第二日君然上山砍柴回来,手里拎着一只胖乎乎的野兔子,准备今晚上打打牙祭。   却没想到走到西边大河的时候,便被人挡了路。   “王家嫂子找我何事?”君然没有放下柴火,手里的胖兔子似乎见了人总会挣扎一下,被君然轻轻捶了下脑袋瓜子,这才安分下来。   钱雨其实一早就在这等着了,,她知道君然每天几乎都是在这个时候回家的,所以在这条必经之路上等着他的到来。   她先是一笑,随即便是凑近了几步。   “家里的姑娘是长得真好看,可漂亮的姑娘是不是不大会做活啊,我见她都不怎么扫地,也不怎么下厨呢……”   她这话颇有些嫌弃的意思,只说漂亮姑娘不会做事。   可那意思不就是说沧月空有脸蛋,却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吗?   可人家一个天上的小仙女,要什么有什么的主子,那还需要自己动手做些什么?   虽然这是古代,但君然的芯子是现代人的芯子,根本就不在意女孩子会不会做菜做家务之类的事。   一个姑娘家在爹妈家里娇养着,凭什么嫁给你这个小子了,就该为你洗衣做饭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道德绑架也不该是这样的道理。   若是只有一方付出的婚姻,必然是让人顿感劳累的。   当然钱雨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思想的固化是怎么都不可能改变的。若君然真的不识趣的和她讲解,恐怕她还以为君然被沧月给洗脑了呢。   君然挑挑眉,顺着这钱雨的意思点了点头,似笑非笑的看着钱雨。他倒是要看看这钱雨口中还能说出些什么词论来。   “女儿家出嫁时以父为天,父死从兄,出嫁后便只能靠着自己的丈夫了。这种事不用嫂子和你一一讲了吧?”   钱雨轻笑,眼角眉梢透着和善。   君然也报以一笑,又点了点头:“嫂子说的是。”   然后呢?   不会就是让他回去“振夫纲”吧,还是说让他把沧月骂一顿打一顿?   这样的事,除非君然是傻子,他才会听了钱雨的谬论去做。   “嫂子若是说完了,那君然便走了。晚了阿月该饿了。”   他像是一幅完全没听懂钱雨说了什么的样子,颠了颠肩上的柴火,拎着胖兔子的耳朵准备回家了。   钱雨见他这般模样,真是恨得牙痒痒,这蠢货,怎么就愣是听不懂呢!   君然正待走过钱雨的身侧,便听得她一句急躁的有些破音的“且慢”。   “那你可知,你可知,你们家住着的该是个什么样的妖物!”   正欲继续往前的君然,脚步一顿,眸光如冰。   作者有话要说:  钱雨说得全是屁话!   姑娘们结婚得时候一定要擦亮眼睛!   渣男不会缺人爱,但是姑娘们都是娇花,需要有人宠,渣男是不会宠你们的,一定一定要爱自己爱生活! 第89章 捉到一只小仙女(9)   君然蓦地转身, 唇角带着笑意, “王家嫂子这是在混说什么?”   他像是听了一个极大的笑话似的,连说话的语气里都透着笑意。   但莫名的,钱雨硬是从那张笑着的脸上看出了莫名的森寒, 冷凝之意从带着笑的话语里直直的透了出来。   将钱雨原本还信誓旦旦的心思, 打压的没了一点水花。   但她不甘心,凭什么一个空有美貌, 旁的一概不会的妖孽可以博得其他人的喜爱,而她什么都会,甚至容貌也不差,偏偏连一个家里的老虔婆都治不住!   “君然才是真傻呢,你们家阿月来历不明,且身上衣物首饰皆是不俗,也不见她的东西从何而来,竟像是凭空得来的一般。”能拥有这样的资本的女子, 怎么可能委身于一个没长相没家世的农夫呢?   她此刻已经被嫉妒蒙了心,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其实也是正儿八经商户家的小姐,虽不如官家小姐身份勋贵,但起码衣食无忧, 想嫁个比王长连更好的一点儿不成问题。   但她还是嫁了,村里再八卦的人也明白这是王家的老太太手段好, 也没谁过问一句钱雨为什么要嫁进王家。   君然闻言轻笑,背上背着的一捆柴火上别着那把豁了口的铁斧子,他将铁斧子侧过来给钱雨看。   “嫂子莫不是在笑话君然家里穷吧?”钱雨从这几个方面根本就不足以推测出沧月是妖孽的事实。   只消沧月一口咬定自己出身富贵之家, 随后父母旅途病亡,衣物首饰都是从家里头带出来的,这样就能解释通了,根本就不足以证明钱雨的论调。   不过君然见她这么肯定,那想必沧月必然有什么把柄落在了她的手上。   但能让钱雨有机会的唯一一次机会,就在昨天的县城。   君然捏着胖兔子的耳朵,手中力道加重了几分,倒是将刚才敲昏了头的小兔子给捏醒了,一见到凶神恶煞的君然,又立时挣扎起来。   真是不自量力。   “君然怎会觉得嫂子是在笑话你呢!你可要相信我说的,怕是会对你不利啊!”钱雨见自己的耳提面命,对于君然这个“笨脑袋”来说,根本就是左耳进右耳出。   况且两人又在这进村的必经之路上,便只得快速的说完,又急急忙忙的准备走。   刚想走,却听得君然喊住了她。   君然放下了肩上的柴火,取出上头的铁斧子。   钱雨回头,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一个凶煞的男人,一手拎着一只灰皮、不断挣扎着的胖兔子。   手起刀落间,血珠子瞬间从兔子的脖颈处流淌出来,沾到了灰色的兔毛皮上,有些还沾到了君然的手上。   再一用力,兔头便从那与身子的连接处掉了下来。   轱辘一滚就跑到了钱雨的脚下。   兔子居然手中的兔子原就鲜活可爱,但被一斧子砍了头颅之后,两腿没了挣扎的力气,直挺挺的死在了君然手上。   钱雨望着已经滚到自己脚边的兔头,脖颈那一圈的皮毛已经被血液染红,兔子的眼睛没有闭上,还发着诡异的红光。   它正盯着她呢……   这样的场景让钱雨一时无法接受,她好不容易让自己从这样的诡异对视中挣脱出来,正想好好问问君然想做什么。   她理直气壮的刚一抬眼,便被对面煞气深重,甚至隐隐有种嗜血凶残的君然吓到。   他一手拿着豁了口的铁斧,另一手捏着兔子身躯,嘴角带着平和笑意。   眼睛里的诡谲似乎和自己脚边的兔眼的红光一模一样。   君然此时,比之她口中的妖孽沧月,更像是一只妖孽。   “王家嫂子若是有什么疑问,便尽管来问我,君然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君然特意压低了声音,粗犷的糙汉特意将浑厚声音掩盖,甚至变得轻柔。   这样的反差,更像是一个杀人狂魔。   钱雨被自己的想法惊骇到,害怕的简直无法言喻。   一波又一波的惊骇将她仅剩的一点理智彻底压垮。   她惊慌失措到不敢回答,转身就跑。   直到跑进王家的院门,“嘭”的一声将门关上,似乎是想靠着这样彻底将外头的一切隔绝。   速度奇快,生怕慢了一步就会让君然追上,连脚下的绣鞋掉了都没有捡起来。   真是没用,他的反击不过也才用了一成功力,只是杀了只兔子,又不是杀了个人。   这钱雨就大惊小怪成这样。怕不是心理阴影面积太大,都要以为君然也是妖孽附体吧。   君然抬起左手,左右看了看大概已经去天庭和嫦娥姐姐作伴的胖兔子,扬起一抹轻蔑的笑。   可惜了,麻辣兔头也挺好吃的。   他略过摔落在尘土之上的兔头,走至钱雨落下的绣鞋边,沾了兔子血液的手捡起那只绣鞋,将手在鞋面上使劲擦了擦。   之后随手一扔,那绣鞋被他轻轻松松的扔进了西大河里。   粉色的绣鞋沾染着鲜红的血液,飘在水面上,透着一种无边的诡异。   你说我是妖孽,我还说你是落水鬼呢。   这样以牙还牙的法子,也不知那钱雨承受得住吗?   君然背起地上的柴火,抱着去了脑袋的兔子,继续走回家。   沧月在数完墙角的最后一只蚂蚁后,站了起来。   面上一派愤恨之色,轻咬着下唇实在是忍无可忍!   一屁股坐上小马扎,两手托着下巴,闭上眼冥想,不多时,面前便出现了一盘粉色的糕点。   素手轻捻了一块放进口中,一边愤怒的嚼着,一边等着已经迟到很久的君然回家。   平时半个时辰前就回来了,而且手里总会多点不知名的好吃的小玩意儿。   可今天不知怎么了,到了这个点还没回来。她都快饿死了。   变金子银子容易被发现,可这吃食是总归进肚子里的,那么就不会被发现了。   她准备先吃饱了,再等着君然回来算账。   一块接着一块,粉团状的糕点将自己的嘴巴塞的满满的。   偏她还生着气,这么一直放进口中,还没来得及吞咽,便被君然的开门声吓得一惊。   直接噎到了……   君然给她倒了杯水,让她慢慢的喝了,这才情况好转起来。   沧月一边喝水还不忘一边朝着君然翻白眼,毫无仙女姿态。   君然甚至觉得,她将脚蹬在一旁的木凳上,绝对是个十足的大姐大。   钱雨这等人,几乎是不敢如此刺探她的。   君然眨眨眼,将心头的这点好笑的腹诽掩了下去,拎着水壶问她,“还要不要?”   沧月摇摇头,低头随便一瞥,便见到了君然手上明显的血迹。   她心头一惊,难不成这人为了给她找点好吃的打打牙祭,居然去和野兽贴身/肉//搏了吗?   “你手上是怎么弄得?”   君然像是这才意识到了手上的痕迹,淡淡然的放下了水壶。   另一手往上头一遮,似乎并不想让沧月见到他的狼狈模样。   “没什么,今天去抓只兔子,却不小心被一只想吃兔子的黄鼠狼给叨了一口。”   他这形容应该没错吧,想吃兔子的黄鼠狼,还有一只公黄鼠狼。   而他这只雌伏已久的真正的狼,还没有上场呢。   沧月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所以今天是要吃兔子吗?   她一双透亮的眼望着君然,似乎是很期待君然带回的胖兔子。   广寒宫嫦娥仙子的胖兔子就很可爱啊,所以为啥要吃兔子,养着玩不是挺好的?   不过她今日的想法注定是要落空了。   君然摇了摇头,口吻很抱歉,“对不起,它在逃跑的路上已经被黄鼠狼咬死了,我只能把它剥了皮带回来,准备做麻辣兔丁给你吃。”   听他这番解释确实是无奈之举,兔子都死了,那也没什么矫情了,虽然沧月还是不大乐意。   她懵懂的双眼里,此刻还只充满这样的小爱,一副责怪的模样望着君然。   兔兔这么可爱,为什么要吃兔兔?   因为想吃啊,因为饿啊,因为没别的肉吃啊。   原因很简单。   君然这样大写的直男,只会告诉她这样的答案,但是其墨教过他,遇到这样心性纯良的女配,只能哄着,世间的丑恶之事,要让她慢慢接受。   只有怀柔政策,才会让一个女人,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女孩,渐渐的接受这个世界与她认知里完全不同的另一个黑暗面。   好吧,虽然这种方式一贯与他的做法不符,但不可否认的是,人物情感真实度是真的在一点点的上升。   比他之前不算温和的手段,甚至要高明许多。   沧月见君然没有什么反应,甚至连多的解释也没有一句,便有些失望的点点头。   但是想到很快又有没吃过的东西吃了,心里那阵失望,又瞬间变了风向。   emmm,不知道嫦娥仙子的胖兔子好不好吃……   今天的她还沉浸在兔子的问题上无法自拔,还是一个不知道明天可以做什么的无聊的神仙,而凡间总会出现许多连神仙都不可预测之事。   暴雨洪涝,地龙翻滚,山石掩埋。   就连人祸也随着这些不幸接踵而至。   将这群各有各的小九九的人们打的措手不及,更遑论是来到这个凡间不久的神仙一枚。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我承认我残忍我无情我无理取闹,我想吃麻辣兔头,麻辣兔丁,我有罪!   今天基友给我取了一个爱称,叫酒保(宝)。   于是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接受了……   因为可以不要脸的让大家叫我宝宝(?????)?   嘻嘻嘻嘻嘻嘻嘻 第90章 捉到一只小仙女(10)   那天过后, 君然上山打猎除了手里的山鸡以外, 还带回了一窝出生不久的小胖兔子。   白乎乎的皮毛,透着猩红色彩的双眼,一只赛一只的可爱。   这样的惊喜出乎沧月的意料之外, 当然是高高兴兴的接受了。在逗弄了好一会之后, 沧月这才放下,一蹦一跳的跑出门去, 在菜篓子里找了片白菜叶喂给这群小可爱们吃。   既然兔子喜欢吃素,那么就干脆养在近处吧。   君然坏心眼的特意将兔子窝都拦在与王家一墙之隔的菜畦那里,只要王家人打开窗子朝这里看,就能看见这窝白乎乎的兔子。   希望钱雨不会太惊喜吧,毕竟昨天的事情,他此时想想也是历历在目。   眉眼舒展,君然低头偷摸笑了笑。   这窝兔子一下子就吸引了沧月的全部注意力,每天都惦记着给它们喂食喝水, 甚至睡前也要去好好的看一眼这群小家伙。   不过这样也好, 君然就有更多的时间来做原主未完成的事。   这日他没有上山,只将前些日子补了房屋后剩下的散碎银两都拿了出来,将那块素白的布料撕成三块, 银两也分成三份分别抱进三块布中。   君然将它们仔细藏好,确认安全无误之后, 和蹲在兔子窝前星星眼的沧月打了声招呼,便直接出门了。   沧月此时正沉迷于这窝兔子的高颜值里,对周遭什么事情都处于放空状态, 自然是不会理会君然和她说了些什么的。   她朝着身后随手挥了挥,便认真的看兔子了。   君然拿她无法,只好快去快回。   陈、张、沈三家的嫂子接到君然给她们的银钱自然也是惊喜不已的,但是接踵而来的就是疑惑。   日子过得好好的,为什么要给他们送钱,亦或者,君然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么多银钱?   她们虽然将疑惑摆在了脸上,甚至这银钱也是推脱不收的,可偏偏平时粗枝大叶的君然竟像是了解她们心中所想似的。   “嫂子们尽管收着,这银钱绝不是君然从哪里贪来的。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待到哪一日紧要关头总该用的上的。”君然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却偏偏让人莫名的信服。   君然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是是她们从小看着长大的,人品品行还是过得去。所以他说银子清清白白,那么她们也没什么不敢相信。   只是她们没想到,那紧要关头的一天来的这么快。   快到谁也没有预料到。   某个夜晚,君然半夜起来上茅厕的时候,外头便刮起了大风,零星的雨丝在他上完茅厕之后,便成了瓢泼大雨,打在身上都觉得有些痛感。   一时间让君然彻底清醒过来。他赶忙跑向安置着兔子窝的菜畦旁,将一窝兔子连着窝一起抱进怀里,跑进了房檐之下。   旁的村民家中狗吠不止,他再低头一看,那草垛边上,正雌伏着一条深色花纹的小蛇,慢悠悠的朝他游过来。   可这时还不过是乍暖还寒时节,哪里会有小蛇出洞呢?   他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感觉,在看见这些异常状况之后,又看了一眼自己怀里的小兔子,软塌塌的耳朵竖立起来,在这不大的窝里又蹦又撞。   看起来似乎是受惊不小。   他朝着电闪雷鸣的夜空深深一望,原本以为他来了说不定可以将这个劫数渡过去,却没想到这场暴雨如约而至。   接下来的几天里,除了此时正在经历的连绵不断的暴雨,还会有泥石流,地震……   而在这些天灾离开过后,随之而来的便是死亡的病变——瘟疫。   他坚毅的臂膀瞬间垂下,那窝兔子还在蹦跳着,两相对比之下,君然显得没有精神极了。   没有哪个人会忍得下去的,哪怕他的灵魂不过是游离于这个世界之外的一名攻略者,可他还是个人呐。   谁会放任自己的同类去死呢?   他低下头,踩着较高的几块地缝走,进了房门,便赶紧将门死死关住,没有让雨点打进来。   他脚步轻悄的进门,将一窝兔子放在离温热的炕比较近的地方,这才看向床上的沧月。   沧月还睡着,嫩生生的小脸埋在被子之上,睡得正酣。   她一向不喜欢原主硬邦邦的石枕,也不喜欢这条硬邦邦的棉被,但是没有别的法子,不想落人口舌的话,就只能学着吃苦。   也难为她忍着,一直没有用上自己的仙术。   只不过这样的劫数,对于这个还不怎么了解人间的仙女来说,是不是有些过于残忍了?   君然自己也不知道了。   攻略进行了太久,他有些倦怠,甚至懒得猜测这个心思还很单纯的仙女。其实也用不着猜测,沧月虽说身份是个仙女,但本质还是和普通姑娘没什么两样。   有着天真的骄矜,也有着一样的怜悯之意。   没有世故沉稳的信手拈来,也没有矫揉造作的虚以委蛇。   这样的纯真,没有错误。可实在不会适合在人间待着,就和他曾经拯救过的许多个女配一样,幻想天真,却从不考虑现实残忍。   主神还有其墨,身边的很多人都叫他要慢慢来,不用着急。可是这残酷的世界能让这群女配慢慢来吗?   她们的气运是不如女主的,哪怕最后女主死亡终结,胜利者也依旧不会是她们。在气运输了一大截的情况下,慢慢来,就是她们生命的消亡亦或者是悲剧命运的开始。   君然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没有出声喊醒睡着的沧月。   他替她拉了棉被,又转身朝着自己的地铺走去。   入睡前他想,到底是他太急求女配的成长,还是其他人太呵护女配了呢?   大概,两者皆有吧。   比起为了保护他人而牺牲自己的女配,还不如好好保护自己,努力让自己接受这个世界的另一面。这才是他们拯救的意义所在啊。   这一夜,终究是一场不眠之夜。   君然、隔壁王长连和钱雨、陈张沈三家人,亦或者这村子里许许多多的人们,都伴着这深夜的暴雨无法入眠。   直至鸡鸣狗叫的翌日清晨。   沧月手里托着从屋檐上落下的雨珠,润湿了自己的手,连鞋面都浸湿了。她有些不乐意的从外头直接蹦进了屋子里。   看来今日君然又只能在家待着,不能出门打猎砍柴了。那是不是又有人能和她一块聊天了?   君然将她拉过来,用温热的面巾给她擦了擦手,将面巾放下的同时,顺道给她倒了杯热茶。   “都下了一夜的雨了,怎么还不见停啊?”沧月坐在四方桌旁,手里托着茶杯,一口一口的啜饮着,侧头看了外头的雨幕,抬起头问君然。   君然拍拍她的脑袋,摇了摇头,“反正你且注意着自己用仙术的时候,避着点外人就好了。旁的我也管不着。”   今日没有太阳,而衣服都是昨日洗的,大多没干。可是起床总得起吧。   于是沧月只好用仙术变了两身衣服出来。   怪道这人今天这么温和,穿了她用仙法变出来的衣服,就是和平时那副粗糙样子大相径庭。   “知道了知道了,这次过后,我就不在人前用了行了吧?”她知道这个凡人是为了自己好,但是总是忍不住想用话去刺他。   但是被他这么叮嘱着,心里又不知为何,变得奇奇怪怪的,一点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能下意识的选择用这么一种方式回答。   他们之间的行为越来越融洽,甚至连给沧月擦手擦脸的动作,君然都做的十分熟练,一人一仙之间的距离感虽然还是有些,但总不至于第一次见面那般针锋相对了。   这样的一天里,没有人出门来找茬,就连王家的那扇使用率颇高的窗子,也没有打开过一次。   一天过去了,雨没有停,风也没有止,更甚至西大河的水位线已经高了不少,有些河水已经渐渐从河里头漫了上来,一点点的朝着村子里头涌动。   君然将家中稍高的小马扎全都搬到了炕边,已准备不时之需,万一将这个屋子淹了,也好踩着这些东西出去。   只是这样的雨夜注定不会多么平静。   君然虽然从世界剧情之中了解到会有地龙翻身,还有暴雨倾盆,直至后来的瘟疫,但具体时间是无法预测的。   可他暂时稳定这雨势之时,山上的石块也被这雨水冲刷,一块块从山顶上滑落下来,将整座村子与外界唯一的连接通道都彻底堵死。   在外头的村民大声喊道“大路被山上的石头堵住啦”的时候。   君然心里一震。   泥石流和暴雨都经历过了,那么接下来肯定不会是瘟疫。那样的威胁只有可能在生命体发生病变之后产生。   除了这些,就是地震。   地动山摇不可怕,而是在这动摇之间,耳边传来的是这暴雨声,是砌成房子的砖石泥水的松动声,是房梁从顶上垮掉的声音。   还有他们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们的惨叫声、婴儿的啼哭声,还有无时不刻出现的土地的瓦解之声。   这些声音混杂在一起,一点点的侵袭着他们的耳鼓,可他们像是彻底听不见了一样。   闭着眼流泪,闭着眼嘶吼,闭着眼被土块彻底掩埋,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最后看一眼自己所爱之人、所爱之世界。   山上涌来的泥水和土崩瓦解之声完全侵蚀着他们生活的土地,雨水淹没了村庄田地,狂风泛滥的咆哮。   谁也不知道这一切经历了多久,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长眠于这块土地之下。   亡灵的叹息啊,血腥的浓重从村头一直弥漫到村尾,顶着这三重压力之下前行,前路皆是狂风在呜咽吼叫。   他们没有来得及跑出去,四方桌和大衣柜之间形成一个夹角,他们就躲在那里。   君然挥了挥面前的浓雾似的灰尘,轻轻拍了拍自己怀里死死抱着的沧月的脸,不一会,她便从昏迷中清醒过来,而醒来的第一件事,并不是问君然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怀里。   那一窝白乎乎肉嘟嘟的胖兔子。   还好,只受了一点皮外伤,都还活蹦乱跳着。   她紧绷的脑袋蓦地一松,放空了却彻底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心头好似缺了一块,空茫的吓人。   她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眼睛一红,温温的眼泪便夺眶而出,顺着尚算干净的脸颊滚落。   害怕、不安与仓皇冲击着她,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身为神仙的她没有经历过的。   “到底、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啊?”   她悲恸的哭着,喉口发哑,似是一点都不明白,不过就是下了一场暴雨,第二天明明只要太阳出现,他们就又可以开开心心的继续生活下去,直到一年后她会和这里做个愉快的告别。   可是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   她将自己缩得小小的,一点没了力气似的窝在君然的怀里,打着冷颤,两排牙齿紧紧地咬合,小巧的樱唇变得苍白,瑟瑟发抖的样子似乎想从君然的身上获取一点温度,好让自己不会觉得这个人间的温暖全都被这场暴雨夺走。   君然抱着她,一点点的拍着她的后背,像是给她最后一点无声的安慰。   他没有说话,也不能说话。   这个人间原本就不是她想的那样简单与美好的。   在天灾人祸面前,到底什么是长久的呢?   君然也以为自己能说出很多的,但是话到嘴边,却一点都说不出声。   在生命面前,爱情、亲情和友情,全都随着这样的暴虐,彻底消亡。   作者有话要说:  猜到了吗,明天瘟疫来了。 第91章 捉到一只小仙女(11)   这样疯狂的一夜终究过去。   第二天的太阳还是没有照常升起, 但可喜的是雨水渐止, 君然拥着沧月在这狭小的空间里睡了一夜。   他原本是不想睡的,可沧月太能哭,哭累了便又睡着了, 君然一时不知该拿她怎么办, 又怕之后会有余震,便索性在这尚算安全的地方待着。   等到第二天的此时, 才渐渐苏醒。   君然将沧月安置一旁,将藏在自己身后的那把豁了口的铁斧子拿了出来,手中使劲儿,一用力便将衣柜门劈开了。   里头还有一把金斧子和一把雕饰精美的铁斧子。   大概谁也不会想到,这两把斧子也能在此时派上用场吧。   君然环顾四周,深邃的眼里平静无波,望向灰蒙蒙渺远的天空,猛然叹了一口气。   谁也不会想到只是一场暴雨, 会将整个村庄淹没毁坏, 而君然也无法和他们解释什么叫做地震带之类的学术名称。   他们只会觉得,上天无好生之德,天神无怜悯之心罢了。   可这还只是小事呢。   他们不懂得什么叫做细菌感染, 也得不到消炎药这种东西。只知道出血了需要包扎好,四肢断了需要绑绑好。在医学还未开化的年代, 只剩下这样陈旧愚蠢的观念想法。   沧月刚刚醒来,便发现身边没有人了,自己的手里却还抱着那窝兔子。   她朝着那光亮处一瞧, 从背影看便知道是君然了。   他穿着她用仙术变出来的青衫,站在这清风渐起的门槛上。待风拂过,便扬起衣袂。像是要乘风而去,什么都留不住他似的,竟比她这个仙,还要似仙了。   沧月一时有些不忍去打断这样的场景,但是她知道他们不可能一直在这里坐以待毙的。   她放下身上的兔子,将它们放置高处。   自己走至君然身边,温热的右手轻轻攥住君然的左手,引得君然侧目,挑挑眉狐疑的望着沧月。   怎么了?   他终究没有问出声。   “去看看你三个嫂子家吧。”   应该不会有事吧,沧月知道君然是在顾及着自己的身体,所以没有提出要去看一眼的建议。   但她也不是对其他人漠不关心的,至少有些人抱有善意,她还是能看出来的。   那三个嫂子,虽是咋呼热闹了些,但人品品性绝对要比隔壁那家的要好得多。所以比起让君然去看看隔壁的,还不如去找那三家的。   君然朝着她点点头,那三家人对原主也好,还是对沧月也好,总归是像对待一家人的,哪怕他们有时八卦的可怕。   他唯独期盼的,就是瘟疫可以慢些来。   五到十天左右,又是临近春夏,天气渐热的时节,细菌病变会来得更快,若是没有法子制止,根本就不可能压住文艺的来临。   君然和沧月相携着走了很长一段路,直到三户人家的家门口。   三家人虽然并无防备,但也曾听过老人说过,多年前地龙翻身的事情,所以在大地颤动的一瞬间,三家人反倒是一起跑了出来,还不忘带上君然给她们送来的那些银两。   他们原也不是多么富裕的人家,银钱留的不多。现在他们的家都已经被毁了,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君然给的这些。   他们的相聚总是带着一些别样的感慨的,不过也才过了几日,为什么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他们齐齐聚在被破坏的比较小的陈家,商量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家里的孩子们还是安稳待着,君然和陈、张、沈三家的男人们一块出去看看还有些被埋在废墟下的人,沧月就和嫂子们在家里帮忙,去做饭烧火也好,去帮着人擦药也好,总归需要人做的,她们都会尽量去做。   君然在出门前,深深的望了沧月一眼,似乎是饱含着一种说不清的情愫。   面对这样的女配,君然觉得,被迫成长其实对于她来说,实在是残忍,但他却无能为力。   如果他此刻选择在屋子里当个缩头乌龟,只靠着陪伴而得来的沧月的青睐,那么这样的君然,他自己都会鄙视。   攻略者,攻心为上。可要是自己的心都过不去,那么,又有谁会真正被这样的攻略者拯救呢?   他想说些什么的,嘴唇翕动几下,但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朝着三位嫂子轻轻点了点头,嫂子们会意,拉着沧月回了屋子。   “三位哥哥,咱们尽快吧。浪费一点时间,就少救一个人。”四个男人出门,没有一个人是光风霁月的翩翩公子,只靠着一双不算干净的手,一个屋子一个屋子的扒拉。   只期待着那废墟底下,仅有可能的一丝生机。   沧月手里端着一碗熬得香浓的甜粥,有些烫手,她手指捻着勺子轻轻地搅动两下,舀了一勺放进口中。   软烂的米粒进入口腔,顺着咽喉滑进很久没有进食的胃里,舒服的想让人喟叹一声。   可她此时却没了享受美食的心情,就连咽粥的那一刻,心头还是沉沉的,一点不能让她舒坦。   这样的灾祸,为什么上天不能阻止呢?   她作为一个神仙,从降生的那一刻起,拥有的东西就已经多出这些凡人许多,永生的生命,永恒的容貌,不病的身躯。   但唯独身为神的意义,她自懂事以来,便从未渴求过。   六姐沉碧飞升,她也期待自己能够飞升。可六姐经历了什么,她从来没有真正的了解过。可到了这样的时刻,真正面临的时候,她反倒没有那样的强烈的愿望了。   “阿月,快些吃吧,等吃完了,咱们就去给他们送点。他们今日肯定吃了不少苦头。”多念了两年书的陈家嫂子吃完了粥,见沧月还没怎么动,便出声提醒。   她知道这姑娘看着是天真了些,但心里倒也是个明白的,明事理,也会关心人。只要和她好好说,她会明白的。   沧月轻轻点了点头,终于抛下一切好好喝粥。   只剩下君然最后看她的那深深一眼,她是真的看不懂了。   像是她幼年得到的东海龙宫送来的礼物,深海东珠一般,亮的吓人。   君然一行人将好些还活着的人从里头扒了出来,那些人里断腿断手的尚是小数目,且都能控制。   唯独那几个被砸下的房梁磕到了身上的,脑袋上大概已经破伤风了,若是不好好医治,恐怕真的会落下病根。   君然悬着的心还没落下,几人便已经走到了君然家附近。   王家的房屋是祖上留下的老房子,设计上还是凝聚了不少前人的智慧的,所以就算被地震震塌了一大半,但总算没有全部塌掉,还剩了一个西北角没有断掉。   “君然,王家应该安全吧?”几个男人觉得,光从外表上看,王家根本就不会有什么问题,除非这家人傻,还偏偏躲在家里不肯出来。   君然面色有些凝重,讳莫如深的摇了摇头。   “这么久了还未出来,怕是一家人都躲在不知名的小角落里,要是他们怕死些,恐怕此刻正躲在菜窖里呢。”   菜窖是什么地方。   一向气温低湿,空气不足,若是一家人都躲在那狭小空间里,很快就会出现窒息之兆,还有可能发生低温症,在这样的时节里,很有可能被冻死。   大家听完这番话,面面相觑,最终抵不过君然的坚持,继续往王家走了。   待一行人听见动静的时候,还真发现,这王家的一行人真的藏在了地下的菜窖里。   王长连和钱雨紧紧地搂抱在一起,甚至两人都发着抖,都抱得严丝合缝,一点空间都没有露出来。   而王家的老太太却被孤独的抛弃在另一边,与他们储存的包菜为伍,整个人一动不动的,像是没了生机。   君然没有去看王长连夫妇俩,只蹲在王老太太面前,右手轻轻地放在了老太太的脖颈处。   身体已经冷透了,包括颈部也没有一点活跃的跳动。   这位原剧情里和女主钱雨斗了很久的恶婆婆,居然在地震中死亡了。   君然放下右手,轻轻握成了拳头,垂在身侧,他站起来,居高临下的望着已经被冻得迷迷瞪瞪、还发着抖的王长连夫妇。   “老太太没气儿了。”   生命终结,竟然不是因为天灾,甚至不会来自于人祸。   只在于,谁的生命在自己的眼里,更加重要罢了。   还来不及悲恸痛哭,十日后,更大的一场灾难无声无息,悄然来临。   那些人们虽然少了些吃食,但是每日一碗厚粥还是有的,这不足以大批量的使人死亡。他们的死状凄惨,全身溃烂,划破的皮肤流着黄色的脓水。面色青肿发胀,唇色却殷红如血。   君然将白布轻轻盖上这人的面部,两手垂在身侧,像是陡然无力了一般。   沧月见他这样颓废,不由得心里一酸,她看了看手中的湿帕子,走过去,递给君然。   “擦擦手吧。”只有这样的隔绝,才能使人健康。   身边的人们一点点消失,可她身为神仙,却不知道自己能为他们做些什么。唯有祈祷她所关爱之人,全都健健康康,无病无灾。   到底能为他们做些什么呢?   是祈祷时间过得快些,还是祈祷这病走得快些?   唯有时光洪流带着这一切消失。沧月心里带着十足的沉重,却无法消除那样的恐惧。   君然将擦完的帕子扔进了火堆里,望着那一团红红的、像是鲜花着锦般的炽烈。   “沧月,你说你是神,对吗?”   沧月不明白君然为什么在此刻问她这个问题,但她确实是神,于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那么,请你救救我们,救救那些命不久矣的人们。”   他这样说,侧着身子看她的时候,泠泠的月光照进他的眸子里,似是温柔水光。   谁一点,就会化成露珠垂落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世界应该会挺长的……   而我却想完结了…… 第92章 捉到一只小仙女(12)   春夏季节将至, 昼长夜短。这样哀鸿遍野的村庄, 本该是一群人吃过晚饭,随处串门闲聊的时刻。人间冷暖在此时便会出现的淋漓尽致,沧月最喜欢、也觉得于天庭最大的不同, 便在此时。   可她环顾四周, 天色已晚,在这样的苍茫夜色之中, 死亡的归作一处,传染的归作一处,健康人眼中的慌张难安令沧月呼吸一滞。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没有人因为亲人的死亡而悲恸,也没有人拦下那些被感染的尸体。不是他们有多么冷血,而是为了这些死亡的人们,他们仅剩的健康是最大的慰藉。   在这样清冷的月光之下,不知从何而来的夜风拂过面前君然的青衫。   经过了好几天的救援, 他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 也很久没有洗上一个热水澡了。整个人都处于一种颓靡又脏臭的状态之中。   清风拂来,额角散乱的发也和着这撩动的衣袍飞扬着,带着别样的认真和隐忍。   他们处在一个死角之中, 谁也不知道他们在这。   沧月望着他,一时不知该用怎样的话语安慰君然。   却见他撩开衣袍, 双腿一曲,跪倒在地。   沧月双目圆睁,不知道君然这是意欲何为, 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走上前两步,弓着腰两手向下,刚想要扶起跪着的君然。   他却只低头跪伏着,两手放在面前的黄土地上,也不去管地上这些扬起的飞尘,向着沧月磕了一头。   男儿膝下有黄金,君然无父无母,命途多舛。天地于他,无恩德;父母于他,无养德;妻子儿女于他,更是渺茫无尽。   所以这辈子他不拜父母天地,不拜高堂儿女。   只拜沧月此仙,以求慈悲大发,救苍生于火海之中。   一下。   两下。   三下。   整整三个响头,君然跪在地上一个不少的磕完了。   可他没有起来,麦色的额角上沾着点点灰黄的尘土,却衬得他的眼睛熠熠生辉,亮的不可方物。   沧月被他这番举动弄得不知所措,仓皇无计的双手微微发抖。   “你、你这是做什么?”   她想扶起君然的,可她刚一伸手,却被君然往旁边一躲,他躲开了她的触碰。   仿佛是将两人之间,生生隔开了一个屏障。   他是个凡人,而她是个神仙。   原本就是不一样的。   “您既说自己是神,而我们皆是凡人,原就是与您不可比拟的。所以算是君然求您,求求您救救这群人吧。”   沧月被他这样的一句话吓得后退了几步。   她不是没想过自己可以救这群人的性命,可天帝说过,每个凡人皆有其宿命,每个神仙也皆有其使命。   泽被苍生万物,不该是她这么一个小仙能够指使左右的。   可是就这么放任这群人死了吗?   她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那个刚刚被抬走的大叔,前些日子还给她吃过一个肉饼呢,做的又酥又脆,根本就是她从没吃过的美味。   还有上午被抬走的那个大娘,回回见到她都会给她些零嘴,还会和她讲点这村里的八卦。   可这些人一朝身死,在这世间,她再也吃不到那样好吃的肉饼,也再无可能听到如此好笑的八卦了。   沧月为难似的低下了头,她知道自己是不能答应的,也不该答应。   可君然的那双眼睛,实在太明亮。亮到几乎没有谁可以拒绝这样一双眼。   “你、你先起来,我们可以再商量商量怎么救这群人。”沧月没有正面回答,也大约是不会正面回答了。   君然也没有硬要跪着的自虐行为,既然沧月这样说,他自然也就顺杆爬的起来了。   其实他也不是非要求着沧月来救这些村民,但这必定也是原主期待的。而他出于人道主义精神,也不愿意让这么多人都死了。   办法虽然不止央求沧月这么一个,但是沧月需要长大,也需要面对这样的现实。   没有经历过灾祸劫难的神仙,不懂人间疾苦,怎么可能成为一个上神来泽被苍生?   这是个无解的难题,君然是这把锁的钥匙,一旦开启了这样的历练,就必须让沧月学会接受。   更深露重,哪怕是面临春夏,夜间山里的气温还是很冷。   君然和沧月已经在这里待了许久,很快大家都有需要休息,才能面对明天的来临。   于是两人并肩回家。   以往这路上坑洼不平,沧月总会被隐藏的极好的石子绊倒,所以君然也就习惯了拉着沧月的手一起回去,省的这多事的仙女回去又哭嚎个不停。   可今夜不知怎么了,阶级的差别似乎一夜体现的淋漓尽致,他和她之间那层隔膜厚的可怕,一点点的将他们之间的温情都抹去了,这一路的归途,只剩下寂寞无言。   君然将她送到几个未婚姑娘住的屋子外头,向她摆摆手。   “好好休息吧,明日我再来找你商议。”   君然转回身,迈着步子往外头走去。   沧月在院子里看着他离开,好些日子没换的青衫皱皱的、脏脏的,上头的泥浆子星星点点。明明不是多么伟岸的背影,甚至连天庭上头随便哪个天兵天将都不如,可沧月莫名的,心里感慨的紧。   有点酸酸的,又有点麻麻的。   那种没有劲的,被拉着手的感觉,好像愈发浓重。   可今夜的那番举动,注定是要在他们之间划开一道距离,从此陌路两立,也未必不可能。   沧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紧紧蜷缩在一起,细长的指甲紧紧的嵌进手心,直到掐的剩下几道半月形的紫红色的痕迹,方才作罢。   她终是抬头,望向这一轮高悬的明月。   以往总是很近的,还能看着嫦娥仙子在那里起舞。而此刻身在人间,竟也发现这轮皎洁,原也可以离自己这么遥远的。   终究不是一处的人呐。   第二日的放晴,总算给村民带来了短暂的慰藉。   村尾的周大婶也是照看着君然一块长大的,可惜人命不好,被家里人嫁给了一个憨傻的汉子,又生了个憨傻的孩子,取名傻蛋。   丈夫在地震之中死了,而前日周大婶也死于瘟疫之中,所谓贱名好养活,于是整个周家只剩下这个叫傻蛋的孩子。   眼见着父母在自己的面前死去,却不懂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悲伤,只是憨傻的笑着,却不吃任何人给的食物,仿佛这样,就是对父母死去最好的祭奠方式。   君然将陈家大嫂给自己端来的稀粥,移至这孩子的面前,粗粝的大手在孩子脏兮兮的面上揉了揉。   “吃吧,你娘亲会在天上保佑你的。”君然往日也是去过周大婶家里的,基本都是给些吃食什么的,这孩子也就和他亲。   果不其然,君然将碗一放下,他就立时端起,呼噜呼噜几口就喝了个底朝天。   待他喝完,又是一脸希冀的望着君然,似乎是被这一碗粥开了胃,还想找他要点别的好吃的。   君然指了指还在派粥的陈大嫂,“你要想喝粥,问她要去。”   傻蛋拧着眉看了两眼空落落的碗,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陈大嫂,最后又迟疑的看了一眼笑眯眯的君然。   还是抵不过胃里饥肠辘辘之感,撒丫子跑得很快。   君然望着这个孩子的背影,轻轻笑了笑。   在转头间,便看到了姗姗来迟的沧月。   “你来了便好。”   不管是拒绝亦或者接受,人们总要承受这样的苦痛,于沧月这个神仙,只是仅仅一念之间的事情。   其实有时候人的成长只在一夕之间,人是这样,神仙创造了人,往往加诸在人们身上的亦是他们的情感意识。   沧月双目沉静,面对着君然也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像是一切了然。   “时间静默如流水,我到凡间来已经是一月有余。”她顿了顿,在君然对面的石凳上坐下,顺着君然的眼神看过去,便看到了正在乐呵呵喝粥的傻蛋。   君然这才将视线转回,慢慢的低下了头。   他不知道沧月会作何回答,这样的开头让他心里没底。但脑子里思维却异常清晰。   他并不觉得沧月口中会出现一个否认的回答。   果不其然。   “我身为神,本该是以泽被苍生为己任的,可现在真正为你们做的,实在太少。”她说,“我会帮你们的。”   她看向温暖日光的侧脸太过美好,甚至轻易将人迷惑,抛却现实的尘埃里,看不出一丝人间颜色。只叹一句人间不见几回闻。   谁也不知道她以一种怎样的方式来帮助他们,但至少,从那天和君然聊天过后的每一天,都有一些人渐渐好转。   春天的万物复苏里,好像也带着整个村庄一起生机勃勃。   倒塌的房屋被重新建造,而庄稼田地还需要时间慢慢修复。   人么在怀缅的同时,也在惊叹于这瞬间恢复的村庄。   像是那些灾难从未在这个美丽的地方出现过,也从来没有那些悲痛沉湎出现在他们平静的世界里。   但是他们的心中永远都不可能平静如初了,面对这样的平和,也只剩下了残缺不全的现世安稳。   君然站在山丘之上,望着渺然无际的天空,蓦地心底一沉。   似是有什么东西即将出现,又像是什么快要消失。   复杂的让他无法言喻。   作者有话要说:  重新改了框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衔接才能最好。   而且准备再写两个世界就准备完结,然后是番外。   然后这篇文就在这里和大家说再见了。   如果大家还有不一样的脑洞可以在评论里说出,说不定最后会多出一个世界就是你~ 第93章 捉到一只小仙女(13)   沧月收回手中的幻蝶, 随后那蝶翩飞回自己的手中, 顷刻间便化作了一缕光影,消失于指缝之间。   这样做,是不是也算是求仁得仁呢?   她长存于世一千四百多年, 鲜少去想过自己拥有什么, 也鲜少去想过别人需要什么。   生命之永恒,仿佛对于她这个神仙来说, 就是个十分普通的东西。但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来到人间,这永恒的生命,对于一个凡人来说,也是不能奢求的东西。   沧月没有菩萨那样慈悲为怀的怜悯心思,也没有天帝父亲那样权衡利弊的手段。她拥有的,仅仅是一颗想要帮助的心。而那颗心是否纯然一点自私也无,谁也不知道。   她看了看空无一物的手心, 心头略过些什么, 却又好似什么都没有。总是怅惘一片,如同这倒了的苍茫土地一般。   那些人啊,遇到了无法解决的难题, 总会第一时间祈祷上天。   可是云巅之上的那些神明呢,从来没有一次是真正回应过的。   德高望重的上神们自有他们的考量, 认为人类是不知好歹的生物,帮了一次,总会出现第二次。或者帮了一个人, 下一次就会是一群人。纠缠无尽,仿佛养了一群不死不休的吸血虫一般,贪婪使他们彻底丧失自我。   沧月以往也是这么认为,甚至无比坚定。但直到来到人间,除了欲望贪婪,他们其实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他们在拒绝的同时,其实也是在否定了人类的一切。   这并不代表一切都需要被神明接受,但是他们其实也可以适当的听取。至于帮不帮,或者怎么帮,都是他们自己的做法。   人类的欲望无穷无尽,往往是因为人们缺少那些东西,而他们的所求无非就是自己缺少的那部分。   可现在呢,他们想要的,他们不会说,也不会求,因为知道求了也不一定有用。   这样的卑微和悲哀,沧月这个神就这么看着,如同世间第三人一般的望着,让她平心静气的闭上眼,权当看不及,那是绝无可能的。   所以在君然哀求的那一瞬间,曾经固若金汤的想法,终究轰然倒塌。   她也不知道这样的一口答应算不算完全正确,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触犯天条天规。   可内心里总有点不属于神明的私心。   她其实只想帮他。   沧月阖上双眼,口中嗫嚅了两句仙誓,随即一道金光拂过,笼罩在她脚下的这片被暴雨侵袭过的田地。   愿吾子民丰收无忧,康健无愁。   便只一句祝福,也是她的肺腑之言。   她转身朝着山下走去,直至走到尽头,便见一着青衫之男子。   衣衫不甚干净,甚至比之前还要脏污些,却完完整整的,没有一丝破溃,像是还保留着最初状态,只要稍加打理,还是能够回归干净整洁的原貌。   或许这个凡人还想着还给她吧,可她却是不会要了。   至于为什么,她也不甚清楚。权当是,留个念想吧。   “村民们都好些了吗?”她问他,再不是之前那般熟稔的模样,这个神仙仿佛在一夜之间成长,再也见不到之前天真烂漫的模样,不会因为一件小事就嬉笑个不停,也不会因为那窝兔子而生气别扭。   虽然距离真正的上神还相去甚远,却隐隐的有了些真正高贵不可侵犯的神仙气质。   君然总算畅然一笑,却没有直面回答。   终是将青衫一撩,于这晚霞日暮之中,下拜与沧月脚边。   颓萎顺从的不似初见时那般鲁莽健硕,被时光磨平了所有棱角。   他沉沉一拜,额头紧紧地贴着地面,像是真的将沧月当做了一个可以相信的神明,虔诚的不可方物。   他那日的三拜虽说数量居高,但对于沧月身份似乎仍抱持着一种不确定的观望的状态。病急乱投医,若不是没有办法,谁也不会选择相信一个姑娘的片面之词。   君然擅长直截了当,但也同样适用循序渐进。   所以这一拜,是彻底将他与她之间的纠缠斩断。   仙与人,总是殊途两处。不止是他,原主一样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沧月没想到他还会再一次下跪,莫不是还需要她来帮些什么?   她眼角斜斜的勾着,眼尾下垂,冷然居上,两手垂在身侧,冷漠到拒人与千里之外的样子。   这次她没有伸手去扶,更甚至也没有出声询问,只是冷淡的看着他跪下。   “感谢仙姑大发慈悲,救村民于水火。君然无以为报,这一拜真心诚意,感恩仙姑。”君然抬头间,再也没有将自己的视线朝向这个面容愈发冷艳的仙女。   她只是一个慈悲悯人的神仙,他是那群被施以慈悲的一群人之一。   君然只是保持着尊卑的态度,跪伏在她的脚下,露出一小片不甚干净的额头。视线望着沧月的裙摆处。   上头描着一朵娇美的桃花,许是这山路泥泞,脏污也浸染了那朵桃花,变得灰扑扑脏兮兮的。   天上桃花,总该是体悟过人间□□,最终又归于天上。   一个轮回,便只是一个轮回。   人逃不过,神仙也一样。   虽则已经闹僵,且沧月隐约觉得自己已经触犯天规,却还是没有回到天庭,天庭也没有派遣任何人来接她回去。   此刻她正在陈家大嫂的身旁,静静地看她教女孩子们怎么描花。   那花和天庭的奇花异草显然很是不同,有着极红极红的花瓣,又有着极绿极绿的叶片,明明不是多好看的花,却好像带了生机似的,在这不大名贵的布绢上傲然开放。   直到所有的小姑娘都拉着小伙伴自己去绣了,偏陈嫂子拉住了沧月。   “这布绢子是这其中绣的最好看的一块,你若是不嫌弃,便收下吧。”她也不知为何,以往看着面前这样漂亮的姑娘和自家君然在一起,总觉得是君然高攀了,后来渐渐顺眼了些,便也试着接受弟妹这般盛极的容貌。   但在这村子渐渐好转之际,两人之间似乎又被拉开了一个这样大的距离。   如同天与地之间,再也没有了触碰的理由,也没了别的联系。   两人对话还是能对话,说笑也还是能说笑,只是那双眼睛里,再也不是往日那般的惊艳,也没了往日的默契。   陈嫂子读过两年书,可也仅仅是那么两年了,从不知该如何形容这样的氛围,但也好奇于村庄瞬间的变化。   有些事从来都是子不语,怪力乱神。   可哪怕她不想猜测,也不得不往那方面想。   君然送给他们三家的银子,又是沧月身上不停变化的漂亮衣服,甚至还有那王家的媳妇钱雨妹子梦靥时,也是喊着“沧月是妖孽”之类的胡话。   这么些变化,又是这般人间难得的好颜色,整个人竟真像是从哪个山谷里来的花妖。   她不是没往妖孽那方面想过,可沧月若是妖,光想着害人便是,哪还会留在这里?又岂会提前变出什么银钱之类的?更遑论这村子天翻地覆的变化了。   沧月的行为着实不像妖孽。   这才让她有了第二种猜测——非妖则神。   可一个神女,又怎么可能与君然一个农夫牵扯上关系呢?   君然现在还有健硕的身躯,还有不算难看的容貌,可终有一天,也会慢慢老去,当一个康健的年轻人,变成一个衰老的老人时,那么沧月又该如何自处呢?   又或者,君然该如何面对容颜不老的沧月呢?   他们的生活往往比神仙要更繁重,柴米油盐,银钱衣衫,哪个都是需要考虑的。可若是有一天连自己都不知该如何自处之时,又该如何面对一个曾经有过感情的人呢?   想到这,陈嫂子面上的笑意淡了些。   沧月一笑,面上便带了几分喜色,不再是之前那般清冷的、摸不到边的微笑,竟有些亲昵的味道。   “我手艺不精,若是陈嫂子愿意送我那可真是太好了!”   她这时候才有了刚来的那副懵懂天真的样子。   真是个如花的年纪,也真是个如花的人,想必也不至于会听不出来她的意思。   “你该有你的职责去承担,而君然也该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过范围大小,也只能局限于这样一方天地之间了。”陈嫂子轻轻拉住沧月的手,“放心吧,我们都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不会让你白费心血。”   这么一番话,像是什么都说了,可又什么都没说。   沧月手里攥着布绢子,面上还是带着笑,眼里却水光闪烁。   夜晚的来临,星河高悬,无风也无月。   无人哀愁月缺人散,就连惆怅月圆人不圆的庸人也无。   恰是临别好时机。   沧月回首望了望一片大好的村庄,却还是没有最后迈出那一步。   凭什么她这么一个神见神爱的小仙女,要被这群凡人这样嫌弃!   一个回头,又杀回了那个村庄。   “李君然,本仙问你,你是真的要让本仙走!”一脚踹开“灾后重建”之后的李家院门,直接将睡在床上正辗转反侧的君然吓了一跳。   作者有话要说:  不巧这个故事写到地震,四川的九寨沟县也地震了。   希望那个地区的人民群众能平平安安的。小仙女保佑!   这个故事估计再有两三章就结束了,下一个故事回归现代,大概会写关于同妻的话题,这回的君然……   怕是又是一个让大家难以接受的身份。   emmm不排除会洗白君然…… 第94章 捉到一只小仙女(14)   君然被这动静吓了一跳, 直挺挺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夜深了, 屋里又没有点灯,那人衣裙翩飞,逆着月光而来, 整个人的正面隐身于黑暗之中, 只能隐约看出束得高高的发髻,应该是个姑娘。   君然揉了揉眼, 试探性的问了一声:“沧月?”   不是将该说的都说清楚了,该做绝的事情也都做绝了,怎么又回来了?   站在门槛上的沧月没有回话,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整个人陷入一种落寞的氛围里。   君然内心轻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不忍心,于是翻身下炕,迈开几步到了沧月面前, 将她手腕轻轻一拉, 便将她整个人都拉进了屋内。   温暖又粗糙的大手时隔很久,再一次触碰到了自己的手腕。温暖与冷寒相互接触,甚至产生了一种被牢牢吸引的感觉。她祈祷这样的时间可以再久一些, 再久一些……   要是不放开,那该多好。   君然探出头望了望隔壁的王家, 窗子是暗的,十有□□已经睡了。   他这才舒了一口气,回过身来, 看向沧月。   房间里很黑,幸好有窗外皎洁的明月,透过窗子撒了些银辉进来。通过这丝丝缕缕的光明,君然看见的这双眼,明亮、润泽,却又带着点点水光。   外头还有点倒春寒的冷凝,她一进门,被这屋内稍暖的热气一蒸,面上便有些红彤彤的。   连带着那双眼,都有些微微发红。   被君然注视着的沧月,显然在这样的视线里有些吃不消,又经历了刚才的一冷一热,耳垂变得热热麻麻的,像是在不断发胀一般,还有些痒痒的,令她不自在的摸了摸耳垂。   却碍于在君然面前,硬生生的将手放了下来,垂在身侧。   “你不该回来的。”君然轻叹。   他不是不想让沧月留在这,但使命已经完成,拯救女配其实已经成功了。沧月不会因为任何因素而失去长久的生命。但王家的钱雨和王长连内心的想法究竟是怎么样的,谁也不知道。   所以只要她还在这里的一天,就可能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发现她的身份。甚至怀疑她的身份,沧月是神仙,亦或者是妖孽,总有一天,这里的人们就会被迫作出不同的选择。   还有那个不确定的因素,化身驱魔道士的那个真正的妖孽,到底还会不会因为这样不同于原剧情的现实而出现呢?   万一没有,皆大欢喜。可万一有呢?   君然赌不起这样的万一。   这仅仅是一部分的考量,还有他们的身份悬殊。   没有哪个父亲会将自己娇养的小女儿许给一个没有背景的农夫,更何况还分属于两个阶级。   美好的神话只存在于话本里的七仙女和董永,而不存在现实里的沧月和君然。   美梦可以做,但终究会醒。一时沉浸,或许当时甜蜜无限;而妄图永远沉睡,便也只是痴妄了。   君然可以理智的分析一切爱情之中所能发生的可能,甚至也能趋利避害,躲过一部分的纷扰。找到自己离开之后,对原主和女配双方来说,两全其美的最佳方式。   可他往往忽略了很多女配本身的性格问题。   沧月虽然是个神女,仅仅是存于世间的时间长久,性子却还是如同少女一般的天真骄矜,很多事情没有做过便想尝试。   更何况她也不是纯然的古代人思想,她的骨子里还有一种反叛心理。所以也想如同那话本里的七仙女那般,寻找一场如诗如梦的爱情。   没有撞过南墙,怎么肯回头呢?   沧月觉得眼眶热热的,鼻子也有点酸酸的。心底的酥麻感在君然的那句“不该回来”说出之时到达了顶点。   “我为什么不该回来?我是整个村庄的恩人,也是你的债主,我给你的三把斧子你已经用了一把,所以凭什么我要走?还有那群村民,没有朝我三跪九叩也就算了,连声谢谢也没有说过,我又凭什么走?”   她的气急败坏,压制住了所有的理智,脑海中所能想起来的东西通通都朝着君然爆发出来。   什么恩人、债主,又是什么三跪九叩和谢谢,她又没有在那些村民面前暴露过自己的身份,更何况她其实一点都不介意不在乎,她只是生气伤心于君然此时的态度罢了。   仿佛是将她当作利用完随手丢掉的一个物件罢了,她沧月上仙于这愚蠢的凡人而言,根本无关轻重。   还有内心里那点酸麻的情绪,她不知道这算什么,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形容,但这样的微酸袅袅竟然超过了不被人看重的心绪。   话本里没有说这样的酸楚是什么,但她在差点走出这个村子的那一刻,脑海里慢慢的都是君然。   一身不甚干净的青衫,似是刚从废墟里挖完被埋在底下的人们,整个人处于颓靡之中,但见她来了,面上又带上一点牵强温暖的笑。   好像,好像放了一大堆烟花似的,绚烂夺目,亮的逼人。   只是她还无暇深入去想这到底是什么情况的时候,君然便给了她一记当头棒喝,瞬间挥散了一切。   君然知道这只是她的气话,并不想深究,更不想因为这事而影响到了沧月的归程。   他走至四方桌前,拿了火折子将蜡烛点燃。   烛心摇曳,周遭的蜡烛油发出噼啪的响声,君然拿了细针挑了挑,这才将这一室黑暗照亮。   君然刚想回身,想让沧月睡上温热的炕,可腰间蓦地一紧。   他低头一看。   拢着粉白色衣袖的一双手臂紧紧的揽住了他。   沧月将脸颊轻轻贴上君然的厚实的背部,一双手臂也不肯放松丝毫,生怕松开的这一秒间,他会随时挣脱自己的拥抱。   君然皱了皱眉,微微抬起上半身,一手握住沧月环抱于他腰间的双手。   “沧月,你是仙,我是人……”我们根本不能在一起。君然的话没有说完,便被打断。   打断他的,并不是多么柔情的话语,而是他清晰的感受到了背后传来的温热湿意。   她也不是委曲求全,也不是宁折不弯,而是拼命想要试一试,哪怕最后的结果是失败,她也认了。明明这件事情落到哪个凡人手里,都是赚了便宜的,偏偏这人像是碰上了什么脏东西似的,唯恐避之不及。   她抱了一会,似乎也觉得这样的事情,让她一个女子,又是个神仙做出来,实在太过掉份,便抽回了拥着君然腰部的手。   一手张开袖子掩着面,另一手使劲擦了擦被眼泪打湿的脸颊。   “抱歉,是我想的太过单纯了。我立刻就回去……”沧月放下袖子,面上被她自己擦得片片红血丝,说着话的时候,一张红脸蛋滑稽的好笑。   君然一时有些无奈,私心里仍旧觉得没错,但看见这样的小姑娘,总是不自觉的带着一片心软。   更何况,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傻姑娘小神仙罢了,他又和她置什么气呢?   面上的泪痕被擦干之后,沧月总觉得脸上紧绷的可怕,甚至还有些微微的刺痛,一点点在脸上蔓延开来。   她并不知道一冷一热之后,又沾了温热的眼泪,擦得太用力就容易皲裂。   只是伸出嫩白的爪子挠一挠脸蛋,再顺带着挠一挠微红的耳际。   “别抓了,再抓该皲了。”君然将她冷冰的手从面上拿下,去翻找了大柜子底部的抽屉,终于寻找到了张家嫂子年前送来的润肤膏。   因着原主活的粗糙,从来都没有使用过。这一盒还是满满的尚未开封的一盒。   “擦擦吧,润肤的。”   刚才还情绪激动又提及敏感话题的两人,瞬间偃旗息鼓。之前那般尴尬僵硬的气氛像是在这一刻消失了,君然将润肤露交到沧月手中的时候,指尖轻触到沧月柔软的手心。   刚想抽离,却被她轻柔拉住。   他好奇的看向她,想从她口中听到些别的话。   而她却将头轻轻靠近,一点一点离他的越来越近。   直至鼻尖轻触,直至呼吸相闻,但两人都没有闭眼,君然是因为想看她到底要做些什么,沧月是根本没经验。   在这样近的距离,君然这般仔细的看着她,一不小心就成了斗鸡眼,沧月一时不察,等到注意之时,却被这样神态的君然轻轻逗笑。   还有些旖旎暧昧的姿态瞬间消失。   “算了,我还是擦点润肤露吧。”她的面颊红红的,根本分不清到底是皲裂惹的祸还是刚才那番行为闹出的。   总之润泽的、水盈盈的眸子配上这样微红的面颊,实在有些好看的不像话。   原本她也没期待君然不会躲开的,可没想到他是真的没躲开。   这般举动无疑是给了沧月异常大的鼓励。   她的纠缠总是格外的无理又可爱,君然除了忍住不笑出声来,几乎是没有别的办法的。   陈家嫂子虽则还是忧心无比,但见两人又回到了之前那般状态,忽略心头那点莫名的不安,也总算是放心了不少。   在不停重复冷热的春季总算过去,夏日来临,总归是又给了村子里一点慰藉。至少稻田里的水稻长势比哪个村子的都要好。   大家的欢欣鼓舞没过去多久,这天的村里忽然来了个黄眉老道,说是应了王家的约,特意赶来测测村子的风水。   古代的人民群众,总的来说,还是相信封建迷信的,端看这王家这么上道,也不好让这道士回去,几个村民便领着这道士往村里王家赶。   未料,一行人尚未到王家,这道士途径君然家门口之时,忽然停下。   黄眉道士低下头闭了眼,右手似模似样的轻掐了掐,似是正在观相。   未几,嘴边忽而绽开一抹笑意。   好东西,恰是在这儿呢……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下章结束吧……我也不造能不能写完。   所以大家真的没有什么脑洞投稿吗???那我真的要结束了嘤嘤嘤。 第95章 捉到一只小仙女(15)   王家请来了远近闻名的圣祖道士, 说是来给村里死了的那些村民超度超度, 顺便再测算一下村子里的风水或者有没有什么脏污之物。   否则这往年都风调雨顺的春夏之际,怎么会爆发出突如其来的灾难呢?   村民们无法用自己的知识来解说这件事,便只好寄希望于这个黄眉道士。   请了这么个“神人”来开坛做法, 那必定是拖家带口去观看的, 哪怕不顶用,去沾点这“神人”的气运也是好的。   相比于其他村民的积极, 君然和沧月对此兴致缺缺,在院子里借着天光吃完了晚饭,便一道在院子里头纳凉,倒是显得几分悠闲。   门口又跑过一拨孩子,嬉闹着从君然家门口跑过,口中还念念有词“道士”、“神仙”和“妖孽”之类的词语。沧月原本吃得饱饱的,正缩在躺椅上纳凉,听闻这一阵动静, 便也生出了几分好奇。   她用脚尖轻轻踢了踢身旁的君然, 他此时正在用那把在地震中都没有丢失的斧子劈着明天要用的柴火,被她这么一踢,便回身看她。   “怎么?”不会是想过去看看那个道士吧?   现在过去可不是个好时机, 是送分题还是送命题,端看沧月能不能忍住。   但这人总是被他轻易猜到自己的想法。   说是已经有了上神的风范, 实则还是个傻傻的小上仙。贪玩的性子一点都没有被磨掉,在他身边待着的这几个月反倒是愈发严重了。   虽让君然每日的生活都有了不一样的色彩,但总得来说还是哭笑不得更多一点。   “我想……”沧月开口, 眼神轻悄的瞥向隔壁的王家,似是人还未过去,就已经被这动静吸引了心神,连回答君然的话都如此漫不经心。   她又顿了顿,也不知这人怎么回事,自从这黄眉老道来了村里,他就不怎么出门了,也甚少带着她一块出门,隔壁王家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毛病,夜半还请这位道士念经来着,只把陷入睡梦之中的她吵得不行。   更何况她一个真正的仙,还没有见过装神弄鬼的“人”呢,出去见识见识,又有何不可?   君然鼻腔之中发出“嗯”的一声,随即手起斧落,将面前竖着的粗木棍劈成两半。眼睛都没抬起给沧月一个眼神,只说了“不许去”。   他光是说了不许去,却没有说为何不许,这样的独断专行让挺着背脊正往王家看的沧月蓦地泄了气,躺回了纳凉的躺椅之上,发出一阵“吱呀”响声。   她侧身背对着君然,胸口不断起伏着,像是被君然这般的无理取闹气着了,明显是一副等着人哄的姿态。可此时君然也正背对着她劈柴,所以在外人眼里看来,就是这一对娃娃怎么又吵架了的即时感。   不过这样的气总是过一阵就好,原因无他,谁让君然手艺这么好呢?   很快便是入夜。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总归是大部分古人的作息时间,原主身为一个农夫加猎户,更是十分遵循这样的作息,不说是法则,至少也是他的规矩。又没有WiFi又没有手机的,身为现代人的君然也只得好好遵守。   但今夜注定是不平静的,至少在君然和沧月铺开床铺准备睡觉之时,隔壁王家依旧是灯火通明,男女老少的喧闹声和着这位圣祖道士诵经摇铃之声,好不热闹。   沧月在炕上辗转了好一会,最终还是没有困意,只得从炕上坐起,看向地上侧身背对她的君然。   不会这么吵还能睡着吧?   她翻身下炕,动作轻巧,不过一只小脚丫刚踏上放置在地上的鞋面,君然便转过了身。   “睡不着?”他问,窗外的夜色意外的透亮,照在君然面上,倒显得有几分朦胧。   沧月点点头。   所以不如也去看看隔壁在搞什么啊?沧月的眼神很有戏,比养的那窝兔子都有戏。   原剧情里要夺命的第一反派都出现了,也就这姑娘这么不警惕。不过也不能否认的是,这个道士应该内法深厚,让这个降生了一千四百多年的神仙都察觉不出来,那么修为应该是在沧月之上的。   所以肯定来说,若是这道士有心要沧月的命,取她仙骨,那么沧月就绝对对抗不了这个道士,只能剩下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更何况请这妖道来的钱雨,暂时情况不明。到底是因为想要超度和测算还是想试探沧月究竟是不是妖孽,这些事情还有待商榷。至少从空间距离上来将,沧月已经不算安全了。   有时候人之恶,才是酿成悲剧的原因。至于其他的,君然不能多做评论。   君然也从床褥子上坐起来,两人四目相对,只是一个站着,一个在下方坐着。   君然轻叹了一声,“钱雨似乎一直都很怀疑你的身份,况且那道士也不知是个什么来头,若是两相勾结,欲对你不利,你可有想过后果?”   不过就是去看看一个凡人装神弄鬼,哄骗另外一群凡人的闹剧罢了,怎么还牵扯上了她的安危?   况且她是个神仙,制住一只修为颇高的妖孽都是可行的,更遑论是一个骗人钱财的神棍了。   可她倒是没想过面前这人竟然会这样在意她的安危,这样的惊喜让她心里萌生一丝窃喜,甜丝丝的感觉充斥整个胸腔,和几个月前那种冷寒到窒息的疼,是天翻地覆的差别。   既然他关心自己,那么她又何必去和他对着干呢。不去看,就不去看吧。   深夜的天空如同一条暗色的织锦,斑驳的落上几点银辉,这一圈银包围着那最闪耀的皎洁,有种说不出的平和之美,也怪道会有“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之类的词句出现了。   这样平和的夜,伴着细碎的蝉鸣,明明该是一直沉醉到第二日清晨,才会醒来的美梦。   却在这样的静里,被打破。   君然是被几个大汉五花大绑了出来的,原主这具身体一向睡得死沉,就算是天塌地陷也不能叫醒他分毫。而今却被当初他以下跪换得性命的村民们绑住了。   他皱着眉,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身边的这个大汉,这人和原主也算是称兄道弟一起长大的,怎么就忽然将他绑起来了。甚至神色还有些愤愤不平。   不过那愤愤不平并不是对着君然的,而是不远处被另一群大汉绑住的沧月。   天气转热,她睡觉便习惯了只着一件绸布中衣,平日里君然还笑话她不懂什么叫“既来之则安之”,穿着丝绸的衣物也来这村里久住着。   可此时她被绑住,整个人被一群大汉狠狠的踩在脚下,雪白的中衣沾染了布满湿气的土地,润泽的泥巴便贴在了沧月的衣衫上。   她因为身躯被踩着,虽则面上没有,但却不可避免的顺着身体一起贴到了地面上。   莹白的脸上出现了一大块污渍。   很像是他们初遇时,君然故意抹在她面上的泥巴。可是这时候的她,又是慌张,又是无助,君然却觉得怎么也不像了。   原剧情到底还是因为沧月的尚未离开发生了。   一个被娇养着的,伸手就可以得到一切的神仙,竟然被一群凡人和一个妖道狠狠的打落泥潭……   接收小世界剧情之时,从来都是言简意赅,将女配的一些情节能省则省,更多的侧重于男女主的互动。君然从未想过,这样的情节真的发生在女配身上,又会是怎样的惨烈。   当初没有守住女配林蕤的孩子,是因为他的疏漏。而此次出现原剧情再次降临,也依旧出自于他的心软。   君然不禁责怪自己,若是、若是当初能够坚定一些,是不是沧月就不会受此折磨了?   他望着她,心里一阵发紧。脑中却没有停摆,不断思考着可以脱身的法子。一边朝着人群中张望,寻找张、沈和陈三家的人。   但身边这群大汉,每一个都是原主那般的体魄,论健硕,根本不可能抗得过他们的攻击,更甚至还有周围这群不知是该怎样形容的村民们。   沧月其实一直在试图挣脱这条绳子,但是这绳子似乎会随着她的身形变化而改变,甚至她使用仙术,都被无情化解。   这时的她忽然想起六姐沉碧曾经和她说过,有些妖孽邪祟过重,便会采了那些小仙的仙骨,将抽出的仙骨汇成一股绳,那便成了他们这群神仙的梦靥——捆仙绳。   她贴在地上,为了看清整个情况,只能使劲瞪着,上下颠倒般的看向那群她曾经帮助过的村民们,几个月前看着一切恢复原状的喜极而泣,还有他们的面上曾经产生的无限感激,在这样的夜里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只剩下了此时的狰狞丑陋。   他们义愤填膺的站在她不久前还好奇过的黄眉道士身后,对着她,似乎既恐惧又愤恨,往日里对她的温柔和善,一夕之间喂了狗。   恨不得啖食其肉,却苦于不敢靠近。   那个道士看起来慈眉善目,眉毛留长一直到了下巴颌,和他的长须齐长,皆是那般不健康的黄色。   他穿着一身玄色道服,一手拿着拂尘,一手捻着灰黄的胡须,嘴角衔着温和笑意,似是对村民这般举动十分满意,当然更满意的,似乎在于被绑又被踩住的她。   “你们这些人,为何要伙同这神棍老道来绑了我和君然!”哪怕被压制在地,沧月也依旧不肯服输,只朝着身边这群村民朗声道。   像是要用这样的音量,将“沉睡”中的他们彻底唤醒。 第96章 捉到一只小仙女(结局)   夏季的风, 已经开始渐渐湿热起来。有了些山雨欲来的味道, 怕是快要下雨。   众人手中的火把将君然的院子照的亮如白昼。这整个场景充满着一种邪佞又苍凉的氛围,沉沉的森寒之气从人们的身上散发出来。   明明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破晓鸡鸣也不停的出现, 可整个世界却好像还是处于一片黑暗之中一般, 一点都看不到天际出现的光明。   沧月说完话之后,静静的贴在地面上, 她刚才挣扎的太久,费了不少力气。知道这捆仙绳是特意给她准备的之后,便只能趴伏在地,希望能伺机而动。   正在此时,隐匿在人群中的钱雨走至圣祖道士身边,面带讥笑,“若不是那天我亲眼看见这妖孽手往身后一变就变出了一块银锭子给个小乞儿,恐怕大家现在还蒙在鼓里呢。”   嫉妒使女人丑陋, 这句话当真不假。她手臂环抱, 身后跟着哆哆嗦嗦、模样懦弱的王长连,居高临下的看着跌入尘埃的沧月,眼神讥讽又仇怨, 像是看到了一件无比肮脏的东西。   “大家难道没发现吗,自从这个妖孽来了这里, 咱们村子就发生了种种怪事,到最后甚至连地龙翻滚和瘟疫都来了,村民们死伤无数, 田地庄稼毁于一旦。”她嘴角衔笑,划出和那个妖道一样的弧度,“可又在这短短几个月之间,房屋建成,土地丰收,大家伙难道就不感到奇怪么?”   众村民被这么一提醒,原本还有些于心不忍的人们,甚至想要冲上去踩死沧月。但终究被几个大汉拦住。   “大家稍安勿躁,这不是我们王家特意请来的道长么,面对沧月这样的妖孽,必定有比咱们更好的方法。”钱雨似乎是对这妖道十分信任,一直使劲撺掇着村民把沧月交给那道士处置。   村长和村里几个德高望重的老者皆是认为钱雨说得不错,他们不过一介凡人,怎么可能会有比这“神人”更好的斩妖之法呢?   纷纷点头,表示确定。   君然被一群大汉阻拦在后,口中甚至还被塞进一块布条,几个人齐齐拦着他想要往前的脚步,只将手中的麻绳扯得更紧,牢牢的束缚住有所举动的他。   “君然怕是已经被这妖孽迷惑的深了,见这妖物竟还想冲上去帮她,不若求求这道长,问问可有什么还魂之术,好让咱们君然回来?”   身边和君然一块长大的汉子摸了摸脑袋,他倒是好心。可惜竟将信任交给了那个妖道,以为自己做的是好事,却偏偏将君然送上了断头台。   那妖道便是捻了捻灰黄的长须,后头跟着钱雨一行迷信之人走至君然等人的面前。   他弯下身子,左右看了看君然的状态。   君然双目如冰,狠狠的望着这个妖道走近,偏偏他此时行动受限,无法做出什么反击之举。只得眼睁睁看着他将自己看了又看。   最终站起,朝着身后众人道:“这小子被妖孽迷了眼,若是不好好调养,恐怕将来便会随着这妖孽一块屠灭整个村子。届时涂炭生灵,便是尔等纵容之。”   村长一听这还得了,赶忙的问该用什么法子才能让君然“恢复正常”。   那道士一时间没有回答,便也只是颇为神秘的笑了笑,捻着胡须接着往沧月那里走去。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道士这般走来走去是有个什么法子。   从窃窃私语到安安静静,不过也只在瞬间。   沧月和君然的视线,透过这通天的火光,穿过人影憧憧,终于触碰到了一起。   沧月眼中似是有泪,又带着一种苍凉无比的情绪,她有些委屈的趴在地上,身上还有几个大汉为了压制住她而踩上的脚。   她其实是很痛的,心里更是酸麻不已。若放在平时,谁给她气受,她必定是锱铢必较,还得附赠大哭一场。可此时嘴唇却紧紧地抿在一起,似是咬着牙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   哪怕是死,她也是个神仙。神仙,就该有神仙的风骨。   若是在死前还要懦弱的哭,那神仙还有什么是值得人么期待的呢?   她蓦地唇角开出一朵笑花,笑里带着清晰的欢喜和悲哀,她终是忍不住开口,朝着君然做了个口型。   虽然隔得远,但那口型分明就是对不起……   君然望着她,内心只有无尽的自责和后悔。   应该是他说对不起的。道歉的人,不该是沧月。   “当真是愚蠢至极的凡人,我沧月为神者在世一千四百年,初次下凡游玩,便遇到这么些个愚昧无知之人。”她似是解释,又似是挑衅,总是那样轻蔑的笑容,着实是灼伤了这些村民。   他们其实也处于一种选择困难的境地,先是听了这道士的分析,后又有钱雨的撺掇,真相似乎就是如同他们所说的那样,这村子半年来的异状实在太多,让他们不得不怀疑。   于是一些人将与君然家交好的陈、张、沈三家看住,这群人便浩浩荡荡的冲进了君然家,将“被迷惑”的君然捆起,又将沧月狠狠压制。端看这道士仙风道骨、两袖清风的模样,又和钱雨的想法不谋而合,大家便如此深信不疑。   可现在这沧月又说自己是神仙,大家不禁联想到往日这姑娘娇憨纯真的模样,刚才还坚定不移的信念,似乎又有了动摇。   若真像这道士和钱雨说的,沧月是个妖孽,处置了便也罢了。可若是污蔑了她,便是私下处置了一个神仙。   他们信神的旨意,便是怕自己做了这样的错事,万一受到了天上的处罚……   结果便是万劫不复。   那妖道一个回身,便是两手合十朝天上拜了拜,一手向着沧月一指,手中便发出一道金光,直直的射向沧月。   沧月正被捆仙绳束缚着,根本无法动弹,便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妖术朝着自己过来,直到自己的胸口传来一阵剧痛,她一下没有忍耐得住,便叫了出来。   随后侵袭而来的,便是无尽的黑暗……   那叫声凄厉悲壮,痛苦到极致,甚至让闻者肝胆一颤。   君然闭了眼,不愿意将这样的场景收入眼帘。   这次的任务,怕是难以通过了。   他当初就该狠下心,让她走得快点,再走的快点,连头都不要回,也不要救这些人,让他们就随着这样的灾难该死则死。哪怕最后这村庄就此消失,也不该是沧月担下责任。   君然闭眼的同时,便是听得那道士尖尖细细的嗓音。   “若是神仙,怎么可能不使用任何仙术呢?”用了捆仙绳,让沧月该如何使用仙术?   这妖道分明就是妖言惑众,哪怕再气愤,君然依旧无法挣脱麻绳的束缚。   若不是这样的疼痛挣扎,对于越来越紧的麻绳根本没有用,君然都快要忘记自己不再是每个世界可以呼风唤雨的主角,他在这个世界,不过只是个毫无背景的乡野村夫。   面对这样的现实,君然再不能接受,也只得接受,那种紧张到心血逆流的感觉,是他成为攻略者之后从来没有过的紧张。   他刚成为攻略者的时候,没有一点是在意女配们的心理感受的,他认为自己既然是攻略者,那么就只要负责拯救便是完成了任务,她们的性命高于一切。   可后来他渐渐明白,光是让她们拥有生命还不够,只有让缺失的东西回到女配的身体里,那才是真正的拯救之法。   没有他君然,她们依旧能够在这个世界上好好的生活。   而这一次,他把女配缺失的东西都教给了她,却让她失去了一个基本的东西。   生命。   他和她被一起拉上火场,等待着这个圣祖道士一把火将整个火堆点燃。   这妖道刚才说,能让君然“清醒”过来的方法便是火焚,但是君然的躯体必然会毁伤。   众人似是迫于无奈,只得点了点头,将君然架了上去。   君然肉体凡胎,死了便也无人知晓真相,而沧月神仙之肉身可以重塑,但需要时间。   待烈火将一人一仙烧尽,那妖道便只需上来抢了沧月的仙骨便走。   倒是好主意。   君然被压上火场之时,口中布条被取出。   他腿边靠着昏迷的沧月,低头深深望了一眼。那视线便转向场下的村民。   是怜悯吗,亦或者是悲痛的眼神?   君然此刻不想演戏,那双眸子拥有的,只是无尽的冰寒。   “往常我倒还和沧月辩证一番,她总说愚蠢的凡人,我告诉她我们村民虽是粗俗,但绝不愚蠢,但此时,我却有些信了她。”   愚蠢和愚昧有时候,就是能够轻易的毁灭人们的信仰。   君然闭上眼,离沧月更近了些,若是火来了,他便替她挡着些,让她不至于那么快痛,也不至于在痛的同时,看着这些她曾经施以援手的村民们大快人心的眼神……   不管众人的如何镇定亦或者惊慌,也不管这妖道是如何眼神诡谲的点燃这一堆柴火。   霎时间狂风大作,瓢泼的大雨便在这黎明即将到来之前落了下来。   将那刚刚升起的火堆瞬间扑灭。   这风声渐起之中,是谁在浅浅吟唱,而又在这破晓前的微光之中,这阵雨骤时停住,又是谁翩飞的衣袍发出猎猎的声响。   上神沉碧便是在此时出现的。   身后跟着一群天兵天将,身侧便是手托宝塔的李天王。   只那么素手纤纤一挥,周遭的村民软塌塌的倒下,还有一个察觉时机不妙的妖道,撒丫子就跑,李天王便带着一群天兵天将追去了。   君然望着这样的一番鸡飞狗跳的场景,面上没有一丝表情。   沉碧就这样飞身来到他们身边。   将侧躺在君然身侧的沧月扶起,靠在自己身上,站起身来面对着被捆住的、无法动弹的君然。   凌厉漂亮的五官,还有冷凝的面容,和沧月有些相像,却又分明是两个人。   她眼神也是十足的冷淡,甚至还有些仇视君然的样子,她说,“按道理,我应该杀了你。”   闻此番话,君然连害怕的神情都没有表现出一个,他只唇角一掀,闭了眼,似是听之任之了,“本就是我的错,沧月这样,我便是罪魁祸首。”   沉碧看着面前这个凡人,面上如同蒙上了一片冷霜,还真有这么不知好歹的凡人!   她正欲下手,手掌抬起的同时,却偏偏看见了怀里的沧月。   脏兮兮的小脸,甚至嘴角还渗着一丝血迹,多么狼狈,又多么无助,哪里像是一个受尽宠爱的天庭上仙?   若是这下凡便是历劫,那么这个凡人还有这群愚钝不分的村民,或许正是沧月飞升上神的那一劫吧……是情劫,也是人劫,终究是让她学着长大了。   想到这,她在心里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陌路两立,人仙殊途。这种事我知道你明白的,否则之前也不会逼着沧月离开。”沉碧最终还是没有下得去手,她轻叹,“可她终究回来了,她放不下你,这是她的宿命,也是她必遭的劫。”   君然蓦地睁开眼,看向说话的沉碧。说这些,是怎么?   “你会忘了她,她也会忘了你。”沉碧说道。   真正的陌路两立。   这便是最好的结局。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番外……或许之后会开个现代小短篇,大概三五万字吧,喜欢小甜饼发糖的小可爱们可以去看看,不要忘了收藏哦~   然后后天就要新世界了……还没想好怎么写,我得捋一捋。   叹气。 第97章 捉到一只小仙女(番外)   他没有离开这里, 生活更是十分平静, 如同一汪死水,风过无痕。   君然依旧遵循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规律, 也依旧会上山砍柴, 下河摸鱼。   陈、张、沈三家的嫂子心疼他这么些年没有个知心人陪在身边,便每日做好了饭菜叫他去吃, 这些日子以来,似是谁都没有察觉到村子里有什么异状,或者脑海中多出了一点别的记忆。   夏季乘凉,歇在树荫底下,等夜风吹拂,听蝉鸣鸟语,在白日一天的繁重农活之后,倒显得几分清闲。   他闭着眼, 似乎是享受这时刻的安静悠闲, 躺在躺椅上,听着这老旧躺椅发出“吱呀”的响声,伴着这渐渐朦胧的夜色, 他像是睡着了,但其实不过是思绪渐渐飘远。   几个月的时间, 试问每个人的记忆里能产生多少难得的回忆,谁也不知道。或许只是一成不变,日复一日的寻常, 也或许是突遭变故,天翻地覆的灾祸。这叫世事难料。   有谁知道他们的记忆里被抹去了多少呢?又有谁知道这样的“此刻”又会是怎样的“此刻”?   时间会否静止,又会否真有黑洞,这样的哲学问题,君然不知道,也从来不会去钻研思考。   他只是个平凡的人,他渴求纸醉金迷,也渴求如玉美人,凡人的欲望自私,他都有。唯独不一样的,只在于他靠着撕破时间空间的桎梏,来做的这个行业,需要他暂时放下这些欲望,扮演一个可能和他完全不同的角色。   所以在每一个世界里,他都会选择最简单粗暴也最让自己舒服的方式来完成任务。什么爱不爱的,只要他想要的都做成了,女配自然会有人爱的。   每当完成任务之时,他便会离开,将复制的记忆都还给原主,至于将来和女配的生活到底如何,和他无关。   诚如沉碧所说,他和沧月最好的方式,便是互相忘记。   可他到底忘了吗?   答案是否定的,他没有失去任何记忆,丢失那段时光的,只有那些村民罢了。   原本进入这具身体,君然自身就属于小世界的bug,原剧情和到了这个世界之后的所有记忆就会全都保存,甚至是当做将来教导攻心组新人的一种手段。所以沉碧的能力再大,也终究没有大过脑中的系统。   君然没有忘记,也不曾离开。系统也没有出声,那么他便安然在这个世界待着。   只要没有离开,那就意味着任务尚未完成,所以哪怕近期看不见沧月,他也依旧只能在这世界里,等待着沧月的再一次出现。   就算这个时限,一直轮回到这具身体的自然死亡,在这个轮回之后,身体里的人,也依旧是他。   君然蓦地睁开眼,一双星眸望着黑漆漆的天空,这样的夜里,天空是昏黑的,没有星河满布,也没有皎洁如霜的月光。   但他还是怔怔的看了一会天,随后从躺椅上起身,回了屋子。   什么天庭、人间的,还是回他现代好。   君然每日正常的做着农活,也照例会上山下河,遇上下雨天便不怎么出门,一个人居住着,除了上那三家蹭饭除外,偶尔也会给自己做顿好吃的。   沧月失去了记忆,所以哪怕曾经有再多的眷恋,也早就随着消失的记忆,一块随风飘散了。   倒是这沉碧,全程都是看着沧月下凡历劫的,却从未出手帮助或者惩戒。便也知道这人向来是个伺机而动的高手。   所以他必须保持着警醒,一举一动要和没有记忆的原主一模一样,但又不能像是彻底忘记了的样子。   习惯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   当他“无意识”的做出某个曾经和沧月做过的动作,又或者是看见那两把雕饰精美,价值不菲的一金一铁的斧子时,露出那样疑惑的神情时,必定是让她以为自己是彻底忘记了,或者他的潜意识里还残存着什么。   这样的似是而非,往往比彻底忘记,还要戳人心窝。   揣摩一个神的心理,其实比揣摩一个人更容易,因为君然比他们见过更多的人,他们拥有各种各样的特性,比之一个面冷心善的神仙,反倒还要复杂几分。   可惜这样的分析也似乎只是君然的一面之词罢了,时间一天一天过去,直到后来一个月过去了,便是一年也过去了。   他终究还是没有看见沧月再一次出现。   或许他也是忘记了,天上一天,人间一年。   时光的特性,便是让人将记忆渐渐遗忘,印象深的变浅淡,印象浅的变成无。可君然不是,他只会在心里划上一笔,在这个世界里又多呆了一天,然后是一个月,最后是一整年。   这样的一年,比之以往,更加让人煎熬。   一开始君然还无比希冀沧月的出现,中期是无数的焦躁,直到现在,才算是真正的淡然。   他依旧保留着原主的习惯,直到过去了好几年。期间也不乏有人给他介绍别的姑娘的,但他不是拒绝了就是推说不合适,结果都只是不了了之。   沉碧望着身处凡间的君然,日复一日做着同样的事,过了这么些年,竟然还是这般无趣。   她站在沧月曾经去过的绿林仙池,往下看着,将君然的一举一动都收入眼帘。   整整七年,这个凡人似乎是忘记了关于沧月的一切,甚至连沧月的名字都没有提过,像是彻底遗失了那段记忆。   可沉碧也不算蠢笨,她见他手中的动作有时会突然停顿一下,或是自己吃饭时总会备上两只碗,捉来的小鱼儿、打来的野兔,做好了之后,总是先夹上一块给那个碗里。   等到一系列动作都做完了,才像刚回过神的样子,愣愣的将那碗里的东西都夹到了自己的碗里,一点点吃掉。   这个凡人,就算是她自己亲手抹去了他的记忆,也不可能抹掉沧月在他潜意识里留下的那些习惯。   沉碧以往总觉得自己身为上神,已经历劫过了,那么判断事情便有了一定的能力。所以在沧月看那些人间话本之时,她往往都是理智看待的那个。   但现在看来,有些东西,话本里说得,也不完全都是错误的。   她轻松跳下绿林仙池,回到了地面之上。便听得自己的小仙婢老远就传来的声音。   “上神上神,沧月上仙醒了。”虽是个大好消息,可这仙婢的面容却不怎么高兴。   沉碧知道必是沧月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说!”   仙婢哆嗦了两下,最终还是说出了口,“上仙,上仙她正往这里赶来呢,说是要回到凡间去。”   沉碧眉间一皱,随后挥了挥,便让这仙婢下去,等会还是得她亲自来将这个傻乎乎的妹子劝一劝。   要说沧月为何还能记得凡间,那边要看沉碧了。   她原就没想将沧月的记忆删除,从头到尾失去记忆的,皆是村庄里的村民,包括她所认为的君然。而沧月已经历过一次劫了,若是她将沧月的记忆全部抹除,那么这个劫数便是白白的受了。   沧月还是上仙,而她历劫却还得再经历一遍。   这样的得不偿失,费心费力,却不被理解,甚至到最后,连命都差点没了。沉碧心疼妹子,自然是不愿意她再受到这样的委屈了。   所以在君然本身就是个bug以及沉碧的心软之下,沧月和君然全都保存着那份记忆。   只唯独一样。   沉碧拦住了沧月,便在这绿林仙池旁。   “六姐,我必须要再下去一趟。”那个人一定在等她,她不能不去见他。   哪怕那时的她昏迷,也依旧能听见沉碧和君然的对话,她害怕君然的命悬一线,也害怕沉碧的突然下手。   至少在那一刻,她自私的像个凡人,没了什么胸怀天下的心,她想到的只是那个她一直觉得十分愚蠢的凡人。   沉碧没想到她走到自己的面前,为的只是说这么一句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沧月?”   “六姐,你知道我一直所求不多,这次、就这么一次,你让我下去好不好?”   “你是被人间那几册话本子给荼毒了,你是仙,他不过是个没了记忆的凡人,你下去又有何用?他不认识你,也不会对你的话语有任何反应,甚至还会认为你是疯子傻子……”沉碧不明白沧月的倔强,“这么做值得吗?”   “值得。”沧月神色坚定,像是去意已决,恨不得立时推开沉碧,朝着这仙池里一头扎进去。   沉碧没有答话,而沧月也没有成功的跳下去。   天庭的规制早在沧月私自下凡被发现的那一刻彻底改变,但碍于沉碧的面子,谁也没有让沧月回来。但沧月这回还想下去,就不会那么容易了。   人间过了七年,而天庭不过才短短的七天。   沧月被禁足在自己的宫里,只是静默的待着,像是什么都入不了她的眼里似的,就连再过不久后,她即将成为上神的典礼都不能使她展开欢颜。   沉碧过来看望她,见她还是那般模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或许她之前的想法做法都是错的,就不该让沧月下去历劫。如果不是下了凡,她也不会变成这般模样。   “我已向父皇要了个赏,母后便是最疼你的,当即便让父皇应了。”沉碧右手贴上沧月的面颊,感受到她面上的冷寒,还有一眨不眨的眼眸,心里一疼。   她继续道:“等那人即将寿终正寝之时,你便能下去看他最后一眼。”   最后一眼?   这又算个什么赏?生离已经见识过一次了,再来一次死别是么?   若是他们不见,便能让他长久的活着,那么不见便不见吧,她只求他好好的活着。   沧月想笑,便没有任何隐藏的嘲讽大笑起来,可不知为何,笑着笑着便流下泪来,最后是压抑不住的痛哭。   沉碧抱着她,除了轻轻拍着她的肩背,却发觉自己已经不知该做些什么了。   终究是让她哭了。   转眼的二十天过去,沧月身上的伤已经彻底养好了。   而在她痊愈的那一天,沉碧带来了那个她其实并不怎么想听到的消息。   村子里年老的一辈大多已经寿终正寝,年轻的一辈渐渐崛起,整个村庄变得愈发繁盛,甚至成了十里八乡有名的富庶地区,让人根本想不到这里曾经也遭到过那样可怕的灾难。   这村里唯有一户人家没有妻儿孙辈,只一个光棍汉。但村里的年轻人都遵循家里老人的嘱托,全都十分照顾这个单身汉。   倒也让他度过了一个不错的“晚年”。   这人便是将近天命之年的君然。   他前些日子一直觉得胸闷气短,有时还觉得心口发疼,便猜测会不会是心肌梗塞之类的病痛。若是一旦发作,在这医学落后的古代,便也只有等死的份。   而沧月,也不知还会不会来。   这日他躺在家里院子的树荫下乘凉,忽然心脏一阵疼痛,一点点的痛处从心脏向着四肢百骸蔓延,他有些挣扎的想要从躺椅上坐起来,更甚至张大了嘴巴想让自己叫出声来。   可他挣扎了半晌,也不过是从躺椅上摔了下来,身子重重的跌进泥土里,面部随着无力的身躯一起贴在地面上。   让他不由想起很多年前的沧月,也是这样被压制在地上,不能动弹,也喊叫不得。   心脏跳动的愈发快速,那样的快速将君然的呼吸拼命遏制,君然还在挣扎,他长大了口鼻,企图让自己能够再多一点看见这个世界的机会。   这是身体的本能,也是君然自己唯独能做的事情。   那就是延迟这具身体的死亡,祈求、祈求,能在最后一秒,见到二十多年没见的沧月……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的一切变得安静,甚至他都能听见自己心脏变得缓和的跳动声。   她就这样翩然来临。   就像多少年前的他,曾经跪倒在她的脚边,感谢她,然后,让她走。   她还是穿了那件粉白的衣衫,脚边的裙摆,绣着粉色的桃花。   她没有急切的蹲下,因为已经知道无力挽回。   “我来了,或许你不认得我。但是,我来了。”沧月说道。   君然面颊贴地,他现在感觉很舒服,很想睡觉,却还是强打着最后的一点精神,他还没对这么久没见的沧月说话呢。   “我记得你。”在他的记忆里,在他的潜意识里,在他这么多年的生命里,从未忘记,不敢忘记。   最终耳朵里归于安宁,他侧着的面颊带着一点灰败颓靡的笑意。   死亡。   在这样盛夏的烈日里,在树荫下,一个身形婉约、面容绝美的女子抱着一个不再年轻的男子狠狠的哭着。   似是要将这一辈子没有流尽的泪水,全都流干。   从今以后,这世间再也没有那个天真娇矜、自我爱哭的上仙沧月,只有高高在上、心怀苍生的上神沧月。   作者有话要说:  困死了……明天不知道能不能写好新世界发上来,如果不行,那就后天吧。 第98章 嘘,他是一只基(1)   其墨用手中的文件恨恨的拍了拍睡在自己家沙发上的君然。   这人自从做完上一个拯救任务之后, 就一直颓废到现在, 系统催他他不理,主神让他去办公室开会也不去,个人情感积分又低到最极限, 甚至到最后是系统无法判定的数值, 在个人积分榜上成了一片乱码。   他的心绪似乎很不稳定,被其墨这样拍醒之后, 瘫在沙发上长长的吁了口气。   “这么早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主神那个老头子又得跟你嘀咕半天呢。”总算没有躺太久,君然从沙发上坐起来。   其墨一屁股坐在君然身旁,眼珠向上,狠狠抛了个白眼过去,一手将那份文件扔给了君然。   “这任务是被主神亲自挑出来的,说是折了好几个人在里头,没成的都被打发去别的组了。”她也不知道主神卖什么关子,但还是拿了回来, “你从上个任务人物死亡之后, 就没再接过任务了,君然,你该振作点。”   其墨自己也很忙, 她的任务里大多都是非正常类型的渣男,她的办法也多用迂回战术。君然和她不一样, 这人一向直接,没想到教了他这一招反倒是害了他。   君然接过文件,朝着其墨轻轻笑了笑。   他知道这人关心他, 但他只是觉得这样日复一日的进行任务很累。他也是一个正常人,虽则心性凉薄,但到底相处久了,总归会有些情愫产生。   不光是所谓爱情,还有亲情与友情。   在这样的情感桎梏之下,君然不确定自己还能否保持着初心,也不确定自己能否孑然一身的离开。   或许,他已经不再适合这样高强度的任务工作了。他需要一段时间彻底清理自己的内心。   但是,是在这个任务之后。   这个任务又是个S级,甚至是超S级,因为这次,君然需要扮演的,是一个同性恋。   但说同性恋又并不是完全合适,而是一个爱情骗子。   外貌条件十分出色的方君然,家境普通,但他却是个享乐主义的男人。他爱钱,爱美人,当然,更享受那样无拘无束的自由和快乐。   所以在骗够了女人之后,随即将目标转向了同性别的男人。   而男主江夜,就是被方君然骗住了的其中一个。金钱、肉体以及短暂的恋爱感觉到手之后,便是水过无痕的离开。江夜在不断地奢求、哀求和凄凉的落寞之后,终于承认了自己被方君然甩了的事实。   于是他在这样的痛苦挣扎之中,想不开逃不了,被困在那样一方天地,所以江夜得了抑郁症。   他的痛苦难忍被看在身边人的眼里,总算有个至交好友介绍了一个心理医生。   这个心理医生便是另一位男主,沈复。   两人在治愈江夜的心理创伤之时,渐生情愫,所以在这个世界里,两个男主凑成了一台戏。而原主方君然偶然见到江夜在他离开之后,反倒是越来越开心,便重新燃起了对江夜的兴趣。   他的段数虽高,可沈复的水准显然在他之上,方君然还没接近江夜之时,就被人彻底截断了去路。方君然曾经的“光辉事迹”被人在某个网贴上曝光,甚至连他本人都被人肉了出来。一时间原主可以说是臭名昭著。如同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包括他曾经骗婚的消息,也被沈复和他庞大的交际网扒了出来。   沈复和江夜这一对是一个故事,原主方君然只是其中的一个配角,甚至还是跳梁小丑般的角色。   而在另一个故事里,他却是造成女配徐叶宁悲剧的始作俑者。因为方君然“骗婚”的对象,正是这位女配同学。   然而说是骗婚,其实也不尽然。两人作为初中同学,一路到大学毕业,都在一个学校里。光看这小世界剧情,倒是看不出什么端倪,但君然却觉得,徐叶宁倒是有点别的意思。   徐叶宁的高考成绩超过原主那所大学分数线二十多分,怎么着也不会将这样一所学校作为第一志愿,但是最后两人还在一所大学。若说徐叶宁对于原主没有一点意思,似乎无法解释。   不过是不是他猜想的那样,还得让系统将他进行投放才能知道。   女配徐叶宁,大学毕业后几年,并没有回到老家S市,反而留在了离家有些距离的N市,做着普通办公室文员的工作。在几年前遇到了在逛街的方君然,两人就此重新搭上了线,没过多久,便去领了结婚证。   或许正是如同君然想的那样,徐叶宁根本就是喜欢原主的,所以不管原主提出了怎样的要求,她都愿意付出。   甚至方君然一开始就对徐叶宁说过,他们这场婚姻,本就是个闹剧,只有一张证,别的什么都没有。他们虽然住在一个屋檐下,但从没住在一个房间一张床上。   房子不归她,车子不归她,票子她没有,就连孩子也不存在。一个女人一生所能期待的东西,方君然什么都不能给。   在这样不公平的婚姻里,徐叶宁最终感觉倦怠疲惫,直到最后,原主方君然的事情全面爆发,这才提出了离婚的请求。   臭名昭著,也没了别的牵挂的方君然同意了,他没了外人艳羡的身份,自然也得不到其他人的尊重,多一个或者少一个徐叶宁,对他来说,根本就是无所谓。   而徐叶宁则在父母的安排下回了家乡嫁给了另外一个男人。他对徐叶宁很好,对徐叶宁的父母也很好。就在那一瞬间,徐叶宁甚至觉得自己喜欢上了这个和方君然完全不同的男人。   所以她隐瞒了她曾经结过婚的事实,她企图忘记方君然,也企图忘记那样愚蠢的过去。可她能忘了,事实却不会有任何改变。   那个男人在领证之时才知道徐叶宁根本就是结过婚的,现在嫁给他的,不过就是个离过婚的弃妇。而碍于面子的他,没有向任何人说明。   只在领完结婚证的那一天后,父母面前温文儒雅的样子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人的变化翻天覆地。   不在沉默中爆发,便在沉默中灭亡。   这个被隐瞒、欺骗的男人,是前者。于是殴打、辱骂,这样的家庭暴力,便无时不刻出现在徐叶宁的身上。   原剧情走到最后,也只是写了两个男主之间美好温馨的互动。至于原主方君然和女配徐叶宁的结局都是一笔带过。   方君然出了国,找了个有钱富婆过日子,对于这个男人来说,自力更生这种事仿佛摒除身外。而徐叶宁则在这种日复一日的家暴之中难以忍受,最终选择了跳楼自杀。   就这样的小世界剧情,君然看完之后,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   什么乱七八糟的账,这原主就知道在那惹事,惹完还拍拍屁股走人了,欠的一屁股债全靠他来还。尤其这样费劲不讨好的角色,更是让他头疼不已。   其墨看他头疼的样子,走到厨房给他倒了杯水。   “就知道主神不会放过你。”她将水杯递到他面前。   君然接过,一脸无奈,“主神那个老头,向来就是随着心思做事,出手没有一次是在咱们意料之中的。”   其墨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那你是再休息这一天,还是等会就去?”   君然将水一饮而尽,将水杯送还到其墨手中,站起身来边往外走。   “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是了,这人还说主神随性,其实他自己更随性。   速战速决?   其墨倒是觉得,这回恐怕悬呐。   街道的深夜,和少了许多车辆的马路相比,多为灯红酒绿,饮食男女脱去了平日里保守严肃的职业装,换上了不一样的夜店装扮,一个个在这酒店的舞池里疯狂的扭动着自己的腰肢。   君然从这群魔乱舞中挤了出来,晃了晃因为喝了不少酒而混沌不已的脑袋。   他也没想到刚一过来,原主就给他这么大个惊喜。   刚才他甫一进入这个世界,系统传输的剧情还没进入脑中,但他进入的身体夜视能力极好,所以他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离他不远处拥吻的,那真的是两个男人……   而君然此时正仰躺在舞台远处的皮座沙发上,下半身的西裤拉链已经被拉开,有个男人的头正对着自己的下半身。软弱无骨的手轻轻的勾弄着他的内裤,连口鼻呼出的热气喷到他的那块敏感地带,都能清晰的感受。在做什么似乎清晰可见。   虽然还不了解这具体情形,可君然性向正常,面对这种情形,只得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迅速拉上了西裤拉链。   确认自己没有什么地方不妥帖了,这才分神看了一眼刚才趴伏在他身上的男人。   那男人没穿衣服,只无力的跪坐在地上。   这么一看才发觉这人眉清目秀,两颊酡红,眼睛里还带着点点水光,又似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那般,竟然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自渎了起来。   君然一时间还不能分辨现在发生了什么,无法完全摸清此时状况。   看见沙发上不知被什么液体沾上的西装,却又明白这件西装大约也是原主的,只得硬着头皮拿上走出了酒吧。   这才出现了刚才那一幕。   他喝了酒,西装口袋里的车钥匙也不知是哪辆车的,头脑混沌间,硬撑着走出了夜店,在路灯下狠狠地吐了一场之后,拦了一辆车,这才离开了这里。   因为这样的状况,让他一时间无法集中精力调动脑中的剧情走向,只得让出租车司机找了就近的一家酒店。   真是一进来就不顺利,这样的原主还真是有些棘手。   君然在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上,陷入沉睡之时,突然觉得,这个世界似乎又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作者有话要说:  emmm我自己写的主角自己都觉得渣……但是坑是自己挖的,自己哭着也得填完。   然而又懒得洗白君然了,他就是渣男渣男渣男!!! 第99章 嘘,他是一只基(2)   等到翌日清晨, 君然躺在床上, 揉了揉宿醉的脑袋。   还好原主是没有工作傍身的,他消失几天大概也不会有人找他。   只除了一个人,他的形婚妻子, 徐叶宁。   在他意识清醒的那一刻, 虽然还是保持着睡眠的姿态,但是脑中已经转动起来。   现在的剧情已经走到方君然和江夜分手, 江夜抑郁症发,沈复这个心理医生出现的地方,而就在不久之后,方君然就会某个地方遇上正在痊愈中的江夜,见他没有和那群被“分手”的人一样哭哭啼啼的,反而找了个似乎比自身优秀许多的男子。于是重新燃起对江夜的兴趣,转而进行追求。   方君然这样的人,因为有着优秀的外貌, 以及那群付出真心的人们的追捧, 整个人是自命不凡的,甚至是骄傲和凌驾于这群比他有钱的多的人们之上的。方君然更多的是权衡他们之间谁更有钱罢了。   而等到他想要的东西得到了之后,便会对这些人失去兴趣。就连钱财和美貌都无法打动他分毫。   曾经进行投放的傅君然似乎也是这样的人, 但是,人傅君然可比这位公子要有节操的多, 至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也是个宁缺毋滥的主。但方君然却是个恣意妄为的人,他只是自私的想到自己缺少些什么。   但谁也不能说他这种行为是多渣, 毕竟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往往什么都有的,只缺少他人的爱。而什么都缺的,自身拥有最多的,便是心之博爱。   蜜糖□□,哪怕知道有毒,也甘之如饴。不亲口尝一尝,便永远抱有不现实的期待。飞蛾扑火之理,同样。   君然暗暗的舒了一口气,幸好来的稍稍早了一步,万一已经走到重新追求江夜的剧情,恐怕很快就是他被爆出“骗婚”事实的那一步。   然而,现在的当务之急,便是安抚住已经有些灰心丧气的徐叶宁。   他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刚想点开给徐叶宁去个电话,没想到手机先他一步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阿宁”,看似亲昵的名字,实则这份亲昵里的虚伪不知多少。   他接起,“喂。”   徐叶宁原以为他不会接的,便也没有抱有期待,但那头突然被接通,甚至不是别人的声音,而是君然自己的。   这样的认知,让她兴奋不已,连给君然的回答都是磕磕巴巴的,显然是很吃惊。   “啊,啊,你昨晚怎么没回来?”徐叶宁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光。   她明明知道君然不喜欢她过问太多关于自己的事情,却偏偏还是不自知的问了出来。她其实就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关心罢了……   真的,就,那么一点点。   徐叶宁凝神静气的听着手机那头的喘气声,过不得过久,对面那头出声了。   “阿宁,我昨晚喝醉了,有些头疼。现在在君悦酒店,如果方便的话,来接我吧。”君然是知道原主一向不喜欢让徐叶宁这个形婚妻子来过问自己的私事的,但是现在身体的主导权在他手里,他不说马上改变原主,但也需要一点点的转变过来。   他想,以徐叶宁的性子,恐怕现在已经受宠若惊了,应该不会有机会拒绝他吧。   果不其然,电话那头的声音顿了几秒,随即便是徐叶宁清脆的一声“好”。   君然摸了摸原主西服口袋,却发现没有任何关于钱包之类的,便只能认命的打开了手机,祈祷着原主至少还能有个XX宝之类的手机APP,否则恐怕连出门都出不去。   一个没有钱的丈夫,另一个是钱很少的妻子,两者不管是哪一方都会变得很尴尬。   君然自诩绅士,向来都是看不惯原主这种荤素不忌,只要有钱就上去嫖的性子的。更不觉得一个男人用这种近似下作的方式去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是件光荣的事情。   所以,光是在经济上,君然就极其瞧不上原主。   这么大个人,又是一个不错的大学毕业的学生,何必为了虚荣浪费这样一身才华呢?   君然的尊严不允许他伸手向着一个女孩子要钱,这算是他的规矩,他不想因为原主而破了自己的戒。   所以在徐叶宁给他打电话,说自己快到酒店门口的时候,君然已经用XX宝的某个信用服务付好了房费。   因为尚在清晨,外头的晨雾弥漫,还带着丝丝凉意。君然昨夜喝了酒,本就还没算清醒,被这晨风一吹,哪怕身上还裹着西服,却还是觉得自己冷的要命。   N市向来就是这么个倒霉天气,秋冬天气的冷像是寒冰扎进骨头缝隙一样。连吸一口气都觉得牙齿生疼。   君然其实很怕冷,但徐叶宁刚才打了电话说已经快到了,君然便没有想多,走了出来,这才发现和酒店里彻头彻尾像是两个季节。   可都已经走了出来,再走回去,万一又错过了徐叶宁,便又是不美。更何况一冷一热,君然也不想受那个灾,如果不幸又感冒了,他还真不知道往哪里哭去。   不过,幸好徐叶宁没有让他在这寒冷中等上许久。   当她开着一辆红色Polo过来的时候,由于外头的晨雾弥漫,她有些看不清人脸,便只开了驾驶座的窗,不断朝着路边观望着。   生怕是自己开车开的慢,错过了性子急躁的丈夫。   还好,她总算是看到人了。   君然坐上副驾驶,便将车内的空调页朝着自己吹,他实在是很不喜欢身上带着寒气水气,还混杂着昨夜的酒气,这样的味道让他难受。   待他好受了一些之后,这才有空看向徐叶宁。   人如其名,徐叶宁确实安安静静,看起来就是在江南水乡长大的温柔女孩子,五官并无特别突出,但拼凑在一起就显露出十足的温柔。因为近视,开车还带了一副大框的眼镜,似乎是想遮住没有化妆而露出的微微黑眼圈。   她出来的大约很急,这么冷的天,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素色毛衣裙,别的一丝装饰也无,倒还真有几分明净山水画的意味。   驾驶座的窗子开着,于是外头的寒风便一股脑的全灌了进来。刚才君然又是那番动作,徐叶宁后知后觉,又有些手忙脚乱的关上了窗子。   她一头染成了深灰粽色的长卷发被随意的披在肩上,因着浸染的晨雾,连带着半边发梢都有些湿漉漉的。   “回家吗?”徐叶宁和方君然结婚一年多,但是两人很少有凑在一起的机会。   徐叶宁是标准的工薪族,这台车是父母给她买的,档次一般,但至少算是个代步工具。而方君然则是经常有土豪大款带着回来,其中不乏有送他车的,但零零总总的似乎都被卖了。   在这方面,方君然永远不会看上这样的徐叶宁。   至少在面子和虚荣这方面,徐叶宁此人永远满足不了一个势利的方君然。   君然不知道徐叶宁有没有发现,或许没发现,确实不知道。也或许是在装傻,假装什么都不懂。   来换取这么一点温存。   既可笑又可悲。   结婚一年的夫妇一起回家,在印象之中的第一次,说出去好像不会有人相信吧。   但这偏偏就是事实。   君然在徐叶宁问回不回家的时候,脑子里闪过很多,但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随后将头往后仰着,阖上眼陷入浅眠。   徐叶宁抿了抿被风吹得有些干燥的唇瓣,将落在脸颊旁的碎发挂在耳后,便打着方向盘往回开了。   现在还早,还没有到上班高峰期,徐叶宁慢悠悠开着倒也没什么人抢在她前面。她不是不想开快点,而是一边开车,一边又要照看着君然,实在让她分心。   她其实也是有那么一点私心的。   一年多来的婚姻,没有半点甜蜜,只剩下这样虚无的时间由她一人度过。她想见见他,但是主动权是自己亲手交出去的,这样的婚姻也是她自己求仁得仁。   她好像,也没有那个权力,去要求君然为她着想,为她做点什么。   甚至昨天夜里,那些人用君然的手机拍摄的那段视频被群发到了她的手机里,她近乎自虐般的看了一遍又一遍。   直至入睡,她也没有流下一滴眼泪。   或许,她也在这段婚姻里,成长了许多吧。   正这么想着,前头黄灯闪烁,红灯接踵而至,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还踩着油门。尚算反应的快,在将将压到停车线的那一瞬间,她踩住了刹车。车前不远一辆厢式货车急速开了过去……   急促的刹车声响起,君然和徐叶宁两人就算绑了安全带,也不可避免的身子向前。   君然头一不小心磕到了副驾驶座的前方,原本就昏沉的脑袋变得更加痛了。   他皱着眉看向身旁的徐叶宁,见她正襟危坐,两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似是害怕极了,方向盘上的骨节都被握得微微发白。她手臂颤巍巍、小幅度的颤抖着。   显然也是害怕极了,连一旁的手刹都没有刹。   君然松了眉心,一手将手刹拉起,随后将手轻轻盖上徐叶宁的手背。   她的手背很凉,几乎是从外头刚进来的温度。君然轻拍了两下,这才将她紧张到发抖的手放松了下来。   “别怕,别怕,还好你动作快,咱们还是安全的。”   世界上哪个女孩子做错了事,都会渴求有人温声细语的安慰,而不是疾言厉色的指责。   君然将徐叶宁的手攥在自己的手心里,用手心的余温将她指尖的冰冷融化。   作者有话要说:  君然,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虽然,他根本就不爱任何人。   ——神秘微笑的作者君:) 第100章 嘘,他是一只基(3)   徐叶宁不知该如何反应, 只觉得手上的温度烫的吓人, 好像顺着手臂一点点蔓延到了脸上,连双颊都氤氲上了点点热气。   “好了,绿灯了, 开车吧。”君然抽回左手, 放在穿着西裤的左腿上。右手抬起揉捏了几下睛明穴,让自己稍稍没有那么头痛。   徐叶宁又偷偷瞄了两眼君然, 这才掰下了手刹,踩了油门往前开去。   真是好蠢啊,总是在他面前出错。   她暗自懊恼。   虽然君然没有对她作出别的亲昵的动作,但居然主动握住了她的手,这样的肢体接触已经让徐叶宁受宠若惊。   可能任谁都不会有这样的感觉吧,像是在沙漠中跋涉了很久的人,走了很久都没有找到水源,濒临死亡, 逐渐绝望, 却在最后关头碰上了一片绿洲。   徐叶宁的心情渐渐平复,开车的速度也很平缓。方君然的那套三居室离酒店不算很远,以她慢悠悠的速度来看, 二十分钟正好到家。   车子在公寓前停下,君然眼皮沉重, 虽然意识已经知道到家了,但身体还是十分疲劳,一时间没有准时的睁开眼。   也就在这时, 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身旁的徐叶宁朝他望来的灼热视线。   于是君然决定将计就计,看看这徐叶宁想做些什么。   他握手的动作似乎是自然极了,也像没有任何情愫的安慰。徐叶宁在刚开始的悸动之后,停下车的一瞬间,反倒是心情平缓了许多。   女人的第六感一向很准。   也可以说,女人的敏感多疑,让徐叶宁不太敢轻易相信此时安然睡着的君然。   一年多的婚姻,还有之前那么多年的暗恋。徐叶宁从来没有将“喜欢”二字宣之于口,所以她陷入迷恋之时,没有人提醒她。而等到她伤透了心的时候,也依旧没有人来指点她。   这么多年,她在N市,除了那些同学朋友,便再没了可以说话的人群。   唯一的,且只剩下的,便是这个一直都很喜欢的方君然。   少女时期的女孩应该都有暗恋过长相、学习都十分优秀的男生吧。那时候的方君然骄傲、风流,她徐叶宁只是个简简单单的徐叶宁,从一个小城来到N市上初中,就这么喜欢上了被女孩子们追捧的方君然。   这么一暗恋,便是许多年。   期间也不是没有交过男朋友,但和记忆里那个桀骜不羁的方君然相比,总是少了那么一点味道。她以为自己总会忘了他的。   但直到前年,两人遇见。他找她吃饭逛街,做尽了一个男朋友应该做的事,只是手机聊天不曾停歇,电话也是一个接一个,甚至在逛街的时候,总归漫不经心的朝着她说好。   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好的,她穿的每一件衣服也是好的。   她徐叶宁好像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完美无缺。完美的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可有可无的笑话。   可这样短暂的相处,也让她沉迷其中。她想,哪怕是个笑话,她也认了。   直到后来,这人和她说,结婚吧。   她才惊觉,啊,原来他不是把自己当作一个玩笑啊。   她还没来得及开心,便是他的一盆冷水。   他和她,仅仅是因为,他方君然需要一个妻子。而不是,因为爱她。   徐叶宁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从那样的回忆里脱离,她望着君然的侧脸,似是不自知的伸手,向着君然的脸颊而去。   只剩下最后几公分的距离,她像是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手指一点点的蜷缩,最终收拢于自己温凉的掌中。   她这样也算是自虐吧,明明知道不可以,却还是忍不住想靠近。   曾经走过的九十九步,对面的君然吝啬于一步的距离。可现在她已经往回走了九十八步,君然只偷偷往前了一步,她便不管不顾的想要飞奔回来。   徐叶宁咬了咬干涩的唇,晕开了眼角湿意,最终还是轻轻推了推身边睡着的君然。   君然再不好假装睡着,只得装作陷入沉睡中被惊醒的样子,迷蒙的双眼睁开,一脸懵懂的看向来源处,像是在问她发生了什么。   徐叶宁红着眼眶,害怕被君然看出端倪,便将头转向一边的窗户,刚想解释,便听得另一侧的车门“砰”的一声,将她尚未说出口的话语堵截。   她被吓了一跳,试探性的往回一看,副驾驶座已经没人了。   这样的场景,她明明应该是失望更多些的,但是此刻,君然还是之前的那副样子,她心中反而生出一种“这才是他”的感觉。   徐叶宁自嘲般的笑了笑,还真是习惯成自然了。   而落了地的君然,稍稍整理了自己有些皱褶的西装,轻轻拍了拍。   随后便如同没有想到身后的Polo里还坐着他的妻子一样,将徐叶宁抛之脑后,缓步走进楼里。   君然从来不是个愿意一直哄着女孩的人,作为男人,他往往更多的还是考虑到自己的感受,然后再去想女配的立场。人呐,还是自私一点的好。   更何况一下子转变太多,总会让徐叶宁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毕竟这姑娘的性子虽然温吞,还有些大条,不过作为女孩子,她心思倒是细腻的很,所以发现问题,只在于时间长短。   而君然要抢的,就是这样一段时间。   他需要尽快让徐叶宁适应这样的变化,但又要做到不露痕迹,这又需要君然用强大的演技掩藏过去。   但至少不能每一次都顺着徐叶宁的套路走。   原主出门只带了车钥匙,君然掏遍全身也没有发现有单元楼的门禁卡和家门钥匙的踪迹。   便只得认命折返。   甫一下楼梯,徐叶宁便正巧碰上回头的君然。   徐叶宁愣怔,怎么又回头了?   她满脸疑问的看着君然,“怎么不进去?”   君然似是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头,轻咳了两声,“门禁卡没带,钥匙也不在身上。”   徐叶宁闻言了然。   还以为这人是良心发现,没想到,只是因为这样的原因。   不过这样才是方君然,不是吗?   两人进了单元楼,坐上电梯,直到到了家门口,那种淡淡的尴尬也没有消散分毫。   徐叶宁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她怕自己一开口就忍不住想问君然各种事情,所以只能选择克制住自己的欲望。   而君然是因为身体不适,再加上原主本身对待徐叶宁的态度就是忽略,一下子转变太大,换了个性子的话,必定让她感到很奇怪,如果产生了怀疑,待原主回来,又回到之前的状态,只会加剧两人之间已经固化的矛盾。   如果再一次走上那样的道路,原剧情回归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到了家里,这套三居室是原主父母贷了款给原主买的,说是给原主以后结婚用的。但从面积来看,一对夫妻加三个孩子都是够住的,在N市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还真是得花不少的价钱。   君然视线轻扫,根据家里这样的美式装修,估摸着也得投上不少钱。   可惜了,原主似乎对此并不满意。   “你是想先吃点早饭,还是先洗澡?”徐叶宁跟在君然后面,换了鞋走了进来。   属于没话找话,随口这么一问,问出口才惊觉自己又逾矩了。   君然仰躺在皮质沙发上,颇有些头疼的揉捏了鼻梁,像是没准备回答徐叶宁的问话似的。   徐叶宁对他这样的态度习以为常,见他不回答,反而松一口气。时间不早,她准备吃过早饭就出门上班,比平时早就早一点吧,也省的在家里面对着君然,互相尴尬好。   她舒了一口气,准备被无视的走过去之时,君然却猛然出声。   “先洗澡吧。”他就偏偏不如徐叶宁的意,既然在意原主,为什么从来都不说?   或许她总是觉得自己是得不到原主的青睐的,所以根本就从未勇敢,于是只能在这样日复一日的坚持里弥足深陷。也或许她想说,但怕说了就会失去接近原主的机会。   女人的纠结,总是因为这么一点点小事。快刀斩乱麻,此法不行,恐怕伤及对方。藕断丝连不行,怕伤及自尊。   君然不曾琢磨过这些东西,只在这无数次的穿进穿出之中,见得太多。   说有多懂,他其实也不算很懂。要说真不明白,那还真就是骗人的。   徐叶宁愣了几秒,在君然坐起身的那一刻,突然紧张,一时间不知该往左走还是往右走。   最终还是稳了稳心神,从左边往卫生间走去。   她住了带卫生间的主卧,原主的房间便在另外一头,门外才是卫生间。八成是早就做好了要住那间房子的准备,一开始就买了个大浴缸。   徐叶宁一边放水,一边注意着外头的君然。   总觉得一夜不见,这人变得更难伺候了。原先也不过是当她不存在,结婚前是敷衍,结婚后连掩饰都不想掩饰了。而现在是将她当作什么了?   是可有可无的保姆?还是佣人?   徐叶宁想着想着就有些气,本来撩着水试试温度的她,一时手痒竟狠狠的拍了浴缸里的水,溅起一道水花。   却不想,那水就这么朝着自己洒了过来,将身上衣服弄湿了一大块。   作者有话要说:  妹子很软,但不是没有脾气。   所以切记,不能向君然学习哦~   ——一个神秘微笑的作者:) 第101章 嘘,他是一只基(4)   徐叶宁抹了一把脸, 这才惊觉身上湿漉漉的, 幸好天气转冷,不会像夏天轻薄的衣衫那样尴尬。   她轻轻吁了口气,整理了一下方才还有些恼火的面容, 整肃了声音朝外头的君然喊道:“水放好了, 你进来吧。”   还不等君然有所回应,碍于这身上星星点点的水迹, 只得快速的出了卫生间。   君然就见着徐叶宁从卫生间里出来之后,一溜烟便跑回了自己的房间,连眼神都没给自己一个。   不过他此时此刻也确实没了说话的气力,只想着洗个澡让身上这股杂味消散一些,至于徐叶宁,他还真没想到什么方法来攻略。至少现在她还没有彻底对原主丧失情感。   当然这种不放弃里,君然进来之后的一通电话能改变的,或许也有多多少少的一点作用。   他自然不算多明白徐叶宁心里的转变的, 但基本也能猜到她究竟在意的是什么, 但他和原主都不能给出这样的东西,君然自己是迟早会走,而原主是压根没有。   只是原剧情中, 让徐叶宁彻底明白的方式太过惨烈,明明是两个人的婚姻, 弥足深陷的却只有她自己。在这样的泥潭里,她虽则意识清醒,但无路可逃。   所以君然能够迂回的, 将整件事的影响降低甚至是不出现的话,可能就是最好的方式。   无非两种办法,一让徐叶宁沉浸在君然自己编织的这个虚假的爱情童话里,二让徐叶宁彻底认清君然并不爱她。   闭眼或者睁眼,只是让徐叶宁来选择罢了。   他洗完澡之后出来,徐叶宁已经上班去了,恰好不用互相尴尬。他穿着干净的浴袍,毛巾擦着头发,一路走到餐桌前。   手工三明治、一杯牛奶,一小碟圣女果和蓝莓,营养倒是挺丰富的。   可惜君然并不是特别想吃。   昨夜的宿醉,肚子里还难受的发胀,他并不乐意吃这样饱足感十足的东西。于是只端了牛奶,握在手里温温的,因为加热的缘故,上头结了一层奶皮。也顾不得空腹不空腹,端着回了原主的房间,期间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等到了房间里,正好将大半杯牛奶喝光。   牛奶助眠,又加上原主的造作,君然并不想为此消耗自己的精神,安心睡了,中午也没有起来,直到傍晚才清醒过来。   扒拉着原主这头不长不短的头发,刚想出来把餐桌上快放了一天的三明治和水果吃光,却听得门口钥匙声响。   徐叶宁下班回来了。   君然朝着她望过去,嘴里咀嚼着圣女果,手里还捏着一颗蓝莓。   徐叶宁在夜幕降临之时,居然能看见这时候应该在外头浪的君然,显得意外又无措,不过惊喜倒是显而易见的。   可又顺着手臂看见了他手中的东西,眼里一暗。没说什么,低下头换了鞋。   果然还是她自作多情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还是一如既往的尴尬,徐叶宁应该是意识到了,但君然脸皮厚啊,还是当做浑然不觉的将盘子里的东西吃完。   徐叶宁换好鞋,准备回房间卸妆,然后叫个外卖随便吃点。   不过现在多了个君然在家,似乎也应该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今晚吃什么?”徐叶宁走过餐桌附近,没有往君然那里飘去一个眼神,身体僵硬到无法描述,准备君然说完之后立刻回到房间。   她实在是觉得难堪,也觉得自己这样上赶着送上去的状态很掉价,可是这么些年,她真是已经习惯了。   从来都是将这人放在心尖上,哪怕他并不如同自己想的那样完美无瑕。但她还是这样做了,明明也动摇了,可惜那根细如发丝的线总是被攥在那人手里,他一收紧,自己就没有拒绝的份。   君然吞食完最后一口三明治,却觉得自己好像被这些东西开了胃一样,还是想吃些什么,让自己空荡荡的胃里再次充盈起来。   等他咀嚼完最后一口,徐叶宁的耐心也被消磨殆尽之时,君然开了口:“出门吃吧,或者你会做饭吧?”   眼神看向徐叶宁,里头没有别的东西,连他曾经的戏谑和调笑都不曾有,也没有疑问,像是只随口一问。   她想,是了,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旁人什么想法,他都是一概不管的。   但她还是点了点头,预备先不回房间了,直接出门买些食材回来做晚饭。   她想,君然肯定是不会起来的,外头很冷,又是去那些婆婆妈妈最喜欢去的超市,他一个男人,必定是不会想去的。   徐叶宁走向玄关处,却听得身后君然拉开餐椅的声音,随后便是他的声音:“等我一会,我和你一块去吧,这一周应该都会在家里吃。”   闻言,徐叶宁愣怔,有些难以置信的回头,看向走回自己房间换衣服的君然的背影。   刚才,她没听错吧……   这个男人,居然和她说,要陪她一起出去买菜?还说自己要在家里吃一礼拜的饭?   是她耳朵出毛病了,还是这个世界玄幻了?   徐叶宁没等多久,君然换好了衣服出来,没有和原主一样装逼的只穿那么两件。   不过幸好原主的品味不错,没有什么花里胡哨不经穿的衣服,倒都是一些轻奢时尚的品牌,穿在这副身体上,还都不错。   君然选了一件自己喜欢的羊绒风衣,颜色浅驼,最里头是件黑色的高领毛衣,中间加了一件棉质白衬衫,底下穿了一条黑色的小脚裤,穿的很时尚,倒是让人一点都看不出这人将近三十。   面容俊朗,身姿绰绰,还真有点勾搭小姑娘的资本。可惜败在这一身风流习气,节操完蛋。   他一路走到玄关,径自换上了一双运动鞋。   徐叶宁看到这样的君然无疑是有些自卑的,甚至她没有那个信心站在他身边,挽着他的手臂,向她的亲戚朋友介绍这是她的丈夫。   她将两人换下的棉拖鞋放进鞋柜里。   站起身来的时候,却恰好碰到已经站起身来的君然的后背。   她没站稳,往后倒了一步,脚跟碰上了玄关处的台阶,差点跌倒。   君然回头,顺势拉了她一把,将她身子拽直。   徐叶宁从惊慌中缓了过来,轻轻的吁了口气,还好没摔了。   甚至还为君然刚才的触碰,小小的激动了一下。不过她控制的还好,没有暴露出她的些微激动。   “你小心点。”君然启唇,再这么磨蹭下去,外头就要天黑了。   他俩逛了超市,将一应俱全的食材都买个七七八八,差不多够一礼拜的午饭晚饭,两人才走出了超市。   出门的时候已经晚了,又和那群阿姨妈妈挤着买菜,等到出门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   这个点回家洗菜做饭的话,两个人吃三菜一汤,又是徐叶宁一个人做,恐怕等吃上饭,已经要七八点,君然想了想,决定今晚还是在外头吃。   等两人迈进一家中餐馆的时候,里头一对容貌出众的男人走了出来。   两人身高相当,一人穿了和君然款式差不多的风衣,只是瘦得很,双眼皮大眼睛,皮肤白皙,长得倒还真有几分某国男明星的气质,软软萌萌的小少年。另一人面容就稍显冷峻,穿了一件短款羽绒外套,身形很高,遇上君然的时候,眉毛微挑。   这便是这个世界的两个男主——江夜和沈复。   江夜在看到君然的一瞬间,原本还笑的开怀灿烂的小脸瞬间变白,整个人似是受了什么重大的打击似的,周身晦涩的站在原地,听都听不见身边人的说话声,像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沈复眼神犀利,也心知江夜肯定会有所反应,只身形一闪,将江夜牢牢地挡在身后,一只手还向后轻轻牵拉着江夜,给予无声安慰。   别说是江夜和沈复了,就是君然也没想到会遇到这么尴尬的场面。   君然甚至有一瞬间以为原剧情提前了。   这可不巧了么,江夜抑郁症在沈复的治疗之下,渐渐好转。但是面对外界还是有种极度的恐慌,沈复觉得这是对外界有了一定的应激障碍,所以特地把江夜接了出来,在这间生意不错的中餐馆观察外界人群。   经过这一顿饭,不仅江夜面上的笑容多了,和沈复之间的关系也更加贴近。   只没想到,一出门就遇到了不速之客。   君然面上还是带着微微上挑的笑意,甚至面对男主光环强大的沈复也没有犯怵,依旧还是挑衅的笑着。   见他把江夜挡在身后,还遮的严严实实的,君然便知道,沈复已经对江夜势在必得。若是他现在不识趣的凑上去,恐怕原剧情真会提前也不一定。   徐叶宁跟在君然身后,手里只挎了一只手包,见这状况有些不对,伸手拽了拽君然的风衣。   “我饿了,如果不喜欢这家店的话,我们换一家吃吧?”   她从头到尾都没有说出一句关于对面两个男人的问题,甚至也没有主动凑上去打什么招呼。   端看君然和那两人之间的关系,便是十分僵硬的。若是她还不识趣,恐怕四个人都走不了,不如她主动提出换一家,将这门口让出来再说。   君然内心讶异于徐叶宁的聪慧,却没有表现出来,一边轻笑着,低下头侧着脸对斜后方的她说道:“好啊,我刚好也不是很想吃中餐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 第102章 嘘,他是一只基(5)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君然从不喜欢惹是生非。   恰好这徐叶宁做事尚算得上聪明, 及时做了该做的决断,君然对她还真有几分刮目相看。原本以为这姑娘也只是识人不清了,没想到还是有点眼力劲儿的, 毕竟小世界也是真实世界。   那么原主的真面目徐叶宁不应该什么都不懂, 莫不成还真是迷妹滤镜,把原主这样的渣男看的完美无缺?   至少君然是不会相信的。   君然说完了这句话, 便想和徐叶宁一道出去。沈复眼神警惕,似乎是要等君然他们出去了之后,再让躲在他身后的江夜出来。   可在沈复身后愣怔的江夜却在此刻有了反应。   他挣开了沈复的手,从沈复的身后跑出来,一手紧紧的攥住了君然的手。   君然心里一个激灵,回身望他。   江夜眼眶红红的,攥着君然的那只手骨节发白,连红润的唇色都变得苍白, “她是谁?”   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哪怕穿的再多,也能看出他胸口的急促起伏。   凭什么?凭什么他江夜要落于这种境地?而这个男人明明早先还和他说过那么多情深意切的情话,却在某一天对他说了分手。   他明明对他那么好, 为什么呢,为什么要离开他?   江夜每日每夜的想着, 到底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大概得病了,不光身上在痛,连心里都在滴血, 像是有个刽子手用小刀在一刀一刀凌迟着他的心。   他哭他喊他叫,他想拿一把刀杀死自己,还想吃一把药结束了生命,可是他们都觉得自己该活下去。   所以他活下来了。   在沈复出现之时,他以为他会慢慢好起来,可是现在,一遇上他,终究是功亏一篑。   江夜其实不是想问徐叶宁,而是想问,到底为什么要分手,亦或是有没有爱过。   可惜的是,君然对于这两个问题,永远只能给予江夜失望的答案。   君然眼皮抬了抬,朝着几步开外的沈复瞥了瞥,一手搭上江夜攥住他手臂的手,使了力将江夜的手拉了下来。   江夜还想伸手拉着,却被君然躲开,那条刚刚才在江夜手中拉住的手臂,轻轻地搭上了他身侧徐叶宁的肩膀。   “这是我结婚一年多的妻子,徐叶宁。阿宁,这是我的朋友,江夜。”君然笑着,似乎是一点都不尴尬于这样的状况,反而带着一种随心所欲的调笑。   这一男一女啊,都是被原主的滥情给渣了的。可这一切,只能让君然受着,并且还得好好护着其中一个。   徐叶宁看着对面的江夜,这个看外表或许都不能成为男人的少年,很瘦很白,眼睛里似是有千言万语要对她身边的君然说,但他眼眶红红的,此刻却只是这样无措又慌张的看着她。   她从来没有这样的尴尬,甚至觉得这个少年是用一种敌视的眼光看着自己。   可她也无法挥散自己心头对君然的猜忌。   昨天那些人发来的视频,再加上这个少年的眼神,让她可以确定,她身侧这个男人的杀伤力,并不是一般的大。   当她心情复杂的看着江夜的时候,江夜也在看着徐叶宁。   他其实心情更为复杂,曾经的君然和他说过他不会和女人结婚的,就算结婚也只是因为家中父母的缘故。   他以为君然只是开玩笑。   可现在看来,竟然是真的。   这样的认知让他摇摇欲坠,江夜往后连着退了好两步,直接无力的瘫倒在了沈复的身上。   沈复双手一带,便将江夜拉住,虽则心疼,却还是没有显露半分。   这个世界,面对他们这样性取向的人,总归还是不公平更多。沈复自己是不介意的,可他不愿意让江夜受这样的委屈。   他将江夜架在自己的肩膀上,朝着君然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下次会约他出来的。随后便带着体力不支,受了刺激的江夜出了门。   君然挑挑眉,并不想回这个沈复的眼神。这事皆是原主惹出来的,现在他将有些话说开了,反而会让沈复更好的接近江夜。   只不过苦了江夜,原先沈复硬生生转移了他对原主的注意力,本想着是时间能使他渐渐淡忘,几个月的时间还是很奏效的。可没想到君然这回一过来就改变了原主的生活习性,虽则人还是那个性格,却逃不开剧情的折磨。   更何况,他要拯救的只是一个将来必定会倒霉的女配徐叶宁,而不是那位家里宠着朋友捧着,恋人还爱不够的江夜。   只要沈复出现了,想来就算是江夜自杀,应该也会被强行救回来。   无非就是自己日子不太好过罢了,君然对于此事相当看开。哪怕之后名声臭了,也不必在意了,谁叫徐叶宁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呢?   “抱歉。”君然将搭在徐叶宁肩上的手臂拿了下来。   徐叶宁愣了愣,随后摇了摇头。   “既然已经打完了招呼,那么咱们就在这家店吃吧。”既然碍事的都跑了,那么再换一家也不会有别的什么,更何况比起什么西餐,君然还是喜欢样式多变的中国菜。   徐叶宁点了点头,可是在这里吃,难道他不会觉得膈应吗?当然,她并没有说出来。   这间餐厅生意一向不错,又在饭点时间,君然和徐叶宁等了好一会才有了一张座位。   在这人声嘈杂的大厅里坐着,等着服务生将菜品上齐,这是原主吃饭的规矩。君然是不得不记,而徐叶宁是习惯了等待。   在服务员上了两个菜,还有一菜一汤没上之时,徐叶宁终归是按捺不住。   她心里其实很乱,和毛线一样根本就整理不开,只能在自己的脑子里混乱成一团。   “你就不想和我说点什么吗?”她不是想矫情,但是她看着对面的君然还能泰然自若的倒茶喝茶,甚至还心情颇好的哼起了歌。   她就禁不住想问问,自己这个妻子是不是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重要,还有,就是他为什么从来不和她说过一句关于这些男人女人的事。   刚才她以为自己是眼拙了,却没想到,其实在不久前,她是见过江夜的。   尚在入秋之时,日头还很大,方君然就在那辆黑色的车里,抱着一个人嬉笑着,亲吻着。那人侧脸很好看,光是那张侧脸还有那双顾盼神飞的大眼,就足够让她记忆犹新。   她那时的反应是什么呢?   是愤怒,是恨不得冲上去给他们一人一巴掌的冲动。   可她抑制住了,因为除了那张结婚证,她徐叶宁根本就无法证明方君然是她真正的丈夫。   她也不知是那天的日头太大,还是她气疯了的缘故,她既头晕又恶心,所以她吐了,吐得昏天黑地。   而那一夜,她也没有等到方君然的归来。   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徐叶宁的内心平静无波,甚至还有些想要笑出来的冲动。   君然挑眉,并没有直接回答她。   只端了水杯,送至嘴边细细抿了一口水。   “你想听什么?”君然笑。   到底什么是徐叶宁想听的呢?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要假装着,这样拼命维持的婚姻不会让她感到疲累吗?   他颇有兴致的回答她的话,像是在逗一个可有可无的玩物。可偏偏又是十分认真的模样,任谁也挑不出个错来。   徐叶宁一时语塞,也在此时,那一菜一汤也被服务生送了上来。   晚饭两人都吃的不多,所以没有点饭。君然自顾自的舀了一碗汤,吹了吹,便将汤一饮而尽。   喝完了汤,君然才觉得自己的胃里充盈着暖气,这才抬了眼望向对面的徐叶宁。   “你无非就是想听我澄清和那些男人女人之间的关系,然后会乖乖待在你的身边,洁身自好,对不对?”他笑着说道,“可我如果真说了,你会信吗?”   君然这样一句反客为主结束了对话,自己夹了菜吃了,也不管对面的徐叶宁到底怎么想。   倒是徐叶宁埋头,是啊,他原本就是那样任性的人,从初中到大学,大学到现在,从来没见过他为了谁而去改变过,也没有谁是长久的留在他身边的。   她忽然有些明白自己的当初的坚持了。   她自认为她和方君然以前在一起的那些人都不同,他们只是方君然生命中的过客,而她只要坚持住,在原地等着他,方君然一定能够看到自己的坚守,他会发现自己的好。   可这样幼稚的想法,在多少年的坚持里,好像也随着时间的消失,慢慢变得浅淡。   直到现在,连徐叶宁自己都觉得当初的想法很傻很蠢,甚至是带着一种嫌弃看着自己这样的心路历程。   哭过,累过,可也走到了现在。她好像也从那时候的艰苦坚持变成了现在的不甘和愤怒。   对于面前的君然,恐怕当初的爱慕,也变成了埋怨更多一些吧。   好像想通了一些。   徐叶宁不吝啬的笑笑。   也拿了碗舀汤喝。也多亏对面那人的嘴很叼,让她也能喝到这样美味的汤。   待到两人吃饱了买单回家。   徐叶宁走出了餐馆门口,出门的一瞬间被外头的寒冷刺得一激灵。   在这冬夜的路灯下,昏黄的路灯,混杂着街边男女的喧闹嬉笑声,两人沉默着,在走到停车场附近的时候,徐叶宁忽然朝着走在她身侧,依旧隔了一条手臂距离的君然说道:   你说得对,我不相信。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 第103章 嘘,他是一只基(6)   将真话说出来之后, 若说是两人之间的关系有多缓和, 倒不至于。只能称得上能说上几句话罢了。   毕竟江夜那事,是横亘在徐叶宁心里的一根刺,吞不下吐不出, 只能哽在喉间, 不去想。一旦想到,便是无穷无尽的折磨。   但她心里也都明白, 江夜不过是其中暴露在她面前的一个,剩下的那些,她不去想,都觉得十分膈应。   虽然话已经说明白了,但两人都没有提出后续的问题。比如离婚,亦或者分居,虽说,同住一个屋檐下, 但和分居其实也并无差别。   君然是无法确认沈复后面是不是会对自己做出一些举动, 进而影响到徐叶宁的生活,所以现在离婚,就是将徐叶宁屏蔽在自己的视线之外。徐叶宁老家的父母, 就是个极大的未知数。   所以离婚这个选项,除非尘埃落定, 沈复和江夜之间已经没有任何隔阂,而他也能全身而退之时,才能够被提上日程。   现在, 不过是给不确定性再加上一点不确定性罢了。   这天君然在家躺尸,徐叶宁已经出门上班了。本以为能过个清净的一天,没成想睡得迷迷糊糊之时,便被一阵手机震动声吵醒。   君然其实一点都不想接,但是又怕错过了什么重要剧情,万一没接到的是某位男主的电话,那之前做的几乎是功亏一篑。   果不其然,这样的担心才将将出现,手机屏幕上赫然出现的,便是江夜的名字。   不过想也知道,打电话过来的,未必就是江夜,让君然猜测,恐怕还是沈复的可能更多一些。   到底是不是,君然还真没想立刻就接,无非就是印证了自己的猜想,那么必然是对方有事相求,自己摆摆谱不也是应该的?   再加上,如果对面是江夜,那么自己不接电话,就证明实在不想理他。无疑是将两人之间的关系彻底斩断,连藕断丝连的机会都不给江夜。   可如果打电话的是沈复,以他的个性,找到自己必定不会是因为挑衅,恐怕还是因为江夜的问题。   所以君然猜测,江夜恐怕是出事了。   手机振动了一会,停止了,屏幕上显示有一条未接来电的信息,君然没有打开,只握在手里静静的等待着。   不多时,手机又是一阵响动。   君然唇角勾起,露出一个了然的弧度。   右手食指一划,电话被接通,“喂。”   电话那头寂静了两秒,约莫是没期待着君然会接,但是出乎意料的,君然接了。   沈复将江夜的手机贴近耳朵,声音被压得很低,似是竭力控制着自己暴虐的情绪:“江夜自杀了,你知道吗?”   在电话这头的君然挑了挑眉,看来原剧情上说的也不尽然啊,这江夜明显是中了原主的毒,到现在还是余毒未清,连沈复这颗解药出现,都没能将江夜的“情毒”彻底治愈。   “哦~所以呢,这和方某人有什么关系吗?”君然将原主的随性冷酷发挥到了极致,甚至比之前更甚,语气里还带着些许的调笑,似是觉得沈复在开玩笑,根本没将他口中说的这些放在心上。   沈复咬牙:“他心心念念想的都是你,连遗书上写的也是你,你难道不过来看看他?”   “沈先生说笑了,方某人虽说不知礼数,但也不是这么不识趣,看不懂眼色的人。既然您还有闲情逸致和我这个外人打电话,那么就证明江夜根本就没有问题,就算真如你所说的那样,自杀了,恐怕现在也该救回来了。”君然笑着说道,“既然救回来了,那便好好休养才是,方某人既不是医生,也不是治疗的药方,您叫我一个外人去作甚?”   君然这番话不可谓不毒辣,几乎是将自己与江夜的关系完全撇清,甚至是隐隐有些看不起江夜的态度在。   但他想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虽说可能会造成一定的反效果。不过对于促进沈复和江夜的关系来讲,君然这样就相当于神助攻了。   不过,君然想的只是自己的想法,沈复究竟是怎么想的,君然自己心里也没底。   他这番话说出口,沈复果然气急败坏,但还是顾及着风度,只说了医院的名称楼层和房号,又抛下一句“下午五点,如果你不来,后果自负”便急急忙忙的挂了电话。   听电话那头的动静,似乎是江夜醒来的样子,一群人急促的喊着“沈先生”,还真是像个宠夫狂魔的霸道总裁。   他说等自己到下午五点,还说不来就后果自负,这样的威胁都抛出来了,那么必然是将江夜放在了心上。若是自己不去,恐怕还真会让原剧情提前降临到身上。   君然自然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所以嘴上说着不去不去,但身体还是很诚实的。   但是,现在去还太早了些,应该再带上一个道具——徐叶宁。   想让一个男人死心,有时候也很容易。演戏演得多了,君然甚至觉得自己的内心是麻木的,面对这样的江夜,完全没有一点应有的怜悯之心。   仿佛江夜不过是这世界里一个可有可无的道具,包括威胁他的沈复。   君然往脸上鞠了一捧清水,垂着眼眸仔细的想了想,怎么办,好像原主的玩世不恭和冷心冷情都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面对人的生或死,都变得麻木。   上个世界的他,明明也不是这样的。   但他想,他迟早会适应的吧。适应这样无休止的穿越,适应这样无感情的攻略,然后适应渐渐虚空的人性。   他埋着头笑了笑,拿了旁边架子上一条干净的毛巾,擦了擦湿透的脸。   望向镜子里的自己,是了,此刻他就是方君然,方君然就是他。   下午四点多,徐叶宁开着车回到公寓楼下,熄了火拿了钥匙,刚刚解开安全带,还没打开门,副驾驶的门便被人打开。   她往旁边一看,竟然是穿戴整齐的君然。   这人今天怎么这么有兴致,穿的整整齐齐的出门遛弯,还是说旧病复发又准备出门猎//艳了?   想到这,徐叶宁的心里陡然一拧,有股子酸酸麻麻的气从腹腔升起,让她难以纾解。   徐叶宁狐疑的看了君然一眼,装扮还是一样的青春洋溢,甚至感觉比自己的年纪还要小上一些,但是穿成这样去夜店酒吧,似乎不是这人原先的风格啊。   “看着我干嘛?”这妹子干嘛用这样怨妇的眼神看着自己,怪是渗人的。   徐叶宁撇撇嘴,右脸颊鼓起一小块嘟嘟的肉,倒显得有几分俏皮,将她沉静如水的面容带的好看了几分。   “没什么,想去哪里?”她原也没期待这人能为自己“守身如玉”一阵子,且她一向受气惯了,面对这人,她永远说不出那个“不”字,但语气还是有些难以抑制的气愤。   君然一听这语气,都快酸的掉牙了,转念一想就知道徐叶宁想了些什么鬼东西。   他伸手,中指和大拇指圈起来,嘎嘣就送了徐叶宁一个脑瓜崩。   “想什么呢,让你陪我去医院看病人。”   竟然是去医院看病人,不是去夜店之类的。徐叶宁刚才还泛酸的心,顿时变得敞亮了起来。   君然说了医院名称之后,徐叶宁便启动了车,离家也不算多远,十来分钟就能到了。   不过正好遇上下班高峰期,两人到达医院之时,恰好还有五分钟到五点。   进了大厅之后,恰好有个电梯下来,两人正和一群人一块往上挤,徐叶宁踏入电梯的一瞬间却停住了脚步。   “咱们来看病人,怎么能空手呢?这样吧,你先上去,我去买点水果和花束,你把楼层和房号发到我手机上就成。”徐叶宁这番话说的很快,且句句都是将自己放在君然的妻子这个位置上,来替君然着想的。   君然刚想说不用了,却被一群人往里头挤着,和徐叶宁一个在电梯最里头,一个在电梯外头。   算了,早去晚去,徐叶宁都是最好的一把刀。   不知为何,站在电梯外的徐叶宁看着电梯关上,又缓缓上升,突然觉得心里一慌,似乎是觉得必然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这间医院是有名的私立医院,医疗费贵的离谱,以君然的水平,恐怕又不知是他曾经哪位富贵人家的前任。   虽然不安紧张,但她还是克制住了,转身去了便利店。   不多时,君然到了江夜所在的楼层,且病房被安排的极好,房号也挂上了金灿灿的VIP,正好是靠近电梯的地方,那抹金让人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君然走近,透过病房门上的透明玻璃小窗往里头看了看,倒是一时间确定不了有没有人。   正想走到护士站,向护士小姐姐问问,却不想,一回头就看见了在楼梯尽头吸烟区抽烟的沈复。   他修长的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根烟,刚刚抽了一口,在看见君然的一瞬间,从口鼻处呼出了那些白色的烟雾,倒是遮住了他的眉眼,显得有几分阴郁。   沈复看着君然,君然也看着沈复。   虽然隔得远,但眼神相触的一瞬间,似乎有种莫名的紧张窒息感油然而生,□□味渐浓,似乎只要有一点火星扔过去,便能瞬间点燃爆发。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一更,希望明天两更吧,晚安 第104章 嘘,他是一只基(7)   君然站在原地没动, 双眼带着一丝疑问的挑衅, 似是等着沈复从那头主动走过来。   沈复手指轻颤,将烟按在烟缸里熄灭,随后掏出裤兜里的一方手帕擦了擦手。   医院走廊里开了暖气, 所以并不怎么冷。沈复只穿了一件黑色圆领针织衫, 底下搭了一条黑色西裤,朝着君然走过来的时候, 带着一种生人勿进的矜贵奢靡之感。   “还以为你不回来了,没想到你也就这么点出息。”沈复都已经做好了君然不会来的准备,甚至决定抽完那支烟就打电话给相熟的好友,将君然的事情调查清楚,然后通过互联网传播出去。   当然,其中肯定是弱化江夜的存在感。   可他最终还是猜错了,君然来了,而且在他规定的时间内。   君然轻轻一笑, 为了不让病房里的江夜听见他们的谈话声, 特意往旁边一间病房门口走了几步。   他这一笑显得有些吊儿郎当,明显是将这两人都不放在眼里,“沈先生都将话说的这么清楚了, 方某人若是不来,恐怕第二天铺天盖地的都是我方某人的热点新闻了吧?”   沈复报以讽刺一笑, 他还算得上聪明二字,但是对于江夜的问题上,就显得不那么睿智了。   至少他不能用这样的方式, 来对待一个抑郁症患者。   沈复知道自己的想法大约是偏颇的,但他就是忍不住想要讽刺君然几句。他自认为是在心疼江夜,实则心里也很明白,他不过就是嫉妒,嫉妒面前这个男人,能够得到江夜如此的深情。   而他沈复,只能被生生的挤开,退居二线,在江夜需要的时候,永远伸出他温暖的手,握住他,告诉他,一切都会好的。   可现在呢,江夜再一次自杀了,为的依旧是那个将他弃之如敝履的男人。   他沈复就只能被医务人员隔开,当作一个外人,还要为躺在病床上的江夜鞍前马后,为他去求一个自己压根就看不起的男人。   沈复没有君然那般的不正经,看向对方的依旧是那样犀利严肃的眼神,“进去看看他吧,医生说他刚醒,但是拒绝让任何人进去。”   “那你让我进去?我进的去吗?”君然无语,面对沈复这样的“世上只有江夜好”的思想,他根本就无力吐槽,只能将此归结于原剧情之强大,无可逆转。   沈复点了点头,大拇指和食指习惯性的搓了搓,“谁都不可以,但你可以。”   江夜在医护人员的接近之下不断挣扎,他虽然没有明说,但谁都知道是这意思。   君然在踏进病房的最后一秒,突然回头,“你不和我一块进去么?”   沈复明显愣了一下,低下头,似是有些心动,脚步向前挪动,却离房门还有一步之遥时,停住了。   他摇了摇头,“你去吧。”他想,里面那人,应该只想看见一个方君然,也并非是他沈复吧。   君然关上房门,走过卫生间,便能看见整个病房的全景。   天色稍暗,外头的路灯光和万家灯火透过玻璃照了进来,却照不到躺在床上的江夜。他面容平静的望着天花板,右手上挂着点滴,左手腕上缠着一圈白色的绷带。   到底是以怎样的方式自杀似乎昭然若揭。   江夜痴痴的望着,像是没有发现君然进来似的,还是那样沉静的面容,但君然知道,这人是知晓他进来的,端看他刚才轻微晃动的眼珠,便能明白不过是摆个谱罢了。   “怎么样,好些了吗?”君然问他,显然是不准备自己提出那些前尘往事。   江夜没有理他,还是那般动作,像是失去了活力的动物,没有一线生机。   明明知道对方已经根本不爱自己,或者从未爱过自己的现实,却还是用这样惨烈的方式,逼着对方出来见自己一面,这样的试探,根本就毫无意义。   君然没有那个兴致跟江夜和沈复纠缠,也觉得这样的一对男主甚是无趣。   打着爱的名义,来绑架一个根本就不爱自己的人,就算是得到了,甘心吗?   他等了半晌,依旧没有等到江夜开口,有些不耐,“既然没事了,又不想和我说话,那我就先走了,我妻子在等我。”   在他说出“我妻子”三个字的时候,江夜似乎被人打通了任督二脉般,忽然从床上坐起。   不久前失血过多,现在又起身这么猛,江夜的脸色倏地煞白,却还是硬撑着看向君然。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离开我吗?那个女人有什么好?是比我有钱有势还是比我好看,又或者是床上活好?还是,只因为她是个可以传宗接代的女人?”天之骄子的傲气不允许江夜用哀求来挽留一个男人,他只能用尽恶毒的话来贬低那个女人,尽管他知道她非常无辜。   可他就是对方君然念念不忘,甚至在餐厅看见他的那瞬间,就想奋不顾身的奔向他的怀里。   君然保持着背对着江夜的姿态,江夜就那样坐在病床上,他此刻觉得自己无比的清醒,只为了从这个男人的口中听到一个像模像样的理由。   不管是什么,他都认了行不行?   君然没有回答,江夜以为是自己猜对了君然心里的答案,他无比希冀是最后一种可能,只要徐叶宁的价值只是“传宗接代”,那么就意味着自己还能有一点机会和君然在一起的。   “是不是因为你的父母,他们需要一个会生孩子的儿媳妇?还是你需要一个孩子?那很好解决啊!”江夜越说越起劲,甚至有些癫狂,在病床上手舞足蹈的像个兴奋的孩子,畅想着无数种美好未来,“那我们去领养一个,不然去找个代//孕母亲,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你不会有任何的后顾之忧的啊……”   他说完,面上竟透着隐隐的笑模样,陷入一种疯狂却不自知,甚至还觉得自己想出来的办法十分可行。   他等了好久,可君然还是没有说话。   江夜不确定的问:“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语毕不久,君然只觉得后背一暖,腰间竟然被一双男人手臂紧紧抱住,脑中一个激灵,这样的反应让他心头微颤——那是原主的心绪作祟。   与此同时,不久前收到君然信息的徐叶宁上了楼,手里抱了一束粉紫色的康乃馨,东张西望找寻着那间病房号。   她定睛一看,竟然就在电梯一出门的对面,金灿灿的VIP房间……   能住得起这样的病房的,非富即贵。   她走近几步,恰是刚到门口,抬手刚想敲门示意。却被一只手拉住了手腕。   徐叶宁侧目一看,竟是那天在餐厅门口碰到的男子之一。   见她停下了脚步,沈复松开了手,一手向边上示意,让徐叶宁借一步说话。   徐叶宁环顾四周,这条走廊上像是被人清场过了一样,安静的吓人。光是这样的排场,就知道这些人并不简单,不是她妄自菲薄,而是她一个升斗小民,富比不了,背景也没有,根本就不可能被这样的人放在眼里。   她深吸了一口气,跟着沈复走到了走廊的尽头,正巧靠近楼梯,光明正大的地方。   “徐小姐可能并不认识我,那我先自我介绍一下。鄙人姓沈,全名沈复,是江夜先生的心理医生。”沈复面对外人,还是文质彬彬的绅士,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不让人觉得他过分贴近,也不会疏离的不可靠近,总之是个愿意让人和他倾诉的对象。   真不愧是心理医生呢。   徐叶宁笑了笑,可惜了,她并没有什么需要倾诉的话题,难为这位沈复先生还用如此计策来套她的话。   “抱歉,我还要去找我先生,他正在刚才那间病房里探望一位友人。现在时间不早,我们还没有吃饭,将这些东西送进去,我们便会离开了。”徐叶宁礼貌的解释,似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面对沈复的出现没有一点好奇。   包括刚才沈复主动伸出握手的右手,徐叶宁也用手中的花束的果篮,表明自己根本没有多余的手来和他打这么个招呼。   沈复在徐叶宁看不到的角度,轻轻挑了挑眉,倒还没看出来,看似温温吞吞、傻乎乎的女人,竟然也是个聪明人。但为何聪明如她也栽倒了段数不算多高的方君然身上,倒是让沈复费解了一阵。   他也报之一笑,并不阻拦徐叶宁想要走开的步伐,“既然如此,看来徐小姐已经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并不欲与鄙人多谈此事,那么有些事情,便只有自己亲自去揭开,才会知道里头的真相有多悲惨。”   闻言,徐叶宁脚步一滞,有些莫名其妙的转头看他。   沈复右手撑着额头,遮住了大半张脸,只剩下露出危险弧度的粉唇。   “先别急着打开那扇门,也别急着知晓那些事,因为很有可能,会将你的心刺得鲜血淋漓。”如同知道一切的他一样。   沈复说完,便取出一支烟,朝着吸烟区走去,再也没有理会身后的徐叶宁。   徐叶宁看着落寞离开的沈复的背影,有些愣怔。随后眨了眨眼,低下头轻蔑一笑。   原来这个男人也把她当作一个什么都不知情的蠢女人罢了。   行啊,那她就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蠢女人”。   徐叶宁抱着花束,拎着果篮,走向那间君然和江夜所在的病房。   作者有话要说:  婚姻让人成长,哪怕这段婚姻并不成功。徐叶宁的求仁得仁,实际也是自己安慰自己的借口。   方君然就是渣男!渣男!渣男! 第105章 嘘,他是一只基(8)   江夜抱着君然的腰部, 将额头贴在君然的背上, 鼻尖埋在他的大衣里狠狠的嗅着来自这个男人的味道。   他觉得他就像是个变态,明明受了这个男人的蛊惑这么久,钱和人也都付出过, 也懂得了他此刻抱着的这个人根本就是没有将他放在心上过, 可他还是自虐般的将他镌刻进心里,一丝一毫都不肯放松。包括他身边有个名号是“妻子”的女人, 也依旧不能磨灭他对君然的意志。   君然离开了他,照样娶妻生子,谈笑人间,端着一派风流公子的模样,而他江夜却被遗留在过去的时光里,挣脱不得,轻微的一碰,便觉得浑身都痛。   他抑郁的这段时间, 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 不管是多甜蜜的场景,对面那人总会在最后关头和他说分手。不管是怎样的场景,都是这样。   这样的梦境让江夜感到害怕, 于是他不敢睡觉,更不敢闭上眼睛。   因为一闭上眼, 就是那人笑着开口,对他说分手的画面。   江夜收紧了手臂,将君然的腰抱得更紧了些, 恨不能将他融进自己的身体里,叫他再也逃不开自己。   君然被他这么一抱,原主原本还平静无波的心绪突然之间有了些许波动,倒是让他心慌了一阵,生怕原主突然回归意识。   可过了一阵,原主的意识便平静了下来,随后又隐匿在脑海深处。   君然仔细琢磨了一番,这原主绝对不会是因为江夜这般哭求想要留下来,以他的思想,应该是越讨厌自己的,那他就偏要强求。而越是牵扯不断的,反倒是让原主心烦意乱了。   所以这江夜这么费尽心思,想要见他一面,全然都是喂了狗的。站在这里的就算不是现在的君然,而是原主,也不会对他有任何愧疚。   君然低头看了这双环绕在自己腰间的手,抱得很紧很紧,连病号服下的手臂上青筋都冒了出来。   温暖的手抬起,将其覆在江夜的手背上,然后将他紧绕着的手臂动作一一拆解。   江夜意识到他想要将自己的手取下的时候,心里一慌,又将手臂收紧。   君然被这样的动作噎了一下,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紧窒了一下,伸手拍拍江夜,示意他赶快将手放下。   可江夜却像是没有意识到似的,只维持原先的动作。   “你为什么就要推开我呢?我有什么不好的,都可以改啊。”江夜认定一件事,便朝着他要的目标去做,所以他才不会放开。   君然轻轻吁了口气,“你先放开吧,我快被你勒死了。”没别的,先把手放开再说。   江夜这才将两手放开,咬着下唇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在君然转过身来看他的时候,羞赧的像个小姑娘,不敢抬头看他。   “抱歉……”   君然没有让他说完,只轻轻拉过了他的左手端详着,这样认真的神情轻易堵住了江夜的口。他手腕上被层层叠叠的绑上了许多层的绷带,似乎为了止住血用了很多,他方才的挣扎又让绷带上渗出了不少血丝。   他修长的指尖从手臂滑过江夜的手腕,在伤口处停顿了半晌,一直到了他微张的手心,五指摊开,将它撑开江夜的左手,十指相对,随后交叉合并,似是情侣之间再平凡不过的牵手。   君然因为穿得多,加之病房里的暖气开得很足,所以手里一直是热的。而江夜身体虚弱,刚才又不管不顾的跑下床,连拖鞋都没有穿上,两只脚丫瑟缩的踩在地上,也难怪手心这么凉。   他温柔的动作,让江夜面上一怔,随后而来的,便是狂喜。这是不是就是君然要软化的态度了呢?   他跟着君然,君然往哪里走,他就往哪里走,走了这么几步,不过就是把他安置到了床上。   君然将那条被江夜掀在地上的被子捡起,覆盖在坐在床上的江夜的身上,将他围得很紧,确定没有地方会露出江夜的身体,这才放心。   江夜看着这样的君然,眼神痴迷,他就知道还有戏,只要他坚持,就一定能够打动这个男人的心的。   他几乎要感动到落泪了,这种方得始终的滋味太好,喜极而泣的兴奋感都快将他溺毙。   他伸出手,还想牵起君然的。   可君然这次却没有顺他的意,而是——   抱住了他。   江夜懵了。   抱着花束、拎着果篮,艰难推开门的徐叶宁也懵了。   君然却不为所动,在这夜幕降临之际的昏黄的路灯光透照在他的面上,半边陷在阴影里,只能让在不远处的徐叶宁看见他泛着笑意的勾起的唇角。   她清晰的看着他慢慢的靠近江夜的脸颊,却生生错开,竟凑在他的耳边轻轻舔吻了一下,便是视线对不上焦了一般,只能模糊的看见君然启唇,在江夜耳边说了句什么。   但她什么都听不见,她觉得自己应该是耳鸣了,或者是这个世界失声了,让她一点都察觉不到君然刚才说的是什么。   她的静默不语,毫无反应,让君然又再接再厉了一步。   如果当作看不见,就看不见吧,从此以后,君然会彻底成为她想要的一个“完美”的丈夫。若是看见了,徐叶宁又该是怎样抉择呢?   君然恶作剧般的,偏偏就是想知道徐叶宁会作何反应。   但终究让他失望了,从他说完那句话之后,又松开了怀里抱着的江夜。徐叶宁自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厌恶或者别的情绪,终究只是一潭死水般的沉静。   江夜的反应似乎和徐叶宁如出一辙,都是愣怔着,麻木着。   但只有君然知道,他们的反应是不同的。   区别,也不过就是那句话的效应,对江夜来说更加残忍罢了。那个拥抱和亲吻,就算是残忍的甜蜜吧。   “来了啊。”君然似乎这才看见了徐叶宁似的,还能如此自然的打着招呼。   干脆直接走过去,将她手里的果篮接过。   徐叶宁深深望了君然一样,见他似乎心情颇好的笑着,竟然觉得毛骨悚然。   如果连喜欢和爱都是获得利益的伪装,那么这个男人,到底是将那些人当作什么啊?   她是真的怕了,怕的不得了,像是第一天才真正认识了这个男人一样。可其实她老早就知道,今天这样的事件发生,不过就是印证了她曾经的想法罢了。   徐叶宁没法伪装,也没法再接着忍受。   君然先将水果篮放到了床头柜上,随后想来接过她手中的花束,却被徐叶宁身子一侧,躲开了。   “我来帮江先生插上吧。”她有些局促的指了指另一个床头柜上的花瓶。   她走到另一边,正好和君然在床的两侧,隔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距离。   而江夜还是那个呆呆愣愣的状态,徐叶宁把花束放进瓶子里的时候,偷偷瞥了一眼。   他眼眶红红的,眼里都是泪水,整个人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却还是不敢相信,只能拼命地睁大眼看着她这个“情敌”,不让自己在她面前流下眼泪。   徐叶宁忍着这样的眼神,插好了花。刚想让他好好休息,话还没说出口,她刚刚才弄好的花瓶,便被江夜挥手一翻。   粉紫色的康乃馨连带着透明的花瓶一块翻倒在地,花瓶碎了一地,里头的水也淌得满地都是。   徐叶宁瞳孔一缩,有些慌张的看向病床上的江夜。   江夜的胸腔剧烈地起伏着,已是气急败坏到了极点,恨不得下床亲手撕了徐叶宁。   君然发现事情似乎被他弄得有些大条,虽然具体事项都照着他的预想走了,但是这样的争锋相对绝对是他不想看到的。   他赶忙走到病床另一边,将徐叶宁挡在身后。   君然刚想斥责江夜的不识好歹,病房门口却有了动静。于是他又很识趣的闭上了嘴,等待着门外的那人亲自“英雄救美”,只得将身后的徐叶宁挡得严实了些。   果不其然,沈复冲进来的时候,呼吸剧烈,似乎是奔跑着过来的,生怕这里头还发生一些事情,进而伤害到江夜。   “江夜……”   江夜抬起头看着沈复,眼睛红的像是充了血,里头的红血丝都被他活生生瞪出来了,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只能用这样看似凶狠的表情抗拒一切外界给他的伤害。   “沈复,你让他们滚!滚的越远越好,我再也不想看见这两个人!”语毕,好不容易忍住没掉下的眼泪在这瞬间夺眶而出,打湿了他的脸颊,一滴滴的滴到了笼在他身上的被子上。   沈复看着这样的江夜,心里疼的发麻,只凛冽眼神看向那头的君然。   既然正主都下了逐客令,再这么呆下去也不过就是当个碍眼的电灯泡。   君然拉起徐叶宁的手就往外走,此刻就是证明自己和江夜再也没有关系的时候,他怎么也不可能将徐叶宁的手放开。   但诡异的是,徐叶宁似乎也没有挣扎,像是了解了自己在做什么一样。   这样的认知,让君然心头微颤。   大约是两个主角忙着谈情说爱,所以君然和徐叶宁并没有任何阻拦便出了医院的门。   徐叶宁开着车,面容冷肃,似乎不是很想理会身边的君然。   自然的,任谁也不会觉得有一个当着自己面亲吻别人的丈夫是件好事,更何况那个被亲的还是个男人。   君然撇撇嘴,他肯定也不会自讨没趣的凑上去,主动搭讪。   就在君然以为这样一夜终究过去的时候。   徐叶宁说话了。   她带着点沙哑的嗓音在狭小的车厢响起,似乎有着雪的冷:“你是不是一直把我当成一个傻子?”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好奇君然到底和江夜说了什么吗?   肯定不会是好话就是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晚安,希望明天能写完这个世界,给你们比心。 第106章 嘘,他是一只基(9)   闻言, 君然有些诧异的望向她, 启唇道:“怎么这么说?”   把她当成傻子可不是他,而是原主,他只不过是让徐叶宁看清楚自己在原主心里究竟是个什么地位罢了。他自己根本就没有那个戏耍徐叶宁的心思。   他不过是沈复和江夜情感的催化剂, 原剧情里, 他是倒追的那个,而现在时间线提前, 江夜对原主的感情还没有彻底消磨,君然只能先将这些烦不胜烦的纠葛剪断才好进行下一步。   当然,他并不想那样轻易的装作自己浪子回头的模样,或许前面计划失败的几个人,在斩断纠葛这方面做的不错,但是一个根本就是冷血冷情的男人,忽然之间就对自己一直忽略着的妻子态度好转,难道不会让她产生怀疑吗?   所以在“挥剑斩情丝”的这个步骤里, 还需要让徐叶宁彻底面对自己对于方君然此人的怀疑。若是她彻底认清了, 那么之后对待感情的态度,便不会是原剧情中那么混沌。   所以哪怕真的走到离婚那一步,将来面对一个看上去完美无瑕的男人, 或许也会多番考量了。在没有明晰感情的来龙去脉时,其实也是对对方的不尊重, 原剧情里的徐叶宁,也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才觉得她是爱上了那个此刻还未上场的男人吧。   他像是什么都不懂的看着徐叶宁, 这样疑惑的眼神让徐叶宁觉得心中愤懑。   她不信君然一点都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只是装模作样的样子,实在让她难以接受。   “为什么要假装不懂呢?当初是你提出结婚的,我自认为没有什么配不上你,也觉得我足够爱你,所以我嫁给你。”徐叶宁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吁出,“可快两年了,你身边的人从来都是没断过的,更甚至是荤素不忌,只要有钱。”   “我作为你的妻子,从来没有要求你为我做些什么,可你今天,当着我的面,去亲吻一个男人,你不觉得你很恶心吗?”   这样的时代里,一个男人的性取向如何,其实徐叶宁根本就无所谓。但她不想忍受这样的屈辱,她的丈夫为了钱去和那些人谈恋爱,甚至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真正的取向。   只要有钱,什么都可以。   这样虚伪的情感,让徐叶宁感到恐怖。   更甚至她有一瞬间是忘了这样的人是她曾经追逐着的,也忘了这样的婚姻是她自己求仁得仁。   方君然对她怎样,她完全心知肚明。可她选择性的忽略了,她觉得自己能够坚持,能够等他回心转意。   但在今天看见为了他变成那样没有风度的江夜,徐叶宁突然觉得她和江夜很像,爱的如此卑微,又爱的这么挣扎,可那人却从头到尾保持清醒,沉沦的只有自己一个人罢了。   而到最后,那人已经抽身而出,寻找下一个目标,可他们这些付出感情的人呢,还沉睡在他给他们编织的美梦里,不肯醒来。   这样公平吗?   不公平。君然自己都觉得不公平,可那有什么用呢?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明明都从心底知道原主是个什么样的人,却又在一次又一次的受伤中反驳那样的想法。   不说是活该,但也有些自己的原因在里头。   执迷不悟,那样的坚持,其实只是感动了自己,而非对方。如果他真的对这两人有过一丝的爱慕和呵护,怎么可能任由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江夜身上。   江夜是越陷越深,而徐叶宁已经琢磨出了味道,虽然用了将近十年的时间才察觉的到。   所以,徐叶宁这是同情江夜,像是在看一个走过自己心路历程的人同样的迷失在这样的虚伪里。   但要说两人之间相同,其实也不尽然。   至少原主一开始就说过,他和徐叶宁的婚姻,不过就是个形式。   君然笑了,他望向窗外的车水马龙,汽车的尾灯刺得眼睛酸疼,他没有急于说话,反倒是兴致盎然的看着那些车从他眼前离开、接上、再离开。   如此的循环往复,有趣又无趣。   徐叶宁有些无奈于这样的君然,他一直如此,根本没有什么把柄是可以留着给自己握住的,甚至这段婚姻,也是他提前就说好的。只除了他没有想到江夜会如此的执着于他。   “你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么?”徐叶宁问他。   前头红灯转了绿灯,徐叶宁踩了油门往前开。君然却还是那样看着窗外。   他要走了,而那些需要转弯的车就被红灯阻拦在原地,只能眼睁睁又羡慕般的看着他们这一列的车队陆续开走。   解释?   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呢?不都已经知道了然了么?为什么还在纠缠一个解释?   犹豫不决,是女人的通病。面对自己一直追逐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无限宽容,无限爱慕,无限沮丧,又无限复活。   和那些车子,没有区别的,循环往复。   有趣又无趣。   君然看得太多了,却也品尝过太多。   他还是侧头看着窗外,却开口说了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我刚才对江夜说的那句话,你听到了是不是?”   前头依旧是绿灯,徐叶宁踩着油门没有停,直接开了过去,却在压线之时,绿灯转了黄灯,一直闪烁个不停。   但她还是闯了过去。   君然亲吻了江夜的耳廓,眼神似冰。这样多情缱绻的姿态都没能遮掩住他眼里的冰冷戏谑,包括后来他附在江夜耳边说的那句话。   她那时看见这样的场面已经是血脉倒流,激的脑子里一疼,连耳鸣的症状都出现了。   都是在那样的情形之下了,她不想抱着那样类似幸灾乐锅的态度去看待江夜,所以她以为自己假装没有听见,便是最好的解决方式。或许,也是能让君然说出他的想法的最好方式。   可没想到,他竟然都知道,那么为什么不拆穿她的把戏?   “我说了,他这样的方式让我觉得恶心,可没说不让你试探。”君然这才将视线从窗外转移回徐叶宁身上。   他刚才附在江夜耳边的就只那么一句,“寻死腻活的方式让我感到恶心”,别的便没了。   江夜那样的段位,想也知道应该只会用自己的性命来做些必要的举动,所以在之前君然就已经分析过,江夜身边有个沈复,那么就算这位少爷作天作地,都不会有问题。只要自己在沈复的要求下出现,自然就能保全。   而徐叶宁此时只是他身边的附属品,约等于忽略不计。   所以就算在沈复实在心疼江夜的情况下,倒霉的也只会是自己罢了。徐叶宁依旧可以过上自己的日子,但是却不至于再像原剧情那样,懵懂的嫁给一个对自己好,对父母也好,就以为自己爱上的那个家暴男。   两弊相较取其轻,这样的方式,也算是给徐叶宁一个好的归宿,也给原主一个应有的教训。   却没想到,这个妻子,其实要比原主印象里的聪明的多。   君然扒拉了飘落在眼前的额发,将之往后捋了捋,露出好看的眉眼,他笑。   徐叶宁也笑。   似乎是把两人之间阻梗在心头的话全部说开了,再也没有了试探和掩藏。   她知道他的本性,他亦知道她的聪慧。   “算了,我不问了。这样的解释,其实对我来说根本没用。只是……”徐叶宁弯了唇角,笑容落寞,“有些不甘心罢了。”   不甘心自己挣扎了将近十年的人,只不过是个渣男。   不甘心曾经的爱慕从头至尾都是个笑话。   包括这场婚姻,她也不甘心,凭什么这样的博弈,也都是他稳操胜券。   全都是不甘心。   君然将她披散在颊边的发挂回耳后,“有什么不甘心的呢?”原主这样的渣男,有什么好执着的?连不甘心这样的情绪,都是抬举他。   徐叶宁微微一愣,眨了眨眼,忽而重重点头,“是啊,你说得对,我应该没有不甘心的。”   因为这样的人而不甘心,不值得。   找了家馆子吃饭,然后回家,又是各回各屋洗漱睡觉。   君然躺在床上,无所事事。只能静静等着明天沈复可能会爆发的报复,也等着徐叶宁最后做出的决定。   但这都是原主应该受着的,他没觉得这两人作出任何不利于原主的决定是错误的,只是心里的那样一点麻木,总觉得空荡荡的,让没心没肺的他在这样的深夜里都如此的辗转反侧。   他睡不着,其他的三人其实一样也睡不着。   徐叶宁埋在被窝里,哭的昏天黑地,像是要把这么多年吃得苦头全都哭个干净,等第二天说不定又会是个明媚的一天。   沈复好不容易将江夜哄睡着了,便在外头抽烟,一支一支的抽个不停,直到吸进去却没来得及吐出来的烟雾将自己呛得半死,这才挫败的坐在走廊上不知如何是好。   江夜从假装沉睡的状态中睁开眼,看着天花板发呆,却突然举起割腕的左手仔细的看着,像是要将为了君然做的这样的事彻底告别。   就像告别君然这个人一样。   四个人的各怀心事,终究一夜难眠。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   应该解释清楚了吧。君然的拯救方案,其实一直都是先将女配的思想转变(除了没办法转变的,比如丧尸小姐姐或者傻子),排除特别聪明的,其实有些女配一点就通,毕竟谁也不是傻子。然后就是将原剧情里一些矛盾冲突改变,两者一起改变之后,拯救计划就完成了一大半,后期就交给原主和复制体记忆。   所以哪怕后面女配小姐姐作出怎样的选择,君然都会无条件的接受。 第107章 嘘,他是一只基(10)   君然等了一夜, 终究没有等来沈复的疯狂报复。   总觉得这事逃不开江夜的帮忙, 也不知是自己想的太多,还是自己这受虐的性子出现了,总觉得自己是该帮原主向江夜道个歉。   若说是感谢, 恐怕江夜也并不稀罕。只是君然想要把事情做得圆满些, 有头有尾的,也算来过这一场。   君然看着黑屏的手机, 手指轻轻摩挲,他到底干脆,没有犹豫多久便拨通的江夜的电话。   接了电话的并不是昨日的沈复,而是大病未愈的江夜。   “……”君然没有说话,江夜也没有说话,电话拨通之后的一分钟,两人都保持了沉默,君然甚至觉得对面的江夜呼吸声都屏住了。   直到一分钟后, 江夜的呼吸声渐起, 似乎是气愤极了,透过听筒便能听到江夜急促的呼吸声。   “你就非要我先出声吗?”从他和方君然开始谈恋爱起,两人打电话, 从来就没有一次是方君然主动给他打电话的,都是自己像个婆娘似的, 对着那人温声细语,嘘寒问暖。而他就只要接受自己心甘情愿的付出就好了。   这让已经彻底清醒的江夜十分恼火,刚才不说话的原因, 也大抵因为这个。他想从君然身上扳回一成,却也要看君然接不接招。   君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他怎么知道原主就喜欢这样的恶趣味呢,偏要别人哄着他,他自己却又吝啬于付出情感。   “抱歉,如果这也需要道歉的话,我都一并和你说声对不起吧。”君然还是带着几分原主一贯有的调笑,连道歉都这么吊儿郎当。   江夜听到这,几乎都要笑出声来了。   昨天还能说他恶心的人,今天居然会主动打电话来跟他道歉,他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能让这个男人发生这样大的改变,连平时说不出口的对不起也能如此轻易地脱口而出。   他道:“没有什么好抱歉的,虽然你昨天来了,但依旧没有把话说清楚。今天来道歉,亦或者说感谢,其实都是为时尚早。我江夜也有无数种方法能让你方君然倒一次大霉。”   江夜将话说得狠绝,几乎是不留余地的狠。可他心里清楚,他不敢的,当初他为了方君然付出了多少,现在心里虽然隐痛,但还是习惯性的抑制住内心的狂躁,放狠话,也不过是为了让自己输的不会那么难看。   君然在电话这头突然笑了,甚至笑得还挺大声,这笑声却足够让对面的江夜难堪。   “不要装作你很厉害的样子了。”君然停了笑,话语里还是带着一点笑意,却没有多大的恶意,“你其实一早就知道,我不爱你。你只是享受那样的爱护与温柔。我知道你懂的,江夜。”   明明是争锋相对的关系,江夜觉得自己可以发火的,也觉得没有什么是让君然可以嘲笑的。但他偏偏就是说不出话来。   因为他被猜中了心思,根本就无法反驳。   他眷恋于那样的温暖,也从不在意方君然之前有多少男人女人,他只是觉得,有个人全心全意的爱护他,真的很好。可到最后,他付出了那么多,却还是没有得到真正的爱护。   君然继续道:“你身边已经有了真正爱护你的人,我只是个过客。江夜,你该面对他。”   “还有,这会是我们最后一次联络。江夜,最后说一次,我不爱你。对于给你造成的伤害……”君然没有说完,因为电话那头已经挂断。   他那句“对不起”也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或许江夜需要的,并不是原主的一声抱歉,而是一个人全心全意的真心吧。他这样说,其实才是真的伤了江夜的心。   但是,君然不会后悔。而原剧情里的方君然,后悔了。   这就是君然和方君然之间的最大区别。   这日上三竿了,君然躺在床上到底没有听见外头徐叶宁准备早餐的声音。   他穿着睡衣走出门,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今天是周末,徐叶宁不用上班。但按照她的作息时间,此刻也不该是还没起床。   君然走到她的房门前,轻轻敲了敲,却没有听到任何声响。   他打开门一瞧,里头已经没有人了。   进门看看,衣柜里还有衣服,但大多都是秋冬的衣物,倒是少了许多夏季的衣物。   君然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一夜过来,还能让徐叶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溜了?   他拿了手机给徐叶宁打电话,电话那头已经是关机状态,转播语音信箱。   君然倒也不至于去妄想症作祟,觉得徐叶宁被沈复等人给带走了。毕竟昨夜恐怕几个人都不好受,谁也没那个闲工夫来玩绑架这种戏码。   这人夏季衣服少了这么多,恐怕是不知道跑到那个热带国家去旅游度假了。   也是,昨天两人才开诚布公的说过话,彼此之间那些小九九简直不要太清楚了。今天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面对对方,反而会叫人尴尬。   君然是脸皮厚了,就算在尴尬,他也能给整出点什么话题说说,可徐叶宁到底是个姑娘家,不会说这么快就能立刻从喜欢到面不改色。都说暗恋是每个少女都曾经历过的,但不说每一个,也是大部分人经历的。   光是从这一点来看徐叶宁,明显是想自己好好静一静,去整理整理自己的思绪。   君然不想就这样草率的结束这个世界,徐叶宁倒是给自己出了个好招。只要两人不见面,徐叶宁想清楚了,迟早会回来,将自己的决定说出来的。   果不其然,君然走到了厨房,就看见了徐叶宁临走前贴在冰箱上的便利贴。   【年前报的旅游团,去T国玩了,一周后回。】   没有署名,只有寥寥几笔。君然摘下来看了两眼,饶有兴致的笑了笑,还是将便利贴扔进了垃圾桶。   一周都见不到徐叶宁,那么也就不知道她的动态。这姑娘也就看起来好骗,其实内里精着呢,君然相信就算一周没在身边看着,她一样不会给出一个错误的答案。   而这周,君然应该做些什么呢?   他选择回家看看爹妈,也以徐叶宁朋友的身份去看望了自己名义上的岳父岳母。   四个老人都是爱孩子的人,也都能看出并非那样不开明的。要说原主当初是为了父母而选择了结婚,他还真不信。恐怕还是因为一己私欲,若是有人上赶着找上门来,也好推出自己的妻子,让她当一阵挡箭牌。   到底因为一己私欲,不仅害了徐叶宁和江夜,也害了两个家庭。   君然除了好笑,便只剩下满满的无奈。   *   到了T国旅游的徐叶宁,其实也不是年前报的团,也就是这两天的时间,她早就想要出来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不仅仅是这段婚姻,也在考虑和君然的关系该如何处理,甚至是如何安抚两家的老人,以及她的未来。   是一辈子害怕改变,甘于平庸,还是改头换面,做自己想做的。她以往都很迷惘,但到了这里,却觉得一切都可以抛之脑后。   或许什么都不想,再回归这些恼人的问题中时,可以给予她不一样的想法。   国内正是秋冬寒冷之际,T国却还是骄阳似火。来这里享受人生,似乎格外的奢侈。   她在当地找的导游是个矮个子女人,笑起来眉眼弯弯,很像是一个大姐姐那样的笑容。她们这几天吃住都在一起,导游会中文,倒也和她相处融洽。   父母都是有退休工资的退休员工,又在S市那样的小城,那些钱足够让他们安然养老。徐叶宁在N市这么些年的积蓄就被她拿出来挥霍着。   环境的美好,倒让她一时间忘记了很多烦扰的事。   其实她很少这样安静的待着,办公室里熙熙攘攘的人□□际,她其实一点都不擅长,但是为了生活,她得适应,于是这么些年来,她倒也学了不少。   所以面对方君然,她能感觉到他的不认真,可那时候她还没懂,也不知道那个男人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所以无限制的催眠自己,无限制的宽容方君然。她或许以为这样的退让就是爱情了。   但其实,根本就不是的。   那天的君然轻易就戳穿了她心底所有的伪装。   所以这样的连夜奔袭,也不过就是为了躲开那样的尴尬。   君然或许知道,也或许不知道。但是徐叶宁了解他,他不至于死缠烂打要她给出答案,也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哪怕逼着他让他道歉,君然这个人也能拽出七八百个道理,让你哑口无言。   徐叶宁对君然的了然,也不知是好还是坏。隐隐觉得这样的了然好像过头了,但是又觉得自己并没有关注的过分。   只在这许多年里,潜移默化,深入脑海,不敢忘记。   或许在回国之后,她还是应该去看一眼江夜的。那个和她当初一样挣扎着、沉浮着的悲哀的男人,同样的渴求不得。而她已然脱离,或者说正在脱离。而他还在继续弥足深陷。   她是同情,也是可怜。像是看着自己在这样的泥潭里一步步的陷下去,动弹不得。   可她没有别的人来帮助自己从中脱离,她只能自救,幸好她成功了。而江夜有人帮着,却在放任自己掉下去,这样的他,徐叶宁觉得很傻,又觉得惋惜。   这不是矫情,也不是她还想继续犯贱。而是植根在脑海中那么多年的信念一朝一夕间轰然倒塌,并不现实。   也可能,她是真的拿得起,放不下。   去看看江夜,或许会让自己的决定更坚定些。   作者有话要说:  七夕快乐!   明天,emmm,应该说今天了,准备把这个故事完结了,结局和番外一起上吧。   感谢小仙女们的支持,爱你们哟~ 第108章 嘘,他是一只基(结局+番外)   徐叶宁回家的时候, 君然不在。不过她似乎也没有抱有多大的期待, 换了身衣服便出门去了。   今天是江夜出院的日子。   她在医院附近的花店买了束花,准备去看看他。   上次是粉紫色的康乃馨,这次再买一样的, 总有种在提醒他上次的尴尬场面, 于是这次徐叶宁买了粉白的百合,发着淡淡的香气。   江夜的手腕上伤口已经收疤了, 拆了厚重的绷带,换上了一块小的医用胶布。他此刻背对着房门,正坐在床沿上晒着太阳。   阳光透过窗子洒进来,照在穿着高领白色毛衣的江夜身上,还真有种被天使亲吻着的感觉。   徐叶宁在门口待了一会,没有贸然进去。只在走廊的那头,看见了和江夜同样在晒太阳的沈复。   他这次没有抽烟,穿着黑色的羊绒大衣, 里头搭了一件酒红色的高领毛衣, 黑色裤子和鞋子,显得几分清冷。但在太阳的照拂下,却柔和了他面上一向冷肃的表情。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看他, 侧过脸来往徐叶宁这一望,倒是颇为意外的挑了挑眉。   徐叶宁朝他笑了笑, 走过去。   “沈先生,我来看看江夜。”   沈复点了点头,她来了必然是已经做好了选择, 这次来看江夜,想来也是给自己一点鼓励。   “看来你什么都知道了,亏我还以为你之前一直被蒙在鼓里。”沈复耸了耸肩,想到那天自己对她说得那些,就觉得十分好笑。   “去和江夜见一面吧,我想,他也一直在等你。”   徐叶宁并不否认,也没有回答,只是盯着手里的几支百合淡然的笑了。   其实不用见,她好像也可以确定自己内心的想法了。不过已经走到了这,去见见江夜也好。   她进去的时候,江夜还是那样的动作,安安静静的看着窗外,面上没有别的表情。   徐叶宁敲了敲房门,江夜这才回过神来。   “祝贺你出院。”徐叶宁走过去,将花递给他。   江夜接过,低头轻嗅,“咱们也算不得多好的关系,怎么就来看我了?”   江夜这话说得几分刻薄,但徐叶宁知道他没什么恶意,便也笑着应和,“都在一个坑里栽了的萝卜,我出于同情来看看,不行么?”   她的回呛倒是让江夜噎了一下,不过说成是栽在坑里的萝卜也太让人尴尬了,虽然很形象。   “行了,看也看过了,祝贺也祝贺过了,你可以走了。”其实看见徐叶宁的那一瞬间,那天他就已经是死心了。   如果方君然真的爱他,怎么可能将他置于这样尴尬的位置,他以为自己不去查,就可以选择性的忽略徐叶宁的存在。可在那人和他分手之后,便立刻脱离了他的世界,自己抑郁,哪怕是疯魔了,恐怕方君然也不会放在心上。也只有靠着威逼利诱来胁迫他出现。   可惜方君然这人,说绝情也是真的绝情,哪怕他来了,也要带个能让他彻底死心的人。   徐叶宁,不仅是一个能有孩子的女人,也是他的合法妻子。   怎么能不死心呢?   徐叶宁提着手包准备走,江夜叫住了她。   他只抽了一支百合,攥在手里,另外的一扎便全都塞进了徐叶宁的怀里。   徐叶宁诧异的看着他,江夜有些不自在,“希望你不会后悔。”做了决定,就好好的勇往直前,不要回头。   他江夜,也该好好的活着,找个自己喜欢的,也喜欢他的,过上一辈子。   等到离开了医院,徐叶宁这才理解了江夜的话,她拢了拢怀里的百合花束,总算笑的畅快了些。   “君然,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要和你说。”   君然挂了电话,挠了挠头皮,刚在外面散步,等到回家接了电话,才知道徐叶宁已经回来了。   看来徐叶宁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了。不说是成全她,但也总算是脱离了原主这个泥潭,或许是该庆祝了。   他换了身衣服,将原主的车钥匙放在了兜里。很久没有开过车,反倒是有些不适应了。不过也该不适应才对,这么多个世界过来,头一次的拯救任务是这样的,不是为了将原主和女配凑在一起,而是让女配自己选择。   这样的方式无疑让君然处于一种被动的状态,他也不会知道后期到底还会不会发生一样的剧情。但是他想将这样的权利交给徐叶宁,因为不公平,也因为公平。   其实这样想来,这种将选择权交给女配的方式,也算是一种变相的攻略方式。总有一种选择,是她乐意的,甘之如饴,安之若素。那么以后她再遇到这样类似的事件,也能够用最合理的方法却解决。   像和原主这样的婚姻,应该不会再发生第二次。而嫁给原剧情中的那个家暴男,更加不会放在徐叶宁的计划里。   徐叶宁,应该成为更加坚强,更加独立的徐叶宁。   性子柔软不是她随波逐流,勉强自己的借口,她明明可以找到更好的,或者享受一个人孤单的快乐。哪怕是孤单,但也比这样的折磨两个人要来得快乐得多。   在这方面,她是江夜的老师。但到底她是和江夜不一样的人。   而江夜和沈复,实则实在君然的计划之外。但是既然出现了,也该好好面对,至少都是原主面前的一笔烂账。   原主欠了那么多人的情债,江夜和徐叶宁都是其中的代表人物,只不过一个是直接受到了影响,另一个是间接受到了影响,罪魁祸首都是原主方君然。   君然自己除了无奈和嗟叹以外,就只能一笔笔的还清。   一路上都没停歇过脑中的思考,君然开着车到了他们约好的咖啡馆。   一进门便是暖气拂面,面上的毛孔都似乎舒展了些。   徐叶宁坐在靠窗的一排,手里已经握了一杯黑色的不知是热巧克力还是可可之类的饮品,对面放置着一杯咖啡,看起来是刚做好的样子,还冒着袅袅青烟。   君然迈了几步过去,坐下时,先抿了口咖啡。   原主很喜欢的美式。   这样的冬天,在暖洋洋的咖啡馆里,喝着一杯美式,还真有几分文艺青年的既视感。   君然眯着眼,往椅背上一靠,蓦地喟叹一声。   “就知道你会喜欢这个。”徐叶宁笑了笑,低下头吸了一口自己的热可可。   比起苦涩的咖啡,她还是更喜欢这样浓郁的、带着甜美滋味的东西。   生活里的东西都太苦了,苦到没有人愿意再去品尝第二次。工作是这样,情感是这样。每个人都如此忙碌,忙碌到害怕改变,也疲于奔命。   所以既然心理上感受不到的甘甜,只能靠着这样的食物来让自己快活一些,也好过身心皆苦。   可对面这人不一样的,他生活是滋润的,也不会知道苦痛的滋味。因为他没有心,也不会爱上什么,所以这样的苦,他可以吃,并且相当热衷。   徐叶宁不禁想到,要是两年前她可以像现在这样清醒的话,她还会那样愉快的接受这样的婚姻吗?   一个嗜甜,一个爱苦,连这样的饮食习惯都无法妥协,她当时是有什么自信来觉得自己可以坚持,可以改变君然的呢?   “怎么了,今天找我出来,不会就为了请我喝咖啡吧?”君然放下咖啡杯,便听得瓷杯和碟子发出一声脆响。   徐叶宁眨眨眼,从回忆中挣脱出来,她发现自从那天过后,再次面对君然似乎也没有那么尴尬。   这样的谈话,更像是两个老友相见的和平。   “请你喝咖啡你都不要吗?”徐叶宁笑着。   君然耸了耸肩,“我还真是谢谢你啊,这么冷的天把我叫出来喝咖啡。”   他这样说说完之后,徐叶宁没有回话,两个人都默默的坐着,直到一口一口的将各自手中的东西都喝完为止。   “真没什么话要说了?那就回家吧?”君然也不会逼着徐叶宁说,既然她觉得还不是时候,那么就下次再说。直到她觉得这个决定说出来,不会觉得难过。   她摇摇头,君然也不知道她这样的摇头是什么意思,只能乖乖的坐着。   “陪我出去走走吧,虽然有点冷,不过咖啡是我买单的,你陪着走走就当还债吧。”   漫步在冬季的林荫道上,树干都变得光秃秃的,哪怕有着阳光的照射,也依旧冷的不能忍受。   他们就这样相顾无言的走着,车子、行人或者快速,或者慢吞吞的路过。   徐叶宁不怎么专心的看着,顺便也小心着脚下的路。   来来往往的,就跟这人的情绪似的,悲伤是一阵,快乐也是一阵的。总不会在脑子里停留,但总会在某个时间又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君然,我想,”她顿了顿,似乎眷恋着什么,却还是舒了口气,终究是选择放过,“我们离婚吧。”   她也没想到,说出这几个字,竟然也能这么轻松,内心没有一点难受,甚至一丝波澜也无。   只等着,君然的回答。   一场本该是悲剧的婚姻,走到这样的尽头,到底是悲还是喜,君然无法界定。但内心深处,总该是为了徐叶宁开心的。   她的悲欢,她的喜愁,总算不用拴在一个男人的身上起起伏伏。   谢谢她给的选择,也谢谢她自己的成全。   “好。”如果这是最好的结果,那就这样吧。   ——   番外   徐叶宁很忙,忙的昏天黑地。她睡醒下了飞机之后,甚至还有一些分不清今夕是何夕的感觉。   她今年已经三十二了,距离那年辞职,已经有五年的时间。   现在她是一家大型企业的海外市场总监,最近刚去考察了一个项目,却发现出现了大纰漏,在国外呆了好久才解决。   夜以继日的工作、不稳定的三餐让她处于一种极度劳累的状态。   她推着行李出来的时候,还有些不适应机场嘈杂的人群,只想找个能坐的地方坐着,将乱成一团的头脑好好整理整理。   那人还说会来接她,可到了现在还没有出现,恐怕在家睡得正昏天黑地呢。   徐叶宁有些郁闷的笑了笑,也是,她也真是太天真了居然会相信那人来接她。导致现在只能找家店在里面坐着等他。   她坐在店里,耳边回响着令人心情愉悦的轻音乐,之前那点疲惫不堪的倦怠消散了许多。她虽然不饿,但还是点了杯招牌的热可可握在手中,还是那样温暖的触感,让她一时有些不想放手。手指轻触屏幕,点开绿色的图标,再戳开那人的头像。   看见上头和他的聊天记录,徐叶宁就忍不住想笑。   国外国内的时差本就隔了好几个小时,她在睡觉的时候,国内是大白天。而等到她有空的时候,国内已经是深夜了。偏偏这人脾气硬,还硬要和她聊天。一聊又是好几个小时,等到要睡觉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   且徐叶宁这次乘坐的航班竟然破天荒的没有晚点,正好降落的时候,也就是这上午□□点的样子。   她按了语音键,声音温软,“你这个蠢货,怎么还没有来机场接我啊?”   这么一句语音发过去,她想,他肯定不会打开看的,估计翻个身又睡过去了。   果不其然,还真被她猜对了,这个小傻子真的没有打开手机看信息。徐叶宁抱着杯子轻啜了一口可可。   啧,甜的发慌。   不过也好久没有喝这玩意儿了,离婚后的这几年,她还是很喜欢喝热可可的,但是一段时间过后,她发现,自己的体重增加了……   好吧,喜欢这东西,也不过是习惯使然,戒了它也算容易。每天看一遍体重计也就行了。   这些年,因为工作,她为了树立起自己的威严,也很少再去喝这些甜腻的饮品,都选择和办公室的大家一样的咖啡。   直到有一次,她也喝到了那杯君然喜欢的美式。   啊,原来是这样的味道啊。   苦苦的,喝下去之后,又带着一点酸涩。   总能让人经久不忘。   不过,她喝过了,却也没能将此当作恒久的习惯。   唉,年纪大了,总喜欢追忆这些没营养的往事。徐叶宁发了两个大哭的表情过去,居然还是没有将对面那人给闹醒。   她又按了语音键,“我已经在机场很久了,你要是两小时内还没来,我就咬死你!”   感觉年纪越大,做事还越来越幼稚了……   徐叶宁翻看着手机里的聊天记录,无声的勾起唇角。   和人恋爱,就是这点不好,好的时候对方的缺点都是好的,不好的时候对方的优点都是错误。她现在还处于第一个阶段,看他就没有哪里不好的。   她此刻正在二楼喝着热可可,不成想没过多久电话就打了过来,那人在电话里急吼吼的,说是自己刚才车坏了,所以一直没有看手机,又去向朋友借了车,这才赶着时间到了机场。   这时候已经到了大厅,只需要徐叶宁带着行李下去就好了。   徐叶宁收好东西,便来了大厅,国内也就是人满为患这点极其让人烦躁。   各种肤色的,各个旅游团的,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总之让脑子好不容易消停些的徐叶宁又再度烦躁了起来。   她拉着行李站在原地,等着他过来接她。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低下头看了看时间。   十分钟过去了,怎么还没有来。   等了一阵之后,又一次看向手机。等再一次看向手机的时候,却发现他在微信里发了“在你身后”的四个字。   她惊喜的回身看去,笑意便凝在脸上。   那个男人举着一捧极大的玫瑰花束,身上穿着笔挺西装,正在低头检查自己身上有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也不顾别人的眼光,在怀里掏出小镜子照照自己的脸,观察自己的发型有没有乱。   他像是个毛头小子,初初坠入爱河,便已经喜不自胜,无法理智思考了。   那是方君然,五年后的方君然。   竖着整齐的背头,穿着笔挺的西装,面上带着温柔笑意,眼底再不复当年的桀骜自负。整个人已经是温和内敛,锋芒收尽。   徐叶宁站在原地,有些恍惚。   她想走过去和他打个招呼,而他似乎在这一秒看见了自己在等的那个人,脸上带着不受控制的笑容,紧了紧手中的花,恰好从自己的身边走过。   以前他身上的味道总是很复杂,带着一点女人的脂粉气,又有一点男士香水的味道。那样的味道让她几欲作呕。而现在的他,哪怕发型被摩丝喷的香气袭人,也依旧遮掩不了身上那样纯正的、高端的男士古龙水的味道。   他衔着笑意从徐叶宁的身边走过,眼神向前,笑容柔和。像是等到了他的真命天女。一步步的离开,远离了徐叶宁的这片区域。   没有回头。   而在那一刻,她也看见了站在方君然身后的,她的男友。   男友的手里也捧着她喜欢的花束,满天星坠在边上,当中是一捧素色的玫瑰,低调优雅,实在是那束红玫瑰无法比拟的素净。   可是那又怎样呢,她就是喜欢这样的素雅。   “嘿,刚才前面那人估计是要求婚呢,赶明我也给你弄个这么隆重的求婚仪式,好不好呀?”男友的声音在徐叶宁耳边响起,口中语气带着点羡慕,又有着点自豪。   这样的他,又是自信又是骄矜的,显得几分可爱。   徐叶宁翻了个白眼,捶他:“行了你,我一个二婚有什么好隆重的。”   “你这就说错了,你那前任什么都没给你,你要是嫁给我,那当然什么都得补齐了。包括求婚,我都要给你最好的!”   他拥着她,也不顾她怀里的花束被夹在两人之间已经变形,变得可怜兮兮。他爱她,就是想要告诉全世界。   不管徐叶宁有什么样的过去,他都爱她。   这一刻,谁也没有去羡慕那个背头西装的男人。   有些人大约只是路过,大约也不会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晚了,但还是离婚成功。   明天或者后天发最后一个世界,这回君然的身份……emmm恐怕又是一言难尽。   忽然喜欢恶搞君然……   晚安,单身狗的悲哀。 第109章 太后饶命啊(1)   君然觉得很痛, 尤其是屁股。   这样火辣辣的疼痛让他只能趴伏在床铺上, 仰躺这样的姿势决计是不能做的。这床铺褥子倒也不算什么好货,和他去过的前几个古代世界差远了。   他尽全力睁开沉重的眼皮,想要看看这个他还没来得急拒绝的新世界, 却发现自己怎样都睁不开眼, 昏昏沉沉的,只想沉沉的睡去, 不问朝夕。   不知什么时候了,边听得门被推开的吱呀轻响。似是有人进了来,除了衣料摩挲的响声以外,那人脚步轻缓,踏在地面上竟听不出一点声响。不是个惯常伺候人的,便是个养尊处优的贵族人士。   君然在这样的混沌里,却没有丧失全部的意识,只能靠着自己的听觉仔细辨识, 但那人发出的声音实在太小也太少, 能留给他本人分辨的实在很少。   他听了一阵,只得出训练有素或者教养极好,别的便什么也听不出了。这样的挫败感让躺在床上的君然无比郁闷, 闭了眼都还皱着眉,眉间隆起一小块鼓包。像是在睡梦中都不得安稳似的。   那人在床榻前几步开外便停了下来, 原是见君然动了动,怕他立时醒过来。可此时君然不过是闭了眼却还皱着眉,此般安静状态下的他, 倒显得几分孩子气罢了。   也是了,这人自入宫到现在不也才六七年么,现在将将弱冠之年。这般年纪在家中也只算得上个半大孩子,还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哪能在这深渊里学着吃苦了呢。   那人刚止的步子继续往前走了几步,总算上了床前的鞋榻,弓下腰,素手一扬。   君然便觉得鼻尖清香四溢,眉间被什么东西轻轻戳弄了两下,挑了挑便舒展了眉毛。   似是达到了目的,见君然已然将眉头松开,那人便也将手拿了下来,退后几步,回身便走。   君然总觉得这时必定是重要时刻,切勿忘记,必须将黏住的眼皮睁开,将那人一探究竟。正此时,那人已经打开了房门。   在这清冷月色之下,一身不知是什么朝代的宦官服饰映入君然眼帘。   他眼神模糊,一时间竟觉得那人雌雄莫辩,只见他关门之时,回过来的模糊侧影……   随后,君然又陷入黑甜的梦乡之中。   第二日醒来,君然是被一阵娇滴滴的哭泣声惊醒的。   他睁眼,便看见床头边站着一只白嫩的小胖子,两只肉呼呼的爪子搓揉着眼睛不住的哭泣着,嘴唇翕动,鼻子也随着哭泣一吸一吸的,似是竭力控制着不让鼻涕流下来。   “这是哭什么呢?”他一出声,竟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又软又绵,尾音悠长,明明是个男儿身,这声音竟像个姑娘家似的,一出声便能将人勾去了三魂七魄,酥软入骨。   君然恍惚的想起昨夜看见的那个神秘人的衣衫,又瞥了一眼旁边止了哭声的小胖子的衣衫……   卧槽,这特么什么鬼!原主该不会是个阉人吧!   mmp前面他是个弱鸡是个蠢货是个渣男他都忍了,这回连**都不给他留!   君然被打击的不轻,挣扎着就想从床上下来,干脆找根牢靠点的柱子一头撞死,然后回去找主神算账。   却不想床边的小胖子一把抱住他,原本还憋着的哭声,在抱到君然之后,瞬间变成了嚎啕大哭。   “还以为干爹死了呢!小德子和小树子都说您约莫是活不成了,可胖丁不信,胖丁觉着您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活得长久的!”小胖子呜哇呜哇的哭着,但口齿伶俐。虽童声稚嫩,但可见训练的不错,一来二去,几句话透露不少信息。   君然本来就是趴在床上,又受了伤,力气本就不够,被这小胖子这样的体重一压,竟活生生的压趴了下去。   小兄弟,有话好好说,和你亲密接触容易有生命危险啊喂。   “行了,别哭了。干爹有点渴了,去倒杯水给干爹润润嗓子。”抱怨归抱怨,该完成的本职工作还是要完成的。   小胖子点点头,擦干了眼泪,走到桌前去拎了水壶,却发现壶里是空的。便只得郁闷的跑去烧水了。   君然支使走了小胖子,催促着脑中的系统快些将这个小世界的原剧情都发过来。这火都烧到眉毛了,还没点眼力劲儿。   老皇帝驾崩前传位给太子齐文洲,这传位倒是顺利,其中不乏有几位前朝大臣的帮助,那些人都是辅助老皇帝朝政的老臣,扶持这位名正言顺的太子上位倒也是理所应当。   可齐文洲身为男主,治理国家有自己的一套,而那些老臣的心思,倒是大多不纯。于是端了这群大臣的势力,就被提上了日程。   作为一个经典男主开挂的小世界,这个世界没有特定女主。只有齐文洲一步步斗倒跟他对着来的人,那群有邪门歪道、倚老卖老的臣子们是一部分,而最大的女boss,便是这个世界的悲剧女配,当朝太后薛荔。   这位太后在闺阁之中便是女中翘楚,琴棋书画、刀枪棍棒还有那文章权谋都是数一数二,可惜摊上了薛丞相这样的爹。   将自己二八芳华的闺女薛荔嫁给了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先皇,然后等到先皇顺利嗝儿屁了之后,辅佐小皇帝齐文洲上位。   但是这小皇帝又不是自己亲生的,年纪都和自己闺女一般大。但人心隔肚皮,谁也不知道这小皇帝会不会褫夺了这群老臣的权。于是这薛丞相到底还是心狠,既然人是自己扶上去的,那么权利该给的给了,该收的也都得收回来。   于是早早安插在宫里、先皇一嗝儿屁就成了太后的自己闺女薛荔,就成了最好的一步棋。   架空齐文洲,垂帘听政,便是薛荔的目的,也是薛丞相的目的,更是以薛丞相为首的一票大臣的目的。   可惜,在男强的世界里,反派智商再高,也高不过男主的智商。在长达N年的明争暗斗中,齐文洲到底还是将这群大臣成功反杀,牢牢的坐稳了自己的皇位。   作为帮凶的薛太后,自然只剩下一个死字。约莫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齐文洲圣旨还没下来,薛荔自己就在慈宁宫放了把火,把自己烧死在了那场大火里。   齐文洲是男主,薛丞相是反派男配,薛荔薛太后则是反派女配,主要人物便是这三者。   而原主赵君然,便是这场局里其中重要的一颗棋子。   赵家原是和薛家站在一边的二流世家,但因为薛家正被齐文洲手中的某个证据逼至绝境,竟将所有罪名都推给了走得相近的赵家。   赵家有苦不能言,说了也只是白说,还没来得及跟齐文洲详细解释,便被薛丞相派去的刺客杀光了。   但那日赵家小少爷正巧在李家乡下的宅子上玩耍,忠心的仆人将之送到某户农户家中,给了银钱,便一直将养着。   这便是苦逼的原主。   等他从京城回到乡下的仆人那得知一切的时候,已经是十二三岁的年纪了。那年是宝成三年,恰逢齐文洲登基三年,也是薛荔当上太后的第三年,宫中人员缺少,便广招天下。   也就是这时候,原主进了宫当了太监。   原主进宫一眼就认出了薛荔,脑中愤怒与年幼的爱慕交织,总之复杂。讨好娇笑已是常态,却得了薛荔的青眼,信赖的不得了。就在原主渐渐的没了那些愤怒,默默的的喜欢超过了这样的愤怒的时候,薛荔出手了,她给原主的第一个任务,便是让他监视着齐文洲的一举一动。   他被派遣去了齐文洲的乾清宫。而齐文洲可不傻,调查了原主赵君然的来历之后,一下子就将旧事翻出,成功策反了原主。   原想着薛丞相杀了自己全家,那只是薛丞相的错,不关薛荔的事,可是在齐文洲的证据里,竟然发现这事和薛荔竟然也有几分关系。   所以当少年时期爱慕的小姐姐变成了杀父仇人的罪魁祸首时,这小伙子就彻底憋不住了。   一切都听着齐文洲的指示,而他给他的任务,是让他在回报“信息”的时候,注意着薛荔的一举一动。而不知为何,大约是薛荔十分相信原主的缘故,做一些重要事情的时候,也没有避开原主。   就这样,原主成为了一个“双重间谍”。   当一切尘埃落定,齐文洲除去一切敌人之时,身为间谍的原主,知道了所有的事情,那么,赵君然的命,自然也是留不得的。   君然接收完了剧情之后,觉得屁股更痛了。   这时候的剧情,已经走到了知道全部真相之后的李君然决心要报仇,然后帮助齐文洲斗垮薛荔和薛家的地方。   齐文洲为了让薛荔相信他非常不满意薛荔安排的这个“眼线”,便随便寻了个由头,将赵君然狠狠地打了十板子。   昨夜他那样迷糊,大概是伤口发炎引起的烧热。   又是一个乱七八糟的世界。   君然趴在床上,一时间还真不想起来。往常进入的世界,几乎都是别人伺候着,最次也就是自给自足,这下可好,竟然让他这么个养尊处优的现代人,去伺候别人。而且还是个任劳任怨、任打任骂,上厕所是麻烦,没有X生活的阉人!   真是一点劲都提不起来啊。   作者有话要说:  无良作者: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君然没有小**耶(???)?   众小天使:还我一个有X生活的君然!   君然:(艹皿艹)还我小**我们还可以当朋友!   emmm别急着讨厌女配小姐姐哦~   这世界我会九转还魂洗白小姐姐哒!自私自利脑子好是女配应该有的本质啾咪(〃'▽'〃)   比心! 第110章 太后饶命啊(2)   胖丁将煮沸的热水拎了一壶, 倒了一碗之后, 晾凉了端到君然面前让他饮用。   “干爹,倒不是胖丁说你,何苦去惹了皇上的晦气呢?”齐文洲打原主板子的时候说的“理由”可只有出言不逊、冒犯圣上这么一条罢了。顺便为了彰显皇帝仁德, 打了这么十板子之后, 又将原主送回了内侍监好生将养着。   也没说换上别人,也不提降了原主品级的事情。总之君然来了的这几天, 一直风平浪静。   齐文洲似乎在等着君然主动回去复命。   不过君然想到原剧情里原主最后死亡的结局,不也是他站在皇帝身边的下场吗?越是少知道一些东西,或许还活得越长。   君然听了这小胖子的话,长长的叹了口气:“干爹也不想的,可是咱这张嘴偏是不听使唤的。”   他倒也不屑于和这小胖子做戏,随口回答了便就了结,省的问来问去,徒增了许多麻烦。只是这酥麻软绵的声音, 一出声, 还真是让君然不太习惯。   这小胖子是原主不知从哪要来的,随口取了个名叫胖丁。长得珠圆玉润滚滚的一团,看起来倒不似其他太监那般谄媚又娘气, 还带着点孩童的稚嫩。约莫是原主没有得到愉快无忧的童年,便寄希望于这样一个孩子身上吧。   不过这原主才大了胖丁七八岁, 叫干爹总是觉得怪怪的。那些老太监收个干儿子,不过就是希望有人给自己养老送终。原主来这一出,倒还真让君然琢磨不透。倒是这胖丁看起来颇为伶俐聪明, 跟只肉团子似的,当成宠物养着,倒也不错。   君然趴着久了,腰腹便酸的不行,只得央着胖丁将自己翻了个身,拿了个厚的软枕垫在腰下,屁股腾空。这样的动作做完都让君然热出一身汗。   “干爹病好了之后,便还是要回乾清宫去么?”胖丁一直跟在原主身边,上次原主被打,他也是在一旁看着的。碍于人微言轻,也只得站在旁边默不作声。   现在见君然身子骨好受了些,连额头都不似前几日那般烧热了,这才后怕的问出这个问题。   君然点了点头,眼底有些捉摸不清。   薛荔让原主监视着齐文洲,而齐文洲却让他反过来汇报薛家的信息。   皆是试探,但却把这样的重要的责任寄托于原主身上,对于一个家里权倾朝野的太后和一个脑子完全好使的皇帝来说,是不是有点太过于草率了?   光是这么想想,君然倒是觉得这两人颇有几分拿着原主互相刺探的意味。具体真能不能从原主这里获得对方的信息,倒还真没有寄希望于原主的意思。可没想到原主竟然还真站了队,一把反水把薛家给坑倒了。   但现在轮到君然来做这事了,能不能两相权衡,还真有些不好说。至少现在还得去会一会这两个人。   所以,乾清宫是必须要回去的,而薛荔的慈宁宫也是要去的。   君然眉目清扬,望向窗外的太阳。到底烈日灼心。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小半月的修养,总算是让君然的身体恢复了一些。哪怕没有好的补养药食,也依旧只能爬爬起来,一大早就去了乾清宫,等着齐文洲上朝回来。   他在门口等了很久,浩浩荡荡的队伍这才回来,齐文洲果然是男强世界中的佼佼者,身长将近九尺,容貌舒朗清隽,着实是一副当代明君加美男子的样貌。   君然随着众人下拜,恭迎齐文洲归来。   “除了君然,其余的都下去吧。”他倒也不惧别的内侍说些什么,只叫了人下去,徒留君然一人在场,甚至还颇为宠信般的让君然替他更衣。   他倒是一点也不在意外头的风言风语,表现的如此信任君然,倒真像是向薛家示好一般。   残存的原主的记忆是决计不会忘记这项技能的,三下五除二将齐文洲的衣服换好,便是将他头上的朝冠取下。   “皇上若是不嫌弃,奴婢帮您按按头吧。这上朝许久,是该松泛松泛。”君然面上带着笑,明明该是有些谄媚逢迎的话语,被他这么一说倒还真有几分真情实意。   齐文洲摇了摇头,一屁股坐在了书桌前,一手支着脑袋。   有些似笑非笑的看着君然,“上次打你只是权宜之计,今日一役才是重点。你可准备好了?”   齐文洲说话倒是高深,不说透不点破,全凭君然猜测。他就这样确定自己能听的懂?   还别说,君然是听的懂。上次打原主板子,便是让朝堂之上的所有人都知道,他这个皇帝与薛家不和,那么朝堂上的臣子必然有所站队,是看他们到底站在自己这边,还是薛家那头。   原剧情里虽然不曾说过,但也能从结局和齐文洲的行动中看出一二。朝堂之上,必然是敌多我少。所以今日齐文洲才会让君然单独留下。   似乎是挑拨,但更多的却是向外头表明,他齐文洲服软了,准备重用薛家派来的人。   那么朝堂上的势力便能明晰彻底,且能放松薛家的警惕。   不得不说齐文洲真是走了一步好棋,这一点真是君然都自愧不如。可他到底不是原主,想法太过单一。   他成了皇帝身边的“红人”,想来是知道不少关于皇帝的“信息”的,那么不出意外,今夜薛荔就会安排君然见面。   至于这些信息,就要看皇帝怎么透露。而信息的真假性,就要靠薛荔来辨别。   但君然来了,首要目的便是拯救女配。   齐文洲段数高,自然不能硬碰硬。今夜去会过薛荔之后,君然便能知晓该用什么样的办法来权衡利弊。   君然握着墨条,在官砚里划出一道道的墨痕,他低垂眉眼,倒是让齐文洲看不清他的神色。   “诺。”   入夜之时,便是东边屋檐传来三声喜鹊叫枝声,频率节奏皆是如出一辙,约莫是君然要等的人来了。   他开了窗,很快便飞进一颗石子一般的纸卷。   还好原主品级较为高些,虽则年纪尚轻,但宫里捧高踩低的事情多了去了,一人独占这一间屋子便也是有的。   摊开纸卷,上头呈现一行字:今日亥时,偏殿。   君然面无表情的看完,随手一扬,这纸卷便沾着烛心的火光化为灰烬,跌落在桌上,他挥了挥,又轻飘飘的散落在地上。   一方出手,另一方便接招。   齐文洲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薛荔也不是原剧情里任人摆布的年轻太后。   叶落倏倏声,君然歪着身子躲过了外头一队御林军的巡逻,便朝着御花园猛跑,随后上了回廊之后,便有一位暗卫相迎。   “太后恭候多时。”   君然喘了口粗气,点点头。那暗卫将他轻松提起,一路使着轻功到了慈宁宫的偏殿。   “太后金安。”君然跪下,朝着面前这个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的女人磕了个响头。   薛荔没有说话让他起身,他便不能起来,只得乖乖跪着。   君然看着薛荔脚上穿着的衔着一颗硕大的东珠的鞋面,神鸟展翅飞翔,金色的蚕丝勾出绚丽的羽毛,还有这房间里燃着的极为浓重的不知名的花香,无处不彰显着这个女人的尊贵豪气。   他忽然想到了来的那天夜里,看见的那半张脸的主人,似乎也有着极好的教养,会不会那人就是薛荔呢?   可转念一想,那人来的时候穿了一件宦官服侍,且他于昏沉中闻到的香气也是清雅素淡的。薛荔这般喜好奢靡之人,难不成会是那夜的神秘人?   “起吧。”嗓音婉转动听,似是黄鹂初啼,委实动人。   君然便不好再装腔,只得应了,站起身来,立于偏殿中央,却还是低着头,不敢看向薛荔。   “不必这么约束,你是我的人,既得了皇上青眼,便好生伺候着皇上。若是皇上有些病痛,也好叫哀家知晓。”她薛荔说这番话的时候,着重加强了“病痛”二字,似是在默不作声的提醒君然,谁才是他真正的主子。   而薛荔此人,虽自称“哀家”,且是太后之位,但本人其实年轻的不像话,也就二十六七。比之原主大了六七岁的样子,但因养尊处优,又保养得宜,实在看不出年纪在她身上的变化。   君然只得简短应了,不敢多言什么。   薛荔见君然安安静静站在那的样子,着实是孤单。但也没想着有多可怜他。只让人搬了个绣墩来,让君然坐下。   她一手挥退殿内众人,直到这偌大的偏殿只剩下他们两人,“你若是有什么话便直说吧,皇上那处,有什么东西是不能让我知道的?”   不再自称哀家,也不去做那恶心样子,只简简单单你我相称。这样的转变倒是让君然不由一怔。   “回太后的话,皇上这几天叫奴婢进门,也不过就是让奴婢做做更衣、磨墨之类的活计,不曾透露什么重大信息。更不曾提到薛家。”君然特意加了最后一句话。   最近朝堂之上动作越来越大,薛家的只手遮天快让齐文洲憋不住火气,但他看了一封不知名的信件之后,反倒是露出了笑模样。   可现在君然还没琢磨出齐文洲和薛荔这番动作的原因,也不好将这些东西完全告知薛荔,自然的,齐文洲那头,他也一样不会告诉。   既然都是试探,那么就谁也别相当那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黄雀”。   坐山观虎斗,谁都乐意。可君然作为其中一只“虎”,却不想时时刻刻都露出一口獠牙。显得自己十分愚蠢,却也伤害不了任何人。   正当君然想着这些东西的时候。薛荔却突然轻笑,那笑声温软缠绵,似是带着十足的调笑。   她起身,轻移莲步,鞋底踏在地面上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展现出她良好的教养。   那一双金丝绣鞋上晃悠着的两颗大东珠,也随之来到君然面前。   绘了大红丹蔻的指甲,映衬着白皙的手背,修长的手指一把攀住君然的面庞。   君然被迫抬起头,仰视着那样一张美貌的脸。面对面,不过十公分的距离,两人的呼吸几近相闻,倒是将君然的心跳声打乱了规律。   额间描着一朵盛放的红色牡丹花钿,眼线被拉得颇有几分盛气凌人,大红菱唇吐出一句令人胆寒的话,竟让君然心中一颤,险些没有绷住那几分心思,几近破溃。   “你,在骗我。”   作者有话要说:  诶嘿,明天回学校啦~希望一周之内能写完这个故事,然后开启君然个人番外。 第111章 太后饶命啊(3)   这话一出口, 原本还只是乱了节奏的心脏, 忽然加快了跳动的速度,似是要在这样的节奏里迸溅而出了。   君然一时间紧张到不能说话,但却还是强自镇定着, 面上带了三分微笑。   不回应便是默认, 回应太快便是紧张了。怎样都是错,但却不能什么都不说。因为她此刻是太后, 而非一个可以随意糊弄过去的女子。   大脑高速的转动,终于在某个瞬间想到了最好的答案。   但薛荔却将手轻轻点住了君然欲言的唇瓣,将他的话语全然封锁于咽喉之中。   她眼角微挑,带着些许诡异的平静,偏又让君然觉得她似是在和自己置气一般,嘟了嘟红唇道:“算了算了,你还是不要解释了。反正说出来的也一定是假话。”   放下捏着君然面颊的手,从袖笼里取出一方丝帕, 轻轻的擦拭着自己的手, “哀家最不耐烦的就是别人的假话了。”   两句话便已转换了自己的身份,之前的你我相称,不过是拉拢君然和她之间的距离, 心里该有的尊卑等级制度依旧存在,且牢不可破。而这声“哀家”才是给君然的心理施压。   薛荔是谁?   当朝太后, 娘家是权倾朝野的薛家,光是拿出其中一个,君然都是无法承受的压力。   薛荔此举, 也无非就是威逼利诱的让自己站队罢了。若说是真要压制着自己为她卖命倒也不见得。只是君然却成了这对“母子”博弈中的一颗棋子,进不能攻,退不可守,实属艰难。   他必须得在这两相权衡之中,找到一个自己可以突破的点。齐文洲算计的不错,且气运强大,自己就算再怎么投诚,最后也一定躲不过他的一道圣旨,正如原主之前被打的那十个板子。   所以,君然能做的,便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齐文洲那条路走不通,那么唯一能走的,且必须要走的,就只能在薛荔这里。   他原坐在绣墩上,也只是坐了一点边角。哪怕脑中想法千变万化,在薛荔说话的一瞬间,身体就已经做出了自然反应。   君然再一次跪下,这次膝盖骨磕地的声音越发响脆,让人听得心头一毛。   “你这是做什么?”薛荔坐在贵妃椅上,手里握着丝帕,挑了眉望着底下跪伏着的君然。   “哀家也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罢了,你怎的还当真了?”一手掩了口鼻,轻飘飘的打了个呵欠,薛荔一双勾魂摄魄的眼里便泛起了点点泪光。   君然朝着薛荔磕了两个响头,再抬起头时,额头上已经发红了,便是眼里也变得哀哀切切,悲怆愤然都快要溢出来似的。   “太后不过是开了个玩笑,可君然心中身为惶恐。”他抹了把脸上不存在的泪水,做出来的动作倒也不算娘气,“皇上心思缜密,行事谨慎,便是有什么消息,也是摒退了身边人的,故君然得了皇上“青眼”一事,也不过是皇上派人放出来的幌子罢了。”   他抬着身子,膝盖往前搓挪了两步,此时倒也不避讳什么了,眼神认真的看着薛荔。   “君然虽是身份低微,可也是太后提携上来的,不敢对太后说谎。”   又是一个响头磕下去,都能听出个响了。   这次磕下去之后,君然没再抬头,因为他知道,薛荔在看着他,若是四目相对,面对聪明人,这双眼睛能出卖自己的信息,实在太多太多。   也确实,因为君然低着头,薛荔便能肆无忌惮的打量着跪在下首的他。   她眼神似冰,一分一寸的望着,几乎要将君然看尽。   信不信的,她向来都不愿意考量这件事。唯恐说出一个“信”字,那人转头抛开了去。   所以,便让他们都觉得自己是“不信”的吧,将来若是背叛了她,也好轻易便将其割舍。   “好了好了,要是哀家再开这样的玩笑话,你恐怕就要长跪不起了。君然你可还得回到乾清宫去伺候皇上,哀家便不好再留你了。若是下回皇上那头还有什么要紧事,可一定让我这个‘母后’知晓啊……”   她斜睨了自己手上染上的大红指甲,唇边蓦地绽出一个笑花。   多好看,也与跪在那里的君然无关了。   过了几天,这日君然正替齐文洲磨墨,齐文洲随手在看着的折子上用朱笔画了个红圈,甚是满意的将折子放置一旁,然后又取了另一份折子摊开放在桌上。   君然倒是没有想看的意思,甚至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瞥去,认认真真的磨墨。   齐文洲倒是手一顿,放下了朱笔,拿了折子饶有兴味的看着,有一会没一会的看着君然,倒是诧异于他这样平静的神情。   “你不好奇这折子上说了什么?”他就不信这诱饵都抛出来了,这条鱼还不上勾……   君然摇了摇头,眉眼平静,声音酥软:“皇上愿意让奴婢知道的,奴婢便知道,您不愿说的,奴婢便什么都不知道。”   修长素白的手握着那根墨条,在砚台里轻轻划着,漾出一圈圈的波纹,浓郁的化不开。君然的低眉敛目,望着这砚台里的诡谲,竟让齐文洲看到了平和。   可他却是不信的,权力地位,向来就是可遇不可求。这样身份地位卑贱的太监,就更是纠结于这样的利益之中。   手里这东西只是下面人传上来的信息。薛家势大,他安插在薛家各处的眼线总会每日上报些新闻,他权当做看薛家的笑话似的,给自己平时无聊的日子增添些乐趣也是极好的。太细碎的罪证是扳不倒薛家的,只有通敌叛国还有……弑君之罪,唯独能判定这薛家的罪名。   齐文洲想到的,便是君然也能猜到的。   所以,他不好奇,更不会主动去问齐文洲什么。   但该告诉薛荔的,他得说。至少薛家不能在这时候垮台。   “对了,你应该去见了薛太后吧。”这话虽是问句,齐文洲却语气平静,更甚至看也没看君然,手里的折子反倒比看着君然的反应还要有趣了。   “是了,前几日夜里亥时便见了太后。”君然手里不停转动的墨条顿了顿,“您让说的奴婢都说了,但可惜的是,太后恐怕也起了疑心。便什么也没透露给奴婢。”   齐文洲合了折子,手指了指君然停下的动作。   “唔,继续吧。朕知道了。”薛家果然出了个聪明蛋,自他六七年前登基之日起,这薛荔就一直在和他斗。   比起权倾朝野的薛家,亦或者是心机深沉的薛丞相,他还是更喜欢和这个女人斗,看谁先求饶。   至于薛家,也不过是她的陪葬品,亦或是荣誉的附属品。   过了半晌,折子已经看完,齐文洲放下了便朝着君然摆了摆手,君然会意,这是让他下去呢。   手里的墨条放在一侧,君然的手笼在袖中,身子半弓着往后退。再过一月左右,下月便是围场狩猎……   这事,大抵不用告诉薛荔,想来也知道她必然是知道的。薛丞相真想要□□,也只能在围场上下点功夫。这样的事情,怎么也得让在宫里的薛荔知晓,然后早作打算。   不过既然薛荔要的就是关于齐文洲的所有信息,那么自己既然知道了,就必须要告知薛荔一声,以表忠心。   君然一直走到门口,将门轻轻带上了,齐文洲在那之前也不曾说过一句话。   一样的不信任自己。   这倒是让君然想起薛荔为了掩人耳目,也不再招自己去偏殿。君然知道,她对待自己依旧还是半信半疑的态度。就连这行踪,也不能让他走漏一点风声。   薛荔和齐文洲,这般默契的,似是完全不将那薛家放在眼里,只是自己来亲自下棋,看看自己能不能将对方扳倒。   薛丞相是大头,明面上的棋,薛荔握得紧紧的。而原主是小头,背地里玩的,薛荔想拉拢,齐文洲自是不能认输。因为站在他那边的人实在太少。若是和薛荔硬拼,那他必输无疑。所以便将君然这颗不太牢固的子先捏在手里。   原本的不抱希望,却在原主被成功策反后,结果大相径庭。   君然站在门口,晒着这外头颇有些毒辣的太阳,却觉得在这样的宫中生存,着实有些艰难。上位者的成功与否,皆关乎着底下人的性命。侥幸站对了的,性命无虞,自然松一口气。而站错了的,就只能悲悲切切的送死。总之各种各样的理由,总得一群人送死。   下个月的围场,又不知该有多少人会死在齐文洲亦或者是薛荔的一声令下。   伺候完了齐文洲,君然方得了空回自己的小院。便这一回去,就察觉了有些不对。   干儿子胖丁以往都在这个点打点好了一切,君然回来泡个澡便能舒爽着睡觉了。   可今天回来,院里的灯笼没有亮,连房间里的烛火也没有。   莫非是有“贵客”来访?   君然貌似安然无事的走进院子,顺着卵石小廊到了门口。   一手轻推开半扇房门,便听得里头带了呜咽的一声叫,在这黑暗之中显得颇为惊悚。 第112章 太后饶命啊(4)   君然闻声而止, 一脚站在门内, 一脚还在门外。   过了好半晌,君然也没有进门的意思。便听得一声轻蔑的笑,从鼻腔中闷哼而出, 恰是个女人的笑声。   君然心中大安, 另一脚才敢跨过房门。   一进门便是朝地上一跪,“奴婢该死, 不曾知晓太后屈尊来临,失了礼数,求太后责罚。”   太监说话,总是这般小心翼翼又没有情趣。遇上了身份尊贵的,哪怕是对方的错误,也得全盘揽在自己身上,行事滴水不漏,还得让人给自己定罪。这得是多累的一份活计。   薛荔的唇角扬起了一抹讽刺的笑, 却隐匿在这黑暗之中, 无人发现。   便是击掌两声,原本还黑漆漆的屋子瞬间变得光明。几个暗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一次蹿上了房梁,君然抬头向上看着, 也发现不了这些人的踪影。   “哀家又没让你跪下,你这又是何必?”薛荔翻手看了看自己的手心, 又翻转过来看着手背。   颇有些孤芳自赏的傲慢,也着实不太将君然放在心上。   胖丁被绑成一团,扔在角落里, 刚才他才进门准备掌灯,却觉得身后一凉,等自己回过神来,就已经被绑住,连声音也发不出。只得在君然进门前,故意哼哼两声,提醒着君然要小心些。   没想到亮了灯之后,竟然会是太后……   “太后将这孩子绑起来作甚?若是您有事要吩咐君然,直接派人知会一声便可以了。”小胖子是原主一直护着的孩子,也算是培养出来的心腹,探听宫中消息,必然是需要他的,此刻不能让薛荔折了自己的手脚。   原以为薛荔必定是要对小胖子下手的,没想到她只随手挥了挥,便有一名暗卫轻飘飘的落下来,将胖丁携了就走。   “带他下去吃吃点心喝点茶。”   薛荔总算是不看手了,她坐在君然的床铺褥子上,随手翻弄着坐在身下的褥子布料,感觉十分粗糙,嫌弃般的放开了手,跃下了床。   “这事也依着你了。那我需要的东西,你准备拿什么来还?”她迈着莲步,轻摇轻摆的走,也不似深宫妃嫔那般一举一动皆是规整严肃,带着点娇俏,又有点说不出的风流。   踏在地上却还是没有发出半点声响,身上褪了钗环玉佩,浑身素淡得紧,也不见上回见她的那般奢靡。   盯着看了太久,总该收敛些。但少年慕艾之色,总要稍微的显露出那么一些。   君然似是恍然发现自己失礼了一般,面上愣怔之色尽除,迅猛的低下了头颅。   “皇上这几日心情放松,约莫是到了要去围场狩猎的日子近了。恐怕是有所行动。”君然顿了顿,“太后可要知会薛家一声,让丞相早做准备?”   这话不算逾矩,若是没有那些敬称,倒更像是对朋友的关心。   薛荔突然笑了笑,唇边的讽刺之色并没有多磨损多少,反倒是依旧这么看着君然,竟让君然无端感到心慌。   “消息遑论真假,我信了便是。不过皇上到底要不要下手,是你猜的,还是皇上亲口对你说的?”薛荔在君然面前站定,颇有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而君然跪着,只能任她宰割。   “奴婢猜的。”   “呵。”薛荔轻哼了声,挥着宽大的衣袍,转身回到了君然的床铺上。   君然却在这衣袖拂动的微风中,嗅到了一丝和薛荔平时用的香完全不符的香气,清雅素淡的,像是那夜的朦胧神秘。   难道,薛荔是那夜的神秘人?   君然来不及细想,在他床上的那人正好歪倒了身子,无力似的靠在床柱子上。   “君然啊君然,我都不知道该说你聪明,还是说你笨了。”薛荔只留下这么一句话,便站了起来,“咱们回宫吧。”   几个暗卫循声而动,不多时一群人撇下了君然轻悄着脚步出了门。   恰巧,他刚好抬头,这样一抹有些复杂却又不知什么情绪的眼神与他的相交,倒是让君然心里一惊。只得低着头,假装并没有看见。   自那一日,薛荔便没有让君然出现过,也没有再出现在君然的房中。   但君然却不能停止试探。所以往常惯有的书信该写的都会写,写完就交给外头经常假装喜鹊叫枝的那个暗卫大哥。但一向都是自己写,每一封都认真的写着,不全是关于齐文洲的信息,有时候也会写点君然自己的日常,而薛荔从没回过。   更甚至像是被君然腻烦到了似的,竟让暗卫传话给君然,让他不要再送这些有的没的的信件过来了。但君然依旧我行我素,将一条关于齐文洲的信息传递出去之后,君然终于在某一天接到了薛荔的回信。   他打开信封取出信件一看。   上头磅礴大气的字体,不似女子所写,倒像是个英勇霸气的君王那般,苍劲有力,又有海纳百川的柔和平静。   围场行动,静候。   君然捏着纸张,看了许久,终究还是没从上头提取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到底是薛家有所行动,还是齐文洲有所行动,让他静候……   行吧,那就静候。   他低头轻嗅,这信件纸张上,确实有股不易察觉的淡淡清香。   像是墨的味道,又像是薛荔身上的味道。   没再思虑其他的,手一抬,这纸张便跟着烛火一道,化作青烟袅袅,灰飞燃尽。   恐怕这薛荔,还真就是那夜里穿着宦官服侍的神秘人士,他还记得那人身上清淡雅致的香气,男子用之显得娘气,但姑娘家用的话,倒是正好。   可若她真是这个神秘人,那天她的动作根本就是爱护极了君然的这具身体,在原主受伤高烧不退之后,还纡尊降贵亲自过来察看原主病情。   难不成,薛荔其实知道了原主的身份?   君然脑子里闪过许多东西,正欲好好整理整理,胖丁端了一盆洗脚水进来了。   “干爹做事累了一天了,胖丁给您烧了洗脚水,您烫烫脚,会舒服很多的。”这小胖子倒是一直都很体贴。   原主在长街被阉割成为太监的时候,因为没什么钱打点,那里头的人侍候也不算的尽心,没有给他及时抻腿拉筋,导致这原主后来站着或者走路时间一长,双腿总有些酸软不适之感。   现下有个体贴的“干儿子”来做这些事,反倒是有几分真心实意。君然将双腿放进这木桶里,也不让胖丁蹲在他面前替他揉捏。只把他拉在一侧,好生坐着,正好陪他聊聊天。   “那天太后和我之间的事,你最好就当做不知道,否则,惹来杀身之祸,总归是我不愿看见的。”原剧情里没有提到这胖丁的许多剧情,但总归有些蛛丝马迹是掩藏不了的。   不过,胖丁是谁的人,他暂时还不能确定。   他说完这话之后,小胖子圆嘟嘟的脸上神情认真,点头的动作有些猛,脸上的鼓鼓囊囊的肉也稍稍抖动了几下,倒是有几分天真的可爱。   “干爹说的话,胖丁谨记在心。”   但愿是真的谨记在心了。   君然面上微笑,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了捏胖丁脸上的肉。   一时间一大一小两个太监之间,倒是有些温情。   *   还有几天便是齐文洲要去围场狩猎的日子,除了薛丞相这几个朝廷重臣以外,后宫便是薛太后并几个宠妃,随着大部队一块出发围场。   前朝后宫都留了些人来互相平衡牵制着,倒也不避讳的,薛家和齐文洲的人各放了一半。   君然作为侍候随从中的其中一员,自然也是忙着让胖丁将院子都打扫干净,若是有什么事情等着自己回来了再说。胖丁懵懵懂懂的点了头,君然揉揉他胖乎乎的脸,这才放心的走了。   跟着大部队往郊外围场赶的第一天,便在路上猛折腾了好久,早晨便出发,直至入夜才到了目的地。   君然跟着几个资历颇老的太监一块围着驻扎的营地绕了许久,这才将整个地形弄得清楚。   齐文洲的帐篷必然是最中间最奢华的一个,薛荔的在他后头的第二个,外头看也没有什么大的差异,只不过齐文洲的帐篷是刀劈不进箭也飞不进的篷布,为了确保安全,也只能安然的住在这样有些昏闷的帐篷里。   和太后并排的便是几个宠妃的帐篷,再远些就是薛丞相等大臣的帐篷。这些人的帐篷算的上牢靠,但决计轮不上奢华和安全。   而君然他们这些内侍的住所,就更简陋了。除了遮风挡雨以外,便一丝装饰也无。不过倒是很方便穿梭于各个贵人的住处之间。   钦天监算准了明日午时便是最佳的狩猎时间,今日来的早便只得安营扎寨,将宫里带了的食材处理处理吃了。   君然在端上最后一盘菜,准备给齐文洲上菜之时,前头的内侍忽然回头,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瓶子递给君然。   “放在皇上的菜里,其余的便不用管了。”这人只没头没脑的说了这样一句,其余便没了。   大约是暗卫,走路轻手轻脚的,踏在这样的土地上,竟然连一点脚印都没有留下。   但君然不曾在薛荔那处见过此人,也不曾在齐文洲那里见过。   那这人到底是谁的人?   难不成是薛丞相?   还有这药到底是什么药效,不管有毒没毒,只要齐文洲身体出了状况,今天上菜的是君然,那他必然是逃不掉的。   那又是谁,既知道自己的间谍身份,又有下毒谋害齐文洲的动机呢?   君然捏着手里的药瓶,一时间眼神变得危险…… 第113章 太后饶命啊(5)   索性那人没说什么时候让君然下药, 如果真有危险, 君然为了保全自己,必然是要冲上去做做样子的。   然而今天刚来,齐文洲就中毒或者身体抱恙, 难免不会有人觉得薛家猴急, 而至于是不是薛家弄得这一出,还有待考量。   当然, 君然心里认为是薛家做的可能性有百分之六七十,谁叫薛荔给他的回信上写的,便是静候二字呢。   不过他还着急上菜,这药就等在该下的时候再用上吧。   来围场捕猎,向来都是皇室子弟热衷的休闲活动,后来又加上了王公大臣,促进了君臣之间的友好和谐相处。这样的活动,就沿袭至今。   齐文洲一声令下之后, 几个今年新晋的臣子便驾着马冲了出去, 里头薛丞相门下的学生若干,齐文洲亲自挑选出来的寒门子弟若干,倒也能打个势均力敌。   君然身为内侍, 便只能跟在皇帝身后捡猎物,幸好身边跟着的内侍也多, 便少了他一个也不妨事。   昨夜小解之时,在这小树丛里发现了一条可以快速通往扎营大寨的小径,只是路上荆棘难走, 一不小心便轻易将身上划伤了。   但君然只得过去,有些事情确实得问问清楚,万一不是薛荔的要求,那便是薛丞相想的法子,这法子实在不像薛家父女两人会做的事,这般动作,又是在郊外,一个把握不好,皇帝就可能驾鹤西归了。依照薛家的目的,最多就是架空齐文洲,而非弄死他。   那么整个事件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   到底是谁知道他的身份,又是谁有明确的动机来害齐文洲呢?   不得不说,这仿佛就是一个死局,两种选择,无非就是去问问薛荔,另一种就是自己下药试一试。看谁反应强烈,那便是谁想下药。   只是,薛荔会说实话吗?   他穿过小路,到达薛荔帐篷外的时候,老远就能听见里头齐文洲那些宠妃的欢声笑语,一个个娇美的声音在帐篷里似乎被无形放大,君然在外头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人多口杂,自己现在在齐文洲眼里是投诚的探子,自然不可以出现在太后的营帐门口。但是这问题又必须要问一问,君然偏偏还就头痛在这群后宫女人的手里。   看来,不管怎样,是一定要试一试这瓶子里装的什么药了。   夜风吹拂,星光点点。月亮只露出了半边弧度,其余全都被这夜幕食尽了一般,完全看不出光辉所在。还好这安营扎寨的土地上,一片欢声笑语、载歌载舞,欢腾一片。   前朝臣子,后宫女眷,皆沉浸在这样的和谐里,徒留君然在后厨艰难的做着思考题。   薛家,薛荔,薛丞相。   皇室,齐文洲。   两方面其实都有可能出手,但现在要让君然下药,还是放在齐文洲的饭菜里,那么可疑的人就是薛家的,难不成齐文洲会对自己下手吗?   包括薛荔回的信件上,也是“静候”二字。   但在这样敏感的时候,薛家又会作出这么愚蠢的行为吗?   君然狠狠的捶了捶自己的脑袋,又从自己的袖笼里取出那个小小的瓷瓶,仔细端详一番。不禁有些懊恼,这系统就是跟着主神那个老混蛋学坏了,专门挑这样费脑子又吃力不讨好的世界进行投放。   古代土著都是些从小耳濡目染的宫斗宅斗小能手,他一个根苗正红的社会主义接班人,怎么可能一步不差的全猜出来他们的想法!   轻轻打开药瓶,君然手一抖,便将小瓶里的药粉全都倒进了菜盘里……   我擦。   歌唱得很不错,靡靡之音果然是好听,明明是这些朝政人士没有好好管理国家,一个国家的覆灭,反倒是全都一股脑的怪在了这样的歌曲上头。   这舞跳的也不错,腰肢款摆,轻纱曼舞,倒真有几分旧时王族所说的“隔江犹唱□□花”的颓靡之态。   不过说的也是了,古时候又有哪个国家是长久留存的?   君然上完菜之后,就一直站在齐文洲身侧好生伺候着。见他说完了一堆“获奖感言”之后,拿起酒壶给他斟酒。后面就是无穷无尽一堆上来拍马屁邀功邀赏的大小臣子,跟着薛丞相一通敬酒,倒是把齐文洲折磨够呛。   不过他既然没醉,也或者是不愿意装醉,君然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的往上凑,问他要不要回帐里休息这样的事情,他肯定不会说,毕竟还有菜没有吃呢。   齐文洲这次狩猎就带了宠妃,尚未立后,自然就没有人在坐在他身侧。而另一头不是生母,却是把他推上皇位的薛家太后,自然有权利坐在齐文洲的另一侧。   君然在伺候齐文洲的时候,眼神虽则收敛,但还是在倒酒后起身时,有意无意的往薛荔那里看看。   但薛荔貌似有些无辜的看着君然,面对他这般眼神举动,没有半点应该有的举动。   难不成还真不是薛荔安排的?   他又将视线瞥向下首的薛丞相,他这个老谋深算的老头子,一副听歌看表演,富贵权势全都摒除身外的表现又着实让君然困惑。   若是这老头会演戏,那看着歌舞姬的小眼神也演的太传神了一点吧?   正此时,君然心中狐疑渐生,甚至将疑心从薛家父女身上转移的时候,齐文洲举着筷子,正往嘴里送去。   那筷子上夹得菜,若是君然没看错的话,正是他亲手下了药的八宝如意烩金丝……   “皇上,这荒郊野外的,气候不好,这菜放置了久了,不若奴婢替您试试有没有变了味道?”从没有提出这样大胆的想法的君然,却在此时问了齐文洲。   这般举动,似是故意卡在这时候问的,齐文洲手中的筷子一顿,便朝着君然恍然一笑,眼睛里映着这天上的漫漫星河,似有无边诡谲。   君然拿了一旁的公筷,囫囵吞了一口,再抬起头时,只看见瞬间齐文洲面上的表情。   似乎在无言的嘲笑着君然,他似乎中了齐文洲的计。   君然心中一沉,胃里似乎恍然重了几分,一时间呕吐感袭来,竟让君然有些承受不住似的。   真是没想到,薛家没有出手,而齐文洲竟然不惜用自己做引子也要来陷害薛家……   可惜,自己谨小慎微,哪怕齐文洲失败了,恐怕也不会有任何损失。   君然硬撑着,将口中还剩有的食物残渣吐了出来,硬生生挤出一个笑。   “果不其然啊皇上,这菜肴已经不大新鲜了,奴婢才吃了一口,便觉得胃部不适了。”他装腔作势一向了得,除却这面部瞬间白了的脸色,恐怕在场距离较近的人都会觉得君然是真的胃部不适。   薛荔目睹了这一切的过程,心中暗道不好。看来在父亲和她都按兵不动、以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齐文洲先一步做出了行动。   但他们都想错了,齐文洲的目标不是他们,而是齐文洲他自己。只是这君然恐怕上了他的当,这样护着,也不知道是帮了她薛家还是他齐文洲了。   至少,他们薛家后面还要做出一些举动而不被注意,就难上加难了……   “皇上,君然若是胃里不舒服就让他回去歇着吧,再找个太医给他瞧瞧。”薛荔掀了茶盏,细细抿了一口里头的香茶,抬头朝着齐文洲柔柔一笑,“毕竟是伺候皇上的孩子,若是冲撞了皇上可就不好了。”   “你说是吧,皇上?”   面对薛荔这样平静的一刀,齐文洲自然是以不变应万变。反正目的也已经达到了,后面太医要是说出什么,他就能顺势增派人手,若是这薛家真想要来坑害自己,也未尝不可拼一拼。   只是没想到赵君然会亲口吃下这些他自己亲手下的药。可是成大事者,必不能心软。在尚未确认君然是他的棋子之时,牺牲他这样的间谍,也未尝不可。   “那是自然了,母后说得是,君然平日里照顾朕实在辛苦,现在都胃部不适了,自然该请个太医,帮他好好调理着。”   齐文洲笑着回应薛荔,对着弓着腰白了脸,冷汗不停往外冒的君然说道:“既然不舒服,就回去歇着吧。太医随后就到。”   这药说是毒//药,不过也就是个慢性毒//药,发作时痛苦,一会就不疼了。但年岁长了,总归劳心费力,只能拿着好药将养着,吊着命续一口气罢了。   太医去了,恐怕也只能说出个中了毒的诊断结果,等到后期发作时,毒已深入骨血。   君然得了命令,自然头也不回的跑回自己的帐篷。   他竟然将心狠手辣的齐文洲给忘了,真是一时大意。右手两指并拢,伸进自己的喉口使劲下压,恶心感由胸腔生出,一股脑将胃里的东西吐了干净。   只是那酸水泛出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将君然逼得泪花都浮现眼底,却只得硬撑着回去。   直到太医过来确诊,他才恍然意识到,自己是真的中毒了。   齐文洲那的解药,必然是在吃下□□之前就已经服用了的。君然敢肯定,以他的心思计谋,必然不会将那解药的把柄露出来。   更何况自己是个半路投诚,且此刻态度暧昧模糊的双面间谍,是决计不值当让他拿出解药来救的。   所以,君然这次,是真的被一个男强世界的男主给狠狠地坑了一把。   但很快,薛荔便帮他讨回“公道”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第二更 第114章 太后饶命啊(6)   君然躺在硬邦邦的床铺上, 腹腔已经没了那样强烈的烧灼感, 只是刚才的疼痛让他脱了力,只能看着太医露出疑惑的神色。   “虽说是中了毒,但是只在方才一瞬有些反应, 此刻却隐而不发。这毒实在是有些奇怪。”太医捻着自己的白须, 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判断,只得先下了副清热解毒治淤堵的药, 一会便让人过来给君然服下。   前头还在热热闹闹的,莺歌燕舞的声音只有些隐隐约约的,君然躺在床上也听不得有多真切。   这时一个暗卫轻飘飘的从外头进来,君然认出他,便是那个常在宫中他的院门外扮作喜鹊的那个暗卫。这时候来这里,必然不会是自己私自行动,应该还是薛荔派来的。   “主子派我来问问你,中了什么毒?”   这毒估计就只有配药的还有齐文洲知道, 连太医都诊不出的毒, 恐怕药效也是十分霸道的。君然躺在床上,无言的摇了摇头。   “那怎么会中毒的?”   说道这事,君然就来气, 但还得忍着不发出来,他怎么知道齐文洲这种小变//态会心狠到自己给自己下毒, 而试图嫁祸给薛家呢?   “皇上派人让我在他的饭菜中下毒,但并未说出是皇上的目的。我下了之后,才发现这是皇上想要嫁祸给薛家的计策。”君然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 靠在床柱上有些无奈。   “请你转告太后,若是皇上想要以此事大做文章的话,明日的狩猎必然会增派皇上的人,请让主子和丞相收敛动作,切不可在此时大动操戈。”   若是之前还不能确定那夜的神秘人究竟是不是薛荔,那么今天他便来试一试。君然心里一直以为薛荔是不信自己的,但似乎自己理解错了。那么一切反其道而行,真把她当作需要关心的女子平常心看待,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惊喜呢。   他捂着口,轻轻咳了两声。刚才的呕吐将他喉头弄得痛痒难忍。   闻言,暗卫眼中隐隐有些不可思议,望着君然的眼神晦涩难分。   竟是不知这小太监倒也有一颗玲珑心了,往日主子只让自己好生看顾着他,此时却也要对他说声服气,毕竟面对下了毒的东西,还能面不改色的吃下去。吃完了也不曾责怪薛家让自己受苦,从中还推算出了皇帝的算计。   暗卫心中赞同:“好,我会和主子说的,你还是好生休息吧。”   薛荔在听到暗卫回禀的消息之后,向来不怎么严肃的表情陡然生变,挥退了暗卫之后,整个营帐便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颓然无力的靠在椅背上,一时心情复杂。   原以为这人不算能信任,但也不过聊胜于无。齐文洲既然想用君然和她玩一玩,那她应战便是了。可自己明知道君然是颗棋子,却还是选择相信,真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   更甚至,就算她知道了君然有可能已经被齐文洲策反,她也抑制不住的有些担心他。   好像很久没有人这样关心自己了……   可一想到他的身份,总归是叹息一声,还是她薛家造成了这样的孽债。   算了,一报还一报吧。既然他为了薛家中了毒,那么她薛荔还给他便是了。   想到这,薛荔的眼神变得危险莫名,伤了人却还想安然无恙,世间可没有这般的道理 。   翌日。围场周围果然多了许多增派过来的士兵,还在不断地巡逻着,这已经是第三遍路过齐文洲的营帐门口了。   君然帮着齐文洲穿好了骑射服装,站在齐文洲身旁整装待发。   齐文洲整了整有些皱巴巴的衣袖,突然挑眉问君然:“你身子可还受得住?”   君然似有些受宠若惊的摇摇头,“奴婢只是胃部不适,并没有如何难受,伺候皇上反倒比在床上病歪歪的喝那苦药强得多。”   齐文洲挑挑眉,哟呵,到底是薛荔那里出来的人,这样的软招子使出来,也不曾见过他有别的反应。还能跟他谈笑风生。若是寻常人知晓给自己使计吃下那毒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还假惺惺的问自己身体怎样,怎么着也会激愤难耐,甚至恶语出口了。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摇摇头,竟让自己也挑不出半分错处,只得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宽慰。   真是一条好走狗。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门,君然依旧是待在队伍后面的内侍队伍里捡起他们打下的猎物。   几个武将又是射兔子又是猎野鸡什么的,齐文洲昨日见了一天这样的小东西,感觉甚是乏味,百无聊赖的望着四周。   忽然,那草丛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庞大的体型在这丛林里也掩藏不了,恰是一只毛色漂亮的小狐狸。   齐文洲的宠妃之一,可正是缺这么一张狐狸皮呢!   也没有和周遭的护卫说一声,齐文洲似是对那只小崽子看对了眼,一门心思全往那只狐狸身上扑去了。   马儿吁叫一声,君然抬头,便见那齐文洲一人驾着马往林子里深处而去。   把他们和一群人全都甩在了身后。   厉害了我的小皇帝……   随后便是策马奔腾潇潇洒洒的时刻,整个护卫队夹着这几名武将一块往前飞驰,将他们这些内侍全都留在了原地。   君然倒是觉得此事蹊跷,自己身份又是在皇帝面前侍奉的,自然品级要比其他内侍要高一些。   “赵公公,咱们这是跟上去还是在这等着呀?”   君然状似思索,不一会便给出了答案:“皇上走了,那咱们必然也得跟着去。若是皇上出了什么事,咱们这群人微言轻的只剩下一个死字!”   果不其然,在君然的危言耸听下,一行内侍也跟着那些护卫留下的马蹄印一块往前跑去。   越往林子深处走,就越看不到天。这树林荫翳茂盛,直把天日都给遮住了,周遭又全是不知名的小虫小鸟,随便哪个发出一点异动,就能惊吓住有些从小养在深宫里的太监婢女们。   “都这么黑了,咱们还继续往前吗?”一个胆小的太监实在忍不住,不光是流汗,连眼泪都快出来了。   君然耐心安慰着,“看见那头的光没有,那小狐狸必然是往林子更深处跑的,若是皇上捉不到,也不可能待在咱都嫌弃的地方,必然是往那光亮处走。”   他指了指脚下,“还有这马蹄印这么多,湿漉的泥土将这些印记全都留存了下来,所以可见,方才必定是一队人马路过了这里。”   “咱们走过这一片,便不走了。”   众人又跟着前头的君然走了一段路,直到走到了那片光亮处。   果不其然,马蹄印更为清晰。   但与此同时,在这林子深处听见的,是隐约传来的刀剑打斗声。   君然眉头一皱,发现事情真如他猜测的那样,并不简单只是齐文洲想去猎那只小狐狸。   反倒很有可能是薛家有所行动了……   君然让那群内侍在后头待着,借着自己实在担心齐文洲安危的由头自己蹿了出去。   看见离自己不远处的草丛里那些躺着的护卫,还有叶片上沾染的不少血迹。君然也能知道方才着树林里的打斗是有多么激烈。   他定了定心神,往那人的脖颈处一探,已经完全没有了脉搏跳动。   且尸体温度尚暖,应该是刚死。   那么前面就会更加危险了。君然心头情绪百转千回的,一时有些拿不准到底要不要去。   若是这又只是齐文洲的计,真要大动干戈杀了这群人也没有必要。这戏也演的太真了些。   那么便是让他静候的薛家,可昨夜他才让暗卫去提醒薛荔不要动手,怎么今日直接明晃晃的动刀杀人了呢?   君然不会自作多情的觉得薛荔是因为自己被齐文洲坑了,她想要为自己报仇才来刺杀齐文洲。可不往这方面想,又觉得薛荔实在不会做出这样引火烧身的事。   现在还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君然只得继续往前走。要是齐文洲玩脱了,那恐怕这个世界就要改头换面了。   不过幸好,虽然一路走来,草从上头到处都有血迹,间或出现一具两具的尸体,都是护卫的。但也没有见到齐文洲的手下臣子还有他。看来那些人将齐文洲保护的很好。   直到走到尸体血迹都减少很多的那片区域,君然这才见到了捂着手臂,周遭全是衣衫破损的臣子围绕着的齐文洲。   他此刻可是被齐文洲信任的太监,急急忙忙的跑过去,前瞻后顾的看看齐文洲也是必要的手段。   加上他刚才在路上折腾了那么久,不止衣衫褴褛,头发蓬乱,连润泽如玉的面容上都被荆棘划了好几道口子。   演戏演久了,便是这眼里的泪水也能说来就来。   操作要给力,走位也一定要足够风骚。   君然飞奔着跑向齐文洲,面上清泪涟涟,见着呲牙咧嘴正捂着伤口骂娘的齐文洲,便是噗通一跪。   “奴婢总算是找到您了皇上,您居然受伤了。”君然这回做戏可以说是非常卖力了,面上在哭,心里还不知道有多爽呢。   薛荔若是真的为了他才做了这样的事,他真是要谢天谢地感谢薛荔,能在智商上和齐文洲一较高下的,也就只有这位悲剧女配了。   况且薛荔这回似乎只是想给齐文洲一点教训,只把他的手臂划的血流如注,其他的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齐文洲捂着血流不止的手臂站起来,侧头朝着几个武将吩咐了几句。自己也骑上马,面对站在马下的君然说道,“自己去挑一匹马骑回去,回了营帐再说。”   君然没想在这时候去和齐文洲纠结什么,还是任他吩咐,回去了也好找薛荔问问清楚,这刺客是不是她派来的。   他刚才来的时候,那些刺客一个个都已将身中数刀倒地身亡,剩下的被捉住了竟也没想着要投诚,咬破了口中暗藏的毒//药便死在了那里。   还真就是薛家的死士了。   君然看着剩下的护卫将那些死士的尸体一具具的驼回去,心中无感,面上也无任何悲悯表情,驾着马转身便走了。   既然已经死了,那便是和谁都没有关系的。   死士便是刺客,和薛家,没有一点关系。   等到了大营,齐文洲的帐篷里恐怕已经挤满了人,君然比他们晚回来,那么自己消失了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人在意。   他径自回了自己的帐篷,正欲将自己的衣裳脱下,门口便传来了喜鹊叫枝声,频率节奏皆和宫里自己的院中没有任何差别。   这下可好,他不去就山,山反而自己来找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君然的番外要写不下去了……   叹气 第115章 太后饶命啊(7)   君然给薛荔倒了杯茶, 暗卫在帐篷外头等候着, 君然便也没有在意。向来薛荔定是来这一会,将要说的都说了,便直接回去了。   且这话, 是暗卫不能听的东西。   倒完茶, 君然正欲跪在薛荔面前听言,却不想被她伸腿一挡, 将他正欲屈膝的动作截住了。   “不必跪了,你身体不怎么好,还是做一边歇着吧。”薛荔拍了拍身边还留有余裕的空位。   君然点点头,却没有顺着她意思坐在她身边,反倒是坐在了薛荔的对面,低着头仔细听着她的吩咐。   他这样,薛荔见状也不过是挑了挑眉,绘着大红指甲的两手轻握着君然给她倒得茶, 抬起来在鼻尖轻嗅了两下。   “果真是上不得台面的, 连茶香都没有,枉费了你用一早上接的露水才泡的。”她再度放下了手,宽大的袖摆遮住了收的动作, 她借茶说事,这样的话里有话, 却不是真嫌弃君然这里的茶。   她这意思,不过就是来和君然吐槽,就齐文洲那个渣渣, 自己费尽心思扶他上位,现在却反过来坑了自己一把。那么今天上午的刺杀,自然也是提醒齐文洲万事不要做绝……   可他做的,从头到尾也不过就是让君然吃下了□□。   难不成,薛荔还真是为了自己向齐文洲做出了警告?   君然手里也握着茶杯,听完薛荔的话也不过笑了笑,面上一点淡淡的弧度,“太后金枝玉叶,这茶只是我等下人喝的,喝不惯是自然。”   太极之道,不过也就是这一推一拉之间,薛荔暗里和他说这样的“体己话”,他权当听不懂罢了。毕竟双面间谍做做好,也是自己的工作之一。   果不其然,他状似什么都听不懂的样子,低眉敛目,将所有情绪都掩盖在这副平静的面容之下,才是薛荔不敢完全信任君然的重要一点。   有时忠诚坦率到直白,有时又如同团团迷雾,让人看不真切。   薛荔挑了挑眉,罢了,她实则也是来试探君然的。还是那句话,他不说她自然不会信;可他要是说了,她更不信。   到头来,只是“不信”二字。   “罢了,哀家也不过是觉得这营帐里太过安静了些,想找个人说说话,现在看着你如此平和,倒也觉得心中快慰。”哪怕外头只有一个心腹的暗卫,也要将戏演到最后。   相对于君然这个职业攻略者,薛荔的演技高超程度甚至和身经百战的他不相上下。   “外头更深露重的,太后出门之时,需得万事小心才好。”既然她给他下个套,想从他嘴里挖出点话来,那么自己也回上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当作回敬才是。   到了此刻,君然似乎才发现,到底要不要让薛荔相信自己已经不是最大的问题,而是自己能否在薛荔和齐文洲的这场博弈之间当好一个合格的双面间谍。   自然也不是真要当间谍,更多的,还是两人之间的传声筒罢了。   只是薛荔今日这一招,倒将齐文洲打了个措手不及。   薛荔走后不久,侍候齐文洲的内侍便巴巴的跑了过来,说是齐文洲脾气太倔,非不让人靠近他,只肯自己上药。可他一个从小被人伺候惯了的皇子,怎么可能照理的好,内侍怕皇帝受伤不治怪罪到自己头上,便只得跑来找这位皇帝面前的大红人了。   君然跟着内侍一道走至齐文洲的营帐之外,便听得一声瓷碗落地之声,随后便是一群人请求皇帝息怒的哀求之声。   “朕都说了不要你们来,朕自己可以!”齐文洲刚才掀了那药碗,药汁子是刚刚熬好的,他使劲挥了过去,药碗是翻了,但手上也被那药汁烫出了几个大泡。   他动作做的急,刚才还不察,等到现在平静下来,才发觉手背上起了水泡。   一群内侍并太医跪在地上,颇有些苦不堪言,但齐文洲实则更苦不堪言,为了维护自己的英武形象,他容易嘛。   君然便是在这个时候进入的,既然满朝文武都知道齐文洲“宠信”他,那么他又何必把自己当成外人呢?   “皇上需要好生休息,这里留着君然一人便可,诸位还是先回去吧。若是实在不相信君然的,便在营外候着。”他一来,苦哈哈跪在地上的一群人总算是有了正当理由。但正主没发话,只得满心期待着。   果不其然,齐文洲一条手臂受伤了,另一只手又被烫得不轻,面对这样的场景真是求之不得。   “滚吧滚吧,这有君然就行了。”   众人大喜,果然是皇上跟前的红人。   一行人鱼贯而出。君然这才有机会靠近齐文洲。   “他娘的薛家真是敢!老子在围场狩猎居然也敢暗杀!”齐文洲恐是气急,连粗话都说了出来,倒似乎真一点不把君然当外人。   君然拿了床边的金疮药看了看,又走到药炉子边上,盛了一碗黑不溜秋的药汁,放在齐文洲面前。   “皇上喝药吧,这造作了一天,还是喝了药之后,好生休息吧。”君然面上恭敬,嘴上却有些哄骗孩子般的调皮劲儿。   齐文洲手疼,便只得喝了这碗药,一口饮尽,连底都没剩下。   他此时的义愤填膺,也不过是薛家的行为超出了他所能预想的结果。他实在想不到,昨日他能够顺顺利利用计将君然骗到,顺势而为的将身边的护卫增多,而今日却还是栽在了薛家的出其不意之上。   但他明白,那几个死士,似乎并不想杀他,反倒是想给他个教训般,将他的手臂划伤了。   齐文洲此时和君然的想法忽然有些不谋而合。   该不会是薛荔为了帮君然报仇,才下此毒手的吧?   想到这,齐文洲微敛的眸光突然闪了闪。看来君然是不能动了,更甚至,薛荔的势力恐怕比薛家还要掌控的多。能够无声无息出现在林子里的死士……   恐怕连他已经上天和太阳肩并肩的亲爹都培养不出来。   那么就保住这个已经中了毒的太监,来以求朝堂平衡,似乎也是一笔不亏的买卖。   “若是皇上平静下来了,那就让奴婢为您上药吧。”这短短一碗药的功夫,君然其实是没多期待齐文洲能够想好对付薛荔的方法的,但权衡利弊这事,恐怕他从受伤那一刻就已经在琢磨了。   薛荔此时动不得,但是却又和薛家的目的不太相同。   薛家是巴不得让齐文洲死,而薛荔,却只是让他受了点皮外伤。   女人的心思,还真是匪夷所思。   君然拿了金疮药给齐文洲上药,这人却也不知想通了什么,竟真的乖乖伸出受伤的手臂给他上药来了。   “皇上总不会还要将那只烫伤的手遮掩起来吧?”是了,除了手臂,干脆把手也上好,省的这哥们儿大半夜还得让其他人起来伺候,劳心费神。   齐文洲撇了撇嘴,却还是将手伸了出来。   “你就不好奇那毒是什么吗?”齐文洲看着君然低头认真处理伤口的表情,挑挑眉,倒也生出几分想和他聊聊的意味。   这寂寞宫闱啊,除了斗争,便是女人。齐文洲往日里见得太多,反倒是今夜有了个可以倾听、可以诉说的人,便也将所有面具放下。   他以为君然会点头的,毕竟关乎着自己的性命。虽说他没了能救的东西,但也能让君然在这有限的生命里活的自在些。   可君然却摇了头,将手中的药膏放在了边上,一点都不曾提到毒//药的事。   “皇上想做什么皆是有原因有道理的,君然人微言轻,又是身负血海深仇。有些事情,您不该和奴婢说,奴婢也不会问。”他躬着身子,脸朝下埋得低低的,稍稍朝后退了几步。   那毒不过就是潜伏期长了些,以原主这具身子的耗损程度来看,估摸着也能挨个十来年。   这一个拯救计划,似乎已经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所以君然并不怎么担心他需要留在这十几年。   所以,齐文洲说或者不说,死便死了,君然不在乎。   齐文洲倒也真是奇了,竟然还真有人将命置之度外的,“那你就不想为你的家人报仇雪恨了?”   报仇?   不过是原主的执念罢了,他进宫前不能做到这件事,进宫后其实依旧不能,还白搭了自己的命根子。君然想到自己空荡荡的下身就觉得哔了狗,更别和他说什么报仇了……   不过他表面功夫向来做的谨慎,脚下一顿,面上平静无波的表情微凝。   这副样子,显然让齐文洲生出了一点希望。   “报仇雪恨怎么不想呢?可君然只是君然,也不过是个安于平凡温暖的平常人。此时的生活,奴婢觉得甚好。”鬼知道君然是怎么从自己的口中说出这样一番把牙都快酸倒了的话的。   而且齐文洲受个伤,薛荔来试探他一下,齐文洲又自己作,甚至发展到现在互相倾诉的剧情。也是让君然有些摸不清头脑。   装逼的话他能说,还能不要钱一筐一筐的往外冒。可面对今夜不算正常的薛荔和齐文洲,倒还真有几分无从下手。   更何况,他今天徒步走了好久,实在没有那个想法和皇帝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   他身子一屈,朝着躺在床上的齐文洲一拜,“若是皇上问完了,奴婢便回去休息了。”   或许吧,自己不知道的东西还有很多,但他实在疲于应付,不如好生休息着。   皇帝围场遇刺,这事可以说很大了。虽然只伤了一条手臂,但也架不住朝堂上有些小婊砸的动手动脚。恐怕明日就要启程回宫了。   在这样的深夜里,君然站在齐文洲的营帐之外深吸了一口气。夜露渐起,在这野外的风格外的大,将君然身上披着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   天地之大,茕茕孑立。   原主只身进宫,只为了那或许不切实际的执念,葬送了自己的一辈子,这样所谓的心甘情愿,真的值得吗?   君然大概是永远都无法理解原主的想法了。   营帐内,原本还侧躺在床榻之上的齐文洲突然坐了起来,朝着屏风后朗声道:“出来吧。”   “他的回答,可还能让你满意?”他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加更吧……晚安 第116章 太后饶命啊(8)   齐文洲面上带着些微的讽刺笑意, 他望着从屏风后缓步走出的女子, 食指在自己的膝盖上轻点两下。   那女子这才将遮住面容的帷帽取下,露出一张光洁漂亮的容貌。   她涂满红色口脂的唇掀起一抹弧度,一点不显得猖狂, 倒是有几分与君然相似的淡然。可齐文洲知道, 不过都是骗人的罢了,那双眼睛里的争名逐利, 怎么能和那条走狗相提并论。   “自然是满意的。”她笑,“他这样,很好。”   齐文洲倒也难得般的点了点头,他极少与她能有脑回路相同的时候,她这样说,竟然破天荒的没有反驳。   “你说说你们薛家,权倾朝野这我也就不说了,就算你爹当初做了那事, 我一样拿你们薛家没办法, 偏偏你们还抓了赵家来背了这个黑锅,这又是何必?”齐文洲问,他也不做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模样, 该说便说,反倒畅快一些。   坐在他对面的薛家人, 赫然是当朝太后薛荔。   她此刻手中已经握了一杯茶,茶汤清亮,味道香醇, 是武夷母树大红袍无疑了。   薛荔低头笑了笑,看着茶杯里黑乎乎一片的倒影,对齐文洲说道:“是真的吗?薛家势大,皇上当年不过和我一般的年纪,自然是没法子来处置薛家。可您现在不同了。   您已经有了足够的势力来抵抗薛家,甚至也有了能力去将薛家陷害赵家的案件重提。可薛家呢?这么些年来,一直都是这样大的权利,从未增长过什么。皇上现在要想与之抗衡,实在容易得很。   可您又没有下此毒手,薛荔不明白,您这又是走哪步棋?   何况当年要对赵家下手,也确实是我的意思。薛家那时是辅佐皇上登基的功臣,站在皇上这边的有功之臣,若是个作奸犯科的,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   她细细抿了一口茶汤,便将那茶杯置于桌面,殷红的指甲衬着白皙的手背,在这暗黄的烛火之下,显得阴森诡谲,又透着些许危险的迷人。   “赵家,为了皇上的名声,死得其所。”   薛荔起身,正欲走到屏风后头,等着暗卫将她护送回自己的营帐里。   齐文洲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手指僵硬,一时间寻不到别的理由辩驳,只得喊住她,“那你又是为什么,要留下赵家小儿的性命?”   以薛荔的脑子,不可能没有将赵君然这个隐患放在计划之中,留有一点余地,很有可能就会让她薛家的计划满盘皆输。   这话一出口,薛荔往前走路的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答。径直往前走了。   齐文洲也只是随便问了一句,没想着薛荔能正儿八经的回答。既然她不愿说,他也不强求。   暗卫引了灯来送薛荔回去。   他也不知道主子这是什么情况,先是去了君然那太监的地方,又来到了对立面的皇上这头,看上去皆是没什么头绪的样子。   薛荔身上的低气压却是瞒不过他的。   齐文洲问的那个问题,她好像也是不知道的。只是多年前,赵家依附薛家。她未曾出阁之时,那人常随着他父亲过来玩耍。   他那时候没有现在这般的沉静稳重,还是个笑的天真烂漫的孩子,跟在她身后,甜甜的叫着“荔姐姐”……   到底都是物是人非。   薛荔望了望指甲上染的大红色泽,就如同那年赵家人的鲜血一般。烙印在她的手上,洗也洗不干净了。   而那年在她身后喊着荔姐姐的少年,也随着那年的赵家,一块死了。   “大抵,是欠他的吧。”   她嗫嚅着说出一句,当是回答了齐文洲的问题。至于他听不听得见,和她没关系。   外头风大,她这么一句,其实也不过都是自己听到了,暗卫也没有听得仔细,便随之消散在风中。   他们都不会问了,而她也不会再答。   皇帝在围场遇刺,为了安抚朝堂众臣,决定放弃狩猎回宫。   一行人天刚蒙蒙亮,就备好了东西,准备回宫。众人情绪皆是紧绷严肃,大家似乎都知道,一旦回去,齐文洲要是调查起来,便是一场腥风血雨。   除开了那些死了的护卫和死士,恐怕下一个就该从那些依附薛家的臣子开始了。   君然坐在自己的马车上,身边坐着别的内侍,面上对待自己很是恭敬,一路上端茶倒水,忙得不可开交。   但他也没有要拿乔的意思,只得坦然接受了这样的照顾。他也不是个愿意伺候人的,还不都是这原主作死,进了宫当太监。学点武艺当护卫啥的不行吗,非得来做这伺候人还不讨好的工作。   君然的坦率倒是让这内侍放心不少,吁了口气,在一边坐着,还有些战战兢兢的。   是了,封建等级制度在这样的时代根本是无法破除的,尊卑观念已经深入人心。往常见过那些穿越者,一进来便大杀四方,逛青楼、改制度,哪有那么容易呢?   至少,他进来了,还不就是个太监么?   胡思乱想着睡着,等到再醒过来时,已经日暮。   君然掀开帘子朝外望了望,前头队伍已经快至城门口,回到宫里约莫正好赶上晚饭时间,倒是正好。   却不想风沙渐起,在这青天白日里如同遮天蔽日的阴朦。正此时,异军突起。   在这昏天黑地的风沙漫天之中,刀光剑影,你来我往的兵器交戈之声隐隐靠近。   他们的马车戛然而止,君然和那内侍一个不小心就差点栽下马车,君然扶了那内侍一把,便缩在这马车角落里瑟瑟发抖。   回了城便是腥风血雨,薛家必然大伤元气。薛丞相必然是不能让齐文洲回宫的,那么这一场仗,就必须要在城外进行……   君然暗忖不好,原剧情里是根本没有这件事发生的,他一来必然带动剧情重新发展。要是薛丞相反击成功,齐文洲这个主角真的嗝儿屁了,就真完蛋了。   “若是有个立大功的机会,你愿不愿意去?”在短暂思考之后,君然转头问这个胆小的内侍。   他一开始还不肯回答,知道君然又说了一句,“若是待在这也只是一个死字,还不如去搏一搏,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哪怕死了,也能让宫外的家人衣食无忧。”   于是两者一道从这马车之中出来了。   但他们离前头齐文洲和薛荔的马车实在太远,需得跑上好一段路才能追上。   皇帝是必然要保的,薛荔也是必须要看顾好的。但是薛荔出自薛家,应该不会有事。君然暂时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齐文洲身上。   哪怕风沙满面,也能看见齐文洲的马车周围已经被一群刺客包围住了,却没有见到齐文洲的人,恐怕此时还躲在马车里,已经是不安全极了。   “听着,皇上就在马车里,待会我会把后头的马都惊住,你趁乱将皇上所在的马车后面将门打开。”君然道,“这事必须万无一失,否则便是一块掉脑袋,你听见没?”   直到那内侍点了点头,君然才放下心来。   拔下束在头发上的束发簪,将马牵引至一旁,手中一挥,便直直的扎进了马屁股……   接下来如法炮制,许多马嘶鸣一声,便拉着身后的车架一块往前飞跑,长鬃嘶鸣,风尘扬起,比之之前还要让人识不清辨不明。   齐文洲和薛荔自然都已经猜出了是谁做出这等事。齐文洲是愤懑不堪,薛荔是心头一沉……   她已经通知过薛丞相,还望他小心谨慎,不要轻易出手,但他却还是如此固执,竟是连她这个亲生女儿的性命都不管不顾。   看来,是真的要将他们这个皇帝和太后一网打尽了。   想到这,薛荔便是头疼不已,齐文洲是个好皇帝,但是权利并不都归手中。薛丞相以往只说让齐文洲放权,便能够收手,可现在分明就是要将齐文洲弄死,自己上位的做法。   哪怕是薛荔,恐怕此时也是薛丞相的眼中钉肉中刺。   她不用想也知道,她所在马车的周围一定围着一圈薛家派来的刺客。   只等将齐文洲成功击杀之后,便是处决她自己。   毕竟齐文洲死了,她这个太后若是一点事情都没有,那必然难以服众。想到这,薛荔露出一个极为讽刺的笑。   她听着自己父亲的话,听了这小半辈子,嫁给先皇那个老头子,她都一样照做,只希望保住薛家这百年基业。可现在呢?   竟是要将她一块割舍。   正此时,她听得外头一阵马儿嘶鸣之声,随后便是一些人的哀鸣惨叫。   “太后,您还好吧?”是一个陌生的声音,不阴不阳的,是个内侍。   怎么能有内侍跑到前头来?还有她身边的刺客呢?   她掀了门帘,往外头一看,数不清的马儿在外头飞跑,一路上撞死了不少人,包括她的马车边上,都是带着不知名者的血液。   “你是谁?”她问。   那内侍抹了把脸,将面上的泪痕擦干了些。   “是赵公公让奴婢来的,皇上的车架在前头,让奴婢去打开那马车后门,好让皇上出来。”内侍毕竟受过专业训练,口齿伶俐,三下两下说完。   “君然呢?”   “在后头扎马屁股呢,给奴婢作掩护,好让奴婢将您二位救出来。”这内侍坐上马车前座,将马车驶向了另一个方向,随后跳下了马车。   遥遥的望着远去的马车,他只是听了赵公公的吩咐,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吧。   皇上的车架确实在太后的车架之前,后门紧锁着,那群此刻此时正和皇上身边的护卫缠斗在一起,你来我往的,甚是血腥,直到一个持刀的刺客倒在自己面前。   内侍才敢走上前去,将那刺客手中的兵刃取下,偷摸将马车后门劈开……   风沙颇大,在前头混战着的刺客和护卫根本就没有意识到皇帝已经从马车后头溜走了。   等到发现之时,齐文洲已经将至城门。   君然便是微微一哂,一跃而起骑上身旁的马背,向着城门飞驰。   正待他驾着马,披散着一头乱发来到齐文洲面前。   “奴婢救驾来迟,还请皇上谅解。”他下了马,双膝跪于皇帝面前。   齐文洲心情复杂的看着跪在面前的君然,正欲将他扶起之时,便见得君然身后突现得一支长箭……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几章就要结束了……今晚加更 第117章 太后饶命啊(9)   “你父亲简直就是胆大妄为!”齐文洲将一只琉璃盏摔碎在薛荔面前, 顾不得受伤的手臂已经渗出了鲜血, 连往常一贯的好风度都不管不顾了,气急败坏的质问。   薛荔也没想到君然居然会让一个状似胆小的内侍来救他们,甚至在自己的疑问还没来得及问出口时, 便已经被他调转了车头, 驶向一个不知名的方向。直到天黑之后被循着踪迹而来的御林军找到。   现在刚回到宫里,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上一身, 便被齐文洲手下的人召了过来。   不用想,此时的她必然是狼狈不堪。这事本来就是薛家做错了的,薛荔原本已经做好了被齐文洲狠狠咬下一块肉的准备,却没想到,他竟然比自己还要狼狈些。   头发蓬乱,束发玉冠歪在一边,除了一侧手臂受伤而渗出的鲜红血液之外,还有胸口前襟沾满了鲜血, 原本算得上清爽雅致的下摆上也沾染了零星点点的血迹, 看起来着实让人心头一紧。   “往日我以为薛家不过就是妄图让朕放权,可没想到他今日竟是要将朕置于死地,更是连你这个亲生女儿也要一起除掉。”齐文洲没有等薛荔开口说话, “就算是这样,你也要听着你父亲的话胡来吗?”   薛荔咬了咬殷红的下唇, 深吸了一口气:“皇上受伤了吗?这衣襟上的血液,总不会是您的吧。”   她面对齐文洲的话,此刻也只能避而不谈, 因为她也不知道她一直听着薛丞相的话,到底是不是正确的。往日听了薛丞相的话,说是为了扶持齐文洲上位,所以他薛家必然是要一丝污点也无,哪怕做错了事,那也必然不会是薛家做的。   可现在呢,薛家连家里的女儿性命都不顾了。她竟还是要听着薛家的话来做些违心的事吗?   薛荔不知道,当下却只得转移了话题。   没想到她这话问出来,齐文洲面上怒气更甚,却还在隐忍不发。   他原是想不管不顾统统将那情绪爆发出来的,但偏偏薛荔是个不知情者,若是她演技真的好到连他都分不出来的状况,那薛荔此人也真是够让人感到害怕的。   齐文洲闭了闭眼,将欲喷涌而出的愤懑情绪全都咽了下去。   “你知道赵君然伤的有多重吗?”他压低了声音,显然是愤怒极了的状态,却拿这薛家无法。   薛荔难得的被这话问的一愣,确实是没想到齐文洲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他嗤笑一声:“呵,你当然不知道你那父亲为了除掉朕,机关算尽,却败在了这样一个仇人的手下。”   “他派来的弓箭手躲在后头随时准备击杀朕,却没想到君然挡在了朕的面前,将那支箭矢替朕挡下了。”   “现在,他恐怕尚在昏迷之中,朕已经派了几个太医都去了。你若是想去看,便等夜深之后再去,现在人多眼杂,不是最佳时机。”   薛荔心情复杂且沉重,对于君然,她原本就是在信任与不信之间不断徘徊的。因为齐文洲和她都知道,君然此人就是他们博弈的一颗棋子,所以哪怕真要用他,也不会报以全然的信任。   他替齐文洲挡了一箭,薛荔觉得自己应该是不能再任用他了,也不能再对他报以同情。但现在连自己的生身父亲都要将自己赶尽杀绝,那为什么她就不能去选择相信这个派人来救了她性命的双面间谍呢?   哪怕她此刻想的再多,最终朝着面前盛怒的齐文洲,也只剩淡淡的一个“嗯”字。   更深露重,京城的夏夜比之郊外要显得无趣多了,没有飞舞着的萤火虫,也没有奇花异草,只有这么看似高贵实则颓靡的深闱宫阙,一点点将人的朝气全都吸尽。   薛荔漫步在这样的夜里,在这条长长的回廊里,就像在回顾君然那时每一次来见她的路程。   她蓦然发现,那些路确实是不大好走的,也是那么的漫长。   每次他这么一个人走,就不会感到害怕么?   薛荔望着外头有些皎洁的月,恍然发觉月亮越发的圆了,掐指一算,中秋也快要临近,难怪这月会越发的圆润。   她再怎么保养得宜,此时也不过是将近三十的女人,若是她只是个普通的富家小姐,向来此时也是几个孩子的母亲,若是再早些成婚,此时估摸着已经是给自己儿子相看媳妇,给闺女相看丈夫的年纪。   在薛家,她一直都是被冠以聪慧绝顶的名号,她父亲仅有的几个孩子里,连身为男儿的大哥和小弟在才智上都不是她的对手。   从小被灌输的,也就是为了薛家可以付出一切的思想。她学了那么多东西,却唯有一样,是她从未赋予权利学的。   那就是,怎样爱一个人。或者,是怎样拒绝一个人。   被摆布的日子受够了,直到他给自己下达了最后一条命令,那就是进宫。   她原以为进宫侍奉先皇那个老头子一定是生不如死、苦不堪言,却没想到先皇竟是将她当作自己的女儿一般,悉心指导,最后竟然还将自己的一部分势力分给了她……   想到这,薛荔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快到君然的院子了,她需要小心谨慎些,若是不小心惊动了他院子里的那个小胖子,恐怕又是一场闹剧。   果不其然,她到达院子的时候,太医已经回去了,房间里的灯还亮着,像是还有人在侍候似的,薛荔匿了身影缩在墙角。又过了一阵,烛火熄灭,她才踏出了脚步。   胖丁抹着眼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薛荔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嘴角掠过一抹笑,便头也不回的去了君然的房间。   桌上的稍大的油灯已经灭了,只剩下床边柜子上一盏小小的烛光,烧了很多,烛泪已经淌到了柜子上头,甚至有些落在了地上,险些沾到了薛荔的裙子下摆。   床上安然躺着的君然,呼吸均匀,像是陷入一种沉沉的睡眠之中。额上放置着一块毛巾,显然是为了降温之用。约莫是这毛巾放在他额上略有些异感,君然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自然不是因为毛巾才做出这番举动的,而是他知道他要等的人来了。   为齐文洲挡箭,仅仅是为了让他信任自己,那样的结果实在太单一。最主要的目的,恰是在于薛荔。   他若是为了薛荔而受伤,且是在薛荔面前做戏,难免不会被智商高超的薛荔看出来。所以那内侍替他去做,再好不过。确保了薛荔安全之后,再跑到齐文洲的身边,替他挡下一箭。   这样的大无畏,才足够让薛荔真正的感到信任,或者是一种温暖。   就算君然不在她面前,哪怕是死了,也能在她心上占据一席之地。   包括后来他看见薛荔的马车上都站着一些刺客之时,就猜到薛丞相是想将他们一网打尽,以绝后患。   所以就算是薛荔再坚定不了决心,面对齐文洲的指责以及君然自己的受伤,也总该让薛荔调转矛头,一块将薛家铲除才是……   唯独一个失了强大的娘家的太后能不能在这深宫之中活下去,是个问题之外,其余的都好解决。   薛荔和齐文洲之间,需要一个君然这样的磨合者。   不是君然,也可以是别人。即他们手中的“双面间谍”、一颗“棋子”。   他迷蒙着双眼,飘忽了一阵,才像对准了焦点似的看向薛荔,似是有些不确定的喊了声“荔姐姐”。   然后恍惚着,闭了闭眼,头往床的内侧撇了撇,似是自言自语般的道:“不对,应该叫太后才是了吧……”   约莫是烧糊涂了。   薛荔这样想。她伸手探了探君然的额头,果然挣脱了毛巾之后,额头上烧烧热热的,明显是发起了高烧。   “君然,多谢。”   她这样说道。   君然还是撇着头,虽则意识清醒,但是生理反应是遮掩不住的,他感到了身体的温度,还有脑袋里的昏沉,直到薛荔的手摸上他的额头,才叫他略微的舒服一些。   君然却知道,他不能再睡了,必须要起来演一场大戏。   头往内侧撇着的君然,突然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似的,突然从病床上坐起,哪怕那动作大到将刚刚缝合的伤口重新撕裂、渗出了血迹也不曾躺回床上。   “太后,您怎么来了?”   他面色似有惊惧,甚至不顾着昏昏沉沉的脑袋,直挺挺的坐在床上,隐晦的将胸口的棉被拉了拉,直到安然遮住了胸口渗出的鲜血方才住了手。   薛荔看着他有些疏离的举动,将内心尚存的一点疑虑抛之脑后,看来君然真是将“棋子”这个角色饰演的很好,几乎连她也看不出一丝破绽。   薛荔笑了笑,眉眼沉静,“没什么,听闻你为了齐文洲受伤了,我便来瞧瞧。”   “我好不容易培养出来这么好的一颗棋子,怎么能让你轻易陨落了呢?”她还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半点都不肯承认自己的心思,“现在看你像是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她假装没有看见君然方才显而易见的伤口,还是那般云淡风轻的样子。用“你我”相称之后,反倒没有了之前那般阴阳怪气的尊卑之感。似乎是真将君然当作一个可以倾心的朋友。   君然也笑,惨白着一张脸,却还是笑的那样安然。   “皇上若是出了事,自不必君然多说什么,第一个怀疑的便是薛家。”   “可薛家,君然不在乎……”在乎的,是你啊。   后面那句话其实他想说的,但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嘴唇嗫嚅了几下,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薛荔会懂得,他想。   君然原本低垂的眼眸突时抬起,在这即将熄灭的烛火里,璀璨生光,竟是能一把点亮了薛荔心里似的,让她心头微颤。   一点点的酥麻从心尖泛起,那样冗重的黑暗在烛火的明灭之间闪烁。   黑暗之中,她不动声色的靠近,在他滚烫的额间留下轻轻一吻。浅尝辄止,雁过无痕。   而君然则在这样的黑暗里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此时萦绕在他鼻尖的,恰是初到这个世界,那个如梦般的夜里,那个神秘人身上清幽淡雅的气息。   作者有话要说:  倒计时…… 第118章 太后饶命啊(10)   君然躺在自己的院里养伤, 齐文洲的赏赐倒是下来了, 人估摸着忙着找“凶手”,从未出现在这院子里一次。   当然,君然也不会期待着他的出现。   薛荔自那日起, 也不曾出现在这院子里, 但窗外的喜鹊叫枝声却是不曾断过,每次都是不多不少的三声, 但君然从未将他叫下来过。   薛荔的立场尴尬,让她立时调转枪头面对薛丞相这个亲爹,那是不大可能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呢。   更何况她就算是真的站在齐文洲这头,帮衬着他一块弄死薛丞相,恐怕齐文洲这个掉下薛家父女给他下的套的男人,也不怎么乐意去相信薛荔的“投诚”。   现在君然是明面上救了齐文洲的恩人,在大家的心里眼里, 那就是彻底脱离了薛家的控制, 转而进了齐文洲的阵营里,若是他这院子里还真有旁人的眼线,一旦被抓住了把柄, 便是有十张嘴都说不清的。   薛荔不蠢,君然自然不会去拖她的后腿。   时间已过半月, 齐文洲遇袭的事情已经交由大理寺查办,就等着一两个月后给他结果。   约莫是有些人已经猜到了谁是罪魁祸首,有些人在齐文洲的威逼利诱之下, 已经悄悄换了阵营。还有一些人,已经是强弩之末,平日里仗着薛家的势力为非作歹,要想到齐文洲这条线上来,无异于自投罗网,白送死了。所以为了自保,还是有许多人抱紧了薛家的大腿,就当是为了这一线生机。   朝堂之争在此时,已经是一触即发。但双方的主将还不曾出手,似乎是在等着大理寺的结果出来。   不过齐文洲到底想做什么,恐怕也没几个人知道。   君然在脑内盘算了许多种方式,但依旧觉得有些东西是想不通的。除非齐文洲能将薛丞相逼到他不得不亲自上场,上演一场逼宫的戏码。否则于细微之处,甚至是这次差点要了齐文洲性命的刺杀,他都抓不到一丝薛丞相的错处。   哪怕那些刺客身上有着薛家的烙印。薛丞相也可以巧舌如簧般的证明,那些刺客不过就是为了嫁祸给他薛家,造成薛家与齐文洲这个皇帝之间的不和罢了。   所以齐文洲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根本伤不了他一丝一毫。   那么又该以什么样的计策来证明呢?   君然闲在这院子里,成天也没事做,除了在胖丁那头旁敲侧击的问了许多,便也没有什么事做,只得动动脑子在这方面,企图找到齐文洲做事的定律,也好为之后怎样平衡他与薛荔之间的关系作出一番努力。   又过了小半月,大理寺依旧毫无头绪,但齐文洲偏像是忘了自己被刺杀的这回事,提都没有提。只手臂上还缠着一小段绷带,在无声的提醒着朝堂上众人,此事并没有揭过。   而君然需要提上日程的,便也是极为重要的大事。   哪怕他此刻已经得了两者信任,但是之前中计服了齐文洲菜中下的药,虽则那毒没有即刻发出来,但是肯定在将来的某个时刻突然出现,立即毙命也是有可能的。   齐文洲是聪明,薛荔智商虽不及他,但绝对也非等闲之辈。这两个人现在都算理智,可要是薛家一倒台,齐文洲贵为九五之尊,薛荔却是个失了强势母家甚至是个罪臣之女的太后。   年岁渐长,或许齐文洲在之后不断膨胀的欲望之中渐渐成长,渐渐孤独,也渐渐落寞,难免不会做出一些糊涂事。   而薛荔在没了权利之后,成为后宫之中一个平凡的妇人,或许连半句话都是与齐文洲这个固若金汤的皇帝说不上的。   那么便无人再能给齐文洲意见,也无人能给薛荔半点支撑。   两者皆在这高高的院墙里沉浮,然后消亡。直到这朝代覆灭,又有谁记得一个曾经睿智的皇帝和一个家世逼人的太后呢?   君然要做的,就是要培养一个和他一样的,不需要多聪明但绝对要看对人脸色,会阴阳两种说话方式的“继承人”。   不要他真的如同自己这样,进来就是个被逼着做事的“双面间谍”,而是一个会传话,会改话,会融会贯通、举一反三的磨合剂。   所以他找来了胖丁,去那长街里挑选了几十个面目干净柔和,脑子灵光聪慧的孩子,年纪不要太大的,刚去了势的最好。   君然受了伤,胖丁一向听话,得了命令便去了长街,倒也还好,此时君然是齐文洲的救命恩人,之后的好日子恐怕是享用不尽。若是长街和他攀上了关系,那还不是得道升天的好事。   便也没什么人为难胖丁,他高高兴兴的选了些面善又做事聪明的孩子,便带着回去复命了。   君然看着手里的花名册,看着面前一排排偷摸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孩子,将他们的面容与册子上的名字一一对应,倒也看出几个不错的苗子。   至于为什么没有选胖丁,君然自有定论,他自然也是要一起接受训练的,但君然却没有将全部希望都放在胖丁身上。   一是君然不知道胖丁究竟是谁的人,或许他哪边都不是,但还是防患于未然。   二是他不能将希望只放在一个人身上。   薛荔和齐文洲身边每天都会有许多不一样的声音,谁都不知道哪一条会戳中他们心里的G点,若是他们听信了,便离了心,别说是这王朝,就是这天下,瞬息万变也未尝不可。   他们的脚步总是不断前进着,齐文洲却是和薛荔在乾清宫的偏殿坐着。   “你真要将这些东西都给朕?”齐文洲右手微颤,笼在这桌上的物什之上。   在先皇驾崩之后,便再也没有见到这些东西。他以为是先皇将这些东西全都藏了起来,或者是在那些恶仆的手中销毁,最差的情况便是被薛丞相拿到了。   却是没想到,竟是离他这么近的距离,全在面前这个女子的手中。   薛荔点了点头,这些东西全都是先皇给她的,只要她扶持齐文洲上位,并且好好辅佐他,那么这些证据就永远出现不到皇帝的桌上,也不可能在百姓面前暴露,薛家还是肱股之臣,永远受到皇室重用。   但是她现在不需要了,因为一个父亲,在自己的权力欲望面前,竟然能够将自己的骨血这样抛弃,实在是让她心寒。   但她也不是非要将此作为报复的理由,起码生养之恩,她永远无以为报。只是在薛丞相与齐文洲之间哪一个更合适成为一个为国为民的皇帝的权衡之中,她觉得齐文洲的年轻和变化,才是让这个朝代走得长远的东西。   她的父亲薛丞相,终究是老旧迂腐,活的太累,将一个王朝交给他,风险实在太大。   所以,这些东西,她交给齐文洲,皆是心甘情愿。   薛家之于她,是个背景强势的母家,有了薛家的驻足长存,她便可在这宫里活得风生水起,连齐文洲都得给她三分面子。   “这东西对我来说已经没用了,皇上心中早有谋算,就算薛荔不把这些东西给您,您一样会铲除薛家。”她轻笑,“我不过就是将原本就该给您的,物归原主罢了。”   没了薛家,不过孑然一身,她一个女人,总是翻不出大浪的。从此他们口口相传,聪慧绝顶的薛家女郎,哪怕有了通天的本事,都要学会听不见、看不见、不可说。   “若你已经按捺不住,也千万要将这脾气忍住。我父亲,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在你没有摸清他的门路之前,不要轻举妄动。”薛荔将话说到这,便准备起身走人。   听说最近君然那头正在搞什么新花样,挑了些人准备好生培养着,也不知道是准备拿来做什么的。   她算是摸清了,除了先皇以外,看的最清楚的,莫过于这个早年家境颠覆的小儿郎了。   正当她准备跨出这偏殿大门的时候,齐文洲神色复杂的叫住了薛荔。   “父皇驾崩时,有说过些什么吗?”先皇驾崩之时,他正是在外头游历,走过许多大山大河,结识了许多江湖好友,甚至还将一些能人挖到了自己的身边。   可他还想在外头多学习几年时候,却接到了宫里的消息。   快马加鞭了三天三夜,一样没有赶到先皇的最后一面。   所以他问了,那种悔恨,是不可能演出来的。   薛荔脚步一滞,终是摇了摇头。   先皇驾崩之前,虽是挂念着齐文洲的,但比之这危机四伏、人心不足的天下朝堂,亲生儿子的分量终究还是太轻了……   “他不曾说过什么,但我想,你若是创造一片大好河山,他在九泉之下必定开心。”   谁知道呢。   死去的人,谁知道他们是什么心意想法,无非都是存活于世的人为了安慰自己所强加在先人身上的桎梏罢了。   *   夏日的热气劲儿总算是快要过去了,也不知怎么,或许是正卡在这换节气的当口,又或者是中了毒的身子不堪重负,君然总觉得浑身乏力的很,连往日每日都会去看看那群孩子的训练情况都懒得搭理。   他颇有些懒洋洋的躺在胖丁给他准备好的躺椅上,手里抱着一罐炒的喷香的瓜子慢悠悠的磕着,颇有些在这古代度假的悠闲感。   大理寺到了现在还不给出一个结果,无非是真查不出来和有人不让他们查出来两个结果罢了。   比起怀疑大理寺的查案能力,还不如怀疑是齐文洲下了密旨不让他们说出来。   现在还隐而不发的原因,恐怕也就是在于还没摸清楚薛丞相的套路。不过要想摸清这根朝堂老油条的套路还真是不怎么简单,想要用证据压人,怕是远远怼不过薛丞相,而又要逼着薛丞相主动出手,好像也不容易,毕竟不久前他才派人来闹过一出刺杀,在这段时间内,大约安静如鸡。   薛丞相是肯定要完的,原剧情里虽然只是一带而过,而且薛荔自始至终都是站在薛家一边的,也不知道这齐文洲用了什么法子才将薛氏一族彻底覆灭。但现在薛荔被自己策反了,调转枪头对准了薛丞相,手里是不是握有一些关于薛家的罪证谁也不知道。   或许齐文洲正是可以靠着那些东西来解决薛丞相,虽然薛荔活下来之后,便变成了众矢之的。   日子清闲着,君然又在院里养伤,齐文洲和薛荔的赏赐倒是一波接一波不停的送过来,他感觉自己要是再不起来动弹动弹,恐怕就真得提前进入退休阶段了。   于是君然再次回到了乾清宫“上班”,可这回他是真成了齐文洲面前的“红人”,不再是之前那个可能随时小命不保的小太监了。在外头侍奉着的资历稍老些的太监也得毕恭毕敬的喊他一声“赵公公”。   君然倒是无所谓这些,反正他中了毒,这些虚名反正也算不得多好听,人家朝着他点头哈腰摇尾巴,他接着就是了,何必要管人家是不是真的服他呢?   齐文洲久久不能处理薛家,倒也不见他如何着急,还是平时的那副样子,安安静静的将公案奏折一一查阅批注好,再放置一旁。   知道了日暮西沉才得了空伸了个懒腰。   君然倒了杯茶给齐文洲,又拿了个檀木做的小锤,准备给齐文洲捶捶腰间。   “就一点也不好奇是谁派来的刺客么?”齐文洲闭目养神中突然冒出了这一句。   君然轻笑,手下动作没停,“薛丞相。”   他没有假装不知道,反倒是直言不讳,这倒是让齐文洲诧异。   “怎么说?”   “和您站在对立面的,无非就是一个薛家罢了。这很好猜。君然虽然笨,但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齐文洲撇了撇嘴角,“你倒是忍得住气。”   “若是恨之入骨的仇人有了可以拿捏住的把柄,别人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弄死他了,偏偏你还这般沉得住气,在朕面前一个字都没提过。”他蓦地又叹了一口气,“可惜的是,朕现在根本就拿捏不住他。”   “那些证据,都太容易让他辩解。随手推脱在别的世家身上,便可孑然一身。就如同你们赵家一般。”   是实话,又好像不是实话的样子。   齐文洲已经将语言的艺术发挥到了极致,他现在也算是焦头烂额,可还不能在众人面前表露出这样的焦灼。   但是,他是不是将事情想的太过复杂了呢?   “皇上,君然不才,但还是听过这样一句话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君然换了一只手,用左手轻捶着齐文洲的另一侧腰间,“当年赵家死在薛家的一句话上,那么今日的薛家为什么就偏偏要那些可有可无的证据来证明呢?”   “成王败寇,死的便死了,史册上永远只会记载着一个胜利者的名字。”   话音一落,原本还闭目养神,嘴角衔笑的齐文洲突然睁开了眼,笑意也转瞬消失。   是了,他是皇帝,想要让一个不听话的臣子去死又有什么不可的呢?合不合理、舆论不舆论的,哪怕流传千载,可他永远稳坐江山……   “朕乏了,你先下去吧。”   “诺。”   君然躬身退出的一瞬间,嘴角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   想的太多,也是皇帝的通病。   不过他可没那么好心,只要薛家是被齐文洲用这样直白的手段弄垮的,史册上怎么可能不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到时候朝堂上对齐文洲的diss,百姓口口相传的故事,就足够让齐文洲喝一壶的,但是在众人的监督之下,就必须要对薛氏女薛荔薛太后负责到底。   面子必须给,哪怕是那声“母后”再不情愿,也得心甘情愿当着大伙的面说出来……   自己这个双面间谍当的,可真是深藏功与名。   君然出了大殿,轻轻甩了甩头,是时候回去看看那群孩子的训练成果了。   那些招来的孩子皆是在他们内务府里住着,学的东西除了规矩以外,君然将那些好苗子挑出来都是单独和他们讲课的,包括让他们记住各个宫里主子贵人的各类习惯。   手里的人得学会利用,这样才能将力量归于一处。他们这些身份的人,要想过上好日子,不都是得靠自己经营吗?   他正巧走到内务府门口,遇上浩浩荡荡一行人,前头走路轻缓又带着无限庄重美好的女子,赫然就是薛荔。   她饶有兴致的站在门口,看着一群孩子拿着书本在那摇头晃脑的读书,一直上挑的唇角,总算是露出了些许真诚微笑。   后面人约莫是得了命令,只安静的站在她身后,一点声音都不曾发出。   君然上前两步朗声道:“奴婢参见太后,太后金安。”   里头朗朗念书声戛然而止,几个胆大的孩子直接朝着薛荔这望过来,有些呆愣在原地,还有些机灵的已经跪在了地上,口中还参差不齐的喊着“奴婢,金安”之类的。   薛荔饶有兴味的看了一眼君然。   没有管里头那些姿态各异的孩子,径直朝着君然走了过来。   “这群孩子里,可没有一个能及得上你得用。”拿君然和这群孩子比,你这不是废话么。   君然心里OS归OS,面上却还是那样的笑,仿佛那夜的额头亲吻对于两人之间的关系没有任何改变,相处倒也颇为自然。   “太后谬赞了。都说是孩子了,那必定需要好生□□着,方能上得了台面。否则岂不是一直都如同君然这般原地踏步了?”   “你可别谦虚,这般能说会道的嘴,也怪道皇上器重你。”   也算得上是另类的寒暄,君然面对这样的薛荔,相处倒是落落大方,甚至还邀请了薛荔一道去看看那些孩子们。   可惜薛荔来这,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既然正主都到了,何必又去别扭着看那群傻乎乎的孩子呢?   “若是你此时有空,倒不如陪着哀家走走。你走后啊,这慈宁宫就没什么人能懂哀家心思了。”也不知是开玩笑,还是说真的,薛荔瞥眼见身后一群内侍,又心烦似的扭过了头。   一群人诚惶诚恐的站在原地,倒也没有人没出息的跪下。   君然自然接过了薛荔的手,搭在自己的手腕子上,躬身向前,让薛荔走路自在舒服些。   “薛家不日就要覆灭,你可准备好后路了?”薛荔轻声道,似是在和君然闲话家常般的说了句。   “您还是多忧扰着自个儿的处境吧。太后莫不是真想成为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回了这么一句。虽然已经将后路给薛荔铺好了,但难免齐文洲不进套路,倒不如从薛荔这个根源处下手,让她自己小心,才能小心驶得万年船。   一人一句话,说完了,便没有再开口了。   薛荔担心君然,君然又担心薛荔。   好像身份并没有划上等号的两人,在某一时刻同时打开了某个开关,想的念的,仅仅是对方而已。   可惜,并不是如何美好的时间,更不是如何美好的身份。   她还是身份家世显赫的太后,他是地位卑微低贱的内侍。终其一生,也只能是以这样的身份继续走下去。   君然明显感受到了,搭在自己手腕上的那只手,收紧了力道,甲套上的宝石金玉咯得他生疼。   他还是保持着淡然的微笑,身子还是保持那样卑微的前倾躬身,就像被封锁在这牢笼里的一只鸟,磨光了所有的棱角,乖顺的让人心疼。   那手最终还是松了力道,掌心的滚烫终究逃开了君然的手腕肌肤,只留下方才紧握时留下的些微汗意,昭示着这最后的触碰。   “太后若是乏了,便早些回宫休息吧。待您闲着需着人解闷,便差人来院里找奴婢也是可以的。”   薛荔嘴角抿得紧紧,顿了半晌之后,这才恢复了往日那抹讥嘲艳丽的笑。   “是了,哀家还真有些乏了,那就摆驾回宫吧。”   这宫里,没了赵家的小公子,也没了薛门贵女。   听不见“荔姐姐”,也没有“赵君然”。   只有一个永远高高在上的太后,和一个卑贱低微的大太监罢了。 第119章 太后饶命啊(结局 番外)   薛家一脉, 长久存于此朝此代。为官者众, 为商者众,皆是有钱有权之人,而这其中, 又以京城薛氏为尊。   但今夜, 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谁能想到曾经风头无两的薛氏一族,竟然会在这样平凡的一夜里全都颠覆。   齐文洲手下除了永远效忠于天子的御林军以外, 还有先帝留下的一部分精英暗卫,再加上薛荔手里的那一部分,足够将薛家一网打尽。   除了主谋薛丞相,还有薛荔的大哥小弟,其余女眷家丁,几乎全都被捉进了大牢。只等着薛丞相几人承认了自己的罪行,便可将他们就地斩首。   但是,君然给出的一把火, 完全灼烧了齐文洲的想法, 证据这种东西,往往不是给罪犯看的,而是在杀了罪犯之后, 给天下万民百姓看的,只为了堵住悠悠之口。   “薛丞相, 咱们总该是别来无恙吧。”齐文洲将手中的一壶温酒放置在薛丞相面前,君然在一旁递上酒杯。   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也得了允许,能够来参加这样一场盛宴般的屠杀。想来是齐文洲可怜他, 想给这个报仇无门的可怜孩子一点慰藉吧。   至少在这方面,他们都算是悲催的,被同一个人威胁,一个已经失了家庭,一个差点失去江山。   薛丞相是个面目柔和的中年人,只除了一双颇为犀利的眼,似乎整个人圆融的像个教书先生,半点看不出他的狼子野心。   君然看着面前静默的博弈,忽然生出一种无力之感。   一个少年时被推上皇位,连自己亲爹死前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便要筹谋划策指点江山,而原本该感激的丞相,却是个妄图夺了他的权利之人,狼子野心,其罪可诛。   而那个原本还一心辅佐明君的忠臣,也不知不觉在这名利间迷失自我,门下门客无数,抱大腿的墙头草也是数之不尽。   浮云遮眼,总道是为臣者最大的对手。   而他在这朝代里,看到的波诡风云,也不过就是一个小世界的剧情罢了。或许真正的历史,并不在这么几句轻描淡写的测绘之中。时人面对史册的猜测,终究只是猜测罢了。   薛家就算没有任何证据,齐文洲也一样不会放过,只不过君然是加速了薛家覆灭的速度,让皇帝的成长暂时还需要一个强大后盾的支持。而那个后盾,必须是薛荔。   以她冠绝天下的智慧,未必不能像她的父亲一样,成为肱股之臣。可惜她身为女子,终究是在这时代里埋没了。   齐文洲做不到的,那就让君然自己来动手,推也要推到那一步。   于是这样的对峙,出现了。   他也不知道齐文洲是可怜自己还是别的,竟然让他一个小小内侍进入内殿,甚至将那个涂满的毒//药的酒杯交到他手上,让他亲手端到薛丞相的面前。   赵家的仇人,赵家的人亲手来灭?   齐文洲或许是太考虑自己的想法了吧,君然有些失笑的想。   他将酒壶酒盏献上,完成这一系列动作之后,便在齐文洲的指引下躬身退出了大殿。   越是靠近中秋,月色就越是清泠,如同一湾清澈的泉水,涤荡在心头之上,总教人心安了些。   他走向那个在殿外等候着的女子,她身披着黑色帛衣,因着这北方夜里的更深露重,身上竟沾染了一丝露水,看起来像是等了很久的样子。   她身边以往都是跟着许多人的,走到哪里都是热闹非凡,也不知她今夜是如何避过那些婢女内侍走出宫的,在这夜色衬托之下,显得落寞孤寂。又似个感怀故乡的诗人一般,望月伤怀。   君然走近,便是在她面前轻轻一拜。   “太后金安。”   薛荔拢了拢身上的帛衣,像是才发现君然的身影,“是你啊。”   “我还没差人去唤你,你便出现了,还真道是巧了。”   她语气活泼轻快,像是一点都不知道那大殿里头正在发生什么。见着君然竟还能笑得出来。难得的,也没有用那高高在上般的“哀家”自称。   “若是太后觉得睡不着,那君然便陪着您走走吧。”   好像每一次见面,不是暗搓搓的,就是借着走走的理由到处转悠,有点虚假,但谁也不会戳穿。   今夜的御林军和暗卫大约都在大殿忙个不停,他们便是走遍全皇宫,也恐怕难有几人能看到他们主仆二人。   “我年幼时,家里便请了女夫子,教我念书写字,可偏偏那些东西都实在算不得什么,不消几日我便都学会了。那夫子见我聪慧,便和父亲提起。于是便有了薛门贵女,才貌双全的消息。   这其实算是好事,因为有了这样的才名,我的生活便精彩多了。能读的书不再是那些死板的女德女戒,而是上至国策谋划,下至市井话本的各类图书,总叫这人生不算多无趣。”   她行至廊回小径,伸手便揽住了一支金桂。   一手捋了许多,送至鼻尖,轻嗅。   君然不知不觉间,似乎在原主的记忆之中见到过曾经的薛荔。   长得很好看的,手里总是托着一本书,见到他叫着“荔姐姐”跑来找她玩耍时,总能笑的格外好看的少女……   “可我十六进宫,在这年成为皇后,再又是升级成为太后,仅仅一年时间。却觉得这一年,真是漫长了许多许多。”她手里捧着桂花,黑色的帛衣从肩头滑落。   君然伸手将衣裳拉了拉,又重新拢了上去,着实像个懂事的内侍。   她说得那年,大约是十年前的光景了。   赵家在前一年出事,薛丞相心狠,实则薛荔比他更心狠,将所有罪名都推至赵家身上,而薛家就在那时全身而退。赵家的名声也不过剩个死得其所。   薛丞相是罪魁祸首,实则薛荔也是那个帮凶罢了。   她走进了一个漩涡的同时,原主赵君然何尝又不是走进了一条死胡同呢?   十年之后的他们,再一次相遇,除了那句“物是人非”以外,还剩下什么可以感叹的呢?   什么都不能。   在这十年间,变化之大,不止是身体上的,更多的,只会在心理上渐渐摧残,无药可医。   一个高高在上却无人能懂,在这样的寂寞里,没有浮木可抱,只能久病成医,百炼成钢,反之剩下的仅仅是寂寞将她溺亡。   而另一个在身份上已经一落千丈,离那个圈子已经十万八千里,为了复仇,选择换一个身份继续为之奋斗,最后因为知道的太多,被上位者杀死。   君然进入了这个世界,改变了这个世界的整体走向,但其实在这最后关头,他却并没有一切尘埃落定的快慰感。   只觉得无尽的怅惘,无尽的感怀,也无尽的寂寞。   或许这深宫就是这么容易致郁,将人的性子一点点磨光,连一线生机都不曾给人留下。   牡丹吐艳,丹桂飘香,桃李争春,皆是万物富有生机的表现,而在这之上的人们,却觉得在这宫中只有名利二字可争可夺,直到什么事情都做到最后,才发觉,生命可贵。   往日之事已不可重现,今日之事亦不能重提。维持现状,然后安然的走下去,是宿命。   薛荔素手轻扬,将手中捧着的桂花洒了满地,轻轻踱步将那些花碾了过去。   “和你说这些干什么呢?”她笑,“不过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罢了。”   不知道多少年后,她的身边,再也没有人可以肆意倾吐她的不安,她或许会比齐文洲这个位高权重的皇帝还要寂寞,一点点消磨掉所有的活力。   “我可以保证的是,直到我的生命终结,你还能是那个薛荔。”他道。   是可以笑容肆意任性的薛荔,是不用学会收敛的薛荔,至少在他面前,她还是能笑得开怀的薛荔。   在这个注定不平凡的,平凡的夜里,大殿里突然涌进一群又一群的御林军,喧闹着,又迅速恢复了平静。   直到鸡鸣破晓之时,这一场戏,总算是完美谢幕。   曾经傲然于几大世家之上的薛家,在一夜之间轰然倒塌。没有知道薛家因何获罪,只除了在宫中的薛太后,其余薛氏门人,全部发配岭南。为官者查处官爵背景,有鱼肉百姓,贪赃枉法之徒,立即处死。   齐文洲手里捧着一杯茶,掀开茶盏吹了吹浮在上头的茶沫。   “既已尘埃落定,你父亲的尸身朕会妥善安置的。”   薛荔起身,身上还是昨日那件黑色的帛衣,穿在她身上,不知怎的,总有种瘦削之感。   她盈盈下拜,向着坐在上首的齐文洲行了个大礼,庄重严肃,是她平日里都不曾有的平和稳重。   “多谢皇上。想必先皇在天之灵也会感到快慰的。”她没有提到薛丞相,也不能再提薛丞相。哪怕她曾经依靠着薛家走上这高位,但是,此刻她要想活命,要想继续留在这宫里,就必须和薛家、薛丞相彻底划清界限。   齐文洲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将其放置一旁的桌上。   “这盛世太平,仅凭一人之力,尚算艰难。且朝堂之上还有薛氏余党在,朕希望,你能够帮助朕坐稳江山。”   若是薛家在,齐文洲这句话,便不是命令,而是请求。   可现在薛家覆灭,薛荔本身也不过是个罪臣之女,那这句价值千金重的话,便只是一句命令,再无可拒绝之理。   “诺。”   *   番外   宝成二十年,薛氏余党尽除,朝堂江湖呈现一片河清海晏、昌平盛世之态。   宝成帝发行了一系列的改革举措,倒也将整个河山治理的井井有条。君然在齐文洲身边十年,几乎从未见过他如此开心的时候。   从二十岁到三十岁,这十年光景,君然好像也没觉得有多难过,只是总在等齐文洲让他吃下的毒发作,已经让他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他最近总咳嗽,又老是咯血。齐文洲倒是注意到了,甚至还派了太医来帮他看看,他倒像是完全忘记了那毒是他使计让自己吃下的一般,关心的紧,却也实在分//身乏术。   最近南方发了水灾,齐文洲忙的焦头烂额,连后宫都顾及不上,君然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的提醒齐文洲自己似乎要病发身亡的事实。   毕竟一个皇帝曾经不光彩的事实,千万不能被一个内侍握在手里,否则只会加速自己的死亡罢了。   十年前他养在内务府里的那群孩子,早已经长大成人,此刻分配到了各个宫里当差,哪怕有些不是身居要职,也算得上平平安安。   胖丁是谁派来的,好像也不是多么重要的事了。因为他正在一点点替代君然的职务,面上依然对君然毕恭毕敬,还是笑的团团的,喊君然“干爹”。   就算这样离开这个小世界,也算不得多么悲剧。   君然恍惚觉得。   今日原本是他在乾清宫当差,但是他近来总是咳嗽,齐文洲又心烦意乱,他便自觉不好打扰这个为国为民的皇帝大大,便央了胖丁去替他。   自己便如同那多年前一般,在胖丁准备好的躺椅上慢慢的摇晃着,手中抱着一罐炒得喷香的瓜子,一颗一颗的磕着。   这样才算的上人生啊……   只可惜这太监的一生也太倒霉了些,去势也就算了,上厕所麻烦也不提了,一个不小心还给自己落下了病根儿,阴雨天那腿脚酸疼难忍到不行。受气也就算了,看着一屋子那些想巴结自个儿的后妃们送来的娈童,也没有那样变//态的想法。   没个鸟儿,还真不行了。   君然吐了嘴里的瓜子皮,喉咙口一阵痒意,让他有些不适的咳了咳,随后便是漫上一股莫名的腥甜。   他掏出怀里的帕子,捂上嘴巴,勉强才将那口血痰吐在了帕子上。   命不久矣,真是命不久矣。   君然嘴唇山沾染着一丝血迹,被他遗漏没有擦去。他坐在躺椅上,望着湛蓝色的天空,都是被框死的一小格一小格,他就跟只井底里的青蛙似的,仔细回想了一下十年前去郊外围猎的风光,天空广阔无垠,一望无际,哪是这一小格子能比得上的?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原主的宿命在原剧情中结束,后面争取的,都是他君然的生命,他该活着的,就活着,觉得无趣了,便随时离开。   总算挨到十年过去,女配安然无恙,在宫里还能活蹦乱跳着。索性也是个让人省心的,只除了逢年过节,一般日子也不出来找他玩,也省的他小心应付。   今日是什么日子来着,那屋檐上头喜鹊叫枝声已经响了好几天了,他仔细算了算,又到一年中秋……   果不其然,刚一入夜,那人就抱着两坛子好酒过来了。   将近四十的女人,倒是活的愈发肆意了,反倒是那齐文洲身上的担子太重,整个人沉稳又干练。   薛荔歪在软塌上,颇有些挑剔的摸了摸榻上的衾被料子,“怎么没铺上我送你的那匹?”   君然摇了摇头,拿了俩杯子放到榻上的矮几。   “你那东西赏下来能用吗?不知情的还以为咱俩是什么关系呢?”   说着,正欲掀了酒坛子上的红布准备倒酒,却被薛荔一把挡住。   “这酒可是我偷藏的,好些年了。倒在杯子里浪费,不如咱俩一块对月饮酌,岂不快哉?”   “成。”   要说这人,也偏就奇怪在这点。什么事都标新立异,独树一帜,连喝酒这码事都这样。一点不让人做点选择。   不过君然后来转念想想,约莫薛荔原本就是这样的脾性,多少年死读书下来,把性子读稳重了,也把脑子读傻了。齐文洲忙着前朝政事,只要薛荔不主动凑到他面前作死,向来齐文洲也无暇顾及她。   所以这放飞自我,她也挑对了时候。   两人一是无话,捧了酒坛子便是畅快豪饮,也不管这酒水是何好滋味,总之就是喝。   直到这最后,宫里梆子声响了两回,屋檐上喜鹊叫枝声再次响了起来。   “你该回去了。”君然轻咳了两声,舌尖细细的体悟,这身子还算是给他面子,没在妹子面前吐血。   薛荔点点头,面上丝毫不见喝酒之后的酡红,还是莹白一片,只不过那眼角温润,也染上了一点岁月痕迹。   她起身,却还是有些不稳。   君然扶住她,却被她揽着腰肢一抱,蓦地心里一惊,反常似的,没有推开薛荔。   “暗卫在外头等着。”他提醒她。   薛荔却丝毫不为所动,还是维持着紧抱的动作。   “没我的命令,他又不敢闯进来。”她将脸埋在他胸口,支吾着不肯起来。   君然这才微微挣扎,企图用手掰开她的怀抱。   “你就让我抱一会,这样都不行吗?”薛荔再度出声,倒是让君然有些无可奈何。   他一向对女孩子心软,面对应该心软的女配好像更为严重。只是这样的行为,注定不符合这个时代所要求的礼义廉耻。   想来也是好笑,他一个现代人,竟然也会在这个时代,改变了自己的思想,甚至觉得这样的行为是不对的。   就这样抱了半晌,直到喜鹊叫枝声又响了起来,薛荔才放开了环抱着君然的手。   他们对视着,薛荔没有先挪开自己的视线,君然也没有。她这样反常的行径,君然也无法解释,正欲问出口时,只嘴唇翕动了两下。薛荔却像是早有预料般的,收回了视线。   “我走了,晚安。”   嗯,晚安了。   月色清冷之中,连人影都能在地上看的一清二楚。   这漫漫长夜里,终究是送君归去,留下自己孤身与自己的影子相对而眠。   过了几日之后,中秋终于到了。而君然的咯血之症也越来越严重,甚至到现在已经难从床上自己起身了。   胖丁一边将他扶起来,一边还要嗔怪上几句,“干爹也真是的,病还没好,就想着去外头吹风。”   君然右手握拳挡在嘴边咳了两声,并没有回话,只是朝着胖丁淡淡的笑了笑。   “很久没有吃月饼了,也很久没有和我的干儿子一块过个中秋节了,趁着今天心情好,今年咱就一起过。”他这样解释,理由充分到让人深信不疑。   胖丁知道,他这是快不行了。   三十岁的男人,病歪歪的,好像在这几天里老了许多年岁,连平日里一向有神的双眼都快睁不开。   但他还是扶着君然坐到了院子里的石凳上,桌上已经摆了一盒包装精美的月饼。   “皇上体恤您身体不好,特意让我给您带回来的。”胖丁看君然一直望着那盒月饼发呆,便出声解释道。   原来是齐文洲送的,他还以为是慈宁宫的那位呢。也是,那位前几日才抱着两坛子酒过来,今日说什么恐怕也是不会来的。   “替我谢谢皇上吧。”   他已经不能再自己进食了,吃多少就吐多少,好像这一场病将他所有的自主能力全都剥夺,真是让君然十分心累。   但他信奉演戏要演到头,这种颤巍巍要死的人,才是他演绎事业的最高点。   他拿刀切了,只剩了半块在桌上。   “月饼不能一人一块,咱们一人一半,来年便还能有相聚的时候……”   是么,来年还能相聚么?   胖丁知道,君然也知道,不会有明年了。   再也不会有明年了。   十年的时间,总在这一盒月饼里,全然消散了。   ……   薛荔坐在上首,胖丁手臂上挂着黑色的套袖,整个人因为哭的水肿,活像个过了水的海绵,轻轻一捏便能挤出水来。   “行了行了,不就是人没了吗?至于哭到现在吗?”她颇有些尖酸刻薄的打断了胖丁的抽噎。   胖丁却一时难以立刻停住,只得憋得满脸通红,甚至还打起了嗝。跟只小公鸡似的,还喔喔打着鸣。   “胖丁就是忍不住嘛……”   那时薛荔在暗卫的掩护下进了君然的院子,绑架了正在点蜡烛的胖丁,也就是在那时,胖丁成为了薛荔看住君然的眼线。   至于此刻胖丁代替了君然的位置,那绝对是君然一手创造的,也算是唯一留给薛荔和齐文洲之间的磨合剂。   所以胖丁是谁的人,真的不重要。因为君然也在利用他。   “他死之前就和你说了这些?”薛荔还是不敢相信,这人死居然还不说点有用的,就知道说这些不能实现的,倒是说了有用吗?   薛荔在宫里待了二十年,现在三十六岁高龄,生离死别什么的,有啥是没见过的?   也就偏偏在意君然最后说了些啥,起码有点啥悸动啊、喜欢啊、忧愁啥的吧。又怕这人临死还害羞,所以特意没出现,等着胖丁把话套出来,没想到人死前就说了这么几句,就嗝儿屁了。   胖丁被薛荔吐槽了,耐着性子仔细想了想,干爹说女人最是喜欢听甜言蜜语,所以他们在后宫当差必须要察言观色,看看这娘娘们都想要什么好听话。   有些娘娘喜欢听别人夸奖,有些娘娘喜欢听八卦,而这位薛太后娘娘,恐怕就是喜欢干爹……   可干爹死前没说关于这些话啊,是忘了还是啥的,胖丁不知道。   可太后娘娘想听,他就得说啊。   得让女人开心啊,干爹说的好啊。   “那啥,干爹说了这月饼就得一人一半,来年好团圆。”胖丁突然想到揣在自己怀里的那半个月饼,是他准备夜里当值饿了的时候再吃的。   现在就牺牲你吧。   他掏出那半块月饼,对着薛荔说:“或许这一人一半,是您的。”   是吗?   谁知道呢。那人都上黄泉了。   薛荔看着胖丁手里那油汪汪的半块月饼,呼吸一滞。   蓦地,心里泛起一股浓重的疼痛。   阴阳两隔,又该怎样相聚呢?   作者有话要说:  胖丁已get举一反三,能说会道技能,顺利出师!   热烈鼓掌!!!   这就是全文的大结局了。   四月开坑,到现在的九月中旬,整整五个月的时间,我收获了很多很多,作为第一本书,实在是缺点多多,但是大家一点都不嫌弃,实在是我的福气。   在深夜两点的时候,打下这段字的我又清醒又不清醒,总之困顿又毛糙。   总之我爱君然,也爱文里的每一个角色,更爱一路追到现在的你们。   好吧,我又要食言了,君然去休假了,番外不写了。   这文就这样好聚好散了朋友们(???)   我真是个善于放弃的作者:)   新坑将于9月底开坑,写的依旧是快穿,是君然的同事其墨的故事,希望大家可以多多支持,喜欢就收藏吧嘻嘻 本书由 篁孟怜 整理 小说下载尽在www.jjxsw(久久小说网五个首写字母).com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