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badgirl 整理 请手机用户输入m.jjxsw(久久小说网五个首写字母).com直接访问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帝后六十年代生存手札 作者:山楂丸子 ==================== 第1章 初来乍到 时值隆冬腊月。 鹅毛大雪连飘了几日,放眼望去,整个南州城银装素裹,一排排冰凌子悬垂在低矮的房檐下,摇摇欲坠。 一零五附小办公室内,张德怀凑在铁皮炉前烤着手,时不时看眼墙角的座钟,待十点一到,他拿起办公桌上的铜钟和小铁锤,站在房檐下“铛铛铛”,连敲数下。 听见下课铃,傅冉抽抽鼻子,按捺住掉泪的冲动,把才写完一半的试卷交到讲台上。 油墨印的卷子,黑乎乎一团,傅冉低头嗅了嗅,一股子劣质的墨香味。 同桌高雪梅凑过来,拿胳膊肘拐拐她:“考的咋样?” “还有一半没写,不知道能不能考上。” 高雪梅一听,放心了,黑乎乎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怕啥,我也没写完,大不了再过两三年够年龄了,咱两一块去矿上筛石子!” 她们念的是一零五的附属小学,一零五不单单指一个工厂,它是一个化工生产链,含纳铀矿的开采、筛选,还有提炼和精炼。 只是精炼浓缩铀这一块,就有一厂和二厂两个化工厂来负责,三厂和四厂则是负责相对简单的铀矿开采和前期提炼。 高雪梅口中的去矿上筛石子,是在铀矿开采之后,进行初步筛选。 傅冉现在的“娘”就是三厂的筛矿工,筛矿工没什么技术要求,只要满十六岁,没念过书的人也能去干。 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傅冉不想去筛矿,又脏又累不说,粮食指标也是厂里最低的,她娘筛矿筛了十几年,一个月的粮食指标只有二十七斤,工资只拿到十六块五。 傅冉无奈叹口气,把破旧的军绿书包斜挎在身上,去找颜冬青。 颜冬青早已交了试卷,站廊檐下等她。 此时的颜冬青只有十三岁,清瘦的像是刚发苗的豆芽菜,他还没长开,个子甚至比傅冉还矮半头,穿一身半旧不新的深蓝色中山装,没有一点杀伤力。 尽管如此,傅冉还是潜意识的畏惧他,是一种深到骨子里的畏惧。 不为别的,只因为他是大魏皇帝。 傅冉走过去,等没人的时候,才小声而恭敬的问:“皇上,您考的怎样?” 和大魏朝的科举制度不同,这里的人无论男女,都要先念小学,再考初中。 初中念完之后,会有一个风水岭,听说大多数人会选择考中专,少部分人被推荐继续念高中,还剩一拨念不上书或不想念的直接等开春工厂招工。 “还行,应该能考上。”颜冬青没把这种考试搁在心上,他看傅冉:“你呢?有没有把握考上?” 傅冉心虚低下头,声音更小了:“皇上,好多题目臣妾都做不来,尤其是那个乘法口诀,臣妾总记不住...” 颜冬青嘴角微颤,撇开头随意道:“朕以前听传闻说傅太傅的二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那真是传闻害死个人了。 傅冉深感冤枉,硬头皮道:“臣妾的爹常说,女子无才便是德。” 颜冬青似乎被噎住了,好一会儿才提醒她:“朕不管有德没德,不要忘了你来这里的目的。” 事实上,傅冉到现在都没弄明白她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起因据说是大魏的国师有天心血来潮,与他徒弟合力,为大魏推演了一次国运,最后得出两个结论。 其中一个结论是,刚登基的年轻帝王需要去极远的地方历练一下,道家修仙的人俗称“历劫”。 另一个结论是翰林院傅太傅家的二姑娘,德才兼备,性情温良,实乃帝后绝佳人选。 就这样,原本已经有婚约在身的傅冉,被一道圣旨棒打鸳鸯,晕乎乎成了大魏皇后,又晕乎乎的随皇帝来到了这里。 傅冉还记得两年前他们刚来的那会儿,也是冬天。寒风呼呼的刮,整个南州城被湮没在风沙中,到处灰蒙蒙一片。 低矮的平房,狭窄的街道,青色墙砖上的鲜红标语,马路牙子上的行人面黄肌瘦,和国师形容的太平盛世完全不一样。 据国师原话所说:大大习年间,楼高百层,灯红酒绿,车水马龙,吃肯基基,喝洋汽水,还有穿不完的超短裙。 傅冉不知道肯基基是什么东西,但从国师神往的眼神中,她可以笃定,绝对不会是她现在吃的糠菜团。 以前傅冉从没听过糠菜团,更别说尝过,直到来这里之后,她才知道糠菜团是用小麦麸皮和野菜干搅在一块蒸出的窝窝头,是地主家庭拿来喂猪的东西。 “姐,愣啥呢?!不吃啦,不吃快给我!” 傅声伸长胳膊,要来抢傅冉还剩一半的糠菜团。 “不给。”傅冉忙扭身避开傅声脏兮兮的手,三两口把糠菜团吃进肚子里,太剌嗓子了,差点被噎住。 “瞧你那贼头贼脑的样儿!”徐兰英气得拿筷头敲傅冉手背:“我看你吃得差不多了,稀面粥就别喝了,都留给你爹喝!” 傅冉瘪瘪嘴,她还饿着呢,哪舍得把自己的粮食让给别人。 坐她旁边的傅燕一声不吭,先把自己碗里的玉米面粥喝光,然后轻声说:“爹,锅里还剩点,我去给你盛一碗。” “好,好。”傅向前欣慰应声,又转头看傅冉:“傻闺女,快趁热喝了,别给我,你姐去盛了。” 说着,他又忍不住说一句徐兰英:“你也是的,闺女瞧着都够傻了,你再吓她,吓坏可咋整。” 傅向前是个老实巴交的男人,跟徐兰英只疼儿子不同,他三个孩子都疼,手心手背都是肉,硬要做个比较的话,他还是更喜欢大闺女。 大闺女懂事又贴心,二闺女也好,就是脑子不灵光,成天傻不拉几不知道在想些啥。 最嫌弃的其实是小儿子,小祸害精没少让他操心,不过总归是个带把的,每回他想管教,他婆娘都得跟他干仗。 傅冉不客气的把属于自己的玉米面粥喝了,碗筷送到外边灶台上。 吃完饭,傅向前歪在铁皮炉旁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徐兰英侧屁股搭坐在炕上,趁着外头天还亮堂,缝补几个孩子穿破的衣裳。 缝着缝着就叹了口气,眼看过年了,存了大半年的布票数数才一尺五,只够做一身罩衫,还有棉花票,工会的廖大姐说了,今年棉花收成不行,不发棉花票! 不发可咋整?大冷的天,难不成光穿件漏风罩衫?! 傅声吃完饭就跑没了影儿,傅燕腰间系着破围裙,站在灶台前刷锅洗碗,把统共还不到五十平的职工房收拾的干净又利落。 大闺女这么能干,傻不拉几的二闺女就有点不够眼了,徐兰英看眼趴在窗户上搓雪团的傅冉,气不打一处来,随手抄个扫帚疙瘩扔过去,正好砸中傅冉屁股。 傅冉哎呦一声,反手摸摸屁股,无言望天。 要是搁在大魏,敢打皇后娘娘,该让小顺子拖出去斩了吧。 “死丫头,也不知道给你姐搭把手干点活!” 门口刷锅的傅燕笑着接话:“小冉笨手笨脚啥也不会干,娘,别让她给我添乱了,让小冉玩吧。” 瞧瞧多会说话,不仅显示自己能干,还顺带踩她笨手笨脚。 比起淘气的傅声,傅冉其实更讨厌原身这个心机姐姐。 傅冉也恼她自己无用,没办法,她是不会干粗活,毕竟没有哪个贵族小姐兼皇后娘娘是干粗活长大的。 以前有句话叫百无一用是书生,而她分明就是百无一用是娘娘。 “娘,那我帮你缝衣裳吧。” 傅冉从针线箩里拿针线,她也就这点优势了,论针线活,没人比她强。 可惜她娘还不信,没好声道:“你行不?缝坏了仔细我揍你啊!” 傅冉像模像样的穿针引线,没长开的身体,声音还带几分软濡,不轻不重的顶嘴:“你这也怕我弄坏,那也怕我弄坏,我什么时候才能帮你做活?” 徐兰英想想也是,傻闺女从小就呆,本来想把她扔了,可终归是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块肉,也舍不得,加上婆婆疼这孩子,说扔奶娃会遭天打雷劈,就一直养在农村,直到快上学了,才把人接到城里来。 傅冉不敢太过显山漏水,故意把针脚缝的歪歪扭扭,比徐兰英差点,但也勉强能看。 “娘,你看我缝的行不?” 徐兰英拿过衣裳,对着光瞅了瞅,有点诧异,再看傅冉,就跟看傻孩子突然开窍了一样,扯扯傅冉的脸蛋,直乐呵:“傻闺女,不错,变能干了啊!” 傅冉挣开徐兰英的手,揉揉自己发疼的脸蛋,爬下土炕,对她娘说:“娘,我出去玩一会儿。” 徐兰英这回好说话了:“别疯太久,早点回来给你姐生火做饭。” 傅冉哎一声,快活的跑出去,直奔颜冬青家。 傅冉家和颜冬青家住一个家属院,这个家属院一共住了四户人家,颜冬青家住在前院,傅冉刚穿过穿堂,就见他拎着酱油壶从外头回来。 傅冉忙招呼:“皇上,您去打酱油呢。”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啦,看过山楂文的妹纸应该知道,山楂坑品还不错,不会坑文,放心跳哈O(∩_∩)O~ 注:女主没有宫斗经验,不会有太多勾心斗角,主要还是这对帝后暗戳戳的偷学我朝毛爷爷期间的技术~ PS:感谢妹纸们的地雷和□□,么么扎,抱抱O(∩_∩)O~ 樱玲雪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6-25 16:42:01 Ava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7-29 23:28:35 不莱梅扔了1个□□投掷时间:2017-07-30 12:41:53 24134751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7-30 15:12:23 Peausone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8-01 21:08:16 第2章 皇帝皇后(捉虫) “皇上,您去打酱油呢。” 傅冉没注意到,她说完这句话,颜冬青的脸有点黑,大约是被皇后瞧见打酱油,有些掉面子。 颜冬青没理她,径自进家。 傅冉熟门熟路的尾随进去。 四户人家挤一个两进的跨院,平均一家分不到六十平,前后穿堂只有一个自来水管子,为了节省地皮,几户人家商量好似的,都把灶台搭在外边,加上房檐跟前延长的石棉瓦,让本就不大的两进跨院更加拥挤。 颜冬青家的情况要稍好点,不是因为他家分房面积多,而是他家孩子最少。 时下基本哪家都是四五个小孩,傅冉姐弟三算少的,颜冬青家就更少了,只有姐弟俩。 傅冉最喜欢颜冬青的姐姐颜冬雪,说话慢吞吞,脾气也好,相较心眼多的傅燕,她宁愿亲近这个邻居家的姐姐。 可这会儿,颜冬雪眼眶子通红,坐在炕上抹眼泪。 瞧见傅冉进来,颜冬雪反手擦擦眼,强撑起笑,招手让傅冉上炕坐,热乎乎的手握上她的:“外头冷吧?晌饭有没吃饱?” 说着,她喊颜冬青:“冬青,去把中午剩的半个馒头拿给小冉。” 颜冬青虽然是皇帝,天生的架子大,但还算听“姐姐”的话,从锅里拿出仅剩的半个馒头,递给傅冉。 “吃吧。”颜冬青又给她倒一碗热水。 傅冉没吃饱,小声说了谢谢,接过大口咬起来。以前没觉得馒头多好吃,现在能吃上白面馒头都是一种奢望。 两人同时来这里,显然颜冬青的运气比她要好,颜父是一厂的总工程师,颜母是工会办公室主任,两人领的都是行政工资,粮食指标也比其他人高。 尤其是颜父,每个月四十二斤粮食里,细粮占四斤,还有两斤的肉票,四两的油票,半斤糖票,光是这些,都足以让颜家过得比其他三户人家强。 傅冉就着热水吃下半个馒头,才觉得饱了些,她往颜冬雪跟前凑凑,关心的问:“姐,谁欺负你了啊?” 颜冬雪拍拍她脑袋,强笑说:“没有,没人欺负我。” 傅冉还算有眼见,见她不想说,识趣的没再继续问,不过私下里还是问了颜冬青。 “为响应上山下乡,朕的姐姐要去支援大西北建设。” 怕她不懂,颜冬青又给她解释什么叫上山下乡:“类似于大魏的一种制度,鼓励知识青年到农村和边疆垦荒。” “那要去多久?” 颜冬青摇头:“不知道,可能是一辈子。” 上山下乡的浪潮在今年底达到高峰,不仅大学毕业的人被号召支援农村建设,高中和中专毕业的人也没能幸免。 上面红头文件发下来,这一批的毕业生明年开春主要去支援大西北建设。 得知这个消息,颜母揪心的几天几夜都没睡一个安稳觉,颜冬雪对于未知的将来也感到恐惧,娘两个成天愁眉苦脸,连带着颜父和颜冬青的日子也不好过。 晚饭桌上,颜立本抿口二锅头,看看没精打采的闺女,鼓励她道:“主席同志都说了,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 “放屁!”廖娟拍了手里的筷子,差点没吼出声:“咱家冬雪从小到大哪吃过啥苦头,去那种地方,让她咋活!” 这还不是作为一个母亲最担心的,往年厂里不是没有职工子弟上山下乡,可怕的是,有的闺女已经在农村扎根,在那里生儿育女了! 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连个电话也不通,闺女真要碰到啥腌臜人的事,那可咋办! 相较忧心忡忡的颜家,傅家没有任何顾虑,一家子围在矮八仙桌旁吃饭,为了省电,徐兰英不让开灯,尽管黑灯瞎火,也不影响他们东家长西家短。 “听说再开春,廖大姐跟前那丫头,要去大西北支援建设。” 一零五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厂与厂之间都有联系,哪家哪户随便有点什么,很快就能传遍整个家属院。 徐兰英怪喜欢颜冬雪的,替她可惜,不免又庆幸:“亏得我有先见,没让咱家燕子念高中,要不然也得跟冬雪一样,去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遭罪,等明年开春,咱家燕子满十六,又是初中文化程度,傅向前你留个心眼打听,最好把咱家燕子弄去工会或厂委,可别像我,成天筛石子,乌烟瘴气的一鼻子灰!” 傅向前没吱声,就着雪里蕻,闷头喝面粥,直到徐兰英不满踢他,他才瓮声瓮气道:“我一个成天下井的挖矿工,哪认识啥工会或厂委的领导,再说,咱家燕子也就初中文化程度,还没毕业,往年能进工会、厂委的,哪个不是至少高中文化程度?” 傅冉竖耳朵听这两口子讲话,尽管她来这里有不短的时间了,厂里很多事她还是不懂。 不过有一点傅冉很清楚,时下的工资制度大体分三种。 行政工资和部队工资相似,统共二十五级,行政二十五级是最低级,月工资只有二十五块,最高级的是上头极个别的领导人,工资能拿两百多。 像走技术路线这类,有十几个档,以教学方面为例,统共十级,一二三级是正教授,四五六级是副教授,七八级是讲师,九级和十级则是小学初中高中教师常拿的工资级别。 至于工厂,则实行八级工资制,最高级别为八级,月工资一百来块,最低级是学徒工,拿八级工资,十六块五,学徒工要五年出师,才能转成二级工,能拿到二十块八。 抛开走技术路线的不谈,对比下来,行政工资普遍高于工厂的八级工资制,虽说工农兵一家亲,但真正落实到吃饭活命的生计问题上,就不是一回事了。 所以徐兰英才会想让傅燕进工会或厂委。不然的话,进车间只能当学徒工,要干五年才能熬成二级,那得熬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一直没吭声的傅燕,轻落落的提醒:“冬雪她娘不是工会主任吗?她应该清楚明年招工情况。” 一语惊醒梦中人,徐兰英坐不住了,端着才喝一半的稀面粥要去前院跟廖娟套近乎。 傅冉一把拽住火急火燎的徐兰英,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这个时候去不合适:“大娘因为冬雪姐的事烦着呢,娘你现在过去,不是讨人嫌吗?” 徐兰英不耐打开她手:“去去去,你懂啥!” 说完,掀开破被帘子去前院。 傅冉话讲到了,其他事她也不管,饭后,她从灶洞里舀一瓢热水,洗脸洗脚,早早爬上炕。 南州城地处北方,家里睡床的不多,几乎都是睡炕,一条炕从东到西,挤全家人,炕下放个尿盆子,夜里拉屎屙尿声听得清清楚楚。 比起这些,傅冉最不能忍受的是,有时候傅向前和徐兰英两口子会干点那种事儿,就在她旁边,被子窣窣的动,粗重的喘气她也听得清楚。 不出傅冉所料,徐兰英从颜冬青家回来,脸色就不太好看,一个劲的嘀咕廖娟那人不讲情面,傅向前懒得听这些,手不轻不重的捏他婆娘,估摸着三个孩该睡着了,他先探手推推二闺女。 黑暗中,二闺女两眼紧闭装死。 又拿脚踢踢小儿子,小儿子睡得跟死猪一样。 至于大闺女,一直没听她吱声,应该也睡了。 没几时,熟悉的低喘声不停钻进傅冉耳朵里,她偷偷捂紧耳朵,心里不是不委屈,不由得开始怨起颜冬青来,她才不想当什么劳什子皇后,如果不是皇帝,她不会来这里,只会欢欢喜喜嫁给她表哥,为她表哥生儿育女。 她跟表哥是定了亲的,是狗皇帝一道圣旨拆散了他们。 傅冉越想越气,眼泪珠子吧嗒吧嗒直掉,直到她鼻子被堵住,狠狠打了个哭嗝。 身旁那道此起彼伏的喘息声立刻没了... 第二天,天刚擦亮,外头就有讲话声和呼啦啦的接水声。 傅冉顶着肿眼皮起床,傅声瞧见了,凑过来揪她眼皮子:“姐,你咋成眯眯眼啦?” 傅冉拍开他手,胡说八道:“被你烦的。” 傅声有片刻安静,像是在自我反思哪里招惹到她了,没一会儿,他大声说:“骗人,关我啥事啊!” 说完,他趿拉鞋气呼呼下床,半天都不再理傅冉。 傅冉往嘴里塞根牙刷,蹲在排水道前刷牙,前院和后院只有这一个排水道,颜冬青也过来了,立在排水道前居高临下的看她,视线最终落在她肿眼泡上。 尽管傅冉不想理他,可迫于龙威,还是含糊说:“皇上,早。” “你眼怎么了?”颜冬青站着漱口。 傅冉扭开头,没说话。 不亏是皇帝,很快就想到某种可能,不由沉了脸,尽管顶着一张稚嫩的脸蛋,可一点也不影响龙威。 “傅冉,给朕收起乱七八糟的心思,再怎么不情愿,你也是朕的女人。” 傅冉不服谁的时候,会选择不说话。眼下她不想吱声,因为狗皇帝的棒打鸳鸯,她到这里之后,话少的可怜,加上对陌生坏境的恐惧,很长一段时间傅家人都以为她是个小傻子。 “朕和你说话,听见没有。”狗皇帝凉飕飕的朝她看。 到底是怕惹怒龙颜,傅冉垂眉低眼,低声道:“皇上说的是,臣妾知错了。” 其实皇帝完全多虑了,再借给她十个胆,她也不敢给皇帝戴绿帽啊...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时间:每晚八点哈~ 第3章 粮票消失 傅冉之所以这么怕颜冬青,是因为她清楚的知道,他们迟早有天会回去。 自古以来,帝王心胸多狭隘,现在她要是敢触怒龙颜,等回去之后皇帝随随便便找个理由,就能要她小命。 这里虽然穷的快吃不上饭,但也有让傅冉羡慕的地方,譬如主席同志常说的“妇女也顶半边天”。 在大魏,妇女别说顶半边天了,要是能让男人不纳妾,那都算顶有本事的女人。 傅冉抬眼皮瞄瞄眼前的皇帝,心里难免不满起来,暗叹生不逢时,如果有机会,她一定带爹爹过来看看别人家的“皇帝”是怎样的英明神武。 尽管他们很穷... 不过傅冉心里也很清楚,衡量一个帝王如何,关键还是看百姓是否安居乐业。单从这点来看,颜冬青无疑是个励精图治的好帝王,他也有足够的魄力,否则不会单枪匹马来这里偷学人家技术。 也不是...他不是单枪匹马,他把皇后也拽了过来。 关于这点,傅冉始终没搞明白,她手无缚鸡之力,学习能力差,适应力也差,除了每天气气皇帝,似乎没其他作用,过来到底能干什么? 难道是这里人常说的夫妻搭配,干活不累? 想到这种可能,傅冉禁不住抖了抖身子,吐掉漱口水,小声禀告:“皇上,臣妾刷好牙了。” 跟皇帝相处就这点累,连放个屁都要报备一下。 颜冬青不大想理她的样子,不咸不淡的嗯一声,吩咐道:“下去吧。” “那...臣妾先行告退。” 洗梳好,傅冉去锅里盛了一碗稀面粥,夹一根腌萝卜干,有滋有味的吃着。 徐兰英出门前叮嘱她:“今天别乱跑,街道过来发粮油票,在家等着领。” 闻言,傅冉两眼腾地亮了起来,保证道:“娘你放心,我哪也不去。” 她不仅要把街道发的粮油票领了,还要去附小领一次。 一零五虽然属于安山社区管辖,但又跟个小社会一样,有它自己独立的一套管理体系,社区和工厂管理交杂在一块,难免混乱。 傅家一家五口,光是领粮油票就得去三个地方。 傅燕早就不上学了,因为未满十六岁,一直没有工作,属于集体户,粮票由安山社区发放,一个月二十七斤粮。 傅冉和傅声都在一零五附小念书,粮票由附小发放,也是二十七斤,不过因为他们在上学,学校开出证明之后,去粮食局可以增加到三十斤。 至于傅向前和徐兰英,直接由工厂发放。 因为挨着年关,除了粮票是硬性规定,其他像肉票和油票,分别由原来的半斤长到八两,一两长到二两,除此之外,又多了几样平时见不到的票,诸如花生瓜子票,大酱票,葱姜票,白糖票等等。 至于工业劵,除了参与劳动的傅向前和徐兰英各有两张,他们都没有。 傅冉将一摞花花绿绿的票全领完,到家之后就把从不同地方领来的粮票分开,挨个核算,如果不对,还能及时去补,要是隔几天才发现票少了,那只能算倒霉。 傅燕坐在门口,迎着太阳,对着镜子左照照,右照照。 傅向前和徐兰英不在,她不用再扮懂事,讲话也比平时尖锐,她斜眼睨傅冉,嘴角挂着讥讽:“算术这么差,能算明白不?” 傅冉不硬不软呛她:“要看跟谁比,跟你比,我稍微强点。” 傅燕撇撇嘴,没再吭声。一直以来,她都厌恶这个多余的妹妹,如果没有她,家里只会过得更好,到过年也不会有人跟她抢新衣裳。 自打傅冉来城里,傅燕已经好几年没穿过新衣裳了,她娘说对傻闺女有亏欠,想多弥补点。 等明年她进了工厂,无论如何不会向家里交一分钱,工资她要自己收着,粮食关系也要转到单位食堂,粮票用不完就去买点心当零嘴儿,工资用不完就存着,以后她总归要说婆家置办嫁妆。 傅燕兀自盘算着,傅冉哪知道她心里这些小九九,忙着核算,结果连着算了两遍,怎么算也不对。 “坏了,校长少给我发五斤粮票!” 傅冉坐不住了,立刻跳下炕,急急往附小跑。 对于就指望粮票活命的商品粮户来说,缺粮票可是大事,傅燕“啪”反扣上镜子,后脚追上傅冉,一路上没少数落她:“一点小事都做不好,你除了会吃会喝,到底还会啥?!” 傅冉听烦了,蓦地停住脚步,意有所指道:“上次是哪个算术不好,少领十斤粮票,被娘吊起来抽的?” 打那以后,徐兰英留了心眼,再也不让傅燕领粮票了,每到月底,这些活儿都落到了傅冉头上。 不管如何,缺粮票是大事,两人不停争吵,待到附小时,又不约而同停嘴,匆匆去找校长张德怀。 以往每个月发粮票多少都会出点差错,为防有人骗粮票,张德怀都会留个底儿,他把记账本拿给姐妹两看。 “小丫头,你可看仔细了,三十斤粮一斤都不少,不光我数过,还有核对员签字,我看啊,十有八.九是你这丫头心大弄丢了!” 傅冉仔细回想,直摇头:“不可能,我全塞兜里了。” 傅燕狐疑看她,不阴不阳的说:“要是自己偷藏了,趁早拿出来,不然小心娘回来揍你!” 傅冉气:“我要是偷藏起来,还用得着跟你说粮票少了?” 再回家,傅冉把家里翻个底朝天,就是没找到那五斤粮票。 看她找得满头汗,傅燕有点幸灾乐祸的提醒:“咱爹咱娘一会儿该放工了。” 傅冉心烦气躁,瞪她一眼,索性出去寻个安静的地方仔细想哪里出了问题。 从附小到家属院这段路,她没碰过裤兜,所以根本不存在半路掏粮票弄丢的情况,到家之后她立刻核对,期间没离开过炕半步,傅燕也不可能有偷藏的机会。 想来想去没想出个头,傅冉悠悠叹口气,照目前情形,估计是逃不过挨揍了。 “你在门口蹲着干什么?要饭?”颜冬青声音里带点疑惑,朝她走近。 傅冉无精打采抬头,见他手里拿一沓花花绿绿的票,突然灵机一动,对颜冬青说:“皇上,我...臣妾想管您要俸禄...” 在大魏,皇后官属一品,是有俸禄可拿的,逢年过节还有各种赏赐,杂七杂八加起来,足够寻常百姓一家数口半辈子的开销了。 不过颜冬青是个勤政爱民的皇帝,要知道,这皇帝一旦爱民胜过爱自己,难免就抠门起来,自他登基之后,所有大臣和娘娘的俸禄一律减少,尤其是后宫的娘娘,到目前为止,傅冉只领过一次俸禄,二两银子... 当然,颜冬青登基之后,还没来得及扩充后宫,就带她出“远门”游历了,后宫也就只有她这一个倒霉的娘娘。 傅冉说完要俸禄之后,很自觉的稍微弓下腰,尽量显得比颜冬青矮。 颜冬青稚嫩的脸蛋上浮现一抹无奈:“你要俸禄做什么?” 傅冉早想好措词,低声说:“臣妾总吃不饱饭,想吃国营饭店的大肉包。” 凤落平阳被犬欺,不把五斤粮票补上,徐兰英会把她吊起来抽。 她话音才落,眼前就多了两张五市斤面值的粮票,藏青色,南州城自印的地方粮票。 “收好了,等下个月朕的爹发工资,朕管他要点钱,再带你去下馆子。”颜冬青摸摸她头,声音难得的温和。 傅冉有点受宠若惊,只拿其中一张:“皇上,五斤就够了。” “都拿着。”颜冬青把视金钱如粪土的架子抬了出来:“朕给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的。” “那臣妾先谢过皇上。”傅冉笑起来,脸颊上两颗酒窝隐现。 颜冬青心情好的跟着弯起了眉眼。 晌午,徐兰英放工回来,头一件事就是喊傅冉:“傻闺女,粮票领没?” 傅冉还没说话,坐在灶膛前烧柴火的傅燕就轻声说:“小冉今天不小心,弄丢了五斤粮票。” 话音才落,徐兰英脸色拉了下来,肉疼的不行,嗓门不由拔高:“你姐说的是真的?!” 傅冉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把一沓票往徐兰英手里一塞,抬抬下巴说:“在我裤兜里又找到了。” 徐兰英本来还气着呢,听傅冉这么说,一下变成要笑不笑的样子,但还是没好声道:“下次不许这样吓唬老娘,咱家可就指着这点粮食过日子了!” 贫困家庭琐事多,傅冉能理解徐兰英的难处,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平常没少骂她,但也没怎么亏待过她。 粮票是凑上了,可那五斤粮票到底去了哪儿,傅冉一直没想明白,直到颜冬青给她的另外一张五市斤粮票也不知所踪,傅冉才真的急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妹纸问黄桑有没有其他娘娘,山楂提前说下哈,少年登基,还木有,等着以后回去搞一夫一妻制呢~\\(≧▽≦)/~ 第4章 真实梦境 傅冉记得特别清楚,颜冬青给她的那张粮票还是装在了棉裤兜里,她打算等傅家人都不在的时候找个地方藏起来,可眼下不仅裤兜里没有,翻遍整个炕也没有。 “大冷的天,在被窝里抖擞啥!”徐兰英反手朝她屁股上甩了一巴掌,吼道:“给我安生点睡觉!” 傅冉摸摸挨打的屁股,委屈的缩在墙角,特别心疼那五斤粮票...下午她都听说了,颜冬青挨他娘狠揍了一顿,说是弄丢了十斤粮票。 廖娟哪里会知道,她的好儿子在外养了一个小娘娘。 傅冉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如果告诉颜冬青,估计要把他气死。堂堂皇帝,白挨一顿打,还什么都没捞着。 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直到困意来袭,傅冉把脑袋往被窝里缩了缩,沉沉地进入梦乡。 梦里,傅冉在偌大的宫殿里穿行着,琉璃地砖,黄花梨睡榻,织锦被,还有雕花木架上支着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傅冉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里是她的寝宫。 她有些激动地喊伺候她的宫女秋景,边喊边往厨房走。 凤鸾宫是大魏历代皇后居住的地方,坐北面南,面阔连廊九间,进深三间,前后两个跨院,外带后花园和厨房。 傅冉一路摸索到厨房,还是没找到秋景,厨房里空荡荡没个人,占据半间屋的石砌台面上摆放着各类食材,井然有序。 石台上空悬挂着腊肉鸭鹅,角落的大水缸里养了数条鲫鱼,地上的木盆里还放一堆鲜笋。 作为大魏最尊贵的女人,尽管傅冉俸禄极少,但在衣食住行方面,皇帝从没亏待过她,凤鸾宫有单独的厨房和厨子,每天都会从御膳房调新鲜食材过来,山珍野菌,米面粮油,事无巨细。 尽管傅冉能猜到这只是个梦,但眼前的一切太过真实,她甚至听见一阵咕噜噜的叫唤声,无不在提醒她饥饿的事实。 灶台的大锅里煨着一盘羊肉水晶饺儿,开锅那刻,浓郁的肉香味扑鼻而来,勾得傅冉口水直流,想着反正是做梦,至少要在梦里尝点肉味。 滑嫩的羊肉沫儿,鲜美的汤汁,仔细咀嚼还有葱姜的香味,傅冉吃了一个之后,嗓子眼里跟长了钩子似的,不歇气的把整盘吃干净。 天知道,她已经很久没有沾过肉末星子了... 从厨房出来,傅冉沿着廊檐往后花园走,正要下台阶时,余光瞄见一丝异常,忙走近细看。 藏青色的底子,背面印着南州城的古城墙,正面是大写的“五市斤”字样,可不就是她昨天丢掉的两张粮票! 粮票怎么会在这儿?难道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傅冉锁眉想了一会儿,下秒,在自己胳膊上狠拧了一把。 疼! 不是在做梦?! 意识到这种可能,傅冉有片刻无措,她回大魏了?那颜冬青呢? 傅冉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凤鸾宫里乱转,翻遍凤鸾宫,也没看到个人影,正当她要拉开凤鸾宫大门出去找时,忽然感到一阵疼痛,她猛地睁眼。 “快起了,娘让你去排队打豆油。” 是傅燕把她掐醒了,掐得用力,说话的声音却很温柔。 傅冉缩在被窝里没动,转眼珠打量四周,低矮的平房顶,脱落斑驳的墙面,和已经烂掉的报纸糊窗户...这一切无不提醒她刚才就是在做梦。 可梦里为什么还是能感觉得到疼痛? “死丫头,太阳都晒屁股了,还在睡,快起来去打豆油!”徐兰英作势要过来掀被。 生怕她娘动手,傅冉叽里咕噜从被窝里爬起,下一秒,又呆愣在原地。 她手里还攥着那两张五市斤的粮票... “去打油,听见没有?!” 见她没反应,徐兰英又吼了一嗓子。 “听见,听见了。”傅冉忙下炕,背过身子,偷偷把粮票塞进棉袄兜里。 提油壶,拿油票,傅冉一头扎进颜冬青家里,气喘吁吁道:“皇...颜冬青,你去不去打油?咱两一块!” “去去去!” 应声的不是颜冬青,而是他娘。 廖娟把油票连带油壶一起塞到颜冬青手里,又不放心叮嘱:“装好了,统共四两的油票,可别再弄丢了!” 一旁的傅冉心虚低下脑袋。 颜冬青很淡定,甚至还跟廖娟讨价还价多要来五毛钱。 社区粮油店打完豆油,颜冬青兜里揣着五毛钱带他的皇后娘娘去了国营饭店。 不中不晌的时间点,卖饭窗口没什么人。颜冬青做主要了了四个大肉包,一碗鸡蛋葱花面,全搁在傅冉面前。 “吃吧。” 傅冉心里有点感动,忙说:“皇上,您也吃点,臣妾吃不完。” 说话间,傅冉从筷笼里抽出两双筷子,知道颜冬青爱干净,去水龙头下洗刷一遍才递给他。 颜冬青接过筷子,夹了一个肉包咬一口,吃完之后还给个评价:“肥肉太多,没有小顺子做的好。” 傅冉却吃得一嘴油,很满足的舔嘴巴,顺嘴提醒他:“皇上,您别挑剔了,有的吃就不错啦。” 颜冬青轻轻一哼。 傅冉以为触怒龙颜,条件反射放下筷子,立刻反思:“皇上,臣妾知错了...” “......” 颜冬青有点无奈:“朕长着一张会吃人肉的脸?” 傅冉心道您张口朕闭口朕,不就是时刻在提醒她记住自己身份吗? 心里这么想,她嘴上还是拍马屁道:“不,您是最平易近人的皇上。” 颜冬青显然不满这个回答,脸色沉沉问:“你喊朕出来什么事。” 提起这个,傅冉正色起来,扭头四看,见没人注意才小声说:“皇上,臣妾的身体有点不对劲...” 闻言,颜冬青拉上她的手:“哪里不对?生病了?” 傅冉不知道该怎么说,把昨晚似梦非梦的场景讲给颜冬青听,因为太紧张,都没注意到颜冬青的手一直在握着她的。 “皇上,您比臣妾聪明,您帮臣妾分析分析怎么回事儿。” 这种情况颜冬青也闻所未闻,一时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他低缓开口:“国师曾对朕说过,在这里如果遇上困难,不必钻牛角尖,随缘破解。” 见傅冉脸上露出懵懂神色,颜冬青拍拍她手:“先不要多想,当它只是个梦,若真是异相,再跟朕说。” 傅冉不迭点头,本来心里很没底,被颜冬青这么一说,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渐渐安心下来。 “您是个好皇帝。”傅冉由衷的说。 颜冬青提醒她:“如果朕没听错,大婚前,有人在府上骂朕是狗皇帝。” “那您一定听错了。”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她打死也不会承认的。 抱着万事随缘的心态,傅冉没再想那个梦境,眼看就要过年,家里人跟打仗一样忙活,一来要大扫除,二来要抢米面粮油。 大酱花生瓜子票,样样都得用掉,这月要是不买,下个月想买也买不了,除了粮票、布票、棉花票、工业劵按年失效,其他都是到月作废。 二十六这天一大早,工会老大姐廖娟风风火火的挨家挨户通知:“注意了,注意了啊!矿区副食品店到一车马铃薯,拿上副食品劵,赶紧的,去晚可就没了啊!” 正在做活的妇女们立刻停下手中的活儿,找蛇皮口袋,撕副食品劵... 傅冉被徐兰英喊去抬马铃薯。 在大魏,傅冉从没听说过马铃薯这种东西,还有玉米和甘薯,她也不知道。倒不是她孤陋寡闻,而是大魏压根没有这些农作物。 娘两个赶到副食品店的时候,已经排了老长的队伍,一辆解放大卡停在副食品店门口,一车的马铃薯已经快卖掉了一半。 相比其他食物,傅冉最喜欢吃马铃薯,听她娘说把发了芽的马铃薯切成块埋进地里,来年五六月份就能收获,非常好种,而且还高产。 要是有机会,她想带几个回大魏,让大魏子民也有机会吃上这东西。 心里这么打算着,到晚上,傅冉又梦到了她的凤鸾宫。 这一次,她在凤鸾宫的后花园角落里找到几个马铃薯。 因为有过类似经历,傅冉没有太惊讶,她知道,这个地方既不是她真正的寝宫,也不是梦境。 应该是介于真实和虚幻之间的东西。 傅冉托下巴坐在台阶上,盯着几个马铃薯陷入沉思,过一会儿,她抬头看看天,像是想到了什么,把马铃薯放到温暖的日光下接受照射。 闲着没事,傅冉又把后花园的草拔掉,腾出一小块地,从后厨翻出一把铁铲,给地松松土。 干完这些,傅冉拍拍手起身,决定再去凤鸾宫以外的地方看看情况。 她把厚重的宫门栓抽下,拉开大门,呆愣在原处。 门外漆黑一片,像是巨大的黑洞,什么也看不到,傅冉抬手试着往外伸了伸,却意外的被弹了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刚从外赶回,明天提早把存稿箱设定好哈! PS:谢谢妹纸的地雷,熊抱抱O(∩_∩)O~ 邹邹邹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8-08 08:54:15 第5章 随身空间 腊月二十七,本该是发面蒸馍忙过年的日子,一大早的,颜立本和廖娟干了一仗,不为别的,就因为上头通知下来了,颜冬雪这届毕业生年初三集体出发,前往大西北。 颜冬雪胆子小,又从没出过远门,听见通知之后,吓得眼泪哗哗往下滚。 廖娟心疼闺女,气道:“啥破政策啊,咱不去,咱不去了!” 廖娟这人性格爽直,又在工会干了多年,每天处理的都是工友们东家长西家短的事儿,时间长了,变得碎嘴起来,讲话有时候难免不过脑子。 颜立本听得眼皮子直跳,急得拍桌:“不是我说你,你身为dang员,不响应主席同志的号召就算了,还带头反对主席同志,要是给别人听见...可有你好受的!” “咋地,我说两句咋地啦?”廖娟抄着铁勺进屋,指指颜冬雪,吼道:“我一个水灵灵的闺女被弄去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感情这不是你闺女,你不心疼啊!” “是我闺女也得去!为响应主席同志号召!”颜立本态度很坚决。 “哎呦,你个烂肠子黑心肝的!” 廖娟挥铁勺就往她男人头上砸,一时间,板凳桌子刺啦响,两人扯作一团。 “臭娘们儿,再敲头,我揍你了啊!” “揍啊你,你今天不揍死我,我廖娟跟你姓!” 颜冬雪本来哭得稀里哗啦,这下也不哭了,忙上去拉架。 “冬青,快,快拉住咱爹!” 说实话,颜冬青有时候挺看不上颜立本的,身为一个男人,竟然混到挨婆娘揍的地步,换作是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女人骑到他头上作威作福。 他把颜立本扯出去,逼仄的胡同里,爷两个四目相对,颜立本扶扶被打歪的眼镜框,有点尴尬。 “去给我买包烟...” 颜立本从棉袄兜里掏出五毛钱,还有一张烟票。 烟票是单位福利,考虑到烟民们的需要,每个月都会发一张,凭借一张烟票能买两包南京,两包飞马,或者两包勒丰和一包大铁桥。 至于再好点的牡丹和中华,都是特供品,得要特供票才能拿买到。单位半年才会发一次特供票,还得是行政工资十五级以上的领导才能有。 “再给五毛,不然我告诉娘你偷藏私房钱。”颜冬青把五毛装进兜里,又朝他爹伸手要。 “臭小子,竟然威胁你老子...”颜立本才挨过揍,不想再被揍一顿,虽然嘴上咋咋忽忽,还是不情不愿的又掏了五毛钱。 怀揣着一块钱,颜冬青给他爹买了包最便宜的大铁桥,只要一毛三分钱。 供销社的胖大姐,是一零五职工家属,对这片地儿的邻居都很熟,她认识颜冬青,听颜冬青说要大铁桥时,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啥?你爹啥时候改抽大铁桥了?” 颜冬青眼皮子都不抬,淡定的说:“最近。” 一毛三的烟,还剩八毛多,颜冬青改道去了趟国营书店,买了本关于电机方面的书,厚厚的一本,牛皮纸封面,只要五毛五。 颜冬青回去的时候,颜立本还蹲在胡同口巴巴等着,头顶几撮稀毛被风刮的东倒西歪,他搓搓手,见颜冬青递来一包大铁桥,愣了下:“我给你一块呐,你就给我买包这个?” 颜冬青嗯一声:“挣钱不容易,将就着点儿,就抽这个吧。” 视线落在颜冬青手中刚买的书上,颜立本无奈摇头笑,臭小子随他,好学习爱看书,是个好现象! 他拍拍儿子肩,说道:“外头冷,快进去,你娘要是问起...记得把你爹境况说惨点啊。” 颜冬青扯扯嘴,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她那么凶,怎么不休了她?” “休...休谁?”颜立本半响才反应过来要休谁,差点没蹦起来,神色极为严肃的说:“臭小子,你的思想严重有问题,需要及时反省!再说,你娘犯啥错了?我干啥要休她?” 颜冬青点点头,是他多管闲事,原来这两口子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再回家,廖娟腰间系个围裙,在灶台上和面,见颜冬青回来,不大自在问:“那啥...你爹呢?” “快冻死了。” “啥?”廖娟瞪大眼。 颜冬青没多说,他习惯把话说一半,给他娘留足想象空间。 掀棉帘进屋,傅冉正坐炕上陪颜冬雪说话。 见他回来,傅冉跳下炕,凑到他跟前:“皇...颜冬青,你有事不?一块出去玩?” 颜冬青听出她话里意思,搁下书,转头对颜冬雪道:“我出去趟。” 颜冬雪笑,声音温柔的叮嘱弟弟:“别玩太长时间,晌饭前回来。” 在这片家属院里,颜冬青是最不合群的,打小就不跟别的小孩玩,出了名的架子大,除了傅冉,也没其他小孩愿意跟他接触。 所以每回傅冉过来玩,颜家人都很欢迎,都是十多岁的孩子,大人们还没有男女大防的心思,谁也没多想。 三厂南边有块矿地,赶着春节放假,矿地上没一个人,傅冉走在前头,把手伸给颜冬青看:“皇上您看,我手里什么也没有。” 颜冬青一时没懂。 傅冉心里不断念叨夜明珠,再把手给颜冬青看时,掌心里就多了个晶莹剔透的夜明珠。 颜冬青认得,这颗夜明珠是他们大婚之后,他赏赐给她的。 “冉儿?” 傅冉小声而又激动的说:“皇上,臣妾好像能进凤鸾宫,既能把这里的东西带进去,也能把凤鸾宫里的东西带出来。” 今早天还没亮,傅冉就醒了,缩在被窝里偷偷的练,一会儿拿个发簪出来,一会儿送一分钱进去。 开始不熟练,多来几回,傅冉也摸索到了技巧,如果她想拿东西出来,必须要记着那个东西的具体摆放位置。 同样,如果她记住凤鸾宫的每一个角落,外边存进去的东西就不会不知道搁在哪儿。 譬如她想把一分钱装进首饰盒,脑中只要想到首饰盒的具体方位,那这一分钱就不会落在别的地方。 傅冉想的是,她跟颜冬青来自同一个地方,并且有共同目的,那她很有必要把这个秘密说给颜冬青听。 “皇上,臣妾在里面存了几个马铃薯呢。” 颜冬青懂她的意思:“你想把种子带回去?” 傅冉不迭点头:“臣妾想试试看,万一能带回去,也算造福我大魏子民了。” 颜冬青眼里蕴着笑意,突然伸胳膊了把她搂进怀里,抬手覆到她脑袋上,声音有着不合年纪的成熟:“冉儿,跟朕出来,辛苦你了。” 傅冉眼睛泛酸,怎么不辛苦,在大魏,她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只有她使唤别人的份,哪像现在,吃不饱穿不暖就算了,还三天两头挨揍... 不过一想到颜冬青身为皇帝,照样挨打,也不比她好到哪儿去,心里又平衡了点。 趴了一会儿,傅冉灵机一动,生出一个胆大的想法。 “皇上,要不臣妾把您带进凤鸾宫看看吧?” 既然她能把马铃薯、把一分钱、把粮票都送进去,大活人一定也可以! 正如傅冉猜测的那样,当她集中意念不停想颜冬青时,颜冬青就如同空气一样,在矿地上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凤鸾宫的后花园里,眼前正是傅冉才开垦出来的一块地,挨旁边摆着一排被剁成块的马铃薯,已经长出嫩绿的芽。 “皇上,我没骗您吧?”傅冉也把自己送了进来,蹲在一排马铃薯旁,新奇道:“这是我昨天才剁开的马铃薯,这么快就发芽了,我听娘说至少要七八天才能长芽呢!” 因为太激动,傅冉开心到忘形,话出口才意识到自己没有说敬称。 “皇上,臣妾...” 颜冬青抬抬手,或许是心情好的缘故,没搁在心上,他也蹲下来,拿起一块发芽的马铃薯,扭头看傅冉:“现在能种了?” 傅冉点头:“您歇着,臣妾来种。” “一起。”颜冬青左右看看,拾起铁铲刨坑,丝毫没有眼高手低的样子。 “还要浇水,臣妾去打水。” 傅冉记得前院有口井,她刚想去,颜冬青起身道:“你待着,朕去打。” 两人很快把马铃薯种上,之后,颜冬青又把整个凤鸾宫前前后后走一遍,心里有了打算,招手示意傅冉过来。 “朕有事和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有妹纸说学技术就是学种地...毛爷爷年代虽然穷,但很牛逼啊,很多科技都是那个年代研发的,譬如两弹一星,譬如核武器,那年代人很聪明的,黄桑大老远来一趟,就学种地太亏了~\(≧▽≦)/~ 第6章 上山下乡 听见颜冬青喊,傅冉忙扔了手里的水瓢,蹬蹬跑过来:“皇上,有什么要叮嘱臣妾的?” 颜冬青咳一声,视线落在她被晒红的脸蛋上:“以后别再喊皇上,被人听见了不是什么好事。” 这个傅冉深有感触,自打三年前那场莫名其妙的抢烧打砸开始,大家说话行事都小心了很多,生怕被挂上大zi报游街。 而“破四旧”恰恰又首当其冲,她和颜冬青可是他们最该打倒的统治阶级呢。 “臣...那喊您什么才好?”称呼是大事,傅冉觉得有必要征求本尊意见。 “就喊朕三哥吧。”颜冬青似乎早就想好了。 傅冉明白了,皇上无论是在大魏还是现在,都是排行三,就算当着颜家人的面喊,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颜冬青两手背后,要求道:“先喊一声听听。” 傅冉抬眼看他,以为他是故意的,哪知人家脸上一本正经,没有半点调戏的意思。 倒是她多想了... “三哥。”傅冉声音小小的喊了一声,怪不好意思的。 颜冬青似乎挺满意,嗯一声,转说:“我们来这不短时间了,你都学了些什么?” 突然被问及这些,傅冉局促的低下脑袋,揪着褂襟子道:“臣妾...我我我...” 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下文,余光瞥见颜冬青脸上浮现无奈神色,傅冉突然想到什么,变得有底气起来:“我能带您来这里。” 果然,这个技术别无仅有,令颜冬青无话可说。 他示意傅冉坐下,食指敲敲石台阶:“既然我们能来这里,就不能白浪费这个地方。” 傅冉明白点头:“您放心,以后但凡我们大魏没有的,我都会想办法弄点存到这里。” 颜冬青笑了:“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马铃薯能种到地里,那电呢?煤炭呢?” 傅冉顿感压力大,为难道:“皇上,发电开矿,这些臣妾都做不来...” “放心,有朕在。”颜冬青把手递给她:“带朕出去吧。” “等下。”傅冉突然想起厨房那堆食材,脸上露出笑:“皇上...” 对上颜冬青目光,她忙改口:“三哥,想不想吃肉?我带你去吃点好的补一补。” 说话间,傅冉引他去厨房,像献宝一样指给他看:“三哥你看,好多大米,面粉,还有鸡蛋鱼肉!” 在南州城这个地方,吃大米的机会并不多,粮站偶尔供应一回大米,还不是精米,全是糙米粒,白刷刷的掉粉,就那样了,还不一定能抢到。 至于面粉,有三个等级,上等的是精粉,除非国庆春节,粮站基本不供应,中等的是富强粉,赶上收成好的年头,一个月能供应个两三回,最差的是普通黑粉,加工粗糙,小麦麸皮还杂在里面,讲究点的人家和面时会拿细箩筛筛一遍,条件差点的就直接掺麸皮和面上蒸笼了。 无论是糙米还是普通黑面粉,总归都不是能经常在饭桌上出现的粮食,最常见的还是玉米面、地瓜干面,还有更次点的高粱面。 对于颜冬青和傅冉这样吃惯山珍海味的“统治阶级”来说,日子确实很难熬。 傅冉动手淘了米,把腊肉切成薄片,一起倒进大铁锅里,又翻出笼屉搭在灶台上,剁半只腊鹅,大火蒸上。 腊肉拌饭,就着蒸大鹅,颜冬青不歇气的吃了两大碗。 傅冉也吃了一碗半,满足的摸摸肚子,喟叹道:“皇...三哥,我们这一顿可是吃了两个月的肉呢。” 颜冬青不得不承认,这顿饭是他近两年来吃得最饱的一次。 扫眼厨房的鸡鸭鱼鹅、山很海鲜,他眸中带了几分揶揄:“朕本以为皇后在宫里不适应,看来是朕多想了,皇后的日子过得很惬意。” 大概是气氛轻松,加之吃得太撑,脑袋有些糊涂,傅冉脱口便道:“臣妾一个月的俸禄才二两银子,还不兴吃好点啊。” 颜冬青听出了重点:“哦,原来皇后一直在怪朕抠门。” 傅冉心道怪的可多呢,最怪的是他棒打鸳鸯,拆散她和表哥。 傅冉是个死心眼,要说跟她表哥海誓山盟情比金坚,倒也不见得。男女大防,尽管他们有婚约,见面的次数也不多,只是表哥无论是长相,脾性,还是声音,恰好都是她喜欢的样子,加之两家人都有意亲上加亲,这门亲事几乎是水到渠成。 当然,前提是没有皇帝从中横插一脚。 ...... 再出来,还是在三厂的矿地上,怪的是刚才在凤鸾宫里明明日头正当空,现在出来,矿上却乌漆墨黑一片,只隐隐可见远处门卫室一抹亮光。 两人对视一眼,来不及多想,摸黑匆匆赶回家。 才到家,傅冉就挨了一扫帚疙瘩。 徐兰英两手掐腰,气得不行:“死丫头,疯哪儿去了?!你还知道回来啊!怎么不被老拐子拐走算了!正好省点粮!” 中午就没回来吃饭,徐兰英左等右等不见人影儿,又去前院问廖娟,说是两个孩子一块出去的,她家的也没回! 这可急坏两家人了,两个孩子都不算大,这要是给老拐子拐走了可咋整! 傅向前吓得两腿打软,当即就去公安局报了案,公安局倒也热心,派了好几个同志不歇气的帮找。 眼下见傅冉安然无恙回来,傅向前大松一口气,忙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别再吓闺女了,快给闺女整点饭先吃上,我去公安局知会一声,让他们别找了。” 傅冉无措的低下头,走到徐兰英跟前,扯扯她娘的棉袄袖子,及时认错道:“娘,我下回再不敢了。” “还敢有下次?你就是个讨债鬼,尽不让我省心!”徐兰英又骂了几句,不解气,食指在傅冉额头上狠戳了几下:“下回再乱跑,看老娘不打断你的腿!” 明明挨了打,傅冉却头一回感到窝心,张臂抱住徐兰英的腰,在她胸脯上蹭了蹭,小声的说:“娘,我饿了...” 这是白瞎了那一锅腊肉蒸米饭,傅冉后知后觉的发现在里面吃了饭竟然不管饱! 骂归骂,徐兰英还是从面口袋里舀了半碗黑面粉兑上水摊煎饼。 黑面粉是今早刚从粮站买到的,本来打算留着过年蒸三合面馒头,给傅燕瞧见了,心里难免有些不是滋味。 大院里的邻居都夸她懂事,爹娘当着外人的面也都说疼她,可只有傅燕自个知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爹娘显然更偏袒傅冉和傅声,上回她发烧快四十度了,她娘连个卧鸡蛋都舍不得给她吃。现在不过年不过节的,却把黑面粉调糊摊成煎饼,说要给她妹压压惊。 这到底算哪门子的疼她?! 此时的傅冉还不知道傅燕已经嫉妒上了,眼看就大年三十,新年的气氛愈发浓烈,至于傅冉和颜冬青走丢的这点不快,很快被抛诸脑后。 蒸馒头,炼油渣,包饺子。 家家户户的砧板敲得梆梆响,空气里到处飘荡着油渣子的香味儿,穿上新衣裳的娃们迫不及待出来显摆,家属院里满是欢声笑语。 来这两年,傅冉也渐渐融入到了这个环境里,熬红薯,黏糖瓜,炒瓜子...中案长条桌上的收音机被她放得哇哇响,播音员字正腔圆的声音响彻大院。 “又是一年新春季,长江两岸,春风吹麦浪,柳芽新发,丰收的脚步又在朝我们一点点靠近...” 新年三天假,一直热闹到年初三,气氛才算渐渐冷下来。 年初三这天,傅冉起了大早,赶去送颜冬雪。 尽管颜冬雪再不情愿,里外这么多双眼盯着,怎么也逃不过去支援大西北的命运。 她要去的地方是大西北的一个农场。 时下的上山下乡有两种形式,主要是农场和插队,农场则含纳了兵团和干校。 相较农场严格的政审和名额限制,插队属于集体所有制,换句话来说,就是把城市毕业生安插在农村生产队,和普通社员一样挣工分、分口粮。 尽管插队要松散一些,但颜立本还是让颜冬雪交材料政审,选择去管理严苛的农场,至少那里有合格的“后勤”,对于颜冬雪这样年轻漂亮的大姑娘来说,去农场要比插队更安全。 为了送这批毕业生,一零五附中特地办了个欢送会,校党委的书记同志挨个为即将前往西北和滇南的毕业生系上红领巾。 两层的水泥小楼上,喇叭在不间的断播放主席语录。 “与天奋斗,其乐无穷!与地奋斗,其乐无穷!与人奋斗,其乐无穷!” “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到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 “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 “......” 水泥楼下,廖娟抓着闺女的手红了眼眶,把事先换好的全国粮票连带五十块钱一起塞到颜冬雪棉袄襟子里,不迭叮嘱:“到那边想办法往厂里打个电话,实在找不到电话,就写封信回来,啊。” 颜冬雪抹泪点头,转头对颜冬青道:“照顾好咱爹咱娘,别惹爹娘生气。” 颜冬青应声,在颜冬雪抱他时,站着没动,给她抱了抱。 抱完颜冬青,颜冬雪又抱了傅冉,一个大院里长大的,数这孩子有心,知道过来送她,她和傅燕倒同学过,也不见傅燕过来看一眼。 “姐,这是我娘煮的鸡蛋,她去矿上上班来不了,叮嘱我给你带着。” 傅冉没说假话,徐兰英确实煮了鸡蛋,只是家里就剩两个了,傅冉又偷偷从凤鸾宫摸了几个鸡蛋出来,一块煮了让颜冬雪带上。 一旁的廖娟看得窝心,一张鸡蛋票才换十二个鸡蛋,大半都给了她闺女,她没想到徐兰英这婆娘这么够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六八年是上山乡下的高峰,颜父让颜冬雪政审去农场也是有原因的,相对插队,去农场更容易回城就业。 PS:新章昨天就放存稿箱了,刚才刷评论才发现时间设定错了,让我去泼盆凉水醒醒脑o(╯□╰)o 第7章 开花结果(捉虫) 傅冉不知道大西北在什么地方,颜冬青把地图册翻出来,红皮封面,对开样式,他用铅笔在上面画两个圈,指给傅冉看。 “南州城在这,朕的姐姐去的地方在白银喀什农场,距我们大约一千多公里。” 傅冉抬眼看他:“是坐哐当哐当那个东西过去?” 颜冬青笑了,纠正她:“不叫哐当哐当,是火车,听说坐之前要买一张和粮票差不多的纸片,票价是一毛钱一公里。” “三哥,你懂得好多。”傅冉逮着机会拍马屁。 他们同时来这里,颜冬青学什么都比她快,她刚学会写简体字时,颜冬青已经能念英文,等她能磕磕巴巴说一句“good m”时,他已经跟颜立本学电路了。 本来傅冉多少有点不平,但转念一想,能当上皇帝的人,必然不寻常,就像这里的主席同志,能让老百姓无时不刻不诵读红宝书语录,绝对是顶顶厉害的人。 见她脸上露出神往之色,颜冬青笑:“以后有机会,朕带你坐一趟。” 傅冉悠悠叹口气,感慨道:“这里的人真厉害,既能在天上飞,又会骑两个轱辘的自行车,还会开大马路上跑的...四个轱辘的...对,是公交车!” 颜冬青轻哼一声,不管他怎么不情愿承认,这里确实有很多大魏没有的东西,无论是作战武器,还是出行工具,都有他们的先进之处。 年初四之后,家属院里上班的开工,说是开工,其实也没啥事。 春节的余热尚在,下井的一线矿工打渔晒网,筛矿的妇女粗箩筛一扔,三五成群坐一块东家长西家短,工会、厂委大会小会开不断,主要还是商讨定下今年招工的工种和人数。 尽管前些年矿上精简了一批职工返乡,空出不少岗位,但这两年为解决城镇人口和矿工子女工作问题,一零五的几个附属厂,每年都在扩招,眼下无论是哪个岗位,都是人满为患,根本不需要再招工。 可南州城还是有很多商品粮户等待就业,无形中使得岗位竞争变大。 自打工会联合厂委开完会之后,整个矿区就炸开了锅,但凡今年家里有娃够年龄报名的,都忙着打听今年有哪些岗位缺人。 廖娟在工会干了好些年,是不折不扣的老大姐,这几天,往颜家串门子的工友是一拨接一拨。 “廖大姐,都是老姐妹了,厂里到底定了哪些工种,能悄咪咪透露点不?” “她大姐...今年厂委还招人不?咱家爱红是初中文化程度,能进厂委不?” “冬雪她娘,你估摸着咱家疙瘩能招去下井不?” 廖娟诧异:“刚十六岁的娃,身体还没长结实呢,让他下井干啥?不怕你家疙瘩出事啊。” 问工的是傅冉家门旁邻居刘嫂子,她男人原先就是下井的矿工,出事故走了,丢下刘嫂子和三个儿子,眼下老大满十六岁了,刘嫂子迫不及待要给老大报名。 “能出啥事,出事了还有二蛋和三蛋。” 廖娟可算听明白了,感情刘嫂子是仗着儿子多腰杆直,死了一个还有两个能送终!都这样想了,她还能说啥? 后院徐兰英家,晌饭比平常丰盛不少,辣子炒萝卜丝,蒸马铃薯,还有三合面馒头。 徐兰英眉开眼笑的说:“今天冬雪她娘偷偷跟我说了,咱家燕子好赖上过初中,起码能被选上当学徒工,再走运点,搞不好能去管下井餐!” 所谓管下井餐,其实就是负责给下井挖矿的工人发放食物和糖。 食物通常是馒头、俄式大列巴和咸菜疙瘩,有时还会发点含糖量高的点心,譬如江米条或麻饼。 至于糖,基本是白砂糖和水果硬糖,为的是防止矿工长时间劳动发生晕倒事件。 这年头,但凡跟吃沾边的工作,都很抢手,多少人盯着这块肥差呢,可不一定能轮到傅燕! “八字没一撇的事,你少在这儿瞎做梦!”傅向前拆她台:“咱家燕子能选上学徒工就不错啦!” 傅燕吃着三合面馒头没吱声,心里不大痛快她爹说这话,咋就瞎做梦了?眼下新老三届大学高中毕业生全去资源农村建设了,没了他们,放眼整个南州城,还有比她文化程度更高的? “甭管干啥,总归是要上班挣钱哩!”想着大闺女上班之后就能按月往家交工资补贴家用,徐兰英高兴的合不拢嘴。 大闺女能挣钱了,这小闺女... 眼尖的瞧见傅冉把手伸向簸箕,徐兰英拿筷子敲她手背:“吃吃吃!就知道吃!啥时候学学你姐,早点上班,早点给家里挣钱!” 傅冉摸摸被敲红的手,不软不硬顶她:“您要是早生我几年,兴许我就能上班去了,我才十三,哪个厂敢要我?” 徐兰英无话可说,哼一声,转问:“考试成绩啥时候下来?能考上初中不?” “得年初八才给通知,校长说了,不用领成绩单,要是考上了,矿上中学会发通知书。” 傅向前听着高兴,乐呵呵的说:“还是多念点书好,你看前院老颜,头些年北大毕业的,啥也不用操心,拿着证书等包分配,分到咱们一零五就是工程师...哪像你爹我,跟人家差不多岁数,还得天天下井挖矿,虽说工农兵一家亲,可总归是靠力气吃饭,没有人家靠脑子吃饭的舒坦!” 傅冉不赞同的说:“爹你也厉害,要是没你,颜伯伯再能耐也提炼不出浓缩铀,没了浓缩铀,国家也研发不了导.弹!” 导弹这个词傅冉还是听颜冬青说的,据说两个导弹就能炸平整个南州城,要是他们大魏有这样的作战武器,就不用再怕鞑靼侵犯边境了。 下午,傅冉去颜冬青家,颜立本和廖娟去了厂里,家里就颜冬青一个在看书,傅冉让他打掩护,自个进了趟凤鸾宫。 凤鸾宫里依旧日照当空,奇的是,傅冉昨天埋进土里的马铃薯已经破土而出,长成手指长的嫩绿幼苗,就是焉头巴脑的没啥精神。 傅冉给它们挨个浇了水,之后又去厨房蒸了两碗腊肉饭,这回她学机灵了,没在这里面吃,直接带出来分给颜冬青一碗。 “其实臣妾想吃西湖醋鱼,可是不会做...” 厨房材料不少,就是她没本事做,腊肉蒸饭最简单,兑水加柴,很快就能蒸好。 颜冬青扒了一口饭,递给傅冉一个‘别指望我的眼神’:“朕也不会。” 两人吃得算是晚饭,傅冉进去的时候特意看了时间,颜冬青那块梅花牌手表上显示的是中午一点多,有过前次教训,她在里面没敢久待,可出来之后天还是黑了。 饶是傅冉脑袋再不灵光,也从中摸索出了规律,凤鸾宫的一天可能是这里的好多天,甚至几个月,大有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之感。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傅冉每天都要进去看一回,并且每次进去的时间都不同,结果是,无论她在白天还是夜里进去,凤鸾宫都是日照当头。 另外傅冉还发现了,她种下的马铃薯在凤鸾宫里长得极快,几乎一天一个样,年初八这天她再进去,原本冒出地面一点点的幼苗已经长到及小腿那么高,秧苗上已经开了花。 傅冉摸不准马铃薯什么时候长熟,等徐兰英下班回来逮着她问。 “好好的,问这干啥?”话虽这样说,徐兰英还是道:“啥时候花蒂落掉结马铃薯铃,啥时候就能拔秧刨地。” 傅冉没听懂:“马铃薯铃是什么东西?” 徐兰英朝她翻白眼,没好声道:“哪来的这么多问题!马铃薯铃就是马铃薯铃!” 说了跟没说一样,傅冉瘪瘪嘴,决定去问颜冬青。 娘两个正说着话,住隔壁的刘嫂子举着封信过来,笑吟吟道:“燕子她娘,有你家信,我估摸着是小冉的通知书!” 徐兰英不识字,傅冉接过拆开看,果然是通知书,手写的一张纸,通知她阳历三月八号去矿上中学报道领新书。 傅冉没想到她居然能考上,咧嘴乐呵起来,把通知书念给徐兰英听,末了抱住她腰身趁机要求:“娘,不打算奖励我一下?” 闻言,徐兰英没好气的拿指头戳她脑袋:“奖励你一鞋底子要不要?!” 其实傅冉是想让徐兰英弄点老土布,给她做两件穿在里面的裤衩。 徐兰英是个粗心的女人,从没考虑过要给闺女做裤衩。傅燕穿在外头的衣裳瞧着还可以,至少没什么补丁,但穿里面的裤衩就不能看了,补丁摞补丁,还是徐兰英穿过的。 傅冉不愿意再捡傅燕的破烂裤衩穿,干脆光屁股直接穿衬裤,前两年还好,不穿就不穿了,可她现在长身体了,胸前胀胀的发疼,去矿上澡堂子洗澡时,下面也开始起了变化,再不穿条裤衩,她怕自己染上不干净的妇女病。 好说歹说,徐兰英也舍不得花那个钱去买老土布,傅冉干脆不求她,自己动手缝裤衩。 至于布料,就从凤鸾宫里翻最差的白棉布,她给自己缝了两条,想到颜冬青是不是也在穿打补丁的裤衩,又特意去他家偷偷问了一下。 “皇上,您缺不缺龙裤?臣妾想给您缝两条龙裤...” 作者有话要说:  皇桑表示,朕的龙裤已经破了好几个大洞! 第8章 投机倒把 在大魏,颜冬青的衣食住行都有宦官负责,事无巨细,根本用不着他操心。 自打来这个物资匮乏的地方,光有钱不行,还得有票,一个月两寸的布票,打补丁都不嫌宽裕,全家凑一块,要积小半年才能够一个人做一身新衣。 相较同龄人,颜冬青的情况要稍好点,起码还有几件像样的衣裳,至于裤衩...颜冬青有点难以启齿。 事实上,他只有两条裤衩换着穿,已经快两年了,腰间的松紧带断了不说,其中一条裤衩屁股后面还磨了一个洞。 “哪来的布?”颜冬青问她。 “寝宫里翻出来的,臣妾把被褥里子拆了,和这里的老土布差不多,就算给人瞧见了,也不怕被怀疑。”傅冉见他没拒绝,就自动默认他是没裤衩穿了。 “皇上,把您穿过的龙裤给臣妾看看,臣妾好照样子给您缝一个。” 闻言,颜冬青耳根子有可疑的暗红,表面却风轻云淡,他坐在椅子里,左手随意放在腿上,右胳膊肘搭在书桌上,明明穿得只是老蓝布的中山装,却无端给人一种帝王的威严感。 “朕和你身量差不多,缝多大你心里没个数?” 听出他话里的不快,傅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里也跟着不快起来,怪不得人常说伴君如伴虎,算她白好心,早知道让他穿烂裤衩算了... 傅冉兀自嘀咕着,颜冬青翻了几页书,扭头看她,见她还站着,就问:“还有事?” 傅冉忙垂眉低眼:“没了。” “下去吧。” “那...臣妾先行告退了...” 心里不忿,傅冉在给他缝裤衩时,特意打了两个丑补丁,又偷偷用鞋刷子把棉布刷毛,尽可能让它们看起来像是穿旧的。 把两条“破”裤衩给颜冬青时,颜冬青难得夸了她一次:“皇后还是有点小聪明的。” 傅冉搁心里哼一声,讲话不觉就敷衍起来:“谢皇上夸奖。” 颜冬青抬眉看她:“怎么,对朕很不满?” 傅冉没说话,算是默认,过一会儿才告诉他:“皇上,我们种的马铃薯可以刨了。” 颜冬青露出诧异之色:“这么快?” “我带您去看看。”傅冉拉住他手。 马铃薯秧苗已经长到及膝那么高,上面疙疙瘩瘩缀着马铃薯铃,样子跟长在地里的马铃薯差不多。 “上面结的马铃薯不能吃,我娘说有毒,但可以拿来育苗,再埋进土里,应该很快又能长起来。” 怕颜冬青不知道,傅冉细心的先叮嘱他:“一会儿刨马铃薯的时候,不要把这两样堆在一块。” “朕知道。”颜冬青一脸平静。 来这里不短时间了,傅冉多少也能摸清颜冬青某些不为人知的习惯,越是不懂的东西,他会越淡然。 换句话来说,就是装作很懂的样子。 人艰不拆,傅冉懒得戳破他,去厨房找来两把铁铲,两人合力把种的马铃薯全刨出来,分成两堆,一堆是有毒的,一堆是能吃的。 像马铃薯这种繁殖能力高的食物,他们不需要存多少,只要留点种子带回大魏,就很快能遍及州县。 傅冉缝了一个布口袋,只把有毒的马铃薯装起来,剩下的被他们抬去厨房。 “皇上,这样看来,以后我们不愁吃不饱饭了。”傅冉小脸上带着丰收后的喜悦,兴致勃勃的说着计划:“我们把前院后院的地全开垦了种粮食蔬菜怎么样?” 颜冬青无奈看她:“种这么多粮食蔬菜干什么?难不成你还想拿去卖?” 傅冉忙摆手:“投机倒把是大罪,臣妾可不敢去黑市瞎转悠。” 一零五在南州城东边,挨着郊区农村,房前屋后都有菜园子,夏天瓜果青菜,冬天马铃薯大白菜,春秋葱姜蒜,吃不完就拿到工厂附近卖,就是见不得光,想买想卖都得赶早了去。 “听说上回二厂有个工友从农村老太太手里买鸡蛋,被牛厂长瞧见了,全厂通报批评,还差点让返乡务农。” 颜冬青笑一声:“你知道的还不少。” 傅冉抬抬下巴,拽了一句文话:“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颜冬青摇摇头,把整个凤鸾宫转了一遍,指着本就不大后花园道:“你想种粮食蔬菜的话,只能开垦一半的地方,剩一半朕以后还有别的用途,还有,前院也不要碰。” 说话间,他把后院的西耳房推开,对傅冉道:“以后这间房只存放种子,西厢房拿来放粮食蔬菜。” 傅冉不解:“皇上,臣妾寝宫这么大,想怎么放都行啊。” 颜冬青看她:“往后去我们放进来的东西会越来越多,现在不划好地方,以你的脑子,到时候还能记得清这么多东西?” 傅冉不服气起来:“不是还有您吗?” 颜冬青拍她脑袋,好气又好笑道:“朕也只是凡人,记忆力有限,再有,我们什么时候回去还不一定,一两年之内,可能我们都会记住,如果是十年八年甚至几十年呢?” 闻言,傅冉垮了脸,快要哭的样子:“臣妾想爹娘了...国师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见她眼泪珠子在眶里打转,连声音也哽咽起来,颜冬青叹口气,把人揽进怀里,有些笨拙的拍她背:“不要怕,有朕在,朕会照顾好你的。” 傅冉低头抹泪,趁机道:“如果您以后能少教训臣妾,臣妾可能会好过一点。” 颜冬青低头看她:“傅冉,你要求还挺多。” “......” 正月初十之后,工厂、学校、邮储等单位开始陆续招工,这些单位里,报名人最多的还是一零五化工,国营大厂,是制造作战武器不可缺的一个环扣,那些街道的工厂可能会倒闭,但一零五肯定不会。 大家都不傻,家里但凡有够年龄报名的子女,基本都报了一零五化工。 井下矿工,机床操作员,劳保物资看管员等等,工种多达二十多种。 招工这天,恰巧也是傅冉去中学领新书的日子。一零五附中挨着二厂,地方不大,两排平房,只有三个班,一个班一个年级,都是矿上的职工子女。 傅冉的小学同桌高雪梅也考上了,领完书之后,要和她坐一块。 傅冉想也不想就说好。 她知道,颜冬青有意和她坐一块,但傅冉不想和他坐,天天在他眼皮子底下,一点自由也没有。 回去路上,傅冉还是解释了下:“皇...三哥,男同学和女同学坐一块,会被人说闲话。” 十四五岁的姑娘小伙已经算小大人,搁农村,十五六岁结婚生娃的大有人在,傅冉以为这个理由还算好,可惜被颜冬青直接戳破:“是怕我管着你吧。” 傅冉心虚道:“才没有...” 回到家,傅冉敏锐的察觉到气氛不对,徐兰英冷着脸立在灶台前在炒菜,傅向前歪在炕上吧嗒吧嗒抽烟,焉儿吧唧的样子,傅燕闷不吭声,只顾往炉灶里添柴禾,就连平时叽叽喳喳的傅声都没了声音,老老实实趴在矮八仙桌上写作业。 傅冉轻手轻脚进屋,把书包放下,看眼她爹。 傅向前叹口气,侧身歪到另一边。 傅冉又看看她娘,估计他们是吵架了,识相的不说话,降低存在感。 午饭吃的是辣子炒白菜,玉米面饼子不多不少,刚好一人一块。 傅向前的脸色很难看,对徐兰英道:“我让你多烧点饭送去医院,你当耳旁风了啊!” 他话音才落下,徐兰英摔了筷子,彻底爆发:“我拿啥送?你娘要吃饭,家里三个孩就不吃饭了?!要送把你自己饭送去,我不送!” 两口子你一句我一嘴吵得厉害,傅冉总算听明白了,原来她奶奶生病住院只是导.火索,吵架的最终原因,还是跟她农村的小叔小婶有关。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是在晚八点哈,没刷出来就是系统抽风了,其他时间都是捉虫伪更哈~ 第9章 开拖拉机(捉虫) 早年战乱,傅向前他爹被鬼子拿刺刀刺死了,傅向前他娘才二十五岁就当了寡妇,也没再嫁,把他兄弟俩拉扯长大。 一零五建成之初,从农村招了一批工人,大伙儿一听说是下矿井挖矿的,都不大想去,守在农村,起码还有一亩三分地,下矿井危险性太高,说不准哪天就死在矿上了。 彼时傅向前已经长到二十岁,同村和他差不多大的年轻人早就结婚生了娃,只有他还打着光棍,孤儿寡母的,还有个眼看也到结婚年龄的兄弟,家里两间泥坯草房,穷得叮当响,十邻八村都知道他家底细,压根没哪个姑娘敢嫁他。 眼见着苦日子没个头,一零五招到他们生产队时,傅向前二话不说报了名,在矿上一干就是二十来年。 傅向前没娶媳妇儿之前,每月十六块五的工资只留两块钱吃饭,剩下的全给了他老娘贺寡妇,四十多斤的粮食指标,他勒紧裤腰带,月月省十几斤送回老家。 娶媳妇之后,婆娘孩子热炕头,总得要为自己的小家打算,渐渐的,傅向前往家里送钱送粮的次数就少了,这样一来,原本受益最大的傅向国两口子开始不快,自然而然把不满转嫁到了贺寡妇身上。 这次贺寡妇生病,两口子从公社开了介绍信,把人往城里一送,掉头就走,管她住不住院,管她是死是活! 傅向前倒想把老娘接来城里住,但徐兰英死活不让。 “你那兄弟,就是个吸血蚂蝗!你出钱盖房给他娶婆娘那会儿,他低头哈腰说你好,现在青砖瓦房盖了,啥好处都让他得了,他倒好,翻脸不认人!” 徐兰英越说越气:“老婆子生病,凭啥该咱家花钱,凭啥该咱家去医院伺候?你不去下井,我不去筛矿了啊!” 傅向前是个憨厚人,尽管心里清楚他兄弟这样做不对,但嘴上却不愿承认:“向国他媳妇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不是他婆娘撺掇,向国也不会这样...” 徐兰英气乐了:“一个巴掌拍不响!傅向前你个糊涂蛋!要我说,你那兄弟比你兄弟媳妇更不是东西!” 傅向前黝黑的脸涨得通红,他嘴钝,一句话也辩不过,筷子一摔,饭也不吃了,起身就往外走。 “干啥?你干啥去?” “去医院!” 傅向前一走,徐兰英也没心情吃了,搁那儿兀自生着气。傅声见簸箕里还有一块玉米饼子,探手就拿,嘴上飞快的说:“爹不吃,给我吃了!” 徐兰英两眼一瞪:“敢!给我放回去!” 傅声讪讪缩回手,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成天想的都是塞饱肚子,胃跟无底洞一样,光靠一块巴掌大的玉米饼子哪能填满。 他视线落在傅燕手上,舔着嘴说:“姐,分半块给我吃!” 傅燕没理他,像没听见一样自顾吃着,轻声提醒他:“你管小冉要,小冉饭量小,分你点没要紧。” 傅冉顿时如鲠在喉,脸上却扬起笑,把剩下的半块玉米饼子递给傅声,半开玩笑的说:“论耍嘴皮子功夫,还是大姐厉害,傅声,你看大姐成天说疼你,到头来让玉米饼子的却是二姐。” 有奶便是娘,傅声抓过饼子,不迭附和:“就是就是!傅小燕,你就会卖嘴皮子!” 傅燕脸上一红,立刻看她娘。 好在徐兰英因为贺寡妇住院的事烦心,并没有注意听他们姐弟三说话,等吃完饭,傅冉傅声要去学校,徐兰英道:“燕子,下午去医院看看你奶,老婆子年龄大了,万一磕着碰着,到时候你小叔小婶还不知道咋编排我们。” 傅燕不大乐意,转对傅冉说:“小冉,咱奶住院,你不去看看?亏得咱奶把屎把尿养你,做人可不能没良心!” 傅冉懒得搭理她,抬抬下巴道:“你去你的,我去我的,要是不想去就跟娘直说,拐弯抹角往我身上推干啥?” 对傅燕这样爱耍心机的人,傅冉也摸索出了门道,闷不吭声吃瘪她只会越来越过分,索性二话不说当着老子娘的面揭穿她。 反正她也不用看傅燕的脸色过日子,守着偌大寝宫,还怕吃不饱穿不暖? 下午没有文化课,只有半天的劳务课。 所谓劳务课,其实就是干活,为响应主席同志“学习和生产实践相结合”的号召,学校每天下午都会组织学生参与劳动,劳务课的形式分校内和校外。 校内主要是参观学习一零五四个附属工厂的机床操作,校外则是去郊区生产队学习农业。如果碰上周边有修铁路、建桥梁这样的大工程,他们也要去帮忙打地基抬煤渣。 开春之后,正是播春小麦种黄豆玉米的季节,教导主任安排他们去了市郊的大河湾公社,深入学习农业种植技术。 负责接待他们的是大河湾公社的陈书记,平时无论是知青下放,还是精简工人返乡务农,或者来乡下支援大生产的工人兄弟,都经由陈书记管理分派。 陈书记把四十多个学生分送到公社下辖的各个生产队。 高雪梅和班上几个同学去了小树林生产队,傅冉和颜冬青被分去了田家湾生产队。 这是傅冉头一回参与集体劳动,在生产队的院里好奇的东看看西摸摸。 田家湾生产队是个四合院样式的大院,东西北三排石瓦房,北边两间是生产队办公的地方,东边一排房放着锄头、梨、铁叉之类的农业器具,西边一排是仓库,数张草席圈成粮仓,盛满小麦黄豆玉米。 西北角还有个牛棚,拴了两头牛一匹马,一旁还停着一辆东方红拖拉机。 牛马铁叉锄头这类原始生产工具,早在大魏就已经被使用,颜冬青它们不感兴趣,径自走向那辆东方红拖拉机。 傅冉在城里远远见过一回,小声说:“皇上,臣妾听说这玩意要加油才能突突跑。” 颜冬青提醒她:“朕说过多少遍了,在外喊朕三哥。” 傅冉不忿,也提醒他:“那您朕啊朕的,是想提醒臣妾什么?” 颜冬青:“......” 见他吃瘪,傅冉心情好了点,爬上拖拉机拖斗上坐着,感慨道:“三哥,我们大魏要是也有这东西,生产力一定能提高不少。” 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傅冉两眼蹭蹭放光,压低声音道:“要不然,我偷一辆藏进凤鸾宫如何?” 现在傅冉已经能逐渐操控意识,小到一根针,大到一张桌,都能让它们瞬间消失,拖拉机应该也不在话下。 颜冬青嘴角抽搐,骂都懒得骂了,直接抬手就打,拿责备的眼神看她:“傅冉,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大魏的国母,偷拖拉机...亏你能想得出来,你将大魏颜面往哪儿搁。” 傅冉委屈缩脑袋,什么国母...有哪个国母是穿破裤衩吃糠菜团子的?! 颜冬青揉揉发胀的眉心,缓和语气道:“一辆拖拉机有上百个零件组成,小到螺丝,大到钢圈,傅冉,你知道是怎么加工的吗?” 女子无才便是德,她哪知道这些... 颜冬青也不指望她能懂了,又说:“退一万步来看,即便你把拖拉机偷藏起来,以后打算怎么发动?别人烧柴油,你往里面加水吗?” 傅冉依稀明白了,用句不恰当的比方,叫“牵一发动全身”,他们落伍的地方不止一点点。 能带动一切机器的能量来源他们都没有。 这一瞬间,傅冉压力倍增:“三哥,我们要学好多啊。” 谁说不是呢... 颜冬青轻吁气,转说:“不过还是要想办法买辆拖拉机放进凤鸾宫,将来有机会,可以拿来做样本。”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傅冉提醒他:“这玩意听说得一千多块呢。” 厂里的二级工,月工资三十五块,一年不吃不喝才存四百,得要三五年才能买得起。 她和颜冬青现下可都身无分文。 凤鸾宫宝贝倒不少,可没一样是能拿出来的,正赶着“破四旧”的时候,拿出来不是找死吗。 就算没赶上破四旧,也是有价无市,饭都快吃不上了,哪个有那闲钱去收藏古董? 像是猜测到她心中所想,颜冬青道:“盛世古董,乱世黄金,朕如果没记错,大婚前朕的聘礼单上有一担黄金。” 傅冉警惕捂口袋:“既然是聘礼,赠了就是我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傅冉觉得颜冬青突然和颜悦色了起来,连声音都温柔了不少,就是吐出的话不那么中听。 “你的就是朕的...乖,冉冉听话,把藏的黄金拿出来,等回去之后,你要多少朕给多少。” 作者有话要说:  皇桑:乖冉冉,以后朕学会开拖拉机了,带你去兜风o(╯□╰)o 第10章 帝后挨训(捉虫) 在大魏,傅冉有自己的小金库,小金库里除了颜冬青下的聘礼之外,还有娘家置办的嫁妆,少讲能买下千亩良田。 现在让她把私房钱都拿出来,她有点不情愿。 好说歹说,颜冬青给她立了一张字据,当是先借她的,以后还会还。 “欠条我藏好了,三哥您可得说话算话,要是耍赖,我就...我就...” 颜冬青一记冷眼扫过来:“你就怎样?” 傅冉瘪瘪嘴,气不顺的扭开头:“那我就只能吃了这个闷亏...” 颜冬青一愣,随即笑起来,发出很愉快的笑声,他两手插.进傅冉胳肢窝里,把她从拖拉机拖斗里抱下来,顺势揽上她肩:“君无戏言,朕说话一定算话。” 听他这么说,傅冉放心多了,正想问他什么时候要用金子,就听生产大院那头,生产队长举着喇叭喊“开工”。 原本坐生产队门口侃大山的社员们收了声,懒洋洋站起来,抬肥料,扛锄头,往身上系背篓。 田家湾生产队四十多户社员,统共两千多亩地,今年上头给了指标,小麦黄豆种植按五比三来,还得留几十亩地种芝麻。 下午要点黄豆,生产队长拿一根儿臂粗的木棍,在大簸箕里不停搅拌豆种,时不时往里头撒点粉末样的药。 颜冬青走过去,问生产队长加拌的是什么。 他把药袋子给颜冬青看,笑道:“这玩意叫根瘤菌,拌到豆种里能防止黄豆下地之后烂根,要想来年收成好,选种是关键,这黄豆粒最好粒粒饱满,要暴晒,种下地之后还得追肥...” 提及这些,生产队长话可多了,祖祖辈辈的庄稼汉子,身上有说不完的经验。 颜冬青不觉啰嗦,竖耳朵听的认真。傅冉知道他意图,在大魏,佃户种的多是小麦水稻粟麻,并没有黄豆。 黄豆对这里的人来说,之所以不可或缺,是因为它既能榨油,也能做成豆制品,是仅次于米面的高营养食物。 十斤黄豆出三斤油,尽管每年上头给指标,黄豆的出产量仍无法满足老百姓的需油量,商品粮户一个月二两的油票,全倒锅里还不够炸根油条,老农民没有油票,年头忙年尾,生产队里分二十斤黄豆,榨出六七斤的油,就是他们一年的吃油量。 田家湾地里,昨天刚下过雨,一片泥泞,傅冉和颜冬青卷高裤脚,赤脚走在泥地里,一个刨坑,一个往坑里扔豆种。 此情此景如果被大魏的朝臣们看到,十有八.九要掬一把心酸泪,可能怎么也想不到他们的皇帝皇后正在以这样一种方式“历劫”。 事实上傅冉并不觉得累,这比她在后宫要么无所事事要么勾心斗角过得快活多了。 傅冉挥着小锄头腾腾刨下一串坑,又扛锄头奔回来和颜冬青一块撒种,看着篓里的黄豆种,她突然想起一件严重的事:“皇...三哥,我们快没油了。” 自打知道随身携带个凤鸾宫之后,这两人在吃的上面从不亏待自己,经常开小灶,原先在大魏时天天跟吃猫食似的,现在倒好,随便炒个菜,多放肉多放油,顿顿能吃两碗饭。 眼看米面缸子蹭蹭见底,现在连油壶也空了... “再这样下去,咱们就要坐吃山空啦。”傅冉打起了小主意,指指篓里的豆种,低声说:“要不...臣妾抓一把藏起来?” 颜冬青极有原则,训斥道:“少给朕丢脸点。” 傅冉忍不住顶嘴:“您总说臣妾丢脸,那还娶臣妾干什么?” 颜冬青睨她:“傅冉,朕必须告诉你,在娶你之前,朕并不知道你会给朕丢脸。” 傅冉气红了眼眶子,不想再理他。 下午回城还早,颜冬青没急着回矿区家属院,而是拐道去了趟农机市场,当然,还不忘把傅冉揪上带着。 傅冉本来有点生气,但到农机市场之后,瞬间来了精神,激动的抓住颜冬青袖子:“皇上,您来买拖拉机?” 下午在田家湾生产队坐了一回拖拉机,傅冉喜欢上了这玩意,突突突的颠簸感,嗖嗖拉风,可比骑马快活多了。 东方红、东风、五征、化州,手扶拖拉机,小四轮,大拖轮...四缸增压,漩涡轮发力... 傅冉目不暇接,想靠近摸一摸,眼巴巴的说:“皇上,臣妾也想要...” 颜冬青头疼,抓回傅冉渴望的小手,把人从农机站拽走,直奔粮种化肥站,边走边回头问她:“你打算拿什么买?直接掏一锭金子?” 自知心急,傅冉自我反思了片刻,又问:“那您打算怎么拿金子换钱?” 颜冬青道:“这事你别管了,跟你说也不会懂。” “......” 买不起拖拉机,粮食种子还是能买得起的,两人进了粮种化肥站,不大的门面,一面墙堆满了整蛇皮袋的化肥,靠门口摆了几口大水缸,里面盛着黄豆小麦芝麻之类的种子。 戴老花眼镜的销售员正站在水泥台后拨算盘对账,见两个半大的孩子进来,不大上心,头也不抬问:“为人民服务,过来买什么?” 颜冬青在心里估摸了他们开垦出来的那片地需要多少种子,然后镇定的说:“枪杆子出政权,要五斤黄豆种,五斤小麦种,还有一包根瘤粉。” 销售员抬头:“是哪个生产队的?介绍信给我看看。” 闻言,两人互视一眼,傅冉嘴快道:“买种子也要介绍信?” 销售员哂笑,见她模样白净乖巧,耐心道:“小丫头,你去粮站买粮还得带粮本粮票呢,到我这儿咋就不要证明了?” 要是哪个都能随便买,他这粮种化肥站跟黑市还有啥区别! 既然买粮种化肥要介绍信了,那拖拉机... 两人顺道去农机站问了下,农机站的销售员可就没那么耐心了,眉头锁紧,盯着他俩打量:“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你们哪来的?给厂里买还是给公社买?介绍信都没有,来耍我?!” 挨一顿训斥,两人灰头土脸从农机站出来,颜冬青脸上乌云密布,大概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他一言不发,大步向前走,很快将傅冉甩开。 估计是这段日子吃得好,颜冬青长个子了,去年还比傅冉矮半个头,只过了一个年,就反超了傅冉。 傅冉小跑赶上,瞅一眼脸色发臭的颜冬青,斟酌道:“皇上,这是人家的地盘,他们讲求平等,不会因为您是皇上就卑躬屈膝,您别生气了...” 颜冬青冷哼一声,没说话,但脸色却缓和了不少,本想伸手拍拍傅冉脑袋,但顾虑在大马路上人多眼杂,又收回了手,有些疲倦的开口:“你说的对,是朕没摆好心态,离开大魏,朕什么都不是。” 难得听到颜冬青自我反思,傅冉反倒伤感起来,忙拍龙屁道:“您别这么说,您可是咱们大魏顶顶能耐的人!既然他们要介绍信,问清楚了,下回想办法开给他们就是。” 颜冬青扯嘴笑笑,语气柔和下来:“朕听说你奶奶生病住院了?” 傅冉点头:“臣妾晚上过去看看她。” 其实傅冉来这里的时候,她就已经被傅向前从乡下接到了城里,所以对贺寡妇并没有太多真切的感情,更多的是替原身尽责任。 贺寡妇是老毛病了,一犯病就口唇青紫,喘不上来气儿,随时要没命的样子,瞧着怪吓人。公社诊所压根瞧不好这样的毛病,是以贺寡妇每次犯病,诊所怕摊上麻烦事,直接开转诊,公社领导也懒得卡人了,介绍信一开,赶紧催她去城里医院。 矿区也有医院,但只为一零五的职工和家属服务,不接待像贺寡妇这样从农村转来的病患,这样一来,贺寡妇只能住进人民医院。 人民医院和矿区一东一西,来回得一个多小时,下午傅燕去了趟,摸黑到家,当着傅向前的面抱怨:“咱家要是有辆自行车就好了,起码能方便点。” 但凡家庭宽裕点的,谁不想有辆自行车,一个月就两张工业劵,存到年底也不够买,傅向前都惦记好几年了,也没能买上。 “今年我跟矿上工友说说,咱们自己存点,我再从他们手里凑几张,争取到年底买一辆!” 傅冉一心想拖拉机,对他们说的自行车不大上心。晚饭吃的是糠菜团子,粗糙的难以下咽,傅冉吃了两口就递给了傅声,只把稀面粥喝光。 “我去医院给奶送饭,晚上不回来睡了。” 徐兰英看她:“咋就吃这么点?” 傅冉当然不敢说她偷开小灶,支吾道:“不饿...娘你快给我奶打饭,这么晚,她该饿了。” 乡下老农民身上没粮票没油票,出门要是不自带干粮,进饭店都会被轰出来,寻常无事老农民也懒得进城,就算过来,也是当天回,像贺寡妇这样,只能干巴巴等儿子孙女送饭,不然就得干饿着! 第11章 二八永久 傅冉拎网兜赶到医院,一间病房摆三张床,贺寡妇靠窗睡最里头。 其他两个病友都是商品粮户,到吃饭的点,家里人从国营饭店买碗猪油葱花面,带上医生开的处方,还能让大师傅再加个卧鸡蛋。 病房里弥漫着炸葱花的香味,贺寡妇时不时看眼在吃饭的两个病友,等对方察觉她视线朝她看来时,又忙转向病房门口。 瞧见傅冉过来,贺寡妇原本稍显孤寂的眼睛一亮,笑着坐起来:“你姐说你白天上课去了,咋样,上中学习不习惯?” “和小学差不多,都习惯了。奶,你怎样?气喘有没好点?”傅冉把网兜子搁床头柜上,笼布解开,里面装的是三合面馒头和辣子炒马铃薯。 晚上他们吃的是糠菜团子配萝卜干,徐兰英嘴上赌气说要跟傅向国两口子学,也不管贺寡妇了,但还是把家里最好的饭菜留给了贺寡妇,光这点,傅冉对徐兰英就怎么也讨厌不起来。 她把筷子递给贺寡妇:“奶,快吃饭。” “还有肉呐!”贺寡妇盯着铝制饭盒里的红烧肉,咽咽口水。 浓油赤酱,色泽金黄,闻起来喷香,自傅冉打开饭盒那刻起,整个病房的炸葱花味似乎都被这股肉香味给冲散了。 其他两个病友停下筷,朝她们这边看。 贺寡妇忙侧个身,把饭盒挡住,心里欢喜,嘴上却责备道:“咋还烧肉呐,弄点馍馍咸菜就好啦!” “娘烧的,快趁热吃。”傅冉小声道:“奶,别说出去,娘偷给你烧的,要是给傅声知道了,一准缠着我娘让包饺子!” 其实红烧肉是傅冉偷烧的,怕被人瞧见眼红,她只在饭盒里装了三块,并且拿徐兰英作遮挡,反正也没人会为一顿饭去求证什么。 对于贺寡妇来说,这顿饭堪比过年,她在农村压根吃不到肉,到年末生产队才会杀一头猪,全生产队的社员平均分,一刀下去,连皮带肉不会超一斤。 贺寡妇跟小儿子和小儿媳妇住一块,光听别人说生产队杀猪了,却从未见到一点肉末星子,她心头跟明镜似的,只要进了孙子孙女的嘴里,她吃不吃也都无所谓。 “奶,香不香?” 这还是傅冉头一回做红烧肉,连肥带瘦剁成巴掌那么大的肉块,大铁锅里煮开,倒上酱油糖,生姜大料拍开,重要是倒油,一直闷到现在。 贺寡妇吃得满嘴油,眼睛发酸,不住点头:“香,喷香!” 说着,她把筷子往傅冉手里塞:“太多了,奶吃不完,小冉你快吃两块!” 统共就三块肉,怎么就吃不完了?好说歹说,才劝着贺寡妇把肉吃完,空饭盒傅冉拿去水房洗。 她前脚刚走,睡贺寡妇隔壁的病友就道:“你这孙女好,比白天来那个好!” 白天那个瞧着模样挺周正,就是讲话阴阳怪气了些,不讨喜,还是这个好,白生生的小姑娘,喜欢笑讲话又好听。 贺寡妇听着高兴,快活道:“这个我养大的,这丫头打小就招人疼!” 夜里傅冉就蜷在贺寡妇脚边将就着睡,时下来医院看病要自带铺盖,不只医院这样,就是出远门走亲戚,也得自己背上棉床被褥,棉花是稀缺品,家家户户都不宽裕,这点农村要稍好点,起码多少能分到点棉花,存个三五年够打一床棉被。 贺寡妇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往年存下的棉花要么给大儿媳妇要么给小儿媳妇,以至于她铺盖的被褥又破又薄,这一夜傅冉几乎没怎么睡,心里琢磨着要怎样把寝宫的东西不着痕迹的放出来,起码给贺寡妇整床像样的被褥。 转天是周末,傅向前跟矿上工友调休,一大早赶来医院,换傅冉家去休息。 周末不用上课,从医院回来,傅冉直接去了颜冬青家,颜冬青正在写信,傅冉探头看眼,开心道:“冬雪姐来信啦?!” 颜冬青嗯一声,停了笔:“已经在喀什农场安顿下来,说同去支援的同志对她挺照顾。” “那您记得帮臣妾代问声好。”傅冉在小马扎上坐下,等他写完。 颜冬青刷刷写完最后一段,合上钢笔盖,回头问傅冉:“朕让你找的金条找出来了?” 傅冉点头,然后跟变戏法似的,放两根金条在颜冬青书桌上。 “皇上,您打听到哪里能卖了吗?” 颜冬青道:“朕不用卖,这里的银行收购黄金。” 时下国际金价两百美元一盎司,但国内金价收购一直不高,颜冬青去银行问过,回收价是十块钱一克,傅冉的两根金条有一斤重,换算成国际重量是五百克,既是说,两根可以卖到五千块。 傅冉听得糊涂,问道:“什么是银行?” 颜冬青想了想,换种说法给她解释:“跟大魏的钱庄是一个意思。” 不怪傅冉不知道,时下居民跟银行接触的并不多,尤其是像傅家这样勉强维持生计的工人家庭,一个月几十块的收入,压根用不着去银行存钱。 颜冬青把信塞进牛皮纸信封里,又翻出户口本,对傅冉道:“走,朕带你去银行长长见识。” 傅冉鸡啄米点头:“皇上您等臣妾几分钟,臣妾回去跟家里人说一声。” 徐兰英在家拆洗冬天的棉袄,傅冉把饭盒放灶台上,伸脑袋进屋:“娘,颜冬青带我出去玩。” 知道他俩关系好,徐兰英头也不抬道:“知道了,别跑太远,当心老拐子。” 傅冉应声,立刻掉头往外跑。 见傅冉一溜烟跑远了,傅燕才轻声道:“娘,小冉快成大姑娘了,成天跟冬雪她弟玩一块,不大合适吧,再大点该让人讲闲话了!” 徐兰英是个粗心的,还真没往这上面想过,听傅燕这么说,不在意道:“才十三岁的娃,能有啥?这一天到晚的,就你心眼多!” 傅燕不快的抿抿嘴,不软不硬道:“听奶说,小婶家来娣都有人给说婆家了,不也才十五。” 闻言,徐兰英皱了眉,没再说一句,像是把傅燕的话听进了耳里。 家属院外,颜冬青推了辆自行车站路口等。 傅冉走到颜冬青跟前,激动道:“皇上,您什么时候学会骑的?” 颜冬青家早就有自行车了,是傅向前成天惦记的二八大永久,可傅冉从没见颜冬青学过。 为了学自行车,颜冬青摔过好几回,这么丢脸的事他当然不会跟傅冉说,只是拍拍后车座说:“先上来。” 这辆二八大永久对傅冉来说有点高,如果颜冬青先骑走,她很难通过助跑跳上去,像是猜到她的难处,颜冬青先把刹车踩下,掐住她胳肢窝把人抱了上去。 “坐稳了,朕要上去了。”怕把傅冉一脚踢下去,颜冬青从前杠上去,猛蹬脚踏板,自行车一下窜出老远。 傅冉坐自行车的次数有限,实在是有点怕这两个车轱辘的东西,忙拽上颜冬青的后腰,害怕的说:“三哥您慢点儿!当心摔了!” 颜冬青似乎很开心,踏板飞速的蹬,把傅冉吓得哇哇叫,还不厚道的笑。 “这样吹风快不快活?”颜冬青回头问。 傅冉哼哼唧唧,虽然难得御驾出行一次,但她还是怕,迎着风大声说:“臣妾还是喜欢拖拉机,要是有机会,您还是开拖拉机带臣妾兜风吧。” “......” 路过社区邮局,颜冬青停下自行车,进去把信寄出去。 傅冉也跟了进去,转一圈,唯独对电话机感兴趣,她还没打过电话呢。 她刚想碰碰,就被梳两根麻花辫的大姐吼了一嗓子:“干啥呢!要打电话?排队交钱去!” 寄信八分,拍电报三分一个字,打电话两毛钱一分钟。 傅冉被麻花辫大姐吼蒙了,一时站原地没动,颜冬青走过来拉她,朝麻花辫大姐冷冷看了一眼:“劳动无贵贱,服务不分家,你这是搞歧视!” 麻花辫大姐悻悻撇嘴,见他俩出去,呸一声:“乡巴佬!” 傅冉心有余悸道:“三哥,这里并不咱们大魏好到哪儿,嘴里喊平等,还是遍地搞歧视。” 颜冬青拍拍她脑袋:“别管她,哪都有好坏人。” 两人又去南州城里唯一的银行,颜冬青用颜立本的户口在银行开了个户头,只兑换一根金条,十块钱一克,换了两千五百块,暂时先全部存在银行。 银行工作人员在审核无误之后,咔咔盖戳,把存折递给颜冬青,没什么情绪道:“明天来拿印鉴。” 第12章 巧妇为难 从银行出来,傅冉兜里揣着存折,还晕晕乎乎的,总觉得太简单。 “三哥,两千五百块就这样到手啦?” 就拿傅向前来说,工资三十五块一个月,得不吃不喝存六年才能有这么多钱呐! 虽然颜冬青也意识到哪不对,但还是道:“既然银行回收黄金,面向的就是全国百姓,朕打听过,跟倒卖古玩字画不一样,不犯法。” 闻言,傅冉放心了不少,又问:“钱是有了,买拖拉机的介绍信可不好开呐,起码得有工厂或公社给证明。还有种子,也不好办...” 眼看米面缸见底,再不想办法种点粮,要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颜冬青回头道:“种子的事好办,从黑市偷买几斤,拌上根瘤菌一样能成,至于拖拉机...朕再想想办法。” 银行里,办事员小郑把刚回收的金条锁进保险柜里,提上半旧不新的公文包,对行里的高大姐道:“高大姐,帮我照看下,我去矿上做个调查。” 高大姐爽快应声,叮嘱道:“是得好好查,半大不点的孩子,哪来的金条呐?打听好了,赶紧向组织汇报,组织绝不冤枉任何一个好人,更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可能打入人民内部的奸细!” 那些解放前的大地主大资本家,抄家没抄利落的,抛开古玩字画不谈,单说黄金白银,总会有个把件浮出水面,办事员暗访核对之后,只要家庭成分没啥问题,印鉴自然会很快刻出来,要是有问题,第二天过来拿印鉴必然是有来无回。 小郑提着公文包,直奔一零五,向矿上工友旁敲侧击打听颜立本情况。 打听之下,还真吓一跳。颜家祖上是资本家不错,却是不折不扣的红色资本家,战火纷乱那会儿,颜家祖上变卖家产,为前线提供军需物质,解放之后,上头领导曾放话,有dang一天就有颜家一天,光凭这点,别说颜家人兑换一根金条了,就是兑换两根,组织也不能说啥啊! 颜冬青还不知道他已经被调查个底朝天,只是第二天去拿印鉴时,银行办事员对他的态度有点不大对,三分客气,三分小心,眼里还露出几分崇敬。 “取钱在哪儿取?”颜冬青问他。 小郑忙喊高大姐:“这位小同志要取钱,快给办理下!” 颜冬青取走两百,沿大道往城东郊区走,附近农村转一圈,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个破布口袋。 他去傅家,傅冉在搓衣裳,面前一张大木盆,里面泡着傅家上下换下的脏衣裳。 “三哥。”傅冉瞧见他,眼睛瞬间变亮。 颜冬青点头,眼里有笑意,对她道:“来我家一趟,有事和你说。” 傅冉哎一声,正要过去,傅燕听见了,从屋里探出颗脑袋,不满的喊:“傅冉,你活干完了吗?!” 傅冉才不理她,颠颠往前院跑。 颜立本和廖娟都去上班了,就颜冬青一个在,他把破布口袋递给傅冉:“你要的种子,只有黄豆种和小麦种,水稻还没到种的季节。” “您从哪儿弄来的?”傅冉笑眯了眼。 “朕去了趟乡下。” 从黑市上买这些可不便宜,小麦八毛,黄豆七毛六,就这几斤种,花了将近五块,要知道,粮站提供的大米白面,也才一毛八一斤。 颜冬青低头看她因为搓衣裳搓得通红的手,拿过来看了看,皱眉道:“傅向前一家让你搓衣裳?” 刚开春的天,自来水还很凉,傅冉的手本来很冰,被颜冬青捂热之后,麻麻胀胀的难受,她往回挣了挣,没挣开。 “臣妾又不能光吃白饭,总要干点活的。” 颜冬青低头想了想,然后道:“把脏衣裳拿过来,朕给你洗。” 隆恩浩荡,傅冉呆住了,站着没反应。 “傻了?快去。”颜冬青抬手弹她额头。 傅冉荡着一腔热意,忙半蹲身子,朝颜冬青行了个礼,开心道:“皇上万岁万万岁!” 说完,一溜烟跑回去。 没两分钟,她又跑回来,趴在门框上探个脑袋进来:“三哥,您帮我抬下木盆,我一个人搬不动。” 两人一个负责搓,一个站水池边捶,很快洗完衣裳。 天还早,傅冉小声道:“三哥,我们进去把地种上吧?” 颜冬青看看时间,点头说好。 进去之后颜冬青刨坑撒种,傅冉去厨房清点现有物资,把缺的东西都记上,然后发现个问题。 粮食蔬菜没了他们能自己种,肉没了要咋办? 昨天给贺寡妇烧的红烧肉,还剩半碗在灶台上,已经是最后一块新鲜的猪肉,再往后去,他们只能吃腊肉,等腊肉也吃完,那彻底就没得吃了。 傅冉悠悠叹口气。 颜冬青扭头看她:“叹什么气?” 傅冉托下巴坐台阶上,又叹口气:“皇上,臣妾总算明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是什么感受了。” 闻言,颜冬青轻笑一声:“没米面是事实,至于巧妇...这里没有。” “皇上...”傅冉扭开头,丢给他一个侧脸:“您再这样,臣妾不想和您说话了。” “谁给你的胆子,敢不理朕。”颜冬青扔了锄头,和她一块坐台阶上休息,拿沾了泥巴的手去捏她脸:“嗯?” 傅冉不喜欢这样的颜冬青,就会拿皇帝的架子来压她。 不过却屡试不爽。 他才说完,傅冉就焉了:“臣妾不敢...” 颜冬青摇摇头,显然不相信她是真不敢,转问她:“除了没米面,还没有什么?” 傅冉忙道:“没有肉,以后臣妾只能水煮大白菜给您吃了。” 估计是没肉吃太严重,颜冬青眉头蹙了起来,对她道:“朕来想办法。” 两人没敢在里面久待,掐准了时间,赶在颜立本和廖娟下班前出来。 傅冉还把昨天剩的红烧肉拿了出来,在颜冬青家偷偷吃完再回家。 傅燕眼尖的瞧出异常:“傅冉,你嘴上哪来的油?” 傅冉咯噔一下,强作镇定道:“颜冬青给我吃了一块油渣子。” 这月矿上副食品店迟迟不供应猪肉,傅燕已经好长时间没吃过肉了,嘴上不免要损几句:“你咋这么贱呐,别人家的东西,给你吃你就吃了?成天跟冬雪她弟混一块,我看你给她家当童养媳算了!” 她本来就是颜冬青的“童养媳”! 傅冉懒得理她,提醒道:“爹让你下面条,你下了没?快点,下好了我给奶送去。” 城里医疗条件到底比乡下好,在医院住几天,贺寡妇没再犯喘病,管床的大夫见她好的差不多,开始撵她出院,说她给城里居民增加医疗负担。 也就是这两天,傅向前急得直撮牙花子,老娘出院了本来是好事,可要往哪安置才好?! 徐兰英说啥也不愿把贺寡妇接家里住。 “傅向前,不是我孬,而是家里实在不够住啊!你自己看看咱家,燕子和小冉眼见大了,还跟咱们睡一块呐,再把你老娘接来...难不成挤咱两中间睡?!” 巴掌大的地儿,一张炕一张桌,断条腿的立柜,窗户下堆满了破铜烂铁... 傅向前愁得直皱眉,吧嗒吧嗒抽着烟,迟疑道:“实在不行...”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傅燕轻声说:“把奶接过来住吧,她年纪大了,搁小叔家总受气...厂里通知下来,我被录上学徒工,等上班之后,就申请宿舍,把炕腾给奶睡。” 闻言,傅向前乐开了花,笑道:“还是燕子懂事,是个孝顺的娃!你奶没白疼你!” 傅燕抿嘴笑:“我也是为家里着想,矿上人多嘴杂,小叔小婶死活不愿再跟奶一块住,咱家要是再不管,矿上工友该咋议论咱家人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徐兰英猛拍大腿:“这话说的是,眼看两闺女大了,咱家名声要是坏了,以后两闺女还咋往外说婆家!” 傅冉在一旁竖耳朵听他们讲,并不插话,她有点诧异傅燕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孝顺,平常傅向前和徐兰英不在家,她可是直接喊贺寡妇死老太婆。 贺寡妇出院这天,傅向前和工友调假,先把贺寡妇送回了乡下,不知道他跟傅向国怎么商量的,傅向国两口子同意先跟贺寡妇过一段时间,等傅燕申请到宿舍,再把贺寡妇接到城里来住。 傅燕心里当然有自己的打算,眼下她有了工作,等申请到宿舍,她就把粮食关系转到矿上食堂,自个住自个吃,再存点钱置办两身像样的衣裳,傅冉和傅声别想再拽着她,养活弟妹是她爹娘的事,跟她无关。 徐兰英还不知道傅燕打算,逢人就夸她家大闺女懂事,顺带又探探别人口风,看矿上有没有要给她家大闺女说亲的。 傅冉的日子仍如往常,每天上学放学,趁没人的时候偷偷进凤鸾宫看她的小麦黄豆,再时不时跟颜冬青报备一下。 眼瞅着小麦黄豆长高,只要长熟了,他们不怕吃不上细粮,就是一直吃不上肉,在连续吃了几顿炒白菜炒萝卜丝之后,颜冬青开始耍脾气,挑三拣四起来。 “白菜梆子切这么大块做什么?” “馒头蒸的像石头,傅冉,你到底会不会蒸?” “油不放,现在连盐也舍不得放了?” 傅冉气得撂下大铁勺:“皇上,您以后还是吃家里的糠菜团子吧。” 颜冬青不吭声,就着辣子炒白菜,闷头吃下两个馒头。 周六傍晚劳务课之后,他喊住傅冉:“明早五点起来,在院门口等朕。” 傅冉眨眨眼,小声道:“您要带我去做什么呀?” 颜冬青斜眼看她,吐出两个字:“买肉。”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预告: 傅冉:“皇上,您不是带臣妾来买肉吗?为啥给臣妾一头羊...” 颜冬青:“是母羊。” 傅冉:“所以呢?” 颜冬青:“你先养着,以后可以生小羊。” 第13章 娘娘养猪 早春五点的天,蒙蒙亮,家属院里的妇女陆陆续续起了床,烧火做饭闲谈的声音不断传来。 傅冉穿好衣裳鞋,拿着牙刷缸蹲排水道前刷牙。 徐兰英立在灶台前搅稀饭,喊她:“起这么早干啥去?” 傅冉早想好措辞,不慌不忙的吐掉漱口水,回头道:“颜冬青教我念英语,我英语太差跟不上课。” 说完,搁下牙刷缸子,饭也不吃,一溜烟儿跑没了人影。 徐兰英不觉皱眉。 本来屁大点小孩在一块玩也没啥,就是她这二闺女张口颜冬青,闭口颜冬青,关系好的太过头了,不得不让徐兰英这个作母亲的警惕起来。 再过几年二闺女该到说婆家的年纪,姑娘小子成天混在一块那叫什么事儿,万一趁大人不在的时候钻了草垛,到时候吃亏的可是她家小冉! 城郊大道上,颜冬青带着傅冉,一口气跑出几里路,出了城之后,视野也开阔起来,大片的农田透着嫩绿,再往东,就是农村了,远远望去,低矮的土坯房,稀稀拉拉沿大道两边分布。 傅冉发现,路上也有人和他们一样往东走,腰间揣着蛇皮口袋,有的还骑了自行车,视线对上的时候,各自转开眼,心照不宣的继续走。 “三哥,我们这是去那儿?”扯扯颜冬青衣袖,她小声问。 “去储集镇。” 颜冬青去过储集镇,熟门熟路的带傅冉往集市上走。 虽说上头红头文件批下来,严禁私人买卖,但老农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房前屋后又有两分菜园,会过日子的总能存点鸡蛋小菜,城里管得还严些,在农村管不住,也没法管,日子难熬,都想过好点不是... 说是集市,其实整得跟地下.党碰头一样,没人吆喝,都蹲在地上,面前啥也没放,傅冉仔细瞧了瞧,注意到一个穿着整洁的男人,在跟庄稼汉交头接耳,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很快随他离开。 颜冬青朝一个穿碎花布罩衫,系黑色围巾的妇女走去,用只有三个人听见的声音问:“大嫂子家里有没有肉?” 妇女摇头,同样低声说:“俺家有玉米面,要不?俺能卖十斤。” 他们不缺粮食,颜冬青拉上傅冉的手走开。 傅冉有点激动,跃跃道:“三哥,我来问。” 颜冬青点头,让她去打探。 老农民见着肉的机会不多,更别说拿出来卖,傅冉连问几个,都是卖粮卖生姜葱蒜的,就在她忍不住泄气时,注意到几个城里模样的人围着一个老大爷商量什么。 傅冉靠近了些,耳尖的听到“生产队”、“母山羊”这样的字眼,颜冬青显然也听到了,走了过去。 这边,老大爷态度很坚决:“五十块,整只你们拉走,想咋分你们自己看着办,俺可不管。” 其中一个带眼镜的中年男人为难道:“我只要两斤,要不了那么多,你咋不宰了卖呐!” 宰了卖?说的倒轻巧,又不是寒冬腊月,卖不掉搁几天也不会坏,现在要是宰了,没人买咋整? 老大爷哼一声,最烦城里人的磨叽,不耐道:“俺还是那句话,你们想买,就把整头羊分了,要么就拉倒!” 九毛钱一斤羊肉,一头羊五十多斤,三个人分一头羊,平均下来一个人得花十几块。 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是个会过日子的,琢磨着有花这十几块钱,倒不如再忍忍,等副食品店供应猪肉了,他起个大早,赶去买两斤好肉,总比吃羊肉要解馋! 这么想着,中年男人夹蛇皮口袋走开,其他两人见他走了,也都无心再买。羊肉也不赖,只是不年不节的,谁舍不得花这么多钱买肉呐! 老大爷是生产队的饲养员,不是迫不得已,他哪舍得把母山羊卖掉,见几个城里人没再买的意思,老大爷多少松了口气,打算回生产队,要是生产队长问起,他就说没人买。 烟袋竿子别进裤腰带里,老大爷正要走,被颜冬青喊住了。 “大爷,我想买你的山羊。” 老大爷一愣,瞅着眼前两个娃,低声道:“小同志,俺要卖就卖整头,家里大人让出来买的吧,回去跟大人讲一声,一斤两斤俺不卖。” 颜冬青道:“我买整头。” 老大爷又是一愣,惊疑不定的打量颜冬青,一旁的傅冉忙说:“家里办事走不开人,让我和三哥过来看看。” 老大爷立刻明白了,脸上也带了笑:“是办喜事吧?” 城里不比农村,肉票油票到月就失效,想存都存不住,哪家要是碰上办喜事,少不得要来农村想办法整点米面粮油。 傅冉冲老大爷甜笑:“哎!是办喜事。” 小女娃白净净的,瞧着就舒心,老大爷没再多问,说要领两人去生产队。 傅冉糊涂了,上头严禁私人买卖,房前屋后多开垦一丈地、多养一只老母鸡都得割资本主义尾巴,怎么生产队还带头倒卖上了? 不止傅冉糊涂,颜冬青也没明白,拐弯子套话:“大爷,我跟您问个事,家里人还想弄点猪肉,生产队能卖吗?” 老大爷往烟袋锅里塞一撮旱烟丝,点燃吧嗒吧嗒抽了起来,沉吟道:“这事儿俺定不了,这样...回头到生产队,俺跟队长说一声,要是他说没问题,就能卖给你。” 说着,他压低声音道:“小同志,对外可不能乱说,真摊上事,咱都得惹一声骚。” 傅冉好奇的问:“明知道要摊上事,生产队还带头...这不是知法犯法吗?” “小女娃,你知道啥...不是走投无路,你当俺们愿意担这风险呀!” 老大爷嘴巴不把门,问一句说十句。 老大爷家住储集镇刘沟子村,去年春天,上头给指标,要他们年末往粮站交一万斤小麦,五千斤黄豆,结果逢上干旱,到年末指标才完成一半,好说歹说,上头才放宽政策,要他们今年给补上。 今年小麦种倒是撒进地里了,就是连着一个月没下雨,哪块地都干得不像样,想抽大河水灌溉,队里连拖拉机和水泵都买不起。 眼瞅着刚长出头麦苗又要干死,生产队长才硬头皮干私人买卖的事,打算凑点钱给队里买辆拖拉机和水泵。 顶着风险,队里大会小会开好几回,挨家挨户做工作,约定好保密,就怕上头查下来,几个干部吃不了兜着走。 走了大约半小时,总算到刘沟子生产队,老大爷领他们去羊圈,叮嘱道:“小同志,等俺几分钟,俺去喊队长,让队长和你们谈。” 一路听老大爷絮叨,颜冬青心里有了打算,如果有可能,他准备从刘沟子生产队入手,开介绍信,和他们一块买拖拉机。 不多时,老大爷把生产队长领过来,生产队长全名刘二柱,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高壮结实,国字脸,皮肤黝黑,讲起话来透着憨厚劲儿。 “三叔公说你们来买羊,还想买猪?” 颜冬青点头:“家里办事要用。” 三叔公刚才把情况都跟他说了,既然是办事用,没啥好怀疑,女娃穿得虽然差了点,男娃还算体面,周身没一个补丁,瞧着就知道是城里人。 刘二柱道:“队里就两头羊,要公还是母,你们挑,至于猪...整头少讲两百来斤,你俩咋弄回去?” 傅冉总算明白颜冬青带她出来的目的了,原来是让她神不知鬼不觉,直接在外头把猪羊藏起来啊。 “我不要成猪,给我一头猪伢。”颜冬青道。 刘二柱一愣,诚心道:“既然是办事用,怎么说也得弄头成猪才够用呐!” 颜冬青低头笑笑:“家里人没给足钱。” 这下刘二柱没话可说了,喊人过来逮猪伢和山羊,山羊九毛钱一斤,猪伢一块,算下来统共要一百二十五。 刘二柱是个热心肠的,给猪伢山羊绑上麻绳,另一头牵在颜冬青手里,末了挫着手叮嘱道:“小兄弟,要是逢人问起,就说你是饲养场的人,可千万别说是买的呐!” 颜冬青应声,等刘二柱走远了,他有点嫌弃的看眼猪伢和山羊,把麻绳递给傅冉。 傅冉后退几步,不愿意接:“皇上,您不是带臣妾来买肉吗...” 颜冬青朝她靠近,声音温柔道:“羊是母羊,猪伢很快能喂壮。” “所以呢?” “你先养着,说不定可以靠它们发家致富。” “......” 作者有话要说:  凉凉很快成为养猪大户o(╯□╰)o PS:谢谢两位妹纸的地雷,熊抱抱O(∩_∩)O~ 红尘渡尽必寻君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8-17 20:22:12 paekmu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8-18 18:28:04 第14章 突然袭击(捉虫) 傅冉从未想过,有天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会沦落到靠养猪致富的地步,她不想养,但违抗圣令,其罪当诛啊。 看出她的不情愿,颜冬青头头是道的给她分析:“冉儿你仔细想想,再过不久黄豆小麦该熟了,打下来的秸秆你打算往哪放?还有黄豆拿去榨豆油剩下的豆饼...这些东西扔外边给人看到起疑心,搁寝宫占又地方,正好拿来喂猪羊。” 傅冉不是不讲理的人,听他这么说,开始松动。 颜冬青再接再厉,把她软乎乎的小手拿过来,麻绳塞到她手里,温柔又耐心道:“猪粪羊粪还可以埋进地里作肥料,环环相扣,废物利用。” “皇上英明...” 颜冬青笑了,令人如沐春风,他捏捏傅冉脸蛋,循循善诱:“乖,趁着城外没人,快把猪羊收进去。” 面对这样温柔的颜冬青,傅冉脑瓜子有点转不过来了,听话的照做,把猪伢和母山羊先分关在两间屋里,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等到学校进了教室,才想起来哪里出问题,气得直拍桌。 狗皇帝说得轻巧,以后谁来剁猪草,谁来扫猪粪呐?! 同桌高雪梅扭头看她:“你咋啦?” 颜冬青也回头,淡淡扫了她一眼。 傅冉发现了,狗皇帝掌控欲很强,本来她想着跟高雪梅坐,能彻底摆脱他,结果狗皇帝仗着开学那会儿比她矮半头,找老师调座位,坐到了她正前面。 近到放个屁都能被他听见。 “你咋啦,倒是说啊!”高雪梅拿笔戳戳她。 傅冉吃下这个闷亏,没精打采道:“跟你说了也没用。” 见她不愿说,高雪梅撇撇嘴,趴桌上偷翻看从图书馆借来的《红岩》。 自打年初红头文件一拨接一拨批下来,教育就瘫痪了,正儿八经的课不上,老师们生怕挨打成臭老.九,到上课就摊张时报搁讲台上,带头讨论时政,积极表明自己立场。 傅冉只觉枯燥,多半时候自己翻书,挑自己看得懂的学,她抬头看看坐前面的颜冬青,肩背挺直,没有半分松塌模样。 傅冉不用看也能想象的到,此时的颜冬青一定模样严谨,专注的像在批阅奏折。 中午放学,两人照例一块回家属院,傅冉要过穿堂时,颜冬青喊住她:“吃完饭过来一趟。” 傅冉应声,颠颠跑回家,才进门,迎面砸来一个扫帚疙瘩,把她吓一跳。 “你个黑了心肝的东西!养你还不如养条狗,死丫头,没良心的...”徐兰英半拉屁股坐炕上,仰头拍大腿,闭着眼干嚎。 “娘,大中午的,不烧火做饭,你哭啥?”傅冉把书包卸了,扫帚疙瘩扔堂屋门后。 “诶,小冉...”看清楚进来的人,徐兰英哭声戛然而止。 傅冉无奈看她:“不是我,还能有谁?” 矿上这两天催着要铀矿,傅向前中午不回来了,在矿井里吃口干粮继续挖矿,傅声放学还没回来,家里就徐兰英一个。 “姐呢?”傅冉没见到傅燕人影。 “别给我提那狼心狗肺的东西!”徐兰英气得直哆嗦,怎么也没想到自个成天夸懂事的大闺女竟然是个自私鬼。 上班半拉月了,今个月初,厂里发工资,本想着大闺女会把工资全交给她,没想到这死丫头不仅不交工资,还不声不响的把粮食关系转到了食堂,想到前些时候大闺女说要申请职工宿舍,徐兰英这会儿总算回过了味。 大闺女这是要过河拆桥啊! 正值晌午饭点,傅燕在食堂打了一份炒豆芽,一份白菜汤,把粮本给大灶师傅画圈,要两个玉米饼子,整套下来才三毛二。 今早领了工资,下班之后立即去百货商店买个搪瓷缸,食堂水槽前洗涮了直接去打饭。 车间里男工友居多,像傅燕这样水灵的大姑娘,刚进厂就引起不少独身男工友的注意,见她独自一个端着饭缸,忙招手喊她一起坐。 傅燕倒也大方,过去和他们一桌。 眼见到了该说亲的年纪,傅燕不傻,懂得为自己打算。 车间里的男工友,有挂在厂里的集体户,也有城镇户口,集体户随工厂走,工厂要是哪天倒闭,连个着落都没有,不像城镇户口,只要房子在,没人动得了,所以但是凡集体户的男工友,她一概不会考虑。 察觉到坐对面的男工友在偷看她,傅燕抬头看去,见对方咧嘴冲她笑,门牙豁缝,牙上还沾着菜叶,傅燕一阵止不住厌恶,匆匆吃完饭,洗了饭缸回车间。 相较一菜一汤又有饼的傅燕,徐兰英娘三个吃得就寒碜多了,只有菜疙瘩汤配萝卜干,傅声不满的嚷嚷:“说好发工资就包饺子,咋又吃疙瘩汤!” 徐兰英没好声道:“吃啥饺子!不吃就滚去上学!” 傅声瘪瘪嘴,瞧出他娘心情不佳,没敢再吭声,一碗疙瘩汤压根不管饱,等徐兰英上班走了,他扯扯傅冉衣袖,偷偷道:“姐,我没吃饱,娘不在,你摊点煎饼给我吃吧。”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傅声嗓子眼里跟长钩子似的,一天到晚就想着吃,每顿又吃不饱,开春之后个子倒是长了不少,就是瘦得跟芦柴棒一样,瞧着吓人。 傅冉揉揉他脑袋,小声道:“姐可以摊煎饼,但不许告诉娘,她要是知道,会打断我腿。” 傅声忙保证:“姐你放心,我肯定不说!” 傅冉让他去生火,趁他不注意,放出半瓢白面,又摸出所剩无几的鸡蛋,打进面粉里调糊,摊了一大张煎饼,再卷上腌萝卜丁,怕他吃噎着,又搅了一碗蛋汤。 浓郁的香味,勾得傅声差点流哈喇子,顾不上还烫,他抓起煎饼就往嘴里塞,嘴里呜呜有声:“姐,好吃,好吃!” 吃到一半,他猛地想起什么,张大的嘴又合上,瞧眼在刷锅的傅冉,放下还剩一半的煎饼,小声喊:“姐,我饱了,剩下的你快吃掉,别让娘瞧见了!” 傅冉本来挺烦这调皮小子,但眼下听他这么说,心里有点发酸,别过头去揉揉眼,笑说:“我中午吃得饱,你快吃了上学去。” “你真不饿啊...”傅声迟疑看眼桌上的煎饼,舔着嘴巴道:“那我就全吃了!” 煎饼是细粮摊的吧,比他过年吃的馒头还要香,傅声舍不得再大口吃了,就着蛋汤细嚼慢咽,老长的叹了口气:“姐,咱家要是能天天吃上大米白面就好了!” 见他跟个小老头一样,傅冉想笑:“一定会,日子会越过越好。” 吃完饭,傅声反手擦嘴就往外跑,结果刚出家属院就撞上了回来的傅燕,忙扯住她袖口:“娘说你发工资了,给我点钱,我要吃糖!” 傅燕不给他:“一边去!想吃让娘给你买。” 傅声虽然只有九岁,但也是个会听话音的小孩,听傅燕这么说,他不满的大声道:“二姐说的对,傅燕你就会耍嘴皮子,说话不算话!” 正巧廖娟上班打姐弟两跟前路过,噗嗤乐了:“不大点的小鬼头,知道啥叫耍嘴皮子?” 傅燕窘的满脸通红,心里快恼死傅声这个嘴巴不把门的,存心败坏她名声,看来她决定住厂里宿舍是对的,在家里再住下去,累死累活养活弟妹不说,还讨不到半点好名声。 家里门没锁,她妹子也不在,不用说,是去找冬雪她弟了吧。 傅冉被颜冬青喊去修猪圈了。 她没想到,颜冬青的动手能力还挺强,把后园的桃树锯了,截成木头桩子,沿靠墙的地方打进土里,围成一个圈,母山羊关进去,至于那头猪伢,则被赶进了耳房,怕它闯出来,颜冬青拆了八仙桌,四条腿拿来封门窗。 干完这些,两人又把黄豆和小麦收割掉,抱去前院的青石板地上摊开暴晒,还得想办法把谷子碾出来。 “皇上,臣妾见过怎么碾,用拖拉机最快。” 在大魏,佃户碾谷子全靠牛拉石磙,这里的庄稼汉也用石磙,但稍微有条件点的生产队,都会开拖拉机在打谷场上来回轧。 颜冬青看她,眼里透着无奈:“不用总提醒朕买拖拉机,朕已经在想办法和刘沟子村的生产队长套近乎了。” 傅冉讪笑:“那咱们先出去吧。” 颜冬青没意见,把手递给她。 下午的劳务课没有下乡支援,学校组织给工厂菜园浇水,早早就放了学。 回到家属院时,颜冬青让她过来做作业。 傅冉数学太差,她先把算术掏出来,摊开在书桌上,等待颜冬青来教。 知道她几斤几两,颜冬青不抱希望她能会,挨个给她讲算术书上的题目。 傅冉听得晕晕乎乎,还不忘拍龙屁。 “皇上说得是,皇上好聪明,皇上真厉害,等您回去,一定是大魏顶顶能耐的男人...” 啪。头顶的电灯突然灭了。 大概是因为她拍龙屁太假,假到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她抬头看看房顶,又看看颜冬青:“皇上,又停电了...” 外头天已经暗下来,颜冬青的房间在背阴面,没有灯,根本没法写作业。 傅冉想收书回家:“皇上,那臣妾...” 话音还未落,颜冬青的龙颜在眼前骤然放大几倍,她忍不住往后仰,呐呐喊:“皇上...” 下秒,颜冬青摸黑亲了一下,不偏不倚,正好亲到她嘴唇上。 作者有话要说:  皇桑:饭可以乱吃,龙屁不能乱拍! 第15章 帝后早教 屋里黑黢黢的,正适合干坏事,颜冬青的龙唇还压在她唇上,两手捧着她的脸蛋,似乎不得其法,只会往上压,不停蹭。 傅冉僵着身体不敢动,手心一阵汗出。 是要侍寝了吗... 在大魏,得知她要进宫之后,傅太傅从宫里请来老嬷嬷,不仅教她礼仪,更兼怎样伺候好皇帝。 尽管当时她月事未来,还是个黄毛丫头,尽管皇帝也就只有十几岁。 老嬷嬷告诉她,如果哪天皇帝龙兴来了,她一定要配合,要乖顺,要把女人似水发挥到极致。 傅冉一直没弄明白,女人到底要怎样才能软成一滩水,她敢笃定,这个时候她一定硬的像块顽石。 好在颜冬青龙兴未至,很快放开了她,一双眼乌黑水亮,不知是不是她错觉,总觉得颜冬青有点羞赧,似乎不敢直视她,强制淡定的吩咐道:“退下去吧。” 傅冉抓抓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拿余光瞄眼皇帝,发现他已经转过身去,正目不斜视的在看一本《煤炭与电力》,严谨的像刚才主动亲嘴的人是她。 “那臣妾就告退了...” “嗯。” 书包夹胳肢窝里,傅冉一溜烟跑回去,脸蛋通红,刚才被蹭的嘴还麻麻的,心里既湿又躁。 ...... 徐兰英下班回来就见她二闺女坐炉膛前的小马扎上,锅也没烧,跟个小傻子一样发呆,随口就问:“傻坐那儿干啥呢?!头发乱得跟干稻草一样,下午干啥去了?” 说着,像是想到什么,徐兰英神色一变,疾走几步过来戳傅冉额头,压低声音道:“是不是跟颜家小子钻了草垛?!” 尽管时下风气保守,大马路上拉个手挽个胳膊,都能给稽查队的卫兵逮去革委会做思想纠正,哪怕都这样了,姑娘小伙勾搭到一块,干柴烈火,草垛野地小水沟,搁哪儿都能干到一块,防都防不住。 见傅冉迷迷糊糊的样儿,徐兰英气不打一处来,一时间觉得生的两个闺女竟没一个让她省心的,扯耳朵把人揪进屋,恨铁不成钢的又拧了两下,气道:“你老实说,颜家小子有没有摸你,亲你,往你裤裆钻?!” 本来傅冉没搞懂钻草垛是什么意思,眼下听徐兰英这么说,一股血气涌上脸,连忙否认:“没...没有!” “真的?” 傅冉不迭道:“真的,真的。” 徐兰英把人拽到炕上坐,总算尽了一回当母亲的责任,絮絮叨叨跟傅冉说了好些,总结成一句话就是:要守好裤裆。 “你看看咱们矿区家属院里,没结过婚就给人钻裤裆的丫头,到头来有几个好的?命轻贱,搁婆家还抬不起头!”徐兰英顺顺二闺女头发,语气还算和缓:“你和颜家小子都大了,就算搁一块长大情分再好,也得防着他,甭管是半大小伙子还是结了婚的男人,只要底下长那玩意儿,就都不是啥好东西!” 话糙理不糙,身上带了个把,总会有想钻洞的时候,哪怕皇帝也不例外。 娘两个正说着话,傅燕下班回来了,徐兰英脸色一冷,扯嗓门道:“还知道回来?!” 傅燕神色不变,讲话依旧轻声细语:“我回来拾掇衣裳。” 傅冉心知这母女两要有得掰扯,抬屁股下炕,把位置让给傅燕,自个去外头烧锅搅稀饭。 果不然,没过多久,屋里传来徐兰英断断续续的骂声和傅燕的低泣声,住隔壁的刘嫂子一双小眼频频往她家瞄,手里端着簸箕,往蒸屉上放窝窝头,挤眉弄眼打听:“咋啦小冉,燕子跟你娘闹矛盾啦?” 矿区的女人没一个不碎嘴的,尽管傅燕自私了些,满脑子只为自己盘算,傅冉也没想过说她坏话,要是给外人知道,还不知道怎么编排,她也别想说婆家了。 隔壁刘嫂子又再问,傅冉仰起脸,露出惯有的呆愣样:“嫂子,我不知道,要不你进去问问?” 刘嫂子讪笑,话里有话道:“小冉,你得跟你姐多学学。” 跟傅燕学什么? 傅冉摇摇头,听里面没了声音才掀帘进去。 傅燕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指头印明显,她似乎吃了秤砣铁了心,义正言辞道:“现在新时代了,封建三座大山早就给推倒了,你还想拿那套来压我可不管用,封建家长剥削子女是□□,搁哪儿都要批判!” 徐兰英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脱了鞋就往傅燕身上砸,浑身直哆嗦:“黑心肝的狗东西,敢和我谈剥削?我要知道生了你这么个没良心的,当初直接拿锅灰给你呛死,还养你长大干啥!” 眼瞅着娘俩又要干仗,傅冉及时出声打断:“娘,晚上蒸三合面馒头还是菜团?” 徐兰英白眼大闺女,干脆把话撩开:“死丫头,你不是想跟咱们划清界限?那成,往后去你自个过,嫁妆也自个置办,遇到啥事别来我跟前哭,咱家也不稀罕你那点工资,爱哪哪去!” 说完,她夺过傅冉手里簸箕,拾几个三合面馒头端出去,眼不见心不烦! 傅冉偷偷看眼傅燕,有点摸不清她想法,徐兰英好赖养她长大,也没咋虐待过,何必要老死不相往来。 察觉到她视线,傅燕抬头看她,扯出一抹冷笑,指指堂屋墙上的主席同志画像,铿锵有力道:“少拿这种眼神看我,爹亲娘亲不如毛.主席亲,天大地大不如dang恩情大,有主席同志在,我怕啥!” 傅冉无语凝噎,忙点头附和:“是是,你有主席同志撑腰,谁拿你都没法。” 傅燕低哼一声,拾掇几件衣裳就走,见傅冉出去,又从橱柜里顺走几个三合面馒头。 这边,傅向前一直干到天黑透了,才从矿上放工,他还不知道大闺女要“分家”的事,回到家不见大闺女人影,就顺嘴问了一声。 这一问倒好,徐兰英跟点了炮仗似的,噼噼啪啪一通炸,末了一屁股地上哭了起来:“傅向前,你说说我哪亏待她了!打小养在我跟前,新衣裳仅她先穿,小冉被我丢到乡下养,衣裳拾她的穿,就这样了,她还说我偏心!我这是造了啥孽哟,生出这么个东西!” 傅向前心里也不大好受,饭也没咋吃,蹲靠在门框上吧嗒吧嗒抽着烟,开解道:“闺女大了,为自己打算也没错,不交工资就不交...你搁外头少讲闺女坏话,眼瞅着闺女要说婆家,给外人知道了影响不好。” 说着,他又对傅冉道:“小冉,这周末去乡下把你奶接过来。” 傅冉点头应好。 徐兰英不大想老婆子过来,但傅向前态度坚决,当家做主的总归是她男人,她再不情愿也没用。 四月的天,说变就变,前几天还阴雨连绵,今天就放晴了,气温也高了不少。 早上和颜冬青一块去学校,傅冉注意到他已经脱下夹袄,换上春天的衣裳,藏青色的羊绒衫,下面是条棕色灯芯绒长裤,脚上是双白色回力球鞋。 人靠衣裳马靠鞍,颜冬青穿上这身衣裳,好看了不止一点。 心里这么想着,傅冉嘴上不忘拍龙屁:“三哥,您这身衣裳可真好看!” 颜冬青嘴角弯了弯,视线落在傅冉身上:“还穿夹袄,不热?” 傅冉倒想把夹袄脱了,可脱了之后空荡荡只剩罩衫,连件春秋天穿的衣裳都没有,天冷了往罩衫里塞夹袄,天热了就卷起罩衫袖当汗衫,哪有那么多讲究。 其实她也想要件颜冬青身上穿的羊绒衫。 羊绒衫是工厂生产出来的东西,虽然不要布票,但是要用工业劵。 百货商店的羊绒衫分全绒和混纺,像颜冬青身上的羊毛绒线,得要二十五块,搭两张工业劵,混纺的毛线是化纤产品,要便宜很多,十块钱一斤,搭一张工业劵。 傅向前和徐兰英的工业劵加起来才四张,根本舍不得拿去买毛线。 “等你生辰,朕送你一件羊毛衫。”颜冬青摸摸她脑袋。 傅冉往后退了一步,低头道:“三哥,咱们以后还是少接触点,我娘怕我跟你钻草垛...” 第16章 仓廪礼仪 傅冉只顾低头说话,并没有注意到她说完之后,颜冬青瞬间露出想捏死她的表情。 堂堂皇帝,想干点什么,用得着去钻草垛?! 傅冉又想起一句,补充道:“她说黄花大闺女要守好自己裤裆。” “还有呢?”颜冬青低头看她,眼神凉飕飕的:“没嫁人的是黄花大闺女,你是朕三媒六聘娶来的,还拿黄花大闺女标榜,羞不羞?” 皇帝这句羞不羞,听在傅冉耳中,变相就成了:要不要脸? 又没洞房过,她怎么就不是黄花大闺女了? 傅冉抬头:“您说的那是以前,现在您又没三媒六聘娶我。” 颜冬青突然笑了,露出好看的牙齿:“冉冉,朕知道你心急,再等几年,等到普遍结婚的年纪,朕就去你家提亲。” 傅冉张口结舌,急道:“我没有...” 颜冬青嗯一声,显然不信:“好了,朕知道你怕丑。” 傅冉不说话了,疾步往学校走,臊得脸没处搁,她哪里急了?! 早上仍旧是枯燥无味的时政课,同桌高雪梅戳戳她,小声问:“周末去不去中苏友好馆看电影?有新电影上映。” 傅冉刚来那会儿,不知道啥叫中苏友好,后来颜冬青跟她解释了遍,她才知道苏联是他们老大哥,建中苏友好馆也是为了标显两国友谊。 巨大的友谊广场,标准的苏联建筑风,放映的电影也大多数是从苏联引进的电影带,高雪梅她哥在友好馆,从她哥手里弄到了两张电影票。 傅冉没看过电影,还挺想去看,但周末又有别的事,可惜道:“我得回乡下接我奶,要不你找别人跟你一块吧。” 高雪梅撇撇嘴:“你这人,不花钱白看也不去,没劲!” 说着,她推推坐前面的颜冬青:“颜冬青你去不去?” 颜冬青回头,拒绝道:“我也有事。” 高雪梅垮了脸,心里空落落的。姑娘大了,难免有乱七八糟的心思,同班的小伙儿不少,但就颜冬青一个顺眼的,甭管穿啥衣裳,都是干净又利索,高雪梅也不知道自己是个啥想法,就想和他套近乎。 可颜冬青跟谁都不亲近,除了跟傅冉,她只好从傅冉下手。 “等你从乡下回来咱们再去看呗!”高雪梅挽上傅冉胳膊,晃晃她:“反正电影票到月才过期,离月底还早呢!” 傅冉不好再推却,点头应好。 高雪梅开心,又喊颜冬青:“你也去,咱们一块,人多热闹点儿!” 颜冬青还没说话,他同桌葛贵东转回头,忙问:“那我能去不?” 高雪梅没好气道:“只有三张票!” ...... 颜冬青说他周末有事,傅冉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等放学了才问他。 颜冬青不答反问:“你打算怎么回去接你奶?” 傅向前的老家在南州城西北二砬子乡,距南州城有四十多里路,时下只有城市和城市之间通汽车,乡下人进城或城里人下乡,要么靠走,要么顺道搭生产队马车。 “我爹让我走回去,回来让小叔赶马车送。” 颜冬青皱眉:“傅向前心可真大,万一碰上拐子怎么办,虽说你瞧着不值钱,也难保被人卖去山里给糟老头当媳妇儿。” 傅冉气结,什么叫瞧着不值钱? “皇上,您把您的皇后说的一文不值,您脸上很有光?” “......” 快到家属院,傅冉牢记徐兰英的忠告,刻意跟颜冬青拉开距离,打算慢他几步进家属院。 颜冬青停了脚步,回头看她:“走这么慢,腿被人打折了?” 傅冉敢怒不敢言,在大魏宫里时,伺候她的宫女们都比她岁数大,早就来了月事,傅冉曾听她们私底下谈论过,说女人来月事那几天,脾气会莫名变古怪,她猜颜冬青应该也是到了脾气古怪的那几天。 这么一想,傅冉对他便多了几分宽解,走过去好声好气的说:“为了名声,我们以后上学放学还是分开走吧。” 说完,她快走几步,甩开颜冬青蹭蹭跑回家。 到周天,傅冉天不亮就起了,吃一碗面疙瘩汤,自个沿着城郊大道往西跑。 出了城,大道不远处停一辆自行车,颜冬青站在自行车旁等着。 傅冉忙跑过去,眼睛晶亮:“您怎么在这儿?” 颜冬青蹬开自行车闸,不说其他,拍拍后车座:“上来坐好。” 傅冉明白了,心潮涌动:“皇上,您对臣妾真好。” 颜冬青咳一声,等她爬上后车座才骑走,嘴硬道:“朕是担心你人傻被拐走。” 傅冉不说话了。 城郊大道越往西路况越差,坑坑洼洼,颠簸难行,颜冬青回头叮嘱道:“抓好了,朕要拐弯。” 傅冉听话的抓上颜冬青衣裳,结果车子拐弯一个颠簸,傅冉差点没坐稳栽下去,忙搂上颜冬青的腰,死死抱住。 颜冬青嘴角弯起个弧度,脚下蹬得虎虎生风,四十多里路,两个多小时就进了二砬子乡。 傅冉来过的次数有限,凭着模糊的记忆,连蒙带猜指路,总算找到了她小叔家。 三间红砖瓦房,宽敞的篱笆院,院里东西两边开了菜园,搁农村一众土坯草房里瞧着已经很气派,眼下堂屋门上了锁,院子静悄悄的没个人影。 “你奶住这儿?”颜冬青蹬上车闸,觉得不错,并不像傅冉路上跟他说的如何差。 傅冉摇头:“我奶在后面呢。” 说话间,她带颜冬青房屋后面。 跟三间阔朗的红砖瓦房比,贺寡妇住的泥坯房不是一般的寒碜,泥糊稻草的房顶烂了个窟窿,贺寡妇正坐在家门口戳麻绳扎稻草捆,打算一会儿去生产队借个梯修房顶。 傅冉喊了她一声,没听见,走近了大声道:“奶,我爹让我来接你去城里住。” 贺寡妇放下稻草捆,显得很高兴,嘴上还是说:“去啥城里,我在农村住的挺好!” 说着,她又瞅瞅颜冬青,问道:“你是哪家小孩?” 颜冬青道:“和小冉是邻居,我骑车载她过来。” 贺寡妇颤巍巍进屋,搬出家里唯一的小马扎,递给颜冬青:“坐,坐下歇一会儿。”这么干净周正的小伙儿,可不好让坐稻草上。 傅冉没那么讲究,拿一捆稻草塞屁股底下坐,问:“小叔小婶呢?” “插秧去了,大丫今年开春就没再上学,这不,跟她老子娘一块下地挣工分了。” 大丫全名傅红,跟傅冉一样大,圆乎乎的脸,透着憨实,跟她尖嘴猴腮的老子娘半点不像,傅冉对她印象一直很好。 跟傅红一对比,傅冉又觉得她是幸运的,徐兰英凶归凶,至少还没说过让她下学干活的话。 眼看就晌午了,贺寡妇搁下搓一半的麻绳,起身去菜园摘菜:“晌午都留着吃饭!” 暮春之后,农村的日子就比城里好过了,瓜果蔬菜家家户户都不缺,茄子豆角青椒黄瓜洋柿,疙疙瘩瘩坠满藤。 贺寡妇一直跟着儿子媳妇吃,没有另起炉灶,不是她不愿分开吃,而是没有锅,头些年公社化运动,家家户户砸锅捐铁,全扔进了土窑里炼钢,吃饭在公社,有钱平均分,后来吃到公社破产,上头又说分开吃。 说得轻巧,老农民铁锅都砸了,搁哪烧饭呐! 想重新买口锅,听说还要工业劵,那几年可把老农民为难死了,好在大儿子在工厂做工,一个月有两张工业劵,东拼西凑才给小儿子弄到一口大铁锅,贺寡妇一直就跟着他们一块吃。 孙女难得回来,还带了个小伙儿,贺寡妇不抠门,菜园里掐了大把豆角,又从鸡窝里摸两个鸡蛋,准备切青椒一块炒。 贺寡妇摘菜的时候,颜冬青两手背后,在菜园里转了一圈,招手示意傅冉过来。 颜冬青并非酒池肉林的皇帝,做太子的时候,其中一个任务就是巡讲,所谓巡讲,就是去各州县巡查农业盐业以及海防,事无巨细。 “三哥,您喊我做什么?” 颜冬青抬抬下巴,示意她看洋柿,傅冉立刻就明白了,他们大魏没有洋柿这玩意儿。 这里人习惯把国外传来的东西前面加个“洋”,西红柿喊洋柿,火柴喊洋火,肥皂喊洋胰子,自行车喊洋车。 傅冉向贺寡妇打探:“奶,洋柿种子您从哪里买的?” 贺寡妇笑呵呵的:“这玩意儿又不是稀罕物,哪家没有?买啥买。” 闻言,傅冉两眼放光,忙道:“奶,您能不能给我点,我想弄两棵栽盆里。” “成!等吃完饭奶给你找去,要多少有多少!” 奶两个正说着话,傅红背着猪草从生产队回来了,见傅冉在,喜道:“小冉,你咋来啦!” 话音未落,她余光瞄见站房檐下的颜冬青,瞬间红了脸,讲话都开始不利索了:“你、你家亲戚啊。” 不怪傅红忸怩,她在农村长大,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乡里公社,和她差不多大的小伙儿都穿老土布衣裳,补丁摞补丁,脚上的胶底鞋恨不得能顶个洞,哪像眼前这个,灰色毛线衣,黑色劳动布裤,整洁又干净。 再看自己,罩衫是拾她娘的,褂襟上破的洞还没来得及打补丁,一双手粗糙又脏,指甲眼里都是泥... 本来傅红没觉得自己这样有啥,可眼下她有点臊的慌,直想找个洞钻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黄桑会从一个小腹黑慢慢长成大腹黑~\(≧▽≦)/~ 第17章 娘娘初潮(捉虫) 不到十二点,贺寡妇已经把饭菜端上了桌。 大酱闷豆角,青椒炒鸡蛋,凉拌洋柿子,大铁锅里熬了一锅干菜稀面粥,上面蒸屉里是三合面馒头。 贺寡妇热情的招呼颜冬青坐,劝着多吃。 “小冉,奶手脏不方便拿,快给小娃拿馒头。” “大丫,快,递双筷子给小娃。” 颜冬青从大丫手里接过筷子时,礼貌的说了声谢,大丫臊的直把手往裤缝上搓,通红着脸不知道该说啥。 “大丫,傻站着干啥?”贺寡妇喊她:“去生产队喊你爹娘回来吃饭,还有二蛋和三蛋,都野哪去了?咋还不回来?” 大丫哎一声,一溜烟跑了出去。 不多时,傅向国和他媳妇王桂香回来了,见贺寡妇捯饬这么一桌子饭菜,心里不大痛快,尤其是王桂香,差点没拉下脸来。 又是炒菜又是蒸馒头的,她还当家里来了啥贵客! “有馒头!” 在外边野回来的二蛋和三蛋伸手就往簸箕里抓,留下黑不溜秋几个手指印,顾不上洗手,忙又伸手去抓盘里的菜。 一旁的王桂香视若无睹,也不教训两句,似乎习以为常。 颜冬青不动声色的放下筷,没了再吃的欲.望。 “叔,婶。”傅冉把小马扎让给傅向国坐:“我来接奶去城里,叔你下午赶马车送我们一趟。” 傅向国刚想应声,就听王桂香不咸不淡道:“缺半天得扣一个工,咱不像红红她大伯,到月拿工资,听说矿上还有补贴,咱两要不干活,谁给补贴呐!” 十个工分记一个工,像傅向国这样的中年男人一天可以挣两到三个工,生产队会计统一记账,等年末队里向粮站卖掉粮食,手里头有了闲钱,才按工计算发到每个社员手中。 收成好的年头,一个工能换一毛钱,收成差的时候,一个工还不到五分钱。 傅向国是个没主见的,家里无论大小事,王桂香说了算。眼下听王桂香这么说,他皱眉道:“你婶说得是,队里正忙的时候,俺也走不开,再说...下午队里还要用马车拉肥料,我上哪儿去借呐!” 傅冉听得想冷笑,也不跟他们理论,面上一派天真模样,转头对颜冬青道:“奶家挺好,顿顿有菜,还有大馒头,房子也大,三哥,要不咱们在这玩几天,啥时候等叔忙完了,啥时候再让他送,反正也不是急事儿!” 颜冬青点头,附和道:“吃完饭我去邮局打个电话,跟家里人说一声。” 傅冉又问贺寡妇:“奶,我在这陪你几天好不好?” 贺寡妇打小就偏疼她,乐呵呵道:“成!你跟奶睡,小娃和二蛋他们睡一张炕,家里有的是地方!” 打蛇捏七寸,王桂香一听这两娃要住几天,顿觉肉疼,正是长身体的年纪,这两娃哪个一天不得吃掉一斤粮?一天两斤,两天四斤,三天六斤... 心里盘算着,王桂香坐不住了,直朝她男人使眼色:“她爹,小冉急着接她奶去城里尽孝,咱也不能耽搁不是...下午我和红红去插秧,你赶紧去二叔公家借驴,赶驴车送他们回去,驴车虽然慢了点儿,吃完晌饭就走,天黑也能打个来回!” “中!中!”傅向国也心疼自家粮食,一口闷了地瓜烧:“老娘,还是大哥有本事,你跟他过比跟我强,可别怪我没良心,是大哥非要接你去尽孝!” 贺寡妇心里明镜似的清楚,装作没听见,也不搭腔。 傅向国砸吧砸吧嘴,脸上突然就有些热,到底没脸再说下去。 傅冉转转眼珠子,佯作不知的问贺寡妇:“奶,你户口在乡下,到年末队里分了粮,都留给叔家?” 闻言,王桂香狠狠剜了傅冉一眼,她以前咋就没发现,这死丫头鬼点子那么多! “小冉倒提醒我了...向国,去地窖把我下半年的粮都分出来,搁驴车上一块拉去城里,往后去队里分的粮你两口子也别动了,都送你哥那儿。” 往年粗粮细粮加一块,贺寡妇能分到两百多斤粮,她吃得又不多,至少有一半都进了王桂香的面口袋! 眼下贺寡妇这么一说,王桂香脸上更难看了,气不打一处来,拽过大丫就揍,指桑骂槐道:“讨债鬼!没干啥活,就知道吃!吃不死你!” 可怜大丫白挨一顿打,私底下却对傅冉道:“小冉,俺娘那人脾气不好,没啥坏心眼,就是说话冲...” 傅冉在给贺寡妇收拾衣裳,抬头笑:“我知道,婶都是为你们姐弟三,谁家娘为谁家人,没事没事。” 大丫羞愧低头,帮着收拾东西:“甭管他们咋闹,咱两打小搁一块长大的,俺当你是亲妹子。” 傅冉拉她手:“你怎么不念书了?我记得你成绩比我好。” 大丫抿嘴笑:“俺娘说念书不管用,就是考上中专,上山下乡还不知啥时候才能回来工作,俺娘说有那时间,还不抵挣几年工分再找个婆家...” 说到这儿,大丫微微叹了口气,不是不失落,她也想跟城里姑娘一样,编一跟油光水滑的辫儿,干净又水灵,哪像现在,成天脏兮兮的,连穿件新衣裳都不敢想。 姐俩正说这话,王桂香进来了,没好声道:“一天到晚就会偷懒,都几点了?还不去插秧?!” 大丫怕她娘又揍,忙下炕,一溜烟跑没了人影,都顾不上跟傅冉道个别。 外头颜冬青从房顶爬下来,把贺寡妇的泥坯房修好了,又给傅向国搭手,把粮食从地窖里一桶接一桶拎上来,小麦玉米高粱,分装在三个蛇皮口袋里。 这边贺寡妇卷好被褥,傅向国套上驴车,甩鞭子往城里赶,架子车不大,又驮了不少东西,傅冉索性坐颜冬青的自行车先走,让他们母子两在后慢慢赶路。 自行车后座绑了半口袋蔬菜,傅冉歪屁股坐前面横梁上,悬着两条腿,晃晃荡荡,生怕自己掉下来。 “三哥,您慢点儿。” “快扶我一下。” “哎呀,我要摔了。” 颜冬青腿还不够长,骑得本来就不稳当,坐横梁上的人又扭来扭去不老实,好几回都险些栽倒。 “闭嘴。”忍无可忍,颜冬青一巴掌落到她脑门上,止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再多说一句,朕扔你下去!” 怕惹怒龙颜,傅冉不敢再吭声,两手紧抓着车把手,巴望着快点到家。 刚上城郊大道,突然下腹一阵绞痛,傅冉僵着身子不动,敏感地察觉到一股热流从小腹往下窜。 “三哥...” 颜冬青以为她又要不老实,没好声道:“别说话。” “......” 傅冉就这么一路憋着回矿区家属院,她从横梁上跳下来,两腿刚着地,又是一股热流窜下。 颜冬青停好自行车,回头见她僵着不动,小脸有点发白,忙走过去,关切问:“怎么了?” 傅冉可怜兮兮抬头:“三哥,我肚子好疼...” 余光似乎瞄见了什么,颜冬青又往她裤子上瞄一眼,不自在的别开脸,低声道:“回去换条裤子。” 在大魏,皇子们在十二岁之后会有宫女引导他们探索xing知识,未免日后闹出笑话,早在颜冬青当太子那会儿,就已经被教育过,所以在某种程度上,颜冬青要比傅冉懂的多那么一点。 家里没人,傅冉光着屁股坐被窝里,有些无措。 她十二岁进宫,因为初潮迟迟没来,一直没安排侍寝,到这里,徐兰英粗心大意,从来不和她讲这方面的事,所以她还不知道这里人来葵水之后用什么。 她隐约记得,是垫红色的草纸?红色草纸被徐兰英搁哪儿了? ...... 颜冬青在家里坐了一会儿,时不时趴窗户往后院看,见门一直关着,迟迟不见傅冉出来,他放不下心,犹豫再三,还是打算过来问问。 听见敲门声,傅冉从里面开个门缝,探出一颗脑袋,见是颜冬青,脸颊红红的说:“三哥,您能不能给我弄点草纸来...” 颜冬青没可奈何的看着她,整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半响才丢下一句“等着”。 时下讲究点的妇女,都会有个月事包,专门装月事带和卫生纸。一毛一刀的草纸消毒不过关,农村妇女还在用,不少人都得妇女病,这几年妇联开始重视妇女健康问题,强烈呼吁妇女使用月事带和卫生纸,以前被藏在角落里不见光的妇女用品,如今也被大大方方的搁在柜台上任人挑选。 矿区供销社里,梳齐耳短发的供销员笑吟吟问颜冬青来买啥。 颜冬青扫一眼水泥柜台,视线落在红色卫生纸上,强自淡定道:“要个月事带...还有一刀卫生纸...” 作者有话要说:  黄桑:月事带,朕赏你的... 凉凉:谢主隆恩... PS:谢谢妹纸的地雷,熊抱抱O(∩_∩)O~ 18856669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8-22 09:44:33 第18章 奇怪男人 颜冬青提布兜从供销社回来时,傅冉还撅屁股在尿盆上蹲着,瞧见窗户缝里塞进个布兜,忙接过打开看。 乱七八糟的布带,中间一条松紧带护住裤裆,折腾半天才系在腰上。 “三哥。”傅冉踮脚趴在窗沿上,轻声喊人。 颜冬青就站在窗户外,小老头一样背着手,不大自在的回头看她:“什么事?” “您真好。”她由衷道。 傅冉这声您真好,听得颜冬青蛋疼,现在还记得供销员看他的眼神,都是矿区家属,他有预感,很快他会成为矿上妇女茶余饭后的谈资。 “那个要多少钱?”傅冉问。 颜冬青以为她要还钱,转开头,还算大度道:“不用给钱,朕赏你的。” 傅冉愣了愣,她真没想过还钱,潜意识里她是把颜冬青当成最亲近的人看待,而且她是他的皇后,皇后花皇帝的钱,天经地义不是么... 不过皇帝都这么说了,她只能小声道:“谢皇上...” 这回换颜冬青愣了,这句谢皇上让他更蛋疼,丢下一句“别着凉”,脚步凌乱的回了前院。 傅冉抓抓后脑勺,皇上这是害羞了? 快傍晚的时候,傅向国才把贺寡妇送过来。 徐兰英本来不大高兴,可看到三口袋粮食和大半口袋蔬菜之后,心里顿时好过了不少,把傅冉揪到一边问:“太阳打西边出来,你奶咋突然开窍了?还知道把口粮带过来,算她还有点良心!” 大孙子小儿子,老太太的命根子。 在徐兰英眼里,婆婆一直偏疼小叔,她男人又是个老实巴交的,工资舍不得花,刨除吃喝花销,全部上交,二十好几才结婚,婆婆还哭天喊地的不同意,要不是工会出面调节,她男人搞不好要打一辈子光棍! 结婚后婆婆还想让交工资,那也得看她同不同意。 那几年跟她男人没少吵架,好在她男人也醒了过味,穷日子穷过,哪能自个不过日子尽补贴兄弟,闹闹腾腾好几年,到二闺女出生才算消停。 不是看在老婆子帮带二闺女的份上,徐兰英真不想奉养她! “你奶把口粮带来,你婶没说啥?”徐兰英挨个解开蛇皮口袋看,居然还有半口袋细粮! “婶还能说啥,不高兴呗。”傅冉摆摆手道:“是我管叔婶要来的,既然奶不跟他们吃饭,粮食就不能再留给他们。” 徐兰英没想到傻闺女也有机灵的时候,狠扯一把闺女脸蛋:“要的对!干啥便宜他们!” 她话音才落,傅向国进屋来了,好巧不巧,把徐兰英的话听个正着,面上有些尴尬,搓着手道:“老娘在这儿住下,嫂子你就多费心点,俺和桂香...俺们太忙,不像你和大哥,吃商品粮,又有工资拿,俺...” “天不早了,孩他叔趁亮回吧。”徐兰英懒得听他虚情假意,直接撵人走。 傅向国挺没面,心里不大快活,转对傅向前道:“大哥,那俺走了,那啥...晌午出门急,忘带烟,大哥你有烟不...” 早就听说矿上给发烟票,大哥人抠门,明知道他抽烟,也不寄点回去给他,农村六分钱一包不要烟票的大生产,能跟大铁桥、南京比么! 傅向前想说家里还剩包烟,就被徐兰英打断:“上月矿上工友办酒席,烟票全借了出去,家里别说烟了,连盒火柴都没...孩他叔,要不你忍忍,等回去让你家桂香给你买包成不?” 话说到这份上,傅向国哪还能厚脸皮再待,又说两句,趁亮赶回乡下。 晚饭徐兰英炒了盘茄条,又凉拌了个黄瓜,玉米面在细箩筛上过一遍,掺上白面,蒸出一锅馒头。 傅冉把贺寡妇的被褥铺在炕上,早在几天前,傅向前已经用木板块把土炕隔开,一半留给老娘和二闺女睡,剩一半他两口子带小儿子睡。 饭菜端上桌,傅向前心思一动,喊傅声:“三儿,去把你大姐喊回来,就说你奶来了,家里炒了菜蒸了馒头。” 傅声一瘪嘴:“我不去!” “小冉你去喊。” 傅冉也不吭声,她肚子还疼着呢。 徐兰英拍筷子,没好气道:“喊啥喊!那丫头顿顿馒头大饼,可比咱吃的好太多,要你操哪份心!” 贺寡妇也听说了傅燕的事,从中开解道:“兰英你也别怪燕子,将心比心,头些年我让向前交工资,向前心里舒坦不?你心里舒坦不?燕子要是过好了,咱们做长辈的该高兴!” 当年闹着要大儿子交工资,到现在还是贺寡妇心里的一块疙瘩,回过味之后,总觉得愧对大儿子和大媳妇,帮着养小孙女,可心可意的疼,也是想弥补,总归还是不够。 话是这么说,徐兰英还是生气:“孩她奶,我是气那丫头没良心,打从领工资之后,家门都不进了,就跟白养了丫头一样,我跟她有杀人的仇恨呐,她要这样跟我生分!” 贺寡妇叹气,三个孙女里头,她最疼小孙女,自个把屎把尿带大的,格外亲厚,向国家的红红,她也疼,那丫头懂事又憨厚,唯独大孙女,她疼不起来,瞧着闷不吭声的老实样,其实心眼最多。 有徐兰英拦着,到底没人去喊傅燕,傅燕自个过得也快活,矿上宿舍是八人间的大通铺,有矿区家属子女,也有和她一样新招进来的,晚上结伴一块去友谊广场看电影,又去西关路喝碗羊肉汤,和顿顿咸菜窝窝头比,她自然想过这种日子。 日子各有各过法,自打贺寡妇来城里,徐兰英反倒松快不少,老婆子能干活,加上心里愧对大儿子大媳妇,烧饭补衣纳鞋底,样样都抢着干。 婆婆勤快,徐兰英也过意不去,只让她干轻活,拆洗棉袄被褥这样的活儿还是自己干,这样一来,婆媳俩住一块倒也没拌过嘴。 六月如火,天气越来越热,中午太阳还高照,下午突然就大雨瓢泼,把在田里劳作的庄稼人浇个透顶,包括下乡支援大丰收的学生们。 直到傍晚雨才渐停,傅冉跟着大部队回城,因为天气太热,她只穿了一件罩衫,里面空荡荡什么也没有,胸前一对乳包直挺挺顶着半湿的罩衫,被颜冬青看个正着,不由冷了脸,把人抓到一边低斥道:“傅冉,你好歹是朕的皇后,穿成这样,你把大魏颜面往哪儿搁。” 傅冉开始没懂,顺着他的视线往下落,冷不丁瞧见罩衫下的两点挺立,忙抬手遮住,紧张解释道:“三哥,不是我不穿,我要是穿肚兜,肯定会被我娘瞧见,她会起疑心。” 闻言,颜冬青神色缓和了些,兴许是意识到谈话太下流,也不大好意思,但还是问了一句:“百货商店没有卖?” 傅冉无奈:“我娘恨不得把一分钱掰两半花,哪舍得给我买背心。” 不光是傅冉,和她差不多大的姑娘都是直接穿罩衫,讲究点的才去百货商店买件苏联短背心。 物资短缺的年代,穿外面的衣裳都买不起了,谁还在乎里面。 不管如何,颜冬青都说她有辱国体了,傅冉发愁,等晚上傅向前他们都睡下,才进寝宫翻箱倒柜。 可任她怎么翻,都没找到合适布料,无论里外,一水儿的云锦真丝,精美刺绣,要是给徐兰英看见,不起疑心才怪。 犹豫再三,傅冉还是把云锦真丝扔回箱里,想办法让贺寡妇织老土布给她做件背心吧! 在寝宫转一圈,油壶空了,腊肉也没了,黄豆小麦还堆在廊檐下,豆荚已经被晒爆,蹦出不少黄豆粒。 傅冉找了根棍子,先捶出一包黄豆,打算拿去油坊榨豆油,剩下的豆秸杆子全扔进羊圈喂山羊。 转天朦胧亮,傅冉起了个大早,去敲颜冬青后窗户,喊他去储集镇。 时下商品粮户到月拿票直接买成品,城里并没有榨油坊和轧面房这样的作坊,她想榨油,必须得去乡下。 两人各寻借口和家里人说一声,在城郊大道碰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傅冉总觉得颜冬青的视线有意无意从她胸口飘过。 几次三番,傅冉抱胳膊挡了下。 颜冬青干咳一声,解释道:“颜冬雪有穿小的背心,你将就先穿她的,以后找到机会,朕再给你买。” 昨晚颜冬青故意把颜冬雪的东西收拾了一遍,搜出不少穿不下的衣裳,还特意提醒廖娟可以拿去给别人穿。 家属院里小子比丫头多,年纪比颜冬雪小的,除了傅冉还能有谁。 廖娟立马就想到了傅冉,早上排队接自来水的时候,碰巧徐兰英也在,就道:“咱家冬雪有几件衣裳小了,给你家小冉穿咋样?就是磕碜了点儿...” 徐兰英求之不得,忙道:“那有啥,冬雪那丫头爱干净,穿过的衣裳能有多磕碜?一会儿我去看看!” 这边,傅冉跟着颜冬青往储集镇方向跑,还差半里地的时候,迎面走来个中年男人,约莫四十来岁,肩上扛着麻袋,东西应该不轻,把他累得吭哧吭哧。 傅冉以为他背的是粮食,就顺嘴打探了一句:“叔,在哪儿买的粮呐?” 中年男人瞅了她和颜冬青一眼,眼里有警惕:“少瞎打听!” 说完,加快脚步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走出数米远。 颜冬青停了脚步,回头盯着男人看了片刻,低声道:“他身上背的不是粮。”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傅燕这种作法,现实生活里也不少,工资给不给父母,不同人有不同想法,感情深点的可能给,浅薄点的顾好自己也没什么,没有影射,就是想在小说里写几种不同想法的主角和配角哈O(∩_∩)O~ 第19章 热情刘(含入V通知) 如果是粮食,麻袋会被无缝隙撑涨开,而不是鼓一块,瘪一块。 傅冉也注意到了,低声道:“会不会是猪羊?” 颜冬青摇头:“刚才他经过我们时,你闻到了膻味还是臭味?” 都没有,傅冉还想再看,却被颜冬青掰回脑袋:“别管了,去镇上再说。” 傅冉不走,她有点明白颜冬青的意思了,声音压得更低:“万一他是拐子呐!” 前些时候二厂工友家丢了个闺女,去公安局立了案,到现在还没找到,十有八.九就是被拐子拐走了。 那段时间徐兰英生怕她家娃也被拐走,不准傅冉和傅声放学跑太远,矿区里碰到生面孔也要赶紧和大人讲。 傅冉抓上严冬青衣摆:“三哥,那麻袋瞧着不小,咱们跟过去看看吧。” 大魏的皇帝打小就能骑擅射,颜冬青是会点拳脚功夫的,只是带着傅冉这个拖累... 迎上他略鄙视的视线,傅冉挺挺胸脯,不忿道:“三哥,您忘啦,我能把您神不知鬼不觉关进凤鸾宫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颜冬青怔愣住,随后毫不迟疑道:“走,去看看。” 两人也不躲藏,光明正大的跟在中年男人身后,城郊大道上时不时路过三两个行人,神色匆匆,路过他们时,不过扫一眼便低头继续赶路。 往西跟了段路,中年男人步伐稳健,快到三岔路口时,回头看眼傅冉和颜冬青,又继续往前走。 跟上来正好,男娃和女娃瞧着岁数都不大,是城里人吧,白白净净的,一看就没挨饿过,尤其是这女娃,模样俊俏,弄到山区应该能卖个十几块钱,至于男娃...有点棘手... 干他们这行当,一两岁的男娃和十几岁的女娃最好出手,和女娃比,男娃要值钱些,会要价的能卖到百来块。 相较之下,十几岁大的女娃知人事了,大城市肯定不能送,只能卖给山里娶不上媳妇儿的男人,女娃好管,送去往床上一绑,当晚就洞房,一旦生米煮成熟饭,多半就认了命。 男人家有个拐弯亲戚,按辈分算他舅。 他舅两岁那年,发了场高烧,脑瓜子都烧迷糊了,得亏村里的赤脚医生把命给救回来,但也落了病根子,进城里大医院看,医生说是小儿麻痹,这辈子都是瘸腿的命。 一晃眼,他都讨到媳妇儿了,他那瘸腿舅舅还是个寡汉条子,男人便想着给他舅弄个婆娘。 成天走街串巷晃荡,总算让他瞧见个合适的,麻袋里的女娃估摸是刘沟子村那片地儿的人,一看就知道脑子不灵光,见人就会傻笑,给包花生就跟着走了。 这样也好,这么个傻子丢了也不心疼,弄去给他舅,好赖能给他舅留个种。 至于跟在他后面的两个,男人压根没搁在心上,屁大点的娃,还能把他咋地? 过了三岔路,转去安阳山地带,行人就少了,坑坑洼洼的小道,半天见不到人影。 傅冉朝颜冬青看一眼,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往前跑几步追上男人,又问:“叔,你麻袋里装的是啥?” 男人呵呵笑:“装得是零嘴,你跟叔走,等到地方了,叔拿给你吃成不?” 傅冉转转眼珠子:“你先拿出来给我吃点,不然我咋知道你是不是骗我啊。” 男人有点不耐烦了:“我扛肩上不好放下来呐!” 他话音才落,颜冬青已经拽上麻袋底子,用力扯住,嘴里却笑说:“那简单,我给你搭把手,我妹妹现在就要吃零嘴,你解开给她看看呗。” 男人神色一变,还来不及动手,就被傅冉先下手为强丢进凤鸾宫。 颜冬青忙解开麻袋,里面装的是个姑娘,瞧着岁数要比他们大,黑乎乎的脸盘,瘦得跟芦柴棒一样,闭着眼不知死活。 “三哥,要怎么办才好?”傅冉拍拍姑娘脸,没反应。 颜冬青四下看看,瞧见远处有几个庄稼汉模样的人往这边走来,低声道:“把他放出来,喊救命。” 傅冉点头,放人的同时,招手大声喊:“叔,这里有拐子,救命!” 几个庄稼汉离得远,瞧得不真切,只隐约听见“拐子”、“救命”等字眼,连忙跑过来看。 “这是咋啦?” “哟,娃昏死过去了!” “这丧尽天良的狗东西!!” 可怜男人眼一睁一闭,还没弄明白刚才是怎么回事,就被几个庄稼汉冲上来拳打脚踢,三两下死按在地上。 “快,把娃送卫生院!” “拐子送公安局!” 几人手忙脚乱,刚上城郊大道,忽然身后有人冲他们喊话:“这是咋啦?哪家的闺女,咋晕啦?快上来!俺正要去镇上!” 说话的也是住附近的庄稼汉,赶着生产队马车,到他们跟前拉住缰绳。 几人也不客气了,扒着车辕上去,庄稼汉吆喝一声,甩一鞭子,马车又跑了起来。 到镇上,庄稼汉赶着把生死不清的傻大姐送去卫生站,傅冉和颜冬青也跳下来,剩下几人把拐子扣押送去公安局。 傻大姐刚被抬进诊室,瞧病的医生惊道:“哟!这不是二柱他妹子么!二柱找他妹子快找疯哩!” 瞧病的医生不耽搁,忙使唤熟识的人去刘沟子乡通知刘二柱。 不多时,刘二柱闻讯赶来,他家兄妹四个,头三个都是男娃,他是老大,家里统共就这么一个妹子,虽然脑子不灵光,但没人嫌弃,都可心可意的疼,找不到他妹子,他老娘差不点没哭晕过去。 眼下瞧见他妹子还好好的,一会儿就能醒,二十出头的大小伙儿红了眼眶,蹲在地上捂着头哭了起来。 “得亏这两娃机灵,二柱你可得好好感谢人家!”瞧病的医生听说情况了,怕刘二柱摸不着头脑,给他指个名答谢。 刘二柱擦擦眼泪,这才注意到站廊檐下的傅冉和颜冬青,怔愣了下,犹豫喊道:“小兄弟?” 傅冉开始就觉得刘二柱眼熟,再仔细看,也认了出来:“你是刘...刘沟子乡的队长吧?” 怪不得刚才听到瞧病的医生张口闭口“二柱妹子”有些耳熟,原来是卖给他们猪羊的那个生产队长。 刘二柱连连应声,感激的不知道该说啥好,刚才一眼先认出颜冬青,是因为颜冬青从他手里买过猪羊之后,又去找过他,托他开介绍信,要和他们生产队一块买拖拉机。 刘二柱没同意,虽说开介绍信简单,几句话,咔咔盖上戳就算完事,但他当时怀疑颜冬青的动机,怕他是啥奸细,就没给开,眼下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小兄弟连个毫无干系的陌生人都搭救,能有啥坏心眼?!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话,公安同志也过来了,向傅冉和颜冬青了解情况。 两人照实说,不约而同隐去把拐子扔进空间里的事,加上有几个庄稼汉作证,公安同志不疑有他,很快录完口供。 这边,傻大姐在吊完一瓶盐水之后也悠悠醒了,瞧见这么多人围着,她也不怕,一个劲嘿嘿笑,见她大哥也在,拍拍干瘪的肚子,嘟囔喊:“大哥,俺饿!饿了!” “快穿上鞋,哥带你回家吃饭!” 说完,刘二柱不由分说,两手合握住颜冬青的手,又看傅冉:“小兄弟,妹子,都去俺家吃饭!” 招架不住刘二柱的热情,傅冉和颜冬青几乎被这兄妹两拖着去了刘沟子乡。 一拉溜四间石瓦房,宽敞利落的院,靠南墙罩着个圆肚鸡笼,墙上挂一排豆角干。 “爷!娘!咱家小秀找着啦!”刘二柱一进家门就喊。 门帘一掀,二柱娘出来,抱住闺女就哭,小秀不知道咋回事,见她娘哭,也跟着哇哇哭起来,门旁邻居全出来看,几个娘们跟着眼眶发红,忙说好话劝慰。 二柱爹搬来长条凳,热情的招呼傅冉和颜冬青坐,刷干净搪瓷缸,冲了两缸糖水。 这年头,白糖是精贵物,能让老农民冲糖水招待的,那一定是顶顶重要的客人。 热腾腾的糖水,傅冉喝了一口,好甜! 颜冬青也喝完了,把搪瓷缸还给二柱爹。 二柱娘心存感激,要把家里唯一的老母鸡宰了炖上,颜冬青忙拦住:“我和妹妹出来太久,家里人要担心,晌午之前必须回去。” 时下通讯不方便,刘家人也能理解,二柱爹热情的问:“你两来镇上做啥啊?” 傅冉指着半布兜黄豆:“大爷,我们来磨豆油。” 两个娃算是救小秀一命,啥也不表示,二柱爹心里过意不去,喊人:“二柱,快,给两个娃装粮食,刚下来的小麦多装点!再去生产队借马车送两个娃回去!” 二柱哎一声,利落的拿铁锹,拦都拦不住,硬是装了大半口袋小麦。 抬上马车,他们都要走了,二柱娘又往架子车上扔几把小菜,老母鸡下的蛋也全给了他们。 傅冉被他们家的热情砸得晕乎乎,坐马车辕上晃荡着腿,竖耳朵听颜冬青和刘二柱说话。 “小兄弟,上回你不是托俺开介绍信吗?俺给开,回头就去乡里开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和编辑商量过,文要V啦,定在本周六上午(编辑上班就开),届时有万字更新,2分评论会发红包,希望小天使们支持正版,熊抱抱!~ 然后明天就“不更啦”,保存体力写存稿,V后我试着日更九千哈! PS:谢谢妹纸的□□,么么哒O(∩_∩)O~ 22118295扔了1个□□投掷时间:2017-08-24 09:46:12 第20章 上半年收成不错, 小麦送去粮站,按六毛五一斤的价钱回收, 补上没完成的指标不说, 队里还尽挣了千把来块,加上偷摸卖猪羊的钱, 刘二柱打算给生产队买辆拖拉机。 “小兄弟, 你买拖拉机干啥啊?” 这也是刘二柱始终想不通的地方,他们庄稼人买拖拉机为种地, 工厂买拖拉机拿来运输,半大的小伙儿买拖拉机能干点啥?不能吃又不能喝,白糟蹋钱呐! 小兄弟家日子过得不错吧,不然哪能说买就买老幺么贵的东西! 颜冬青面不改色道:“我以后想当机械工程师, 先研究它组装。” 他不算撒谎, 是想当工程师, 只不过为得是大魏子民。 刘二柱张口结舌。 他字识不多,只有小学文化程度, 你要问他一亩地撒几斤种追几斤肥,他张口就道十斤种八斤肥, 可“机械工程师”这几个字眼, 他还是头回听说,约莫能猜到是门不简单的手艺。 “那拖拉机还有小四轮...都是那啥工程师造出来的?” 颜冬青点头, 垂下眼,适时露出几分无奈之色:“我爹是工程师,平常只能靠画图教我, 理论不付诸于实践,总是要差点。” 刘二柱挠挠头,听不懂啥理论实践,却又莫名的佩服他们文化人。 “小兄弟,你放心,这事包在俺身上,俺保管给你弄到介绍信,社会还是需要像你们这样的知识分子,比俺们庄稼人强,只会种地,啥也不懂。” 刘二柱笑起来,透着几分憨气。 傅冉不赞同,夸他:“庄稼人怎么啦?柱子哥,没有你们庄稼人,我们还都饿肚子呢!” “呵呵...”这话刘二柱听着舒心。 一路闲聊,赶到镇上,刘二柱熟门熟路带他们去大华油坊。 自打五六年改造之后,合作经营,再无私人之分,大华油坊是祖上传承下来的榨油手艺,原本属私人所有,后来被公家买去,占了主要经营权,华家的老手艺人华师傅还在油坊为十里八乡的乡亲榨油,只不过挣的钱全进公家腰包,他每月只拿十五块五的工资。 不大的门脸儿,往里进三间通房,靠墙放一个几乎半面墙高的榨仓,屋里弥漫着豆油的香味,华师傅正忙着“包饼”,他徒弟扔下梢竿过来:“为人民服务,劳动不分贵贱,同志来榨油?” 傅冉张张嘴,把红宝书上的语录一咕噜忘干净,不知道要怎么接话,下意识就抓上颜冬青胳膊。 “合作经营,无贵贱之分。”颜冬青拍拍她脑袋,把布兜递给华师傅的徒弟,问:“几天能榨出来?” 小徒弟麻利的倒出黄豆过磅,笑说:“起码得两天。” 白日里开榨,师傅们铆足劲,和着号子,把撞杆一遍一遍地撞向楔子,撞得越响出油就越多,在“隆隆”的木榨声中,浓浓的油香味也随之弥漫在大街小巷。 筛豆、车豆、炒豆、磨粉、蒸粉、踩饼、上榨、插楔、撞榨、接油,这里面的功夫全在油的醇亮度中体现。 十斤黄豆,两毛钱的手工费,颜冬青掏出五毛钱给小徒弟,找回的三毛递给傅冉。 傅冉抬眼看他,眼里透着疑惑。 颜冬青咳一声,低声道:“留着花,你挺穷的,不是么。” 傅冉心里道她哪穷了呀,只是守着嫁妆不敢放出来花而已,不过兜里揣着这三毛钱,她竟然生出吃皇粮好幸福的感觉... “谢谢三哥...”傅冉冲他笑,声音也格外的甜。 要命要命。颜冬青忙转开脸,耳根子发烫。 傅冉没注意到他异样,余光瞧见洋灰台子上放的麻油,盐水瓶子装着,喷香。 “小师傅,麻油卖不?”傅冉问。 小徒弟笑道:“卖,咋不卖呐,不要油票,就是贵些,一块五一罐,要是拿着芝麻换,五斤芝麻换一瓶。” 像芝麻这样的经济作物,农村房前屋后不给种,非得年末支援国家之后才能平摊,一个人约莫能分到两斤,会过日子的舍不得换麻油,就拿到油坊兑钱。 “也回收芝麻?” 小徒弟格外耐心:“收!五毛一斤。” 傅冉心里有了打算,冲小徒弟笑笑。 小徒弟也就十五岁,还没娶媳妇呢,瞧见傅冉笑得这样好看,止不住的脸红,也跟着咧嘴笑。 笑着笑着,眼前换了张没啥表情的脸,小徒弟不觉收了笑,眉头隐皱:“同志,你有啥要打听的?” “没有。”颜冬青没什么情绪,转头又瞪一眼站他身后的人:“走了。” 傅冉莫名其妙,难怪人常说伴君如伴虎,刚才还好好的,转脸就又瞪她又捏手腕。 从油坊出来,刘二柱又赶马车把他们送到矿区家属院,卸下粮食蔬菜,颜冬青客气的请他进家坐,刘二柱直摆手,窘迫道:“队里还忙,俺就回去了。” 自个身上脏,进去也不好坐人家炕,手上黑乎乎的,喝水都得给人家茶杯上留几个手指印。 听他这么说,颜冬青没再挽留,转头对傅冉道:“小冉,去撕五张工业劵。” 傅冉心领神会,她知道颜冬青家工业劵搁哪儿,大铁夹夹一摞花花绿绿的票,洋钉钉在墙上,傅冉依言撕下五张,再出来,一股脑往刘二柱手里塞。 刘二柱脸通红,怎么也不收:“俺送你们回来,可不是想讨要好处。” 他认得这玩意,是工业劵,只有参与劳动的工人才会发,他们庄稼人都没有,所以很多工厂生产出来的东西拿钱也买不到,村里但凡能弄到自行车、铁锅、牛皮鞋这类,十有八.九是有亲戚在城里。 颜冬青把五张工业劵一卷,不由分说塞进刘二柱上衣口袋:“拿着,给家里换口铁锅,你家那口锅不好用了吧。” 小兄弟心可真细! 刘二柱心下感动,家里那口锅还是从邻居家弄来的,虽然半腰上烂了个洞,但总算能将就烧个饭,可比用瓦缸强太多。 “小兄弟,俺...俺这...”刘二柱激动的不知道该说啥好。 “不是说队里还有事?回去吧,往后去我们总有打交道的时候。”颜冬青给他解围。 “哎!”刘二柱搓搓手:“俺也不客气了,就承了你这份情,以后有啥事要帮的,直接来找俺!” 送走刘二柱,颜冬青看看搁在家门口的粮食蔬菜还有鸡蛋,对傅冉道:“把这些全拎去你家。” “不行,这是柱子哥送给我们两的,至少留一半给你。”傅冉坚持道:“皇...三哥,你家日子也不是太好过,这可是细粮,平常花钱都买不到。” 虽说颜立本工资不低,细粮比例也比普通工人高,但一个月也就四斤,只够吃几顿,大部分时候还是靠粗粮果腹。 不管颜冬青同不同意,傅冉找来布口袋,把刘家人送的粮食蔬菜对半分。 傅冉灵机一动,小声道:“三哥,帮我守着门,我放点东西出来。” 颜冬青明白了,反手将堂屋门关上,就见傅冉腾腾从空间里放出不少黄豆小麦,还有茄子洋柿之类的应时蔬菜。 “等他们回来问起,就说是柱子哥送的。” 怕人起疑心,傅冉也没敢放太多。 颜冬青好笑看她:“皇后还是有点小聪明的。” 傅冉哼了哼,嘟囔道:“皇上,臣妾也是要面子的,您总损臣妾,当心臣妾不跟您好了。” 傅冉口中的好,只是字面意思上的好,就跟大院里小伙伴玩的好是一个意思,可颜冬青却理解错了她的意思,连着呛咳几声,耳根子隐隐泛红。 他想知道她要怎么和他“好”。 分好粮,颜冬青帮她抬去后院,上班的上学,家里只有贺寡妇在,正坐门口纳鞋底子。 见两人抬大口袋进门,贺寡妇惊诧道:“喲,小麦!黄豆!都打哪来的呐!” 说话声不小,隔壁刘嫂子放下手中针线,趴在窗户上竖耳朵听。 好在东西有正儿八经的来头,傅冉也不怕旁人知道,刻意放开嗓门:“奶,今天我和三哥做了件好事儿,从拐子手上救i下个大姐,她家人感激我们,把我们送回来不说,还送了粮。” 贺寡妇掂掂口袋,又是惊又是喜:“这家人是个憨厚的,送的可不少!” 傅冉把当时的情况大略说一遍,避开他们去磨油的事不谈,兴奋的说:“奶,还是三哥厉害,一眼辨出麻袋里面装个人!” 颜冬青侧头看她一眼:“稍微有脑子留意的,都能看出来。” 是在说她没脑子吗?傅冉低下头,不吱声了。 贺寡妇光顾着高兴了,没往其他地方想,嘴里不迭叮嘱两个娃:“以后少往外跑,幸好碰到庄稼人,要是没人,说不准你两也被逮走!” 中午徐兰英和傅向前放工回来,瞧着堆一地的粮食蔬菜,也高兴坏了,傅向前脑子钝,闺女说啥他信啥,徐兰英可没那么好唬弄,把傅冉扯到炕上坐,摆着脸问:“你跟颜家小子去城郊干啥?矿区不够你两玩呐,说!到底去干啥了?!” 傅冉低下头,肯定不敢说去磨油,就道:“颜冬青带我去买菜瓜,说农村的菜瓜熟了,可香可甜了...” 徐兰英要气死,感情她闺女还是个给点吃就跟人家走的货?! “他摸你没有?”徐兰英气得拧闺女胳膊。 傅冉忙摇头:“没有,没有。” 徐兰英白她:“身上来了以后就是大姑娘了,我警告你啊,可别给老娘干啥丢人事,不然老娘打断你腿!” 傅冉鸡啄米点头。 “算了算了。”徐兰英叹口气,语气缓和下来:“你两要是真感情好,回头我探探冬雪她娘口风,实在不成,等再过几年先把事定下来。” 闻言,傅冉神色认真的追问:“娘,过几年是几年啊。” 徐兰英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抄起扫帚疙瘩就往傅冉身上丢:“我咋生了你这么个不要脸的死丫头呐!丢不丢人你!” 傅冉忙捂屁股跳开,泪眼巴巴的,徐兰英咋就这么坏呢,这么一对比,颜冬青他娘简直就是活菩萨转世啊... 傅冉不知道的是,颜冬青也挨他那活菩萨转世的娘揍了一顿,默不吭声的坐在书桌前看书,晌饭也不吃了。 龙落平阳被犬欺,要搁大魏,敢打皇帝,那是灭九族的事,可眼下廖娟非但没被灭掉,还放狠话要饿他几顿! 原因是今儿有工友跟她闲唠嗑,说前些时候有人来矿区打探她家底细,之后又有工友说认识那人,是银行的办事员。 乍一听工友这么说,廖娟心里没点底儿,还没到下班就溜了出去,揣上自家户口本,去银行查了一下。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她男人居然一声不吭的开了个户头,里面还存了两千多块! 别看颜立本在厂里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稍微熟悉点的人都知道,颜工程师是个怕婆娘的软蛋货,一个月一百多的工资一分不留,全交给他婆娘,银行开的也是廖娟的户头,存着颜家所有家当。 得知银行还有个户头,廖娟第一反应是她男人偷藏私房钱,那还得了,下班回来就跟她男人闹,差不点没把颜立本眼镜打飞。 六月飞雪,颜立本快冤枉死了,一个劲的解释不是他开的户头。 再借他十个胆,也不敢在他婆娘眼皮子底下藏私房钱呐! 颜冬青只是去了趟图书馆,没想到回来就见他爹蹲在家属院大门口的树下,一副有家不能回的可怜样,走过去问情况,他爹侧侧身,臊的没脸儿。 “还能咋地,你娘又跟我干仗了。” 知道是因为他,他爹才挨得揍,颜冬青怪可怜他爹的,心下一软,回去就跟他娘承认,户头是他开的,里面存的两千块也是他的。 廖娟当即瞪眼:“你哪儿来的两千块?!” 颜冬青实话道:“兑金条换的。” 廖娟眼瞪得更大:“哪来的金条?” 颜冬青道:“矿上挖的。” 这种话廖娟能信才怪!当即把颜立本喊回家,啪,反手甩上堂屋门。 颜立本跟着一哆嗦,瞧着廖娟神色不对,扶扶眼镜框,斯文的问:“孩他娘,咋啦?” 廖娟指指颜冬青,还算冷静:“户头是你儿子开的。” 闻言,颜立本有些哀怨的瞥了儿子一眼,臭小子不厚道,害他白挨一顿打。 等等... “你哪来的两千块?!”颜立本差不点没惊得跳起来。 “兑黄金换的!黄金是挖的!”廖娟没好气替他回答。 话音落下,两口子有片刻静默。 颜立本到底是斯文人,干不出揍人的事,好声好气的问颜冬青到底哪儿来的黄金。 “挖的。”颜冬青嘴硬。 啪。廖娟猛拍炕几,火了,揪过颜冬青耳朵,鞋底子往身上招呼,好一顿“皮带炒肉丝”。 颜立本一旁瞧得心惊肉跳,暗道臭小子不识相,该学学他,多会审视夺度呐,看苗头不对就往外跑。 ...... 傍晚傅冉来找颜冬青,廖娟又和颜悦色的像个菩萨,笑眯眯的招呼:“小冉来找咱家冬青啊,搁屋里念书呢,快进去,炕几上有瓜子,抓把进去嗑,还有糖球,随便吃崩客气。” 傅冉甜甜应声:“谢谢大娘。” 廖娟听着舒心。 两人讲话声不小,颜冬青搁屋里听得清楚,忍不住哼一声,扔了手里钢笔,往炕上一趟。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傅冉捂着衣兜进来,兜里被廖娟塞满了瓜子,瞧一眼躺炕上不知睡没睡的颜冬青,傅冉轻声问:“皇上,您要嗑瓜子吗?” 颜冬青腾坐起来,后脑勺翘起一撮头发,眯眼道:“傅冉,你是不是来看朕笑话的。” 傅冉忙摇头:“听说您挨揍了,臣妾来看看您。” 作者有话要说:  黄桑:刁民,恶妇,朕是你能随便揍的吗?!怒! 第21章 入V二更 “听说您挨揍了, 臣妾来看看您。” 说完这句,傅冉后悔的想咬掉自己舌头, 以前待字闺中时, 她亲娘太傅夫人经常耳提面命教导她,少说话, 多做事, 不会说就少说。 搁陌生人跟前,傅冉是个不多言多语的人, 可坏就坏在和人有几分熟之后,就开始变话痨,越是熟,讲话就越不过脑子。 她说这句, 不是摆明了来看皇帝笑话么。 傅冉抬眼皮, 打算偷偷瞄眼颜冬青, 结果正对上他恼怒又羞愤的龙目,吓得傅冉差不点卡住, 嘴里的瓜子壳想吐也不敢吐出来。 颜冬青盘腿坐炕上,两手抱臂, 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傅冉, 别以为你翻白眼装死给朕看,朕就会搭理你。” “皇上, 臣妾刚才是真卡住了。”傅冉往前走几步,炕沿上搭半拉屁股,拉着颜冬青的胳膊讨好的说:“臣妾剥瓜子给您吃吧。” “不吃。” 约莫是丢了龙颜, 还恼着呢。 傅冉能理解,要搁大魏,谁敢动这位主子呐,结果到这里之后,给个乡野妇人三头两头揍一次,可不像她,挨打就挨打了。 堂堂皇帝,不要面子的啊。 “那您想吃什么?”傅冉感同身受,比往常更有耐心。 颜冬青没吱声,就在傅冉以为他什么也不乐意吃时,这位主子矜贵的吐出一个字:“肉。” 傅冉愣住。 颜冬青别开脸,嘴里重复道:“肉,朕要吃肉。” 晌饭加晚饭,这恶妇已经饿他两顿了,还放狠话说他啥时候说实话,啥时候才给饭吃。 傅冉想笑又不敢,就道:“要不我们一块出去,找个没人的地方我拿给您吃?” 颜冬青点点头,神色倨傲。 其实打在儿生痛在娘心,廖娟打完就后悔了,就指着臭小子讲实话再认个错,结果这臭小子嘴硬的很,怎么问都说是挖的,弄得廖娟也开始迟疑,万一真是挖的呢... 眼下见臭小子出来,廖娟虎着脸道:“干啥去?” 颜冬青抬抬下巴,两手背后从他娘身旁走过,骄傲的像只五彩孔雀。 结果骄傲不到两秒,后脑勺就挨了一巴掌。 “我问你干啥去呢,哑巴啦?” 跟在后头的傅冉看得眼皮子直跳,十分担心皇帝恼羞成怒,说出灭你九族之类的话,她正要开口,就听颜冬青老老实实道:“出去玩,一会回来。” 不知为何,傅冉突然有点心疼起颜冬青,为了大魏子民,养尊处贵如他,依然愿意过来遭罪,卧薪尝胆也不过如此了吧。 二厂西边有条四尺宽的小河,两岸长满芦苇,正值端午节前后,儿臂宽的苇叶迎风晃动,发出唰唰声响。 两人在埂上坐下,傅冉从兜里掏出两个馒头,一盘腊鸭,还有一双银筷。 颜冬青显然饿了,顾不上仪态,大口吃着。 怕他噎住,傅冉又端杯茶水给他。 吃饱喝足,碗筷扔进空间,傅冉这才小声问:“大伯和大娘,他们知道啦?” 颜冬青摇头:“朕没说,只告诉他们金条是挖的。” “他们能信?” 颜冬青扯唇笑笑:“信不信朕都得这么说,放心,他们会信的。” 傅冉没听懂:“为什么?” 颜冬青看她:“朕让你平时多念点书,你不听,解放前大大小小的地主有多少,知不知道?” 也不指望她能答上了,继续道:“超过一千五百万的地主,占据四亿人百分之八十的财富,这片矿区解放前就是地主马家的,地下埋几件宝,不稀奇。” 解放之后,所有地主家族被打杂抢烧,无一幸免,有远见的自然会想办法给后代留点东西,只是眼下时局紧张,成分有问题不敢放出来而已。 傅冉听得认真,末了问:“既然大伯和大娘知道那两千块,我们不能再用它买拖拉机了,那要怎么办啊?” 颜冬青沉吟片刻:“短时间内也不能再去银行兑金条,只有再想别的办法,还有...冉儿,是朕失策,存钱最保险的地方不是银行,而是你的寝宫。” 傅冉恍然,见颜冬青面上带几分自责,她忙开解道:“不怪您,从银行兑这么多钱,一下取出来更解释不清去处,现在起码能让大伯和大娘相信您是真的‘挖’到金条,一分钱没花。” 这边,确实如颜冬青所言,廖娟开始相信她家臭小子是真的挖到了金条。 尤其是在颜立本开解她之后:“不是挖的,那你说说能从哪来?这年头,甭说金条了,就是一块袁大头都偷不到呐!” 旁的不说,他们住这大杂院里,家家户户连门都不锁,老虎眼上拧根铁丝算讲究的了,家里穷得叮当响,有啥能遭人惦记的! 日落西下,晚霞漫天,颜冬青抬头看看天:“时辰不早了,先回去,别让他们担心。” 傅冉哎一声,拍拍屁股起身,跟在颜冬青身后,沿芦苇林往家走,快到二厂的时候,傅冉突然停下脚步,拉了下颜冬青的手,轻声开口:“您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颜冬青转过身,被傅冉拽着,猫腰朝声音来源处走。 这两年二厂提炼浓缩铀的器械换新,以前那些老旧的器械都被搁置废弃车间里,平常也没人往这边来。 傅冉伸手比划了个嘘,轻着脚步搬来一块石头,踮脚踩上去,趴在窗户上往里看。 开春之后,颜冬青跟吃了肥料似的,个子蹭蹭往上长,比傅冉高了将近一个头,他脚下不用垫石头,往窗户下一站就能看到里面情况。 这一眼望去,倒把两人都吓了一跳,尤其是傅冉,惊得合不拢嘴。 令人脸红的低喘,还有男人间或发出听不清的私语...趴在车床前,脱了裤子让人钻的,可不就是她姐傅燕! 她还想再看眼,整个人被颜冬青扯了下来,直直跌在他怀里。 傅冉脸蛋红红的解释:“我就是想看看是不是她...” 颜冬青瞪她一眼,吐出三个字:“不知羞。” 说完,放开她转身离去,傅冉忙追上,心还扑腾扑腾跳的厉害,想到刚才看到的,她不觉皱眉:“我娘要是知道,得要气死...” 颜冬青警告她:“你娘可能会听说,但绝不是从你嘴里。” 傅冉摸摸鼻,低声感慨:“他们还真敢啊...” 一路心事重重,回到家,徐兰英眼尖,一眼瞧出异常:“咋啦?” 傅冉猛摇头:“没事,没事。” 话音落下,忙去灶台打水洗脸洗脚,心思纷乱的爬上床,尽管她跟傅燕不亲,但看到傅燕这样,还是五味杂陈。 咋就这么不检点呢... 路灯下,傅燕挽着马家辉胳膊走着,脸颊的潮红还未退。 马家辉还在回味刚才的滋味,总算搞到了,比梦里的滋味还销魂,姑娘的身子软绵绵,即使成天干活风吹日晒,脸黑了点,身子还是白的,尤其是胸前那对nai子... 不歇气的弄了两回,脚下有些打飘,马家辉晕乎乎的走着,脸上露着傻笑。 傅燕瞧瞧瞥他眼,觉得是提要求的时候了,轻柔开口:“咱两不能总这样,要是给人知道,我也没脸了。” 马家辉仍旧沉浸在刚才的滋味里,心不在焉的嗯一声,没了下文。 傅冉眉头拧成疙瘩。 男人和她一批招进来,文化程度比他稍高点,工种也比她强,考核期过去之后,作为接班干部留在了工会,工资三十五块,三十斤的粮食指标,平时厂里有补贴,工会都能捞着。 男人家庭她也打探过,家住友谊广场附近,城镇户口,上头三个姐都已经嫁人生娃,家里就这么个儿子,她嫁过去应该就能当家。 进厂里小半年,男人对她也有意思,平常工会下车间演讲时,眉来眼去,半推半就的好上了,现在裤裆也让他钻了,还不提娶她吗? 傅燕晃晃他胳膊:“你打算咋办?” 马家辉才回过神,说道:“等周末,回家跟我娘说一声,看她咋说。” 傅燕皱眉:“还要跟你娘商量呐。” 马家辉点头:“她把我们姐弟几个拉扯大,不容易,起码得听听她意见。” 听他这么说,傅燕轻落落的开口:“要是她不同意呢。” 马家辉语滞。她咋问题这么多?之前瞧着不是个多话的啊... “明个中午我回家一趟,就跟她说我们处对象的事,成吗?”至于同不同意,还得看他娘。 傅燕心里也明白,太催着只会惹他烦,轻轻嗯了一声,把手放进马家辉裤口袋里。 十指交握,马家辉一阵心神荡漾。 ...... 周末,傅冉起了大早,跟颜冬青一块去储集镇取磨好的豆油,顺带又花一块五买了瓶麻油,没人的时候全存进空间。 “三哥,既然金条不好兑换,我们干点别的吧。” 坐自行车后座上,傅冉扯扯他衣摆:“往后去花钱的地儿越来越多,一辆拖拉机就一千多块了,像发电机炼钢炉那样的大件机器只会更贵。” 颜冬青回头看她:“你想干什么?” “倒卖芝麻。”傅冉头头是道的分析:“光是储集镇上就有两家油坊,整个南州城大大小小不少乡镇,少说有好几十家,反正回收芝麻不算犯法,死心眼的卖一家油坊或许可疑,要是供给南州城地界的多家油坊呢?他们也不知道我们是谁,卖三五十斤不打眼。” “朕以前说错话了。”颜冬青脸上带着笑:“朕的皇后是大智若愚。” 傅冉抬抬下巴,难得拽了一回:“连国师都说,臣妾是顶顶旺国运的国母呢。” 闻言,颜冬青从胸腔发出愉悦的笑声,脚下自行车蹬地飞快,还不忘揶揄她:“也是最会吹牛皮的国母。” “皇上...” 一路骑车到学校,第一堂课已经快上完了,班里少了两个学生,老师也不在意,自打革命的浪潮席卷全国,尊师重道一去不返,老师们生怕被打成臭老九,压根不敢再管学生。 傅冉在她位置上坐下,高雪梅戳戳她,不大高兴的问:“你咋一天到晚跟颜冬青一块呐?你两处对象了?” 傅冉摇头:“没有。”不用处对象,她本来就是他的皇后。 闻言,高雪梅轻轻吁口气,又开心起来,亲密的挽上傅冉胳膊:“晚上去看电影吧,上回请你,一点面子不给,这回再不给面,我可要生气了。” 傅冉点头:“好啊,不过我得跟家里人说一声。” 醉翁之意不在酒,高雪梅又踢踢颜冬青板凳:“颜冬青,你也去呗,我有三张票!” 颜冬青没什么事,回头应好。 他同桌牛国强有些郁闷,觉得自己人品是不是出了问题,要不然同样是同学,高雪梅为啥不多弄张票,连同他一块请呐... 时下娱乐活动不多,看电影就算一个,夏天天黑得迟,一到傍晚,友谊广场上全是年轻的姑娘小伙儿,大白布钉墙上,放映机搬出来,一拉溜长条凳排开,或坐或站,黑压压挤一圈人。 高雪梅有票,拉傅冉在前排坐,她扭头看颜冬青,发现他已经在傅冉身旁坐下,肩背挺直,两手自然的搭在腿面上,跟周围塌肩弓背的小伙儿形成鲜明对比。 大概是情人眼里出西施,高雪梅心里像是塞了一只白兔,乱蹦不停。 可惜颜冬青完全感受不到她的爱慕,认真的看电影,时不时皱皱眉,看到不懂的地方还记下来,简直不像出来放松的,倒像是来上课。 电影放的是一部抗战片,黑白荧幕上,小米加□□突突响,傅冉兴致缺缺,不多时就打了哈欠,揉揉眼转开头,漫无目的四下看。 “咦,哥,你不看啦?” “不看了,没意思,你自己看,我去旁边坐一会儿。” 傅冉听见说话声,循声看去,差不点没跳起来,忙抓住颜冬青胳膊,激动道:“三哥,我好像看到个熟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预告: 黄桑:看到谁了? 娘娘:像我表哥。 黄桑:呵呵! 还有一更哈,可能会很晚,早睡的妹纸不要等,明早再看也行哈~ PS:谢谢妹纸们的地雷,么么哒O(∩_∩)O~,红包明天统一发放哈!~ 邹邹邹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8-26 10:14:15 卡卡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8-26 11:17:16 不会取名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8-26 17:40:53 第22章 入V三更(捉虫) 等颜冬青转头往傅冉指的方向看去,那人已经背过他们, 一身海魂汗衫, 蓝色劳动布裤, 瞧着年岁不大。 “让我看哪个?”颜冬青收回视线。 傅冉眼里有激动, 脸颊也隐隐发烫:“三哥, 刚才那人好像我表哥!” 闻言, 颜冬青冷下脸来, 声音也凉凉的:“傅冉,别做梦了,这里会有你表哥?” 傅冉讪笑, 刚才那一瞬间, 她真以为看到她表哥,无论是长相还是声音,都像极了。 “我想过去看看, 就看一眼他是不是。”傅冉小声道。 颜冬青睨她:“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还是你想跟他有什么瓜葛?” 说话间, 颜冬青稍低头, 凑近她耳边, 咬牙道:“傅冉,你敢不守妇道试试,信不信朕拔光你毛。” 傅冉下意识捂自己头发,哪知颜冬青视线却落在了她下面。 “......” 傅冉一个哆嗦,彻底老实了, 直到电影结束,再没提一句她表哥。 只是颜冬青不大爽,臭着脸不吱声,不过好在他臭脸和不臭脸都差不多,只有傅冉这样和他熟悉了的人才瞧得出来。 高雪梅没注意到两人异常,兴致很高,回矿区的路上,一直说不停。 颜冬青本身话就不多,一路走在前,不发一言。 傅冉则是心有余悸,同时又有些羞恼,颜冬青怎么知道她下面长毛了?! 关于这点,傅冉百思不得其解,转天去学校的路上,她几次三番朝颜冬青看,欲言又止。 “有话说话。”颜冬青停下脚步,斜眼睨她。 傅冉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低声道:“皇上,您太过分了,怎么...怎么这样下.流。” “下.流?”颜冬青气笑了:“朕是怎么你了,你要这样说朕。” 傅冉低头,踢踢脚下石头子,忿忿道:“您怎么知道臣妾下面长毛了,还要拔掉...” 说起这事,傅冉有点难以启齿,在大魏她月事迟迟没来,胸前奶包一点点,下面也是光溜溜的,她的奶嬷嬷从没告诉她长大以后会怎样。 直到来这里,这具身体在初潮之后,开始慢慢有了变化,最明显的是下面开始长毛,丑丑的,看着又别扭,傅冉曾经想把它们偷偷拔掉,但只拔一根就疼得不行了,要是全拔掉...她不敢想会有多疼... 颜冬青先是没懂,半响才明白傅冉口中“下面的毛”指的是哪里,整张脸瞬间涨成夕阳色,呵斥了她一句:“傅冉,你可真是恬不知羞!” 傅冉呐呐低头。是她理解错了? “那您到底要拔哪里的毛啊...”她小声嘀咕。 颜冬青低哼一声,转身就走,整天都没理她。 晚饭后,傅冉帮着徐兰英收拾碗筷,徐兰英诧异的看她:“今天咋不去找颜家小子了?”往常哪天不是碗筷一搁就跑没人影。 傅冉嘀咕了一句:“不想去,他怎么不来找我呐。” 徐兰英呦呵一声:“太阳打西边出来,咱家傻闺女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 碗筷收到灶台上,傅冉正打算系围裙,就见廖娟端碗筷过来串门了,笑着喊人:“大娘。” 廖娟哎一声:“你娘呢。” 她话音才落,徐兰英搁屋里应声:“冬雪她娘,我在屋里呢,快进来。” 廖娟进去,半拉屁股搭炕上,笑道:“燕子她娘,好事将近了吧?” 徐兰英一愣,满头雾水道:“啥好事?” 廖娟递给她一个“你就装吧”的眼神,直说道:“你家燕子处对象啦,咱们工会刚来的小伙儿,个头老幺么高,长得也俊!” 正补衣裳的贺寡妇停下手中针线活,忙问:“冬雪她娘,知道是哪家的不?家里情况咋样?兄弟姐妹几个?粮食指标一个月有多少?” 廖娟呼噜噜喝口疙瘩汤,笑道:“我也是道听途说,小伙儿家住在友谊广场附近,家里过得不错,上头三个姐都说了婆家,这事要是成了,燕子嫁过去可不就要当家做主了!” 说着,廖娟问徐兰英:“这事儿你真不知道呐!” 徐兰英心里不是滋味,自个闺女处对象了,她这个当娘的不知道,反倒是外人来告诉她。 “知道,燕子跟我说了...”徐兰英咕哝应声,实在抹不开脸说她大闺女坏话。 “回头我再帮你打探打探,你想看这小伙儿也方便,哪天来工会办公室,一准能看到!” 廖娟也没有坏心眼,就是想跟徐兰英透个底儿,不管知不知道,她心里也好有个数。 “成,那就麻烦你了。”徐兰英忙道。 廖娟不甚在意的摆摆手,话锋一转,又低声道:“燕子她娘,我这人说话直,说难听了你别不高兴,女娃大了,处对象是好事,不过还得看紧点,可别做啥越矩事,矿上人多眼杂,到时候传出来,姑娘家家的,名声不好听。” 廖娟说这番话的时候,傅冉刚好进来,听得眼皮子直跳,如果被徐兰英知道傅燕裤裆已经给人钻了...后果怎样,傅冉不敢想。 兴许是廖娟的话给了徐兰英一个警醒,等端午矿上放假的时候,她让傅声去职工宿舍喊傅燕。 傅声出门好大一会儿,傅燕才跟他回来,磨磨蹭蹭的,进家之后就往炕上一坐,也不吱声。 傅冉蹲在门前帮贺寡妇包粽,赶着过节,昨个粮站就贴出布告,说今天供应糯米,每户限一斤,厂里还发了半斤的糖票,花生米粽蘸白糖,喷香! 徐兰英坐炕上打着盘扣,抬头瞅了眼大闺女,还算好声好气:“矿上有人传你处对象了?” 傅燕抬抬眼皮子,嗯一声,也不否认。 和马家辉看过电影,逛过百货商店,还在食堂同桌吃过饭,被工友瞧见也不奇怪。 那边廖娟已经打探过,差不点没马家辉祖宗十八代扒出来,徐兰英听说之后,心里也有了底,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她倒是不反对大闺女跟人处对象,就是不放心一点... “他没占到你好处吧?” 傅燕抿抿嘴:“没有。” 闻言,傅冉扭头看她,不防两人视线撞到一块,傅燕先转开眼,没说话。 徐兰英轻吁了口气,顿时放心不少,少不得要说两句:“姑娘大了,自个要注意点,可别傻不拉几的去倒贴,甭管啥时候,姑娘家都得矜贵,自个先作贱自个了,别人才能作贱你!” 傅燕耷心头一颤,拉着眼皮子,没说话。 晌午没炒菜,干煮半锅糯米粽,一斤糯米泡开,也就只能包七八个,除了还要下井矿的傅向前吃两个,其他都是一人一个。 难得全家都在,傅向前心里高兴,就着蒜瓣子,不觉就喝下二两地瓜烧。 大闺女处上对象,眼见就能成家,二闺女要是能跟颜家小子成事,也算她家高攀了,就是儿子还小,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娶媳妇儿,再给他生个大胖孙子... 傅向前还想再喝,被徐兰英拦住:“少喝点,明知道咳嗽还喝,喝不死你啊!” 傅向前笑呵呵的:“再喝一口不喝了。” 最近他身上不大爽利,总是咳,也不知道是下井凿土呛的。 前院颜家,廖娟在接到自家闺女电话之后,哭过一回,惦记闺女惦记得吃不下饭。 “孩他爹,你倒是想想办法呐,赶紧把咱家冬雪弄回来,搁那地方,太遭罪了!” 说得轻巧,上山下乡那是主席同志带头号召的,能说回来就回来么,搞不好就给扣上反革.命的大帽。 颜立本也心疼闺女:“这事可不好办,起码等明年探探风再说。” 廖娟叹气:“老幺么远的地方,想去看看都没时间。” 颜冬青搁下筷,说道:“快放假了,我去探望姐一趟吧。” 廖娟不放心:“不成,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万一出啥事可咋整!” “能有啥事。”颜立本心要更大点:“冬青不小了,自个出远门咋就不行了,我头次出远门那会儿,不也才十来岁。” 廖娟犹豫。 颜立本拍案叫定:“我看就这样,不放心大不了把儿子送上火车,火车上能有啥事,到地方了让冬雪去接下。” 端午之后,天气越来越热,外头蝉鸣阵阵,傅冉唯一的降温工具是把蒲扇,要是有台电风扇就好了...她在颜冬青家见过。 一台风扇可不便宜,要五十多块钱,还得搭五张工业劵,如果有风扇票,就能免掉工业劵。 傅冉被热得呼呼喘气,买电风扇的念头更加强烈,可她手里头只有一块多钱,还是颜冬青赏她的。 说起来她空间里种下的芝麻已经长成了,只等锤籽送去油坊按五毛钱一斤的价回收。 考试前,傅冉抽空把芝麻锤了,先装三十来斤,喊颜冬青陪她去镇上。 还是城郊大道,颜冬青骑车载她,结果半道上碰见刘二柱,大老远就冲他俩招手:“嗨,俺可算把你们等到了!俺连着好些天来镇上都没碰见你俩!” 说着,刘二柱从怀里掏出介绍信,递给颜冬青:“俺说话算话,小兄弟,这是你要的介绍信!”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下一更:晚八点哈!~” 黄桑:朕明明要拔腿毛,怎么就理解成拔B毛了? 不知道妹纸们青春期的时候有没有因为下面长毛自卑无措过,我就有o(╯□╰)o PS:谢谢两位妹纸的地雷,么么哒O(∩_∩)O~ 回忆无寻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8-26 19:24:06 回忆无寻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8-26 19:24:34 巴拉篮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8-27 00:42:23 第23章 27号已更 颜冬青停下自行车,接过刘二柱递来的介绍信, 十六开的信纸, 抬头印着一排红字:刘沟子生产大队。 傅冉心下好奇, 踮脚往颜冬青跟前凑。 颜冬青低头瞄她, 干脆把介绍信塞她手里。 “兹证明, 我队某某某欲前往贵单位购农用拖拉机一辆, 望贵单位予接洽。” 傅冉逐字逐句念完, 抬头诧异道:“柱子哥,就这一句话啊?” 刘二柱点头:“嗯呢,有了这玩意, 你们再去农机市场, 销售员保管二话不说就卖给你们。” 傅冉仔细叠好,以布兜打掩护,先放进空间里, 还不忘道:“谢谢柱子哥!” 刘二柱挠头笑:“不谢,俺还有事,得去趟县城, 就不和你们耽搁了!” 颜冬青把两斤粮票一卷, 塞他上衣兜里:“带着, 去城里能吃上一口热汤饭。” 乡下人进城办事就这点不方便,不自带口粮就得干饿着,夏天天热,刘二柱出门又早,布兜里装点口粮, 还没到城里就馊了。 知道小兄弟大方,刘二柱也不客气了,有情后补,等年末队里分了粮,立马就给他们送点补上! 互相道别,颜冬青带着傅冉赶去大华油坊,还是头先那个小徒弟,瞧见傅冉时眼睛一亮:“为人民服务。同志,还来磨油呐。” 不待傅冉说话,颜冬青冷淡道:“劳动不分贵贱。不磨油,给油坊送芝麻。”他警惕避开‘卖’这个字眼。 小徒弟不咋待见颜冬青,脸上的笑淡下来,接过芝麻过磅,嘴里吆喝道:“三十二斤整,五毛一斤,统共十六块。” 话音落下,他从洋灰台子下抽出钱匣子,数出一沓钱递给颜冬青:“数好了啊,十六块整,分文不少。” 颜冬青转递给傅冉:“再数数。” 傅冉听话又仔细的数好:“三哥,刚刚好呢。” 小徒弟耳朵灵光,好巧不巧,刚好听见傅冉喊三哥,心里莫名又高兴了起来,感情他俩还是兄妹呐... 啥也不多说,热情的送两人出去,尤其对颜冬青,格外的殷勤,差不点没张口喊声大舅哥。 等走远了,傅冉奇怪道:“三哥,你给了他什么好处?华师傅他徒弟可真像小顺子。” 小顺子是颜冬青跟前的太监,特别狗腿,特别会拍龙屁。 颜冬青哼了哼,本来想说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过话到了嘴边,又改口道:“兴许他天生奴才命,对谁都卑躬屈膝。” 顿一顿,他又补充:“这种人少和他搭话。” 傅冉不疑有他,点头道:“三哥说的是,论识人,您比我懂得多。” 颜冬青咳一声,这下放心了。 之后他们又去了镇上另一家油坊,递给榨油师傅五十来斤芝麻。 榨油师傅抓一把出来,指尖摩挲,不住点头道:“是好芝麻!这籽粒儿可真饱满!小同志,是攒了几户一块送来的吧?” 颜冬青面不改色应声:“可不是,三斤五斤的凑到一起,托我一块送来,换点针头线脑钱。” 榨油师傅笑呵呵的,不疑有他:“成,下回再有,还送来啊!” 颜冬青点头。 光是储集镇的两个油坊就换了五十来块,随后接连数天,颜冬青又去别的镇上转了转,南州城周边大大小小二十来个乡镇,几十间油坊全卖一遍,最后算下来,竟然赚了将近六百块。 傅冉把这些钱和介绍信用橡皮筋绑到一块,小心存进空间里。 “三哥,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存够钱啦。” 见她脸上露出满足之色,颜冬青扯扯她脸蛋:“皇后对拖拉机还真是心心念念。” 傅冉嘿嘿笑:“就等着您带我兜风呢。” 颜冬青失笑:“一时半会满足不了你了,马上暑假,朕要去趟客什农场。” “去看冬雪姐?” 颜冬青点头。 其实傅冉知道,去看颜冬雪只是其中一个原因,颜冬青不是坐井观天之人,他是想借此机会去更多地方长见识。 “您走了,那我怎么办呀...”或许此时傅冉还没意识到,她对颜冬青的依赖程度比她预想的更重,他去哪儿她都想跟着。 颜冬青愣了下:“朕不会去太久,过段时间就回来。” 傅冉低下头,连声音也低落下来:“您之前不是说要带我去坐火车吗?我也想过去看看。” 虽然傅冉这股粘人劲儿让颜冬青甜蜜又负担,但他还是没答应,他们在这里一没定亲二没结婚,别说徐兰英会跳出来反对,就是廖娟也会有意见,这么远的路程,万一出点什么事,更没法向徐兰英两口子交代。 颜冬青不仅不带她去,还给她布置了任务:“一会儿朕拿两本书给你,朕不在的时候要看完,等回来朕会考考你。” 傅冉郁郁应声,等拿到颜冬青的书时,差点没哭出来,这两本书一本是《机械工程师》,一本是《发电原理》。 “皇上,这些臣妾都学不来...” 颜冬青给她鼓励:“笨鸟也能飞,拿回去看吧,朕相信你能行,学会了有赏。” “......” 晚上,傅冉趴在煤油灯下翻看《机械工程师》杂志,揉揉发疼的眼,心里开始佩服颜冬青起来,这么复杂的书他也能看下去。 徐兰英最后一个擦好澡,不迭催她睡觉:“大晚上的看啥看,煤油不要钱呐!白天窜四方,晚上点灯补裤裆...” 傅向前歪在炕上抽烟,呛咳了数声,笑道:“难得闺女用功,她想看就让她看呗!” 傅向前说错了,其实她一点也不想看。 傅冉合上书,吹掉煤油灯,爬上炕就把傅向前的烟没收了,睇他一个‘不赞同’的眼神:“爹,您都咳这么厉害了,还敢抽烟呐!” 傅向前乐呵呵的:“就抽一根过过嘴瘾儿。” 傅冉不放心道:“爹,去矿上医院看看吧,让医生给您开点药。” 矿区有职工医院,但凡一零五的职工去看病,厂里都给报销,自个花不了多少钱。 徐兰英也道:“明天跟人调休,快去找医生瞧瞧,再咳下去,早晚不得咳死你。” 大老爷们都有个通病,总觉自个身体好,压根不用看病吃药,有点小毛病不治都能好。 傅向前膈应医院那股消毒水的味儿,吃药花钱不说,还耽误干活,是以他嘴上应承着,第二天照样还是去下井干活,丝毫不把身体当回事。 眼见就要放暑假,学校彻底停了课,要么参加劳务,要么就待在教室看书,这天外文课上,教导主任从外边领进来个新同学。 高雪梅戳戳傅冉,示意她往讲台上看:“听说一厂从苏联引进新技术,特地从首都那边调工程师过来指导,这工程师以前在莫斯科留学过,厉害着呢,站讲台上这个我估摸着就是祁工程师他儿子。” 高雪梅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傅冉充耳未闻,只是呆呆的盯着讲台上的人,生怕看错。 直到颜冬青脸色阴沉的回头,在她脑袋上狠拍了下。 傅冉哎哟一声,对上颜冬青警告的眼神,缩缩脑袋,不情愿的把视线收回来,心里就跟猫抓了似的难受。 那天在友谊广场,她没认错人,就是她表哥! 讲台上,教导主任简单介绍了下祁瑞安,然后安排他先坐最后一排。 大家对新来的同学都比较好奇,课间时不少人过去和他说话,问他从哪来,家住几厂,高雪梅爱凑热闹,挤在最前面,自来熟的跟祁瑞安唠嗑。 祁瑞安讲话带一口京腔,礼貌的说他家从首都刚搬过来,住一厂家属院。 傅冉竖耳朵仔细听着,听得心痒难耐,实在忍不住了,先瞧一眼颜冬青,趁他没注意,趴在桌上飞快回头看几眼,捂着脸,心情紧张又兴奋。 这位新同学跟她表哥实在太像了! “是不是很好看?” 一道声音在头顶幽幽响起。 “好...”傅冉及时打住,抬眼对上颜冬青凉飕飕的目光,咽咽口水,识相的说:“还是您好看。” 颜冬青没搭理她,转过身继续学习。 或许是因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天晚上傅冉做了个梦,梦见了祁瑞安。 梦里祁瑞安喊她去二厂后头小河边转转,落日西下,芦苇叶晕上一层昏黄,静谧无声中,祁瑞安牵上了她手,拉着她在小河边散步,结果还没走几步,背后有道鬼畜一般的声音传来。 “傅冉,朕怎么说的,你敢不守妇道,朕拔光你毛。” 下秒,场景飞转,颜冬青把她压在炕上,不顾她求饶,撸起她裤腿,手里拿个专门拔猪毛的不锈钢夹,一根接一根拔她腿上的绒毛,嘴里还问:“敢不敢,还敢不敢了?” 傅冉腾地睁开眼,反手摸摸额头,满头的冷汗。 天已经朦胧亮,外头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傅冉穿鞋下炕,挤一坨友谊牌牙膏,没精打采的站在排水道前刷牙。 颜冬青也过来了,脖子里挂个白毛巾,后脑勺的头发翘起一撮,睡眼惺忪的模样看起来没什么杀伤力。 想到昨晚梦见的场景,傅冉有些心虚,咕噜噜三两下漱好口,轻声道:“三哥,我好了。”他挡着她道了。 颜冬青没动,像是没听见一样,自顾刷牙,耷拉眼皮的死样子看着就来气。 “您让让。”傅冉又说一声。 他还不动。 大概是在这里住时间长了,受徐兰英的影响,傅冉某些奴性思想开始逐渐进化,慢慢跟上时下妇女的脚步,最直接的体现是,她不知哪来的胆子,狠推了颜冬青一下。 颜冬青没防备,被她推得一个踉跄,连连后退几步,瞬间黑脸:“放肆,你好大的胆!” 傅冉没理他,一溜烟窜回家,嘴里叼着窝窝头就往学校跑。 可怜颜冬青搁家里慢条斯理的吃完早饭,还在等着傅冉来请安,结果等到快上课,也没见到个人影。 作者有话要说:  凉凉和黄桑本身地位就不对等,爱情是应该建立在平等的地位上,凉凉的奴性思想会慢慢改掉,“黄桑”可能以后会变成“黄伤”~\(≧▽≦)/~ 今天就这一更了,我调整下时间,明显开始日更九千,预告下一更:明早八点~ PS:谢谢两位妹纸的地雷,熊抱抱O(∩_∩)O~ 巴拉篮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8-27 00:42:23 破_2po扔了1个□□投掷时间:2017-08-27 16:26:21 第24章 28号一更 颜冬青踩着敲钟声进教室,他进来那刻, 傅冉立马低下头, 嘴里咕咕唧唧念着俄文, 假装察觉不到头顶那道凌厉的视线。 头堂是俄文课, 因为中苏两国长久友好的关系, 也就只有教俄文的老师腰杆子挺得最直, 他也是为数不多能正儿八经教学问的老师。 课上到一半, 俄文老师请祁瑞安带大家念俄文,祁瑞安在苏联住过很长一段时间,口语比俄文老师更标准, 他念一句, 傅冉跟着念一句。 其实傅冉心里清楚,这个人只是和她表哥神似而已,肯定不是她表哥, 尽管这样,傅冉还是不由自主朝他看,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欣赏。 看得次数多了, 祁瑞安似乎察觉到她视线, 侧头看过来, 四目相对时,礼貌的冲她笑笑。 傅冉忙不迭转过头,直拍心口窝。 笑得也太好看了点... 在大魏,祁瑞安被冠以大魏第一美男的美称,不过据说有个人一直对此感到不屑, 评价她表哥时,只用四个字:不过尔尔。 这个评价的人就是皇帝。可能皇帝觉得他才是大魏第一美男吧。 事实上颜冬青也确实担得上美男这个称呼,只是他跟祁瑞安的美不是一种格调,如果说祁瑞安给人的感觉是如沐春风,那颜冬青就是寒冬腊月。 对比之下,颜冬青太有距离感,祁瑞安就要大众许多,推选美男时,自然就略胜一筹。 傅冉也更喜欢祁瑞安的样子,就跟生产队大院墙上粉刷的红色标语一样:安全无公害。 至于颜冬青...傅冉叹叹气,自从那天早上推了他一下,颜冬青就生气了,到现在期末考完试,都没搭理过她。 要搁刚来那会儿,傅冉绝对怕死了,皇帝前秒生气,她下秒膝盖打软就得下跪说“臣妾知罪”。 现在倒好,死猪不怕开水烫,冒犯的次数太多,加起来早就够灭九族了,也不怕再多一件。 多数时候傅冉是佩服徐兰英的,看她把傅向前给治得,服服帖帖,说啥是啥。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借了傅冉一个胆,她难得硬气了一回,就是不去找颜冬青,但住一个家属院,难免会有碰头时。 月初领完粮票,徐兰英使唤她去粮站买细粮,拎蔑篮刚过穿堂,就瞧见颜冬青了,手里拿着面口袋,看样子也是被指派去粮站。 傅冉还是没骨气,小声喊了一句:“皇上...” 颜冬青熟视无睹,径自路过她,已经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转身道:“明天去学校开个证明。” “开证明?”傅冉走几步赶上他:“开证明做什么?” “买票。”颜冬青两手背后道:“不是要去客什农场?朕想好了,带你过去长长见识。” 傅冉愣住。 颜冬青突然转头:“怎么,不愿意去?” 傅冉忙摇头。 原来不止女人会发癫,皇帝也会。 不知道颜冬青是怎么跟颜立本和廖娟说的,晌午吃饭时,廖娟端饭碗过来串门子。 “大娘。”傅冉起身,把小马扎让给廖娟坐。 廖娟笑坐下,跟徐兰英道:“燕子她娘,跟你说个事儿,冬雪头两天打电话到厂里,说想冬青和小冉了,我寻思着,正好赶着放假,要不让你家小冉跟咱家冬青一块去客什看看冬雪?” 怕徐兰英不同意,廖娟又道:“火车票啥的,冬青他爹一块买!到哪儿也不用担心,农场有招待处。” 徐兰英愣了,夹菜的筷子悬在半空:“冬雪她娘,你不是开完笑吧?” 廖娟道:“跟你开啥玩笑,说正经的,冬雪跟小冉以前关系就要好,那孩子怪想小冉的,央我问问她叔婶同不同意。”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徐兰英一时没了注意,朝她婆婆和她男人看。 傅向前为人憨厚,又是个没啥主见的人,听廖娟这么说,就道:“那啥,怕就怕小冉去了给添麻烦。” 廖娟摆摆手:“嗨,小冉算搁我跟前长大的,听不听话我还不知道?我和颜送他们上火车,下了火车有冬雪接,你们放心,不能有啥事儿!” 徐兰英朝贺寡妇看,迟疑:“孩她奶,你看...” 家有一老,还是不一样,徐兰英嘴上嫌弃老婆子,真要遇到啥事,还是要问问老婆子意见。 贺寡妇道:“去,那就去吧,冬雪那丫头我知道,是个稳重的。” 几个大人说的热火朝天,把傅冉落一旁,话都没说上一句,事情就拍案叫定了。 傅向前咳嗽两声,问:“啥时候走?” “老颜去火车站问了,说前段时间学生闹得凶,京川铁路线遭到损毁,还在抢修,估摸着得过半拉月才能修好。” 说着,廖娟瞅眼傅向前:“孩他叔,你咋啦,最近老听你咳,医院看了没有?” 傅向前还没说话,徐兰英就没好气道:“我扭不过他,让他去瞧瞧,非不去!” “干啥不去呐,厂里给报,花不了几个钱!”廖娟热心道:“老颜有个战友在职工医院,瞧病瞧得不错,回头我让老颜跟他打个招呼,去找他给你看。” 到底拗不过,傅向前松口应好。 怕花钱只是其一,傅向前怕的是真要查出来啥毛病,耽误他工作,索性两眼蒙黑,天天下井干活也就这样了。 廖娟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立马让颜立本跟他战友说情况,桥搭好,路铺平,傅向前躲也没法躲了,就和徐兰英一块去了趟医院。 傅冉哪也没去,就坐家守着,贺寡妇也在家,心事重重的:“小冉啊,我这右眼皮子一大早起来就开始跳,人说左跳财右跳灾...呸呸,瞧我这嘴,坏的不灵好的灵!” “奶,都什么年代了,还闹迷信?这话您也就跟我说说,搁外边可不能乱说,给人听见说不准就给您扣一顶反革.命大帽!”傅冉没唬她。 贺寡妇没啥知识,又不关注时事,始终搞不懂外头那些姑娘小伙儿们斗来斗去干啥,不过听孙女这么说,还是留了个心眼,咕哝道:“都啥政策啊,说句话还不让了...” 傅冉无奈笑,拖张小马扎坐门前帮贺寡妇打补丁。 奶俩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说着,傅向前两口子回来了,扔下针线,傅冉忙问:“爹,医生说是什么毛病?” 傅向前脸色不大好,瞧着有些发白,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因为生病,也没吭声。 徐兰英唉唉直叹气:“日子以后咋过哟!” 贺寡妇眼皮子一跳:“咋啦?” 徐兰英往地上一坐,愁眉苦脸道:“孩她奶,医生说咱家向前肺都黑了,就是那啥给熏的!让咱家向前别再下井,再继续挖矿,命都能给挖没了!” 傅向前眼皮耷拉,瓮声瓮气道:“啥命都没了...我天天下井,出啥事了?不还好好!” “去去去!”徐兰英脱鞋底子甩他:“我跟你没法说!你要是心里还有咱们娘们几个,赶紧去厂里交辞职报告去!” 傅向前侧身躲开鞋底子,心里发急:“我要辞职了,咱家谁挣钱去呐!医生也说了,不是啥要命的病,注意点就成!” “还不要命呐!”徐兰英气道:“非要得个痨病你才快活!” “好了好了,说些不着边际的干啥!”贺寡妇不爱听这些,出声打断。 傅冉不知道肺黑了到底是啥病,但瞧着徐兰英的反应,应该不轻,否则以徐兰英的性子,不会让傅向前去辞职。 晌午饭后,外头蝉鸣阵阵,热意难耐,家属院的人都午歇了,傅冉摸到颜冬青窗户下,敲敲他窗。 颜冬青也眯了会儿,听见敲窗声,下炕撑开窗,结果就对上一张苦哈哈的小脸。 颜冬青出去开堂屋门,让她进来。 “三哥,医生说我爹肺黑了,肺黑了是什么毛病?” 颜冬青从廖娟口中听说了傅向前生病的事,让她坐:“朕查查书。” 虽然傅向前不是亲爹,但傅冉还是挡不住的心里难受,在这两年多,傅冉是真把他们当成了亲人。 “你爹生的毛病叫矽肺,下井的工友多见,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人,但往后去麻烦,可能咳血,喘不过来气,最坏是被憋死。”颜冬青尽量简单的和她说以后会怎么样。 傅冉听得心里发沉。 夏天天黑得晚,厂里放工了天还亮着,徐兰英特意从二厂职工宿舍路过。 这年头,住八人宿舍的大多是年轻姑娘小伙儿,抱着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的想法,从家搬出来过快活日子,徐兰英看到这帮兔崽子头都疼,全是自私自利的死东西,不知家中死活! 沉着脸进去喊人:“傅燕,出来!” 傅燕正跟工友一块吃饭,从食堂打的青菜炒饼,五毛钱搭八两粮票,都说味道好,今天才舍得尝尝。 宿舍太吵,起初傅燕没听见人喊,直到工友往外努努嘴:“燕子,你娘喊呢。” 傅燕瞧一眼外头,心里不由烦躁起来,不是说没干系了么,还来找她做什么。 这么想着,傅燕放下筷,磨磨蹭蹭走到徐兰英跟前:“娘,找我有事啊。” “你倒过得快活!”徐兰英嘴角噙着冷笑:“还管你爹死活不?!” “我爹咋了?” “跟我家去!” 徐兰英不说,只一路沉着脸,弄得傅燕心里没个底儿,但也约莫估计到咋回事,说来说去,还是想打她工资的主意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七夕快乐,有男票的妹纸抱抱男票,没男票的妹纸...咳咳,下面留个言,发个红包安慰安慰O(∩_∩)O~ PS:预告下一更:晚八点~ 第25章 28号二更 姑娘大了,想为自己打算, 徐兰英醒味过来也能理解, 工资不交她也不勉强, 自个过好就成。 可现在不行了, 必须得交。往后去她男人少不得要吃药, 里里外外花钱的处多着呢, 光靠她一个人工资, 指定不能够。 晚上,一家人都回来,徐兰英把饭分好, 除了傅向前多一个卧鸡蛋, 其他人都是梅菜干疙瘩汤。 一屋子的吸溜声。 “燕子,往后去每个月给家里五块钱,再给五斤粮票。”徐兰英突然道。 眼下大闺女还是学徒工, 工资只有十六块五,粮食指标是二十九斤半。她也不说让全上交的话了,但多少要给点。 “你想住宿舍, 想继续在食堂开火, 这些我不管, 只是以后你爹瞧病要花钱,重活也不能继续干了,小冉和声子都还没法工作挣钱,你多少要帮衬点儿。” 闻言,傅燕嘴角噙了一丝冷笑, 她就知道,家里多少人惦记她这点儿工资呢! “家里吃白饭的多,干活的少,娘您也不能太自私,尽逮着一只鸡薅鸡毛,我以后不要过日子的呐。” 旁的不说,如果她跟马家辉定下来,就以她家眼下这种情况,她娘能给她置办嫁妆?不把彩礼钱扣下来就不错了。 大衣柜、洗脸盆、盆架子、肥皂盒、暖壶、枕头巾还有床单被罩,哪样不得她自己操心,现在不存点钱,到时候两手空空进婆家,少不得要被姑嫂婆婆瞧不起,难熬的可是她。 她娘偏心偏惯了,哪会为她考虑这些! “今儿要是您和爹管我要,那成,我给,但要我养家里这些吃白饭的,那可不成,光指着大的养小的,您比周扒皮还周扒皮呐!”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贺寡妇呐呐放下了碗,她可不就是家里那个吃白饭的。 傅声听不懂这些糟七糟八的话,呼噜噜扒着饭,吃完碗筷往灶台一放,喊道:“我出去玩会儿!” 屋里没人搭理他,各怀心思坐着。 傅冉始终置身事外,不管傅燕给不给家里钱,她也不会花她一分。 一室静默中,傅向前开了口,脸色也不大好:“燕子,爹把丑话说前头,你要真想和家里划清界限,也甭说让你养老养小这样的话,就给一句话,往后去,你还想不想跟娘家人走了?你要是觉着我这个爹可有可无,我傅向前就是饿死累死,也不会往你家门前跨一步。” 以前傅向前总觉得大闺女最让他省心,却怎么也没想到,她也是最让人寒心的。 傅燕等得就是傅向前这句话,从兜里掏出十六块五,昨天刚发的工资,一分不少,全搁炕几上:“爹,这钱留着你买药,以后...以后我也没啥钱。” 给五块都没有?徐兰英给气笑了:“咋地?以后也不准备管我和你爹是吧?我他娘的咋生了你这个孽种,生下来那会儿就该一把锅灰呛死,省得浪费粮食浪费钱,白养你这么大!” 这话说得可就难听了,傅燕猛地站起来,红着眼眶道:“那正好,也省得我在您跟前招您烦。” 说完,抹着眼跑出家属院。 傅向前仰头往外看,已经九点,外头天全黑了,不免有些担心:“大姑娘一个,不会有啥事吧!” 徐兰英正在气头上,恼道:“有啥事更好,死了也能省点心!” 可惜事与愿违,徐兰英万万不会想到,傅燕跟马家辉约到老地方钻裤裆了。 尝过一回销魂滋味,到底是想得慌,马家辉再提,傅燕半推半就得就应了,跪在地上让他弄了一回,弄完之后,傅燕软软的靠在马家辉胸膛上,抬手抹起了眼泪。 刚消受过美人恩,马家辉正荡漾着,见傅燕掉泪,一时慌了手脚:“咋啦燕子?” “跟家里人吵架了。”傅燕把情况跟他说,末了道:“我爹娘想让我把工资都上交。” 马家辉不赞同的皱眉:“那哪儿成?咱两以后不过日子了?” 他还有老娘要养呢,没道理把家里的钱往外人身上花,他两个姐家过得也不怎么宽裕,以后总要帮衬着点儿。 傅燕轻声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咱们以后总得过日子...可话又说回来,咱们现在啥关系也没有。” “咋就没关系了?”马家辉心神摇曳,一手不自觉的往傅燕裤裆口探,附耳低语了一番,臊得傅燕没脸儿抬头。 任由他揉搓了一阵,察觉到他快要把持不住时,傅燕忙按住他手,气喘吁吁道:“别了,又没定下来,总这样不大好。” 正是箭在弦上,马家辉猫爪了一样难受,带几分赌气道:“明个就跟我娘提成不?” “又唬弄我,你说说你都提几次了?提了吗?”傅燕眉头锁起。 “明个我保证回家,成不?” 实在受不住,马家辉拉开她腿,扶着冲了进去。 “讨厌,轻点儿...” 转天轮休,马家辉回了趟家,把处对象的事跟马老太提了下,避开他俩睡到一块的事没说。 马老太先是高兴,随后又追问:“哪家的?厂长家的闺女还是书记家的?长得俊不?屁股大不?中专生还是大学生?” 自个儿子好赖是个高中文化程度的,长得也周正,又是工会培养的干部接班人,可不能让那些个小妖精给勾走了,起码得是领导家的闺女才配得上,文化程度也不能太低,中专毕业能将就,要是大学生更好,还得屁股大点,屁股大的能生娃! 老太太要求挺多,马家辉瓮声瓮气道:“车间的学徒工,爹娘都是矿上职工,一个下井的,一个筛矿的,下面有个弟妹,初中没毕业...” 老太太越听越皱眉,等儿子说完了,想都不想就道:“不成,条件差了些...儿啊,你听娘的,就你这条件,不愁娶不到媳妇儿,不着急,咱慢慢挑,尽量挑好的,可千万别找那些拖累你的,尤其是那些家里有人生毛病 ,就更不能要了!” 想到傅燕她爹,马家辉眼皮子一跳,迟疑道:“娘,我、我怪喜欢她的...” 闻言,老太太不大高兴,知道他儿子是个犟脾气,硬着来倒适得其反,就退一步道:“这样...你也别先应承人家,娘先去探探她家情况,叫啥来着?那姑娘?” 以为老太太松口了,马家辉心头一喜,忙道:“傅燕,小名燕子。” 老太太念叨了一句,搁心里记下。 ..... 这两天徐兰英在矿上做工时,总能瞧见个小脚女人,颤巍巍的在矿区溜达,每回遇上时,小脚女人都会盯着她打量一番,接着露出不屑的眼神。 徐兰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咋地她了?要这样瞅她? 回来一问之下才知道,傅向前也碰见了。 “该不是啥特.务吧?”傅向前脑子转不过来。 傅冉噗嗤笑出声:“爹,有走一步晃三步的特.务?” 傅向前呵呵直笑,是没有。 “爹,厂里怎么说?给不给您转业?”傅冉问他。 “具体还没定,我估摸着是要调我去管矿灯。”傅向前想抽烟,考虑到自个身体,手都摸到了烟袋竿上,又收了回来。 以傅向前现在的身体,压根不能再下井,徐兰英也劝着辞工在家养病算了。 可好就好在他是矿上老职工,经验丰富不说,勘矿的技术也好,工会厂委商量之后,决定给予优待,给他转个稍微轻松点的岗位,就是工资和粮食指标都没原先高。 甭管换啥工种,对傅向前来说都是不幸中的万幸,哪怕一个月工资十几块,好赖也能挣点钱不拖家里后腿,就是他这吃药... 闺女和小子都还小,以后可咋整啊! 傅冉也想到这层面了,总归还是穷,不想办法防患未然,以后傅向前说没就没,光靠徐兰英,这个家只会更困难。 虽然她空间里有粮有钱,但很难放出来,要改变现状,还得靠他们自己。 思及此,傅冉轻声道:“爹,娘,你们就没想过干点别的?” 两口子一愣,统销统购的年头,倒买倒卖那是犯法,搞不好就要去蹲班房,能干啥? 傅冉暂时没多说,只是提个醒儿,让他们自己搁心里琢磨。 下午徐兰英去矿上做工,傅向前药没了,他要去医院拿药,傅冉不让他出门。 “户口本给我,我去,您在家好好歇着,别干活了!” “呵呵...”傅向前听着舒心,把户口本和一块钱递给闺女,又告诉她开哪几样药。 怕忘记,傅冉拿笔记在纸上,揣着户口本往矿区医院去。 时下商品粮户看病拿药得带户口本,为的就是防止有老农民进城增加城镇医疗负担,尤其是矿区的医院,压根不给矿区以外的人看病。 开完处方,正排队拿药,有人疑惑喊:“傅冉?” 傅冉扭头,见是祁瑞安,穿一件海魂衫,下身军绿劳动布裤,身姿笔挺,俊秀的脸上带着笑意。 “表...祁瑞安,你怎么在这儿?生病了?” 祁瑞安笑,指楼上:“我妈在这儿,她是医生,刚调过来。” 傅冉抿嘴笑,不大好意思看他。 因为有颜冬青在,他们平常说话机会不多,但傅冉对他就是有种莫名的亲近感,总是不由自主的把他当成表哥。 拿完药,傅冉要回去,祁瑞安招呼道:“我家就住后排宿舍,我正要回去,要不要去玩玩?” 傅冉嘴上说着:“这样好不好?”脚下却转了方向,跟着往祁瑞安家走。 矿区医院后面是排独栋苏联红砖小楼,不高,上下两层,通常是两家甚至三四家合住一块。 祁瑞安家住楼下,傅冉跟着他进去,好奇的打量,两室一厅的房,不大的客厅靠墙铺一张床,布帘隔开,家里收拾的整齐亮堂。 “别客气,随便坐。”祁瑞安刷了搪瓷缸,给她冲一缸糖水。 傅冉手里端着糖水,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好,她记得以前跟表哥一块总有说不完的话。 祁瑞安反倒比较健谈,和傅冉说他在莫斯科的事,还把拍的照片拿给她看。 傅冉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外国风景,新奇道:“你在那里讲俄文?听说那里的姑娘个个白皮貌美,头发金黄,眼睛也是蓝色。” 祁瑞安笑点头:“不过我还是觉得我们这里的姑娘更好看。” 傅冉笑眯眼,低头继续翻看,她正要说话,外头冷不丁传来一阵敲门声。 祁瑞安家门敞着没关,颜冬青就站在门口,嘴角噙着冷笑。 傅冉一个哆嗦,像被抓奸一样,无措站起:“三、三哥...” 祁瑞安也站起身:“颜冬青,进来坐啊,别客气。” “不了,我来喊傅冉。”颜冬青没进来,转对傅冉道:“傅冉,你娘喊你回家打酱油。” “......” 作者有话要说:  黄桑:呵呵,你完了,上面毛还是下面毛? 凉凉:...... 评论里炸出了这么多单身妹纸,要把山楂急坏了o(╯□╰)o,好了,男票带我去看电影,看完电影就发红包安慰你们!祝早日找到合适的人!~ PS:谢谢两位妹纸的地雷,么么哒,抱抱O(∩_∩)O~ 我要当学霸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8-28 12:47:06 但是我想的美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8-28 12:35:50 第26章 两更合一 打从看到颜冬青那刻起,傅冉就知道她要完蛋了, 拖着脚步跟在颜冬青后面, 始终不敢靠太近。 走了一段路, 颜冬青停下来, 就在原地等她, 也没了刚才的冷脸, 嘴角甚至还带了笑, 只是眼里还盛着凉意。 傅冉心里七上八下,膝盖直打软,走到颜冬青跟前主动认罪:“皇上, 臣妾知错了...” 颜冬青尾音上扬, 哦了一声:“皇后何罪之有?” 傅冉低头,踢着脚下的石子,轻声道:“臣妾不该背着皇上跟表哥见面。” 颜冬青哼一声:“你倒自觉。” 傅冉头更低了, 有点无措的说出心里感受:“臣妾想家了,看到他就想到表哥。” “不是想家,是想情人吧。”颜冬青毫不留情戳破, 并且赐她四个字:“恬不知羞。” 傅冉猛地抬头, 真是被“恬不知羞”这几个字刺到了, 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皇上,您用不着提醒臣妾,不是您,臣妾早就是他人妇了。” 说完, 默默无言的越过颜冬青往家走,也不去看他铁青的脸,等走远了些才偷偷回头看,见他没撵上来而是往反方向走,心里吁了口气。 刚才她真怕颜冬青揪她头发,把她毛拔掉。 回到家,把药给傅向前,傅向前瞅瞅外边:“颜家小子没去找你呐,他来喊你去学校开证明,我跟他说你去医院了,他人呢,见着了没?” 经傅向前这么提醒,傅冉猛地想起来了,她还没有去学校开证明。 有学校开的证明,买火车票能优惠一半的价。 “爹,您快歇着,我再去学校一趟看看。” 学校老师们都放了假,只有教导主任在,傅冉找去的时候,颜冬青已经从教导主任那儿开完了证明。 “吴书记,我也要开去客什的介绍信。” 吴书记瞅瞅傅冉,又瞅瞅颜冬青:“你两去那儿干啥?” 才问完,他自个倒是想起了,颜冬雪可不就在那儿支援建设。 多余不问,吴书记也给傅冉开了介绍信,咔咔盖上戳,还不忘提醒:“拿介绍信去粮站,能一比一兑换全国粮油票。” 时下地方印刷的粮票只能在省内使用,一旦出省就不好使了,必须得换成全国通用粮票,通常来说,兑换的比例是五比四,就是一斤地方粮票换八两全国粮票,还得搭上二两油票。 傅冉结接过介绍信,向吴书记道谢,再看颜冬青,已经出了办公室。 傅冉以为他是回去了,哪知他人就在外边廊檐下。 瞧见她出来,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转身走在前。 进了家属院,路过颜冬青家门口时,颜冬青喊住她:“来我家一趟。” 傅冉警惕看他。 颜冬青黑了脸,没好声道:“是让你来吃奶油蛋糕!” 傅冉有些受宠若惊,愈发摸不透这位主子的想法,奶油蛋糕是精贵物,南州城仅有一间公私合营蛋糕房,巴掌大一块,得要一块五毛钱,最关键的是,还得有蛋糕票才能买到。 傅冉之前听高雪梅说生日时兴吃蛋糕,随后她就跟颜冬青顺嘴提了一下,颜冬青当时还说她嘴馋就会吃,没想到他竟然搁在了心上。 “您哪来的蛋糕票呐?”傅冉将信将疑的跟着去他家。 颜立本和廖娟都不在,她前脚进门,颜冬青砰把门关上。 傅冉哆嗦一下,忍不住往后退一步。 不是喊她来吃蛋糕的么,怎么还要关门... 很快她就知道为什么要关门了,颜冬青一把将她扯炕上,按住就揍屁股,这还不算,她梦里的场景就要应验了... 颜冬青撸起她裤腿,露出一截白嫩的小腿肚,上面有细细的绒毛,他眼神好,揪住,一拔一个准。 他力气大,傅冉挣扎不过,挨打不说,还连着被揪掉几根毛,疼地她豆大的泪珠子直往炕席上砸,呜呜咽咽的还不敢哭出声。 “敢不敢?还敢不敢背着朕见你那劳什子表哥?” 傅冉直摇头:“不敢了,不敢了。” “念你是初犯,这次给个教训,再有下次...”颜冬青把人拉坐起来,狠捏她脸蛋,伏她耳边凉飕飕道:“再有下次,朕剥光了拔。” 傅冉泪眼朦胧的点头,泪珠子撒欢的掉,皇帝实在太坏了,她想跟他离婚... “哭得真难看。”颜冬青冷脸把她拽怀里,伸手把她鼻涕拧了,又反手擦擦,下秒,嫌弃的全抹到傅冉裤腿上。 可怜傅冉还不知道,趴在颜冬青胸膛上一抽一抽的,还没从刚才缓过劲儿。 “好了,不哭了,柜橱里有蛋糕。”颜冬青拍拍她后背,给她顺气。 傅冉打了个哭嗝,瓮声瓮气道:“臣妾很好骗么,您要这样骗臣妾...” 颜冬青闷笑起来,伸手理了理她额头上因为冒汗黏住的细发:“朕没骗你,真给你买了蛋糕,不信你自己看看。” 柜橱没门,只用一块粗孔纱布帘挡着,隐约能瞧见里头的纸盒子。 颜冬青放开她,干脆下炕去给她拿过来,四四方方的白纸盒装一块奶油蛋糕,弥漫着浓郁香甜的味儿。 傅冉不错眼的盯着,咽咽口水,小声道:“您这算打个巴掌再给颗糖么。” 颜冬青咳一声,一本正经的纠正她:“做错事了,朕自然要罚,至于蛋糕,朕一早就买了回来。” 不然他也不会寻借口去后院喊她。 傅冉刚才的泪还没干,又泪眼朦胧了起来,软软道:“皇上,您待臣妾真好。” 颜冬青抬抬下巴,声音里带几分指控:“那刚刚又是谁对朕意见这么大?” 傅冉低头,不好意思笑起来,没片刻,又认真问:“皇上,臣妾可是有婚约的,您为什么还要立臣妾为后啊。” 闻言,颜冬青面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羞窘,强自淡定道:“朕是为了大魏国运着想。” 顿一顿,他又补充:“蛋糕可以多吃,脑子不要乱想。” 傅冉呐呐的应声,脸上火辣辣的,不是气的,而是臊的,刚才有瞬间,她居然怀疑颜冬青是喜欢她才娶她,怪不得颜冬青要斥她恬不知羞! 收起乱七八糟的心思,傅冉趴在炕几上老老实实挖蛋糕,还不忘问:“皇上,您也吃点?” 颜冬青靠在被子上看书,闻言摇摇头:“不了,朕不爱吃甜的。” “这是臣妾吃过最好吃的点心了。”说话间,傅冉挖一勺,送到颜冬青嘴边:“您尝尝。” 颜冬青刚想说不要,对上傅冉笑意盈盈的双眸,又吐不出拒绝的话,到底张嘴吃了一口。 “好不好吃?” 说实话,颜冬青并不喜欢吃,甜得发齁,还有一股令人发腻的奶香。 “还行吧。”颜冬青嘴里说着违心的话,视线落在傅冉沾了奶油的嘴角上,好意提醒:“嘴上有东西。” 傅冉诶了一声,反手要擦。 “别动。”颜冬青轻斥一声,吓得傅冉果然不动了,直到唇角被人舔了一下。 “好了。”窃完香,颜冬青若无其事的靠回被子上,目不转睛的盯着手里的书,也不看傅冉,径自吩咐道:“吃吧。” 傅冉脸慢慢涨成西红柿的颜色,小声咕哝道:“您怎么这样下.流呐...” 话音落下,傅冉想咬掉自己舌头,她想说风流,感觉不大对,不过脑子的就改成了下.流,眼下回味回味,下.流更不对啊... 果然,在她说完这句之后,颜冬青的脸也跟着涨成了西红柿的颜色,摆着脸赶人:“还有没有事?没事就退了吧。” 跟这位主子相处不短时间了,傅冉多少也能摸透点他脾气,一到理亏或词穷的时候,就特爱拿皇帝架子压人。 “还不走?”他又撵了一下。 吃下最后一口蛋糕,傅冉舔舔嘴巴道:“那臣妾就告退了...” 到晚上,暑意渐消,家属院的人都坐外边乘凉闲唠嗑。 廖娟道:“燕子她爹,忘了跟你说,那啥...你那转工种申请报告批下来了,工会厂委一致决定,安排你去排查矿灯,你行不?” 矿灯对矿工来说,无异于一双眼,傅向前在井下干了十几年,别说排查矿灯了,就是让他修矿灯都没问题。 “中!做这活儿我拿手!”傅向前不住笑。 徐兰英也笑:“真的啊,那是好事!冬雪她娘,为这事,你没少费心吧?” 廖娟是没少跟厂委的人磨嘴皮子,都是门旁邻居,她能帮上忙的自然就会帮衬着点,她不甚在意的摆摆手:“老邻居了,跟我还客气啥。” 贺寡妇揪着的心多少也松快了些,同时琢磨着自个该何去何从,大孙女说话难听归难听,却也是不争的事实,在这个家,她就是吃白饭的。 以前大儿子工资还成,粮食指标也高,多少能歪屁股凑合点过,现在可不行了,自个再住这儿,绝对是拖累。 天黑下来,也没人注意到贺寡妇心事重重的样儿。这边,徐兰英悄声问廖娟:“冬雪她娘,最近咱矿上是不是总有个小脚女人过来晃荡?” 廖娟笑了,给徐兰英使个眼色,让徐兰英去她家说。 家里颜冬青在教傅冉功课,徐兰英瞧见了,不觉皱皱眉:这颜家小子咋回事儿,离她闺女这么近干啥! 廖娟没察觉,摆摆手撵两个娃出去:“晚上别看太长时间书,当心看坏眼睛,快去外边玩会儿。” 傅冉早就不想学了,刚才差不点没睡着,听见廖娟声音,瞬间精神起来,合上书起身:“去公园玩吧?” 颜冬青无奈,跟廖娟和徐兰英说一声才出去。 徐兰英心思一动,喊住闺女:“小冉,把你弟带上,别光顾着自个玩!” 大晚上黑灯瞎火的,有傅声在,颜家的臭小子应该不敢对她闺女动手动脚。 事实上徐兰英可算失策了,傅声这不靠谱的,在颜冬青给他买块冰砖买包瓜子之后,立马跑没了人影儿。 小公园里不少人,多数是青年男女,三三两两,肩并肩走着,胆子大点儿的,干脆挽上了胳膊。 颜冬青勾着傅冉的小拇指,漫无目瞎逛,逛到小竹林时,趁没人,吃了几口傅冉嘴唇,并且一本正经的解释:“刚才朕没吃冰砖,突然想尝尝味道。” 傅冉:“......” 她也没吃冰砖呐皇上! 颜家,廖娟盘腿坐炕席上,手里摇着蒲扇,压低声音跟徐兰英道:“燕子她娘,你还不知道呐,那小脚女人可不就是马家辉她老娘!” 徐兰英没转过弯来:“她来干啥?” 廖娟丢个白眼:“还能干啥,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来探探你家情况呗,我估摸着十有八.九也去瞧瞧你家燕子了。” 徐兰英听着不大快活:“咋地,还瞧不上咱家燕子呐!” 老古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事,廖娟对马家辉他娘印象也不大好,不过她不好直说,委婉道:“是个有心眼的。” 马家辉他娘确实瞧见傅燕了,闺女模样还成,屁股也不小,瞧着像是个能生的,就是腰老幺细,走起来路来一摇三摆的,跟个小妖精似的。 “辉子,我咋瞅着她不像是个黄花大闺女呢!” 哪家黄花大闺女走路像那样啊! 说起来马家辉她娘也是个有经验的,解放前曾在地主家做过活儿,跟地主府上的老嬷嬷学过咋瞧黄花闺女。 两腿不拢,走路像鸭,屁股翘翘摆又摆,那十有八.九是给人钻过裤裆了! 马家辉没想到他老娘眼神这么好,支支吾吾道:“我、我跟她弄过了。” “啥?”马家辉他娘眼皮子一跳,紧着就问:“之前是黄花闺女不?” “应、应该是...”当时黑不溜秋的谁能看见啊,应该就是吧,怪难进去的。 马家辉他娘气不打一处,直拍桌子:“妖精!妖精呐!娘劝你再挑挑,你不听!看着吧,你一准得娶她!” 马家辉心不在焉:“为啥?” 他娘唉唉直叹气:“还为啥?!她要是往厂里一闹,这是作风问题,可不是小事!她自个没了工作拉倒,连累了你咋办?” 马家辉一慌,竟没想到这层面:“那、那咋整?” 他娘怒道:“咋整?!现在你还想咋整?!” 马家辉耷拉着脑袋不吭声,他娘说的对,好姑娘确实不少,设备科的黄梅估摸着是看上他了,没少跟他搭话,平常食堂吃饭,也爱跟他坐一桌。 坐办公室的跟下车间的到底不一样,皮肤更白,手也更嫩,和他一样也是个高中生。 两个女同志都中意他,马家辉得意之余,又有些犯难,本来还在想到底要和谁处对象,他娘一番话无异于朝他兜头泼盆冷水。 以后都要跟傅燕过了么... 大概是女人天性多疑敏感,傅燕察觉到马家辉对她似乎没以前那么上心,更令她烦躁的是设备科有个贱货跟她抢男人,成天一身蓝格子长裙,腰间系根细腰带,打扮的花枝招展出来勾.引人。 傅燕狠狠的想:早晚逮着机会给她挂破鞋游街! 心烦意乱的傅燕此时丝毫没意识到她已经将近两个月月事没来... ...... 七月末发粮票,八月初发工资,廖娟心疼闺女在客什农场受罪,从存折上取了三百块,又让颜立本从战友那儿周转军用粮票,加上颜冬青兑换的全国粮票,林林总总加起来有三十多斤的粮票,两斤油票,还有五斤肉票。 这些还不算,又指派颜冬青去百货商店,把颜冬雪日常用的东西能买到的都买一遍。 她自个上班没法,只能在快下班时偷溜走,风风火火往百货商店赶。 颜冬青最烦去百货商店,少不得要把傅冉从家拎出来跟他一块。 傅冉来百货商店的次数也极少,新奇的左看右看。 正值建.军节,百货商店供应的东西要比往常多点,布匹柜台上了批新货,全是化纤料子,寻常黑灰蓝白里多了几样鲜亮的颜色,傅冉挤到柜台跟前摸摸看,比她空间里的真丝云锦差点,但比起老土布,已经好很多。 售货员以为她要买,笑道:“三块五一尺,工厂成批生产出来东西,不要布票,只要一张工业劵,想买可趁早了,一会儿人多买都买不到!” “三哥,撕块布给冬雪姐做件衣裳带去吧。”傅冉道。 颜冬青皱眉:“我娘不会做。” 往前他和颜冬雪穿的衣裳鞋都是裁缝铺做出来的。 “我们后天走,现在送去裁缝铺估计来不及。” 傅冉抿嘴笑:“我会啊,我来做。” 傅冉的针线活一流,大婚前的嫁衣就是她自己做的,彼时傅冉以为嫁的人是她表哥,准备的衣裳鞋全是按照她表哥的尺寸来,后来进宫太急,这些都来不及再准备,就把原本属于她表哥的衣裳鞋全装进妆奁,一块抬进宫。 当然,傅冉至今没敢把衣裳鞋拿出来给颜冬青穿,估计他也不稀罕。 傅冉选了一块淡黄碎花料子,打算照这里人穿的样式,给颜冬雪做一件罩衫。 售货员麻利的撕下三尺布,牛皮纸包上,刷刷开发.票:“十块五,一张工业劵。” 颜冬青给她钱。 售货员把钱和发.票卷在一块,夹在大铁夹上,猛推铁夹。 傅冉抬头瞧,只见铁夹子在半空嗖嗖一个来回,就算结了账。 从布匹柜台离开,两人上二楼,相较一楼的普通日常用品,二楼要跟高档些,钟表柜台、成衣柜台、皮鞋柜台... 大热的天,毛线柜台几乎无人问津,梳麻花辫的女同志趴在柜台上眯眼打盹。 傅冉走过去问问:“毛线怎么卖?” 女同志打着哈欠,懒洋洋道:“纯羊绒十五块一斤,混纺十块,不要布票,不要工业劵。” 傅冉咂舌,十五块一斤,快抵上徐兰英一个月工资了,难怪不要布票不要工业劵也很少有人问,普通工人家庭哪承受得起! 傅冉想走,颜冬青却道:“想要?挑喜欢的颜色,我给你买。” 女同志笑起来,以为两个小同志处好对象打算结婚,时下十几岁结婚的有,拖到二三十才结婚的人有,女同志不奇怪,笑道:“结婚用还是买纯羊绒,一辈子就结一回婚,大妹子你可不能光想着省钱,得给自己整两件好衣裳穿!” 傅冉脸颊红红的,心道她跟颜冬青可早就结过婚了,还是普天同庆呢。 颜冬青心情也不错,对女同志笑笑:“就要纯羊绒,同志帮挑个色。” 女同志乐呵呵的,就喜欢这样大大方方的小伙儿,不像先前一对来买的,也是打算结婚,女的想要,男的抠抠索索,费了老半天劲儿才劝服男的给未婚妻买斤混纺毛线。 约莫女的也觉着掉面子,离开的时候老大不开心,男的跟她说话也不理。 “大妹子皮白,水色好,红色的衬皮肤,好看!”女同志尽心尽力的给挑。 虽说时局不大好,穿衣的颜色和款色差不多固定几样,但有样是例外,无论搁哪儿,毛线的颜色永远最多,色彩也最亮。 傅冉也喜欢红色,托着毛线在脸跟前比划,问颜冬青:“三哥,我好不好看?” 颜冬青咳一声,用很随意的口吻说:“还行吧。” 女同志乐了,不赞同的说:“啥叫还行?你这小伙儿可真不会说话,夸你媳妇儿一下能掉块肉呐!” 颜冬青的脸瞬间刷成夕阳色,掏了钱给女同志,转开话题道:“就这件好了,开票。” 女同志笑摇头,麻利的收钱开票,又把羊绒线包好递给傅冉。 再往别的柜台走,傅冉抬眼瞅瞅颜冬青,学着女同志的口气,悠悠道:“三哥,夸我一下能掉块肉呐!” 颜冬青仔细看她一眼,轻飘飘的说:“人贵有自知之明,没那么好看还非让人夸,羞不羞。” 傅冉气结,抱着毛线就走,走几步又回头道:“行吧,您不夸自然有别人夸。” 她话音才落,就听有道熟悉的声音传过来,是祁瑞安,带他妹子过来帮家里买东西。 早年他在苏联长大,情感表达要更直接点,见傅冉怀里抱着毛线,笑说:“打算织毛衣?红色不错,你穿上应该很好看。” 颜冬青瞬间黑了脸。 傅冉直乐,还没和祁瑞安说上两句,就被颜冬青给拎下了楼。 虽然买了毛线,傅冉并不敢放在外面,连同给颜冬雪买的布料一块都存进空间,打算去客什避开熟人之后再说。 零零碎碎的东西收拾两天,眼瞅着就到了去客什的日子。 通往客什的火车在晚上八点,时间宽裕,傅冉还留在家吃了顿晚饭。 徐兰英吸溜一口稀面粥,问:“衣裳啥的,都收拾好了?” 傅冉应声:“说明天下午才能到,大娘打电话过去,让冬雪姐过来接。” 傅向前叮嘱道:“路上听话点知不知道?” 冬雪那丫头在那种地方遭罪,想他家闺女了,也不好不让去,何况还是老颜两口子出车票钱,路上管吃喝。 傅向前有些过意不去,对徐兰英道:“孩他娘,一会儿煮几个鸡蛋让小冉带着,咱家不是还有两斤黑面吗?也让小冉带去给冬雪那丫头。” 闻言,傅冉忙道:“不要带了,东西太多,我跟颜冬青拎不动。” 她才说完,头上就挨了一巴掌,是徐兰英揍的:“不省心的丫头,咋这么不懂事呐!人家管你吃管你喝,不花钱呐!” 虽说家里不宽裕,徐兰英也心疼米面鸡蛋,但心疼归心疼,该做的他们也不能孬,省得以后落人口舌。 连徐兰英都这么说了,傅冉没敢再说不带之类的话,吃过饭,又往行囊里塞了不少东西。 行李太多,颜立本从工友家又借了辆自行车,喊傅向前一块,连人带行李一块送去了火车站。 南州城是个交通枢纽,挨着友谊广场东边,两层的苏联式红砖建筑,候车棚有二厂的车间那么大,熙熙攘攘坐不少人在等车。 这还是傅冉头次出远门,心里紧张又激动,眼睛就没停过,伸长脑袋四处看,但始终没忘抓紧颜冬青的衣摆。 出门在外,颜冬青变得十分好说话,更没有摆皇帝架子,瞧着很轻松的样子,甚至还给傅冉背了行李。 他轻松,傅冉跟着就轻松,三哥三哥的喊不停,直到颜冬青嫌她碎嘴,拍拍她脑袋:“闭嘴。” “......” 傅冉没了声,老老实实坐木头椅上等车,但干坐着又没趣,她只能捧着水壶喝水,喝着喝着就喝多了。 实在憋不住了,傅冉小声道:“三哥,我想上厕所。” 颜冬青晃晃快空了的铁皮水壶,脸色铁青。 “跟我来。”丢下这句,颜冬青先朝公厕方向走。 抹黑上完厕所,傅冉灵机一动,从厕所出来之后,拉颜冬青往黑灯瞎火的地方走。 边走边小声道:“三哥,把行李给我,我们随便拎一个做样子就行,其他都放寝宫,等到客什了,再想办法放出来。” 颜冬青没意见,给她打掩护。 再回候车棚时,一身轻松,八点二十火车进站,两人随着人.流检票上车。 这班火车是远程车,车厢里稀稀拉拉坐十几个人。 时下卧铺不好买,能买到卧铺的必须是干部级别的人才行,哪怕是干部子女也没那个优待,他们只能买坐票。 深夜,车厢里静谧无声,只有火车哐当哐当声在耳边回荡。 傅冉丝毫没有困意,用新奇的眼神看着车窗外,尽管外头黑乎乎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颜冬青也在看,只不过神色要比傅冉淡然很多。 “三哥,要是我们大魏也有火车,以后您去各州县私访会方便很多。”傅冉是真羡慕这里有这些东西,比坐船走水路快多了。 颜冬青摸摸她脑袋,眼里荡着流光溢彩:“早晚会有。”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再也不出去浪了o(╯□╰)o,发表文章时弄错章节了,“不要买下一章”!!!误买了也不要担心,明晚八点会替换,字数只会比现在多,不会吃亏哈! 为表歉意,日常发红包100个,随机的哈,单身贵族和妈妈们,以及有男票的亲们,随机发哈! PS:谢谢妹纸们的地雷,熊抱抱O(∩_∩)O~ 觑觑眼婷婷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8-28 20:53:59 喵叽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8-28 21:10:06 喵叽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8-28 21:33:18 楚楚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8-28 21:57:57 香菇不吃青椒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8-28 23:20:48 窴乘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8-29 00:26:42 琉光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8-29 00:45:09 喵叽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8-29 11:22:48 喵叽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8-29 11:22:59 喵叽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8-29 11:23:48 第27章 30号两更合一 火车哐当哐当行驶着, 到下半夜, 傅冉开始犯困,没了上半夜的精神,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东倒西歪。 见她这样, 颜冬青闷笑出声,伸胳膊拦住她肩,往自己怀里一揽, 傅冉顺势靠上, 眼都没睁, 挪挪屁股,摸索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颜冬青搁在她肩上的手,有一下没一下拍着,时不时玩玩她垂在肩上的麻花辫,时不时挠挠她鼻尖,自娱自乐了大半夜。 在大魏, 他和傅冉没大婚前是见过的,只是怀里的人显然记性不行, 一点没认出他。 颜冬青当太子那会儿, 老皇帝对他予以厚望, 打小管教就严苛,体现在不仅是学习方面有严格的要求,连生活作息也要过问,连他几时起睡, 几时吃饭,吃什么,吃多少,全由宫里的老嬷嬷在管。 彼时颜冬青受不了这种生活,生出严重的叛逆心理,在老嬷嬷又一次提醒他这个不能多吃,那个不能不吃之后,颜冬青摔了碗筷,耍起了脾气。 之后趁老嬷嬷不注意,偷换了小太监的衣裳跑出去,在宫里到处溜达,并且故意摔坏老嬷嬷养的两盆花。 就在这时,一道指责的声音传来,声音软软,跟他宫里养的猫一样:“你这小太监,太坏了,怎么能踩花,花招你惹你了?” 颜冬青没什么表情的收回脚,转过头看,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站着个小姑娘,穿着鹅黄襦裙,梳着发髻,脖子上戴个项圈,白白胖胖,瞧着不大。 “你是哪家小姐?”颜冬青可以确定小姑娘不是他的任何一个皇妹。 小姑娘很实诚的自报家门:“傅太傅家的二小姐。” 说话间,她蹬蹬跑过来,左右看看,蹭得踩到一块石头上,一手掐腰,一手握拳在颜冬青肩上捶了几下,鼓着脸道:“快去找个花盆,把花重栽上。” 从小到大还没人敢打他,颜冬青愣了愣,没动。 小姑娘气呼呼道:“是哪个宫里的太监?今个儿要是不把花重栽上,我、我...” 她约莫是想告状,可是想不起来要跟谁告状,我了半天,我不出下文。 “你你你,你怎样?”颜冬青好笑,没姿没态的歪靠在桂花树上。 小姑娘急的搅手指,她头回随她娘进宫,哪知道宫里专门管太监的是哪个劳什子部门。 “说不出来?那本宫...我走了。”颜冬青掉头就走。 结果还没走几步,后脑勺传来一阵疼痛,他反手摸摸,摸下一块泥巴。 “你这太监太没规没矩了,不许走,把花栽上!”小姑娘是真生气了,脸蛋比月季花还红,像是随时能撵上来来揍他一顿。 “好,好,我种,我种还不行么。”颜冬青拐回来,老老实实挖个坑,把花埋土里。 他挖坑的时候,小姑娘就蹲在他跟前,托着下巴夸他:“我爹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这样才对,放心,我不会跟人说的。” 颜冬青笑,想起傅太傅那张黑得跟炭一样的脸,很难想象他能生出这么白净的女儿。 “二小姐,你怎么来这里了?你知道这是哪儿吗?”颜冬青找几块石头压在花根上,拍拍手上的土站起来。 他不提醒还好,这一提醒,小姑娘慌了,无措道:“这是哪儿?” 宫里太闷,她是趁奶嬷嬷去方便时,偷跑出来的,她也不知道这是哪儿。 “这是哪儿你都不知道,还跟我耀武扬威,还敢使唤我?”颜冬青伸手扯她脸,滑腻腻的像剥了壳的鸡蛋。 小姑娘这才想起来找不到娘了,正六神无主着,压根意识不到小太监哪敢随便掐她脸,眼下只顾苦哈哈的,两手拽上颜冬青袖口,眼泪珠子搁眼里直打转:“你给我引路,带我去找我娘好不好?我我我...我给你赏!” 颜冬青撇开脸,笑得龇牙裂嘴没形象,再转过头,又是一本正经的样儿:“你给我什么赏?” 话音落下,他先伸出手,等着她给。 小姑娘找荷包,掏袖口,摸半天没摸出分文,实在没办法,项圈解了塞他手里,隐隐有哭意:“你快带我去找娘。” 拿了人钱财,颜冬青变得好说话,一边把小姑娘的项圈揣怀里,一边递她手:“走吧,本宫当做回善事。” 小姑娘头脑发懵,没注意听他自称。 之后每年的宫宴上他都能在一帮贵女中一眼认出小姑娘,可惜小姑娘跟瞎了眼一样,白长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竟是个有眼无珠的。 也不全然是有眼无珠,世家子弟里,她只能瞧见祁国公家的大公子,跟苍蝇见着屎一样。 颜冬青狠捏了一把傅冉的脸,咕哝一句:“讨厌!” 傅冉睡得正香,脸上蓦地传来一阵疼痛,她揉揉困倦的眼坐起来,含糊嘟囔:“三哥,您睡不睡?” “我怎么睡?” 傅冉打个哈欠,想了想,拍拍大腿道:“要不您歪着身,枕我腿上将就下。” 出门在外,也没什么好讲究了,车厢里的乘客都是东倒西歪,困得谁也没空搭理谁。 颜冬青唔一声,不客气躺下,头枕上傅冉大腿不说,还伸胳膊把她腰也给圈住了... 睡睡醒醒到天明,列车员推着餐车在过道上吆喝。 “猪肉粉条包,豆腐脑,两毛五一份,不收粮票。” 火车上专有的福利,可以买到不要粮票的列车餐,空气里弥漫着豆腐脑滴麻油的香味儿,傅冉咽咽口水,饿了。 乘车的谁也不愿错过这个福利,纷纷掏钱递饭盒。 颜冬青要了两份,盛在一个饭盒里,满满一盒。 怕他们路上吃不好,廖娟还从国营饭店里给他们剁了半只烧鸡,笼布裹着,还没坏。 睡了一夜,都饿了,两人大口吃着,瞅得对面座的小娃直流口水,巴巴的瞅着他俩。 傅冉先瞧见了,夹块烧鸡给他:“呐,吃吧。” 娃他娘忙撇开身:“不成不成,俺家孩子不吃,你们快吃吧!” 傅冉笑:“没事儿,天热,吃不完该坏了,扔掉更浪费!” 娃他娘这才接过,嘴里直道谢,拍拍她家娃:“钩子,快谢谢姐!” 小娃笑容腼腆:“谢谢姐姐。” “不谢。”傅冉摸摸他脑袋。 “两个小同志,你们是往哪儿去呐?”娃他娘主动搭话。 傅冉道:“去客什。” “那地啊,老幺么远了!是生产建设兵团吧?”娃他娘问。 傅冉没听明白,颜冬青接话道:“是兵团。” 时下边疆农场是以建设兵团的独特方式存在,一个农场小则如乡镇,大则堪比城市,属于国家单列的副省级单位,下辖十几个师,是党政军企高度统一的特俗管理体制,设有军事机关和武装机构,沿用兵团、师、团、连等军队建制,农场内部的武装力量以民兵为主,既参与农业生产,又负责保护沿疆治安。 颜冬雪所在的农场位于客什西边,再往西就到了边境线上。 大清早,颜冬雪敲开守卫室的门,不大的办公室,两张对方的办公桌,两把椅,挨墙角竖着个端了条腿的脸盆架,被收拾的利利索索。 办公室里头只有张志刚在,约莫三十出头,军装笔挺,正坐办公桌前看报,瞧见是颜冬雪,咳了一声,问:“有事?” 颜冬雪走进来,报告道:“军官同志,有家属过来探亲,我想去接一下。” 张志刚喝口茶水,问她:“你打算怎么去?” 颜冬雪一时没懂他话里意思,就道:“看看路上能不能拦到马车,顺道载我一截路。” 客什地区偏远,比南州城要落后许多,除了军用车辆,路上很难见到车辆经过。 张志刚起身,顺手取下衣架上挂的军帽,对颜冬雪道:“走,我开车送你去。” 颜冬雪忙摆手:“军官同志,不用麻烦,您给我准个假,我自个去就行!” 张志刚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径自出去:“走吧,你家属几点到?” “下午三点半。”颜冬雪跟在他后头,只会连声感谢,不知道该说啥好。 她来客什那会儿,就是张志刚带农场的军官同志去接的,负责安排他们衣食住行,给他们分派任务。 彼时颜冬雪刚到这里,晕晕乎乎啥也不懂,打小就没出过远门,她又是性格内向的那种,倒也能跟人处好,就是没有一同过来支援建设的姑娘小伙儿会说话,加上想家,她没少哭鼻子。 因为这事儿,张志刚没少给她做思想工作,平常也没少帮她。 颜冬雪心里感激,就是嘴钝,不会说好话。去城里的路上也跟闷葫芦似的,张志刚说一句,她才应一句,他要是不说,她半天都没个话。 道路颠簸,军绿大卡走的慢,张志刚时不时侧头瞧她一眼,想主动说几句,又怕人姑娘臊,索性也跟闷葫芦似的自顾开车。 下午三点多,火车在终点站客什停靠,颜冬青单手拎行李,空着的手拉傅冉,随着人.流下车。 想起空间里还有行李,傅冉又去了趟公厕把东西放出来。 客什是个小站,三间石瓦房,出了站,一眼望去全是低矮的瓦房平房,不远处的两层水泥楼已经算是鹤立鸡群。 “冬青,小冉!”颜冬雪远远瞧见,冲他们招手,脸上洋溢着笑。 “冬雪姐!”傅冉也瞧见她了,开心的往她这边跑,颜冬青两手提着行李跟在后边。 待走近了,颜冬雪亲昵的拉上傅冉手,摸摸她脑袋:“长高了,也胖了点儿!路上没啥事吧?累不累?饿不饿?” 张志刚一旁瞅着她,心道:刚才还跟个闷葫芦一样,感情只是针对他呐! “先上车,回农场再说。”张志刚道。 颜冬雪这才想起还有个人,忙介绍:“这是联保科的张科长,听说你们到了,带我来接你们。” 双方互相招呼,张志刚从颜冬青手里接过行李,扔到后车厢,开车门让他们上去。 驾驶楼里只有两个座,没人上去,颜冬雪拉着弟弟妹妹爬上后车厢,徒留张志刚在下干瞪眼。 颜冬雪瞧见了,抿嘴笑:“军官同志,今天可麻烦您了!” 张志刚爬上驾驶座,驾驶楼里空荡荡只他一个,车厢后的说笑声透玻璃窗不断传来,张志刚只觉得自己委屈的不得了。 好容易见着面,颜冬雪和傅冉一路上有说不完的话,连颜冬青话都比平常多了点,颜冬雪摸他脑袋时,都顺从的给摸了摸。 赶到农场,颜冬雪头件事就是打电话给廖娟报平安。 这边廖娟听说两个娃到了,心里头也踏实下来,下班到家,气都不歇一口,忙去后院跟徐兰英说一声。 哪知还没进门,就听见傅向前两口子的吵架声,桌椅板凳梆梆响,贺寡妇在中间拦着,没拦住,急得直叹气。 “吵啥吵!再吵我立马回乡下去,省得挨着你们眼!” “咋啦?这都是咋啦?”廖娟进门把撕到一块的两口子扯开:“有话好好说,都搁一块过十几年了,还吵吵,不嫌丢脸呐!” 平常家属院要是有哪家吵架干仗,都是廖娟去和事,这方面她有经验,三两下就把傅向前两口子说的闷不吭声。 “燕子她爹,你说说,是咋回事?!” 傅向前耷拉着脑袋不吭声。 徐兰英也不知道从哪说。 “说起来怪我。”贺寡妇直叹气:“向前和兰英日子不好过,我打算回乡下,守着生产队,好赖年末能分到粮够我自个糊口...” 贺寡妇还没说完,就被傅向前打断了:“不成,回乡下要是有个头疼脑热,谁去伺候你?向国他媳妇儿咋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就不是个明白人呐!” “傅向前,你自身都快照不亮了,还想着顾七顾八!孩她奶回去咋就不行了?以前不都是搁乡下过的?”多张嘴多双筷,徐兰英到底不想贺寡妇再拖着他们。 “你闭嘴,给我少说两句!”傅向前梗着脖子吼。 廖娟也听明白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懂徐兰英的难处,但老婆子年纪也大了,把人丢回乡下也说不过去,就劝着徐兰英:“难也就难这两三年,等小冉和声子再大点,能工作,家里可不就宽裕了?” 说着,她又道:“再说了,不还有燕子吗?日子好着呢,咋就不能过了?” 三个工资,怎么也够养家糊口,哪怕傅向前吃药,那也差不离。 “别跟我提那丫头!”徐兰英提起她就恼,一股脑的把傅燕既不交工资还跟家里人断联系的事说给廖娟听。 “往后去她是死是活我也不管了,冬雪她娘,你说我咋养出这么个孽障哟!” 廖娟听得皱眉,也不赞成傅燕这种做法,但也不好当着面说人家闺女坏话,只道:“丫头大了有想法,正常,手里头要是实在不宽裕,我先借你点儿?” 此时的傅燕自身都难保了,哪还能顾得上家里。 住同一宿舍的工友昨晚来了月事,管她借红卫生纸,随口多问了句:“燕子,你咋还没来呐?我记着你可是在我前头来的!” 傅燕咯噔一下,面上闪过慌乱,强笑道:“谁知道,我估摸着是干活累着了吧!” 卫生纸一股脑儿塞工友手里,傅燕匆匆去了趟工会,逢人就打听马家辉去向。 矿上不少工友都知道他俩在处对象,有人瞧见了,就道:“小马啊,去设备科了,你去瞧瞧。” 闻言,傅燕眉头拧成了疙瘩:“去设备科干啥?” 工友摇摇头:“他也没说。” 傅燕掉头就走,其实她多少知道马家辉为啥去设备科,那成天花枝招展的小妖精黄梅,可不就在设备科! 怒气冲冲找过去,快到时脚步一滞,鬼使神差的慢下了步子,悄无声息摸到门口,也不进去,就透着门缝往里看。 正是下班的点,办公室里工友已经走干净,就剩黄梅跟马家辉小声说着话,间或传来一阵轻笑声。 “周末你有时间不?有新电影上映,咱两一块去看?”黄梅问。 “成啊,没啥事,正好发了电影票,我请你!”马家辉爽快应下来。 听着里面的说话声,傅燕只觉头脑发胀,两眼发黑,只想推门进去撕烂小妖精的嘴,可她还是忍住了,一句话不说先离开,等到晚上再去马家辉宿舍门口喊他。 马家辉正跟工友打牌,听见傅燕喊,心里有些不耐,但还是让给别人打,出来问:“你找我干啥?” 傅燕没吱声,自顾往没人的地方走。 “咋啦?你倒是说啊!”马家辉语气不大好。 傅燕心里委屈,差不点没掉泪,她仰仰头,忍住哭意道:“我有你娃了,你看咋办吧。” “......” 马家辉下意识后退一步,有几分害怕,还有几分退却,呐呐道:“那、那咋办...” 傅燕轻笑一声,抬眼看他:“你问我咋办?你说呢。” 马家辉不言语,二十还不到,到底还是个半大小伙儿,无措道:“可我娘那儿...” 傅燕打断他:“你娘那儿你去说,我家这边我说了算,你准备下,办事要趁早,可别等我显怀了,到时候闹得都不好看。” 到这步,马家辉心里有千万个不愿,恍然间,只觉眼前这个姑娘让他有点畏惧,他娘说的对,她是个妖精,勾住就要缠他一辈子的妖精。 像是没看到他的不情愿,傅燕主动挽上他胳膊,语气也放软,轻声道:“这周末我想看电影,听说有新电影放映,咱们一块去看?” “我、我还有别的事。”马家辉想到了黄梅,那个喜欢扎单马尾,讲话像黄鹂鸟的姑娘。 “你有啥事?”傅燕低头,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半真半假道:“可别是跟别的姑娘出去。” 马家辉哆嗦一下,吞吞吐吐道:“没、没有,我突然想起来,我也没事干,就这么说定了,咱两一块去吧。” 傅燕笑起来,学着黄梅说话的样子,带了几分娇气:“你娘那里,快点说啊,我等你消息。” 马家辉嘴里发苦,只觉自己这辈子要这么完了。 不敢耽搁,转天马家辉就回了趟家,趁晚饭的空当,把傅燕怀孕的事跟他娘提了下。 “啥?”老太太筷子掉到了地上,忙捡起来:“怀娃了?是你的不?” “咋不是啊!”马家辉不大高兴,甭管啥时候,没哪个男人喜欢往自己头上扣绿帽。 老太太也意识到自己失言,有片刻沉默,老马家子嗣不丰,到马家辉这代,更是只有他一个男娃,本来以老太太的眼光,是瞧不上傅燕的,可是现在... “找个时间,娘托个媒人去傅家门上说亲。” 马家辉百千个不情愿,嘟囔道:“急啥急。” 老太太斥他:“现在不提,要等到啥时候?你要是早听老娘的话,至于弄成现在这样?!” ...... 客什农场,颜冬雪把弟弟妹妹领去了她住的地方。 农家院式的住处,一排五间房,住的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工人子弟。 颜冬雪住靠西那间,一间房摆两张床,收拾的干净利落,和她住一块的老乡去下地干活了,颜冬青把傅冉拉进来。 “小冉,坐我床上,冬青,把行李搁地上...”说着,她瞅瞅张志刚,抿嘴笑道:“军官同志,今个谢谢你,这里没事了。” 张志刚立马成了多余的那个。 心里老大不高兴,不过面上还是没显出来,装作没听懂她撵人,问道:“住处都安排好了?” 颜冬雪笑:“一会儿我带他们去家属招待所。” 张志刚点头,径自道:“晚上去食堂,一块吃个饭。” “不麻烦了,我带他们...” “就这样。”张志刚打断她,戴上军帽先离开。 傅冉像是发现了什么,他俩说话时,她一会儿瞅瞅颜冬雪,一会儿瞅瞅那个军官同志。 军官同志面庞周正,透着一股刚毅,瞧着不大近人情的样儿,看颜冬雪时,眼里带着点儿温柔,只是颜冬雪好像没察觉。 傅冉正瞅得起劲,耳边突然传来一道轻飘飘的声音:“很好看?” 话音落下,她脑袋也被扭转了个方向,正对上颜冬青不满的眼神,好像又在指控她“不守妇道”。 或许是因为有底气,傅冉没半点心虚,压低声音实话实说:“军官同志瞧着不错!” 颜冬青脸色瞬间发黑。 下秒,她又说:“三哥,您没觉得他和冬雪姐还挺般配?” “没觉得。”颜冬青提醒她:“你少乱点鸳鸯谱,颜冬雪早晚要回南州,而不是一直待在这种地方。” 傅冉想想也是,保证道:“三哥,您就放心吧,我肯定不会多嘴的。” 颜冬青皱眉,多嘴什么? 很快他就明白傅冉的意思了,晚上去农场食堂吃饭,张志刚阴魂不散的过来和他们凑桌,还做主让大灶师傅炖了个鸡蛋,又炒了盘粉条蘑菇。 这还不算,吃完饭去招待所,他还跟着,俨然姐夫伺候小舅子的架势,上上下下给他们安排妥当。 偏偏颜冬雪这个棒槌还没警惕,不停感谢,总把军官同志当雷锋。 “那个赵志刚,明显心怀不轨,看到冬雪跟苍蝇见着屎一样。”颜冬青对他有意见。 亏得颜冬雪回去了,要是听到她弟说这番话,还不得气得头顶生烟。 傅冉有片刻无语,轻声提醒他:“三哥,您口中的那坨屎是您的姐姐。” 意识到失言,颜冬青干咳一声:“朕只是怕冬雪禁不住诱惑,她要是留在这儿,朕的娘估计要闹翻天。” 想到廖娟那火爆脾气,尽管八字还没一撇,傅冉已经为颜冬雪捏把汗。 招待所三毛住一晚,颜冬雪为他们开了两个房间,房间不大,一张单人铁架床,一把椅,墙角竖着脸盆架,藤编暖壶装着满壶开水。 傅冉在颜冬青屋里坐了会儿,困意上涌,忍不住打个哈欠,小声道:“三哥,我回屋睡了,您也早些休息。” 颜冬青嗯了一声,却向傅冉招了下手:“过来。” “干什么呀?”傅冉才走近,身子就被颜冬青一扯,脚下不稳,一下跌坐到了床上,然后被一推,又倒在了床上。 下秒,颜冬青也躺了下来,手脚并用,把她夹在了怀里。 “皇上...”傅冉僵着不敢动。 像是察觉到她紧张,颜冬青闷笑一声,低声道:“床够睡,还过去干什么。” 傅冉不适的扭扭身子:“被人瞧见不大好,臣妾怕被人挂破鞋游街...” 顿了顿,她又问:“皇上,您不怕么?” “......”颜冬青闭着眼无奈叹叹气:“傅冉,你可真煞风景,朕就是想抱你睡。” 傅冉脸红红的,突然不好意思起来。 说起来,他们还没同床睡过呢。 分得清事情轻重,颜冬青到底是松开她了,还亲自把人送去隔壁,仔细检查一遍门窗,看她弯腰铺床,眼里透着几分暖意,声音也透着温柔:“朕帮你把床挪靠墙,害怕了就敲敲墙,朕听得到。” 一瞬间,傅冉心里像被灌了温水一样,荡着暖意,朝颜冬青行了个礼,声音轻快:“谢皇上。” 颜冬青突然摆起了谱:“没诚意。” “......”傅冉搁心里嘀咕,这样没诚意,要哪样才算有诚意呐! “过来亲亲朕。”颜冬青轻启嘴角,淡淡扔出几个字。 傅冉睁大眼,总觉得眼前这位主子在耍流氓,可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儿,实在难以想象刚才那句话是从他嘴里说出。 傅冉抿抿嘴,瞧了眼双手抱胸靠在椅子上的颜冬青,良久,凑到颜冬青跟前,探身在他脸颊上亲了下。 颜冬青像是没忍住,突然呛咳一下,耳根子通红,不言不语的,把脸转个方向,示意傅冉亲另一边。 傅冉舔舔嘴,凑过去又亲了下。 刚要离开,颜冬青蓦地转过头,追上去在她唇角啄了下,故作淡定道:“朕还一个,礼尚往来不是么。” 傅冉瞬间羞得捂脸,直想跺脚,很想告诉这位主子,礼尚往来可不是这么用的。 颜冬青心情极好,也不用傅冉搭手,自个把铁架床挪了位置,又晃晃暖壶有没有热水,临走前叮嘱道:“把门销插好,椅子抵在门后。” 傅冉乖乖点头,把皇帝送出去,洗脸洗脚躺上床。 刚才还困得睁不开眼,进进出出这么一折腾,傅冉一时半会儿反倒没了睡意,耳朵贴在墙上仔细听着隔壁动静,鬼使神差的敲敲墙。 她刚敲完,隔壁也敲了三下。 咚咚咚。震得傅冉一颗心小鹿乱撞。 她又敲敲,隔壁也跟着敲敲。 傅冉像是玩上了瘾,又敲,再敲,还敲。 这回那边没敲墙声了,傅冉扯被捂住脸,突然响起敲门上。 她忙不迭下床,趴在门上轻声问:“谁呀?” “是我。” 听出声音,傅冉忙开门,门外颜冬青脸色发臭的站着,凉飕飕的警告:“傅冉,你再敢乱敲,信不信我揍你?” 傅冉缩缩脑袋,默默无言把门关上,这下彻底老实了。 一夜酣眠,转天大早,傅冉是被一阵“咚咚咚”的敲墙声吵醒的,捂耳朵继续,那边又敲。 被吵得没法再睡,傅冉只能敲敲墙回应,不多时,敲门声又响起,傅冉去开门,见颜冬青着装整齐的站在外头,道了声:“三哥早。” 颜冬青嗯一声,催她:“不早了,洗把脸出来,我带你去吃早饭。” 昨天到农场太赶,傅冉都没空好好看,眼下随颜冬青去颜冬雪住处,才发现整个农场一眼望去压根看不到边,全是农田和牧场,除了来支援的学生,还有不少穿军装的军官同志。 颜冬青边走边和她解释:“这个农场不是字面意思上的农场,它比南州城还要大,这里的军官和大魏的戍边的将士差不多,既保家卫国,也开垦荒田自给自足。” 傅冉听得一知半解,瞧见有巡防的军官同志路过,手里竖着枪,小声问:“那这里是不是也很乱?” 颜冬青神色严肃的点头。 早饭是蒸红薯和小米粥,农场食堂里,全是饭勺刮饭盆的兹啦声,夹杂着一阵接一阵的吸溜声。 颜冬雪很快吃完饭,对他俩道:“冬青,你带着小冉随便转转,我要下地干活了,昨天接你们已经落下一天,今天再不去,管工的该有意见了。 跟去农村插队的知青散漫的生活方式相比,农场军队化的管理模式更严苛,过来支援建设的知识青年们也不敢怠慢,就怕考核不合格,回城迟迟无望。 傅冉拉住颜冬雪的手:“姐,你在这习不习惯?” 颜冬雪把手掌摊开给她看,手心被磨的全是茧子,还有破了皮的水泡:“没啥事是习惯不了的,刚来那会儿,我来麦苗都识不清,现在还不是照样干活呐。” 傅冉叹叹气,“我和三哥跟你一块去吧,帮你干活,反正我们也没啥事可做。” 颜冬雪也怕他俩乱跑,出了啥事不好跟家里人交代,就道:“那成,我带你俩去地里,不过先说好,可不能给我闯祸。” 正赶着小麦成熟的时候,放眼望去金黄一片,地里乌泱乌泱全是人,道两旁停着数辆拖拉机,庄稼汉举着铁叉,一垛接一垛往拖拉机车斗里打垛。 颜冬雪戴上草帽,叮嘱颜冬青和傅冉不要乱跑,就在田埂上等她:“你两去拖拉机上坐着,别跟我下地了,太脏。” 说话间,地里有人喊颜冬雪,她忙答应一声,来不及多说,匆匆下田。 田埂上坐着个庄稼汉,见他们是陌生面孔,主动问他们打哪来。 颜冬青和他聊了几句,才知道他原来是个专门负责开拖拉机的师傅。 时下会开拖拉机的占少数,可是一门大本事,眼前这个庄稼汉就因为会开拖拉机,也不用去田里做活,就等着别人打好草垛,他直接开走拖拉机,把麦穗送到打谷场上就成。 颜冬青存了学习的心思,从裤兜里摸出一包牡丹烟,递一根给庄稼汉,随口道:“叔,能教我开拖拉机不?” 作者有话要说:  黄桑:会混世的男纸都离不开一包烟o(╯□╰)o 昨天是因为弄错章节,才有了今天的防盗章,不会让你们多花钱,下章也不会再放防盗章,抱歉抱歉~ 还是日常100个红包随机发,表达下歉意! PS:谢谢妹纸们的地雷,熊抱抱O(∩_∩)O~ 喵叽扔了1个□□投掷时间:2017-08-29 21:17:04 喵叽扔了1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7-08-29 21:21:53 喵叽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8-29 21:24:11 盎然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8-29 22:27:30 非待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8-29 23:31:10 第28章 31号两更合一 庄稼汉是个识货的, 接过烟嗅了嗅, 眼睛蹭得亮起来:“牡丹吧?!小同志,这烟可不好买!” 至少得行政级别破十二级才能买得到,寻常老百姓兜里揣钱都没处花。 颜冬青点头:“是牡丹,叔, 您要是教会我开拖拉机,这一包烟都是您的。” 烟是出门前颜立本给的,告诉他出门在外活套点儿, 麻烦人就掏根烟。 庄稼汉直搓手, 爽快道:“中!中!” 要换成农场其他人, 别说一包牡丹了,就是两包特供熊猫他都不能教。 为啥? 要是别人都学会开拖拉机,以后谁还来好言好语请他干活,还有他吃香喝辣的份儿吗?! 但小同志就另当别论了,南州城距这儿十万八千里,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 他今天就当发回善心,保管给他教会! 庄稼汉不慌不忙, 先抽根牡丹过过嘴瘾, 他自个儿抽没意思, 把洋火连带烟送到颜冬青嘴边:“来,小同志一块抽一根!” 颜冬青摆手拒绝:“不了,您抽您的,我不爱抽。” 庄稼汉拿不赞同的眼神瞧他:“干啥呀, 你说你装烟却不抽,咋这么不会混世呢!抽一根!抽了叔立马教!” 颜冬青没可奈何,接过点燃,两指间夹着,低头吸了一口,随后缭绕的白烟从他鼻、嘴里逸出来... 因为抽得不熟,颜冬青连着呛咳了几声,但还是硬头皮一根抽完。 “小伙子不错,真像样!我就喜欢这样的!可不像那些个城里来的小伙儿,娘们兮兮,瞧着就瘆人!” 颜冬青笑笑:“走,上拖拉机?” “好嘞!” 刚才颜冬青抽烟的时候,傅冉就挨在他跟前,她很想讲抽烟可不好,万一以后像傅向前那样变黑肺咋办,可当着外人的面,她可不好抹这位主子的面儿。 等庄稼汉往田埂上走了,傅冉才拉拉颜冬青的手,小声道:“三哥,您少抽点烟,要保重龙体呐!” 颜冬青开了口,嘴里还带着一股残留的烟味,难得开了个小玩笑:“放心,朕的龙体在国师那儿存着,保管安好无恙。” 傅冉扣扣他手心,不赞成道:“那也不能糟践小颜的身体。” 颜冬青微愣,随后失笑道:“皇后说的是,是朕错了。” 傅冉“咦”了一声,可真是破天荒头一遭,这位主子居然会认错? 更让傅冉觉得破天荒的还在后头,颜冬青两手并拢,朝她作个揖,压低声道:“娘子先乘凉,等为夫学会开拖拉机,带你去兜风。” 说完,冲傅冉眨眨眼,起身上田埂。 只留傅冉一个傻呆呆坐那儿,胸口揣了一头小鹿似的,砰砰砰乱撞。 阿爹啊,皇帝不正经起来好好看啊... 在大魏,朝堂大臣们对少年天子是这么评价的:英明果断,博学多才,聪慧过人,不怒自威,戒急用忍... 简单来说,能当上皇帝管天下的人,绝非庸碌之辈。 庄稼汉在和颜冬青说完起火、挂档、转弯、倒车之后,抽出铁摇,插.进拖拉机头里,快速摇开,跳上驾驶座给颜冬青演示了遍,满嘴跑火车:“这玩意儿好学,只要不痴不傻,摸上扶手就能会!” 要真像他吹的这样,那该人人都会开了! 庄稼汉这么说也没啥坏心眼,就是想给颜冬青打气,瞧着小同志白白净净从没干过活的样儿,他估摸着怎么也得学个七八回才能勉强往前开吧,至于倒车,恐怕一时半会儿都不能学会。 哪知道颜冬青上去之后,头一遍因为手生,显得手忙脚乱,堪堪把住扶手,勉强能开走,等到第二遍第三遍,就开始熟练了起来,在田埂上往前走、往后倒、再打弯... 庄稼汉一旁看得瞪眼,骂了声兔崽子,竟然比他学的还快! “三哥,您真厉害!” 拖拉机开得慢,傅冉激动的追着跑,小脸通红,好像比她学会了啥样东西还要高兴。 颜冬青脸上露出畅快的笑,踩闸放慢速度,同时递一只手给傅冉:“上来,我带你转一圈。” 傅冉忙两手抓紧他手,颜冬青猛地用力,她像飞一样被带了起来,两脚再着物时,人已经坐到了驾驶坐垫上,跟皇帝并驾齐驱。 “皇上,臣妾好开心!您真厉害!” 发动机突突响,傅冉也不怕别人听到,趴在颜冬青耳边,说话声很大。 颜冬青抬抬下巴,没所谓的样子:“还行,跟你比,朕是厉害点儿。” 傅冉惭愧低头。 颜冬青两手扶车把手,把傅冉圈在车把手之间,见她不说话,吹了吹她发顶:“怎么,不开心了?” 傅冉侧头看他,颇为认真道:“您总是打个巴掌再给颗枣,您再这样,臣妾真不跟您好了。” 颜冬青扭开头,叹叹气:“傅冉,你就是块顽石,朕是不指望你能开窍了。” “......”这下傅冉彻底没话可说了。 来回兜了一圈,从拖拉机上下来的时候,傅冉还有些意犹未尽,扯着颜冬青袖口道:“三哥,我还想坐。” “坐啥坐,不烧柴油呐!” 说话的不是颜冬青,而是庄稼汉,他是答应教颜冬青开拖拉机没错,但也受不住这两娃跟骑自行车似的来回打圈,两毛钱一升柴油,老幺么贵呐! “等以后我们有了,想坐多久带你坐多久。”颜冬青摸摸她头顶,语气温和:“走,去冬雪那儿帮她干点活。” 傅冉点点头。 到底是力气小,颜冬雪打麦垛要差点,举铁叉的胳膊使不上劲,总是把麦垛打的七零八散,跟她一块干活的人难免要有意见。 “颜冬雪,你这不行,正是争分夺秒抢收的时候,你得加把劲儿啊!” 颜冬雪也不想给人拖后腿,虽说她平时话不多,但自尊心强着呢,听不得瞧不起的话,咬牙举铁叉往麦垛上甩,脸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往下滚。 正打着垛,手里的铁叉被人拿走了,颜冬雪忙转头,见是张志刚,插着一摞麦秸秆,轻轻松松叠加到半人高的麦垛上。 “一边站着,我来。” 颜冬雪左右看看,见一块干活的人往她这边挤眉弄眼,脸上有点发烫,要从张志刚手里拿回铁叉:“不用了军官同志,我能行!” 张志刚充耳不闻,拿着铁叉去别地打垛。 颜冬雪咬咬下嘴唇,无措跺脚,还是快步追过去:“军官同志,这样不大好,你忙你的,还是我自己来。” 她上手去夺,张志刚往后收,不防就碰到了颜冬雪的手,白白嫩嫩的,比他想象中还要软和。 就是手背上不少划痕,瞧着怪心疼人的。 他握上了就没松开,可把颜冬雪臊得脸没地儿搁,慌忙挣开,躲瘟疫似的忙把手背在身后。 张志刚眼神黯然几分,挠挠头解释:“我也没别的事,这样...你再去拿个铁叉,咱两一块干。” 颜冬雪还没开口,就听颜冬青凉凉道:“不用,这里有我们,军官同志去忙你的吧。” 话音落下,颜冬青从他手中拿回铁叉,熟练的打垛,徒留张志刚在那儿干瞪眼。 再看颜冬雪,这小妮子只顾跟她老家妹子一块抱秸秆,看都不看他一眼。 估计是他心急了,往后去,小妮子但凡路上碰见他,要么低头装没看见,要么隔老远掉头就走,整得他心里七上八下的没着落。 其实颜冬雪是不想被人说嫌话。刚来客什那会儿,她不适应环境,张志刚没少照顾她,当时她没多想,就觉得这位军官同志热心肠,是个为人民服务的好同志。 可他抓她手那会儿,颜冬雪突然隐隐明白了些什么,甭管是不是她自作多情,这种事还是谨慎些为好。 她从家出来前,她娘三五不时的在她耳边念叨,警告她出门在外可别野了心,说啥都不能把家里人给忘了,她要是敢在客什扎根,以后就跟她断联系。 心里这么想着,但凡有张志刚的地方,颜冬雪就不去,哪怕一块的同志再多,她也不往人堆里扎。 可有些事躲也躲不掉,傅冉和颜冬青到这几天了,还没去城里转过,赶着下雨没法下地干活,颜冬雪听说农场有卡车去城里,就要带他俩去城里看看。 和开军用大卡的林师傅提前说好,早上天不亮,姐弟三个就在农场门口等,没多大功夫,林师傅把卡车停在他们跟前,车窗里伸出脑袋吆喝:“快上车,驾驶楼里挤不下,你们三坐后车厢吧!” 后车厢有雨棚,不怕淋着雨,颜冬雪先爬上去,准备拉傅冉,结果就瞧见张志刚在里面坐着,直往她这边瞅。 “军、军官同志。”颜冬雪舌头打结,不自在的打了声招呼。 张志刚嗯一声,不大热络的样子,好像在提醒颜冬雪别自作多情,他可不是奔着她来的。 颜冬雪大概也瞧出来了,坐离他挺远。 颜冬青最后一个爬上车,见张志刚也在,往他姐看了看,然后弓腰走到两人中间,坐下。 张志刚:“......” 颜冬青又拍拍他身旁的空位,对傅冉道:“过来坐。” 傅冉低头笑,嘴里哎一声,不客气的坐过去,这下可好,彻底挡住了张志刚视线。 一路各怀心思从农场颠簸到城里,开车的林师傅把他们放在西关路上,告诉他们下午三点搁原地等。 “军官同志要去哪儿?我们就在这分开吧。” 此时的颜冬青还没完全长开,比张志刚要矮上一头,他往马路牙子上一站,借了这个优势,帝王架势立刻就来了。 张志刚气得头顶冒烟,要搁部队,他早把颜冬青薅到没人的地儿刨一顿,可这小子是颜冬雪他弟,搞不好以后还是他小舅子,得罪谁,也不能上来就把小舅子给得罪了。 “这两天不太平,我跟你们一块转转。”怕颜冬雪不答应,他又道:“怎么说你弟妹是着我地盘来的,要是出了啥事,我不好交代。” 张志刚不是危言耸听,现下时局动荡,国际大环境不利,敌国又不断派特务打入人民内部,光是客什,就已经发生过几起水井投毒、民房埋炸.弹、牧场纵火之类的事件。 颜冬雪迟疑了,她也怕弟弟妹妹跟着她出事。 张志刚侦查能力一流,见颜冬雪松动,立刻道:“就这样,我对客什熟,能带你们好好转转。” 说完,他转身走在前。 颜冬雪没法,只能跟上。 傅冉跟颜冬青并排走在最后,小声道:“三哥,军官同志其实人不错,面冷,但心肠热。” 颜冬青睨她,轻飘飘道:“怎么,你对他印象很好?” 傅冉忙摆手:“没,没,我是看军官同志对冬雪姐很不错,要是在大魏,就该以身相许报答他了。” “我对你也很不错。”颜冬青凉飕飕问:“怎么不见你报答我?” 傅冉抬眼看他,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幽幽道:“臣妾难道不是皇上的?您还想要臣妾怎样报答呐?” 颜冬青被呛到,捂嘴咳嗽起来。 走前的颜冬雪回头,奇怪的瞅着她弟:“你咋啦?” 颜冬青没说话,脸咳得通红,傅冉快走几步,挽着颜冬雪胳膊和她一块,边走边道:“估计是嗓子眼里灌风了吧。” 颜冬青:“......” 客什和南州城相比,还是要差点,放眼望去,一片瓦房平房,马路坑坑洼洼,也没通公交,相较而言,最气派的地方就是两层高的百货商店了。 傅冉兴致缺缺的逛着,再回头看看颜冬青...结果没见着他人影... “姐,颜冬青呢?”傅冉慌忙四下看。 刚才两人只顾着讲话,没注意别的,颜冬雪脸色发白,比傅冉还无措,急得要去找。 “先别急,那小子机灵,不会有事,你两原地等着,我找回去看看,别是在哪光顾着看东西跟丢了。” 张志刚要镇定点,按着原路找回去。 他刚转过路口,颜冬青就跟了上来,两手插在兜里,不紧不慢走着。 “小子,干啥去了?”张志刚松口气,不免要责备两句:“下次不能这样一声不吭,可把你姐吓坏了。” 颜冬青“嗯”一声,往颜冬雪和傅冉所在方向走。 张志刚挠挠头,突然想起来,跟在后诶诶招手:“你干啥去了?” 正好颜冬雪拉着傅冉迎上来,颜冬青踢踢脚下石子,神色不变道:“刚才路过一条卖旧书的巷子,进去看了看。” “你说水坝巷?”张志刚知道这条小街,转头对颜冬雪道:“是条卖专门卖旧玩意的小巷子,白天没啥人,到晚上才热闹。” 物资匮乏的年头,谁也不嫌弃谁,但凡家里用不着的东西,拿到水坝巷多少能换个针头线脑的钱,同样,手头不宽裕,又攒不足票.据的,大多都过来看看,一分钱就能买把断腿的椅子,两分钱就能称一斤书。 要是运气好点,说不准还能买到百货商店筛下的残次品。 颜冬雪心有余悸,不轻不重的往颜冬青背上拍了下:“冬青,下次不许这样了啊,姐快吓死了。” 颜冬青点点头,还算听话。 傅冉默默无言的看看颜冬青,没吱声。 来这里之后,傅冉以为她是“撒谎精”,为了掩身份,总是要拆东墙补西墙,可跟颜冬青一比,简直小巫见大巫。 这位主子有个特点,越是心虚就越会拿话压人,越是撒谎就越淡定。 有颜冬雪和张志刚在,傅冉压下疑惑没问,等下午回招待所之后,她才耐不住好奇,进屋就问:“三哥,您今天上午干什么去了?” 颜冬青在椅上坐下,姿态随意,不是正儿八经的帝王坐,讲话也随意:“朕是去了旧书店。” 傅冉将信将疑:“真的?” 颜冬青笑笑,冲她招手:“过来。” 傅冉刚走近,就被颜冬青拉坐到了他腿上,附耳低声道:“朕今天原本打算买两本就走,但后来发现了些不寻常地方,那间书店私下收黄金。” “您的意思是?” “朕这两天要再去一趟城里,冉儿,从你嫁妆里搜些金锞子给朕,不要金条,金条太招眼。” 傅冉侧头,小声道:“那臣妾一会儿找找。” 两人靠得太近,近到能数得清眼上有几根睫毛,一呼一吸间,气息交织,颜冬青热热的气息喷过来,碰得傅冉脸颊也热热的,想默默转开头。 像是察觉到她意图,颜冬青低声道:“别动。” 傅冉真的不动了:“三哥?” 下秒,颜冬青凑过来亲了一口。 傅冉捂着嘴,呐呐道:“您怎么总是对臣妾耍流氓啊...” 颜冬青伸手弹她额,一本正经的纠正:“不是耍流氓,是调戏。” 有区别吗?傅冉不说话,心道:能把调戏说得这样磊落的,也就眼前这位主子了。 要是换成别人,还不得拖出去打板子呐... 找机会,颜冬青又去了趟城里,颜冬雪要去干活,没法跟着去,不放心的叮嘱他俩:“不要乱跑,买好书就在巷口等着,姐和林师傅说了,让他从那儿带你和小冉。” 颜冬青听话应声:“放心,不会去别的地方。” 还是坐林师傅的大卡车过去,这回林师傅直接把他俩放在白坝巷巷口,搓着手开口:“那啥,要是碰上百货商店筛下来的劳动布,甭管是啥颜色,帮我抢个成不?回头我再给你们钱。” 傅冉笑道:“成,给您留意着!” 林师傅呵呵笑,又说两句才把车开走。 昨晚下过雨,不足三尺宽的小巷坑坑洼洼,积不少水滩,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往里走,傅冉左右打量,发现几乎每间店里卖的东西都差不多,小到针头线脑,大到桌椅板凳,总归都是半旧不新。 颜冬青口中的旧书店是间最不起眼的门面,里头黑乎乎的,正中央放一张破床,上面乱七八糟堆了不少书,挨床边坐了个中年男人在摇蒲扇。 “来买书呐?两毛一斤。”中年男人不大热络,坐那儿没动。 颜冬青什么话也不说,给透个金锞子给中年男人看。 中年男人一愣,搁下蒲扇,盯着颜冬青和傅冉瞧片刻,低声道:“跟我进来。” 傅冉这才发现除了外间的门脸儿,里头还有一间,靠墙放一张床,两张马扎,矮八仙桌搁中间。 中年男人坐床上,让他俩坐马扎,开门见山道:“九十块钱一两,卖不卖?” 银行回收黄金价是一百块一两,国际黄金价只高不低,中年男人无论从哪种途径转出手,都不会少赚。 颜冬青道:“九十五。” 中年男人咂咂嘴:“九十五可不成,日子不好过,总得让我摸几块钱啊。” 颜冬青神色不变,意有所指道:“九十五已经是最低价,你不要,还会有别人要。” 中年男人不吭声,似在盘算,好一会儿才拍腿道:“成!九十五就九十五,你有多少?” 颜冬青给他五个金锞子:“不用称了,一个一两。” 中年男人是识货人,放手里掂量掂量就知道几两重,他道:“等我一会儿,我去拿钱。” 说完,他疾步走出书店,也不知道是去哪儿。 傅冉有点怕怕的,小声说:“三哥,他会不会是坏人?” 颜冬青递给她安心的眼神:“不用担心,应该害怕的是他,不是我们。” “您的意思是他怕我们举.报他?”傅冉大概明白了。 本身私下买卖就是犯法的事,捅出去对谁都没好处,尤其还是这种私下收黄金跟银行对着干的,一旦有人想坑害,吃不了还得兜着走。 这也是颜冬青敢在客什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兑黄金的原因,越是熟人多的地方越坏事。 不多时,中年男人回来了,兜里掏出两卷钱,十块五块三块...花花绿绿用橡皮筋系着,他当着颜冬青和傅冉的面数了遍,不多不少,四百七十五块。 “冉儿,接钱。”颜冬青道。 傅冉接过两卷钱,用衣兜打掩护,全部存进空间里。 两人没久待,前脚兑换成现金,后脚就从书店出来,一前一后往巷口走。 寻了个没人的地,傅冉小声道:“三哥,你说这些黄金会去哪儿?” 颜冬青摇头:“不管去哪儿,肯定不会在国内流通。” 时下正是各国增大外汇储备量的时候,黄金作为国际流通货币,不仅是国内银行想办法回收,接壤的几个邻国也同样在打这注意,客什处于边境三国交界地,地下有这种买卖不奇怪。 颜冬青解释的详细,但傅冉还是听不太懂,四下看看,瞧见马路斜对面有个邮局,转道:“三哥,我想打个电话回家,好些天没听见我娘声音了,有点想她。” 电话打去工会,接的是廖娟,眉开眼笑的问两个娃在那边习不习惯,啥时候回来,絮絮叨叨说了好些,颜冬青听不下去,从傅冉手里拿过话筒,对他娘道:“小冉要和她娘说话,娘你去喊一声。” “喊啥喊,你和小冉说一声,她娘今天调休在家,有人来给燕子说媒。” 虽说解放之后,许多繁杂的结婚仪式都给淘汰,但甭管城里还是乡下,还是有媒人说媒,哪怕傅燕和马家辉是自由恋爱,到谈婚论嫁时也得找个媒人去傅家坐一坐。 当然,找媒人的最终目的,还是为了打探彩礼钱。 徐兰英没想过拿嫁闺女的钱娶儿媳妇,就随大流,开口要五十块。既不算高,也不算少。 中间媒人探到口风之后,立刻不歇气的去跟马家辉老娘说。 “啥?要五十块?!” 老太太心里不大舒坦,本以为徐兰英会急着把闺女嫁出去,就少要点,没想到还是个不识相的! “辉子他婶,要累你再跑一趟,跟傅燕她娘说一声,彩礼钱最多二十,日子不好过,酒席就不办了,一切从简,她要不同意,那婚事搁着,等再过两月傅燕显怀,我看她丢不丢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日常红包,随机一百个。 另外关于黄金问题,跟当时的国际环境有关,中国需要扩大外汇储备量,所以收黄金,跟破四旧无关,兑黄金没问题,这里不是主角光环,边境不法买卖,以及文化大.革命没有特别波及,闹得最严重的地方往往是政治和经济文化中心。 颈椎病犯了,写写停停,脖子太僵,今天只能写这些了,明天尽量多写点!以后早上不更 了,都放在晚上两更合一哈! PS:谢谢两位妹纸的地雷,么么哒O(∩_∩)O~ 盎然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8-31 16:00:35 朵咪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8-31 19:27:27 第29章 1号两更合一 马家辉他娘不歇气的一通说, 中间媒人直嘬牙花子犯难, 老太太在这片地儿是出了名的抠,还尽想巧事, 媒人也不好直说她, 委婉道:“总归以后是一家人, 没必要为二三十块钱的事闹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老太太一扭身, 老大不乐意:“说的倒轻巧, 辉子他爹走得早, 我一个人把辉子拉扯大,手里哪来的闲钱!他婶儿,要不你借我点?” 媒人心里叫苦不迭, 两手一摊:“我家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哪来的钱?话我是说到了,想咋样,随你吧!我这就去跟傅燕她娘说成不?!” 茶都没来得及喝一口, 媒人又拐回矿区,把老太太的话原封不动带到, 末了又压低声音道:“燕子她娘,趁着燕子没显怀, 赶紧把这事办了吧, 要是给人知道了,影响可不好!” “怀、怀孕?”徐兰英以为是她听错了,好半响才反应过来,再看贺寡妇, 也是一脸愕然。 “嗯呐,感情这事你还不知道啊?”媒人总算逮到机会喝口水。 她知道个屁! 徐兰英只觉一阵血气上涌,两眼也发黑,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咋生出这么个不要脸的东西! 晌饭也不烧了,送走媒人,徐兰英直接找去矿区食堂,冷脸把傅燕喊回家,到家二话不说,脱了鞋就往她背上抽。 “不要脸的死丫头!下贱!” 傅燕站着一声不吭,就任由徐兰英揍。 “好了好了!现在打还有啥用,早干啥去了!”贺寡妇忙上去夺了鞋底子,好赖肚里还有一个,伤到小的咋整。 徐兰英还不解气,甩手又扇一耳光:“我和你爸的脸都被你丢干净了,不知羞耻的东西!” 傅燕捂着脸,头也不抬,没什么情绪道:“那也是你教的,有啥样的娘才能有啥样的闺女。” “啥?我现在让你去死,你咋不去?!”徐兰英瞪眼,作势还要打。 傅燕突然抬起头,眼里荡着水花:“你打死我吧,反正在这个家我是可有可无,用到我才想起来,用不到几百年都不会惦记一下。” 见她这样,徐兰英抬起的手又慢慢放下,恨铁不成钢道:“你啊,真是要气死我!以前总叮嘱你,姑娘家要守好裤裆,你不听!现在可好,你自己轻贱,别人当然要骑在你头上拉.屎!” “娘,你啥意思。”傅燕一时没明白。 一旁贺寡妇叹叹气:“早上媒人过来,说你处那对象...他娘,彩礼钱只给二十块,酒席也不办了,听那意思,就是让你收拾嫁妆,拎包过去就成。” 傅燕心里一颤,白着脸似在自言自语:“也是马家辉的意思?” “谁的意思不重要,燕子,你可长点心吧,甭管是谁的意思,你处那对象肯定知道!” 马家辉是知道,这事儿他懒得管,也不大懂,反正到月工资留十块钱自己花,剩下的都交给他娘保管,他娘也不会害他,以后傅燕进门了,也得跟他一块孝敬他娘,家里的钱可不能让外人得去了。 打从媒人去傅家那刻起,矿上工友就都知道他要结婚了,路上碰见,都纷纷说恭喜,马家辉倒没啥感觉,就有一点遗憾,他似乎惹到黄梅了,那姑娘远远瞧见他,带着几分怨意和泫然欲泣的表情,总是让马家辉感到揪心,特别想把人姑娘搂进怀里哄哄。 可他到底不敢,要是给人瞧见传到傅燕耳朵里,还不得闹翻天。 刚处对象那会儿,马家辉觉得傅燕温柔懂事又听话,现在可倒好... 马家辉正满腹怨言着,又听工友喊他,说他媳妇儿过来找。 老大不情愿的出去,脸色也不好看,耷拉着眼皮问:“你又来干啥?” 事到如今,傅燕也算醒味过来了,她是瞎了眼跟了这么个男人,娃都给他怀了,还能跟他老娘沆瀣一气干出不给彩礼的事! 走到没人的地儿,傅燕直接道:“马家辉,回去跟你老娘说一声,婚还没结就想拿捏我,门儿都没有!彩礼钱我娘说了不算,我要八十块,一分都不能少,酒席也得办,你家怎么也得添两件像样的家具,过几天我过去看看还缺啥,让你老娘出钱,咱两一块添置。” 马家辉听得直皱眉:“燕子,你咋这样说我娘,我娘也是为咱好,钱都在她兜里收着呢,又不是给别人,早晚还是咱俩的。” 傅冉扯嘴笑笑,不跟他废话:“我只说一遍,按我说的办,你老娘要是还想抠抠索索,那也成,回头我就去工会跟他们说说,说你是咋强.奸我,把我搞怀孕...” 马家辉哆嗦一下,磕磕巴巴道:“燕子,明明是你情我愿的事,咋能说我强、强.奸你呐?” 傅燕拉过他手,搁自己肚上,轻柔柔的笑了:“我肚里都有你的种了,到底弄没弄,工会的老大姐们心里不清楚?” 这种事搞不好就得坐牢,马家辉怕了,忙说:“索性以后是一家人,有啥事都好商量,回头我就跟我娘说声,这事她瞒着我干的,我要是知道,还能让她做这样过分?!” 傅燕点点头,又是一副纯良无害的样子:“辉子,我是可心可意想跟你过日子的,往后去咱们好好过,你要是对不起我,我这人记仇,也不会让你好过。” 马家辉叫苦不迭,后悔都没地儿说,他脑子一准是灌屎了,才鬼迷心窍去钻这婆娘的裤裆! 因为傅燕的婚事,傅家被闹得鸡飞狗跳,傅冉没能和徐兰英说上话,有些遗憾的挂下电话,按一毛钱一分钟的价向邮局的工作人员交了电话费。 从邮局出来,颜冬青带傅冉在附近转了转,顺便看看有没有百货商店的残次布料给林师傅带一块。 结果还真让他们碰上了,染色不匀的机织布、缺块漆的猪皮鞋,还有别人穿过的旧衣裳... 旧货商店的水泥柜台前挤满了人。 傅冉身子小,可劲的往前钻,总算买到一块老蓝色涤卡布。 心念一动,傅冉又买了一块,想找机会放出来给傅向前做身衣裳,他这个岁数,穿老蓝色的中山装刚刚好! 一块不着痕迹装空间里,一块拿手上,等林师傅路过捎带他们,忙递给他。 林师傅哟一声,忙道谢:“多少钱呐?俺这就给。” “五块。”傅冉给他抹了零,这两趟来城里没少麻烦他。 林师傅记着情儿,笑呵呵道:“过两天俺还来城里,你们想过来就提前说啊。” 回到招待所,进屋关门,傅冉把所有的积蓄从空间里取出,十块五块三块五毛一张张数。 她数的时候,颜冬青就歪靠在床头看着,时不时跟她说两句“会算吗”、“别数错了”、“傅冉你饿不饿”... 这一堆钱,三块加五毛的,傅冉本来算数就不好,再被打岔,又得回头重新数。 一遍两遍,傅冉敢怒不敢言,俗话说事不过三,到第三遍,颜冬青又来打岔,她忍无可忍,啪,往颜冬青腿上拍了一下,气呼呼道:“皇上,您太烦人了...” 其实她想说的是滚一边去,但还是没那个胆,只能尽量委婉提醒一下。 颜冬青就是太无聊了,总想撩她,直到大腿上挨揍,他非但没生气,还隐隐有种兴奋感,老老实实收回捣乱的手,在床上抱被乖乖侧躺好,巴巴的瞅着傅冉。 大概男人都些贱,皇帝也不能例外。 傅冉就趴在床沿上,九百零五、九百一十五、九百一十五块五的数,总算给数出来了:“加上上次兑芝麻的钱,我们现在有一千零二十五块五毛五。” 时下最大面值的钱是十块,一千多块的零钱堆了半张床。 “皇上,等回去之后,您一定要给臣妾买台拖拉机,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开,臣妾也要学学,技多不压身。”傅冉单手托着下巴,十分神往。 听她这么说,颜冬青闷笑不已:“好,朕一定找个没人的地方,带皇后好好开。” 最后几个音咬得重,可惜傅冉这根棒槌没有听懂,反倒扒着颜冬青的手腕道:“柴油从哪买的?会不会还管我们要工业劵或介绍信?” 她至今还没搞懂到底哪些东西要劵,哪些东西不需要。 颜冬青捏捏她脸:“柴油是能源,国家储备还算充足,不需要工业劵,你就记着,但凡生产大于需求的,购买都不受控制。” 傅冉似懂非懂点头,蓦地想到空间里还有一斤毛线和一匹布没动,就把它们全放了出来,又找出宫女秋景的针线箩,把化纤布的一头递给颜冬青。 “皇上,您帮臣妾扯着,趁着没走,臣妾赶紧把罩衫做出来给冬雪姐。” 要搁以前,傅冉无论如何是不敢使唤皇帝做事的,或许是熟稔了之后,相处也随意许多,只要这位主子不拿皇帝的架子压她,她倒也不怕。 皇帝还算听话,盘腿坐床上,配合的扯住布头,同时也想起了件事。 “朕记得大魏民间有这么个习俗,新娘出嫁前要给准夫君至少做一身衣裳。”颜冬青幽幽看她:“傅冉,你给朕做的衣裳呢?怎么不见你拿给朕?” “......” 傅冉搁心里呜呼哀哉:早知道她就不让这位主子扯布头了... “还是你根本就没给朕做?”颜冬青追问。 “做了做了。”傅冉忙道:“您现在也不能穿,等回去以后,臣妾找出来给您看看。” 颜冬青没吱声,就在傅冉以为他要算了的时候,就听他凉飕飕问:“衣裳莫不是照着你表哥的身量做的吧?” 傅冉眼皮子一跳,很想顶嘴:当时臣妾又不知道您会横插一脚! 可话到嘴边,却没骨气的说:“您这可就冤枉臣妾了,臣妾好赖也给您缝过龙裤,手艺怎么样,您还不知道?您想要臣妾给您做件衣裳,直说就是了。” 被戳中心思,颜冬青转转头,低声咕哝一句:“大概你是咱们大魏史上最无心争宠的皇后。” 傅冉头也不抬的画样子:“您要是多几位妃子,臣妾或许还邀邀宠,可您就臣妾一个皇后,用这里人话说,臣妾过得太没压力,□□逸啦。” 闻言,颜冬青眯了眯眼:“听你的意思,是想朕以后扩充一下后宫?” 傅冉抬头,有点无措:“这事臣妾不能决定,还得看您和朝前大臣们的意思。” 虽然傅冉有时很羡慕这里人的生活,不论什么样的男人,都只娶一个婆娘,作风稍微不正一点,被人捅出来都得去坐牢,哪像在大魏,连她阿爹都是红旗不倒,彩旗飘飘。 颜冬青背负的是整个天下,她无法干预他扩充后宫,丰富子嗣,大魏的千秋万业,总要有个和颜冬青一样励精图治的皇帝来继承。 约莫是颜冬青也想到了这点,虽然面上瞧着不大高兴的样子,但还是没说什么。 傅冉低头画了会儿样子,突然没了心情,把东西卷一卷,扔进布兜里。 “皇上,臣妾困了,想午睡一会儿,就先行告退了。” “下去吧。” 傍晚颜冬雪从地里放工过来,开心道:“晚上跟我一块去生产院吃饭!大灶师傅掌勺,庆祝抢收结束!” 打从麦秸秆发黄起,他们就没歇过,农场成天开动员大会,没日没夜的下地忙活,可算把五千多亩地全收完了! 上万斤的小麦经客什粮食总站周转,源源不断供应首都上海这样的大城市,今年收成好,不说能让大城市的居民顿顿吃上细粮,起码每个月能供应三到五回! 知道他们辛苦,农场的团委书记也不抠,昨个就让食堂的大灶师傅和面发面,一早大馒头蒸上,又宰了头猪,连骨头带肉,拍上花椒大料,大火烧开小火炖上。 到傍晚,数个军官同志吆吆喝喝,抬大锅,挑箩筐,大馒头筷子碗,全弄到生产大院。 等傅冉他们到的时候,大院里已经乌泱乌泱全是人,都在排队打肉,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肉香味儿,勾得人直流哈喇子。 他们来的晚,等排队到他们时,锅里剩的肉已经不多,猪骨头撇在一旁没人动。 盛肉打汤的是张志刚,咧嘴冲颜冬雪笑,二话不说,盛满满一碗。 排在颜冬雪前头的姑娘瞅瞅自己碗里,清汤上面飘着葱花,碗底就点肉渣子,老大不乐意的说:“张科长,咋回事啊!您也太偏心了!” 说者无疑,听者有心,颜冬雪臊得不行,端着满满一碗肉汤不知道要咋办。 “给给给,我再给盛点不就成了?!”张志刚又舀半勺肉,总算堵住了前面同志的嘴。 心里惦记的小妮子要伺候好,小妮子的兄弟妹子也要鞍前马后,张志刚不偏不倚,又给捞了两大碗。 打到最后,锅里一块肉没剩,张志刚将就着,直上手拿猪骨头啃,光秃秃的瞧着没点肉,瞧着怪可怜的。 他就蹲在颜冬雪跟前,颜冬雪心里过意不去,把碗往张志刚跟前端点,轻声道:“军官同志,不嫌弃的话,吃点我的吧,我碗里肉多,吃不完。” 张志刚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心里快活极了,嘴上还是推辞:“别,你看你,差不点瘦得皮包骨头,还是多吃点长肉!” 说完,啃了口大馒头,冲颜冬雪笑,傻里傻气的样儿。 “我真吃不完,您吃点吧!”颜冬雪坚持。 张志刚直乐,到底把碗送了过去,看着她把大半的肉都分给自己,心里更是美上天,顾不上说话,埋头吃得喷香! 另一边,傅冉把肥肉块连着肉皮全夹给了颜冬青,她不爱吃肥肉,太腻。 颜冬青也不嫌弃,大口吃着,还把自己碗里的肥肉咬掉,瘦肉夹到傅冉碗里。 这招他还是跟颜立本学的,颜立本吃饭的时候就是这么扔菜给廖娟。 傅冉瞅着瘦肉,不知道该说啥好,原来她跟这位主子已经熟稔到同食一块肉,同用一双筷的地步。 她端着碗愣神,看在颜冬青眼里,以为她是嫌弃,冷了脸道:“傅冉,你敢不吃试试看。” 这可真冤枉她了。 傅冉回过神,忙道:“平常想吃都吃不上的东西,我怎么会嫌弃啊。” 颜冬青哼了哼,又高兴起来,对傅冉道:“等再回去,朕抽空把养的那头猪杀了,卖一半留一半。” 提起那头猪,傅冉有就些无奈,时下猪饲料有限,农村养的猪能有两百斤就已经算一头大猪,她寝宫里那头可倒好,瞧着重量应该是寻常猪的三四倍,说它是头巨猪也不为过。 “三哥您瞧着吧,宰它都是个大工程。” 颜冬青很长时间没见着那头猪了,还不知道它有多大,以为傅冉小看他,清清嗓子强调:“朕看过猪倌杀猪。” “......” 天色渐黑,生产大院里人都还没散,三五成群的坐一块唠嗑,有军官同志带头唱起了军歌,傅冉跟着哼了会儿,左右看看,不好意思的凑到颜冬青耳边小声道:“三哥,我想去厕所,天太黑了,我怕...” 公厕在生产大院西北边,还挺远,农场不比城里,黑灯瞎火的连个路灯都没有,颜冬青向张志刚借了个老虎头电筒,拉着傅冉深一脚浅一脚去公厕。 四周黑洞洞的没个人影,傅冉害怕的往颜冬青身旁凑,干脆挽上了他胳膊,小声说:“三哥,您说会不会有鬼啊...” 她才说完,脑门上就挨了一巴掌,接着颜冬青没好气的声音传来:“闭嘴。” 穿过打谷场,一摞摞的秸秆垛堆得比人还高,大概是太过安静,傅冉不觉也放轻了脚步,两人无声走着,颜冬青突然脚下一顿,拽傅冉藏秸秆垛后边,示意傅冉别出声。 傅冉不迭点头,她也听到说话声了,趴秸秆垛后面竖耳朵仔细听。 “烧仓库?你疯了?我不干!” “这是组织下的命令,必须服从!” “那可是粮食啊,你知道有多少万斤?烧了有多可惜?要去你去,我不去!” “就是多才要烧!” ...... 两人激动的争执着,从傅冉和颜冬青不远的地方路过,丝毫没发现他俩。 直到说话声渐远,傅冉才朝颜冬青看,眼神问他怎么办。 好赖在这待过两年,傅冉心里清楚,她和颜冬青大概是碰上打入人民内部的敌特分子了。 亏他们能想得出来,仓库里装的可是几百万商品粮户的供应,要是全烧了,下半年首都上海的商品粮户日子可不好过! 傅冉小声道:“三哥,快去和军官同志说一下,可别真烧了。” 颜冬青看她:“你也别去厕所了,就在这...” 他尽量让自己语气显得不那么流氓:“我背过身看着。” 傅冉一张脸瞬间通红,顾不上其他,到底摸去秸秆垛后头解了手,生怕被颜冬青听见声响,小心又小心。 “三哥,我好了,快走吧。”傅冉小声喊。 尽管声响再小,颜冬青还是听见了水流声,也不大自在,点点头没说什么。 再回生产大院,人群还没散,平时负责看仓库的大爷蹲在土坡上吧嗒吧嗒抽着烟,跟他旁边的同志有说有笑。 颜冬青看一眼,直接走到张志刚跟前,跟他说了几句。 张志刚脸色一变,沉住气的不声张,起身喊民兵连的同志出去。 颜冬雪瞧出张志刚脸色不对,把她弟拉到一边:“咋了?你跟张科长说了啥?” 颜冬青只说四个字:“敌.特分子。” 从解放到现在,全国各地大大小小事故不断,这也是出门必须出示介绍信,招工接待外地人员必须严格审查身份的缘故,不怪老百姓警惕,主要还是时局动荡不安。 就这样了,还是有除不尽的敌特分子。 正说着,大院门口突然一阵骚动,有人喊:“我咋瞧着仓库像着火了呢?” 另一人道:“我的娘...可不就是...” 仓库里装的可是他们的心血! 众人慌忙搁碗筷,扛扫帚拎水桶往仓库跑,好在火势没蔓延,又有民兵连的同志在,七手八脚的泼水扑火,尽管抢救及时,可还是有上千斤小麦被烧得焦糊。 有个女知青当场就哇的哭出了声:“哪个杀千刀的干得!揪出来,送去枪毙!” “对!揪出来审问!逼他交代!” “十有八.九是敌特分子!” ...... 吵吵闹闹间,民兵连的同志揪出个穿白汗衫劳动布裤的年轻男人,推攘到人群中间。 有人道:“吴保国?!” “是从上海下放来的知青吧!” “说,是哪个国家派来的,有没有同谋?!” 叫吴保国年轻男人死鸭子嘴硬,怎么也不说,庄稼汉们可没那么多耐心,直上脚踢,把他好一顿揍。 吴保国被揍得缩成一团,实在受不住了,抱头喊:“没有同谋,就我一个!” “撒谎!”傅冉从人群里挤出颗脑袋,小脸红红的指控:“我都听见了,还有个女同志!” 她话音落下,闹哄哄的人群里有人不着痕迹的往后退。 颜冬青头疼,抬手把咯吱窝下的脑袋按回去。 可惜为时已晚... “啥?小同志你别走,快出来跟俺们好好说说!” 负责看仓库的大爷激动的把颜冬青扯去一旁,傅冉立马被一群同志围起来,七嘴八舌的问。 傅冉说得口干舌燥,等好不容易被颜冬青带回招待所,有气无力道:“三哥,他们到底在审问谁,怎么倒像是把我当成敌特分子一样...” 颜冬青瞟了她一眼:“活该,让你多话。” 像是想到什么,傅冉突然有些后怕,拉上颜冬青衣袖,苦哈哈道:“完了三哥,我是不是干了件错事,您说那些敌特分子会不会记恨上我...” 见她怕的小脸发白,颜冬青叹叹气,抬手摸摸她汗湿的脑门:“别怕,这两天我们就回去。” 因为敌特分子的事,农场管制开始严了起来,晚上有民兵连站岗,白天还有军官同志挨个核查所有人的身份来历。 颜冬雪不放心,在颜冬青说要回去时,没有留他们再多玩几天,而是道:“我和林师傅打声招呼,看他啥时候去城里,让他顺道送你俩上火车。” 这边颜冬雪跑去跟林师傅一说,林师傅满口应声:“好说好说,明天俺要送粮食去粮站,还是早上,在农场门口等俺!” 等颜冬雪离开,林师傅琢磨琢磨,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还是决定找张志刚商量点事。 要不是两个小同志,他们几万斤粮食都得烧成焦糊,眼下人家要回去了,怎么也得给人点答谢! 找去保卫科,民兵连的同志也在,听林师傅这么一提,大家伙都没意见。 “装粮吧!给他们带几口袋粮!” 林师傅眼一瞪:“这么多,两个小同志咋弄上火车啊!照我看,直接从邮局寄!” “中!等年末杀猪,风干肉也给寄点儿!” 大家伙商量好,转天张志刚先从仓库装半口袋粮,他也一块跟着,把颜冬青和傅冉送去火车站。 颜冬雪舍不得他俩,坐等候棚里有说不完的话。 傅冉把做好的罩衫拿出来:“姐,这是我给你做的,昨晚才做好。” 斜襟盘扣的样式,上面印着淡黄碎花,瞧着好看又亮眼。 颜冬雪感动的直掉泪,反手抹抹泪珠子,笑着打趣道:“这么能干,再过两年,给咱家冬青当媳妇儿吧。” 火车站这么多人,她要怎么答啊!傅冉朝颜冬青看了看,可惜颜冬青早撇开头当做看不到,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他正竖耳朵在听。 傅冉小脸红红,还是点了点头:“好。” 她这么实诚,颜冬雪反倒愣了,反应过来后笑得眯起眼,连张志刚都笑了起来。傅冉一张脸越来越红,臊地想捂脸。 徐兰英说的对,她怎么就这么没皮没脸呢! 直到上火车,傅冉都没有缓过劲,小媳妇一样坐在窗口位置,羞答答的不吱声。 颜冬青心神也有些荡漾,闲适的靠在火车坐上,转过脸看她,见她脸蛋白白嫩嫩透着红,察觉到他看她,露出腼腆的笑,一双杏眼笑眯起来,只觉得要笑到他心里去。 真是个勾人的丫头啊,以前是,现在还是。 火车哐当哐当驶出站,颜冬雪站在火车站外,眯眼看着火车渐远,心里生出几分怅然,在这举目无亲的地方,还不知道要待多少年才能回去。 回去的路上,颜冬雪显得闷闷不乐,靠在车厢上扭头看着倒退的风景,一句话也不说。 张志刚知道她是想家了,心里难过,想跟她说说话,又不知道说点啥,频频侧头看她,直到他发现小妮子脸上挂着两串泪。 “你别、别哭啊。”张志刚舌头打结,慌乱的伸手又缩手,不知道怎么办好。 颜冬雪反手擦擦泪,瓮声瓮气道:“我就是想家了,没事。” 话这么说,眼泪珠子却越擦越多,可把张志刚心疼坏了,慌乱间试探性的抓上她手,姑娘的手又小又软,握在手心里刚刚好。 颜冬雪瞪大眼,愣愣的忘了哭,反应过来后,忙挣自己的手:“别...别这样...” 张志刚头脑发懵,手上用了劲,就是不想松开,磕磕巴巴道:“颜冬雪同志,我、我想跟你处对象。”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黄桑以后会变成个哈巴狗~\(≧▽≦)/~ 日常红包一百个。我去发昨天的哈~ PS:谢谢妹纸的地雷,么么哒O(∩_∩)O~ 123455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8-31 21:58:15 第30章 2号两更合一 张志刚十六岁应征入伍, 在客什一待就是十几年, 眼下都三十了,还是光棍一个。 按说以他的条件, 不愁说不到姑娘, 头几年张志刚回老家也相看过, 姑娘长得倒也标致, 就是话说不到一块, 总跟他扯些东家长西家短, 听得张志刚心里头烦。 连着相看两个之后,张志刚就歇了心思,一门心思守边疆发展生产, 可把他老娘急得不行, 就怕他以后打光棍,每次电话打回乡里,他娘都要唠叨一番, 劝他快点找个媳妇儿暖炕头。 张志刚当时就想:我自个火力大,冬天不烧炕都能睡着, 还用得着找个媳妇儿给他暖? 没曾想到,千年铁树一朝开花, 他想让颜冬雪给他暖炕头。 姑娘瞧着白, 客什这么大的太阳都没能把她晒黑,夏天露在外的胳膊也软,要是抱在怀里... 张志刚不敢再往下想,因为紧张, 黝黑粗糙的大手又抓紧了些,一不小心,某些诚实的想法就脱口而出了:“颜冬雪同志,你给我当媳妇儿,给我暖被窝吧,以后,以后我会对你好!” 颜冬雪本来听他说要处对象,都够臊的了,现在又从他口中冒出“暖被窝”这样的字眼,脸红的要滴血,咬着下唇不停挣手,另一只手往他结实的胳膊上锤:“你放开我!再不放开我喊林师傅了!” 张志刚也不想给林师傅听见,倒不是处对象见不得光,而是林师傅那张嘴,大喇叭筒一样,要是给他知道,第二天全农场的人也都知道了。 张志刚呐呐的松开,小心翼翼的瞅着眼前的姑娘:“你给我当媳妇儿,给我暖被窝不?” “你、你别乱说,谁要给你当媳妇儿,谁要给你暖...暖...”颜冬雪没脸说下去。 从小到大还没人和她说过这种直白又露骨的话,在南州城念中专那会儿,班上也有男同学想跟她处对象,人家也只是说要跟她共同学习,共同进步。 哪像眼前这个憨子,还是军官同志都是这样直接? 暖被窝...亏他能说得出口! 回到农场,颜冬雪跟重见了天日似的,叽里咕噜爬下卡车,一溜烟跑没了人影,把林师傅看得一愣一愣的。 再瞅张志刚,不错眼的盯着小姑娘身影,脸上就差没刻上“我中意你”几个字。 早就听人说张志刚对今年初下放来的小姑娘格外照顾,这下林师傅可算看出了苗头,叹叹气,拿过来人的架势叮嘱他:“城里的小姑娘脸皮薄,悠着点儿,可别把人吓坏了,到时候没你好果子吃!” 张志刚低头点根烟,暗自琢磨着他刚才那样算不算把人吓坏。 只听林师傅又道:“人家城里人跟姑娘里处对象都时兴说啥共同学习共同进步,再看看电影,逛逛公园,赏赏月亮,你可学这着点儿吧,别上来就要人给你当媳妇儿!” 张志刚听得眼皮子直跳,抽着烟不吱声,暗暗想:这林师傅难不成是他肚里蛔虫? 跟身后有大狼狗追撵似的,颜冬雪不歇气的跑回住处,跟她住一块的韩桂珍好笑道:“这是咋啦?” 颜冬雪不好意思说:“没事,就是看快下雨了,怕淋到雨。” 韩桂珍伸脑袋趴窗户上看看,心里惦记着她的同僚,回头对颜冬雪道:“我出去一趟,要是民兵连的人来问,帮我打个掩护啊。” 颜冬雪没多想,去外边把衣裳收进来,嘴里道:“你早点回来。” 韩桂珍哎一声,脸上笑容渐隐,快步往生产大院走。 暴雨将至,电闪雷鸣,颜冬青探身把窗户拽下,下秒,豆大的雨点啪嗒嗒砸来,傅冉趴在窗户上看着外面的雨幕,转头道:“三哥,我们几点能到家?” “恐怕要半夜。”颜冬青揉揉她脑袋,声音温柔:“想家了?” 傅冉点点头,她已经慢慢融入到现在这个家了。 “冬雪姐说农场还给我们邮寄了两百多斤小麦,加上我们带的这半口袋,得有三百斤。”说到这儿,傅冉往颜冬青耳边凑了凑,小声道:“我想再放出来点儿,尤其是我家,日子不好过。” 颜冬青不反对,愿意把粮拿去孝敬丈母娘:“这半口袋你拎回去,朕听说傅燕要结婚,估计你娘要用上。” 闻言,傅冉皱皱鼻子,嘟囔道:“才不给她用,我的粮食我当家做主。” 颜冬青摇头笑笑:“随你。” 傅冉决定把能放的东西都放出来点,反正有农场做借口,错过这回,下回还不知道要找什么借口补贴家里。 火车凌晨两点多到的站,外头黑黢黢一片,这个点颜冬青不想再往家折腾,拿介绍信就近去招待所,打算睡到明早再回矿区。 傅冉困得两眼迷瞪,都没听见颜冬青管服务员开了一间房,并且告诉服务员他们是两口子。 这年头,十几岁结婚的有,三十几岁结婚的也有,服务员不稀奇,刷刷开票给钥匙。 直到进屋颜冬青让她脱鞋上床,她才意识到不对:“三哥,您睡哪儿呀?” 不会要打浆糊黏墙上吧。 颜冬青没说话,直接坐床沿上脱鞋。 傅冉牙齿打颤:“您和我睡?” 颜冬青懒洋洋嗯一声,把傅冉往床上一推,大概腰软易推倒说的就是她了,还没等她爬起,颜冬青胳膊又拦腰一截,手脚并用夹住她,闭眼道:“睡吧,朕累了,陪朕睡会。” 火车上一直是她在睡,颜冬青几乎没合眼,傅冉一动不动任由颜冬青抱着,因为紧张倒把困意撵没了,干躺着无聊,干脆把寝宫的东西都搜罗了一遍。 到目前为止傅冉已经弄到所有大魏没有的粮食蔬菜种子,其中包括黄豆、芝麻、地瓜、马铃薯、西红柿、茄子... 耳房也堆满了小麦大米小米之类的粮食,能保证她和颜冬青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被饿到。 农作物都有了,如果再添几件简单的农机器械,以后回大魏,起码农耕业能有个质的飞升。 至于肉类,母山羊还好,约莫一百多斤的样子,傅冉不准备宰它,打算找机会拉出去跟公羊□□下,让它再生几头小羊,至于那头巨猪... 傅冉叹叹气,既然皇帝夸下海口,就让他去折腾吧... 转天天将亮,傅冉就醒了,睁着眼睛数颜冬青卷卷翘翘的睫毛,肚子咕噜噜响。 “皇上...”傅冉轻声喊。 颜冬青皱皱眉,没睁眼,动动身子,把脑袋拱到傅冉脖子里,毛烘烘一团,刺得她痒痒。 “皇上...臣妾饿了...”傅冉胆大的揪揪他头发,戳戳他鼻子,拉拉他耳朵,然后玩上了瘾,掩耳盗铃的想这位主子睡得沉,可以任她搓扁揉圆。 颜冬青眯着眼,因为刚醒,嗓子哑哑的:“傅冉,你可真欠打。” 傅冉呐呐的收回手,又多余的给颜冬青抚了抚翘起的一撮头发,讪讪笑:“皇上,臣妾伺候您穿衣吧。” 颜冬青哼了哼,好好的被折腾醒,老大不高兴,一把抓过衣裳,三下五除二穿好。 紧挨着招待所的就是国营饭店,招待所房没退,行李都放在这儿,他们先去吃早饭,颜冬青做主买了两根油条四个肉包,还有两碗豆腐脑。 他打饭的时候,傅冉把自带的筷子送到水龙头下冲刷,还殷勤的去帮颜冬青端饭,结果看到饭时,小声说了下:“三哥,您买太多了啦。” 颜冬青只觉一腔热意被眼前这块木头冲个干净,侧过脸瞪她一眼:“没人让你多吃!” 事实上傅冉还是很能吃的,哼哧哼哧吃掉三个肉包一根油条,大碗豆腐脑也见了底。 颜冬青像喂猪一样,又往傅冉碗里拨了些豆腐脑,清清嗓子喊了一声:“傅冉。” “嗯?”傅冉嘴里咬着油条,含含糊糊问:“三哥,什么事?” 颜冬青转头看看打饭窗口前一对情侣模样的男女,又对上傅冉好奇的视线,不大自在道:“我们可以像这里的男女同志一样处对象。” 皇上要跟她处对象啊... 傅冉放下油条,眼睛眨啊眨的,对上颜冬青的视线,脸渐渐就热了起来,良久,小媳妇一样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刚进宫那会儿,傅冉是怨皇帝的,怨他拆散她和表哥,每回瞧见他都不是鼻子不是眼,跟着皇帝来这之后,傅冉也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叛逆时期,总想噎皇帝,挤兑皇帝,看他气得头顶冒烟的样儿,她表面上害怕,其实心里快活的不行。 她自己也清楚,她离不开皇帝,有他在的地方,她才能对这个陌生的地方稍微有点安全感,尽管她总气皇帝,皇帝也总训她,可他们还是在互相“瞧不顺眼”中慢慢熟稔了。 喜不喜欢皇帝呢?应该是喜欢的吧,否则刚才皇帝说要和这里人一样处对象时,她不会像吃下一勺蜂蜜那样甜到嗓子眼。 傅冉是个不大会掩饰情绪的人,开心的眼睛都弯了起来,问颜冬青:“三哥,那您对我会像这里的男同志对女同志那样吗?” 颜冬青笑,反问她:“听你的意思,是觉得我对你还不够好?” 傅冉娇憨的笑,得寸进尺:“我是觉得您还有进步空间,可以再好点。” 颜冬青撇开头:“看把你美的。” 吃完饭从国营饭店出来,颜冬青主动拉上了傅冉的手,却被她躲开。 “怎么?”他不满回头。不是说好处对象了吗? 傅冉把两手背在身后,像个小老太婆一样走路,抬抬下巴,示意颜冬青看对面:“当街拉手有伤风化,红袖章在那儿盯着呢。” 颜冬青遗憾把手插.进裤兜里,两人一前一后回招待所。 赶着退房前,傅冉在招待所把东西都放了出来,米面粮油几大兜,占了小半个房间。 东西太多,颜冬青去附近的粮油店,压下一块钱,管粮油店的师傅借了个推板车,把行李都放上去。 傅冉也跟着爬上去,晃荡着两条腿坐推板车前面,拍拍车把手,催促道:“三哥,快走啊。” 颜冬青凉飕飕看她,从齿缝里挤出一句:“傅冉,你是把我车夫了?” 傅冉眯眼冲他甜笑,嘴里说着乱七八糟的话:“三哥,我腿疼,走不动路...” 要命要命。颜冬青撇开脸,清清口气道:“坐好了。” 傅冉快活的哎一声,路过供销社时,又指挥颜冬青停下,请求这位主子赏她一根冰棍。 “傅冉,你别太过分了。”颜冬青咬牙盯着她头顶,像是要刨个窟窿。 她是使唤上瘾了吧。 傅冉低下头,声音里透着几分赌气:“那算了,我自己去买好了。”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人家处对象都是男同志围着女同志打转,轮到她... 傅冉有些失落的想,这位主子稍微放下点身段,是不是都已经算是无限荣宠了。 “傅冉,你站住。” 才走一半,颜冬青就跟了上来,丢下一句:“去看着粮。”径自走进供销社,从军绿铁皮桶里拿出两根冰棍。 傅冉有些惊喜的说:“我吃一根就够了,剩下一根您快退回去。” 颜冬青瞬间黑脸,嘴里叼着根冰棍,一声不吭的推走板车。 “三哥,我给您拿着吧。”说话间,傅冉从他嘴里拽下冰棍,自己咬一口,就往颜冬青嘴里送一口,咬着咬着,就有点分不清到底哪个是颜冬青的冰棍,乱咬了起来。 颜冬青无语看她,在傅冉再次送来她咬过的冰棍时,还是张嘴把她的口水吃下了肚。 到家属院,颜冬青直接把推板车推到后院,隔壁小刘嫂子在院里晾衣裳,惊呼一声:“这些都啥玩意儿啊,这么多!哟!还有半壶豆油呐!” 傅冉笑:“帮农场干活,临走了他们送的。” 小刘娘围过来,这里扒扒,那里看看,嘴里道:“咋就没谁送我家点呐!” 平时抠成那样,邻居借根洋火都说没有,谁能跟你处... 心里这么想,傅冉还是给她舀了一瓢小麦:“嫂子,粮食也不多,您别嫌少。” 这下小刘嫂子满意了,嘴里说着“那咋好意思”,脚下却不停,把小麦匆匆端回家,赶明个拿去磨了面,再掺上半斤玉米面,够包顿饺子了! 家里就贺寡妇一个在,颤巍巍出来,见孙女回来了,笑得见嘴不见眼:“在那儿习惯不?想家不?快过来让奶看看长没长高!” 傅冉也想老太太了,一咕噜跑到贺寡妇跟前,自己对着她比划,“呀”一声:“奶,我比您高了呢!” “好,好。”贺寡妇高兴,喊颜冬青进屋:“外头热,快进来歇会儿,奶刚烧了一锅绿豆汤,都喝点解解暑!” 颜冬青没客气,把东西都拎到屋里,在炕上坐下,贺寡妇端给他绿豆汤:“你家留没留?” 怕老太太又要塞给他,颜冬青面不改色撒谎道:“都留了。” 推板车还要送回去,颜冬青没多坐,喝完绿豆汤就去了粮油店,再回来时,廖娟已经下班回来,见到颜冬青就逮着问:“你姐那儿咋样?过得行不行?遭没遭罪?” 比起小子,廖娟显然更惦记闺女,粗心大意的都没问问颜冬青路上安不安全,在那儿过得习不习惯。 “还行,可以,没遭罪。”颜冬青惜字如金,气得廖娟瞪眼要揍他。 颜冬青忙闪开身,转开话题问:“我爹呢?” “上海出差了。”廖娟把饭端桌上。 外头蝉鸣阵阵,娘两个吃着饭,廖娟突然问:“我咋听小刘嫂子说你们回来还带了粮?粮呢?” 闻言,颜冬青淡定道:“给了傅冉家。” “啥?全给了?” 颜冬青嗯一声,继续吃饭。 廖娟气得干瞪眼,只觉一股凉飕飕的风灌到了心口窝里,到底是哪个说养儿能防老的?她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个胳膊肘往外拐的臭小子呐!八字还没一撇,就尽想着去贴补老丈人一家! 相比廖娟,徐兰英就快活得没边儿了,白面调成糊,烙了几张大饼,炒盘豆角,再蘸上大酱,一家人吃得喷香! “农场的同志也太客气了,咋给你们这么多粮呐!”徐兰英简直不敢相信,光是小麦起码有一百多斤,可别说还有十几斤白面和半壶豆油了。 傅冉没瞒着,把遇上敌特分子的事讲给他们听,说得绘声绘色,末了可惜道:“就是天太黑,没能看清那两人长相,不然连着女同志都能一块抓到。” 傅向前听得一阵唏嘘,又无比自豪:“这样讲给你俩装一袋粮可不为过。”不是他家傻闺女,他们一仓粮都能烧没呐! 傅冉笑:“还有两袋是邮过来的,在路上呢。” 闻言,徐兰英乐得合不拢嘴,二闺女别看傻里傻气,却是她家福星,这下好了,玉米高粱面搭配着吃,今年是不用发愁了! 没了生计压力,徐兰英心里松快不少,主动对贺寡妇道:“孩她奶,也别回乡下了,就搁这住着算了,还来来回回折腾啥,前院冬雪她娘说的有理,再难也就这两年,往后去小冉和声子大了,日子不愁过不好!” 正大口扒饭的傅声鼓着嘴道:“奶,我就喜欢吃你烧的饭,你别回去了,就住咱家吧,等以后我上班挣钱了,你想吃啥我都买给你吃!” 徐兰英哟呵一声:“书都没念好,就想吹牛逼啦,别光耍嘴皮子,去去去,给你奶盛碗疙瘩汤。” 贺寡妇听得直想掉泪,只恨自个早年瞎了眼一样识人不清,大媳妇是个好的,是她对不住大媳妇! 傅向前也直乐呵,快活的不知道该说啥好,当初他媳妇儿不嫌他穷,不听丈母娘劝非要跟他过,他就知道娶个这样的媳妇儿,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一家子有说有笑的吃着饭,外头傅燕有点跨不进这道门槛,站在门口踯躅不前。 还是傅冉先瞧见她,主动招呼她一声:“姐你吃饭了没?坐下一块吃点?” 其他几个一愣,没了刚才的说笑,见状,傅燕心里更难受了,突然间觉得她活得很差劲。 本以为摆脱家里几个累赘,她能过得好点,可是并没有,家里人对她有看法,马家辉跟他娘又是一个德行,现在她连个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 徐兰英搁下了筷,不冷不淡的问:“太阳打西边出来啦,这是回家干啥来了?” 听出她娘话里讽刺,傅燕也不吭声,抿抿嘴,进来抬半拉屁股歪坐在炕上。 她才坐下,傅声就嚷嚷道:“喂,你坐我作业本上了!” 谁说小孩什么都不懂,起码能他们还是能分辨出谁对他好谁对他坏,自打傅燕跟家里闹翻之后,傅声再也没喊过她姐,哪怕在矿区碰上了,也是掉头就跑,或则拿石头子丢她。 “声子,咋跟你姐说话的呐!”贺寡妇斥了他一句。 到底是孙女,不看大的,也得看看肚里小的,贺寡妇和颜悦色道:“燕子,还没吃饭吧,坐着一块吃。” 说着,又转头对傅冉道:“小冉,去给你姐拿双筷。” 傅冉起身去筷笼抽了一爽筷,又顺手拿半张煎饼,一块递给傅燕。 傅燕倒也接了,这几天孕吐反应重,没敢再去食堂吃,生怕闻到不对的味当着工友的面吐出来,每天下班去食堂打了饭,自个躲在宿舍吃,工友问她也不敢说实话,日子过得憋屈的紧。 以前嫌弃家里饭菜做得不好,现在吃起来倒是合胃口,煎饼蘸上大酱,傅燕不歇气的吃下半张。 傅向前还因为工资的事对大闺女有意见,见她回来也不大快活,不过到底是亲闺女,要说不管不问,也狠不下心,忍了又忍,还是问了一嘴:“他家咋说?准备啥时候办事?” 傅燕抿抿嘴,轻声道:“我跟他说了,彩礼钱要八十,酒席照办,家里床椅板凳也要换新的,等那头凑齐全了就办事。” 时下酒席不好办,粮票还好,起码过阳历年才会失效,但肉票油票糖票这样的,都是到月就失效,得跟矿区食堂的大灶师傅说好,早早把粮油肉票存到大灶师傅那儿,啥时候够烧几桌酒席,啥时候才能办事。 “也别拖拉太长时间,到时候显怀了,少不得要招惹麻烦事。”贺寡妇直叹气。 显怀? 傅冉不着痕迹往傅燕肚子上看看,心里震惊的无以复加,她这姐姐可真够大胆的! 下午廖娟上班之后,傅冉摸去了颜家,外头蝉鸣阵阵,颜冬青开了窗,正坐在窗户下看书,见傅冉进来,随意道:“朕中午看到你姐了,怎么,又跟你们来往了?” 傅冉坐炕上,直摇头:“谁知道她怎么想,本来以为是个聪明人,其实比谁都傻。” 颜冬青牵了下嘴角:“正常,一样米养百种人,有的人是大智若愚,有的人是只识眼前利,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失人心是大忌。” 傅冉点头赞同,想了想,又认真的补充一条:“我娘说得也对,姑娘家家的,没嫁人前得守住自己裤裆。” 颜冬青差点没呛住,好半响才幽幽道:“你娘很有远见...” “我也觉得,她是个有生活智慧的妇人。”说到这儿,傅冉神色坚定道:“这点我还得向她学习。” 颜冬青默了默,突然觉得他以后可能占不到什么手头便宜了。 很快这种想法便被证实。 趁下午没人在,傅冉主动拉上了他的手,就在颜冬青一阵心神摇曳时,眼前一黑,原来是傅冉把他拽进了寝宫,他刚想勾勾她手指,就被她放开了,还蹬蹬跑去厨房找了把菜刀:“三哥,您看这把刀拿来杀猪可以吗?” 原来是拽他进来杀猪的啊... 颜冬青两手背后,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很有经验的架势:“先让朕看看猪有多大。” 傅冉哎一声,推开窗户:“三哥,您看看吧。” “......” 多日未见,当初那头不过三十来斤的猪伢已经吃得体壮膘肥,此时正撒欢的往自己拉的猪屎里拱... 颜冬青立在窗户前有片刻怔愣:“冉儿?” 傅冉轻声提醒他:“您没看错,是那头猪。” 顿了顿,她又道:“皇上,臣妾力气小,就不陪您进去抓猪了,臣妾会在外头给您打气的。” “......” 傅冉低下头,不敢笑出声:“皇上,您快进去吧。” 颜冬青咬咬牙,杀就杀吧,谁让他事先乱吹牛逼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黄桑:嘴能乱亲,牛逼不能乱吹o(╯□╰)o 日常红包一百个,等洗完澡就发昨天的~\(≧▽≦)/~ PS:谢谢妹纸们的地雷,么么哒O(∩_∩)O~ Lord团子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01 21:37:48 琉光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01 22:32:13 楚楚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01 23:31:20 楚楚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01 23:31:57 非待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02 00:22:26 yunyun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02 08:14:20 第31章 3号一更 颜冬青当太子那会儿, 出宫巡讲时见过猪倌杀猪,幸好他见过, 虽然没动过手,好歹知道要怎么做, 至少不会在傅冉面前丢脸。 杀猪也有讲究, 麻绳、尖刀、大铁钩子,还得备个盆接猪血。 眼下没有尖刀,也没有大铁钩子, 颜冬青看看手中的菜刀, 又扭头看看站离得老远的傅冉,叹叹气, 向她招手, 声音带了诱哄:“冉儿, 你过来。” 傅冉非但没过来,还后退了两步, 直摇头:“三哥,我做不来的...” 颜冬青无奈:“朕还没说让你做什么...去找根绳,越结实越好。” “....您等等,我这就给您找。”傅冉想起她刚进宫那会儿, 宫里人都不认识,又没嫔妃陪她玩,伺候她的宫女不知道从哪弄来一根麻绳,天天带着她玩跳绳,有时候太监宫女一块上, 从东墙站到西墙,排排站,一起跳... 傅冉很快在宫女秋景房间里找到这根麻绳,拇指粗,约莫有六米长。 “您要绳子做什么?”傅冉有些好奇。 颜冬青先没说,把麻绳打个环扣,抬头看看房顶,麻利的跳上窗户,把麻绳甩穿过房梁,打环扣的那头拿在他手里,另一头交给傅冉,叮嘱道:“拿好了别松手。” 傅冉不迭点头,趴在窗户上踮脚往里看,就见颜冬青往脚下摔了一个西瓜,手里拿着环扣,站原地等猪上钩。 那头蠢猪已经拱了几天的屎,正是饿的眼冒金星的时候,瞧见有西瓜,立刻撒欢的冲过来,低头就往西瓜瓤上拱。 趁这头蠢猪没防备的时候,颜冬青找准时机,把环扣套进猪脖里,连着四条猪腿一并绑住,然后爬出猪圈。 “把绳给子我。”颜冬青朝傅冉递去手。 一股混着猪屎尿骚的味道扑鼻而来,傅冉后退一小步,低头轻声提醒:“三哥,您身上有屎。” “......” 颜冬青狠瞪了她一眼,像是想到什么,突然伸手往她脸上抹了一把,坏笑道:“我们是夫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是么?” 他偷袭速度太乱,傅冉有片刻怔愣,反应过来之后,慌忙抬手擦脸,看看手上的猪屎,气得直想哭:“三哥,您太过分了...”她不想跟他处对象了... 见她眼泪珠子打转,颜冬青脸上罕见的有几分无措,连说话声都温柔了下来:“朕刚才跟你开玩笑的,你别哭啊。” 谁开玩笑把猪屎糊人脸上啊... 他不说还好,一说傅冉眼泪珠子真滚下来了,鼻头上还沾着猪屎,哭得一抽一抽,瞧着怪可怜的。 颜冬青忍着笑,抬起胳膊,也不嫌她脏,用干净的袖口给她擦了擦鼻尖和脸蛋:“朕错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 此时的颜冬青就像个普通的小伙儿,会惹姑娘生气,又会因为姑娘不理她而没原则的认错求饶。 傅冉还气着呢,抬抬眼皮子:“您说错了就行了?” “那...我也给你抹一下?” “真的?”傅冉蓦地止住泪珠子,睁大眼看他,赶在他后悔前忙说:“君无戏言!” “......”颜冬青隐隐觉得自己中了招,没可奈何的把脸伸过去,斜眼睨她,示意她自己掂量着点。 可惜傅冉装没看见,抬手就往颜冬青脸上抹,还不够,两手一起上,揉一揉,捏一捏,拍一拍。 末了,抽抽鼻子道:“以后三哥可不许拿猪屎戏弄我了。” 颜冬青嘴角抽搐,只想扒了裤子揍她。 可是扒裤子前还有正事要干,猪圈里那头蠢猪已经啃完西瓜瓤,要回它老巢继续拱屎尿,颜冬青逮准时机,立刻拽绳。 伴着一声惨叫,那头猪已经被倒悬在半空。 傅冉惊愕的张张嘴,还没搞懂怎么回事,就听颜冬青道:“去找个盆。” 傅冉不迭点头,忙去后厨,找来洗菜用的木盆,大概杀猪太血腥,颜冬青不想让她看见,等她过来的时候,颜冬青已经割开猪脖颈,鲜红的血顺着猪头直往下淌。 “盆给朕。”颜冬青把木盆放在猪头正下方,不多时就接了小半盆猪血。 傅冉先烧了一大锅滚水,两人费了好大的劲才把悬在半空中的猪扯出来,她往大盆里倒开水,颜冬青对准了松绳,不偏不倚把猪降到开水盆里。 这么大头猪,菜刀肯定不管用,颜冬青找了把砍柴的斧头,先在台阶上擦了几下开刃,让傅冉拉开猪前腿,从正中间开膛破肚,眼下没有大铁钩子能把猪吊起来倒猪内脏,颜冬青只能用手伸进去掏,心肝脾肺腰子下水什么的全掏出来扔木桶里... 鼻尖弥漫着腥臭味,傅冉没有感到不适,反倒隐隐有兴奋:“三哥,这么多肉,我们吃不完呢。” 颜冬青笑:“忘了我跟你说的了?说不定你能靠它发家致富。” 傅冉眼睛蹭亮:“卖了它少说值五百块。” 时下的肉是分等级的,膘厚四到五厘米的是一级肉,副食品店卖九毛二分钱一斤,两到三厘米的是二级肉,八毛四分钱一斤,一到两厘米的是三级肉,卖到七毛六分钱一斤,至于一厘米以下的,则是四级肉,六毛八分钱一斤。 五百块无疑是笔巨款,卖了之后,他们就能买拖拉机了,不过傅冉也有担忧:“三哥,如果我们天天去黑市,肯定会被人盯上。” 关于这点,颜冬青显然也想到了:“这个你不用管,交给朕。” 相比商品粮户,老农民更稀罕肉,他们只有在年末才能吃上一回,平常压根见不到肉影子,就是手里头有钱也没地儿买,要是赶上哪家办事要用肉,能急得火烧火燎。 接连数天,等廖娟上班之后,颜冬青就骑上自行车,在城郊附近的农村转悠,他每次带的肉也不多,十斤八斤的,转手给人之后立马回来,之后再不去那个地方。 按着这个办法,大半头猪很快被卖掉,剩下的小半,他们不打算再卖,要留着自己吃。 傅冉抽空算了笔账,现在他们手里已经有将近两千块,完全够买辆拖拉机了。 未免夜长梦多,赶在开学前,两人带上钱和介绍信,去了趟农机市场。 这回农机市场的销售员可没话说了,看过介绍信立马带他们去参看拖拉机。 东风、五征、华州、中州...型号大小各不相同。 南州城地处华北平原,算是农业大省,拖拉机品牌相较而言比较齐全。 颜冬青让销售员挨个介绍价钱,他们预算有限,超过一千八百块的价位都不能考虑。 销售员见他诚心买,也就热情的介绍:“东方红卖价最高,要一千五百块,东风一千四,五征、华川还有中州要稍微便宜些,五征一千三百八,华川一千三百二,至于中州,和华川价格差不多,要一千三百五。” 听销售员这么说,傅冉摸摸荷包,吁了口气,他们身上的钱已经足够买辆最好的,傅冉对拖拉机性能使用方面的问题一窍不通,就问颜冬青:“三哥,您看买哪个好?” 不待颜冬青说话,销售员就笑了,诚心道:“一分价钱一分货,同志,我还是建议你买东方红,虽说最贵,但口碑最好,耐操性也强,生产队使的话再合适不过,四缸增压又省油...” 外行看外观,内行看门道,销售员分析的头头是道,颜冬青决定听销售员的意见,花一千五百块钱买了东方红牌的拖拉机。 销售员又给他们加了半箱柴油,足够他们开回“生产队”。 加柴油的时候,傅冉多嘴问了一句:“柴油多少钱一升?” 销售员笑道:“一毛八,不要工业劵,下回最好带个桶来,直接买一桶带回去,省得没柴油了耽误干活!” 颜冬青和他道谢,因为在客什学过拖拉机,像模像样的起火,把拖拉机开出农机市场。 一路往西走,上城郊大道,这么大的目标,可不好在人堆里突然变没。 好在秋黄豆已经种到了地里,正是庄稼人忙修桥铺路的时候,地里倒是没人,傅冉眯眼四下眺望,确定看不见人影之后,才把拖拉机装空间里。 回城的路上,两人沿田埂抄近路,颜冬青原本走在前,故意放慢脚步,等傅冉赶上来了,探手去拉她。 结果被她避开了。 “三哥,给人看到了可不好。”傅冉小声说。 颜冬青轻哼一声,不管不顾的抓上,把她手带着一块插.进自己裤兜里:“处对象的人多了去,哪个不想逮着机会拉拉手亲亲...反正也没人瞧见。” 傅冉抿嘴笑了笑,透着羞涩,大概是脑子晕乎,走着走着就说了句没皮没脸的话:“那您打算什么时候娶我当媳妇儿啊。” 颜冬青愣了下,闷笑出声,低眉望了傅冉一眼,眼眸如星:“这么急啊,那朕不主动点,就太对不起冉儿了,等颜立本从上海回来,朕就和他提,让他找媒人去你家说亲,成不成?” 傅冉想咬掉舌头,害羞到捂脸,乱七八糟的说:“傅燕还没结婚呢...”怎么也得排着顺序来。 知道她不好意思,颜冬青没再打趣,他倒想早点娶媳妇儿,至少也要等念完书再说。 但颜冬青还是找机会把这事儿先和廖娟提了下。 “啥?”廖娟瞪大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颜冬青重复一遍:“等念完初中,你和我爹就找个媒人去傅冉家说媒。” “你不上学啦?” 时局混乱,有上山下乡红头文件在,日后回城无望,要做的事还很多,颜冬青没有下乡支援的打算,所以他打算念完初中就不再继续念。 “有姐的例子在,你想让我也跟着去离南州十万八千里的地方,回来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颜冬青老神在在的分析给廖娟听。 提起颜冬雪,廖娟叹了叹气:“等你爹回来,我跟他说说...臭小子,你没跟小冉那丫头乱来吧?你跟娘实话说,钻草垛了没有?” 颜冬青正在喝疙瘩汤,被呛得直咳嗽,他搁下碗,没了再吃的念头:“没有。” 他还不屑与此。 听他这么说,廖娟放心了些,冲后窗户呶呶嘴:“可别像燕子那样,你瞧瞧马家辉那家人嘴脸,看着就让人生气!不过也是燕子她自己作的,大姑娘不矜持,到头来让婆家人欺负,怪谁?!” 作者有话要说:  颈椎病又犯了,先放一更,我活动活动再写一更哈,就是比较晚,习惯早睡的妹纸可以明早起来看哈,么么哒~ 红包等写完第二更再发哈!~ PS:谢谢三位妹纸的地雷,么么哒O(∩_∩)O~ 回忆无寻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02 22:43:50 yunyun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03 09:02:20 无邪舞鞋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03 12:26:31 第32章 3号二更 廖娟之所以这么说, 到底还是看不惯马家辉他老娘,小脚太太走起路来一摇三晃,瞧着斯斯文文的样儿, 说起话来可真不中听! 半中不晌那会儿,小脚太太带着马家辉来傅家定亲, 才进他们大杂院就说了一句:“燕子家就住这犄角旮旯的地方啊!” 这话刚好给廖娟听见,老大不高兴, 他们大杂院咋啦?地方小是小了点儿, 哪天不洒扫的干净又利落,邻里也和睦,咋到了这小脚太太的嘴里就成犄角旮旯? 心里不快活,别人都凑热闹挤去后院要瓜子糖块,廖娟愣是没去,不过还是趴窗户上往傅家门口瞧了几眼。 徐兰英正一肚子火呢,她就没见过这么抠门的人,定亲好歹是大事, 上门连瓜子糖块都不带, 买的烟也是最差的握手牌香烟, 五分钱一包。 矿上工友听说她家燕子定亲, 下班之后都赶过来凑热闹, 老老少少挤一屋子, 就连大老爷们也摸过来讨根烟抽,马家辉他娘倒好,啥啥也不买, 瞧着工友们挤眉弄眼离开,徐兰英只觉丢脸丢到了姥姥家。 傅向前脸色也不好,干脆连话也不跟马家辉娘两个说,蹲在炉膛前闷不吭声添柴禾,傅燕过来喊了他一声,他也没理。 “小冉,你让爹去炕上坐,陪辉子他娘说说话。”傅燕也不痛快,可走到这步,她已经没有回头路,只能把场面都顾上。 傅冉在洗菜,头也不抬道:“我说哪管用,爹向来听你话。” 傅燕讪讪的,轻声道:“小冉,姐没得罪过你吧?姐要是哪说错话了,跟你道歉还不成?” 傅冉就烦她这样,自顾洗着菜,不软不硬顶她:“好好的,你掰扯其他干什么?我哪回说你得罪我了?可别给我乱扣帽!” 被一顿抢白,傅燕不作声,想让傅声喊,可她还没开口,傅声就一溜烟跑远了,还冲傅燕大声道:“你找的啥婆家啊,烦人!” 到底还是没炼成铜墙铁壁,傅燕两眼发酸,站在接水管子前良久没动,直到贺寡妇喊她,才低头抹抹眼进去。 晌午的饭吃得各怀心思,吃完饭马家辉他娘就要走,临走前皮笑肉不笑的说:“咱家这边,桌椅板凳可都换了新的,你们娘家人也不能太磕碜不是?怎么也得给燕子陪几件像样的家什,至于彩礼钱...最好也带回来,总归都是为两个孩子,要是自个私吞了,咋也说不过去。” 这回傅燕在一旁没作声,私心里,她也怕她爹娘扣了她的彩礼钱。 徐兰英抖着嘴,差不点呸出声,感情她没见过那八十块钱啊,稀罕! 知道大媳妇脾气爆,贺寡妇及时开口,不冷不热道:“咱家小门小户,就不多留你了,亲家慢点走,小地方坑洼,仔细别摔跤了。” 送走马家辉娘俩,傅燕把积攒下来的工资都给了徐兰英,有三十多块钱。 “娘,这钱你拿着,我也不花你和我爹的钱了,嫁妆就仅着这些钱办买。” 顿了顿,傅燕又轻声道:“不过你们要是想给我置办点啥也成,我瞧着家里那半口袋白面...” 以后跟马家辉过日子,总不能顿顿在食堂吃,少不得要开火,粮站一个月就供应一回细粮,兜里揣着钱都没地儿买,管家里要点细粮才是要紧的。 她算盘打的响亮,却被傅冉打断:“粮食是农场送来的,指名道姓送我的,你就别惦记了,家里老少五张嘴,哪顿都得吃掉几斤粮,一斤都不会给你。” 傅冉说这话的时候,小脸透着严肃,倒是把徐兰英他们说得一愣一愣,像是没想到傻不拉几的二闺女会说出这种话。 傅冉这人就这点不好,对人凭喜好,跟她处得好的,别说给半袋面,就是管她要根金条,她眼都不会眨一下,要是她讨厌的,一个子儿都不会让人刨走。 往难听了说,她跟傅燕有什么关系,孝敬三个老的,是替原身尽责任,照顾傅声是因为他懂得知恩回报,至于傅燕,管她是死是活。 “爹,娘,奶,你们瞧见了吧,咱家小冉有多自私多心狠,连件嫁妆都不同意你们给我置办。”傅燕心里真是拔凉拔凉的,没想到她这妹子这么不是东西。 徐兰英皱皱眉,一时没想明白,有些生气的对她二闺女道:“小冉,好赖这是你姐。” 傅冉也不恼,老神在在提醒她娘:“您和爹要是有钱,给我姐陪辆自行车我都没意见,要农场送的细粮算什么事?娘您可别忘了,前院廖大娘都没管咱家要,就是看咱家日子过的紧巴,您要是拿了别人的东西做人情,那真是脱了裤子放屁,一点不害臊!” 她说的句句在理,徐兰英醒味过来,丑得脸没处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向来话少的傅向前反倒开了口:“燕子,当初咱也说好了,工资你自个收,结婚也不让家里陪嫁妆,丑话都是说在前头的,往后去我和你娘没啥能耐,往后去也不指望你养活了,嫁妆啥的,还是得靠你。” 傅燕听得直想冷笑,不轻不重问:“小冉结婚呢?小冉结婚你们陪不陪?” 傅向前没吱声。 傅燕又瞅她娘:“当父母的一碗水不端平,尽想着从我身上扒好处,你们说说,对得起我吗?” 徐兰英又给她绕糊涂了,好半响才反应过来,气道:“放.屁!你给老娘啥好处了?你孝敬我一分钱了?我给你条命,把你拉扯大,我有啥对不起你的!” 被一顿抢白,傅燕脸通红,也没法待下去了,寻个借口匆匆回宿舍,可心里还是气,气她爹娘不凭良心。 傅燕的亲事定下,徐兰英嘴上说不管她,可还是忙上忙下,想着法子借布票棉花票,姑娘嫁人,怎么也要从娘家带床棉花被。 还有洗脸盆暖壶鞋袜,都得早准备。 忙忙活活到九月份,天气转凉,傅冉也开了学,白天一整天在学校,傍晚就去颜冬青家看书写作业,徐兰英想使唤她去给傅燕买个啥都找不到人影。 晚上大杂院的邻居都坐在外边闲唠嗑,颜冬青家堂屋开了电灯,两人坐八仙桌前看书。 傅冉学的还是初中课本,她发现颜冬青已经在看高中课本了。 “三哥,您学这么快干什么?以后还得再学一遍。”傅冉不解。 颜冬青转头,昏黄的灯光下,衬得他温润如玉:“现在学完,省了以后念高中的时间。” 傅冉呆了呆:“您不打算念高中或中专?” 上高中不用考试,家庭成分没问题,平时成绩优良,毕业前就能被学校推荐去高中,至于中专,拿到毕业证之后就等着分配工作,多少人挤破头都想上,必须得考试。 不过那是以前,现在不行了,拿了中专毕业证十有八.九是下乡,连高中生也跑不掉。 傅冉隐隐明白了:“您是不想跟冬雪姐一样去支援建设?” 颜冬青点点头,目前来看,时下的农耕技术没多大变化,除了有几样大魏没有的农作物,就是多了拖拉机和水泵,化肥除草杀虫剂,本质来讲跟乡下没多大关系,是化工厂制造出的东西,他想学也是打好基础将来进化工厂,去乡下可学的东西已经不多。 “冉儿,我们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即便在这待一生,朕的时间也有限,不会再去下乡耽搁。” 傅冉能理解,小声而坚定道:“我也不念高中了,您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颜冬青轻咳一声:“以你的成绩,恐怕没人推荐你上高中。” 傅冉:“......” “还是在家相夫教子,给朕多生几个孩子,将来回去也要多生,生一窝崽。”颜冬青弯着嘴角刮她小巧玲珑的鼻尖。 “我又不是猪,哪能生一窝。”怕外头大人听见,傅冉掩嘴小声反驳。 “生多生少,得看朕。” 傅冉没听懂他话里深意,抬抬下巴,骄傲了一回:“才不要,等回去了,我要当夫子,教宫女太监们说俄语英语,我要当大魏最有知识的女子!” 颜冬青低头闷笑:“是考不及格的女子么?” 连着被拆台,傅冉锤他胳膊,不乐意了:“三哥...” 颜冬青还算识相,含糊其辞:“行行行,只准教你宫里的太监宫女,别祸害到朕身边的人就行。” 直到很多年后御前总管顺公公说了句“Thank Lord longen”,颜冬青才知道他的皇后偷摸摸毒害了多少人。 因为立志要当大魏最有知识的女子,傅冉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看书,可惜不过几分钟,她就开起了小差,拿笔在田字格上写写画画。 颜冬青余光看了眼,见她画的是凤鸾宫,还标记哪个地方收了哪些东西,不觉多看了会儿,也拿笔在上面画几个圈:“朕打算在前院拉上电线,安装发电机。” 傅冉眨了下眼睛:“可是发电机要去哪弄?” 这可不像拖拉机,好歹存够钱去农机市场就能买来,电力属于国营大企,别说发电机了,就是一颗螺丝,都要有厂里出证明,才能去另一个厂购买,市面上压根见不到。 “别担心,朕打算先组装个小发电机,你忘了颜立本是干什么的?朕让他教,零件也让他想办法。” “那...大伯会不会问?” 颜冬青给她安心的眼神:“朕会想好说服他的借口。” 听他这么说,傅冉稍放心了些,紧张而激动道:“这样说来,以后这里有的东西,大魏会不会都有?” 颜冬青无奈摇摇头:“朕的能力也有限,再有...生产力的突飞猛进,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傅冉愣了愣。 “意味着制度的改变,朕的天下要被推翻。”说这番话时,颜冬青眸色透着清冷:“朕是希望子民能安居乐业,前提是不丢掉老祖宗打下的江山。” 听到这儿,傅冉约莫能明白了点,这里人最常挂在嘴边的是主席同志带领他们推倒三座大山,让他们翻身做主人,如果人人都做了主人,届时皇帝又该何去何从? 她和颜冬青代表的终究还是统治阶级,正如颜冬青所说,他没法让祖宗基业毁在他手上。 “三哥,无论您做什么决定,我都跟您站一块。”傅冉主动拉了拉他的手,声音轻而坚定。 颜冬青心神荡漾,刚要说话,就见徐兰英端着碗站门口,盯着傅冉搭在他手背上的手,面色不善。 颜冬青重重咳一声,装模作样反拍拍傅冉的小臂,语气清淡道:“今天就学到这儿,不懂的地方明天去学校再问。” 傅冉眨眨眼,怪异这位主子怎么说变脸就变脸,对上颜冬青视线,她像是明白了什么,也不回头看,立马收了书,镇定道:“明天你自己去学校,高雪梅要来喊我。” 说完,一溜烟窜回家,就怕徐兰英脱了鞋底子砸她。 作者有话要说:  妹纸们晚安,今天太晚,红包明天晚上统一发今天和昨天的,么么哒~碎觉~ 第33章 4号一更 傅冉本以为徐兰英会撵回来揍她, 没想到徐兰英非但没揍她,还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意味深长的说了句:“颜家那小子瞧着还成。” 本来徐兰英对他意见很大, 好赖也算个大小伙儿了,老粘她闺女算啥事, 直到刚才廖娟跟她提了一嘴,以后想跟她做亲家。 做亲家啊... 徐兰英心动了, 两家住前后院, 有啥事吆喝一嗓子的那种,又是知根知底,二闺女真要嫁过去了,指定不能受气。 这么一想,徐兰英又觉得颜家小子还不错,长得周正,倒也礼貌,每回见着她, 大老远就跟她打招呼, 倒是大女婿... 徐兰英搁心里哼了哼, 简直不能上嘴提! “傻闺女, 不是娘不让你和颜家小子来往, 而是有你姐的先例在, 老娘是怕你脑子犯浑干错事!”徐兰英叹叹气:“要是我两个闺女都这样,那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傅冉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细细想来, 她跟颜冬青虽然早就是夫妻,但颜冬青除了抱抱她,亲她嘴,还从来没有干过更出格的事,基本发乎情止乎礼。 想到这儿,傅冉保证道:“您放心,我知道轻重,不会让您和我爹丢脸的。” 徐兰英满意了些,又说:“明个百货商店上新货,我要去上班,赶不及去百货商店,你去给你姐...”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傅冉打断:“娘,我还要上课呢。” 徐兰英白她:“借口!”心里不是不奇怪,怎么老二老三都跟大闺女不亲。 傅冉嘿嘿笑,懒得辩驳,钻被窝里蒙头先睡。 让她给傅燕跑腿,她才不干! 转天一早,傅冉自己去学校,半道上碰见祁瑞安,对方主动跟她打招呼:“一块走?” 傅冉点点头:“你也这么早?” 祁瑞安笑道:“我习惯起早。” 瞧见傅冉手里拿本俄语书,多嘴问了句:“你喜欢俄语?” 傅冉愣了愣,老实道:“是我总考不及格...”颜冬青让她好好背书,还说要随时考她,迫于压力才一早来学校早读的。 “书上这些都简单,我教你,我们共同进步。”祁瑞安笑的温和,他长得本来就秀气,笑起来面庞分外柔和,加上讲话也好听,让人不觉就想亲近。 事实上并不是傅冉一个人有这种感觉,矿上不少工人子弟都能和他打成一片,加上他见到长辈就打招呼,连徐兰英提到他都要夸一句懂事娃! “以后你来早点,我教你念俄文。”祁瑞安又说了一句。 表哥教她啊... 傅冉还没来得及回应,有道声音插了进来:“都是同学,不如一块教教我吧?” 祁瑞安扭头看看颜冬青:“......”其实并不想教。 颜冬青手里拎着军绿书包,翘起的头发还没来得及拿热毛巾压下去,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三哥。”傅冉甜甜喊一声,主动凑过去。 颜冬青抬抬下巴,不大高兴的说:“怎么没有等我。” “我昨晚就和你说了,今早不和你一块去学校...” 颜冬青哼了哼,没说话,他本来是走在傅冉右侧,祁瑞安在傅冉左侧,走着走着,他落后了几步,再撵上来时,径自走到了他俩中间,正好把人隔开。 祁瑞安“......” 才到学校,教导主任趴办公室窗户上喊:“颜冬青,有你包裹,来拿下!” 从客什寄来的,满满两口袋粮食,还有个包裹。 粮食暂时存放在办公室,回教室拆开包裹来看,里面装了件毛衣和牛皮纸信封。 知道是颜冬雪的来信,傅冉忙起身,趴在桌上伸头看,小声道:“女特务抓到了没有?” 颜冬青把信递给她看,顺带给她毛衣:“冬雪给你织的。” 淡蓝色,元宝针,傅冉开心的在身上比划,大小刚好合适! 再看信,颜冬雪只说她过得还行,倒是没提女特务。 事实上颜冬雪已经察觉到不对,只是不敢乱说,和她住一块的韩桂珍行事有些可疑,每次民兵连来核查身份,韩桂珍好巧不巧都不在。 一次两次颜冬雪并没觉得什么,到第三次,她还说出去有事,颜冬雪就多嘴问了句:“有啥急事啊。” 韩桂珍只是笑,就不说话。 颜冬雪跟她交情也不深,只知道她是从上海下放来的,听说还是大学生,其他就一概不知了。 农场食堂吃饭碰上张志刚,颜冬雪问了他一下:“军官同志,韩桂珍你知不知道?她家哪的?” 张志刚掰半个红薯放颜冬雪碗里,姑娘太廋,得多吃点儿。 “你问这个做什么?” 颜冬雪想了想说:“就是核查身份时总不见她,好奇。” 张志刚不是个傻的,自然听得懂颜冬雪话里意思,神色严肃道:“吃完饭跟我去趟保卫科。” 颜冬雪愣了愣:“我去干啥?” “不是好奇韩桂珍身份?” 颜冬雪抿抿嘴:“我...我就是...” 张志刚打断她:“走吧,你跟她住一块,要真是...起码心里有个数。” 闻言,颜冬雪点点头,收了饭盆,拎上布兜,跟在他身后去保卫科。 大中午的,副科长回宿舍午休了,办公室没人,张志刚让她坐,给她冲杯红糖水,之后从橱柜里翻找去年这批知青下乡的资料。 “我帮你一块找吧。”颜冬雪起身过去。 张志刚咧嘴乐,递她一摞文件。 很快张志刚找到了韩桂珍资料,扭头对颜冬雪道:“被她叔叔养大,她叔叔是裁缝,再往上数是贫农,没啥政治问题。” “那她父母呢?”颜冬雪凑过去看了看:“怎么没登记她父母?” 张志刚沉吟道:“你先回去,下午我跟民兵连的说一声,让他们注意点。” 颜冬雪回到住处时,韩桂珍也刚回,手里端着饭盒,招呼她:“吃没吃饭?” 颜冬雪不动声色笑:“吃了,早上地里也没看见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韩桂珍吃着饭,头也不抬道:“想家,给家里人打了个电话。” 颜冬雪嗯一声,不再问她。 心里存着疑,颜冬雪总想探探究竟,半夜韩桂珍下床时,颜冬雪醒了,大概是看到她动了动,韩桂珍主动道:“我去趟厕所。” “黑灯瞎火的,跑这么远干啥?门口有尿桶,在屋里尿算了。”颜冬雪揉揉困倦的眼,小声咕哝一句。 “不成,我想大便,还是去公厕。” 说完,韩桂珍开门出去,连电筒也忘了拿。 颜冬雪在床上躺了会儿,翻来覆去的不放心,最终还是披衣下床,摸黑去保卫科,打算看看保卫科谁在,就让谁跟她一块去看看。 哪知道值夜的是张志刚,听见敲门声忙下床拉开门插销,见是颜冬雪,头发披散着,脚上还趿拉着布拖鞋,睡眼惺忪的样让张志刚看着了迷。 颜冬雪没注意到他愣神,紧张道:“军官同志,韩桂珍刚才出去了,我怕...” 张志刚明白她意思,甭管韩桂珍是不是敌特分子,他们都不能掉以轻心。 “等着,我去拿样东西。”张志刚快速扣上中山装衣扣,进屋把五四手.枪别在腰间。 为防韩桂珍是真的去公厕,两人先去了趟颜冬雪住处,证实韩桂珍不在之后,才绕着农场找人,主要集中在仓库、生产院、食堂水井地带搜索。 对付敌特分子,张志刚他们也摸索出了经验,一要防止他们窃取情报,二来防备他们投毒危害整个农场人的生命。 仓库和生产院没动静,食堂、水井也没见着人影,张志刚甚至从水井里打了桶水,准备一会儿就让卫生站的医生测一测。 他打水的时候,颜冬雪突然想起个地方,低声道:“去养殖场看看。” 农场不仅为大城市提供粮食,还有乳肉制品,像肉联厂和奶粉厂定期会过来购买猪肉和牛乳,如果有人动手脚,对农场来说,无疑是巨大损失。 夜色沉沉,黑洞洞的养殖场不见一丝光亮,早先摸过路,韩桂珍对这带已经熟悉,径自摸去猪圈,水井里打桶水,半包□□撒进去搅拌,尽数倒进猪槽... 干这些的时候,她心里扑扑直跳,眼看着上百头猪朝猪槽冲过来,韩桂珍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刚打算回去,一阵急速的脚步声让她心生警觉,慌乱间为时已晚,胳膊传来剧痛,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被反扣在地上。 顾不上骚臭,颜冬雪慌忙爬进猪圈,挥棍不停赶猪,不准它们靠近猪槽,可还是有好几头已经舔了井水的猪软趴在地上,不知死活。 张志刚骂了声脏话,恨得一脚踹上韩桂珍肚上,用力之大,差不点没把人踹晕。 负责看猪圈的老陈隐约听见动静,忙带上电筒出来看。 “老陈,你睡死了?!”张志刚冲他怒吼。 老陈一个哆嗦,瞅瞅韩桂香,又跑猪圈看看,气得跳脚:“我的娘啊!死了这么多!” 这夜,整个农场没人再睡,生产大院里挂了灯,坐满院的人,韩桂香反绑着手,被推攘到正中间,头发凌乱,垂着头一声不吭。 有婆娘上去揪住她头发,狠抡了一耳光:“说,是哪个国家派你来的!” “不说就扒了她衣裳,狠打!” “对,扒了她衣裳,让她举手绕农场走!” “......” 众怒难平,已经有人冲过来撕她衣裳,颜冬雪看得心惊肉跳,撇开脸不敢看。 张志刚沉脸狠拍了几下桌:“有话问话!都退回去!” 生产大院里有片刻安静,民兵连的队长抬抬手道:“都坐回去,对付敌人咱们是不能手软,但也要拷问清情况,这事等上头来人再说,先不要动,一切服从上级指示!” 由始至终韩桂珍都没抬头,漠着脸,只抬眼看了看颜冬雪,眼里透着恨。 韩桂珍被带去保卫科先审问了一夜,民兵连那帮人不讲究,大多是二流子组成的民兵,绑了韩桂珍在椅上,扒了她上衣,露出一对奶,轮番从身体精神上折磨。 张志刚坐在办公桌前冷眼看着:“再问你一遍,你父母呢?” 韩桂珍不吱声,抬头就往摸她奶的民兵身上吐唾沫:“我没爹没妈。” 被她吐的民兵恼羞成怒,往她脸上甩了一耳光:“没爹没妈,你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呐!” 韩桂珍轻笑一声,漠然低头,不提同僚只言片语。 南州城,一早下了雨,气温骤降,不少人都穿上了厚衣裳,傅冉把颜冬雪给她织的毛衣穿上身,快把傅声羡慕坏了:“姐,我也想穿!” 长这么大,还没穿过几回新衣裳呢,倒是拾过几回颜冬青穿小的衣裳,不算太破,总归是没新毛衣好看。 徐兰英也看得不错眼,难得夸了傅冉一回:“还别说,这身衣裳穿上可真俊!” 傅冉对镜子编两根麻花辫,对傅声道:“等我穿小了,改织给你穿。” 大把的东西不敢放出来用,她也想给傅声织件毛衣。 听她这么说,傅声撅了撅嘴,叮嘱道:“姐你爱惜着点儿,可别穿太旧了!” 出门去学校,颜冬青也穿了身宝蓝色的毛衣,鸡心领子,衬得他脖颈修长。 都穿蓝色毛衣,纯粹是巧合,可看在高雪梅眼里就不是滋味了,不大高兴的问傅冉:“你跟颜冬青,你两到底处没处对象?啥关系啊?” 时下虽说恋爱自由,可学校里到底不好光明正大,傅冉想了想,含糊其辞:“我也说不好...” 高雪梅低哼了一声,伏到傅冉耳边小声道:“我挺想和他处对象的,你识相点,啊。” 作者有话要说:  黄桑:朕是皇后的,其他人不要都别想染指~\(≧▽≦)/~ PS:谢谢妹纸们的地雷,还有一更哈,洗完脸就发昨天的红包O(∩_∩)O~ 水色怜兮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04 06:43:28 回忆无寻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04 13:02:16 回忆无寻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04 13:02:24 第34章 4号二更 “我挺想和他处对象的, 你识相点, 啊。” 听到这话, 傅冉愣了愣,她跟高雪梅同桌不短时间了,多少能了解她点儿,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平常有什么话都能跟直说。 傅冉倒不生气,怪就怪皇帝太吸引人,不过这不代表她无动于衷。 低声道:“颜冬青想跟你处对象吗?” 闻言,高雪梅露出一抹羞涩的笑:“我不知道。” 抬眼皮瞧瞧前排正儿八经帝王坐的人,只留个翘撮毛的后脑勺给她们,傅冉清清嗓子,掩嘴小声而又无奈道:“怎么办,他想跟我处对象。” 高雪梅眨眨眼,有点反应不过来的样子,良久,她垮下脸,拔高声道:“那我咋办啊...” 她这一嗓子吼,引得其他人往这边瞧了瞧, 连颜冬青都回了头。 高雪梅老大不高兴的冲颜冬青道:“看啥看!” 啥眼光啊这人...明明她长得更漂亮,圆脸大屁股, 哪个见她不说她长得好有福气,哪像傅冉,干瘪瘪跟个烧火棍一样, 哪好看了! “快转过去,烦人!”高雪梅恼羞了。 颜冬青冷下脸来,瞟眼捂嘴偷乐的傅冉,面无表情的转过头去。 刁民!刁民! 因为颜冬青的不“识相”,高雪梅恼上他了,连着傅冉也不理,兀自生了一节课的闷气,等劳务课时,她才跟傅冉说话:“本来我是气你的,不过我更气颜冬青,没眼光!” 傅冉好气又好笑:“那我还得感谢您不生我气啊。” 高雪梅抬抬下巴,噗嗤乐出了声。 这一天傅冉跟颜冬青都没沾一块,放学都是被高雪梅拖走的,直到傍晚,傅冉蹲排水道旁洗秋茄子,颜冬青推开后窗,提醒她:“吃完饭过来,朕要考考你。” 傅冉垮下脸:“三哥...”又要考她... “四哥都没用。”颜冬青斜眼看看她,总觉得他被坑了。 磨磨蹭蹭吃过晚饭,傅冉拎上书包去颜冬青家,堂屋电灯开着,颜冬青正在接电路,颜立本在一旁看着,时不时指点两句。 瞧见傅冉过来,颜立本露了笑:“来跟咱家臭小子一块写作业呐。” 傅冉甜笑应声,老实道:“都是三哥教我。” “一样一样,都是共同进步嘛。”颜立本乐呵呵的,出去唠嗑,给他们腾地方。 书包搁八仙桌上,见颜冬青接的灯泡亮了,呀了一声,凑过去说:“三哥,您真厉害!” 颜冬青低笑一声:“马屁精!” “不,不,您说错了,臣妾是龙屁精。” “......”颜冬青摆下脸来训她:“傅冉,你要能把这点聪明劲用在学习上,不至于考试不合格。” 傅冉低下头,这下老实了。 颜冬青考她默写一篇单词,他随便报汉语,让傅冉写英语。 考完之后拿过来给她画圈圈叉叉,结果通篇错大半。 颜冬青严肃下来:“傅冉,就你这样还想当大魏最有知识的女子?只怕街头卖豆花的学两天都比你懂得多。” 这可就太打击人了,傅冉握着笔,垂下眼,不吭声。 颜冬青叹叹气,有点无奈的样子:“算了,朽木不可雕,朕不指望你能在短时间内突飞猛进了。” 这更打击人了,傅冉放下笔,抽抽鼻子道:“那您还带我干什么啊...” 颜冬青不说话。 傅冉蓦地想起一句话,脱口而出:“莫不是国师大人说的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颜冬青被呛住,狠瞪她一眼。 不知道颜冬青吃错什么药,总找她麻烦,傅冉抬眼皮,哀怨的小眼神看他:“您就说吧,我是怎么得罪您了?” 开始颜冬青还装蒜,过了会儿,又问她:“你那同桌,莫不是脑子坏掉了?” 提起这个,傅冉有些心虚,不过还是跟颜冬青说了实话,末了道:“我就是跟她说了句您想跟我处对象...” 颜冬青听得蹙眉:“朕的皇后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当?” “三哥您别这么说。”傅冉忙道:“高雪梅没什么心眼,她看上您也是因为您比别人招眼。” 颜冬青眉头拧成疙瘩:“你倒是大度。” 从古至今,哪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她倒想管,那也得有权去管。 日子过得飞快,眨眼就到了傅燕结婚的日子,闺女出嫁不比娶媳妇进门,需要操办的是新郎家那头,新娘这头不用办什么,只要亲戚邻里过来送送嫁就成。 傅向前就傅向国一个兄弟,平时闹得再不好看,到这天傅向国还是拖家带口来了。 不用给礼钱,傅向国他媳妇王桂香给五毛压箱钱就成。 傅燕身上穿的是新罩衫,化纤布料,水红碎花,梳着一水儿的大辫子,半垂在胸前一侧,胳膊弯里挎着包袱,在炕上坐着,就等马家辉来接她。 王桂香拉着傅燕的手,跟她一块坐炕上,不停摸她身上的罩衫:“可好看,得多少钱呐?” 傅燕隐隐皱眉,不着痕迹拿下王桂香的手,老农民的手能有多干净?黑乎乎的,指甲缝里全是灰。 “婶儿,这是化纤布,工厂生产出来的,你们想买也买不到。” 瞧着是笑脸,只她话里的意思让王桂香不大高兴,劳动不分贵贱,啥工人农民的,工人也得吃他们农民种的粮! 这边傅冉拉大丫在院里坐,抓了把瓜子塞她手里:“等着,我再去给你拿点糖。” “小冉,别去了,俺、俺不爱吃。” 大丫长这么大还是头回来城里,瞧啥都新奇,三层高的水泥楼,宽敞的大马路,大多人都穿着体面干净的列宁装,进了矿区,又是一水儿的蓝工作服,瞧着好看又精神,再瞧瞧自己,就有点不够眼了... 生怕闹笑话,大丫干啥都畏手畏脚的,说话声本就不大,到这里之后就更小了,她说不爱吃糖,傅冉压根就没听清,一头扎进屋,抓把水果糖,一股脑塞大丫手里。 “生产队不忙吧。”瞧出她的不自在,傅冉主动找话和她说。 “不忙,就去铺铺路,栽栽树啥的。”提起农村,大丫话多了些,向傅冉抱怨:“就是工分挣的少,干一天活才半个工。” 傅冉只能宽慰她:“慢慢来,等秋黄豆下来,挣的就多了。” 大丫抿嘴笑,悄悄对傅冉道:“俺娘说等收完黄豆,就要给俺说婆家。” 按王桂香的话来说,早说婆家不管用,就是要等到深秋,相看好定下来,等到年末,准女婿还不得给她送点礼么? “你想说婆家吗?”她俩也就差不多岁数,到年末大丫也就十五岁。 “俺不知道,俺娘说啥就是啥。”大丫没啥主意,习惯了听她娘的话。 姐俩正说着话,新郎家那头来人了,马家辉穿的是工作服,身后跟一帮年轻工友,热热闹闹倒也像那么回事。 只是马家辉在看到傅燕的嫁妆之后,不大高兴。 胳膊腕上挎个包袱,就一床棉花被,连件像样的家什物件都没给添,他以为至少会添个裁缝机。 心里不痛快,难免就拉着脸,跟个老驴似的,也不懂递烟招呼别人,看得傅向前两口子气不打一处来,也不闹腾了,赶紧催他把大闺女接走。 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以后他们想咋过咋过吧! 酒席办在矿区食堂,娘家人不用跟去,晌午徐兰英蒸了一锅三合面馒头,又炒盘秋茄子,抓把腌萝卜干,一大家子将就坐一块吃。 正吃着,颜冬青敲敲门板进来,手里端盘肉烧冬瓜:“我娘烧的,让我端过来,你们人多,添个菜。” 这月的肉票,徐兰英贴给傅燕了,虽说不待见小叔子一家,但大老远过来,不整点肉,她也过意不去,又张不开口管廖娟借... “家里有菜,快端回去,够吃够吃!”徐兰英不好意思要。 颜冬青把菜盘子直接放桌上:“下回买到肉了,再给我娘一样。” 听他这么说,徐兰英没再推辞,直招呼颜冬青坐下一块吃,越发觉得这小伙儿是真不错! 颜冬青推辞了几下,没推过,就坐了下来,门旁邻居的,互相吃顿饭也没什么。 他这一坐,可把大丫臊得不行,既想瞧他,又不敢,心里惦记着,下午回乡下的时候,大丫就提了一嘴颜冬青。 大概是她不会掩饰,王桂香嗤声笑道:“咋啦,你瞧上人家啦?甭想,俺倒想有个吃商品粮的女婿,可没那命!少想些乱七八糟的,好好干活,以后说个十里八村的小伙儿是正经事!” 这边徐兰英还是觉得过意不去,平白无故吃了人家一顿肉,总得给些什么。 快傍晚,她让傅冉拎一包麻饼去前院,麻饼是马家辉过来接亲时按习俗带的。 旧报纸包着,外头裹上麻绳,傅冉在手里提溜着,脚步轻快的去前院,哪知道气氛有些不对,廖娟坐门口直抹泪。 “大娘,您怎么了?”说话的时候,傅冉朝颜冬青看。 廖娟擦擦眼,连连叹气:“刚才工会来人通知,说冬雪被啥敌特分子差不点抹了脖子,搁医院住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尽量调整下更新时间,两更都提早点哈!晚安~ 日常红包一百个,明晚才发哈~ PS:谢谢两位妹纸的地雷,抱抱O(∩_∩)O~ 楚楚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04 21:22:09 无奈的包子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04 21:53:56 第35章 5号一更 接到农场那边电话, 颜立本和廖娟坐立难安, 闺女打小就听话, 比起臭小子,他们显然更疼闺女,眼下离闺女十万八千里,看不见又摸不着,万一出了啥事咋整。 两口子商量了下,廖娟先收拾衣物,颜立本骑车去火车站打探车次,去往客什的火车在夜里两点,想也不想,掏出他和廖娟的工作证,两人行政级别都够,买了两张卧铺,和坐票价钱一样,都是三十块五,打算当夜就走! 这边廖娟已经收拾好衣物,恨不得插翅飞过去,不过就儿子一个在家, 她也不放心,做饭洗衣都差强人意, 想了想,面口袋拎去后院,又把肉票油票全塞给徐兰英。 “燕子她娘, 要麻烦你帮忙,多烧口饭给咱家冬青。” 颜冬雪的事,徐兰英都听二闺女说了,想也不想就应下来:“不就是多瓢水,多添把柴禾的事儿!你放心走,衣裳啥的,都拿来,我给洗!” 廖娟满口道谢,又要塞钱给她。 这回徐兰英怎么也不愿要了:“咋地,看不起咱家啊,孩能吃几口饭?你少给我整这些有的没的!” 傅向前也道:“客气啥,咱老邻居这么多年了,谁家还没点急事啊!” 他说得急,连着呛咳数声,本来傅向前都不把身上的毛病当回事儿,自打天气转凉之后,明显察觉到自个身体大不如前了,凉风一吹,再干点活儿,半天都喘不过气。 夜里两点二十,火车在南州停靠,两口子赶上火车,辗转反侧一天一夜,总算抵达客什。 马不停蹄赶去农场医院,抓到护士就打听颜冬雪搁哪儿住。 到底是边疆,老百姓日子过得要差点,医院也不大,统共就一排五大间平房,啥毛病都看。 好赖颜冬雪是个女英雄,随便哪个护士都知道她,立马热情的给引路。 “颜同志好样的!她是咱们的榜样,连政委都亲自过来看呢!” 小护士眼里,这已经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可廖娟却听得牙花子疼。 去他娘的英雄,能有闺女的命重要不?! 一间大通房,里头搁了七八张病床,廖娟一眼瞧见闺女,脖子上裹一层纱布,黑了,又瘦了! “我可怜的冬雪哟!”廖娟扑过去,眼眶子发红。 颜冬雪愣了愣,像是没反应过来:“娘?” 又看看同样眼眶发红的颜立本:“爹?” “咋样?是哪个杀千刀的把你整成这副模样呐!”廖娟心疼的不行。 “娘。”颜冬雪太想他们了,眼泪刷刷流,母女两抱头痛哭。 “好了好了,见到闺女没事就好,别扰到其他同志休息!” 颜立本要镇定些,这才注意到病房里还有个穿军装的军官同志,一时迟疑,不知道要怎么招呼。 张志刚主动道:“保卫科科长张志刚。” 接着就热情喊:“叔,婶儿。” 廖娟光顾着跟颜冬雪说话,听见有人喊,哎一声,倒没太注意。 颜立本忙伸手同他交握,嘴里说着客气话:“咱家冬雪在这,麻烦军官同志了!” “不麻烦,应该的。”张志刚拖把凳子过来:“叔,您坐。” “好,好。”颜立本搓着手问:“这两天...是你照顾咱家冬雪呐?” 闻言,张志刚揭了军帽抹抹头,又戴上,悄悄朝颜冬雪看了眼,可惜颜冬雪还沉浸在见到父母的喜悦中,压根没往他看。 对上颜立本疑惑的目光,咬咬牙承认:“是我在照看。” 颜立本有片刻沉默,而后道:“等冬雪好了,我和她娘再好好谢你,烦累军官同志了!” 到底是老江湖,只字不提颜冬雪要对他怎样。 张志刚也不傻,心里沉了沉,仍旧道:“应该的,颜冬雪同志为咱们农场立了功,虽然中间出了意外,好在有惊无险,敌特分子已当场击毙。” 提起这个,张志刚就气,气民兵连那帮龟孙子,跟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女特务的裤裆是好钻的么,给女特务当场抹脖子也是他咎由自取! 反倒连累颜冬雪遭报复,幸好他发现及时,当场击毙,否则跟钻了女特务裤裆的民兵一个下场! 尽管这样,颜冬雪受伤也不轻,主要是受了惊吓,搁医院这两天噩梦不断,经常半夜被吓醒,醒来一脸泪,说韩桂珍怨她告秘,不是她,她不会受这么多人□□,她就没想过再活着。 张志刚瞧得揪心,啥也没心思干,寸步不离守着,医院的医生护士可都长着眼,要没点干系,哪个男同志能这样跟前赶后呐! 等护士再来换药,没再瞧见张志刚,就多嘴问了句:“你那对象,今个没来呐!” 啥? 廖娟傻眼了,直朝她闺女看。 颜冬雪臊得脸通红,低头瞧着手背上的输液针头,不敢朝她娘看。 熬到护士换完药离开,廖娟歪屁股在病床沿坐下,根本压不住声音:“咋回事?你跟我好好说说,那谁...军官同志是咋回事?” 廖娟心里发急,不迭发问,颜冬雪先是一声不吭,被逼急了钻被窝里蒙头,瓮声瓮气道:“娘您就别问啦!” 不问?不问她想上天还咋地! 廖娟作势扯她被,被颜立本拦住,没好声道:“让闺女歇着!吵什么吵!” 他媳妇眼神也不好,但凡有眼的,还瞧不出来那军官同志对他闺女有意?! 叮嘱闺女好好休息,两口子去外头吵。 “咱家闺女真跟那啥军官同志...” 颜立本叹叹气:“我看像是。” 廖娟沉默了会儿,拍大腿道:“那可不成。那人是戍边军官吧?十有八.九是在这待一辈子呐!咱家冬雪可不能跟他在这遭罪!” 谁说不是呢... 颜立本默不吭声抽烟,过了会儿道:“孩她娘,你在这看着闺女,我去找他们政委谈谈,说不准闺女这回能因祸得福。” “啥意思?”廖娟没听明白。 “女人家家的,少瞎打听,你在这儿,我去趟革委会。”心里有了谋划,颜立本连农场都不去了,直接找张志刚上头领导。 好赖闺女是立过功的人,眼下又受了伤,胳膊也给敌特分子掰折了,俗话说的好,伤筋动骨一百天,往后去也得落下病根,还咋继续支援建设呐。 只要这头放人走,一零五化工再愿意接收,可不就能回去了! 一零五那边好说,来年开春还得招工,给别人解决工作问题也是解决,不多他闺女一个。 被颜立本安抚过,再进病房,廖娟啥也不说了,国营饭店买碗卧了鸡蛋的葱花面,看着闺女全吃下去。 “在这里没少遭罪吧?想不想家?”廖娟只字不提那个张志刚。 颜冬雪眼泪又下来,不住点头:“想,天天都想。” “可怜闺女,再忍忍,让你爹想法子把你弄回去,以后都在南州,咱哪也不去了,啊。” 颜冬雪呆了呆,她能回家? 那...... 想到的那个,颜冬雪没敢说出来,侧身躺在床上愣神,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定感,挠不到,抓不着。 张志刚又何尝不是这种感觉,没点底儿,想来医院看她,又怕她爹娘... 脑里装着事,干啥都没精打采的,一早就在办公室抽烟,军帽被扔在办公桌上,纪风扣解开两颗,靠在椅里出神。 “哟,这是咋啦?”负责开大卡的林师傅笑他:“处对象处的不顺当?” 张志刚本来不耐烦,听林师傅这么说,一愣:“你咋知道?” 林师傅嘿嘿笑,过来人的架势:“谁还没年轻过是吧?你这一瞧就是处对象没处好呐!” 张志刚抹把脸,苦笑不迭,也没瞒着:“八字没一撇的事,算啥处对象...她爹娘来了,往后去也没我啥事...” 林师傅不赞同:“你瞅你,爹娘来咋了?改去的还是要去,姑娘成天见不着人,不想得慌啊。” 不过林师傅话音一转,又问:“你小子往后去打算咋办?” 张志刚懂林师傅的意思,当初国家去农村征兵,他们村只他一个应征上了,对老农民来说,这可是无限荣光,他入伍那天生产大队还给放了炮,十里八乡的邻居都过来送行,就巴望着他日后能爬上去当个一官半职。 他也争气,才三十岁的年纪,已经爬到正营,再不久可能就要升副团。 客什这地跟别的地方不一样,这里是以军政合体,他是科长不错,但军衔是正营,相对应的,等他升到副团,别人就会改口喊副处。 “老林,你还不清楚我?没资没背,很难转回去,我还能有啥打算。” 林师傅摇摇头:“那可不好办...我估摸着人姑娘的老子娘不能同意。” 张志刚也就是担心这点,趁林师傅往城里送牛奶,搭车跟着一块,网兜里拎了水果,又托熟人从奶粉厂弄了袋奶粉,拎去医院。 廖娟和颜立本都在,张志刚礼貌喊“叔、婶儿”,把东西搁木头柜上。 颜立本客气的招呼坐,廖娟不大高兴,一来顾虑他戍边疆,二来嫌弃他年纪大。 三十岁了还是单身汉,她闺女到今年才十九,差的岁数有点多呐!尽管眼前的军官同志模样周正,气度也不凡,可她就是膈应的慌。 瞧见他过来,颜冬雪眼神亮了亮,从床上坐起:“你来了啊。” 张志刚点头,想说的话太多,挨着人家父母在,啥也不能说,心里抓心挠肝似的发急。 两人互望一眼,彼此间有情愫流动。 颜立本咳了咳,对张志刚道:“军官同志,出去抽根烟?” 知道他有话说,张志刚先掏烟递他:“叔,您先。” 颜立本听得牙疼,他才四十出头呐,也就比这军官同志大十来岁! “爹...”颜冬雪想说话,被廖娟瞪了一眼。 张志刚回头冲她笑笑,跟颜立本出去。 廊檐下,张志刚擦洋火给颜立本点了烟,也不出声,就等他开口。 默片刻,颜立本开口道:“军官同志,咱家冬雪早晚得回南州城的,我已经跟你们政委谈过,她还小,不大懂事,搁外头我们做老子娘的也不放心...你懂我意思吧?” 张志刚弹弹烟灰,呛咳一声:“叔,我懂,您问没问过冬雪的意思?” 颜立本笑笑:“不用问,那孩子打小就听话,她知道我和她娘要带她回去,军官同志年轻有为,以后会更好,咱家冬雪给不了你啥助力。” 张志刚沉默下来,心也一点一点沉下去,只觉像在凉水里浸泡了一般,凉得让人经受不住。 南州城,下了场夜雨,打落一地榕树叶,徐兰英一早挥着扫帚扫家门口,又顺带把前院也给扫了。 贺寡妇站灶台旁搅稀面粥,饭快烧好了,她喊傅冉:“小冉,快去喊颜家小子过来吃饭。” 颜家静悄悄的,颜冬青正蹲在地上洗衣裳,傅冉凑近看了看,原来是在洗龙裤。 “三哥,我给您洗吧。”傅冉怪可怜他的,九五之尊,还是混到了自己洗裤衩的地步。 “不用。”颜冬青把洗衣盆推到桌底下,耳根子暗红。 “没事,我在家也洗衣裳,会洗。” 二话不说,傅冉蹲下就把盆扯出来,上手就搓,搓着搓着诶了一声,摸摸裤裆的地方,黏黏滑滑的不知道沾了什么,因为好奇,鼻子凑上去又嗅了嗅。 她刚想问,裤衩就被颜冬青给拿了过去,低唾了她一句:“不知羞!” 这可真是狗咬吕洞宾,不知好人心。 傅冉气呼呼站起,掉头就走,走到门口了又拐回头,气道:“我奶喊您吃饭!” 如果傅冉够聪明,应该猜到那是皇帝泄下的龙精。 精满则溢,在大魏,要是出现这种情况,敬事房的太监就会提醒他们主子,该临幸啦。 可惜现在不是大魏,他敢临幸了傅冉,可能会被四个人混打。 早饭是窝窝头就咸菜。 没筛皮的玉米面特别拉嗓子,坐家门口的傅向前突然咳起来,嘴里一股子血腥味,冲地上吐口痰,全是血。 离他最近的傅冉吓一跳:“爹,您咳血了?!什么时候的事?” 托颜冬青的福,傅冉借他书翻看过矽肺,要是咳血,那就是病情恶化了。 傅向前含糊道:“就这今早吧。” 其实打从变天之后就开始了,吃药也好使,怕他们操心,一直瞒着没说。 徐兰英搁下碗,吃不下去饭,担忧道:“孩他爹,去医院瞧瞧吧。” “不成,矿上正忙的时候,虽说我不下矿井,查矿灯也一样至关重要,我的工作做不好,累到下井的工友咋办?!” 不论咋说,傅向前就是不同意塌工,眼看两口子吵起来,傅冉忙道:“我去找医生说说,再给爹开点药,等忙过这几天再说。” 给傅向前看病的医生是颜立本的老战友,颜冬青认得他,带傅冉去医院找。 不巧的是,瞧病的医生周末轮休,颜冬青要带她去医生家找,傅冉摇头道:“既然休息,不好再把人喊来,先找别的医生看看吧。” 赶着周末,门诊室清冷,找几间屋,才瞧见个女医生,正跟个小伙儿说话,小伙儿背对他们,两人一时没认出来。 傅冉先敲敲门。 听见动静,里头说话声戛然而止,小伙儿警惕回头。 傅冉愣了愣:“祁瑞安,你怎么在这啊?” 祁瑞安换上温和的笑,介绍道:“这是我妈,上回和你说过,她是医生。” “婶婶。”傅冉忙喊一句,主动道:“我和颜冬青都是祁瑞安的同学。” 范士芹笑的和气:“过来坐,是哪个生病了?” 祁瑞安长相随范士芹,只是范士芹面庞更柔和,讲话声也好听,一看就是从大城市来的知识分子,跟南州本地口音一点也不像。 “是我爹,我来给我爹开药。”傅冉把户口本连带着傅向前的病历本都递给她。 范士芹翻翻病历本,详细问她傅向前病情。 她们说话时,颜冬青站在窗户旁,往后看了看,医院后边是片苏联红砖小楼,住的大多是矿区领导,也有部分革委会的领导也在这。 “下午有没有空,去文化室打乒乓球?”祁瑞安走了过来,问他。 “不了,我有事。” 颜冬青是有事,趁颜立本和廖娟不在,他要把傅冉寝宫先拉上电线,等颜立本回来,再让他教组装发电机。 开完药单,范士芹严肃道:“你爹这种情况不容乐观,他是底子好,看着没什么大问题,其实病情已经很重,劝劝他,让他尽早住院接受治疗。” 傅冉听得心里发沉,点头道:“谢谢婶婶,回去我跟他说说。” 拿完药出来,傅冉没精打采,叹气道:“他可是这个家的顶梁柱。” 颜冬青拍拍她肩:“以后要靠你和傅声撑着。” 傅冉想了好一会儿才道:“三哥,我不想再继续念书了,我占了他们闺女的身子,如果不为他们做点事,感觉对不住他们。” “不要想太多,即便退学,以你的年龄也不够去工厂。”颜冬青拉上她手,沉吟道:“朕先去你家下聘,以后朕帮你养他们。” 胸腔里荡着一股暖意,傅冉轻声道:“皇上,您真好。” 其实这不是他最想听的。 然而傅冉下一句就道:“臣妾越来越喜欢皇上了。” 颜冬青翘翘嘴角:“朕知道了。” 傅冉:“......” 傅向前已经去了矿区,傅冉跑去矿上把药给他,挨个告诉他怎么吃。 “爹,您以后可不许再糟践自己身体了,一定要按时吃药。” 被闺女训了,傅向前却乐呵呵的:“成,听闺女的!”就着搪瓷缸里的白开水,一把全吃下。 “医生说要你去住院,您跟我娘商量下,等这几天忙完,去工会请个假,去医院住几天。”傅冉开始话痨起来。 傅向前含糊应声,住院不得花钱呐... “行了,我知道,快回吧。”开始赶人了。 傅冉无奈,打算让贺寡妇说他。 颜冬青矿区门口等她,两人要去趟劳保物资店买电线。 劳保物资店在火车站附近,锁头虎钳灯泡螺丝电线之类的物件都要在这买。 之前颜冬青丈量过,如果把前院廊檐下拉上电线,起码要三丈长的电线。 “一丈两块,一张工业劵。”劳保物资店的店员麻利的截断三丈长电线,细细长长一根,打成卷。 颜冬青又要了老虎钳和黑色胶布,还有个老虎头电筒。 零零碎碎的东西,竟花了颜立本整个月的工业劵。 傅冉看看布兜里的杂物,忧心忡忡的问:“三哥,大伯大娘回来问,要怎么说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我想写多点字数,所以还是会很晚,妹纸们不要等,明早起来蹲厕所看一样的~\(≧▽≦)/~ 一会儿发昨天的红包哈~ PS:谢谢妹纸的地雷和□□,么么哒O(∩_∩)O~ saya.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05 04:14:57 楠楠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05 08:57:47 冬日夏云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05 12:21:36 紫贝壳扔了1个□□投掷时间:2017-09-05 15:53:59 第36章 5号二更 还能说什么好,单打, 双打, 混打, 又不是没有过,反正已经被打习惯了。 颜冬青叹叹气:“船到桥头自然直。” 傅冉还想问怎么个直法,颜冬青已经迈开步走远了, 她只能追上去。 回到家属院, 颜冬青反插上门栓, 哗哗拉上窗帘, 然后把手递给她, 薄唇轻启:“冉儿?” 傅冉脸红了红, 刚才一瞬间她以为颜冬青要跟她干坏事。 怪不得皇帝总斥她不知羞! 把人拽进寝宫, 两人没打岔,推来云梯, 傅冉负责递锤子洋钉,颜冬青站在云梯上一阵敲敲打打, 很快把电线沿墙固定住,电线一头安装上灯泡和灯座,只差另一头接上发电机。 做完这些, 颜冬青说出去,傅冉让他等等,一溜烟跑去厨房割五斤腌肉,装壶豆油,再出来, 就见颜冬青靠坐在凉亭里,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傅冉凑过去看了看:“三哥,您画风扇干什么?” 颜冬青好笑:“朕画的明明是风力发电机。” “风力发电?”傅冉想了想道:“跟风车灌溉是一个意思?” 颜冬青点头:“原理是一样,只是光发电这一块,就有很多问题等待朕去解决。” 铜线,塑胶,钨丝,还有炼钢,无论哪样,都是件耗时费力的大工程。 颜冬青不打算和她说这些,低头看她手上拎的,转开了话题:“是要给傅向前补营养?” 傅冉摇头:“总往家里贴东西,他们该起疑心了,我想寻个借口寄去客什,给冬雪姐补补身子。” 颜冬青揉揉她头发:“你倒是有心。” 傅冉笑道:“滴水之恩涌泉报,这个理臣妾懂。” 比起没什么感情的傅燕,傅冉跟颜冬雪倒更亲,她刚来那会儿,颜冬雪是为数不多善待她的人。 下午,傅冉自己去了趟邮局,把包裹连同颜冬青写好的地址都交给办事员。 办事员依照程序把包裹拆开看,见里面装了一大块咸肉,还有一壶豆油,少讲得有一斤重。 “这些都是打哪来的?”办事员神色严肃的盘查。 傅冉早想好借口,不慌不忙说:“我老家在农村,年末生产队分猪肉,自家腌的,豆油也是存了一年的黄豆榨的。” 见她神情自若,办事员倒没再说什么,利索的重新打包,开单让傅冉交钱。 傅冉背对着门,并没看到傅燕,傅燕倒是认出了她,走过来伸长脑袋看:“你在干啥?” 冷不丁一问,傅冉吓了一跳,没说话,把两毛五的邮票钱给办事员。 “给颜冬雪寄东西?寄的啥?”傅燕瞧见包裹上的地址,不由恼她爹娘,有东西不给她,给外人干啥?! 傅冉不知她心中所想,交完钱转身就走,她不想当着办事员的面跟傅燕说话,怕穿帮。 傅燕不依不饶追上来,又问:“咱爹娘脑子坏了?咱家跟颜冬雪有啥关系?干啥给她寄?” 傅冉好气又好笑:“咱家穷的叮当响,能有什么好东西?是颜冬青托我寄东西给他姐,倒是你,结婚这么长时间了,有回来看过咱爹娘一眼?” “我这不是怀身子不方便吗?”傅燕声音轻了下来。 “如果你还有点心,就回去看看爹,自打他生了病,就没好过,今天还咳血了。”傅冉也软下声劝她。 傅向前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希望闺女能关心关心他。 “咳血...那玩意传染吧。”傅燕下意识摸摸肚子,以后她就靠肚里这个了,可不能让他有啥事。 这胎要是男娃,往后去,家里那个老虔婆也得看她的脸色过日子,要是闺女...傅燕不敢想... “爹那里,我过些时候再去...”她言辞含糊。 听她这么推脱,傅冉都替傅向前两口子寒心,不想再跟她多说一句,掉头就走。 包裹在一个多星期后寄到客什,彼时颜冬雪已经出院,还住在原先的农家院里,从民兵手上接到包裹时,她想破脑袋也没想到是哪个寄的。 “管他是谁,兴许是粗心大意忘填信息!” 廖娟嘴里这么说着,其实心里头在怀疑是张志刚送的。 这还真误会了,张志刚是从战友那里弄了几斤肉票,只是还没来得及给颜冬雪。 眼下颜冬雪脖子上的伤已经结痂,虽然右胳膊还没法活动,但整个人瞧着好了不少,见这样,颜立本和廖娟打算回去,矿区正是忙的时候,也不能只顾着闺女丢了生产。 临走前,廖娟拉着颜冬雪的手轻声规劝:“姑娘大了,心思多,娘能理解...娘是过来人,那军官同志跟你不合适,你早晚得回家,人家往后前途大好,可不能彼此耽搁了...” “娘说的意思,你明白不?”不放心,廖娟又问了遍。 颜冬雪眼泪泛着水花,低头轻轻嗯一声:“你说的我都懂,我知道该咋做。” 廖娟叹叹气,少不了又絮叨,直到火车进站。 颜冬雪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有失落,有难过,有怅然。 到底是喜欢他的吧... 颜立本和廖娟在第二天下午到南州城,两口子赶回矿区,也不去上班了,回家倒头就睡,也没顾上其他。 再睡醒,天已经黑下来,外头隐约有说话声,廖娟趿拉鞋出去,就见她家臭小子围着个围裙站灶台边搅稀面粥,傅家丫头坐灶膛前,嘴里小声道:“三哥,你怎么这么笨呐!搅稀粥都不会!” 她家臭小子脸一拉,解围裙要撂挑子:“那你来。” 廖娟瞧得直乐呵,紧巴了多天的心总算松快下来,拉开堂屋门出去,笑道:“太阳打西边出来,咱家臭小子可是头一遭烧饭啊!” 颜冬青只觉脸丢到了姥姥家,瞪傅冉一眼,扔了围裙就进屋。 不理他的别扭劲儿,傅冉冲廖娟笑:“姐怎么样?好没好?” 廖娟拿过围裙系腰上:“好差不多!就是那地方哟...唉!” 傅冉没再说话,心里也希望颜冬雪能早点回来,姑娘家在那地方,实在遭罪。 晚饭,廖娟招呼傅冉搁她家一块吃。 傅冉直摆手:“不了,我奶喊我吃饭。”说完,一溜烟跑回后院。 玉米饼卷雪里蕻,颜家三口围桌前吃着。 颜立本赞不绝口:“小冉烧的吧,那丫头懂事!” 廖娟也道:“可不是,往前燕子在家做姑娘的时候,傅向前两口子总夸老大,照我看啊,还是老二体贴。” 一直没说话的颜冬青开了口,淡然的提醒两口子:“要觉得好,就趁早让她变成我们的人。” “啥?”廖娟舌头有点打结。 颜冬青搁下筷,这回说的清楚直接:“我说,找个时间,可以托人去她家说媒了。” 闻言,两口子有片刻沉默,还是廖娟先反应过来,好气又好笑的往颜冬青背上钉一拳:“我咋生了这么个胳膊肘往外的!你咋不去给人当上门女婿算了!” 颜立本道:“定就定吧,知根知底的,又不像冬雪那个...” 听他这么说,廖娟叹口气,也松了口:“成,孩他爹,回头你跟梁矿长说一声,让他出面给咱家保个媒。” 目的达到,颜冬青吃完饭,把碗筷送去灶台,打算进屋看书。 哪知廖娟突然叫住他:“我跟你爹不在这几天,发了次粮票吧,票呢?拿给我。” 票被夹在了书里,颜冬青进屋拿,花花绿绿一摞,全给廖娟。 粮票肉票糖油票,啥都不少,就是缺了十来张工业劵。 “工业劵呢?被你吃啦?”廖娟怎么数都不对。 颜冬青干咳一声:“买东西买了。” “啥?”廖娟声音突然拔高,冲进屋里:“你个败家玩意儿,买啥能花掉十来张工业劵呐!” 大晚上的,前院突然乒乒乓乓一阵响,把正在吃饭的傅向前一家吓一跳。 “这是咋啦?孩她娘,你去看看,可别是干仗了。”傅向前伸脑袋往外看。 “爹,我去瞧瞧!” 傅声搁下碗,不嫌事多的跑出去,没两分钟又跑回来,幸灾乐祸的笑:“大娘在揍大哥,骂他败家玩意儿!” 傅冉缩缩脑袋,心疼她主子,堂堂九五至尊,怎么总挨揍呢... 半夜里,傅冉被尿憋醒,不好意思在炕沿跟前拉屎屙尿,披上衣裳轻手轻脚摸出去,跑了一趟公厕。 再回来,瞧见颜冬青那屋还亮着灯,犹豫下,还是过去敲敲他窗。 没人理。 再敲敲。 还没人理。 就在傅冉打算回屋睡觉的时候,窗户刷得一下被推开,差不点打到她脸。 “干什么。”颜冬青脸臭臭的,站窗户前冷眼瞧她。 傅冉知道他心里憋屈,非但没生气,还小声道:“三哥,您弯腰,凑过来点儿。” 颜冬青虽然脸上显得不耐,但还是听话的弯腰凑过去,拿眼神询问她什么事。 傅冉下意识舔舔嘴巴,踮脚凑过去在他脸上啄了一下。 啵。荡出一圈水花。 又啵一声,在他嘴巴上也啄了下。 颜冬青愣了愣,脸开始红起来,声音也小小的:“大晚上的,你来勾引朕?” 傅冉抿嘴笑:“不,臣妾是调戏。” 丢下这句,立马掉头就跑,颜冬青伸胳膊抓都没抓住,恼得直磨牙。 夜色沉沉,这晚有人注定燥热难眠,鱼肚泛白之际才沉沉睡去,还做了个带颜色的梦。 作者有话要说:  黄桑:爱卿们,你们猜猜朕做了什么色彩的梦? 第37章 6号一更 这晚, 颜冬青睡的并不踏实, 做了个五彩斑斓的梦,梦里他的皇后光溜溜一团,像只剥壳的鸡蛋,歪躺在他的龙塌上,一手撑额, 勾着兰花指, 说要给他暖被窝。 他身强体壮,阳精尚足,需要别人暖被窝吗? 尽管脑中的答案是不需要,但他还是控制不住的上了龙塌, 并且不顾一切的压上了他的皇后, 玩起进进出出的游戏,乐此不疲。 外头窸窸窣窣传来脚步声,夹杂着妇女吆喝孩子吃饭声,颜冬青猛地睁开眼,与此同时, 下.身传来湿湿凉意, 他掀被坐起, 头疼的揉揉额头, 脑中还荡着昨夜的梦境。 真是个小妖精啊,连睡梦里也要勾.引他。 ...... 一早廖娟起床,就见她家臭小子站水池旁搓衣裳,“咦”了声:“咋还自己洗上了?” “嗯。” 廖娟瞧了眼低眉垂眼的臭小子, 心里直犯嘀咕,视线落在军绿床单上,立刻炸了:“才给你换的床单,又洗?难不成你尿床啦?不浪费肥皂呐!咱家这个月半块的肥皂票已经用完啦!” 说话间,手快的夺过颜冬青手里的洗衣盆,待摸到床单黏糊糊的玩意儿之后,僵了僵:“...儿子?” 颜冬青摆着脸,斜眼看他娘,掉头就走。 廖娟愣了半响,噗嗤乐出声,见颜立本端着搪瓷缸出来刷牙,忙喊:“老颜,快过来,跟你说个事儿!” 两口子站水池边叽叽咕咕一阵,颜立本先是尴尬,商量之后,沉吟道:“成,一会儿我就去找梁矿长通个气。” 也不能让儿子等太久不是...听说这玩意遗多了也伤身子... 早饭后,颜立本不打岔的去了矿上,他跟厂委的梁志忠是老朋友了,又是管井下生产这块的,算傅向前顶头领导,这事由他出面也合适。 梁矿长正坐办公室喝茶看报,瞧见颜立本过来,合上报:“哟,啥风把你给吹来了?” 颜立本掏烟递他:“这不是找你有事么!” “原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梁矿长拖椅子给他坐,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问:“说吧,啥事啊。” 颜立本咳了一声,笑:“我家那小子看上傅向前的二闺女了,成天茶不思饭不想的,我跟他娘瞧着都难受,这不,就想着先给他们定上,心里也踏实!等过两年他们再大点儿,就给他们办事!” 梁矿长听明白了:“感情这是找我保媒啊。” 傅向前家的两个闺女他都知道,大闺女刚结过婚,至于小闺女... “那丫头长得水灵,再过两年不愁说不到好婆家。”梁矿长起先也没注意到,只是后来碰上几回,那丫头每回都老远喊他一声大伯,声音跟黄鹂鸟似的,听着舒坦! “要不然咱家那小子咋会五迷三道的?”颜立本呵呵笑:“这事儿回头你跟傅向前提提,跟他说,彩礼啥的不是问题,一切都好说!” “哟!看这样是真中意上了,那成,这事包我身上,回头我去矿上,瞧见傅向前了就跟他谈谈。”都是老朋友了,这点事儿梁矿长说啥也要给办成。 “还有个事...”颜立本叹叹气,端起梁矿长的搪瓷缸喝了一口:“我想把冬雪那丫头接回来,客什那边混入敌特分子,差不点给敌特分子抹了脖子,老梁,你看矿上这边能不能接收一下,让她返城?” “上山下乡”是上头批下的,梁矿长也不敢擅自做主,斟酌道:“老颜,你看这样成不成,我把这事往上报一下,按说冬雪指证敌特,好赖是立了功,革委会那头应该会给通融。” 颜立本忙又递跟烟:“成,那就麻烦你多操劳,回头去我家,让你嫂子炒两个菜,咱两关门喝两杯!” 梁矿长乐呵呵的,哎一声。 不过下秒,梁矿长神色又严肃下来,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老颜,我总觉得不对。” “咋啦?”听他这样说,颜立本也正色起来。 “你说这敌特分子到处插缝,咱矿区会不会...”有些话梁矿长也不敢乱说,就是害怕。 他们干的是啥工作?提炼浓缩铀啊,跟国防有莫大的联系,这要是被敌特分子学去技术,哪可咋整! “老梁,崩管你怀疑谁,这事烂在肚子里最好,你有证据还好,要是张嘴就说一句,现在时局咋样,你不知道?万一给人扣上大帽,等于害了人全家!” 不是老朋友,颜立本压根不会说这些。 梁矿长沉吟片刻,食指点桌:“成,我听你的,先盯着,要是真的...这种人无论如何不能留!” 正说着话,厂委办公室门被“砰”地推开,进来个年轻小伙儿,气喘吁吁道:“厂、厂长,我师父他喘不上来了,您快去瞅瞅!” 年轻小伙儿是傅向前带出来的徒弟,虽说傅向前不下井了,但小伙儿没忘记他师父的好。 “跟家里人说了没?”梁矿长忙跟小伙儿出去,颜立本也跟去看了看。 都是矿上工友,大多都认识,傅向前刚喘不上气那会儿,就有工友去跟家属说了,傅向前也被人抬去了医院。 徐兰英离的最近,也最先知道,早就跟着去了医院。 傅燕这边也有工友通知了。 “啥?我爹被抬医院了?”傅燕脚下微滞,踯躅不前,她现在正怀娃的时候,医院脏气重,要是她染上啥毛病咋整。 “想啥呢,赶紧去啊!”工友急的扯了她一下。 傅燕勉强笑:“行,我知道了,我去跟我男人说一下,跟他一块。” 听她这么说,工友倒没再催,他还赶着干活,摇摇头,只好先回生产线上。 等中午快下班了,傅燕才去工会找马家辉。 马家辉正跟工友闲唠嗑,见傅燕过来,不免皱眉,这婆娘没完没了是吧,三天两头过来监视他! “我爹去医院了,你去看看。”傅燕进门就道。 其他工友在,马家辉不好说,把傅燕拽出去:“啥毛病?重不重?不重没必要过去吧,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爹娘都不待见我。” “不待见就不去了?!”傅燕只觉心口窝子发疼:“好赖那是我爹,我不去你还能也不去?!” “咋...你咋不去?”马家辉愣了愣。 傅燕没好声道:“我怀着身子,你让我咋去!伤了你儿子,你不心疼呐!” 好赖肚里是他的种,马家辉咋不心疼,忙说:“成成成,我去还不成?” 话虽这样说,磨磨唧唧半天才往医院走。 去医院找到傅向前,病房乌泱泱挤一屋子人,马家辉脚步踯躅,踮脚在病房外探头探脑。 “你来干啥?我姐呢?”说话的是傅声,他身后跟着傅冉和颜冬青。 马家辉看见这个小舅子就头疼,没好声道:“你姐怀着娃,咋过来啊?!” “她怀的是颗金蛋?”傅冉接过话,话里带了气:“爹都这样了,她还不过来,想什么时候来?” 马家辉不吭声,良久才嘟囔一句:“我咋知道!” 颜冬青摇摇头,拍傅冉肩膀,示意她别跟这种人再多说,自古以来,无论是亲朋还是路人,话不投机半句多。 傅冉也懒得理他,越过他进去,随他怎么着! 医生在里头给傅向前做检查,说他是矽肺加上感染,堵塞了支气管。 傅冉听得一知半解,但看医生的神色,也能猜到情况不乐观。 矿上的工友都还得上班,徐兰英强打精神,笑脸把他们送走,回来就坐病床跟前抹泪。 傅向前瞅瞅媳妇,瞅瞅老娘,再瞅瞅几个娃,叹叹气,也不知道该说啥好,呐呐道:“我、我按时吃药了...” “还说话!”徐兰英急得想揍他,拳头都到跟前了,又收了回来,抹干泪道:“傅向前,这回说啥都得听我的,那工作咱不干了,大不了我下井,我来养活全家!” 傅向前说不出话,眼眶子发红,拍拍他媳妇的手,哑声道:“成,听你的,以后我在家洗衣做饭伺候你。” “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徐兰英嗤的笑了出来:“你会吗你!” “咋不会了...不会我慢慢学呐...”傅向前说的慢,让媳妇养他,有羞愧,但不是大老爷们干家务活羞愧。 少年夫妻老来伴,两口子旁若无人的说话,把傅冉听得泪眼汪汪的,回家烧饭了还没止住,一个劲的掉眼泪。 “再哭该瞎了。”颜冬青低头看她,心里跟着一揪一揪的,等回了家,再忍不住,拦肩把人捞进怀里,有些笨拙的拍她背。 “三哥,他们好可怜。”傅冉声音带着哭腔,上气不接下气。 “人各有命,不要太难过,有朕在,以后有什么,朕都跟你一块面对。”颜冬青到了变声期,声音不怎么好听,但说出的却是世上最动听的情话。 傅冉眼泪掉得更快,不停抹脸,小声道:“以前是臣妾不对,不该骂您是狗皇帝,您不仅是百姓心中的好皇帝,还是臣妾的好丈夫。” 颜冬青笑了笑,反手给她抹泪,揉揉她头发:“好了,别哭了,你爹瞧见了也难过。” 傅冉点点头,低声道:“我烧饭给他们送去。” “去吧,朕给你添柴禾。”颜冬青抚抚她脸。 来不及发面蒸馒头,傅冉调了一盆面糊,摊成煎饼,又从空间里取颗白菜,多倒油炒了一盘,再烧满锅疙瘩汤。 刚烧好,廖娟就过来了,手里端着饭盘子,二话不说搁灶台上:“下班从矿上食堂买的酱猪蹄,他爷两都不爱吃,带去医院给老傅补补!” 哪是不爱吃,廖娟还没下班就听说傅向前的事了,心里想着医院人多,去了也帮不了啥,正好食堂今个供应酱猪蹄,一块钱买两,全剁了端来。 傅冉不愿收,颜冬青道:“拿着,有情后补。” 反正以后都是一家人。 “你不要我自个也吃不完,就别和大娘客气了,快吃口饭,给你爹他们送去!”廖娟帮她打疙瘩汤,装煎饼。 “谢谢大娘。”傅冉抿嘴笑。 来不及吃饭,先送去医院,傅向前还在吊盐水,见她又是菜又是汤,还有肉,嘀咕道:“得花多少钱啊。” “闭嘴!给我少说两句!”徐兰英斥他:“快吃饭!” 又问傅冉:“猪蹄哪来的?” 傅冉实话道:“大娘送来的,说给爹补补身子。” 贺寡妇接过话:“总帮咱家,这情分咋还哟!” “把我姐给他家做媳妇不就成了!”傅声咧嘴笑,露出豁牙缝:“你看大哥,见到我姐就跟苍蝇见着屎一样,当人家看不出来呀!” 傅冉作势拧他耳朵:“说谁屎呢。” 傅声忙躲开,机灵道:“你是鲜花,他是牛粪,成不成?” 不成不成,她的皇上怎么会是牛粪! 傅冉上两手挠他:“不许说,不许说!” 傅向前看得直乐呵,又瞅瞅门口,搁心里叹叹气,他的大闺女哟,到现在也没来看他一眼。 “好了好了!”徐兰英要揍人,见姐弟俩老实了,沉吟道:“我看也成,小冉,干脆你就给他家当媳妇吧。” 傅冉:“......” 作者有话要说:  黄桑:皇后,还不快点从了人家~\(≧▽≦)/~ 洗把脸就去发红包,下一更估计照我的龟速,又得明早八点前了,妹纸们早点睡,不要熬夜,都要美美的~ PS:谢谢三位妹纸的地雷O(∩_∩)O~ 英可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06 09:09:33 琉光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06 10:34:16 无事忙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06 13:25:11 第38章 7号一更 傅冉怎么也没想到因为一对猪蹄, 家里人就这么把她给卖了, 小脸苦哈哈的:“娘,您就跟我说吧,在哪捡的我。” 徐兰英唾她:“一边去,不是捡的,能给你奶养?”说起来就后悔, 她倒是把大闺女养在跟前了, 结果还养成白眼狼! 想到这儿就来气,恼道:“燕子咋回事儿!也不见她人影,知道她爹住院不?” “咋不知道啊!”傅声嚷嚷道:“我看见那傻大个了!他都来了,我姐还能不知道?” 徐兰英半天才反应过来, 傅声口中的傻大个是马家辉, 气道:“来都来了,也不见来你爹跟前看一眼!” 这样一对比,越发觉得颜家小子不是一般的懂事。 “看他娘那样,就知道养不出啥好儿子!” 说到这儿,徐兰英骤然闭嘴, 自个不也养出了傅燕这样的闺女! “算了, 她怀了身子, 医院病气重, 不来就不来吧。”话虽这么说,傅向前心里还是拔凉拔凉,是不是要等他死了,大闺女才能过来瞧一眼。 傅向前住院这些时日, 矿上不少相熟的工友也都过来看了,日子不好过,大家手里都不算太有,过来看的时候没多有少,有给几个鸡蛋,有带两把小菜,还有直接给两毛、五毛钱的,都是心意,徐兰英也没客气,都收了下来。 每次傅冉过来送饭时,徐兰英就会让她顺道把这些小菜鸡蛋都带回家,烧熟了再端过来。 只是傅冉没想到,祁瑞安也过来探望了,拎了一罐奶粉,还有半网兜子水果。 这两样都是金贵物,百货商店几乎不卖,得到侨胞店才能买到,还得有侨汇劵才行。 不止傅冉,连傅向前两口子都有些发愣,徐兰英先反应过来,忙让祁瑞安坐,嘴里道:“来坐坐就好,还带这些精贵物干啥?一会儿都带回去!” 旁人觉得精贵,祁瑞安却是不放在心上的样子,笑道:“上回傅冉来找我妈开药,我也在,这回听说叔犯病了,就过来看看,不是什么好东西,留着给叔补身体,叔一看就缺营养。” 又问:“让没让医生开鸡蛋处方?” 傅冉接过话:“让开了,刚买回来。” 时下鸡蛋打大多从农村收上来,供应不上商品粮户的需求,只有有工作的人才会给发一张鸡蛋票,能买一斤鸡蛋,要是有医生开的处方,就能多买一斤。 到底不算熟,而且祁瑞安说话又是首都那边的口音,越发让傅向前两口子不知道说啥好,好在祁瑞安也意识到,等傅冉回家时,也起身告辞,跟傅冉一块出医院。 “今天可让你破费了。”傅冉不好意思的说。 认识时间久了,她也意识到,眼前这个人只是长得像她表哥,很多细节方面都昭示他不是。 “没事,都是同学,应该的。”祁瑞安笑得温和:“以后能不能去你家玩?” “当然可以。”傅冉弯起眉眼:“颜冬青家就住我家前院,你也可以和他一块玩。” 可惜皇帝架子大,还不乐意与民同乐,在傅冉跟他说祁瑞安要找他玩时,不咸不淡的问:“朕是个陪玩的?” 当然不是... 傅冉缩缩脑袋:“那随您好了,您不和他玩,我和他玩。” “敢。”颜冬青摆脸恐吓:“你敢不守妇道试试?” 这回傅冉不怕他了,顶嘴道:“三哥,别忘了,您是在别人的地盘上,男同志跟女同志怎么就不能说几句话,有点来往了?您再这样,我可就当您是醋了。” “少胡说,朕没有。”颜冬青极快否决。 “行行行,您说没有就没有。”傅冉嘟囔一句,又说:“您还缺龙裤吗?我要给爹做身衣裳,剩的布头还能给您拼条龙裤。” “......”颜冬青只觉凉风刀子一样扎进心口窝,扎得他说不出一句话,好歹是九五之尊,沦落到只能穿别人剩下的布头拼接出来的裤衩。 “您要么?”傅冉又问一句。 颜冬青脸色发黑,从齿缝里挤出一句:“不需要。” 傅冉不明白又哪里惹怒龙颜了,装作看不懂这位主子生气的样子,接话道:“那我就给傅声做了。” 这回颜冬青没理她,掉头就走。 直到傅向前可以出院这日,颜冬青才理她,但也是摆着脸,吊着嗓子说:“傅冉,要朕去搭把手吗?” 泥捏的人也有三分气性,傅冉抬抬下巴:“不劳您大驾,我自个能当汉子使。” 说完,立刻就走。 只是还没走几步,就被拽住:“你敢再多走一步试试?信不信朕现在就拔你毛?” 她还真...不敢... 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他想拔,一拔一个准。 傅冉站着不动,耷拉着小脑袋,颜冬青走前两步,刚想说话,一滴晶莹的水豆砸到了他拽在她胳膊的手背上,越砸越密。 “冉儿?”颜冬青有片刻慌乱,抬手给她抹泪。 “您怎么就会欺负我...”傅冉哽咽一句:“我哪招您不痛快了,您直说就是了,拔、拔毛很疼,您知不知道!” 颜冬青干咳一声,撇开脸,不大自在道:“你从没给朕做过衣裳不是么,那劳什子表哥有,颜冬雪有,傅向前有,连傅声都有,在你这里,朕还比不过他们。” 傅冉眨眨眼,一时忘了哭,怎么她还听出委屈了? 颜冬青叹叹气,凑过去低声道:“错了,朕错了还不成?” 让皇帝跟她认错,傅冉哪受得住,忙朝他行个礼,小声说:“臣妾也有错,回头就给您做衣裳,您想要几身要几身,不过...得您自个买布,臣妾没有布票...” “简单,等过几天。”颜冬青没多说:“走,朕去医院给你们搭把手。” 傅冉没听明白,过几天又没到发.票的日子,怎么买? 很快傅冉就知道了。 傅向前回来几天,又有不少工友来看,徐兰英里里外外忙活,头件事就是去把傅向前的辞职报告交了,彻底断了他上班的念头。 十几年劳累命,突然闲下来,傅向前还真不适应,成天抓心挠肝的,就想找点活做,但他媳妇又不准,在家只能抢了他老娘的活,一早抱着扫帚洒扫大杂院。 “老傅,这才刚好,咋干起活了?” 见是梁矿长,傅向前笑道:“就是闲不住...梁矿长,快,进家坐。” 冲糖水,点根烟,坐下说话。 梁矿长还是头回来傅家,家里挤是挤了点,但收拾的还算干净,没让人有半点不自在。 矿上这两天闲下来,索性梁矿长时间多,就跟傅向前东拉西扯,反倒把傅向前弄的心里没底。 难道是他交上去的补贴不给批? 兀自忐忑了一会儿,就听梁矿长道:“老傅,我今天来,是想给你家闺女说个婆家。” 傅向前一听,可算转过味了,放眼望去,整个矿区,跟颜立本关系最好的莫属梁矿长,现在他来说媒,给说的可不就是傅家! 果不然,梁矿长下句话就道:“老颜家的小子我瞧着不错,条杆正,样貌也没得说,至于脾性咋样,你们住一个院,老傅你应该比我清楚,是个好小子,老颜跟嫂子都是活络人,你家闺女要是进了他家,保准不能吃亏。” 其实早在傅向前住院那会儿,因为一对猪蹄,傅家人就松了口,可见是对颜家有多满意。 尽管心里满意,面上也不能显露,姑娘家不比小子,起码的矜持还得有,傅向前按捺着心喜,对梁矿长道:“这事等孩她娘回来,我跟她说说,看她是啥意思,回头再给您个准信。” “中!”梁矿长也知道这事急不得,多嘴又说一句:“本来你身子不好,我不该挑这个时候跟你说,但我又想,要是能尽快定下来,喜事一件,好赖能冲冲煞。” 傅向前听得眼皮子直跳,这梁矿长还真是啥话都敢说呐,都新社会了,咋还提那些糟粕,要是给旁人听见,还不知道要咋闹腾呢! 等徐兰英下班回来,趁一家子都在,傅向前把这事提了下。 傅声往嘴里塞着馒头,含含糊糊道:“还用说?我姐肯定同意!” 这孩子...尽说大实话! 傅冉揍他,羞得脸通红。 这回她跟皇帝没有三媒六聘、十里红妆那么大排场,但傅冉心里就跟塞了只兔子似的,乱跳个不停。 在大魏那会儿,她中意的人是表哥,光顾着□□皇帝了,哪有半点其他心思,可现在不一样...她喜欢颜冬青,就想给他做媳妇儿。 “小冉,你要没意见,回头我就跟梁矿长说下,让他给前院回个话。”傅向前还是要问问闺女,旧社会早就被推翻,现下是新社会,子女的意见也重要。 傅冉放下碗筷,羞羞的问:“什么时候给定?” 傅向前:“......” 徐兰英恨铁不成钢戳她脑袋:“我咋生了你这么个没皮没脸的!话都没给人回,就急着问啥时候定,你臊不臊?我就问你臊不臊!” 定亲也有讲究,比起以前那些封建习俗简单了不少,但讲究点的人家还是要准备好,起码彩礼烟酒糖块点心必不可少,条件好点的,鱼肉猪蹄也得有,这些东西不好弄,起码要等月初发.票之后才能挨个去准备。 矿区不算大,哪家要是有点啥事,能传老远,才没几天,大半个矿区的工友都知道傅向前家的二闺女说给颜立本家小子了。 还有人挺可惜:“那丫头水灵,本来我还想等两年托人去把那丫头说到咱家,老颜真是个不要脸的,他倒知道老早抢人!” 作者有话要说:  黄桑:朕好歹是九五之尊,就给朕穿条布头子拼出来的裤衩?怒!o(╯□╰)o 日常红包一百个(每次随机发其实都不止一百个,妹纸太多,我只能随机点哈,尽量照顾到所有,还是感谢你们支持正版,鞠躬~) PS:谢谢妹纸们的地雷,熊抱抱O(∩_∩)O~ 楚楚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06 21:33:54 回忆无寻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06 21:36:11 非待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06 23:32:45 琉光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06 23:35:15 第39章 7号二更 腊月初六是个吉日, 颜立本打算在这天把亲事定下来, 月末领了工资,月初发粮票,两口子忙忙活活,把该准备的都备齐全。 初六这天一早,梁矿长就过来了, 他自个身上装了包牡丹烟, 颜立本又塞包给他:“这大冷的天,老梁,可麻烦你了!” 老梁哈哈笑,满面红光:“别看天冷, 咱心口窝热乎呀!” 半中不晌的时候, 梁矿长,颜立本,再带上颜冬青,三个大老爷们把彩礼拎去傅家。 知道这天定,徐兰英天不亮就起来忙活了, 里里外外洒扫干净, 邻居家搬两把板凳, 铁皮炉烧上白开水, 搪瓷缸里泡上茶叶... 傅冉被她娘使唤的团团转,一会儿让借碗筷,一会儿让去供销社买白糖。 等她顶着雪花跑回来,家里已经满满当当坐一屋子人, 颜冬青就坐在靠边门的地方,穿着整齐干净的中山装,他个子比颜立本还高,里头套了棉袄也不显臃肿。 瞧见他,傅冉突然就红了脸。 在大魏,别说定亲了,就是大婚当天,她也没见着皇帝人影,只在册封的时候远远瞧见一眼,跟现在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竟让她生出一种他们只是寻常夫妻的错觉。 颜冬青心里也荡着一种莫名的情愫,见傅冉进来,弯嘴角朝她笑了起来。 互望间情愫暗生,可惜被徐兰英一声吆喝打断:“小冉啊,快出来帮我添把柴禾。” 傅冉哎一声,出去顺手带上堂屋门,隔断外头寒气。 腊月的天,正是冰封雪冻的时候,傅冉伸手在炉膛前烤火,就听她娘压低声音道:“里头坐的都是大老爷们,你进去干啥?惦记颜家小子?平常还没惦记够呐!” 傅冉低头,不好意思道:“不是还有奶在里面嘛。” “那能一样呐?”徐兰英戳她额头:“不许再进去跟颜家小子眉来眼去了,要是传了出去,看人家咋笑话你!” 傅冉:“......” 这里依然残存大魏的某些习俗,家中有客,女人小孩不坐席,别看是傅冉定亲,她仍没有上桌的机会,和廖娟还有傅声围在炉膛前吃了几口。 正吃着,傅燕顶着雪花过来了,同她一块的还有马家辉。这还是傅向前出院之后,她头次回娘家。 傅燕已经怀孕五个来月,她人瘦小,身上穿着黑棉袄,又肥又大,倒看不出来她月份。 “娘,我听说小冉今天定亲,回来看看。” 傅燕站廊檐下掸雪,其实是想看看颜家给的彩礼,还想听听她爹娘以后给不给傅冉贴嫁妆,要是给傅冉贴太多,她可不愿意。 徐兰英不冷不淡的应了声:“吃过再来的?” “还没吃。”傅燕自己动手,从蒸屉上拿了两个黑面馒头,转手递给马家辉一个。 马家辉也不客气,来了也不喊人,接过筷,三两下扒拉了灶台上菜盘子,全夹到自己馒头里。 徐兰英看得直窝火,又不好把人往外撵,气得直翻白眼。 傅燕只当没看见,挨着傅冉坐下,半开玩笑似的问:“前院大伯听说拿得可是十级的行政工资,这回定亲,他家给你多少彩礼呐?” 傅冉看她:“这得问娘,我不知道。”她是真没留心这些。 提起彩礼,徐兰英就快活的不着边,放眼整个矿区,就没哪家闺女有她家小二彩礼多的。 “冬雪她爹是个实在人,给一百六。”徐兰英倍有底气。 一百六呐...她定下那会儿,马家辉他娘才给八十,还是她硬要才要来的... 傅燕心里止不住冒酸水,气不顺的瞪了她男人一眼,轻声说:“彩礼给的多有啥用?要紧的是会过日子,咱家啥情况,前院大伯家啥情况?门不当户不对的,往后去小冉指定受气,娘,你就瞧着吧。” 她话刚落,颜冬青端碗筷从屋里出来,好巧不巧,把傅燕的话听个正着,他不咸不淡开口:“燕子姐,这你就不用操心了,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要紧事,小冉有我护着,不会让她受气。” 颜冬青这番话无疑是在打傅燕的脸,臊得她脸没处搁,她自己日子过得一团糟,又哪来的底气说别人。 今天她说回娘家,老虔婆还不高兴,说她娘家晦气,把肚里娃染上病咋整。 傅燕气得跟老虔婆吵了一架,好赖那是她爹,她还能真一眼都不看?! 颜冬青把碗筷搁灶台上,低头看看傅冉,说话声透着暖意:“下午有没有事?没事跟我一块去趟百货商店,我娘说定亲了,该给你买身衣裳。” 说完,他又问徐兰英:“婶,方不方便?” 徐兰英愣了愣,反应过来忙说:“方便,咋不方便呐,小冉下午啥事也没有!” 傅冉抬眼皮幽幽看她娘,刚才是谁说让她少跟颜冬青眉来眼去的? 察觉到傅冉视线,徐兰英两眼一瞪:“咋啦,下午还有别的事不成?” “没、没有。”傅冉识相的缩缩脑袋,她要是敢说不去,回头徐兰英一定脱鞋底子抽她。 冬天天黑的早,他们吃完饭就去了百货商店,存了半年的布票,徐兰英又从工友那儿借了几寸添上,甭管是扯布还是买成衣,票都够使。 百货商店下午人不多,除了布匹柜台围着几个人,其他柜台都冷冷清清,一来是天冷,大家伙懒得出门,二来眼见就到年关,都存了到年关再一块买的心思。 “三哥,您不是要我给您做身衣裳吗?”傅冉光明正大的拉他手往柜台跟前走:“要不我给您做身列宁装吧,您看怎么样?” 时下的衣裳,无论是样式还是颜色可选性都不多,一水儿的中山装,几件列宁装夹在里头倒成了时尚,成衣柜台里也有卖羊绒大衣,但买得人却很少,一来太贵舍不得,二来穿这么招眼容易被打成走.资派。 其实在颜冬青眼里,除了龙袍,其他衣裳都一个样,冬能挡寒,夏能透气就行,他对外表不重视,就是想看傅冉围着他忙活,见不得她围着别人转悠,把他抛脑后。 “你看着挑。”颜冬青淡声道。 要来买衣裳的是他,事不关己的也是他,傅冉安耐住丢白眼的冲动,翻了翻柜台上的涤纶布,做列宁装颜色不能花哨,要素净,黑蓝灰做出来都好看,土黄要差点,最不伦不类的是碎花或大红色布料。 傅冉回头看离柜台恨不得八尺远的颜冬青,喊他:“三哥,您过来点儿呀。” 颜冬青听话的往柜台前走几步,眉眼低垂:“做什么?” “我得给您比划一下。”说话间,傅冉扯布往他胸前比了比,然后发现哪种颜色穿他身上都好看。 这小模样,让颜冬青看得痴了,听话的站在那儿,任由傅冉前后摆布。 傅冉不是犹犹豫豫的人,对比之下还是让销售员给她撕块黑色的涤纶布。 “会做列宁装?”颜冬青见别人穿过,西服领,双排扣,衣襟下方是暗斜口袋。 傅冉抬抬下巴,难得骄傲了一回:“就没有我不会做的。” 这话说的,把销售员都听乐了:“小同志,照你这样讲,裁缝铺里的裁缝还不得失业呐!” 相较农村,城里不少妇女都不会做衣裳,不论是裁新衣还是改旧衣,往裁缝铺一送,交五毛钱手工费,保管做的跟百货商店卖的成衣差不多。 “大姐,您别不信,我做的不比裁缝师傅差。”傅冉别的天赋没有,就是会做衣裳鞋,以前待字闺中时,没少帮太傅和太傅夫人做。 销售员笑呵呵的,半开玩笑说:“你要是做的好,下回我不找裁缝师傅,找你成不成?” 傅冉笑弯眼,干脆应声:“成!” 销售员也就是随口一说,并没搁在心上,傅冉却有了打算,守着一空间的东西不敢放出来,说白了,就是因为她没工作,吃喝都靠傅向前两口子,要是她有了收入,很多东西都能顺理成章放出来。 裁缝工匠梨园行,这些靠手艺吃饭的人,只要政治行为上不犯大错,公家允许手艺人的存在。 光是这点,抛开相对出格的戏曲家不谈,家里但凡有人是裁缝、木匠、泥瓦匠或者篾匠,过得都不会太差。 “想什么呢?”颜冬青拍拍她脑袋。 傅冉仰头,抿嘴笑:“三哥,我想当裁缝。” 颜冬青脸一黑,想也不想就道:“不行。”他的皇后怎么能干这种下九流的行业。 傅冉也能猜到他为什么不同意,小声道:“咱们现在不是在大魏,而是在别人的地盘上,这里人怎么说来着,劳动无贵贱,妇女也顶半边天,臣妾有手有脚,做裁缝养活家人,哪里丢脸了?” 说到这儿,傅冉咕哝道:“臣妾倒是想当皇后,谁又把臣妾当皇后看?在这里,臣妾这个皇后可是一文不值...” 颜冬青默了默,他这个皇帝也是一文不值... 见他脸上浮现松动之色,傅冉忙道:“三哥,咱们去二楼看缝纫机吧,臣妾...我想学学那玩意儿,以后咱们带回去,我就是大魏唯一会裁缝的女师傅。” 颜冬青哂笑:“你还很自豪?” 傅冉眯眼笑:“您都能宵衣旰食,我又何尝不能坐薪尝胆。” 颜冬青摇摇头,到底拉她上二楼,缝纫机摆在最显眼的地方,凤凰、蝴蝶、飞人、蜜蜂,原木色板面,黑色机身,款型大同小异,但傅冉还是一眼看金凤凰花纹的缝纫机。 “同志,这台怎么卖?”傅冉爱不释手的摸摸。 “一百五,搭一张缝纫机票。”销售员以为他俩要买来结婚,还算热情道:“没有缝纫机票,三十张工业劵也成!”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三十张工业劵也没有... 见状,销售员笑容淡了下来,不再理会两人,歪靠在柜台里打瞌睡。 傅冉摸摸鼻:“三哥,要不我们去别处看看吧。” 颜冬青无奈:“倒哪都要工业劵,实在不行,朕跟廖娟说说,让她先借点。” 傅冉杏眼睁大:“三哥,您不怕再挨揍啊。” 结果颜冬青没挨揍,她倒是挨揍了一下:“既然你这么关心朕,那自己去想办法。”想不出办法正好能死心。 “三哥...”傅冉垮下小脸。 颜冬青哼了哼,是真的不打算帮她:“有朕养你还不行?” “您养我,可您总不能养我一家。”傅冉晃晃他胳膊,诚挚道:“三哥,您就帮我当男人使吧。” 颜冬青瞬间黑了脸,咬咬牙道:“与其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如想着给朕多生几个孩子。” 他要个男人做什么!还不如要根棒槌! 再回去,徐兰英笑得牙花子都露了出来,逮着傅冉就问:“都买了啥?” 傅冉转转眼珠子,先把她和颜冬青的布拿出来,最后又掏出一块靛蓝色的劳动布。 “娘,这块劳动布有瑕疵,销售员没收布票,颜冬青买给我爹的,要五块钱。” 她不算说假话,这块劳动布是她在客什的时候买下来的,本来就打算给傅向前做衣裳,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放出来。 “你这丫头,咋还让颜家小子给你爹买呐,多不好!”徐兰英抖开布料看,应该是老鼠咬的,破了个洞,但打个同色的补丁也看不出来。 心里高兴,但徐兰英还是拿五块钱给傅冉:“去,把钱拿给颜家小子,就说谢他垫钱,让咱家白捡个大便宜!” 这么大块布,要是不破洞,少讲得要一尺五的布票。 傅冉急了,要是这钱给颜冬青,那她可不就白拿出来了... “娘,他不会要的。”傅冉一急起来,说话就有些不过脑子了:“反正我要给他做媳妇,他孝敬爹一回又怎样!” 徐兰英噗嗤乐出声,作势要揍她:“别说还没给他做媳妇,就是做了又咋样,咱家这样的情况,也不能总想着拖人家后腿,我是怕往后去你被婆家人瞧不起!” 徐兰英是过来人,她有分寸,知道啥样的东西该要,啥样的东西碰都不能碰。 颜家花钱给她闺女买衣裳,是她闺女的福气,并不代表他们能蹬鼻子上脸。 “去去去,听娘的,拿回去给颜家小子,说啥也不能让他掏钱,再说...他花的不是老子娘的血汗钱呐!” 徐兰英态度坚决,傅冉只能接过钱,支支吾吾说她等会就去还。 “娘,我那彩礼钱...” “咋地?难不成你还要自己收呐!”徐兰英瞪她:“这钱我先收着,啥时候嫁了,啥时候再拿出来。” 其实徐兰英也有私心,她男人身上毛病重,往后去少不了住院花钱,要是实在没办法,她只能先用了那彩礼钱。 “我是想用彩礼钱买台缝纫机。”傅冉道:“娘你看咱家情况不好,总不能只靠你一个人上班挣钱,全家人都在家窝着,我想帮人改衣裳做衣裳,收个手工费,补贴点家用。” 作者有话要说:  黄桑:你当男人了,朕来当女人? 洗完澡就回来发红包哈~ PS:谢谢两位妹纸的地雷,么么哒~O(∩_∩)O~ 独步天下的猫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07 11:57:21 随时逃跑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07 16:17:54 第40章 家里这么难, 徐兰英不是没想过让二闺女退学, 但退学也没用, 二闺女到这年才十四,没哪个工厂敢要她,家里有婆婆和她男人, 不缺人做家务,学费也不算贵,五毛钱咬咬牙就交上了, 所以她一直就没提。 眼下听二闺女说要挣钱补贴家用, 徐兰英感动之余, 也觉得可行, 只是... “傅家给的彩礼钱是够了,就是缝纫机票要去哪弄?” 矿上年末时会发几张缝纫机票,但只有几张,永远落不到徐兰英这个筛矿工手上呐! “娘, 买不到新的,我们可以买旧的。”傅冉这么说, 也是联想到了客什的旧货商店。 就算南州城没有这样的商店,可总有旧缝纫机吧, 尤其是裁缝铺子,她就不相信找不出一台旧缝纫机。 眼见就放了寒假,傅冉心里惦记着缝纫机的事,在炕上坐不住,连着往外跑两天, 满大街小巷的找裁缝铺,打听有没有裁缝机要卖。 傅冉天天早出晚归,颜冬青见不着她人影,以为她是嫌天冷,窝在家里不愿出门,每天站窗户跟前往后院看几眼,还不好意思去后院找人。 万一傅冉真窝在炕上,跟一家子人打扑克,他难道也要脱鞋上炕陪着打? 就这么憋了两天,还是不见他的皇后来请安,再憋不住,气不顺的找去后院。 贺寡妇在扫家门口的积雪,瞧见颜冬青,笑着问:“干啥来了?” 颜冬青咳一声,不自在的问:“奶,我找小冉。” 贺寡妇咦一声:“小冉没跟你一块玩呐?” 年纪大了,贺寡妇耳朵背,平常很少听家里事,她一直以为孙女是去前院跟颜冬青一块写作业了。 颜冬青没再问,而是道:“奶,我出去找找看。” 大冷的天,雪花簌簌下,颜冬青刚走出矿区,就见傅冉顶着满头雪花回来。 “三哥?”傅冉走近了喊他,声音被冻得发抖。 “你干什么去了?!”见她这样,颜冬青又气又急,不免拔高嗓门。 “放假没事做,我去裁缝铺转转,问他们有没有旧的裁缝机卖。”说完,傅冉呵了呵手。 “怎么不让朕去?这么冷的天,你疯了?”颜冬青不管不顾的抓过她手,合在掌心里不停揉搓,恼道:“手冻成这样,不难受?” 傅冉心里荡着暖意,笑眯眼:“有您给我捂,一点不冷。” 颜冬青哼了声,脸色到底不再那么难看。 “三哥,在外面呢,当心被人瞧见。”傅冉挣了挣手,没挣开,小声提醒他。 “被人瞧见就瞧见,你是我媳妇,还不能碰碰手?”颜冬青哼了一声,干脆把傅冉的手插.进他口袋里捂着。 傅冉跟吃块糖似的,口袋里的小拇指勾勾颜冬青,小声说:“皇上,您以前就这么会说情话吗?” 颜冬青呛咳一声,顶着一头被风吹得乱草似的头发,摆着脸道:“你错了,朕向来不屑说情话。” 傅冉低头窃笑,灵机一动,突然想到个去处:“您跟我来。” 说话间,扯过颜冬青跑到犄角旮旯处藏好。 颜冬青也猜到要去哪儿了,乖乖闭上眼等着。 再睁眼,怀里已经多了个软绵绵的身子,两胳膊紧勒在他腰上,冲他甜笑:“皇上,这样臣妾就能光明正大的抱您了。” 说完,仰脖子在他下巴上啵了一下。 要命要命!颜冬青转开脸,清清口气道:“你又勾.引朕?” 傅冉舔舔嘴角,跟猫一样满足,敢做敢当道:“就是勾.引了。” “胆子越来越肥了。”颜冬青低头在她耳旁喷热气,下秒,捧住她脑袋,张嘴含住那张无时不刻不勾他魂的小嘴,重重咬住。 傅冉呜咽一声,刚想说话,口中“嗖”得窜进一条龙舌。 ...... 凤鸾宫里日头当空,暖暖洋洋的洒在身上,傅冉趴在颜冬青怀里晕乎乎的想,刚才...算是皇帝龙兴大发吧? “三哥,您怎么知道...”傅冉想问他怎么知道伸舌头,意识到太没皮没脸,不好意思问。 “知道什么?”颜冬青坐台阶上,从后把她圈怀里,说话声异常温柔。 傅冉害羞得捂住脸,摇头不说。 颜冬青稀罕死她这个小模样,心念一动,低声问她:“冉儿,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是在什么地方见的?” “......” 听他提这个,傅冉就心虚,左而言他:“好好的,您问这个做什么呀?” 颜冬青垂眸看她,不给她带偏话题的机会:“朕想听你说说看。” 知道躲不过,傅冉硬头皮,支吾道:“不就是您偷摸去臣妾家,躲假山后头听臣妾骂您那回。” 彼时傅冉都要嫁她表哥了,突然一道晴天霹雳而下,国师大人推演国运之后非说她是大魏最旺国运的女人,要皇帝册封她皇后。 知道消息,傅冉气得两顿饭没吃,末了饿得头发晕,没骨气的让丫头秋景端盘点心给她,一个人坐池塘边的石头上,边吃边骂狗皇帝。 大概人倒霉了,喝口凉茶也塞牙缝,她这番话,好巧不巧给便服出宫的颜冬青听到,当时她爹傅太傅也在,差不点没腿软摔坐地上,还是皇帝搀了一把,意味深长的瞅她一眼,别有深意道:“二小姐是个有意思的人。” “您说您,好好的非要躲假山后,臣妾怎么知道您在那儿。”傅冉扣扣他胸前的扣子。 “朕是光明正大的路过,没治你个大不敬,你不该知足?”颜冬青弹她脑门,没好气道:“朕说你脑子不好,你还不服气,再给你个机会,好好想想我们什么时候头回见。” 傅冉小声嘀咕:“在那之前,臣妾真没见过您。” 就算每年皇帝群宴朝臣,作为朝臣家眷,她也没资格坐前面,她又没长千里眼,怎么知道皇帝长什么样! “你六岁那年进宫,走丢那次。”颜冬青提醒她。 傅冉拍拍脑袋,隐约想起来点儿:“臣妾记得,后来是被个小太监送回去了。” 颜冬青脸一黑,差点没把怀里人推摔出去。 突然一阵轻笑,颜冬青低头,就见怀里人笑得狡黠,知道被她耍了,脸上挂不住,咬牙道:“傅冉,你就是来克朕的。” 怕惹怒龙颜,傅冉忙道:“您不说,我哪知道那是您,再说了,您当时穿得是太监的衣裳,臣妾敢喊您太子殿下?” 颜冬青哼了哼,低低道:“白长一双机灵眼,哪个太监能那样跟你说话?” 傅冉不怕他,顺杆子道:“臣妾就当您在夸臣妾眼长得好看。” 这下颜冬青彻底没了脾气... 晌午回到家,贺寡妇和面,见傅冉回来,随口说:“颜家小子出去找你,你见着他没?” 傅冉低头,含糊道:“找着了。” 说完,一头扎进屋里,生怕贺寡妇瞧见她嘴肿。 哪知屋里还有个鬼机灵在,傅声一眼就瞧出了她异常,嚷嚷道:“姐,你嘴咋啦?” 傅冉忙捂住他嘴,恐吓道:“瞎说什么,好好写你的作业!” 傅声掰开她手,撇撇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 傅冉警惕:“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一定是大哥又偷给你吃的东西,对不对?!吃辣子辣的!”傅声没注意到他姐忍笑的样子,低头继续写作业,嘀咕道:“下回记得带上我,我想也吃点儿。” “吃吃吃,你怎么一天到晚就想着吃啊。”傅冉服了他,不跟他再掰扯,赶着饭前,把那块劳动布描上样子。 见她做衣裳,傅声丢下铅笔,凑到炕前问:“姐,这是给我做的啊?” “美得你!这是给爹做的。”傅冉头也不抬道:“剩的布头给你拼个裤衩。” 傅声到现在还光着屁股直接套棉裤呢,晚上睡觉,脱了棉裤就露鸡鸡,以前小,没觉得羞,眼见长大了,又跟他爹娘睡一个被筒,知道害臊,但又张不开口让徐兰英给他弄条裤衩穿。 眼下听傅冉说要给他拼裤衩,脸通红:“姐,你想的比咱娘周道。” “行了,少嘴甜,帮我扯着布角。”傅冉笑。 傅声哎一声,听话帮忙。 ...... 正值饭点,廖娟端饭菜上桌,大冷的天,她也懒得再发面蒸馒头了,直接从矿上食堂买点,回来热一热省事儿。 递她家臭小子一双筷,朝臭小子嘴上瞅了瞅,奇道:“你嘴咋了?” 颜冬青装耳聋,不吱声。 好在廖娟没死揪着不放,跟颜立本说起了正事:“过两天去上海,粮票换没换?” “都换了。”颜立本叹叹气:“上头急着要用铀,偏偏这节骨眼上炼铀机器出问题,不尽添麻烦嘛!”cncnz.net为您整理制作 更多txt好书敬请登录cncnz.net “成了成了,别在家提这些糟心事。”廖娟不爱听他絮叨这些。 “爹,别忘了给我带零件。”颜冬青提醒他。 “都记着呢。”颜立本抿口酒,又说:“孩他娘,我晚上就不在家吃了,祁年阳喊我去他家商量修机器的事。” 颜立本口中的祁年阳就是祁瑞安他爸,上过大学,又去苏联留学过,刚来矿区那会儿,风头一度压过颜立本,矿区工友见祁工程师文化程度更高,但凡生产线上遇到问题,也不找颜立本了,一窝蜂的去找祁年阳,为此廖娟没少冒酸水。 “他喊你去,你就去啦?他咋不来咱家?”廖娟没好气道:“他有你资历高?!” 颜立本倒不在乎这些,摆摆手道:“提这些做什么,都是为公家做事,什么资历不资历,谁能耐高,当然听谁的,你啊,就是妇人之见。” 廖娟筷子一拍,两眼一瞪:“我妇人之见?那你吃我烧的饭干啥?放下放下!” 颜立本出了名的怕婆娘,既不敢提醒她中午饭不是她烧的,又不敢跟她呛声,气得把碗筷一端:“我上亲家那吃饭去!” 廖娟:“......” 颜冬青:“......” 作者有话要说:  黄桑:亲嘴的感觉巨好~\(≧▽≦)/~ 注:睡前还有一更哈~,洗完澡就发红包~ PS:谢谢妹纸们的地雷,么么扎O(∩_∩)O~ 楚楚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07 21:12:49 dydnh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07 21:26:50 回忆无寻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07 21:36:27 非待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08 00:25:32 jkmm03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08 09:59:44 第41章 8号二更 颜立本端着碗筷, 气冲冲的一头扎进傅家, 倒把傅家人唬了一跳。 “老颜, 咋过来啦,快坐。”傅向前招呼着,又对傅冉道:“小冉, 板凳给你大伯坐,再去给你大伯盛碗疙瘩汤。” 傅冉哎一声,瞧见颜立本一脸委屈的样子, 随口问了句:“大伯, 又跟我大娘吵嘴啦?” 闻言, 颜立本忙肃脸:“没有, 没有。” “小孩子,瞎打听啥!”徐兰英撵她去一边,招呼道:“冬雪他爹,快坐下一块吃点。” 颜立本乐呵呵的, 突然意识到他有去处了,以后再不用一吵架就被撵出去灌西北风了。 傅向前给他倒半碗地瓜烧:“亲家, 听说要去上海?” 颜立本道:“可不是,厂里机器出问题, 去买零件回来修。” 傅向前关切道:“听说最近上海乱,可要注意些。” 颜立本叹叹气:“不搞生产,不干活,尽逮着纠私批.斗有啥用!” “老颜,这话可不能乱说, 政治的事,是咱老百姓能随意评价的?过好日子才要紧,其他两眼抹黑,只管和稀泥!”傅向前端酒跟他碰。 颜立本哈哈笑:“你倒有法子。” 在傅家吃过饭,颜立本也不回家了,和傅向前闲唠嗑,等到上班的点,就直接去厂里 ,可把廖娟气个半死。 不就是有个亲家么,看把他给得瑟的! 下午,颜冬青出去了一趟,满大街的找裁缝铺,没打听到有卖旧裁缝机的,路过废品回收站时,倒是看到个裁缝机机头,扔在仓库门口无人问津。 “为人民服务,同志需要啥?”穿蓝色工作服的同志询问。 时下废品回收站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垃圾站,从城市到乡镇,公家逐级设置站点,小到铁块,大到床板家具,但凡还能二次支援建设的,都会被回收,分门别类,分送到不同工厂。 附近居民来买废木材的最多,一分钱一斤,比烧蜂窝煤划算。 颜冬青指指扔在仓库门口的裁缝机机头,说道:“要裁缝机。” 年轻同志哟了声,为难道:“这可不好办,眼下公家正是需铁量大的时候,但凡跟铁挂钩的,都得送去炼钢厂。” 裁缝机机头没坏,就是红.卫兵抄家时挥斧子把机板劈成了两半,辗转流到回收站,年轻同志倒想卖,就是上头有规定...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颜冬青掏根烟递给年轻同志,叹叹气道:“我媳妇儿惦记要个裁缝机,裁缝机票又不好弄,这不,出门前才跟我闹过,说跟她要好的几个姐妹出嫁都有...” “可不是,我媳妇也闹着要呢,又不会做衣裳,要那玩意干啥?去年凑足整年的工业劵,才给她买上。”年轻同志心有戚戚,压低声道:“现在的娘们...唉,不能上嘴提,稍微对她差点吧,就跟我闹,说旧社会灭了,她们妇女也顶半边天了,我要敢揍她,赶明个就把我告到妇联去...那啥,我家那婆娘就在妇联上班...” 絮絮叨叨的,年轻同志不觉抽完一根烟,颜冬青又递他一根,垂眉附和道:“谁说不是,就因为要台缝纫机,闹得没安生日子过。” 两根烟一抽,年轻同志跟找到人生知己似的,拍拍颜冬青肩,迟疑道:“大兄弟,这样,我卖你,你可别到处跟人乱说啊。” 颜冬青道:“肯定不能。” 年轻同志碾灭烟头:“中!大兄弟,帮忙搭把手,把裁缝机抬去过磅。” 连机头带脚垫,以及劈开的机板,统共四十斤,按三毛钱一斤的铁价算,只要十二块钱。 颜冬青把钱给年轻同志,又向他借了个推板车,直接推回家属院。 推车刚进后院,傅向前就瞧见了,有点发愣:“这是要干啥?” “叔,帮我搭把手,先抬进屋再说。”颜冬青把架子车停好。 傅向前忙过来,帮着抬进去。 傅冉还在描剩下的衣裳样子,见他两抬个破缝纫机进来,惊道:“三哥,你哪来的?” “废品站。”颜冬青看了看屋里,把缝纫机挪放在墙角:“费了大口舌才按三分钱一斤的废铁回收价卖。” “还能使不?”傅向前弯腰查看。 “机子应该没事,传输带断了,得补上,还有机板,要重换个新的。”颜冬青干脆把坏掉的机板先拆下来。 “三哥,这得多少钱啊?”傅冉问他。 “十二。”知道傅冉肯定会给他钱,当着傅家人的面,颜冬青没推拒,先尽数收下,又道:“等明天雪停了,我找块木板给你重做个机板。” 听准女婿说的头头是道,傅向前心里不是一般的舒坦,都说三岁看到老,以后闺女嫁他,绝对不吃亏! ...... 连着捯饬两天,颜冬青才把裁缝机修好,让傅冉踩脚垫试一试。 傅冉见过别人用缝纫机,知道怎么弄,像模像样的踩了几下,开心道:“三哥,您可真厉害!” 当着傅家人的面,颜冬青不好捏她脸,更不好说什么情话,只能叮嘱道:“大冷的天,以后少往外跑,当心冻着。” 傅冉听话的哎一声,过年前这段时间,哪也不去,天天在家摸索做衣裳。 先把傅向前的中山装做出来,再有颜冬青的列宁装,还有她的... 徐兰英没想到她闺女一双手会这么巧,以前也没见她给谁做过衣裳,还别说,做出来真像回事!不比裁缝铺的师傅做的差! 赶着年关,傅向前穿上新做的中山装,没事就在矿区溜达,要是碰到工友问新衣裳谁给做的,傅向前一准敞开嗓门说:“我闺女,我二闺女给做的!” 颜立本也瞧见了,心里直冒酸水,私底下跟廖娟道:“孩他娘,赶紧的,去扯块布,也让小冉给我做一身!” 廖娟气乐了:“你当百货商店咱家开的呐!哪来的布票?!” 嘴上这么说,廖娟也心动,等颜立本去了上海,廖娟抽空把家里收拾了遍,把以前的旧衣裳都找出来,挑几件不算太旧的衣裳拿去后院:“小冉,会改衣裳不?你大伯这几件衣裳样式旧了,想给他改个新样式!” 傅冉笑:“能改,大娘您放着,过几天改好了我给您送去!” 廖娟满意,乐呵呵离开。 不多久,矿上不少工友就都知道了傅向前家的二闺女会做衣裳,开始还不相信,等后来瞧见傅向前身上穿的新衣裳,这才都信了。 正赶着过年做新衣的时候,裁缝师傅忙不过来,推了不少活,大家伙都想穿新衣裳,又嫌等做衣裳的时间长,就有工友直接来找傅冉,要把手工费给她,让她帮做。 都是矿区家属,傅冉也不好要多,裁缝铺收一块,她只收八毛,手工费便宜就算了,做出来的衣裳还好看!一传十,十传百,整个矿区倒有大半的工友来找傅冉做。 算下来,年前这段时间,竟然挣了二十来块,对傅家来说,已经算是笔不小的收入。 要知道,徐兰英一个月工资才十六块五! 挣的钱傅冉一分没要:“娘,您也别太高兴,也就过年能多挣点,等过完年可就没人再做衣裳了,这钱您都拿着,留着我爹吃药。” 这阵子可把傅冉累坏了,每天坐在缝纫机跟前忙活,有时饭都顾不上吃,更别说去给皇帝请安了,直到年三十吃过年夜饭,傅冉才得空闲去颜冬青家。 颜立本去上海还没回来,廖娟出去串门了,屋里就颜冬青一个在,见她进来,凉凉道:“你自己算算,多久没来跟朕请安了?” 瞧这话说的,带着一股子怨气,傅冉过去拉他手,跟他抱怨:“三哥,我手疼...” “该!”话虽这么说,颜冬青还是拿过她手看,咕哝一句:“哪里疼?” “哪里都疼,您给我揉揉。”傅冉嘿嘿笑。 颜冬青只觉太阳穴突突跳:“傅冉,朕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其实就是个滚刀肉。” 傅冉抱上他腰,软软道:“那也是皇上的滚刀肉。” 颜冬青无奈捏她脸:“脸皮都快赶上城墙了!” 傅冉笑弯眼,转了话题问:“大伯去上海不短时间了,怎么还没回来?” 颜冬青道:“听说上海暴动,生产零件的工厂罢工了,要再等几天,等年初三上班才能买到。” 颜立本也没想到年关前后上海会这么乱,等了好些天才把零件买齐全,检查无误后才乘火车回来。 一夜的火车,赶到矿区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忙去车间修理,祁年阳也在,两人配合着把机器修好,又试运了一遍。 见没啥问题,颜立本松口气道:“老祁,你看着,我回去歇会儿,一夜没睡,有点熬不住。” 祁年阳点头道:“成,这里有我看着,你放心回去吧。” 颜立本回去倒头就睡,直到被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给震醒......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红包100个~ PS:谢谢小天使的地雷,么么哒O(∩_∩)O~ 后宫三千佳丽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08 22:44:57 第42章 9号两更合一 爆炸声轰鸣, 整个矿区几乎为之震颤, 颜立本睡得迷糊之际, 颜冬青推门进来将他喊醒,脸上带着少有的严肃:“二厂那边出了事,爹你快去看看。” “啥?!” 颜立本轰地从炕上坐起, 瞬间没了睡意,手慌脚乱穿衣下床,连走带跑往二厂赶。 等他赶到, 整个二厂浓烟滚滚, 生产线上的工友手慌脚乱往外跑, 颜立本顺手抓住其中一个, 焦急的问:“咋了?出啥事了?!” “爆炸了,离心机炸了!” 工友是离心机生产线上的,要不是他恰好去推矿,躲过一劫, 保不准刚才就被炸死。 颜立本眉头拧成疙瘩:“什么原因炸的?” 才刚修好的东西,运行没事之后, 他才敢回家休息,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爆炸? “祁工程师呢?”颜立本又问。 场面这么乱, 工友也糊涂了:“我哪知道,这不得问你和祁工程师到底咋修的呐!” 正是等着用浓缩铀的时候,现在可倒好,离心机彻底炸了,还上哪炼去?! 不明不白的出这种事, 谁都逃不了干系,尤其是颜立本这个总工程师。 零件是他去上海买的,机器也是他修的,他刚修过就爆炸,不找他找谁? 事发突然,矿上的几个领导商量之后,决定先禁止颜立本再插手这事,让他在家歇几天。 说难听点,就是让他背这黑锅。 因为这事,廖娟气得快要跟着爆炸,以前矿上工友哪个瞧见她不是客客气气的,现在倒好,跟躲瘟疫似的,生怕沾上她家惹来一身臊。 “老颜,瞧见了没有,看看这都是帮啥样的人!”廖娟是真寒心了。 “管别人做什么,这不是还没查出到底咋回事么,为着别人生气,不值得。” 颜立本自己倒没觉得什么,事实上,他也在反思,是不是真是他的问题。 尽管颜立本心态好,可旁人难免背后议论,也有替他抱不平的,也有幸灾乐祸的,更多是抱着看好戏的态度观望。 自打知道颜立本出这事,傅燕吃饭睡觉恨不得都笑出声,整个人春风满面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啥喜事。 连马家辉都百思不得其解,晚上睡觉前问她:“你这是咋啦?” 傅燕心情好,说话也好声好气:“我就是笑小冉,命到底轻贱,本来以为她能嫁个好婆家,没想到出了这一岔子...爹娘也是,看他们以后还神气!” 傅燕就是瞧不得傅向前两口子提起前院亲家那样,带几分得瑟,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做成亲家似的,反倒是她男人,从来不提,也从来不夸一句,想着就来气儿! “你有啥好高兴的。”马家辉皱眉看他媳妇,带了几分恼:“好赖以后我跟颜工程师家那小子是连襟,他家要是有啥事,咱家脸上能好看么?搞不好还受牵连!” 地、富、反、右、坏的子女,以后上学念书都有影响,旁的不说,政审这块指定过不去,就是沾边的亲戚子女也都或多或少受影响。 听她男人这么说,傅燕摸上肚皮,垂下眼皮道:“不行,明天我得回家一趟跟爹娘说说,可不能让一颗老鼠屎坏一锅汤,咱家儿子以后可不能被他们耽搁了。” 马家辉没意见:“你跟婶儿他们好好说,你那妹子五迷三道转不过来弯就算了,他们可得清醒点!” 傅燕嗯一声,往她男人怀里靠了靠,轻声道:“还是你想的周全。” 马家辉脸上浮现得意之色,揉了揉傅燕胀鼓鼓的奶:“也不看看你男人是谁。” 自打怀孕之后,马家辉就没怎么进过傅燕的身,眼下揉着揉着,有了点意思,凑到她耳边说些污言秽语,要她跪着来。 听到这种话,傅燕心里有羞意,但她也想了,半推半就的跪在炕上开门户让进去。 太久没有过,马家辉激动的头发蒙,啥也不想,没头没脑的大开大合,就这么弄了一会儿,突然一阵“咚咚咚”的敲墙声,接着马家辉他娘的声音隔着门传进来:“干啥呢!” 生怕两人乱来,他俩结婚之后,马家辉她娘就把床挪到了堂屋,床头就挨着他们床头,中间隔一道墙,稍微有点啥,老太太耳朵好,听得清清楚楚。 马家辉怕他娘,忍着痛意从傅燕身子里□□,本来傅燕都要到了,被折腾的没着没落,气得朝马家辉胳膊上拧:“我住不下去了!申请分房!明个就去申请,听没听到!” 马家辉也烦他娘这点,加上傅燕不停吹枕边风,心里也琢磨着申请房子搬出去住,要不想干点啥都放不开手脚。 转天早起,小脚老太太拉长着脸,走过去走过来冲傅燕直翻白眼。 傅燕也不是省油的灯,甩都甩小脚老太太,吃过饭,换身干净整洁的衣裳,挺着肚回娘家。 “呸!小妖精!”大着肚还想勾.引她儿子! 赶着周末,傅家人都在,见傅燕回来,只有贺寡妇拉她手问几句:“娃知不知道踢人?嘴壮不壮?婆婆待你咋样?” 傅燕好言好语的回应,末了瞧了眼正裁衣裳的傅冉,扶着腰歪屁股在炕沿坐下,对正纳鞋底的徐兰英道:“娘,我听说前院大伯因为车间爆炸的事被处分了?他可别是啥敌特分子吧?你们可得注意着点,别因为小冉,让咱全家都抬不起头做人。” “这...”徐兰英脸上透着为难之色,大闺女说的她不是没想过,要真是啥敌特分子,他们家也跟着受牵连,往后去她家小子能不能念初中都是个问题... 傅燕仔细瞧着徐兰英神色,又道:“订婚又不是结婚,想退就退了,说难听点,咱家跟他家啥关系啊,犯不着为他受牵连。” 说着,她惊疑不定的看傅冉:“小冉,你没给冬雪她弟钻裤裆吧?” 傅冉搁下剪子,抬头似笑非笑道:“放心,我没学你,还知道什么叫羞耻。” 傅燕醒味过来,脸刷得通红,强辩道:“看你咋说话的,我这不是为家里好吗?” 傅冉懒得跟她说,直接对徐兰英道:“娘,咱们做人可不能忘本,没错大伯现在是遇到点麻烦,但他为人怎样,这么多年老邻居,你们不清楚?还有,您别忘了,我爹住院那会儿,是谁跟前赶后帮着,还想法子贴补咱家,您可别尽做些让人瞧不起的事儿!” 徐兰英张张嘴,竟说不出一个辩驳的字。 傅冉低头继续做活,不轻不重道:“反倒是你,傅燕,爹住院那会儿你干什么去了?你往爹跟前去过吗?给家里伸过手吗?现在倒来说为家里好,到底是为谁,你心里能没点数?” 傅燕没想到她这妹子现在嘴皮子耍的这么溜,一时找不到话回应,气道:“好心当成驴肝肺,算我白好心!” “行了行了!”傅向前不悦道:“没影的事都瞎扯些啥!这事搁家里说两句就算了,出了这个门,啥话都不准说!” 傅燕委屈道:“我这是为家里好,爹你这话啥意思,我实话说了,要是以后真有啥,可别把我往里带。” 这话说的真让人痛快,不想再听她说话,傅冉“砰”得拍下尺丈,下炕就往外走。 “诶,你去干啥?”徐兰英不放心喊。 傅冉头也不回道:“去前院!” 她就是要做给他们看,怎么也不会跟颜家划清界限,颜家还有她的主子在呐,她怎么能丢了主子不管。 大概是她声音大了些,颜冬青刚好听见,推开窗户,就瞧见他的皇后气冲冲的样,跟小蛮牛一样扎进他家里,左右没人,扑到他怀里就道:“三哥,他们怎么能这样呢!” 颜冬青听得懂她话里意思,揉揉她脑袋安抚:“莫与刁民计较,自降了身份。” 傅冉轻轻嗯一声,竟觉得比颜冬青还委屈,低声道:“皇上,您放心,臣妾怎么都不会抛弃您的。” 颜冬青无奈:“得妻如此,是朕的荣幸,是大魏的荣幸。” 这顶帽子扣得有些大了,傅冉羞起来,不好意思道:“臣妾哪能受得起...” “朕说你能,你就能。” 颜冬青搂着她拍了会儿,直到门口传来一阵咳嗽,两人忙放开,颜冬青还好点,傅冉臊得手脚没处搁,磕磕巴巴喊:“大、大伯...” 副食品店今天供应猪肉,颜立本去买了一斤,肥瘦相间,是块好肉。 “小冉,中午在这吃,一会你大娘买面回来,咱们包饺子!” 颜立本笑呵呵的,难得这丫头没嫌弃,还往他家来。 傅冉哎一声,没客气:“大伯,肉给我,我去洗洗,先剁菜馅。” 肥肉割下来留着炼油渣子,傅冉把瘦肉切成条,乒乒梆梆一阵剁,不多时,廖娟拎面口袋回来,手里还捧了颗大白菜,瞧见傅冉在,欢喜道:“哟,小冉也在啊,中午在这吃!” 傅冉又哎一声:“我帮您包饺子。” 说着,又使唤颜冬青:“三哥,你擀面皮。” 颜冬青:“......” 廖娟噗嗤一声就乐了:“他要是会擀面皮,太阳打西边出来!” 这位主子到底是没动手,但也没再进屋,拖把板凳挨傅冉跟前坐着,就看着她包。 廖娟麻利的擀面皮,时不时瞧眼两个孩子,暗叹时间过得快,一眨眼,她家臭小子都春心萌动喜欢上人家姑娘了,还有冬雪那个让她操心的丫头... 外头颜立本在烧水,等滚水了,先下一拨进锅里,猪肉白菜馅的饺子,几人吃得喷香! 正吃着,傅声立在门口,小声喊:“姐,娘让我喊你吃饭呢。” 这是煮了饺子吧,傅声嗅嗅鼻子,喊完之后挪不动脚,馋得差不点没流哈喇子。 “是傅声啊,快进来,让你大娘给盛碗饺子,一块吃点。”颜立本喊他。 傅声稍迟疑,还是进来了,颜冬雪和颜冬青岁数都比他大很多,他几乎不来颜家玩,乍一进来,还有点拘束,难得害羞起来,大口吃饺子,也不咋说话。 徐兰英本来是派他喊傅冉回家吃饭的,等了半天姐弟两没一个回的,端碗过去一看,想脱鞋底子抽人。 她咋就生了这两不省心的东西呢,水饺多精贵啊,让吃还真吃起来了... “家里饭烧得多,快都回去啊。” 廖娟招呼她进来,笑道:“够吃,够吃,燕子她娘,也进来吃点!” 徐兰英先瞧眼二闺女,有点难为情,总觉着二闺女看她时,眼里带着谴责。 廖娟没察觉她娘俩之间的别扭,热情道:“又不是外人,快进来啊,还是...你觉着咱家碰到麻烦了,怕沾上事儿?” 徐兰英心里一颤,忙说:“不是不是。” 说话间,也就进来了,犹豫道:“冬雪她爹那事儿,矿上咋说了?” 廖娟叹口气:“还得等明天矿上开会,谁知道咋说...” 徐兰英不知道该说啥好,只能挑好话讲:“也别太担心,没有功劳有苦劳,冬雪她爹好赖就老职工了,厂委那边怎么也得讲点人情。” 周一大早,开大会。 厂委、工会、车矿间工人代表,满满当当挤一屋子。 作为事发时的两个当事人,颜立本和祁年阳也都在。 大会由梁矿长主持,他先简短说几句,接着就离心机爆炸事件发表看法:“这事咱们厂委跟工会私下商量过,爆炸原因到底是什么,没人知道,现在当着大家伙的面,我们给两位工程师个机会,让他们各说当时情况。” 这点没人有意见。 梁矿长环顾一圈,对颜立本道:“老颜,你是主要负责人,你来说。” 从离心机出故障,到去上海买零件,再到爆炸,除了最后一步他不清楚情况,前面没啥好隐瞒,颜立本都照实说。 关于爆炸,他做了两点猜测:“车间的工友也都知道,普通明火无法引起铀燃烧,特别是高浓度的铀,点把火放上去都不会有动静,所以排除任何人故意纵火。” “引起爆炸,需要中子轰击,所以也排除车矿间普通工友。” 时下工人普遍文化程度不高,不少人跟徐兰英差不多,大字不识一个,别说中子了,如果不进厂,连铀是啥玩意都不知道。 他说这番话,无人反驳,大家伙皆松口气,人堆里的傅燕突然问:“大伯,你懂不懂啥中子不中子的?” 颜立本选择说实话:“我懂。” 众人又没再吱声,互相看了看,不知道该说啥好。 这时,祁年阳道:“我不懂。” 他摘下眼镜擦了擦,又戴上,看向颜立本:“上次喊你去我家坐,我还问你中子的事,颜同志,这事你还记得吧。” 颜立本咬咬牙,承认:“记得。” 廖娟一旁听得快要气死,离心机爆炸可是要命的大事,她男人咋这样死脑筋,就不能抵赖说他不记得啊! “祁同志,你说不懂,就是不懂了?!”廖娟忍不住开口。 祁年阳没有生气,笑笑说:“不信可以问问其他人,虽说我早年在苏联留学过,但并不代表我学艺多精,论本事,我比不上颜同志。” 此话一出,廖娟就知道她家老颜完了,这锅除了他背还能有谁! 果不然,有工友出声道:“梁矿长,这事该谁负责,还不清楚?!” “从头到尾都是颜工程师在负责,颜工程师你说吧,是不是敌人派来的奸.细,存心破坏咱们搞生产!” “对,他祖上还是资.本家,谁知道跟外头人有没有啥联系!” “这事得彻查!” “......” 大家伙七嘴八舌的说,吵得一团糟,梁矿长拍拍桌,拔高嗓门道:“好了好了,都别吵吵!给咱们个商量时间,肯定会给大家交代!” 甭管咋说,矛头都指向了颜立本,厂委和工会商讨之后,一致决定,先撤了颜立本总工程师的职务。 廖娟头一个不同意:“真要撤除,也该撤祁工程师,老颜并不在场!” 梁矿长猛拍桌,怒道:“正因为这样,老颜才是玩忽职守!” 其他人皆沉默,离心机爆炸不是小事,上头追究下来,总有人要背锅,即便眼下事情还没调查清楚,颜立本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晚上梁矿长来了趟颜家,廖娟心里还存着气,瞧见他,不咸不淡的招呼:“来了啊。” 跟白天怒砸桌判若两人,梁矿长赔笑道:“嫂子,还生我气呐。” 廖娟哼了声,心里也清楚梁矿长是公事公办,她不高兴也得这么干。 “是老梁啊,快进来坐。”听见梁矿长说话声,颜立本忙吆喝他。 “哟!看书呐,你可真行。”梁矿长是真佩服他,要换成别人,还不得郁闷个半死! “我始终想不通哪里出了差错,这不,查查资料,先理清楚头绪。”颜立本摘下老花镜,招呼梁矿长坐,又泡杯热茶。 梁矿长喝了口茶,叹叹气道:“老颜,这回我就是站在你这边,才要这么做。” 说着,他压低声音:“老颜,我是为你好,趁早掸开是好事,我倒要看看以后咱们矿上还能出啥幺蛾子。” 他话里的意思颜立本明白,沉吟道:“咱们没凭没据,不好乱怀疑人,兴许...就是我的失误。” 眼下时局乱,颜立本特不屑用下三滥的手段给人按上莫须有的罪名,罪名一旦落实下来,都永无翻身之地。 梁矿长也明白其中厉害,所以才想了这招,甭管这事怪谁,先把颜立本责任追究了再说,堵住其他人口舌,至于以后...他可就等某些人的尾巴往外露。 晚饭,廖娟炒了个菜,又让颜冬青去打壶酒,请梁矿长在家喝一杯。 颜冬青竖耳朵听他们说着,想到祁瑞安一家,垂下眼若有所思。 “老颜,这事你别怪我。”梁矿长端碗跟他碰了下。 颜立本并不放在心上:“身子不怕影子斜,不是我干的,我不会有负罪感。” 说着,他话音一转,有点担心:“就是冬雪那儿...会不会因为我,没法调回来?” 自个兄弟被人坑一把,梁矿长心里挺不是滋味,总觉着有亏欠,拍胸脯道:“这事你放心,我来办,这不眼见就招工了吗?赶紧的,打个电话给冬雪那丫头,让她邮寄张报名表过来。” 闻言,颜立本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笑道:“来,老梁,再喝一个!” 两口子没耽搁,转天廖娟上班,用办公室电话往客什农场拨去,接电话的是张志刚,他听出廖娟声音,不觉坐正了身,忙问:“婶儿,找颜冬雪同志?” 廖娟知道他在打探口风,也不瞒着,嗯一声道:“麻烦军官同志帮忙喊下,说调她回来的事儿。” 对颜家来说是好事,张志刚却听得心里发沉,迈着沉重的步伐去颜冬雪住的农家院,喊她出来:“你娘打来电话,去接一下。” 颜冬雪还没去地里,听张志刚这么说,忙不迭跑去保卫科,张志刚在后头跟着,盯着小妮子的背影直磨牙,她就这么想回家呐! 颜冬雪是惦记家里了,跟廖娟说了好些话,又问她爹咋样。 廖娟瞒着没跟她说,只道:“你爹好着呢,就是总惦记你,这头已经说好,赶紧写个报名表,回头招工了就能调你回来。” 颜冬雪哎一声,又说几句才挂下电话,轻轻叹口气。 她想家,但也舍不得这里的人。 放下话筒,正准备出去,张志刚进来了,不让她走,指指对面的椅子说:“坐,我有话跟你说。” “什、什么话。”颜冬雪忐忑坐下来,隐约也能猜到点儿。 张志刚默了默,又说了一遍:“颜冬雪同志,我想和你处对象,想和你结婚,想和你生娃。” 作者有话要说:  黄桑:朕只是不想说情话,说起来也是一溜接一溜的~\(≧▽≦)/~ 明天早上十点左右有一更,补上之前那天少的一更哈!~ 洗完澡回来发红包哈~ PS:感谢两位妹纸的地雷,么么哒O(∩_∩)O~ 楚楚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09 09:42:30 Chava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09 20:10:50 第43章 10号一、二更 颜冬雪同志, 我想和你处对象, 想和你结婚, 想和你生娃。” 张志刚脾性耿直,又常年跟男人打交道,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 但也是他最真切的想法。 他希望能和眼前这个姑娘做夫妻,如果她愿意,哪怕他跟着她回南州城。 “冬雪, 这是我最后一遍问, 等你回去之后, 可能我们再不会有机会见面了。”张志刚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颜冬雪本来低着头, 听见这句,蓦地抬眼看他:“军官同志...” 张志刚鼓励她:“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一点?” 颜冬雪揪紧衣下摆,松开捏紧, 捏紧松开,良久才点点头:“我...我是喜欢你, 但我更想回家...” 说完这句,颜冬雪羞的低下头, 脸红似血。 她没注意到,在她说完这句之后,张志刚脸上浮现的笑意,和整个人突然的放松。 原来不是他一厢情愿。 “好,你回去吧。”顿了顿, 张志刚补充道:“需要的材料我会给你写好,什么时候走,跟我说一声,我送你。” 颜冬雪轻轻嗯一声,松口气之余又隐隐有些失落,等她回去了,也许真的是永不再见。 除了报名表之外,还需要政审材料,颜冬雪把这些东西都准备齐全,一刻不耽搁的寄回了南州城。 一个多星期之后,信件才寄达南州。 眼见矿上就要招工了,这几天颜冬青时不时会去趟邮局,这天早上正要过去,刚走出家属院,就碰上了祁瑞安。 “刚才去邮局,看见有你家的信,就顺便给带了过来。”祁瑞安笑:“不让我去你家坐坐?” 颜冬青看看信封,随口说了一句:“看来你对矿区家属了解的很清楚,见到颜冬雪三个字,就知道是我家的信。” 祁瑞安愣了愣,挠头笑笑:“我听人提过你姐的名。” 颜冬青点点头,带他去家里坐。 瞧见祁瑞安,廖娟老大不高兴,不咸不淡的招呼了一声。 太阳打西边出来,这小子咋还跑她家来了?不怕她挥棒槌敲烂他脑瓜子啊... 颜立本对谁都还那样,笑呵呵的,让祁瑞安当自己家,随便坐。 祁瑞安主动道:“叔,二厂爆炸那事,我爸一直觉得对不住您,也没脸见您。” 颜立本摆摆手,绝口不提这事:“大人的事,小孩不要管,没啥,回头告诉你爸,我没搁在心上,让他也别多想。” 祁瑞安笑:“回头我就跟我爸说,看哪天有空,请您去家喝杯酒。” 颜立本爽快应声:“成!” 外头,颜冬青把牛皮纸包裹给廖娟:“我姐的信。” 廖娟接过来,低声道:“你啥时候跟祁家小子一块玩上了?” 颜冬青摇摇头:“您多想了,从来没有过。” 大概是察觉到廖娟的敌意,祁瑞安没坐太久,他刚走,颜立本就道:“这孩子啊,太会说话,心眼不少。” 廖娟没好声道:“有啥样的爹,当然养出啥样的娃,我看他爹也不是啥好东西,苏联留学回来的咋啦?谁知道他有没有被资.本主义洗脑!” 颜立本无奈,斥道:“少说两句,你瞧见人家干坏事了?你这样无凭无据乱说,跟外头那些头脑发热的二流子青年有啥区别?” 这边,祁瑞安回到家,祁年阳喊他进屋说话。 “他家什么反应?”祁年阳问。 “廖娟没心眼,情绪都写脸上,反倒是颜立本,这人是个笑面虎,摸不清想法。”祁瑞安靠在椅子里,低声道:“爸,我们这样以后没退路了,这次有颜立本给你顶锅,下次呢?早晚有天会败露。” 祁年阳靠在椅背上,没吱声。 他没想到矿区竟然二话不说撤了颜立本的职。 表面上看是颜立本顶了罪,实际是撇开他,让他趁早置身事外,如果颜立本继续在总工程师的位置上坐着,对他来说反倒更有利。 可是现在... 祁年阳食指敲敲桌,良久才道:“先按兵不动,看他们打算。” 矿区发生这样严重的事,厂委不敢瞒着,直接上报给了革委会,让人来查。 查?怎么查? 整个矿区工人带家属,将近两万人,爆炸当天光是生产线上就有近百来个工人,每个环节都可能出错,撤销颜立本职务并不代表就是他干的。 之所以处罚,一来出于某种目的,二来是他确实疏忽职守,他是总工程师,出了事就得担着! 颜立本倒没太大的失落感,眼见闺女就要回来了,他要干的活多着呢。 颜冬雪没去客什之前,跟颜冬青睡一间屋,中间打布帘隔断,两人岁数相差大,加上彼时颜冬青还没长个,睡一间屋也没啥。 现在不成了,大姑娘大小伙儿的,再挤一间屋也不方便,颜立本会做些简单的木匠活,从农村弄几块木板,打算给颜冬青打张床,就放在堂屋,白天卷铺盖能坐人,晚上铺了就能睡。 在院里锯着木头,傅冉过来了,气喘吁吁的问:“大伯,三哥在不在家?” “在屋呢。”颜立本转头瞧她,见她小脸发白,怪着急的样子,搁下锯子问:“这是咋啦?” 傅冉不知道要怎么说,正急着,颜冬青从屋里出来了,两人之间早有了默契,见傅冉眼神游移,就知道她有私事要说,咳一声,对颜立本道:“爹,我跟小冉出去一趟。” 说完,也不等颜立本应声,先往外走。 二厂后边的芦苇林子里,傅冉把颜冬青拽进了空间,急急的拉他去看大榕树下的那口水井,颤着声道:“三哥,我刚才听到有人说话,就在这里。” 本来傅冉是进来给菜园浇水的,打水的时候,冷不丁听见说话声,差点没吓坏。 怕他不信,傅冉强调:“真的,我真听见了。” 颜冬青拍拍她肩,安抚道:“别怕,朕信,都听到什么了?” 刚才吓都快吓坏了,哪还能仔细听什么人说话,傅冉无措的摇头:“不是一个人,是很多人的声音,很吵,我分辨不清...” 颜冬青蹲下来,趴在井口往下看了看,又侧耳听了听,什么声音也没有。 傅冉也凑了过来,害怕道:“三哥,我以前听人说水井下通黄泉,会不会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 “别害怕,有朕在。”颜冬青安抚她:“以后再进来,朕陪着你。” 闻言,傅冉张开胳膊,整个人扑进他怀里,轻轻喊了一声:“颜冬青,你真好。” 颜冬青僵了僵,然后抬手覆盖在傅冉的脑袋上,低声问她:“你喊朕什么?” “......” 一定是她太激动,居然喊了主子的名,要是搁大魏,这是大不敬的罪名啊... 傅冉不敢抬头,把脑袋又往他胸膛上拱了拱,咕哝道:“臣妾刚才喊的是皇上...” 颜冬青显然不信,敲她脑袋,咬牙道:“傅冉,你胆子越来越肥了啊。” 下手有点重,傅冉哎哟一声,认怂道:“臣妾错了,臣妾再不敢...” “再叫一声。” “诶?” 颜冬青钳住她下巴,眼眸晶亮:“我说,再叫一声。” 见他并无恼怒之色,傅冉胆子大了些,小声喊:“颜冬青?” 颜冬青抬抬下巴,淡淡的嗯了一声。 又喊:“颜冬青?” 再喊:“颜冬青?” 她像喊上瘾一样,还想再喊,结果就在开口的瞬间,嘴上覆上一抹温热。 傅冉忙阖上眼,晕晕乎乎的想,这位主子怎么就这么喜欢和她玩亲亲呢... 两人还站在水井边上,在这种地方,傅冉其实是没什么兴致亲嘴的,只是这位主子好像龙兴很旺,亲得她应接不暇,差点喘不过来气。 因为太矮,傅冉仰着头有点吃力,大概颜冬青也意识到这点了,直接搂腰把她抱起,抵在水井旁的榕树干上。 傅冉两腿搭在他胳膊弯里,两条腿晃啊晃,晃荡了好长时间。 亲昵的时间久了,最后所有的羞涩和紧张都化成了甜蜜。 傅冉两胳膊圈在颜冬青脖子上,侧着脸,头抵在他下巴上,听着他胸口咚咚咚的声响。 颜冬青一双黑瞳像是沾了雾水一样,格外亮,也格外湿,时不时低头亲亲她的嘴吧,一下是轻轻触碰,一下又可以亲上好久,灵活的龙舌“嗖嗖”乱窜。 本来傅冉是特别害怕的,最后脑子发木的出来了,被颜冬青牵着手回家属院。 因为这些时候的爆炸事件,二厂的工友已经被分派去了其他三个厂,偌大的厂里静悄悄的,颜冬青左右看看,突然想到了什么,对傅冉道:“祁瑞安这个人,你少跟他往来。” “是因为爆炸的事吗?”傅冉轻声道:“三哥,小安人挺不错的。” “小安?”颜冬青停了步,凉飕飕看她:“叫这么亲?” 傅冉默默低头:“他喊我小冉,我就直接喊他小名了。” 颜冬青咬咬牙,一句话没说,拂袖而去。 傅冉慌了,忙追上去:“三哥?” 没理她。 “颜冬青?” 还没理她。 傅冉跺跺脚,豁出去一般,颤着声喊了句:“青儿?” 颜冬青正阔步走着,被脚下石子绊住,一个踉跄,差不点没摔个龙吃屎,回头狠狠瞪了眼傅冉,约莫是觉得丢脸,几乎落荒而逃。 连着两天,傅冉都没再见着颜冬青,搞不清楚又哪惹到这位主子了,难道是因为那声“青儿”? 颜冬青是去客什接颜冬雪了。 眼见就要回家,颜冬雪激动的两宿睡不着觉,早早把行囊都扎好,就等着颜冬青来接。 姐弟两说好在火车站碰面,颜冬雪去保卫科找林师傅,托他开卡车进城的时候载她一程。 林师傅搓着手为难道:“太不巧,这几天都不去城里,要等这批牛奶全挤完才能进城。” 不比夏天粮食刚打下来那会儿,林师傅几乎天天往城里送趟粮食,眼下天还冷着,又没有粮食要送,林师傅去城里的次数自然就少了。 “我送你去。”张志刚从外头进来,听见他俩讲话。 林师傅哟一声,打趣道:“雷锋同志来了。” 颜冬雪不好意思的笑。 开绿皮汽车把人送去火车站,车停在火车站口,张志刚把大件行囊扛在自己肩上,阔步进车站。 颜冬雪小跑跟上,在说好的地方等颜冬青。 张志刚没急着离开,坐候车棚里陪她等,颜冬雪让他回去:“你去忙吧,我自己等就行了。” 张志刚没动,忍着难受道:“我陪陪你还不行吗?” 颜冬雪嗓子眼里像塞了团棉花,良久才轻轻嗯一声。 候车棚里稀稀拉拉坐几个人,两人无声坐了一会儿,就在颜冬雪想找点话说时,张志刚先开了口:“冬雪,你...你等我一年成不成?我去找你。” 张志刚他娘总说他死心眼,他是死心眼,认准的姑娘没法说松手就松手。 如果是他一厢情愿,他自个过一辈子拉倒,可这姑娘说喜欢他,即便喜欢他没到非他不可的程度,他也要试试,她在哪儿,他就去哪儿。 “给我一年的时间,我去找你,你给我当媳妇儿,成不成?”张志刚捏了捏拳,试探着把手搁在她手上。 颜冬雪低下头,抹抹眼泪,复抬头嗔他一眼:“你要是不去,我、我就给别人当媳妇儿。” 张志刚重重哎一声,咧嘴傻乐。 到下午,颜冬青才下火车,瞧见张志刚也在,点点头,跟他打个招呼。 张志刚伸手捣了他一拳:“好小子,半年不见,个子快赶上我了。” 当军官的,难免粗鲁,他这一拳差点没把颜冬青震出内伤。 颜冬青摆着脸撵人:“我姐都要回去了,再歪缠也没用,军官同志快回吧。” 张志刚咧嘴乐:“好,等着,明年我去你家拜访。” 颜冬青:“......” 大概是每个兄弟多多少少都有保护姐姐的欲望,在大魏,颜冬青一母同胞的大皇姐出嫁前,他的皇姐夫被他喊到校场上揍了一顿,手无缚鸡之力的状元爷被他揍得鼻青脸肿,就差没指天发誓要对大公主唯命是从。 如果是张志刚这个傻大个... 颜冬青揉揉眉心,他可能打不他... 火车哐当哐当在原野上行驶着,颜冬青侧头看眼对着窗外怔怔出神的颜冬雪,咳了声道:“你真的要跟张志刚...” 颜冬雪收回视线,转看向颜冬青,笑得温柔:“如果让你和小冉分开,你愿不愿意?” 颜冬青哼了哼。 颜冬雪抬手摸摸他脑袋:“姐想和他在一块。” 不知道为什么,颜冬青想到了他大皇姐,这世上敢摸他脑袋的,也只有这两人了,颜冬青翘翘嘴角,有些臭屁道:“想娶你,先过我这关。” 武的不行来文的,那傻大个,就得出张试卷考考他。 火车哐当了一夜,在凌晨五点多停靠在南州城,两人大包小裹回到矿区,已经是六点多。 天还没亮,家属院已经有妇女起床烧火做饭,乍一瞧见颜冬雪,哟了声:“冬雪回来啦!” 自来水也不接了,围过来问她在那过得咋样,遭不遭罪。 徐兰英也来前院了,她嗓门大,傅冉睡得迷迷糊糊,隐约听见“冬雪”两个字,揉揉眼从被窝爬起,趿拉上拖鞋去前院,被几个妇女围中间的,可不就是颜冬雪! “冬雪姐。”傅冉开心咧嘴,凑过去拉她手。 手还没碰着,就给颜冬青拎到了一边,低斥道:“蓬头垢面,回去洗漱。” 傅冉这才注意到同样风尘仆仆的颜冬青,一声青儿差点脱口而出,话都到了嘴边,又咽下去,张嘴无声道了一句:“是,皇上...” 想着颜冬雪要休息,傅冉倒不急着再去打扰,嘴里含着牙刷,悠悠的蹲排水道跟前刷牙,直到颜冬青过来,把她挤到一边。 傅冉主动和他说话:“三哥,我以为您生气不理我了。” 颜冬青淡淡瞥她一眼。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都想您了呢。”傅冉冲他眯眼笑。 颜冬青吐了泡沫,没可奈何的笑。 结果下秒,傅冉漱漱口,把牙刷往搪瓷缸里一插,又喊一声:“青儿。” 喊完立刻就撒丫子往家跑,快得跟身后有狼狗撵她一样。 眼见开春,无烟煤要换成蜂窝煤,矿区的牢大姐挨家挨户通知,让赶紧去换。 徐兰英赶着上班,没时间去燃料站,把粮本给傅冉,叮嘱她借个架子车,和傅声把蜂窝煤推回来。 “一车蜂窝煤,他俩哪推得动呐,我去。”傅向前道。 他话音才落,就被徐兰英吼了一嗓子:“不成,万一又喘不过气咋整?!” 傅向前悻悻,成天在家洗衣做饭打扫卫生,他都快成婆娘了。 让傅向前干重活,傅冉也不放心,忙道:“我去看看颜冬青家去不去拉蜂窝煤,托他一块拉回来。” 挨家挨户通知的,怎么可能不去。 傅冉去前院的时候,颜冬青正准备去借架子车。 像是猜到她会来,颜冬青凉凉看她,尾音一抬:“青儿?” 傅冉打了个哆嗦,没皮没脸的凑过去笑:“三哥...” 颜冬青不睬她,径自去矿上,但也没不许傅冉跟着。 矿上多得是架子车,都是矿区家属,登记一下就能借走。 颜冬青到那儿就推走一个,也不说要帮她顺带拉一车蜂窝煤此类的话,傅冉站在原地有些无措,皇上这是不要她了么... 兀自难过着,就听颜冬青停在她五米远的地方喊了声:“还不走?” 傅冉哎一声,忙追上,从颜冬青胳肢窝下钻到他身前,两手扶上车把手:“我帮您推。” 颜冬青摇摇头,拿这个滚刀肉没办法。 他们去的晚,燃料站乌泱乌泱排起了长队,把车停下,紧着队伍排,慢慢往前挪。 傅冉时不时踮脚探头往前看,冷不丁的,后背被人拍了下。 她回头,见是个梳齐耳短发的圆脸大姐,穿着干净周正的衣裳,笑吟吟的看她。 “咋啦,不认识我啦?”圆脸大姐笑着提醒她:“百货商店,布匹柜台那个。” 每天去扯布的人太多,本来圆脸大姐记不住人,可傅冉跟颜冬青,她印象太深了,就记着年纪不大的妹子说她做衣裳不比裁缝师傅差。 加上两人样貌出挑,圆脸大姐打眼就认出了两人。 年前才去扯过布,傅冉也想起来了,笑眯眯喊大姐。 圆脸大姐自个过来拉蜂窝煤,排老长的队伍等得正不耐烦,瞧见个认识人,自然就闲唠嗑起来。 她瞅眼颜冬青身上穿的衣裳,列宁装样式,新的,是从她那儿扯的布,就打趣道:“大妹子,这是你做的?” 傅冉忙点头:“是我做的,大姐您看看,针脚还不错吧?” 圆脸大姐自来熟,话都没和颜冬青说上一句,就朝他袖口摸了摸,细细看针脚,哟一声:“你要不说,我都要以为是裁缝师傅做的了!样式也好看!” 就是这大小伙子,咋这么不爱笑呐... “大妹子,你家哪儿的?回头给我做身成不?”圆脸大姐好赖是销售员,每回百货商店上新布,她都能捞到点好处。 过完年,矿上找她做衣裳的工友不多了,傅冉爽快应下,告诉圆脸大姐她家在那儿住。 排队买到蜂窝煤,一厘钱一块,两家三百块蜂窝煤,合起来才三毛。 满满一车蜂窝煤,回去的路上,颜冬青慢慢的推着,不敢走太快。 “把朕当活招牌,嗯?”颜冬青斜睨她。 傅冉抬头,迎上颜冬青一双深邃的龙目,不慌不忙道:“那是因为您在臣妾心里,您是顶顶好看的人,破烂穿您身上都是美男子。” 真要命! 颜冬青转开头,枉他九五至尊,怎么就拿不下她! 作者有话要说:  黄桑:朕大概是娶了个会耍贱的皇后... 还有一更,我不知道几点o(╯□╰)o,妹纸们早点睡,明早起来看~ PS:谢谢妹纸们的地雷,么么哒O(∩_∩)~日常红包100个~ 为何故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09 23:10:40 为何故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09 23:10:49 开开心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10 05:39:15 A~炎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10 13:24:04 第44章 10号三更 圆脸大姐姓杨, 全名秀英, 男人是中心医院医生, 才结婚三年,有个两岁的男娃。 两口子工作都不差,公婆和善, 又没啥糟心亲戚,过得比寻常人宽裕。 杨秀英又经常能弄到带点瑕疵的布,就喜欢做衣裳, 她看中颜冬青身上穿的中山装了, 想给她男人也做件, 按着傅冉说的地址, 摸索找来矿区。 两岁的奶娃正是离不开娘的时候,杨秀英干脆把儿子也一块抱了过来。 “大妹子,你瞅瞅,我这块布能做身列宁装不?”杨秀英补充道:“要跟你那对象一样好看的!” 傅冉抖开布看看, 老蓝色,劳动布, 约莫一丈三尺长。 “布充裕,就是劳动布做列宁装不合适, 没有做中山装好看。”傅冉实话和她说:“剩的布头还能给奶娃也做身衣裳。” 杨秀英好说话,笑道:“那成,我男人衣裳尺寸就放这儿了,就我家糖豆,要不你给现量个?” 两岁大的奶娃, 才会蹒跚走步,讲话奶声奶气,冲着傅冉张胳膊:“姨,姨姨...” 贺寡妇一旁听得直乐呵:“哟,这娃以后长大是个嘴甜的!” 又道:“小冉,快抱抱他呀!” 傅冉从没抱过奶娃,害怕的不敢伸胳膊。 杨秀英是个粗心眼的,直接往傅冉怀里一塞,呵呵笑:“该学着点啦!” 奶娃肉墩子一样往傅冉胳膊肘上一坐,肉胳膊直挥,慌得傅冉差不点没抱住,胆战心惊的抱了会儿,又递给杨秀英,心有余悸道:“不行不行,我整不了他,还是你抱着,我来量。” 杨秀英笑话她:“我看你以后咋整!” 傅冉抿嘴笑,扯卷尺把奶娃尺寸量好。 杨秀英环顾了一圈,在地上瞧见一堆布头子,心里清楚这大妹子家应该是吃手艺饭的,当下就问:“手工费多少钱?” 傅冉没跟她客气,直说道:“八毛。” “啥?”杨秀英瞪大眼:“裁缝师傅给大人做件衣裳还一块呢,你给我做两件,只收八毛?” 傅冉笑:“收个大人的就行,糖豆的顺手就做出来了。” 见她做人实在,杨秀英干脆道:“成,大妹子,我也不跟你客气了,回头我就跟百货商店同事说说,让她们来找你!” 傅冉求之不得:“那我可要先谢谢大姐了。” 杨秀英对这家子印象好,爽快道:“以后要是再碰上有瑕疵的布料,我给你弄两块!” 傅冉哎一声,收了她给的八毛钱,告诉她过个三五天就能来取。 送杨秀英母子两出去,正巧碰上颜冬青从外头回来,手里拎着个油壶,看样子是被皇太后派出去打油了。 颜冬青冲杨秀英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大妹子,真有意思,你跟你对象家住前后院呐!”杨秀英自来熟,嘴皮子又利索,巴啦啦一通说。 她家糖豆更不怕生,张胳膊就往颜冬青身上扑:“爹!爹!” 颜冬青黑了脸,他可没有小太子,太子只能是他跟皇后的。 “你个傻缺货,你爹听到要揍你屁股!”杨秀英嘴里说着,拦都拦不住,眼见着小胳膊抓上了颜冬青。 颜冬青僵在原地不动,任由奶娃扒着。 傅冉想笑:“三哥,你抱抱他,你抱抱他啊。” 说着,还把颜冬青手里的油壶接过来,让他方便抱。 奶娃这么热情,颜冬青勉为其难的抱了抱,结果还被撒了一身尿... 送走杨秀英母子,傅冉小心瞅了瞅这位主子,小声道:“三哥,听说童子尿是辟邪的。” 颜冬青睨她,连声呵呵也欠奉。 元宵节前,矿上开始招工,学校也开始上课,荒了整个寒假,学校到处是杂草,开学头天,傅冉跟颜冬青一个拎锄头,一个带水盆抹布,正儿八经课程也不上,先劳务一天再说。 转天就是元宵节,学校给放半天假,高雪梅喊她去看电影:“祁瑞安也去,把颜冬青叫着,咱们一块!” “你什么时候跟祁瑞安这么熟了?”傅冉奇怪,才过个寒假而已,明明寒假前还没说过多少话。 高雪梅摆摆手:“我跟他家离得近,都住苏联小楼那边,文化室里打过两回乒乓球,这不就熟了。” 傅冉想起来了,高雪梅她爹是厂委领导,跟梁矿长并称一零五的二虎。 俗话说一山不能容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梁矿长和高矿长约莫就是这两头公虎,有传不和,具体怎么不和,傅冉不大清楚,都是听旁人闲唠嗑才有耳闻。 “我先问颜冬青吧。”傅冉没应她,心里清楚,有祁瑞安在地方,颜冬青肯定不能去。 “你说你,咋跟颜冬青童养媳一样啊,这都啥年代了,三座大山早推倒了,咱们女同志也翻身做主人了,你咋还那么奴性啊,啥都听颜冬青的!”高雪梅她娘是妇联的,说起来一套又一套。 傅冉只笑不说话,那是她的万岁万万岁啊,不听万岁听谁的。 果不然,放学回去路上,她才跟颜冬青提一嘴,就被他否决了,摆着脸道:“朕不爱看那些靡靡之音。” “......”明明是爱国教育片! 回到家属院,颜冬青进家前,丢下一句:“晚上七点老地方见。” 傅冉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颜冬青说的老地方是二厂后面的芦苇林子。 时下娱乐活动不多,矿上差不多大的孩子会搁一块玩,元宵节就玩火把,才吃过晚饭,傅声就跑得没影儿了,所以傅冉说她也要出去时,徐兰英没管她,随口道:“别太晚,看到傅声也告诉他早点回来。” 傅冉哎一声,往二厂走。 今晚尤其热闹,好些孩子在二厂空地上放火把,接着光,傅冉去老地方,颜冬青已经在那儿了,两手背后站着,看着头顶的月色,清冷的月光洒在他侧脸上,泛着朦胧的光。 傅冉走过去,轻轻喊了声:“皇上。” 颜冬青转头朝她笑笑:“冉儿,朕有点想念大魏的月色了,不知道是不是也和这里一样。” 不知不觉,他们到这里已经三个年头了,托国师大人的福,他们把该吃的不该吃的苦头全吃了,不知道国师大人有没有半点心不安呢... 傅冉握上他手,小声道:“简单,臣妾带您进去看看。” 令人诧异的是,以往寝宫和外面的时间从没对上过,在今晚竟重合了。 大魏的月亮也是满圆,朦胧的月光向整个宫殿洒下,为它披上一层银装。 “三哥,你说他们是不是和我们一样,也在过元宵?”傅冉坐在前院廊檐下的台阶上,仰脑袋看着头顶的满月。 “朕也不知道。”颜冬青脸上浮现一抹无奈之色,他起身,往发电机里倒上汽油,然后启动。 不多时,挂在廊檐下的灯泡亮了起来,虽然只有十五瓦,照在地上昏黄一片,但也比蜡烛煤油的光要亮许多。 傅冉托下巴喟叹一声:“三哥,等回了大魏,您一定是咱们大魏顶顶厉害的人。” 颜冬青过来,挨着她坐下,伸胳膊把人搂靠在他肩上:“拍马屁。” “不,臣妾拍的是龙...”对上颜冬青警告的目光,傅冉讪讪住嘴。 静谧相拥了一会儿,傅冉摸摸肚子,感慨道:“要是有元宵就好了。” 兴许是破四旧的缘故,傅冉在这里没有感受过浓厚的节日气氛,只有在国庆节时,才会普天同庆一次,场面堪比过年。 “冉儿不会做?”颜冬青也想吃了。 傅冉想想:“要不我试试?” 糯米面要现磨,细箩筛过一遍,芝麻一块磨了,拌上白砂糖,搓成圆滚滚的一个,篾板上围成一圈。 “三哥,没水了,你去打点水,我害怕...”自打上回在井边听过来历不明的声音,傅冉就再没去过那里。 颜冬青倒是不怕,拎上水桶就去。 “等等。”傅冉扔下糯米面:“三哥,我陪您一块,您自己去我不放心。” 颜冬青嘴角弯起来,把手递她。 虽说前院有电灯,傅冉还是怕,不觉就放轻了脚步。知道她怕,颜冬青拍拍她背:“站着等,朕过去。” 水井口黑洞洞的,深不见底,颜冬青倒扣水桶下去。 扑通一声。 蓦地一阵嘈杂声传来,还隐约夹杂着烟花砰炸的声音。 “三哥,就是这个声音!”傅冉快吓死,忙扑到颜冬青怀里,搂紧他腰:“咱们快点走吧...” 颜冬青拍拍她背,安抚道:“别怕,先听听。” 到底是经过世面的,颜冬青面上没有半分惧意,立在水井边仔细听了会儿。 “快看,城楼放烟花了!” “糖葫芦,冰糖葫芦...” “要个糖葫芦...” “一文...” “快去城楼...” 无数道声音交杂在一块,有强有弱,甚至无法听见一句完整的话,颜冬青凝神辨别了许久,终于听清两个字。 一文。 “冉儿,朕在想,可能回去有望了。”颜冬青精神一振,不管从哪传来的声音,肯定不会是外面那个地方。 他们只会说一分,绝不会提一文。 “三哥?”傅冉呆呆的,不敢相信。 “别说话,好好听。”颜冬青伸食指触在她唇上,示意她别出声。 傅冉听话闭嘴,也跟着听了听,之后长达数分钟内,两人都在对各自听到的话,往一块拼凑。 “三哥,是望江楼!”傅冉激动道:“是咱们大魏的望江楼!” 望江楼又是南城楼,邻江而建,楼高五层,每逢佳节,都会在城楼上放烟花,普天同庆。 “朕也听见了。”颜冬青不觉拥紧怀中人。 直到回家属院,傅冉还晕晕乎乎的不敢相信,眼见颜冬青进家门,傅冉抓住他忙道:“您说如果我们跳下去...” 颜冬青无语片刻,淡声提醒她:“跳下去你会淹死。” “.....” “好了,别多想,快回去。”颜冬青揉揉她脑袋。 怎么能不多想,傅冉几乎辗转一夜,推测过无数回去的办法,天朦胧亮时才迷迷糊糊睡去。 转天大早,她是被徐兰英扯耳朵吼醒的。 “都几点了,咋还不起!” 傅冉轰得坐起,顶着乱糟糟头发,闭眼刷牙,想了想昨晚推测到的办法,打算跟颜冬青说一下,结果全给忘了! 作者有话要说:  黄桑:朕约莫是娶了个傻皇后o(╯□╰)o 日常红包100个~ PS:谢谢妹纸们的手榴弹和地雷,么么哒O(∩_∩)O~ 19820197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7-09-10 18:20:52 楚楚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10 19:16:19 楚楚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10 19:18:46 云垂野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10 20:04:04 saya.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10 22:46:26 第45章 11号一更 傅冉斜挎着书包出门的时候, 碰上了刚出门的颜冬青, 视线相触, 颜冬青朝她笑了笑。 傅冉立刻笑弯了眼,喊声:“三哥。” 又瞧见也刚出门的颜冬雪, 主动招呼:“姐, 你上班去?” 颜冬雪笑, 跟他们一块走:“去报道,我被矿区选上干事,专门管宣传这块。” 傅冉听得不大懂, 等分开走, 她才小声问颜冬青:“三哥,什么叫干事?” 颜冬青想了想,低声道:“大概跟大魏基层的小官差不多,比如专门负责写文书的师爷。” 这回傅冉明白了:“就是说冬雪姐大小还是个干部!” 颜冬青点点头。 颜冬雪是中专毕业, 如果不是赶上“上山下乡”,只要拿着毕业证等国家分配,相比初、高中文化程度的工友,起点自然要高些。 “三哥,那口井...我们能回去吗?”傅冉实在太想念大魏了。 颜冬青低头看了她一眼, 薄唇微抿, 略无力的开口:“冉儿, 朕也不知道。” 当初国师只说时机一到,他们自然会回去,可他却并没有说这个时机到底是什么。 等他们回去, 颜冬青头件事要做的就是把他绑来,问问他大大习到底是谁,这里没大大习,只有大大毛。 “既来之则安之,冉儿,我们静观其变,再等等看。”颜冬青也莫可奈何,只能安抚她。 傅冉轻轻嗯一声,侧头看颜冬青,在大魏他是意气风发的帝王,即便到这里,他也能很好适应,按他的计划逐步学大魏需要的东西。 皇帝都能吃得下苦,她多待几天,哪怕是几年又有什么不能呢? “皇上,其实臣妾也没那么想家,有您在的地方,也是臣妾的家。”傅冉抓上了他胳膊,轻声说。 颜冬青转开脸,眼底氲着笑意。 有他在地方就是家,很好,他的皇后越来越会说话了。 学期伊始,班上原先的座位已经被打散,傅冉还是坐以前那个位置,可惜高雪梅却不跟她坐了,掩嘴凑到她耳边道:“我想跟祁瑞安坐。” 说完,脸上露出腼腆的笑意。 傅冉太熟悉这种笑了,片刻无言,好一会儿才道:“那随你吧。” 高雪梅抱上书包,二话不说,一溜烟跑去了后面。 下秒,颜冬青回头把书包搁在了她旁边的空桌上。 “......” 傅冉抬眼看了看已经在她身旁坐下的颜冬青,还是没忍住,嘀咕道:“我当您每天都在认真学习,原来不过是一心两用,居然还偷听我和高雪梅讲话。” 颜冬青斜眼睨她,凉飕飕道:“你有意见?” “不敢...” “不敢就看书,一会考你。” “......” 以前高雪梅在,她们上课会说说话,日子就没那么难熬,但是现在... 换了同桌之后,傅冉只觉得特别累,还特别饿,大概是时刻被盯着,不敢再开小差的缘故。 下午照例是劳务课,教导主任安排他们去二厂学习。 “同学们应该听说了二厂离心机爆炸的事,今天让你们去,是希望你们能汲取教训,以后无论做啥,都要细心,都要认真负责!” 爆炸后,二厂已经停止生产,机器还在抢修,祁年阳领着他们参观离心机,给他们讲解每个零件的用途,随后安排他们参与到维修当中。 附中的学生几乎都是矿区子女,或多或少都听过,有人当场道:“听说是颜工程师干的!” “胡说!”傅冉突然扬声,小脸涨得通红,捏紧拳头道:“颜工程师只是给所有工友担下责任,真要追究,一个都跑不掉。” 听傅冉这么说,有女同学道:“都别吵吵,俺爹当时也在,俺爹说了,他也有责任,没盯好生产线。” 女同学说话声小,但声音坚定:“咱们算是一大家子,可别窝里斗,省得被人利用。” 傅冉转头看了女同学一眼,女同学抿嘴,冲她露出个腼腆的笑。 众人砸吧砸吧女同学话里意思,也都醒味过来,悻悻不语。 这时,颜冬青开了口,问的是祁年阳:“祁工程师,爆炸当时你在场,不如跟我们说说当时情况,顺便分析下爆炸原因。” 其他人也都想知道,附和道:“对对,厂里凭啥和稀泥,至少给个交代!” 祁年阳面上波澜不惊:“这点颜工程师也分析过,最大的可能是有人利用中子轰击浓缩铀。” 颜冬青抬眼看他:“轰击浓缩铀的前提是要中子源,还要磁场加速,撇开磁场不谈,要什么样的人才能随便弄到稳定的中子源?” 祁年阳垂下眼,擦洋火点了根烟,抽两口才道:“你说的有理,这事还得再推敲。” 颜冬青笑笑:“祁工程师,当着我爹的面,你说你不懂中子,现在又说我说的对...你到底是懂,还是不懂?” 在修理机器的工友搁下手里活,不觉竖起耳朵。 祁年阳面上闪过一丝慌乱,很快被掩饰,避而不谈:“这事还得看厂里,我不大清楚。” 已经进来一会儿的梁矿长听得直皱眉,啥叫不大清楚,感情厂里开会的时候他都不在?! 梁矿长沉着脸,背手无声走开,回到厂委办公室,啥话也不说,拧开钢笔冒写材料。 正写着,高矿长进来了:“老梁,写啥呢?” “没啥,普通材料。”梁矿长把信纸扔办公桌里,抬眼瞧着他:“咋啦,瞧你满面春风的样子,碰到啥好事了?” 两人一个部队退下的,级别又差不多,一个正处一个副处,虽然暗里都在较劲,但明面上还是要维持和气。 高矿长哈哈笑,也没瞒着:“老祁家那小子,你见过不?” “见过,咋啦?”梁矿长摸不着头脑。 “我瞧老祁话里那意思,是想跟我做个亲家。”高矿长话里带几分得意。 “老高,这事你可得想好了。”梁矿长面上透着严肃。 冷不丁被泼盆冷水,高矿长不大痛快,瞪眼如铜铃:“咋啦,我跟谁做亲家,还得由你批准呐!” 听他这么说,梁矿长摇摇头:“行行行,随你,以后要是出了啥事,可别怪我事先没提醒你。” 说完,他把写好的材料装牛皮纸信封里,戴上解放帽去革委会。 不能等着对方出手了,祁年阳得让上头好好查查。 ...... 傅冉把两件衣裳赶了出来,去百货商店的时候顺带拿给杨秀英。 杨秀英抖开看,满意极了:“好看!回头我就让我家那口子试试合不合身。大妹子,可真谢谢你了!” 傅冉摆手,直说不谢,又跟她说几句,要去买卫生纸。 杨秀英左右看看,趁没啥人,冲傅冉挤挤眼,小声道:“大妹子,一会儿再过来趟,给你瞧个好东西。” 见她神神秘秘的样,傅冉迟疑应声,去二楼妇女用品柜台买了卷卫生纸,又买了个卫生带。 再下来,杨秀英打开柜台门,让她进去,把奶.罩塞她手里。 “刚上的新货,我瞧这玩意你能用到,就给你弄了件,不要布票,五块钱一件。” 傅冉抖开看看,几根细细的带,只有两片碗口大小的布料,纯白色,里头塞着棉花。 “大姐,这是什么?”傅冉没看出门道:“这么少点布料,还要五块啊?” 杨秀英噗嗤乐出了声:“是奶.罩,穿里头的,不怪你不知道,这玩意以前只在上海卖,咱们南州才出现不久,好些大姑娘都抢着买,不是我留意着,哪有你的份呐!” 傅冉怀揣着奶.罩晕乎乎回家,傅向前去副食品店买菜了,贺寡妇在外洗衣裳。 趁屋里没人,傅冉带着几分羞意把奶.罩穿上,然后发现奶.子大了许多... 低头看,扭着看,抬高胳膊看,怎么看都比原先好看... 傅冉拍拍发烫的脸,甭管啥时候,只要是女人,都在意胸前那两坨肉。 正想换下来,就听贺寡妇在和颜冬青说话,怕颜冬青进来,忙套上罩衫,拉门出去。 “大白天的,关门干啥?”贺寡妇说她。 傅冉没吱声,下意识低头瞧了瞧胸口。 颜冬青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只是道:“过来写作业。” 傅冉知道,写作业是借口,应该是有别的事找她。 回屋拿上书,跟他后面去前院,颜立本不知道去哪儿了,家里也没个人,两人摊开书,先把该有的姿态摆上,可是说的话却跟书上内容八竿子打不着。 “冉儿,借点钱给朕。” “......” 借钱还能说得这么坦荡的,大概只有眼前这位主子了吧。 “您要钱做什么?”傅冉问他。 “朕打算买台抽水机。”颜冬青补充道:“刘二柱他们生产队也要买,正好让他开介绍信。” 傅冉哎了一声,把所剩不多的积蓄全拿出来,数出五十块给颜冬青,然后老神在在的叮嘱他:“三哥,等以后回去了,您可记得要还我。” 颜冬青捏她脸:“行了,朕还能少了你这点钱?” 说着,颜冬青像是察觉到什么不对,上上下下地瞧她,最后一双龙目落在她胸口。 傅冉难为情的侧侧身,咕哝道:“您瞧什么呢。” 颜冬青没让她躲,又把她身子扭了过去,又打量了片刻,然后戳了戳。 “......” “你在里面塞了什么东西。”不怪颜冬青不知道,毕竟这位主子也没见过奶.罩长啥样。 “皇上...”傅冉脸红到滴血,不想跟他讲话。 大概是颜冬青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太流氓,清了清嗓子道:“别乱塞东西。” 可惜颜冬青这句话没能奏效,之后的几天,傅冉胸前始终鼓鼓两团东西,把原本宽肥的罩衫也撑了起来,走起路来腰线若有若无,瞧着比原先更勾人。 直到有天傅冉把奶.罩洗了,挂在院里的晾衣绳上,被颜冬青站窗户口无意瞧见,眉头慢慢拧成疙瘩。 怎么穿这么少... 颜冬青满脑子都是那几根细带,吃饭时,廖娟跟他说几声也没理,气得往他背上揍了下:“想啥呢!” 颜冬雪提醒他:“娘问你是不是说了啥,咋矿上有工友在传祁工程师是敌特分子。” “前段时间爹也被传是敌特分子。”颜冬青不咸不淡道:“清者自清,爹没辩解过一句,也不见矿上工友拉他去批.斗。” 颜立本像是明白了什么,笑起来:“说的是,他要不是敌特分子,压根不用怕,如果怕了,就是心里有鬼。” 自打上回颜冬青当着工友的面,在车间呛过祁年阳之后,矿上就传出了流言,要说当真,大家伙儿谁也没往祁年阳家门上糊大字报,就跟当初怀疑颜立本一样,光是嘴上传传。 可有人还是乱阵脚了。 祁年阳这几天坐立难安起来,辗转几道手续,联系上组织,想办法请求庇护。 哪知道对方含糊其辞,始终不给回应。 “不行,我们得想办法先走。”祁年阳收拾行李。 “走?你走哪?”祁瑞安冷眼看他:“如果有天你暴露,只不过是一枚失去用途的棋子,还要你何用?” 祁年阳不说话,瘫坐在椅子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往下滚,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一旦暴露,只有死路一条。 祁年阳摘下眼镜,擦擦额上汗珠,露出疲累神色,低声道:“如果能从头再来,我宁可没踏上这条路。” 祁瑞安垂下眼,没吱声。 矿上风言风语传得越来越盛,风头开始倒向颜立本这边,最高兴的莫过于廖娟,说话走路都底气足了不少。 徐兰英也跟着高兴,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天知道,她是真怕受牵连啊,她抬不起头无所谓,怕的是以后子子孙孙都跟着抬不起头做人。 傅冉倒是没啥感觉,还和以前一样,几乎天天往颜家跑。 徐兰英看得牙疼,幸亏颜家是个不错的,要换成别家,她闺女这么个倒贴法,一准要被公婆瞧不起! 经过矿区爆炸这事,廖娟是真喜欢傅冉这丫头,开始琢磨着早点把儿媳妇要进门算了。 赶着吃饭的时候,廖娟跟颜立本说了下:“孩他爹,听说矿上腾出了几间房,咱再申请换个大点的房,要不等冬青娶了媳妇儿,总不能让他俩睡堂屋,那多尴尬啊!” 颜冬青呛咳了一声,放下碗筷问:“要给我娶媳妇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有妹纸说是不是要回去,我统一说下哈,不打算写古代,现代会写到结局哈! 还有一更~不要等,你们先睡,明早再看~ 日常红包100个~ PS:谢谢妹纸们的地雷,么么哒O(∩_∩)O~ 楚楚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10 19:16:19 楚楚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10 19:18:46 云垂野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10 20:04:04 saya.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10 22:46:26 萍水相逢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11 20:23:27 第46章 11号二更 “要给我娶媳妇儿了?”颜冬青脑中立刻浮现那几根似乎一扯就断的带子... “咋地, 你想迟点啊?”廖娟沉吟:“迟点也成, 反正小冉那丫头瞧着还小。” 颜冬青抬头:“现在...也是可以的。” 廖娟一拍大腿, 噗嗤乐出声。 颜冬雪也跟着笑起来:“咱家冬青是想娶媳妇了。” 颜冬青僵着脸,耳根子泛红。 “好了好了, 看把咱家小子臊得, 回头我就去交个申请。”颜立本笑呵呵道。 矿上人多住房少, 多少人都盯着腾出的房呢,颜立本心里也清楚,就算交了申请, 也不一定能申请上房。 不过公家的东西, 谁得不是得。 早得知分房消息的不止廖娟,还有同在工会的马家辉。眼瞅着傅燕就要生了,成天给他吹枕边风,要他申请职工住房搬出去住。 “家里就这么两间房, 以后再生几个娃,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现在不申请还想等啥时候?” 马家辉琢磨着也确实是这个理儿,好赖他两口子都是矿上职工,分到房的机会也比别人大。 “成, 我先申请, 真分到房了, 咱们再把老娘接一块住。”马家辉想个两不为难的法子。 傅燕锁紧了眉头不吱声,这人咋这么不开窍呐... 任凭他们咋挣咋枪,傅向前两口子都不会往上想, 要是搁以前或许还能试试,现在傅家就徐兰英一个在矿上干活,还是个筛石工,这种好事情肯定不会落到他们头上。 晚饭,徐兰英挨个分好饭,又掰半个窝窝头放傅向前碗里,一屋子的吸溜声中,徐兰英突然问道:“燕子快生了吧。” 这事贺寡妇接的清楚:“可不是,估摸着就在前后这几天。” 女人生娃,约莫鬼门关前走一遭,傅向前抿口酒,喟叹道:“孩他娘,明个要是瞧见燕子了,问她是在家生还是去医院生。” 时下大多数妇女都在家生娃,去医院的还是少数,一来不花钱,二来也不担心碰上男医生。 徐兰英把这事搁在了心上,转天还真瞧见傅燕了,就顺口问她要在哪生。 傅燕道:“估摸着是在家生了,辉子他娘以前给人接生过,有经验。” 听大闺女这么说,徐兰英稍放心了些,就没再多问。 傅冉虽然不喜欢傅燕这个人,不过对于即将出生的小奶娃,怎么也讨厌不起来,赶着周末不上学,用别人来做衣裳剩的布头给小奶娃做了身衣裳,还给缝了双虎头鞋。 颜冬青来她家借洋火时瞧见了,拿起炕几上的虎头鞋看了看,小小一双,勾在手指头上刚刚好。 “这么早就做鞋了?”他们的小太子还得有几年才能出生吧,可真积极。 傅冉头也不抬道:“傅燕都快生了,哪里早?” “......” 颜冬青撂下虎头鞋,突然间又觉得鞋子做的一般般。 “他们呢?”颜冬青指得是傅家其他人。 “去傅燕家看看了。” 闻言,颜冬青不急着走了,坐在炕上,就挤在傅冉跟前,正好遮住外头照进来的光。 傅冉不得劲,抬头看他:“您是有话要跟我说?” 颜冬青漫不经心嗯一声:“颜立本两口子打算让我们早点结婚。”丝毫不提自己也想结。 傅冉愣了愣,迟疑道:“三哥,是不是早了点儿?” 颜冬青看她,眉头蹙起:“不愿意?” 傅冉低下头,她是挺不愿意的,结婚就得侍寝,在大魏,她进宫前,奶嬷嬷跟她提过,说女人家头一遭是会疼一点儿,忍忍就过去了。 傅冉十分了解她的奶嬷嬷,通常奶嬷嬷说怎么疼,就是有点儿疼,要是说有点儿疼,那就是非常疼。 思及此,傅冉支吾道:“我还想多念两年书呢。” 颜冬青哼了哼,泼她冷水:“以你的成绩,没人会推荐你念高中。” 这可真是太侮辱人了,傅冉抬头,杏眼圆瞪:“不嫁了,我不要嫁了!” “敢!”颜冬青摆了脸。 她确实不敢...傅冉跟泄气的皮球一样,咕哝道:“奶嬷嬷说侍寝很疼呢...” 颜冬青呛咳一声,也慢慢红了脸,声音软下来,带着几分诱哄:“想这么多干什么?朕只是想以后能抱你睡觉而已。” 到底涉世未深,傅冉蓦地抬头,眼睛晶亮:“真的?” 颜冬青含糊其辞:“唔...” 傅冉松了口气,甜笑道:“皇上,您待臣妾真好。” 颜冬青转开脸,有点惭愧。 算了,等到时候再说吧。 徐兰英他们很晚才回来,傅冉在家已经烧好了饭,饭菜端上桌,问他们:“生了没有?” “生啥生,哪有这么快,估摸着起码得明天。”徐兰英道:“羊水还没破呢。” 傅冉不太懂,没再多问。 贺寡妇直摇头:“燕子那婆婆,我看是个不靠谱的,对燕子也不上心。” 提起这个徐兰英就来气:“可不是,燕子都快生了,也不见她煮碗糖水鸡蛋,起码吃也有力气生呐!” 他们到底是外人,没法多说,只能干看着生气。 傅燕是夜里破的羊水,疼得冷汗直冒,偏偏她男人睡得跟死猪一样,狠推了好几下才醒。 “干啥啊?”马家辉眯着眼,老大不高兴。 “去叫你老娘进来,我要生了!”傅燕几乎是吼了出来。 外头小脚太太早醒了,不慌不忙的烧开水,烫见到,嘴里絮絮叨叨:“叫啥叫,哪个女人不得经这遭。” 端热水进屋,把她儿子撵出去:“女人生娃,你在这杵着干啥?晦气!快出去,去我床上再睡会儿。” 大半夜的,又冷又困,马家辉瞧了他媳妇一眼,从昨天就喊疼了,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生,打着哈欠出去,倒头就睡。 徐兰英这一夜睡得都不安稳,听着外头哗啦啦的雨声,心里总惦记着事儿,大闺女再不好,也是她身上掉下的肉,说不惦记那不可能。 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倒把傅向也给折腾醒了,沙着声音道:“咋还不睡呐?” 徐兰英叹叹气:“也不知道燕子夜里生不生,早知道我在她家打地铺睡一晚陪着了。” 巴掌大点地方,塞的全是物件,打地铺都没处下脚。 傅向前心要大点:“燕子不是说她婆婆接生过娃吗?不碍事的。” 到天朦胧亮,徐兰英才睡着,家里最早起的倒是傅冉。 夜里下雨,家门前积了一滩水,傅冉拿扫帚扫开,又把昨晚收回家的衣裳晾出去。 正进进出出的时候,就见个四十来岁的女同志慌慌张张过来,抓着傅冉就道:“燕子、燕子昨夜里走了!” 傅冉呆在原地,像是没听明白似的,木着声反问:“走去哪儿了?” 女同志是马家辉族里婶娘,凌晨三四点那会儿,马家辉去她家咚咚拍门,说他媳妇身下流了一大滩血,像是不行了。 马家辉他婶睡得迷迷瞪瞪,当即就道:“赶紧送医院呐!” 马家辉支支吾吾:“我娘说让你去瞧瞧咋整。” 马家辉他婶忙披上衣裳,打着电筒过去,等她到的时候侄儿媳妇已经咽了气,床上血淋淋躺着个女娃。 再看马家辉他娘,脸色难看,夜里这么凉,也不给女娃裹上小被。 马家辉当场就软了腿,瘫坐在炕上,木呆呆的盯着咽气的傅燕,张张嘴:“娘,燕子...燕子咋没的?” 小脚太太没好气道:“咋没的?她命不好,生娃生没的!我当是个孙子,早知道是个丫头片子,让跟她娘一块去得了!生下来白糟践粮食!” 崩管咋样,现在人是没了,得跟娘家人说一声,怕马家辉去通知挨揍,小脚太太让马家辉他婶去通知。 “小丫头,快去喊你老子娘,赶紧去看看呐!”马家辉他婶也不敢多待,通知了赶紧走。 傅冉这才回过神,赶忙进去喊徐兰英。 大清早的,傅家突然传出一阵凄惨的哭声,把门旁邻居全给惊醒,披上衣裳都过来问咋回事。 “我可怜的燕子哟!命咋就这么不好!”徐兰英哭得跟泪人,门旁邻居瞧着也揪心。 “哭也没用了,赶紧的,去那头看看咋整!”廖娟把瘫在炕上的徐兰英拽起来,催她:“你在这哭燕子也听不见,要紧的是后事!” 乒乒乓乓,一家子慌乱,全去了马家辉家。 约莫是怕傅家人闹事,马家辉家男人女人满满当当挤一屋。 徐兰英心里存着气,进二话不说,揪出缩在人堆里的马家辉,左右开弓,啪啪连刮几个大耳刮子:“赔我闺女,你赔我的大闺女!” “敢打我儿子,你个骚.婆娘,贱.货!”马家辉他娘扑上来就撕扯。 论力气,裹小脚的太太哪有徐兰英力气大,徐兰英心里存着恨,娘两个一块打! “好了好了,亲家,快送手!” “打也没用啊!” “哟,咋还咬人呐!” “......” 闹闹哄哄一团糟,马家辉他娘从徐兰英手底下躲开,呸了一声:“滚!把你家闺女带着一块滚!还有那个丫头片子,都是丧门星!” 徐兰英差不点没气晕过去,扑过去又要撕扯,被傅向前拉住,沉着脸道:“好了!” “马家辉你个该千刀万剐的,我活生生的闺女哟,就被你娘俩这个黑心肝的整没了!”徐兰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马家辉他娘嘴硬道:“她自个命不好,生娃生没的,关咱家辉子啥事?!尽是晦气!” 傅冉听得直皱眉,寒着脸道:“跟你家没关系,谁接生的 ?谁接生跟谁有关!爹,去公安局跟公安同志报个案,好好查!要是谋杀,该蹲牢房!” “你、你啥意思,还能是我害了她不成?!”马家辉她娘没了刚才的神气劲儿。 “我有说你?你这么急着承认?”傅冉把徐兰英从地上拽起来,看看马家辉这一家子:“都是泯灭良心的杂碎。” 不多时,家属院的门旁邻居都过来了,都是矿上干重活的汉子,被颜立本带着堵在马家家门口。 马家辉族里人不多,瞧见这阵仗,腿开始打软,有人好声好气道:“再吵再闹也没用了,先坐下,好好商量着,把燕子的后事办了再说。” 虽说傅燕生了个闺女,好歹是有了后,但是女娃太小,没法给她披麻戴孝,只能简办,买副棺抬去把人埋了。 从做棺到下葬,连着好几天才把傅燕的事办完,说是去公安局报案,不过是恐吓马家人的话,生娃死的妇女每年都有,公安局材料堆成山包,也没一桩案子能扯得清楚。 身后事紧赶紧的办了,马家辉他娘把女娃抱上,尿布小衣裳拾掇好,一股脑全送来傅家,塞徐兰英手上。 “这娃你闺女生的,是养着还是扔了给别人,你自个看着办!” 作者有话要说:  傅燕这下彻底领盒饭了... 日常红包100个~ PS:谢谢妹纸们的地雷,抱抱~ 楚楚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11 21:08:49 23010327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11 22:34:56 非待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12 00:31:26 第47章 12号一更 小脚太太扔下奶娃就跑, 一晃三摇的,速度还挺快, 徐兰英搁后头连喊几声也没理。 “烂了心眼的狗东西!”徐兰英气得咬牙,想把怀里奶娃扔出去, 到底狠不下心。 也怨她大闺女是个命轻的,要是生个男娃,说啥也不会抱来丢她家。 才几天的奶娃, 眼睛还没睁开, 约莫是饿了, 闭上眼哇哇直哭。 廖娟搁前院听见了,推开后窗户:“是燕子的娃?这小娃是饿了吧,赶紧给弄点吃啊。” 徐兰英叹叹气,直发愁:“我这是哪辈子造孽了哟...这么小点的娃,我弄啥给她吃!” 没了娘的娃,连口奶水都喝不上, 家里又没热米汤, 总不能灌她点白水! “燕子他娘, 我家还有半罐奶粉,等着,我找给你!”廖娟是打心里同情这奶娃,投生到谁家不好,要投生去那种黑了心肝的家! 家里连个奶瓶都没有,廖娟冲了碗奶粉,用勺子硬喂进了奶娃嘴里。 “你打算咋整啊, 这么小的娃。”廖娟心直口快,也不怕说得难听得罪,直接道:“这是马家的种,你可不能傻了帮养,就你家老傅那病...都够你折腾了,再添个小累赘,还嫌你自个事不多啊!” 隔壁小刘嫂子坐家门口搓衣裳,也听到她俩讲话了,扬声道:“可不是,别人家不说了,就看看我,没了男人拉扯三个娃,日子多难熬你们还能不知道?!娃小,但吸人血,谁养谁知道!” 都是过来人,徐兰英也不怨她们说话难听,瞅着怀里的小娃,唉唉叹气:“孽障,是孽障!” 小刘嫂子道:“快抱回去给他们,好好的娃,我不信还能给弄死?不成就让厂里出面,找你那女婿谈话,看他咋想的,好赖是他闺女,难不成还想赖账?” ...... 傅冉放学回来,还没进门,就听见哇哇的奶哭声。 掀门帘进屋,贺寡妇正给炕上奶娃换尿布,傅声趴在矮八仙桌上写作业,嘴里咬着铅笔头,呆呆愣愣的瞅着炕上的娃。 “奶,他家怎么把孩子送过来了?”傅冉搁下书包,凑过去看。 “丧尽天良的,嫌咱们妞妞是个女娃娃,都不愿意养!” 贺寡妇最恨这种人,她小时候那会儿就是被她老娘丢了,要不是婆婆心地善良收养她当童养媳,早就饿死了。 因为自个经历过,甭管两个儿媳妇生的是孙子还是孙女,她都疼,所以大媳妇要丢她小孙女那会儿,贺寡妇才跟大媳妇蹦起来吵了一架,二话不说把小孙女领回乡下养,孬好给口饭拉扯长大。 晌午,一家子围饭桌前坐,徐兰英瞧着婆婆抱奶娃不撒手的样儿,眼皮子直跳,斟酌道:“孩她奶,那啥,下午让傅向前把娃送回去,别搁咱家了,总归是外孙女,咱家养着也不会跟咱家人姓,扔回去给他们自己养吧,爱咋咋地了。” 贺寡妇不高兴:“那一家啥玩意你不知道?给他们养,说不准就给妞妞养死了!小妞妞没娘,又吃不上奶,他家人再不上心,十有八.九是死路一条!” “咱家这情况,再添口人可咋整呐...”徐兰英直犯难。 贺寡妇道:“这点你们甭操心,我想好了,把妞妞带回乡下,小妞妞扔给别人也是扔,扔我给养算了,我能把小冉拉扯大,她也一样能。” 说着,贺寡妇又唾道:“丢娃的人都该遭天谴!” 想到以前嚷嚷着要丢了二闺女,徐兰英只感心虚,悻悻不语。 一直没出声的傅向前开了口:“老娘,也别回乡下了,就搁在这,咱当养条猫狗,把她拉扯大得了。” 贺寡妇不同意:“我还是回乡下,搁城里拖累人。” “向前..要我说,你也回乡下吧,你又没了工作,回乡下好赖还能分点粮,咱们把我原先住那房子推了,就在那房基地上重盖两间,地方宽敞,还能种点菜,不比在城里过得差!” 再过几年,徐兰英年纪也大了,筛石子的活儿又重,早晚要干的爬不动,到时候都是儿子闺女的负担。 分房没门,想升职,徐兰英大字不识一个,也没机会。 两口子互视一眼,都有些心动。 徐兰英道:“孩她奶说的是,咱凑点钱,先占上房基地,把乡下的房盖上,等过几年小冉和声子工作了,我也回去,这房留给他们住,起码也宽敞些,犯不着这么多人挤这两间屋!” 三个大人细细商量着,傅冉开口提醒道:“你们打算就这么算了?” 徐兰英愕然:“啥?” “孩子是马家辉的,他不出一分钱养孩子算什么事?”傅冉看看他们:“我不反对你们养,但反对你们没头没脑的养。” 听闺女这么说,傅向前沉吟道:“是这个理,咱要是啥也不说,马家人还不得骑到咱头上拉屎屙尿。” “我去工会说,让工会出面,马家辉他要是敢不拿钱,我闹得他在厂里待不下去!”徐兰英也醒味过来了,这亏她可不能吃! 下午上班,徐兰英直接找上廖娟。廖娟好赖是工会办公室副主任,这事找她正好。 一个是准亲家,一个是以后八竿子也打不着的连襟,该帮着谁,廖娟心里头有数。 她直接找马家辉谈话,也不跟他好声好气了,摆着脸道:“马家辉同志,有人向我举报你联合老娘谋杀媳妇,还不养子女,组织让我找你谈谈话,像你这种逃避责任的作法,组织要考虑除掉你入党的机会。” 其实廖娟是故意把事情往重了说,不养闺女是真,至于谋杀媳妇,公安同志都查不清的事,她又哪能定论。 马家辉唬了一跳,要是除掉他入党机会,以后还怎么在工会混下去... “燕子的死不关我事儿,她是大出血,送医院都来不及,我老娘只是把娃送她姥姥家住几天,没说不养...” 廖娟仍旧肃着脸,沉下声道:“这事组织会好好查,你们两家商量着办,要是真像举报的那样,组织绝对会严苛处理!” 挨了一顿训,马家辉闷一肚子火,回去就朝他老娘吼,问她干啥要把奶娃扔去她姥姥家。 “丫头片子命轻贱,以后早晚是别人的,我养她干啥?”小脚太太冷哼:“我这样做,还不是为你考虑?!” “为我考虑?”马家辉一时没明白。 小脚太太恨铁不成钢道:“带着个拖油瓶,以后还咋再娶媳妇?要是没这个丫头片子,以你的条件,还怕再娶不到?” 傅燕那样的是不能再要,再娶也得娶个听她话的,容易拿捏的软性子。 马家辉沉默了会儿,迟疑着道:“娘,燕子该不是你...” “浑说!”小脚太太脸一板:“她大出血我能知道?最多怪她自个命不好,别人在家生娃都没事,就她事儿多!” “人都没了,你少说两句!” 到底是他媳妇,马家辉还是有几分难过。 不过想到他以后还能再娶...马家辉心神恍惚,一时想到了设备科的黄梅,要不是傅燕怀上娃,兴许他们就能在一块了... “你想啥呢?”小脚太太喊他。 马家辉回过神,摆了脸道:“傅家那头告到了工会,说咱家不养那娃,老娘你傻了啊?非要看我丢工作你才高兴?你不想带娃可以,起码得给他们点钱,跟他们商量好咋办!” 有工会压着,马家辉他娘哪怕百般不情愿,也得去找傅家人商量,娃说啥也不能要,要回来耽误她儿子以后娶媳妇。 想到这儿,马家辉他娘就直后悔,早知道让这娃跟她娘一块去得了! 转天晌午的时候,马家辉他娘晃晃悠悠的来了傅家。 傅家人没一个招呼的,都没好脸色。 马家辉他娘走累了,歪屁股往炕上一坐,直接道:“我来商量往后去咋办。” 在炕上呼呼大睡的妞妞在马家辉他娘坐下来之后,突然哭起来,憋得小脸通红。 猫咪似的声响,可把贺寡妇心疼坏了,忙抱起来哄,又喊傅冉:“小冉,把妞妞抱出去。” 傅冉正好不想听她们掰扯,接过妞妞,照贺寡妇的指示,小心托住奶娃的脑袋,抱她去前院。 前院轻悄悄的,只颜冬青一个在家,对着一桌子螺丝电线排线路。 见傅冉抱个娃进来,起身看了看:“傅燕的?” 傅冉嗯一声:“我奶要带她回乡下,说盖个房,以后和我爹娘他们一块住。” 傅向前他们算账的时候,傅冉也听见了,说盖两间石瓦房,加上窗户门扇,约莫得八十多块。 时下农村最差的是解放前的泥坯草房,最好的是红砖瓦房,石瓦房居中间,不好也不差,大多庄稼人选择盖石瓦房。 石头他们自己打,房子自己盖,钱主要花在买瓦片和水泥洋灰上。 “需要朕帮忙,就开个口。” 傅冉咦一声:“您会干泥瓦匠的活儿?” 颜冬青悠悠开口:“不会可以学,讨好国丈,才能早点娶到皇后不是么。” 傅冉噗嗤乐出声,仿佛一道温泉注入心房,温温热热的,心里头也开始荡漾起来。 见她笑,颜冬青也跟着笑起来,抬手戳了戳奶娃的脸。 傅冉拍开他手,不满嘀咕:“您会戳伤她的。” 被打了,颜冬青摸摸鼻,低头打量着她,有点情动的开口:“冉儿,以后给朕生个太子,再生个公主好不好?” 生个太子,还生个公主啊... 想到傅燕,傅冉有些为难的低下头:“可是臣妾有点怕死呢...” 颜冬青:“......” 接着她幽幽道:“要是男同志可以生就好了...” 什么意思?是想让他生?想都不要想! 颜冬青斜睨着眼:“书读得不多,想的倒不少。” 傅冉不满的抬起小脸:“您一天到晚的损我,早晚有天您会失去我的。” ...... 因为傅燕刚走,即便傅冉不用守孝,颜家也不好在这个节骨眼上谈亲事,索性先把公房申请了,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上,省得到时候着急忙慌到处凑票。 傅家这边,徐兰英管马家辉他娘要了二十块,并且说好每年都要出钱,要是不出,就捅到工会。 马家辉她娘也怕耽误儿子前程,尽管心疼钱,也不敢再推搪,只能老老实实凑二十块钱交到徐兰英手上。 眼见天暖和起来,离农忙还有些时候,傅向前抽空回了趟老家,打算先找人把贺寡妇原先住的泥坯房推了。 靠二砬子乡南边有个山头,附近十里八乡的乡亲,哪家要是盖房,都会去山上炸石,打磨成块拉回来,再买点洋灰掺水泥,房子就算有了着落。 这段时间,傅向前干脆就住到了乡下,反正不是急事,每天上山打磨几块石头,等着积累多了,从生产队借个马车一块拉回去。 国丈要盖房,当女婿的哪能坐视不管,赶着周末,颜冬青天不亮就起了,来后院喊傅冉,让傅冉领他去乡下。 颜冬青借口很足,这么跟徐兰英说的:“上回去过一趟,隔的时间长,有些忘了路。” 徐兰英一听准女婿要帮她家干活,心里乐呵,二话不说,把还在睡觉的傅冉从被窝里拽起,不迭催她动作快点:“蒸笼上有馒头,记得给你爹带点儿。” 傅冉困得迷糊,直到出了城郊,头脑还没清醒,萎靡的像个鹌鹑。 地里的春小麦才刚没过脚踝,离农忙还早,放眼望去,郊外稀稀拉拉不见几个人。 颜冬青拉着傅冉拐上岔道,无奈扯她脸:“快醒了,带朕去你寝宫。” 傅冉揉揉眼,没精打采的问:“进寝宫干什么?” 颜冬青悠悠开口:“路太远了,朕打算开拖拉机过去。” 傅冉瞬间清醒了:“开拖拉机?” 开拖拉机好啊,城郊大道上,一辆拖拉机“突突突”往外喷着黑烟,颜冬青正儿八经的端坐在驾驶座上,愣是把开拖拉机演绎成了御驾亲征的架势。 只不过旁边还坐了个娘娘一块御驾亲征。 晨光微熹,呼呼的风刮着,吹乱傅冉额前的碎发,她抬手抹开细软的头发,激动着小脸道:“皇上,您教臣妾开吧!” 颜冬青也是心情不错的样子:“你站朕前面来。” 傅冉听话照做,被颜冬青圈在身前,两手扶上车把,扭头大声道:“皇上,您快跟臣妾说说怎么做。” 发动机声音不小,颜冬青懒得扯着嗓子喊,索性凑到傅冉耳边道:“右手是手闸,前杆换挡,冉儿,你试试看换挡。” 开得了手扶拖拉机的人,必定是力气大的男同志,像傅冉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同志,颜冬青也不指望她真能会了,手上用力,握着她手开。 “皇上,臣妾有点会开了呢。”傅冉扬下巴,笑弯了眼。 两人离得近,颜冬青下巴时不时能碰上傅冉头顶,等她再扬下巴跟他说话时,颜冬青稍低头,亲了下去。 “皇上...”傅冉羞涩捂脸,咕哝道:“好好开拖拉机,当心翻车。” 作者有话要说:  妹纸们放心哈,在文里,该有报应的都会给报应~ 下一更在明早八点前,不要等,都早点睡,明早再看~洗完澡发红包哈~(看到有妹纸问怎么红包怎么看,APP用户要自己点开后台,用户有提醒,俺真的每天都在发,不是糊弄哈~) PS:谢谢妹纸的地雷,么么哒O(∩_∩)O~ 非待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12 00:31:26 第48章 12号二更 颜冬青先把拖拉机开去村里, 停在傅向国家门口,正赶着农闲的时候, 门口坐了几个妇女在东家长西家短,乍一瞧见两个生面孔, 都有些发愣。 “小冉啊,咋回来了?”傅向国他媳妇王桂香起了身,提醒其他几个妇女:“向国他哥家的, 以前养在咱农村, 你们都忘啦?” 她这么一说, 大家伙儿都想起来了。 “哟,都长这么大啦!” “桂香要是不说,谁还敢认呐,以前黑不溜秋的,现在咋长得老幺么俊!” “还开拖拉机呐,哪来的?” 大家伙儿七嘴八舌的问着, 傅冉虽然不认识她们, 不过她不是个别扭人, 跟谁都能说上几句:“跟生产队借的,过来帮我爹拉石头。” 这才有妇女朝颜冬青身上看,挤眉弄眼的:“小伙儿哪家的?长得也俊!” 傅冉羞了脸,低头道:“是我对象...” 几个妇女都是人精,早猜出来了,就等着她招认,一个个笑得露牙花子, 少不了要开几句玩笑话。 傅冉羞答答的,像个小媳妇,被她们打趣的说不出话。 回头看颜冬青,也好不到哪儿,微红着脸,知道她们没恶意,维持着礼貌淡定。 “去去去,都还是娃呢,瞎说些啥!”王桂香唾她们,把人撵走了,才对傅冉道:“你爹搁山上呢,你叔也在...等着,我喊大丫,让她带你们上山。” 以前王桂香跟徐兰英妯娌关系一直不好,主要还是因为谁养贺寡妇闹得不快活,现在贺寡妇轮到老大一家养,她自然就没啥好再耍牢骚的,加上傅冉不咋回来,难得对她和颜悦色。 “你姐跟前那娃...咋整了?” 傅燕那事他们听说了,同村邻居捎带的消息,本来傅向国要去看看,王桂香没让。 大老远的看啥看,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因为生娃死了又不是被男人给打死的,还能找人去拼命? 再说了,王桂香对傅燕老大的不喜欢,瞧不起他们一家,啥时候去城里,对他们都爱理不理,高兴了就损他们几句。 他们咋地啦,吭她家粮啦! “小冉,你婶儿说话直,说难听了你也别不高兴。”王桂香压低声道:“你奶也是糊涂,给个外姓人养啥娃?丢了不就成了,再不然...一把锅灰也就去了,省得糟践粮。” 傅冉听得眼皮子直跳,无奈看她:“马家不愿意养,一年给二十块。” 闻言,王桂香讪笑:“这样啊...那还成...” 正说着话,大丫搁地里打猪草回来,见着傅冉就笑:“小冉回来啦。” 又冲颜冬青笑:“妹夫。” 颜冬青只好开口:“姐。” 其实他们三岁数都差不多,听颜冬青叫姐,大丫臊得不好意思瞧他,黑乎乎的脸上浮现一抹暗红,她把猪草搁院里,领着他俩去山上。 有傅向国搭把手,傅向前磨石头快了不少,就这两天,磨了一堆,到底老农民出身,泥瓦匠的活儿他们都会干,大石头磨的平整又合贴,就差中间抹层洋灰掺水泥! “哟,大哥,那是你小女婿吧,开拖拉机帮你干活来了!”傅向国以前就瞧出这小子不对,粘着他侄女都粘到农村来了,就跟茅坑里的屎壳郎似的,离不开那坨屎。 还真让他猜中了,这不,到底是把侄女给搞到了手! “我这女婿,孝顺!贴心!又懂事!”提起颜冬青,傅向前就赞不绝口。 傅向国撇撇嘴:“咋地,不就是有个女婿...回头我也找个一样一样的...” 说归说,心里也恼他家那棒槌似的闺女,也不知道咋想的,从去年到现在,相看好几个大小伙儿了,就没一个瞧上眼的,提起她,傅向国就头疼! 兄弟两正说着,颜冬青把拖拉机开到了跟前,多余的话也不说,几人合力把石头往拖斗上抬,连着拉了好两趟才把石头全拉下山。 趁着这机会,傅向前还想让颜冬青去公社砖瓦厂拉点瓦片回来,就问:“人家生产队,急不急着用拖拉机?” 颜冬青道:“这几天都不急。” 傅向前放心了些:“那啥...今晚你跟小冉住一夜,明个再帮我跑趟砖瓦厂。” 颜冬青应的干脆。 晚饭在傅向国家吃,大伯子回来拎了粮,平时就让王桂香多添几把柴禾多做他一碗饭,有粮好说话,王桂香没太大意见,家里来人,王桂香又炒了两盘小菜,矮腿八仙桌搬出来,都坐院里吃。 天黑的早,吃过饭,大丫打了水,招呼傅冉和颜冬青洗手脸,然后道:“小冉,晚上你跟我睡。” 那她的万岁呢... 这么想着,傅向前说话了:“冬青跟我睡。” 好吧,万岁跟国丈睡了。 农村的土炕,两个大男人躺上,还真有点挤。 无论是在大魏,还是在这儿,颜冬青都是独睡,很少跟别人挤一块。 眼下颜冬青几乎贴着炕沿,仰头望着黑洞洞的房顶,耳边是傅向前低一阵高一阵的呼噜声,毫无睡意。 突然,傅向前一条腿压到了他腿上。 “......” 颜冬青彻底睡不下去,把傅向前腿挪开。 傅向前睡觉惊,醒了过来,砸吧砸吧嘴道:“不习惯,睡不着呐。” 颜冬青违心道:“还行。” 人年龄大了,醒一次就再难睡,就在颜冬青好不容易有点睡意的时候,傅向前来了精神,把颜冬青拽起来:“小子,陪我抽根烟。” “您的肺。”颜冬青提醒。 “天转暖,我好多了,只抽一根不碍事。”傅向前特想跟女婿谈谈天谈谈地,聊聊人生再聊聊他闺女。 这是颜冬青第二次抽烟,抽得还是不熟练。 傅向前呵呵笑,突然说一句:“你小子...没往我闺女裤裆里钻过吧?” 颜冬青被呛住,呛得直咳,差不点没蹦出一滴泪。 他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没有...” “呵呵,没有做好。”傅向前话音一转:“有我打断你腿!” 颜冬青没说话,如果真那样,他大概史上唯一一个被国丈打断腿的皇帝。 有傅燕的事在,傅向前心有余悸,免不了要多说几句:“我就这一个闺女了,你对她好点儿,别欺负我老傅家没人,以后声子大了,一样能抄家伙跟你干仗。” 颜冬青嗯一声:“叔,我会对她好。” 大老爷们轻易不流泪,傅向前想他大闺女了,又担心他二闺女以后也遭罪,抹抹眼,叮嘱:“以后生娃...送我闺女去医院。” “嗯,去医院。”颜冬青又给他点跟烟。 “别嫌我烦,我就这一个闺女了。” 颜冬青叹叹气:“不嫌,您说的对。” 絮絮叨叨到天快亮,傅向前要干活,不睡了,直接穿衣起床,颜冬青虽然困,但要帮他干活,也只能跟着起。 傅冉在洗脸,见颜冬青过来,把洗脸盆让他:“三哥,您没休息好吧?” 颜冬青撇开头,打个哈欠,再转回头时,又是一本正经的帝王样:“还行,有点认床。” 又是一天的活儿要干。 南州城里,矿上因为分房开会,由厂委主持,工会唱票,工人代表,提交住房申请的工友,满满当当挤一厂房。 梁矿长道:“劳动无贵贱,行业不分家,大家伙儿踊跃发言,把你们的困难说出来,组织上会予考虑,本着公平合理的做法分房!” 大家伙儿热烈鼓掌,纷纷说自己困难。 “二十八了,还没媳妇,申请公房结婚。” “想把老娘接来住,申请换房。” “儿子要结婚,想拿原来的房换个大点儿的。” “我...我...” “马家辉,你我啥呢,你申请公房干啥?你媳妇不是刚没了么?还想再娶一个呐!” 车间工友话音刚落,哄堂大笑。 梁矿长直敲桌,严肃道:“公房是大家的,应该留给急需的工友,你有房住,刚没了媳妇,申请公房干啥?这不是捣乱吗!” 熙熙攘攘的工友里,马家辉朝设备科的黄梅瞅一眼,心道他是死了媳妇,又没杀媳妇,还不能再娶啊,他才二十出头,难不成当一辈子鳏夫? 两人隔空视线相触,黄梅躲开眼,抿嘴笑了笑,看得马家辉一阵心神摇曳。 她不生他气了? 经过一番激烈的争论和商讨,颜立本两口子分到间稍大的公房,要搬去医院后头的那片苏联小楼,他现在住的房得腾出来让给其他有需要的工友。 才走两天,等傅冉再回来,就听人说矿上分房了,还听说颜冬青家要搬去苏联小楼那片公房去住,晚饭后,家属院的人坐一块唠嗑,傅冉不大高兴,没怎么说话。 “小冉咋啦?”廖娟瞧见她没精打采的样儿。 傅冉失落道:“你们搬走,以后我们见面都不方便了。” 廖娟笑呵呵的,打趣道:“那简单,早点过来给咱家冬青当媳妇不就能天天见着了?” 闻言,傅冉仔细想了想,然后点点:“好。” 大家伙儿:“......” 颜冬青撇开脸,忍不住弯嘴笑。 约莫是真想了,大人都不好再阻止,晚上颜立本在灯下翻报纸,看得直摇头叹气:“瞅瞅...这还咋让人念书了,上边红头文件又下来了,往后去中学生都得下乡支援!” 廖娟啊一声:“咱家臭小子不会也得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吧?” 颜立本摇头:“谁知道,我看要么别念了,不然一准被弄走。” 闺女才回来,儿子再走... 廖娟道:“那还念啥?不成不成,咱家小子再走,啥时候才能回来?” 转天一早,廖娟就把这事跟徐兰英说了。 “这公家还没够啊...”徐兰英嗓门大,老大的不满,就怕她二闺女像颜冬雪那样被弄到离家老远的地方。 不止这两家,文件一下达,多少商品粮户敢怒不敢言,有的家干脆直接让家里娃下学,还念啥念! 徐兰英咋咋忽忽的,一早气就不顺:“小冉,咱不念了,娘准备准备,去给颜家小子做媳妇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黄桑:快点洗白白,到朕炕上来~~\(≧▽≦)/~ 日常红包100个~ PS:谢谢妹纸的地雷,熊抱抱O(∩_∩)O~ 琉光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12 21:39:30 第49章 13号一更 这大清早, 徐兰英咋咋忽忽的,把家里人整的没头没脑。 “兰英, 咋回事啊?”贺寡妇拍拍被吵醒的妞妞:“看你把娃吓的!” 傅冉才睡醒,揉揉眼睛, 咕哝道:“您还好意思说我没皮没脸,您看您这嗓门,门旁邻居都得知道您急不可耐嫁闺女了吧?” 徐兰英丢她白眼:“跟你说正经的, 冬雪她娘一早就跟我说了, 要再念下去, 我看公家十有八.九也要把你们也弄去农村支援建设!” 眼下正儿八经的生产不搞,教育不办,大学不招生,成天批.斗这个批.斗那个,毕业生没法升学,却又亟待就业, 与之相对应的是生产落后, 工厂不招人, 公家不想着缓解就业压力咋整? 上山下乡,说得好听是知识与劳动相结合,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其实说白了,就是解决小青年们就业的另一种方式。 头脑稍微清醒些的,知道趁早想办法,也有头脑发热的, 不顾老子娘反对,怀揣热烈迫切的心前往边疆前往农村,过上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的其乐无穷日子。 这边,红头文件还没下达到地方,学校已经有大半学生退了学,包括傅冉和颜冬青。 用颜冬青的话来说,他们时间本就不多,犯不着下乡去斗天斗地蹉跎岁月。 高雪梅也退学了,她倒想出去见识见识,可高矿长不让,高矿长就只有两个儿子一个闺女,也是不想闺女去那种地方遭罪。 “我爹要我跟祁瑞安处对象。”高雪梅半掩嘴,偷偷告诉傅冉。 傅冉张张嘴,不知道该说啥好,半响才道:“那他呢,他愿意不?” 高雪梅脸上浮现羞意,点点头:“我爹说就是他家的意思,他要是不愿意,他家能托人来咱家说亲?” 傅冉想想也是,没有过多追问,转而道:“我跟颜冬青要办事了。” 高雪梅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啥时候办?我去给你送嫁!” 啥时候?傅冉也不清楚,日子还在看,她的万岁说虽然不在大魏,没有普天同庆,但也得挑个大吉的日子才行。 矿上公房分下来,颜冬青家要搬去医院后面的那排苏联小楼里,巧的是,跟梁矿长家楼上楼下共住一栋楼。 搬家这日,颜立本从矿上借来排子车,棉床被褥、桌椅板凳、锅碗瓢盆,乒乒梆梆往新家搬。 家属院的邻居也都搭把手,帮着抬大件东西。 傅冉本来在家忙着赶做衣裳,被徐兰英硬是撵了出去,恨铁不成钢道:“你这丫头,咋一点也不上心,以后那地儿可是你家,至少跟去看看呐!” 傅冉不知道要看啥,四面墙一方顶,反正能住人就是了,有啥好看的? 心里这么想,却不敢跟徐兰英顶嘴,乖乖去前院。 廖娟跟颜冬雪刚收拾一兜东西拎去新家,家里只颜冬青一个,在把书往箱子里归拢。 “三哥,我帮您。”傅冉帮着把书往箱里放。 颜冬青笑笑,沾了灰的手指头往傅冉鼻尖上刮。 “三哥...”傅冉斜眼,嗔他。 傅冉的声音软软的,还夹着几分娇,颜冬青听得骨头酥倒了一边,忍不住的凑过去亲她脸。 傅冉躲几下没躲开,直到门外响起重重的咳嗽声。 两人兜头浇了开水一样弹开,转头往外看,就见颜立本尴尬的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这还没结婚呢,就这么个歪缠法,要是结了婚...颜立本老脸一红,不好意思再想儿子跟儿媳妇的闺房事。 “那啥,正好小冉在,你两过去看看,住哪间合适,还要添置哪些东西,趁早说了,咱趁早准备!” 傅冉干脆脆的哎一声,把颜立本给逗乐了。 他就喜欢这样直接的媳妇,省得以后住一快猜心思! 颜冬青转开脸笑,大大方方的拉着手带傅冉过去。 苏联小楼跟他们原先住的大杂院格局不一样,三室一厅的格局,朱红色门窗,地板砖,卧室里没有土炕,只有一间屋放了床,因为刚搬过来,所以显得杂乱,等收拾干净之后,绝对比大杂院好太多。 “小冉,你先看,哪间做婚房好?”廖娟忙忙活活的,把三间屋门都推开。 儿媳妇眼见要进门,以后就是自家人,廖娟可不像别的婆婆,尽想着出骚主意给媳妇下马威。 她跟老颜一条腿都踏进棺材板里了,闺女早晚也要给别人家当媳妇,只要儿子媳妇好,啥都好! 三间屋,一间稍大点,连通几尺宽的后院,另外两间差不多,能搁一张床一张桌的面积。 傅冉指指其中一间小的:“大娘,我跟三哥住这间就成。” 全家挤一张炕的日子熬过来了,傅冉是真不在乎住哪儿,哪里有万岁,哪里就是皇宫。 “太小了吧。”廖娟打算让他们住大间。 傅冉道:“不小,不小,您跟大伯是长辈,没道理让您住小间。” 这话颜立本两口子听得都舒坦,难得媳妇是个懂事的! 除了床,桌椅板凳都能从矿上申请,给两毛钱一个月的公租费就成。 婚房定下来,颜立本催着木匠赶紧的打床,颜冬青跟傅冉也要忙活,新床单,新衣裳,新鞋,都得他们自己买。 这点傅冉得感谢杨秀英,百货商店要上啥新货,她都托人捎带口信,像布匹棉花这样必要的,她也不跟傅冉商量了,直接先留下,等傅冉过来了,再给钱就成。 其实颜冬青挺不乐意去百货商店的,去一趟还成,三天两头去一趟,搁谁都受不了,偏偏傅冉去得一身劲,通常去半天就买到个肥皂盒。 去过两趟,在傅冉再来找他时,颜冬青皇帝架子摆出来了,坐书桌前头也不抬的翻书:“朕忙着呢,没空陪你。” 傅冉本来兴致勃勃的,冷不丁被兜头泼盆凉水,心也跟着凉下来,站书桌前不吭声。 颜冬青心里有点发虚,余光瞄了傅冉一眼,见她耷拉着脑袋,两手抓在一块,没精打采的样,不觉紧张了下。 “冉儿...”颜冬青咳了一声,刚想说话,哪知傅冉转头就跑,抓都没抓住。 看见傅冉真气得走了,颜冬青扔下书忙追出去,结果才出门,就见傅冉蹲在他家门口,像被丢弃的小猫一样可怜,手里攥根树枝,在地上画来画去。 “朕错了...我错了,成不成?”颜冬青蹲下来,毫无原则的认错,然后侧头看她。 结果就见她汪着水的杏眼里藏着狡黠。 “......” 傅冉瘪瘪嘴,抬手抹抹眼泪花子:“三哥,下次不许这样了,人家结婚,哪个不是男同志陪着一块置办结婚物件,您要是再摆皇帝架子,您就自个跟自个过吧!” 其实傅冉说这番话,不可谓狗胆包天,她说完,立刻就站了起来,做出随时跑路的架势,生怕这位主子把她揪进屋拔毛。 廖娟他们这会儿都去上班了,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见她这副架势,颜冬青以为她真要走了让他自个过,忙先捉住她手腕:“朕去...我去,我去。” 挨了一顿训,颜冬青乖乖拎着布兜跟在傅冉后头,不情不愿的去百货商店。 相较颜冬青,傅冉走在前头,有种前所未有的通体舒畅感,难怪这里的人要推翻三座大山,原来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感觉这么好! 没赶着周末,百货商店人不多,傅冉径自走去布匹柜台,管杨秀英拿枕巾。 枕巾边角的地方破了个不大的洞,被淘汰下来,杨秀英当即花两块钱先帮她买下,没花半张工业劵。 “大姐,谢了啊。”傅冉给她钱,还不忘嘴甜。 “谢啥,结婚的时候别忘了喊我喝杯喜酒就成。”杨秀英语声爽快。 傅冉哎一声,正要走,又被她喊住。 杨秀英先看了眼她身后的颜冬青,不好直说,冲傅冉呶呶嘴,示意她进柜台里头。 傅冉有点明白了,弯腰钻进去,两人交头接耳,一阵咕咕唧唧,颜冬青没听清她们说啥,就见到杨秀英快速往布兜里塞了件白色东西。 上二楼看三大转,颜冬青两手背在后头,跟领导巡查工作一样,视线闲适的转悠,开口的话却是问傅冉的:“那个疯癫大姐,往你兜里塞了什么?” “杨大姐。”傅冉纠正他,随后压低声道:“她转给我一件奶罩,新款的。” 奶罩是什么罩? 颜冬青转头,疑惑看她。 哎呀,原来是个土包万岁! 傅冉要愁死了,左右看看,掩嘴小声道:“肚兜,就是臣妾穿的肚兜。” 颜冬青脑里飘过那几根带,僵着脸,慢慢染上了红色,良久,低低吐出一句:“流氓。” 傅冉:“......” 三大转,新媳妇都要有的三大转,缝纫机,自行车,外加一块梅花牌手表。 自行车颜家原本就有,缝纫机傅冉不打算再买,直接把旧的搬过去,再添一块手表就成。 南州比不首都上海那样的大城市,钟表柜台只有国内牌子,一些进口的诸如劳力士、欧米茄、大罗马都很难见到。 玻璃柜台里陈列着上海、梅花、北京这三大类。 傅冉指着其中一块,问价。 “这块?上海牌手表,17钻半钢,八十五块五,八张工业劵。”售货员笑吟吟报价。 “那这块?” “半自动全钢女表,梅花牌,九十六块,十张工业劵。”瞧出他们大概是为结婚买,售货员没有半分不耐,详细解说。 问了几块,傅冉咂舌,扭头对颜冬青道:“三哥,好贵啊,我娘一个月工资才十六块五。” 闻言,售货员笑容淡了点儿。 颜冬青仍旧两手背后,摆着脸对售货员道:“要半自动全钢那块。” 售货员脸上复带了笑,哎一声,麻利取出,让傅冉先戴手腕上试试,随手腕粗细调整大小。 傅冉按捺着激动,嘴里却道:“三哥,太让你破费了。” 颜冬青没说话。 付了钱从商店出来,颜冬青才对她道:“朕花的是你的钱。” “......”傅冉滞了脚步,顿感肉疼:“三哥,我能退了不?” 颜冬青瞪她,没好气道:“朕回头还你还不成!” 闻言,傅冉稍放心了些,开心的拉上颜冬青的手,也不怕红.卫兵瞧见,他们要结婚了,不算当街耍流氓! 再回矿区,不能一块往家走了,到岔路口,傅冉嘴里说再见,手指却勾着颜冬青的不让他走。 颜冬青无奈,认命道:“走吧,朕去你家坐坐。” 傅冉脸上立马露出笑。 这一坐就坐到了傍晚,贺寡妇热情的留孙女婿在家吃饭,使唤傅冉去和面,叮嘱道:“和细面,别掺粗粮!” 傅冉应声,解开细面口袋,就只剩一瓢面了。 叹叹气,傅冉偷摸放出半瓢面,掺到一块做了顿饭。 晚上徐兰英坐煤油灯前纳鞋底子,傅冉把最近给人做衣裳挣的钱都给了徐兰英,不多,只有七八块。 “给我干啥?”徐兰英没接:“就要结婚了,总得置办点东西,棉花我从乡下你小婶那儿借了几斤,只够打一床被,其他的...家里这情况,我也没能力给你整再多了,这钱你自个留着,想买啥买点吧。” 守着满箱的金银珠宝,傅冉不缺钱,一股脑塞给徐兰英:“我不要,以后有三哥养我呢。” 徐兰英白她:“你咋这么没出息呐!” 说归说,也知道二闺女是个好命的,别的不说,就瞅她带的手表,有几家舍得花一百来块给儿媳妇买这么贵的呐! 钱给徐兰英,傅冉临睡前自己也算了笔账,把空间里的现钱归拢到一起,然后发现她只剩下十几块钱... 忙忙活活,大半年刷得就过去了。 这半年多傅向前几乎都在乡下,张罗着把墙基地打上,又在上面垒了一圈石头,颜冬青时不时过去帮他忙忙,倒在二砬子乡混了个熟脸,大家伙儿都知道了,长得老幺么俊的那个是傅向前女婿! 进了腊月,天寒地冻,房子不能再继续盖,傅向前把铺盖一卷,背着回城。 腊月二十六,他要嫁闺女喽! 为啥两家人要把婚事定在年末,一来临近年关,物资丰富,农村也杀猪宰羊,婚事能办的像样点,二来到年底,颜冬青和傅冉也都满了十五六,这岁数,搁农村娃都满地跑了,大家伙儿也不会说啥结婚太早。 到二十六这天,外头簌簌飘着雪花,天气虽然冷,但大家伙儿心头都是热乎的。 甭管傅家还是颜家,屋里满满当当挤的都是人,瓜子花生糖块热糖茶,可劲的招呼着。 傅冉一早就被颜冬青接到了他家,穿一身大红夹袄坐喜床上,陪着一帮子矿上工友说话,都是熟人,她也没啥不好意思的,只除了颜冬青进屋拿东西的时候,她有点羞赧。 酒席就办在家,借了矿区食堂的碗筷和大锅,大灶师傅掌厨,煮了满满几大锅羊肉汤,搭着白面馒头,保管每个来客吃得饱饱的! 颜冬青要招呼客人,没法总在屋里,到吃饭的时候,他让颜冬雪照顾一下傅冉。 “行了,饿不着你媳妇儿!”颜冬雪打趣他,回头就盛一大碗羊肉汤端进屋,叮嘱傅冉趁热吃。 “姐,你吃了没有?”傅冉要分她一半。 “你吃你的,别管我,一会儿捞点锅底子就成!” 外头还忙着,颜冬雪跟她说不上几句话,听见廖娟喊,就应了声忙出去。 直到天黑了,矿上工友才陆续散开,地上瓜子果皮,桌上碗筷纸屑一团糟,傅冉要拿笤帚扫地,廖娟不让。 “灶上有热水,大冷的天,快洗洗坐被窝里暖和暖和,放着明天再扫。” 傅冉先朝颜冬青看,颜冬青点点头:“听娘的,先去洗了睡。” 傅冉只好先洗了,脱掉衣裳,光溜溜的钻进被窝里。 被子床垫都是新的,软软绵绵,傅冉快活的转转身子,舒服到喟叹。 不多时,颜冬青进来了,手里端着洗脚盆,进屋的时候顺带把插销插上。 见她只露颗脑袋出来,颜冬青碰碰她滑溜溜的脸蛋:“冷不冷?” 傅冉摇头:“不冷,三哥,您快洗洗上来,我都把被窝捂暖了。” 颜冬青笑,突然想到这里人常说的那句话,老婆孩子热炕头。 洗好脚,洗脚水也不泼了,踢到书桌下,脱掉鞋上床。 一阵窸窸窣窣钻被窝,被窝里的小身子光溜溜的热乎,颜冬青僵了僵身子,低咳一声道:“怎么不穿件衣裳...” 作者有话要说:  要是我下一章直接写“转天大早”,会不会有人挥十米长的大刀来砍我o(╯□╰)o 看到妹纸问男女主是不是太小了结婚,我说下哈,我爷爷十五岁就有了我大伯...现在农村照样有十七八结婚生子的,年代不一样,结婚年纪没法比哈~ 下一更在“明早八点前”,不要等,早点睡,明早起来看~ 日常红包100个~ PS:谢谢妹纸的地雷,么么哒O(∩_∩)O~ 21637712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13 10:26:06 第50章 13号二更 在大魏, 傅冉进宫之后,因为月事不来, 一直没安排侍寝,但这不代表她不知道侍寝是怎么回事。 事实上, 宫里有专门引导皇子们人事的姑姑过来为她上课,言语教导直白露骨,更有图册供她观摩, 为的就是防止她哪天侍寝时一无所知闹笑话。 眼下傅冉学的那些果真派上了用场, 很多东西虽然无法领略贯通, 但也能死记硬背的记住几个点,譬如作为皇后,她要主动,主动为主子宽衣。 傅冉从被窝里爬起来,跪坐在床上,忍着羞意, 强自镇定道:“皇上, 让臣妾为您宽衣吧。” 再宽就没啦。 颜冬青抓住傅冉搁在他衣摆上的小手, 朝她瞥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生怕多看一眼就抓心挠肝的难受。 “不用了,朕有点冷。” 说话间,颜冬青把被子裹到她身上,抬手刮刮她鼻尖,好笑道:“傻子一样,不冷吗?” 傅冉装不下去了, 可怜兮兮的样子:“冷,臣妾都快冷死了。” “不许说这个字。”颜冬青作势要拧她脸。 傅冉打个寒颤,一溜烟钻回被窝里,裹得只露一双叽里咕噜的大眼,眨啊眨的,颜冬青只觉快要眨到他心里去,他稍起身关了台灯。 啪。一室的黑暗。 傅冉自发的滚进他怀里,贴着他胸膛,喟叹道:“皇上,您胸膛真暖和,比铁皮炉还暖!” 颜冬青脸一黑,粗声粗气道:“话多,快睡觉!” 才八点,哪能睡得着啊,傅冉像蛆一样蠕动几下。 再有...不侍寝了么... 相拥静默片刻,颜冬青抚抚她滑溜溜的肩头:“睡了?” 傅冉幽幽的声音传来:“没有,您不是不让臣妾说话么。” 颜冬青低咳一声:“现在允许你说两句。” 傅冉两眼蹭亮,隔着衣裳扣着颜冬青胸前的石头子,带着羞意道:“您怎么...怎么不跟臣妾玩亲亲呀?”她到底没好意思说出那两字。 “是谁说怕疼的?”颜冬青好笑提醒她。 傅冉嘿嘿笑,违心的说:“您要是龙兴来了,臣妾也是可以忍忍的。” 对,他龙兴现在很旺,但他不打算要。 “傅燕没了之后,朕去问过医生,问他可能引起傅燕没的原因,又问了我们这样...”颜冬青把人往怀里抱了抱:“医生建议我们不要。” 不用侍寝了... 傅冉按捺着心里的激动,捂脸道:“这事您还去问医生呐,哎呀,真真是羞死人了。” 颜冬青:“......” 过了会儿,傅冉把手往颜冬青衣摆下探了探,搁在他肚皮上捂手,好奇的问:“皇上,医生具体怎么说的?” 颜冬青抬手抚了抚她头顶:“你的身子骨还没长开,现在行房事,对你来说百害无一益,日后如果再有了小太子小公主,朕担心你会像傅燕那样,或者干脆难产生不出来。” “比起小太子小公主,朕更希望你能好好的,陪着朕到老。” “皇上...”傅冉只觉身体里瞬间被注入一道温泉,暖到了心坎上。 “朕不但要自守,以后回了大魏,也不再允许早婚早孕,无论男女,一概不许十八岁之前成亲。”颜冬青想起他早夭的几个皇兄和皇姐,如果再晚几年出生,可能不会那样短命。 “可是我们也是早婚。”傅冉提醒他。 颜冬青瞪她:“我们情况不同,朕是看你在傅家遭罪,才好心快点娶你过来。” 现在娶过来,她是好受了,遭罪的人是他。 “臣妾觉着,真是越来越喜欢您了。”傅冉像八爪鱼一样,紧挂在颜冬青身上,因为说话声小,黏糊糊,软糯糯的。 颜冬青悠悠道:“朕记得,有人说过她好喜欢表哥。” 傅冉抬头,认真道:“臣妾也有想过这个问题,后来就想明白了,表哥是长得好看,臣妾喜欢他是浮于表面的喜欢,皇上是人美心美,臣妾不仅喜欢您的外表,还喜欢您的里子,要不然,臣妾早跟祁瑞安跑了。” 这话说的...颜冬青好气又好笑,低头亲亲她额头:“乖,睡吧,朕不会碰你。” 傅冉轻轻嗯一声,闭眼放心睡去。 这一夜颜冬青几乎没睡,下.身鼓着发疼的一大包,等怀里人睡熟了才把她往床里面推推,看来以后还得要卷两个被桶才行。 转天起床,傅冉一张小脸白里透红,眼眸水润晶亮,显得神采奕奕,相较之下,颜冬青就跟被妖怪吸走了精气,眼底一圈淡淡的黑。 当着儿媳妇的面,颜立本没好说,等吃过早饭,他把颜冬青喊到外边,瞅瞅颜冬青困倦的神色,斟酌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细水方能长流,别跟洪水猛兽似的,一股脑发出来,伤身体,知道不?” 颜冬青无奈看他爹,没想到这个老学究原来也是个下流的。 矿上要到腊月三十才给放工,早饭后都去上班,家里瞬间空荡下来。 傅冉见他神色疲累,轻声问:“三哥,您昨晚没睡好啊?” 颜冬青撇开头,打个哈欠:“你睡成那样,让朕怎么安稳睡觉。” 傅冉不好意思低下头,她睡姿是差了点,经常竖着睡变成横着睡,就为这个,徐兰英不知道揍过她多少回。 “那您再去床上睡一会儿?” “不用了,带朕去你寝宫,虽然我们不在大魏,也要祭宗祖。” 如果是在大魏,这会儿他们该去□□陵祭祀了,眼下没□□陵,只能在寝宫简单设个案桌,摆上香炉,燃香敬天敬地。 颜冬青始终肃着脸,恍惚间,傅冉觉得眼前的颜冬青就是那个大魏的九五至尊。 “皇上...” 颜冬青斜眼睨她:“别出声。” 傅冉委屈:“谁出声了...” 两人身子一僵,互相对视。 “皇上...娘娘?” 一道悠远的声音传来,熟悉而陌生,仿若经年之久。 “三哥,您听这声音...像不像国师?”傅冉不敢确定,毕竟她跟国师打交道的次数远不及皇帝。 颜冬青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一句:“不是他还能有谁。” 话音落下,两人不约而同往井边跑,趴在井口往下看。 “国师,是你吗?”傅冉对着井口大喊。 良久之后,那头传来弱弱的声音:“娘娘,是臣,是臣...” 傅冉左右看看,抄起一块砖头就往水井里砸。 “你个神棍大骗子,咋还没上西天呐!”傅冉气得仪态都顾不上了,又往井里砸一块砖头。 水井那头又没了声,就在傅冉以为他消失之际,那头又传来声音,比刚才还弱:“能让臣跟皇上说句话吗?” 颜冬青声音比傅冉还冷:“不用了,朕命令你现在就去死。” “......” 好了,这下彻底没了声音。 傅冉担心道:“三哥,国师该不是真去死了吧?” 颜冬青扯扯嘴,哼声道:“放心,谁去死他都不会。” 说着,颜冬青弯下腰冲井口喊一句:“朕回去要灭他九族。” 话音才落,水井那头一道惶恐的声音传来:“皇上,臣错了,能给臣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不?” “说。” “皇上...您跟娘娘在那边过了几年?” 颜冬青沉默片刻,然后道:“三年。” 国师带着窃喜道:“臣这里只过三天。” 颜冬青:“......” 傅冉:“......” 听国师这么说,傅冉约莫明白点了,为什么外面的时间过得飞快,而她寝宫里永远日头高照,唯独去年元宵节见过一次黑夜。 “皇上,您跟娘娘闪开点儿。”国师在那头大喊。 两人条件反射后退几步,下秒,傅冉刚才砸过去的砖头又被国师扔了回来,悬在半空里,被颜冬青眼疾手快抓住,丢弃一旁。 意识到是怎么回事,傅冉激动的想立刻跳下去。 这时,国师的声音幽幽传过来:“大业未成,天下待安,您和皇上回来做什么?您跟皇上回来了,白占了别人的身子,要怎么还?” 傅冉脚步滞住,恼道:“说好去见你的大大习,大大习在哪儿?你个骗子!皇上还不该治你个欺君之罪?!” “诶诶诶,您别恼啊。”国师道:“臣先问您,您现在是哪个大大?” “大大毛。” “......”国师心里发虚,嘴上忙安抚:“别急别急,大大毛都见着了,大大习还能远?” 傅冉还要说,被颜冬青眼神制止住,他要冷静些:“还要多久。” 水井那头的声音犹犹豫豫:“大概...四十年?五十年?” 颜冬青什么话也没说,抄起砖头就砸下去。 啊! 伴着一声惨叫,可怜国师,撅屁股趴在井上说话,一张脸被砸个稀巴烂。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都写一半开车了,又被我删了,因为多嘴问了我一个同写文的基友,她说文里男女主未成年,会被举报,属违法行为,妹纸们也知道网文这块管的越来越严了,虽然我写的是年代文,但真的扣严苛了,我也跑不掉,所以...还是不敢写了,等他们大点了再有,这样我写负罪感也能小点。抱歉,鞠躬~ 今天发200个红包,安抚下妹纸们,实在抱歉~我是不敢,怕招事。 PS:谢谢妹纸们的地雷,么么哒~ 蒲公英的卷卷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9-13 21:06:39 水色怜兮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9-13 21:22:51 冰冰。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9-13 23:18:56 楚楚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9-13 23:53:39 saya.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9-14 03:09:20 第51章 14号一更 颜冬青这一砖下去, 只听那头“啊”得一声哀嚎, 十分惨烈。 傅冉吓得捂紧脸, 小声说:“三哥,万一把国师砸死了怎么办呀?” 颜冬青哼一声, 扬声道:“死了好,死了就拖去喂狗。” 他话音才落, 井里有道微弱的声音传来:“不要...看在臣不吃不喝找您数日的份上, 饶了臣这条狗命。” 傅冉立刻揪他把柄:“你不是说那头只过了三天?” 呃... 国师擦擦鼻血,虚弱道:“是的娘娘, 您好记性...是这样,水井附近的居民向官府报闹鬼, 说听见有人说话,臣恰巧路过,坐井口守了快一天, 总算听见您和皇上的声音。” 即是说前两天都在优哉游哉,没空管他们。 颜冬青两手背后,立在井边幽幽问:“之前去哪儿快活了?” 国师是个嘴巴没门的,脱口而出道:“南城新开了家勾栏院, 臣舍身先行,过去一趟嘿嘿嘿...” 傅冉好奇道:“三哥,勾栏院是什么地方?” 颜冬青捂她耳朵:“别听他话,此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傅冉眉头蹙起,心里直犯嘀咕,她以前只遥见过国师大人几面, 当时看这人面庞清秀,美髯红唇,颇有几分仙风道骨,怎么说话行事,跟臭无赖差不多? 他们在寝宫里待了许久,再出来时,窗外天已经暗下来,屋里黑黢黢的,只听见外头有窸窸窣窣脚步声。 傅冉看看时间,已经是傍晚五点多。 “完了,要怎么说?”她小声问。 颜冬青递她安心眼神,先开门出去。 外头颜立本他们三都下班回来了,冷不丁瞧见颜冬青开门出来,唬了一跳。 又看看随后跟出来的傅冉,小媳妇一样立在颜冬青身旁,羞答答的不好意思看人。 颜立本张张嘴:“你两在屋里头睡一天呐...” 说完,老脸先一红。 瞧瞧他都说了啥!他一个当公公的,哪能当着儿媳妇的面说这种话! 廖娟丢他个白眼,也不大好意思,招手道:“那啥,快过来吃饭,吃饭。” 馒头挨个分到每人手上,给傅冉的时候,廖娟委婉道:“以后白天少睡点觉,要不晚上该睡不着啦!” 傅冉脸红红的,听话哎一声。 轮到颜冬青,廖娟可没那么好声好气了,要不是看着儿媳妇在跟前,她早就揍人了:“以后不许再胡闹,要传出去,外头人该咋说你两呐!” 颜冬雪听不下去,臊着脸道:“娘你也少说两句,吃饭吃饭。” 可怜小两口,明明啥也没干,却被误以为把持不住,反插门在家钻了一天的裤裆。 外头天冷,吃完饭,谁也没串门子的念头,各自洗了手脸钻被窝。 屋里亮着台灯,颜冬青身上披件军大衣,坐书桌前翻书,傅冉趴在被窝里,托着下巴看他。 “三哥,国师瞧着就是个不靠谱的,您怎么就放心让他祸害咱们大魏子民呐!”傅冉对他印象不是一般的差。 颜冬青失笑,反问她:“冉儿,你知不知道国师代表着什么?” “这臣妾知道!”傅冉道:“信仰,就跟这里人信仰主席同志一样!” 颜冬青点头:“朕用他,不是因为他有多能耐,而是他所扮演的角色能够帮朕稳定民心,只要无伤大雅,朕随他如何忽悠。” 顿了顿,他又补充:“当然,他也确实有几分本事。” 傅冉转了转眼珠,有些好奇:“那这么说来...他又是如何得知臣妾是大魏命定的皇后?” 颜冬青太阳穴突突跳,突然觉得他的小皇后要是聪明了,不是件好事。 “这个...朕也不知。”他含糊其辞。 好在傅冉信他,没再多问,打个哈欠道:“三哥,被窝都捂热了,您快安歇吧,明个还要把咱们存好的东西先送一批回大魏呢。” 白天里,两人已经和国师商量好了对策,里应外合,愚公移山,一点点把东西挪送到大魏。 往后去他们必须挣钱,挣多多的钱,置办各种各样的物件! 颜冬青拉了台灯,脱下军大衣上床,伸手探了探被窝里滑不溜秋的小身子,无奈道:“你怎么又不穿衣裳。” 傅冉也很委屈:“不是臣妾不想穿,而是臣妾没有衬衣衬裤...” 整年的布票才够做件外衣,哪还有多余的做内衬,时下大多数人都是光屁股直接套棉裤,穿条裤衩都算讲究的了。 傅冉也就只穿了条裤衩... 颜冬青要稍好点,下边是裤衩,上边起码还有件破汗衫。 “朕记得你寝宫里有被褥,拿两条出来,朕睡一条被筒,你睡一条。” 天天光溜溜抱着睡一块,早晚要出事儿。 傅冉老大的不情愿,可怜兮兮道:“臣妾捂不热脚呢。” 她就要跟他睡。 虽然颜冬青稀罕死她这股黏糊人的劲儿,但也头疼,小皇后身子骨没长开,又没有避子汤,万一再怀上小太子或小公主,那就是赌命在生。 “三哥...”傅冉喊他。 颜冬青没可奈何,毫不犹豫的脱了他身上的破汗衫,丟到傅冉脸上:“穿上。” 说完,自己从箱子里又翻了件套身上。 自打初中以后,颜冬青就跟吃了化肥似的疯长,反观傅冉,初潮之后就没再长过,套上还带着颜冬青体温的破汗衫,又肥又大,跟偷穿了大人衣裳的娃一样。 “睡吧。”颜冬青钻进被窝,毛烘烘的小腿上立刻多一双小脚。 傅冉往他身上靠了靠,把手插.进他胳肢窝里。 颜冬青:“......” 转天再进空间时,国师大人还在水井那头候着,他们过一夜,国师大人不过等几分钟。 两人分工合作,颜冬青去仓库拎种子,傅冉守在井边负责往水井里扔。 种子沾上水也不怕,送过去再晾干就成。 大魏这边,这口位于闹市的古井被黑布密封了起来,外头重兵把守,但凡有人探听,官府对外口信一致:国师大人在里头闭关,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对于大魏子民来说,皇帝是他们的主子,为天,国师是他们的信仰,为日,正如颜冬青所言,国师大人无论说句啥忽悠人的话,大魏子民都深信不疑。 换句粗话来说,国师大人放个屁都是香的。 不过这些人里头不包括傅冉,因为深受其害,傅冉对他没了以往的尊敬,还带了点儿鄙视。 国师大人也是个精明的,弱弱问傅冉:“娘娘,臣是哪里得罪您了?劳烦跟臣说一声,臣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傅冉趴在井口,伸头看了眼黑黢黢的井水,转转眼珠子,哼声道:“你跟本宫说说,怎么算出本宫是大魏命定的皇后?” 水井那头没了声音。 傅冉杏眼一瞪:“还是你满嘴胡话,唬弄皇上,唬弄大魏子民?!” 良久,水井那头虚着声道:“娘娘,不关臣的事,您得问皇上啊,他老人家比臣更清楚。” 娶皇后可是大事,没有皇帝的授意,他敢乱说话么。 不过话说回来,国师也是够鄙视这位主子的,堂堂一国之君,惦记上臣子的未婚妻,亏得他能耐,干出强抢臣妻的下作事,还把屎盆子扣到他头上。 忍了多日,国师大人突然不想忍了,爱咋咋地吧,反正皇帝捉不住摸不着他。 这边,颜冬青扛一麻袋马铃薯过来,见傅冉摆着小脸,不大高兴的样子,不由皱眉:“怎么了?” 傅冉哼一声,别开身子。 好赖颜冬青是个九五至尊,也是要面子的,被傅冉这样甩脸子,脸色也难看起来,斥道:“既然不干活,就一边待着。” 傅冉杏眼圆瞪,眼里包着泪,真是快被他气死了。 大概是脑子发昏,讲话也不经大脑了,脱口而出道:“无耻。” 她说完这句,“扑通”一声,颜冬青扔了整麻袋马铃薯,脸色阴得像要随时要灭人九族。 傅冉缩缩脑袋,掉头一溜烟跑开,钻进她寝宫里,“啪”关上门。 颜冬青气得两手叉腰转几圈,冲水井那头喊:“狗奴才,你说了什么!” 可惜那头没人应他,国师大人已经扛着麻袋跑出老远。 在黑布外守门的将军似乎听见皇帝说话声,正要掀布帘进去一探究竟,就见国师大人哼哧哼哧扛麻袋出来。 “大人,这是...”说话间,守门将军忙帮着卸下麻袋。 “你没见过的好东西。”国师大人拍拍身上灰尘,一副风轻云淡的装逼样:“送到国师府,晒出芽了,剁开种到地里,记住,对外就说是圣上远游寄回来的。” 说着,又指指水井旁的一堆麻袋:“都抬回去,送国师府。” 守门将军姓赵,全名赵飞,十万禁军教头,皇帝的心腹,说直白点,他们三就是一条船上的,听国师大人这么说,没有多问,直接命手下抬走。 见他出去,国师大人立马龇牙咧嘴揉揉肩,自知捅了篓子,也不敢靠近水井,生怕听到什么“贫道”不宜的话。 ...... 廖娟明显察觉到刚结婚的小两口不大对,儿媳妇还好,对着家里人,还是笑眯眯的样,就是她家臭小子,摆着脸跟谁欠他钱似的,谁也不搭理。 颜冬雪知道她弟的脾气,烧饭的时候,不大放心的问:“小冉,他没欺负你吧?要是欺负了,别不敢,直接跟娘说,让娘揍他。” 傅冉心下感动,不好意思道:“没有,他没欺负我,是我把他气着了。” 颜冬雪摇头笑:“该!气气他活该!” 傅冉抿嘴笑,问她:“姐,听娘说,有人给你说对象了?” 在南州城,颜冬雪算是大龄姑娘了,她模样脾气都好,又是厂里干事,打从她回来起,陆陆续续有不少人给她说对象,全被她给推了。 刚开始还有人给说,到后来大家伙儿见她没结婚的意思,也就不再问,直到年关前后,又有给她说的,对方是个公安,和她差不多大,对她条件满意,有相看的意思。 “小冉,我、我不想看。”颜冬雪也发愁,她不愿意,廖娟硬逼着。 傅冉多少能猜到她心思,小声道:“你是不是还惦记着那个军官同志啊。” 颜冬雪羞涩笑,也不否认:“我偷跟你讲,你别跟爹娘说,他电话告诉我,说最迟过完年就能调过来。” 傅冉哎一声:“姐你放心,保证不说。” 晌午饭桌上,傅冉和颜冬青中间隔了颜冬雪,只要不是个傻的,都能瞧出他俩闹别扭了。 颜立本咳嗽一声,问颜冬青:“明天该回门了,东西都买好了?” 新婚夫妻,三朝回门,新女婿要拎上烟酒点心赠给老丈人一家,赠得越多就表示对新媳妇越看重。 当然也有不回门,以前傅燕在的时候,婆家为了省钱,就没回门。 “还差条烟,下午去买。”颜冬青道。 虽然傅向前不能抽,但也得送。 吃完饭,他们赶着上班,碗筷交给傅冉洗,她蹲后院水池边刷碗时,颜冬青过来了,两手背后,越过她去看廖娟种的花花草草。 没两分钟,他又从傅冉脚边路过回屋。 傅冉没理睬他,把碗筷送到厨房灶台上,顺手拿笤帚把堂屋清扫了。 颜冬青又出来,这回手上拿本书,坐堂屋的椅子上翻看。 傅冉扫好地,洗手回屋。 杨秀英的同事托她帮忙做身罩衫,傅冉才做一半,赶着年前要给人做好。 屋里稍有点暗,傅冉把台灯拉到裁缝机旁做活。 颜冬青进来瞧见了,不满道:“朕看书要用。” 他不介意跟她挤在一块用。 傅冉转头瞧他眼,没好声道:“那您慢用,臣妾出去做,就不打扰您看书了。” 够了,真是够了。 啪。颜冬青把书重重拍桌上,恼道:“朕就是看上你了,就是让国师对天下人说你是命定皇后,就是从祁瑞安手上抢了你,怎样?整个天下都是朕的,你也是朕的。” “你...你不要脸!” 傅冉是真生气了,本来以为是国师大人“算”出来的,这位主子只是半推半就,没想到国师大人只是个背黑锅的! 要是没他横插一脚,她跟表哥的缘分不会就这样断掉。 傅冉也不知道是该可惜,是难过,还是庆幸,心里乱七八糟的,干脆扔下做一半的衣裳出去。 哪知她还没走,就被颜冬青拦腰截住,抱了扔床上,反身压住。 “你敢走,朕回头就灭了那小子九族!”颜冬青也是急了,什么吓唬人的话都从嘴里蹦了出来。 等他回头,头件事还要把国师绑了丢大河里喂鱼! 傅冉本来就又气又委屈,眼泪珠子簌簌流,狗胆包天的拧他胳膊:“灭吧灭吧,他可是我表哥,沾亲带故的皇亲国戚,最好连您自个都一块灭了!” 见她眼里包着泪,颜冬青轻抿了下薄唇,凑近了,亲亲她眼皮,低声下气道:“朕错了,冉儿,朕错了...你想想,朕要不这么做,你能天天睡朕怀里,让朕给你暖脚丫子吗?” 他要不这么做,她会躺别人怀里,让别人给她暖脚丫子! 仿佛知道傅冉怎么想,颜冬青低落下来,垂着眼皮道:“还是你根本就不喜欢朕,都是在骗朕。” 这可真是倒打一耙! 傅冉撇开头,哼哼道:“随您怎么想。” 颜冬青不快活起来,固执道:“不管,朕要你脑子里只能想朕一个,要是敢朝三暮四,朕就...” 傅冉幽幽道:“就怎样?” “拔、你、毛!” ...... 明个就是三朝回门,廖娟觉得带少了礼过意不去,就从工友手上凑了两张糖票,抽空溜回家来,打算让她家臭小子去百货商店买烟的时候,顺带买两包白砂糖。 哪知她刚进门,就听见抽泣声,忙进门一瞧。 臭小子居然按着她儿媳妇揍屁股! 这还得了,廖娟左右看看,没寻到合手的东西,脱了脚上的鞋就砸过去,人也冲了进来。 “个死小子,我让你打,我让你打!”廖娟气不打一处,啪啪啪,直往颜冬青身上揍。 傅冉傻了,忙拦着:“您别打...三哥在跟我闹着玩呢...” 拦着也没用,可怜九五至尊,被狠揍了一顿,顶着一头乱糟糟头发,坐床沿上看着想笑不敢笑的傅冉,带几分幽怨。 “过来...”颜冬青喊她。 “干什么啊。”傅冉嘴上说着,防备走近。 干什么? 颜冬青一把将走近的傅冉捉住,扣着手绑在他两腿间,低头就咬她嘴,含糊道:“看见朕被打,你开心了?” 傅冉哼了哼:“该,活该!” 颜冬青嘶一声,指指他被挠烂的脸,委屈又可怜道:“你亲亲朕,冉儿,你快亲亲朕,朕都挂彩了。” 作者有话要说:  黄桑:朕是无耻之徒?朕不过是想个借口光明正大的娶媳妇而已,不服来战! 山楂:我对晋江的审核制度也无语了,上章没有车,很清水,因为一个词“乳.尖”被锁,每次申请复审,都是拖拖拉拉,没有大半天都不审核o(╯□╰)o,然后蠢作者还把微博登陆的账号和密码都忘了,我...脑子大概灌上屎了o(╯□╰)o 下一更明早八点,随机红包100个~ PS:谢谢两位妹纸的地雷,么么哒O(∩_∩)O~ 楚楚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14 15:21:01 睡在枝头的猫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14 17:17:15 第52章 15号一更 “你亲亲朕, 冉儿, 你快亲亲朕, 朕都挂彩了。” 傅冉抬眼看他,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从眼前这位主子口中说出的, 可怜巴巴的样子,像只待宰的猪。 傅冉抱住他脑袋, 亲他嘴角:“三哥, 我是喜欢您,就是...您怎么会干出撺掇国师编造我旺国运的事啊, 万一我不是,不就影响了大魏的国运吗?” 颜冬青抬抬下巴:“朕说你是就是, 难道不是?跟你一起朕才开心,开心才能好好做事,才能造福大魏子民。” 他低头啄她嘴巴, 低声道:“在朕心里,你就是朕的福星。” 傅冉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甜,不觉弯起了眉眼,胳膊挂在他脖上:“那好好做事的皇上, 您得想法子先把拖拉机拆了,还有发电机,不能沾水...” 颜冬青捏她脸:“简单,去买雨布扎上。” 两人分开行动,颜冬青去劳保物资店买雨布,傅冉去百货商店买回门要用的烟和白砂糖。 到晚上, 颜家人各自回房之后,两人又进了趟空间,颜冬青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拖拉机的拖斗卸掉,对于颜冬青来说,拖斗无异于鸡肋,有没有都无所谓,毕竟拖拉机的机头才是技术核心。 车轮胎要卸掉,刚好井口大小,其余重要零件,他全部裹在雨布里分扎好,逐个送过去。 光是做这些,就耗费几近一夜的时间。 傅冉力气小,需要的时候会帮颜冬青搭把手,大多时候她是在核对账本。 颜冬青说的对,东西太杂,时间隔太久,很多存下的零碎物件,如果不是账本上记着,她早就忘了干净。 盘点一圈下来,傅冉对着那只肥壮的母山羊发愁,那只母山羊显然不知它主人在打注意,悠哉悠哉的吃着黄豆秸秆,动都懒得动。 “三哥,都怪您,出的什么馊主意,您看着办吧...”傅冉不打算管了。 颜冬青忙里抽闲,看了眼母山羊,头疼的揉揉太阳穴,同时想起那头巨猪。 “冉儿,宰羊...朕做不来。”他先把自己撇开。 “那怎么办?任由它继续吃下去?”傅冉嫌弃的扇扇鼻,受够了这股子膻味。 颜冬青想了想:“过两天朕去趟储集镇,把它卖了。” 赶着年关,正是农村杀猪宰羊的时候,不少商品粮户会在这几天想办法去农村弄点猪羊肉回来,这头母山羊又肥又壮,卖了应该值不少钱。 再从空间出来,外头天已经亮了,想着还要回门,两人没再睡,累得直打哈欠。 吃早饭的时候,颜立本频频朝他俩看,欲言又止。 当着面不好说,私底下难免跟廖娟嘀咕:“孩她娘,这样可不行,回头你说说小冉,我去说说臭小子,哪能、哪能这么贪欢呐!” 廖娟老脸一红:“要说你说,我不说!我一个当婆婆的,管儿子媳妇房中事,未免管太宽!” 知道她男人的顾虑,低声道:“这是刚结婚,大小伙儿血气方刚,等以后就好了。再说,咱两刚结婚那会儿,你不也...” 颜立本立马臊得手脚没地儿搁,忙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这才放心些,两手背在后头,赶紧甩开他媳妇往矿上去。 这边,颜冬青拎上烟酒糕点,带傅冉回门。 知道二闺女要回来,徐兰英跟矿上工友调休了一天,把家里洒扫干净,就等着闺女女婿过来。 大老远的,瞧见女婿手上拎不少东西,笑得见口不见眼,忙招呼进门,嘴里道:“来都来了,干啥还带这些东西!” 颜冬青道:“应该的。” 见傅向前伸手摸烟,干咳一声,提醒道:“爹,您少抽两根。” 傅向前被这声“爹”叫得通身舒坦,直乐呵:“今天高兴,抽一根不碍事!是吧,孩她娘?” 徐兰英白他:“抽抽抽,抽死了拉倒!” 傅向前嘿嘿笑,到底把烟放下了。 贺寡妇怀里抱着妞妞,热络道:“小子,快坐,坐啊。” 又喊傅冉:“小冉,快给冲糖水,外头冷,喝点暖和暖和!” 傅冉哎一声,刷了搪瓷缸,挖勺白砂糖,瞥见妞妞眨着眼往她这边瞅,嘴角还挂着哈喇子,噗嗤笑出声,手上沾点糖伸到她嘴边。 小丫头伸舌头舔一口,乐得嘴里咿咿呀呀,立马捉住傅冉的手指头直舔。 傅家人没亏待她,把小丫头养得白白的,不比差不多大的娃瘦弱,傅冉接过来抱抱,还挺沉! “马家人有没有过来看?”傅冉问。 提起这个,徐兰英就不满:“看啥看,就跟没这孙女似的,死老太婆不来就算了,马家辉那个没良心的也不过来,好赖这是他闺女呐!” 贺寡妇叹叹气:“可怜咱家燕子哩。” “也怪她识人不清,当初咱家哪个对马家辉那小子满意?不是她守不住...我能同意她嫁过去?!”徐兰英又气又恨又心疼。 傅向前摆摆手:“大喜的日子,提这些干啥!” 偏偏傅声又多嘴道:“我看见那傻大个跟别人好上了!” “啥?!”徐兰英瞪眼。 傅声撇撇嘴:“真的,我亲眼瞧见的,那女人还没大姐长得好看,打扮的骚里骚气,看见好几回都穿件黄呢子褂。” 矿上好些工友傅声还都认不清,不过他这么一说,徐兰英就知道了:“黄梅是不是?!” “我哪知道!”傅声心里也不痛快,傅燕活着那会儿,他嫌弃,死了又怪想得慌,以前最不喜欢跟丫头片子玩,现在也能夹着妞妞这个跟屁虫带出门。 “娘,别管黄梅绿梅,都跟您没关系。”傅冉道:“除了管他要妞妞的抚养费,您管他跟谁好。” 说是这样说,心里还是过不去,咬牙道:“不要脸的骚.女人!” 傅冉摇摇头,不再管她。 马家辉是跟黄梅好上了,难得这姑娘原谅他,还愿意跟他一块。 就是一点,这姑娘打小没了爹妈,跟着叔婶过,叔婶都在外省,他也从没见过,摸不清这姑娘到底哪的人。 不过这不耽误马家辉跟她打的火热,矿上不止傅声瞧见过,其他工友也碰见过他俩手拉手,咋也想不通,这黄梅好赖是黄花大闺女,眼瞎啦,咋还看上马家辉这个鳏夫! 大家伙儿奇怪归奇怪,谁也没多事去管,人家你情我愿又不犯法,爱咋咋地! 这黄梅能说会道,被马家辉带回家过,把小脚太太哄的找不着北,一个劲的劝着马家辉把人趁早娶进门。 “儿啊,你早干啥去了?我瞧着黄梅可比傅燕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加把劲,最好明年就让我抱孙子!” 说到这儿,小脚太太低声问:“你跟她弄过没有?” 马家辉眉头一皱:“娘你说的这是啥话,她又不是傅燕,冰清玉洁的姑娘,您能别糟践她不?” 跟傅燕处对象那会儿,甭管拉手钻裤裆,傅燕都顺着他,人家黄梅可不那样,碰碰手都脸红,可比傅燕矜持多了。 “好,好,老娘不说。”小脚太太直乐呵:“尽快的,明年就给娶进门!” 腊月二十九,连下了数日的雪总算停了,天还没亮,颜冬青就带傅冉出了门,快到储集镇上时,傅冉才把母山羊从空间里放出来,赶着去集市。 大过年的,谁都想吃上一口肉,公社睁只眼闭只眼,压根不管,集市上猪羊肉明摆着卖,他们两赶只母山羊过来也没人奇怪。 很快就有人围过来。 “这羊可真肥,宰了得有不少油吧!” “可不是,一看就喂得好!” “同志,多少钱一斤呐!” 时下无论是猪羊肉,越肥越好,瘦的反倒没人爱要,平时吃的油水不多,难得吃回肉,就想一口咬下去满嘴油的! 怕人瞧出不对劲,两人出门前都特意捯饬过,这回儿颜冬青身上裹了件颜立本的军大衣,破得棉花絮都露了出来,脑袋上还戴了个毡帽,生生将他衬老了十几岁。 傅冉也好不到哪儿,没结婚前的破夹袄穿身上,头上包着块红围巾,跟寻常乡下妇女没啥差别。 “八毛一斤,你们自己宰了分。”知道她的万岁没卖过东西,不大好意思,傅冉厚了脸皮先开口。 围了不少人都想买,但又嫌贵,有人开口道:“同志,七毛五成不?” 对颜冬青来说,七毛五和八毛没啥区别,他做主开口:“行,谁家有秤,借来秤下,你们自己看着分。” 有人道:“俺家有,俺这就回去拿!” 拿秤又带上棍,两个大汉一块抬着,总算把羊过了秤,一百二十五斤,刨除皮毛内脏,约莫一百来斤,大家伙你三斤我五斤的,还碰上家里办喜事的,一口气要三十斤,整头羊很快被分了,钱一分不少的摞到傅冉手上。 卖了羊收了钱,两人没过多逗留,顶着寒风赶回城。 “冷不冷?”颜冬青捉住傅冉的手。 “冷呢。”傅冉呵出热气,抱怨了句,不过想到整头羊换了不少钱,舔舔嘴,小声道:“皇上,臣妾想吃国营饭店的大肉包了。” 颜冬青好笑:“这个愿望能满足,回头朕就带你去。” 傅冉笑眯眼,快速朝颜冬青行个大魏的礼:“万岁~” 颜冬青无奈摇头,然后说:“冉儿,你这身打扮,可真像个乡野村妇。” 这话说的...傅冉低哼:“彼此彼此,您也真像个乡野村夫。” 正闹着,颜冬青敛了笑,傅冉回头看,见是祁瑞安站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大冷的天身上只穿了件时兴的黑呢子大衣。 这样一对比,确实把两人衬成了乡野夫妇。 此时祁瑞安打量着他俩,眼里带着几分好奇和探究。 傅冉要过去跟他打招呼,结果被颜冬青从后边揪住围巾,把她扯了回来。 祁瑞安走过来:“你们这是...” 傅冉笑,灵机一动从布兜里掏出一壶油:“来镇上打油。” 他迟疑道:“打个油不用穿成这样吧。” 颜冬青没什么情绪的开口:“碍着你了?” 祁瑞安扯扯嘴,没说话。 傅冉发现了,这位主子总针对祁瑞安,等祁瑞安走远了,她才道:“三哥,您怎么对着他说话总带刺儿,他不是我表哥。” 颜冬青斜眼看她,凉凉道:“你想多了,朕没那闲工夫跟他干吃醋。” “哦...”傅冉呐呐的低头。 “不过你也别跟他走太近。”颜冬青又吩咐。 傅冉踢踢雪渣子,咕哝一句:“还说不是吃醋。” 颜冬青默了会儿,无奈道:“朕是怀疑他一家都有点问题。” 傅冉停了脚,愣愣道:“为什么这样说?” 颜冬青没告诉她,反倒冒出一句不相干的话:“回头朕去副食品店看看有没有猪脑子卖,买回来炖给你吃。” 傅冉呆在原地琢磨着颜冬青话里意思,明白之后气得直跺脚:“三哥,您太过分了,我不想跟您好了...”居然拐着弯说她没脑子。 颜冬青走在前头,弯了弯嘴角,只是快活不到一秒,后脑勺就被砸了团雪,即便戴着毡帽,也足够狼狈。 “傅冉。”颜冬青回头,咬牙瞪她。 狗胆包天的人早撒丫子跑远了。 今年农村收成不错,连带着商品粮户也过了个好年,除夕夜,颜家饭桌上的菜比往年更丰盛,蒜苗炒腊肉,红烧鱼,白菜炖粉条,猪肉大葱水饺,颜立本还开了白酒挨个倒上。 “小冉,少喝点儿?” 颜冬青还没来得及说,傅冉已经把碗伸了过去,嘴里哎一声,她早就想尝尝这里的酒了! “没咱们大魏的花雕好喝。” 吃过年夜饭,他们都出去串门了,家里就傅冉跟颜冬青两个。 南州地方卖的高粱酒,辣嗓子,后劲还大,傅冉小脸红扑扑的,窝在颜冬青怀里,一块靠床头看书,确切说是颜冬青一个人看。 大概是颜冬青的胸膛太暖和,傅冉身上热乎乎的,又不老实,在被窝里翻来覆去,还变成了话痨,一会儿三哥这样,一会儿三哥那样。 颜冬青扔了书,顺手拉灭台灯,把人按被窝里亲。 有吃年夜饭迟的,才放鞭炮,或远或近的噼噼啪啪。 颜冬青抱着傅冉亲吻,亲的动情,傅冉晕乎乎的,等颜冬青放开她时,就跟脱了水似的鱼,被窝外探出个小脑袋,大口大口的呼吸。 颜冬青也好不到哪儿,带着好疼的一包出去,许久才回来,身上裹着寒,抱过来的时候,冻得傅冉打哆嗦。 “您不冷呐。”傅冉嘀咕。 “不冷。”他很热。 闭着眼相拥片刻,颜冬青道:“冉儿,朕打算过完年出去找个活做。” 瞧瞧,结过婚就是不一样,哪怕九五至尊也得养家糊口。 傅冉把脸贴在他胸膛上:“可是您到这年才十五,哪个工厂敢要您呐。” 不满十六,就是有城镇户口,工厂也不招人。 “朕不是说去工厂。” 傅冉愣了愣:“那您去哪儿呀?” 颜冬青抚抚她细软的头发:“朕打算去修铁路。” 时下修建铁路通常以两种模式进行,一种是类似于矿区这样固定的一批工人,哪里需要修铁路,他们就去哪里。 还有一种,也是比较普遍的模式,由农村生产队承包,作为庄稼汉农闲时的额外收入。 跟下地挣工分差不多,按工分计算,到年末一块结账。 颜冬青可以不进工厂,但跟着生产队修铁路,生产队不管多大年纪,只要有力气就行。 “三哥,那太辛苦了。”傅冉抱紧他,不想他去。 “冉儿,你知道的,朕为的不仅仅是钱,大魏若想有铁路,朕必须去,纸上得来终觉浅,朕看再多的书,没有实践也无用。” 第53章 15号二更 南州城位于交通枢纽上, 沿线铁路经过哪个生产队,就由哪个生产队承包, 刘沟子乡地段被刘二柱承包了下来,过完年就要动工。 年前颜冬青找刘二柱开介绍信买水泵时, 就已经和他商量过, 工钱好说,只要带他去施工地就行。 赶着颜家人都在的时候, 颜冬青跟他们提了下。 “去修铁路?”廖娟迟疑道:“搁哪修?” “刘沟子乡,之前我和小冉搭救过二柱他妹子,二柱来过城里, 给我们送粮那次。”颜冬青把情况说给他们听。 这事廖娟还有印象, 不大放心道:“修铁路太累, 老娘怕你做不来。” 她话音才落, 颜立本不赞同道:“那有啥?年轻人吃点苦没事儿,爹支持你, 大小伙儿了, 没听说成天窝在家能成器的!” 当家做主还是颜立本, 何况颜冬青干的是正事, 廖娟心疼归心疼, 到底也不再说啥。 刘二柱家兄弟三,还有个傻妹子,家里挤挤能腾出点地方,颜冬青只要带上铺盖和粮食就成,吃住都搁他家。 年初四动工, 他年初三就得赶过去。 头天晚上,颜冬青坐书桌前收拾可能会用到的书,傅冉磨磨蹭蹭帮他收拾行囊,收着收着,衣裳丟一旁,扑到他背上,低声道:“三哥,我也想跟您去...” 自打到这里,傅冉还没离开过颜冬青,黏他黏得实在紧。 颜冬青反手把人捞到身前,让傅冉坐腿上,刮她鼻尖:“都是男人干的活,你不能去,听话,在家等着朕回来。” 傅冉有些失落:“没人给我暖脚丫子了。” 颜冬青好气又好笑,猛地起身,把人抱床上,自己也蹬了鞋钻被窝,咕哝道:“那朕再给你捂一晚。” 只捂一晚哪够啊... 转天傅冉趴在被窝里,探手摸摸身旁,已经凉了下来,估计颜冬青都快出城了。 城郊大道上,颜冬青不歇气往刘沟子乡赶,刘二柱估摸他东西不少,赶马车去接,正好在半道迎上他,勒了缰绳吆喝道:“大兄弟,快上车!俺先带你去铁路上转一圈。” 在修的这条贯通南北的线,再往北就到了邻省,沿线需要用到的水泥、沙石、木材、钢材,都需要从地方申请,施工复杂繁重,几乎是靠着庄稼汉们挖挑抬,一点点铺出来。 “你说你,商品粮户,不好好搁城里待着,干啥来咱乡下遭罪呐!”刘二柱百思不得其解。 颜冬青背手站在铁道上,凝视沿线铁路段,没有回应他。 很快刘二柱看出点苗头了,大家伙儿干活是为了挣工分,每天上工就埋头干,也不管给指派啥活儿,反正能多挣工分就成。 这大兄弟可好,用生产队其他社员的话来说,就是磨洋工的! 也不想着多挣工分,兜里揣着纸笔,每天上工先啥也不干,搁纸上一阵画画写写,有好奇的拿过来瞅瞅,全是让人晕头涨脑的数字! 颜冬青不在的头几天,傅冉觉得自己干啥都提不起劲儿,焉巴巴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颜冬雪跟她处一块的机会多,先瞧出不对劲,担心道:“小冉,你这几天咋啦?可别是生病了?” 傅冉呐呐道:“我没事儿,就是太想三哥了,不知道他能不能吃好睡好...” 虽说时下普遍穷困,但颜家好赖是干部家庭,无论是粮食供应指标还是细粮比例,都比旁人要好点,颜冬青没有遭过太大罪,自打颜冬青去刘沟子乡,傅冉操心的可多了,怕她的万岁吃不饱穿不暖,没地方洗澡,衣裳脏了还得自个洗... 严冬雪这下明白了,悠悠叹气:“你这是害了相思病呐!” 她也有过类似经历,刚从客什回来那会儿,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没个底,隔好长时间才适应过来。 “刘沟子乡离咱也不远,想冬青了就骑车去看他也成!”颜冬雪道:“咱家自行车没人骑,放着也是放着。” 傅冉不好意思道:“姐,我还不会呢...” “简单,我教你。”颜冬雪是个耐心,说教就教。 她把自行车往矿区空地上一推,扶着后车座上傅冉骑上去。 四个轮的拖拉机傅冉不怕,唯独怕两个轮的自行车,她个子矮,没法上大杠,只能套小杠,歪歪扭扭的骑走一截,不放心叮嘱道:“姐,你别放手,可千万别放手啊。” 颜冬雪忍笑道:“放心,姐一定不放。” 她话音才落,僵在原地,眼睛盯着站二厂门口的身影,愣愣出神,扶后车座的手也松了,任由傅冉骑走老远。 可怜傅冉一股脑儿的往前骑,还在跟颜冬雪说话,连着说几句没人理之后,回头瞧了一眼,才发现颜冬雪已经丢了她往二厂大门口跑去。 门口站的男同志可不就是张志刚! 颜冬雪像是不敢相信,跑近了仔细瞧,张志刚就背手站在那儿,任由她打量一会儿,末了立正抬手,朝她敬了个礼。 “颜冬雪同志,我应守承诺,找你来了。”张志刚朝她笑,露出满口白牙。 颜冬雪呆在那儿,什么话也说不出,眼泪珠子簌簌往下滚。 见她哭了,张志刚有些无措,想给她擦擦泪,手伸到半空里又缩了回来,反挠后脑勺:“我、我惹你生气了啊。” 颜冬雪抹抹眼,又是哭又是笑:“没有,你再不来,我真要给别人当媳妇了。” 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傅冉推着自行车,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正犹豫着,就听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是你家亲戚?” 傅冉扭头,见是祁瑞安,脑子里忽得飘过颜冬青叮嘱她的话,眼神闪烁道:“我也不大清楚,可能是姐的朋友。” 祁瑞安点点头:“我在公安局瞧见他了,听说是刚转来的公安同志。” 张志刚来南州城有两天了,先没急着来矿区找颜冬雪,而是去公安局报了到。部队转业到地方,保有原先的军衔,对应行政干部仍然是科级,暂任刑侦科科长。 安顿下来之后,张志刚才打听过来,一手还拎着网兜,兜里装着罐头水果,显然是打算登门拜访。 颜冬雪特有底气,二话不说把人领回家。 冷不丁瞧见张志刚,颜立本两口子有些发愣,反应过来之后,忙招呼进来坐。 傅冉被廖娟喊去了厨房。 “咋回事?这人咋又撵过来了?”廖娟只觉牙疼。 傅冉老实道:“好像是从部队转业到地方来了,现在是公安同志。” 廖娟叹叹气,可算明白了,怪不得她闺女说啥也不相亲,感情是在玩这招! 张志刚没坐太久,颜立本嘴上客气了下:“留着吃晌饭?” “不了叔,下回再来拜访您和婶。”张志刚还算有自知之明,没死皮赖脸留着,好赖要给他们留个接受的时间。 等张志刚一走,颜立本立刻摆了脸,等颜冬雪:“你跟他一直没断了联系?” 颜冬雪咬咬唇,点头:“他说了要来找我,娶我做媳妇儿。” “他要糊弄你,不来呢?你还打算一直等他呐!”颜立本是真气了,气他闺女傻。 “可他守陈诺找我来了。”颜冬雪声音轻而坚定:“我也要守承诺,给做媳妇儿。” 颜立本听得牙疼,他这闺女,瞧着怪温顺,咋还是个有闷主意的! 瞧着气氛不对,廖娟忙打和:“婚姻是大事,哪是一句两句就定下的,咱们从长计议,有话都好好说。” 甭管怎么说,颜冬雪都一门心思扑在了张志刚身上,如果还有从长计议的余地,颜冬雪早就给别人做媳妇儿了。 尽管颜立本两口子嫌张志刚岁数比颜冬雪大,可傅冉觉得他们挺相配的,至少颜冬雪提起他脸上就露笑,就跟她提起她的万岁一个样儿。 傅冉想她的万岁了,特别想。 颜冬青也想他的小皇后了,乡下还在烧土炕,一张炕上挤三个男人,热腾腾的全是火。夜里睡不着,颜冬青干脆披衣裳,下炕点了煤油灯,就着微弱的灯火写日记,他要把这里经历的都记下来,以后回大魏,足够让他跟傅冉回忆大半辈。 转天照常开工干活,比起庄稼汉,颜冬青的力气是要差点儿,干活久了,大家伙跟他逐渐熟稔,知道他是城里小伙儿,都迁就着,让他干轻的活。 颜冬青负责拧螺丝,接近拳头大小的螺丝帽,得拿虎头长钳才能拧上,正忙着,刘二柱喊了一声:“大兄弟,你媳妇儿过来给你送饭来了!” 颜冬青扔了虎头长钳,回头看,推自行车朝他这边走的可不就是他的皇后,车把手上挂着小篾篮,一晃一晃的,伴着小皇后的笑,直晃到他心里去。 作者有话要说:  黄桑: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后天把欠的一章补上,明天照常,晚上两更! 日常红包100个,今天太晚了,明早发昨天的~ 第54章 16号一更 眼见要到农忙季, 生产队为了抓时间, 通常是早上出工干到天黑, 晌午饭都是家里婆娘走几里路送过来,颜冬青把口粮存在刘二柱家,二柱他娘过来送饭时, 也会顺带给颜冬青送碗饭, 像今天傅冉过来, 还是头一遭。 工地上的庄稼汉也是头回见傅冉,见她白白净净, 扎两根麻花辫, 干净又利落, 不由就打趣几句。 “大兄弟, 你这媳妇长得俊,比俺媳妇可好看多了!” “你媳妇家里还有妹子不?姐也成!” “你两生娃了不?” “......” 大家伙儿没坏心眼,就是成天埋头干活太没趣, 难得来个漂亮小媳妇, 不免开几句玩笑解解闷。 “行了, 我媳妇脸皮薄,被你们说红脸了。”颜冬青侧过身,挡住一帮庄稼汉的视线。 知道他们没别的意思,也不想让他的小皇后给别人随便看! 傅冉没皮没脸惯了,哪有半点脸红,她还挺好奇他们怎么修铁路的,刚想探头看看, 就被颜冬青按回了脑袋,拎过她手里篾篮,带她往人少的地方坐。 铝制饭盒里压了满盒的肉烧菜干,上面还铺了两个卧鸡蛋,笼布里裹着四个白面馒头,铁皮水壶里被灌了蛋花汤,还浇了麻油,喷香。 颜冬青闷头大口吃着,已经好些时候没沾过肉了,带了肥的肉片几乎全进了肚。 傅冉来前吃过了,不歇气的往颜冬青馒头上夹菜:“三哥,吃慢点儿,当心噎着。” 说不心疼是假,原本细皮嫩肉的万岁,成天风吹日晒,黑了许多,本来就没肉,瞧着更瘦了。 颜冬青吃得快,但吃相不难看,连吞下两个馒头,肚里总算有了饱意,坐在石头上慢慢喝汤,喟叹道:“冉儿,你烧的饭比二柱娘烧的好吃多了。” 傅冉坐在颜冬青稍后的地方给他捶肩,心疼道:“以后我天天过来给您送饭。” “不行。”颜冬青想也不想便拒绝:“你自己来去朕不放心,万一被拐子拐走了,以你的脑子,肯定逃不出来,朕还得千里寻妻去大山里找你。” 瞧这话说的... 傅冉先不大高兴,不过仔细一品,还挺动听,心里甜丝丝的,转问他:“要什么时候才能修好啊?” 颜冬青抬抬下巴,示意她自己看:“刘二柱包下五里路段,现在修了还不到一里。” 闻言,傅冉垮下小脸,飞快的计算:“快两个月了,才修一里路,照这个速度,您岂不是要待上整年?” 颜冬青摇摇头,低声道:“朕过来不是为了干苦力,等该学的学到手,朕自然会寻借口回去。” “三哥,您辛苦了。”傅冉捶背捶的越发起劲。 颜冬青弯弯嘴角,回头看她:“你也辛苦,多吃饭,再长点肉。” 傅冉扯扯脸蛋:“您看看,长肉了呢。” 颜冬青低低笑,意味深长的朝她胸前瞄了眼:“没长到地方。” 无论啥时候的女人,都特别在意胸前两坨肉的重量,傅冉老大不高兴,挺挺小胸脯,哼声道:“那是因为没穿奶罩。” 颜冬青呛咳出声,左右看看,又狠瞪了她眼,她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吃过饭休息片刻,就得开工了,庄稼汉们的婆娘陆陆续续挎篮离开,傅冉想多留一会儿,但颜冬青不让。 “回去吧,朕不喜欢乡野村夫的眼神落你身上。” 傅冉听话应声,突然想起什么,对他道:“客什的那个军官同志,他找姐来了,听说转到公安局从事刑侦工作,前几天还登门拜访了。” 对此,颜冬青只吐出四个字:“阴魂不散。” “......” 此时傅冉怎么也搞不明白,她的万岁为什么总针对张志刚,直到多年后他们的小公主处了对象,傅冉才明白,她的万岁不是针对某一个,而是针对某一群。 歪歪扭扭骑车回城,傅冉抄了条近路,直接从二厂后边的芦苇林穿到矿区。 赶着午休,整个矿区静悄悄的没人影儿,傅冉搬着自行车跨过小水沟,正打算爬上田埂,冷不丁听见有人在说话,还没等她听清,对方就止了声。 傅冉闻声瞧过去,有点意外,怎么祁瑞安会跟黄梅站一块说话,在她印象里,两人可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再说...黄梅不是跟马家辉扯不清的吗? 对上她视线,黄梅先挪开眼,眼神有几分闪烁,反观祁瑞安,淡定磊落的让人瞧不出什么,还自然的跟傅冉打了声招呼。 傅冉呐呐应声,心里存着疑惑,又没立场多问,只能骑上车先离开。 等她走远了,黄梅低声道:“她会不会往外乱说?” 往傅冉离开方向瞧了眼,祁瑞安摇头,没什么情绪道:“你继续做你的事,其他不要管。” 黄梅嗯一声,她比祁瑞安一家来这里还要早,负责登记厂矿设备技术,联络伏在南州的其他人,将所有情报收集到她手中,再经由她传送到上一级。 直到祁家一家的到来,祁瑞安顶替了她原先的任务,成为整个华北地区的情报转接人,黄梅一直不清楚他是什么来头,更不清楚祁家所谓的一家几口,到底是不是真。 回到设备科,办公室的工友冲她呶呶嘴:“马家辉刚来找过,说在食堂后头等着你。” 黄梅抿嘴笑,露出平时温吞的样儿,对工友道:“帮我打个掩护,我出去趟。” 工友哎一声:“去吧,领导要是问,我就说你去了公厕。” 黄梅道声谢,赶去食堂。 对于马家辉这种男人,黄梅是打心眼里瞧不起,而她又需要这种没主见没脑子的废物男人为她打掩护,在矿区没结婚的女工里,她年纪已经不算小,迟迟不结婚,只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原本黄梅就瞄准了马家辉这个男人,可惜让傅燕先插一脚,就在黄梅打算寻找其他废物男人时,傅燕没了,马家辉对她又念念不忘,她只好顺水推舟,跟了这个男人。 马家辉来找她,是商量结婚的事,他已经等不及了,打从傅燕没了之后,他再没有过女人,夜深人静时想到黄梅这姑娘,就止不住的亢奋难耐。 但这姑娘跟傅燕不同,一直不让他碰。 他理解,矜持的姑娘都是这样,得快点结婚,结了婚她就没借口了。 “我娘说家里桌椅板凳、棉床被褥都齐全,咱两啥时候打结婚证都成,依我看...就这两天,挑个日子把结婚证打了咋样?” 马家辉给傅燕结婚那会儿,还不够打结婚证的年纪,说难听点儿,傅燕就是给他暖炕洗脚的丫头,按法律上来说,他可没结过婚。 黄梅低头,带着羞意嗯一声:“看你的意思,你说啥时候就啥时候。” 嘴上这么说,心里琢磨的却是想法子让眼前这个男人趁早痿了才行,那么恶心的东西,别想塞到她身体里。 马家辉哪知道她所想,抓心挠肝的,差不点就要扯她现在去领证,晚上就洞房。 “今天哪成啊,起码好好挑个日子,结婚可是大事。”黄梅耐着厌恶,委婉拒绝。 马家辉也知道唐突了:“好,回去我就挑个日子,趁早让你进门,也省得别人说闲话。”说完,喜滋滋离开。 等他人走远了,黄梅才慢慢隐去脸上的笑,面无表情回设备科。 ...... 傅冉刚推自行车进家门,杨秀英就火急火燎找来了,进门就道:“上午来找你,你也不在,跟你说个好事儿!” 见她走得气喘吁吁,傅冉忙招呼她坐,刷搪瓷缸冲了杯糖水递她:“慢慢说,什么好事儿啊?” 杨秀英拍大腿道:“一会儿你跟我去趟革委会,咱们书记他爱人要找你做身衣裳!” 傅冉愣了愣:“南州的裁缝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哪个裁缝师傅不比我手艺好,怎么还找上我了?” “大妹子,快别谦虚了,你手艺咋不行了?要我看,裁缝师傅的手艺比不上你,要不然,书记他爱人咋还托我来找你?!” 甭管谁爱人,都得穿衣吃饭,都得从杨秀英手里头买这一尺三寸布。 杨秀英今天穿的斜领盘扣罩衫就是傅冉给做的,斜插口袋,样式别致,还掐了腰,书记他爱人来扯布时,一眼就瞧中了,顺口向杨秀英打听搁哪个裁缝铺做的。 “我也没瞒着,当时就跟她提了你,书记他爱人托我捎口信,问你愿不愿意去给量个尺寸,帮忙做一身。” 傅冉听明白了,感情人家是想做衣裳,但又摆起了官架子,招她□□。 书记她爱人又怎样,她还是大魏国母呢,论摆谱,谁不会。 “杨大姐,麻烦您跟她说一声,做衣裳我谁都给做,但得上门来量尺寸,我这里没有□□。”傅冉不卑不亢的回绝。 杨秀英瞪眼:“大妹子,你莫不是傻了吧,那可是书记他爱人!” 杨秀英也没坏心眼,就是想让傅冉抓住这个别人想抓都抓不着的机会,要是攀上层关系,以后遇到啥事了也有门路不是。 知道她心思,傅冉笑道:“大姐,行业无贵贱,劳动不分家,书记他爱人在我看来,也就跟你,跟我公婆姑姐差不多,干的都是为人民服务的事,没什么高贵低贱之分。” 更重要的是,她的万岁要是知道她上门巴结,估计得气歪鼻子。 杨秀英恨铁不成钢:“我这人说话直,说难听了你也别不高兴...大妹子啊,你咋跟个棒槌似的,这么不开窍呐!” 傅冉笑,一点也不气:“行了大姐,您就这么跟她说,她爱来不来,我不去伺候。” 杨秀英白她眼,莫可奈何离开,也不知道她咋说的,没过两天,书记他爱人带着布料登门了。 书记他爱人全名牛国珍,瓜子脸,梳着齐耳短发,头上卡着发箍,瞧着是个干净利落的人。 上门是客,傅冉客气的招呼她坐,又抓把瓜子给她嗑。 牛国珍还臊得慌呢,杨秀英那个直肠子,直接拿什么劳动不分贵贱,行业无歧视之类的话压她,正巧给书记听见了,少不了要斥她一顿,骂她摆官架子,这要是给有心人揪住小辫子,还不得扣上大帽拉她去游街呐! 察觉到牛国珍拘谨,傅冉主动道:“您要我给您做啥衣裳?” “你都会啥?” 傅冉笑,一点儿也不谦虚:“您能报上的,我都能做。” 牛国珍把带来的布摊开:“我正愁呢,国庆要跟我家那口子去首都开会,不知道该穿啥才好。” 布是块好布,化纤面料,淡蓝印着碎花,做罩衫最合适,但却不能做成杨秀英那样的斜襟盘扣又掐腰,对牛国珍来说,太招人注意不是件好事。 傅冉实话实说:“我就给您做身中规中矩的罩衫,大街上的人怎么穿,您就怎么穿。” 闻言,牛国珍有些不大高兴,找她图得就是样式别致,好不给她家那口子丢脸,要是跟大街上的人样式一样,还用得着来找她? 像是猜出她心中所想,傅冉道:“您去首都,重要的是穿得整洁体面,书记的脸面靠他的功绩挣来,而不是您靠穿衣打扮给他挣脸面。” 牛国珍没说话,若有所思的样子,再看傅冉时,倒有几分佩服了,小姑娘瞧着不招眼,倒挺有想法! “成,就按你说的做,回头再给我家那口子也做身,也按中规中矩的来,可别花里胡哨啊!” 傅冉哎一声,笑眯眯道:“您放心,都记着了,您把尺寸量好,连着布一块给我就成。” 牛国珍先把手工费给傅冉,随口问:“今年十几啦?啥文化程度?” “十五,初中没毕业。” “十五啊,明年该找个工作了。”牛国珍道:“我瞧你一准能进服装厂,你手巧,就适合干这把活儿!” 傅冉倒没想太多,她和万岁过来到底是偷学技术的,电路铁路水道管,这些她都学不来,还得靠万岁,她也不知道她能干点啥。 给万岁暖被窝生小太子? 心里这么想着,傅冉低头看看肚子,万岁不把小太子送进她肚里,她上哪儿生去啊... 日子飞快,转眼就到了农忙季,矿上到处是鼓励工友下乡支援大生产的红色标语,厂委工会大会小会开不断,工会老大姐廖娟,宣传科干事颜冬雪,这娘俩天天忙得脚不沾地。 相较之下,颜立本要清闲多了,矿上正儿八经的生产不干,成天动员工友下乡,颜立本没事可做,就搁家喝茶看报。 大丰收和国家领导人出国访问占据一个版面,傅冉拿过来看了看,对开版,油墨印刷,上头印着一九七零年六月刊的字样。 傅冉隐约想起国师大人提过什么大事迹,她记不清了,回屋插上插销,进空间,趴在水井口喊国师。 国师哪儿也没去,对外称他要闭关修炼,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其实就是搬张床,守在井旁睡大觉。 傅冉喊了好几声,水井那头才应声:“娘娘,臣在,臣在。” 傅冉问他提过的到大事迹到底是什么,国师一个激灵,盘腿坐床上,摇头晃脑道:“娘娘,臣掐指一算,您和皇上就快熬出头了,再忍忍,至多再忍六年。” 再忍六年? 傅冉还想问几句,国师悠悠道:“娘娘,天机不可泄露,臣已泄露太多,将来恐遭天谴。” 傅冉呸一声:“现在不遭天谴,回去也给你五马分尸了!” 国师:“......” 作者有话要说:  好朋友住院做手术,今天在医院陪了她一天,太累了,今天就写一更,明天早上补一更哈,发完红包就洗洗睡了,晚安妹纸们!~ PS:谢谢妹纸的火箭炮和地雷,么么哒O(∩_∩)O~ 25618340扔了1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7-09-16 13:42:37 凌茗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16 15:36:29 第55章 补16号二更 临近春忙, 下了场暴雨, 傅冉在家做衣裳, 豆大的雨点砸下,拍的窗户啪嗒嗒作响。 傅冉搁下衣裳去关门窗,外头大雨夹着被砸起的烟尘, 雾蒙蒙一片, 瞧得不真切, 只隐约看见雨雾里有一人往她这边走,等走近了, 她才认出是颜冬青。 还没来得及喊出口, 颜冬青已经阔步进门, 带着一身水汽, 衣裳湿哒哒的挂在身上,头发直往下滴水。 “三哥,您怎么突然回来了?”傅冉手慌脚乱, 要找毛巾给他擦擦。 被颜冬青一把握住手腕:“身上脏, 擦了也没用, 给朕烧点洗澡水,朕要洗个澡。” 傅冉哎哎应声,忙不迭抽开铁皮炉风门,铁锅里兑上水,蹲在风门口扇风。 颜冬青也挤进来了,脱了汗衫,赤着脚, 露出精健的胸膛,因为走的急,身上流了不少汗,此时汗味夹着男人的体味,让傅冉感到些许不自在,羞羞的往颜冬青瞄眼。 “三哥,您不冷呐,快穿件衣裳呀。” 颜冬青只是笑,挤在她跟前蹲下,凑过去就亲人。 太长时间没见,实在是想的紧。 傅冉也想他了,抬着下巴,两只手猫爪子一样抓上他肩膀,迎合着龙兴,乖乖让他砸吮。 这么亲了会儿,颜冬青亲的上火,蓦地推开依在怀里的人,也不管热水凉水了,直接端着铁锅往厕所的大盆里倒,踢了长裤,只穿条裤衩站厕所里洗。 傅冉正晕乎着,就听颜冬青喊她:“来给朕搓背。” 搓背。傅冉使劲的搓着,然后发现万岁身上也是有龙泥的,一条条,毛毛虫一样往地上砸。 “您多久没洗澡啦?” 颜冬青回头看她:“农村连个洗澡的地方都没有,朕睡前就从井里打点水冲冲,哪有条件好好洗。” “三哥,您受苦了。”傅冉心疼的亲亲他:“铁路就修好了?” “还早,他们忙收庄稼,朕就先回来了。” 洗完澡,颜冬青也不回避,当着傅冉的面换了裤衩,颜冬青是觉着结过婚,没什么,倒把傅冉羞得直捂脸,末了透过张开的手指缝仔细瞧了瞧。 黑污污草丛,好大一根。 颜冬青把她小动作看在里眼里,轻笑出声:“不知羞。” 傅冉可不赞同,干脆把手放下来:“臣妾是光明正大的看,这也是臣妾的所有物,臣妾先跟它打个招呼,哪里不知羞了?” 论厚脸皮,大约万岁是怎么也比不过娘娘的,耳根子隐泛红,调戏反被戏。 “朕要睡了,下去吧。” 这位主子可能还没意识到,他理亏害羞的时候,就喜欢摆皇帝的架子,藉此希望压住他的小娘娘。 可惜傅冉不怕他,非但没走,还跟他一块钻被窝,死挂在他身上,软绵绵道:“臣妾不走,臣妾也要陪您睡会儿。” 这么软绵,这么乖,颜冬青抬手抚抚她脸上的碎发,舍不得赶她下去。 这一□□,不觉就睡到了日落西下,外头暴雨也停了,昏黄的光透过窗户映进来,傅冉睁着眼,细细瞧着颜冬青的容颜,越看越好看,跟大魏的皇帝是一个样,只是比之龙袍在身的皇帝,更多了几分平易近人。 如果他们没来这里,可能傅冉永远也没有机会像现在这样,跟这位主子共塌而眠。 外头隐约传来说话声,傅冉竖耳朵听了会儿,听出是颜冬雪,还有道男同志的声音,像是张志刚。 想着要出去招呼一声,傅冉动作轻柔的拿开横在腰间的胳膊,下床穿衣。 她刚拉开门插销,打算出去,结果就瞧见向来不苟言笑的军官同志对着颜冬雪的脸亲了口。 “......” 这下傅冉不知道是进是退了。 下秒,啪地一声,屋里门被踢开了。不是傅冉踢的,是她的万岁,顶着乱糟头发,正皱眉瞧着张志刚和颜冬雪交握的手。 颜冬雪低低“呀”一声,跟张志刚像是被开水烫了般,忙松开,各自离远了些。 傅冉回头瞪她的万岁,他俩都是大龄同志了,跨过千山万水,还能走到一块,多不容易,控制不住的抓个手亲了脸还不行啊... 这方面傅冉特别能理解,忙招呼张志刚坐:“军官...公安同志坐,坐下歇歇。” 是公安同志了,张志刚穿了身白制服墨蓝色长裤,纪风扣扣得一丝不苟,坐下来摘了大帽也是规规矩矩的坐着。 大概是被抓了现行,有些不自在,咳一声,主动道:“今天是过来查案,见下班了,碰上你姐,顺带过来坐坐。” 这话明显的是对颜冬青解释了,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小舅子。 颜冬青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接了张志刚递来的烟,在工地上跟一帮庄稼汉混,这位主子抽烟抽得不要太熟练。 “查案,查什么案?”颜冬青顺口问了句。 张志刚没瞒着:“调查离心机爆炸案。” 新官上任三把火,头两年时局乱,法律制度遭到严重践踏,公安局差点没让红.卫兵连锅端了,公安同志自顾不暇,哪还管得了其他。 从今年初开始,上头约莫是意识到犯错,连着下达数条红头文件,重整法制机关,禁止红.卫兵一切违法的烧杀抢砸。 正因为时局的暂时稳定,张志刚才有机会仍继续做他的刑侦工作,把一切可能是敌特分子的人划作重点目标,争取早日断了华北地区的组织线。 “以前客什发生过类似破坏,破坏手段跟矿区爆炸极为相似,可能不是意外,是有人蓄意为之。”张志刚声音发沉,他要调查,还有反特务隐匿在特务组织中,也要保护。 到底是机密,张志刚没多说,转问颜冬青:“我听你姐说,你去修铁路?以后想当铁路工程师呐。” 颜冬青心思几转,应声道:“是想,就是碰不到机会。” 能当工程师的,必然有真本事,无论是文化程度还是实践,都得经过考验,可惜这几年时局乱,教育遭到严重破坏,正儿八经的人才培养不出来,倒是养出了一帮头脑发热,只会喊打喊杀的红.卫兵。 张志刚想了想道:“我倒认识个铁路工程师,是我老乡,头些年考上首都的大学,毕业被分配到陕中搞铁路建设,就是离南州远了点,他是个有真本事的,你要是想...我跟他说声,保你政治身份,你捎我口信过去就成。” 时下人口流通审查严苛,为的就是防止敌特分子钻空打入人民内部,有公安同志做担保,颜冬青跨地工作,也能通过身份审核。 颜冬青没犹豫:“离得远不是问题,学习到本事就行。” 张志刚存了讨好小舅子的心思,哪有不应的道理,爽声道:“成,回头我跟他通个信,看他咋说。” 正说着,颜立本两口子也下班回了,瞧见张志刚在,只觉牙疼。 这傻大个,还真把这里当自个家啦,又来! 知道他们嫌弃,张志刚尴尬抹头,喊了叔婶,起身要告辞。 没想到颜冬青开了口:“走什么,留下吃个晚饭。” 闻言,张志刚感激的朝小舅子看,心里愈发坚定,想娶媳妇儿,一定得先把小舅子拉到他阵营里。 颜冬青都说了留吃饭的话,老两口还能说啥,只能便宜了傻大个,晚饭馍馍稀面粥搭上咸菜招待。 就这样了,张志刚还乐得找不着北,馍馍倒没多吃,吸溜喝了两大碗稀面粥。 饭后一根烟,几个大老爷们坐堂屋说话,颜立本心知这门亲是要结了,就问张志刚:“单位分了房不?” 张志刚也不是个傻的,忙道:“分了,就在公安大院,两间屋,跟局里前辈共用一个院。” 颜立本点点头,又问他家里老子娘,兄弟姐妹几个,都结没结婚。 张志刚都照实说。 这边廖娟跟闺女媳妇坐后院乘凉,问她闺女咋想的。 还能咋想... 颜冬雪红着脸道:“我想给他做媳妇儿。” 廖娟捂着牙花子,伸手直戳她额:“大你这么多岁...我真是要被你气死!” 气死都没用,原先还能寻借口,说客什离南州远,现在人家都跟上门了,还咋推拒! “大姑娘家的,跟老娘说说要给他做媳妇儿算了,可不能当着他的面说,再说了...那小子也是个傻的,不找人上门说亲,天天过来,咱也不能把闺女嫁他啊!” 这还真不怪张志刚,他在部队多年,部队里哪有这么多讲究,刚到南州,也不熟悉南州的地方风俗。 听出廖娟松了口,颜冬雪抿嘴笑:“娘你别气,回头我就提醒他找人来咱家说亲。” 廖娟白她一眼,儿子娶媳妇她倒没啥感觉,自个养大的闺女给别人,还真有些舍不得。 母女两细说着,一旁的傅冉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廖娟瞧见了,问她:“小冉,咋啦?想啥呢!” 傅冉小脸苦哈哈的:“娘,三哥说他要去陕中。” “啥?!” ...... 陕中离南州有一千多公里路呢,傅冉自个翻查地图册子,闷不吭声,小脸写满了不高兴。 张志刚走的晚,等送走张志刚了,颜冬青才冲澡进屋,见傅冉焉巴巴的,轻笑出声,过去捏她脸,跟她挤坐在一把椅子上。 “朕瞧瞧,哪个狗奴才胆大包天,惹娘娘生气了?” 傅冉低哼一声,心道除了您这个胆大包天的,还能有谁。 不过骂万岁爷狗奴才,她可不敢,吱吱咕咕地开口:“您要是去了陕中,回头我就去给别人当媳妇儿去!” 颜冬青好气又好笑:“都跟朕结了婚,谁还敢再要?” 傅冉眼里汪着泪,死扒在颜冬青身上:“可是臣妾不想离开您,一天都不想。” 这股黏糊劲儿,让颜冬青又甜又为难,抬手抹了她泪,生意也跟着温柔下来:“冉儿乖,朕是男人,还有万千子民,哪能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傅冉低头抹着泪,也知道她不能做勾.引皇帝的妖精,心里清楚这个理儿,可就是难受。 甭管啥时候,女人的思绪都特别会飘散,傅冉眼泪掉得欢,思绪也发散的快,捉着颜冬青胸前的衣裳,一抽一抽的问:“等回去了,您会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不?” 颜冬青抚在她背上的手一顿:“冉儿,回去的事回去再说。” 因为这句“回去的事回去再说”,傅冉有些受伤了,她是个死心眼,要是喜欢上了,就一股脑的投进去,她也知道皇帝有他传宗接代的责任,别说在大魏,就是在这里,子嗣仍然很重要。 毕竟万岁家里是真有皇位要继承啊... “我给您生一窝小太子小公主,您别去跟别的女人生。”傅冉声音小小的,几乎听不到。 “别哭了,真丑。”颜冬青凑过去亲亲她眼皮,低声道:“朕不跟别人生,只跟冉儿生行不行?” 傅冉以为她听错了,愣愣抬头:“真的?” 颜冬青学她苦哈哈的样子:“假的。” “不行,您都说了,君无戏言,不许反悔。”傅冉搂紧他腰,声音细细道:“您看这里多好,一夫一妻,省了多少家庭矛盾...不过万岁,您听没听说过有个皇帝被他皇后毒死了?” “......”颜冬青凉飕飕看她:“怎么,你是打算以后也毒死朕?” 傅冉没说话,心道要是您对不起我,我也买包老鼠药先喂您吃了。 作者有话要说:  黄桑:朕大概娶了个有毒的皇后,也可能成为大魏史上第一个被老鼠药毒死的皇帝o(╯□╰)o 看到妹纸们说敌特和□□的事,我说下哈,从文章开头起,对□□的描写我一直很隐晦,没有提过批.斗场面,因为政治方面的事,小说不想扯太多,再有敌特问题,别说以前了,现在各国都有“间谍”,只是大众不可能知道,既然是敌特,还能拿着大喇叭吆喝嘛,国家调查了哪些人,处理了哪些人,也不可能让群众知道。 至于文.革期间批.斗的那些“走资派”、“汉.奸”、“敌特”,到底是出于政治目的搞死人,还是什么,我不好说,但是有一点,红.卫兵要是能干正事,那十年间国家经济不会停滞甚至倒退十几年了。 这样解释,不知道妹纸们能不能懂O(∩_∩)O~ 注:今天山楂试试4更,把前面欠的都补上,晚上□□点的样子两更合一哈,然后睡前再写一更~ 么么哒,日常红包100个~主要是感谢妹纸们支持正版~ PS:谢谢妹纸们的地雷,么么哒O(∩_∩)O~ □□ril800128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9-16 21:05:27 琉光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9-16 22:17:10 非待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9-17 00:24:55 非待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9-17 00:40:52 第56章 17号两更合一 转天, 颜冬青要带傅冉回娘家。 “朕好些天没去看看了, 拎点东西去看看他们。”颜冬青撕了几张粮票, 几张工业劵。 傅冉心里头感动,他们刚结婚那会儿,颜冬青三天两头会去趟傅家, 倒不是多惦记, 而是寻借口给傅家补贴点钱。 自打去刘沟子乡修铁路, 颜冬青已经快半年没来傅家了,徐兰英知道他没空, 也不怪, 眼下瞧见他和二闺女一块回来, 高兴的见嘴不见眼。 “瘦了, 黑了,去修铁路没少吃苦头吧!”徐兰英忙从屋里拖长条凳,招呼颜冬青坐。 “来都来了, 干啥又拎东西!” 说着, 又责怪傅冉:“小冉, 下回拦着点儿,你们也要过日子,哪能尽往娘家送家底儿!” 亏得二闺女公婆是个不计较的,要是换成别家,还不得闹翻天啊。 “就这一回,下回不买了。”傅冉笑,把网兜子拎放在八仙桌上。 “姨, 姨姨...”小妞妞盘腿坐炕上,吮着大拇指,声音细细。 小丫头是个机灵鬼,比别的孩子说话早,也比人走早,不随她娘,嘴巴特能说,百家饭吃多了,她也不怕生,见人就喊,可把傅家人稀罕坏了,没白养这丫头,是个讨喜的。 傅冉也喜欢她,解了网兜,把罐头拿出来,喊颜冬青:“三哥,你把罐头打开,我去拿勺,舀几块喂妞妞。” 小妞妞吸吸哈喇子,羞羞的看眼颜冬青,小声喊:“姨父。” 颜冬青朝她露个笑,伸手捏捏她脸,小妞妞以为颜冬青要抱,扒着他胳膊,顺势就站了起来,往他怀里扑。 “爹,爹。”小妞妞不知爹啥意思,谁给吃的就喊谁爹,经常闹笑话。 “小傻子,谁是你爹。”颜冬青咳一声,勉为其难的把小身子夹在咯吱窝里,一手拿罐头去院里坐。 “奶呢,回乡下了?”颜冬青里外没看到贺寡妇人影。 徐兰英在洗衣裳,应声道:“可不是,昨天就跟你爹回乡了,说生产队小麦收完了要先分点给社员,她回去领了。” 颜冬青没再问,因为他咯吱窝里夹的小丫头不老实,掐了他一把。 “三哥,妞妞是让你喂呢。”傅冉把勺递他。 颜冬青叹叹气,他哪喂过孩子... 算了算了,就当提前学习,以后有小公主了,也不会摸不着头脑。 能看得出奶娃在傅家过得挺好,傅冉逗逗她,转头看忙着搓衣裳的徐兰英,过去水池边,把一卷钱塞徐兰英兜里:“这钱你拿着,爹盖房没少花钱,盖房算上我一份子,孝敬您和爹的。” 徐兰英不要:“你做衣裳能挣几个钱呐,还给我,咋地,你跟冬青打算喝西北风呐!” 傅冉不由分说塞给她:“三哥干活挣的钱养我,我养你们。” 徐兰英撇开头,眼里有湿意:“小冉,是咱家拖累你了。” 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傅燕怕娘家拖累,上班挣钱之后,巴不得摆脱家里这个负担,对外说她不欠家里的,没有养弟妹的责任。 傅冉是不在乎钱多钱少,只希望他们都能好,能帮就帮一把,以后就算回了大魏,再想起这里的亲人,只有怀念和感激,没有怨念,就算她没白来这一趟。 好说歹说,徐兰英才收下钱,抬胳膊擦擦眼,叹气道:“马家辉又娶了个,你听说了不?” 矿上风言风语,廖娟又跟马家辉都在工会,傅冉早就听说了。 “娘,不管他娶谁,娶几个,把养小妞妞的钱要来就行,他要赖账,也别和他废话,直接去找工会,让工会出面处理他。” 说到这儿,傅冉又不放心的叮嘱:“娘您别自个去跟他闹,没用,闹开了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徐兰英心虚道:“谁有那闲工夫跟他掰扯!” 其实徐兰英是想闹来着,她要闹就闹设备科那个黄梅,非得骂到她不敢出门才成。 看出她心中所想,傅冉直接道:“您也别怪别人,要怪就怪您那女婿不是个东西,他又去坑害别的姑娘,倒霉的是人家姑娘!” 听傅冉这么说,徐兰英直磨牙花子,从齿缝里唾出一句:“猪狗不如的畜生!” 眼下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过得也不如意,跟心心念念的姑娘结婚了没错,马家辉却有苦不能言。 难不成是隔太久没过那事儿的缘故,让他没法人道了? 每回火急火燎的脱裤上炕,下头都软得像条死蛇,塞都塞不进去。 一回两回还能寻借口说他太急,三回四回呢? 马家辉现在看到炕就腿软,就怕瞧见新媳妇露出不满的眼神。 好在黄梅非但没露出异样神色,反倒柔声安抚他:“不是急事,咱们只要好好过日子,其他都是虚的,我跟你过日子又不图炕上快活这一时。” 一番话说的温柔又体贴,把马家辉哄得差不点没热泪盈眶。新媳妇是个好的,哪像傅燕,炕下瞧着像贞洁烈妇,脱衣裳上了炕,就想着榨干他。 半夜里,黄梅披衣下炕,悄无声息出去,把收集的情报交给她的上线祁瑞安。 不止她一个,还有和她从未谋面的人也在,按说好的时间,前后不过三分钟,便各自散开。 祁瑞安掩了掩毡帽,跟下线碰头之后,没急着回矿区,而是拐道去了公安大院,熟门熟路摸到张志刚住处,连敲两下。 “谁?” “是我,祁瑞安。” 门很快被打开,张志刚侧身让他进去,往他身后看看,低声道:“没人瞧见吧?” 祁瑞安摘了毡帽,摇摇头:“放心,我绕了半个城,没发现有人跟踪。” 张志刚接过祁瑞安递来的纸条,看了看,朝他伸手:“祁瑞安同志,辛苦你了,我代表组织向你表示感谢。” 祁瑞安伸手跟他碰了碰,扯嘴笑笑:“请记得,我是为国家做过贡献的人,以后...不要给我按上汉.奸的名号就行。” 张志刚严肃而郑重道:“一定。” ...... 今年收成不错,农忙之后,贺寡妇分到三十多斤小麦,脱皮磨面之后,还得了二十好几斤的黑面,寻思着总占亲家的便宜,怪难为情的,等傅冉回娘家串门时,一股脑的倒给她一半。 除了黑面,贺寡妇还从乡下带了半口袋蔬菜,夏天瓜果蔬菜不值钱,豆角茄子西红柿到处都是,把傅冉拎来的小篮子全塞满。 “豆角吃不完,让你婆婆晒了做菜干,西瓜皮也晒了,丢了可惜!”贺寡妇絮絮叨叨叮嘱。 傅冉都应下,挎篮子回家。 半道上碰见高雪梅,好些时候没见了,高雪梅热络的拉傅冉去她家坐。 退学之后,高雪梅去上海外公家过了段时间,半年不见,原本胖乎乎的小姑娘瘦了不说,也长高了,就是脸还圆乎乎的,瞧着还是不大的样子。 “我正打算去找你呢,给你带了丝巾,瑞蚨祥的,可是真丝!” 拉傅冉去她家,把印着上海第一百货的牛皮纸袋塞给傅冉。 傅冉笑道谢,打开看看,嫩黄绣花的样式,跟南州城百货商店买的化纤丝巾比,别致了不知多少倍。 “好看是好看,就是我不敢系出去。”傅冉指指绣花:“别人会不会说思想落伍?” 高雪梅吐吐舌头,嘿嘿笑:“我瞧上海有人这么系,就给你买了条,我也有一条,样式跟你差不多...不过,咱还是小心些,先搁家里收着,瞧见有人系了咱们再系出去。” 两人叽叽咕咕说了会儿私房话,高雪梅圆乎乎的脸上露出一抹羞涩的笑,趴傅冉耳上小声道:“祁瑞安要跟我定亲了。” 傅冉蓦地想到黄梅了,纠结着要不要跟高雪梅说,要是祁瑞安跟黄梅不清不楚,她不说,就是对不住高雪梅,要是什么都没有,耽误了一桩婚姻,也是怪她... “你咋啦?”高雪梅胳膊肘拐拐傅冉:“跟你说话呢。” 傅冉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实话说:“你不在的时候,有次我从乡下回城,在二厂后边的芦苇林子里,瞧见祁瑞安跟黄梅...” 高雪梅瞪大眼,她是个炮仗脾气,立马往不好的地方想:“他俩钻裤裆了?” 傅冉忙道:“没有没有,我看见他俩说话,不知道在说什么,就给你个提醒。” 黄梅这人高雪梅听说过,二厂的厂花,风评不咋地,跟马家辉那个二婚的搅和到了一块。 只是这女人咋还跟祁瑞安挂上了?她到底有多少头绪呐! 高雪梅坐不住了,气道:“不成,我去问问祁瑞安,他要是跟那女人勾勾搭搭,看我不拿长条凳砸断他腿!” 高雪梅她妈是妇联的,比廖娟徐兰英还厉害,教出的闺女也不差,别看年纪不大,特有女同志维权意识。 傅冉拉都拉不住,眼见着她怒气冲冲奔去祁瑞安家。 都在苏联小楼这片地儿住,高雪梅家离祁瑞安家很近,不过十来米远。 祁瑞安正在家模仿所有下线的笔迹写东西,大门敞着,他背对着门坐,等意识到有人进来时,高雪梅已经冲到了他跟前,瞪眼看他,像是随时要跟他干仗。 “怎么了?”祁瑞安不着痕迹把写好的东西放抽屉里,拉她坐下。 高雪梅气呼呼道:“你跟黄梅认识?” 她这么一提,祁瑞安就知道是谁说的了,点头道:“认识,说过几回话。” “那、那你俩躲芦苇林子里干啥?难不成还想钻裤裆?”高雪梅是个直肠子,说啥话都不懂拐弯抹角。 祁瑞安被她直白的话说得脸通红,垂下眼皮道:“你一个女同志,在外不要乱说话,不是你想的那样,没有的事,就是碰上了,说几句话。” “真的?” 祁瑞安点头:“真的,我骗你做什么。” 手被他捉着,高雪梅羞涩挣了挣,没挣开,忍着羞意道:“你要是骗我,以后都不跟你好了。” 祁瑞安抬手捏捏她脸,半真半假道:“骗你也是为你好,知道多了不是好事。” 高雪梅没听懂他话里意思,更没往别的地方想,她是情绪来得快,走得也快的人,这会儿又成了个羞答答的小媳妇,不好意思再待下去,腾地起身:“我我我...我回去了,还没定下,我妈让我少往你家跑。” 祁瑞安轻笑出声,话里带了几分不正经:“怎么,担心我钻你...” 他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高雪梅捣了一拳头:“不许说不许说!” 临走前又呸了声:“臭流氓!” 等高雪梅出了门,祁瑞安才慢慢敛了笑,摇摇头,把抽屉里写好的假情报揣怀里,戴上解放帽出门。 再回矿区,路上碰见傅冉出门打酱油,喊了她一声。 “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说。” 祁瑞安说话不快不慢,但傅冉仍听出了警告。 “我也说你一句,人在做天在看,少干些昧良心的事儿!”傅冉瞪他,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主要是他长得太像她表哥,总是不自觉把他当成亲人看。 祁瑞安惯来温和的脸上露出几分肃然,低声道:“既然不知道,就少猜,否则你跟街上系红袖章的二流子有什么区别?” 傅冉哼了声,一甩头,提溜着酱油就走。 颜家晚上来了客,是公安局的孙局长,受张志刚所托,上门来说亲的。 傅冉还没进门,就听见屋里的哈哈笑,还夹着张志刚跟颜冬青的说话声。 颜冬雪没好意思进去,坐家门口剥蒜瓣,瞧见傅冉气呼呼回来,问道:“咋啦?” 想到祁瑞安说她跟二流子没区别,傅冉摇摇头,什么话也没透露,转道:“姐,你进去吧,蒜瓣我来剥。” “不去,怪难为情的。”颜冬雪抿嘴笑:“倒是你,进去听听,我刚才在屋里听见张志刚在跟冬青说去陕中的事。” 张志刚说到做到,向陕中老乡询问了一番,他老乡叫张志祥,是个热情的,几乎没犹豫就应了下来,说能带颜冬青这个徒弟,不过还得满十六岁才成,否则就算犯了劳动法。 到明年初,颜冬青就能满十六,学徒工三年出师,他打算在陕中学三年,等回来再想办法进炼钢厂。 这位主子满打满算,唯独漏了他的小娘娘,一晚上都没理他了。 晚上也不跟他睡一个被窝了,自己卷被贴墙睡,丢个后脑勺给他。 颜冬青摸摸鼻,没皮没脸的凑过去,先把脚塞到她被窝里,扯来撕去,总算钻进她被窝,把人抱进怀。 “小气包?”颜冬青在她耳边直呵气。 傅冉哼哼,不理他。 “不打算理朕了?”颜冬青迟疑道:“那朕还是去刘沟子乡吧,今晚过去,不耽误明早开工。” 说着,作势要掀被。 傅冉蹭得翻个身,把他腰搂住,杏眼圆睁了:“您要是出了这个门,我以后都不理您了。” 颜冬青低笑出声,亲了亲傅冉秀挺的鼻尖:“朕说着玩的。” 傅冉轻哼一声,把手探进颜冬青汗衫里面,扣扣他胸前的石头子,小声道:“其实您可以带我去陕中的,我能给您暖被窝。” 对颜冬青来说,条件很诱人,但他还是拒绝了:“朕舍不得你跟去吃苦,朕在那边没根基,也不会分到房,最多是分到七八人一间的大通铺,都是男人,带你过去不方便。” “三年呐,我想您了怎么办。”傅冉有种遥遥无期的错觉。 “冉儿乖,三年很快就过去了,等朕回来,头件事就是...”颜冬青凑到她耳边,说了几句露骨话。 “三哥,其实我现在也是能给您做媳妇儿的,真正的媳妇儿。”傅冉忍着羞,抬头亲亲他下巴,然后咦了声:“您长胡子了。” 颜冬青捉住她乱动的小手:“有了怎么办,朕不想舒爽一时,丢你在家生小太子。” “三哥,您真好。”傅冉把脸贴在他胸膛上,声音软糯糯。 “知道朕好,就听话,嗯?”颜冬青伸手拉了灯,哄她睡觉:“乖,再熬几年,以后朕都陪着你。” 傅冉也不是死钻牛角尖之人,理解颜冬青难处,知道陕中那边风沙大,又冷,就想着先把冬天的棉衣先做出来,还要打两床厚的棉被,还有线衣、线裤、棉鞋棉袜... 时下棉花稀缺,平常不发棉花票,只有过年前后才会发一次,一个人二两,全家凑一块都不够做件棉袄的,更别说棉被了。 傅冉倒不缺棉花,她进宫前,太傅夫人命绣娘给她做了十几床棉花被,全堆在箱子里没有动过,就是找不出机会放出来。 思来想去,傅冉决定先偷做出来,等明年颜冬青过去安顿下来,再把东西寄过去,反正只要避开熟人询问就成。 棉花有了,毛衣毛裤得买毛线织出来,毛线是工厂生产出来的东西,得要工业劵,她和颜冬青还没有进工厂参与劳动,矿区不会给他们发放工业劵。 廖娟和颜立本倒是有,但傅冉张不开口管他们要。 颜冬雪和张志刚的亲事定下来,眼见要结婚,老两口就这一个闺女,平时可心可意的疼,闺女出嫁,怎么也得多陪点东西。 八.九月的天,亮得早,凌晨三点多,傅冉就起了,穿了件破烂衣裳出门,低头在马路上溜达。 傅冉本打算去储集镇上,但颜冬青去刘沟子乡了,没人陪着她,她不敢出城乱跑,再有庄稼人手里也没有工业劵,没法跟他们交换。 马路上稀稀拉拉人不多,傅冉站马路牙子上打量了会儿,朝其一个穿着体面,手里提着公文包的男人跟前走去,走近了低声问:“叔,要棉被胎芯不?俺有棉被胎芯。” 男人带着眼镜,斯文模样,听傅冉这么说,停下脚步,警惕的左右看看,同样低声道:“跟我来。” 男人把傅冉带到最近的胡同口,见她穿着破烂,说话带口音,就以为她是农村来的娃,卖几斤生产队分的棉花换钱。 哪知傅冉开口便道:“叔,俺给您便宜点,一床棉被胎芯三十块钱,搭十张工业劵。” 三十块钱买床棉花被,绝对是捡了大便宜,要搁百货商店,三十块还不够买件棉袄。 男人婆娘刚生了娃,再过个把月天冷了,少不得要想法子弄棉被,大人冻点不要紧,可不能冻到娃了! 几乎没犹豫,男人便道:“成,我买!就是...你要这些工业劵干什么?” 傅冉抿嘴笑,没瞒着:“俺想给俺男人织件毛衣。” 原来还是个疼男人的... “大妹子,你在这等会儿,我手里头钱不够,回家再拿点钱补上!” 傅冉哎一声,她也要找个地方把胎芯从空间里放出来。 没多久,两人再碰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各自心照不宣赶紧散开。 兜里揣着三十块钱外加十张工业劵,傅冉脚步轻快的回矿区,边走边以手做梳,把头发抚平整,重新编了麻花辫。 “傅冉?” 一道不确定的声音传来,傅冉僵了僵,回头看,见是祁瑞安,瞥了他眼,没说话。 祁瑞安以为他刚才看错了,他不止一回瞧见过傅冉和颜冬青穿着破烂,大清早外出,论乔装掩饰,祁瑞安比他们更擅长,自然对同类人也更警惕。 有很长一段时间,祁瑞安都快要分不清他到底是特务还是反特,既要让特务相信他是特务,又要让反特知道他是反特。 熬过这段时期,祁瑞安能明显察觉到他的刑侦力比原先更强,很多事,他怀疑的,十有八.九是真有问题。 “这么早从外边回来?”祁瑞安两手背后朝她走来。 傅冉转转眼珠子:“出去看看,想买点鸡蛋小菜,没买到。” 说着,她抬头看祁瑞安:“你要是想跟别人说我投机倒把,随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评论区“非待”妹纸猜出祁瑞安是反特~ 另外有妹纸说黄桑和皇后像特务,他们就是特务,偷学人家技术,偷转到他们的朝代,跟特务有什么区别o(╯□╰)o 下一更会很晚,不要等,可以明早起来再看~ 日常红包100个~ PS:谢谢妹纸的地雷,么么哒O(∩_∩)O~ 岁月静好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17 13:14:33 第57章 补17号三更 事实上, 有很长一段时间,祁瑞安都怀疑过傅冉和颜冬青是特务, 因为他听见过傅冉喊“皇上”,颜冬青自称“朕”。 祁瑞安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是大魏的皇上和皇后,当时唯一的想法是,他们在对暗号。 他试图接近过两人, 但显然颜冬青极为警惕, 拒绝他的数次接近,暗中观察过他们一段时间之后,祁瑞安又不确定了, 因为他至今还未发现两人有上线或下线接头,除了那声皇上和朕。 祁瑞安想起他去世的父亲, 解放前后一直从事刑侦工作, 为了把他培养成刑侦专员,在他十岁那年把他一个人丢在苏联,寄养在一对反特夫妇家中, 带他打进敌特分子内部。 这六七年间, 祁瑞安跟无数敌特分子组建过家庭, 扮过兄弟, 兄妹, 以及父子父母, 包括祁年阳夫妇。 想让敌特分子相信他是同伙的前提是,他必须做出让敌特分子相信的事。 祁瑞安必须得承认,他不算好人, 因为他也曾残害过他的同胞,起初他有过无尽的负罪感,但想到他父亲说过的话:你所做的,是为护佑这片国土不被觊觎,即便被误会被不解,只要记得,你生是这个国家的人,死是这个国家的魂,叛徒汉奸不可当。 他的父亲又何尝不被冤枉过,但他的父亲坚持下来了,他也一样能坚持住。 祁瑞安有时会想,如果他没有去苏联,没有反特父亲,他会过怎样的生活,是不是和普通人一样,念书工作娶妻生子,既不用考虑哪天被敌特揭穿,也不用怕被同胞当叛国贼... 傅冉气喘吁吁的跑回去,吓得直拍胸脯,傅冉别的不怕,就怕被人知道她有个空间,如果被颜冬青以外的人知道了,还不得把她当妖精烧了呐。 见她从外边匆匆回来,廖娟奇道:“这是干啥去了?咋穿成这样啊?” 傅冉把对付祁瑞安的措辞搬出来,低声道:“农村刚收完粮,我在附近郊区转了圈,想看看能不能买点粮,先存着,等明年三哥去陕中,让他多带点过去。” 闻言,廖娟直拍大腿:“你这孩子倒提醒我了,是要趁早准备,等冬天了,黑市上的粮一准死贵死贵,起码得卖到一块多一斤!” 要知道,粮站的细粮也就一毛八一斤,生生贵了十来倍! “你一个女娃,就别往外跑了,回头让你爹骑车去郊区农村转转。”廖娟也怕儿媳妇在外出点啥事,到时候不好跟儿子交代。 傅冉听话哎一声,算是把廖娟给糊弄过去。 等廖娟他们上班,傅冉去了趟百货商店,全羊绒的毛线秤了三斤,两斤老蓝色,一斤黑色。 老蓝色拿来织毛衣,黑色织毛裤,要是有剩余的,傅冉还想给小妞妞织一身小毛衣小毛裤。 时下流行鸡心领元宝针,傅冉还不会织,去找高雪梅,跟她学织毛衣。 高雪梅会的织法多,元宝针,菠萝针,铜钱针,她样样都会。 “给你家颜冬青织的啊?”高雪梅打探。 傅冉笑眯眯承认:“快秋天了,给他织一身保暖。” 听她这么说,高雪梅也心动了,想给祁瑞安也织一身,两人别的事没有,成天搁在一块比着织,傅冉很快就把毛衣织了出来,剩下的二两毛线又给小妞妞拼了件开衫毛衣。 织好之后,傅冉骑车去了趟刘沟子村,迫不及待要拿给颜冬青看。 哪知颜冬青不再施工地,工地上空荡荡连个人影都没有,沿路找去刘二柱家。 刘二柱他娘道:“今儿一早都去城里啦。” “去城里?大娘,他们去城里干什么?”傅冉奇道。 “去开大会。”刘二柱他娘拉傅冉搁家门口坐,絮絮叨叨说:“就在公安局,批.斗前村的王婆子,你现在过去,兴许还能碰见他们。” 自打革.命的浪潮席卷全国,上到市县,下到公社生产队,一切工作都要以批判展开,一切走资派,反动派,汉.奸,荡.妇等行为作风不正的人,全要揪出来,暴露在群众面前,接受群众的批判和指责。 傅冉没坐太久,忙骑车赶回城里,直接去公安局。 还没到公安局,就瞧见公安局门口熙熙攘攘挤了一堆人,有学生有工人还有庄稼汉,围着一圈喊打喊杀。 他们中间,一个老妇身上挂着破鞋,麻木的站在那儿,头微垂着,神情怔愣,不知道在想些啥。 “臭不要脸的,biao子!”有人冲过去,掌刮了老妇一个耳光。以前这老妇欺负过她,这回可算是出口恶气了。 “她是我们刘沟子村的耻辱!” “跟鬼子睡过,她是汉.奸!” “......” 老妇扯嘴笑笑,身体上的痛,远不及她心里的痛,她是跟鬼子睡过,可能怪她? 鬼子进村那会儿,专挑好看的女人掳走,把她们关在一个房间,要她们挨个供鬼子发泄兽.欲,同她一起的姐妹受不住这种侮辱,有自杀的,有被折腾死的,只有她幸存了下来。 解放后她被解救出来,再回到刘沟子村,所有人看她的眼神就变了,连她男人也不愿要她,孩子嫌她丢人,她也知道自己不光彩,自个住在村尾,极少出门,就怕被人指指点点。 可还是没能躲过,她自认没做错过什么,可还是被人拉出来,让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念她的罪行,扒掉她的衣裳让她无所遁形,让她自我反思... 她反思什么?反思男人没用,不去保家卫国,让她一个女人沦落到那种地方,是件很光彩的事? 老妇木木的想着,无论别人怎么踢她打她,她也不说话。 傅冉以前没注意瞧过,但凡有批.斗大会,她都远远躲开不去看,今天还是头一次,只一眼便看不下去,在人群里来回张望,总算在公安局西侧看到颜冬青的身影。 颜冬青正蹲靠在墙上抽烟,也没那个心思去看热闹,这种事他不赞同,也不会多嘴说,他到底不是这里的人,无权过问他们任何事。 瞧见傅冉拎个布兜过来,颜冬青碾灭烟头,带她去人群背侧。 “怎么找来了?” 傅冉回头瞧瞧那群人:“刘大娘告诉我的,三哥,您怎么来这地方啊,怪吓人的。” 颜冬青没说话,低头看了眼傅冉拎的布兜:“这么一包,装的什么?” “我给您织的毛衣!”傅冉笑,掏出毛衣给他看:“本来打算给您送去,您不在。” 颜冬青捏捏她脸,笑得温柔:“朕的冉儿这么贤惠...” 他还没说完,就被傅冉比划了个“嘘”。 自知失言,颜冬青低声笑道:“我错了。” 外头不是说话的地方,颜冬青要带她回矿区,傅冉指指被围的老妇,呐呐道:“三哥,她怎么办啊,看着挺可怜的...” 尽管颜冬青心里也不忍,但他比傅冉更多了几分冷血:“听话,冉儿,这不是我们该管的事。” 话虽这么说,傅冉还是有些难过,尽量不去看那地方,跟着颜冬青越过人群往外走。 还没走出去,就一道熟悉的声音喊:“散了,都散了。” 傅冉回头,是张志刚,黑着脸站人群里,吼道:“她哪里有错?有错的是她男人没护好她,有错的是所有男人没护住这片地儿,你们按着她批判算啥本事?都回去,散开散开!” 张志刚本来就是暴脾气,早忍了一肚子火了,在办公室里憋着劲儿,跟他一块的同事也都互相劝着,他们公安局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再出头为人说话,搞不好公安局都能给砸了。 不过张志刚说话在理儿,无疑在打男人的脸,大家伙儿悻悻的,都没话可说,还有几分理智的女同志鞠一把同情泪,不赞同道:“咱不能坑害同胞,得揪出真正的汉.奸啊!” 打大家伙儿松动之际,张志刚迅速给老妇松绑,下秒,傅冉撺到他跟前,把干净的毛衣往老妇身上一套,肥大的衣身立刻把她裸.露的身体遮住。 “你咋在这儿?”张志刚瞧瞧她,又瞧瞧跟进来的颜冬青。 傅冉咧着嘴:“姐夫!” 这声姐夫喊的甘心情愿,还带了几崇拜。 因为这声姐夫,张志刚乐得找不着北,挠头嘿嘿笑:“那啥,你两把人扶去局里,剩下的我来处理。” 颜冬青点点头,把老妇扶进公安大院,带去张志刚住的地方。 老妇啥话也说不出,扑簌簌掉泪,良久才哽咽道:“我弄脏你们衣裳了。” “不碍事,衣裳脏了能洗,不是事儿。”傅冉宽慰她,从张志刚家拖出一把长条凳,让老妇坐。 张志刚一个单身男人,没婆娘没孩子,家里又没值钱东西,门柜也不锁,颜冬青从他柜里翻出红糖,冲了缸红糖水给老妇。 老妇抖着手接过,颤声道谢。 “您家里人呢?”傅冉打了水,毛巾打湿了递她。 老妇勉强扯了扯嘴:“嫌我丢人,早就没往来了。” 正说着,张志刚回来了,进门摘了大帽,直摇头:“这帮二流子,唉!” 颜冬青示意他看老妇,眼神询问他怎么办。 张志刚也不知道该咋办,抹抹脑袋,沉吟道:“要不...先搁我这住几天,等风头过了,再送回去。” 傅冉笑眯眯的说:“姐夫,您真好!” 想到那声“三哥,您真好”,颜冬青脸有点黑,小皇后还真会拍马屁!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红包100个~ 我再明确说下:祁瑞安是混在特务里的反特,是好人好人好人,这个假爹娘是组成一家,不要再问我到底好的还是坏的,文里也明确写了,唉唉唉 PS:谢谢妹纸的地雷,么么哒O(∩_∩)O~ 非待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18 00:57:43 第58章 19号一更 张志刚一个大男子汉, 跟老妇又没啥关系, 住一个屋檐下到底不大合适,思来想去,央了颜冬雪过来帮忙照料, 自己去别家跟局里单身汉挤一挤。 两人定了亲,虽说偷摸住一块也没啥, 但张志刚还算是个本分人, 连准媳妇儿的手都很少碰。 颜冬雪先没应他,放工回了家,饭桌上先跟廖娟提老妇的事。 “啥?让你晚上过去住, 不大合适吧。” 颜冬雪脸通红,忙说:“不是那个住, 他去别的地儿,就我跟那个王婆婆。” 话是这样说,廖娟也不乐意。 傅冉看眼颜冬雪, 帮着道:“娘, 军官同志是个正派人,跟那些二流子不一样, 您要是有顾虑, 我陪姐过去睡晚。” “那我呢。” 诶? 傅冉扭头看看坐她旁边的万岁,脸上臭臭的, 闷头扒着饭,仿佛刚才说话的是别人。 她的万岁,是三岁吗, 还没断奶啊... 颜立本搁下筷,问道:“这事公安局其他同事都知道?” 颜冬雪点头:“知道,大家伙儿都挺同情王婆婆,就是有家有口的公安同志,腾不出地儿给王婆婆住,跟张志刚一样没家没口的,更不方便给她住。” 颜立本想了想,难得当家做主一回:“去,光明正大的去。” 颜冬雪脸上露笑,干脆的哎一声。 傅冉问道:“姐,要我陪你不?” 颜冬雪瞧她弟一眼,笑摇头,难得开了句玩笑:“可别,要不咱家冬青该气我了。” 傅冉没可奈何,有挠一把颜三岁的冲动。 回屋关了门,傅冉才为难开口:“皇上,您总这样,让臣妾很难做的。” 因为那句“姐夫,您真好”,万岁还梗着呢,饭桌上听傅冉又逮着张志刚夸,差不点没打翻醋缸,眼下听傅冉这么说,摆着脸哼了声:“朕看你好得很,谁不被你哄得找不着北,马屁精。” 傅冉真是被“马屁精”给刺到了,瘪着嘴不吭声。 颜冬青估摸着也知道自己过分了,坐在椅子上,冲傅冉招招手:“过来。” “干什么啊。”傅冉虽然不大高兴,但还是朝他走了几步。 颜冬青嫌她磨蹭,一把抓过去,抱她坐腿上,亲亲她耳垂,贴在她耳畔低声道:“想没想朕?” “想,臣妾想您都想瘦了。”傅冉伸胳膊,挂他脖子上,脸往他下巴上蹭了蹭,嘀咕道:“以后皇上可不许那样说臣妾了。” “说什么?”颜冬青一时没转过弯,手探进衣裳里,捏了捏她肚皮,肉确实少了。 “马屁精。”傅冉提醒他:“您说臣妾是马屁精。” “......” 傅冉在万岁怀里坐了会儿,蓦地想起什么,从他腿上下去,把织好的毛线裤递他:“毛衣还在婆婆那儿,您先试试毛裤。” 颜冬青不大爱穿这玩意,不过是小皇后的心意,脱了外裤穿上,勉勉强强道:“还行,凑合着。” 傅冉乜他:“您要不喜欢,脱了让姐重新织给姐夫穿也成。” 颜冬青干咳一声:“朕还挺喜欢的。” 傅冉转开头,偷偷笑。 这边,颜冬雪赶着天亮堂的时候就去公安大院,大家伙儿知道她是张志刚准媳妇,都客客气气的招呼。 住同院的副处长媳妇道:“家里头三个娃,小还没断奶,实在腾不开身再顾别的,要不我就不让小张喊你过来了。” 颜冬雪笑道:“没事儿,晚上要有啥,我喊嫂子一声。” 副处长媳妇干脆道:“成,你大点声我就能听见。” 王婆婆没想到,公安大院还住着这些热心肠的,要搁解放前,管都不会管她死活,到底是时代不同了啊... 晚上颜冬雪烧了大锅洗澡水,插上门,喊王婆婆洗澡。 “我帮您搓搓吧。” “大姑娘,已经够麻烦你了,我自己能行。”王婆婆叹叹气,眼里含泪。 打从昨天被民兵连抓走起,王婆婆就没合过眼,游街的时候,身上被木棍抽的满身伤,一只眼到现在还肿的像馒头。 不过身体上的痛远不及心里的痛,她的男人和儿子,怕别人指责包庇,跟着别人一块赶她游街,揭她罪行,这是她最无法释怀的地方。 老人光是想想,眼泪就没法干,颜冬雪瞧着都发酸,泼洗澡水时,站外头直抹眼。 张志刚就在隔壁院,夜里睡不着,出来抽烟,瞧见颜冬雪站外头半天不动,阔步到她跟前,紧张道:“咋了?” 颜冬雪擦擦眼:“没事儿,就是瞧婆婆怪可怜。” 闻言,张志刚放心不少,摘了大帽抹抹头,沉吟道:“简单,局里食堂缺个劈材洗碗的,回头我跟大灶师傅提一提,给安排个临时工,住锅炉房,再匀口饭给她,日子总能过下去。” “这样也成。”颜冬雪抽抽鼻子,脸上露了些笑。 张志刚就喜欢她笑,也跟着傻乐,低声道:“咱们的事,我跟老家人都说了,他们都巴望着见见你,今年过年我带你去见见他们咋样?” 顿了顿,他又补充:“他们都是乡下人,但人很好。” 颜冬雪乜他:“说啥呢,农民同志跟咱都是兄弟姐妹,一家子的,啥乡下不乡下的。” 张志刚原本还担心她嫌弃,眼下听她这么说,挨了训也高兴,忍不住的就想拉拉她手。 结果被颜冬雪拍开,嗔他:“少动手动脚,我进去了。” 一场秋雨一场凉,几场雨之后,天气骤然转冷,生产队完了工,按工分兑换,刘二柱从公账上支二十块给颜冬青。 对于靠天吃饭的庄稼汉来说,二十块已经算笔不小的数目,但对商品粮户来说,也只是一个月的工资。 拿到这二十块,颜冬青从国营饭店买了酒菜,又给傅冉买了块奶油蛋糕,一块拎回来,还没进门,就听见徐兰英的说话声了,还有小妞妞的嬉闹声。 “娘。”颜冬青进门先喊人。 徐兰英哎一声,转头继续跟傅冉说话。 颜冬青把东西全搁桌上,约莫是奶油味浓厚,小妞妞吮着大拇指,颠颠跑到颜冬青跟前,仰脑袋扯他裤脚,声音细细:“爹,爹!” 颜冬青嘴角微颤,心知这小姑娘是嘴馋了,弯腰抱起,肃着脸纠正:“叫姨父。” “爹,爹!”小妞妞笑,露出米粒牙。 “......” “吃,吃...”小妞妞眼瞅着奶油蛋糕盒,小手往颜冬青胸口抓了抓,这是她饿的时候惯有的小动作。 “吃啥吃,回头就送给你亲爹!”徐兰英过来拍她手。 小妞妞还不知道咋回事,只知道姥姥打她了,眼睛里包着泪,扑簌簌的,瞧着怪可怜。 傅冉看不下去,说徐兰英:“您跟妞妞置什么气,她懂什么啊。” 颜冬青给小姑娘抹抹泪,打开纸盒子,默不作声递小姑娘一把汤匙。 小妞妞不敢接,先看眼姥姥。 徐兰英牙疼:“吃吧吃吧。” 小妞妞这才露笑,接过搪瓷勺,挖一勺,她先不吃,举高手给颜冬青:“姨父,吃,吃。” 颜冬青撇开头,哪知小姑娘十分坚持,非要喂他吃一口,颜冬青没法,勉勉强强张嘴。 小姑娘全都分一口了,才自己舔舔勺,笑眯眼睛。 “娘,您真舍得把妞妞还给他家啊。” 养猫狗尚且有感情,何况是个能说会笑的奶娃娃。 徐兰英哪舍得,把屎把尿拉扯这么大,马家说要就要,她上哪能甘心! “他家人是脑子坏掉了?妞妞刚生下来那会儿,他们嫌弃,丢垃圾似的往咱家丢,现在又要回去,这是闹得哪门子鬼?!” 徐兰英怎么也想不通。 傅冉也不明白,按说马家辉跟黄梅已经结了婚,小脚太太没道理再管妞妞,现在没头没脑的过来要,她不信是真心疼妞妞。 娘两个也没往别处想,一旁颜冬青咳一声,开口提醒:“或许是断了后。” “断后?”徐兰英先是瞪眼,反应过来之后,拍掌就乐:“真要断了后,我立马去他家门口放炮仗!” 自打知道儿子不能人道,马家辉他娘差不点没愁白头,老马家可就这么个独苗苗,往后去可咋整啊! 原先黄梅肚子一直没动静,马家辉他娘还私底下跟她儿子嘀咕娶了个不下蛋的母鸡,哪知道竟然是她儿子问题。 媳妇不下蛋还能想办法再娶,儿子不人道,事可就大了! 心里油煎似的难熬,马家辉他娘连着数天没睡过安稳觉,得亏马家辉他姐给个提醒。 “咱家辉子不还有个闺女吗?!” 马家辉他娘一拍大腿,坐不住了,立马就来了矿区,跟徐兰英掰扯,说啥也要把老马家的种给要回去! “那死婆子,天天过来跟我闹,没一天安稳的,趁我不注意就要抢妞妞走,把咱家妞妞吓的哇哇叫,这几天睡觉都打惊。” 提起小脚太太,徐兰英就气得不轻。 正说着,廖娟回来了,瞧见亲家在,招呼道:“正好,晌午搁咱家吃,冬青买了菜。” 徐兰英不愿,但拗不过廖娟热情,老邻居搁一块,又是扯不完的家常。 听她说完原委始末,廖娟道:“那简单,把妞妞搁咱家放两天,让她见不着人!凭啥她想要就要,本身就是歪瓜裂枣,一棵藤上的,还能养出好果子么!” 颜冬青听得眼皮子直跳:“妞妞放这谁喂。” 廖娟白一眼:“你跟小冉都在家,还带不好个娃?给带两天就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  黄桑:朕的手是拿来打江山的,不是给奶娃把屎把尿的o(╯□╰)o 昨天加班到夜里10点多,没更新,今天调休,四更补昨天的。下面两更在晚上八.九点。 还没起床,刷个牙回来发红包,把这几章都补上,感谢支持正版~鞠躬~ PS:谢谢两位妹纸的地雷,么么哒~ 非待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18 00:57:43 锡城女妖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18 13:53:09 第59章 19号二、三更 妞妞是个会看人脸色的机灵鬼, 像是知道姨父的不情愿, 被姥姥寄养在这,既不哭也不闹,饿了就冲小姨喊娘, 其他时候都自己玩。 尽管如此,到晚上傅冉把她洗干净塞被窝时, 还是被嫌弃了。 颜冬青靠床头翻书, 扭头看眼吮手指的妞妞,又看眼跟妞妞钻进同一个被窝的傅冉,清清嗓子道:“让她睡里边, 自己卷个被筒。” 顿了顿,补充道:“我以前就是这么过来的, 生下来起就自己睡。” 傅冉明白他说的是当太子那会儿。 “三哥,她还小,您不好跟她吃干醋的。”傅冉安抚似的拍拍他胳膊。 还真是...一语中的。 颜冬青僵着脸, 端起书桌上的搪瓷缸, 以不断喝茶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大晚上喝太多茶的结果是,直到深夜, 颜冬青依旧没有丝毫睡意, 手里那本期刊翻了一页又一页。 这是本医学期刊,知识相对浅显易懂, 颜立本拿工作证从邮局买来的,递给他时,特意叮嘱好好看。 彼时颜冬青没明白他话里深意, 眼下终于明白了。 托老爹的福,他学了个有关计划生育的新词,避.孕套。 认真而详细的解读之后,颜冬青身子有些热,侧头看看早已睡着的傅冉,探长胳膊越过妞妞,推推她。 傅冉睡得沉,被扰了,嘴里咕哝一句,翻个身继续睡。 颜冬青热得干瞪眼,迫切的想给他的小皇后上堂课,教会她避.孕套这个刚出现的新词。 可惜小皇后不给面,连推几下后,没把她推醒,倒是把睡中间的妞妞闹醒了,揉着眼哼哼喊:“姥姥,尿,拉尿...” 不管以前还是现在,傅冉都没带过娃,更不会像做过母亲的人那样警觉,小妞妞哼了几声,她都没反应。 怕她尿床上,颜冬青叹叹气,披衣起身,扯着胳膊,把小身子拉出傅冉的被窝。 临睡前,傅冉听从廖娟叮嘱,在书桌底下放了个尿盆子,为的就是防止妞妞晚上拉屎屙尿,结果还真用上了。 听着哗啦啦的尿声,颜冬青只觉头疼。 “三哥?” 傅冉醒了,瞧见她的万岁正给妞妞把屎尿,吓的困意全无,一咕噜翻下床,忙过去接:“您推醒我啊...” 颜冬青没可奈何,咕哝一句:“早晚得学,不是么。” 要是有了小太子或小公主,他这个当父皇的也不能两手掐腰什么也不管。 折腾一通再上床,被窝也凉了,颜冬青把妞妞放里边,半强迫的把傅冉抓进他被窝里,从后拥着,喟叹道:“还是这样好。” 傅冉脸红红的,也没了睡意。 颜冬青半靠在床头,把期刊拿给傅冉看,不大自在道:“既然睡不着,朕教你学点东西...” 一听学习,傅冉就苦哈哈的:“三哥,我困了...” 被窝里还探讨学习,恐怕只有这位主子了吧。 颜冬青警告睇她一眼:“你敢睡试试。” 她当然...不敢。 傅冉强撑着睡意,双目无神的瞅着她的万岁一页翻一页,总算翻到要学的地方。 时下的彩色印刷技术尚不成熟,报纸期刊书本,大多是黑白印,仅有极个别的宣传才用到彩印。 颜冬青翻的这页纸上就是彩印。 长宽约莫三寸大小的牛皮纸包装,正面印着“计划生育用品”、“二只装”、“直径33毫米”、“桂林乳胶厂”等字样。 傅冉好奇抬头:“三哥,什么叫计划生育用品?” 以往她只听说过计划生育,还没听过这里人提计划生育用品。 刚时新的东西,别说傅冉了,就是好学如万岁,也没听说过。 “冉儿,再看看背面。”颜冬青哑着嗓子,提醒她翻页。 见颜冬青神色认真,傅冉也认真了起来,靠在他胸膛上学习,嘴里边看边念道:“说明,本品共分大、中、小、特小号四种规格,应选用适当,不宜过松或过紧...” 颜冬青红着脸打断:“不用念出来。” 傅冉看书就喜欢念,也不理他,自顾念道:“使用前,应对嘴充气,如有漏气,则不能使用...” 慢慢的,傅冉意识到这是什么东西了,把书一丢,捂脸道:“皇上,您怎么给臣妾看这种东西,真真羞死人了!” “......” 过了会儿,她酡红着脸,小声而好奇道:“是把它穿在小皇上身上吗?” 小皇上... 颜冬青呛咳一声,含含糊糊道:“应该是。” 寒冷的夜晚,被窝里却异常热乎,两人都热热的,不约而同往那方面想去,尤其是颜冬青,简直控制不住,放任自己想那些进进出出的嬉戏。 “皇上,您知道在哪里买?”傅冉也想给他做媳妇了。 说起这个,颜冬青脸上不掩恼意:“朕怎么知道。” 宣传的隐晦,在哪买还不说,印这期刊有什么用!望梅止渴么! “要气死朕不是?”颜冬青实在是被急到了。 傅冉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的笑出声,搂着他腰安抚道:“不急,您打听打听,臣妾什么时候都是您的。” 颜冬青叹叹气,给她掖掖被角,这种事,要向谁打听... 大约是真忍不住了,颜冬青这两天总有事外出,傅冉心里隐隐能猜到,怕提出来惹得皇帝恼羞成怒,干脆装不知道。 白天廖娟他们去上班,傅冉在家胡乱画衣裳样式,小妞妞也不跑远,就在家门口扣泥巴玩。 正画着,门外小妞妞冷不丁一声嚎哭,吓得傅冉忙丢了铅笔跑出去看,就见马家辉他娘抱上小妞妞就走,因为裹了小脚,走路不稳当,加上小妞妞不情愿,在马家辉他娘怀里又打又踢,差不点没让老太太栽个狗吃.屎。 到底年轻手脚灵活,傅冉很快追上来,从马家辉他娘手里抢过妞妞。 “姨,姨!”小妞妞哇哇直哭,害怕的拥紧傅冉脖子。 马家辉他娘被傅冉推了下,彻底站不稳,摔坐在地上,一拍大腿,嚎啕大哭:“没天理了,把我孙女抢走啦!我的孙女哟!” 虽说是上班时候,但矿区还有不少妇女不上班,只搁家里做家务,听见声响,探头出来看。 傅冉懒得理她,抱着小妞妞就走,哪知小脚太太扑上来就抱她腿,撕扯着不让走。 “老天爷啊!我要回我孙女还有错?!我老马家的孙女凭啥给你养呐!” 马家辉他娘边哭边唱,特别的会掰扯,从她嘴里,黑的能说成白的,白的硬扯成黑的。 论吵架,傅冉吵不过她,又不能踢她,正急得满头汗时,颜冬青从外回来了,万岁惯来不把刁民放眼里,直接踢脚马家辉他娘胳膊,把傅冉拉到身后。 “娘哟,杀人啦!小伙子要杀人啦!” 马家辉他娘是个不愿吃亏的,扑上来就要撕颜冬青,被颜冬青避开,拍拍傅冉肩膀,低声道:“妞妞给我,去矿上把你娘喊过来。” 徐兰英可不是吃素的,得了消息,火急火燎赶过来,瞧见小脚太太正撕扯她女婿,吼了一声,扑上去揪头发抓脸,狠命往脸上扇。 “臭不要脸的!害死我闺女,还想把妞妞要回去也折腾死?!” “乱说乱说!谁害你闺女了!” “就说你!咋地,儿子痿了也是活该!” “你痿了,你儿子才痿了!” “哎哎,都别打,好好说,有话好说!” 家属院七嘴八舌乱作一团! 徐兰英疯子似的,把积的气儿全往马家辉他娘身上撒去,把小脚太太撕的鼻青脸肿,原本整齐头发也被拔了一撮,瞧着怪瘆人。 “打人啦,要打死人啦!”双手双脚敌不过徐兰英一只手,马家辉他娘哎呦呦的,开始怕了起来。 “打的就是你!”徐兰英高吼一声,又扑上去撕扯。 傅燕生娃没了那会儿,矿上大多工友都知道,尽管没人瞧见是不是马家辉他娘杀了人,但大多妇女心里头跟明镜似的,都能猜到里头猫腻。 说句不恰当的,打狗也得看主人,外头人都欺负到矿上了,大家伙儿嘴里劝着,可就没一个上去拉的,都抱着看戏的心态,巴不得打死这个恶婆婆。 “闹啥闹!停手停手!”张志刚一声高喊,大家伙儿都停了说话声。 矿上不少人还不知道张志刚是颜家准女婿,不过瞧他穿白制服,蓝长裤,肩上镶着警徽,一时摸不清情况。 “怎回事!”张志刚两手背着,气势骇人。 约莫是做过亏心事,马家辉他娘好像特别害怕瞧见公安,尽管挨了顿狠打,一个屁也不敢放。 张志刚原本是来跟梁矿长商量一锅端的事,猛地就有工友来说家属院那边闹上了,就跟着梁矿长一块过来瞧瞧。 时至今日,民众大多还是怕公安,有张志刚在,谁也不敢闹,有人拉了马家辉他娘一把:“有话都好说,干仗能解决啥?吓着娃不说,总归做过亲家的,撕了脸谁好看?” 对方人多势众,马家辉他娘刚才还火气冲天,现在倒认了怂,冲徐兰英狠狠呸一声,一瘸一拐离开。 徐兰英气不过,还要撵上去揍,被傅冉拉住:“您也适可而止!” 徐兰英甩开傅冉,过去拽住张志刚。 “公安同志,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徐兰英鼻涕一把泪一把,把情况原本始末全说出来,末了道:“一准是那个老虔婆害了我闺女!” 张志刚嘴角抽搐,心道我管刑侦,可不是灶老爷管人家务事,不过从徐兰英口中听到黄梅这个人,他心里有打算,安抚道:“先这样,以后会还你个公道。” 这话徐兰英就听不懂了,咋还? 很快徐兰英就明白咋还了。 不得了了,小脚太太娶进门的新儿媳妇是个特务! 整个矿区沸腾起来,更叫人沸腾的是,还有祁工程师一家,都是敌国派来,潜伏到南州的大反派,大汉.奸! 几乎一夜之间,整个华北地区的特务给一锅端了! 人民日报、新华时报、九月刊...各大报纸期刊相继报道,在全国上下引起特大轰动。 傅冉不用翻报纸,也知道外头发生了哪些事。 自打曝光之后,祁瑞安家被糊满了大字报,成天有红袖章在闹,嚷着公安局把人交出来给大众处置。 啥时候红袖章能当法律使,还有法可言不? 不过这帮疯子撒起疯来,啥都能做得出,公安局这些日子干脆关门不应,局长连夜赶去首都开会,请求上级支援。 “三哥,我总觉得祁瑞安不是个坏的。”傅冉挺可惜的。 她说这番话,让醋缸子万岁听了就不高兴:“坏人写脸上给你看?没事多读书,少瞎掺和。” 傅冉无言,片刻后才道:“我是可惜他跟高雪梅以后不能一块了。” 别说不能一块,高矿长都得因此受牵连。 高雪梅本来挺活泼开朗的姑娘,几乎成天关门在屋里偷偷掉泪,她不相信祁瑞安是个坏人! 高矿长都快气死了,本以为跟祁年阳结成亲家,以后能助他挤下梁矿长独大,这下可好,偷鸡不成蚀把米! 反观梁矿长,因为联合公安同志举报有功,上头领导点名夸奖,这还得了?以后职位不得蹭蹭往上涨?! 高矿长越想越不是滋味,好你个老梁,好歹是老战友,肚里揣着事,也不跟他通气儿,他要是早知道,能跟祁家结亲家? 往后去他闺女还咋嫁人呐! 高矿长和他爱人愁得吃不下睡不好,就怕闺女想不开出啥事。 知道傅冉跟她关系好,高矿长他爱人厚着脸找过来,央傅冉去劝劝。 “我没想到那孩子是个死心眼的,自打出了这事,话都少了,人也瘦得不成样,要是出点啥事,我跟老高咋整啊!” 矿上工友都是会识风向的,出这么大的事,以前但凡跟祁工程师家来往密切的,他们一概不再搭理,就怕染上一身骚。 这种被孤立的感觉,廖娟深有体会,主动对傅冉道:“同学一场,小冉,你去好好劝劝大梅,日子长着呢,哪能因为这点坎就过不去了。” 高矿长他爱人心里感激,不知该说啥好,默默承了这份情。 傅冉跟过去看望高雪梅,高雪梅一见她就哭了,一个劲的掉泪,看得人心疼。 高矿长他爱人出去,给她俩说话的空间。 “小冉,我不信小安哥是个坏的,他真不是。”高雪梅急得捉紧傅冉胳膊。 “我也信他不是个坏的。”傅冉忙安抚她:“说不准公安同志查清楚了,就放他出来。” 话虽这么说,傅冉比谁都清楚,甭管祁瑞安是不是汉.奸,在外人看来,他就是大汉.奸的家属,这种人一样要遭到批.判,子孙后代一辈子抬不起头。 就算他回来,高矿长怎么也不会把闺女嫁他。 此时的祁瑞安被安排在公安大院密闭的一间屋里,等同于被护住。 整个华北地区的地下组织被一锅端,就是傻子,也会想明白他们中间出了卧底,这个节骨眼上,祁瑞安出去只有两种可能。 被敌特杀,被红袖章杀。 张志刚过来给他送饭,统一的劳改饭,高粱面馒头掺咸菜干,张志刚自掏腰包,让大灶师傅卧了两个鸡蛋。 祁瑞安闷不吭声吃着,为了训练,潲水他都喝过,别说硬得跟石头似的高粱馒头。 “抽一根?”张志刚递他烟。 祁瑞安摆手:“不了,我不抽。” 张志刚自己点了根,沉吟道:“有没有啥放不下,要交代的?” 一瞬间,祁瑞安想到那个圆脸姑娘,本想让张志刚带封信给她,但又不知道说什么。 关键的不能说,其他的说了没用,总之是他对不起她。 “不用了,我无牵无挂,没什么好交代的。” 张志刚摇头,捣了他一拳:“你小子,心肠硬。” 祁瑞安笑笑,没说话。 张志刚道:“这边,我们绝不会透露你任何信息,等这阵风头过去,上头会给你重新编身份,你是为国家做过贡献的人,国家不会抛弃你不顾。” “那我倒要说声谢了。”祁瑞安朝张志刚伸手:“给根烟。” “不是说不抽?” “总要尝尝。” 祁瑞安嘴里叼根烟笑,擦洋火,就着火抽了口,他抽得太急,被呛了口,猛地咳起来,咳得双目赤红。 张志刚叹叹气,起身出去,人都走到门口了,又被祁瑞安喊住:“帮我给亲爹烧几张纸钱。” 张志刚点点头,关门出去。 月底下了场大雪,天气冷得不像话,百货商店到一批毛毯,有几条是染色不均的瑕疵品,杨秀英托人捎口信给傅冉,让她过去拿。 趁着雪停,傅冉去趟了百货商店,打算买回来留作给颜冬雪出嫁的嫁妆。 途径友谊广场时,傅冉瞧见广场上围了一圈人,停下来瞧了眼。 被一群学生赶着喊打喊杀的,可不就是马家辉跟他老娘。 大冷的天,娘两个只穿了件汗衫,脖子里各挂着个大牌子,白纸黑字,细数他们包庇汉.奸的罪行,两个女同志挥着棍,在后边赶娘两个走,边走边让他们高声念罪过。 马家辉那些叔伯婶娘,没一个敢露头出来说话,恨不得立马跟这娘俩断了关系。 瞎了眼的两个蠢东西,咋还把汉.奸招家里了,是嫌命太长吗! 傅冉只远远瞧一眼,就赶紧走开,杨秀英弄了两条毛毯,一条橘红印花样式的,适合结婚嫁人用,还有条老蓝色的,冬天铺盖都耐脏。 想到傅向前,傅冉央着杨秀英把两条都让给她。 “大姐,您把老蓝色也让我行不?我爹肺不好,到冬天就犯病,我想弄去给他。” 杨秀英也犯难:“这玩意难弄,要不是有点瑕疵,你去问问,起码得十张工业劵才能买到!” 傅冉抱上她胳膊:“好大姐,你就让我吧,明年开春,我给你家糖豆做身衣裳,再纳双鞋。” 杨秀英心动了:“讲真?” “讲真。” “成,两条五十块。”杨秀英先把钱垫上了。 傅冉不缺钱,借布兜掩护,数五十块给杨秀英,抱上回家。 颜冬青也从外回来,他去邮局给陕中的铁路工程师去了封电报,告诉他年初三过去。 “三哥,我想回趟娘家,把毛毯给我爹送去。”傅冉拍拍毛毯上落的雪,折成豆腐块塞兜里。 颜冬青没别的事,就道:“我跟你一块去看看。” 自打马家辉娘两个挨批.斗,也没谁再有心思过来要小妞妞了,瞧着他娘俩遭报应,徐兰英别提多快活了,走路都带风,差不点没给老天爷磕三个响头。 贺寡妇不免要说她:“也别太神气,虽说没了燕子,咱家跟他家到底是做过亲家的,当心被人抓到小辫子,一块挨批。” 傅冉认同贺寡妇这番话:“奶说的对,娘您可别太得意忘形,还是低调些,妞妞也得看好了,别让她总出去。” 贺寡妇道:“谁说不是,乡下房子也盖好了,等过完年,我就带妞妞回乡下过,离得远,他们也不知道妞妞她爹到底犯了啥事儿,妞妞也能好过点。” 在农村,生产队额外照顾三类人,一类是奶娃,一类是代课老师,还有一类是像贺寡妇这样常年生毛病的老人,即便不挣工分,到年末也会或多或少分点口粮。 贺寡妇领着妞妞,好赖有口饭吃。 傅向前咳嗽两声,对傅冉道:“你娘啊,就这德行,非得栽个大跟头,她才能老实。” 说完,又是一阵的咳嗽。 徐兰英本想跟他犟嘴,听他咳嗽了,咽下吵嘴话,僵着声道:“你药吃了没?” 傅向前含含糊糊:“没、没了。” 徐兰英瞪眼:“没了你咋不早说啊!” 眼见两口子要拌嘴,颜冬青道:“药瓶子给我,我去医院拿。” 傅向前哪好意思。 傅冉直接把他药瓶子翻出来,递给颜冬青。 颜冬青接过,顺手抓了傅冉手腕,低声道:“你不是说身上来了就肚痛?走吧,一块去医院看看。” 傅冉脸一红,怪不好意思的。 屋里头都是过来人,徐兰英还不知道二闺女和女婿没那啥过,担忧道:“是要找医生好好瞧,小冉,这可不是小事,你两结婚都一年了,肚子咋还没动静啊。” 这下不止傅冉脸红了,连颜冬青都开始脸红了起来。 不提还好,这一提,贺寡妇也愁得慌:“我跟孩他爷结婚那会儿,不到两个月就有了,现在的娃,咋开怀这么晚呐!” 其实颜立本两口子心里也在嘀咕,瞧小两口黏黏糊糊的样,也不像是不和,就是一直没动静,他们做长辈的,能不急么,就是怕儿媳妇多想,没好当着面说出来。 外头雪又飘了起来,这么冷的天,都散不了傅冉脸上的热,再瞧颜冬青,也没说话,估摸着也是被说得不好意思了。 “三哥,他们...我们...”傅冉不知道该怎么说。 “什么他们,我们。”颜冬青笑:“什么时候生,我说了算。” “哦...” 细细一品,这话还挺动听。 时下医院仅有内外妇儿之分,颜冬青先去内科给傅向前开了药,接着又带傅冉去妇科。 瞧病的是个男同志,傅冉不愿意进去:“三哥,跟人说这些,羞死人了。” “病不忌医,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些。”颜冬青直接把人拉进去,把具体情况说清楚,让医生给看。 瞧病的医生是个西医,看他俩年纪不大,直接问:“同房了没有?” 傅冉不说话,咬着下唇瞪颜冬青。 好在当过万岁的人脸皮都比较厚,淡定道:“还没有。” 男医生道:“先开点药,以后同房了会好些。” 估摸着意识到说太过不好,男医生没多话,刷刷写了处方,递给颜冬青:“去拿药,还有计生用品,一块都拿了。” 傅冉光顾着害羞,没听清啥计生用品,直到从药房取了药... 长宽三寸的牛皮纸袋,上头印着计生用品,两只装,可不就是颜冬青心心念念,但又找不到在哪买的物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下哈,计生用品在七十年代出现了,不过当时市面上没有卖,确实是牛皮纸包装,两只装,是咱们国货杜蕾.斯始祖。 黄桑:这项伟大发明,朕必须带回去推广~\(≧▽≦)/~ 第60章 事实上, 颜冬青头几天就打探到在哪领了, 只是没寻到合适借口,直到傅向前提没药那会儿,颜冬青才灵机一动, 要带傅冉去妇科。 傅冉月事来的那几天,是有些肚痛, 只是比较轻, 躺着休息一会儿就能好,还没到吃药的地步,但傅冉是个医从性很好的人, 医生让怎么吃,她就听话的怎么吃。 结果被颜冬青拦下。 “是药三分毒, 我们试试别的办法也行。”颜冬青不大自在的补充:“不通则痛,通则不痛,医生的意思是让我们先疏通, 疏通之后如果还痛, 再吃药不晚。” 傅冉被他的“不通则痛,通则不痛”绕晕了, 傻乎乎的问:“那要怎么通啊。” 光天化日, 朗朗乾坤,万岁也害羞了, 以为傅冉是故意的,绯红着脸,薄唇轻启, 吐出两个字:“流氓。” 傅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低头看看那包生计用品,渐渐就明白了怎么个疏通法,呐呐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回可要如您意了。” 颜冬青心道,他又不是神,如何得来全不费功夫,明明是费了很大功夫才探到来源处。 当然,万岁肯定不会承认。 时下的计生用品免费发放,但需要医生开处方从取药窗口拿,因为上头鼓励白天干活,晚上关灯造娃,对计生用品这块宣传力度不够,好些人都不知道从哪弄这玩意儿。 回到家,傅冉迫不及待从布兜里拿出牛皮纸袋,对着光细看,边看边念道:“本品清洗晾干后,可重复使用,搭配避孕霜,效果更佳,用时请将气囊从阴、阴...” 颜冬青听不下去了,直接没收牛皮纸袋,掉头出门,生怕傅冉向他打探什么是阴、阴。 傅冉在后喊他:“您去做什么?” 颜冬青头也不回,僵着声道:“给你爹送药。” “哦...”她真是热晕了,差点忘了傅向前的药还在他们这儿。 “您等等,我也去。”傅冉撵上他,心情忐忑又雀跃。 瞧见他俩拿药回来,徐兰英担心的问:“咋样?有没有事?影不影响开怀?” 傅冉摇头,没好跟徐兰英说他们没那啥过,只是道:“没事儿,医生说吃点药就行了。”更没好说医生给他们发了可重复使用的计生用品。 徐兰英也没往别处想,悬着的心总算落下:“晌午在这吃饭,娘烧点好的给你补补,想生娃,身体得先养壮实了!” 物资匮乏的年代,吃顿肉都算是顶顶好的了,徐兰英把平时舍不得吃的风干野兔拿出来,辣子切碎,干煸爆炒,一家数口吃得有滋有味儿。 连颜冬青都赞不绝口:“哪来的野兔?” 傅向前乐呵呵道:“搁农村地里下夹子逮的。” 下雪天最好逮,就是不能逮太多,不然该被人举报了。 在傅家坐到天擦黑,两人才顶着雪回去,廖娟他们都下班了,听见掀棉布帘声响,从厨房出来,关切道:“我听人说小冉去妇科瞧病,咋了,有没有事?” 去职工医院瞧病的都是矿上工友,看到小两口去妇科,不免要碎嘴几句,掰扯傅冉是不是不能生,这话传到廖娟耳里,老大不高兴,不过她也知道跟人吵嘴没用,还是儿媳妇的身子重要。 “真有啥就跟娘说,别不好意思!”廖娟又说一句。 怕她担心,傅冉忙解释:“我就是月事来了,肚子痛,没什么事。” 听她这么说,廖娟迟迟疑疑,到底是问出了积在心里的话:“你俩咋还没有娃?前院秦嫂子儿子,也是去年结的婚,人家娃都生出来了。” 这话问的...傅冉不知道要怎么说。 颜冬青直接替她说:“傅燕怎么死的,您难道忘了?小冉岁数还小,您让她生这么早做什么。” 咋死的,难产大出血死的! 廖娟心有余悸,点头道:“是了是了,身子骨养结实了,以后不怕没得生。” 颜冬雪婚期定在腊月二十八,眼见就要结婚,棉床被褥,衣裳鞋袜都得娘家准备,晚饭后,堂屋点了灯,娘三个围铁皮炉前赶嫁妆。 傅冉把那块橘红印花毛毯拿给颜冬雪:“百货商店筛下的瑕疵品,就是染色不太均匀,姐你别嫌弃。” 毛毯可是紧俏商品,手里头揣着工业劵都不一定能买到,颜冬雪哪会嫌弃:“我去好几趟都晚了,本来还打算托人从上海捎带,这下好,不用愁了!” 傅冉笑眯眼:“喜欢就好。” 叽叽咕咕说会话,颜冬青独自搁屋里坐不住了,频频往外看,干脆出来喊傅冉:“进来帮我找件衣裳。” “找什么衣裳啊。”傅冉迟疑进屋。 啪。 才进去,颜冬青就把门阖上了,顺手插上插销。 此时傅冉就是再傻也明白他意思了,忍不住唾他:“您可真猴急,娘他们还在外面呢。” 常言道精满则溢,万岁都溢过很多回了,能不猴急么。 这事没法淡定。 颜冬青不管不顾的把傅冉抱上床,一双眼眸里荡着流光溢彩,低头亲了亲傅冉的额,低声道:“冉儿,朕可以让你做真正的皇后了吗?” 房里静悄悄的,只隐约听见外面的说话声,不真切,好像是廖娟说了句太冷,要回屋睡觉。 接着彻底没声了。 两道越来越热的呼吸声扑在彼此脸上,烧得傅冉热热的难受,她动了动身子,张嘴就吐出软绵动听的情话:“臣妾一直都是皇上的啊,您想什么时候都行。” 话音才落,密密麻麻的吻砸了下来,傅冉紧张的拥紧颜冬青,小脸晕红。 约莫是察觉到她羞意,颜冬青伸手拉了台灯,瞬间一室黑暗。 亲了会儿,傅冉小声提醒:“还要给小皇上穿衣裳呢。” 小皇上穿衣裳...他的皇后可真会形容。 颜冬青埋在她脖颈里闷笑了起来,胸腔震动,摩擦着傅冉的。 “好,穿衣裳。” 才拉灭的灯又得拉开,借着昏黄的灯光,颜冬青拆开牛皮纸袋,取出其中一枚小衣裳。 傅冉还是头回见这玩意儿,好奇的拿过看看,又低头嗅嗅,然后问:“这是几号?” 她记得牛皮纸袋后面写了这玩意有大号中号小号和特小号。 这种话傅冉也就是随口一问,可听在颜冬青耳中,就是质疑他的水准,骄傲如万岁,绝不容许有人质疑,抬抬下巴,哼声道:“自然是大号。” 领到合身的衣裳,小皇上穿上自然刚刚好。 因为是生手,小皇上人小不老实,穿的自然辛苦,又是吹气,又是挤气,差不点没把万岁急出一身汗。 所幸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 拥着浑身汗津津的傅冉,颜冬青喟叹一口气,颇有几分心酸的意味:“冉儿,总算是朕的皇后了。” 傅冉也很心酸,不过她是疼的心酸,还没开口,眼泪珠子先滚了下来,瘪嘴道:“当皇后好难啊。”她不想当了。 一朵娇花被不知轻重的愣头青,疾风加骤雨摧残,萋萋桃花源碾碎一地残花,伴着水流潺潺,眼下正是娇弱无力的时候,颜冬青有些慌,不得法的拍着她背,哄道:“下次不会了,下次不会了。” 还有下次? 傅冉顿觉生无可恋,苦哈哈劝道:“皇上,您要保重龙体啊。” “......”颜冬青咬咬牙:“朕身体好得很!” 为了证明龙体安康,万岁又捉住残花操练了一回,如果说刚才是骤雨摧残花,那现在就是零落成泥了。 隔壁屋,颜立本龇牙裂嘴,半宿睡不着觉。 他睡不着,翻来调去的,倒把廖娟也折腾醒了,迷糊道:“都几点了,还不睡呐。” 拿过手表,借着外头的雪光一瞅,都夜里两点多了。 颜立本直嘬牙花子,不好直说:“年轻人,仗着身体好,不知节制!” 这会儿廖娟也听到动静了,老脸一红,唾道:“谁还没过年轻的时候!咱们刚结婚那会儿,一间房,拉了布帘,隔壁就是你爹娘,就这样了,还不是把他们姐弟俩生了。” 想到那段尴尬的时期,颜立本也是老脸一热,低声道:“去,找两团棉花给我。” “要棉花干啥?” “我塞耳朵!” “我也来两团...” 转天,傅冉窝在床上,半天没出门,倒不是她娇气,而是两腿打软,走路一定会让人看笑话。 幸好年末矿上赶生产,他们大清早就去上工了,不然傅冉真想钻地洞。 遵循重复使用的医嘱,大早上的,颜冬青就端了盆热水进屋,清洗小皇帝的两件衣裳。 他洗的时候,傅冉就趴在床上看,把颜冬青看得耳根子热热的。 有些时候,之所以能控制的住,是因为没尝过个中滋味,要是尝过,想控制也控制不住,要不近代怎么有个林则徐专禁鸦.片呢。 “再看,朕就要...”颜冬青甩甩手,朝她扑过来。 “不要了,还难受着呢。”傅冉泥鳅似的,在被里乱躲,不给他碰。 扑腾了几个回合,颜冬青抱着小皇后,忍着好疼的一包,难受的想:小皇后可比鸦.片厉害多了,没个林则徐过来禁他可不行。 很快便如他所愿。 林则徐没能从棺材板里跳出来,小皇后的月事倒来了。 兴许那套“通则不痛”的说法真有效,桃花源疏通之后,畅通无阻,这回傅冉倒没那么痛,新奇道:“三哥,这法子还真好使。” 颜冬青抬抬下巴,还挺臭屁:“自然,是朕的功劳。” 不过下秒,他又没那么神气了,拥着傅冉,颇有几分懊恼:“这一来就是七八天,等你没了,朕也该走了,是要想是朕不是?” 傅冉搁心里直感谢老天爷眷顾,低头小声而为难道:“我也不想的...” 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八,颜冬雪出嫁的日子,她和张志刚都是成年人了,讲求新事新办,早上去革委会打结婚证,下午拼床铺,晚上就能洞房。 时下没有民政局之说,大革.命没开始那会儿,都在市委打结婚证,现在市委形同虚设,不少办公场所都搬去了革委会大院。 晚上热热闹闹一屋子,大家伙儿把带大红花的新郎新娘挤中间,公安局局长做证婚人,照着婚姻法一通念,什么共同学习共同进步,为革.命批判拓宽道路,为新社会的建设而奋斗! 大家给面子的鼓掌。 这天张志刚老子娘也过来了,都是老实憨厚的庄稼人,不大会说话,但见人就笑,从老家带了炒瓜子炒花生,自家卷的香烟,还熬了糖瓜,混着面粉堆满汤匙盘。 零嘴儿一上桌,气氛瞬间涨到热潮。 大家伙儿都不客气,你抓一把瓜子,我拿一根烟,有说有笑算把亲事给办了。 最后才是闹洞房,黄花闺女啥的,就不好在里头看了,廖娟开始轰人,把傅冉连带高雪梅几个一块轰出去。 其实傅冉还挺好奇,她跟颜冬青结婚那会儿,颜冬青不让闹,现在她又不是黄花闺女了,踮脚伸长脑袋往屋里看。 结果被颜冬青黑脸挡住:“在外边等我一会儿。” 傅冉不大情愿:“我也想看看呢。” “听话,去跟高雪梅说说话,没见她有心事?”颜冬青试图转移她注意力。 果然这招奏效,比起闹腾,还是高雪梅要紧。 都两三个月了,高雪梅还没能走出来,可见是真伤到了,念书那会儿,高雪梅一天到晚咋咋忽忽的,嘴上说中意颜冬青,不过是瞧中他那副好皮囊,知道傅冉跟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心思就淡了,跟祁瑞安才算是她正儿八经处过一回对象。 祁瑞安皮囊也好,但他们更多是兴趣相投,喜好差不多,搁一块有说不完的话,大姑娘大小伙儿的,难免就心系对方,高雪梅是两眼蒙黑,一股脑扎进去了,祁瑞安却上了岸,到现在都不知去向。 今天她本不想过来凑热闹的,撑着精神跟过来,就是想打探祁瑞安消息。 “小冉,张处长是你姐夫,他知不知道祁瑞安在哪呀!”高雪梅央求她:“你帮我打听打听成不?” 傅冉也无奈:“不是我不帮,你自己看,外头红卫.兵闹了这么多天,公安局给说法了没?别说交出汉.奸了,连他们是死是活都不往外透露,我去哪儿打听?” 高雪梅神情恹恹的,低声道:“我想回去了。” 傅冉不放心她:“我跟你一块走。” 说完,人群里找到廖娟,跟她说一声先回。 外头扑簌簌下着雪,雪积末踝,两人挽着胳膊往回走,踩在地上滋滋响。 两人没注意到,身后有个穿夹袄戴毡帽的人,不远不近跟着,低着头,旁人不注意,也瞧不见他面貌。 回到矿区,两人在医院后头要分开走,傅冉道:“我送你回吧。” 高雪梅摇头:“别了,天这么冷,你赶紧回去,我、我想自己静静。” 听她这么说,傅冉没再坚持,叮嘱她别乱跑,回家睡觉。 高雪梅点点头,等傅冉走远了,她掉转头往二厂后面的芦苇林走,越走越急。 等到空旷地时,她猛地回身,跟着她的人躲闪不及,一时僵在原地。 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的,可不就是祁瑞安。 高雪梅朝他跑过去,跑近了,拿拳头捣他:“你还回来干啥!”才说完,声音就哽咽了起来。 祁瑞安站着不动,任由她捣了几拳,末了抓住她手腕,把人拉进怀里,沙哑着声道:“我来看看你。” 他刚出来不久,上头给他重新编了身份,本来他想直接一走了之,但管不住腿脚,愣是跟了高雪梅好几天。 “我好的很,用不着你操心!”高雪梅气得咬他脖子:“你干啥不好,干啥非要当汉.奸!” 祁瑞安只是拥紧她,没有说话,良久方才道:“我该走了,以后碰到合适的男同志,再嫁了吧。” 高雪梅呜咽一声:“你把害成这样,谁还敢要我?我嫁谁去?” 他们就差没结婚了,搁外头人看,她跟结了婚的没差。 祁瑞安伏她耳边低声道:“对不起...” 高雪梅搂紧他腰:“我不要你说对不起,你要去哪儿,我跟你走,我跟你一块成不?” 他连个真正的身份都没有,还有任务要继续,他拿什么娶她。 祁瑞安推开她,掉头就走。 他步子快,直接淌过芦苇林下边的小河,高雪梅追都追不上他,急得眼泪刷刷淌,知道他能听见,冲着黑黢黢的芦苇林喊:“我不结婚,我恨你,恨你一辈子!” 这话声响大了,把二厂保卫科的科员吓得从梦里惊醒,忙披上军大衣,打了手电筒巡查,结果就瞧见高矿长家的闺女蹲雪地里哇哇大哭。 “大闺女,就快过年了,可别想不开啊,还有你娘老子呢!” 前些时候闹哄哄的大事,整个南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老科员是真同情这娃,生怕高雪梅想不开,连拖带拽,硬把她弄回家。 打从这天起,矿上就彻底传开了,私下里都说高矿长家的闺女疯啦,为个汉.奸要死要活的。 这下可好,本来就没人敢上门再给她说亲,这下彻底没人敢沾了。 出嫁的闺女,三天回门,正好赶上除夕。 张志刚一手拎网兜,一手牵颜冬雪,春风满面的登门喊爹娘。 从黄花大闺女变成女人,到底是不一样了,颜冬雪本来就面皮薄,不好意思跟张志刚有眼神接触,只要撞上,脑里就蹦出他做的那些事,干脆低头,始终不看他。 知道她羞,张志刚也不敢太惹她,万一惹毛了,晚上关灯上了炕,讨不到好处的还是他自个。 一大家子吃团年饭,颜冬青把张志刚带的五星茅台启开,给张志刚一咕噜倒满碗。 “死小子,干啥呢!”廖娟拿筷子敲他手背。 这么烈的酒,咋地,还想喝死人呐! 颜冬青不理,自己面前的碗也倒满,让张志刚喝。 心知总得过这关,张志刚啥也不说,闷头就喝,三个大老爷们酒量都不差,喝完不够,颜立本又把他藏的茅台启开继续。 五星的茅台,得行政级别十级朝上,拿了特供票才能买到,南州城一年就供那么一两回! 廖娟都心疼死了:“咋地,这酒是白开水,不要钱呐!” 她碎嘴也没用,一顿团年饭,张志刚喝得跟红头蜈蚣似的,反应也没开始快了,但没失态,不像有些男同志,两盅酒下肚,立马现了原型,冲着媳妇吆五喝六,要不就动手打人,要真这样,颜冬青先要把他给揍了再说。 颜冬青也好不到哪去,脸颊红扑扑的,呼吸里都喷着酒气。 傅冉把他扶床上,醉了酒的万岁特别乖,搂着傅冉的腰不撒手,一个劲的问:“我好不好,我好不好?” 门还开着,廖娟搁外头听个清楚,快要笑死。 臭小子,咋还跟没断奶似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凉凉:你好,你最好~O(∩_∩)O~ 这更多写了点,晚上□□点还有一更~歇口气就发红包~ PS:谢谢两位妹纸的地雷,么么哒O(∩_∩)O~ saya.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19 23:22:34 姜素堇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20 09:47:29 第61章 20号二更 不是万岁没断奶, 而是万岁要出远门, 舍不得如花似玉的小皇后,几盅酒下肚,本性暴露, 粘人粘的紧。 傅冉都替她的万岁丢人,哪里是万岁啊, 分明是颜三岁。 “三岁, 松开了,我打水给你擦脸。”傅冉拍拍腰间的手。 颜冬青用了力,没皮没脸的在她胸口嗅了嗅, 隔着衣裳咬了她一口,身上燥的难受, 直想让小皇上跳到桃花源里洗个快活澡。 “我好不好,快说我好不好。”他不依不饶。 傅冉赤着脸看门外,小声道:“好...” “哪好?” “......” “快说, 哪好?” “哪都好...” 颜冬青满意了, 低笑出声:“马屁精。” 说完,松胳膊放她去打水。 傅冉:“......” 显然傅冉理解的好, 跟颜冬青理解的好全然不是一个意思, 等她被颜冬青摁在被窝里一遍遍问好不好时,才知道到底是怎么个好法。 外头冰冻三尺, 被窝里却热浪滚翻,傅冉从被窝里伸出个脑袋,大口大口的喘气, 不过一分钟,又被拽进去。 兴许是翻出了点经验,她提了个小要求:“想在上面...” 颜冬青一愣,以为自己听错。 傅冉又小声道:“臣妾想在上面...” 好,那就在上面。 颜冬青危险的眯了眯眼,托着小皇后的腰,助她颠簸驰骋,哑着声问:“冉儿,知道这叫什么?” 叫什么? 傅冉以前看过图册,只是隔太久有些忘了,半阖着眼,晕晕乎乎道:“骑马...不对,骑龙?” 颜冬青脸一黑,无奈吁口气,是不指望这根棒槌开窍了,因为嫌弃她慢,翻个身,重新掌控主动权。 约莫是尝到甜头,颜冬青有些食之入味,年后这几天里,小皇帝的衣裳被反复洗了数次,直到两只橡皮套都被洗破个大洞不能再继续使... 颜冬青还挺可惜,没了衣裳,临走前一晚,只能老老实实拥着小皇后睡觉,叮嘱道:“冉儿,记得下回去医院给爹拿药的时候,再领两袋回来,存着,以后带回咱们大魏。” 傅冉不干:“要去您去,臣妾才不去领这么羞人的东西。” 他倒是想去领,可惜时间不够。 通往陕中的火车早上六点多在南州停靠,天还没亮,傅冉早醒了,因为舍不得她的万岁,被窝里趴在他胸膛上不吱声。 此时颜冬青总算能体会到唐明皇为何不早朝了,如果可以,他也想拥着他的小皇后日日不早朝啊... “乖,朕得走了,不然赶不上火车。”颜冬青艰难的推开身上的人,尽量不去看她可怜兮兮的眼神,掀被披衣下床。 傅冉抽抽鼻子,不舍道:“您到那儿,一定给打电话回来,告诉我落脚地址,以后我去看您。” 颜冬青弯下腰,一丝笑意从嘴角溢出来,捏捏她的脸:“真乖。” 外头天乌压压的阴沉,老两口也起了大早,颜立本要骑车送他去火车站,被颜冬青拒绝了,只身背个行囊,戴上毡帽,踏着风雪往车站走。 傅冉跳下床,趴在窗户上往外看,眼见着颜冬青的身影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风雪中,反手擦了擦泪,只觉心里一抽抽的疼。 越是心疼她的万岁,傅冉就越想把国师开水烫了,上蒸笼蒸了,再剁碎了包人肉包子。 可怜国师大人,当即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揉揉鼻子,继续守井边打瞌睡。 陕中距南州有一千多公里路,火车哐当了一天一夜,次日清晨才抵达陕中。 按着地址,颜冬青沿路打听,找去铁路建设工厂,也是陕中唯一的国营工厂。 一路问人,总算找到张志祥工程师,颜冬青把介绍信递给他看。 张志祥个子不高,穿一身蓝色工作服,圆脸孔透着和善,笑道:“刚子跟我说了,厂里还没开始招工,这几天你先住我家,等厂里贴了招工消息,我立马跟你说。” 颜冬青忙道谢,掏烟递他。 张志祥不是多话的人,领着颜冬青去他家,跟南州城的矿区不同,铁建工厂地方不大,仅有几排宿舍,没有家属院,张志祥家住城西的一间大杂院里,一家六口挤两间房,满满当当下不去脚。 张志祥媳妇数岁不算大,也就二十七八的样子,梳着利落的齐耳短发,年前就听她男人说了家里要来人,笑着招呼:“大兄弟,家里头乱,别介意啊。” 有个地方落脚就不错了,颜冬青哪会介意,顺手把火车上买的江米条分给张志祥家的闺女小子。 “是我过来叨扰嫂子了。” “没事没事,你是刚子小舅子,也就是咱家亲戚,当自己家一样,别见外。” 张志祥媳妇说着客套话,然后带颜冬青去住地方。 沿廊檐搭建的石棉瓦窝棚,原先用来堆蜂窝煤的,年后这两天才被张志祥媳妇收拾出来,临时用木板钉了张床板,砖头代替四个床脚,天气还冷,张志祥媳妇又用蛇皮袋装麦秸秆做了个草垫铺在上边。 虽然地方小,但也能看出两口子用了心洒扫准备。 “大兄弟,你就将就住段时间,老张说等厂里招了工,立马就帮你申请个宿舍。” 对于颜冬青来说,除了龙床,其他怎么住都差不多,行囊搁在窝棚里,他把带来的三十斤全国粮票和五块钱递给张志祥媳妇。 “嫂子,要麻烦你烧饭时候多加瓢水,捎带我一碗饭。” 张志祥媳妇两手搁围裙上擦擦,不知道该不该接,拿眼瞧张志祥。 “拿着吧,别让大兄弟不好意思在咱家住。”张志祥道。 张志祥媳妇这才收了钱。 一夜没睡,浑身的倦意都涌了上来,等张志祥回厂里,颜冬青胡乱铺了垫褥,合衣蜷在不大的床板上,心里想着他的小皇后,很快就熟睡过去。 这一睡,竟睡到次日天光大亮,外头传来张志祥媳妇吆喝闺女小子的声音,颜冬青起床弓腰出去,正赶上张家吃早饭。 张志祥媳妇招呼道:“大兄弟过来一块吃,正要去喊你呢。” 颜冬青点点头,用自带的牙刷毛巾洗漱,跟张家老少一块吃了顿饭。 早饭后,颜冬青跟张志祥一同出门,张志祥去铁建工厂,颜冬青去街道邮局。 进邮局,交了钱拨通一零五工会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廖娟,叠声问他在那边吃住咋样,冷不冷,受不受气。 颜冬青头疼的揉揉眉心,打断他娘:“喊小冉来接个电话。” 颜冬青打电话来的时候,傅冉正在家描样子,听见矿上工友来喊,撒丫子就往工会跑,不歇气的赶过来,接了电话就喊:“三哥...” 一声三哥喊得软绵,带着不掩饰的念想,不觉就抚平了颜冬青那颗发皱的心,嗯了一声,知道电话那头人多,反倒不知道说什么好。 傅冉也有顾忌,规规矩矩的说着话,末了开心道:“三哥,开春招工,我也可以出去工作了呢。” 颜冬青低笑出声,耐心的问:“冉儿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傅冉不想进工厂,她跟颜冬青不一样,颜冬青目的是要学器械,将来好造福大魏子民,她没那个能耐,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我想进裁缝铺子。” 时下的工厂分国营和街道,国营的大厂除非没了国家,否则一直都会有,街道开办的小厂多是当地市委或县委批准的公营性质的厂子,经营不佳的话,随时会倒闭。 除却工厂,尚有学校、机关单位以及图书馆这类文政机构,傅冉文化程度不够,想进都没法进。 还有一类特俗的,就是手艺人。 解放后,公家保护手艺人的存在,把解放前那些私营的手艺铺子,都归拢到一块,统化为公私合营,公家占大头,手艺人拿小头,尽管这样,这些手艺人也比普通工人过得好很多。 傅冉虽说算是手艺人,但她自己接私活,严苛来说仍犯了投机倒把罪,如果被有心人抓到小辫子,也得揪出去批.判。 心里有顾虑,年后傅冉在大街小巷转了转,瞧见裁缝铺招学徒工,没想太多就报了名。 还是干她的老本行最熟练,如果可以,她也想自己开间裁缝铺子。 和颜冬青说了许久的话,才从工会回来,半道上正好瞧见高矿长他爱人,傅冉礼貌的喊了声“大娘”,然后往家拐。 “小冉,有没有事?没啥事就来咱家坐会儿啊。”高矿长他爱人忙吆喝住。 傅冉脚步一顿,只能改道去高家,低声道:“大娘,是不是雪梅...” 高矿长他爱人直叹气:“可不是,我快被这丫头气死了,就这两天,好不容易有人上门给她说亲,还被这丫头把人给撵了出去!” “说亲?那是好事啊。” 私心里,傅冉希望高雪梅能嫁个好人家,眼下祁瑞安不知死活,高雪梅又年纪轻轻,总不能一直空守下去。 高矿长他爱人道:“谁说不是好事!小伙儿虽说是农村的,但好赖是个生产队长,家里头三间红砖瓦房,到年末还有粮食分,不比在城里差!” “......” 傅冉迟疑道:“让雪梅嫁到农村去,估计不能适应。” 高矿长他爱人叹叹气:“要不是祁家那小子,你以为我想把闺女嫁农村啊,雪梅的名声...你又不是不知道,城里的小伙儿,哪个敢要她!” 傅冉没再吱声,进屋去看高雪梅。 因为说亲,高雪梅心里还怄着气,见傅冉过来,勉强冲她笑笑。 傅冉拖张小马扎坐下,也不提她说亲的事,只是问她:“别人都去找工作,你怎么不去?” 高雪梅摇摇头,没啥情绪道:“不想去。” “你既不工作,又不说亲,想让大伯大娘一直供你吃喝啊?”傅冉心里头隐隐有些生气:“祁瑞安难不成是你的命?” 高雪梅垂着头不吱声。 瞧她这样,傅冉抬手拍拍她肩,缓下声道:“我不劝着让你去说亲,起码的,要找个工作是不是?总闷在家里,会生病的,走,我陪你出去看看,别总想他了,越想越难受。” 高雪梅啪嗒嗒掉起金豆子,擦着眼呜咽道:“小冉,你说的对,起码我得找个工作。” 高雪梅上头还有两个哥,都结了婚生过娃,同挤一屋檐下,小姑子成天住家白吃白喝,即便高矿长两口子不说啥,长期间下来,哥嫂也会有意见。 高雪梅不是个傻的,能察觉到她哥嫂不痛快。 这几年时局动荡,生产停滞,工厂招工的工种和人数都在锐减,大多人仍挤破脑袋往国营大厂进,傅冉问高雪梅报不报矿区。 她摇头道:“不报,多少人在背后看我笑话,跟他们一块工作,我会怄死。” 说着,她抓住傅冉胳膊问:“小冉,你报了哪儿?” 傅冉实话道:“裁缝铺。” 这些日子,只有傅冉不嫌弃她,以至于高雪梅有些依赖傅冉,她道:“那我也报裁缝铺,以后跟你一块上班!” 傅冉也想有个伴儿,就带她去杜氏裁缝铺,杜氏裁缝铺是南州城最大的一间裁缝铺子,一排五间平房,一间仓库,两间打通的屋用作制衣间,六台裁缝机,围着正中间的大长桌,靠墙处竖着几个木制的假人模型,半空中横悬着几根竹竿,挂着数件已经做好的衣裳。 另外还有两间,是专门加工皮毛和熨烫成衣的地方,傅冉只在外间看了看,没往里面进。 裁缝铺的老师傅姓杜,祖祖辈辈的手艺人,公私合营之后,按着公家的意思,也招学徒工,只是招的不多,最多就一两个名额。 当然,大多人觉着不稳定,报工的人也少,跟街道的工厂都没法比。 傅冉又向杜师傅要了张报名表,告诉高雪梅怎么填写。 杜师傅面庞清瘦,腰间系着围裙,留着一撮胡须,颇有几分清风道骨,为人也正派,叹叹气对傅冉道:“小同志,前头你来,我太忙,没得空跟你说,你两个啊,我看都别报了,别人来报,都被我给劝走了。” 傅冉转头道:“老师傅,怎么了?” 杜师傅也不瞒着:“我这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低下几个子女没一个继承我衣钵的,顶多撑个一两年,我也不能干了,到时候你们啥也没学到,在这干啥?白浪费时间,还是去工厂,起码稳定。” “那您不干了,您这裁缝铺怎么办?”傅冉追问他。 杜师傅道:“还能咋办,要是没人顶下来,我估摸着是要被公家收走了。” 杜师傅也是心累了,干了大半辈子,到头来啥也摸不着,一句公有,全成了公家的东西。 “小冉,那咱们...”高雪梅一时没了主意。 傅冉咬咬牙道:“老师傅,您在一天,我们跟学一天,船到桥头自然直,总归有我们活命的路。” 听她这么一说,杜师傅摇头道:“反正话我是讲到了,愿不愿意来,看你们自个咋想。” 傅冉也有她的打算,进工厂做工,她不喜欢不说,日复一日流水线,日子都失了大半的乐趣,不管杜师傅在不在,只要裁缝铺在,她就能干下去。 高雪梅是完全没想法,只要不在矿上被人成背后议论,她搁哪干活都一样。 两人一块回去,途径矿区职工医院,傅冉蓦地想到颜冬青叮嘱她的,脚步一滞,红着脸对高雪梅道:“你先回去,我去趟医院。” “去医院干啥?你生病了?” 傅冉猛摇头:“我、我给我爹拿药。” 到底还是黄花大闺女,高雪梅没往别的地方想:“那你快去,回头裁缝铺贴通知了,你告诉我一声。” 傅冉应声,转去医院。 时下计生用品也不能领多,每回只能领一袋,巴掌大的牛皮纸袋被傅冉攥在手心里,做了亏心事似的往家走。 才到家,住楼上的工友伸头喊她:“小冉,你娘刚才来找,说让你回趟娘家。” 怕有急事,傅冉没耽搁,门都没进又拐去傅家。 大杂院门口停了辆马车,徐兰英进进出出在往马车上搬东西。 “奶,您要回乡下?”傅冉帮着接铺盖。 贺寡妇道:“趁天气好,路上好走,我让你娘去喊声,就是问问你回去看看不?” 傅冉没别的事,好长时间没回乡下了,也想去看看新房子,就道:“去,我跟你们一块回去。” 马车是傅向前借矿上的,除了去矿上筛石子的徐兰英,他们全回了乡下。 小妞妞没出过门,坐马车上快活的东瞧瞧西瞧瞧,小嘴特会说,小姨小姨的喊不停。 “姨父,姨父!”约莫是总不见颜冬青,小妞妞有些想了,扯着傅冉袖子喊。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傅冉也想了呢... 一路颠簸到二砬子乡,七拐八绕进生产队,还没到傅向国家门口呢,就听见傅向国他媳妇王桂香在掐腰骂人,走近了才听清是骂大丫。 “说这个不成,说那个不成,咋地,就你这样,还想找小冉女婿那样的,才合你心意呐!” 作者有话要说:  黄桑:别人中意朕,不关朕的事o(╯□╰)o 随机红包100个~ PS:谢谢两位妹纸的地雷,么么哒O(∩_∩)O~ 楚楚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20 10:48:40 非待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20 15:42:05 第62章 21号单更 王桂香实在是被大丫气着了, 十六岁的姑娘了,十里八乡岁数差不多大的,早就结婚了生了娃, 只她家闺女,跟头倔驴似的! 虽说挑女婿谁都想往好了挑, 可说句难听的,也得撒泡尿照照自个的熊样,甭说城里小伙儿了, 就是农村家里光景好,小伙儿长得再俊点的,都不一定能看上她家大丫。 王桂香心里头有数, 但凡媒人上门来给大丫说亲,条件差不多的她都没意见, 只要是踏实会过日子的就成, 坏就坏在她养了这么个轴脑子的东西! 王桂香嗓门大, 被傅冉听个清楚,大丫也瞧见她了, 臊得直想钻地洞, 呐呐招呼:“奶,大伯,小冉, 你们都回来啦。” “回来了,吵啥呢?”贺寡妇耳朵背,也没听清到底在说啥。 当着傅冉的面, 王桂香哪还好再说她闺女惦记侄女婿,瞧了傅冉一眼,讪笑不吱声,上来帮着卸掉行李,大家伙儿一块进家。 锅碗瓢盆,铺盖垫褥,乱七八糟放一通,一时半会儿也收拾不过来,眼见到晌午,傅向国把口粮给王桂香,让她多添几把柴禾把晌饭烧出来。 王桂香还算好说话,接了粮食,喊大丫去菜园子里砍白菜。 紧挨菜园西边就是水井,傅冉不好意思啥也不干,拎了水桶过去帮着打水洗菜。 姐两个蹲在井口边的大石畔上,谁也没提刚才的事。 倒是大丫,没沉住气,她怕傅冉多想,先开了口:“小冉,刚才...俺娘瞎说的,俺没...” 大丫脸涨得通红,也不知道该咋说才好。 其实颜冬青头次来她家,大丫就相中他人了,只是她心里也明白,人家不可能看上她。 傅冉跟颜冬青结婚那会儿,大丫也去了,妹子模样俊,妹夫又高又精神,尽管心里难受,也不得不承认他俩站一块是真登对,她没想过要凑上去,只是瞧见妹夫之后,她也不知道咋回事,再相不中别人了。 “小冉,俺没,真没...” “我知道你没。” 瞧见她急得都结巴了,傅冉忙道:“这种事讲求的是两厢情愿,婶婶是太急了,慢慢来,以后总会碰上你中意的。” 听出傅冉没生气,大丫稍放心了些,低声道:“但、但愿吧。” 傅冉也不好说其他,要怪只能怪她的万岁红颜祸水,恰好入了怀春少女的眼。 过了会儿,大丫又道:“小冉,你说俺能去城里工作不?” 傅冉愣了愣:“怎么突然想去城里了?” 大丫咬咬唇,实话实说道:“俺挺羡慕你的,也想和你一样,在城里找个工作,俺不想干农活了。” 差不多大的岁数,妹子白白净净,穿得又体面,她就跟抹了烟囱灰似的,咋也白不起来,成天不是下地挣工分,就是去打猪草,干净衣裳都没法往她身上穿,不到半天,一准得脏得不像样。 以前大丫没觉得有啥,可随着年龄越大,她开始知丑了,尤其是碰到颜冬青的时候,她只觉手脚没处搁,就怕他瞧不起她。 大丫这种敏感而羞怯的心,傅冉很难体会到,照实道:“你想去城里工作,只怕难,没有城里户口,工厂不招。” 闻言,大丫不解道:“咋还区别对待呐。” 傅冉摇摇头:“招工纸上明明白白写了,要城里户口,还得满十六岁。” 傅冉多少也能猜到点,城里还有不少姑娘小伙儿等着就业,要是再让庄稼人进城,无疑是在给商品粮户增加就业压力。 大丫头次感到窝火:“要没俺们乡下人给城里供粮,他们咋活?都说工农兵一家亲,凭啥不让俺们进城做工呐...” 傅冉示意她小点声,低声道:“少说两句,被人听见了不好,这样...等回城里,我先帮你打听打听,看能不能给你寻份工。” 说是这样说,傅冉心里也没底,要真那么容易,谁还愿意搁农村种庄稼啊,早就全挤去城里了。 头些年农村还能凭考大学出几个寒门贵子,自打大革.命席卷全国,教育瘫痪,大学也不办了,念了中专还得回农村支援建设,庄稼人除了面朝黄土背朝天,彻底没了出路。 再回城,傅冉跟颜立本和廖娟提了下,问他们有没有头绪。 颜立本直摆手:“不好弄,今年厂里又减缩工种,大丫要是城里户口,我还能去给她走动走动,光是户口这点,就给卡死了。” 廖娟迟疑:“临时工也不成呐?” 颜立本想了想,拍拍大腿道:“你娘这么一提,我倒是想起来了,二厂王有田家那口子,原先是洒扫卫生的,临时工,听说生娃伤了身子,没法再干重活,正打算辞工在家带娃。” “小冉,这事你先别跟人说,我留意着,回头要是能行得通,就把大丫弄城里来。” 傅冉哎一声,不忘嘴甜:“谢谢爹。” 颜立本呵呵笑,又问:“你那工作咋样了?贴通知了不?” 时下招工不挨个通知,只贴出布告让自己去看。 傅冉笑:“没呢,说还要等几天。” 过了十五,傅冉才去杜氏裁缝铺看,托杜师傅的福,把来填报名表的都劝了回去,上头给两个名额,就她和高雪梅报了名,毫无悬念的,两个人也一块被录取了。 得了这个好消息,傅冉立马去邮局给颜冬青拍电报。 两分钱一个字,加急。 两天后,颜冬青接到电报,虽然只有寥寥几个字,也让颜冬青看了一遍又一遍。 “哟,小媳妇来信啦。”张志祥笑打趣,知道颜冬青已经娶了媳妇儿。 颜冬青收了格子纸,没忍住,抬抬下巴道:“我媳妇厉害,找着工作了。” 张志祥听得直乐呵,夸道:“你也不赖!” 铁路工程师可不好当,有了这份本事,啥时候都不怕丢工作,多少人巴望着能跟张志祥后头当学徒工,报名的人多,工厂安排操作考试,择优录取。 颜冬青还挺能耐,瞧着细皮嫩肉的小伙儿,干起活来可不翘手捏脚,愣是把跟他一块考试的给比了下去,顺理成章的跟了张志祥。 眼下张志祥带他去施工地上巡查,黄土高坡上风沙大,颜冬青打了个喷嚏,揉揉鼻,接着又连打了两个。 张志祥顺口道:“一骂二想三念咕,这是小媳妇念叨你了吧。” 跟南州城比,陕中回春要迟些,还是风寒料峭,颜冬青紧了紧身上的军大衣,抬眼看看空旷的铁路施工地,低笑:“我看是伤风。” 还真是伤风了... 往后几天,颜冬青一直咳嗽,嘴唇也干得起皮,伤风又水土不服,可把万岁折腾坏了。 张志祥媳妇帮着从药店拿了药,煎成药茶端给颜冬青,嘴里道:“媳妇不在跟前,就这点不好,没人知冷热,怪难受吧?快,把药喝了,再裹上被捂身汗。” “麻烦嫂子了。”颜冬青扯扯嘴角,喝了药,躺在床板上,胳膊反枕,竟生出几分无力感。 他想要小皇后抱抱他,亲亲他,再给他暖被窝。 可惜通讯闭塞,小皇后还不知道,正忙她的工作。 过完十五之后,南州城就一天天回暖了,大棉袄大棉裤再穿不住,每逢换季的时候,裁缝铺都会忙上一阵。 先前杜师傅带的几个学徒工,吃的是公家饭,领的是公家工资,来上班全是磨洋工,杜师傅还说不得,稍微说重些,带的徒弟就得呛他搞阶级。 “合作经营,共同劳动,无师徒之分,贵贱不论!” 傅冉来这几天了,最常听到的就是这些话。 不怪杜师傅难做,唉声叹气说不想干,既得不到尊重,干得又不是自己的,脾气好再受点窝囊气,换谁也受不住! 可怜杜师傅年纪大,还得多干活,傅冉能帮就尽量帮,她年轻,手脚又灵活,裁缝机被蹬得嗡嗡响,杜师傅瞧着就满意。 “小傅,以前搁家里学过裁缝吧?”杜师傅笑眯眯的问。 傅冉不瞒着,笑道:“给家里人做过几件衣裳。” 这熟稔劲儿,可不像只给家里人做过衣裳。 杜师傅也是老江湖了,心里头跟明镜似的,也不点破。 再瞧一块招进来的高雪梅,杜师傅只觉头疼,这姑娘,尽是给他添堵的,熨个衣裳都笨手笨脚! “高啊,你得跟小傅多学学,小心点,全羊绒的大衣,上海买来的,可别给人熨坏了!” 高雪梅心情好,杜师傅训她了,她也没生气,哎了一声:“您就放心吧,熨坏了我替您赔!” 这姑娘,昨天还跟霜打的茄子似的,今天这是咋啦? 不止杜师傅想不通,傅冉也没搞懂,高雪梅没啥拐弯心思,高兴不高兴都写脸上,前些时候不高兴,是因为祁瑞安,这点傅冉知道,冷不丁又高兴了... 也是因为祁瑞安? 傍晚下班时,等工友全走了,傅冉才问她:“你今天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像是才意识到自己表现的太明显,高雪梅忙板了板脸:“没有,啥也没有。” 傅冉摇摇头,到底没追着问。 连着几天,傅冉注意到了,每天上下班路上经过街道邮局,高雪梅都要进去看看,像在等什么人的信。 高雪梅没等到,傅冉倒是接到了一通电报,是颜冬青发来的,只有五个字。 “生病了,想你。” 瞧见这五个字,傅冉差不点没站稳,立马就往街道办事处跑。 “你干啥去?!”高雪梅在后撵她。 “开介绍信!” 万岁龙体欠安,她要去伺候他! 作者有话要说:  黄桑:朕要抱抱亲亲举高高o(╯□╰)o 今天又加班,就这一更了,我早点睡,明天四更补上。日常红包100个~么么~ PS:谢谢两位妹纸的地雷,抱抱O(∩_∩)O~ 小小梦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20 21:28:09 ioufeyiyi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20 21:56:42 第63章 22号一更 街道办事处。 圆脸大姐在听说傅冉开介绍信去外省之后, 为难的直嘬牙花子。 “煤炭紧俏, 除非有啥大事,不然上头禁止外出探亲,咱得节省能源!” 傅冉急了:“三...我男人病了,我得去照看, 他被我照顾惯了,没我不行。” 瞧瞧这话说的... 圆脸大姐捂着脸,快被酸掉牙,犹犹豫豫的不给开。 就在傅冉急得要自己拿戳盖章时,一个梳齐耳短发的大姐过来了,对圆脸大姐道:“开, 给她开!成天拉弓上磨, 总得给人个造娃的机会呐...主席同志都说了,生娃是促进生产的大好事儿!” 短发大姐说起来一套又一套,末了冲傅冉笑。 傅冉愣住,觉着眼熟,又不知道搁哪儿见过。 短发大姐笑提醒:“忘啦, 我去找你做过衣裳,还不收钱的给我纳了双鞋底子。” 傅冉总算想起来了, 忙道:“谢谢大姐!” 短发大姐摆手:“哎,不谢。” 说话间, 短发大姐做主写了介绍信,咔咔盖上红戳子,递给傅冉:“跟男人好长时间没见了吧。” 傅冉不好意思说才一个月, 含糊嗯了声,揣上介绍信就往家跑。 赶着调休,廖娟跟颜立本都在家,一个忙拾掇屋子,一个坐家门口翻报纸,瞧见傅冉匆匆回来,颜立本收了报:“咋啦?” “三哥生病了,爹,我要去陕中看看他。” “啥?”廖娟从屋里头出来,逮着傅冉问:“啥毛病?要不要紧?” 傅冉这才意识到,电报上没说啥毛病,在她眼里,万岁打个喷嚏都是龙体欠安。 就这么个儿子,廖娟不放心:“不成,我也去,咱娘俩一块过去,人生地不熟的旮旯地,冬青自个在那儿可别出啥事。” 颜立本没忍住,冲他媳妇翻个白眼:“一个大老爷们能有啥大毛病?要真有啥事,早直说了,我看啊,多半是无病呻.吟。” 颜立本心里头跟明镜似的,生毛病不是关键,关键是犯了相思病。 傅冉脑子里飘过万岁无病呻.吟的模样,一时见,心急倒去了大半,只想笑。 颜立本摆手又道:“大老爷们没那么娇气,老娘去不管用,有个媳妇过去知冷暖就成了,让小冉自个去,到了给家里报平安。” 傅冉哎了声,赶忙收拾行囊。 夜里十点来钟的火车,哐当到转天下午才到陕中。 一出火车站,扑面而来的风沙,呛得傅冉直咳嗽,火车站斜对面就是邮局,傅冉先去邮局打了个电话报平安,之后再照着颜冬青给的地址,一路打探去大杂院。 正赶着下班的时候,大杂院附近乍出现个新面孔,进出的街坊皆侧头打量。 张志祥媳妇正在家门口搓衣裳,听见有人喊嫂子,抬头瞧了眼,眼前站了个大妹子,穿得干净体面,一根麻花辫垂在一侧,瞧着怪水灵。 “你是...” 傅冉笑道:“我是颜冬青媳妇,过来看他,他人呢?” 这会儿颜冬青正在医院打着吊水,病来如山倒,这还是万岁来这之后头回生这么重的毛病,整个人恹恹躺在病床上,一手搭着额,脸色苍白,闭着眼任由护士往血管里戳针头。 甭管啥时候,长得俊的人太容易博得同情。 颜冬青这副模样,扎针的护士瞧着都心疼,给他掖掖被角,红着脸,有心打探道:“家里头人呢?兄弟姊妹几个?有媳妇不?” 颜冬青不想搭理任何人,只想他的小皇后。 七八张病床的大通间,正值晚饭的时候,临床都有家属照料,到他这儿,孤零零一个,眼不见心不酸,颜冬青只顾闭着眼睡觉,打针的护士问了几句,没回应,不大高兴的端搪瓷盘离开。 颜冬青翻个身,把头蒙到被里,睡得昏昏沉沉间,隐约听到有人轻声喊:“三哥。” 颜冬青没搭理,一定是他错觉。 “三哥?”又轻轻喊一声。 颜冬青蓦地睁开眼,翻身坐起,站病床前笑眯眯看他的,可不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小皇后。 “你怎么来了?”话一出口,颜冬青才察觉到他嗓子有多哑。 “您不是说想我?自然是看您来了。”傅冉还是笑,要不是顾着人多眼杂,她早一头扎进万岁怀里了。 颜冬青咳一声,笑意止不住的从嘴角溢出,按捺不住的抓了傅冉的手,拉她在床边坐下,坏心眼的勾勾她手心,勾得傅冉心痒痒。 只是下一秒,从万岁嘴里说出的话却不怎么中听:“小傻子,下次别来了,要是被人拐了卖去大山里,怎么办?” 傅冉直哼哼:“您才是小傻子。” 说完,不乐意的要从抽回手。 颜冬青抓紧了不让,低笑:“错了,我错了。” 傅冉抬眼嗔他,掖了被角,起身道:“饿了吧?您睡着,我去国营饭店给您买碗面条。” 出远门不易,傅冉来前,颜立本特意去粮站兑换了全国粮票。 “不想吃。”颜冬青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固执的拉她手:“只想看你。” 傅冉腾地脸红,快要为难死,万岁龙马精神的时候,哪会这样粘人啊... 正拉扯间,刚才扎枕的护士端搪瓷盘进来了,脸上怒气冲冲的,进门就冲傅冉喊:“干啥呢,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耍流氓呐!” 这吃了炮仗似的火气,把傅冉训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颜冬青隐了笑,没什么情绪道:“没结婚的是耍流氓,结了婚的是名正言顺。” 扎针护士原本热乎的心头就跟兜头泼了盆凉水似的,难以置信的瞅了瞅傅冉,一时红了眼眶子,掉头就走。 这会儿,傅冉就是再傻也醒过味了,忍不住拧他胳膊,嘟囔道:“您怎么到哪都招惹人啊!烦人!” 说完,拎了布兜就走。 颜冬青半空里抓了把没抓住,心虚的问:“去干什么?” “买面条!” 一毛钱一碗的葱花面,上头飘着猪油,傅冉又央大灶师傅给卧了个鸡蛋,满满一饭盒,端回来。 颜冬青侧躺着,盯着病房门口,直到瞧见小皇后,两眼才蹭得亮起来,眼神随着她步子移动。 病房里这么多人,傅冉被他瞧得不好意思了,瞪他眼,小声道:“别看啦。” “不。”就要看。 傅冉服了,筷子递他:“三岁,快吃饭。” 颜冬青呛住:“你叫我什么?” 傅冉冲他眨眼:“颜三岁。您这样,跟三岁奶娃有什么区别?” 颜冬青:“......” 可能万岁自个都没意识到他生病了有多粘人,越是这时候,才越珍惜身边能知冷暖的人,如果说万岁先前对小皇后是喜欢,眼下则催化成了爱意绵绵。 这一辈子不能对不起她,回大魏一样不能亏待她。 管他如何,以后他只有这一个皇后,生小太子小公主也只跟她生。 才八点,医院就熄了灯,外头呼呼刮着风,黑暗里,颜冬青不作声掀开被,把傅冉拉上床,再瞧其他病号,也都心照不宣腾出床位让家属一块睡。 到底是年轻,颜冬青只住三天就不再烧了,办理出院,卷上铺盖回大杂院。 张志祥的话不可谓一阵见血:“吃药哪有媳妇管用,媳妇是灵丹妙药,能药到病除。” 这话说的,把小两口整的都不大好意思了。 张志祥媳妇白眼她男人:“人家感情好,还不能想媳妇了?哪像你,只要出了门,连个信儿都没有!” 张志祥直搓手:“荒郊野外的,我这不是找不到通讯地方嘛!” 两口子你一言我一句斗嘴,颜冬青拉傅冉去他住的窝棚。 不过五平米的地方,一张木板床东墙连西墙,再放个行囊,挤得满满当当没下脚的地儿,头顶的石棉瓦还破了块洞,漏抹太阳光洒在床板上。 “三哥,您就住这地方啊。”傅冉说话声小,不掩心疼。 房顶太矮,颜冬青进去得弓着腰,他拉傅冉坐床板上,没忍住的凑过去亲口,伏她耳边低道:“没事,朕受得住。” 傅冉张胳膊抱他,脸贴在他胸膛上蹭:“您受苦了。” 这样恶劣的环境,难怪习惯不了生毛病。 有傅冉在,颜冬青可舍不得让她挤窝棚,跟张志祥两口子说了声,带她去附近的招待所住。 出示介绍信给前台大姐,颜冬青道:“一间房。” 前台大姐眼神在他俩身上来回打转,打个哈欠,懒洋洋问:“啥关系?” “夫妻。” 闻言,前台大姐拍拍桌:“结婚证拿来看看。” 结婚证... 两人对视一眼,还没到打结婚证的年纪,哪来的结婚证啊。 前台大姐顿时就笑了:“你说你俩是两口子,就是了?好了,也甭说其他,只能开两间,一间房五毛一晚。” 领两把钥匙,两把暖壶,前台大姐领他俩进里头房间,身后颜冬青吃了瘪似的一脸郁色,傅冉不敢笑,实在忍不住了,才转开头偷偷的笑。 看得着碰不着,大概如此了吧。 在医院两天照顾颜冬青,傅冉没睡过安稳觉,插上门插销,胡乱洗了把脸,身子刚沾上床,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半夜里听见“咚咚”敲墙声,似乎就在耳边,傅冉揉揉眼,迷迷瞪瞪醒来,想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可能是颜冬青敲的,以为他是睡不着寻安抚,傅冉也敲两下回应他。 那边没了声。 傅冉打个哈欠,刚想转身继续睡,咚咚,又两下。 这回不是敲墙,是敲门声了。 傅冉一个激灵,蹑手蹑脚下床开门,颜冬青蹙眉立在外头,把她推进来,顺手关门,十分不悦道:“怎么不问声就开门了?如果是别人呢?” “......”傅冉心道,除了您,还能有谁半夜不睡觉偷跑别人屋里。 想偷情么... 这个念头刚闪过,傅冉浑身莫名热了起来,再看颜冬青,屋里头黑灯瞎火的,啥也看不见,但她听出他呼吸声似乎重了起来,刚想说话,人就被从后抱住了。 “冉儿,朕睡不着,你想不想...”颜冬青有点控制不住的在她耳边胡言乱语。 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又搁好长时间没有过,前两天在医院,颜冬青就有些受不住了,只是没办法胡闹,好容易病好,知道窝棚不隔音,带他的小皇后住招待所,没想到又被拦住了,翻来覆去熬到半夜也没睡着,才偷摸过来敲门。 傅冉没想到平时正儿八经的皇帝,不正经起来竟然这么下.流,咬耳朵就算了,还捉了她手去抹小皇帝。 “会被人听见。”耳垂被咬了一口,傅冉嘤咛出声。 颜冬青含糊道:“乖冉儿,忍着。” 要怎么忍... 很快傅冉便知道了要怎么忍,哆哆嗦嗦帮小皇帝穿上衣裳,趴在窗户沿上咬住手,生怕被人听见给挂破鞋游街。 晕晕乎乎不知过多久,颜冬青把人抱床上,拉过被裹住两具身子,拨开傅冉额前汗湿的头发,悠悠吁了口气,探手脱下小皇帝的衣裳,留作二次使用。 傅冉趴在他胸膛上扑着热气,绵软无力的抱怨:“皇上,您太不知道疼人了。” 颜冬青低笑,别有深意道:“朕还不够疼你,嗯?” 傅冉哼哼出声,不想和他说话。 她不说话,颜冬青却有很多话要跟她说,譬如:“不是说不去领这东西?” “以后隔段时间就去领一次,多存点,总能用到。” “朕刚才好不好?” “.....” 傅冉捂他嘴:“您太坏了,总跟臣妾说这些羞人的事。” 颜冬青轻轻闷笑一声,不说这些说什么,他不仅要说,还要做。 ...... 老祖宗有句话说得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有了媳妇热炕头,颜冬青不想让小皇后回去了。 哪知小皇后立场倒坚定,轻柔柔的说:“三哥,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在这里好好学,我在家照看好大伯大娘,我们各干各的。” 已经出来很久,再不回去,杜师傅该生气了。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颜冬青可算是尝到了,一脸郁色的送他的小皇后去火车站,等看她上火车才离开去铁建厂。 傅冉这一走,可把杜师傅忙坏了,岁数大不耐熬,带的几个徒弟又好吃懒做,还没想训两句,其中一个还跟他干了一仗,直嚷嚷要绑了他去游街。 回到南州,傅冉没耽搁,家都没回,直接就去了裁缝铺,哪知里头静悄悄的,几个二三十出头的大姐在里头打瞌睡。 傅冉左右看看,问其中一个大姐:“师父呢?” 大姐神色冷淡:“生病了,搁家躺着呢。” 一时半会儿摸不着头脑,傅冉没再多问,本想问问高雪梅,也没看到高雪梅,只能先搁了行李,去杜师傅家探望。 杜师傅家离裁缝铺近,一条胡同走到尽头,两个闺女早都嫁了人,跟着儿子媳妇住,眼下儿子媳妇都去上班,只他跟老伴在家。 杜师傅脑门被徒弟砸了个窟窿,缝了好几针,连带着眼皮子都肿起来,两眼眯成缝,瞧着怪吓人。 “您怎么弄成这样?”傅冉不是不吃惊。 杜师傅老伴直抹泪:“早让他不干了,偏不听,这会儿哪像以前,徒弟是大爷,师父得当孙子,他脾气倔,说话又不好听,招那几个徒弟能给他好果子吃吗!” 提起那几个学徒,杜师傅就气得哆嗦:“乱了,都乱了!我刚学裁缝那会儿,哪做不好就得挨打,谁敢还个手?!” 傅冉安抚他:“新时代新讲法,您也别太气了。” 杜师傅有些心灰意冷:“算了,赶明个我就去革委会说声,这活儿我不干了,爱谁谁干!” “您不干,裁缝铺就彻底被公家收走了!”傅冉替他可惜。 “谁说不是!”杜师傅直叹气:“怨我家里头没个子女继承衣钵,要不哪能走到这田地。” 傅冉思量了片刻,斟酌道:“师父,实话不瞒您,我想顶了您的裁缝铺。” 杜师傅跟他老伴对视眼,一时没说话。 “您要是不干了,占的小头都会被公家收走,什么好处也得不着,我顶了您,会把您占的小头折算成现钱都给您。” 杜师傅抬衣袖擦擦眼镜,若有所思的样子。 傅冉没急着要回应,给他考量的时间,坐了会儿便道:“您搁家好好修养,裁缝铺那边我给您先顶着。” 正如傅冉所说,给公家,杜师傅分文得不到,给别人...也成,就是革委会那头得说清楚。 隔几天,杜师傅带伤去裁缝铺,几个徒弟瞧见他,也不理,漠然的做着手里活,好像压根没人瞧见他这个师父。 杜师傅看着就来气,沉着脸朝傅冉招手:“小冉,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妹纸们有没有看过《霸王别姬》,里头有一部分说的就是革命前的师徒关系和文化大.革命时期的师徒关系对比,那十年,学生比老师拽,尊师重道是狗屁。 注:晚上再有两更合一。随机红包100个~ PS:谢谢妹纸的手榴弹,么么哒O(∩_∩)O~ 芸芸众生爱运动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7-09-22 01:23:26 芸芸众生爱运动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7-09-22 01:23:38 第64章 22号二更 傅冉解下身上的大围裙, 跟杜师傅去他家。 杜师傅老伴也在, 瞧见傅冉过来,客气的招呼:“坐,你那天说的...我跟老杜想了一夜,决定把占的股让给你。” 杜师傅叹叹气:“说实话, 我是舍不得的,交了公家我又不甘心,不过咱们这头商量好不行,还得公家同意,公家要是想占巧,咱们商量再多都白搭。” 傅冉解下身上的大围裙, 跟杜师傅去他家。 杜师傅老伴也在, 瞧见傅冉过来,客气的招呼:“坐,你那天说的...我跟老杜想了一夜,决定把占的股让给你。” 杜师傅叹叹气:“说实话,我是舍不得的, 交了公家我又不甘心,不过咱们这头商量好不行, 还得公家同意,公家要是想占巧, 咱们商量再多都白搭。” 傅冉懂他的意思,紧着问道:“师父,那下步该怎么走, 您给指点下。” 杜师傅冲革委会方向抬抬下巴:“也别急,回头我带你去革委会找领导说说看,记着,别说你要买我占的股,咱们往大了说。” 傅冉约莫明白了,试探道:“咱们就说传承手艺。” 杜师傅笑,眼含赞许:“聪明闺女,是这样,公家保护手艺人传承,我虽然不才,在南州城里头也算小有名气,哪怕是首都的元帅,也穿过我做的衣裳,总不能到我这儿就断了传承,你是我收的徒弟,我相中你,要把手艺传承给你,公家也不能说啥。” 傅冉笑,不忘嘴甜:“谢谢师父!” 杜师傅摆摆手,颇有几分感慨,招的几个徒弟,只眼前这个对他尊敬,其他人...不提也罢。 “小高这丫头,到底哪儿去了?”杜师傅提起她就脑仁疼:“也不打声招呼就没了影儿,她当裁缝铺是她家开的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这个...傅冉真不知道。 高矿长跟他爱人快气死了,闺女不声不响的丢下封信,说要去南方一趟,具体去那块地,她也不说,气得高矿长直骂,说以后当没这闺女,死在外头拉倒。 十七八岁的姑娘,也不知道哪来的狗胆子,按祁瑞安来信的地址,一声不吭找去重庆,她哪知道,祁瑞安早就离开重庆,去了别的地儿! 千里寻夫,莫过于此了,高雪梅孤零零的蹲在邮局门口的马路牙子上,差不点没哭。 明明通讯地址上是这个地方,到了一打听,都说没有祁瑞安这个人,问多了还嫌烦,直接把她轰出来。 偌大的地方,她上哪儿去捞人啊... 搁邮局门口晃荡几天,办事员大姐瞧她怪可怜,有点看不下去了,打电话辗转数次,才联系到祁瑞安。 祁瑞安是从旁人口中得知有个圆脸姑娘成天在邮局门口站着,听人一形容长相,嗓子眼里像塞了团棉花一样难受,当即扔了手头上的工作,连夜坐车赶回重庆。 泥捏的人也有三分气性,高雪梅蹲在马路牙子上,委屈的想,她至多再等一天,要是还找不着他人影,她回去立马就应了媒人的说亲,嫁到农村去算了! 心里头这么想着,高雪梅抬头看看渐暗的天,踢踢马路牙子上的石头子,打算回招待所再住一晚。 才走几步,猛地就僵在了原地,傻乎乎的盯着马路对面的人瞧,生怕认错人。 对面穿老蓝中山装,胶底鞋,冲她笑的温和的可不就是那个负心男人! 高雪梅跟头小蛮牛似的冲过去,临到跟前了,又慢了下来,越来越慢,最后磨磨唧唧的走到他跟前,带着气道:“您还活着呐,我以为我要当寡妇了。” 祁瑞安没说话,只是盯着她笑,低声道:“大傻妞。” 任谁也不能高兴别人说傻子啊,高雪梅两眼一瞪,老大的不高兴:“我是傻了,才来找你这个不负责任的贱男人。” 对于这种辱骂,祁瑞安没辩驳,他确实没负责任。 “你住那间招待所,我送你过去。”祁瑞安两手插兜里,示意她带路。 高雪梅低下头:“我睡马路牙子上。” 她想去他住的地方看看。 祁瑞安叹叹气,像是明白她心里想的,低声道:“先去拿你行李。” 按捺住快活劲儿,高雪梅抿着嘴嗯了声,带他去招待所,只是话痨要是有天能变成小哑巴,那太阳真要打西边出来了。 还没到招待所,高雪梅就跟机关枪似的,突突突,把不住门的跟祁瑞安说话,末了还道:“我都想好了,这趟回去就应了媒人的说亲,回农村种地去。” 说完,抬眼偷瞧祁瑞安反应。 可惜祁瑞安啥反应也没有,还冲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气得高雪梅狠踩他一脚,冲进招待所拎行李退房。 祁瑞安在邮局附近的吊脚楼里住,十几户人家挤一个吊脚楼里,一间房挤一家数口,楼梯间被各家的铁皮炉蜂窝煤瓶瓶罐罐,堆挤得满满当当下不去脚。 纺织厂工人、列车员、教师、百货商店售货员、医生...形形色.色,对他们来说,祁瑞安无疑是生面孔,街坊邻里碰见了点头算打声招呼。 祁瑞安住吊脚楼顶,一间不足十平米的房间,一张板子床,一张桌一把椅,窗户下放了个铁皮炉,墙角堆着油盐瓶,角落里还扔了两颗发了芽的马铃薯。 因为天气潮,屋里一股霉味,祁瑞安推开窗,让她坐,端了脸盆去公用的自来水管接水。 再回来,顺手关上门,挡住对门邻居有意无意的视线,喊高雪梅:“洗洗手。” 高雪梅刚走到脸盆架跟前,就被祁瑞安拉进了怀里,低声道:“我不高兴。” 诶?高雪梅一时没反应过来:“不高兴啥?” “不高兴你嫁农村种地去。” 高雪梅噗嗤乐出了声,立马拥紧了他腰,小声道:“还说我大傻妞,我看你才傻,听不懂我说气话啊。” 她要是真那样想,早都不等了。 晚饭高雪梅熬了半锅米粥,马铃薯切了芽,炝一盘,两人对桌而食,隔壁楼下间或传来说话声,竟让高雪梅恍然生出他们是夫妻的错觉。 “你到底是什么人?”高雪梅迟疑几番,还是问出了口。 祁工程师一家全被枪毙了,不可能只留祁瑞安一个。 “别问,知道多了对你没好处。”祁瑞安神色寡淡,显然没有深谈的意思。 高雪梅隐约能猜到他在做什么事,但不敢确定,刚才上楼时,高雪梅听到邻居喊他“小林”,他是换了名吗? 才八点,楼上楼下全灭了灯,祁瑞安正伏案工作中,少不得要点上煤油灯继续。 高雪梅合衣躺他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瞧了眼煤油灯下神情专注的祁瑞安,低声问:“我们这样...算啥?” 祁瑞安笔尖一顿,转头看她,言语艰涩:“你跟着我,可能这辈子都没有名分,如果你不愿,明天我送你回去。” 他也很矛盾,任谁都想有个知冷暖的人,以前独来独往惯了,没觉得有什么,更不会往这方面想,一旦有了,控制不住的惦记,明知道再见她只会更耽误她,他仍管不住腿。 “你明知道,我既然找过来了,就不怕别人说闲话,挂破鞋游街又怎样。”高雪梅下床从后拥住他,低声道:“我是问你,要不要我给你做媳妇,做真正的媳妇。” 祁瑞安僵着身,隐约能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馨香,侧头道:“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我们本来就定过亲,作数的,我要给你做媳妇。”高雪梅拖着他手探进自己衣裳里,像是说给他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执着道:“我要给你做媳妇。” 祁瑞安挣了挣手,没挣开,盯着伏在他肩上的姑娘,哑着声道:“我怕你后悔。” 高雪梅闭眼拥紧他,小声而坚定道:“不后悔。” 这句话无疑是把火,轰得将祁瑞安点燃:“记着你今天说的。” 兹啦一声,是祁瑞安猛起身带到椅子的声响,煤油灯火一跳一跳,印着地上相拥的两人,纠缠不休。 半夜里下起了雨,砸在窗沿上,祁瑞安睡得不沉,听见声响,蹬上长裤下床关窗,转头看眼床上熟睡的人,给她掖掖被角,亲了亲她额,重新点上煤油灯工作。 转天祁瑞安就要送她回南州。 “我们才见到。”她舍不得走。 祁瑞安抚抚她额前的碎发:“听话,我还有别的事要做,你离家太长时间,爹娘也会担心。” 高矿长确实要气死了,高雪梅再回到家,迎接她的就是飞砸过来的扫帚疙瘩。 这回高矿长爱人也不拦着了,乒乒乓乓一阵闹腾。 “这些天你到底去哪儿了?!”高矿长磨牙,直想把祁瑞安那小子从坟头里扒出来鞭尸。 高雪梅不吭声,任由她爹拿扫帚疙瘩打。 “大梅,你倒是说啊,好好的去外头干啥了?”高矿长爱人急得红眼眶:“再不说,你爹就要打死你了!” “打死就打死,反正你们也嫌我丢人!”高雪梅怎么也不会告诉他们祁瑞安还活着。 闺女发起脾气来死犟死犟,高矿长也舍不得真给打死了,气得扔了扫帚头,出去抽烟。 梁矿长也在外头,瞧见他了,喊道:“走,去文化室打两场乒乓球。” 以前在部队那会儿,两人没啥利益纷争,关系好得很,经常搁一块打乒乓球,现在岁数大了,几个来回就有些受不住。 “老了,老了。”高矿长先摆手认输。 梁矿长哈哈笑,扔了乒乓球拍,递他根烟:“咋啦,又为你闺女操心呐。” 高矿长接过烟:“能不操心么,眼瞅着十七八了,没人敢要,搁家养成老姑娘了咋整!” “上回媒人不是给说了个?听说是刘沟子乡的,叫啥来着?小伙儿好赖是个生产队长,大梅真要去他家了,日子不会太难熬。” “叫啥刘二柱,我跟她娘都没意见,这死丫头咋也不愿意相看,那能咋整?”高矿长眉头拧成疙瘩。 相较硬实的高矿长,梁矿长要更滑头些,笑道:“那头小伙儿要愿意,让媒人领他来你家坐坐,这不就见面了?说不准还就对上眼了!” 听他这么说,高矿长砸吧砸吧嘴,也觉着可行,从文化室出来,立马就去了趟媒人家。 这边,傅冉听说高雪梅回来,去她家看了看。 高雪梅龇牙裂嘴的趴在床上,挨打的不轻,瞧见傅冉来了,央求道:“小冉,快给我瞧瞧后背有没有烂掉,我爹下手可真重。” “该。” 傅冉骂她,掀开衣裳瞧她后背,没瞧见哪烂掉,倒是瞧见几处暧昧的痕迹。 皇后娘娘到底是经过人事的,一眼就辨出不对,忙关上屋门,低声道:“你跟人钻裤裆了?” 高雪梅哪知道她后背上还被祁瑞安留了痕迹,脸一红,没吱声。 傅冉隐隐有个可怕的猜想:“祁瑞安?” 高雪梅忙比划个嘘,让她别说。 傅冉惊讶到无以复加,良久才道:“我看你是疯了,没名没分,要是给人知道,会被人挂破鞋游街!” 高雪梅恹恹的趴在床上,低声道:“我知道,我不怕。” 傅冉叹叹气,有些理解她了,要是换作她和万岁,她也不怕。 “那你以后怎么办?他会不会来娶你?” 高雪梅摇摇头,她啥也不知道。 “过一天了一天呗,哥嫂嫌弃了,我就搬去裁缝铺,申请住仓库。” 傅冉服她了,没好气道:“还好意思说裁缝铺,你说走就走,杜师傅生着气呢,想好理由,明天好好跟他说说。” 高雪梅吐吐舌,她害怕杜师傅,就跟旧社会的教书先生似的,动不动就拿尺丈敲她手。 转天去裁缝铺,杜师傅少不了一顿骂,不过前头有徒弟跟师父干仗的例子在,杜师傅心里也有顾忌,又想着自个也快不做了,不由意兴阑珊起来,摆摆手,只叮嘱高雪梅好好学手艺,学到手了才是自己的,其他都是空。 教训过高雪梅,他又喊傅冉,师徒两一块去了趟革委会。 原先工商局在市委楼里,专门管理公私经营这方面的事,自打革命浪潮席卷全国,工商局形同虚设,革委独大,啥鸡毛蒜皮的事都归它管,所以杜师傅也不去工商局了,直接领傅冉去革委会大院。 巧的是,杜师傅找的不是别人,正是牛国珍她爱人。 牛国珍一眼就认出傅冉来了,再听明白师徒两的来意,拍大腿对她爱人吴书记道:“手艺传承是好事,这闺女手巧,上回咱两去首都开会,你穿那身衣裳,就是这闺女给做的!” 这事吴书记还记得,当时他爱人就跟他一顿夸,说这闺女心思通透,知道啥时候该露头,啥时候该低调。 杜师傅到底是老江湖了,听这话音,就知道有门,忙又道:“我也收了不少徒弟,就她一个让我省心,确实是个手巧的,一拨就通,我下头也没人传承手艺,想收她做干闺女,也算对得起老杜家祖上的招牌。” 旧社会那会儿,杜家可是给宫里头那位皇太后绣过凤袍。 说得在情在理儿,吴书记虽然没一口应下来,但也透了话风:“行,这事我记着了,回头开个会商量商量,不能让你这门手艺没了。” 杜师傅悬着的心总算落下来。 等出了革委会大院,他对傅冉道:“准备好钱,顶股的事咱师徒两关上门好商量。” 傅冉也高兴,哎了声:“我也跟家里人说说,先凑足钱。” 当初公家收裁缝铺那会儿,公家占八成,杜师傅占两成,按着裁缝铺目前的盈利以及房屋核算,傅冉得给杜师傅一千五百块。 一千五百块可不是个小数目,傅冉算过她手里头现有的钱,只有两百多。 想想办法,她倒是能用粮食或金条兑到现钱,问题是她没法跟颜立本和廖娟交代哪来的这么多钱。 思来想去,傅冉决定跟二老借,把情况原原本本和他们说,让他们一块帮着想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两更写了三章的量,今晚不熬夜了,还差一章,明天上午补个五六千的更新,11点左右更。 洗完澡回来昨天和今早的红包~ 第65章 23号合更 老两口就颜冬青一个儿子, 挣的存的都是为儿子媳妇, 对正儿八经的事, 向来只有支持, 没有反对。 傅冉刚跟他们提, 廖娟就道:“好事,杜师傅管你要多少?” 傅冉倒没想到老两口这么容易被说动, 心里感动,抿嘴笑道:“股份和房屋,加起来要一千五。” “便宜咱们了。”颜立本道:“如果杜师傅想从里头捞一把,绝对不止这些钱。” 廖娟附和道:“可不是,是个憨厚人。”光是股份卖一千五都不为过。 两口子拿得都是行政工资, 颜立本一个月有一百二十多块,廖娟虽然差点, 也有五十多块,统销统购的年代, 十几块钱够全家人吃喝一个月,大半都被老两口存了下来。 “存折上有两千多。”廖娟把存折连同印鉴都拿了出来, 让傅冉拿着:“赶明个空闲, 咱娘俩去把钱取出来。” 傅冉顿时觉得存折烫手,这可是老两口全部的积蓄了。 “爹, 娘, 以后存了钱,我再还你们。” 这话颜立本不乐意听:“还啥还,等我跟你娘老了, 干不动活,你跟冬青别嫌弃我们拖累就成。” 傅冉忙道:“不能,我跟三哥肯定不能嫌弃。” 颜立本笑呵呵的,蓦地想到大丫,跟傅冉道:“你姐那事,我问了梁矿长,梁矿长说成,临时工工资十五块六,她不是城镇户口,粮票肉票不会发,不过矿上食堂会接济她三顿饭,回头你问问,她要愿意,就让她过来。” 傅冉哎了声:“麻烦爹了。” 颜立本摆摆手:“都是自家人,不麻烦,是人都想往好的地儿去,能理解。” 转天一早,傅冉去了趟邮局,把写给大丫的信寄回乡下,再去裁缝铺,就见杜师傅春风拂面,心情瞧着不错。 “师父早。” “早。”杜师傅笑眯眯的,把傅冉拉到一边:“昨个上头给准话了,说成,今天我就拟个协定,房契也备好,你把公婆喊着,我喊上我儿子,让他们一块做个见证。” 傅冉笑道:“好,咱们定明天,在您家。” 两下说定,傅冉先跟廖娟一块去银行取了钱,时下最大面值的钱只有十块,数出一千五,厚厚一叠拿毛线扎成捆,转天全部拿给杜师傅。 协定上签了字还不算,还得去房管所把房屋过个户。 两家子折腾一天才算把事情全办完。 晚上,廖娟从矿上食堂打了菜,一个辣子炒萝卜丝,一个拌豆腐,铁皮炉上熬着稀面粥,蒸笼上蒸了三合面馒头。 赶巧颜冬雪回娘家,从公安局食堂又带了半斤猪头肉,张志刚拎了本地的高粱酒,一家子围圆桌有说有笑。 饭间,颜冬雪看看爹娘,又看看傅冉,有些羞涩道:“我怀娃了。” 她冷不丁说这句,除了红光满面的张志刚,其他三人都有些发愣。 傅冉最先反应过来,探手摸摸她肚,欢喜道:“我要有外甥了?” 颜冬雪笑的温柔:“说不准是外甥女呢,我喜欢闺女。” 张志刚掰一半馒头给他媳妇,傻呵呵附和:“小子淘气,我也喜欢闺女,招人疼。”最好跟她娘一样。 廖娟不赞同:“小子也好,奶娃娃都好!” 闺女结婚不到半年就有了,廖娟不着痕迹瞅眼儿媳妇的肚子,心里直发愁。 这都一年多了,咋还没怀上呐... 当公婆的不好说,大姑姐就没啥顾忌了,颜冬雪笑道:“小冉,你加把劲,给冬青也生个奶娃,咱爹咱娘没事也能帮着带带。” 话音才落,就见老两口一脸期盼的样子。 其实傅冉也想给她的万岁生个小太子或小公主,可万岁不让,每回都坚持给小皇帝穿衣裳。 瞧出傅冉的为难,颜立本开口解围:“生娃不是急事,冬青又不在家,咱也急不得。” 没男人在,上哪儿能怀上... 廖娟可惜之余,又气她家臭小子,傻不拉几的,火车票能花几个钱,好歹回来疼疼他媳妇啊! 吃过饭,张志刚跟颜冬雪没回去,就住颜冬雪出嫁前的那间屋里,他们也才知道有娃,张志刚本来就稀罕媳妇,这下差不点没把媳妇捧在手里走路,生怕头三个月不稳当出啥意外。 晚上进进出出打洗脸水,端尿盆,还要给颜冬雪洗脚。 颜冬雪真受不了他这股热乎劲儿,缩着脚躲他:“我是怀娃,又不是残废,有手有脚,不用你伺候。” 张志刚咧嘴笑,抓了她脚就往水盆里按:“伺候媳妇儿,我乐意!” 这话刚好被傅冉听见,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心里头跟扎了洞似的,嗖嗖灌风,回屋就给她的万岁写信,言语间带三分怨,洋洋洒洒写了几大张纸。 总结下来,大体就一个意思,娘娘想和万岁生娃了。 转天上班,顺道经邮局把信寄出去。 裁缝铺九点开门,快九点半,所有人才稀稀拉拉到齐全。 杜师傅来的最早,一直坐长条凳上等着,见所有人都到了,拍拍手道:“我说个事儿。” 未免多生事端,傅冉顶杜师傅股份这事,没办好之前,两人商量过不对外说,所以大家伙儿都还不知道裁缝铺已经易了主,停了手里的活,等着杜师傅开会。 “从今天起,裁缝的活我不再干了,外头这块招牌,还有我这把剪刀,都传给小傅,往后去她是你们的东家。” 杜师傅这番话,不可谓平地一声惊雷,傅冉是新来的,除了高雪梅,在坐的哪个大姐不比傅冉大好些岁,让她们听傅冉的话,她们哪能服气。 “公家才是咱们的东家,小傅算哪里门子的东家?” 先前跟杜师傅干过仗的田大姐头一个不服,三十多岁的妇女了,没啥能耐,却是几个大姐里最会挑刺儿的。 “可不就是,都啥年代了,还东家,咋地,想搞那套封建剥削呐!” 说话的是赵大姐,物以类聚,跟田大姐平常走的最近,田大姐跟杜师傅干仗那会儿,赵大姐没少拉偏架。 “合作经营,无雇佣之分!” “搞歧视是严重的思想问题,得反省!” 裁缝铺里五个大姐,有四个不屑,剩下陈大姐是个没主意的,她男人在街道印刷厂做印染技工,挣钱不多,头些年她户口一直在农村,这两年才转到城里,大字又不识一个,腰杆子没其他几个挺直。 不过她倒挺喜欢傅冉,忍不住帮着说了句:“甭管谁顶裁缝铺,咱们都好好做活就是了。” 陈大姐嘴钝,这番话听在其他几个大姐耳里可就变了味儿。 “陈嫂子,你这话啥意思?” “哪个平常没好好做活?” “合着就你好好做活啦?!” 七嘴八舌一通吵! 傅冉听得直冒火气,左右看看,拿过裁剪台上的尺丈狠敲几下。 啪啪啪。 “谁再吵一句,都给我滚蛋!” 高雪梅离最近,吓得一个激灵,怯生生的朝傅冉瞧眼,搁一块长大的,还是头回见傅冉发这么大火,以前对谁都笑眯眯的,高雪梅还以为她是个任人搓捏的泥巴团。 大家伙儿禁了声,惊疑不定的瞧傅冉。 傅冉板了脸道:“既然我顶了这里,以后我说了算,谁不服气,可以走,我不拦着。” 田大姐撇撇嘴,朝她翻个白眼:“你咋说了算?公家还没撵人呐,你算哪根葱哪根算,凭啥撵人?” 听她这么说,傅冉也不气,笑笑道:“田桂娥,就说你,成天光拿工资不干活,你想干啥?挖社会主义墙角朝资本主义靠拢?不想生产,只顾享乐,你放心好了,今天我就跟上头反应,不想干活的,趁早回家奶娃!” 田大姐一愣,心虚起来,柿子挑软的捏,杜师傅好拿捏,她平时没当回事,少不了偷懒不干活,家里又有四娃,最小的才两岁,正是离不开娘的时候,她没少偷偷溜下班带娃。 要是真把她开了,只她男人的工资,哪够养活全家老少呐... 权衡利弊一番,田大姐立马换上笑脸,呵呵赔笑:“大妹子,你大姐我啊,没啥坏心眼,就是怕你跟旧社会雇主似的压榨咱们,所以给你提个醒,可没别的意思啊。” 其他几个见状,也都认了怂,饭碗摆面前,没哪个嫌饭臭。 “陈嫂子刚才不都说了,好好做活是要紧事。” “都是为人民服务,大妹子说的也对,咱们是得时刻自我反省,可不能犯了享乐主义!” 高雪梅听得汗颜,这一套一套的,变脸也太快了... 约莫是傅冉的恐吓起了作用,几个大姐老实了几天,本本分分上班,也没人再敢偷懒,只是傅冉还是能看得出她们不服,背地里没少搁一块嘀咕。 傅冉只当没听见,只顾忙她自己的。 赶着月初,邮递员过来送报。 时下上头有硬性规定,每个单位都得订报纸期刊,哪怕裁缝铺也不例外。 傅冉从公账上支五毛钱给邮递员,取走三份报,一份期刊。 期刊是七二年五月刊,傅冉大致翻了下,没啥要学的红头文件,再翻报纸,铺天盖地的农业大丰收消息... 高雪梅伸头瞧了眼,只觉牙疼,小声道:“啥大丰收,颗粒无收还差不多!” “什么意思?”傅冉没搞明白,报纸还能虚假报道不成? 高雪梅摇摇头,故作高深道:“你瞧着吧,我说得一准没错。” 到底是领导家的闺女,一针见血。 眼见到六月,春小麦该收割的季节,报纸上铺天盖地的大丰收消息,庄稼人脸上却丝毫不见喜色。 王桂香领着大丫来城里,几乎是丧着脸来的,进门一拍大腿,哇地一声就哭了起来。 “嫂子,咱家三个娃呢,你可得想办法给个活路啊!” 徐兰英也听说了农村今年收成不行,小麦平均亩产十几斤,还得上交粮站支援国家建设,全交了都不够完成指标,更别说自个活命了。 “桂香,你这不是难为我吗,咱家老少也得吃饭呐!”徐兰英作难。 王桂香转又拉扯傅冉,抹着泪道:“小冉,你下边还有两个兄弟呐,你公爹好赖是个领导,能不能想办法整口粮食?” 大丫还好说,往城里一塞,起码三顿饭有个着落,家里还有两个小子,哪天要断了粮,可就是没命的事儿! 见她脸色发白,傅冉忙安抚:“婶你先别急,这么多人在,想想办法,不会饿死的。” 闻言,徐兰英偷偷朝闺女白了眼,暗骂她招事,亲戚多着呢,要是都能顾上,自家日子还过不过了?! 好在大丫来城里,矿上给安排让睡锅炉房,要是不给安排住的地方,能住哪儿?还不得住她家! 私下里,徐兰英少不得要戳着傅冉额头骂:“傻闺女哟!你婶啥样的人,你不知道?就是个蚂蝗啊,专吸人血!咱家有多少粮能够她糟践?还有你奶,还有妞妞呢,能不管?!” “娘,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婶就是再不好,也不是大奸大恶的人,接济一下,熬熬就过去了。” 傅冉跟她想法不一样,尽管两家平常磕磕碰碰,总归是一家人,犯不着看人家绝后。 徐兰英直拍腿叹气:“这老天爷,可真不给人活路走!” 庄稼人收不到粮,商品粮户也跟着遭殃,虽说不至于没粮吃,但粮食的供应也作调整了。 原先每月供应的两斤细粮里有大米、白面,差点的是玉米面,像地瓜干,高粱,糙米,小米,都被划分到粗粮供应里。 现在可倒好,大米白面见不着影儿,两斤细粮供应的是地瓜干,剩下的全是高粱。 月初粮站供应粮食,廖娟排半天的队,只买到几斤高粱面,进家就唉声叹气。 “这以后咋过啊,老颜,厂委那边有没有说要咋整?” 高粱面蒸出来的馒头像石头块,又硬又拉嗓子,颜立本没滋没味的吃着,耷拉眼皮道:“不止南州,全省农村都是一个样儿,你说能咋整?” 廖娟叹叹气,转问傅冉:“大丫咋样?在城里过得习惯不?矿上食堂没苛待她吧?” 傅冉道:“她说还好,能吃饱饭。” 搁农村长大的娃,大丫吃过苦,她要求不高,一天三顿能填饱肚就成,就是矿上的正式职工不大能瞧得起她,每天闷头干活,也不说话。 “能吃饱饭就好,总比搁农村,饭估计都吃不上...呸呸呸...”正说着话,猛不丁咬到个石头子,差不点没把廖娟牙磕掉。 傅冉想笑又不好意思笑,想了想道:“爹,娘,咱们让三哥想想办法吧。” 廖娟没听明白:“他能想啥办法?” 傅冉道:“咱们省颗粒无收,不代表陕中也颗粒无收啊。” 一语点醒梦中人,颜立本拍大腿道:“小冉说得对,孩他娘,明天你从工会打电话去陕中,让咱家小子想办法弄点粮寄回来。” 闻言,傅冉忙道:“总用公家的东西办私事,别的工友瞧见会说闲话,明天我从邮局打电话过去,我来和三哥说吧。” 老两口都没意见。 傅冉不是真要打电话告诉颜冬青从陕中买粮,而是想借此机会把她空间里的粮放出来。 转天上班,矿区里碰上高雪梅,瞧着不大高兴的样子。 “怎么了?” 高雪梅恼道:“上回媒人来我家说亲,我没愿意,这回我爹可倒好,把人领家里来了,非让我相看。” 傅冉问她:“那你看了没有?” 高雪梅点头:“看见了,挺憨厚的人,叫刘二柱。” “刘二柱?”傅冉以为她听错了。 “听说是刘沟子乡人。”高雪梅也不瞒着:“他要是没相中我,那最好,要是相中了...他下回过来我跟他好好说说。” 刘二柱确实一眼就相中高雪梅了,城里的姑娘没下地干过农活,白嫩又水灵,圆乎乎的脸长得好看,刘二柱没啥意见,让他明天把这姑娘娶回家他都愿意。 姑娘小伙儿都爱俏,刘二柱跟魔怔了似的,吃饭睡觉干农活,总惦记着高雪梅,巴望着能再见上一面。 这段时日,甭管乡下还是城里,都在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刘沟子乡挨着大山,老农民没粮食吃,也不管犯不犯投机倒把罪了,一群庄稼汉成天进山里打猎。 赶着运气好,还打到了头野猪。 一头野猪挨家挨户平分了,作为生产队长,刘二柱多分了两斤肉,家里留一半,拎一半来城里给高矿长家。 正好周末,高雪梅调休在家,刘二柱木讷,瞧见她脸涨得通红,只会憨笑,不知道该说啥。 高雪梅没有任何羞意,只有烦乱,不是烦刘二柱,是烦她爹强扭瓜蒂子。 高矿长满意刘二柱这小伙儿,有心让他俩单独处处,就对他闺女道:“大梅,你带柱子出去转转。” “孩他娘,你们妇联不是发电影票了吗?快找出来,让两个娃去看看电影。” 高矿长他爱人刚要进屋翻电影票,就被高雪梅喊住了,她二话不说把野猪肉拎还给刘二柱,尽管知道说出的话伤人自尊,可还是硬头皮道:“没用,我没相中你,别往我家送东西,不值当。” 刘二柱脸上红晕渐退去,傻站着不知道该咋整。 高雪梅固执的把野猪肉退给他:“你快拿回去,真不值当。” 可怜刘二柱,好容易相中个可心可意的,结果还被兜头泼盆冷水,说不失落不可能,送来的野猪肉原原本本的又拎了回去。 他从二厂后头的芦苇林抄近路回乡,正赶着晌午饭点,厂里没啥人,他刚走到芦苇林子附近,就听见女同志的哭声,本来不想多事,可又担心女同志是遇上啥不好的事,就过去问了一声。 “同、同志,是碰到啥事了?” 猛不丁听见人说话,大丫吓了一跳,忙抬手擦擦眼:“没啥事,没啥事...” 刘二柱瞧她身上穿着打补丁的罩衫,黑乎乎的脸,说话也细声细气,不觉又多问一句:“挨人欺负了啊?” 大丫愣愣的,良久才默点头。 刘二柱颇有几分感同身受:“你家哪的?” 大丫见他长相憨实,不像坏人,就道:“二砬子乡的,托俺妹子公爹走动,帮俺弄了份临时工。” 虽说工农兵一家亲,可城里人啥时候都瞧不起乡下人,大丫又是个老实的,没少挨欺负。 又不想跟她妹子说,怕给她找麻烦,实在委屈了,才自个偷偷躲没人的地儿哭几声。 说来也奇怪,两个都是木讷的人,不知不觉竟说了不少话,刘二柱道:“搁哪儿都有厉害人,我瞧你太窝囊了,这样不成,容易挨人欺负。” 大丫脸一臊,顶了一句:“那你呢,我瞧你也挺钝,就不挨欺负了?” 刘二柱挠挠头,竟生出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 ...... 这边,傅冉算了算日子,从陕中邮寄包裹到南州,估摸要一个多星期,从她给颜冬青“打电话”那开始算,差不多到第十天,趁颜立本和廖娟上班不在家,她从空间里放出约莫二十多斤小麦,三十多斤玉米,还有一布兜黄豆。 等廖娟下班回来,喜得合不拢嘴,怕给人听见,关上门小声道:“还真让咱家小子弄到粮了啊!” 傅冉哎一声:“刚寄回来。” 顿了顿,又小声道:“三哥说再想办法继续弄。” 廖娟不疑有他,乐呵呵道:“多弄,让他多弄点回来!” 打着万岁的旗号,傅冉前前后后放出不少粮,大概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她这么“放肆”,在个夜黑风高的半夜,万岁坐火车回来了,直敲傅冉的窗户。 三更半夜,傅冉睡得正沉的时候,颜冬青连喊了几声也没人应,恼得他直接从外拉开窗,探手进去揪傅冉的毛。 傅冉一个激灵,以为有鬼,差不点没吓哭。 “是朕。” “谁?” “朕!” 傅冉愣了半响,反应过来之后,忙不迭下床去堂屋拉门栓,直扑到颜冬青怀里,眼角蹦出一滴泪,软绵绵的怨道:“万岁,您这样吓臣妾,是会不孕不育的。” 作者有话要说:  黄桑:你只有不孕,哪来的不育o(╯□╰)o 说好今天补昨天欠的一更的,被领导喊去下乡扶贫了,晒一天,差点没晒晕过去o(╯□╰)o,明天要是没事我就多写点。 PS:谢谢妹纸的地雷,么么哒O(∩_∩)O~随机红包100个~ 史蒂夫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23 11:48:25 第66章 24号合更 “您这样吓臣妾, 是会不孕不育的。” 怀里的人软绵又暖和, 只是吐出的话却不怎么中听, 颜冬青有些头疼, 抚了抚她脑袋, 语重心长的教育:“冉儿,饭能多吃, 话不能乱放。” “哦...”傅冉把脸侧贴在他胸膛上,两手抓着他衣裳,低声问:“您怎么回来了?” 提起这个,颜冬青就想笑,弯了弯嘴角提醒她:“是谁在信里怨朕不往她肚里放小太子了?” 接到傅冉来信那会儿, 颜冬青正跟着张志祥在陕北勘测,信是工友捎带给他的, 一听说傅冉是他媳妇儿,都嚷着要他念写了啥。 出来勘测的都是年轻小伙儿, 不少还没娶上媳妇儿,聚到一块就会瞎起哄开玩笑。 小皇后的私房话是他们能听的?万岁把信往怀里一揣, 摆了架子, 不给! 等放工时,万岁才靠在土坷垃堆上自个看, 小皇后顶了裁缝铺做东家了, 欠他爹娘一笔巨款了,冬雪怀娃了... 洋洋洒洒写下几张纸,末了还问他什么时候也能有小太子。 颜冬青折上信纸, 只想立马回去往她肚里播种小太子,但必须要等线路勘测结束。 连着风吹日晒三个多月,总算收工回陕中,颜冬青几乎是立刻打探火车班次,连夜坐车赶了回来。 眼下两人静拥了片刻,颜冬青稍推开挂在他身上的人:“去烧点水,朕洗个澡。” 傅冉嗅了嗅鼻,又踮脚往颜冬青脖子里嗅了嗅,小声提醒:“万岁,您好像臭了...” 颜冬青:“......” 在外不方便,万岁已经很久没洗澡了,身上实在不好闻,亏得她还能抱这么久。 铁皮炉上煨了热水,傅冉把澡盆子拎屋里,颜冬青直接脱了衣裳,坐盆里任由傅冉给他搓背。 “三哥,您长胡子了呢。”傅冉摸摸他下巴,刺挠手。 颜冬青轻声笑,干脆凑过去刺她脸,又忍不住的啄她唇角,越啄粘得时间越长,后来干脆不松开了,含住细细密密的砸吮。 啪嗒。搓澡毛巾掉水盆子里,溅出一地的小水花。 夜里不供电,屋里黑黢黢的,夜黑风高,正是种小太子的好时候。 不穿衣裳的小皇上显得有些呆头呆脑,俗话说的好,人不可貌相,小皇上长得是丑了点,但架不住龙马精神,伺候起小娘娘来,一点儿也不含糊。 床板吱吱呀呀响半夜,隔壁屋,颜立本醒了,竖耳朵听了会儿,踢踢他媳妇:“我咋像是听见咱家小子的声音了?” 廖娟不耐烦:“瞎掰扯!咱家小子在陕中呢!” 播了一夜种,两人相拥着睡到天光大亮,直到外头廖娟敲门喊人。 “都几点了啊,该起了。” 廖娟心里头也泛嘀咕,平常儿媳妇起得挺早,咋今天睡起懒觉了? 没听见应声,廖娟又敲了两下。 这回来开门了,只不过开门的是颜冬青,翘着头发,眯着眼,一副睁不开的样子,对他娘道:“您跟高雪梅说声,让她代个话,小冉不去裁缝铺了。” 到底是过来人,廖娟立马就明白了,乐得合不拢嘴:“成,我这就跟大梅说去!” 昨晚胡闹半夜,两人睡到快晌午才醒,傅冉下床整理行李时,颜冬青还在床上躺着,小皇帝再龙马精神,也禁不住纵.欲过度。 “冉儿,朕肩膀疼,快给朕捶锤。” 说话间,颜冬青翻个身,改趴在床上,露出结实的后背。 肩膀疼...是腰疼还差不多! 人艰不拆,傅冉自认还算心地善良,老老实实爬上床给万岁“捏肩推背”。 颜冬青虽然瘦,但到底是干过重活的,后背很结实,傅冉捏了一会儿就没力气了,视线一路往下,最终落在颜冬青的两瓣屁股上,鬼使神差的往上拍了几下。 啪啪啪。声音清脆,富有弹性。 “......” 颜冬青回头看她,危险的眯了眯眼。 傅冉讪讪的,又多余的在龙屁上抚了抚,小声道:“臣妾只是想...想...” 颜冬青才不管她怎么想,二话不说把人拖进被窝里,好大的一包抵上她。 察觉到小皇帝再次龙马精神,傅冉脸腾地红了起来,跟一代贤后似的劝慰道:“皇上,您要保重龙体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颜冬青只觉太阳穴突突跳,咬牙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傅冉,你就是来克朕的。” 瞧瞧这话说的,傅冉低眉垂眼,小声提醒他:“您不是说,臣妾是您的福星吗。” 又委屈道:“大不了,臣妾让您打回去就是了。” 说完,闭上眼,抬着小下巴,等着巴掌过来。 他哪舍得打啊... 颜冬青盯她片刻,突然凑过去在她脸上左右啵了两下,轻咳道:“好了,打过了。” “万岁...” 这打法还真是新奇,傅冉心里跟吃了蜜一样,捶了他一拳,趴在他胸膛上痴笑。 赶在颜立本和廖娟回来前,傅冉又从空间里放出十几斤小麦和玉米,并且一再叮嘱颜冬青:“三哥,要是爹娘问起,您就说是您从陕中乡下买的。” 已经提醒五遍了。 颜冬青头疼的揉揉脑袋,叹气道:“冉儿,朕还是觉得迟些生小太子比较好。” 傅冉一时没明白。 只听他又道:“朕去副食品店看看有没有卖猪脑的,买一副回来给你补补。” “皇上...”傅冉气得跺脚。 颜冬青漫不经心嗯了声,撕下一张副食品劵出去,如果傅冉够细心,就会发现万岁的步子比平常快,显然是害怕傅冉跟他闹,跟那些惹到媳妇就开溜的二流子没啥区别。 去矿上副食品店转一圈,还真买到了猪脑子,不要票,两毛钱一副。 牛皮纸包好,缠上麻绳提溜回来,半道上碰见大丫,腰间系着围裙,扛着扫帚朝食堂方向走。 颜冬青先喊她:“姐。” “你、你回来了啊。”大丫把扫帚背在身后,头也低了下来,显然不想颜冬青瞧见她这副磕碜样。 颜冬青不知道她心思,招呼道:“晌午去家里一起吃个饭。” 闻言,大丫忙道:“俺就不去了,一会儿去食堂吃就成。” 赶巧的是廖娟也下班了,瞧见他俩讲话,拉上大丫胳膊,热情道:“家里头没别人,干啥还去食堂呐!” 说着,廖娟又压低声音道:“昨晚发了面,蒸三合面馒头给你吃,好些时候没吃上馒头了吧。” 农村闹饥荒,城里跟着遭罪,这些天廖娟烧饭都关门关窗,就怕给工友瞧见她家从外地偷买细粮。 三合面馒头,白面、玉米面、地瓜干面,三种面掺和到一块发出来的馒头,农村没闹饥荒那会儿,大部分商品粮户都能顿顿吃上三合面馒头,现在可倒好,能吃上高粱面馒头就不错了! 傅冉在家已经把馒头蒸了出来,掀开蒸屉,热腾腾的馒头喷着玉米味,傅冉伸手碰了下,被烫的缩回手,直摸耳朵。 “去洗猪脑炖上,我来。”颜冬青洗了手,把蒸好的馒头拾掇到簸箕里。 “您还真买了猪脑啊。”傅冉幽怨看他,不情不愿的去洗。 听出她话里的不高兴,颜冬青低低笑,凑过去解释:“我是听旁人提过猪脑能补身子,给你补补,好怀上。” 傅冉刚想笑,就听那人又道:“顺带连脑子一起补,一举多得。” 傅冉彻底不想理他了,猪脑子扔给他洗,出去跟大丫说话。 大丫坐门口帮廖娟摘菜,傅冉拖过小马扎,挨着她坐:“姐,你怎么瘦这么多啊。” 以前大丫虽然也瘦,至少精神头还在,现在可好,眼窝子都陷了下去。 听傅冉这么说,廖娟也注意到了:“食堂不给你饭吃呐?别怕,老实说,要真不给饭,回头我就让你大伯跟矿上反映反映,让人干活还不给饭,像啥样!” 大丫忙道:“矿上顿顿都给。” 正闹饥荒的时候,矿上食堂也没啥好饭,但起码一顿能给她留个高粱面馒头,大灶师傅是个心善的,有时候还给她盛碗咸菜疙瘩汤。 “那怎么还瘦成这样?”傅冉不解,撸起她衣袖,胳膊细得还没她粗,差不点就皮包骨头了。 大丫低头,呐呐道:“咱家吃不上饭,我留了给狗蛋牛蛋。” 一个馒头掰两半,天气还不算热,她吃一半,存一半藏兜里,两三天下来,就能存几个馒头的量,赶着工友回乡办事,就托工友捎带回去。 傅冉听得喉头发哽,握她手:“别留了,三哥从外边带了点粮食,等爹回乡下,让他带回去。” 廖娟叹叹气:“丫头,以后三顿饭在咱家吃,大灶食堂的饭也照领,留着都捎带回去。” 大丫直摆手:“不成不成,俺能熬得住,您家也得过日子的。” “多添瓢水的事儿,有啥不成,歪歪屁股凑合,总能熬过去!”廖娟是真可怜这丫头。 “姐,你就听娘的吧。”知道她在顾虑啥,傅冉又道:“三哥在家住不长,他还得回陕中。” 颜冬青也注意到了,大丫似乎放不开手脚,说话总低着头,透着小家子气。 当着大丫的面,颜冬青没好说,等晚上关了屋门,才对傅冉道:“你的这个堂姐,有些登不上台面。” 傅冉乜他,幽幽道:“还不是因为您。” 颜冬青一愣,不痛快的搁下书:“关朕什么事。” “怪您是美男子,红颜祸水。”傅冉趴在他背上,胳膊吊上他脖子,小声道:“您搁外头,臣妾真不放心,要是有女妖精把您勾走了怎么办。” 颜冬青淡声道:“猪妖么。” 诶? “除了你,只有猪肉能让朕多看一眼。” 没错,万岁是在委婉的表达他想吃猪肉了,成天老白菜梆子,要不就是咸菜疙瘩,万岁已经三月不知肉味了,白天去副食品店,好不容易供应一次的猪肉早就卖了精光。 这回傅冉听懂了,心疼道:“皇上,臣妾有工作能挣钱了,明天就带您去国营饭店吃红烧肉。” 颜冬青呛咳一声,不自在的转开头,摆了脸道:“明天朕带你去吃。” 国营饭店的红烧肉,不要票,八毛钱一大碗,分量足,汤汁多,万岁不客气的吃了大半。 傅冉只吃几块就饱了,不住往颜冬青碗里夹肉:“您慢点吃,没人跟您抢。” 这要是御前总管顺公公瞧见了,得多心疼... 吃饱喝足,颜冬青以消食为借口,跟着傅冉一块去了裁缝铺,主要是想看看那几个难缠大姐到底有多难缠。 有傅冉在,她们稍收敛点,只要傅冉没看着,唠嗑偷懒磨洋工,就是不干正事儿。 高雪梅就一纸老虎,傅冉不在,她压根斗不过那几个大姐,少不了要跟傅冉牢骚。 “小冉,我看这几个女人,没一个是省油的灯!趁早撵走才好!” 傅冉早打算撵她们了,先前托大拿公家压她们,也只是给个下马威,真要撵,还得经公家批准才成,说白了,她现在就是个账房丫头,没啥权力。 那几个大姐也就是瞧准这点,才敢不把傅冉放眼里。 傅冉也犯愁,既得撵走,还得说得通。 下午两点多了,几个大姐才不慌不忙赶过来,瞧见裁缝铺收账台里坐个男同志,生脸孔,都时不时往他瞧眼。 颜冬青没别的事,翻翻期刊报纸,帮他的小皇后对对账,这人天生的皇帝架子,永远是帝王坐相,他不说话,几个大姐也不敢出声搭话。 到傍晚,还不到下班的点,几个大姐赶着家去烧饭带娃,早收拾好东西,蠢蠢欲动,六点一到,立马溜走。 高雪梅指指裁缝机:“呐,小冉你看,这马大姐裁个衣裳也能裁半天,我比她来的还晚呢,动作都比她快!” 傅冉摇摇头,没可奈何,等下班回了家,才苦哈哈央颜冬青:“三哥,您也看到了,您快帮我出出主意。” 颜冬青把裁缝铺的那本期刊拿了回来,卷成筒敲敲傅冉脑袋:“自己先看,看完了跟朕说说想法。” 这本六月刊傅冉已经翻过,没看到什么要紧的红头文件,再翻看一遍,还是没看出什么花样来。 才八点多,矿上就停了电,黑灯瞎火的,傅冉窸窸窣窣脱了衣裳爬上床,颜冬青也搁了手里头的书,搂她躺下。 “看出什么门道了?” 傅冉摇头,谦虚道:“臣妾愚钝。” 接着头顶传来一声轻笑:“不错,你倒有自知之明。” 傅冉翻个身,不想理他了。 大约男同志都有那么点犯贱,万岁也不能例外,总爱撩他的小皇后,惹生气了再哄,哄好了再惹,如此周而复始,乐此不疲。 察觉到小皇后不高兴,万岁往床里头挤,她躲,他挤,把人挤到墙上了,才从后边搂住,正正经经的问:“看没看到下乡知青暴动的消息?” 听他说正事了,傅冉才没反手拧他,嗯了声:“看到了,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颜冬青低笑,给她解释:“知青暴动,上头松口允许他们回城,等他们回了城,知不知道又会有什么问题?” 傅冉隐隐明白了,不确定道:“没工作,跟上头继续闹?” 当年跟颜冬雪一批下放的,如今起码得有二十多岁,大姑娘大小伙儿的,没成家,没工作,回了城又给粮站增加负担,一连串里的问题,不闹腾才怪。 “冉儿聪明。”颜冬青奖励似的亲了口,继续道:“朕帮你写封批判信,拿去革委会,跟这些衙役反应裁缝铺几个女同志犯享乐主义,要求重新招工。” “这个节骨眼上,他们巴不得单位招工安抚返城知青。” “三哥,您可真厉害。”傅冉翻个身面朝他,笑得讨好。 不亏是管过天下的,看问题比她通透多了。 颜冬青低声笑:“雕虫小技。” 傅冉小声道:“谢谢万岁。” 可惜万岁不大领情,轻落落的开口:“就这么谢?” “您想怎么谢?” 颜冬青把脸凑过去,对着她呵气:“亲亲朕。” 在这方面,傅冉极少主动,每回都是颜冬青引导她,不过眼见万岁龙兴将至,她哪有不奉陪的道理,两手捧着颜冬青下巴,往他嘴上亲了又亲,末了还伸舌头舔了舔。 她才稍稍退开点,又被颜冬青按住脑袋吻了起来,时日无多,要抓住机会播种小太子不是么。 被浪翻滚,良久方歇。 傅冉汗涔涔的趴在颜冬青胸膛上,不确定的问:“三哥,您说这下我会不会有小太子啊。” 颜冬青抬手抚抚她汗湿的头发:“冉儿,朕也不知道。” 私心里颜冬青不希望她现在就有,还是想让她再大些,不过颜冬青也清楚,如果他俩一直没有娃,小皇后一个人在家会不好过,毕竟上头还有急切盼望孙子孙女的老两口。 “您喜欢太子还是公主?”傅冉有些羞涩,抿嘴冲他笑。 这个颜冬青还真没想过,在大魏,他没有皇子公主,碍于身份,他的侄子侄女跟他也不大亲昵。 颜冬青仔细想了想:“只要冉儿生的,朕都喜欢。” 太子有太子的好,公主也有公主的好,不论先后都会有。 傅冉却不大满意,哼哼道:“臣妾要是生个棒槌呢。” 颜冬青低笑:“随皇后的棒槌么?” 是可忍孰不可忍,傅冉杏眼瞪圆了,抬下巴怒视着颜冬青:“您出去,臣妾不想跟您睡一块了。” 说话间,两只小手直挠腾,吃了雄心豹子胆似的,硬把人给推了出去,关门插上插销。 可怜万岁全身上下只穿了个裤衩,站门口小声喊:“冉儿,快给朕开门,朕错了,我错了...错了还不成?” 傅冉也不是真要他丢脸,虎着脸把门开条缝,仍旧瞪着杏眼:“那您下回还说不说我是棒槌了?” “不说了,不说了。”颜冬青现在只想进去。 傅冉点点头,面上镇定,其实心里十分忐忑,这是万岁啊,时刻能砍她头的万岁。 大概是尝到甜头了,在这越长时间,傅冉越发的胆大,并且越发嫌弃大魏的男尊女卑,这里多好,甭管在外头还是家里,女同志都能把下巴抬得高高的,不快活了还能跟自个男人干一仗。 就像现在,她大着胆把颜冬青撵出去,他人进来之后,既没训她,也没拔她毛,一声不吭的爬上床,从后抱住她,小声嘀咕道:“冉儿,朕也是要面子的。” 傅冉淡定回他:“您搁外边要面子就成了,高大娘都说了,搁家里要媳妇面子的男同志,都是窝囊废。” 不亏是妇联主任,说出来的话就是够呛人。 颜冬青被窝囊废三个字彻底噎住,一个屁也不再放。 转天,颜冬青起了大早,赶在傅冉去裁缝铺前,拎了粮,和她一块回趟娘家看看。 傅家日子也不好过,成天高粱馒头咸菜干,还得顾上贺寡妇和妞妞,勒紧裤腰带,一段时间下来,个个面黄肌瘦。 贺寡妇户口在乡下,领不到商品粮算了,妞妞可是商品粮户! 傅冉问徐兰英:“马家没把妞妞的口粮送过来?” 只要是商品粮户,从出生上了户口起,就能领到粮食,刚出生的娃每个月有九斤粮,以后每增一岁,粮本上就多加三斤粮食,增到二十七斤封顶。 妞妞现在两岁半,怎么也有十几斤粮。 “送啥送,那娘俩自身都照不亮了,哪还管妞妞?”徐兰英道:“前两天我听人说矿上要把马家辉下放到农村,让他去劳动改造,我估摸着这下是难回城了,也是活该,报应!” 傅冉摇摇头,转对徐兰英道:“娘,这些粮是三哥从陕中带回来的,你留点,再分点给婶婶。” 徐兰英不想给:“给她干啥,咱家都好些时候没吃过细粮了。” 颜冬青听得皱眉。 傅冉也不高兴了:“咱们凑合点,要不大丫总省她那点口粮接济家里,您再看看她,快饿死了!” 家里还有两个兄弟,大丫哪舍得只顾自己,尽管廖娟在矿上瞧见她了,总喊她去吃饭,但她还是不好意思天天去,抹不开脸了才去一回,口粮连着存几天,赶上调休,大丫带上粮,把才领到手的工资也拿着,打算从百货商店买点零嘴给两个兄弟。 她只想买管饱的。 麻饼、江米条、水晶糕... 哪知道售货员管她要粮票。 “还、还要粮票呐...”她还是头回进百货商店,没领工资那会儿,她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售货员嗤笑,摆手撵人走:“乡下来的吧,不回去啃树皮,来城里干啥?还想买糕点,你想啥呢!” 谁都知道乡下闹饥荒,眼下糕点可是紧俏商品,要是都让老农民买去了,城里人还吃啥?! 大丫被说得脸通红,磕磕巴巴不知道该咋说,正涨着脸,就听身旁人冲售货员吼了句:“没乡下人全交上公粮,你们城里人一样得饿死!” 说话的是刘二柱,山上打了只野兔,拿城里偷卖了,打算给他傻妹子扯块布做衣裳,也是挨售货员骂了回没布票买啥买,正一头的火,又听见大丫挨骂,才忍不住冲售货员发了火。 大丫也认出他了,朝他感激笑笑,扯扯他袖子,小声道:“算了,咱们走吧。” 出百货商店,闲话说了几句,刘二柱才知道她要回乡,就道:“我赶了马车,正好顺路,带你一程。” 刘沟子乡离二砬子乡约莫二十里路,农忙刚过,刘二柱回乡里也没别的事,索性好人做到底,直接把大丫送到二砬子乡。 顾忌旁人说闲话,刘二柱没进乡,快到时把大丫放下,就这样,还是给下地挖野菜的王桂香瞧个正着,眼珠子滴溜溜转,上下打量刘二柱。 “你哪家的小伙儿?” 作者有话要说:  黄桑:朕大概是大魏历史上最窝囊的皇帝o(╯□╰)o 第67章 25号一更 大丫就怕王桂香这点,忙说:“是刘沟子乡的, 半道遇上, 托他载我一程。” 说话间,忙给刘二柱使眼色, 刘二柱心领神会,冲她点点头,调转马车回乡。 等他走远了, 王桂香才醒过味儿, 瞪眼道:“非亲非故, 人家专程送你回来呐,可不是看上你, 想讨你做媳妇吧!” 大丫臊着脸:“娘你少乱说话,被人听到了俺还咋做人!” 王桂香砸巴咂巴嘴,有点恨铁不成钢:“死丫头, 你以为我想乱说呐!你瞅瞅你自个, 多大的姑娘了, 人家小冉比你还小一岁呢,都结婚快生娃了, 就你还没点动静, 要急死我是不?” 王桂香是真怕闺女成老姑娘, 甭管啥样小伙儿, 只求赶紧来一个把她闺女娶走! 约莫每个当娘的想法都差不多,娃小的时候想着拉扯大,大了想着赶紧结婚完成任务, 等结了婚又想继续拉扯孙子... 和王桂香同病相怜的,还有高矿长和他爱人,差不点没抹把心酸泪,老大不小的闺女,成天搁眼皮低下晃荡,就是不提处对象。 整得高矿长每每想到生气处,就想把祁瑞安刨出来狠搓一顿。 他哪里知道,祁瑞安非但活得好好的,知道南州闹饥荒,还给他家寄了一口袋粮食。 几十斤的细粮,就搁在堂屋里,全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矿上工友去邮局取信时候,帮着扛回来的,还问高矿长:“家里头亲戚送的啊,你这亲戚不错,可真没话说!” 高矿长搁心里头直犯嘀咕,他咋不知道自个还有啥重情重义的亲戚? 大晚上,全家都在猜到底谁送的,高雪梅一声不吭,她隐隐能猜到谁会送,只是不敢跟家里人说。 半夜里,高雪梅起夜了一次,公厕就在屋后,外头乌漆抹黑,高雪梅打着手电筒出去,才出门,冷不丁瞧见靠墙站了个人,吓得差点叫出声。 对方及时捂住她嘴,低声道:“是我。” 高雪梅推开他,大口喘气,压着声埋怨:“吓死我啦,咋一声不响就过来了?” 他在这站了多久?不是她出来,还打算站半夜不成? “来看看你。”祁瑞安抱住她,声音发闷。 高雪梅抚他背:“咱们去二厂后边。” 三更半夜,矿上静悄悄的,人影不见一个,有芦苇林打掩护,哪怕保卫科的人半夜出来巡查也很难瞧见。 “粮食是你寄的?” “嗯” 高雪梅转转眼珠:“这算讨好老丈人和丈母娘?” 祁瑞安哂笑,算是承认。 高雪梅嘿嘿笑,靠在他肩上也不再说话。夜幕沉沉,风吹着芦苇沙沙作响,也不知道谁先主动的,两人吻到了一块,人影交织,纠缠不休。 最后的时候,祁瑞安忍着快意弄到了外边,两人就这么在外做了回野鸳鸯。 他弄出去那刻,高雪梅心里无端有些发酸,上回也是,一样没留在里边。 “我想给你留个后...”高雪梅把脸贴在他下巴上,小声祈求。 祁瑞安僵了僵,摇头道:“别了,会害了你,还拖累你全家。” 好好的黄花大闺女不明不白生个娃,不被挂破鞋游街也会抬不起头做人。 “那我跟你走行不行?我想跟着你。”高雪梅拥紧了他:“这回见一次,下一次还不知道要啥时候。” 祁瑞安叹叹气,低声道:“对不起。” 他自己都没办法决定身份,又拿什么去安顿她。 “我不要你说对不起。”高雪梅哽了声音:“我想有生之年,你会给我个名份。” 祁瑞安没说话,用力抱紧了她。 凌晨时分,祁瑞安才将她背回去,看着她进家门之后,压低解放帽沿,掉头快速离开。 高雪梅进屋后,飞快开窗往外看直到祁瑞安消失在夜色中方才躺回床上,出神的看着房梁,如果不是那里仍旧有些疼,她会生出刚才只是在做梦的错觉。 乱七八糟的想着,直到天将放亮才迷迷糊糊睡去。 夜里没睡好,早上没精打采的去裁缝铺,矿区碰上傅冉,两人结伴过去。 傅冉转头瞧她一眼,见她不大精神,担心道:“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高雪梅不敢和她提祁瑞安,忙摇头,含含糊糊道:“我爹扯呼噜太响,没睡好。” 傅冉没往别处想,转道:“一会儿你先去裁缝铺,我去趟革委会。” 昨晚颜冬青帮她写了封批判信件,出了矿区,傅冉转道拐去革委会,大院门卫审查了身份,领她去吴书记家。 自打知青返城,吴书记被闹腾的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大小伙儿大姑娘找不着工作,闲着没事干就出幺蛾子,胳膊上系个红袖章,成天堵革委会门口闹事,嚷着要拉吴书记下台游街。 吴书记气得牙疼,柿子挑软的捏,支援建设的口号又不是他喊的,咋不嚷嚷把首都那位拉下台呐! 这话也只敢在心里嘀咕了,吴书记一个屁不敢放,还得收拾烂摊子。 有这么个事在先,傅冉把批判信给他,再跟他提重招工,吴书记想也不想就应了。 “招,重招,赶紧的。”吴书记沉吟道:“你这想法好,不想干活的都给撵回家带娃,光图快活不干活,这不是挖社会主义墙角吗!” 说着,吴书记又赞许看她:“小傅,好好干,加把劲争取提干。” 时下不论是工厂还是手工合作社,实行的都是厂政一体,公务员不靠考试,靠得是公家审核分配,傅冉只差不是党员,否则早就提了干。 得到公家,傅冉有底气了,再回裁缝铺,立刻就翻纸写招聘布告。 田大姐眼尖的瞧见,心里头莫名发慌,忙凑过来问:“小傅,这是要干啥?” 傅冉笑笑,不瞒着:“贴招工。” 田大姐咯噔一下:“咱铺里头不缺人,还招工呐!” 傅冉先没说话,把写好的布告贴出去,再进来,铺里几个额大姐老实多了,安静如鸡的做活。 傅冉抽出裁衣台上的尺丈敲敲,肃着脸道:“咱们铺里是不缺人,缺的是干活的人,公家也给话了,对待思想出现严重问题的,必须严肃处理。” 说白了,就是开除。 “谁...谁不干活呐...” 谁先说话谁最心虚,大家伙儿都往田大姐看。 这几个大姐,一次性全开除了不大可能,傅冉打算杀鸡儆猴,先把田大姐和成天跟她一唱二和的赵大姐开了。 见傅冉来真的,田大姐慌得不知道要咋办,拽着傅冉道:“大妹子,咱家还有三个娃没工作呢!” 赵大姐也道:“我男人一个月工资只有二十二块五!” 傅冉没理睬,她不是百家灶老爷,谁家娃没工作,谁家男人工资低,关她什么事儿? 不留情面的撵了田大姐和赵大姐,剩下三个都不是傻的,再不敢懈怠,抢着要干活,生怕犯了思想问题也被开除。 这年月,谁家没好几个娃要养?! 没了坏汤的老鼠屎,傅冉轻松多了,走路都带风,傍晚收工回家,跟高雪梅一路说笑回矿区。 “小冉,还是你行,被你这么一吓唬,几个大姐都不敢对我吆五喝六了!” 高雪梅心里头也快活,只觉吐出一口恶气。 傅冉可不敢居功,老实道:“不是我行,是三哥行,他教我这么干的。” 提曹操曹操到,高雪梅呶呶嘴,示意傅冉往职工医院大门口看:“你男人等你呢!” 傅冉也瞧见了,跑过去问:“您来医院做什么?” 颜冬青冲高雪梅点头,见她先走远了,才咳一声道:“来领计生用品。” 傅冉不解:“不是都打算要小太子了吗?” 颜冬青先往家走,边走边道:“先存着,以后总能用上,不是么?” 傅冉脸红追上:“您可真有远见。” 颜冬青哼了声,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万岁可不爱听这话。 回来这些天,万岁还是比较卖力的,夜夜按着小皇后播种,直到探亲假结束,才意犹未尽开介绍信回去。 晚八点的火车,傅冉去火车站送他,两人坐在候车棚边等火车边吃饭。 候车棚稀稀拉拉坐几个人,脸色蜡黄,无精打采,时不时往傅冉和颜冬青瞧眼,直咽口水。 这年月,还能吃上白面馒头呐... 临出门前,傅冉从空间里偷放出的白面,特地给她的万岁蒸一屉白面馒头,知道万岁嫌弃总吃咸菜疙瘩,兑白水煮了一块腊肉,还有鸡蛋。 怕招人眼,傅冉拿笼布包了放小篾篮里,篮口遮块白毛巾,眼下只敢吃点白面馒头,腊肉块和鸡蛋怎么也不敢拿出来。 “三哥,您到了记得打个电话回工会,跟娘报平安。”傅冉细细叮嘱。 颜冬青笑,抬手在她头上抚了抚:“晓了。” 顿了顿,又低凑过去喊了声:“小媳妇。” 傅冉转开头脸红,比起皇后皇后的喊,傅冉显然更喜欢这个称呼。 依依不舍把万岁送上火车,傅冉踩着路灯回矿区,路过高矿长家门口,猛地冲出个人,好在傅冉躲闪及时,险些被撞倒。 “小冉,快帮我拦住!大梅!” 高矿长他爱人追了出来。 傅冉眼疾手快,忙拖住高雪梅,这才注意到她满脸泪,脸上还挨了一耳光。 “怎么了?” 高雪梅抽泣着没说话。 高矿长他爱人一手拽一个,全拖进家,砰地甩上门。 “她爹打的!” 好好的黄花大闺女,身上散着青青紫紫的痕迹,换衣裳的时候正巧给高矿长他爱人眼尖的瞧见了,她是过来人,想想还不明白咋回事? 她闺女跟人偷钻草垛了! 作者有话要说:  凉凉:本宫是怀太子好,还是怀公主好? 看到妹纸有在问回去之后太子和公主怎么办,我说下哈,他们现在用的是别人的身体,不给他们留个后,太不地道,船到桥头自然直,会在后边安排好哈~ PS:谢谢妹纸的地雷,抱抱O(∩_∩)O~随机红包100个~ 铲屎大将军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25 08:28:40 第68章 25号二更 这年月,跟人偷钻草垛可是大事, 被人知道捅出去, 女的挂破鞋游街,男的蹲班房, 跑都跑不掉! 看到闺女身上留下的痕迹,高矿长他爱人也是慌了神,少不得要跟高矿长说, 高矿长又是个暴脾气, 差不点没晕过去, 压着气儿,把闺女拉进屋里耐心问是哪个野男人。 如果对方没结婚, 有个差不多他们就同意了,赶紧办办婚事也能了却一桩心愿。 哪知道这不省心的东西硬犯犟,死活不开口, 高矿长气急了, 才扇她一耳刮子。 这会儿高矿长见闺女脸上明晃晃的五个手指印, 也心疼,顾不得傅冉在, 一拍大腿, 瘫坐在地上:“大梅, 你这是存心让我跟你娘不好过呐!” 高雪梅刷刷淌眼泪, 也不吭声。 高矿长他爱人也跟着抹泪。 高雪梅她哥嫂事不关己的样儿,早就烦了家里这老姑娘。 傅冉一时不知道该安抚谁才好。 “小冉,你跟大梅关系好, 是哪个男同志,你知不知道?”高矿长他爱人拖住傅冉的胳膊,眼含期盼。 傅冉还没开口,就被高雪梅给出声打断了:“小冉不知道,您别为难她!” “死丫头,那你倒是说啊,我要知道是哪个兔崽子,看我不把他腿打断!”高矿长脸气得涨红,跟关公似的骇人。 “不说不说!” “死丫头!” “别打别打,闺女都这么大了,还打啥!” “大梅啊,你说你丢不丢人,看把咱爹娘气得!” 乱七八糟一通吵! 闹腾到半夜,傅冉才脱身回家,还没进门,就见廖娟搁家门口的石台阶上坐着,瞧见她,急道:“你这娃,咋送个人送这么晚呐!你爹跟你姐夫找你去了!” 傅冉咯噔一下,心里又愧疚又感动,解释道:“娘,我早回来了,半道被高大娘拽去她家,她家大梅...” 娘俩个叽叽咕咕进屋,颜冬雪听见声响,从屋里出来,声音柔柔的,带着几分责备:“这么晚才回来呐,下次不能这样了,要是搁外头碰到坏人咋办?” 傅冉歉疚的冲颜冬雪笑,又提了遍高家的事,只说高雪梅跟老子娘吵架,瞒住到底因为什么吵。 快十点,颜立本和张志刚才回来,见傅冉在家,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说了几句才各自回屋睡觉。 张志刚像是想到什么,喊住傅冉,低声问:“小冉,你那同学大梅,就跟祁瑞安定过亲的那个...到底是咋回事?” 傅冉犹豫了下,含糊道:“估摸着还是因为祁瑞安吧。” 张志刚点点头,没再说话。 夜里两口子躺床上轻声说话,提到高雪梅,颜冬雪叹气道:“大梅以前可爱说话了,见人就笑,现在这副模样...这祁瑞安,可算把大梅害惨了。” 组织上的事,张志刚从没跟他媳妇提过,眼下听颜冬雪这么说,不由脱口顶她:“那也是你情我愿的事儿。” 祁同志为国家牺牲这么多,还不兴有个女同志给点情感上的慰藉呐... 颜冬雪捣他一拳:“这祁瑞安都死了,尸骨扔哪都不知道,还情愿个啥!” 不止矿区,整个南州城乃至全国,都以为祁瑞安这个大汉.奸被枪毙了。 张志刚没吭声,搂紧了媳妇儿,哄她睡觉,他自个却一直睡不着,半夜披衣裳下床,点了煤油灯趴桌上写信。 作为华北地带反特组的领头人,张志刚得跟上头反应反应,反特同志也是人,有七情六欲,起码得给人点慰藉,可不能像守边疆的那些老战友,半辈子没法结婚,早就寒了心。 自从高雪梅被她爹抽一耳刮子,她就卷铺盖在裁缝铺里住下了,白天把铺盖搁到仓库,到晚上往裁衣台上一铺,算是给裁缝铺当了回保卫员。 看她这样,傅冉忍不住的要说她:“还是回家住吧,大伯大娘心里头也不好受。” 高雪梅低声道:“我知道他们难受,你也瞧见了,我哥嫂巴不得我早点滚蛋,少在家碍他们眼,我迟早得出来。” 高雪梅大嫂是个厉害角色,平常没少指桑骂槐,就差没指着高雪梅的鼻子骂她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那你打算就这么耗着了?一直住裁缝铺可不是办法。”傅冉说着就来了气,压下声道:“祁瑞安可真不是个男人!” 知道傅冉是为她抱不平,高雪梅急道:“小安哥不是那种人,他有为难的地方,我等他,我信他不会丢下我不管。” 傅冉直想骂她傻,话都到了嘴边,又咽下去,虽然她不知道祁瑞安有什么为难处,但如果祁瑞安换成她的万岁,她也甘心情愿等。 高雪梅嘴里说她等,可说不委屈也不可能,白天强作寻常的干活,到晚上,工友都回家烧火做饭奶娃了,她自个在黑黢黢的裁缝铺里才感到难受,吧嗒吧嗒直掉泪。 赶着天还没黑,高雪梅早早把木板门拼上,要插最后一块门板时,有人过来帮了她一把,老蓝中山装,黑色劳动布裤,解放帽压得低,跟马路上来往的行人无异。 高雪梅呆呆的看他,有点回不过来神。 “吃饭了没有?”祁瑞安不提她怎么不回矿区。 “有馒头。” 裁缝铺有把藤编暖壶,她习惯了晌午去国营饭店买两个馒头,留一个放晚上泡白开水吃。 祁瑞安往下压了压帽檐,想拉她,手伸到半空里了,又收了回去,两手背在身后,低声道:“我还没吃,去国营饭店。” 说完,转身先走在前头。 高雪梅走在后头,离他还挺远,远到来往路人保管看不出他俩有啥关系。 国营饭店里吃口热腾汤饭,再出来,外头已经乌漆墨黑,大马路上稀稀拉拉几个人。 两人并肩走了会儿,祁瑞安把背着的手放下,拉上她的。 高雪梅原本委屈着呢,这会儿心里又化成了一滩水,低头偷乐呵。 只顾乐了,都没发现回去的路不对,等高雪梅意识到时,两人已经到了矿区。 “不回去,我爹瞧见我,又得揍我。”高雪梅急着往后退,话不过脑子的往外蹦。 祁瑞安拽住她,声音低而温柔:“别怕,我跟你一块进去。” 高雪梅傻眼了:“你不是怕...” 祁瑞安轻笑一声,捏她脸:“傻姑娘。”宁可挨打卷铺盖睡裁缝台也不提他,他怎么能负她。 这大晚上的,闺女冷不丁回来,还带了个野男人,差不点没把高家人吓死! 还赶巧矿上停了电,屋里就点了个煤油灯,高矿长瞪大眼瞧着祁瑞安,手上直哆嗦,指缝间的烟头掉了他也没察觉。 这兔崽子不是死了吗?还玩诈尸呐! 高矿长他爱人忙不迭关门关窗,就怕给人瞧见。 儿子儿媳妇从屋里伸个头出来看,也被高矿长他爱人赶回了屋。 “去去去,瞎看啥?!嘴巴都给我守住了,不许往外乱放!” 这可是牵连人的大事,闹不好就被扣上汉奸同伙的大帽,子子孙孙搁人前抬不起头,脑子没坏的,都知道要烂在肚里! “大伯...” 祁瑞安才喊出声,臭鞋子底子就砸了过来,还不解气,高矿长又脱了另一只臭鞋,再砸过去。 “你个小兔崽子,王八羔子,大□□子,不要脸的臭东西,还没死呐!还敢勾.引我闺女,看我不打死你个叛国贼!” 高矿长赤脚奔来,抄上扫帚疙瘩就要干仗,被他爱人半道拦住,急道:“干啥老高!闹出声了给邻居听见了咋整!” 高雪梅从来不知道她爹骂起人这么溜,忙把人按坐到椅子上,恼道:“您别这么说小安哥,他不是叛国贼!” 高矿长两眼一瞪:“他不是,我是啊!” 他话音刚落,扑通一声,祁瑞安直直跪在了他面前,开口道:“爹,我过来是要带大梅走。” 高矿长牙疼,转转身,没好气道:“乱叫啥,谁是你爹!我可没有汉奸儿子!” 话虽这么说,高矿长此时也回过了味儿,先前汉奸的事闹这么大,那帮老鼠屎早就给除掉了,如果眼前的小兔崽子也是,说啥也不能活到今天。 能混到汉奸里头,还没死的... 高矿长一个激灵,早年他在部队里头待过,不可能猜不中他身份。 高矿长他爱人也不是个傻的,稍想想,也醒味过来。 屋里沉默一阵,高矿长重点了根烟,再开口时,平静了不少,斜眼看祁瑞安:“粮食你送的?闺女去南边找你的?” 闺女裤裆也是你钻的? 祁瑞安点头:“是。” 高矿长他爱人哟了声:“几十斤细粮呢,不好弄吧。” 祁瑞安笑:“从部队里弄了点军粮。” 送粮食是重点吗? 高矿长朝他媳妇翻白眼,直后悔先前吃了兔崽子送的细粮,他就知道,天上哪有掉馅饼的事儿!这下好了,全拉茅坑里了,还拿啥赔! 正怄着气,就听祁瑞安又道:“等下月领了军用粮票,再往这寄几十斤。” 他有两个身份,既是“汉奸”,也是正儿八经的军官,这年月,哪里缺粮,都不会亏了部队。 高矿长他爱人直搓手:“那咋好意思呀。” 祁瑞安笑得纯良,厚着脸道:“应该的,娘。” 高矿长又想砸臭鞋底子了,龇牙裂嘴道:“稀罕!” “你不稀罕就继续啃你的窝窝头,我稀罕!”高矿长他爱人瞪眼,硬把祁瑞安拉起来让坐板凳,拍拍他手道:“委屈了吧。” 祁瑞安还没应话,高矿长插嘴问了最关键的:“你这样...想把大梅往哪安排?” 祁瑞安垂下眼皮,他本来就细皮嫩肉,一副安全无公害的样子,这么一垂眼皮,无端就透了几分落寞。 “可能要把她安置在部队,让她随军。” 时下部队有限制,要服役满十五年,并且是正连以上才够格,以祁瑞安的年限,还不够格安顿高雪梅在部队住下,是张志刚向上头反应之后,战友家属自发腾出一间屋接济,否则祁瑞安仍旧没法顾及高雪梅的人身安全。 “随军啊...”高矿长他爱人有些舍不得,养在跟前的闺女以后就很难见着面了呢。 祁瑞安艰涩道:“可能没办法让人知道我是您女婿。” 高矿长真脱臭鞋砸他了,个不要脸的东西:“谁认你当女婿啦!” “爹,您真烦人。”高雪梅不乐意:“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就要跟他!就要跟他!” ...... 打从这起,矿上就又传开了,大家伙儿意外的察觉到,已经很久没瞧见高矿长家的傻闺女啦! “嫁去农村了?” “咋可能,说去出家当尼姑了我还信!” “可拉到吧,尼姑庙都挨烧了,上哪去出家!” “......” 矿上工友都知道,高矿长家的傻闺女,跟颜工程师家儿媳妇走得近,大家伙儿路上要是碰见傅冉了,都会瞎打听几句,问她知不知道高雪梅去向。 “真嫁到外地去啦?” 傅冉就是知道,也不能乱说,何况她还真不知道。 “大娘说是嫁到上海,她姥姥家给说的亲。” 高雪梅一走,裁缝铺里就只剩傅冉和留下的三个大姐,贴出的招工布告,倒有不少返城的女知青来填报名表,傅冉数了数,有二十五个。 她最多招三个就够了。 这些日子,三个大姐害怕被开除,干活特卖力,烧水扫地活儿也抢着干,见傅冉对着一堆报名表发愁,姓孙的大姐道:“傅啊,干裁缝这行,字识的不用多,关键手脚要麻利。” 农村来的陈大姐附和道:“是了,俺以前搁乡下,俺们生产队分来两个知青插队,他们字识的不少,就是干起活来笨手笨脚,没啥大用!” 道理傅冉也懂,沉吟道:“那就定个时间,统一考试,不写试卷,考她们手工。” 为这事,傅冉连琢磨了几天,定下考手工的内容,描样,剪裁,还有最基本的蹬缝纫机纳鞋底儿。 见她成天忙活,脸都小了不少,月初矿上副食品店供应猪肉,廖娟买了斤大肉,先熬出一盆猪油,捞出的油渣子剁碎,掺上菜干,和面蒸了一回油渣包子。 傅冉已经很久没沾过肉了,就着米汤,大口啃包子。 难得烧顿好的,廖娟把闺女女婿也喊来了,女婿老子娘离得远,不说啥倒插门了,总归离得近,少不得走动的多。 颜冬雪已经有六个来月,肚子鼓鼓的,傅冉每回瞧见都忍不住要摸摸。 “小冉,你有动静了不?”颜冬雪心细,算算时间,颜冬青走有一个多月了,要是有,也该有反应了。 “应、应该没吧...”傅冉也不大清楚,以前她月事就不准,有时一个月一回,有时快两个月才来。 颜冬雪也怕她有压力,忙宽慰:“不急,你跟冬青年纪都不大,慢慢来。” 傅冉点点头,把话题带到别处,大口大口咬包子。 吃了一顿,还剩几个,转天廖娟又热了让傅冉吃,叮嘱道:“多吃点,多吃才能养身子!” 原本喷香的油渣子,不知道为什么,隔了一夜之后,傅冉有些受不住这个味儿了,忍着怪味吃掉一个,等廖娟再让她吃的时候,傅冉再忍不住,冲到外边把原先吃的全吐了出来。 搁屋里坐的老两口对视一眼,脸上瞬间带了喜色。 可别是怀上了! ...... 还真是怀上了,城东中医馆的老医生给摸了脉,说脉如盘走珠,流转滑利,应指有力,是怀娃的脉没错! 廖娟领傅冉来的,这会儿乐得找不着北。 傅冉有点羞,抿嘴也笑,她想万岁了... 大好的事儿,肯定得让万岁知道他当父皇,回来经过邮局,傅冉进去给他拍了电报,加急,两天就能到。 颜冬青没接到,是厂里工友帮接的,瞧见电报单上写着“怀娃”两字,没耽搁,立马就去车间通知颜冬青了。 “大兄弟!你媳妇儿来电报,说给你怀了个娃娃!” 当啷一声。 颜冬青手里的虎口钳子没拿稳当,掉在地上,虎钳头砸到了他脚面,但却丝毫没觉得疼。 “电报单呢?”他还算淡定。 工友给他:“我还能骗你不成?!” 这帮不着调的,可不一定就骗了他。 直到万岁亲眼瞧见“怀娃”两字,心跳才扑通扑通加快,嘴角止不住溢出笑。 他要当父皇了! 正晕晕乎乎着,车间工友哟了一声:“大兄弟,虎头钳砸脚面上,你不疼呐!” 颜冬青暗吸了口气,弯腰拾起虎头钳,咬着牙花子道:“不疼。” 作者有话要说:  黄桑: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朕还有太子和公主~\(≧▽≦)/~ 更晚了,多发点红包,抱歉抱歉~ PS:明天的更新会在晚上~ 第69章 26号单更 傅冉怀娃的消息, 就跟插了翅膀似的,不过两天,矿上相熟的工友全知道工会的廖大姐要抱孙子了! 有认识傅冉的,碰上少不得要问几句。 “吃饭咋样?” “想吐不?” “好吃辣还是好吃甜?” 傅冉倒没多大感觉,除了吃油渣包吐过一次, 此后跟寻常人没两样, 吃睡照常, 工作也照常。 裁缝铺新招了三个返城女知青,跟颜冬雪差不多的年纪,因为头几年下乡支援建设, 耽搁到现在还没成家。 知道傅冉怀上娃,不由得动了处对象的心思。 “傅啊,听说你家在矿区, 矿上那边有合适的工友不?留意着点, 给咱们几个说个对象呐。” 叫周丽丽的女同志脾性开朗,说话也直。 二十多的大姑娘了, 甭管上头有哥, 还是下边有兄弟的,早都结婚娶了媳妇,一大家子挤一块,磕磕绊绊, 嫂子弟媳妇总会有意见,她们也不愿没皮没脸总赖家里。 周丽丽才说完,其他两人都朝傅冉看, 眼含期盼。 “小冉,矿上男工友多不?” “我这人不挑,只要不是农村户口就成!” 好不容易回城,可不想再嫁到农村面朝黄土背朝天了。 傅冉明白她们难处,既没一口应下,也没拒绝:“我人不在矿上工作,不清楚有哪些还单着的男同志,回头跟我婆婆提一声,让她看看。” “成成成,不是急事儿!” “辛苦大妹子了!” 傅冉记在心里了,下班回矿区,就跟廖娟说了下。 廖娟拍拍大腿:“咱矿上多得是没处对象的大小伙儿,赶明个我留意留意!” 说到这儿,廖娟顺嘴问了句:“大丫亲事订了不?” 傅冉摇头:“还没呢。” “这丫头比你还大呢,也该说婆家了,这么拖着可不是好事儿,回头我也给她留意留意。” 说是这么说,廖娟心里头也清楚,大丫不好找婆家,商品粮户瞧不上她,农村人她不一定愿意。 娘俩个正说着话,外头传来声响,徐兰英掀棉帘子进来,手里拎着小篾篮,篮口遮了块笼布。 小妞妞跟她身后进来,挤在徐兰英脚边,声音细细喊:“小姨,奶奶。” “哟,妞妞来啦,快过来,奶奶这有江米条!”廖娟喜欢小娃,忙把零嘴找出来。 小丫头跟着贺寡妇在乡下,就这两天才来城里,约莫是有些时候没见面了,反倒害羞了起来,不像刚会讲话那会儿,啥也不怕,啥都敢喊。 傅冉弯腰把小丫头抱起来,往她手里塞江米条。 又问徐兰英:“爹又回乡下了?” 徐兰英扯掉笼布,把鸡蛋拾掇出来:“想孙女了,接你奶和妞妞来城里过几天。” 小篾篮里装了十几个鸡蛋,还有两把韭菜,廖娟低问:“哪来这么多鸡蛋呐!” 副食品店卖的鸡蛋都是从乡下供销社一层层回收上来的,自打上半年农村收成差,闹了饥荒,副食品店已经连着小半年没供应过鸡蛋了,廖娟打算买点给儿媳妇补营养,去好几回都没买到。 “小冉她奶自个偷养的。”徐兰英也压低了声:“地窖里关养了四只老母鸡。” 这年月,农村给养鸡鸭,只是每家每户不能超过两只,要不被民兵连瞧见了,就得逮去割资本主义尾巴。 贺寡妇也是胆子大,房前屋后散养的两只,地窖里又偷偷关养了两只,成天领着小妞妞去捉蚂蚱、蚯蚓喂小鸡。 知道孙女怀了娃,贺寡妇把存的鸡蛋全带进城,为这事儿,小儿媳妇没少说偏心。 说偏心也没用,她就是偏心了咋地! “娘,您拎回去,妞妞还小,我奶我爹身体都不好,留着给他们吃。”傅冉不愿意要。 徐兰英丢她白眼:“咋啦,没给你吃,给我外孙吃!” 二闺女心里头装着娘家,没少往娘家补贴,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大闺女光顾自个,难免叫人寒心,相较之下,徐兰英显然对二闺女更上心,心里头巴望着二闺女养好身子,生个大胖娃娃! 好说歹说,才把鸡蛋留下,廖娟要留她奶俩吃饭,徐兰英提了小篾篮就走,临走前又问傅冉:“女婿说啥时候回来不?” 女婿一时半会儿都回不来,虽然女婿急不可耐。 赶着四五计划推行的时候,大力发展三线建设,颜冬青所在的铁建队,已经没日没夜干了数天的活,这个节骨眼上,颜冬青提回家探亲,张志祥差不点没冲他龇牙裂嘴。 “婆娘怀娃生子天经地义,你回去能干啥?帮她生娃不?” 颜冬青心道,怪不得你媳妇要跟你干仗。 小皇后给他怀了太子,他怎么也得慰问慰问。 这年月通讯闭塞,拍电报写不了几个字,电话不能当家用,寄封信还得隔半个月。 等傅冉收到颜冬青来信时,她怀娃已经快三个月了。 除了信,还寄了包裹。肉罐头、干果脯、毛衣毛裤毛袜棉鞋,满满当当一大包。 小皇后不在身边,万岁工资花不出去,工业劵副食品票布票存一沓,一股脑全花了,托张志祥媳妇帮着织毛衣毛裤,吃的穿的,全是给大人。 傅冉里外翻了翻,竟没找到一件奶娃穿的小衣裳小鞋子,顿觉好气又好笑。 万岁把他的小太子小公主丟到哪儿了? 明明信里洋洋洒洒,字里行间透着当父皇的高兴劲儿,转身就把奶娃抛诸脑后。 毕竟比起奶娃,万岁更喜欢给他生奶娃的小皇后。 冬小麦种下地之后,天气越发冷了起来,飘第一场雪的时候,颜冬雪半夜里喊肚痛,她是头胎,骨盆未开,身子又瘦弱,痛到转天下午,才把闺女生下来。 可把张志刚吓半死,抱闺女的手都直发抖。 颜立本瞧得牙疼,忍不住冲他:“当心点儿,别把娃摔了。” 张志刚木呆呆的样儿,直瞅着闺女,碰也不敢碰,红扑扑粉团子似的,就怕给碰坏了。 傅冉傍晚去医院看她,咯吱吱踩着雪,头上包着大围巾,手里头提着饭缸,小心避开滑的地方。 半道上碰见高矿长扛着蛇皮口袋在跟矿上工友说话。 “哟,老高,又是亲戚给寄来的粮呐!” 工友直羡慕,他家咋就没这样顾情分的亲戚! 高矿长含糊嗯一声,心里头暗骂小兔崽子也就这点还成了。 “这都快过年了,闺女女婿不回来看你呐!” 大家伙儿只知道高雪梅嫁去外地,也没人瞧见过她女婿长啥样。 “忙着呢,哪有空来看我呐!”高矿长心里发酸,好好的闺女,就这么被小兔崽子勾引走了! 说话间,瞧见傅冉,高矿长招呼道:“大闺女,回头来咱家一趟,弄点细粮换换口。” 傅冉没跟他客气,干脆哎一声,甜笑道:“谢大伯。” 高矿长乐呵呵的:“不谢。” 先前因为争权,高矿长跟梁矿长没少互斗,连带着跟梁矿长走得近的颜家,他也不大亲近,自打闺女出了这事,高矿长也算辨清谁好谁坏,争权的心思也歇了大半,眼下就盼着闺女儿子好就成。 从矿区出来,傅冉拐上大道,往中心医院去。 张志刚不是矿区职工,没法把颜冬雪弄到矿区医院生娃,只能在中心医院,傅冉走了半个多钟才赶到医院,进门就瞧见张志刚抱着他闺女来回走,心里既羡慕又发酸。 要是万岁也能在她身边就好了... “小冉来了啊,外头冷吧。”颜冬雪坐起来招呼她。 “娘在家熬了肉汤,快趁热喝。”傅冉笼布解开,搪瓷缸还腾腾冒着热乎气。 颜冬雪确实馋了,婆婆对她也好,挂面里打了四个荷包蛋,但还是老子娘能摸透她心思,知道她爱吃啥。 傅冉凑过去瞧小女娃,兴许是她自己也怀娃的缘故,比先前更喜欢抱小娃,还没生,母爱已经开始泛滥。 “姐,给取名了没?”傅冉忍不住碰碰奶娃小脸。 “你姐夫给取了,叫羊羔...”颜冬雪简直不好意思提,亏她男人能想得出。 “......”傅冉想笑:“怎么取这种名啊。” 跟狗蛋牛蛋有啥区别。 张志刚挠挠头:“咱们老家那边有这习俗,奶娃取贱名,好养活。” 时下医疗条件不行,仍然有奶娃早夭,张志刚也是盼着闺女能健康,本来依他老娘的意思,要取个“狗剩”,张志刚怕他媳妇不愿意,才折中取个小羊羔。 小羊羔是个乖奶娃,闭着眼呼呼睡,傅冉抱了她好长时间也不见哭闹,小模样太招人疼。 冬天黑的早,颜冬雪没让傅冉多待,让她趁亮回。 就这样,等傅冉回到矿区,已经是乌漆墨黑,路灯印在雪地上,透着暖黄的光,才进矿区大门,傅冉蓦地呆在原地。 穿黑夹袄带毡帽,阔步迎她走来的,可不就是她心心念念的万岁! 傅冉想扑过去。 像是猜准她心中所想,颜冬青低喝声:“别动。” 说话间,几步走到她跟前,借着路灯,低头打量他的小皇后,不止肚子大了,脸也圆润了不少,两眼汪着水,勾得他只想亲亲。 “好了,动吧。”颜冬青冲她弯起嘴角。 “三哥。”傅冉张胳膊就扑进了他怀里,低声道:“臣妾可想您了,想得吃不好睡不好,想得心肝肺都疼。” 这话说的,越说越没边了。 颜冬青好笑揉她脸:“让朕好好看看...长肉了。” 傅冉低哼哼:“那是因为臣妾给您怀了太子。” 还真够居功至伟。 颜冬青凑过去,在她耳边呵热气:“冉儿厉害,朕也厉害。” 朕也厉害...傅冉抬眼嗔他:“您提这话做什么,真羞死人了。” 说完,还想抱他,被颜冬青拦住,改拉她手往家走,闷笑道:“朕知道你想了,在外头控制点,嗯?” 好在是大晚上,要是搁白天,早就被红袖章逮去革委会反省了。 “您这趟回来能待多久?” “过完年。”颜冬青带着歉意看她:“冉儿,委屈你了。” 傅冉忙摇头,甩掉眼角蹦出的泪:“不委屈,等您再回来,小太子就会喊您父皇了。” 颜冬青捏捏她手,拉她进家。 大冷的天,颜冬青打了热水,一把脚盆,两人对坐泡脚,傅冉把脚丫子压在万岁脚上,坏心眼的拿脚趾头勾他脚背。 颜冬青僵了僵身子,瞪她。 傅冉不怕,笑嘻嘻的,伸长胳膊摸他下巴:“三哥,我帮您刮胡子吧。” 颜冬青不相信:“会刮?” 傅冉信誓旦旦道:“您就放心吧,臣妾可是刮过猪皮毛的人。” “......” 不得不说,刮过猪皮的娘娘架势还是有的,跨坐在万岁腿上,对着煤油灯,仔仔细细的刮。 “小心点。” “别伤着朕了。” “朕还要脸...” 万岁显然不放心,废话特多。 “别说话。”傅冉拍他胳膊:“再多说刮烂您的脸。” 话音才落,真刮烂了... 颜冬青捂着下巴,凉飕飕看她:“皇后,你是不是故意的。” 傅冉心虚低头:“......” 她只是想小小的惩罚一下而已。 泼了洗脚水,脱了衣裳挤一条被筒,颜冬青从后拥着,两手探进傅冉衣裳下摆,轻轻抚摸已经鼓起的肚子。 闭眼摸了会儿,禁不住喟叹一声:“肚子大了,乖不乖?有没有踢你?” 傅冉抿嘴笑,翻个身面朝颜冬青,迫不及待夸肚里的奶娃:“三哥,他好乖的,从来不闹。” 颜冬青轻笑:“要是不乖,等出来了,朕揍他。” “不许揍。”傅冉不乐意,瞪他。 这母后当的,还挺像回事。 “好,不揍。”只踢。 作者有话要说:  黄桑:朕娶了头猪皇后o(╯□╰)o 男票公主病犯了,两个小时前接个电话,被缠到现在...等他正常了我训训他…今天只能单更了,国庆节放假给补上,抱歉抱歉~ 洗完澡回来发红包~ PS:谢谢三位妹纸的地雷,么么哒O(∩_∩)O~ 非待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25 21:48:06 锡城女妖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25 21:49:42 岁月静好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26 01:44:07 第70章 27号一更 下了一夜的雪, 转天是周末, 傅冉不用去裁缝铺,无所顾忌的睡懒觉,直到睡梦中隐隐听见声响, 惺忪起床, 掀开棉帘子往外看。 家门口积雪末踝,颜冬青正踩铁锹铲雪。 “爹娘呢?” “一早去医院了。”颜冬青她脑袋按回屋:“外面冷, 快进去。” 说话间,他也跟着进来,冰凉的手坏心眼的往傅冉脸上捏,把人冰得一个激灵。 傅冉敢怒不敢言,乜他一眼。 堂屋铁皮炉上煨了稀面粥,蒸屉上还有一个白面馒头,两个高粱面窝头,圆桌上搁了半盘腌萝卜干。 颜冬青揭开锅盖看看, 直皱眉:“你平常就吃这些?” 傅冉哎了声, 不以为然:“有的吃就不错了,臣妾也不是挑三拣四的人。” 再说老两口已经把家里最好的都留给了她,细面蒸出来的馒头只她吃, 时不时买到回鱼肉,也都进了她肚, 换作别家,还没她这待遇。 就这样,万岁还是心疼了, 想了想道:“朕让国师送些吃食过来。” 傅冉犹豫道:“我也这么想过,就怕被爹娘看见。” 来这越长时间,傅冉变得越小心谨慎,除非必要,她很少用空间里的东西,更多的是往里存放对大魏有用的物件。 颜冬青沉吟了下:“实在不行,插上屋门,在屋里偷着吃,反正你也不是没干过。” 傅冉:“......” 趁老两口不在,傅冉还是把颜冬青拽进了她空间,自从怀娃之后,傅冉明显察觉到身子变懒,以前还抽时间在空间里种点粮,现在可好,得了空闲只想睡觉,以至于空间里乱遭一片。 铜线,螺丝钉,插线板,电风扇,蛇皮口袋...乱七八糟扔地上。 廊檐下的石台阶上还扔了几袋计生用品。 颜冬青看得眼皮子直跳,扭头看他的小皇后:“怎么回事?” 傅冉心虚低头,外边的东西存放进来,需要她意识控制,她图省事,什么东西都随意丟,临到要用的时候,才凭着记忆慢慢搜索。 见她这样,颜冬青揉揉眉心,无奈道:“朕以为遭贼洗劫了。” 瞧这话说的...有人不满了,老大的不高兴:“皇上,臣可没偷您东西。” “闭嘴,朕让你说话了?”颜冬青听到他声音只觉脑瓜子疼。 可怜国师大人,成天在水井口干巴巴候着,他本是个话痨,这一天天的没人跟他说话,差不点没急死,好容易听见万岁和娘娘的声音,还没说一句,又被喊闭嘴。 国师大人略委屈的声音从水井那头传来:“万岁,您再这样,早晚会失去微臣的。” 颜冬青冷不丁想到小皇后那句“万岁,您再这样,早晚会失去臣妾的”。 小皇后这样说,是情趣,国师这样说... “你可以去死了。”颜冬青毫无挽留,接着又道:“死之前,先给朕送点吃食。” 傅冉忙趴在井口边不歇气的报:“福字瓜烧里脊,万字麻辣肚丝,年字口蘑发菜,御膳豆黄,芝麻卷,金糕,枣泥糕,凤尾鱼,宫保野兔,豆面饽饽,奶汁角...” 国师:“......” 良久,国师大人依言送来一麻袋吃食,弱弱道:“娘娘,臣掐指一算,您莫非是有喜了?” 傅冉不停往嘴里送芝麻卷,呜呜咽咽道:“国师厉害!” 那是...母猪怀崽的时候,也是这样饥不择食。 算起来,傅冉已经五六年没再尝过御膳房厨子的手艺,这会儿确实有些饥不择食,颜冬青也没好到哪儿,他吃东西快,却不粗鲁,两人愣是把国师送来的东西吃了大半。 尽管知道在空间里吃了东西也不能抵饱,可还是管不住的嘴馋。 正吃着,水井那头传来犹豫的声音:“万岁,娘娘...臣有个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颜冬青知道他要讲什么,直接道:“既然不知当讲不当讲,就不必讲。” 好了,这下国师大人彻底没了声... 其实他本来想问问,搁这边生的太子公主咋办? 这个问题,颜冬青很早以前便想过,他跟小皇后既然占了别人的身子,就理应当给颜家留个后。 至于以后... 从空间出来,颜冬青还是问了他的小皇后。 “冉儿,有没有想过以后回大魏,我们的小太子...”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傅冉道:“自然是带回去。” 说着,她抬眼瞧神色不明的颜冬青,呐呐问:“不带回去吗?臣妾会想他的。” 颜冬青捏捏眉心,把人拉坐腿上,从后拥了她圆滚的腰身,话语里带了几分无可奈何:“冉儿,严格来说,肚子里这个,不算是朕的太子或公主,他只是颜冬青的后代,朕说的,你明不明白?” 无论哪朝哪代,皇族最重视的是血统,太子和公主自然要由真正的皇帝和皇后来生。 “三哥,那您不要他了吗?”傅冉眼泪窝子向来浅,这会儿更是蓄满了泪,吧嗒吧嗒直往下掉:“臣妾想要他,舍不得。” 颜冬青抬手给她擦泪,声音艰涩:“冉儿乖,你有没有想过,把他带走了,让颜家老两口怎么办?” 有些话越说越艰涩,却又不得不说:“也或许某个机缘到了,我们就得回去。” 傅冉打个哭嗝,呜咽道:“那臣妾不回大魏了,您就自个回去吧,臣妾要陪他,看他娶妻生子。” 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怎么舍得。 傅冉越想眼泪珠子掉得就越多,连带着把颜冬青也怨上了,又捶又咬,颜冬青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哄睡着,自己蹲门口抽闷烟,一地的烟头。 傅冉这一觉睡到傍晚才醒,外头有说话声,傅冉揉揉眼睛,只觉眼睛肿得睁不开,她这副模样出去,倒把廖娟吓一跳。 “哟,这是咋了?”廖娟转头瞧瞧闷不吭声的颜冬青,立马明白小两口十有八.九是吵嘴了,瞪眼道:“是不是臭小子又欺负你了?” 傅冉低头直哼哼,他就是欺负她了。 “个死小子!媳妇都有身子了,咋就不知道心疼人呢!” 骂了都不解气,廖娟恨铁不成钢的往儿子背上拍巴掌:“不省心的东西!要气死我呐!” 颜冬青也不躲,由着她揍。 最后反倒傅冉先心疼上了,忙拦住廖娟:“娘,您别揍三哥了,我也不对...” 颜冬青朝她看,一双眼眸像沾了雾水一样,格外亮,也格外湿,像是迫切要得到钟意姑娘原谅的大男孩。 傅冉心里发慌,忙垂下眼,不看他。 廖娟贼精的人,眼睛叽里咕噜在小两口之间打转,咳了咳道:“那啥,冬雪下午带娃出院了,小冉,一会儿你跟冬青一块去看看,冬雪她公婆都在,咱家人要是不往人门边上沾,也不大好。” 这道理傅冉懂:“娘您放心,一会儿我就跟三哥过去。” 趁着天还亮堂,傅冉把先前做好的小衣裳小鞋带上,跟颜冬青一前一后出门。 外头冷,临出门前颜冬青硬给她裹了件军大衣,差不点没拖地,傅冉小心避着坑洼地,正走着,手被握住了,抬眼看颜冬青。 颜冬青不大自在道:“地滑,当心摔了。” 傅冉抿抿嘴,轻轻嗯一声。 这么拉着,两人倒越走越近,公安大院门口有个水坑子,化雪之后积了一地的水,大院里的家属为了方便走路,往水坑里扔了几块石头,踩来踩去的进出。 傅冉肚子里还揣着一个,身姿没那么灵活,站水坑前犯难。 有路过的公安家属认出他俩,直接道:“小伙子,快背你媳妇过来,没外人,大家伙儿不会笑话!” 颜冬青没犹豫的在傅冉跟前蹲下,转头道:“冉儿,快上来。” 这是骑龙背啊...傅冉哪敢... 正迟疑间,颜冬青反手探到她膝盖弯,稍稍用了点力,傅冉立马站不稳的扑到他背上。 “您吓死我了...”傅冉直拍他肩。 颜冬青低笑,见旁边没人了才道:“朕让你骑一回。” 背上没有声音,等跨过水坑,颜冬青正想转头,就察觉到脖子里砸进几滴水花。 啪嗒啪嗒,越砸越密。 颜冬青叹叹气,也没放她下来,自顾往公安大院里走:“还在生朕的气?” 傅冉摇摇头,意识到他看不见,把脸贴到他肩膀上,小声问道:“他刚才踢我肚子呢,三哥,您后背有没有感觉?” 隔着两件军大衣还有厚棉袄,颜冬青上哪能感觉到,但还是骗她:“朕感觉到了。” 傅冉抽泣一声:“您也别回去,别丢了他好不好?” 颜冬青嗓子眼似堵了团棉花,嗯了声:“朕不走,朕看他长大,陪他几十年。” “万岁,您真好。”傅冉凑过去蹭他脸,带着讨好:“等小太子出来了,我要教他好好孝敬您,告诉他您是天底下顶顶厉害的父皇。” 一瞬间,心底柔软得一塌糊涂。 颜冬青快速别开脸,只感觉眼酸刺痛,一颗滚烫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黄桑: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心酸处。 注:第二更我尽量写,会很晚,妹纸们不要等,明早起来再看~ PS:谢谢两位妹纸的地雷,抱抱O(∩_∩)O~随机红包100个~ 如梦幻影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27 16:28:58 吃瓜要加盐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27 18:29:36 第71章 补27号二更 公安家属院里, 其乐融融。 张志刚是有女万事足, 他说喜欢闺女,是真喜欢,一点也没糊弄颜冬雪, 小羊羔出生两天了, 除了喂奶,就没让颜冬雪操心过。 公婆都在, 颜冬雪怕公婆说她身子懒,要婆婆教她给娃换尿布,哪知直接被张志刚拦住:“躺着别动,我来。” 张志刚老子娘都是朴实的庄稼人,尤其是他老娘,出了名的老好人,连长年和她住一块的小儿媳都不为难,何况是不咋见面的大儿媳。 “你刚生完娃, 好好养身子, 让刚子来,别看他大老粗,其实心可细着呢, 知道疼咱家羊羔子。” 张志刚他老娘多少也重男轻女,只是先头小儿媳妇一连串给她生了三个孙子, 她一个接一个拉扯,实在是搞够了,冷不丁来个孙女, 还挺稀罕。 张志刚他老爹起初还不大高兴,只是孙女往手上一抱,小小白白的,跟黑不溜秋的农村娃一点也不一样,心里头立马就化了,稀罕的不知道该咋哄。 老子娘都这样了,可想而知张志刚那稀罕劲儿,张嘴我闺女,闭嘴我闺女,可把人听得牙疼。 感情他们都没闺女的啊! 颜冬青背傅冉进院的时候,张志刚正站水池边搓洗尿布,见他俩这副架势,不由笑打趣:“下了场雪,还没法走路了啊。” 傅冉腾地脸红,拍拍颜冬青肩,要下来。 颜冬青蹲下.身,察觉到傅冉两腿着地才站起,哼了声道:“我姐生个娃,倒你忙坏了。” 大男人洗尿布,张志刚非但没觉着丢人,还傻乐呵道:“可不是,生小羊羔,你姐可没少遭罪。外头冷,你俩快进去坐。” 亲眼瞧见张志刚洗尿布,傅冉对这个姐夫的印象猛地又增几分,言语间全是夸赞,还有对颜冬雪的羡慕:“姐夫可真好,对姐没话说,光是洗尿布哄羊羔这点,好些男同志都比不上。” 应该说她就没见过洗尿布的男同志。 瞧这话说的....让万岁爷听了老大不爽,只是当着张家人的面,没说一句,等晚上回矿区了,才酸不溜秋道:“照朕看,洗尿布真不算什么本事。” 猛不丁来这一句,傅冉有些没反应过来,半响,慢吞吞道:“可是您就不会啊。” “洗尿布有何难,朕只是还没学。”他要是学了,不比张志刚洗得差。 傅冉真是不想搭理他,乜一眼,话出口就带了几分气:“没学也是不会,既然不会,就是还比不过姐夫。” 颜冬青梗住,几欲拂袖而去,但是心里头咕噜噜冒酸水,差不点没把他淹死,上哪还走得动路。 倒是傅冉,已经往前走了一截子,再回头看他:“您不走了?” 颜冬青摆了摆脸,几步撵上来,把手塞进傅冉的小手里:“你拉着朕。” 傅冉:“......” 回到家,老两口早已睡下,颜冬青倒了热水,两人一块洗了,傅冉先爬上床,颜冬青出去泼洗脚水,再回来时,手里拿了个热盐水瓶,白毛巾裹上,塞进被窝,放在傅冉脚边。 温温的一股热意直窜到傅冉心里头,等颜冬青脱衣上床,她立马靠过去,小声而又不确定道:“三哥,您真要一直在这儿?” 颜冬青唔一声,把手插.进傅冉胳肢窝里,舒服到喟叹:“不走了,朕要陪着你。” 傅冉把头埋进他胸膛里,老实道:“其实您也不必太为难,您要是回去了,我给小太子再找个父皇也是行的。” “......”颜冬青咬咬牙:“皇后考虑的还挺多。” “那是自然,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嘛。”颜冬青恼得捏她脸,结果就发现她眼中藏的盈盈笑意。 “要气死朕不是?”颜冬青咕哝一句,捉住人就咬。 万岁很挑地儿,专咬肉鼓的地方,譬如嘴巴,譬如雪峰红梅,譬如河谷草地... 傅冉捂住脸,不由自主的抬腿蹬他肩:“不许咬...” 颜冬青也不知道哪根弦搭错,会做这种跌份的下流事,非但没听傅冉的及时住嘴,还凑了上去,一阵绵长的亲吻。 月影沉沉,被浪翻滚,傅冉从被窝里伸出个脑袋,呼呼喷热气,小脸蒸得通红。 啪。整个矿区断了电,正是应了那句:白天搞生产,晚上灭灯造娃娃,一串一串接一串。 转天,天气放晴,傅冉得去裁缝铺,起了大早。 反观颜冬青,窝在被窝里半天不动,眼下有淡淡的青色,像是被妖精吸走了精气。 想到昨晚,傅冉有些脸热,该! 临近年关,杂事变多,傅冉才到裁缝铺,就瞧见裁缝台上的红头文件。 周丽丽道:“上头刚才来人带话,说是鼓励大家伙儿提交入dang申请,积极向组织靠拢,小傅,这事你有门!赶紧写份交上去啊!” 这年月,公职人员不是考考试得来,而是上头考察后分配,分配的首要条件必须是dang员,以傅冉目前的情况,就缺个dang员的身份,否则早就被上头提了干。 傅冉有些心动,她还记得刚来那会儿,正是小学发红领巾的时候,红艳艳一条系在脖子里,几乎每个小学生都有,她跟颜冬青也不例外,可惜的是颜冬青自己不戴就算了,还不准她戴,导致傅冉到现在还有种隐隐的执念。 戴不了红领巾,发本红宝书也好。 回去跟颜立本和廖娟一提,老两口都说是好事! 颜立本笑呵呵的:“是该朝组织积极靠拢,等提了干,以后机会可多着呢!” 廖娟也道:“可不是,可得好好写申请,写好了我给看看!” 工会大事小事一箩筐,廖娟管多少年的dang员评选了,有经验! 听老两口这么说,傅冉更心动了,偷偷瞧眼颜冬青,看不出情绪的样子,傅冉心里直打鼓。 晚上,傅冉趴在灯下写申请,脑子里拼命组织语言,抓耳挠腮想词儿。 颜冬青从外边进屋,两手背后,晃荡过来,瞧了眼,从鼻孔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哼声。 傅冉多少是了解这位主子的,讪讪停下笔,讨好的冲他笑:“三哥,我能申请不?要是申请上提了干,以后就能跟爹娘一样领行政工资,逢年过节还有电影票糖票手套票发。” 颜冬青终于表态了,不屑的吐出连个字:“稀罕。” 瞧见傅冉脸上露出不忿的表情,颜冬青只觉太阳穴突突跳,提醒她:“别忘了你身份,提了干又怎样,不过是大魏的一个小衙役,再说难听点是狗腿子,朕的皇后要给人当狗腿子,你让朕的颜面往哪搁,让大魏的颜面往哪搁?” 听他这么说,傅冉低下头,一副自我反省的样子,过了会儿小声道:“可这不是大魏不是么?您也只是颜工程师的儿子而已,并不是什么大魏皇帝,您也就只能搁臣妾面前摆摆架子了,出这道门,可就不好使了。” 傅冉这句话不可谓一针见血,噎得万岁半响没说话。就在傅冉耐不住,偷偷抬眼瞧他时,颜冬青已经拂袖而去,丢下一句:“随你。” 不得不说,“随你”二字有些微妙了,要是御前总管顺公公在,他最会揣度君心,保管能把这两字分析的头头是道,末了还能给她点意见,现在可好,只能她自己琢磨。 就在傅冉犹豫写还是不写时,颜冬青又进来了,手里端了洗脚盆子,默不作声坐小马扎上洗脚,洗了片刻幽幽道:“你不洗?” 傅冉也不知道哪来的狗胆,回了他一句:“您先洗,我写完再说。” 刚才的一瞬间,傅冉决定了,要写,必须写! 在大魏,她嫁前从父,出嫁从夫,万岁放个屁都得说是香的,她的任务只有一条,伺候好万岁,万岁好,大家好,万岁不好,大家一块完蛋。 可来到这里,约莫等于是他们重活一世,既然不是大魏,她和颜冬青就不是皇帝皇后,那她就有权为自己活一次。 万岁生气? 爱咋咋地吧,她也不伺候了! 心里头这么想着,傅冉倒不急了,趴在灯下认真写申请,无视后背那道盯着她的视线。 也不知过多久,窝在被筒里的人幽幽问:“不冷?” 不冷,正相反,她心里头热乎着呢,大概是写申请写的,血液里激荡着汹涌澎湃。 “朕冷。” 诶?傅冉回头瞧眼趴在枕头上的主子。 “朕冷,你来给朕捂捂。” 傅冉:“......” 主子犯了娇气病,傅冉叹叹气,关灯爬上床,乖乖窝进主子怀里,给他暖手脚。 颜冬青把手探进她衣裳里,下巴搁她肩上,舒服到喟叹:“真好。” 傅冉哼哼唧唧:“您不是万岁,是三岁。” 颜冬青没吭声,管他几岁,抱到媳妇就成。 闭眼抱了会儿,颜冬青道:“想申就申请吧,朕允了。” 傅冉笑眯了眼,扣了扣他胸前的石头子:“万岁是咱们大魏顶顶能耐的男人,臣妾也不能差,臣妾也要当大魏顶顶能耐的女人,不给万岁丢脸,以后生出来的小太子也不能太差,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颜冬青轻笑出声:“不错,猪脑子没白吃。” 他话音才落,就挨傅冉掐了一下石头子。 颜冬青嘶一声,抽口冷气。“很疼?” 她明明没用多大力呐。 “不疼。”颜冬青咬她耳朵:“冉儿还可以再重些。” 作者有话要说:  黄桑: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朕上辈子是个小公主^_^ 随机红包100个,今天中午补上前两章没发的~ PS:终于忙完了,国庆这段时间我要雄起! 第72章 28号一更 时下没有预备党员一说, 提交申请材料, 组织审核通过,开大会宣誓之后,直接就是正式党员。 要说傅冉思想多积极, 倒也没有, 只是恰好钻了空子。 裁缝铺好赖是合作经营,哪能没个向组织靠拢的人, 傅冉又是杜师傅的手艺传承人,几乎没啥悬念,就成了正式党员。 临近除夕,傅冉和其他手工艺行当的同志一块去革委会宣了誓,再将户口本、粮本、文化程度证明表等一并上交,政审结束之后,她就成了名正言顺的傅干事! 傅冉别的体会没有,最大的体会是, 工资多了, 领的票据种类也变多了... 抛开两成股份不谈,傅冉原先工资是二十二块五,粮食指标二十九斤, 细粮占两斤,除此之外, 还有一斤肉票,二两油票,和一寸布票, 其他像工业劵、糖票、电影票、洗澡票,都是国营大厂职工才有的福利,她们裁缝铺摸也摸不着。 升干之后,傅冉由原先的一级技工工资,改为行政二十五级工资,增到三十八块六不说,粮食指标也有了变动,三十三斤半,细粮占三斤,肉票调到一斤半,油票三两,布票还是原先的一寸,不过却多了四张工业劵。 像糖票、电影票、洗澡票这样的福利,她也发了! 对着一叠花花绿绿票据,傅冉顿觉腰杆子挺得更直,如果不是肚里揣个娃,走路都能呼呼带风。 走在大马路上,百货商店、副食品店、粮站、燃料站,都相继贴出布告。 “春节期间供应大米两斤!” “劳动布不要票,售完为止!” “猪皮鞋凭粮本排队购买,十块一双!” “......” 到处人满为患! 傅冉挺着肚子不方便挤,只能派万岁冲锋陷阵,自己跟在后头指挥。 “三哥,记得秤奶糖,妞妞爱吃!” “有奶粉,买罐奶粉,姐奶水不够,买了给羊羔冲着喝!” “劳动布不要票,买几尺,我给奶做件罩衫!” 不得不说,小皇后要是话匣子打开,也是够絮叨。 这些冲锋陷阵的杂活本该是顺公公张姑姑之类的太监宫女做的,眼下落到万岁头上,万岁难免臭脸,起先还听话的去跟人挤,到后边干脆把傅冉的话当成耳旁风,赌气似的杵那儿半天不挪步。 这副死样子,傅冉也来了气儿,往他后背上拧了一下。 颜冬青回头瞪她,从齿缝里挤出一句:“凭什么。” 凭什么让他干这些。 提起这个,傅冉抬抬下巴,颇有几分骄傲:“凭我是干事。” 颜冬青嗤之以鼻,低声道:“小衙役而已。” 傅冉气结,跺了跺脚,拍着肚子道:“凭我给您怀了一个,快点过去呀,奶糖都快被抢光了!” “......” 理由够好使,颜冬青没可奈何挤进人群。 这年月,大家伙儿过多了苦日子,就巴望着过年,积攒了一年的家用,谁也不扣扣索索,供应啥就买啥,因为时下有个不成文的说法,过年苦,年年苦,过年吃得饱,来年收成好! 赶在过年前一天,傅冉跟颜冬青回了趟娘家送礼,除了吃得用得,傅冉塞给徐兰英二十块钱。 二十块钱可不是小数目,徐兰英瞪她:“家底子都给我,不过日子啦!” 说话间,留五块钱装兜里,剩下让傅冉拿回去:“等生了娃,花钱的处多着呢,明年三月份就该生了吧。” “应该是。”傅冉也算不清,还是廖娟给算的,说在三月中旬的样子。 想到大闺女那岔子事儿,徐兰英心有余悸,叮嘱道:“精着点儿,等快生了,早点跟我说,回头我去看着!” 傅冉心下感动,哎了声,半开玩笑道:“您去了也不能帮我生啊。” 徐兰英抬手戳她额头:“女婿搁外边,我估摸着急赶都赶不回来,你公婆好归好,总归没亲老娘在跟前牢靠。” 娘俩一个在灶台上,一个坐炉灶前,七扯八拉说了好些。 徐兰英突然道:“年前你爹回了趟乡下,听人说大丫处上对象了,这事你知道不?” 傅冉茫然摇头,自打上回她听到王桂香骂大丫惦记颜冬青之后,估计是有些尴尬,大丫跟她就没那么亲厚了。 “跟谁处上了?男同志家是哪的?” 应该不是矿上工友,要是的话,早就传开了。 徐兰英一时也没想起来,扬声问傅向前:“孩他爹,大丫那对象叫啥来着?” 傅向前也给忘了,倒是贺寡妇好记性:“那娃叫二柱,刘沟子乡的,听说家里头光景还成,要是成了,大丫过去不得吃苦头。” 傅冉笑:“娘您忘了?刘二柱还给咱家送过粮呢!” 她对刘二柱印象好,是个踏实的小伙儿,跟高雪梅确实不大合适,但跟大丫脾性差不多,倒是登对。 哪知私底下颜冬青却道:“二柱适合更好的姑娘。” 傅冉抬眼瞧他:“三哥,你对大丫意见挺大啊。” 颜冬青无奈摇头,在他看来,刘二柱为人踏实,但不乏魄力,大丫老实不错,只是太小家子气,难登场面。 不过别人怎样,他也不会掺和。 热热闹闹过完春节。 年后大丫领刘二柱来城里一趟,算是带给大家伙儿看看。 徐兰英虽然不喜欢王桂香,但对大丫姐弟几个倒是客气,想着侄女头回把对象领来,徐兰英也不扣索,把年前腌的腊肉从缸里捞了出来,蒸了大米饭,又让傅声去喊傅冉和颜冬青。 都是相熟的,刘二柱瞧见傅冉和颜冬青,腾地就红了脸,直挠头。 大丫也好不到哪儿,低着头,手指头扣着罩衫下摆,差不点没把罩衫扣出个洞。 大家伙儿也都瞧出这两人害臊,就没再打趣,只有傅声这个没眼见的,大声问大丫:“姐,你跟柱子哥,你俩咋好上的啊?” 到这年,傅声已经十四了,开窍早的,也到了娶媳妇的年纪,只是这娃还跟小时候差不多,没长大似的,光惦记着吃,说起话来也咋咋忽忽不着调儿。 他这一盘问,差不点让两人臊得钻地洞。 刘二柱倒老实,磕磕巴巴道:“你姐回乡下,俺碰上过几趟...” 傅声恍然道:“原来是送姐送出了邪乎念头...” 说着,他又哥两好似的搂上颜冬青肩膀:“我以为你跟他一样,成天围着我姐打转,就跟蛆见到屎壳郎似的。” 蛆见到屎壳郎... 一屋子的哄笑。 颜冬青咳一声,把他肩上的手拍开,原本打算给小舅子五毛压岁钱,眼下也歇了念头。 “亲没亲?” “有没偷摸拉小手?” “.....” 傅声一连串的拷问,刘二柱紧张的满头汗,彻底说不出话了。 虽说大丫成天做粗活,手掌里磨出了老茧,但姑娘的手到底和男人不一样,刘二柱只摸过一次,还是两人一道回乡的时候,他拉她上马车。 刘二柱算是大小伙儿了,已经二十出头,农村差不多大的,早就三两个娃满地跑,连比他小的两个兄弟年都相继结了婚。 他对大丫也说不上啥喜欢,就是觉得跟这姑娘有话谈,多数时候还有些相怜之感,时间长了,也就处上了。 大丫的感觉跟刘二柱差不多,要说喜欢...大丫偷偷瞧了眼给傅冉盛疙瘩汤的颜冬青,搁心里叹口气。 下午回乡,刘二柱坐车辕上赶马车,大丫没好意思跟他并排坐,而是坐在了拖斗里。 盯着刘二柱宽实的后背瞧了会儿,大丫抿抿嘴道:“柱子哥,俺娘问你家啥时候定亲。” 刘二柱回头,笑得憨厚:“年前俺家小兄弟才结过婚,家里手头紧,俺娘说再凑凑钱,不能叫你难看。” 闻言,大丫笑了,往他跟前靠靠:“俺不要太多定钱,差不多就成了,俺跟你过日子,不图你家给俺多少钱。” 刘二柱嘿嘿笑,听得窝心:“成,俺回家就跟爹娘商量,咱们尽快定下结婚,等结了婚,你就别来城里干活了,挣不了几个钱,还受气,在家给俺生几个娃,俺养你们娘几个。” “乱说话,谁要给你生几个娃呐!”大丫抿嘴笑,侧身避开他打量,心里头却无端生出一种踏实感。 颜冬青对她来说,是百货商店柜台里的手表,只能看,不能碰,眼前这个男人长得虽然不及颜冬青,但却待她很好,是她长这么大从没体会过的好,大丫也不知道啥样叫好命,只是有种感觉,给眼前这个男人做媳妇儿,她肯定不会吃亏。 ...... 年初三过去,这个年就算过完,陕中那边,张志祥老早就拍电报催了,颜冬青再舍不得也得走。 倒是傅冉,这回很体贴,没缠着不让走,忙忙活活的给颜冬青收拾行囊,叮嘱他多穿点,那边还冷着。 颜冬青坐在书桌前看她收拾东西,最后在她经过时,忍不住的从后抱住,长胳膊松松圈住大肚子,抚摸了几下,叹叹气道:“朕开始后悔,不该让你现在生。” 傅冉转头道,递给他安心的眼神:“您就放心吧,娘说了,是个女人都得经这遭,早生晚生躲不掉,再说...臣妾现在可是个干事,厉害着呢。” 颜冬青哂笑:“行行,傅干事最厉害。” 嘴上这么说,厉害的傅干事在她的万岁走了之后,还是偷偷抹起了泪,巴望着万岁早点回来。 可日子还得照常过,开春之后,傅冉的肚子越来越大,一副随时要生的架势。 矿上生过娃的女同志瞧见了,总要问一句:“可别是双胞胎呐!” 时下医疗水平有限,还没法查出怀几个,傅冉也觉得她肚子太大了,颜冬雪怀小羊羔那会儿都没这么大。 儿子不在,廖娟少不得要多顾着儿媳妇,就怕这个节骨眼上有啥闪失,她也发愁:“这要真怀上两个,可咋整呐!” 倒不是廖娟不喜欢孙子孙女,再喜欢也得要儿媳妇有命生呀! 原先矿上也有工友怀上两个娃,还是对龙凤胎,原本是大喜事儿,哪知道还没出月子,娃就全夭了,那工友约莫是伤了身子,到现在都没再怀上。 怕傅冉压力大,廖娟没敢和她说,自个唉声叹气的,到晚上睡觉都不安稳。 颜立本宽慰她:“怕也没用,谁还瞧见小冉到底怀几个不成?兴许也就一个,只是娃太大而已。” “甭管哪样,都不是啥好事!”廖娟白他:“你个大老爷们,懂啥?” 颜立本悻悻的,不敢吱声了。 眼见就进到三月份,可苦了傅冉,在裁缝铺做活不说,回家还得做活,洗衣裳,拾掇屋子,买粮买菜,廖娟把她使唤的团团转,不知道得还以为她受了虐待! 其实廖娟是怕她生不下来,硬劝她做活的。 “娘是过来人,这节骨眼上,越懒越遭罪,我听你高大娘说,乡下媳妇好些都是在地里就把娃生了,脐带一剪,还不耽误继续做活!” 傅冉苦哈哈的:“娘,要不我去乡下种几天地?” 廖娟拍大腿笑:“不用,家里有啥活,你全给做了就成!” 约莫真是做活起了用,还没到月中呢,傅冉就生了,肚痛那会儿,她正洗着满大盆的脏衣裳,冷不丁羊水顺着裤腿流一地,吓得她大声喊娘。 虽说日子提前了,好在大人都在,该准备的也都备好了。 颜立本慌不迭的去矿上借架子车,顺道知会亲家一声。 有傅燕的先例在,徐兰英冲在前头,紧赶慢赶跑到颜家,见闺女咬着嘴唇满头大汗,脸也发白,不由得心疼。 “冬雪她娘,搁哪生啊,该不是搁家里?” 廖娟急道:“搁啥搁呀,我可不会给人接生娃!” 还用说吗,宁可花点钱送医院,好赖能放心些! 很快,架子车推过来,傅冉强撑肚痛着坐上,两家子急急忙忙往职工医院去。 廖娟扶着傅冉的身子,察觉到她浑身轻颤,额上全是冷汗,不由心疼道:“疼就叫出声,没谁笑话,别硬忍着。” 傅冉摇摇头,没说话,其实好想哭,她想万岁了,怕一张嘴就哭出声。 到底是亲老娘,见她这副样儿,徐兰英道:“跟冬青说了不?” 话音才落,傅冉呜咽一声就哭了出来。 “哪来得及说呐,说了也赶不回来,先赶紧送医院再说。”廖娟心里也发酸,赶紧摸出手帕给儿媳妇擦擦泪。 颜立本叹叹气,把儿媳妇送到医院,叮嘱亲家看着,他自个跑到厂委,用厂委的电话拨通陕中铁建厂,说找颜冬青。 颜冬青眼皮子跳一天了,工友来喊的时候,他扔了手套就往厂委跑,气喘吁吁从厂长手里接过电话,才说一声,就听电话那头颜立本劈头盖脸道:“你媳妇儿生了,甭管啥娃,赶紧回来!” “怎么现在就生了?” “去医院没有?” “疼不疼?” 一连串问大堆,颜立本太阳穴突突跳,冲他吼道:“我咋知道疼不疼!” 说完,砰地挂下电话。 颜冬青还紧抓着话筒,没回过神,这种情况让他措手不及,也让他生出几分无力感,隔这么远的距离,即便他现在插翅飞回去,都没法陪着他的小皇后。 他口口声声为大魏子民,又何尝为小皇后肚里的太子考虑过。 通往南州的火车早已经路过陕中,颜冬青没办法,只能转火车赶回,靠在火车座椅里,闭上眼,却怎么也睡不着,耳边总是有断断续续的啼哭声,若有似无,忽远忽近。 火车缓慢而悠长的哐当,颜冬青耐心早耗得一干二净,一张脸阴得跟什么似的,哐当一天一夜,总算在早上六点多时在南州城停靠。 颜冬青下了火车,哪也没去,直奔矿区职工医院,昏头昏脑的往里乱冲,刚好撞上来送饭的廖娟。 “回了啊,啥时候到的?” 颜冬青似没听见廖娟问话,一边往医院走一边问:“什么时候生的?人呢?” 提起这个,廖娟止不住的乐呵:“人好着呢!生了个男娃!七斤六两呢!” 哪知颜冬青非但没喜色,还听得直皱眉,不大满意道:“这么重,是猪妖吗。” 岂不是要累坏他的小皇后? 作者有话要说:  黄桑:我媳妇吃那点饭,可全长你小子身上了! 太子:母后,这不是我亲父皇!o(╯□╰)o 今天调整时间,明天开始每天更新万字,更新时间:中午十二点、晚上九点。 PS:谢谢两位妹纸的地雷,么么哒O(∩_∩)O~ 后宫三千佳丽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27 21:43:04 史蒂夫-斯塔克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28 02:00:56 第73章 29号一更 “这么重, 是猪妖吗。” 颜冬青才说完这句, 背上就挨了一巴掌。 廖娟气不打一处来:“混说啥呢!搁你媳妇跟前可不能这样说,连个笑都没有,咋地, 还想让你媳妇生个啥出来?摆脸给谁看呐!” 颜冬青摸摸鼻, 一个屁没敢放,跟他娘去病房。 七八人住的大通间, 还没进去,就听见里边好几个奶娃的哇哇哭声,吵得头疼。 甫一进去,屎尿夹杂着红糖水以及母乳的味,实在不好闻。 傅冉正手慌脚乱拍她的小太子,小太子睡觉的时候她能陪他睡,一哭她就慌神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哟, 是咱家娃饿了!”廖娟快走过去, 搁下搪瓷缸:“快给喂点奶。” 傅冉似没听清廖娟说了什么,只是朝颜冬青看,眼里有惊讶, 还有欣喜。 病房里人多杂乱,颜冬青还是没忍住的拿手背碰碰她脸, 低声问:“还疼不疼?” 傅冉冲他抿嘴笑,当着廖娟的面不好说什么,要是搁没人的地方, 一准要黏糊上去跟万岁撒娇作嗔。 即便两人啥话也没说,可光那眼神触碰,廖娟看了都牙疼。 娃在这哇哇哭,不靠谱的老子娘还能搁那儿眉来眼去,非要气死她不是? “想说啥,回家再说,先给娃喂点奶,瞧这可怜样儿!”廖娟干脆把奶娃抱放到傅冉怀里,示意她快喂。 傅冉生产的时间虽然长,但还算顺利,没有出现大出血之类的现象,医生让她休息一会儿就回家。 病房里都是人,其他女同志喂奶的时候也不避讳,直接掀起衣裳就把□□往娃嘴里塞,有生娃生多□□垂得厉害的,连衣裳都不用掀了,直接让娃趴在肚皮上吃。 傅冉不大好意思,侧了侧身,挡住旁人视线。 小太子早就饿了,这会儿闻到奶香味,闭着眼往傅冉怀里蹭了蹭,张嘴就叼住□□,一通猛吸,小脸吸得通红。 颜冬青挨床边坐下来,眼热的盯着看了会儿,还是真是一坨肉团子啊,肉多的眼睛都快挤没了,皱巴巴的像个老头,一撮胎毛黏在额上,瞧着脏不拉几的。 颜冬青没忍住,拿手指头戳戳肉团子的脸:“这小子,可真难看。” 一点没传到他的英明神武。 约莫是察觉到父皇嫌弃,小太子奶也不吃了,一张嘴,哇一声哭出来,害得傅冉手慌脚乱一通哄。 “三哥,不许这样说他,他还小,没长开呢。”傅冉埋怨看他,护犊子心切。 见小皇后这样,颜冬青心里头某块地儿止不住的汩汩冒酸水,长开了又怎样,肯定没他长得好啊... 不得不说,万岁对自己的盛世美颜还是很有自信的,他连大魏第一美男都没放在眼里,更何况是这坨眼睛都睁不开的肉。 可惜天不遂万岁的愿,小太子很争气,一天好看过一天,到第五天睁开眼时,一双眼水汪又明亮,翘翘的睫毛,小身子肉呼呼又奶白,就算有肉,也是肉乎的美男子。 眼见小太子飞跃似的巨变,颜冬青瞧着不爽,更让他不爽的是,原本属于他的小皇后,现在只盯着那坨肉瞧,吝啬给予他一眼。 就这样,出院后的某晚,在傅冉问他给奶娃叫什么才好时,颜冬青带着不爽的情绪,给他的小太子取了个小名。 “就叫猪剩吧。” “.....” 对上傅冉带怨的视线,颜冬青咳了声,淡定而又有理有据道:“贱名好养活,你看冬雪家的羊羔,还有你婶婶家的狗蛋牛蛋。” 说完,还戳了戳小太子的脸,喊一声:“猪剩?” 小太子没搭理他,抬起小手把他手指推开。 颜冬青像是玩上了瘾,小太子前脚推开他手,他后脚又去戳他脸,再推开,再戳... “三哥,您也太敷衍了。”傅冉拍开他挠腾小太子的手,不满道:“不许您喊他猪剩。” 颜冬青哼了哼,咕哝一句:“就喊。” 傅冉跟他急眼了:“不许。” 小太子似乎也很反对,冲颜冬青哭了两嗓子。 “您去别的地儿睡吧。”傅冉推他两下,赶他下床,把小太子抱转个身,背着他睡。 颜冬青非但没下床,还挤了过去,硬把娘俩挤到墙角,伸长胳膊一块搂住,幽幽怨怨道:“在你心里,到底是朕重要,还是他重要?朕回来几天了,你拿正眼瞧过朕吗?” 傅冉有些心虚,她是只顾盯着小太子看了。 “朕把你搁在心尖上,轮到你呢,把朕扔在角落里,早知如此,朕就该把他射在计生用品里。” 万岁只觉越说越委屈,忍不住的在她耳朵上咬了一口。 傅冉一个激灵,忙安抚他:“太子还小,离不开臣妾,您不好和他争风吃醋的。” 颜冬青凑过去吃她嘴,不要脸道:“朕也小,只有三岁,你说的。” 傅冉:“......” “朕重要,还是他重要,快说。”颜冬青不满意,咬她下巴。 “您重要,您更重要。”傅冉改哄他:“因为他长得像您,臣妾才爱屋及乌喜欢呐,是您的太子,臣妾才把他放在心尖上。” “真的?”颜冬青狐疑。 “真的真的。”傅冉不迭点头,让他看熟睡中的小太子:“娘他们都说跟您小时候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臣妾看也像。” 颜冬青探过身仔细瞧了瞧,眉毛是有几分像,鼻子也和他一样挺,嘴巴长得像他母后,翘翘的,不笑也像在笑。 “差强人意吧,没朕长得好看。” 傅冉:“......” 其实万岁很好哄,给他点关怀,他就能持续放光发热,傅冉也摸索出门道了,先疼万岁,再让万岁去疼太子。 到底是自己种,颜冬青哪会不疼,尤其在听见别人说“这娃长得也太像他老子”的时候,一种自豪感就油然而生。 心情好,颜冬青给小太子认真取了名,大名颜继宗,小名虽然没叫猪剩,可也好不到哪去, 起因是某天颜冬青在给小太子换尿布时,随手捏了捏他的软蛋,然后道:“叫蛋蛋算了。” 蛋蛋要比猪剩强那么一点儿,傅冉虽然不满意,但大家伙儿都这么喊,傅冉也只能跟着喊蛋蛋。 另外,促使颜冬青这么快给奶娃取名的原因是,他得去医院开出生证明,给蛋蛋上户口。 农村娃无所谓,农村户口不值钱,娃到了上学的年纪,去生产队造个名册就成。 可城里人就指着户口吃饭,刚出生的奶娃凭户口本能领到九斤粮票不说,还有一张奶粉票,二尺布票,一斤鸡蛋票,还有一斤的棉花票。 这些都是奶娃才有的福利,他们可不能错过。 不过时下不少大姑娘小伙儿结婚早,结婚证没有,奶娃出生了又得吃喝穿,起初上头不给登记户口,但大家伙儿去公安局闹过几回,现在公安局也放宽了,只要在医院开了出生证明,公安局就给上户口。 颜冬青先去了趟职工医院,再去公安局,把一系列手续办齐全,又去街道领奶粉票、鸡蛋票、棉花票等福利。 等全部办好,再回家,天已经擦黑,堂屋里满满当当坐一屋,都是傅冉的娘家人。 时下有个说法,男七女八,就是男娃出生第七天,女娃第八天,娘家来人看看,送些红糖鸡蛋小衣裳小鞋,家里头光景好点儿的,还会送老母鸡。 贺寡妇就把她养的老母鸡从乡下带进城了,还带了两只! 可把王桂香酸的直撇嘴,老太婆就这样,甭管孙子孙女,只要她疼的,就可心可意的对人好。 瞧见颜冬青回来,颜立本道:“快,给你叔他们递烟。” 堂屋里坐的都是大老爷们,妇女小娃都挤进了屋里,围观襁褓里的小太子。 小太子穿得是羊羔穿过的旧衣裳,奶娃皮肤嫩,穿新得磨皮,尿布也是破床单撕成块垫在身底下。 “这娃可真壮实!”王桂香眼热,巴望着大丫将来也能生个大胖小子。 “可不是,七斤多呢!”徐兰英声音里带着自豪:“小冉奶水足,喂得也好!” 生下蛋蛋之后,颜立本两口子没亏待儿媳妇,托亲朋的关系,每天肉汤鱼汤鸡汤劝着傅冉喝,要不就是挂面小米粥红糖水,把傅冉补得白里透红,一点瞧不出生过娃的憔悴样儿。 晚上,廖娟熬了一锅鸡汤,又往汤里下了玉米面片,招呼傅冉娘家人可劲吃。 这年月不好过,大家伙儿出远门除了钱和粮票,还必带两样东西,一个是铺盖,还有个就是碗筷。 或蹲或站,一屋的吸溜声,热闹到八点多才散开。 傅冉不能见风,一直在她屋里,等娘家人走时,才出去送了下,等人走远,颜冬青拍了拍她肩:“夜里凉,快进屋。” 屋里蛋蛋睡醒了,一双眼叽里咕噜,似在找人,直到瞧见傅冉,冲她瘪瘪嘴,哇得哭了出来。 颜冬青就看不惯儿子娇气包的样儿,斥道:“小混球,也不知道随了哪个。” 听他这么说,傅冉顺口接话道:“像您啊。” 颜冬青不吱声了,良久哼了哼,他哪有这么娇气! 傅冉解开襁褓,把小太子的两条腿倒拎起,原来是拉屎了,怪不得要哭。 “三哥,您帮我把铁皮炉上煨的尿布拿来。” 天还凉着,廖娟怕冻到奶娃,就在铁皮炉上松松绑了一圈钢丝,专门用来挂尿布。 颜冬青拿了干净的尿布过来,顺手又接了脏尿布,两指夹着,十分嫌弃的样儿。 他本想扔到木盆里,等廖娟洗。 哪知傅冉却使唤道:“三哥,您也没事,把那盆尿布都洗了吧,挂炉上烤一夜,应该能干。” 颜冬青咳一声,没动摊。 傅冉垫尿布的空当,回头瞧了他一眼:“您不愿?” 说着,她幽幽道:“是谁跟臣妾说的,说他洗尿布不比姐夫差。” 颜冬青:“......” 作者有话要说:  黄桑:朕吹破的牛皮,点着煤油灯也得补上o(╯□╰)o 注:下一更在晚上九点左右。随机红包100个~ PS:谢谢妹纸们的地雷,么么哒O(∩_∩)O~ mi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28 22:38:05 烈火如歌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29 00:18:00 燕歌行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29 01:58:20 fa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29 03:57:41 第74章 29号二更 大冷的天, 万岁面无表情的蹲在家门口搓尿布, 屋里隐隐传来奶娃的哇哇哭声。 万岁爷不觉嗤了声。 小混蛋,身在福中不知福,他都给洗尿布了, 还想怎样?! 小混蛋只是饿了而已, 颜冬青洗好尿布进屋时,小混蛋正乖乖窝在傅冉怀里, 哼哧哼哧大口吃奶,像是怕被人抢,两手紧紧护住他口粮。 察觉到有人靠近,小混蛋警惕扫眼,盯着颜冬青瞧了会儿,漫不经心的挪开,然后挥手把傅冉的另一个□□也盖上戳。 颜冬青看得牙疼,低低道:“瞧那熊样儿!” 傅冉:“......” “您洗好了?挂到铁皮炉上没有?” 怕吵到蛋蛋, 傅冉说话声不觉放轻。 颜冬青嗯了声, 然后把手伸到傅冉鼻前,低声道:“小混蛋拉的屎可真臭。” 傅冉乜他,才不信, 当她没给蛋蛋换过尿布么,一口粮都没吃过, 成天喝奶的娃,拉的粑粑能有多臭? 可万岁的手是拿来批奏折的,给蛋蛋洗尿布也是破天荒头遭了, 傅冉轻声道:“三哥,您是这世上顶顶好的男人,给您当媳妇儿,是臣妾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是人都爱听好话,何况是万岁,傅冉又说了几句好话,然后使唤万岁去打洗脸水,拎尿桶。 被吹捧的时候,万岁还算好说话,洗脸水打来,让傅冉先洗,他看着蛋蛋。 蛋蛋这会儿吃饱喝足了,乖乖躺在被窝里,两只小手搭在耳侧,眼睛眨啊眨的,时不时瞅瞅他爹。 颜冬青一手撑着侧脸,一手戳着蛋蛋小脸,又坏心眼的把手指放他嘴边,蛋蛋以为是娘亲的奶.头,张嘴吮几下,结果啥也没吮出来,小脸一皱,嗷得嚎一嗓子。 嗓门响亮,把正洗脸的傅冉吓一跳,慌忙进屋,结果就瞧见颜冬青在给蛋蛋喂手指,忙上前拍开,埋怨道:“您才洗过尿布,手上搞不好还沾了屎,怎么能给蛋蛋吃啊...” 颜冬青收回手,清了清嗓子道:“就是让他尝尝屎的味道。” 这什么父皇呐... 傅冉气不过,捶了他两下,把蛋蛋抱去床尾,不想跟他睡一块。 哪知颜冬青从被窝那头拱到这头,挤进傅冉娘俩的被窝里,伏在她耳畔嘀咕道:“刚才还说朕是世上顶顶好的男人,冉儿就是这么对你男人的?” 傅冉被他呵气呵得痒痒,缩了缩脑袋,小声道:“那您想怎样?” 做夫妻不短的时间了,傅冉再了解这位主子不过,缠人缠得紧时,多半就是想要了。 果不然,颜冬青拉了她的手去照拂多时不见天日的小皇帝,这会儿小皇帝精神昂扬,正不停的点她手心。 “冉儿,你疼疼朕,快疼疼你男人。”颜冬青只咬她耳朵,身上热得跟个火炉似的,只想关灯干坏事。 自从怀上小太子,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过了,傅冉心疼他,耐着羞意用手伺候小皇帝。 约莫是小太子跟父皇天生不对盘,正是紧要关头,小太子哼哼唧唧哭了两声,不知道是饿了还是尿了。 傅冉条件反射的松开手,要转身去看小太子,下秒,却被颜冬青一把按住,声音里全是恼意。 “小混蛋,让他哭一会儿。” “可是...” 没有可是,颜冬青低声道:“你继续,不要松手,我来哄。” 说话间,他大手越过傅冉,没轻没重的往奶娃身上拍,如果奶娃会说话,此时只怕要跟傅冉告状,他这亲爹快把他五脏六腑捶出来了... 环境虽然艰难,到底是弄了回。 完事之后,小太子也被他亲爹捶睡着了,颜冬青气息不匀的搂着娘俩,懊恼道:“要气死朕不是?” 知道他委屈,傅冉搂了他腰,小声道:“他还小,什么都不知道。” 颜冬青叹叹气,真是后悔生他了。 “冉儿,朕想要个公主。”跟皇后一样娇娇软软的公主。 “做人不能太贪心,咱们已经有蛋蛋了...” “小混蛋扔给爹娘带。” “......” 听他提小公主,傅冉一时倒想起个事,轻声道:“三哥,您明天去公安大院一趟,把蛋蛋的奶粉票拿给冬雪姐。” 小羊羔才半岁,颜冬雪就没了奶水,街道只给每个奶娃发两次奶粉票,一次在出生前,一次在出生后的头一个月,往后去就没了这福利。 一张奶粉票只能买一罐一斤重的奶粉,小羊羔几乎全靠喝奶粉,掺着米粥蒸鸡蛋,到底是没母乳有营养,跟瘦猴似的,可把张志刚给心疼坏了。 “行,明天我给送去。” 说话间,颜冬青捏了捏蛋蛋肉呼呼的脸,低声道:“这小混蛋,可真会吃。” 差不多大的奶娃,没一个有他胖。 转天一早,颜冬青去了趟公安大院,张志刚和颜冬雪都还没去上班,小羊羔坐在学步车里,不怕生的冲颜冬青直挥手。 小姑娘虽然瘦,但白白嫩嫩,一双黑豆眼叽里咕噜透着机灵劲儿,咿咿呀呀的要颜冬青抱。 颜冬青给面子的抱起小姑娘,只是还没抱稳当,就挨张志刚说了:“亏你也是当爹的,咋抱的呐,托着头,再托屁股,抱稳点,可别把我闺女摔着了啊。” 颜冬青:“......” 颜冬雪好气又好笑,丢她男人个白眼,从颜冬青手里接过小羊羔,问他:“这一大早的,干啥来了?” 颜冬青把奶粉票给她:“蛋蛋用不着,你留着给羊羔买奶粉。” 颜冬雪正缺奶粉票,也不客气,接过来道:“你啥时候走?” 这边,颜冬青还没应声,就听张志刚拍脑袋道:“瞧我这记性!你别急着过去,祥子刚跟我通过信儿,说他得来临淮市勘测线路,你想办法跟他联系上,问他施工地到底在哪儿。” 陕中的铁建工程队包揽了长江以北的铁路建设,铁路建到哪儿,他们就得在哪儿安营扎寨。 挨着南州城北边的是临淮市,距南州城不远,只有两百多里路,坐长途汽车约莫半天就能到。 对颜冬青来说,这无疑是件好事,他倒不是舍不得小太子,而是舍不得小皇后,离得近起码来回要方便点。 知道这消息,傅冉也高兴。 “三哥,以后我想您了,能带蛋蛋去看您。” 闻言,颜冬青两手背在身后,一本正经的叮嘱道:“你来就好,不要带小混蛋。” 小混蛋过来,只会打扰他好事。 可颜冬青怎么也没想到,等他要走时,小混蛋竟在他怀里哭了起来,两只小手紧揪他衣裳,哭得脸通红,瞧着还怪可怜。 “咱家蛋蛋这是不想他爹走呐!”廖娟可心疼坏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颜冬青心里头蓦地酸软起来,咳了声,又叮嘱傅冉:“...下回你过去,把小混蛋也带上吧。” 瞧这架势,准是他亲儿子没错了。 其实大家伙儿都误会了,小太子是恰巧给饿哭的,比起亲老子,他更惦记娘亲的奶水。 颜冬青走没多久,傅冉也就出了月子,她只有两个来月的产假,等她去了裁缝铺,蛋蛋交给谁,是亟待解决的问题。 时下有托儿所,但不会收两岁以下的奶娃,尤其像蛋蛋这样还在吃奶的,就更不能收了。 保姆也不敢请,被有心人知道,非得扣她个享乐主义的大帽。 徐兰英也想到了这点儿,赶着矿上调休,过来串门子,直接对闺女道:“你公婆要是放心,蛋蛋就给咱们带,反正你爹在家没啥事,让他给看着。” 大闺女的娃他们都给拉扯大了,何况是小闺女的。 带娃可不是轻松事,傅冉没同意:“就我爹那身子,您还不清楚?哪能让他再看着蛋蛋,万一累犯病了怎么办。” 徐兰英道:“那咋整?你公婆都上班,谁给你带呐,还能把娃扔家里不成?” 傅冉想了想道:“实在不行,我把蛋蛋带去裁缝铺吧。” 蛋蛋正是吃奶的时候,一刻也离不开娘,他倒有乖,只要吃饱了,睡在婴儿车里不哭也不闹。 就是有一点,不爱搭理人,瞧着架子还挺大,不亏是万岁的种。 裁缝铺里的女同志就爱逗他,甭管是给吃的还是玩的,蛋蛋都不搭理,冷眼瞧着几个女同志作疯,唯独瞧见傅冉,才狗腿的露笑,咿咿呀呀冲她挥胳膊。 “傅干事,你家这娃真够行的,老拐子保管拐不走他!” “可不是,瞧着就是个精明的娃!” “理你男人不?” 傅冉仔细想了想,好像也不太搭理,怪不得万岁给他不对盘呢。 日子过得飞快,奶娃养得好,几乎一天一个样儿。 俗话说的好,二抬四翻六会坐,七滚八爬周会走,蛋蛋这娃打小就透着股执着劲儿,别的娃刚学会坐的时候,他已经能在地上打滚了,等别的娃会爬时,他已经能扶着大人的手走路,嘴里还时不时喷出几个字眼,见到傅冉就狗腿的娘、娘喊不停。 颜冬青离家那会儿,小混蛋还没满月,肉呼呼一坨裹在襁褓里,不痛快谁嚎一嗓子,他怎么也没想到,等他再回来时,大老远就瞧见家门口蹲了个肉墩子,穿着厚棉袄开档棉裤,头上戴着顶小解放帽,正撅屁股在外拉屎。 听见走路声,蛋蛋回头瞧了眼,不认识这人是谁,转回头,往旁边挪了一步,把着屁股继续拉屎。 数了数,已经拉了三个冒尖的屎堆子,颜冬青太阳穴突突直跳,走过去踢了踢蛋蛋屁股。 “诶,快点叫爹。”颜冬青嗓子有点发哑。 蛋蛋只知道娘,还有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姑姑父,爹是个啥玩意儿? 蛋蛋没吭声,他拉好了,娘还没出来给他擦屁股,懒得扯嗓子喊,干脆再挪一步,拾起小棍子戳他拉出来的屎。 什么不好玩,非要玩屎?! 颜冬青想揍他,蹲下.身把他手里的小棍子夺了扔一边,刚想斥他两句,小混蛋眼泪珠子就滚下来了,啪嗒啪嗒的砸一地。 “哭什么。”颜冬青想给他擦擦泪。 哪知道小混蛋哇得一嗓子嚎出来,眼前这个胡子拉碴的男同志莫不就是奶奶常说的老拐子?! 蛋蛋立马往家走,他刚会自个走路,还不稳当,还没走几步,扑通就趴摔在了地上。 颜冬青叹叹气,把小混蛋提溜起来,抓着衣裳领子给提溜进屋。 傅冉一人在家烧饭,听见声响,忙出来看,瞧见是颜冬青,当啷一声,大铁勺砸在了地上。 “三哥,您怎么就回来了?” 上月来信还说过年都不一定能回来,傅冉还打算带蛋蛋去看他。 颜冬青嗯了声:“工友闹着要停工。” 都是有家有口的人,搁外地干了快一年的活儿,谁不想回家瞧瞧。 “这是小混蛋?”颜冬青不确定的提溜两下。 可怜蛋蛋,□□里还夹着屎,被不靠谱的爹上下直提溜,两条小短腿直扑腾抗议。 “三哥,您帮我给他擦擦屁股,我烧饭。”傅冉这才想起钢精锅上的稀面粥快滚开了。 “草纸在哪?” “屋里箱子上。” 颜冬青进屋拿两张,再出来,堂屋已经没了小混蛋的影子,左右看看,小混蛋正缩在八仙桌下警惕瞧他。 “过来。”颜冬青喊他。 小混蛋不理。 颜冬青懒得再废话,弯腰把人揪出来,拍拍他屁股,给擦了□□,末了又唾了口唾沫在草纸上,最后一擦。 万岁这招是跟别人学的,既能擦干净□□,又能杀菌。 “好了。” 颜冬青捏捏他脸,冲他弯弯嘴角:“快叫爹。” 爹是啥玩意儿? 蛋蛋低下头,没搞懂。 颜冬青单手把小混蛋抱了起来,让小混蛋坐在他胳膊弯里,仔细打量,越看越觉得小混蛋跟他长得像。 起码有七八分他的模样。 “哑巴了,嗯?”颜冬青捏捏他脸。 这回蛋蛋开了口,却不是喊爹,而是喊他娘。 他要下去,远离这个老拐子! 颜立本和廖娟都不在,一个去首都出差,一个下乡做宣传,傅冉烧得饭不多,被一家三口将就吃个精光。 这顿饭,蛋蛋吃得格外多,时不时好奇的瞅颜冬青一眼,要是颜冬青看他,他立马就埋头。 颜冬青想笑,不怪小混蛋,他离家太长时间,小混蛋不认识他正常。 吃过饭,颜冬青问傅冉:“家里有没有澡罩?” 傅冉点头:“有。” 洗澡票一个月只有两张,傅冉受不了半个月才洗一次澡,就用两张工业劵买了个澡罩,跟个大雨布似的,挂在铁钩子上,里头放盆热水,很快就能蒸出热气。 放好洗澡水,颜冬青把傅冉推进屋,让她给搓背,又顺手把门关上。 啪。 蛋蛋迟了两步,被关在外头,呆呆的瞧着紧关的屋门,有点儿难过。 娘跟这个老拐子在干啥?咋不让他进去呢? 洗澡是借口,颠鸾倒凤才是正事儿。 蛋蛋蹲在门口,听着屋里吱吱呀呀的声响,从白天响到天擦黑,门才从里边打开,老拐子翘着一撮头发,端洗澡盆出去泼水。 蛋蛋趁机溜进屋,就见他娘睡在被窝里,瞧着怪暖和的。 “娘,娘,上...上去!” 架子床太高,蛋蛋离近了看不见他娘,离远了爬不上去床,急得直哼哼。 傅冉忙起身,顾不上衣衫不整,要捞蛋蛋上来。 “不早不晚,让他上去做什么。”颜冬青进来了,把小混蛋抱去外边,转头对傅冉道:“你睡会儿。” 被折腾半天,傅冉确实没力气,又不放心蛋蛋,叮嘱道:“三哥,您别欺负他。” 瞧她说的,他欺负谁也不能欺负自己儿子呐!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妹纸们有没有过类似经历,我小时候,我爷爷给我擦屁股,就爱唾口唾沫,不止我爷爷这样,好多老人都这样,现在想起来好尴尬o(╯□╰)o 另外这段时间跨度大点,快要76年了,黄桑和皇后也要雄起了~\(≧▽≦)/~ PS:谢谢妹纸的地雷,么么哒O(∩_∩)O~随机红包100个~ 25475914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29 12:28:54 英可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29 12:40:53 楚楚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29 16:06:53 楚楚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29 16:07:17 第75章 30号一更 傅冉睡醒出来时, 堂屋里点着煤油灯, 厨房有锅勺声响,蛋蛋安静的坐在小马扎上,一脸羞涩, 瞪着颜冬青不说话。 瞧见傅冉, 蛋蛋踉跄扑过来,抱住傅冉小腿, 嘴里娘、娘喊不停,嗯嗯啊啊半响,就是不知道该咋说。 那个老拐子欺负他! 傅冉耐心的听他瞎掰扯了一会儿,还是没听出门道,干脆抱起蛋蛋,进厨房问颜冬青:“三哥,他怎么了啊...” 颜冬青搅着疙瘩汤,面不改色道:“你问朕?朕怎么会知道。” 他只是瞧这小子不顺眼, 揍了他而已。 怕傅冉追着问, 颜冬青转了话题:“明天先别去裁缝铺,我们去照相馆照个相。” 照相啊...那不是摄魂术么... 因为害怕“摄魂术”,傅冉从没照过相, 眼下听颜冬青这么说,不由紧张道:“去照相干什么?” 颜冬青叹叹气:“冉儿, 你忘了,我们还没打结婚证呢,这里人只认结婚证, 打了才算合法。” 结婚那会儿他们只有十五,都不够岁数,这年月必须满十八岁才能提交结婚申请,严苛来说,蛋蛋应该算是个黑户。 颜立本和廖娟都不在,没人照看蛋蛋,傅冉本打算送去让傅向前看一会儿,哪知颜冬青却道:“带着一起吧。” 国营照相馆九点来钟才营业,照相师傅悠哉悠哉,更是拖拉到快十点才到照相馆。 “照全家福呐?”照相师傅问。 颜冬青咳一声:“照两张证件照,打结婚证用。” 顿了顿,又道:“再照张全家福。” 照相师傅有经验,一听说他们要打结婚证,话匣子就打开了:“结婚用啊,起码得洗四张,结婚申请贴一张,结婚证一张,生育证一张,再留一张自个作纪念。” 颜冬青听他的:“成,您看着洗。” 两人并排坐一张长条凳上,傅冉紧张的盯着镜头,手心捏汗。 全怪颜冬青,他们刚来那会儿,傅冉对这个陌生的地方什么都害怕,又什么都好奇,彼时傅冉不懂什么叫照相,跑去问颜冬青。 颜冬青也不懂,不过万岁是个最会不懂装懂的人,告诉傅冉那叫“摄魂术”,把人三魂七魄收到纸上,随时能要人命。 从那以后,傅冉对这种邪术敬而远之,就怕着了别人的道。 照相师傅给这家三口咔咔一阵摄魂,末了收了照相机道:“最快三天洗出来,九毛八分钱。” 颜冬青给了钱,领娘两个出去。 当着别人的面,傅冉没好问,等出来了才小声道:“三哥,咱们的魂被人捏手里呢...” 颜冬青低声笑,说话声里带了几分歉意:“怪朕,应该给你多吃点猪脑。” 这人咋说话的呐... 傅冉不理他,径自走在前头。 隔了三天,颜冬青去取照片,照片里小皇后瞪大眼,模样有些傻气,他们怀里的蛋蛋更傻,嘴角挂着一串哈喇子,眼睛比小皇后瞪得还要大。 颜冬青不由笑出声,又问照相师傅: “师傅,您这照相机在哪儿买的?” 照相师傅笑呵呵的:“这可不好买,进口货,公家的东西,你想买呀,得去首都上海那样的大地方,咱南州可没卖的。” 颜冬青笑点头,递照相师傅根烟。 拿人的手短,照相师傅沉吟道:“你要实在想买,我正好有亲戚在上海,买这玩意儿得上海人的工业劵才成,咱外地的不好使,你把本地的工业劵给我,我再想办法还亲戚人情。” 颜冬青把整包牡丹香烟都给了照相师傅:“谢了师傅。” “哎,不谢。”照相师傅爱抽牡丹。 照片拿到手,还不算完事,时下商品粮户比农村户结婚麻烦,有工作的比没工作的结婚费劲。 傅冉好赖是个干事,想打结婚证,还得经由组织审核批准,颜冬青那边要简单些,他是群众,只要工会口头批准就行。 好一通忙活,两人终于在市委的结婚登记处打上结婚证,一张约莫四开的奖状,只有一份,要两人共同保存。 领到奖状时,傅冉多嘴问了办事员一句:“要是离婚呐?” 颜冬青凉飕飕的瞥了她眼。 办事员大姐还是头次遇上打结婚证问离婚的,笑道:“离婚简单,撕了结婚证就算不作数,要是弄丢了,也算不作数,可得收好了啊。” 从市委楼出来,颜冬青没收了原本在傅冉手里的结婚证,对折之后放在中山装上衣兜里。 “朕收着。” 傅冉左右看看,小声道:“万岁,臣妾可以放空间,肯定不会丟的。” 那也不放心,要是哪天小皇后惦记上什么表哥堂哥之流,撕了他的结婚证,他不就成了被离婚。 想到这儿,颜冬青看他的小皇后,脸上露出慈父般的神色:“冉儿乖,朕听说生娃影响记性,你本来脑子就不好使,以后再给朕生个小公主,十有八.九会健忘,还是朕收着稳妥。” 傅冉:“......” 除夕将至,照相师傅还真托亲戚给颜冬青弄到了个海鸥牌相机,还有一捆能照五十张照片的胶卷,一百二十块,搭上二十张工业劵。 颜冬青把相机拿回来,傅冉不敢碰这摄魂的玩意儿,倒是蛋蛋,吸溜着哈喇子,蹭到颜冬青跟前,好奇的直瞅。 “叫爹。”颜冬青把相机搁桌上,抱起蛋蛋:“叫爹就给你。” 蛋蛋小脸上露出为难,瞧瞧颜冬青,又瞧瞧相机,哼哼喊了一声:“爹。” 颜冬青转开头笑,咳了声,又道:“再叫,大声点。” “爹!爹!爹!”生怕颜冬青耳朵塞驴毛,蛋蛋扑在他耳边大喊,小脸涨得通红。 “好小子。”颜冬青没忍住,亲了他口,又捏捏他小脸。 蛋蛋忙捂住脸,一脸羞愤的瞪他。 亲人什么的,最讨厌了! 打从买了照相机,颜冬青就没停歇过,给傅冉和蛋蛋拍了好些张照,还把他们住的地儿也拍了下来。 傅冉约莫懂了,万岁这是在留作念想呢。 等颜立本和廖娟从外地回来,颜冬青让矿上工友给他们照了张全家福,胶卷拿去照相馆洗出厚厚一叠。 除夕这晚,两人哪也没去,坐被窝里看照片。 傅冉一张接一张看,然后发现了个问题:“三哥,您越来越不像皇帝了呢。” 刚来那会儿,颜冬青帝王架子很大,甭管是坐姿走路,还是待人接物,都很有气势,哪像现在,虽然时不时在她面前摆摆谱,但眉眼间却透着和气。 颜冬青也仔细看了看她:“你也不像个皇后。” 哪个皇后能像这样无忧无虑,笑得这么纯粹。 傅冉把脑袋靠在他肩上,轻声道:“您说以后我们回去了,再看这些,会不会像做一场梦?” 颜冬青亲亲她额,没说话。 夜里下了场雪,转天一早,雪厚没踝,傅冉裹着军大衣去裁缝铺,走半路上,马路牙子上的喇叭蓦地响了起来,全城哀乐。 进裁缝铺,几个大姐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是咋啦?” “哪个没了?” “我估摸着是大人物吧,要不咋这么大阵仗呐!” 正说着,邮递员过来送报,傅冉照常翻了翻,没忍住的抽了口凉气。 报纸头版赫然印着讣告,总理辞世。 大家伙儿一时没了声,抹泪默哀。 晌午回矿区,颜立本和廖娟两个直唉声叹气,在他们心里头,除了主席同志,总理同志是顶顶能耐的男人,眼下没了,两人都不大好受。 廖娟拆了棉花被里子,撕几块布条,先给蛋蛋胳膊上系一条,剩下的让傅冉他们也系了。 “可不许乱摘下来,尤其是蛋蛋,看好了。” 傅冉还是头回遇到这阵仗,再出去才发现,不止她家这样,大马路上的行人全在胳膊上系了块白布,举国戴丧。 这段时间,无论是粮站百货商店还是供销社,全都停止了任何供应,禁止一切娱乐活动。 颜冬青接到张志祥来信件,说修缮中的铁路遭到红袖章严重损毁,厂里彻底停了工,告诉他别再过去。 来这不短时间,颜冬青能看得明白,张志祥这是变相告诉他挨批.斗了。 这种动荡的局面一直持续到九月份,随着主席同志的与世长辞,无数红袖章蜂拥至首都,一路烧砸抢斗,发泄心中悲痛。 对他们来说,主席同志是红太阳,没了红太阳,心中哪还有光明。 这大半年来,傅冉过得晕晕乎乎,到底不算这里的人,她和颜冬青倒没有多大感触,只希望能太平,成天这么斗下去,早晚得完蛋。 裁缝铺里的几个回城知青都去了首都,要给主席同志开追悼会,还剩傅冉和三个大姐在,几乎没顾客来做衣裳。 这个节骨眼上谁再讲究吃穿,那就是往枪口上撞。 傅冉干脆关了裁缝铺,给三个大姐放假,带蛋蛋回乡下看看贺寡妇。 颜冬青也没别的事,干脆起自行车带娘俩回乡下。 比起动荡的城里,乡下要安稳许多,老农民除了胳膊系白布条,还和往常那样,三三两两,有说有笑扛锄头下地。 傅冉注意到了,贺寡妇的笑容比以往更盛,像是遇上了啥好事儿。 王桂香也是,宰了只老母鸡,蒸上一锅大馒头,热络的拉他们在她家吃。 “你奶腿脚不好,还让她忙活啥,都在咱家吃口算了!” 头两年农村收成不行,闹过饥荒,还是傅冉接济熬过来的,从那起,王桂香对谁抠门,也不会再对这侄女抠。 好说歹说,硬招呼他们在家吃了顿,傅冉不敢相信农村的光景突然变得这么好,饭桌上跟王桂香打听:“婶,你家粮食吃不完啊?” 王桂香直乐呵,掩嘴小声道:“咱们生产队把地分啦!就是自个干自个的,咱家上半年收了一千多斤小麦!” 搁往年,想都不敢想,上交了公粮,分摊到每个社员头上,能分到四十斤都该偷乐了,哪像现在,一千多斤小麦,交完公粮,还剩八百多斤,下半年不干农活都饿不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有妹纸提的问题,我集中解释下哈: 1.文章开始是1968年,不是1966,时间算下来,确实是1976年了。 2.关于一岁左右的娃能不能坐稳和走路,我这么写,是因为我妈说一周岁就会走路了,学走路学的特别快,当时跟我同龄的,也有一周半才会走路,这个因人而异,不好说。 3.还有家庭联产承包的问题,不是只有小岗村,当时还有四川山东两地的农村出现偷摸单干,只是公布出来的是小岗村,并且是在77才公布,我听长辈说,有更早单干的,只是人家没曝光,没当出头鸟。 4.因为年代敏感,很多东西不好照实写,人名也不好提,文案上也写了架空文,不要太考究,谢谢哈。 下一章,晚上九点左右~ 第76章 1号一更 乍一听到这消息, 傅冉有些发愣。 “地是公家的, 还给随意分?” 王桂香道:“上哪同意呀,咱们偷着分开的, 合作社给咱顶着,说出了事他们给担,让咱放开手脚干!” 头几年干旱, 可把老农民苦坏了, 天天面朝黄土背朝天, 到头来还是吃不饱,年末队里分工钱, 一个工只有五分钱, 算下来一年只能挣十几块。 盖房、娶媳妇、看病、念书,啥也不够啊! 公社领导也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了, 虽说上头号召以批判开展一切工作,但饭都吃不上了, 还批判啥! 相较仍旧热火朝天的城里,庄稼人早就厌倦了,胆子大点的, 一声不吭的分地单干, 这种事一旦捅出去,牵连的不是一个两个人, 而是整个合作社。 是以,偷摸干了这么久,谁也没多事的往上捅, 尤其是尝到甜头之后,那就更不能干缺德的事儿了! “小冉,冬青,你两可不能往外说啊!”贺寡妇不放心的叮嘱。 颜冬青正色道:“奶,您放心,我和小冉都不是多嘴的人。” 傅向国道:“说出去又咋样,主席同志这一走,上头那帮子人忙着呢,哪有闲工夫搭理咱们!” 傅向国抿了口高粱酒,喟叹道:“小冉,你叔说话直,说难听了你也别不高兴,先头咱家光景是没你家好,往后去啊,咱家不比你家差,你说你爹,搁城里一个月领矿上那几块钱补贴,有啥用?还不抵回来,老娘分的那块地她干不动,留给你爹种得了!” 年前生产队丈量分地,平摊到每个社员头上,有一亩六分地,贺寡妇分到的还是块好地,种小麦旱稻都成,起码不愁吃喝。 王桂香也道:“就是!平常又没啥事,就撒种收割的时候忙活点,傅声也成大小伙儿了,咱家狗蛋牛蛋都能下地干活,他也成!” 这人说来也奇怪,以前王桂香没老大一家过得好,难免嫉妒,现在自个能吃饱了,又想拉扯老大家一把。 “等回城了,我跟爹说说。”傅冉不是个不知好歹的人,先应承下来。 铁锅里老母鸡炖的透烂,烩了菜干,蛋蛋扒拉着碗,吃得喷香。 小妞妞不停往他碗里夹菜,带着姐姐式的慈爱:“蛋蛋,多吃点儿。” 蛋蛋见小姐姐的次数少,但他不认生,张嘴叼住小姐姐夹来的鸡蛋岔,呜呜直点头。 颜冬青看得头疼,心里琢磨着要给立点规矩,这小子,怎么虎头虎脑的,让他想到了傅声。 都说外甥随舅爷,这要是随了傅声...颜冬青不止头疼,还牙疼。 吃过晌饭,他们没回城,贺寡妇留他们过夜。 “城里乱糟糟的,回去干啥?就搁这住两天,有地方睡。” 两间石瓦房,被贺寡妇洒扫的干净,屋里一拉溜的土炕,连着厨房炉膛,夜里添几把柴火,比睡城里的架子床还舒服。 晚上蛋蛋脱得光溜溜的,撅着小屁股在炕上爬来爬去,快活的咯咯笑,直到被颜冬青拿脚趾头夹了下大腿肉。 蛋蛋愣了愣,爬过来咬了颜冬青一口:“坏!坏!” 跟张志刚心肝宝贝似的疼闺女不同,颜冬青有事没事就想撩儿子,眼下父子两互咬起来,蛋蛋干不过他,急得哇哇喊娘。 要是搁以前,傅冉还会为难帮谁,现在根本不会理,装作听不见的给小妞妞洗了手脚,然后跟小妞妞卷一个被筒睡下。 “三哥,您就跟蛋蛋睡一个被筒吧。” 颜冬青:“......”他只想抱媳妇睡。 蛋蛋:“......”他只想抱娘睡。 互不对盘的父子俩各自嫌弃的钻进一个被筒,大眼瞪小眼对视了会儿,不约而同撇开头。 妞妞羞怯怯的睡小姨怀里,她离蛋蛋近,探手戳戳蛋蛋的脸,小声道:“弟弟,你也过来跟我们一块睡?” 蛋蛋求之不得,立马从被窝里爬出来,钻到傅冉怀里,两个娃一左一右,把傅冉夹中间。 颜冬青裹着被,幽怨的瞧着他们三,无端有些凄凉。 两个娃睡得快,没多大的功夫就睡熟了,颜冬青起夜一趟,再回来时,把傅冉抓到他被筒里,抱着喟叹:“朕想抱你一回可真难。” 傅冉心疼的亲亲他下巴,安抚道:“等蛋蛋再大点,让他自己睡。” 这点颜冬青赞同:“别等再大点了,回去就让他睡冬雪那屋。” 他实在太烦这小子了。 一夜无梦,睡到天光大亮,外头有说话声,傅冉听了会儿,听出是大丫的声音,穿衣裳出去。 大丫年前嫁到刘二柱家,刚嫁去不久就怀上娃了,眼见快要生产,回娘家来看看,要不等坐月子,娘家门边都不能沾,说晦气。 “小冉,你也回啦。”大丫吃得圆呼,气色瞧着特别好,一看就是在婆家不受罪的。 傅冉摸她肚子:“什么时候生?” “估摸着得到十二月。” 十二月,已经很冷了,傅冉道:“包被衣裳鞋都准备好了没?” 大丫笑:“俺弟媳妇先头生个大胖小子,衣裳鞋都是现成的,俺家娃拾他的就成。” 听她这么说,傅冉道:“要是不够穿,等奶娃出生了,我把蛋蛋的衣裳鞋送去。” 物资匮乏的年月,大家伙儿都不是特别宽裕,谁也不会嫌弃别人穿破的衣裳。 “成,蛋蛋要是穿不着,就给俺!”日子过得顺心,大丫比以前说话声更响亮。 刘二柱也一块过来了,在前院跟颜冬青说话。 今年初,刘沟子乡也偷摸单干了,作为生产队长,刘二柱承担的风险更大,不过风险大,尝到的甜头也大,光是春小麦,他家十亩地就收了一千多斤小麦,下半年的玉米和旱稻长势也好,估摸着也能收一千多斤。 “等明年卖了粮,俺打算把窑厂开办起来。”刘二柱劲头十足。 颜冬青半开玩笑,鼓励他:“好好干,干好了我们沾点光。” 刘二柱嘿嘿笑,挠头道:“估摸着也不好干,办个小窑厂,起码得占一亩多地,盖三个红砖窑孔,没有五百块办不下来,俺打算去信用社借贷。” 五百块对于庄稼人来说不是个小数目,乡里的信用社给小额贷款,以刘二柱的信用度,至多能贷三百多。 颜冬青沉吟道:“我手里有点存款,暂时用不着,你拿去先用。” 刘二柱愣了,他还没张口借呢... “那啥,俺不知道啥时候才能还上。”刘二柱也老实,借钱都不知道说油话。 颜冬青抬抬手,不要他还:“算我一批。” 大魏的房屋跟这里的乡下差不多,泥坯房和石瓦房居多,好点的是木材,伏天被虫蛀,旱天易失火。 颜冬青想知道这里人怎么烧砖,日后回大魏推广下去。 “成,你要不怕俺把你钱嚯嚯光,俺就跟你一块干!”刘二柱道:“俺出地,出人力,再出一半钱。” 两人又细商量了一会儿,颜冬青拿五百,占三成,刘二柱出两亩地,两百块,占七成。 俗话说得好,一亩良田千两金,刘二柱跟大丫加一块才从生产队分到三亩三分地,一下就去了两亩,一亩地少说能收两百多斤粮食,粮站细粮回收价是三毛二,两亩地一年收两季,光卖粮怎么也能卖两百多块。 一年两百多,两年三年呢? 这样一算,颜冬青拿五百占三成,不算吃亏。 其实万岁腰包里只有几十块工钱,他没钱,他的小皇后才有钱。 晌午还在王桂香家吃了顿,下午回城,城郊大道上,颜冬青单手扶车把手,空着的另一只搂着横梁上的蛋蛋,傅冉歪屁股坐后车座上,一家三口悠哉悠哉的骑着。 傅冉幽幽叹口气:“要是开拖拉机就好了。” 拖拉机多快啊,驾驶座上能坐一家三口,突突突地拉风。 颜冬青呛咳一声,没扶住车把手,差不点把蛋蛋从横梁上甩下去。 可怜蛋蛋,半个小身子都飞了出去,又被他爹拦腰拽回来,惊魂未定,回头幽怨的瞪他爹。 “坐好了。”万岁很会倒打一耙。 他不想坐横梁了,他要坐后面。 傅冉捶了下万岁后背,埋怨道:“三哥,您当心点儿。” 要不是她抓他衣裳抓得紧,也得被甩下去。 颜冬青蓦地停了车,两脚支撑在地,回头对傅冉道:“你来前面坐,让他坐后边。” 他不想抱小混蛋了,他想抱媳妇。 “不行,给人看到了一准要说您耍流氓。”傅冉不放心。 “小混蛋都生了,还耍什么流氓。”颜冬青不啻,把小混蛋放下地。 蛋蛋先被甩出去,又被骂小混蛋,早就伤透了心,要不是怕挨揍,浪迹天涯的心都有了,这会儿哼哼唧唧的,扯他娘裤腿:“上去,上去!” 傅冉把小太子抱坐到车后座上,教他岔开腿骑坐,不放心的解开后车座上的麻绳,把小太子栓到颜冬青腰上。 “腿拉开知不知道?”傅冉问。 “知道!”蛋蛋坐过不止一回了,颜立本也是这么拴着他遛弯的。 再上路,颜冬青一手扶车把,一手搂小皇后的腰,后车座上的小太子悠悠的晃荡着小短腿,左顾右盼的瞧着大道两边倒退的玉米田。 怀里换了人,颜冬青心里快活不少,趁机管小皇后要钱:“冉儿,借我点钱。” 万岁的借钱,从来是有借无还。 傅冉提醒他:“您前前后后,已经借我三千多了。” 颜冬青咳了声:“以后还你。” 傅冉别有深意道:“估计得下辈子。” 颜冬青迟疑:“那...朕...我以身相许,肉偿?” 傅冉拿胳膊肘拐他,抬抬下巴道:“不算,您本来就是我的。” 瞧这话说的... 万岁贱骨头犯了,就爱听这样的话。 蛋蛋搁后头听着两人的说话声,面无表情的扣鼻屎,怪不得矿区的奶奶们说他是从地里刨出来的,以前他不信,现在信了... 回到城里,颜冬青到底不想生事端,推着自行车,跟傅冉并排走,蛋蛋在前头拎小篾篮。 小篾篮里是贺寡妇从菜园里砍的小菜,蛋蛋哼哧哼哧拎了会儿,走不动了。 “爹,爹!”他把小篾篮给颜冬青。 颜冬青鼓励他:“再拎一会儿。” 累得都走不动路了,还拎啥拎,傅冉把篮子拎过来,不赞同的看颜冬青:“三哥,您别总欺负他。” 颜冬青肯定不会承认,淡淡丢她一句:“慈母多败儿。” “......” 傅冉不想借钱给他了。 万岁气人有一套,哄人有一套,诓人还有一套,套路太深,傅冉还是被他骗去五百块,厚厚一沓,摞在书桌上。 “三哥,您得想想办法,把金条兑成现钱,要不咱们真没钱了。” 但凡对大魏子民有益的,傅冉都支持他去做,只是他们花钱的地儿太多,是个无底洞,想学的东西越多,花得自然就越多。 颜冬青想了想道:“这两天我出去看看。” “陕中那边,您还去不去了?” 颜冬青揉揉眉心:“朕在考虑。” 有消息传上头要在南州城建铁建工厂,南州本就是重工业城市,想发展生产,交通运输这块也必须发展起来,如果南州城的铁建工厂建成,他没必要再大老远跑去陕中。 时局繁乱,所有人都在观望。 直到十月份,数百万人蜂拥至首都举行□□集会,庆贺“新春天”的到来。 大街小巷,随处是布告。 “喜迎国庆,柜台上新涤纶布,不要布票,收工业劵!” “蜂花牌香皂,售完为止!” “一级猪肉七毛三一斤!” “......” 矿区工会的几个老大姐,脸上洋溢着笑,挨家挨户通知矿上工友。 “蛋蛋我看着,家里肥皂没了,去买块肥皂,再去副食品店看看,要是有猪肉,砍一斤回来,咱包饺子吃!”廖娟嗓门特大。 “吃饺子,吃饺子!”蛋蛋直吸溜口水,就惦记着吃。 傅冉哎了声,怕猪肉卖完,先去副食品店,央大师傅给块好肉。 大师傅刚来了大孙子,心情好,一刀下去,割块大肥肉。 再去百货商店,各柜台挤得全是人,傅冉正犹豫要不要挤进人堆里时,杨秀英吆喝她了。 “大妹子,快过来,瞅瞅这涤纶布,色儿好印花好,快瞅瞅,过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 傅冉扬声应一句,挤过去,成匹的布花花绿绿堆在柜台上,色彩招眼。 “颜色这么多啊...”傅冉咋舌。 要知道,以前卖来卖去,就黑灰蓝三色,多个土黄色都算扎眼的了。 杨秀英道:“工厂给咱供啥,咱就卖啥!” 她哪管这么多,好看就成! 甭管男人女人,爱美之心皆有之,成天黑灰蓝,大家伙儿嘴上不说,心里头也都渴盼新鲜的颜色。 眼下这么多好看的布匹搁柜台上,大家伙儿嘴里说着“哎呀呀,这颜色咋做衣裳呐”,手上却不迟疑,先抢到手再说。 见别人都不手软,傅冉也抢了两块,一块淡黄碎花,一块湖绿色,上面散印着报喜鸟。 买完布,又去买一块蜂花牌肥皂,茉莉香味,一块一毛五,赶着国庆,不要工业劵! 拎布兜回矿区,路过高矿长家门口,就听有人喊:“小冉!” 傅冉扭头看,站石台阶上冲她笑的,可不就是高雪梅! “快来我家坐会儿,咱们好好说说话!”高雪梅过来挽她胳膊。 有两年没见,高雪梅的脸又圆呼了一圈,胸前鼓鼓的,腰也粗了。 到底是生过娃的,傅冉瞧出来了:“你生娃了?” 高雪梅笑:“给小安哥生个闺女,五个月,在屋里睡觉呢,你进来看看。” 小姑娘随她娘,白白胖胖,小嘴红嘟嘟的,养得特好,仔细看,跟祁瑞安也有几分像。 傅冉坐床沿看了会儿,怕吵到奶娃,轻声道:“他呢?过来没有?” 高雪梅摇头,脸上有几分落寞:“送我们过来就走了。” 她跟祁瑞安聚少离多,见不上几回面,大多时候是她自己住,自己带奶娃。 看出她失落,傅冉没再多问,转了话题道:“刚才从百货商店买块布,够做两身小衣裳,给蛋蛋做一件,再给小五月做一件。” 奶娃五月份生的,祁瑞安给她取小名就叫五月。 高雪梅没客气,哎一声:“晚上我带五月去你家看看蛋蛋!” 有小太子在家嗷嗷待哺,傅冉没坐太久,拎布兜回去,才进家,蛋蛋就扑了过来,抱着傅冉小腿喊:“肉!肉!” 他闻到猪肉味儿了! 大肥肉包饺子太腻,傅冉先炸了一盆猪油,油渣子碾碎,拌上大白菜,饱了一篦饺子。 油渣子油而不腻,连万岁也赞不绝口,吃得喷香! 正吃着,颜立本道:“你大伯来信说,他家冬玲要结婚了,咱得去一趟。” 颜立本还有个亲兄弟颜立仁,只不过不是一个娘的,不大亲厚,加上一个在南州,一个在首都,离得远,来往也少。 “咱家冬雪冬青结婚,他咋没来啊,凭啥他闺女结婚,咱就得去?”廖娟不痛快。 颜立本道:“人没到,礼到就成了,不都说了,赶着开会走不开。” 颜立仁比颜立本混得好,早年颜家是红色资本家,解放后把资产充了公,颜立仁是老大,有啥好事都先落他头上,凭着颜家祖上积得福,在首都混了个半大不小的官。 相较颜立仁,颜立本没那么圆滑,适合搞点实际的,大学毕业后分配到一零五化工厂,工程师一干就是二十多年。 “他不来,我干啥去攀他高门头!”廖娟不愿意去。 老两口僵持不下,颜立本没可奈何,沉吟道:“要不这样,冬青你带小冉去,蛋蛋也留在家咱们带,你俩过去有那回事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太子:本宫一定是从地里刨出来的,树丫上结出来的,垃圾堆里捡到的,肯定不是亲生的o(╯□╰)o 下一更:晚上九点左右~ 祝妹纸们国庆快乐!随机红包200个~\(≧▽≦)/~ 第77章 1号二更 傅冉还没去过首都, 眼含期盼的看她的万岁。 颜冬青叹叹气,应下来:“行,我和小冉过去趟。” 傅冉也瞧出他不情愿, 当着老两口的面没好问,私底下才道:“三哥, 您也不喜欢您那大伯啊。” 万岁何止不喜欢,堪称厌恶。 “一个小小的衙役, 倒会摆谱。”颜冬青淡声道:“咱们去归去,不在他家落脚。” 傅冉不迭点头:“您住哪儿,我就住哪儿, 咱们都不去,爹为难。” 甭管颜立仁咋样,颜立本还是拿他当兄弟。 两人商量好,颜冬青去街道开介绍信, 她在家收拾行囊。 蛋蛋人小鬼大,知道他爹娘打算丢下他出门, 等颜冬青出去办事了, 才摸进屋,啥也不说, 抱着傅冉小腿, 泪眼汪汪的看她。 傅冉被他看得心虚,轻声哄道:“蛋蛋乖,娘出门几天就回来。” 蛋蛋瘪瘪嘴,低头扣手指头, 不说话。 “真是几天...” “骗人!”奶声奶气的声音。 傅冉心软了,想松口说带他去,她还没开口,万岁去而复返,靠在门框上凉飕飕道:“一个大老爷们哭什么哭,娇气!” 大老爷们... 蛋蛋抽抽鼻子,抬手抹抹眼,垂头丧脑的出去。 “三哥,他还小...” 颜冬青两手背在后,低哼道:“朕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熟读四书了。” 傅冉没话说了,估计是小太子随了她,不学无术... “您又回来做什么?”傅冉问他。 颜冬青唔了声:“没事,朕就是回来看看小混蛋有没有缠你。” 傅冉:“......” 还真是知子莫若父啊... 开完介绍信,颜冬青顺道去了趟火车站打探火车班次。 “去首都?”售票员大姐好心劝道:“大兄弟,甭去了,前些时候唐山地震,那段铁路严重损毁,火车都停运啦!” 颜冬青道:“有没有别的路?” 售票员大姐道:“有,去长途汽车站问问,估摸着得坐一天一夜!” 时下人出远门,大多选择坐火车,长途汽车车票太贵,普通人坐不起。 相较熙熙攘攘的火车站,长途汽车站就清冷了,售票员坐售票棚里直打哈欠。 颜冬青跟她打探汽车班次。cncnz.net为您整理制作 cncnz.net “明早七点有一趟,车票二十块,当天买当天坐,过时作废。” 颜冬青道了谢,转头往回走,才到矿区,迎面碰上刘二柱。 “大兄弟,俺正要找你,忙不?不忙跟俺去趟乡下,俺带你去看看地,具体咋盖窑厂,咱得商量着来。” 颜冬青没别的事,点头应好,坐上马车跟他一块去刘沟子乡。 城郊大道上,马车悠悠跑着,刘二柱叹气道:“大兄弟,俺担心干赔本,赔了你的钱。” 颜冬青笃定道:“不会,你敢干就能挣到钱。” 放眼望去,整个刘沟子乡还是泥坯房居多,一片草房中间夹着几间红砖瓦房已经是凤毛麟角,往后去农村光景一日好过一日,红砖瓦房替代泥坯房是早晚的事。 刘二柱选了大河湾下的两亩地拿来做窑厂基地。 “俺跟大丫分到三亩多地,山上那两块地是红土,太散,没法拿来烧砖,这两块地都是黄土,粘性大,烧出来的砖结实!” 颜冬青受教了,点头道:“你懂得挺多。” 刘二柱挠头,嘿嘿笑:“俺去了趟县城,跟烧砖师傅学了好些天。” 烧砖听起来简单,其实是个精细活儿,和泥、制坯、打坯、进窑、火候...甭管哪步出差错,都得赔本! 刘二柱话匣子打开,说得头头是道,颜冬青仔细听着,末了道:“我这两天要去趟首都,等回来跟你一块盖砖窑。” 正是缺人手的时候,刘二柱哎一声:“也不是急事儿,等这季旱稻收了,俺们就动工!” 眼见到傍晚,刘二柱说啥不让颜冬青回去:“在俺家吃了饭再走!俺让大丫炒个菜,咱两喝碗酒,回头我赶马车送你回城!” 今年初生产队分了地不说,生产队的猪牛马驴,拖拉机,锄头铁犁大铁叉,都分到了社员头上,刘二柱兄弟三合分到一辆马车。 说起来,两人还是连襟,颜冬青倒没跟他客气,一块去他家。 头几年颜冬青来过刘二柱家,那会儿刘家三兄弟连着傻妹子都没结婚,眼下除了嫁不出去的傻妹子,兄弟三都娶了媳妇不说,还各有了娃,一排三间瓦房,十几口人,挤得满满当当,锅碗瓢盆乒乓响。 刘二柱跟大丫住东间,老二家住西间,老三家住中间,老两口带着傻妹子住厨房边的泥坯草房里。 妯娌三挤用一个厨房,难免生摩擦。 大丫招呼过颜冬青就去后园砍菜,老两口热络的招呼颜冬青坐,起先老二媳妇和老三媳妇还挺热情,一问之下,知道颜冬青是刘二柱连襟之后,脸上的笑淡了不少,显然的不待见他。 老大搞砖窑,不跟他们合伙,反跟个连襟勾扯到一块,上哪儿能待见? 刘二柱老实归老实,但不傻,瞧见两个弟媳妇这样,心里不痛快,招呼颜冬青去他屋里坐。 “大兄弟,你别介意,她俩就那样,回头我跟老二老三说说。” 颜冬青没搁心上,反倒问:“你跟老二老三说什么?说他们媳妇坏话?” 刘二柱一愣,醒味过来挠头直笑。 这边,傅冉听矿上工友带话说颜冬青跟他连襟去了乡下,知道他一时半会回不来,晚上剩的馒头盖在刚精锅里煨着,带蛋蛋去高矿长家玩了会儿才回来睡觉。 夜里十点多了,颜冬青才回来,身上带着酒味,脸蛋也红扑扑的,进屋就往傅冉身上扑,显然是喝多了。 高粱酒冲头,他们大魏酿的酒跟这里的酒度数没法比,颜冬青本来就不是能喝的人,强撑着酒劲回来,这会儿趴在傅冉身上一动不动。 傅冉被压得喘不过气,拍拍他背,轻声道:“三哥,快起了,去洗洗。” 颜冬青咕哝一声,往她脖子里蹭了蹭:“不去,你给朕洗。” 知道他老毛病犯了,傅冉轻手轻脚下床,点上煤油灯,端盆去堂屋倒水。 好说歹说劝着洗了手脸,傅冉刚上床,就被颜冬青从后抱住了,小皇帝精神昂扬,直蹭她。 “冉儿,朕想...”颜冬青伏在她耳旁,一阵低语。 不得不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万岁长年跟一帮糙老爷们混一块,难免会说几句让人听了脸红心跳的露.骨话。 不过傅冉还是头次听,涨红着脸,小声道:“三哥,您怎么这样下.流呐,羞死人了...” 颜冬青闷声笑,又伏在她耳边低声说几句。 傅冉捂脸直摇头:“不行,蛋蛋会听到...” “简单。” 话音才落,颜冬青直接抱她下床,把人按在椅子里,疾风骤雨打娇花。 怕吵到蛋蛋,傅冉咬着手呜呜咽咽不敢出声。 “爹,你打娘干啥?” 蛋蛋不知道啥时候醒了,屋里虽然黑,可他还是瞧见他爹把他娘按在椅子里,把他娘打的呜呜想哭,蛋蛋有些生气,发脾气的直捶床板。 “不许打娘!” 颜冬青:“......” 傅冉:“......” 这会儿要是地上有洞,傅冉直想拱进去再不出来,羞恼直捶颜冬青背,颤着声道:“快起开了...” 这个节骨眼上起开,不是要了万岁的命么,万岁非但没起开,还带领小皇帝继续冲锋陷阵,差不点没把傅冉弄哭。 见两人还在打架,蛋蛋气呼呼的抡起枕头砸了过去。 啪。不偏不倚,正砸到龙屁上。 颜冬青低哼一声,头埋在傅冉脖子里,喘着气,半响没说话。 再上床,蛋蛋手脚直扑腾,立马滚进傅冉怀里,手脚紧攀住。 颜冬青嗤一声,长胳膊一伸,把娘俩个都抱住。 蛋蛋跟蛆似的直蠕动,无声抗议,他这会儿生着气呢,并不想他爹抱。 颜冬青烦他,凉飕飕道:“再乱动,就出去睡。” 蛋蛋瘪瘪嘴,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架势,小模样像极了小皇后刚嫁他那会儿。 到底是自己的种,颜冬青缓和语气,解释道:“我没打你娘。” “那你在干啥?”蛋蛋显然不能信。 颜冬青呛咳一声,淡定道:“我是在给你娘捏肩。” 傅冉听不下去了,羞恼道:“都闭嘴,睡觉!” 蛋蛋又委屈上了,翻个身,屁股一撅,没一会儿,就自己把自己拍睡着了。 他哪知道,这对不负责的老子娘转天天不亮就把他丢下去了首都。 等他起床闹脾气时,长途汽车已经开出了南州城。 车行一天多,才抵达首都汽车站,这年月,没有太多密集的高楼,出汽车站,一栋十几层的高楼映入眼帘。 傅冉低呼一声:“三哥,那是什么地方?好高的楼!” 南州城最高的建筑就是五层的友谊楼,跟这十几层的高楼一比,突然就失了色彩。 颜冬青道:“听说是百货楼。” 到底是首都,来往行人匆匆而过,傅冉注意到了,首都居民的穿着跟南州城还是有区别,虽然同样是灰黑蓝三色,但他们的衣裳样式比南州城要多得多。 中山装,列宁装,仿军帽,这些都是全国上下常见的样式,像西装,羊绒裙,毛呢大衣,首都居民也有人穿,还有用丝绸改做的罩衫! 傅冉看得目不暇接,任由颜冬青牵着她手往公交站走。 一毛钱一站路,上了车,傅冉趴在窗户上兴味盎然的看着倒退的建筑物。 相较傅冉,颜冬青多少显得淡漠,见傅冉一双眼不够使似的一直看,低哼了声:“很好看?” 傅冉明白他不快,毕竟他是大魏的帝王,看到繁盛的地方,难免有几分意不平。 傅冉低声道:“三哥,您没听过吗?师夷长技以制夷。” 这下颜冬青无话可说了。 自打来这里,傅冉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客什,稍近点的是陕中,这两个地方跟南州城都差不多,没什么看头,像首都这样的大城市,还是头回见到,心底里隐隐生出一种怅然。 她是井底之蛙呐! 走走停停,最终在老胡同站下车,老胡同站附近大多是民居,成片的四合院,数家人共用一个院,倒跟南州城的大杂院差不多。 颜冬青来过,按着地址找到颜立仁家,不大的四合院扫洒的干净,灰墙红瓦,青石砖铺地,石榴树下摆了张圆石桌,廊檐下坐个梳齐耳短发的中年妇女,戴着老花镜在做针线活。 瞧见两人进来,中年妇女一时没认出人,打量着他俩:“找谁呐?” 话音才落,约莫是认出颜冬青了,迟疑道:“是冬青不?” 颜冬青适时喊:“大娘。” 中年妇女是颜立仁的爱人,忙搁下针线箩,过来仔细瞧:“都这么高了!大娘差点没认出来!” 又看看傅冉:“这是你媳妇儿?” 傅冉也跟着喊人:“大娘。” “哎哎!”中年妇女招呼他俩进去坐,倒也客气。 里外三间屋,正屋里摆着一组棕色沙发,镂空纱布罩着,橱柜上放一台黑白电视机,茶几上摆着一盆水仙花,让傅冉生出一种走错地儿的错觉。 其实傅冉不知道的是,首都光景稍好点的干部家庭,都是这个样。 家里只有颜立仁他爱人在,招呼他两喝糖水。 颜冬青把十块钱礼钱给了:“大娘,我爹娘过不来,您收着。” 颜立仁他爱人客气两声,把钱收下,东扯西扯的唠了会儿,试探问:“你俩搁哪儿住?有住的地方不?” 这话说的,傅冉莫名觉得不舒服,要是换做廖娟,会直留人住下。 颜冬青淡淡道:“我们住招待所。” 闻言,颜立仁他爱人松口气,这两天来她家的人多,不三不四的亲戚也不少,她男人嫌烦。 “晌午在这吃?”嘴上这么说,颜立仁他爱人就是没挪屁股烧饭。 傅冉也瞧出来了,直接道:“不麻烦,我们在外吃。” 正说着,颜立仁回来了,有些生疏的跟他俩打了招呼,直接进里屋,也没留吃饭。 傅冉心里腾腾冒火,坐不住了,直接提告辞。 等出了他家门,傅冉才嘀咕道:“您这算哪门子的亲戚啊...” 王桂香都没他们会摆谱。 颜冬青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神色,旁的也没多说:“走,带你去吃饭。” 听到吃饭,傅冉才来了点精神,舔舔嘴道:“我想吃全聚德的烤鸭。” 颜冬青哂笑:“冉儿也知道?” 公私合营的饭店,全国仅此一家,门铺瞧着极不起眼,跟四合院差不多,掉灰的墙面上白油漆刷着公私合营四个大字,老式泥砌锅炉,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肉香不惧巷子深,大抵如此。 两人都没跟人打探,闻着香味一路进去,不大的门铺前乌泱乌泱挤得全是人。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本宫在家吃土,你两在外吃鸭,梦到本宫流哈喇子了不? PS:快中秋节了,明天去给外婆送礼,明早一更会早点,大概在10点的样子。 洗把脸回来发红包O(∩_∩)O~ 第78章 2号一更 排了好长时间的队才排到, 三盘, 两汤, 一碟, 脆皮鸭肉各占一盘,薄饼一盘, 面酱一碟, 鸭骨架汤两碗, 上头飘着绿油油的葱花。 价钱也不便宜,八块五! 时下无论是国营还是公私合营的饭店, 跟菜肉沾边的都不收粮票,唯独半斤薄饼收了五两的全国粮票。 两人大快朵颐,吃得喷香! 到底是亲娘, 傅冉吃饱喝足之余,还不忘她的小太子。 “三哥,蛋蛋嘴馋爱吃肉, 咱们带只回去吧, 爹娘也能尝尝。” 颜冬青抬抬下巴, 示意傅冉看身后。 洋灰墙上油漆刷着四个大字:人限一只。 物资紧俏的年月,大家伙儿手里有钱也花不出去,自然积攒了不少钱, 烤鸭既不要肉票又不要粮票, 要是不限制购买,烤多少也轮不上他们了。 傅冉只能遗憾出去,轻声埋怨:“您也是的, 早提醒我呐。” 她好留点给她的小太子。 小太子此时正在家耍脾气呢,钻在被窝里不愿意起床,自个在那儿偷偷抹眼泪,鼻子一抽一抽的,委屈的不行。 赶着调休,颜冬雪带小羊羔回娘家了,进门左右看看,问坐廖娟:“蛋蛋呢?” 廖娟好笑的冲屋里呶呶嘴:“牛脾气犯了,自个跟自个较劲呢。” 这月公安局发了张水果票,来前,颜冬雪从水果店里买了几根香蕉。 水果店平时供应的都是南州城周边地区的时令水果,譬如苹果大枣梨,像香蕉柚子之类的水果,只有南方才常见,除非赶着国庆春节,一般不供应。 至于国外的进口水果,只有首都上海那样的大城市才会有,还得在侨胞店才能买到。 小羊羔掰了根香蕉,蹬蹬跑屋里,趴在床边奶声奶气喊:“蛋蛋,吃香蕉不?” 蛋蛋正委屈着呢,乍一听见香蕉,眼睛蹭得亮了起来,原本撅屁股对外的,慢吞吞的转了个身,又慢吞吞爬起来,扣着手指头道:“你剥,我吃!” 小羊羔只比蛋蛋大几个月,瘦得跟猴儿似的,穿一件碎花点罩衫,扎两根羊角辫,脾气随她娘,软濡又温柔,她手剥不开,就上嘴啃皮,啃开了才扬胳膊递给蛋蛋。 “快吃,还有肉,姥姥说中午烧大肉!” 蛋蛋对着香蕉嗷呜咬几口,再给小羊羔:“给你吃!” 小羊羔也馋,吸溜着口水,接过小口小口的咬。 有了吃的,蛋蛋暂时把老子娘抛诸脑后,总算愿意穿衣下床了,就是夹着腿羞羞的,不让小羊羔看见他的小蛋蛋。 “舅,舅妈呢?”小羊羔哪壶不开提哪壶。 蛋蛋嘴巴一瘪,气哼哼道:“走了!” 这会儿傅冉跟颜冬青正在十几层高的百货楼开眼界,跟南州城破旧低矮的水泥楼水泥柜台比,这栋百货楼无疑是只仙鹤,傲视鸡群的仙鹤。 宽敞明亮的大厅,十几根大圆柱冲天,每根圆柱下玻璃柜台包绕四周,日用品、钟表、成衣、电器,五花八门。 “大公鸡?!”傅冉惊讶。 “同志,不是大公鸡,是江南钟表制造厂生产出的铁公鸡闹钟。”穿黑色制服带白手套的售货员笑着纠正。 “多少钱?”傅冉来了兴趣。 比起黑白电视机,收音机,冰箱这些制造复杂的工业品,傅冉觉得钟表对大魏子民来说倒更为适用。 “十块两毛八,搭两张工业劵。”售货员熟稔报价。 为防止外来人口增加首都居民的负担,工业劵必须是首都的工业劵才成,南州城发的,只能在当地用,在首都不好使。 傅冉只能遗憾离开。 途径一间单独门面的商店前,傅冉不走了,怔惊的看着橱窗里挂着的成衣。 黄格子喇叭裤,白衬衫,红毛呢长裙,羊剪绒帽,大拉毛围巾,高跟鞋,黑丝袜... 这些衣裳傅冉见都没见过。 正打算进去,颜冬青及时抓住她胳膊,头疼的指指店铺招牌:“这是侨胞店。” 傅冉疑惑:“侨胞店?” 顾名思义,侨胞店是为归侨、侨眷服务的综合性侨汇商品供应店,进店需出示侨胞证。 傅冉垂头丧气离开,轻声道:“三哥,臣妾头回觉得臣妾这皇后当的窝囊。” 皇后当的窝囊,皇帝也没面子,颜冬青叹叹气,丢下句:“等着。” 说完,径自往刚出侨胞店的年轻男同志走去,两人交头接耳一番,傅冉注意到年轻男同志朝她看了看,然后点头,从裤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小本。 不多时,颜冬青过来:“走吧,带你进去。” 侨胞店跟电影院似的,专门有穿制服的工作人员检查侨胞证,巴掌大小的红本子,外壳印着侨胞劵三个字,里面登记了姓名和住址。 约莫是见惯了借侨胞证,工作人员啥也不问,见证放行。 等进去之后,傅冉好奇低问:“三哥,您跟他说了什么呀?他怎么愿意把侨胞证给您?” 颜冬青低咳一声:“我给他十块。” 傅冉抽口凉气,顿觉心窝子发疼,到头来花的还是她积攒下来的钱... 察觉到她幽怨的目光,颜冬青摸摸鼻,凑过去道:“既然进来了,就好好看看,有没有要买的。” 侨胞店等于是个小型的百货商店,各色商品应有尽有,唯一与百货商店不同的是,侨胞店无论什么商品,都不用票,可直接购买。 “大公鸡!”傅冉在侨胞店里看到了和百货商店一模一样的闹钟。 “同志,九块五毛钱。”售货员笑吟吟报价。 百货商店要十块两毛八! 傅冉毫不犹豫买下,又看中一盒雅芳雪花膏,墨绿色的铁皮盒子,上头印着金发碧眼的外国女郎。 “三块两毛钱。” 傅冉转头看颜冬青。 万岁摆摆手:“想买就买。” 过了这个村可就没了这个店,难得进来,傅冉把她想买的全买了遍,兰蔻香水,卫生巾,奶罩,奶粉...布兜子打掩护,全扔进空间里。 悬挂在晾衣架上的成衣她倒不打算买,只是挨个翻看,默默记了样式。 转一圈,傅冉只觉没白来,好歹长了回见识。 把侨胞证还给男同志,两人从百货楼里出来,外头天已擦黑,国营饭店里随便吃口饭,颜冬青在附近找个招待所,带傅冉住下。 这回他们能光明正大住一间屋了,因为万岁带了结婚证。 一楼是澡堂子,二楼是客房,服务员拿钥匙拎暖壶带他们上二楼,开门进去,傅冉顺手插上插销,盯着颜冬青道:“三哥,您出门还带结婚证呢...” 颜冬青撇开头,轻落落开口:“省钱,不是么。” 万岁也可以是会过日子的好男人。 人艰不拆,傅冉踮脚捏捏他脸,笑得眼都弯了起来。 两人下楼各自进澡堂子洗了个澡,再上来,傅冉从空间里摸出纸笔,簌簌在纸上画。 颜冬青在澡堂里跟人闲聊了一会儿,上来的晚,见小皇后在台灯下认真写画,凑过去瞧了眼。 纸上画的是侨胞店橱窗里挂的成衣,各色样式都被她画了下来。 傅冉别的不行,就是手巧。 “你画这些做什么?”颜冬青挨着她坐。 “三哥,等回南州了,臣妾要做两件出来,挂裁缝铺里,既然首都居民能这么穿,咱们南州城的居民也能。”傅冉兴致勃勃说着:“这样来裁缝铺做衣裳的人也会变多。” 颜冬青摸摸她脑袋,眼含赞许:“朕的皇后真能干。” 傅冉笑眯眼,不忘拍马屁:“那是因为臣妾嫁了顶顶能干的男人,才会变得一样能干。” 夜里凉,傅冉画完所有衣裳样式,爬上铁架床,把脚丫子搁在颜冬青小腿上,蹭啊蹭,又坏心眼的夹了夹他腿毛。 颜冬青搁下书,幽幽看她。 生怕颜冬青拔她毛,傅冉忙转开话题:“您刚才在下面做什么呢?怎么洗这样久?” 颜冬青伸长胳膊拉灭灯,搂她睡下,伏耳低声道:“朕打听到个黑市。” 招待所招待的旅客本就来自全国各地,澡堂子又是小道消息的集散地,甭管男同志还是女同志,只要超过三个人,都会扯东扯西。 颜冬青明天要去黑市一趟。 “那您的堂姐结婚...” “你还去?” 傅冉猛摇头,她才不去受那个窝囊气呢。 颜冬青更不想去,他过来是因为他的小皇后想来首都看看,跟那八竿子打不着的小衙役无关。 转天两人谁也没再往颜立仁的门边上沾,颜立仁好赖是个干部,闺女结婚竟没几个老家人来送嫁的,不由觉得丢脸,一大清早就冲他爱人发脾气。 “你没通知立本呐!怎么也不见他过来?!” 颜立仁他爱人是个怕男人的,嗫嚅道:“他家那小子带媳妇过来添了礼。” 颜立仁一愣:“过来了?” 瞧他这反应,颜立仁他爱人就知道她男人没记住,提醒道:“可不是,昨个快晌午来的,坐一会儿就走了。” 颜立仁想了想,摆着脸道:“你去把人找来,给咱家充充门面。” 问都没问住哪,她上哪儿找啊! 傅冉跟颜冬青这会儿都从黑市出来了,在胡同口的国营饭店里吃早饭,一碗卤煮,一碗面茶,两人吃得神情满足。 最主要还是因为荷包变鼓了。 一早天还没亮,两人分开行动,傅冉把空间里的棉花被出手了几条,一条八十块,照样有人愿意掏钱买。 棉花一直是紧俏商品,平常有钱都没处买,眼见天冷了,几乎家家户户都缺棉花被,再添两三条也不嫌多。 颜冬青去兑了一根金条,一块和田玉。 到底是首都,解放前的高门大户可不少,哪家不是大地主大官.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抄了家,财产充了公,照样不乏古董黄金。 五条棉花被换四百块,一根金条两千多,和田玉要差点,八百块。 厚厚一沓钱全被傅冉悄悄存进空间。 约莫是卖东西卖上了瘾,傅冉还想再来。 颜冬青无奈看她:“再去一趟,信不信整个胡同的人都能认出你?” 万岁之所以敢这么大胆,无非是踩准了两点,他们是生面孔,卖完就能消失无踪。 到底处在是非之地,两人没耽搁,吃完早饭,立刻赶去大前门汽车站,搭上长途汽车回南州城,转天傍晚才到家。 有几天没看到蛋蛋了,傅冉急着找她的蛋蛋,进门就喊,哪知喊了几声也没人应,倒把坐板凳上看报的颜立本逗笑了,冲后院抬抬下巴:“小气包,估摸是生气了。” 傅冉朝颜冬青看眼,把布兜递给他,自己去后院。 后院地方不大,只够摆几盆花,蛋蛋正蹲在墙角玩泥巴,傅冉走近了才瞧见他手里拿根木棍在拨弄蚯蚓。 “蛋蛋?”傅冉轻喊了声。 小太子也是有脾气的,被丢在家几天,本来气大着呢,这会儿听见傅冉喊他,又觉委屈,也不吭声,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脚下的土坷垃地被砸成一个小坑。 这小模样,把傅冉心疼坏了,一把抱起又亲又哄:“蛋蛋乖,不哭不哭了。” 不哄还好,傅冉这一哄,蛋蛋更觉委屈,哇得一声就嚎了出来。 听见声响,颜冬青走出来,二话不说,往蛋蛋嘴里塞了个奶嘴。 “......” 蛋蛋蓦地歇住,打了个哭嗝,伏趴在傅冉肩头,小嘴一掴一掴吮起了奶嘴。 傅冉松口气:“三哥,您抱着。” 小肉墩子太实沉了,她有点抱不住。 颜冬青接过,也有点想儿子了,难得做了回慈父,爱怜的摸摸蛋蛋汗湿的头发。 蛋蛋也想爹了,侧着脸乖乖靠在颜冬青胸膛上,哼哧哼哧吮奶嘴。 几日不见,蛋蛋自然要跟娘睡,小身子钻进傅冉怀里自蹭,俨然忘了先前生气的事儿,直捂脸吓他娘,见他娘真被“吓”着了,开心的咯咯笑。 娘俩乐此不疲玩着,颜冬青啥也不干,一手撑着额,看着他们玩,竟也不觉无趣,等蛋蛋睡着了,他才伏到傅冉耳边,轻声央求:“冉儿,再给朕添个小公主吧。” 傅冉还没说话,就听他又道:“朕想你给朕多生几个。” 别说是在大魏,即便是现在,大多数人仍抱着多子多福的想法,万岁也不例外。 得到小皇后同意,万岁才轻手轻脚拿开蛋蛋的小手,翻身罩过来,慢条斯理的温存了一次。 转天去裁缝铺,傅冉才进门,就被几个大姐围住。 “小傅,首都好看不?大气不?”尽管傅冉已经升了干事,马大姐还是喜欢喊她小傅冉。 “首都人都穿啥衣裳呀?”陈大姐半辈子没踏出过南州城。 回城的女知青周丽丽噗嗤乐出了声:“还能穿啥?反正肯定不能光溜着身子逛马路!” 国庆前周丽丽才去过城楼前举行□□集会,大家伙儿穿的都是仿军装,头戴仿军帽,胳膊上扎条红袖带,乌泱乌泱一大片,就没瞧见有人穿别的! 不怪周丽丽没仔细瞧,而是他们赶得急,谁也没心思注意首都居民的穿衣风貌。 “俺都听人说了,大城市有特俗供应,穿得衣裳也比咱们南州花哨!”陈大姐不相信。 “可不是!绸缎羊绒你看咱南州城供应过没?这些都可着大城市供应,哪能轮到咱们呐!” 大家伙儿围一块,七嘴八舌说着,傅冉拍拍桌,示意她们安静。 “我开个会,咱们简单的说说。” 听她这么说,大家伙儿都歇了声。 傅冉琢磨了下,组织好言语才道:“咱们在一块做事不断时间了,往后去,我打算改一改发工资方式。” “咋改?俺一个月只有十六块五,家里还有四个娃要养呐!”陈大姐以为傅冉要克扣她工资,不由得就害怕。 其他两个大姐也是心有余悸的模样,毕竟是见识过傅冉厉害的,没人敢再不把她放眼里。 “都想什么呢,先听我说完。”傅冉笑道:“我是这样打算的,工资还是照常发,做衣裳计件,做的多额外有奖励。” 以往无论干活多少,工资都一样,偷懒不干活,到月末也能领十六块五,大家伙儿都不是傻的,难免不积极。 “奖励多少?”周丽丽来了劲儿。 “一件两毛。”傅冉道。 “那感情好!”马大姐搁心里算笔账,拍大腿道:“我同意!” “俺也同意!”陈大姐是个手快的,自然想多挣点儿。 傅冉看一圈,见其他人也都没意见,把她在首都画下的成衣样式拿给她们看。 “眼见天气要转凉,我先把男式女式大衣各做出来一件,你们也学着,咱们南州城裁缝铺不少,想吃饭,必须拿出点比别人强的本事。” 傅冉心里有主意,先提加工资的事给她们打劲,再提学新手艺的事,这会儿大家伙都干劲十足,巴不得揽尽整个南州城的客户源。 一场秋雨一场凉,几场雨之后,天气骤然转冷,罩衫空荡荡的单薄,棉袄棉裤穿上又太早,大家伙儿琢磨着到底该穿啥才好的时候,万岁身上穿件新做的大衣出门了。 墨绿色的呢子料,双排扣,斜口袋,瞧着挺括又精神。 万岁本身又是万里挑一的美男子,矿区走一圈,女同志瞧见了,难免要打听在买这身衣裳。 万岁神色里带了几分骄傲:“媳妇儿给做的。” “哟!你这媳妇儿可真手巧!” “裁缝铺能做不?” “回头俺给俺男人也做身!” ...... 溜达一圈回去,才进家,傅冉就迎了出来:“三哥,怎么样?” 颜冬青揉揉额,无奈点头。 万岁能做的都做了。 傅冉欢喜的笑眯眼,忙又道:“三哥,那您再去裁缝铺坐两天怎样?” 颜冬青:“......” 作者有话要说:  黄桑:朕是随意出卖色,相的人?! 太子:本宫看是o(╯□╰)o 今天给外婆送礼去了,外婆年纪大了,喜欢人陪她聊天,不好抚她老人家的意。 再写一更,尽量写万字哈~ 洗完澡回来发红包~ PS:谢谢妹纸的地雷,么么哒!~ 非待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01 22:39:16 第79章 补2号二更 万岁肯出卖一次色相, 不代表他愿意次次出卖色相, 去裁缝铺当衣架子, 没门儿。 “三哥, 您可是天底下顶顶好的男人。”傅冉笑眯眯的拉他手。 “哼~”蹲门口玩陀螺的蛋蛋显然不赞同。 傅冉:“......” 颜冬青:“......” 龙威被蔑,万岁不免恼羞成怒, 抬脚朝蛋蛋屁股上踢了踢, 不重, 算给个警告。 蛋蛋小嘴一瘪,敢怒不敢言样儿, 气哼哼的抱着陀螺挪去别地儿。 “三哥,您帮帮我吧,您什么也不用干, 就坐那儿喝茶就行了!”傅冉缠他:“您答应我,我也答应您个条件。” “真的?” 傅冉不迭点头:“真的!” 颜冬青嘴角噙着笑,松口道:“好。” 这么好说话?傅冉不由得狐疑。 下秒, 颜冬青伏在她耳上低语了一番, 把小皇后说得脸通红, 心底里无端生出一股燥热。 傅冉红着脸瞪他,眼眸含水。 万岁居然要带她去钻草垛,眼前这个还是万岁么... 傅冉一时想起他之前信誓旦旦说过, 不屑干钻草垛这种下流事... “行不行?”颜冬青悠悠道:“不行的话, 那朕...” 傅冉不情不愿点头。 得了甜头,颜冬青说话算话,穿着那身大衣跟傅冉一块去裁缝店, 悠哉悠哉坐柜台前喝茶看报。 傅冉也穿上女式大衣,棕色呢子料,及脚踝,腰间系根宽腰带,衬得腰肢纤细。 两人样貌好,穿啥衣裳都好看,抱布来做衣裳的女同志自然要往他俩身上看。 “啧啧,真洋气!” “瞧得我也想做一身!” “不怕别人说你走资派呐!” “大城市都这么穿,咋咱们穿就成了走资派?!” 到底是时局大变样了,以往大家伙儿过得战战兢兢,生怕说错话做错事挨批,眼下说话也少了几分顾忌,想说啥就是啥。 一传十十传百,不少女同志找来裁缝铺,呢子布往裁缝台上一搁,就等着排队做。 裁缝铺里的几个大姐惦记着多拿工资,都干劲十足,压根用不着傅冉再督促。 傅冉紧赶着又做出件呢子长裙,腰那儿收了几寸,脚上穿双回力球鞋,说不上来的好看。 不过也有女同志看不惯。 “大冷的天,咋穿呐?” “可不是,里头光溜着腿,多伤风败俗呐!” “大妹子,你都搁哪儿看到的?” 傅冉也不瞒着,笑道:“首都居民就这么穿。” 想说服别人穿,傅冉自己先得这么穿,走路上,难免有人往她身上瞧,矿区里碰上徐兰英,气得要拧她胳膊:“作死呀,咋还穿上裙子了?瞧着多不伦不类!不许再这么穿了!” 傅冉闪开身,忙道:“裙子长,跟大衣差不多,怎么就不能穿了?” 徐兰英还是看不惯,摇摇头道:“伤风败俗!伤风败俗!” 徐兰英怎么也想不到的是,没过多久,城里的女同志都开始伤风败俗了起来。 甭管啥时候,女同志都爱美,这里人也不例外,只是前几年被束缚住,不敢乱穿,现在不用再怕被挂破鞋游街了,自然是想咋穿咋穿! 这边,万岁尝到甜头,带小皇后真钻了回草垛,个中滋味,自然妙不可言。 赶着乡下收稻谷,打谷场上稻草垛一堆接一堆,夜黑风高,正是干坏事的好时候,酣畅淋漓的干上一回风流事,傅冉脸通红的被颜冬青拉着回矿区,两人无声走着,谁都没发现头发梢里沾了几根杂草。 抹黑到家,没想到撞上廖娟起夜,眼尖的瞧见他俩头上有稻草,低声问:“你俩干啥去了?” 说着,脸色一变:“是偷人稻谷去了?死孩子,偷人的事可不能干呀!” 精明如廖娟,竟也有脑子转不过弯的时候,这会儿怎么也没往别处想。 傅冉脸发烫,不知道该咋说,心里又羞又恼万岁孟浪。 比起她,颜冬青脸皮要厚很多,淡定道:“就在郊区这片转了转。” 好在廖娟也没多问,打了个哈欠回屋,躺到床上醒味了会儿,噗嗤就乐出了声。 “大半夜的,笑啥?”颜立本被她吵醒了。 “睡你的觉,瞎打听啥!” 廖娟又嗤得乐出声,越想越觉得是,不去钻草垛,头上哪来的稻草呐! 隔壁屋里,傅冉轻声埋怨着:“三哥,下回不许这样了,太丢人了。” 天知道那会儿有多紧张,趴在草垛上不敢吱声,生怕被夜里守稻谷的庄稼汉听见。 颜冬青低低笑,凑到她耳旁道:“不这样了...下回朕带你去河湾。” 傅冉恼得捶他:“要去您自个去吧,别拉上我!” 以后大魏子民要是知道他们英明神武的皇帝爱钻草垛,还不得笑掉大牙。 万岁成天跟糙老爷们混在一块,自然什么话都听过,早就听人讲最销魂的地儿不是炕是草垛,到今天才试了回,果然妙不可言。 两人卷在一个被筒里轻声说着话,颜冬青道:“朕明早去趟刘沟子乡。” 傅冉轻声道:“要盖砖窑了?” 颜冬青嗯了声:“朕先过去看看,给他们忙忙。” 寒霜过后,旱稻就该收了,刘二柱跟大丫起早贪黑,没日没夜的在地里收割,颜冬青去的时候,两口子才刚收完一块地,还有一大块没动。 见大丫挺着肚不方便,颜冬青道:“我来。” 说话间,拿过她收里的镰刀。 大丫忙道:“那咋成...我还能干!” 尽管大丫已经成了人妇,可对着颜冬青还是不好意思,她男人是个糙汉子,干重活累活,她觉得没啥,眼前的妹婿干干净净的,哪能让他染身脏。 僵持间,刘二柱扬声道:“大丫,就让大兄弟给咱搭把手!你回家烧饭给咱送到地里!” 媳妇眼见就生了,偏又赶上收粮,老子娘要给他们收,两个弟媳妇撒泼打滚不让,说老两口要是给他们收粮,也得给她们收,要不就把家砸个稀巴烂,谁也别想过日子。 刘二柱跟大丫都不是会吵架的人,小两口抱着不吃馒头也要争口气的心态,谁也不求了,闷头自己干。 “大兄弟,等俺把稻谷打出来,俺给你送点大米!都是粳米,煮出来的饭可软着呢!”刘二柱心里头感激他。 颜冬青不客气的应声,捋一把稻穗看了看,扬声问刘二柱:“你这一亩地能收多少斤稻谷?” 提起这个,刘二柱就高兴:“估摸着得三百多斤!” 生产队地没分开时,一亩地最多只能收两百来斤,一来因为地是公家的,大家伙儿干活没积极性,拖拖拉拉上哪能种好庄稼,二来也是因为刘二柱去农机市场特地买了稻种,说是新出的杂交水稻,亩产量可比原来高太多! 收成好,刘二柱也就有盼头,絮絮叨叨说了好些。 颜冬青问他:“你说的杂交水稻,谁研究的?” 刘二柱哪懂啥研究不研究,只顾着高兴:“俺听说他叫袁、袁啥来着...俺给忘了...” 忙到天擦黑,颜冬青才骑自行车回城,途径邮局时,进去看了看,瞧见有农业杂志,花五毛钱买了一本。 晚上坐台灯下翻看,傅冉喊了几声让洗脚,他也不理。 “三哥,您看什么呢?”傅冉把洗干净的蛋蛋先塞进被窝里。 颜冬青拉傅冉坐下,翻给她看:“刘二柱说他地里种的水稻亩产三百多斤。” “三百多?”傅冉惊讶:“这么多呐...” 在大魏,太傅夫人私房钱存的不少,金银珠宝抛开不谈,光是良田就有千亩,每年佃户都会来交粮,傅冉有耳闻,一亩地只能收百来斤。 “三哥,您的意思是?” 颜冬青道:“等砖窑盖上,朕想去找找这个人。” 地里的旱稻前脚收完,刘二柱后脚就动了工,盖砖窑不比盖房,砌墙的砖必须结实,青砖最好,但太贵,得要一分钱一块,红砖稍便宜点,八厘一块。 “大兄弟,俺粗略的算了笔账,要是买青砖,整套下来,咱们手里头的钱不够使,用红砖吧,红砖也成,就是没青砖耐烧。” 砖窑烧砖,窑孔里的温度高,长年累月下来,可能会烧塌方。 颜冬青道:“用青砖,差的钱我垫上。” 刘二柱直挠头:“总让你掏钱...” 颜冬青抬抬手:“年末算账,挣的钱还上就行了。” 刘沟子乡没砖窑,想买砖还得去县城,光是拉砖,两人来来回回就折腾了不少趟。 大老爷们跟女同志天生就不一样,有些活儿没学过,自个也能摸索出来,万岁以前哪干过瓦匠工,现在照样能踩挑砌墙,还挺像回事儿。 颜冬青搁乡下忙活,傅冉成天在裁缝铺,可怜蛋蛋,跟没了老子娘似的孤儿,天天野在外,追着矿上的大孩子跑,挥铁钩子冲锋杀敌,脏兮兮的像刚从煤矿里掏出来。 赶着晌午太阳大,傅冉挂上澡罩给他搓个澡,黑乎乎的小手全是泥,一条一条往澡盆里滚。 傅冉拾起给他看:“看看你有多脏。” 蛋蛋还挺嫌弃,咦呜一声扭开头:“扔了,扔了!” 傅冉好笑,改给他搓脖子,才注意到他脖子里起了红色小点,耳朵后边也有,上下查一遍,咯吱窝大腿里都是。 傅冉被吓坏了,忙喊颜冬青过来看。 蛋蛋还不知道咋回事,坐在澡盆里任由老子娘前后扒拉检查。 颜冬青沉了脸道:“像是要起疹子。”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本宫抱恙了,就不陪你们干仗了… 那年代麻疹和水痘一样,都是比较严重的传染病,现在很少见了,我记得我小时候还得过,传染特别厉害,一般在春秋天多发,小孩得的多,还有痄腮,我们这里叫“□□瘟”。 随机红包100个~看到妹纸说我黑心,从来没给她发过,我再说下哈,每天都有发,只有评论才能发到,之前从来不评论,上来就评论个我黑心,我咋给你发呀(笑哭) PS:谢谢妹纸的地雷,抱抱O(∩_∩)O~ 蒲公英的卷卷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02 21:19:35 saya.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02 22:41:51 第80章 蛋蛋是被矿区其他娃传染上的, 傅冉发现之后, 没过两天, 就发得全身上下都是,神情恹恹的,饭量都比往常少了许多, 连他爱吃的鸡蛋羹拌米饭都吃不下了。 这小模样, 可把颜家上下给心疼坏了,连万岁对他都耐心了不少,也不怕传染上, 干活回来就抱他,和声细语的让蛋蛋以为自己换了个假爹。 到底年纪小,藏不住话,晚上颜冬青搂他睡一个被筒时, 蛋蛋盯着他爹瞧了会儿,小声道:“你是我爹吗?” 颜冬青:“......” 睡另一个被筒的傅冉乐不可支, 笑得眼泪都蹦了出来, 直到颜冬青伸脚进被窝夹她,傅冉才忍笑问:“怎么这样问?” 约莫是意识到自己闹了个笑话,蛋蛋害羞起来,也不说话, 头一扎, 钻进了颜冬青胸膛里。 颜冬青好气又好笑的拍他屁股:“小混蛋!” 挨打了...小混蛋咯咯笑起来,抬头冲颜冬青侧脸上啵了一口。 颜冬青揉揉小混蛋脑袋,没嫌弃他满嘴口水。 半夜里, 蛋蛋发起了烧,小身子滚烫,傅冉手慌脚乱下床,一时间竟不知道要干什么,颜冬青靠在床头抱着小身子,声音里带了无奈:“冉儿,不要慌,去打点热水来,给蛋蛋擦擦手脚。” 傅冉脑子犯晕,听颜冬青这么说,忙去堂屋。 铁皮炉上煨了热水,傅冉又兑了些凉水,拧了毛巾给蛋蛋擦手脚,声音都在打颤:“三哥,要不要给他灌药粉啊?” 颜冬青抚抚儿子额头:“先别喂,再看看。” 折腾到天将放亮,蛋蛋的烧才慢慢退下去,期间傅冉好赖还眯眼打了会儿盹,颜冬青一直没睡,靠在床头,蛋蛋伏趴在他胸膛上,就这么靠了大半夜。 “三哥,您睡会儿吧,我搂他睡。”傅冉轻声喊他。 颜冬青撇开头,打了个哈欠:“你睡你的,朕得过麻疹,抱他没事,别把你再染上了。” 不怪蛋蛋觉得自己换了个假爹,万岁疼他,只是不像小皇后心肝肉那样的疼法。 因为出疹子,蛋蛋被关在了家里,不准再出门,晚上还好,家里人都在,白天就有些可怜了,只能自己玩,还没想偷偷溜出去放风,就被颜立本逮到提溜回来,让他老实待着。 到底是底子好,矿区不少奶娃又是发高烧又是拉肚,蛋蛋也发烧,症状倒没那么重,身上的疹子也渐渐消退,就是总痒痒,痒得他直抓脸。 傅冉说过他几回,和声细语的让他别挠。 蛋蛋全当耳旁风,站着抓,坐着抓,睡觉还抓。 当娘的说话不管用,只能让老子出马,不得不说,颜冬青还是有法子的,既不踢也不训,晚上睡觉时,拿面小镜子塞蛋蛋手里,让他自个照照。 “再挠下去,早晚要成麻子脸。”颜冬青坏心眼的把他脸挤成一团。 蛋蛋自个对着镜子瞅了会儿,低头陷入沉思中。 傅冉服气了。 被关的时间太久,等疹子完全消退之后,蛋蛋跟脱了缰似的马驹,不到天黑不回家,大概是颜冬青这段时间对他太好,蛋蛋胆子大了点儿,缠着颜冬青非要跟他去乡下玩。 颜冬青训他,他也不怕,爬上他膝头,啵啵亲两下,奶声奶气的喊爹。 要命要命。 颜冬青摸他头直叹气,不愧是小皇后生的,跟小皇后一个脾性,知道怎么拿捏他。 转天父子俩起了大早,颜冬青骑自行车,把蛋蛋抱车后座上坐着,晨间寒霜重,蛋蛋钻进军大衣里,搂紧颜冬青后腰,欢腾的直喊驾。 念在小混蛋生病刚好,颜冬青轻哼了声,难得不跟他计较,当了回马夫,把小混蛋驮去刘沟子乡。 建砖窑是件耗时费力的大工程,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才盖好一个窑孔。 “大兄弟,咋还把蛋蛋带过来啦,风大,可别冻着了!”刘二柱把蛋蛋抱起来,啧啧出声:“这娃随你,长得俊!” “就那样。”颜冬青嘴里说着谦虚话,脸上却不觉带了几分自豪。 他的种,能不像他么。 开工上挑,蛋蛋没白来,知道往泥桶里铲水泥,再哼哧哼哧拎给他爹,干活儿可积极了,小脸热得通红。 晌午大丫送饭过来,蒸大米饭,炒秋茄,又烧了一罐疙瘩汤。 大家伙儿坐田埂上吃着,蛋蛋突然问了句:“大姨,你肚里揣了啥?” 不怪蛋蛋不知道,这娃打小就虎头虎脑,傅冉又没再给他怀个弟弟或妹妹,他盯着大丫的肚子瞧了好一会儿,才问出声。 大丫黑乎乎的脸上泛着红,不好意思说。 倒是刘二柱,笑呵呵道:“你大姨肚里揣着小弟弟呢!” 蛋蛋没搞懂:“咋揣进去的?” 这下两口子都不说话了,还能咋揣进去? 蛋蛋还想再问,颜冬青咳了咳,淡淡道:“吃饱了?吃饱就去摞砖头。” 蛋蛋哦了声,又瞧了眼大丫的肚子。 心里揣着疑,等回矿区时,还不忘逮着傅冉问:“娘,大姨...娃咋揣进去的?” 傅冉红了脸,也不好意思说:“去问你爹。” 颜冬青正坐台灯下学习,听见娘俩的对话,清了清口气,颇有几分正经之色:“大姨夫去地里干活,种上的...” 蛋蛋没听明白的抓抓头:“我我我...你也下地种的?” 颜冬青忍笑点头。 “娘也去了?” 颜冬青看了眼小皇后,别有深意道:“你娘肯定得去,没有她,我哪能种得上...” 他话还没说完,一个枕头已经砸了过来,抬眼看去,小皇后正红着脸瞪他:“您别乱说...蛋蛋都被您教坏了。” 颜冬青低笑:“好,不说。” 夜里颜冬青抱着傅冉睡,蛋蛋在两人脚边呼呼大睡,听着轻微的呼噜声,傅冉拍了拍颜冬青胸膛,轻声道:“三哥,臣妾觉得蛋蛋跟您亲了不少呢。” 颜冬青也察觉到了,揉揉额头道:“朕有错,没给他应有的关怀。” 起初颜冬青觉得小太子又不是小公主,应该糙生糙养,现在他不这么认为了,不管小太子还是小公主,只要是奶娃,都有颗敏感而脆弱的小心灵,谁对他好赖,他们心里都清楚。 “三哥,您别这么说,在臣妾看来,您这个父皇已经当得很好了。”傅冉靠在他怀里安慰。 颜冬青笑摇头,转开话题道:“裁缝铺忙不忙?” “忙。” 怎么会不忙,傅冉都快忙得顾不上家了,眼见到冬天,做棉袄棉裤的也多了起来,为了吸引客户,傅冉在棉袄样式上又花了心思,把男同志的小领改成立领,上面两个横口袋去掉,只留下面两个,另外又在袖子上缝了一排黑扣。 女同志的衣裳样式就多了,跟着布料的颜色和质地随意改,斜领,盘扣,掐腰,围兔毛... 她花样多,来裁缝铺做衣裳的人自然就多,难免遭同行眼红,傅冉怎么也想不到,她会被人贴大字报。 白纸黑字,贴在裁缝铺门板上,数落傅冉种种罪行,说她伤风败俗,走资本主义享乐派,是资本主义派来的敌特分子... 一大早,大家伙儿匆匆赶着上班,路过裁缝铺时不免要停下来看几眼。 没多时,裁缝铺的几个大姐也过来了。 “哟!这谁干的呐!个坏心眼的!” “撕了撕了!” “咱都是本本分分的劳动人民,没咱们做衣裳,你们都穿啥呐!” “没见过世面!大城市居民都这么穿!” 上月发工资,裁缝铺几个大姐尝到甜头,原有工资的基础上,每个人都多拿了六块多的工资,眼下只真帮着傅冉说话,要没她,她们能多挣钱么! 大家伙儿七嘴八舌的说,七嘴八舌的吵,傅冉心里带着气儿,上去刺啦一声撕了大字报。 废话也不多说,直接道:“法治社会了,谁还敢强拉我去游街不成?” 确实没人再敢,不过隔几天,傅冉还是被上头领导喊去谈了次话。 自打那四人被粉碎之后,各机关单位也有相应变动,像裁缝铺铁匠铺以及木匠铺这类手艺人,都归属工商部门统一管理。 跟傅冉谈话的是工商部门的办公室主任,姓宋,圆乎乎的脸,有些秃顶,讲话透着和气。 见傅冉过来,招呼她坐,洗搪瓷缸泡茶。 傅冉本以为宋主任会跟她谈贴大字报的事,哪知道他只不过寥寥提了两句,压根没把这种事搁在心上,反倒劝慰傅冉。 “贴大字报的事,我也听人说了,别怕,掀不起大水花,要是有人闹,只管去公安局找公安同志。” 傅冉哎了声,有些摸不清宋主任找她是为什么事。 好在几句闲聊后,宋主任进了正题,对傅冉道:“是这样,东城的服装厂你知道不?” 傅冉知道,街道办的工厂,有些年头了,百货商店成衣柜台卖的衣裳大多出自城东服装厂,样式老旧,只生产中山装列宁装,夏天会生产白背心和汗衫。 时局变了,城里居民的衣食住行也在悄无声息的发生变化,老式的衣裳大家伙儿不愿再穿,柜台的成衣卖不出,工厂积了大批货... 原本街道办的工厂工资待遇就没法跟国营的大厂比,现在积了货,工资发不出,厂里的工人自然要跟领导闹。 “傅干事,王厂长托我转个话,有意请你去工厂,帮忙把仓库积攒的衣裳改个样式,劳务费好商量。” 宋主任笑呵呵的:“对你来说也是个好事儿!” 傅冉沉吟片刻才道:“这担子有些重...” 宋主任摆手道:“老话说得好,能者多劳!” 说着,宋主任又压低了声音:“傅干事,我看好你,摆在眼前的机会,还不把握住?” 既然王厂长开了口,必然是存了招揽的心思,时下厂政一体,街道的工厂尽管比不上国营大厂,但跟裁缝铺比,还是有差距。 话说到这份上,傅冉没好再拒绝,点头应下:“成,回头您见着让王厂长了,跟他说声,我就在裁缝铺,有需要直接去找我。” 宋主任哎了声,笑吟吟的。 这闺女是个通透人! 从市委楼出来,傅冉没再去裁缝铺,拐道直接回矿区,才进矿区,就见徐兰英挎个小篾篮往匆匆往外走。 “娘,你这是去干什么?” 徐兰英道:“正好,咱俩一块!冬青带口信给我,说大丫送医院去了,你奶前天才回乡下,我去医院看看吧!” 到底是一家子,往年那些鸡毛蒜皮的恩怨徐兰英也懒得计较了,这两年王桂香也比原先好些了,这不,旱稻刚收下来,就给她家送了几十斤大米,也是谢她头两年接济。 有来才有往,人家送粮在先,现在大侄女生娃,她这个当大娘不去也不像样。 “听说娃太大,难产!”徐兰英步子快,走路带风。 “生多长时间了?”傅冉也快了步子。 “谁知道,我估摸时间不短,要不在乡下就生了,哪还用得着来大医院呐!” 女人生娃,无疑是鬼门关上走一遭,大丫昨天羊水就破了,先在家婆婆给接生的,她婆婆以前接生过奶娃,是个有经验的,儿媳妇干生生不下来,见苗头不对,今早立马送去乡里卫生站,让医生给摸摸。 不摸不知道,一摸吓一跳,别人生娃,奶娃脑袋是朝下,大丫怀这娃,一条腿先伸出来,另一条卡在里头,弄不好就是憋死奶娃的大事儿,必须得手术剖出来! 慌手慌脚一通折腾,刘二柱手脚发软,连拖拉机都摇不开火了,他两个兄弟还都不会开,颜冬青也在,拨开刘二柱,直接摇开火,开拖拉机直奔中心医院。 傅冉和徐兰英赶到时,大丫刚手术出来,剖了个六斤七两的闺女! 大丫公婆脸色不大好看,瞧见娘俩过来,勉强打了个招呼。 徐兰英是过来人,立马就明白了。 弄这么大阵仗,花这么多钱,到头来生的是个女娃,老两口心里头能高兴么! 这会儿大丫脸色蜡黄的躺在床上,女娃洗干净包上小包被,就躺在她咯吱窝下,闭着眼哼哼唧唧。 大丫嘴钝,但心里明白,这会儿五味杂陈,勉强冲傅冉笑了笑。 傅冉轻声道:“带红糖了没?我去给你冲碗红糖水。” 老辈人有说法,白糖清热,红糖祛寒,刚生过娃的女人得喝碗红糖水祛祛寒气,傅冉生蛋蛋那会儿,廖娟就给她冲了一大碗。 大丫摇摇头。 农村人没大讲究,红糖得有糖票才能买到,乡下没有,能吃碗荷包蛋泡馓子就不错了。 傅冉在心里叹气,低声道:“我去买。” 她手上也没有糖票,直接去百货商店,托杨秀英弄了一斤红糖。 路过国营饭店,本来傅冉打算给大丫买碗鸡蛋面,又想到手术之后不一定能马上吃,就改买了几个包子带去医院给刘家人。 再去医院,颜冬青把蛋蛋也带来了,蛋蛋抱着他爹脖子,坐他爹胳膊肘上,傻乎乎的瞧着小包被里的奶娃。 看见傅冉,蛋蛋不要爹了,两手直扑腾要娘抱。 颜冬青拍拍他屁股,低斥道:“老实点。” 蛋蛋哦一声,老实了,乖乖窝在颜冬青怀里不吭声。 傅冉洗了搪瓷缸,去开水房打了开水,冲一缸糖水端回来,才进病房,就听徐兰英坐床沿上劝慰:“哭啥哭,女娃咋了?又不是不能再生,我年轻那会儿,不也连生两个才有咱家声子。” “还有你娘,生了你才有狗蛋牛蛋,养好身子,不愁生不出男娃!” 大丫红着眼不吭声,说是这样说,她两个弟媳妇在她前头怀上,在她前头生,生的还都是男娃。 往后去她日子咋过呐! 作者有话要说:  黄桑:学医?那玩意太难,朕学不来的o(╯□╰)o 男票来我家过节了,我得招待招待他老人家,要不他得记恨我o(╯□╰)o,今天就这一更了,下一更在明天中午十二点~ 祝妹纸们中秋快乐!~洗把脸回来发红包哈~ PS:谢谢妹纸的地雷,么么哒O(∩_∩)O~ 铲屎大将军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03 10:27:00 25773535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03 19:36:03 第81章 4号一更 南州城有个习俗, 男娃七天, 女娃八天, 娘家人要登门去看看。 知道大丫没奶水,傅冉把上回从首都买的奶粉拎着,蛋蛋穿过的小衣裳小包被还有尿布全装布兜里, 等着徐兰英他们过来。 傅向前赶了马车, 人太多,架子车挤不下,颜冬青骑了自行车, 他本打算载小皇后,结果傅声先一步跨坐上车后座,冲他嘿嘿笑:“姐夫,带我跟蛋蛋呗!” 说完, 长胳膊一捞,把小蛋蛋捞上来, 顶在肩膀上。 打从去年起, 傅声就跟灌了化肥似的猛长个,眼下蛋蛋坐在小舅舅肩上,非但没害怕,还快活的咯咯笑。 他终于比他爹高了! “姐夫, 快走啊!”傅声往颜冬青背上甩了一巴掌。 颜冬青咬牙, 回头瞪他。 傅声笑嘻嘻的不怕:“姐夫,你眼咋啦?要我姐给你治治?” 颜冬青从齿缝里挤出一句:“没事。” 算了算了,不跟刁民计较, 要不小皇后该跟他计较了。 一帮人赶到刘沟子乡,大老爷们不方便进屋看娃,在院里坐着闲唠嗑,女眷都进去了,蛋蛋见他娘进屋,小尾巴一样要跟进去。 结果被傅声拦腰抱起,扯扯他小蛋蛋:“你长个这玩意儿,进去干啥?一屋子大老娘们,你也是?” 蛋蛋羞愤夹腿,嘴里喊爹救他。 可惜万岁没功夫搭理他,和刘二柱还有傅向前傅向国几个一块去大河湾看砖窑了。 屋里,王桂香在跟徐兰英数落亲家不是东西,又气大丫肚子不争气。 “像小冉一样,肚子争气点,生个男娃不就好了?!” 两个妯娌都是男娃,当大嫂的可好,以后处处都得被压一头,搁公婆面前腰杆子也挺不直。 大丫任由她娘说,也不吭声。 傅冉听不下去,出声打断:“好了婶婶,娃都生了,还说那些干什么,只要姐跟姐夫过好就行了。” 王桂香一撇嘴:“我跟你俩说啊,这过日子,可不止跟男人过,还得跟他一家子过,除非二柱他老子娘没了,要不哪天都有气生!” 话糙理不糙,闺女是财子命,好不好全看运! 打从生过娃,大丫心里就没舒坦过,公婆不喜欢女娃,两妯娌搁旁人面前也说她生个娃弄这大阵仗,钱花了生的还是女娃,最让大丫难受的还是她男人,虽然没说啥,可大丫还是能察觉到他的失落。 奶娃出生十几天了,当爹的都没咋抱过她。 眼见就入了冬,一场雪之后,砖窑没法再继续盖,只能等来年开春。 这期间,颜冬青又去了趟陕中,张志祥来信说铁建厂恢复正常工作,他也从乡下牛棚里放了出来。 颜冬青这趟过去不是去干活,而是去辞工。 南州的铁建厂最迟在明年末完工,对颜冬青来说,陕中还是远了些,尤其是在有个拖油瓶的情况下。 到底是亲儿子,知道老子要出远门,一早就抱着不撒手,啥话也不说,软绵绵的趴在肩上,整得颜冬青无奈又不舍。 这边,城东服装厂的王厂长一大早来找傅冉了,客客气气的请傅冉去厂里指导。 王厂长才进裁缝铺,就感受到了莫名的敌意。 铺里的几个大姐没一个待见他的,能待见么,新样式的衣裳是她们先做出来的,给别人学去了,她们还挣啥钱呐! 王厂长在裁缝铺没坐多久,他前脚离开,马大姐就不高兴道:“小傅,你真要去啊?” 傅冉听得懂她话里意思,笑道:“大姐,衣裳是人穿出去的,不是古董宝贝不见天日,裁缝师傅也不只咱一家,看一看就知道怎么做,这手艺藏不住。” 马大姐讪笑:“那他还找你去干啥?” 傅冉摇头,也不大清楚。 城东服装厂规模不大,只有两排厂房,厂里的职工下了班大多回家,既没有宿舍也没有食堂,大院里停了辆绿皮货车,厂里职工在往车斗里上货。 傅冉问了人,找到厂委办公室,两张对放办公桌,两把长条凳,靠墙放一组立柜,挨着立柜是脸盆架,王厂长正跟一个年纪不大的男同志在说话。 办公室门大开着,傅冉敲敲门:“王厂长。” “哟,傅干事来啦。”王厂长起身,热络得跟傅冉握手,又给她介绍另一个男同志:“傅干事,这是我们的孟会计,工人大学毕业,刚分配过来的。” 头些年革命席卷全国,教育瘫痪,各个大学都停止了考试招生,但并不意味着没有大学,没有大学生。 事实上仍然大学和大学生仍然有,只是招生的方式发生了变化,废除考试,实行群众推荐、领导批准、学校复审相结合的方法,招收工农兵学员,学制两年,毕业后统一安排工作。 “傅干事,你好。”孟会计朝傅冉伸手,不觉往她脸上多看了两眼。 傅冉礼貌和他碰手。 甭管在大魏还是现在,傅冉的长相都符合大众审美标准,鹅蛋脸,杏眼琼鼻朱唇,白面皮,瞧着干干净净,带几分温婉。 要不臭屁如万岁,也不会对小皇后心心念念,干出抢□□的卑鄙事。 互相熟悉之后,王厂长要带傅冉去车间,孟会计也跟了过去。 时下的服装长还是脚蹬裁缝机,跟裁缝铺差不多,就是裁缝机和工人的数量都比裁缝铺多,一拉溜的裁缝机,女工戴着白帽,黑套袖,裁缝机脚踏板踩得噔噔响。 傅冉借用其中一个女工的裁缝机,改了一件中山装给她们做示范。 “好好学,你们都好好学学!”王厂长招手,让车间的女工们都过来。 傅冉没被这么多人围观过,起初不大好意思,熟悉之后就好了些,大家伙儿有说有笑,不觉就过去了半天。 王厂长见没其他事,他一个大老爷们懒得在女同志堆里掺和,两手背后出去,人都走到门口了,回头看看孟会计,还杵在那儿跟木头桩子似的,踮脚往里看。 王厂长摇摇头,搞不懂年轻人想法,改衣裳有啥好看的?大老爷们还想学学? 他哪知道,孟会计看得不是改衣裳,看得是改衣裳的人! 孟会计已经二十八了,还没结婚,他是大学生,搁南州城都是头一份,长得倒也周正,国字脸浓眉大眼,以他的条件,上门说亲的就没断过,就是媒人说的姑娘他都没看上。 自打瞧见傅冉之后,孟会计就挪不开眼了,傅冉来几天,他往跟前凑几天。 下了班之后,也要跟傅冉一块走。 傅冉起初没留意,连着几天下来,她才意识到不对,但孟会计这人头脑精明,下班走路上,旁的也不提,只说厂里的事,弄得傅冉不好开口,生怕说多了尴尬。 孟会计家就住在矿区附近,两人一块往矿区走,快到矿区时,看见个熟悉身影,等走近了才看清楚,站马路牙子上的,可不就是她的万岁! 傅冉忍不住快过去,笑眯眯喊:“三哥,您在等我?” 跟在后头的孟会计立马松了口气,原来是她哥啊... “傅同志,你好你好。”孟会计伸出手,热络的跟颜冬青套近乎。 颜冬青没伸手,像是看出孟会计心中所想,扯扯嘴角道:“我姓颜,不是她哥,是她男人。” 孟会计愣住,看看傅冉,又看看颜冬青,俨如被人兜头泼了盆冷水,张张嘴不知道说啥好。 颜冬青不看他,拍拍傅冉肩,笑道:“走吧,蛋蛋在家闹着找娘。” “娘?”孟会计近乎自言自语。 可还是被颜冬青听见了,似笑非笑:“怎么了?” 孟会计摇头,失落离开。 他一走,万岁脸上的笑就没了,凉飕飕的朝小皇后看。 傅冉摸摸脖子上的脑袋,明明啥也没干,怎么就生出奸夫yin妇的心虚感? “三哥,他是服装厂的会计,家就住附近。”傅冉解释一句。 颜冬青低哼一声,没说话。 一路忐忑到家,傅冉进门就找蛋蛋,因为颜冬青刚才说了句蛋蛋哭闹要找娘。 事实上蛋蛋这会儿在姥爷家已经吃上了晚饭,颜立本带他去的,这爷俩原本商量好了,在那玩一会儿就回家,哪知傅向前蒸了大米饭,还炒了盘大葱腊肉,辣子白菜,又让傅声去矿上供销社打了酒,硬留爷俩在那吃饭。 盛情难却不是么? 傅冉里外找了一圈,没找到人影。 “三哥,蛋蛋呢?” 颜冬青淡定道:“谁知道,你看屋里床底下有没有。” 小混蛋正是狗嫌猫烦的时候,生起气来哪个窟窿都钻。 傅冉信以为真,进屋掀开床单弯腰看,冬天黑得早,床底下黑洞洞看不清,傅冉正要拉开台灯,人刚站起,就被颜冬青按爬在了床上。 “您干什么啊,快起开。”傅冉拿胳膊肘拐他。 颜冬青哼了声,非但没起,还往她屁股上揍了两下。 “朕怎么说的?嗯?” 怎么说的?还没等傅冉想明白,斗志昂扬的小皇帝已经危险的抵了上来。 “傅冉,你完了。” 傅冉晕乎乎的想,她是完了,她才长出来的毛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太子:拿本宫作诱饵,不要脸。 黄桑:哼~o(╯□╰)o 下一更:晚上九点左右。 妹纸们中秋快乐!少吃点月饼,警惕每逢佳节胖三斤o(╯□╰)o 随机红包200个~ 第82章 4号二更 蛋蛋在姥爷家吃撑住了, 徐兰英生怕外孙吃不饱似的,又给盛了碗疙瘩汤, 心肝肉哄着喂。 “姥姥,您看我肚皮。”蛋蛋撸起衣裳,露出圆滚滚的肚子, 怕姥姥不信,还往上拍了拍。 啪啪啪,响声清脆。 “啊呦哟, 这小西瓜熟了。”徐兰英乐不可支。 蛋蛋眯眼笑, 刚想放下棉袄, 蛋蛋就被人袭击了。 蛋蛋一脸羞愤的瞪着小舅舅:“姥姥,蛋蛋不想在这玩儿了。” 时下的娃穿开裆裤大多穿到七八岁,稍讲究点的, 也穿到五六岁, 大冷的天, 怕蛋蛋冻到屁股, 傅冉会给他缝块棉花垫子塞在屁股后面, 跟自行车挡泥瓦似的, 遮风挡雨。 尽管这样, 顾后不顾前,还是没把前面挡住, 要不可怜的小太子咋总遭袭击呢。 见外孙闹脾气要走,徐兰英顺手拾了个扫帚疙瘩往傅声砸过去。 “去去去,搁家里烦人!” 傅声躲闪不及时, 挨了一扫帚疙瘩,悻悻捂屁股出去。 “姥姥,你真好,蛋蛋最喜欢你。”蛋蛋咧嘴,露出满口米粒牙。 徐兰英乐呵呵的,听着高兴! 颜立本听得牙酸,吃过饭,爷俩披星戴月回去,颜立本一手拉孙子,一手提溜着亲家腌的雪里蕻,砸吧砸吧嘴,问道:“蛋蛋,听说你最喜欢姥姥?” 蛋蛋低头,不吭声,装作听不见。 这种最喜欢太难说了,大人们就爱问他。 果不然,下秒颜立本又问了:“你最喜欢谁?” 蛋蛋哼哼唧唧的为难:“最喜欢蛋蛋!蛋蛋只喜欢蛋蛋!” 颜立本:“......” 爷俩踩着雪,深一脚浅一脚进家门,屋里烧了铁皮炉,暖洋洋的快活,蛋蛋把兜在屁股后的“挡泥瓦”抽了,自个挂在铁皮炉的钢丝上煨烤。 廖娟看得满意:“蛋蛋真乖。” 蛋蛋抿嘴笑,左右看看:“娘,找娘。” 提起这个廖娟就头疼,气她家臭小子不讲究,傍晚回来就钻屋里,再急也忍到晚上呐,像啥样! “你爹回来了,估摸太累了,搁屋里睡觉。”廖娟含糊遮掩过去,又把大孙子抱坐腿上,哄道:“晚上跟奶奶睡!” 蛋蛋不大愿意,窝在廖娟怀里,扣着手指头,小声跟奶奶商量:“可是蛋蛋想跟爹睡...” 可惜万岁不稀罕他,正搂着软绵绵的小皇后闭目养神。 万岁在火车上睡多了,这会儿一点困意也没有,哪怕刚才带领小皇帝冲锋陷阵了两个来回。 “弄疼了?”颜冬青哑着声问。 傅冉瘪瘪嘴,眼里泛着泪花,幽怨的瞪了他一眼:“您说呢?” 颜冬青低低笑,强调道:“朕只拔了一根,其它的...朕不是有意的。” 芳草萋萋地,他哪舍得把草全锄尽呐。 “您是故意的。”傅冉才不信。 “要不...朕也给你拔?”颜冬青厚着脸贴过去,拿冒胡渣的下巴刺她脸。 傅冉嫌弃推开:“不稀罕。” 她才不要拔那玩意儿! 两人在被窝里一阵嬉闹,外头蛋蛋趴在门板上侧耳朵仔细听了会儿,隐约听到里面声响,就知道他们没睡,立马砰砰砰敲门。 “是蛋蛋。”不愧是亲娘,只听敲门节奏就知道是谁。 “不管...冉儿,朕还想...”小皇帝精神抖擞。 “不要了,三哥,臣妾还疼着呢。”傅冉受不住再来,小声央求:“您快去把蛋蛋抱进来,蛋蛋肯定想您了。” 颜冬青叹叹气,认命把门打开,父子俩一高一矮,大眼瞪小眼。 “爹,爹!”蛋蛋冲他笑眯眼。 颜冬青没了脾气,弯腰把儿子抱起来,回头对傅冉道:“又沉了。” 这话听在蛋蛋耳里,以为是在夸他,立马又撸起棉袄,拍拍自己肚皮:“大西瓜!” 颜冬青失笑,可不是,撑得滴溜圆。 把娃洗干净了钻被窝,蛋蛋掰着手指头自个数了会儿数,像是想到什么,蓦地不好意思起来,拱进傅冉怀里:“呃呃呃,蛋蛋不要露蛋蛋!” 突然这么说一句,傅冉没明白,颜冬青就更不明白了,两人对视片刻,傅冉犹疑的摸摸那两颗:“这个蛋蛋?” “舅舅捏,爹也捏!”蛋蛋趁机告状。 傅冉转头瞪眼颜冬青,不赞同道:“三哥,您也太...” 傅冉不好说出流氓两个字。 她哪知道,大多男同志对儿子那两颗传宗接代的宝贝有莫名自豪感,万岁也不例外,总想逗弄。 颜冬青有些心虚,清了清口气道:“你给他穿闭裆裤,他也不会脱裤撒尿,大冷的天,尿潮了更难受。” 说起来是这个理儿,奶娃还是穿开裆裤方便,傅冉想来想去,干脆缝了长长一条“挡泥瓦”,给蛋蛋前后都挡住。 “撒尿之前要怎么办?”傅冉考他。 “知道!”蛋蛋奶声奶气应声,第一步蹲下来,第二步抽掉“挡泥瓦”。 第三步就有些费劲了,蛋蛋吃力的前后塞住,再走几步给他娘看。 傅冉这下放心了,蛋蛋也开心了,有了这块“挡泥瓦”,再也没人捏他蛋蛋了。 眼见到春节,月末领工资,到月初发粮票,老农民往粮站交的粮食足,商品粮日子过得也宽裕些。 今年下半年调整了居民供应,粮食供应指标总量人均增长了五斤不说,细粮比例也做了相应调整。 白面由原来的两斤增到三斤,大米由原来的一斤增到两斤,玉米面也被划分道粗粮类别里。 傅冉原本每月豆油的指标从二两增到四两,像廖娟和颜立本,原本是三两,一下增到六两,颜冬青和蛋蛋都一样,还是二两。 除此之外,副食品供应也有增加,肉鱼蔬菜水果,都比上半年多了不少。 除夕夜,颜立本喝着高粱酒,忍不住喟叹:“日子总算好起来啦!” 以前商品粮户始终瞧不起老农民,现在可好了,哪家要是有门亲戚在农村,都得偷着乐! 单说傅家这门亲戚,逢年过节,哪回不给他们捎带几十斤细粮! 外头炮仗噼噼啪啪响,屋里收音机主持人字正腔圆的在播报全国各地过除夕情况,饭桌上几大盘子水饺,猪肉酸菜馅儿的,全家人吃得喷香! “冬青,你那窑厂咋样了?”颜立本问。 “等开春化冻之后,再盖一个窑孔差不多了。” 趁着这段时间空闲,颜冬青跟刘二柱一块去了趟县城,跟有经验的烧砖师傅学了几天烧砖。 烧砖可是门技术活儿,窑孔一旦烧热,砖头送进去,就得打铺盖守一夜,啥时候添火,啥时候减火,啥时候泼水,都有讲究,稍不注意,一窑孔的砖就得全毁。 夜里头凉,烧砖师傅没有困意,身上披个破军大衣,歪靠在砖头堆上吧嗒吧嗒抽旱烟,颜冬青也没睡,听他絮絮叨叨说自个的烧砖经验。 末了,敲敲烟袋竿子,笑呵呵道:“俺说千百遍,都抵不过你们自个烧一窑孔方砖!” 颜冬青笑,打心底里敬佩他:“您说的是。” 烧砖师傅年纪不小了,颜立本在这都得喊他声叔,人老了就爱作古,嘴也絮叨,笑道:“小伙子像个读书人。” 颜冬青谦虚摇头:“上过几年学。” 烧砖师傅诶了声:“我看得出来,你比他有学问。” 说话间,烧砖师傅指指睡得喷香的刘二柱,又拿烟袋竿子敲敲脑袋:“这里好使。” 颜冬青失笑。 烧砖师傅又叹叹气:“可惜了,不能考大学,要不你一准是个人才。” 年后上头红头文件批下来,工农兵大学也停止了招生,估摸着是要重新做啥调整。 甭管上头做啥调整,老百姓也管不着,仍旧稀里糊涂过日子,脑子精明点的,已经能嗅出点异常。 颜立本闲来无事就爱翻翻报,学习学习红头文件,他也看到了工农兵大学停止招生的消息,一家人坐一块吃饭的时候,顺嘴提了下。 廖娟道:“上头这是想干啥?不打算培养人才了?要我说啊,没点文化还是差劲!” 颜立本摆摆手,显然不赞同廖娟看法,低声道:“我看上头不是不打算培养人才,是打算正儿八经培养人才了。” 傅冉愣住:“爹,您的意思是...还像以前那样招考?” 颜立本但笑不言,只是道:“甭管咋样,人要想进步,必须学习,你跟冬青还年轻,好好学,多学点本事!” 万岁三岁读四书,五岁背五经,七岁学骑射,八岁习武,十二岁亲政,不论是记性还是耐力都非寻常人能比,更别说时常吃猪脑的小皇后了,比不得万岁一个脚趾头。 睡前,颜冬青照常在台灯下看书,傅冉轻拍着怀里打呼噜的蛋蛋,一手托着脸颊看她的万岁。 过了会儿,她轻声道:“皇上,要是这里跟大魏一样有科举制,您会去考吗?” 颜冬青轻笑,带了几分帝王式的骄傲:“自然,朕若是考,必然是状元。” 傅冉忍不住提醒他:“状元是臣妾的表哥。” 颜冬青回了头,强调:“朕是没去考。” 言下之意,去考了还有你表哥的份? 傅冉面上带了几分恼丧:“可是臣妾考不上呢,您要是考了,稳定是大学生,臣妾只有初中文化水平...” 颜冬青笑了,神色里说不出的柔和:“朕娶你当皇后那会儿,就知道你肚里没几两墨水。” 其实万岁想表达的意思是,没几两墨水也无所谓,他不嫌弃。 可这话听在傅冉耳朵里,就变成了嘲讽,不由哼了声:“您还说臣妾大智若愚呢!” 夸脑子不好使的人,除了大智若愚还能找到别的词儿? 当然,这番话万岁只敢在心里想想,并不敢说出来,有些话说太过直白就是干仗的事儿。 “对,朕的皇后是个有智慧的人,还是个有生活智慧的人。”万岁变着法的夸她。 傅冉总算高兴了点,兴致勃勃的问:“皇上,那您说臣妾这样的,能念上大学不?” 颜冬青想了想,还是选择说实话:“恐怕有些难呢。” 傅冉:“......” 这样水平的都能上大学,不是拉低大学水平么。 沉默中,颜冬青又补了一句:“冉儿,你真是太傅家的二姑娘?莫不是抱错了胎?” 傅太傅好赖是当朝大儒,能给皇帝当老师,必然有几把刷子,可轮到二姑娘头上,就跟变了种似的,看不出大儒的半分影子。 傅冉哪好意思告诉万岁,她随了她娘太傅夫人,约莫也是个傻的,白的,甜的,擅长讨傅太傅喜欢。 傅冉也知道她不是那块料,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她还有双巧手,在南州城也混出了几分名堂。 王厂长话里话外想招揽她去服装厂,申请给她行政二十级的工资,比原来的行政级别高五级,算是个副科级干部。 人往高处走,傅冉在犹豫,跟颜冬青商量。 颜冬青想也不想就否决了。 傅冉不解:“您为什么不让臣妾去?” 颜冬青唔了声,直接道:“因为里面有个苍蝇,那个姓孟的,不是么?” 傅冉转了半天才醒味过来,万岁这是把她形容成屎呢! “您太坏了。”傅冉捣他一拳。 自知失言,颜冬青摆了摆脸道:“朕不容许有坨粪惦记你。” 比起受约束,傅冉其实也没太想进厂,裁缝铺她说了算,气氛也融洽,要是她走了,跟着她吃饭的几个大姐要咋办,都是麻烦事儿! 所以当王厂长再问时,傅冉干脆的拒了。 “大闺女,你傻了呐,在个小裁缝铺有啥盼头,大好的机会摆眼前,可得把握住呀!”王厂长是真有心招揽她。 傅冉没把话说太绝,笑道:“这样,往后去厂里要是有啥困难,我能帮指定帮一把。” 王厂长一听,立马乐呵呵笑了,要真这样,再好不过! “不过您也得应我个事儿。” “啥事儿?” 傅冉压低了声音:“您从哪进的布料,得给我几匹。” 街道办的工厂,跟外地的纺织厂印染厂都有联系,比起跟在别人屁股后头,皇后娘娘更想独当一面,她想做更多样式不同的衣裳,必须有充足的布匹来源。 王厂长没吱声,直嘬牙花子。 厂里每趟从外地拉货回来,都有数目,会计核账之后,还得报到上头,要是留几匹布下来,就得做假账呐... 傅冉斟酌补了一句:“您这边要是同意,其他好商量。” “中!”王厂长咬咬牙:“回头我先弄几匹布给你,眼见开了春,百货商店柜台得上新货,厂里赶着制成衣,你抽空给去指点指点,尽量整点新样式出来。” 傅冉爽快应声。 开春之后,天气一日暖过一日,砖窑也盖了起来,颜冬青和刘二柱打算开窑,先烧一窑孔红砖出来看看火候把握的怎样。 挖土,风干,手工粉碎,过筛,加水打坯,制坯模,进砖窑...哪一步都是费时费力的事! 两人没日没夜的忙活,砖窑进孔时,还得打铺盖在地里守夜。 刘二柱要守,颜冬青没让:“你媳妇才生过奶娃,刚出生的奶娃难带,帮着照看点。” 到底是当过爹的,颜冬青有经验。 蛋蛋刚出生那会儿,夜夜哭闹,不让人睡个安稳觉,傅冉刚生产过,干啥都不方便,几乎都是颜冬青在带。 大丫又没奶水,娃要更难带些。 刘二柱闷闷应声。 颜冬青多少听傅冉提过刘家的事,这会儿没外人,他多说了两句:“闺女儿子哪个养好了都贴心,别管你爹娘怎么说,重要是你跟大丫好好过日子,我想要个闺女都没有,你啊,知足吧。” 万岁难得推心置腹,他惦记小公主惦记了一两年,到现在都没个动静。 傍晚刘二柱先看着火候,颜冬青回城拿铺盖,顺带在家里吃口饭。 大河湾底下到处是田,连个住户都没有,让万岁一个人在地里过夜,傅冉哪能放心,要跟着去。 蛋蛋听见了,立马放下碗勺,奶声奶气道:“蛋蛋也要去!” 颜冬青斥他:“好好吃饭,你哪都想去。” 蛋蛋哼哼唧唧,转问他娘:“蛋蛋能去吗?” 傅冉揉揉额,好声好气的哄:“蛋蛋在家跟奶奶睡,娘明早就回来。” 蛋蛋还想说话,就听颜冬青悠悠道了句:“我听说地里有虫子,专咬小蛋蛋。” 蛋蛋忙夹紧腿,低头陷入沉思。 比起当小尾巴,蛋蛋还是更关心他的小蛋蛋。 吃过饭,颜冬青骑上自行车,傅冉坐前面横梁上打手电筒,两口子踏着月色朝刘沟子乡走。 不播种不收割的季节,乡下田地鬼影也不见一只,四处黑黢黢一片,只有一簇手电筒的光亮,伴着轻声细语。 “三哥,您不害怕呐。” 傅冉胆子小,在家说得好听,要跟出来护驾,真出来了,就怂了,不敢离万岁超过半米远。 “有冉儿在,朕有什么好怕的。”万岁胆子大着呢。 到窑厂才好些,起码窑孔里还有火光,铺盖打在窑孔跟前也暖和,傅冉窝在颜冬青怀里,舒服到喟叹:“三哥,您说咱们这样,算以地为床以天为盖了吧。” 颜冬青闭着眼轻声笑,大手轻抚傅冉的肩头,翻了身,伏在她耳旁低声道:“冉儿,咱们再做回野鸳鸯如何?” 事实上,这句只是个客套话而已,因为在外面,四周连个人影都没有,自然是做野鸳鸯的好时候。 结束后,两人盖着一条被子说私密话,被子下的两双腿交叠,傅冉把脚丫子搭在颜冬青小腿上。 “三哥,您说我怎么一直怀不上呐。”傅冉趴在颜冬青的胸膛上问。 颜冬青也有些遗憾:“朕也不知道,可能是朕还不够卖力。” 傅冉头皮一麻,忙道:“您够卖力,够卖力了...” 颜冬青轻笑出声,把她身子往上提了提:“国师有句话说得对,万事随缘就好,随缘可破。” 傅冉低哼一声:“您别提那个不靠谱的。” 不懂就说随缘可破。 结果国师大人的“随缘可破”言论还真靠谱了一回。 一个多月之后,傅冉意识到她怀上了。 到底是当过娘的,心里头有数,她眼下的种种症状,跟怀蛋蛋时一个样... 作者有话要说:  黄桑:朕的这胎奶娃,叫大河湾咋样? 太子:本宫不同意。 黄桑:干你屁事~ 太子:本宫要去找母后谈谈o(╯□╰)o 明早一更:中午十二点;洗把脸发红包哈~ PS:谢谢妹纸们的地雷,么么哒,抱抱O(∩_∩)O~ 岁月静好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7-10-04 12:30:41 岁月静好扔了1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7-10-04 12:20:00 23525182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04 14:05:02 铲屎大将军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7-10-04 16:01:35 第83章 5号一更 大河湾流经过的不少生产队去年都分开单干了, 也有瞧不惯这种干法的去县里举报。 这可是大事,县里哪敢兜着, 立马上报市里,市里跟着又上报省里,一层层报上去, 原以为省里领导会给个回应,没想到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再追问, 省里领导两眼一瞪:“咋地, 还不让庄稼人吃饱饭呐!出啥事我兜着!” 上头领导都这么放话了, 大家伙儿放心的干,把所有热情都投入到了一亩三分地里,去年收成好, 老农民手里头有了钱, 自然想把家里的土坯房换成阔气宽敞的红砖大瓦房。 红砖去哪儿买? 县城路途太远, 来回拉运不方便, 这十里八乡的, 除了县城, 可就刘沟子乡有个砖窑! 颜冬青跟刘二柱已经没日没夜烧了四万多块红砖, 就这样了,还是供不应求。 从砖窑开火到现在, 有一个月了,两人合计了下账单,一块红砖八厘钱, 四万五千块红砖就是三百六十块,刨除六十多块的煤炭钱,净挣将近三百块! 对于刘二柱来说,三百块无疑是笔巨款! “大兄弟,俺们再盖几个窑孔,招几个工,加快生产!”刘二柱直乐呵。 颜冬青没意见,一排三间大瓦房,少说得用五千块红砖,他们烧一个月,才够八.九户人家盖房,这十里八乡少说有上千户人家,早晚都得翻盖红砖大瓦房,以他们目前的规模,根本供应不上。 “招几个勤快的,还有泥瓦匠,都一块招了,让泥瓦匠盖窑孔,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干。”颜冬青道。 闻言,刘二柱抓抓脑袋:“还要干啥?” 颜冬青笑摇头,打了个比方:“砖窑是块肥肉,不止你盯着,还有别人,你看着,不出几个月,十里八乡一定会有别人合伙盖砖窑,你想一直吃这口饭,以后可没这么大甜头。” 刘二柱这回明白了,又问:“那咋办?” 颜冬青道:“烧青砖,给工厂供砖。” 青砖比红砖更结实,时下红砖多用盖民房,青砖则多用在工厂建设上。 “大兄弟,俺乡下老农民一个,咋给工厂供砖呐...”刘二柱直犯难。 颜冬青略有几分无奈:“二柱,什么事都要靠自己挣一把,你坐家里,老天爷不会为你下黄金雨。” 在大魏,他好歹是九五至尊,在这照样为五斗米折腰。 刘二柱呐呐道:“大兄弟,你脑瓜子真好使。” 颜冬青笑笑,拍拍他肩道:“你先在这看着,我回去洗个澡,换身衣裳。” 他已经连着几天没回去了,身上的味道实在不好闻。 骑自行车赶回矿区,天刚擦黑,颜冬青进门就喊傅冉,他要搓背。 “搓啥搓,先吃饭。”廖娟一脸喜色的从厨房端碗筷出来。 颜冬青朝他娘看了眼,摸摸胡子拉碴的脸进厨房端饭,傅冉腰间系了条围裙,正站铁皮炉前搅面粥,腾腾的热气,蒸得她脸有点发烫。 “三哥。”她冲颜冬青抿嘴笑,无端带了几分羞涩。 颜冬青又回头看看外边,老两口笑就没断过,一直乐呵呵,再看傅冉,干脆不看他了,低头搅稀饭。 “怎么了?”聪明如万岁,竟没往别处想。 傅冉摸摸发烫的脸,羞怯怯的对他道:“三哥,我、我又有了。” “有了?” 这回反应过来了,颜冬青呛咳一声,不确定的又问了声:“真的?” 这种事还有假? 傅冉乜他,这小模样,让颜冬青酥麻掉半个身子,背着身对外,颜冬青忍不住在她脸上啄了口:“冉儿,真好。” 他要有小公主了。 吃完饭,洗澡搓背,颜冬青只穿条大裤衩上床,把傅冉搂进怀里,手掌轻摩挲她肚皮,连声喟叹:“真好,真好。” 见他这样,傅冉好笑道:“三哥,可能跟蛋蛋一样,是个男娃呢。” 颜冬青闭着眼,沉浸在美梦里不愿醒来,咕哝道:“不许这么说,朕的小公主听了会不高兴。” 傅冉:“......” 怀蛋蛋那会儿,年份不好,乡下闹了回饥荒,商品粮户跟着不好过,相较蛋蛋,傅冉怀这胎没咋遭罪,吃的喝的都供着,很快把傅冉的小脸吃得滚滚圆。 眼见肚子一天天鼓起来,蛋蛋心里头存着疑,每晚上总要趴在傅冉肚皮上听听。 “妹妹到底咋住进去的?” 肚里咋塞进个大活人? 这种问题,傅冉回答不了,得交给英明神武的万岁,让他来。 颜冬青揉揉眉心,也答不了,索性跟他道:“等以后你娶了媳妇,就能明白。” 本以为说娶媳妇蛋蛋会害羞,哪知道他却一本正经的追问:“啥时候能娶媳妇?” 傅冉一惊:“蛋蛋有喜欢的姑娘?” 她的小太子才三岁半啊... 听到喜欢两字,蛋蛋才害羞起来,他离颜冬青近,立马拱进颜冬青怀里不吱声。 可惜颜冬青不给他害羞时间,提溜着他衣裳领子,把人提溜坐到长条凳上,诱哄道:“谁家的姑娘?跟爹说说,爹好去提亲。” 蛋蛋信以为真,立马道:“小五月!” 小五月被她爹娘寄养在姥爷家,高矿长没事就顶着她在矿区溜达,白白嫩嫩的一团,就爱跟蛋蛋玩过家家,蛋蛋当爹,她当娘,矿上其他小伙伴给他们当奶娃... “小五月好,三哥,我喜欢她。”傅冉立马跟蛋蛋站同一条战线上。 “不行。”颜冬青想也不想就拒绝。 他不跟祁瑞安当亲家,哪怕祁瑞安不是小皇后的表哥,看到那张神似的脸他也烦。 蛋蛋气哼哼的爬下长条凳,往外走。 “你上哪去?”颜冬青喊他。 “找小五月!”他要跟她睡。 可惜倒插门女婿还没走出家,就被提溜回来勒令上床睡觉了,蛋蛋委屈的睡在傅冉和颜冬青脚边,咬着手指头想明天还得跟小五月“出门”买菜,他得早点睡,要不小五月该不高兴了。 这么想着,蛋蛋拍着肚皮,把自己给拍睡着了。 转天,一群小伙伴蹲在家属院操场一角,继续昨天的过家家。 剧情发展到蛋蛋要带小五月去副食品店买菜,他们当然不会去真买,蛋蛋手里提溜着个从家里偷出来的小篾篮,另一手拉着小五月,在操场转一圈,拔几根草当菜,再拎回“家”。 颜冬青恰巧骑自行车路过,当然,万岁肯定不知道过家家这种操作,只是频频回头看,有点搞不清一帮娃蹲在一块叽叽咕咕干啥。 颜冬青赶着去窑厂,要不他一准得过去探个究竟。 窑厂人手不够,刘二柱就近从刘沟子乡招了几个壮实的年轻小伙儿,工钱一天一结,五毛钱一天。 刘二柱的两个兄弟也在。 就因为招工这事,两个兄弟在老子娘跟前闹过,说刘二柱不跟他们合伙干窑厂就算了,现在连招工也不招他们。 五毛一天,不歇气的干一个月就是十五块,上哪去找这么好的工! 两个兄弟闹,兄弟媳妇也闹,刘二柱实在没法了,才同意两个兄弟在窑厂干活。 “大兄弟,你说的对,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俺不能再这么下去。”刘二柱咬咬牙道:“俺打算盖新的房分家。” 一口锅吃饭,筷子碗叮咚响,大丫又是个不会跟人吵架的,闹不过两个弟媳妇只能受气。 干脆就分家,他俩关门过自己小日子。 先头爹娘不喜欢孙女,他是族里老大,头胎生个闺女也说不出的憋屈,现在也醒味过来了,闺女就闺女,又不是不能再生,因为这个跟媳妇闹不快活,不值当。 颜冬青道:“房基地批下来了?” 刘二柱摆摆手:“不用批,俺跟大丫在村西头有几分地,就在那儿盖房。” 大丫早就想分家了,分开她也能好过点,公婆他们也养,给粮食给钱都成。 刘二柱心心念念要盖新房分家,颜冬青少不得要多忙点。 两人在窑厂上搭了个石棉瓦简易房,里面铺张板子床,谁看窑谁就睡里头。 这边傅冉每年挺着肚照常去裁缝铺,王厂长说话算话,甭管服装厂进了什么料子的布匹,都会给傅冉弄几匹过来。 近来纺织厂大批生产一种新布,叫“的确良”。 布料结实,摸起来滑溜,印染的花色也多,大红、水红、蓝波点、黄碎花,还有纯白...甭管哪种,做的衣裳都特别好看。 百货商店只要供上货,立马被抢光,连农村妇女都知道穿衣裳得穿的确良,上档次! 傅冉把做出的衣裳都挂在晾衣杆上,全是非卖品,只供来做衣裳的同志挑选样式。 杨秀英拿了两块的确良布过来,让傅冉给她做件白衬衫,再做件及脚踝的碎花衫裙。 “大妹子,你要是开个衣裳店,一准好些人来买!” 傅冉笑:“可不好开,我能去收人家布票?” 杨秀英不赞同看她:“咋不能?像百货商店那样,跟公家申请不就成了?总比你开个裁缝铺强!”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傅冉把这事记在了心上,裁缝铺一排有四间房,其实用不到这么多地方,两间房就足够使了,另两间要是能拿来开衣裳店,再找到稳定供货的纺织厂,她就等于自己办了个小厂。 作者有话要说:  黄桑:朕要一个公主,要要要要,要要要要要要要! 国师大人:万岁,这得随缘,随缘可破。 黄桑:滚!o(╯□╰)o 注:下一更晚九点左右~日常红包100个~ PS:谢谢妹纸的地雷,么么哒O(∩_∩)O~ 铲屎大将军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05 09:11:36 朵咪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05 11:53:33 第84章 5号二更 为了把成衣店开起来, 傅冉特意去了趟市委工商部门。 宋主任在,瞧见傅冉, 开了个玩笑:“哟,啥风把傅干事吹过来啦!” 说话间,拖出办公桌下的椅子:“快坐, 这是二娃了吧?” 傅冉摸肚子笑:“是二娃,也快生了。” 洗搪瓷缸冲糖水,两人坐下说话, 宋主任道:“是碰到啥事了?” 傅冉也不拐弯抹角, 把开成衣店的想法说给他听, 末了道:“希望主任考虑考虑,只有搞生产,满足居民物质需求, 才是长久之道。” 宋主任吸溜一口热茶水, 喟叹道:“谁说不是, 本来这些话不该我说...你看头几年, 光顾着闹革命了, 哪个有心思去发展生产, 咱们省在华北地区过得最差!” 傅冉只笑, 不跟着谈领导的不是。 宋主任沉吟道:“你说这事我记着了,回头我们开个会商量商量, 要是能成,给你捎带个信儿。” 傅冉忙感谢:“回头请您来我家喝一杯,我公爹陪您喝!” 心意到了就成, 宋主任笑呵呵的,心里舒坦:“成,等咱们把事落实再说。” 傅冉是赶上了好时候,要搁头几年,开成衣店绝对没门,眼下日子好过了些,大家伙儿手里头又存了闲钱,自然要把吃喝穿往好了整,随着时代发展,上头政策也在调整,允许少部分人先富起来。 富裕不是罪,地、富、反、右、坏里,解放前的老地主和富农还有部分□□同志,都被平反了,劳动光荣,靠劳动致富一样光荣! 隔几天,宋主任给傅冉捎带消息,说上头给批了,不过要按着百货商店的那套来,得去工商部门申请营业执照,定时上报发.票,收布票棉花票还是工业劵,都得工商部门统一管理。 周一大早,例行晨会,傅冉把这好消息通知下去,可把裁缝铺几个大姐乐坏了。 “小傅,给加工资不?”马大姐笑得露牙花子。 “去去去,就想着加工资,咋不给出出注意,到底咋干!”周丽丽没大没小。 “大妹子,咱得有个稳当的布料供应吧?光靠服装厂供的那几匹布上哪能够使啊!”马大姐想得远。 傅冉点点头:“眼下要紧的是联系个纺织厂。” 时下无论啥厂,都是公家办的,厂与厂之间互有联系,订多少货,都是上头给的指标,像傅冉这种,贸然去联系,纺织厂也不会给供货。 傅冉想到了王厂长,快下班时去了趟城东服装厂。 哪知王厂长不在,办公室里只有孟会计。 孟会计愣愣的瞅着傅冉的肚子,有几分失落道:“王厂长家里有点事,他先回去了。” 傅冉道了谢,打算下回再来。 见傅冉出去,孟会计忙收拾东西,拎公文包跟上,嘴里道:“一块走吧,顺道。” 说实话,傅冉不想和他一块,一时又寻不到好借口推拒,只好跟他一道往回走。 尽管知道傅冉结婚了,孟会计再瞧见她,还是颇有几分唏嘘,要是他再早几年认识,说不准他们还能有机会一起学习一起奋斗。 他哪知道,再早一辈子认识都没用,温文儒雅、学识渊博如大魏第一美男,仍旧被万岁毫不费劲的给干掉... 这会儿孟会计也没别的心思,就是跟傅冉闲唠嗑,说说工厂里的事儿。 约莫是傅冉生来就没有红杏出墙的命,途径街道邮局时,又撞上万岁了... 颜冬青手里拿着报纸,嘴角噙着笑,站邮局门口等她。 有过拔毛的教训,傅冉怕颜冬青误会,忙说:“孟会计正好也下班。” 孟会计扶扶眼镜框,冲颜冬青点头算打招呼。 颜冬青也点点头,一手搭在傅冉肩上,一手扶她肚,夹在孟会计和傅冉之间,一块回矿区。 他俩一副恩爱模样,看在孟会计眼里,就有些扎眼了,才走一截路,孟会计就寻借口改了道,秋风扫落叶,背影无端就带了几分落寞。 到矿区,颜冬青悠悠叹口气:“愁死了。” 傅冉抬眼:“您愁什么?” 颜冬青一本正经道:“愁你都成这样了,仍然有狗皮膏药往上身上粘。” 傅冉回味了片刻,气呼呼的拍开扶在她肚上的手:“您自个过吧,我不想跟您过了!” 她成现在这副样,还不是因为要给他生闺女! 怕惹恼媳妇,回家跟他干仗,颜冬青忙摆正姿态,伏低做小:“错了...我错了还不成?” 万岁这副样,傅冉蓦地想到伺候万岁的顺公公了,到底忍不住,嘴角翘了翘,埋怨道:“三哥,下次不许这样了,哪怕我变成猪头,您都得夸我好看。” 颜冬青呛咳一声,含糊其辞:“朕尽量...” 真要成猪头了,他没办法心口不一。 傅冉注意到他手上拿了份人民日报,拿过来翻开看,对开版面,油墨印刷,居中的赫然是一条关于招生的消息。 “教育部在首都召开全国高等学校招生工作会议,提出关于今年高等学校招生工作的意见。” 巨幅加粗黑体字,篇幅之长,占据半个版面,跟主席同志会见国外来宾并列头版! “三哥,这是要重新高考?”傅冉不可置信,还真被颜立本言中。 颜冬青嗯了声,迟疑下,还是道:“冉儿,跟你恐怕无缘了。” 十月底召开的工作会议,十二月初就要考试,傅冉的预生产日期就在那几天,就算不在那几天,以她的水平,一样没戏。 此消息一出,从行政区到自治州到各县,大家伙儿奔走相告,街头巷尾都在议论,高兴的整夜睡不着觉。 对于真正有文化的人来说,这可是他们鲤鱼跃龙门的机会啊! 才八点,矿上就停了电,傅冉在煤油灯下仔细读报,一千多字的报道,被她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 会议不仅定下了考试时间,连招生对象,都做出了详细规定。 工人农民、上山下乡和回乡知识青年、复员军人、干部和应届高中毕业生。 录取时,择优保证重点院校、医学院校、师范院校和农业院校,学生毕业后由公家统一分配。 虽然很多东西,傅冉一知半解,但还是看得一身劲! 这边,颜冬青给蛋蛋洗好手脚,拍拍屁股让他先上床,又过来喊傅冉洗手脚。 “三哥,您打算报哪个专业?” 颜冬青坐下跟她一块看,直言道:“机械工程。” “我就知道。”傅冉抬抬下巴,颇有几分骄傲:“您是顶顶厉害的男人,肯定能上!” 瞧这马匹拍的...万岁心里咕噜噜冒甜。 趴在被窝里的蛋蛋奶声奶气道:“蛋蛋也厉害!” 他已经能从一数到一百了! 哪知颜冬青哼了声,轻落落反问:“哦?尿床很厉害?” 人艰不拆,蛋蛋瘪瘪嘴,翻个身背对他爹娘,小屁股撅着,老大的不高兴。 他不要面子的啊... 这小模样,傅冉忙补救:“蛋蛋也厉害,来,数个数给娘听听。” 蛋蛋又来了精神,立马从被窝里爬起,大声数数,傅冉跟颜冬青坐小马扎上泡脚,竖耳朵听。 “五十七,五十八,五十九,四十,四十一,四十二...” 颜冬青耳尖的听出问题:“错了,重来。” “哦...”蛋蛋哼哧哼哧吸几口气,重开始:“...二十五,二十六,二十八...” 颜冬青头疼的捏眉心:“错了错了。” 连错两次,蛋蛋自信心倍受打击,靠坐在床里的墙上,低头扣手指,不吱声。 颜冬青叹叹气,洗完脚上了床,把蛋蛋搂到怀里,无奈对傅冉道:“都说虎父无犬子...” 他下句话没好说,这娃咋怎么笨呐... 傅冉讪讪笑,怪不好意思的:“估摸是随了我...” 蛋蛋自尊心还挺强,自个倒先抹起了泪,哭的鼻子冒泡,鼻涕差不点流过河。 见他伸舌头要舔,颜冬青赶紧先给他拧了,又反手擦擦他眼泪,低斥道:“娘们兮兮的,哭什么哭。” 内心深处,蛋蛋是十分想当个大老爷们的,所以听他爹这么一说,立马不哭了,哼哼唧唧道:“蛋蛋不是娘们儿。” 颜冬青哂笑,抚抚他额前汗湿头发,耐心道:“再数一遍,这回好好数。” 蛋蛋攥起小拳头,鼓脸重重点头,不仅数到一百,还学了段九九乘法表口诀。 傅冉配合夸赞:“蛋蛋真厉害,顶顶的厉害!” 蛋蛋被夸得不好意思起来,笑得羞涩,心里美得冒泡。 有人却不高兴了,斜眼睨她,幽幽问:“到底谁顶顶的厉害?” 这个问题太难回答了,傅冉选择熟睡,立马闭眼打呼噜。 颜冬青:“......” 学会了一一得一,到一九得九,蛋蛋迫不及待,转天大清早就起了,穿上开裆裤,裤裆里遮上“挡泥瓦”,颠颠跑去高矿长家,把小五月拉出来玩。 当场给她表演九九乘法表。 颜冬青一早骑自行车去窑厂,路过家属院操场,大老远就听蛋蛋在背一一得一,一二得二... 等离得近了,蛋蛋刚好背完一九得九,表演完美谢幕。 小五月才会数一到十,很给面子的拍掌,奶声奶气道:“蛋蛋哥哥好厉害,你教教我!” 蛋蛋脸蛋红扑扑的,抬起小下巴道:“没问题,我教你,来,咱们先数十到一百...” 自行车骑远了,颜冬青还在频频回头看,心里头不是不感慨现在的奶娃套路深。 他当太子那会儿,怎么就不知道好言好语哄小皇后当他的小跟班,他要是用上这套路,哪还有那劳什子表哥什么事。 到窑厂,颜冬青才停好自行车,听见晾砖厂那头隐约有吵嚷声,穿过砖垛过去,就见大丫直抹泪,刘二柱被他两个弟媳妇撕扯住,他两个兄弟在一旁,也不拉架。 颜冬青快步过去拉开两个弟媳妇,皱眉道:“有话好好说,吵什么吵。” “这是俺们家事,你凭啥管?!”二媳妇不客气的冲颜冬青吵吵。 三媳妇也道:“没干系的一边待着!” 颜冬青也不气,冲两个弟媳妇笑了笑,说出口的话却很不客气:“想撒野,回去撒,窑厂有我的份,我说了算,再吵嚷下去耽误生产,咱们请公安同志过来评评理。” 这年月,老百姓怕见公安,听颜冬青说要喊公安,三媳妇没了刚才的气焰,朝二媳妇看了眼。 二媳妇僵着声道:“公安同志还管家务事儿?!” 颜冬青沉了脸:“公安同志不管你的事,管我的事,去打探打探张志刚再说话。” 刘二柱难得机灵了回,忙顺杆子爬:“张志刚是大兄弟姐夫,公安局刑侦科科长。” 两个媳妇彻底熄了声儿,怒气腾腾离开,刘二柱两个兄弟也跟在屁股后回了家。 他们一走,刘二柱坐田埂上直叹气,大丫擦擦泪,啥也不说,推上推车往窑孔里添煤炭。 “怎么了这是?”颜冬青递他根烟。 “还能咋?”刘二柱接过烟点上:“俺说分家,三柱四柱两媳妇闹着不让。” 只要没分家,刘二柱烧砖挣的钱得拿出一部分孝敬老子娘,说是孝敬老子娘,其实都进了老二老三的口袋。 他老子娘也和稀泥,哪个儿子过得差,就偏帮哪个儿子,加上老二老三生的都是男娃,孙子孙女孰轻孰重,老两口分得很清。 因为这事儿,刘二柱也寒心了,大丫白天来窑上帮着干活,闺女丢给老两口带,傅冉从城里捎带的奶粉零嘴儿,都搁老两口那放着,老两口嘴上满口答应给带,趁他们不在,把奶粉冲给孙子喝,熬米糊糊喂孙女。 眼见闺女越养越瘦,大丫跟刘二柱提过一回,怀疑公婆克扣闺女,刘二柱还斥过大丫多心,直到他亲眼瞧见老娘给闺女米糊糊... “大兄弟,你说俺对他们问心无愧,他们咋这样对俺。” 到底是亲兄弟,亲老子娘,刘二柱心里直发酸,忍不住红了眼眶子。 颜冬青指尖夹着烟,抬手拍拍他:“跟你一条心的还是你媳妇,好好待她。” 刘二柱抹抹脸:“俺知道,他们不分也得分,闺女也不能给俺娘喂了,俺让大丫送去给她姥姥喂几天,等新房盖上,俺们再接她回来。” 颜冬青把烟头碾了,起身道:“你忙你的,窑厂我先看着。” 十二月初就得高考,颜冬青其实时间也紧,不过万岁从来都是个好学的人,搁哪都能学,白天烧砖,晚上挑灯看书。 知道他爹忙,蛋蛋乖了不少,从来不打扰他爹看书,到晚上就乖乖窝在傅冉怀里背乘法表,再跟妹妹说会儿话,然后自己把自己拍睡着。 倒是越大越省心。 除了一点,套路太深,天天拉着小五月满矿区跑,小五月跟屁虫似的,别的小伙伴她也不跟着玩,把她的蛋蛋哥哥说得天上地下顶顶好。 这天傅冉从城东服装厂回来,碰上蛋蛋跟小五月,两人在玩过家家,也不知道从哪拔的草,头挤着头,蹲在墙角“煮饭”。 傅冉过去看看。 蛋蛋害羞起来,脸涨得通红喊娘。 小五月冲傅冉笑,露出米粒牙:“姨姨。” 傅冉笑眯眯的:“你们在玩什么?” 蛋蛋红着脸不说话,小五月没啥心眼,大声道:“五月在给蛋蛋哥哥当媳妇儿!” 蛋蛋幽幽的朝小五月看眼,心里头回想骂她傻。 干啥说出来,不要面子的呐... 傅冉笑得眼泪都蹦了出来,跟王厂长的那点不快也瞬间烟消云散。 细细想来,王厂长也有他难处,傅冉要是从他那儿联系纺织厂,无疑是要跟他对着干,上哪儿还能答应给她从中牵线搭桥。 在王厂长那儿碰了壁,说不失落不可能,临睡前,傅冉把这事说给颜冬青听,颜冬青叹叹气道:“冉儿,其实朕不希望你太累。” 傅冉心里感动,往他怀里凑了凑,低声道:“臣妾有想过,以后您安心搞研究,臣妾挣钱供您。” 颜冬青失笑:“你那些嫁妆,随便卖卖,哪件不值钱?” 傅冉摇摇头:“那怎么一样,臣妾要是只会卖卖卖,白活这一辈子了,臣妾当不了大魏最有文化的夫子,也要当大魏最厉害的女人,对臣妾来说,这是种历练。” 颜冬青倒没想到他的小皇后还挺固执,不过他喜欢这股固执劲儿。 最厉害的皇帝和最厉害的皇后,一听就很般配。 “冉儿,你听朕说,先别急着干别的,当务之急是把咱们小公主安安稳稳生下来。” 眼见就要生了,这个节骨眼上,颜冬青不希望她太操心。 “可是裁缝铺...”傅冉犹豫。 “等明年开了春,朕陪你一块去外地跑跑,找别的办法联系纺织厂。”颜冬青搂着她肩轻声劝慰。 听他这么说,傅冉轻轻嗯了声,叮嘱道:“那您也要好好复习考试,臣妾当不了大学生,有个大学生男人也是极好的。” 一场雪之后,冰天雪地,老农民没法再盖房,窑厂也停了窑,颜冬青彻底清闲下来,做最后阶段复习。 全国统一的考试,时间定在十二月七号八号两天,考试内容分理科文科,颜冬青报名表上填写的是首都大学的机械工程,隶属理科范畴,需要考政治、语文、数学、理化。 英文和俄文不是必考项。 七号一早,外面簌簌飘着雪,傅冉要去给颜冬青送考,被颜冬青拒绝了,摸摸她肚子:“路滑,在家等着消息。” 这两天就要生了,颜冬青眼皮子直跳,就怕出什么意外。 傅冉也清楚她状况,没逞强,笑眯眯道:“您争取考个状元!” 颜冬青低哼:“稀罕。” 因为小皇后的状元表哥,万岁喝尽两翁老醋。 颜冬青的考点在光化中学,新老三届学生、教职工、工农兵...熙熙攘攘围在中学门口,啥年龄段的人都有。 考前三场的时候,很顺利,颜冬青下笔如有神,刷刷的写,到最后一场时,颜冬青眼皮子直跳,心神不集中,强撑着写完等交卷,随着考生走出考场外,不打岔的回矿区。 他哪知道,他的小皇后还是没避免摔一跤,把他的小公主摔得提前来了世上! 作者有话要说:  黄桑:朕要一个公主,要要要要,要要要要要要... 山楂:看在您是皇帝的份上,准了~\(≧▽≦)/~ 注:“明天晚上男票要赶回去上班,山楂白天会带他在老家转转,更新会不准时哈~” 洗完澡发红包~ PS:谢谢妹纸们的地雷,么么哒O(∩_∩)O~ 铲屎大将军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05 09:11:36 朵咪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05 11:53:33 楠楠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05 20:11:16 第85章 6号单更 傅冉是被马家辉老娘推摔了一跤。 年关将至,矿上副食品店供应猪肉和草鱼, 傅冉买了两斤, 又用副食品劵买了条草鱼,全拎去给徐兰英, 算是提早送年礼。 娘俩说闲话的空当,马家辉他老娘过来了, 缠着要妞妞。 马家辉是个痿的,头些年又跟汉奸勾搭过, 现在从牛棚里放出来,门旁邻居瞧见他娘俩,仍旧要吐上一口唾沫, 就更不可能会有媒人上门说亲了。 退一万步来说, 即便他娶上新媳妇,也不会再有种。 眼见老马家就要绝后, 马家辉他老娘哪能甘心,三天两头来缠徐兰英, 又哭又闹,把徐兰英烦的不行,见到她头疼。 把屎把尿养大妞妞, 傅家人哪舍得还回去,现在来要,早干啥去了! 这会儿见马家辉他娘过来,徐兰英拉长着脸,没好声道:“妞妞不在!” 马家辉他娘哪能信, 非要徐兰英把妞妞交出来,直嚷嚷徐兰英抢了她孙女。 两个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吵吵嚷嚷就撕扯到了一块,撕头发掐肉,打得昏天暗地。 傅冉急得喊两声,没人理,还没想拉徐兰英,就被马家辉老娘推了一把,一个不稳当摔坐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瞧见她这样,马家辉他老娘才感到害怕,哆哆嗦嗦掉头就跑。 要搁平常,徐兰英一准得撕住马家辉他娘不让走,可这会儿压根顾不上,忙扶她闺女起来。 “咋样...哟!羊水破了!” 傅冉疼得脸色发白,低声道:“娘,您快送我去医院。” 那还用说...是得赶紧送医院! 乒乒梆梆好一通折腾,等颜冬青到家时,傅冉已经生了! 五斤二两的小公主,小小一团,比蛋蛋刚出生那会儿足足小了一圈! 这边,颜冬青还不知道情况,跟失了组.织似的,进家就找傅冉,家里空荡荡的没个人影儿,只有蛋蛋坐小马扎上在剥花生。 “你娘呢?爷爷奶奶呢?”颜冬青问他。 蛋蛋费劲的用牙咬开花生壳,扣出花生米扔搪瓷缸里,奶声奶气道:“娘去生妹妹了,奶奶让蛋蛋在家剥花生炖猪蹄给娘吃!” “生妹妹?!”颜冬青脸色一变,不打盹的立马去职工医院。 其实蛋蛋也想去,但医院细菌多又乱,廖娟不想让他去,就叮嘱他在家剥花生米,蛋蛋倒也听话,知道是要给娘和妹妹吃的,哼哧哼哧咬的特带劲,一会儿就剥了满满一搪瓷缸。 剥完花生,蛋蛋又拿苕帚把家里地扫了,他娘生个妹妹,可把他给累坏啦!半天都没出门玩! 可怜小五月,坐家等着他呢,一直不见个人影,趁姥姥不注意,小五月自己跑出来了,趴在蛋蛋家门边上,声音细细的喊:“蛋蛋哥哥。” 蛋蛋正忙活的起劲呢,见小五月过来,扔了苕帚疙瘩,拉她进来:“别客气,当自己家一样。” 小五月嗯一声,坐小马扎上:“蛋蛋哥哥,你怎么没去找我呀?” 蛋蛋抓了把花生米塞小五月手里:“我娘生妹妹了,奶奶让我看家。” “生妹妹?”小五月往嘴里塞花生米:“跟五月一样好看的妹妹?” 蛋蛋脸一红,别别扭扭嗯了声,承认妹妹好看,就是承认小五月好看。 小五月笑眯眼,露出一口米粒牙,又问:“蛋蛋哥哥有妹妹了,还疼五月不?” 这话问的... 蛋蛋脸更红了,但还是重重点头:“当然!” 小五月更开心了,立马凑到蛋蛋跟前亲了他一下。 蛋蛋臊得直捂脸跺脚,真真是羞死个人了! 外头雪花簌簌下,颜冬青疾步往医院走,快到时竟跑了起来,差不点没撞倒迎面走来的丈母娘。 “慢点,慢点!”徐兰英被撞的哎呦呦。 顾不上失态,颜冬青忙抓住徐兰英:“娘,冉儿有没有事?” 万岁眼皮子跳一天了,就怕小皇后出啥事,要真出啥事,他头一个就把国师开水烫了,蒸屉蒸了,剁碎做人肉包... 徐兰英两眼一瞪:“能有啥事?就是摔了一跤,把娃给摔出来了!” 这还叫没事?碍着对方是丈母娘,颜冬青不好多说,揉揉太阳穴打算进去。 徐兰英有些不放心,跟在后头吆喝:“生的是闺女!” 前有傅燕,后有大丫的先例在,徐兰英就怕颜冬青也一样,是个重男轻女的,干脆提早跟他说,免得抱太大希望! “虽说是个丫头片子,但你俩年轻,还能再生,小冉这一跤摔的不轻,可别再跟她置气...”徐兰英絮叨起来没完没了。 颜冬青耐心听完,按捺住心里的雀跃,神色郑重道:“娘,您别多想,闺女好,我喜欢闺女,就巴望着冉儿给我生个闺女。” 徐兰英一听,悬着的心立马就落了下来,乐呵呵道:“那就好!赶紧进去看看你闺女,可讨人喜啦!” 小公主乖着呢,颜冬青进去的时候,正窝在傅冉怀里睡觉,小嘴微张,两只小手搭在耳侧,睡得香甜。 “三哥,您考完试了?”傅冉朝他笑,怕吵醒奶娃,说话声很小。 “考完了。”颜冬青快步走来,坐她病床旁,眼睛错也不错的盯着熟睡中的小公主,轻声道:“我想抱抱。” 那就抱啊...傅冉点点头:“三哥,她可乖了呢。” 到底是当过爹的,抱娃有经验,颜冬青一手托着奶娃脑袋,另一手托住奶娃屁股,怀里的小身子轻飘飘的没什么份量,颜冬青抱着,蓦地就想到个词:掌上明珠。 可不就是他的掌上明珠。 约莫是有女万事足,颜冬青人逢喜事精神爽,碰到熟人就说媳妇给他生了个闺女,那神情,那说话语气,叫一个满足! 刘二柱就不明白了,生个闺女而已,又不是儿子传宗接代,哪值得这样高兴? 他藏不住话,想到啥就说啥:“大兄弟,有啥好高兴呐!” 颜冬青笑了:“二柱,我跟你情况不一样,这闺女是我盼了两三年才盼来的。” 心心念念的闺女来了,万岁能不高兴吗! 为了让小公主有个霸气的名字,万岁白天干活,晚上灯下翻字典,思来想去,给小公主取了个大名,颜继湾,小名大河湾。 傅冉不解:“三哥,您怎么取这么难听的名啊...” 颜冬青咳了咳,提醒道:“咱们在哪儿怀上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太困了,先更这些,明早起来再写点替换本章。 第86章 7号一更 算算时间,小公主就是在大河湾烧砖那次怀上的。 傅冉脸一红, 唾他:“您干脆喊她砖头得了!” 闻言, 颜冬青还挺不乐意:“哪家闺女会叫砖头?这名听着就傻气。” 哪家闺女又会叫大河湾?光听着就缺根筋! 傅冉气闷:“不管,不许您这么叫她, 以后她懂事了,会跟您闹的。” 这个问题就严重了... 颜冬青沉吟片刻, 然后死不要脸道:“她要问,就说是你取的。” 傅冉:“......” 大河湾, 多大气的名啊,万岁想不通,水流之地必然有肥田, 有水又有田, 即便不是在大魏,万岁也想给他的小公主一块封地呐... 小太子出生那会儿, 万岁就没想过封地问题,只想贱名好养活, 至于小公主,是万岁盼了几年才盼到的,自然另当别论。 “三哥, 您要是真叫她大河湾,您就卷铺盖去窑厂,自个跟自个过吧!”傅冉不想再跟他说话。 “自个过去吧!”蛋蛋仰躺在床上扣脚丫子,鹦鹉学舌。 颜冬青扫他一眼,蛋蛋立马禁了声, 翻个身,改趴在床上拍妹妹睡觉。 “大河湾不行,那小河湾?”颜冬青退了一步。 大河湾和小河湾有啥区别... 傅冉不同意,轻声埋怨:“您就不能想几个靠谱点的名儿?” 为了小公主的乳名,傅冉没少跟她的万岁置气,当着蛋蛋的面,不好抹万岁的脸,等蛋蛋睡着了,掐他拧他捶他,把万岁打的连连告饶。 “那叫湾湾总行了吧?”万岁连连退步,快退到了悬崖边上。 傅冉轻哼了声:“您早这么说啊。” 早这么说不就不挨揍了... 男人大多带几分贱骨头,万岁也不例外,就喜欢小皇后对他又掐又拧又捶,跟挠痒痒似的,整得他酥酥麻麻。 “好了,不生气了。”万岁伸长胳膊,把小皇后连带小公主搂到怀里,哄道:“明早朕把尿布都洗了。” 傅冉总算笑了,怪不好意思的问:“打疼您没有?” 颜冬青轻落落的反问:“你说呢?” 傅冉小声道:“那我给您吹吹?” 吹哪儿? 颜冬青眸色暗了暗,抓住傅冉小手,带着往龙裤里塞去,明明动作很下流,说出的话却一本正经:“刚才就打到这儿了,快给朕吹吹。” 傅冉:“......” 小皇帝没吹成,大皇帝倒是被打了出去... 大冷的天,万岁怀抱枕头,蜷缩在蛋蛋的小床上,孤枕难眠。 连着下了几天的雪,转天总算露了太阳,颜冬青站在水池边上给小公主洗尿布,因为下雪,积了一盆尿布等着洗。 蛋蛋拖着“老滚车”从他身旁路过,手里还攥个红鸡蛋。 “去哪儿?”颜冬青喊他。 蛋蛋停下来,把猪骨棒做成的“老滚车”拎在手里,奶声奶气道:“蛋蛋去找五月玩。“ 妹妹出生八天,奶奶煮了红鸡蛋,他要拿一个给小五月吃。 颜冬青咳了一声,叮嘱道:“快点回来,我跟你说个事。” 蛋蛋长长哦一声,听话的快去快回,跑得小脸通红:“爹,干啥啊?” 颜冬青早把大木盆端放到了地上,还贴心的给蛋蛋找个小马扎,诱哄道:“爹有事,你把妹妹的尿布洗了。” 蛋蛋不疑有他,听话的坐小马扎上搓尿布,两只小手在搓板上直挠腾,搓得像模像样。 颜冬青站一旁看了会儿,见儿子知道把尿布先摊开,撒碱面,搓一搓,再摊开撒碱面,顿时放心了不少,进屋去抱闺女。 小公主这会儿正趴在娘亲身上吃奶,模样乖乖的,大眼睛眨啊眨,颜冬青只觉眨到了心坎上。 喂好奶,颜冬青接过小公主,熟练的给小公主拍奶嗝,垂眸打量小公主秀气的眉眼,忍不住喟叹:“真好,真好。” 这段时间,颜冬青最常挂嘴边的就是“真好”。 真好啥?傅冉搞不懂。 她哪知道颜冬青话里意思,生个闺女像你,就能见到你从小到大的模样。 要说颜冬青最遗憾的,还是让那劳什子表哥占了先机,要是能重来一次,万岁一定近水楼台先得月,让某表哥靠边站。 念曹操,曹操到,某表哥真的来了,只不过是来领闺女回家。 早上蛋蛋哼哧哼哧跑去高矿长家,乍一见到准老丈人和丈母娘都在,怪不好意思的,红着脸把鸡蛋往小五月手里一塞,掉头就跑。 他跑了,小五月可坐不住了,早饭也不好好吃,扒拉几口面条,趁她爹娘不注意,偷偷跑了出来。 祁瑞安找过来的时候,两个娃正蹲在大木盆前搓尿布,一张搓板,四只小手直挠腾。 “蛋蛋哥哥,碱面碱面,撒碱面!”小五月搓的认真,撅着小屁股对门口,还没看见她爹进来。 蛋蛋先瞧见了,懂事的先喊人:“大伯。” 话音落下,又蹬蹬跑去搬马扎给祁瑞安坐,狗腿的不得了。 祁瑞安嘴角含笑,摸摸蛋蛋脑袋,对小五月道:“你娘让你回家把面条吃了。” 小五月摇摇头,两只小手仍在搓板上直挠腾,奶声奶气道:“不要,五月要帮蛋蛋哥哥洗尿布。” 祁瑞安无奈叹叹气,蹲下来商量:“吃过饭再来?” 小五月哼哼唧唧,避开祁瑞安递来的手:“不要不要。” 比起娘,小五月跟爹不亲,父女俩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面,每回见面还没熟络两天,祁瑞安又得走了,整得小五月就跟没爹的娃似的,要不是高雪梅哄她跟爹亲亲,她都不给祁瑞安抱。 “五月,听话。”蛋蛋挺着小胸脯,老气横秋的说她:“回家把面条吃了。” 小五月甩甩手上的水,拍拍肚皮,小脸透着为难:“可是五月都吃饱了。” 说着,又央求祁瑞安:“爹你偷偷帮五月吃了吧,别让娘瞧见。” 祁瑞安:“......” 听见外边声响,颜冬青抱小公主出来看,见是祁瑞安,有些头疼。 虽然傅冉从没提过她的手帕交高雪梅到底嫁哪儿,但看到小五月之后,颜冬青就知道是谁的种了,小五月长得太像祁瑞安了。 来者是客,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到位,颜冬青招呼他:“坐,我在报纸上看到了你消息。” 人民日报给部分地、富、反、右、坏恢复声誉,其中就有祁瑞安。 大革.命浪潮席卷全国那会儿,祁瑞安被打成大汉奸,眼下上头登报给他平反,称颂他是人民英雄。 最快活的要数高矿长一家,说话都底气了不少,也不再避讳提祁瑞安的名,要是逢人问起,高矿长一准中气十足道:“可不是,祁瑞安,我女婿!” 眼下因为两个奶娃,颜冬青跟祁瑞安闲聊了几句,傅冉也出来了,瞧见祁瑞安,不免高兴,洗了搪瓷缸泡茶,招呼道:“表...小安哥快喝茶。” 叫得还挺热络。 颜冬青忍不住瞧了傅冉一眼。 傅冉当没看见,笑眯眯道:“有空跟大梅过来坐。” 祁瑞安笑应好,转眼看他闺女搓尿布的吃力样儿,不免就有些头疼,半真半假道:“五月,以后就留你在蛋蛋家住好不好?” 小五月想也不想就点头:“五月要给蛋蛋哥哥当媳妇儿!” 瞧这直白劲儿... 蛋蛋坐小马扎上羞红了脸。 说是这样说,祁瑞安跟高雪梅又哪能让小五月一直留在姥姥家,等过完年,两人商量着要把小五月带走。 恢复声誉之后,祁瑞安在首都安定下来,在公安局刑侦科,跟张志刚一样,专门干收集情报的工作。 祁瑞安刚跟小五月说要带她去首都,小五月就不愿意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要不要,五月要在姥姥家!” 高雪梅也哄她:“五月不是说想娘了吗?去了首都,天天都能跟娘在一块儿。” 小五月低下头,为难的扣手指,可是她也想跟蛋蛋哥哥在一块儿。 两人快磨破嘴皮子,也没能劝服小丫头,死活不愿走,差不点没把她舅妈鼻子气歪。 以前有高雪梅这个大拖油瓶在,现在又来个小拖油瓶死歪烂缠,还让不让人好好过日子了! 大年初三晚上,等小五月睡着了,祁瑞安干脆把她抱上火车,要不以她的犟脾气,醒着一准得哭闹。 年初四大早,蛋蛋和往常一样,来不及吃饭,嘴里叼着馒头去找小五月。 哪知道扑了个空,满脸失落的回来,馒头也吃不下了,到家也不吭声,自个蹲在后院墙角,对着盆喇叭花直抹泪。 可怜的小模样,可把老两口给心疼坏了。 “咱不哭了,以后爷爷带你去首都!” “奶奶也带你去!” 蛋蛋谁也不想理,挪开小身子,继续抹泪,廖娟要抱他,也被推开了。 到晌午,傅冉来喊他吃饭,他也不吃,手里拿根棍头拨弄蚯蚓,脸上泪痕还未干。 傅冉叹叹气,蹲下来,软声道:“五月哪能一直住姥姥家啊,她爹娘会想她的,你说是不是?” 蛋蛋瘪瘪嘴,带着哭腔道:“可是蛋蛋也想她。” “乖乖,不哭不哭了。”傅冉抱他,抚抚他脑门上汗湿的头发:“先吃饭好不好?” 蛋蛋犯了犟脾气,直摇头:“不吃不吃!” 沉甸甸的肉墩压在怀里,再一乱动,傅冉没抱住,差不点摔跤。 “让他饿着!”颜冬青出来了,直接把人提溜到墙角,沉脸斥道:“长能耐了,小小年纪不学好,倒想学别人处对象!” 说完,又冲傅冉道:“不许给他吃,让他饿着,饿他个几天!” 印象里颜冬青很少发火,板起脸来傅冉也有些害怕,人都被颜冬青推进屋了,心还悬在外头,总是不放心的趴窗户上偷看。 颜冬青倒是淡定,抱着他的小公主在傅冉面前瞎晃荡。 傅冉推开他:“您别挡我啊,烦人。” 颜冬青也朝窗户外看了眼,笃定道:“放心,饿不死。” 说完,低哼了声:“毛还没长齐全就惦记着娶媳妇,小混蛋。” 傅冉乜他:“那您呢?老混蛋?您还不是打小就惦记着臣妾。” 万岁脸上挂不住,先是恶狠狠瞪了小皇后一眼,然后把怀里的小公主塞给她,气冲冲拉开门出去。 “您去干什么?” “哄你儿子!” 傅冉笑了,几乎是立刻就拍起马屁来:“三哥,您这是个好爹。” 回应她的是颜冬青臭屁的哼声。 也不知道颜冬青怎么哄的,没多大的功夫,蛋蛋就进屋了,跟廖娟说他要吃饭。 铁皮炉上的钢精锅里还煨着剩饭,廖娟忙给端出来,心疼道:“乖乖,饿坏了吧?” 蛋蛋委屈点头,老虎嘴长大,嗷呜一大口。 大米饭蒸腊肉,拌上腌萝卜干,蛋蛋吃了一大碗,还喝掉大半碗疙瘩汤。 傅冉有些好奇:“三哥,您怎么说的?” 怎么就愿意吃了? 颜冬青抬抬下巴道:“简单,朕告诉他要去首都,不吃饭不带他去。” “您要去首都?”傅冉一时没转过弯。 果然生娃损害女同志记性,颜冬青无奈提醒她:“朕填报了首都的大学。” 阳历十二月初考的试,眼下已经是阳历一月份,分数也该下来了。 年初六这天一大早,矿区参加高考的工友奔相走告,说分数下来了,就贴在市委楼下的宣传墙上,全南州城所有考生的分数都在上边,白纸黑字,从南到北一拉溜全是名单。 宣传墙周围乌泱乌泱挤得全是人,颜冬青先没去看,打算隔两天人少了再过去。 结果去看过分数的矿区工友倒给他带回了消息。 “376分呐!大兄弟,你考咱们南州城第一!” 要是名字排在后头,人名太多,矿区工友都不一定能注意到,现在可好,颜冬青三个字就在第一位,想看不见都难! 政治、语文、数学、理化,总分四百,超过三百已经算高分,颜冬青竟考到三百七十多分! 数学、理化,颜冬青都考了满分,语文九十五分,政治在最后一场考,考得也最差,八十一分。 转天省内报纸刊印出来,跟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占据同一版面的,赫然是颜冬青考全国状元的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黄桑:朕只是不想考而已,想考分分钟是状元! 还有明天一天就上班上学了,发200个红包,打起精神,好好上学,好好上班呀! 注:此处高考不要考究,架空,当年考试很乱,有用全国卷,有用地方卷,此处写的是全国统一试卷~ PS:谢谢小天使们的地雷和手榴弹,么么哒O(∩_∩)O~ 娴静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06 10:26:51 予怀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06 11:27:11 芝麻汤圆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7-10-06 11:52:01 哎呀码呀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06 21:20:36 猫猫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07 09:39:07 慕灼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07 12:45:47 第87章 8号一更 全国状元啊... 打从这天起,傅冉看颜冬青的眼神都变了, 比往常更平添几分钦慕。 颜冬青很是受用, 受用之余,又在傅冉跟前有意无意的提:“朕当初要是去考科举, 只怕你表哥要靠边站。” 瞧这臭屁劲儿... 傅冉好气又好笑,不想拆他,一边给小公主换尿布, 一边敷衍道:“是是是, 您要是能一人分三角,一准把状元榜眼探花全拿下。” 颜冬青:“......” 小公主拉粑粑了, 两条光溜溜的小腿直蹬, 闭眼皱眉, 一副很嫌弃的小模样,嘴里哼哼唧唧,像是在催她娘快点给她换块干净的尿布。 傅冉提溜起她两腿, 使唤万岁:“三哥, 您把湾湾的尿布拿去洗了。” 为小公主洗尿布, 万岁甘心情愿, 哪上面拉了坨粑粑。 颜冬青正搓尿布的时候, 刘二柱赶马车过来了,架子车上杂七杂八堆了不少东西。 “大兄弟, 俺听人说你考了状元!” 乍一听到这消息,刘二柱比颜冬青还激动,老实巴交的庄稼汉识字不多, 最羡慕的就是有文化的人。 刘沟子乡也有两个考上大学的,乡里还为他们开了庆贺大会,十里八乡的庄稼人都来瞧热闹,挎鸡蛋,拎老母鸡,背粮食,没多有少,都是父老乡亲的一点心意。 刘二柱当时就想到颜冬青了,让大丫扯口袋装粮,又砍大半口袋小菜,去山上打的野兔也给拎了过来,这会儿全堆在颜家堂屋里,占了半间屋。 “来就来了,咋还送这些东西!”听见动静,廖娟笑呵呵的出来招呼。 刘二柱抓抓头,憨笑道:“都是自家种的,不值钱!” 粮食不值钱,啥还值钱?! 虽说农村分地单干了,但商品粮户还是那样,粮票油票肉票布票煤油票,仍旧按需供应,相较之下,农村日子显然要更好过,谁家要有亲戚在农村,都是倍感骄傲的事儿! 傅冉也听见外边声响了,把小公主拍睡着,出来洗了搪瓷缸,给刘二柱冲缸糖水:“柱子哥,你家新房盖上没?” 刘二柱面露喜色:“盖上了,过完年就搬了进去,家也分了!” 小两口关门过自己的小日子,挣的钱自个收着,粮食存自个地窖里,想干啥干啥,过得可比以前顺畅。 虽说老子娘不大高兴,没少嘀咕他不照拂两个兄弟,那也没法,他跟大丫总不能为着别人活! 几人闲掰扯了会儿,刘二柱突然道:“大兄弟,你要是去上大学了,咱窑厂咋办呐?” 颜冬青沉吟道:“我先想想,回头给你准信。” 窑厂的股颜冬青只占三成,按目前的盈利来算,一年约莫能净挣一千。 一千块不是个小数目,但对颜冬青来讲,却是可有可无,毕竟他最初的目的是学烧砖技术。 颜立本和廖娟老两口工资不低,不会为了那一千块丢下工作去帮他忙活。 思来想去,颜冬青去找了趟傅向前。 “爹,这窑厂我不打算再要,以后挣多少都是你的。” 傅向前瞪大了眼:“不打算要?一年能挣一千多呐!” 这女婿莫不是个傻的吧! 徐兰英也道:“让你爹帮你看着,每年分他点工钱就成了!” 不管傅向前两口子怎么说,颜冬青都打定主意不再要:“爹,明天您跟我去趟刘沟子乡,跟二柱重新拟定份协议。” 话说到这份上,傅向前倒也不再推拒,干干脆脆应声。 晚上徐兰英留女婿吃饭,辣子炒鸡蛋,土豆炖白菜,蒸一锅大馒头,又让傅声去打了散酒。 正要吃饭时,蛋蛋拖个老滚车过来了,奶声奶气喊:“姥姥,蛋蛋喊爹回家吃饭!” 徐兰英特稀罕这小外孙,抱起来连香几口,学他声音道:“回去干啥,你也在姥姥家吃,姥姥给你蒸蛋蛋!” 蛋蛋吸吸哈喇子,一点也不做假:“好!” 父子俩吃饱喝足,披星戴月回去,蛋蛋撑得打饱嗝,被颜冬青拖着,一会儿低头,一会儿仰头,哼哼唧唧不愿意走路。 “抱,要抱...”蛋蛋干脆跑几步拦到他爹前面,抱住他爹两腿。 颜冬青喝了点酒,这会儿头晕着呢,不想抱他,艰难的往前挪脚,每挪一步,蛋蛋就跟着挪一步,半天没挪几步远。 “要抱,要抱抱!”蛋蛋没耐心了,想耍脾气。 颜冬青可没傅冉那份耐心,直接抬脚踢他屁股,嗤一声:“就你这样,还想娶小五月当媳妇儿?小五月都没你娇气!” 约莫是“娇气”这两个字真刺激到蛋蛋了,蛋蛋哼了哼,立马站直了身子,迈开小短腿蹬蹬往家跑。 他是大老爷们,只有娘们儿才娇气! 颜冬青跟在后头直吹口哨,步伐轻快的荡回家,进屋就要找他的小公主。 小公主正哼哧哼哧吃着奶,颜冬青看得心痒痒,凑过去就亲,亲了不够,又连亲几口她娘白嫩嫩的□□。 他这副样儿,看在小公主眼里就是在跟她抢口粮,上哪能同意,二话不说,抬起小手就是一爪子。 颜冬青嘶了声,忙让侧头让傅冉看:“烂了没?” 一道明晃晃的红印子在侧脸上,傅冉唾他:“活该!” 满身的酒气,还来抢粮食,这不是找着挨挠么! 颜三岁娇气病又犯了,缠着傅冉要吹吹。 “快去洗脸。”傅冉推他。 “吹吹再洗。”他不干。 傅冉没法,哄完小的,还要哄大的,只能对着吹几口,末了又应要求亲了亲。 两人都没注意到,蛋蛋坐屋里的小马扎上正冲他爹直翻白眼。 才八点多,矿上就断了电,黑灯瞎火的,一家四口挤在一张板子床上,蛋蛋睡他们脚边,湾湾睡中间,害得颜冬青想干坏事都干不上,只能眼巴巴的勾傅冉手心,被子里的腿也不老实,都压到了傅冉大腿上。 有两个奶娃在,傅冉不想给他,试图转开他注意力:“您跟爹商量好了?” 颜冬青嗯一声,竟不要脸的翻个身压了上去。 “您别这样...”傅冉推他,小声道:“被蛋蛋听见不好...” 湾湾夜里睡得沉,除非饿了尿了,很少哭闹,颜冬青放心他闺女,不放心的踢踢脚边的蛋蛋。 蛋蛋咕哝一声,翻个身继续睡,还打起了小呼噜。 “你看,都睡了。”颜冬青凑过去亲她,含糊道:“快疼疼朕...” 桃花源许久无人造访,自然流水潮潮,唧唧有声,如猫舔水,个中滋味,无言可拟。 转天,颜冬青起了大早,和傅向前一块去了趟刘沟子乡。 刘二柱没啥意见,他跟谁干都一样,三人商量着把协议修改了,改傅向前签字摁手印,这窑厂的三成股就算真正意义上给了傅向前。 从过年到现在,窑厂烧了两个月的砖,刘二柱把账核对之后,从公账上支出两百块给颜冬青。 “大兄弟,一码归一码,去年的账咱们核算完了,今年你干了两个月活,该分你两个月的钱。” 颜冬青没推拒,收下了。 再回城,途经百货商店时,瞧见外头布告上贴了供应奶油蛋糕,颜冬青进去买了一块。 纸盒装着,八毛钱,搭五两粮票。 拎蛋糕到家,被蛋蛋眼尖的瞧见了,蹬蹬跑到颜冬青跟前,仰着小脸道:“爹,是买给蛋蛋吃的?” 说话间,蛋蛋故意吸溜哈喇子,讨好的冲颜冬青笑。 颜冬青垂眸看他,递给他一个“你想多了”的眼神。 “是买给你娘吃的。” 万岁一直都还记得小皇后说过,奶油蛋糕是她吃过最好吃的点心,哪怕小皇后已经生了两个娃,万岁仍然记得,见到有供应就会买给她吃。 蛋蛋失落低头,扣着手指头,心里有些难受。 人难受起来,就爱胡思乱想,蛋蛋一时想到小五月了,不亚于刀口上撒盐巴,更加难受起来,豆大的眼泪珠子啪嗒啪嗒砸下,把面前土坷垃地砸个小水坑。 “怎么这样娇气?”颜冬青叹叹气,弯腰把儿子抱起,蛋糕盒塞他手里:“都给你吃,行不行?” 蛋蛋自个抹抹泪,颇为认真道:“给娘多吃,蛋蛋只吃一点点。” 颜冬青嗤得笑出声,揉揉他脑袋,放他下地。 蛋蛋立马跑屋里,献宝似的把奶油蛋糕给傅冉,见妹妹在睡觉,蹑手蹑脚走到傅冉跟前,小声道:“娘吃蛋糕。” 傅冉正在画新衣裳样式,搁下铅笔,笑眯眯抱他快坐长条凳上:“蛋蛋也吃。” 蛋蛋竖起小拇指,保证道:“蛋蛋只吃一点点。” 说好只吃一点点的,结果没忍住,一下吃了大半,蛋蛋有些心虚的偷瞄他爹,默默爬下长条凳,自个去外头自我反思去了... 傅冉以为他出去玩,也没管,转头对颜冬青道:“三哥,您录取通知书收到了,快看看。” 说话间,从抽屉里拿出一封牛皮纸信封,封皮上印着清华大学的校徽和校训。 颜冬青拆开来看,只有薄薄一张纸,毛笔手写的繁体,某某同学,录取你入我校机械工程专业学习,请凭本通知书于二月二十八号前来报道... “三哥,现在已经是月中了。” 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颜冬青略带歉意的看她:“冉儿,你...” 知道他话里意思,不等他说出口,傅冉便道:“您放心,我和蛋蛋还有湾湾都在家等您。” 此前他们一直都住在南州城,首都对于他们来说,又是一片新天地,乍然过去,可不好扎根。 何况傅冉也放不下她的裁缝铺。 瞧她这干脆体贴的样儿,颜冬青又有几分气闷,捏捏她脸,低声道:“朕舍不得你们。” 去陕中那会儿,只要惦记小皇后一个,现在可好,一下惦记三,尤其是小公主,这么小点,他上哪舍得... 傅冉声音也低了下来:“那您说怎么办?咱们娘三个又不能住到您宿舍去。” 这年月大学生念书不交学费,户口给迁过去不说,公家还额外给补贴,粮票油票肉票,首都居民有啥,他们都有,每个月再给十二块钱的生活费,稍节省点的,还能存钱补贴家里。 颜冬青沉吟道:“朕先去租个房,带你们过去住。” 首都无房可买,房子全是公家的,解放前那些大地主大官.僚留下的房子,早就充了公,普通人住都别想住进去,更别说买了。 普通民居,公家也作了登记,禁止私人买卖。 虽然无房可买,但租房还是能租到,首都外来人口不少,房子一直都是粥少僧多,城中居民住着公家的房,再腾出一间两间高价租给外来人口,甭管哪家哪户,都挤得满满当当,锅碗瓢盆叮当响。 傅冉有犹豫:“可是裁缝铺那里...” 颜冬青幽幽看她:“是裁缝铺重要,还是朕重要?” 自然是万岁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  黄桑:两地分居,不利于夫妻和睦。(一本正经脸JPG) 太子:屁...其实就是想嘿嘿嘿!!! 注:山楂今天就已经上班了,以后更新时间都在晚上,尽量更6000+,晚10点来看最有保障,白天不用刷,忙的时候催也没法更哈!~ 今天还有一更哈~洗个脸回来发红包~~\(≧▽≦)/~ PS:谢谢妹纸们的地雷,么么哒O(∩_∩)O~ 南宫真月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08 11:59:39 25849182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08 16:39:56 25849182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08 16:41:07 念念念念,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08 19:40:02 第88章 8号已更 万岁重要, 但也不能丢了裁缝铺。 傅冉从杜师傅手上接过那会儿, 向他老人家保证过要把裁缝铺开下去,既然作了保证, 那就不能食言。 思来想去, 傅冉又去了趟城东服装厂找王厂长。 王厂长一瞧见她,愁得直嘬牙花子:“大闺女, 不是我不给你联系纺织厂,而是你摆明了跟我对着干,我上哪能给你牵线搭桥呐!” 傅冉拖把椅子,在他跟前坐下,笑眯眯道:“您倒是先听我把话说完啊!” 王厂长干瞪眼:“咋地,你还能说出一朵花?” 傅冉还是笑:“我来找您, 不是让您给我介绍纺织厂,而是请您帮我打理下裁缝铺。” 王厂长一时没明白:“让我打理,你去干啥?” 傅冉不瞒着, 老实道:“家里那口子考上大学了, 要去首都,我打算带两个娃跟他一块过去。” 王厂长一听,明白了。 去年恢复高考,新老三届的考生都报名了考试,考生年龄相差自然也大, 没结婚的大姑娘小伙儿随便去哪上大学都无牵无挂,结过婚的可就难了,少不得要想办法拖家带口, 毕竟长时间不见面,影响夫妻和睦不是... “大闺女,我帮你打理可以,就是这...”王厂长话说一半,让傅冉自个琢磨。 傅冉也不是傻的,当即道:“您放心,您帮我打理,工资自然是您的!” 傅冉要的只是裁缝铺的股权,股权在,裁缝铺永远是她的,只是相当于她把裁缝铺租给了王厂长。 有利可图的事,不干白不干,这回王厂长爽快了:“成!那我就辛苦点,帮你去看看!” 傅冉笑笑,又道:“您要是联系上纺织厂,把成衣店开起来,挣多挣少,这几年都归您。” 王厂长一听,又心动了,只是心动之余,不免要骂傅冉鬼机灵,无非是变着法的让他答应联系纺织厂! “厂长,您看怎样?”傅冉问他。 王厂长咬咬牙,像是下定了决心,拍桌道:“成!我保管给你开起来!” 闻言,傅冉心里长松口气,笑眯眯道谢:“那就多劳烦您费心了。” 趁这不到半月的时间,傅冉把裁缝铺的琐碎事向几个大姐交代清楚,又抽空回乡下一趟看望贺寡妇。 贺寡妇一听说她也要跟去首都,立马翻找布口袋,下地窖去给她装粮,嘴里絮絮叨叨:“穷家富路,出门在外不容易,缺啥都不能缺了粮!” 傅冉忙拦住她:“奶您别装!路程长,火车上带粮不方便,咱们人先去,到时候再让我爹给邮寄点粮食。” 闻言,贺寡妇拍拍脑袋:“可不是!我老糊涂了!” 其实傅冉根本不用任何人接济,守着偌大的空间,还有个国师在水井那头候着,她啥也不缺。 好说歹说,没要贺寡妇一样东西,临走前,傅冉塞她一百块钱,小声道:“您别跟人说我给您这些钱,自个留着慢慢花,还有妞妞,快念书了,一定得让她上学识字。” 时下只有中专大专以及大学不收学费,小学中学高中都得收,一学期要五毛钱。 农村家里稍困难点的,大多让儿子去念书,闺女留在家干农活,傅冉是怕贺寡妇心疼钱不让妞妞念书,就特意叮嘱了她。 贺寡妇哎哎应声,喟叹道:“俺说啥也要让妞妞念书,将来跟孙女婿一样上大学!” 说话间,又把一百块丢给傅冉:“这钱奶不能要,你们出门在外,花钱的处多着呢!” 傅冉笑:“钱是三哥叮嘱我给的,您扔给我,三哥知道了,一准要跟我生气!” 听她这么说,贺寡妇抬手擦擦泪,才把钱收下。 小孙女和孙女婿都是知道报恩的,她没白养! “孙女婿咋没来?” 这会儿,颜冬青已经去了首都,在招待所安顿下来,每天在他学校附近打探租房消息,连着找三四天才找到合适的住房。 解放前遗留下的三进四合院,前前后后住了七八户人家,要租房的是住前院的一户人家。 房东叫陆家逵,比颜立本岁数还要大些,是高中老师,他爱人也老师,教小学。 两口子只有一个儿子一个闺女,儿子早年支援三线建设,一直在外地工作,闺女年前也嫁人了,家里一下空出两间屋,空也是空着,两口子干脆全租了出去,一个月收五块钱房租费。 对颜冬青来说,两间屋再合适不过,眼见蛋蛋大了,再跟他们睡不合适,让他独睡一间屋,他们带湾湾睡一间。 心里这么盘算,颜冬青没打顿,直接跟房东签协议,先租一年。 租下房,颜冬青来不及洒扫,立马拐回南州,接傅冉娘三。 蛋蛋这几天可高兴坏了,根本不用傅冉管,早早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小衣裳小鞋,奶瓶子奶嘴,塞裤裆的“挡泥瓦”,陀螺老滚车... 杂七杂八一大包! 瞧他这么积极,老两口有些眼热,颜立本捉住他忙里忙外的小身子,老大不高兴的问:“舍不舍得爷爷?” 蛋蛋先是点头,立马又摇头,窝在爷爷怀里转眼珠子,奶声奶气道:“是爹催咱们快点收东西。” 其实是他急吼吼想去找小五月。 只要想到马上就能见小五月,蛋蛋就瞎积极,装完他自个的行李,又帮着装妹妹的。 “咱家蛋蛋真懂事!”廖娟搞不清状况的夸赞。 蛋蛋还挺不好意思,冲奶奶笑眯眼,露出一口米粒牙。 知子莫若母,傅冉知道儿子那些小心思,也不戳破,干脆让他把所有行李都收拾了。 等颜冬青回来,歇息几天跟亲友告告别,赶在月底报到前,一家四口总算坐上去往首都的火车。 怕带娃不方便,颜立本托人弄了两张卧铺,干净又宽敞,重要是人少。 跟坐票不同,卧铺票普通人不卖,只为干部服务,整节车厢空荡荡的,就没几个人。 蛋蛋还是头次坐火车,趴在窗户上直瞅外面,嘴里“咦?呀!”个不停。 颜冬青听得头疼,往他屁股上踢了一脚,轻斥:“小声点,妹妹在睡觉。” 蛋蛋长长哦了声,老实下来,被他爹搂着睡觉,只是不过两分钟,又跟个蛆似的,在他爹怀里直蠕动。 颜冬青快被他烦死,皱眉瞪眼:“又要干什么?” 蛋蛋低头,轻声道:“想尿尿,拉粑粑...” 颜冬青:“......” 父子两去了趟厕所,再回来,颜冬青把儿子丢给傅冉,他带闺女。 闺女要乖多了,小棉袄似的,搂在怀里软绵绵,醒了逗一逗就冲颜冬青笑,眉眼弯弯,像极了小皇后。 拉完粑粑的蛋蛋也乖,窝在傅冉怀里,一手拍自己,一手拍他娘,打算一次“哄”睡着两个! 火车哐当一夜,在第二天中午抵达首都。 两人带着娃,手上提的行李不多,大件的全被傅冉丢进了空间,才出火车站,蛋蛋立马提醒他爹:“五月,五月!” 颜冬青无奈看他,声音凉飕飕的:“把你丟五月家做倒插门女婿行不行?” 蛋蛋虽然听不懂啥叫倒插门,但听懂“丟五月家”这几个字了,毫不犹豫道:“好,好!” 傅冉一旁笑得直不起腰,忍着蹦出的泪花道:“三哥,像您,不愧是您儿子。” 颜冬青‘老’脸一红,死不承认:“我比他强多了。” 傅冉点头,附和道:“是是,您起码还知道抢人媳妇。” 他不要面子呐... 颜冬青回头先恶狠狠剜她,又把空着的手递她:“人多,拉着我手。” 傅冉嗯了声,一手提行李,一手牵住她的万岁,万岁怀里又抱着他的小公主。 可怜的蛋蛋,提着行李兜,哼哧哼哧走在前头,时不时还要停下催后面的人快点儿。 没看出他迫不及待想见小五月啊! 坐公交到他们落脚的地方,两个老师已经帮着把另两间屋洒扫干净,客客气气的招呼。 “床板都有,就是缺棉被垫褥。”陆老师爱人梳着齐耳短发,笑得和煦。 棉花被是稀罕物,陆老师爱人可不会帮着准备好。 这点傅冉心知肚明,笑道:“我们自己带了。” “那就好,那就好。”陆老师爱人又领她看厨房:“咱们可以先用一个炉灶,等你们买到铁皮炉,再分开烧饭。” “还有公厕,出了门,胡同尽头就是,屎尿盆子都往那儿送。” “自来水在后院。” “衣裳晾在房檐下就成!” 陆老师爱人一连串说了好些,末了招呼道:“晌午在我家吃吧,我下面条!” 傅冉忙道:“不用不用,我们要出去一趟。” 知道他们今天来,高雪梅请他们去做客。 东西来不及收拾,傅冉跟颜冬青又带娃赶去公安大院,小五月早就在家门口候着了,直到瞧见蛋蛋,高兴的撒丫子往他身上扑。 “蛋蛋哥哥,五月可想你了。”小五月抱着他不撒手。 蛋蛋脸红红的,也抱抱她,他也想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本宫要娶太子妃了~\(≧▽≦)/~ PS:谢谢妹纸地雷,么么哒O(∩_∩)O~随机红包100个~ 小小梦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08 21:56:09 █涙?儰?誰☉蓅**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08 23:56:22 第89章 9号已更 久别重逢, 蛋蛋和小五月有好多好多话要说, 两人手拉手,一块在公安大院里玩, 蹲在墙角叽叽咕咕说不停。 “蛋蛋哥哥, 五月想玩过家家了。” 没有她的蛋蛋哥哥,小五月跟谁玩过家家都没劲儿。 蛋蛋自然同意:“我演爹, 你演娘,那谁演娃?” 小五月眼睛叽里咕噜转,想到了:“让妹妹演!” “那我去抱妹妹!”蛋蛋立马跑进屋。 这会儿湾湾证被她爹抱着,也没睡觉,蛋蛋冲她拍拍手,奶声奶气的哄:“妹妹, 给哥哥抱抱,哥哥带你去玩儿。” 湾湾认识哥哥,两只胳膊直扑腾, 要哥哥抱。 颜冬青不放心的问:“去哪玩?” 蛋蛋指指外头, 催道:“爹,快给我妹妹,快给我妹妹!” 小公主到底还是给他抱走了,好在小公主身子短,蛋蛋能勉勉强强抱她出去, 让她扮演“闺女”。 闺女有了,蛋蛋和小五月还得做饭给她吃,前两天才下了雨, 大院里的不少水坑还有积水,小五月和了盆稀泥,准备蒸“大馒头”,蛋蛋去割“韭菜”,再来盘“韭菜炒鸡蛋”。 至于湾湾,被不负责的哥哥放靠在了墙角,怕她摔倒,还用根木棍抵住小身子,刚好把她卡在墙角和木棍之间。 小五月一边和着稀泥,一边咿咿呀呀逗“闺女”,可把她忙坏啦! 不多时,大馒头和韭菜炒鸡蛋都做好了,两人一块喂“闺女吃饭”。 屋里,颜冬青祁瑞安正说着话,猛不丁的听见闺女委屈的大哭声,立马出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闺女被糊了一嘴的泥,不知道是气得还是哭得,小脸涨得通红! 那对不靠谱的“爹娘”,早就吓得缩在一旁,低头自我反思。 好好的闺女被整成这样,颜冬青凉飕飕的看了儿子一眼,只想揍人。 因为把妹妹整哭,蛋蛋可内疚了,晌饭也没咋吃,嫣儿吧唧的,对着大鱼大肉也没了精神。 “蛋蛋,快吃肉啊。”高雪梅给他夹菜。 知道他们要来首都,高雪梅这月的肉票和副食品劵都没花,今天天不亮就把祁瑞安折腾起来了,使唤他去买鱼买肉,一个月供应的七两油也用了大半,烧出的鱼肉有滋有味,可惜几个娃都不咋吃。 蛋蛋是内疚的不想吃,小五月是难过到不想吃,湾湾是想吃没牙吃! 傅冉桌下的脚踢了踢颜冬青。 颜冬青咳了声,夹块肉给蛋蛋。 蛋蛋偷瞄他爹一眼,没吃。 颜冬青叹叹气,又把挑了刺的鱼肉夹到蛋蛋碗里。 其实奶娃比大人还要敏感,颜冬青气归气,但也清楚不能再对儿子发火,既然儿子已经意识到犯错,他至少也要给个台阶下。 不止大人要台阶,奶娃也要。 吃完饭,蛋蛋又活泼了点儿,要带妹妹玩,这回可不敢惹哭妹妹了,剥了块奶糖给她舔。 湾湾也是给点甜头就忘了仇的主,几口奶糖舔下肚,快活的咯咯笑,早就忘了谁刚才给她吃的泥巴... 到傍晚一家四口才回去,住的地方杂七杂八一堆行李等收拾,傅冉从空间放出棉被垫褥,先把床铺了,又把衣裳归拢到木柜里。 颜冬青也没闲着,出去买了盆盆罐罐等生活用品。 爹娘都在忙活,蛋蛋乖乖坐石台阶上,两腿间夹着妹妹,一会儿教她念诗,一会儿教她数数。 口干舌燥教了大半天,无果。 等颜冬青端着盆盆罐罐回来,蛋蛋气呼呼告状:“爹,妹妹太蠢了,一加一都不知道等于几!” 颜冬青忍无可忍,抬脚就踢了过去。 他闺女才三个多月大,上哪能知道一加一等于几! 傅冉不知道前因后果,只看到颜冬青揍人,忍不住要说他:“三哥,您别总揍蛋蛋呀,他已经很乖了。” 蛋蛋委屈低头,啥话也不想说。 颜冬青揉揉太阳穴,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这小混蛋教我闺女学算术!” 傅冉:“......” 蛋蛋依旧很委屈,晚上洗了手脚,默默钻进他娘的被窝里,打算跟她娘睡,要娘疼。 结果连这点愿望都不能满足,蛋蛋被窝还没捂热,就被他爹提溜到隔壁屋里了。 “蛋蛋想跟娘睡。”小声音都快哭了。 颜冬青不同意:“以后都自己睡,大老爷们了,哪个还跟娘睡。” 这下才四周岁,还穿着开裆裤的“大老爷们”真哭了,撅着屁股趴在被子里,哭得呜呜咽咽。 颜冬青头疼的叹气,把娇气包抱起来,反手给他抹抹眼泪:“大老爷们,哭什么哭。” 蛋蛋打个哭嗝,抽噎道:“你不是我亲爹。” “......” “不疼我!” 颜冬青好气又好笑,轻声斥他:“还好意思说!妹妹这么小,你喂她吃泥巴就算了,她话都还不会说,你教她学什么算术,你故意的吧,嗯?小混蛋!” 蛋蛋有些心虚的扣手指。 “好了,快睡觉。”颜冬青给他盖上被。 “可是蛋蛋想跟你们睡...”蛋蛋可怜巴巴冲他眨眼,小模样像极了皇后小时候。 真是要命... 颜冬青撇开脸,清了清嗓子道:“你打算跟我们睡到什么时候?娶媳妇了也跟着睡?真应该把五月带过来,让她看看她的蛋蛋哥哥多娇气。” 一提小五月,蛋蛋立马老实了,不情不愿道:“那好吧,我自个睡。” 颜冬青给他个“这才像样”的眼神,关灯出去。 傅冉还没睡,往床里边挪了挪,让颜冬青上床,轻声问:“哄好了?” 颜冬青嗯了声,侧身搂住傅冉,颇有几分感慨:“朕到今天才体会到,养娃不容易。” 傅冉忍不住笑:“那还生不生了?” 颜冬青喟叹:“不生了,不生了。” 一儿一女刚刚好,再多几个万岁真会搞不定。 乍然换个陌生地方,两人一时都没困意,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颜冬青不由得就想干点坏事,搂在傅冉肩上的手有意无意摩挲着。 可惜傅冉这根棒槌丝毫不解风情,非但没回应,还拿开了他手:“三哥,您别给我揉肩了,我不累。” 颜冬青:“......” “您快睡吧,明天还得去学校报道。” “朕不困。”颜冬青又摩挲上去,低声道:“朕想...” “既然不困,咱们种地去吧!” “......” 傅冉越想越觉得可行,二话不说,把颜冬青带进了她空间里。 “三哥,咱们该种点粮了,总不能让爹娘他们总寄粮食过来,上回听您说柱子哥他们种的旱稻亩产三百多斤,我管他要了点种子...” 傅冉兴致勃勃的说着,没注意到颜冬青的脸色有些发黑。 “不用种。”颜冬青径自走到水井边上,往井里砸了块砖头。 不多时,水井那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皇上,找臣有事?” 颜冬青唔了声:“给朕送些粮食过来。” 顿了顿,又补充:“再送些肉。” 傅冉一旁听得无言,低声道:“万岁,您这样跟没断奶的娃有啥区别呐...” 她说话声虽小,国师大人还是耳尖的听见了,狗腿附和道:“娘娘说得极是,臣是个有原则的人,是绝不会给皇上当奶嬷嬷的。” 顿了顿,又咬牙补充一句:“哪怕您剁碎了臣蒸人肉包,臣也不怕...” 其实怕的要死... 俗话说的好,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约莫是“没断奶的娃”这几个字刺激到了万岁,万岁不吭声,拾起扔地上的锄头就去刨地。 傅冉忍笑,忙过去帮着翻土浇水。 后院的几分空地,没多大的功夫就被种上了旱稻,傅冉又从粮仓里翻到几包菜种,洋柿青椒尖茄子,撒在地里先育种。 干完这些体力活,这下万岁可没心思再干别的了,从空间出来,不用傅冉再劝他早睡,洗了手脚往床上一趟,很快就睡熟了,还打起了呼噜。 一夜酣眠,转天颜冬青起了个大早,收拾好材料,准备去学校报到。 傅冉也想去:“三哥,大学长哪样,我还没见过呢。” 南州城没有大学,只有两个中专学校。 颜冬青沉吟道:“那让蛋蛋先看着妹妹,我们去报个到就回来。” 蛋蛋睡得正香,压根听不清他爹说了啥,哼哼唧唧点点头,然后就被他爹抱去跟妹妹睡一块。 “看好妹妹,别摔了。”颜冬青扯他耳朵上叮嘱。 “知道知道...”蛋蛋眯着眼,搂紧妹妹。 等颜冬青和傅冉出门,蛋蛋也睡醒了,靠在床头扣着鼻子醒了会儿神,又无聊的趴在枕头上背了会儿诗。 结果把小公主吵醒了... 兄妹两大眼瞪小眼看了会儿,湾湾没看到娘,嘴巴一瘪,眼见要哭。 蛋蛋眼疾手快,立马从床头的木箱子上拿个奶嘴塞妹妹嘴里。 湾湾愣了愣,不哭了,开始哼哧哼哧裹奶嘴。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本宫是哄妹一把好手~o(╯□╰)o~ 天气多变,妹纸们注意防寒保暖,别像我,昨天生龙活虎穿短袖,今天就病歪歪的感冒发烧了,多保暖哈! 注:老滚车是猪骨头做的一种玩具车,骨头棒两边装了小车轮,可以拉着跑,我们小时候玩过这个,我还有印象。 PS:谢谢妹纸的地雷和手榴弹,么么哒,红包明天一起发哈 锡城女妖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09 08:09:20 铲屎大将军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09 13:46:10 岁月静好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7-10-09 14:41:53 aleah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7-10-09 17:26:12 铲屎大将军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10-09 13:46:10 岁月静好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7-10-09 14:41:53 aleah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7-10-09 17:26:12 第90章 10号已更 学校离他们住的地方不远, 正赶着新生入学的时候, 往届的工农兵工农兵大学生们在校门口打了横幅迎接新生,熙熙攘攘, 挤得全是人。 入学的新生也有意思, 年龄跨度相当大,有带娃来抱到的, 有挺着孕肚的,还有一家三口考上一个学校的... 傅冉有些激动:“三哥,您以后是大学生了,真好!” 还是全国状元的那种! 颜冬青朝她弯弯嘴角,大大方方拉上她手。 经历过十年动荡,历史变迁, 某些思想在悄然中发生改变,大家伙儿的精神面貌也都焕然一新,如今手挽手也不怕再被人指指点点。 学校为新生设了接待处, 两人刚进去, 就有往届的工农兵大学生过来帮忙办理入学手续。 “两位同志都是刚入学的新生?” 问话的人眼睛时不时往傅冉身上看。 不怪别人往傅冉身上瞟,她本来就是标准的美人脸,今天又穿了件鹅黄呢子大衣,黑色绒裤,脚上是时兴坡跟皮鞋, 往人堆里一站,格外招眼。 虽说颜冬青长得也俊,可女同志到底不比男同志脸厚, 直接过来搭话。 颜冬青脸上有几分不悦,没搭理他,直接越过那人走开。 “三哥,他跟您说话呢?”傅冉小声提醒。 颜冬青低哼了声,把胳膊递给傅冉,要求道:“挽着朕。” 傅冉左右看看,不大好意思:“还在外面呢,人多...” “挽着。” “哦。” 两人挽着胳膊走一块,俨如一对璧人,都没注意到刚才答话的男同志露出失望可惜之色,怏怏离开。 办理入学手续的地方在食堂,乌泱乌泱排了老长的队伍,两人排在后头,丝毫不避嫌的挽着胳膊,这下可好,再没人过来搭话了。 很快排队到了他们。 颜冬青不打算住校,不用办理入住,直接办理走读生手续就行,登记信息之后又留下具体住址。 办理登记手续的也是往届的工农兵大学生,上下打量了下颜冬青,询问道:“商品粮户口还是农村户口?” 这时期的各类高校,除了公家给生活补助之外,还有贫困补助,贫困补助多数是给农村户口的学生,所以才有这么一问。 颜冬青没犹豫,直接道:“商品粮户。” 对方点头,在登记本的原始户口一栏打勾,又道:“明天过来领新书。” 学费不用交,公家给补助,吃饭不要钱,傅冉不由得羡慕,建议道:“三哥,以后咱们也可以这样,让寒门也有机会出贵子。” 颜冬青挑挑眉,不可置否。 办完手续,两人又按照指示去食堂打饭窗口领粮票和生活补助。 除了公家的十二块钱补助,学校又给每个学生多加三块,一共十五块,除此之外,尚有三十五斤的粮票,细粮比例占六斤,六两油票,四斤肉票,还有澡票、罐头票和副食品劵。 杂七杂八领了一沓! “难怪大家伙儿都拼了命的要考大学,当大学生可真好,不上班还有钱拿,供应的比首都普通居民还多!” 傅冉不免心动,也想上大学了。 近春园,自清亭,大礼堂,图书馆...两人把整个学校转了一圈,傅冉看看时间,还不到九点。 “三哥,咱们快回吧。” 陆老师两口都在家,傅冉倒不担心蛋蛋乱跑,就是担心湾湾睡醒了要吃奶。 以往湾湾会在早上四点多醒一次,吃得饱饱的再继续睡觉,一觉睡到上午十来点,所以傅冉才会放心出来。 她哪知道湾湾被哥哥吵醒了,哼哧哼哧吸了会儿奶嘴,把奶嘴一吐,瘪瘪嘴又哭了。 蛋蛋嘴里“哦哦哦,妹妹不哭”的哄了几声,然后颇有经验的把妹妹的尿布解开看,果然是尿了。 蛋蛋忙爬下床找尿布,又踩小马扎再爬上穿,学着傅冉平时的动作,给妹妹换了尿布。 哪知没搁几分钟,小公主又哇哇哭了起来,这回不是拉了尿了,而是饿了。 蛋蛋趴在床上,老长的叹口气,单手托着下巴,皱眉盯着妹妹看了会儿。 蓦地想起了什么,忙爬下床,翻出奶瓶和奶粉,往奶瓶里倒了小半壶奶粉,蹬蹬跑出去。 “奶奶,蛋蛋想要点热水。” 陆老师爱人正在拾掇屋子,一转身就瞧见站在门口的小身子,手里拿了个奶瓶子,小模样肉呼呼讨人喜。 “快进来。”陆老师爱人招手,脸上带着笑:“想喝奶啦。” 蛋蛋费劲的跨门槛进去,纠正道:“不是蛋蛋想喝,是妹妹想喝。” 铁皮暖壶里刚烧了热水,陆老师爱人帮着把奶粉冲开,拧紧了盖子放凉水里冷着,问道:“你爹娘呢?” 时下哪家哪户都有好几个娃,大人平时忙着讨生活,哪有闲工夫带娃,都是大娃看小娃,一个接一个拉扯大。 所以陆老师爱人不稀奇蛋蛋看着妹妹。 “爹娘,呃呃呃,去念书!”蛋蛋还不知道大学是啥玩意儿。 陆老师爱人听懂了:“是去报到了吧?” 说话间,从凉水里拿出奶瓶,倒点奶在手背上试试温,不烫了才给蛋蛋。 “乖乖,也饿了吧,先去喂你妹妹,奶奶给你下碗面条!” 蛋蛋拍拍瘪瘪的肚皮,确实饿了,点点头,还不忘道谢:“谢谢奶奶。” “哎,不谢。”陆老师爱人乐呵呵的,心里舒坦。 傅冉跟颜冬青回来的时候,蛋蛋正撅着小屁股,趴在石台阶上吃面条,吸溜吸溜吃得喷香! “回来啦,我给孩子下了碗面。”陆老师爱人笑着招呼。 闻言,傅冉忙感谢,从颜冬青手里拿过供销社里买的罐头,硬塞一罐给陆老师爱人。 “客气啥呀,一撮面条又不值钱。”陆老师爱人笑容里透着和善,不愿意要。 傅冉央了两下,也就没再硬塞,笑道:“大娘,老家给寄了点大米,我挖一碗给您尝尝。” 这回陆老师爱人没推辞,爽快道:“成!” 两人在外边说着,颜冬青进屋去看闺女,这会儿湾湾吃饱喝足了,眨着眼自个在被窝里自娱自乐,瞧见颜冬青,还冲他笑起来。 蛋蛋也端着碗进来了,奶声奶气的邀功:“蛋蛋把妹妹喂饱了!” 颜冬青笑,蹲下来胳膊圈住儿子,忍不住捏捏他脸,夸赞道:“好小子!” 难得被他爹夸一回,蛋蛋差不点美上天,又补充一句:“蛋蛋还给妹妹换了尿布!” “干得不错。”颜冬青继续夸他。 “那你亲亲蛋蛋!” “......” 快晌午,傅冉从空间里放出半口袋大米,给陆老师两口子倒了十来斤,两口子高兴的不知道说啥好,非要喊他们一块吃饭。 初来乍到,傅冉不好意思总占人便宜,推辞道:“大娘,您和大爷吃吧,我一会儿就去做饭。” 他们共用一个厨房,做饭得排队。 陆老师爱人还是热情的招呼:“别麻烦了,我烧的多,一块吃点,蛋蛋已经吃上了。” 难怪不见小混蛋,原来是去蹭人家饭菜了,咋这么会自来熟呢!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两家人到底搁一块吃了顿饭,既然同住一个屋檐下,以后打交道的机会多着呢,对方都主动示好了,他们没道理再拿乔。 吃完饭,老两口有午休的习惯,他们没多打扰,也睡了会儿午觉。 一家四口挤一张床,傅冉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湾湾,低声道:“三哥,我也想考大学了。” 看到这么多大学生脸上洋溢的神采,傅冉不是不羡慕,甭管啥时候,文化人都受尊重。 颜冬青阖着眼,困倦的打了个哈欠,倒没什么意见,只是悠悠提醒:“你学习差,怕是难考上。” 傅冉泄气。 “蛋蛋也想考大学!”夹在两人中间的蛋蛋瞧着比他娘还有自信。 颜冬青嗤笑一声:“先把九九乘法表背了再说,别像你娘那会儿,五年级了还不会背乘法表。” 万岁大概是真困了,说话都有些不过脑子了,他话音才落,大腿上就挨掐了下。 蛋蛋还不知道他爹挨掐,信誓旦旦道:“娘笨笨,蛋蛋比娘聪明!” 傅冉:“......” 俗话说得好,不蒸馒头争口气,傅冉打定了主意考大学,怎么也不能让这父子俩小瞧了,抽空把颜冬青考大学那会儿看的书全找出来,白天颜冬青去学校,傅冉就在家看书。 有蛋蛋在,湾湾几乎不找娘,除非饿了尿了。 眼见一天天暖和起来,傅冉干脆搬把椅子在廊檐下看,既顾到两个娃,又不耽误她复习。 陆老师瞧见了,哟了声:“大闺女,你这也是想考大学呀!” 傅冉不好意思的笑,也没瞒着:“是想考,就是成绩太差,好多看不懂。” 陆老师两手背后走过来,拿过她的复习材料翻看,摇头道:“你这不行,光自己看抓不到重点,我看你啊,去我班上吧。” “去您班上?” 陆老师点头:“晚上去,我给你们都一块辅导辅导。” 去年跟颜冬青一块参加高考的考生,好些都没考上,有不放弃的,还想再考,光是他们住的这片地就有不少去年没考上和今年要考的,大家伙儿商量了,白天上班的干活,晚上集中到一块,点上蜡烛夜战! 陆老师把情况说给傅冉听,傅冉几乎没犹豫,点头道:“行,晚上让三哥带孩子,我去上课!” 作者有话要说:  黄桑:朕并不想带娃。 太子:本宫也不想让你带。 公主:本公主要太子哥哥o(╯□╰)o 注:上班连着生病,更新极不稳定,明天尽量调整过来,“晚上十点更”,另外这篇文完结之后,可能就要有缘江湖再见了~ 第91章 11号一更 学期伊始, 颜冬青开始忙起来, 刚开学的课程主要还是以打基础为主,毕竟对大多数学生来说, 都还是门外汉。 整个校园的学习氛围十分浓厚, 随处可见三三两两学生挤在一块讨论问题,教室、图书馆、宿舍...学习刻苦的同志甚至在食堂啃馒头也不松开手里的书。 大家伙儿都很珍惜得之不易的念书机会, 颜冬青也不例外。 白天里,颜冬青几乎一直在学校,有课去上课,没有课就去图书馆抄书。 图书馆不少书是绝版,书店买都买不到,颜冬青只能抄, 挑他需要的抄。 颜冬青去学校的时候,傅冉就留家里看蛋蛋和湾湾,好在两个奶娃比较省心, 一个吃饱了就睡, 另一个自娱自乐,都不打扰傅冉干事。 等颜冬青回来,两口子跟交接班似的,换他在家看娃,傅冉去陆老师办的“夜校”补习。 刚恢复高考那会儿的考试时间在去年十二月, 到傅冉这届,考试时间则是在今年七月。 眼下已经是阳历三月份,还有四个月的时间就要参加高考, 留给傅冉的复习时间并不宽裕。 “三哥,湾湾八.九点钟的时候要吃奶。” “蛋蛋的乘法表背到八了,您记得让他睡前背一背。” “尿布在铁皮炉上挂着。” “再给蛋蛋洗洗头。” 傅冉急匆匆说几句,拎上布兜就走了,把父子三个丢家里,大眼瞪小眼。 颜冬青坐在书桌前,揉着太阳穴,细细回想刚才小皇后叮嘱了哪些。 喂奶,换尿布,背乘法表,还有什么来着? “洗头,蛋蛋要洗头。”蛋蛋趴在他腿上,指指自己头发,奶声奶气道:“头臭臭。” 颜冬青低头嗅了嗅,嫌弃撇开脸。 一股子酸腐味儿。 奶娃多汗,蛋蛋又正是好动的年纪,两天不洗头,头发就黏在一块,味道实在不好闻。 趁着天还没黑,颜冬青拎了个小马扎放廊檐下,腿边放一盆热水,把蛋蛋打横抱腿上,叮嘱道:“捂好眼。” 蛋蛋忙闭紧眼,小脸皱缩在一块,两只手也捂住。 这年月还没有洗发水一说,只有洗发膏,塑料盒子装着,冻胶状膏体。 颜冬青挖一坨在手心搓出泡沫,乱七八糟往蛋蛋头上抹,到底是手生,冲头时一不小心就把泡沫水冲进了蛋蛋眼里。 蛋蛋呀了声,老大不高兴的嚷嚷:“迷眼,迷眼了!” 小肉墩子在怀里直乱动,颜冬青没好气斥他:“娇气包!” 说归说,还是左右看看,就近从晾衣绳上扯块布,手慌脚乱给他捂上。 颜冬青压根没注意到扯下来的是闺女的尿布。 蛋蛋就更不知道了,自己拿尿布擦擦眼,又胡乱擦头发,末了还陶醉的闻了闻,洗发膏一股子桂花味,喷香! 给儿子洗了头,闺女喂了奶,又盯着儿子背完乘法表,等两个娃相继睡着,颜冬青才长长舒口气,关了灯,去接小皇后下课。 已经是深夜十点多,陆老师所在的高中仍然热闹,几乎每个班的灯都亮着,走近了透过窗户往里看,每张桌上一根蜡烛,大家伙儿都在奋笔疾书。 傅冉是托陆老师的关系,临时插班进来的,坐在最后一排,嘴里念念有声,丝毫没注意到颜冬青在外边。 快十一点,陆老师才赶人,尽管陆老师三番五次催促回去休息,仍然有人迟迟不离教室。 傅冉是被颜冬青拉走的,到家了脑子里还满是政治,嘴里叨叨咕咕背红头文件。 颜冬青有些头疼,躺床上把他小皇后搂进怀里,喟叹道:“朕明天买点猪脑给你补补?嗯?大魏第一女夫子?” 傅冉背得正起劲,冷不丁被他打断,说的还不啥好话,轻锤了他一拳:“皇上,您就别取笑臣妾了。” 颜冬青低笑出声:“说正经的,朕是真想给你补补身子。” 傅冉哼了哼,显然不信。 月影沉沉,正是适合干坏事的时候,两人也不是一次两次趁娃睡着时偷干坏事了,傅冉半推半就的让小皇帝得了逞。 啪啪。从被窝里传出两声清脆声响。 傅冉笑了起来,小声道:“三哥,舒不舒服?” 颜冬青咬牙,瞪她:“欠收拾了?” 傅冉笑眯了眼:“您不是正收拾我吗?” 颜冬青哼了哼,伏在傅冉耳边,似恼似央求:“认真点,不许再打朕了!” 傅冉脸上一阵热腾,轻轻嗯了声,老实了,两手搂紧颜冬青健壮腰身。 啪!又是一声清脆声响。 颜冬青僵住,冲傅冉危险眯眼。 “三哥,不是我...”傅冉声音里发颤。 两人同时往床尾看,就见蛋蛋不知何时醒了,揉着眼,气呼呼道:“爹,你跟娘在干啥?!” 大半夜的老是拿脚蹬他干啥? 颜冬青浑身是汗,幽幽叹气,彻底没了脾气。 傅冉臊得脸滚烫,推推他,小声央求:“三哥,快起开了,去哄哄蛋蛋。” “真他娘的!”万岁忍不住低骂了句粗话,认命的抽身下去,把蛋蛋夹在胳肢窝里,夹到隔壁屋。 上半夜看小混蛋睡熟了,颜冬青没忍心再抱他单睡凉被窝,此时后悔的只想咬掉舌头。 偏偏蛋蛋还娇气起来了,怕黑,又冷,死抱着颜冬青的胳膊不让他走,哼哼唧唧:“爹抱着睡,抱蛋蛋睡。” 好容易把小混蛋拍睡着,小皇帝早就偃旗息鼓,啥想法也没了... 或许大人们还不知道,奶娃聚一块也是会道人长短。 赶着周末,高雪梅带小五月过来玩,两个奶娃坐在大门槛上,人手一根糖葫芦,互相说各自爹的坏话。 小五月:“蛋蛋哥哥,我爹太烦人了,不让我跟娘睡,让我睡脚边,还蹬我屁股!” 说这话时,小五月掰手指头仔细数了数她爹蹬她的次数,结果发现数都数不过来! “我爹也蹬我!”蛋蛋想不通,大概这世上爹都是一个德行吧... 两人叽叽咕咕说了会儿,又去找四合院里的小伙伴玩“鬼子进城”。 屋里,傅冉手里摇拨浪鼓逗着闺女,眼睛忍不住朝高雪梅肚上瞄了眼,迟疑道:“大梅,你跟小安哥没想过给五月添个弟弟妹妹?” 蛋蛋跟五月相差不过几个月,她都生下湾湾了,高雪梅怎么也没点动静? 老辈的人说过,女同志生娃就跟母鸡下蛋一个理儿,只要开过怀,好些女同志能一个接一个生。 高雪梅叹口气,低声道:“不是我不愿意要,是小安哥说有五月一个就行了。” 傅冉有些惊讶:“只要五月一个?” 这年月哪家不是三四个娃,只要一个的,除了不能人道的马家辉,傅冉还没听过其他人... 像是猜出了傅冉想法,高雪梅脸红瞪眼:“不是你想的那样,小安哥行、行的...” 这下傅冉也不好意思了,就没追着问,私底下跟颜冬青提了一嘴。 “三哥,您说这小安哥到底怎么想的?” 颜冬青哼了声:“你把朕当什么了?劳什子表哥肚里的蛔虫?朕上哪儿知道?” “......”她才说一句而已,他机关枪似的连说这么多干啥? “您吃□□了啊?”傅冉没好气冲他。 他没吃□□,只是喝了半桶醋而已。 颜冬青咳了咳:“估计是不想留后了。” 时下生女娃不被认可是留后,生男娃才是。 说到这儿,颜冬青转头看了眼蹲在门口玩泥巴的蛋蛋,声音带了恼:“坏了,你那劳什子表哥指定是想把咱家蛋蛋招去当上门女婿!” 傅冉好气又好笑:“您想多了。” 这边,蛋蛋听见他爹提他名儿,捏着泥巴,心不在焉的啊了声:“喊蛋蛋干啥?” 颜冬青过去蹲下拍拍他脑袋:“想娶五月当媳妇不?” 蛋蛋害羞了,扔了泥巴钻进他爹怀里,哼哼唧唧不说话。 颜冬青拨弄他毛烘烘的脑袋,自问自答道:“不想?不想那算了。” “想想想!”奶声奶气的小声音,这回干干脆脆。 颜冬青嘴角溢出笑,咳嗽一声,说话故意带几分严肃:“五月他爹要是让你倒插门,不许同意。” 傅冉受不了的打断:“蛋蛋才多大啊,怎么会知道倒插门什么意思...” “蛋蛋知道。”又是奶声奶气的小声音,颇为一本正经:“奶奶说过,倒插门就是蛋蛋住到五月家。” 最有先见之明的还是廖娟,老早就看出苗头了,一个劲儿的叮嘱她大孙子,可不能去给人当倒插门女婿。 “好小子。”颜冬青捏捏他脸,循循善诱:“要是五月他爹问,你要怎么说?” 蛋蛋嗯嗯呃呃想了会儿,拍拍胸道:“让五月住咱家!我天天带她睡!” 颜冬青:“......” 傅冉:“......” 作者有话要说:  黄桑:儿砸,你想的有点多哦。 太子:你才想多,本宫的睡就是睡o(╯□╰)o 看到有妹纸觉得蛋蛋早熟,我说下哈,其实小孩子有时候真的只是单纯的想怎样怎样,就拿睡觉娶媳妇来说,他们的睡觉是真睡觉,看在大人眼里,就是有颜色的睡觉,娶媳妇可能是多个玩伴,大人眼里就是含有带颜色的情感,所以才会觉得他早熟,其实他不早熟,只是把他生活化了而已,如果妹纸们仔细观察小孩,也会发现他们的想法很多,只是被大人一理解之后,就会参杂成年人的想法在里面,我只是想生活化他们,毕竟是种田文,没啥高大上的东西。 注:洗把脸回来再写点,下一更在明早八点前哈~ 第92章 12号已更 日子忙碌而充实, 转眼就进了六月。 今年的高考安排在七月份, 傅冉的户口在南州,她要回去一趟报名。 傅冉不知道填报哪个专业, 晚上从复习班回来, 傅冉坐小马扎上,边洗脚边问颜冬青:“万岁, 您说我填报什么专业才好?” 颜冬青也坐下跟她一块洗,不应反问:“你最想学什么?” 傅冉想了片刻,老实道:“臣妾喜欢做衣裳,喜欢画图,但臣妾也要为大魏子民考虑,像万岁一样, 学点对他们有用的。” 到底有文化差异,大魏再发展,老百姓也不可能穿这里人穿的衣裳。 颜冬青勾了唇, 眼里也带了笑:“冉儿, 这些你不用顾虑,学你想学的,其他有朕在,是谁说要多挣钱支持朕买技术设备?” 傅冉笑眯了眼,白嫩的脚趾头在颜冬青脚背上勾了勾:“万岁, 您真好。” 颜冬青好笑摇头,把书桌上的那本报考指南拿过来,两人头挨在一块翻看。 傅冉脑子不好使, 没可能靠理科,她重点复习的是文科,要考政治、语文、数学,还有史地,这几门课里,除了数学难,其他几门只要死记硬背,稍微还能写出点答案。 但文科的可选专业并不多,大多是文史、经济、语言这类。 翻来翻去,颜冬青指了个大专学校的专业,跟傅冉的喜好能挂上勾,轻纺工程,也在首都。 “依朕看,你学轻纺合适,录取分数也相对低一些,去年是两百八十多分,今年应该也差不多。” 听他这么说,傅冉不大高兴:“您太看不起人了,兴许臣妾靠得比您还多!” 才说完,傅冉就想咬舌头,眼前这位主子考得可是全国状元... 颜冬青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直到瞧见傅冉脸上带了恼意,才忍笑道:“大魏第一女夫子,嗯?朕等着。” 傅冉捶了他一拳,不想和他说话。 洗好脚,傅冉把箱子打开,开始装行李,嘴里轻声叮嘱:“我把湾湾带回去,蛋蛋就留在这儿,我跟大梅说了,让她白天帮忙看着,您晚上过去带回来就成。” 托祁瑞安的关系,高雪梅在邮局寻了份工作,离公安大院很近,高雪梅平时会把小五月带去上班。 颜冬青从后头抱住傅冉,下巴搭在她肩上,看她收拾东西,不情不愿道:“朕不想带小混蛋。” 再不想带也得带,傅冉只能带湾湾,再加上蛋蛋就有些吃力了。 转天颜冬青打听了火车班次,夜里十点的火车,傍晚在家吃了饭,一家四口才不慌不忙去火车站。 候车棚里,颜冬青和傅冉坐长凳上,颜冬青抱着湾湾,蛋蛋趴在傅冉腿上,撅着小屁股,两手扒眼皮,扮鬼吓唬妹妹。 湾湾已经七个月了,掐着咯吱窝能在她爹腿上站住,瞅着她哥那傻样,咯咯直笑,一点儿也没被吓到。 蛋蛋使出浑身解数,又是翻白眼,又是撕大嘴巴,总算把妹妹吓到了,小脑袋直往颜冬青怀里钻,哼哼唧唧想哭。 下秒,蛋蛋屁股上就挨了一巴掌。 “老实点儿!”颜冬青斥他。 蛋蛋顿时偃旗息鼓了,趴在他娘腿上装死,过了会儿,不高兴的道:“蛋蛋想跟娘!” 他烦死他爹了! 傅冉好笑的摸摸怀里毛烘烘的脑袋,一本正经道:“你跟我回去,五月想你了怎么办?” 一边是娘,一边是小媳妇。 蛋蛋扣着手指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兀自沉思着,沉思到火车靠站还没分出个重要性。 傅冉就是趁这个时候抱湾湾上火车的,动作麻利,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 等火车哐当走远了,蛋蛋才缓过神,泪眼汪汪的抬头看他爹:“我娘啥时候回来?” “不知道。”起码得高考完,等傅冉考结束,颜冬青他们也就该放暑假了。 父子两互相视一眼,又不约而同转开头,颇有几分嫌弃。 回去路上,大手拉小手,一高一矮身影被路灯拖得老长。 “你娘不在,老实点儿。” “嗯。” “去五月家,也别捣乱。” “哦。” “晚上回来跟我睡。” 这回蛋蛋有意见了,晃晃他爹的手,奶声奶气道:“蛋蛋想跟五月睡。” ...... 火车哐当一夜,第二天晌午才到南州城,湾湾睡了一路,眼下可精神了,靠在她娘肩头,眨着大眼东看西看,直到看见爷爷奶奶,害羞的往傅冉怀里钻。 知道火车到站时间,颜立本和廖娟一早就来车站等了,老两口瞧见孙女,稀罕的不得了,抱过来心肝肉的亲。 “坐车累坏了吧。”颜立本从傅冉手上接过行李。 傅冉不好意思说,这一路她都没拎东西,快到站了才去厕所打掩护把行李从空间放出来。 “饿坏了吧,赶紧家去吃饭!” 矿区副食品店供应猪肉,天不亮廖娟就起了,赶去排队,管大师傅要了块好肉,回家泡了梅菜干,剁碎搬上肥肉沫,蒸了满满一屉包子。 傅冉确实饿了,一连吃了三个大包子,吃得喷香! 湾湾被奶奶抱着,大眼盯着她娘,急得直流哈喇子。 廖娟直乐呵:“哟,咱们湾湾也饿肚子了!” 说话间,廖娟掰开包子,拿筷头沾了点包子里的油水往孙女嘴里填。 大约是没尝过这种味道,湾湾先是缩起小脸,等回过滋味,腾地亮了眼,两只胳膊往圆桌上直扒。 还要还要! “该给咱们湾湾添点饭啦!”廖娟忍不住的又往孙女小脸上亲亲。 傅冉咽了嘴里的包子,忙道:“添了,给喂了鸡蛋羹。” 知道傅冉坐车累,吃完饭,廖娟就把孙女带了出去,让傅冉搁家里好好睡一觉。 傅冉确实很困,几乎倒头就睡熟了,这一觉竟睡到天擦黑。 外头有说话声,傅冉听了会儿,听出是徐兰英的声音,趿拉拖鞋出去。 “娘。” 徐兰英脸上透着喜色:“小冉,明天晌午回去吃饭!” 傅冉哎了声,奇道:“娘,您这是遇到啥好事了?” 廖娟呶呶嘴,笑道:“你娘要娶儿媳妇,能不高兴?!” “娶儿媳妇?”傅冉反应了会儿才意识到是傅声,忙问:“傅声不念书了?” 徐兰英摆摆手:“念啥念,你爹身体不好,还忙活窑厂,声子下学了能帮着干干活。” 说着,她又道:“那姑娘头次上门,你是当姑姐的,过去陪陪。” 傅冉还记得傅声小时候老是咋咋忽忽,说以后考大学,分配个好工作,让爹娘奶奶享清福,倒没想到他会愿意下学不念书,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嗯了声:“成,明天晌午我过去。” 转天一早,傅冉先去市委填报志愿,赶着报名期间,乌泱乌泱全是人,排了好长的队才排到。 时下要先填报学校,再参加考试,可以填报三个志愿,优先录取第一志愿,第二第三依次排后。 傅冉把事先想好的学校都填上,全是跟纺织相关的专业。 办事员瞧了眼:“哟,这专业好,以后有前途!” 傅冉笑,带着几分自豪:“我家那口子帮挑的。” 傅冉不知道的是,她家那口子这会儿正跟儿子较着劲。 父子两大清早就鼻子眼不登对了。 蛋蛋好睡懒觉,趴在被窝里死活不愿意起,颜冬青赶着去上课,没那闲工夫跟他耗,先好声好气喊几声,没把人弄醒,烦了直接掀被,对着屁股就是两巴掌。 眼下蛋蛋喝着他爹从早点铺买回的豆浆,气哼哼道:“我要去五月家!” 颜冬青巴不得,低斥道:“快点吃。”他还赶着上课。 眼看来不及,颜冬青借了陆老师的自行车,先把儿子送去公安大院,又打着车铃,急匆匆赶去学校。 邮局九点钟才开门,蛋蛋到的时候,小五月才起床,正坐小马扎上让她娘给她扎小辫。 “早饭吃了没?姨熬了粥,盛点喝成不?”高雪梅给两个娃各盛了半碗,让他们趴小马扎上喝。 其实蛋蛋已经吃饱了,只是奶娃都有个比较心理,看小五月喝得快,蛋蛋也不甘落后,两人比赛喝,最后哪个肚皮都被撑得圆滚滚。 喝得太多,自然尿也多,尤其是蛋蛋,一碗豆浆一碗粥,让他尿了一上午。 邮局的办公桌老长,高雪梅打电报机时,两个娃就蹲在桌底下玩,这一上午,就听两个娃来回喊高雪梅。 “娘,尿尿!” “姨,尿尿!” ...... 这边,傅冉填完报名表,就直接回了娘家,傅家一大家子都在,家门口的长条凳上坐了个陌生姑娘,圆乎乎的脸,梳着两根麻花辫,上身穿件红碎花罩衫,下身是黑布裤,脚上是带襻千层底鞋,瞧着体面干净。 见傅冉过来,姑娘腾地站了起来,两手揪着衣裳襟,红着脸不大好意思的冲傅冉笑。 “我姐。”傅声让她喊人。 “姐。”姑娘听话,忙喊了一句。 傅冉笑,还不知道她叫啥。 “姐,你喊她秀秀就成了。”傅声从旁介绍。 傅冉这才看她弟,印象的白净大男孩黑了不少,约莫是干活干的,身体也结实了,恍然间就成了个大人模样。 傅冉一时有些感慨,然后把带来的新衣裳给秀秀,笑道:“我从成衣店拿的,也不知道你尺寸,先试试,不合适我再改。” 秀秀不知道该不该接,偷眼看傅声。 傅声挠挠头:“那啥...姐给你的,你就拿着呗。” 秀秀是媒人给介绍的,老子娘也都是工人,上头两个哥,两个姐,她是老小,在家有哥姐疼,性子养的软濡,跟个绵羊似的,特温顺听话,傅声还挺喜欢她。 这姑娘也是一眼就相中傅声了,啥啥没意见,老子娘又不图卖闺女挣娶儿媳妇钱,两家人合计合计,差不多就给亲事定了下来。 今天是秀秀头次过来吃饭,可把徐兰英忙坏了,又是拾掇屋子,又是买菜买面,忙的手脚不沾地儿。 “小冉,快,给我添把柴禾!”徐兰英炒着菜,不好意思使唤没过门的媳妇,只能使唤闺女。 傅冉叹叹气,在炉膛口坐下,忍不住吃醋:“看把您忙得,我结婚那会儿也没见您这么忙活!” 徐兰英抬抬下巴,嗓门特大:“那能一样么,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咱家这回是添了口人!”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本宫总算要圆了跟太子妃睡觉的梦~\(≧▽≦)/~ 第93章 13号已更 傍晚, 颜冬青从学校回来, 顺道去了趟公安大院,打算把蛋蛋接回家。 蛋蛋跟大院的小伙伴刚熟悉, 哪能愿意跟他爹回去, 缩靠在门板上,低头扣着手指头不吭声。 他身旁, 小五月也缩靠着门板,死死抓住蛋蛋哥哥的胳膊,不想让他走。 颜冬青头疼的按太阳穴,怎么整得像他棒打鸳鸯一样?! 这会儿祁瑞安也下班了,进家摘了警帽,招呼道:“留着吃晚饭。” 高雪梅从厨房出来, 腰间系着围裙,附和道:“小冉不在,还回去干啥, 我蒸了馒头, 留着一块吃点儿!” 炒盘青椒豆角,辣子拌萝卜条,蒸屉上蒸了白面馒头掺糖馒头,祁瑞安给颜冬青倒了酒,两人先喝上。 蛋蛋跟小五月每人从高雪梅手上领了个糖馒头, 排排坐在家门口的石台阶上,边啃馒头边数蚂蚁。 “一二三五七八...”小五月叽叽咕咕数着。 “不对不对。”蛋蛋听出来了,指正她:“你数错了, 再数一遍。” 小五月哦了声,听话重数:“一二三四六七八...” “不对不对,少数个五。”蛋蛋打断她,急得抓耳挠腮:“你咋这么笨呐!” 这可就扎心了。 小五月嘴里咬着糖馒头,眨巴眨巴眼,突然就滚了泪下来,进屋跑向她爹,她不要跟蛋蛋哥哥玩了。 几个大人光顾着说话,哪管奶娃那点破事,祁瑞安敷衍的摸摸闺女脑袋,问颜冬青:“小冉要是考上了,蛋蛋和湾湾你准备搁哪儿?” 这问题颜冬青不是没考虑过,即便傅冉也在首都,白天他俩都去上课,丢蛋蛋跟湾湾在家也不是事。 颜冬青沉吟了下,问祁瑞安:“你有没有什么住房头绪?” 祁瑞安懂他意思:“你想买房?” 颜冬青点头,他打算请个保姆照顾蛋蛋和湾湾,如果请保姆,租住的地方就有些小了。 头些年时局乱,再忙再累也没人敢请保姆,哪怕是干部家庭,照样自己奶娃收拾家务,就怕被人扣上“享乐主义”的大帽,眼下时代变了,首都不少两口子上班的家庭会请个保姆,当然,仍然打着互帮互助的旗号,没有资产阶级剥削。 “新政策不下来,房子不好买。”祁瑞安喝了口酒:“我先帮你问问再说。” 放眼全国,能找到私人住房的可能性极小,除非解放前的那些有过战功的将领和民族资本家,普通居民的住房早已被公有化,禁止私人买卖。 退一步讲,即便那些有过战功的将领和民族资本家有私人住房,也不可能轻易卖出去。 总归是件难事! 吃完饭,颜冬青没久待,蛋蛋不愿意回去,要跟小五月睡,仍凭他爹怎么瞪他,他都装看不见。 颜冬青无奈,只能叮嘱他听话点,然后自己回租处。 回去才八点多,这片居民区还在供电,颜冬青拉开台灯,坐书桌前翻了会儿书。 咚咚。外头有敲门声,是陆老师。 颜冬青起身请他进来,见他脸上有为难之色,直接问:“您找我为什么事?” 陆老师搓着手,叹叹气道:“是这样,我儿子工作有变动,可能要回来了,还有儿媳妇和孙子,也得跟着回来,你看...” 颜冬青明白了他话里意思,问他:“您儿子什么时候回来?” 陆老师道:“估计要八月份。” 颜冬青沉吟道:“行,我尽快重找房,不让您为难。” 当初签协议签的是一年,眼下才刚半年,陆老师也没想到他儿子工作突然有变动,只觉愧疚,忙道:“我也给你打探打探,可不能让你们没地方住啊!” 颜冬青笑笑,倒没太搁在心上:“不急,马上放暑假,我带蛋蛋回老家住段时间也成,就是东西可能要暂时寄放在您家里。” 陆老师哪有不同意:“只管放,放多久都成!” 这边,高雪梅烧了一锅热水,倒大木盆里,把蛋蛋和五月脱了一块扔盆里洗。 两个娃只是关系好,其实啥也不知道,即便都还穿开裆裤,也没谁想过往对方尿尿的地方看。 这会儿两人对坐在大木盆里,只顾玩水,任由高雪梅拿个丝瓜瓤在他们身上搓。 倒是祁瑞安瞧见了,有些不痛快,忍不住说高雪梅:“怎么把闺女跟他家小子放一块洗。” 高雪梅心大,头也不抬道:“他俩还不到五岁,能懂什么呀。” 话虽如此,祁瑞安还是不高兴,他跟颜冬青不一样,万岁不高兴了,一定会让小皇后知道,而且要小皇后哄才行,祁瑞安要是不高兴,就跟闷葫芦似的不说话,不管高雪梅咋说,他也不理。 起初高雪梅也没意识到,给两娃洗过澡,挨个抱上大床,拿毯子裹好。 两个娃也是不安分的主儿,时下的毛毯样式花哨,边上带一圈毛边儿,小五月把毛毯往身上一披,照着小人书上画的,扮演观音娘娘,蛋蛋在床上连翻几个跟头,扮演孙悟空。 两人玩得不亦乐乎,丝毫没有意思到两个大人在闹别扭。 高雪梅她娘好赖是妇女主任,妇女也顶半边天常挂嘴上,高雪梅多少受影响,才不惯着祁瑞安,察觉到他生闷气,根本不搭理他,直接把小床铺上,往上扔了个枕头和毯子。 “你睡小床,我带五月和蛋蛋睡大床。” 祁瑞安不免吃瘪,郁郁的看了高雪梅一眼。 公安大院的职工房也有限,祁瑞安分的这间,只有五十平米左右,屋里放张一米五的架子床,外间还铺了张小凉床,眼下祁瑞安蜷在小凉床上,天气热,身上只穿条大裤衩,腰间搭着毯子,颇有几分委屈感。 半夜里高雪梅起夜一次,坐在凉床沿上给他打蒲扇。 祁瑞安眠浅,高雪梅刚坐上,他就醒了,眯眼沙哑着声道:“大半夜的,不睡觉坐这干什么?” 高雪梅给他扇扇蚊子:“我怕我不来,有人会生气生到明年。” 祁瑞安抿抿嘴,不说话,胸口原本发皱的地方倒莫名松快了下来。 高雪梅拿蒲扇敲他肩膀,让他往里睡,自己在外边躺下,两人都侧着身,挤在小凉床上,夏天本来就热,三挤两挤,不但挤出一身汗,还挤出一团火。 竹编的凉床吱吱呀呀响了起来,夹杂着轻吟喘息。 吱呀声时快时慢,到最后时,吱呀声突然快了起来,高雪梅搂紧他腰,低声道:“小安哥,我想再生一个。” 祁瑞安一顿,还是没同意,直接弄在了外头,摇摇头道:“咱们不要了,有五月就挺好。” “等你死了,五月能给你摔牢盆?” 高雪梅瞪他,多少能猜到他心中所想,头些年,祁瑞安是为国家做过贡献不错,但也确实害过同胞,他不愿意生儿子,多少也带了几分惩罚自己的意思,害过同胞,断子绝孙也不为过。 这年月,人在百年之后有“摔牢盆”一说。 牢盆就是瓦盆,也是和面用的那种黄盆,人死之后由长子长孙摔碎。 为什么要摔牢盆,人生在世,孰能无过,做过的坏事和亏心事一定会有,别人不知道,阎王最清楚,死后到阴间要受酷刑。 儿孙为给过世老人赎罪,就置瓦盆为牢,事先囚禁,多送纸钱酒菜,等盆碎开,阎王一看,牢已经蹲过,又有钱财酒菜享用,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去世老人免酷刑和牢狱之苦。 甭管说法真假,祁瑞安确实存了这个心思,断子绝孙,以后没人给他摔牢盆。 想是这么想,但他却不承认,避重就轻道:“咱们有五月就够了,实在不行,可以招颜冬青家的小子当倒插门女婿。” 高雪梅拧他腰,又气又心疼,不想跟他说话。 祁瑞安想过招蛋蛋倒插门,转天一早吃饭时候,还特意问了蛋蛋。 他哪会知道颜冬青早就给蛋蛋打过预防针,眼下蛋蛋一本正经道:“蛋蛋不当倒插门女婿,蛋蛋要把五月娶回家。” 小五月不懂啥叫倒插门,只是知道啥叫给人当媳妇儿,不迭点头,奶声奶气道:“五月要给蛋蛋哥哥当媳妇儿!” 这下可好,祁瑞安原本消下去的气又重新聚到胸口,气得他饭也吃不下去了,戴上大帽就去上班。 临出门前还叮嘱高雪梅:“晚上让颜冬青把他家小子领回去,又不是咱家人,总睡咱家算什么事儿。” 蛋蛋:“......” 蛋蛋也是有几分气性的,傍晚他爹再来接,他二话不说,就跟他爹回家了。 倒是小五月,拉着蛋蛋肉呼呼的胳膊,不让他走。 “五月想跟蛋蛋哥哥睡!” 蛋蛋还挺为难,但还是坚定的把小五月的手抚开:“你爹说了,不是你家人,总睡你家算什么事儿。” 就因为这句,小五月气鼓鼓的一晚上不理她爹,睡觉不跟她爹睡,也不给她爹亲。 可怜祁瑞安,又心塞了... 夜幕沉沉,马路牙子上的路灯把颜冬青父子俩的背影拉得老长。 蛋蛋打个哈欠,揉揉困倦的眼,他有些想娘了,哼哼唧唧道:“我娘啥时候回来?妹妹啥时候回来?” 颜冬青叹叹气,弯腰把儿子抱起来,把他小脑袋拨放到自己肩上,耐心道:“再过段时间,爹带你回老家。” 回老家前,颜冬青还得先把房子的事解决了。 这段时间,颜冬青得了空闲就出去找房,租房的倒是不少,就是卖房没信影。 正一筹莫展时,陆老师给他带了个消息。 赶着傍晚吃饭的空当,颜冬青从公安大院把蛋蛋接回来,父子两刚进四合院,陆老师他爱人从厨房出来了,腰间系个围裙,笑眯眯喊:“蛋蛋,来奶奶家吃饭,奶奶包了饺子!” 一听吃饺子,蛋蛋眼睛腾地亮起来,不过没挪脚,而是抬头看他爹。 “小颜,你也一块来吃,省得烧饭了。” 四合院里住的可不止陆老师一家,正是妇女生火做饭的时候,怕旁人听见,陆老师他爱人冲颜冬青使了个眼色。 颜冬青明白了,拍拍蛋蛋脑袋:“快谢谢奶奶。” 蛋蛋乖乖道:“谢谢奶奶!” 陆老师在屋里喝酒,不大乐意道:“不谢爷爷?” 蛋蛋蹬蹬跑进屋里,小嗓门嘹亮:“谢谢爷爷!” 陆老师乐呵呵的,听着舒坦! 屋里扇着电风扇,陆老师爱人把饺子端进屋,关门拉白门帘,招呼道:“饺子包的多,别客气啊,敞开肚皮吃!” 蛋蛋立马掀开衣裳,拍拍肚皮,奶声奶气道:“蛋蛋的小西瓜一会儿就能撑成大西瓜!” 颜冬青好笑,拍他脑袋:“好好吃饭。” “哦...”蛋蛋听话的趴在小马扎上嘟嘴呼饺子。 吃着饭,陆老师低声道:“小颜,房子的事我给你打探了,是我老师的房子,离这不远,隔两道街,老两口要去上海,打算把房子租出去,明个我带你去看看。” 颜冬青敬他酒,忙感谢。 陆老师摆手:“要不是我儿子工作调动,你们也不用搬来搬去的麻烦。” 颜冬青笑笑,转问他:“能租几间房?” 陆老师看看窗户外,低声道:“单门独户,单进的院,连上耳房有五间。” 时下住房紧张,不乏一家数口挤一间屋,要不是陆老师心里有愧疚,他都想自个租下来给他儿子住。 灰墙红瓦,红砖铺地,坐北朝南的是正屋,左右两侧厢房,两间耳房一间用做厨房,一间用来洗澡,院里还种了花花草草,怎么看怎么让人心动! 颜冬青看过之后,几乎没犹豫,立马向家主询问房租。 家主是陆老师的老师,六十多岁的老头,瞧着还算精神,对颜冬青道:“房租是次要的,你租了我的房,重要是爱惜它,我实话跟你说,不是小陆,这房我都不会租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摔牢盆”农村的妹纸应该比较熟悉,具体为啥摔,不知道你们清不清楚。 注:明天周末,下午开始休息,还是晚上十点左右更新,明天多写点哈~ 第94章 14号已更 四合院的家主姓钱, 全名钱克儒, 原先是师范学校的老师,头几年被打成臭老九,游大街, 扫厕所,睡窝棚, 跟老伴俩没少遭罪。 现在虽说恢复了名誉, 到底是寒心了,也不打算再教书,只想带老伴颐养天年。 钱克儒的两个儿子也是有本事的,一个在部队, 一个在上海, 眼见老两口年纪大了, 他们不放心,就想着把老两口接到身边住,至于首都老宅...两个儿子倒没放在心上, 谁也没挣着要。 这间老宅原先是充了公, 只是随着钱克儒恢复名誉,公家又把这间宅还给了钱克儒, 也是存了安抚的意思。 颜冬青里外都看了看,还算满意,大胆的追问了句:“钱老师,您这房能不能卖?” 钱克儒一愣,朝他学生陆老师看了看, 两人一时都没回过神儿。 卖房? “钱老师,我想买您的房。”颜冬青又追了句。 钱克儒这才回过神,蓦地就想到了他大儿子。 小儿子在部队,儿媳妇也随了军,事事不用他操心,相较小儿子,大儿子过得要辛苦些,跟前四个孩子,又都是挨肩生,哪个不得花钱... “我得好好想想...”钱克儒既没答应,也没一口回绝。 颜冬青也不急着催,只是道:“您慢慢想,我是诚心想买您的房。” 眼见蛋蛋大了,到了该上学前班的年纪,是要把他户口迁过来安排上学了。 以前颜冬青哪会想这些事,自从有了两个娃,这些都得操心上。 陆老师倒是没想到颜冬青居然要买房,私底下对他道:“小颜,首都但凡能买卖的房,可不便宜!” 言下之意,你有那些钱吗?! 像钱克儒家那样的单进四合院,少说要五千块,两进的要得一万多,三进四进的官宅,起码要好几万,普通老百姓想都别想。 万岁是个穷光蛋,确实没钱,不过不要紧,他的小皇后有钱。 隔两天,钱克儒让陆老师带话给颜冬青,说他卖,叫价五千六。 这个价不算低,但也没要高,如果不是钱克儒想补贴大儿子,甭说五千六了,一万六他都不卖。 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颜冬青没打岔,当即把蛋蛋送去公安大院,他自己坐上火车,连夜赶回南州城。 蛋蛋打小就不是个认生的主儿,搁哪儿都能如鱼得水,只要有吃有喝还有小五月,住多长时间都不会闹腾人。 小五月可开心了,每天蛋蛋哥哥挂嘴边,她爹给她买的彩纸糖果,全给蛋蛋哥哥吃,她爹给她买的小人书也给蛋蛋哥哥看,啥啥都想着她的蛋蛋哥哥。 这些看在祁瑞安眼里,可就闹心了,他是个闷的,眼见闺女被颜家小子拐走,嘴上不说,心里却想把颜家小子丢出公安大院。 但他又个心善的,干不出把娃丢出去的恶毒事,只能夜里缩在凉床上,委屈的叹上几口气。 别人不懂他,高雪梅可最清楚他脾性,瞧着温温和和的样儿,其实特闷特倔,晚上洗好澡,看两个娃在草席上乖乖并排躺着数数,放心出来安抚大的。 约莫是严师出高徒,在蛋蛋的“棍棒”教育下,小五月已经能勉强数到一百了,只是难免还会数错。 “五十七,五十八,五十九,八十,八十一...” “错了错了。”蛋蛋急得拍拍床。 小五月瘪瘪嘴低头,自觉的把手伸出去,肉呼呼的小手伸到蛋蛋跟前,等着挨打。 他们说好了,背错一次,就要打一次。 这招是蛋蛋跟他爹学的。 小五月闭紧眼,皱巴着小脸央求:“蛋蛋哥哥,你轻点儿打。” 哪知道出其不意,蛋蛋在她小手上啵了一口。 小五月“呀”一声,瞪大眼看他。 蛋蛋羞红脸,强自镇定道:“算了,看你这么认真,鼓励一下。” 小五月也礼尚往来,在蛋蛋手背上啵两下,留下两串口水。 这下可好,蛋蛋跟被调戏了似的,扑通趴被上,撅着小屁股,羞得直捂脸。 小五月四仰八叉躺在凉席上,傻乐呵。 外边,小五月她娘还在往她爹身上插刀子。 “闺女就这点不好,早晚是人家的。” “有本事你生个儿子,把他家湾湾骗过来。” “让你生你不生,现在又生闷气。” 祁瑞安还不承认,闷闷道:“没有。” 高雪梅推他往里睡,自己也挤上去,诱哄道:“咱们也生个儿子吧,再不生,想生都没得生了!” 祁瑞安愣了愣:“你不行了?” 高雪梅唾他:“我不行还是你不行?” 但凡男同志,没哪个能听得下去这种混账话,自然立马要证明自己行。 可临近磨枪上阵,祁瑞安又犹豫了,低声问:“你身上走多久了?” 高雪梅就烦他磨磨唧唧,恼得推他:“你还是不是男人了,到底行不行?” 祁瑞安危险眯起眼,管他三七二十一,先证明他行再说。 事后,他还是没忘问:“怎么不能生了?” 高雪梅叹叹气:“我娘来信说,她们妇联走了一拨人,说要组个计划生育委员会,打算搞计划生育,要把家里有过娃的女同志拉去结扎。” 这事祁瑞安倒真没听说,心里头松口气之余,又隐隐有失落感。 他这副样,高雪梅哪会看不懂,赌气似的捶了他一拳:“祁瑞安,你这人太自私了!” 祁瑞安眨眨眼,没还手。 “光想着你自个,就不想想我,你死了没人摔牢盆,我还想有人给我摔牢盆呢!”高雪梅越说越气,心里头也发酸:“不管,咱两一定得生个儿子!” “可我...” “可你个屁,这事儿听我的!” 话音落下,高雪梅摁着他肩膀,来了个大鹏展翅。 祁瑞安脸通红,配合着扶她。 这两人没羞没臊,屋里蛋蛋跟小五月还没睡熟,小五月沉迷在九九乘法表里不可自拔,蛋蛋要精一些,竖耳朵听了会儿,推推小五月。 “你家咋有老鼠?” 小五月特淡定:“早就有啦,我爹说他下了老鼠夹。” 蛋蛋哦了声,没再管,又教小五月认时间。 南州城里不少女同志已经听到计划生育风声,廖娟消息灵通,茶前饭后矿上不少工友来串门子,问她咋计划。 “说了能生几个不?” “啥叫结扎?搁哪儿扎?” “我男人还想要个小子呢!” “可咋整,我家到现在就一个闺女!还能不能生啦!” 大家伙儿七嘴八舌的问,廖娟解释的口干舌燥,好容易把这帮子妇女送走,连灌两大缸子白开水! “都问我,我上哪儿清楚,我又不是计划生育委员会的!”廖娟堂屋凉席上,把腾腾乱爬的孙女抱坐她大腿上,无不庆幸:“得亏了咱家生的早!” 既有孙子又有孙女,够了够了! 傅冉从裁缝铺里弄了块老土布,裁开给湾湾做了两身小衣裳,听她们七嘴八舌的说,担心的问:“娘,姐会不会给人逮去引产了?” 廖娟摆摆手:“她都七个多月了,这节骨眼上,去哪躲躲都能挨过去,就是估计得结扎。” 红头文件发下来,南州城算是计划生育执行比较积极的城市,大家伙儿还摸不清情况,听到风声就想着往外躲了,怀上二娃的颜冬雪也不里外,被张志刚急吼吼的送回他老家,羊羔子离不开娘,也跟了回去。 “也不知道冬雪在她婆家习不习惯。”廖娟不放心。 傅冉道:“姐夫爹娘都挺好,应该不会亏待姐。” 廖娟丢给她个“你懂啥”的眼神:“我哪是怕她公婆,是怕刚子那几个兄弟媳妇。” 傅冉立马就想到了大丫,真要碰到不讲理的兄弟媳妇,日子过得都不安生。 天太热,家里就一台电风扇,颜立本去上海出差了,加上湾湾,家里就娘们三个,没啥可避讳。 堂屋地上铺了张草席,老少三辈人就睡在地上纳凉,怕湾湾冻肚子,傅冉给她身低下铺了条毛毯。 洗过澡,廖娟就穿了条大裤衩,光着膀子挥蒲扇,没有半分不自在。 她这副架势搁甭管搁城里还是农村,都很普遍,尤其是农村,夏天脱了汗衫,奶往后背上一甩,坐家门口跟人闲唠嗑,还不耽误小孙子小孙女趴后背上干吮奶。 傅冉一见廖娟这样就想笑,干脆翻个身背对她,哄湾湾睡觉。 颜冬青是在半夜回来的,推门进屋,差不点没踩到傅冉头发,赶着农历十五,正是月朗星稀的时候,借着月光,颜冬青才看清楚堂屋地上横躺三个人。 他动静不小,傅冉和廖娟都醒了,廖娟道:“咋就回来了?” 见她娘光着膀子,只穿条大裤衩,颜冬青眼皮子直跳,头疼的撇开眼,无奈道:“您去穿件汗衫。” “瞎讲究...你是吃老娘奶长大的,有啥?”廖娟挥蒲扇扑蚊子,翻个身继续睡。 颜冬青揉揉眉心,干脆进屋去,进去前还不忘给傅冉使眼色,让她也进去。 其实傅冉不想睡床,天太热了,还没睡地上快活。 对万岁来说,睡床睡地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要睡小皇后。 一番颠鸾倒凤,傅冉没忘给小皇帝穿件小衣裳。 自打小皇帝尝过光屁股洗澡之后,颜冬青就不乐意再给小皇帝穿衣裳了,眼下不大乐意的咕哝:“朕烦死戴这玩意了。” 傅冉小声道:“臣妾不想去结扎。” 结扎这词颜冬青还是头回听说,没搞懂。 傅冉抬眼看他,眼里透着委屈:“计生生育的说了,生多了得结扎。” 颜冬青:“......” 事后,两人汗涔涔的叠在一块,颜冬青抚抚怀里人汗湿的头发,低声道:“快跟朕说说怎么回事。” 傅冉连说带比划:“...就是在臣妾肚皮上划一刀,把臣妾肚子里的两根管结扎上。” 颜冬青听得皱眉:“以后还想生呢?” 傅冉摇头:“不能生了。” 说着,傅冉问他:“您怎么突然回来了?” 颜冬青咳一声,让傅冉算账:“冉儿,咱们还有多少钱?” 傅冉想了想,小声道:“应该有六千多。” 上回去首都,颜冬青卖了两根金条,她卖了几床棉被,加上裁缝铺每年的分红,还有颜冬青之前在窑厂挣的,零零碎碎加起来至少六千。 “冉儿,朕想买房。”颜冬青把情况说给她听。 傅冉认真听他说完,激动道:“院子大不大?有几间房?” 颜冬青弯弯嘴角:“有五间,院子能养花种草。” 说到这儿,颜冬青颇有几分气恼:“朕原打算再生一个。” 反正院子大房间多,不怕住不下,现在可好...全毁到计划生育手里... 颜冬青回来的急,走得也急,转天晚上就搭火车回首都了,可怜湾湾,被他爹临走前连着亲了好几口,都没认出这人是谁。 眼见就要高考,傅冉没跟着一块回首都,而是在家安心复习,等待考试。 怕老两口起疑心,颜冬青从傅冉手里拿三千,从老两口手里借三千,存银行里,到首都之后立马取出来给钱克儒。 像钱克儒这样有私人房产证的,必须得去房管所办理过户手续,一连串杂七杂八的手续办齐全,小四合院就算正式归了颜冬青。 有了住房,颜冬青就能把傅冉和两个娃的户口都迁过来,以后两个娃念书也会方便很多。 办好琐事,颜冬青才去公安大院接蛋蛋。 才几天不见,蛋蛋晒黑了一圈,只穿条裤衩,在大院里跟一帮小伙伴疯耍,屁股后头紧随着他的小跟班五月。 他们在玩鬼子进村游戏,“小鬼子”拿纸枪往蛋蛋身上嘣嘣两下,蛋蛋嗷一声,两眼一翻,倒地不起。 “小鬼子”很得意,纸枪往裤腰里一别,立马就去抢小五月。 这戏就有些超纲了,蛋蛋哪能同意小媳妇被抢走,冷不丁诈尸起来,抓上小五月就跑。 结果就撞上颜冬青了... “爹!” “叔叔!” 两个小不点求庇护,纷纷躲到颜冬青大腿后藏着,小鬼子纵然有“枪”,也不敢对着大人开枪,冲蛋蛋和小五月做了个鬼脸,跑去杀别的“村民”。 鬼子走了,颜冬青把他儿子提溜到跟前,见他晒得黑不溜秋,还不穿汗衫,头疼的揉揉太阳穴:“你衣裳呢?” 蛋蛋呃呃呃几声,低下头。 他哪知道,从早上就这么穿了。 倒是小五月,声音脆脆的说:“叔叔,我爹说大老爷们就得这样光膀子。” 颜冬青嘴角抽搐,弯腰把小五月抱起来:“那你爹怎么不光膀子?” 小五月低头想了会儿,然后大声说:“我爹也光膀子,我还看过他光屁股!” 颜冬青:“.....” 小五月是真看过他爹光屁股,是晚上被他爹拿脚蹬醒之后看到的,童言无忌,正好被下班回来的祁瑞安听个正着。 见祁瑞安一脸吃瘪的样儿,颜冬青通体舒坦起来,摸摸小五月的头发,又问:“给蛋蛋当媳妇儿好不好?” 小五月笑眯眼,重重点头:“好!” 这下可真把祁瑞安给刺到了,本来还打算留颜冬青父子两吃个晚饭,现在只想撵这对父子快点走。 小五月舍不得,抱住蛋蛋胳膊:“蛋蛋哥哥,你还在我家睡呀!” 蛋蛋一脸为难,抚开小五月胳膊:“你爹说了,让我打哪来回哪去。” 小五月跺跺脚,真是快被她那个不懂事的爹气死了! 父子俩在国营饭店吃了顿,大师傅酱了猪蹄,两毛钱一个,蛋蛋抱着啃,龇牙裂嘴的没形象。 颜冬青又给他买碗猪油葱花面,让他多吃。 蛋蛋胃口好,吸溜吸溜大半碗面条下肚,肚子圆滚的像半个大西瓜。 饭后,颜冬青拿手帕给他擦擦嘴:“吃饱了?” 蛋蛋掀衣裳给他爹看,不停拍肚皮:“西瓜熟了!” 颜冬青点点头,然后道:“既然吃饱了,咱们回去搬家。” 蛋蛋看看一桌的猪蹄骨头,隐约有些明白了。 这天下怎么会有白吃的晚饭呢... 作者有话要说:  黄桑:戏精儿子。 太子:戏精父皇。 毕业学校:中央戏精学院o(╯□╰)o 注:下一更,明天中午十二点左右~洗把脸回来发红包哈~ 第95章 15号一更 租住的地方杂七杂八东西不少, 父子两披星戴月, 扛上行李哼哧哼哧往新家送。 万岁肩扛蛇皮口袋,小太子头顶锅盖,手上还提个网兜, 里头装着饭缸子碗筷等物。 钱克儒已经带着他老伴去上海了,临走前把钥匙给了颜冬青, 眼下四合院里只有父子俩, 蛋蛋扔下锅盖,高兴的在每间屋里转一圈,末了奔出来,惊叹道:“好大, 房间好多!” 颜冬青哂笑, 这叫大?要是带这小子去皇宫转一圈, 还不得把他惊个半死? 想到这儿,颜冬青神色柔和下来,摸摸儿子小脑袋, 蹲下.身耐心问:“蛋蛋想睡哪间?” 蛋蛋干脆的指东厢房:“睡那间, 想和五月睡!” 颜冬青笑扯他脸:“怎么总惦记媳妇。” 蛋蛋不高兴他爹扯脸,躲开他爹手, 搓搓脸蛋,一本正经道:“娘都跟我说了,你也总惦记她。” 言下之意,咱谁也别说谁了,半斤对八两。 颜冬青来了兴致, 追着问:“你娘怎么说我的?” 蛋蛋抓抓后脑勺,仔细想了想,然后学着傅冉的声音道:“你爹啊,是天底下顶顶不要脸的男人,不是他不要脸,你娘我啊,也不能嫁他。” 颜冬青:“......” 是谁说他是天底下顶顶好的男人?! 蛋蛋说完这话,父子两大眼瞪小眼的互对了一会儿,然后不约而同开口。 “你娘是这么说的?” “我娘是这么说的。” 远在南州城的傅冉冷不丁就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拿剪刀把煤油灯芯往上挑了挑,又继续看书。 再有几天就该考试了,说不紧张是假。 廖娟煮了绿豆汤,盛一碗端进屋给她解暑,问她:“冬青啥时候放假?” 傅冉道:“应该就这几天了。” 廖娟想孙子了! 傅冉考试的前一天,父子两总算赶了回来,太久没见,蛋蛋特会拍马屁,把老两口哄的找不着北,啥啥好东西的都拿出来给大孙子吃! 蛋蛋左手一块麻饼,右手一根冰棒,盘腿坐凉席上,吃得撒欢。 可怜湾湾,只能眼巴巴盯着她哥,哈喇子直流。 小公主虽然不会走,爬得却很快,自个爬到她哥跟前,半个身子困难的扒到她哥腿上,啊啊啊张开小嘴。 蛋蛋还是很疼妹妹的,立马把冰棒往她嘴里塞,哄道:“妹妹,快喊哥哥!” 湾湾满脑子只想吃,哪管什么哥哥,冰棒太凉,小公主被冰的直吐舌头,小脸也皱巴到了一块,等尝到糖精水的滋味之后,眼睛腾地亮起来,又冲哥哥张开小嘴,嗷嗷要。 这回蛋蛋不给了:“喊哥哥,喊哥哥再给。” 湾湾哪知道怎么喊哥哥,嗷嗷嗷,就是要! 蛋蛋偏不给,一遍一遍让她喊哥哥。 说句不恰当的话,约莫是狗急跳墙,湾湾被憋急了,竟然从嘴里蹦出一句:“得得!” 这话蹦出来,就像开了话匣,湾湾又连蹦了几句:“得得,得得!” 蛋蛋可高兴了,立马就要告诉他爹娘,打算跟他们显摆显摆,哪知道屋门被从里面插.上了... 这会儿万岁正一口一口咬着小皇后。 “朕是顶顶不要脸的男人?” “不是朕不要脸,上哪儿能娶到你?” “嗯?” 傅冉仰躺在凉席上,软成一滩水,脸上蒸腾着热气,晕乎乎的想她啥时候说过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明明说的是天底下顶顶好的男人,不是这么好,也不会嫁他。 怎么就成了不要脸的男人了? 门外,敲门声砰砰响,是蛋蛋那个没眼色的在拍门。 “你们在屋里干啥?快出来,妹妹会叫哥哥了!” 蛋蛋嗓门响亮,两人听得清楚,傅冉推推身上的人:“您快去开门。” 这回颜冬青没打盹,提上裤子就去开门了,门外一站一趴两个奶娃,齐齐仰脑袋看爹。 颜冬青自然是把闺女捞起来抱怀里,捏捏闺女脏兮兮的小脸:“湾湾,叫爹。” “得得!” 颜冬青咳一声,耐心纠正:“乖,不是哥哥,是爹。” “得得!” 傅冉整理好衣裳,也出来了,跟着哄湾湾叫娘。 本以为湾湾还会喊“得得”,哪知道小姑娘张嘴就喊:“凉,凉!” 这下可把万岁整郁闷了,心里头极不平衡,抱着小公主一遍遍教她喊爹。 小公主耐心有限,越教越不会说,憋急了干脆喊她爹:“凉!凉!” 颜冬青:“......” 最疼万岁的到底还是娘娘,看出他难过,傅冉安抚道:“慢慢来,湾湾还小,学的话不多,只会反复记那几个,过两天说不准就会喊您爹了。” 话虽如此,颜冬青心里还是梗住了,晚上傅冉在灯下复习,他歪靠在床头,竖着奶瓶给闺女喂奶。 天气热,湾湾身上只挂了件肚兜子,两条白胖小腿踢在她爹肚子上,哼哧哼哧吸着奶,很快把半瓶奶喝个精光。 颜冬青抱起她,给她拍奶嗝,轻哄她:“叫爹,乖宝,快叫爹。” 湾湾扑腾着两条肉胳膊,像是突然开了窍,特清楚的喊了声:“爹!” 颜冬青手一抖,差不点没抱住怀里的小肉墩。 “爹!爹!”湾湾跟上了发条似的,不停喊。 颜冬青惊怔的眨眨眼,撇开头,突然就滚了泪。 小公主嗓门大,傅冉也听见了,合书爬上床,欣喜道:“三哥,她会喊您了呢!” 说着,傅冉一顿,掰过颜冬青的脸,仔细看了看,小声道:“您哭什么呀。” 万岁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哭,咳了声道:“明天不考试了?块睡觉。” 他一说考试,傅冉就焉巴了,吹了煤油灯,老老实实躺下睡觉。 转天两人起了大早。 傅冉的考点在友谊广场附近的光复中学,今年参加高考的学生比去年还多,其中不乏去年没考上今年再考的,乌泱乌泱全是人,用人山人海形容也不为过。 颜冬青把傅冉送到学校门口,见她紧张,安抚道:“考不好可以再考,安心考试,我去副食品店看看有没有猪脑,买一副先回家炖上。” 原本傅冉还挺紧张,听他这么说,不由自主绷紧的脸总算露了笑:“三哥,您就别消遣我了...” 颜冬青弯弯嘴角,似是松口气:“笑了就好,快进去吧。” 傅冉也跟着轻松起来,笑着嗯了声,随人群进去找考场。 发下来的试卷薄薄一张,油墨印刷,黑乎乎的一团,手往上一放就模糊了字迹,不过这不影响答题。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进城穿皮鞋,还是回乡下穿草鞋,全凭这张纸了! 余光看向别人,大家伙儿都在低头做试卷,安静的考场里只有刷刷的写字声,傅冉也收了心思,集中精力去答题。 多亏了有陆老师帮助复习,语文又是她的强项,傅冉答得还算顺利,刷刷写完,又认真检查了一遍,耐心等待交卷。 傅冉考试的时候,颜冬青真买到了猪脑,拎回家洗干净了炖上。 钢精锅汩汩冒着蒸汽,颜冬青在旁守着,心神不宁的连抽了几根烟。 对万岁来说,小皇后是他的大宝,跟小太子和小公主一样要操心,就怕小皇后考不好,回来泪眼汪汪瞅他。 好在小皇后还算争气,连着两天考下来,回来脸上都带着笑,看样子是考得不错! 七月份考的试,为了让这届学生能赶在九月份入学,考完试之后,还不到半个月,分数就下来了,仍旧贴在市委楼下的宣传栏上。 大家伙儿奔相走告,傅冉不敢去看,是颜冬青硬把她拉了过去,挤在人群里找傅冉的名儿。 结果还真给找到了! 考两百八十二,这分数不算高,但足够上大专。 对于时下的人来说,只要有机会念书,中专大专都成,反正跟本科毕业一样,都是拿着毕业证书包分配! “三哥,我也考上了!”傅冉不是不开心,又小声道:“臣妾要是回大魏,一准也是顶顶有文化的女人!” 看她这么高兴,颜冬青没好跟她说,就她着水平,在大魏可能连秀才都难考上。 不管怎样,这是件大喜事儿,要知道,现下两口子都考上大学的可不多! 傅冉娘家那边得知消息之后,送鸡送鸭送大鹅,傅声还从乡下驮了满满两大口袋粮食! 眼下城里还在实行计划经济,票据还没取消,农村日子却明显好过了起来,分开单干,老农民想种啥种啥,房前屋后再盖上猪圈,养两头猪,鸡鸭鹅散养,蔬菜自己种,过得比城里人还惬意! “姐,我跟秀秀要结婚了,娘让你去接秀秀来咱家!”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本宫喊爹那会儿,也不见你哭一个。o(╯□╰)o 黄桑:滚,你是垃圾堆里捡的,公主是亲生的,能一样? 注:下一更晚上10点左右,随即红包100个~ 第96章 15号二更 大姑姐接弟媳妇, 好些地方都有这习俗, 家里没大姑姐的,就找门旁邻居帮个忙。 老辈人有这么个说法:姑姐领进门,鱼肉吃一生。 傅冉跟颜冬青结婚那会儿, 接亲的人里就有颜冬雪。 从去年到今年,窑厂挣了不少钱, 傅向前在乡下又加盖了几间大瓦房, 一排五间,院子宽敞,瞧着特阔朗,比矿上分的那两间房要好看太多。 两家一合计, 打算在乡下办酒席, 场地大, 还热闹! 婚期定在农历六月二十八,傅冉少不得要提前两天回乡下,湾湾离不开娘, 自然要跟着回去, 蛋蛋是个爱凑热闹的,小舅舅结婚, 哪能少得了他压床,嚷嚷着也要去。 至于万岁,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碰上这种大事,他能不去老丈人跟前表现表现么? 二十六这天一早, 颜冬青从矿上借了辆拖拉机,傅冉娘三个,傅向前和徐兰英,还有办酒要用的杂七杂八物件,满满当当堆满整个拖拉机斗。 蛋蛋还是头回坐拖拉机,挤在他爹怀里,听着“突突突”的柴油机声,小脸激动的通红。 “蛋蛋也想开!” 这小模样,跟他娘十几岁的时候如出一辙,颜冬青颇有几分感慨,握着儿子肉呼呼的小手,教他换档。 有的娃天生就爱捣鼓这些,蛋蛋像模像样的抓紧换档的铁杆,使出吃奶的劲儿,换一档,换二档,再换一档... 徐兰英坐拖斗里瞧得直乐呵,她大外孙可真聪明! “蛋蛋,等学会了,开拖拉机载姥姥兜风咋样?” 哪知蛋蛋小脸上却泛了为难,回头颇为认真道:“可是姥姥,蛋蛋想先带五月兜兜风。” 蛋蛋都想好了,驾驶座够长,五月就坐他跟前,她要想学,他把她也教会! 颜冬青轻笑出声,忍不住斥他:“小混蛋,怎么总惦记着媳妇。” 蛋蛋抬眼皮看他爹,有些不服气,嘟囔道:“跟爹学的...” 颜冬青:“......” 刚才还好好的,父子两说不对盘就不对盘了,蛋蛋气哼哼道:“蛋蛋要跟娘一块坐拖斗!” 他不想跟爹坐了! 那正好,万岁也不稀罕他,把他扔拖斗里,改抱小公主坐驾驶座。 小公主上哪能自己坐稳当呐,只能骑坐在她爹大腿上,两手扒着她爹衣裳,被颜冬青单手反抱着,一路开去二砬子乡。 转天,傅家巷口的大石畔上传来了刺耳的猪叫声,万岁好赖是宰过猪的,直接干了杀猪师傅的活儿,麻溜的拿大铁钩子穿过猪嘴,村里几个二流子青年帮抬起来。 “蛋蛋,去拿盆。”颜冬青取了尖刀,使唤儿子。 蛋蛋响亮应声,蹬蹬跑回家管姥姥要盆。 这会儿傅家已经忙活开了,农村就这点好,谁家有喜事,乡里乡亲都会来帮忙,送八仙桌长条凳,自带菜刀砧板,洗菜剁肉劈材刷碗,不是一般的热闹! 人太多,蛋蛋既没找到姥姥,也没找到他娘,倒是瞧见王桂香了,奶声奶气喊:“二姥姥,蛋蛋要盆!” “要盆干啥?”王桂香忙活的脚不沾地。 蛋蛋呃呃呃,也不知道要干啥,只能大声道:“爹要!” 王桂香明白是接猪血要用,顺手就给蛋蛋拿了个洗脸盆。 你要说咋还拿洗脸盆装猪血,那多不卫生呐! 这年月,农村锅碗瓢盆有限,逢上哪家办事,别说洗脸盆了,洗脚盆尿盆子往水里涮一涮,照样拿来用! 蛋蛋头顶洗脸盆蹬蹬跑去巷口,洗脸盆对准猪头,哗啦啦半盆猪血。 颜冬青问他:“你娘呢?” 蛋蛋摇头,稀奇的看他爹剁猪肉:“不知道。” 傅冉哪也没去,跟徐兰英在屋里缝棉花被,破草席铺炕上,娘俩个分两头缝,湾湾撅着小屁股,来回爬得欢腾,嘴里咿咿呀呀,小人精不会说话,还就想有人陪她说。 可惜没人有空搭理她,娘俩在商量明天接亲咋接。 以前日子难熬,好些习俗都省了,现在日子渐好了起来,谁家办喜事,都想往风光了整。 徐兰英道:“明个让冬青开拖拉机去接亲吧,二柱子不会讲场面话,我不放心。” 时下接亲多是自行车接,哪家要是开个拖拉机去接,十里八乡的黄花闺女一准得羡慕死! “成,我跟三哥说声,让他明天早点起。” 傅冉先应下来,等晚上忙活完,乡里乡亲散开了,傅冉才跟颜冬青提接亲的事。 万岁开拖拉机去接亲啊... 颜冬青头疼的揉揉额头,他怎么觉得越活越掉价了... 宽敞的大瓦房,全新的土炕,他们一家四口睡一间屋,炕上铺了草席,蛋蛋和妹妹在炕上比赛爬,左边爬右边,右边爬左边,乐此不疲。 炕下,颜冬青穿条大裤衩坐澡盆里,傅冉拿丝瓜瓤在给他搓背,见他有些不大乐意的样儿,讨好的捏他肩,央道:“三哥,明天您就去吧,看在声子总喊您姐夫的份上。” 蛋蛋虽说在跟妹妹完,其实竖耳朵听着爹娘讲话呢,听傅冉这么说,他立马自告奋勇道:“蛋蛋开拖拉机接舅妈!” 颜冬青嗤笑一声:“看把你能耐的。” 蛋蛋是觉得自个挺能耐,但从他爹嘴里说出来,咋就觉得不是啥好话? “三哥,您去不去?”傅冉又问他。 “去。”他当然得去,要不小混蛋要神气上天。 接亲得赶早,天还没亮,傅冉和颜冬青就起了,怕吵醒两个娃,蹑手蹑脚穿衣裳。 早上露水重,傅冉又找个草帽给颜冬青戴上,轻声道:“皇上,臣妾觉得您都不像皇上了...” 颜冬青捉住她手捏了捏,低笑出声:“朕也觉得,跟乡野村夫没两样。” 傅冉咧嘴一笑:“可是臣妾喜欢这样。” 如果他们没来这里,只是大魏的帝后,可能傅冉永远不会喜欢他,也不会有机会跟他敞开心扉相处。 外头已经有说话声,要去接亲的陆陆续续都起了,颜冬青突然低头亲了她一口:“朕也喜欢。” 喜欢跟你生活,喜欢你生的太子公主,连带着也喜欢你家人。 两人搁屋里黏黏糊糊亲了会儿,颜冬青越亲越动情,喘得也厉害,热热的呼吸扑在傅冉脸上,带起一阵热浪。 “您别亲了,外边有人呢。” 傅冉躲了两下,没躲过,还是被他吃满口,直到徐兰英在外头敲门喊人... 颜冬青僵了下,伏在傅冉肩上好半天没动。 傅冉拿手指戳戳他腰:“三哥?” 颜冬青无奈叹口气,松开她,指指精神昂扬的小皇帝,无声问怎么办。 外头徐兰英在跟傅向前说话:“几点了?咋还不起呐!” 傅冉急得抓脑袋,蓦地想到个法子,简单粗暴的把小皇帝往里按了按,刚好卡在万岁腿夹间。 颜冬青一阵血气乱窜,咬牙槽瞪她。 傅冉有些心虚,忙拉开门出去:“娘,我们起了!” 徐兰英拍大腿,催道:“起了就好,赶紧的,就差你俩啦!” 昨天傅声特意去乡里花一毛钱让挑担子剃头的师傅给他理了个发,今天穿了件白汗衫,蓝色劳动布裤,瞧着特精神。 半扇猪肉,半扇羊肉,鲤鱼两条,烟两条,酒两瓶,还有十来斤的糕点...大家伙儿往拖拉机上送。 颜冬青负责开拖拉机,傅冉负责接人,还有同村的几个小青年去壮声势,一伙人赶往秀秀家。 到那一通闹腾,颜冬青连散几包烟,又说了好些场面话,秀秀娘家人才给放行,让傅声把秀秀背上拖拉机。 秀秀还是头次来乡下傅家,等看到她和傅声的新房,心里头不是不欢喜,一排五间大瓦房,炕是新砌的,大衣柜,座钟,桌椅板凳,一应俱全,还有台缝纫机! 和她岁数差不多大的姐妹,没一个有她嫁的风光! 秀秀今天穿了件大红汗衫,黑色布裤,油亮光滑的长发辫成一条麻花辫,额前特意让她姐给剪成了刘海,薄薄的一层刚好齐眉。 傅声咋看咋觉得自个媳妇儿好看,喜欢的想亲她一口,只是当着外人的面,不好意思有小动作,等把媳妇接进新房了,才忍不住拉她手,问她:“喜不喜欢?” 傅声指得是家里的置办。 秀秀羞涩点头,又补充道:“就是太浪费钱了。” 傅声笑:“不费,我是你男人,以后我挣钱,你可劲儿的花。” 这话刚好被送糖水进来的傅冉听见了,酸得牙疼,等晚上酒席全散开,大家伙儿各自洗漱休息,她才说给颜冬青听,言语间满是自豪感。 “声子长大了,知道挣钱疼媳妇儿了!” 这话听在万岁耳中,不觉就听成了别的意思。 “冉儿是嫌朕吃软饭?”颜冬青把她拉进怀里搂着。 黑暗里,傅冉笑起来,直到脸被捏了,才清清嗓子,一本正经道:“臣妾是提醒您,一定记得还钱。” 作者有话要说:  脸盆洗脚盆盛饭装菜,是真有,我没乱写o(╯□╰)o 黄桑:朕猪屎都闻过,不嫌弃。 太子:本宫也不嫌弃,只觉得好吃o(╯□╰)o 注:下一更明晚十点~洗把脸回来发红包哈~ 第97章 16号已更 “臣妾是提醒您, 一定记得还钱。” 本以为万岁会羞愧, 没想到这位主子非但没半分脸红,还理直气壮的道:“没钱。” 傅冉抬抬眼皮,那眼神, 分明就在说:“还能再无赖点儿?” 像是看懂她眼神,颜冬青轻笑起来, 直往傅冉身上蹭, 不要脸道:“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朕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拿去吧。” 说完, 还四仰八叉的瘫在炕上, 一副随意采撷的架势。 傅冉:“......” 其实她真不想要... 她不要,万岁想要,约莫是看别人洞房他也想洞, 手就没闲着, 在小皇后身上直摸索。 你来我往闹腾片刻,正待一举攻城时, 颜冬青蓦地僵住,总觉哪里不对,慢慢侧头瞧眼挨墙睡的闺女。 湾湾不知道啥时候醒的,正吮着拇指在看他俩,大眼睛里带着懵懂, 瞧见她爹看过来,眨眨眼,奶声奶气喊:“爹~” 原本斗志昂扬的小皇帝瞬间就偃旗息鼓了,颜冬青咳了声,尴尬起来,慢吞吞从小皇后身上翻身而下,对上小皇后窃笑的双眸,恼的直捏她脸。 湾湾是给饿醒的,炕下放了把铁皮暖壶,奶粉奶壶都带了,颜冬青光着膀子下炕去给闺女冲奶,动作娴熟的往手背上试温,等不烫了才把奶嘴塞闺女嘴里。 傅冉侧躺着,坏心眼的拿脚蹭了蹭颜冬青毛烘烘的小腿:“三哥,还要不要肉偿了?” 颜冬青咬咬牙,睇去个警告眼神,等闺女睡着了,看他怎么收拾她! 可惜始终没能如愿,好容易哄睡湾湾,颜冬青还没想重振雄风,睡他脚边的蛋蛋被尿憋醒了,揉着眼站炕沿上,掏出小蛋蛋屙了回尿,不偏不倚,哗啦啦射中炕边的洗澡盆,尿完之后,四仰八叉往炕上一趟,手搭在肚皮上,慢慢把自个拍睡着。 颜冬青不放心的拿脚踢踢。 很好,没动静。 颜冬青松口气,拿脚蹭傅冉光溜溜的脚背:“冉儿,朕想...” 他话还没说完,睡他边上的闺女又醒了,哼哼唧唧的要娘。 原来是小公主奶喝太多,尿了炕... 这三番四次的折腾,小皇帝勃了焉,焉了再勃,如此反复,颜冬青彻底没了脾气,把脑袋靠在傅冉肩上,委屈咕哝:“臭冉儿,要玩死朕不是?” 傅冉:“......” 夜里没能一展雄风,导致颜冬青第二天长了个火疖子,在下巴上,一碰就火辣辣的疼。 偏偏蛋蛋这个没眼色的,一大早醒了,还趴在他爹胸膛拿手指头往上戳了戳。 结果自然是挨他爹揍了一顿... 屁股上连挨了两巴掌,蛋蛋裤子都没穿,捂着屁股蹬蹬就跑出去跟他娘告状了。 没多时,傅冉进来,声音柔柔的,带着埋怨:“您揍蛋蛋做什么?看把他委屈的。” 颜冬青更委屈,指着下巴给傅冉看:“臭小子戳朕!” 傅冉凑过去仔细看了看,还没说话,就听他又道:“快,给朕吹吹。” 傅冉没办法,小的三岁,大的也三岁,只能给他吹几下,又依言亲了两下,才把大的三岁从炕上弄起来。 “窑厂有事,柱子哥赶马车先回了,大丫说要顺道搭咱们的拖拉机回刘沟子乡。” 颜冬青嗯了声,坐炕沿蹬上长裤,出去打水洗漱。 吃过早饭,颜冬青摇开拖拉机,拖斗里坐傅冉大丫还有几个奶娃,一行人往回城方向去。 大丫头胎生的闺女,眼下怀了二胎,快六个月了,就因为新出的计划生育,成天焦心的睡不安。 “俺们村妇女主任说了,头胎生闺女,还能再生一个,二胎甭管是闺女还是小子,都得拉去结扎。” 大丫摸摸肚子,眉头拧成疙瘩:“这胎要还是闺女可咋整!” 傅冉问她:“那你准备怎么办?” 大丫也作难,低声道:“等这胎生了,俺出去躲躲,说啥也不能被拉去结扎!” 说着,她又问傅冉:“你还生不?” 傅冉直摆手:“不生了,不生了。” 她不想被拖去结扎,万岁也不想再要第三个崽。 八月如火,傅冉的录取通知书总算发了下来,考取的是首都纺织技术学校,轻纺专业。 这年月没有服装设计一说,只有轻纺专业这种大类学科,下含纺织,服装板师,服装工艺等小类。 傅冉念的是笼统的大类学科,换言之,纺织、板师、工艺这些技术都得学。 录取通知书上通知八月三十号报到,眼下已经是八月二十三。 傅冉仔细把通知书看了遍。 “三哥,上面还标注了可以迁户口。” 时下的高校跟工厂差不多,挂的都是集体户口,新生入学之前,可以将户口迁过去,学校有专门的办事员负责接收。 这一政策对原本就是商品粮户的考生来说,没多大影响,但对于农村户口的考生来说,却是难得的机会。 毕竟无论是工厂学校,还是机关单位,招工的条件都只有一条,必须是商品粮户,农村户口的老农民只能留在农村祖祖辈辈种地,想要进城的唯一办法就是考大学,迁户口,等待包分配。 “三哥,咱们户口也迁过去吧。”傅冉道:“蛋蛋也该上学前班了,把他丢家里我不放心。” 颜冬青心大的道:“丢家里让爹娘带也行。” 蛋蛋正盘腿坐炕上折纸青蛙给妹妹玩,听见他爹说要把他丢家里,老大不乐意,苦巴着小脸道:“蛋蛋要去首都找五月...” 丢他在家,会犯相思病的。 颜冬青揉揉额头,颇有几分无奈:“冉儿,咱们这个儿子只怕给别人养的。” 傅冉好笑,推推他:“跟您说正经的,您去公安局打探打探,看看能不能一次全迁走。” 颜冬青点头,抽空去了趟公安局。 傅冉在家收拾行李,她没带什么衣裳回来,大多都是湾湾的,小衣裳、小鞋、尿布、奶瓶... 她收拾的时候,蛋蛋懂事的帮着收拾,把妹妹的奶瓶奶嘴奶粉罐都扔到网兜里。 见哥哥忙得团团转,湾湾也跟着瞎忙活,手脚并用,在地上腾腾爬,只不过她是帮倒忙,把网兜里的东西都往外扔。 蛋蛋收一样,她扔一样。 扔的太欢,丝毫没注意到她哥已经停下不收拾了,眯眼瞪着她继续扔。 “颜继湾!”蛋蛋火了,气呼呼喊妹妹大名,还不够,又气不过的在妹妹小手上连拍几下。 “不许捣乱!”蛋蛋没什么气势的警告。 湾湾听不懂,冲哥哥咧嘴笑,露出几颗米粒牙,嘴边还挂着一串哈喇子。 蛋蛋嫌弃撇开头,随即又转回头,掀起汗衫给妹妹擦口水,奶声奶气的哄她:“妹妹乖,不许再丢东西了。” 他才说完,湾湾一咧嘴,又把塑料奶瓶给扔了出去。 “......”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蛋蛋瘪瘪嘴,嗷得一声哭了出来,跑进屋找娘。 他不想带妹妹了! 听见哭声,傅冉忙扔了手里东西跑出来看,就见蛋蛋哭得脸通红,还直跺脚。 “娘,你看妹妹,妹妹坏!”蛋蛋委屈的不行,抱住傅冉大腿嗷嗷哭。 小公主还啥也不知道,撒欢的在地上爬,撵着地上打转的奶瓶。 “妹妹还小,听不懂话,她不是故意的。” 傅冉蹲下来哄了几句,可惜无效。 蛋蛋仍旧沉浸在自己的委屈之中,带着哭腔嚷嚷:“我让她乖,她非不乖!” 还乱丢他东西! 傅冉没办法了,清了清嗓子,颇为认真的问:“你在五月跟前也是这样哭的?五月有没有说你哭起来特像个小娘们儿?” 蛋蛋愣了愣,打了个哭嗝,挖着鼻子陷入沉思中,一抽一抽的渐止住了哭... 见状,傅冉暗松口气,忙把地上乱爬的小祖宗抱进屋。 小祖宗越大越皮,三五不时就把她哥惹哭一次,坐火车去首都的半道上,又把她哥惹哭了。 起因是颜冬青冲了大半瓶奶粉,叮嘱蛋蛋喂妹妹。 蛋蛋还是很听话的,趴在卧铺上竖奶瓶往妹妹嘴里塞,才喂到一半,湾湾就饱了,扭开头不愿意再喝。 蛋蛋一看还有半壶奶,深觉没完成任务,好声好气的哄:“妹妹乖,再吃点,不吃哥哥要吃了。” 说完,张大老虎嘴,佯作把奶瓶往自己嘴里塞,两只眼却偷瞄着妹妹。 可惜湾湾不睬他,手里抓住拨浪鼓摇啊摇,咯咯笑。 蛋蛋急了:“还有一半呢,再吃点儿!” 湾湾听不懂,翘着脚丫子,拨浪鼓摇得砰砰响。 这下可把蛋蛋急坏了,一个吃饱了不愿意喝,一个看还剩一半非要她喝,前者啥也不懂,后者气得脸通红,扔了奶瓶子,豆大的眼泪珠子直往下滚。 傅冉拿他们没法,眼神示意颜冬青来。 颜冬青头疼,既不好训儿子,又舍不得训闺女,只能把儿子抱怀里,反手抹抹他眼泪,建议道:“等到了首都,就把妹妹扔给别人家养,成不成?” 蛋蛋一听,止了哭,不赞同的睨他爹:“你咋这么坏啊...黑心的大屁.眼子...” 颜冬青:“......” 约莫是怕他爹真把妹妹扔了,火车在首都停靠时,蛋蛋警惕的不行,一路都防着他爹,直到乘公交到他们新家,才拍拍胸,老长的松口气,立马学步车找出来,把妹妹抱进去,拖着妹妹在院里乱跑。 傅冉把四合院里里外外转了圈,对新家特满意,就是房子老了,有些地方要重新修缮。 颜冬青两手背后,闲适的跟在她屁股后转悠:“等安顿下来,朕去找个泥瓦匠,把房顶漏水的地方换几片瓦,再找木匠打张架子床,廊檐下得安个电灯,再买台电视机...” 这些都能慢慢置办,眼下要紧的还是先去公安局把户口落下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本宫哭,是因为爱之深责之切。 黄桑:屁,其实就是爱哭的小娘们儿~ 注:下一更,明天中午十二点左右~红包明晚统一发~ 第98章 17号一更 找时间, 颜冬青带上户口迁出证和房产证明去了趟公安局。 时下户籍管理严苛, 迁出的户口必须要有相应的落户点,是以颜冬青进公安局后,先把房产证明拿给公安同志看。 “钱克儒的房子?” 公安同志是局里老人了, 对钱克儒还有印象,当初那批游大街扫公厕的, 可不就有他么。 “他卖给你了?” 颜冬青点头, 而后强调:“房产证明盖的是公家的章。” 公安同志仔细看了眼,确实是房管所的公章,倒也没说什么,见房落户, 按规矩办事, 从靠墙的一排高低柜里取出红色封皮的小本子, 开始摘抄户口迁出证上的信息。 逐个抄完之后,又翻出一个绿皮本,皮壳上印着“粮本”, 公安同志边写边道:“我把你们的粮食关系放到了街道, 这个月粮票已经发过,从下月起, 办事员会去你家发粮票,你们自己留心点。” 说到这儿,他又提醒:“肉票取消了,副食品店每天都会供应猪肉,不会再贴布告通知。” 不止肉票取消, 油票也取消了。 另外首都居民的粮食供应也要比南州城居民多,颜冬青和傅冉一样,供应四十斤粮食,细粮占九斤,蛋蛋供应十九斤,细粮占两斤,至于湾湾,因为没满周岁,除了供应九斤细粮之外,还额外多供应一斤奶粉,一斤鸡蛋,还有一罐乐口福。 从公安局回家,颜冬青去副食品店割了两斤猪肉,见猪骨棒和猪脑扔在水泥台上没人要,干脆全买了回去。 途径劳保物资店,颜冬青拐进买了老虎钳、钢丝、电灯泡、螺丝等物,本以为售货员得管他要工业劵,哪知对方却道:“工业劵取消,一共两块三毛二。” 颜冬青给了钱,竟有些不适应。 回到家,不大的小院已经被傅冉洒扫一新,隔壁邻居送了株石榴花,傅冉把它移栽到墙角,蛋蛋拿了个水舀,在帮他娘浇水,湾湾踩着学步车在旁凑热闹,嘴里“得得、得得”喊不停。 “哎呀,妹妹你别碰,去边上!” 怕她把石榴花撞倒,学步车只要冲过来,蛋蛋就把它推老远。 湾湾还以为哥哥在陪她玩,咯咯笑,踩着学步车乐此不疲往石榴花上冲,像头脱了缰的小野猪。 可把蛋蛋给愁坏了! 正好颜冬青回来,手里大兜小裹,蛋蛋扔了水舀,见他爹买了副猪脑,大声道:“爹,猪脑炖了给妹妹吃,她太傻了!” 哪有他聪明! 当着万岁的面说小公主傻,这不是找打么。 颜冬青好气又好笑的拍儿子脑袋:“不许这么说妹妹,你不比她聪明到哪儿。” 蛋蛋不服气,他怎么不比妹妹聪明了,他会背乘法口诀,会算加减,还会背诗,妹妹会吗?! 如果湾湾会说话,指定要跟她哥吵起来,她话都说不清,上哪儿会背乘法口诀?! 两斤肉吃不完,傅冉腌一半,另一半打算包饺子。 案板桌是老房主留下的,擀面杖也有,傅冉很会用资源,找件破汗衫给蛋蛋系上,让他帮擀面皮。 这活蛋蛋能干,四岁就会擀面皮了,两只小手在擀面杖上直搓,面皮在擀面杖下快速转圈,擀得像模像样。 颜冬青把买回的钢丝在铁皮炉上绕了一圈,打算用来给闺女挂尿布。 除了到处捣乱的湾湾,这一家四口还算和谐。 只是和谐的时间维持不长。 因为颜冬青跟傅冉说了一句:“明天我带蛋蛋去趟幼儿园,给他办入学手续。” 时下的幼儿园不多,都是公家开办的,基本在小学初中高中附近,他们住的胡同叫榆树胡同,离榆树胡同最近就是对街的榆树幼儿园,这片地儿的孩子都会去那里上学。 蛋蛋好睡懒觉,每天不睡到日上三竿不会醒,眼下听他爹说要念书,顿时焉巴了,小声嘟囔:“蛋蛋不想上学,想睡觉...” 颜冬青瞪他,心道朕当太子那会儿,哪天不是凌晨起床上早课,现在的孩子就是娇气! 傅冉又多嘴问了句:“文化宫那块有兴趣班,可以学象棋书法绘画游泳,要不要给蛋蛋报一个?” 蛋蛋一听,顿觉天要塌下来,垂头丧气的,不想再帮他娘擀面皮了,气鼓鼓的解了腰间围的破汗衫,去院子里找妹妹玩。 这边,颜冬青咳了声:“朕以前听传闻,冉儿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文化宫教书法绘画的老师,哪能比得过你。” 瞧这话说的,这不是找着干仗么... 傅冉抬手就往万岁脸上抹了一把,糊他满脸面粉,恼道:“您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我把面疙瘩全塞您嘴里。” 颜冬青:“......” 不管蛋蛋愿不愿意上学,都没得选择,被他爹连拖带拽外加言语威胁弄去了幼儿园。 时下的幼儿园就是个四合院,约莫五百平方,有四间瓦房,面朝大门的正房是大班,左右两边厢房是中班和小班,再有几天开学,不少大人带孩子过来报名,蛋蛋扯着他爹胳膊,瞅东瞅西,完全提不起兴趣。 拿户口本报上名,颜冬青带他去了趟文化宫,苏联式红砖建筑,楼高三层,一楼有个室内游泳馆,二楼是图书馆和电影院,三楼有舞蹈班书法班还有象棋班。 走在文化宫里,到处是系红领巾的小伙伴,蛋蛋穿了件白色小汗衫,黑色劳动布短裤,脚上是塑胶凉鞋,因为还没上学,脖子里自然没红领巾。 蛋蛋的视线在小伙伴脖子上流连忘返,直道颜冬青问他:“你想学什么?” 如果有时间,很多东西颜冬青可以自己教他,毕竟大魏的皇帝打小就能文能武,到这里种地烧砖杀猪宰羊也都会,算是个奇才了。 “可以都不学么。”蛋蛋垂下脑袋,扣着手指头,他只想玩。 颜冬青凉飕飕看他:“不可以。” 蛋蛋哦了声,随便指指:“那学游泳吧...” 说完,还老长的叹口气。长大真的好烦。 把大的安排好,还有小的要管,湾湾还没满周岁,这么大的奶娃托儿所都不愿意收,傅冉又不能带她去上课,只能想办法请保姆。 这年月,保姆不多见,更不好找。 高雪梅带五月来串门的时候,傅冉顺嘴向她打探,问她有没有认识的愿意干带娃的活儿。 高雪梅想了想:“还真有,是原先给咱们公安大院扫卫生的大娘,手脚麻利,人也不错,回头我帮你问问!” 傅冉暂时放了心:“尽量快些,我后天得去学校报到,三哥也要开学了,到时候没人带湾湾。” “回去我就帮你问。”高雪梅道:“不行就把湾湾送我那儿,我先帮你看着。” 五月跟蛋蛋差不多大,也该念幼儿园了,只是两家离得远,没在一个幼儿园,不过高雪梅打算也把五月送去文化宫,让她学个书法。 “哪能让你带湾湾。”傅冉摸摸她肚,笑道:“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小安哥还不得跟三哥干仗啊。” 高雪梅脸一红,怪不好意思。 祁瑞安嘴上说不要,真有了,比谁都高兴,怕闺女蹬到媳妇肚子,现在到晚上都是他带闺女睡。 他高兴了,可把小五月给烦死了,气鼓鼓的跟她蛋蛋哥哥道:“我爹老拿胡渣子扎我!” 蛋蛋哦了声,没精打采。 小五月看他:“蛋蛋哥哥,你咋啦?” 蛋蛋坐家门口,两手托着小脸仰头看天,四十五度角,明媚而忧伤:“我不想上学。” 提起这个,小五月也焉巴了,单手托着下巴,悠悠叹气:“五月也不想上学。” 上学有过家家好玩么? ...... 高雪梅没拖沓,回公安大院就帮傅冉打听了,很快把洒扫卫生的赵大娘领去傅冉家。 赵大娘老家在农村,男人死的早,就剩她跟儿子过日子,儿子倒也争气,考上首都的大学,不放心她一个人在乡下,干脆把她也带了过来,公安大院的局长刚好跟他们老家沾亲带故,帮着弄了个临时工,算是安顿下来。 赵大娘是个闲不住的,也想多干的点钱,高雪梅问的时候,她几乎没犹豫就应下了,答应白天过来帮忙带湾湾。 傅冉看她讲话透着爽快劲儿,人也和善,答应一个月给十五块钱工钱。 赵大娘是个实在人,摆手道:“我晚上不给你带娃,十块就够了!” 话虽这么说,傅冉还是要给她十五:“还要麻烦您再帮我接蛋蛋放学。” 赵大娘一听,倒没再推拒,爽快道:“成,我再给你们洒扫洒扫院儿!” 两下商量好,傅冉安下心来,放心去学校报到。 纺织技术学校离榆树胡同还挺远,坐面包公交要乘五站路,报到这天,傅冉一大早就起了,窸窸窣窣穿衣洗漱,颜冬青不放心,要送她去。 “三哥,我自己能行,你还得上课呢。” 颜冬青也起了,扭开头打个哈欠,悠悠道:“朕怕你走丢,被人拐卖到大山里给人当媳妇儿。” 真要那样,他们父子三个哭都没地儿哭。 不止傅冉要去报到,蛋蛋也开学了,该去幼儿园上课,七点钟开园,七点半上课,这会儿蛋蛋还撅屁股趴被窝里睡得正香。 傅冉把铁皮炉风门抽开,打算熬锅米粥,让颜冬青去喊蛋蛋起床。 新打的架子床,没刷油漆,蛋蛋自个睡一间屋,他爹进来的时候,还睡得昏天暗地。 颜冬青推两下,没动静,他没傅冉的耐心,直接掀了被子,两巴掌抽上去。 啪啪,小屁股被打得清脆响。 “快起了!” 蛋蛋正梦见自个抱着猪蹄啃,还没啃两口,就被打醒了,眯着眼从床上爬起,老大不高兴。 吃饭时还眯瞪着眼,一脸的不想上学。 可惜由不得他不去,吃过饭,等赵大娘过来看湾湾,颜冬青和傅冉先把蛋蛋送去幼儿园。 蛋蛋身上斜跨了个崭新的军绿书包,带子太长,差不点拖到地上,他一手拉爹,一手拉娘,拖着书包一路哼哼唧唧。 “蛋蛋不想上学...” “不想上学就去拾破烂。” “啥叫拾破烂?” 颜冬青抬抬下巴,胡同口的马路牙子上有个垃圾堆,苍蝇嗡嗡,不知哪家养的狗在上头叼吃的。 蛋蛋隐约明白了,他爹竟然让他吃垃圾...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本宫不要拾破烂。 黄桑:那就好好上学,考满分。 太子:压力好大,本宫要吃副猪脑补补o(╯□╰)o 第99章 17号二更 约莫是真怕拾破烂, 蛋蛋还算乖, 趴在课桌上不乱动,铁皮盒,铅笔, 橡皮,三线本都掏出来, 甭管会不会写字, 架势先摆足再说。 傅冉和颜冬青在外看了会儿,见蛋蛋没哭闹才放心离开。 纺织技术学校大多是女同志,年龄参差,有十八.九的姑娘, 也有像傅冉这样生过娃的, 校园不大, 正对大门的是一栋三层红砖楼,两侧是平房,有宿舍, 有实验室, 样板室,还有食堂。 规模跟颜冬青的学校没法比。 傅冉有些泄气:“三哥, 没你的学校好看。” 颜冬青两手背后,脸上透着严肃:“你是来学本事的,不是图好看。” 说话间,他四下看了看:“朕倒觉着可以,先去报到, 报过到朕带你去买辆自行车,以后上下学方便。” 傅冉顿觉肉疼,花的又是她嫁妆... 有蛋蛋和湾湾在,傅冉没法住校,办的是走读生,公家每月补助十二块六。 办好手续,两人转去百货商店,买了辆凤凰牌自行车,不要工业劵,一百八十六块。 傅冉发现了,百货商店里的好些商品都免了票据,缝纫机也不要工业劵,蝴蝶牌,一百零六块! 对于傅冉来说,做衣裳怎么能少得了缝纫机,她在缝纫机柜台流连忘返。 颜冬青揉揉眉心,无奈道:“现在买了不好弄回去,先去看电视机,看好了,我借个排子车,一块拉回去。” 傅冉笑眯眼,没意见。 自行车缝纫机不要工业劵,电视机却要! 棕色的木头盒子,四四方方,前面是电视屏,右下角有个调台的转扭,傅冉新奇的摸了摸。 “北京牌黑白电视机,两百八十块,搭一张电视机票!”售货员笑吟吟报价。 傅冉又摸摸另一台稍大点的电视机。 “北京牌彩色电视机,五百六十块,搭两张电视机票!”售货员耐心十足。 五百六十块! 傅冉咋舌,太贵了! 颜冬青指指那台黑白电视机,让售货员开票。他手上有张电视机票,是他上半年帮实验室的教授完成铁路设计,老教授赠他的。 万岁这么豪气,最后付钱的还是小皇后。 当着售货员的面,傅冉没好说,等回榆树胡同借排子车时,才幽幽道:“万岁,您有算过统共欠臣妾多少钱吗?” 颜冬青摇头表示自己没算过:“朕是你的,朕的天下也是你的,还要跟朕计较这些?” 瞧这话说的...仔细砸吧,还是很甜的。 小皇后顿时没了意见,万岁更是将吃软饭吃出了心安理得。 为了生活方便,榆树胡同有个共用的排子车,保存在胡同尽头的马大爷家,跟他打声招呼就能借。 有了排子车,颜冬青把电视机和缝纫机一块推了回来,又花半天的时间把电视机装上。 虽说头十来年就有电视机了,但那会儿是抢手货,干部家庭才有,普通老百姓大多只听过,从没见过。 “这玩意儿得不少钱吧!”赵大娘还是头回见到。 傅冉哎了声:“可不是,两百多。” 赵大娘多嘴又问:“你俩家干啥的?” 咋这么有钱呐? 住这单门独户的小院儿,又是电视机又是缝纫机,还有自行车,里里外外这些家当,可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 傅冉咳了咳,没吱声,看向颜冬青。 颜冬青倒是淡定,面不改色的胡说八道:“老家有个窑厂,有我的份,挣了些钱。” 听他这么说,赵大娘不疑有他,咋舌道:“窑厂可挣钱了!咱们村的头一个万元户,就是烧砖发的家!” 问者无心,听者有意,赵大娘这番话算是给了傅冉个提醒。 等傍晚赵大娘离开,傅冉才犹豫着道:“三哥,咱们是不是有些太显摆了?” 颜冬青并不放在心上:“现在不是头几年,大家各凭本事过日子,不用管旁人怎么说。” 傅冉想想也是,很快把这事抛诸脑后。 晚上,傅冉在灯下描衣裳样子,颜冬青没事干,把收音机拆了重组,堂屋电视机哇哇响,蛋蛋坐在小马扎上,看得聚精会神,他身旁,湾湾踩着学步车也是目不转睛。 原来还有比过家家更好玩的,看电视! 自打有了电视机,兄妹两不吵不闹了,互相有爱了,小公主学说话进步如飞了!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入了秋,一场雨之后,气温骤然下降,傅冉一早起床,换了件棕色毛衣,下衣摆扎在喇叭裤里,再穿上坡跟皮鞋,高扎马尾,显得明媚动人。 立在带穿衣镜的大柜前左右看看,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想了想,傅冉从空间里放出一对珍珠耳钉,刚要戴上,才意识到她没有耳洞。 颜冬青也起了,瞧见她这副模样,有些不大满意:“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了,收敛点花哨的心思。”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傅冉才不听他的,顺了顺头发:“臣妾改天去扎个耳洞,再烫个头发。” 颜冬青:“......”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是突然之间,不少女同志不再藏着掖着,耳洞手上脖子里,出现了首饰的踪影,黄金白银珍珠碧玉,各色各样,应有尽有。 仿佛一夜之间,各色珠宝首饰重新浮现出水面,大街小巷,穿裙装踩高跟烫头发的女同志也渐多了起来。 傅冉长相是标准的东方美人脸,再稍微打扮打扮,一点也看不出生过两个孩子,骑自行车到学校,不少女同学打探她衣裳在哪儿买的。 傅冉也不瞒着:“毛衣自己织的,裤子自己做的。” 其中一个女同学指指她裤腿上的绣花:“这也是自己绣的?” 傅冉笑点头。 这年月,会做衣裳不稀奇了,会刺绣才是稀罕事! 女同学道:“这要是给孙老师瞧见,一准高兴坏了!” 起先傅冉不知道孙老师是谁,直到学校给他们开了样板课之后,才知道孙老师这个人。 所谓样板课,就是用纸板裁出不同的衣裳样式,教样板课的老师又可以称之为样板师。 孙老师约莫六十来岁的年纪,模样清瘦,戴着老花镜,头发花白,乍一瞧是个严肃的小老头,其实特随和,特爱跟人唠嗑。 样板课因为是手工课,没那么多纪律规矩,课堂上大家有说有笑,孙老师两手背后挨个看每个学生,时不时指点两句。 到傅冉时,视线落在她裤上的刺绣,两眼腾地亮起来。 一连数天,孙老师都注意到了傅冉,不是裤腿上绣花,就是上衣摆上绣些小东西,绣工精致,很招人眼。 “小傅,这些都是你自己绣的?”孙老师忍不住问她。 傅冉哎了声,笑道:“是自己绣的。” 头些年破四旧,古董字画刺绣被毁了不少,更没人敢拿出来,尤其是刺绣,哪个也不敢往衣裳上绣花,穿出去指定要被打成思想落后分子。 到底时代变了,现在不止古董字画流向市面,刺绣也没人再管,上头红头文件批下来,明摆的说了:一花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 傅冉今天穿了件白衬衫,下衣摆上绣的是朵手掌大的牡丹花,上面飘落了只彩蝶,栩栩如生。 孙老师看了又看,眼含赞许。 当着班上同学的面,孙老师没说什么,等下了课,他才走到傅冉跟前道:“小傅,你跟我去趟办公室。” 傅冉愣了愣,收拾东西跟在孙老师后边。 办公室在教学楼的后边,不起眼的两间平房,里头摆设也简单,几张桌几把椅,靠墙角放了个脸盆架,零星几个老师在办公。 “小傅,坐,快坐。”孙老师笑吟吟的。 傅冉依言在他对面坐下,犹疑道:“孙老师,您...” 孙老师抬抬手:“别紧张,我就想问问你跟谁学的刺绣。” 傅冉指定不能说是跟她奶嬷嬷学的,半真半假道:“我以前是个裁缝,跟我师父学的。” 孙老师喟叹:“那你这位师父水准高,可不简单!” 傅冉笑,心道她奶嬷嬷家道没中落那会儿,可是苏绣世家的小姐。 七扯八绕了几句,孙老师总算归到正题上,开口道:“小傅啊,老师想跟你说个事儿。” “老师,您说。”傅冉不觉坐正了身子。 孙老师翻了翻办公桌上的一摞书,翻出一份红头文件,转拿给傅冉看。 “刺绣展?”傅冉粗略的看了遍文件。 孙老师点头:“上头要跟国外搞文化交流,拟定选送一批刺绣送去国外展览,听说还有瓷器和字画。” 傅冉张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头几年烧杀抢砸,死命的毁掉老祖宗传下的手艺,现在又要送到国外搞文化交流,这转变的未免也太快。 像是看出傅冉心中所想,孙老师笑摇头:“旁的咱不提,学校建议我出一幅作品,我打算带上你,作品上自然也会写你的名。” 孙老师祖上也是苏绣世家,只是头些年时局不好,有本事不敢轻易外露,规规矩矩当了十几年的裁缝师傅。 他有几分真把式,自然能瞧出傅冉绣工好坏,抱着惜才的心,才跟她说这事儿,等他这辈人老去,小辈人没个传承,老祖宗传下的手艺可就真要断了。 “不是急事,你回去好好想想。”孙老师嘴上这么说,心里特希望傅冉能应下来。 傅冉郑重点头:“成,我回去好好想,一定给您个答复。” 作者有话要说:  凉凉:臣妾改天去烫个爆炸头。 黄桑:不准,不许! 凉凉:臣妾花臣妾自个的钱,高兴!o(╯□╰)o 山楂:希望所有妹纸们都挣多多的钱,爱咋咋地~ 注:下一更在明晚十点左右哈~洗把脸回来发红包~ 第100章 中午放学, 傅冉骑自行车想了一路。 途径国营理发店时,一股子焦糊味扑面而来, 理发店门口竖着块招牌, 白板黑字:火钳烫发。 傅冉停下自行车, 蠢蠢欲动。 头几年,女同志要么梳根油光水滑的麻花辫,要么是齐耳短发, 样式单调的扔在人堆里都辨不出谁是谁, 这两年不同了,大街小巷开始出现马尾辫、披肩发、短发、烫发,样式花哨,以烫发为最, 特招人眼。 理发店门口烧着铁皮炉,炉上扔了几把烧红的火剪, 理发师傅身上系了条白围裙, 带着白套袖,正给女同志烫头发。 瞧见傅冉进来,理发师傅道:“剪发还是烫发?” 说话间, 理发师傅捋起一撮女同志的长发,熟练的在火剪上绕几圈, 滋啦啦,腾起一圈白烟。 傅冉看得激动:“烫发!” 理发师傅笑:“好嘞,烫好她的就给你烫。” ...... 颜冬青照常下课,他学校离榆树胡同近, 到家时傅冉还没回,赵大娘把蛋蛋接放学了,兄妹俩在院玩,赵大娘在扫地。 见颜冬青回来,赵大娘道:“小颜,你回来正好,我得回去烧饭,我儿子要带同学来吃饭!” 颜冬青点头:“您回吧,他俩我看着。” 赵大娘哎了声,解下围裙匆匆离开。 “爹,饿!饿!”湾湾踩着学步车朝颜冬青冲过来,莽莽撞撞,像头小野猪。 一周岁的娃了,不愿意再吃奶,顿顿要吃蒸鸡蛋拌饭。 眼见小野猪撞过来,颜冬青忙弯腰半道把人截住,掐胳肢窝抱怀里,捏捏闺女肉呼呼的小脸:“又饿了啊。” 湾湾裂嘴,两眼弯成月牙:“吃!吃!” 颜冬青忍不住亲她,任劳任怨:“乖闺女爹这就给你做!” 说着,喊儿子:“蛋蛋,去洗菜。” 蛋蛋长长的哦了声,收起陀螺,踮脚够下石板台上的洗菜盆,在水龙头下接水,又去厨房把案板桌下的两个马铃薯拿出来,用筷子刮皮。 别看太子小,架不住会干家务,既会剥花生扫地,还会给妹妹换尿布冲奶。 父子两合伙做好了饭,就等傅冉回来。 平时十一点半就能到家的,哪知今天快十二点了还没回,蛋蛋托着下巴坐大门口等得无聊,回头看眼正给湾湾喂饭的颜冬青,忧心忡忡道:“爹,娘会不会被老拐子拐子走呐。” 说完,自个先抱紧了自个,可怜巴巴道:“没娘的孩子像根草,蛋蛋不要当没娘的孩子...” 最近幼儿园老师教他们唱了首歌,歌词就这么写的,蛋蛋记得可清楚了:有娘的孩子像个宝,没娘的孩子像根草。 约莫是太过伤感,蛋蛋每次唱到这儿都特想哭。 为了证明他学过,还当场给他爹演唱了一段。 颜冬青:“......” 蛋蛋唱得十分投入,还踩在门槛上,两手扒着门缝,表演了下风中摇曳的小草。 正唱着,傅冉顶着满头烫发回来了,自行车就停在家门口,经过蛋蛋时,还摸了摸他脑袋:“在这干什么?怎么不去吃饭?” 蛋蛋:“......” 有片刻没认出他娘。 湾湾也没认出来,冲她爹张着老虎嘴,嗷嗷嗷,要吃饭饭,丝毫没注意到她爹满脸的无奈。 “三哥,好不好看?”傅冉摸着卷卷的头发,很喜欢,就是美中不足的地方在于有股子焦味。 万岁快被气死了,没好声道:“下锅面条都没你头发多。” 还是锅弯面条! 万岁眼下还形容不确切,直到多年后他孙女拿包方便面给他干吃,他才知道,小皇后烫的可不就是方便面头! 傅冉不大高兴:“瞧您说的是什么话...” 面条能跟她头发比么。 颜冬青揉揉太阳穴,更加直白道:“我说错了,你这头应该是被炸.弹轰过。” 傅冉:“......”彻底不想跟他说话了。 顶着炸.弹头,两人冷了一天。 蛋蛋起先有些不适应,等适应之后,就莫名觉得他娘特好看,下午幼儿园有活动课,是给花花草草浇水,蛋蛋揪了几朵小野花,攥手心里。 有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含羞带怯的问他:“颜继宗,是给我的吗?” 蛋蛋头也不抬,绕过小伙伴继续揪野花:“给我娘的。”再揪一把给小五月。 小伙伴搅着手指看他,半响,蹬蹬蹬跑了。 傍晚傅冉来接他,□□头被橡皮筋绑在脑后,额前留一撮卷刘海,瞧着更好看。 蛋蛋把小野花给他娘:“蛋蛋摘的!” 甭管啥时候,女同志都爱花,傅冉心花怒放,回家半道上花五分钱买了根糖葫芦给蛋蛋。 蛋蛋特高兴,吃一口山楂,走路都带劲儿,一蹦又一跳。 回到家,万岁单手抱着闺女,空着的手搅铁皮炉上的稀面粥,冷眼看着有说有笑的娘俩。 湾湾是个馋嘴娃,一见她哥手里拿了冰糖葫芦,不要她爹了,扑腾着小胳膊喊:“得得!” 蛋蛋嘴里叼着糖葫芦,张开胳膊就把妹妹抱走,剩下两个大人大眼瞪小眼。 傅冉是真被那句“你这头应该是被炸.弹轰过”刺到了,打定了主意不先开口说话。 颜冬青表面瞧着淡定,其实抓心挠肝,既搁不下面子去哄,又想跟她说话。 吃过晚饭,洗过手脚,傅冉坐灯下看文件。 颜冬青也不上床,就在她身后溜达,两手背后,路过时余光快速扫眼文件。 人影来回晃,傅冉被他晃得眼花,终于忍不住回头,央他:“您要是累,早点歇息行不?” 终于跟他说话了... 颜冬青咳了声:“朕不累。” 说完,挨着傅冉坐下,伸长胳膊自然搭在她肩上,翻了翻桌上文件:“刺绣展?” 傅冉嗯了声:“孙老师问我愿不愿意跟他一块绣作品参展。” 颜冬青摸了下她头发,还往上嗅了嗅:“是用火钳烫的吗?一股焦味。” 见傅冉抬眼乜他,又转了话题:“你怎么想的?” 颜冬青指的是刺绣展。 傅冉挠挠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臣妾自然是想往好的路子上走。” 说到这儿,她扭头看颜冬青:“您同意吗?” 颜冬青指间捏了一缕她头发,幽幽道:“朕不让你烫头,你听朕的了吗?想做就去做吧。” 傅冉笑了起来:“臣妾觉得新奇,很好看。” 虽说在大魏,谁的头发黑长直,谁就最好看,但傅冉来这时间不短了,跟这里的女同志一样,从小到大一直都是麻花辫,瞧着没半点花样。 兴许是束缚太久,眼下的女同志怎么花哨怎么来,皇后娘娘也不例外。 “朕还是觉得你直头发的样子好看。”万岁颇有几分可惜,然后道:“只这一次,以后不许这样了。” 傅冉低头,没好说以后谁知道会咋样。 相处这么久,颜冬青再了解她不过,瞧她这样,就知道话没听进去,搂着她无奈叹气:“朕上辈子一定是欠了你。” 傅冉翘着唇,把桌上的野花拿给颜冬青看:“三哥,咱们蛋蛋真懂事,他摘了送我的。” 瞧这话说的,可不就是在说万岁不懂事,连朵花都不知道送么。 颜冬青捏捏额:“明天朕给你摘朵喇叭花。” 傅冉推开他爬上床,跟闺女睡一个被筒,不想跟他睡了... ...... 转天傅冉去学校,给了孙老师个明确答复。 孙老师不掩笑意:“好好好,我就知道你会同意。” 傅冉笑:“您要我做什么?” 孙老师想了想,然后道:“往后去,下了课,你迟些走,帮老师尽快把样子描出来。” 傅冉点头道好。 两人都是有几分真把式的,不需要详细的画稿,只要在布上粗略描出样子。 刺绣与养蚕,缫丝分不开,所以刺绣,又叫丝绣,孙老师是苏绣传人,用的布自然是素色的软缎。 “小傅,会不会双面绣?”孙老师问她。 傅冉迟疑道:“会点,不大好。” 孙老师摆摆手:“诶,会就是会,不要谦虚。” 在大魏,傅冉待字闺中时,琴棋书画她不行,没别的事可干,就是绣花弄草,单面绣双面绣,戳纱、接针、滚针、打子她都会。 刺绣展的作品要在十二月底交上去,眼下已经是十月份,两人的时间并不多,少不了要赶工。 学校有间活动室,孙老师在里面绷了架子,靠墙摆张床,白天干活,晚上孙老师家也不回,就在这睡。 傅冉还有蛋蛋和湾湾,没办法在校留宿,只能每天晚上踩着路灯回去。 颜冬青哪放心她一个,到晚上就过来接,大冷的天,两人骑一辆自行车,傅冉歪屁股坐后座,两手插.在颜冬青军大衣里头,坏心眼的扣扣他腰间的肉,喟叹道:“万岁,您真好。” “那是自然,朕不好,谁还好?” 顿了顿,骑自行车的人又道:“你儿子么?除了会摘两朵野花,能骑车接你么?” 傅冉哭笑不得,拍他背,都多久的事了,还记得呢!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父皇,你讨好媳妇可以,能不能别踩本宫一脚? 黄桑:哼~╭(╯^╰)╮ 注:《世上只有妈妈好》1958年出现。 第101章 19号已更 日子过得飞快, 转眼间就进了腊月,冰天雪地。 忙忙活活两个多月, 要送去展览的绣品总算完成, 傅冉和孙老师绣的是已故国画大师齐同志的《虾》, 用的是双面绣,形象立体,栩栩如生, 墨虾跃然布上。 孙老师十分满意, 对傅冉赞不绝口:“小傅,你手艺比老师好!” 不错,老祖宗传下的手艺总算后继有人了! 先前孙老师就怕传承的手艺断了根,却没想到他这学生竟是个心灵手巧的, 好好教,以后指定能挑大梁! 被孙老师一顿夸, 傅冉倒不好意思起来, 笑道:“还是您教的好。” “你原就有的本事,哪是我教的好?”孙老师没有半分嫉妒,只感欣慰。 两人把绣品熨烫好, 装裱起来,先交给学校, 再由学校转交给上头,等待元旦送出国展览。 这期间傅冉算是闲了下来,赶着周末,傅冉带蛋蛋和湾湾去了趟公安大院。 高雪梅肚子渐大起来, 傅冉给她肚里的奶娃做了几件小衣裳还有小鞋,全都带了过去。 蛋蛋有些时候没来公安大院了,乍一瞧见小五月,还怪不好意思的。 倒是小五月,高兴的不得了,扔了手里的小人书,蹬蹬跑到蛋蛋跟前拉他手。 “蛋蛋哥哥,五月好想你!” 蛋蛋脸红红的,不好意思说也想她,把三线本往小五月怀里一塞:“呐,给你的。” 上回活动课,蛋蛋揪了把野花打算送小五月,只是他爹娘迟迟不过来,原本水灵灵的小野花夹在三线本里早就干了。 小五月看看三线本里夹的干花,眨眨眼,不太懂:“蛋蛋哥哥,你给我这玩意儿干啥?” 干花能吃不? 蛋蛋有点心累,干花也是花啊! 咋就不明白他心意! 不过这点并不影响两个小家伙的友谊,正是猫嫌狗烦的年纪,屋里自然待不住,两人手拉手,脱缰野马似的,飞奔出去找大院的小伙伴玩。 湾湾一见这两人丢下她跑了,不干了,立马迈开小短腿跟出去。 她刚学会走路,扎着两根冲天羊角辫,走路踉跄的像个被裹脚的小老太婆,嘴里“得得、得得”喊不停。 “蛋蛋哥哥,妹妹在喊你。”五月拉住蛋蛋:“咱们等等妹妹。” 蛋蛋跺跺脚,真是要被他这个没眼色的妹妹气死了。 在家缠着他就算了,好容易见到五月一回,还得带她玩儿! 湾湾哪知道她哥心思,小跟屁虫似的,哼哧哼哧撵上来,一手拉着哥哥,另一手拉上五月姐姐,夹在他俩中间,笑得眼都弯了起来。 屋里,傅冉在跟高雪梅闲唠嗑,提及公租房,高雪梅指指家里:“这地方太小了,没有老二,我们带五月住刚刚好,等有了老二,五月再大点,根本不够住。” 五十来平方的单位房,确实不大,一间卧房,一间客厅,门口走廊上砌了个石台子当做厨房,显得狭小拥挤。 高雪梅又道:“等老二出生,我娘还要过来照顾我坐月子,总不能让她住招待所。” 傅冉问她:“小安哥没申请换房?” 高雪梅摇头:“咱们大院统共就这么点地儿,都想着换房呢,哪有这么多大房给换。” 说到这儿,高雪梅羡慕道:“还是你们好,单门独户的小院,门栓一插,想干啥干啥。” 傅冉想了想道:“不行就把五月送去我家,让她跟蛋蛋还有湾湾一块玩,反正有赵大娘看着。” 高雪梅笑道:“要真送你家,小安哥一准要跟我闹,别看他不吭声,心眼小着呢,离不开闺女。” 尽管小五月快烦死她爹的胡渣子了。 “那不如想想办法,跟我们一样,买个小院。”傅冉道:“干等单位分房,谁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高雪梅不是没想过,头些年,祁瑞安从部队领的工资都存了下来,恢复名誉后,公家又给了一些抚慰金,杂七杂八加起来,手里头也有一万多的积蓄,真要碰到机会,倒也能买个小四合院。 心里这么惦记着,等晚上祁瑞安回来,高雪梅跟他说了想买四合院的事。 祁瑞安笑摇头:“颜冬青能买到,那是赶巧,你当首都是什么地方,一间房挤一家人你不是没见过,真有私人院子,早也被人买走了,哪还等我们去买。” 听他这么说,高雪梅不由得就恼起来:“你就敷衍我...等老二出来,我就熬点浆糊把他粘墙上!” 祁瑞安:“......” “再把五月送去小冉家,趁早给她家当童养媳得了!”高雪梅越说越气:“你自个在家打滚吧!” 祁瑞安:“......” 约莫是真怕媳妇儿把他家老二粘墙上,更怕把闺女送去给颜冬青家小子当童养媳,祁瑞安对买四合院的事真上了心,托单位同事帮打听,自己没事就往市委大院跑。 要知道,解放后被充公、抄家的四合院大多都转到了内部人手里,除非极个别的祖宅,公家存了安抚的心思归还给本人,其他宅子绝不是普通老百姓能见得着的。 俗话说的好,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连日的打听,还真让祁瑞安打听到了一处四合院,是解放前的官宅,毗邻什刹海,三进的院子,一亩多地的面积,花园假山,环境清幽,卖价也惊人,要三万八。 “三万八?!”高雪梅咋舌:“咋这么贵呐!” 这年月,三万八可是笔不小的数目,祁瑞安领的是行政十五级的工资,一个月有一百五十多,高雪梅只有四十块,两人加一块还不到两百,存到三万八还不知道要哪年哪月。 祁瑞安道:“这个价,仍然有不少人想买。” 头些年统销统购,大家伙儿挣到手的工资花不出去,稍有几分本事的,哪个手里能没点积蓄,眼下改革开放了,摆着大院,谁还想再挤公租房。 高雪梅头疼,苦巴巴的看她男人:“小安哥,真要把五月送去给蛋蛋当童养媳吗?” 想到哈巴狗守骨头似的蛋蛋,祁瑞安太阳穴就一阵突突跳,坚决不同意,郁郁吐出一句:“我打地铺睡!” 连着头疼几天,高雪梅带五月去傅冉家串门子,把这事跟傅冉随口提了下。 “三万八呢,再添上税,少说要四万!” 傅冉吓了一跳:“什么房子,这么贵!” “可不是...” 说到这儿,高雪梅灵机一动,蓦地有个主意,抓住傅冉胳膊道:“小冉,要不咱两家合买,住一块咋样?三进的院,别说分两家了,分三家四家住都不挤,等老二出来了,四个娃还能搁一块玩!” 高雪梅越想越好,不过没片刻,她又发恼:“也不行,你们买了这间小院,手里头积蓄也花掉七七八八了吧?” “花倒是没全花光。”傅冉想了想,既没答应她,也没拒绝:“大梅,买房是大事,我得跟三哥商量商量。” 颜冬青这段时间在帮教授做实验,天黑透了才到家,外头雪花扑簌簌下着,颜冬青头上肩上落得全是雪。 “三哥,您吃饭了没有?” 傅冉还没睡,靠坐在床头,怀里一左一右趴着蛋蛋兄妹两,正聚精会神的听傅冉说故事。 冬天太冷,原本搁在厨房的铁皮炉被挪进了屋,钢精锅里还煨着剩饭,颜冬青洗了手,揭开锅盖从锅里拿个馒头,饿得连咬几口,随意道:“一天没吃了。” 听他这么说,傅冉忙扔下兄妹两下床,开始围着她的万岁打转。 “锅里还有米粥,我给您蒸个鸡蛋,再炒个菜怎么样?” 这下万岁高兴了,围着小皇后打转,两手插.在她棉袄口袋里,要捂。 可怜床上的兄妹两,故事听到一半被打断,老大的不高兴,尤其是湾湾,嘴撅的能挂油壶。 可惜她爹娘都没眼看。 “妹妹乖,哥哥念给你听。”蛋蛋把他小人书掏出来,学他娘靠在床头,把妹妹搂在怀里,开始念故事了。 你要问小太子识字不? 小太子不识字,小太子可以照着小人书上的图编出一段故事。 外边,颜冬青就着盘辣子炒白菜,大口吃着。 傅冉又给他盛了碗米粥,看他吃得差不多了,才道:“三哥,我跟您说个事。” 颜冬青唔了声,抬眼看她:“什么事?” “什刹海有处三进的四合院要出手,大梅的意思,想跟我们合买住一块。” 傅冉把四合院的情况和他详细说了遍,末了道:“三哥,要不我们买吧,不住放着也成。” 颜冬青忍不住笑:“冉儿想当地主?” 到底上了大学,见识也多了些,傅冉噼噼啪啪算账:“我不想当地主,我想当房主...三哥,您想,要是买下来,我们起码有一进的院,什刹海环境好,房金不便宜,一进的院子租出去,一个月十几块,一年就是两三百。” 说到这儿,傅冉又想起关键的:“您发现没,首都这两年金发碧眼的多了起来,要是租给他们,租金能更高。” 颜冬青当然知道,他班上就有国外来的交流生。 这帮黄毛怪,就喜欢稀奇古怪的东西。 “租给他们,我就收双倍的钱!” 四合院还没买,傅冉已经拨起了如意算盘。 颜冬青悠悠提醒她:“租房的英文会说吗?收多少钱会说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傅冉焉巴了,她和颜冬青高考那会儿不考英语,以前英语俄语一块学,早就忘了干净,要是路上碰到黄毛怪,她还真不会说。 不过下秒,傅冉脸上又露出窃喜之色,晃晃颜冬青胳膊,讨好的道:“不是有您在么?” 万岁可是深谙师夷长技以制夷的道理,念初中那会儿,英语俄语就已经说得顶呱呱。 “我能一直跟你粘一块?”颜冬青拍开她手,摆正了脸:“以后好好学学英文。” 傅冉哦了声,抚抚被拍的手背:“那什刹海的四合院?” 到底是坐拥过天下的人,哪会把一座院子放在眼里,颜冬青摆摆手道:“随你吧,你开心就好。” 要是不同意,轻则怄气,重则干仗。 总之,他讨不得半点好。 “钱够不够?”颜冬青问她:“不够让国师送点过来,别送没用的,让他送金条。” 瞧这话说的,多大气。 傅冉坐他腿上,两手吊着他脖颈,难掩开心,小声道:“谢万岁!” 谢的太敷衍,颜冬青显然不满,捏捏她腰,给她暗示:“怎么谢?” 傅冉脸上一阵热,回头看看床上的兄妹两,趴在颜冬青耳边小声道:“等蛋蛋和湾湾睡了再说。” 其实万岁本来是想让小皇后亲他一下的... 不过小皇后这么热情,却之不恭不是么? 算盘打的响亮,可惜不如愿,湾湾可精神了,扣着小脚丫子听她哥乱七八糟说一通,听得津津有味,就是不睡觉。 蛋蛋胡说八道也说出了成就感,说的手舞足蹈,把他娘也给吸引住了,丝毫没注意到他爹嗖嗖放冷箭。 架子床是搬进来后找木匠新打的,足够大,一家四口能睡一头。 蛋蛋靠墙睡,傅冉挨着湾湾,颜冬青睡最外边,面无表情的靠在床头哗啦啦翻书,其实一个字没看进去,被子里的脚踢了踢傅冉。 傅冉侧身背对着他睡的,回头瞧了他一眼,有几分茫然,显然忘了刚才答应什么。 颜冬青咬牙,又拿脚碰她,哪知道傅冉早就有预防的缩起了腿,没踢到她,倒是踢到个肉呼呼的小脚。 蛋蛋正说得起劲,突然一愣,幽怨的看他娘:“你踢我干啥...” 傅冉:“......” 窗外月影重重,寂静无声,蓦地,架子床吱呀响了声,斗志昂扬的小皇帝披着蓑衣,一枪进洞,水花四溅。 傅冉哎了声,受不住的轻呼:“您轻点儿。” 上哪能轻点儿,颜冬青不吭声,埋头耕耘,差不点要蹦出几滴泪。 自从有了小太子和小公主,想过个夫妻生活,堪比登天... 事后一根烟,快活似神仙。 约莫是领会到了其中精髓,大冷的天,万岁也不嫌冻,半光着膀子靠床头抽着两毛钱一包的大铁桥。 傅冉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在颜冬青胸膛上趴了会儿,蓦地想起什么,扣扣他胸前的石头子,小声道:“皇上,臣妾想去管国师讨点黄金。” 虽说嫁妆还在,可万岁都答应她了,现成的黄金,不要白不要。 算起来,两人已经很久没跟国师碰头了,颜冬青想了想:“朕跟你一块进去。” 趁蛋蛋和湾湾熟睡的空当,傅冉把颜冬青带进了她随身携带的寝宫,跟外边不同,寝宫里仍旧日照当空。 颜冬青立在寝宫前院的水井旁,喊了国师两声。 那头没人理。 傅冉趴在井口,伸头往下看了看:“国师是不是有别的事去了?” “他能有什么事。” 对这个国师有几斤几两,颜冬青再清楚不过,直接抄砖头砸下去。 扑通一声,伴着惨叫,那头很快有了回声,吸溜吸溜的抽着凉气:“万岁,您喊臣作甚?” 傅冉当了回顺公公,替万岁回答:“万岁让你送箱金条过来。” 国师大人立马盘腿坐地上,拽掉鞋袜,手指加脚趾一算:“娘娘,您跟万岁熬过了那十年?” 都怪他们走太久,国师大人守在井口边,愣是浑浑噩噩睡了十来天,吃喝拉撒全在方圆十米以内。 颜冬青没跟他废话,直接道:“让林将军抬箱金条。” 顿了顿又道:“朕不在的这些日子,朝纲可还正常?” 听他这么问,国师大人不觉正色起来:“有臣忽悠,一切安稳。” 颜冬青满意点头,当初也就是看中了国师大人瞎几把胡扯的本事。 不多时,一箱金条被送过来,整整齐齐码成列,起码三十斤,金晃晃的恨不得闪瞎人眼。 “国师,本宫的爹娘可还好?”傅冉惦记太傅大人和太傅夫人了。 国师在娘娘看不见的地方翻了翻白眼,他又不是天眼通,上哪儿知道太傅大人和太傅夫人好不好! 想是这么想,嘴上却不敢说,瞎几把忽悠道:“好,都好!” 傅冉稍放心了些,揣几根金条打算出去。 哪知水井那头又传来国师大人的声音,带着央求:“万岁,娘娘,能让臣过去伺候您二老吗?” 太特么想见见改革盛世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俺就是山沟沟里穿过来的~ (来自瞎几把忽悠的国师大人) 太子:不要过来,本宫嫌弃满口脏话的男人! 黄桑:朕同意。 皇后:10086 可是俺想看看.... (来自刚学会说话的公主) 注:下一更明晚十点左右~洗把脸回来发红包~ 第102章 20号已更 “万岁, 娘娘,能让臣过去伺候您二老吗?” 国师大人要来? 傅冉和颜冬青对视一眼,然后彼此不约而同的低头看自己断了松紧的大裤衩。 有点太磕碜... 颜冬青的裤衩穿得有些久了, 大腿上还烂了个洞,好歹是九五至尊, 哪能让臣子看见他这副模样,摆了脸拒绝:“朕不需要你伺候。” 傅冉也道:“本宫也不需要你伺候。” 水井那头随即传来铿锵有力的声音, 不服气道:“臣能伺候太子公主,教他们写字, 跟他们玩, 做他们灵魂导师,当他们人生路上的照明灯!” 那万岁就更不放心了。 两人又互视一眼,默不作声出去,徒留国师大人在水井那头继续瞎几把忽悠。 出来之后, 傅冉吁口气,心有余悸道:“可不能让国师过来。” 蛋蛋和湾湾指定会被他教坏。 颜冬青也不想见到这个孽障,搂上媳妇睡觉,闭着眼唔了声:“来了就拖出去打死。” 转天是周末, 一家四口有三个都不上学。 下了一夜的雪,院里积了厚厚一层,颜冬青一早就起来铲雪了,湾湾起得也早,穿着红棉裤棉袄,头上戴顶老虎头帽, 蹲在家门口玩雪,乍一看像个圆球。 赵大娘顶雪过来,呦了声:“谁家的娃呐,可真俊!” 小孩也分得清孬好话,听赵大娘这么夸,湾湾笑弯了眼,声音脆脆的喊:“奶奶!” 赵大娘没孙子孙女,可稀罕这小姑娘了,弯腰把她抱进屋,心疼道:“你这爹娘也是心大,大冷的天,冻坏小手可咋整?!” 万岁和娘娘确实心大,抱着糟生糟长的心态,愣是把兄妹两给唬弄这么大。 颜冬青收了铁锹,招呼赵大娘。 赵大娘把湾湾抱屋里,问道:“小冉呢?” 颜冬青道:“一早出去买饭了。” 蛋蛋嚷着要吃芝麻烧饼和褡裢火烧,胡同口斜对面就是国营饭店,傅冉买了两块芝麻烧饼,三个褡裢火烧,又带饭盆打了一盆豆腐脑。 下半年粮油供应调整了,国营饭店也在降低粮票比例。 原先一斤粮收八两粮票,现在只收五两。 傅冉买这么多面食,才花六两粮票。 端着回去,瞧见赵大娘也在,招呼道:“您吃了没?一块吃点儿。” 赵大娘挺难为情,她今个过来是辞工的。 “那啥...小颜,小冉,我得回乡下了。”赵大娘揪着衣下摆:“我爹快不行了,我得回去照看他!” 傅冉一愣,忙问:“去医院看了没有?” 赵大娘摆摆手:“大医院也看了,说是啥食管癌,我也不懂啥毛病,就说没指望了,只能搁家等死。” 这年月,得癌症的可不多,不少老百姓压根不知道啥叫癌症。 颜冬青给她盛了碗豆腐脑,问道:“您这趟回去,还回不回来了?” 赵大娘叹叹气:“不回了,家里还有个老娘,两个兄弟媳妇都不愿意要这个累赘,只能我带着过。” 傅冉看看颜冬青,进屋去拿钱。 赵大娘知道疼娃,蛋蛋兄妹两也都喜欢她,她突然辞工,傅冉还挺可惜,但也没办法,亲老娘总不能丢着不管。 “大娘,这钱您拿着,还有张奶粉票,您买罐奶粉给老两口补补营养。” 虽说这个月赵大娘没做满,但傅冉还是给了满月的工资,奶粉票是湾湾的,能买一斤奶粉。 赵大娘直摆手:“哪能要这些,我才做半个月,给我十块就成了。” “您快拿着,以后再来首都,过来玩。”傅冉全塞给了她。 赵大娘哎了声,感激的不知道说啥好。 赵大娘一走,蛋蛋放学没人接了,湾湾也没人带了,傅冉看看排排坐在小马扎上的兄妹两,只感头疼! “三哥,要不您去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再找个保姆?” 说是这么说,他们对首都也不熟,一时半会上哪能找到保姆,连着打探了两天也没个消息,实在没办法了,傅冉只能把湾湾暂时寄存在高雪梅那儿,蛋蛋让他自己放学回家。 这边高雪梅着急买房,问傅冉想没想好。 傅冉也爽快,给了她个准信儿:“成,就是房产证不好弄,只能登一个人的名字。” 高雪梅心里也清楚,再好的关系,都不能在钱财方面掰扯不清,当即道:“小冉,你看这样成不成,我跟小安哥手里没多少钱,买你们的四合院还够,我们住你们的四合院,你们搬去什刹海那边咋样?” 说到这儿,她又道:“要是钱不够,我跟小安哥手里还能剩四五千,你们先拿去用。” 实话说,傅冉也觉着这样合适,起码分的清清楚楚,以后不会为了这些事扯皮伤和气。 “这样也好,我跟三哥说说,搬去什刹海那边离我学校近些,三哥的学校也不远。” 两下商量好,该咋办咋办,颜冬青分次去银行兑了十五斤金条,凑足四万块,不打岔的把三进官宅收入囊内。 他们原先住的四合院,以五千多的价转手给祁瑞安。 赶着元旦,两家人乒乒梆梆一通折腾,各自搬运家什物件。 要住新家了,三个娃也跟在里头忙活,拎尿桶,抱枕头,搬小马扎,瞎积极。 傅冉早已盘算好,他们住最里面,平时走小门进出,前院和中间的院都租出去,她也不租太多,只租两家人,一个月收三十块房租,前院中院加一块就是六十块,一年就是七百二十块。 光是收租都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眼见越来越冷,怕蛋蛋自己睡捂不热,傅冉又抽空进了趟空间,打算把她空间里的棉床被褥搬出来给蛋蛋的小床铺厚实些。 哪知道刚进空间,差不点被吓死。 水井旁湿哒哒坐了个人,穿一身大魏最时兴的白锦袍,白嫩皮囊,剑眉星目,一副花美男架势,可不就是国师大人! 瞧见傅冉,国师像是找到了组织,连滚带爬的到傅冉跟前,扯住她裤脚,几乎涕泗横流:“娘娘,臣终于见到...您...了...” 傅冉看了看他头发梢上的青苔,嫌弃的后退了两步,隐约能猜到他是怎么过来的:“你跳井了?” 国师拧拧衣摆上的水,露出几分得瑟:“回娘娘,您可能还不知道,臣是潜水的一把好手。” 傅冉不关心这些,皱眉道:“万岁让你过来了?” 闻言,国师心虚低头,没多时又悄咪咪抬眼看傅冉,言语中带了几分讨好:“娘娘,臣掐指一算,小太子上学是不是没人接送?小公主成天寄养在别人家,是不是很可怜?有了臣,这些问题将会迎刃而解,小太子和小公主必然会感受到春天般的温暖,臣将以最大的热情去伺候两位小主子,将以...” 傅冉头疼的抬手打断他:“跟本宫说没用,你跟万岁说去。” 一听要见万岁,国师还是有几分惧怕的,不为别的,就怕这位主子打断他狗腿。 国师两手合拢,垂在身前,露出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儿:“娘娘,臣觉着您的泡面头真好看。” 傅冉:“......” 是人都爱听好话,娘娘也不例外,国师耍起嘴皮子来,不是一般的溜,傅冉很快就着了他的道,把国师从空间里带了出去。 家里冷不丁多了个怪人,蛋蛋和湾湾都有些懵。 湾湾初生牛犊不怕虎,一点儿也不怕生,吮着大拇指到国师跟前,仰着小脑袋盯着他看。 “小公...”国师及时打住,蹲下来,露出个人畜无害的笑:“小宝贝儿。” 说话间,拍拍手要抱她。 湾湾突然害羞起来,扭开小身子不给抱,转抱紧她娘大腿,躲在她娘身后露个脑袋看国师。 一个不给抱,国师不气馁,要抱小太子。 蛋蛋躲瘟疫似的,忙跑开,惊疑不定的问:“你是哪来的啊?” 跟他姥姥说的水鬼一个样儿。 两个小主子都不待见他,国师有点受伤,想找他的万岁。 念曹操,曹操到,万岁推自行车回来了,自行车后座上挂了个面口袋。 “爹,咱家有水鬼!”蛋蛋蹬蹬跑出来,扯紧他爹的军大衣。 水鬼? 颜冬青皱眉,抱上儿子进屋,待看见屋里的“水鬼”之后,脸色铁青,咬着后牙槽道:“谁让你过来的。” 国师忙站起,掸掸衣袖,像模像样的给颜冬青行了个礼,接着没皮没脸凑过去道:“万岁,臣太想您了。” 不好意思,颜冬青不想他,只想杀了他。 约莫是感受到了杀意,国师忙先一步道:“臣有要事禀告。” 说这话时,国师收了吊儿郎当的样,眼中隐含忧色。 颜冬青看他眼,把懵逼的蛋蛋放地上,低声道:“跟朕来。” 作者有话要说:  国师:别看本座瞎几把忽悠,请记住,本座是干大事的人~ 注:国师不会无缘无故来,在收尾了,预计月底正文能结束,然后番外会写他们回到古代的生活,不会太长,完全放飞自我哈~ 第103章 21号已更 书房里, 颜冬青冷脸坐在椅上,右手随意搭着椅子扶手,即便身上披的是件军大衣, 可还是坐出了大魏帝王的架势。 国师大人浑身湿哒哒的立在书房中央打颤,两手相叠, 垂在身前,缩头乌龟似的, 屁都不敢放一个。 “你的意思是朕跟皇后回不去了?”颜冬青额前青筋暴起,手摸上了砚台。 偷眼瞄到颜冬青手上动作, 国师忙抬手挡住脸, 颤声道:“臣的意思是您跟娘娘可以考虑在这儿寿终正寝,等百年之后,魂将归天,臣再将您跟娘娘的魂带回大魏, 所以臣,必须过来...” 哪怕被打死。 须知,玄门一派有种术法叫“移花接木”,国师大人并非全靠一张嘴忽悠, 确实有几分本事,当年也正是用这个法子把他自己从大大习送去大大颜年代。 只是国师大人是个半吊子,只会移花接木,不懂魂归原主。 即便空间的水井连通两个世界,颜冬青和傅冉能随时通过水井回大魏,可他们寄宿的肉身却不是真正的皇帝和皇后。 皇室历来重视血统, 颜冬青用着别人的肉身,断然不能再继承皇统,尽管两个颜冬青长得一模一样。 “万岁,还记得臣当初和您说的?”国师大人往前凑了凑,小心翼翼道:“随缘可破,随缘...啊!” 他话还没说完,颜冬青手中的砚台已朝他飞去,不偏不倚,正中那张白嫩俊脸。 下秒,两串鼻血哗哗窜下。 “万岁...”国师大人疼的想哭。 颜冬青冷哼一声,站了起来,负手从他身边路过:“朕赏你的。” 国师大人顿觉蛋疼,还要硬撑着道一句:“谢主隆恩...” 啪。 万岁已摔门离去。 国师大人抬胳膊擦擦鼻血,莫名有几分心酸,想做好个臣子咋就这么不容易! 正难过着,有人扯了扯他裤腿。 国师大人低头,见是小公主,正仰着脑袋看他,白嫩的小脸皱巴到了一块儿:“痛痛,痛痛!” 国师大人咧咧嘴,把小公主单手抱住,空着的手胡乱抹抹鼻子:“不痛,不痛!” 小公主吮着大拇指盯着他看了会儿,打个奶嗝,突然凑过去,撅嘴呼了呼国师的鼻子。 一股子奶味儿。 国师大人僵住,就听小公主奶声奶气道:“呼呼不痛!” 国师大人那颗拔凉的心,瞬间被小棉袄给捂热了... 小公主坐在他胳膊弯里,又撅嘴凑过去呼了几口,然后喊他:“姨姨!” “......” 没错,打从第一眼见国师大人,小公主就以为他是个女的,还是个貌美如花的女的。 “乖,是叔叔。”国师大人耐心纠正。 “姨姨!”小公主坚持。 “叔叔!”国师大人两眼一瞪。 “姨姨!”小公主也来了气儿,大眼瞪圆。 外边,傅冉趴在门上守了老长时间,见颜冬青出来,担心的问:“三哥,是出什么事了?” 说着,她脸色一变:“有人造反?” “......” 颜冬青好气又好笑的捏她脸:“有你爹在,哪有乱子出?” 听他这么说,傅冉才松口气,世人皆知,大魏朝中有三霸,一霸是国师,一霸是皇叔,还有一霸是傅太傅。 别以为读书人有涵养,他们朝堂上干起仗来连皇帝都怕,也正因为这三人互看不顺眼,屁大点事都能揪出来摆台面上,才没人敢出幺蛾子。 外头雪还簌簌下着,颜冬青出去了趟,再回来时,手上多了件军大衣,线衣线裤,还有一双棉鞋,一股脑全丢给缩在铁皮炉前喝姜汤的国师大人,神色淡淡道:“换上。” 国师大人怀抱着军大衣,感动到无以复加,差不点挤出两滴泪:“万岁...” 颜冬青没眼看他这副娘们兮兮的样儿,抬手打断:“闭嘴。” “......” 换上线衣线裤,傅冉又给国师大人找了条颜冬青的灯芯绒外裤,让蛋蛋拿进屋给他。 蛋蛋听话的抱衣裳进里屋,见国师大人穿条花线裤,正坐在他床上晃荡着腿,蹬蹬跑过去,好奇问:“你到底从哪来的啊?” 国师大人视线从房梁上收回,比划了两下游泳:“从黄泉里游过来的。” 水井下通黄泉,能连两界,国师大人不算说假话。 可惜他低估了蛋蛋的理解能力。 “黄泉?黄色的泉水?” “......” 穿上灯芯绒裤,披上军大衣,国师大人捋了捋满头青丝,冲蛋蛋挑挑眉:“好不好看?” 蛋蛋扣扣鼻子,实话道:“像个老娘们儿。” 国师大人:“......” 在蛋蛋眼中,只有娘们才留长头发,大老爷们清一色剃小平头,他爹就是小平头,瞧着可爷们儿了。 不过很快,国师大人的满头青丝就被傅冉一剪子咔嚓了,用橡皮筋绑着,搁在一旁的八仙桌上。 国师大人坐在小马扎上,脖子里挂了个破围裙,看看圆桌上的头发,奇道:“主子,您收这玩意儿干啥?” 傅冉还没说话,坐电视机前的蛋蛋就给他解惑了:“当然是卖给收头发师傅啊,两毛钱一把!” 说着,蛋蛋还学老师傅的吆喝声表演了段:“收头发,收头发辫子...” 国师大人愣了愣,立马接过吆喝起来:“回收旧菜刀,回收旧剪子...” 两人合作表演一段,都觉着满意,互视一眼,竟颇有几分相见恨晚的意思。 只有湾湾,气鼓鼓的坐小马扎上,时不时抬眼皮瞅眼剃小平头的“姨姨”,老大的不高兴。 她要长发飘飘的姨姨,不要小平头的叔叔! 可惜人小没发言权,不管她高不高兴,姨姨都变成了叔叔,还是头顶着她溜马路牙子的叔叔。 身为土生土长的老首都人,国师大人如同一匹老马,成天头顶着小公主,手拉着小太子,瞎几把晃荡。 大冷的天,仍旧不能熄灭国师大人的火热之心,吃全聚德烤鸭,游天.安门城楼,去东来顺喝羊肉汤... 幸好他们刚搬来什刹海不久,跟附近的邻居还不熟,要不冷不丁冒出个陌生面孔,大家伙儿一准要怀疑。 不过傅冉还是有些头疼:“三哥,国师连个户口都没有,怎么办?” 这点颜冬青也想到了:“朕找时间给二柱通个信,农村户籍管得松,看看能不能给给他上个户口。” 眼见年关,傅冉和颜冬青忙着考试,成天早出晚归,暂时把户口的事抛到了脑后,更是谁也没注意到蛋蛋跟湾湾小脸上都长了冻疮。 直到期末考试结束,学校最后一次发补助,除了粮票和十五块钱,还给每个学生发了几张澡票。 傅冉带湾湾,颜冬青带蛋蛋和国师,一家五口全去了洗澡堂。 热腾腾的水汽一蒸,湾湾痒的直挠小脸,奶声奶气喊:“痒,痒!” 傅冉忙摸她脸,左右脸蛋上各长了个板疙瘩! “杨亦玄!” 国师大人姓杨,字亦玄。 此时的国师大人已经被万岁劈头盖脸训了一顿,自个坐洗澡池子里,恹恹的趴在水泥台子上,愧疚的不说话。 倒是蛋蛋,抓抓脸,光着小屁股过来安抚,偷偷道:“我爹就这样。”也没少训他。 这些天风里来雪里去的吃喝玩,两人不觉间就建立了革命般的友谊,国师大人咧嘴笑了笑,坏心眼伸手拉拉蛋蛋的小蛋蛋,跟他“握手”。 蛋蛋忙夹腿,一脸羞愤,趿拉着塑料拖鞋,哒哒去找他爹。 杨亦玄捏他蛋蛋! 日子过得鸡飞狗跳,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六,街道办事员来发粮票,特意挨家挨户叮嘱:“到明年,粮票就取消了!” 取消粮票将意味着以后想买多少粮就买多少,再也不愁买不到粮,再也不怕挨饿! 一两,三两,五两,一斤,五斤...花花绿绿的一沓,国师两眼放光:“主子,臣掐指一算,集齐整套,四十年后必发大财!” 傅冉将信将疑:“真的?” 国师脸色一正,露出几分高深莫测:“自然。” 傅冉还是信他的,不同面值的粮票各留了一张压箱底。 临近除夕,傅冉在家发馒头,高雪梅挺着肚子过来了,手里还拿着报纸,进门就道:“小冉,你上报纸了!” 高雪梅在邮局上班,能第一时间接触到报纸期刊,大大小小的新闻她知道的也多! “我上报纸?”傅冉不是不惊讶,从厨房出来:“上什么报?” “快,你自己看看。”高雪梅把人民日报递给她。 对开的报纸,油墨印刷,头版就是刺绣展的消息,她和孙老师绣的《虾》被国际友人花两万美元拍了去,是国内送出的展品中竞价最高的作品! 傅冉不清楚时下国际汇率,但能肯定,两万美元对国人来说,绝对是天价! 不到晌午,傅冉班上的班长找来她家了,给她带口信:“傅冉同志,孙老师让你下午去趟学校!” 作者有话要说:  国师:本座真有几分本事,真会掐指一算~ 太子:呵呵,瞎几把胡扯 第104章 22号一更 时下美元跟新币的汇率是一比两点五, 即是说,一美元能兑换两块五,两万美元能兑五万。 能买下什刹海这座三进官宅! 这五万块公家一分钱没拿, 全给了学校, 最后自然是落到孙老师和傅冉的头上。 赶着寒假,学校空荡荡的, 只有办公室开着门, 傅冉到的时候, 办公室除了孙老师,还有校长和党支部书记。 “小傅,来了啊,快进来坐。”孙老师乐呵呵的, 脸上洋溢着喜气。 傅冉依言进去坐下, 又跟校长和党支部书记打招呼。 这次刺绣展,让孙老师和傅冉成了家喻户晓的人物,校长和党支书不由得对这师生两另眼相看。 “老师,您让我来...” 孙老师笑:“让你来当然是给奖励。” 孙老师和几个校领导都商量好了, 准备把两万五千块分给傅冉,剩下的两万五,孙老师都捐赠给了学校,当做贫困补助金,给有需要的学生。 他老人家一个,有吃有喝有住,要这么多钱没用, 子女也都支持他这么做。 “小傅啊,你可得好好谢谢孙老师。”校长笑道:“不是他带你参展,你哪有这么好的机会!” 傅冉点头道:“是是,是要谢谢孙老师。” 孙老师摆摆手,没放在心上,也不大喜欢校长这说法:“还是年轻人自己有本事,要不我再带也没用,扶不起的阿斗再扶也是烂泥巴。” 他说话直,校长讪笑一声:“是这个理儿,小傅这水平能执教了!” 傅冉一听,忙道:“我还得多学学。” 校长道:“年轻人谦虚是好事,可也得懂当仁不让,你这水平,就是执教也不会误人子弟。” 校长言语间不掩想聘傅冉执教的意思,以她现有的名气,日后必定是要有番作为。 傅冉先没应,只是道:“校长,教书育人是大事,我得好好想想。” 校长道:“成,离明年开学还早,你好好想。” 之后,校长又让傅冉把存折上的账户号留下,要给她转账。 这钱本就是她应得的,傅冉没客气,掏笔写下一串号。 寒假里,颜冬青没休息,一直在学校的实验室做实验,一早邮递员来送报纸,颜冬青就看到报道了,听往届的师兄师姐夸傅冉为国争光,只觉与有荣焉。 下午从实验室回来,颜冬青特意拐去副食品店买了两斤猪肉,一副猪蹄,到家就炖上,要给他媳妇儿好好补补! 大冷的天,铁皮炉上汩汩炖着肉,屋里弥漫着猪蹄炖黄豆的味儿,喷香! 紧挨着铁皮炉摆了张折叠圆桌,国师大人领着蛋蛋和湾湾围圆桌而坐,每个人面前一副空碗筷,干巴巴的等着,没有命令,谁都不敢开锅盛肉。 “娘啥时候回来?”蛋蛋吸溜哈喇子。 “饿!饿!”湾湾舔舔嘴巴,吐字越来越清楚。 “主子,能不能先吃?”国师大人等不及了,以前国师府有美酒有珍馐,他没眼看,现在可好,跟着小太子和小公主混,成天想着吃吃吃。 颜冬青头疼的揉揉太阳穴,不理他们,穿上军大衣,准备去接傅冉。 才走出胡同,傅冉就回来了,头上包了块碎花围巾,脸冻得通红。 “三哥!” 瞧见颜冬青,傅冉脸上露出快活的笑,踩着薄雪跑到他跟前,忍不住道:“学校分我两万五!” 颜冬青拉她手,插.进自己军大衣口袋里,唔了声,同样开心道:“正好,朕想买台风力发电机。” 傅冉:“......” 她怎么觉得万岁越来越不要脸了呢... 要是换作别家,女同志太厉害,指定要闹家庭矛盾,可颜冬青是九五至尊呐,生来就有底气,哪怕吃软饭,也是有底气极了。 可傅冉还是忍不住埋怨了句:“那是我的辛苦钱。” 说话间,两人进了家,颜冬青反脚踢上门,从后搂住傅冉,弓着腰跟在她后边走,下巴也搁在了她肩上,晃着她身子,放软声道:“乖冉儿,朕特想买...” 要命要命,傅冉侧头看他:“买买买!” 下秒,颜冬青凑过去,啵得在她脸上亲了口:“冉儿,你真好...” 等等...是不是倒过来了?这话不是该她说的吗? 瞧她那憋屈样儿,颜冬青轻笑出声,又凑过去亲了口。 这两人黏黏糊糊,丝毫没注意到廊檐下排排站的三人。 蛋蛋早已见怪不怪,他好饿,只想吃肉! 湾湾吮着大拇指,踮脚趴在桅栏上,伸长脑袋。 国师大人从惊愕中回神,忍不住发出很大的一声:“啧!” 好不要碧莲的万岁! 傅冉听见了,顿时脸通红,胳膊肘忙拐开搂她腰的人,又羞的反手拧他。 颜冬青咳了声,两手背在身后,朝廊檐下不悦的瞪眼。 国师大人忙道:“蛋蛋和湾湾要出来的!” 不是他! 蛋蛋和湾湾两个鬼机灵,早就躲屋里了,只有傻逼国师还站在廊檐下风中凌乱。 大冷的天,猪蹄黄豆汤配烙大馍,一屋的吸溜声。 吃饱喝足,傅冉说正事:“国师,我跟三哥准备带蛋蛋和湾湾回老家过年,你...” 她还没说完,国师大人忙咽下大馍,可怜兮兮道:“主子去哪儿,臣就去哪儿。” 傅冉跟颜冬青对视一眼,其实并不想带他。 要知道,国师大人到现在还是个黑户! 没户口没身份,咋去街道给他开介绍信呐! 有蛋蛋和湾湾在,傅冉也不能随随便便把他装空间,湾湾还小,啥也不懂,蛋蛋可是开始知晓人事了,要是做太过,没法跟他解释。 哪知道,蛋蛋却伸出两只小肉手,胡乱比划两下:“娘,您这样,嗨呀!把叔叔变没!” 傅冉:“......” 颜冬青:“......” 国师:“......” 其实蛋蛋很小那会儿就瞧见过他娘把他爹变没,只是他说不好话,又不知道咋回事,就以为别人家的娘都会这样,哪怕到现在,蛋蛋还是懵懵懂懂,他隐约知道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因为这,颜冬青把蛋蛋提溜去了书房,父子两进行了一次严肃深刻的谈话。 门外,国师大人胳肢窝里夹着湾湾,趴在门缝上竖耳朵听。 傅冉没管,把户口本带着,抽空去了趟街道办事处开介绍信。 廖娟想孙子孙女了,早前就来了信,催他们回去过年,信里还提了颜冬雪生个大胖小子的事。 傅冉一家子是生面孔,头回开介绍信,街道办事员大姐认真审核了户口本,很快给开了四张介绍信,然后热情道:“回老家过年啊,明年早点回来,上头要人口普查,给做身份证!” 身份证可是个新鲜词儿,傅冉还是头次听说。 办事员大姐耐心解释:“身份证凭户口本办理,听说人手一个,往后去出远门就不用开介绍信了,带上身份证就成!” 傅冉咯噔一下,几乎瞬间就想到了还是黑户的国师! 再回家,傅冉忧心忡忡,虽说国师不靠谱,但到底是他们的人,总得想办法给他按个户口吧,这么黑下去哪成! “三哥,您给二柱哥去信了没有?他怎么说的?能不能从生产队给国师造个名册?” 农村跟城里不同,户籍管理松泛,头些年更松,因为不值钱,好些农村娃到上学念书的年龄了,才去生产队造名册,有大字不识的,干脆到结婚登记才想到户口登记。 现在也不好弄了,一来是计划生育施展到了农村,二来分地单干之后,多个农村户,就意味着将来再分地时,要多分出去一块地。 刘二柱接到颜冬青信时,没打盹的就去生产队打听了,既没给颜冬青准信,也没说不成,只说等他们回去再商量。 腊月二十八这天,一家四口连带被傅冉丢进空间的国师,一行五人乘火车回了南州城。 火车哐当一天一夜,抵达南州城时,还是半夜,站前的小广场黑黢黢的,稀稀拉拉几个行人,傅冉找个背光处,赶紧把国师放了出来。 国师大人还是头回来南州城,两眼叽里咕噜打转,提行李跟在万岁和娘娘屁股后走。 大半年没回来,南州城还是那样,没啥大变化,连夜回矿区,是廖娟给开的门。 蛋蛋想奶奶了,不要爹抱,张胳膊扑到廖娟怀里,带着奶娃式的撒娇:“奶奶~” 廖娟哎哎应声,心肝肉的哄了几句:“外头冷,赶紧进来。” 傅冉抱着熟睡的湾湾进屋,接着是颜冬青,再然后是提行李的国师... 廖娟愣住。 这哪家的娃?咋长这么俊呐!几岁了?娶媳妇了没? 国师大人咧嘴冲廖娟笑,喊道:“娘!” 作者有话要说:  黄桑:朕非常认真的跟你们说啊,你们知道知识就是财富不?朕满脑袋的财富,怎么能说是吃软饭? 众仙女:切~ 山楂:还有国师,你瞎几把乱喊啥? 国师:套近乎,当然从一声娘开始~ 注:下一更晚十点左右~ 随机红包100个~ 第105章 22号二更 国师大人这一声“娘”, 可把廖娟喊懵了,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啥反应。 老颜难不成在外偷摸找了个?! “乱喊什么。”颜冬青嘴角挂着冷笑, 不客气的踢了国师一脚。 他也真敢喊, 莫不是想和他称兄道弟? 国师大人反手摸摸屁股,脸上笑嘻嘻的, 忙改口:“大娘!” 廖娟稀罕的上下打量他, 越看越觉得眼前的小伙儿长得俊, 忍不住打探:“哪家的娃?多大了?娶媳妇儿了没?” 国师大人脸色一正,瞎几把忽悠:“大娘,我是三哥认的干弟弟,老家搁首都, 没爹没妈, 二十有五,还没娶媳妇儿。” 算起来,颜冬青和傅冉已经来这儿十四年了,两口子都是奔三的人了, 比花美男国师岁数还大! 廖娟哟了声:“瞧着像十七八的!” 可不是,国师大人不但白嫩,还长了张娃娃脸。 廖娟还想唠嗑,被颜冬青打断:“大冷的天,娘你不嫌冷啊。” “对对对,知道你们要回来,床都给铺好了, 那啥...小伙儿...” “小杨。”国师忙道:“大娘喊我小杨就成。” 廖娟道:“小杨,你睡蛋蛋的床,蛋蛋跟我睡!” 国师哎了声,嘴甜道:“谢谢大娘!” 廖娟乐呵呵的,心里头高兴! 三更半夜的,大家伙儿都困倦难耐,匆匆洗了把脸,各自倒头睡下。 转天是个大晴天,傅冉起了个大早,把熟睡中的父女两从被窝里拽起,给困得直揉眼的闺女穿上棉袄,又喊颜冬青收拾东西。 颜冬雪半个月前生了个七斤六两的大胖小子,他们得去公安大院看看。 赶着年关,机关单位都放了假,他们到的时候,张志刚正蹲在家门口抽烟,仔细看,脸上还挂了彩。 蛋蛋还记得姑父,大嗓门的问:“姑父,你蹲外头干啥?灌西北风呐?” 张志刚碾了烟头,一脸尴尬,哪有脸说是被媳妇打出来的。 光顾着教闺女写作业,把儿子忘了,奶娃子吐了好几口奶,差不点呛到气管,小脸憋得通红,哇哇直哭。 饶是颜冬雪脾气好,也忍不住发火跟她男人干仗了。 老男人又是个疼媳妇的,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愣是被媳妇儿挠花了脸。 这会儿颜冬雪还气着呢,见张志刚掀门帘进屋,恼道:“咋了,还想进来跪搓板啊。” 跟在后边的傅冉噗嗤笑出声。 颜冬青一脸同情的瞧眼他姐夫。 蛋蛋没心没肺道:“大姑,跪搓板好疼!蛋蛋跪过!” 颜冬雪:“......” 张志刚脸涨得通红,闷声道:“小冉,冬青,你们坐,我去买点菜。” 颜冬雪忙道:“家里油也没了,再打点豆油。” 说完,又喊傅冉和颜冬青炕上坐。 小羊羔比蛋蛋还大一岁,已经念小学了,性子随她娘,软绵绵的脾气好,不用她娘教,知道带弟弟妹妹玩,把湾湾圈在怀里,教她握铅笔。 “听娘说你两在首都买了房?”颜冬雪把儿子抱出来给他俩看。 傅冉哎了声:“姐,你有空带羊羔姐弟两去玩玩!” 颜冬雪笑眯眯道好,像是想到什么,正了色道:“小冉,你那裁缝铺...你去看过没?” 傅冉愣了愣:“怎么了姐?” 颜冬雪道:“赶明个你去看看吧,裁缝铺原先那个老师傅...杜师傅他儿子,去闹了好几回,嚷着要回裁缝铺,王厂长拿他没办法,来找过你姐夫。” 傅冉去首都前,把裁缝铺托给王厂长打理,王厂长倒也尽责,把裁缝铺打理的有模有样。 就是前些时候上头出了新政策,鼓励个体户发展,即是说,以后裁缝铺挣多挣少,只要向公家交.税,不用再分股给公家。 这样一来,裁缝铺盈利可就多不止一倍了,王厂长和裁缝铺几个大姐,一看有钱挣,干的更起劲,把裁缝铺连着成衣店经营的像模像样,加上有傅冉定期邮寄新的衣裳样式回来,来做衣裳买衣裳的人自然多。 裁缝铺红火,杜师傅倒没说啥,只盼着裁缝铺好,但他儿子闺女看了,难免要眼红,就想把裁缝铺要回来,三五不时的去找碴。 裁缝铺到底不是王厂长的,王厂长跟杜师傅儿子闺女吵过几回,实在没办法了,听说公安局刑侦处的张公安是傅冉姐夫,辗转找了过来托帮忙。 张志刚自然要帮,过去恐吓了几次,但杜师傅那儿子也是没皮没脸的,还是过去闹。 在公安大院吃了晌饭,一家四口没久待,半下午就回去了。 出了公安大院,傅冉打算去趟裁缝铺看看,颜冬青要跟她一块。 “三哥,您安心,我就是去看看,不干别的,天太冷,您带蛋蛋和湾湾先回去,我一会儿也回了。” 听她这么说,颜冬青才放下心:“早点回来。” 两人在岔道口分开走,颜冬青敞开军大衣把闺女裹住抱着,屁股后头跟着蛋蛋,冷得直搓小手,瞧眼趴在他爹肩上两眼叽里咕噜转的妹妹,有点儿失落。 他也想让爹抱呢... 约莫是看出了哥哥的失落,湾湾拍拍她爹肩膀,奶声奶气喊“爹抱!爹抱!” 起初颜冬青没听明白,又走几步才懂闺女意思,停下回头看看已经离他老远的儿子,招手道:“过来。” 蛋蛋没精打采的拖着小短腿,有点闹情绪了:“干啥啊...” 颜冬青没说话,等小混蛋走近了才蹲下一把将他抱起,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怎么这么娇气?” 蛋蛋瘪瘪嘴,跟妹妹一左一右坐爹胳膊弯里,靠在他爹肩膀上没吱声。 半响才慢吞吞道:“娘说蛋蛋随您啊...您也娇气!” 颜冬青:“......” 矿区家属院,今年过年可比往年热闹多了,大爷大娘们几乎都涌到了颜家门口,叽叽喳喳说不停。 “排队,都排队啊!”被大爷大娘围住的国师嗓子差不点没喊破。 “小伙子,你看我约莫能活到多少岁?”高矿长伸长了胳膊,特积极。 “小伙子,我有凶兆,啥凶兆,你给仔细说说呀!”筛矿的大娘快急死了。 “俺闺女到底啥时候能说到婆家?” “啥?俺家门口那棵桃树挡了俺闺女的运?” 大家伙儿七嘴八舌的问,七嘴八舌炒作一团! 国师大人搬个小马扎坐门口,干起了他的老本行,一人五毛,一人一块,不多时,脚边的铁皮盒被扔满了钱。 工会老大姐廖娟在一旁负责给他维持秩序! 颜冬青从外回来,见到的就是这副场面,顿觉太阳穴突突跳两下,只想拐回公安大院喊公安同志过来灭了这个宣传封建迷信的货色。 不过说来也奇怪,先头那十年,拼了命的宣扬信dang信革命,烧杀一切牛鬼蛇神,把有几分本事的道人几乎赶尽杀绝,现在可倒好,走江湖的又冒了出来,别说南州城了,首都也随处可见。 国师大人干出了成就,数着铁皮盒里的钱,统共四十六块五,全给了廖娟。 “大娘,我啊,打小没爹没妈,见着您就觉得像见着亲妈一样,这钱您拿着,我在您家住,您给我多做点好吃的,我可喜欢吃您烧的红烧肉了!” 他嘴甜,哄得廖娟找不着北。 “想吃红烧肉,那简单!”廖娟嗓门特大:“老颜,去副食品店看看有没有肉,砍两斤回来!” 颜立本牙疼,真想问问他儿子从哪招来这么个货。 红烧肉给做,但四十六块五廖娟怎么也不收,娃没爹没妈够可怜了,哪还能拿他钱! “你跟冬青差不多大,兄弟似的,来了就是自家人,想吃啥只管说,大娘都给做!” 兄弟? 颜冬青抬眼皮瞅眼国师,嘴角噙一丝冷笑。 国师一个激灵,忙道:“不不,我跟蛋蛋是兄弟。” 廖娟:“......” 这边,傅冉刚进裁缝铺,就被几个大姐围住了,好些时候没见了,大家伙儿都倍感亲切! “小冉,首都大不?马路宽不?有公交车不?” “首都有金发碧眼的洋鬼子不?” “大学啥样?比咱南州城矿区大不?” “......” 傅冉挨个说着,说得是口干舌燥。 “好了好了,都干活,瞎打听啥,自个去首都看看不就知道了!”马大姐把人赶开。 又对傅冉道:“小傅,还没好好看看咱们成衣店吧,快去看看!” 傅冉确实还没看,笑点头,自个在里头转了转。 裁缝铺原先的仓库被改作成衣店,从外单独开了道大门,屋里悬空挂着竹竿,上头整齐的挂着时令衣裳,中山装,列宁装,呢子衣,灯芯绒裤,各式各样。 傅冉转了圈,没瞧见王厂长,就随口问了句。 马大姐道:“王厂长去上海出差了,说是买啥零件...” 说到这儿,马大姐胳膊肘拐拐傅冉,问道:“小傅,咱裁缝铺那事你知道不?” 傅冉明白她说的是杜师傅儿子,点头道:“我听说了。” 说曹操,曹操到。 杜师傅他儿子又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国师:哪个说本座智障?本座从名字到长相,都透着股机灵劲儿~ 黄桑:朕说的。 国师:对对,您说的是.... 注:看到有妹纸说,国师是现代人,怎么会有奴性。他不是奴性,他是性格好,聪明,知道对不同人拿不同态度,说白了,就是瞎几把忽悠。 下一更在明晚十点左右哈~红包明晚统一发~ 第106章 23号已更 杜师傅他儿子倒是没想到傅冉居然在, 两手掐腰, 气焰极盛, 吆喝傅冉出来:“咱们谈谈。” 傅冉站原地没动,不知道跟他有什么好谈。 “要谈也是和你爹谈。”傅冉食指点了点裁剪台,没什么情绪道:“买卖讲求的信誉, 当初杜师傅把裁缝铺卖给我, 你也知情, 要是有意见,那会不跟我谈, 犯的着放到现在?” 听她这么说,杜师傅儿子有些许不自在,僵着声道:“那是我爹老糊涂, 被你给诓了!” 他只字不提自己知情的事。 裁缝铺连着成衣店, 少说一年盈利两三千, 头些年公家占六成的股,拿走大半, 再交个税, 也剩不了几个钱,现在可好,公家鼓励个体户发展, 六成的股全还到傅冉手上,杜师傅儿子心里头能是滋味么! 扯七扯八争执一通,说白了,杜师傅儿子就是想从傅冉手上讹钱! 傅冉不开善堂, 自然不同意。 “话我今儿撂开了说,想要钱,一分没有,你爹来了也没用!” 傅冉是真给气到了,股份和店铺转让协议,白纸黑字,都在她空间里存着,闹到哪儿她占理一方。 见傅冉话里没回旋余地,杜师傅儿子也恼了,撂狠话:“不给?成,这事咱俩没完!你开一天我闹一天,我倒要看看你咋开下去!” 不怕人恶,就怕人难缠。 杜师傅儿子一走,马大姐狠狠呸了声:“死皮赖脸的货!尽想巧事!” “小冉,可咋整啊...”牛大姐面带忧色:“他三天两头来闹腾,咱也别干活了!” 跟他一通争执,眼下傅冉脑里乱哄哄的,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叹叹气道:“等王厂长回来,我跟他商量商量。” 冬天黑的早,到下班点,大家伙儿纷纷收拾东西下班,傅冉最后锁门,等回到矿区,天已黑透。 刚走到矿区门口,就见颜冬青迎面走来。 “三哥,这么晚了,您要去干啥?” 傅冉快走几步,到他跟前。 “我能干啥?”颜冬青学她,没好声道:“要死了,这么晚回来,要是给拐子卖到山里给人当媳妇,朕就带着蛋蛋湾湾吞剑自杀。” 傅冉:“......” 颜冬青递她手:“拉着。” 傅冉拉上他,讨好的笑了起来:“您手可真热乎。” 能不热乎么,颜冬青幽幽看她,积了多少天的龙精了,早憋出了一身火。 夜里自然要一番温存,湾湾被奶奶抱走,没了顾忌,颜冬青有点收不住,差不点没把身下的人折腾哭。 事后,傅冉趴在他身上,忍不住埋怨:“万岁,您也太不心疼臣妾了。” 颜冬青心虚的咳一声,把被子往上拉拉,低声道:“弄疼了?” 傅冉嗯了声,脸贴在他胸膛上不再吱声。 “有心事?”颜冬青半靠在枕上,捏她鼻子:“一晚上心不在焉的。” 傅冉叹气,没瞒着:“还不是因为杜师傅他儿子。” “他去为难你了?” 傅冉开了话匣,把下午的事跟颜冬青大概说了遍,末了道:“他想管臣妾要一万块。” 闻言,颜冬青冷笑一声:“他倒会算账。” 能不会算么,当初傅冉买下裁缝铺,还没花三千,现在可倒好,人家直接开口要一万。 “他当臣妾是开钱庄的啊...” 提起这事傅冉就窝火:“欺人太甚。” 颜冬青拍她背:“这事你别管了,交给朕办。” 傅冉抬头,眼里有惊讶:“您怎么办?可不能跟他干仗。” “你脑子里一天到晚到底装了些什么。”颜冬青抬手敲她额:“是浆糊么?” 这话傅冉可就不爱听了,捂着额头道:“臣妾脑子里装的自然是您呐。” 不得不说,甭管啥时候,小皇后拍马屁的功夫都一流,深谙讨万岁开心之道,她这话,无疑说到万岁心坎上了,立马就把万岁哄成了三岁。 颜冬青光溜的胳膊火热,捧了她脸颊就亲,连啃带咬。 原本偃旗息鼓的小皇帝再次斗志昂扬,自然要再一番酣战。 转天,颜冬青起了大早,国师大人比他起得还早,帮廖娟又是扫地又是抹桌,勤快的不得了。 颜冬青喊他:“出来,有事跟你说。” “啥事?”国师大人丢了抹布,跟出去。 两人在外说着,屋里傅冉也起了,帮廖娟和面蒸馒头,明天就是除夕,家家户户都在忙活。 蒸馒头,黏糖瓜,炒瓜子,剁菜馅... 家属院里一阵乒乒梆梆。 蛋蛋坐小马扎上,在帮奶奶剥花生,龇牙裂嘴,一口咬开一个花生壳,花生米粒丢他身后的搪瓷缸里。 蛋蛋剥的时候,湾湾就蹲在她哥身后,她哥往搪瓷缸扔一个花生米,她就拿起来往嘴里塞一个。 生的花生米粒,甜甜脆脆,湾湾特爱吃。 蛋蛋剥的太专注,丝毫没注意妹妹在偷吃,好容易剥了半天,拍拍小手上的泥,回头一看。 搪瓷缸空荡荡的,啥也没有... 蛋蛋愣愣的看看妹妹,又看看搪瓷缸。 “哥哥!甜!甜!”湾湾以为她哥是剥给她吃的,眯眼笑起来,露出几颗米粒牙。 哪知道她哥“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气得直跺脚。 颜继湾偷了他的花生米! 蛋蛋立马跑出去找颜冬青告状:“爹,你看妹妹!妹妹坏!” 湾湾也是能听懂好赖话的,听哥哥说她坏话,蹬蹬撵出来,气鼓鼓着小脸:“哥哥坏!” “妹妹坏!” “哥哥坏!” 颜冬青刚跟国师商量完事,正头疼着,两个小的又来烦他,只觉太阳穴突突跳两下,蹲下来一手揽过一个,还算耐心道:“又怎么了?” 到底是上了幼儿园的,蛋蛋说话要比湾湾顺当多了,三两下就把妹妹的“恶行”说出来,末了还强调:“奶奶要烧咸菜粥的!” 湾湾口齿不清,我我我,我半天没个下文,嘴巴一瘪,金豆子掉了下来,扑进他爹怀里哇得就哭,可把她给委屈的。 知道是小闺女的错,颜冬青既不能说儿子,又不能揍闺女,颇有几分无奈,拍着小闺女:“好了好了,不哭了,小哭包。” 万岁这副温柔劲儿,可把国师瞧傻眼,眼睛一热,鼻子一酸,竟有些想他死去的爹妈。 “你干什么。”颜冬青斜眼睨他。 国师大人眼睛发红:“您没瞧见呐,想哭。” “......” 颜冬青服了他,无力的摆摆手,让他滚开:“朕交代的事,快去办了。” 这边,国师大人身上披件半旧不新的军大衣,脚上穿双黑色老棉鞋,红毛线当鞋带,一路晃荡去了杜师傅家。 正值年关,杜师傅一家都在,乍瞧见个生面孔,都有几分懵。 “你找哪个?”杜师傅迟疑的问。 国师大人脸上十分淡然,单手立前,行了个道家礼,面不改色胡说八道:“贫道从首都而来,途径此地,想进门讨个饭。” 杜师傅一时想不出哪儿有毛病,敞开门让他进来,供他顿晌饭。大酱炖茄子,白面大馒头。 国师大人吃得喷香! 吃饱喝足,国师大人环顾四周,突然夸张的啧了声:“大爷,你家有煞气!” 杜师傅一惊:“啥煞气?!” ...... 转天就是除夕了,家属院里兵兵梆梆都是剁馅声,大家伙儿脸上洋溢着笑,小孩子手里拿块糖瓜,兜里装把瓜子,四处串门,还不到傍晚,就远远近近的传来炮仗。 天刚擦黑时,颜冬青也拎了炮仗出去放。 蛋蛋跟湾湾蹬蹬跑出去,又激动又害怕。 见他爹点了烟头要放炮了,蛋蛋忙拉着妹妹往后退,心细的捂住妹妹耳朵,叮嘱道:“闭上眼!” 湾湾不知道干啥要闭眼,炮仗声一响,还是听话的立马闭紧眼,小脸皱巴到一块,大声道:“哥哥,好了没!” “不知道!” 因为他也闭紧了眼! 噼噼啪啪震天响! 屋里,黑白电视机被国师拧开,首都台正播着新闻,主持人字正腔圆:“又是一年新春季,冰融花开芳漫天...” 颜家饭菜也上了桌,红烧草鱼,肉炖马铃薯,辣子炒萝卜丝,醋溜大白菜... 大家伙儿都饿了,唏哩呼噜,狼吞虎咽! “都留着点肚,还有饺子呢!”廖娟让他们少吃点。 蛋蛋拍拍肚皮,大声道:“蛋蛋大西瓜还没熟,还可以吃一碗!” 湾湾不服气,奶声奶气喊:“湾湾还能吃两碗!比哥哥能吃!” 一片欢声笑语中,大家伙儿迎来了农历一九八零年。 大年初一,走亲访友串门子,傅冉跟颜冬青带兄妹俩去了趟姥姥家。 赶巧的是大丫跟刘二柱也带娃回娘家了,两大家子坐一块,热热闹闹又是一大桌! 知道颜冬青打探落户口的事,傅向前道:“生产队要统计人口,说是要办啥身份证,说不准能有门道,给你那兄弟落个户!”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是种田文,就是细水长流,会在一切顺风顺水时完结,再有个三五章就差不多了,然后番外你们想看啥,可以评论说下,我考虑下先写什么。 第107章 24号已更 头些年户籍管理乱, 尤其是农村, 这两年上头要统计人口, 上到合作社,下到生产队,都忙活了起来, 挨家挨户登记。 有户口的直接报上去, 没户口的就先给造个名册, 统一上报公安局登户口。 刘二柱原是生产队队长,即便现在分开单干了, 他在村里还是有些说话权,给国师造个名册不算难事,就是他这人死板, 还较真, 没亲眼见着国师前, 不敢轻易给他造名册。 像这种来历不明的,万一是啥打入人群内部的敌特分子呢?! “大兄弟, 不是俺不帮, 俺也有难处。” 怕颜冬青多想,刘二柱解释道:“你啥时候把你那兄弟带着,带去俺们刘沟子乡, 起码得让俺们书记瞅瞅。” 颜冬青懂他意思,点头道:“我明天带他过去。” 为了给国师上个户口,万岁也是操碎了心! 转天,颜冬青带上国师, 特意去了趟刘沟子乡,刘二柱不打盹,立马转带他们去找村书记。 这书记也姓刘,一身老式中山装,约莫五十来岁的年纪,吧嗒吧嗒抽着旱烟,上下打量国师。 “你原先是哪里人呐?” 国师神色一敛,正儿八经道:“首都,是个孤儿,爹妈死的早,被师父养在道观,先头几年没到念书年龄,师父没给落户口,后来想落户了...” 剩下的国师没再说。 他不说刘书记也明白,先头那十来年,烧寺庙,毁佛像,批.斗一切牛鬼蛇神,老道人能保住自己命就不错了,上哪儿有闲工夫去给他徒弟上户口。 这么一说,娃还怪可怜的... 刘书记直嘬牙花子,看看国师,又看看颜冬青,半真半假道:“小颜,你跟他熟,往后去要是出点啥事,头一个找的可是你啊!柱子也脱不了干系!” 颜冬青点头:“我能做担保。” 刘二柱也道:“大兄弟不是胡来的人,再说这小兄弟总没户口也不是个事儿!” 国师垂下眼,适时露出几分落寞:“没爹没妈就算了,想念个书考个大学,还得管我要户口。” 刘书记瞧这娃白白净净,长得乖巧,倒不太像个坏人,狠吸了两口烟,拍大腿道:“算了算了,俺就帮你一回,给你上个户!” 国师两眼一亮。 “不过...” 刘书记还没说完,国师就道:“您放心,地我肯定不会要,您给我登上户口了,我立马就转到首都。” 听他这么说,刘书记彻底放心了,不就是名册上多添个名吗,好说! 眼见刘书记在登记本上写下杨亦玄,国师也算松了口气,回城的道上,显摆的对颜冬青道:“主子,臣也有户口了呢。” 颜冬青没搭理,转问他:“你到底什么来历?” 国师抬抬下巴,极有原则道:“天机不可泄露。” 他话音才落,屁股上就挨了一脚:“说不说。” “说,说。” 国师哪还敢再装,逼逼叨的说了一路。 他没说假话,他是被他师父捡到,搁在道观里长大的,只是他师父给他上了户口,送他上小学中学,直到他念大学,他师父才去世... 这两人去乡下办户口的时候,傅冉抽空又去了趟裁缝铺,打算找王厂长商量杜师傅儿子的事,哪知才到裁缝铺,就见杜师傅搁铺里坐着。 瞧见她,杜师傅有些许尴尬,先开口招呼道:“小傅,来了啊,我正有事和你说。” 铁皮炉上烧了开水,傅冉刷了搪瓷缸泡茶,见杜师傅面有犹豫之色,直接道:“杜师傅,咱们都是老熟人了,有事您直说就成。” 闻言,杜师傅站起身,朝她正正经经鞠了一躬,倒把傅冉吓了一跳,忙扶他。 “杜师傅,您这是做什么。” 杜师傅摇摇头,惭愧道:“小傅,我得跟你道歉,我儿子总来闹,这事我知道,我也存了私心...” 他没往下说,傅冉也明白了,钱会勾人心,这裁缝铺到底是杜师傅祖上传下的,每年盈利多少,杜师傅再清楚不过,所以他儿子过来闹,杜师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他闹。 “你放心,往后去只要我活着,杜家没人会再过来闹。”杜师傅心里头过意不去,又朝傅冉鞠了一躬。 傅冉忙拦住,心里不由得犯嘀咕,一时想不明白杜师傅唱得这是哪一出,既然存了私心,怎么突然又想通了要来跟她道歉? 心里头这么想着,晚上临睡前,傅冉随口跟颜冬青提了句。 颜冬青靠在床头翻报纸,漫不经心道:“这样不好?” 傅冉忍不住蹙眉:“好是好,就是没底。” 说到这儿,傅冉蓦地想起什么,看眼颜冬青,犹疑道:“三哥,是不是您跟杜师傅说了什么?” 颜冬青头也不抬道:“朕哪有那闲工夫。” 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朕让国师去了趟他家。” 不管国师怎么忽悠,反正让杜家人老实点就是。 国师有哪些招数,傅冉大概也能想到,点头:“那明个我还得好好谢谢国师。” 她话音落下,颜冬青从报纸里露个头,脸上透着不满:“你该谢的人在眼前。” 傅冉好气又好笑,捶了他一下,抬眼问:“那您要怎么谢?” 这位主子倒是会享受,指指自己肩膀:“快给朕捏捏肩。” 傅冉倒真给他捏了起来,她以前待字闺中时,经常给太傅捏,手软又会捏,边捏还边问颜冬青感受:“重不重?” “朕受得住,还可以再重些。” 颜冬青舒服的直喟叹,丝毫没注意到床那头两道鄙视的小眼神。 蛋蛋在教妹妹念诗,他念一句“鹅鹅鹅”,湾湾就奶声奶气跟着念一句“讷讷讷”。 “不对,是鹅鹅鹅。”蛋蛋纠正。 湾湾靠在床头,扣着脚丫子,心不在焉的跟着念:“讷讷讷。” “不对,不对,是鹅鹅鹅!” “讷讷讷!” 蛋蛋气得拍床板,快要被他这个蠢妹妹给气死:“哎呀,你咋这么笨呐!” 奶娃也是能听懂孬好话的,听哥哥这么说,湾湾干脆不说话了,软软的头发披散着,特专心扣自己脚丫子。 约莫意识到说话太重,蛋蛋又拍拍妹妹,哄道:“妹妹乖,哥哥刚才在说爹,没说你。” 颜冬青:“......” 好在湾湾是个好哄的姑娘,心里好受了那么点儿,但还是认真道:“哥哥,你再说湾湾笨,湾湾就不跟你玩了。” 蛋蛋愧疚极了,重重点头,保证道:“哥哥不说你笨!” 没多大会儿,屋里传来蛋蛋奔溃到捶床的声音:“颜继湾,你咋这么蠢呐!” 瞧这话说的... 连傅冉都听不下去了,把她委屈的闺女从床那头抱过来,哄道:“好了好了,不就是念诗吗,娘来教。” 说着,拖长了声音:“跟着娘念,曲-项-向-天-歌。” 湾湾抓抓头,奶声奶气跟着念:“呃呃呃...嗯嗯嗯...向...歌。” 傅冉:“......” 颜冬青笑得肩膀直颤,报纸都看不下去了,把就快“呃嗯”哭了的闺女搂怀里,耐心道:“还是朕来。” 哪知没几分钟,颜冬青就不怎么耐心道:“冉儿,还是你来吧...” 他觉得自个有点呼吸不畅,气血不稳,万一吼出来吓到他闺女可就不好了。 可怜湾湾,被她爹她娘她哥连番教念诗,快要委屈死了,泪珠子在眼里直打转。 她不想跟他们睡了,她要跟奶奶睡。 小公主也是有脾气的,撅着小屁股,趴在枕头上不说话,委屈的小模样可把颜冬青内疚坏了,肉呼呼的小身子打横抱怀里,心肝肉的哄,好半响才哄睡着。 傅冉单手撑着下巴,盯着闺女红扑扑的小脸,不大好意思道:“三哥,湾湾估计是随了我...” 颜冬青捏捏眉心:“朕知道。” 儿子也随她... ...... 年后,全国上下开始统计人口,上到南州城,下到生产队,都忙活了起来。 没几天,刘书记就统计好了生产队人口,把没户口的全登记上,统一送到镇上公安局,挨个落户。 等手续全部办齐全,刘书记才让刘二柱带口信,叮嘱他们尽快把户口转走。 “三哥,要不您和国师先回首都,找小安哥帮个忙,把国师的户口转到咱们户口本上。” 颜冬青看她:“你不回去?” 离开学还有段时间,傅冉道:“我想等王厂长出差回来,把裁缝铺转手给他。” 不管杜师傅儿子闹不闹,傅冉都不想再留裁缝铺了。 王厂长年初五才从上海回来,到家一听说傅冉来找过,气都没歇口,就去了裁缝铺。 “大闺女,你去我家找过?” 傅冉笑道:“我找您是要跟您商量个事。” “啥事?” “我想把裁缝铺转给您。”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对不起妹妹,我有点控制不住我寄几。 黄桑:朕也是... 第108章 26号已更     虽说王厂长心里头挺惦记这裁缝铺, 但听傅冉这么说,还是唬了一跳。      “大闺女,咋突然要卖给我?你可得想好呐!”      傅冉笑了笑,认真道:“想好了, 以后我跟我家那口子估计也不会再回南州了,再来回折腾不方便, 裁缝铺您看您能出多少钱, 我转给您也放心。”      甭管杜师傅跟他儿子安的是什么心,一个过来闹, 一个睁只眼闭只眼,多少也能瞧出杜家人不是什么省油灯。      尽管杜师傅保证他活着一天,杜家子孙不会过来闹, 谁知道以后会怎样,傅冉可不想跟他们掰扯, 索性卖了,眼不见心不烦。      “大闺女,你打算多少钱转我?”      王厂长也是块老姜,不动声色把皮球踢给傅冉。      傅冉也不跟他啰嗦:“一口价, 一万。”      一万!      王厂长直嘬牙花子,只觉肉疼。      “大闺女...你这...你这....”      傅冉跟他往白了说:“我头几年花多少钱买下,您别问, 头几年跟这两年形势能一样?再说,裁缝铺连着衣裳店能给你带来多少收益,您比我清楚, 是赚是赔,您心里没数?”      王厂长没吱声,吧嗒吧嗒抽几口烟,似在忖度。      傅冉也不催他:“您慢慢想,我一时半会儿也不走。”      顿了顿,她又补充句:“您要是觉着不合适,我转给别人也成。”      只要她放话,不愁转不出手,保不准杜师傅还会花高价买回去。      “成!一万就一万!”      未免夜长梦多,王厂长拍案叫定:“给我几天时间,我去筹钱。”      傅冉信他,自然应好。      不过五天的功夫,王厂长就把一万块凑齐,一分不少的转到傅冉银行存折上。      加上原先拍卖刺绣分到的钱,现在她存折上有三万多。      傅冉也不干扯皮的事,立马带上王厂长去市委工商部门,把转让手续办齐全,又领他去了趟房管所重新登记房主信息。      忙忙活活干完这些,也就快开学了,颜冬青打了好几次电话催她回首都。      一来两个娃都想娘,二来他也想媳妇儿,三来国师...      也没国师啥事儿。      父子三个再催,傅冉也没急没慌,回首都前特意回娘家过了两天。      贺寡妇身子骨还算硬朗,成天闲不住,让傅向前在屋后盖了个猪圈,一天到晚围着几头猪打转。      徐兰英还没到退休年龄,还在矿区做活,只是这两年傅家境况一天好过一天,徐兰英也不用为生计发愁了,托廖娟的关系,给她转成后勤,专门给机器做做保养,时不时回趟乡下。      傅向前和傅声父子两都搁窑厂干活,这几年农村盖房的多,订砖量大,窑厂没少挣钱,他们手里没存一万也存八千。      妞妞上小学二年级了,家里只她一个娃,上到贺寡妇,下到傅声秀秀,都疼她,小姑娘搁农村过得也快活,虽说晒的黑了点儿,但瞧着健康又精神。      日子是越过越红火,可也有美中不足的地方。      傅声跟秀秀结婚有一年了,秀秀肚子还没动静,徐兰英不免心里发急,私下里少不得要跟闺女嘀咕。      “该不是不能生吧!”徐兰英不敢想:“真要那样,可咋整,咱家可就声子一个男娃!”      傅冉好言安抚她:“再等等看,去找医生看了没?”      徐兰英拍大腿:“咋没看呐,煎药吃了不少,就是跟母鸡似的不开怀!”      傅冉无奈,当初她跟万岁刚结婚那会儿,她娘也说她是不开怀的母鸡。      “您急也没用,这事得顺其自然。”傅冉没好声说她:“秀秀估计比您还急,您就别瞎急了!”      秀秀确实急,结婚生娃,大家伙儿都这样,就她没有,她能不急么!      傅声就没啥想法,到底是男人,心大点,到晚上就想跟媳妇儿钻被窝,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没哪天晚上不想要。      秀秀就不爱做这事,每回做到后边水都干了,一弄疼就忍不住埋怨她男人。      “你说你天天这样,也没往我肚里种个娃,瞎积极。”      这会儿傅声是没功夫回应她,非得把种播进去了才有功夫说话:“急啥急...要生个蛋蛋那样的,准把人烦死,到时候又赖我,反正我讨不到好处。”      远在千里之外的蛋蛋猛地打了两个喷嚏,喷湾湾一脸。      湾湾:“......”      蛋蛋揉揉鼻子,还怪会精贵自个,忙跟他爹打报备:“爹,蛋蛋生病了!”      颜冬青正坐灯下看书,头也不抬道:“离你妹妹远点,别传给她。”      蛋蛋顿觉受伤,一声不吭爬下床,趿拉上拖鞋出去。      湾湾奶声奶气喊:“哥哥,你去干啥?”      “尿尿!”      “湾湾也想尿!”      约莫是真气到了,蛋蛋站廊檐下撒完尿也不想回屋跟他爹睡,甩甩小雀雀,提上裤,去敲国师大人的门。      门没锁,蛋蛋推门进去,就见国师大人盘腿坐床上打坐,嘴里不知道在叨念啥。      “杨亦玄,你在干啥?”      蛋蛋平时跟这人称兄道弟,从不喊他叔叔。      国师睁开眼,极为淡定道:“辟谷修仙。”      到底有个皇帝老子,蛋蛋懂辟谷的意思,哼哧哼哧爬上架子床,大声反驳他:“骗谁呢,你晚上还吃了两碗挂面!”      这可就尴尬了...      国师弱弱道:“做人留一线,他日好相见。”      蛋蛋抠抠鼻:“咱们天天见。”      国师:“......”      隔壁屋,就剩湾湾自个在床上了,一会儿扣扣脚,一会儿披毯子把自个裹成粽子,一会儿在床上滚几圈,一会儿又栽几个跟头。      没多时,就嘤嘤嘤哭了起来。      颜冬青十分不理解,合上书拍拍闺女屁股,耐心的问:“怎么了湾湾?”      小公主抽抽鼻子,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爬起来,呜呜道:“湾湾想娘...”      颜冬青没办法,只能把闺女打横抱怀里哄:“听话,你娘再有几天就回了。”      湾湾也挺较真:“几天是几天?”      颜冬青咳了声,唬弄她:“三五天吧。”      湾湾不知道三五天是啥概念,躺在她爹胳膊腕里,翘起手指头数,小脸十分认真,透着股严肃劲儿。      “一、二...”      二后面是几来着?      再重数。      “一、三、四...”      四后面是几来着?      数的太认真,倒忘了哭,颜冬青看得想笑,也不吱声,把小姑娘搁床上,让她自个去纠结。      哪知没多大会儿,又嘤嘤嘤哭了。      颜冬青揉揉眉心,特别无奈:“又怎么了?”      小姑娘这回是被气哭的:“湾湾数不好...”      颜冬青拉开门出去,没两分钟,手里提溜着蛋蛋回来了。      把蛋蛋往床上一放,揉揉湾湾细软的头发:“妹妹乖,让哥哥教你数。”      可怜蛋蛋,才领略到修仙奥秘,就被他爹无情打断。      颜冬青他们开学的早,傅冉还没回来,他就去学校了,白日里两个娃就丢给国师大人带。      国师大人最近沉迷于街头算命。      胡同口的马路牙子上,三张小马扎,国师大人坐前面,脚边竖着块牌:神机妙算,一次五十,童叟无欺。      他身后,蛋蛋和湾湾一人坐一张小马扎,孜孜不倦的数着铁盒里的钱。      就因为这个,湾湾进步神速,不歇气儿的能数到十。      傅冉拎行李到胡同口时,见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一大两小,合起来唬弄人。      关键是还有不少同志甘愿被唬弄。      “小伙子,还真让你给说准了,我真有两个闺女,三个儿子!”      “我闺女今年是参加高考,考得是首都大学!”      “大兄弟,我这印堂发黑,你看有啥办法不?”      “大哥,你缺媳妇不?”      诶诶诶...啥玩意儿?      国师大人瞪大眼,打量眼前的女同志,连衣裙,爆炸头,眼睛比湾湾还大,笑起来嘴边两颗酒窝。      “姨姨,漂亮姨姨!”湾湾是个小臭美,就爱长得好看的叔叔阿姨。      到底是国师,震惊之后很快就淡定起来:“贫道乃出家人。”      话虽如此,心里住的小国师还是害羞了。      太讨厌了,当街耍流氓这不是么。      这番话被傅冉刚巧听个清楚,走过来收了国师的牌子,对爆炸头女同志道:“别听他瞎说,他缺个媳妇儿。”      在大魏,国师可以娶妻生子,大魏的老百姓都巴望着国师大人娶个貌美如花的妻子,再生个小国师。      傅冉在大魏的时候,国师大人是光棍,在这儿,还是。      作为皇后娘娘,她怎么也得为国师的终身大事操操心。      “娘!”      “娘!娘!”      兄妹俩太长时间没见到傅冉,齐齐扑上来,一人抱一个大腿,黏糊的不行。      国师大人很有眼色的把傅冉行李接过来,胳肢窝里夹着木头牌,再拎上小马扎,不好意思看爆炸头女同志,脸红红的打算先回去。      可惜傅冉不让。      还热情的问爆炸头女同志:“大妹子,怎么称呼?哪里人呀?”      这架势,跟十里八乡的媒婆无异。      大妹子一眼就相中国师了,也不害臊,声音清爽又干脆:“我叫文善水,家离你们不远,就搁对街的胡同里,我见过你们!”      能住什刹海这片地儿的都不是简单人,傅冉笑眯眯道:“有空过来玩。”      女同志立马道:“现在就有空!”      然后一行五人浩浩荡荡进家。      现在的女同志,为了嫁出去,还真是不赊余力...国师大人阻挠无效,斜眼瞅瞅笑颜如花的女同志,暗自腹诽着。      大概是积了怨,等女同志前脚告辞,国师大人就哀哀怨怨的对傅冉道:“娘娘,您认真起来,真像乡下媒婆。”      这样还不够,又补充两个字:“特像。”      傅冉一副听不懂的样子:“你吃我的,喝我的,户口还挂在我家,怎么,我还不能做主,给你找个合适的,赶紧把你嫁出去?”      傅冉特意用了“嫁”这个字。      在大魏,入赘到女家,也称为嫁。      国师大人老大的不高兴,坐在廊檐下生闷气,娶媳妇干啥?有修仙好玩吗?      蛋蛋坐他旁边,拍拍他背,老长的安抚:“杨亦玄,我跟你说啊,娶媳妇可好玩了!”      他就巴望着娶小五月,天天跟她一块玩,哪像现在,搞得跟牛郎织女似的,想见一面还得搭几路公交车。      甭管国师情不情愿,男大当嫁,傅冉生出一种当娘的心,就是想把国师的人生大事解决了。      往后日子还长着呢,总一个人叨叨逼,怪可怜的。      临睡前,傅冉跟颜冬青提了这事,难得聪明了回,有些忧虑的问颜冬青:“三哥,您说以后咱们回去了,国师怎么办?”      大魏一天,这里一年。      他们回去还能是原来的样儿,可国师就是花甲古稀了。      她想到的,颜冬青自然也想到了,叹叹气道:“大概仅此一生吧。”      闻言,傅冉突然就难过了起来,她挺喜欢国师的,很多时候都把他当儿子看。      颜冬青拍拍她肩,没再吱声,过了一会儿才道:“你不是要把前院租出去?朕有个同学,黄毛洋鼻子的,想租房,愿意出五十美元一个月。”      五十美元约莫是一百多新币,一年就是一千多,傅冉当然同意!      “您带他先来看看!”      说到这儿,傅冉又想了起来:“三哥,您不是要买风力发电机吗,我给您买!”      瞧这话说的,多大方。      颜冬青笑:“皇后恩情,朕无以为报...”      说话间,翻身而上,凑过去咬她耳朵,低笑道:“那只能以身相许了。”      傅冉被他弄得痒,推开他脸,嘀咕道:“您可真不害臊。”      颜冬青一点儿也不脸红,还特有理的道:“国师害臊,到现在连媳妇都娶不上。”      在隔壁屋修仙辟谷的国师大了个大大的喷嚏。      蛋蛋跟他睡一屋,本来也在像模像样学修仙,乍听见国师打喷嚏,两眼一睁,笃定道:“指定是我爹在说你!”      国师:“......”      转天一早,国师大人还特意问了下。      颜冬青很淡定的承认,吃着豆浆油条,实话道:“朕说你混得连个媳妇都娶不上。”      瞧这话说的,国师大人可不开心了:“臣是没想,要不臣能娶不上媳妇儿?”      颜冬青等的就是这句话,朝傅冉看眼。      傅冉立马会意:“住咱们对街胡同的那个女同志,文善水,瞧着挺不错,你跟她处处呗。”      闻言,国师大人不慌不忙的咬口油条,颇为认真道:“您真像臣的娘亲。”      话音才落,就挨踢了一脚,是颜冬青踢的,没好气说他:“滚犊子,朕没你这么大儿子。”      挨踢了,国师心里头却美滋滋的,比起大魏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国师还是更喜欢眼前这个,瞧瞧多有烟火气!      吃完饭,颜冬青去实验室,临走前告诉傅冉他晌午不回了。      “朕要跟周教授一块吃个饭。”      不得不说,颜冬青虽然有帝王家难避免的通病--架子大,但对有真本事的人才还是非常尊重,他跟着做实验的这个教授姓周,不是啥领导,也没啥名气,就是实打实的做研究,颜冬青不上课的时候,就去周教授的实验室。      周教授研究的是机械工程,对颜冬青来说,正是他亟待学的东西,同时也意识到他如果想掌握一门核心技术,就必须深造。      即是说,他要念研。      这年月,研究生可是个新鲜词,好些人压根不知道,譬如咱们的娘娘。      “三哥,研究生是啥?”      不怪傅冉不知道,人人都说大学生好,上了大学就吃皇粮,就是没听老百姓说啥研究生。      颜冬青捏她脸,给她解释遍,还不留情的打击:“朕让你多念点书,你不念,小笨蛋。”      傅冉也拧他脸,才不怕他:“那您呢,吃我的喝我的,还花我钱买机器,论脸皮厚,我是比不过您。”      颜冬青的脸已经比城墙厚,要是换成别的男同志,早就得恼羞成怒跟媳妇儿干仗,颜冬青可倒好,还特骄傲的唔了声:“我媳妇儿能干,没办法。”      傅冉顿时没了脾气,总算领略到了国师大人话中精髓。      这人要是不要脸起来,必然天下无敌。      ......      日子如流水,对于这对帝后来说,两人间早形成了种默契,皇后娘娘负责动脑子挣钱养家糊口,皇上一门心思搞研究。      至于国师大人...      当初信誓旦旦说要辟谷修仙的人,魂不知意不觉的坠入爱河,每天跟蛋蛋叨念,爆炸头喜欢他,爆炸头不喜欢他,爆炸头喜欢他...      可怜蛋蛋,快要被他烦死,要离家出走去上体校。      小太子念书不行,游泳却一流,一旦甩了衣裳光屁股跳水里,跟条鱼似的,嗖嗖飞快。      文化宫教游泳的老师相中了蛋蛋,要把蛋蛋推荐给体校的朋友。      颜冬青知道后,头一个不同意:“去体校训练,以后当条鱼?”      蛋蛋递他爹一个“没文化”的眼神,逻辑清楚,口齿伶俐,给他爹解释了遍,末了还拍拍大腿,下个决心:“蛋蛋以后要当世界冠军!”      土包子皇帝确实不知道游泳能游出什么花样,瞧他儿子一眼,凉飕飕问:“世界是什么,你知道么?”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不要小瞧本宫,本宫拿个冠军给你看看o(╯□╰)o 黄桑:好好念书是正经事,头脑简单的四肢发达什么用,别随你娘。 凉凉:随我咋了!!! 注:咳咳,发现还得写一章才能完结,顶锅盖遁走... 第109章 27号已更     蛋蛋到今年才六岁, 哪懂啥叫世界。      别说蛋蛋不知道了,就是他娘也不一定懂。      私心里,颜冬青还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随他,尽管这里不是大魏, 可颜冬青还是把他儿子当成了“太子”。      相较他,傅冉要开明许多, 私底下少不得要劝他两句。      “三哥, 蛋蛋喜欢什么就让他学什么吧,咱们早晚要回去啊。”      原本傅冉是舍不得的那个, 到现在,颜冬青竟也生出几分不舍,尤其是对他的两个孩子。      “冉儿, 朕在这里过得很快活。”      夜深人静,颜冬青从后拥住傅冉, 交叠侧躺在床上,不掩难过。      傅冉反倒有些释怀了,反手摸他脸,低声道:“臣妾也是, 当初臣妾怨过您,怨您为什么要把臣妾带来这种地方跟您遭罪,现在想想, 如果没过来,臣妾永远也不知道您是顶顶好的万岁。”      颜冬青低笑,亲了亲她耳朵:“朕都记得, 脾气挺大,总给朕脸色看,除了你,还没第二个。”      傅冉不承认:“看您说的,明明是怕您怕的要死。”      颜冬青喟叹一声,颇有几分无奈:“风水轮流转,现在是朕怕你怕得要死。”      傅冉转了个身,手指触他英俊的眉眼,低声道:“三哥,生老病死,人之常态,咱们就是在大魏,也躲不过这道坎,早晚要离开子孙,以后蛋蛋和湾湾喜欢什么,咱们就陪他们做什么,左右不过一辈子。”      颜冬青没说话,更拥紧了她。      有傅冉规劝,蛋蛋如愿以偿被送去了体校训练,这年月,少体校在大家伙儿心里可是个风光的地方,堪比大学生。      一来被教练选进少体校很难,能进去训练的都是拔尖的娃,二来少体校跟大学差不多,每个月有十块钱补助不说,每天还会提供一瓶牛奶和一顿晌午饭,晌午饭里必然有肉。      虽说这两年比头些年好过很多,但也不是都能顿顿吃上肉的,更何况是牛奶。      才去体校没多长时间,蛋蛋就结实了不少,个头也长了许多,长胳膊长腿,原本圆乎乎的脸蛋也小了些,瞧着特精神。      一个月十块钱,两个月二十,三个月三十...      蛋蛋不止牛奶罐子积累的多,存钱罐也满了起来,可把身无分文的湾湾给羡慕坏了,特羡慕她哥想买啥零嘴就买啥零嘴,五分钱一根的冰糖葫芦都买得特阔气。      哪像她,管她娘要一分钱买粘牙糖,她娘都扣扣索索不给她,还骗她牙里会长虫。      正因为这样,墙头草湾湾开始没那么喜欢她爹娘了,改喜欢她哥了,每天坐家门口等她哥从体校回来给她带好吃的。      冰糖葫芦,粘牙糖,水果糖,江米条...      一段时间下来,湾湾小脸是越来越圆乎,抱在怀里沉甸甸的像个肉墩!      颜冬青看在眼里,实在无奈,又舍不得训他闺女,只能背地里跟傅冉说:“管管你闺女行不行?你自己看看都吃成什么样儿了。”      瞧这话说的...      傅冉乜他:“要管您去管,您就会充好人。”      颜冬青悻悻摸鼻,只能在临睡前教完闺女念诗,再好好跟她商量,让她少吃点儿。      湾湾一口气背了五首诗,本来可高兴了,一听她爹说以后不能再吃冰糖葫芦,粘牙糖,水果糖,江米条...小脸立马失落下来,扣着脚趾头,焉巴巴道:“都不给湾湾吃饱了吗。”      小姑娘鬼马机灵,只说吃不饱,就不提她吃零嘴。      劝闺女无效,颜冬青转脸就去训儿子,不许他再买零嘴给妹妹。      蛋蛋巴不得,妹妹太能花,他好不容易存点儿钱,还打算给小五月买点零嘴呢,全给他妹妹花了!      开春之后,高雪梅在医院生了个大胖小子,临生前,管计划生育的同志找去了她家,让她结扎。      她跟祁瑞安都在机关单位,抓得尤其紧,索性两人也不打算再要娃了,生娃结扎赶一块,在医院住了好几天。      赶着周末,傅冉和颜冬青准备领蛋蛋兄妹两去看看,对于蛋蛋来说,看奶娃不是关键,关键是看小五月。      去前,蛋蛋把他存的一笔巨款,二十多块钱,一张一张数好,橡皮筋扎成捆,搁兜里装着。      这一幕,正好被湾湾瞧见,狗腿的跑到她哥跟前,盯着她哥兜里那捆钱,奶声奶气问:“哥哥,你是要给湾湾买吃的吗?”      蛋蛋拒绝她,并且十分无奈的跟她道:“咱爹说了,啥也不给你买,这钱要给五月和她弟弟买。”      湾湾不高兴的跺跺脚,不气她哥,不气五月姐姐,就气她那个抠门的爹!      去高雪梅家的路上,湾湾既不给她爹抱,也不给她爹亲,可把颜冬青给郁闷坏了。      关键还不知道闺女怎么突然生他气...      到高雪梅家,三个娃立马玩到一块,蛋蛋是他们三中间最“有钱”的,二话不说,拉上小五月就往供销社跑。      湾湾知道他俩去干啥,不甘落后,迈开小短腿蹬蹬哼哧哼哧跟上。      她也要吃糖葫芦!      ......      日子如流水,看似寻常,却又在悄然无息中变化着。      也不知道从啥时候起,什刹海附近几栋高楼拔地而起,大街小巷不流行骑自行车了,改骑摩托车,大哥大也出现在大家伙儿的生活里。      时髦如皇后娘娘,指定是要买一个的,方方正正似黑砖头,拿在手里足足一斤重,讲话要对着话筒大声吼才行。      尽管这样,大哥大仍旧是紧俏商品,一部大哥大,少说得卖一万块。      不过傅冉不差钱,头几年她有眼光,政策刚宽泛那会儿,除了什刹海的三进官宅,傅冉又断断续续买了三处四合院,这两年赶上机会,把其中一处两进的四合院转手给别人。      两万多买的,转手卖到二十万!      傅冉对刚出现的大哥大爱不释手,有了大哥大,随时随地能喊万岁回家吃饭!      只不过万岁用的是传呼机,他嫌大哥大拿在手里太招摇,还是传呼机好使,不足巴掌大,别在裤腰带上,出门在外办事也方便。      当然,呼叫他次数最多的还是皇后娘娘。      这两年颜立本和廖娟也退休了,老两口惦记孙子孙女,干脆收拾行囊搬来首都,正好接了国师大人的活儿,接孙子孙女上学放学。      有老两口在,国师大人也能放心当人家上门女婿。      赶着廖娟六十整岁生辰,傅冉想给她过个生,半中不晌的时候,就给颜冬青打电话,想让他下班回来从糕点店买块蛋糕。      传呼机滴滴响的时候,颜冬青正给学生讲课,穿老式白衬衫,黑色劳动布裤,头顶的电扇悠悠打转。      天太热,白衬衫里的背心已经被打湿。      颜冬青低头看眼传呼机号,就知道是媳妇儿呼叫他,先没管,等下课了才用办公室电话拨回去。      大学毕业之后,颜冬青拒绝了分配的工作,直接留校念研,跟的导师就是周教授,除了做研究,也会帮他上上课。      给傅冉回拨了电话,颜冬青提前下班半小时,途径糕点店,从里头买了块蛋糕。      时下的蛋糕可比十几年前好太多,不要蛋糕票不说,样式也花哨。      一路拎回去,才进家,蛋糕就被湾湾拎了过去,八.九岁的小姑娘,正是好吃的时候,嗅了嗅蛋糕味儿,开心道:“爸爸,我要吃一大块!”      自打小姑娘上学之后,就慢慢改口喊爸妈了,因为学校老师教她新社会了,要喊爸妈,爹娘那是旧社会的称呼。      颜冬青拍拍她头,随她。      屋里电视机哇哇响,靖哥哥的降龙十八掌天天放,颜冬青看得头疼。      最近他最讨厌的两个男人总出现在他视线里,白天靖哥哥,到晚上就改成发哥,前者迷住了他闺女,后者迷住了他媳妇儿。      晌午傅冉做了一桌菜,饭菜端上桌了,蛋蛋才满头大汗从外头回来,进家二话不说,先冲到自来水管下把头发浇湿,然后坏心眼的跑到妹妹跟前甩头,把她惹得哇哇叫。      “爸爸,你看哥哥!”湾湾打不过她哥,只能告状。      颜冬青踢了儿子一脚:“老实点。”      蛋蛋摸摸挨踢的屁股,立马怂了,只是还没过两分钟,趁颜冬青不注意,撅起屁股就朝妹妹放个大臭屁。      湾湾:“......”      老少三辈人,热热闹闹一家子,围圆桌给廖娟过了个六十岁生辰,约莫是高兴,颜冬青多喝了点儿,下午没再去学校,一觉睡到天擦黑。      白天睡的足,晚上可就精神了,床上翻来覆去,一会儿扯扯傅冉头发,一会儿脚趾头夹夹她腿上的肉,把傅冉整得也睡不着。      傅冉拍开颜冬青扯她头发的手,困意朦胧咕哝道:“您可真烦人。”      颜冬青低笑,抬手抚抚她眼角不知何时冒出的细细纹路,凑在她耳旁低声道:“冉儿,朕好像从没对你说过那句话。”      傅冉揉揉眼,稍清醒了些:“什么话啊?”      颜冬青咳了声,被她盯着,竟有些不好意思,红了脸,轻声而郑重道:“朕喜欢你。”      饶是老夫老妻了,乍一听他这么说,傅冉还有些害臊,心里咕噜噜冒甜水:“怎么突然说这个呐。”      颜冬青不吱声,凑过去亲亲她,胡渣子蹭她脸,掩饰自己的羞意。      朕喜欢你,无论是在大魏,还是这里,都只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注:传呼机出现的早,大概是83年,大哥大是87年之后~ 正文故事就到这里了,感谢小天使们一路支持正版,以及对楂作者渣手速的包容,鞠躬~ 下章起,开始番外~ 本书由 badgirl 整理 请手机用户输入m.jjxsw(久久小说网五个首写字母).com直接访问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