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黑夜戴墨镜 整理 请手机用户输入m.jjxsw(久久小说网五个首写字母).com直接访问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将军媳妇儿是财迷 作者:甘凡 文案   商界大咖 X 铁血将军    沈凝本来以为这世上最美妙的感觉莫过于数钱。    那种挣钱的满足感真是深入心扉。   可一朝失足跌落墙,却遇到了一个能撩动她心弦的妖孽——   “小红杏,叫我夫君。”   “小红杏,回京后等我娶你。”   “小红杏,你终于是我的妻子了。”   沈凝发现,世上最美好的,是爱情。   只要他在,散尽千金也无妨。 阅读指南: 1、甜甜甜。 2、前面比较平淡甜蜜,后面剧情跌宕起伏,女主的心境会改变不少。 3、喜欢的小天使记得收藏哦。 4、谢绝扒榜。 内容标签:女强 甜文 主角:沈凝,李翊 ┃ 配角:白桢,吴瓒 ┃ 其它: ================== ☆、第一章(修)   沈凝觉得今天出门真是没看黄历,倒大霉了。   连续几天阴雨连绵后,终于阳光也从云层中射出。   本来今天天气正好,云朵大片大片如荷叶般挂在天空,看着就让人觉得心情大好。   哪曾想到今日会不断遇上让自己堵心的事,破坏了原有的好心情。   沈凝趁着家里放松了警惕,还没做好防备措施之时——决定先溜为敬。   她熟练地翻上墙,就看见墙外正要走过的少年,阳光透过树缝斑斑点点地洒在他脸上,五官精致得如同一位倾国美人,温润如玉,仿佛浑身散发着书香气息。   一贯不喜欢酸儒书生的她,竟然看得有片刻失神。   或许是月老刚刚拉好了红线,本该错身而无交集的两个人有了初遇。   本来有些许燥热的天气刮起了风,墙头一枝开得正艳的红杏在风中摇曳,不断挠过她的脸。   沈凝可能是忘了自己所处何地,腾出一枝手来拂开花枝。   再然后,沈凝就从墙上掉下去了。   并没有话本里美好的英雄救美,也没有武侠小说里的飞身而起接入怀中双方对视着,看对方看得失神。   伴着一声哀嚎,沈凝从墙头掉了下去。而李翊,为了不被砸到……后退了一歩。   看着从红杏旁掉落的沈凝,李翊不自觉地吟了句“一枝红杏出墙来”。   嗓音如他的长相般,温润悦耳。导致沈凝只注意声音而忽略了内容。   待她反应过来,她破口大骂:“酸书生,你才红杏出墙,你全家都红杏出墙”。   沈凝完全忘了刚刚看人家失神的事情,骂起起身便拍拍屁股转身就要离去。   李翊身旁的侍卫皱了皱眉,已经做好出手的准备,却听见自家主子轻笑一声,并未下任何命令。   侍卫瞪大了眼珠子,被骂了不发火就算了,还笑得这般畅快,自家主子这是脑袋出问题了吧。   沈凝这般偷偷摸摸地出门,是要去逛街的。   并不是像其他官家贵女似的四处淘宝,挥霍钱财。   而是为了扩大商业规模。   没错,沈凝有有自己的事业——半条街的产业。   别的大家闺秀要么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加深自己家在琴棋书画和女红的造诣;要么跟着家中爹娘四处“应酬”,只为攀上地位高贵的夫家。   而沈凝却是对那些毫无兴趣,一心只钻入了钱眼里。   周岁的抓周礼上,沈凝用她短小的腿迈着不稳的步伐在房里走来走去,想把所有物件尤其是精致而又金光闪闪的那种一看就很值钱的全部揽入怀中。   小手里抓着两个轻的,然后跌跌撞撞走到另一旁,贪心地还想抓,发现自己办不到时,干脆扑在上面伤心地哭了起来。   哭归哭,东西还是揽在怀里,不愿意放手的。   牙牙学语时,就为了一两碎银子出卖了自己的灵魂。   出口的第一个词喊的不是爹,也不是娘,而是一声发音不准的“哥哥”。   因为沈凝的哥哥拿着银子不停地在她面前诱惑,她伸手去抓,哥哥却将银子拿开了,恶趣味地逗弄着她:“喊哥哥就给你。”   伸手抓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小小的沈凝急了,伸出手急切地喊了身:“咯咯。”   爱财的本性从八岁起体现得更甚,可以为了哥哥的一百两银票当替罪羊,顶下哥哥犯下的本要被责罚的错误。   利用自己软萌的长相,揉红眼睛对着爹娘撒娇,“爹娘,都是凝儿的错,凝儿下次再也不敢了。”完全屈服于银子的淫威之下。   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但我们沈凝,可不是缺钱的主。   正是因为钱财的欲望促使她有了“远大的志向”——开满一条街的商铺。   如今,这个目标已经完成了一半。于是乎,“活泼开朗”的凝儿逮着机会就出来考察状况,试图说服那些“钉子户”了。   好不容易才忽略掉出门时的不愉快,调整好心情的沈凝已经做好套近乎套话的准备了。   然而再次出师不利,沈凝刚走进第一家的门,拿起一只周身通透的兰花玉簪准备和掌柜套近乎时,找茬的就来了。   “老板,这只簪子我们家小姐要了。”熟悉的声音从沈凝背后响起。   沈凝转头看过去,果然没听错,还真是白桢主仆俩。   沈凝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白桢“温婉动人楚楚可怜”的声音给打断了。   “凝姐姐,我知道不该和你抢的,但是你别生气啊,后天几位皇子要来相府做客,礼部尚书最近不需要接待什么贵客吧?”   沈凝暗自皱眉,白桢这话是要搞事情啊。   “凝姐姐,兰花的形象太清丽典雅了,不太适合你。”白桢用着一副我真是为你好的口气说着这句话。   沈凝心里有些冒火,不适合我就适合你啊?就你清丽,就你典雅!   呼了口气,白桢还小,还不懂事,我要让着她。沈凝压下心里的火,眼神平静地看着白桢。   白桢见自己这般挑衅,沈凝都无动于衷,不由得有些失望,眸子里还露出了几分哀色。   白桢想着,提到未婚夫,沈凝总该在意了吧。于是有些幽怨地说道:“八皇子后日也要来。”   沈凝还是沉默,面上没有一丝情感波动。   其实内心在嗤笑,他去哪儿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八皇子一贯喜欢兰花,我找了几家店铺都没见到这么漂亮的兰花玉簪,真是不好意思了,凝姐姐,你能让给我吗?”   白桢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似的,她感觉沈凝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所以任她如何闹,如何刻薄,沈凝也依旧无动于衷。   可偏偏,这才是最让她沮丧的地方。她,只是想引起沈凝的注意罢了。   不得不承认,白桢真是难得的大美人。   一袭白玉兰千水裙,外披薄烟浅绿纱,将她的肌肤衬得白皙似雪,纤鼻娇俏,樱唇轻嘟为她增添了一点娇俏,举手投足间却自成一派优雅。   白桢的失落溢于言表,面上便显得有些楚楚可怜,店里围观的客人都对她投以怜惜的目光。   而对着沈凝,眼中难免带了些许责怪。   店里客人聚集在她身上的目光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在这样的洗礼之下,沈凝总算是开口了。   “嗯,你喜欢就拿去吧。”呵,还想用我未婚夫来刺激我? 作者有话要说:  你好,好久不碰的文学梦。 新人求关注~~~喜欢的话就收藏吧~ ☆、第二章(修)   态度不可谓不大气,可答案并不是白桢想要的。   真是当局者迷,周围陌生人都能看出来的失落,在她看来却成了咄咄逼人后的博取同情。   沈凝心里暗自腹诽,真是讨厌白桢这种话里带话的样子了,费脑子。   你这么会演,怎么不去戏楼呢,白瞎了你这张楚楚可人的脸和盈盈秋水的眼眸。   有皇子去府里做客了不起啊,谁稀罕啊。   有一个丞相爹了不起啊,诶,好像是很了不起啊。不过,我爹也不差,还比你爹体贴专情。   心里这样想着,沈凝背对着其他人,狠狠瞪着白桢,好似想用眼神表露出自己的想法。   她并没有看到,在她露出了有些恼怒的表情后,白桢眼里反而有了笑意。   其实白桢和沈凝本来并不是这样针锋相对的关系的。   白桢是沈凝的表妹。   沈凝还记得白桢第一次来尚书府时,她才五岁。看着一个个头小小的女孩子,穿着淡粉的云烟裙,羞怯地躲在姨母的身后。   姨母笑盈盈地对着小女孩说道:“桢儿,快叫姐姐。”   白桢用她糯糯地声音喊道:“姐姐。”   白桢脸蛋圆圆的,粉嘟嘟的,头上的蝴蝶钗显得她更加可爱,看得沈凝特别想上去揪揪她的脸。   沈凝走过去,将早已准备好的礼物递到白桢手上。本身爱财的她心里是有点不愿意送礼物出去的,迟疑的动作也展现了她有些不舍的事实。   但当白桢接到手里后,声音甜甜地到了谢:“姐姐真好。”   听到这话,沈凝心里软了一软,有种莫名的满足感。   沈凝看白桢爱不释手,咧嘴笑的模样,也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彼时,白桢才三岁。   白桢身为丞相府千金,可能是伙食开得太好,身材胖嘟嘟的,身高也比同岁女子更高,整体看上去就有点壮。   年龄尚小还好,到七八岁时就更甚了,再精美的裙裳穿在身上也总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怪异感,和京城那些名门贵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因此白桢就常被府里的庶姐庶妹们嘲笑。   本身白桢的性格就有些许呆萌和软弱,又不喜欢以身份地位压人,也没个哥哥姐姐撑腰,唯一的一个弟弟还出了名的纨绔,就导致她经常被她们欺负。   被欺负了还浑然不觉,每次还傻傻地以为她们是在跟她玩。   她们为了不被发现不被惩罚,就跟白桢说:“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不许告诉父亲母亲哦。”   白桢也不懂她们的用意,以为这是关系好的表现,还拍拍胸脯:“放心吧,我会保守秘密的。”   庶姐们大笑,白桢也挠挠后脑勺,跟着她们笑。   直到一次沈凝来相府做客,偶然遇到这种情景,脾气一下就被点燃了。   沈凝冲过去,将白桢护在身后,尽量保持冷静,“各位姐妹们,我姨母好像在你们身上付诸的‘心血’少了点,都忘记给你们规定每日练习琴棋书画和女红的量了吧,没关系,我会好好提醒下她的。”   而后沈凝拉着白桢转身就走。   白桢回头看了看姐妹们有些许惨白些许尴尬的面色,眼里满是茫然,也有些担心她们会因为沈凝的态度生她的气。   拉着白桢快步走了会儿,沈凝才停下,对着白桢吼了句:“你平常就这样任她们欺负?!”声音不大,却明显带着怒气。   白桢懵懂的点了点头,又急忙摇了摇头。   她不明白沈凝为何发这么大的火,她们明明没有欺负她啊。   沈凝看着白桢眼里的茫然,更气了,“你不知道她们是在嘲笑你吗?”   “嘲笑?没有啊。姐妹们对我都可好了,经常陪我玩,还喜欢对我笑。”白桢笑着跟沈凝解释。   沈凝气极反笑,“你怎么这么傻啊。”   无奈地用手指点了点白桢的额头,“你啊,要记住,不是所有对你笑的人都是对你好的人。   想了想沈凝又说道:“这样吧,以后你跟着我,来府上找我玩,我保护你。”   白桢依旧是笑嘻嘻的模样,用力地点了点头。   至此以后,白桢总爱跟在沈凝身后。   其实沈凝也不知道,自己和白桢的关系怎么会变成这样。   沈凝还记得当初她学琴时白桢总是在一旁吹着笛子伴奏,画面和谐而美好。   还记得自己始终画不好画,白桢那般天真实在的人替她勾勒好后,一本正经地和她一起骗娘亲这是她自己画的。   还记得自己翻墙时白桢乖巧地蹲着墙内答应着她绝不会出卖她告诉她爹娘。   还记得有什么好玩的物什或者吃食,白桢总是第一时间捧着递到她面前。   还记得那串白桢念了好久才吃到的冰糖葫芦,白桢也只吃了一个就全给她吃了。她甚至还记得,那串冰糖葫芦特别的甜,甜到人心坎里去了。   还记得自己才开始踏入商界,接连受挫,心灰意冷之下想要放弃时,白桢那坚定的眼神,“姐姐是最厉害了,一定可以成功的。”   明明是一直乖乖跟在自己身后甜甜地叫着姐姐的妹妹,怎么就变成了见面连招呼都不能好好打一个,话里总是带话的现在这样的白桢。   明明她们本来好得可以整日腻在一起,明明她们可以躺在一个被窝里谈心玩闹,明明她们生病时对方都会担心得茶饭不思。   还有好多好多的明明,沈凝有些不明白昔日的姐妹情深是如何不知不觉就变成了如今这样的陌然甚至争锋相对。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嘻嘻。 ☆、第三章(修)   沈凝出门时的好心情彻底没有了。   巨大的失落充斥在她的心间,扩大规模的心思也暂时歇了下去,还是回府好了。   那个小时候总跟在她身后的萌萌的白桢去哪儿,她很想念她。   偷偷摸摸地走到尚书府的墙角边,见无人注意到,沈凝爬上墙,动作依旧娴熟,却突然戛然而止。   视线所聚集处,是自己那不苟言笑的爹,还有出去时遇到的那个酸书生,还有……那个一本正经的未婚夫。   “呵呵”,沈凝尴尬一笑。   “你看看你,浑身上下哪儿有一点女孩子的样子?!一个大家闺秀,回自己府上还要翻墙,成何体统!”沈晷吼道,努力压抑自己的怒气,满脸通红。   沈凝神色讪讪,用甜得让自己都起鸡皮疙瘩的声音喊道:“爹~”   然后便被李翊饶有兴趣的声音打断:“起码裙裳像”,火上浇油之意沈凝在墙头都能感受到。   果然,沈晷更怒了:“你给我滚下来,回房反省,一个月不许出门。”   沈凝心中暗骂:果然遇到这酸书生就没好事。   看着沈晷眸子里的怒气,沈凝决定还是乖乖妥协好了,说不定还能减轻点惩罚。   沈凝从不高的墙头跳下,走过去,与平时截然不同,步履娉婷。别多想,只是想削弱一些自家爹爹的怒火。   对着面无表情的八皇子,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见过八皇子。”   见状,沈晷脸色稍霁。   “爹,女儿先告退了。”   说完,当李翊不存在似的,向自己闺房走去。   身后还传来自家爹爹的声音:“让两位见笑了,小女让我们宠坏了。”   还有酸书生的声音:“没事,令千金很……特别,就像一幅别具一格的泼墨画。”   沈凝心中冷哼:骂自己是泼妇是吧,下次见面我泼给你看。   自家“未婚夫”仍旧是惜字如金,沈凝已经习惯了,背地里还称他“闷葫芦”。   沈凝并没有乖乖地回房反省,而是去找自己的大靠山——温婉可人的娘亲去了。   这个时刻,娘亲应该正在练字。   沈凝走进书房,果不其然,孟菡萏正站在书桌前,一袭素白的衣衫,头发简单的挽了一下,纤细的手指轻握住笔杆,手腕在纸上移动如行云流水,全身没有过多的装饰,却自有一派浑然天成的美。   那种柔到骨子里的气质和由内向外散发的优雅是沈凝如何也学不来的。   “娘亲”。沈凝本不忍打扰她,但见她已抬头看着自己,便向书桌走去。   “阿凝,今天你又偷跑出去了啊”,娘亲的声音听着很舒服,像空谷幽涧,能平息人心中的浮躁。   “娘亲~”沈凝微微嘟了嘟唇,难得的露出小女儿的娇憨。“爹爹那边,还得拜托你呢。”   娘亲了然的笑了笑。   沈凝有把握,娘亲出马,炸毛的爹爹毛马上就自动顺好,变成一只温顺的小狮子。   没过多久,沈晷就到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沈凝,你给我过来!我堂堂礼部尚书的女儿,居然这么不守规矩,传出去人家会怎么非议我啊!”沈晷撸了撸袖子,继续吼道:“翻墙的样子还被八皇子看到了,幸好八皇子不计较,不然你被退婚才真是要丢祖宗八代的脸哦。”   沈凝暗自想道:“我还希望他退婚呢,闷葫芦一个,要跟他过一辈子,我非闷死不可。”   然后沈晷就冲进来了,沈凝赶忙躲在孟菡萏身后。“沈凝!”语气中充满火气。   一看到孟菡萏,沈晷态度马上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菡萏,你让让,我今天得好好说说她,她都要无法无天了。”   声音温柔得仿佛要滴出水来,听得沈凝打了个冷颤。   对着沈凝,沈晷又换了副面孔:“沈凝,你给我出来!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成天到晚往外跑不说,还翻墙偷跑!”   孟菡萏皱了皱眉,一只手将沈凝护在后面,另一只手拉住沈晷“夫君,有事好好跟孩子说。”声音软软的。   沈晷火气顿时消了一大半,看着自己的娇妻,无奈地笑了笑。耐着性子,跟沈凝说:“出来,有什么想法我们好好谈谈。”   沈凝慢悠悠从孟菡萏身后走出,“爹,跟以前一样,我就是想经商嘛,”沈凝用手指比了一个短短的间隙出来,“就这么小小的一个志向。”   沈晷蹙眉,“阿凝,不是我有偏见,女子就该相夫教子,我不要求你像你娘这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起码得恪守礼节吧。一个女子,整日抛头露面,哪个夫家接受得了?”   沈凝沉默,她也知道父母亲在担心什么,无非是她嫁过去后惹人非议不受婆家待见。但那些,她是真的不在乎。   思索了会儿,沈凝试图说服沈晷,斟酌了下语气说道:“爹,如果是我娘有这个志向,你会阻止还是支持?”   沈晷望了望身旁的孟菡萏,满脸柔情地说道“你娘不会的。”   “因为我娘所喜爱的,都是世俗所能接受的。但是如果我娘真的喜欢经商,你会何种态度?”   沈晷一噎,认真思索了一番,“我会支持她。”   沈凝笑了笑,“因为爹爹你爱娘亲呀。”   看了眼面色镇定耳朵却悄悄红完的娘亲,沈凝接说出她的论调。   “那如果我的夫君也很爱我的话,他会不接受我的志向吗?换言之,他要是连我很喜欢做的事都要阻止我做,为了什么?他的名声?那他肯定不爱我,我又凭什么相信未来生活中,他会尊重我的意愿呢?”几句话说得掷地有声。   沈晷蹙眉,顺着沈凝的思路想了想,经商这件事先撇开不说,八皇子的确不像是会疼爱凝儿的样子。   “所以爹爹,您就让我退婚吧。”   沈凝明显能感觉到往日坚决反对的父亲内心有些松动。   “可那是……”沈晷话刚出口,就被沈凝打断了。   其实能让父亲态度好转,沈凝已经很满足了,但她还是决定趁热打铁。   最好,能趁此机会解决掉与那个冰坨子——八皇子吴瓒的婚约。 作者有话要说:  爱你们哟,么么哒。 ☆、第四章(修)   “可那是八皇子,对吧?身为皇家人,八皇子所具有的权势和权利爹就不用我多说了吧。皇家多无情。爹,您试想一下,要是八皇子要参与夺嫡……”沈凝语速飞快地继续说道。   “沈凝!”沈晷喝道,“别胡说。”   其实沈凝将儿女情长看得比较淡,骨子里还是个挺理性的人,看很多问题都透过现象看本质。   “我没有,皇上年事已高,近年来在国事上明显年事已高。如果八皇子参与夺嫡而我还可能会惹人非议,给他带来阻碍,他会偏帮我吗?纵使他对我有感情,他也不会把我看得比皇位重要。”   “更遑论他对我的态度你又不是没看到,可以用漠不关心来形容。到时候,我只会是他的一颗棋子,而且随时可能成为弃子!”   沈凝知道父亲生气了,飞快地说道,“倘若他不参与夺嫡,或者在夺嫡之争中败了,结局可想而知,皇子中哪一个心慈手软的。”   话语再次被沈晷打断:“沈凝,你要上天了不成,给我住口!”   沈凝语气倔强,“爹,你听我说完,虽是祖父订下的亲事,但既知道水深火热,我对他也没有半分感情,我们何必非去淌这趟浑水呢?”   说完这番话后,沈凝看见自家爹爹的眼睛已经可以用怒目圆睁来形容了。   “沈凝,谁给你的胆子,大不敬的话也敢随意说出口!”沈晷面色平静,语气没有半分波澜。   但沈凝知道,这次沈晷才是动真怒了,而不是像刚进书房那样。情绪浮于表面的爹爹更好搞定,只是想用怒吼镇住自己而已。   沈凝也知道其实父亲比自己看得更清楚,但皇室的尊严并不是那么好挑衅的。沉浮于官场这么多年,父亲比自己更理智,与之俱来的,也更畏手畏脚。   但不斩断这段亲事,牺牲的将不仅仅是自己后半生的幸福,可能还有整个尚书府甚至整个沈家的性命。   沈晷的语气依旧没有波澜,也不带一丝怒气:“谁给你拒绝当皇子妃的权利的?”   沈凝皱皱眉,想着还是快刀斩乱麻吧,拖得越久,缠得越乱,“爹,你想过整个尚书府的前途吗?”话一出口,沈凝明显感觉到沈晷的身子僵了僵。   一直沉默的娘亲终于开口了,“凝儿,你先回房吧。”   “好”,沈凝也知道,想退掉皇家的亲,光是做决定,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随后几天,沈凝都自觉地乖乖待在家里弹琴练字。   毕竟两个目的都不是能够轻易达到的,只有循序渐进的进行,来日方长,一下子惹毛自家父亲就不好了。   虽然动作没有自家娘亲的优雅流畅,但沈凝的字还是写得很不错的。   不同于孟菡萏收放自如,刚柔结合的字,沈凝的字给人一种潇洒俊逸之感。   而这一手好字,当然归功于自家才女娘亲的悉心教导啦。   这天,沈凝正在房间写着自己的商业计划书,既然有鸿鹄之志,那就得有所方向。   一直信鸽飞到窗柩上,沈凝放下笔,走了过去。   轻轻取下鸽子脚上的信。   “后日申时一刻,飞鹜客栈,天子一号房,洽谈”龙飞凤舞的数十字,刚劲有力却又不失美感。   飞鹜客栈处于彩霞街的正中央,是彩霞街中沈凝最想要的店铺。   所以沈凝第一反应很兴奋。   可前段时间才买下了隔壁的绸缎庄,手头有点紧啊。   而且沈凝记得自己自知银两不够,不曾“勾搭”过飞鹜客栈的掌柜啊。   也不知他们是怎么知道自己中意飞鹜客栈的,难不成是自己平日里行事太张扬了?   可那半条街的产业也不都在自己名下啊,而且自己一直都是在幕后行事的。   平日里想扩大规模去各种店混脸熟时,也不曾暴露过自己的意图,只是言语试探啊。   沈凝百思不得其解。   不管了不管了,送上门的机会还是得抓住的,具体如何到时随机应变好了。   到了约定的日子,阳光明媚,沈凝心情挺好,甚至有些忍不住想哼歌。   可是没得到父亲松口的,她只好采取老计策了——翻墙,还是低调一点好了,哼歌什么的太容易被发现。   为了让自己显得成熟些,沈凝身穿绣着黑色水纹的深蓝色罗裙,还特地将头发绾了起来,一只八宝翡翠点缀,抛开那张脸不看,就是一个已婚妇人装扮。   于是沈凝戴了层面纱遮住自己稍显稚嫩的脸。   可刚到达约定地点,她这身伪装就直接作废了。   飞鹜客栈,天子一号房内。   李翊坐在茶桌前,修长的手拿着红木茶匙,不紧不慢地沏着茶,阳光洒在他的背上。   沈凝进来时看见的就是逆光中的他,穿着一件雪白的直襟长袍,衣服的垂感极好,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上面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身材欣长,看不清楚相貌,但气质极佳,动作优雅。   沈凝走近些,正准备拱手行礼,便看见李翊那张文质彬彬的脸。   “酸书生,怎么是你?”沈凝惊呼。   出口便反应过来,坏了,暴露身份了,沈凝暗自恼恨,一把扯掉了面纱。   看着沈凝恼怒的模样,李翊轻笑了声,手中动作终于停止,递了杯茶过去:“尝尝。”声音温雅悦耳。   沈凝接过茶,顺势坐下,抿了一小口:“红印园茶”,又细细品味了下,“茶汤透红,入口微苦,回味清甜,红印园茶这般苦茶,也能喝出一种雨后天晴之感。酸书生,你可以啊。”   “一口品出红印园茶,你也不赖啊。”李翊笑道。   沈凝看着李翊扬起的嘴角,心里想道:长得这般妖孽,笑容居然这般纯净。   她放下茶杯,直视李翊的眼睛:“我这个人吧,不喜欢拐弯抹角,酸书生,这飞鹜客栈是你的?”   见李翊点了点头,沈凝接着说:“什么价位?为什么要转卖?”   “急需用钱。至于价位嘛”,李翊漫不经心地摸着白瓷杯的杯角“你能给出多少?”   沈凝伸出手,两根手指竖立在空中。   “二十万两?”李翊正色。   沈凝神色讪讪,“两万两。”   “两万两?你在开玩笑吗?我这客栈市值起码也有十万两了。”   “我知道。但我不是才买了其他铺子嘛,手头有点紧。你放心,这铺子我只要六成的份额,你还是占四成,每个月的利润我都会按比分给你的,我保证,会让你比这铺子在你手上的时候赚得多的。”沈凝飞快地说道,为了加重自己的可信度,声音越来越大,脸色因为着急而微红。   看着沈凝略微着急的模样,李翊莫名地觉得有些可爱。   “你拿什么证明呢?”   沈凝镇定了些:“嗯,这样跟你说吧,彩霞街上飞鹜客栈以北的店铺现在全是我的,你可以去查查它们这一年来的经营情况和利润增长情况,需要的话,我现在可以带你过去看看账本。”   “其实你这飞鹜客栈经营得还不错,但在我眼里,经营方式有些过于传统了。”不同于刚才的底气不足,此时的沈凝脸上洋溢着自信。 作者有话要说:  一大早看见点击多了不少,可是收藏几乎没增加,呜呜呜…… 是大家不喜欢我写的,还是因为字数太少啊? 希望是后者,嘻嘻。 看微博热搜,四川人为什么迷之乐观。 我们四川人就是这么迷之乐观,哈哈哈。 各位亲放心,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开坑,我会坚持日更的,不会弃坑的。 爱你们,么么哒(*  ̄3)(ε ̄ *) ☆、第五章(修)   “你可以将客栈做成主题客栈,主做文人方面就“乐”“棋”“书画”“茶道”四个主题。然后分层次,比如一层就是普通的百姓和寒门弟子可以进入的地方,然而店小二也比较普通,仅仅是给他们提供一个交流学问的场所而已。”听着沈凝提出的“新概念”,李翊颇感兴趣,手里的动作也停止了,专心致志地听着。   “二层就是官员和士族,服侍的人相对雅致一些,每个主题提供四间雅阁。乐方面会有不同擅于各种乐器的人,比如说笛子,扬琴,筝,琵琶等。主要提供两种类服务,一是提供伴奏服务,给懂乐之人提供流水觅知音的需求。   “二是提供纯弹奏服务,他们在日常忙碌的生活中抽空来到这里得到听觉的享受,得以有一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感觉。而与乐坊不同的是,我们弹奏的不仅仅是脍炙人口的乐曲,我们每月会自己编曲,而且编曲的质量必须得有保障,这需要一个精通多种乐器且对乐曲有高深造诣的人来做指导乐师。”   “棋方面呢,也是两类服务,一种是残局服务,我们会搜集类似于‘七星聚会’这样的各种深奥复杂的棋局提供给棋艺爱好者来破解;另一种是对弈服务,士族可以与其好友相约于棋艺雅阁,也可以点我们这儿的棋艺师与之对弈,或者有兴致的人可以选择随机组局,只是需要提前预约。”   “书画方面也是相同的道理,两间雅阁供与‘创作’,每周我们会出不同的题目,由题创作,展示他们的画技和书法,书画出他们的心境;两间雅阁供与‘赏’,他们如果愿意的话就会将他们的画挂在赏阁中,我们也愿意付出相应的报酬,而不同的创作会让他们产生思想的碰撞。”   “茶道方面呢,从沏茶,品茶,论茶道三方面入手。和其他三个主题相同的道理。”   “而三层也就是天字号的房间,只有四间雅阁。但三楼提供的对象就是显赫的世家家族,还得提前一周预约。而每个雅阁面积会很大,环境也会与众不同,不仅仅是雅致而已。房间正中央放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垒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两方宝砚,还会备上数只柔软程度不同的笔和上好的墨块,而往内,会放上一个屋顶高的桃木架,上放不同种类的乐器,最后两层会放上两款名贵的琴,往外会放上红木茶桌和棋盘,茶具都是红木做的,而茶叶会搜罗每年最受贵族欢迎的两款茶和最名贵的三款茶。”   沈凝越说越兴奋,“而棋子,就分别用和田玉和墨玉做的棋子。每间雅阁四个主题的服务都能提供,墙上还会挂上两幅名画供与欣赏。隔音效果要好,雅阁里的人就像置身于世外桃源中一样,听不见外界的声音。而每一间雅阁内都不会焚香,因为每间雅阁我们都会用波斯的特殊材料做一间玻璃房,用来养不同的花,每间分别专养各种各样的菊花,牡丹,海棠和兰花,而留上一扇小窗自然散发花的香气。要是客人不喜欢,可以把小窗关上。”   “然后每一个层次的划分也不是那么绝对的,每一层都有一个严格的考核,如果通过了,就有了进入更高层次的资格,而且还会给予一些折扣。”   李翊静静地听着,看着沈凝兴奋得手舞足蹈的模样,嘴角含笑。虽然觉得沈凝的想法别具一格,然而还是不得不泼冷水:“一个很俗但很现实的问题——钱呢?还有擅长各个主题的人你去哪儿找呢?还有那些名作你可是有钱也买不到的。”   沈凝面色一囧,犟嘴道“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李翊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酸书生,你笑什么笑。”沈凝恼羞成怒。   “是啦,我承认,我的计划还不成熟,我会想办法完善的,但大体框架我并不打算改。虽然一开始没有这个资金来整改,但过几年,我所有店铺的收益合在一起,总有办法初步完成整改的。一旦开始,我就可以赚更多更多钱的。”   “是,你这想法是很新颖,执行起来固然有些困难,但一旦成功,就是革命性的成功,就像一块里程碑,难以超越。”李翊点头承认,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   听着这温润的嗓音,沈凝的恼意褪去,“那你意下如何呢?愿意合作吗?”   “好”,语气坚定,“不过你要做的不应该是酒楼。”   “那是什么?”沈凝蹙眉。   “应该是雅集阁楼,专门供给文人墨客切磋讨教用。这才是你脑海中它最核心的特点。”   “唔。”沈凝沉吟,的确是这样,若是做成酒楼,便失了不止一点半点的风雅,档次降低了不少。   这酸书生是讨厌了些,但还真是有几分真本事。   “明日巳时方便吗?”李翊问道。   “嗯?哦,应该没问题……”如果今日翻墙没被发现的话。   “哈哈哈,小红杏,今日又翻墙出来的吧?回去的时候小心点,别又被逮住了哦。”李翊发现,和沈凝待在一起,自己总是止不住的想笑。   沈凝黑了脸,“酸书生,不要叫我红杏!明日巳时,你带好房契地契,我带够银两。”   沈凝端起手中的瓷杯,仰头一口将茶水喝净,将杯子重重地放在桌上,留给李翊一个绰约的背影。   身后还传来李翊止不住的爽朗笑声。   “这酸书生,是得了一天不笑就会死症吧,每次看到他他都在笑。”沈凝腹诽。   然而一回府,沈凝就知道悲剧了,暗骂“都怪酸书生那张乌鸦嘴!”   因为沈晷正站在墙下,分辨不清表情,“马上到书房来。”   其实沈凝出门的时候,就已经被发现了。   她刚准备跳下墙头,就有小丫鬟火急火燎地给沈晷禀报了:“老爷,老爷,不好了,小姐又翻墙出去了。”   沈晷站起身,正待冲出去,就被旁边的孟菡萏拉住了,“相公,让她去吧。等她回来,你们父女俩好好谈谈,想了这么多天了,你也该想清楚了。”孟菡萏的声音柔柔的,挠的沈晷痒痒的。   “菡萏,那门亲事——”。   孟菡萏难得打断别人说话,“相公,其实你早就想退亲了。是吗?”   见他不说话,却愁得五官都要挤在一起的模样,孟菡萏纤纤玉指点了点沈晷的额头,“我看你啊,就是当官当傻了,哪儿还有当年那个意气风发,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啊。当初的你,可都是随本心的。可没见你还会做碍于别人身份的事呢。”   沈晷看了看妻子娇笑的模样,心中一动,一把将娇妻抱到腿上坐着,“你说谁不意气风发,嗯?”   孟菡萏一羞,“哎呀,放我下去。说正事呢。”   “对呀,我在说正事啊。”沈晷决定逗弄一下娇妻,边说着,边做出要将手伸进孟菡萏衣服里的样子。   孟菡萏拂开沈晷的手,从他腿上跳了下去,娇羞地跑出了书房。   于是沈晷就走到墙角边去守株待兔了。   才有了现在的这一幕:沈凝一翻墙进府,便被截住了,“马上到书房来。” 作者有话要说:  凡凡来捉虫啦……啦啦啦 ☆、第六章(修)   沈晷大步大步地在前面走着,沈凝乖乖地跟在沈晷后面进了书房。   “身为女子,就要有女子的样子,你看看你娘,再看看你,像什么样子。”沈凝点头,是啊,自己的性格跟娘亲一点也不像,自己一辈子也做不到像娘那样温柔。不过幸好,容貌还是遗传了自己娘亲的国色天香之姿的。   看着沈凝乖巧点头的样子,沈晷脸色稍霁,“和八皇子的那桩婚事,我同意退了。只是咱得想点计策,不能让皇家失了面子,也不能让你丢了名声。”   沈凝瞳孔微张,面上满是惊喜,看见自家爹爹扬起头颅的傲娇模样,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笑什么笑?!”沈晷一恼。   看着沈晷吹胡子瞪眼的模样,沈凝笑得停不下来,忙摆摆手,“爹,我不是笑您……没笑您,真没笑您。”   沈晷冷哼一声,“但是你的商业梦,我还是不同意!”   沈凝心里哀嚎,乐极生悲呀……   “我支持你!”孟菡萏第一次语气这样强硬坚定,但推门进来的动作还是一如既往的优雅轻柔。   “阿凝,不管你爹怎么想,我支持你。”孟菡萏柔声对沈凝说道,说完还狠狠瞪了沈晷一眼,大有一种你敢反驳以后别想碰我的意味。   “好好好,听你的。”沈晷语气里满是无奈的意味,嘴角却噙着宠溺的笑。   “阿凝,有什么困难或者烦心的时候就跟娘亲说,需要帮忙或者讨教的话娘亲就写信帮你问问舅舅。”孟菡萏摸了摸沈凝的头。   “好,娘亲最好了。”沈凝抱住孟菡萏的腰,头在她怀里轻轻蹭了蹭。然后一脸得意地看着吹胡子瞪眼的沈晷。   看着这两个活宝,孟菡萏无奈地摇了摇头。   沈凝的舅舅,不顾家里人的反对,从了商。   士农工商,商是最受人轻视的行业。   沈凝的舅舅孟琮拓并不是没有从官的天分,他十二三岁时便考上了进士,十四岁便当上了户部主事。   十九岁那一年,孟琮拓刚得到升任户部侍郎的擢升令,妻子便得了重病。   大夫说需要一种西域的药材,但京城没了货,从最近的城池运货过来也要五日。这五日,只能日日用百年人参吊着命。   前一年孟老夫人就生过一场大病,家里库房的人参已经用光,家里积蓄也所剩无几。   孟琮拓四处求人,想借百年人参和银两,终于借够,孟琮拓狂喜,飞奔去药店买够了人参。回府却得到妻子已经去世的噩耗。   沈凝舅母下葬的那天,孟琮拓在妻子坟前跪了两天一夜。   年少的孟菡萏和妹妹孟韶看着一向坚强地哥哥泣不成声,哭到哭不出泪水,不知所措。   两天一夜,大风肆虐过,暴雨倾盆过,而孟琮拓,也终于是病倒了。   病好后,他又变成了那个坚强的哥哥,仿佛一切都是一场梦,不曾发生过。   只是,他不顾家人反对,毅然辞官,南下经商。   懵懂的孟菡萏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再也见不到善良可爱的嫂子了,保护自己的哥哥也不见了。   忠勇候府。侍卫凌肃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世子,你为什么要任她喊你酸书生而不反驳啊?”   李翊抬起头,“这该你管吗?”目光凌冽,与下午截然不同。   “属下多嘴了。”哼,不说就不说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旁边凌霄忍笑忍得辛苦,心里暗道:凌肃啊凌肃,活该你吃瘪,我看你不该叫凌肃,该叫凌不解风情,以后你怎么讨得到老婆哟。   李翊那什么继续用钱的借口,自然是编的。   他不过是通过碧血阁打探到的消息,沈凝喜欢经商,而且她所有的所有铺子都在彩霞街上,于是有了飞鹜客栈这个接近她的契机。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老是想着她。   从第一面见过她鲜活灵动的样子后,自己久久不能忘怀。   后来在尚书府看见她对着礼部尚书撒娇装乖的模样,更是对她感兴趣了。   这次见面过后,好像又上心了几分。见到她,自己总是可以开怀地笑,真实而纯粹,不带一丝杂质。   或许,是自己一贯的生活,太黑暗太死气沉沉了。所以才这么想靠近这样鲜活明媚的她吧。   碧血阁是让朝廷最为头疼的江湖组织。打探情报能力一流,刺杀能力一流,势力遍布南岭国各地。   只要酬金高朝廷命官也照杀不误,杀害方式及其残忍。朝廷曾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却连碧血阁的核心也没有触碰到。   偏偏碧血阁江湖地位极高,杀掉的人里不乏贪污受贿欺民压民的贪官污吏或者当地富甲一方的恶霸,雪中送碳劫富济贫的事没少做,因此在平民百姓里还有着很好的风评。只是各大官员和富户倒是人人自危,人心惶惶。   而李翊,就是碧血阁深藏于幕后的阁主。    ☆、第七章(修)   沈凝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从正门出去办事了。   心情大好,沈凝一边哼着歌,一边向飞鹜客栈走去。   交接好了手续,沈凝迅速进入角色,酸书生说的那个问题确实很关键。   一个店必须做出特点来。既然是客栈,就不整那么多风雅的东西,做出客栈的特色来就好。   沈凝首先拿过店里的菜单,看了看菜单上还不错的菜样和普通的菜名。   沈凝抬头吩咐掌柜的找几个画师来。   店里的小二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不解之色,更新菜品找画师干嘛?   沈凝回想起走南闯北的舅舅给自己讲述过的几道奇菜,又将厨师叫来询问他们能否尝试做出。   汤绽梅:十月后,用竹刀取欲开梅蕊,上下蘸以蜡,投蜜缶中。夏月以熟汤就盏泡之,花即绽,香可爱也。   橙玉生:雪梨大者碎截,捣橙、醋入少盐、酱拌供,可佐酒兴。   雪霞羹:采芙蓉花,去心蒂,汤瀹之,同豆腐煮,红白交错,恍如雪霁之霞,名雪霞羹。   飞鹜客栈里的厨师,本就是李翊费尽心思聘请的大厨。   其中有一个微胖的厨师表示自己听过汤绽梅和雪霞羹。   “那你会做吗?”沈凝期待的问道。   “雪霞羹我以前做过。但有点掌握不好,芙蓉花有一点微苦,豆腐没掌握好火候容易煮成渣,我还得再尝试一下。”胖厨师思索着说道,“然后汤绽梅,我知以前看师傅做过,但是没有亲自尝试过。”   “那好,你现在就去试试雪霞羹,正好现在是盛夏,芙蓉花开得旺盛。”沈凝冷静地做着指挥,“至于汤绽梅,你详细指导一下二谷,这道菜就交给他了。”   在交接手续时,沈凝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工作,详细地问了掌柜店里的经营状况和厨师情况,谁擅长哪些菜她都已经了然于心。   厨师二谷做的汤,便是京城一绝。   有不少客人都是冲着他做的汤来飞鹜客栈用餐的。   “橙玉生的话,雪梨在秋天成熟,既然三个菜的季节各不相同,我们干脆就打造一个特色专题菜,叫一年四季,夏天雪霞羹,秋天橙玉生,冬天汤绽梅。”   沈凝顿了顿,继续说道:“橙玉生的话,鱼鳅你按我刚刚所述的做法还有你这么多年做菜的经验试试能不能做出来。”   鱼鳅便是飞鹜客栈里最擅长做凉拌菜的那个。   “至于春季主打菜,你们几个商量商量,我也回去翻翻游记类书籍,过几天我们再来商讨。你们先回厨房将现有的菜做出来吧,麻烦大家了。”   沈凝话音刚落,掌柜找的画师就到了。   沈凝向画师细细地说着自己的想法。菜单上平常的菜名并不能勾起食欲,与其他客栈的菜色也没有很大不同。   想要在众多客栈中脱颖而出,沈凝觉得菜色上有所更新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得在菜单上做文章,让客人看着菜单就有食欲——菜名要新颖,并且配上栩栩如生的图,这是从未有人尝试过的。   待到菜单上的菜全部做好端出来后,沈凝示意画师先尝尝每个菜的味道,品味一下每个菜的精髓所在,才能画得让人看着配图就垂涎欲滴,迫不及待地点菜。   沈凝看着画师一脸满足的模样,闻着食物的香味,忍不住拿了双筷子尝起菜,飞鹜客栈真没愧对它的地形——位于京城商业中心彩霞街的中央,色香味还真真是俱全。   沈凝让画师先试试手,画了一道山药排骨汤。画技是不错,但缺少了点让人动心的精髓。   山药排骨汤的精髓在于汤的浓香,山药的糯滑,排骨要熟烂口感才好。而从画中,并看不出这些特征。   沈凝一一指明后,让画师好好问问厨师各个菜的主要特征,并且一定要在画中强调出来。   交待好画师如何画后,约定好后日午时来提意见,定稿和尝新菜,然后沈凝拿了份菜单就往家走去,再不回家,皮怕是要被爹爹剐了。   沈府内。刚走进花园,沈凝就看到哥哥一个人站在花园中央,嘴里嘟哝着什么。   沈凝对着沈劭鸿喊:“哥,你回来了啊!”   沈劭鸿没有反应,沈凝又大声喊了两声“哥!”   沈劭鸿还是直直地站在那儿,仿佛已经与外界相隔绝似的。   沈凝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拍了拍沈劭鸿的肩,“哥,想什么呢?”   “我在想李翊。”沈劭鸿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   “想李翊?哥你知道他啊?”   沈凝很好奇,自家哥哥老是在军营里待着,除了军事,其他事情都漠不关心,那些朝堂上的弯弯绕绕,权贵间的趋炎附势他一概不懂,哥哥怎么会知道李翊这个书生的。   “忠勇候世子,谁不知道?而且他还刚刚坐上主帅的位置,我能不知道他吗?。”沈劭鸿反问道。   “忠勇候?”沈凝脸上的表情准确的表达着吃惊二字。   “是那个殉国将军吗?”   “不然还有哪个忠勇候?”沈劭鸿打量着沈凝的神色,妹妹今天怎么竟问些奇怪的问题。   隽隆十五年,北国大举进犯南岭国。   南玲国镇国将军李邶奉旨出征北境。   李邶接旨的时候,北国已经破了最北边的赒城。   北国人生性残暴,破城后屠光了百姓,血流成河,火光烧红了半边天,而北国军队还在朝着南岭国边关要塞城行进。   消息传回京城,举国上下皆惊怒不已。   “臣誓不辜负陛下的信任,势必守住城,李邶的语气里盛满了沉痛和怒气,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臣一定将他们赶出我们的国土。”   李邶到达城的时候,城将士已经快撑不住了,城门高处被巨石砸了个窟窿,北国士兵不断搭起梯子向城墙上爬,城墙上的士兵已经所剩不多,不停地向下面的敌军射着箭投掷着石块。   纵使身旁身后躺着无数战友的尸首,纵使脸上身上到处都是血,纵使不眠不休的战争让他们疲惫不堪,但是他们有信念,保护家人保护百姓的信念,身为士兵的信念,让他们有了坚持下去的动力与勇气。   李邶迅速指挥自己身后的铁狼军上城墙杀敌。   铁狼军素有神兵之称,战场上各个都有以一敌十的本领,而且所用兵器都是李邶精心打造的,锐利程度远胜其他军队的兵器。民间常说:“铁狼出,天下定。”   一支支利箭射出,冲在前面的敌军纷纷倒下,后面的敌军却又不怕死的往前冲,如同人浪一般。城墙下,铁狼军打开城门又迅速关上,城墙外的战士拿着刀剑与敌军誓死拼杀。   僵持十几天后,箭的数目急剧减少,铁狼军的战士也倒下了数千个,粮草,也已经所剩无几。   李邶隐隐觉得不对,这几天死去的敌军没有十万也有八万,可敌军还是源源不断的补上,就像有源源不断地后备军似的,仿佛这次是铁了心的要攻进南岭国核心城池。   局势对南岭国越来越不利。   五天前他已经请求支援,援军回复的是五天就到,应该快到了,他绝不能让敌军攻破城。   李邶觉得不能坐以待毙,他决定夜袭敌营,擒贼先擒王。   城表面上与其他城池没有什么不同,而它之所以是边关要塞,除了因为它的地理位置,还因为它的地形——它有一条不为人知的可以通往敌营的险峻道路。   夜晚,李邶带着一骑精锐偷偷潜入敌营,意欲杀掉对方主帅。他交待铁狼军在子时一刻用带火油的弓箭射向敌营粮草的方向,然后与敌军战斗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方便他们潜回。   他们费尽千辛万苦才到达主帅的帐篷外,可没想到却落入原本该被打个措手不及的主帅设下的重重埋伏中,就好像早知道他们会来似的。   “有叛徒!”这是李邶的第一反应。可这时候显然不是深想的好时机。既然已经落入埋伏,便已没有退路,惟有杀出一条血路。   李邶拿出一个信号弹,拉了下引线,火光直直冲向天空。   “杀!”李邶一声令下,一行人便迅速挥舞着刀剑,迅速进入战斗状态,配合默契。   身边的敌军不断倒下,身边的兄弟也不知道倒下了多少。   李邶身边的铁狼军思想已经麻木,只是机械地重复着举刀砍下的动作。   即使是神兵,即使配合默契,即使能以一敌十,但终究是寡不敌众,他们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他们流的血越来越多,他们的神志越来越恍惚。   而另一边,看到信号弹的火光,副将便知情况不妙,迅速指挥部下点火射箭,打开城门,出城战斗,希望能替主帅他们杀出一条血路。   黑夜中,所有铁狼军都在浴血奋战,微弱的火光照在他们的脸庞上。   他们在等,怀揣着希望,在等那二十万援军。   一丝曙光破开了黑暗,天,快亮了。   而那二十万大军,终于到了。   李邶努力睁开沉重的双眼,他终于,等到了援军。他终究,还是没让城失守。   李邶拼尽最后的气力,纵身一跃,举起长刀,砍下了敌方将领的头颅。   他倒在了地上,敌军将他团团围住,不等敌军出手,他自己,将怀里的匕首插向了自己的胸膛,他不想死在敌军手里。   一代神将,南岭国的镇国将军就这样逝去了。   而事后,人们并不知道当年的详情是怎样的,只知道那个英勇无比的镇国将军为了保护他们,保护南岭国,殉国了;只知道镇国将军用他最后的鲜血守住了他们的家园,只知道当年,所向披靡的铁狼军全军覆没。   后来皇上追封李邶为忠勇候,爵位世袭。   沈凝确实没想到,自己眼中的文弱书生居然能做将军,不会有违和感的吗?沈凝完全没想到,李翊居然会是忠勇候世子。   想到他总是望着她笑的模样,沈凝胸口有些钝痛。 作者有话要说:  凡凡在苦逼的修文ing…… 文中的三个菜名,摘自林洪的《山家清供》哦,一本收录原料来自山野的食品的书,挺有意思的,感兴趣的小天使可以去看看。 还是给小天使们一个么么哒(*  ̄3)(ε ̄ *) ☆、第八章(修)   这次东边蛮夷之国突然进攻,那几个小国平日里就喜欢搞搞偷袭,并没有什么大的动作。   这次联手侵犯南岭国国土,倒是让皇上起了彻底灭掉他们的心思。   “对了,哥,他是怎样将你都比下去,当上主帅的?”沈凝尽可能的让语气显得轻松。   “他呀,他从头到尾,连面都没露过。”沈劭鸿说道,“本来我都准备好领旨谢恩了,结果舅舅突然站出来提议让他去,然后一堆老臣跟着站出来附议,我就被挤下去了啊。”沈劭鸿摊开两只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不记恨他抢了你主帅位置啊?”沈凝眨巴眨巴眼睛,问道。   “记恨什么啊,我迫不及待地想看看,镇国将军的后代会有怎样的风采。”沈劭鸿兴奋地说道。   沈凝撇撇嘴,等你见到他怕是就不会这么想了。不过,这场战争,对他来说应该很重要吧。   *   两日后的忠勇侯府。   “世子,沈姑娘今日去客栈了。”凌霄如是禀报道。   李翊放下手中的兵书,站起身,“走,我们也去看看。”   李翊到客栈的时候,沈凝正在尝菜,嘴里鼓鼓的,两腮因为咀嚼不断鼓动,一脸满足地样子,说不出来的可爱。   看到李翊,沈凝招招手,“你来得正好,来尝一下我们的新菜。”递给李翊一双筷子,然后自己又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   沈凝点了点头,“嗯,味道真的不错。火候掌握得也很好,汤的甜度刚刚好,甜而不腻,豆腐的形状完全保持了,并没有粉碎,口感也很滑腻,并没有那种渣滓的感觉,就是芙蓉花回味还是有点苦,”沈凝沉吟了下,说道:“你尝试下芙蓉花先以水泡半个时辰,然后在蜜糖水中焯一遍,应该会好一些。”   胖厨师老秦点点头:“那我现在就去试试。”   “汤绽梅?”李翊的嗓音真是好听,似流水缓缓淌过心间。   “是啊,世子真是见多识广。”语气里有些许挤兑之意,身份居然瞒得这么好。   李翊自然知道他话中何意,眼里都是笑意,“那是自然。”   “酸书生啊,没想到你居然是将军呐。”   “我也没想到,红杏你是商界奇才啊。”红杏二字听着有些刺耳,商界奇才四字却让沈凝极为受用,于是她将本想挤兑李翊的刻薄之语咽了回去。   “你看看画册吧,我想将菜单都配上图。”沈凝说完,一旁站着的画师忙递上画册。   李翊慢慢翻着画册,沈凝在旁边看着,两人的距离有些近。   “等一下,”看着李翊就要翻到下一页,沈凝伸手阻止,手却正好放在了李翊的手上。   触电般的缩回手,沈凝脸色微红,“这幅画得有些问题。”声音小得若蚊虫。   沈凝咳了咳,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正常些,“你看这里,辣子鸡丁最重要的就是麻辣爽口,刺激得人感觉味蕾在跳舞,却会吃得很爽,胃口大开的感觉。但是,我看着这幅画,感觉不出辣。”   沈凝并不擅长画画,所以她的感受都是最直观的感受,她看到的不是画技高不高超,而是画上有没有体现出食物的色香味。   “嗯,的确是。”李翊点头赞同,“辣椒碎边缘的墨可以加深一些,然后辣椒籽可以这样,用笔尖轻触就好。”李翊边说,边拿过笔画了起来。   “咦,还真是诶!”沈凝激动地拍了下李翊的肩,“酸书生,可以啊你。”然后突然反应过来,“啊,不是,世子,你画技也挺不错啊。”差点咬着舌头。   李翊身旁侍卫一下子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顿时,整个大堂的人都笑了起来。   沈凝恼羞成怒,“笑什么笑,正事干完了吗?”   李翊嘴角含笑,开口解围,“这幅也有点问题,这蒜苗回锅肉中的肉感觉有点过于肥了。”于是又动笔改了下。   就这样,两人将整本画册过目了一遍,该改的地方都改了,沈凝没有注意到,她和李翊的头越靠越近。   然后沈凝接过笔,开始在画册上给菜配名字。   山药排骨汤——雾里行舟,辣子鸡丁——,蒜苗回锅肉——,……   这些名字,可是上回拿着菜单回去跟自己的才女娘亲一一讨教了的。   李翊有些惊讶,看着风风火火的沈凝居然能写得这样一手好字。想想又觉得理所当然,这姑娘负气含灵的,做出什么厉害事都该不足为奇才是。   沈凝写着写着,一缕头发挡住了视线,正欲抬手拂开,李翊已经伸手轻轻地将那缕头发捋了上去,手轻轻地划过沈凝的脸庞。   沈凝一怔,随即装出什么也没察觉的样子,继续埋头写着,但脸庞却愈加红了,写字速度也明显有所加快。   李翊也有愣住了,自己看她写得那么认真的模样,莫名有些心动。看她视线被挡住,不自觉的手就伸出去了。手上还残留着刚刚的柔软触感,李翊的心跳有些快。   沈凝写完,避开李翊的目光,对掌柜说道:“掌柜的,你再将菜色分下类,口味清淡的和口味重的荤菜,素菜,汤,点心,然后让小二熟悉菜单,学会根据客人的口味推荐菜。”   “然后,四季主题菜不用配图,直接写在菜单的最后一页,将那天我说的做法简介一并写上去。”谈及正事,沈凝又变回了那个果断不拖泥带水的她。   “还有,春季主打菜你们商量得怎么样了?”   “恩,我们都觉得素白的家乡菜碧涧羹不错。”   “素白,你知道碧涧羹怎么做吗?”沈凝看向素白。   素白的家乡偏远,人也朴实,被大家看着,有些不好意思,“恩。我已经做出来了。”声音里有些羞怯。   素白端过碧涧羹,介绍起做法来:“荻芹,取根;赤芹,取叶与茎,俱可食。二月三月作英时采之,洗净,入汤焯过,取出,以苦酒、研芝麻,入盐少许,与茴香渍之,放水煮作羹汤,清爽甘香。”   沈凝拿起汤匙尝了尝,赞道“恩,果然清爽甘香,就它了。”   沈凝将碗里的碧涧羹喝净还有些不满足的舔了舔唇,李翊看着,有了一股亲上去的冲动。   “掌柜的,菜单的事就交给你了。我先走了啊。”沈凝说道。   “你这是做酒楼还是做客栈呢?住的地方不改吗?”李翊见她要走,连忙出声阻止。   “住的地方,你做的很好啊。”我暂时没有想到怎么改。   “酸…世子,我回去了啊。”沈凝挥手告别。   李翊勾唇,“以后随心喊就好。”   “啊?哦。酸书生,回见。”   李翊一直站在门边,目送她的身影渐渐远去。   傍晚,晚霞的光芒洒在忠勇候府的门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东边蛮夷小国来犯,封忠勇候世子李翊为护国大将军,铁血将军为副将,即刻领兵出战。钦此。”   铁血将军,自然是沈凝那爱泡在军营里的哥哥沈劭鸿了。   “臣,接旨。”李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微微颤抖的拿着圣旨的双手出卖了他激动的心情。   他,终于可以上战场了。   不为什么远大抱负,不为精忠报国,不为保护百姓,只为了,查明一个真相。   当年父亲的死,他始终都觉得蹊跷,那般足智多谋骁勇善战的父亲怎么会那般轻易地就战死沙场?那般神勇的铁狼军又为何会全军覆没?难道真如他们所说,援军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战场是满是尸首,城门也已被打开,他们拼死厮杀才保住了城?不,他才不信。   还得多亏那日正好和沈凝在飞鹜客栈交接,从天子一号房出来时,正好听到隔壁房里的动静——当今丞相和户部尚书正商量着贪污赈灾款后的善后问题。   他即刻就让凌肃潜入丞相府找证据去了。凌肃的办事效率很高,不消片刻,便拿着证据回到了飞鹜客栈。   然后他推门进去,在丞相和户部尚书错愕的目光中,亮出了证据,百般威胁和恐吓才终于换得这么一个机会。   无论如何,爹,我也会查明当年的真相的。李翊握紧手中的圣旨。 ☆、第九章(修)   沈凝今天有点忙碌,因为沈劭鸿要去行军打仗了,而且,这是他第一次当副将。   “哥,北方天冷,这些丝绵和裌衣你要多穿些在铠甲里面,晚上睡觉时多盖层毡褥,保暖。”   “哥,记得隔几天写封信回来报平安,不然爹娘会担心的。”   “哥,你可别习惯了遇事就直接发号施令了啊,这次你是副将不是主帅。”   “哥,平安归来啊,这次回来后记得该给我找嫂子了啊。”   “知道了知道了,不是儿行千里母担忧吗,你这小屁孩怎么管那么多啊,啰里啰嗦的。”沈劭鸿嘴里嫌弃着,心里却暖洋洋的。   “因为你是我哥啊,你才是小屁孩呢。”沈凝停下手中收拾的动作,转身跳起来拿手在沈劭鸿额头上重重敲了一下。   沈劭鸿爽朗的笑声响起,沈凝无视他,继续收拾着行李。   “对了,哥,你待会儿不要太失望。”   “我为什么会失望?”沈劭鸿有点摸不着头脑。   “不告诉你。”待会儿你就知道了,沈凝吐了吐舌头。   沈劭鸿到军营的时候,李翊已经到了。明黄色的圣旨拿在手里,穿着一件黑色的衣袍,银色的暗绣,本该显得霸气,但配上李翊那张妖孽的脸,男生女相,总有一股挥之不去的书生气。身材羸弱,感觉风都能将他吹倒。   沈劭鸿一下子就懂了沈凝的意思,因为真的不是一般的失望。这样的人啊,居然是他一直崇拜的忠勇候的后代。这般羸弱,如何能胜任主帅的位置?   下面的将士闹哄哄的,都在低声议论,口中不停地嘟囔。   有人大声吼了一句:“为什么主帅不是沈将军啊?!”   其余人纷纷开始应和。   “对啊,凭什么你当主帅啊?”   “你有什么资格当主帅啊?”   “就凭你爹是忠勇候吗?”   “你这样子能上战场吗?还是回去写诗读词吧!”   这话一出口,众人哄笑。   毕竟是皇上亲封的主帅,沈劭鸿正打算上前打圆场,便听李翊说道:“凭我是皇上亲封的护国将军,凭我有这个实力。”   声音铿锵有力,有种将所有置疑声稳稳压了一头的感觉。   沈劭鸿一愣,便听李翊继续说道:“凌影卫听令,方才出言不逊之人各打十军棍。如有不服者,一同处罚。”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刚刚站在前面带头开口的人已被按在地上,军棍已经毫不迟疑地打了下来。   沈劭鸿笑了下,看来李翊没自己想的那么弱。   “不服我是吧?没听过人不可貌相这句话吗?还说什么是训练有素的狼甲军,你们配用狼这个字吗?跟当年的铁狼军差了不止一点半点。别说铁狼军了,你们连我的凌影卫都打不过,还敢自视甚高。”李翊的声音冷冷的。   下面有人不服气,“你的凌影卫打了我们个措手不及,我们都没反应过来,自然打不过!”   “不服是吧?那好,距出发还有两个时辰,我让你们心服口服。我们就来比试比试,双方各三百人,你们选择最强的三百精锐,就以两座山分别为各自营地,谁先把旗帜插上对方山顶,谁就赢。至于打斗的话,大家都用树枝,沾上墨水,要是墨水戳到胸前或者划到脖颈上,就算战死了,点到为止。”与平时和沈凝说话的声音不同,声音低沉却有压迫感,就像深山里狮子的低吼。“你们可敢?”   狼甲军们面面相觑,刚刚被打的人中又有人开口了“区区护卫而已,我们还怕你们不成!”   “对啊,放马过来吧。”   “小心别被打得哭爹喊娘。”   “他奶奶的,到时候可别跪地给我们求饶呢。”   “我们这边我来指挥,你们那边谁来?”李翊并不理会他们的大放厥词。   “我来。”沈劭鸿终于从大军身后走上前,他也想看看李翊的水平究竟如何。   石竹山的地形隐蔽,小路多达七条,可大多隐藏在石竹林中了,本该是个易守之地,可对铁甲军来说,地形已经烂熟于心,于是对凌影卫来说,这便成了难守难攻之地。   赤山的地形开阔,敌军站在上面一目了然,但只有两条路可以上山,所以很好防守。   因占着熟悉地形的优势,沈劭鸿决定让李翊先选择山。   “石竹山。”李翊的话语简短,声音坚定。   沈劭鸿笑了笑,可以的,有忠勇候的气节,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忠勇候的实力。   而狼甲军众人目瞪口呆,他们莫不是听错了?区区三百个府邸的护卫,敢跟他们狼甲军中骁勇善战的精锐军队比试就算了,还要选择劣势地形?   “你们确定吗?”“可不是我们欺负你们呐。”“输了可别找借口啊。”   铁甲军纷纷说道,面上全是嘚瑟,得意忘形说的就是他们这样了。   也有少数几个面上透着隐隐的担忧,这么自信,难道他们真有赢的实力?   但是看着同伴脸上洋溢的自信,心又安定了下来。   凌影卫众人皆沉默,一言不发,完全不在意对方的挑衅,一副沉稳的样子。   他们相信他们的主子。   双方各自占领一座山,李翊和沈劭鸿站在山顶开始布置战术。   “凌肃凌霄你们先去摸清楚地形,上来后画张地形图给我。”李翊冷静地发号施令。   看着手里的地形图,李翊蹙紧眉头,很快便又松开了。   七条小路?那这第八条是什么?   呵,他们输定了。   李翊冷静地布置着战术,姿态自有一种睥睨天下的傲然。   凌影卫分了十路行动。   有七个十人小队在七条小路上防守,每队八人死守,两人埋伏在小路后半段的石竹林中,若有人突围,便准备突袭他们。   主要火力自然是分布在山脚下的前线,一百六十人在前线发起强攻,主攻东路,争取能将西路守兵引过来支援。   二十人人守住山顶各个入口。   然后三十个人从最隐蔽的那条路下去,偷偷潜在草丛中,待他们放松警惕强支援东路时,你们从西路强攻上山顶。二十人后援,清扫道路,以免西路有突发情况。这是整个战术成功的关键之处。因为,这条凌肃误打误撞才发现的小路,对方理应是不知的。   而铁甲军那方,分了四路。   一百八十人人在前线吸引火力,东西两路各四十人防守,剩余四十人突围,从视线相对开阔的小路攻上。   沈劭鸿清楚自己带了几年的铁甲军实力如何,但对凌影卫的实力还是一无所知,战术只能尽量稳妥些,不敢采取太激进的战术。   随着信号弹在空中放射开,两队的争夺战正式开始。   双方都磨合已久,配合默契。   加上突围小分队,铁甲军因着人数多了不少,一时气势大盛。凌影卫双拳难敌四手,一时不察,被铁甲军缠住,让其突围队成功突围了,还有少数队友“伤亡”。   突围以后,前线人数仍相差不少,但凌影卫的轻功和武功领先不少,弥补了人数上的差距。一时间,双方僵持不下。甚至于少顷之后,变劣势为优势,铁甲军的“死亡”人数更多一些。   铁甲军突围队集中火力突围视线最开阔的那条小路。缠斗片刻,对方防守终于“全军覆没”,可己方人数也仅剩一人。   虽然沈劭鸿提醒过他们可能会有埋伏,但他们的洞察力实在不够,一个不小心,就被对方的埋伏干掉四人。仅剩一人,如何能够突破凌影卫的最后一道防线?结果必然是突围队全部“死光”。   山脚的主线,铁甲军渐渐不敌,凌影卫已经渐渐向东路山坡攻去。   西路的守军队队长见状,分派一半人手去东路支援。   潜伏在草丛里的凌影卫暗道机会来了,开始发起猛攻。不消片刻,西路剩余守军便被全灭。凌影卫乘胜追击,后援力量随之而上,铁甲军最后的防线被破。   插旗,放信号弹,凌影卫的动作一气呵成。   这场“战争”,也终于是结束了,历时仅半个时辰而已。   铁甲军各个垂头丧脑的,与他们鲜活的哀和乐的情绪不同,凌影卫的神色淡淡的,仿佛他们的胜利本就是理所应当似的。   沈劭鸿走到李翊身边,拍了拍李翊的肩膀,神色不明,“你赢了。”,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但如果仔细看,会发现他眼眸中闪烁着兴奋。   是啊,他引以为鉴的偶像忠勇侯的儿子,并不像他想的那样不堪,而且还精通兵法,有勇有谋。   李翊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铁甲军欲言又止,想想他们方才放肆张狂的态度,“小心别被打得哭爹喊娘啊”“到时候可别跪地求饶啊”“输了可别找借口”,只觉得羞愧不已。   而同时,他们也确确实实心服口服了,打心底里认可了李翊的实力。   一身书生气又怎样?身体孱弱又怎样?不影响他有实力指挥作战,有能力带领他们走向胜利这个事实啊。   李翊很满意他们现在的态度,这一战起到了它应有的作用。   毕竟人心齐,主帅下达的指令能百分之百地被执行,才能胜利在望。   “出发!”没有什么豪言壮语,但大家却都已热血沸腾。这次,一定打他们个落花流水! 作者有话要说:  凡凡查过了,古代也有偶像的说法。 “偶像本来就是古语 所谓偶像就是泥偶制成像 用以进行崇拜。” 我们李翊要崛起了呢。 ☆、第十章(修)   飞鹜客栈最近的生意很火爆。   雪霞羹推出后,老顾客吃过之后都被惊艳到了,一传十,十传百,一时之间,好口碑起到了很好的宣传作用,雪霞羹在京城红极一时。   来往客人本来是冲着雪霞羹来的,结果看见飞鹜客栈别具一格的菜单,食欲大开,都点了一大桌子菜。然后发现味道也挺好的,真是没有辜负这份精致的菜单。   于是,飞鹜客栈就这么火了,一个客栈,竟是因为吃食火了。   客栈的一楼来的客人络绎不绝,座位完全不够。   沈凝当机立断,弄了个排号政策。没座位了?那就先领个号,在门外排会儿,先看看菜单点点菜。明明隔不远就有能直接入座的酒楼,客人们偏偏宁愿在飞鹜客栈门前排着,也不愿意移步前往。   酒楼老板们眼红至极,无奈之下,带着厨师排了很久队,细细查看了菜单,点了雪霞羹品尝以便模仿。   可能是因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才是勇士,也可能是因为做出来的雪霞羹的味道和仿制的菜单的质量较之飞鹜客栈稍逊一筹,酒楼老板的做法收效甚微。   沈凝看着客栈热闹的模样,满意地点了点头。   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沈凝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正要走过去,那人直直地就进了二楼的包厢。   沈凝本要推门进去,就听见里面交谈声响起,想着他应该是在谈正事,还是不要进去打扰比较好。正欲转身离开,便听见房里人说:“这次瘟疫灾情的确严重,八皇子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样也敢主动请旨,前往樰方城控制疫情。”   八皇子?自己那个未婚夫?父亲应允自己可以退婚了,然而如何退婚依旧是个很棘手的问题啊。这次,会不会是个好机会呢?   沈凝的脚步顿住了,屏息站在门口偷听。   “是啊,据我得到的消息,樰方城的百姓都死了近一半了,只要沾染上疫病,几乎就无生还的可能性。旁人尚且避之不及,唯恐与这差事沾染上一点关系。八皇子尊贵之躯,还肯冒险前往,说明他还真是心怀百姓啊。”,那名男子听了听,“我记得,那八皇子好像和你家侄女是订了亲的啊?”   “对啊,待会儿我还要去我妹夫府上去问问情况,先不说这个了。先说说才运回的那批织金纱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两年织金纱产量愈发少了……”沈凝见他们在讨论生意上的事了,脚步轻轻地离开了,孟琮拓的声音渐渐消失在她的耳边。   待房门打开,孟琮拓和身旁的男子有说有笑的走出客栈,道完告别后,沈凝才出声喊住孟琮拓。   沈凝快步走到孟琮拓的身边,声音轻快地喊了声“舅舅”,笑着扭头看着被吓了一跳的孟琮拓。   沈凝示意孟琮拓进飞鹜客栈再说。   才刚进包厢,沈凝就挽住了孟琮拓的手臂,用头轻轻蹭了蹭,“舅舅,我好想你啊。”   “哎呀,你这个小滑头,吓我一跳。”孟琮拓用手轻轻拍了拍沈凝的头。“你不乖乖待在家里,怎么在这儿啊?”   “因为这儿是我的产业啊。”沈凝自豪地扬起头,一幅快夸我的眼神,“还得多亏舅舅你当初支持我,给我的初始资金,如今,这条街有一半的店铺都是我的啦。”   孟琮拓并不清楚沈凝的现状,当初沈凝哭着跟他说妹妹妹夫都不支持她做生意,可她真的真的很喜欢做生意,他便心软了,想着小孩子反正也闹不出个什么名堂,便给了她一笔不少的资金,也就买一个店铺而已。他也没想到沈凝能折腾这么多店铺出来。   沈凝得意地看着孟琮拓惊讶的模样。“怎么样,我厉害吧?这个雪霞羹还是舅舅你告诉我的呢。”   孟琮拓的笑声爽朗,“哈哈哈,我们家凝儿最厉害了。”孟琮拓的确觉得沈凝在做生意上有些天分,可她毕竟是女孩子,做生意并不能被这个时代所认同。   沈凝有些急,舅舅眼里的确有欣赏之色,但她敏感地察觉到舅舅并不认为也不认同自己能把生意做得很大。   “舅舅,跟四年前一样,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做生意。我已经说服我爹娘了。”语气里满是执拗还有希望得到认同的急迫。   孟琮拓愣了愣,“你爹同意你做生意了?”他有些被惊住了,毕竟自己那个妹夫,身为礼部尚书,除了求娶自己妹妹这件事,其他事情都做得很中规中矩,整个人稍显刻板了。   “对呀。”沈凝猛点头,并没有告诉孟琮拓自家爹爹是在娘亲的威逼之下同意的。“而且啊,舅舅,爹爹也同意我退亲了。”   “退亲?”孟琮拓更惊讶了,一向稳重甚至有些圆滑,情绪从不浮于面上的他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你和八皇子的亲事?”   他曾试图劝过沈晷想办法退掉这门亲事,可他话刚出口,就被一向尊敬他的沈晷喝止了。   “嗯嗯。舅舅,你要帮我一起想办法哦。我真的对那个八皇子没有半点兴趣。”沈凝开启撒娇模式。   “舅舅,刚刚我不小心听到了你和那个叔叔的对话,就只有一丢丢。”沈凝边说边用手指比了比,看着孟琮拓无奈又宠溺的眼神,沈凝继续开口,“八皇子要去樰方城治理瘟疫吗?”   孟琮拓点了点头。   “很危险吗?”沈凝问道。   “九死一生。”孟琮拓神色变得凝重,“只能说他是富贵险中求了。”   沈凝看着孟琮拓,眼睛亮亮的:“那这是……绝佳机会吧?”   这一次,或许能够成功退婚也说不定。   *   “爹,娘~”沈凝眨巴着眼睛,声音甜甜地撒着娇,“你们就让我去吧。”   “是啊,妹夫,凝儿做生意的天分真不是我吹的,年纪这么小,在无人帮衬的情况下就能做到这样,他若是个男的,我就算绑也想绑着他跟在我身边学点东西长点见识。虽说身为女儿家,可毕竟凝儿以后出嫁后还要管家,眼界太窄也难免会拖自己夫家的后腿啊。就让她跟在我身边学习一段时间,就当四处走走增长见识了。”孟琮拓帮忙劝道。   沈凝在客栈时费尽口舌向孟琮拓表决心,终于让孟琮拓同意她去樰方城了。但是,这事儿必须得瞒着她爹娘,只能用孟琮拓来打掩护啦。毕竟太过危险,沈晷和孟菡萏肯定不会松口的。   “爹啊,最近那么火的雪霞羹你总知道吧?那家客栈也是我的。彩霞街上有一半的店铺都是我的呢。”为了让沈晷同意,沈凝只好将自己的成就坦诚告知,语气里不自觉的带上了一分骄傲。当然啦,关于李翊的那部分,她选择了隐瞒。毕竟要是让沈晷知道她生意上与其他男性有所牵扯,可不只是出不了远门那么简单了,可能做生意这条道路都会被直接斩断。   沈晷和孟菡萏脸上满是讶异,他们是曾听到沈凝说过想开一条街的店铺,也知道沈凝经常偷偷翻墙出门,想着她始终折腾不出什么事了,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没想到她独自一人,居然能将生意做成这样子,她口里的那条街还是京城第二繁华的彩霞街。   孟琮拓暗自腹诽,这小鬼,嘱咐我不要透露,自己倒是和盘托出了。   “相公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就让凝儿女扮男装吧。”孟菡萏也开口充当说客。   “对呀,我保证,别人看不出来的。你放心,走南闯北这么些年,这点本事我还是有的。”孟琮拓拍拍胸脯。   虽说士农工商,商位于末位,然而谁又是真的高风亮节,能真正离得开钱呢?就算是做官,府里总还是得养一大家子人吧;沉浮官场上,打点关系,日常走动礼尚往来也是必不可少的吧。生活嘛,毕竟还是现实如柴米油盐酱醋茶。   而沈凝有了庞大的资产后,就相当于自带丰厚的嫁妆。比之寻常女子,除了画技实在没眼看,琴、棋、书、女红并不差什么,甚至还领先不小的一截。又这般能干,将来退婚后还愁嫁不出去吗?   沈晷细细思索后,咬牙吐出了个“好”字。   沈凝心中一喜,面上不觉染上几分笑意。孟菡萏在旁看着她的模样,也宠溺的笑了笑,这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各位小天使的支持~~~ 喜欢的话,记得收藏哦(づ ̄ 3 ̄)づ ☆、第11章(修)   樰方城一客栈内。   八皇子吴瓒正在和樰方城的知县还有携带的太医商讨解决方案。   可能是传言总喜欢添油加醋,形势并没有他想象的那般严峻。   樰方城靠近城郊的位置还是一片净土,并没有人受到感染。吴瓒已经下令将患者聚集在城中心,由皇上派的兵把守,将城中心隔离起来。   不过死伤倒是真的近半,瘟疫产生的源头也还未知,如何治疗也还没有方案。   传言中,只要染上疫病,并毫无生还的可能性,必死无疑。但一番巡查后,吴瓒发现这次的瘟疫发作起来并不像以往那般迅猛。与以往一样,感染后皮肤会起红疹子,发烫,还伴随着痒。可这次感染后的轻微症状会持续很久,一般长达十天至半月左右,然后病情才开始加重。加重后,感染者皮肤开始溃烂,人开始发热呕吐,不到三天,目前的病例看来,必死无疑。   也就是说,如果赶在病情加重前找出治疗方法,那死亡人数就能急剧减少,疫情也能得到控制了。   客栈外有一批感染了七八天的患者正在闹事,喊闹声不断地传进来,外围的守军控制着情况。吴瓒有些焦急,再找不出解决疫情的办法,外面可能会发生动乱,届时,情况会更加糟糕。他自告奋勇,并不是忧国忧民,而是为了改变自己的现状。若是失败了,可能自己再也翻不了身了吧。   八皇子吴瓒的地位并不高,生母仅是当今皇上微服私访时遇到的一个员外家的女儿,并没有什么势力能支持他,而回宫后很快就失宠了,幼时几乎是在皇上的忽略中成长的,长大后才干还算卓越,偏偏没有势力能够支持他,也没有机会能表现出来,在众多皇子中,地位很是尴尬。   这次瘟疫,传回朝廷的消息都很可怖,别说皇子,众位大臣都是避之唯恐不及。正当皇上心里发愁暗自着急的时候,他便在早朝时站了出来,“父皇,儿臣愿为您分忧,前往樰方城治理疫情。”   心思回转。“你们讨论出结果没有?”吴瓒很好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尾音还是带着一丝浮躁。   “回禀八皇子,微臣认为应该用清瘟败毒散试试。”一个太医禀报道,其他太医点头认同。惟有一名年迈的太医皱着眉,思考着什么,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那就先找五位感染时间不同的患者试验一下,你们注意观察,一旦有什么不对,立马抢救。”吴瓒说道。   太医们立马开始制作药剂,片刻也不敢耽误。丹皮两钱,生石膏六钱,桅炭两钱,甘草半钱,竹叶半钱,犀角(水牛角)四钱,玄参两钱,连翘两钱,生地两钱,黄芩两钱,赤芍两钱,桔梗两钱共研末,每次服两钱药,日二次。   将药剂喂给选中的五位患者后,太医们寸步也不敢离地守在他们身边,生怕出一点问题,自己的性命也跟着没了,还真是份苦差事啊。   本来五位患者都在熟睡之中,面容安详。可突然有一人的面色开始发紫,浑身发冷,太医刚刚发现,还未采取措施,他便没了气息。旁边的太医吓了一跳,赶紧检查自己面前的患者。又有两个患者脸色渐渐变紫,太医赶紧拿出毫针,开始扎人中穴急救,片刻后,病人的面色恢复如常,那两名太医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   翌日,四名患者的情况开始有所好转,身上的红疹子开始渐渐褪去,皮肤也没那么烫了。正当太医们开始欣喜,准备明日开始发放清瘟败毒散的时候,昨日脸色发紫的两名患者脸色又开始发紫了,身体还冷得开始发抖。   看见他们突然发作后的痛苦样,太医吓得有些腿软,连忙起身给他们针灸,然后在八皇子的首肯下用人参给他们吊着命。   傍晚时分,另外两名患者几近痊愈,红疹已经基本退完了,身上也恢复了正常温度,只是病去如抽丝,身上绵软无力而已。   见状,太医有了自己的猜测。为了验证他们的猜测,又找五人试验了一轮,这次,并没有找感染十日以上的。太医发现感染七日以下的,清瘟败毒散就能治愈他们。可感染时间超过七日的,清瘟败毒散不仅不能使他们病情有所好转,还会加重他们的病情,随时都有死去的危险。   吴瓒听完太医的禀报,当即吩咐守军将病患分成两批,感染七日以下的患者排队领取药材,超过七日的人聚集在一处,等待新的药方,专门派出两名太医看管。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那两名患者的情况愈发严重。再找不出药方,怕是命不久矣。而客栈外感染超过七日的人,在死亡的恐惧下等待着,心里越来越不安,越来越害怕。   突然,有个人说了句:“我们是不是被放弃了?”人群开始慌乱,本来难受的躺着地病患全都撑着站起来,“不行,我要去讨一个说法。走!大家伙儿跟我一起。我们不能在这儿躺着等死啊!”   是啊,毕竟在他们眼里,吴瓒是高高在上的皇子,他们的命在他眼里,根本就一文不值。就算他放弃了他们,治好了那些感染不到七日的人,也是大功一件啊。   于是乎,这些感染超过七日的病患将客栈围得水泄不通,无论守军怎么强压,知县怎么解释,他们的情绪依旧很激动。   “让八皇子出来!我们也想要药!”   “八皇子是不是放弃我们了!让他亲自出来跟我们说!”   “我们想活下去!我们不想死!”   沈凝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混乱的一幕。   不得不说,八皇子的隔离效果还是不错的。隔离区外的百姓生活如常,前段时间的恐慌情绪已经消失殆尽,也没有人再被感染,就好像瘟疫从未发生过似的。   沈凝想进隔离区,还真是花费了好大功夫。她在手腕上用胭脂点了两个红点,盘了个妇人的发髻,穿着粗布衣裳,对着守军哭的梨花带雨:“军爷,你就让我进去吧。我丈夫在里面啊,还有我那六十多岁的婆婆也在里面,我丈夫一个糙汉,自己还病着,如何能照顾好我的婆婆啊!”那惨兮兮的模样,好似守军不让她进去天就要塌下来了似的。   见守军略有些动容,但依然还是尽忠职守,谨遵八皇子的命令——不放任何一个健康的人进隔离区,不放任何一个感染患者出隔离区,沈凝只好使出杀手锏,她将袖口稍稍向上拉了些,露出胭脂点的两个点,“军爷,你看,我身上好像也起疹子了,会不会是被我丈夫传染上了啊。”边说还边用手挠了挠,装出一副很痒的模样。   杀手锏之所以称为杀手锏,是因为它确实有用啊。守军一看她手上的红点,虽然有些疑惑,明明隔离区外驻守着两名大夫,每天检查一遍有没有被感染的百姓的啊,怎么会有漏网之鱼,但心里还是有些害怕,急忙捂住口鼻,放沈凝进去了。   沈凝站在客栈门口,看见吴瓒从客栈里走出来,依旧是那副冷漠脸,但在这种场景下,不得不说是气场十足了。他首先命令守军将前面闹得最凶的人控制起来。   冷冽的目光扫视一圈,吴瓒开口道:“我既然来到这儿了,就不会放弃你们任何一个人的性命。”吴瓒顿了顿“感染超过七日的人用这副方子,不仅不会有所好转,还随时有致命的危险。你们不是想活命吗?还要试这副方子吗?”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都从身边人的眼里看到了退缩之意,纷纷摇了摇头。   吴瓒继续说道:“你们的药太医还在配,给我两天时间。到时候,你们就算是半只脚踏入阎罗殿了,我也会想方设法尽全力给你们拽回来。”吴瓒的声音冷冰冰的,但莫名的有信服力,让本来激动狂躁的人群冷静了下来。   沈凝撇撇嘴,是哦,自然不会让他们死了哦,死了还怎么一仗翻身。保住感染不超过七日以下的人自是大功一件,但若是如此,吴瓒也仅仅是一个立了功的皇子而已,还不足以能从众多皇子中脱颖而出。他打着忧国忧民的名号,说得比唱得好听,也不过是在为自己谋划而已。   人群中一片沉寂,大家都在权衡着,毕竟攸关性命,每个人都有些犹豫。片刻便有人吼道:“好,我相信你一次。”“行。我们先回去。但要是两天后没药我们会再来的。”“骗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大家都在虚张声势,故作镇定地吼着。可事实上,他们除了相信吴瓒,静静地等待太医研制新药,别无选择。   人群慢慢退去,吴瓒一眼看见了沈凝,朝她走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并没有问她是怎么进来的。语气也是一如既往的冷,虽说用的是疑问句,沈凝并没有听出任何疑惑的意味来。   “来想办法退婚啊。”沈凝直截了当的说道,并没有什么顾忌和掩饰,毕竟自己不喜欢他这个事实连真是显而易见的。   吴瓒身旁的地方官嘴角抽了抽,他本人倒是没有什么反应。   这个答案还真是在他意料之中。要是她说什么担心他之类的鬼话,他倒是才会觉得见了鬼了。   “想到办法了吗?”吴瓒看着沈凝问道。   “还没有”,沈凝耸了耸肩,“你不是也没有嘛。”   “恩。”简单明了,并不愿意多说一字的样子。沈凝腹诽,果然是冰坨子。 作者有话要说:  给你们卖个萌,喵O(∩_∩)O~ ☆、第十二章(修)   已经一天了,太医还是没有钻研出方子。   吴瓒坐在房里翻着医书,身旁沈凝也正坐着翻医书。吴瓒手下动作不紧不慢,沈凝心想他还真是沉得住气,却不知他心里其实也有些乱。   门外突然传来守军的大叫声:“有刺客!抓刺客!保护八皇子!”   吴瓒本来不想动身,他相信门外那些守军能处理好,这么多人连一个刺客都抓不到还混什么。   可能是在房间坐久了,也可能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吴瓒鬼使神差地想出去看看。   吴瓒起身,刚走出房门,就看见地上有张纸条,上面仅仅写着五个字:加一钱丁香。   字体娟秀,一看就出自女子之手。吴瓒快步走到客栈门口,恍然间看见墙角站着一位穿着男装的姑娘,面容清秀,即使梳着男子男子发髻也一眼能够被看出是女子。   见他的目光看过去,那女子急忙躲进墙角,过了会儿又探出头来,见他视线还没离开,又躲了回去。吴瓒觉得那女子羞怯的模样,有种说不出的可爱。   而一旁的沈凝皱了皱眉头,暗自思忖:怎么好像看见白桢了。不,白桢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儿,应该是自己眼花了吧。   “不用追了。”吴瓒开口命令道。   沈凝并没有眼花。   墙角那个人影,的确是白桢。   与沈凝不同,八皇子前脚才到樰方城,白桢后脚就到了。   找了个离他不远的客栈住着,白桢不停地打探消息,无奈吴瓒所在的客栈中在进行试验,封锁严密,宛如铜墙铁壁,费尽全力白桢也无法打探到客栈内的情况。   白桢只好女扮男装戴着面罩出去查看病患情况,很快她就判断出该用清瘟散毒散,她熬制了几副药,给两个难受得紧的妇人尝试了下。这两个妇人一位仅仅染病了两日,另一位却已经染病九日了。   与太医那边尝试的结果相同,那个染病两日的妇人情况开始慢慢好转,而另一个妇人,开始面色发紫,冷得全身发抖。白桢赶忙施针抢救。   白桢有些后怕,同时亦庆幸自己没有妄动,直接进行大规模的救治。   白桢回房后不断思索着今日的病状,她总觉得,脸色发紫,全身冷得发抖这个病状她以前曾在哪里见到过。   白桢很小的时候身体不好,八岁那年曾被父母送到药王谷救治。谷主见她天资聪颖,只要吃过的药,给她看药方她很快就能记住用了哪些药材,两个月之后,甚至只要喝了面前的药,就能准确无误地说出所用药材。   谷主本来早已经对外传出不再收徒,可实在觉得白桢是个学医的好苗子,错过就可惜了,纠结几天后,还是决定破例收她为关门弟子。   白桢总算想起来了,她最初去药王谷的原因,就是她在盛夏也会脸色发紫,冷得全身发抖,几次抢救后,父亲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就将她送往药王谷救治了。   不知道师父当初到底用的是什么药。那个时候,她尚未清醒,师父也就没给她看药方。就那么唯一的一次不知道药方的情况,偏偏就那一次的药方有用。   白桢连忙吩咐丫鬟准备笔墨,素手拈起毛笔,蘸了蘸墨,就开始给师父写信:师父,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到药王谷时,您给我治病的药方吗?急用!   信鸽刚飞出去,白桢就听到了哄闹声,她走出客栈门一看,一大堆病患将吴瓒所住的客栈围得水泄不通,白桢心急如焚。然后就看到八皇子吴瓒如天神一般从客栈走出,寥寥数语便镇住了他们,声音清冷却悦耳。白桢脸色不自觉地扬起骄傲的笑容,心思全部写在脸上——那般能耐的人儿不愧我的喜欢。   “你们的药太医还在配,给我两天时间。到时候,你们就算是半只脚踏入阎罗殿了,我也会想方设法尽全力给你们拽回来。”听着吴瓒这样说道。两天,应该足够了吧,师父啊,拜托拜托,一点要快点回信啊,白桢心里祈求道。   白桢本性温婉柔弱,从不曾用过感叹号。药王谷谷主一见,连忙回信:甘草半钱,竹叶一钱,犀角(水牛角)两钱,赤芍两钱,丁香一钱。   丁香!对,就是丁香!白桢看着信上的药方,与清瘟散毒散两相对比,仅仅少了丁香一味药材。   白桢激动地跑到灶旁,“杜鹃,杜鹃,快加一钱丁香重新熬一副药。”   杜鹃从来没有见过自家小姐这般失态的模样,一时间愣住了。   “愣着干什么啊,快去买丁香啊。”我终于可以帮上他了,终于不用看他发愁了。   “哦,好的,小姐。”杜鹃匆匆跑了出去。   新的药熬好了后,白桢亲自给那妇人端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模样,好似捧了个宝贝。   夜晚的时候,那妇人开始不停地出汗,身上的衣衫都湿透了,脸色通红。白桢在她身旁蹙着眉,生怕药方出什么问题,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天快亮的时候,那妇人脸上的潮红终于褪去,身上的温度也终于恢复如常。白桢轻吐一口气,起作用了,要赶紧告诉吴瓒哥哥。   她穿好男子的衣裳,绾了个男子发髻,写了一张纸条,急忙跑向客栈。可是进不去,她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她咬了咬牙,对身后的杜鹃说道,“杜鹃,推我上去,我要爬窗。”   她走到隐蔽的墙角边,转身看向愣在原地的杜鹃,急道“杜鹃,你想什么呢,快点啊。”   杜鹃没想到一直端庄优雅的小姐居然想爬窗进去,“小姐,还是不要了吧。让老爷知道了,我非被剥一层皮不可。”杜鹃连连摇头,劝道。   “没事,不让他知道不就成了。”这次偷跑来樰方城,爹爹也不知道啊,幸好有师父给我打掩护。   杜鹃只是一个丫鬟,只好听令,慢慢地将小姐往上推,噗通一声,这是小姐掉地上了吧?   白桢从地上爬起来,嘶——手掌好痛,啊,擦破皮流血了,管不了那么多了,先将纸条给吴瓒哥哥送去吧。   白桢蹑手蹑脚地在客栈里走着,也不知道哪间房是吴瓒的。路过一间房的时候,听到了吴瓒轻咳的声音。恩,就是这间了,白桢弯下腰,轻轻地将纸条放到门口。刚转身,就和一个侍卫四目相对,那个侍卫还没反应过来,白桢推他一把就跑开了。   “有刺客!抓刺客!保护八皇子!”侍卫终于反应过来,大吼了一声,然后朝着白桢刚刚跑的方向追去,不一会儿,一群侍卫向他聚集,加入到追“刺客”的队伍里。   白桢一急,跑到楼下的房间里,从窗户那儿跳了出去,刚巧砸到守在外面的杜鹃身上。   “唉哟。”杜鹃痛呼。   “杜鹃你没事吧”,白桢起身将她拉起来,“我们先躲起来。”   于是有了吴瓒所看到的墙角羞怯可爱的女扮男装的姑娘   白桢看见吴瓒向她投来的眼神,本来又惊又喜,可是看见沈凝的身影,心中一痛。他身边,已经有一个她了吗?   白桢拉着杜鹃匆匆跑掉,身后传来吴瓒一如既往的清冷的声音:“不用追了。”在他眼里,自己根本算不上什么吧。不管怎样,总算还是帮上他了。   “给我看下。”沈凝说道,拿过了纸条。   这个字,就是白桢的啊,自己不会认错的。可是,她为何会来这儿呢?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评论~ 感觉自己好像拿着个碗在乞讨,然后说好人一生平安,哈哈哈。 ☆、第十三章(修)   依照白桢纸条里的提示,太医在清瘟败毒散里加了丁香,重新熬制完药就急忙喂给那两名病患喝。   一个时辰后,那两名病患身上不再发冷,面色也不再发紫。   太医喜出望外。可不到半个时辰,病患脸色开始发红,身上不断地出汗,太医的心都吊到了嗓子眼,安静的环境里只听到了扑通扑通的心脏狂跳的声音。   这次若是药方出问题了,那时间真的是来不及了呀,不说这两个病患的命肯定保不住了,外面隔离区那群病患肯定会暴动啊,到时候八皇子想要压住暴.乱,他们的小命可就很难保住了吧。   几个时辰后,太医的嘴唇都要被他们咬破了的时候,两名病患的脸上的潮红终于褪去了,汗也止住了。除了身上的黏腻感,再无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太医们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下。   吴瓒暗自发力的拳头也终于松开。   “将药分发下去吧。”吴瓒吩咐道,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我们有救啦!”   “我们没有被放弃啊!”   “真的有药了!”   “我不用死了,我不用死了!”   隔离区内,本来有气无力瘫倒在地上的病患们看见端着药走过来的守军们,各个兴高采烈,恢复了生机,尤其是那些感染接近十天的病患,本来以为自己马上都要下地狱了,看见守军手里的药就像看到了能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一般。因为这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也因为吴瓒说那番话时的霸气坚定让他们震撼和信服,所以并不怀疑药是否有用,接过药咕噜咕噜几口就喝得一干二净,就好像喝完病就能好了似的。   每个病患的身体状况不同,有些已经痊愈了的时候,有些还在发冷面色发紫的阶段,也有些还在狂流汗面色发红的阶段,但他们看着那些曾经和自己一起有气无力躺着现在却已痊愈的患者,都只觉得心安,满怀希冀等待自己痊愈的时刻到来。   不到三天,所有患者的瘟疫都已经完全被治好,那些患者用过的锅碗瓢盆枕头被褥统统被烧掉。樰方城不再死气沉沉,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然后,吴瓒所在的客栈再次被围得水泄不通。   只是这次被围,却让吴瓒心情大好   “八皇子,您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呐!”   “八皇子,您真是个好人呐,救我们于水火之中。”   “八皇子,先前是我们错怪您了。”   “八皇子,谢谢您啊!”   感谢的话语源源不断地涌入吴瓒的耳中。   “八皇子真是个爱国爱民的好人呐,要是他当皇上,我们以后……”的日子肯定会好很多。话为说完,便被旁人捂住了嘴,这般大逆不道的话可不能乱说啊,你不怕被砍头啊!   有一个老妇人突然跪地开始磕头:“八皇子的大恩大德,我们全家没齿难忘呐!要不是您,我这条老命还有我那可怜的孙儿就要命丧黄泉了啊!”   受到她的感染,周围人纷纷开始屈膝,准备跪下。沈凝目瞪口呆,不至于吧……   “快起来”吴瓒说道。   闻言,守军们纷纷上前去扶起初愈的病患们。   “你们能够痊愈,我就很高兴了,不需要谢我。要谢,你们就谢当今皇上吧。是陛下忧心你们的情况才派我来的,而且陛下担心瘟疫后你们的生活状况,还拨款拨粮,要给你们重建家园。”吴瓒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和一点。   这次的瘟疫迅速肆虐了樰方城,为了防止瘟疫的传播,好多粮田和房屋都已被烧毁。   刚刚被扶起的百姓听到这话,又齐刷刷地跪了下去,高声齐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喊声中满怀感恩之心。   沈凝扬了扬嘴角,这冰坨子,还挺会说话啊,把功劳全往陛下身上推,百姓们记得他的好,也记得皇帝的好,不至于名声好得太过,惹得皇上不开心。   客栈房间内。   “恭喜你啊,这一仗打得着实漂亮。”沈凝说道。   及时抑制了瘟疫的扩散,治理好了疫情,安抚了病患的情绪,防止了病患的暴动,而且从他到达樰方城开始,感染者死亡人数仅仅只有一人。这虽然不是史上最可怕的瘟疫,但也是威力很大的了,从察觉是瘟疫到上报朝廷,仅仅五天,樰方城的百姓便死了一大半。   可吴瓒到达后却将死亡状况控制到了仅仅一人死亡,这是历史上从未有过的情况。这一场翻身仗,着实是打得漂亮。   “谢谢,不过你没筹码跟我谈退婚了。”吴瓒写着手里的奏折,头也没抬地说道。   沈凝一噎,了不起啊,这么高冷,要没有白桢你才没有这么好的成绩呢,傲个什么嘛。   不就是退婚吗,我下次总会有办法的。沈凝挤出一丝笑,说道。“来日方长。”   如果笑容能够杀死人的话,吴瓒恐怕已经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了。   吴瓒人还在樰方城,但消息已经传遍天下了。   “你听说了吗?八皇子仅去樰方城五天,疫情就被控制下来了,而且只死了一人呢。”   “恩恩,我也听说了,他身份那般尊贵,还敢以身犯险,可真是了不起啊。”   “是啊,我姑母当时就在樰方城呢,我爹得知消息,急得不得了。我姑母信里说,那八皇子长得可帅了,器宇轩昂的。就是看着冷冰冰的,但是心热啊。”   “对对对,我舅舅也是这么说的。他要是能早点到樰方城就好了。”   “确实很厉害,但是死的那些人也太可怜了吧,要是能多撑几天,可能就不用死了。尤其是八皇子到了过后死的那个人,满城人都喝了药,就他一人死了,真是太凄惨了。”   消息以樰方城为中心,迅速地向四面八方各个城池传去。连京城都满是议论声,不仅如此,还有不少文人墨客写了文章歌功颂德,因着吴瓒在樰方城的那番话,里面自然少不了夸赞皇上圣明,真龙天子佑护天下之类的话啦。   皇上听闻后大喜,只等着吴瓒回京复命时重重封赏他。   樰方城内,吴瓒再次被围了,这次的地点是整个樰方城内。   客栈门口,吴瓒看了眼身后浩浩荡荡的守军,霸气地说道:“启程,回京。”   而樰方城的百姓,从客栈门口一路在守军外圈拥着护着送八皇子一行人直到出了樰方城城门。   *   朝堂之上,皇上端坐于龙椅之上,眉目含笑,“王彦,你来宣读一下朕的旨意。”   太监王彦上前一步,面向文武百官,展开手中的圣旨,尖声细语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八皇子吴瓒性资敏慧,才能卓越,治理樰方城疫情有功,赏黄金四千两,封为礼部侍郎,钦此。”   “儿臣,谢父皇隆恩。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吴瓒跪谢叩恩,暗暗勾起嘴角,要不是樰方城的那番话,怕不会有这么好的效果哦。   “皇上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大臣的声音此起彼伏。还真的是隆恩啰,给了官职,而且还给在未来老丈人的部下,这助力不要太大。   八皇子这次,是真的翻身了吧。官职高不高不重要,重要的是得了皇上的另眼相待。    ☆、第十四章(修)   沈凝并没有跟随吴瓒回京,而是去了东穹城。   因为孟琮拓让她办完樰方城的事,就去东穹城找他,他手里那批织金纱就屯在东穹城的货仓里。   沈凝在彩霞街有个布庄,孟琮拓想她既然好不容易出了趟远门,干脆就将她带在身边学习一下开拓下眼界,顺带让她获点利。   沈凝心想,这样也不算欺骗爹娘了吧,她的确跟在舅舅身边学习生意上的事情了的,只是多办了一件事而已,虽然没有办成功。   想到吴瓒,她又气得咬了咬牙,这桩婚事,真是个麻烦的累赘啊。   东穹城是位于南岭国最东边的两个城池之一,另一个与之毗邻,是李翊如今所在的东渝城。   “舅舅。”马车刚刚停下,沈凝一眼便看见了站在城门口等她的孟琮拓。   “终于到了。你呀,樰方城那么危险你也敢去。”孟琮拓戳了戳沈凝的脑袋。   从沈凝到樰方城为止,他的心提着就没放下过,每天一封信的往樰方城寄,信鸽都快被累死了。虽然明白八皇子不至于连保护沈凝的本事都没有,可那毕竟是瘟疫,瘟疫又不长眼,识不清人的身份的。何况还是瞒着妹妹和妹夫的,要真有个万一,他的罪过可就大了,也没法跟他们交待啊。   “那还不是吴瓒他要去嘛,错过这个机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了。我才不想嫁给他,跟一个冰坨子过日子呢。”沈凝嘟起嘴,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   “那你解决了吗?”孟琮拓问道。   “并没有。”沈凝摊了摊手,“被你的小外甥女给搅和了。”   “桢儿?”孟琮拓很惊讶。   “对啊,不过也幸亏她去了。不然樰方城的瘟疫可能还解决不了呢,可能还真得生灵涂炭了。”沈凝说道。   “她怎么会去那儿呢?”孟琮拓心里有些猜测,但不敢继续下去。   “谁知道呢。不管这个啦,舅舅你先给我说说织金纱的事情吧。”沈凝撒娇道,晃了晃孟琮拓的手臂,转移开了话题。   其实沈凝自己也猜到了,白桢应该是为了八皇子才去樰方城的吧。   丝绸呢,分为帛、缦、绨、绮、绫、罗、绸、缎、纱、锦这几类。帛、缦、绨是没有花纹的普通丝织品;缟、纨、纱、罗是细薄的丝织品;绮是有花纹和图案的丝织品;绫是以斜纹组织变化起花的丝织品;织绵和缂丝是多彩织花的高级丝织艺术品。   而织金技术有两类,一类是用金箔捻成金丝同丝线交织而成,称为圆金法。这种技术做出来的丝织品光泽比较暗淡,但是牢固耐用。另一种是用片金法织成,即将切成长条的金泊夹在丝线中,这种技术做出来的丝织品由于金片较丝线阔粗,因此显得金光闪闪,十分艳丽。   织金技术本就很难,再运用在那层薄薄的纱,那更是难比登天。   这天下,只有金家这一个家族会这种技术。而这种织金纱做出来的衣裳穿着会有一派浑然天成的华贵之气,所以各国宫廷和名门贵族偏爱这种纱。所以织金纱便显得宝贵了。   金家的织金技术传内不传外,而且只传嫡系长女。前段时间金家传出消息称嫡系长女金婧得了重病缠身,命不久矣。消息一传出,轰动天下。于是织金纱的价格瞬间翻了几倍,而后宫那位冷贵妃最近宠冠后宫,前段时间不知是何缘故说想要一件织金纱做的款式新颖的独一无二的衣裳,皇上为搏美人一笑,悬赏黄金两千两外加一个合愿望,无论是什么愿望,只要不出格,都可以给予实现。消息一传出,织金纱的价格又翻了几倍,不仅如此,金家这位小姐身体一直不好,近几年产量本就不多,织金纱现在在我们南岭国可谓是有价无市了。   进城去客栈的一路上,孟琮拓都在给沈凝介绍织金纱的情况。   “她病倒之前,你舅舅我刚刚购进了一批织金纱。”刚进房间,孟琮拓就对沈凝说道。   “……”舅舅你这是在炫耀吗。   “数量还不少,几乎将金家的存货买空了。”孟琮拓继续说道,语气里有着压抑不住地得意。   舅舅你这就是在炫耀,幸好是对着外甥女我,要是出去你这么嘚瑟你会被打的。   “舅舅你是先知吗?”沈凝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开口说道。这么多赚的纱,她也好想要,感觉就是大堆金子在眼前晃悠。   “其实我也就是运气好,刚好有笔买卖的主顾顺口问了我一句我这里有多少织金纱,我想着反正织金纱也不会贬值,索性就进购了一批,足足两百匹,估计金家人肠子都要悔青了。”孟琮拓说道。   “……”舅舅,金家人要是听到可能不止肠子悔青那么简单,怕是要打得你后悔说这番话,肠子都悔青。   “舅舅,那你打算怎么处理这批纱?”沈凝看着孟琮拓,饶有兴致地问道。   “我想我还是需要留八十匹存货,然后分三批,四十匹给我名下的拍卖行将纱进行拍卖,给大世家为了讨得皇上欢心肯定会争相竞价的;六十匹就以平时三倍的价格卖给我平时在生意场上交好的朋友;剩下的二十匹拿到我名下的京城周边城池的布庄卖,每个布庄每天限量两匹。”孟琮拓正经起来。   “抢出来的价格更高。”沈凝接话道。   沈凝心里有些佩服孟琮拓,一批织金纱落他手里,他不仅能借机赚个盆满钵满,还能够积累生意场的人脉,不仅如此,拍卖行那边还能接机打通一些和世家还有官府的关系,卖些人情。一箭三雕,每只雕还都是高空翱翔的难以射中之雕。   “舅舅你也太厉害了吧,老奸巨猾啊。”   看到沈凝的表情,孟琮拓就知道她相同自己刚刚所说的“三批”的利益了,开口赞道:“你这小脑袋瓜子还真的转得挺快。”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外甥女。”沈凝笑着扬起了她的脑袋。   “可是舅舅,你名下不是也有成衣铺子吗?你不打算向贵妃进献衣裳吗?”   “若是幻羽阁不参与的话,可以一试。”孟琮拓说道。   “就是那个‘着裳幻似飞仙羽’的幻羽阁?”沈凝皱了皱眉,问道。   “对啊,你那件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就是我在他们那儿订的。”孟琮拓答道。   沈凝嘴张成了一个圆形,活脱脱一个未出口的哇哦二字。那件衣服,孟琮拓送给她过后,她还没舍得穿,每次就单单是拿着在身前比划几下,沈凝都感觉自己美得像个仙女似的。   “可是,她们不是不愿给皇室做衣裳的吗?”沈凝疑惑道。   “宫里都有织造局,寻常也不会穿别处做的衣服。幻羽阁是不曾给宫里的贵人们做过衣裳,可那不代表她们不愿意啊。”孟琮拓有些不解沈凝为何这样说。   “真的不愿意。”沈凝点头肯定道。“娘亲告诉我的。娘亲说,她认识幻羽阁阁主。”   “凝儿,你确定吗?”孟琮拓面色认真地问道。   “我确定。”沈凝语气坚定。其实沈凝也不知道幻羽阁不愿意给皇室做衣裳具体是因为什么,但她觉得孟菡萏一定知道,因为孟菡萏告诉她的时候面上一片惋惜,她隐隐觉得幻羽阁阁主可能和当今皇上有什么关系。“舅舅,你可以放心地尝试进献衣裳啦。”   孟琮拓摇头,“不,我打算交给你来。”   “交给我?”这次,沈凝是真的不淡定了。    ☆、第十五章(修)   其实沈凝有些好奇,那个宠冠后宫的贵妃并没与长得倾国倾城啊,究竟哪儿来的那么大的魅力让皇上为她这般。   她隐隐觉得,事情应该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沈凝答应了舅舅这次进献的衣裳由她来准备,她写了封信,向孟菡萏询问了下具体情况。   她记得上次随母亲进宫的时候,一向端庄的母亲看见冷贵妃的容貌时便是一脸惊讶,好一会儿才恢复往日的淡然模样。   回尚书府的路上,母亲便告诉了她幻羽阁不愿给皇室制衣的事情,面上满是惋惜。   当时她还有点摸不着头脑,觉得母亲今天怪怪的,怎么突然没头没脑地说起这个。   现在想来,这两件事之间,应该有她所不知道的关联。   收到孟菡萏的回信,沈凝急忙拆开,果不其然,事情真的不像表面那样简单。   孟菡萏在信里详细地写了当今皇上和夏羽曾经的那段虐恋情深。   青葱年少时,孟菡萏和娘亲出城烧香时曾经救下过夏羽,是以知道这些往事。   夏羽在孟家待了三年,这三年孟琮拓都在外游历做生意,是以没有见过夏羽。   而孟菡萏之所以见到冷贵妃时那般惊讶,是因为冷贵妃长得实在太像夏羽了。   看见冷贵妃的那一刻,孟菡萏便明白,皇上心里还一直深爱着惦记着夏羽。   孟菡萏的信里说道,幻羽阁的总阁在东渝城,夏羽就在那儿。若是有机会,希望沈凝能代她去看看夏羽。   看完信,沈凝叹息一声,她想皇上这次这般大张旗鼓怕也不是因为宠爱冷贵妃,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抱着一丝希望想要逼出夏羽吧。   那这件衣裳,要合的怕不是冷贵妃之意,而是皇上之心。这件衣裳,非夏羽不能做出。   沈凝面色无比认真地对孟琮拓说道:“舅舅,我要去东渝城。”   “你疯啦?东渝城还在打仗啊。你这是才出虎穴,又入狼潭啊。”听闻沈凝的话,孟琮拓惊呼。   “幻羽阁阁主在东渝城。”沈凝将信中的内容和自己的猜想简述给孟琮拓听。   “那也不行啊。那是战场,不是说着玩的。你不能为了一件衣裳就身入险境啊。”说着说着,孟琮拓顿住了,“你是为了那个愿望?”   见沈凝不说话,孟琮拓更是怒了,“我看你真是疯了。说了要合乎情理,你觉得谁会许个愿望去得罪皇上?你当众退婚,那不是让皇家丢面子吗,你还妄想退婚成功,到时候能不能保住性命都难说。”   舅舅啊,你平日里的冷静睿智都去哪儿了……   沈凝心里暖暖的,嘴角噙着笑说道:“舅舅,你是关心则乱了。我肯定不会傻到当众提出退婚啊,我可以以此来作为筹码和八皇子协商退婚的事宜啊。”   见孟琮拓偏过头去,沈凝再一次展现她的撒娇功底:“舅舅,你就让我去吧。我又不上战场,我只是进城而已啊。而且哥哥也在东渝城啊,他会保护我的。”   还有酸书生,也不知道他穿上战袍戴上盔甲是何种模样。他那样妖孽的长相能衬得住那般威风凛凛的盔甲吗?会不会有违和感?还是会中和掉身上的女气,看着潇洒俊逸?   沈凝想着想着,眼里露出了自己也没察觉到的笑意。   经过沈凝的各种软磨硬泡,孟琮拓最终还是答应了。唉,又要担惊受怕了。孟琮拓心里哀叹。   东渝城城门口,因为在打仗,守军正在严格排查进城的人。沈凝出示舅舅给的商会核心的腰牌,顺利地进了城。   本来打算直奔幻羽阁而去的沈凝,刚一进城,便听见了让她担心不已的传言。   “听说了吗,铁血将军受伤了。”   “嗯,我听我们家那口子说了。听说受了重伤呢,血流不止的,好像快没命了。”   “唉,战争真是无情啊。”   “这铁血将军那么英明神武的,打了那么多场胜仗,应该不至于在东夷蛮子的手里败下阵来吧。”   “战场上的事谁说得清呢,刀剑无眼嘛。”   “也不知道他出了事,这护国大将军靠不靠得住。”   沈凝听他们越说越玄乎,她也越来越慌乱,一颗心仿佛跌到谷底。没想那么多,她拔腿就向军营方向跑去。   “什么人。”两个守军呵斥道,用手里的□□挡住了沈凝。   “我是铁血将军的妹妹,你们快放我进去。”沈凝大喊着,声音里带着哭腔。   两个守军打量了沈凝几眼,见她的表情不像作假,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说道:“你拦着她,我进去禀报一声。”   “报……”,守军得到通禀后,进了将军营帐,“启禀将军,外面有一女子,自称是铁血将军的妹妹。”   李翊坐在桌前,面上露了一丝笑意,小红杏来了,这下可有趣了。“带她进来。”   守军跑着出去,对还被拦在外面的沈凝说道:“走吧,跟我去将军营帐。”   沈凝一路小跑地跟在守军后面,到了将军营帐,守军就停下脚步了,示意沈凝进去。   沈凝掀开帘子,一进去就看见床上侧躺着个人,脸背向她。她扑过去:“哥,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没得到回应,沈凝有些手足无措,她晃了晃被被子包裹的人,“哥,你起来啊,你不是答应了这次回家给我找嫂子的吗,你媳妇都还没娶到你怎么能死呢!”说着说着,眼泪就盈满了眼眶。   “噗嗤。”被子里的人没忍住,笑出了声来,哪有哥哥重伤还惦记着还没娶到的嫂子的妹妹啊。   沈凝感觉不对劲,这声音,不是哥哥的啊。她轻轻脱了鞋,迈步走上床,走到人脸朝向的那边,发现床上躺着的人原来是李翊。“好你个酸书生,你居然躲床上装我哥吓我!”沈凝双手叉着腰,怒道。   李翊见已被发现,大笑几声,狡辩道:“是你自己一进来就在那儿哭嚎的,我又没说我是你哥。”说着微微侧了侧身。   沈凝瘪瘪嘴,刚刚开口准备问道:“我哥……啊!”。话还没说完,因为李翊侧身时扯到了被子,站在棉被上的她一下没站稳,向着李翊的方向扑了过去。   李翊见状,忙张开手臂准备接住她。接是接住了,可两人的嘴唇却碰在了一起。   而且因为接她的动作还维持着,所以手依然还停留在她的腰上,就好像两人是在抱着接吻似的,旖旎的气息顿生。   四目相对。沈凝立马推开他,用手背使劲擦了擦自己的嘴唇,凶巴巴地吼道:“我哥在哪儿!”   李翊看着她明明羞得小脸红扑扑的,连耳根都染上了绯红还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觉得可爱极了。   为了不惹恼她,他忍住自己的笑意,转身下床,一副不在意的语气说道:“跟我来吧。”   沈凝跟在他后面,看着他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暗自咒骂:你个死酸书生,当将军了不起啊,亲了我还没事人一样,我是你能随便亲的吗,一个大男人嘴唇还挺软的呢。   “喏,到了。”李翊用头指向沈劭鸿营帐。等沈凝先进去,他跟在沈凝的后面。   营帐里的沈劭鸿听到外面有动静,立马梭到床上被子里躺着。   沈凝一进去,又跟刚刚一样,看见床上躺着一个人,只是这次是平躺,她能看见沈劭鸿的脸,不会再被骗。   “哥,你怎么了。”沈凝看见哥哥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眼泪又涌上了眼眶,她担心地问道。   沈劭鸿突然听见沈凝的声音,诶,妹妹来了。连忙翻坐起身,有点惊讶,“妹妹,你怎么来了?”   看着沈凝惊讶的表情,沈劭鸿突然明白过来,妹妹一定是听到传言了:“我没事啦,你看。”   说着,为了让沈凝相信他的话,他站起来跳了跳,转了两圈,还用手在自己身上使劲拍了拍,“你看,我没事吧。”   沈凝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知道啦!”被这样折腾两次,沈凝真的是有点想骂人了,欺骗她的感情。   “凝儿,你别生气啦,这不是为了打胜仗吗?哥哥也不知道是你啊,只能装病躺着了,要是知道是你,我绝对站着迎你。”沈劭鸿拍着胸脯保证,语气诚恳地认错。   看自家哥哥傻傻的样子,沈凝决定不跟他计较,问道:“你们这是什么战术啊?要这样?”   “将计就计。”李翊笑说:“旁边战士身上的血溅你哥衣服上了,他衣服又刚好被剑划破了,盖尔覃误以为你哥受重伤了。我就干脆将计就计吩咐旁边的士兵将你哥抬了回来,伪装成受了重伤的样子。”   李翊看了看认真倾听的沈凝,继续说道:“然后让人传出铁血将军伤势过重,恐命不久矣的消息。我本就没打过仗,敌方看我这模样还以为我是凭借身份才夺去沈劭鸿主帅的位置的,以为铁血将军重伤就会军心大乱。既然他们这般轻敌了,那我就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说这一段话的时候,李翊的语气很平静。可沈凝看着他一脸平静地说着自己被轻视被质疑的经历的模样,感觉心隐隐地抽疼。   他年幼丧父,承袭了爵位,却无人爱护。在那个明枪暗箭的京城,空有爵位的他被轻视,被质疑甚至可能被嘲笑被欺负,那么多年,他是怎样过来的?又是如何在京城那边黑潭里挣扎成如今的地位的?想到这些,沈凝的心更疼了。   “那你很厉害哦。”沈凝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正常。   李翊嘴角上扬,眼里盛满了笑意,虽然沈凝极力掩藏情绪,但他还是从沈凝的眼中看出了心疼之色。“知道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以后若非特殊情况,就都是九点半更文了哦。爱你们~(*  ̄3)(ε ̄ *) ☆、第十六章(修)   沈凝拿着孟菡萏信里附带的玉佩,跟着门口的护卫进了幻羽阁。   沈凝一直觉得,娘亲孟菡萏是她见过的这个世上最美的人,那股温婉动人的气质恐怕天下无人能及,见到夏羽的那一刹那,她就发现自己错了。   看着眼前温婉动人的阁主夏羽,沈凝有些明白为何坐拥后宫三千佳丽的皇上还对她念念不忘。   青丝简单地绾了个随云髻,一袭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衬得她恬静雅致,肌肤若雪,目光清澈如一泓清泉,五官精致,气质比之孟菡萏还要更胜一筹,岁月仿若在她的身上没有留下痕迹。   不一样的是,孟菡萏表现出的便是柔,一举一动都柔得动人心弦。   而夏羽的丹凤眼却让恰到好处地显示出了她内心的坚强和骄傲。   沈凝想,这样一个人儿,若她是男的,她也会将夏羽奉若至宝,念念不忘一辈子的吧。   夏羽接过沈凝手中的玉佩:“菡萏这些年过得好吗?”声音动听而平静,沈凝却从她的眼中看到了浓浓的关切之意。   “当然好啦。我娘亲可幸福了,我爹特别疼她,简直就是把她看成自己的命。而且你看,我娘亲还有我这样乖巧可爱的女儿呢,还有我哥那样英勇无比的儿子。”沈凝不愿看她冷冰冰的模样,刻意让自己的语气轻快夸张了一些。   听着沈凝的自夸,夏羽莞尔一笑。   沈凝看呆了,她笑起来居然这么美,就像是月光下突然绽开的昙花,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   沈凝将娘亲的现状和这几年府里发生的趣事讲给夏羽听,逗得夏羽笑个不停。   屋外的侍女都要好奇死了,什么事情可以让她们阁主这位冰山美人笑。不仅仅是笑了,还笑得那样开心。   一番寒暄过后,沈凝开口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夏姨,我这次来,是想你能帮我个忙的,有求于你呀。”沈凝有些不好意思,喊“姨”喊得也有些别扭,眼前这个人看着也不比自己大多少。   “你说吧。”夏羽一副你尽管提我帮忙到底的语气。   “恩,就是……,就是那个皇上悬赏织金绣所做的特别衣裳的事。”支支吾吾半天,沈凝干脆一闭眼,快速地说了出来。   没有听见夏羽的声音,沈凝睁眼,看见夏羽脸色煞白,沈凝有些自责懊恼。   看来夏羽还是没有放下皇上。   “夏姨,我知道我强人所难了。我……”沈凝话还没说完,就被夏羽打断了。   “我发过誓,这辈子我不会再给皇家人制衣。”夏羽说道,语气笃定。   “夏姨,当年的事,是他的错。但的确该有个了结了。”沈凝斟酌着语气,“这么多年,他没有放下过,你知道那个冷贵妃长什么样吗?与你九成相似。后宫佳丽,除了当年妥协娶的当今皇后,其余人多多少少都与你有相似的地方。”   等等,我是来要设计图的,不是来替那混蛋皇上说情的。   “夏姨,你……”沈凝再次被打断,夏羽清冷的声音响起:“我跟他,已经不可能了。”   这样才对嘛,既然他选择了权势,女人又为何非得委曲求全。算了算了,这设计图我不要了。   “夏姨,我支持你。这衣裳,咱们不做了。”沈凝握拳,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   看她这样,夏羽再次笑了,反而定定地告诉她:“不,要做。不过不是我做,是你做。”   “我做?”沈凝手指只想自己,有些惊讶,有些无奈,夏姨怎么跟舅舅一样啊。   “怎么?不敢啊?”夏羽笑噱。   □□裸的激将法啊,知道还是得接招。沈凝答道:“自然是敢的。”   夏羽正色,说道“既然他还抱有奢望,我就用我的方式告诉他,我和他已经结束了。”   沈凝附和着点点头,心里想着夏姨太有魄力了,简直就是我偶像啊。   然后沈凝笑眯眯地请求道:“夏姨,图纸,能不能您画啊?”见夏羽目露疑惑,沈凝解释道:“画画是我的短处,我娘都对我无可奈何了。”   夏羽笑了笑,然后收敛表情,说道:“不行。图纸还是你画,画得不好的地方,我可以给你改。”   沈凝表情苦哈哈的,有气无力地回答:“哦。辛苦夏姨了。”改起来可能比你自己画十幅设计图纸还累吧。   夜晚很快就来临了,应夏羽的要求,沈凝住在了幻羽阁。   军营里,李翊穿好战袍戴好盔甲,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总感觉上面还残留着白天的柔软之感。想到那个意外的吻,李翊有些心潮澎湃。   但现在,容不得他多想了。如他所预料的那样,敌军误以为铁血将军重伤,大肆进攻。   他,要出去迎战了。   幸得当初的模拟战争,现在他在军中的威信很高。幸得他早有安排,南岭国的士兵才没有被打个措手不及。   李翊站在城墙上,负手俯视下方。呵,夜袭是吧?既然你们这般不怕惊扰百姓,我也不会手下留情了。   其实立场不同,就算敌方将士白日来袭,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李翊没有打算让对方发现他们的动静,小声吩咐道:“倒火油,点燃火把往下丢。”身边将士并没有迟疑,听了后直接提起脚边的桶将火油往下倒。   城墙下的敌军觉得脸上黏黏的,有人小声惊呼了句:“什么东西。”话刚一出口,一个个火把便被投掷了下来,瞬间他们身边便成了一片火海,哀嚎声顿时响起。   前面的敌军不断在火海里挣扎,也有像后跑去的,但并没有起什么作用,天干气躁的,火不仅没有灭,还将火势范围扩大了,多烧死了一拨人。   敌方将领察觉到不对,有些犹豫,这情况进退两难啊,想下令撤退却畏惧与东蛮王子的死命令,他接到的命令是今晚必须破开城门。此时撤退,回去怕也要被问罪。   挣扎一番,那将领咬了咬牙,挥手下令“撤退。”   可还是晚了一步。   听见哀嚎声弱了一些,李翊果断下令:“第二分队,出发!”   城门打开,一批士兵裹着湿棉被从已经不大的火势中冲了出去,“杀!”   火光的照射中,南岭国的士兵勇猛无比,对上已经军心打乱的敌军,敌方简直没有招架之力,迅速死了一大片。   见状,李翊继续下令:“第三分队,出发!”   一队着夜行服的将士从城门冲了出去,直奔地方营帐。   五人潜入敌营,其余将士潜伏在外面的草丛里。潜入的五人脚步声很轻,领头的是李翊身边的凌影卫的队长凌肃。   避开巡逻的守军,他们蹑手蹑脚潜入东蛮王子所在帐篷,不费什么力气,便杀掉了王子,割下了他的人头。   要说这王子遭此大难也都怪他自己,他本身人就张扬,帐篷就比其它帐篷华丽还大了好几倍,其人又好色,第三分队潜入的时候,他正在床上享受美人恩。   凌肃举刀的时候,他都还没有察觉,就那么安静的死在了美人怀中。倒是他身旁的美人,看见他的血,瞬间吓晕了过去。   晕了也没能改变命运,凌肃怕她随时会醒来大叫,没有迟疑地一刀插进了她的胸口。要是凌霄在,绝对又会调侃他一点儿也不懂怜香惜玉了。   “主子,任务已完成。”“禀报将军,敌军已全部杀光。”   凌肃和二分队队长同时禀报。   “好。将东蛮王子的人头挂在城墙上。”李翊冷冷地吩咐。   第二天一大早,城内百姓一出自己的房门就闻到了浓浓地血腥味和烧焦的味道,都很疑惑昨晚发生了什么。   几番打听之下,李翊昨晚的壮举全城皆知。   “哇,护国将军这么厉害啊。”   “真不愧是镇国将军的儿子啊。”   “一夜之间,杀了那么多敌人就很厉害了,居然连敌方王子都杀了。”   “杀得好。上次那王子还想强抢我家闺女呢。这种禽兽就该暴尸城墙,真是大快人心!”   完全忘了前一日他们还对现在赞不绝口的护国将军满是置疑。   当然,那是天亮后的事了。   现在的李翊有些累,有些激动,还有些兴奋,他不知道这种心情该跟谁分享。   脑海里突然闪过沈凝的脸庞和她柔软的唇,李翊根据暗卫传回来的消息,施展轻功进了幻羽阁,偷偷摸摸地推开了沈凝住的房间的窗。   看着沈凝熟睡的脸庞,李翊不忍心吵醒她,可心中快要爆炸的激动和兴奋无处发泄。   熟睡中的沈凝突然咂了咂嘴,李翊回忆起白日唇上柔软的触感,俯身将唇覆了上去。   睡梦中的沈凝感觉有虫子在自己唇上噬咬,她不经意地挥了挥手,想要赶走虫子。然而“啪”的一声,她的手扇了李翊一个耳光。   清脆地声音响起,不对啊,扇蚊子怎么会有这种声音?   沈凝连忙睁开眼,便看到了近在眼前的一张脸。   “酸书生?”沈凝揉了揉眼,意识也清醒了一些。   “你在这儿干嘛?你疯了吧?你是主帅,打仗的关键时期你还敢擅离职守?!”白天听李翊说过哥哥“重伤”后的战况,现在看见出现在自己房间的李翊,沈凝非常惊讶。   李翊暗自摇了摇头,这一巴掌把他的兴奋都打没了。   小红杏还真是用她“独特”的方式给他平复心情啊。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的小天使不要忘记收藏哦~ ☆、第十七章(修)   “你睡一觉鼻子失灵了吗,闻不到我身上的血腥味吗?”李翊说道。   听他这么一说,沈凝才闻到他身上浓浓的血腥味,皱眉问道:“你上阵杀敌了?”   李翊回答:“没有。”   “没有?也是,你这柔弱的模样上阵怕是立马就被捅一堆血窟窿出来。”沈凝用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这女人嘴怎么这么损啊,再说我都想捅你个血窟窿了,还是睡着的样子美。   “不过,你没上阵杀敌都这么浓的血腥味,该是死了多少人啊。”沈凝感叹道。   这会儿,沈凝的脑子反应过来了,既然李翊敢站在这里,就说明他打了个胜仗。可她还是没想到大晚上,李翊出现在她房间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反正都是敌军,我方将士可几乎无伤亡的。”李翊解释道。   沈凝撇撇嘴,一脸嫌弃地样子:“是是是,都是你战术布置得好。”其实心里真情实意地在赞叹。   “……”小红杏也太会坏人好心情了吧。   天开始亮了,一缕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沈凝这才注意到李翊身上的盔甲,立马变成了星星眼:“酸书生,你穿上盔甲还挺帅的呢。”   “……”这女人怎么这么肤浅,只会看相貌的吗。心里腹诽着,李翊的嘴角却扬起了笑容。   “我走了。”李翊说道。   “啊?哦。”对哦,酸书生半夜潜入我房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被别人发现是不太好哈。   李翊看着沈凝这样傻呆呆的模样,觉得可爱极了,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然后转身从打开的窗户跳了出去。   沈凝这才反应过来,诶,不对啊,他半夜潜入我房间干嘛?可已经来不及问了。沈凝用手揉了揉嘴唇,对了,不是蚊子,那是酸书生亲了她?终于完全清醒过来的她自己一个人坐在床上害羞脸红。   两天以后,沈凝画图纸画得有些麻木,虽然听着夏羽说得挺有趣挺美的但自己画出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沈凝决定,去军营看看“刚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的哥哥。   这次守军换了一批,她又被拦在了军营门口。   “诶,你们怎么又拦我啊,我说了我是铁血将军的妹妹。”沈凝无语地说道。   守军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守军对另一个看着有点呆的守军说道:“你去禀报一下将军吧。”   那个守军答应后扬长而去,片刻后又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是,是,是,你们快放她进去吧。”   沈凝昂首挺胸,阔步走了进去,一脸我说我是吧你们还不信还敢拦我的样子。   “哥,他们怎么又把我拦下了。”一进沈劭鸿的帐子,沈凝便不满地抱怨道。   “……”真是个小祖宗耶,沈劭鸿说道:“这是战场嘛,凝儿不要任性哦。”   沈凝嘟着嘴,小声说道:“好吧。”其实她就是画图画得郁闷,来哥哥这儿任性一下。   “哥哥,你们打算多久出兵啊?”沈凝随口问道。经过上次半夜那一战,南岭国现在已经变守为攻,处于优势了。   对于李翊来说,这次战争也是他的翻身仗,惟有一战成名,才能位居高位,查清当年的真相。沈凝还挺期待李翊会如何打这场翻身仗的。   “不知道,听主帅安排呗。”沈劭鸿答得也很随意,这几天整个军营都还挺放松的。   “恩,上次那场夜战着实打得漂亮!”沈凝夸赞道,想到李翊半夜跑到她房间来的事,脸上多了两朵红晕。   怕被沈劭鸿发现点端倪,沈凝开口说道:“哥,我先走了啊。”不待沈劭鸿回答,沈凝就小跑着出了营帐。   “这么快就走啊?”沈劭鸿觉得有些奇怪,自家妹妹虽然平时风风火火的吧,但也不是疯疯癫癫的啊,她这次来除了夸了李翊两句其余也没说什么啊怎么就急着走了。她来这趟是干嘛的?   沈凝没想到她这次的突然造访会差点毁了战局,更没想到差点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她走了的第二天,有一个姑娘到军营门口说道:“我是铁血将军的妹妹,放我进去。”   守军是轮班制,因此并不是昨日那批。但得过昨日的战友的忠告,说是铁血将军的妹妹有时候会来军营,别又把她拦外面了。虽然疑惑为什么铁血将军的妹妹天天来军营,但并没有多加盘问。   他们没有注意到,那个姑娘进去后并没有去铁血将军的营帐,而跟另外三个士兵碰了头。   “那儿就是粮草仓库,我们等级不够,靠近会惹人怀疑,昨日我们已经散布了铁血将军特别疼她妹妹的谣言,说是铁血将军命令她想去哪儿都不许拦着。要是守军不让进,你就假装发脾气,拿铁血将军吓唬他们就好。”那三个士兵不停看看周围,压低声音说道。   “好。”那个女的干练地回答。   然后她就阔步走到了粮草仓库门口。   “什么人!”守军呵斥道。   “我是铁血将军的妹妹,让我进去看看。”   “不行,粮仓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守军坚持道。   “你连我都敢拦,信不信我让我哥罚你?!”女细作装出愠怒的样子。   “我不怕被罚,要想进去,必须得有将军的军令!”那个守军无所畏惧地答道。   旁边的守军拉住他,“你是不是疯了?得罪大将军的妹妹有什么好处?!”然后谄媚地对着女细作说道:“您进吧,您请进。”   那个守军还想说些什么,军营有军营的规矩啊。他手紧紧把他攥住,把他往身后拉。   女细作冷哼一声,快步向里走去。见后面没人跟上,便走到最中央的地方,掏出了怀中的火折子。   粮仓外的守军们还在暗暗讨论铁血将军的妹妹怎么这般刁蛮任性呢。   粮仓门口有个守军从一开始就一言不发,沉思着什么。   终于,他开口了,一开口就吓坏了身边的同伴:“不对,她不是将军的妹妹!我见过将军的妹妹的。”   他便是最开始沈凝以为沈劭鸿重伤冲到军营时拦下沈凝后进去禀报的那个士兵。   “什么?”刚刚坚持拦下女细作的那个守军惊呼道,连忙向粮草里面跑去。   其他守军也纷纷反应过来,留了两个在外守着,其余人全部向里面跑去。   “住手。”最先进去的守军看见女细作手中的火折子,呵斥道。   但是晚了一步,火折子已经掉落了下去,女细作脚下的粮草已经被点燃了。   两三个守军擒住女细作,其余人纷纷开始想办法扑灭火势。这是粮草堆,火势一蔓延的话,整个粮仓都会被烧掉,他们打仗时赖以生存的粮食不消片刻就会化为灰烬。   好在发现的及时,守军们在火势蔓延之前就将火灭了。虽然还是有粮草被烧毁,但损失还不算大。   火被扑灭后,黑烟袅袅升起。   凌霄凌肃看见了,连忙进李翊的帐中禀报:“主子,粮仓方向有黑烟升起。会不会是粮仓着火了?”   李翊听完禀报,连忙站起身,向帐外走去:“凌霄你跟着我,凌肃你去将铁血将军和凌影卫还有狼甲军除了守城和守军营的士兵都给我叫来。”   再说那女细作,知道东窗事发,害怕严刑拷打之下自己说出秘密,便咬舌自尽了。   李翊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粮仓中央被烧黑的粮草和鲜红的血,还有三个守军擒着嘴角还在流血的一个女人。   李翊脸色沉了下来:“怎么回事?!”   “回将军,这个女人进来的时候说她是铁血将军的妹妹……”守军话还没说完,沈劭鸿便赶到了:“我妹妹?”   遭了,她自称是沈劭鸿的妹妹,那沈凝是不是有危险?   李翊脸色大变,对着才进来的沈劭鸿说道:“这里交给你,凌影卫跟我走。”然后没等沈劭鸿反应过来,便跑了出去。神经大条的沈劭鸿自是没有想到自己妹妹会有危险那一层的。   只是很疑惑这里都出这么大事了,李翊不处理,急着跑到哪儿去?甩了甩头,沈劭鸿没有继续想,开始处理粮仓和女细作的事。   “军医何在?将这女细作的命给本将军救回来。”沈劭鸿发号施令。当务之急,先把这女细作救活,才能知晓她的同党是谁。军营里,应该还有奸细。   沈凝走出军营,悠闲地在大街上漫步回幻羽阁,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沈凝觉得心情轻松了很多。   然后,危险就这样来临了。   并没有防备,沈凝只看见四周一堆手中拿剑的人穿着普通的衣裳平地而起,四面八方地全朝着自己来了。自己得罪什么人了吗?   这样想着,一把剑迅速逼近,直冲她的面门而来,沈凝的大脑一片空白,慌乱之间,她好像听见了李翊的声音:“住手——”。 作者有话要说:  小仙女们,七夕节快乐啊。 待会儿要跟男朋友去看电影,就提前更了哦。 祝脱单了的一直幸福下去,没脱单的也能万事顺心早日脱单,爱你们。(づ ̄3 ̄)づ╭?~ ☆、第十八章(修)   沈凝脑海中快速闪过一个念头: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叫住手呢?你叫住手对方也不会住手的啊,是为了表现自己的焦急吗?   然后沈凝眼前快速的闪过了李翊的身影,再然后,沈凝就被李翊揽在怀里了。   李翊带着凌影卫冲出军营,直直朝着幻羽阁而去。中途便看见一群人飞身而起,李翊大喊:“凌影卫,动手。”   本来那群伪装好的细作只是想绑架沈凝,将她带回东蛮营地,以她的命来要挟铁血将军的。然而看着凌影卫风一般的出现,他们临时改变决定,想要杀了沈凝以报王子被杀之仇。   一把剑直直冲着沈凝的面门而去,李翊一急,施展轻功,飞身迎上。眼看着剑越来越逼近沈凝,千钧一发之刻,李翊举剑用尽全力将其挡开了。   “铛——”两把剑相撞,发出很大的声响。李翊揽过沈凝入怀,转身快速将剑插入了那人的胸膛。   “你这女人是傻的吗?剑来了不知道躲啊,就知道愣在原地。街上这么多人,你不会往人群里躲吗!躲进去谁还找得到你啊!这么大个人了,不会保护自己的啊!”李翊看着呆呆的沈凝,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沈凝第一次看到李翊这么凶狠的模样,突然被骂是有点傻了眼,没反应过来,可她却觉得这一刻的李翊无比的帅,心里也无比的暖。   沈凝咽了咽口水,也不管这是在大街上,大庭广众之下她直接伸手搂住了李翊的腰,将脸贴在了他的胸膛上:“不会,你保护我啊。”   李翊也是急得失去了冷静,沈凝这一举措,换他傻了眼。   他倒是还记得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伸手想推开沈凝抱紧他的手,还是没忍心推开,手垂了下去。千言万语只化成了一个温柔的“好”字。   凌影卫清理完了其他的奸细,看到这一幕也有点傻眼,笑得这般发春的人还是他们的主子吗?凌霄心中腹诽:主子这追妻追得也太容易了点吧。   “那你以后,乖乖地跟我身后。”李翊说道。   “好。”沈凝乖乖答应。   难得见沈凝这般温柔乖巧,李翊得寸进尺,恶狠狠地说道:“把和八皇子那桩婚事退了。”   沈凝嘟嘴,委屈地嘟囔:“来东渝城本来就是要退婚的啊。”李翊闻言,嘴角扬起了大大的弧度。   凌肃上前禀报:“主子,敌方奸细已全部剿灭完毕,军营里的事还需要你回去处置。”   凌霄扶额,这个不解风情的木头,坏主子好事,也不怕事后被主子打死。   果然,李翊狠狠瞪了凌肃一眼。低头对沈凝说道:“跟我回军营吧。”   “好。”李翊觉得,此刻的沈凝简直乖顺得不得了,他都忍不住想亲她了。算了,回军营再好好亲吧。   “回军营。”李翊发号施令,然后将沈凝打横抱起,欣赏她在他怀里难得的娇羞媚态。   留着一众百姓在原地讨论。   “哇,刚刚那是——英雄救美?”   “真是长见识了,比话本里还精彩啊!”   “刚刚那个……好像是护国大将军!”   “对对对,是他,大军才进城的时候我去围观了,还觉得他怎么那么瘦弱,没想到他武功这么好啊。”   “那刚刚他们口中的奸细是东蛮国派来的奸细啊。”   “太危险了吧,还好护国大将军厉害。不过那个女的到底是谁啊?”   八卦之言不断流传着,不过李翊这次无意之下又收获了一波称赞。   军营里。沈劭鸿远远地便看见李翊手中抱着自己的妹妹沈凝。   他连忙迎了上去,大呼:“什么情况。”   想起他才进粮仓时听到的那句“铁血将军的妹妹”,他这时才反应过来,面色大变,对着李翊问道:“你是救我妹妹去了?”   见李翊点了点头,他提起手边的大刀就要往外冲:“老子要弄死这些东蛮人,主意都打到我妹妹身上来了!”   李翊腾出一只手来拽住他:“你冷静一点。先把奸细的事解决了。那群蛮子,迟早会被我们灭了。”   沈劭鸿挣脱不掉,忽而抬头定定地看着李翊,语气笃定地说道:“你会武功。”而且武功还不低。   听闻此言,沈凝突然从沈劭鸿怀里跳下来,一副惊奇地样子对着沈劭鸿说道:“对呀,酸书生,你会武功耶。”   想到刚刚李翊飞身挡剑的画面,沈凝还是止不住地星星眼。   “……”到底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弱不禁风啊,还有为什么还喊我酸书生。   “我会武功,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李翊极力挽回自己的形象。   “……”不正常啊,你也不看看自己那感觉风一吹就会倒的小身板。沈劭鸿,沈凝还有在场的狼甲军集体腹诽。   “今天守军营大门和粮仓的人是哪些,站出来。”谈及正事,李翊一下子就变得有魄力起来。   沈凝继续星星眼,哇哇哇,真的是超级俊啊。   那些守军纷纷站出来,“军法军纪你们还记得吗?”   守军们纷纷垂头不说话,惟有那个极力阻拦的人干脆地回答:“记得。”   “你记得,那你拦了是吗?”李翊问完,那个守军大声大道:“是。”   “可你最后还是放她进去了。”那个守军面露羞愧也低下了头。   “除了他和发现不是沈将军妹妹的人各二十军棍以外,其余人全都四十军棍,回京后找凌肃领,可有意见?”李翊大声问道。   “没有。”那些守军大声答道。   李翊听完后,牵过沈凝的手,拉着她往自己的营帐走去。   沈劭鸿:“……”这是我妹妹诶,你连问关心她几句的机会也不给我的吗。   “该干嘛干嘛去。以后遇事都要记得禀报,就算天王老子来未经允许都不许放进来。要是谁再渎职,无视军纪,下次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了,军法处置。”沈劭鸿训斥道。   他好想追进去啊,万一李翊欺负自家妹妹怎么办。算了,看在他那么积极地跑去救凝儿的份上,就不去搅和他们了。   营帐里,李翊动作轻柔地将沈凝放在床上。看见沈凝乖乖坐在床上的模样,李翊心一动,将脸凑过去,想要亲她,却被沈凝推开了。   李翊面带疑惑看着沈凝,然后听见了沈凝有些娇羞的话语:“不给你亲。”,沈凝将脸偏向一边。   李翊用手捏住沈凝的下巴,将她的脸转了过来,用富有磁性的声音说道:“入了我的虎穴你以为还跑得掉吗?”   话语听得沈凝全身一酥,哇,这么霸气,就一句话我都听得这么心动。   李翊手并没松,还将唇覆了上去。   两唇相接的一瞬间,沈凝轻轻颤了颤,一股酥麻感留遍全身。沈凝再次推开李翊:“好了,酸书生,亲完了。”再亲下去自己就要受不了了。   “你叫我什么?”李翊挑眉道。   “酸书生啊。”沈凝回答,没毛病啊,一直都这么叫的啊。   “不许叫我酸书生,叫我翊。”李翊的口气霸道。   “凭什么啊,你又不是我的谁。”这次换沈凝挑眉了。   “那这算什么。”说着,李翊用嘴在沈凝嘴上轻轻啄了一下。   “亲了你也不是我的谁啊。”沈凝嘟嘴道:“恩……等你娶了我我再改口。”   李翊爽朗地笑出声,很好,都有嫁我的想法了,但到时可能更想听你叫我夫君了。   后面的两天,沈凝都在李翊帐中依照夏羽描述过的样式画她那画得惨不忍睹的画稿。   李翊回营帐便看见她一直在纸上画着,也不打扰她,自己处理着军情,看看兵书。看了一会儿,伸展了下身体,悄悄走到沈凝身边。   这纸上画得是什么啊,沈凝字写得那般好看,画怎么画成这样。   实在看不下去了,李翊抢过沈凝手里的画笔,一边将桌上的纸张铺平,一边对沈凝说道:“画成什么样,你来说,我来画。”   沈凝闻言,瘪了瘪嘴,还是一言一语地将夏羽描述的样式复述了出来。   看着李翊寥寥几笔,一件衣裳的轮廓就跃然于纸上了。沈凝有些兴奋,语气欢快地开始描述细节。   待李翊停笔,纸上呈现出的赫然是一副栩栩如生的衣裙图。沈凝兴奋地拍了拍李翊的手臂,赞叹道:“你太棒了吧,画出来的跟我脑海里想象的一模一样!”   李翊无奈地摇了摇头,怎么跟个孩子一样。他将脸侧过去凑近沈凝,问道:“那有奖励吗?”意思不言而喻。   沈凝重重地他打了一下:“还想要奖励。”   “……”李翊腹诽,不就是害羞了吗,至于打这么重吗。   安静了片刻,沈凝拿着画稿越看越满意,冷不丁地问了句:“还不攻过去吗?”   “明天行动。你来看看。”李翊拿起地图,开始跟她讲起地形和战局来。看李翊讲得饶有兴致的模样,沈凝倒是也听得津津有味的。   “明天你就乖乖待在幻羽阁,乖乖地做衣裳,哪儿都不要去。”李翊挑眉,有些担心地说道,“听到了吗?”   “好,大爷。”沈凝抿唇,假装不耐烦的说道。真是啰嗦。可她的眼里却全是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晚了十一分钟啊,我来认错了。 看见我耷拉着脑袋认错的模样了吗? 然后小天使吗,发现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了吗? 我签约了哦,(*^__^*) 嘻嘻…… 对了,小天使们看看排版的情况,有读者反映排版拥挤,可我的确是空格了的。你们看看有问题吗,有问题的评论区记得留言哦~ ☆、第十九章(修)   “今东蛮小国进犯我国领土,多番挑衅,你们能忍吗?”李翊铿锵有力地鼓舞士气。   “不能!”将士们高呼。   “为保护我们的家园而战!”李翊振臂一呼。   “为保护我们的家园而战!”将士们慷慨激昂地附道。   “出发!”李翊一声令下,无数将士们便迈着整齐有力的步伐前进,场面好不壮观。   临近敌营时,李翊的眸子有些腥红。其实他是知道军队里和东渝城有奸细的,这也是他迟迟不出发的原因——他想先揪出奸细,然后一举将东蛮国拿下。   但他没想到他们居然会把主意打到沈凝头上,李翊的手紧紧握成了拳。既然胆敢动了她,那就得做好接受他疯狂反击的准备!   如李翊所料,军队里果然有内奸,东蛮国的士兵已经井然有序地做过了迎战的准备。   看他们靠近,敌军站在城墙上,开始往下泼火油。   呵,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李翊冷笑。   “凌影卫听令,揭布。”别忘了,他还有忠心耿耿的凌影卫。   李翊继续下令:“前排将士往后退。”话音刚落,一部分凌影卫便掀开了一路上都盖着的黑布,露出了下面的投石车,而另一部分凌影卫架上弓,点燃剑。   “发射。”随着李翊的一声令下,无数燃得旺盛的火箭如雨般射向城墙上的士兵手里提着的火油,无数尖利的大石块乌云般地砸向城门。   东蛮国的城墙并不低,凌影卫还用上了内力。   不过结果确实是让狼甲军目瞪口呆了一番,将箭射向那样高的墙头,准头还那样高。只有一支箭射空了,还是因为那名敌军失足跌下了墙头。   这般训练有素,那第一次跟他们交战时手下留情了的吧?   城墙上的很多士兵还没来得及倒火油,油桶便被箭射中了,一瞬间,墙头上燃起了熊熊烈火,不断传来哀嚎声。   狼甲军咧嘴嘲笑,哼,还想放火烧我们,你们又被烧了吧?   城门上不断响起:“轰隆隆”的声音,如惊雷一般。终于,城门被砸了两个巨大的窟窿出来。   看狼甲军跃跃欲试的样子,李翊抬手制止:“再等等。”   沈劭鸿看李翊胸有成竹的冷静模样,觉得很满意,嗯,不错,够格当他妹夫。   高手过招,往往都是能沉住气的那方获胜。   果不其然,在城内设下埋伏的东蛮军队,见破开城门后的铁甲军并没有行动,有些沉不住气了,派了一队人出来诱敌深入。   那队人走出城门,在门口晃悠了一圈,做出打探消息的样子,就开始往回跑了。   “铁甲军,干掉他们。”李翊下命令了,“凌影卫,向城内投石。”见他们出来,李翊就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城内有埋伏。   本来努力抑制自己追击冲动的铁甲军得令激动地冲了上去。那队诱敌的人就倒霉了,脚还没踏进城门,便被兴奋的铁甲军一网打尽了。   城内隐隐传来几声惨叫,待石头砸地的声音越来越小时,李翊再次下令:“搭云梯,上城墙做好射箭准备。”   “铁甲军一二分队,跟我冲进去。”李翊拿着一把长刀,气势如虹。   上次奸细事件也让铁甲军知道了他们以为弱不禁风但指挥作战能力极强的主帅事实上武功也很好,现在看他拿着长刀冲在前面,将士们感觉到了安心。   “三分队原地待命,和沈将军准备后期包抄。”在军营时,李翊便已将他们分好队。   而他最怀疑的几个人,都安排在了三分队,也将怀疑对象告诉了沈劭鸿,只要到时一有异动,立即斩杀。   “冲啊!”所有士兵全都热血沸腾,一副恨不得立马砍下敌军头颅的模样。   然而进城后的景象却让他们热血一冷,除了大堆大堆的石块和被砸塌的房屋,一个人影也没见到,就跟一座空城一般。   李翊冷笑,想出出其不意地强攻我们,那就断了你们的后路吧。   “去内城门。”李翊说道。前后包夹,任你在中间扑腾,城墙上还有弓箭手。   待到了内城门,李翊才据实相告:“打起精神来,城内有埋伏。”   铁甲军一下子就精神起来了,本来还以为在城外等待那会儿敌军已经全撤退了,没想到躲起来准备玩他们呢。   甚至有心直口快地士兵还骂了一句:“他娘的,这帮孙子还想着阴我们呐!”   幻羽阁内,沈凝这几日真是乖乖地待在幻羽阁里,认真地跟夏羽和幻羽阁的绣师们学习制衣和幻羽阁独有的刺绣技法。   竹织针,抋绒针,飞针绣,虚针绣,车凝针绣……一种种学下来,沈凝觉得自己已经有能绣好自己嫁衣的自信了。   有人在旁监督的时候还好,沈凝为了不浪费绣师们的时间,沈凝都聚精会神地在学。她天赋也着实是好,几天之内就熟练掌握了好几种针法。   但当她独处时,手里拿着布料和针,脑海中却老是浮现出李翊那张脸,经常发呆,偶尔还伸手摸摸自己的嘴唇,跟发春了似的。   沈凝对于李翊的翻身仗倒是非常期待,想看他能做到什么程度,有些期待他回京面圣时的表现。   十二天了,他们已经去了十二天了。沈凝望着窗外凋零的树叶发呆。   她听说了很多捷报,也不是很担心前线的战况。但是,他始终没有给过她任何消息。   哼,亲了当白亲的啊。   她,好像想他了。   正想着,唇上又被柔软的触感覆盖。沈凝整个人,被一种熟悉的气息包裹着。   他回来了啊,沈凝心里一喜。   李翊将唇覆上后,两人呼吸都有些急促,李翊用手扣住沈凝的后脑勺,刚想加深这个吻,就又被推开了。李翊无语,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小丫头。   沈凝接下来说的话却让李翊大跌眼镜,虽然只有两个字:“娶我。”   李翊笑了,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子了:“小红杏,你恨嫁了啊?”我也恨不得赶紧娶你啊。   沈凝白了他一眼,说道:“你以为我是随便可以亲的啊。”   当然不是,只是想先强大一些,这样你嫁给我后才可以依然有自由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李翊心里暗暗发誓,现在可以了,等我。   见李翊愣在原地的模样,沈凝觉得有些可爱,她踮脚在李翊脸颊上轻轻地亲了一下,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等你。”   然后就转身小跑着开门出去了,留下李翊在原地笑得灿若夜空中的圆月,心有灵犀啊。   “哥?”房间外传来沈凝略带惊讶的声音,“你怎么一脸……”   “凝儿,你哥我好像动心了。”沈劭鸿捂着胸口说道。   “什么?”沈凝一听,八卦之心顿起,自己这木头哥哥终于开窍了啊,“谁啊?给我说说啊?”   “我也不知道。嗯,就是刚刚跟着……咳,刚刚来找你的路上,看到一个姑娘,美得跟仙子似的,周身的气质啊……”沈劭鸿有些词穷,“怎么说呢,她就站在那儿,遗世而独立,就像是才下凡的仙子一般温婉动人得不真实。”   沈劭鸿满脸痴迷,本来他是一路跟着李翊的,这当然是不能告诉沈凝啦。然后他本来打算来控诉沈凝有了心上人忘了哥的,结果现在心里满满当当全是刚刚邂逅的那个姑娘。   “一见钟情?”沈凝有些兴奋,哇,我哥还能玩这出啊。   沈劭鸿猛点头。然后故事的女主角就出现了。   “凝儿,衣裳做得怎么样了?”夏羽问道,声音如空中飘来般空灵。   沈凝有些窘迫,这几日老是分心,还真的是没做多少呢。然后她就看到自家哥哥的表情……嗯,怪怪的。这一脸娇羞是什么情况?   “还没做好吗?那你加紧了啊。后日我要看成衣哦。”夏羽见她不回答,就没有再追问。   沈凝连连点头,“放心吧,夏姨,后天一早,我亲自送到你手上给你过目。”沈凝一副保证完成任务的架势。   其实本来在学绣针法时就已经完成了一大半了,沈凝的手又快,两天对她来说本就足矣,夏羽的心思是真的细腻。   “你啊”夏羽用手点了点沈凝的额头,“那我走啦。”   “好,夏姨慢走。”沈凝将手背到身后,就像做错事被先生罚的小孩一样。   夏羽的一举一动在沈劭鸿的眼中自是美憾凡尘,可那声夏姨沈劭鸿并没有忽略掉。   所以夏羽一走,他便蹙眉责怪沈凝道:“你怎么叫她姨呢。”   刚刚沈凝就想问了,现在夏羽走了终于可以有机会问出口了:“你说的,不会是她吧?”   “是她啊”,沈劭鸿不明白有什么不妥,“有什么问题吗?”   见他应了,沈凝忍不住地扶额哀叹,我可怜的哥哥啊,第一次尝到情爱滋味,就得这么无疾而终了。   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斟酌了一下说词,沈凝艰难地开口了:“哥哥,她是我们娘亲年幼时收留的大姐姐,也就是说,她比我们娘亲还要大。”   这个消息对沈劭鸿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沈凝看着他的神情,有些不忍,但为了让沈劭鸿死心,沈凝还是坚持把后面的话说完了:“而且,夏姨跟当今皇上有过一段情。皇上心里,如今都还惦念着她。”   沈凝说两句话的语速超快,但沈劭鸿却一字一句全都听清楚了,而且整段话还逐字逐句慢节奏地不断在他脑海中回放。   比娘亲还要大?跟皇上有过情?皇上心里还惦念着?   沈劭鸿脸色越来越苍白,身形不稳,后退了半步。 ☆、第二十章(修)   沈凝连忙扶住他。思索一番,还是将当年的事情说了出来。   在吴戡还不是皇上,只是一个皇子之时,曾和幻羽阁阁主夏羽有过一段情。   他们相遇的那天,大雨倾盆。并没有什么浪漫复杂的爱情桥段,那时的吴戡刚完成先皇给的任务准备回京复命。   准确的说,是一个考核,那时吴戡是比较得皇上器重的皇子了,四个才能卓越的皇子各自派往不同的地方完成不同的任务,先完成回京的人,便会被册封为太子。   吴戡骑在马上飞奔,尽管雨不停地打在脸上,也片刻不曾停歇。他,一定要当太子。   雨越来越大,胯下的虽是汗血宝马,但也驰骋了数千里不曾得到休息,早已疲惫不堪。终于还是支撑不住,在京城城郊,骏马还是累死倒下了,吴戡晕倒在了夏羽的门前。   夏羽开门时便看见了门前的吴戡,俊朗非凡,身上的衣袍显示出他尊贵的身份。   夏羽轻声喊了几声:“公子。”见吴戡并没有要醒的模样,夏羽费尽力气将他“拖回”了家里。   吴戡的额头滚烫,夏羽怕他出什么事,便一直在床前照顾他。   吴戡睁眼便看见了坐在床沿的夏羽,手托住精致的脸庞撑在床边,睡得并不熟,眼翦还在微微的扇动,嘴唇微嘟。   逆光之下,美得像一个蝴蝶仙子,一时间吴戡看呆了。   可能是受了风寒,吴戡轻轻咳了一声,夏羽便被惊醒了:“你醒了啊。”夏羽揉了揉眼睛,一副刚醒的懵懂模样。   声音如清泉般悦耳,缓缓淌入吴戡的心间。他觉得,自己心底有一处变得柔软起来,心里暖暖的。   “恩。我没事了。”吴戡掀开身上的被子,作势起身。   夏羽一慌,“大夫说你身体还很虚弱,还不能下床。”   “没事,我还有很重要的事。”吴戡说道,“帮我备匹马。”   “啊?哦。”夏羽一愣,然后就走出房间去备马。   房间内,吴戡想到夏羽刚刚傻愣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吴戡走了,但他和夏羽并不只是一面之缘而已。走之前,他定定地望着夏羽:“等我,我会回来找你。”   看着夏羽羞涩的模样,吴戡爽朗地笑了声,然后利落地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邂逅倒是很美好,但吴戡却错失了太子之位。   仅仅晚了一步,他刚到御书房门前,便听见二皇兄的声音传出:“父皇,儿臣幸不辱命。”   这迟了的一步,便注定了有野心的吴戡与单纯的夏羽悲情的结局。   二皇子被封为太子的那天晚上,吴戡难得失去冷静地将自己灌醉了。来到夏羽家的庭院时,他的手里还抱着一个酒坛子。   “公子,发生了何事?”夏羽见到他醉醺醺的模样,担忧地走上前拿过他手里的酒坛子。   哪曾想,吴戡居然一把抱住了她,在她耳边呢喃:“我付出了这么多,就是想讨得父皇欢心。苦心经营了这么久,为何还是错过了太子之位。”   太子之位?有资格争夺太子之位,他是皇子?夏羽大惊。   上一次与吴戡的邂逅,她看着他恬静俊朗的睡颜,看见他骑在马上的意气风发之姿,芳心暗许。   可自己只是个身份地位的孤女,他却是高贵的皇子,自己如何能够配得上他呢?   看着夏羽如受惊的仙子,吴戡并没有容许她想得太多,他一把抱起夏羽走进了上次住的房间,将夏羽放在床上,便开始撕扯夏羽的衣裳,手上动作有些粗暴,眼神迷离。   夏羽还没反应过来,她便已经不着寸缕了,吴戡已经欺身压了上来。那晚,翻云覆雨自是少不了的。   第二天一早,吴戡醒的时候,夏羽正在哭。看见她的眼泪,吴戡心一疼,动作轻轻地给夏羽擦着眼泪。   “你放心,我不会辜负你的。你是我的第一个女人。”吴戡从小便忙于争权,“争宠”,身边还真的没有出现过什么女人。   “你堂堂一个皇子,还能娶我不成。”夏羽哭得梨花带雨,娇嗔道。   “好啊,我娶你。今生今世,你就是我唯一的妻子。”吴戡笑了笑,拉过夏羽的手握在手里,然后逗弄似的问道“请问姑娘你的芳名?”   夏羽破涕为笑:“连我名字都不知道还想娶我。”她对他的誓言信以为真,没想到最后会被伤得体无完肤。   从那以后,吴戡就经常去城郊那个小屋里。   夏羽弹琴他便吹箫伴奏,他提笔写字夏羽便在一旁磨墨。红袖添香,花前月下,日子过得好不逍遥。   而夏羽最喜欢做的事,便是给他缝制衣裳,再简单的布料在她手上,做出来都会是一件令他惊叹的衣袍,尤其是有件织金纱做的衣袍,羡煞了一众皇子,连父皇都开口夸赞了。   可十八年来一直坚持的野心,并未熄灭。二皇兄当了太子之后,他在朝中的势力日渐削弱。   为了那个九五之尊之位,他决心娶了那个爱慕自己已久的丞相之女。   那段时间,他去城郊的日子更频繁了。可是每次去,都沉默寡言,他不知道该怎么跟自己爱的夏羽说,他明白温婉的夏羽内心有着自己的骄傲。   他无法向她说出口他娶丞相之女为妻无关感情只是利用罢了,他怕说出口,他在夏羽心里的形象会变了质;他也无法直接开口说他要娶其他女人为妻,他怕失去夏羽。那是第一次,吴戡知道了害怕是什么滋味。   他知道,一旦说出口,夏羽必定会离他而去。   权势和爱情,只能选择一个。吴戡却贪心地想要两者兼得。   吴戡自私地选择了隐瞒,只要她永远不知道,那自己就能永远拥有她了。   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大婚那日,夏羽还是知道了。   “你听说了吗?今日七皇子大婚。”   “走走走,我们去看看。听说八皇子器宇轩昂,长得特别俊。”   “当然要看啦,丞相之女的嫁妆都多得不得了,我一辈子也赚不足一箱啊。”   他,要大婚了?难怪最近对着自己总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夏羽愣在大街上,任来往人群从她身边穿过,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泪水已经布满了脸庞。   终究她还是动了,她去了,她站在两边围观的队伍里,远远地看见迎亲队伍最前方马上的他,与初见离别时一样,还是那么意气风发。   他看见她了,动作顿住,遥遥地望着她,眼神复杂,然后喊了一声“驾”,继续着他的迎亲之路,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夏羽看得出他的不开心,可那又怎么样,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夏羽失魂落魄地回家了。那以后吴戡也来她家里找过她,但她拒绝见他。   不知怎地,吴戡的新婚妻子知道了夏羽的存在,嫉妒心让她变得疯狂,她命人杀掉夏羽。   再后来,也就是自家娘亲孟菡萏正好救下了她。   所有事情说完,沈凝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就搀着他的手臂,傻站在一旁。   “我来吧”,李翊从房中走出来,“交给我。”   看沈凝一脸担忧的模样,李翊又补了一句:“放心吧,明天还你一个恢复如初的哥哥。”说着,还不正经的眨了眨眼睛。   看沈凝的神态终于放松下来,李翊搂住沈劭鸿的肩就往幻羽阁外走去。   “为什么啊……”“怎么会呢……”“她那样美好的……”   李翊将沈劭鸿拉去了酒楼,陪他一坛一坛喝着酒。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   上面就是沈劭鸿的酒后吐真言,还附带着两行清泪,但他其实并没有喝醉。   酒就是有这个好处,酒其实并不能浇愁,然而酒可以让人吐愁,接着酒意,打着酒疯的名义吐出自己真实的内心。   李翊拍了一下沈劭鸿的肩,等他抬头,认真地望着他的眼睛问道:“你真的很喜欢她吗?”   沈劭鸿不住地点头,李翊再次确认道:“就一面?”   “两面。不行吗?爱意又不是因为相处得多就可以有的,京城那些名门贵女我见了不知道多少面了,一点儿兴趣都没有,我以前都完全不理解那些儿女情长风花雪月的弟兄,今日一见到她我就理解了。跟她比起来,那些名门贵女简直就是庸脂俗粉。”沈劭鸿一改刚才醉醺醺的模样,特别认真地说道。   “……”这位仁兄,你是不是忘了你妹妹也是你口中的名门贵女。   但李翊回忆起第一次见沈凝时,她从墙头摔下来拍拍屁股走人的模样,可能在旁人眼中不优雅不守礼,可他却一眼就记住了她鲜活灵动的模样,从此老是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或许,那一刻,他就已经动心了吧。 ☆、第二十一章(修)   感情这种东西,说来就来了,谁也不知道它多久降临的。可当你发现时,它已经像一阵狂风,肆虐了你整个心脏,让你欲罢不能。   李翊沉默了一下,然后开口道:“那你就继续喜欢,偶尔能以晚辈的名义来看看她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了。”   并没有劝沈劭鸿放弃,因为他思索了下,若是有人让他放弃沈凝,不管是什么理由,他也放不下她。   话音一转,李翊继续说道:“但你必须隐藏你的感情,尚书大人若是知道你喜欢她,肯定是决不会同意的。而且,凝儿和沈夫人也会担心你。这段感情,你注定是只能放在心里了。”   看沈劭鸿失落迷茫的神情,李翊继续说道:“要在一起也不是不行啊,但要缓缓图之。你妹夫我会帮你的,支持你!”   恩,这是博一波好感的好机会。   若是沈凝知道李翊是这般劝她哥的,决计是不会将沈劭鸿交给他的。   但终究,还是男人更懂男人心思啊。   沈劭鸿精神一振,招牌的爽朗大笑又回来了:“哈哈哈,好,你这妹夫我认了!”   要的就是这态度。李翊搀着他说道:“走,回军营。”   沈凝这两日有了夏羽的督促,很认真地在完成着手中衣裳的收尾。   虽然某人总是死皮赖脸的在一旁说着不要脸的话打扰她。   “小红杏,你真贤惠啊。”“这衣裳你穿肯定特别美。”   “小红杏,你的手真巧啊。”“小红杏,我也想穿你做的衣裳。”   听着李翊喋喋不休,沈凝不胜其扰。   好吵啊,沈凝终于受不了了,将李翊推出了房中,“你给我出去。”然后沈凝重重地关上了房门。呼,终于清静了。   “凝儿,凝儿。”沈凝又听到了沈劭鸿的声音,啊啊啊,沈凝抓狂。   沈劭鸿推开房门就直接进去了,李翊也跟在他后面再次走了进去。   “凝儿。”沈劭鸿没得到应答,又喊了一声。   “什么事啊。”沈凝这两天真是要被烦死了。   “今晚东渝城百姓给我们办了庆功宴,也当是为我们饯行了。凝儿,你也去吧。”沈劭鸿说明来意。   “不去,我要绣衣服。”沈凝拒绝得很干脆。   “去吧,顺便把夏……姨叫上。”沈劭鸿这声夏姨喊出口得有些艰难,但他还记着昨日喝酒时李翊所说的话,他也懂了若是让沈凝知道他还将夏羽放在心上,他就更没有见到她的机会了。   可沈凝的眼神里还是有着怀疑,她语气特别认真地问沈劭鸿:“哥,你不会还对夏姨抱有想法吧?”   “没有,夏…姨比我大那么多,怎么可能。我那天只是被她的美貌惊艳到了。”沈劭鸿面不改色地说道,然后心里默默地补了一句“以至于现在还心心念念”。   李翊在他身后憋着笑意,情爱真是伟大的东西,让他那憨厚耿直的大舅子也能面不改色地说着违心话。   他掩了掩唇,看见沈凝将信将疑的目光,他站出来帮腔:“大舅……沈兄只是看夏姨孤苦伶仃一人,这些年必然也不喜热闹,将自己闷在这无聊的幻羽阁中,才想让你劝着她出去多走走,排遣压抑在心中已久的积郁而已。对吧,沈兄?”   沈劭鸿暗道一声好兄弟,不断点头,“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然后心中有些郁闷,我这口才,还不行啊,以后想追媳妇怕是任重而道远。   沈凝勉强收敛了心里的怀疑,其实她也想夏姨能多出去走走,她总觉得夏姨心里有已经扎根腐烂的痛苦。那日提到皇上时夏姨惨白的脸色她还记着。   “好,我去找她。”沈凝放下手中的衣裳。   沈凝敲了敲夏羽的房门,里面传来夏羽的声音:“进来吧。”   “夏姨,在看书啊。”沈凝推开门,夏羽正端坐着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的书。   “什么事啊,凝儿。”夏羽抬头看着沈凝问道。   看着清冷淡然的夏羽,沈凝又想起当时面色惨白的她了,忍不住让自己的声音更轻快些:“夏姨,我想去参加庆功宴。你放心,我明早一定能将衣裳交给你过目的。”沈凝举手保证。   夏羽也听闻了东渝城百姓自发为这次护国的将士举办庆功宴的事,但也只是过过耳,并没往心里去。她淡淡地回了沈凝一句:“去啊。”   沈凝再次说道:“夏姨,你也去吧。”   夏羽神色不变,答道:“我就不去凑热闹了,你和秋藕她们几个去吧。”   沈凝使出全身解数来撒娇:“夏姨,去嘛,去嘛~我哥的庆功宴呢,我娘不在,你这个唯一的长辈应该替她去看着点嘛。”夏羽的手臂自然也无法幸免于难了。   守在门外的秋藕有些佩服沈凝,能把她们清冷的阁主逗笑就算了,还敢这样去闹她。   夏羽有些无奈,这丫头,太能闹人了,这么些年没见过菡萏了,她儿子的庆功宴菡萏无法前来,她的确该出席,夏羽终于点头说好。   沈凝看夏羽答应了,笑开了花。   门外的秋藕更佩服沈凝了,闹就闹了,居然还真能说动她们阁主去那样热闹的场合。   其实回京后宫里肯定还会举办一场庆功宴。只是跟那觥筹交错,场面话连篇的庆功宴相比起来,百姓以淳朴的心思来为他们所举办的能跟所有将士兄弟一起参加的庆功宴更加难能可贵。   东渝城的夜晚本就比较热闹,然而今晚格外热闹。   因为筵席的地点不在室内,而在街上。街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桌椅,还有人。   除了守城的将士,将士们纷纷入座。   今夜,并不拘泥于身份,凌影卫,铁甲军,县官州官,员外之子,平头百姓,无论来的人是谁,皆不管身份地位,钱财几何。随意入座,每个人都面带笑意,真心地在为灭掉骚扰他们无数次的东蛮国灭亡这一事实开心着。   他们之中,有许多人的父亲,儿子或者丈夫或是早一些的先辈都曾牺牲于和东蛮的战争之中。而从今天起,他们东渝城,再也不需要时时提心吊胆防着东蛮国的突然袭击了。   而桌上摆着的,并不是什么皇宫贵院的珍馐,也不是什么酒楼里大厨做出来的美味佳肴,而是各家各户满怀热情做出来的拿手菜,做得多的就多摆上了几桌,做得少的就往菜上得少的桌上摆。因此,每一桌的菜肴还各不相同。   于是出现了明明坐在这桌的人跑到旁边桌上去蹭几筷子菜,夹几块肉,舀两碗汤。   百姓们是真挚地感谢着这些守护了他们的将士,而将士们也是难得能得到百姓们的谢意,而且还精心为他们准备了这样一场庆功宴,气氛一片和谐。   李翊第一次见百姓这般淳朴热情的模样,有些呆愣。这就是,父亲以命守护的百姓吗?这般可爱,的确是值得的吧。   李翊最初出征的原因,只是为了查出真相替父亲报仇,不让铁狼军白白死去。   但现在李翊好像有些爱上他将军这个身份了,也有些懂了小时候父亲口中保家护国的含义。   沈劭鸿看见他难得的木愣愣的模样,手在他眼前挥了挥,问道:“诶,想什么呢?”   李翊回神,举杯喝尽了酒杯里的酒,放杯时说道:“没想什么,只是觉得这些百姓很可爱。”   可爱?沈劭鸿没来得及细想,便看见了夏羽窈窕的身影,对着她使劲挥手:“这边。”这边还有座位呢。压根没注意到夏羽身旁的自家妹妹。   沈凝看着自家哥哥对着她使劲挥手的傻气模样,心里很满意:“嗯,哥哥还是很疼我这个妹妹的。”   侧身挽住夏羽的手臂,说道:“夏姨,我们去那边。” 作者有话要说:  亲亲,亲亲╭(╯3╰)╮ 我也要亲亲,我还有评论和收藏。╭(╯3╰)╮ ☆、第二十二章(修)   从夏羽坐下的那一刻开始,沈劭鸿便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他一直低头吃菜喝酒,偶尔抬头偷偷看夏羽两眼,又急忙低下头,生怕被夏羽发现他的目光。   李翊看见沈劭鸿的模样,只觉得好笑。为了不让沈凝发现那边的端倪,李翊又开启了拌嘴模式。   “小红杏,你知道要出来,怎么还穿得这么丑啊?”   沈凝一听,气得瞪眼:“什么眼神啊?明明这么好看。”这酸书生会不会说话啊。   “你这还叫好看?你看看周围谁不比你穿得艳丽。”李翊的话里并听不出嫌弃之意,反而全是笑意。   可是被气到了的沈凝并没有察觉:“非要穿得花枝招展才是美啊?你这酸书生真是书读多了读成榆木脑袋了。”   会打仗又怎么样,还是酸书生。   李翊见她有些恼了,赶忙拣些好听的说:“幸好你长得美啊,将这身衣裳衬得都美了几分。”   其实这才是他的心里话,沈凝出现的那一刻,他都有些看痴了,完全没看见她身旁的夏羽。   第一次见她穿幻羽阁的衣裳,虽是出席这样的场合,只是简单的剪裁,淡青色简单地绣了几篇绿叶,颜色渐淡,裙摆处青黄绣了几篇银杏落叶,层次分明,别有一番意境,让他想到“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   发饰也并不繁复,但配上她那精致而又未施粉黛的脸,李翊觉得活脱脱一个秋风仙子朝着自己走过来,他的心止不住地狂跳。   沈凝听了这话,嘴角勾起了一个笑,这还差不多。不过,她发现,从她坐下开始,哥哥今晚好像没有说过话。   她对着沈劭鸿揶揄道:“哥,你今晚扮演的是哑巴的角色吗?”   夏羽:“……”   李翊:“……”   沈劭鸿:“……”沈劭鸿咳了咳很快顶了回去:“哑巴总比话痨好。你坐下后就嘚吧嘚吧吵个不停。”妹妹啊,你干嘛在我心仪的女子面前落我面子。   沈凝一噎,这哥和她一定不是一个娘生的吧,外人面前还净知道欺负她。“今天本来就是热闹的场合啊,我这是锦上添花。”   “是是是。”沈劭鸿应道,嘟囔了句:“可不是吗,添的是快败的花吧。”   身旁的夏羽听着,忍不住地笑了:“你们两兄妹的相处方式真是有趣。”   沈劭鸿看呆了,他的冰山美人居然笑了,太美了,就像雪山上融雪后绽放的雪莲花。   虽然他忘记了一个事实,这朵雪莲花并不是他的。   沈凝嘟嘴嗔道:“夏姨,他欺负我,你还笑。”心里暗暗感叹,今天带夏姨出来真是一个正确的决定,从没见夏姨笑得这般放松。   夏羽今夜的状态的确比较放松,因为被身旁百姓和将士热情淳厚的氛围所影响了。听到他们两兄妹斗嘴的话,她情不自禁地就笑了出来。而那些沉重的往事,今夜统统被她抛之于脑后。   沈劭鸿看到她的笑靥气血有些上涌,他站了起来。   沈凝说道:“哥,你要说点什么啊?”   说点什么?可是他现在大脑有些空白啊。他大声喊道:“弟兄们,我们敬这些可爱的百姓!”样子傻愣愣的。   沈凝错愕:“可爱的百姓?”   李翊嘴角抽了抽:“……”   夏羽听着,掩嘴再次笑出了声。   沈劭鸿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好在将士们都十分配合,笑呵呵地开始给自己桌上的百姓敬酒,感谢他们准备的这场宴席,化解了这份尴尬。   第二天一大早,沈凝便抱着收完尾的裙裳来到夏羽的门前。   “秋藕,夏姨起了吗?”沈凝问门外的侍女。   “自然起了啊。我们阁主这些年每晚睡得都不安稳,每天寅时刚到就醒了。”秋藕答道。   沈凝皱了皱眉,夏姨这是还被往事困扰着吧。她轻轻叩了叩门,对里面轻声喊道:“夏姨,我进来了哦。”   然后便推门进去了,和上次一样,夏羽仍旧坐在座位上看着书,好像还是上次那本泛着黄的书,看起来好像被翻阅了无数次,但还是被很用心地保管着。。   沈凝开口说道:“夏姨,我来交差啦。”说着,将手里的裙裳递了过去。   夏羽放下手中的书,结果衣裳细细打量。嗯,绣得着实精巧,比之幻羽阁的老绣师绣出来的毫不逊色。而且,沈凝确实将自己教给她的自己独有的针法绣出了自己的影子。   “很好,你出师了。”夏羽顿了顿,说道:“你帮我转告他,当他做出选择时我们之间就再无可能了。”   沈凝自然知道夏羽口中的他是谁,她想劝劝夏羽既然做了决定,就在心中真正的放下吧。可是她张了张嘴,最后也只说了一个“好”字。   “夏姨,我明日就要回京城了。”沈凝想着以夏羽的性子,明日应当不会来送她。   “恩。”夏羽应道。   “你都没有舍不得这般可爱的我吗?”沈凝手捧着脸,左右摇摆了两下。   “我想你干嘛,反正过不了多久就会见的。”夏羽拿起桌上的书,翻开。   “嗯?”沈凝不解。   “我看你跟那护国将军要不了多久就该成亲了吧。到时候,喜宴我会去的。”夏羽头也不抬地说道。   沈凝却难得的害羞了,脸上两片红云,也不说话了。夏姨真是火眼金睛。   “那你记得要送厚厚的添妆哦。”沈凝财迷本性毕露。   沈凝回房的时候,李翊正在房里等她。   见她回来,李翊开门见山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小红杏,明日跟我们大军一起走啊。”   沈凝看见他,刚才的羞恼之意又回来了,用不善的语气来掩饰自己的情绪:“要你说啊。我肯定跟着我哥啊。”   李翊:“……”小红杏还真是喜怒无常,令人捉摸不透啊。   沈凝又开口说道:“不过走了还真有些担心夏姨,她心里还一直放不下跟那位的那段情殇。我不想看见夏姨过得这般清冷,我总觉得,夏姨这般女子是该被爱着宠着的。”这次的语气有些惆怅。   李翊用循循善诱的声音安慰沈凝:“夏姨她有自己的缘分,急也急不来,时候到了她自会遇到她的良人的。”就是不知道到时候对方是你哥你能否接受得了。   第二日巳时,李翊整顿好大军后,翻身上马,中气十足地下令:“启程,回京!”   沈凝看他上马是潇洒飘逸的动作,有些理解夏羽为何会对当初翻身上马离去的皇上动心了。   与樰方城的情形相似,百姓也全都簇拥着来送凌影卫和狼甲军。只是那日的酒宴让百姓和将士之间亲近了不少,所以他们的目光里比樰方城的百姓多了几分不舍。   而沈凝坐在唯一的那辆马车里,暗自想着自己会不会太特殊太麻烦了点。   在马车里颠簸了几日,沈凝决定了——她要骑马。   骑马多爽啊,吹着风赶着路看着风景,不用自己闷在马车里颠簸着还那般百无聊赖。   趁着军队休息的空隙,沈凝跳下马车,走到沈劭鸿面前,说道:“哥,我想学骑马。”   “骑马?你一个女子学什么骑马,这么危险。你坐马车里多舒适啊。”沈劭鸿直接驳回。   马车舒服?马车里那么颠簸有什么舒服的。看你们策马奔腾,和马好像融为一体感觉才舒服呢。但很快,沈凝就体会到了沈劭鸿为什么说马车舒服了。   李翊走过来,将手里的水袋递给沈凝:“小红杏,喝点水。”   沈凝结果,咕噜咕噜地喝着水。然后听见李翊问她:“你想学骑马啊?”   沈凝点头如捣蒜。   李翊看见她那模样,抿嘴一笑:“走,我教你。”对着沈劭鸿说道:“待会儿你整顿军队啊,我先和小红杏到前面去了。”   然后拉着沈凝的手头也不回地朝他那匹毛色乌黑的马走去。   “来,你先跟马亲近亲近。”李翊握住沈凝的手,摸了摸马额头前的鬃毛。   “这是顺毛吗?”沈凝好奇的问道,她感受着手下马的气息马的生命。第一次与马近距离接触,沈凝感觉有些神奇。   “它叫月骋。”李翊放开手,让沈凝自己感受。   “月骋?逐月的马吗?”沈凝问道。   李翊点了点头。然后翻身上马,朝着沈凝伸出手:“来,上来,我先带你跑一会儿。”   沈凝有些紧张,有点不怎么敢把脚迈上去,害怕一个不稳,就会把马踩翻。   李翊笑着安抚她:“没事的,你左脚踩着脚蹬,然后我拉你,你稍稍用力一蹬人就上来了。”   沈凝深呼一口气,缓解自己紧张的情绪。然后把手递给了李翊,左脚踩在了脚蹬上,有李翊用力拉着她,果真是没费什么劲就坐上了马鞍。   李翊将缰绳收紧,递给了沈凝。然后从沈凝的背后伸手过去握住她的手带着她一起控制缰绳。   这个姿势之下,其实沈凝就被他环在了他怀中。   沈凝有些害羞,脸上又红又烫,但心里却有些小雀跃。   李翊看见她红了的耳朵,忍不住笑得开怀。他将脸凑近沈凝的脸庞,在她耳边说道:“抓紧缰绳。”声音温柔至极,听得沈凝心扑通扑通地狂跳。   然后李翊两腿轻轻撞击马肚子,马儿就开始往前跑去。   “哇……”沈凝忍不住轻声惊呼,因为这种感觉,实在是太棒了!   风不断拂过她的脸庞,两旁的景色也从她视线里快速掠过,□□骏马疾驰,她感觉自己仿佛在迎风飞翔。   风在耳边呼啸,但沈凝依旧听到了李翊在风中的呢喃:“小红杏,回京后等我娶你。” 作者有话要说:  当当当当,新鲜出炉的男女主感情戏~ ☆、第二十三章(修)   沈凝回京后先回府看了看爹娘,还以为他们会很担心在战场上的哥哥和身为女子第一次出远门的自己,然而她看到的却是爹娘在树荫下的秋千上蜜里调油的画面。   她扶了扶额,早该想到是这样的。   然后便出门了,第一件事不是去看她的铺子,而是去丞相府找白桢问个清楚,这么些年,她们之间这种莫名其妙的关系也该做个了结了。   “是凝儿啊,你好久没来我们府上了。”孟韶柔柔地嗔怪道。   “姑母,我不是太忙了嘛,许久不见,姑母看着还是这么年轻貌美呢。桢儿在房间吗?”沈凝嘴甜地说道。   “桢儿在后花园呢。”孟韶回答。   “那姑母,我先去找桢儿了啊。”沈凝说着,脚下生风地往后花园走去。   后花园内,白桢穿着一袭百褶如意月裙,头上插着的便是那日与沈凝争去的白兰玉簪。   她抬头仰望着院子中央那棵正在落叶的树,亭亭玉立,背影却有些孤寂,落叶就堆在她脚边,整个人和身旁略显萧瑟的风景融为了一体。   沈凝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恼自己,那是自己的妹妹啊,自己何必跟她置那么多年气呢。她用很轻的声音喊道:“桢儿。”   白桢转身面向沈凝,有些愕然,桢儿这两个字有多久没从她的口中喊出了?从那年自己在母亲和姑母面前泄露秘密开始就再没听到过了吧。   沈凝看见她的错愕,心里更是自责。这么些年,白桢也只是跟她在小打小闹,从未真正伤害过她啊。沈凝抿唇,然后启唇说道:“我们好好谈谈吧。”   白桢朝她走过来,点点头,然后率先走到秋千旁坐下。   沈凝也走过去,坐在了秋千上。便听得白桢用有些向往的语气追忆往事:“凝姐姐,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最喜欢坐秋千了,然后你就站在我身后帮我推。”   当然记得。沈凝没来得及答话,白桢便继续说了:“小时候我老是被欺负,只有凝姐姐你对我最好。但不知什么时候起,你开始冷落我了。我去尚书府找你,你总是不在。然后难得见上一次面,你还会责怪我,说是因为我,才会害得你偷跑出府被发现。”   沈凝皱眉。白桢自顾自的继续说道:“那以后,我就不再去你府上找你玩了。我乖乖地再府上等,等着你想起来有空了来找我。终于,你来了。那次是我病了,病得很重,凝姐姐便跑来我床前,哄我开心,照顾我,鼓励我。”说到这儿,白桢笑了笑。   “那时候我好开心呐,我都不觉得难受了,我想着能多病几日也好,这样凝姐姐就能多陪我几日了。”白桢语气很平静地说着。听白桢这么说着,沈凝实在是忍不住了,眼角流出了眼泪。   “那段时间我病着,只能躺在床上。凝姐姐你就陪我躺在床上,听我说着心事。我告诉你说,我喜欢上了一个男子,你还笑我呢,说我这么小就开始春心萌动啦。”   白桢继续说着,沈凝继续听着。两人谁也没有注意到,院子里多了两个人。   白螭看吴瓒一直停住脚步,出神地看着秋千上的两个人儿,开口喊道:“八……”   “嘘。”吴瓒示意他不要发出声音。   白桢还在继续说着,语气依旧平静,眼眶里却满是泪水:“后来,我病情愈发重了,爹爹要把我送去药王谷。我便告诉了姐姐我喜欢的是谁,我还让姐姐在我离开期间帮我注意出现在八皇子身边的女子。可我却没想到,待我回来时,凝姐姐你居然和他定婚了。”   听到这儿,沈凝终于明白了,那些心里的疑云和猜想终于都明了了。   那边的吴瓒却更是惊讶,凝姐姐?难道是她?吴瓒自是认出了白桢便是上次在樰方城冒闯进客栈给他送消息的女子,却没想到她便是这些年经常在他脑海中出现的那抹身影。   吴瓒幼年时,因着生母的身份低微便老是被其他皇子欺负。   身旁的所有人,嬷嬷,侍卫,丫鬟,包括他的生母教给他的永远只有一个字——忍。   他也一直听着他们的教诲,别人朝他推搡他,他忍着;别人在人少的地方骂他贱种,他忍着;别人朝着他丢石子吐唾沫,他忍着。   但他九岁那年,却遇到一个人告诉他应该反抗。   那日他的皇兄皇弟们将他推进了池子里,寒风凌冽的冬天,他在水里冷得瑟瑟发抖,那些人却在岸上嘲笑他的狼狈。   突然有个稚嫩的女声喊了句:“臣女参见皇上。”   就这简单的一声,对吴瓒来说却如同天籁之音。他的“兄弟”们都被吓跑了。一个小女孩跑到了池子边,稚嫩地童声对着他说着责备的话:“小哥哥,你干嘛就这样任由他们欺负啊!”   他默不作声,拖着沉重的身体往池子边挪过去,终于艰难地爬了上去,他似失去了全身力气,瘫倒在了草地上。   小女孩在他身旁蹲下,细声说道:“小哥哥,凝姐姐告诉我,要学会反抗,你越忍让他们越会觉得你软弱,越会欺负你。你只有自己强大起来,别人才不敢欺负你。”   吴瓒睁眼看着那个明明那么矮小的小女孩认真的表情,突然觉得她好可爱,那般与众不同,好像泛着光,好像有翅膀,在蓝天里飞翔。他甚至在想,这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吗?   可没过多久,就有侍女喊着小姐然后将她牵走了。   她被牵着离开,还扭过头对着他说道:“小哥哥,要坚强哦。”有着婴儿肥的脸配着那个温暖的笑,说不出的娇憨。   后面的黑暗日子里,吴瓒常常想起那日的那一幕。每次想到,心里都会淌过一阵暖流,可以说,是那个快五岁的纯真善良的白桢支撑他走过了一段又一段艰难的黑暗时光。   思绪回转,沈凝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那你去樰方城也是为了他?”   白桢点点头,语气坚定地说道:“自然。”   樰方城?白螭楞了一下,桢儿去过樰方城?不会是瘟疫的时候吧?   “对不起,以前是我忽略你了。还有,我和八皇子的婚约很快就会被作废了。”沈凝说着,伸手想拉白桢的手,就像小时候那样:“桢儿……”   刚开口,就听见了两句咳嗽声。   咳嗽声是白螭故意发出的声音,这两个女子胆儿也太大了吧,听她们这意思,两人都瞒着他们这些长辈以身犯险去了樰方城,凝儿更是胆大,还敢谈及退八皇子的婚,这要是八皇子生气可怎么办啊。   白螭偷偷地看吴瓒的表情,臆想之中的凝重完全没有,反而一脸笑意。白螭揉了揉眼,他莫不是看错了吧?   听到白螭的咳嗽声,白桢和沈凝双双转过头来,看见吴瓒站在那儿,她们俩有些讶异有些担忧:她们说的话他不会全听见了吧?   白桢有些无地自容,转身就往自己的闺房跑去,沈凝在她身后追着。   后来吴瓒和沈凝走后,白桢自是免不了一顿罚,欺骗爹娘瞒着他们去那般危险的地方,不顾女训不守妇德公然诉说自己喜欢男子的心意,而且还被当场听见。   不过后面白桢知道这件事引起的后果后便一点儿也不在意这些责罚了,因为她……快开心疯了!   第二日,沈凝便将衣裳递交给了皇上特设在东宫门的鉴衣坊,宫里的掌绣拿着与皇上交给她们的一件织金纱的外袍对比过针法以后,立马通稟了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王彦。   没想到皇上直接赐了特制的黄金宫牌,特许沈凝明日上朝领赏。   朝堂上,皇上威严地坐在龙椅之上,嘴角扬起淡淡的弧度,明显心情不错。   为了面上过得去,他压抑住自己想马上询问沈凝的雀跃的情绪,先夸奖了李翊一番:“忠勇候世子,这番对战东蛮国,的确做得不错,有你爹当年的风范!哈哈哈,你说,想要朕如何赏赐你啊?”   李翊这场翻身仗着实打得漂亮得不行,东蛮小国时不时的骚扰让南岭国不胜其扰,南岭国的经济发展也确实被拖了后腿。但这么多次战役,也只是能赶走他们,治标不治本。   何况这次东蛮小国还紧紧地绑在了一起,推选出了王上和王子,却一举被李翊歼灭,己方还只有很小的伤亡。   李翊跪地,肃然道:“这是臣的职责,臣什么赏赐也不想要,臣只希望皇上能允许臣娶心仪之人为妻。”   “这好办啊,爱卿心仪的是哪家的姑娘?”皇上不甚在意地说道。   吴瓒却也跪了下来,拱手行礼后说道:“父皇,儿臣也想娶臣心仪之人为妻。”   “哈哈哈,急着娶美人过府了,传旨下去,吾儿八皇子与礼部尚书嫡女沈凝择选良辰吉日,尽早……”完婚。   还没说完呢,便被八皇子打断了。皇上有些错愕,居然有人敢打断他的话。可接下来的场景,更是让他惊讶。   “父皇”,吴瓒的动作更加恭谨,语气里却毫无退缩之意,“父皇,儿臣想娶的是丞相之女白桢。”   “皇上,臣想娶的是礼部尚书之女沈凝。”李翊继续连击。   沈凝也抱着怀里要进献的裙裳,行礼,用清脆的声音说道:“皇上,臣女同意退婚。” 作者有话要说:  上新晋点击也没涨啊,哭哭…… 我的小天使们快找到我吧~ ☆、第二十四章(修)   大臣们都被这连番冲击惊呆了,心里纷纷冒出无数念头。   “什么情况”“这关系好乱啊”“我都听到了什么”“好一出大戏啊”“太精彩了点吧”……   但表面上各个都噤若寒蝉,看着龙椅上明显黑了脸的皇上,谁也不敢吭声,只是纷纷对沈晷和白螭进行眼神攻势。   沉默一阵后,龙椅上的人终于开了金口:“你们都是认真的?”虽是问句,声音里却满是摄人的天子威严。   吴瓒和李翊都很坚定地答道“回父皇(皇上),是。”   沈晷一听皇上这严肃的语气,腿软了一瞬,心里暗骂,这丫头,有所行动了也不给我说一声,闹这么一出,不怕皇上怪罪就罢了,也不怕落个私相授受的骂名。   沈凝抱着衣裳走到大殿前,俯身叩了个头,“皇上圣明,特许臣女上朝领赏,但臣女并不想要什么赏赐,臣女只想成全八皇子与臣女的表妹的两情相悦,望皇上成全。”   沈凝抬着头,无畏地直视着皇上的眼睛。有夏姨护体,皇上也不会把她怎么样吧。   “好,好,好”,皇上连说了三个好字,一个比一个震耳。   就在众人以为皇上要发怒的时候,却听他说道:“王彦,传旨下去,虽礼部尚书之女沈凝温婉贤淑,八皇子吴瓒慧敏英勇,兹二人性格相冲,特解除二人的婚约。”   说完后,皇上的声音弱了下来,透着些沧桑感:“朕老了,不懂这些情啊爱啊的了,你们心仪谁,想娶谁,朕也管不着了,都随你们自己吧。”这是不打算赐婚,也不打算管了。   吴瓒和李翊纷纷叩拜行礼:“多谢父皇(皇上)。”   所有人全部跪倒:“皇上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揉了揉额头两边的太阳穴,有些疲惫地说道:“退朝吧。”然后便起身打算离去。   太监尖细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退朝——”   皇上的身影刚刚消失于大殿之上,整个大殿就沸腾了,沈凝觉得自己好似处在集市。   而除了单纯的讨论和感慨以外,礼部尚书沈晷和丞相白螭自然就成了“众矢之的”,被包围起来各种提问各种调侃,其中也不乏酸溜溜的话语。   沈凝托着衣裳站在殿门口等着,既然衣裳还在她手里,那她肯定还会被传唤。   想到刚刚李翊坚定地当着文武百官的对着皇上说要娶她为妻,沈凝不自觉地在殿门口傻笑,连王彦公公便向她走过来都没发现。   “沈姑娘,皇上宣你去御书房。”   沈凝回神,一扫刚刚的傻气模样,恢复了往日的精明冷静,微微施了个礼,客气地说道:“麻烦公公带路。”然后跟在其身后缓缓地向御书房走去。   “皇上,沈姑娘到了。”王彦禀报道。   沈凝进去时,皇上正握着笔批着奏章,一脸镇定的样子。   可沈凝刚要屈身行礼,他便已经开口说道:“不必多礼。”充分显示了他的急切。   沈凝也知道皇上的心思,并不多废话什么,直接将裙裳展开展示给皇上看。   绣工的确精致,针法之间也有她的影子,可皇上总感觉有哪儿不对劲:“这衣裳,是她亲手做的?”   “不,是我做的。她说这一辈子,她也不会再为皇室制衣。她说,过去的已经过去,破镜无法重圆,裂痕永远会在那儿。”   沈凝并没有给皇上留情面而婉转地说,她只是直直地转告,因为她心里其实是有气的,□□上辜负了夏羽那般美好的女子,现在却还一副一往情深的模样,让夏羽更是陷入往事无法自拔了。   皇上的眼神一黯,有些失神地低声呢喃:“她……不肯原谅我了吗?”用的是我,而非朕。   其实皇上看见那件衣裳时就已经知道夏羽的意思了,那般明显。   裙裳的上半部分绣得便是当年给他做的织金纱的那件外袍上一模一样的花纹,那表示他们的幸福时光。   而裙裾处用了醒目的红线,一旁还用了银线绣了小雨滴的形状,两种线交织在一起,明明白白地表达了他大婚那日她的心碎与心伤。   裙尾处散乱却明显朝着两个相反的方向的波纹针扎似的告诉他,他们已经结束,再见也只能形同陌路擦肩而过。从相爱到陌生人,这便是他们俩的结局。   可皇上还是不死心,忍着心里的心痛问出了口。若是衣裳是她亲手所制,那至少说明她心里还有他,可结果,终究也只是让自己更加心痛而已。   罢了,这才是她啊。皇上苦笑。   王彦见状朝着沈凝使劲摆手,示意她该离开了。   沈凝眸色复杂地看了皇上一眼,其实皇上失神用的那个我字,让她有些惊讶也有些动容,皇上对夏姨,的确是一往情深的。可那又怎样,他终究还是辜负了夏姨。   不再去思索这段错过的虐恋,沈凝毅然转身离开。   转身的那一瞬间,沈凝脑海中闪过了在马上李翊在风中的呢喃,闪过了朝堂上李翊坚定的面庞。沈凝笑了,不管怎样,他不会辜负我的。   其实皇上看似是被气着了,无奈地让了步。   可事实上,他是赚了的。若是李翊趁机提出想要继承爵位封侯的请求,他攥在手里多年的忠勇侯之位定是保不住了的,而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翊和忠勇侯府重新壮大。   可李翊却提出了娶本来会是八皇子妃的沈凝为妻,他顺水推舟,好像是因着他的请求退了步。   然而实质上也只是顺了八皇子的意解除了其与沈凝的婚约,并未给出任何封赏,甚至连李翊要求的婚约也没有赐,却全了皇家的面子全了自己的面子。   沈凝觉着这个外界传闻中因年迈而昏庸的皇帝,其实并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般昏庸和力不从心。   当晚对一些人来说,注定是个不眠夜。   比如还在被关禁闭的白桢,被叫到了丞相府的书房里,进房间听到的第一句话便是:“今日早朝八皇子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求娶你。”   于是有了忧心忡忡难以入睡的白螭和沈晷,有了被兴奋占领了身体不想入睡的白桢,还有期待着谋划着辗转难眠的李翊和吴瓒。   而这些人里,自然不包括没心没肺,在窗外照射进的月光里睡得香甜的沈凝。   沈凝本以为这场封赏秀就这样结束了,没成想到第二日一早便被一道圣上手谕给吵醒了。   “小姐,小姐,快醒醒啊,有皇上手谕到了。”沈凝房内的婢女在她床头不断催促着她起床。   沈凝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有些反应不过来,皇上手谕?什么手谕?   “小姐,宣旨公公都到府里了,你得赶紧洗漱梳妆,宣旨公公还等着你呢。”   沈凝闻言先起了身,坐在铜镜面前任由婢女折腾着自己的头发,用巾帕给她洗着脸,在她脸上摆弄着画着精致的妆容。   而她自己,却依旧困得睁不开眼,整个人瘫坐着。   突然她反应了过来,等等,宣旨公公在等她,手谕是颁给她的?是有银子要赏赐给她吗?沈凝一下子就有了精神,睁眼坐得端正,吓了身旁的侍女们一跳。   “小姐……”旁边侍女有些惊着了,小心地想问问自家小姐怎么了。   可她还没问,就听到刚刚还无精打采的自家小姐精神抖擞地吩咐道:“快快快,快给我化好妆,我要出去领旨了。”   众侍女:“……”不是早就说过宣旨公公来了,小姐这反应也太慢了吧。然后各自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待沈凝到正堂的时候,沈晷和孟菡萏都陪着宣旨太监在那儿等候多时了。   “公公久等了。”沈凝连忙施了个礼,让这么多人的,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宣旨太监见她出来了,并未与她多寒暄,昂首挺胸,用尖细地声音说道:“礼部尚书沈晷之女沈凝接旨。”然后展开了手里拿着的竹简。   众人俯身跪倒。沈凝清脆的声音在大堂响起:“臣女在。”   “宣奉皇上手谕,礼部尚书之女沈凝才思敏捷,蕙质兰心,绣工了得,所制衣裳精致华丽,朕甚是喜欢,特此赏银十万两。八皇子吴瓒违背婚约,特此封赏良田十里,旺铺五间,聊表安慰。钦此。”   沈凝听着前半段,腹诽着这皇上也是很厉害了,什么美好的词不管贴切不贴切都往她身上套。可是听到后半段时,她的整个眼眸都亮了。   宣旨太监尾音刚落,她就连忙行了谢旨礼“多谢皇上。”迫不及待地想把房契和地契拿到手。   “这儿是房契和地契,拿去吧。”宣旨太监说着从袖兜里掏了出来。   沈凝觉得,这是她听到太监说话的最美妙的声音了。面上保持着镇定,接过房契地契的动作却很快很干脆。   当然,并没有忘记说一句:“多谢公公。公公辛苦了。”   宣旨公公听着她用甜甜的声音客气地道谢,等待她许久而积压地那一点火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宣旨太监走后,孟菡萏走到沈凝身边:“我家凝儿真是厉害。”   沈晷闻言,不满地说道:“哼,还厉害呢,昨□□堂上差点给我捅出个大篓子来。”然后拂袖而去,然而嘴角确实带着笑的,那种我闺女就是厉害的笑。   沈凝并没有理会自家爹爹的牢骚,而是抱着房契地契笑得合不拢嘴。   哇,居然还有两间彩霞街的铺子,还有那间自己最想要的珠宝铺子。皇上这次,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这一条街,她应该很快就能凑齐了吧。 ☆、第二十五章(修)   今日的尚书府分外热闹。   原因无他,才在朝堂上吓到了沈晷的李翊上门提亲了。   为表诚意,李翊不仅仅请了全京城口才最好的媒婆,还亲自上门表达自己的决心。   偏厅内,沈晷黑着一张脸。孟菡萏倒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一脸笑盈盈的模样。   李翊自知有了朝堂上的那番风波,沈晷对他自是心里有怨气的。   于是今日老老实实的,全无行军指挥时的霸气模样,也无朝堂上那副精明运筹帷幄的模样,更无面对沈凝时总是笑得不正经的模样。   一脸任凭责罚的凛然模样,看得躲在门角偷听偷看的沈凝肚子都笑痛了,还不敢笑出声。   “忠勇候世子今日大驾光临,有何贵干?”沈晷当作没看到李翊身边的媒婆,客套地问道。   哼,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给谁看,谁给你气受了似的。私自哄骗了我家闺女你还有理了。   “沈叔,我今日上门为了两件事。”李翊无视沈晷话里的客气之意,尽量称呼得亲近一些,“第一件事,我要给您赔礼道歉。朝堂上的举动,是我鲁莽了,可能惊吓到您了。”李翊态度难得的恭敬。   沈晷吹胡子瞪眼。知道就好,这么大个人做的叫什么事啊。呸,我才不会被吓到呢。   其实沈晷最气的不是李翊的那番举动,而是沈凝的态度。   虽退婚是早已得到他首肯的,可她不与他商量就罢了,连风声也从未与他透露过,直接在朝堂上说出了那句:“臣女同意退婚。”吓得他的小心脏哟,都快跳出来了。   而且是从小养到大的女儿,真真是动一动脚趾头也知道她在想什么。其他人看不出来,他这个爹还看不出来吗,简单的一句话,看似并没表态,但沈晷明显感受到了沈凝的一颗心,已经落在李翊身上了。   他真的是要气死了,真是“女大不由娘”啊。那边女儿都和别人心意相通了,这边他和菡萏一点消息都没得到。   “下官可当不起世子这声抱歉。”声音里全是怨气。   “不,沈叔您是长辈,晚辈做错的确是应当惩罚的。今日若是沈叔有怨气,尽管朝着我发泄就是。只愿沈叔您能答应晚辈的第二件事。”李翊一本正经地巧舌如簧。   旁边站着的媒婆感觉自己只是个收着高酬金的摆设。   李翊继续自己争取着自己的媳妇儿:“沈叔,我想娶沈凝为妻。你放心,我定会用我的一生来好好待她。”并没有什么成篇的花言巧语,只是定定地给了一个承诺。   沈凝难得见他这幅正经走心的模样,有点感动。   便听得自家还未消气的爹继续说道:“你拿什么待她好?世子的身份吗?还是将军的身份?”   沈凝不忍心,便冲了进去,嗔怪道:“爹,你别这样嘛。”   沈晷冷哼,看看,这还没出阁呢,就开始胳膊肘往外拐了。   其实沈晷还真不是因为生气才这样问的,当年忠勇候殉国和铁狼军全军覆没的事他总觉得另有隐情。而正是因为李翊有忠勇候世子这个身份,沈晷才更加不放心。   他只愿沈凝活在阳光下,远离所有的腌臜与黑暗,过得平安幸福就好。什么权势,什么财富,都不重要。   “凝儿,你跟你娘出去一下。我有话要单独和他说。”沈晷严肃地说。   孟菡萏相信沈晷有分寸,并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便伸手拉着沈凝出了偏厅。   沈凝虽是有些不放心,怕父亲说些什么伤害到李翊,但终究还是明白父亲是为了自己好。   笑吟吟地对着沈晷说了句:“爹,好好跟我未来夫君说哦。”语气特别俏皮,然后一步三回头地跟在孟菡萏身后出了偏厅。   一旁的丫鬟和媒婆也识相地退了出去。   沈凝明明懂了沈晷话里的深意却不介意,所以面上一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样子。但李翊不行,因为他介意。   待偏厅只剩下他和沈晷俩人时,李翊很坦白地回答了沈晷:“我爹的事,我也怀疑是有人在幕后操控。而且我怀疑,和皇上脱不了干系。既如此,皇上必定会防着我,甚至于可能会暗暗针对我,就连忠勇侯之位,我要承袭也会有一定难度。”   沈晷皱着的眉头并没有因为李翊看得通透就有所舒展,反而皱得更紧了,既然李翊看得清,那一定是想查出真相报仇的。   李翊猜到了沈晷在想什么,也没避开,直截了当地说:“沈叔,你想的没错。我是一定会查明真相的,不然我压根都没兴趣当这个护国将军。”   沈晷有些惊讶于他的坦诚,但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愿把自己的女儿交到那个火坑里。   沈晷张嘴正欲说话,便听李翊气场全开地说道:“沈叔,碧血阁你知道吧。”   碧血阁?他当然知道。可李翊为何这时候提起碧血阁,难道……沈晷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口:“难道碧血阁的阁主是你?”   “嗯。”李翊淡淡的一个嗯字,却惊得沈晷合不拢嘴,那个皇上和文武百官惧之入骨的碧血阁阁主就站在他沈晷的面前。这是沈晷此生第二次如此失态的时候,第一次还是当年提亲之时。   稍微冷静下来,沈晷想到的第一个问题便是:“凝儿知道吗?”   “她不知道。”李翊摇头,“这一辈子我也没打算让她知道,这些腌臜黑暗的事我一个人承受便足矣。至于她,我和你们一样,只希望她像现在这样活得开开心心的,做她想做的事便好。”   沈晷松了一口气。李翊继续说道:“沈叔,你放心,我会保护好她的。”眼神和语气认真得可怕。   是啊,碧血阁阁主确实有保护好她的能力。沈晷有些出神,这样的眼神和态度他自然是很熟悉的,当年他爱慕上孟菡萏的时候,也是这般的眼神。所以他相信,李翊的确是爱惨了自己的女儿。   可就算不论李翊的身世和背负的仇恨,若是李翊碧血阁阁主的身份有朝一日暴露的话,也是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的。到那时,依凝儿的性子,又怎会舍下李翊呢?凝儿又怎能活得自由自在呢?   李翊明白沈晷的挣扎,可他也无法置喙什么,毕竟若是换作他,也是不愿将女儿嫁给这样一个危险的人的。他也没什么可以说的了,只能祈祷沈晷能够想通,全了他和沈凝的这段情。   生平第一次,信奉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李翊默默在心里虔诚地向上天祈祷着。   偏厅里一片沉寂,仿佛并没有人存在一般。   良久,沈晷总算抬头了,自己也是钻牛角尖了,既然他们已经彼此心意相通,碧血阁也不是那么好惹的,自己何必杞人忧天呢?   换位思考一下,若是当初家中长辈死活不同意他和菡萏的婚事,可能这一辈子菡萏就会成了他心中的刺吧。   或许自己会终身不娶了吧,也或许自己会在家中长辈的安排下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相敬如宾,痛苦地过一辈子。   那若是真将他们强拆开,凝儿可能会恨自己不说,这一辈子,可能也无法真正解脱无法真的幸福了吧。   思及此,沈晷摆摆手,装作不耐烦的说道:“随你们吧。把你带来的媒婆叫进来。”   然后便看见李翊好看的眼眸里爆发出惊人的光芒,欣喜若狂地对着他鞠了一躬:“谢沈叔。”然后便跑了出去。   沈晷摇摇头,这孩子,真是不稳重。其实他也知道平常的李翊冷静得完全看不透他的情绪,开心成这般模样,真是跟当年他求娶菡萏成功时一模一样。   不过沈晷低估了李翊的兴奋程度。李翊直接冲进沈凝闺房里,把还在担忧的沈凝抱着举了起来,转了几个圈。   “我爹同意啦?”沈凝眼睛闪着很亮的光芒,疑问句里没有一点疑问的意味,李翊这般兴奋她便已经知道结果,只是还想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来安抚担忧许久的心。   “嗯。”李翊狂点头。   “很厉害啊你,酸书生。”沈凝用她的小粉拳轻轻捶了下李翊的胸口。   “当然,你夫君自然厉害。”李翊自恋地收下了这番夸奖。   沈凝撇嘴,暗暗想着真不该夸他的,给点颜色就可以开个染坊。不过李翊的确厉害,她离开偏厅时看父亲黑脸的程度,还以为得费好大一番波折才能得他点头呢。   李翊看她撇嘴的模样,忍不住想逗逗她:“这么难的事我都搞定了,是不是该有点奖励啊。来,叫声夫君来听听。”   沈凝用巴掌将他脸推向另一边,凶凶地说道:“什么夫君,明明就是不要脸的酸书生。”   这人谁啊,这般不正经。刚刚偏厅里那个无比正经地做出承诺的,不是本人,是他孪生弟弟吧。   可嘴唇却是嘟起,轻轻碰了碰李翊的侧脸。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还在偏厅等着媒婆的沈晷,左等右等也不见人影。 来回踱步后越来越气闷。 算了算了,不来这亲事还是不结了罢。 ☆、第二十六章(修)   李翊带来的那个媒婆,终于觉得自己的存在是有意义的了。   纳彩,问名,纳吉,媒婆按部就班地快速做着,在忠勇侯府和尚书府间来回穿梭。   而这期间,沈凝正忙着打理她刚得到的铺子和良田呢。   依照她的画画水平,她也设计不出什么精致华美的首饰。   但在东穹城跟着孟琮拓的那几天,她确实受益良多。她决定将这件珠宝铺子仿照舅舅的经营模式先试试水。   每月点石斋都将推出一个新的主题系列的珠宝首饰,限量发行,每个系列只有三套不同的款式,每套只有一件。   故此若是佩戴的是每个主题系列的套装,便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宴会上各闺秀间便不会面临佩戴了相同首饰,谁丑谁尴尬的场面。   既如此,每个系列自然要非常吸引人,甚至于到只看一眼就难以移开目光的程度,才能引得各大闺秀争相购置。   而主打的那一套,更是需要无比精致,与它在一起,还将与(绸缎铺子)的当季主打款裙裳相配,二者相辅相成,成为宴会上最闪亮的存在。   点石斋本就名气不小,而这主题系列的名气,沈凝决定亲自将它打响。   即将到来的她的及笄礼,便是点石斋名动京城的时机。   至于那十亩良田,沈凝着实有些头疼。地界有些远不说,地盘也算不上很大。沈凝觉得自己来回奔波肯定是不切实际的,那就需要一个忠心耿耿而且通农事的管家。   可是短时间之内,去哪儿找这样一个管家?   沈凝揉了揉眉心,还是先去飞鹜客栈看看吧,也的确是许久未去了。   沈凝迈步走着,好像听见刚刚路过的那个巷子里有什么声音。是在喊救命吧?她没听错吧?   沈凝往后退了几步,猥琐地扒在墙角偷偷看着巷子里的情况。   果然没听错。   一个姑娘正被一个大汉按在地上,旁边还有一个大汉正脱着裤子,上身已经不着寸缕。姑娘的脸上布满了泪水,嘴里被塞一双足衣塞满,不断发出呜呜呜的声响,可在这闹市之中,声音终究是太小。   眼看着按住姑娘的大汉就要动手脱她的已经凌乱的衣裳,沈凝急中生智,朝着巷子里大声喊了句:“官爷,我刚刚就是在这附近听到了救命声!”   那两个大汉做贼心虚,听着这句话,连忙停下动作,弯腰捡起丢在地上的衣服就跌跌撞撞向另一侧的巷子出口跑去。   待不再有他们的脚步声,沈凝才急忙上前,将躺在地上已经被吓坏的姑娘扶起,拿掉塞在她嘴里的足衣。   “姑娘别怕,他们已经被赶走了。”沈凝看着她双目失神的模样,出声安慰道。   可那姑娘好似吓傻了般,一动也不动,连眼睛也不眨。   沈凝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好给她理理凌乱不堪的衣裳和头发。头发乱得蓬松,沈凝用手给她梳了梳,用发带简单地给她扎了扎。   正当沈凝发愁该拿她怎么办时,她却突然一把抱住沈凝哭了起来。   沈凝愣了一下,然后用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以示安慰。嘴里轻柔地念着:“没事了,没事了”这样的字眼,等待着她情绪平静下来。   待她稍稍平静一些,只是在轻微的抽泣的时候,沈凝轻轻推开她,握住她的手,直视着她的眼睛说道:“我先将你安顿下来,好吗?”   循循善诱,语气温柔得像是在哄小孩子。   那个姑娘点了点头,沈凝便牵着她向飞鹜客栈走去。   刚走到门口,便有一个穿着麻布衣裳的壮年男子冲到她们的面前,喊着:“宁儿,你刚刚去哪儿了,怎么成这样了?”语气焦急。   凝儿?这男子喊的不是自己吧,这姑娘也叫凝儿吗?沈凝有些惊讶。   那姑娘看见这男子,又开始大哭起来。沈凝有些头疼,忙说道:“我们先进去再说吧。掌柜的,安排间客房出来。”   客房内,姑娘啜泣着艰难地说着事实:“哥…哥,你……一走……我就被……两个……大汉……”   虽然说的断断续续,但沈凝好歹听出了两人的关系。   他是她哥哥?那他对她一定很好吧,肯定好吃的好喝的都先紧着自己的妹妹。不然也不会妹妹穿着虽不华丽,但算不错了,和京城普通人家的穿着没什么两样。而哥哥却穿着粗布麻衣,甚至衣裳上还有不少补丁。   沈凝看她说的艰难的模样,主动述说自己看到的场景。   那个大汉听完,顿时双眼煞红:“我要杀了这两个畜生!”说着气势汹汹地就要往外冲。   “壮士且慢。”沈凝立马出声阻止,“且不说人海茫茫,你能否遇见他们。就算遇上了,你见过他们的脸吗?你能认出来吗?”   那大汉身形顿住,因为沈凝说的很有道理,可是除此之外,他也别无他法了啊。   沈凝吩咐掌柜的差人去将李翊请过来,然后对大汉说道:“若你信得过我,你妹妹这仇我来帮你们报!”   那大汉自是信得过的,眼前的女子不仅救了自己的妹妹,而且看这穿着就是富贵人家,门道定是比自己多。   那大汉如是想着,便是直接扑咚一声跪了下去,“多谢姑娘相助,我们兄妹二人感激不尽,无以为报,空有这身气力,做牛做马也当还清姑娘的恩情!”   壮汉干脆的动作和膝盖着地时的巨响都把沈凝吓了一跳,她有些懵,怎么说着说着就跪下了呢。   沈凝连连摆手,“本就是举手之劳而已。不需要这么客气的。”让小厮去扶那壮汉起来,无奈那小厮力气不够,拗不过壮汉。   沈凝无奈地说道:“你再这样我就不帮你们找那两个禽兽了啊。”   大汉闻言,立马起身,还有些惊讶禽兽二字居然会从这般好看,气质优雅的沈凝口中说出。   若是沈凝知道他在想什么,一定会翻白眼,她还气质优雅?她是自己认识的闺秀里气质最不优雅的了好吗。不过心里一定会暗爽。   可惜沈凝并不知道他再想什么,大汉起身后,她就没再说什么,怕说着说着大汉又感恩戴德地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   于是几人就静静地等着李翊的到来,气氛有些尴尬。   沈凝心中祈求着李翊动作快些啊,快点到快点到,打破这个尴尬的场面。   其实,几日不见,她也确实有些想他了,也不知道这几日他在忙些什么,都没来找过她,连偶遇也没有,莫不是追到手了求亲成功就变了吧。   李翊终于来了,进门就只看着沈凝,仿若房间里只有她一人似的:“凝儿,找我何事?”   沈凝心中很是满意,嗯,表现不错,这专注的眼神看得我很是受用,那就原谅你这几日的冷落好了。   沈凝说道:“想让你帮忙画两幅画像。”她对上次李翊按照她的描述画得几乎分毫不差甚至比她脑海里想象的还好看这件事印象深刻。   李翊有些无语,敢情他就只是个画画的啊,不过凝儿有事首先想到他,他还是挺开心的。   沈凝看了身旁坐着的姑娘一眼,正想说让她来描述一下那两个猥琐大汉的长相,却突然发现好像从李翊进门的那一刻起,本来一直在啜泣的姑娘就停止了啜泣,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李翊。   姑娘,你该擦擦口水了。沈凝心中有些不舒服,又有些得意,看呆了吧,我未来夫君就是这么好看。   她决定还是她来描述好了。沈凝尽可能地描述详尽些,不给那姑娘和李翊多交流的机会。   描述完相貌,沈凝又突然想起其中一个大汉胸口前有颗大大的黑痣。   听她说起这个,李翊停笔,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还敢看其他男子裸着的上身。   沈凝脸一红,怪她咯,谁让那大汉非要脱了衣裳。   虽是顾及那女子的颜面,沈凝并没有再跟李翊复述一遍巷子里的事,但守在门口偷听到了的掌柜还是在来的路上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一遍。   李翊听的时候有些好笑,她自己也是个姑娘,还逞强去救人。不过听到沈凝怎么吓跑大汉的,李翊直接笑出声了,他家小红杏还真是机智。   李翊觉得心里更加柔软了些,平日如何任性如何坚强“蛮横”,她也还只是个柔弱的女子,却还以身犯险去救人。   李翊觉得,在这有些黑暗有些复杂的世界里,沈凝就像一缕明媚的阳光,照射得他心里都明亮了许多,还暖洋洋的。   “画好了。”李翊搁笔。   “姑娘,过来看看可像,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沈凝虽是不愿她与李翊接触,但毕竟巷子里的光线有些暗,她又离得有些远,万一有什么忽略了的地方呢。   那姑娘迈着小步走过来,害羞得脸上都是红的,然而在看见画像的一瞬间便脸色煞白,因为画得实在是太像了,让她瞬间觉得好像那两名大汉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沈凝忍住拉开她的冲动,又问了她一遍可有需要补充的地方,结果看她面色煞白,就知道李翊画得栩栩如生,她又想起了那不堪的一幕。   看她的手有些发抖,沈凝连忙用自己的手掌包住她的手,给予她一些温暖和安定。   身旁的李翊将一切都收入眼底,自然看见刚刚沈凝有些不悦的模样,可当那姑娘情绪不好的时候,沈凝却将一切都抛之脑后去安慰她。   李翊觉得自己的心软得好像要化成一滩水了。他觉得自己的心空空的,迫不及待地冲想要抱着她亲来填满自己的心。   而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的凡凡来更文啦~ 在榜上,但点击和收藏依旧涨得很慢。 好希望收藏蹭蹭蹭的涨啊,许愿。 ☆、第二十七章(修)   李翊牵住沈凝的手,望着她看过来的疑惑目光说道:“这姑娘让她哥哥安慰着,我有话要跟你说。”说完不容拒绝地拉着她向外走。   “哦。”沈凝看了眼那姑娘的哥哥,然后乖乖地跟着李翊走出去,进了天字一号房。   刚一进去,李翊就将门关上了。   沈凝并没有想太多,以为李翊真的有话要跟她说,她疑惑地问道:“你要跟我说什么?”结果就被李翊按在了门上。   李翊一手搂住沈凝的腰,一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直接就将唇印了下去。舌头用力地撬开了她的贝齿,灵活地滑了进去,用力地舔着沈凝的舌头。   沈凝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弄懵了,直到感觉舌头已经麻了,才反应过来,开始挣扎起来,用力咬了咬自己嘴里李翊的舌头。   李翊吃痛,但动作并没有停下。直到感觉沈凝有些喘不过气了,他才停下对沈凝舌头的侵略。   沈凝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正想破口大骂,又被李翊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别动,让我抱会儿。”李翊的气息吐在了沈凝的耳边。   沈凝不知道他怎么了,但感觉他声音里有着难得的脆弱,于是伸手回抱住他,将脑袋贴在他怀中。   李翊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展现出脆弱,能换来沈凝的心疼和柔顺。示弱这个技巧,以后要多用用。   后来沈凝知道了这次救人居然解决了自己正在发愁的问题,感慨还真是善有善报啊,以后得多做点善事了。   原来刘安兄妹俩本就是在农庄里做活的,哥哥是庄子上的管家,在管田种地方面颇有心得。然而妹妹被村里的恶霸给缠上了,无奈之下刘安带着妹妹来城里投靠亲戚,寻找自己的安身之所。   没成想才刚到京城,刘安看刘宁肚子饿了,让她在原地等着,他去买吃的。结果买个烧饼的功夫,等刘安回到原地时,妹妹刘宁已经不见了。   刘安遍寻不到,跑遍了小半个京城,才终于在飞鹜客栈门前遇见了沈凝和自己的妹妹。   沈凝听闻后大喜,当即开始招揽刘安去自己的农庄,待遇自是不会差,安全问题她会派两个侍卫前去的。   有了前面救下刘宁的恩情,又有这番承诺,刘安自是没有犹豫地便答应了。   解决了这桩忧心之事,沈凝神采奕奕地投入精力于新到手的店铺了。   还有五日便是自己的及笄礼了,沈凝本是不在意的,然而她可是要借此机会让点石斋名扬京城的,所以必须得引起重视。   沈凝走进点石斋,如以往一般地逛着,连心境都没有任何地变化,因为在她心里,点石斋早晚都是她的囊中之物,如今只是提前了而已。   恩,点石斋确实被掌柜的经营得不错。柜台根据首饰的风格分门别类地摆放得错落有致,店里的伙计还会根据各个客人的需求进行推荐。   “沈小姐,这次想买些什么啊。”掌柜的问道。   还没等沈凝开口,旁边一个小姐身旁的丫鬟就阴阳怪气地开口了:“还能买些什么,她不每次都只看不买吗?”   她身旁的小姐呵斥道:“春儿,不得无礼。”   沈凝心中冷笑,装什么装,若是没有你的许可,她一个丫鬟敢这样说吗?自己虽然不拘小节了些,但也别把她当傻子好吗。   面上分毫不显,继续看着这对主仆演戏,主要她是想看看掌柜的如何处理这样的事。沈凝说道:“麻烦掌柜的帮我把这对镯子包起来。”   那丫鬟春儿又开始作了:“哇,沈小姐居然也会买东西啊。”   沈凝当作没听见,面上也没有一点窘迫地说道:“掌柜的,我今日出门得急,未带够银两,我可以回府后再差人送银两来吗?”   掌柜的连忙说道:“沈小姐,这个有些为难,我们店里有店里的规矩。”   “那我先定下来,回府后差我丫鬟带着银两来取,可以吗?”沈凝继续问道,心中点着头,恩,没有规矩难成方圆,掌柜做得不错。   掌柜的点头说道:“这样是可以的。”   沈凝一笑,摘下身上的沈府腰牌递过去,“呐,掌柜的,这是凭证。”   旁边丫鬟闻言,更是猖狂起来:“原来钱不够啊。那要不沈小姐今日还是别买了。我家小姐今日说了要赏赐我一对镯子,我看沈小姐手上这对就挺好看,我很是喜欢。小姐,你就给我买这对吧。”   兵部尚书的千金,春儿口中的小姐,皱了皱眉,一脸为难的样子,开口说道:“掌柜的,这镯子还有吗?”   沈凝心中再次冷笑,这兵部尚书的千金还真是厉害,若还有另一对,岂不是说她沈凝和丫鬟只能戴一样的镯子;若是只有这一对了呢,那她沈凝不是连一对镯子都还要从丫鬟手里抢?   掌柜的恭敬地说道:“马小姐,这镯子我们店里确实是没有另一对了。您还可以看看其他的款式。”掌柜看出了那方对沈凝的针对,可他也没有办法,两方他都得罪不起。   那丫鬟料定沈凝钱不够,开始对着掌柜软磨硬泡:“掌柜的,这镯子卖给我们吧。我们小姐带够了钱的,立马能付清。”   见掌柜没有半点反应,她继续说道:“掌柜的,你想想沈小姐只说了定下,那若是她回府后反悔了呢,那你不是白白浪费了一桩生意。我们小姐还愿意出双倍价钱购买呢。”   沈凝喜闻乐见,正好能好好地帮她考验下掌柜的心性。   掌柜有些心动,但想着这两方他都得罪不起啊,还是交给她们自己解决好了,于是做出一副坚定的样子:“这不是价钱的事啊,沈小姐已经定下来了,除非她自己不想要了,不然这镯子就已经不归我们店里做主了。”   沈凝已经在心里给掌柜的竖起大拇指了,嗯,不愧是皇上手底下的掌柜。   这次不待马家主仆俩发话,沈凝已经主动将桌上的沈府腰牌收回来了,“掌柜的,这镯子我不要了,你给她们吧,记得收双倍价钱哦。还有,把近半年来的账册都拿出来我过过目。”   春儿本只是奉自家小姐的命令挤兑沈凝,并没有打算买下这对镯子的。更别说她自作主张地说双倍价钱购买,也只是没想到沈凝会放弃。   她有些害怕,吃瘪后小姐回府一定会大发脾气。账册?这东西沈凝是没资格看的吧?要是这里能让沈凝也吃瘪,小姐是不是就不会惩罚自己了?   马娇娇看沈凝胸有成竹的模样,有些不祥的预感,总觉得此时要是再挤兑,丢脸的恐怕反而会是自己。   她刚想阻止春儿,便听见身旁春儿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你凭什么看点石斋的账本?总不能仗着你礼部尚书千金的身份欺人吧。”   “就凭这个”沈凝掏出揣着怀里的房契,上面明明白白注明着点石斋的归属“凭我是这里的新东家。”语气虽平静,气势却十足。   这话一出,那丫鬟觉得自己脸上仿若被打了一巴掌,火辣辣地烧着疼。   马娇娇心中也是一恼,果不其然,丢脸的是自己这边,她反而有得意的资本了。   掌柜的也是一惊,新东家是尚书府沈小姐?   他是接到宫里来的消息说是换了东家,但并没有被告知东家具体是谁,他还在纳闷这新东家怎么还不露面呢。幸好今日没有做出什么不好的举措。   “沈小姐,这边请。”掌柜浸淫商界多年,随机应变能力也是不俗。   沈凝跟着掌柜进了里间,翻看了这半年来的账册,流水很大,利润也不小。   边看着账册,沈凝还随口夸了夸掌柜刚才的举措,做生意以诚信为本,并不为利所诱,平等地对待每一个顾客。   沈凝没看到掌柜的脸已经通红了,他在庆幸还好刚刚碍于两边都得罪不起,然后就两方都没有得罪,虽然平白得了一顿不符合的夸奖有些羞愧。   看来以后啊,他做生意的原则得改改咯,不能一味地以利为本。   然后沈凝详细跟掌柜的讲了讲她想如何改造点石斋现有的经营模式。   本来看着沈凝稚嫩的模样,掌柜的还有些担心沈凝会什么都不懂还仗着身份指手画脚。   但经过很多次的考察后,沈凝本就对点石斋的情况比较熟悉了,经营半条街的店铺经营了这么些年,她对如何经营好一间店铺也是得心应手。   于是当她头头是道地说出来后,掌柜惊讶地发现,眼前坐着的小姑娘居然比他还了解点石斋的情况和现有缺陷,看来以往她来店里的每一次原来都是另有目的的。   本来只是碍于身份做出认真的样子的掌柜,已经听沈凝说的入神了,边听边连连点头,甚至干脆中途打断拿了纸笔开始唰唰唰地记录。   说完总概,沈凝开始提出要求了,“所以接下来的第一步,就是要给我提供及笄礼那日的全套首饰,衣裙我已经准备好了,首饰要与之相配。要衬得我整个人美得夺目,但却不能只是珠光宝气,那样难免落俗。”   掌柜的有些发愁,还有五天,来得及吗? 作者有话要说:  急急如律令,小天使们,快快现身~ 排版有些不对,凡凡又重新发了一次哦。 ☆、第二十八章(修)   “将新一批的首饰全部拿来给我过目。”沈凝上位者的气势十足,“还有,让店里所有的匠人都过来。”   掌柜的连忙吩咐人去办,片刻,沈凝想要的人和物全部到齐。   沈凝一个接一个地打量着桌上摆放好的成套首饰,她的动作很快,因为只一眼就觉得那些首饰不足以让那些见识广博的千金们惊叹,也无法衬得上夏姨寄来的裙裳。   忽然沈凝脚步顿住了,因为看见面前那套镂空玉面海棠首饰时,她再也移不开目光,一瞬间心里便冒出了想法:“就是它了!”   夏姨这次送来的衣裳特别特别素,素得沈凝看第一眼的时候都以为夏姨并未在上面做任何刺绣。待沈凝穿上试时,发现衣服的剪裁特别合身,将她的腰身显得盈手可握,收袖口的琵琶袖,显得她的手臂修长纤细。   沈凝对着铜镜捏着裙沿左右转了转,才发现裙摆处夏羽用银线绣了几簇盛放花儿,她一动,花儿就像在风中舞动似的。一身白也不显得素了,反而有种仙气飘逸的感觉。   而沈凝现在凝视着的这套首饰,簪子和耳环周身通透的白玉上镂空出了海棠花的形状,然后在镂空处嵌上红玉髓,不会太素劲也正好将海棠的艳色给融合了。   仿若海棠在还未消融完的白雪中展苞绽放,和夏羽送来的裙裳极是相得益彰,点缀的同时并不会让那几分仙气消散。   手镯则是用蓝翡和着上好的羊脂玉做出一颗颗玉珠,一色一半,两色撞在一起,沈凝觉得特别衬自己的气质。   “这是谁的想法……”沈凝有些好奇,因为这风格并不是她了解到的点石斋各匠人的风格。   “我的。”站出来的是一名极具风情的女子,偏偏喜欢穿一身素净的衣裳。   沈凝笑了,“妩珀姐这风格变化不小啊。”爱情的力量不小啊。   沈凝早已将店里的匠人打听清楚,甚至还跟两三个匠人有过交谈,还算比较熟,妩珀就是其中一个。   沈凝近日听闻这个早年被自己青梅竹马伤过的女子近日终于放下了多年的心结,成亲了,看这面上的□□,婚后应该生活得蛮幸福的。连手底做出的首饰都由一贯的素净添了几分色彩。   妩珀倒是没有不好意思,大大方方地说道:“是啊,心境有所变化了。”   沈凝心里很是为妩珀开心,她突然在想既然妩珀姐都可以,那夏姨会不会有一天也能放下往事,解开心结,有自己新的生活呢。   此时的她,还不知她那消失不见的哥哥就正在致力于解开夏羽的心结。   沈凝定下了第一个主题系列:情缘。然后又看了一遍桌上的首饰,又挑出了一套首饰——银凤镂花长簪,溜银喜鹊珠花,白银缠丝双扣镯。   还差一套怎么办?沈凝环视了一圈,也没找到心悦的。   “掌柜的,明日记得送几幅第一个系列的设计稿送到我府上。”不管怎么样,这几天费尽心血也得给她赶出一套来。   沈凝相信匠人们会全力以赴的,因为被选上后,名气会增不说,还有很丰厚的奖励。   “还有这套首饰。”沈凝指了指面前的那套玉面镂空海棠首饰。   “我及笄礼第二天,就可以差人不着痕迹地传出我及笄礼当日所戴首饰来自点石斋。我所要的这套首饰便是第一个系列的主打款,名字就叫心动好了。另一套叫爱河。”   所以的事情交待完,沈凝准备回府了。   沈凝刚进尚书府大门,便看见李翊在里面等着她。   “小红杏,这次不翻墙了啊。”李翊打趣她道。   “那当然,我现在可是得到我爹首肯了的。”沈凝洋洋得意,和李翊一起并肩往后宅走去。   李翊看她这可爱的小模样,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是是是,你最厉害。”   “可是你今日来干什么的啊?”沈凝扬头看着他问道。   “送礼啊。”李翊的回答很简单。   “送礼?”沈凝更加疑惑了。   “对啊,你不是马上及笄了吗,喏,及笄礼物。”李翊从怀中掏出了两张纸递了过去。   沈凝接过,展开看了后,差点高兴得跳了起来。   又是房契!又是彩霞街店铺的房契!   她最近是撞大运了吧,梦寐以求的店铺接连轻轻松松地到手,愁庄子和良田无人打理,就遇上了刘安两兄妹。   沈凝眼睛放光,亲了亲手里的房契,努力忍着自己想捧着李翊的脸亲两口的冲动。   “你及笄礼那日我打算送聘礼来。”李翊说着自己的打算,先让她心里有个准备。   那日纳征?那岂不是更多人关注我的及笄礼了,那点石斋的声势不是更好造了?这日子选得好。沈凝如是想着,面上只剩下傻笑。   李翊看她傻傻的模样,心下很是满意,恩,不错,她应该也很想早日将亲事定下来吧,开心成这幅模样。   若是李翊知道沈凝心里的想法,绝对恨不得吐血,他堂堂英俊潇洒的忠勇候世子,居然还比不是点石斋的名气?   可是李翊不知,他深以为沈凝是因为他而开心,他伸手挑起沈凝的下巴,“小红杏,你很快就会嫁给我了。”   可惜沈凝还沉浸在快要暴富的喜悦中,并没有注意到他说了些什么,只是不停地点头表示认同。   几日的时间转瞬即逝,明日便是及笄礼了。   但沈凝除了自己要用的首饰和裙裳,还有李翊会送聘礼来以外,对自己的及笄礼一无所知。   除了笄者是自己,赞礼,赞者,有司,正宾分别是沈凝通通不知道。   沈凝也不知道及笄礼上,除了聘礼,还会有更加轰动的事情发生。   傍晚,尚书府来了一个沈凝没有想到会出现的人。   “夏姨,你怎么会来。”夏羽一下马车,沈凝便扑了过去,与她一起扑过去的还有她的娘亲孟菡萏。   “因为你哥啊,他近段时间日日来幻羽阁跟我说及笄礼对你很重要,你特别希望我能够出席。”夏羽回答道。   沈凝有些惊讶,她哥?她哥一回京城就去军营了吗?什么时候去东渝城了?况且她也不曾对她哥说过希望夏姨出席的话啊,因为她并没抱希望。   一个念头从沈凝的脑海中闪过,难道哥哥还没放弃夏姨?   还没理清楚的思路无情地被孟菡萏打断了:“去去去,你娘亲我好久没见过你夏姨了,你先靠边去。”   沈凝难得见自家温柔的娘亲这个样子,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好,夏姨是你的,行了吧?”   沈凝不再纠缠夏羽,跑去纠缠沈劭鸿了。   “哥哥,你是不是还喜欢夏姨?”一见到沈劭鸿,沈凝就直奔主题,问出自己心里的想法。   沈劭鸿抠了抠后脑勺,耷拉着脑袋并没有说话。   沈凝一看他这样子,就什么都明白了,有些焦急地说道:“哥,她比你大那么多。”   “所以呢?”沈劭鸿抬头,异常认真地问沈凝。   所以呢?“所以爹娘不可能同意的啊。”   “你又不是爹娘,你怎么知道他们的想法。”沈劭鸿回驳道。   “我……”沈凝一噎,“他们怎么可能同意。”   “如果换做你,让你放弃李翊,你愿意吗?”沈劭鸿定定地看着她。   沈凝毫不犹豫地摇头,然后忽然反应过来沈劭鸿的用意。   “哥哥,你……”动情那么深了么。   没说完的话被沈劭鸿打断了。   “若是爹娘不同意,我就等,用时间向他们证明我的决心”,沈劭鸿眼神认真得有些可怕,“实在不行,就只能恕我不孝了,我会带她私奔,或者请旨去镇守东渝城。”   “如果她不同意,那我就以晚辈的身份默默守护她一辈子,偶尔能看她一眼便足矣。”沈劭鸿说到这里,眸色一黯。”   “终身不娶吗”这五个字沈凝如鲠在喉,并没有问出,因为她已经从沈劭鸿眼神里看出了她的决心。   她有些心疼,她的傻哥哥啊,一直以来都对无心情爱,好不容易动心了却是这番情形。   沈凝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了,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劝也劝不动自己的哥哥,可她自己心里还是过不去那道年龄的坎。   她叹了口气,拍了拍沈劭鸿的肩,回房间暗自神伤去了,哥哥这条坎坷的情路啊,怕是走得艰辛啊。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我的小天使们能在评论区里吱个声~ ☆、第二十九章(修)   第二日清晨,天还是漆黑的时候,沈凝就已经被抓起来,乖乖坐在梳妆台前接受捣腾了。   沈凝今日的妆是孟菡萏化的,她说自己女儿成年后的第一个妆容一定要她亲自来完成。   待换好衣裳,化好浓淡适宜的妆容后,孟菡萏满意地扶着沈凝的头,对着铜镜里沈凝精致的脸夸道:“我女儿就是美,连我这个娘都被迷倒了。”   是的,今日的沈凝美得不可方物,进入观礼厅的一瞬间,所有人都看失神了。   半晌,赞礼才回过神来,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大声唱道:“笄礼始,全场静。”一系列的说词后,奏乐响起,“请赞者入席!”   一嗓子嚎回了好些人的神志,她们也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地。   随后丞相夫人也就是沈凝的姑母孟韶和夏羽同时上前,看见夏羽,众人眼中再次闪过惊艳之色,只是有珠玉在前,这次倒是瞬间就恢复了镇定。   赞礼又唱道:“有请及笄者的父亲和母亲。”孟韶和夏羽上前,与孟菡萏和沈晷互行正规揖礼,随后沈晷二人落座。   及笄礼还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本就是千篇一律的流程,许多命妇也不知看过多少遍了。往日大家都“东张西望”有些不同,这次众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飘逸得好像冒着仙气发着光的沈凝身上。   已经进行到宾盥环节了,孟韶和夏羽盥手完毕,孟韶认真的给沈凝梳着发髻,从今日起,沈凝就需将鬟髻改为成年女子的发髻了。   夏羽拿起盘中的发簪,轻轻地簪在孟韶梳好的发髻上进行固定。这一环节本没有什么特别的,可是当夏羽将手里的玉面镂空海棠簪给沈凝簪上后,宾客们的目光都变了。   因为沈凝的气质瞬间有所改变,少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却因着有海棠的点缀更加艳丽,美得更加真实了。那个簪子簪上后,和沈凝的耳环和手镯瞬间融为一体,好像瞬间就完整了似的。   除了美字,她们脑海里再也冒不出别的形容了。   瞬间那些随着母亲来观礼的闺秀们便不淡定了,这套首饰太好看太精致了,她们好想要啊!   但因着多年严格的教养,每个人面上都强装着淡定,但眼神里的渴望和喜欢都快溢出来了。   沈凝三拜时,便感受到了落在她身上的热切目光,心里对这场及笄礼产生的效果甚是满意,嗯,点石斋的身价要涨啦,哈哈哈。   “笄礼成,请笄者父母向所有观礼者行揖礼。”   听着赞礼这声唱喊,沈凝心里想着酸书生也该到了吧。   没想到没等来李翊,却等来了个能引起轩然大波的人。   “皇上驾到——”这声音沈凝已经耳熟了,是太监王彦。   众人皆是大惊,没反应过来皇上为何会出现在这儿,身体确实下意识地跪了下去。   待皇上走进来,所有人磕头行礼:“臣妇(臣女)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在场只有沈晷和沈劭鸿两个男的:“臣叩见皇上。”   “平身吧。”皇上抬抬手,“沈爱卿,你家闺女长得还真是国色天香啊。”   “老臣惶恐。”沈晷拱手回道。   这是什么情况?皇上居然会亲临尚书府,只为一个少女的及笄礼?众人有些懵。   “王彦,将朕送给沈家嫡女的及笄贺礼呈上来。”   王彦听了吩咐,恭敬地端上了一个檀木盒子,打开盒盖,光芒照得本来因人多挡住了光线而有些昏暗的厅堂瞬间亮堂起来。   哇,夜明珠!皇上亲临就罢了,居然贺礼还这么大手笔。   年长的命妇们脑中突然闪过她们年轻时那个流遍京城的传言——孟菡萏入了皇上的眼。本来皇上是想纳孟菡萏入宫的,结果沈晷动作太快抢了先。   难道皇上是为了孟菡萏?皇上心里还有她?   哇,她们参加个及笄礼居然知道了这么大的秘密。命妇们看孟菡萏和沈晷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沈凝听娘亲说过往事,一看她们的表情,就知道她们想到哪儿去了。   当年自己娘亲可是名动京城,毫不夸张的说,当年上门提亲的人还真是把孟府的门槛都踏破了。孟老爷是又喜又忧。   孟菡萏当年在太后的生日宴上一舞成名,本来单是婀娜灵动的舞姿也不足以出奇,毕竟京城贵女中不乏舞技出彩之人。妙就妙在跳舞的同时还作了幅贺寿图。她以足尖为笔,地上铺了层白纸,旁边放了小缸装水墨,伴随着动人心弦的琴音,孟菡萏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乐声越来越快,孟菡萏脚下的动作也越来越快,长袖舞得人眼花缭乱,整个人如花丛中翩飞的蝴蝶一般。终于乐声进入尾声,孟菡萏足底用力,翻飞而起,候在一旁的侍女拿起祝寿图展示。孟菡萏稳稳落地,拢袖,行礼,动作一气呵成。在场无论男女,都已经看痴。   “臣女孟菡萏恭祝太后娘娘福寿安康,寿与天齐。”   直到孟菡萏清亮的声音响起,她们才注意到侍女手中的贺寿图,虽只有黑色的墨水,但画上的墨色深浅不一,松柏更是层次分明,看着就能感觉到松柏的气节,树下的鹤画得倒是寻常,但不知为何总觉得仙气飘飘,好似已得道成仙了一般。但画上,还有一片空白。   太后娘娘明显很受用,一向严肃的她笑得眼角纹都展露无余,“好,好,好。”出口便是连续三个好字。   孟菡萏正欲再开口,就听到皇上开口了:“孟菡萏,朕问你,画上的空白有何用?”   “回皇上,题字用的。臣女不才,实在练不好用脚尖写字。”   皇上饶有兴趣的看着她,“横竖都要题,那就让大家都看看你的字写得怎么样吧。”   看着皇上的眼神,孟韬的心头一跳:皇上不会看上菡萏了吧。   “臣女遵命。”孟菡萏大大方方的从身旁仆从手中接过笔,行笔流畅,片刻纸上便出现了“寿与天齐”四字,刚柔结合,自然舒展,与画融为一体般。   看着那副题完字的贺寿图,沈晷又看了看台上不卑不亢,淡然处之的少女,少女的眼眸里一片清澈。那一刻,沈晷知道,自己动心了。   “哈哈哈”,台上传来皇上的笑声,“孟爱卿的女儿,果真没让朕失望。传旨下去,升孟韬为翰林院侍讲学士。”   连升两级?下面一片哗然,许多低低议论的声音传入孟韬耳中。   由从五品的翰林院侍讲升为从四品的翰林院侍讲学士的孟韬起身跪谢叩恩:“臣,谢皇上隆恩。”面上一片喜色,一颗心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一场宫宴让孟菡萏瞬间名动京城,也让各高门权贵的子弟纷纷上门提亲。   可孟菡萏和父亲孟韬却止不住的发愁。   同为男人,孟韬很清楚,皇上的的确确对菡萏起了心思。但皇上比自己就小了几岁,宫里的环境又尔虞我诈的,菡萏也没有心机,还不知道会怎么被那些妃子玩死。   但不知为何,皇上到现在还没有动作。这对他们来说,是好事。他们还有时间有机会跳出皇宫这个大火坑。   但是,那么多人提亲,一时之间也该怎么选出真心的呢?又有谁敢跟皇上抢人呢?   跟皇上抢人?对,敢跟皇上抢人,还怕不是真心的吗。   孟韬让人出去暗自散布消息,说孟菡萏被皇上看上了,可能会入宫。他真希望,这时候会有人跳出来求娶自家女儿。   皇上看上孟菡萏了?   结合太后寿宴时皇上的表现,一时之间,大家纷纷退缩了。   昨日还门庭若市的孟府门前今天空无一人,哦不,还有一人。   其实给其他人一点时间考虑和纠结,未尝不会有人继续坚持。   但沈晷,根本就没有过放弃的想法。   本就积极的他听闻此消息后,更加积极了。   孟韬回府的时候,就看见沈晷在孟府门前来回踱步,一脸焦急的模样。   “伯父”,沈晷一看到孟韬,就急忙迎了上去。   孟韬心里一喜,面上却不露分毫:“沈公子,我们进去说吧。”   孟府花园内,孟韬说明情况后,沈晷再三保证自己是真的喜欢孟菡萏,沈家那边他也已经说服了,他一定要在皇上有所行动前定下这门亲事。   彼时,孟家并没有什么底蕴,而沈家,却是天下皆知的豪门望族,单是沈家旁支,就不乏比孟韬官更高之人。   然而沈晷毅然抛弃门第之见,再加上他文质彬彬,平日里的风评也好,孟韬还是很放心的。   后面的事就顺理成章了,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速度快得惊人,当时在京城又掀起了一阵风波。   沈凝有时也会想,要是爹爹当年动作慢些,娘亲会入宫吗?可娘亲这性子,在那般可怕的深宫里会被生吞活剥了吧。还好爹爹动作快。   沈凝有些无语,什么为了娘亲啊,分明是为了夏姨。夏姨昨晚才到的,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得到的消息。   而且夏姨都已经将话说得那么绝那么清楚了,他居然还没有死心的吗?沈凝觉得皇上对夏姨好像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深情。   沈凝转头看了沈劭鸿一眼,哥哥应该猜到皇上来的缘由了吧。果然,沈劭鸿黑着张脸,满脸都是对皇上的不满,幸好皇上满心满眼都是夏羽,并没有注意到他。   沈凝看着皇上注视着孟菡萏身边的夏羽那深情的眼神,暗自心惊。这时尚书府门口一阵热闹,沈凝心里松了松,太好了,救星到了。   听见外面的动静,沈晷想说让人出去看看,但看皇上一直盯着夏羽,完全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动静,沈晷也有些无奈,皇上都没发话他能说什么。   所幸李翊得到了皇上来尚书府的消息,也没等人出来接待,直接吩咐人将聘礼抬了进去。   “岳丈大人,忠勇侯世子李翊特来下聘。”李翊在屋外对着里面吼了一句,然后就直愣愣地进去了。   李翊装作才发现皇上的样子,惶恐地跪地行礼,“臣参见皇上。”   “不必多礼。”皇上说着话,目光并没有从夏羽身上移开。   旁边的命妇和闺秀都倒吸了一口气,什么情况,沈凝才和皇家退了婚,皇上居然会来参加她的及笄礼。这就算了,皇上还在场,忠勇候世子就来求娶差点成为皇子妃的沈凝了,也不怕惹恼皇上吗?   她们脑补的情况在皇上这里根本不存在,因为在他眼里,整个厅堂只有他和夏羽两人,多年不见,她还是美得那么动人心弦,可是就算面对面,她却连看也不愿看他一眼。   “皇上,那微臣……”李翊刚出口,就被皇上不耐烦地打断了:“你们随意。”别打扰他难得能看见她的时光就好。   “谢皇上。”李翊拱手道谢,随即转身对着夏羽说道:“幻羽阁阁主,你答应过给我和凝儿做大婚之日的喜服的,今日可是约定的交稿日,不如你现在回房给凝儿量下尺寸,商量下款式?”   “好,那你的款式呢?”夏羽开口问道。   “凝儿决定就好。”李翊笑着答道。   沈凝被他一声“凝儿”叫得发酥,心里还暗暗赞叹道:“好样的,终于让夏姨远离这个水深火热的目光了,还顺势敲诈了夏姨两套喜服的。”   皇上:“……”早知道就不让你随意了。   孟菡萏:女婿真是机智。   沈劭鸿:干得漂亮!   一众吃瓜群众:幻羽阁阁主?她我们想买一件幻羽阁的衣裳都很难得呢,幻羽阁阁主居然也来参加沈凝的及笄礼,还答应给她绣喜服,沈凝也太幸福了吧。不能再受刺激,再来我们下巴就要合不拢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字数没控制好,好像有点多了…… ☆、第三十章(修)   李翊这番恩爱秀得极是高调,几乎是闹得京城人尽皆知。   他就是要让大家知道,如此耀眼的沈凝只会是他李翊的妻子,旁人再也没有资格觊觎。   他觉得以沈凝的家世样貌,若没有和八皇子的婚约摆在前,上门提亲的人怕是要像当年孟府那般踏破门槛了。   至于皇上,见夏羽没有再出现的可能,便有些窝火地摆驾回宫了。   这番纳征,就在众目睽睽中完成了,效果李翊和沈凝都很满意。   隔日,沈凝就开始利用起了群众的力量。   茶肆,酒肆,甚至就在大街上,都有人在议论着昨日沈凝的及笄礼。   “你知道吗,昨日沈府千金的及笄礼,皇上都出席了呢。”   “听说那些命妇都惊呆了呢。”   “听说昨日沈府千金美得跟天仙一般。”   “我也听说了,好像是因为衣裳和首饰。衣裳自是不必说了,幻羽阁的衣裳本就精致难求,听说首饰是点石斋的呢。”   “点石斋?彩霞街那个吗?”   “对对对,就是那家。现在好些府上的小姐都想买沈府小姐那套首饰呢!”   “这么好看的吗?也不知道我努力攒钱能不能去点石斋给我媳妇儿买。”   “你白日做梦呢吧,普通首饰还有可能。可你知道吗,那是点石斋出的新的主题系列。”   “主题系列?有什么稀奇的?”   “当然稀奇了,听说一系列只有三套,每一套都是独一无二的。还有一套是主打,简直可谓是艳压群芳啊。”   “我也听说了,而且我听说下一套的主打比沈府小姐佩戴的那套还要精致许多!”   舆论自是有导向的,首当其冲散布传言的便是沈凝安排在飞鹜客栈的“客人”,不然旁人又怎么会知道点石斋的商业计划。   飞鹜客栈雅间来往不少达官贵人,路过大堂时听见这些话,许多都暗自下决心要买那套主打送给自己的未婚妻或者妻子。   街上也有出来采买的丫鬟,听闻此言,也不顾主家交待的任务了,急急忙忙地跑回府,“小姐小姐,点石斋要出新的首饰了,比昨日沈小姐戴的还好看的首饰!”   然后看着自家小姐明亮的眸子,气喘吁吁地复述着自己听来的消息。   于是,新系列才推出,虽然主打款已经直接送去了沈府,但点石斋还是人多得爆棚。   每一系列的主题都应沈凝的要求写了一副字挂在店的中央,格外醒目。   许多闺秀都喃喃出口“情缘”,转头问掌柜,“掌柜的,这是什么意思啊?”   经过一番解释,都明白了“情缘”是第一个系列的主题。看见柜中小心保存的另外两套首饰,她们目光中闪过惊艳。虽是不及沈凝昨日戴的,但也是顶顶好看的。   再看一旁娟秀的小娟上写着首饰的名字,她们的眼中里开始闪过情绪。   爱河——正处于豆蔻年华还未嫁人的小姐们想着心上人的模样暗自红了脸,憧憬着日后嫁给心上人的场景,心里满是雀跃和期待。   往事如烟——曾经有过心上人或是青梅竹马,却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终是另嫁他人的年轻的夫人们,看着此首饰不禁想起自己的美好和现实的心酸,眼角甚至都泛起了泪光。罢了,终归是已为人妇,夫君待自己也并未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还是让往事都如烟散去罢。   往事如烟便是沈凝从后面掌柜送来的图稿里挑出来的,说来也是浪费,这张图稿放在第一张,而沈凝却是再次一眼就看上了。   因为,她这个感情上没有任何波折的人,看着那套图都有了心境变化,从沧桑到怀念到释然,沈凝当即决定给它取名为“往事如烟”。   而它的外观,也足够让人觉得惊艳。通透青翠的和田玉打磨成棱角分明的模样,接着却磨出自然的弧度,颜色也愈加深起来,最后尾处愈加宽,颜色又逐渐变浅。   本来敢爱敢恨的一颗单纯的心被现实磨平,变得圆滑起来,一腔热血也被现实的冰冷浇灭,转念间发现天地还是那么广阔,自己其实已经身处幸福之中,何必为了往事自怨自艾呢,珍惜当下就好了,一股释然从心中油然而生。   沈凝看到这套首饰的第一眼就觉得它实在是太适合夏羽了,于是让掌柜的赶紧差人赶工,她打算这套首饰不卖,展示后就将之赠与夏羽。   可没想到夏羽居然会来京城,夏羽到的那天晚上,沈凝就拿着刚刚做好的往事如烟去找夏羽了:“夏姨,夏姨,这套首饰我觉得好适合你啊。”不仅是寓意,还有外观也是特别衬夏羽清冷的气质。   结果令沈凝失望的事,夏羽直接拒绝了。   “你的意思我懂了,你放心,我已经放下了。”   看沈凝不信的模样,夏羽还笑着又强调了一遍:“真的。”   “好吧。”见夏羽拒绝,沈凝垂头丧气地出去了。   然而她不知道,这套首饰的画稿便是夏羽命人悄悄送到点石斋的,而且画稿也是夏羽亲手画的。   点石斋内。虽是心境不同,但是大家都是同样的心动,都是同一个想法——我要买下那副首饰。   “掌柜的,帮我把那套爱河包起来。”   “掌柜的,那套爱河我要了。”   其中也不乏说想要往事如烟的。   好几位小姐同时开口,场面顿时有些尴尬。   可也就那么一会儿,因为下一瞬间,场面变得更加尴尬了。   “掌柜的,我先来的。”   “掌柜的,我们家小姐先开口的。”   甚至还有打交情牌的:“掌柜的,我们家小姐可是点石斋的常客。”   “谁不是常客啊。”众人立马骚动起来。   这幅争先恐后的模样,恍若在抢什么宝贝。   “掌柜的,只要你愿意将往事如烟卖给我,以后我所有的首饰都在你家买了。”蒋欢很真诚地说道。   蒋欢实在是太喜欢这套首饰了,一看到这套首饰她就想起以前自己对着表哥的羞涩还有表哥对着自己的温柔。   但那毕竟已经是过去了,闪过之后脑海里便只余下现在夫君的脸,那个不解风情的木头不懂表达心意,对着自己总是小心翼翼的,千依百顺却总有隔阂。   他总觉得自己心里还有表哥,看不上他这一介空有武力的莽夫。其实他不知道,那些往事那些埋怨他早已经放下,他不知道每次他上战场时她都担心得不行,他不知道她早已经满心满眼都是他了。   她想,这次若是“抢到”这套往事如烟,她一定要直接一次,戴着这套精致的首饰告诉他这套首饰的含义,大胆地想他吐露自己的心意。蒋欢想到他开心的傻气模样,笑意已经盈满了双眼。   身处二楼内间的沈凝自是将她眼里的缱绻温柔尽收眼底,淡淡一笑,便吩咐身旁的小二去给掌柜传话,往事如烟,就卖给宁国公夫人了。   听到沈凝做了决定,掌柜脸上的为难之色尽退,“各位贵人,感谢你们对点石斋的厚爱。我们老板决定往事如烟,卖给宁国公夫人。而爱河,丞相家千金早已预定。”听到这话,众人的热情焉了。   “很抱歉,大家期待下一个主题系列吧。我们每月都会出一个系列的。每个系列三套,拥有独一无二的美。”听到这话,大家眼里又重新燃起了热情,“下一次,我一定要抢到主打的那套!”大家都如是想着。   虽然新系列没了,但并不耽误大家购物的积极性。点石斋的首饰本就是上乘的,于是柜台里的首饰也陆陆续续地被挑走了许多,掌柜异常忙碌,但是心中惊喜,脸上全是喜意。   而本是看人太多,静静站在后面的白桢愣住了,她虽是很想要,可她什么时候预定了?   店里的小二过来,“白小姐,我们老板请你上楼。”   白桢身后的丫鬟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姐——”还是不要去了吧。   白桢摆了摆手,没有让她继续说下去。提了提裙角,便跟在小二身后上了楼,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桢儿。”白桢一进内间,便听见熟悉的声音。她一笑,果然是她,“凝姐姐。”   “姐姐没骗你吧,我跟他退婚了哦。等着喝你们喜酒呢。”沈凝笑说。   李翊忙着提亲的时候,吴瓒也没有闲着,将一切都处理妥当了,只等着白桢及笄便可以嫁过去。   “凝姐姐……”白桢低头,羞红了脸。   沈凝看着她的羞涩,打趣道:“哎呀,还害羞了呢。当初不是那么大胆的吗,还敢只带一个丫鬟就冒险去樰方城,还敢翻窗送药方。”看这害羞的小模样,爱河真是再适合她不过了。   “凝姐姐,你别取笑我了。”白桢更是羞窘了。   沈凝抓过她的手握在手心,“桢儿,当初因为做生意冷落了你,是姐姐的错。八皇子这事儿,也怪姐姐当初没有听清楚,满心都在想着你的病,完全没注意你说的是谁。还好,为时不晚,我跟他,也从未对对方产生过感情。”声音里有浓浓的自责和后悔。   白桢反握住她的手,摇头道:“凝姐姐别说了,都过去了。也怪我小心眼,性子那么别扭,为了引起你的注意老是找你的茬,跟你闹了那么久的别扭,其实早问清楚就没事了的。还害得我们俩蹉跎了这么些年。”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和年幼时一样,纷纷大笑起来。仿佛那些别扭的岁月就此烟消云散了,仿佛好像从未存在过,两人还如以前一般和谐熟稔。 ☆、第三十一章(修)   沈凝最近很是神采飞扬,斗志满满。   及笄礼以后,点石斋的名气在京城彻底打响了,新系列更是有价无市。   她打算,下一步把目光转向李翊给她的钱庄上。   那时整个彩霞街上最大的铺子了,但是跟正通银号相比,只能用相形见绌四个字形容。   正通银号是京城最大的钱庄,准确说,是南岭国最可靠的钱庄,在各地都有分号,背后的东家还是南岭国的富可敌国的元家。   沈凝也没打算要做出多大的成就,压他们一头,只是钱庄利润丰厚,若是维持放弃这一产业,沈凝觉得白花花的银子流水一般从自己眼前飞过,心痛啊。   铺子都在自己手里了,自己有把它经营更好的策略,不做白不做。   现有的钱庄存在的意义便是给那些有钱人提供可以到钱庄兑换的银票,方便随身携带,不需要提着沉甸甸的银子。   拼这方面,沈凝自是拼不过他们的,毕竟有铺面众多的大钱庄可以选,别人凭什么选择她这个仅此一个店面的小钱庄?   她想着其实平民百姓家各家各户也是多多少少有些积蓄的,还有那些并不是那么富裕的“落魄豪门”。而若想吸引他们来进行存银,光是安全性和保障是不够的,还得有些小利。   保障性自是不必说了,丰年银号经营这么些年,信誉度还是做出来了的。其他人不说,丰年银号到她手里之前,她也存了不少银两在里面。   横竖都位于彩霞街上,地理位置方便,也值得信赖,所以彩霞街上她手里的铺子的利润都存于此,进进出出也看见不少员外和富户来往。   而利益方面,沈凝打算按时间和金额给予收益,若是选择存五年,就给予全款一成的收益;若是选择存三年,就给予八款一成的收益;若是选择存一年,就对三成全款给予一成收益;若是选择存半年,就对两成全款给予一成收益。   才开始改革,沈凝打算开放月存业务,让观望的众人有勇气试手,期限只有两个月,而后他们对存款业务有了兴趣敢于下手了就取消月存,最低期限也是半年。   然后京城有许多急需钱周转或者有想法想做生意却苦于无钱的人,沈凝想开放借款业务,考察过其信誉程度,进行登记和房屋或者土地等财物抵押后,便可以借到一定的银两。   当然是不能白借了,要收利息的。   还款方式有两种,一种是每月还取固定金额的银两,另一种是到期后本息一次付清。后者的利息比前者高出不少。   利息金额也与借款年限有关,还清时间越长,利息随之越高。   而利润除了传统的管理费以外,最大的来源便是存入和借出之间利息的差价。   实施起来还是有些不容易,沈凝在钱庄和掌柜花了一下午商量细节。   李翊听完禀报后,唇角扬起一抹笑,小红杏脑子里怎么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啊,真是商界怪才。   改革确实不易,京城的人听说丰年银号新推出来的策略,有些心动,却都不敢下手,纷纷暗自观望,嘴上还唱衰着这些新策略。   终于有了第一个存户,还是个大客户。   带着人抬了整整六箱白银走进丰年银号,“老板,我要存银。”干脆利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很快所有手续都已办妥,钱庄掌柜笑眯眯地将他送出来。   沈凝有些惊讶试行阶段第一个客人居然就存这么大一笔银两,而且存期还是一年。但她没想太多,松了一口气,有了第一个,接下来的事情就容易多了。   隔日果然有不少人拿着小额银两上门来进行月存,没见到收益之前,大家还是没法十足地安心,又不愿意错过这个机会,于是含着试探之意拿出小笔银两来存。   是日沈凝刚到钱庄门口,掌柜就满脸喜色地迎了上来,欲言又止。   “进内间再说。”沈凝把手背在背后,率先向内间走去。   刚进内间,掌柜就迫不及待地开口了:“东家,昨日存入的银两足足有三万两!”掌柜的伸出手掌比了比数,神情有些激动。   三万两的话,除去第一个存户的六千两,还有两万四千两,看昨日大部分客人携带的银两都不是很多,那就说明来存银的客人不少。   “嗯。”沈凝淡定的点了点头。   掌柜的有些抓狂,东家你要不要这么冷静啊,这可是三万两,三万两啊。有大规模的正通银号在那儿,他们丰年银号以往两三个月才会有三万两的存入啊,而且存户数量远远不及现在的三成,现在光是委托管理费都能收好大一笔啊!   “把消息传出去。”沈凝吩咐道,“不出意外的话,明日存量应该还会更多。多找李翊调几个侍卫,注意安全问题。”说道李翊,好像有些想他了呢。   自己做得不错吧,不枉他把钱庄送给我吧。沈凝心中有些小骄傲。   “是。”掌柜的并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被她面上的淡定和冷静忽悠得彻底,暗自感叹自己这么大把年纪了居然还没一个小姑娘沉得住气。但心里又有些热血沸腾,感觉这次丰年银号要咸鱼翻身了。   李翊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难得的惊讶了一把,他知道他家小红杏不似其他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那般中看不中用,知道她经商方面很有天赋,但也没想到居然这般厉害啊。   日存入三万两银子,和正通银号相比也快能够望其项背了。他不是没试过提升丰年银号的存量,知道有正通银号那座大山压在那儿,他也没指望提升多少,但试了好些办法都收效甚微。   结果小红杏刚接手就让日存量翻了数倍,就这么一个铺面,居然就快赶上正通银号总店的一半了,真是自愧弗如啊。   李翊暗自想着,自己还真是捡了个宝啊,以后侯府的产业全交到她手上好了,自己乖乖吃软饭就行。   消息传出后,那些还在观望中的人们,听闻后不再犹豫,争先恐后地拿着钱想要存入丰年银号,连百姓也坐不住了,拿着手里为数不多的积蓄前来开户。   这日丰年银号的存量再创新高,达到了八万,足以和正通银号媲美了。   掌柜的笑得都合不拢嘴了,这新东家还真是跟对了,完全忘了当初凌霄才告诉他东家换成礼部尚书千金时,自己扼腕叹息,吵着要辞柜的模样。   沈凝让掌柜的把定期和活期的存户和金额分别整理出来,这几日应该就会有人来借钱了,而活期的存银最好是暂且不要动,以免存户来取时拿不出银子来。   才刚整理出来,借钱的就上门了,掌柜的一边和客人洽谈,一边暗自佩服沈凝的头脑和先见之明。   这些掌柜还是有能力做好的,无需沈凝操心。沈凝闲了下来,偶尔巡查下店铺,偶尔跟着夏羽缝制一会儿李翊的喜服。   “夏姨,李翊的喜服,我想亲手缝制。”沈凝语气一片坦然,但话还没说完便已红了脸。   “可以,我还可以轻松一点。”夏羽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不甚在意的回道。   沈凝呼了口气,还好夏姨不会揶揄自己,不过看她这幅对情爱不上心的清冷模样,哥哥想让她动心怕是难啰。   也不知道李翊成天在忙什么,也不知道来找她,他都不想自己的吗?   沈凝也不是什么矫情矜持得来委屈自己的人,他不来找自己,那自己就送上门好了。   忠勇候府门口。“姑娘,世子爷去军营了。”管家恭敬地说道。   军营?等着,本姑娘马上到。   沈凝买了匹马,在糕点铺子买了一大堆糕点,策马奔腾便向城外赶去。   自己一个人在马上嘀咕:“还好当初他教了我骑马,不然今日还真不能这么随心所欲。”想去军营,说走就走,可不是随心所欲吗。   “嫂子好。”“嫂子来了。”“嫂子来看大哥的吗?”他们都已经知道主帅向副帅的妹妹提亲了的事,一致认为主帅真是厉害,连副帅妹妹这样的女人都搞得定。   军营里刚刚结束训练,看到从外面走进来的沈凝,纷纷开玩笑地喊道。   嫂子?大哥?他们大哥是酸书生吗?沈凝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情况,这些人明明分明就是当初东渝城见到的人啊,看起来都还脸熟,但怎么感觉完全变了。   好像,上次恭敬的态度没有了,更熟稔更亲近一些了。   沈凝的感觉没错,上一次李翊跟他们进行虚拟对战的时候,就发现了他们身上的很多问题,但当时急于应战,没有训练的时间,只能从战术上进行弥补。   这次回京城后,李翊就专门为他们制定了一套训练方案,而且训练时间他也不摆主帅的架子,都是和他们同吃同住同练,偶尔停下来看看他们各自的问题,分别进行指导。   现在狼甲军的战斗水平提升了不止一点半点,沈劭鸿回来的时候都暗自心惊,若是这样一支军队,恐怕能把隔壁本来水平与他们相近的虎啸军打得落花流水。   与此同时,李翊跟士兵们的亲近程度也与日俱增,已经丝毫不亚于沈劭鸿了。当然,训练时还是得严肃要一丝不苟,私下里可以谈天说地开玩笑。   “我们大哥在校场啊。”还大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混混呢。   李翊还在校场给一个士兵讲着刚刚训练时他的不足,应该怎么改,神情严肃认真。夕阳下,霞光映射在他的轮廓上,坚毅帅气,沈凝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终于讲完了,那个士兵眼尖,朝着沈凝小鞠一躬,“嫂子好。”   李翊转头,看见沈凝的那一瞬间,眼里迸发出炯炯神采,脱口而出:“你怎么来了?”   沈凝觉得心好像戳中了,全是满足感,好吧,看在你这么惊喜的份上,再原谅一次你的冷落。   好心情衬得天边彩霞好像也亮了几分。   “想你了就来了呗。” 作者有话要说:  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3╰)╮ 凡凡改书名了哦~ ☆、第三十二章(修)   李翊开心得眼睛都眯住了,他的小红杏啊,真是可爱得紧。   “可是现在天快黑了,你怎么回去呢?”李翊问道。这么晚让她回去,他着实是不放心;但让她留下来,又怕对她名声不好。   沈凝一愣,“我没想过啊。”我只想着来找你,没考虑过回去这个问题。   李翊爽朗的笑出声,“你是不是傻啊。”   “你才傻。”沈凝不乐意了,自己跑这么远来找他,还要被他骂。   “走,我送你回去。”   “啊?”沈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李翊牵着手进了他的营帐。然后,被他搂在怀里覆上唇就是一通亲。“小红杏,我很想你。”堵着唇的他,吐字有些不清。   沈凝感觉自己心里好像被欢喜盛满了,主动伸手回抱住了李翊。   满足了过后,李翊拿起自己床上的外衣,动作温柔地给沈凝披好,拉着她往外走。“告诉沈劭鸿,明早他管你们训练。”然后拉着沈凝就朝马厩走去。   “诶……等等,还有这个。”沈凝指了指放在一旁的糕点。   “谢谢嫂子。”一个个嬉皮笑脸地道谢。   李翊翻身上马后,将手递给沈凝。待沈凝上马,李翊将她护在怀里,“驾——”挥鞭策马向城内赶去。   傍晚风大,可不能让她冷着了。这样想着,李翊将自己的身体又向沈凝的方向贴了贴。   沈凝感受到背后传来的李翊身上的温度还有扑面而来的属于李翊的气息,暗自羞红了脸,拂过脸上的凉风也没有带走她脸上的燥热。   快到城门,南岭国虽是民风开放,他们俩的亲事也定了,但毕竟还未过门,不好众目睽睽之下这般亲密,会影响到沈凝的名声。   “驭——”李翊拉了拉缰绳,让马停在离城门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看着沈凝转头看着他的疑惑模样,他轻笑了声,“我就送你到这儿,你自己回去了。”   沈凝有些委屈,这个木头,一点都不善解人意,就把我一个人放在这儿,生气,不自觉地嘟起了嘴。   李翊看着离自己很近的嘟起的唇,没忍住又将自己的唇覆了上去,却扑了个空。   沈凝偏过头,冷哼一声,这般不解风情还想亲我,门儿都没有。   李翊看她生气的傲娇模样,双手收紧将她搂住,凑到她耳边,用温柔地声音轻声哄道:“小红杏,你乖,我们这般回去,你的名声可就毁了。”   沈凝觉得耳朵痒痒地,李翊的声音太过温柔太过宠溺,听得她心里酥酥的,完全没在意李翊说了些什么。等回味过来,她脱口而出:“我又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啊。”沈凝话音刚落,李翊便下意识地接了话,他在乎她的名声,他不愿意让她被别人说三道四的。   沈凝感觉自己的心软成一滩水,她侧过身扬起头看着李翊说道:“那你放心我一个人回去吗?”   李翊沉默,他家小红杏那么貌美,确实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回城。一阵沉默后,李翊有了决断,没有犹豫地拉了拉缰绳“驾——”,胯.下的骏马直直地朝城里奔去。   罢了,就这样吧,所有的事交由他来摆平就好,谁敢说她一句试试!后来在他的威压之下,京城也的确没有传出什么对沈凝不利的流言蜚语来。   尚书府门口,李翊先翻身下马,再扶着沈凝下来,沈凝看着他眼里化不开的柔情,特别想亲他的眼睛,但碍于人多眼杂只好作罢,眼里不自觉地露出一丝失望。   沈凝挥了挥手,“你快走吧,再晚就出不了城了。”,整个人的动作神态和语气都透出不舍之意。   李翊含笑说道:“好。”然后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骑马离去了。跟小红杏在一起,自己真是时时刻刻都是身心愉悦的。   沈凝目视着他离开,见他头都不回,暗自跺了跺脚,自己这般不舍他却一点都不留恋。   沈凝回房间时,发现这么晚了,白桢居然在她房里等她。   “桢儿,怎么了?”沈凝看她一脸焦急的模样,连忙迎了上去。   “姐姐,姐姐,你快救救他。”白桢见她终于回来,情绪有些激动,眼泪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   救他?自己就离开了一天,这是发生了何事,沈凝安抚道:“桢儿,别急,慢慢说。”   “凝姐姐,八皇子他…他被人…陷害了…呜。”白桢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抽泣,“呜…皇上病倒了…太医把脉号出是中了慢性毒药…然后从他进献的燕窝里…查出了毒药。”   沈凝本来不急不缓,很有耐心地听着她说着,听到这儿,面上也满是骇然,谋害皇上,这罪名有点太重。   “皇上听后大怒,八皇子已经被关进宗人府了。我求了爹爹好久,他都说这件事牵涉太大,他无能为力。”说道这儿,白桢好不容易平缓下来的情绪又激动起来,眼泪跟洪水似的往外涌。“凝姐姐,我…我也不知道能…找谁了,我只能找你了。”   沈凝拉着她坐在自己的身旁,拿着手帕给她擦拭了下眼泪,柔声安慰道:“别哭了,姐姐给你想办法。你先别急,他是皇子,没有查明真相之前,皇上不至于要他的命的。”沈凝三言两语将情况给她分析清楚。   “你先回去,好好睡一觉,相信姐姐,他会没事的。”沈凝想象着自己在哄小孩子,尽量把声音放得轻柔。   白桢点点头,双眼无神满脸泪痕地在丫鬟的搀扶下离开了。   晚上沈凝想着八皇子这事辗转难眠,窗子处传来轻微的声音,沈凝忙撑起身,一脸警惕。   李翊听到动静有些惊讶,走到床边坐下,轻声说道“小红杏,你怎么还没入睡啊?”   沈凝听到他的声音,刚刚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我在想事情呢。你不是回军营了吗?”   “某些人不是舍不得我嘛,那我怎么能走呢。”李翊戏谑。   沈凝闻言,伸手在他腰上掐了一把,傲娇地说道:“谁舍不得你了。我巴不得你赶紧走呢。”   李翊笑了笑,也不揭穿她的薄脸皮,“在想什么事?”   听到这句话,沈凝又想起白桢哭得伤心的模样,皱了皱眉,“想吴瓒……”   “好啊你,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儿想别的男人!”李翊闹道,话里满是酸味。   其实他已经接到了碧血阁的消息,事情的来龙去脉早已弄得一清二楚,只是不愿看沈凝满面愁容,插科打诨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   “不是,他…那个桢儿”沈凝以为他生气了,有些语无伦次。毕竟自己的确是半夜不睡觉在想着别的男人,那个男人还是自己的前任未婚夫。换作自己,醋坛子早就翻了。   李翊见她急着解释的模样,低低地笑了一声,笑声愉悦。“逗你的啦,”说着用手揪了揪沈凝细腻光滑的脸。   沈凝气恼地打开他的手,便听他继续说道:“这事吧,你其实不用担心的,八皇子还有后招,算是一出苦肉计吧。”   沈凝愣了愣,自己是关心则乱了吧,白桢哭得她居然没想到这儿了,那个冰坨子能在皇家这种虎穴狼巢的争权之战中存活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这么大意地就被人暗算至这般境地?   苦肉计?李翊这三个字一出,她便反应过来了,现在被冤枉得越惨被皇上怀疑得越重,真相查明后皇上对他的愧疚就越深,可以说,后续再立个比较显著的功劳,太子之位便能稳稳到手了。这冰坨子,自己还真是小看他了。   李翊听她一阵沉默,便知道她已经想明白了,又听她咬牙切齿地说道:“不,我们还是要救。就当卖个人情给他,破坏了他本来的计划,让他有苦说不出还得感激我们。”   你什么阴谋诡计我不管,可你让我的帧儿妹妹为你这么焦急这么伤心地哭了一场,这笔账我可是不会轻易罢休的。   李翊打了个冷战,这个样子的小红杏好可怕,以后成亲后自己可千万不能惹她。面上笑眯眯的,“好,交给我吧。”然后握住沈凝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还是为夫我最好,对吧?”一副洋洋自得的模样。   沈凝斜瞥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翊委屈,他什么也做错啊,怎么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凡凡昨天太忙了,忘记更了。 现在补上,自扇巴掌惩罚中…… 日常表白,爱你们,么么哒~ ☆、第三十三章(修)   沈凝没有担心过李翊的办事能力,但她也没想到居然这么快,第二日一早就已经解决了。   而且这个解决方式,有些颠覆沈凝的认知。   第二日皇上的身体状态好了不少,并没有停了早朝。   大清早,文武百官出门上早朝时便看见自己门口躺着一个信封,打开看了内容后全都大惊失色,四下瞧了瞧,赶紧将信藏了起来。   多年的本能告诉他们这可是大事呢,这官场怕是要变天了。   朝堂上一片安静,谁也不愿意当那个出头鸟,毕竟局势复杂,在这场夺嫡之战里,权势优劣也是瞬息万变的事情。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什么权势之压也敌不过自己的本心,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才该是他们史官的气节。他站了出来,大声说道:“启禀皇上,臣有本要奏。”   得到皇上的首肯后,那个史官开始慷锵有力地说道:“禀皇上,臣今早在家门口捡到了一封信,直指王彦和太子勾结贪污受贿,谋害皇上。”   他顿了顿,挺着腰杆继续说道:“作为官员,我们领着俸禄,就该做我们该做的事,为皇上分忧,为百姓分忧,而不是屈服于权势之下,违背自己的本心!所以,臣义无反顾地站出来了,还望皇上明察。”   此话一出,不少大臣纷纷站出来,“启禀皇上,臣也收到了。”“启禀皇上,臣也是。”   皇上凌厉的目光淡淡地扫过来,王彦此刻的心情可谓是心惊肉跳,面上还得装出一副惊讶委屈样:“皇上明察,奴才冤枉啊。”   皇上看他的样子也不像作假,目光中的凌厉弱了弱,王彦跟了他三十年几了,从他年幼时便跟在他身后“小皇子,小心些,别跑那么快”“小皇子,皇家多薄情,您别伤心了”“小皇子,世事复杂,您不能喜形于色,情绪全都浮于表面,要学会隐藏情绪啊。”   从内心深处,皇上是不愿意相信昔日那个对自己一片真心、关怀备至的王彦会背叛他的,甚至还伙同自己的儿子来谋害自己。可坐在皇位上久了,他早已变得多疑起来,好不容易有一个完全信任的人,这番动静已经让他对王彦起了疑心。   连这个陪着自己成长的人都不可信了,自己还能相信谁呢?皇上心里一片悲凉。   朝堂上一片死寂,终于皇上开口了,声音说不出地疲惫:“传朕旨意,命忠勇侯世子李翊三日之内将这件事给朕查得清清楚楚。”   此时的李翊在他们的意识里理应还在军营,王彦现在相当于一个嫌犯,自然是不能拟这道旨的,他身旁的那个小徒弟满脸抑制不住地喜意上前为皇上拟旨。   王彦若是倒台了,他自然就能受到重用了,他心里完全没有想到王彦平日里的教导,没有为自己的师傅有一丝难过,甚至欢喜得完全抑制不住都浮于表面了。深宫大院中就是这样,人情浅薄,踩高捧低见利忘义都是常事。   起码李翊和各方势力都没有牵扯,起码他能保持基本的公正吧,希望他能和他爹一样忠诚正直,不受任何一方势力的引诱,也只能这样了。皇上第一次感觉自己有种深深的无力感,自己可能是老了吧,有些力不从心了。   “还有王彦,先关押进天牢吧。”就算这次没查出来什么,自己可能也没办法再信任他了。   “退朝吧。”皇上摆摆手,都走吧,让他一个人静一静。   大臣们各个噤若寒蝉,沉默着快步离去,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都只想赶紧回府找幕僚商量对策,□□想赶紧找到补救措施避免被查出证据来,其余党派想找出对策彻底整垮太子,那些无党派未在这场夺嫡之争中表过态的官员纷纷禁闭门窗,生怕和这些腌臜事沾上一点关系。   李翊自然是不负皇上的期望了,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第三日的未时,李翊便进宫觐见皇上了,将查到的所有证据全部呈交,事实与大臣们受到的信完全相符。   事实上,碧血阁早已向他递交了所有证据,所以他才让人用不同的字迹誊抄信件放在他们的府宅大门口,皇上听闻后自然是会勃然大怒,然后谁也不信,权衡过后会交给他这个父亲忠君爱国自己有初入官场的武将来查。他只需要等期限快到时将自己查明的证据呈给皇上,所有事情就水到渠成了。   至于信件是怎么来的,他语气里满是自责的回禀皇上:“皇上,臣无能,没能查出放信件的人。”   皇上头痛得揉了揉额头,“罢了,你退下吧。”听着自己儿子和自己最信任的贴身太监居然真的合伙害自己,皇上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几岁。   沈凝和吴瓒都没有想到,王彦居然也会牵涉其中。   吴瓒这招苦肉计的确没发挥到极致,但不得不说,李翊揪出了王彦,相当于彻底断了太子翻身的机会。   不然以皇上对王彦的信任,王彦整日在皇上耳边“偶然提起”太子的“苦衷”和真心悔改,说说他的不好,那这耳濡目染的,还真是不知道父皇对自己会有什么样的印象。   将藏得那般深的王彦牵扯了出来,比自己十次苦肉计还管用,而且这次苦肉计也不是毫无作用,待时机恰当时,好好利用一定能对大局有很好的作用的。   吴瓒知道,自己这个人情欠定了。若是他猜得没错的话,那些信件估计和李翊也脱不了干系。自己这个父皇,是上了年纪开始昏庸了。   白桢自然是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的,她满心欢喜地跑到尚书府,“姐姐,姐姐,八皇子他没事了。”   有了李翊呈上去的铁证,八皇子自是立时就被放出来了,太子倒是进去了,不对,已经不是太子了。皇上废除了他的太子之位,下令将他终身囚禁于宗人府。   也不知道太子干嘛这么想不开,已经是太子了,皇上也已年岁已高,何必这么急切,等皇上寿终正寝不就能名正言顺地登上皇位了吗?   皇位啊,诱惑力真是大得惊人,可以让人丧失人伦道德,父母兄弟什么都可以成为皇位的垫脚石,真是可怕。   沈凝在心中感叹了一番,笑着用手给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傻桢儿。”   可眼里满是愁绪,桢儿这么单纯,跟八皇子在一起真的好吗?举止仪态一向规矩优雅的她居然不管不顾地跑了进来,可想而知,八皇子在她心里的分量有多重。   八皇子夺嫡失败的下场自是不用说了,为了白桢,她也会全力助八皇子夺得皇位的,尽管自己力量微薄。   可就算八皇子真的登基了,满朝文武百官是不会允许他空置后宫独宠皇后的,到时候桢儿能忍受和其他人共侍一夫吗?她这般单纯的性子能斗得过那些心机深沉的为入宫为争宠不择手段的女子吗?   沈凝思绪流转,都快愁死了。那边白桢却毫无察觉,依旧没心没肺的。看着沈凝桌上的喜服,她赞叹道:“凝姐姐,这是你给姐夫缝制的喜服吗?好好看啊。”   沈凝满头黑线,这孩子,能不能多点心眼。自己都快愁死了,她还对喜服兴趣满满。   然后便见白桢抬头满脸期待的看着她:“凝姐姐,你能教教我吗?”她的女红其实在京城的闺秀里很是出众,但沈凝在幻羽阁跟绣师和夏羽学了过后,便不是她能赶上的了。   沈凝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唉,真是败给他了。算了算了,先不想了,反正也做不到未雨绸缪,又何必给自己徒添烦恼呢。   沈凝拿过桌上的针线和喜服,打趣地对白桢说道:“想做给你家八皇子啦?”   白桢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来吧,我教你。” 作者有话要说:  凡凡地上打滚卖萌求收藏—— ☆、第三十四章(修)   吴瓒那个苦肉计发挥作用的时机很快就来了。   正是秋猎的好时机,那场风波过后,皇上心有积郁,身体越发差了起来。为了出宫散散心,排解一下压在心头的烦闷,或许也怀着证明自己老当益壮的想法,皇上举行了几年未举行的围猎。   看着宽阔的围场,呼吸着轻松新鲜的空气,皇上本来觉得身心都舒畅了不少。没成想到,拉开弓对准一直灵动的鹿,兴致最高之时,一阵箭雨冲着自己就来了。   身旁护卫瞬间反应过来,急忙叫出一声:“护驾!”   所有护卫纷纷挡在皇上的面前,然而他们在明敌方在暗,只是防守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唯一的作用便是拖延时间。护卫成了肉盾,一个一个在皇上身边倒下。   好几支箭同时直直地朝着皇上射来,那样的速度皇上根本无法躲避。皇上眼睁睁看着箭离自己越来越近,好似下一瞬就要将自己射穿。千钧一发之际,一个人影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皇上惊讶得张大了嘴,有着死里逃生的不可置信和劫后余生的庆幸,是谁救了他?   皇上伸手接住了中箭后往倒下的人,终于看清了他的脸。瓒儿?瓒儿居然为了救他连命都不要了?自己冷落了他那么些年,而且才冤枉过他下毒害自己,还将他关进了宗人府,他一点都不怨自己吗?他心里,居然将他这个父亲看得这般重要吗?   这一刻,皇上的心中满是动容。他身处皇位多年,身边形形□□的人总是各怀心思各有所图,从未有一人是真心待他,不为他的身份和权势,真心待他这个人。   他的脑中闪过夏羽和吴瓒生母的脸。夏羽当年自然是真心待他,但当他做出选择后,她走得太过决绝,成了他心中永远的痛。又忆起当年微服私访时吴瓒生母并不知他的身份,却芳心暗许,笑得羞涩的模样。   一时之间,皇上的心情有些复杂。不过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皇上感觉自己手上黏黏的,一看,满手都是血。瞬间慌乱起来:“来人啊,快来人啊,救救瓒儿。”   幸好吴瓒倒下的一瞬间,围场外围的李翊便带着守军赶到了,不然皇上连慌乱的机会都没有了。   李翊本就奉旨带着狼甲军将围场包围了的,察觉到围场内的动静,他立即下令缩小了包围圈。终于还是找到了刺客所在,将他们团团包围了起来,但还没靠近,对方已经服毒自尽了,一点审问的机会都没给他们留下。   “皇上,刺客全部自尽了。”李翊跪地禀报情况。   皇上恍若没听见,自顾自地呢喃道“瓒儿,瓒儿。”   李翊心中冷笑,年轻时心狠手辣,临到老了反而知道真情的重要性了。   皇上当年虽是皇室里众人眼中最仁厚的皇子了,但皇室里又有谁是简单的,若他真是仁厚的,也不至于那么多兄弟全都莫名其妙地死亡,只剩一个从小就痴傻没有半点威胁的王爷安然活在封地了。   这次的事情是出乎吴瓒和李翊意料之外的,他们事前并不知道会有刺客出现。   但当看见第一支箭射过来的一瞬间,吴瓒心里便已经有了主意,这样绝佳的机会,不抓住怎么行。   所以他等到皇上身边的侍卫纷纷倒下,皇上心里最绝望的时候,他看见李翊带着人朝这边赶了过来,离他们不是很远了,他看见皇上已经被朝着他射来的箭吓傻了。   然后他飞身挡了上去,自然是算好了角度的,被好几支同时射中,却没有一支箭射在了要害处,他虚弱地后仰,往皇上的方向倒去。他知道自己会流很多血,但凭太医的医术和李翊抓刺客的速度,时间足够了,他肯定会被救活。   倒地的那一瞬间,他闭上了眼,白桢纯洁的笑容好似出现在了他眼前,还有那声稚嫩又甜美的声音“小哥哥,要坚强哦”也在耳边萦绕。   她那般纯洁,那般美好,自己却这般黑暗,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血腥。自己明明是为了皇位不择手段,还要害得她落泪,为自己着急,甚至为了自己哀求别人。   她怎么那么傻,若是让她知道自己内里是这般卑鄙阴暗,一定会讨厌他的吧?   那就一辈子也不让她知道好了,她是他唯一的救赎,没有了她,这个世界真是阴暗得让人窒息。这次他这个父皇一定会封他为太子的,等他当了太子,就娶他为妻,今生今世只她一人就好,谁敢让她受委屈谁就得准备好承受他的怒火!   皇宫里,龙床上,吴瓒正面无血色地躺在那儿。   “禀皇上,八皇子已没有性命之忧。”太医一番诊治后,对皇上说道。   皇上明显送了一口气,心里的忐忑不安终于定了下来,挥挥手让其他人都退下。   房间里只剩下他和八皇子两人,他坐在龙床床沿上,看着吴瓒虚弱的脸色,暗自感叹自己这一生的失败。   身为天子又怎样?并不能随心所欲,连自己爱的女人都留不住,连真心话也没有人可以倾诉,连一个真心待自己的人也没有。   其实皇上内心深处未必不知道八皇子是另有所图,但比起下毒害他的太子,比起背叛他的王彦,吴瓒的舍身相救实在显得难能可贵。他宁愿相信吴瓒那一刻想的只是他这个父亲,而不是他的皇位,这样,至少他的一生没有那么可悲。   一个多月后,吴瓒的身体终于是痊愈了。   皇上立刻召集群臣说要举行册封太子大典,让礼部好好准备。   结果吴瓒却禀明想先娶白桢为妻,再说其他的事。   皇上思索了一番,决定干脆大婚和册封大典同时举行。   消息一出,举城皆惊。大婚和册封大典同时举行?这是什么操作?从来没有过的啊。这是何等的殊荣啊,看来吴瓒的地位是难以撼动的了。   一时之间,丞相府门口门庭若市,全是来攀关系讨好巴结的,连带着尚书府也沾了光,“热闹”了不少,虽然尚书府众人并不想沾这个光,反倒有些厌烦。   沈凝并不想理会他们这些花花肠子,暗暗骂了不少话。因为这些人的“围追堵截”,还害得她不得不翻墙出门,还好翻习惯了。   白桢那边就没这么幸运了,她也不会翻墙,出门就会被早已候着的各家夫人“堵”住攀谈。好吧,她只能无奈地乖乖待在府里,就好像被变相关禁闭了一般。   看见沈凝翻墙进来,白桢一喜,连忙迎了上去,“凝姐姐。”   沈凝一看她的样子,就笑道:“闷坏了吧。”   白桢连连点头,平日在府内倒是乖乖地扮演着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能忍受。但现在她的喜悦和激动都快溢出心里了,娘亲和丫鬟自是无法感同身受理解她的心情,因着府外那些人,她连找沈凝分享的机会都没有,硬生生只能憋在心里。   “凝姐姐,他要娶我了,而且要在太子册封大典上娶我。”白桢话语里还有脸上都是满满的喜悦。   沈凝看着她开心的模样,也笑了笑,她知道白桢不是在乎那些虚荣,只是因为吴瓒这样做说明在他心里桢儿很重要。   心里有桢儿就好,那桢儿这几个月的担心和焦急都有了意义,当初桢儿在樰方城的付出也算是有了回报。   冰坨子啊冰坨子,你能干出这样并没有任何益处只为红颜笑的事情还真是出乎意料,希望你别辜负我的期望,能护桢儿一世吧。沈凝想到半个月前吴瓒在飞鹜客栈给她的承诺。   自己还没开口质问,对方便堵得自己哑口无言。   “你放心,桢儿对我来说是很宝贵的存在。这一生,我都不会让人伤害到她。等我登上皇位,我会拼尽全力护着她的。宠冠后宫对她来说太危险了,我又不忍心为了保护她假装宠爱其他妃子而让她受委屈。我的后宫只要有她一人足矣,我看谁敢塞人进来!”   沈凝还是第一次听这个冰坨子对着她说这么多话,而且还这般霸气。若是桢儿被他这样爱着,那她就放心了。   一个月后,吴瓒的大婚及册封大典如期举行。   这是钦天监算出来最快的良辰吉日。   这一个月沈晷和礼部的同仁真是忙得团团转,因为皇上要求时间虽紧,但却必须办得隆重盛大。   吴瓒牵着白桢的手,踩着脚下铺的红地毯,慢慢走上高台。   一眼望去,底下黑压压的全是人,可他心里压不住的雀跃却只是因为身旁的这一人。   他转头,深情地凝视着白桢,好似这广阔的天地间只她一人一般,“桢儿,这辈子,你都是我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想放假。国庆假倒计时——5天。 啦啦啦~~~ ☆、第三十五章(修)   这期间,沈凝自然也没闲着。   丰年银号现在生意的火爆程度超乎了沈凝的意料,很多正通银号的老主顾都更愿意来丰年银号存银了,京城不少店铺的东家也在丰年银号借了银两。   甚至有好几天丰年银号的流水都超过了正通银号。   沈凝是喜忧参半,喜的是生意这般好自己钱庄信誉提高自然值得欢喜,忧的是自己现在恐怕不仅仅只是分了元家一杯羹了,怕是已经挡了别人的路了。   沈凝没料错,白桢大婚才过没两天,元家就已经有人找上门了。   沈凝被正通银号的掌柜带进一座庭院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一个谪仙一般的背影——坐在木头做的轮椅上。   一袭白衣,乌黑的长发如墨泼般垂至深紫黑的轮椅上,气质脱俗,遗世而独立。   沈凝心里默默吐槽,这元家还真是有钱,就一轮椅居然还用价值连城的紫檀木做,看轮椅各结构间并没有明显的缝隙,应该是用一大块完整的紫檀木切割制成。哇,这也太浪费了吧。   皇宫里这么大块完整的紫檀木也不多见吧。沈凝记得上次去御书房的时候,看见皇上面前堆满奏折的书桌便是紫檀木的,但是好像是好几块拼接起来的,纹路也不如这个整齐悦目。   那个谪仙般的男子转过身来,正通银号的掌柜连忙拱手禀报:“主子,沈小姐我带到了。”   “嗯,你下去吧。”元凌开口道。   声音也很仙啊,沈凝暗自想道。   “沈小姐,请坐。”   “嗯。”沈凝有些拘束,难得恪守礼仪,坐得端庄。   “沈小姐,这次冒昧请你前来,是想和你谈谈丰年银号的问题。”   沈凝心中咯噔一下,自己果然是挡了人家的财路了。也是,这么多年来,还真没人敢抢也抢不了正通银号的生意。   “沈小姐别紧张,在下很是欣赏沈小姐的经商头脑。利息和借银这个点子会让银号的利润翻几番,而存银的百姓或者富户不仅仅是有了方便这一保障,还能获得相应利益,借银的人也有了机会完成自己想做的事情,这是三赢的事情。沈小姐能想到这样的点子,真是了不起。”   这话普通人说沈凝会觉得不过是恭维罢了,无甚感觉。但元凌用他那仿佛是从天空中飘来了声音这般肯定地说出来,夸得沈凝都感觉自己飘飘欲仙,要上天了。   沈凝压下心底被元家继承人夸奖和认可的喜悦,一副冷静自持的口气说道:“元公子过奖了。”   “是这样的,我们元家很是看好沈小姐的这个点子,但实施起来的问题确实还有些繁复,”元凌顿了顿,“我们认为以沈小姐一人之力,不足以应对。”   沈凝差点就爆发了,平日里的性子虽是不羁随性了些,但好歹还顾着自己闺秀的身份。现在的沈凝,心里就只有一个想法,老娘的点子你说老娘应对不了,你们全家都有病吧。   不过她还是努力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毕竟元家经商多年,在南岭国的地位就连自己的丞相姨父也不敢轻易得罪。   “那依你之见呢?”声音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元凌轻笑了下,第一次见到这般有趣的女子。“沈小姐先别急着生气,我问你,若是借银之人不还银怎么办?”   “嗯……借款时不是有抵押的吗?我们都会派人审查的。”沈凝立马答道,这根本不是问题啊。   “先不论这审查就是大工程了,那若是碰上有权有势之人在中间买通人造了假后面不还银又当如何?或是强压不还款也不让你收走抵押物,你能如何?告官府?你也告不过他。若是有存户在外地急需银两结果却无法取银,你又当如何?你的财力本就不够,若是某个时期借银的人太多,账面死期银两实在不够,你是借还是不借?不借的话总会对钱庄的信誉有所影响。但若是借了,来取银的人突然又很多,你又当如何?”元凌风轻云淡地说了一大堆话。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砸得沈凝有些晕,这些问题她也不是没考虑过,但仍是心怀侥幸总想着应当运气不会那么背地遇上,可若是真的遇上了,那对规模本就不大的丰年银号来说便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沈小姐,我们正通银号各地都有分号,元家的财力和势力也不用我多说,相信你都了解。这个点子,若是在我们手里,我们绝对能让它的作用发挥到十成。”元凌说着,沈凝正在沉思的头颅瞬间抬起望着他。   元凌看着她这模样,再次笑了,“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让你吃亏的,今后京城正通银号的利润我们三七分成,你得三成。不过,点子和丰年银号都归元家。”   沈凝看痴了一瞬,这个元凌笑起来着实好看,也不知道这个谪仙一般的人如何能在商界混得风生水起的,想想都觉得违和。不过还是钱更重要,沈凝听到三七分立马回过神来。   三七分?这个数的确诱人,自己什么也不需要操心,就能获得比经营丰年银号还要高的利润。可是,这是李翊给自己的及笄礼啊。   仅仅思索了一小瞬,沈凝就开口了,“我同意。只是我不要正通银号京城的三成,我要它在整个南岭国的两成。”沈凝语气肯定地说道,毕竟跟什么过不去也不能跟钱过不去。至于李翊那边,自己只能后面再去跟他赔罪了,大不了牺牲色相嘛,呸呸呸,自己在想些什么,沈凝脸上染上了红晕。   元凌看着她有些羞涩的表情和脸上的红晕,还以为她是为她自己的要求不好意思了。勾了勾唇,这女子着实有趣。毫无顾忌地说出那番话后,又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色。   鬼使神差地,一贯擅于博弈不给对方多留一分利的元凌点头答应了。   这么好说话?沈凝有些惊讶。采用新的经营模式后,正通银号在整个南岭国利润的两成,彩霞街整条街的铺子利润加起来也及不上啊。   她生怕元凌反悔一般,连忙行礼:“那我先告辞了。”   元凌眼中含笑地看着她匆匆离去。可惜,自己晚了一步,据收到的消息,她跟那个李翊已经两情相悦了。   连亲事都定下来了,不然生命里多这么个人,也是件蛮有趣的事啊。   --------------------------------------------------------------------------------   沈凝第一次深夜翻墙。   然而她没有李翊那个本事,刚刚翻进忠勇侯府,便被一堆侍卫举着刀剑层层包围了。“什么人!”   无奈,沈凝举手投降。手里还拿着亲手绣的香囊,连里面的香料也是自己翻阅数本书后配的。   “我。”沈凝的语气有点心虚。说完又挺直了腰,不对啊,我来见我未来的夫君,心虚个什么鬼。   站在前围的凌肃看是她,凌霄连忙敬行礼赔不是。“都让开。世子妃,世子在书房,需要我带路吗?”   “嗯。”废话,不然眼睁睁看我乱窜乱找吗。   沈凝一进书房就扬起了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因为,她心虚啊!   “翊,怎么忙到这么晚啊,你要注意身体啊。不然哪天病倒了,我不就得守寡了。”呸呸呸,看我这张嘴,真是不会说话。   “额,我的意思是说,你要有个健康的身体才能陪我到老啊。”沈凝连忙补救。   李翊有些疲惫,本来看见她笑容的那一瞬间所有的疲惫都消失了,心里止不住的愉悦,他的小红杏想他了啊,这么晚还偷偷摸摸来看他。可是沈凝话一出口,他就忍不住觉得别扭,翊?她今天怎么了。   还没等她疑惑完,沈凝又递上了一个东西,一个做工精良绣得精致的香囊。   李翊接过,拿在手里细细打量,抬头问沈凝:“你做的?”   “嗯。”沈凝不住点头,邀功道:“我亲手绣的,连香料都是我自己配的呢。”嗯,具有安神的作用。   李翊笑了笑,眼里灿若星光。虽然不知她今日为何这么反常,但是她用心为他做的东西,便甚是宝贵。他很开心,小红杏绣的时候,一定一直想着自己吧。   他猜得没错,不过沈凝想的却是如何想他坦白她把丰年银号“卖”出去的事,然后他还不会生气。   接下来沈凝做的事更反常了,不过李翊甘之如饴。   沈凝看着李翊眸子里的星光,心中一动,踮起脚尖凑上了自己的唇,还伸出了她的丁香小舌,舔了舔他的嘴唇,动作无比的青涩,却极具诱惑。   可是后者眸色一深,并不打算放过她。他扣住她的后脑勺,用舌头强横地撬开她的贝齿,横冲直撞地伸了进去,辗转厮磨了好几个来回,才餍足地放开她的唇。   看着她微肿的唇,李翊眼里满是笑意,坐会椅子上,理了理衣裳将有个不开描述的扬起的部位挡住,声音有些嘶哑地说道:“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沈凝咬了咬下唇,这下他占够了便宜,应该不会生气了吧。“我…我跟元家少东家做了交易,将你送给我的我的丰年银号卖给他了。”她飞快地说完,声若呐蚊。   李翊心下一松,还以为是什么事呢,他早就看穿她的财迷本质了。声音含笑地问道,“那他给你的利润应该不小吧?”   他不生气,沈凝一下便开心起来,神采飞扬地说道“当然啦,正通银号在南岭国所有店面利润的两成,每年都有。”   李翊蹙眉,这有点太多了吧。听她继续说道:“本来他说的是京城正通银号利润的三成,我丝毫不退让地提出要所有的两成,他就同意,可能是看我态度强硬,不想错失我那么好的点子吧。”沈凝扬头看着他,一副我厉害吧的神情。   李翊的眉头蹙得更紧了,这丫头是不是傻啊,“只有你们两个人在?”   “对啊。”沈凝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虽是孤男寡女,但在开阔的地方,而且他们俩人都恪守礼节啊。   李翊脸都黑了,这小红杏心是不是太大了点,元凌可是被称为商界的毒蛇啊,什么时候见过他让利?这怕是对他的小红杏感兴趣了吧。   李翊快步走到沈凝面前,也不顾自己那个还硬着的不可描述的部位了,把她紧紧拥入怀里,覆上唇狠狠地吻了一通,满满都是占有欲。   沈凝自然是感觉到有个东西抵着自己的,也大概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全是因为在爹爹书房翻出来的一本小册子。她的脸红透了,李翊刚一松开她,她就急忙跑了出去。   留下李翊一个人在书房哀叹,媳妇儿太有魅力怎么破。   叹了口气,“凌肃,给我打桶冷水。” 作者有话要说:  emmm……码字码得时间过了。 这章开车了,虽然只是个儿童车。 嗯,男主欲求不满怎么破。 ☆、第三十六章(修)   沈凝偷偷摸摸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摸了摸自己的唇,感受着还残留在唇上的他的气息。   突然反应过来,他是在吃醋吧?   对,他就是在吃醋。问出那句“只有你们两个人吗”之前,他分明是不生气的。   可是他的那个地方……想着,沈凝再次羞涩了,满脸爬满了通红。   不想他了,沈凝裹了裹被子,翻了个身,恨恨地想道,睡觉!   其实元凌的确是没什么机会了,因为还有不到半个月,李翊和沈凝就要成亲了,李翊深夜在书房就是在拟成亲那日的种种琐事和细节。   李翊也自信他抢不走小红杏,但就是不满他对她有所想法,想想就觉得心里止不住的烦。   “凌霄,通知碧血阁元财城分舵舵主,给元家制造一点麻烦出来。”他可不是处处忍让的人,睚眦必报才是他的性格。   虽然元凌没做错什么,可他给自己心里添堵了啊。   ----------------------------------   成亲那日,沈凝早早地就被娘亲喊了起来。   其实根本不需要喊,因为她彻夜未眠。   虽说两人已经见过很多面了,也不若那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亲当日才见到夫君没有任何感情的苦命女子,两人早已彼此倾心。但想着以后就是他的妻子了,以后就要和他朝夕相处携手并进了,她心里还是很紧张,当然,还有不可或缺的期待。   “凝儿,这是娘亲最后一次给你梳妆了。”孟菡萏一边给她梳妆打扮,一边目含泪光,满脸不舍。   沈凝有些无语,我的娘亲诶,这明明就只是你第二次给我梳妆啊。   可是梳子从自己柔顺的黑发一梳到发尾的时候,孟菡萏的眼泪顺着脸庞就流了下来,“凝儿啊,娘舍不得你啊。”   见着铜镜里落泪的娘亲,沈凝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宽慰道:“娘亲,又不是日后难得相见了。忠勇侯府离家这么近,李翊他也不会拘着我,我想你们了就回来看你们啊。”   “还是别了吧,你跟女婿好好过日子就行。”沈凝刚要感动,就见孟菡萏掏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小声嘀咕道:“别回来打扰我和你爹的二人世界。”   “……”不是说出嫁时都会哭嫁吗,尤其是娘亲都会不舍到泣不成声的地步,都是骗人的吧。她一定不是亲生的。   沈凝刚刚的伤感全都烟消云散了,看着孟菡萏假装什么也没说过的拿起木梳继续给她梳妆,嘴角含笑。   终于梳妆妥当,沈凝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凤冠霞帔,红唇皓齿,两颊胭脂淡淡扫开,白里透红的肤色多了一层妩媚的嫣红。双眼眼角贴着的金色的花钿,又添了两分华贵。   层层叠叠的嫁衣贴合在身上,夏姨的手艺的确很好,这么多层次却不显臃肿,仿佛是盛放的牡丹,刹那间天地为之失色。而她那精致的脸,就好似牡丹的花蕊,更添了几分绝色。   沈凝已经看痴了,她知道自己姿色出众,但没想到自己居然可以美成这样,她不禁联想到画本子里传说中美色足以祸国殃民,让周幽王为博红颜一笑烽火戏诸侯最终亡国亡命的褒姒。   虽然不曾见过她的样貌,但沈凝想,这样的自己,应该也不输于她了吧?   沈凝想待晚上李翊揭开盖头,眼里该有怎样的惊艳之色,想着想着,愉悦地笑出了声。   然后就听见白桢的声音了,“哇,凝姐姐,你今天也太美了吧。”话里满是惊艳。   沈凝回神,见是白桢,笑着开口说道:“桢儿来了,今日可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一天,当然要美美的啦。不过,应该也是最美的一天了。”   白桢笑嘻嘻地凑到沈凝耳边说:“姐夫看了不知道会有多心动,到时候一个把持不住,到时候狼性大发,嘻嘻。”银铃般的笑声溢满闺房。   “好啊你,成亲后学坏了。   沈凝作势要打她,想到上次抵着自己的硬.物,羞得满脸通红,好看得跟天边的彩霞似的。   “我看姐姐啊,连胭脂都可以不用的。”白桢调侃着沈凝那明显的羞意。   姐妹笑闹了一番,白桢开口说道:“对了,姐姐,我来的时候听下人说,姨父在外面吹胡子瞪眼的给姐夫设置了重重关卡要过,说什么想做我的女婿,文武双全是基本的,会不会伤着姐夫颜面啊。”   白桢有些担忧,看李翊那文弱的模样,怎么可能打得过门外那五个虎背熊腰看着都瘆人的大汉。而且他又是将军,和那四个京城有名的大儒接诗对赋他怎么应付得过来。   沈凝一听,爹爹这是要搞事情啊,自信地勾了勾唇,“别担心,这些小关卡为难不到他的,说不定还能让他声名鹊起呢。”   看着白桢明显不信的模样,沈凝无奈,将当初在东城李翊危急时刻剑下救她的事细细讲了一遍。   满脸痴迷和骄傲,开玩笑,我可是从那次开始动心的呢。   “姐夫这么厉害的吗。”白桢感叹道。   “夫人,小姐,姑爷迎亲的队伍来了。”外面有侍女来禀报。   “桢儿,快将喜鞋藏起来。”沈凝说道。   “还早着呢,等姐夫过完外面的考验都要好久。”难怪来的那么早,不然过了考验怕就要误了吉时了吧。白桢心里蠢蠢欲动,有些想出去偷看外面的情景。   “不早,你听我的,先藏起来。”沈凝急忙说。   白桢无奈乖乖拿起喜鞋,开始藏,真不知道凝姐姐干嘛这么着急。   结果她刚刚藏好就听到李翊的声音:“我推门进来了啊。”   这么快?不仅是白桢,门外的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呢。   本来以为李翊打倒那几个大汉要不少时间,结果他刚听沈晷说完规则便出手将他们打倒了,动作快得围观人群根本没看清,只听到几个大汉轰然倒地的声音。   然后沈晷惊讶地跟了进去,看着大儒刚刚说出诗句,李翊不假思索便能对仗工整,而且别有一番意境。   兵法方面,他自然是无需考察,李翊已经用之战向整个南岭国证明了。但他没想到,李翊的武功如此高强,文采也不弱。   自己,好像是轻视他了。   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好夫君,沈晷心里自是欣喜的。   但面上还是吹胡子瞪眼,一副不乐意的样子,好像李翊娶他闺女占了大便宜的样子,“哼,进去吧。”   “小红杏。”这样喊着,李翊便要朝坐在床边的沈凝走过去,虽是沈凝的脸已被红盖头挡住,但他觉得今日的她,分外好看。   白桢终于回过神来,挡在沈凝前面,“诶,姐夫,你要先找到喜鞋才行。”   李翊无奈一笑,“好,等我。”话是对着沈凝说的,声音宠溺。   李翊径直走向孟菡萏,“岳母娘,您能起来一下吗?”   孟菡萏目瞪口呆,“你怎么知道?”傻傻站起身,一只喜鞋赫然就在她坐的垫子上静静躺着。   李翊邪邪一笑,“猜的,我看见您一脸紧绷,好像在紧张,就推测应该有一只是在是这里,所以就诈了您一下。”   “你这孩子。”孟菡萏无奈道。   李翊讨好一笑:“谢谢岳母娘。”   一语双关,一谢孟菡萏养了这么好的一个女儿让他可以娶回家;二谢孟菡萏让他那么快找到一只喜鞋。   李翊环视一圈,几次顿下来白桢的表情,然后走到门边,门打开后门背后反而是最容易忽略的地方。   他几次看白桢的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然后看她无意间看了一下门那个方向,他皱眉紧盯门,再看白桢表情有些激动。   他在白桢讶然的表情里拿出了那只喜鞋,看白桢一脸疑惑,他开口解释了一句,“是你的眼神出卖了你。”   然后两手拿着喜鞋走到床边,蹲下,捧起沈凝的脚,神情认真而珍视,好似捧着的是珍宝一般,动作轻柔地给她穿上鞋。   “酸书生,再对一句好吗?”盖头下的沈凝俏皮地问道。   “好啊,夫人出的题,我一定好好思索。”李翊语气宠溺。   “身无彩凤□□翼。”沈凝脱口而出,其实这句也是她刚听见李翊给娘亲道谢时一时兴起想到的。   李翊这回还真是一脸认真的神色在思索,片刻后,他凝视着盖着盖头的沈凝,好像看得到她的脸似的,眸光璀璨,“心有灵犀一点通。”   好诗啊,白桢内心赞叹,没想到姐夫还有这样的才华。   红盖头下,沈凝连眼睛都在笑,这句对得太合自己心意了!   同时,还有些感动。平常男子娶妻莫说着这般刁难,找喜鞋本就是习俗,可有些男子喜鞋藏得隐蔽,耗费稍微久点的时间,找不到就会不耐烦了。而李翊被这样刁难没有生气不说,还很是包容满是宠溺。   “小红杏,可以跟我回去拜堂了吧?”李翊笑着问道。   “自然啦,让我哥进来背我吧。”沈凝也满是笑意,嫁给他以后一定会很幸福。   南岭国的习俗,成亲时新娘都得由哥哥或是弟弟背上花轿。   沈凝刚一上背,就听沈劭鸿咕哝道:“怎么这么重。”   “……”好的,这个哥哥也不是亲的。   “哥,你这么健壮的一将军,连你瘦弱的妹妹都背不动的吗。”   “你算是弱女子吗?没见过比你强悍的女子了。”   “………………”你赢了。   然后刚出房门,便听门口的沈晷说道:“终于嫁出去了。不用再发愁她嫁不出去了。”   “………………”自己是有多差劲。   好的,自己在尚书府,就是个讨人嫌的存在。   但是心里一股暖流淌过,这一家子啊,都是口是心非的主。   明明不舍还强撑着说着损人不利己的话。   沈凝说了句,“我会常回来看你们的。”声音不大,却如羽毛似的挠进了每个人的心扉。    “谁要你回来看。”沈劭鸿和沈晷异口同声。   “……”就知道会这样。   沈凝刚上花轿,就听见外面围观的百姓有人在咕哝,“这都不哭嫁的吗?”   南岭国有个习俗就是上花轿之前会哭嫁,以示对娘家的依依不舍,就算是没有眼泪也要装模作样地哭几声。   沈凝勾了勾唇,为何要哭嫁,嫁给这么好的夫君她高兴都来不及呢。   媒婆说了一大堆吉祥语后,终于放声喊道:“启轿!新人起。”   沈凝一人在轿中坐得端正,一脸期待。忠勇侯府,你的女主人来啦!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第一次正式修文就结束了哦~ 其实情节基本没变,尤其是后面几章。主要改了些细节还有交待配角感情戏的顺序。 改着改着,少了五章,内容提前了。 下一章开始就是新内容了哦~ ☆、第三十七章   沈凝下轿时,发现一直走到正堂,脚下都一直铺着红毯。   喜庆的颜色映入眼帘,直直映入了沈凝的心,她家酸书生真是有心。   事实上,一向不喜欢张扬的李翊将侯府外的一整条街都铺满了红毯。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两个人的动作神同步。   “夫妻对拜。”   李翊深深地看了一眼沈凝,目光坚定。   盖头下的沈凝笑得像花儿,从今日起,酸书生就是她的夫君了。   两人动作虔诚地,朝着对方鞠了一躬。   “吉时到,送入洞房——”媒婆和丫鬟们连忙搀扶着看不见前方的沈凝,进入精心布置好的婚房。   李翊目视着沈凝离去的身影,目光依依不舍,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刚娶回来的娇妻不能陪着,只能在这陪这堆无趣的宾客。   算了,他还是赶紧去敬酒吧,早点把这些宾客“伺候”好了,就可以早些回去陪他家小红杏了。   洞房花烛夜啊,春宵一刻值千金。   他吩咐身旁的凌霄“吩咐下去,将准备好的吃食送到新房里去,别让夫人饿着了。”   然后就义无反顾地拿着酒壶和酒杯上前了,来吧,有胆的都来灌我酒。   ----------------------------------------   婚房内,沈凝揉了揉肚子,一天没吃什么东西,还真是饿了。   刚这样想着,门外守着的丫鬟就敲了敲门,“夫人,世子送了吃食来。”   沈凝心里一喜,“快快快,端上来。”酸书生还真是想得周到,终于不用饿肚子了。   片刻后,沈凝满足地放下筷子,戴着这盖头还真是不太方便,也不知道酸书生多久才能回来。   刚这样想着,门就被推开了,沈凝以为是嬷嬷或是丫鬟,没怎么在意。   结果一个玉如意进入视野,不经意间盖头就被挑开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李翊反而先愣住了,哇,他的小红杏太美了吧,手里的玉如意一个没拿稳哐当就掉地上了。   他咽了咽口水,这简直就是人比花娇的现实版啊。   沈凝终于反应过来,见他看自己看得痴了,心底窃喜,清了清嗓子,“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啊?”   李翊回过神,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态:“媳妇儿,你今天也太好看了吧。”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媳妇儿。”沈凝很是得意,这反应,达到她的预期效果了。   “我都不想出去了,就想这么看着你,还有…和你洞房。”最后四个字,李翊是凑到沈凝耳边说的。   沈凝觉得耳根有些痒,推开他,“好不正经啊你,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回来这么早呢。”   “我骗他们说我就喝多了,内急。”李翊抿嘴。   沈凝哭笑不得,用她的小粉拳轻轻地捶了下李翊的胸口,“你真是——”   李翊将她的手抓住,放在唇边亲了一下,“还不是怕你盖头盖着难受。”   “而且和他们喝酒真是没意思,我还是比较喜欢和你喝合卺酒。”说着,李翊拿起旁边的白瓷酒瓶往两个银酒杯里倒了八分满的酒。   沈凝闻言有些害羞,两边脸颊一片绯红。李翊举起一杯酒递给她,“现在你终于是我的妻子了,可不能在红杏出墙了哦。”   这话一出,沈凝刚刚的羞涩和不好意思全部烟消云散,接过酒杯说了句,“我什么时候红杏出墙了。”   “初遇的时候啊。”李翊挑了挑眉,端起了自己的酒杯。   李翊和沈凝两臂相勾,对视了一眼,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咳咳。”酒有些辣,沈凝咳嗽了两声。“我本来就没有红杏出墙过。你放心,我才不会做出那等事,就算你死了,我也会陪你赴黄泉,不会另嫁他人的。”   旁边站着的嬷嬷面上焦急,我的小姐诶,大喜的日子你说什么死不死的,不吉利,而且才过门就咒姑爷死,会惹恼他的。”   李翊倒也不恼,笑呵呵地给她整理了一下前额的碎发。   “好啦好啦,盖头也揭了,合卺酒也喝了,你快出去吧。”沈凝将李翊推着向外走。   屋外传来了军营里兄弟有些醉意的声音,“大哥这如个厕怎么这么久,恐怕是去找嫂子了吧。”   说着就走到新房门口了,用手拍着门,“大哥,大哥,快出来陪我们喝酒。”   “大哥,快点出来,再不出来我要推门了。”   李翊听到他们的声音,连忙转身,一把将沈凝抱起,轻轻放到床上,看着沈凝瞪大的双眼,笑着说道:“这么美的你,不想别人看到。”   然后将床两边的帐子放了下来,开门出去。   “你们两个,还追到洞房来了啊。”   “大哥。”那两人促狭地喊道。   “还知道我是你们大哥啊,那不帮我挡酒,而且还跟着他们灌我的酒。是不是兄弟啊,这样下去,我何时才能和你嫂子洞房啊。”   “懂了,懂了,大哥,我们帮你挡酒啊。”两人挤眉弄眼的,难得能调侃大哥一次,可得抓紧了机会。   房内的沈凝,听着屋外渐行渐远的声音,傻傻笑了声,这酸书生占有欲原来这么强啊。   等他再回来,就要洞房了吧?沈凝想着娘昨日给她看的书和讲解的闺房之秘,书上那些以不同姿势交缠的胴体,红云从脸颊迅速扩散,连耳根都染满了绯红。   沈凝捂脸,还是别回来了吧,只是心里隐隐又有些期待。   李翊在外面陪着酒啊,那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片刻也不想多待,只想回到温柔乡。   大家都是男人,在场不少还是过来人,都懂得他的心思。看他步伐有些跌跌撞撞,眼里也有些醉意,知道差不多了,就放他回去了。   离开之前还撒酒疯一般,大吼道“今天谁敢来闹洞房,我就跟谁急啊,刀剑可是不长眼的。”   大家哄然大笑,都装作不计较的样子,但李翊这话一出,少数敢闹洞房的人也歇了这个心思。   所以,李翊这个洞房花烛夜过得还是蛮舒心的。   “媳妇儿,我回来了。”李翊跌跌撞撞地进门,话里满是醉意。   沈凝也不知道李翊为何喜欢叫她媳妇儿,不叫妻子不叫夫人偏爱叫媳妇儿。   沈凝皱眉,这是喝了多少,连忙起身去迎,将他一直手搭在肩膀上,扶着往房间里走,吩咐旁边的丫鬟,“去厨房给世子准备碗醒酒汤。”   结果她把李翊放在床上后,刚关上门,就被他从背后抱住了。   李翊贴着沈凝的耳朵,柔声说道,“媳妇儿,我终于把你娶到手了。”话里没有丝毫醉意。   沈凝扭头看着他,“你是装的。”   “那当然,不然不知道要和那帮家伙喝到何时。”李翊微微蹲下,一手搂住沈凝的上半身,一手托住她的腿,将她抱了起来。   “我还要回来和你洞房呢。”李翊笑着,由内而外都散发着愉悦。   李翊将她轻轻摔在床上,“小娘子,你跑不了了。”   沈凝翻了个白眼,幼稚。但不可否认,她刚刚紧张的心情轻松了不少。   李翊俯身作势要吻,在快要触到的时候,沈凝闭上了眼睛。   他笑了笑,将唇轻轻地落在了她紧闭的眼睛上。   “傻瓜,还没撒红枣桂圆呢。”李翊说着递过一个框,里面装着花生,桂圆,枣子,莲子,栗子。   沈凝疑惑,“这不都是媒婆撒好吗?”   “你来撒吧。”李翊说道,他将嬷嬷和丫鬟们都赶出去了,这个时刻,他只想和她一起经历。   “一撒栗子二撒枣,三撒娃娃满堂跑。”李翊提前跟媒婆学会了这些吉祥话。   念到娃娃的时候,沈凝娇嗔地斜了他一眼。   “四撒事事如意,五撒五子登科,六撒六六双全,七撒七子团圆,八撒发发发发,九撒九九归一,十撒实实在在。”   撒第八次的时候,沈凝格外卖力,她要发发发发。   “好啦,可以洞房啦。”李翊将沈凝扑倒在床上。   “等一下。”沈凝伸手推了推身上的他。   “怎么?还没准备好?”李翊挑逗性地在她耳边吹了口气。   “不是,是…”沈凝偏开头,“硬硬的,硌得慌。”   李翊一愣,看了看四周,随即笑出了声。   原来刚刚沈凝撒得太均匀,整张床上都是花生栗子之类的东西,一躺就硌得背生疼。   于是他们俩坐起来,跪坐在床沿边,努力将那堆刚刚撒下去的东西使劲往里推,堆在靠墙的床边。   终于完工,李翊再次把她扑倒。   “等等。”沈凝又伸手挡在他的胸膛前。   “怎么了?”李翊有些压不住火。   沈凝收回手,从身下掏出一颗栗子,“这里,还有一个漏网之鱼。”   李翊接到手里,直接向后一丢。然后又欺身压了上去。   “等等,好像又有什么硬硬地东西硌着我了。”   “还有漏网之鱼吗?不管它了。”李翊觉得自己毕生的耐心都快用完了。   “不是,这次是前面。”沈凝语气弱弱地。   李翊懵了一瞬,恍然想起自己怀里还有一块随身带着的玉佩。   从怀里掏出来,“是这个吗?”   沈凝点头,“好像是。”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好像事情多了些。   可这并不妨碍她再次拒绝李翊压上来。   “好像……还有。”   这次李翊看了看自己的下半身,刺啦两声,沈凝的喜服被他撕碎,雪白的肌肤□□在他眼底。   他忍不了了,径直扑了上去。   “诶诶诶,喜帕还没放呢。”沈凝大声喊道。   这个新婚之夜,好像有点尴尬。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们,久等了~ 新鲜出炉的一章凡凡双手奉上,爱你们(づ ̄3 ̄)づ╭?~ ☆、第三十八章   第二日沈凝自是起得很晚。   刚睁眼就发现李翊用手撑着头,侧身一直凝视着她。   她也没来得及顾上,看从窗外照射进来的强烈日光,这时辰好像不早了。   她连忙坐起身,“完了完了,晚了怎么办。”   “什么晚了?”李翊看她焦急的样子,好笑地说道。   “请安啊。”沈凝手忙脚乱地起身准备换衣,还好昨日准备好了合适的衣裳。   “不用啦。”李翊拉了拉她的手臂,她直直地就倒入了他的怀里。   “我娘去法华寺祈福了。其余长辈在爹出事之后就对我们家漠不关心,仿佛不是一家人一般。”   李翊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睛,“往后你不必早期请安。”说着揉了揉她的头发。   沈凝侧了侧身子,如蔫了般耷拉着脑袋,“娘…她是不是不喜欢我?”   李翊动作轻柔地将她翻过身来,将被子给她盖好,将她搂入怀里。   “怎么会呢,傻丫头,娘就是因为喜欢你昨日才会回来的,平素她都是待在法华寺的。”   平素都待在法华寺?她是听人说过忠勇侯夫人自忠勇侯死去过后就闭门不出,不参加任何宴会。也有传言说她看破红尘终日礼佛,原来是真的。   那酸书生他从小是怎么过来的啊。爹爹战死沙场,娘亲不理世事,亲戚不管不顾。沈凝有些心疼,伸手回抱住李翊,手下用了些力。   李翊心里暖暖的,“心疼我啦?那叫声夫君来听听。”   沈凝张嘴在他的腰上咬了咬。   “昨日明明叫得那般动听啊。”李翊继续用言语逗弄她。   “你还说。”沈凝嗔道,和往日比起来多了种说不出的妩媚,勾得李翊心痒痒的。   有个部位好像又有反应了,不过他也知道昨日是她的第一次,又将她折腾得有些狠,现在她恐怕是受不住的。   “好好好,不说了。”李翊微微动了下身子,将那个部位移得离她远了些,继续搂着她,“再睡会儿吧,昨晚没睡好。”   “嗯。”沈凝迷糊地嘟囔了一声,便在他怀里睡着了。   接下来的几天,李翊都一直陪着沈凝。   在家赏花喂鱼干羞羞的事情;陪她归宁回家看望离别不久的爹娘;和她一起去铺子里巡查看账……   前几天沈凝还觉得正常,可这已经第十日了。   按理说,李翊的婚假只有七日啊,这个时间他该回军营了,至少也该上朝了。   可除了中间他曾消失过一整日,连晚上都没回来,其余时间一直寸步不离地陪在她身旁。   “酸书生,你不用回军营吗?”沈凝终于问出自己的疑惑。   至于称呼这件事,她还是习惯叫李翊酸书生,不习惯娇滴滴地叫他夫君。当然,在床上动情之时例外,叫得那叫一个酥软妩媚。   “不用,皇上特批了我一个月的假,这期间我可以好好陪陪你。怎么?不喜欢啊?”   沈凝环住他的腰,将头靠在他胸膛,说道:“喜欢啊。巴不得你天天能陪我呢。”后一句话是小声嘟囔的,上次从早上醒来就找不到他的感觉可真的是糟透了。   李翊揉了揉怀里沈凝的头发。   第二日一大早,李翊又有了新想法。   “起床啦,大懒虫。”   沈凝有些心塞,一贯纵着她睡懒觉的李翊今日居然一大早就催促着她起床了。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怎么了啊。”声音里满是睡意。   李翊将唇覆在她唇上,舌头在嘴里“翻云覆雨”一番后才离开她的唇。   “起床,我教你武功。”李翊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   “你教我武功?”沈凝一下子就将眼睛完全睁开了,困意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不是没试过让他教自己武功,撒娇讲理,说她需要武功防身,甚至连枕边风都吹过了,他还是不愿意。   今日是怎么了,“想通啦?”沈凝坐起来,对着他问道。   “对啊。”李翊拿起佩剑,“从现在起一共只有一个时辰,过时不候哦。”   说完李翊就往外走去,然后听着身后沈凝手忙脚乱的动静低笑出声。   “师傅,徒儿准备好了。”沈凝换上一身简便的衣服,束好发,对面前的李翊拱手说道。   “先扎半个时辰的马步吧。”李翊继续练着剑。   啊?你逗我的吧?沈凝苦着一张脸。练马步多累啊,还学不到什么。   看出她的想法来,李翊放下手中的剑,朝她走过去,“嫌累吗?”   沈凝连忙摆手,“没有,不累不累。”开玩笑,他就是担心她累着苦着才会任她软磨硬泡都不愿意教她的。   她要是敢说个累字,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不是就没有了。   其实她想练武,就是觉得将来危险时在他身边不想成为他的累赘。嗯,说不定还可以女扮男装跟着他军营里玩一圈。   “这样,手伸直,腿立好,下盘才会稳。”   李翊动手给她纠正好姿势之后,在一旁陪她扎起了马步。   沈凝看他妖孽脸庞上认真的神情,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好像也没有那么累了。   半个时辰后,沈凝刚甩了甩自己酸痛的胳膊,李翊就上来开始给她揉捏按摩了。   “好点没?”李翊的语气里含着一丝担心。   “没事,我听说才开始练武的人都会这样的。过几天就好了。”沈凝状似无所谓地说道。   “嗯。待会儿我用热毛巾给你敷一敷。”   “好。”沈凝仰头,绽开一个甜甜的笑容。   “走吧。去走木桩。”李翊带着沈凝走到一片本该是空地的木桩面前。   “这是梅花桩。你要在上面练习我指定的动作和步法,尽量不掉下去。”李翊说道。   “我隔两日都会给你演示一套动作,你要记清楚哦。”李翊的语气一点也不像是教武功的师傅,活脱脱一个哄自己妻子的丈夫。   “我先给你演示今天的,看好。”李翊故意放慢了动作,让沈凝能看得明白。   这个……好像有点意思。沈凝看着已经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地想上去试试了。   李翊看得好笑,开口问她“记清楚了?”   “嗯嗯。”沈凝用力点头,“快让我试试。”   李翊扶着她站了上去,“小心点。”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沈凝在木桩上的一举一动,生怕她掉下来。   明明以前和师妹她们练功的时候,就算眼睁睁地看着她们摔下也无动于衷啊,而且那个木桩还比这个高。   看来还是关心则乱,完全没了该严格要求的原则,只担心她受伤。   沈凝虽说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记性的确很好,李翊只演示了一遍的动作,她照着完全不错地重现出来了,只是身形没那么稳,几次差点从桩子上摔下去。   李翊看着有些心惊肉跳,暗骂自己没出息,到时候教她剑法自己岂不是要被吓死。   但看她走完后看着自己,一脸求表扬的模样,心里的紧张感完全不见了,只觉得被什么填满了。   他施展轻功,飞身上前将她揽在自己怀里,稳稳落地。   然后揪了揪她的鼻子,“嗯,很不错。”   小红杏下盘的确比较稳,练武天赋也不弱,比当时他那些东倒西歪摔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师弟师妹们好了不知道多少。   这样他就放心多了,李翊心想。 作者有话要说:  蠢凡目标字数定多了,把自己锁在小黑屋里了。 错过了更新时间,哈哈哈哈,好蠢,被自己蠢到了。 ☆、第三十九章   美好的时光总是流逝的很快,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沈凝的武功也有了突破性的进步。   挥剑的动作行云流水,挥剑间也有了那种凌厉的气势,只是威力还不够。   但若是遇到几个一般的蟊贼,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   “我走以后,教你的剑法你要继续练。”李翊说道。   “好。”沈凝挽着他的手臂乖乖点头。   “轻功火候还差了点,内功心法也还需要继续熟练,我叫凌霄留下监督你。”   “好啦,我知道了,你就没有其他想说的吗?”这个木头,要分离这么久,谁想听你说这些啊。   “你不用担心,我会每日给你寄一封信给你报平安的,一定会完整归来的。”   “嗯,这可是你说的。我会很想你的,你也要想着我。”等不到想听的,沈凝干脆用撒娇的语气自己说了出来。   “我也会想你。我走了啊。”李翊翻身上马,挥手跟她告别。   “外面风大,你快回去吧。”   “我看着你走。”这是成亲后他们第一次分离,还得分离那么多天,沈凝终于体会到不舍的心情。   这次北国来势汹汹,几乎是倾举国上下之力攻打南岭国,比十几前的那次更为勇猛。   北国几乎七成的士兵都上了战场,主帅更是北国最威猛的虎啸将军。   上次围场刺杀便是北国的奸细。   李翊陪着沈凝的那一个月,并不是真的风花雪月,不问世事。   早上沈凝睡懒觉时,他都会在书房蹙着眉处理着那些算计来算计去的腌臜事。   北国这次真是布局已久,各方面在南岭国都渗透不浅。   就连兵部和宫里都安插了他们的人,虽然还都是微不足道的小角色,但若是一直潜伏下去,难保有朝一日不会崛起成为致命一击。   为了将北国的势力连根拔起,李翊还真是费了些功夫。   李翊教沈凝功夫的前一日,忠勇侯府才来过一拨刺客。   虽然沈凝安然无恙甚至毫无察觉,但李翊还是有些后怕,若是哪天他们被逼急了拼命一搏,伤害到沈凝怎么办?   层层守卫也无法将他的担忧压下去,他觉得还是教她功夫,起码得让她在危急时刻有自保的能力。   终于在成亲快要一个月的时候,所有的势力都被他和吴瓒除掉了。   如果没有碧血阁打探消息这是绝对完不成的,可李翊将功劳全都交给了吴瓒。   毕竟那个昏庸的老皇帝可不是那么明理的,他最擅长的便是猜忌。   做到这一切的是他的儿子那就另当别论了,他会觉得吴瓒能力卓越,能胜任皇位。   而且顺便,又可以再卖吴瓒一个人情。   可以说,北国这次是誓要攻占南岭国。   南岭国自然不甘示弱,别以为你们长得人高马大的我们就怕了你们!   你们派最威猛的虎啸将军,我们就派当年令你们闻风丧胆的殉国将军的后代。   你们出动了七成士兵,我们只需要五成就能将你们打个落花流水!   这倒是给李翊出了个小小的难题,敌军四百万,我方只有三百万,足足少了人家一百万兵马。   还好,回京这么多日,狼甲军本就训练有素,现在单个以一敌十不成问题,而且还配合默契,发挥出来的效用就更大了,跟当年的铁狼军比起来也是不遑多让的。   这一次,李翊要做的,不再是翻身仗,他是真的想守护这片国土上的百姓。   他懂了当年他爹和战场上将士的信念。   李翊站在复北关的城门上,俯视着不远处,那是他爹殉国的地方。   当年他守住了复北关,如今,自己也一定要守住!   “放箭!”李翊大吼一声,声音仿佛穿透了整个天地。   两方实力相差不大,北国士兵多擅骑射,但李翊将城门守得太好,并未给他们一丝大展身手的机会。   战火纷飞,两方已经在复北关城门处耗了将近半个月,城门都已经破了无数个洞,千疮百孔。   但北国士兵却不敢更进一步,这些天,他们见惯了李翊雷厉风行的手段,他的实力他们有目共睹。   本来的人数优势现在也已经不复存在,双方都只剩下二百七十多万人,若是强攻上去,就算南岭国骑射不比他们,吃亏却说不定是自己这边。   正当他们迟疑不定的时候,却收到了一封信,上面只有两个字——可攻。   李翊刚刚和副将还有军师商量好了战术,就听到有急报。   “报——北国士兵发起强攻,城门快撑不住了。”   发起强攻?他们怎么可能敢发起进攻?   自己这边没有走漏消息啊。李翊对当年父亲殉国铁狼军全军覆没的事情心存怀疑,所以这次格外注意奸细问题,每次制定的战术都只有他、沈劭鸿、马将军还有碧血阁里一直跟着他这次作为军师随他出战的一个心腹知道。   难道是马将军?可是自己并没有全然信任于他,一直派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当年父亲暴露行踪的那条险峻小道也一直派人监视着,并没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人或者说活物。   来不及深思,李翊连忙穿好盔甲,严阵以待,“迎战!”   两军交战,就算北国士兵善骑射也并没讨到什么好。   狼甲军冲在前面,勇猛无比,一招一式出剑的动作干脆利落,挥砍间没有一丝犹豫,从敌军身体里拔出剑时不带一丝感情。只有一双煞红的眼,还有一身被鲜血染红的盔甲。   他们要为死去的弟兄报仇,他们要杀尽他们保护南岭国可爱的百姓!   时间不断流逝,慢慢的,南岭国处于了绝对的优势。   自己背后还有那么多士兵,那么强大的后盾,敌方却已经是苟延残喘。李翊和狼甲军心里松了一口气,手下动作却依然快准狠。   可突然在后排的狼甲军后背被剑刺穿,他们不可置信地回头望了他们在这世上的最后一眼,不可置信地发现自己的友军居然倒戈相向了!   “为什么!”那些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兄弟被友军杀死的狼甲军歇斯底里地质问。   “李将军和狼甲军叛国通敌,杀死他们!”马将军站在大军中央发号施令。   他手里举着明黄的圣旨,“圣上暗谕,特殊情况全军听我指挥!”   听闻此言,本来还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将士纷纷举起手中的刀剑对着狼甲军。   本来的必胜局瞬间变成了前有猛虎后有豺狼,四面楚歌。   李翊做梦也没想到,在杀敌杀得精疲力竭的时候,居然会死在自己人的手上。   他用力睁大双眼,好像在那湛蓝的天空上看见了沈凝的脸。   他吃力地举起手臂,想要摸一摸她的脸,抚平她因担心而皱紧的眉。然而终究是够不到了,他的手垂了下去。   小红杏,对不起,我食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写着写着自己有点想哭呢,主要想着自己要是沈凝,该痛得有多撕心裂肺啊。 这是第一更,稍后凡凡会放上第二更的。 日常表白,么么哒(*  ̄3)(ε ̄ *) ☆、第四十章   “夫人,世子他…他回来了。”   丫鬟禀报的时候脸色惨白,语气也不对劲。   但满心欢喜的沈凝并没有注意到,她只注意到世子回来这个消息。   她连忙放下手中的笔,风风火火的就往外跑去。   这个酸书生,答应好的一天一封信居然突然就断了,害她担心了好些天。   待会儿见着了看她怎么收拾他,自己给的承诺自己不把它做到。   可当她到侯府门口时,她的脑海里轰隆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然后所有的理智都成了豆腐渣,脑子里一片空白。   侯府门口,赫然放着的是一具棺材,盖着白布。   并没有想象中的热闹,而是一片安静,抬着棺材的人满脸肃穆。   沈凝愣了许久才缓过神来,只是棺材而已,里面装的不一定是他。不,一定不是他。   她用力维持冷静,问身旁的凌霄,声音里依然带有一丝颤抖:“世子爷呢?”   “世子爷……他走了。”凌霄有些不忍。   “怎么会?不可能,他答应过我会完整归来的!”沈凝濒临崩溃。   “不,不,不会的。你们把棺材给我打开,他一定不在里面!他一定是躲在哪里想吓吓我对不对!”   旁边的侍卫将棺材盖缓缓推开了。   李翊静静地躺在里面,脸色发青,身体僵硬。   沈凝上前抱住他,入手是触目惊心的冰凉,冰的,怎么会是冰的呢?明明传回京城的消息是打了胜仗啊。   沈凝的眼泪不知不觉地就留了下来,没有歇斯底里的大叫,没有伤心欲绝的哭泣,没有接受不了现实的逃避。   她就静静地搂住他,动作和以往一样,就好像他只是睡着了,而她将他圈在怀里一样。   可脸上那不断留下的两行无声的泪水,却在叫嚣着她已经接受了他死去的事实。   这样的画面更让人动容,总是冷情铁骨,也为之动容,不忍心去拉开,不忍心去劝,甚至不忍心再看。   良久,沈凝才动作轻柔地将他放了下去,在他嘴唇上留下一吻。   “将棺材盖上吧,抬到大堂里去。”沈凝异常冷静地吩咐着一旁的侍卫。   “凌肃,你跟我进书房,告诉我你知道的情况。”   凌肃打仗前被李翊派去完成别的任务了,没有跟着李翊上战场。但沈凝觉得,既然他和李翊的尸体一起回来,那情况应该了解了个大概。   “禀夫人,马将军当时拿出了圣上的暗谕,世子爷和狼甲军叛国通敌,然后下令将他们斩杀了。”一贯清冷的凌肃也忍不住语气愤慨。   叛国?通敌?沈凝双眼腥红,开什么玩笑,酸书生和狼甲军若是会叛国通敌,她沈凝将脑袋摘下来给他!   “狼甲军还有多少人存活?”   “我们赶到的时候,一个人也不剩了,战场上全是堆积的尸体。狼甲军…全军覆没,情况和铁狼军当年如出一辙。”   沈凝冷笑,是啊,如出一辙,只是当年铁狼军的名声太响太受百姓爱戴,所以落了个殉国的好听名声。而狼甲军根基不深,还未来得及将为了百姓为了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形象塑造得深入人心,所以落了个通敌叛国的名声。   呵,圣上暗谕?这老皇帝还真是昏庸得不行,害怕功高盖主所以自断一臂?让李翊在前线拼杀,然后他留了一后手,在快要胜利时反咬一口将他斩于剑下?   这个皇位他可以不用当了,免得误国殃民。   她想,马武那条狗命还有老皇帝这条命她都要了。   现在的她就是魔鬼,谁跟李翊身死沙场这件事有关,谁就别想安心活着!   马武还不好杀吗?在宫外来来去去,总会有松懈的时候。那个时候,就是他的死期!   至于老皇帝,深处深宫之中想杀掉他的确不容易,但只要打着夏姨的名号就不愁无法靠近他。   凌肃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会从沈凝脸上看到狰狞的表情,看来世子的死对她的打击不是一般的大。   “夫人,世子他是被人害死的。”他有些担心夫人会殉情,想让她有活下去的动力。而复仇,便是最大的动力。但事实上,他低估沈凝了。   “我知道。”她又不傻,连叛国通敌的帽子都给扣上了,她总不会真的相信自己夫君是那种叛国通敌的奸佞小人吧?   凌肃一愣,正在犹豫要不要和盘托出,就听沈凝说道。   “我会给他报仇的。”   声音冷到极点,凌肃打了个寒颤,当即就决定说出来,他相信夫人能接受而且能管好碧血阁。   “夫人,主子是碧血阁的阁主。”   碧血阁?就是江湖上最凶残的那个组织?酸书生还瞒了自己多少。   那所有以前刻意忽视的事情全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难怪爹那么快就改变了主意同意了婚事;难怪他孤立无援却能掌握朝廷大大小小的动态;难怪前段时间任外面暗潮涌动他都只是趁她睡觉的时候在书房见着不同的人面上却平静无波。   “那现在我是碧血阁阁主,没有人有意见吧?”沈凝霸气无比。   凌肃傻在原地,没有想到她居然会是这样的反应。他摇了摇头,没有。   “那好,我先不见人,先让他们把马武给我杀掉再说。皇上我亲自动手。”换阁主各分舵主理应是该见见新舵主的。   一旁站着的凌霄:……。夫人这好像有点霸气过头了。   夜晚,沈凝一个人躺在床上,摸了摸身边冰冷的空处。   这段时日身边都少了一个他,她夜里总是睡得不安稳,自己好像已经习惯搂着他的腰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入睡了。   这段时日思念都快把她整个人淹没了,不管做什么事情,脑海里总是会冒出他的身影来,她就像得了传说中的相思病,做什么都魂不守舍,还好没有病入膏肓到茶不思饭不想的地步。   可没想到日盼夜盼,盼回来的居然会是他的尸体。   李翊你这个坏人,万般宠溺我,现在我离不开你了,你却离我而去,留我一人在这世上伤心。   白日里强装的坚强在晚上无人之时全然瓦解,暴露出脆弱不堪的内心。   沈凝的泪顺着脸庞不断滴下,打湿了挨着的那一片枕头。   她想起李翊“消失”后的那日,曾经用开玩笑的语气问她:“若是有朝一日我战死沙场你会怎么样?”   “那我就立马殉情,不让你在黄泉路上多等一刻。”   “那可不行,我不许你死。”   “那我就去道观当尼姑,天天给太上老君那帮人念叨下辈子还让你做我夫君,就算感动不了他们也让他们不胜其扰只好答应啦。”   李翊揪了揪她的脸,笑骂道:“傻姑娘。”   那时的他可曾想过自己真的有一日会战死沙场,还是被自己人给杀死的?   不管怎么样,我一定会查明真相,替你和狼甲军平反,替你报仇的!   酸书生,你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完毕,刚刚码的字被小黑屋吞了,又重新码了一遍,555…… 明日还要早起,凡凡洗澡去啦,爱你们(づ ̄3 ̄)づ╭?~ ☆、第四十一章   第二天一早,沈凝就拿着上次皇上给的通行玉佩进宫了。   御书房门前,沈凝态度恭敬。   “麻烦公公通稟一声,就说夏姨有话让我带给皇上。”   这句话就是最好的通行证。果然,不消片刻,沈凝就被请进去了。   “臣妇参见皇上。”沈凝恭敬行礼,面上没有一点异样。   和上次一样,皇上仍旧按捺不住焦急的心情:“不必多礼。快起来吧,她要和我说什么?”   再一次忘记了自己皇上的身份,没有用“朕”而用的“我”。   沈凝在心里默念:“对不起了,夏姨,利用了你曾经的感情。”   然后使了使眼神,意思是这些话夏姨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皇上会意,连忙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待御书房只剩她和皇上两人时,沈凝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颗药丸来。   “夏姨说,要陛下先吃了这颗药丸再告诉你。”沈凝打算趁其不备,飞身上前,强喂进去。   皇上接过去,皱着眉头,呢喃了句“她这是……”。   “夏姨说在生死面前,那些往事都成了浮云。有些人,应该在活着的时候好好珍惜。若是有一天陛下您…和臣妇的夫君一样,突然过世,那她后悔也就来不及了。只是她不知道皇上是否与她同心,是否全心信任她,所以本来是让臣妇看着陛下吃完药丸后再说这番话的。至于药丸是什么药丸,臣妇也不知。若陛下不放心可以不吃。”   沈凝觉得,自己这借口编得蹩脚极了。   可没想到皇上听完却松了眉头,直接将药丸放进了嘴里,面上还有抑制不住的喜悦之色。   沈凝愕然,看来皇上对夏姨真是有很深的执念啊。   若是给他细想的时间,他便会察觉到不对,以夏羽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原谅他。但现在太仓促,这个消息砸得他晕头转向,傻傻地完全没有察觉到不对劲之处。   沈凝见他已经吞咽下去,脸色骤变,狰狞可怖。   “皇上,我夫君的死跟你可有关系?”也不自称臣妇了。   皇上从善如流,“自然没有。夏羽她…现在在哪儿?”满脸期待。   “自然在东穹城。”   皇上终于反应过来,“你胆敢欺君?”   沈凝冷笑,“我不仅欺君,我还弑君呢。刚刚那颗药丸有毒。”   皇上脸色变得惨白,开始疯狂咳嗽,想要将刚刚的药丸咳出来。   “没用的,入口的那一瞬间你就已经中毒了。”沈凝干脆走到他身边去。   “来人啊——”他才开口就被沈凝捂住了嘴。   “想叫太医?你放心,这是药王谷最新研制的穿肠□□,太医也束手无策。”   看皇上面如死灰,她继续说,“要想要解药,你就老老实实交待你知道的实情。”然后松开了手,嫌弃地用一旁的折子擦了擦手。   “你……你想知道什么。”天下最尊贵的身份又如何,在生死面前依然软弱害怕。   “我夫君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沈凝的声音冷到极致,配上狰狞的表情,就好像厉鬼在索命一般。   “我…我……”他要是说有关系,还没毒发估计就要被她掐死。   “我要听实话。”沈凝用头上的簪子抵住皇上的脖颈。   “那道暗谕是我下的,但我没想到李翊会叛国通敌啊……”皇上说这话的时候,沈凝睁大眼睛死死瞪着他,他一噎,连忙改口,“不是,我没想到他会被冤枉叛国通敌啊。我只是想着关键时刻马武可以压他一头,他太年轻,难免会有做错决策的时候。”   “真的?”沈凝有些不信。   “真的,我何必要杀功臣啊,那么明显我不怕招致骂名吗,我还想在史书上留个明君的名声呢。”皇上接连摆手,急着和李翊的死撇清关系。   沈凝暗啐,就你还明君,年轻时还好,年迈了亲小人远贤臣,不知道干了多少糊涂事。   “那殉国将军的死呢?”沈凝步步紧逼。   “也跟朕无关。”皇上耸肩说道,镇定了些又开始自称“朕”了。   “此话当真?”沈凝低声厉喝。   “当真。当年他死了朕是挺开心的。”皇上又被瞪了,脖子上的簪子也用力地刺入了几分,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但那件事真不是朕策划的,朕得到消息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当时跟我禀报的人说是他们赶到的时候铁狼军就已经几乎全军覆没了,他们是看着李邶他坚守到最后一刻然后倒下的。”   沈凝抓住重点,急忙问道:“谁给你禀报的?”   “朕记得,当年就是马武。”   马武?这个马武很有问题啊,两次事件都跟他有关系。   不行,自己得赶紧回去,晚了要是碧血阁的人把马武杀了,那不是什么也问不了了。   “这□□三日才会毒发,明日我给你送解药来。”她自然是不会送解药来的。   事实上,那根本不是什么□□,只是清热丸而已。不过她得好好想想怎么不着痕迹的杀掉他。   这老狐狸,说自己跟这两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但当初他不可能不知道有猫腻,却没有下令调查。这次酸书生的事也是,他明知不对也不替他平反。就算不是他策划的,自己也不会留他的狗命!   而且吴瓒上位,自己行事也会方便很多。   忠勇侯府,沈凝匆匆赶回来,来不及歇气。   “叫凌肃到书房来。”   很快,凌肃就进来了,“夫人。”   “你们杀了马武了吗?”   “没有。”凌肃答道。   还好,还来得及。可接着她就听凌肃说道,“他跑了。”   “他跑了?”沈凝一激动,直接拍桌子站了起来。   “是。回京的军队里没有他的人影在,据北边分舵舵主的消息,他去北国了。”   沈凝皱眉,“去他家里看过了吗?”   “看过了。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了,都暗自潜逃了。这个时间估计早就安全抵达北国了。”   沈凝挫败地跌坐下去,神色颓然,全都走了。   他在北国,那她要怎么逼问他,要怎么杀了他,要怎么为酸书生报仇?!   “你下去吧。”沈凝无力地挥了挥手。   “夫人,马武的女儿还给你留了封信。”   “给我?”她会给我留什么信。   凌肃呈上一个信封,信封上赫然四个大字:“沈凝亲启”,从笔墨上看得出写的人很是用了些力,她是有多恨自己吗?   “沈凝,你知道吗?李翊他是被你害死的。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爱慕他了。父亲也是知道我的心思的,他很是看好李翊这个女婿。   我一直以为他未来会是我的夫君。我看着他一步步成长,从默默无闻变得惊才绝艳;从被人看不起到光芒照人,兵法武功都被人认同。   我以为终于到了能嫁给他为妻的时候,他却在朝堂上向皇上求娶你。   凭什么?你和他才认识了多久?你知道他这些年有多不容易吗?你见过他落魄清冷的时候吗?那些日子都是我陪着他走过的。   可为什么,他娶的是你。所以我讨厌你,我恨你。   为什么他要娶你?他娶的,只可以是我。   既然他无情,那就别怪我无义。   南岭国早就千疮百孔,北国现在日益强大。总有一天,南岭国会成为北国的手下败将的,总有一天会被北国占领的。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父亲投靠了北国,答应做他们的奸细。而我,即将成为北国的王妃。   至于李翊,既然他已经另娶他人,那牺牲掉他也无所谓。   都是因为你,他才会死。如果不是你,他娶了我,父亲一定不会杀了他的!”   沈凝看完信,心中冷笑,马娇娇这是疯了吧,得不到就要毁掉,还好厚脸皮地说爱慕,这明明就是自私的占有欲。   沈凝将信揉成一团,抛掷了出去。   难怪当时她要让她丫鬟跟我作对,若是早点发现,酸书生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沈凝暗自握着拳,指甲深深陷入了肉里。   投靠北国是吗?许以高位?做王妃?南岭国会成为北国的手下败将?   那就看她如何让北国灭国,让他们无处可逃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我想要你们的评论,让我知道你们一直在~ 日常表白,爱你们。 ☆、第四十二章   “凝儿。”沈劭鸿推开了书房的门。   “你干什么!”他跑到沈凝身边,抓起她的手。   指甲深深陷在肉里,鲜血不停地往下滴。   “哥。”沈凝环住沈劭鸿的腰,撑了许久的坚强外壳终于脱下,眼泪不停往外流,“我好累。”   还好当时粮草方面出了些问题,李翊派沈劭鸿去邻城解决。   他赶回战场的时候,马武刚刚投敌,带着敌军杀着南岭国的将士。   没有主帅的士兵们士气大跌,正慌乱之间,沈劭鸿便出现了。   “兄弟们,马武才是真正叛国通敌之人,给我冲!杀了他们!”沈劭鸿看着战场上倒下的狼甲军,双眼煞红,挥刀高呼。   可惜马武还是在北国士兵的掩护下逃脱了。   万幸的是,因为沈劭鸿的及时出现,南岭国避免了因奸细而战败的结局。   “妹妹。”沈劭鸿拍了拍她的背,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在他看来,沈凝没有崩溃已经很是坚强了。   “哥,你一定要帮我。”沈凝抓住沈劭鸿的手,眼神有些疯狂。   “我一定要杀了马武和马娇娇!我一定要灭了北国,给酸书生报仇。哥,你帮帮我。”   “好,我帮你。凝儿,你先冷静一点。”沈劭鸿尽力安抚着她的情绪。   *   飞鹜客栈,天字一号房。   “太子,我帮你尽快登上皇位,你能帮李翊平反吗?”   “自然。李翊他本就没有叛国通敌,何况还有沈劭鸿作证。”吴瓒答道。   不过他不明白她如何能帮他尽快登上皇位,难道她……要弑君?!   “之后我会去道观修行,不过那都是表面,为了掩人耳目。你登基后,北国肯定是你的心腹大患。我希望你能允许我暗自组建军队,练兵准备攻打北国。你放心,这一心腹大患我一定会给你解决的。”   “你拿什么保证?”吴瓒的情绪有所起伏,声音却不带一丝感情。   “碧血阁。现在碧血阁在我手里。”   “碧血阁?”这次吴瓒不淡定了。   “你放心,我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威胁。你又没有害过他,而且你还是桢儿的夫君。待我大仇得报,那支军队还有碧血阁我都会交到你手上。”   吴瓒坐在那儿沉思,沈凝坐在一旁也不打扰他。   片刻后,吴瓒终于开口,“好。”他决定相信她。   “那就说定了,后日皇上就会暴毙,届时你便可顺理成章地登基。”   果然是要弑君。无所谓,自己对他根本没有父子之情,他那么多儿子,何曾正视过自己一眼?何曾关心过他的境况?也就现在老了,发现身边人都不是真心待他的,自己用命才换来他的重视。   “好。我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为李翊平反。”   他挺欣赏李翊的,他觉得他们两个是一类人。   若是李翊这次没有死在战场上,李翊一定会是他的左膀右臂,说不定还能做个知心之交。真是有些可惜。   “我还需要你帮我一件事,帮我的人入宫。”   碧血阁的人想杀进皇宫也不是不可以,但既然有更省力的办法,又何必拿命去拼呢?   隽隆三十年十月五日,皇上驾崩。   据传是皇上身边的一个亲信是北国奸细,趁其不备将他刺杀了。   吴戡的皇上生涯就这样无疾而终了。   十月三十日,吴瓒登基,改年号为兴疆。   并没有大赦天下,而是下令重查十年来的大案。   第一件事便是平反了李翊叛国通敌的罪名,昭告天下李翊勇战北国守护南岭国却遭奸人所害的实情,追封李翊忠勇侯谥号,通缉真正的叛国贼马武。   而这一查下来,这十年来的冤案错案不少,朝廷官员也遭遇大患血,那些陷害忠良的贪官小人入狱,真正忠心的贤臣从监狱放出来重回朝堂,那些只会阿谀奉承偷奸耍滑的自然是丢了官。   他可不是年迈昏聩的吴戡,忠言逆耳利于行的道理他现在还是拎得清的。   兴疆六年,这个冬天的雪下得有些大,整个世界仿佛都被雪覆盖了,白茫茫的一片。   沈凝站在道观的大殿门口,伸手想要接住雪。   雪花落在她的手心,立马被手心的温度融化成了水。   已经六年了,要是他在该有多好,沈凝扬唇笑了笑。   快了吧,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今年一定可以给他报仇了!沈凝脸色骤冷。   雪在南岭国本就是吉兆。   瑞雪兆丰年,庄稼地被大雪包裹得严严实实,百姓们都沉浸在来年大丰收的喜悦之中。   然后他们又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北国爆发了瘟疫,死伤无数。   一时之间,南岭国举国上下热闹欢庆似逢年过节一般。   沈凝在道观的大殿里,跪在太上老君的像面前,虔诚地口中念着什么。   “六年了,也不知道你烦我了没有,但你一定听见我的祈愿了,我不愿别的,只愿来生还能跟李翊相爱相伴。我走了。”   东风已经吹起来了,她要启程了。   沈凝回房,穿上了战袍,披上盔甲,带上面具。   “哥,这次你就别去了。记得照顾好爹娘。”她也不知道自己回不回得来。   这六年来,她并不是一直蜷缩在道观,经常戴着面具去军营里练兵,和将士们一起切磋,推演,模拟打仗。   可以说她出现的时间虽比沈劭鸿少了很多,但在军中的威望并不比他低。   而她在道观待着的时候,除了祈愿便是练武,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苦读兵书,钻研兵法,不停地琢磨什么样的战术才能有更大的胜算让北国败战亡国。   现在的她可不再是六年前的她了,她有信心,可以为她的酸书生报仇!   马武,你没多久可活了!   “哥,这次你就别去了。记得照顾好爹娘。”她也不知道自己回不回得来。   只要能报仇,战死沙场又如何。   “我……”还是去吧。沈劭鸿内心有些忐忑。   “总得有一个留着宽爹娘的心。”沈凝很是坚持。   “那你答应我,一定活着回来。”   “好。”沈凝答应的很干脆,但内心已经在给他道歉了。   就算她活着回来,她也不知道活着有什么意思,这些年来,一直是报仇这个信念在支撑着她。   若是仇报完,没了信念,她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大概是书中所说的行尸走肉吧。   *   战场上的场面无比血腥,沈凝即使做足了心理准备还是有些不适应。   满眼都是鲜血的红,沈凝强忍着想吐的冲动,粗着嗓子喊道:“兄弟们,冲啊!”   一呼百应,不需要太多鼓舞士气的话语,只要那个戴着面具的身影在,“他”就是他们心目中的战神,只要有他在,他们就有必胜的信念。   “冲!”呼喊声响彻云霄。   沈凝为了这一战准备了六年,将士数量众多,且经过她和沈劭鸿的训练,各个身手不凡。   这一次的场面,比六年前壮观许多。   沈凝这边士气大盛,北国那边去刚刚遭受了瘟疫的肆虐,沈凝又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他们自是招架不住。   很快,南岭国的士兵就破了三座城了。   烧杀掳掠的事情在沈凝的严厉监管下并没有发生,沈凝不想将战火烧到那些无辜的百姓身上。   百姓不仅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善待,好像……归于南岭国比归于北国的生活更好?   百姓们并不会在意主权的是谁,国主是谁,他们在意的只是温饱和安乐。   谁能让他们生活得更好,他们就愿意追随谁。   沈凝一鼓作气继续强攻,并且放出话去,这猛烈的攻势都是为了马武和马娇娇。   若是不想亡国,就交出马娇娇,让马武迎战。   她要逼出马武,不想再让他继续当缩头乌龟躲下去了。   终于,她的计策奏效了。   又是两座城池失守之后,北国国主终于坐不住了,派出马武来作为主帅出战,马娇娇随军出征。   “很久不见,马武,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沈凝语气很平静,却气势滔天。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我们美美的沈凝上战场啦~ 感觉我战争的描写还是生涩了,文笔还是不行。 小天使们要包容我哦,这是凡凡的第一本书,凡凡会不断进步的~ 爱你们(づ ̄3 ̄)づ╭?~ ☆、第四十三章   沈凝骑在马上,双腿一夹,战马朝着马武狂奔而去。   身旁是满腔热血杀着敌军的她的后盾。   沈凝挥刀,朝着马武砍了过去,动作干脆,丝毫不拖泥带水。   她用的那把长刀,是碧血阁当年从战场上带回的李翊手里的那把。   李翊到死也没有松开手中的刀,紧紧握着,战斗到了最后一刻,马武亲手射的箭穿过他的胸膛他也没有倒下。   半跪了下去,他用长刀支撑着身体,努力地想要站起来,却被几把剑同时穿透身体。   沈凝想着当初她看到李翊身上的窟窿,恨得煞红了眼,手下动作更是凌厉。   马武在马上向后一仰,躲过了她的攻势。   他眯了眯眼,开口说道:“你是沈凝。”语气很是肯定。   沈凝心里一震,若是将士们知道她是个女的,多多少少对军心还是有些影响,于是手下攻势更猛。   马武那句虽然语气肯定,但他只是看沈凝眼神里的恨意太浓有所猜测,试探了一番。沈凝这一举动,让他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哈哈哈哈。”马武仰天大笑,“当初你男人都干不过老子,你一个女人能做什么!”   他话一出口,南岭国的将士们手上动作都顿了顿。   沈凝看马武的眼神更毒,到底还是没堵住他的嘴。   “我是女人又怎样,不照样迅速破了你们几座城!你们那些废柴将军毫无招架之力,你们国主不得已还得派你这个国丈大人出来打仗!弟兄们,不管我是谁,我永远是你们的铁面将军!”   沈凝没有再伪装声音,这番话用她那坚定强悍的女声大喊出来,将士们只觉得一股上位者的气势迅速笼罩整个战场。   他们纷纷恢复了镇定,手中攻势更猛,本以为他们会军心涣散而占上风的北国将士没做好准备反而有些招架不住。   “弟兄们,我们要为死去的将士报仇,要为护国将军报仇!现在那个卖国求荣的狗东西就在我们眼前,北国的国土也近在眼前。杀!”   沈凝本来不喜欢说鼓舞士气的话只喜欢一味带着他们奋勇杀敌的,被马武这么一闹,她说了许多话来稳定军心,南岭国反而士气大盛。   很快,北国就处于劣势了。   沈凝勾起一抹冷血的笑容,一旁的马娇娇打了个寒颤,好像置身于地狱一般。   沈凝握紧手中的长刀,朝着马武的面门直直刺去,终于马武避无可避,长刀刺进了他的身体,血不停地往外涌。   马武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自己的腹部,然后吃力地说道,“你以为你杀了我就报仇了吗?”   沈凝淡淡一瞥,“不然呢?”   “哈哈哈哈”,马武笑声怪异,“南岭国有个好丞相啊。”   丞相?跟姨父有什么关系?沈凝想问清楚,马武却闭上了双眼,从马上跌落了下去。   沈凝皱眉,翻身下马,走近他想看他咽气了吗,她不喜欢胡乱猜忌的感觉,他为何不说清楚?   她探了探马武的鼻息,已经没气了。正想翻身上马,继续战斗,背后却传来一阵痛,她转身一看,是凌肃。   她目露不解,凌肃为何会将手里的剑刺入她的身体?   她身体软了下去,身上失去了支撑的力量,和李翊当年一样,半跪了下去。   凌肃应该不是任何一方的人啊,可为何他会对自己动手?沈凝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你……”沈凝刚刚说了一个字,便看见马娇娇面色含笑的向这边靠近了一点,出了保护圈站在北国士兵的前面。   沈凝狠狠咬住嘴唇,想要唤醒一些越来越涣散的意识。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长刀抛掷了出去,正中目标,插进了马娇娇的胸膛。   沈凝倒下,用最后一丝执念睁着眼,“为什么?”   声音很轻,这是她长大以后第一次问这个问题,她一直觉得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意义,可这次她却固执地想要问出来。   凌肃沉默地看着她,并没有回答。   沈凝感觉自己的眼角好像有泪水流出,她感觉到凌肃好像将手从自己脸上拂过了,她感觉到自己的眼睛好像终于闭上了。   她觉得好累好累,世界好像越来越安静了。   哥哥,我食言了,爹娘你一定要好好照顾。   酸书生,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有没有报完仇。   酸书生,等我,黄泉路我们一起走,下辈子我还要你。   *   沈凝感觉自己的眼皮无比沉重,使劲睁也睁不开。   费了好大力气,终于睁开了。   嗯?面前有一面铜镜,里面的人儿眉目如画,明媚娇艳。   这不是……她成亲时的妆容吗?   沈凝定睛一看,果然,铜镜里少女身后正站着一个妇女在给她梳着发。   沈凝转身抱住她的腰,眼泪唰唰地往外流,将妇女衣裳都打湿了。   “娘……”沈凝泣不成声。   她这是回到了成亲那天吗?那一切的悲剧都还来得及挽救的吧。   既然老天爷给了她重活一世的机会,那她就定不会让悲剧再次发生!   “你这丫头,哭什么哭,这是喜事啊。”说着说着,自己也哭了起来。   沈凝不管,抱得越发紧了,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流。   孟菡萏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别哭了,妆都哭花了,你要肿着眼睛花着脸去嫁人吗?”   沈凝嗯了一声,松开手,擦了擦脸上的泪。   由丫鬟伺候着洗了脸,坐在铜镜面前重新任由娘亲化着妆容。   孟菡萏看她失神的模样,笑说道:“凝儿昨晚没睡好吗?坐着梳妆都能睡着。”   沈凝回神,嗯了一声,当初她确实彻夜未眠。   “我当初嫁给你爹的时候,也是特别激动,紧张了一天呢。”   孟菡萏总觉得沈凝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不说激动紧张吧,连喜悦的神色都没有从她脸上找到,太过淡然了。   沈凝也觉得自己这个情绪很是惹人怀疑,努力挤出一丝笑,“娘,你可要把我打扮得美美的哦。”   孟菡萏终于笑了,女为悦己者容,这才是正常的想法啊,刚刚那样她都要误以为女儿不喜欢李翊了。   很快就到了李翊进来找喜鞋的时候了,当李翊低头给她穿鞋的时候。   她忍不住哽咽了下,“酸书生。”   ”嗯?怎么啦?”李翊抬头望着喜帕,声音温柔,听出了她声音里的哽咽。   “没事。”只是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身死战场了。   沈凝摇了摇头。   一切都跟以前发生过的顺序一样。   晚上,李翊还是借着出恭的借口偷偷跑进来,跟她喝交杯酒。   当喜帕被挑开,沈凝看到李翊脸的那一刻,眼泪又抑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这次泪意来得汹涌,止也止不住。   李翊一慌,急忙上前搂住她,“怎么了?嫁给我高兴坏了吗?”   沈凝没有回答,只是不停地哭。   “不会是后悔嫁给我了吧?不要啊,这才几个时辰呢。”李翊哭丧着脸,语气有些夸张。   沈凝破涕为笑。   李翊刮了刮她的鼻子,“对了嘛,要多笑,哭得丑死了。”   沈凝伸手在他胸膛轻轻捶了一拳,脑海里闪过他静静躺在棺材里,胸口几个窟窿的场景。   鼻子一酸,皱了皱鼻子,又想哭了。   李翊见势不对,立马调笑道:“再哭今晚我可就不回来了啊。”   沈凝咬住下唇,努力忍住哭意,一脸委屈的样子。   李翊将她抱起,放在自己大腿上,轻轻地亲了下去,这个吻温柔而缠绵,安慰了沈凝不安的心。   真好,自己可以真切的感受到他。   沈凝抓住他的袖子,霸道地说道:“以后不管怎么样,你都不可以离开我。”   李翊笑道:“那上战场呢?”   “带上我。”沈凝一脸我不管你必须这样的不讲理模样。   李翊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好,带上你。”   虽然不知道她今晚为何哭,又为何突然这般黏人。   但他很是满足,被她黏一辈子也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小凝凝重生了,要开始爽文套路了。 大家想让她虐谁? ☆、第四十四章   昨晚的洞房花烛夜好像跟上一次的不太一样。   沈凝难得主动了一些,一声一声的夫君叫得李翊血气上涌,忍不住要了一次又一次。   直到沈凝已经受不住了,他才意犹未尽地停下。   打水给沈凝擦拭了身子之后,李翊才搂着她满足地睡着了。   因着这个小小的不同,改变了后续不少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沈凝并没有赖床。   虽然满身酸疼,尤其是昨晚被多次进入的部位,但她还是强撑着起床。   “再多休息会儿吧。”李翊将沈凝拉着再次躺下,“横竖也不需要请安。”   “我知道。”沈凝一不小心就说漏嘴了。   “你知道?你怎么知道的?”李翊问道。   “额……我听说婆婆她喜欢去寺庙里祈福,我估摸着今日她应该启程了。”   沈凝面不改色地说道,其实理由是有些蹩脚的。   昨日婆婆还在府中,今日不等儿媳请安便回了寺庙是有些不合乎情理的。   况且只是道听途说而已,方才那般肯定,现在又说估摸着。   沈凝看李翊思索的目光,干脆如前世一般反应来转移他的注意。   “真被我猜着了啊?娘……她是不是不喜欢我啊?”装得还真有几分可怜的意味。   李翊有些心疼,立马就不去思索刚刚那个问题了。   和上一世一样,李翊动作轻柔地将她翻过身来,将被子给她盖好,将她搂入怀里。   “怎么会呢,傻丫头,娘就是因为喜欢你昨日才会回来的,平素她都是待在法华寺的。”   这一次沈凝不在说话了,只是紧紧回抱着他。   若是能一直这么静静地抱着他就好了,可是不行,不能一直沉溺其中,那些平静表面下的波涛汹涌还亟待解决呢。   沈凝想着上一世凌肃刺入她身体里的剑,觉得心里升腾起了一股寒意。   她状似不经意地问李翊,“对了,凌霄凌肃跟在你身边多久了啊?”   “快十二年了吧。怎么啦?”   “没事,就是觉得他们很忠心的样子。”   “那是自然。这世上最不可能背叛我的就是他们俩。”李翊骄傲地说道。   沈凝听了这话,心中满是酸涩,曾经我也这么认为,可到底他为何会刺我那一剑呢?我又该如何让酸书生对他起提防心呢?   压住内心的酸涩,沈凝用头蹭了蹭他的胸口,娇嗔道:“不对,是我才对。”眼泪却不经意地从眼角流了下来。   “好,是你。”李翊看着怀里撒娇的沈凝,感觉近段时间那一堆烦心事带来的压抑都消散了许多。   “酸书生,你教我武功好不好?”沈凝抬头望着他的眼睛。   “不好。”李翊直接拒绝,学武太累了,不想她承受这些,碧血阁的人会保护她的。   “你最好了,就教我嘛。你想想,若是哪天有个什么奸细,想抓住我威胁你这个大将军,就算侍卫武功高强,也难保不会有疏忽的一瞬,我不就被人抓走了吗?”   沈凝知道,前世李翊教她武功就是因为那段时间奸细被逼急了,没有什么顾忌,想要拼个鱼死网破,李翊担心她有危险才教她防身的功夫。   她看李翊还在犹豫,继续努力攻破他的心理防线。   “这样我也能防身啊,突发状况我还能自己保护自己呢,不会成为你的累赘。”   “你看东穹城那次多危险,若是你没赶到,我不就死敌人剑下了。若是我会武功,那就不一样了,起码再危险也能拖到你来救我的时候。”   “好不好嘛,好不好嘛。”到最后,沈凝直接开始她的撒娇攻势了。   终于换来了李翊的一个“好”字。   沈凝心满意足地将头贴回了他的胸口。   翌日,沈凝就开始了前世扎马步走梅花桩的时日。   每天练习完,她还会很骄傲地跑到李翊面前炫耀,“你看我不会嫌累的吧。”   而李翊每日大早上都会在书房见着不同的人处理着事务。   三日后打开房门的时候,沈凝便兴冲冲地说道:“我现在下盘可稳了。酸书生,你教我剑法吧。”   李翊明显不信,还以为沈凝是嫌基本功无聊无用,好高骛远想学那些看着花里胡哨的招式。   “那你去梅花桩上走给我看。”   “你先给我演示其他的步法嘛,我保证丝毫不差地还原在你眼前。”   李翊为了让她知道基本功也不是那么简单的,李翊这一次并没有放慢步伐。   若是前世的沈凝,必定是看得眼花缭乱。但现在,这些步法她早已烂熟于心。   等李翊从梅花桩上下来的时候,她便迈步跨了上去,按照李翊刚刚走的顺序原封不动地重现了一遍。   为了不引起怀疑,她还特地放慢了速度。但是,步伐非常的稳,她相信他绝对挑不出毛病。   李翊皱了皱眉,才三天,她的下盘就这么稳了。还有,这记性是不是也太好了点,过目不忘啊。   “小红杏,你这不仅是商界奇才,练武天赋也不凡啊。”   沈凝扬起下巴,一副我说我可以学剑法了吧,你还不信的骄傲模样。   其实心虚得不行,前世她可是练了好久,下足了苦功夫的。   “那我教你剑法吧。”李翊递了把木剑给沈凝。   “嗯嗯。”沈凝点头,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   其实心里说着我连这些剑法都会了,很想学些更精进的。但转念一想,这一世的沈凝从未碰过武艺这种东西,想必手生得紧,重新练一遍熟悉一下也未尝不可。   李翊使完一套剑法,沈凝再次“依葫芦画瓢”。动作倒是一模一样,只是总觉得少了些气势,动作有些生硬不够流畅,出剑不够凌厉没有剑气。   但是对于初学者来说,这样的表现已经很是出类拔萃了。   看着李翊投来的赞许的目光,沈凝欢喜地蹦跳着靠近他:“怎么样,我可以换成真剑了吗?”   李翊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头顶的发,“还是先用木剑吧,以免受伤。”   沈凝一急,这个时间可经不起这么耗啊,“我真的可以用真剑了,真的。”她不停地强调。   李翊觉得有些奇怪,小红杏不是这么急于求成的性子啊,可是她好像很急着想练好武功,就好像……好像有人正在追杀她,若是不赶紧练好就会被杀死一般。   不得不说李翊的感觉非常准确,马武那把刀还悬在头上呢,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沈凝确实焦虑了些。   “你不觉得你学得太快了吗?”一针见血。   沈凝身形一颤,是,太快了。前世李翊就夸她有天赋,可到他上战场时,她才将将练会那些稍微复杂一些的剑法和心法,而且还很是不熟练。   这个进度,就连被他师傅夸为武学天才的他也做不到吧?   李翊注视着她脸上的表情,见她出神地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毛紧紧地蹙成了一团。   他总觉得,小红杏这几日有些不对劲,好像有很沉重的心事一般,难不成生意上出了什么问题?碧血阁没有传消息来啊。   而沈凝心中正在不断地挣扎,要不要把自己重活一世的事情告诉李翊。   告诉他?可是会不会吓着他,他会信自己吗?他会不会觉得自己说的都是胡话?   不告诉他?可是她要怎么解释她有些怪异的行为呢?又怎么让他警惕马武警惕凌肃呢?   啊啊啊,真是陷入两难了啊。沈凝内心有些抓狂。   “小红杏,你怎么了。”李翊看她越来越愁的样子,忍不住出言温柔地抚慰道。   “嗯?没事。以后你可以晚些处理事务吗?你先陪着我练功,我陪着你处理事务。”不管怎样,现在情势如何她一定要听到。   “不行。”李翊拒绝得很是干脆,那些腌臜事他不想让她接触。   “练武要专心,你练完我也刚好处理完,我有更多时间陪着你。”   “可是……”沈凝还想争取。   “没有可是。”李翊一口打断。   “你!”沈凝伸出手指着他,“唉,算了。”   她能计较什么呢?他也是为了保护自己啊。可这保护的结果,会给她造成更大的伤痛。   而且他们是夫妻啊,夫妻之间什么都不摊开说,还得靠算计靠套路来让他改变主意,这未免也太心累太陌生了些。   “今日不处理事务了吧,我有话跟你说。”沈凝语气有些沉重。   李翊挑眉,应声道:“好。”   “我们先回房。”   “好。”李翊完全顺着她,只希望她的情绪能好一些。   “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不管多匪夷所思,你都千万要相信。”   回房后,沈凝的指甲掐着肉,心里有几分紧张有几分忐忑。   “好。”李翊还是依顺着她。   连续三个好字让沈凝的顾虑消了不少,情绪也平静了下来,掐着肉的指甲也松开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说出了第一句坦白的话。   “酸书生,我其实已经死过一次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凡凡也是重生的~ 哈哈哈,小天使们信吗? 反正我是不信的。 ☆、第四十五章   “怎么死的?”李翊挑眉。   “我说真的啦”,沈凝见他不信,用手拍了拍桌板。   “为你报仇,然后战死沙场的。”说到这里,沈凝语气里有着滔天的恨意,眼神也很凌厉。   “为我报仇?”李翊问道,语气里多了几分认真,因为沈凝的恨意太浓,完全不是开玩笑能装出来的。   “对。你也死在战场上。”沈凝定定地说道。   “而且你说巧不巧,我们还有殉国将军都是在战场上被自己人害死的。”说到这儿,沈凝冷笑了声。   “被谁?”李翊眉头微皱。   “你是被马武害死的。那个小人自己卖国求荣,还把脏水泼到你的头上。”沈凝很是气愤。   “马武有皇上给的暗谕,在你们快胜利之时,亮出暗谕说你叛国通敌,军队人数太多,你和狼甲军逐渐不敌,最后全军覆没。”   李翊眉头皱得越发紧了,因为沈凝说的事情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这些都是还没有发生过的事啊。可他们的确在不久后会和北国有一场仗要打。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的?”李翊问出脑子里的疑问。   “因为碧血阁。”   沈凝回答得风轻云淡,李翊可就不淡定了。   “咳,碧血阁的人为何会告诉你这些?”李翊抱着一丝希望强撑着。   “你还装”,沈凝语气不善,白他一眼继续说道,“因为某人就是碧血阁阁主啊。”   好吧,她真的都知道了。李翊赔了个笑脸。可这是不是变相说明,她说的……都是真的?!   “那谁害死了你?”李翊问这句话时,话里隐隐有着杀气。   “凌肃。”沈凝回答得很是干脆,但眉头几乎不可见的皱了皱,然后很快松开了。   她不想多说什么,只要让他知道就够了,剩下的,她相信他自己能够判断。   “凌肃?!你确定吗?”李翊的表情写着不可置信。   “我确定,我刚刚把马武杀了,他在背后亲手将剑插进了我的身体里。我回头,将他的脸看得一清二楚。”   “会不会是有人易容冒充他?”李翊还是不相信凌肃会背叛他。   沈凝一愣,对啊,她忘了世上还有个东西叫易容术,“易容高手能装得有几成像?”   “碧血阁有个易容高手,能做到至少九成。”李翊回答。   至少九成?那她几乎看不出破绽。碧血阁有人可以,那些隐藏的高手未尝不能做到。   沈凝伸手捂住嘴,仔细思索着细节,终于想起来了。   “不对,我还有些许微弱的意识的时候,我感觉到了他帮我闭上了含恨的双眼。”   仿佛是在全自己最后一点忠义。若是别人伪装的,根本不需要在她濒死时做出这样的举动。   除非,他能预料到自己会重生,特意做这一举动加深他们对凌肃的猜忌。可那怎么可能呢?   所以那个人,一定是凌肃本人。   李翊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他的愁意浓得仿佛笼罩了整间屋子。   沈凝伸手抚了抚他紧皱的眉,“别愁啦,不管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   “好”,李翊执起她的手,十指相扣。   “那现在我总可以和你一起听了吧?”沈凝扬头看着他。   “好,我们一起。”李翊语气宠溺,将她两鬓的碎发帮她拢于耳后。   “对了,那你是怎么活过来的?”李翊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睁眼的时候,是坐在铜镜面前的,我娘就在给我梳妆了,你也快来接亲了。”沈凝自己也很疑惑,不过这是好事,她也就没有再深思了。   “难怪那天你泣不成声。”李翊明悟。   “对啊,我都六年没见你了,然后能够碰到你触到你还能真切的抱着你,而不是只能在梦里见到你,醒来摸着冰凉的另一侧失落。自然很是激动啦。”沈凝想到那六年梦里和现实的巨大落差,泪水又忍不住地滑落了下来。   李翊用手给她擦拭泪水,结果越擦越多。无奈之下,他将唇覆上了她的眼睛。   沈凝一滞,眼睛微微闪了闪,有些痒,还有些情绪满满当当的胀满了她的心。   她的心,终于不用再空落落像被啃噬的体无完肤一般了。   “我想知道,那六年你是怎么过来的。”李翊叹了口气,还是问了出来。   沈凝详细地跟他说了六年来的点滴,说道伤心处便环住他的腰靠进他怀里,感受他的气息。   “这次我再也不会去当道姑了,因为我不会再让你死去。”沈凝吸了吸鼻子,坚定地说道。   “那你在战场上不是一个光头还戴着面具吗?露出脑袋遮住脸?”李翊插科打诨。   “你个死没良心的。也不知道我这是为了谁。”沈凝握拳作势要捶他。   “不过你说,是不是我在道观那六年的念叨起了作用,所以我才会有重来的一次机会?”   “或许吧。”李翊本是不信神佛的,但不管怎样,他很感谢上天能让他们有重来一次的机会,这一次他不会再留她一人在世上悲伤绝望,满心满眼只有复仇。   他要好好活着,让他的小红杏能做她自己想做的事,让她永远明媚幸福。   “殉国将军也是因为马武拖延援兵才会死在战场上的。”   “对了,马武死之前还说过一句话,他说南岭国真是有一个好丞相。你说,这件事跟姨父有什么关系?”   沈凝这样问着李翊,眼里满是凝重之色。她不想,怀疑那个疼自己的姨父。   “我会彻查的。”李翊直觉这会是一条重要的线索,“那你的武功?”   “你教过我了啊。”沈凝嬉笑道,“你看我都能在战场上杀那么多人了,武功不弱了吧,你容我练习几日,然后教我更高深的功夫,可以吧?”   “嗯。我还以为你天赋高得惊人呢,学得那么快,真是吓到我了。”李翊撇嘴说道。   “我不管我不管,你以前也夸我天赋高了的。”   “好好好,你天赋最高。”   屋内满是欢声笑语,任外面风雨猛烈,只要你在,我就心安。   沈凝心里很是庆幸自己的坦白,说出来很多事就轻易多了嘛,而且,心里也轻松了许多。   *   “主子,昨日又找到……”   凌云正打算禀报,便看见沈凝端着茶推门走了进来,于是到嘴边的话停了下来。   “没事”,李翊端起茶品了一口说道,“你继续说。”   “昨日找到北国在京城的暗桩两处,蓉鼎酒楼和彩舞苑。点石斋也有问题。”   点石斋?那不是我的店铺吗?沈凝心里想道。   “点石斋的掌柜是北国奸细。”   沈凝目瞪口呆,她真是完全没有看出来。她心里感慨北国这次渗透得还真不是一般的深,连皇上手下的人都是他们的奸细。   “全部除了。”李翊当机立断。   “是。”凌云应道,然后便施展轻功,没有惊动府内任何人就离开了。   李翊看沈凝欲言又止的模样,笑了笑说道,“你想问怎么和上一世不同?”   沈凝抿唇,点头道:“嗯,上一世掌柜安然无恙,继续替我打理着店铺。”   “上一世的李翊应当只是断了他传递消息的渠道和来源,该跟他接头的人都出事了,他自是不敢再轻举妄动以免暴露,只敢夹着尾巴认真地打理店铺。”   “为了……不让我察觉到异常?”沈凝明白了他话里的含义。   “对。若是你不知我是碧血阁阁主这件事,我还是会选择那样做。”李翊肯定道。   沈凝有些心酸,原来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他将她保护的那么好,那些危险那些黑暗他一概不想让她触碰。可他费尽心里的结果却是她为时六年的孤寂。   李翊看她笑得苦涩的嘴角,就知道她又在悲伤前一世的事情了。   他轻捏住她的脸颊,向上扬起一个弧度,“都过去啦,那些事都不会再发生了。”   “好。”沈凝努力扬起一抹笑,眼泪却又流了出来。   “好啦,你再哭我要叫你爱哭鬼了。”李翊将她拥入怀中。   ”最后一次。”沈凝瓮声瓮气地说道。   然后便扑进李翊怀里,尽情地放声痛哭,将鼻涕眼泪尽数蹭在他的衣裳上。   李翊轻拍着她的背。   他实在是没想到总是明媚鲜活的沈凝会有常常哭泣的时候。   而造成这一幕的人还是他自己。往后,他再不会给她这般伤心的机会了。   当然那些真正的罪魁祸首,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李翊的目光由柔软瞬间变得锋利如利剑。 ☆、第四十六章   “主子,昨日找到五处暗桩。”这次禀报的人又换了一个。   沈凝记得这个人好像是孟城的分舵主,妩媚冷艳,总是让她想起蛇蝎美人四个字。   孟城不似京城这般繁华,但却是四通八达,是贸易很重要的城池之一,许多商队的路线都会经过孟城。   “孟城最大的茶肆有一半的人都是北国奸细,还有个很大的盐仓,一个粮仓,正通银号的分号,还有……孟城的主簿。”   沈凝和李翊都有些大惊失色,前面毁掉的暗桩几乎都只是在鱼龙混杂之地隐瞒身份打探消息罢了。   可孟城北国是不是渗透得太深了些,手都伸进粮仓和盐仓了。   而且就连主簿居然也是他们的人,那粮税他可有压榨百姓中饱私囊或是积蓄实力发展暗桩。更关键的事户口问题,有主簿在,北国想要伪造户口不是轻易多了吗?恐怕孟城北国势力强大,这个主簿的“贡献”可不小啊。   李翊黑了脸,“将他抓到碧血阁拷问,其余人全部暗杀。”   “蛇蝎美人”走后,沈凝扯了扯他的袖子,“我们出去散散心吧。”   这个愁容满面的模样,她还真是看得心疼。   说什么散心,其实也就是去巡查了下店铺。   自重生以来,沈凝还从未去店铺逛过。经历过一次生离死别,钱在她眼里已经轻如鸿毛了。   再多钱又有什么用,依旧换不回他的命。   “然后去哪个铺子?”李翊问道。   “点石斋吧。”沈凝回答。   “好。”都在彩霞街上,也就几步之遥。   沈凝二人进门之时,掌柜便毕恭毕敬地迎了上来。   掌柜的换了人,但丝毫不影响点石斋的生意,生意依旧火爆,新系列依旧是各家千金翘首以盼的对象。   “凝妹妹来啦。”迎上来的除了掌柜还有马娇娇。   沈凝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沈小姐几日不见还真是美艳了不少,成亲的人就是不同。”马娇娇身旁那个丫鬟还是不消停。   “凝妹妹这是带着相公来买首饰吗?。”马娇娇声音极致的娇柔。   相比于巡查店铺,买首饰耗费了他宝贵时间更可能让李翊心生不满一些。   “对啊,有什么不妥吗?”沈凝挑眉。   马娇娇轻皱眉头,真真是将美人蹙颦演绎得淋漓尽致。“也不是,只是……”   “只是为何要将世子爷宝贵的浪费在这等无意义的琐事上面?”她说出口会破坏美好形象的话,都由她丫鬟接嘴说了。   “春儿”,马娇娇轻喝,“凝妹妹自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世子可是胸有大志之人,大展经纶驰骋沙场才该是他的重心,怎可分心在这等琐事之上?想必是苦劝无果罢了。”端的是大方体贴。   这句话很是有些深意啊,用着凝妹妹自是明白这样的语气控诉着沈凝不顾大局,只会黏着李翊陪她做些女儿家情怀的事情,耽误他做大事的时间。这波“夸得有技巧。   沈凝当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勾唇一笑,想引起她相公的注意,那就新仇旧恨一起算好了,过过嘴瘾气得她跳脚还是很痛快的。   “是啊,我也很是苦恼呢。我都不知劝了他多少次了,他就是不肯去处理公务,非是寸步不离地陪着我。唉,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呢。马姐姐有秘诀传授吗?”沈凝状似苦恼地问道。   “啊,我忘了”,沈凝用手轻挡住嘴,“马姐姐还未曾婚配。”睁着无辜的大眼睛,一副不小心说错了话的模样。   马娇娇姣好的面容上笑容凝固,好一瞬才缓过情绪来。   “我马娇娇此生唯愿一人心,白首不相离。”马娇娇唇畔一抹苦笑,满是艳羡地说道:“不是谁都像凝妹妹你这样有福气,能嫁得世子爷这样的夫君。”   说完,还用充满深意的眼神扫过李翊,露骨却又委婉。   含情脉脉却有爱而不得的忧伤,深情款款却有碍于身份无法诉说的苦闷。   恰到好处地表达了自己深刻的爱意,却丝毫不会碍着名门闺秀该有的礼节和端庄。   可李翊虽是看到了她的眼神,却无动于衷,只是体贴的理了理沈凝额前碎发,避免挡住视线,动作轻柔。   “我的确很有福气呢,夫君说他此生唯我一人,不想因为任何莫须有的理由让我多个姐妹。他不忍心给我心里添一点堵呢。”沈凝说完,还跟李翊来了下深情对视。   马娇娇唇畔的笑愈发苦涩,“妹妹真是好福气。”   沈凝却没有停止扎心的举动,说几句话怎么了,哪抵得上前世他们父女带给她和李翊的伤害。只是几句锥心话还真是轻了呢,根本难泄她心头之恨。   “姐姐还是别总盯着注定得不到的人,别到时候韶光逝去不复美貌,再想找个如意郎君就更是不易了。”这回的语气可不似前面那般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嘴角也勾起一抹冷笑。   “多谢妹妹提醒。妹妹也注意了,别一个不小心就弄丢你的如意郎君呢。”马娇娇眸子里闪过一丝恨意,还有一丝既然我得不到那就别怪我毁掉的决绝。   虽是稍纵即逝,但沈凝还是敏感地捕捉到了。沈凝心里并不在意,前世并未发生过这一幕,她不照样爱而不得因爱生恨,由着马武算计了李翊。   不过,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下她,说不定还能探出一些□□来呢。   刚刚自己冲动了,现在若是示好,恐怕反而会惹得她的警惕。还好有白桢,就算她和北国有勾结,那现在也还不到能拒绝太子妃邀约的时候啊。   沈凝思及此,心情好了不少,刚刚回忆起马武和马娇娇父女俩所做的龌龊事时,心里冒出的那丝阴霾也消散了。   她干脆账也不查了,真拉着李翊看起首饰来。   *   “主子,昨日找出了四处暗桩。”禀报的人又换了一个。   沈凝在思索着,碧血阁查探消息的能力一流,暗桩也是一天天地在除去。上一世,应该也清楚得很是干净吧。   可那些事还是发生了。若只是以马武一人之力,恐怕不足以在战场上那么多士兵在看到暗谕后顷刻间倒戈相向。那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呢?   沈凝皱眉,心底那个最不愿意相信的猜测还是浮现了出来。   “酸书生,姨父那边……你查出什么了吗?”   “没有,毫无异常。”李翊回答。   沈凝眼里愁意更浓,没有异常才是最大的异常,连皇上手下的人都未能幸免,他一个丞相,手底下居然查不出一个有异常的人?   “没事。”李翊握住她的手,宽慰道,“或许是敌人太狡猾,故意混淆视听也说不定。”   沈凝勉强挤出一个笑,以示自己的担忧少了些许。   但其实她心里清楚,马武在临死之际说出来的,本意虽是就想让她陷入无尽猜忌的痛苦之中,但一定是有很大的根据的。   若是能查出蛛丝马迹还正常,那还可能是他故意诬陷。可什么都查不到,只能说明一点——白螭将自己的羽毛爱惜得无比的好。   沈凝心里暗自祈祷,姨父啊姨父,你可千万别做那等罪恶滔天之事啊。   沈凝不知道,若是前世李翊的死真和白螭有关,她该怎样面对白桢。   再重的姐妹情也填不满横亘心里的那道坎。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想有个体贴入微,眼里容不下任何女人的如意郎君~ 沈凝重生后终于开怼啦,第一个怼的自然是觊觎自己夫君的白莲花啦。 Z先生也是眼里只有我一人,嘻嘻嘻嘻,小小的秀个恩爱。不过某些人啊,真是一点也不体贴,小拳拳已经握好了。 ☆、第四十七章   沈凝最近心越来越慌,练心法的时候居然都走火入魔了。   “噗。”沈凝喷出一口血来,吓坏了李翊。   不过她倒是没觉得有像话本子里那些大侠练功走火入魔后那般痛不欲生,只是觉得心口有淤血一般,堵得慌。   “我没事,就是有些气血瘀滞而已。”沈凝捂住心口,抬头对李翊绽放一个微笑,让他不必担心。   李翊还是将她抱了起来,进屋放到床上。   “今日不练功了,也不见碧血阁的人了。我陪你一日。”   “好。”沈凝扯着他的衣袖,示意他也躺下。   然后将头靠在他肩上,满足地闭上眼。难得能清闲地和他一起待一天呢。   但心里还是平静不下来,说不出来的心慌。   一个月的时限越剩越少了,可她好像还没触到事情的关键,感觉现在所做的事情完全无法改变未来的走向。   她总觉得幕后黑手并没有找到,就算杀了马武到时他也定会有其他计策。   或许,有些事情可以提前?   她现在能预见的事里,唯一能改变的就是皇位谁坐。   老皇帝昏庸无道,就算没有直接介入害死殉国将军和李翊的事,但也没少幸灾乐祸。尤其是完全没有给李翊平反的想法,这才是最让沈凝恨得牙痒痒的地方。   只是这一次,或许不需要杀死他。让吴瓒登基得更名正言顺不惹怀疑一些。   沈凝睁开眼睛,突然说道:“我想见太子。”   李翊也睁开眼,眼神有些朦胧,他实在太困,刚眯眼一会儿就睡得有些迷蒙了。   这几晚小红杏睡得都不安稳,夜里总是不停翻身,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脑门上总是冷汗连连,有时连枕头都打湿透了,李翊无奈,夜里总是换着手帕替她擦拭,免得黏糊着难受。   有一晚她睡着睡着还哭了,小声喃喃道,“酸书生,我好想你。”,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   他只好将她搂入怀,轻抚她的手臂,不断柔声念道“我在”,她才终于睡得安稳了些。   “为何见他?”李翊知道她总归有什么必须见的缘故。   “因为皇位该换个人坐了。”沈凝声音里有着寒意。   李翊搂着她,安抚地拍了拍,“用我去吗?”   “当然要啦。”沈凝觉得自己现在越发依赖他,也越发喜欢撒娇了,多离开他一会儿就没有安全感。   “嗯。那先睡一会儿吧。”李翊声音里有着困意。   “好。”沈凝心疼地靠他更近了些。这几日他的眼下都有青影,想必他也很忧虑,夜间睡不好觉。   沈凝忧思过重,晚上是真的没睡好,所以心里事情刚一放下就很快入睡了。   等她醒来时,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间了。   她摸了摸身旁,空空如也,而且一片冰凉。   她的心一空,有些迷茫。为什么房间里还是只有她一人?难道那些都只是一场梦?   “小红杏,醒啦?”李翊端着药走了进来。   沈凝扑入他怀里,李翊手没料到差点将药碗打倒。   沈凝抱住他的腰,感受着他的温度,眼睛一酸又有些想哭了。   “以后不许在我醒的时候找不到人。”沈凝的声音带着哭腔。   “好好好”李翊用没端碗的那只手,例行拍背安慰,“说好上次是最后一次的哦。”   “嗯。”沈凝吸吸鼻子,将哭意忍了回去。   “先把要喝了,然后我们去见太子。”李翊说道。   沈凝乖乖接过药,一口喝下,然后才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该吃哪些药?”   “我找大夫给你把过脉了,你呀,睡得跟死猪一样。”李翊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脑袋。   这段时日,她真是累着了。最累的,怕是那永远放不下来的心。   “你才是死猪呢。”沈凝嘟嘴不满道。   “走吧,我们去见太子。”李翊牵着她的手往外走去。   上了马车,沈凝才问他,“去哪儿见啊?”   “飞鹜客栈。”   沈凝有些出神,飞鹜客栈,前世自己就是在那儿和吴瓒商量的“篡位”之事。   沈凝握着李翊的手紧了紧,不过今生自己不再是一个人了。   *   飞鹜客栈,天字一号房。   和前世同一个房间,沈凝和李翊到的时候,吴瓒已经坐在屋内了。   李翊早已吩咐好掌柜准备了一桌子佳肴,不急不忙地给沈凝夹了几筷子她爱吃的菜。   沈凝欲言又止,不用先谈正事的吗?   李翊又给她夹了一筷子,“先用膳,睡一下午你也饿了吧。”   于是沈凝拿起筷子开始消灭碗里堆着的小山。   吴瓒也不介意,拿起筷子和他们一起吃了起来。嗯,飞鹜客栈的菜,着实还不错。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李翊状似无意问道,”那个位子,你有肖想过吗?”   吴瓒身子一僵,抿嘴没有说话。   李翊放下筷子,笑了一声,“在我面前你不必隐瞒。毕竟若是不知你的打算,当初毒害皇上那件事我也不会插手帮你。”   “一直都想。”吴瓒开口。   “那你有没有想过,提前坐上那个位子?”   “你的意思是……谋权篡位?”吴瓒有些惊讶,他没想到李翊这般胆大,而且还这般坦言。   “别说得那么难听。是力不从心禅位于你。”李翊胸有成竹地说道。   若是说谋害他后,自己以太子的身份登基,那吴瓒还想得通。禅位?宫里那位身体还算康健,而且他那么爱将权力牢牢握于手中,怎么可能愿意禅位?   可看他那般胸有成竹的模样,吴瓒觉得他铁定是有办法的。   “你有办法?”吴瓒问道,声音依旧冷得没有一丝波澜,但眼神还是透出了一丝迫切。   李翊手指有节奏地叩着桌子,“还需要太子你的配合。”   “你有什么条件?”吴瓒问道。   李翊邪魅一笑,坐直身子,“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   “很简单,北国那场战争,出战的士兵我想由我来点,具体到每个人。”   李翊看吴瓒不解的眼神,面色有些凝重地说道,“军队里,有北国的奸细。关键是,这奸细能够让三四成的将士相信他的话,甚至可能会在战场上听他指挥。”   李翊曾让沈凝仔细回忆过她听到碧血阁禀报的战场上的情况。因为军队里,有碧血阁的人。   战场上的情况,他们看得分明。当时马武亮出暗谕时,有三四成的将士没有瞬间犹豫便倒戈相向了,还有几成在犹豫思索后也加入了队伍,剩下大概两成的人有些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有些不相信李翊会叛国通敌,干脆上前帮起李翊他们来。   碧血阁的人自是不说,立马就加入战斗保护李翊,毫不留情地杀起平日里称兄道弟的战友来。可层层人墙实在是太厚,还没来得及杀出重围,李翊就含恨而死了。   沈凝被问起的时候觉得自己还真是机智,前世要了一份没有嫌疑和确定有问题的人的名单。   亏得她记性好,将军队和人名都记了个大概。   不过有一个军队很是奇怪,因为整支军队,一个倒戈相向的人都没有,还竭尽全力地想办法帮助李翊。   这一点当初沈凝听到时并没起什么疑心,只觉得有些不管结果如何还是有些感激那个军队。但现在想来,还真是有些疑点,会不会跟自己姨父是一样的情况?   “怎么可能?”吴瓒无法维持一贯风轻云淡的表情了。   “其实这件事对你来说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毕竟是为了打赢和北国不可避免的一场仗,你登基后北国便会是你的心腹大患。”   说着说着,李翊勾唇,“我改主意了,我要加个条件。”   吴瓒脸色彻底绷不住了,用看无赖的眼神看着他。   “盐业由官营改为私营,盐的运销和分配、和别国贸易往来的管制权都交给我媳妇儿。”李翊狮子大开口。   沈凝知道这个要求太为过分了些,盐业的利润可是每年国库收入的一大来源。   她咬了咬筷子,张口补充道:“每年六成收益我会上缴充入国库。”气势比之李翊弱了好大一截。   “好。”吴瓒答应得很是干脆。   其实心里暗暗咬碎银牙般心痛。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完毕~其实今天也很忙,但答应了你们,熬夜也要把它更完。 么么哒,爱你们。 ☆、第四十八章   李翊将计划详细的给吴瓒说了一遍。   与上一世相同,诱饵依旧是夏羽。   半夜时分,御书房的桌上多出了一封信。   第二日皇上下了早朝,去御书房后,刚坐下便看见那封放得显眼的信。   因为来历不明,所以拆信的是身旁的贴身太监。   “皇…皇上,出…出事了。”太监看完信后很是惊慌。   “出什么事了?”皇上听他结巴,皱起了眉头。   “幻…幻…幻…”那太监才提拔上来,心理承受能力还不强,紧张得捋不直舌头。   “幻什么幻。”皇上语气不耐,将信一把夺了过来。   “狗皇帝,你在位多一天南岭国就多乌烟瘴气一天。幻羽阁阁主夏羽在我手里,若是想她活命,你要么自尽要么禅位于人。我只给你五日时间,五日后我若是还没得到消息,那你当心她的性命。等你让位,我自会让她在你眼前出现。”   沈凝知道,夏姨就是皇上的软肋。上一世尽管疑点重重,他也毫无所查,可以说是“心甘情愿”地入了圈套。   果不其然,皇上拿着信的手开始颤抖。   “快,快叫人去东穹城查探,看夏羽是否真的出事了。”   皇上大声吼道,然后捂住了心口。   “来人,让太子来御书房议事。”   不管怎么样,先做好准备,若是那封信上说的是真的,那么一切都不至于来不及。   另一边,吴瓒早就候着了。   太监一到,他装模作样地问了几句,便开口道,“劳烦公公先请。”   御书房呢,吴瓒恭敬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免礼。瓒儿啊,朕遇到难处了。”皇上一副忧心的样子。   吴瓒拱手,”儿臣愿意替父皇分忧。”   “朕最近身子不适,有些力不从心。朕想着瓒儿你可能替朕暂理国事?”   皇帝在皇位上坐久了,套路不是一般的深,连他认为唯一对他真心的儿子也不愿意坦言以待。   “这儿臣自是不会推辞,只希望父皇的身体能够赶快好起来。”   吴瓒将担忧他身体的孝顺儿子的角色扮演得无比真诚。   皇上内心有些愧疚,但这个皇位,他才不愿意拱手相让。   “朕想着,先将皇位禅让于你……”   皇上还没说完便被吴瓒打断了,“父皇,这可万万使不得。”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   说完又皱了皱眉,“父皇,您跟儿臣说实话,您的病是不是很严重,怎么会就到了禅位的地步呢?”   说着说着,还红了眼眶。平日里情绪几乎毫无波澜的人居然将情绪转换得这般自然。   皇上心中的愧疚之意更浓,但还是将刚刚冒出头的“要不就告诉他吧”这样的想法死死按了下去。   “父皇没事,皇儿不必担心。”其实内心里还是有些感动的。   “父皇没有骗儿臣吧?”吴瓒心里暗嗤真是老狐狸,面上却仍旧满是担心和关怀的模样。   “没有。皇儿放心吧。等朕痊愈,你再将皇位还回来就是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万一瓒儿反悔怎么办。   “父皇,儿臣认为您没有必要禅位于儿臣。儿臣先替父皇打理国事就行。”   吴瓒又推脱了一次,老皇帝的心放下不少。   他觉得吴瓒是真心关怀他这个父皇的,所以当初才会舍命相救,现在更是一心只想着为他分忧,满心希望他的身体能早些好起来,而不是觊觎他的皇位。   不得不说老皇帝还真是年迈昏聩了,不然不可能会这么快便放下了戒心。   “皇儿,这是朕的旨意,你听从便是。”老皇帝语气柔软了些。   “好,儿臣遵旨,但等父皇病愈,儿臣一定立刻将皇位拱手奉还。”吴瓒的语气无比认真。   心里想得却是:到时候可由不得你做主了。   “嗯,你先去忙吧,具体时间等朕定好了再通知你。”   若是查出来夏羽安然无恙,他还有退路,可以跟吴瓒说他病好了不需要了。   但他这个希望,注定是要落空了。   因为沈凝早就给夏羽打好了招呼,碧血阁的人已经接了夏羽在来京的路上了。   不过走的都是隐蔽的路线,而且给夏羽做好了伪装,绝对不会被皇上的人发现。   幻羽阁那边,也是夏羽贴身的人传出了夏羽被掳走的消息,整个幻羽阁都一片混乱,并不知道这只是一场计谋,反应真实并无破绽可寻。   “皇上,幻羽阁阁主的确是被人掳走了,整个幻羽阁都处在慌乱之中。”   皇上的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他叹了口气,还好自己有个好儿子,等夏羽安然无恙后,他的皇位还能够失而复得。   忽然他眼睛一亮,当年自己为了权势放弃了她,如今自己为了救她愿意放弃如此尊贵的皇位。   她……会不会原谅自己?或许,她和自己还有旧情复燃的可能。   想到这儿,皇上有些迫不及待了,“高辉,给我宣太子来御书房。”   吴瓒走进书房,心中有些激动,他期待已久的皇位终于要到手了。   但面上很是沉得住气,“儿臣参见父皇。”   行礼完毕便一直站在一旁,也不主动开口,一副任凭父皇吩咐的模样。   还是老皇帝先沉不住气,“瓒儿,准备准备,朕明日便禅位于你。”   “父皇”,吴瓒皱眉,“这会不会太仓促了些?”   “不会。礼部那边早已预示过,都准备好了,不至于仓皇失措。”   其实这计谋能成功的关键,除了皇上对夏姨的在意以外,还有吴瓒绝佳的演技也让皇上打消了戒心。   “儿臣全听父皇的。”吴瓒一副无所谓的神态。   翌日的禅位大典虽然准备得仓促了些,但并不草率。   隆重得不亚于前世吴瓒的登基大典。更重要的是,吴瓒这一回的皇位在世人眼里得来的名正言顺。   *   “凝姐姐。”白桢难得造访忠勇侯府。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按现在的身份,沈凝自是应当给她行礼的。   白桢连忙上前扶起她,”你我姐妹二人,何必讲究那些虚礼。姐姐还是叫我桢儿便好。”   沈凝只是笑了笑,并未废了理解,一举一动都带着命妇见皇后时的恭谨。   她心里有些苦涩,姨父的事查清之前,她也不知该如何面对白桢。   若是和往常一般亲密吧,心里又总是有些别扭。若是冷落她吧,可桢儿她并未做错任何事情啊。   “臣妾还未恭喜皇后娘娘呢。”沈凝说道。   “姐姐一定要和我如此生分吗?”白桢神色黯然,“若是如此,桢儿宁愿不当这个皇后。”   对着沈凝,白桢并未自称本宫,并不是才当皇后还不习惯,只是不想而已。   沈凝笑容一滞,心里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横竖桢儿都是无辜的。   于是拉过白桢的手,“是姐姐不好,姐姐错了。”   白桢这才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姐姐不疏远我就好。”话里的天真无忧听得沈凝心疼。   “桢儿教我医术吧,我家酸书生上战场总是会受伤的,我却只能干着急却束手无策。”   “好啊,那凝姐姐要常进宫来陪我哦。”   皇宫就跟个金丝雀鸟笼似的,看着富丽堂皇,却压抑无比。   吴瓒虽是没有纳妾也没有封妃来给她添堵,她不需要费心和谁周旋宫斗,但也着实无聊得紧。   虽然吴瓒允了她随意出宫,但身为一国之母,总是动不动往宫外跑也难免惹人非议。   所以白桢听到沈凝答应常进宫陪她的事很是开心。   “对了,桢儿,过几日你可以办场宴会吗?”沈凝问道。   “没问题啊,不过凝姐姐想要干嘛?”   凝姐姐一贯古灵精怪,她让自己办场宴会绝不仅仅是异常宴会那么简单。   沈凝和吴瓒的想法一致,并不想让单纯的白桢沾染这些尘世的污浊,所以她并没有把北国奸细之事告诉她。   “也没什么,只是惩罚一下某些一直觊觎我夫君的人罢了。”   “咦,还有人这般大胆,敢觊觎凝姐姐你的夫君吗?”白桢调笑道。   沈凝白她一眼,“你才要注意着呢,你家皇上才是京城贵女眼中的香饽饽呢。现在不知道有多少大臣挤破脑袋想把闺女送入后宫呢。”   沈凝与她开着玩笑,话里也有试探吴瓒对她如何之意。   白桢嘟唇,“我才不担心呢,他说过不会娶别人的。”   沈凝看她一副全然信任毫不担心的模样,便知道吴瓒对她的确很好,也将她保护得很好。   她心里叹一口气,真希望桢儿能一直这么天真下去。   不过,几日后的宴会,她就不信马娇娇不会露出马脚来。 作者有话要说:  凡凡的日更之路道阻且长~~~ ☆、第四十九章   “凝姐姐,还记得昨日给你讲过的药材吗?”   “自是记得的。”沈凝自信地给她复述了一遍。   “不错啊,昨日我们说了那么多种药材,你居然连用法和功效都记得分毫不差。”白桢赞叹道。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沈凝一脸骄傲的模样,在白桢面前她总是可以无所顾忌畅所欲言。   “凝姐姐,宴会就定在后日如何?”白桢想起前几日她所说的事。   “可以啊。”沈凝点头道,一定要想办法逼出她的马脚。   “那我今日就差人将帖柬派到各府去。”白桢说道。   “那我们今日学什么啊?”沈凝问道。   “继续背药材啊。”白桢笑道。   沈凝苦着一张脸,还要背药材啊,药材为何这样多啊,要是我的银两像药材这般数不胜数就好了。   两日后的后宫难得热闹起来。   这是白桢当上皇后之后的第一次邀约,众人自然是欣然赴约。   其实这样的宴会沈凝很是不喜欢,无非就是众人聚在一起互相吹捧,说着违心话;亦或是议论着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甚至背后嚼舌根,共同排挤着某个缺席的人。   真是毫无意义,虚掷光阴。   但这次她却很是有兴致,因为她就要干那等排挤人之事。   “参加皇后娘娘。”白桢一出现,众人一致行礼。   白桢笑眯眯的,并没摆出皇后的威严架势,“不必多礼。难得今日能聚在一起,大家随意就好。不必为那些虚礼坏了宴会的氛围。”   “皇后娘娘说得极是。”众人纷纷应和。   那些命妇和贵女们纷纷发挥起自己的吹捧能力,不遗余力地开始拍起白桢的马屁来。   白桢也不喜欢听这些不走心的奉承之言,主动询问道,“整天待在宫里,本宫真是闷得有些发慌,不知大家最近可有什么有趣之事能跟本宫分享的?”   “我听说画痴最近又画了一幅大作,在拍卖行以五千两的高价卖了出去呢。”   “听说七王爷的小儿子最近让青楼的花魁怀上了呢,那花魁正要死要活地要入府,否则就一根白绫自尽。”   “这算什么,骠骑大将军前两日在外面金屋藏娇被她夫人捉了个现行,他夫人也是个暴躁的性子,还跟他打了起来,把他脸上都划了好几道口子呢。”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可是白桢面上还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仿佛她们说的都是无聊透顶的鸡毛蒜皮之事。   众人发现无论她们怎么卖力地说,皇后都一言不发,自顾自地喝着茶,完全没有注意她们,渐渐安静了下来。   沈凝心里笑了笑,终于开口,“皇后娘娘,我倒是听闻了一件很是有趣之事呢。不知皇后娘娘您是否会有兴趣?”   “说来听听吧。”白桢又喝了口茶,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   心里却想着,凝姐姐可算是开口了,这场戏演得可真是累,但过会儿好像会很过瘾呢。   “我听说啊,北国有和我们南岭国和亲的意思,而皇室里也没有适龄的公主,说是要从贵女里挑呢。”   其他人面面相觑,真的吗,她们为何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呢?   而白桢成亲之前便关系不错的手帕交,白桢事先都已经跟她们说好了该如何配合——全力认可沈凝的话就好。   所以她们只是愣了一瞬,便反应了过来。   “我好像也听说了,还以为是谣传呢。”   “才不是谣传呢,我爹也跟我说了,说本来他们都已经做好战争的准备了,但北国突然有了和解之意,皇上又宅心仁厚,就和他们几个将军商讨和亲之事是否可行呢。”   “我爹也说过,他还怀疑过北国那帮蛮子是否怀着不良居心呢。”   “竟有这样的事?皇上也不给本宫提上几句。”白桢娇柔地说着责怪之语。   众人见皇后难得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纷纷就这个话题谈论起来。   马娇娇本来听沈凝说出那话只觉得可笑的,结果听着一众贵女都出言附和,其中还不乏将门之后,心里慌了起来。   她脸色越来越白,稳了稳心神,状似天真地问道,“可是北国和我们不是有不共戴天之仇吗?怎么会突然愿意和亲呢?”   若是真的要和亲,那她和她父亲所有的努力不都白费了吗?不仅得不到北国国主的重用,若是有朝一日在南岭国被查了出来,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不是说北国也才换了国主吗?可能是根基还不稳,害怕我们南岭国突然发难抵抗不住吧。”沈凝“推测”道。   “不可能。”马娇娇斩钉截铁地否定。   “怎么不可能?马姐姐为何这般肯定?难道你知道北国的打算吗?”沈凝步步紧逼。   “我……”马娇娇表情一滞,“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北国主张杀伐怎么会主动提出和解呢?这里面一定有诈吧。”   “皇上圣明,有没有诈他自会判断。难道你是在怀疑皇上的能力吗?”   沈凝声音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话语却如一把匕首般凌厉,在一道一道割着马娇娇的心。   马娇娇的脸色越来越白。   沈凝话锋一转,“还是说马姐姐已经听说了你也是人选之一所以心生不满?”   旁人见此状况,也不敢再多说一句话了。   此时众人皆沉默,看着脸色苍白的马娇娇,等着她的回应。   “凝妹妹怎么会这么想我,若是我的婚姻能换来国家安定,那我定当义不容辞,绝无二话地点头。”父亲的计划应当是万无一失的,她们都只是跳梁小丑罢了。马娇娇终于平复下心情。   白桢见她脸色已经恢复如常,无奈插话道,“马小姐真是深明大义,这份果敢和胆色本宫会如实转告给皇上的。”   众人皆对她投去赞许的眼光,马娇娇有些得意地看了沈凝一眼,“多谢皇后娘娘赏识。”   宴会继续朝着索然无的方向进行着。   沈凝有些失望,这次虽逼得她有些失态,但并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没想到宴会刚一结束,马娇娇却自己送上门来了。   “凝妹妹,这就要回府了吗?”马娇娇在沈凝身后问道。   “对啊,夫君还在家等我呢。”沈凝转头说道。   “要不凝妹妹再陪姐姐去点石斋逛上一逛吧。”马娇娇提议道。   沈凝犹豫了一会儿,然后状似勉强地说道,“好吧。”求之不得。   “凝妹妹,坐我的马车吧。”“好”。   马车上,马娇娇各种试探。沈凝乐见其成,不怕你试探我,就怕你按兵不动露不出分毫破绽来。   “凝妹妹今日的消息是从哪儿听来的啊?”   “哦,你说那个啊……那是我进书房给夫君送茶的时候,偶然听见他和军师说的。”沈凝回答。   偶然听见更显真实。   “会不会……是妹妹你听错了?”马娇娇继续问道。   沈凝装出一副回忆的样子,然后肯定地说道,“不会。我摆茶的时候刚好就听到了这几句。”   见马娇娇蹙着眉,沈凝又补充道,“我还听见夫君说,皇上目前觉得最合适的人选便是姐姐你。”   说这句话时,沈凝的语气明显透着幸灾乐祸。   上一次自己已经冲动过了,对她语气不善。若是这一次反而对她态度和善,还担忧她难免引起怀疑。   反而幸灾乐祸的态度更能让她相信自己说的话。   “唉,北国那种蛮夷之地,遍地风沙,在那儿待上几年,估计马姐姐娇嫩的皮肤就该变得粗糙无比了吧,也不知道北国国主又该是怎样的蛮横粗暴。”   沈凝说的话并不是无中生有,上一世战场上见到的马娇娇便不像现在这般美丽灵动,而是皮肤不若她的年龄般粗糙,整个眸子里也没有太多的生气。   不过说着说着她自己也品出不对劲来了,本来马娇娇就被允诺了北国国主之位,这些又怎么会是能刺激她的缘由。   于是沈凝又开口了,哀叹之意更浓,“而且马姐姐背井离乡,几乎一世都再不能见到自己的爹娘和亲人就罢了,若是在北国受了委屈,连个能给你撑腰的人都没有。”   沈凝继续加大火力,“也不知道北国国主想要和解是不是一时缓兵之计,若是到时国力鼎盛了,恐他不会顾及和姐姐的夫妻情分呢吧,到时两国交战,姐姐又该如何自处?帮夫君还是帮南岭国呢?怕是以姐姐一人之力,谁也帮不了吧。”   马娇娇越听越崩溃,面色灰白,终于受不住了,连自己身处何地都已经忘记。   不停地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父亲的计划不会失败的。”   沈凝勾唇一笑,鱼儿总算是上钩了。   可马娇娇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她如坠冰窟。   “丞相不会让两国休战的,一定不会的。” ☆、第五十章   “还有十天了啊。”   马车快到点石斋的时候,马娇娇终于回过神来。   她意识到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心惊肉跳地偏过头看了看沈凝的表情。   沈凝见她看过来,一副审视的眼神看着她,”马姐姐你刚刚说我姨父什么?”   必须换个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不会起戒心。   “你是不是……和我姨父有一腿?”沈凝的目光愈发凌厉。   马娇娇悬着的心落了下来,误会就误会吧,总比暴露来得好。   “怎么可能,你姨父比我爹都还老。”马娇娇应道,眸子却有些闪烁,想让沈凝故意误会,不往其他方向想。   “你最好是没有,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不管你怎样,我也不会放过你。   “好啦,我们去挑首饰吧。”马娇娇主动示好,转移话题,挽住了沈凝的手。   沈凝强忍着拂开她的手的想法,跟着她下了马车,进了点石斋。   回府后,沈凝的神色一直恹恹的。   李翊是知道她今日的计划的,也不知她到底问出了什么,心情这般不好。   “小红杏,该吃饭了。”   “不想吃。”沈凝在床上又翻了个身。   李翊从桌边走过去,一直腿半跪在床边,俯身温柔地问她:“怎么了啊?”   沈凝用被子捂住头,半晌没有反应。   可能是在被子里太闷,终于探出头来,闷闷地对还俯身看着他的李翊说道,“姨父果然不是清白的。而且听马娇娇那个意思,姨父说不定还是幕后主使。”   李翊把被子掀开,将她抱起,放在桌边的凳子上。   然后又转身拿了件薄薄的披风给她披上,“不管怎样,你也得吃东西啊。别把自己饿坏了。”   “嗯。”沈凝拿起筷子就开始埋头吃饭,也不夹菜,只是一直吃着面前的饭。   无奈,李翊不停地朝她碗里夹着菜,她也不看,直接夹起就吃,直到碗见底才停了下来。   李翊看得心疼,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就只是默默地坐在一旁陪着她。   过了好久,沈凝开口说话了,声音有些颤抖。   “小时候,姨父待我可好了,和待桢儿没有什么不一样。”   “我去他府里的时候,他总会把我抱起来,说我们凝儿又长大一点啦。”   “我爹要打我的时候,总是姨父拦着他护着我,过后却会仔细跟我说我的错处,跟我讲道理。”   “我喜欢吃什么他都知道,我被欺负时他和爹爹一样生气,每年我生辰他都会亲自动手给我做礼物。”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他要叛国通敌呢,为什么他是害死你的幕后黑手呢。”   沈凝双眼无神,说着说着却红了眼眶。   李翊知道她只是想倾诉,并不想听自己说什么,于是他只是默默听着。   他的手有些冰,于是将她冰凉的手放在自己暖和的肚子上,想要将温暖传递到她的心里。   沈凝还在喃喃,“他这样,有想过桢儿该怎么办吗?”   “他这样,我该怎么面对他啊。”   “他已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还想怎么样呢?他现在是国丈了啊。”   “他是想当皇上吗?”沈凝眼睛突然有了焦距,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他想当皇上!酸书生,他想当皇上!”沈凝终于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白螭并不满足于万人之上的现状,他不想每次只能站在下面仰望皇帝,他想坐在那个拥有无上全力的位子上!   只是老皇帝虽昏庸,但朝堂上不乏忠君之人,不乏李翊和沈劭鸿这样爱国的强将。   以他在南岭国的势力,想要造反推翻吴家的统治地位,可能性微乎其微。   所以他选择了勾结北国国主,内应外合入侵南岭国。   可他如何确定与虎谋皮,成了后不会反被虎吞呢?   他唯一没有想到的便是自己会嫁给李翊,而桢儿会嫁给吴瓒还做了皇后吧。难怪当日朝堂之上的事发生之后他铁青着脸。她还以为他是和自己爹爹一样因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而生气呢。   沈凝笑得苦涩,看向李翊的眼神里染上了愧色。   李翊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将她搂入怀中。   “傻媳妇儿,这又不是你的错。起谋害之心的又不是你,前世害死我的也不是你,相反你还给我报仇了呢。”   “可是我……唔”沈凝话刚出口,就被李翊用唇堵住了。   一番霸道的吻后,李翊说道:“又不是因为你嫁给了我,他才会决定杀我的。相反,因为你是我的妻,想必他还曾挣扎犹豫过。”   李翊扳过她的身子,神色认真地看着她说道:“记住,你是我的妻子。无论什么时候,我也不会后悔娶你的。”   重生后的沈凝内心比从前更为敏感,总会陷入或自责或恐慌的情绪中。   “嗯。”沈凝内心被他认真的眼神触动到了。   “有什么我们一起面对就好。”李翊继续说道。   “好。”沈凝应道,心里的阴翳散去许多,一片开阔。   几日后的早晨,沈凝刚到白桢的寝殿不久,白桢就晕倒了。   “快,快宣太医。”沈凝有些慌乱。   太医很快就来了,但一起进来的,还有皇上吴瓒。   他抿着唇,眼里全是担忧之色。   太医刚刚把完脉,他就迫不及待地问道,“皇后怎么样了?”   太医跪在地上,沈凝和皇上心里一跳,却听他说道,“恭喜皇上,皇后娘娘有喜了。”   吴瓒没有反应过来,眼里的担忧之色并未褪去,“有喜你就治啊。”   “你说什么?有喜了?”担忧之色尽褪,被惊喜的眼神取代。   不过刚高兴了一瞬,他又皱了眉,“那皇后他怎么会晕倒呢?”   沈凝看着他的反应甚是满意,这担忧之色很是浓烈,说明白桢在他心里真是很重要。而且听说桢儿有喜之后,也没光顾着高兴而不问白桢的身体。   太医捋了捋胡须,禀报道,“娘娘的身体只是有些气虚,并无大碍。微臣开几副汤药,娘娘喝了就没事了。”   吴瓒终于放下心来,“你退下吧,赶紧将药煎好给娘娘端来。”   “是。”太医告退,离开了寝殿。   沈凝自然也很有眼力见,给他们俩夫妻留独处的时间。   笑着说道,“恭喜皇上,皇上陪着娘娘吧。臣妇也先告退了。   回去后,沈凝就将这件喜事告诉了李翊,同时有些失落的看了看自己的肚子。   前世今生,自己和酸书生都没能有个孩子。   李翊看她的眼神,笑着安慰说,“没事,还早呢。我们成亲还不到一个月呢。”   沈凝点点头,“嗯,我们以后日子还长着呢。”说得跟在立誓言一般。   “你说桢儿怀孕这件事,我们是不是可以让它发挥最大的用处?”沈凝抚摸着肚子,抬头问道。   “你是想……”李翊有些猜到了她的想法。   “我想跟姨父摊牌。”沈凝接过话头,“你觉得可行吗?”   “我也不了解他这个人,不过据碧血阁的消息,他并不是不顾至亲只顾权势之人。”   “对。所以我才怎么也不愿意相信姨父他居然会叛国通敌,而且桢儿都是皇后了他居然还想夺得皇后,那他可曾想过桢儿该如何自处?”   “你想好了吗?”李翊跟她确认道。   “嗯,我想试试。我想就算他知晓他已经暴露了,也不会要我的性命的,只是酸书生你要小心一些。”   “好。你去吧,不管发生什么我也会尽力善后的。”李翊说道。   沈凝将唇凑过去,轻轻在李翊的唇上一啄,“就知道夫君最好啦。”   李翊擦了擦口水,说了句:“油腔滑调的”。   沈凝嘻嘻一笑,“对了,凌肃那边查得怎么样了啊?”   李翊皱眉,“没查出什么来。没有半点背叛我的痕迹,这么多年也不曾做过任何对不起我的事。”   沈凝皱着鼻子,那到底是为什么他会对自己兵刃相向呢?她想不通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算了算了,想不通就不想了,当务之急还是将姨父的事情解决了。   第二日沈凝是在金銮殿下面等着的。   散朝后白螭一出来,沈凝就把他截住了,“姨父,我们一起去看看桢儿吧。”   “是凝儿啊,姨父好久没看见过你了,你专门在这儿等我吗?”白螭问道。   “对啊,桢儿前几日说想您了。所以我今日就在这儿等着,替她将你劫过去啊。”   沈凝努力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手却握成了拳缩在袖子里发着抖。   按南岭国的规矩,后宫妃嫔怀上龙嗣要三个月后胎儿稳定了才能昭告外人,连娘家人也不例外。   不过为了十日后的出征,沈凝得到了皇上的首肯,决定提前告诉白螭这件事情。   走进白桢的寝殿,本来坐在床上的白桢就站了起来,“爹,您怎么来了?”   沈凝忙走过去,“桢儿快坐下。”   然后转身对着白螭说了一句话,神色难辨。   “姨父,桢儿她有喜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打赏~~~ 好久没表白了,凡凡来卖萌了~~~ ☆、第五十一章   沈凝见白螭看向白桢的目光愈发柔和,心里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白桢在他心中的分量还是很重的。或许这个孩子的到来,便是能改变他想法的契机。   “爹,我没事啦,别忘了我可是药王谷谷主的关门弟子哦。”   “你还好意思说呢,自己怀孕了都不知道,居然还晕倒了,真是丢了你师父的脸。”   白螭吹胡子瞪眼,露出嫌弃的表情,但话里却满满都是关心。   “爹,不要告诉师父啊,我会调理好我的身子的。”白桢撒娇道。   “哼,知道好好调理就好,再出问题当心我将这件事添油加醋地告诉你师父。”   “嗯,我知道了,爹。”白桢扬头一笑。   场面十分温馨,沈凝看着,心里凝结的冰碴也渐渐融化了,变得一片柔软。   父女叙旧完毕,白螭见到女儿难得啰嗦得像个妇人。   刚出白桢的寝殿,沈凝就拦住了他回府的脚步。   “姨父,我有话想跟你说。”   “桢儿想说什么啊?”白螭对沈凝也很是有耐心。   “最近有些事让我很是苦恼,姨父,陪我去飞鹜客栈坐坐吧。”   “好。”白螭答应得很是干脆,眸子里还有些担忧。   刚在飞鹜客栈坐下,沈凝就直直地问了白螭一个问题。   “姨父,你对桢儿怀孕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这是喜事啊。”白螭面上还是有些喜色,但眸子里明显有情绪挣扎。   “真的吗?姨父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见白螭点头,沈凝步步紧逼,“不担心会坏了您的计划吗?”声音里带有讽意。   白螭眼神一震,很快恢复了平静,“计划?什么计划?”   “杀我夫君的计划,卖国的计划,登上皇位的计划。”沈凝语气凌厉,丝毫不给白螭留一丝狡辩的余地。   “凝儿,你……”白螭面上抑制不住的惊讶。   “我全都知道了。”沈凝的语气有些痛心,“可是我想不通,姨父你为何要这样做?”   “凝儿,你听我说。”白螭要沈凝能冷静一些,听他解释。   可沈凝并没有给他机会,依然自顾自地将自己的质问全部说了出来。   “桢儿已经是皇后了,你将桢儿置于何地?”   “你有想过杀了我的夫君后,我会有多伤心吗?”   “你有想过桢儿知道你谋权篡位,抢了她夫君的江山,她会怎么想你吗?”   “你明明是我那么敬爱的姨父啊。”   说到最后,沈凝的语气越发悲怆,好像天都塌下来了一般。   “凝儿,姨父没想到你会嫁给李翊,也没想到皇上他当初居然会看上桢儿。”   沈凝闻言冷笑一声,没想到又怎样,已经发生了你不也没停止计划吗。   白螭听她冷笑,更加焦急,“可是男人怎能靠得住啊,皇上他在文武百官的逼劝之下总会顶不住压力纳妃的,到时候桢儿在深宫之中怎么斗得过那些心机深沉的女人啊,她得受多少委屈啊。”   “可若是我当上了皇帝,她就是我最宠爱的公主。到时候谁敢对她不敬,她想要有什么样的夫君会得不到,谁敢让她受委屈!”说到这儿,白螭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到时候,凝儿你也是我疼爱的郡主,再想挑一个夫君又何愁找不到满意的?”白螭神情有些偏执。   沈凝从没见过这样的白螭,虽然白螭不像自家爹爹那样专情,独宠娘亲一人。但她眼里的姨父总是性情温和,也很是关心姨母和桢儿。   她深吸一口气,有些不明白是什么让姨父变成了这样。   “可是姨父你想过吗,若是我和桢儿只想和现在的夫君白头偕老呢?换一个夫君,无论他再好,再有才情,对我们来说才是受委屈呢?”   白螭身躯一震,眼里有些迷茫,“为什么不想换呢?”   “因为爱,所以非他不可。”沈凝说得铿锵有力,可白螭的表情依旧迷茫。   沈凝心里咯噔一声,“姨父,你爱姨母吗?你和姨母是如何结为夫妻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看你姨母温婉大方,容貌也上乘,我就同意上门提亲了。夫妻之间,相敬如宾不是就好了吗?”   沈凝心里瞬间一片悲凉,原来姨父竟从未爱过姨母吗?那些关心都只是因为她的妻子身份吗?   “那姨父觉得,换个女儿给您当女儿,不是桢儿了可以吗?”   “那怎么可以,桢儿他是我的亲生骨肉啊。”白螭回得理所当然。   沈凝给自己鼓气,好吧,就用桢儿来劝他,起码他对白桢十多年的爱疼不是作假。   “桢儿怀孕了。”沈凝叹了口气。   “我知道。”白螭等着她的下文。   “就算桢儿可以换个夫君,孩子总不能换个爹吧。”沈凝只能按照他的想法思考。   白螭果然动作一滞,是啊,孩子总不可以换个爹吧。   沈凝乘胜追击:“就算桢儿后来的夫君对她再好,这孩子是桢儿和其他男人生的,他心里不可能一点儿也不在意。”   “而且若是他后面和桢儿有了其他孩子,他又会怎样对待现在这个孩子。母亲总是对自己孩子是一视同仁的,桢儿见状心里又该多难受?”   沈凝说着说着,见他眼里的挣扎之色渐淡,心里再次咯噔了一下。他不会是……想让桢儿打掉这个孩子吧?   她连忙继续说,“若是想让桢儿打掉这个孩子,那她的身体会有很大损伤。桢儿本就身子弱,若是这次小产了,那她可能再也怀不上了。对一个女人来说,不能当母亲将是她一辈子的痛。”   沈凝将语气放得很是悲痛,仿佛说着一件让人痛不欲生的事情。   果然,白螭眼里的挣扎之色又恢复了,“那样桢儿余生都不会再开心了吧。”   说着脚步就要往屋外迈去,沈凝在他背后大声问道,“姨父,我能知道你为何这样做吗?”   白螭脚步顿住,表情闪过一丝痛苦,身子不住颤抖,“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每次看到太上皇时,心里都会冒出一股莫名的恨意。每次上朝我站在下面,总有一种想上去掐死他的冲动,可我是臣他是君啊,我怎么能那么干呢?”   “但渐渐地,我愈发抑制不住冲动了。我想,我要将他从皇位上拉下来,我要让他失去现有的一切。”   沈凝很是吃惊,“没有原因吗?”   “没有,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白螭的声音里包含着隐忍已久快要爆发的痛苦。   白螭说完,又要迈步离开,沈凝脱口而出,“你认识凌肃吗?”   白螭转身,“凌肃?”一脸陌生。   沈凝见他的神情不似作假,边说“没什么。”   “那殉国将军的死,跟你有关吗?”沈凝还是报有一丝希望。   “没有。那时候马武找过我,让我帮他,我拒绝了。李邶这样的铮铮铁汉不该这样死在战场上,我当初知道马武的一部分计划,还曾想办法阻止过。”   沈凝心情好上了一些,若是阻止了剩下事情的发生,起码李翊不会恨上他。   “我夫君也是铮铮铁汉啊。”沈凝喃喃道,那句隐含的“你为何会舍得杀他”她相信白螭能听得懂。   白螭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问了沈凝一句,“凝儿,你还会当我是你的姨父吗?”声音有些小心翼翼。   沈凝勾唇,有希望,他还没有到鬼迷心窍无法醒悟的地步,“若是你能够迷途知返的话。”   白螭沉默,什么也没说就离去了。   沈凝回府,精神比昨日好上许多。   “他没有为难你?”李翊等待已久,终于看见了她的身影。   沈凝摇头,“没有。”她也以为自己戳破了他的秘密,至少他不会让她随意回府,或许会将她禁锢在某个地方,各种善待却不给她自由。   “那他作何反应?”李翊抚了抚她的发,问道。   “还在挣扎。”沈凝将头靠在李翊肩膀上。   然后又想到了什么,头离开他肩膀,皱眉说道:“我感觉好奇怪啊。”   “怎么了?李翊抚发的手一空,有些失落地垂下手。   “我问他为何会想篡位时,他好像很痛苦的样子,却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说感觉看到太上皇就忍不住一股恨意涌上心头。他为什么会恨太上皇呢?而且还自己都不知道原因。”   李翊闻言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出口了,“他得了失忆症。”   “失忆症?”她怎么从来没听家里长辈说过。   “对。不过很奇怪的是,我记得我曾在碧血阁看到过他的案卷,虽然没细读,但我分明记得有关于他得失忆症的部分。但前几日我让人取来我看了看,关于这部分却没有相关的记录。”   “你是说……有人拿走了?”沈凝咬唇,惊讶地握拳挡住了嘴。   “对。而且根据你跟我说的描述,我有怀疑的人选了。”   “凌肃?!”沈凝很快反应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有没有看到蠢凡新换了封面啊~ 感谢免费帮忙制作封面的涂画乐园,推荐一下~ ☆、第五十二章   “凌肃?!”沈凝很快反应过来。   “嗯。”李翊肯定道。   “你上次说感觉凌肃不像是属于哪一派,我就对他杀你这件事百思不得其解。”   沈凝心里酸酸的,自己说出那么荒诞的话,他居然不加怀疑直接信了她,而且还因此猜疑起自己多年以来朝夕相处的兄弟。   “然后呢?”沈凝有些哽咽。   “我就怀疑他可能是在保护某个人。你这么一说,我就觉得这件事和他有关联。既然他将白螭的档案藏了起来,那他前世想保护的一定是白螭。”   “可他为何要保护姨父呢?”沈凝不解。   “除了白螭失忆这件事,还有一件事也查不出来,碧血阁每一个人的身世都是有档案的,除了凌肃。”   不得不说,李翊很是敏锐,一下子就将问题的关键全部串联到了一起。   “你是说……他的身世和姨父有关?”沈凝瞠目结舌,她怎么也没往这个方向想过。   “嗯,或许还与皇上有关。”李翊推测道。   “太乱了吧,那你要继续派人查他的身世吗?”沈凝问道。   “不。不用那么麻烦,他肯定已经知道了。”   李翊勾唇一笑,笑容明媚得晃花了沈凝的眼。   “直接问他就行了。”   沈凝觉得李翊还真是不按常理出牌,怀疑人家居然还光明正大地问他。   她看着面前恭敬的凌肃,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当初自己也全心信任他的忠诚却被他一刀刺死。   “主子有何吩咐?”凌肃拱手问道。   “你是否完全忠诚于我?”李翊问道。   “是。”凌肃俯身半跪,以示自己的忠诚。   “那好,你先起来,接下来我问的问题你都要如实回答。”   “是,主子。”凌肃起身。   “你认识白螭吗?”李翊的表情很是严肃。   李翊刚问出这话,身旁的沈凝便明显看出凌肃的身子一僵。   “认识,他是南岭国的丞相。”凌肃答道。   “你和他什么关系?”李翊继续问,语气及其认真。   凌肃沉默,内心纠结着是否和盘托出,“回主子,没有任何关系。”   凌肃说这话的语速比较慢,说的人和听的人都觉得煎熬得仿佛过了好久好久。   李翊也沉默了。良久,才说道,“你确定没有任何关系?”   声音里不带任何感情,冷得旁边的沈凝都打了个寒颤。   凌肃闻言跪了下去,“主子恕罪。”   “说吧。”李翊伸手按了按额头两侧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白螭……他是我爹。”凌肃艰难地开口。   “什么?!”一句话听得沈凝不淡定了。   姨父什么时候居然在外面有私生子了?不对啊,凌肃的岁数比桢儿大了不少吧,应该比姨父姨母成亲的年数还要大。   “我母亲是西汐叶家之女。当年他外出游历之时在西汐和我娘一见钟情。当初年少轻狂,血气方刚一个没忍住,才和我娘有了我。”   凌肃声音有些低落,沈凝难得听他声音里有情绪。   旁边李翊却听出了不对劲的地方,“西汐叶家之女?是被太上皇带回宫封为淑妃的那个吗?”   “对。太上皇当初是喝醉酒认错了人才和强迫我娘发生了关系,因此他也不知道我娘跟他那一次并不是他的第一次。”   “所以他并不知道你娘怀得不是他的孩子而是我姨父的?”沈凝皱着眉头问道。   原来姨父不是不懂男女之情,而是他满心满眼都只有另一个人,而那个人却成了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他得了失忆症,才会无所谓他的父母给他找一个什么样的妻子,因为不管那个人怎么样,始终都不是他想要的那个人。   所以他才会那么恨皇上,因为是皇上强取豪夺,抢去了他爱的女人。   “对。当年我娘生我的时候难产,太上皇却忙于公务没有去看过她一眼。等他到的时候,我娘抱着一个差嬷嬷提前找来的一个死婴,哭着说我生下来就断气了,然后差人偷偷将我送出了宫。可无奈那时白螭已经失忆,嬷嬷也没法将我送到他的手上。”   太上皇醉酒这个毛病,到底是害了多少女子啊。沈凝在心里哀叹。   可她突然想起凌肃刚刚说过的话——太上皇当初是喝醉酒认错了人?   “你娘的眉眼,是不是跟幻羽阁阁主有几分相似?”沈凝急忙问道。   “是。小时候我娘偷偷出宫来看过我,我一直记得她的模样。上次在东穹城见到幻羽阁阁主的时候,我恍然间还以为我娘还没死呢。可阁主身上那股气质,却是我娘所没有的。”   沈凝苦笑,还真是一桩孽缘啊。   这段情缘,让一个端庄善良的大家闺秀在成亲后被嫉妒噬了心;让一个明媚动人的女子清冷地独身二十多年;让后宫不少宫妃都成了可悲的替代品;还让一个本该美满幸福的家庭支离破碎。   “你可曾有一瞬间想过背叛我?”李翊问得苍凉。   “回主子,凌肃不曾。”凌肃答得斩钉截铁。   “不曾。”李翊将这两个字挂在嘴边品味,不曾想过背叛我却亲手杀了我深爱的妻子。   “那你可知你的爹叛国通敌甚至打算杀了你的主子,只为夺得皇位宣泄他那自己也不知是哪儿来的恨意?”   凌肃一愣,说道,“不知。”   李翊相信他所说的全部话,可前世还是他亲手杀了沈凝。   他……过不去心里的坎。   “一开始问你,为何不说实话?”   凌肃抱拳跪地,并未说话。   “碧血阁的规矩你可知道?”李翊厉声问道。   “知道。若是敢隐瞒主子,就会被淬了毒的鞭子抽打两百鞭。”   沈凝惊讶,两百鞭?那不是命都快没了吗?   “我也不需要你去领罚,只需要你离开碧血阁。”李翊的声音很平静,可沈凝还是听出了深埋其中的痛心。   凌肃对着李翊磕了个响头,“主子,凌肃认罚,求你不要将我逐出碧血阁。”   可李翊只是抿着唇,一言不发。   守在外面的凌霄站不住了,破门而入,也跪了下去,“主子,求你不要将凌肃逐出碧血阁。”   “你也想被逐出去吗?”李翊大怒。   沈凝见状,对着凌霄凌肃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凌肃跪在原地不动,凌霄动手强拉着他走了出去。   他们跪在这里有什么用,只会加深主子的怒气罢了。还不如让夫人来劝主子。   凌霄凌肃离开后,沈凝从背后伸手抱住了李翊,将头靠在了他背上。   “夫君。”她想着这个称呼或许能让他平静一些。   李翊的身子一直紧绷着,好似在强忍着很浓重的情绪。   沈凝能够想象李翊忍得有多痛苦,从小一起练武一起长大,可以说,凌肃对他来说除了下属,还是一直照顾他真心待他的哥哥。   可就是这样忠心的下属这样贴心的哥哥却背叛了他。   沈凝突然抬起头,“夫君,不去想理由,平心而论,你觉得凌肃会背叛你吗?”   “不会。”李翊不明白她为何这样问,但还是很肯定地答道。   “那你觉得对他来说,是素未谋面连他的身世都不知道的父亲重要,还是你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强大后一直护着他们的主子重要?”   沈凝突然想到了这个她和李翊都因为愤怒而被蒙蔽了的盲点。   “我。”李翊皱了皱眉,有些明白沈凝的意思了。   “对啊,那他怎么会为了保护姨父而杀我呢?”   那不是轻重不分了吗?他就为了不让沈凝查清这些事和白螭的关联,就违背心里的道义,动手杀了沈凝?   “你是说……这件事另有隐情。”李翊若有所思地说道。   “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何会杀我,但我见他当时坦然的神情,总觉得他没有背叛你。”   沈凝松开手,迈步至李翊面前,望着他眼睛认真地说道。   “帮我叫凌霄进来吧。”事情好像越发扑朔迷离了。   沈凝推门出去,让凌霄进去后,她自己也离开了书房。   她知道,这个时候该让他自己静一静,不能让自己的存在影响了他的判断。   毕竟,他对前世凌肃亲手动手杀了她这事耿耿于怀。   凌霄进去后,一张脸上是难得的一本正经的表情,“主子。”   “你去监视他。”李翊有些别扭。   “嗯?”凌霄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是,主子。”   反应过来李翊是让他去监视凌肃,凌霄一喜,咧嘴一笑,露出几颗大白牙来。   他就知道主子不会这么无情。什么监视啊,说得那么难听。   明明就是知道凌肃容易钻牛角尖,被逐出碧血阁,信念破灭,还不知会乱想什么呢,也不知会做出怎样的举动来。   明明就是派他去看着凌肃,别让他做傻事,顺带保护他,这么多年在碧血阁不知结下了多少仇家,以免他一人应付不来罢了。   “退下吧。”李翊还在犯别扭,毕竟刚刚才发过那么大一场火呢。   “是。”凌霄含笑应道,走出门口还转头说了句,“主子你怎么跟个娘们似的。”   然后急忙关上门,将李翊丢过来的茶杯及时地挡在了门内。 ☆、第五十三章   沈凝今日很是高兴,因为白螭差人传来了消息。   “酸书生,我去了啊。”沈凝很是愉悦地跟李翊挥手告别。   李翊点点头,“去吧。”一副放心的样子。   但沈凝才跨步出门,他便吩咐身边的随从,“怕人跟着夫人。”   没等旁边人应诺,他又摆手道,“算了,我亲自去。”实在是有些放心不下。   若是白螭真的被沈凝上次的话劝动了那就皆大欢喜;可若是他固执己见,那小红杏这回还不知会遭遇什么。   李翊一番易容之后,远远地跟在沈凝后面,看她进了天字一号房,他才进了隔壁房间。。   这房间的设计很是精巧,看着两个房间中有一堵厚厚的墙,所以隔音效果极好。   其实李翊当初在修建这家客栈之时便请了能工巧匠修了很是隐秘的机关。   墙上遍布小孔,和山水图两相融合,几乎看不出来。   即使看出来了,也很难找出这些小孔的意义所在。   其中三个小孔,只要将它灌满水,墙体就会移动,然后便能看到一间狭窄的密室,即外人眼里那道厚厚的墙。   而身处密室,可以听得到两边房间的动静和声响。   每个房间三个孔的位置都不一样,但当初本就是他设计的机关,他自是对每间房的机关一清二楚。   李翊侧身进了密室,本来密室里就能将白螭那边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了。   可因着放心不下的担忧,李翊还是将耳朵紧紧贴在了墙上,生怕放过了一点动静。   “你想说什么?”沈凝的声音从墙的另一侧传来。   “我昨夜做了一个梦,我梦到你身死沙场了。”白螭心有余悸的声音。   李翊一慌,头在墙上撞了一下,还好密室的两面墙很是特殊,白螭那边并未听到任何声响。   当初修建时用的材料很是特殊,那个巧匠在密室这一次的墙上涂了一层了他口中的师门至宝,说是密室这一侧的动静很难传到另一侧去。   天字一号房内,沈凝的身子一僵,稳了稳心神,开口道,“我怎么可能上得了战场了,姨父这梦真是荒谬。”   白螭摇了摇头,说道,“不,我低估了李翊对你的重要性。你也低估了自己的能力和魄力。”   “在梦里就跟将要发生的事情一样,因为我的计策,李翊在战场上被杀。你看着被抬回来的李翊的尸首,并没有像你所说的那样你没了他会崩溃。你很伤心,可你只用了一天就冷静了下来。”   “梦里,皇上并未这么早登基。而是因为你杀害了当时还是皇上的太上皇,他才得以登基。”   “梦里,你在道观潜心祈愿,却总是在夜深人静无人之时崩溃地哭出声。”   “梦里,你在军营里苦练身手,隐瞒身份带着面具在军中树立起了自己的威信,却总是夜里拖着疲惫身躯回帐中后,习惯伸手摸了摸床边,发现空无一人满身睡意顿时全无。”   “梦里,你终于披上盔甲上了战场,亲手斩杀了马武为李翊报仇,你却听见他说了句‘南岭国真是有个好丞相啊’。”   “梦里,你下马想要问清他话里的意思,因为你不相信你从小敬爱的姨父居然跟你夫君的身死会有关,却被剑刺穿了。”   “梦里,杀死你的那个人找上了门来,说他是我的儿子。”   说到这儿,白螭终于流下泪了,哽咽着再也说不出后来的事。   他用了许久,才平复下心情,这期间沈凝的眼泪也终是没有忍住。   “总之,这个梦太过真实。我看着你那么痛苦的样子,我就知道我错了。若是我坚持,桢儿也会若你那般痛苦的吧。”   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因为在梦里,得知真相的白桢就已经很是痛苦,看向他这个爹的眼神变得陌生又憎恨,还夹杂着厌恶,整张脸都仿佛在质问他为什么这么做。   而那时,他还因为她的孩子放弃了皇位,并未对她的夫君造成什么危害。   仅仅是害死李翊导致沈凝身死沙场这件事,就已经让白桢很是痛苦了。   那若是她的夫君也因为自己失去了权势,他更是不敢想象白桢会用怎样的眼神看着自己,恐怕是连看也不想看到自己了吧。   还有梦里他恢复记忆后想起的那个女子,恐怕也不希望看到他变成这样吧。   白螭苦笑,原来爱是这样的啊,原来他也曾爱过人啊。   他定定地说道,“所以,我选择放弃。”   “你放心,那些部署我会马上撤掉。至于马武,我想你的夫君应该足以应付了。”   看着沈凝抬头看着他,白螭笑了笑。   密室内的李翊捂着自己的心口,刚刚听白螭说那些话时的心疼还没有缓过来。   不过现在,他可以放心了,小红杏待在那边是绝对安全的。   白螭抿了抿唇,挣扎一番还是开口问道,“凝儿,其实那个梦都是真实的吧?”   不然自己隐藏的那么好,她怎么可能发现得了?而且她连自己打算杀了李翊的计划都知道,她又不是先知。   沈凝浑身一震,没有说话。良久才点了点头。   白螭虽是猜测到了,但看沈凝肯定,还是有些倒吸了一口凉气。   死人怎么会复活呢?而且还复活在事情还没发生之前。这也太诡异了些。   “那太上皇禅位也是因为你的计策吧?”白螭问道。   “是,他不该再坐在皇位上了。”沈凝理直气壮。   “是,他的确不该。”白螭的语气特别的冷。   “那你往后还认我这个姨父吗?”白螭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   沈凝心里一软,“既然已经过去了,就让它都过去吧,姨父。”   对啊,那些已经是往事了,只要现在她能阻止一切悲剧的发生,能每天都有他相伴,那就够了啊。   “姨父,你先走吧。我还有些事。”沈凝想着某些人,没忍住笑意。   白螭虽不知道她为何突然心情好了起来,但还是“嗯”了一声,便离开了,他也有事啊。   他还得抓紧时间将前面在军中精心的布置全部毁去呢,还要去宫里看看他那怀有身孕的娇俏女儿,还要去寻找那个她冒着生命危险为他生下的儿子呢。   白螭一离开,沈凝就脚步轻轻地走到墙边,使劲敲了敲墙,“墙里那位,震耳吗?偷听够了没有?”   李翊用手捂着耳朵,原来小红杏早就发现了。   可是这么大声,是想震聋他吗?不知道他耳朵贴墙上的啊。   李翊从里面打开天字一号房这一侧的密室,将站在墙边的沈凝拥入怀。   “我不会再让你受那么多苦了。”   沈凝一愣,原来他眼眶红红的是因为这个。   她推开他,看他愣神的表情,忍不住想笑。   她用手戳了几下他的胸膛,“哼,别说受那么多苦。你再让我受一点苦试试看,我就把你阉了。”   因为憋着笑意,一番话说得很是没有威严,就跟空中的柳絮似的轻飘飘的。   李翊总算反应过来,重新拥她入怀,“好,一点苦都不让你受。”   沈凝双手回抱住他,将头靠在他肩上,心里感叹道,这样真好。   玉兰殿内,白桢寝宫。   皇上本就喜爱玉兰花,白桢住进之后将寝殿外种满了白玉兰,皇上所幸就将寝殿改名为玉兰殿了。   “爹,今日发生什么喜事了吗?”白桢看他神采飞扬的样子。   “嗯?对啊。”白螭答道。   “什么事啊?白桢很好奇。   “能来看你和我没出世的外孙就是喜事啊。”白螭笑着答道。   “爹,这算什么喜事啊。丞相就是不一样啊,巧舌如簧哦,一件稀疏平常的事都能被你说得我心情都更好了。”   白桢打趣道。她知道白螭没有如实相告,不过没关系,只要他是开心的就好。   白螭笑笑没有说话。只要你还用这个眼神看着我就是喜事,只要你还愿意甜甜地叫我爹就是喜事。   想着梦里桢儿看他的那个眼神,他觉得就像淬了毒的刀子在扎着心一般。   嗯,他要加紧动作了,再不会让她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了。   旁边,白桢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爹,你说我怀的是男是女呢?”   白桢神情柔和地看着她手下正抚着的肚子问道。   白螭看着她手下的动作,“不管男女,爹都喜欢。”   白桢继续看着肚子,痴痴说道,“可是我想为皇上生个皇子呢。”   白螭心里一疼,皇上虽是疼她,没让她受委屈。可身处后位,桢儿还是承受了许多压力的吧。   皇上为了她,空置后宫。若这一胎是个公主,那么那些大臣们怕是有更多借口让皇上纳妃了。   到时就算皇上依旧想要扛住压力给她留一片天地,也会愁得焦头烂额吧。   “桢儿啊,不管是弄璋之喜还是弄瓦之喜,你要相信爹爹,它都会是一桩大喜事。”白螭立誓般说道。   “可是……”白桢抬头,想要说清楚若是个公主,那皇上会承受很大的压力啊。   “没有可是。桢儿,你要相信你的夫君还有你爹我。”白螭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   在放弃原有的计划后,那些积攒已久的势力也不是毫无用处,可以变为白桢坚实的保护后盾。   “不管怎样,它只能是一件喜事。”    ☆、第五十四章   虽然因为白螭摧毁原有布置需要时间推迟了半个月,但时间还是很快就到了该上战场的时候。   军队离开京城的那天,沈凝吵闹着要随李翊上战场。   “你放心,易容后没人看得出我是女子的。”沈凝拍着胸脯保证。   不过李翊难得地没有依她,态度强硬,不让她跟随。   “不行。你不可以去。”李翊拒绝得很干脆。   “为何不可,你曾答应过我寸步不离的,就算上战场也把我带着。”沈凝嘟嘴,不开心了。   “我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李翊还是拒绝。   “你让我去嘛,酸书生,我知道你最好啦。”沈凝开始撒娇。   “不能去。”奈何李翊还是坚定地拒绝。   “那你说个像样的理由出来。”沈凝不依不饶。   李翊红了脸,支吾道,“你可能……有喜了。”   “我有喜了?”沈凝一激动差点跳了起来,“我有喜了!”   李翊连忙按住她,“你别激动。我不告诉你就是怕你这样,前三个月胎像还不稳,大夫说要小心着点儿,不然容易小产。”   沈凝立马动也不动地扶住肚子,连说句话都小心翼翼的,“哦,我小心些。”   李翊瞧她谨慎的小模样,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见沈凝投过来的无辜目光,好似在问他笑什么。   他轻咳了声,忍住笑意,“也不用这么小心的。”   沈凝一听,僵硬的身体顿时放松了不少。   却听李翊说道,“我也不确定,只是觉得你应当是怀上了。”   沈凝的失望之色顿时浮现,李翊心中一疼,她是真的很想和自己有一个孩子。   “你近日很是嗜睡,几次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用过午饭后,坐庭院里纳凉都能又睡着。”   “而且近日你胃口好了不少,比以往吃得也多了不少。”   “你不来不擅吃酸,可上次宫里送来的那批李子我吃着都觉得要酸掉牙了,你还一个劲地说甜,吃了好些个。”   “所以近日来我都不让你练武,晚上也忍着没和你同房。”   “根据上面种种症状,本神医宣布你八九不离十是有喜了。”   李翊说了一连串,下了这个结论后,便看到沈凝眼里迸发出光彩。   他走过去,将她搂入怀中。   “若是有喜了,过几日应该就能把出喜脉了。”   李翊亲了亲她的耳垂,在她耳边说道,“小红杏,若是没有怀上,也别心急知道吗?我们来日方长。”   沈凝听出了他话里的担忧之意,乖乖地点了点头。   “那你乖乖待在京城,别上战场了好吗?”李翊继续说道。   “好”,沈凝乖得像个小宝宝。   “按你这些症状出现的日子看,你应该后日就可以进宫找皇后娘娘给你把脉了。”   “嗯。”沈凝点头应道,额头在他肩膀上磕了一磕。   李翊愉快地低笑出声,“照顾好自己,听到了吗?”   “知道啦,罗里吧嗦的。”   李翊无奈一笑。“那我走了啊。”   沈凝从他怀抱出来,手像外挥道,“走吧走吧,我等你回来。”   李翊终于离开了,沈凝的笑意消失于唇边。   她知道李翊是在担心她,可她又何尝不担心他呢?   算了,好困啊,还是回被窝裹着睡个回笼觉吧。   第三日早晨,沈凝怀着忐忑的心情早早地起床进宫了。   “凝姐姐,这么早就来了。”   沈凝刚进寝殿,就看白桢坐在那儿,好像恭候多时一般。   “我……桢儿,你能帮我把把脉吗?”沈凝问道。   “我知道啦,你家将军都告诉我了。”白桢拉过她的手。   然后笑着说道,“不过呢,我不愿意,你自己把。”   “我自己把?”沈凝指着自己。   “对啊。我可是教了你这么久了呢,你要是连脉象都把不出来,我可不愿意继续教你了哦。”白桢打趣道。   “好吧,我自己把。”沈凝有些紧张,深吸一口气,微微颤抖着将左手手指按压在了右手脉搏处。   白桢笑了笑,真是难得看凝姐姐这个样子呢,失了冷静和强势,这般紧张还带些惶恐。   沈凝的眉头松了又皱,不确定地问白桢,“滑脉?”   白桢掩唇一笑,“是啊,恭喜姐姐。”她刚刚拉过她手的时候已经趁她不注意把过了。   惊喜从沈凝眼底开始蔓延,溢满了整个眼眸,脸上也满是喜意。   “我有了,我真的有了!”上一世的遗憾终于圆满了。   “凝姐姐,情绪别太激动啊。”白桢安抚道,“你再把手伸过来,我查看一下你的身子状况。”   “好”,沈凝坐得端正,乖乖地把手伸了出去。   白桢又细细把了她的脉,彻底放下心来。   “嗯,没事,凝姐姐身体就是好。不像我,动辄就晕倒。”白桢收回手。   “不过啊,我还是给凝姐姐开几副安胎药。毕竟,姐姐可不是闲得住的人。”   “   白桢的确早有准备,此时直接拿起一旁的笔在宣纸上写起药方来。   “什么意思?”沈凝不解。   “你家将军啊,估计你发现自己胎像比较稳,又担忧他的安危,就会瞎折腾,会去找他。”白桢边写边揶揄地说道。   沈凝一听红了脸,怎么有种做坏事被逮着了的心虚感呢,她刚刚还真就已经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他还说,让你不用担心他,他会平安回来的。你若是真的闲不住,就去解决马娇娇这件事好了。”   沈凝这才想起来,前世仗打赢之后,马娇娇全家就已经找不到半点踪影了。那过不了几天,她们应该就准备悄无声息地逃跑了吧。   “凝姐姐,姐夫可真是体贴入微啊。”白桢难得起了揶揄的心思,觉得有趣得停不下来。   沈凝气鼓鼓的,反击道,“皇上待你也很是不错啊,还为你虚置后宫,坚决抵制王公大臣的嫁女攻势呢。”   白桢脸皮薄,瞬间就经不住了,脸颊红透,嘟唇抗议,“凝姐姐,你欺负我。”   沈凝看着她笑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好啦好啦,不欺负你了。我去欺负该被欺负的人了。”   “你说马娇娇?”   “嗯。”   “她究竟怎么了啊,居然被凝姐姐这般‘惦记’着?”   “她啊,她可是要做北国国母的女人。”   白桢睁大了双眼,惊讶道,“北国国母,你上次说的和亲是真的?可是都已经打起仗来了,北国没有丝毫和解之意啊。”   沈凝忍不住轻轻拧了拧白桢的脸,“傻桢儿。”   “上次说和亲的事当然是假的啦。她们马家卖国求荣,才换来这北国国主许诺的国母之位呢。”   “卖国求荣?”白桢眼睛瞪得更大了。   “对啊”,沈凝又捏了捏她光滑的脸颊,“所以你姐姐我要去抓住这个坏女人了。”   说完松手就打算走。   白桢揉了揉自己的脸,低头一看,“诶,凝姐姐,药方。”   沈凝脚步一顿,转身回来拿药方,“太激动了。”尴尬一笑。   “记得每天喝一副就好。”白桢叮嘱道。   等沈凝走了,白桢捂着肚子笑了好久,为沈凝刚刚转身后的那个笑容,刚刚才威风地说要去惩治别人,转眼就傻傻地忘了自己的重要事。   连皇上走了进来她都没有注意到。   “桢儿,今日怎么这般开心啊?”吴瓒摸了摸她的头发,宠溺地说道。   “凝姐姐她……太好笑了。”白桢收不住笑意。   吴瓒满意点头,“看来可以多召她入宫陪陪你。”   沈凝回府后,先差人去药铺抓了药,然后自己百无聊赖地坐在庭院里。   她托着下巴,撑在石桌上,目视着前方发呆。   好像才分开一天不到,自己就想他了,哪还有那么多天怎么办。   “夫人,药煎好了。”旁边丫鬟提醒道。   “端上来吧。”沈凝将头抬离手掌,“杨桃,给我准备笔墨,我要给世子写信。”   “是,夫人。”杨桃将手中的药放下,便去准备了。   沈凝端起碗喝了一口,好苦啊,沈凝皱着一张脸,将药碗放下了。   然后她又轻笑了声,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般娇气了。   前世李翊死后,沈凝拉练时身上就算鼻青脸肿,她也不曾呼过一声痛;就算有次在战场不慎中箭,拔箭之时她也不曾坑过一声。   可现在只是喝一碗保胎药而已,她居然会嫌苦。   她伸手端起药碗,将碗中的药一饮而尽。   然后吩咐身旁站着的另一名丫鬟,“杏儿,给我端碟蜜饯来。”   杏儿还未动,她又说道,“罢了罢了,不用了。”其实也不是很苦。   心里哀叹自己果真是被酸书生宠得太娇气了,若是他在,这时旁边一定是配上一碟蜜饯的。   正这样想着,杨桃又回来了,手里还端着一碟蜜饯。   “夫人,这是世子爷吩咐过的,说您怕苦。”   沈凝一愣,酸书生这人不在存在感可不弱,随处都打好了招呼,什么情况都提前预想到了,仿佛他就在她身旁一样。   她伸手拣起一颗蜜枣放入嘴里,嘴里苦涩不在,心里仿佛也像有蜜漾开一般。   沈凝叫着两个丫鬟一起朝书房走去。   “走,给世子爷写信去。” ☆、第五十五章   沈凝刚提起笔,觉得自己有很多话想写,却不知道该怎么写。   正思索间,就听见杨桃在旁边唤她。   沈凝回神,看着她问道,“怎么了?”   “夫人,世子爷差人送了信来。”   “嗯?快拿来我看。”沈凝一喜。   沈凝拿到手后迫不及待地将信展开。   “小红杏,我已知道你的确是有喜了。怎么样?现在是不是很开心?别太激动了,当心孩子。知道你想我了,肯定想来找我了吧。没事的,我会速战速决,早日回来陪你和我们未出生的孩子的。若是实在闲不住,马娇娇就交由你解决好了。马府那边,我已经派凌云去盯着了。有什么动静他会回来向你禀报的。相信你夫君我,定会早日得胜归来!我也想你。”   沈凝看着信,嘴角的笑意一直保持着。   她终于知道该写什么了,“别忘了每日一封信。”   千言万语,所有思念和担忧都融在了这八个字中。   “杨桃,差人将这封信给世子送去。”   沈凝吩咐完,感觉自己又困了,还是回房睡一觉吧。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一直等在府里,收着战争的捷报,看着他报平安的信,沈凝的心还是放不下来。   上一世也是同样的情形啊,她在府里等,前线不断传回来捷报。   甚至最后传回的消息是打了胜仗,可他已经战死沙场了她却不知。   终归没有亲眼见到,放不下心来。   “杨桃,给我收拾行李,我要去找世子爷。”沈凝吩咐道。   杨桃连忙跪下,“夫人三思啊,你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呢。”   “无妨”。沈凝摆摆手,“桢儿说了,我现在胎像稳着呢。”   为了这一天,她可是每日都按照桢儿的吩咐乖乖喝着安胎药,还定期进宫让桢儿把脉查探身子状况。   杨桃更慌了,“夫人,世子爷他……世子爷他吩咐了不能让你去的。”   无奈,她只好搬出世子爷的名头,希望可以拦住沈凝。   但终究还是没有用,“没事,到了我会跟他解释的。”沈凝不甚在意。   杨桃一听,慌得都快哭了。要是到时真有个什么闪失,她可担待不起啊。   “夫人,马娇娇那边有动静了。”凌云在门外禀报道。   杨桃松了口气,凌云来得太是时候了。   沈凝勾唇,这么多天了,终于有动静了。   “盯着她们,等出城后再动手。”沈凝说道。   “这次还能顺道给马武带个大礼去呢。”沈凝冷笑道。   杨桃大惊,“夫人,你还是要去啊?”   沈凝挑眉,“对啊。待抓住他们我就启程。”   第二日,凌云就不负所望的抓住了她们。    “夫人,马家逃往北国的人全都已经抓住。”   “好。启程。”沈凝早已准备好路上所需的物什和马车。   杨桃在后面皱着一张脸,“夫人,让我跟你一起去吧。”   起码自己跟着,有什么危险还能当个挡箭牌。   “你?”沈凝明显怀疑她的能力。   杨桃叹了口气,向一旁跑了几步便轻松跃上了树。   从树上跳下后,杨桃说道,“夫人,我武功不差的。”   沈凝确实没想到李翊连服侍她起居的丫鬟都找的是习武之人。   真的是贴身保护啊,她身边全都是可以保护她安危的人。   “好,那你跟着吧。”沈凝说道。只要不拦着她怎样都行。   到了城外,沈凝看见被绳索困住的马娇娇,还有其余人都被捆住了。   “凌云,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未来的北国国母可是我等能冒犯的?”沈凝捂嘴,“哦,我忘了,她落我们手里恐怕没有当国母的机会了。”   沈凝不介意用她惯用的恶心到自己的语气来恶心恶心她。   看着马娇娇怒目圆睁的样子,她只觉得神清气爽。   “凌云,给马娇娇松绑,我和她是旧识了,可不能这般待她。扶她到我马车上来叙叙旧。”沈凝吩咐道。   现在让她看见自己,才是让她最难受的事情吧。   “是,夫人。”凌云应道,然后按照她的吩咐做了。   马车上,沈凝照常地吃过饭,喝了点水又继续吃点心,一副享受的样子。   然后笑看马娇娇因为自尊心拒绝吃饭,饿着肚子却强撑着的样子。   沈凝秉着不气死人不罢休的原则,再次开口,“我可不能像马姐姐一样不吃不喝呢,我现在可是两个人了。”沈凝低头抚了抚肚子。   马娇娇闻言猛的抬起头,她有孕了?马娇娇看着沈凝的肚子,目光里爆发出一股狠意。   “我饿了。我要用膳。”自己可不能比她肚子里的孩子先死。   这个反应在沈凝的意料之中,马娇娇的恶毒程度,还真没人比她更了解了。   用脚趾头她都能想到,马娇娇是动了害她孩子的心思了。   于是沈凝缓缓开口,“马姐姐还是忍着吧,午饭已经没有剩了,这荒郊野岭从哪儿去给你弄吃的,还是待我们进城一同用晚膳吧。”   马娇娇看她一眼,“你那儿不是有……”点心吗?   马娇娇还未说完,就见沈凝将最后一块点心送入嘴里,还拍了拍手上残留的渣滓。   “有什么?”沈凝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边拍手边问道。   “没什么。”马娇娇气急,干脆闭上眼睛将头靠在马车壁上睡觉。   沈凝无声地笑笑,心里暗爽。相比于你所做的,只是气气你还真是太轻了。   马车继续朝着北边行驶而去。   “凝妹妹,待会儿进城我想去逛逛,可以吗?”   沈凝心里暗道,来了,她终于想动手了。   “马姐姐,实话跟你说了吧,妹妹还真是不相信你。”沈凝语气平静地说着自己的心里话。   “凝妹妹,你……我只是许久未逛过街了,想逛逛罢了,若是你不放心可以派人跟着我。”   “马姐姐,就算我派人跟着你也难保不会发生意外。除非——马姐姐跟妹妹我是一条心。”   马娇娇心里冷笑,一条心,你能跟我一条心就有鬼了,不就是想从我嘴里套些消息出来吗?   “姐姐当然跟你是一条心啊。”马娇娇跟她绕圈子。   “那就请姐姐告诉妹妹,这场仗南岭国怎样才会胜利?”沈凝漫不经心地仰头喝水,仿佛对她要说出口的话丝毫没有兴趣。   也的确是提不起兴趣,因为沈凝知道她接下来的话没有丝毫价值。   “怎么打,南岭国都会胜利。”马娇娇顺着她的话说道。   “看来姐姐果真跟妹妹想得一样呢,那姐姐记得逛得尽兴。”沈凝笑说道。   待马车驶进城,马娇娇下了马车后。   杨桃劝沈凝道,“夫人,我觉得她没安好心,你别放她出去吧。”   沈凝摆手,“无妨。不给她点甜头,怎么能让她崩溃呢?”   杨桃诧异,“夫人,你猜到她要干嘛了?”   沈凝勾唇,“自然,也不看看我是谁。杨桃,待会儿你就在她后面跟踪她,务必要让她发现的那种。然后我会找人撞你纠缠你,你再远远跟着她,别被她发现,让她以为她把你甩掉了。然后再在她之前返回被撞的地方等她,质问她刚刚干嘛去了。”   沈凝看她愣愣的模样,确认道,“记住了吗?”   “记住了。”虽然不明白夫人的用意,但这是夫人对她的信任,她会完成好的。   于是,马娇娇就这么一无所知还暗自得意地落入了沈凝的圈套。   马娇娇回头看了一眼,心里冷笑,还说相信自己不用派人看着。这不是暗里派了吗,还被自己发现了。   其实若是沈凝没有派人,她反而不放心,觉得沈凝是有什么圈套。   不过现在她得发愁该怎么甩掉那个讨厌的丫鬟了。   杨桃正盯着马娇娇呢,就被一个提着篮子的大娘撞了一下。   大娘的体形有点庞大,杨桃突然被撞一下,差点没站稳摔一跤。   大娘的篮子掉在地上,篮子里的鸡蛋全都掉了出来打碎了。   “姑娘,你走路不长眼睛啊?赔我的鸡蛋!”   看着满地的蛋清蛋黄,杨桃被大娘的大嗓门吼得一愣,看马娇娇笑着看了自己这边一眼就要离去,杨桃心里一急。   “大娘,我能回来再赔你鸡蛋吗?我现在有点急事。”   “不行。你这姑娘怎么不讲理呢,你不仅得赔了再走,还得给我和我的鸡蛋道歉。”大娘不依不挠。   马娇娇看杨桃焦急的样子,心里很是幸灾乐祸地避开她的视线,直奔药铺而去。   “大娘,我真的有急事,你让我先走吧。”杨桃恳求道。   看马娇娇已经离去,大娘说道,“有急事就快走吧。”   杨桃一愣,大娘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然后猛地反应过来,这大娘就是夫人说的安排的人吧?   杨桃心里暗笑,自己好像太蠢了些。她连忙施展轻功,朝着马娇娇离开的方向赶去。   杨桃看见马娇娇进了药铺,只买了一小包什么东西,然后藏在了身上。   看马娇娇要出来了,她连忙按照吩咐回到了吵架那里。   果然,那个大娘还等在那里。   “大娘,这是赔你的鸡蛋钱,多的就不用找了,就当我已经给你和你的鸡蛋道歉了。”杨桃见马娇娇过来了,对着大娘说道。   马娇娇心里发笑,沈凝啊沈凝,看你派的什么废物跟着我,我事情都办完了,她还脱不了身。   见马娇娇朝着自己走过来,杨桃装出一副恼怒的样子。   “马娇娇,你刚刚干嘛去了!” ☆、第五十六章   马娇娇耸了耸肩,“你一个奴婢有什么资格管我干了什么。”   杨桃语气也怒得逼真,“你!我告诉夫人去。”   马娇娇冷笑,“你都跟丢了,还敢告诉你家夫人吗?你不怕被她问个失责之罪吗?”   杨桃指着她,一副气急的模样,“你,你,你……”   “我怎么?”马娇娇轻蔑一笑,朝着马车停下的客栈走去,并未看见身后杨桃一副正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她。   “夫人,她在药店买了什么药。”杨桃回客栈后给沈凝禀报道。   “我知道了。”她早已派人盯好厨房了。   果然,过了一会儿,一个小女孩被人带进了她的房间。   “夫人,这个小女孩在往保胎药里下藏红花。”碧血阁的凌穆禀报道。   杨桃倒吸一口凉气,藏红花?那不是堕胎的吗?那个女人的心思竟这般歹毒。   沈凝对着小女孩摆摆手,“小妹妹,别害怕,到姐姐这边来。”   那小女孩立马躲进她怀里,身子还在发抖。   “小妹妹,别怕。你告诉姐姐你为何要往里放这个,那个哥哥就不会抓你了。”沈凝温柔地诱哄道。   “有个姐姐让我放的”,小女孩啜泣起来,“她说她被坏人抓起来了,让我帮帮她。”   “她还说什么了?”沈凝继续哄道。   “她……”小女孩欲言又止,“那个姐姐说了,不许告诉别人。”   沈凝看她可爱的模样,笑了笑,拉着她的手抚上自己的肚子。   “姐姐这个肚子里有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呢,可那个姐姐让你放的东西会让姐姐失去这个孩子的。那个姐姐是坏人。”   小女孩一听,哭了起来,“那我是不是干了坏事啊?”   沈凝给她擦了擦泪水,“没有,姐姐还没喝下那碗药呢。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你告诉姐姐那个姐姐还说了什么好不好?”   小女孩自己擦拭了脸上的泪水,“好”,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玉佩来,“她让我将这个交给檀山书院的先生,还让我告诉他们来天裕客栈救她。”   檀山书院?沈凝朝凌穆使了个眼色,那个人立马退了下去。   “姐姐,我现在没有助纣为虐了吧?”小女孩扬头,等着她的答案。   沈凝轻笑一声,“没有,小小年纪还知道助纣为虐这个词呢,真厉害。”   另一边,凌穆得了沈凝的指令后,立马带人去了檀山书院,将那里围了起来。   首先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捆了手脚卸了下巴,杜绝了他们自杀的可能性。   然后几番严刑拷打之下,终于是招了。   “夫人,檀山书院是马家的暗桩,负责与北国传递消息。”凌穆审问出来立马来向她禀报。   “藏得够深的啊。这样严查都漏掉了。”沈凝感叹道。   “夫人”,凌穆一顿,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不是漏掉了,是根本没有查过。”   没有查过?沈凝一愣,有些不解。   “当初主子着力于查北国的暗桩,疏忽了马家在朝堂风光这么多年,也有很多暗桩。”   疏忽了?这可是个很大的隐患啊。   “凌穆,马上去查马家的暗桩。”沈凝吩咐道。   总算安心了一些,不管怎样,至少又减少了一些隐患。   沈凝心情好了不少,马娇娇给她心里增添的寒意也少了不少。   “走吧,杨桃,该下去看戏了。”   沈凝起身,和杨桃下楼的时候,马娇娇已经等在那里了。   “妹妹下来啦。”马娇娇好像心情很好,主动起身迎她。   沈凝心里冷笑一声,面上也和善地回道,“嗯,让姐姐久等了,姐姐都饿了吧。”   “还好。姐姐不用先喝安胎药吗?”   马娇娇露出关怀的表情,沈凝却从她的眼里看到了一闪而逝的急切。   沈凝心里暗嘲道:你这蠢笨的脑子,真是辜负了你恶毒的心。你那些龌龊的心思简直就差没写在脸上了。   旁边杨桃说道,“我们家夫人往常都是饭后先消食,然后再喝安胎药的。”   沈凝摆摆手,“无妨,杨桃,去厨房看看药煎好了没。今日就先喝药吧,才不负马姐姐的关心啊。”   马娇娇心里也在嗤笑,这沈凝也太天真了些吧,自己稍加示好,她就傻傻地信了。   等等,不会是发现了吧?马娇娇心里一个咯噔,然后想着那个小女孩长得那般纯真无害的模样,心下定了定。不可能,杨桃被那个妇人纠缠,根本就没有跟上来,而那个小女孩在人来人往的厨房里根本毫不起眼,怎么可能会被人怀疑?   于是笑着点了点头,好整以暇地看着沈凝将杨桃端上来的药喝下。   沈凝放下药碗,就看杨桃递过来了一碟蜜饯。   沈凝伸手拿起一颗放进嘴里,还不忘和马娇娇说道,“姐姐别见怪啊,我家夫君知道我怕苦,所以就吩咐她们在我喝药时一定要备好一碟蜜饯。”   “其实我也没有这么娇气的。”沈凝理了理自己耳边的碎发,补了一句。   马娇娇脸色明显变了,她拿起筷子,说了句,“吃饭吧。”   然后不顾其他人,动手夹起桌上的菜来。   沈凝也不和她计较,拿起筷子吃饭。   吃着吃着,沈凝手里的筷子突然掉落在地,双手捂住肚子,虚弱地喊道:“杨桃,我…我肚子好疼。”   这个时候她差不多已经吃饱,她才不要为了马娇娇而委屈自己的肚子呢,何况肚子里还有个孩子。   马娇娇面上抑制不住地喜悦,但还是装出一副关怀的样子问道,“凝妹妹这是怎么了?”   杨桃也很是配合,急忙在沈凝身边蹲下,“夫人,你肚子很痛吗?是不是肚子里的孩子出什么问题了?”   语气很是焦急,甚至还突然尖叫起来,“夫人,血——血!下面流血了!孩子——”说到后面还染上了哭腔。   沈凝在心里为杨桃的演技竖起了大拇指。当然,这个血也是她提前准备好的。   可马娇娇不知道啊,她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兴奋,却对着杨桃吼道,“你干嚎什么啊,赶紧给你家夫人请大夫啊。”好像她也很是焦急的样子。   “对,对,我去请大夫。”杨桃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往外面冲去,将惊慌失措演绎得淋漓尽致。   马娇娇坐在那里,两只手紧张地扣在一起。   不知情的人看她的样子还会以为她是在担忧沈凝肚子里的孩子呢。   实际上,她也的确是在担忧她肚子里的孩子,担心她肚里的孩子没有掉。   大夫终于到了,杨桃红肿着眼跟在大夫后面。   大夫也是沈凝提前差人打过招呼的。只见他把过脉后,语气沉痛的说,“这位夫人的孩子,保不住了。”说完还叹了口气。   “这脉象,像是喝了藏红花。”大夫皱眉说道。   “怎么可能?”他刚一说完,杨桃就吼道,“我家夫人很是爱惜这个孩子,处处小心翼翼,怎么可能喝下藏红花!”   见状,马娇娇终于是放下心来。她听到外面传来马家暗桩的暗号声,勾起了唇,终于露出了恶毒的真面目。   “是我找人放的。”马娇娇出声,“没想到吧,也不知道你也什么好,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李翊居然会看上你这种蠢妇,呵。”   马娇娇冷笑一声,“无妨,既然他辜负了我,那他就去死吧。”声音里满是恨意。   沈凝费尽气力才抬起头来,恨恨地看着她,虚弱却坚定地说道,“他不会死的,他会打赢的。姨父都答应我了,他会将他的所有布置全部撤离。”   那苍白的脸色和费力的动作差点让杨桃都以为她是真的小产了。   马娇娇一愣,白螭居然背叛了他们?随后大笑,“你以为我爹真的完全相信他吗?我爹也有他的布置的。你放心,你的夫君,死定了,而且会死在他最相信的人手上。”   “最相信的人?不可能,他们不会背叛他的。”沈凝否定道。   “不可能?还得多谢你们将凌霄凌肃派走了呢,不然凌风怎么会有机会下手。”马娇娇笃定今日沈凝翻不了身,于是愈发猖狂。   沈凝恨恨地瞪着她,眼里闪过悔意还有担忧。   只不过,她后悔的并不是马娇娇以为的放走了凌霄凌肃,而是上一世让她死得太过轻易。   “只凌风一人,奈何不了他的。”沈凝故意将话说得像是垂死挣扎般,其实不过是为了从她嘴里套出更多话来罢了。   但马娇娇看见她眼神里的悔意,听见她话语里的无可奈何,更是得意了。   “哈哈哈哈,当然不止是他一人,还有凌雨,凌雪,三个他信任的人,你觉得在战场上他会是怎样的结局!”   沈凝的脸色更苍白了,这次是真的苍白,因为这结局她很是清楚。   前世她便是在处于绝对优势之时,被自己给予满心信任的凌肃用剑刺入了身体。   马娇娇继续自顾自地说道,“你知道他爹是怎么死的吗?他爹也是被最亲近的人背叛才会身死沙场的。当年并不是援军迟迟不来。而是他最信任的副将马由压根没有听他的指令请求支援!是在他快撑不住,城快被攻破之时才传信请求支援的!”   “马由?和你什么关系?”沈凝的眼神仿佛淬了毒。   “哈哈哈,他是我叔父。为了家族的荣盛,他甘愿牺牲自己,还有你那未曾见过的公公。”   沈凝冷笑道,“那你们马家算是我夫君的仇人了吧,你还妄想嫁给他!你就不担心哪天东窗事发吗?”   马娇娇敛了笑容,面上变得疯狂,“现在已经无所谓了,反正这次他肯定会死。放心,我会让你比他先去的,让你们一家三口在地府团聚!”   “来人,给我把她拿下。”马娇娇指着沈凝,对着客栈外喊道。   可惜,马家暗桩的暗号声在她激动之时早已停止,檀山书院的人早已被一网打尽,就连那些暗号声也是碧血阁的人伪装出来的。   人是进来了,可却是将马娇娇给围住了。   “将她给我拿下。”沈凝下令道。 作者有话要说:  对待坏人,我们家凝凝可不心慈手软~ ☆、第五十七章   马娇娇被碧血阁的人再次用绳索捆了起来。   沈凝看见马娇娇眼里的诧异和不可置信,淡定地直起身,从衣裳里拿出一个血包来。   马娇娇一愣,“你没有小产?”语气已经有了崩溃的迹象了。   沈凝斜了她一眼,“自然没有。杨桃,将那小女孩牵上来。”   马娇娇一听,问道,“你这个毒妇,你设圈套害我?”   这话刚刚说出口,小女孩就出来了,她松开被杨桃牵着的手,跑到马娇娇面前,用她的小拳头捶了她几拳,“姐姐,你才是坏人。你居然还想害那个姐姐的孩子。”   沈凝笑了笑,这个小女孩真是太合她心意了,她很是喜欢。   看马娇娇那愤怒的眼神,沈凝对着小姑娘招了招手,“阿玥,你先回家吧,姐姐会让那个姐姐知道她错了的。”   阿玥点点头,跑到沈凝面前,揪着沈凝的衣袖说道:“姐姐,你一定要让她认识到她的错误哦,不然她就不会改了。知错就改才是好孩子。”   沈凝摸了摸她的她,“嗯,我们阿玥最乖了。回去吧。”不要听见那些污了耳朵扭曲道德的话。   然后阿玥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客栈,生怕沈凝无法让马娇娇醒悟过来似的。   阿玥一离开,沈凝就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玉佩,拿在手上把玩着,正是前面马娇娇让阿玥交到檀山书院的那块玉佩。   “你——你将檀山书院一网打尽了?”马娇娇有些承受不住了。   “不止檀山书院,等明天应该所有马家暗桩全都销毁了,那才叫一网打尽。”   沈凝说得不紧不慢,马娇娇却颓然地退了一步。   “哦,对了,还得谢谢你刚刚告诉我的消息呢,我夫君不用死了。”   沈凝说着端起了面前的茶水。说是茶水,其实杨桃听了白桢的吩咐都给她倒的是白开水。   “反而是你爹,将会死得很惨。”沈凝放下茶杯,语气平静却让人不寒而栗。   “说起来,还真是为你的脑子感到着急呢,我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蠢。还真得谢谢马姐姐你这么蠢呢,我连当年的真相都不需要查了。”   马娇娇的情绪彻底崩溃,“沈凝,你这个毒妇,你不得好死!”   “我好不好死我不知道,但你一定是不得好死的。”沈凝用手指掏了掏耳朵,然后很是嫌弃地对着碧血阁的人说道,“拉下去吧,吵死了。”   马娇娇被拖着向客栈外走去,嘴里还一直诅咒着沈凝。   马娇娇走后,沈凝苍白的脸色却还是未缓过来。   杨桃担忧地喊了声,“夫人。”   “杨桃,给我备马,我要赶紧赶往战场。”沈凝吩咐道。   “夫人,您还怀有身孕,不能骑马啊。要不我们寄信给世子爷,告诉他提防着凌风凌雨凌雪三人。”杨桃说道。   沈凝捂了捂心慌得紧的胸口,“不行,来不及了。”而且连他们三人都背叛了李翊,也不知道还可以相信谁,还能放心让谁去送信。   “夫人,可孩子——”杨桃还要劝。   沈凝打断了,捂着肚子,一脸希冀地说,“只希望他能坚强一些。”幸好现在胎像很稳,她的身子状况也一直很不错。   “夫人——”“你不用再劝,我主意已定,备马吧。”   “是。”杨桃一脸担忧地退下,去给沈凝备马。   没等第二日,杨桃一备好马,沈凝便翻身上马了。   杨桃自是不放心骑了一匹马跟在一旁,随行的还有以凌云为首的碧血阁的几人。   “你们看管好马娇娇一行人,将她们带到北城来。”沈凝吩咐完,就启程了。   所幸连日来的赶路,沈凝她们距离北城并没有很远了。   沈凝在马上驰骋了一日一夜,连饭也是看马实在是疲累时,停在路边啃了些干粮,才终于在翌日傍晚太阳下山之前赶到了北城。   沈凝到北城的时候,便听北城的百姓正在讨论护国将军受伤之事。   他受伤了?为什么来信里并没有提?   沈凝火急火燎地朝军营赶去,心里很慌乱,是计谋吧,就像当初哥哥假装受伤那次一样。   她慌得眼角都流出了泪还浑然不觉,刚进李翊营帐之时,就见凌风在他床边,慌忙藏起了什么东西。   她看了看床上的他,呼吸均匀,脸色有些苍白,还处在昏迷之中。   她看向凌风,眼神带着质询,“世子怎么样了?”   “回夫人,主子在战场上受了些上,大夫已经给他包扎好了,说是没有大碍。”凌风抬头,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   “嗯。”沈凝应了一声,又问道,“现在战况如何?”   “北国大败,士气低落,主子本来要乘胜追击的,虽然料到马武会当场叛变,已经做好准备。却未曾想到凌肃会突然冒出,在战场上救走了马武,而且还反手伤了主子。”   “凌肃?”沈凝挑眉。   凌肃这又是闹哪出?为何要在此关键时刻救走马武?   她想起几日前李翊在信中说的他纠结许久,还是觉得凌肃绝无背叛他的可能,虽不知前世为何他会动手杀了她,却相信他一定是有苦衷,而这个苦衷也一定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   李翊虽不知他到底为何那样做,但他相信凌肃不是为了保护白螭,那一举动一定是为了他和沈凝。   他问沈凝对这事是否耿耿于怀,若是没有,他想让凌肃重回碧血阁;若是有,那这辈子就不会再让她见到他。   沈凝看着信时,还笑了笑。前世凌肃帮她合上眼时虔诚的动作也让她觉得他不像是背叛了酸书生。   她心里还有所猜测,自己重生这事说不定和凌肃有关。   可酸书生这明明很是期待却又小心翼翼生怕让她心里不舒服的语气还真的是……特别可爱。   她自是不介意凌肃重回碧血阁的,虽然连个为什么也无法开口问,因为问了凌肃自己也不知道。   可没想到凌肃居然会救走马武。   若是说前世那件事已经成为过去,而且还明显的有苦衷。那这次这件事就让沈凝无法理解了。   为了救走马武不惜伤了李翊,这件事沈凝就无法敞开心怀原谅他了。   沈凝心底发冷,为何酸书生身边的人一个个都背叛了他呢?   她低头看着李翊苍白的脸色,苦笑了下,被自己最信赖的人纷纷背叛,他的心里该有多难受啊。   沈凝心里抽疼一下,再抬头时,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既然他们一个个都伤害他,那就让她保护他好了。总归,自己是不会背叛他的。   “凌风,刚刚我们进来时你在藏什么?”沈凝厉声问道。   “没,只是一些私人的东西罢了。”凌风勉强维持着镇定。   “拿出来。”沈凝下令。   凌风并没有动作。   “别再让我说第二次。”沈凝低沉地说道,但却很有气势。   凌风握拳,将手放进怀里去掏东西,抬头用阴狠的目光看了沈凝一眼,便握着掏出来的匕首朝她刺过来。   他以为自己的举动会出乎沈凝的意料,所以她应该不会防备。   可是沈凝早已从马娇娇处得到了消息,几乎是他冲过来的一瞬间,沈凝便出腿将他手里的匕首踢掉了。   身旁的人将他擒住,沈凝捡起匕首,无奈地偏了偏头,匕首在手中把玩。   视线再移到凌风身上的时候,眸子里全是戾气。   她用匕首在凌风脸上拍了拍,“如果我没来,你是不是就把他杀了。”   沈凝用匕首在他脸上划了一刀,“嗯?”   凌风不出声,垂着头不敢看他。   沈凝将匕首捅进他的腹部,又拔了出来,血不断地往外涌。   凌风闷哼了一声。沈凝又在一旁捅了个伤口,“是不是?”   凌风还是没答话。沈凝继续捅进拔出,好似不是在拿刀捅人,只是拿着绣花针在一块手绢上来回穿插似的。   “你为什么背叛他?”声音仿佛来自地狱。   旁边的人都打了个寒颤,经此一事,他们往后打死都不敢背叛李翊,虽然也从未有过背叛的想法。   而凌风也终于受不住了,他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夫人,我错了。”   沈凝冷笑,“呵,错了。”沈凝拿着匕首,一副没有捅过瘾的模样,干脆垫着手帕从他的伤口上一一碾过。   周围的人发誓今日他们绝对是对这个看着温柔的夫人刮目相看了。知道她不像表面这般简单,和京城那些遇事惊慌见识短浅的柔弱贵女完全不同,可他们何曾见过她这般狠戾的模样。   虽然也痛恨凌风这等背叛主子之人,但此刻不禁在心里默默为他烧了柱香,同情他在接受主子的惩罚之前还要接受这等虐待。   “咳——咳。”李翊终于从昏迷中醒来。   沈凝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眼里的戾气全部消散,被柔情取代。   她丢掉匕首,视线再没移开,对旁边的人下令道,“你们下去吧,把凌风也抬下去。”   然后朝床边走去,趴在了李翊的旁边,眼眶里就涌出了泪水。   李翊抬手给她擦了擦,沙哑地开口说道:“你答应过我上次是最后一次的哦。凌风他……怎么惹你啦?”   沈凝看着自己手上还有血,掏出一块手帕嫌弃地使劲擦了擦,哀叹了声,“他想杀你。”   她抬头,看见李翊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知道他是被凌肃和凌风的连番背叛给锥心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她垂了垂眼眸,忽的睁大眼睛,凑到李翊脸旁。   很是委屈地说道,“刚才那个不是我。”   李翊不解。她又抱住李翊的腰,“温柔贤淑才是我,刚刚那么暴力的是我妹妹。”   李翊终于噗嗤一笑,刚刚低落的情绪一扫而空。   沈凝也将他抱得更紧了些,将头埋在他腰上,勾起了唇。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凝凝你太可怕了……我害怕…… 我要求抱抱,求安慰我受伤的小心灵…… ☆、第五十八章   “酸书生,我想上战场。”沈凝头埋在李翊腰间说道。   “不行。”李翊一手搂着她,回绝得很干脆。   “我想亲手杀了马武。”沈凝撑起身子,认真地看着李翊,“和你一起。”   她知道李翊也很想亲手杀了马武,她不想剥夺他的这个权利,因为她心里便被亲手杀掉马武的渴望肆虐着,若是马武死于他人剑下,她总觉得有遗憾。   所以,她想和他一起,亲手杀掉马武。   “公公的死,也和马武有关。”她第一次喊出公公这个称呼,却没有丝毫别扭。   李翊面色一凝,沈凝躺在他旁边,慢慢地将马娇娇说出的情况全部说与他听。   “可你的身子……”李翊还是很担心,毕竟沈凝现在是双身子,不必前一世那样可以在战场上游刃有余。   “我没事的”,沈凝再三保证,“我现在的武功在战场上自保是没问题的。”   见李翊还是皱着眉,满脸担心的样子,沈凝继续道,“我又不冲锋陷阵,我会乖乖躲你身后的,直到该了结他的性命时我才会上前。”   最后两句还带上了一点讨好的意味。沈凝将嘴角勾出一个自认为最有魅力的弧度,眨了眨眼睛,说道,“真的。”   李翊终于松开眉头,笑了笑,伸手揪了揪沈凝那近在咫尺的脸,“依你。”   沈凝终于满意,将唇凑了过去。   唇分离开后,沈凝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他的伤势,于是开口询问。   “放心,不严重,凌肃刺入得不深。”提到凌肃,李翊又不可避免的黑了脸。   眼里锋芒锐利了几分,又柔声和沈凝说道,“静养两日就好了。”   说完还敲了敲沈凝的头,“你不是和皇后学了医术的吗?”   “呃……”沈凝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委屈巴巴地说道,“忘了嘛。”   李翊嘲笑道,“笨红杏。”   “来,我给你把把脉。”沈凝起身。   “好啊,你别医术不精给我把出重病来了啊。”李翊伸出手。   “你才医术不精呢。”刚才阴翳的气氛在笑闹中烟消云散。   两日后,李翊从床上起来开始穿盔甲,准备上战场了。   “确定伤口没事吧?”沈凝有些不放心。   “没事,小伤,奈何不了你夫君我的。”李翊不在意地说道。   “再说了,总不能一直让大舅子在外面抵着,我在床上偷懒啊。”   还好有她在一旁陪着,不然他早就按捺不住心里的冲动,不顾伤势上阵杀敌了。   在李翊伸手去拿长刀的时候,沈凝将它抢了去。   “我要用这把长刀。”上一世,她就是用这把长刀杀了马武的。   李翊手扑了个空,爽朗地笑了声,“好,我换一把。”   这把长刀是他最常用的一把,但也只是用得顺手而已,换一把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可上了战场后,李翊就后悔了。   因为沈凝完全不像她保证的那样躲在他身后由他保护。   她骑在战马上,手握着长刀,就立马变了一个人一般。   气场强大如活阎王,直直地向前冲,敌军一靠近就立马身首异处。   李翊无奈叹了口气,夹了夹马肚子也冲了上去。   虽说沈凝戴着面具,南岭国将士不知她是谁,不过他们也的确被她强悍的战斗力震撼到了。   有她和李翊冲在前面,将士们士气高昂。   战况很是明朗,很快北国将士便败下阵来。   这一次,沈凝没有后顾之忧。   凌风凌雨凌雪都在接受碧血阁难熬的惩罚,姨父那边的布置也全都撤去。   至于马武前世亮出来的暗谕,因为已经换了皇上,所以他根本就没拿到那个东西。   而另一边,凌肃将马武救走后,将他送到了北国军营。   看见沈凝也上了战场,他就放心地怂恿马武争当了主帅,然后放心地离开了北城。   李翊看见面前被几个北国将士包围着保护起来的马武,眼神瞬间变得冷若冰霜。   可还没等他反应,便听见一旁的沈凝大喊道,“马武,拿命来!”   然后骑马上前,挥舞着手里的长刀,将包围着马武的士兵挨个斩杀。   李翊无语地抽了抽嘴角,也驾马跟了上去。   “马武,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不同于沈凝激烈的情绪,李翊的语气冷冽却平静。   马武不甘示弱地冷哼,“那就试试看,你们到底能不能杀掉我。”   其实他已经怕得想要退回去了,但他回头一看,没有退路,北国的士兵已经被杀得所剩无几,他相当于是被南岭国士兵包围了。   这一刻他心里有了些许悔意,并不是后悔叛国这件事,只是后悔他为何要逞强亲自上战场。   若是他不上战场,等援军一到,还怕奈何不了李翊和他的狼甲军吗?   马武这一虚张声势,反倒让沈凝有些畏手畏脚的了,怀疑他还有后招。   “来啊!”马武又吼了一声,中气十足,背后却流了冷汗。   沈凝环顾四周,明明就处于绝对优势啊。不管了,不想看他嘚瑟。   “呀——”沈凝大喊,胯.下骏马驰骋,长刀离马武越来越近。   马武挥剑砍了过来,沈凝一俯身躲了过去,马武手里的招式还没来得及收回。   李翊看准空当,手中长刀横立,直直地刺入了马武的胸膛。   同一时间,沈凝俯身骑马避开了他的进攻,来到了马武的背后,长刀一伸,从背后刺入了他的腹部。   刚刚还气焰嚣张的马武,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死在了两把长刀之下。   沈凝和李翊同时从他身体里拔出长刀,马武从马背上跌落下去,沈凝和李翊看到对方的脸,相视一笑。   “南岭国将士听令,清理战场,敌军一个不留!”李翊高举长刀,大声下令。   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沈凝那自重生以来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也终于不再心慌。   突然,她捂住肚子,肚子好像痛了一下。   李翊察觉到她的动静,立马骑马靠近,将她抱起放到自己面前,搂入怀中。   “怎么了?肚子痛吗?”神色很是焦急。   “不知道,就痛了一下,就像是孩子踢了我一下似的。可现在还太早,不到胎动的时候啊。”   李翊回道,“你是不是傻。”面上的焦急之色并没有丝毫减少,反而还添上了几抹担忧之色。   “走,我们回军营。”李翊害怕她在马上受到颠簸,干脆下马抱着她施展轻功朝着军营方向疾驰而去。   等军医来的时候,李翊担忧的神色很鲜明地写在脸上。   沈凝便先自己把了把脉,跟他说自己没事。   可李翊只以为她是在安慰他,毕竟她怀着孩子在战场上却有那么大一番动作,担忧之色完全没有褪去的迹象。   直到军医火急火燎地赶来,给沈凝把过脉后,禀告李翊说她没事,他才终于放下心来。   “看吧,我就说我没事吧,你还不信。”沈凝嘟嘴。   “你还好意思说,你上战场之前是怎么跟我保证的。”李翊心一放下,火气就上来了。   沈凝自知理亏,小声嘟囔道,“那我不是没事嘛。”   李翊无奈地握住她的手,语气柔了下来,“真是拿你没办法。你知不知道战场上我有多担心。你不能失去我,我也同样的,不能失去你啊。”   这话一出,沈凝的眼泪簌簌地就下来了。   战场上的举动是她欠考虑了,若是她真出了意外,她真不知道李翊会怎么样。   毕竟,自己知道那种日子有多难熬。而且自己上战场这件事,还是他首肯了的。   比起自己前世的情绪,他还会多上一层深刻的自责。   沈凝抽出手,反握住他,声音软软地说道,“我错了。”   李翊无奈地给她擦了擦眼泪,自己也红了眼眶,“幸好你没事。”   “不过那会儿肚子痛究竟什么原因啊?”李翊想不通。   “我也不知道。”沈凝耸了耸肩,“说不定是孩子也想和我们一起庆祝报仇雪恨。”   李翊一笑,捏了捏沈凝的鼻子,宠溺地说道,“你啊。”   沈凝撇撇嘴,怎么了嘛,又不是不可能。她的孩子,自然是很有灵气的。   “不过我真有那么重要吗?”沈凝明知故问。   “你说呢?”李翊白了她一眼。   “不可替代吗?”沈凝不依不饶,凑到他眼前问道。   “当然,没人可以替代。”李翊看着她的眼神无比专注。   沈凝感觉自己的心被蜜糖水泡得满满当当的,然后故作羞涩地低下了头。   接下来,就是该一鼓作气,灭了北国的时候了。   沈凝想着,自己这也算是完成了上一世答应帮吴瓒解决北国的诺言了。   刚想披战袍,就看李翊拿着两把长刀,拦在她面前。   “这次,你不许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得晚了些。 因为最后两章了,实在卡得厉害。 但凡凡不想敷衍了事,所以卡也很认真地在斟酌剧情。 明天大结局,敬请期待~ 爱你们(づ ̄3 ̄)づ╭?~ ☆、第五十九章   有了前面那一瞬间的刺痛,沈凝心里也些后怕。   她顿住脚步,失落地说,“那好吧。那你告诉我,你几日回来?”   一日没有大获全胜,她就一日不能完全放下心来。   “等我五日就好。”李翊信心十足。   “好。”只等五日,五日不归,我就去战场找你。   李翊走近,埋头在她额头上留下一吻,转身离去,手里还是提着两把长刀。   沈凝在背后暗笑,难不成他要用两把长刀杀敌吗。   这一次,事情进展得很顺利。   只用了四日,李翊便在北国都城门口砍下了亲自迎战的北国国主的头颅。   第五日一早,沈凝就收到了北国破国的消息。   沈凝心下一松,笑和泪同时出现在脸上。   “将军多久回来?”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见他了。   “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估计戌时就能到。”   “好。”那她就静候他归来好了。   最强的北国已经灭国了,东蛮那边也已经斩草除根。   至于西边和南边,实力根本不足以对南岭国造成威胁。   沈凝想,他们未来的日子,应该安生许多了吧。   今日是李翊班师回朝的日子。   京城的百姓早已将两旁道路围得水泄不通。   不怪他们如此热情,还有好奇。实在是李翊实力太强悍,简直堪称神话。   与东蛮那场翻身仗打得那般漂亮就罢了,这次更是短短数日就将兵力雄厚猖獗了数十年的北国灭国了。   他们也很是激动,终于不用笼罩在虽是会发生战争的恐慌之下了。   同时也很是好奇,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能做到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   李翊和南岭国将士的影子还没在城门口出现,他们便已讨论得很是热切了。   “护国将军不愧是殉国将军的儿子,真是神勇啊!“   “对,他带出来的兵,好像是叫狼甲军,丝毫不逊于当年的铁甲军啊!”   “听说,这次还有小人作祟呢!”   “我也听闻了,听说是兵部尚书马武,叛国通敌呢!”   “这种人,诛九族都不够,就应该五马分尸!”   “对,应该抽皮剥筋,鞭尸都不为过!”百姓开始愤愤不平。   “我听我哥说,当年殉国将军的死,还有铁甲军的全军覆没都跟他有关呢。”   一个男子在七嘴八舌之中说出了众人不知道之事。   众人纷纷看着他,“真的吗?不会是你哥乱说的吧?”   那人不服气地说道,“当然不会,我哥可是大官呐!”   “而且我哥还说,这次能杀了马武,将军夫人的功劳不小啊!”   旁边人有人不解,“将军夫人?将军夫人能出什么功劳啊?”   有人笑着说,“这我知道,将军夫人也上场杀敌了。”   “啊?真的吗?”众人震惊。   “是啊,听说将军夫人身手不凡呢,在战场上杀了好多敌军。”   “诶,来了来了。”有人指着城门口大喊道。   众人纷纷敛声屏气,期待地看着城门口。   沈凝和李翊共乘一骑,在队伍的最前面。   李翊实在是不放心沈凝自己骑一匹马,于是一路上都将她搂在怀前。   百姓们都没有说话,已经看呆了。   沈凝罩着面纱,一袭白衣外穿着一身盔甲;李翊一身玄黑的衣裳外穿一身盔甲。   两人看着十分般配,盔甲将沈凝柔弱的体形掩藏起来,也掩去了李翊妖孽女相带来的阴柔气质。   反而将沈凝衬得一身英气,就像话本子里英姿飒爽的巾帼英雄。   而李翊也同样显得霸气凌厉得恰到好处。   百姓们觉得两人好似和他们想象中的英勇威猛不太一样,但又好像本就应该是这样。   直到沈凝一行人都走远了,他们才回过神,开始了新一轮的讨论。   “哇,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啊。”   “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看着就觉得武功不凡,妥妥的一股英姿飒爽的气质啊。”   “我刚刚都看呆了。”   自此,李翊夫妇不仅因为这场灭掉北国的战役,还因为他们的颜值而名扬天下。   后世还将进城的这一幕传得神乎其神。说是两人如天仙下凡般从城外一直飞到了宫里,相貌也如天仙般超凡脱俗,所过之处仙气飘飘。   当然,这是后话。现在的李翊正要进宫复命。   忠勇侯府门口,李翊拉了拉缰绳,“驭——”   “你先回府休息,我进宫面见皇上。”   “不”,沈凝摇了摇头,“我和你一起去。”   沈凝转头看向他,“我也许久没见到桢儿了。”   因着白桢的要求,沈凝私下里仍是以往那样称呼她。   皇宫御书房内。   “皇上,微臣幸不辱命,打了场胜仗,已将叛贼和敌国奸细全部剿灭。”李翊如是禀报道。   “哈哈哈。”吴瓒爽朗大笑,心情很是舒畅的样子。   沈凝和李翊对视一眼,也勾起了唇角。   却听吴瓒敛了笑意,说道,“朕倒很是好奇这件事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办到的呢。”   沈凝和李翊笑意消减了些,但李翊还是笑着回道,“回禀皇上,是因为臣有一个好妻子。”   说着,还用盛满柔情的眼神看了沈凝一眼。   “你就不怕功高盖主吗?”吴瓒的语气越来越有压迫力。   沈凝气得偏了偏头,深吸一口气移回视线,正准备和皇上理论的时候吴瓒又开口了。   “嗯?忠勇侯?”尾音上扬,耐人寻味。   沈凝捏了捏拳,她夫君在外面抛头颅洒热血,甚至险些将命丢在战场上,只为稳固他的江山,保护他的百姓。他倒好,在得胜归来后,不仅不封侯赏爵,还平白无故地猜忌揣度,这未免也太让人寒心了吧?   嗯?等等,他刚刚说什么了。忠勇侯?   “皇上的意思是,你要允他承爵了?”沈凝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哈哈哈,忠勇侯,你夫人真是太有趣了。”吴瓒畅快地笑出声。   李翊也是一笑,“多谢皇上夸奖。”   “朕不仅要允他承爵,还要重重嘉赏他呢!”   吴瓒这话一出,沈凝顿时心满意足,方才的怒气全都烟消云散。   “夫人,你不是想皇后娘娘了吗?你先去找她吧,我还有些事要和皇上禀报。”   刚才皇上闹那一出可不是在和他开玩笑呢,李翊将沈凝支开。   “好,那你记得等下来接我。”沈凝不疑有他,听话地退了下去,“皇上,臣妇告退。”   直到快走到白桢寝宫,沈凝才品出方才气氛里的不对劲,皇上他说功高盖主……是认真的?   沈凝想退回御书房,然后想想自己去了也起不了作用,就继续向白桢寝宫去了。   至少有桢儿这层关系在,皇上不会做得出格的。   沈凝心里感叹自己运气还真是好,两任皇上放在心尖的人都和自己交好,相当于有了最好的免死金牌。   御书房内,沈凝一走,李翊就主动开口说了,“因为碧血阁。”   “碧血阁?你是碧血阁阁主?”吴瓒面上的冷静外壳破裂。   李翊点头表示肯定,“皇上放心,我家夫人并不愿意看见皇后娘娘受一丝伤害。所以陛下你对皇后好一天,碧血阁就效忠于陛下一天。”   吴瓒压下眼里的震撼,问了句,“你甘心吗?”   “有什么不甘心的。”李翊耸肩,“只要她开心就好。”   吴瓒无法体会这种心情,因为皇位和白桢并无半分矛盾之处。   不过他设想了一下,若是为了巩固皇位而让她郁郁寡欢,自己愿意吗?   答案显而易见,不愿意。   “好,我知道了,你去接你夫人吧。”   这一次,吴瓒是用的“我”自称,而非“朕”。   因为他打心眼里尊重沈凝和白桢的情分,还有李翊对沈凝的情意。甚至,还生出了几分惺惺相惜之感。   七个多月的日子飞逝而去。   七个多月里并未发生什么不同寻常之事,无非就是大臣们又逼皇上纳妃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李翊在忠勇侯府和军营之间来回跑得不亦乐乎。   而碧血阁表面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实际背地里已经在为皇上做事了。   而今日,注定有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   “皇上,娘娘她好像要生了。”   御书房内,吴瓒手里的折子一个没拿稳掉到了地上,也顾不上捡,直直地就快步往白桢寝宫走去。   “侯爷,夫人差人传来消息,说她肚子疼。好像是……是要生了。”   校场上,李翊一愣,“产婆不是说还有一个月的吗!”不顾后面将士们的呼喊,朝着马厩飞奔而去,起了匹马就朝京城疾驰而去。   白桢寝宫门前,吴瓒听着白桢在里面不停痛呼,来回踱步,焦躁地不停问,“要生多久啊。”   忠勇侯府内,李翊刚到府门口,就直接飞身下马,飞快地跑到了卧房门口,“生了吗,生了吗?”   白桢寝宫内,产婆大喜地喊道,“生了生了,是个男孩。”伴随着孩子的第一声啼哭,吴瓒松了口气,朝着里面问道,“那她不会疼了吧?”   忠勇侯主寝内,几乎是同一时间,“夫人痛晕过去了!”李翊焦急推开门,又听见产婆喜呼,“孩子出来了,是个女孩。”   李翊无视抱着孩子径直走过来的产婆,“夫人呢?夫人没事吧?”   白桢和沈凝两人先后脚产下一子一女,后来,这两人总是争执谁先出生。   幼时稚嫩地不断争执。   小团子:“我不管,我是哥哥。你只能当本太子的童养媳。”   小圆子:“我才是大的那一个呢,不管,我大你必须听我的。”   到了洞房花烛夜那日,这个谁先出生的问题还是没有争执出答案。   小团子:“本太子是哥哥,要先动手脱你的衣裳。”   小圆子:“我比你大,我要在上面。” 作者有话要说:  至此,财迷这本书就大结局啦,谢谢小天使们对凡凡的支持~ 爱你们,剩下还有白螭和凌肃的番外。 莫名感觉番外更精彩是怎么回事,哈哈哈。 再表一次白,爱你们,我的小天使们~ ☆、第六十章   白螭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害死了自己的侄女。   他不惜叛国通敌是为了什么?   为了那个至高无上的皇位?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权利?   不,这些于他,根本不重要。   想要皇位只是为了羞辱那个昏庸的混球皇帝,虽然他也不知自己为何那么恨他。   可自己就是想把他从皇位上拉下来,让他失去所有他珍视的东西。   想有权利只是为了让桢儿和凝儿可以不用受委屈,她们拥有最尊贵的身份,谁敢委屈她们?   白螭没想到李翊死后不久,自己女儿居然做了皇后,还怀上了龙裔,这让他犹豫了。   他还要勾结外党吗?不需要了吧,何必落个叛国的罪名。   而且北国那些个蛮子,野心那么大,谁知道他们不会出尔反尔把自己也一块杀了?   只要桢儿生出来个儿子,他全力扶持他登基就行了。   他知道是沈凝杀了皇上,他想凝儿是将所有恨意都发泄到皇上身上了吧?   若是她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在背后策划的,会不会恨极他这个姨父呢?   这个念头在他心里一闪而过,不会的,她不会恨自己的。   一个李翊,怎么会比得上自己这个从小疼她的姨父呢?   夫君没了可以重新找一个,姨父她可就自己这么一个疼她的姨父啊。   白螭也没想到,凝儿居然那般看重李翊,李翊死后还去了道观出了家。   还卧薪尝胆六年,只为给李翊报仇,最后身死沙场。   他不明白,那个李翊有什么好的?   长得那般瘦弱,虽是有才华了一些,功夫也很好,但并非不可替代啊。   等他当上了皇帝,她还愁找不到夫君吗,何必非将心放在一个人身上。而且这个人,还是个死人。   还有他的好侄子,他的确是没想害死他的,就算李翊没派他去解决粮草问题,他也会想办法把他支走的。   可是没想到他居然关键时刻会回战场,而且还扭转了局势。   害得他近在咫尺的皇位与自己失之交臂了。   白螭更没想到,自己居然曾经深爱过一个女人,还有一个自己从不知道存在的儿子。   当那个儿子拿着剑找上门来的时候,他很是失措。   头好像突然就疼了起来,剑尖在地上划过的声音不断传入耳中。   眼前好像掠过了不少画面,可是他一个也抓不住。   他的头越来越疼,用手使劲按着也没有丝毫缓解,直到再也支撑不住,他倒了下去。   再醒来的时候是躺在床上的,女儿和妻子都站在床边,还有那个拿剑的陌生人。   不,不是陌生人。因为他的样貌自己再熟悉不过了,眉眼间全是她的痕迹。   他终于记起了以前的一切,虽然不知道为何会恢复,但他想应该和自己那个从小在药王谷学医的女儿有关。   他想起那个在西汐初遇那个清冷阴郁的女子时,是他将她从失控的马蹄下救下之时。   她脸上并没有什么波澜,一身清冷的气质,眉目含愁。   没有害怕到颤抖,也没有惊吓到哭泣,只是淡淡地对自己道了声谢。   声音和她的气质一样,清冷无比。仿佛刚才差点被马踩死的人不是她。   然后她就转身离去了,整个人仿佛与整个世界隔离了,无论什么也惊扰不到她。   他起了兴趣,在背后对她喊了句,“你不害怕吗?”   她没有停下,轻移莲步,渐行渐远。   他在后面看着那个越来越远的身影,勾了勾唇,好像有些意思呢。   而她也勾了勾唇,抚了抚快要跳出来的心,怎么可能不害怕。   可是他刚刚搂了自己的腰呢,而且自己好像并不排斥他的触碰,还有些期待呢。叶茜暗自红了脸颊。   接下来的几日,白螭依然在西汐城,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每日都能够碰上她。   而且跟第一次清冷的旁人勿近的气息不同,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居然含娇带媚。   巨大的反差反而更引起了他的兴趣,自己装作不懂她的暗示,暗自欣赏她焦急却毫无办法的样子。   终于,第三天。她闯进了自己所住的客栈房间,,羞怯地咬了咬牙,对自己说道“抱我。”   他闻言一愣,她却主动拉起手放在自己的腰间,撞进了他的胸膛。   她退出他的怀抱,露出一个很开心的笑容,又轻轻地将唇覆了上来,还蹭了一蹭他的唇。   然后那抹柔软的触感也离开了,她很是欣喜和霸道地宣誓,“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夫君了。”   白螭可是个如假包换的男人,怎么受得了这么被动,当即就将自己的唇覆了上去,来了一个霸道的吻。   吻着吻着自己起了反应,叶茜也一脸沉醉的样子。   他差点把持不住,暗自掐了把自己的大腿,才稍微平息了些欲.火,努力让自己的唇离开了她的唇。   可没想到她扯过自己,让自己的唇又覆了上去,还咕哝道“继续”。   结果自然是一发不可收拾了。他没有把持住,她也丝毫不抗拒,两人顺理成章地发生了关系。   他记得她是第一次,明明疼得咬破了嘴唇,眼里却一直带着笑意,很是愉悦的样子。   他搂着累得不行的她,在她耳边轻语,“我会去你家提亲的。”   那晚她没有回家,他觉得奇怪地问道,“你不回家你爹娘不会着急吗?”   她困得睁不开眼,小声地嘟囔,“他们不会在意的。”   他看她困得可爱的模样,轻笑了声,给她理了理被汗水打湿贴在额前的头发,低声哄道,“睡吧。”   第二日一早,他说要回京城去找和父母说明,让他们到她家去提亲。   她说,“好啊,我等你。”   他觉得她和第一次见面时不一样了,仿若新生一般,当时那个清冷阴郁的女子在他面前变得灵动明媚起来。   她慵懒地撑起身,在他唇上轻轻一啄,“记住,我叫叶茜。”   叶茜?他刚来西汐听身旁人议论过,不是说她很排斥其他人的触碰吗?   甚至不知道几岁开始,连爹娘的触碰都很排斥。她的爹娘尝试几次未果反而被她害怕他们的眼神伤透了心,也渐渐疏远了她。   于是他问道,“你当时亲我那么开心是因为发现并不排斥我的触碰?”   叶茜点点头,“是啊。”   白螭心情有些低落,“那你找我也是因为我是你多年来唯一不排斥的人?”   叶茜并未察觉他的情绪变化,不甚在意地说道,“抱的时候是,亲你是因为我抱的时候确认了我自己的确动心了这个事实。”   白螭的心情一下子由阴转晴,“等我,一个月后我必回。”   “好”。不知为什么,明明刚认识不久,两人却都很相信彼此。   并未像那些痴心女子负心汉的故事里那样,男子回京之后就将女主抛之脑后。   白螭回京后很努力地说服了爹娘,终于启程赶往西汐。   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无奈,白螭和随行之人宿在了客栈,打算第二日一早便去提亲 。   可许久未见,白螭实在忍不了心里叫嚣着的相思之情了,便偷偷溜进了许府。   几番寻找,终于见到了叶茜的身影。可是却是一副不堪入目的画面。   他眼前,不止有叶茜的身影,还有一个男子的身影。   而他们,正行着苟且之事。   不停地有□□传入他的耳中,那些□□里,并不含有情.欲,而是慢慢的痛苦。   她在排斥,在排斥那个人的触碰,排斥那个人的侵入。   白螭气血上涌,他只想冲上前去将那个人掐死。可他却看清楚了那个人的脸,是……皇上?   皇上明显喝醉了酒,不顾叶茜的痛呼,只是狠狠地抽.插着,嘴里还一直喊着“羽儿。”   这是在庭院之内,皇上居然就在外面的石凳上要了她?!   凭什么,他凭什么染指自己的女人,还这般粗暴地对待她,白螭握紧了拳。   叶茜的痛呼还在继续,白螭实在忍不住了,从背后一拳将皇上砸晕了。   “茜儿”,白螭扶起她,将外衫脱下,将她的身体包裹起来,“先进屋吧。”   “你怎么来了?”叶茜一见到他,眼泪就忍不住了。   叶茜埋头趴在桌上,哭得一颤一颤的,“你走吧”,声音还带着哭腔。   “你和我一起走吧。”白螭看她这样心疼得不行,脱口而出道。   叶茜抬头看着她,情绪有些失控地吼道,“你明不明白外面躺在地上的是谁,是皇上啊!你以为这个院子里的动静我爹娘不知道吗?他们全都知道,却任由我在这里被□□,因为对他们来说,自己不疼爱的女儿成了入了后宫对他们百利而无一害!你砸晕了皇上,还让我跟你走?我跟你去哪儿?回家?等着你家被我连累吗?还是私奔?私奔后你爹娘又会被皇上怎么样?!”   叶茜接连几个问句问得白螭有些站立不稳。叶茜看得很是透彻,可就是太透彻,白螭的心更是疼得不行。   他充满怜惜地看着她,“可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啊。”   “你就当……”叶茜哽咽了,“就当……我们之间的事从未发生过。” 作者有话要说:  就当我们之间的事从未发生过。 这句话真的扎心。 ☆、第六十一章   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怎么说得出这种话。   白螭的眼眶瞬间红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到了伤心处的白螭绝望地问了句:“你下定决心了吗?”   “对。”叶茜回答得很是决绝。   白螭走了,只是他不知道,他一走叶茜的爹娘就冲了进来,“你这孩子!”   “我怎么了?你们卖女求荣别当我不知道。”叶茜恨恨地说道。   皇上怎么可能只因为喝醉了就兽性大发,清醒的意识全无?   只因为他们在酒里下了药效温和的合欢散,想要搏一把滔天富贵罢了。   可为什么偏偏要送到她的院子里来,叶茜指甲深陷进肉里。   “你们放心,我会跟着皇上进宫的。”叶茜爹娘面上一喜。   只不过不是为了你们,是为了皇上不迁怒于他。   皇上睡过的女人别人早就睡过?虽是自己抢了别人的女人,可他是皇上,怎会跟你分个先来后到?   到时,为了保全自己和白家的面子,牺牲的是自己也说不定。   而他,自此以后都会在皇上心里留下个疙瘩,膈应得慌。   “不过,你们想要的富贵和权势倒是只能去梦里找了。”叶茜冷笑道。   本以为不在意了,结果被自己的至亲算计,还是有一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呢。   回宫后叶茜跟白螭和自己娘家都再也没了联系。   因着她跟夏羽极为相似的相貌,皇上闲时总爱到她的寝殿来坐坐,她也因此宠冠后宫。   终于有一天,她开始胃口不佳,吃什么都想吐。   召来太医诊脉后,叶茜知道自己有喜了。让她惊喜的是,孩子已经三个月大了。   三个月?那这个孩子是……他的?   她进宫以来日渐消瘦,仅是身形,绝对瞒得住众人这多出的一个月的。   于是她端坐床上,用漫不经心的声音说道,“本宫听说李太医的儿子前些天犯了些错,进了大理寺?”   “回娘娘,微臣那个儿子真是不争气,让娘娘见笑了。”李太医痛心疾首。   “本宫还听说你们李家是三代单传?”语气愈发漫不经心。   “是啊,微臣也是急得不知该怎么办呢。”李太医面上带了丝焦急。   “本宫的孩子只有两个月大,李太医,你懂了吗?”   李太医立马跪了下去,“微臣惶恐。”   “若是你帮本宫瞒着,本宫吹吹枕边风就能将你儿子从大理寺救出来。可若是皇上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本宫自然是活不了,可你觉得皇上会留着知道这等丑事的人吗?你觉得你还能安然活着吗?”   叶茜伸手手,欣赏着自己精心涂制的蔻丹,“该怎么选,本宫想李太医这么聪明,心里应该已经有答案了。”   李太医跪在地上的身子已经开始瑟瑟发抖了,他只是单纯地来诊个脉,没想听到这种会掉脑袋的消息啊。   叶茜也不急,只是把玩着自己之间的蔻丹,静静等着李太医思考清楚。   良久,李太医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娘娘,您已经有喜两个月了。”   “嗯”,叶茜嘴角扬起一抹淡笑,“本宫就知道,李太医是聪明人。”   于是孩子的身世就这么瞒了下来。   这些白螭一概不知,他回白家后情绪就有些崩溃。   起初的半个月,茶饭不思,总是一个人发着呆,嘴里还念叨着“茜儿。”   白螭的娘实在看不下去,来劝他,白螭居然抱着她在她怀里哭了起来。   她也跟着流了泪,从他十岁开始就再也没抱过自己,她总觉得白螭跟她越来越疏远了。   这次他却抱着自己哭得那般伤心,白螭的娘觉得自己的心都快碎了。   “娘……我好想忘记这些事啊。”   忘记?对,忘记了儿子就不会这般痛苦了。   白螭的娘求到了药王谷,终于求到了那种能让人忘却最想忘记的一段往事,且不会觉得自己缺少了一段记忆的药。   “螭儿,你喝药的时候一定想着你和叶姑娘认识以来的所以事情。”   白螭喝下了药,历经一场发烧,烧时睡梦中一直喊着叶茜的名字,梦里和叶茜从相遇到分离的片段全都重现了一遍。   醒来时,白螭梦里重现过的所有都不记得了,只以为自己是发了一场烧而已。   直到凌肃找上门来,开口说是他儿子,他头疼到晕倒,白桢才从脉象里把出了异象来。   “这是……服了师傅的绝情散?”白桢从不知道自己爹爹曾服过这样的药。   她将师傅研制出的绝情散的解药喂到了白螭的嘴里。   白螭才终于想起了那些令他心痛的往事。   “你……你是她给我生的儿子?”白螭问得很是小心。   “是。”凌肃抱着剑,回答得很是冷漠。   “她有跟你说过你的身世吗?”   “说过。可当时你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她不方便把我送到你手里。”   “你娘她……真是不容易啊。”   “是。她在深宫本就不易,想保住我更是艰难。将我送出宫后没过几年,她就抑郁而终了。”凌肃难得开口说这么多话。   只是想控诉这些年他才是那个错得最离谱的那个人。   “你当年觉得她冷血。可其实,最冷血的人是你。那些年她在宫里一直惦念着你,甚至为了多看你一眼,不惜和宫里的妃嫔争她根本不稀罕的圣宠。因为那样,她就能在宫宴上出席,就能遥遥地看你一眼。可你呢,却选择了遗忘。你知道她看到你看她陌生的眼神时是怎样的绝望吗?”   “你不知道。因为你早已娶妻生子。我不是没来找过你,可我远远地看你们阖家幸福,我一个外人又何必打扰你们平静的生活呢?”   白螭心里苦涩,喉咙发酸,沉默了很久。   “那你这些年,都在什么地方?”终于开口,声音里是浓浓的愧疚。   “碧血阁。”凌肃淡漠回答。   “碧血阁?!”白螭很吃惊,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组织,那他是受了多少苦啊。   “我的主子是李翊。”凌肃语气很是平静。   白螭却更是惊讶,眸子里还染上了几分惊恐,“那你是来……”   “杀你为他报仇的。”凌肃语气愈发的冷。   旁边的白桢却有了反应,“杀我爹为李翊报仇?”   她很是不解,这话是她所理解的那个意思吗?“姐夫是被我爹害死的?”   凌肃冷笑,难得拿出耐心转头跟白桢解释起来,“你的好爹爹叛国通敌,谋害死了你的姐夫。”   叛国通敌?白桢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怎么可能?他爹才不是这样的人呢。   “爹,你告诉他,他说的不是真的。”白桢眼神里带着希冀地摇晃白螭。   白螭却一言不发,垂下了头。   “爹,你快告诉他啊!”白桢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白螭避开了她的眼神,不敢直视她。   白桢失魂落魄地松开手,“爹,你真的叛国了吗,真的杀了姐夫吗?”话语里是慢慢的失望。   白螭心里一疼,连忙抬头解释,“桢儿,爹爹是为了你和凝儿好啊。”   白桢情绪已经失控,她狠狠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悲愤地说道,“为了我好?所以要毁了我夫君的江山。为了凝姐姐好,凝姐姐都战死沙场了啊!”   白桢看着他的眼神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一般,又渐渐满上了厌恶和憎恨的情绪。   “我没有你这样的爹!”白桢转身跑了出去。   “桢儿!”白螭一急,从床上站起,一个不稳跌倒在地。   “这种被女儿憎恶的感觉很难受吧?下辈子别再干这样的事了。”   凌肃说完,将剑在他脖子上划过。   一条血痕清晰地浮现在脖子上,血开始往外蔓延,不停地往体外流去。   白螭觉得自己身体里的血越来越少,眼皮也越来越沉重,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挤出一抹苦笑。   若是有来生,他绝对不会再这样做。 作者有话要说:  白螭也是可怜人啊。 还好他真的有了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 ☆、第六十二章   凌肃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个没爹的孩子。   宫里那位是娘亲的夫君,可他并不是自己的爹。   娘亲说白府的白螭,南岭国年轻有为的丞相是自己的爹。   可是自己偷偷从别苑跑了出去,跑到丞相府的门口,看到的却是一个气质上乘的妇人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子等在门口。   终于有一驾马车驶到白府门口停下,下来了一个穿着朝服的男人。   他想那就是他爹吧。可是那个小女孩却甜甜地叫着他“爹爹”。   他将她抱起,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一口,脸上的表情很是温柔,“我们桢儿今日乖不乖啊?”   “爹,我今天可乖了,娘亲还教了我一首诗呢。”小女孩奶声奶气地答道。   “嗯。我们凝儿是天底下最聪明的孩子。”他很是骄傲地说道。   十岁的凌肃看着眼前和睦幸福的画面,觉得心被狠狠地刺了一下。   他是自己的爹吗?可他为什么对那个小女孩那么好,却从未来看过自己一眼。   凌肃将快要流出眼眶的眼泪忍了回去,不,他不是自己的爹,自己没有爹,只要有娘亲就好。   小小的凌肃用衣袖拭了拭眼睛,急忙向别苑跑去,明日就又可以见到娘亲了。   身处后宫之中,叶茜想要出宫一趟很是不易。何况还要躲过皇上的眼线,偷偷去别苑陪上凌肃两个时辰。   因此,凌肃每三个月才能见到自己娘亲一面。   娘亲的怀抱软软的,声音甜甜的,娘亲是世上最爱他最美丽的女人。   凌肃不停地飞奔着,心里还不停地默念,我只要娘亲就够了。   可他没想到,自己刚进别苑,就听见了嬷嬷的哭声。   “嬷嬷,你为什么哭啊?”小凌肃跑过去安慰她。   “娘娘她……娘娘她走了。”嬷嬷说完,继续哭了起来。   凌肃呆滞了一瞬,“娘亲去哪儿了?我要去找她。”   嬷嬷一愣,反应过来凌肃并未听懂她话里的意思。   “娘娘她……死了,再也回不来了。”嬷嬷哭个不停。   “死了?”小凌肃喃喃,怎么会死呢,娘亲答应过我明日会来看我的。   “不会的,娘亲不会抛弃我的。我要去宫里找她。”   小凌肃不相信自己连娘亲也没有了。他转身拔腿就朝皇宫的方向跑去。   身后嬷嬷看平日里一贯乖巧的小公子这般伤心的模样,哭得更是伤心了。   凌肃边跑边喃喃,“娘亲不会抛弃我的,不会的。”   他的眼前却越来越模糊,泪水盈满了眼眶。   终于,他被一块石头绊倒,一个不稳,摔得在地上滚了几圈。   他浑身都没了力气,他知道嬷嬷不会骗他的,而他也进不去那个皇宫。   他的娘亲,是真的死了。   他仰躺在地上,背后有一堆小石头抵着他的背,天上的云还是跟平日里一样挂在天上飘着。   可他却没有娘亲了,他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喷涌而出。   他的头好像磕到了一块石头,粘稠的液体不断流出,他的意识也越发的涣散,终于他眼前一片漆黑,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是在一栋阁楼里。   面前站着一个戴面具的男子,声音沙哑地说道,“你醒了?”   “嗯。”在陌生的环境,他不喜欢多问。何况现在,他什么也不在乎了。   那个男子笑了一声,仿佛心情很是愉悦。   “这里是碧血阁,是一个可以杀掉任何人的地方。”   “真的吗?”他的眸子一亮,“连皇上也可以吗?”   戴面具的人点了点头,“只要你想,任何人都可以。你愿意留下来吗?”   凌肃猛点头,他要留下来,他要杀了皇上。如果不是他,那娘亲所说的那个爹爹手中抱着的,温柔以待的都应该是他,门口等着他下朝归来的也应该是娘亲。他们会过得很幸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个家庭支离破碎,自己和娘亲阴阳相隔。   他要杀了皇上,他一定要杀了他!   凭什么他毁了自己的家自己却坐拥江山逍遥自在!   那个戴着面具的人看着他眼里迸发出的恨意,很是满意。   “从今日起,你就叫凌肃了。”   嗯,他是凌肃,不是白宇了。   凌肃的生活从这一刻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往虽是不能常见到娘亲,当娘亲还是找人将他照顾的很好。不说锦衣玉食,温饱却是从不需要他担心的。   而现在,他被禁锢在阁楼里,每天习武,若是不达到标准便没有饭吃,还要受罚。   后来,他被关进了一个封闭的通道里,通道很是宽敞,里面也站了很多人,每个人却只有很少的粮食。   平时训练他们的人说,会将通道封闭一个月。   一个月?他们手里的口粮吃五日都不够。   前两日大家还只是面面相觑,互相用试探防备的眼神看着对方。   可第三日,就有人起了杀心。反正口粮都不够,横竖都是死,与其被动地等人来抢来杀死自己,不如自己主动出击。   凌肃虽是习惯了每日练武的劳累,但从未见过这般血腥的画面。   平日里一同习武甚至称兄道弟的兄弟居然刀剑相向。   没有任何犹豫,拔出剑便朝着对方砍去,匕首脱鞘便不遗余力朝对方体内刺去。   眼看着对方倒下,就算鲜血溅了满脸,动作却连停顿都没有,只是一把抢过对方怀揣着的食物而已。   凌肃用力缩着自己的身子,原来生存的本能可以将人变得这般可怕。   他不想死,他还想杀了那个狗皇帝,可是他也现在也不想杀人。   这些人和自己毫无仇恨,甚至曾经还善待过自己,自己真的要为了他们手中的食物动手吗?   他的身体还在发着抖,对一把正朝着他靠近的剑一无所察。   “铛——”是刀剑相碰的声音。   凌肃抬头,看见一把长刀挑开了平日里待自己最亲近的小哥哥手里的剑。   “小哥哥,你——”他看着小哥哥,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那个小哥哥看他的眼神,垂下了头。“我也不想的,但就你对我最没有防备。”   过了一瞬,便又抬了起来,“为了生存,对不起。”眼里含满了泪水。   凌肃在原地愣了一瞬,然后朝着小哥哥走了过去。   看他一脸戒备的模样,凌肃牵起了他的手,像是下定决心般说道,“没事,我原谅你了。不过从现在开始,你要带着我一起,不许再抛下我,不许再对我刀剑相向。”   小哥哥同意了,那个小哥哥,就是凌肃。   而挑开剑的那个人,便是李翊。彼时的李翊冷冷地说道,“加我一个。”   凌霄和凌肃很是庆幸他们带上了李翊,而没有对他刀刃相向。   因为他的实力,实在是太强了!   几次他们处于危难之中,都是李翊出手就将强敌消灭。后来,其他人看见他们三个,都不敢上来挑衅了。   甚至还有人见他们三个拿着剑走过去,就主动奉上手里的食物。   一个月后,通道打开的那一天,强烈的光线刺痛了他们的眼。   凌肃听到李翊说道,“我要成为碧血阁阁主,废除现有的不人道的规矩,你们愿意跟着我吗?”   语气尤其认真,还带着几分舍我其谁的霸气。   鬼使神差地,凌肃也很是真诚地说道,“我愿意。”   自此,凌霄和凌肃就跟在了李翊身边。   李翊也确实做到了,只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就杀掉了原有的阁主和不服他管的人。   其实不服他管的人并没有几个,因为原有阁主训练手法太过残暴,为了选出精英,不惜让他们自相残杀;为了保证他们的忠诚,不惜喂他们吃下□□,每两个月都得服下一次□□。   这样的阁主,如何让他们相信自己到时在外面为他卖命以至于得罪人后,他会保护自己呢?   若是有人告诉他们放手去干,碧血阁会是他们坚强的后盾,他们只会嗤笑一声,碧血阁不在背后捅他们一刀就够了。   可李翊□□之后却用行动向他们证明了——只要是碧血阁中的一员,那仇家寻仇他就不会坐视不管,倾尽全力也会保住他们。   还想办法研制出了解药,彻底解了他们的毒。   他们不再是因为□□而和碧血阁产生的羁绊,而是碧血阁成了他们的家,一个能为他们遮风挡雨的家,一个他们愿意为之卖命的家。   而那个实际行动便是凌肃闯祸产生的结果。   凌肃当时在老阁主手下接了一个任务是杀掉江湖上一个十恶不赦的帮派的头子。   悬赏高得出奇,所以老阁主不加思索便接了任务,并将其派给了凌肃,并未考虑过他的安全或是后果。   凌肃当时在帮派头子屋顶上蹲守了五天才找到机会将他杀掉,而他自己也受了很重的伤   费尽气力才回到碧血阁,刚到门口凌肃就昏厥了过去。   那个帮派的人找上门来之时,凌肃正躺在床上养伤。   没想到老阁主没有丝毫犹豫地就放寻仇之人进了碧血阁。   只留了一句话,“他从此和碧血阁无关,只要不毁坏碧血阁的任何东西,你们想将他怎样都行。”   彼时李翊若疯了一般,拼了命护着凌肃,毫不留情将他们全部杀光,只是他自己身上也多了不少伤。   他当时满身是血地提着刀从凌肃的房间内走出,就像从地狱出来的罗刹,径直地朝老阁主的房间走去。   片刻后,他手提着老阁主的头颅,脸上已经被血完全覆盖,大声喊道,“从今以后,碧血阁归我了。你们谁若是愿意跟我,我必像护着凌肃那样拿命护你们!”声音响彻整个碧血阁。   从那时起,凌肃便已对他死心塌地,誓死效忠于他。   而他们的关系,除了主子和下属的关系以外,更像出生入死的兄弟。   所以李翊才坚信,凌肃是绝不会背叛他的。   他的信任没有错,可是却被现实一次次的打击,一点点地瓦解。   但凌肃,有他不得不那么做的苦衷。   李翊死的那一世,他的伤痛并不比沈凝少。   但他没想到,主子的女人居然这般坚强。   既然如此,他就和盘托出,将主子一直不愿让她沾染之事全都告诉于她,只愿能助她亲手为主子报仇。   一切进展的都很顺利,夫人的能力也很强,进展比他预想的还要快。   可没想到自己昔日救过的一个老道士,居然找到了他。   “你家夫人待在道观六年了?”   “嗯。”凌肃不知他为何问这个问题。   “她一心想为你家主子报仇?”   “嗯。”   “她可想再见到你家主子?”   凌肃不曾听沈凝提过,但他想,一定是想见的。   “贫道有一办法。这有一把剑,在天时地利人和之下,可以扭转乾坤。”   “你的意思是……你能让夫人回到主子死之前?”凌肃有些激动。   “嗯,虽然我也不知会回到哪个时间点。”老道士捋了捋花白的胡须,“不过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凌肃很是迫切,不管什么条件他都能答应。   “在她亲手报完仇后的一刻钟之内,你亲手用这把宝剑,杀了她。”   杀了她?凌肃大惊。   可是她若是并不想结束自己的生命呢。   凌肃魂不守舍地回了军营。   上战场之前,他终究是不再挣扎,问出了一直想问的话。   “夫人,若是大仇得报,接下来你会做什么?”   可沈凝眼神空洞,“接下来,我也不知道,除了报仇,我不知道自己还活着干什么。”   其实她也知自己有些自私了,父母怎么办,就此置之不理了吗?不过她的确聚不了心神去操心其他的事情,还好有哥哥。   凌肃心神一震,果然是不想再活着了么。   战场上,沈凝终于亲手将李翊惯用的那把长刀插入了马武体内。   凌肃内心纠结,咬了咬牙,还是狠心将剑从背后刺穿了她的身体。   看着她转头看他的不可置信的眼神,凌肃将嘴唇咬得很近,血慢慢渗了出来,眼泪也差点落了下来。   “对不起。”他在心里默念,然后动作轻柔地阖上了她的双眼,致上他对主子最后一份忠心。   因为,他也快死了。“你刺入以后,还得将剑刺入自己的胸膛。”   后来的他,并不记得前世所发生的事。   他只知道,自己瞒了多年,觉得难以启齿的身世被主子发觉了。   在主子问他的第一遍,他下意识地否认了。因为在他心里,的确不把白螭当作自己的爹。   可没想到主子居然反应那样大,还问自己可曾有过背叛他的念头。   凌肃很是坚定地摇头,他的确不曾有过分毫想要背叛李翊的念头。   他从未见主子发过这么大的火,甚至要将自己逐出碧血阁。   他从来都很是顺从主子的命令,这一次,他却忤逆了。   因为他害怕了,他不想离开碧血阁,不想离开主子。   他甚至磕头求他,“主子,凌肃认罚,求你不要将我逐出碧血阁。”   他宁愿生挨两百鞭,也不愿意离开。   可主子,还是毅然决然地将他逐出了碧血阁。   后来他却很是感谢主子的这个决定。   因为,他想起了前世之事。   “你家夫人重生之后,你会在一段时间后恢复这一世的记忆。记住,下一世那个仇人一定也得是你家夫人亲手杀死的。否则,你家夫人和主子都将魂飞魄散。”   所以他才宁愿顶着背叛李翊的名头,也要救走马武。   却在夫人到了军营之后,极力劝马武上战场。因为,他知道以夫人的性子,一定会坚持上战场,想要亲手杀死马武的。   “而你,将在他们再次报仇之后,迅速老去,直至死亡。这样,你也愿意吗?”   他愿意,从做出决定的那一刻起,他就不曾后悔过。   而他无比庆幸的是,因为主子将他逐出碧血阁,他就可以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去了。   他的消失,不会徒惹他们伤心。   凌肃已经头发花白,脸上也布满了皱纹。   他接过身旁凌霄递过来的酒,望着远处白茫茫的雪地,声音很虚弱地对凌霄说了一句话。   “这辈子,都不要让他们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凌肃的确不曾背叛过李翊。 可这不背叛的后果,却让我更是想哭,心里更是心痛。 可这就是他的选择,不管要承担什么样的后果,他都不会后悔。 现在凡凡真的要跟你们说一句再见了,不过只是暂时的。 因为不久后,凡凡就要开新文了。 专栏预收《系统教我撩男神》 以下是文案附上: 肖雨没想到重生这件事居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还被一个系统缠着要和她绑定。 系统:“我可以帮你红啊。” 肖雨摇头,不需要。 按照上辈子的轨迹,自己很快就是当红花旦了。 系统:“我可以让你成为影后。” 肖雨摆手,本小姐不稀罕。 系统:“我可以教你撩男神。” 肖雨瞬间亮了眼,这个可以有。 上辈子自己就是为了看他的演唱会才会意外身亡的。 肖雨拍大腿说道,“就这么定了!” 【撩男神的道路有些长】 男神要参加《我们相爱吧》?好,她也去。   这可是个能光明正大撩男神的好机会。   撩男神的第一天,男神:“冒昧问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撩男神的第十天,男神夸赞“演得不错。”   撩男神的第n天,“我们正式交往吧。” 本书由 黑夜戴墨镜 整理 请手机用户输入m.jjxsw(久久小说网五个首写字母).com直接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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