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乌龙茶爱yy 整理 请手机用户输入m.jjxsw(久久小说网五个首写字母).com直接访问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被反派圈养的女人》 作者:西瓜灯   文案   她失忆了,被系统告知只要让反派爱♂上她,一切皆可解!   于是,她踏上了被反派推倒并圈养的日常。   然而为什么反派总在黑化中……   女主:我不要关鸟笼里。   男主:乖,听话。   女主:╥﹏╥好。   PS:男主是邢也,从始至终爱的都是女主,HE、互宠,被推倒后宠宠宠甜甜甜。   ——阅前必读——   ①故事虚构,莫考据。   ②作者写文不易,请温柔看文。   色气易黑化的男主X冷淡会撩骚的女主   内容标签:前世今生 天作之合 天之骄子 快穿   主角:陈汝心、邢也 ┃ 配角:甲乙丙丁一干配角 ┃ 其它:黑化、傲娇、鬼畜等   金牌编辑推荐:   陈汝心轮回百世踩着无数爱慕者的尸骨终成大道,却在飞升之际被天雷劈成渣。魂飞魄散的当头被系统附了身保住性命,可惜伤了命魂记忆全失。面对前来讨债的反派们,汝渣决定迎难而上……文章围绕男女主前生今世的爱恨纠葛展开,采用第三人称描写,逻辑清晰有条理,全文行文流畅,情节紧凑有吸引力,文风轻松幽默,人物性格鲜明给人印象深刻,尤其每个世界各种各样的套路更是让读者欲罢不能,值得一看。 ===================== 第1章 第一扒(01)悲剧初始   陈汝心闭着眼整理系统给她传送过来的这次任务资料,以及这个世界的基本信息。   强烈的昏眩感让她不由皱了皱眉,好一会儿才平复融合的不适感。等神魂完全与这具身体融合后,她才睁开眼睛。   这里是校医务室,原主在上体育课的时候因为低血糖昏倒被送到了校医务室,期间陈汝心穿了过来   融合了原主的记忆后,丝毫没有违和感,看着那些记忆,她仿佛是旁观者,也是参与者。陈汝心压下那一瞬的异样感,开始在记忆中找自己这一次的任务对象——邢也。   遗憾的是,任务对象因为原主的原因而转学了,这还是昨天的事。   陈汝心垂下眼眸,想不通系统为什么让自己在这个节骨眼穿过来,而不是提前几天。那样的话她就可以阻止那一场恶劣的校园暴力事件了。   也许就能避免很多年后的那一场极其恶劣的连环杀人案。   而制造那场连环杀人案的犯罪嫌疑人——邢也,比原主低一年级。因为母亲未婚先孕,身体一直不好,在他四岁的时候就病逝了,从小都是在外婆身边长大。外婆待他并不好,也不喜欢他,从小对他非打即骂,也是因为那个时候被推了一把,头部不小心撞到了桌角导致视力越来越差。   邢也生得瘦瘦小小,鼻梁上架着厚厚的眼睛,身上的衣服从来都是破破旧旧,头永远低着,刘海几乎将眼镜遮住,浑身都透着一股子阴沉的气息、加上性子孤僻古怪,那双眼睛直视人的时候格外渗人,这也成为了同学们的厌恶集体欺负的对象多了一个理由。   有一回,原主递了一条手帕给他,不是同情心泛滥,而是看着他被高三的那几个不良学生按倒在水龙头下,身上还有菜的咸嗖味儿,离得近了实在看着心烦,就把身上带着的那块手帕给了他。   那是俩人第一次接触。   再后来,邢也把洗的干干净净的手帕还给原主,原主没要,说“扔了吧”。邢也当然没有扔,一直都带在身上,很是爱惜。   虽然,多年以后亲手用那条手帕勒死了原主。   这真是一个悲剧。   而铸成这场悲剧的罪魁祸首与原主逃不开干系。   喜欢一个人就是这么任性地没有理由,一如邢也喜欢原主,而原主喜欢着校草薛铭煊,至于薛铭煊喜欢的女人那就太多了。   邢也与原主都求而不得,邢也知道自己的心思不能暴露,否则学校里那些人的行为只会变本加厉地羞辱他。邢也因为家庭的原因变得极度自卑敏感,又怎么可能会跟原主袒露心意,遥遥看一眼对于他来说都是极为难得的幸福时光。   而原主呢,不仅是学校学生会副主席,还是全校公认的校花。初中时就成了某杂志特邀的平面模特,精致的五官半点瑕疵也找不到,她的美不是艳丽也并不温婉,好似罂粟花,明知有毒却又放不下。原主的追求者众多,其中不乏一些事业有成的青年和隔壁高校的高材生,奈何原主一门心思都在薛铭煊的身上。   所以,对邢也来说,原主于他触不可及,也从来没有奢望过对方会多看自己一眼。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内心的祈求得到了回应。   那一日,是他的生日,他被班上的体育委员带到了球场上。他原本以为又是无聊的捉弄把戏,没有反抗就跟着走了,因为他知道这种反抗并没有用。   足球场,人很多。   邢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想怎么捉弄自己,面黄肌瘦的脸上加着厚重的眼镜,穿着脏兮兮的不合身校服,长刘海几乎将半张脸给遮了起来,没人能看到隐藏在镜片下那双毫无波澜的双眼泛着寒光,但很快又变成了逆来顺受的模样。   “喂!黑狗子,杵在那儿找死啊?”牛高马大的男生穿着运动服,足球被他踩在脚下,冲着邢也吼了一句:“你要是不挡住对方的进球,我就把你的脑袋当球踢!”   邢也没有说话,站在守门员的位置上。   可他还没站稳,一个球就以刁钻的角度朝他飞来,他尚不及反应,球重重地砸在了胃部。   邢也眼前一黑,一阵强烈的恶心感和疼痛让他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好在没有吃午饭,没有什么可吐的,也不至于太过狼狈。   可那些人就算是这样也不打算放过他,朝他吼道:“在地上装什么死!还不把球给我捡过来!”   邢也根本动不了,他觉得自己疼地快失去知觉了,周围没有一个人会出声劝一句,顶多视而不见。   眼看那人一脚就要踹上他的后心——   “住手!”   这个声音……   邢也强迫自己睁开眼睛……   “喂,你没事吧?”对方蹲在他身前,手温柔地轻扶着他的肩膀,声音带了些许急切,“你忍耐一下,我送你去医务室。”   “我、没事。”他听到自己艰难出声。   周围传来争执声,邢也什么都听不清,眼睛里耳朵里心里都只有眼前这位女孩儿的一切。   不知道是不是出现了幻觉,还是做梦。他看见她唇微启:“邢也,其实我喜欢你。”   邢也眼眶微微湿润,又酸又涩,他不敢说话,怕眼前的一切都只是他一个人的幻觉。于是他紧闭双眼,不敢睁开。   周围突然死一般的寂静,仿佛被按下了慢镜头,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看着俩人。   今天是愚人节吗?!   为什么女神居然跟这种人告白!   在所有人呆滞与怀疑人生的表情下,原主站起身把倒在地上的邢也挡在身后,看着那些比自己高大的男生,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他以后就是我男朋友,你们谁也不准动他!”   到底是学生会副会长,神情凛然的时候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周围的人三三两两散去。   这件事之后,虽然还有人找邢也的茬,但因为原主让与邢也同班的学生会成员照看着,再也没有发生之前的欺凌事件。   甚至,原主每天都与邢也放学一起回家。   偶尔,俩人也会去图书馆看书,或者去公园约会。   邢也话不多,但总会在最细致的细节上照顾到原主,让原主没有一点后顾之忧。   不知道是不是入戏太深,原主偶尔也会主动拉着他的手,与他说一些自己的糗事拉近俩人间的距离。   一个月就这样过去,邢也第一次觉得时间竟然过得如此之快。   倘若这是一个治愈系故事,这样的发展一定是温暖人心的。   偏偏,事实与之相反。   因为,这本身就美好的像一个谎言。邢也与原主同出同进校园,这难免让人对邢也看不惯,明面的刁难再没有,可私底下的动作却更加恶毒。   邢也的外婆生活拮据,右腿也有些不利索,只能靠着摆早餐赚点生活费。不知什么缘故,那个时候但凡邢也外婆出摊的地方都会遇见敲诈的流氓地痞。外婆出摊不顺利,便指着邢也骂,觉着是因为邢也的出生才造就了家里的现状。   外婆一直放不下女儿死去这件事,总觉得是邢也的存在,才发生了这么多不幸的事情。   加上邢也那张脸生得一点儿也不像生母,那双狭长的丹凤眼看着邪气诡异极了,让外婆心里更加地厌恶他。   却因为是自己女儿生的,就算再反感也没有不管他的生死,哪怕父不详。   连着一段时间被地痞流氓敲诈,那一日,外婆终于没忍住与其中一人动起身来。   六十多岁的老太太抄起锅铲直接在一流氓头上开了瓢,那流氓下意识地给了老太太一拳,这一幕正好给外婆送饭的邢也看见。   那脑袋开了瓢的流氓摸到脑门留下的血,登时凶相毕露,也不管自己面前的是半截身子埋在土里的老太太,直接一脚踹了过去——   邢也来不及想太多,瘦小的身子挡在外婆的身前,挡住了那一脚。   饭菜洒了一地,邢也心里只觉得可惜,忍着疼痛小心翼翼把饭盒捡起来,看也不看流氓一眼,仿佛对方并不存在。   那流氓见此,顿时气得七窍生烟,从同伴手上抽过铁棍朝着邢也头部重重抡下。   反应过来的邢也想躲,可惜身后是自己的外婆,身体便没有动。   他闭上眼,等那铁棍落在自己的身上。   耳边伴随着一阵闷哼声,还有倒在身上的重量,闻到外婆身上终年不散的油烟味,还有鲜红的血打在脸上的灼烫让邢也忽地睁开了眼睛。   “——外婆!”   恍惚中,邢也听到了警笛的长鸣声。   那日的救护车来得格外慢,也就在那一日,他失去了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那名自卫过度失手杀人的犯人被判了刑,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件事被人给压了下去,一点儿消息也没露出。   >>>>>   时隔一周,邢也回到了学校。   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与往常一样,邢也与原主走在回家的路上。   看着走在前面背对自己的原主,邢也漆黑的瞳孔深处映着她的影子,仿佛要将她永远镌刻于瞳眸之内。   与原主在一起多一秒,就让他的心变得越来越贪婪,他的内心深处并不满足于只触碰到她的衣角,他想要更多,如同上古饕餮般不知餍足。   “这一个星期怎么不见你人?发生什么事了吗?”原主确实不知道邢也家中发生了什么。   “只是家里来了些客人要招待。”   “客人?”原主不在意地笑了笑,“可别落下了学习哦~”   邢也垂眸掩去眼底的恋慕,他说:“好。”   分别的时候,原主回头微笑看着他,说:“邢也,明天下午放学后,我在教学楼下等你,有个东西必须给你。”   “是什么?”他忍不住开口,然后又低下了头。   “秘密。”说完,她笑着冲他挥了挥手。   目送她离开,邢也这才不舍地转身离开。   回去的路上,夕阳第一次在他的眼中变得如此美好,他满怀期待明天的到来。   第二天下午,邢也如约而至。   操场上人很多,邢也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女孩儿,还有与她站在一起的学生会长薛铭煊。俩人言笑晏晏的模样深深刺痛了邢也的心,尽管画面看起来十分和谐,却让他内心深处第一次有了杀人的欲望。   碍眼,想要毁坏。   原主发觉邢也来了,便招手让他过去,邢也深吸一口气,按捺下自己心底的欲望,朝他们走了过去。   教学楼环着下方的花坛而建,走廊上站在不少看戏的人,他们的眼神带着兴奋与期待。   不知道为什么,邢也产生了退缩的念头。   不是惧怕那些看好戏的人,而是本能地抗拒接下来发生的事。 第2章 第一扒(02)她的欺骗   人群自发地让出一条道,容邢也走过去。   看到原主手上捧着一个巧克力色的方形盒子,邢也停在她面前,那个盒子被双手递到邢也的身前。   邢也伸手接过。   “打开吧。”   不,邢也内心在抗拒,可对上她期待的眼神,邢也把盒子打开。   看清里面装着的东西时,邢也看向她:“这是什么?”   “小丑面具,你不觉得跟你很像吗?”原主柔柔地朝他笑了,那双眼睛里面仿佛是无机质的死物,没有感情,却也比什么都来得直接。   邢也浑身一颤,抬起头,眼底深处的那抹受伤哪怕是隔着厚重的眼镜也清晰地映了出来。   原来撕心裂肺这个词并不是夸大其说,他脸色刷白,身体也摇摇欲坠,他挣扎着看着她:“今天……不是、愚人节……”   “对,所以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原主微微皱起眉,“我喜欢的人从来都是铭煊,只是他爱玩,让我逗一逗你,现在游戏结束了,你也该醒了。”   装着小丑面具的盒子掉在地上,那个模样滑稽的小丑面具也掉了出来,四周恶意的哄笑声没有让邢也动容分毫。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原主,声音嘶哑地好似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他问:“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原主有些不耐烦:“当然,我永远不可能喜欢上你这种人,如果不是铭煊,我看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邢也面无人色,口中用古怪的语调低喃:“原来是这样。”   “哈哈哈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掂量下自己是什么东西!”旁边有人恶意地起哄,仿佛被他的表现给取悦了。   “就是!他的妈据说是个三儿!”   “什么什么,这个是真的吗?”   “哼,不然你以为他这个恶心样子像了谁?”   “哈哈哈哈也是!”   邢也仿佛失聪了,什么也听不见。   他弯下腰,捡起那个模样滑稽的小丑面具搁在怀里,抬头看着原主,瞳孔深处清晰地映着她的模样。然后,他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   那个时候的邢也从来没有想过,天堂与地狱竟可以离得那样近。   可笑的是,他竟然无法去恨她。只能像只终年躲藏在下水道里的老鼠般,偷偷逃走。   第二天,邢也没有来学校,而学校有老师却统一说他转学了,其余什么也没有透露。   接着,便是陈汝心穿了过来。   整理完这些记忆,陈汝心睁开眼睛,然后听到轻微的推门声。   陈汝心抬眼一看,一个模样生得极好的英俊少年走了进来。   融合了原主的记忆,陈汝心一眼便认了出来来人是谁,便开口:“薛铭煊?”   “我来送你回家。”来人态度虽然温和有礼,眉宇间却也带着少许的不耐。   陈汝心点了点头,态度比他更冷淡:“嗯。”   以为她身体还难受着,薛铭煊倒也没有在意她此时与平日的不同,只是觉得女人真是多事。   俩人是男女朋友关系,从原主把那个小丑面具送给邢也的那一刻开始确定的。   陈汝心与他一起离开校医务室,薛铭煊有司机接送,把陈汝心送到她家公寓外就离开了。   推开门,陈汝心坐在客厅内柔软的布艺沙发上,闭眼呼唤系统:“系统,任务目标被谁带走的?又去了哪儿?”   “系统已死,有事烧纸。”   “……”陈汝心皱眉:“只把与任务无关的内容传送给我,嗯?”   系统抖了抖,还是死撑:“系统已死,有事烧纸。”   “……”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信息,陈汝心也不再浪费口舌,起身去了厨房。   只煮了一碗挂面,陈汝心吃完收拾了一下就去洗了个澡。   原主的父母已离婚多年,俩人都各自有了家庭,鲜少回到国内,除了偶尔回来看看女儿,几乎看不到人影。原主自小独立,这么多年也习惯了。   陈汝心抱着笔记本电脑在查找H市的学校,未来与邢也再见的地方就是H市,所以陈汝心想着他可能是去了那个城市。   系统给她的资料大都是对任务没有什么帮助,除了原主的记忆便是这个世界的框架。这个世界是围绕着男主薛铭煊和女主白小雅构成的,也就是传说中的气运之子。   而原主的身份则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配角罢了,然而知道这些并没有什么用,因为她的任务对象是这个世界的反派——邢也。   多年以后发生的多起重大刑事案件都与邢也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而那个时候身为刑警的原主便是那个案子的负责人,最后却被牵着鼻子一步一步走入邢也精心布置的陷阱,死在他的手上。   案子变得越发扑朔迷离。   再后来,上面派了一个人过来协助这个案子,而那个人就是这个世界的女主白小雅。   她的出现让案件有了新的转机,与薛铭煊一起顺藤摸瓜找到了一个重要的线索。   然而在抓捕的过程中,邢也抓了白小雅做人质,看出薛铭煊很重视白小雅,邢也突然改变主意没有直接杀掉白小雅,而是与薛铭煊玩了一个游戏。   不可否认,白小雅确实是极其聪慧的女人,也不愧是被气运眷顾的女人,她知道所有的真相,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对原主的求而不得和疯狂执念。哪怕邢也在她身上安了定时炸弹,白小雅也不见慌乱,反而与他说起了话。   邢也一生的软肋都是那个叫做陈汝心的女人,虽然被他亲手杀死。但这个名字已经成了一个魔咒,禁锢了他一生,哪怕她已经死了依然无法逃脱。   趁他心神不稳之际,白小雅夺过了定时炸弹的遥控器,然后被同时赶到的薛铭煊击中了太阳穴,当场死亡。   案件到了尾声,男女主因为这件事而更加珍惜彼此,结局HE。   ……   与任务目标邢也相关的有用信息就是故事的开始和他死亡结束的那个时间点,而陈汝心的任务就是给原主擦屁股,不要留下后患加剧反派邢也的黑化即可。   看似不难,却让她恨不得揪出系统凌迟一万遍。   倘若提前一天来到这个世界,她就可以阻止那个导致邢也转学的契机,起码将目标放在眼皮子底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无头苍蝇般毫无头绪,连人都无法找到。   陈汝心并不敢保证邢一定会在S市,因为邢也最后会出现在S市,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原主就职于那个城市。   而原主之所以会去S市,是因为男主薛铭煊因为家里的缘故而在省厅就职,原主便费尽心思考入了薛铭煊所在的单位。那个时候,原主与男主已经订婚,双方也见过父母了。   若是没有后来负责那个连环杀人案,没有死在邢也的手中,原主也许会和男主薛铭煊结婚生子,过着幸福而简单的日子。   陈汝心眼眸低垂,只是遗憾原主没有女主的命格,就算不死在邢也的手中,最终也不可能和薛铭煊在一起。   不过这些都与她没什么关系,她现在最先要做的就是找到邢也,然后……就见机行事吧。   在原主记忆中邢也几乎从来没有将脸完全露出来过,半长的刘海几乎将半张脸给遮住,还有鼻梁上架着一个厚重的眼镜,根本看不清全貌,虽然也没有人在意过他究竟长什么模样。   可只有一个名字,茫茫人海,怎么找?   陈汝心看着笔记本屏幕上的几所高等学府,挑中了一所医科较为出名的院校。   她总怀疑邢也的分尸技巧如此精湛,大约学的是医科。想到最后邢也杀了原主后将原主身体的各个部位用福尔马林泡在漂亮的玻璃缸内……而头部则被搁在卧室的床头柜上……   这究竟是怎样病态的感情才能够支配他做出这样疯狂的事。也不知道原主是不是中了邪,不然怎么会招惹上邢也。   惹谁不好,非得惹他呢?   抱着被子的陈汝心进入梦乡的时候还在想这件事,总觉得系统隐瞒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   回到学校,面对同学们的关心,陈汝心顶着原主的壳子应付自如。   高三的课程对她来说不难,原主的成绩从来都是年级前五,融合记忆后,一套试卷做下来也不见吃力。   教室黑板上最左边的一角写了高考倒计时——46天。   还有46天吗?   陈汝心沉思着,以她现在的水平考入X大是完全没问题的。   时间过得很快,班上填写志愿的时候,陈汝心不做任何犹豫把第一志愿填成了X大。   同桌的一个女生看到了她填的志愿,惊讶地看着陈汝心:“你不是说准备随薛铭煊考入B市的xx军校吗?”   “嗯。”陈汝心收拾好桌面,说:“我改变主意了。”   那女生不疑有他,说:“异地恋你就不怕他变心?”   闻言,陈汝心看着她,不说话。   她的任务本来就与男主薛铭煊没多大关系,一个没有女主命格的人往气运之子身边凑,可不见得有什么好下场。   当然,这些话陈汝心自然无法跟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人说。在这个世界,除了邢也,其他人于她来说自然能不牵扯就不牵扯。   前段时间她还顺便去将学生会的挂名职务给辞了。   转眼高考的日子到了。   走入考场的时候,陈汝心总感觉背后有道视线一直跟着自己,可回头一看,并没能找到那道视线的主人。   因为是高考,许多家长都亲自开车接送孩子,更甚者,还有在考场外还有不少陪考的。   场外人山人海一点儿也不夸张。   大约是自己的错觉吧,陈汝心拿着自己的准考证头也不回地走入考场。   而在她身影消失后,一辆黑色的并不引人注目的车子开走了。   …… 第3章 第一扒(03)意外来客   高考结束后,夏日的炎热一点儿也没有变,外头的阳光已经接近“刻毒”了,这也导致陈汝心极少出门,只在家等着成绩出来。   这一日,陈汝心接到原主母亲的电话,让陈汝心准备一下出国待一段时间。   陈汝心想了想,然后拒绝了。   往年放假原主确实会去父母那边住一段时间,但陈汝心不想节外生枝,她自己也不知道任务怎么才算完成,也不想将原主的父母牵扯进来。而且原主与父母之间的感情并不亲密,也实在没有这个必要。   毕竟,她也不敢保证任务一定会成功。   挂了电话后,陈汝心窝在沙发上,右手食指曲起抵着下巴,视线透过左手那几张薄薄的纸,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尾微挑:“他成长的背景,还有充斥着暴力的校园环境,这些才是导致他性格扭曲的罪魁祸首吧?”陈汝心眼眸微垂,淡声道:“只是不知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或者又经历了什么……”   “系统已死,有事烧纸。”   陈汝心恍若未闻,就这手上这些整理分析出来的有用信息继续道:“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噫!”   陈汝心将手上几张纸收好,冷冷淡淡地说着:“你安静如鸡吧,系统。”   系统:被宿主嫌弃了QAQ   ……   高考成绩出来后,陈汝心成绩算是正常发挥,x大的任何专业大约是不成问题。抱着笔记本的陈汝心在第一志愿填上了X大的心理学专业。然后确定不接受调剂,确定完全没问题后,陈汝心才合上笔记本准备去午睡。   几日后,待录取结果出来,陈汝心一点儿也不意外,跟班主任简单地说了几句后收拾了行李坐上了飞往S市的航班。   她不知道是,在她打电话给班主任的时候,薛铭煊就在班主任的办公室内,并且由于班主任手机外音太大,使得他旁听了全程。在得知她被X大录取后,薛铭煊心中不可谓不诧异。   毕竟,那个女人一直追随他的脚步想要考入B市的军校,而且她名义上还是自己的女朋友。   恍惚间薛铭煊才想起,似乎俩人已经很久也没有联系过了。先前他还觉得是对方欲擒故纵,可到刚才从班主任的口中得知她已经乘坐前往H市的航班离开了的时候,而自己竟一无所知,这才发现貌似是他自己自作多情了……   这种感觉……略复杂。   薛大少怎么也想不通,不久前还对他死心塌什么都肯做的陈汝心居然翻脸就不认人了,或者说压根就没拿他当一回事。那之前的一切,又是什么?   难道自己居然被一个女人耍了?!   这种诡异的落差感让他第一次尝到了尴尬中带着恼羞成怒的不自然,一下子让薛铭煊涨红了脸,为了不让班主任发觉他的异常,忙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办公室。   薛铭煊站在站在洗手间外的洗手台前,洗了把脸,对着镜子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陈、汝、心!”   而此时的陈汝心已然在飞机上,她定的是环境舒适的商务舱,看了会儿杂志困了便直接戴上眼罩睡了。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飞机已经降落,她提着自己的行李走出机场。   此时已是午时,外面的太阳很大,陈汝心打车离开,按照原本的计划在离学校不远的星级酒店住了下来。   因为是提前预约,所以陈汝心拿出自己的身份证后,便直接被工作人员带到了相应的房间。   暑假就这么过去,转眼便到了开学的日子,陈汝心按照计划就读于X大的心理学专业。   陈汝心早先就把模特的工作辞了,并且不再接工作,拒绝了星探提出优渥的条件,安心地待在学校跟着导师做研究。   学习枯燥而无味,陈汝心却并不反感,反而很享受这样的安逸日子。若不是还有任务在身,也许这样下去也不错。   早先,陈汝心也想要尽快找到邢也,然而无论她用什么法子都找不到这个人。   甚至还花了不少钱请了几个私家侦探,然而得不到满意的线索和结果。仿佛,世界上再没有邢也这个人的存在。   无奈,陈汝心只好放弃主动寻找。   转眼三年过去,陈汝心提前将学分修满,然后选择跟覃教授读研,一边跟着导师做实验,一边提前攻读硕士的课程。这个时候的陈汝心青涩长相已经完全长开,变得更加夺目耀眼,即便终日穿着白大褂,也依然掩盖不了那张脸上的艳丽风情。   若不是陈汝心性子淡,那双眼睛无论什么时候都镇定从容,平静地不起波澜,勉强压住了那张脸上自带的狐媚气场,只怕还要因这张脸惹上不少麻烦。   可即便是这样,也仍有一些不死心的威逼利诱想让其就范。   奈何陈汝心跟了个护犊子的覃教授,那些人最后迫于覃教授的名号而放弃。   当初陈汝心选择了覃教授,纯粹是因为对方身上那种气息让自己感到怀念,似乎在曾经无尽的年岁里,也曾有那么一位长者一直看护着自己。   这种感觉很奇妙,哪怕她丧失了过往的记忆,可她不会忘记这个感觉。   覃教授名义上是S市军医大学的教授,军人世家出身,大校正师职教授同时也在军方担任重要职位,行事作风雷厉风行,加上不苟言笑的模样让人又敬又怕。   说来也巧,这段缘分还是在某一次中日大学生文化交流的非正式场合上,那个时候的陈汝心作为X大公认的校花被认命了壁花角色。原本陈汝心只要安安静静做一个壁花就好,偏偏日方那边有人在文雅地搞事,中方大学生代表自然不甘示弱,壁花陈汝心不小心被狂风扫尾了。   场上的气氛十分微妙,眼看着事情不妙,就要收不了场子,当时的中日双方上层面上镇定,可手心都急出了汗。却见被狂风扫尾的陈汝心从位置上走出,镇定从容地接过我方代表手上的话筒,眼神平静地看向日方那一名搞事的代表,眉眼间宛如巍峨高山、不容撼动,竟一下子镇住了躁动不安的场子。   陈汝心其实什么也没做,只是将对方的话一一怼了回去,恰到好处的表示了谦虚让对方挑不出刺的同时又不失礼地打了对方的脸,看到那名搞事的代表羞愧地低下了头,致意时弯下腰90度鞠躬,场上任谁也能看出这一鞠躬代表的深切歉意,陈汝心也略微弯腰还礼,方才针尖对麦芒的气氛被轻松化解,事情在一片雷鸣般的掌声中平息了。   那一天,在场所有人都记住了那个容貌昳丽、气度从容镇定的X大学生陈汝心。其中坐在中方高层座位中的覃教授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陈汝心,实在是觉得顶着过于艳丽的容貌却宠辱不惊的学生实属难得,特别在看到她一系列的举动后,那种将心理战运用在这种场合并且让人不易察觉的细腻,顿时起了爱才之心,到了场下更是让自己助手叫住了准备立场的陈汝心,然后当面直接问她愿不愿意做自己的学生。   陈汝心自然欣然应允。   事情就是这样,不是偶然,而是必然。陈汝心只不过是在适当的时机站了出来,用轻描淡写的方式化解了双方的尴尬,这一行为自然落入有心人眼中。   其实,在场的不管哪位代表都能够做到把话很好的圆回来,只是在双方领导气氛显得有些凝重的情况下能有这份从容不迫的气度确是极少人能够做得到。   就这样,陈汝心考了S市军医大的研究生,跟着覃教授专心做学问,除了陈汝心,覃教授还带了两个读博的师兄和师姐。就这样又过了一年,在系统以为陈汝心忘记了任务准备跟着覃教授一直安心做学问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陈汝心面前。   那一天,正在宿舍写论文的陈汝心接到了覃教授的电话,看到屏幕上自己导师的号码,陈汝心没多想立刻接了起来。   还不待她开口,只听对面的覃教授语气听起来有着明显的惊讶:“汝心,你曾是XX重点中学的学生?”   “嗯,是的。”陈汝心将写好一半的论文保存,然后抬手将笔记本合上。   “那看来那臭小子没欺哄我这老头子。”对面的覃教授似乎是笑了,“早知道你是我那外孙喜欢的人,我该不阻止他申请假期的。”   “……您的外孙?”陈汝心动作一顿,站在绿色盆栽前,半个身子被夕阳浸染,她脑海中似乎突然抓住了什么。   “嗯,他今年刚毕业来看我这老头子,中午本来是让他帮我把上次你问起的那份资料给你送过去,听说你是我带的学生后,已经去了你所在的校区……”   “……” 第4章 第一扒(04)血腥面具   挂了电话后,陈汝心抬手捏了捏因长时间盯着电脑而有些发疼的眉心,拿了钥匙转身出了门。   到了楼下,陈汝心便看到站在防盗网外那个并不眼生的人影。   “汝心,好久不见。”薛铭煊抬头看到朝自己走来的陈汝心,风度翩翩朝她微笑,“这几年,你还好吗?”   “……还不错。”陈汝心看着眼前身姿挺拔的青年,大约是几年的军校生涯,硬是将对方身上原本大少爷的轻浮与少年特有的轻狂磨干净了,身上多了几分硬朗帅气、很阳刚,看着比四年前顺眼多了。   薛铭煊贴心地移了移步子,将晒在陈汝心身上的烈日挡去大半,他笑:“那就好。”说完将手上的牛皮纸袋递给陈汝心,“外公让我给你的。”   “谢谢。”陈汝心接过纸袋,对他的举动也没往心里去。   此时,这几年安静如鸡的系统在陈汝心的脑海中出声:“男主已经出现了,反派还会远吗?”   “……”陈汝心想到这人居然是自己导师的亲外孙,说不意外是不可能的,毕竟辣鸡系统给她的资料有限,其中就不包括这个信息。   站在这儿也不是个事,陈汝心便开口道:“不如找个地方坐下聊?”   “荣幸之至。”   薛铭煊是开车过来的,上了车后,俩人来到了一个环境高雅的咖啡厅。薛铭煊绅士地替陈汝心拉开椅子,等她坐好才走到她对面坐下。   这时,英俊的侍者走了过来:“两位请问需要点什么?”   陈汝心取了手帕擦拭着手,一边说道:“请给我一杯蓝山咖啡。”   “Cubita,谢谢。”薛铭煊接道。   “好的,两位请稍等。”服务生躬身退下。   这儿环境很安静,让人感到很舒服,心情也自然地放松了下来,是一个非常适合谈话的地方。   薛铭煊看着眼前这个四年不见的女朋友,精致美艳的五官明明该是媚气横生的,可看着不知不觉间竟让人感到内心安宁。   “这个地方你常来?”薛铭煊出声打破了沉默的气氛,“你看起来对这里很熟悉。”   “来过一次,因为下雨,忘了带伞。”   “呵,”对于她的坦诚薛铭煊不由笑了,“那后来雨停了?”   “没有,我拿着导师需要的资料,怕误了时间,就离开了。”   “外公看起来很严厉。”他用的事陈述句。   陈汝心看起来很平和,语调也让人十分放松,她说道:“和导师相处很轻松。”   “这倒是。”薛铭煊笑了起来,俊朗的脸上笑起来很阳光,男性荷尔蒙无差别攻击,使得不远处的几位女客人频频装作无意往这边看来。   这时,侍者将俩人点的咖啡送上,道了句:“请慢用。”   陈汝心并不爱喝咖啡,只是觉着这儿的环境更适合聊天,想着也许能够得到什么有利于任务的信息,这才选择了这里。   抿了口咖啡,陈汝心问道:“你目前有什么打算?”   “你是指事业……”薛铭煊拖长了语调,嘴角微扬:“还是、爱情?”   陈汝心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平静地说道:“只要你想说。”   没能得到预想中的反应,薛铭煊有些失望,但他很快调整了过来,说道:“我可能会在刑警队任职,等资历上去了,也好调往其他地方。”   “嗯。”陈汝心微微颔首,这和系统提供的资料上陈述的一样。   在原本的故事走向中,原主选择了和男主薛铭煊一样的路,在刑警队中任职,一年后薛铭煊因为破获了一起特大贩毒组织而被调往了省厅,也正是在那个时候,一场影响恶劣的恶性连环杀人案也被省厅所重视,因此薛铭煊留了下来继续调查这个案子。那个时候负责那个案子的人中也包括了原主。这一次,陈汝心连大学和专业都换了,还选择了读研,故事已经与原本的走向不一样了。   可也有些不可抗拒的东西存在。哪怕陈汝心改变了原主的命运轨迹,可其他的还在按部就班。若是按照这个走向,那么邢也又会以什么方式出现……   难道,会和原剧情一样吗?   “你看起来有心事?”   薛铭煊的出声打断了陈汝心的走神,她摇了摇头:“在刑警队会很辛苦吧?”   薛铭煊眼带笑意看着她,嘴角微扬,”如果你也愿意来刑警队工作,我就不会感觉到辛苦。”   “不了。”陈汝心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若是真去了那地方,这和故事原来的走向有什么差别?   被拒绝了薛铭煊也不丧气,当初年少轻狂对她把自己耍了的事无法释怀,如今几年过去,对于往事也只是一笑而过。不过也因此更加看清了,眼前这个女人压根就没有喜欢过自己,只是不明白当初她为什么会提出与自己交往。难道只是一时兴起,亦或者是因为那个黑狗子……呃、邢也?   不得不说,能够做刑警这一行的人敏锐的觉察力确实惊人。   薛铭煊也说不清对眼前这个女人到底存在什么样的感情,只是觉得他们不是还没分手么?   完全不知道对方想什么的陈汝心看了眼时间,抬头说道:“我晚点还要给师兄代课,有时间再聚。”   “好的。”薛铭煊笑着应道,然后伸出手,“手机借我一用。”   陈汝心没多想就把手机给了他,薛铭煊接过手机,很快将自己的号码存了进去,末了把手机还她:“我接下来会一直留在S市,我们还会再见吧?”   “当然。”陈汝心点头,未来的走向怕是无法避免与身为男主的薛铭煊牵扯上了,只是这是好事还是坏事还尚未可知。也许正如系统所说——   男主出现了,反派还会远吗?   把陈汝心送回研究生所住的别墅下,薛铭煊看到她上了楼后这才离开。   回到宿舍,陈汝心把导师给的资料打开,坐下后开了笔记本继续写论文。到了快三点的时候,陈汝心才拿着早已准备好的课件去给大二的学弟学妹们代课。   陈汝心的师兄前段时间刚拿了博士学位,选择了留校,现在家里老婆待产,实在爱妻心切的他不放心让自己老婆一个人,所以早早把手上的事给安排出去了,身为他嫡亲师妹的陈汝心自然给他分担了不少。   对于陈汝心的名字,大二的学生们也是如雷贯耳,如今见到真人难免有些兴奋。首先是时不时出现在报纸上的那张不去当明星都浪费的脸,其次所发表过的论文在国际上也有一定的影响,几乎都成了传奇般的存在,这难免让人好奇真人会不会很好接触。毕竟这位学姐鲜少出现在人前,让人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   就这样,陈汝心隔三差五地去上课。终于在半个月后,她那爱妻如命的师兄终于回来了。   说起来,他这师兄也是朵奇葩,几年下来学校里除了导师覃教授和自己老婆几乎谁的脸也记不住,脸盲至此也让陈汝心无言。   这个师兄为人长得端正,笑起来的时候坏坏的,给人不安好心的感觉。为此师姐不只一次当着陈汝心的面说他就是个披着儒雅皮子的痞子,不知道当初糟蹋了多少少年少女的芳心。   陈汝心以为自己听错了:“还有男的?”   “是啊!”师姐那个时候非常毁形象地翻了个白眼:“谁知道结了婚后那货居然转性了变成妻奴了呢~”   是啊,真是世事难料。   陈汝心这么回忆着,突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她眼皮一抬,曹操到了。   “嘿~小姐姐这段时间辛苦了,这是我老婆给你的见面礼。”卫嘉推开办公室的门进来,把带过来的礼物堆到她面前的办公桌上,脸上笑得傻兮兮的:“大果篮是我私自给你加上的,高兴吧?”   “……”这么久了连她名字也记不住的人,陈汝心还能说什么呢?   “噗~”系统忍不住笑憋出了一词儿:“傻叉。”   第一次,陈汝心没有呛系统,因为她也十分认同系统说的这个词。   奇葩的师兄,冷漠干练的师姐,看起来仿佛只有陈汝心还算正常的人类的范畴。   提着果篮,拿着师嫂给自己买的礼物,陈汝心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坐在自己那柔软的沙发上,她眉眼舒展,终于可以不用去上课了。   给自己倒了杯茶,往里头放了些茶叶,然后陈汝心舒服地坐在沙发上,拿过遥控器开了电视。   现在是下午,陈汝心按照以往的习惯调到了新闻频道。闻着茶香,听着播音员字正腔圆的报道最近发生的新闻。   千篇一律,陈汝心正想换台,突然听到自己手机响了。   拿过手机,看到显示的名字,陈汝心接起:“你好。”   “汝心,打扰到你了吗?”   “没有,有事吗?”   “呵,没事就不能找你吗?”薛铭煊半开着玩笑:“我升职了,算不算有事?”   “……”陈汝心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唇微抿:“恭喜。”   “从你口中听到恭喜,我已经感觉很满足了。”薛铭煊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我还想请你吃个饭庆祝我升职呢。”   陈汝心顺势问道:“工作很辛苦?”   “简直焦头烂额。”也许是面对的是陈汝心,薛铭煊口风稍微透露了一些,“我虽然算是升职,可手上还有另外一个重大疑案,可这个案子已经一个月了半点线索也没能查到。”   “疑案?”   “对方不是普通的杀人犯,反侦察能力到了可怖的程度,我们几乎束手无策。”   陈汝心看了一眼还在播报新闻的主播,问道:“新闻上怎么没有消息?”   “……”对于陈汝心的问题,薛铭煊一滞,口气略无奈:“案子没有进展,杀人狂就在人群中,播出来只怕会引起社会大众的不安和恐慌。”   “原来是这样。”陈汝心拇指轻抚茶杯的边缘,突然开门见山道:“那么,找我有什么事呢?”   好半晌,对面的薛铭煊叹了口气,他笑道:“那我就直说了,我需要一名心理学顾问,外公向我推荐了你。”   “如果我能够帮得上的话。”她说。   “当然能,我相信外公的眼光,更相信你的实力。”   “你要我做什么。”   “分析案情,缩小犯罪嫌疑人的范围,查到关联的线索,争取尽早破案。”   “嗯,我尽力。”   “汝心,详细的情况我们面谈,我把我们这边整理的东西发到你邮箱,你先看一下。”   “好。”听到另一边敲键盘的声音,陈汝心也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不一会儿邮箱便提示有新邮件。顺势打开邮件,映入陈汝心眼前的是案件说明,移动鼠标往下拉,是几张案发现场的照片,被害人血肉模糊几乎看不清脸,从现场痕迹看得出死前剧烈挣扎过,曾受到巨大的折磨。   一共五张,陈汝心沉默地看了下来:“五起了?”   “对。”薛铭煊口气也有些沉重,“看完后记得把邮件删除。”   陈汝心应道:“好。”   “对了,从其中一个被害人死前面上戴着一个沾着血迹的面具,当时面具给被害人家属从二十七楼扔了下去,我们找到的时候已经碎了,花了好几天的时间复原,只得了大概的模样。”说罢,薛铭煊找出那张照片,给陈汝心发了过去,“就是这个。”   陈汝心点开那张图,盯着那张照片看了许久,她微微闭了眼,好一会儿才睁开:“我尽力。”   听到她向来毫无波动的语气发生了变化,薛铭煊只当她被犯罪嫌疑人的残忍手段感到愤怒,便道:“你好好休息,明天我让人来接你过去。”   挂了电话,陈汝心看着屏幕上被放大的照片。   那是一个被摔得破破碎碎的面具,整体为白色的,眼眶处用黑色描绘,唇部用的是颜色宛如罂粟花般艳丽妖冶的红,面具的眼眶下有红色的血渍。   即便破破碎碎,依然可以看清那个面具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人不寒而栗。 第5章 第一扒(05)危险游戏   第二天,正准备出门的陈汝心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您好,请问是陈汝心小姐吗?我是张泽义,现在在你们学校的正门外,薛队长让我过来接您。”听声音年纪不大,陈汝心拿了桌面上的钥匙,一边说道:“我是,五分钟后到。”   挂了电话,陈汝心锁了门,五分钟后便看到学校正门口听了一辆银灰色模样普通的车子。   年轻的警员看到陈汝心的模样时怔了怔,只是片刻便恢复镇定,他伸出手:“您好,我是张泽义。”   “陈汝心。”陈汝心轻握他的手,松开。   “从今天开始,我负责接送您,并且保护您的安全。”张泽义绷着脸,很是严肃认真的模样。   陈汝心微微颔首:“随意,你们安排就好。”   上了车,陈汝心坐在副驾驶的位置,靠着椅背,平静地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建筑物。   大约十五分钟后,俩人站在一栋大楼前,看着上面刑警大队的标志,陈汝心收回视线跟着张泽义走进大厅,然后来到一间办公室。   张泽义上前敲了敲门,“薛队,陈汝心小姐来了。”   正在认真查看资料的薛铭煊回头,对上陈汝心的视线,看向她旁边的张泽义,道:“小张去档案库调取一下被害人的社会关系,我等下要用。”   “好的,薛队。”   张泽义离开后,薛铭煊走到一旁用书架隔开的会客室,示意陈汝心坐下后,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这些是被害人的基本信息,排除了仇杀、情杀,甚至任何一个杀人动机都不符合。她们死前还是单身,处女膜还尚在,我们也没有从被害人身上检查到有任何性侵的痕迹,她们身上的伤看起来都像是自残造成的。如果不是五起相似的杀人案,我也会认为是自杀。我们怀疑是一起连环杀人案,但还没找到足够证实这点的证据。”   陈汝心突然问了一句:“五个被害人的背景有相似之处吗?”   “另外四个曾就读于A市xx中学,和我们同一所高中,我怀疑这次这个也……”   “既然是校友,你对她们没印象?”   薛铭煊无奈:“五个人中有四个是整过容的,其中还有两个改过名字,若不是发生这样的事,通过调取她们的社会关系,我也不知道居然和她们曾就读同一所高中。”   陈汝心沉吟:“原来这样。”   见她这般,薛铭煊立刻问道:“你有什么发现?”   “他就是想让你们知道这是他杀。”   “你是说?”   陈汝心看着他,说道:“这种行为对于他来说更像是小孩子之间玩的捉迷藏。”   “这一点儿也不有趣。”薛铭煊皱着眉摇头。   “对方确实存在心理上的疾病。从对方的作案风格和在现场留下来的物品,对方更偏向于控制型人格,控制型人格是所有反社会人格障碍中最危险的一种,他们的行为和感情是分离的,不管他所做的事情有多恶劣,都不会有悔意的成分。”陈汝心仔细翻阅着档案袋内的资料,继续说道:“对方受过良好的教育,有稳定的工作,也与他人维持长期的人际关系,很擅长伪装。而且,这个人应该和被害人相处过不短的时间,可以从这儿查起。”   陈汝心看着照片上的五名被害人,都是女性,还很年轻,而且年龄相仿。其中三名模特,一名在校大学生,一名富家女。陈汝心顿了顿,抬头问道:“那个面具是戴在那名大学生的脸上的,其他四名被害人身上没发现类似的东西吗?”   “没有。”薛铭煊肯定道。   “你们应该忽略了什么,再去一趟被害人家里找一找。”陈汝心指尖抵在薄薄的纸上,“他一定会在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留下这个东西。”   薛铭煊脱口而出:“为什么?”   陈汝心对上他的视线,淡淡地说:“因为这是一个游戏。”   “这是五条鲜活的人命。”也许是因着陈汝心的话太过轻描淡写了,薛铭煊看着她的眼神略带责备。   “我理解你的想法,薛警官。”陈汝心声音平和略清冷,“但现在我们最要紧的是怎么找到他。想要找到他,就该配合他的游戏,你该知道,我们并没有选择的权利。”   “抱歉。”薛铭煊也知道自己有些急躁了,他抹了把脸,等彻底恢复冷静,这才问道:“那我们要怎么做?”   陈汝心眼眸微垂,然后抬眼看他:“给我点时间,毕竟我也昨天才知道这个事。”   她的眼神很平静,却让薛铭煊有些不愿对上,隐瞒这件事并不是他自己决定的,这是上级的命令。因为这原本就属于不该对外公开的案子,可他实在别无他法,只要有一点的线索可能性他都不会放过,这才向上级申请让还在校读研的陈汝心过来帮忙,这还是在有外公这层关系才被通过。   “对了,后天是何蔚的葬礼。”薛铭煊觉得还是把这个消息告诉她,“我打算去葬礼现场,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虽然微乎其微。”   “那名富家女?”   “是的。”薛铭煊点头。   陈汝心略疑惑:“案子不是还没进展吗?怎么会允许……”   “已经一个月过去了,我们还给不出结论,何蔚的家属向局里施压,而且我们确实没理由阻止何蔚家属把遗体带走的做法。从家属的角度上来说,也可以理解。”薛铭煊苦笑:“只怕他们心中早已断定案子无果。”   “嗯。”陈汝心应了声,想了想,说道:“后天我和你一起去。”   对于陈汝心的提议,薛铭煊点头:“好。”   ……   接下来,陈汝心参与了案子,为了了解案情,陈汝心又跟着去了案发现场。虽然现场已经或多或少遭到了破坏,但还是可以看出些信息。   被害人皆都死在床上,被切断颈动脉,血尽而亡。   “此人手段残忍、谨慎而冷静,从现场的痕迹来看,甚至每一个细节都经过了深思熟虑,或许连应对突发状况的可能性也准备了方案。”薛铭煊眼神凌厉地看着残留着大片血渍的公主床,“现场没有留下除了被害者之外的毛发和痕迹,他的缜密让人毛骨悚然。”   陈汝心全程沉默,她戴上医用手套靠近了那张公主床,然后弯下身用手触摸那床中央的那大块的血渍,然后又将床单掀了起来。看到陈汝心的动作,随行的法医想要阻止她的举动,却被薛铭煊用眼神制止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陈汝心松开抓着床单的手,站起身把手上的手套脱下扔在了垃圾桶内。她回身对薛铭煊说:“找到了。”   薛铭煊瞳孔微缩:“你是说……”   “嗯,那个面具。”   “什么面具?”一直充当背景板的法医终于问出心中的疑惑。   陈汝心看向刚被自己掀起的床单,说道:“不明显,你等会儿拍下来,血迹与血迹有反复重叠。”   听陈汝心这么一说,法医顿时明白过来:“好的!”   由专业人士来做就是快,回到局里的时候,那高清照片就出现在了显示器上。看着显示屏,薛铭煊眼神沉了下来:“是我们忽视了。”   “嗯。”陈汝心从始至终有种近乎于冷血的平静,似乎这样的血腥场面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也许曾经的自己所遇见的场面比这个惨烈多了。有时候,她也会有种错觉,仿佛她也曾站在堆积成山的尸骸上浴血奋战,杀人也不过手起刀落。   “我先回去了。”陈汝心起身,拿了自己的包,说道:“明天我还有事,就不过来了。”   “好。”薛铭煊起身送她,临走前说:“后天上午我去接你,记得把时间空出来。”   “嗯,知道了。”   车子扬长而去,薛铭煊看着陈汝心离开的方向,眼中若有所思。   身后的警员走过来提醒道:“薛队,局长让您过去一趟。”   “嗯。”薛铭煊点头,一边走一边问道:“关于被害人的容貌都有三分相似之处,这一点她说过什么吗?”   “没有。”小警员肯定地回道:“陈汝心小姐似乎对被害人的长相没有在意,也没多看,反倒是对那个面具很在意。”   “面具?”   “是的。”   薛铭煊脚步一顿,眼底闪过一抹深思:“我知道了,你继续留意。”   “好的。”小警员应道。   …… 第6章 第一扒(06)反派上线   这日天公不作美,天空下起了毛毛细雨。   陈汝心撑着伞刚走到学校正门口,便看到了一辆看着低调实则奢华的车子在自己面前停下。车窗打开,便看到薛铭煊那张英俊硬朗的脸。   “让你久等了。”   “我也刚到。”陈汝心收了伞上车。   车内开了暖气,驱散了覆在皮肤上的寒意。   今日的薛铭煊没有穿警服,身上一套黑色的手工西装,连领带的颜色也选的较为深重,身上没有多余的装饰,看着比平日多了几分属于世家子弟的稳重与贵气。   坐在副驾驶位上的陈汝心也稍稍在脸上化了淡妆,弱化了眉眼处的媚气,看着多了几分难得的温婉。她一身素白连衣裙长及脚踝,肩上还罩着浅咖色披肩,脚上穿着一双浅棕色高跟鞋,整体看着素净优雅又不失礼。   到了墓园外,停下车子,陈汝心走下车,薛铭煊体贴地帮她撑着伞。   “要上去吗?”陈汝心问。   “再等一下。”薛铭煊视线落在前方那一排高档车上,“来的人很多,到了上面你自己小心点,我可能会顾不上你。”   陈汝心看了眼蒙蒙细雨似乎有消停的迹象,说:“你随意,到时我可以自己回去。”   “我会送你回去。”薛铭煊态度坚决。   陈汝心是真的不在意,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听到了。   大约时间差不多了,薛铭煊把伞收起,朝她伸出手:“下过雨路有点滑,拉着我的手。”   看了眼自己脚上的细高跟,陈汝心把手递到他手中,说:“谢谢。”   握住她微凉的手,薛铭煊笑:“我们之间不需要这样客气的。”   薛铭煊手心的温度很高,让陈汝心忍不住想要把手抽回来,然而对方好似提前察觉了般,握着的力度大了几分。索性,陈汝心也放弃了,便由着他握着自己的手。   一路上,薛铭煊总是会很小心地让她看着脚下,小心地让她走得平稳。   进了墓园,其中一角站着不少身穿深色西装撑黑伞的人,这个墓园来得大都是非富即贵之人,平日里也较为冷清。今日是何蔚的下葬之日,所以一下子墓园人也变多了起来。陈汝心与薛铭煊站得比较靠后,也没怎么引起旁人的注意,只当是何蔚生前的好友前来送行。   远远便听见何蔚的母亲在坟前哭得嘶声力竭,世上最悲哀的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此番情形令见者悲闻者叹。陈汝心心无波澜,安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她很早就察觉到了自己的异样,感情淡漠,好似七情六欲不全,她学的是心理学专业,自然知道自己所存在的问题。   昨晚,一直装死的系统突然告诉她,只要任务到了一定进度就可以获得记忆碎片。恢复记忆这一点对于陈汝心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的,她知道自己是不正常的,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她甚至不知道“陈汝心”这个名字到底是不是她原本的名字,而她原本的身份又是什么人?   这些她都一无所知。   不过一个分神,陈汝心便发现薛铭煊已经不在自己身边了。   不经意间看了眼四周,看到不远处薛铭煊正和一个高大男人小声说话的模样,便收回了视线。   突然,她看到了一个模样颇为眼熟的男人出现在视线内,便走了过去。   那个男人也发现了陈汝心。   “你好,请问你是?”男人率先开口,神情十分冷淡。   “她的朋友。”陈汝心说着这话的时候,看了眼前方,问道:“你是她的哥哥?”   “嗯,咳咳……”男人拿出手帕掩住唇咳嗽了几声,看起来很是难受。   陈汝心见他实在难受,不由开口道:“你看起来很不舒服。”   “咳咳。”男人喘了口气,淡淡道:“多谢关心。”   这时,一个中年男人朝这边走过来。   “我叫何珩,谢谢你抽空过来参加我妹妹的葬礼。”说完便随那人离开了墓园。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陈汝心收回视线,无论如何也算在对方眼中留下了印象,刚才问话显然不是时机,以后总还会见面的。身为何蔚的哥哥,何珩一定或多或少和那个人有过接触。   至今为止,陈汝心依然不知道邢也究竟在哪儿,这难免让她无从下手,无论是自己的任务,还是这个案子的进展。   陈汝心在原地站了会儿,发现四周薛铭煊已经不在了。   天空中蒙蒙细雨飘洒着,沾在头发上,好似下了一层薄霜。   她撑开伞准备离开墓园,此行虽然无功而返,但也不是一无所获。   地上有些湿,陈汝心撑着伞走得很慢,踩下最后几个台阶时谁也没料到那石板居然不稳,使得陈汝心身体重心竟往下倾去——   “小心!”一道低沉带着磨砂质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随之她的手臂被抓住,腰间也被人用力环住,那人说话间气息不经意地喷在她敏感的耳际,“你没事吧?”   恍惚间陈汝心闻到了隐隐的、金合欢的味道,分不清是木香还是花香,意外地让人精神很放松的味道。不待她开口,青年见她站好后便松开了手,弯腰替她把鞋子捡起放她脚下,起身温言道:“你的脚擦伤了,现在不能穿这鞋子回去,你还有同伴吗?”   陈汝心抬起头,这才看清他的模样。   那是仿佛被上天倾注了所有心血精雕玉琢出来的俊美五官,他的肤色是一种极少见到阳光的苍白,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看不见斯文优雅,反而为他徒添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魅惑。那双狭长的凤眸此时正映着陈汝心的模样,微红的唇泛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让人不自觉地心生好感。   回过神,陈汝心见他身上穿着黑色庄重的西服,以及右手臂上的黑纱和胸前的白花,顿时明白过来这人也是赶过来参加何蔚的葬礼。   “我没事,刚才谢谢你伸手拉住我。”陈汝心赤脚踩在湿冷的石阶上,脚踝处有一道被石阶的边缘擦伤的红痕,有血珠渗出,看来确实不能穿这鞋子了。陈汝心看了眼这个帮了自己的青年,说道:“我同伴在前面等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说完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那人出声叫住了她,陈汝心回头看他。   只见青年竟半蹲在她身前,从西装口袋内拿出一块干净的手帕,头微抬对她温声道:“这样伤口容易感染,先让我帮你包扎一下。”   见陈汝心没什么反应,他示意她将把脚稍微抬起,安抚性地朝她温和地笑了笑:“可以把手撑在我的肩上,先忍耐一下,不会疼的。”   顿了顿,陈汝心依言半弯下腰把手搭在他的肩上,然后把受伤的脚微微抬起一些。   青年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握住她的脚心,灼热的温度让她忍不住曲起脚趾,圆润的指甲盖上泛着一层浅粉色,显得手心处那白皙如玉的足尖更添活色生香。对于她的敏感,青年眼底似有什么一闪而过,很快替她把伤口包扎好,站起身,青年一脸歉意地看着她:“抱歉,如果可以我该送你去医院的。”然后看了眼上方墓园的位置,“我……”   “不用在意,还有……”陈汝心对这个青年感官不差,但也不想麻烦对方,轻轻道了一声:“谢谢。”   “等……”他话未说完,却见陈汝心已经拎着鞋子往山下走去,白皙圆润的足尖踩在微湿的地上,想到那之前还被他触碰过,他呼吸微滞,喉结也不自觉地跟着上下滑动。青年那双狭长的眼眸危险地眯起,嗓音低哑好似情人间温柔的耳语:“你果然忘了……” 第7章 第一扒(07)所谓套路   走下山,陈汝心来到停车的地方,便看到薛铭煊背靠在车身上,指间夹着一根烟,缓慢地吞吐着。   察觉到有人靠近,薛铭煊侧头看去,看到陈汝心居然是赤着脚回来的,忙摁灭了烟走了过去。   “受伤了?”   陈汝心表现地毫不在意:“只是擦伤。”   薛铭煊却是一眼看到了绑在她脚背上的男士手帕,一边替她拉开后座的车门,一边说道:“还是先处理下伤口,免得被感染。”   “嗯。”   车内暖气打开,陈汝心感觉舒服了很多。   这时,薛铭煊将外套脱下把她的脚裹住,说道:“别受凉了。”   陈汝心点头:“谢谢,我自己来。”   薛铭煊也不坚持,俩人去过医院后处理了下伤口,拿了些消炎的外用药,一起吃过饭后才把陈汝心送回到了学校。   临走前,薛铭煊说道:“这几天你好好休息,等过段时间我再来接你。”   “好,慢走。”   薛铭煊走后,陈汝心换上了舒适的棉布拖鞋走到阳台上。   现在是中午,阳光晒在身上的感觉很舒服,便直接坐在外面的躺椅上午休。   “宿主,你怎么看起来不着急呢?”系统见她回来还有心思午睡,不由出生提醒她,“反派出现了啊,你的情况很危险啊!”   “我知道。”   系统不满地嘟囔着:“你一点儿都不知道。”   陈汝心没理它。如今的她就算没有考入薛铭煊所在的大学,还是和他一起参与了那个案子,虽然只是身份不同。这一次的她完全就是个打酱油的,但她怎么会没有发现那五名被杀的女孩儿眉眼间多多少少与自己这张脸有些相似呢?   而这一点上,薛铭煊又怎么会没有发现?   薛铭煊想要利用自己引出凶手,而她同样也要利用薛铭煊找到邢也。俩人目的一样,也在行为上达成了默契。   陈汝心对这样的关系很满意,甚至对于薛铭煊这个人,她是欣赏的。那个男人有城府、有手段,加上那样的背景,行事作风强势又不失稳妥,实在让人厌恶不起来,不愧是被气运眷顾的男人。   她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却没有继承原主对薛铭煊的那份感情。因为在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在记忆的片段里无数次看到原主是怎么为薛铭煊付出,面对薛铭煊的冷漠,原主伤心过、绝望过,唯独没有放弃过,所以在系统提供的资料中显示她最终成了薛铭煊的未婚妻,虽然最后死在了邢也的手中。陈汝心看着原主记忆里的这些画面的时候完全像是旁观者,她自己不是很明白那样的感情,所以不予评判。   陷入自己思绪里的陈汝心有些累了,很快便睡了过去。   ……   等她醒来的时候,外面晚霞已经晕染了半个天际。   看了看时间,陈汝心起身先去洗了个澡,换了外出的衣服,和师兄说好今天傍晚去一趟导师那边,顺带也把上次借的资料还了。   拿了钥匙下了楼,陈汝心正准备给师兄打电话,就看见师兄的车子朝这边开过来。   径自上了车,陈汝心系好安全带,一边说:“师兄认人了?”   “我这不看你拿着一个那么明显的牛皮纸袋嘛!”卫嘉冲她得意一笑:“看我学聪明了吧?”   “……”这个师兄脑子有坑。   覃教授家住离老校区不远的家属大院儿里,那儿陈汝心去过几次,路还算熟。   因为事先打过招呼,所以门卫见是他俩就直接放行了。   坐电梯上去,俩人在电梯内遇见了他们学院里边儿的前段时间刚退休的院长大人,正抱着一盆长势喜人的多肉植物。知道自己师兄是个脸盲,陈汝心移了半步,半弯下腰对这位衣衫整洁头发花白还带着老花镜的老太太打了个招呼:“周教授,我帮您拿吧?”   老太太抬头看了陈汝心一眼,一点儿也不客气地将手上的肉肉递给她:“那就麻烦了。”   “……”脸盲师兄终于回魂,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老太太,呐呐地张了张嘴:“周、周周周院长,我近视五百度……刚没看清是您,真是对不住啊!”   周老太太看了他一眼,脸盲师兄感觉自己有点腿软,忙握住电梯内的扶手。周老太太收回视线,不再看他。   陈汝心抱着涨势喜人的肉肉,扫了眼在卖蠢的师兄,无言以对。   替周院长把肉肉送到家,然后陈汝心在周院长家斜对面的大门前按了铃。   不一会儿,门从里面打开。   “进来吧,我还想着你们会早点到呢。”覃教授大约是发现了师兄魂不守舍的模样,不由看向陈汝心:“他怎么了?”   “刚上来的时候遇见周教授了。”陈汝心如实答道。   听到是这样,覃教授便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顿时好气又好笑。当年周院长在S军医大是真的出了名的严厉,特别是对待学问上,卫嘉是有真才实学的,天赋也极高,可就是因着那吊儿郎当的作风和轻浮懒散的态度被当时的周院长看不过眼而被叫去谈话,这一谈就是连着半个月。从那以后,卫嘉见到周院长就如老鼠见了猫般,看着也委实可怜。   今天因为覃教授的太太也在,所以留了俩人吃晚饭,然后一起去了书房。书房三人坐下后,覃教授先是与师兄讨论了下关于新接项目的事,陈汝心则安静地坐在一旁喝茶。   一个小时过去了,俩人才将话题结束。   覃教授看了眼陈汝心,原本他是没有再打算收弟子的,大约是缘分使然,这才破格将其收入自己名下。这个小弟子一点儿也不让人费心,无论什么事心中都有谱,就是性子太寡淡了。也不是说不好,就是看着不太真实。但凡选择心理学专业的,很大一部分都是本身存在某种问题,想要从理论上找到自己所要的答案。   覃教授心下叹了口气,说道:“汝心,你的论文我看过了,我很满意。”   能够让覃教授说出“我很满意”这几个字,那就是确实很不错了。在这一点上,卫嘉是真的有点嫉妒自己这个小师妹了,尤其是想起自己的论文每次都要被打回重写,那段苦逼日子真是暗无天日。   “不过……”覃教授话锋一转,陈汝心不由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只见覃教授叹了口气:“我先前接的项目因为不放心你一个人,所以一直没有让你参与。我知道你理论上没问题,但这还远远不够。”   陈汝心点了点头:“您请说。”   只见覃教授从一旁拿出一张名片,说道:“这是我的一个老朋友开的工作室,你就当去练手,每周上交一份工作总结。”   陈汝心上前双手接住名片:“好的。”   “已经不早了,卫嘉你先把汝心送回去吧。”覃教授叮嘱道:“开车的时候小心点。”   卫嘉起身应道:“好,一定把她送回去。”   陈汝心扫了他一眼:“你要有事的话,我可以打车回去的。”   覃教授在场,卫嘉忙摆手:“没事没事!”   临走时,陈汝心没忘了把带来的资料还给覃教授。   回去的路上,陈汝心看着导师交给自己的那张名片,只有一个地址,连名字也没有。   看到小师妹盯着名片发呆,卫嘉笑:“这个应该是那个工作室的地址,这名片不是给外人的,大概是哪个老头子觉得好玩才做成这样的吧?”   “你去过?”   “没有,不过我跟在导师身边的时候见过那里的人。”卫嘉扯了扯嘴角:“个个看着都高深莫测,让人心里发毛。”   “……”单细胞生物的直觉吗。   “不过怎么说呢,我有时候又挺佩服他们的。”卫嘉翻了个白眼,继续给陈汝心科普道:“在那儿除了工作人员,其他人都不属于正常人类的范畴,甚至有些工作人员还得具备自卫能力才能够胜任工作。”   “有危险?”   “差不多吧,毕竟神经病杀人又不犯法。”卫嘉解释道:“不过这种事发生的可能性比较低,但自卫的能力还是要有的。你过去的话顶多就是个助手,所以也不用太担心。”   陈汝心倒也不是怕,反倒是对这个神秘的工作室有点好奇起来。   “还有啊,去那儿的人大都非富即贵,为了隐私性,那地方很少招新人,自然也不被外界所知。”   陈汝心点头:“理解。”   把陈汝心送到学校,卫嘉朝她挥了挥手便往家里赶。看着绝尘而去的车子,陈汝心收回视线,准备明天去导师介绍的那个工作室。   ……   >>>>>   第二天一大早,陈汝心站在一栋大楼前。再次看了名片上的那个地址,确定没有错后,这才走了进去。   前台有身接待人员,见到陈汝心进来,微笑问道:“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没有。”说完,陈汝心把那张名片拿了出来。   前台接过那张名片,怔了怔,然后对陈汝心说道:“院长办公室在23楼,您用这张磁卡进入专用电梯就可以上去了。”   “谢谢。”陈汝心接过那张名片走到按照前台所说的专用电梯前,拿着名片在感应器上一划,电梯立刻打开,她走进电梯按了楼层。   很快电梯停下,陈汝心走出电梯,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院长办公室,礼貌地轻轻扣门,听到里面一声“请进”这才走了进去。   这儿看着分明不像医院,反倒是像普通的办公大楼,连院长办公室的布置也十分高雅,令人心情愉悦。   “你就是覃老带的学生,叫陈汝心?”坐在办公桌前的院长年龄看着比覃教授稍微小些,模样看着很斯文儒雅。   “是的,郝院长。”进办公室之前,陈汝心看到了门外的简介。   郝院长把她带到隔壁的会客室,说道:“坐吧。”   陈汝心依言坐下,只见郝院长拿出几分文件放在她面前,说道:“这是保密协议。”   看过协议内容后,陈汝心利落地在末尾签上自己的名字。郝院长将协议装在档案袋内收好,然后伸出手:“欢迎你,陈汝心。”   陈汝心也伸出手握住:“请多指教。”   于是,陈汝心正式成为了这儿的一员。因为是新人,所以郝院长直接让陈汝心跟着一位主任上手。主任姓张,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看着比真实年龄小了不少。   陈汝心跟着张主任接触了各种心理疾病患者,打下手、写报告,整理资料等。   真正面对这些病人的时候,陈汝心发现这和理论上的东西还是有些差别的,便花费了更多的时间和心思去学习。   对于陈汝心这段时间的表现,院长和几位年长的医生都看在眼中。   这一日,工作室来了一位患者,只是轻微的症状,没有什么危险性。经过考量,郝院长打算让陈汝心单独面对这位患者。   听到这样的安排后,陈汝心考虑了一下便点头答应。   郝院长按照惯例给陈汝心安排了一间办公室,风格和院长的办公室相似,位置坐北朝南,光线很好。   到了与那名患者预约的日子,陈汝心刚取出档案袋内的资料就听到外面的敲门声,便道:“请进。”   “你好,陈医生。”   低沉的带着磨砂质感的嗓音让陈汝心微讶,这个声音…… 第8章 第一扒(08)初次交锋   当她转过身,果然看到了那日在墓园外遇见的那个青年,他依然穿着量身定制的名贵深灰色西装,手上的腕表奢华低调,彰显不俗的品味。   陈汝心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资料,再抬头看向眼前这个青年:“褚越?”   “是的。”褚越走到她身前,薄唇微微弯起:“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确实没想到,陈汝心微微颔首:“坐。”   褚越在她对面坐下,陈汝心递了杯水给他,说道:“说说你的情况吧。”   “我迄今为止无法和异性发生性关系,只是与对方接吻就感觉很恶心。”褚越修长的指捧着玻璃杯,平缓地陈述道:“我确认我生理上是正常的,对女人也有生理反应,只是无法与女人做到最后一步。”   陈汝心平静地问道:“有试着和男性交往吗?”   褚越面上表情有些微妙,定定看了她一眼:“我不是GAY。”   “嗯,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对性产生抗拒呢?”陈汝心的声音柔和,面上虽然看着冷淡,气场却让人觉着亲近,这大概也是从事这行之人身上的特质吧。   “十八岁。”   “又是什么让你对性产生抗拒呢?”   褚越答道:“我爱着一个人,她对我来说高不可攀,也不敢轻易触碰。我人生中第一次gc是借助于一块手帕。”褚越好似在回忆着什么,“那是她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那如果对象是你爱的那个人呢?”陈汝心看着他,“你还会感觉憎恶吗?”   对上陈汝心眸子,褚越弯了弯嘴角:“她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   “看得出你把对方看得很重要,能跟我说说她的事吗?”   “她是一个看起来文静温柔的女孩儿,其实她除了自己喜欢的那个人,谁也不在意。”褚越低沉的嗓音在室内响起:“我们曾交往过,虽然很短暂,可对我来说已经算是偷来的时光了。”   “你对她一见钟情?”   “不是。”褚越说道:“我九岁的时候第一次见她,那时我犯了错从家里跑了出来,淋了雨昏倒在路边的避雨亭里。当时烧的糊涂,只记得她紧张地看着我的模样,握住我的手一遍又一遍恳求着让我不要死……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那么地希望我活着,当醒过来时我就在医院了,却没再见过她。后来,直到去了市里的高中,我再次见到了她……这对我来说,是上天的眷顾。可她却不记得我了,我每天每天都看着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起,追逐她的身影已经成了习惯,再难戒掉。”   “我看过你先前的基本信息,自幼双亲不再身边,跟着家中长辈一起生活。”   “是的。”   “双亲的感情不好,童年受到同龄人的排挤与歧视,这些对你的童年来说是一件十分难过的事。”陈汝心看着他,缓缓说道:“你是否觉得自己的出生是一个错误?是不被期待的?”   透过镜片褚越看到她专注地注视自己的模样,一时间根本没怎么留意她的问题,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而她的出现让你感觉到自己并不是被抛弃的,这个世界还有人会希望自己活下去,你把她当成了自己的救赎,这种感情通过时间慢慢形成了质的变化,你觉得你爱上了她,可其实你只是将对方当做一种精神信仰,这和恋人之间的感情是不一样的。”陈汝心这话一落,褚越瞳孔猛然一缩,快得仿佛只是错觉。   只听陈汝心接着说道:“性是人类繁衍的一种本能,本身是没有错的,你不需要将那样的罪恶感背负在自己的身上。”陈汝心见他没有露出抗拒的神情,便继续说:“你可以试着去接受你的女朋友,你和她是相爱的,会给予孩子一个幸福的家庭。”   褚越狭长的眼眸微眯:“我没有女朋友。”   “性厌恶最好是双方一起配合,如果有女朋友愿意配合,治疗会更快。”陈汝心站在自己的角度提出建议,虽然性厌恶这不是什么很大的问题,可久而久之也会影响正常生活。   “我想我会考虑的。”褚越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微微笑了:“和您聊天让我感觉很舒服,我以后还可以再来吗?”   陈汝心点头:“当然。”   得到她的答案,褚越站起,背过身的时候薄唇勾起,那张斯文俊美的脸上竟写着邪肆。   >>>   在褚越离开办公室后,陈汝心翻了翻手中的记录。这个人心防很重,从走进办公室的那一刻开始,虽然看着放松的模样说话,但浑身都透着戒备。她在末尾写了今日的结果,然后收了起来。   下了班,陈汝心去超市买了些用品才回学校。到了学校,她还没下车,就看到薛铭煊的车子停在不远处,而他本人则靠着车身抽着烟。   看到陈汝心出现后,薛铭煊掐灭了手中的烟,朝她走了过去,说:“你手机打不通,我只好亲自来这儿堵人了。”   “工作时间不方便接电话,所以直接关机了,一时忘了开机。”陈汝心从包里拿出手机,开机后发现果然有好几个未接电话,问道:“有什么事吗?”   “有。”薛铭煊接过她手上提着的一堆东西,“我们车上说吧。”   陈汝心点头答应。   上了车,薛铭煊从一旁拿出一个牛皮纸袋,重重叹了口气:“今天下午又发现了一场命案,手法和那五个被害者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的死者是男性。”   陈汝心接过,打开看了起来,然后看向薛铭煊:“死亡时间是今天凌晨四点到五点之间?”   “对,死者的同事说好中午去死者家取一份文件,然后发现死者以同样的方式死在客厅,就报了案。”薛铭煊继续道:“也发现了你说的那个图案。”   “嗯。”陈汝心掠过无关紧要的东西,只看着死者的信息,视线落在第一栏的名字上。   “孙毅明是天环集团的副总,A市人,毕业于H大,也曾就读于A市第一重点中学,我们的校友。”薛铭煊从烟盒内抽出一根烟,刚放在嘴里又拿了下来,拇指把玩着打火机,继续道:“听他身边的人讲孙毅明也没有和什么人结仇,对待历任女友出手大方,好聚好散,其他社会关系我们还在调查。”   “重点查一下这个人近三个月有没有突然和什么人走得比较近,无论是什么人。”陈汝心想了想,说:“再去A市查一下一年内是否有尚未结的案子。”   薛铭煊微愣,随即点头应道:“好,这些有什么关联吗?”   “我只是猜测而已。”陈汝心理了理自己手上的那几份资料,说:“按照之前的推测,对方很可能精神上存在问题,就算抓到这人,也无法按照刑法处置,你们又当怎样?”   薛铭煊眼神冷下,“精神病院不比监狱好多少。”   “嗯,也是。”陈汝心点头,抬手捏了捏眉心,“我最近没有时间,有什么事可以电话联系,电话若是打不通就邮箱。”   “好的,辛苦你了。”薛铭煊见她眉眼间确实有些倦意,声音也不由柔和下来:“刚好局里从别的地方调了一个人过来帮忙,你最近也好好休息。”   闻言,陈汝心抬头:“新人?”   薛铭煊笑着回道:“也不算是新人,她能力不错,所以被上面调过来用。”   “名字?”陈汝心问。   “白小雅。”   果然,陈汝心想着,剧情已经发展到这个节点了吗?   女主已经出现了,那么案子离真相水落石出也不远了,而自己连邢也的影子都没有见着。以邢也对原主的执着程度,怎么会一直没有任何行动呢?陈汝心沉思着,是不是自己忽略了什么?   隐隐地,似有什么在脑海中快速闪过,在她快要抓住什么的时候却被打断了。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薛铭煊好笑地看着她,“小雅只是新同事,你不要多想。”   她并没有多想,陈汝心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有接他的话。   “我先回去了。”说完,陈汝心打开车门下去,也没忘了拿从超市带过来东西。   回到宿舍,陈汝心进浴室洗了个澡,把头发吹干就直接倒在床上睡着了。   ……   一夜无梦。   几天过去,陈汝心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这一日,把工作总结发到了导师的邮箱,然后和往常一样去工作室上班。刚走到自己的办公室,有秘书过来跟她说有人前来预约的事。原来褚越平时工作比较繁忙,一周只能抽出一天的时间来这边,而时间可能需要两边商量好,所以就派了自己的助理过来确认。   确定好时间后,褚越的助理便先走了。   陈汝心坐在办公桌前,想到那位刚走的助理,抬头对准备离开的秘书说道:“褚越是德国R集团的董事长兼总裁?”   “是的,这在S市不是秘密。”秘书将自己了解到的如实相告:“听说褚先生爷爷是德国人,身上有四分之一日耳曼血统,但他之前一直在美国,今年才开始开拓中国的市场。”   “嗯,我知道了。”陈汝心点头,“你去忙吧。”   “好的。”   秘书离开后,陈汝心走到另一边从玻璃柜内拿出另一份资料,然后她等到了今天的病人。 第9章 第一扒(09)各怀心思   对方是一位十四岁少年,抑郁症患者,被父母送到了这儿。   陈汝心从对方管家那儿也了解了这孩子的情况,父母忙于事业很少管他,原本只是话少比较沉默,后来还是管家发现情况不对,这才将情况告诉这孩子的父母,奈何父母都不在国内,只让管家来做。   看着这孩子,陈汝心心中不知为什么,仿佛想到了原主记忆中邢也的模样。   其实俩人外貌没有一丝相似之处,只是身上那种压抑感却如出一辙。   这孩子,只怕不单单是抑郁……   想到邢也,陈汝心一股不知名的感觉又爬了上来。   若是可以回到邢也的小时候,是不是可以避免那些悲剧呢?   “不可能。”脑海里,系统打断了陈汝心的思绪,“谁也无法改变天道命定的轨迹,就算是原本的结局,我们也无法改变。”   不知道为什么,陈汝心竟从系统那儿听出了点别的东西。她问道:“若如你所说,那我的任务岂不是注定不会成功?”   “并非如此,你的任务只是让邢也不再憎恨天道,就算是死,那也是死而无怨。”系统怕她不明白,就解释地更清楚了,“在原来的结局中,邢也意外地得到了远古的记忆,导致他硬生生毁坏了整个世界。”   陈汝心不解:“可是资料上不是说邢也最后死在了这个世界的男主薛铭煊的手中吗?”   “呵,”系统仿佛在嘲讽着什么笑了,“以后你自然会知道所有的真相。”   “包括我的记忆?”   “包括你的记忆。”系统口气笃定,然后又问道:“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你又是谁?”   系统沉默了会儿,然后叹了口气:“我就是系统,现在的我是完整的我,先前给你提供这个世界资料的也是我。但受天道限制,我的主意识只能陷入沉睡,现在只能出来片刻。平日里和你在一起的那个我,除了给你提供任务世界的基本信息,一切只能靠你自己。”   “那我是谁?”   “陈汝心。”   “我也叫陈汝心这个名字?”   “……”系统奇怪地说道:“宿主你脑袋撞墙了?”   这个语气……陈汝心垂眸,看来“他”已经陷入沉睡,便道:“闭嘴。”   “哦。”系统有点委屈。   与系统在脑海中交谈的时间不过才一分钟,陈汝心将视线放在了坐在自己对面的少年身上。她没有把对方当成孩子对待,而是用对待成人的态度。   “你好,赵煜。”陈汝心看着对面那个对她的话毫无反应的少年,做自我介绍:“我叫陈汝心,我从你的管家那儿得知了你的情况……”   ……   那个名为赵煜的少年心防很重,无论陈汝心说什么,都沉默以对,似乎是在无言地对抗着什么。陈汝心只是看着他,眼眸深处没有波动,耐心地与他说话。   总算在下班前,那少年终于愿意开口,临走前用黝黑黯淡的眸子看着陈汝心,“你和其他人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陈汝心问。   少年说:“你看起来比我更加不正常。”   听到他的话,陈汝心问道:“为什么?”   少年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只说:“我不认为自己需要心理咨询师的帮助,是管家多管闲事。”   “任何一个人都需要倾诉。”   “你需要吗?”   陈汝心态度看起来很平和:“我有记日记的习惯,这也是种倾诉。”   “我不需要。”少年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陈汝心以为那少年不会来了,只是没想到第二天又过来了,只是渐渐地,那名叫做赵煜的少年的态度发生了变化,不再浑身带刺。   时间又过去了一个月,赵煜情况也渐渐有了起色,而和少年一样会定期过来的人还有褚越。褚越依旧是那副优雅温和模样,让人如沐春风,根本看不出来心理上有什么问题。   最看不出什么才越是严重,让人无计可施。   陈汝心知道自己时间已经不多了,系统说的那番话确实让她十分在意,她必须尽快行动,得尽快见到邢也。所以,在她交完最后一份工作总结的时候,就与导师说了自己离开的想法。   覃教授知道她有自己的注意,而且从她之前写的那些工作总结来看,并不只是纸上谈兵,所以就随她自己了。   陈汝心去了院长办公室,递交了辞呈。   郝院长还颇为不舍地挽留陈汝心,只是见她离意已决,这才作罢。   离开工作室后,陈汝心给一个人打了电话然后又发了短讯,这才打车来到一家咖啡厅。   外面下起了雨,咖啡厅内的客人也没有几个。陈汝心望着玻璃外面的大雨,执起杯子,咖啡的醇香温度驱散了身上的寒意。   天色开始暗了下来,等她把杯子里的咖啡喝完,等的人终于来了。   薛铭煊合起伞,看向陈汝心的方向,脸上带着歉意:“抱歉,我们开会,手机关机了,开完会出来后才看到未接来电。”   “我也没等多久。”陈汝心说完,抬手朝服务生示意了一下。   服务生走了过来,客气地问道:“请问客人需要什么?”   陈汝心给自己再点了一杯,顺便替薛铭煊也点了一杯,抬头见薛铭煊气息还未喘匀,说道:“你走路赶过来的?”   “嗯。”薛铭煊坐了下来,解释道:“看到你信息的时候刚好离这儿不远,所以就直接赶过来了。”   不一会儿,点的咖啡送了上来。这家咖啡厅正是俩人第一次再见时来的那家,薛铭煊看到她给自己点的Cubita,不由笑了起来:“谢谢你给我点的咖啡。”   陈汝心摇了摇头,“你喜欢就好。”   薛铭煊喝了一口咖啡,问道:“这么急把我叫出来,是有什么事吗?”   咖啡厅昏黄的灯光给人的感觉十分温暖,室内漂浮着咖啡特有的香气,俩人坐在一起,仿佛是多年的老友般,气氛格外温馨。   “我们订婚吧。”这话宛如投入湖面的石子般,一下子打破了平静无澜画面。   “订婚?”薛铭煊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这么突然说起这个事。”   “我等不及了。”陈汝心说了实话,她怕时间来不及了。   “可这个事太突然了。”薛铭煊深吸了口气,“我来之前设想过好几种可能你会说什么,这让我很惊讶。”   陈汝心抿了口咖啡,陈述道:“算起来,我们从高三开始交往,到现在已经六年了,订婚也不为过。”   可我们高三毕业后隔了四年才再见的啊!薛铭煊有些无力地想,但又无从反驳,毕竟那个时候俩人谁也没有提出过分手的话。而且,即便到今日,俩人也都还一直单着,就这样理所当然地觉着还是情侣了……可这样的男女朋友关系真的算正常吗?   “这话是没有错。”薛铭煊很快便冷静了下来,“可为什么你会想到订婚?”   陈汝心想了想,总不能直接说自己要走剧情,于是回道:“这样对你我都好。”你可以尽快破案,然后步步高升;而我则可以尽快接触到任务目标,早日完成任务。   “让我考虑一下。”诡异的,薛铭煊也不自觉地陷入了被动的那一方,甚至自己还不自知。也就自然没有察觉到这样的场景画面有多么的罕见。陈汝心的态度太过平淡,说起订婚就跟说吃个饭一样平常,让人不由怀疑其是否有别的目的。   可即便多疑如薛铭煊,此时想破脑袋也不知道陈汝心究竟有什么目的。似乎两人高中毕业后,再见时陈汝心就这幅模样,平日里看着也没什么,可说这种话也这样的模样,着实令人摸不着头脑。   最终,薛铭煊说道:“明天我给你答复,你也考虑清楚,明天之前还有反悔的余地。”   陈汝心摇了摇头:“我不会后悔。”   “……”薛铭煊顿了顿,笑叹了口气:“我真想现在就应下来,省的明天考虑清楚后发生意外情况。”   陈汝心认真地说道:“我从不随意下决定,你也不必给自己压力。”   薛铭煊笑了笑:“感觉我们的顺序都反了。”   “无妨。”   说罢,俩人相视一眼,一切好似尽在不言中。   离开咖啡厅,薛铭煊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把陈汝心送回了学校。直到陈汝心的背影在视线内消失,薛铭煊神情忽地沉了下来,眼底闪过一抹复杂。   雨还在下,深秋的雨还是很冷的,薛铭煊撑着伞步行了一段路。他现在需要冷静一下,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薛铭煊发现自己已经走完了一条街。他站在湖边的栏杆前,霓虹灯将湖面染上了绚丽的色彩,华丽灿烂。   薛铭煊倚在栏上站了会儿,想起下午开完会后,他与小雅去了一个地方吃饭,就着案子的事聊了很多。案子牵扯越来越大,已经引起了上面的注意,被害人越来越多,案子直到今日仍无头绪,别说他自己,到时候就连他的上司也难辞其咎。   特殊背景特殊对待,小雅与他说了自己的推测,并暗示他关键时候可以使用一点手段,这是为了让这个案子早日了解,给那些枉死的被害人家属们一个交代。而计划其中最关键的一个人,就是陈汝心。而且,毫无疑问,犯罪嫌疑人与她有着莫大的关联,他心中有怀疑的目标,可却不知道那个目标究竟藏在哪儿,要让对方露出马脚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陈汝心就起到了十分关键的作用。   薛铭煊从烟盒内取了一根烟,点着后深吸了一口,慢慢吐出烟圈。只是他没有想到陈汝心会率先提出,而且是以这样的方式,所以他才十分吃惊,明明两个小时前自己才和小雅说起这个事…… 第10章 第一扒(10)被绑架了   第二天,陈汝心刚醒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看到上面显示的联系人,陈汝心接起:“喂?”   “打扰到你睡觉了?”   “没,怎么了?”陈汝心下床穿好鞋子,问道:“是准备给我答复吗?”   “嗯。”薛铭煊顿了顿,“我们订婚吧。”   听到他的答案,陈汝心终于安下了心,说:“日期你决定,到时候要辛苦你了。”   薛铭煊轻笑:“这本来就该我来忙,你就好好等着吧。”   “嗯,好。”   “对了,我还没见过伯父伯母。”   “订婚的话就不打扰他们了,等结婚的时候再通知吧。”   多少知道点陈汝心家中的情况,薛铭煊便没再说什么,最后叮嘱道:“那我去上班了,你也记得吃早餐。”   “嗯,知道了。”   挂了电话,陈汝心总算放下一件心事。   系统说无法改变结局,那她也就不必特意去找邢也了,只要和薛铭煊订了婚,还怕邢也不会出现吗?又或者已经出现了……   陈汝心洗漱完毕后泡了杯燕麦,然后打开笔记本开始修改毕业论文,只差最后给导师过目了。为了一次性通过,陈汝心花了很多心思,光修改就有大半个月,她只是怕以后自己没时间写了,所以才抓紧时间。确定没问题后,陈汝心这才发到了覃教授的邮箱内。   工作室的交接还需一段时日,等安排妥当后就可以不用再去了。刚好下午还有一个先前预约好的患者会过来,所以陈汝心吃过午饭午休过后就过去了。   她刚走到办公室,不到五分钟,那人就来了。   “陈医生,我还以为您不会过来了。”今天的褚越虽然看着还是那副温文有礼的模样,可与平日又有些不一样。他好似不经意地问出口:“刚过来的时候,听秘书说您辞职了?”   见陈汝心只是看着自己不说话,褚越镜片下的眸子微闪,随即道:“抱歉,我不该过问您的私事。”   “不用担心,工作室会给你安排其他咨询师。”陈汝心说道:“因为一些私人原因,我不得不离开。”   “是订婚吗?”   陈汝心不由多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嗯。”   “恭喜。”褚越说这两个字的时候,脸上的笑意却不自觉地淡了几分。   陈汝心微微颔首:“谢谢。”   接下来便开始进入正题,陈汝心按照之前的方式与他交谈,陈汝心莫名地发现对方似乎一定儿不愿配合,反而跟自己说起了无关紧要的话。   又过了几天,这日是最后一次与褚越治疗。   那天,也几乎没什么进展,也让陈汝心发现了一个有点意外的事,对方似乎也精通心理学,而且有些技巧用的比自己还好。   临别时,褚越叫住了准备离开的陈汝心,陈汝心回头看着他,问道:“还有事吗?”   “那个男人爱你吗?”褚越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陈汝心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因为答案很明显,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嗯。”   看着陈汝心转身离开,褚越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阴沉极了:“……我绝不会令你如愿。”这句话好似从喉咙深处碾碎后压抑出来的,又如地狱恶魔在低吟,让人不寒而栗。   时间一晃到了月底,也到了订婚的日子。   陈汝心早早就见过薛铭煊的父母,因着自己的身份是覃教授的学生这一层身份在,所以薛铭煊的父母就算不喜欢自己也不会表现太过明显,这样陈汝心也觉得很好了。   也不知道原来的剧情中,原主是怎么成功和薛铭煊订婚的,大概是不会比现在的自己这样轻松吧。   陈汝心坐在新娘休息室内,任造型师给自己戴上定制的耳坠和项链,这才站起身走了出去。   就算第二次看到陈汝心身穿旗袍样式的鱼尾裙出现在自己面前,薛铭煊心脏不由自主地狂跳,他自认为不是个注重女人外貌的男人,可还是被眼前的这个人惊艳到了。   陈汝心的精致的五官绝对属于上乘,即便阅人无数的他也不得不承认她当得上天生丽质这词,艳丽无双用在她身上一点儿也不显庸俗,大约身上气息太过冷淡了,那样热情如果的大红色只把她衬得更加高贵冷艳,举手投足间的那一份从容优雅才是最令人心动。   薛铭煊赞叹道:“真不想让你这样穿着去见宾客。”   陈汝心想了想,“换一件?”   薛铭煊有些忍俊不禁地看着她,笑:“你这样会把我宠坏的。”   陈汝心:“……”   >>>>>   华灯初上,宾客皆已到齐。   造型端庄、结构严谨的薛家大宅也增添了几分喜气。   陈汝心挽着薛铭煊的手走到了宾客的眼前,所有人都在为这一对金童玉女感到高兴。   当薛铭煊执起陈汝心的左手,将象征爱情信物的订婚戒指待在了她的无名指上,然后领着陈汝心来到自己的母亲面前,薛母拿了一个玉镯戴在了她的左手腕上,然后便是喝订婚酒了。   司仪见此,开始将气氛推向高潮。   “下面,请各位来宾入席就座,请两位新人给各位来宾敬酒!”   俩人按顺序给各桌敬酒,渐渐地到了后面陈汝心已经感觉到有些力不从心了。薛铭煊见此,便扶着她到新娘休息室内的沙发上坐下,说道:“你先休息一会儿,我敬完最后几桌就回来。”   陈汝心眯着眼靠在沙发上,怀里被塞了个软枕,她轻轻应道:“嗯。”   脚步声远去,陈汝心下意识地蹭了蹭怀里的软枕,可能是中午的时候太累吃不下,现在胃感觉十分不舒服。   她睡得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好像听到了脚步声,她以为是薛铭煊回来了,眼皮也没睁,轻喃一句:“你回来了……”   脚步声停下,他似乎站在了自己的跟前,陈汝心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却被一块手帕捂住了口鼻,对方没有用力,只待她吸入一些后就松开了手。意识陷入黑暗之前,陈汝心想要看清这个人的模样,可眼前好似蒙上了一层薄纱,怎么也无法看清……   那人弯下腰,修长的指轻轻拂过她的脸颊,眼睛里的深藏的东西如同挣脱囚牢的野兽般,将里面赤裸裸的欲望毫不遮掩地暴露了出来,他俯身轻轻一吻落在她的眉心,声音是压抑不住的强烈独占欲:“你只能是我的新娘。” 第11章 第一扒(11)你的味道   陈汝心是被疼醒的,胃好似被火被灼烧般的疼痛,让她忍不住轻呻吟出声。   “你醒了。”那人嗓音沙哑,如同运转不动的机器,带着冰冷的质感,“起来吃点东西。”   “我看不见。”陈汝心发现自己的眼睛被蒙住,连双手也被绑了起来,这材质柔软,好在不至于难以忍受。   那人走了过来,把她从大床上抱起动作轻柔地放在一旁的沙发上。“你是人质。”那人在提醒她的身份,大约是想让她老实些。   陈汝心哪儿还有多余的力气挣扎,胃疼也使得她浑身使不上力气,所以看着十分温顺。   “张嘴。”   陈汝心顺从地张开,白粥的味道清淡极了,只依稀能尝出点甜味儿,想到自己的胃还疼着,也就没挑剔了。   等胃稍微好些后,陈汝心说道:“我自己来。”   “不行。”那人拒绝了。   “……为什么绑我?”   “我做事不需要理由。”他说话声音很慢,仿佛是不愿让她察觉到自己的身份。   被蒙着眼睛,陈汝心很不方便,只好说道:“那能解开我眼睛和手上的东西吗?”   “不能。”再次被拒绝了。   “我需要先洗个澡。”陈汝心发现此时的自己身上还穿着昨天订婚宴上的礼服,很束身也很辛苦,原先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和玉镯不知什么时候掉了。此时她的双手被束缚在身前搁在膝上,双眼也被蒙住,只能依照感觉对着自己的前方微仰头,“我生理期来了。”   “……”那人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顿时僵住,“我、让人过来帮你。”话落,很快就离开了,竟莫名带着落荒而逃的意味。   陈汝心知道那个人用了变声器,也没有拆穿,反正可以慢慢来。   不一会儿,又听到了脚步声,较为男性更为轻些,大约是女性,陈汝心这样想着。对方走了进来,先帮陈汝心把手上的布条解开,然后才解开她眼睛上的缎带,睁开眼睛,陈汝心眯了眯,好一会儿才适应室内的光线。   室内摆设简单,家具皆由黑中带紫的黑胡桃木制成,处处透着奢华典雅的气息。   她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跟前的妇人,她给自己比了个手语,顿时明白过来眼前这个西方妇人是聋哑人。陈汝心不太懂手语,也不知道怎么与她交谈,只见那妇人将她领到淋浴室,看到里面备好了换洗的衣物和例假用品,陈汝心道了声:“谢谢。”然后走了进去。   将身上的礼服脱下,陈汝心顺便把脸上的妆也给卸了,简单冲了个澡,换上一旁准备好的居家服走了出来。   此时屋子里只剩下陈汝心一个人,她走到窗前,这是一栋木制别墅,外面是一片绿草茵茵,一片小湖泊还有大片树林,这儿只怕是什么私人林地,也不知道自己还在不在S市内。   正当陈汝心出神的时候,那位妇人又走了进来,手里拿了件女士大衣,示意她披上。陈汝心接过,其实室内并不冷,但还是披上了。   妇人离开后,陈汝心见门没锁,就伸手推开走了出去。此时已是早晨,阳光洒在身上,暖暖的。她这待遇看着可一点儿也不像人质,就算走出去了,也没人阻拦。   庭院里有几个正在打理庭院的人,他们见到了陈汝心时一点儿也不意外,仿佛没看见到她出来了般。   陈汝心站了会儿,四处走了走,好似在熟悉环境。木质别墅四周环山而建,像是在山谷内,雀鸟鸣叫还能听到回声。走累了,陈汝心便往回走,想要独自离开这儿暂时是行不通的,更何况她是为了任务而来,又怎么会离开呢?   只是那人似乎是在躲着她,这样下去也不行,她得主动才行。陈汝心回到先前的那个屋子,那妇人将一张手写的纸递给了她。陈汝心伸手接过:   ——先生出去了,晚上才会回来,屋子里的那些书是先生给您准备的。   看完这行还算整齐的汉字,陈汝心朝她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了。   吃过午餐,陈汝心看了会儿书,累了便直接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体内那药的作用还在,陈汝心直接睡到了天黑。   陈汝心睁开眼,发现室内没有开灯,头还昏昏沉沉的想着再睡一会儿,也完全没有发现室内还有一个人存在。直到那人走到她面前,说道:“你已经睡了七个小时了,身体有哪儿不舒服吗?”   半睡半醒间听到男人的声音,陈汝心挣扎着睁开眼,然后看到一个黑影站在自己身前,察觉到屋子里灯没开,她努力从沙发上起来,男人见此伸了一只手扶她坐好,然后才抽回自己的手。可陈汝心却趁此机会拽住了他,借着外面微弱的光想要看清他的模样,却被他伸手遮住了眼睛。   陈汝心也没看清,但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清晰些,“我是该叫你褚越,还是……邢也?”   “……你知道了。”他动作微僵,然后将遮住她眼睛的手拿开,声音没有再伪装,他问:“怎么发现的呢?”   “气味,我记得你身上的味道。”陈汝心如实说道,睡醒后嗓音带着一丝慵懒,再看她此时的模样……   邢也眼神霎时灼热起来,他深吸口气,隐忍地说道:“不要说这种容易让我误会的话,不然我可控制不了自己会对你做些什么。”   “那你会对我做什么吗?”   “……”邢也借着微光看着她此时无害甚至称得上柔弱的平静模样,觉得若是不离开这里……   邢也刚离开屋里就觉得不对劲,陈汝心的态度太过平淡了,就仿佛早就……脚步微微一顿,邢也转身往回走,却发现屋子里的灯已经打开了,可人却已经不在。   大约十五分钟后,陈汝心裹着浴袍从浴室走了出来,走出就看到他坐在沙发上,那双狭长的眼眸透过镜片看着自己,只听见他开口问道:“什么时候发现的。”   陈汝心在稍远一些的单人沙发上坐下,说:“那日在墓园的时候开始怀疑,但确认的话还是从你把我绑到这儿的时候。”   邢也猜不透她的态度:“为什么不反抗?”   陈汝心对上他的视线,想了想,回道:“你没有做实质性伤害我的事,而且当你用药迷晕我的时候,你的手在发抖。”   邢也眯起眼看着她,嗓音低下:“你不怕我会对你做什么吗?”   谁料,陈汝心只是定定看了他一眼,然后走到邢也的跟前,俯身打量他:“你要对我做什么吗?”   俩人的距离近地几乎可以闻到对方身上的气息,邢也僵了僵,对方眉眼间的那抹艳色在沐浴后更加诱惑人。邢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色微冷:“我劝你还是把这心思收起来,在事情结束之前,我不会让你离开这里。”   “……”倒不是陈汝心故意这样,而是系统在她脑海里无限循环地喊:“宿主快亲他!快亲他!快亲他……”   这么长时间,陈汝心也算对这系统的尿性有所了解,会让系统这样抽风的必然是很重要的事。但既然他不想做什么,陈汝心也不在意,站直了身子准备回卧室,可谁知转身之际膝侧不慎磕上了一旁的玻璃茶几边角上,顿时膝盖一软整个人往地上倒下——   邢也眼疾手快地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让她避免了将头磕在桌角的悲剧,与此同时,俩人也都倒在了地毯上。陈汝心看着上方将自己压住的邢也,对方的手还揽着自己的腰……   此时的邢也看着有些许狼狈,工整地找不到一丝皱褶的西装被身下的陈汝心压了一角,让他想起身也做不到。而他身下的陈汝心浴袍领口也松了些许,露出了雪白的脖颈和……邢也喉结微动,瞳眸幽深,声音有些喑哑:“你压着我衣服了。”   闻言,陈汝心当真动了动,抬起腰身松开他的衣摆,却在下一刻被一双大手狠狠地禁锢住了腰,耳边传来男人警告的低吟:“别动!”   “……”陈汝心一脸莫名地看着他,只是当感觉到自己腹部似乎被什么硬物给抵着,顿时好似明白过来什么,“你硬……”   “闭嘴。”邢也此时一点儿也不想从她嘴巴里听到什么。   陈汝心并不放弃:“可是……”   “你自找的!”邢也狭长的眼眸危险地眯起,修长有力的指捏住她的下巴,低下头狠狠地吻上她微张的唇。真的是狠狠地吻,邢也的力道让陈汝心微微挣扎了些,顿时感觉到捏住自己下巴的手又紧了几分。   知道挣扎行不通,陈汝心索性随了系统的愿,双手主动攀上他的肩,她不知道怎么做,只是像小孩儿舔果冻般轻轻舔舐他的唇,没有丝毫技巧和经验可言。   对于她青涩的回应,邢也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都在轻颤,不由自主地放松了力道,动作也温柔了不少。他温柔地夺取她口中的津液和呼吸,唇舌交缠的暧昧水声在室内响起,邢也小心翼翼地吸住她的舌尖啃咬着,听到她忍耐着发出喘息声和无意间从唇齿间泄露的呻吟,只觉得下身越发胀痛…… 第12章 第一扒(12)笼中记忆   陈汝心感觉呼吸不过来了,忙伸手在邢也的胸前推了推,可这样的举动在这种时候无疑变成了欲拒还迎,意识陷入黑暗之际,陈汝心还在想,为什么接个吻自己也能晕过去……   察觉到身下的人开始没了回应,邢也大脑瞬间冷静了下来,看到她呼吸均匀地闭上了眼睛,居然在接吻的时候睡着了,邢也好气又好笑。   “这一次,就先放过你。”邢也抬手用指腹拭去她唇角湿润的暧昧痕迹,眼睛里是深藏的隐忍与克制,他自己都舍不得伤害的人居然被那只臭虫这样利用,邢也那双狭长的眼眸泛着一层冷光。   将怀里的人打横抱起朝卧室走去,邢也坐在床前看着她熟睡的模样,那颗狂躁不安的心竟奇迹般地安静了下来。他抬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隐藏在镜片下的狭长眼眸多了一份罕见的温柔,不是人前完美的假象,而是真实的、小心翼翼地想要好好保护着这个人儿的心情。   陈汝心感觉到了自己的意识被一股力量拉扯,天旋地转之后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也不知过了多久,陈汝心终于恢复了一些意识,却发现自己待在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这儿看起来像一个地下室,而她被锁在一个金色的牢笼里。不,应该说是一个由黄金打造的巨大鸟笼……陈汝心看到一个模样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站在鸟笼外,眼神冰冷地看着自己……邢也?   这个人是邢也?五官确实没有多大变化,可周身气息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惧意,不单单是冷漠,还有阴沉狠厉的气场,那是种真正濒临一个临界点的危险气息。   要逃开!这个意念突然一下子占据了陈汝心所有的感知。可她发现自己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她的灵魂仿佛被抽离了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画面——   “我不是说过让你安心留在这儿吗?为什么还要逃呢?”邢也声音沙哑难听,语调缓慢,像是在责怪不听话的孩子般皱眉看着她:“我不知道自己能保持多久的清醒,你不要再逼我了。”说到最后,邢也手握成拳掩唇低咳了起来,看到笼子里那个双眼写满恨意瞪着自己的女人,心脏疼地仿佛下一秒就要死去。   好半晌,他缓过神,对上她那双写满憎恶的双眼,冰冷地勾起嘴角:“你以为薛铭煊真的喜欢你吗?你以为他真的会娶你吗?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对你是真心的,只有我是真的爱你,也只有我从来没有利用过你,从来没有因为你这张脸而喜欢你!薛铭煊不过是为了利用你来……”   “你给我住口!邢也,你可真恶心!六年前如此,六年后亦是!”女人神情有些疯魔,长达一个多久处在一个封闭没有光线的空间内,除了邢也她见不到任何人,精神早已濒临崩溃的边缘。她恨恨地看着将自己囚禁在鸟笼里的男人,歇斯底里地喊道:“我这辈子只爱薛铭煊,就算死我也不会喜欢你!你为什么不能放过我?!”女人声音嘶哑,此时的她已经不再是警局那个干练冷静的刑警了,她只想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变态的身边,她绝望地哭喊着:“我好不容易努力成了他的未婚妻,终于要嫁给他了,你为什么要毁掉我的幸福!!!”   不知道哪句话触动了邢也的逆鳞,他眼神冰冷的可怕,面上却温柔地笑了:“你就这么想要嫁给他吗?那我放你出来吧。”   “真的吗?”女人目中含泪,满眼希冀地看着他,“你真的愿意放我出来?”   邢也嘴角弧度诡异地弯起:“当然,很快你就能自由、获得幸福了。”   听到可以离开,女人靠近了他的位置,手迫不及待地去推门。   见她这样急切,邢也面部有些轻微的狰狞,他努力克制着,半蹲下身取出钥匙把锁打开,当真放她离开鸟笼。   女人看到门被打开了,手脚并用从那个可怕的笼子里逃了出来,她朝门边跑去,想要打开门,却发现后背贴上一个温热的身体,她下意识地回头,身体却下意识地开始颤抖。好似有什么东西系在了脖颈上,她想要说话,发现脖子上那东西越勒越紧,她挣扎着推开他:“放、开……”喉咙里无法发出声音,身体因为药物的关系而无力挣扎,眼前的光慢慢暗下,直到再也无法睁开眼睛……   “你的幸福是薛铭煊,而我的幸福是你,我们谁也不能如愿,谁也不能如愿……”邢也紧紧抱着女人渐渐变冷的身体,从不落泪的他在此时竟已泪如雨下,他说:“看啊,你爱着薛铭煊又怎么样,憎恨我又如何,最后还不是死在你最憎恨的我的怀里……”   ……   ………   …………   “不……”陈汝心难受地呓语,额上不停地冒冷汗,也让一直守在她床边看文件的邢也回过神来。他将笔记本合上搁在一旁,然后坐在她的床边,抬手覆上她的额头,是梦魇了吗?   “醒醒。”邢也用手轻轻托着她的后颈,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然后又握着她的手心微微用了点力道,“汝心,醒醒。”   过了好一会儿,“唔嗯……”陈汝心终于睁开了眼睛,她还没回过神,等视线渐渐变得清晰起来,“邢也?”梦里的一切太过真实,所以在发现自己躺在邢也怀里的那一刻陈汝心浑身都僵硬了起来。   那一瞬间,邢也从她眼中看到了一丝惧意,掌心轻抚她的背,温声道:“不用紧张,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陈汝心渐渐平息下来,也反应过来自己不过是做了个梦,那是属于原主的记忆碎片。只是当原主的感知被无限放大在她的身上,陈汝心难免受到了影响,原主死亡前的痛苦和绝望让她仿佛亲身经历……   此时的她正靠在男人的怀里,听着男人有力的心跳声,也没想要伸手推开他。她有些不解,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邢也会将原主关在笼子里,而原主又为什么对邢也抱着如此大的恨意?   “你做噩梦了。”邢也感觉到她身体不再僵硬,这才开始跟她说话,“你出了不少冷汗,先把衣服换一下,免得着凉了。”   “那你先把我放开。”陈汝心伸手推了推邢也的胸前,却被一只大手握住,陈汝心一抬头就对上邢也的眼睛。那双眼睛里面没有梦境里所见的阴冷和狠厉,此时正温和地看着她,禁锢在她腰间的手力道不容她动分毫。然后他头微低吻上她的颈侧,微热的呼吸洒在上面,让陈汝心不自觉地蹭了蹭他的脸颊和耳朵,这样的小动作令邢也更加情难自禁,却被他及时忍住了。他将头埋在她脖颈间,叹息着说:“让我抱一会儿,我一直没睡。”   这句话好像在撒娇,这点让陈汝心感到意外,她知道邢也从来不是一个内心脆弱的人。相反,他内心强大而坚定,且极为隐忍和记仇,无论是当年的校园暴力事件还是后来的报复行动,都将这一特质显露无疑。想到原主对他曾经做过的事,陈汝心觉得自己有些危险,从移情的说法上来讲,可能原主做了和那个女孩儿一样的事给邢也递了一条手帕,这才导致自己现在还完好的待在这儿,只是不知后来发生了什么,导致这样的关系发生了改变……   陈汝心想了想,主动抱了抱他,说:“当年的事……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我从没有责怪过你,那时是我不该妄想站在你的身边。”邢也离开她的颈间,温柔而执着地注视着她,迷恋地轻抚着她的发,说:“我本想着,既然你已经不记得我,那我就以新的身份与你相遇,重新认识,让你喜欢上我。”   “嗯。”陈汝心点了点头,只要他不黑化,重新认识算什么。此时的陈汝心从来不知道,很久很久以后,当她知道所有的真相那一刻,会有多么懊悔此刻这样的心态……   邢也见她对自己没有半分防备的模样,高兴的同时又想到了些不愉快的事,对于她和薛铭煊之间的事,说不在意是骗人的。毕竟有些事不是刻意逃避就可以当做没有发生,所以邢也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你喜欢那个人吗?”   陈汝心一怔:“谁?”   “薛铭煊。”对于这个人,邢也不可谓不厌恶,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若不是还不到时候……   “不喜欢。”   “那为什么还要和他订婚?”   陈汝心想了想,没说实话:“我和他从高中开始交往,都好几年了,订婚才是正常的吧。”   听到她的答案,邢也把玩着她长发的手一顿,慢悠悠地说:“可你们中间四年没有联系过。”   “我不小心把他的联系方式弄丢了。”陈汝心睁着眼睛说瞎话。   她没有说实话,邢也本该生气的,可对上她理所当然的神情,不由气笑了:“小骗子。”低哑的声音带着笑意,还有将人环绕其中的宠溺口气,带着说不出的纵容意味。 第13章 第一扒(13)美色撩人   虽然这人三观不正,心狠手辣,但对原主却是真的好。好到可以取代心中那个在他年幼时期帮助过他的白月光女孩儿,也是极为难得。邢也这种人轻易不相信别人,可一旦信任那便是全心交付。只要不背叛他,他还是很纵容对方的。   “记得换上干爽的衣服,别着凉了。”邢也站起身,说道:“换好后下来吃点东西。”说完,邢也将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离走前将自己办公用的笔记本带走了。   脚步声远去,屋子里只剩下陈汝心一个人,她从床上起身,赤脚踩在地毯上朝浴室走去。那个梦还是让她十分在意,系统曾说有些事情是无法改变的,那说到底也许有一天自己也会被邢也抓进鸟笼里关着。她的任务是让邢也不憎恨天道,就算是死心中也没有怨恨和不甘。   洗完澡出来后,陈汝心特意给自己化了个简单不失妩媚的妆容,然后把长发盘起,再去了衣帽间。陈汝心挑了一件淡紫红色、较桃红色深一些的单肩小礼服换上,又取了淡金色细高跟穿好。站在试衣镜前,陈汝心觉着没有不妥后才去了楼下。   当邢也看到陈汝心从楼上走下来的时候,含在口中的半口红酒不由自主地吞咽下去,险些呛着,好在生生忍住,才没有在她面前失礼。早知陈汝心生得极为好看,可此番为自己而精心打扮的举动却让他感到受宠若惊,那身妩媚娇艳的海棠红将她原本清冷艳丽的容颜衬得更加艳绝人寰,不过才喝下小半口的红酒便已感觉到微醺。   定了定神,邢也优雅起身给她拉开椅子,温声道:“坐。”   陈汝心依言坐下,这时管家陆续上餐,因为考虑到陈汝心长时间没有进食,所以大都是口味清淡的食物。   用餐完毕,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   邢也把自己的手递给她,陈汝心将手放在他的手心,由他握住。   俩人步行至后花园散步,那儿是鹅软石铺成的小路,为防止陈汝心站不稳,邢也握紧了她的手。   天上月色清明,路旁的灯光昏黄却也透着温馨。   花园里有个木质秋千,担心她走累,邢也示意她坐在秋千上,然后自己就站在她的身旁。   “要一起坐吗?”她微仰头看着自己的时候,月色下那双瞳眸说不出的魅惑人心,他没有靠近她,而是注视着她,缓缓说道:“汝心,留在我的身边好不好?”   陈汝心平静问道:“那你要把我一直关在这儿吗?”   对于这个问题,邢也知道自己无法回避,所以说道:“等事情结束后,我就带你离开。”   “我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被拒绝的邢也看起来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好奇她的理由。倘若陈汝心毫不犹豫答应自己,他才感觉可疑。   陈汝心感觉到身边的邢也情绪不愉,问:“你在生气?”   “没有。”邢也低下头看着她,眼中神色尤为认真地说:“我可以等。”   “那我要是一直不答应呢?”   “那我就一直等。”   陈汝心抬头看了他一眼:“那我趁机跑了呢?”   闻言,邢也笑了起来,俊美的侧脸在月色下像极了吸血鬼,他语气毫无起伏:“那我就把你抓回来。”   “……”陈汝心毫不怀疑他话中的真实性。   对于她的突如其来的沉默,邢也半弯下腰,双手捧着她的脸,嗓音低低的:“你也不讨厌我,为什么不能跟我试试呢?”   陈汝心沉默半晌,然后开口道:“你让我想想。”   “好。”邢也俯身在她唇上轻轻一吻,在她耳际微叹:“不要让我等太久。”   陈汝心点了点头。   回去后,陈汝心简单地洗漱了一番便准备休息,因为下午睡得太久,现在反倒有些难以入眠,便去了阳台外吹风。陈汝心在藤椅上坐下,看着玻璃圆桌上的花瓶里放着的几支开得正艳的白色月季。   此时的陈汝心也没有欣赏的心情,她在脑海中问系统:“我若是凡事顺着邢也,他可能不黑化吗?”   “系统已死,有事烧纸。”   “……”陈汝心唇微抿,看来是不能了。   也是,邢也那样的人只是表面的敷衍是绝对行不通的,所以刚才在花园里时她拒绝了邢也。   邢也那样的问话本身就带着几分试探,倘若直接答应下来难免让他更加对自己心存戒备,让他觉得自己是为了离开这儿而向他示好,这样的情况显而易见对陈汝心极为不利。   那是要试着喜欢上邢也吗?   不知道为什么,陈汝心对于喜欢上邢也这个事内心深处并没有排斥,反倒有种莫名的说不上来的复杂情绪,这种感觉又是从何而来呢?   想不通。从邢也做的那些事来看,无论如何这个世界都无法容下他。而从邢也所做的那些事来看,他的报复并不是仇视这个世界,而是通过用一种更加极端的方式来向那些曾经伤害过他的人复仇。那么,系统所说的憎恨天道又是什么缘故?   以及,这样的自己又怎么喜欢邢也呢?陈汝心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开始知道,自己除了失去重要的记忆之外,还丧失了正常人该有的七情六欲。想到此处,陈汝心低下头枕着自己的手臂,望着外面无边的夜色中闪烁着微光的星辰,耳边还传来虫鸣声,她渐渐合上眼睛。   不知不觉间,她竟就这样睡了过去。   山林间的晚风越来越冷,本打算外出的邢也刚好抬头看到陈汝心所在的卧室,当看到阳台上枕着手臂睡的陈汝心,顿时眉心一拧。   这儿四周环山,气温也较之市区低了不少,等邢也上楼取了备用钥匙走进她的房间,看到阳台上只穿了件薄针织的陈汝心,终究只是叹了口气然后俯身将她打横抱起。   被惊醒了的陈汝心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眸,“邢也?”仿佛确认了般在他胸前无意识地蹭了蹭,然后安心地闭上眼。   她不知道,这个举动在邢也心中起了多大的震荡。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将她抱回床上,然后坐在床边俯身看着安心睡过去的人儿,手抚上她的脸颊,指腹轻轻地摩挲着她的唇瓣,眼底深藏的占有欲和执拗毫不遮掩,他在宣告自己的所有权:“你是我的。”   “……嗯。”睡着的陈汝心无意识呓语了一声。   “呵……”邢也愉悦地笑了起来,他手拂过她的发丝,放在唇边轻轻一吻:“你答应了。” 第14章 第一扒(14)足控福利   陈汝心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全身酸痛,整个人都提不起神,加上例假的缘故,也许是昨晚受凉了,小腹也时不时传来阵阵抽痛。此时的陈汝心面色发白坐在书房休息室的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红糖水,看了一眼邢也身后那个穿着白大褂中年男医生。   许是邢也看向自己的目光太过逼人,陈汝心垂下眼,说道:“我没事。”   邢也淡淡看了她一眼,然后视线转向自己身旁的中年医生,“季医生。”   “陈小姐脉象弱,加上麻醉的副作用影响,这几天表现得比较嗜睡也是正常反应。另外陈小姐这些天受了寒,导致生理期腹痛,之所以晕倒是由于陈小姐体质较差以及气血两虚引起的。”季医生看起来十分和气,说起话来有条不紊:“这几天注意保暖,多休息,地上寒气重,不可直接接触地面。这几天药暂时不用吃,膳食上多费些心思就好。”   “送季医生。”邢也说完,管家弯腰对季医生示意。   季医生微微颔首,与管家一起离开,屋子里只剩下陈汝心和邢也两个人。   “知道错了吗?”邢也站起身走到陈汝心的面前,想到她一大早上居然昏倒在浴室门口,想责怪她却又不忍心对她生气,只好硬生生憋出这么一句。   “嗯,不该大晚上去阳台吹冷风。”陈汝心不得不仰头看着他,将纤细脆弱的脖子露在他眼前,“昨晚想事情太入神了,没怎么注意就睡过去了。”   邢也随意地问了一句:“想什么事?”   “你的事。”陈汝心格外坦诚。   “哦?”邢也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说说看。”   “我在想,我要不要试着喜欢你。”陈汝心没有回避他灼热的视线,而是说出经过认真考虑过后的一番话:“当初我选择心理学这个专业也许还有别的原因,但更多的是因为发现自己有某方面的缺陷,我曾以为是天生的,但现在我想也许是因为一场意外才失去的。如果这样的我你也愿意接受的话,我们不如试试看?”   “……”邢也仿佛是要在确认什么似的,手抚上了她脆弱纤细的脖颈,不容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声音低哑而缓慢:“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说,我想接受你的感情。”陈汝心看着他,一字一句地告诉他:“也许终有一日,我能回应你的感情。”   邢也唇角微微上挑,瞳眸一片幽深:“怎么回应?”   “……”这个陈汝心真的没想好。   对上陈汝心有片刻空白的表情,邢也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唇,然后愉悦地笑了起来:“那从最简单的开始吧。”   “……?”对上他眼底深沉裸露的欲望,陈汝心动作一滞,下一刻唇被温热的触感所覆盖,脖子被他的手禁锢住,只能微仰头任君采撷。他的吻温柔中带着满满的强势独占意味,令陈汝心无从躲藏,只能将最柔软最脆弱的部位全部献上。   “呼吸,你想再晕过去吗?”在陈汝心以为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邢也稍稍离开她的唇,沙哑的嗓音是充斥着压抑的欲望:“张嘴。”   陈汝心唇微张喘息着,形状优美的唇瓣还带着暧昧的湿濡,令邢也眸色愈加深沉,他俯身遵从了心底的欲望将她紧紧地禁锢在自己的怀里,一点一点品尝她的柔软与甘甜。陈汝心渐渐浑身无力地攀附着他胸前的衣襟,在邢也的带领下,陈汝心也渐渐学会了换气,时不时回应他的吻。   在理智被欲火焚烬之前,邢也终于将她放开,暧昧的银丝从两人的唇间拉开,为这样的场景添了几分说不出的淫靡。邢也眼神一暗,终究也只是抬手用指腹将她唇间的湿润轻轻拭去,薄唇微勾,别有意味地看着她失神的双眸:“看来以后要多练习才是。”   “……”好半晌回过神的陈汝心对上他跃跃欲试的神情,伸手推了推他,适可而止。   谁料手还没碰到邢也就被他抓住放在唇间轻轻一吻,“好好休息,别让我担心。”说完将陈汝心打横抱起往自己的卧室走去,把她轻轻放在自己的床上,替她捏好被子,又拿了一个事先准备好的暖水袋从被子里伸进放在她的小腹处,“是这儿疼吗?”   “嗯。”陈汝心点点头,他的手还在被子里没有拿出去,而是轻柔地按摩着她的小腹。这种感觉很奇怪,因为不带任何情欲色彩,陈汝心反倒不知道是否要推开他的手。大约五分钟之后,陈汝心感觉到小腹两侧有微热感,疼痛较之先前缓解了许多。这时邢也将手收回,临走前叮嘱道:“有事叫我,我就在隔壁。”然后没有再停留,转身离开了。   陈汝心躺在床上,视线环顾了一眼这个卧室,整体的布置看起来非常简单大气,四周的摆设也极为考究,橙黄色的柔和灯光在室内晕开,给人感官上十分舒适,没有躺在陌生环境中的不适感。   虽然睡不着,但此时陈汝心浑身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她闭上眼,呼吸间都带着属于邢也身上的味道,是淡淡的男性气息和金合欢混合的味道,那种让人精神放松的好闻味道,让她有种还躺在邢也怀里的错觉。   ……   书房内,刚冲了个冷水澡的邢也终于冷静下了来。   在他面前站了一个黑衣男人,对方恭敬地低下头:“他们已经查到一些线索,将目标转移向我们。”   邢也镜片下那双狭长的眼眸一片阴冷,偏偏说出的话听起来十分温和:“薛铭煊这么能耐?”   黑衣男人回道:“是那个叫做白小雅的女人去我们会所摸情况时,一个属下酒后说漏了一句话引起了对方的察觉。”   阳光透过百叶窗洒在邢也的身上,只听到他温声说道:“处理干净了。”   “是。”男人点头,然后问道:“那我们是否要转移?”   “不必。”邢也望着窗外的秋阳,勾唇笑:“我还想要好好招待他一番。”   黑衣男人弯下腰:“那属下去准备。”   “嗯。”邢也微微颔首。   黑衣男人离开后,邢也站了一会儿,俊美的脸上渐渐笼上了一层暗色,当年但凡参与了那件事的,他一个都不会放过,他要让他们尝尽恐惧不安之后不甘地死去。   ……   在床上躺了半个小时,陈汝心坐起身想要下床,然后手无意间摸到了一个硬物,在另一个枕头底下藏着的,是什么?   陈汝心把枕头拿开,发现居然是一本相册,样式很陈旧,边上有些磨损,看得出主人经常翻看。而封面上的的右下角居然写着自己的名字……陈汝心想了想,还是翻了开来。   映入眼帘的第一张原主穿着高中校服的一个侧影,旁边的背景是附中的校门口,不对……这个不是自己高考进考场那会儿吗?陈汝心扫了一眼背面的时间,果然是20XX年6月7日。   往后翻去,自己去机场、去吃饭、和师兄去导师家以及在咖啡厅躲雨的画面一一浮现,每年都有,看得出偷拍的人很有技巧,因为她从未发现自己被偷拍过。而挑选照片制作成相册的人也煞费苦心,因为照片上全都是只有她一个人。   陈汝心看得入神,直到门被推开,她才发现邢也进来了,手中的相册没拿稳,顿时掉在了地上……   “抱歉,没经过你允许就私自翻开看。”陈汝心说完就要下床,准备把掉在地上的相册捡起来。可脚刚要碰到地上的时候,就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锢住了脚踝,随着一声:“别动。”陈汝心便僵着不动了。   将相册捡起,邢也半蹲在她身前对上她有些意外的眼神,轻轻捏了捏她形状美好宛如冰玉雕琢而成的裸足,低哑着声音道:“以后再让我看到你赤脚踩在地上,我就要罚你了。”   似被他掌心灼热的温度给烫到,陈汝心白皙粉嫩的脚趾微微蜷起,下意识地问:“……罚什么?”   只见邢也轻轻一笑,执起她赤裸的足,微微低下头在她白皙的足背轻轻印下一吻,抬首间对上她惊讶的双眸,低沉的嗓音缓缓说道:“就罚你一个月不许下床。”   “……你、别这样。”心神归位的陈汝心压根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忙将自己的脚抽回,却发现怎么也动不了,不由看向他,“邢也……放开。”   邢也不但不放,反而将她的双足握在手心细细把玩抚弄,看着她呼吸轻颤却又对自己无可奈何的模样。邢也心一动,更加不愿放开了,甚至想对她做一些更加过分的事。   比如…… 第15章 第一扒(15)心猿意马   “……你、别这样。”心神归位的陈汝心压根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忙将自己的脚抽回,却发现怎么也动不了,不由看向他,“邢也……放开。”   邢也不但不放,反而将她的双足握在手心细细把玩抚弄,看着她呼吸轻颤却又对自己无可奈何的模样。邢也心一动,更加不愿放开了,甚至想对她做一些更加过分的事。   比如……   亲吻她的足尖,让她轻颤的身体在自己身下绽开,一遍又一遍地呜咽着叫着自己的名字……   这样的臆想令邢也呼吸也开始凌乱起来……隐隐感觉情况有些不对的陈汝心从旁边拿过枕头盖他脸上,声音比之以往的平静有些不稳:“邢也、别这样……”   枕头盖在邢也脸上然后掉落在一旁,理智终究还是战胜了心底的欲望,他深吸了口气,平复自己隐忍的欲望,然后松开了她裸露在外的双足,眯眼看她:“下回还敢不敢赤脚踩地上了?”   “不会了。”陈汝心回答地毫不犹豫。   看到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邢也眼底不自觉地染上了一层浓浓的笑意,到底还是没有再逗弄她,只是拿过旁边的棉拖鞋给她穿上,然后轻声说道:“外边冷,记得多穿些。”   “嗯。”陈汝心应道:“那我回自己的卧室换一下衣服。”   邢也将自己的外套搭在她肩上,然后柔声说道:“去吧,我在楼下等你一起用午餐。”   陈汝心点了点头,然后起身离开了邢也的卧室。   直到陈汝心离开,邢也拿过刚搁在一旁的相册,眼眸微垂,指腹细细摩挲着,轻叹一声:“还是被她看到了……”虽然她没有露出厌恶或者类似反感的情绪,但还是会怕如果被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还能不能保持理智。   这本相册一直都被他放在自己的卧室,睡不着的时候时常翻看,似乎只有这样能够让那残暴的灵魂得到救赎。在国外的那几年,若不是这本相册陪在自己的身边,他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活着回中国那一天。   幸好自己坚持了,亲手杀了那个一直逼迫羞辱自己的那个男人,夺得了属于那个男人的权利和财富;也幸好他将自己的欲望付诸于行动,将她牢牢地看护在自己的身边,谁也不让窥探。   现在,她终于属于自己了。   ……   午餐后,俩人绕着花园里散步,邢也担心她累着,就把她带到湖中心的亭子里。   在木质圈椅上坐下,陈汝心看到亭子外旁的蔷薇此时正在阳光下盛开着,淡淡的花香顺着风拂过,沁人心脾。她所在的位置刚好能够晒到阳光,陈汝心舒服地眯起了眼睛,然后微仰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邢也,说:“我想跟你商量一个事。”   邢也头微低看着她,“是什么?”   “我已经三天没有接触外界了,只怕外界因为我的事已经闹得很大了。”陈汝心斟酌了用词,看着他的眼睛,继续道:“失踪的事可大可小,我不希望给你造成不好的影响。如果你相信我,带我离开这里吧,我不会离开你的,我答应过要回应你的感情,就不是说说而已。”   邢也瞳孔微微一缩,没有说话,他从来没想过让陈汝心再回去。只要事情还没结束,薛铭煊还没真正抓到自己的把柄,陈汝心的存在只会成为他的工具,而邢也最不愿的就是让她离开自己身边。   邢也沉下声:“抱歉,只有这个我不能答应。”   陈汝心听到他的回答,也不意外,只是担心后面即将发生的事对任务更加不利,她怕时间上来不及。陈汝心把视线移开,看着迎风而动的蔷薇花枝出神,枝头上颜色正好的花瓣被秋风吹落卷起,随后便看不见了。   “再等等,等时间到了我就带你离开这儿。”邢也不是不在意她的想法,甚至是十分在意的,只是他不敢冒这个险。邢也俯身将手撑在圈椅的扶手上,强势地将她笼在自己怀里,让她无法回避自己:“一切有我在,你安心在这儿住下,其余的交给我好吗?”   陈汝心抬眸看着他,“可有人会担心。”   “谁?”邢也心底的戾气一下子浮于眼底,“薛铭煊吗?”   “……”陈汝心的瞳眸映着他的模样,说:“我没你想的那样人见人爱。我也还是个学生,导师和师兄师姐对我很好,他们会着急。”说真的,就如梦里的那个场景中邢也所说的,这个世界上只有邢也是没有利用和功利成分的,哪怕这其中有移情的作用。虽然原主这张脸引来的追求者众多,但谁不是抱着猎艳的心思而来的?   就连原主痴恋的薛铭煊,上一世答应原主订婚也并不是被原主的心意打动,而是为了将案件背后的邢也引出来顺水推舟而已。   而在上一世,这个事实原主到死都不知道,也幸好不知道。   陈汝心的手抓住他的衣襟往下一扯,邢也一个惯性往下一倾,看到邢也那双狭长的凤眸闪过一丝错愕,陈汝心主动吻上他的唇,然后伸出舌尖舔舐着他的唇瓣。邢也的唇很薄,世人都说嘴唇薄的也通常薄情,可这个常理放在邢也身上也不太合适,因为没有比邢也对感情一事更为偏执的人了。   对于陈汝心的主动,邢也没有拒绝这份甜美,而是撬开了她的唇加深了这个吻。他的吻温柔且霸道,如沼泽般令深陷其中的人再也无法挣扎,只能沉溺在他所带来的一切。   陈汝心艰难地吞咽着口中的津液,可来不及吞咽的透明液体还是顺着嘴角滑下,渐渐地陈汝心有些招架不住,想要伸手推他,却发现浑身都使不上力气,只能如同小兽般小声地呜咽着……   她发出的声音只让邢也眸色渐深,他的动作确实地缓了下来,让陈汝心有换气的机会,却很快他的动作比先前更加激烈,完全失去了温柔的范畴,只是狂风暴雨般一味地攻城掠地,让她发出更加好听的声音……邢也觉得自己快要忍受不了了,他想要得到她的一切,想要侵占她,真正把她变成只属于自己的女人。 第16章 第一扒(16)起意离开   理智终究胜过了淫邪的念头,不想伤害她,不想看到她对自己露出惧怕的眼神……只要这样想想,邢也觉得自己心脏都在抽痛,他慢慢离开她的唇,指尖轻柔地拭去她嘴角的暧昧痕迹。   看到陈汝心有些失神,邢也爱怜地吻了吻她的眼睛,沙哑着声音道:“抱歉,只是有点没忍住。”   渐渐回过神的陈汝心轻轻摇了摇头,然后抬起湿润的眼眸看着他,说道:“不要因为不相干的人生气了,我只对你做这样的事,我也不知道怎么做能够让你安心,我不讨厌你这样对我,虽然刚刚很粗暴……”   “……”邢也呼吸一滞,此时他又怎么没反应过来她先前的主动是因为什么,只是这种被喜欢的人温柔对待的感觉让他整颗心脏仿佛被泡在温水中,涨得发疼,却又感到无比幸福。   邢也从来没想到过自己有一天会将“幸福”这个对自己来说最遥远的词汇可以用在自己的身上,而且恰如其分。他沉默地将她紧紧拥入怀里,下巴抵在她的颈间,说出了内心深处一直藏着的话:“我只是怕你离开我,我无法忍受你再一次离开我,我怕自己会疯掉,然后做出伤害你的事。”   再一次?是将六年前的那件事也算上了吗?陈汝心也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说道:“我不会离开你,除非我死。”   邢也被她随口说出的字眼一惊,抬手覆上她的唇,“别胡说。”   “好,”陈汝心态度无比乖顺,“听你的。”   邢也将掩住她唇的手放下,说道:“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但不准和薛铭煊扯上关系。”   “我答应你。”陈汝心点头,她本就无意再与薛铭煊有任何关系。   就这样决定了后,邢也傍晚的时候就让陈汝心晚上多穿点,准备晚上离开。   这个地方一到晚上就变得十分冷,所以陈汝心穿得十分之多,邢也给她拉开车门,等她做好后这才上车。   车子一路平缓行驶,陈汝心因为晚餐吃了药膳,汤里面加了好几种中药,里面刚好有安神的成分,此时她不禁有些睡意。邢也见此,朝前面的司机比了手势,车速开始慢了下来。   车内开了暖气,邢也将她抱在自己怀里,在她耳边低声道:“困就睡吧,到了我叫你。”   “嗯。”陈汝心含糊地应了声,就在他的怀里睡了过去。   看着她的睡颜,邢也内心感到无比满足,眼底的温柔仿佛快要溢出来了,倘若时间能够停止在这一刻就好了。邢也在此刻不仅这样想着。   大约一个小时后,车子停在某高级住宅区。   邢也不忍心把睡着的陈汝心叫醒,就一直待在车上,让她枕着自己的膝,等她自然醒。连司机也没有下车,因为自家BOSS担心开车门的声音吵醒了睡着的那位。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是半个小时,也许是四十分钟,陈汝心终于醒了过来。   “到了?”陈汝心醒后声音有些沙哑,听着比之往常的冷淡多了些慵懒风情。   邢也将她脸颊旁的长发帮她拨到耳后,温声道:“嗯,刚到,要再睡一会儿吗?”   “你腿不麻吗?”陈汝心说着便起身,可因为身体一时间使不上力气,便伸手撑在他腿上借力,却听到邢也倒吸一口气,呼吸变得粗重起来。陈汝心以为自己弄疼他了,可对上邢也的眼神时发现又不是那么回事,再一看自己手撑着的地方,忙把手松开……   “……你,”陈汝心看了一眼他起反应的部位,刚她只是不小心碰到他大腿根部的位置而已,并没有直接碰到那个隆起的部位……   “别这样看着我。”邢也无奈地叹了声,一手搂住她的腰肢,下巴抵在她颈间深吸了口气,“我可是一直都想要你,很想很想……”   “……”陈汝心任他这样抱着自己。   等邢也平息下来了,他松开她,然后拿过一旁的外套给她穿上,一边问道:“外面冷,肚子饿吗?我让人给你准备些吃的?”   陈汝心摇了摇头:“不用。”   下了车,前面是一栋独立的住宅区,门口点着昏黄的圆头灯。周围都是类似的建筑,尚能看到灯光,说明是有人住的,看来这儿不是和先前住的那种私人林地了。   邢也牵着她的手朝里面走去,管家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着绅士得体的深色西装,看起来不苟言笑。只见他微微弯下腰:“褚先生、陈小姐,欢迎回来。”   邢也点了点头,然后对陈汝心说道:“这是这儿的管家王东旭,以后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跟他说。”   陈汝心朝管家微微颔首:“你好。”   “陈小姐您好。”王管家微微弯腰以示恭敬,“卧室已经收拾好,褚先生现在过去吗?”   “嗯。”邢也应道,然后领着陈汝心上楼。   带着陈汝心来到卧室,所谓的卧室自然是主卧,里面的摆设和木制别墅中的卧室一个风格。陈汝心坐下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便问道:“褚越这名字怎么回事?”   邢也接了一杯水,漫不经心地回道:“家族给的名字,不用在意。”   “嗯。”陈汝心接过他递来的温水润了润喉,又问了一句:“你还有家人吗?”   “没有,就剩我一个了。”   陈汝心把手中的杯子放在前面的桌子上,然后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声线一如既往地平淡:“那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了。”   邢也心脏猛然收缩,半晌僵在原地没动,他眼底深处藏着一抹决绝的狠意,然后将怀里的人紧紧抱住,声音微哑:“我只有你了。”这不是无助的示弱,而是不容任何人质疑的宣告所有权的霸道。   “……嗯。”陈汝心任他抱着,把脸埋在他胸前,平静的眸子没有半分波动,“我不会离开你。”   他的心跳声沉稳有力,陈汝心将耳朵贴近了他的胸膛,听得越发清晰了。正待她想要挪动位置的时候,邢也突然将她与自己稍微隔开一点距离,那双饱含深沉欲望的眸子隐忍地盯着她:“我是个正常的男人,不想我现在要了你,就不要这样纵容我。”   闻言,陈汝心仰头看他:“你不是……对性事心理性厌憎吗?”   邢也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看陈汝心的眼神就如盯着兔子的狼般:“如果对象是你的话,我想我会爱上。”   “……我例假,不能做。”陈汝心扫了一眼他支起的下半身,指了指一旁的浴室,“你要先去解决一下吗?”   “……”邢也仿佛听到了自己那名为理智的弦崩断的声音,他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胀痛难忍的位置,哑着声音盯着她:“帮我。”不是询问,也不是商量的口气,而是逼急了不达目誓不罢休的凶狠。   陈汝心表情微滞,手心处抵着的硬物让她动作僵住了。她第一次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他:“我、我不会……”   邢也裂开了笑:“我教你。”   “……”丝毫没有拒绝的余地。 第17章 第一扒(17)物归主   事后,邢也一脸愉悦起身去了浴室。   陈汝心坐在床上看着自己两只发麻的手,自顾自地揉了揉,回想刚才邢也将头抵在她的颈间难耐地喘息,十分舒服的样子,陈汝心又觉得自己无法拒绝这样的他……   等邢也穿着浴袍走出来的时候,看到陈汝心还坐在床上,好似没有回过神,以为自己刚才有些暴力的举动把她吓着了,顿时有些自责。他走了过去,抱住她,吻了吻她的发顶:“别怕,我以后不会对你做这种事了。”   谁料,陈汝心抬头看他,问道:“不舒服?”   什么?邢也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时不禁笑了起来,温柔地舔弄着她敏感的耳朵,性感的嗓音低低地骚动着她的耳膜:“舒服极了,你不知道当你碰我的时候我有多兴奋,恨不得当场要了你,让你也舒服起来……”   “别说了。”陈汝心听他越说越不像样,轻轻推开他朝浴室走去。留下邢也站在原地轻笑出声,一句很轻很轻的话从他口中缓缓泄出:“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   陈汝心站在浴室淋浴完毕,发现匆忙之际居然忘了拿换洗的衣物,便拿了浴巾裹住自己,开了浴室的门,看到门口站了一个人,陈汝心视线落在他手中的东西上,“你……”   “别着凉了。”邢也把手上的衣物和用品递给她,让她快进去。   陈汝心接过,转身又进了浴室。   等她换好衣物走出来的时候,卧室内已经看不到邢也的身影了。   陈汝心将盘起的长发解开,给自己倒了杯水,抬首间看到阳台似乎站了一个人影。邢也?陈汝心起身朝阳台走去。   发现陈汝心过来的邢也想也不想就把手中的烟给掐灭,然后走过去摸了摸她的手,发现不冷后才说道:“这儿冷,进去吧。”   陈汝心看了一旁的烟灰缸,再抬头看向邢也,问道:“你抽烟?”   “偶尔。”邢也揉了揉她的发顶,温声道:“你不喜欢烟味的话,以后就不抽了。”   “也不是不喜欢,只是抽烟对身体不好。”   邢也镜片下那双狭长的凤眸弯了起来:“你担心我?”   陈汝心对上他深邃的眼眸,点了点头。   “那我把烟戒了。”邢也走到她身后,将她拢在自己的怀里,轻嗅她颈间沐浴后的馨香,低哑着声音:“毕竟,尼古丁会扼杀精子的成活率,我还希望我们能在这儿孕育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说这话的时候,邢也的掌心覆上了陈汝心的腹部,温热的吐息洒在她的颈侧,“好不好?”   “孩子?绝对不可以!”系统突然在陈汝心脑海中大叫了起来,“宿主,绝对不可以怀上孩子,否则……”系统突然消声了,然后换了一个更加沉稳的声音:“你们的孩子是不被天道允许的存在,那样只会加剧反派的黑化,到时候任务会更艰难。”   “我知道了。”陈汝心在脑海中回道:“你醒了?”   “嗯,可我的时间太短了。”系统继续说道:“这次的任务你需要尽快,不然时间来不及……”   听不到系统的声音了,陈汝心轻轻应了声:“嗯。”这一声也不知是回答系统,还是回答身后抱着自己的这个男人。   当陈汝心话音落下的时候,邢也将她抱得更紧了,“我们进去吧。”   回到卧室,陈汝心看到一旁桌面上的笔记本,抬头看向邢也,问道:“我能用这个电脑吗?”   邢也看了一眼自己带过来的办公电脑,垂眸淡淡笑了:“当然可以。”   “我有点饿了,还想吃抹茶蛋糕。”陈汝心继续道。   邢也松开她,“我给你去拿。”等他离开卧室后,陈汝心坐下打开电脑登入了自己的邮箱,先给自己的导师发了封邮件,然后又给师兄师姐各发了一封关于论文的邮件,只是借此告诉俩人,自己没有无故失踪,但也什么都没解释。   想要退出的时候,陈汝心想了想,还是给薛铭煊发了一封邮件,说了明天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做完这些后,陈汝心将痕迹选择性地清除,然后将电脑合上了。   邢也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陈汝心托腮望着门口,好似在等自己回来。   “我给你拿了牛奶,不知道你喜不喜欢。”邢也把盘子里的蛋糕搁在她面前,“尝尝看。”   “嗯。”陈汝心接过他递来的叉子吃了起来,蛋糕甜而不腻,茶香在口中化开,味道不错。陈汝心看了一眼旁边在电脑面前办公的邢也,叉了一小块蛋糕送到他嘴边,“你也尝尝。”   邢也对甜食没有半分喜好,但对上陈汝心的视线,邢也想了想,伸手拽了她的手臂微微一个用力,陈汝心便整个身子不得不倾向他,“邢、邢也?”下一刻,陈汝心感觉自己的唇被温热的触感覆盖,灵活的舌轻而易举地撬开了她的唇齿,肆无忌惮地在她口中扫荡。陈汝心担心手上的叉子伤到他,一点儿也没有反抗的举动,几乎是任他为所欲为,直到陈汝心气喘吁吁呼吸不过才将她放开。   在陈汝心湿润的眼神中,邢也薄唇勾起:“蛋糕很好吃。”   “……”陈汝心从他怀里起身,端起桌上剩下的蛋糕移到他面前,“既然你喜欢,那这些也给你。”然后把玻璃杯中的牛奶喝完就去洗漱了。   看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邢也无奈地看着那几块蛋糕,轻叹一声:“这算不算自作孽不可活?”   可惜没有人回答他。   ……   陈汝心回来后,邢也已经不在了。   此时的她也有些累了,便直接上床睡觉。陌生的环境,陈汝心还是不习惯黑暗,所以留了盏床头灯。   当她睡得半梦半醒时,床沿好似坐了一个人,半睁着眼:“邢也?”   “嗯,睡吧。”邢也俯身在她额上轻轻印下一吻,“晚安。”   原本打算留在主卧的邢也想了想,还是去了隔壁书房处理这几天堆积的公司文件。总感觉在她的面前,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已经变得岌岌可危。 第18章 第一扒(18)争锋相对   第二天,陈汝心下了楼看到了一身正装的邢也正拿着一份报纸,看到陈汝心过来了,便将报纸放下。   “早安,汝心。”邢也起身走到她跟前,非常自然地在她唇上一吻,“昨晚睡得好吗?”   陈汝心点了点头:“早,邢也。”   两人一起用过早餐后,邢也准备出门去公司,陈汝心拉住了他的衣袖。   邢也回头看着她,问:“怎么了?”   “邢也,我那订婚戒指呢?”   邢也一愣,随即道:“扔了。”   “……我要将它物归原主。”   “那我让管家找找。”   五分钟之后,管家将手上的东西交给邢也,那是一个透明的封口袋,邢也将它给陈汝心,“还给他。”   “嗯。”陈汝心接过,仔细一看却是就是那天的订婚戒指,还有薛母给的那个玉镯。   “你准备回学校?”出门的时候邢也这样问道。   “嗯。”陈汝心跟上他,“你顺路吗?”   邢也瞳眸深处漾着一抹笑意,执起她的手:“当然顺路。”   前方的司机忍不住腹诽,一个城南,一个城北,怎么顺的路?   车子在陈汝心大学门口停下,下车前,邢也拉住了她。陈汝心顺从地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才被放开。   下了车,陈汝心站在校门外,虽然只离开了四天,可总感觉已经过去了很久。   回到宿舍,陈汝心总感觉自己的宿舍也变得陌生了起来,但也没有太在意,转而又去见了师姐,平常看起来又冷又酷的师姐抱着她不说话,半天才憋出一句:“没事就好。”   “导师那边……”   “年轻人的事他老人家就不瞎参合了,这是导师的原话。”师姐打断她的话:“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陈汝心一愣:“谢谢师姐。”   “现在不是谢我的时候,你不是该去找姓薛的解释一下吗?”   陈汝心点头:“嗯,我跟他约了九点半。”   师姐看了眼自己腕上的表,抬头看她:“还有半个小时,快去吧。”   “好。”陈汝心应道:“师兄那儿麻烦师姐了。”   只见师姐冲她挥了挥手:“跟我客气什么。”   从师姐的研究室走出来,陈汝心乘着出租车来到事先与薛铭煊约好的地方。那是一家私密性比较好的酒店,陈汝心刚到,薛铭煊就过来了。   看到陈汝心的那一刻,薛铭煊视线不经意扫向她的颈侧,眼神突然锐利起来她,一开口便问:“汝心,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汝心自然没有发现自己颈侧还留着邢也昨天夜里印下的痕迹,虽然颜色已经很淡了,可但凡有经验的人都看得出这是什么。   只见陈汝心将包里拿出一个锦盒,推到他面前:“订婚的事我很抱歉,给你造成了不小的困扰,但订婚的事就到此为止吧。”   “为什么?”薛铭煊居然在那一瞬感受到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甚至忘了自己一开始来这儿的目的,他问道:“为什么后悔了?”   陈汝心回头淡淡看着他,问:“你既然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为什么还同意跟我订婚呢?”   “什么?”薛铭煊下意识地皱眉,“什么喜欢的人?”   “你那么喜欢白小雅。”陈汝心盯着他的眼睛,又重复问了一句:“为什么还要跟我订婚呢?”   这句话,陈汝心是替原主问的。梦中原主的那个记忆片段,原主是知道薛铭煊其实并不爱自己,只是在自欺欺人,不愿面对残忍的真相。   而事实上,倘若不是薛铭煊背后的算计与推波助澜,邢也又怎么会将原主活生生勒死呢?所谓的订婚本身就是一个让邢也露出马脚的计划。   系统提供的资料其中一栏显示,男女主曾是青梅竹马,同时也是彼此的初恋。或者说,白小雅是薛铭煊唯一真正爱着的女人,只是年少那会儿彼此都不懂得珍惜,这才造成了后来的分离。   但世界是围绕男女主转的,所以因缘巧合下,俩人再遇,自然不同于年少那时,变得更加珍惜彼此,也不会随意捅破那张纸,好让坎坷的剧情塑造俩人的爱情是来得多么不容易。而原主所充当的角色,毫无疑问就是俩人感情上的试金石。只是还有些地方解释不通,比如……白小雅的真实身份。   然而此时的陈汝心并不知道,因为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大致事件的发展没有变化,但有些细微的东西却发生了变化,比如人的感情。可惜此时的陈汝心并不知道这些,就算知道也不会改变任何。   在她的世界里,只有任务,还有找回自己的记忆。   陈汝心心中毫无波澜,面对薛铭煊没有愤怒不满,也没有自责愧疚之类的情绪。或者说,陈汝心根本就没有这些感觉,仿佛无论什么事,都是可以置之度外的平静冷淡。   唯一有异样感觉的时候,大约就是那时自己在思考要不要试着喜欢上邢也的时候,心中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可至今为止,陈汝心也无法分辨那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   “我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薛铭煊手指收拢,那个锦盒在他手中渐渐变形,可见薛铭煊所用的力道到底有多大。一向自控能力极强的薛铭煊此时几欲压不住心中莫名升起的焦躁与愤怒,他盯着陈汝心:“我和白小雅之间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我不知道你从何处听到了什么,但我从未和她有过什么。我想我是真的喜欢你,想要好好对你。”   陈汝心淡淡看着他,平静地说出一个谁也无法反驳的事实:“倘若你真的对我存在一点真心或者信任,从一开始就不会派人监视我了。在我跟你说订婚的事时,你很惊讶,但你的惊讶并不是订婚这个事的本身,而是订婚这个事是从我口中说出。你早就想过和我订婚,也知道我感情缺失,但并不在意,你所在意的是订婚本身。”   “抱歉,那个时候我……”那个时候的他还没有仔细想过自己对她的感情,所以按照自己原本的计划行动,利用她这点薛铭煊无法否认。可是当得知她在订婚宴上突然消失的那一刻,他心底生出了恐慌,那个时候的他才知道自己对她究竟存着怎样的感情。   只是在此刻,薛铭煊对陈汝心这样的摊牌显得有些措手不及,他说:“我不久前才知道的,我想过好好对你。”   “那白小雅呢?“陈汝心静静看着他,问道:“你把她置于何地,这对她来说又公平吗?”   “我……曾经喜欢过她……”薛铭煊感觉在这场谈话中自己不知不觉间就失去了主动权,片刻间就被对方绕进去了,解释道:“但现在我和她不是那种关系。”自己是曾喜欢过对方,这一点不可否认,也正是这样所以才莫名没了底气。   陈汝心并不在意他的答案究竟是什么,明明双方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为什么现在又这幅姿态呢?   “我心意已决。”短短五个字,足够力度。   空气长时间的沉默,薛铭煊渐渐冷静了下来,话锋直逼陈汝心:“订婚那天真的是你自己离开的吗?”   “嗯。”从始至终,陈汝心的态度和往日无二。   薛铭煊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有人看见你出入R集团董事长褚越家中。”   陈汝心平静地回道:“大家都是成年人。”   “可你是我的未婚妻!”薛铭煊心底那瞬间爆发的气愤也不知从何而起,也许是对于她这样轻描淡写的模样感到愤怒,也许是对自己入戏太深感到不知所措。   “未婚妻吗?”陈汝心清冷的眸子映着他隐忍怒火的模样,唇间轻轻溢出一句:“那你真要娶我作为你的妻子吗?”说到这儿的时候,陈汝心顿了顿,看着他的眼睛:“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爱上你,也不会对你的父母有半分的感情,即便将来我们之间有了孩子,我也不会存在‘母爱’这样的东西,你还要娶我做你的妻子吗?你愿意接受这样的我,你的父母愿意接受吗?你会为了我而与伯母对着干吗?”   连着几个实际的问题让薛铭煊有一刻几乎是想要逃开她的视线,但他还是说道:“感情缺失症并没有那么可怕,我会帮助你恢复。”   “这样的话连你自己都不信,又如何能拿来说服我呢?”陈汝心的坐姿从始至终都没有一丝变化,她不再看他,而是兀自说着:“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不单纯,也不可能会有什么结果,我想你应该明白这点。”   话已经说得这么通透,薛铭煊又怎么可能会不明白,只是心底隐隐传来的痛感在告诉他,是他入戏太深。然而这注定不会有任何的结果,也许她说的对,从一开始目的便不单纯,又如何能奢求什么结果呢?   从自己再次遇见她的时候起,便带着目的去的,这点他无法否认。   薛铭煊静静看着她平静不起波澜的眼眸,缓缓问道:“在订婚宴上将我一个人落下,我成为所有人的笑柄,你会感到愧疚和自责吗?”   “不会。”陈汝心淡淡答道。   看着陈汝心平静不起一丝涟漪的眼眸,薛铭煊感到无力。可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置于危险之地,那个男人疑点重重,他不能这样放任她继续下去。   “汝心,他太可疑了,你不觉得这一切太巧了吗?”恢复了冷静的薛铭煊缓缓说道:“他是海归华人,家业在美国,而你近几年从未离开过中国。”   对于他的试探,陈汝心淡淡道:“你是说,是他绑架了我?”   “这只是假设。”薛铭煊对上她的视线,“我在担心你。”   “这个假设并不成立,我不是无知少女。”陈汝心直直地对上他的眼睛,淡淡道:“更不是斯德哥摩尔综合征患者,会爱上绑架自己的人。”   薛铭煊英俊的脸上隐隐露出一抹受伤的神色,却平静地问:“你、爱上他了?”   陈汝心并不直面这个问题,而是说道:“我跟他之间并不是第一次见,我们交往过。”   室内是长久的沉默,薛铭煊显得颓丧极了,他端起桌上的水饮下,看起来也好似冷静下来了。看着陈汝心,薛铭煊恢复了往日凛然坚定的模样,他说:“你的失踪已备案,需要随我回趟局里做下笔录。”   陈汝心点头应道:“可以。” 第19章 第一扒(19)梦里预知   到了局里,薛铭煊并没有亲自来询问,而是把事情交给先前负责接送陈汝心的年轻刑警,名字记得是叫张泽义。   张泽义虽然看起来年轻,做事却是十分老练,加上那一身刚正不阿的气场,确实容易让心虚的人心里发憷。可惜遇上的是陈汝心,一个喜怒哀乐都不具备的人,更不会对这样的场面有什么多余的反应。   张泽义按部就班地问了几个关键问题,陈汝心平静地回答了他,没有刻意回避他的问题。   做完笔录后,已经是正午了。陈汝心走出警局的时候,张泽义追了上来,递给她一只手机,“这是薛队让我转交给您的。”陈汝心接过,这正是她在订婚宴上落在薛家的手机,与他道了声“谢谢”。   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上一个地址后陈汝心便闭眼休息。   薛铭煊已经在怀疑了,只是没有任何的证据,暂时无法动邢也。说起来,邢也的国籍并不是中国,加上邢也做事谨慎,断乎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的把柄。   可薛铭煊已经在怀疑了,就说明这个世界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若不能在邢也被薛铭煊一枪击毙之前完成任务,那么便是将面对失败的结局。   系统曾说这个世界的结局不会变,那么邢也的结局就意味着注定死在11月27日那一天。可陈汝心不明白的是,究竟是什么使得邢也最后能够“复活”来毁灭这个世界。难道11月27日的死只是假象?又或者是临死前得知了什么,才使得心中充满了怨恨与不甘而重生回来?   想到这个可能,陈汝心忽地睁开了双眼,也就是说邢也黑化的关键并不单单是原主死前对他的刺激,还可能是其他的事情。但这个“其他的事情”究竟是什么呢?   难道,是这个世界的女主白小雅得知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白小雅,陈汝心还没有真正面对过这个世界的女主。只从系统所提供的资料中可看出,白小雅是一个冷静睿智的女人,也是一个天生的军人。   要去找一趟白小雅吗?   正当陈汝心这么想着的时候,出租车已经停下,陈汝心给过钱后下车。   这儿正是邢也的住处,和昨晚来时所见的风景很不一样。这儿地势高爽,交通便利,四周皆是与环境优美的地方相连,不愧是S市出了名的富人区。   出租车离开后,陈汝心慢悠悠地走了一段,心里还想着还是找个时间见一见白小雅,就算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也能从系统的身上瞧出些端倪。   今天是11月7号,也就是说剩下的时间还不到一个月。   她并没有白小雅的联系方式,该怎么把对方约出来呢?陈汝心想着,看来只能再见一次薛铭煊了。   家里只有管家和保姆在,邢也要晚上才会回来。吃过午饭,陈汝心便上了楼,顺便把身上外出的衣服换成舒适的居家服。   陈汝心坐在卧室的单人沙发上,右边是落地窗,外面的阳光零零星星地透过落地窗帘洒了进来。玻璃圆桌上摆放着几朵颜色娇艳的粉蔷薇,陈汝心的视线落在面前的白色笔记本上,陈汝心将其打开,发现果然是还没用过的。这电脑无疑是给她准备的了。   打开网页,浏览了时事新闻,当看到原本没有报道的几则杀人案已经被陆续报道。陈汝心移动鼠标将页面往下拉,虽然说得较为隐晦,但已经说明警方对这个案件十分有把握了。   就连系统也开始让自己尽快,看来是真的没办法了。   陈汝心坐了会儿,倦意来了就去床上午睡。   当闭上眼睛后,不一会儿她的意识就开始变得混沌起来,这种感觉……   ……   灵魂仿佛被什么拉扯住了般快速往下坠落,身体仿佛失去了重心,好似被卷入漩涡中身不由己。等停下来的时候,陈汝心才勉强恢复一点自我意识。   眼前是一大片白色与金黄相簇拥着的花海,花海中立着一个坟墓,上面清晰地写着“爱妻陈汝心之墓”。   她死了?之所以让陈汝心认为墓中埋葬的就是自己而非原主残留的记忆碎片,是因为墓前站着人中有她的师兄师姐,还有导师。   那么,她现在所看到的,难道是自己的未来?   对于自己不久后会死,陈汝心心中丝毫没有悲伤或者不舍的情绪,只是疑惑这墓到底是谁立的,还有那上面的字又是怎么回事……   来的人很多,陈汝心看不清那些人的样貌,仿佛被浓雾隔开了般,只依稀看得出来的人不少。可是,自从她穿越到这个世界后,与人来往一向十分冷淡,怎么死后会有这么多人来呢?   人群中传来说话声,陈汝心想要靠近些,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靠近,也无法听清。只能从他们说话的口型中依稀辨别出几个字眼:……疯了……被判、死……   根本无法分辨那些人在说什么。陈汝心站在原地,因为她根本无法离开,只能等待时间到了才能够从这里脱离出去。她没有看见邢也的身影,也没有看见薛铭煊的,视线落在那墓碑的字迹上,想要分辨这是谁的字体,可不知为何,那字迹越看越模糊,甚至能够看到重影。   索性,陈汝心不再盯着墓碑上的字看。她看了眼四周,这个地方很陌生,不像墓园,反倒像私人花园。可谁会在自家花园内立一个墓碑的?   渐渐地,人越来越少,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了下来。   陈汝心几乎可以闻到空气中的湿气,可她无法离开,雨开始落下来了。此时分明是是冬末,冰冷的雨打在花瓣上,黄白相间的白晶菊在雨中依然傲然盛开着。   不多一会儿,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撑着一把黑色的伞朝这边走了过来,他身后还跟了一个身着素色衣裙的女人,女人手中同样撑着一把黑色的伞,两个人的容貌陈汝心都没能看清。   俩个人越走越近,他们从陈汝心的面前走过,明明就在眼前,却被一股力量强硬地隔开,让她无法靠近。看着俩人停驻在墓前,似乎在争执着什么,陈汝心只能遥遥看着,也不能从两人的争执中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对于自己的死,这个世界上会在意的人也就那么几个。通过排除法还有自己猜测,陈汝心也在心里大概确认了这两个人的身份。   那么邢也呢?他又去了哪儿? 第20章 第一扒(20)被强吻后   “汝心,汝心,快醒醒……汝心……”   恍惚中,陈汝心听到自己在唤自己的名字,谁在叫自己?四周景色渐渐模糊、消失,她感觉有人用力握着自己的手,陈汝心慢慢地睁开眼,便对上邢也担忧的眼睛,微微出声:“邢也?”声音听着有些沙哑,还有些虚弱。   “你总算醒了。”邢也松了口气,扶她坐起身,然后用自己的额抵在她的额上,发现她的体温没有异样才松开。邢也没有就罢,那双狭长的眼眸看着她,好似冬日的湖面,还泛着一丝凉意:“你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吗?”   闻言,陈汝心抬头看了旁边的挂钟,发现居然已经是晚上了。她在那个地方竟然停留了这么久吗?明明不过半个小时的样子……   “可能昨晚没睡好。”陈汝心实在找不到解释的话,梦中的一切让她本能地选择了不告诉他。邢也还是第一次用这样的神情看自己,陈汝心知道他大概是真的担心,所以回握他的手,“让你担心了。”   邢也心中的不悦瞬间烟消云散,可见她这幅虚弱的模样,也不忍心再说一些苛责的话。只是不放心她的身体,便说道:“明天跟我去一趟医院做个全身检查。”   “好。”陈汝心点头,可能是意识在那个奇怪的地方里停留太久,导致她精神还有点萎靡。   “你晚上还没吃东西,我让林妈给你熬了些易消化的粥。”邢也见她还想睡觉的模样,忙拿了件大衣给她穿上,“多少吃点。”   “好。”陈汝心倒没感觉到饿,起身跟着邢也下了楼。   陈汝心粥喝了小半碗便放下碗筷,邢也看她吃好了,也搁下了餐具。陈汝心回到卧室,先去洗了个澡,精神稍微好了一些,她走出来的时候还擦拭着滴水的头发,邢也拿了吹风机走到她跟前,动作轻柔地替她把头发吹干。也许是邢也的动作太轻柔了,也许是陈汝心太累了,所以直接靠着他的腰睡了过去。   邢也将吹风机的声音关小,摸了摸她的长发,才把吹风机关了。俯身将她打横抱起轻轻放在床上,替她把被子盖好,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吻:“晚安。”便起身离开了。   >>>>>   第二天天还未明。   陈汝心便醒来了,精神也好似恢复了,她起身下床去洗漱。回来见天还未全亮,陈汝心坐在桌前,随手拿了一只笔,然后渐渐地将梦中的那个场景用简笔画了下来,除了墓碑。   画好后,外面天色已亮,便将自己随手画的纸拿了一本书压住。   然而这个时候的陈汝心并不知道自己这个举动在后来会发生样的变化,也不知道一切其实早已注定。   陈汝心又去洗了把脸,顺便化了个淡妆,让气色看起来好些。   下楼与邢也一起吃过早餐后,陈汝心便随他一起去了趟医院。   检查结束后,陈汝心的状态看起来还好,不像昨晚那样精神萎靡。离开医院,邢也不放心她一个人,替她拉开车门,说道:“跟我一起去公司吧。”   “我没事。”上车后,陈汝心说道:“我还要回学校拿一些东西,再去一趟师姐那边。”   “那晚点我来接你?”   “我可能会比你早点回去。”陈汝心任他把玩自己的手,说道:“到时候再看?”   邢也笑着亲吻着她的发顶:“那今天我也早点回来。”   把陈汝心送到学校,邢也看到她离开,才让司机掉头去公司。   陈汝心回了宿舍取了自己的笔记本,然后又去师姐那儿走了一趟,从师姐那儿离开的时候,师姐想起了一个事,说道:“你联系不上的那几天,我听人说那姓薛的来过你宿舍,说是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你知道吗?”   “不知道。”陈汝心眼眸微垂,“谢谢师姐告诉我这些。”   师姐手上的动作停下,说道:“这事我也才刚想起。”   陈汝心见她忙着,便说:“那我不打扰师姐了。”   “走时记得把门带上。”师姐头也不回地继续忙。   离开学校,陈汝心准备去邢也的公司。就在这时,一辆银灰色的车子停在她面前,车窗降下,露出了薛铭煊那张依然俊朗的脸。他看着陈汝心,说道:“我们谈谈?”   想到自己还要找一趟白小雅了解情况,陈汝心便点了头:“可以。”   上了车,薛铭煊视线扫过她手上提着的电脑,说道:“有想去的地方吗?”   “我随意。”陈汝心并不在意地点在哪儿。   “既然这样,那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大约一个小时后,车子在一个类似度假村的地方停下。   下了车,陈汝心深吸了口气,发现这儿山清水秀,空气带着冷冽的花香,山岭之上梅花如雪如火,徜徉于峡谷之内。风拂过,淡淡的花香萦绕鼻尖。   不远处,一排排古色古香的建筑物伫立其间,让人有种误入桃花源的错觉。   陈汝心看着四周复古的建筑物,疑惑道:“这里是?”   “薛家投资的项目之一,目前只对游客开放了一部分场地。”薛铭煊走在前面,朝她伸出自己的手,“我们走吧,就在前面。”   陈汝心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对他伸过来的手道了句:“谢谢,我不累。”   薛铭煊眼底露出一丝失望,但很快就消失了,面上恢复了往日的俊逸不凡,他嘴角泛着一丝苦笑:“我以为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陈汝心不答话,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俩人走了一段,路上也没再遇见什么人了,大约这边是属于尚未对外开放的地方吧。   陈汝心走得慢,所以也没觉得累。   终于,在一座青砖碧瓦的宅子前停下,只见那门口站了个四十多岁身穿唐装的中年男人,见到薛铭煊的时候恭敬地弯下腰:“三少爷,您回来了,请问是准备现在用餐吗?”   “嗯。”薛铭煊点头,“有劳。”   “好的,三少爷您稍等。”穿着唐装的中年男人退下后,薛铭煊领着陈汝心来到古色古香的餐厅内。   走进餐厅,陈汝心看了一眼壁上的时钟,才发现原来十二点已经过了。   午餐后,俩人在庭院内的石桌前坐下。午后茶香萦绕,很是放松的时刻。陈汝心见他还没说正事的打算,便直接问道:“你要和我说什么事?”   “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对上他期待的眼神,陈汝心刚要拒绝的时候,系统突然在脑海中出声:“宿主,答应他。”陈汝心这才点头:“什么地方?”   薛铭煊用一种温柔的眼神看着她,笑:“我想你应该会喜欢。”   陈汝心内心毫无波动,不置可否。   接着,俩人离开古色古香的宅子,步行了一段距离,乘坐缆车去了对面的山峰。坐在缆车往外看,两侧崖壁连绵,奇峰峻美,下面是一大片湖泊,水中倒影尽显翠峦叠嶂,山水秀丽。   大约十分钟之后,缆车停下。目的地是一片微微倾斜的草地,薛铭煊把她带到上面更为平整的地方,指着山下一望无际的银白环绕着金黄随风而舞,回首温柔对她笑:“喜欢吗?”   陈汝心看着下面好似望不到边际的花海,无数白晶菊在风中盛开,纯白的花瓣包裹着中央金黄色的花盘,花海随风摇曳,一眼望去耀眼夺目、视觉上极为震撼,那是比梦中更为真实的景色。   “很美。”   ……   …   看完了花海,回去的路上,陈汝心看起来若有所思。虽然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但这样的表现,足已说明她内心有了些许波动。   薛铭煊为此感到一丝欣喜,以为自己安排的一切没有白费。   看着车窗外远去的风景,暮色已经开始降下,陈汝心看了眼旁边开车的男人,说:“我该回去了,太晚了他会担心。”   薛铭煊脸上有一瞬地凝滞,但很快恢复了若无其事的模样,笑:“好,我送你。”   “谢谢。”陈汝心客气地道了声,问到了白小雅的联系方式,总算没白来。   车上,陈汝心半眯着眼养神。   薛铭煊透过后视镜看她闭眼后艳色逼人的脸,第一次觉得冶艳的容貌居然会有种不可侵犯的神圣感。他所成长的那个背景,导致他对容貌艳丽、妖艳媚气的女性带着有色眼镜,心底里对她们是不屑的。可眼前这个人却渐渐颠覆了他以往的认知,也许从六年前她不告而别去了S市的时候就该知道,陈汝心与那些女人是不一样的。   现在的她哪怕感情缺失,可正常人的理智与感知却是还在,她不愿再次接受自己。薛铭煊无疑在为自己先前抱着利用对方的目的来接近对方而后悔。如果,如果那个时候自己他可以坦诚些,是不是结局就会变得不一样呢?   可惜,世上真的没有后悔药。   他的内心很矛盾,他不想陈汝心最后毁在那个人手中,不想她受到牵连,更不想最后与她站在对立面。   当心里产生了在意的情绪,就难以再冷静地去分析整件事的对错与得失。   可事实上,上面也没给他太多的时间。证据的收集已经差不多了,只等着将对方的爪牙一网打尽,把那个人绳之以法。   事实上,他并没有太多的时间考虑。   车子停下,陈汝心准备下车。这时,薛铭煊拉住了她的手,双目专注地看着她:“汝心。”   陈汝心的视线落在他抓着自己的手上,“什么事?”   我想和你重新开始。”薛铭煊的态度极为正式,认真地看着陈汝心,“那个人没你想的那样简单,你不该受他蒙蔽。”   她当然知道邢也没那么简单,但这并没有因果关系。陈汝心挣开他的手,淡淡说道:“你逾越了。”   “汝心,跟我在一起吧,我会好好对你。”薛铭煊眼睛里写着急切,“先前是我的错,再相信我一次好吗?”   陈汝心眼底毫无波动,只轻轻说出两个字:“抱歉。”说完伸手推开了车门。   “汝心!”薛铭煊不管不顾地扶住了她的肩,力气大到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放开……唔!”   舌强硬地撬开了她的唇,陈汝心伸手用力将他推开,可很快双手被他束缚住。第一次,陈汝心对别人的亲吻心底深处涌出了一股黏腻的恶心感,这让她浑身都克制不住在发抖。可这一幕落在旁人眼中却成了情不自禁……   薛铭煊感觉到她不再挣扎,这才松开了她,对上她冰冷没有半丁点儿动摇的眼神,薛铭煊顿时感到气闷。只见陈汝心擦了擦唇,好似在擦什么脏东西,只听她淡淡地说了一句:“多谢你送我回来。”便头也不回地下车离开。   薛铭煊脸色霎时变得铁青,双手握成拳,狠狠地锤在方向盘上。他靠在真皮椅背上,渐渐平息下心中的愤怒和不甘。   此时,另一辆豪华黑色SUV从旁边驶过,薛铭煊敏锐抬起头便对上一双锐利如刀,眼绽寒芒的眼睛,里面的杀意令薛铭煊的身体下意识做出了防卫的姿态。   直到那辆SUV消失在视线,薛铭煊绷着的神经才松下来,那样的杀气,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 第21章   陈汝心刚去浴室洗去一身的黏腻感,洗脸刷牙后还是觉得很不舒服,她看着镜子映出自己的模样,嘴唇有点发红,可能擦拭的时候用的力度有点重。   换上浴袍,陈汝心才走出浴室,可当她看到床上坐着的人时,不由一怔:“邢也?”   此时邢也身上还穿着一丝不苟的正装,西服上半点皱褶也找不到,看模样是从公司刚回来,只是他的脸上较之往常多了些冷色。   邢也压抑着心底的戾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抬眼看着她:“过来。”   陈汝心察觉到他有些不高兴,虽然不明缘由,但还是朝他走了过去。   还没走到他跟前,只见邢也伸手轻轻一拽,陈汝心整个人顿时重心不稳扑倒在他怀里,回过神来时,双腿已经跨坐在他大腿上。陈汝心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有些危险,但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你在生气?”   “嗯。”低低沉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暴戾,他灼热的呼吸洒在颈侧,让陈汝心忍不住想要避开。“别动。”命令的语气让陈汝心止住了躲开的动作,只见邢也一手箍着她的腰肢不让她动弹,一手捏着她的下巴,拇指指腹不轻不重地摩挲着她的下唇,声音低哑透着浓浓的暗黑气息:“下午去见谁了?”   “……”陈汝心身体微僵。   “怎么不说话?”邢也危险地眯起眼,手上的力度也不自觉地加重,“嗯?”   若是诚实的说出薛铭煊这个名字的话一定会激怒他,可若是说谎只怕这人会变得更加危险不可控。陈汝心想着,邢也之所以气成这样,只怕是真的看见了薛铭煊在车上亲自己的那一幕。   以这个人可怕的独占欲和变态的控制欲,用现在还算平静的态度问自己,已经很难得了。陈汝心下唇被弄得有些疼,下意识地伸出舌尖舔了舔,却不想邢也动作微滞。察觉到他的变化,陈汝心微微吐出一个字:“疼。”   可邢也摩挲她唇瓣的手依然不放开,眼神暗沉地盯着她好似染上了血色般娇艳的唇。陈汝心若有所思,试探性地舔了舔唇瓣,也舔到了他的手指。陈汝心发现这人身上的气息好似没刚才那样暴戾了,便轻轻含住了他的手指,伸出舌尖舔舐啃咬着,好似一只温顺的小动物在讨好自己的主人。   眼前淫靡而纯粹的一幕让邢也眼神变得深沉而危险,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你在做什么?”他的声音因着欲望而带着压抑的低哑,却又无法拒绝这样甜美的触感,沉声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陈汝心低首将他指尖的湿润舔去,然后抬头对上他幽深如墨的眼眸,说:“你别生气。”   邢也看着自己微湿的手指,半眯着眼:“你在讨好我?”   “嗯。”陈汝心温顺地点点头。   邢也的心脏猛然收缩,看她的眼神如同野兽盯着自己的猎物般,凶狠又高高在上:“还不够。”   那一刻,陈汝心有种被大型猎食者盯住的战栗感,身体也感觉开始使不上力气,于是她的手主动攀上了邢也的肩膀。想到自己被薛铭煊强吻过,为避免他反感,陈汝心便避开他的唇,只亲吻着他的脸颊和下巴,渐渐往下舔舐着他的喉结……   邢也瞳孔微微一缩,他难耐地微微喘息,单手扯开自己的领带,命令道:“抬起头。”   陈汝心听话地抬起了头,然后便被低下头的邢也含住了唇瓣。陈汝心被他的举动一怔,手无意识地在他胸前推了推,回过神后才抓住了他衬衫前襟,主动地张开嘴。邢也当然不会拒绝她的温顺,舌探入她温热的口腔内温柔地扫荡,然后含住她的舌尖不轻不重地吮吸,听着她发出细碎的呻吟,邢也的动作开始无意识加重,恨不得在她身体的每个角落都烙下自己的痕迹。陈汝心只能被动地承受他的吻,双手搂着他的脖子才没让自己从他腿上滑下去。   等邢也终于放过她,陈汝心全身无力倒在邢也的怀里,随即一阵天旋地转后,缓过神的陈汝心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她看着上方将自己压住的邢也用一种她看不懂的眼神看着她,里面的感情太过深沉压抑,夹杂着爱与欲,还有一种让陈汝心的心脏为之轻颤的感情。   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陈汝心微微出声:“邢也?”   “嫁给我,汝心。”   他的声音低沉而压抑,在极力地克制着自己,那双眼中的深沉而狂乱的感情让陈汝心无法避开,她点了点头:“好。”   只见他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枚精致华贵的钻戒,不容分说戴在她左手无名指上,然后眼神灼灼地看着她,宣告着:“你是我的。”   “嗯。”陈汝心被压着有些累,想要起身。   “别动,”邢也将头埋在她还带着沐浴后馨香的颈边,“让我抱一抱。”等体内的躁动慢慢平息下来,邢也这才松开她,起身。   此时俩人都有些衣衫不整,陈汝心的浴袍带子已经半解,胸前雪白的一片柔软也呼之欲出,偏偏还用毫无防备的眼神看着自己……邢也眼底蓦地一沉,拉过一旁的被子盖在她的身上,微哑的嗓音带着压抑的欲望:“就算是对我,也要有点防备之心,我是个男人,而且是个无时不刻想着抱你的男人。”   陈汝心回道:“今天不是生理期。”   这样一句几近似邀请的话让邢也眼角泛着红色,他深吸了口气,把再一次被挑起的欲望压下。邢也手撑在她颈侧,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用正经严肃地仿佛在做会议总结的语气说着让人面红耳赤的淫词秽语:“我想要你,做梦都想将你变成我的女人,让你在我的身下发出好听的呻吟和喘息,让你只在我进入你的时候表情变得诱人起来,我想看你高潮时喊着我名字的模样。”   陈汝心蓦地避开他赤裸的视线,泛着绯红耳朵尖出卖了她此时的平静。邢也好笑地看着她此时明明身体在轻颤却强装镇定的模样,俊美的脸上带着七分宠溺,还有三分的邪气:“我更期待在新婚之夜得到你的全部。等待越是漫长,果实才会更加甜美,我享受等待的过程。”   “……”这个逻辑,陈汝心完全懂。   他继续道:“只有我能亲你、抚摸你、抱你。”   “嗯。”   邢也面上神色难测,看着她:“别再和薛铭煊见面了。”   “好。”陈汝心点点头。   “这几天别离开家里。”邢也伸手抚摸着她的脸颊,柔声道:“不要让我分心,如果你受伤了,我会很生气。”   “好。”   ……   >>>   >>>   >>>   几天后,邢也变得越发忙碌起来,她甚至只有在晚上才能见到他的身影。   陈汝心看着桌上的台历,今天是11月20日,她拿起桌上的签字笔在27号那天画了一个圈,因为这一日是一切尘埃落定的日子,是任务终结之日。   这日,陈汝心和往常一样打开邮箱,一封封看过去,她留意到了一封陌生人发过来的邮件。点开一看,是一封十分正式,措辞严谨的信件。   最后的落款写的是——白小雅。   “系统,她是不是知道什么?”   “她是这个世界最接近真相的人。”系统沉稳的声音传来,“天道之下,我言之有限,但若你能从别的地方得到情报,那是不违背规则的。”   “嗯。”陈汝心看着那封邮件,“我便去一趟。”   “那你要小心。”   陈汝心奇怪系统的提醒,问:“为什么这么说?”   “越接近任务期限,你的情况会越危险。因为你的存在本身就让天道忌讳,自然会用尽一切可能的手段在你完成任务之前杀死你,阻止你完成任务。”   “我的任务是让邢也不憎恨天道,天道为什么要忌讳我?”系统的话让陈汝心内心警觉起来:“我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让天道忌讳?还有……天道又是什么?   “我言之有限,等你将轮回走完,一切都将明了。”系统的口气竟有种沧海桑田般的悠远:“任务若是失败,你将付出相应的代价,这代价决定了你滞留在尘世的时间。不管是谁,在一次又一次的轮回后都会忘记本我,就算当初……你做了很多准备,但也难保有一日不迷失本我,再也无法记起自己是谁。你可知道,你先前所去往的世界都已经崩溃了,因着任务失败,所以你才不会拥有那些世界的记忆。所以,请一定要将轮回走完,不要忘了自己是谁。”   陈汝心声音莫名沙哑:“我是谁?”   “汝心。”系统好似想起了什么往事,“‘陈’是后来你为自己加的。”   “无法记起自己是谁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可说。”   陈汝心知道是真的不能说,便不勉强,她将系统刚才所说的话记在了心里,缓了缓神,她问了另一个问题:“你说不能留下孩子是否与这个有关?”   “是,”系统微微叹息,“你要知道,重走轮回是你自己的决定,你万般算计只是为了……”   “……为了什么?”   系统语气变得更为轻松:“你的七情六欲并不是失去,任务成功后,禁制便会松动,你就会渐渐明白了。”   恍惚间,陈汝心仿佛抓住了什么,可细想之下却什么也没有……   过了好一会儿,她几乎用了一种自己也没察觉到的熟稔语气对系统道:“虽然你说话的感觉有阅尽千帆的沧桑,但你的声音听起来不过而立之年。”   “我已经不记得自己活了多久。”   陈汝心问:“我们是朋友吗?”   系统好似轻笑了声,回道:“比朋友更为亲密的关系。”   俩人间这样的交谈仿佛曾经发生过无数次,陈汝心从他在自己脑海中出声的那一刻,就对他有种莫名的信任。也许,正如他所说,曾经的他们是比朋友更为亲密的关系。   陈汝心将自己手中的签字笔搁在一边的笔筒内,站起身:“你现在出现的时间变长了。”   系统答道:“因为接近任务结束的时间。”   这话让陈汝心一怔,随即轻声道:“谢谢。”   “一切皆是吾自愿。”这句话所包含的情绪太多了,一时间让人竟无法分辨。   陈汝心眼眸微垂,手指无意识合拢,这话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是否在她未失去记忆之前有人跟她说过这句话呢?   ……   陈汝心换了外出的衣服,透过窗外看到天色有些暗,好像是要下雨了。下楼的时候拿了把伞塞包里,陈汝心跟管家说了声,便准备出门。   “陈小姐,我让司机送您过去?”管家在她身后说道。   “不用了,谢谢。”拒绝了管家的好意,陈汝心拦了辆出租车,报上白小雅提供的地址。   二十分钟后,陈汝心来到一家环境高雅的咖啡厅。   这家咖啡厅地理位置处在繁华街道,在侍者的引领下,陈汝心看到了一位妆容精致,气质婉约中带着一丝凌厉气场的美丽女人正抬手朝她示意。   谢过侍者,陈汝心走了过去,落座。然后说道:“抱歉,我来晚了。”   白小雅大方地笑了笑:“我也刚到。”   此时客人并不多,坐下后,白小雅将菜单递给她。陈汝心也不推辞,接过后按着自己的口味点了一杯蓝山咖啡和一份抹茶慕斯。陈汝心点好后将菜单还给白小雅,白小雅笑着接过,点好菜后也与陈汝心一样点了杯咖啡,然后继续与陈汝心交谈起来。   一开始的话题很轻松,围绕着各自对咖啡的了解和喜好来聊,始终没有进入正题。渐渐地,也许是陈汝心从始至终都太过冷淡。白小雅抿了口咖啡放下,笑看着陈汝心,说道:“前段时间因为你的离开,薛队可是急破了头,甚至还为你的失踪立了案,这其中虽然有小题大做的成分,但他真的很关心你。”   陈汝心对上她的眼睛,不是很想接这个话题,于是转而问道:“你喜欢他?”   “……”对于陈汝心这跳跃性的问题,白小雅愣了愣,但很快平复了那一丝惊讶,淡淡笑着:“你误会了,我虽然曾经和他在两小无猜的年级玩过过家家的游戏,但很显然我们并不合适。”   她没有否认自己和薛铭煊之前有过一段恋爱的事实,反而很坦诚地说了出来,这不免让陈汝心对她多了几分好感。陈汝心也无意兜圈子,便直截了当地说道:“我跟他也不合适。”   “可你们都准备订婚了。”   “订婚宴上,我走了。”   白小雅眸子一动,笑:“让各世家看了笑话,薛家很气愤,颜面全失。”   陈汝心轻轻搅拌着咖啡,眼眸垂下:“嗯。”   “噗~”对于她真?无所谓的态度,白小雅突然笑了起来,“我原先以为你是一个虚荣的女人,为了嫁入豪门费尽心思,想来是我肤浅地先入为主了。”   也许原主曾是百般心思想着嫁给薛铭煊吧,里头未尝没有想要成为豪门太太的意思。原主生长的那个坏境,虽然衣食无忧,但家庭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全感,所以这方面的缺失会想办法在另一个方面补回来。对于白小雅这么认为,陈汝心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只说道:“我们也才今天认识。”   “也对。”白小雅笑着执着杯子,不过短短几句交谈,也发现了陈汝心并不像被人威胁过的样子,大概事实真如她所说,突然不想跟薛铭煊在一起了吧。   感情的事谁说的准呢?一如曾经的自己,被最亲近之人背叛,最后……   想到这儿,白小雅脸上透着一丝说不出的哀伤,那个时候的自己如果不是被情爱迷了眼,又怎么会被敌人盗走最重要的军要机密,白白牺牲了这么多同胞,最后唯有自己在这陌生的星球苟延残喘……   可惜没有如果。   白小雅喝了口咖啡,苦涩的滋味在口腔蔓延,她缓了缓神,收起自己的情绪。整个案子处处透着无法解释的地方,加之上面抓的十分紧,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眼前这个叫做陈汝心的女人对这个案子是清楚一些的,至于这个清楚到底有多少,还不好说。   此时店里的客人已经就只剩下她们这一桌了。外面也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雨声透过玻璃窗清晰传来,白小雅突然问道:“听说你之前参与了那个案子的调查?”   那个案子自然是指连环杀人案,陈汝心点了点头:“嗯。”   白小雅话中意有所指,“我听薛队说起过,你对犯罪嫌疑人的动机有所研究,我看了你写的报告,发现很多细节上都与我们监视的其中一位目标极为吻合。”   陈汝心丝毫不受影响,淡淡说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白小雅得不到自己要的东西,转而转开了话题,关切地看着她,问:“冒昧地问一下,你的感情缺失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眼下的情况完全被白小雅控场,陈汝心完全处在了被动的一方。她认真地想了想这个问题,原主之前是没有异常的,便说道:“高考前夕。”   “原来是这样。”白小雅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面上笑容轻柔,“难怪薛队说你高考前夕和初恋分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陈汝心蓦地看向她:“初恋?”   “邢也,你不记得了吗?”白小雅笑了笑,从大脑储存的记忆中找出了一段,“说起来我和你一个高中毕业的,比你高一届,算起来还是你学姐。那个时候因为邢也被人欺负地太厉害,我曾试着阻止过,但好像被欺负地更厉害了,我就没怎么再去管了,只是对这个人还有点印象,没想到他后来会成为你的初恋男友。”   “那只是一个玩笑。”   “嗯,我知道。”白小雅看着外面的雨幕,说道:“那个时候我们并不知道这样的行为会在对方身上造成多大的伤害,也没有想过在未来的某一天将铸成什么样无法弥补的大错,所以随心而为,不计后果。”   “世上从来就没有后悔药这一说。”陈汝心认同的点了点头,然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问了她一个问题:“你小时候,大约十岁的时候是否在雨中遇到一个比你小一些的孩子,顺手帮了他一回?”   “十岁?”白小雅托腮沉思着,然后确实从记忆中找出一段,“好像有点印象,你见过她?”   “算吧。”陈汝心心中一直压着的那个疑问终于解开,可此时交谈着的俩人并没有察觉出出“他”和“她”这两个字读音一样,意义却南辕北辙。   白小雅顺口问了一句:“怎么了?”   陈汝心看着她,然后摇了摇头,只是随便问问。   “太过久远的事我也记不大清楚了,你若问详细些,只怕我也回答不了你。”白小雅笑了笑,对这件事也没往心里去,而是说起了另一个事:“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陈汝心问道。   “从前有个叫巴鲁的孩子,从小家人被敌国士兵所杀,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姐姐被那些人分食。失去家人的巴鲁被邪恶的巫师带了回走。后来,巴鲁长大了,他成了帝国的将军。他将曾经杀了自己家人的敌国将领和士兵杀了,并把那个吃过他姐姐肉的敌国士兵们关在潮湿阴暗的地下室,不给他们食物和水,等那些士兵们饿极了,巴鲁就用锋利的刀片将那些人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切了下来,装在用黄金制成的盘子里盛给他们食用。那些人饿极了,就取了盘子里的肉片吃,当他们自己身上的肉不能再割的时候,就与同伴厮杀取对方身上的肉吃。最后,那些人都慢慢死去……   巴鲁憎恨这个国家,如果不是国王无能无法守护自己的子民,他的双亲和姐姐就不会死在敌国士兵的手中。于是,他杀了国家的王,并用国王的血祭典了自己的姐姐,自己加冕为王。成为国王并不能让他感到满足与高兴,甚至他的一生都活在噩梦中,每天夜里都会重现姐姐被人分食的场景。后来的巴鲁分不清真实与梦境,变得暴戾癫狂,清醒的时间是短暂的,他用无数额金银玉器和美丽的处女从巫师信仰的恶魔手中换来了力量。巴鲁已经彻底被黑暗吞噬,他用那力量摧毁了整个国家,他渐渐爱上了拥有力量的感觉,也渐渐被自己的力量吞噬。最后他忘了自己是谁,也忘了自己曾经的家人,以及最爱的姐姐,如同世界上从来就不存在巴鲁这个人。”   陈汝心平静地看着她:“故事是人杜撰出来的。”   “我总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个世界存在的真实性,也许这样的说法很可笑。”白小雅看着她平静的双眼,说道:“我们所在的世界,未尝没有被人杜撰出来的可能。从前我不敢这样想,可世界倘若是围绕着少数人来转,岂不是很不正常吗?”   “为什么这么说?”   “直觉。”白小雅笑了笑,“我们都是命运的棋子,所有人都在抗争,就跟缸里养的蛊虫那样,就看最后剩存下来的是谁。”   “命运的棋子?”   “呵~胡言乱语别在意,憋得太久,突然对着你就不知不觉就说出来了。”白小雅喝了口咖啡,转而朝她笑了:“这也许是心理咨询师身上特有的能力?”   “……”   接下来,俩人又闲谈了还一会儿,陈汝心看外面的雨好像更小了,便说道:“我该回去了,改日有时间再约。”   “也好,我送你?”   “谢谢,不必。”   ……   临走时,白小雅叫住了她,眼睛里的东西格外复杂,她说:“若是巴鲁的姐姐还在,巴鲁的结局是不是会变得不一样呢?”   陈汝心顿住脚步,回头对上她的视线,“或许吧。”   ……   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陈汝心撑着伞漫无目的地走着。   在上一世,原主是邢也毕生的执念,又怎么容许被薛铭煊夺走?而原主一心则想要嫁给薛铭煊,却因为邢也的出现一切都变了样。她恨邢也,可邢也死也不愿放过她。就这样,俩人互相折磨,到最后两败俱伤,谁也没能好过。   甚至,到了最后被他亲手用那条一直珍惜着的手帕活生生勒死。那个时候的邢也失去了原主后,也失去了活着的信仰,他憎恨这个世界,然后不折手段地让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也不好过。然后,便是系统所提到的,他得到了远古的记忆,然后将这个世界硬生生崩坏、毁灭。   这些不得不让陈汝心疑惑,邢也究竟是什么人?   还有……若是邢也知道其实当初的那个白月光女孩儿还在,其实就是白小雅,又会怎样呢?   ……会不会,对这个身体没有那么执着?   还有白小雅,她所知道的东西太多,这本身也不太符合常理。   雨下得更大了,陈汝心放慢了脚步,一边在脑海中询问:“系统,白小雅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邢也的?”   “从你去工作室上班的时候开始,在你订婚之日消失后确定,只是苦于没有能够拿出来的证据。”   “是这样。”陈汝心应了声,“这个白小雅……我需要更加详细的资料。”   “我言之有限。”   “嗯,我会想别的办法。”不知不觉间,她停在了一家珠宝店门口,然后将伞收起,走了进去。   模样端正温柔的营业员微笑着询问:“您好,欢迎光临!”   “嗯。”陈汝心点头,“请问有适合男性佩戴的玉吗?”   “有的,在这边。”那人领着陈汝心来到一个柜台前,“请问您想要什么价位的呢?”   “羊脂白玉,样式简单些。”   “这几个都是,您想要什么款式呢?”   陈汝心透过玻璃柜看着那些玉器,“我自己看吧。”   营业员微笑着:“好的,有需要您叫我一声。”   陈汝心还在挑选,这时系统突然道:“选那个有些残缺的玉玦。”   按着系统所说,陈汝心视线落在角落里中那个外径仅有2厘米的略微泛黄的玉石,上面雕着繁复细密的蟠螭纹,样式古朴,透着年轮的气息。   “服务员,我要这个玉玦。”   那名服务员面露微讶,良好的职业素养让她继续微笑着说道:“这款玉玦其实是我们店长的熟人寄放在这儿的,因为价格较之同样质地的玉器更为昂贵,所以半年过去了都无人询问,您还是第一位。”   陈汝心点头:“嗯。”   “我这就帮您包起来。”那名服务员将玉玦收入木质锦盒内,微笑着询问:“您是支付现金还是刷卡?”   “刷卡。”陈汝心从包里取出一张卡递给对方。   “这是您的小票,请收好。”陈汝心伸手接过,把锦盒收入包里,这才离开了珠宝店。   外面的雨还在下,路边霓虹灯亮起,此时路上人已经很少了。陈汝心要穿过马路对面才能拦出租车,当人行道绿灯亮起,陈汝心撑着伞迈出步子。就在这时,一辆车子横冲直撞过来——   系统提醒:“小心!”   就算躲避及时,可陈汝心还是被带倒在地上,膝盖不小心被擦伤,手臂也擦破了皮。而那辆车子早已逃之夭夭。   “能站起来吗?”   “嗯。”陈汝心从地上起来,除了皮外伤,并没有伤到骨头。若她没有看错,那辆车子的牌照被什么东西给遮住了。   系统好似早知如此地叹了口气:“去医院包扎一下伤口吧。”   “去医院的话来不及,邢也快回来了。”陈汝心从包里拿出手帕将膝盖上的血渍拭去,“回去我可以自己处理。”   陈汝心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因为身上实在有些狼狈,难免弄脏了出租车的座位,作为补偿,下车时便给了司机双倍的钱。   当管家看到她这副模样回来,有些惊讶:“陈小姐,需要让医生过来一趟吗?”   “不用,劳烦管家帮我拿一下医药箱。”陈汝心并不愿多说什么。   “好的。”管家也不再问,转身去拿医药箱。   陈汝心上楼先简单地擦洗了身体,为了方便处理伤口特意换了短款居家服便准备去拿医药箱。可当陈汝心打开房门准备拿药箱时便看到——   邢也站在门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那双狭长的眼眸在灯光的晕染下似乎泛着一丝暖意,可细看才会发现眼底深处疯狂阴森得吓人。   陈汝心回过神:“你回来了。”他身上淋了些雨,价值不菲的西服上留下了雨水的痕迹,头发也有些湿……看起来不显狼狈,却让陈汝心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邢也视线落在她膝盖还在渗血的伤口,伸手抓着她的手臂,看着上面有些渗人的伤口,柔声问:“疼吗?”   刚想说不怎么疼的陈汝心看到他脸上阴冷的表情,以及他微翘的唇角,看起来危险而又妖邪。她缓缓点了点头:“疼。”   “疼?”邢也的呼吸都带着一丝黏腻与压抑,指腹摩挲着她手臂上细嫩的皮肤,温柔地看着她:“不是让你这几天没什么事不要出去吗?你真是太不乖了……我的话你就这么不愿意听吗?”   陈汝心的手被他抓住,力道大的让她根本无法挣脱分毫。而邢也的态度从始至终都透着一股子违和感,令人头皮发麻,就算是陈汝心也感到了一丝隐隐的不安。她斟酌着话,尽量不激怒他:“邢也,我……”   “你看,都伤成这样了。”此时的邢也又怎么听得进去她的半句话,那双阴冷的眸子看不到半丝感情,抓住她的手用力一拽,陈汝心顿时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在沙发上,邢也的动作虽然粗暴,却避开了她的伤口。陈汝心还没回过神,却见邢也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薄唇冷冷地勾起:“既然你不将我的话当做一回事,你疼不疼与我何干。”   “邢也……”   “闭嘴。”邢也温柔地打断她,视线落在她那还在渗出血水的膝盖,笑:“只不过是擦伤而已,没有被撞死,你运气还不错。”   陈汝心见他精神状态不是很稳定,便不再说话,免得刺激到他。   “下次是不是打算去见薛铭煊了呢?”邢也半跪在她身前,一手箍着她受伤的那只脚,妖异的眼尾挑起看着她,鼻音带着一股子暗黑气息:“嗯?”   “受伤是意外。”陈汝心并不回避他的视线,“我只是想知道你的一些事。”   “我的事?”邢也面上带着笑意,声音温柔地好似深渊恶魔在低语:“汝心,我与你朝夕相伴,有什么事不能直接问我呢?”   “邢也,你有没有想过,你对我的感情只是移情作用。”陈汝心看着他,缓缓道:“你心里爱着的那个人并不是我,而那个曾救过你的女孩儿我想我帮你找到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去见她。”   陈汝心话一落,邢也心脏猛然收缩,仿佛整颗心脏被无形的力量高度压缩,尖锐的疼痛让他眼眸深处的光瞬间暗了下来。   所谓锥心之言,莫过于此。轻而易举地对自己的感情全盘否认,甚至假装毫不知情。   这个女人果然从一开始就满口谎言吧……和六年前一样……   那么这一次,她又想怎么做呢?又会想要怎么嘲笑他的自不量力呢?又会怎么践踏自己对她的感情呢?自己又为什么要一而再地将心捧到她面前,却被当成一个神经病来“治疗”,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吗?   先前的一切示好和妥协,她果然还是为了逃开自己……   这个女人为什么可以这样冷血呢?她喜欢的人,是那个叫做薛铭煊的男人吧。   果然应该杀了那个男人!想要和那个男人在一起?   休想!   这一世、下一世,永生永世都别想!就算他死了,也绝对不会让她如愿!   不如杀了她,让她再也无法骗自己,再也无法逃开自己的身边!挤压着肺部的疼痛终于缓了过来,氧气并没有让他感到好受起来。   陈汝心见他眼角泛着一丝猩红,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因为此时的邢也正用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底深处的暴戾几欲要将人撕成碎片。   邢也定定看了她一眼,在理智没有完全失去之前转身离开这个房间。   ……   陈汝心还坐在沙发上,看着半掩着的门,对系统道:“他刚刚……是想杀了我吧?”   系统好似叹了口气:“看来七情六欲的缺失并不一味地对你的判断有利。”   “……”陈汝心在心底细细揣摩着系统的话,灵光闪过之间她好似抓住了什么,却在这时被敲门声打断——   “请进。”   进来的是一位中年妇人,她将医药箱搁在地上,看到陈汝心膝盖上的伤口,叹了一声:“陈小姐,先让我替你把伤口清理一下吧。”   陈汝心知道这人肯定是邢也叫上来的,便说:“麻烦您了。”   伤口包扎好后,妇人叮嘱道:“这几天不要让水沾到伤口,还有就算屋里有暖气,这天气穿得这么少还是容易受凉。”   “我知道了,谢谢您。”   “不客气,您一会儿下来吃完饭吧。”妇人将医药箱收拾了一番,继续说道:“褚先生刚离开了,说是公司有事,今晚就不回来了。”   “嗯。”   门再次合上,陈汝心小心避开伤口换了稍厚一些的衣物。下楼用过晚餐后,陈汝心没有睡意,索性去了阳台,坐下后,她认真地想着今晚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除去她去见白小雅的过程中意外受伤这件事,那应该是她最后对邢也说的那几句话了的原因了。当初邢也以病人的身份来心理咨询工作室的时候,曾说过他喜欢的那个女孩儿曾救过自己,并且在生日那天送了他一条手帕。陈汝心一直以为原主可能和那个女孩儿一样给他递了一条手帕,所以起到了移情作用,一直将她当做那个女孩儿的替身,并且在后来成为执念。可替身终究只是替身,倘若要在关键之时唤醒邢也的初心,那必然是那个女孩儿才能够做得到……   ……等等、手帕?   “系统,邢也生日是哪天?”   “三月七日。”   “……三月七日?”陈汝心怔住了,系统最初给她提供的那些资料时间线还是很明确的,三月七日不正是原主看到邢也被人欺负的太惨看不过去而给了一块手帕他吗?   所以,那个小时候帮助过邢也的白月光女孩儿,其实就是原主?! 第22章   想通这点后,陈汝心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样的错误。可眼下,她得想办法联系上邢也。   思及此处的陈汝心回到卧室,走到梳妆台前,拉开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支很久没用过的手机。从通讯录中翻到邢也的号码,拨了过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机械的女声让陈汝心放下手机,看来今晚是没有办法了。把手机放回那个抽屉,陈汝心坐了好一会儿,才准备去休息。   也许,在她也没有察觉到的时候,有什么在发生悄悄的变化,只是因着太过细微而被忽视罢了。   “晚安。”系统轻轻道了一声。   陈汝心合上眼,“嗯。”   ……   >>>>>   接下来的三天,陈汝心都没有见到邢也,也没有出去。   随着离11月27号的日子越来越近,陈汝心越发平静起来,或许完成任务的契机就在这暴风雨前的宁静中。   ……   这一日,午睡中的陈汝心听到手机的震动声。她起身,穿了鞋子才去梳妆台拿自己的手机,看到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陈汝心以为是骚扰号码,准备挂掉,但却不小心按到了碰到了接听键。   “汝心,抱歉在这个时候打扰你。”   是薛铭煊?陈汝心眉心微蹙:“有事吗?”   “我一直联系不上你。”薛铭煊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压抑,“他有对你做什么吗?”   “我很好。”陈汝心不欲与他多说,“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挂了。”   “等等!”薛铭煊深吸了口气,“汝心,我可以帮你离开那个地方,褚越是一个极度危险的男人,我们对他监视了一段时间,已经掌握了一些线索,你不要被他的表面欺骗了……”   “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联系了吧。”陈汝心望着窗外被乌云遮掩的天际,淡声道:“我的事也与你无关。”   薛铭煊挣扎着说道:“汝心,不要任性,我只是不想你受到任何伤害。”   “我说了,我的事与你无关。”   短暂的沉默,薛铭煊也冷静了下来,他突然用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那么,接下来我便以一位刑警的身份与你对话,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将对我们案件的进展起到不可忽视的作用。”   陈汝心眼眸垂下:“请说。”   “11月20号那天你是否整天和褚越在一起?”   “……”那天正是她与白小雅见面的日子,同时也是邢也气得想杀了自己的那天,陈汝心道:“上午他和往常一样去上班了,午后我去见了一个朋友,回去的路上不小心被车撞了,褚越听到消息就赶回来了……”   “那么他是什么时间回来的?”   “天黑了,没注意。”   “晚上是和你一直在一起吗?”   “家里的阿姨说他公司有些事,又回公司了。”   “你的伤严重吗?”   “……警官,这个问题和案子有关吗?”   那边微微一滞,“抱歉。”   “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们怀疑他那晚与XX私家会所的杀人案有关,那天晚上他确实去了公司,但中间有两个小时是他独自一人离开了公司,有人看见他在那家会所出现,离开的时间也恰好离两位死者的死亡时间接近。所以,我们正在调查。”   “死者是谁?”陈汝心问道。   “会所一位人气很高的公主,还有其中一位客人。公主死前与人发生过关系,那天晚上接待的几位客人中,褚越是其中一个。”   “公主提供性服务?”   “咳、那家会所曾在我们警方的名单内。”   所谓的名单,大约就是那儿是提供性服务的了。陈汝心想了想,说道:“褚越对性事没那么热衷,他在这方面比较极端,他连我都不碰,更不会去碰其他女人。”   “……”薛铭煊顿了顿,“我知道了。”   陈汝心淡淡道:“话问完了吗?”   “若是有什么事,请及时与我们警方联系。”   挂了电话,陈汝心眉心微蹙,任务时间已经在倒计时了吗?   思及此处的陈汝心视线落在梳妆台上的那个木质锦盒上,这个玉玦还没来得及送出去,想想自那天后她都没见过邢也了。   陈汝心打开木质锦盒,拿出那枚很小的玉玦,想了想还是放在了身上,万一见到也好直接给他。   把那个模样精致华贵的锦盒放回抽屉,陈汝心便去换了衣服准备去花园走走,成日待在室内还是会有一种压抑感。   临走时,桌面上放着的笔记本突然响起一个提示音,是新邮件。   陈汝心返回,坐在电脑前,打开那封新邮件,看完后立刻将邮件删除,顺便将剩余的另一半钱打入一个陌生的账号。   自己的猜测果然没有错,这个白小雅果然并非原来的那个白小雅。   缓了缓神,陈汝心起身离开。下楼的时候,管家询问道:“您要出去吗?”   “不,我只是去花园坐坐。”   管家略微欠身:“我这就给您准备下午茶。”   “谢谢。”陈汝心微微摇头,“不用了。”   独自走到花园,陈汝心在那张木质秋千上坐下,微微阖上眼,被乌云遮盖的太阳露出来了半边,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有种不真实的恍惚感。   当倦意袭来的时候,陈汝心又起身回了卧室,就在这时衣服口袋内传来轻微的震动,原来先前接完电话后,手机被她顺手放进了口袋里了。   陈汝心半眯着眼,指腹轻轻滑过屏幕,接起:“喂?”   “抱歉,打扰到你了吗?”   “……”听到这个声音,陈汝心微微蹙眉,“薛铭煊,什么事?”   “你来一趟我们先前去的那家咖啡厅,我有很重要的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电话里不能说?”   “有个东西需要你认一下。”薛铭煊深深吸了口气,“我并不希望在审讯室见到你。”   “……”陈汝心眸子不知闪过什么,又好似从来就没有变化过,她透过落地窗看着不远处的大门,一边回复薛铭煊:“我想想。”   听筒内传来薛铭煊的声音:“我在咖啡厅等你,八点之前我都会在那儿,希望你能来。”   陈汝心没有应声,薛铭煊此举也在试探她,不去的话便坐实了他的猜测,这难免让仅剩不多的时间缩短。另外,她一直待在这儿,先不说一直见不到邢也,这对任务没有半分用处。   她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和邢也这样白白耗着了。   而这个时候的邢也已经什么也听不进去,不管陈汝心如何解释,最终只会让对方认为是借口,反而不利于自己的任务。   也许,有时候方式太过温和,反而无法起到作用。起码对这样的邢也半分用也没有,就如曾经陈汝心问系统,若是对邢也无条件的顺从,是否能够完成任务,不让其黑化。   系统当时的态度相当暧昧,但也间接地告诉陈汝心:不可能。   而这些天,陈汝心也想了很多,对这个所谓的任务。从一开始她便有种身为提线木偶的感觉,而线的另一头不知道在谁的手中,让她不得不按着对方的剧本走下去。也正是因为这样未知,才让人觉得无所适从。   思及此处,陈汝心想了想,一边走出卧室,一边回复电话另一端的薛铭煊:“我现在就过去。”   薛铭煊好似松了一口气,说道:“那我等你,不见不散。”   “嗯,不见不散。”陈汝心说完,便挂了电话,突然感觉不对劲,她下意识地想要回头,可手腕已经被人用力抓住——   “我不是说过,不要乱跑吗?”黏腻低沉嗓音在她的耳际响起,被暗黑气息从背后笼罩,危险的感觉让陈汝心浑身忍不住微颤。一只有力的手抚摸着她脆弱的脖颈,好似只要微微用力就可以折断,修长冰凉的指尖流连在锁骨和颈动脉间,暧昧地摸着着,带着情色意味和令人发憷的邪气。他的唇状似无意碰到了她的耳垂,低沉磁性的声音还带着几丝意味不明的笑意:“让我猜猜……是去见谁呢?”   “邢也,先放开我……”脖子被人随意玩弄掌控,这样的感觉并不好,陈汝心另一只手覆上他的,“你一直不愿见我。”   他抚着她脖颈的手微微用力,呼吸拂过她敏感的颈侧,眼眸深处是她看不见的狠绝与疯狂,他轻笑:“所以你就去找薛铭煊了?”   他是从什么时候来的……陈汝心闭了闭眼,再平静地睁开:“你听到了。”   邢也面上始终带着笑,镜片下的那双眼睛却宛如死物般冰冷,只一眼便让人如坠深渊,可他却用温柔的声音对怀里的人说:“我本不想这么做,不想看见你过得不好,也不想看见你露出难过的表情。我想要好好保护你,好好爱惜你,宠着你……可我这么做又有什么用呢?外面那么危险,你又那么不听话,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弄伤了自己怎么办?”   “……邢也?”身体被他掰正,变成了面对面的姿势,陈汝心想要开口,却被他的手指制止了。下一刻,只见他低下了头,微冷的薄唇印上她的,舌强势地撬开了她的口腔,一颗小小的药丸顺着喉咙被他的舌顶了下去。确定她咽下去后,邢也这才离开她的唇,然后抬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眼底的执拗和狂乱令人不寒而栗,只听他柔声说:“你是我的,就算死,那也是我的。”   那温柔的声音好似在撒娇,却让陈汝心心底平白生出些许不安:“……你给我喂了什么?”   “让你乖乖听话的东西。”邢也看着她无助地望着自己,揽着她因为药效发作开始软弱无力的身体,邢也满足地笑了,将她打横抱起…… 第23章   陈汝心睁开眼的时候,还有些恍惚,整个人好似还在做梦,浑身轻飘飘的没有重心。她眨了眨眼,焦距这才慢慢开始变得清晰,这里是……哪儿?   眼前的一切让陈汝心愣了愣,身下柔软的触感还带着清新的阳光气息。她坐起身,抬手抚上眼前金色的栏杆,触摸到那金属特有的冰冷,她才回过神来。   原来,自己真的被邢也关进了鸟笼里。   “你醒了。”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邢也拿了食物走了过来,正用温柔的眼神看着她:“头还痛吗?先吃点东西。”   “我不饿。”大概是药效残留的原因,陈汝心身体还有些提不上力气,靠着笼子看着他走到自己的面前。等看清他眼睛里的红色血丝,陈汝心突然开口问道:“你很久没休息了吗?”   “怎么?突然关心起我来了?”邢也把手上的托盘搁在地上,隔着笼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同样的手段你还想用第二次吗?”   “不是。”陈汝心声音有些轻飘飘地,她微仰着头看着他,说:“那个时候我以为自己一直以来都是女孩儿的替身,所以说出那样的话。对不起,是我自以为是……”   “闭嘴。”邢也站起身,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然后好似察觉到自己的语气不对,便俯下身伸手动作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发顶:“乖,等没人和我抢你了,我就放你出来。”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的精神状态竟这么差了吗?陈汝心抬手覆上他的,看着他说:“我没有……”   “嘘,别说话。”邢也薄唇勾起一抹冰冷的笑,他抽回自己的手,将带来的纸袋放在进笼子内,“好好休息,这是替换的衣物。”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陈汝心兀自出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汝心问道:“系统,我昏迷了多久?”   “一天一夜。”系统回道:“先吃点东西,你的身体会受不了。”   “嗯。”陈汝心点点头,“我先缓一缓。”   也就是说,今天是25号了。   剩下还不到两天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仿佛都在倒计时。却在这样的时候,陈汝心的内心深处却有种说不出的安宁感。等待……漫长的等待,那种仿佛刻印在灵魂深处的感觉,她不止一次经历过。   背靠着笼子,陈汝心险些就这样睡了过去。她艰难地睁开眼,拿过邢也带过来的杯子,用漱口水漱了口,用湿手帕擦了擦脸,然后才打开保温盒。   清淡的蔬菜粥,闻着倒是让人挺有食欲,陈汝心吃了一些,她总要保留些体力才行。   见她吃完,系统突然道:“药物会让你变得迟钝,对外界的反应变慢。”   陈汝心眼眸微闭,好一会儿才问:“粥里也加了东西?”   “你的手背有个针孔。”系统缓缓道:“你昏睡前留下的。”   “嗯。”陈汝心应了声,然后说道:“但我想先换一下衣服。”说完拿过那个纸袋,打开。   系统自动屏蔽了感知。   拿出纸袋里的衣服,除了贴身衣物只剩下一条裙子,并不太适合在冬日穿的白色长裙,裙子质地柔软,像薄雾般有种朦胧感。陈汝心犹豫了一番,还是换上了,尺寸刚好,裙摆几近遮住脚踝,领口开得稍微有些大,让肩膀露出了一些,好在还是长袖。虽然整个地下室的温度都是被控制好的,并不会让人感觉到冷,但总还是会感觉有些奇怪,仿佛自己像一只被悉心照料的宠物般,确切的说更像一只乖乖等待被主人赏玩的金丝雀……   陈汝心躺下,或许药物的作用,她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这一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陈汝心只觉得整个人更加昏昏沉沉了,大脑也变得混沌起来。当地下室的门再次被打开,她也没有发现,直到邢也打开笼子的门,听到声音,陈汝心这才微微睁开了眼睛。   “……邢也?”陈汝心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坐起身。   邢也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冰冷地吐出两个字:“出来。”   陈汝心的反射弧度也不知什么时候变长了,就这样坐着望着他,声音听着还有些虚弱:“去哪儿?”   谁知邢也并不回答她,直接拽着她的手半拖半抱将她拉了出来。陈汝心被他揽在怀里,双腿离地,被打横抱起,陈汝心的手反射性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大脑好像变得更加混沌了。   邢也没有回答她,走到另一边,抬手在墙上某个按钮按了一下,门立刻打开。   里面一个浴室,而且空间极大,还不待陈汝心看清,便被他放在了一旁柔软的贵妃榻上。   随之而来,是邢也一手托着她的背部,替她将裙子的拉链拉下——   “……我自己洗。”陈汝心伸手抵在他胸口,“我不会逃走,你看我现在这样也根本走不远……”   “呵,”见她无力挣扎的模样,邢也眯眼笑了起来,鼻梁上架着的金丝边眼镜使得他俊美的脸上透着一丝诡谲气息,他的声音低低的、沉沉地,“我当然知道你逃不了,我是怕你在浴缸里淹死。”   “……”陈汝心内心深处的羞耻感让她还是不能接受这样的行为,浑身都在抗拒:“那我不洗了……”   “你就这么讨厌我触碰你的身体?”邢也的手摩挲着她光滑白皙的背,顺道解下了后背文胸的扣子,感受到掌心下的身体在微微颤抖,邢也眼底冷意愈深,压低了嗓音:“先前也忍得很辛苦吧?”   先前?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不讨厌你碰我,但洗澡不行。”陈汝心无力地推着他,却被他一只手给钳制住了,不得动弹。   身上衣物被褪下,等身上不着片缕的时候,陈汝心闭上了眼,然后整个人被他抱到了浴缸内。当温水将身体覆盖,没有察觉到他下一步动作时,陈汝心睁开了眼睛。   “给你五分钟清洗的时间,我不介意亲手给你洗。”   对上邢也幽深的双瞳,那里面好似一潭危险的沼泽,随时能将人吞噬,陈汝心点了点头。   邢也收回视线,背过身,并不走开。   陈汝心抓紧时间清洗自己,就算尽量提高速度,可软弱无力的身体完全背离了她的意志。清洗完毕,陈汝心的手搭在浴缸的边缘,慢慢站起身,手松开浴缸边缘的时候突然脚下一软,顿时整个人都失去平衡,眼看着口鼻就要被水呛到的时候,一手有力的手环上她的腰间,将她捞在了怀里。   此时的陈汝心整个人趴在邢也的怀中,水珠将他笔挺的西服弄出了水印子,陈汝心微乱的呼吸终于也平息了下来,温顺地伏在了他的胸前。被温水浸泡过后,陈汝心那张脸变得越发娇艳可人,长长的睫毛无意识轻颤,陈汝心抬起头看着他,瞳孔映着他的模样,里面全无柔弱之色,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没有抗拒的意思,甚至有的只是安宁。   邢也眼底颜色渐深,呼吸也带着深沉欲望的暗哑,手心温软的触感让他眉宇间的戾气弱化了几分,他伸手拿过浴巾将她裹起。将她抱回床上,邢也拿了一个纸袋放在她床前,然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里。若是细看,还能发现他紧握着的手在微微颤抖。   邢也掩去眼底的情绪,走出地下室。   外边烈日当头,天空万里无云,这是雨水过后难得的晴朗。邢也抬手遮了遮刺略有些刺目的日光,分明还是站在阳光下,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BOSS,一切已经安排好了。”   黑衣男人的出声打断了邢也的思绪,邢也转过身,那双眼睛即便被镜片挡住,依然掩不住那里面的森寒与阴冷,仿佛刚才那一瞬的脆弱只是错觉。   “走吧。”   ……   >>>>>   与此同时,省厅。   白小雅身着合身的警服,她神色微冷,手上拿着一个密封的档案袋,穿过大厅直接找到了薛铭煊的办公室。   门口的张泽义见到是白小雅,打了声招呼:“白姐,薛队刚去局长办公室了,您先坐一会儿,我给您倒杯茶。”   “嗯,谢谢小张。”白小雅接过张泽义递来的茶,却没有喝,而那个密封的档案袋就放在她手边。   当薛铭煊回来的时候,白小雅手中的那杯茶已经凉了。   “小雅?”薛铭煊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看着她,问道:“什么事这么急?”   此时的白小雅身上的气息看着比平时多了些许肃杀,只见她红唇抿紧,然后看着他道:“只怕谁也想不到,先前那些女性被害人的整容手术居然是邢也亲自主刀。手术后,几个被害人没过多久精神都出现了一些问题,开始并不明显,直到最后死去。根据现场勘查的资料显示,她们是自杀,但因为那是被人催眠后做出的行为。所以,这是有预谋的他杀。”   薛铭煊呼吸一凝,沉声道:“你有确实有力的证据?”   “嗯。”白小雅显然内心也并不平静,她深吸了口气,“他是个天才,可惜走错了路,只是我至今仍想不通,为什么邢也会给那些被害人做整容手术……总不能说是无意识的举动吧?”她将手里的东西递给薛铭煊,说:“你自己看吧,只要能我们够进入这里的地下室,就能找到足够的证据让其伏法。”   接过白小雅手上的牛皮纸袋,薛铭煊打开一看,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当看到最后一张并不怎么清晰的照片时,他看着照片上的人居然是……   薛铭煊顿时脸色发青,甚至忘了询问白小雅是怎样得到这些东西的。他冷声命令道:“准备对犯罪嫌疑人褚越实施抓捕!” 第24章   11月27日,晴,微风。   当天际最后一抹夕阳消散,云卷云舒,夜幕降下。   ——21:40——   某高级住宅区外,身着特殊制服的人员趁着夜色朝其中一栋建筑靠近,无声无息。   在另一边,白小雅一身黑色便衣,带着几个人从另一边进入这栋房子。   当这些人正准备破门而入的时候,大门突然从里面打开。   一位管家模样的男人身着黑色燕尾服,对着那些暗藏武器的人微微弯下腰,态度不卑不亢:“外边冷,客人若是来找褚先生的话,可以先进来避避风。”   薛铭煊手扬起,做了一个手势,所有人都暂时都进入待命状态。   “那就打扰了。”薛铭煊与身后几个人跟着管家走了进去,并没有过多的客套,而是直接拿出了搜查证,“根据我们调查,褚越涉嫌参与多起杀人案,请配合我们调查!”   而同一时间内,另一边的白小雅已经破解了一处隐藏的电梯密码,与同事一起乘坐电梯到了地下室。   虽说是地下室,却有着比起金碧辉煌的大厅毫不逊色的奢华。   几人没有过多打量,而是将注意力落在了大厅中央的那个金色鸟笼。   那真是一个鸟笼,圆柱形,两人高,直径约一米六,整体的造型华丽精致极了,仿佛是一个中古世纪的艺术品。   他们清楚地可以看到里面躺了个身着白色裙子的女人,她好似睡着了,冶艳的面容却给人一种无言的安宁感。透过那个精致华丽的笼子乍一眼看过去,邪恶又静谧的画面在视觉上确实令人感到有些震撼。   或许是听到了声响,陈汝心恹恹地睁开眼,就算没有看清来人,也知道来的不是邢也。   因为,脚步声不同。但此时的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起身,便没有动。   “打开笼子!”   随着白小雅的声音,一人上前用随身带着的工具开锁,锁比较精密,废了好一会儿也没能打开。   白小雅见此,伸手接过工具,只三秒锁便掉落在地上。   拉开笼子的门,看到精神恍惚的陈汝心,白小雅伸手触碰她的额头,顿时皱起了眉,“麻醉药品摄入过量,需尽快送医院接受进步一检查。”然后伸手扶住欲起身的她,一边问道:“你还好吗?”   “白小雅?”陈汝心眼中焦距好不容易将眼前的人看清,然后又看了眼她身后几个英姿飒爽、训练有素的男人,几乎立刻便明白了他们的身份。陈汝心微微点头:“还行。”   白小雅扶着她,问:“能站起来吗?”   陈汝心试了试,摇了摇头:“不能。”   这一看便是用过镇定剂,白小雅看了眼身后的同事,想了想还是自己动手将她半抱起,“扶着我。”   陈汝心软绵绵的身体根本使不上力气,只能任她半抱着。其他几人开始搜查证物,陈汝心眼眸低垂,好似累极。   却在白小雅半抱着她离开笼子的时候,陈汝心忽然伸手轻轻拽住她的衣袖,问了一句:“今天几号?”   白小雅回道:“27号。”   陈汝心继续问:“……现在是白天吗?”   以为她很久没见到人,所以才会想着多说些话,白小雅耐心地回道:“不是白天,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几点?”   白小雅用眼神示意了自己旁边的男同事,那名男同事拨开衣袖看了眼腕表,回道:“22点14分。”   陈汝心好一会儿才有了些轻微的反应,“……都这个时间了。”她的声音很轻,仿佛只是在说给自己听的,连扶着她的白小雅也没能听清,便又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陈汝心摇了摇头。   离开笼子,白小雅示意旁边的同事过来搭把手,然后自己半蹲在陈汝心的身前,一边说:“我先背你出去,你这情况必须先去医院检查一下。”   陈汝心下意识地摇了摇头,随后便被轻轻托在白小雅并不怎么宽厚的背上。   这时,久久不曾出声的系统突然说话了:“关于任务,还有一段信息,我现在给你。”   陈汝心内心忍不住疑惑:“为什么是现在?”   “因为我想赌一把,虽然我会因此而陷入沉睡,但……”   后面的话陈汝心没听清,因为那些信息被传送到她的意识中,那是……关于邢也被带走后的画面……   “若是任务失败,我们可以重来,我会一直陪着你。”这话,仿佛是为她等会儿将要面对的事担心,这种近似于安抚的话。   整理完那段信息,陈汝心在脑海中这样平静问道:“我失败多少次了?”   系统突然沉默了,却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我不记得多少次了,我曾无数次目睹你的死亡,看着你每一世都不得好死,无数次经历死亡的恐惧和被人残忍虐杀的痛苦。有时候,我会觉得只要你每一世能够寿终正寝就好了……”   “系统。”陈汝心打断他:“在曾经的轮回中,你可以这样和我说话吗?”   “……”系统情绪出现了些许波动,“不能。”那个时候他被迫陷入沉睡,只能依稀感应到她,却根本无法让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也无法让她感知到自己的存在。而那个时候,另一个意识完全不成熟,无法在她任务过程中起到什么作用,甚至是起反作用,加速任务失败,而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经历痛苦饱受折磨地死去。   “那就是了。” 陈汝心的声音很轻柔,却又十分坚定:“所以,这一次我不会失败。”   “……”犹如醍醐灌顶,系统好一会儿才轻叹了一声:“原来如此……”   原来,那时的你便料到了今日吗……   那曾经漫长的时光中,自己怎么就忘了她曾经纵横洪荒四海的身姿呢?她又怎么会是甘愿被天道算计的人呢?这个人必将一切算计好,在天道对其松懈之时进而反攻,等到被天道察觉她的动作之时,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也许,在曾经无数次轮回中,最先入魔障的那个人不是她,而是自己。明白过来的系统轻轻道了一句:“多谢指点。”   对系统的话,陈汝心没再回应,因为此时有另一拨人走入了地下室。   除了薛铭煊,还有……邢也,两拨人在持枪对峙。   只见邢也看着白小雅几人,盯着白小雅的眼神阴冷又执拗:“把她还给我。”   半分钟之前还与邢也在书房对峙的薛铭煊看了眼这个金碧辉煌好似一个地下宫殿的地下室,还有那个鸟笼状的笼子,再看了眼白小雅背上的陈汝心,脸色极为难看。   薛铭煊手上拿着配枪指着他,厉声道:“褚越,你涉嫌连环杀人案与非法拘禁罪,请放弃抵抗跟我们走一趟!”   可此时的邢也压根听不进任何一句话,仿佛看不见那正指着自己头部的枪,只是固执地看着白小雅几人,眼底泛着一丝猩红,里面执拗而疯狂,他又重复了一句:“还给我。”   薛铭煊和身后的同事皆持着手中的枪警惕地看着眼前的邢也,喝道:“不许动!”   邢也慢慢将视线移开,然后落在了薛铭煊的身上,鄙夷的、仿佛见到了什么脏东西般,薄唇也勾起了一缕嘲讽的笑:“就凭你?”   薛铭煊的手指已经搭在了扳机上,空气瞬间凝滞。   此时,趴在白小雅背上的陈汝心轻声在她耳边说:“放我下来。”   白小雅想了想,还是照做,只是突然感觉腰间被她的手拂过,她想做什么……白小雅没有出声阻住她的举动,但却不让陈汝心离开,唯恐那个男人发疯对其下杀手。   那样的气息她太熟悉了,白小雅面对过许多杀人如麻的敌人,可没有一个人像眼前这个男人这样,那双几近疯魔的眼睛不似人类,那是近乎偏执到病态的眼神,浑身都充斥着毁灭的危险气息。   AI46在她的隐形耳机里发出了警报的声音,让白小雅尽快撤离这个地方。她却想也没想便拉住了准备过邢也那边的陈汝心,低声:“不要过去。”   陈汝心看着近在眼前的女主白小雅,知道她拥有这个世界并不存在的科技,也知道她原本并不属于地球的生命体,而是银河之外为守护自己星球战死的军人,只是机缘巧合之下在那场爆炸中流落到了地球,并与溺水而亡的地球人白小雅融为一体,成了眼前这个“白小雅”。陈汝心眼眸深处平静又柔和地看着她:“你听说过寄生吗?”   “……!”白小雅浑身一震,眼神中隐隐透着不可置信:“……你”   “嗯。”陈汝心点了点头,打断她,“我知道。”不待白小雅开口,陈汝心继续说道:“其实我和你差不多,只不过又有点不一样。”   陈汝心没有说自己是怎么知道她真实身份的,因为白小雅还需要在这个世界继续生存下去,继续以军人这个身份。白小雅并不是刑警队中的成员,而是武警,这一次不过是接受上面的调派来协助薛铭煊来调查案子。按照原本的剧情发展,男女主之间应该早就互生情愫,只是又好像有些不同,因为陈汝心没有从她的眼中看到对薛铭煊的爱意。   她斟酌着说:“你不必惊讶,我一开始只是怀疑,刚才见到你时才确定。而我来到这边的世界,是为了……”陈汝心突然口中的话一滞,眼角余光扫到的画面让她瞳孔微缩,“邢也!”她几乎是瞬间挣脱白小雅的手挡在邢也的身前——   那一刻,随着一声枪响,时间仿佛被定格。   血将白色的衣裙染红,好似在她心口长了一株凄美绝艳的地狱之花……   温热的血溅在了邢也的脸上,心脏在剧烈收缩,尖锐的钝痛在无声地嘶鸣、呐喊——   那一刻,世界竟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声音,视网膜内的画面也变成了焦墨似的黑,他忘记了呼吸,忘记了自己还活着的事实。   “……邢、也……”   恍惚中,听到她微弱的声音,邢也才恢复了些许知觉,他抱着她跪在地上,太过强烈的痛苦让他失去了声音。他想喊她的名字,喉咙里却只能发出怪异的声调,那根本不似人类能够发出的声音。   汝心。   不要死。   不要离开我的身边。   你不能再丢下我一个人了。   为什么、为什么谁都要跟我抢呢?   我什么也可以不要,什么也可以不求,唯独不能容许有人将你夺走……   你只能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   看着陈汝心身上的血止不住涌出,薛铭煊那双向来镇定的双手开始微微颤抖,摇了摇头:“我、我不是故意的,枪走火了……”   白小雅最先恢复冷静,她回头命令道:“快叫救护车!”   静止的画面终于动了起来,可却无法撼动眼前那仿佛被隔离在另一个世界的俩人。   “邢也,你听我说……”陈汝心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她努力睁开眼看着邢也,“……你心眼那么小,又那么记仇……那些、曾欺凌过你的人……或死或残,全都没有好下场……我是曾伤你最深……的人,却还好好的活着……”   不、不是!   “……邢也,停手吧。”仿佛是回光返照的时间到了,她精神好了很多,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指尖拂过他高挺的鼻梁和薄唇,“因为我,一切才会变成那样,如果不是当年那个恶作剧,你就不会失去外婆,不会失去这世上唯一一个真心待你的亲人,你也不会被那人带走,不用经历那些不好的事,受那样的折辱……更不会变成这样……”   少年时长期的校园暴力使得他性子变得阴沉、满身戾气,只有让那些给他带来伤害的人都付出惨痛的代价,他才能平息心底的戾气……   当年,带那个男人因为失去了繁衍后代的能力才将他带走,而他则被当做繁衍家族后代的工具。那个男人将各式各样的女人送到他的床上,给他用药,像牲畜一样勃起,差点被女人硬上……他杀了那些女人……从那以后,任何一个亲近他的女人,都会让他想到那时屈辱的记忆……骨子里的残忍与血腥渐渐苏醒过来……   说到底,一步一步将他逼迫至此的那个人……是她。   这是系统最后传送给她关于邢也的信息。   “……你不要、离开……我……”邢也的声音嘶哑怪异,握住她的手,看了眼薛铭煊那边,眼底猩红的血丝看着格外狰狞可怖,“否则,他们都得死!”   “……”陈汝心眼底的光彩淡去了几分,她知道邢也做得到,他能够这样让薛铭煊他们进来,就有万全的准备,可惜……   “答、应、我。”邢也执拗地看着她,仿佛看不见她此时生命在流逝,明明他比任何一个人都知道,怀里的这个人正在被死神拉走,任何人都无法挽回。他嘶哑着嗓音,不顾一切地恳求着:“……求你、汝心……”   陈汝心的手滑在了他的领带上,轻轻拉了拉,示意他低下头来。   邢也将头低下,想要听清她的话。她的呼吸越来越微弱,眼中的焦距已经无法集中,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只是本能在驱使着她说:“死亡不是结束,我们终将还会再见的……你愿意等我吗?”   几乎在同一瞬间,他恍惚间听到了从远古洪荒传来的声音:“邢也,你愿意等我吗……”悠远、坚定、熟悉到让他几乎止不住颤栗的声音,连心脏都在高鸣不止。这个声音太熟悉了,那是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声音,他等了不知道多少岁月,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直到听到这个声音。   心底的那一声叹息和满足,仿佛在说:啊,终于等到了……   “我愿意。”这三个字他脱口而出。   听到邢也的答案,陈汝心的手无力垂下,永远地阖上了双眼……   邢也没有歇斯底里地发狂,只是抱着陈汝心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不放,他俯身轻轻一吻印在她冰冷的唇上,“不管多久,我都愿意等你……”   钟摆的滴答声在死寂的大厅内清晰可闻,伴随着“当——当——当……”   那是午夜十二点的钟声…… 第25章   12月4日,XX新闻报道了一则新闻。   “警方近日破获了一起连环杀人案,犯罪嫌疑人XX终于落网,对方交代了所有的犯罪经过,并且供认不讳。死者大都曾都与X某同校,根据警方调查,六年前A市的另一起故意杀人案也再次浮出水面,此次案件又涉及多年前的一起恶性校园暴力事件,据了解……”   白小雅拿起遥控器换了频道,她看着电视上演的综艺发呆,事情已经过去一周了。   自27日后,薛铭煊因涉嫌渎职罪而被停职,正在接受相关部门的调查。这次只怕薛铭煊自己也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不过这已经与她无关了。   邢也开庭的那天,白小雅也去了。   他看起来并没有颓废的样子,很平静接受审判长的宣判。最终他被判处死刑,缓刑两年。   事情算是告了一个段落。   陈汝心离世的消息传入了她海外双亲的耳中,他们回国见了女儿最后一面便因为公事繁忙而不得不走。最后陈汝心的后事是由那时还在接受警方调查的邢也亲力亲为。   立墓碑封墓的时候,他在石碑上亲手刻下:爱妻陈汝心之墓。   墓地远在郊外,那是一个景色十分美丽的地方,也是原本属于薛家度假村的地盘,却被邢也不知道用什么手段给买了下来。   那日,天上下着小雨,去的人很多,大都是她所在大学的学弟学妹,还有那两个师兄师姐也来了。   对于陈汝心的死亡,所有人都有些恍惚,不愿相信。   白小雅去的晚,所以几乎没什么人了,路上他遇见了被停职的薛铭煊。   俩人站在墓前,静默不语。雨还在下,白小雅看着墓前摆放整齐的鲜花上,突然开口道:“她曾说,她是为邢也而来的。”   薛铭煊偏头看向白小雅,眉心微蹙:“什么意思?”   “邢也虽然罪大恶极,偏激极端、泯灭人性,但唯有这么一个软肋。那日我们能这么轻松将邢也抓捕归案,这世上也唯有陈汝心能够让他束手就擒了。”白小雅笑地意味不明,对上他的视线,忽然这么问了一句:“你后悔过吗?”   薛铭煊声音微涩:“后悔什么?”   “后悔当初利用她。”   “……”薛铭煊声音冷下,“与你无关。”   “现在想想如果当初没有将陈汝心卷入这个案子中,也许她就不会死在你的枪下?也许你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活在痛苦与悔恨当中,亲手杀了自己所爱之人?”白小雅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也许是自己曾经被背叛的经历,她红唇勾起一个略带嘲讽的弧度,看着他笑:“所爱之人……谁知道呢?”   “住口!”   “我理解你的愤怒,不过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你若真爱她,当初就不会同意选择利用她,现在回过头说爱,不觉得可笑吗?”白小雅轻笑一声,转身背对他离开这片花海,风中淡淡传来一句:“不管是邢也还是你,终将自食其果。”   那一瞬间,薛铭煊的身影佝偻了不少,他甚至无法反驳她的话。白小雅说的没错,终将自食其果,无论是自己还是邢也,谁都没能逃过。   ……   >>>>>   一个月后,某个清晨,白小雅和薛铭煊几乎在同一时间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是局里打来的,“邢也死了。”   白小雅一怔:“怎么回事?”   “我们没有发现任何自杀或者他杀的痕迹,经法医鉴定,他是心脏突然停止跳动死去的,死亡时间是昨晚。”   “……”白小雅久久才问道:“他还有家人吗?”   对方回道:“没有,不过有个自称管家的德国男人过来给他操办后事,说是按照邢也生前的遗愿将其火化带走。”   白小雅道:“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白小雅想着,若说这真是意外,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信的,只怕是那个男人自己的打算。   而此时同样得到消息的薛铭煊也得出了这样的结论。那个人,绝对不会这样意外的死去,不过人都死了,计较这种事又有什么意思呢?   对自己将会被怎样处置,薛铭煊很冷静,也许就如白小雅所说的那样,自食其果。   >>>>>   又过了几天,S市的天气渐渐好了起来。   某日,夕阳将落时,在郊外的某条小路上,一辆黑色的车子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是一位棕发碧眼身穿黑色燕尾服的德国男人,他戴着黑色的领结、笔挺的黑色长裤、锃亮的黑色皮鞋,还有一丝不乱的头发和永远笔挺的身板,是德国男人特有的古板和严谨。他双手抱着一个由金丝楠乌木制成的盒子,朝前方不疾不徐地走去。   那里是一片美丽的花海,无数白晶菊如雪般盛开,白色的花瓣簇拥着金色的花盘在风中摇曳……这样的画面竟与那日在纸上描绘出来的场景重叠在了一起……   时光如沙漏般,画面瞬间回溯到那日午后——   阳光温柔,微风拂过。那张被书角轻压的纸被风吹落在地上,被刚好走进来的邢也弯腰捡起,看到上面那副画,笑着问她:“这画的是什么?”   “好看吗?”陈汝心仰头看他。   邢也眼底笑意愈深,这随手涂鸦看着像路边被人随手乱画的墙面般,着实童真有趣。可依稀间,居然让他看到了美丽的花田,甚至那花他也依稀能辨别出来,他忍笑点头:“当然好看。”   陈汝心知道自己画工怎样,但他这样要笑不笑的样子实在是……   “想笑便笑吧。”   “呵……”邢也再也没忍住,醇厚磁性的嗓音搭着那张异常俊美的脸,也是悦人耳目,让人生不起气来。他说:“是挺好看的,虽然画风抽象,但意境唯美。”   “……”陈汝心伸手欲从他手中将那张纸夺回,却被邢也不着痕迹躲开,没让她碰着。陈汝心索性放弃了,不再去看他跟宝贝似的将那张纸收好,站起身准备去倒杯水。   可她人才刚站起,就被邢也从身后抱住,他低哑的嗓音落在耳中,性感极了:“你还没告诉我,你这画的是什么呢?”   陈汝心微顿,微微偏头,清冽如水的眼眸映着他的模样:“你真想知道?”   邢也将下巴抵在她的颈窝,嗅着她身上让人心安的淡淡馨香,他说:“当然。”   “那个啊……是我以后的长眠之地。”这话中的语气,未尝没有玩笑的成分。   可邢也却微怔,搂住她腰间的手紧了几分,声音温柔,口气却不容置疑:“是我们的。”   ……   ————【第一个世界结束】———— 第26章   “宿主,任务成功了呦~”   寂静无声的世界中,响起了系统的声音,陈汝心的意识仿佛漂浮在云间,什么也感觉不到、触碰不到。她只能与系统对话:“这里是哪儿?”   “新的任务已经开启,宿主您现在是换副本了呢~”   换副本了……那最后一幕的画面依然清晰地映在她的眼前,那个时候的邢也绝对不能死,倘若他重生再来,只怕无论做什么也挽回不了。可想到自己阖目前,他那时的模样,陈汝心感觉到自己并不是完全无动于衷……   只是那异样的情绪如石子落入水中,很快便不再起涟漪。   此时的陈汝心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感觉不到,只能询问系统:“为什么我动不了?”   “因为您现在在玻璃缸里呀~”系统说话不紧不慢,“您现在先适应一下,等会儿我再将这个世界的任务信息传送给您。”   “嗯。”陈汝心只有意识是清醒的,她依稀能感觉到自己这具身体由于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竟让她无法融合这个身体的记忆。她试了半晌,还是无果,便问系统:“为什么这个身体没有记忆?”   系统回道:“因为您不是人了呀~”   消化了系统这句话,再联想到先前系统所说的玻璃缸,陈汝心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那我是什么?”   “我这就把这个世界的任务信息传送给您,可能会有点不舒服,您要忍一忍。”系统的话一落,铺天盖地的信息瞬间侵占了陈汝心的意识,原来系统说让她适应一下这话并不是无的放矢。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汝心的意识渐渐恢复清明,开始整理这些杂乱的信息。   这个世界不似上个世界那般平和,血腥与厮杀不再违法,人吃人的场景也随处可见。这个世界也被剩存下来的人称之为“末世”。   而陈汝心在这个世界的任务对象,则是这具身体的弟弟——陈伶劭。   俩人没有血缘关系,之所以姐弟相称,不过在同一所孤儿院长大而已。   陈伶劭与原主都属于一出生就被父母遗弃丢在了孤儿院门口,被当时的陈院长带大。原主因为生得好,乖巧听话,七岁的时候就被一对家境富裕没有孩子的陈姓夫妇领走,那一日被领走的还有四岁的陈伶劭。   陈伶劭在孤儿院的时候,就特别亲近原主。后来原主被那对夫妇收养,早慧的陈伶劭第一次用了点手段想要不和原主分开。他一身脏兮兮地出现在那对夫妻面前,用濡慕渴望的眼神看着他们,然而因为种种原因,他们还是没有将陈伶劭领走,却也被他那一瞬的眼神所触动。   于是,在原主随陈氏夫妇离开孤儿院后,另一对夫妻过来将陈伶劭领走了。   后来才知道,两对夫妻其实彼此认识,家住的也不远,陈伶劭得知这个消息后很激动,因为刻意再次见到姐姐了。   只是因为陈伶劭的坚持,无论如何也不愿改姓,这点让那对夫妻格外头疼,却也无法强迫他改姓。只是这点一直是那对夫妻的心病,对陈伶劭无论如何也亲近不起来。   而在另一家的原主怕收养自己的父母不喜欢自己,所以处处装乖讨好。而陈伶劭则相反,被收养后他本性孤僻冷漠便流露了出来,对养父母怎样也亲近不起来。   那对夫妻觉得陈伶劭本性凉薄、养不熟,后来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得知了他真正的身世。从那个时候起,养父母看向他的眼神带着隐隐的厌恶,还有明显的不屑,便一直对他不闻不问。   后来,在一次暑假,陈伶劭借着让原主辅助功课的理由在原主家住下。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看到了原主的沐浴后在房间换衣服的模样,只是匆匆一瞥,却在心中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那时正值青春期的陈伶劭渐渐发现自己对原主的感情并不是姐弟之间的感情,而是更加难以启齿的感情。他知道自己这样是不对的,可他无法控制这样难以自抑的感情,时间越久,这样的感情就愈加压抑。   直到后来,原主不知怎的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很快原主就交到了家世不错的男朋友,常当着他的面与男友接吻拥抱,甚至出去过夜,慢慢地疏远了他。   陈伶劭嫉妒地发狂,却无法将自己的心思摆在面上,只能这样隐忍着。   而最终导致十四岁的陈伶劭离家出走的原因却是另一件事……   那一天,陈氏夫妻与原主去参加一个晚宴,家里的保姆也因为前两天有事请假回去了,家里便只剩下复习功课的陈伶劭。   姐姐不在家,姐姐的卧室就在隔壁,他们会很晚回来。这样的念头一旦生起,便如同燎原之火般蔓延,直将那最后的理智焚烧殆尽。   陈伶劭最终还是踏出了那一步,他走出自己的卧室,推开了那扇自己从来不会去碰的门。   屋子里有令自己迷恋的味道,陈伶劭身体也开始躁动了起来,他躺在姐姐的床上,闭上眼开始幻想她的模样,甘甜的快感一点一点升起,直至顶峰的那刻瞬间将理智淹没,以至于没有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   睁开眼睛,看到自己面前站着自己正是自己刚才所幻想的人此时正用厌恶以及愤怒的眼神看着自己,思及自己此时丑陋不堪的模样,陈伶劭脸色发白,唇微微翕动:“……姐姐,你、你回来了……”   “陈伶劭,你怎么能这么恶心,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原主的声音甚至有些破音,可见她受到了多大的刺激,“你给我滚!不要再出现我的面前,这儿不欢迎你这种轮乱生出来的东西!”   心脏被撕扯着,那一瞬他好似出现了幻觉,如果这样立即死去就好了,他想。这样就不用被她用这样眼神看着,不用知道她究竟有多厌恶恶心自己,不用以这种不堪入目的模样出现在她面前。   最终,陈伶劭只是默默离开了她的卧室。   陈氏夫妻回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家里的异样。   但很快察觉到不对,陈氏夫妻便联系了陈伶劭的监护人,然而对方的态度极为冷淡,只是简单地让家里的管家去报案,不要给家里留下什么麻烦。   后来,家里的保姆从陈伶劭的房间拿出一张纸条,上面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落款和时间也没有。   仿佛想要就这样消失,什么也不想留下,只有原主知道那三个字是什么意思,可那时的原主对他只有厌恶和反感,甚至巴不得再也不用见到他。   然而,离家出走的陈伶劭并没有走多远,因为长时间没有进食而昏倒在路边,醒来后发现自己的身体被仪器固定了四肢。   那是一个非法的研究所,而他则成了研究所内的小白鼠,每日三餐定时,研究员会定期将不明药品注射进他体内。   那些药品注射期间,他总能感觉到蚀骨的疼痛,只是每次口中塞着布团,四肢都被固定在仪器内,连挣扎都变得奢侈起来。   渐渐地,因着那些药物的副作用太大,最开始出现问题的便是精神,他的大脑变得混沌沉重,甚至偶尔会出现幻觉。一年以后,他除了隐隐记得自己有个姐姐,就算自己的名字也不记得了。   连同着,他的身体一天天发生变化,肤色因为没有见过阳光而泛着极不健康的惨白,因着注射各种样品的缘故,他身上毛发的颜色和眼睛的颜色也变得越来越浅,那是一种接近灰色和白色之间,不似正常人类的模样。   6年的时间过去,他的身体却比同龄人高大颀长,五官开始长开,变得立体深邃,那俊美的五官看着一点儿也不像20岁的年轻人,找不到半点稚气与浮躁,便是说成熟男人也不为过。   他被那些身穿白大褂的研究员称之为:实验体R-01号。   与他同期的实验体都死了,最后活下来的只剩下他,所以他得到了R-01这个编号,继续供那些人做实验。他身体的各个器官虽然有衰竭的迹象,但脑部发育却没有受到一丝影响,但凡被注射过的药剂,他都能独立配置出来,甚至进行改良。   也许是因为记忆被遗忘的原因,他和研究员们的关系也变得融洽起来,不再限制他的自由,有时候还会让他协助自己做实验。而他也会主动去帮忙,这点和其他实验体很不一样。   一直负责用他身体做实验的那个研究员是位三十四岁的女性,也许是身为实验体的他那异于常人的俊美容貌、也许是R-01号那无意间流露出来的那与生俱来的贵气与从容,让与其朝夕相对了六年时间的女研究员产生了些许感情。   而这样的感情也在后面发生了质的变化。   渐渐地,那些对身体有巨大损伤的的药剂不会用在他的身上。也因为女研究员的身份比较特殊,有她照看着,其他人便也不会对实验体R-01号做什么有伤害的实验。   连每日的身体检查也变得没有那么公式化,将实验体当成牲畜般对待。   偏偏R-01号实验体性情温顺,配合度高,几乎有求必应,耐痛也较为其他实验体更为强悍。   加上实验需要,他常不使用麻醉剂,直接用手术刀切开自己的手筋或者其他需要的地方来完成实验,最后自己给自己缝合伤口。哪怕曾是危险的开颅手术,别说面不改色,就算眼皮也不眨一下。   然而研究所内,除了那位女研究员还会将他当做人类,与其说话,探讨实验进度与结果,还会给他带一些礼物。其他人看他的眼神都是看怪物、异类的眼神。   因为没有那个正常人类会跟他这样,明知自己是实验体,却没有身为实验体的知觉。   甚至……R-01号实验体给了他们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   那种狩猎者与被狩猎者身份对换的错觉。   可R-01号每天的表现都极为正常,除了不太爱说话,他极为容易相处,对各种实验也手到擒来,甚至做的比刚来不久的助理研究员做的还好。这点让那位女研究员很意外,毕竟这样的天才极为罕见。   除了爱才之心,其中夹杂了更多的私人感情。   身为一个正常女性,一年365天与这样的男人几乎24小时都待在一起,只要是个正常人便很难做到心如止水。从一开始一心为了目的她也曾心如磐石,到后来渐渐对其产生些许同情,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样的同情慢慢变了质。   倘若R-01号实验体只是空有其表的美丽人偶,她断然不为所动只将其当做众多实验体中的一员,不会如此轻易动心,偏偏他不是。相反,他极为聪明,也十分擅长心计,能够轻而易举地看穿自己的心思,可自己早已沦陷进去……甚至心甘情愿……   他甚至研究出了一种对开发大脑作用极好的一种药剂,并将研究成果送给了她,最终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名利双收。   她想要帮他离开这个地下研究所,却被他拒绝了。   原因他不愿说,只是笑着看着自己,那样的眼神带着淡淡的温暖,淡淡的宠溺,让她忍不住脸红心跳。   在最后,哪怕被他亲手注射进那可怕的新型病毒,他也是这样笑着看着她。   那一日,R-01号看着机器上各种乱跳的数据,玻璃管内是他花了近一年的时间来研究的新品,他在小白鼠身上试了试,效果和预料中的一样。而那只可怜的小白鼠已经钻了个地洞离开了这座研究所,相信很快就会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这是我改良后的试剂,第一支成品,想送给你。”他身上也穿着白大褂,不同于其他男性研究员那样古板无趣,白大褂被他穿出了优雅禁欲气质,让人不由心跳加速。   室内没有其他人,就剩他们俩人。R-01号见她愣愣看着自己的脸不说话,眼底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然后握住她的手,将手中那管透明药剂推进了她的静脉。   他将针拔出,扬起嘴角笑着看她,“好了。”   “这是什么?”女研究员虽然心底是信任他的,但身为研究员,对这种事还是比较敏感的。   “RFD的改良品,我给它命名RFD-z1,你们不是一直在研究这个吗?”他那双瞳色极淡的眼眸温柔地注视着她,“我给做出来了,你是第二个携带者。”   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脸色刷白,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明明……”明明我对你这么好?还是明明我那么爱你?这些都否认不了自己曾将他当成牲畜般对待的实验体,最初在他身上注射RFD样品的不就是自己吗?可,他的记忆不是……   “呵……”他笑了,那眼底的宠溺一如往昔,说出的话却冷酷到了骨子里:“因为你们都该死。”   原来,那不是宠溺,那双眼睛里其实除了冰冷什么也不剩,那里只有让人毛骨悚然的森寒。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缓缓问道:“告诉我,我的东西在哪儿?”   “……什么东西?”   “我的脖子上的东西,你们放哪儿了?”   “……”她的身体已经感觉到非常不舒服了,体温在上升,大脑也开始混沌起来,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她还是回答了他:“我办公室右下第三个抽屉,在里面的盒子里。”   六年前,他在地下研究所内醒来,身体被这个女人注射了RFD最初的样本,最开始是精神出现异常,然后记忆错乱,分不清自己身在现实还是在梦里。   外面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渐渐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有时候又能够想起来,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记忆出了问题。   可他不能忘,不能忘!   直至最后,他什么都不记得了,自己的名字也不记得,谁也不记得。只记得他有一个十分重要的吊坠,戴在脖子上的吊坠……   得到答案,他转身就走。   “……等等。”看着他这样毫不留恋地转身,“我、我会怎么样……”   他似乎笑了,然后如她所愿地告诉她:“注射药剂半个小时后,嗓子被病毒毁掉,最先失去的是理性,你会疯狂迷恋人肉与人血的味道,然后是失去视觉、再是听觉。十二个小时过后,你会变成真正的活死人,终日食人肉、喝人血,不知饱足……”   “……啊啊啊!”   身后传来的叫声丝毫不能影响他分毫,原来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他站在一间办公室外,轻而易举破坏掉门口的防卫系统,走了进去。   拉开办公桌右下第三个抽屉,果然看到了里面有个木质锦盒,他拿在手中,打开——   “找到了。”那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第27章   他将那枚吊坠重新戴在脖子上,准备离开。   不对,他还得欣赏完这场戏才行。   ……   晚上九点,地下研究所发生了骚乱。   首先传来的是人类惊恐的尖叫声,还有怪物的嘶吼声,以及咀嚼血肉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然而这些声音落在他的耳中,却成了世界上最美的交响乐。   不过短短几个小时,研究所变成了人间地狱……   >>>>>   外面的世界,正是举办原主23岁的生日晚宴之夜。   晚宴上,一位服务生突然发了狂将一位客人给咬了,撕下了一大块血肉贪婪地咀嚼吞咽着,血腥味加速诱发了潜在病毒携带者体内的本能。   顿时,整个宴会大厅宛如成了活死人的屠宰场。   而这一幕彻底验证了前段时间世界各地所报道的新闻,只是听闻从来都没有亲眼所见那般真实、震撼。   也正是那一日,天际有陨石雨以辐射状向四面撒下,大量碎小的陨石散落在人类居住的地方,宛如末日的葬歌,也正式拉开了末世的帷幕。   ……   转眼半年过去。   末世第一年,那些活死人有了一个通用的名字,人们将其称之为“丧尸”。   那些丧尸慢慢地进化,脑内生出了能聚集能量的晶核,它们行走的速度不再呆滞迟钝,那些丧尸嗅觉敏锐,速度奇快。   人类渐渐减少,丧尸开始占领人类赖以生存的土地。那些被丧尸污染过的水源人类再也无法使用,土地也再无法再生长出绿色的植物。   人类的食物在减少,所能使用的土地也在减少,眼看着人类就要走向彻底的灭亡……   就在这个时候,少部分人类身体发生了变化,不知道是不是那一场绚烂的陨石雨带来的,还是病毒激发了人类的潜能。渐渐地,有些人觉醒了异能,虽然这并不明显,但这对人类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最初,激发人异能的药剂便是R-01提供的。   离开地下研究室后的他发现世界之大,自己竟无处可去,便漫无目的随处游荡。那时正值末世,随处可见吃人的活死人和变异的动物,他仿佛在逛自家后花园般悠闲自在。   因为,那些活死人和变异的动物们从来都不会靠近他。   直到他遇上这个世界的男主陆擎苍,陆擎苍以为他是哪家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少爷,就顺手捡回了自己所建立的苍云基地。   可谁知这么一捡,使得整个基地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所提供的药剂能够大幅度地提高人类的异能攻击力和觉醒异能的几率。他没有隐藏,将药的成分与含量公开,让其他人也可以制作出来。   只是因为药剂本身太过珍贵,并不是人人都能够得到。   但他这样的行为赢得了末世幸存者的赞扬和尊敬,却从来没有人知道,这样血腥残忍的末世也正是他所带来的。   又三年过去,人类建立了许多可居住的防卫基地,供剩下的人类得以生息。   然而在这种规则混乱的世界,人性也变得越来越不可测,没有食物与水,人吃人的现象也屡见不鲜。   觉醒了异能的人们地位越来越高,那些无论如何也无法觉醒异能的人们只能生活在最底层,连最基本的生存都受到威胁。   也有投机讨巧之人,利用自身的条件来交换所需要的食物与水生存下去。   而原主就是其中之一。   原主容貌极美,那张脸魅惑天成,轻而易举地搭上了青龙基地身为副基地长杨严正、杨严清兄弟,用身体换来了食物与水,甚至能够继续过着以往那般奢侈的生活。   从她23岁的生日那天过后,失去了养父母的庇护,她如同无根浮萍般飘荡在那些能够给她提供优渥生活的男人身边。她亲眼看着自己的养父母如何被那些活死人分食,这对她造成了极其严重的心理阴影。她不想死,所以选择不折手段地活着。   可她的精神状态却一天比一天糟糕,谁也不相信,甚至有严重的被害妄想症的倾向。   在末世,又那儿这么奢侈能够找来心理医生,便由着她了。毕竟,在末世,若不是她那张脸确实生得不错,否则又有谁会多看一眼呢?   原主本就被养父母宠成了骄纵的性子,在末世更是变本加厉,贪生怕死、嚣张跋扈,除了杀人放火,几乎无恶不作。   三年下来,就算是天仙下凡也该腻味儿了,两兄弟早已厌倦了她,但死对头又十分觊觎她,便迟迟不愿放手,就这样拖着。   直到后来有一次,外出侦查消息的杨严清破天荒地答应了多次央求着想要去外面的原主。   原主这两年一直被憋在基地中,早就受不了了,但一个人又不敢离开,所以这次杨严清答应了的时候,她很兴奋。   当其他几个异能者看到原主的时候,眼神冷漠,什么也没有说,仿佛并不在意车上多一人。   然而,一行人刚走出基地不远,就遇见了一只变异型丧尸。   原来这几人离开基地并不是为了搜集物资,而是为了将眼前这只变异型丧尸绞杀,取它脑内的晶核带回基地。   可惜眼前这只变异型丧尸似乎比想象中的更加厉害,五个三阶异能者加一个四阶异能者,依然无法在它手中占得半分便宜。   这不是单纯的变异型丧尸……   在一个三阶异能者死在那丧尸手中被生吃的时候,几人终于察觉到情况不对,用最快的速度上车,将车门关上迅速离开这里。   可那变异型丧尸又怎么会这样轻易放几人离开,它轻松跳到了军用皮卡上,用蛮力锤击着车顶。已经甩不开它了,必须……   于是……害怕地浑身发抖的原主被杨严清从座位上拉起从车上丢了下去,在原主恐惧的尖叫声中,那变异型丧尸终于跳下了皮卡车,接住了人类投喂过来的“食物”。   ……   后来,在原主死后的第三年,陈伶劭终于出现在所有人类的视线内,不是以R-01的身份,而是以“陈伶劭”这个名字。   他恢复了记忆,也知道了自己姐姐已经死了,但他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疯了似的满世界寻找自己的姐姐。   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陈伶劭和男主陆擎苍反目成仇,他带领着由八阶丧尸王者组成的丧尸军团将那些人类生存的基地逐一毁掉,里面的人类全都成了丧尸军团的食物,连幼童也没有放过。   唯一支撑他活下去的信仰瞬间倒塌,痛苦和怨恨吞噬了他的心,他憎恨自己,憎恨这个世界,憎恨所有的一切。   故事的最后,男主陆擎苍和女主云昔岳都死在了他的手中。   气运之子的死去导致了这个世界气运衰竭,不过短短一年,世界一步一步走向了毁灭。   ……   陈汝心将系统给的资料细细理清,原主死后的第三年陈伶劭恢复了记忆,开始黑化。   现在这个时间段,原主是已经死了的,心脏被丧尸刨开不可能不死。只是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为什么这具身体现在会被养在了玻璃缸内,她在意识里问道:“我变成丧尸多久了?”   “也就大半年吧……”系统支支吾吾了地回道:“因为病毒侵袭了原主的脑部,所以你没办法融合记忆了呢~”   “陈伶劭呢?”   系统非常光棍地答道:“不知道呀~”   陈汝心早已习惯系统的二缺,便说道:“那说说你知道的。”   “你现在被人养在了玻璃缸里,再等一段时间就可以出来了~”系统语调轻松极了,“没想到在上一个世界中,宿主居然可以成功,真是太棒了!相信这个世界对于宿主来说,也一定轻而易举哒!”   “……”上一个世界中,邢也最后怎么样了?然而陈汝心并没有问出口,也许等系统另一个意识醒后,自己能够知道他的消息。   不知缘由的,对于邢也,陈汝心心底总是会涌上一种特别的感觉。   说不上为什么,总感觉一定还会再见。   然而眼下当务之急,是完成这个世界的任务。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周,也许是一个月,她终于能够感知到外界。   最先接触到的,是光线,光线刺激到眼睛,还有声音,那是人类的脚步声,应该说是成年男性的脚步声。大约有三个人,此刻的陈汝心发现自己对声音极为敏锐。   “终于有意识了?”一道醇厚温和的嗓音响起,“比预期中的时间要早。”   一个更为清润年轻的声音问道:“林医生,我们真的要放她出来吗?”   “当然。”那人笑着说道:“我费了那么多珍稀药品和心思,可不是放鱼缸里养着玩儿的。”   这时,门被推开的声音,军靴踩在地上突突作响,接着便听到一个粗狂浑厚的嗓音响起:“林一,你拿丧尸当宠物养我也管不着,但你别弄伤了我基地中的花花草草,否则我跟你没完!” 第28章   这时,传来门被推开的声音,军靴踩在地上突突作响,接着便听到一个粗狂浑厚的嗓音响起:“林一,你拿丧尸当宠物养我也管不着,但别弄伤了我基地中的花花草草,否则我跟你没完!”   “呵呵,遵命,我的基地长大人。”熟稔的语气听得出俩人关系不错,“放心吧,她只会和我在一起。”   “我说林一,你不会有什么癖好吧……虽然她长得是挺漂亮的,可……”   那个被称为林一的男人轻笑:“怎么?你对我的癖好感兴趣?”   “咳咳……这倒没有,你随意,我就过来看看你。”说罢,脚步声比来时更急切,仿佛身后是什么洪水猛兽般,落荒而逃的意味极为明显。   接着,陈汝心感觉到仪器的操作声,还有液体流过管道的声音,那不是水声。   陈汝心眼前出现了红色的影子,不对,不是红色的影子,而是她视网膜所映出的画面都都红色的,跟血一样的颜色。丧尸眼中的世界和人类所见的果然是不一样的,大约是视觉神经被病毒损害的原因吧。   “恭喜宿主从玻璃缸里出来了呦~”下一刻,陈汝心眼前的画面一转。   片刻后,面前站了一个人,从身高上来看,是名成年男性,身材修长挺拔,五官轮廓绝对说得上是立体俊美,垂下头的时候,纤长的羽睫好似蝴蝶的翅膀,不显半点女气,只是有种不似人类、近乎妖邪的美。   可惜这一切映在她的视网膜内都是红色的,好似带上了厚重的红色滤镜。   林一低下头,带着白色手套的手在她身上一边检查一边说:“身体暂时还不能动,还得过几天才能走动。”   站在他身后担当助手之一的宋晓杰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林医生,那我们给她喂什么呀?”不会是人肉吧?   “每天给她一颗三阶的丧尸晶核就够了。”   “……三阶晶核?”这饭量可真大,宋晓杰内心忍不住吐槽起来,可谁让这位林医生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高级丧尸晶核呢?   林一回头看向他,“怎么了?”   他忙摆手:“不不不,我会按您说的做!”   “不必,我会自己喂。”林一将手套摘下丢进垃圾桶,然后拿了一块干毛巾替那女丧尸把沾着药水的头发擦干,接着又从一个精致的箱子内拿出一把木梳,替那女丧尸梳头发。林一的动作十分温柔,好似对待情人般,看的一旁的宋晓杰不由咋舌。   这位林医生该不会是真的……看上这个女丧尸了吧?!   宋晓杰这般忐忑地想着,一边又忍不住打量这个还保持着生前模样的女丧尸。   是挺好看的,五官轮廓精致,用他贫乏的词汇量来说就是,起码整个基地内都找不到第二个这样好看的女人,虽然眼前这个称不上是人了。   若不是那双眼睛是独属高级丧尸特有的幽冷渗人,他还真会想着多看几眼。那双眼睛没有眼白,里面猩红一片,瞳孔是金属质感的深黑,看着就从头顶冷到脚心,宋晓杰不由打了个哆嗦,幸好不用他负责喂晶核。   相对于宋晓杰的跳脱,站在他旁边的周锦容看着较为稳重,清润的声音听着也很是舒服:“林医生,需要准备她能穿的衣服吗?”   还没有命名,周锦容也没有直称“女丧尸”这样的字眼,看得出是一个做事十分谨慎稳妥的人。这也是他为什么会从一开始就在林医生身旁担任助手。   相对于宋晓杰,林医生在某些事是更为倚重他。   但这一次,林一显然并不想假手于任何人,他头也不回地说:“不用了,你们先出去吧。”   “好的。”周锦容应道,然后与宋晓杰一起离开,顺带将屋里的门合上。   屋子里就只剩下陈汝心和林一,只见林一面不改色地解开她身上的衣物,那模样就跟给一只小白鼠褪毛没什么区别。   只见他将她身上原本的衣物丢入一旁的垃圾桶内,然后从一旁的柜子中拿了一套基地的制服给她换上。这样被男性换衣物的体验,陈汝心觉得自己不想再要第二次了,哪怕这句身体没有任何的感觉。   走出实验室的宋晓杰跟在周锦容身后。   林一的住处和基地其他人的不太一样,屋子看起来像一栋小别墅,包括了林一的私人研究室和休息的地方。外面还搭在一个漂亮的花棚,那里种满了色泽艳丽的花,都是变异花种,却在这儿变得没有一点儿杀伤力,无害且赏心悦目。   然而,唯有他们自己清楚,这些花到底有多么可怕。   走出小别墅的宋晓杰看着身旁的同伴,好奇地问了一句:“你跟在林医生身边时间这么长,可知道林医生的异能到底是什么?”   周锦容笑了:“你不是看见了那些花吗?”   “木系?!”宋晓杰说不吃惊那是不可能的,毕竟木系异能在这末世实在太菜了,虽然从未见过林医生动手,但总感觉林医生身上有种令人害怕的气息,他还以为是攻击性特别强的异能,没想到居然是木系。   可又想到脾气如霸王龙般的基地长都在林医生面前都变成了大猫,连着那些平日里气焰嚣张的副基地长们都对林医生敬而远之……   莫非,其实木系也很厉害?   想想自己的四阶火系异能,宋晓杰觉得若是自己对上林医生,找死的可能性会大些。毕竟,高阶异能者敏锐的直觉告诉他,林医生太危险,如非必要还是不要招惹为好。   这也是他为什么平日里在外面玩世不恭,到了这儿后便学会了如何安静如鸡。   不是他怂,而是在林医生气场太危险诡异。   >>>>>   陈汝心浑身没有知觉,也动不了,只能任男人在自己身上为所欲为,像一个人偶娃娃一般。当身上的衣服被换好,那男人仔细地端详着她的脸,眼中罕见地露出一丝茫然,转瞬即逝。   “我叫林一,是你的主人。”男人修长的指抬起她的下巴,“要听话,懂吗?”   “……”声带被损坏,她根本无法再开口说话,猩红的眼睛映着他的影子,冰冷的、可怖的,是丧尸特有的模样。   过了几天,陈汝心发觉自己可以动了,她第一件事就是离开这里去找陈伶劭。然而她还没走出小别墅,就被院子里的变异花藤卷了起来,四肢被紧紧地捆住无法动弹。   陈汝心想了很多法子,都无法挣开那诡异的花藤。那花藤却也不伤害她,只是让她无法逃脱,就这么晾着。   等中午的时候,林一回来便看到这幅场景,面上似笑非笑。他走到她的面前,挥挥手,那些花藤好像拥有意识般自动松开了陈汝心。   “想去哪儿?”   陈汝心当然不可能回答他,也不发出声音,她只知道自己现在还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   可她必须离开这里才行,一年后陈伶劭就可能会恢复记忆,她必须在陈伶劭恢复记忆之前找到他。   林一压根没想要从她这儿得到什么答案,站起身走在前面,然后回头看了一眼还待在原地的陈汝心,语气还很温和:“不跟过来,我就挖了你的晶核。   陈汝心动了动身,跟在他的身后。   她现在还不能死,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句身体早就不算活人的范畴了。但失去这个身体,完成任务的几率就会变小,所以在没有足够实力的情况下,她准备等待时机。   “到那边坐下。”林一背对着她,头也不回地指了指那边的仪器,然后穿上白大褂,戴好橡胶手套,正拿出另一种针剂在调配。   陈汝心就离他不过一米远,丧尸尖锐的指甲是最好的武器,想要杀他也不是没有机会……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就算摆脱眼前这个人,只怕她也无法走出这个基地。   陈汝心走到他说的那个仪器上做好,便看到他拿着针筒走了过来,他手不知道按了哪个地方,那仪器立刻将她的四肢固定住。然后只见他将那管青色的药水推进她的手臂。   “……!”尖锐的疼痛让陈汝心忍不住挣扎起来,身体仿佛被拆开重新组装一般,她感觉自己整个人仿佛都被泡在了汗水中,可丧尸是没有汗水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已经有一个世纪,疼痛终于不再折磨着她。这个时候,陈汝心才仿佛回过神来,丧尸本身是没有痛觉神经的,哪儿会像她这样被痛的死去活来的?   这时,林一走到她跟前,手中拿了一把手术刀,在她露在外面的手臂上划下,没有留下伤口。   “嗯,看来这东西的效果比想象中要好很多。”林一满意地将手术刀收起,然后伸手按下一个开关,固定她身体的机关立刻松开。   陈汝心身上的气息可怖极了,她猩红没有光泽度的眼睛看着眼前的林一,本能地想要攻击他,可被理性给压下去了。   林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蓝色两指宽的晶核递给她:“你的食物。”   陈汝心伸手接过,其实现在的她根本分辨不出颜色,因为她眼睛看到的所有画面都是红色的。她拿着那枚晶核,丧尸的本能让她知道该怎样使用这颗晶核。   不过短短片刻,晶核便在她手中化为了粉尘,她能明显地感觉到力量在身体内游走的感觉。随之,那原本轻微的饥饿感也减轻了很多。   想吃肉,鲜血的味道对现在的陈汝心来说绝对是人间美味。   可陈汝心并非纯粹的丧尸,所以克制自己食人肉的欲望完全可以做到。陈汝心发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很久了,便抬起头,对上了林一的眼睛。   林一微不可见地一怔,收回视线,他知道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不由自主地盯着这个女丧尸发呆,这种反常让他非常不舒服,总感觉有什么跑出了自己的可控范围内。   他本就不是好管闲事的人,那一日不过是去外面看看有什么做实验的好材料带回来,接过在离青龙基地不远的地方发现了一只变异型丧尸,便打算将其擒住。可出手的时候,他看到了被丧尸抓住的女人,那女人也看见了他,眼睛里面先是疑惑、然后震惊、最后是赤裸裸的厌恶。   当时,他的心脏仿佛被什么给狠狠攥住了般,疼的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   可缓过神时,那丧尸漆黑的爪子刺穿了女人的心脏,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将那只变异型丧尸绞杀。   那女人还有半口气,被他抱在怀里,然后用用一种略带讽刺的眼神看着他,自嘲道:“……哈,真讽刺……最后,我居然、死在你的怀里……”   林一趁她还没有彻底断气的时候,给她注射了RFD-z1,然后将其带了回去。他知道人类变成丧尸后会失去身为人类时的记忆,可这个世界上,似乎只有这个女人知道自己忘记的从前了……   他不想面对一个只知道吃人的丧尸。   为了让她更快升级,林一费了不少心神,因为高级丧尸是可以进行沟通的。若她最终还是无法恢复生前的记忆,就当养只宠物也不错,林一这样想着。   就在这时,外面的脚步声打断了林一的思绪,接着外面响起了宋晓杰的声音——   “林医生,青龙基地那边的负责人杨严清说想要见您。” 第29章   “什么事?”林一打开门,就看见周锦容和宋晓杰二人。   宋晓杰恭敬地回道:“青龙基地的人来我们这儿换物资,另外还想要提升异能的药剂。”   这种事本就不用找上自己,林一唇边弯起,似笑非笑:“陆擎苍呢?”   “呃……陆队说要去南方那边处理一些事物,这几天不在基地内,因为提升异能的药品比较特殊,所以必须过问您才行。”   林一的关注点却不是这里,“陆擎苍什么时候离开基地的?”   宋晓杰一愣,他并没有得到这个消息。站在他旁边的周锦容回道:“三个小时前。”   这个时候,林一怎么会不明白陆擎苍的打算,笑道:“那就换给他们。”   “他们人已经在外面。”周锦容斟酌着问:“让他们进来?”   “嗯。”林一微微颔首,然后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眸微眯:“把他们带花园里,顺便给他们泡壶茶,好好招待。”   “好的。”周锦容应道,神情没有一丝异样,这样的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而宋晓杰却是想到花园里的那些变异花种,心里不由有些幸灾乐祸。不一会儿,俩人便看到几个身着青龙基地制服的男女走了进来,三男一女,都是高阶异能者。   宋晓杰将他们带到露天的花园里边。   花园里的花四季不败,色泽艳丽,形状也比普通的花大一倍,美丽而危险。这样的景致在外面是绝对看不到的,末世后的那场陨石雨,给植物动物以及人类带来了质的变化。动物与植物的变异让这末世变得更加危险。   杨严清在石桌前坐下,对这些花十分不喜,但也听说过苍云基地的这个叫林一的男人异能是木系,这些花可不止是观赏作用的。   周锦容过来的时候,手中拿着一托盘,茶和杯子一应俱全。   给几人倒了茶,周锦容自然地与几人攀谈起来,自己手中也拿了一个瓷杯,举止儒雅地品茶。   而宋晓杰在一旁瞧着无趣,喝茶如牛饮,看得周锦容不想再看第二眼,但却没开口拦阻他的行为。   而青龙基地的那几人见他们喝了茶,这才真正咽下。   苍云基地虽然人口较为青龙基地小很多,高阶异能者人数也比不上青龙基地多,可奈何苍云基地有个林一。   这个林一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底细,只知道其手段诡异莫测,表面上是个医生,同时也是木系异能者。曾有别的基地觊觎苍云基地的可提升异能的药剂,因而用过强硬的手段,然而那些高阶异能者最后都死的不明不白,其中也包括了白虎基地上一任基地长。   也就是从那以后,就算所有大型基地知道苍云基地有提升异能和觉醒异能的药,也没人敢再强夺,而是会选择用物资交易。   几人看似悠闲地喝茶,其实心中并没有底,这位林医生平日里深居简出,少人见过他的真实模样。   此时的林一取了个小箱子,里面全是提升异能的针剂,这种药剂太过特殊,并不是人人都适合使用。有些人用后不是死了就成了废人,只有体质基本符合用药特征的人才能够注射这种药。换而言之,这种药虽然珍贵,但能用的人并不多。   平日里,陆擎苍便是用这种药换到了不少物资,这一次只怕青龙基地要的量比较多,陆擎苍才让他自己来做。   当林一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角落里的陈汝心,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陈汝心走了过去,却见林一拿了一副墨镜给她,吩咐道:“戴上它跟我过来。”   陈汝心接过墨镜戴好,跟上他。   走到花园,那几个人站了起来,为首的杨严清看着眼前这个好看的不似人类的男人时,微怔。在末世女性大幅度减少的情况下,样貌好看的男人也是极受欢迎的。   这个男人身形修长,精致的五官好似传说中的精灵般完美无瑕,浅灰色的瞳孔好似世上最精致美丽的琉璃,他的发色是异于常人的灰白色,纤长的睫毛和眉毛也接近白色,使得那俊美的人儿好似精致的易碎品,脆弱而美丽,让人想要好生亵玩和疼爱。   可隐隐的,他华美的眉目间透着几丝异样的邪气,集齐罪恶与美善于一身,不似人间之人。而那双浅灰色的瞳眸看向他们几人时,不经意中带着一丝暖意,看起来很温和。   “你便是青龙基地的负责人吧。”林一看了一眼盯着自己的脸发怔的男人,嗓音温和却莫名地透着一丝凉意:“杨严清。”   “我是。”回过神的杨严清忙伸出手:“林医生,您好。”   林一身上的白大褂还没换下来,他微笑着坐了下来,并没有和对方握手的意向,语气温和地对这几人道:“这是你们要的东西,一共五十支。”   话落,周锦容将装着药剂的箱子搁在桌上,然后与宋晓杰站在后边待命。   杨严清略显尴尬,但看在这些药的份上,忍了忍收回手没有发作。   “物资我们已经带了过来……呃!”杨严清视线无意中扫到了他身后那个女人,看清了陈汝心的时候,舌头好似被割掉了,“你你……!”   即便是带着墨镜,他也不可能认不出这个女人半个月前被他丢下车的陈汝心,在这样的场合下见到她,他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连着跟着他过来的几人看到陈汝心的时候面上都露出了一丝惊讶,不知道是惊讶陈汝心还活着这个事实,还是惊讶会在这里见到她。   “原来你们认识。”林一姿势闲适地跷着腿打量着陈汝心和杨严清,眼眸半眯看着陈汝心,微笑着说:“不跟熟人打个招呼吗?”   这个人真是恶趣味,陈汝心无机质的黑色瞳孔透过墨镜映着他的模样,不为所动。   冷静下来的杨严清恢复了常态,这个女人已经攀上林一了吗?虽然心底十分不舒服,但眼下并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相信眼前的这个女人也不会做“自毁前程”的事。   于是,杨严清不再看她一眼,只朝着林一客套地笑了起来:“林医生说笑了,我跟她并不熟,只是曾经有过一些交易而已。”   “哦?”林一看起来十分感兴趣地看着杨严清,悦耳的声音好似大提琴的奏鸣,“什么交易?”   杨严清一愣,他真没想到这个人会这么问,毫无防备的他只能敷衍着:“她曾经算是我的女朋友。”   如此明显的暗示,谁又会听不明白这话中真正的意思呢?可谁知,林一继续看着陈汝心,温声问道:“是这样吗?”   陈汝心摇了摇头,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可她这个摇头落在青龙基地的人眼中却变了味儿。   顿时,杨严清略带警告的眼神看着她,开口道:“陈汝心,在林医生面前不要装傻。”   他话一落,便看到林一视线移到自己的身上,那双眼睛看着温和,却让他有种被猎食者盯住的错觉,浑身都下意识地防备起来。   “……陈、汝、心。”这三个字在唇舌间绕了一圈,带着缱绻留恋的意味,甚至林一自己也没发现,在自己念这个名字时,眼神不由自主地变得温和柔软起来。   而一旁的陈汝心看到这样的画面,总感觉这样的氛围有说不出的似曾相识。   ……陈汝心蓦地想起,那个人唤自己的名字的时候总是带不易察觉的温柔缱绻,看着自己的眼神无论什么时候都透着宠溺。   哪怕那个时候将她强制关在鸟笼里,她没有错过他眼中的挣扎和痛苦。   以及……自己被强制脱离那个世界的时候,他流露出来的绝望、悲恸和无助,那双眼里唯独没有憎恨。   那个时候,陈汝心突然有种不想就这样离开的念头,但由不得她,所以情急之下说出了那番话。也许潜意识里觉得,她和邢也一定还会再见。   在陈汝心走神的时候,突然感觉一道不容忽视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微微偏头,便对上林一审视的目光。   陈汝心平静地与其对视,其实谁也很难从她眼中看出什么情绪。就算没有带墨镜,她的眼睛构造本就和人类不一样,没有半点儿身为人类时的光泽,眼白部分被猩红取代,只剩下焦黑的瞳仁泛着无机质的冷光。   林一收回视线,刚刚有一瞬间,身后这个女丧尸给他一种奇怪的错觉,她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一个会思考的女丧尸,这无疑让他感到有些惊讶。   不过这些暂时放一边,眼下是该解决眼前这些人,他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手中白瓷杯,抬头看向杨严清几人,慢悠悠地说着:“既然她是你的女朋友,那天她又为什么会出现在离你们青龙基地那么远的地方?”   杨严清心底一惊,面上却看不出什么,扫了一眼那个从一开始不说一句话的女人,杨严清掩去眼底的疑惑,镇定回道:“那天出现了一只变异型丧尸,我们分开的时候走散了。”   “难道不是你们把她拿去当分散变异型丧尸注意力的诱饵吗?”林一和善地朝他笑着,“我改变主意了。”对上杨严清强忍着的不满眼神,林一笑得越发温和,一字一句:“一支也不换。”   站在杨严清身后的一个彪形大汉终于没忍住,走出,愤怒地指着陈汝心,气冲冲道:“她不过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婊子,你就为了这种婊子和我们青龙基地对着干?!”   “嗯?”林一的鼻音很轻,却让人毛发皆竖,看向张郃的眼神却温和极了,“你叫什么?”   “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张郃!”他本是四阶雷系异能者,属于攻击性较强的异能。平日里在青龙基地横着走,只有他给别人脸色看,这回被杨严清这娘娘腔压一头不说,连这个叫林一的白面书生也给自己找不痛快。“我艹……”张郃还想接机发泄自己的不满,却被同伴给拉住了。   而此时的宋晓杰和周锦容皆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他,什么叫上杆子找死,今儿算是见识到了。   “我没问一个死人的名字。”林一瞳眸深处的那抹暗色愈来愈深,他微笑着看向张郃,声音缓慢而低沉:“我是让你安静点,吵得我头疼。”   “你TM说什么——呃!!!”张郃突然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眼睛睁大,面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他倒在地上翻滚挣扎嚎叫,“呃啊啊啊啊——”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他脖子皮肤下好似有什么在蠕动,然后破皮而出,那是花种发芽了。很快的,那些嫩芽吸收了异能者的能量迅速成长,枝条翠绿缠绕着他的全身,枝头生出了几朵鲜红欲滴的花骨朵……   “啊啊啊啊啊——救我!啊啊啊——”   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声,那些花骨朵儿终于开花了,吸食了人血与人肉的花盛开后比碗口还大,散发着血腥的味道,那些花藤颜色变得极深,苍翠的深绿色,还在蠕动着,好似活物般。   青龙基地的几人看得胃部一阵抽搐,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   杨严清看着地上还在挣扎的张郃,低下声开口道:“林医生,还请手下留情……”   “这个时候才开口给他求情,不觉得太虚伪了吗?”林一抬眸看着他,语调悠长,醇厚的嗓音带着一丝慵懒,“花种在他的心脏扎了根,怕是活不了了。”   “……!”对上他的眼睛,杨严清后背一寒。他甚至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什么时候下的手,也看不出这个男人的深浅,倘若中招的换成自己,活下来的几率又是多少。   这样一想,杨严清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其余三人看向林一的眼神充满忌惮和一丝隐隐的畏惧。   地上的张郃已经没有呼吸了,他的面部因为疼痛而变得狰狞、扭曲,全身都爬满了苍翠的花藤,那些花还在生长,汲取尸体上最后的养分。张郃的尸体很快就变得干瘪,最后只剩下皮包着骨架。   扎根在尸体上的花藤好似吸足了能量,枝头上的花开得妖娆冶艳,好似风韵成熟的女人散发着诱人的馨香,令人沉溺成瘾。   这样的场面太过血腥凶残,林一却欢喜看到花的盛开。不过,眼下不是赏花的时候,于是他吩咐道:“锦容,把地上收拾干净。”   “好的。”周锦容恭敬地应下,然后将张郃的尸体拖进不远处的室内花盆,尸体是那些变异花种们最好的养料,不该浪费。   周锦容托着张郃的尸体离开后,杨严清最先恢复冷静,他站起身准备告辞,却见林一朝他笑道:“坐下说话,我不喜欢仰视别人。”   杨严清面色僵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还是他身后的人压了压他的肩膀,让他先坐下。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不管在哪儿都行得通。   林一轻笑一声,偏头看了眼陈汝心,对这几人道:“我只是想要了解一下她的往事,她所认识的人。”   “若是我所知道的,自然知无不言。”杨严清下巴线条紧绷,看得出十分忌惮眼前这个看似无害的男人。   “那就好。”林一满意地眯眼笑了,“她是你什么人?”   “……”杨严清面上挣扎了番,如实说道:“情人。”   “她有什么讨厌的人吗?”林一想到最初这个女人看到自己时的那个眼神还有临死前的那句话,不知为何一直都十分在意,却找不到什么缘由。   闻言,杨严清斟酌着回道:“她除了自己,谁都讨厌。”   林一抬眸看着他,浅灰色的瞳孔泛着一层冷色,薄唇却微微翘起:“我不喜欢别人敷衍我。”   “在青龙基地并不难打听出陈汝心这个人。”杨严清这会儿心底隐隐有些猜测,只怕现在的陈汝心失忆了,想到这儿,他直视这个男人的眼睛,说道:“她骄纵自我,喜怒无常,刻薄恶毒,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   林一左手食指微微曲起,又问;“那她曾经有什么亲人、或者朋友。”   “朋友没听说过,有养父养母,但在末世之初就去世了。她真实父母不详,自小在孤儿院长大,后来被养父母收养了。”   “嗯。”林一眼睛望着别处,不知在想什么,遂而问道:“那所孤儿院叫什么名字?”   “这……”杨严清面露难色,“陈汝心从来不会说关于孤儿院的事,我也不清楚……而且末世之后,孤儿院只怕也不存在了……”   “这样……”林一垂眸沉吟,然后抬眸看向杨严清,淡淡道:“最后是你想杀了她吧?”   “是,呃不……是意外。”杨严清已经全身戒备,正想先下手为强的时候——   “不用紧张。”林一浅灰色的瞳孔看着竟十分温和无害,他面带微笑说着:“我的问题问完了,谢谢你。”   仿佛刚才剑拔弩张的一触即发瞬间消失,杨严清沉下气:“……不必客气。”   “不如留下一起用晚餐?”林一微笑着询问。   “多谢,不必了。”杨严清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站起身,“既然交易无法达成,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慢走。”林一也不起身,对身后的宋晓杰道:“送客人离开。”   当几个人离开后,花园里只剩下林一和陈汝心。   “你什么也想不起来吗?”林一眯眼看着陈汝心,“那一天,你可没现在这么乖巧。”   “……”陈汝心看着他,摇了摇头,她没有原主的记忆。   就在此时,还未走出苍云基地的杨严清几人突然感觉到一阵心悸,五脏六腑都在抽痛,这种感觉……仿佛有什么在挣扎从体内出来。   变异花种! 第30章   想到张郃死前的模样,几人脸色顿时刷白,那个男人什么时候下手的?!   “林一!!”杨严清咬牙切齿,恨恨地看着站在五米开外的宋晓杰正笑得一脸吊儿郎当,厉声喝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你们该死呀~”看着他们面露痛苦之色,宋晓杰嬉皮笑脸道:“一问三不知,用女人开道才能保命的废物不死留着过端午吗?岂不是浪费末世仅剩不多的资源?”   杨严清气得一口血喷出,“你!啊啊啊——”   凄厉的叫声在苍云基地内响起,另外俩人皆痛苦地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   “你废话越来越多了。”   听到这个声音,宋晓杰回头,却见周锦容步履缓慢走了过来,不由抱怨道:“也太慢了,你属乌龟的吗?”   周锦容不紧不慢地回道:“这不刚好看到你在这儿威风吗?”   “我可是有认真地干活儿!”宋晓杰一脸正经地强调。   周锦容视线越过他,看着试图发动异能的杨严清,淡淡道:“被林医生看见,又该说你了。”   俩人在这儿闲聊,你来我往,悠闲散漫极了,耳边的哀嚎惨叫声成了他们的背景乐。   “嘿嘿~你可别不地道。”宋晓杰搓了搓手臂,看向周锦容道:“唉,每次看到林医生杀人的时候,总感觉浑身发毛啊~”   “嗯。”这点,周锦容也承认。   整个基地没有人知道林一的真实实力,只知道这个人神秘莫测,实力更是可怖。每次林一离开基地都一个人,都会带着活着的高阶变异丧尸回来,身上从不见受过半点伤,仿佛就只是单纯的出了个门,散个了步。然而那些高阶的变异丧尸,就算是陆擎苍也没那么轻松能够将其杀死,更别说生擒。   周锦容朝那几人走去,这三个人的身体成了花种最好的土壤,当花种种在他们身体的那一刻,异能便被限制了,花种很快在心脏扎根,那时便回天无术了。   他修长的指间出现了几条银色的丝线,丝线很快被金系异能加强,那些丝线好似被赋予了生命般按着他的心意穿透了那几人的眉心。看到他们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周锦容才收回那些金属丝线,他向来做事谨慎,自然不会让对方有任何机会反杀。   宋晓杰扫了他一眼,看着那些人眉心的小孔,咋舌:“我怎么感觉你也挺可怕的?”   “是吗?”周锦容不咸不淡地应了声,拖起其中一具尸体往回走,“把肥料带上。”   看了眼地上还剩两具尸体,宋晓杰一脸郁猝,还是一手一具托着走。   >>>>>   几天后,归来的陆擎苍来不及将身上沾着血的衣服换掉,便直接闯入林一所在的小别墅。   林一正在实验室准备一些工具,听闻陆擎苍过来的时候,也不惊讶。他放下手中的东西,将白色的手套摘下丢到垃圾桶内,打开实验室的大门,看到模样有些狼狈的男人双目冒火光地瞪着自己,慢悠悠地笑着问:“有事?”   “能没事吗?”陆擎苍五官线条凌厉、剑眉飞拔,此时如同一头暴怒的雄狮,却又不得不忍着一肚子火,对眼前这个男人道:“青龙基地那边的人都炸了,我说你不给换物资就算了,干嘛还杀了他们?你知道老子回来的路上被几波人追着捅吗?!”   “辛苦了。”林一拍了拍他的肩膀,发现他衣服上有血迹,顿时皱眉把手收回来,“你去把这身脏衣服换了吧,碍眼。”   陆擎苍没好气地啐了一口:“到了丧尸遍地的世道就你还洁癖!”说是这么说,陆擎苍还是转身熟门熟路地找到浴室,冲了个澡,拿了一套干净的大号训练服换上。   出来的时候,便看到林一正在给那女丧尸检查身体,露了大半个后背,惨白没有血色的皮肤上有一个比碗口还大的伤口,那是后心。这个女丧尸生前必然是被丧尸刺穿了心脏的部位而死。   那女丧尸外貌和人类没有半点区别,若不是那双眼睛和过于苍白泛青的肤色,根本看不出是一个丧尸。每个吃过人的丧尸身上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儿和煞气,眼前这个身上气息很干净,看得出没有见过血。也正是因为这样,基地内部的成员对于林一养只丧尸当宠物没什么太大的反对声音。   察觉到陆擎苍的到来,林一将一旁的白大褂披在她身上,然后放下手中的工具,摘下口罩,往旋转椅上一坐,慢条斯理地开口:“什么事说吧,我忙得很。”   “敢情整个基地就我最闲。”陆擎苍没好气道:“你杀的是那几个人中有一个是青龙基地的副基地长,另外几个也是基地内的精英,现在全被你拿来养花,你可真奢侈啊!”   林一灰白的发垂在耳际,细碎的刘海下,那双浅灰色的瞳孔一片凉意。却见他头微抬,朝陆擎苍微微一笑,邪肆而残忍:“他们敢碰我的东西,就该死。”   陆擎苍被他的气势一惊,竟下意识地做出了防御的姿势,等他压下股不自然,看向站在一旁的陈汝心:“你认识这个女丧尸?”   “不记得。”林一眼眸半眯,“但她知道我是谁。”   “可她已经变成了丧尸,病毒侵蚀了脑部,恢复记忆只怕……”不可能。   最后三个字,陆擎苍没有说出口,回想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对方就跟幽魂一样漫无目的地走,仿佛在寻找什么,那双浅灰色的眼睛空洞而茫然。这让他想起自己身患自闭症而离世的妹妹,所以不顾身边之人的拦阻,将他带回了基地。也知道,这个人一直在寻找自己的记忆,也渐渐把自己当成苍云基地的一员。   “我会有办法的。”林一从不接受不可能论调,他一定会找回自己的记忆,仿佛只有这样做,心中的那个空缺才会变得完整。   “就算高级丧尸可以沟通,但智商还是停留在幼童的水平。这一年你为了寻找恢复记忆的办法,甚至不惜把自己当小白鼠用,过去的记忆真的对你那么重要吗?”陆擎苍知道这个人性子偏执,谁也无法动摇他的决定,但也想试试说服他,“你头发和眼睛的颜色异于常人,你的身体什么情况,你应该比我更明白。”   林一眉眼弯起:“头发和眼睛也许原本就是这个颜色?”他身体的器官确实衰竭地比普通人要快,这一点从他离开地下研究室之前就知道了。   对于他的敷衍,陆擎苍皱眉:“你死了,我和昔岳可不会在清明节给你烧纸。”   “呵……”林一只笑看着他,浅灰色的瞳仁泛着一层暖色,“那也得她愿意嫁给你。”   “哼,她迟早都是我的女人!”陆擎苍见他这样随意岔开话题不愿多谈的模样,别过头不看他,只道:“青龙基地那边我会想办法,你最近还是别离开基地了。”   林一没说话,却见他站起身从一个柜子里拿出一个药箱递给陆擎苍,说道:“用这个去青龙基地换些东西回来,那些人可不是为杨严清的死而追杀你,是因为目的没达到而狗急跳墙。上个月的西南之行,他们损失了近半成的精英小队。”   “你从哪儿得来的消息?”陆擎苍吸了一口冷气,“难道你从一开始就打算杀了青龙基地的那几人?”   林一嘴角弯起:“谁知道呢?”   方圆百里外,距离青龙基地最近的基地便是苍云基地。青龙基地的那几个高层负责人皆是野心勃勃之辈,觊觎提升异能的药剂也不是一天两天,又怎会安于现状。然而偏偏现在屋漏又逢连夜雨,难怪青龙基地那边将消息瞒得死死的。   想明白利弊的陆擎苍皱眉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他们要的量,有些多。”   闻言,林一微微一笑:“这批药纯度比先前高,且看着有几人能承受这药效。到时候你若对青龙基地感兴趣,也可趁机扩张下地盘。”   “算了吧。”陆擎苍不屑道:“那个乌烟瘴气的地方我要来有什么用,难道老子还得养着那群废人吗?”   “你自己决定,东西在这儿,记得带走。”林一的逐客令已经十分明显了,就差没说赶紧走。   陆擎苍有怎么会听不明白,接过那个药箱,打开一看,果然整整五十支,说道:“行。”   他走到门口,林一提醒道:“把你的脏东西带走。”   “……”陆擎苍脚下一个踉跄,嘴角一抽,转身回去拿先前换下的衣服。   全程,陈汝心将他们的对话听在耳中,直到陆擎苍离开,陈汝心也没回过神来。   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林一那异于常人的发色和眼睛的颜色,以及那有些病态的性格,这些特征都让她想到系统所提供的那些资料上描述的任务目标。   以及最关键的,他不记得自己的过去,只怕本身的名字也不记得了。   实验体,编号R-01,林一。   陈汝心便在脑海里问系统:“林一就是陈伶劭吧?”虽然是疑问句,却是在陈述事实一般的平静语气。   “系统已死,有事烧纸。”   “……”看来就是了。   不知道为什么,陈汝心总是能从系统这句话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这个系统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又怂又蠢,不难懂。   完全不知道陈汝心在想什么的系统还暗自得意自己的机智。   身为系统,他本能地执行着自己的使命,没有半点私情可讲。哪怕,他其实真的很喜欢自己的宿主,可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一定不能和规则作对,否则那样的后果自己和宿主谁都无法承担。   到那时宿主的处境也会变得很危险,所以无论何时,他都恪守自己的使命。   各怀心思的系统与宿主陈汝心都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该怎样告诉林一,这个身体的真实身份呢?陈汝心并没有发现,此时的林一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浅灰色的瞳仁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这个女丧尸,比想象中还要有趣,他倒要看看,她能装到几时。   她和普通的丧尸很不一样,没有一点嗜血的欲望,总是安安静静地待在角落里,像一个精致的人偶。一般普通的丧尸,哪怕是高阶拥有智慧的丧尸也不可避免喜欢血腥味,控制不了自己的本能而咬人。   可眼前这个没有,除了那双属于高阶丧尸独特的红色眼睛,和无法开口说话外,其余没有一丁半点儿像丧尸。   有时候,这个女丧尸给他的感觉,更像一个人类。   还是一个性格冷静自持的人类,然而想起第一次见到时,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又觉得有些违和感。   一个人失去记忆,变化会这样大吗?   那么,曾经的自己又是做了什么样的事,会让她在那个时候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呢?   他知道,那一瞬自己的心意外地传来一阵抽痛感,只是说不清、道不明。   然后,顺其自然地将她带了回来。   她身体因为浸泡过特制的药水,不会腐化,可后心的那个伤口却是要小心,免得变成和其他那些缺胳膊断腿有碍瞻观的丧尸一样,散发着死尸恶臭就算了,还长蛆。   所以陈汝心的全身,都是他自己亲自动手护理检查。   女性的身体对他说,跟一只褪了毛的小白鼠没多大的区别,自然心无波澜。   可就算这样,他也不会让两个助手代劳。说不上什么原由,也许是本能地不愿外人碰自己的东西,就算是宠物也不行。   林一想了想今天的日子,放下手中的记录薄,站起身按下一个机关,将掌心覆在感应器上,金属门被打开。他回头对还站在原地不动的陈汝心道:“过来。”   陈汝心头微偏,看着他,然后朝他走了过去。   跟着他进了那个密室,陈汝心回想起那日恢复意识后,就是在这间密室里。然后,那天身上的衣服也是这个人给换的。   林一站在操作台前,按下一个按钮,一个圆柱形的玻璃柱上的开关打开,里面是装着浅蓝色的液体,可陈汝心的眼睛却没能辨别里面的颜色。不过看这架势,应该是让她到里面泡着。   “把衣服脱了。”   刚要朝升降台走去的陈汝心动作微顿,她是不是幻听了?   察觉到她的小动作,林一薄唇不经意间勾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全部脱掉。” 第31章   ……全、部、脱、掉?   陈汝心确定自己没有幻听,就算她现在是丧尸,可灵魂还是正常的女性,在一个男性面前宽衣解带还是感觉有些奇怪。   但,她没有选择。   想通透了,尖锐的指甲直接在身上的衣服滑下一道口子,很快身上的衣服便在她的手中变成了碎布条儿。   陈汝心赤裸着身体,将绑住头发的发卡拔掉,长及小腿的卷发顺着胸前的柔高耸垂下,刚好遮住了关键部位,发尾还勾着大腿内侧。她走到升降台前,红色的眼睛对上林一的眼睛,淡淡的、没有情绪。   可林一却蓦地呼吸微滞,明明这具身体并不是第一次见,可这一次却让他有了些奇怪的反应。但谁也没察觉到他的变化,只见他平静地在操作台前一按,陈汝心脚下的升降台往上升,直到与玻璃柱等高。   看着玻璃柱内的液体,陈汝心一跃而下,任那液体包裹着自己的身体。   那种昏昏欲睡的感觉再次吞没她的感知,她下意识地将身体蜷缩着,抱着双膝漂浮着。恍惚间,陈汝心透过玻璃,看到林一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没容她细想,意识便慢慢陷入混沌……   林一呼吸渐渐平复了下来,他眼底神色复杂,然后走出密室。   这间密室藏着很多秘密,其中之一便是将无数高阶丧尸的晶核直接通过仪器转化为能量吸收,那些浅蓝色的液体便是晶核浓缩后的能量。而眼下,他好几年的积蓄都花在了这个女丧尸的身上。   陈汝心,这个女丧尸的名字。   不知道顺着这个名字查,会得到什么信息呢?   也许,他也是时候离开苍云基地了。   想到这儿,林一果断地付诸行动,他在苍云基地秘密发布了悬赏,只要能得到一点儿的消息,便可以从他这儿得到等价的东西。   转眼三天过去,林一果然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他要去一趟西北,孤儿院的所在地。   这一日,林一打开密室,看到玻璃柱内的液体颜色已经变成了透明,看来她已经将水中蕴藏的能量吸收完全了。林一进来的时候,陈汝心的意识也渐渐清明,她睁开眼便看到那男人走到操作台前抬手按下一个按钮。   瞬间,只见那些液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失,陈汝心身体长时间漂浮着,这个时候也没能站起,便顺势坐在了底部,然后透过那层玻璃看着那个男人朝自己走来。   玻璃走动打开一道可供人走过的缝隙,林一手中拿了一条浴巾裹在她的身上,然后将她抱起走出。   陈汝心被抱到了浴室,浴缸里的水早已放好,当她全身泡在干净的水中的时候,转身离开的林一丢下一句:“洗干净自己出来,给你二十分钟。”   十分钟后,陈汝心才能站起身,她跨出浴缸,站在淋浴头前,打开。   将身上残留的液体冲洗干净,她发现自己头发变得更长了,突然看到梳洗台上的剪刀,陈汝心直接拿过将拖地的长发剪了一半。然后她拿过一旁放着的一套训练服穿上,这才走了出去。   林一看到她,目光扫过她那只剩一半的长发,倒也没说什么。   这几日,林一早出晚归,看起来很忙的样子,而陈汝心则被留在了小别墅里。   同样留在小别墅里的还有宋晓杰和周锦容俩人。   在射击训练室内,宋晓杰一脸崇敬地看着周锦容教一只丧尸握枪射击。   这画面简直玄幻,宋晓杰心中满山羊驼呼啸而过——   但他忍住了,绷着脸严肃地看着这样的场面,唯恐周锦容的脖子被那女丧尸一口咬断。   然而,这样的画面并没有发生,那女丧尸仿佛闻不到肉香,注意力意外地集中,还有她那拿枪的姿势十分标准。十发子弹有七发中了靶心,对于初学者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到了下午的时候,林一回来了。   宋晓杰和周锦容简单地汇报了今天的情况便一起离开,训练室就只剩下林一和陈汝心。   “我们今晚离开。”   今晚离开?   陈汝心有些诧异,但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夜色降临时,林一终于不再穿着终年不换的西装白大褂,而是穿着基地的制服,配着特制的长筒靴,外面罩了件黑色风衣,将他身形显得更加修长,还隐隐透着一丝矛盾的禁欲气息。   离开基地的时候,陆擎苍和云昔岳也来了。   这是陈汝心第一次见到这个世界的女主,一个生着一张娃娃脸,身形娇小,却浑身都透着冷漠与寒气的女孩儿,不愧是五阶冰系异能强者。   从来没人送的林一看到陆擎苍和云昔岳二人,稍微有些意外:“你们怎么来了?”   陆擎苍看着他:“你这一走,只怕不知道回来是什么时候了。”   西南之行那么远,而林一离开基地从来不用交通工具,不仅因为对气味敏感,还有本能的不喜。   林一对这样送别的场面没什么触动,转身头也不回地说道:“保重。”   陈汝心随后跟上,她依旧带着一副墨镜,为了避免被人看出是丧尸而招来麻烦之用。   末世的晚上月亮是猩红色的,今晚是月满之夜。   天上那轮好似被鲜血染红的月亮用微弱的光线普照着满目苍夷的大地。   不知道走了多久,陈汝心没有会累的说法,所以没什么感觉。   当月上中天的时候,林一进了一座荒城。   这里在末世之初就已经变成了一座空城,物资很早就被洗劫一空了,陈汝心是丧尸不用食物果腹,可这个男人还是人类。   就在陈汝心想着要不要给他找些食物的时候,却见林一找了个相对干净的地方坐下,手中拿了一包压缩饼干拆开,然后另一只手还拿了一瓶水……   看来是用不着担心他饿着了。   末世后,全年气温变高很多,也再没有冬天一说,更多的人是在炎热缺水的时候活生生脱水而死。   就算是夜晚,温度也有三十八度,陈汝心身为丧尸,脑内的晶核会根据外界的环境来保护宿主,倒是感觉不到热。   但林一就不同了,一个小时内,他就喝好几瓶水。可就算再热,他都没有将外面那件风衣脱下来。   他离开基地的时候身上也没带什么东西,但食物和水却从来没缺过。陈汝心也发现了,他是空间系和木系双系异能者。   陈汝心想了想,走到了他的面前。   林一抬头扫了她一眼,然后拿了一颗晶核给她。   陈汝心接过晶核,很快,那枚晶核就在她手中化为了飞灰,而能量则被她吸收了。   见陈汝心还没走,林一刚要开口,却被她蹲下身抱住了——   淡淡的寒意从她身上散发出来,让他身上的燥热缓解了不少,林一就这么被她抱着,有些诧异的同时心底浮起几丝异样。   他第一想到的居然不是她会趁机咬他,而是她这么做的意义。   “为什么这么做?”夜幕下,林一那双微凉的眼眸映着猩红的月色,淡淡问道。   陈汝心当然回答不了他,松开了他些许,对上他的眼睛,轻轻摇了摇头。   猜不到她所要表达的意思,林一又问了一句:“你还记得过去的事吗?”   陈汝心摇了摇头,她无法融合原主的记忆,所以不记得。   好似早就料到这样的答案,林一没有在说什么,只是见她两手搭在自己的肩上,寒气离自己远了些,闷热的空气中漂浮着湿气,让人无端地焦躁起来。   林一扫了她一眼:“靠近些。”   闻言,陈汝心果然靠近了些。林一坐着靠在墙上,陈汝心靠的很近给他祛散炎热。这一幕,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丧尸对一个人类做出来的行为。   舒适的凉意缓解了焦躁,林一也觉得有些累了,便这样眯着眼打算小憩一下。   可这小憩确实睡到了天明,末世的天空看不见太阳,就算是白天,天空也是暗沉沉的好似要下雨的模样,偏偏空气温度却高达四十度。   林一睁开眼,便发现自己居然靠在她怀里睡着了……抬头对上那双猩红显得有些可怖的双瞳,林一愣了愣神,然后缓过神来,“我睡了多久?”   陈汝心没有回答他,也许林一也想过从她这儿得到什么答案,他看了眼左手上的腕表,已经八点半了。他竟睡了这么久?这一点连他自己都觉得诧异。   用漱口水漱了口,又擦了把脸,还是觉得不舒服,于是林一又转身走进一间空屋子,丢下一句:“不用跟过来。”   陈汝心便在原地等他回来,大约过去十五分钟,却见林一身上穿的已经不是昨晚的那套衣服了,虽然还是苍云基地的制服,可明显是新的。   他走到陈汝心面前,拿了颗晶核给她:“走吧。”   陈汝心接过晶核,将里面的能量吸收干净,然后跟在他身后。   白天相对干燥些,风一吹,便是漫天灰尘滚滚。   俩人就这样走走停停,一周过后,林一戴上了帽子和口罩,看上去依然不显一点儿狼狈。也是,天天洗澡,一天换一套衣服,能狼狈吗?   这一日,俩人走到了江边,准备渡江到对面的城市。   然而,俩人还没找到渡江的工具,便看到远处有几辆车子朝这边驶过来……   陈汝心现在的视力比身为人类的时候好多了,她看到领头的那辆车上坐着一个面目十分眼熟的人。那人正用看死物的眼神看着他们……   ……来者不善。   却见林一见到那人,薄唇勾起,声音意外的柔和,“既然来了,就都别想走。” 第32章   来人是杨严清的双胞胎哥哥杨严正,金系异能者,实力较弟弟杨严清强很多。   这种时候出现在这儿,只怕来者不善。   “离我远点。”林一对站身边的陈汝心道。   却见陈汝心无动于衷,那双猩红的眼眸透过墨镜盯着他,明明看不出任何情绪,却意外地让林一感觉到了她的坚持。   林一收回视线,淡声道:“随你。”   陈汝心没见林一有什么动作,可周围的空气却变得压迫凝滞起来。   那些人下了车,为首的那个男人五官与杨严清有八分似,不愧是双胞胎,但这气质就差了太多。   若说杨严清是阴险精于算计的狐狸,那么眼前的杨严正更像一条吐着信子的蛇,危险、阴冷,让人十分不舒服。   “林医生,久仰大名。”杨严正眼睛却阴鸷地看着陈汝心,“这位不是陈大小姐吗?怎么……我和严青两个人都满足不了你,现在连林医生都勾搭上了?”   陈汝心恍若未闻,半点儿反应也不给。   反倒是一旁的林一听到这番话后手背青筋绷起,浅灰色的瞳仁好似洒了厚重的寒霜,面上却笑得越发柔和:“若你是来跟我讨要杨严清的尸骸,怕是要让你空跑一趟了,杨大队长。”   “你!!!”杨严正脸色狰狞,周身金色的能量气势惊人,他厉声喝道:“今日,就拿你的命祭奠我死去的弟弟!”   反观此时的林一身上丝毫没有异能波动,他怜悯地看着怒不可遏的男人,微微笑着说:“只怕你没这能耐不说,命还得留在这儿。”   话音未落,杨严正手执唐刀直接朝他过来——   这时,起风了。   陈汝心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顷刻间空气中密密麻麻地布满了人类肉眼无法看见的黑色种子,那些种子外表包裹着一层金色和绿色的微光,那分明就是金系异能和木系异能,它们的速度异样的快,连轨迹都无法看清。   在杨严正手中的刀离林一的心脏仅剩半公分的时候,他再无法前进半步,他眼睛突然瞪大,七窍有血流出,瞬间眼睛里长出了黑色的嫩芽。他疼痛难耐掐着自己的脖子,语气却好似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你你……你怎么会是……”   “……全系异能者。”他的同伴替他补完那未说完的话。   杨严正全身裸露在外的皮肤都覆上了那些细微人类肉眼几乎看不见的种子,那些种子在金色微光的包裹下轻而易举地钻进了他的皮肤,然后呼吸之间就发芽汲取血肉而迅速生长……   那些种子不易被人发觉,在风沙的掩盖下直接从呼吸道进入,顷刻间夺人性命。   同时使用几种异能,那出手间算计的刚刚好的时机,一秒不多,一秒不少,杀人于无形。   看着杨严清倒下的身体瞬间被黑色的蔓藤缠绕,不过片刻功夫便只剩下一具皮包骨头的尸骸。青龙基地的那几个人面露骇色,看向林一的眼神带着深深的忌惮,是战还是走,他们还在考量。   一个杨严正固然不值得他们这么拼命,可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并不像会放过他们几人,不如先下手为强。于是,几人相视一眼,各自用异能在周身撑开一层保护膜,各自散开包围着那个从始至终都没有迈出一步的男人。   陈汝心却早先一步发现林一身体的异常,高温,他的身体内部好似要自燃了一般,难道是同时使用机种异能的后遗症?   来不及容陈汝心多想,那几个四阶五阶异能者攻了过来,陈汝心捡起杨严正用过的唐刀横在身前,不让那些人靠近他一步之内。   分明没有学过这种武器,但那把刀拿在手中的那一瞬间,陈汝心几乎不用思考,非常自然地就知道如何使用。那些异能者见林一一动不动待在原地,而那个带着墨镜的女人却护在男人的身前,顿时看出来林一的异常。   机不可失!那些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朝陈汝心与林一攻了过来——   陈汝心的身体好似瞬间变轻了,她动作灵活,拿刀的姿势利落干脆,直取对方要害!   人类的血喷在脸上,腥甜的味道让她动作一滞,这让另一个人抓住了时机,手上的长刀朝林一的胸前刺去。   瞬间从血腥味中拉回理智的陈汝心来不及做任何举动,便用最直接的方式抱住了林一,挡在他的面前。   “嘶——”   刀尖刺在陈汝心的背上,没有预想中穿皮刺骨,而是传来与金属摩擦的刺耳的声音。   陈汝心的动作不再迟疑,回头间直接抬手就拿尖锐的指甲刺穿了对方的脖子。这一回,黏腻腥甜的鲜血味道再也不能影响她分毫。   此时的陈汝心没有发现,林一的眼中神色变幻莫测,却很快恢复了平静,好似什么也没发生。   四周,站着的还剩下一个穿着青龙基地制服的男人,那人面露惧意,看向陈汝心的眼神好似看见了怪物了般,颤着声音:“丧尸……你是丧尸!!”   原来,在刚才的打斗中,陈汝心戴着的墨镜早已经碎了。此刻,那双独属于丧尸才有的红黑相间的眼睛露于人前,也被人认出了她丧尸的身份。   陈汝心没有迟疑,直接提刀上去挡在他面前。那人是土系异能,一座土墙立刻将俩人隔开,那人哪还不知道自己并不是眼前这个女丧尸的对手,早就做了逃离的决定。   然而他并没有这个机会,那面土墙被陈汝心手中刀横切而过,等那人回过神的发现自己已经动不了了,心脏的部位插着的正是杨队长惯用的那柄唐刀……   最后一个人被解决,陈汝心折回林一的身边。   林一扫了她一眼,口中只断断续续说了几句话:“异能消耗过度……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过几天再渡江……”   陈汝心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然后将他打横抱起。   这个时候,林一才没再强撑着这具濒临崩溃的身体,也许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安心就这样在她前露出这幅软弱无力的模样。人生中第一次,被一个女性公主抱,这样的经历倒也新奇。   但此时并没有更好的法子了,这个姿势对于现在他来说是最为舒服的,所以他并没有反对她的做法,也没因为被一个女性公主抱而感到羞愤。刚才对付杨严正使用了超过身体负荷的能量。金、木、水、风、土、精神六系异能同时操控,还需精准,精神力很难负荷,加之他全身器官本就以不正常的速度走向衰竭,可他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   青龙基地的那几个人中,唯独杨严正比较难对付。那人隐藏了实力,并不是五阶金系异能,而是六阶巅峰,和陆擎苍一个等级,单凭那个女丧尸断然不是对手,所以他才亲自出手了。   然而这出手的后果比想象中还要严重,他很少亲自动手,更少在人前出手,见过他出手的人除了陆擎苍其他的人都成了花肥。所以青龙基地的那些人一个都不能活着离开。   陈汝心会出手也在他意料之中,但那一瞬间她被丧尸的本能控制,却抱住他替他挡的那一下,才让他感到震惊。明明是一个没有感情还被本能操控的丧尸,却会对抗嗜血的本能凭着自己的意志做出选择。   是因为把自己当成了主人了吗?   不,并不是。   想到一开始他命令她让开的时候,她没有听从。所以,她完全是按照自己的意志在行动。   那么……那一瞬保护自己的行为,究竟是为什么呢?   这些问题盘旋在他的脑海,异能消耗过度让他的大脑刺痛长时间无法缓解,偏偏面上不曾露出分毫。   只有抱着他的陈汝心有所察觉,原来他的身体已经衰地竭如此之快吗?   方圆一公里并没有什么可以容身的住所,那些楼房早在一年前便倒塌,可必须尽快找到可休息的地方。   天上没有阳光,可光线对人体的危害并没有减少。   陈汝心倒是没有什么要紧,可这对身为人类的林一来说,伤害却很大。   大约走了半个小时,林一眼眸微微睁开,声音是掩不住的虚弱:“朝着山的方向走。”   顺着他的视线,陈汝心看见了他所说的山。   也许对于一般人来说,山林中更为危险,然而对于林一来说,山林反而是一个较为安全的藏身之处。因为变异的植物和动物以及丧尸从来不会主动伤害这个男人。   从前陈汝心不知道什么原因,现在她好像明白了。   特别是这样近距离抱着他的时候,那种感觉更为明显了,当他不刻意掩饰的时候,他身上的气息几乎和身为丧尸的她没有任何区别。   光凭这点,便不会受到除人类外的攻击。   当陈汝心朝山林靠近的时候,闻到了空气中一股特殊的恶臭味。   这时,林一精神看起来比先前好了很多,他皱眉看了眼天色,道:“找个能躲雨的地方,这雨不是普通的雨,除了腐蚀性还能还夹着辐射物质。”   林一的身材说不上健硕,但也绝对不瘦弱,修长挺拔,因为长时间成为实验体的缘故,导致他看起来总是比旁人看起来虚弱许多。而陈汝心身为丧尸本身就不是普通女性的体力,抱着林一也极为轻松,她速度加快朝不远处的山岩下走去。   这样的速度怕怀里的林一会不舒服,陈汝心红眸盯着他,因为无法开口说话,所以只是看着他的手。   林一也发现了她的异常,想了想,双手搂着她的脖颈。   这时,陈汝心才没再盯着他的手看。   雨,开始下了。 第33章   那些雨滴落在陈汝心的皮肤上,没有任何知觉,可还是留下了腐蚀后的印子。可见这雨对身为人类的林一有多大的伤害。   陈汝心尽可能地替他挡去这雨,腐蚀性和辐射对身为丧尸的她来说不算什么,可对于怀里的林一来说,却是致命的。   山岩下,有一个容身之处,只够一人站着的位置。   陈汝心没有多想,将怀里的林一往还在掉粉尘的缝隙中一塞,突然被扯住了衣襟,对上他皱起的眉,却听到他说:“脏。”   “……”这人真麻烦。   外面的雨还是会打在俩人的身上,陈汝心无法,想要强行将他塞入那个狭小的空间内。却见林一手凌空一伸,手上顿时多了一个长披风……   陈汝心接过那长披风,将他一裹然后往那缝隙中一塞。   此时的林一意识已经不是很清晰了,身体滚烫,好似浑身血液都沸腾了般,这样不正常的温度对于身为人类的他来说,很危险。   “啊啊啊啊……”你没事吧……   陈汝心第一次开了口,可被病毒毁坏的嗓子已经无法发出正常的声音,她只是想让他保持意识,这样昏睡过去很危险。   听到她的叫声,林一恍惚地睁开眼,“你会发出声音?”   “啊。”嗯。   陈汝心搂着他的腰,自己站在外边挡去被风吹偏的雨。林一见此,眼眸深处不知道闪过什么,他盯着眼前这个搂着自己的女丧尸,若是她想,随时都可以被她咬了脖子。   可刚刚的叫声,好似带着一丝担忧,这个女丧尸担心他?浮上这个意念的时候,林一暗自感到可笑。   外边的雨不知道要下多久,陈汝心被那雨淋着,也没有知觉,只是被林一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盯着有些疑惑。   没一会儿,林一便不再看她,因为他感觉到自己浑身使不上力气,意识也陷入了混沌黑暗中。   不管耳边陈汝心怎么叫,他也睁不开眼,也渐渐听不见。   陈汝心见此,看了眼外面丝毫不见停的雨,想着离开这儿的可行性。   要是有山洞就好了,起码可以让他躺着舒服些。   这样想着,陈汝心发现林一身上的那件披风并不是普通的材料,还有防水的作用。这样想着,陈汝心便替他将披风拉好系紧。确定走出去后,他不会被雨淋到后,陈汝心这才将他打横抱起离开。   陈汝心直接朝山上走,四周都是各种变异之后的食肉植物,还有模样丑陋凶恶的大型动物。只是它们看到陈汝心的时候,闻不到血肉鲜美的味道,便半点兴趣也没有。   就这样,陈汝心抱着怀里的林一满山找可以容身的地方。   进了山林后,有郁郁葱葱的植物遮挡,雨势看着也变小了。   走了很久,陈汝心终于在一个某个即将干涸的瀑布下找到了一个很大的空间,暂时可以用来休息。   抱着怀里的男人,陈汝心踩着崖壁一跃而下,凌空在凸起的石子上借力,然后在平地上落脚。   这个空间四周都是圆润的石壁,还有水珠滴下来,在角落形成了一洼水池。   陈汝心走到一个看起来稍微干燥些的地上,将林一放下,然后便守在他的身边。虽然他此时的情况看起来危险,但毕竟是反派,没那么容易就这样死掉。   外面的雨还在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不知过了多久,林一终于醒了过来。   看到自己身前坐着一个女人,林一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谁,也察觉到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   “去捡些木头。”林一说话的时候还有些虚弱。   陈汝心看了外面的雨,也没多想,就出去了。   “等等。”林一叫住了她。   陈汝心回头,却看到林一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递给她,“穿上这个。”   接过那披风,陈汝心将它披在身上,离开了洞穴。   外面的雨看起来更大了,陈汝心走了很远,才看见有大小适中的树,徒手弄断了一棵树,直接将其拖回。   回去陈汝心便看到林一身上已经换过衣服了,空气中还漂浮着水汽,看起来连澡也洗过了,头发还湿着呢。   对于这人的洁癖,陈汝心不发表任何意见。   她将拖回的树放下,劈成一小段,然后架了起来。林一正拿着一块毛巾擦拭着头发上的水珠,然后只见他掌心浮起一团火焰,那团火焰碰到时木头后很快将其烧着,火点起来了。   洞穴内不再昏暗,火光映着陈汝心的脸,让她惨白的脸多了些许温暖的感觉。这样的画面看得林一有一瞬的恍惚,但很快他便回过神不再看她。   那座孤儿院在西南,也许在那儿能够找到些线索,关于自己的记忆。   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能不能坚持到那时,但无论如何,哪怕不折手段都要找回那失去的记忆。因为他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那段失去的记忆才是他的全部。   缓了缓神,林一拿了颗晶核给她,然后自己手中拿着一包压缩饼干开始补充体力。吃完了,他往火堆里添了些木头,倒不是冷,而是这个洞穴内的湿气实在太重。   等四周变得干爽些后,林一准备起身去解决下生理需求,然而由于他蹲的太久,起身的时候眼前一黑,朝火堆处倒下——   陈汝心对于这个人能够独自在末世行走感到不可思议,在他倒下的瞬间伸出了自己的手,免得他被火烫伤。   回过神的林一发现腰间横着一只冰冷的手,抬头对上陈汝心的红眼,有一瞬间,他仿佛从她眼中看到一丝无奈。顿时,林一微不可及地皱了皱眉,拍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朝洞穴外走去。   很久没见林一回来,陈汝心想了想,准备看下什么情况。   然而,她刚走到洞穴外,便看到林一站在那儿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薄唇勾起:“怎么?”   但陈汝心只是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   回去后,因为火堆的存在,洞穴内的温度有些热,但又不能将火堆灭掉。   林一向来不会亏待自己,只见他朝陈汝心招了招手。   陈汝心扫了他一眼,站起身朝他走了过去。   只见林一淡淡道:“挡住火光,我先睡一会儿。”   原来是怕热。陈汝心了然,点了点头,在他左边坐下。寒气不断从她身上散发出,林一感觉好受了些,便睡了过去。   这一睡便是天亮。   外面的雨停了,火堆还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   林一睁开眼,便看见陈汝心安静地坐在自己身边,一动不动地望着洞穴外。好似察觉到林一醒了,陈汝心这才动了动身,准备起来去看看外面的天气。   林一醒后从自己的空间拿出了洗漱用品,等陈汝心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洗漱完毕吃了点东西。   时间长了,陈汝心也知道他的空间人是不可能进去的,只能放一些没有生命特征的东西。   在陈汝心看着他的时候,林一又拿了颗晶核给她。   陈汝心接过,吸收了里面的能量。身为丧尸的她可以不吃人,但如果没有能量供给,便会变得虚弱,然后被其他丧尸夺取体内的晶核。   换而言之,吃人肉也可以升级。   “外面的雨停了?”林一看向她,问道。   陈汝心点点头,已经没有雨了,只是气味特别重。   却见林一还没踏出洞穴就已经拿了个口罩戴上,还拿了一件风衣穿上,生怕沾到什么东西。   洞穴外是峭壁,不待林一说什么,陈汝心便直接搂上他的腰,然后一跃而下,带他离开。   林一带着口罩,看不清什么表情,但眼睛分明有一瞬明显的呆滞。什么时候,给她一种自己很虚弱很脆弱的错觉?   全然不知道他心中想法的陈汝心在脚踏实地后,才松开他的腰。   俩人再一次回到江边,江水涨了一些,渡江必须用到船。   陈汝心先前就找到了渡江的工具,只是普通的小船,两个人的话完全够了。   林一见陈汝心离开,不一会儿便拖回来一条船。   虽然船不怎么样,但也可以用,林一径自上了船。陈汝心手中拿着木筏,也上了船。   林一扫了她一眼:“你会吗?”   陈汝心坦诚地摇了摇头。   于是,林一接过她手中的木筏,开始渡江。   陈汝心自觉的坐了下来,她不太喜欢这种摇晃的感觉。   半个小时后,船终于停下靠岸,陈汝心也算松了口气。   然而,下船的时候,林一突然唇色苍白,呼吸频率也变快,看起来随时都要倒下。   陈汝心看不见他脸色苍白的模样,可却看得见他呼吸有些错乱,忙上前扶住他,然而陈汝心自己也没能站稳,于是直接扑倒在林一的身上。   林一眼睛陡然微睁,唇上传来冰冷带着寒意的触感……连心脏供血不足所带来的反应也减轻了许多,仅供一人躺下的小船儿此时交叠在一起的两人都有些发怔……   女上男下的姿势维持了好一会儿,回过神的林一伸手毫不犹豫地欲将她推开,可手推她的时候发现了她的异常。   此时的陈汝心的意识被黑暗一点一点蚕食,她明明没有心跳也没有呼吸,却清晰地感觉到呼吸和心跳都停滞了。   时间仿佛被凝滞了般,连周遭的一切都变慢了起来——   “陈汝心?”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推开她的手也顿住。林一想要起身扶着她,却发现自己根本站不起来,而她身上冷得有些冻人,体内的晶核在不断地往外释放能量,连外面的皮肤外好似起了一层薄冰……   此时的陈汝心的意识被无边的黑暗环绕,依稀中她看见了几个眼熟的画面,但很快又被黑暗淹没。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汝心终于感觉到自己的意识不再混沌,眼前的画面变得清晰起来——   第二次经历这样的事,这样熟悉的感觉让她心底并没有多少惊讶,而是想着接下来所看到的画面对这次任务的帮助有多大。   陈汝心平静地看着眼前的画面,回想自己本打算扶林一,却不小心扑倒在他的身上,然后唇碰到了他的……只是这样也算吻吗?   不待陈汝心想这些,便看到眼前一个红眼女丧尸跟在林一的身后,猩红的眼眸带着嗜血的气息……那五官的模样,不正是原主吗?   这时,陈汝心才发现,红眼女丧尸的手和脚都被特制的镣铐锁住了,嘴巴里也带着牙套,根本无法攻击人。   ——这是被丧尸袭击后的原主,失去了正常的理智,变成只知道吃人的丧尸。   先前陈汝心也在想,既然自己被林一捡到了,那么原本的故事中,原主也应该是跟在林一身边的,可系统所给的资料并没有提及这些……   她看见林一身上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和手套,那双浅灰色的眸子看向红眼女丧尸的眼神冰冷、里面还有她看不懂的一丝期待的喜悦,那种多年的心愿终于要达成的欣喜与雀跃。   陈汝心本能地感觉到危险,想要阻止林一的行为,却只能眼睁睁地站在原地,像旁观者一般看着这一切。   下一秒,林一抬手直接从红眼女丧尸的眉心穿过,随后他的手上捏着一块橙黄色的晶核,散发着温暖的微光。   而失去晶核的红眼女丧尸直接倒在地上,乌黑的血液和白色的脑浆弄脏了雪白干净的地板……   林一手中拿着那颗晶莹剔透的橙黄色晶核轻轻抵在自己的眉心,他闭上眼睛,白色的睫毛好似落了霜般,微微轻颤着。   他专心地用自己的异能将其融合,隐约可见有橙黄色的丝线一点一点钻入他的眉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枚晶核的能量渐渐变淡,突然之间林一陡然睁开双眼,手中的晶核掉在地上,那枚晶核立刻变成一地碎片。   那些碎片散发着温暖的橙黄色,像小星星般璀璨……与此同时落下的,还有他的眼泪……   他双目空洞无神,跪在地上,双手抱头匍匐在地如同野兽般发出悲恸的嘶鸣——   他的眼睛里看不见一点光,整个人都被黑色气息环绕着。他的出生是罪恶的,是不该活在这个世上的,他是禁断之子,是叔侄乱伦的产物。身上流着肮脏血液的他对自己的姐姐动了不该有的感情,是他一手摧毁了俩人的关系……是他……如果没有末世,姐姐就不会变成丧尸,如果不是自己,姐姐就不会这样再也不动了……   他抱着女丧尸的头颅,好似抱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喉咙好似坏掉的风箱,发出难听刺耳的声音:“……姐姐,对不起……我杀了你……是我杀了你……是我杀了你……不,不是我!不是我!姐姐,我会帮你报仇的,那些人都该死,他们害死了你……对,是他们害死了你……我要给姐姐报仇,给姐姐报仇……陪葬,都得陪葬……”   陈伶劭神智混乱,疯魔般重复着喃喃自语……   过去的一切,如他所愿……全都想起来了。   …… 第34章   过去的一切,如他所愿……全都想起来了。   ……   原来如此。   难怪最后的陈伶劭为什么那个时候变化那么大,会丧心病狂地加速这个世界的崩溃。   他想要恢复过去的记忆,便要取原主的晶核,而取了原主的晶核便是再一次亲手杀了自己的姐姐。   依原主对他的重要性,恢复记忆后明白过来姐姐的死竟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如何能不疯魔。   这就是一个死局。   现在的还没有恢复记忆的林一也一定想着她脑袋里的那枚晶核。   可一旦失去晶核,只怕就算是陈汝心也没法办在这具身体内多待片刻,而恢复记忆的林一看到这具尸体,便会再一次黑化,最终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这也等同于任务失败。   系统另一个意识还没有醒来,陈汝心只能依靠自己。   恍惚间,耳边有人在叫她的名字,陈汝心缓缓睁开眼,便映入了林一那张俊美地有些妖邪的脸。   “已经没事了?”林一拿手碰了碰她的皮肤,发现已经恢复正常了。   虽然想不明白刚才是怎么回事,但也让林一在意了起来,只想着回到基地后给她检查一番。然而下一秒,林一的手被她握住手腕,他面上露出一丝诧异和疑惑,却没有反抗。   陈汝心小心地避免自己的指甲划伤他,在他的手心轻轻写下几个字:【我没事。】   这一回,林一眼眸深邃地看着她,眼睛里面竟然一点儿都不意外,他问:“你是谁?”   陈汝心看了看他,丝毫不回避他的视线,在他手心处继续写道:【陈汝心。】   “你恢复记忆了?”   陈汝心摇了摇头,然后又在他手心写下:【先前的事想不起来,但我知道我是谁。】   林一看着她在自己手心写字,这种感觉很奇怪,但并不反感。甚至有一瞬他甚至觉得,想不起来也好,反正他总能将自己的记忆找回。   就这样,俩人走走停停,朝着孤儿院的那个方向走。   五天后,终于到了有人类生存的城市。   一路走来,也遇见了很多找麻烦的人,那些想要杀人截取物资的,都死在了陈汝心手中。   这是末世,人吃人的世界,将人性中最黑暗最丑陋的一面映照出来的世界。   陈汝心没有悲悯之心,但却会遵守这个世界的规矩。对于不怀好意的人,她从来没有留手,而是直接取对方性命。   这一日,外出回来的陈汝心远远便看到林一正和一个样貌冶艳的男人说话,一个男人用这样的词形容很奇怪,但用在他的身上却是刚刚好。   俩人交谈时的模样看起来并不是第一次见面。   陈汝心走过去的时候,那个男人回头也看到了她。   此时的陈汝心带着墨镜,从外表上看并不能看出是丧尸。那男人看到陈汝心的时候,眼眸微闪,对林一笑道:“原来这一次出来不是一个人。”   林一没有回答他,而是对陈汝心介绍道:“朱雀基地的地基长,穆灼。”   “……”陈汝心朝他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见林一不将她介绍给自己,穆灼不由笑了起来:“不介绍一下她吗?”   “你没必要知道。”林一连简单的客套都省了。   闻言,穆灼丝毫不在意地笑:“你还是这么不留情面。”   林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对你,用不着。”分明同样都是容貌出色的男人,气质迥异,气势上也难分高下。   穆灼邀请道:“既然来了,不如去我那儿坐坐?”   “不必,我还有事。”林一干脆地拒绝了。   与穆灼分开后,陈汝心发现林一的情绪明显有些异样,不由有些疑惑。   穆灼是谁?   想要问系统,想想还是作罢。   陈汝心看到林一眼眸深处的暗影深沉,好似化不开的重霜,心底的疑惑更加深。   而此时陷入自己思绪的林一完全忽视了陈汝心的目光,当年活着从地下研究室离开的人除了他,还有另一个人,便是穆灼。   俩人同是地下研究室的实验体,那时的穆灼还不叫穆灼,叫M-09,负责的是另一个项目的实验。   那个男人,是这世界上唯一知道末世真相的人,不过这点林一并没有放在心上。让他在意的是,毁掉研究所的那一晚,穆灼不在   他并不是单纯的实验体,这点林一很早之前就知道了   从他招揽自己的态度上看,林一还不知道他背后的势力是代表哪一方的。   不过这些并不重要,关键是对方提出的条件很诱人,那便是帮他恢复记忆。可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林一并不想与虎谋皮,所以拒绝了。   回过神,林一停下脚步,看着眼前的一片废墟,那个孤儿院的地址就是这儿了。   他回头看向陈汝心,“还记得这儿吗?”   陈汝心摇了摇头。   林一也没期待她真能想起什么,身为丧尸的她能够维持生前的理智已经很难得了,他当然看得出来,眼前的女丧尸不单单保持着生前的理智,还有对世界的基本认知也没有失去。   这无疑是一个奇迹。   他曾所豢养的那些丧尸,哪怕级别比她高很多的变异丧尸,至多也只能听懂几个简单的指令,根本不会思考,本能还是喜爱人的血肉。   而眼前这个,从一开始就对人的血肉没有太过强烈的欲望,或者说那样的欲望不足以泯灭她的理智。这也是为什么他没有将她直接与自己先前所豢养的丧尸关在一起。   想到这儿,林一又站了一会儿,然后看了眼天色,“我们走吧。”说完,转身准备离开这儿。   陈汝心随后跟上,俩人刚走出城门,便被几个身穿赤红色制服的男人拦了下来。   没有过多思考,陈汝心站在了林一的身前。为首的男人态度恭敬地弯下了腰:“林医生您好,穆先生让我们在这儿等您。”   “等我?”林一将陈汝心拉到身旁,看着那个为首的男人,然后扫了一眼他身后那几个全副武装的异能者,轻轻笑了:“他这是还没死心吗?”   “穆先生说他可以帮您找回记忆,只希望与您能够坐下来好好谈谈。”为首的那个男人林一认识,叫陆宏康。穆灼的亲信之一,五阶冰系异能,实力虽然不如自己,但是一个战略上比自身实力厉害的人物。   穆灼倒也了解自己,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迂回会是更好的选择,对于这点林一不得不承认他算计的刚刚好。只是穆灼所图不小,他们是同类人,都可以为了目的不折手段。   唯一不同的是,穆灼更擅长场面活儿。   恢复记忆的法子,林一早就有了,只是还没下决心那样去做而已。现下对穆灼抛出来的饵,他亦没有兴趣。不过,倒是有一样东西让他有些兴趣……   既然对方处心积虑想要算计他,那不如趁此机会将那东西拿到手吧。   “带路。”   陆宏康听到他的答复后,心底总算松了口气。其实不单单是陆宏康,连他身后那一小队异能者也落下了心底那块石头。虽然从没有见过这位出手,可见过他出手的人都死了,也没有人能够看出他的深浅,光凭这点也足够让人忌惮。   连穆先生,也对他颇为忌惮。以穆先生的实力都说这个人很危险,所以也让在场的几人更加谨慎。   可谁知对方居然这么简单就松了口,虽然面上松了口气,可心中的防备半点没减少,反而更加警惕,唯恐对方在他们毫无防备之时出手。   朱雀基地的这些人都是徒步走来的,回去的时候自然也是走回去。之所以不乘车,还是因为知道眼前的这位对这种工具不愉。   还记得当初穆先生得知这位不乘坐任何交通工具之时,脸上露出了一丝了然的笑,看来穆先生是知道原因的。   一行人走了大约半个小时,终于能够看到朱雀基地外面的红色图腾,那正是朱雀基地的徽记。   到了门口,守卫看到陆宏康等人便直接放人了。   陆宏康按照吩咐将林一带到了一栋高楼的会客室。   朱雀基地的建筑保护的很好,这种完好的建筑物在末世后几乎是看不到了,可在这里,却大都是这一类的建筑。   会客室的布置也十分奢华,地上铺着名贵的地毯,倒也十分符合穆灼的风格。   林一在沙发上从容坐下,然后朝陈汝心招了招手。   陈汝心以为他有什么事,便走了过去,谁知林一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说:“坐。”   想了想,陈汝心便坐在他对面。   林一爱干净,此时更是一身灰色西装,身上衣物找不着一丝皱褶。陈汝心看着他上身的衬衫,也难为他能够在这样的末世保持这样干净的仪表,偶尔有时,陈汝心也能发现他走路的时候也是会十分小心地避开灰尘,那些灰尘被他的异能隔绝在外,不能靠近他分毫。   对此行为,陈汝心丝毫不觉得奇怪。因为在她的印象中,有个人与之比起来绝对不遑多让,甚至连与人最基础的肢体接触也十分抵触,只是那人表现的不那么明显,细心发现才察觉的出来。无论人前人后,那人身上的西服都工整地找不到一丝皱褶,哪怕是在她的面前,也绝对不允许有半点瑕疵。   邢也……陈汝心不自觉地开始出神,邢也会在这个世界吗?   这时,门被推开。   走进来一个容貌艳丽却不显半点女气的男人,身上穿着朱雀基地特制的制服,衣领处纹着金色的朱雀纹印,火焰般的红将这个男人的五官衬得越发耀眼夺目,挺拔的身姿看起来英姿飒爽,很少有男人能将红色穿出英气与冶艳这两种矛盾的气质。   “又见面了。”穆灼面带笑意走到主位前,视线好似不经意地扫向陈汝心,“也欢迎你,陈小姐。” 第35章   当穆灼能够喊出陈汝心的姓氏那一刻,林一浅灰色的眸子一片温润,薄唇微微勾起:“客套话我们之间就免了,让我听听你的条件吧。”   一句话,反客为主。   穆灼面上神色也认真了几分,对这个男人他从来都没有小觑过,当年情况特殊,还没等父亲改变计划,就发生了那样的事,最后整个研究所都毁在这个男人的手中。   为了救那个人,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利用这个男人有生之年尽早将药物研制出来。否则只怕这人所剩时间已经不多,而那个人也等不了那么久……   他心中万般想法,面上却依旧笑得客气,他对林一说:“我希望能跟你单独谈。”   林一看向陈汝心,“外面等我一会儿。”   陈汝心点点头,便起身离开了。   到了外面,是一众穿着朱雀基地制服的守卫,他们见陈汝心出来,道:“您请随我来。”说完,欲将她领到隔壁休息。   陈汝心站在原地没动,摇头拒绝了。   她并没有等很久,便看到那扇门打开。   林一走了出来,看到她站在门外等候自己,眼底那一瞬的寒意也散去了很多,“走吧。”   陈汝心跟在他的身后。   俩人在朱雀基地住下,穆灼将他们安置在比较私人独立别墅内。   而林一也终于不用吃压缩饼干了,总有人将新鲜的食物送过来。陈汝心总是会帮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比如收拾东西,比如给他递茶。   林一这几天看起来很忙,但他有时又看起来很闲,总是会坐着看新种的花种出神,有时也会看着她的脸,一看便是半晌。   陈汝心也察觉了这点,按着这个人性子是不可能委曲求全留在朱雀基地,除非对方的条件足够吸引现在的林一。而林一对什么事情都不甚在意,只有一件,那便是记忆。   莫非,穆灼有能力让林一恢复记忆吗?   上一世,林一分明早就有了别的打算,他会在半年后取了她头颅内的晶核……那么,得知自己的晶核可以帮助他恢复记忆的这个事,应该是有段时间了……   难道,现在的林一其实已经知道什么了吗?   可他为什么打消了夺取她体内的晶核,反而与穆灼那朵食人花谈条件呢?   想到这儿的陈汝心心底莫名升起一股难言的情绪,她走到林一的跟前,林一手中正写着自己的实验报告,突然自己的手被陈汝心惨白冰冷没有血色的手握住。   那带着攻击性的黑色指甲在碰到他的时候变得特别无害,她执着他的手,在他的掌心一笔一划写着——   “陈、伶、劭……”林一看着她在自己手心写的名字,抬眼看她:“是谁?”   陈汝心垂下眸,继续写道:【你的名字。】   “你还知道多少?”   陈汝心不想引起他的反感,于是又在他掌心添了一句:【以后会慢慢告诉你,你可以相信我。】   “呵~”林一,或者该称之为陈伶劭,此时的他得知自己的真实名字居然一点儿也不意外与疑惑,他只是默默地看着陈汝心那双猩红的眼睛,低语:“看来你隐瞒了我不少。”   一个正常的丧尸哪儿会这些,更让他好奇的是,眼前这个女人的真实身份。   借尸还魂的事情虽然不可思议,但并不是绝对不可能事件,而眼前的这个女人很可能就不是原来的那个了。   可这个推断暂时还不能确定,因为原先用厌恶的眼神看着自己的那个,和眼前的这个,感觉上有些熟悉。   只是单纯的感觉,没有什么可解释的东西。   若是说只是单纯的失忆的话,反而更能够说得通。可让他疑惑的是,失忆的影响居然这么大吗?   那么从前的自己究竟又是做了什么,才会被对方如此厌憎……   “你讨厌我吗?”   听到他的问题,陈汝心半晌才反应过来,对上他的眼睛,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他的问题,于是她摇了摇头。   并不讨厌,陈伶劭给她的感觉不讨厌,甚至很多时候,能够从他身上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但显然那是自己的错觉。   “那你喜欢那个姓穆的吗?”   ……这是什么问题?陈汝心摇了摇头,穆灼给她一种十分违和的感觉,说不上为什么,但这让她心底莫名生出一丝警惕。   而且,朱雀基地的氛围有些奇怪。   在这儿,看不到末世的景色,四周都被冰冷的建筑物环绕,朱雀基地的人看起来更像某个特殊组织,并不是人类幸存者基地。   这点本身就有些不正常。   却见陈伶劭朝她招了招手,陈汝心顺势低下了头。陈伶劭坐着,陈汝心站在他面前弯下腰,这样的姿势映入外人的眼中便成了恋人间亲吻的画面。他薄唇微动:“不要让人发现你的身份,我会离开几天,你自己小心点。”   这样类似于嘱咐的话,让陈汝心有些意外,但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几天后,有朱雀基地的人过来接陈伶劭。陈伶劭给她留了足够多的晶核便与他们离开了。   莫名地,陈汝心有些担心起来。   那些过来接陈伶劭的人中,有一个是之前见过的陆宏康,穆灼的心腹。   让陈汝心在意的是有几个跟在陆宏康身后的那几个人,模样看着一点儿都不像末世之人。   周身气息冰冷、眼中几乎没有任何感情,末世中的人眼中有肃杀、有残酷、淡漠冷血,或如行尸走肉般浑浑噩噩活着,但那种宛如机器人般的人却并不存在。   那样的人,更像某种组织特殊培养出来的人。   像什么呢……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陈汝心完全没有发现自己此时的模样被摄像头全程拍着,这样的画面被人用探究与审视的目光看着。   转眼,一周过去。   陈汝心没有离开过这栋独立式的别墅,也没有人会来打扰她。   然而,今日却来了一位客人。   有人的气息,陈汝心回过头,这才发现自己二十米开外走来几个男人,心底顿生警惕。   为首的正是朱雀基地的最高执行官,穆灼。   “林医生要好些时日才能回来,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带你熟悉一下周围的。”穆灼笑着看着眼前无论何时都带着墨镜与手套的女人,凌厉俊美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柔和的善意:“我们朱雀基地有保存完好的图书馆,还有其他的娱乐场所,不如我带你转转吧。”   他态度看似征求她的意见,却是带着绝对不容反驳的强势。   陈汝心看着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这个人在陈伶劭走后来找她,究竟有什么目的?   “不用紧张,我没有恶意。”似乎感觉不被对方信任,穆灼笑着停下脚步,“只是怕你一个人待着无聊,我们基地的女性大都在室内活动,我可以带你去见见她们。”   这种事不是随便派个下属过来做便好了吗?   穆灼笑着解释:“林医生是贵客,你是他的人,我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   陈汝心对他的话半句都不信,对这个人怀着什么目的半点猜不到。   “宿主,去吧。”脑海中,响起的是系统的声音,“这个世界还有很多隐藏线索,若不是陈伶劭后来的黑化,这个世界的反派是他才对~”   这时,穆灼手微微示意,“请。”   陈汝心淡淡看了他一眼,还是决定先看看情况,便点了点头,走在前头。   穆灼掩去眼底那一瞬的异色,抬头间面上恢复了微笑。   沿途很少看见守卫,倒是电子设备很齐全。   末世后没有花草装点,朱雀基地便用岩石代替了那些花草,也使得整个基地看起来多了几分冷硬气息。现代化的高楼下,没有丝毫人情味儿。   “这边是图书馆,要跟我上去看看吗?”   陈汝心本也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便顺着他的意点了点头。   于是,来到图书馆楼下。穆灼伸手在一旁的感应器上一碰,门自动打开。   俩人走了进去,四周很安静,看得出平日里几乎没什么人过来这边。空旷的长廊尽头是一扇雕着金色花纹的大门。这人为什么将她带来这里?   就在陈汝心内心疑惑的时候,穆灼推开了那扇门,回首对她道:“这儿就是图书室。”   陈汝心走了进去,里面搜罗了一排一排的书籍,这样的东西在末世分文不值,在这里却被很好的安置妥当。陈汝心也不得不佩服这个人的远见,在未来,如果还有未来的话,这些书籍对于以后将会是十分重要的宝物。   见陈汝心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穆灼顺势说道:“若是无聊,可以来这儿,平日里来图书馆的人并不多,不用担心被人打扰。”   陈汝心抬起头看向他,想了想,摇头。   好似察觉到她的心思,穆灼笑了:“不必担心,只要录用一下你的指纹,你随时都可以进这儿。”   陈汝心视线落在自己那带着手套的手上,再抬头看向眼前这个周身气息就算收敛也依然具备极强攻击性的男人,再次摇了摇头。   “小心!”穆灼脸色微变,他几乎是瞬移到陈汝心跟前抱住她,上面掉下一排书全部砸在穆灼的身上。陈汝心却是下一秒就离开了他的怀里,眼神瞬的一变。   看到陈汝心反应如此之大,穆灼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失礼了。”   陈汝心看着那排倒下的书架,刚刚她分明感觉到有一股异能波动的力量,很微弱,她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眼下看来,并不是。   这个男人……怕是早对她的身份有了怀疑。   “宿主~”脑海中,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您要留意哦~任务目标本身情况不大好,所以要抓紧时间完成任务呦~”   陈汝心敛下心绪,问:“原先的剧情中,他不是活了很久吗?”   “那是因为他取用了你脑内的晶核呀~”   “我的晶核?”   “对呀对呀~宿主您的晶核和普通的丧尸不一样呦~”系统说的话听起来没有丝毫逻辑:“您的晶核修复了反派大大的身体器官~所以他后来活了很久哦~”   陈汝心却抓住了它话中的重点:“哪儿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嘛!”系统嘟囔着:“晶核里面有您的力量,那股能量不是这个世界的力量,而是您的本源之力。”   陈汝心对这个不感兴趣,她问系统:“陈伶劭到底怎么样了?”   “不是很好,其实他只要不挖你的晶核,不恢复记忆,就不会黑化的。”系统声音欢快起来:“所以若是他死了,宿主你任务就完成啦~~”虽然这样的可能性不存在……系统默默补上这句。   所以,其实她的晶核并不是单纯的帮助陈伶劭恢复记忆,而是修复他衰竭的身体,从而想起了过去的一切?   就在这个时候,穆灼已经站在她的面前,眼底闪烁着兴奋和热切。他的声音强压着的激动,呼吸也变得急促:“你果然不是人类。”   陈汝心警惕地看着他,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林医生可把你藏得真好,不愧是天才,居然有让人死而复生的能力。”穆灼面上浮出几丝兴奋的红晕,“终于,找到有办法救阿晏了!”   就在陈汝心出手的那一瞬间,穆灼笑着按下了自己手腕上的开关。   顿时,一个巨大的铁笼子从天而降——   那一刻,陈汝心发现自己的身体动不了,仿佛被一股特殊的能量压制着,只能任头顶那个铁笼子将自己罩住。   这个人,想做什么?   “这个笼子是我让人特殊异能者专门为你做的,你就在里面好好待着,也不用想着林一了,啊不对,我该叫他陈伶劭才是。”穆灼走到她的面前,伸手摘掉她的墨镜,“难怪你不记得他,原来变成丧尸之后真的不记得从前了吗?”他垂眸喃喃自语,眼神透着一抹悲伤,“那么他醒后也不会再记得我吧……不记得也好,这样他就不会再不顾一切逃开我的身边了……”   陈汝心无法开口说话,猩红的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男人,黝黑渗人的瞳孔映着他的模样。   “陈伶劭无论如何都不愿帮我救我的阿晏,我只有拿你的晶核试试了。”穆灼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要怪就怪陈伶劭几次三番拒绝我,如今他快死了,总不能将所有筹码放在一个快死的人身上,否则我又怎么会需要借助一个女丧尸的晶核来救阿晏?”   穆灼话音未落,一个熟悉的声音慵懒地传来:“所以,这就是你支开我的目的。”   下一刻,只见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凭空出现在俩人的视线内,他手中提着一个还在滴血的人头,正微笑朝他们缓缓走来。   …… 第36章   下一刻,只见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凭空出现在俩人的视线内,他手中提着一个还在滴血的人头,正微笑朝他们缓缓走来。   当看到他手中提着的那个男性人头,穆灼浑身一震,顿时睚眦欲裂:“陈伶劭!!!”   “我在这儿呢。”陈伶劭语调轻柔,将手中的人头朝远离铁笼子的方向一丢,看似随手一丢,却是用了异能,速度极快地朝墙角飞去——   穆灼心神受到了重创,哪儿还管陈汝心如何,他只在意那个被随手丢弃的人头,用异能离开铁笼子,接住了那颗人头。   “你没事吧?”陈伶劭瞬间站在她的面前,环顾了一眼牢笼的材质,身上寒意更重了,但他什么也没说,伸手搂住她的腰,“我带你离开这里。”   那一刻,陈汝心竟感到十分安心,说不上为什么。只是这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陈汝心被他搂在怀里,俩人距离贴的十分近,陈汝心察觉到他的心跳有些异常,偏偏气息没有半分异样。他在忍耐,不让穆灼看出自己身体的异样,他并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陈伶劭手一伸,铁笼子瞬间扭曲,他带着陈汝心走出笼子,这时……   “你以为你们走得掉吗?”已经恢复神智的穆灼脸色狰狞地看着他们,一步一步朝他们走来,“你居然敢杀了晏……陈伶劭,你必须死!”   “那要看你本事了。”陈伶劭微微一笑,略有些长的发垂在耳际,看起来温柔无害却又透着无言的危险,“你可能不知道,我不过是顺手将他从那副棺材里唤醒,那颗头颅是刘晏自己生前答应送给我的,说是报酬……你真可怜,他到死都恨不得你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穆灼被他的话一震,喉头一阵腥甜:“你住口!!!”   想到那个人,穆灼便无法冷静,他这一生唯一对不起的人便是刘晏,想到那个一向温文尔雅的男人说出这番话,便心如刀扎,痛不欲生!   他甚至,没有办法欺骗自己这是陈伶劭编出来的谎言,因为这句话他曾亲耳听刘晏说过,用那温和疏远的语气说出来的,却比厉声咒骂他来得更加撕心裂肺。   陈伶劭笑着补道:“他死的时候很高兴,很高兴再也不用见到让他这辈子恶心的人。”   穆灼眼睛浮上红色的血丝,面目狰狞地看着他:“陈、伶、劭——你找死!”   “嘶啦——”一声划破虚空的声音钻入人耳膜,头皮发麻的感觉让十分不自在。   陈伶劭站在原地,搂着无法动作的陈汝心,眼神淡淡地看着穆灼抽出一把黑色长刀,黑色长刀上覆盖着淡金色的微光,阴冷的气息宛若百鬼来朝,那样的力量仿佛要将人灵魂撕碎。   陈伶劭看着他拿着长刀攻过来,也不闪躲,几乎在刀锋劈过来的一瞬间,他周身的气息动了。   空间之力!发动异能的瞬间,陈伶劭当场咳了一口血,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另一只手却没有松开陈汝心。   直到感觉到浮空的力量,陈伶劭这才松了口气,虽然利用对方的异能找到缝隙才得以成功,但这样的举动对他身体的损害却并没有减小。   就这样,穆灼眼睁睁看着他和陈汝心凭空消失在眼前。   “陈伶劭,天涯海角,我都要取你性命!”穆灼怒急攻心,一口血喷出,他跪在地上,抱着那颗模样安详的头颅,“晏晏,咳咳,对不起……我会杀了他给你报仇,你不要再怨我了……不要恨我好不好……”   ……   空间异能,陈汝心第一次那么直观地感受到,这种超自然的能力居然会在这样的世界出现,不得不让她感到惊讶。   陈伶劭脸色苍白如纸,却维持着自己的意识清醒,哪怕浑身在轻颤,也没有松开陈汝心半分。他将头抵在陈汝心的肩上,凌乱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颈间,陈汝心想要扶着他,可那个铁笼子也不知道是什么作用,她至今都无法抬起自己的一根手指,好似浑身力气被瞬间抽干净般……   终于,视线内出现一座空城,双脚刚着地后陈伶劭便彻底失去意识。俩人双双倒在地上,陈伶劭整个人的重量压在她的身上,头刚好枕着她的胸……   陈汝心微微一怔,然后察觉到他还有呼吸,才移开视线,看来是离开朱雀基地的范围了。   此时天还未暗,俩人躺着的地方刚好是在一棵变异的合欢巨树下。   合欢树,又名苦情树,花为粉红色,形状似扇子一般。   落下的时候那是世间绝美的景致。   ……她曾见过?   躺在地上的陈汝心看着上方郁郁葱葱将枝条垂下挡住了一面光线的苦情树,怎么也想不起来,难道是错觉吗?   并不是,也许是她曾经遗忘的记忆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汝心感觉到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心脏跳动不再像之前那般急促,但仍是不规则、缓慢了很多,好似磨损老去的机器般。   也不知道他的身体还能负荷多久。   天色开始暗下,血红色的满月照着这片满目苍夷的大地。   “……咳咳。”一阵轻微的咳嗽声在这样的夜里响起,陈汝心的眼睛在黑暗中依然可以清晰视物,便看见陈伶劭皱了皱眉,终于有清醒的迹象。   也许是睡得不安宁,他在陈汝心的胸口处微微蹭了蹭,也许是发现了什么不对,挣扎着睁开眼。   陈汝心:“……”   睁开眼睛的陈伶劭立即对上她那双在血月下透着一丝诡异的红眼,他脸上表情明显一僵,然后忙一手撑起自己上身的重量。   居高临下地看着还在自己身下的陈汝心,似乎明白过来自己方才头枕在了哪儿。陈伶劭脸上闪过一抹异色,很快从陈汝心身上离开,坐在一边。   他好看着自己的手微微愣神,但很快便将那情绪掩下。他在原地坐了很久,好似想清楚了什么似的,从自己的空间里拿出一个锦盒,从里面拿出一枚青色的晶石。   那枚晶石拿出的一瞬间,四周的气息出现了片刻的骚动,最为明显的就是他们旁边的那棵苦情巨树。晶石就算之时这样握在手中,依然能够感觉得到那令人躁动的能量。   这正是他同意随陆宏康前往朱雀基地的目的。   这枚晶石他一直再找,找了很久都没有任何消息,然而现在费尽心机终于到手了,还没能去证实自己的猜测就要失去……   想到这儿,陈伶劭看了陈汝心一眼,虽然看不出什么明显的情绪,可还是能察觉到他的不满。但他并没有犹豫,将那枚青色的晶石放入陈汝心的口中。   不过片刻,那晶石的能量便被陈汝心体内的晶核吸收,当晶石的颜色也渐渐变得暗淡无光,最后变成普通的石头的时候,陈汝心发现身体可以动了。   她坐起身,看着陈伶劭,却见对方并没打算理会她,而是拿着压缩饼干填肚子。   夜里的风声很清晰,可空气依然燥热。   解决完食物的陈伶劭站起身,然而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身体,一阵昏眩感袭来,在他还没有稳住步子时便已经被陈汝心抱住。   俩人距离很近,她身上没有任何异味,冰冰凉凉的,虽然没有活人的柔软,却好似传说中的冰肌玉骨。一开始陈伶劭以为是先前给她所泡的那药水的关系,但很明显那不是,大约是她体内的那颗变异晶核的缘故吧。   她身上真的非常舒服,要是抱着她睡一定能有个好眠。   陈伶劭没有开口,陈汝心便这样抱着他,俩人面对面,四目相对之时陈伶劭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放开我。”   陈汝心见他确实站稳了,这才松开他。   却不知,在陈汝心真正松开他的时候,陈伶劭心底涌上一丝说不上来的失落感,他转身准备找个地方洗个澡换下衣服。   陈汝心就在原地等待,大约十五分钟过去了,他还没回来。   晚上的风不冷,反而有越来越热的趋势。   平时他差不多就这个时间回来的。陈汝心闭上眼,听觉变得更加敏锐了,风中传来变异植物的抽动声,还有风拂过叶子的声音,以及变异兽的嘶吼哀鸣声。她静下心,终于找到了他的声音,细微的、隐忍的喘息声……   受伤了?   陈汝心猛然睁开眼,迅速朝着那个方向而去。   “呃……哈……”喘息声还在继续,可陈汝心却停住了步子,因为这个声音不像受伤,反倒像是……   “谁?!”   被发现了,正准备离开的陈汝心硬着头皮转过身,便看到陈伶劭腰间围着浴袍,赤裸着上半身从黑暗中走出……   看清是谁后,陈伶劭脸色浮出几丝薄怒,若是在白天,若是陈汝心的眼睛和普通人类一样的话,定然会发现他脸上有些羞窘的红晕。   此时却见陈伶劭眉心一蹙,薄唇微抿,声音在夜色里带着一丝性感的沙哑:“你怎么会过来?”   我以为你受伤了。   但陈汝心说不出话,便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示意自己是听到声音过来的。   却不料当看到陈汝心这个动作时,陈伶劭脸绷得更紧了,他的胸膛微微起伏,沾着水珠的胸膛在月色下竟显得意外地性感?   陈伶劭平时虽然看起来单薄,但他的身材绝对不瘦弱,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腹部的肌肉分布均匀,一点也不显得狰狞,恰到好处的劲瘦,十分符合大部分人的审美。   见她一直盯着自己身上看,陈伶劭嗓音微哑:“你看什么?”   听到他声音,陈汝心这才将视线从他腰间移开,摇了摇头,然后转身就走。   “站住。”陈伶劭喊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不由有些气恼,可面上却丝毫看不出,平静的很。   陈汝心果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你听到什么了?”大脑未反应过来,陈伶劭就这么不自觉地问出了这句话,很在意,这种在意让他无法冷静地去思考任何。   听到你自渎的喘息声?   陈汝心看到他莫名有些紧张的模样,想到他失去记忆之前就是被原主看到自渎的画面而发生那些事……哪怕本身并不记得这段记忆,可潜意识里却还有印象?   陈汝心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歧视或者别的意思。   此时,陈伶劭脸色却变得更冷了。陈汝心心道不好,回过神却见他居然使用了异能瞬移到她的面前,视线落在她的脸上,眼眸危险地眯起,喉咙深处溢出一个字:“说。”   “……”陈汝心还能怎么说,于是她便直接执起他的手,想了想,在上面写道:【不必在意我,我理解。】   “……”陈伶劭怔了怔,手心处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让他大脑一片混沌,根本没有注意她写了什么。俩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原本冷着脸的陈伶劭薄唇抿成一条线。   不是生气,而是更加羞恼。   若是有人在,必然会发现此时的陈伶劭苍白的皮肤上浮着诱人红晕的模样,连那双凉薄的浅灰色的瞳眸也在这时漾着一层水光,隐藏在白发中的耳朵尖也红透了。   半晌,他憋出一句:“离我远点。”   这句话宛如赦令,陈汝心立刻后退了一步,然后转身以来时的速度飞快离开此处。看到她快速消失在视线内,陈伶劭这才不再绷着脸。   他抬手遮面,不想让任何人看见自己此时有些凌乱的表情。   靠近她的那一瞬间,身体变得更加奇怪,丝毫不受他的意志掌控。陈伶劭一直没有这方面的欲望,他以为是长期身为实验体注射各种样品导致的。   可,好像不是…… 第37章   这样的认知让陈伶劭内心有些异样……自己居然会对一个女丧尸动了欲念?   想到这点,陈伶劭呼吸微滞,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感觉,但却并不反感。   然而,此时的陈伶劭并不知道,此时的不反感将来会怎样发酵,最终深陷其中再也无法自拔……   陈汝心回到那棵巨树下,在凸起的树根上坐下,这棵变异后的合欢树好像枝条抽的更长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她看着垂在眼前的枝条,约莫十分钟后,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她偏过头就看到陈伶劭衣冠整齐地出现在她的视线内。   难道今晚是打算在这种地方过夜吗?   陈汝心疑惑地看着他朝自己走近,他就站在自己跟前,让陈汝心不得不仰头看着他。   他居高临下看着陈汝心,红色的月光下,为她苍白的脸上添了一丝说不出的旖旎,那张脸本来就生的极其艳丽,眼尾微微上挑,带着说不出的魅惑风情。   连原本属于丧尸有些可怖的红眼也显得好看起来……   陈汝心很快察觉到他的异常,呼吸频率和心跳都不对,忙站起身扶住他,怕他强忍着身体的不适。   却不知她此时的动作让陈伶劭浑身都僵住。   他十分不自在地想要反抗,却什么动作也没有,只说道:“放开我。”   陈汝心不但不放,还直接将他打横抱起,将他抱到自己先坐的树根上。然后半跪在陈伶劭面前,执起他的手,在他掌心处写道:【在我面前,不必硬撑。】   陈伶劭出声:“为什么?”   【我会保护你。】   她此时的动作宛如一位骑士在向她的王宣誓自己的忠诚,让陈伶劭一时怔住,忘了反驳她的话。等自己的掌心被她合上,陈伶劭才回过神,回想起刚才那一幕,他的心竟微微一颤……   他原本想着,先养着她,看能不能让她回想起生前之事,事实证明,不能。   于是,他又发现她的晶核与普通丧尸的不一样,那种能量他第一次感受到,很舒服,让他有种想要将这股能量据为己有的冲动。甚至,也曾动过杀她取晶核的念头。   可是,不知不觉间,俩人的关系发生了莫名的变化。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从离开基地的时候看到她在危险面前下意识地挡在他的身前?还是在她第一次睁开那双红眼映着他模样的那一瞬间?   全然不知道对方心中想什么的陈汝心正安静地坐在他的身边,怕他热着,便主动地贴近他的身体。   夜里的风很轻,给人一种不真实的安宁感。   陈伶劭将头靠在她的身上,闭上眼,被宁静的气息环绕着,很快便睡了过去。   天亮以后。   陈伶劭睁开眼睛的时候,便发现自己完全被人抱在了怀里,而他此时正枕着对方的大腿……她跪坐在树下,背靠着合欢树干,闭着眼睛好似在休息。   丧尸也需要休息吗?   就在这时,陈汝心睁开了眼睛,低头看到他依然醒来了。想了想,陈汝心执起他的手,写道:【你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陈伶劭没有起身,便是这样仰望着她,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昨晚你好像身上很痛的样子,你的异能有些不受控制。我见你难受,就让你平躺着,后半夜你身上的气息才平静下来。】   陈伶劭立刻起身,抓着她的手腕,眼睛盯着她:“你受伤了?”   被他这么突然的反应怔住,陈汝心看了眼被他握着的手腕,摇了摇头,示意没有。虽然昨晚确实有点危险,这个人体内的异能濒临一种要沸腾的感觉,是她用了一夜的时间,用自己的体内晶核的力量去压制他的。   虽然是死马当活马医,但确实是有用。只是这么一夜下来,陈汝心感觉到大脑一阵尖锐的刺痛,让她意识有些萎靡,便趁着天色未亮闭眼休息了会儿。   “以后离我远点。”陈伶劭松开她的手,站起身,丢下了一句:“特别是在我睡着的时候。”   ……这人翻脸的速度可真快,是察觉到什么了吗?   陈汝心知道他身体是真的支撑不了多少时间了。陈伶劭体内的器官在衰竭,异能在暴动,这些都将使得他的身体随时都有可能像在盛过冰水的玻璃杯内倒上开水那样裂开……   然而这些,她不能说,倒不是陈汝心自己惜命。而是若她真失去脑内的晶核,那么便是必死,陈伶劭也必将黑化,她的任务也失败了。   如系统所说,只要陈伶劭不挖她的晶核,只要不恢复过去的记忆,这样顺其自然地死去,任务就完成了。   可这一次的任务真的会这么简单吗?   陈汝心内心总有一种莫名的不安感,这种不安更像是一种直觉,让她无法对这个任务露出一点儿的怠慢之心。   陈伶劭这个人说到底都是这个身体的弟弟,就算并没有血缘关系,也有这一层关系不可否认。而且,陈伶劭总是会让她感觉到熟悉,这种熟悉说不清道不明,让她始终都无法对其置之不理。   若是抛却任务,陈汝心倒真的不介意将自己脑内的晶核给他。   对于死亡的概念,陈汝心极其淡薄,没有恐惧、也没有对尘世的留恋与不舍。没了七情六欲,仿佛被世界隔离在外,所以不会对任何人事物产生留恋与不舍,没了留恋和不舍便对死亡没有恐惧。   活着和死亡对她来说,区别并不大。   可现在的陈汝心冥冥中有一个声音在催促着她,一定要完成任务,一定要走完这一切。   ……   >>>>>   末世最随处可见的,便是倒塌的大楼和满眼的黄沙,还有随处可见的尸骸和摇摇晃晃的丧尸。   洗漱后吃过食物的陈伶劭此时正坐在一栋教学楼的顶上,望着下方的景色,眼眸深处有的只是冷漠和厌弃。   他并不喜欢这末世的景色,可这分明是他一手造成的,但那又如何,他不后悔当初的行为。若不是那样做,自己便不会遇到现在的陈汝心,也不会对她动别的心思。   是因为末世,他才会遇见现在的陈汝心,而不是对自己满眼厌恶与排斥的陈汝心。   那样的感情很陌生,也很熟悉。   从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自己便无法冷静,宛如死水的心在那一秒开始变得不一样,视线会不自觉地随着她,这样的在意很早就超出了对待宠物的范畴。   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不将她独占呢?困惑他已久的问题,终于在一刻豁然开朗,也终于下定决心将她据为己有。并不是宠物,而是更深层次的占有。   陈伶劭薄唇微勾,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   他看了眼天色,准备回去了。远远便看到站在树下望着远处出神的陈汝心,那样的她看着有些孤寂。   ……孤寂?为什么自己会在一个丧尸身上用这个词?   陈伶劭朝她走了过去。   陈汝心抬头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男人,视线落在他手上那枚晶核上,陈汝心伸手接过。冰凉的指尖从他的掌心拂过,那一瞬的心悸让陈伶劭随从心底的欲望合上了手。   ……?陈汝心不由抬头望着他,唯恐自己的指尖划伤他的手心,便一点儿都不敢动。陈伶劭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改变主意了,不许离开我的身边,懂吗?”   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怎么了,但陈汝心还是点了点头。   得到她的答案,陈伶劭满意地勾起了唇,那原本俊美如谪仙般的脸上露出了些许邪气和令人难以招架的从容与自信。   那一瞬,陈汝心似乎明白过来,那个一直拿他当小白鼠的女研究员为什么在最后会爱上自己手下的实验体。虽然明知注定是悲剧,可还是宛如飞蛾扑火般……   恍惚间,陈汝心也想,要是自己找回记忆就好了,要是她七情六欲正常就好了,那样也许就真的可以回应邢也的感情。   在上一个世界,即便是最后,陈汝心都没能做到……   “在想什么?”陈伶劭的出声到断了她的思绪,陈汝心看着他,摇头。   陈伶劭手抵在她背后的树干,头微低,眼眸映着她的模样,薄唇微动:“说谎。”   俩人的距离十分近,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吐息,此时的陈汝心整个人几乎被他禁锢在怀里。陈汝心一动不动,就这样看着他,突然有一瞬,让她产生了一种时空错位的幻觉……   “系统,他究竟是谁?”意识里,陈汝心这样问道。   这一次,系统没有随便敷衍,他答道:“他就是宿主您在这个世界的任务对象陈伶劭呀~宿主加油哦~一定不能让他夺走你的晶核哦~”   “嗯,我知道。”   得不到自己要的答案,陈汝心便没有再问了。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她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儿,看着他,也不反抗。   陈伶劭心微微一动,倾身上前,吻上她的唇。   这是他第一次那么真实地与她亲吻,她的身体没有什么温度,唇也冰冰凉凉的,却让他感觉到了一丝久违的愉悦。仿佛,在很早很早以前,就想要这么做了。   唇上温热的触觉让陈汝心想要将他推离,可她的手还没有碰到陈伶劭就被紧紧握住。他手上一个用力,反而将她拉近他怀里。   他的吻很生涩,只是轻轻含着她的唇瓣,温柔地吮吸着,看得出他第一次这么亲吻一个人。   陈汝心抿着唇,不让他将舌伸进来。此时的她不是不能推开他,而是怕力道不适宜而将他原本就接近支离破碎的身体弄坏。可她那微弱到可以忽略的挣扎在陈伶劭的眼中几乎成了欲拒还迎。   他不满于陈汝心的紧闭的双唇,于是一手轻捏着她的下颚,微微用力,陈汝心的唇便不得不微张。她口腔内柔软和冰凉,没有一丝的异味,只有她体内那股特殊的能量发出让人十分舒服的气息……昨天夜里,就是这股气息让他身体的疼痛缓解了很多……   陈汝心的背抵在树干上,无法后退,只能任他所为。   等陈伶劭终于停下了动作,修长的手抚上她的脸颊,浅灰色的眼眸深处漾着一丝情动,他对上她那双红色的眼睛,一字一句告诉她:“只有我能这么只对你,明白吗?”   “……”陈汝心点了点头。   陈伶劭眼眸微眯,“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对你吗?”   “……”陈汝心摇了摇头。   “我的记忆出现了空白,于是我不停地在寻找可填补之物。我四处游荡,找了很久,都没能找到,直到你擅自闯入我的世界中。”陈伶劭的声音低沉悦耳,语调缓慢,恍若中古世纪的优雅贵族,然而看向她的眼神却如猎食者盯着自己的猎物般,幽深而危险:“你得对我负责,懂吗?” 第38章   “你得对我负责,懂吗?”   “……”陈汝心沉默很久,点头。   陈伶劭的模样不似在表白,更像是要在自己的猎物身上套上一副枷锁,还要在枷锁上烙上自己的名字。在他确定自己心意的那一刻,便没有再给自己的猎物任何挣扎和逃开的机会。   而陈汝心从一开始就丧失了逃开的时机。眼前这个人是她的任务对象,在任务完成之前都必须待在他的身边,刷得他的好感,这样是不是代表这人不会再想着取自己的晶核,任务也离成功不远了呢?   这一点,陈汝心并没有完全的把握。   “伸出手来。”   陈汝心听话地伸出手,然后一枚绿色的晶核放在她的手心,这枚晶核比以往的都要晶莹剔透,能量也较为纯粹。得到这样的晶核,并不容易……这样想着,那枚晶核便在她手中化为虚无,这时,很明显的,陈汝心感觉自己的精神好了很多。   见她看着自己,陈伶劭捏了捏她的手,说:“我们不能回苍云地基了。”   ……为什么?   好似看懂了她的疑惑,陈伶劭温声解释道:“依照穆灼的作风,必然会借此揭开末世的真相,他想要我的命,必然会联合所有基地的人来绞杀我,试图从我这儿得到对他们有利的东西。很遗憾,疫苗这种东西我没想过研制,这样混乱的世界对我来说才是最好的保护伞。”   可苍云基地不是这人的后盾吗?难道……他从来就没有信任过苍云基地的任何一个人?   “我从未相信过任何一个人。”陈伶劭修长的指尖拂过她的眼角,眼眸深处闪过一抹偏执的温柔:“只除了你。”所以,你若是敢背叛我,便是天堂地狱,我也绝不会放过你。   最后一句话,陈伶劭只在心里补道。他并不想让她对自己产生惧怕的心理,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抗拒都不行,所以在她不从自己身边逃开的前提下,凡事会以她为先。   却不想,此时的陈汝心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来不及去思考他所说之事。   她无法说话,也用不着呼吸,连眼神也没有半分变化,所以没有人发现她此时的异常。   陈伶劭诧异地看着她,却见她抓着自己的手,然后她看着自己的掌心发呆,好一会才有了动作。陈汝心不知道要说什么,可手指却轻轻在他掌心画下一横、再一横……动作顿住,她好似醒了过来,将他的手掌合上。   “怎么了?”陈伶劭也察觉到了她好似想告诉他什么,却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没有继续。   陈汝心摇了摇头,大约是她的错觉。   陈伶劭虽然有些在意,但她不愿说便没有勉强。   如今他已被人盯上,他虽不惧,可当一个人有了软肋的时候,便会顾虑许多。   穆灼也发现了她的晶核异于别的丧尸,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就冲自己杀了穆灼秘密研究室内躺在冰棺里那个半死不活的男人这点,就注定了俩人你死我活的结局。   那一日,倘若自己回来的晚点,只怕她就会死在穆灼的手上……   好在,那一日他因为心底涌上的一丝不安,没有耽搁太久便往回赶。想想自己差点儿就失去她,陈伶劭涌上一阵后怕,还有一丝庆幸。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听到陈伶劭的问题,陈汝心想了想,摇了摇头,对她来说只要待在任务目标身边,去哪儿都一样。   陈伶劭嘴角勾起一抹笑:“那我们就随便走走吧。”   陈汝心点了点头。   于是,俩人准备离开。   只是,此时的俩人谁也没想到,最后的最后,俩人会依次回到这里。   那时,这棵终年无花的变异合欢树居然在大雪中盛开,漫天飞舞的粉色,像极了一场来不及告别的离歌。   ……   >>>>>   这一日,俩人并没有走多远。   陈汝心听觉比一般人类强很多,有皮卡车的声音朝这边驶来。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陈汝心拉住身边男人的衣袖,往路边那废弃的加油站内走去。   陈伶劭顺着她,只是很快她手中的衣袖便变成了他的手。   没怎么留意的陈汝心没有在意这个,可刚走进那废弃的加油站,就被他抵在了墙上,“我不喜欢你这样,我希望我们能亲近些。”   只是怕自己的指甲不小心划伤他,可此时的陈汝心又能说什么呢?   于是,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可就在这时,连陈伶劭都听到了皮卡车的声音,眉心一蹙,有些不悦。就在他转身准备去先把人解决了,却被陈汝心拽住了手。   陈汝心在他手心处写道:【我们不要被发现就好了。】   也许是听进去了她的话,陈伶劭便没有再坚持,可那辆皮卡车的声音越来越近,很快就在他们藏身的废弃加油站外停下。   陈汝心不想他使用异能,于是拉着他躲在一个堆了很多杂物的角落里。   隐藏气息对于俩人来说,都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由于杂物太多,空间并不大,而一旁还有很多灰尘和干涸的血迹,所以此时的陈汝心整个人被他搂在怀里。   外面果然响起几人的脚步声,其中俩人正朝着陈汝心藏身之处走来。陈汝心微微抬了头,却对上陈伶劭淡漠隐藏杀意的眼睛,微微一顿。   陈伶劭察觉到她的举动,搂在她腰间的手轻抚着,好似在安抚他,连那双原本写满杀意的双眸也在此时漾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外面未知的危险于他来说,不如眼前这人一个细微的举动来得重要。然而,下一刻,陈伶劭的表情有些凝滞,陈汝心僵着身体一动不动。   只听到离他们两米外,衣服急切的摩擦声,“……外面,外面会听到……你,你给我轻点!”   “听到你这不是更加兴奋吗……”男人调笑着,不一会室内被女人的柔媚的呻吟和男人的闷哼声充斥着。   原来是一对野鸳鸯按耐不住寂寞趁着停下休息的时候亲热一番。   这对野鸳鸯又怎么会料到这屋子里还藏着人,于是这番亲热便落入屋内俩人的眼中。虽然杂物挡着,可缝隙中还是能看见不该看见的画面。   陈汝心的视网膜与身为人类时不一样,看到的画面也没那么清晰,加上她本不受情欲的影响,所以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可陈伶劭不一样,虽然男男女女的身体器官一清二楚,甚至解剖过,可这样充满情欲的画面他却是第一次见到。   倘若是平常,见到这样恶心碍眼的画面,直接杀了当花肥便是。可此时的陈伶劭怀里还抱着一个人,还是自己确定了心意的人,自然就变得不一样了。   于是,此时的陈伶劭抱着学习的态度面无表情地将这一场春宫秀从头看到尾。   而不明其中意味的陈汝心眼角余光扫到他面无表情的脸,心下竟莫名松了口气。   等那对情侣终于办完事儿了,又打情骂俏了一番才离开。于是,室内只剩下陈汝心和陈伶劭俩人。   直到外面几人的打趣和哄笑声伴随着皮卡车的声音远去,陈汝心才打算从角落里走出,可她还没来得及踏出步子,就被陈伶劭勾住了腰肢。   ……?陈汝心疑惑地回头看他。   此时的陈伶劭面色绯红,浅灰色的瞳仁漾着一层水色,耳朵尖从白发间探出,几欲滴血。   可惜这样的画面对分辨不清世界颜色的陈汝心来说,她有些不明所以。   直到——   陈汝心眼睛微睁,她的手被抓住,然后被强硬地按在他胀痛的身下……   大脑有几秒的空白,反应过来的陈汝心连忙摇头。   陈伶劭忍得辛苦,连声音都带着欲求不满的沙哑:“为什么?”   ……种族不同,不行的。陈汝心无法开口说话,只能回握住他的手,在他掌心写道:【我不是人类。】   知道她并不是反感自己,陈伶劭更加情动了,他将头轻轻搭在她的颈窝,吐息凌乱:“我不介意。”   ……!这不是你介意不介意的问题。陈汝心有些无力,这人不是制造了RFD-z1病毒吗,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身上携带着这种病毒呢?   俩人身体挨得太近,在这种狭小的角落里总会让人产生更多的欲念。陈汝心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好似在安抚他,却无论如何都不同意他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陈伶劭虽然情动,可理智远比欲念来得强大,只是想趁机与她亲近些。等体内的躁动平息下来,他不满地咬了咬她的脖颈,没用力,与其说是咬不如说是吮吸。   可陈汝心却微惊,手抵在他胸前,让他远离自己。   “为什么不行?”陈伶劭虽然不会勉强她,可也不愿对方这样抗拒自己。   听到他语气无意中流露出来的委屈,陈汝心沉默地看着他,为什么不行不是很明显吗。于是,陈汝心握着他的手,在他掌心轻轻写道:【我们先离开这里。】   “可以。”陈伶劭瞬得语气一变,身上的攻击性变得让人心惊,他修长的指尖抚上她的脖颈,声音微沉:“但你得补偿我。”   “……”陈汝心被他的气息笼罩,那是异能者的能量波动,如同一张密密麻麻的网,教她无处躲避…… 第39章   “可以。”陈伶劭瞬得语气一变,身上的攻击性变得让人心惊,他修长的指尖抚上她的脖颈,声音微沉:“但你得补偿我。”   “……”陈汝心被他的气息笼罩,那是异能者的能量波动,如同一张密密麻麻的网,教她无处躲避……   陈伶劭在她颈间迷恋地嗅着她的气息,如同野兽在确认伴侣身上的味道,想要咬下去的欲望在冲击着他的理智。陈伶劭舔吻着她的颈间,顺着脖颈一路向上,她的唇还是一如以往的冰凉,没有身为人类时的温度,却让他精神上瘾,无法自拔。   他的吻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却也带着强制的力道和温柔。   陈汝心咬着牙关不让他将舌头伸入里面,可对方显然不是打算浅尝即止,于是陈汝心迫不得已唇微张,让他的舌进来。   温热的舌几欲将她烫着,陈汝心没有呼吸,也没有回应他的吻,只是僵着动作任他为所欲为。   自己的身体陈汝心当然清楚,脑内的那颗异常的晶核的缘故,她的身体不似丧尸,更像是书中描绘的吸血鬼。她的尖牙含着RFD-z1病毒,唯恐这个人无所顾忌地放肆而碰到自己的尖牙,被划破皮肤表层而感染。   然而陈伶劭却每次都避开了她的尖牙,缠绵地与她的舌交缠……   终于一吻结束,松开了她,陈伶劭还不舍地吻去她唇角的湿濡,然后深沉的眸子看着她的眼睛,哑着嗓音道:“下次不许拒绝我。”   “……”陈汝心静静看着他。   笼罩在身上属于高阶异能者的气息褪去,陈汝心的身体这才可以动。陈伶劭觉醒了全系异能,他身体衰竭的速度太快,无法负荷那强大的异能,可即便如此也是碾压所有的异能者。   只是他的身体导致他无法支撑太久,否则最终会因为无法负荷那强大的异能而崩溃。   陈汝心主动握住他的手,示意他该离开这儿了。可此时的陈伶劭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她,对陈伶劭来说,只要她在身边,在哪儿都是一样的。   ……   似乎察觉到他的无动于衷,陈汝心握住他的手微微用了些力道。   陈伶劭忍不住轻笑一声,那原本就俊美脸上顿时更加令人无法移开视线,他眼神沉沉地看着她,然后执起她的手,吻上她的指尖。   陈汝心微怔,欲抽离自己的手,却被握的更紧,不容她挣扎半分。陈伶劭伸出柔软的舌尖添上她黑色锋利的指甲……这样的画面视觉上的冲击是巨大的,陈汝心整个人都僵住了。   感受到她体内异能的波动,陈伶劭满意地勾起了唇角,看着她的眼睛,然后将她的手指舔湿。他看出了她怕伤到自己而不会反抗,所以如此肆无忌惮地想要看到她的情绪为自己而波动。   哪怕一点一点也好。   陈伶劭也为自己这样的占有欲而感到惊讶,可这样的感觉却让他感到了无比的满足,一直缺失的地方得到了填补,内心会感到欢欣雀跃,他从未有如此无法自控的情绪。并且,他已经渐渐上瘾了……也不想戒掉。   陈汝心移开视线不看他,锋利的指甲是她的武器,随便一划便可取人性命。这个男人不会不知道,可却做出如此举动,实在……不符合他的性子。   “呵……”陈伶劭对她逃避的举动取悦了,轻轻一拽她的手,让她不得不朝他身上倾去——   唇瓣被温热的唇含住,陈汝心整个人被他抵在墙上,甚至用了异能来压制她。   陈伶劭到底是成年男人,就算光凭此时的力道也让陈汝心无法轻易挣脱。她不过这么一个分神,唇便被他撬开。   此时的陈汝心也不得不佩服他的学习能力,一开始的生涩也找不到了,灵巧的舌在她口腔中肆意掠夺……   陈汝心是有感觉的,只是因为身体的原因而不会出现身为人类时的喘息和本能反应。可脑内的晶核能量的波动却暴露她此时的无动于衷,这种异能的共鸣让陈汝心下意识地觉得危险,像是不受自己控制般,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晶核流露出了喜悦与躁动……   陈汝心第一次那么明显的感觉到与他释放的异能产生共鸣的感觉。这样的共鸣让陈汝心浑身无力,腰间被一双大手禁锢住,她才没有直接滑在地上。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陈伶劭终于愿意放开她,却看到此时的陈汝心眼眸半眯,好似饮过酒般,整个人都无力地靠在他的身上。   陈伶劭忽地释放出精神异能将她笼罩,果然看到她动了动,那双红色的眼睛好似覆上了一层柔光,冲他摇了摇头……   陈伶劭呼吸一滞,看向她的眼神越发幽深,想更加狠狠地欺负她,看到她因为自己变成这幅诱人模样。他深吸了口气,过犹不及,反正这个人从头到脚都是自己的!   俊美的脸上露出一抹笑,为他谪仙般的容貌上添了几分说不出的邪气。陈伶劭低头吻了吻她的唇,然后收起了自己释放的异能。   覆盖在自己身上的气息消失后,陈汝心体内的晶核异常才终止,身上也渐渐恢复了正常。她抬头,幽幽地看着他,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为什么这个人的异能会与自己体内的晶核能量产生共鸣,这种情况应该是从未发生过的。   然而,陈汝心并没有将自己的疑问问出口,只希望这个人以后能尽量不这么做……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很奇怪。   可即便这样,陈汝心发现自己心底里也不讨厌这样的感觉,那种飘飘欲仙还有欢喜满足的感觉,虽然让她感到诧异和无解,可本能地并不讨厌……   只是,这让陈汝心内心深处的疑惑更深了。   系统说她体内的晶核异常,是原本属于她的力量,却会对陈伶劭产生这样的共鸣……隐隐地,她好似触摸到了真相的边缘,却怎么也不得其入、不得解。   眼睛被一只大手覆盖,耳边听到他喉间低低的笑声:“你再这样看着我,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了。”   “……”片刻后,覆在她眼睛上的手拿开,陈汝心点了点头。   “我们走吧。”陈伶劭拉着她的手。   陈汝心点点头,她一点儿也不想待在这儿了。   走出废弃加油站,外面天色将暗未暗,已经是傍晚了。   没有目的地,陈伶劭眯眼想了想,决定找个能落脚的地方。这附近已经荒废了,丧尸也被附近基地的人类猎杀得差不多,对现在的他们来说,并不是很好的选择。   但很快,陈伶劭想到了一个比较合适的地方。   他不想四处游荡了,想要安稳地和她一起生活,他知道自己时间不多,可正是因为这样,才更加珍惜剩下那为数不多的时间。   从前,他漠视生命,从不惧怕死亡,自己的性命也不在乎。而今,因为对这个世界还有留恋,所以在祈求时间能再慢些,能够陪她多看一眼这个世界。   他想要的并不是这个世界本身,而是陪在自己身边的这个人。   在夜幕降下时,陈伶劭带她来到一栋废弃的大楼前。末世来临前,这里是某公司总部的办公大楼,末世后,这里成了丧尸的温床。   他曾来过这里,并且将周锦容从这里带走。   周锦容曾是这里的员工,好像还是什么经理。这些陈伶劭当初也没有在意,而是见其办事能力不错,就一直留在身边了。   不过也因此,他知道了这里有个能暂时住人的地方。   陈汝心的手被他拉着,俩人顺着楼道往上走,大约二十分钟后,察觉到他的呼吸有些凌乱,心脏的跳动也失去了规律,便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陈伶劭回头看她,问道。   陈汝心就着俩人拉着的手,在他掌心写道:【休息一会儿。】   半晌,陈伶劭低低地笑出了声:“你在担心我?”   【你身体会吃不消。】   “嗯,听你的。”陈伶劭将头抵在她肩上,吐息不稳,看得出先前一直在忍耐。他不愿让任何人看见自己的软弱,在苍云基地,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身体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所有人都惧怕他的强大。   而今,却可以在她面前稍作休息。   这样内心安宁的感觉是谁也给不了他的,不由搂紧了她的腰肢,占有欲不言而喻。   他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在沦陷,他甚至不敢想自己失去她后会做出什么事。甚至,失去的记忆对他来说也已经不重要了,如果是以失去她为代价的话,他宁可不要。   大约是好多了,陈伶劭牵着她的手朝走廊的尽头走去。   推开那扇门,是一个金色的大厅,虽然地上沾了很多血迹与尸体残骸,但依然能看出当初这个大厅是如何金碧辉煌。   只见陈伶劭走到一面墙边,手在那儿轻轻一划,那原本的墙面裂开,中间出现了一道防御极为强悍的门。   然而那门却在他手中瞬间化为残片,陈伶劭偏头对她道:“在这儿等我,我拿一些东西。”   陈汝心点点头。   松开她的手,陈伶劭走了进去。   大约十五分钟后,陈汝心便看到陈伶劭走了出来,只是他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看起来很疲倦。是因为使用了异能吗?   陈汝心上前扶住他,一边在他掌心写道:【你没事吧?】   “别担心,只是有点累。”陈伶劭笑着抱住她,“让我抱抱你就好多了。”   “……”陈汝心便任他抱着。   大约是真的好多了,陈伶劭松开她,然后说道:“今晚在这儿休息,天亮了我们再离开。”   陈汝心点点头。知道他有点洁癖,陈汝心看了一眼旁边的木质圈椅,扯过一块窗帘擦了擦,示意他先坐下休息。   按照往常,陈伶劭肯定不愿坐的,但这回他什么也没说,便坐下了。   “你别离开。”说完这句,很快,陈伶劭便陷入了深度睡眠。   看来他真是累极了。陈汝心不由望着那扇已成碎片的门,里面有什么东西?但陈汝心的好奇心毕竟没有那么强,她安静地等这人醒来。   天亮后,陈伶劭幽幽转醒,睁开眼便看到站在自己身边的陈汝心正望着窗外出神,和他睡着前所看到的姿势一模一样,半步都没移……陈伶劭内心顿时涌上说不出的感觉,心脏沉甸甸的,好似被什么灌满了般,不疼,麻麻的,又像被泡在了温水中,暖暖的。   察觉到他已醒,陈汝心头微低便撞入他的视线中,上前执起他的手:【还好吗?】   “嗯,睡了一觉感觉好了很多。”陈伶劭就这她的手站起身,“你就这么站了一夜?”   【我没什么感觉。】   陈伶劭站起身,抱住她,轻声道:“就算这样,我看着也心疼。”   任他这样抱着,陈汝心被他身上的气息吸引,她好像有点饿了……入目的,是陈伶劭脆弱的脖颈,这样毫无防备地露在她的面前,实在是很考验一个丧尸嗜血的本能。   好似被引诱了般,陈汝心凑近了他的脖颈,鼻尖是好闻香甜的气味儿,很想一口咬下去……不行,陈汝心瞬间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差点儿做了什么事。   她忙伸手轻轻推开陈伶劭,刚才情况有些不对劲儿,她的神智好像被迷惑了般,让她变得迟钝起来、开始遵从丧尸对血肉的本能。   被他推开的陈伶劭有些不解地看着她,“怎么了?”   【不要离我太近,我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本能……】陈汝心最终选择坦诚,她怕万一发生什么被对方误会便不好了。   回想起上一个世界,在任务快要结束的时候,系统曾说天道会用尽一切可能的手段来阻拦她完成任务……   陈汝心不得不多心。 第40章   陈汝心最终选择坦诚,她怕万一发生什么被对方误会便不好了。   回想起上一个世界,在任务快要结束的时候,系统曾说天道会用尽一切可能的手段来阻拦她完成任务……   陈汝心不得不多心。   谁知他只是笑了笑,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轻声道:“没关系,RFD-z1对我无用。”   ……?陈汝心微讶。   对上她的视线,陈伶劭耐心解释道:“我身体残留着RFD最初的样本,类似一种抗体般的存在,所以对我不起作用。”   【但那样本会侵蚀你的身体?】   陈伶劭微顿,随即揉了揉她的发顶,笑了笑:“没关系,我有你陪在身边。”   他的眼神很温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哀,陈汝心微微怔住,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她握住了他的手,写道:【我会陪在你身边。】   “你这句话,我会牢记。”陈伶劭把玩着她冰凉的手,缓缓道:“我们也该离开这儿了。”   确实该离开了。昨天夜里,有朱雀基地的人来过这边,虽然没有发现俩人,可他们还在这边徘徊,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虽然那些人实力一般,可若是以人海战术来的话,陈伶劭的身体绝对撑不下去。而恰恰这点已经被穆灼看出来了。   所以,若被发现,必将是一场苦战。   >>>>>   陈伶劭又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顺便洗了个澡,发尾还带着微凉的湿气。衬衫最上面的扣子解开,露出了精致好看的锁骨,上面还有些许水珠,看着十分性感。   陈汝心收回视线,用手摸了摸他发尾的水珠,示意他先把头发弄干,免得生病。   好似就是在等陈汝心的这个意思,只见陈伶劭手中出现了一条白色的毛巾,递给她,意思十分明显。   接过那条毛巾,陈汝心让他坐好,然后动作轻柔地替他将发尾的水珠擦干。   陈伶劭半眯着眼,那模样好似打盹儿的花豹,美丽而又危险,却在此时收起了身上的爪子,将自己身上最脆弱的部位交于身旁之人。   明明,先前,她差点咬了他的脖子。此番却还是这样做,好似半点不介意刚才似的。   他应该比谁都清楚,被丧尸咬住脖子后的下场是什么,并不是单单感染RFD-z1病毒,而是凭着高级丧尸的要咬合力,绝对会命丧当场,甚至来不及感染病毒就会死去。   待他半长的头发半干后,陈汝心这才停下手上的动作,谁知他居然已经睡着了。   陈汝心没有叫醒他,而是将毛巾叠好放在一旁,然后拿过一旁他的外套轻轻搭在他身上,等他自然醒。   大约半个小时,陈伶劭终于醒了过来。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嗓音微哑:“我居然睡着了?”   【时间不急。】   “嗯。”陈伶劭微眯眼,看着她笑:“这种感觉真好,是不是很像书中所说的‘老夫老妻’?”   陈汝心看着他半晌,没有回答。   陈伶劭以为她不明白何意,便笑着没有解释,拿起盖在身上的外套,站起身穿好,“我们走吧。”   俩人离开这栋曾经占地位置极大的废弃大楼,选择从昏暗的巷子里离开。   可就在他们离开那栋大楼的时候,就被朱雀基地的人发现了行踪。   陈汝心的听力敏锐,她忽然停下脚步,凭着直觉朝身后某个方位看去——   好似察觉到了什么,陈伶劭危险地眯起眼:“怎么了?”   还是不要打草惊蛇,趁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好。这般想着,陈汝心便摇了摇头,在他掌心轻轻写道:【我们走吧。】   陈伶劭收回视线,随即以守护者的姿势站在她的身后,若无其事地笑着说:“希望天黑之前能到达。”   陈汝心点点头,应该可以。   陈伶劭的目的地是曾经的地下研究室,他需要去拿一样东西。他好像在准备着什么,陈汝心问他的时候,他只是笑着不说话。   其实,陈汝心隐隐察觉到他到底想做什么,所以在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时,他不想告诉她,免得到时候空欢喜一场。   昨晚他们所待的那栋大楼,其实原本是一家海洋生物公司,也是一个制药公司。而陈伶劭从那里带走的,也正是一些外面很少会用到的药品,包括一些稀缺的药剂。   这只是陈汝心凭着敏锐的嗅觉察觉到他从那个密室走出来时,身上带着一股奇异的药的味道推测出来的。她也没想要确认什么,只是按着先前所说的那般陪在他身边,在他有生之年不离开他。   也许,这样可以兑现自己最初对他的承诺。   ……   俩人走的速度并不快,陈汝心考虑到他的身体,故而走得很慢。   陈伶劭显然发现了这一点,只是觉得,相处越久,便越觉得不舍。可他到底只是个普通人,无法左右自己的生老病死,但有生之年能够有幸遇见她,便也足以。   只是遗憾,不能再早些遇见她。   对自己的伤春悲秋,陈伶劭不自觉地露出一抹自嘲的笑,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一日。   可此时的陈汝心完全没有留意到身旁男人在想什么,她眼睛里好似闪过一抹冰冷的暗光,然后伸手搂上陈伶劭的腰迅速往一个死角上一躲。   回过神的陈伶劭也发现了百米外有高阶异能者的气息。然而他此时的注意力却全在与自己贴身相对的陈汝心身上。   死角是一个仅供一人藏身的地方,旁边还有一个废弃破旧的空调排气扇,正是因为它的存在,才让俩人能够暂时隐藏身形。   陈伶劭此时与她身体紧紧贴在一起,没有半点缝隙,让他心猿意马的同时又为她的举动感到一丝触动。他微微启唇,刚要开口说话却被陈汝心直接堵上了口……以唇封缄。   “……!”陈伶劭眼睛睁大,唇上冰冷的触觉不是幻觉,对上她那双没有丝毫人情味的眼睛。   陈伶劭心不由一动,想要将那双眼睛染上好看的色彩,于是闭上眼,轻轻舔舐着她的唇瓣……   这回变成陈汝心惊了,这都什么时候,这人还有闲情做这种事?   感到气闷的陈汝心却不能将他推开,反而将他抱得更紧,因为朱雀基地那些负责搜查的高阶异能者并没有离去,甚至与俩人的距离也越拉越紧。   陈汝心默默承受他的亲吻,忍耐着他在自己身前乱摸的手……唯一庆幸的是这人还没有彻底失去理性,只是浅吻,没有弄出更大的动静将那些人一下子吸引过来。   面对陈汝心在自己腰间收紧的手,还有她默默地纵容,陈伶劭感觉自己更加难以自持,想要她为自己有更多的反应……   这么一想,陈伶劭便不自觉地用上了精神系异能将她圈住。   【……!】陈汝心心底一惊,身体开始使不上力气,体内开始出现奇怪的感觉,那种酥酥麻麻不受控制的感觉,意识也变得微醺,好似飘在云端……很舒服,让她忍不住沉迷其中。   见她这般反应,陈伶劭的动作变得更加放肆,察觉到她那双原本抱紧自己腰间的手居然无意识地渐渐攀上了自己的肩……   陈伶劭眼眸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手抱着她,然后将她轻轻一托,让她坐在了排风扇上。   陈汝心眼眸露出一丝迷离,浑然对自己身在何处一无所知,手扶在他的肩上,微微低头承受着他的吻和抚摸。她甚至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是却无法阻止他的举动,因为本能地不排斥他对自己的亲密举动,而且……也无力反抗。   陈伶劭站在她分开的双腿间,一手搂着她的腰肢,一手轻轻压在她的后颈轻轻抚摸着,他的气息渐乱,眼眸也漾着一丝微红的情动,他想要更多地与她交缠融合,想要她的一切都烙上自己的记号,变成他一个人的专属。   俩人在这儿缠绵拥吻,对可能被发现的处境毫无反应,那一丝丝的可能被发现反而刺激了陈伶劭的神经,让他变得更加情动。   尚存一丝理智的反而是此时身体无力攀附着他的陈汝心,她吞咽着他的气息,配合着他的节奏,不让他发出多余的声音。   却不料她这一行为让陈伶劭更加难以克制,喉咙深处溢出几丝轻微的呻吟,这是她第一次回应自己……这一发现让陈伶劭仅剩不多的理智也被欲望所吞噬,一干二净,只想立刻在她身上染上自己的气息。   ……糟了。   陈汝心脑海里涌出这两个字,面对他狂风暴雨般的吻开始难以招架,忙伸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可丝毫不见作用,因为对方的动作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反而变本加厉。   ……不行,会被发现的。   然而随之而来的便是陈伶劭愈加放肆毫无顾忌的动作。那手的灼热几欲烫伤她,陈汝心想要开口说话,却偏偏什么也说不出。   【别这样……】后面的字不待她写完,陈伶劭一把将她抱下来,然后将她抵在狭小的角落里,他的手越发不加收敛,竟然……   蓦地,陈汝心整个人一颤,那双无机质的眼睛微睁,里面好似有水光闪过……   与此同时——   七十米外,身着朱雀基地红色制服的异能者警觉地看着前方。突然一只男性变异丧尸突然从下水道口窜了出来,速度极其诡异地他的头颅击碎,尚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已丧命。   那丧尸速度极快地攀到高楼上,张着嘴,口水横流地看着朝自己环绕过来的人类。   他发出了一道尖锐刺耳的叫声,然后看了某个方位,眼底露出一丝畏惧,但很快便兴奋地朝相反的方向跑去,将那几个人类引到别处……   昏暗的巷子,只有男人微乱的呼吸声还有低哑的嗓音。   “别怕……”陈伶劭吻着她的耳尖,将她无力推开自己的双手箍住抵在她头顶,他早已无法忍耐,暗哑的嗓音在此时透着一丝惑人的魔性,“乖,给我。” 第41章   【……】陈汝心无力地倚在他身上,此时她衣衫不整,而陈伶劭丝毫不给她拒绝的余地。   然而陈汝心分毫不动,不是不愿,而是她已不是人类。   所以,坚决不行。   她挣扎着摇了摇头,不行。   欲望焚烧他的理智,可陈伶劭终究没有真的对她硬来,只是受到欲望的掌控,身体变得格外难受,下身的疼痛让他面上露出了一丝痛苦的神色。他喉间溢出低低的呻吟,凌乱的气息在诉求着身体难耐的欲望。   陈伶劭强忍着,然后松开她的双手,也不再用自己的异能影响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搂着我的脖子。”   陈汝心依言照做。   替她将身上的衣物重新穿戴好,陈伶劭额上已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可见他此时却是有些难熬。对于一个先前从未被欲望折磨的男人,陈伶劭感觉疼得有些难忍,必须先独处一会儿冷静下来才行,否则又会忍不住……   他深吸了口气,抱了抱她,“那些人已经离开了,我一会儿就回来,你别走开。”说罢轻轻吻了吻她唇瓣,然后松开手,转身就走。   可他刚迈出一步,就被陈汝心拉住了衣袖。陈伶劭回头看她,似乎有些不解,却见陈汝心直接拽住了他的手臂,力道不轻不重一拉,将他拉到墙角——   将陈伶劭抵在墙壁,陈汝心看了看他,然后在他手心写道:【我帮你。】   陈伶劭面色微怔,却见她已经蹲下身,随着她的动作,陈伶劭面色掩不住的吃惊:“……你!”   冰凉湿滑的触感让他瞪大眼睛,竟下意识地推开她,却被她轻而易举地抬手挡下——   “汝心……住手……”明明理智上应该推开,可身体却渴求更多的触碰,这样的矛盾让他面上露出了一丝挣扎和罪恶感。   陈汝心第一次做,动作很生疏,却小心翼翼地不弄伤他。   “哈……放开,汝心……”   这样强烈的刺激让第一次受到这种对待的陈伶劭并没有坚持太久,事后他靠着墙,头微仰,还有些没回过神来,他眼角泛着微红的湿润,面上浮着淡淡的红晕,正喘着气……   反倒是陈汝心很淡定地站起身,帮他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仪表,还替他将凌乱的发理了理,等他回过神来。陈汝心安静地看着他,昏暗的光线下,俊美的五官在此时竟有种脆弱的美感,让人想要主动去保护这个人。   然而,陈汝心却清楚地知道这个人到底有多强悍,这幅皮囊也不过是他的伪装,骨子的残忍和霸道谁又能够轻视他呢?   更何况,这是末世。   不过片刻,陈伶劭便彻底冷静了下来,也从刚才那旖旎的氛围中抽身,想到刚才她为自己所做的,他不由有些心疼,还有一些满足。他伸手将站在自己身前的陈汝心拉入怀里,将头枕在她的肩上,声音竟有些轻颤:“以后,不要做这样的事了……”   【不舒服?】   “……不是。”陈伶劭抬起头,双手捧着她的脸,温柔而认真地看着她:“我不想你为我做到如此,先前是我太心急了,抱歉。”   这样的场景,让陈汝心有些恍惚,她覆上他捧着自己脸的手,然后握住,一笔一划地在他掌心写道:【不用有负罪感,我不反感对你做这些。】   “……!”陈伶劭呼吸一滞,看向她的眼神中带着近似兽类的野性和凶狠,他反握住她的手,一字一句道:“这种话,不许对第二个人说!”   陈汝心撞入他的胸膛,头微抬,然后在他的视线下点点头。   她当然不会对除他之外的人说。   见此,陈伶劭眼睛里的凶狠才慢慢散去,然后低头覆上她的唇。这一次,他并没有深入,只是浅吻,很温柔也很温暖,那是缱绻不舍的温柔。   此时,察觉到原本徘徊在附近的人的气息已经感觉不到了,陈汝心也没有再制止他的举动,随他怎样。   虽然面对那些异能者丝毫不惧,可还是会有些麻烦,倘若暴露了行踪,便是敌暗我明。而面对不知道多少人的追杀这显然不是一个很好的体验。   陈伶劭好一会儿才松开她,握着她的手,搂着她的腰肢,说道:“虽然很晚了,但我们还是需要尽快离开这里,我想那些人一定还会回来。”   想到那些人离开的时机,陈汝心便明白过来想必是眼前之人的作为,便点头。   俩人穿过这条巷子后是横竖交错的街道,昏暗的巷子带着一股末世特有的腐臭气息。陈伶劭所选择的路都并不是很好走,但却十分隐蔽,不易被人察觉。   然而,这时——   “宿主宿主~您打算就这样和反派大大谈恋爱吗?”系统八卦的声音在陈汝心的脑海里冒了出来,“可种族不同是不会幸福的呀~~而且他没有吸收您体内晶核的能量,所以活不了太久呦~”   “……”系统的话虽然很不时宜,但却是事实。陈伶劭身体根本无法活过两年,这点陈汝心很清楚,可她并没有更好的办法阻止他黑化。   若是可以,她也想有更多的时间陪在他的身边。   无关其他,只是她单纯地这样希望而已。   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该如何做,一闪而过的念头并不能阻止她优先考虑自己的任务这个事实。   冥冥之中,她已经决定这样走下去,系统说她七情六欲不全,这点对于任务来说,未尝没有好处。对任务的干扰减小,顺利走完系统所说的轮回,找回属于她的记忆。   也许那样,很多无法解释的东西就都有了突破口……   陈汝心的沉默让系统误以为她心情不愉,便不再说话,任务是首要的,但若是宿主执意做什么,其实它并无法干涉。只是那样做,总感觉不会是什么好事。   可不管怎么样,它和宿主都是绑定在一起了,总不会让她独自一人。此时的二缺系统并不知道,它自己也曾舍弃过一段记忆,否则如何会这般二。   不知道走了多久,陈伶劭气息开始有些乱了,天色也开始暗了下来。   陈汝心拉了拉他的手,停下脚步,【休息吧。】   掌心传来的触感让陈伶劭顿了顿,他捏了捏她的手,笑了笑:“不用担心我,一般人还不能把我怎样。”   【你需要进食和休息。】   面对陈汝心的毫不退步,他不由莞尔:“行,听你的便是。”   俩人寻了一处废弃的屋子,便打算今晚在这儿过夜。   夜里还是一如既往地闷热,这回陈伶劭洗漱过后便直接走到她的身边,刚要想抱她却被制止了。   陈伶劭不由开口问道:“怎么了?”   这人洁癖倒是一直不嫌弃她这一身,陈汝心为了顾虑他,便握住他的手,写道:【把你的衣服给我一套。】   陈伶劭眉一挑,薄唇微勾:“你想洗澡?”   陈汝心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从他的语气中听到了一丝兴奋,大约是错觉吧。   “也好,我帮你。”   撞入他跃跃欲试的眼神,陈汝心确定刚刚那绝对不是自己的错觉……   于是陈汝心顿住了,然后写道:【我自己就可以了……】   陈伶劭捉住她的手腕,倾身凑近她,低沉的嗓音磁性极了:“先前你的身体里里外外都是我帮你清理的,也该习惯了吧。”   这种事情并不是用次数来说习惯,陈汝心不知道该如何,还是不洗了吧,反正晶核的存在让她身体并不会存在汗渍和污垢的问题。只是衣服因为风沙的缘故,还是需要换一下的。   陈伶劭好似察觉到了她的迟疑,手抚上她的后颈,眼神变得有些黯淡起来:“你不喜欢我亲近你吗?”   并不是,陈汝心摇了摇头。   “让我帮你,我保证不会碰你的。”陈伶劭鼻尖蹭了蹭她的脸颊,嗓音低低沉沉的,“我不会做你不喜欢的事,好不好?”   陈汝心微滞,想想其实也不是不行,毕竟如果是他的话,这种事真的如他所说,并非第一次了。   可总感觉答应下来的话,会有什么超乎预料的事情发生。   然而陈汝心尚未细想,便已经点头答应了。   陈伶劭眼底闪过一抹得逞的笑意,低头吻了吻她微凉的唇,“乖。”   【……】乖?   然而不待陈汝心反应过来,陈伶劭已经开始伸手给她解衣扣了。   陈汝心忙回过神,抬手制止了他欲替自己脱衣物的想法,然后面对他失落黯淡的眼神,瞬间感觉自己好似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般,便收起了自己的手,陈汝心感觉自己变得有些身不由己起来……   【……】   身上的衣服被陈伶劭慢慢褪下,偏偏他的动作很轻柔,不带一丝情色意味,看着她的眼神也十分温柔,好似将她当做易碎的瓷娃娃般。陈汝心这才没有再僵着身体,任他动作。   她的身体陈伶劭确实不是第一次见,在她还被养在玻璃缸的时候,他便已经看过了。只是那时的陈伶劭并没有多余的想法,面对女性的裸体跟面对一只褪了毛的小白鼠没什么两样。   人类的感情是奇怪的,也是最复杂难懂的。陈伶劭看着眼前苍白没有半丝血色的身体,内心一片柔软,甚至涌上一股想要亲吻她身体每一寸的欲念。可此时的他不得不忍耐,为了不让她看出什么异样,陈伶劭声音平静道:“转过身,背对我。”   陈汝心果然没发现什么,转过身背对他。微凉的水从肩上落下,陈汝心微仰脖子,简单地清洗自己。   看着她这幅毫无防备的模样,陈伶劭忽地看见她后心那碗口大的伤口,心底什么旖旎念头都散的干干净净。他的手抚上她后心处的伤口,虽然不会再腐烂,可伤口确实永远都好不了了。   察觉到他的动作,陈汝心回头,便看到他眼底露出些许自责和怜惜……   【我没事,不要难过。】   可面对她的安慰,陈伶劭心底并没有好受半分,反而更加内疚,倘若那时自己没有分神,也许便不会留下这样的伤口。   “……你,真的不记得过去的事了吗?”他的嗓音微哑,“如果那个时候我早点出手,你也许就不会死了。”   陈汝心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摇了摇头。   他深吸了口气,好似想起了什么似的,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在她看不见的方位,浅灰色的瞳孔内一片森寒的杀意,偏偏语气温柔地听不出半丝异样:“不记得也好,以后你只要记得我就够了。”当初杨严清两兄弟,还真是让他们死得太简单了……   此时的陈汝心身上未着片缕便罢,偏偏身上水珠还不停地顺着皮肤滑下,此时被陈伶劭这样抱着,身上的水珠也渗到他的衣上……   可现在推开他显然并不是时候,陈汝心发现自己对眼前这个人越来越纵容,各种意义上。   于是,等陈伶劭终于愿意松开她的时候,也发现了自己身上也沾了不少水渍,他看着一脸平静地任自己抱着的陈汝心,眼底闪过一抹好笑,心底一片柔软。   这人,让人如何不爱呢?   从空间内拿出一条白色浴袍给她披上,然后系上腰带,又拿了一双自己的拖鞋放在她脚下。陈伶劭半蹲下身,微抬头看她道:“把手撑在我肩上,脚稍微抬起来些。”   陈汝心照做。   陈伶劭执起她的脚踝,掌心凭空出现一股水流,替她将脚上的灰尘洗净掉。她的脚很小巧,握在手心宛如精雕细琢的白玉,便不由多把玩了会儿然后才替她穿上鞋子。   等帮她把脚洗干净,陈伶劭这才扶着她站起身。   这样的画面,似曾相识……   夜里,陈汝心整个人被他从身后抱住,他炽热的呼吸洒在颈间,心跳很平稳,陈汝心是不需要休息的,但此时也闭上了眼。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天际露出第一抹白色天光,陈伶劭便醒了过来,睁开眼看到怀里的人正安静地看着自己,心不由不由一动。   他非常坦诚地遵从自己的欲望吻了吻她颈间,低沉慵懒的嗓音在她耳际响起:“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的画面我已经记不清了,但那种感觉很安宁,因为有你在身边。”说完,他执拗地抚着她颈间,对上她的眼睛,问道:“你不会离开我的,是不是?”   陈汝心点点头,末了还不够,又握着他搂在自己腰间的手,写道:【不会。】   “嗯,我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你了。”   我也是。陈汝心在心底道。   此时的陈伶劭只看到她那双红色无机质的眼睛好似闪过一抹柔光,却不明里面所诉说的真言。   陈伶劭不舍地松开她,站起身,然后拿了一套自己的衣服给她,还有一枚能量极为纯净的蓝色晶核,应该是六阶丧尸的晶核。他眼眸弯起:“先把衣服换了,你穿成这样我可不敢保证能一直忍得住。”   说完不等陈汝心有什么反应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手上捧着的衣服,还有那枚晶核,陈汝心将晶核握在手心,很快便吸收了里面的能量。等陈汝心换上他的衣服,因为没有内衣,便直接拿他的T恤直接换上,穿好后发现衣袖有些长,裤腿也长了……   陈伶劭好似恰好时间进来的,看到她那有些拖地的裤脚,便上前蹲下身替她将裤脚挽起,顺便拿了一双鞋子给她穿上,系好鞋带,站起身,又把她略长的衣袖挽起,道:“离开基地的时候忘了给你准备换洗的衣服,先将就着,等到了地方我给你找找你能穿的。”   陈汝心点点头,她倒没什么要求,只要能蔽体就可以了。   离开昨晚休息的地方,俩人又继续赶路。   然而在他们离开的一个小时后,穆灼一脸阴冷地环顾了一地的水迹,“昨晚他就在这里休息,你们居然找了那么久半点踪迹都没发现?!”   为首的那人回道:“昨晚我们来过这边,我们发现了一只七阶丧尸王者的气息,就没有靠近了……”   “废物!”穆灼目色狰狞,高阶异能者的气息将几人压得脸色刷白,“那只七阶丧尸就是他身边的女人!还不给我继续找!”   “……是,我们这就继续搜查。”随即,几人速速散去。   只留下穆灼站在原地,身上的异能突然暴动,四周的墙壁竟然出现裂缝,随即化为粉尘——   他双目一片猩红,额头青筋暴突,阴沉的声音仿佛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字眼:“陈、伶、劭,我定要教你血债血偿!” 第42章   此时的俩人途经一个无人的小镇,空气依然燥热,伴随着的风沙也让人心生烦躁。陈伶劭不愿脱去外套暴露在风沙下,却又十分嫌弃汗水沾湿衣襟……   陈汝心一直被他牵着,自然感觉到了他的不自在。   【我们休息一会儿?】   “我没事。”陈伶劭柔声回道,他倒没觉得太累,只是燥热的空气让他十分不舒服。   陈汝心也发现了,他显不舒服时,眼角总是会微微下垂,然后习惯性地扯衣襟,扯了后又重新理好,不断重复这样的动作。   不待他拒绝,陈汝心朝他靠近,然后抱住了他,晶核的能量在运转,冰凉的气息瞬间将他笼罩。   陈伶劭无法拒绝,忍不住将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喉咙里舒服地发出一声喟叹,遂而将她抱紧。   待好些后,陈伶劭才将她松开,他无奈地笑着看着她,眼底的宠溺和温柔怎么也无法忽视,嗓音微低:“你这样是会让我上瘾的。”   【没关系。】   最后一笔没写完,陈汝心的手便被他握住。他的手与她的十指相扣,然后轻轻一吻落在她的眉心,眼底的闪过的执拗竟让人下意识地感到惧怕,他说:“你只属于我。”   陈汝心平静地点头,【我只属于你。】   这一回,她用的是唇语。   陈伶劭一怔,他自然看懂了,不由低低一笑:“当然。”   这种安宁、岁月静好的感觉令人心生愉悦。   陈伶劭牵着她的手继续赶路,他们走过无人的街道、满是丧尸的城镇,还有满山变异植物的山道,终于在一个拥有几户人家的村落住下。   这儿离幸存者基地很远,民风彪悍野蛮,大都是以抢劫路人为生。他们有的本身便是异能者,有的只是普通人,但都有各自的生存之道,否则便不会选择留下而不去寻求幸存者基地的庇护。   陈汝心穿着宽大的披风,带着兜帽,帽檐几欲遮住鼻尖,只露出颜色略白的唇。那些人见到她也没发现什么异样,只是陈伶劭的出现让那几人眼底里露出了一丝贪婪和那种看见貌美女性的欲色。   陈伶劭浅灰色的瞳眸闪过几丝寒意,正欲将这些人清理了,却被陈汝心握住手,无言地制止了他出手的行为。   倒不是陈汝心想放过这些人,而是考虑到陈伶劭那衰竭速度惊人的身体,使用攻击性的异能必然对本身伤害更大。   陈伶劭听从了她的话,没有再搭理那些人。   俩人走出了很远,也发现了后面偷偷跟着几个异能者,这回便是陈汝心也有些不愉。   【你在这儿等我。】   “我来。”陈伶劭眼神瞬的冷下,不待陈汝心制止,便被他体内强悍的力量压制,几乎是同一时刻,便听到了几人的惨叫声。   那些人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而陈伶劭从一开始连头都没回。   只是,使用完异能的他脸色更加苍白了。   陈汝心看了他一眼,还在强撑,那几个人若是给她来处理的话,只是需要点时间便够了。她心下一叹,这人若是身体不拖后腿的话,绝对是这个世界最大的BUG,强悍如斯,在这个世界本就不正常。   然而他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走向衰竭的身体还是让人不得不承认一个无法逃避的事实,他的时间真的所剩不多。   想到梦境中所看见的画面,陈汝心内心涌上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只觉得呼吸变得难受起来,可她明明是没有呼吸的。   “不必担心,我还没那么虚弱。”也许是察觉到她的担心,陈伶劭笑笑:“你抱抱我就会好很多。”   【……】这人还真是……陈汝心虽是这么想,可还是真的抱了抱他。   天色已经完全已经暗下来了,陈汝心想着今晚在哪儿休息的时候,却看见陈伶劭脚步顿住,脸色微冷。   【怎么了?】她问。   陈伶劭轻柔地捏了捏她的手,好似在安抚她。   “既然人都来了,怎么还跟老鼠一样躲躲藏藏?”陈伶劭嗓音平缓中带着凉薄的笑意,“大老远就闻到你身上的恶臭味儿了,穆灼。”   就在陈伶劭话音落下的那一刻,黑暗中出现了青白的雷光,那雷光中有一个身穿红衣的男人走了出来,他看着陈伶劭,眼底印着刻骨的杀意。   陈汝心心底一惊,她居然没有发现这个人!   一丁点儿气息都没有,好似凭空出现在此处一般。突然,陈汝心蓦地想起先前途经那个小村庄,那些异能者和普通人的眼神,这才察觉到不对劲。   “别离开我身边。”陈伶劭怕她被殃及,现在的穆灼已经不是先前那个穆灼了,也不知道这个人用了什么手段,竟将自己的异能提升至此,还是从一开始就隐藏了实力。   陈伶劭倒是不惧他,可先前为了震慑那些不死心的老鼠们自己也稍微受了点伤,然而此时的他并没有后退的余地。   “陈伶劭,我找了你很久。”穆灼一步一步走来,那强大的压迫感没有半点隐藏。而在他的身后,也走出几个高阶异能这,只不过那些人身上所穿的,并不是朱雀基地的制服,分辨不出身份。   陈伶劭不轻不重地用自己的异能将身边的陈汝心笼罩,让她避开那强烈的杀意,然后微微一笑:“有何贵干。”   “要你的命!”   “呵……”陈伶劭薄唇微勾,嘲讽之意不言而喻。   说时迟,那时快,穆灼手中的雷电泛着一层红光朝陈伶劭袭来,却见陈伶劭也不躲,只是伸出手,那雷电竟然瞬间被他抓在了手里!   这回连陈汝心也微微惊讶,这人居然还隐藏了实力?   这雷电并不是普通的雷电,里面夹杂着太多的血煞之气,也不知道穆灼杀了多少人才练成的。唯独此时的陈伶劭知道,这个人是用什么手段练成那嗜血雷光。   这雷电不单单是袭击人这么简单,被雷光包裹着的才是穆灼真正的武器——是利爪。被这雷电碰到的瞬间便会受到痛苦的折磨,直至浑身血液枯竭。而那被雷光包裹其中的武器会直接钻进人的皮肤,将人的五脏六腑刺穿。   可这雷光此时却被陈伶劭轻松抓在手中,丝毫没有半点攻击人的反应。   穆灼好似料到了这一幕,也不惊讶,而是更多的雷光环绕在他四周。   陈伶劭手中微微用力,那原本还带着雷光的利爪好似面条般,直接断成几节掉在地上。   “原来这就是你的武器?”陈伶劭头微抬,眯眼看他,“你觉醒全系异能的时间不长吧……让我猜猜,是那个男人死的那天?”   “你!找死!!”仿佛被触及逆鳞,穆灼浑身犹如暴怒的狮子般,攻击也变得更加简单直接——   陈伶劭上前一步,手一伸,一把黑色的长刀便落在他手中。不见什么动作,可确确实实地将穆灼的攻击给挡下来了。   站在一旁观战的异能者们微微蹙眉,他不是没动,而是移动的速度太快,一般人肉眼根本无法看清,以至于他好似没有动,只是将手中的武器轻轻一挡,便直接挡住了穆灼猛烈的攻击。   看来,穆灼的话并不像是骗人的,这个叫做陈伶劭的男人当真是逆天,居然末世之初就已经觉醒了全系异能,并且还制造了末世……   光凭这最后一点,他们这些老家伙也不可能无动于衷,而对于朱雀基地最高执行官穆灼与陈伶劭的私人恩怨,他们并没有什么兴趣。   为了未来全人类,为了子孙后代,他们也不可能真正做到事不关己。   所以,他们跟着穆灼来了这里,来渐渐这个叫做陈伶劭的男人。若是事实真如穆灼所说的那般,他们几个人必将这人抓回去。   除却这人罪大恶极的行为,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个世界必须变成适合人类生存才行。   所以在穆灼出手的时候,他们几人也默契地选择暂短的观望,然后互相配合将这人带回去。   然而穆灼显然不是这么想,他要杀了陈伶劭!   被护在身后的陈汝心将所有收入眼中,也看到了陈伶劭气势凌厉,对抗穆灼的动作犹如真正的杀手般,没有多余花哨动作,而是直接攻击其致命处。   他没有使用异能,这点让陈汝心稍微安了心。   陈伶劭的异能很厉害,几乎超出了正常人类的范畴,可这对他身体的损伤是成正比的。只是让陈汝心意外的是,他的格斗技巧也同样惊人!   陈汝心不由庆幸当初再不知道他就是陈伶劭的时候没有对其动手,否则在自己朝他动手的那一刻,任务便直接失败了。   “嘶啦——”刺耳的武器碰撞声在夜里响起,让人平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陈汝心的注意力全在陈伶劭身上,可还是分了些注意力在那些观望的异能们身上,唯恐这些人背后偷袭。   然而,穆灼见陈伶劭久久都没有使用异能,而是纯粹的格斗技巧对抗自己的异能。这点让穆灼更为愤怒,他早已被愤怒蒙蔽了理智,只想将眼前这个人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观望的那几位异能者相视一眼,默契地拿出各自的武器,开始参战。   陈汝心警觉地看了他们一眼,都是七阶强者!这几人表面看着不似异能者,身上的气息反倒是和当初的白小雅身上的气息很相似……   眼前的画面对陈伶劭是极为不利的,然而还没等他出声提醒陈伶劭,却发现那几人居然朝着自己攻来——   有一瞬间,空间好似被停止了般,陈汝心直接抬手接住对方的武器,他们的目的明显不是杀自己,而是用来威胁陈伶劭。   陈汝心虽然与他们相同等级,可丧尸的局限性太大,除了强悍的身体,并没有异能的加成。而人类则不同,他们互相辅助、配合,足够让陈汝心只能被动地防御。   处在战斗中的陈伶劭显然发现陈汝心被几个人围攻,顿时心神不稳,也没什么心思与穆灼纠缠了,招式上也有了更多的漏洞……   穆灼瞅准时机,阴冷地笑了:“你也有今天!”顿时手中覆着雷电的利爪击向他的脖颈,陈伶劭险险躲过致命处,可那利爪还是击在了他的肩上。   顿时,血流如注,陈伶劭的上衣很快便被鲜血染红……可偏偏陈伶劭眉头也不皱一下,手中的长刀角度诡异地挑向他的眼睛——   穆灼一惊,后退几步。   陈伶劭抓住这个空当直接用异能瞬移至陈汝心的身边,然后当他看到陈汝心的脸颊被那些人用异能刮伤了,顿时眉间戾气横生。   “啊啊——”不要——   陈汝心尚未来得及阻止,陈伶劭体内的异能便瞬间爆发,那几个异能者皆目露惊惧,被那强大的力量震慑到心神一乱,彼此的配合也瞬间被打乱了节奏。   “你们既然找死!”陈伶劭眼底一片杀意,面无表情地扫了那些人一眼,“我便送你们一程。”   话未落,陈伶劭动作立时诡异起来,如同鬼魅般靠近那些人身边,然后手直接刺穿了心脏,这样的攻击手段……血喷涌而出,陈伶劭厌恶地抽回自己的手,下一瞬又站在另一人的身后,以同样的方式取了那人性命。   站在一旁的陈汝心也被血液溅到了,血液诱人的甜香让她本能地渴望,还没等她将这股渴望压下去,便看到穆灼手持那对利爪从陈伶劭身后出手。   身体比大脑先行一步,陈汝心徒手接住了那对利爪,那对利爪毕竟不是普通之物,就算是陈汝心,手也被那利爪刺伤。   穆灼看着眼前挡住自己去路的女丧尸,七阶巅峰的气息毫不掩饰,他厉声喝道:“滚开!”   陈汝心的红眼冷冷地看着他,不退反进,一点儿不在乎自己那被刺穿的双手,直取对方脖子。   穆灼顿时冷笑一声:“那我便先斩杀了你!”   身上沾满鲜血的陈伶劭被三个异能者困住不得脱身,因为察觉到陈汝心根本不是穆灼的对手,担心她的情况,对战之时也无法全力以赴,因为不计后果地使用异能,体内的力量越来越失控,出手也失了章法……   那几人自然发现了这点,便准备用时间将其拖住,让陈伶劭束手就擒。   可陈伶劭又如何看不出他们的用意,为此薄唇浮起一个冰冷的、嘲讽意味十足的笑,然后随之而来的便是暴动的异能——   陈伶劭站在原地不动,暴动的异能在他的周身形成了一股漩涡,遂而那些人面露惧色,因为他们发现自己体内的力量也在暴动,这种不由自我意识控制的力量让人本能地感到恐惧。   “这是……怎么回事?!”   “……陈伶劭,你住手!”有人慌了,本就对这一次的任务没有什么负担,可现下的情况让他们感到未知的恐惧。   不知道是对失控的力量感到恐惧,还是对眼前这个超出正常人类范畴的陈伶劭。   “来不及了。”陈伶劭薄唇弯起,随之而来的便是那些人受不了自己体内力量暴动而爆体而亡。   此时陈汝心这边已经是强弩之末,可她并没有放弃,穆灼虽然厉害,可她并不是没有招架之力。   然而,此时的陈伶劭已经没有走到她身边的力量了,暴动的能量让他浑身温度升高,已经快要超出人类所能超出的范围。   五脏六腑都在绞痛着,他看着不远处正与穆灼纠缠的陈汝心,他闭上眼,然后再睁开,眼底一片决绝,好似有什么在支撑着他,再一次瞬移至陈汝心的身边,手中的黑色长刀直直朝着穆灼刺去——   那一瞬的危险让穆灼下意识躲开,陈伶劭搂着陈汝心的腰肢,可穆灼又怎会第二次眼睁睁地看着他从自己眼皮底下离开,立刻将这片空间锁定。   陈伶劭脸色更加苍白了,若是平时,穆灼这点本事断然无法拦阻他的路,可眼下他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撑了,每一秒都是硬生生的折磨,靠着意志力保持绝对的清醒。可他不能倒下!   陈汝心察觉到他的不适,手搂上他的腰,让他将重心往自己身上靠。对于她的体贴,陈伶劭心暖的同时又无力自己这残破的身体……无论如何,都要让她平安离开……   此时,穆灼眼底露出刻骨的恨意,手上的攻击带着强劲不可避的力量,他喝道:“陈伶劭,去死吧!”   陈伶劭半点多余的反应也不给,只是平静地陈述道:“如果再过半年,我可能真的不是你的对手,可惜……”   顿时,四周的空气形成了无数风刃,它们齐齐地朝着穆灼袭去,然而穆灼只是冷笑一声,拼着同归于尽的气势朝陈伶劭攻去——   陈汝心眼中锁定穆灼的攻击,陈伶劭的身体已经无法再承受一次伤害了,陈汝心想也没想,直接挡在了陈伶劭的面前,顺势将他死死抱住——   “……你!” 第43章   陈汝心脖颈被利爪划伤,皮肉外翻,没有血液流出,看着可怖极了……   “……你!”陈伶劭睁大双眼,眼睛里露出一丝难过,还有一丝心疼,更多的是自责,“你怎么这么傻……”   陈汝心没有回答他,只是抱紧他的腰,然后手执一物朝穆灼丢去,那物被异能的力量触及,瞬间爆发出强烈的白光,将这样的夜照得宛如白昼。   她没再耽搁,然而就在这时,陈汝心一阵头痛,莫名感觉到自己被一股诡异的力量锁定,可她根本来不及做什么,带着陈伶劭迅速离开……   那白光消失,穆灼双眼暂时无法视物,便停在原地。   “猫捉老鼠的游戏,我就陪你们玩儿,哈哈哈哈……我倒要看看你们这对亡命鸳鸯能跑到哪里!”   张狂而诡异的笑声在这样的夜里响起,为寂静无声的晚上添了一份诡异和未知的危险。   ……   >>>>>   陈汝心抱着陈伶劭走了很久,她也记不清是多久,只看到天际隐隐透着些许白光,天要亮了……   此时的陈伶劭身体滚烫,仿佛在透支他仅剩不多的时间,他的意识已经完全陷入昏迷。陈汝心为了让他舒服些,便直接将他打横抱起,朝着前方未知的地方走去。   天彻底亮了,陈汝心找了个相对阴凉可休息的地方,将他轻轻放下。   来不及管自己身上的伤口,陈汝心蹲在他身前。   陈伶劭肩上的伤口血渍未干,需要尽快处理一下。陈汝心伸手解开他的外套,和里面的衣服,好在他里面穿了纯棉的衣服,将其撕成条状,没有现成的药物,只能简陋地包扎一下,然后将外套给他盖上,免得受凉。   而自己脖子上的伤,陈汝心只是在自己身上的斗篷上撕了一块布,将脖子上外翻的肉裹住,她需要去弄些能饮用的水回来。若是他还清醒,那必然不用她去外面找能饮用的水,可眼下他不知道要多久才能醒过来……   临走前,陈汝心蹲在他身前,将自己的额抵在他的额上,确定呼吸没有异样,这才起身离开。   陈汝心这回速度快了很多,靠着身为丧尸的直觉朝着有人类的地方跑去。大约一个小时后,她运气不错,碰到了外出狩猎的人类。   也许是见陈汝心你的装扮太过怪异,那些人不由有些戒备。   此时的陈汝心身上裹得十分严实,为了不让丧尸特征暴露出来,她带着宽大的兜帽,手也被衣袖遮住,见到那些人,她没有贸然靠近,而是将手举起,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那些人面上虽然缓和了许多,但并没有放松警惕,   陈汝心将事先写好的纸拿了出来,【我想用晶核与你们换些水和外伤药。】   那几人将视线看向明显是头领的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年纪大约有三十岁,时间在她脸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因为不苟言笑的原因而显得极其冷漠,他们几人中刚好有水系异能者,便道:“水换给她,药没有。”   “好的。”一个男人取了一个水袋灌满,然后便抬手朝那个奇怪的女人丢去。   陈汝心抬手轻松接住,然后从口袋里拿了一枚四阶丧尸的晶核丢回去,那几人见居然是高阶丧尸的晶核,不由面露惊讶,来不及说什么便看到那个奇怪的女人已经消失在原地,走出很远了。   “这人气息有古怪。”领头的那个女人看着陈汝心的背影低语了一句。   站她身后的队员不由笑着道:“总不可能是丧尸吧?”   另一个人不由嘲笑:“丧尸要水干嘛?你脑子被丧尸啃了?”   “去去去,要你管!”   “你想多,我只是在质疑你的智商。”   “死猴子,你给我滚过来!看大爷我不抽死你!”   “神经病。”   “……闭嘴。”   终于消停下来,唯独那个同意给水的那个女人眉心微蹙,但什么也没说多余的话,手中那颗晶核散发出的能量足够晋升一阶。她淡淡开口:“该回基地了。”   >>>>>   回去的速度比来时快,陈汝心担心会出什么意外,所以不到半个小时就回到了陈伶劭藏身的地方。   路上,陈汝心看到没有人来过的痕迹,心下稍安。   看到陈伶劭依然处在昏睡中,陈汝心走到他身边,用棉布块沾了水给他擦了把脸,然后掰开他的嘴,一点一点将水喂给他。   陈伶劭无意识地吞咽着,陈汝心不敢喂太快,小心翼翼地不让他呛着。   等喝了些许水,陈汝心将手放在他心脏处,感受到他缓慢的心跳还在正常地跳动,才真正松了口气。   他的伤口还得好好处理一下,只是手边没有药物,陈汝心也不知道该如何。   也许是陈伶劭曾身为实验体的缘故,体质本就异于常人,伤口结痂速度很慢,却没有明显的炎症现象。   陈汝心在他身边守了一天一夜,终于在夜半时分,陈汝心发现他有醒过来的迹象。   没有灯光,只有外面红色的月光透过小窗子照了进来,陈伶劭缓缓睁开眼,便看到坐在自己身边的陈汝心握着他的手,一直看着他。   【还好吗?】   “……你的伤怎么样。”陈伶劭看着她在脖子上那随意绑起的结,回想起自己失去意识的时候……陈伶劭眼底闪过一抹自责,嗓音还有些虚弱和沙哑:“是我拖累了你。”   【我的伤可以自己修复,不疼。】   她的身体,陈伶劭自然是明白的,可就算是这样也不可否认是自己的原因才让她受了伤……将这些情绪强行压下,现在不是低落的时候。   “你一直在?”   陈汝心点点头,然后看了眼身旁那水袋,又摇了摇头。   【出去了一趟,你一直没醒,体温太高,缺水很危险。】   陈伶劭也发现了自己肩上的伤被简单地包扎过,然后视线落在了一旁的水袋,明显认出了那上面的徽记,不由眉心微蹙:“你去找人类换水?”   【没被发现,没事。】   “你碰着的如果是那个老女人,只怕就没那么简单了。”陈伶劭嗓音低沉,“以后不要做这种危险的事。”   陈汝心点了点头,只是想到那个同意将水换给自己的那个不苟言笑的女人,到底选择了什么也不说。   【你把外伤药给我,我帮你包扎一下伤口。】   闻言,陈伶劭眉一挑:“你帮我?”   陈汝心再次点点头,他的伤口必须还得清洗一下才行。   “过来。”说完,陈伶劭从自己的空间拿出一个药箱。陈汝心上前接住药箱,然后打开,毕竟上一个世界她读的是医学院,虽然专业不对,但简单的外伤处理还是没问题的。   熟练地将他身上的衣服解开,将先前包扎的棉布条拆了,肩上的伤口没有再恶化,可也还是显得有些狰狞。陈汝心从药箱内拿了生理盐水,用镊子夹了医用棉花沾了生理盐水给他将伤口仔细清理了一番,他肩部的伤口有些深,陈汝心清理的时候十分小心,避免将他弄疼,也因此费了不少时间。   陈伶劭就这样注视着她,侧脸轮廓看着很是温婉,她的动作很轻柔,这样的而画面总给他一种恍惚的熟悉感,明明印象中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画面……陈伶劭不知不觉看出了神,而这时陈汝心已经将他的伤口清洗干净了。   【这药水有点疼,你忍着点。】   陈伶劭被掌心的麻痒唤回了神,苍白的脸上浮起几丝笑意:“那记得慢点。”因为曾长期作为实验体存在,耐痛的能力早已不是普通人,就算整只手臂废掉,他的感觉也不会太强烈。   只是……喜欢被她温柔对待的感觉而已……   浑然不知道他心思的陈汝心取了消毒的药水动作轻柔地帮他把伤口消毒,确定他不痛,陈汝心才细细将伤口沾上的异物取出,然后又看了他一眼,便对上他带着笑意的眼神,心下一叹,用纱布给他把伤口缠好。   陈汝心又把他从空间里拿出来的干净衣物帮他换好,顺便给他擦了身子,替他擦拭身体的时候,陈伶劭红了耳朵尖,幸好陈汝心根本看不见他脸红的模样。   只是下半身陈伶劭无论如何都不愿让她碰。总算弄好了,陈汝心帮他把上衣穿好,理好衣领,确定没有不妥的地方后才起身。   将地上的东西收拾了一番,陈汝心便打算先将这些东西处理了。   可她离开藏身之处,未走出十米便传来一阵心悸的感觉,不由顿住了脚步,这种感觉让她头皮发麻。第一次让她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不对,这个感觉——   陈伶劭!陈汝心来不及处理掉手上的东西,转身往回走。 第44章   可她离开藏身之处,未走出十米便传来一阵心悸的感觉,不由顿住了脚步,这种感觉让她头皮发麻。第一次让她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不对,这个感觉——   陈伶劭!陈汝心来不及处理掉手上的东西,转身往回走。   大约是见陈汝心进来的步子有些急,陈伶劭不由问道:“怎么了?”   陈汝心将手中先前收拾的东西往地上一放,然后半跪在他身前,执起他的手写道:【我们立刻离开这里。】   陈伶劭眼底一凛,随即闭上眼,再次睁开的时候有些疑惑,并没有什么人靠近这里,方圆一里内连丧尸也没有发现,但他还是无条件相信她,“我可能走不快。”   他话音未落,陈汝心便直接将他打横抱起朝外面走去。   这一次,陈汝心完全凭借着自己的直觉选择方向走。陈伶劭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她抱着,手非常自然地搂上她的脖颈,这样的姿势舒服些也能让她省力。他一点儿也没觉得被自己的女人公主抱有什么不对。   陈伶劭所有的记忆都来自于地下研究室,人世间的是非善恶观对他来说太过淡薄,导致他所做的一切都以自己的喜恶出发。   陈汝心速度很快,就算抱着陈伶劭动作也丝毫不减,她甚至开始小跑起来……   而此时的陈伶劭也隐隐发觉不对劲,他再一次用自己的精神力往四周覆盖,然后好一会儿,他睁开眼睛,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   没有心跳,也没有呼吸,陈汝心只是朝着一个方向奔跑。   明明离开很远了,可那种危险的感觉从来没有消失,这种感觉……就像被蛇锁定气息的蛙一般,无论走到了哪儿都会被锁定,再也无法逃脱……   陈汝心陡然想起那天晚上,替陈伶劭挡去穆灼的攻击的那一瞬间,她仿佛感觉到周身空间有一瞬的停滞,但因为当时记挂着陈伶劭的身体而没有太在意。   只怕便是那个时候……穆灼!   异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陈汝心头一阵一阵的抽痛,体内的晶核好似在抗拒排斥着那股诡异的力量。   然而,这个时候的陈汝心并没有发现怀里的男人眼底一片晦涩,只是很快便散去,仿佛只是错觉。   陈伶劭眼眸微垂,掩去眼底的神色,却还是恨自己这残败的身体,自己竟这么不被她信任吗?   完全没有留意到陈伶劭的异样,陈汝心现在只想着先将怀里这个人安放在一个妥当的地方。   “看到前面那座尖塔了吗?”陈伶劭突然出声。   陈汝心一怔,顺着他的话看向前面那栋废弃的教堂。   “去那里。”陈伶劭幽幽道:“那儿是我曾待了足足六年的地方,我需要那里的一些东西。”   陈汝心本能地想要拒绝,可对上他坚决没商量的眼神,想了想,还是选择同意。朝着那座尖塔而行,越来越近,然后按着陈伶劭的话找到了极其隐蔽的入口。   不知道是末世所致,还是因为当成陈伶劭的作为,入口根本不似入口,地上横竖躺着几具散发着隐隐恶臭的尸骸,尸骸本身已经白骨化了,浑身已经看不出什么了,只依稀看到从衣服里探出的骨骼。   穿过长长的、类似下水道的通道,终于看到了些许这曾是作为末世最初制造场所的迹象。   在那闷热散发着诡异恶臭的空气中,那拱桥状的顶部可见青苔沿着缝隙生长着,那青苔颜色宛如翡翠般鲜艳璀璨的绿,这是末世极少见到的无害的颜色。   “停下。”   陈汝心果然停住了脚步。   “放我下来。”   陈汝心垂首,对上他的眼睛,将他放下,只是仍是扶着他的身体。陈伶劭也不拒绝她的手,看着上边那圈青苔,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薄唇微勾,随即手微微抬起,空气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起一点一点水雾,当那水雾触及青苔,青苔好似吸足了水的海绵般开始膨胀。   分明是脆弱的生物体,却在此时以另一种极为强势的姿态蔓延着,将那细微的缝隙一点一点撑开——   那被撑开的不是墙壁,而是金属制造的六边形自动组合式门,那金属门宛如拥有自我意识般开始苏醒重组,然后真正以一扇门的形状出现在眼前。   这样的科技,以这样的形式出现,让陈汝心有些意外。   那扇门自动打开,陈汝心随他走了进去。   里面没有灯光,十分昏暗,空气中还漂浮着尸体的腐臭味、夹杂着一股特殊的独属于药的气味,并不好闻。   陈伶劭面无表情看着里面的一切,他从空间里拿出一盏灯,那灯自己漂浮在半空,将这个曾经活死人的屠宰场照亮。   依稀,还能看到前方走廊角落里的血迹,与断肢,不过都已经白骨化了,只从白大褂外的身份铭牌编号可辨别这些人的身份。   陈伶劭无视地上的白骨,径自朝前走去,某个隐藏门自动打开。这时,陈汝心莫名地发现,那道一直锁定自己的异样感消失了。   “站在那儿做什么?”陈伶劭回头看她,好似叹了口气,“快过来。”   陈汝心随即跟上,里面是一个比起苍云基地那个密室空间更加大而精密的实验室,这儿比起外面显得十分干净,也没有尸骸与血迹的存在,甚至那一排排的试管和药品也摆放地整整齐齐。   不待她仔细打量这个实验室,手便被握住,“你好像有什么事瞒着我。”他的语气很平淡,只是在陈述这个事实而已。   陈汝心不想他担心,毕竟这个穆灼确实给她的感觉太过诡异,他居然能锁定她晶核的气息千里追踪……只要找到自己,便就能找到陈伶劭……   穆灼对陈伶劭的恨意绝对是不死不休,这是一个定时炸弹。   倘若陈伶劭的身体不走向衰竭,几个穆灼都不能伤及他分毫。可陈伶劭因为屡次为了保护她而使用异能,导致异能加速失控,早已超出了身体所能承受的负荷。   那样的情况再来一次,面对陈伶劭的,便是以他燃烧他的生命为代价——   所以,心中已经有了决定的陈汝心轻轻摇了摇头,然后执起他的手,在他掌心写下:【以后不要频繁使用异能了。】   “担心我?”   陈汝心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   “你觉得我不是穆灼的对手?”   陈汝心想了想,摇头。若是正面对上,穆灼未必能在陈伶劭这儿占得半点便宜,哪怕他身体无法负荷那样强大的力量,可后果却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得不偿失。   “我会尽量让自己活得久些。”陈伶劭微微勾起唇角,手抚上她的脸颊,“所以,相信我,好吗?”   那双注视着自己的眼睛温柔而坚定,让陈汝心下意识地点头。   陈伶劭笑了笑,头微低,吻了吻她的眉心:“乖。”   不自觉地,陈汝心垂下了眼眸,她真的希望这个人能够活久些,也希望能够陪在他身边。哪怕什么也不做也好,就这样静静地陪伴着他。   可是,系统的存在让她无法去幻想这样安宁而静谧的时光。   她不属于这个世界,而他也无法真正活到寿终正寝的那一日,这是不可逆的事实。   虽然这应该是很难过的事实,可陈汝心却发现自己内心深处不起波澜,有种异样地平静……   她果然,还是不正常的。   突然,感觉到唇上一暖,那温热的触感让陈汝心不由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他俊美的面容,还与那闭上眼后长长的睫毛若有似无地扫过她的脸颊……陈汝心再次闭上了眼,右手与他的十指相扣,承受着他温柔的触碰。   感受到她的顺从,陈伶劭扣在她腰间的手微微用力,让她的身体更加贴近自己。   陈汝心另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攀上了他的肩,他身上的温度让她感到非常舒服,暖暖的,很温柔,让她下意识地开始回应他。   腰间那手力道瞬间加重了不少,陈汝心攀在他肩上的手慢慢移至他后背,那样的动作无意间带着几分说不出的煽情意味。   陈伶劭如何受得了这样的撩拨,直接将她压倒在一边的实验台上。陈汝心眼眸微睁,半个身子躺在金属材质的实验台上,看着压在自己上方的男人眼睛里写满情欲,仿佛要将她吞噬殆尽……   看到她没有半点抗拒的模样,柔顺地让陈伶劭更加把持不住。他面上隐忍,嗓音因为欲望的煎熬而暗哑:“汝心,我要你。”   “……”陈汝心瞬的回过神,感觉到他抵着自己大腿根部的灼热,起不来身,便握住他一只手写道:【我帮你。】   “为什么不让我进入你?”他问的话十分直白,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不代表不懂得如何与人交欢。他克制着自己的情欲,额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气息也乱了,“就因为你不是人类吗?”   【我可以用……】不待她写完,手被用力握住,却见压在她身上的陈伶劭已经起身,然后扶着她坐好。   虽然面上有些难耐,可陈伶劭已经看起来比起先前平静了不少,他倾身上前抱着她,将额抵在她的肩上,气息微乱:“我没事。”   陈汝心坐在实验台上,伸手回抱他,心底隐隐地知道他为什么拒绝自己,也为此感到一丝的近似于心疼的感觉。   不是不愿,若她是人类,又怎么会不愿满足他呢?   这么想着的时候,陈汝心的手抚在他身上往下滑……然而原本将额抵在她肩上平复欲望的陈伶劭身体一颤,抬起头,抓住她乱动的手,因为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感觉又再一次苏醒,甚至比先前还来得强烈。   他隐忍地看着她,嗓音沙哑极了:“别动。”   陈汝心原本是怕自己那锋利的指甲划伤他,可只要小心的话,其实是可以避免的。于是,陈汝心手上微微一个用力,将俩人的位置轻易调换。   她的动作让陈伶劭一怔,显然有些没反应过来,而陈汝心也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直接将他按倒——   她的动作不重,却让陈伶劭一时没能起身,偏偏这时一股销魂蚀骨的感觉让他顿时失去了反抗能力。原本胀痛难耐的部位得到了很好的照顾,陈伶劭唇微张,身体也使不上力气,那令人上瘾的愉悦感让他无法推开她,制止她的行为。   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地方,陈伶劭身体轻颤,眼角湿润迷离,“别、别碰那……”   他唇微张喘息着,双目为那一瞬的高潮微微失神,很快好似反应过来般,他抬手遮住眼睛,耳朵尖儿开始泛起一层诱人的红晕。   陈汝心取了实验台上的一块抹布将手上的湿濡擦拭干净,然后替他将有些凌乱的衣服理好,全程平静地不似刚刚做过淫靡之事的人。   而彻底冷静下来的陈伶劭不知道想起什么,起身看着她。   “你……”陈伶劭深吸了口气,盯着她,“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陈汝心微微仰头看着他,然后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陈伶劭眼底浮起几丝暗影,嗓音沙哑、低沉:“怎么懂这些?”   “……”陈汝心凝视着他,没有任何动作。   陈伶劭眼睛危险地眯起,身上迫人的气息让人本能地想要逃离,只见他抬手抚上她的脖颈,嗓音压抑着翻滚的情绪:“不要骗我,汝心。”   陈汝心摇了摇头,她至今为止都没有融合原主的记忆。   望着她的那双红眼,拇指轻轻摩挲着她颈侧,陈伶劭强压下心中那隐隐的不安,问:“你会离开我吗?”   陈汝心再一次摇了摇头,不会离开。 第45章   陈汝心再一次摇了摇头,不会离开。只是这一次,比先前多了些许迟疑。   得到她的答案,陈伶劭身上的气息才变得不那么迫人。   抱着她没有温度的身体,陈伶劭面上这才放松了些,眼底的暗影依旧浓郁到化不开,偏偏语气平和极了:“我宁可你什么都不要想起,不要离开我身边。”   他不想被她用厌恶的眼神看着,不想她恢复了记忆后逃离自己身边,再也不愿看到她排斥自己的模样。   陈汝心任他抱着,她不可能融合原主的记忆,所以根本不存在恢复记忆一说。   那次因为任务进度的缘故而得到了原主的记忆碎片,那个不算。   这些天,系统也很少再给什么提示。   估计是离任务结束不远了。   好一会儿,陈伶劭将她松开,然后走到仪器操作台前,按了下去。   大约十几分钟后,室内的电居然恢复了。   头顶的光线并不强烈,因为被陈伶劭调成了节能模式。   “这是研究所的备用电力,不出意外的话能用几个月时间。”陈伶劭打开一个柜子,从里面拿套未拆封的白大褂穿上,一边说道:“时间刚刚好够,我需要一些药来压制体内那股不受控制的异能。”   陈汝心站在原地,看着他开始在实验台上,熟练地摆弄那些复杂精密的仪器。而先前收入在空间里的那些药剂也被他拿了出来,按着标签摆好。   她是不是稍微走开一下,免得打扰到他?   “那边有椅子,你坐着休息一会儿。”陈伶劭头也不抬地说道,显然是没打算让她离开这里。   陈汝心看向另一边的实验台前的那椅子,走了过去,坐下。   虽然她不需要休息,可曾身为人类的知觉告诉她,坐着总是比站着好的。   陈伶劭带着口罩,那些精密的仪器也发挥着自己的功用,他的动作很优雅,对这些东西的熟练度早已刻入骨子里。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陈伶劭终于放下手中的东西,回头看了一眼。   此时的陈汝心闭着眼靠着试验台,枕着手臂趴着,好似睡着了一般。丧尸分明不存在睡觉一说,可她闭目的模样像极了在睡觉,陈伶劭不由朝她走了过去。   察觉到跟前有人,陈汝心睁开了眼,便对上陈伶劭的眼睛。   “困了吗?”陈伶劭好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陈汝心倒没觉得困,只是先前那诡异的力量让她有些不舒服,刚不过是晶核在自我修复罢了。   所以面对陈伶劭的问题,陈汝心只是摇头。   想了想,陈伶劭拿了些高阶丧尸的晶核给她,数量不多,但每一个都是极为难得的六阶晶核。陈汝心没有拒绝,接了过来。   “我还需要些时间,等我。”   陈汝心点头。   接下来,陈伶劭几乎不眠不休地站在那些仪器面前,桌面上摆了许多废弃的试剂和各种材料,连丢掉这些废弃物的时间也不想挤出。   终于,进行到了一个阶段后,陈伶劭停了下来,此时他已经将近20个小时没有休息了,便直接坐在椅子上,靠在试验台小憩一会儿。   陈汝心耳边没有再听到器材相碰的动静,便睁开了眼,看到陈伶劭居然就这样睡了过去,不由站起身走过去,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解下轻轻披在他身上。   也许是真的困极了,陈伶劭没有被这样轻微的动静惊醒,呼吸均匀,心跳还是很缓慢,一点儿也不像他这个年纪的人。他的身体,已经无法再折腾了……   陈汝心站了好一会儿,强忍着被那股被诡异的力量呼召的感觉,又开始了……那是一种被强行感应自己所在方位的感觉,极其不舒服,可她居然没有一点儿反抗的余地。   红色的眼睛映着他睡着后的模样,陈汝心抬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心里缓缓道:对不起,请等我回来。   陈汝心没有流露过多的情绪,确定他在这儿不会受到攻击后,这才转身离开。   一开始就记住地形路线的陈汝心没有废太多的时间就顺着来时的方向离开,看到门已经关了,陈汝心选择从隐秘的下水道离开。   地下研究所的下水道全是腐烂的尸体夹杂着药剂的味道,难闻极了,陈汝心走得很快,膝盖以下被带着腐蚀性的水覆盖,也丝毫不影响她的速度。   很快,她推开上方一个损坏的井盖,爬了出去。   外面依旧是昏暗的天空,分不清到底是早晨还是晚上。   陈汝心将井盖放回了原处,伪装了下四周,直到看不出被人动过的痕迹这才离开。   因为一早心底就有了目的地,所以陈汝心只朝着那个方向走。   为了不引起对方的怀疑,陈汝心没有走得很快,走出了很远,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在视网膜内已经成了一个点的尖塔,然后再也不回头朝前方走去。   路上,遇见了幸存者基地的人,陈汝心没有靠近,绕道离开。   然而早已察觉到她的那些人却有些讶异,这时的陈汝心没有伪装自己身为丧尸的事实,所以从那双异于人类的眼睛和黑色的指甲,一眼就能够分辨出是丧尸,等级还不低。   而这些人前段时间陈汝心刚好见过,正是给她换水的那几个。   “老大,我是不是眼花了?”一男人望着陈汝心远去的背影,一拍大腿对看向站自己前面的女人,道:“一定是我眼花了对吧!”   “蠢货。”另一性情稍冷漠的男人吐出这两字儿,显然是认出来了。   那名领头的女人略显干燥的唇微抿,神情愈加严肃了,只听她淡淡道:“难怪那天总觉得她身上的气息有古怪。”   “要追上去吗?”   “不必。”女人看了远方满眼黄沙,已经看不见人影了,道:“回去报告首领,若是未来丧尸都拥有那样的智慧,还身具不死之身,只怕人类的末日也将近了。”   性情冷漠的男人眼神一凛,应道:“好的。”   于是,这行人上了皮卡,准备原路返回所在的基地。   而全然不知道自己给未来带来什么影响的陈汝心已经走出了这座城市,正朝着下一个城市走去。   日升日落,白昼交替,转眼三天已过去。   她也终于抵达目的地。   陈汝心站在悬崖绝壁之上,将陈伶劭给自己的那几枚晶核的能量全部吸收,粉尘顺着风落入下方的海中。   末世后,海的颜色不再纯粹,变成了接近于黑的墨蓝色。   悬崖绝壁乱石嶙峋,她所站之处离海面六百多米,海浪拍打着岩石的声音十分清晰,一阵又一阵,不绝于耳。   陈汝心没有等太久,到底是算准了对方出现的时机,所以时间刚刚好。   “就你一个人?”穆灼远远便出声,他看起来气息更加危险,眉目间也隐隐的黑色。只怕捕捉她的方位对他来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否则进入地下研究所的时候,那种异样感觉就不会中断。虽然中断的时间不长,但也间接说明了他的消耗不少。   陈汝心红眼没有任何情绪,只是站在那里,周身那隐隐震慑感便让人无法轻易小觑。那是种宛如尸海中走过的从容镇定,不是伪装出来的强装,而是骨子里乃至这个人本身所具备的的惊人气场。   在那一瞬间,穆灼下意识地皱起了眉,这种感觉……让他一下子收起了轻视对方的心理。   但厌恶的本能让他还是忍不住讥讽道:“怎么?陈伶劭现在居然要自己的女人来保护吗?你说……我若是拿你的头去见他,陈伶劭会不会激动到说不出话呢?”   不会让你有这个机会。陈汝心沉默地看着他,半点儿也不受其动摇。   她绝对不会让任务失败,也绝对不会让陈伶劭看到她的死,因为她会活着回去见那个男人。   “你变成了丧尸,可能不记得过去了吧。”穆灼看着她,眼底的讽刺意味不言于表,“姐弟相恋是为乱伦,也是,他被抹除了过去的记忆,也不记得你是他的姐姐,可就算没有被抹除记忆,他依然会喜欢上自己的姐姐吧?毕竟那个人本质上就是一个恶心的变态。”   陈汝心红色的眼睛盯着他,渗人得可怕。   言语上动摇不了她,难道那一日真的是自己的错觉吗?穆灼心底里也开始怀疑自己的猜测,这个女丧尸分明像极了人类,无论从哪方面来说。   以陈伶劭对她的在意程度,将她截肢后送给陈伶劭,让他也尝尝收到至爱之人的尸首是什么感觉,想必那一定大快人心!   或许是想起了什么,穆灼眼底的杀意开始不受控制的迸发出来。   陈汝心还是没有动。   瞬间,风的方向变了,穆灼手中长刀一挥,瞬间闪至陈汝心身边,那柄长刀以不可抗拒之力直取她的头颅!   陈汝心终于动了,她没有武器,唯一可以称得武器的便是自己的双手。她也没有半点迟疑。在闪开那把长刀的同时,五指闪着黑色的冷光朝着穆灼心脏而去——   穆灼手中的刀立刻改变方位直取她的手!陈汝心轻巧地后移一步,然后身形诡异地绕到他身边后,指尖袭向他穆灼的脖子,却在中途换了方位,直接划过他的手臂,留下五道深深的血痕……   与此同时,穆灼手中的长刀也顺势划破了陈汝心的腰侧。   俩人的距离瞬间拉开了两米,互相审视着对方。   穆灼看着自己血淋淋的手臂,冷笑着看着陈汝心:“我倒要看你能坚持到几时!”   无形的力量将陈汝心缚住,那是空间与精神系的叠加,时常受到陈伶劭精神系异能覆盖的她动作没有停滞太久,在那覆着雷光的长刀攻过来的那瞬间躲开——与此同时不退反进,五指穿透了穆灼胸前的肋骨,只差一点儿就可以碰到他的心脏!   被长刀砍断一条手臂,陈汝心也不受影响,看也不看一眼掉在地上那手,而是将所有注意力放在了穆灼身上。   “没想到你居然还隐藏了实力。”穆灼脸色极其难看,刚才那一瞬若不是他躲得快,心脏就要被刺穿了!   并没有深藏不露的说法。只是平常陈伶劭喜欢用精神力覆盖她的,无意间总会让自己的晶核能量失控,渐渐地习惯成自然。而今异能的镇压和束缚对现在的陈汝心来说,影响并不大。   丧尸以特殊音波和利爪为杀器,而陈汝心的等级不低,这两点优势自然比普通丧尸更为明显,可她到底还是失去了一条手臂。   她从来很少发出声音,因为上个世界那些记忆总是让她的行为表现地更像一个人类。   陈汝心站在悬崖的边缘,下边的飓风鼓动着她的衣摆,那断掉右臂的切得很利落,连衣袖也一并没了。扎成马尾的长发轻扫线条美丽的脸颊,她的背后是低垂的落日,黯淡的光线晕染在墨蓝色的海平线上,看起来有种极致的颓美。   她面容极尽华美,只是住进了一个灵魂,那具皮囊恢复了最初该有的模样。   那双红色的眼睛坚定而平静,分明身体残缺,失去了身为丧尸的优势,偏偏还是一副镇定自若、任谁也无法撼动她分毫的模样。   穆灼不打算跟她在这里耗,只想尽快取了她的命拿着她的头去见陈伶劭,到时候不用自己去找,陈伶劭便会自己自投罗网!   只是眼前的女丧尸看起来也并不好对付,一点儿也没有丧尸该有的样子。   这样的念头只在心里一闪而过,穆灼一步一步朝她走去,眼底一派阴冷模样,手上武器覆上了雷光,朝她攻过去——   陈汝心身体向后微倾,一条腿勾住他脚的同时徒手接住他砍过来的长刀,瞬间整条手臂都变成了焦黑,然而陈汝心半点没有受影响,喉咙里发出一道刺耳直接攻击其精神的声波——   顿时,穆灼脸色微变,想要松开她,可已经来不及了!   陈汝心拽着他,直接跳下了六百多米的悬崖。   穆灼怎么也没想到这女丧尸居然选择了同归于尽的办法,想用异能摆脱她。然而受到那声波的攻击,身体的感知也迟钝了不少,而底下的飓风和光滑的崖壁都让他无法选择一个落脚点和借力点。   人类面对死亡的时候,总是带着本能恐惧,不管想不想死。   掉下去的速度十分快,因为飓风的缘故位置偏移,陈汝心便直接拖着他撞向崖壁。这样掉下去,就算穆灼再厉害,也没有生还的可能。   因为底下不是海,而是岩壁与礁石。   而她自己……陈汝心对自己这具被陈伶劭强化过的身体还是有期待的,毕竟她必须回去见他。   “放开!!!”   面对试图挣扎的穆灼,陈汝心直接不予理会,那仅剩的一只手也已经被雷击成焦黑,已经没有先前那样好用了,可也足够制住垂死挣扎的穆灼。   感受大海水腥咸带着一股异臭的气息,陈汝心将抓在手里的人瞬间换了一个姿势,瞬间落地之时便听到一声惨叫和闷哼,血腥味瞬间引来了海中的觅食者。   穆灼已经没有气息了。   陈汝心躺在礁石上,被她按在下面的穆灼身体已经血肉模糊,血水顺着礁石流向海里。   顷刻间,便无数大大小小的猎食者爬上了岸。   它们无视了身为丧尸的陈汝心,不过片刻,便将穆灼的尸体撕碎吃掉,连最后的骨头也被没有放过。   这些觅食者来得快,去的也快,夜色降下时,便只剩下陈汝心躺在礁石上。   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这身体的承受力,陈汝心察觉到自己全身骨骼已经碎了,好在掉下的一瞬间存在她丧尸的本能中保护住了头部。   身为丧尸,本该是死物,偏生她还留有痛觉。   断掉的手臂已经有寄生虫驻扎,肢体已经支离破碎,海水时不时漫过她的身体,她连站起身挪动位置也无法做到。   时间变得漫长起来,唯有指望晶核可以慢慢修复这具身体。   然而她没有想到的是,当晶核在修复她身体的同时,海水也在腐蚀她的身体……   白昼交替,陈汝心渐渐不太记得时间,她意识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必须回去,回到陈伶劭的身边。   然而,她却不知道她的突然消失对陈伶劭来说,又是何种打击。   在离这里距离很远的地方,一个男人朝着不知名的方向走,他的步子很慢,却很坚定。大约是走累了,他站在一棵树下喘着气,拿出了一个水袋喝了几口水,然后又准备动身。   路上,他遇到了一个幸存者基地的人。   大约是发色和瞳色太过明显,很快便被人认出。那些人看向他的眼神带着异样与疏离,并不愿多事。毕竟这个人可是造成末世的罪魁祸首,想起自己曾死去的亲人朋友和恋人,都无法原谅这个男人!   反倒是后面身无异能的普通人见他脸色惨白而上前搭话,那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大约是被家人保护的太好,她脸上看着并没有末世最常见的麻木和漠然,充满鲜活气息,却也懂得在末世如何生存,只是初心仍在。   “大哥哥,你是去哪儿呢?”   “找人。”男人居然意外地回答了她的话,语气还很温和。   小姑娘顺势问道;“找谁呀?”   男人面上依旧一派温和模样,可眼底却是一片寒霜,里面好似有重重暗影,他薄唇勾起一个妖邪的弧度:“找一个小骗子,我要找到她,在她的脖子套上锁链,让她再也无法离开我半步……”他的尾音带着让人胆寒的森冷,好似恶魔在耳边低语,阴森而可怕。   少女满脸困惑:“大哥哥,你要找的是宠物吗?”   “不,”男人深吸了口气,吐息带着轻微的颤抖,还有让人惊惧的暗黑气息,“我要找的,是我的姐姐……” 第46章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是十天,也许是半个月,也许是三个月……陈汝心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慢慢地变得虚弱,越来越难以维持清醒,大约是太久没有摄取晶核的能量了……   陈汝心视网膜的红越来越暗,所能看见的东西也越来越模糊。   原来,丧尸的死亡竟是这样吗……   然而就在陈汝心以为自己要彻底脱离这个世界的时候,恍惚间,她居然看到了一个极其熟悉的虚影……   是幻觉吗?   在陈汝心意识堕入黑暗的那一刻,陈伶劭低哑压抑的嗓音好似带了千斤重,一个久违的称呼从他口中喊出:“……姐姐,找到你了。”   陈伶劭站在了她的面前,裤管被海水打湿,看到她几近破碎的身体,一言不发,心脏传来的钝痛让他喉咙发出了宛如野兽的悲鸣……   “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这么讨厌我?我只是爱着你而已,为什么要这么厌恶我?只因为我是你名义上的弟弟吗?”陈伶劭浅灰色的瞳仁越来越暗,好似一潭危险而可怕的沼泽。   他的视线落在了她断去一臂的伤口,蹲下身,突然笑了,他笑着抚摸着她的断臂,温柔低语:“千方百计,只是为了离开我?看,受伤了吧……真不乖,姐姐你不乖啊……从一开始就在骗我,怕我杀了你取晶核,忍辱偷生。你可以容忍别的男人亲近你、抱你,唯独我不可以……当你主动亲近我的时候,对你来说,又是何等的屈辱……”   陈伶劭回忆起过去的一桩桩、一件件,所有的一切都联系起来了……   突然,好恨!嫉妒使他发狂!   不知不觉,陈伶劭的手居然无意识地停在了她的眉心处,将她的晶核取出,她会死,会彻底地死去。再也不会对他露出厌恶的眼神,再也不会逃离他的身边……反正他的时间也所剩不多了,不如一起死去,生前不能在一起,死后同穴也是好的。   苍白修长的指尖轻轻点在了她眉心,然而就在动手的那一刻,他的手在颤抖……   “……我果然,还是下不去手。”陈伶劭声音嘶哑极了,他抬手遮住眼睛里的水光,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陈伶劭周身的气息微变,那吸附在陈汝心身体的生物统统好似闻见天敌的气息,迅速从她体内离开,消失在海里。   从空间里拿出几颗颜色纯净透亮的晶核放置在她眉心,看着晶核的颜色渐渐变暗,陈伶劭双手颤抖地将她残破的身体抱起,他的动作轻极了,好似生怕自己弄疼她。   海浪翻滚,浓黑好似将那站在礁石之上的男人吞噬殆尽,可偏偏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奈何对方半分。   天际透白的光俯照在海面上。那个男人就这样抱着肢体残缺不全的女丧尸在海面上行走,那微微起伏却被强行压制的海浪涌动着,好似不甘却又无力反抗,委屈极了。   无边无际的黑映衬着男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恍惚间竟带着一种无声的悲怆。   ……   >>>>>   那一日,陈汝心离开后不久,陈伶劭便发现了。   也许早就隐约地察觉到了什么,可真正面对这个事实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当即喉头一阵腥甜,血迹顺着嘴角滴在实验台上,也将他费了那么长时间的药全毁了。   他第一时间不是看试验台,而是任着体内不受控制的力量侵蚀着自己的身体,将精神系异能朝四周覆盖而去……然而,即便是这样,也没能感应到她的气息……   悲恸之下,陈伶劭脑海中似乎闪过什么,头开始剧烈地疼了起来,异能在撕扯着他的身体,脑海中翻滚着陌生而熟悉的画面……   “啊!!”陈伶劭眼底被猩红覆盖,他痛苦地抱头想要将那些画面看清,然而总是临门一脚,这样的煎熬让他感到了绝望。他知道,那是他最重要的东西,也是他一直在寻找着的东西……   可为什么,自己会如此轻易地忘记呢……   眼睛好疼啊……他不知道,自己何时竟已泪流满面。他呆呆地坐在地上,双目无神,好似魔怔了般……   “……姐姐,不要讨厌我……”陈伶劭嗓音低哑,竟将潜意识里的话脱口而出。   ……   那些被迫遗忘的记忆,他终于……   全部记起来了。   ……   她明明答应过他,不会离开他的,可她食言了。所以,他要把她找回来,然后再也不让她逃开……   哪怕她厌恶自己,哪怕她恨自己,哪怕不屑自己的感情……也绝对不会放过她!   空间仿佛出现了裂缝,四周的器材居然在一瞬间化为粉尘!   陈伶劭站起了身,不顾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瞬间离开了地下研究室……开始了寻找他的姐姐,寻找那个说好不会离开他的女人。   这一次,哪怕不折手段,也要将她囚禁在自己身边。   厌恶又如何?不喜欢又怎样?他不会在乎了……只要她陪在身边就好了……   此刻的他,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这个念头支撑着他走了一天又一天,便是这样,拖着这副几欲崩溃放身体满世界找自己的姐姐……   途中也曾遇到过朱雀基地的人,然而他们还未靠近他半分便被风刃撕裂,血肉横飞招来了无数丧尸,他从丧尸群中缓缓走过,从未因谁而停下脚步。   若是有陈汝心在,便会发现,此时的陈伶劭身上那股力量早非人类所能具备的,是一种充满着违和感而诡谲的力量,那样的气息本该不是他该有的……   没有人知道,系统曾说的所谓天道干预居然会如此严重,否则此时的陈伶劭又如何能在这种时候恢复曾经的记忆呢?   然而,陈汝心不在,也不会发现这一切。   ……   神智被黑暗吞噬的陈伶劭自然也不会留意到这样的异常。   他一心只想着找到陈汝心,找到自己的姐姐……然后囚禁她,用锁链将她套住,最好关起来,让她的眼睛里只能看到他,也只能有他!   于是,他开始满世界寻找自己的姐姐,哪儿都去过了,可却没能找到一点儿她的踪迹,她好似从这个世界消失了般。   然而,他没有放弃。   因为他知道,她一定藏在了自己所不知道的地方。   这个念头让他走过了一个又一个城市,甚至在每个地方都发布了巨额的悬赏告示,然而这并没有人给他带来一星半点儿的消息,反而带来了更多的追杀与危险。   然而,那些人最后都死在了他手中,死相凄惨,尸体被引过来的丧尸分食,半点儿也没有浪费。   就这样,他找了大半年,那时朱雀基地首领穆灼的死瞒不住终于闹得人尽皆知,不知道出于什么,他顺着风声找到了那片海域。   也终于,找到了她。   ……   再次站在那栋高耸的尖塔下,他抱着失去意识的陈汝心回到了地下研究室。   那通道还是和以前一样,好似他才刚离开不久。   先前那个研究室已经因为他突然失控的力量摧毁,已经变成一堆废墟。   抱着陈汝心,陈伶劭来到一个曾经是他噩梦的实验室。   这个实验室,是他最初接受RFD样本的地方,以至于即便不记得过去,仍旧十分排斥这个地方。   就像他分明不记得过去,却本能地厌恶车子一类的交通工具,哪怕距离再远,都是徒步走。因为那个时候,他便是这样被人绑在车里,带到了这个实验室。   此时的陈伶劭沉默地将怀里的陈汝心放在一边的手术台上,从一旁的柜子里拿过未拆封的白大褂换上,戴上一次性手套,取出手术工具和托盘,指尖他拿过剪刀,替她将身上早已看不出颜色的衣服剪掉,一点一点丢到垃圾桶里。   然后拿了干净的帕子沾了水,替她清理身上的污垢和伤口。   她本就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此时身上更是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若不是还能感觉到她体内晶核那微弱的能量,陈伶劭也会以为她已经不在了。   等将她身上清理好,陈伶劭将手套摘下丢掉,将托盘上的东处理了下,便将其搁在一旁。   全程,陈伶劭都保持着一种压抑的沉默,只是在看到陈汝心身上的伤口时,那双浅灰色的眸子才有了些许波动,但很快又是一片死寂的灰。   他沉默着,脸上看不出一丝作为人类的情绪,只是在手抚上她脸颊的时候,眼底闪过隐隐的痛苦和不舍,那是一种绝望的悲哀。   可这些不能影响他接下来要做的事。   陈伶劭抚摸着她的脸颊,修长的指尖从她眉心鼻梁嘴唇上一一滑过,眼底带着不舍和一抹极其复杂的神色。   终于,好似下定了决心一般,陈伶劭从自己空间拿出一个锦盒,打开。   锦盒内一枚样式古朴的玉玦静静地躺在了那儿,他将其拿在手上,好似想起了什么,眼底漾着一抹温柔。   这是他先前一直挂在脖子上的吊坠,只是怕再次丢失、损坏,便收好放在了空间里。而今……陈伶劭将它戴在她的脖子上,可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动作一顿,又收了回来。   “……算了,就这样吧。”他薄唇浮起一抹自嘲的笑,“我又何必再招你恶心呢……”   再次收起那枚玉玦,陈伶劭深吸了口气,转身走到在某个装置前按下一组代码,当最后一个字符输入,瞬间整个实验室发生了变化。   一个巨大的培育装置出现在实验室中央,那是由特殊的钢化玻璃制成的圆柱形装置。这个装置本来是用来培养他的克隆体的,后来因为那个女研究员的关系,那项实验没有再继续,而这个装置也顺势留了下来,现在刚好用得上。   这个末世太危险,特别是对于她来说,所以必须让她有足够的自保能力才行,否则又会受伤。那时候他不在了,又该谁来保护她呢……   从空间拿出一堆颜色纯净透亮的晶核,将它们全部放入转换接口上,随着那些晶核一点一点被碾碎,融入特殊溶液中,那透明的钢化玻璃渐渐变成了深蓝色,那是一种纯净而浓郁的深蓝,像小时候所看见的天空的颜色。   溶液完全融合完毕已经是三天后。   陈伶劭走向升降台,拿出一只针剂,掰断,将里面的液体倒入那溶液里。   他浅灰色的瞳孔映着这深蓝,显得那双眸子更加地晦暗无光。   当一切做好后,陈伶劭从升降台下来,走到陈汝心的身边。   陈伶劭低下头,用自己的额头抵着她的,眉心相碰,说不出的亲密,却带着无法言喻的绝望和悲哀。   “姐姐,我爱你,做梦都期盼着你能喜欢我一点……只要一点点就好了,那样我也能死而无憾了……”他的嗓音嘶哑,强制忍耐着心脏传来的不适。他深吸了口气,情绪好似稍微平静了些,面上也恢复了初时的冷淡,只见他将不着寸缕的陈汝心打横抱起,走向升降台。   在升降台停顿了好一会儿,陈伶劭才将怀里的人儿轻轻放入那深蓝的溶液中,看着她被那些溶液包裹,没有产生强烈的不适,这才按下封闭的开关。   等她醒来后,自然可以自行破开钢化玻璃自己出来。   走下升降台,陈伶劭将身上的白大褂脱下叠整齐放好,然后去休息室换了一套衣服,身上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好似一个郑重的仪式般。   临走前,陈伶劭朝那个圆柱形装置走去,看到她闭眼睡颜安详的模样,好似安心了般。手隔着钢化玻璃轻抚着她的脸颊,“从今往后,这个世界再没有人能够伤你半分……你也不会再记得我,这样你会不会过得好点呢?”   他的嗓音很平静,好似在说一件十分平常的事,说完后转身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而他身后的实验室,在他踏出的那一刻,自动关闭了进出口,成了一个封闭的绝对安全的堡垒。   外面的世界依旧漫天黄沙,昏暗的天色分不清是早晨还是晚上,让人有种时间颠倒的错觉。只是让人意外的是,温度开始骤降,好似要将末世以来带给这片大地的热气全部赶走。   风越来越冷了,他紧了紧身上的风衣,步子不紧不慢地朝前方走去。   再过些时日,怕是这天要下雪了…… 第47章   陈伶劭不知道走了多久,整个人好似失了魂般,越走越慢,知道再也无法走动。   他终于停了下来,也不打算再走了。   回过神,发现自己居然站在了曾经来过的地方。   那颗巨大的变异合欢树依然枝繁叶茂地盛开着,叶间依稀可见与树叶颜色融为一体的米粒大小的花苞。   要开花了吗?   陈伶劭讶异自己居然很认真地想着这个问题,他释然地笑了笑,他的感知变得越来越迟钝了,这回是真的不行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撑过今晚。   身体感觉累极了,陈伶劭缓慢地朝树下走去,在巨大的树根上坐下,背靠着身后的树干。   他轻闭双眼,打算先小憩一会儿。   耳边有风的声音,叶子相互磨蹭发出“唦唦唦”的声响,竟让他感到了片刻的安宁。记忆竟一下子回想起当初便是在这里与变成丧尸后的姐姐定情,如今居然冥冥中自己又回到了这个地方,算不算一种因果轮回呢?   似是又想起了什么,他从自己的空间内拿出一个锦盒,将那枚玉玦重新戴在脖子上,感受到玉温凉的触感,他突然看向前方某处。   “既然来了,怎么还躲着不愿见?”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人不敢不从,话音落下之后,有两人从小灌木丛中走了出来。   他们身上穿着苍云基地的制服,正是宋晓杰和周锦容俩人。   “……林医生,请跟我们回基地吧。”宋晓杰面露不忍,其实任谁都看得出来,眼前这个男人已经油尽灯枯了,随便一个异能者都可以轻易取他的性命。   周锦容微微弯下腰,对他一如既往地恭敬:“首领让我们来找您。”   “你们回去吧。”陈伶劭眼皮也不抬。   他的话,依然让俩人习惯性的听从,哪怕面上并不认同。   特别是宋晓杰,本性里就是任意妄为的人,此时更是不明白一切会变成了这样,他不愿离开。   时间静默了好一会儿,宋晓杰终于开口了……   “我对这个世界的善恶观不是这个世界原本的规则,而是我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我一直尊敬着您,哪怕知道是您带来这末世。”他做了个深呼吸,好似想要让自己更加冷静些,继续说道:“末世很可怕,可若不是末世,我现在还是碌碌无为的小混混……”   “我死后,把我的尸体烧了吧。”陈伶劭的突然出声打断了宋晓杰的话,连一旁的周锦容也跟着心中一凛。虽然已经知道他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可当亲耳听到这个事实的时候,还是难免感到惋惜,还有一丝没有缘故的难过,他明明从来都是个本性自私圆滑的人,却会为了眼前他曾跟了几年的男人有这种情绪,周锦容也为此感到困惑不解。   “好。”周锦容答应了下来。   宋晓杰立刻翻脸,“你TM说什么?!”   “你还不明白吗?”周锦容眼神冷淡地看着他,“这是林医生的心愿。”   “我……!”哪怕到了现在,俩人都照旧称呼陈伶劭为“林医生”,而此时的宋晓杰又如何能不知道,只是不愿这样做而已。   最终,宋晓杰咬了咬牙,双手拳头紧握,青筋直绷。他闭了闭眼,再睁开,哑着声音道:“……我知道了。”   仿佛尘埃落定般,树下的男人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面容安详。   宋晓杰呆愣在原地,眼眶通红,迟迟不愿上前。   “别磨蹭。”周锦容出声提醒他。   宋晓杰本身是火系异能者,异能者放出的火焰与寻常火焰到底还是有区别的,破坏力根据异能者的实力剧增。   所以很快,陈伶劭的尸体便化作一地灰,什么也没有留下。   天色渐暗,空中有白色的雪落下……   冰凉的,好似羽毛般轻飘飘的,这是末世以来的第一场雪。   俩人在原地站了很久,恭恭敬敬地弯下腰,三鞠躬。   该离开了。   风雪掩盖了他们来时的痕迹,随着俩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合欢树下的灰烬很快被风吹散,一枚样式古朴的玉玦露了出来。   那颜色微微泛黄的玉玦很快被雪渐渐覆盖,再也看不见。   ……   >>>>>   地下研究所。   在实验室的圆形装置内,一个不着寸缕的女人阖目在水中沉睡,突然似有所感般睁开了猩红的双眼。可她明显还没有恢复神智,那仅剩下的左手竟无意识地向前伸去,好似在呼唤着谁……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月,也许是半年,她的意识终于渐渐恢复……   她眼睛所看到的便是隔着水和钢化玻璃所看见的实验室。   这场景,似曾相识。   不对,她是不是忘了什么?   她漂浮在水中,黑色的指甲碰到了钢化玻璃,瞬间在那玻璃上划出了一道裂痕。   可以出去?随即手上的力道大了几分,那钢化玻璃好似纸片般被轻易划碎。   容器内的液体也顺势流了出来,她从里面走出,也许是意识到自己赤身露体,便开始找能蔽体的衣物,然后她在角落的实验台上发现了一套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和一双尺码刚刚好的鞋子。   好似是谁特意给她准备的。   因为只剩下一只左手,动作很不灵活,花了很久才将衣服穿上。在她弯下腰穿鞋子的时候,突然口袋里掉出一样东西,她弯下腰捡起。   是一张纸。上面有她的名字,还有离开这里的办法。   那字不是手写的,是机器打印出来的字体,字里行间的措辞严谨不带一丝感情。   可她却怔怔地看着那张纸,看了好久,总感觉自己应该是记得这个人的,可脑子里总感觉好似有什么东西被压制着。   是谁呢?   陈汝心呆呆地看着某个方位发呆,她忘了什么呢?   ……   按着那张纸上的话,陈汝心离开了地下研究室。   外面下起了雪,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脚踩上去,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在这样的雪夜里格外清晰。   她连要去哪儿都不知道。   可冥冥中,总有一个声音让她踏上了该走的旅途。她要去找一个人,一个很重要的人,那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和意义。   虽然毫无头绪,却仍不影响她的脚步。   她走了很久,路上也曾遇见过人类,那些人类好似认识她一般,却并没有上前,只是当做没看见她一般便离开了。   陈汝心也没有上前,看着他们的车队离开,只是盯着其中一个女人看了很久。   那种感觉……略熟悉,她好似见过……   可偏偏,她什么也想不起来。   摇了摇头,陈汝心抬起唯一的左手拂去发间和肩旁的雪粒子,继续走。   整个世界银装素裹,映在她瞳眸中却是一片红。雪地上,路上有人走过的痕迹也很快被雪覆盖,好似从来没有人走过。   不知道走了多久,暮色降下,她停了下来。   在她前面不远处,有一棵巨大的变异合欢树,枝繁叶茂,细碎的雪点缀其间,好似开了一树的合欢花。   冷风拂过,吹起她的长发,雪花落在她的脸上,传来轻飘飘的触感。   陈汝心伸出手,掌心摊开,细细分辨……原来不是雪花,而是那棵变异合欢巨树真的开花了。   在这样大雪纷飞的夜里,那棵变异合欢巨树肆意伸展着,丝毫不惧这样的严寒和大雪,立在雪地里。   陈汝心朝那棵变异合欢树走去,夜色对她丝毫没有影响,所以看到合欢树下有反被焚烧过的痕迹时,心底有些疑惑、还有些说不上的异样感。   她脚下的步子迈得快了些,脚踩到了结冰的树根,身子一歪往下倒去。在身子落地的瞬间,陈汝心本能地用左手支在地上撑住了半边身子,才没有摔得太狼狈。   将手从雪地里抽出,陈汝心发现自己的指甲却勾住了一物,仔细一看,那是一枚极其眼熟的玉玦……   那一瞬间,陈汝心脑子好似炸开了般,走马灯般的画面从她眼前一幕幕闪过……   那些被刻意被人压制的记忆,全部苏醒过来——   “……邢、也?”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名字,也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开口说话。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够开口说话了……   风雪夹杂着冰冷的雨落下,打在她的身上,耳际伴随着系统的声音:“这个世界的任务完成,宿主是否选择脱离这个世界?”   陈汝心分明是没有呼吸和心跳的,却感觉到身体的某个部位在隐隐作痛。   她闭上眼:“……是。”   ……   雪下得更大了。   ————————【第二个世界完结】——————— 第48章   冷、彻骨的冷。   这是恢复知觉后陈汝心的第一感觉。她慢慢睁开眼睛,这里是一个睡眠仓,温度被调得有些低。几乎是不受控制地,面上传来冰凉的感觉,她抬手覆上自己的脸,指腹传来陌生的凉意……   融合了原主记忆的陈汝心知道,她来到了新的任务世界。   这一回,系统很快将这个世界的任务信息传送给她。   庞大的信息量让她有一瞬的不适,但这种不适感很快便消失了,于是便开始整理这个世界的任务信息。   这是一个未来世界,地球已经在数万年前的一场浩劫中爆炸,连带那一片的星域一并受到了波及,彻底消失。而在场浩劫中剩存下来的人类前往另一片陌生的星域开始繁衍生息,与外星建立了联系并和谐共处万余年。   星域智慧种族很多,外貌都有或大或小的差异,但这并不妨碍不同种族之间的交流。   这也让星域文明愈加包罗万象,让各个种族之间都互相了解,彼此包容。   在这个星域各个种族中,唯独人类的生育能力是最为优秀的。   各个种族成员变少,唯独从原始星过来的人类从原本最初的几十人,经过万余年已经成为星域中数量最为庞大的种族。   而与之相反,生育率极低的种族为传说中的“赫尔族”。只是这一族人数量稀少,而今唯独星域中的奥古斯帝国王室身上还留着赫尔族的血脉。   然而几千年了,谁也没有见过赫尔斯族人觉醒成为真正的“Genesis”,那个传说中模样可媲美天使、实力强悍如上古魔神的高贵种族。   随着人类基数越来越大,联邦的力量在星域的影响越来越大,对星域的影响甚至早就超过了最初存在的那几个古老帝国。   其中便包括了任务对象——阿方索?维托斯所在的奥古斯帝国。   阿方索?维托斯,奥古斯帝国唯一的王子,同时也是奥古斯帝国王室最后的血脉。   这个曾经统治过好几个星域的强大帝国,也因各种原因走向衰败,子嗣繁衍极难。而赫尔族的血脉并没有让这个王室的基因变得强大起来,反而因为各种原因,他们在未成年之时都体弱易早衰。   赫尔族的传说被漫长的时间冲刷抹淡,而事实上奥古斯王室身上一点儿也没有万年前美丽而强悍。因为他们的容貌实在说不上好看,从原主的记忆中找出任务对象的模样,确实对于地球人的审美来说,属于难看的行列。   偏偏原主成了自己身为准将的父亲为了仕途而牺牲的工具,让原主与奥古斯帝国的王子阿方索?维托斯联姻。   这个消息对于早有喜欢之人的原主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于是,在情人埃德加的教唆下,原主一不做二不休与埃德加联手对阿方索?维托斯下了杀手,并将尸体丢到了一个没有人烟的荒星。   下杀手的时间,是四个小时前。   陈汝心从睡眠仓内起身,将整齐放置在一旁的黑色军装穿好。   原主军衔从少尉,是个优秀的机甲战士,偏偏识人不清看中了来自虫族的间谍埃德加。   埃德加本体为虫族,是虫族高等贵族,可随意幻化为任何一种族的模样,被虫族的皇帝派至联邦军部执行秘密任务。   具体是什么,陈汝心融合原主的记忆后,心中大约有了猜测。   然而,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怎么揭穿埃德加的虫族身份,而是找到已经被抛尸的阿方索?维托斯。   否则,事情将沦至再也无法挽回的地步。   埃德加用残忍的手段取走了阿方索体内一个像极了晶核模样的无色晶体,名为珪。   那是对于赫尔族人来说,相当于心脏般重要的东西,那是力量之源。   系统提供的那些资料中显示,阿方索?维托斯并没有真正的死亡,而是身体自我保护陷入了沉睡。这个沉睡时间很长,期间,他会觉醒属于赫尔族的能力,身体达到脱胎换骨的变化。   刚成年的阿方索被王室保护的太好,对这个世界并没有太多的防备之心,更何况其中一人还是自己未来的王后。   只可惜,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死在未婚妻和虫族男人手中。   而那个虫族取了他的珪,志得意满之时居然亲吻了他的未婚妻……那是他阖目前看到的最后的画面。   背叛这个词第一次那么清晰地映在他的脑海。   失去珪导致阿方索失去了力量,几乎成了一个废人。   然而,真相是维托斯家族的人都必须经历这个才能蜕变,成为真正的“Genesis”。   只是维托斯家族的血脉实在太单薄,而觉醒成功的例子也实在太少,大都在还没能醒来前被力量反噬而死去。   几百年了,没有一个人是真正觉醒。   为了保证不灭族,奥古斯的王决定不在尝试觉醒。可即便是这样,奥古斯王室的成员也极少,如今只剩下现任国王和阿方索。   而阿方索更是近千年来第一个觉醒成为Genesis的存在。   觉醒后的阿方索性情大变。   那强悍的力量宛如神袛,Genesis骨子里的冷酷与优雅在他身上完美地体现了出来。他强大,俊美,并且冷静至极,连欲望和感情也变得极为淡薄。   当他再次回来,发现自己的父王已死,奥古斯国不成国,到处都是联邦的军队。   Genesis的骨子里自尊无法容忍自己的底盘被外人践踏,一己之力将联邦军队绞杀,然后毁了原主所在的星球。   那时,联邦几位手握重权的将军死于非命,一时间联邦局势动荡,人人自危。   而原主的情人埃德加死状更是凄惨,浑身被逼迫变成原型,与数名虫族雌性交媾,直至死。   虫族是一个以雌性为尊的族群,雄性于雌性来说,不过是繁衍的工具。   埃德加因为出身高,本身又有资质,而被家族推荐给了女皇。女皇便将他派遣至联邦军部为卧底,探取情报,执行秘密任务,十分受女皇信任。   这些条件也导致埃德加心高气傲,对虫族雌性不屑一顾,而今却以这样的死法,这无疑是对他来说最是讽刺的,也是他最为恐惧的。   最后他疯了。   而原主全程旁观,她求着阿方索绕了埃德加,哪怕她知道了埃德加是虫族的卧底。   阿方索无动于衷,他的眼神很冷,那是一种失去了所有感情、没有一点儿温度的眼神。最后,他囚禁了原主,并将她调教为宠物。   自那时起,奥古斯帝国的贵族们兴起了豢养人类为宠物的玩法儿,并以此为彰显贵族的身份。   人类得到了致命的打击,在奥古斯帝国强悍的作风下,再一次成为这片星域的王者。   联邦解散,所有权利集中到奥古斯的新王阿方索的手中。   而虫族则成为奥古斯帝国的奴仆,负责最脏最累的活计,被分到遥远的荒星开发可用资源。   人类成为最下等的物种,任何种族都可随意欺凌对待,而模样姣好的则被豢养为宠物,成为互相攀比的工具,也是一种社交工具。   这一切,都是在阿方索觉醒成为Genesis之后。   然而,事情并没有一直继续下去。   十年后,一个来自21世纪名为傅宁薇的女性穿越时空来到了这个世界,她穿成了珈蓝帝国王储诺兰?贝尔曼的同名宠物,而诺兰?贝尔曼也正是这个世界的男主。   于是,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面对这个世界畸形的规则,傅宁薇的三观受到了冲击,但她选择了蛰伏收集对自己有用的情报。而过程中,因为聪明不越轨的行为和她那坚定不服输的灵魂引起了诺兰的注意,渐渐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主人与宠物的关系开始变质。   傅宁薇也渐渐与这个世界同化,不再执着于寻找回家的路,而是开始适应这个世界。可唯独一点她永远也无法适应,那便是人类低贱如家畜的地位和身份。   于是,她决定为人类争取一块生存之地。   诺兰本是一个无欲无求的人,因为钟爱之人开始参与到政局中来。   而傅宁薇原本的身份就是某政要身边的秘书,对局势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和判断,开始计划展开一场变革。   而其中重要的一环,当然少不了原主的参与。   原主被调教为宠物后,并没有丧失身而为人的理智,她甚至渐渐爱上了造就这场人类厄运的阿方索。   可同时,她也恨他。   阿方索永远冰冷地看着她,看着她因为定期服用药剂而发情的模样,只有心情不错的情况下才会屈尊降贵给她纾解,却从来不会真正碰她分毫。连每次的纾解都带着手套,冷淡地看着她被情欲折磨的模样。   他高傲、冷酷且强大,以铁血的手段统治着这片星域,并将自己的信条维护地坚不可摧。   古籍上曾记载,Genesis背生宛如天使般的双翼,拥有最强悍的力量还有另万物为之失色的美丽容貌,那是宇宙中的神袛。   原主爱上了这个男人,这个宛如天使却也堪比恶魔的男人。   她是他唯一的宠物,也许是他唯一做的不同的地方。这也导致原主生出了更多的想法,想要得到更多,想要得到他的爱。   然而,这一点永远都不可能。   “这药谁给你的?”阿方索执着杯子微微垂首,居高临下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原主,语调缓慢低沉,却也一点一点摧残着她的仅剩不多的自尊,“你就这么期望被上?既然这么饥渴,不如过些天我给你物色一个雄性。”   他的语气没有不屑,也没有因为水中被原主投放了催情药而生气,只是淡淡地看着她,还有一丝丝难以言喻的光。难以言喻的——原主浑身都在颤抖,明明他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可对上那双眼睛还时她有种仅剩的自尊被对方肆意践踏的感觉。   那一刹那的眼神,隐藏在冷淡之下的——是蔑视、冰冷,还有些许嘲弄。   爱与恨仅仅隔了一线之间,原主在违背本性长期的压抑也终于爆发了出来……她恨他,所以不折手段要报复这个男人!   而傅宁薇便是这个时候联系上了原主。   原主与傅宁薇达成了合作,她要报复,让那个对什么都不为所动的男人露出哪怕是生气或者别的情绪也好,她要让他后悔自己的行为!   于是,原主与傅宁薇里应外合,在那场变革中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然而,即便是那一刻,阿方索看她的眼神也没有一丝半毫的改变,他冷静而从容地处理这眼下的局面,从头到尾没有多看她一眼,只是公事公办命人将她关押,等候处决。   只是阿方索到底还是低估了两位气运之子,居然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被策反了多名部下。利益是共通的,阿方索瞬间明白那些人为什么背叛他,然而他依然没有生气,只是拿出钥匙打开藏在星域的一个空间。   瞬间,在他的身后无数背生双翼的人形机甲蜂拥而出,听从主人的指令将叛军剿灭,一个也没有放过。   傅宁薇皱起了眉,眼前这个究竟是什么生物?为什么有如此可怖的力量?!   就在她为这次计划担心的时候,诺兰握住了她的手,只说了三个字:“相信我。”   诺兰本体为鲛人,原是海中王者,实力也不容小觑。   阿方索看着眼前的雄性鲛人,终于开了口:“原来,这世上还有纯血鲛人。”   “我并不想和您动手,阿方索殿下。”诺兰拥有冷峻的美貌,不同于阿方索的冷酷优雅,诺兰那张脸美得雌雄莫辨,特别是在显出本体的时候,让人惊叹世上有如此美丽的物种。   “诺兰?贝尔曼。”阿方索叫了对方的名字,傲慢而残酷,他口中冰冷地陈述着,“你为了卑贱的宠物与我为敌。”   诺兰纠正他:“她是我喜欢的人。”   “喜欢?”阿方索似乎对这两个字的本意有所误解,“你与她交配过?”   诺兰仿佛察觉到他的不解,解释道:“喜欢是心意相通,仰慕、想对她好,保护她的一种感觉。”   阿方索不为所动,那种态度既傲慢又残酷,他甚至没有说话,却比说什么都来得直接。   “很抱歉,阿方索殿下,我曾认定您是对的。”   诺兰知道自己不可能是眼前这个Genesis的对手,可他没有后退的机会,为了保护傅宁薇他也没有给自己留有后路。   也正是那一天,无数生灵看见了一个背生白色双翼,手持利剑的战天使与一个人身鱼尾的雄性鲛人决战。   最终,诺兰死在了阿方索的剑下。   傅宁薇喉头一甜,却被诺兰暗中安排的心腹强行带走。   失去了爱人的傅宁薇从痛苦中抽身,渐渐冷静了下来,开始部署诺兰生前交给自己的军队。   半年后。   当她再一次对上那个名为阿方索的男人时,内中再也没有恐惧与害怕,带着不顾一切的决心也要为诺兰报仇。   诺兰的国家掌握了星域最强悍的科技,她便以此为基石,开始安排部署。   不得不说,傅宁薇天生将才,而诺兰当初为防万一,早就将一切安排好,才让傅宁薇一步一步走的那么顺利。   那一场战争波及太广,几乎摧毁了数十个星球。   也正是那一天,傅宁薇所在的星舰也在羽翼机甲的包围下发生了爆炸。   最终,傅宁薇来不及进入逃生用的救生舱便在那场爆炸中死去。   失去气运之子的世界开始自行崩塌。   冥冥中,阿方索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他望着浩瀚宇宙,冷冷低语:“是谁,在操控这一切?”   那是阿方索第一次无法找到一个明晰的答案,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回答他。   那一日,阿方索站在宽敞明亮的高楼上,看着上方由监测机甲传送回来的画面,五官冷酷深邃的脸上看不见一丝表情。他好似倦了,走到平时休息的地方坐下,靠着在舒适的白色椅背上,双手交叠在身前,阖上双目。   在他的上方,是星象仪所显示的星空模样……   异变只是一瞬间。   宇宙中有一股陌生的能量在团聚,一开始是一小团,渐渐变大,那团能量仿佛被高度压缩,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团能量还在聚集,终于……   时间到了。   那是一场史无前例、数量庞大的星球爆炸——   星域中所有的一切生灵化为乌有,干净地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   这便是系统提供的资料中,这个世界失去气运之子后崩溃的结局。   陈汝心要做的便是不让阿方索觉醒后黑化,或者直接阻止他觉醒成为Genesis。   唯一庆幸的是,她来的不算晚,一切都还有挽救的机会。所以,她现在必须去找自己的任务对象。   命人打开星舰的出口,陈汝心拿了自己的通行令去了机甲室,找到了属于原主的黑色的机甲。她身手敏捷地上了机甲,坐好后关上机甲的舱室,启动机甲系统从星舰的特殊通道中离开。   突然,前方光屏上出现了埃德加的影像。   “汝心,你去哪儿?”   陈汝心想了想,没理会他,也不想解释太多,便直接屏蔽了他的讯息。   浩瀚的宇宙中,一台黑色的机甲朝着遥远的荒星而去。   …… 第49章   顺着机甲的人工智能指引,终于在四个小时后,陈汝心看到了光屏上所显示的一个红色的点。   阿方索便是被丢到了这个荒星。   倘若不是阿方索,只怕早无生还的可能。   荒星之所谓称之为荒星,是因为星球几乎没有可以提供生物生存的条件。   那些储备了金属能源的荒星则会被开发,而没有任何资源的荒星便会被遗弃,甚至作为监狱或者丢弃对生命体有害的特殊垃圾。   陈汝心所要去的,便是后者。   越来越接近星球表面,陈汝心启动了防卫系统和探测模式,开始准备着陆。   下方是一片荒芜,比末世还要贫瘠。   探测器所显示的全是戈壁与山岩,还有黑色的从外界倾倒进来的黑色有害物质。   找不到生物存在过的痕迹。   陈汝心驾驶着机甲着陆,操纵着机甲行走。   这一找也不知道要多久,毕竟当初原主和埃德加准备毁尸灭迹的时候并没有想太多,直接从大气层丢下。   倘若被丢的不是阿方索,只怕还未到达荒星便已经尸骸都找不到了。   想到原主最后的结局,陈汝心并没有特别的感觉,   这个星球离太阳也比较近,温度也偏高。   待在机甲驾驶舱内的陈汝心虽然感觉不到外面的温度,却通过光屏上所显示的红色预警可看出外界的温度已经不是普通生物可以活动的范围了。   陈汝心绕着红色的戈壁走了很久,太阳也开始往西落下,外边温度开始迅速降下。   白天将近六十的温度,渐渐变成零下二十一度。   两天两夜已经过去,机甲能源消耗也将近37%。   必须尽快找到阿方索才行,否则机甲能源不足便无法带着他离开这个荒星,自己也会有危险。   为了保存体力,陈汝心将机甲设置成了自动驾驶。   人类的身体弊端十分明显,长时间使用精神力操纵机甲让她整个人显得极其疲惫。   睡眠的不足和长期紧绷神经,让她的身体开始有些吃不消。   然而她没有更好的办法。   闭眼休息了二十分钟,陈汝心再次操纵着机甲开始寻找阿方索的踪迹。   这个荒星比地球还要大两倍,只是通过粗略的计算,他大约会落在什么位置,进而寻找。   目标太小,范围太广,找起来并不容易。   陈汝心想了想,还是给自己注射了一种军部得来的特殊药剂,让自己接下来几天都不至于精神萎靡。虽然这药副作用有些大,可她显然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倘若耗时太久,别说机甲能源不够带阿方索离开荒星,连自己也得折在这儿。   就在机甲能源消耗显示为64%时,陈汝心感觉到心脏传来不规则的跳动,呼吸不自觉变得急促起来,这是缺氧症状。   荒星的空气含氧量太少,而机甲备用氧气也快要耗尽。   就在陈汝心犹豫是否暂时离开补充能源后回来时,忽然发现黑夜里有深蓝色的微光在远方聚集。   这样的异象让陈汝心不自觉地开始在意起来。   于是,她操纵着机甲往哪个满是荧光的方向迅速飞去。   大约半个小时后,陈汝心才停了下来。   机甲前方的光屏上所显示的画面让她连着几日的疲惫也消散了许多。她看见那被无数流萤聚集的地方,是一个光团,光团中央是一个人,确切地来说不算人,因为他有翅膀。   男人那张脸布满了细小的鳞片,金色与黑色相间,看着有些可怖。他背后的双翼将他浑身护着,羽翼上闪着幽冷的黑色金属光泽,那羽毛不是柔软无害的,那是钢羽。   陈汝心融合了原主的记忆,这也让她确定了,眼前的正是不久前被原主和埃德加联手杀害的阿方索。   陈汝心打开机甲的舱门,一跃而下——   她站在那个光团前,伸手去碰时,那些光团一会儿便消散了。她只是试探,因为那钢羽看着杀伤力惊人,陈汝心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受伤。   必须先带他离开这里,这样想着,陈汝心俯身将他抱起。她的动作有些吃力,特别是在男人多了一对钢羽的情况下。   陈汝心先将他放下,然后又回到了机甲内部的驾驶舱,操纵着机甲的手臂将地上被钢羽保护的男人托起往驾驶舱的方向送。距离刚刚好,陈汝心这才离开驾驶舱,将舱门打开,把沉睡中的阿方索半托半抱进来。   等做好这一切后,陈汝心体力不支,有些虚脱,就着最后的动作挨着阿方索冰冷的钢羽靠着。   十分钟后,陈汝心终于缓过来了。   她重新启动机甲的操作系统,机甲能源条显示只剩下27%,刚好够离开荒星去最近的一颗四等星球进行能源补给。   她必须先离开这颗荒星,并找到合适的地方先将阿方索安置起来。   目前陈汝心绝对不可能送他回奥古斯帝国,先不说自己本身就顶着行凶者的壳子,再者埃德加也是个定时炸弹。虫族所图不小,某种意义上与人类这一方利益共同,如何把控就在乎于埃德加的本事了。   所以,陈汝心无法冒这个险。   联邦权利分化严重,互相制衡,谁也没能一家独大。军部也暗潮涌动,原主便是被自己的父亲当做联姻的工具嫁给奥古斯唯一的王子,以此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原主父亲身为联邦元帅之一,正是联邦权力中心的人物,能够让他做出利用自己的女儿来做的事,必定是涉及到自身的秘密。   至于是什么,陈汝心暂时还没有头绪。   只是突然觉得原主如此轻而易举地被埃德加挑拨去杀害一帝国的褚君,这本身就很有问题。原主大约是被气愤冲昏了头脑,才干得出如此没有理智的事。   然而,时间无法倒流,系统没让她在阿方索彻底觉醒后、人类沦落为各个种族的牲畜时穿过来已经很不错了。事已至此,她该想着在后面的棋盘上如何落子。   黑色机甲冲破大气层,以极快的速度往智脑所提示的路线飞行。   花了大概一天时间,在机甲能源耗尽前,陈汝心终于在一个被命名为Win-12的四等星球上落脚。   为了不引起联邦军部的注意,陈汝心趁着夜色去了最脏乱的C区的贫民窟。   她迅速将身上的军装换成普通便服,拿了事先准备的磁卡,然后抱着阿方索从机甲舱室内离开。   机甲太过引人注目,陈汝心暂时没有更好的办法,便给机甲只能系统下了隐藏的指令。   顷刻之间,黑色的巨型机甲便消失在原地,那并不是真正的消失,而是联邦军部一种最新的涂层隐身装置,待机的情况中可以维持一个月。   黑色机甲旁边是一个废弃工厂,天色昏暗,与远处灯火通明的相比,这里显得极为阴冷、潮湿,唯一的好处便是平素几乎没有人会来这儿。   陈汝心想着在这儿停留一段时间,等她想办法在不引人注目的前提下弄到能量石,便离开这儿去找下一个落脚点。她现在没办法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因为不管是埃德加还是原主的父亲,都不是好糊弄的角色。   系统将她提前那么早送过来,必然是有原因的。   前两次的任务说不上难,但也不轻松。冥冥中任务对象都给了她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她也曾想过,阿方索会不会也是……   但他还没有醒来,陈汝心没办法确认。   并不是从视觉上的外观,而是微妙的、说不出来的感觉。   这一点,连系统也无法辨别。   陈汝心不禁有些好奇,回想系统的另一个意识与自己曾说过的话,她心中隐隐的猜测并非没有可能。   只是确认还需要时间,她等得起。   这样想着,陈汝心视线落在离自己不远处的身影上。   阿方索此时身体被背后那对翅膀的钢羽保护着,头上还生着一对黑色的犄角,乌发零碎地垂下,遮住了耳朵。他此时的模样像极了一只躲在洞穴里的变异乌鸦,脸上布满黑色的细鳞片,让人看不清他的模样。   其实也不难看。虽然对于人类来说,这幅模样确实有些渗人。   他身上可见的皮肤上生着金色纹饰,好似有生命般可以看到流动的痕迹,那是觉醒的迹象。   陈汝心守在他的身边,她面上带了特殊的面具,面具如同第二层皮肤,直接改变了一个人的外貌,将原本光艳夺目的容貌掩去,变成十分普通、丝毫不会引人注目的一张脸。   这种面具在星域很常见,几乎各个种族都会用,所以显得很是平常。   只是陈汝心并不是为了隐藏自己身为人类的事实,而是不想被他认出自己这副身体便是动手杀害他的未婚妻。   起码现在还不行。   陈汝心打开手腕上智脑,搜索Genesis觉醒的关键词。   查了很久,没有半点有价值的信息。将智脑关闭,陈汝心想起了系统给的资料,Genesis的觉醒并没有那么轻松,虽然最后阿方索成功了,可究竟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因为没有任何一个生灵目睹过Genesis的觉醒。   陈汝心拿出透明的卡,这是一张在星域中通行的晶卡,里面大约有一万星币,购买机甲所用的能量石足够了。   就在陈汝心准备离开一会儿的时候,刚站起身便发现阿方索有动静。   下意识地,陈汝心停住了脚步,朝他走了过去。   他脸上的细鳞好似有生命般,形成了金色的纹路,妖邪而诡谲,让人望而生畏。   陈汝心半蹲下身,却在这时——   阿方索睁开了眼睛。   蓦地,陈汝心呼吸一滞,心脏的跳动不可自抑地乱了节奏。   …… 第50章   黑暗的、无光的沉沦,还有邪恶的堕落,让人神智瞬间失迷在无边的深渊中。   仅仅一瞬,陈汝心错开他的眼睛,将神智拉回。   “你是谁?”   阿方索看着眼前这个人类女人,才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那个让他十分不舒服的地方,而眼前这个女人的气息隐隐让他感觉有些熟悉。   陈汝心平复了被他眼睛所带来的影响,回道:“沁。”   “沁?”这个字在他唇齿间溢出,好似带了些许魔性,令人身不由己地想要跪在这个人的面前。   有一瞬间,陈汝心似乎明白过来,为什么他会这么轻易地将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杀掉。   只要他想,整个星域都匍匐在他脚下。   这便是Genesis的力量吗?   突然间,陈汝心仿佛明白过来。   为什么最后整个星域会化为尘埃,又为什么奥古斯王室后裔越来越少,越难觉醒身为Genesis的力量。   这样的力量简直就是世界的Bug。   “是你带我来这里的?”   这一次,陈汝心谨慎地没有看他的眼睛,离他远了些,回道:“嗯。”   阿方索靠着墙角,微微仰头看着眼前这个戴着掩形面具的人类女人,幽深黝黑的瞳孔闪过一道诡谲的光。大约是背后的翅膀有些不舒服,鸦黑色的羽翼展开一边,扬起的风吹乱了女人的发,女人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   再一次的,看到了女人的眼睛。   平静的、坚定而温柔的,人类的眼神有这么干净纯粹吗?   阿方索内心生出了一丝疑惑。他永远忘不了,被自己的未婚妻刺穿脾脏的那一幕,那个人类女人眼底的憎恶与算计得逞的兴奋,还有那对奸夫淫妇情意绵绵的画面,令人作呕。   背叛,是人类的天性,也是原罪。   他无法原谅那个人类未婚妻,也无法原谅自己的母亲,那个背叛他和父亲的人类。   眼前这个人类女人……阿方索瞳眸深处闪过几许讥讽的笑意。   陈汝心微微一怔。   “阿沁,过来。”阿方索声音低哑,带着冰冷的质感,还有种让人无法违逆的力量。   压下心底的那一丝违和感,陈汝心朝他走了过去。   阿方索嗓音低沉磁性,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魔性,他说:“手给我。”   不自觉地、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陈汝心的手已经放在了他冰冷布满鳞甲的掌心。   “对,乖孩子……”   阿方索低低地笑了,给予赞赏。   尖锐的刺痛十指连心,陈汝心倒抽了一口冷气,瞬间清醒了过来,看着他在自己的手腕扎下的黑色腕环。   “这是什么?”   阿方索摸了摸她纤细的脖颈,回答了她的问题:“宠物环,本该待在脖子上,姑且这样戴着。”   “为什么给我戴这种东西?”   这话倒是阿方索有些意外。人类女人没有生气,也没有露出屈辱愤恨的眼神,只是单纯的疑惑为什么给她戴上宠物环。   阿方索漆黑的瞳仁浮起一丝嘲弄:“我需要一个听话的仆人。”   陈汝心:“……”   陈汝心看着自己右手腕的黑色纹路,黑色的,宛如一只蝴蝶吸附在皮肤上,细看还以为是纹身。这宠物环,怕是除了它的主人,谁也无法解开。   其实他没有必要给自己戴这种东西,当然这话陈汝心没有说出口。   “我需要食物和水。”   陈汝心点头应道:“好。”   在她转身离开后,阿方索看着她的背影,眼底闪过一抹深思。   此时的阿方索多了许多不属于他的记忆,那是久远的属于先祖的记忆。恍惚间,他也会怀疑自己到底是谁,对自我存在产生了怀疑。   若不是因着人类未婚妻的背叛,怕他早深陷其中,最后被那诡异的力量所吞噬。   他该谢谢那个背叛者。虽然觉醒还没完全,他必须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完成最终的觉醒,成为Genesis。   阿方索看着手上布满的细鳞片,在手腕上方有一条猩红的丝线,那连着的是心脏的位置。   他随时都有可能在觉醒的过程中死掉。   虽然会不甘心,但他已经没有退路了。觉醒没有中断的可能,要么成功觉醒成为Genesis,要么死。   奥古斯的王室的古籍中曾记载的一句不知道哪位觉醒的先祖写下的话:当成为Genesis,我不再是我,我是Genesis,宇宙的维序者。   这句话当时阿方索不明白,现在却有点明白了。   要么放弃自我成为Genesis,要么觉醒失败,结局死。   第一次,阿方索心中生气了一股执念,无论以什么样的方式,他都要活着!   哪怕不折手段。   这个人类女人救了他,却不代表今后不会背叛他,人类太善变了。所以,最好的办法是控制她,让她无法生出背叛的心思。   背叛者,死。   黑暗中,阿方索展开黑色双翼,覆盖在他身上的鳞片颜色愈加深沉,空气也变得粘稠起来。   身上传来的剧痛让他拍了拍翅膀,钢羽拍在地上,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因为不愿再人前露出这幅狼狈的模样,一直强忍着那种每一寸骨骼都在重组的剧痛。可那种痛并不单单是身体,仿佛灵魂被钉在绞刑架上,接受令他无所遁形的拷问。   耳边无数声音在询问他,或者说拷问,阿方索无比抗拒。可他越发抗拒,那些拷问的声音便越发震耳,越发紧紧相逼。   阿方索靠着墙角坐着,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呻吟和粗重的喘息声。   从外面回来的陈汝心手中拿着营养剂,看到他痛苦地拍着翅膀,便放下手中的东西朝他走去。   察觉到有人的气息靠近,阿方索睁开眼,冷冷喝道:“别过来!”   陈汝心停下脚步,不再靠近他。   “你哪儿不舒服吗?”   “……”阿方索扫了她一眼,口中吐出冰冷的字眼,“出去。”   陈汝心想了想,把手中的营养剂放在离他可轻易拿到的地方,然后说道:“我在外面,有需要可以叫我。”   说完,陈汝心转身离开。   全程,她身上都有着一种异于常人的平静和温和,让人疑惑的同时却也让人莫名心安。   现在是午夜十二点,陈汝心坐在外边生锈的栏杆上。   远处有一座灯塔,那是Win-12星最大最高的灯塔,处于行政中心最繁华的位置。   便是坐在这儿,陈汝心也能感觉到远处的车水马龙,灯火璀璨的夜景。   与那边的繁华比起来,这里如同臭水沟般,空间逼仄、压抑,四处都是废弃物堆积、那些来自于生活在灯塔下的居民丢弃的垃圾。   这还只是一个四等星球,离这儿更加遥远的、是联邦的一等星球。   在那里,没有贫民窟一说。   所有人类安居乐业,繁衍优秀的后代。   在联邦,军人的地位是最高的,再者便是各个领域的顶尖学者,即便是联邦的总统,那也是各个世家甄选出来为平衡各方利益用来和稀泥的傀儡。   这个世界的规则变得极为残酷。   人们生活变得不必烦忧,可那些对社会没有丝毫用处的人却如同进了集中营的犹太人,在一个名为社会的工厂内,等待死亡。   陈汝心吹着夜里的冷风,四周一片死寂,唯有远处贫民聚集的地方传来婴孩儿的哭声和犬吠声,以及,阿方索的强忍着的呻吟声。   想了想,陈汝心还是原路返回。   看到陈汝心回来,阿方索虚弱地靠着墙角喘气,翅膀看起来有些无力,而营养剂原封未动地还在原地。   陈汝心上前把营养剂捡起来,走到他跟前,然后把营养剂的口子撕开放到他嘴边。   阿方索睁开眼,冷冷地看着她,好似嫌她多管闲事似的。偏偏对方仿佛一点儿也察觉不到他的不满,营养剂就停留在他嘴边。   突然,阿方索冷笑了起来,看着她:“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下一刻,陈汝心身体一个踉跄,那布满鳞甲的手箍着她的腰肢微微用力,陈汝心瞬间倒在了他怀里,脸颊碰到了他身上坚硬的黑色鳞片。   “怕。”陈汝心回道。   阿方索很高大,陈汝心整个人好似依偎在他的怀里,显得特别娇小。陈汝心手上拿着营养剂,一动不动,怕营养剂洒出来,也怕箍在腰间的手真的下狠手。   “呵,”阿方索眼底冷冷地笑了,“我倒看不出你怕的样子。”   她的表现太反常了,哪怕被强制戴上宠物环,眼睛里也没有露出害怕和恐慌或者隐忍屈辱的神色,就好像……   就好像本来就认识他一样。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他的声音缓和了不少,箍在她腰间的手却没有放松。   陈汝心在他怀里动了动,然后稍稍与他拉开一些距离,直视他的眼睛,缓缓说道:“如果我说,我想保护你,你信吗?”   阿方索看着她,那双眼睛暗沉极了,里面好似一潭黑沉沉的沼泽,让她不可抗拒也无法挣脱。   他说:“把面具摘下。” 第51章   陈汝心身体微僵,呼吸也不自觉地凝滞了。   阿方索眼底露出一抹嘲讽,淡淡道:“一个连真实样貌都不愿露出来的人,你觉得我该信吗?”   面具还不能摘下,否则顶着这个壳子,阿方索只会一怒之下杀了她。这样没有好处,反而不确定因素增多,会很麻烦。   “现在还不行。”陈汝心看着他,说道:“我没有骗你,相信我。”   阿方索箍在她腰间的手紧了几分,另一只手抚上她面上的面具,模样很普通,普通到就算丢入人群中,也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的那一类。可这层假面之下的真实容貌,又是什么模样呢?   有那么一瞬,阿方索很想知道。   此时的陈汝心几乎坐在他腿上,又怕给他身体雪上加霜,陈汝心一直都是自己撑着不给他增加负担。然而箍着她腰间的手力道实在有些重,陈汝心一时间没能稳住身体,直接坐在了他腿上,撞进了他的怀里——   “抱歉,没稳住。”陈汝心说着,一边从他怀里离开。   阿方索背后的翅膀动了动,将她的退路挡住。感觉到被冰冷的钢羽环抱住,陈汝心不由看向他,却没能反抗分毫。   “你们人类雌性别有目的之时都会选择投怀送抱吗?”他冰冷地陈述。   “……”陈汝心面上有片刻的凝滞,然后摇摇头:“我只是腿麻。”   早先就发现这个女人身上很暖,也很柔软,无意间竟让他周身的疼痛舒缓了不少。所以,看到她要起身离开,身体才会先一步阻止她的动作。   “就这样吧。”阿方索独断地下了这个决定,环着她的双翼也不松开,而是直接搂着她的腰肢,让她更加靠近自己。   “……”陈汝心浑身被禁锢了,他身上的鳞片很冰,体温也很低。但他身上的气息,给了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也是这样的熟悉感,她才无法留他独自一人在这儿忍受觉醒期间的痛苦。   “你是我的宠物。”他布满冰冷鳞甲的手握着她的手腕,冷声提醒她。   陈汝心头微抬起,对上他黑沉沉的眼眸,不抗拒、也不同意。   是那种平静的、温和的的眼神,让他感受到了包容与宁静,一直撕扯他灵魂的力道也在那一瞬间变轻了许多,也变得没那么疼了。   阿方索深深地看着她:“你是我的宠物,不许背叛你的主人。”   这一次,没了先前的冷硬,却多了对自己所有物的宣告,和隐藏的不容拒绝的强势和占有欲。   这回,陈汝心点了点头:“不会背叛你。”   那天夜里,俩人第一次相拥而眠。   废弃工厂风很大,因为那双黑翼将风挡住,陈汝心一夜好眠,多日以来绷紧的神经也在晚放松很多,所以这一觉也尤其地长。   外边天色大亮,灼热的阳光透了进来。   陈汝心睁开眼睛的时候,好一会儿没有缓过神来,继续趴了一会儿才真正清醒了过来。微微抬头,对上阿方索黑沉沉的眼睛,陈汝心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趴在他身上,而他的双翼为她挡去了外边投射进来刺目的阳光。   “谢谢。”陈汝心出声道谢。   阿方索收起自己的双翼,陈汝心从他身上下来。   外边已是正午,她睡了很久,可头还有些疼,是先前所注射的药剂残留的副作用。   陈汝心出去了会儿,拿了漱口水和营养剂走了进来。她事先洗漱完了,把东西递给阿方索,说道:“给你。”   阿方索看了眼她手上的东西,接过。   简单地洗漱完毕。而陈汝心已经拿了营养剂填饱了肚子,营养剂口感并不好,但胜在能够满足一天的能量摄入,非常方便。   只是阿方索看到她手里的营养剂的时候,好似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回道:“我不需要。”   “……?”陈汝心明显有些疑惑。   “我需要能量石。”   “……机甲用的?”   阿方索应道:“嗯。”   于是,陈汝心当真从身上拿出两个红色的能量石,这样两块花了她将近一半的星币。   将两枚递给他。   阿方索接过其中一枚,“一块就够了。”   陈汝心将另一块收好,这原本是给机甲用的,没想到他居然也用得着。   当陈汝心以为阿方索将能量石用来食用的时候,却看见那块红色的能量石居然悬空立在他的头顶。能量石发出轻微的声响,很快,颜色渐渐变暗,最终变成普通石头。   阿方索睁开眼睛,这时,陈汝心也发现了,他身上的黑色鳞片颜色更深了。   只见他轻轻一展翅,那变成普通石头的能量石立刻化为尘埃消失。   “我们需要离开这里。”他说。   “为什么?”   阿方索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耐性,解释道:“能直接使用能量石的种族不多,那些心怀鬼胎的人会顺着能量的波动找到这里。”   陈汝心点头,“我知道了。”   这确实不是一件小事,心怀鬼胎的,不只是虫族,还有联邦那群人。   其中,便包括了这具身体的父亲。   “你自己的食物准备了吗?”   陈汝心点了点头,除了营养剂还有一瓶胶囊,价格稍贵,可也更加方便。   阿方索不是没有想过回奥古斯帝国,只是他现在没有办法联系父王,回去需要星舰进行三个空间跳跃才能够回去。关键是他此时的模样出现在奥古斯帝国,必然会引起动荡,父王也会为此担忧。   他是奥古斯帝国唯一的王储,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奥古斯的根基必然动摇。   所以,他现在还不能回去,也不能被父王的人找到。   这才是他离开这儿的真正目的。   天色暗下,入了夜。   远处灯塔四周环绕着光团,那是担任监视以及警戒作用的星眼。   阿方索看了眼靠在自己羽翅上休息的人类女人,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或许对这个宠物不经意表现出来的亲近感到不解,还有心底涌上一股说不出的异样情绪。   他没有特意叫醒她。   当月上中天,深夜如墨。   阿方索直接将人类女人打横抱起,走出废弃工厂,展开黑色双翼朝离灯塔相反的方向而去。   悄无声息的动作,没有惊醒熟睡中的陈汝心,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只是在他们离开后不久,几个人突然出现在他们曾待过的废弃工厂内。   “你确定是这里?”   沙哑而阴沉的声音响起,一个身着黑色军服的男人站在黑暗中,英俊的面上说不出的阴鸷。   “那气息不会错,星域中能够直接使用能量石的种族不多,奥古斯王室便是其中之一。”一个尖嘴猴腮异性虫族在男人面前低下身,十分谦卑,他身上皮肤看起来好似覆着一层粘液,像一只会动的虫子。   男人脸色阴沉极了:“必须把他找出来,绝不能让他活着离开Win—12星!”   “是,大人!”   男人肩上金色勋章被夜色浸染,他想了想,继续道:“如果发现他身边还有一个人类女人,把那个女人也一并处理掉。”   “好的,大人。”   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身着黑色军服的男人走了出去,他现在必须回一趟联邦与那些老家伙达成某些共识才行。   随着一艘并不显眼的飞船起航,远处的绕着灯塔的星眼微微闪烁着,旋转的动作有一瞬的僵硬,这样的异状很快便消失了。   ……   >>>>>   睡梦中,陈汝心感觉到有些冷,意识转醒,睁开眼睛的时候明显一怔。   她现在在半空中,远远地,还能看到远处的灯塔……下意识地,陈汝心搂上了阿方索的脖颈。   怎么睁开眼就离地了?   陈汝心侧头看了眼下方,所有的建筑物越来越小,“我们去哪儿?”   阿方索没有回答她,先前因为这个女人在睡觉,所以速度慢了很多,现在她醒了,飞行的速度变成了先前的两倍。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方索速度慢了下来,然后在一个山岩上停下。   四周没有什么建筑物,比之先前那个贫民窟,这儿的氛围让人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也更加危险。   阿方索将她放下,“这里是禁区,不想被猎杀就别乱跑。”   “嗯。”陈汝心跟在他身后。   俩人来到一个洞窟中,里边寒气逼人,上方是无数好看的钟乳石。因为地上结了冰,陈汝心走得不快。   突然,耳边传来非常刺耳的声音,那是群居动物被惊扰后对闯入者发动的攻击。   瞬间,陈汝心被拉入一个冰冷的怀里,眼前光线暗了下来,她被那黑色双翼将她牢牢护着,随着无数细小尖锐的惨叫声响起,很快便消停了。   光线再次恢复,陈汝心抬头看向将自己护着的男人,眼神很冷,却并不吓人。   “跟近点。”   这一次,陈汝心主动握住了他的手。   阿方索扫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这一回脚下的步子放慢了很多。   走了大约十分钟,俩人来到一处冰湖,浅蓝色的冰面冒着白雾,煞是好看。   阿方索松开了她的手,转过身看着她,说道:“期间,我的意识会难以保持清醒,在那时,离我远点。”   言简意赅,还夹杂着一丝辨不清的担忧。   陈汝心点了点头:“好。”   洞窟中,很冷。   陈汝心走到一旁的岩石上坐下,她身上的衣服材质特殊,并不惧这样的寒冷,便准备这样等着。   另一边的岩石上,阿方索闭目仿佛在忍耐着什么。   他背上的黑色双翼时不时轻颤着,陈汝心听到四周传来冰裂的声音,整个洞窟中变得更加冷了。   原来,选择来这里是为了掩饰觉醒之时所带来的异象吗?   可他分明从从未离开过奥古斯帝国,又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呢?陈汝心心底不由有些疑惑,可转念一想……星网几乎遍布了整个星域,无论哪个种族都可以在星网上找到自己要的信息,便也释然了。   然而,此时的陈汝心并不知道,原本的故事中阿方索之所以性情大变并不单单是因为被原主和埃德加算计与加害。   而是因为觉醒后得到了庞大的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将原本属于自己的感情记忆瞬间淡去,加之Genesis的本性苏醒,才有了原本结局中那个性情大变的阿方索。   ……   这天,陈汝心和往常一样吞下一颗胶囊。   而离她不远处的阿方索此时面部的细鳞颜色渐渐变浅,甚至有脱落的迹象……像鱼鳞般地掉在地上,很快被冰冻住。   然后,却见那原本脱落细鳞的地方很快地长出颜色更深的鳞片,新生的鳞片是黑色的,边上泛着一层淡淡金色……那妖异的金色纹路更加清晰了。   陈汝心并不知道Genesis的觉醒时间是多长,但从她眼前所见,大约是一段漫长的时间。   现在的阿方索攻击性很强,不至于有什么生命危险,对于Genesis来说,更为危险的是真正彻底觉醒的那个时候。   Genesis有多强悍,觉醒的过程便有多凶残。   突然,陈汝心敏锐地察觉到危险——阿方索睁开了双眼,里面一片猩红,那是杀戮与血腥的颜色。   陈汝心当机立断,从岩石上一跃而下,准备离开。   然而,她还未走出十米远,眼前一黑,瞬间整个人被压倒在冰面上——   “嗬……”阿方索喉咙里发出宛如野兽般的低吼声,那双宛如钢铁般的手按住了她的双肩,陈汝心便无法动弹。   她想要挣扎,可那样的力道宛如蜉蝣撼树,只能放弃。   陈汝心试图叫醒他,“阿方索……呃!”脖子被尖牙刺穿,陈汝心没忍住出了声,就在这时,他背后那对钢羽适时地将这一小片天地笼罩。   黑暗中,陈汝心只听到他痛苦的嘶吼声和吞咽声,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她放弃了挣扎。   失血过多之后,陈汝心感觉大脑变得昏昏沉沉,意识堕入黑暗之前,她的手却不经意间搂上了他的脖颈。   ……她会死在这里吗? 第52章   失血过多之后,陈汝心感觉大脑变得昏昏沉沉,意识堕入黑暗之前,她的手却不经意间搂上了他的脖颈。   ……她会死在这里吗?   就在她意识彻底被黑暗吞噬的时候,身上的男人突然松开了她。   光线再次回归,刺激着失去焦距的眼睛,陈汝心有些恍神。   “不反抗会死,你不知道吗?”   陈汝心全身的力气被抽干净,累极了,她合上眼,“……忘了。”   阿方索从她身上起来,将她抱到怀里,然后咬破自己的手腕,将流着血的手腕放到她唇边,沙哑的喉中挤出一个音节:“喝。”   此时的陈汝心意识昏沉,根本辨不清他说什么。   见她毫无动静,阿方索皱眉,把流血手腕放到自己嘴边,吮吸了一口,捏着她的下巴覆上她的唇,哺给她。   浓郁的血腥味,在洞窟中蔓延着,引来了无数异兽。然而却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那些异兽蠢蠢欲动的同时却不敢上前一步。   滴、答——   鲜红的血滴在冰面上,很快变成了一朵冰花,冶艳而妖异。   昏昏沉沉中,陈汝心的身体开始莫名地兴奋起来,每个毛孔都在叫嚣着。   意识转醒,陈汝心发现自己被他抱在了怀里,他的舌头冰冷有力地撬开她的唇齿,让她不得不生理性地吞咽着腥甜的液体。   ……是血?   陈汝心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他近在咫尺布满细鳞的脸,还有他焦墨似的眼眸此时也沉沉地看着她。察觉到她醒了,阿方索离开她的唇,那被咬破的手腕此时已经愈合。   “不是说离我远点吗?”他的嗓音很沙哑,眼角处的猩红让他整张脸显得更加狰狞了。   靠在他怀里的陈汝心幽幽回道:“来不及……”   “……”阿方索沉默地将她抱起。陷入狂乱之时,他意识有一瞬的清醒,知道这个人类女人从一开始就没有反抗,也没有恐惧和害怕,甚至还主动抱住了他。   阿方索将她平放在较为平整的岩石上,“接下来你会感觉很痛,自己撑过去。”   ……已经感觉到了,陈汝心知道大约是因为喝了他的血的原因,点点头:“嗯。”   那种疼不是刺痛,而是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经历死亡与重生这个循环……冷汗湿了内衫,陈汝心呼吸凌乱,时不时咬唇抑制即将出口的呻吟。   不知道过了多久,浑身湿透仿佛从水中被捞起,陈汝心感觉身上已经没了知觉。   阿方索见她比预料的时间醒来得早,将她抱起,走出洞窟。   外边的风吹在身上,陈汝心往他怀里缩了缩,“……去哪儿?”   阿方索看了眼深沉的夜色,“回去。”   话音落,黑色双翼展开,抱着陈汝心朝着远处灯塔的方向而去。   也许是顾虑到怀里的女人,阿方索的速度并不快。   因为身上出了汗,现在被冷风吹着,高空之上温度较低,陈汝心脸色开始泛白。   阿方索向下飞去,在贫民窟的一条阴暗的巷子里边儿停下,落地后,背后的黑色双翼瞬间收起。   将陈汝心放下,待她站稳后,阿方索才松开手。   好一会儿,陈汝心的身体才恢复了些许知觉。好似察觉到什么,她看了眼阿方索的身后,“你的……”   “别说话。”冰冷布满鳞甲的手捂住她的嘴,阿方索搂着她的腰将她拖到阴影中。   不一会儿,便传来几人的说话声。   “最近A区的贵族怎么跑到我们的地盘上来了?”   一人漫不经心地回道:“好像是在抓什么犯人吧。”   “什么犯人值得那些养尊处优的贵族动静这样大?”   “啧,听说是联邦军部的人来了,你说那些贵族能不紧张吗?”   “你哪儿得来的消息?”   另一人接道:“他女儿不是被一贵族带走了吗?”   “还有这等好事,恭喜啊~”   “呵呵,客气。”   ……   声音渐渐远去,阿方索带着陈汝心走了出来。   这回是确实看清了,阿方索背后的黑色双翼不见了……原来是可以收起来的吗?   “在看什么?”阿方索冷冷的嗓音响起。   陈汝心回过神,摇头:“没什么。”   昏暗的光线下,阿方索没有那对太过明显的双翼,看着也没那么显眼了,他面部的细鳞在星域中并不显得奇怪。因为星域大部分种族的外表都保留了他们自己种族的特征。   可唯独双翼是最为特殊的,Genesis的辨识度太高,若是出现在人前,必然会引起各个种族的关注。哪怕那双翅膀并不是白色的,而是如夜色般深沉的黑。   刚才那几个人的对话中得到的信息不少,埃德加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吗?   看来这里也不安全,必须先想办法离开这里才好。就在陈汝心准备开口的时候,阿方索突然抱住了她,头抵在她的肩上,鼻息洒在她的颈侧。   那一瞬间,陈汝心感觉到了危险,竟下意识地推了推他。可她的手仿佛抵在了钢铁上,纹丝不动,随之而来的便是颈侧微微一痛,血液流逝的不适感让陈汝心微微蹙了眉,却没有再想把他推开。   一开始有点痛,渐渐地好似习惯了般。   陈汝心的手搂上他的脖颈,脖子微微扬起,好似献祭般将自己献上。   不,不是习惯。   这种感觉本身就很不对……   仅剩的理智让她开始反抗,可她根本没办法将被嗜血欲望掌控的阿方索推开。   “……阿方索,放、放开。”   她微弱的反抗丝毫不起作用,陈汝心呼吸急促,手紧握成拳抵在他胸口,只能任他吸食她的血液。此时的阿方索理智并没有完全失去,他甚至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他根本无法停下……   只是这一次的动作温和了许多,待她身体到了极限之前停下,末了舔舐着她颈侧的伤口,等不再流血了,才离开她颈侧。陈汝心身体提不上力气,整个人依附在他的怀里喘息着,失血的症状没有第一次那样严重,可还是有些脱力。   刚才,有那么一瞬,陈汝心感觉到右手腕上的宠物环发挥了它应有的作用。   那种仿佛磁场相契的感应在干扰她的感知。   阿方索将她抱起,朝灯火明亮处走去。   那是一家旅馆,门口点着两盏圆头灯,上面有厄尔星人的标记。   站在柜台前那身材壮硕浑圆的老板娘看到是一对男女,宛如南瓜的脸上了然地笑了笑:“178星币一晚。”   阿方索因为连这几日没有好好洗漱过,身上的衣服也显得有些狼狈,然而身在C区的贫民窟却刚刚好。   陈汝心知道他身上没有晶卡这类的东西,就算有也不能用,便将自己那张匿名晶卡拿了出来。   老板娘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被阿方索抱在怀里还在喘息的陈汝心,人类女人真娇弱。很快手续办好,一个外观磨损严重的机器人在前方引路。   机器人把他们带到了楼上,门自动打开,是一间空间并不大,却也刚好的房间。   把陈汝心抱到一旁贝壳状的沙发上,阿方索直接对机器人道:“我需要两套换洗衣服。”   机器人接过晶卡,收取了相应的星币后归还晶卡。   大约二十分钟后,机器人送来了两套衣服,尺寸刚好。   陈汝心因着贫血,有点头昏眼花,唇色也泛白,好一会儿才有力气起身拿着衣服朝浴室走去。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被汗湿透的衣服脱掉,冲了个澡,陈汝心气息不匀,动作缓慢地把衣服换上。   等她出来的时候,阿方索已然换好。   此时的他坐在屋中唯一的床上,因为没了黑色双翼,使他看起来没那么难以靠近。   陈汝心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脸上,那些细鳞更加蔓延进了脖颈,立领的衣服贴着脖颈,让那些泛着金色的细鳞看着不是那么明显。原本乌黑的短发居然长了不少,垂肩滑下,质感看着非常好的样子,也让他那略显可怖的脸多了些许柔和,只是头顶那对黑色犄角看起来还是那么让人望而生畏。   见她脸色略白,阿方索眼底依旧一片冰冷:“过来。”   陈汝心以为他有什么事,便走了过去。   大手箍着她的腰肢,陈汝心不得已坐在了他的大腿上,只是这样突然的动作让她眼前泛黑,声音恍惚地问:“……怎么了?”   阿方索换了个姿势,让她不那么费劲,此时的陈汝心几乎是任他摆布。   等陈汝心回过神,却是下意识地看向他。俩人的姿势有些奇怪,陈汝心的腿被他分开,此时竟是面对面坐在他的大腿上,腰间还被他的手环住。   不待她开口说话,阿方索布满鳞甲的手不轻不重地抚上她的后颈,冰冷的声线夹杂着一丝难言的魔性:“张嘴。”   身体先行一步听从指令,唇微张。 第53章   身体先行一步听从指令,陈汝心唇微张。   下一刻,却见阿方索轻而易举地划破自己的食指,放入她口中。   入口的血腥味陈汝心一僵,瞬间回神,忙伸手将他的手推开,“……不用,我休息一天就好,我身体没那么……唔!”   不待她说完,阿方索因为不满她的抗拒,索性咬破自己的手腕,和上次一样将自己的血喂给她。   微凉的舌长驱直入,陈汝心被动地吞咽着他渡给自己的血,挣扎的手也被他轻而易举地缚住。   拒绝不了,陈汝心才乖顺了下来,开始主动地吞咽着他渡过来的腥甜。   察觉到她不再抗拒,阿方索眼底才没那么冷了,离开她的唇,将尚未愈合的手腕放她唇边,声音不起波澜,却也不容拒绝:“自己喝。”   哪怕抗拒这种行为,可眼下陈汝心还是选择妥协。   靠在他怀里,陈汝心头微垂,就着他的伤口舔舐着流出来的猩红。明显的,陈汝心自己也察觉到先前因为失血过多而产生的昏眩感消失了,取而代之是对他血液的渴望,不知满足的贪婪。   这样的感觉让陈汝心心理性排斥,说不上为什么,只是不喜欢这种感觉,她宁可昏睡几天任身体自行恢复,也不想用这样的方式恢复。   她对他的血,渐渐有了上瘾的感觉。   这一点,其实她早先就发觉了,只是没有往更深的地方细想。   现在,陈汝心隐约地抓了住了什么,却又没有可以证实自己猜测的证据。   强忍对他血液的渴望,陈汝心唇离开了他的手腕。   阿方索见她从头到尾只是舔去伤口上流出来的血,不由皱了眉,再次把手腕咬破,吮吸了一口后抬手掰正她的脸,覆上她的唇。   陈汝心伸手抵着他的胸口,却丝毫不起作用,只能吞咽着他渡过来的血液。   因为不经意间的抗拒,血顺着嘴角滑下一些,阿方索感觉到了她的抗拒,有力的舌压住她还在推拒的舌,让她不得不吞咽下去。   离开她的唇,阿方索冷声道:“你想死吗?”   “……我没事,只是失点血。”陈汝心抓着他的衣襟,试图说服他,“让我休息一晚就好。”   也许是见她脸色好了很多,阿方索这才没有给她继续喂自己的血,只是身上寒气更重了。   陈汝心靠在他怀里,乖顺的模样丝毫没有刚才明显的抗拒,她轻闭上眼睛,开口道:“不是讨厌,只是怕自己对你的血上瘾,那种感觉很奇怪……身不由己,理智不清楚。”   她的声音很轻柔,此时靠在他的怀里,像一只温顺的猫。阿方索身上的寒气也散去了不少,此时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血有什么问题,给她喂只是因为自己吸食了她的血,怕她因此死掉。   因为,人类很脆弱。   阿方索的手指不经意间抚上了她的脖颈,伤口的浅痕还在,动作停下:“疼吗?”   听到他的话,陈汝心睁开眼,明白过来他指什么,回道:“现在不疼,那个时候还能忍受。”   话落,却见阿方索掰过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你是我的宠物,我不会让你死。”   陈汝心:“……”   “你的血,味道很好。”   “……”   阿方索略有些不满,力道不轻不重地捏住她的下巴,质问:“为什么不说话?”   陈汝心闭着眼睛,轻声回道:“有点累。”   是真的累,大约是喝了他的血的缘故,上回是身体痛极,这回是精神上昏昏沉沉地,累极。   阿方索将她抱紧了些,道:“那睡吧。”   不一会儿,陈汝心坐在他腿上,靠在他胸前,当真就这样睡了过去。   室内灯光昏黄,洒在俩人身上,带着几丝难言的温馨。   阿方索微微低下头,看着怀里的人儿,内心涌上一股说不出来的满足感。他不满黑色鳞甲的手轻轻握住她那只被戴上宠物环的右手摩挲着,眼底浓墨似的黑沉甸甸的,嗓音低低响起:“你是我的宠物,我的所有物。”   “……”   陷入昏睡的陈汝心温顺地伏在他怀里,呼吸均匀。   看着她的睡颜,阿方索冰冷的指尖抚上她的脸颊,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她原本的模样。   虽然他并不介意她究竟长成什么模样,美丽与否都无所谓,若是如他未婚妻那般,即便容貌绝世又如何,他都恨不得将那样的背叛者挫骨扬灰。   阿方索忽然想起,他的母亲好像也是一个美人,可惜也是个心如蛇蝎的背叛者。   很久没有看过母亲的影像,他几乎忘记了自己母亲的模样。他的母亲是联邦军部派来的间谍,在一个非正式的场合上以人类没落贵族小姐的身份与身为奥古斯帝国王子的父亲初时,母亲确实是贵族小姐,但却是为了子虚乌有的“潘多拉匣子”嫁给了父亲,并生下了他,一切都只是为了找到让人类长生的办法。   在这浩瀚的宇宙中,各个种族的平均寿命为三百年,血统更为高贵的种族则五百年以上。所以时间的六十对于星域各个种族来说,并没有那么明显。   可唯独人类,平均寿命为八十岁。   人类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片星域的,大家也都记不清了,只有古老的世家才会有那个时候的记载。而这段记载,阿方索刚好曾在父王的藏书阁中看过。   虽然语焉不详,但确实和奥古斯王室有关。   母亲是寿终正寝的,父亲并没有因为她的背叛而过于苛责她,可敌不过她为了所谓的“潘多拉匣子”用亲生子来威胁父王的事实,匕首刺穿了他的琵琶骨。   那个时候,阿方索第一次看见父王露出了如此明显的悲伤,最终母亲被软禁了起来,直到死。   而那段记忆被阿方索刻意遗忘,直到被人类未婚妻联合虫族男人对他下杀手,被刻意遗忘的记忆再次复苏……   对于父王居然从联邦军部给自己找了个未婚妻的做法,阿方索至今仍想不明白,但他并不会质疑父亲的决定。他会给未来的妻子尊重,并且保护她,照顾她一生。   可残酷的事实让他醒了过来。   瞬间,阿方索呼吸微滞,低头看向自己怀里的人类女人。   她将来,会不会也背叛他呢?   这样想着,眼底那抹黑色变得更加暗沉无光,死寂般的焦黑,布满鳞甲的手抚上了她纤细脆弱的脖颈。   决不允许,若是真有那天,他一定会亲手杀了她。   想到这儿,阿方索长着黑色细鳞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抹冰冷诡谲的笑,口中低语:“所以,你要乖乖的。”   ……   第二天,黎明时分。   陈汝心醒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居然维持着睡前的姿势趴在阿方索的怀里,身体有些酸痛,将双手搭在他的肩上,稍微坐直了身体,还是有些难受。   接着,抬头便对上阿方索黑色无机质的眼眸,陈汝心不由一怔:“怎么了?”   阿方索只是沉沉地看着她,然后大手覆在她的后背,力道不轻不重替她揉捏着。瞬间,陈汝心感觉酸痛的地方好受了不少。   “人类真脆弱。”   “……我活动一下就好。”   然而阿方索并不放她下去,掌心抚过她后背,停留在她腰间揉捏。   可渐渐地,陈汝心察觉那手停留在她身前……顺着腰往上,忙伸手制止了他的动作,道:“阿方索,我没事了。”   她身上太柔软了,摸起来很舒服,此时被制止,阿方索有点不悦。   陈汝心看着他,回握住他的手,安抚道:“我需要洗漱,你呢?一会儿我去给你买能量晶石回来?”   “嗯。”阿方索松开她,任她从自己身上离开。   站起身的时候,陈汝心微不可见地轻呼了一口气,大腿才是真的又累又麻。等直觉恢复,陈汝心转身去了浴室,洗漱完后准备离开。   “不要太久。”阿方索在她身后叮嘱道。   陈汝心回过神看着他,点点头:“好,我尽快回来。”   离开旅馆,外边是略显脏乱的巷子,星眼的布及相对来说也没有那么密集,可今日却好像多了不少。   面具虽然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五官,可骨骼轮廓却是没办法改变的。   陈汝心极有技巧地避开星眼,选择往人多的地方走去。   来到商店,负责接待的是机器人,外观模样和人类并没有区别,细看也根本分辨不出来。   选择了能量晶石和营养剂,陈汝心刷了卡,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她刚走出商店的时候,嗅觉敏锐的虫族跟了上来。   察觉到自己被跟踪,陈汝心没有回头,脚步也未曾停顿,只是朝僻静处走去。   终于,在一个拐角处,她停了下来。 第54章   终于,在一个拐角处,她停了下来。   这里是星眼遍及的死角。陈汝心转过身,便看到三个额上生着触角的虫族走入视线。   “被发现了呢。”其中一个身穿紫金色衣服的雄性笑了起来,语调阴柔,让人无端地升起一层鸡皮疙瘩。   另一个面上有蝴蝶斑纹,眼睛细长闪烁着恶意眼神的虫族雄性问道:“那怎么办?”   “捉回去吧。”另一模样看着呆板无趣的虫族拍板,“或者杀了省事。”   三只虫族在这儿讨论,仿佛将一旁的陈汝心当做了砧板上的肉,任他们宰割。   然而,陈汝心全程不发一言,只是沉默地从大腿外侧拔出一柄激光匕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的表演。   匕首是军用的,本是原主贴身携带的,陈汝心见其方便,就一直带在了身上。   现在,刚好用得上。   陈汝心手持匕首直取就近的那面部有蝴蝶斑纹的虫族,动作干净利落,直取对方致命之处。那名虫族似乎对陈汝心有这样的身手和胆识惊住,却很快反应过来,躲过陈汝心的攻击。   本为虚招,陈汝心真正想杀的是那看似呆板的那名虫族,这三名虫族明显是以他为中心。擒贼先擒王,陈汝心深知这一点。   然而这三名虫族显然也不是什么小角色,见陈汝心的动作便多少看出了点门道。   “你是军部的人?”那模样呆板的虫族打开手腕上的光脑,立刻旁边显示了一个人类的立体影像。   长发及腰,身上穿着笔挺军装,肩上金色肩章显示的是少尉军衔。   陈汝心的视线落在了那张脸上,那张光艳夺目的脸陈汝心十分熟悉,因为面上没有表情,眼神也很冷,看着十分冷艳,却也让人一时间不开视线。   这正是原主那张脸。   也是陈汝心前两个世界顶着的那张脸,神韵有些不一样,可那五官的轮廓并未有分毫变化。   只是,现在不是关注这张脸的时候。   当机立断,陈汝心没有犹豫,必须趁被星眼发现之前将这三只虫族解决掉。   这一回,陈汝心没有刻意隐瞒身手来自联邦军部的这个事实,没有多余的花哨动作,动作毫不拖泥带水,匕首直接划破了其中一名虫族的眼球,直直刺入其大脑!   瞬间,将匕首抽出,有青白色的粘液溅在了陈汝心身上。没有过多在意身上沾上的液体,陈汝心心下一凛,身体微偏,躲过几条细而柔软的管子——是那模样呆板虫族的触角,看起来无害,却可直接刺穿人的骨骼,瞬间夺人性命。   陈汝心没有大意,她必须将他们杀死在这儿。   这样想着,陈汝心手上的动作越发凌厉起来,匕首在她手中格外灵巧,随意便可划破虫族那看似粗厚的皮肤。   她的动作十分灵巧,曾作为丧尸存在过的陈汝心身上自有一股子不亦让人察觉的迫人气势。那一瞬,剩下的那两名虫族动作顿了片刻,然而就这片刻功夫,陈汝心直接绕到了那名虫族身后,直接削了它的脑袋。   扁瘦的脑袋掉在地上,滚落几圈,停在了最后那名虫族脚下。   那模样看起来呆板的虫族瞬间变了脸,脸上的皮肤开始出现红纹,只见那红纹瞬间遍布它全身露在外边的皮肤上。   不过短短几秒,它身上居然出现了坚硬的外壳,以后背后宛如蜻蜓般的羽翅。   是进化吗?陈汝心闪过这个念头,动作却没有迟疑,匕首直接扎在了他的羽翅下没有任何防护的皮肤。   随着一声惨叫,陈汝心只能争分夺秒趁他未完全进化前将他杀死!然而,就在这时,察觉到危险的陈汝心迅速往后退了几步。   下一秒,只见钢刺般的触角深深地扎在了地上!那正是刚才陈汝心所站着的地方!   速度太快了,陈汝心那一瞬间几乎没有看清,只是凭借着本能躲开了那道攻击。   “你就是那位大人要找的女人,嗬嗬……”那名虫族口器发出刺耳的声波,陈汝心忍不住皱了眉,却没有退缩。   “告诉我,奥古斯王子身在何处,我便放过你。”虫族的声音浑厚而带着凶煞之气,根本不是普通虫族,像是曾经历过无数厮杀战场的将军。   陈汝心的直觉没有错,那模样看着呆板的那名虫族身份并不简单,本是被虫族女王派到埃德加身边听从调遣的,是虫族暗军成员,曾经历过无数次战争与厮杀,自然不是刚才那两名虫族那般容易解决掉的。   然而,此时的陈汝心没有退缩的机会,只是面无表情看着身形变得比先前大两倍的虫族。   或许她该庆幸他的自大,因为没有立刻将线索禀报给埃德加。   也许是见陈汝心丝毫不搭理他,那名虫族怒极反笑:“愚蠢的人类女人,你以为能在我手上活下来吗?”   “我会先杀了你。”陈汝心淡淡陈述,语气不自大,也不狂妄,却有种让人深信不疑的力量。   那名虫族明显一愣,紧接着便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好……好久没有见过如此狂妄无知的人类了!今天我便取了你的头去见那位大人!”   陈汝心没有回话,解开领口的扣子,让自己的呼吸顺畅些。   待她手刚解开扣子,虫族身上的触角朝她快速袭来!只见她眼神一凛,侧身往墙边一站,触角立刻刺穿了她身边的墙,然而不待他将那些触角抽出,陈汝心便直接用手上强化过的匕首直接砍断!   到底是大意了,陈汝心一击不成便后退几步,等待机会。   那些深紫色的触角狰狞扭动着,给人感官上极其不舒服,陈汝心调整了呼吸,再一次躲过他的攻击。   那触角无法斩断,必须直接取他致命处。   这样想着,陈汝心开始一边闪躲一边朝他靠近,最终来到他身前。   “哈哈哈,找死!”那虫族狞笑了一声,抽出背后的细羽翅朝陈汝心心脏刺去——   就在这时,陈汝心一个闪身,在他展出羽翅的那个空挡,陈汝心手中的匕首突然变换为长剑,长剑在她手中宛如活物般动了起来,直取那名虫族羽翅下的皮肤!   “嗷嗷嗷——”随着那名虫族口器中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哀嚎声,陈汝心知道自己的猜测没有错,于是手上动作更加狠厉,只用瞬间功夫便将那长剑狠狠扎下!   “该死的人类!该死的人类!”虫族眼睛变得猩红,处于狂化状态中,身上的触角将几乎将这片区域彻底毁坏,他大叫着:“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目的达到,陈汝心也不将长剑抽出,直接在他体内改变武器形态,然后狠狠抽出!   那时带着倒刺的剑身!顺带直接撕扯了虫族羽翅下的皮肤,瞬间一股恶臭弥漫四周……陈汝心忍了忍,她身上沾上了不少恶心的液体,还有自己伤口流出来的血。   盛怒的虫族终于发现眼前的人类并不是什么小卒子,也不再生出轻视的心思,他没有轻易再上前,而是与她拉开了一段距离审视着对方。   陈汝心没有发现,此时她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人类,那双眼睛质感冰冷,宛如人形兵器般,不知疼痛,对肩胛骨被刺穿也没有丝毫的反应,好似失去了痛感般。   她身体紧绷着,丝毫不敢放松分毫。   他的致命处在头部,这个认知让陈汝心迅速调整状态。必须尽快解决,晚了容易被发现,陈汝心并不想节外生枝,特别还是同时招惹军部的注意。   这样的意念支撑着她始终保持着冷静的头脑,丝毫不受外界的影响。   陈汝心手中的激光匕首再次变化形态,成了一柄长刀,将长刀横在身前,冷眼看着眼前身躯庞大的虫族,寻找突破口。   渐渐冷静下来的虫族突然察觉到自己遗漏了一件重要的事,眼下的情况必须尽快跟那位大人禀报!   然而,察觉到他异动的陈汝心如何能让他如愿!   脚下在墙面上借力轻轻一跃,翻身而上,在躲过触角的攻击下,陈汝心落在了他头顶。   那虫族口器顿时发出尖锐的叫声,那是类似于一种信号,陈汝心暗道不好,手中的动作却丝毫不见停顿!   手中长刀直直从他头部颈椎处狠狠刺入!   与此同时,陈汝心身体轻晃,深紫色的触角刺入了她的胸口,顿时血染湿了衣裳……随着那虫族庞大的身躯重重倒下,陈汝心也跌落在地,她喘息着,半跪在地上平稳气息。   确定那虫族确实死透了后,陈汝心缓了缓,并没有放松。她简单地处理了下还在流血的伤口,并将地上属于自己的血迹清理干净,然后起身离开。   此时的陈汝心脸色发白,胸口处的异物让她感觉十分不舒服,那是虫族断掉的触角,她现在无法自行取出,只能强忍着这种不适感尽快离开这里。   察觉到自己身上沾到了虫族体内腥臭的液体,她想着必须处理一下才行。于是,陈汝心朝着阴暗的巷子走去。   终于,找到了一个水池。   慢慢地将衣服上的粘液清理干净,陈汝心意识十分清醒,好在原主本身就是军人,体格并不差,所以此时的陈汝心还能撑着离开。   当她把身上属于虫族的液体清理干净,陈汝心这才松了口气,然后起身准备回旅馆。   她离开的时间并不长,不过两个小时。   当陈汝心浑身湿透站在小旅馆门口的时候,眼前已经辩不大清东西了。   正午没有人,老板娘今天也不在。   杵在门口的机器人恭敬地询问道:“客人,请问需要帮助吗?”   “……不必。”陈汝心应了声,抬脚的时候身子突然一晃,然而就在她倒地之时,一双大手捞起了她的腰肢。   熟悉的气息让陈汝心瞬间安了心,意识陷入黑暗中。   …… 第55章   熟悉的气息让陈汝心瞬间安了心,意识陷入黑暗中。   ……   就在陈汝心站在小旅馆门口的时候,阿方索便察觉到了熟悉的血的味道,其中夹杂着虫族的味道。   阿方索皱了皱眉,将她抱回房间。   她意识已经昏迷,阿方索直接解开她的衣服,很快发现她胸口上的上有黑色的东西,那是虫族的触角。   阿方索瞳眸渐渐覆上了一层阴影,是虫族吗?   将她全身衣服褪下,阿方索这才看清她身上的伤口,身上各处都有大大小小的伤,较为严重的是肩胛骨和胸口那儿……面对此时身无寸缕的陈汝心,阿方索手覆在她胸口那被触角刺入的地方……   昏迷中的陈汝心感觉到了胸口处传来的疼痛,口中无意识地地呻吟几声,遂而彻底失去了意识……   混沌中,出现了一个光点。   不由自主地,她朝着那光点走去,不知道走了多久,当她的手触碰到那个光点的时候,四周场景瞬变——   没有颜色的世界,是透明的。   陈汝心看着眼前的一切,脚下依稀可见自己的倒影,只是看不清自己的脸。   这是哪儿?   突然,四周渐渐被黑色浸染,只剩下一片虚无的黑暗。   陈汝心站在原地,她什么也看不见。   这时,四周出现了光柱,光柱内有人影,看不清面容,只是隐约传来争吵声。   “我不同意,一旦交出去,我们人类离灭亡便近了!”   “可现在我们的境遇离灭亡也不远了。”   “传说中的Genesis还是痴情种子,这太荒诞可笑了。”   “我们该怎么做?”   “……毁了吧。”   “不行!”   “为了联邦,我们必须赌一把。”   “若是失败……”   “决不允许失败!”   “……”   ……   那些光柱依次消失,空旷的世界里渐渐染上了血色。   猩红而刺目,还有无尽的悲戚与哀伤……隐约地,陈汝心仿佛看见了白色羽翼张开,等她回过神,一片被血染红的羽毛落在面前。   掌心张开,那抹红色的落入她手心,化为一阵凉风。   ……别走。   陈汝心伸手一抓,掌心摊开,什么也没有。   ……   一阵钻心的刺痛让她瞬间从虚无的世界中抽离。陈汝心羽睫轻颤,慢慢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迷蒙人影,陈汝心才真正知道自己意识回到了现世。   “……阿、方、索?”她喉咙有些干涩,嗓音听着十分虚弱。   阿方索见她醒了,将从她胸口处抽离的触角毁去,低下声问:“疼?”   陈汝心微微摇了摇头,此时发现自己居然不着寸缕,胸口微微起伏,道了一句,“还好。”然后又看向他,说:“……能先把衣服给我吗?”   “不能。”阿方索拒绝地干脆,毫不拖泥带水。   陈汝心表情空白了几秒。   却见阿方索转身去了浴室,出来的时候拿了一盆温水。   用干净的温毛巾替她把身上残留的血渍清理干净,阿方索还是第一次看到人类雌性的身体,也许是因着她身上狰狞的伤口,也许是心中那隐隐那唯恐失去她的恐慌,阿方索此时并没有升起别的念头。   她的身体很白皙柔软,也很温暖。阿方索动作很轻柔,生怕弄疼她似的。   等将它身上的血污清理干净,阿方索从身上拿出了一瓶药,将药直接涂抹在她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伤口顿时看起来好了很多,没先前那般狰狞了。   “谢谢。”陈汝心微微出声。   阿方索手上动作一顿,道:“你是我的宠物。”   闻言,陈汝心眼神温温的,说:“嗯。”   也许是她的眼神太过温柔,阿方索布满鳞甲的掌心不经意间抚上她覆着面具的脸颊,然后往下轻轻摩挲着她纤细脆弱的脖颈。   人类太脆弱了,他们生命宛如极光——徇烂而短暂。   不想她离开自己。   也不敢想,今天也许会失去她的这个事实。   想到闻到她身上浓郁血腥味的瞬间,一种无声的恐慌席卷了他全身。那是一种说出的感觉,让他第一次对死亡有了更深的认知。   特别是看到她满身血污回来的那一刻,阿方索手下的力道不自觉地有些重,直到耳边听到一声轻呼,他才猛然松开手,声音微哑:“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虫族。”陈汝心想了想,说道:“我把他们杀了。”   “为什么不唤我?”   陈汝心对上他幽深的瞳眸,轻声道:“他们本就为你而来,那几个虫族不足为惧,可我怕不止是他们……”   阿方索忍住心头莫名升起的怒火:“所以你就忘了量力而行了吗?”   “……其中一个应该是虫族的暗军,我开始没有察觉到,是我过于大意了。”陈汝心认错的态度尤为诚恳,让一旁的阿方索有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无力感。   最终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声:“你也许会死在他们手中。”   “不会。”陈汝心平静地陈述:“我把他杀了。”   阿方索冷冷地看着她:“你不怕死吗?”   “怕。”这一次的陈汝心不知道想起什么,看着他的眼神变得有些恍惚,声音有些轻:“所以,我把他杀了。”   她的眼睛里露出一种他无法读懂的情绪,又近似于空白的情绪。可偏偏让他的心瞬间揪了起来,生疼,好似被利器戳进了喉管,嗓音也沙哑起来:“你说你想要保护我。”压下那股异样,阿方索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床上的陈汝心,“是真的吗?”   他的眼睛里好似黑曜石般,又宛如镜子映着她的模样,好似在确定着什么。   陈汝心看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是。”   只听阿方索喉间发出一声喟叹:“那就好了。”   陈汝心目露疑惑:“……?”   阿方索对上她的眼睛,倾身上前握住她的右手腕。瞬间,那宛如纹饰的宠物手环变换形态扎进了阿方索的手腕。   顿时,血顺着黑色的纹路在游动。   “……你,放手。”看到那宠物环好似狰狞凶兽般将利爪刺入他的手腕,陈汝心顿时顾不得自己不着寸缕的模样,忙起身挣开他的手,却阿方索轻而易举地推倒,手被握的更紧。   阿方索看着她微微挣扎的模样,冰冷焦黑的眸子闪过几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口中说着庄严肃穆的誓词:“我阿方索?维托斯,在此与沁缔结共生契约,愿将生命与她共享,愿时间眷顾于她,永远陪伴于我身旁,直到时间尽头……”   “……唔,阿……方索……”陈汝心意识迷离,那声音一字一句刻入她脑海深处,不容她挣扎半分。陌生的感觉,不疼,相反,很温暖……仿佛彼此的灵魂交融的感觉……   这本是与伴侣缔结的共生契约,阿方索却没有犹豫地与她结下。哪怕是现任奥古斯的国王——他的父亲,也没有与他的生母缔结这样的契约。   而今的阿方索居然没有任何迟疑地与一个不知真容的人类女人缔结这样的契约……   但阿方索没有后悔,甚至心底更多的是释然,仿佛这样做才是正确的选择。   此时的阿方索并不知道,在不久的将来,他彻底觉醒变成了Genesis,与从前判若两人……然而也正是今天与她缔结下的共生契约,才让很久很久以后的阿方索无比庆幸自己今日所做的正确的选择……   直到仪式结束,陈汝心仍旧没有回过神来。   阿方索察觉到她身上的伤口已经接近痊愈,只留下了浅红色的疤痕。冰凉的触感在肌肤上移走,陈汝心瞬的回过神来,制止他往下移的手:“你……做什么?”   阿方索的手停留在她锁骨下的那片柔软,黑色的鳞甲与白皙如玉的肌肤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让他忍不住呼吸微凝,嗓音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沙哑:“检查你的身体。”   “……”他的话让陈汝心表情空白,什么人可以将这种话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不带半点违和感的?陈汝心垂下眼眸,微微吐息,然后说道:“不可以……”   感受着掌心下的皮肤在微微轻颤,那是她呼吸的频率,很温暖,很鲜活。“为什么?”阿方索嗓音低低的,质感冰冷却有种让人着迷的魔性,哪怕奉上自己的灵魂都愿意。   “……”对于他的疑问,陈汝心默然,不知该如何作答。   却见阿方索黑沉沉的眸子看着她,眼底闪过一道意味深长的笑意,他道:“你可是我的宠物。”   陈汝心:“……”   他故意的。   “阿沁,你是我的宠物。除我以外,不准让任何雄性碰你,明白吗?”   低哑的嗓音在耳际响起,布满鳞甲的手抚上她的脸颊,拇指摩挲着她的下巴,“回答我。”   陈汝心如他所愿地答道:“好。”   “乖。”阿方索满意了,然后托起她的身子,将她抱在怀里,轻嗅她身上的温暖馨香的气息,那是早已刻在记忆深处的气息。   仿佛被救赎了般,原本灵魂深处的痛苦与狂乱一下子得到了安抚,让阿方索越发不愿放开。   陈汝心被他抱在怀里,冰冷光滑的鳞片紧紧贴着她的裸露在外的皮肤,不难受、却让她身体忍不住轻颤,终于她还是开口:“……能让我先穿上衣服吗?”   听到她的话,阿方索松开她些许,布满鳞甲的大手抚上她的后颈,好似在疑问:“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像香甜的花蜜,是到了发情期吗?”   “……不是。”陈汝心表情空白了几秒,道:“人类正常情况下是不存在发情期的。”   阿方索抚着她后颈的手顿住,幽深的黑瞳好似一潭无底沼泽,嗓音带着无法言喻的煽情与魔性:“那人类雌性什么时候会有交配的欲望?”   陈汝心:“……”   “为什么不说话?”阿方索掌心抚摸着她光滑的后背,对她的蝴蝶骨情有独钟,另一只手轻轻捏住她的下巴,让她无法回避。他眼眸沉沉地看着她,嗓音暗哑:“我想知道。”   “……”陈汝心被他拿捏住,此时不得不微微仰头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好似黑色的漩涡,让她没有半点儿挣扎的余力。   见她不说话,阿方索十分有耐心,游移在她后背的手渐渐往下移,一边低下头询问:“告诉我,阿沁。” 第56章   见她不说话,阿方索十分有耐心,游移在她后背的手渐渐往下移,一边低下头询问:“告诉我,阿沁。”   陈汝心:“……”   眼看那手往尾椎滑去,陈汝心的身体不自觉地绷紧,手抵在他胸口,可不知缘由地,她无法将他推开。陈汝心微微仰头看着他的眼睛,胸口微微起伏:“……阿方索,别这样。”   近似于示弱的语气,温顺地犹如待宰的羔羊。   那一瞬,阿方索只觉得一阵心悸,更加地不愿放开她了。   他的手停在她的尾椎处,轻轻摩挲着,带着一股无法言喻的诱惑和魔性,陈汝心脚趾忍不住微微蜷缩,身体好似受到了某种身不由自己的刺激。她胸口微微起伏,仿佛在努力压下那无言的悸动与渴求。   察觉到她身体轻微变化的阿方索面上不动声色,视线落在她浅粉色的唇。   她的唇形很好看,唇珠非常的明显,特别是她此时唇因着呼吸时微张,两唇之间的弓形弧度非常的诱人。阿方索尊崇了心底的欲望,微微低下头覆上她的唇。   一开始他只是试探性地摩挲着她的唇,接着便将舌伸入她口中。陈汝心后颈被他捏着,无法抗拒也没能抗拒,眼睛变得湿润起来,唇微张,任他采撷。   阿方索喜欢她的温顺,轻柔地舔舐着她的口腔内壁,卷着她的舌吮吸着,听着她时不时溢出唇间的浅浅呻吟,阿方索眼底覆上了一层暗色,手抚摸着她的后颈,另一只手箍着她柔软的腰肢,让她的身体更加地贴近自己。   陈汝心浑身无力,眼眸半睁,只能依附在他身上。他身上冰凉的鳞甲没有让陈汝心感到难受,反而缓解了她此时的燥热与不适。   样的姿势和氛围有些不妙,陈汝心不知道该如何才好。她羽睫轻颤,舌尖被他含着,一阵酥麻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溢出声音,本欲反抗的手也变成了攀附在他的肩上,一副任他为所欲为的模样。   察觉到她的举动,阿方索心尖微微轻颤,他的动作瞬间变得激烈起来。陈汝心反抗不能,只能被动地承受着他的亲吻,她的身体开始冒出了细密的汗珠,白皙的皮肤染上了暧昧的粉色。   这回再怎么迟钝的人也该察觉出不对劲儿来,更何况是陈汝心。   “……阿方索,先、放开我。”陈汝心抵抗那股躁动不安的感觉,虽没有挣开他,可整个人显得很不对劲。   阿方索当真松开了她,然后又低头舔去她嘴角的湿濡,一手轻抚她的后颈,“怎么了?”他嗓音还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喑哑:“不舒服吗?”   陈汝心眼角泛着一层水光,微微喘气,道:“不是,是我好像有点不对。”   “哪儿不对?”阿方索把玩着她垂落胸前的发丝,眼睛沉沉地看着她。   陈汝心也说不上来什么,好像身体有点不受控制,特别是被他触碰的时候,那种感觉太奇怪了……这让从来不受情欲影响的陈汝心大脑也开始混沌起来。   这时,阿方索停下把玩她发丝的手,轻捏她下巴,拇指摩挲着她浅粉色的唇,嗓音低低沉沉的,好心将真相告诉她:“缔结共生契约后,你会因我而进入发情期,所以不要离开我身边,更不要让别的雄性碰你。”   陈汝心表情微滞:“……”   “所以你以后也会有发情期了。”阿方索声音虽然依旧冰冷,却让人感觉到他此时心情不错,他继续道:“开心吗?”   “……”陈汝心明白过来了,“……我会怎么样?”   “当我有需求的时候,你会受我影响,但不是强制的,忍忍也可以过去。”阿方索似乎察觉到她的不安,眼神带着一丝戏虐:“共生契约是不会伤害你的。”   此番话,今日的陈汝心尚不能明白所谓共生契约不会伤害她是什么意思,等她明白过来的那一天,才知道眼前这个人付出了怎样的承诺。   “共生契约对你有影响吗?”   闻言,阿方索愉悦地低下头啃咬着她的脖颈,吐息洒在她敏感的颈侧,冷感而悦耳的嗓音贴着她耳际低低响起:“以后你就知道了。”   “……?”陈汝心不解。   阿方索面上的细鳞颜色淡了许多,细鳞的颜色更加接近于银白色,此时他嘴角微微上扬,竟令人下意识屏住呼吸。   他脸上的鳞片没有消失,头上的黑色犄角也没有消失,还是这个模样,偏偏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妖邪的魔性。   见陈汝心怔怔地看着自己,阿方索指尖挑起她的下巴,“怎么了?”   “……不,没什么。”陈汝心回过神,摇了摇头。   “不许这样盯着别的雄性看,除了我,知道吗?”阿方索说这话的时候,十分霸道地在宣誓自己的主权。   陈汝心点了点头,她想她此时应该把衣服穿上会比较好。   然而,阿方索好似完全没在意,搂着她的腰肢,他喜欢与她肌肤相贴的感觉,让他非常舒服,觉醒期间的疼痛与不适好似完全消失了般。   其实并非对她没有欲望,而是因为共生契约的关系,他本能够感觉到她此时并不适合做这样的事,所以慢慢压了下来。换而言之,共生契约实质上就是伴侣,哪怕披着主人与宠物的壳子。   最终,陈汝心还是开了口:“我的衣服呢?”   “扔了。”阿方索回答地很干脆。   陈汝心却是疑惑:“为什么?”   阿方索摩挲着她的腰肢,眼眸微眯:“我不喜欢你身上沾着虫子的味道,还是雄性。”   “……那我穿什么?”   阿方索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出去,很快手上拿着一套干净的换洗衣物走进来。   把衣服放在她身边,阿方索好似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开口道:“你身上的味道确实和平日里有些不一样,现在感觉更明显了……你有感觉到不舒服吗?”   陈汝心下意识地摇头,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顿住。   “怎么了?”阿方索没有漏过她脸上一丝异样。   却见陈汝心摇了摇头,对上他的眼睛:“没什么……我换衣服。”   这一回,阿方索倒不再为难她,离开了卧室。   陈汝心将衣服换好,然后打开光脑,找到原主的个人信息库,找到了自己要的东西。   果然是因为临近生理期的原因导致机体发生了变化吗?   生为人类自然对这种反应没有那么明显,可对于其他种族来说,这无疑是在释放一种特殊的信息素……   ……   然而过了两天,阿方索好似明白了什么,便不再询问。   只是不让她乱动,晚上睡觉也抱着她,陈汝心不知道的是,在她睡着期间,阿方索总是会抚摸着她的小腹,然后眼底露出一抹十分温柔的神色。   这些时日,陈汝心睁开眼,总会发现自己整个人都依偎在他怀里。奇异的是,陈汝心发现他的怀里很温暖,不再是一如既往的冰冷触感。   生理期过后,阿方索很快就发现了她身上的气息再次发生了变化。   是一种很诱人的信息素,偏偏她自己毫无察觉。   这日,陈汝心沐浴完毕,出来后见阿方索一直看着自己,不由问道:“怎么了?”   “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阿方索眼眸暗沉,嗓音微哑:“比那天更浓郁了。”   陈汝心好似察觉到了什么,轻声道:“……别在意。”   这几日,阿方索觉醒期间的反应轻了很多,只稍微忍耐一下便过去了,所以心思都落在了她身上。此时渐渐受她影响,阿方索有些躁动,将她拉入怀里,手抚在了她的后颈,低下头看着她,嗓音也因着欲望变得沙哑起来:“是你在引诱我。”   “我没有。”陈汝心此时长发被盘起,即便沐浴后,身上依然穿得整整齐齐,似乎不太明白他说的引诱从何说起。   阿方索手心微冷的鳞甲在她后颈处摩挲,陈汝心的身体微颤,竟让她舒服地下意识地眯起了眼。这样温顺享受的神态对阿方索来说,毫无疑问是一种无声的邀请。   “还说没有。”阿方索环着她腰肢的手微微用力,让她身体更加贴近自己,她身上有着沐浴后的馨香夹杂着她身体散发出来的一种浓郁诱人的甜香,像是某种特殊信号,让他想要……狠狠地将其压在身下为所欲为……   阿方索呼吸也变得有些粗重,箍在她腰间的手顺着她的背抚摸,最后抚上她的脸颊,手指停留在她红唇上,黑色的鳞甲与红色柔软的唇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这样的视觉冲击让他呼吸微滞。   “……阿方索。”陈汝心轻喃他的名字,想要离开,可偏偏后颈被对方拿捏住,也不知道他碰到了什么地方,让她整个人浑身有些无力……唇无意识地微张,呼吸频率也乱了。   这次,阿方索没有克制自己,顺着内心的欲望将中指食指探入她湿软的唇舌中。他的动作很轻柔,食指轻轻摩挲着她粉色的舌面,逗弄着她的舌尖,湿濡温暖的感觉让阿方索眼底的黑变得愈加深重……   他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将手指从她口中抽离,暧昧的银丝被拉长,仿佛在留恋亦或者不舍,无端地添了几分淫靡之态。   阿方索看着她的眼神宛如上古饕餮凶兽般,那是属于猎食者的残忍与强势,只见他低下头看着还没有回过神的陈汝心,嗓音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魔性:“我们来做更舒服的事吧……” 第57章   阿方索看她的眼神宛如上古凶兽,那是属于猎食者的残忍与强势,只见他低下头看着还没有回过神的陈汝心,嗓音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魔性:“我们来做更舒服的事吧……”   “……什么?”陈汝心一时间没有缓过神来,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还有一种陌生的并不属于自己的早动感。   阿方索对她的反应十分满意,拇指摩挲着她的唇,“人类管这种事叫做鱼水之欢?”   “……”陈汝心意识回笼,看着他,“你到了发情期?”   阿方索眼底蓄着一抹笑意,“和你缔结共生契约后,我的发情期就变成不固定了。”   “……?”   阿方索质感冰冷的嗓音在此时透着一丝难言的魔性,邪肆极了:“成年后若未与人缔结共生契约的话,我将每年在固定的一段时间才会进入发情期。现在因我与你有了这个契约,所以随时都可以……”   “……”陈汝心懂了,又问:“你要做?”   ……做?阿方索心下一动,好似在与她确认:“你愿意与我交尾?”   陈汝心平静地看着他:“如果是你的话……”   然而,她话音未落,便被阿方索打横抱了起来——   陈汝心反射性地搂住了他的脖颈,“你要……现在?”   却听到他粗重的喘息声,以及因着欲望嗓音变得压抑沙哑的声音:“我等不及了。”   下一刻,陈汝心倒在柔软的大床上,接着便被阿方索压在身下。   看着她温顺的模样,阿方索那覆着鳞甲的手摸了摸她的脸颊,眼底露出一抹渴望:“我想看着你的脸做。”   “……别、现在还不行。”这点,陈汝心没能答应他。   阿方索压在她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为什么?”   陈汝心别开视线,然后轻闭双眼,轻声道:“你不会想看到的。”   “我不在意你什么模样,只是想知道你真实的模样。”阿方索反而更加在意了,可她脸上的面具除非本人自愿取下,只能靠强硬的手段残忍将面具剥离,但这种手段不会用在亲近之人的身上。   陈汝心知道他性子偏执,睁开双眼,对上他黑沉沉的眼眸,抬手搂上他脖颈,主动吻上他的唇。   陈汝心毕竟不是生手,接吻的技巧也被人练出来了。她先是轻轻舔舐着他微凉的唇瓣,舌尖描绘着他的唇,然后才试探性地将舌探入他口中。   阿方索体温偏低,口腔微凉,陈汝心轻轻含住他的舌吮吸着,时轻时重。   被她举动怔住的阿方索回过神,然后直接将她重重压住,阿方索的吻再没有了先前温柔,变得极具侵略性,陈汝心连回吻的动作都做不了,只能被动地接受他的巡视。   直到感觉到身下之人喘不过气来,阿方索这才稍稍松开她些许,双唇间拉开的银丝淫靡让人蠢蠢欲动。   他哑着声音:“叫我的名字。”   “……唔,阿、阿方索……”陈汝心声音断断续续,只因他的手从衣摆下探入,让她那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敏感的身体有些受不了。   阿方索黑沉沉的眸子盯着她,手中的动作却变本加厉地巡视她身体每一寸敏感点,冰冷的声线却让人浑身一阵酥麻:“继续。”   “……阿方索、唔阿方索……阿方索……”   陈汝心的声音因着那一阵阵刺激,尾音轻颤,那近似于哭腔的声音让阿方索愈加兴奋。   将她身上的衣服慢慢褪去,阿方索抚摸着她的身体,感受到她的身体因着自己的抚摸而在他掌心轻颤着,那惹人怜爱的模样让阿方索眼神变得愈加危险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传来敲门声。   意乱情迷的俩人迅速恢复清明,阿方索眼底闪过一道杀意,却还是强制忍下,伸手给陈汝心将解开的衣扣重新扣回去。   下了床,阿方索去开门。   打开门,却见几日不见的老板娘出现在门口。   当看到阿方索衣衫略有些不整的模样,顿时暧昧地笑了起来:“抱歉,在这种时候打扰您了。刚一位先生来过,让我将这封信交给跟您在一起的那位人类小姐。”   说罢,却见身材肥硕的老板娘将一封印着金粉云纹请帖模样的信笺递给他,“东西我送到了,就不打扰两位,你们请继续。”   阿方索接过,那老板娘便笑着离开了。   这种信笺只有联邦权贵才会用。阿方索掩去眼底的异色,转过身面对陈汝心之时看不出一丝异样。   此时陈汝心也下了床,衣衫整齐看不出一丝不妥。见他拿着有些眼熟的信笺走了进来,陈汝心问道:“怎么了?”   “有人亲自送过来的,说交给你。”阿方索走到她面前,将那信笺给她。   陈汝心心下微沉,伸手接过。   这样的信笺确实是只有联邦权贵才会用的,是谁?   那一刻,陈汝心并不想当着阿方索的面将信笺打开,她垂眸思索一番,还是打开。   信笺上的字迹很眼熟,她一眼便看到落款上的名字——陈瑜熹。   是原主同父异母的妹妹。   上面倒是没有写什么,只是简单的措辞优雅的问候,可光能够找到她这一点,可知的信息便足够多了。   看来,必须立刻离开这个四等星球了。   阿方索从始至终都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见她把信笺合上随意将其丢入垃圾桶内,随着一声轻响,那信笺便化为了粉末。   阿方索走近她,手指插入她发间,低下声音:“现在也还不能让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吗?”   陈汝心摇了摇头,还不能。   “那什么时候可以呢?”阿方索手抚弄着她的脖颈,微微低下头:“什么时候你才会愿意让我看到真实的你?”   他深邃黝黑的眼眸带着一股迫人的气息,那是一种极其危险的气息,危险中夹杂着一丝不安和戾气。   陈汝心缓了缓神,终于说了一个具体的时间:“下个月。”   到那时,阿方索可以彻底觉醒身为Genesis的力量。而她,必须在他觉醒前阻止联邦军部对奥古斯帝国的秘密行动。   若说先前,陈汝心只是想要确定自己心底隐隐的猜测,阻止他觉醒Genesis的力量,那现在便是想要让他继续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回想上个世界,陈汝心呼吸微凝。那个时候她说要保护他,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这几日,外边并不平静。三名虫族的死亡在某些人眼中事态变得严重起来,可他们居然找不到半点儿有利用价值的线索。   陈汝心谨慎地不出门,也不让阿方索离开。   算算时间,她确实是时候该带阿方索离开去下一个地方。   然而,就在这一日,陈汝心和阿方索说了离开的想法,阿方索倒没什么意见,于是行程就这么决定了下来。   俩人决定晚上离开。   然而,也就是当天下午。   陈汝心光脑私人信箱里收到一份加密信件。   通过特殊方式将其解开,看到上面简短的两行字,却让陈汝心瞬间最蹙起了眉。迅速将信件粉碎,陈汝心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做才好。   原主的父亲已经定位到她的位置,在那座离灯塔最近的高楼内等她。   ……该去吗?   那阿方索呢?陈汝心迟疑了。   可若是不去,必然会被那个官场老狐狸发现什么蹊跷。虽然原主早先从军部申请了三个月的假期,可一举一动必然受到父亲眼线的关注……而今,居然亲自来找人,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就在陈汝心透过窗子望着远处的灯塔出神的时候,阿方索走了进来,从她身后将她抱住:“在看什么?”   “我要出去一趟。”陈汝心还是选择了跟他坦白,“出发之前会回来。”   “我跟你一起。”   陈汝心转过身,看着他:“不行,你现在还不能出现。”   “阿沁,”阿方索轻抚她脸颊,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把面具摘下来,好吗?”   陈汝心抬手覆上他满是鳞甲的手背,柔声道:“再等等。”   她知道他顾虑什么,也知道他这个要求很正常,可偏偏她就是不能答应,否则先前所做的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那些所有的行为在阿方索的眼中,便会变成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毕竟原身确实做出了杀他行为。若是让他看到这具身体本来的模样,也许会发生更加不可挽回的事情。   这一点,现在的陈汝心并不敢赌。   可也许……阿方索其实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呢?   不,不可能。   陈汝心很快在心里否认了这点。   ……   离开的时候,阿方索拉住了她,吻了吻她的眉心:“我等你回来,我们一起离开。”   “好。”陈汝心微微踮起脚尖回吻他的唇,“我很快就回来。”   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远处,阿方索眼眸暗沉无光……他望着远处那高耸的灯塔,以及那四周密布的星眼,眼底闪过一道戾气。   ……   陈汝心刚走出贫民窟,一架外形十分低调的飞行器解除隐身模式后出现在她面前。   飞行器的门自动打开,一位身着黑色军服的男人走了下来,朝她敬了个礼。   “陈汝心少尉,请。”   男人与她军衔相当,态度却十分恭敬。看到飞行器上并不明显的标记,陈汝心没有犹豫便走进飞行器。   飞行器起飞,朝着灯塔而去。   陈汝心坐在后座,扫视了眼飞行器内部,一看便是军部配置,这种并不仅仅是飞行器,甚至可以作为机甲使用,是联邦最新研制出来的新式武器,而这种东西一般只会优先给特殊人员配备。   而眼前这个男人只是少尉军衔……   陈汝心隐隐察觉到一种莫名的违和感,透过窗子看向外边,雾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她闭上眼,这飞行轨道,根本不是灯塔的方向!   就在她睁开的那一瞬间,她的座位突然发生了骤变!不过短短两秒,陈汝心便被枷锁固定全身,无法动弹。   陈汝心冷冷地看着那男人,“你做什么?”   男人面无表情,不卑不亢地回道:“奉元帅的命令将您带回联邦。” 第58章   就在那一日,暮色降临,阿方索站在窗前等了很久很久。   黎明时分,当天际第一抹阳光透过玻璃窗洒了进来,晕染在那个在窗边站了一宿的男人身上。   黑色双翼展开,遮住了外边投射进来的光线,室内瞬间暗了下来。   “原来,你也是背叛者。”   低沉的呢喃宛如恶魔的低语,他笑了起来,布满细鳞的脸上在那一刻妖邪地可怖,呼吸也变得黏腻起来,“阿沁,你到底是谁呢?”   “期待再次见到你,我的阿沁。”   ……   >>>>>   经过漫长的飞行,终于在七天后,飞行器再次变换形态降落在联邦的行政区域外。   一直困着陈汝心四肢的仪器解除,前座的男人率先下车,然后替她拉开门,道:“多有得罪,在下也是奉命行事。”   陈汝心冷冷扫了他一眼,走下车。   抬头看着随处可见的军部机器人出入的那栋近似于透明的金属建筑,顶头最上方可见一个悬空而立的星眼。   那个星眼宛如一个旋转的小型蓝色星球,外观像极了古老地球的模样。   然而,这是属于联邦军部一个巨大的数据处理器,整个星球都在它的监视之下,甚至还负责监控周边星球数据。   这儿的画面陈汝心并不陌生,融合了原主的记忆后,她知道这儿便是联邦权利中心的位置。每一个对周边星球产生重大影响的决策便是从这儿发出的。   陈汝心手往脸上轻轻一碰,覆在脸上宛如第二层皮肤的面具瞬间缩小糅合至弹珠模样,将其收起,走进那栋建筑。   经过层层防卫系统的扫描确认身份,中央大厅投放出了她的全息影像。   庞大的信息库在不停的运转,确认她的身份。   最后,也不过短短几秒,这些信息便被中央智脑处理完毕,一道一道门相继为她打开。   那个送来过来的男人没有命令也是没有资格进入这里,所以一路只有陈汝心一个人。   四周负责警戒的军用机器人守在他们的岗位上,直接按着中央系统发出的指令行动。陈汝心走过白色金属制的通道,一扇一扇金属门在中央系统的控制下打开。   穿过明亮宽敞的长廊,在一扇大门前停下。   这时,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欢迎陈汝心少尉。”这是中央智脑的人工合成电子音,那是已经接近于人类年轻女性发出的声音,听不出一丝违和感。   陈汝心把手覆在旁边的感应器上。   中央智脑的人工合成音再次响起:“您的身份确认完毕,元帅在里边等您。”话音落,那道大门缓缓打开——   光线有些刺眼,陈汝心顿了顿,走了进去。   抬眼便看见一位身穿白色军服的中年男人坐在最上首的位置,在他下边分布着各级军官将领,明显正在会议中。   陈汝心面上不动声色,看向最上首的那个中年男人,也就是原主的父亲。   联邦元帅有七位,权势滔天的有三位,原主父亲便是其中之一。   陈汝心的到来并未引起旁人的在意,会议很快结束。所有人陆续离开,会议室最后只剩下陈汝心和为首的陈嵘元帅。   陈嵘看着她,居高临下的气势并未因为这是自己的女儿而收敛半分,只听他平静地问:“听说你拒绝与奥古斯王子见面,反而私自跑到一个四等星球的贫民窟去了?”   陈汝心微微垂首,回道:“去补给能源。”   听到她的态度,陈嵘也没有露出不满,或者并不在意她的答案,继续道:“你是军人,服从命令是你的天职,我希望你明白这点。”   陈汝心神态看不出什么情绪,应道:“是。”   “你母亲早亡,你与柔儿不亲近,不愿她插手你的婚事,可埃德加一个下等平民怎么配得上你的身份?”陈嵘语重心长,叹了口气:“奥古斯王子虽然不是人类,可将来好歹是一国之君,我也是为你好。”   陈汝心实在不愿与他在这儿虚与委蛇,便直接开门见山问道:“父亲这一次叫我过来,所为何事?”   “前几天情报局发来一封信函,据说奥古斯王子下落不明,随从人员也失去消息。”   陈汝心抬眸看向他,没说话。   “你是未来奥古斯王室的人,理应去拜访一下奥古斯的王,以奥古斯王子未婚妻的身份。”陈嵘一脸慈爱地看着她,又不着痕迹地敲打着,“埃德加上尉已经被派往执行秘密任务,没有一年怕是回不来,你好自为之。”   这话要是换成原主听到,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此番陈汝心听到他话,神情冷淡,看不出一丝异样。陈嵘以为她听进去了,又叮嘱道:“会有人给你安排行程,你只要走个过场就可以了。”   “……是。”陈汝心垂首应道。   看来,对奥古斯帝国的行动还未展开吗?陈汝心虽然心底疑惑,但面上不动声色。   于是,两天后。   在相关人员的安排下,陈汝心乘坐联邦军部的飞行器前往奥古斯帝国所在的星球。   原主并未真正与奥古斯现任国王见过面,只是从影像和资料上知道一些。现任奥古斯的王十分低调,鲜少出现在公众视野,上一次出现在公众视野还是因为奥古斯王子阿方索的婚事。   其实,陈汝心至今仍想不明白,奥古斯的王为什么会选联邦元帅之女成为王妃。难道是为了后代繁衍?思及此处,陈汝心眼眸微垂,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整个星域中,唯独人类寿命短暂,偏偏繁衍能力想必其他种族极为强悍。   若是因为这个原因,倒也解释的清。   抵达奥古斯帝国的时候,前来迎接的是多尔伯爵。随他来到王宫,陈汝心见到了奥古斯的国王。   和初次见到阿方索的模样很像,皮肤上覆着深蓝色的鳞甲,五官较为深邃,乌发微卷,看不出真实年龄。他待陈汝心的态度十分平和,完全没有一国之君的架子。   可陈汝心并不会因此而失了礼数。奥古斯的王能够在联邦咄咄相逼之下不受任何影响,子民依然安居乐业,这就足以说明这位王并不无能。   坐下后,是简单官方的寒暄。   随后,“你见过阿方索了吗?”   突然地,陈汝心听到奥古斯的王这样问道。敏锐地,陈汝心发觉室内只剩下两个人,女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退下了。   陈汝心看着这位王黑色的瞳眸,摇了摇头,不能说。   很快,阿方索就会回来。   但这一点,她也同样不能说。   休伯特见她摇头,便只是温和地朝她笑了笑:“这样啊……”   语毕,休伯特看向她右手边放着的模样精巧的盒子,问道:“这是什么?”   “给陛下带的礼物。”陈汝心如实交代,然后将木质盒子捧给他,“希望您喜欢。”   休伯特接过,温和地道了声:“谢谢。”   陈汝心看着这位王,抛去种族外貌,休伯特周身气质看起来更像温润如玉的教书先生。   “以后,阿方索那孩子就拜托你了。”   突然,听到奥古斯王这样的话,陈汝心微惊。   却见休伯特微微笑了笑:“你和上次见的时候很不一样,也许我不该怀疑预言者说的话……”   “……陛下您见过我?”陈汝心问道。   休伯特好似陷入了回忆中,他笑着回道:“在你还小的时候,我带着阿方索远远见过你一面。”   原主并没有这样的记忆,“抱歉,我不记得了……”   “当时没有打算出现在你面前,很多事情顺其自然便好,只是当时的我并不明白这点。”休伯特说到这儿,黑色温润的眸子看了她一眼,“现在却有点明白了。”   陈汝心没有听明白他的话,但也没有开口追问。   倒是休伯特开口道:“听随访者说,你接下来还有别的行程?”   “是的。”陈汝心还要替父亲去γ星参加一个所谓的宴会。   休伯特看着她,“我让人护送你们去吧。”   陈汝心无法拒绝,便道:“多谢陛下。”   于是,很快陈汝心便离开了奥古斯帝国,一行人踏上了前往γ星的行程。   然而就在陈汝心刚离开奥古斯帝国,便传来奥古斯国王命垂一线的消息。   而陈汝心抵达γ星后,才得知了这个消息。   与此同时,Win-12星,贫民窟发生了异动。   一股特殊的能量向四周扩散开来,这巨大的动静毫无引起了Win-12星高层的注意,可奇异的是,除了贫民窟的一家小旅馆损失了一间房,并未造成任何损失。   而那小旅馆的老板娘被问那间屋子住的客人是谁的时候,老板娘这才回过神来,她茫然地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前来调查的人也觉得奇怪,因为老板娘并未说谎。这股能量的异动太过特殊了,像极了返祖的觉醒之力。   这一点被前来调查的人记了下来。   经过这几天收集线索,什么也没能查到,这才向上禀报,然后将人手从贫民窟撤走。   后来,又过了半个多月,一架并不惹眼的飞行器停在了贫民窟。   身披黑色大衣的男人走了出来,夜色下,他站在曾发生异动的小旅馆前,走进那间唯一被毁掉的屋子内。他的眼睛瞬间变成了橙黄色,原本属于人类的皮肤也变成了独属于虫族的外皮。   他在屋内走了一圈,走到了被毁掉的窗前,地上留有一片焦黑的痕迹,他半蹲下身,将手覆在上面。   好一会,他突然睁开眼睛,橙黄色的眼睛里居然是一片来自于本能的惧怕与恐慌,声音也不自觉变得尖锐起来:“Genesis……Genesis觉醒了!” 第59章   Genesis,传说中模样可媲美天使、实力强悍如上古魔神的高贵种族。   星域古老世家古籍中记载:他们背生白色双翼,面容俊美,无情无欲,那是宇宙的维序者。   然而,万余年过去,从未有生灵目睹过Genesis的真实面目。   于是,这样的传说便随着历史的长河逐渐被淡忘。   而今却以这样的方式让心怀叵测的虫族率先知道,这个消息犹如悬在虫族头顶上的那把刀,教他们惶惶终日。   当虫族的女王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恐惧浮于面上,连忙召集群臣商量法子,只求那位能够怜悯他们的无知冒犯……   可只要想到当初便是自己命令埃德加取得奥古斯王子体内的珪用来维持容貌的行为,便浑身止不住在发抖……   ……   宇宙历4927年,九月二十九日,晚。   奥古斯帝国国王休伯特?维托斯于王宫逝世,原因不详。   消息传出,举国震惊,一时间国内秩序混乱。   同年十月一日,联邦军部以支援奥古斯王室平乱的名义进军奥古斯帝国。   身在γ星的陈汝心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还在宴会中,她的心头涌上不好的预感,迅速从宴会中抽身离开。   那日奥古斯王对她说的话历历在目。那一天,他说将阿方索拜托她……这句话陈汝心并不明白究竟何意,而今却隐隐明白了一点。   奥古斯王究竟知道了什么?又为什么说出那样的话?   还有……预言者,是谁?   这些,陈汝心尚未不知。   然而这时,回程受阻,随行的那几个军官立刻换了副面孔,将陈汝心变相地软禁。   待在行馆中,陈汝心打开自己的光脑,什么也查不到。   这一次的行动中,她究竟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   陈汝心站在这个世界特有的建筑内,望着外边四处的冰冷高耸的建筑物,眼底一片寒凉。   ……   同一时刻的奥古斯帝国所在的星球。   天空出现了一片白色耀眼的异象——有人看见了一对白色的羽翼,可细看时,却什么也没有。   ……好似那一瞬只是幻觉。   此时的奥古斯王宫宛如联邦的行馆,四处遍布了联邦军人的身影。   Genesis目之所及,看到便是这样的景象,他眼底一片漠然,将闯入王宫者尽数抹杀。   这样的动静立刻引来了联邦军部高层的注意,当他们看到传送回来的全息影像时,恐惧瞬间将他们笼罩。   “……那是……Genesis。”   影像上的画面十分清晰,那位背生双翼的Genesis回过头,那深邃俊美的面孔令所有人心底一惊。那一瞬,仿佛他就站在面前,那让人颤栗的感觉无端地袭遍全身。   “……Genesis竟真的存在,我们的计划怎么办?”   陈嵘回过神,看向在场的几位同僚,幽幽开口:“不知诸位有何良策?”   年近六十的余向阳身着白色军服,肩章上的金色徽记显示的是他身为元帅的身份。只见他思付良久,看向陈嵘,缓缓开口:“弃车保帅,计划暂停。”   “附议。”   “附议。”   “……附议。”   “余元帅的方法可行。”   “附议。”   圆桌前,联邦七位元帅都聚齐了,他们并非真身到场,而是通过中央智脑的连接来参加这一次紧急的临时会议。   所以一眼望过去,只有雾蒙蒙的身影,只有参与会议中的人才看得清彼此的模样。   陈嵘听到他们的答案,面不改色,仿佛那即将成为弃子的人与他毫不相干,眼皮也不眨一下,道:“如此,可行。”   于是,一道秘密军令立刻被中央智脑传达至身在奥古斯帝国的联邦军人们、以及身在γ星的联邦军官们。   ……   这一日,陈汝心终于被许可返回联邦的Are星。   只是回程的规格明显比来时高了几个等级,犹如押送危险战犯,不容分毫闪失。   陈汝心内心疑惑,却也不动声色。   走上前往Are星的星舰,陈汝心被领到一个宽敞舒适的房间,里边无论什么设施都一应俱全。   那些人全程沉默,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她被限制了自由。   陈汝心环顾四周,设施高端奢华,却也是最坚固的囚牢。   联邦军部究竟在打什么注意?   返回Aer星,需大约四天时间。   陈汝心倒是也不急,安心住了下来,屋子里有机器人管家的存在,一日三餐和其他也并不需要见外人。   解决完晚餐,陈汝心和往常一样打开智脑。   就着奥古斯帝国国王去世的消息搜索相关信息,发现还是一无所得。   不想睁眼瞎,于是陈汝心便在意识海里询问系统。   “原本的结局中,奥古斯帝国的王是怎么死的?”   “宿主你问这个干什么呀?”系统沉寂太久,话也不自觉地变多了起来,“其实现在宿主的任务进度还是不错的,宿主不要太担心啦~”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呃……”系统语塞,然后回道:“被人害死的。”   “被谁?”   “就是被宿主寄居的这具壳子呀~”   陈汝心心底一凛,接着问道:“什么意思?”   “就是宿主以为的那个意思啦~”系统声音越来越小,“……你很快就知道了。”   说完,无论陈汝心说什么,系统都装死。   既然原本的结局中,休伯特是因原主而死,那自己并未做什么才是……   不,不对。   随行官给自己备的那个礼物!   陈汝心眉微蹙,原来是自己大意了……   就在这时,外边响起脚步声。   陈汝心站起身,门被打开——   几个身着黑色军服的男人走了进来,为首的那个中校手上拿着一份文书,态度冷硬地看着她,说道:“陈汝心少尉,你因涉嫌杀害王子并谋害奥古斯国王,严重挑拨两国关系,罪行恶劣,现根据军部的命令将你带走!”   接着,他身后走出几个同样身穿军服的男人,军衔稍低些,但也比她高一级。   双手被强制戴上特制镣铐,陈汝心全程不发一言。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   “跟我们走吧。”   为首的那个军官态度分外冷漠,其他几个人亦神情严肃地看着她,眼底分明写着恨不得立刻送她去服罪。   然而,陈汝心只是淡淡开口:“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以上罪行?”   “证据确凿,联邦军事法庭上自然会让你心服口服。”中校冷眼看着她,眼底隐隐露出一丝不屑,“我劝你还是认罪吧。”   “……”陈汝心看着手上银灰色镣铐,几乎没有重量,可却十分坚固,甚至镣铐在遭到外界的破坏时会启动里边的自毁系统,里边的特殊药剂会在001秒内注射进犯人的体内,视为畏罪自杀。   陈汝心淡淡看着他,也不应他的话。   之所以没有反抗戴上这副镣铐并不是因为没能力反抗,而是反抗也是无用功。   想了想,陈汝心突然问道:“尤斯塔斯.康斯特布尔少校呢?”   中校神情冷漠,冷声道:“联邦军部没有这个人。”   ……那个礼物,便是尤斯塔斯.康斯特布尔少校交给她的。看来是被军部彻底抹杀了这个人的存在,也只是政客们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然而她的境遇也并不比他好上多少就是了。   从眼下的情况来看,无一不是说明了一点,那便是联邦军部的秘密计划受阻,并且发生了超出他们掌控的事情。   而这件事情关乎到联邦的存亡,为了保全联邦而不得不将她推出去。   ……原来,是阿方索回来了吗?   陈汝心也许自己也没有发现,此时的她眼睛里虽然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却意外地显得十分平和。   接下来,陈汝心被他们关押在了一间空间狭小的密室中,待命。   密室里几乎感应不到时间的流逝,她的光脑被解下,没有与外界联系的工具,只能坐在冰冷的金属固定的凳子上。   陈汝心靠着身后冰冷的墙壁,合上眼休息片刻。   密室外边对她的一举一动都检测着,密室并不是单纯的密室,外边可以清晰看到里边的一举一动,里边的人却无法透过冰冷的金属墙壁看到外边,那是一个绝对封闭的世界。   在她的手上,特制的镣铐连接起来的不是金属,而是恍若流光的线,煞是好看。   不知道过去了几天,星舰抵达了联邦所在的Aer星。   密室的门被打开,将她带走的依然是那个中校军官,至今她仍不知对方姓名。   陈汝心走下星舰,离开的时候与回来是截然两种的待遇。   看到下方负责警戒的军人,陈汝心姿态凛然,镇定自若,看着一点儿也不像罪大恶极的囚犯。   从中间那条道上走过,在她的身后,两边都跟着全副武装的联邦特殊部队成员,他们身上配备的是最尖端的武器,每一个都是战场上让人闻风丧胆的角色。   陈汝心被他们押上飞行器,她安静地坐在位置上,望着外边快速闪过的画面,夕阳映在她那张过于光华艳丽的脸上,徒添了一丝说不出的颓靡感。   十分钟后,飞行器停下。   陈汝心下了飞行器,看着前方威严宏伟的建筑,走了进去。   门一扇一扇打开,陈汝心被身后的特殊部队押送到了联邦的军事法庭上。   最后一扇门被打开。   里边灯光太过明亮刺眼,陈汝心下意识地垂下眼眸,待适应了这样的光线这才微微抬起头。   在那长长的通道上,陈汝心一眼便看到了那个拥有浅金色长发的男人,他身上穿着华贵的白色金纹立领修身长袍,那是奥古斯王室的日常装束。   他的背影很高大,也很熟悉,只是他的周身仿佛被什么隔绝,冷酷、优雅这两个词在他身上被很好的诠释了出来。   就在陈汝心脑海中闪过这些念头的时候,那人缓缓转过身…… 第60章   他缓缓转过身……   那是一双紫罗兰色的眼镜,如此深邃的紫罗兰色,让人下意识地摈呼吸。那片紫是一片冷漠与荒芜,竟让人一下子宛如坠入无边的深渊。   陈汝心视线从他身上越过,脚下步子未曾停顿,就这样从他身旁走过,然后站在了被告席上。   随着最上首的法官阁下开始念着陈汝心一条一条的罪状,在场的人无不义愤填膺地看着她,仿佛她若不死,便难以平息众怒。   唯独那位金发青年从始至终看不出什么态度,眼前的一切于他来说,仿佛只是一场闹剧。   最后,法官阁下问道:“被告陈汝心,你可认罪?”   “不认。”   法官好似就是等着她这句话,道:“把证人带上来。”   很快,陈汝心看到一个虫族雄性被押送了上来,那是——原主的情人埃德加。   原来,虫族女王思来想去,最终决定与联邦合作。   虫族女王与联邦一拍即合,达成了共识。而埃德加为了保全家族荣耀,则义无反顾。   于是,便有了这样一幕。   埃德加的间谍身份暴露,非但没有引起联邦的愤怒,反而在这样的场合下乐见其成。   当埃德加出现的时候,金发男人眼睑微微一动,很快又毫无声息。   陈汝心看到埃德加的时候,并不意外。   于是,埃德加将自己如何教唆原主,如何对身为奥古斯帝国的王子下杀手的事实。原主心中憎恨奥古斯王子,以及一手促成这桩联姻的奥古斯王。   他交代了原主如何将匕首刺进了奥古斯王子阿方索心脏的事实。   法官再一次发问:“陈汝心,这可是事实?”   这一点,陈汝心确实无法反驳,沉默。   于是,军部中人再次拿出了陈汝心递给奥古斯王国的那个礼物。   礼物是一颗放射性原石,对普通生物无作用,却对奥古斯王室中人有着致命的伤害。   装着礼物的盒子只残留了陈汝心的指纹与奥古斯国王的指纹,铁证如山,辩驳已无意义,他们一心欲将陈汝心逼上绝路。   然而,他们还是成功了,毕竟从一开始便不曾给过陈汝心辩解的机会。   到了最后宣读审判结果,全体起立,法官阁下大声宣道:“……判处陈汝心无期徒刑,监禁于725号监狱……”   判决下来,陈汝心很快被带走。   在经过金发青年身边的时候,陈汝心黑色长发被风带起,发尾不经意间拂过他的衣袍,金发青年眼底露出了一抹难以言喻的光,介于蔑视与嘲弄之间,稍纵即逝,恍若错觉。   他站在原地,那地方本来是不能滞留的,可无人敢对他的行为置喙。他身形修长挺拔,俊美深邃五官宛若玉石雕刻。   哪怕属于Genesis的白色双翼被收起,可他身上的气息却让在场的所有人无不小心翼翼。   而Genesis好似只是来旁观这场闹剧。   等陈汝心被带走了,他看向虫族埃德加的方向,薄唇微启,冰冷的声线带着血腥与残酷:“冒犯奥古斯王室的你,身为虫族间谍的你,狗彘不食其余,罪不容诛。”   他的手轻轻抬起,指尖点向他的方向。在他的指尖处,黑色的虚无压缩扩大,瞬间击中了埃德加的身体。   埃德加身体一颤,没有疼痛感传来,只是身体好似被什么看不见的力量碰到了。他微微低下头,身体四分五裂,很快便被黑色吞噬,埃德加瞳孔微缩——扩散,一片黯淡死寂。   在他曾站过的地方,没有留下一丝痕迹,整个人仿佛凭空消失了般。   在这样庄严肃穆的军事法庭上,所有人屏住呼吸看着Genesis的作为,却无人敢有异议。   Genesis视线越过众人,落在了陪审团上。   “欲壑难填的人类,本不该妄想不属于你们的时间。”Genesis的话类似于规劝之言,又似警告之语:“否则,你们必亡。”   说完这句话,Genesis转身离开,背后的白色双翼展开,宛如神袛降临,消失在原地。   直到Genesis离开后,陪审团内的几位元帅脸色都极其难看。也许在场的众人并不明白Genesis刚才所说之话究竟何意,可没有人比他们更明白Genesis的警告之语。   不是不处置他们,而是高傲的Genesis不屑与他们虚与蛇委,所以才有了这样的警告。   对于身居高位的他们,这样的话犹如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扫了两耳光。面红耳赤的同时心火难消,犹如一颗种子在心底扎下了根,只待时机到了枝叶蔓延。   庭审结束,几位元帅被护送离开,所有人相继散场。   而此时的陈汝心被特殊仪器蒙住了双眼,双手与双腿也被仪器捆住,然后被推入水下的通道中……   “宿主,您现在感觉怎么样?”也许是察觉到了一丝不同,系统有些担心起来:“不要睡过去,也不要怀疑自己的存在,您还有我啊……”   就在系统喋喋不休的时候,陈汝心轻轻一句:“闭嘴。”成功地让系统消停了下来。   725号监狱是无声的水下监狱,那水并非单纯的水,而是一种可以教人失去重力,甚至感觉不到自身的存在。   那水隔绝了声音,犯人在失去了视觉与听觉的同时,会渐渐失去感知,日渐已久,人的精神崩溃,不出半年便会悄无声息地死去,然后被处理掉。   “宿主,我给您讲故事吧。”   “不必。”   “不要这么冷淡嘛~宿主~~”   陈汝心:“……”那委屈的调调哪儿学来的?   半晌,陈汝心回道:“我不会死在这儿。”   便不再出声。   ……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大约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机器人给她注射营养剂维持着她的身体机能。   束缚她四肢的仪器被解开,她睁开眼睛,还是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未知是恐惧的,然而陈汝心并没有害怕以及恐惧这些念头。   无声无光的世界于她来说,只是分辨不清白天黑夜而已。   与此同时,身体出现了一些弊病,开始并不明显,随着时间,她越来越难以维持清醒。   陈汝心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由特殊金属铸造的监狱根本无法画下划痕,她也从未见过任何人。   直到有一天,一道刺目的光线从外边涌入——   陈汝心伸手遮住眼睛,好一会儿适应了这样的光线,抬头一看,是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   不待陈汝心站起身,那些人便固定她的手,用针筒取了一管血液。   随后,那些人很快离开。   那涌入的光线也瞬间消失,回归黑暗……   陈汝心感到困极了,耳边好似听到了系统的声音,又好似是幻觉。   最后,什么也听不见了……   ……   奥古斯帝国,夜幕深沉。   空旷的王宫中,高楼之内,Genesis站在窗前,背上白色双翼展开,左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竟然染上了黑色……   一道压抑冰冷的嗓音响起:“去把她带出来!”   “她背叛了你,一个卑贱的人类。”这个声音冷酷又高傲,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蔑视与嘲弄。   那道嗓音近乎于嘶哑:“那又怎样。”   “愚蠢。”轻淡而冰冷。   “你这种无情无欲的怪物又懂得了什么?”   “我不懂,所以你可笑而悲哀,本该消失的你只因留恋一个背叛了你的人类女人而挣扎着不消失。”那充斥着蔑视的语气还带着一丝嘲讽的笑,“甚至还不惜威胁我?”   “别忘了,这具身体的主人是我。”说完,黑色钢羽嘶啦一声划伤了身体,血顿时将白色的衣袍染红,“而你,不过是衍生出来的意识……咳咳……”   下手没有留余力,便不是重伤,也造成了一定的不便。   两个意识本无法彼此交流,不过是通过互相抢夺身体的掌控权而利用影像来传达各自的想法。类似交换日记般。   “你做什么?!”左臂几乎废掉,血流不止。   “把她带出来。”他的意识无法长时间存在,被衍生出来的意识压制,只偶尔恢复些许清明。他知道阿沁就是自己曾经的未婚妻,也是当初对自己下杀手的人,但还轮不到联邦那群人处置他的共生伴侣!就算她背叛了他,欺骗了他,也该由他来处置她!   也许是看到主人格的意志太过强烈,另一个意识不想这样白费时间做无用功,也想不通主人格居然会选择自残来威胁自己。   毕竟这个身体受伤后,他也会感觉到疼痛。于是,便道:“我可以把她带离那个地方,但……”   当他应下来的那刻,主人格便不再抢夺这具身体的掌控权,彻底沉睡。   “呵,愚蠢。”Genesis俊美的面容沾上了猩红的血迹,冷酷而妖邪。那染上黑色的右翼恢复了,他展开双翼,瞬间离开了王宫。   ……   >>>>>   Are星,联邦军部秘密计划研究部。   当所有演算推测结果出来后,那名年过五十的博士面露潮红,兴奋地发出几声怪异的笑声,然后直接联系上了中央系统,再由中央智脑将此讯息传达至七位元帅。   短短十分钟,一个临时会议很快聚集了联邦七位实权者,也是这个秘密计划背后的推崇者。   看到传送过来的资料,那原本因为惧怕而退缩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欲望壮大了人心与胆识,最终战胜了恐惧。   就在这时,中央系统响起了警报声。   “有特殊生命体进入水下监狱,725号监狱被强制破坏,犯人生命特征……无法检测……”   “放影像!”   “磁场异常,无法传送……”   “负责水下监狱的班彦明中校呢?!”   “班彦明中校已经到了725号监狱,是否连接通讯?”   “连接。”   ……   这一晚,联邦军部注定不会太平静。   奥古斯帝国。   王宫上空出现了一道白色的光晕,只见背生白色双翼的Genesis怀里抱着已经失去意识的女人缓缓落地。   这时,怀里的女人好似恢复了些许意识,Genesis脚步微顿,冰冷的视线落在女人的脸上,瞳眸深处的那抹紫带着无法言喻的光。   陈汝心羽睫轻颤,睁开了双眼,焦距有些迷蒙,只依靠直觉。   “……阿方索?”   “不,我不是。”Genesis看着她,分明什么情绪也没有,可陈汝心却看到了那隐藏在冷淡之下的——蔑视、冰冷,还有些许嘲弄。   陈汝心闭上眼,再睁开:“Genesis。” 第61章   “……阿方索?”   “不,我不是。”Genesis看着她,分明什么情绪也没有,可陈汝心却看到了那隐藏在冷淡之下的——蔑视、冰冷,还有些许嘲弄。   陈汝心闭上眼,再睁开:“Genesis。”   对,他是Genesis。   觉醒后的他已经不是先前的阿方索了。昏昏沉沉的感觉再次袭来,陈汝心在他怀里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陈汝心是被冻醒的,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身在何处。   她好像……被关起来了。   这里不同于联邦军部的水下恒温监狱,这里很冷。陈汝心抵抗力变差,她好像有些发热症状,身体止不住颤抖。   没有被隔绝声音和光线,陈汝心靠着冰冷坚固的金属墙壁,强撑着不睡过去。   然而……眼皮很沉,意识渐渐混沌。   陈汝心最终还是任由黑暗侵蚀了意识,就这样昏睡了一天一夜。   再后来,那门被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逆光走了进来,一时间无法看清面容。   当来人看到躺在角落里面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身体在打颤的女人,脸色瞬间有些阴郁。他走了过去,蹲下身,将浑身发烫的女人轻轻打横抱了起来。   陷入高烧的女人丝毫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只是本能地朝着热源靠过去……那阴郁好似缓和了不少,又好似叹了一口气。   夜深,王宫寝室那张大床上,女人因着身体发冷而蜷缩着身体。   坐在床边上的那人伸手抚上她的脸颊,他记得这张脸,在她将匕首刺进他的后心的时候,露出了得逞后的狂喜,很难看。   可又想到……那个带着假面的女人在面对他觉醒之时发疯时,不离不弃,她的身上有着一种令他心安的感觉,眷恋与不舍。   那张脸,很普通,但她的眼睛很好看,像星湖一样,平静而令人依恋。可她最后还是骗了他,选择了联邦军部,选择了背叛他。   为什么呢?   这个女人究竟想要做什么?为什么在对他下杀手的同时又救了他,然后陪伴着他,到底又有何居心?   他想不明白。   只是内心深处有什么在坏掉,黑暗在滋生、蔓延……   可若不是因着心中这样的执念,他的意识怕早被新生的那个强大意识吞噬殆尽。   便再也无法这样触碰她,甚至她会被那个“他”杀死。   如“他”所说,他本该是消失的那个,可却因着她而留了下来。   这种事,古籍中从未有这样的记载。   觉醒后的Genesis情欲淡薄,内心冷酷而强大,绝对不会因着曾经的记忆而放过一个对自己下杀手的人类雌性。   哪怕这是自己的共生伴侣。   从见到她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她是他的阿沁,那个与他有着共生契约的女人。   人类依靠外表来辨别身份,共生伴侣依靠气息来辨认对方。   粘稠的呼吸带着暗黑气息,他握住了她的手,盘踞在俩人手腕的契约环瞬间扣合在一起,白色光晕笼罩在两人的身上……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床上原本睡得极不安宁的陈汝心脸色开始恢复正常的红润,眉心不在无意识地紧蹙,呼吸也渐渐变得平缓。   他心稍安下。   松开她手的时候,他将她脸颊的发丝拂去,细细端详她的脸。   很美,无可挑剔,因为她的五官没有一点儿瑕疵。   然而却又很陌生,那种不属于自己的感觉让他眼底的那抹紫色变得更深沉了。   他的清醒的时间太短,那个强大的意识总能压制他,他必须摆脱那个意识的压制,若是可以,让那个意识消失就好了。   然而不能,除非他死,否则“他”便不会消失。   手不知不觉抚上了她的脖颈,力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加重,女人醒了过来。   再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他收回了手。   这确实是他的阿沁没有错,那双眼睛,他不会认错。   “……阿方索。”   这一次,陈汝心没有用疑问的语气,而是平静地轻唤他的名字。她的嗓音因着长时间不曾说话而有些沙哑:“你来了。”   也许刚才脖子被掐的力道有点重,陈汝心清咳了几声,想要起身,却被他按住了肩膀,不让她起来。   陈汝心:“……?”   下一刻,便感觉到一双微凉的手抚上她的脖颈,摩挲着还有些疼的地方,阿方索低低地吐出一个字:“疼?”   陈汝心摇了摇头,还好,并没有伤到喉管。   沉默了片刻,陈汝心缓缓开口:“……对不起。”   阿方索眼神微冷,“你觉得道歉便可以抹消一切?”   “不能。”陈汝心答道。可她根本无法解释清楚,难道告诉他,其实她是外来者?还是告诉他自己所知道的一切?   然而,陈汝心这样的念头才刚刚闪过,脑海里便响起了系统的大叫:“不行!宿主不能说!你一但说了,那些事会刺激到反派,让他得到不该有的记忆,到时候这个世界会崩溃的!”   不能说吗?   陈汝心其实并没有真的打算说,说不上来为什么,只是本能地,不想让他知道。因为,那是不能让他知道的。   所以,这样的念头只是这样闪过而已。   而此时的阿方索也有很多问题,可那些问题在此时却突然变得无足轻重。那双眼睛依然那么平静、柔和,让他内心感到了片刻的安宁,“我无法出现太久,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离‘他’远点,‘他’很危险,可不会因为那些记忆而对你手下留情。”   那类似叮嘱的话语,带着不经意间的温柔,他的手抚摸着她的脸颊,陈汝心不自觉地蹭了蹭他的手心,应道:“好。”   “不怕吗?”阿方索突然问道:“一个人拥有两个意识,你不觉得奇怪吗?”   陈汝心摇了摇头,双重人格归根结底还是同一个人,只是一开始根本意识不到对方的存在,拥有各自不同的喜好、记忆、行为,新生的那个人格是与最初的那个意识完全对立的人格。   也就是说,阿方索喜欢什么,另一个人格便越排斥厌恶什么。   只是……阿方索好像察觉到了对方的存在,那么,对方也肯定察觉到了阿方索的存在了。   否则Genesis如何会去联邦军部的水下监狱将自己带出来,虽然最后只是换了个地方关押而已。只是不知道阿方索是如何与另一个意识沟通的。   从系统所提供的任务资料来看,原本阿方索觉醒后成为Genesis后性情大变,并没有所谓的双重人格。那么,也就是说……原先的意识应该是消失了的。而觉醒后的那个意识,已经不是最初的阿方索了。   Genesis拥有觉醒前的记忆,但那些记忆与最初的感情与他本无关,也不会让他内心深处有一丝半点涟漪。所以,而原主之所以会被Genesis收为宠物,不过是因着原主先前是他的未婚妻这个身份。   内心高傲的Genesis如何允许曾打上自己名字的东西流落外边?   所以,Genesis选择了放身边养着。   然而这一次,确实因为她的原因,让原本的轨迹出现了不同。   阿方索最初的感情和意识并未因着觉醒而彻底消失,他还在,并且Genesis也没有直接毁去Are星上的一切,起码现在联邦军部的七位元帅也还好好地活着。   只是阿方索还是被另一个新生的意识压制着。这种情况只有在受到刺激或者发生了什么很重大的事情,另一个人格才会出现……   也就是说,自己被Genesis关在监狱意识昏迷的时候,或者说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阿方索一定感觉得到……   蓦地,陈汝心微微抬起了自己的右手,看着上边已经变成了银色的宠物环印记,微微出神。   ……是共生契约吧。   共生契约……宠物环?   只怕阿方索当初给自己戴上的那东西根本就不是什么宠物环,而是对于奥古斯王室来说十分重要的东西。   猛然间,想起奥古斯帝国的王休伯特第一眼看到自己的时候,那双温和睿智的黑色眼睛不经意间扫到了她手腕上的印记。所以奥古斯王才会突然地问她:你见过阿方索了吗?   原来如此,难怪……   陈汝心喉间微滞,有些疼。那所谓的宠物环,只怕是等同于奥古斯王室成员公开承认的伴侣身份。   可休伯特王最终却因她而死。   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与她脱不开干系,又该怎样告诉阿方索呢?   见陈汝心眼神迷离,还有些恍惚,阿方索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看着自己:“在想什么?”   “对不起。”第二次说着三个字,陈汝心眼睛幽幽看着他,再说不出别的了。   阿方索白色的衣袍覆在她的身上,拇指摩挲着她温热红润的唇瓣,“这三个字并不能减轻你的罪,阿沁。”   时至今日,他仍旧没有改称呼。   陈汝心微微点头:“我知道。”   “你不知道。”阿方索背上双翼展开,那双深紫色的瞳眸泛着幽幽冷光,“你将匕首刺进我的心脏,让那虫族雄性亲吻你的唇,让他夺走我的力量来源……然后你又换了个身份,来到我的身边,助我觉醒,博得我的信任,最后又背弃诺言,独自离开……阿沁,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陈汝心看着他,心底有些异样的情绪,好似是难过,又好像是心疼。   一时间,她分辨不出来,也不想再说类似“对不起”这样的话了。   “若是你只是当初那个可以将匕首刺进我心脏的未婚妻……就好了。”阿方索微微俯下身,鼻尖几乎碰到了她的,彼此呼吸交融。   陈汝心怔怔看着他,下意识地问:“……为什么。”   “那样,我就可以直接刨开你的心脏了。”阿方索微哑的嗓音在她耳际响起,指尖抵在她的左胸心脏跳动的地方……   恍若下一秒,他便真的要将它取出来。   陈汝心身体没有一点儿抗拒的行为,也没有露出害怕与恐惧的神情,只是听到他这句话后轻轻合上了眼。   就仿佛,无声地告诉他,怎样都好。   阿方索低低笑了声,不知道是自嘲,还是冷笑。   遂而,陈汝心感觉身上重量微沉,接着双手被固定在脑后——   “……阿方索?”陈汝心下意识地睁开眼睛,看着他。   “嘘,别说话。” 第62章   陈汝心感觉身上重量微沉,接着双手被固定在脑后——   “……阿方索?”陈汝心下意识地睁开眼睛,看着他。   “嘘,别说话。”   阿方索微凉的指尖轻轻按着她的双唇,低哑的嗓音说不出的危险意味,那双深紫色的眸子看向她的时候,带着若有似无的邪气,还有狂气。   陈汝心依言闭上了口,不再说话。   “真乖。”阿方索对她的行为表达了赞赏,微微低下头,覆上了她的唇瓣。   阿方索的动作是与眼神极不相符的温柔,含住她的唇舔舐着,过了许久,才将舌探入她的口中。他的体温稍微有些低,温凉的舌很舒服,陈汝心不自觉地开始回应他的吻。   然而她的回应瞬间让阿方索的动作变得激烈起来,攻城略地的强势与侵占,不溃余力地掠夺她的呼吸与津液。最后,陈汝心只能被动地回应他,来不及吞咽的津液顺着嘴角滑下,泛着暧昧的水光,让人心头欲念骤起。   阿方索顺从心底的渴望,解开她的衣衫,掌心的柔软微微轻颤,不知道是太过敏感,还是在害怕什么……但他仍旧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他一边含住她的舌吮吸着,力道有些重,陈汝心呼吸也变重,时不时发出微弱的喘息声。   “……阿、方索……”陈汝心轻唤他的名字,微弱的声音好似在忍耐着什么。   阿方索的手一边挖掘她的敏感处,一边观察着她的表情,手的位置停在原处试探搅动着,低沉的嗓音了然地笑了:“怎么了?”   陈汝心眼神茫然,却诚实地蹭了蹭他的颈边,“疼……”   “别怕,一会儿就不疼了。”阿方索盯着她,眼底的那抹紫色变得格外鲜艳、妖邪,“……是这儿吗?”   “唔……”陈汝心身体忍不住微微蜷缩,身体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分明想要抗拒,却兀自忍耐着,她口中微弱地唤着;“阿方索……别碰、那唔……”   她诱人的表情实在是勾人,阿方索呼吸粘稠,眼底那抹紫色明艳极了,边缘又好似染上了黑色的污垢,明净而邪恶。他面上露出了明明欲求不满的神情,身体也到了临界点,却仍是慢条斯理地挑动着她的欲望,想让她露出更多的诱人表情,发出好听的声音。   陈汝心唇微张,依稀可见那粉色诱人的舌尖,她呼吸微乱,身体在他的手下忍不住轻颤着……分明理智仍然清明,身体却在沉沦,她眼眸半眯着,里边浮着一层水光,并不抗拒这种感觉。   或许是因为,眼前这个人是不同的,所以他为所欲为也没有关系。   身体传来陌生的感觉,胀痛感在他手中得到了缓解,陈汝心微微睁开焦距不怎么清晰的眼睛。   依稀的,只看到一抹艳丽鲜妍的紫,宛如一大片紫罗兰花海,又宛如让人成瘾的罂粟,身体忍不住颤栗。   却在这时,阿方索突然皱眉,然后露出一抹不甘和无力……最后眼底深处的那抹紫色恢复了冷漠与荒芜。   他皱眉,冷眼看着身下的女人身体微微轻颤,也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异样,不由眼神更冷了。   陈汝心恍惚间察觉到了什么,睁开了眼睛,原本迷蒙的双眸瞬间恢复了清明,仿佛刚才那在那双手下沉沦的不是她一般。   Genesis好似碰到什么脏东西般,瞬间离开她的身体,顾不上指尖暧昧的湿润,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薄唇冷冷吐出几个字——   “不知羞耻。”   陈汝心:“……”   她缓过神,揉了揉因阿方索无意中力道加大而有红印子的手腕,然后将半解的衣衫重新穿上,全程冷静地不像刚才还被欲望掌控、身不由己的女人。   “你就是用这样卑劣的手段来引诱‘他’吗?”Genesis站得离她有些远,手上拿了一块白色的手帕,正擦拭着自己的指尖。   陈汝心扣好最后一颗扣子,微微抬头,便看到一脸厌恶擦拭手指的Genesis,便缓缓出声道:“洗个手会更好。”   Genesis动作一顿,对上她的眼睛,面上说不出什么表情,那抹紫色深沉而冷酷:“不要把我当做‘他’,我对卑贱的人类雌性没有兴趣。”   说着,Genesis瞬移至她身旁,手掐住了她脆弱的脖子,语气嘲弄:“特别像你这种,自以为是的雌性,你那卑劣的手段可以欺瞒过‘他’,你以为我和‘他’一样蠢吗?”   掐在脖颈上的手力道变重,陈汝心因着窒息,脸上露出了一丝难受,可那手的力道越发重了。终于,在陈汝心昏厥过去之前,Genesis松开了自己的手——   忽然呼吸恢复的陈汝心低咳了几声,抬眼淡淡看着他。   Genesis深邃俊美的五官在这一刻露出了一丝笑意,是的,他在笑——是那种恶意的、带着不尽诱导的笑。他说:“既然你的身体那么想要,不如……”   “不必。”他话音未落,陈汝心便打断了他,“我想你的身体会比我更需要。”   “……”Genesis看着她,以及一些其他说不上来的情绪,身体那原本被自己忽视的异样却清楚地再次提醒自己。他眼底浮起几丝讥诮,若不是主人格碍事,这个女人早就该死了,还有联邦那群蝼蚁……人类,犹如蚂蟥一般的生物,教人厌恶恶心。   压下心底的杀意,Genesis转过身,离开了自己的寝宫。   本欲将她赶出去,继续关在牢里省事,可偏偏主人格总会在她有危险的时候取代他掌控这具身体,令他头疼。   这样想着,Genesis离开了王宫。倏地,他脚下步子顿住,微微回过头,看向王宫的方向,眼底若有所思。   那便让“他”看清她的真实面目吧,他不介意伸手帮“他”看清这个事实。   人类就是背叛者,无论是数万年前,还是数万年后的今天。   依然如此——卑劣、贪婪、狡诈。   Genesis从传承记忆中知道了联邦军部对自己下手的真相,这个真相实在太过教人厌恶,让他无时无刻不想着杀掉那些宛如吸血蚂蟥一般的卑劣生物。   然而,主人格的存在让他束手束脚,也是,主人格只怕还不知道“他”心爱的雌性和那丑陋的虫族雄性当初对他下杀手的真实目的吧?以及Are星联邦那群人类隐藏在阴影下的丑陋欲望。   何等悲哀。   真是期待,“他”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以及那个拥有与他相同时间的雌性人类。   那个叫做“陈汝心”的雌性人类,身上有着他的气息,这点毫无疑问是“他”做的。   共生契约……   居然是和一个人类雌性,何等讽刺。   让他都下意识地开始厌恶起那道气息起来。   ……   Genesis出现在一个执政大臣家中,那位年迈的伯爵对突然造访的Genesis非常惊讶、以及惶恐。他跪在Genesis脚下,恭敬道:“我的王,深夜到访,有何吩咐?”   “你府邸内,有个混血儿?”Genesis淡淡开口。   那位伯爵身体一僵,脸上瞬间刷白,却还是承认了:“是的,那是臣下的小儿子。”   “他在奥古斯帝国学院任职?”   “是的。”   “让他择日入王宫任王室管家一职。”   “元老院那边……”   “正式文书他们会发放,奥古斯帝国学院那边自然会放人。”   “好的,我的王。”年迈的伯爵抬起头,面前已经空无一人。王已经离开了吗?   想到自己那优秀的小儿子竟会被王看重,不由微微感慨,面上欣喜。   当初因着小儿子那一半人类血脉而处处受到歧视,后来突然有一天,一直默默无闻没什么存在感的小儿子居然凭着实力考入了帝国学院,这才开始在贵族中崭露头角,也让他这个父亲开始重视起来,将更多的资源给他。   如今,居然被选入王宫成为王室的管家,这点对于他们这个快要被排挤到边缘的贵族来说,无疑可以提升家族的威望,令他感到喜悦。   很快,元老院那边便有正式公文发放下来。   而小儿子奈杰尔也回到了家中。   布拉格伯爵将其中利弊与他交代清楚,让他多为家族的利益着想,对王室忠诚。   奈杰尔今年27岁,模样肖似生为人类的生母,俊秀温雅,看着极为无害,却是帝国学院最优秀也是最年轻的导师,几年前的一次考核中,在极端恶劣的条件下夺得第一名的头衔,毕业后直接留校任职。可见,他并不是一个如外表那样无害的男人。   “父亲请安心,我都记下了。”奈杰尔态度温和,平静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波澜,却给人一种格外恭顺的感觉。   告别了父亲,奈杰尔遇到了王宫中前来迎接的卫兵。   上了飞行器,大约二十分钟后,带着王室标志的飞行器在王宫门口停下。   奈杰尔随后便被人领进了王宫之内。   然后,在花园里,他看见了一个女人,是人类。   而正准备往回走的陈汝心也看到了他,双方对视几秒,互相点头示意,便擦肩而过。   陈汝心并没有在意这个人的存在,只是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发现管家换人后,这才留意了新来的这个名为奈杰尔的青年。   他的长相不同于奥古斯公民,更肖似人类,应该是个混血儿。他五官说不出的精致俊秀,眼角下的几片蓝色细鳞宛如泪痣,为其添了几分特殊的惑人气质。   好在被他身上那不卑不亢以及不经意流露出来的血性将那份特殊的惑人气质被压了下去。   奈杰尔微微躬身行礼,温声道:“我是奈杰尔?布拉格,王任命的管家,见过阿沁小姐。”   “你好。”陈汝心微微颔首,然后问道:“你是军人?”   “曾服过兵役。”   陈汝心思付,道:“原来是这样。”   那他身上若有似无的气息便解释的通了。   奈杰尔是一位非常称职的王室管家,所有的一切被他安排的仅仅有条,总在别人需要之前将事情处理妥当,没有后顾之忧。   也许是因着陈汝心是人类的关系,奈杰尔总会多关照几分,这样的关照并不明显,恍若不经意般的行为,却总能让陈汝心能够少受几分罪。   陈汝心自然也察觉到了,对此报以谢意。   这样的时间持续了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陈汝心除了奈杰尔与王宫内的女仆和侍卫,并没有见过其他人。   渐渐地,陈汝心与奈杰尔交谈的时间变多了,奈杰尔知识渊博、温雅和煦,与之交谈十分愉快。   也让等待的时间变得不那么漫长。   但事情并没有这样继续温淡下去。   这一日,陈汝心刚睡下,便发现空气有异动。   睁开眼,月光下,便看到阿方索……不对,是Genesis站在她床前,紫色的瞳眸深处漾着一抹说不出的复杂神色。   只见他目光灼灼地看着陈汝心,那抹深紫似厌恶、亦或者夹杂在蔑视与嘲弄之间。   陈汝心缓了缓神,开口询问道:“有事吗?”   Genesis对她的问话不予回应,走到她床前,然后拉起她的手,让她被迫起身。   被子从她身上滑落,看到她身上只穿着薄薄的吊带睡裙,黑色长发滑下,垂落微微起伏的胸前,那光华艳丽的脸上对眼下的状况还带着些许茫然,却也带着说不出的诱人气息。   她身上散发着那种近似于求偶期间才会散发出来的甜香,令雄性躁动不已,特别是对现在的他来说。俩人握着的手,各自腕上那银色的契约印记在月光下竟宛如活物般再一次扣在了一起。   Genesis微凉的手抚上她的腰肢,背后的白色双翼也因着身体的躁动而微微扬起—— 第63章   却听见Genesis淡淡道:“是共生契约么?”   “……什么?”陈汝心一只手被他抓住,这样的姿势并不好受,便将另一只手攀在他的肩上。   Genesis回过神,她身上的味道,实在有些……碍事。于是,他紫色瞳眸看着她,问道:“你到了发情期?”   “我没有发情期。”陈汝心慢慢才回过神来,从前阿方索也问过这样的话,联合起问的这个时间段,陈汝心恍惚间才明白过来,补充道:“可能生理期后,身体会有点异常,不用在意。”   Genesis皱眉。陈汝心这个时候才察觉到他的异样,他抓着自己的手很凉,或者应该说很冷,和平时的感觉很不一样,于是不由问出了口:“你的身体……”然后话头顿住,陈汝心已然发现俩人扣在一起的契约环,想起了阿方索用这个来让自己身体恢复的,抬头看着他,“是哪儿不舒服吗?”   确实很不舒服,血液躁动的感觉让他难以入眠。但Genesis没有说出口,一开始只是循着源头找了过来,却没想到居然真的是因为她的缘故。   那种抗拒不了共生伴侣身上的气息,特别是在这种的时候,在她身上散发着甜香的时候。Genesis视线落在她白皙纤细的脖颈上,眼底的深紫色渐渐变成了更加鲜艳,宛如猎食者盯着自己的猎物般——   “你想要吸食血?”陈汝心轻轻问道,并没有抗拒。   Genesis皱了皱眉,想要抵抗这样的感觉,偏偏对方居然微微偏头,露出了纤细脆弱的脖颈,她微微闭上眼:“动作轻点,别把我衣服弄脏了。”   “……”Genesis背后的双翼躁动地扬起,然后居然先意识一步将她圈住。这时,陈汝心居然睁开了双眼,因为圈住自己的羽翼太过轻柔,不同于黑色的钢羽,白色的双翼很柔软,陈汝心下意识地伸出手抚摸他的翅膀内侧……   却见Genesis身体一僵,脸色微变:“你做什么?”   “抱歉。”陈汝心忙收回自己的手,然后又闭上眼:“开始吧。”   Genesis呼吸微凝,并不是单纯的想要吸食血液,而是更加淫邪的欲望在驱使着他。而Genesis如何允许自己被欲望驱使,便压抑着那股本能的欲望。   他视线落在了俩人握着的手上,银色的契约纹印紧密地扣在了一起。共生契约会因着伴侣身上的气息而生出反应,人类没有明显的发情期反应,可也会在特殊期间散发出好闻的味道,这样的气息会让伴侣的另一方直接进入发情期……   Genesis心中不由恼怒“他”的自作主张,可却没有办法抗拒这种感觉。甚至,哪怕什么也不做,就这样抱着她,身体也变得好受了很多。   不过,看到她此时宛如献祭般将纤细脆弱的脖子摆上,Genesis眼底的那抹紫深重了不少。   渴望的感觉驱使着他,Genesis微微垂下首,宛如丝绸般的金发与她的黑发在那一瞬缠在了一起。他微凉的唇印在了她温热的颈侧,然后咬了下去。   因着尖牙刺入脖颈的那一刻有些突然,陈汝心不经意间发出了微弱的声音,然后便恢复了安静的模样。   随着甘甜的血液进入口腔,Genesis紫色的眸子散发着幽幽冷光,血液并不能将那股燥热压下去。所以很快,Genesis离开了她的脖颈,看到她颈侧被咬破的地方冒出了血珠,他再次低下头,将血珠舔干净,没将她的衣服弄脏。   “没用。”   陈汝心睁开眼,便听到他的话,什么没用?   Genesis看到她的眼睛里露出了一丝担忧,嗓音依旧冰冷:“你的血没用。”   “有什么办法吗?”   Genesis打量着她的脸,淡淡道:“将契约解除。”   闻言,陈汝心问道:“怎么解?”   共生契约为伴侣契约,根本无法接触,除非另一方死去。   让这个人类女人死去的办法有很多,可主人格必然不会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Genesis眼神发冷。   “你死了,契约自动解除。”Genesis声音依旧冷淡,却带着一丝恶意。   陈汝心缓了缓神,摇摇头:“现在还不行。”   现在还不行?   Genesis眼眸微眯,她的眼睛并没有避开他,里边很平静,没有对死亡的惶恐与不安……   “你不怕死?”Genesis问道。   陈汝心依然摇摇头,不说是,也不说不是,意义不明。   这个世界的女主傅宁薇尚未穿越过来,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系统也没有说任务的进度具体到了哪儿,她暂时还不能离开这个世界。   也许是对她那不起波澜的眼睛感到不解,也许是她不同于别人对时间的定义,对死亡的态度,Genesis突然做出了一个自己也诧异的举动。   他搂上她的腰肢,离开了王宫。   白色羽翼张开,往上空飞去。陈汝心被他的手抱住,来不及惊讶,只是眨眼间,便离开了奥古斯帝国。   浩瀚宇宙中,Genesis立于虚空,这里的世界是无声的,目之所及是无数发光的群星。   这里没有氧气,陈汝心一开始靠着肺部少量的氧还能撑一会儿,可随着时间流逝,感觉到吃力,肺部好似被挤压了般,疼。   她的手无力地伏在他的胸前,因着缺氧,面上露出了一丝难受的表情。   Genesis清晰地感觉到,她的心脏跳动开始变得缓慢、无力,可偏偏没有因为即将到来的死亡而露出一丝的不甘与恐惧。   好似累了,想要睡过去。   为了不让主人格突然出现坏事,Genesis力道不轻不重地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微微抬头,然后覆上她的唇。   突如其来的氧,仿佛久旱逢甘露,缺氧的症状得到了缓解,陈汝心慢慢地缓了过来。   他的唇很凉,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将气息哺给她,不让她在这里死掉。   察觉到她渐渐恢复过来,Genesis将她带离此处。   没有回奥古斯,而是来到了宇宙深处。   Genesis抱着她来到另一片星域。   陨石快速移动,那里有无数被毁掉的星舰残骸,Genesis看着那片陨石流,可那那些陨石的移动对他没有分毫影响。   他没有开口,陈汝心却听到了他的声音。   “人类背叛了Genesis,终究自取灭亡。”他的语气很平淡,也很冷漠,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陈汝心心头疑惑,想开口问,可窒息感再次袭来——   人类真脆弱……   涌上这个念头,Genesis低下头,将气息渡给她。   很快,陈汝心缓了过来,可却没有办法说话,便只能压下心头的疑惑,以后有时间再问。   陨石群中,仿佛扭曲了空间与身后的星域。   可就在这样危险的地方,那背生白色双翼的Genesis怀里抱着娇小的人类女性,两唇相贴,亲密无间。   然而,Genesis眼眸深处从始至终没有任何动摇,确定她不会死后,离开她的唇。   下一刻,陈汝心眼眸微睁。却见Genesis微微抬起手,顷刻间,那片陨石群和星舰的残骸化为了乌有,仿佛刚才所见的画面只是自己产生了错觉。   Genesis收回手,眼底深处那抹紫好似被晕染上了暗影。很快,他抱着怀里的女人离开了这片曾经身为战场的星域。   回到奥古斯王宫,在Genesis离开的前一秒,陈汝心抓住了他的手。   Genesis回头看她,神情冷淡。   “你的身体,没事了吗?”陈汝心脸色还有些苍白,勉强站稳。   那股甜香在室内变得更加浓郁,被压抑的躁动开始反弹。Genesis扫了眼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又扫了眼她抓住自己的手,手微微用力将她拖至卧室那张大床上。   顿时,陈汝心一个猝不及防跌倒在床上,刚要起身,却被他压制住了双手直接按在头顶。   这样的姿势太过强势,甚至带着一丝强迫。   陈汝心只是稍微怔了下,然后看着他那深邃俊美的脸上只有冷漠,还有隐隐地带着血腥味的煞气。   下一刻,陈汝心身上的衣物很快被褪去。   Genesis的手抚摸着她的身体,他的手上带着白色的手套,即便是这种时候,也没有取下那手套。他的动作说不上粗暴,却也并不温柔。   “我确实无需压抑自己,毕竟你是我的共生契约者。”Genesis质感冰冷的声线在室内缓缓响起,“做一次,也许就知道‘他’为什么执着于你,这种事虽然没有与雌性做过,但应该不会影响你的快感。”   Genesis似乎是一种抱着研究亦或者探索的目的来的,动作很生疏,但并不僵硬,直到确定不会让她受伤后,这才将手抽离。   陈汝心有点懵,却没有反抗,气息因着他的举动而变的有些凌乱,却没有忘掉自己要问的话:“……你、真的没事吗?”   Genesis稍稍解开自己的衣袍,压在她的身上,金色的长发宛如上好的丝绸般垂在她白皙如玉的身上,在视觉上形成了极致的美感,只听他淡淡道:“很快就没有了。”Genesis并不是没有反应,甚至从一开始就躁动不已,因着她身上的味道……   可哪怕他身体已经有了反应,偏偏声音和表情依旧没有一丝变化,与他手上情色的动作形成异常鲜明的反差。   确定她准备好后,Genesis进入了她,俩人手腕上那扣在一起的契约纹印发出微弱银色光晕。   共生伴侣之间的契合并没有让身下的女人受伤,只是她脸上还是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应该是痛的,于是动作慢了不少。   直到发现她身体不再忍耐,才开始真正共赴巫山云雨。   最后那刻,Genesis毫无波动的面上终于有了些许变化……   …… 第64章   事后,陈汝心有些脱力地躺在床上。   Genesis起身将衣服一丝不苟地理好,当他看到床单上的血渍时,低声问道:“你跟‘他’没做过?”   此时的陈汝心哪儿还有力气回答他的话,模模糊糊地应了声便睡过去了。   Genesis看到她裸露在外的白皙上星星点点的青紫色痕迹,特别是她腰间,痕迹颜色很深。拿了手帕替她清理了一番,然后给她盖上被子,Genesis这才离开。   他离开后不久,天便亮了。   陈汝心睡到了下午,忍着浑身的酸痛感起身,沐浴后,换了身衣服。   女仆过来替她将需要换洗的衣服拿走,或许是看到了陈汝心颈边的痕迹,女仆低头笑了笑,很快便躬身退下了。   王室管家奈杰尔仿佛算好了时间过来,给她准备了对于人类来说比较好消化的食物。   陈汝心坐下后,发现今天的奈杰尔好像与往常有些不同,抬起头,便发现他也看着自己。   “怎么了?”陈汝心开口问道。   奈杰尔微微垂首,声音和煦:“阿沁小姐看起来有些累。”   “……”想到昨晚,陈汝心顿了顿,然后平静道:“可能没睡好吧。”   奈杰尔视线无意间从她脖颈处扫过,然后微微垂下头,道:“那您要多注意照顾自己才是。”   “嗯,我会的。”陈汝心应道。   在陈汝心用过餐食后,奈杰尔躬身退下。   和往常一样,陈汝心在花园里散步。只是双腿确实酸痛的厉害,便靠在一棵树上休息,周围没什么人,下午的阳光也不灼热,便坐在了草地上,背靠树干,半眯着眼小憩。   透过并不那么透明的窗户,奈杰尔看了眼不远处的人类女人,然后背过身离开。   与平时一样,奈杰尔检查了各处没有差错后,又去了另一个地方。   那是王宫的仓库,相比其他地方,这里显得有些阴暗,也没有监视的宫廷卫兵。   奈杰尔取了钥匙将门打开、关上门,将带过来的东西放整齐。在光线暗处,他右边黑色瞳孔变成了蓝色,那是人工植入的眼睛,里面嵌有微型智脑。   很快,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全息影像,虽说是全息影像,却根本看不清对方真容。   “汇报,目标确定在奥古斯王宫,Genesis暂无动静,请指示。”   “目标果然是被Genesis带走的吗?”   “除了Genesis,属下心底没有其他候选之人。”   “继续待命。”   “好的,元帅阁下。”   ……   全息影像消失,蓝色的瞳眸又变成了黑色模样。   不过短短一分钟,他转身离开仓库,将门锁上,回去的路上遇见了王宫守卫队长德里克。   “布拉格管家,原来你在这儿,王正找你,让你过去一趟。”   “好的,我这就过去。”奈杰尔温和地笑着应道:“辛苦你跑一趟了。”   “这是我的职责。”   “那我过去了。”   德里克为人谨慎,道:“我送你。”   “多谢。”奈杰尔道谢。   见到Genesis的时候,只见他正坐在王座上,翻阅桌上的古卷。   见到奈杰尔来了,Genesis头也不抬,吩咐道:“替我找一本记载数万年前的史记。”   奈杰尔心下一松,恭敬应道:“好的,王。”   待他走后不久,Genesis翻书叶的手一顿,抬手扶额,随后眼神变了,只见他起身离开,只丢下一句:“不必跟过来。”   找到那本书的奈杰尔回来,便只看到德里克,而王已经不在了。   “这是王需要的那本书。”   德里克接过,放在书桌上,说道:“王刚有事离开了,布拉格管家多等一会儿吧。”   奈杰尔温和地笑着点头:“好的。”   夕阳将至,浅金色笼罩了整座宫殿。   陈汝心懒懒地睁开眼,慢慢起身,顺便将身上沾到的草屑弄干净。   不怪她没有什么紧迫感,傅宁薇还要十年才会来到这个世界与这个世界的男主诺兰?贝尔曼相遇,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开始。   十年啊,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   这个任务最关键的变数,其实是在Genesis的身上。   主人格被压制,无外乎觉醒后的第二人格更为强大。可说到底,第二人格在某方面还是会受到主人格的影响。毕竟,他们是同一个人。   “宿主。”   脑海里,系统出声。   陈汝心讶异于系统不同于以往欢脱的语调,便无意识停下脚步,回道:“怎么了?”   “您不能怀上反派的孩子,虽然人类之躯的您并不那么容易受孕,但以防万一……”   都说到这儿了,陈汝心哪儿还不明白,便道:“我知道了。”   回到房间,陈汝心洗了个澡,换上了女仆送过来的睡裙。   床上用品也已经被换过了,陈汝心刚准备再休息一会,便传来敲门声。   这声音,不是女仆。   陈汝心心头疑惑,下床去开门。   门打开,陈汝心看着门外那人,然后缓缓开口:“阿方索……”   特意来确定她安危的阿方索视线落在她裸露在外的皮肤上……   “……”陈汝心生出一丝不妙的预感。   果然,阿方索眼睛危险地眯起:“谁做的?”   陈汝心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是看着他,沉默。阿方索瞬间被嫉妒冲昏了头,理智几近瓦解,他深紫色的眼眸幽幽地看着她,沙哑的嗓音宛如恶魔在低语:“你是我的宠物,可你却轻易让其他雄性触碰,沾染上别人身上的气味。阿沁,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呢……”   “阿、方索……”陈汝心被他拽住,身体一个踉跄,撞在了他的胸前,接着被拖到了床上——   阿方索此时眼角染上了猩红,看着有些狰狞可怕。陈汝心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却生生忍住,忙开口解释道:“我没……”   “闭嘴。”阿方索压住她的身子,将她身上薄薄的睡裙撕碎,沙哑的嗓音警告她,“我不想弄伤你,所以别说话……”   他的脸上,带着一种难过地近似于绝望的神情,也许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自己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   陈汝心不由自主地伸手抚上他的脸,却被他狠狠握住,嗓音沙哑而压抑:“你做什么?可怜我?”   “不是……”陈汝心微微垂下眼眸,好似轻轻叹了口气,“你怎么就察觉不到我身上染上的是谁的气味呢?”   阿方索很快便明白过来,低下头轻嗅她颈间的气息,她身上残留的,确实是自己的没错,可……   那一瞬,阿方索那双明紫色的瞳眸深处酝酿着一场可怕的风暴。   “是‘他’吗……”这几个字眼如同从嗓子眼里挤出般,阿方索目光灼灼地盯着陈汝心的脸,不错过她的一丝表情。   这一次,陈汝心表情微凝。   “看来是了。”阿方索面沉如水,另外一个意识分明是无情无欲的怪物,居然会先自己一步对阿沁下手!   “你让‘他’碰你了?”阿方索皱眉看着她身上青紫痕迹,薄唇紧抿:“你不会反抗吗?”   陈汝心看着他:“‘他’也是你。”而且,身为人类的她如何能反抗Genesis?   “……”虽然不愿承认,可阿方索居然无法反驳。毕竟,一个身体居然会有两个意识,这个事实本就不可思议。   半晌,阿方索好似冷静下来了,掌心抚过她身上颜色显得有些狰狞的青紫痕迹,“疼吗?”   陈汝心点点头:“有点。”   觉醒后的他体力好的有些吓人,若不是这具身体体质不错,昨天夜里怕是早就昏过去了。   阿方索的手从她身上青紫痕迹拂过,那些青紫色的痕迹很快消失,酸痛的感觉也没了。这种感觉凉凉的,像羽毛轻轻扫过,陈汝心眼睛半眯,舒服地轻呼了口气。   “还有哪里疼?”   “大腿、呃……”顺势回话的陈汝心止住话,瞬的睁开眼,对上阿方索透着危险意味的深紫色眼眸,摇了摇头:“不疼……嘶!”   看到陈汝心面露疼色,阿方索这才将手的力道稍稍松开些,“不疼吗?”   陈汝心下意识地将双腿合拢,却发现怎么也没办法做到,阿方索直接将她的小腿握在手中往上轻压,让她没有办法反抗。   不知道是不是经过昨夜,陈汝心的身体变得有些敏感,又或许是因为阿方索的动作太过煽情……她的身体开始出现身不由己的反应。   阿方索喉结上下微微滑动,拂过她酸痛处的手停了下来,感受到那温热的湿濡,手不由滑向那处轻轻抚弄着。   陈汝心的手无意识地揪着他的衣袍,眼眸半眯,口中轻唤:“阿方索……”   “嗯,我在。”阿方索低沉的嗓音满是煽情意味,他的身体也有些情动,但又担心她的身体吃不住,可眼下分明无法退步。阿方索色泽鲜艳的紫眸盯着她的脸,嗓音带着欲求不满的沙哑:“给我。”   陈汝心眼眸微睁,对上他的,点点头:“轻点。”   话音未落,阿方索将她仅剩的衣物褪下,自己身上的衣物也很快褪去,彼此肌肤相贴。   他的身上温度偏低,让感觉有些热的陈汝心感到很舒服,便主动抱住了他。   阿方索低下头吻着她的唇,陈汝心主动启唇,让他的舌进来。他的吻并不温柔,时轻时重地吮吸着她的舌,他的手也没闲着,在她身上的敏感处游移,待她的身体准备好后……   陈汝心配合他的动作打开身体,突然感觉到身上微沉,只是一瞬,好似错觉……随之而来的便是,阿方索手上的动作微顿,然后接吻的动作变得有些僵硬、还有些生涩……   僵硬?陈汝心很快回过神,心中有了一个猜测。   她睁开眼,便对上那双一如既往冷淡的紫罗兰色的眼眸…… 第65章   她睁开眼,便对上那双一如既往冷淡的紫罗兰色的眼眸……   “……Genesis?”   听到她的称呼,那双冷淡的眸子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就这样看着她,也完全没有从她身上起身的打算。   “……唔,等……”不待陈汝心把话说完,Genesis没有容忍她将拒绝的话说出口。他的动作很刻板、却很有力,那双紫罗兰色的瞳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脸,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陈汝心身体一颤,那一瞬感觉整身体好似都变得不属于自己,那种感觉让她完全无法抗拒,也无力抗拒,只能任他所为。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外边天色暗下了,Genesis还是没有放过她。   “……停下,Genesis。”陈汝心挣扎着出声,嗓子因着长时间喘息而显得有些沙。哑,“我需要水……”   Genesis动作稍微停下,抱起她起身,背后的白色羽翼张开将她裹住,俩人紧密相连,也让陈汝心无法退开半分。   白羽很轻柔,并不燥热,也让陈汝心身体的不适舒缓了不少。   唇被略显微凉的触感覆上,陈汝心眼眸微睁,直接对上Genesis的眼眸。   她吞咽着Genesis哺给自己的水,嗓子也终于没有那么难受了,只是对Genesis的行为有些不解。   看到陈汝心并不需要水了,Genesis直接将她抱回床上,显然并没有那么轻易放过她。   长时间的体力消耗让陈汝心难以支撑,偏偏身上之人毫不显疲态,推搡不动,反抗无力。然而,就在陈汝心半睡半醒的时候,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个声音。   “舒服吗?”   那种几乎没有感情的声音,与他此时所做的事形成极大的反差,也许是久久没有听到陈汝心的回答,Genesis的动作突然变得凶狠起来,不溃余力。也立刻把陈汝心从半睡半醒间的状态中拉了回来,清醒了不少。   “……别,轻点。”陈汝心伸手推拒着,摇头。   Genesis动作没有停下,重复着问:“舒服吗?”   这一回,陈汝心确实听清了,她摇着头,气息不稳:“累……”   Genesis眼睛盯着她的脸,动作变得更加有力,冷淡的嗓音再次响起:“那他让你舒服吗?”   那一刻,陈汝心大脑一片空白,呜咽出声,下意识地点头。只想这一切快点结束。   然而,那双向来冷淡的紫罗兰色瞳眸微沉,然后把陈汝心整个人直接翻过来,换了个更深的姿势继续。   最后,失去意识之前的陈汝心仍旧没想明白,自己哪儿惹他生气了。   见她昏过去了,Genesis这才放过了她,离开她的身体,然后将她抱起去了浴池。   进了浴池,看着她身上添了不少青紫痕迹,Genesis的手抚过那些痕迹,这是他印下的记号,仿佛在宣示着他的所有权。   Genesis搂着她腰的手收紧,但想到人类的身体到底还是经不起折腾,便忍了忍,替她把身体清理一番,将她抱回了床上。   他手上没有和上一次一般戴着手套,甚至自己身上也没有着衣物。   这种感觉,并不厌恶,将自己的衣服穿好,Genesis站在床边,看着她的睡容,眼底看不出什么情绪,或许是疑惑、又或许什么也没有。   又站了会儿,他转身离开了这儿。   Genesis无意识地微微蹙眉,对主人格这一次的出现感到不悦。是的,不悦,分明自己才是新生的意识,因着主人格才诞生的,可却主人格抱有极大的不满,这样的不满与对Are星的联邦人类相差无几。   当身体被主人格掌控的时候,那个空挡的记忆,他并没有,也完全不知道主人格做了什么,中间发生了什么。可当他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那样的场景,Genesis并不难猜到主人格做了什么。   他不会将身体的掌控权让给那个本该消失的意识,哪怕一秒也不行。   此时的Genesis并不知道,另一个意识抱着与他一般的想法,就连初衷都十分相似,只不过一个明显地表露了出来,而另一个还在摸索中。   毕竟,Genesis因主人格而诞生。   本性上,还是一样的。   ……   Genesis回到办公的地方,奈杰尔和德里克还在原地待命。   他们见到Genesis的时候,微微行礼。奈杰尔将找到的书递上:“王,您要的书。”   “嗯。”Genesis伸手接过,然后扫了他一眼,“下去吧。”   奈杰尔再次行礼,退下。   罕见的,Genesis无心处理公务,直到天明,手中的书页也未见翻动,还是停留在第一页。   连这几日,Genesis都在思考一个问题,性欲真的会影响自己的判断力吗?   为了确定什么,Genesis做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举动。   然而,当他命人从别处带回各色貌美雌性时,发现自己的身体并没有蠢蠢欲动的躁动感,也没有面对那个人类雌性时身不由己的感觉。   难道是因为她是人类的原因吗?   于是,当几容貌姣好的人类雌性站在他面前搔首弄姿的时候,依然觉得无趣,甚至是厌烦。   “送回去。”吩咐完毕,Genesis不再做这种无意义的事。   又或许,这样的行为从一开始就有些多余。   时间又过去了大半个月。   这期间,陈汝心每日都会去王宫内的训练场,渐渐将落下的格斗技巧捡了回来。而与她陪练的人,是负责这个训练场的是一名奥古斯女性。   此人气息沉稳,身上带着若隐若现的血煞之气,脸上生着细鳞,举手投足的气势比王宫守卫还要强。   这样的强,是除去种族的本身,那是经历了无数厮杀战场的血腥煞气。   听女仆说起过,她在休伯特王还在的时候便在这儿,这也让陈汝心对她的身份有些好奇。但这样的好奇并不会让她失礼地去问。   同一时间,奥古斯王宫,仓库。   “汇报:目标身上疑似留有Genesis的血脉,Genesis去了win-12星,短时间内不会回来,请指示。”   全息影像沉默了片刻,好似在做什么考量。   他接着补充了一句:“属下认为机会难得,研究员那边也有了新的进展,只差……”   “你很优秀,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被警告了,他也丝毫没有露出惶恐之色,只恭顺地低下头:“是的,元帅阁下。”   然后,在他看不见的地方,Are星联邦军部的中央智脑瞬间将七位元帅再次聚集。   会议不过短短两分钟,为了那个长达三十年的计划,必须冒险。   毕竟,他们的时间也都已经等不起了,此番不成功便成仁。   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他安静地等候命令。   果然,不出片刻——   “将目标带回!”那个人影平静的语调中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兴奋,随后又补充道:“若是可以,不要惊动Genesis。”   他眼眸垂下,嘴角微微勾起:“收到。”   全息影像消失,奈杰尔理了理身上衣物不小心弄起的皱褶,面上看起来和平日并无异样。   看起来,依然温雅、和煦。   这日,陈汝心刚从训练场回来,沐浴后,换上了日常的衣服。   自那天过后,Genesis再没有出现在她面前,陈汝心面上和从前一般,暗中却留意着关于联邦的任何讯息。   Genesis虽然不让她离开王宫,却没有限制其他,星网覆盖了整个星域,陈汝心便从其中获得一些自己想要的东西。   刚把光脑关了,便听到了并不陌生的脚步声,她抬头。   奈杰尔和往常一样,给她备上餐食。   陈汝心吃过后,奈杰尔并没有和往常一样将东西收走。就在她想要开口的时候,发现身体有些不对劲,她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意识好似也脱离了身体,整个人仿佛身处梦境里。   可也在那一瞬间,陈汝心翻手抽出了一柄匕首,朝奈杰尔的脖颈间刺去——   奈杰尔抬手轻松制住了她的攻击,“不愧是联邦军部优秀的机甲战士,普通人两倍的剂量依然还能反抗,是我小看你了,陈汝心少尉。”随之,他手中突然出现一个针筒,将其扎进她的颈部。   “……!”陈汝心意识很快被黑暗吞噬,匕首从她手中脱落,掉在地上。   直到她彻底失去意识,奈杰尔也撕破了那张温雅和煦的假面,眼底露出了仇恨的红光,只一瞬便恢复了平静。   不过片刻功夫,一架联邦军部最新型的机甲解除隐身装置,暴露在大家的视线内。在机甲的胸前,印着一个并不明显的红色徽记,那正是联邦军部特殊部门的记号。   能将这个记号印在胸前的,身份还不是普通成员。   在王宫卫兵出动之前,机甲改变了初始形态。奈杰尔抱着怀里的女人进入机甲的驾驶舱,将她放入事先准备好的睡眠仓,便操纵着机甲离开了奥古斯帝国。   与此同时,远在Win-12星的Genesis心脏猛然收缩,一种莫名袭来的恐慌感让他的手不由抚上了自己心脏的位置,能让这具身体产生这种感觉的原因只有一个。   那个人类雌性出事了。   “Genesis陛下……”说话的贵族不过一个转身,Genesis已经消失在原地。 第66章   Are星,联邦军部研究所。   一个失去意识的女人被安置在一个特殊睡眠仓内,头部带着头盔,而头盔的另一端连接着中央智脑。   几位联邦当权者的全息影像也出现在这研究所内。   “结果如何?”   “正在提取数据……”   年轻女性的嗓音甜美而柔和,却是中央系统的人工和声的声音,很快再一次出声:“数据提取完毕。”   随之,光幕上出现了一连串的数据以及复杂的结构图。   可偏偏就是这些,那些数据让那几位当权者瞬间呼吸一滞,其中一位看着那构图中的残缺图腾,问道:“最下方的是什么?”   他话一落,其余人也留意了那个并不显眼的残缺图腾。   中央智脑甜美柔和的声音再次响起:“暂时无法分析,其与目标的右手腕上的完整图腾一致,是否扫描出来?”   “是。”   然后,缠绕在女人手腕上的那个银色纹印出现在光幕上。   身着联邦黑色军服的奈杰尔看到那个纹印的时候,眸光微闪,看向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全息影像,低声道:“我曾在布拉格的书库中看到过这个图腾,是一个契约纹印……”话突然止住,他好似想了什么,眼底漾着一抹奇异而诡谲的笑,“Genesis的手腕上也有,不是从属契约,居然是平等契约……看来很有可能就是古籍上所记载的属于赫尔族伴侣的共生契约。”   奈杰尔的话犹如一石惊起千层浪。   然而,也是这个时候,中央智脑发出了防御的警报声——   “警报!警报!遭到SSSS级不明生物攻击!”   “怎么回事?”整栋坚固的大楼居然开始摇摇欲坠,几位当权者的全息影像倒是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看来,是他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随后看向研究所的负责人,“启动最高防御系统,研究所不能有任何闪失。”   “是,司徒元帅。”   话落,整个研究所的仿佛系统立刻升级,摇晃感也不那么明显了。   “契约者之间互相感应,可以刺激她的头部,以此牵制外面的Genesis,或许还有一搏之力。”奈杰尔向刚刚出声的司徒元帅微微低下头,“Genesis并没有传说中那么邪性,只是比普通异族强悍,因为未知而夸大对方实力,才会让我们束手束脚。”   “我知道你想替你母亲复仇,但不要将你的私人感情带到公事上。”司徒洪律再次出声警告这个后辈。   奈杰尔微微垂首,掩去眼底的狠意:“您说的是。”   其他几位当权者陷入沉思,却将奈杰尔的话听入耳中。   随后,余向阳吩咐道:“我们已经没有回头的机会,Genesis到底是不是和传说中那样强悍,让中央智脑一试便知。另外,按照他刚说的,用陈汝心来牵制Genesis。”然后,看向几位同僚,“你们意见如何?”   司徒洪律:“无异议。”   “……可行。”这是陈嵘。   连这三位都这么说了,其他几人更没有什么意见。   于是,事情便这样决定了。   然而,正攻击着联邦军部的Genesis情况明显有些异样,却见他难以稳住身体的平衡,一边攻击着大楼,一边冷声道:“你别出来添乱。”   很快,声音语调变得无比阴沉狠厉:“你把阿沁弄丢,若她出了什么事,我绝不会放过你!”   “现在不是争执的时候。”   “阴魂不散的是你!”   Genesis颇为头疼,“我会带她回来。”   “住口!”   两个意识在争夺身体的掌控权,意外地,Genesis发现主人格意志十分强烈,自己的压制也完全不起作用,只是互相持平。   就在这时,中央系统启动了防御与攻击系统,确定目标后,开始发动攻击。这里毕竟是联邦的行政中心,由中央智脑发动的攻击自然也最为强悍。   勉强稳住身体的Genesis险险躲过第一波攻击,同时心下震怒,对联邦军部的挑衅感到怒不可遏。   中央智脑发动的攻击是没有停顿的,不待对方调整过来便开始了第二波攻击。   无数密密麻麻的激光扫射过来,即便是Genesis肉身强悍,也难以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直接与其对上。然而,阿方索此时唯恐陈汝心身遭不测,无法信任另一个意识,自然不会将身体交给对方掌控。   “你难道想跟我耗死在这里吗?”Genesis对主人格的执拗隐隐生出一丝不悦,“我也想尽快找到她,而不是跟你在这里耽误时间。”   Genesis的话也提醒了阿方索,在这儿和另一个意识抗衡,只会耽误找到阿沁的时间。可他无法信任这个冷血怪物,却又因着心系阿沁的安危,“若她有任何闪失,你给她陪葬。”说完这句话,阿方索便不再抢夺这具身体的掌控权,彻底陷入沉睡。   与此同时,第三波攻击已经来到,Genesis刚刚拿回身体的掌控权,来不及稳住身体,便有放射性物质以子弹的形式刺穿了他右边的羽翼,刺目的血瞬间将那一片雪白染红……   这点疼痛对Genesis来说,毫不影响,然而却彻底触怒了Genesis。   对于本性高傲的Genesis,另一个意识屡次与自己对着干,并不会让他感到自己被冒犯,因为那是主人格,他们可以说是同一个人。   但人类不同,原本生为背叛者的他们必须为此付出血的代价。   没有人看到,那被血染红的不只是白色的羽翼,还有那双紫罗兰色的瞳眸,那是血腥与杀戮的颜色。   几乎瞬间,Genesis抬起手,一个泛着红光的黑洞出现,黑色的虚无空间越扩越大,最后朝中央智脑的位置攻去——   顷刻之间,整栋高楼响起了中央智脑的警报声:“警报!警报!警报!请快速撤离……系统损毁68%,敌人……嗞……”   伴随着一道更加强大的攻击,中央系统彻底陷入休眠,启动了自卫模式。   里面的人见识到了Genesis的强大,心中那一丝恐惧很快被司徒洪律打散,他吩咐道:“用契约牵制Genesis。”   研究所的负责人面上有些迟疑:“这样会破坏她的脑部神经,很可能……”   “这里没有你质疑的余地。”余向阳冷声打断他。   “好的。”   在中央系统进入休眠的时候,全息影像并没有消失。   现今联邦军部七位元帅都分别在不同的星球,长时间留在Are星的只有陈嵘一人,此番也因为别的事而离开了Are星。   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七位当权者都还有全身而退的可能性。   那栋接近全毁的大楼上,Genesis展开双翼朝着感应到的位置迅速赶去。   与此同时,被关在冷冻睡眠仓的陈汝心手指微微蜷缩,眉心蹙起,好似梦魇了,然而那一丝的动静也很快消失……   头盔链接的地方,脑波发生了异变!   站在废墟中的Genesis突然身子一颤,半跪在废墟中,他手腕上的银色纹印突然泛着红光,好似被火燃烧着,随着红光退去,原本环绕着手腕的银色纹印也随之变浅,消失……   那一瞬间,在Genesis永远平静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神色,心脏仿佛被什么重物锤击,疼到麻木,喉间每溢出的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息:“你们,都要死……”   “阿沁……”感应到发生什么的阿方索眼角泣血。也就是在那一刻,两个原本互相排斥的意识所思所感几乎重叠……   人们忘记了Genesis的强悍与美丽,那是宇宙中最美的神袛。   从诞生在这片宇宙中的那一刻,Genesis便担起了守护的责任。但Genesis的力量太过强悍,随着星域的生灵族类增多,Genesis的力量也越来越被压制,这种压制不知从何而起。   初代Genesis仿佛察觉到什么,却无力改变这样的事实,依旧行使自己的义务与责任,守卫着这方天地。直到有一天,他感觉到自己时间将至,嘱咐了自己的孩子一声,便离开了,然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Genesis的后代难以繁衍,生下的孩子变成了与其他种族并无差别的普通生灵。   后来,需要经历残酷的觉醒,才有一线可能成为Genesis。   然而,无数年过去了,在所有种族生灵觉得Genesis的存在只是传说的时候,终于,第二位Genesis觉醒了。   那个时候,人类初来这片星域。   Genesis将他们的方舟从黑洞的侵蚀中带了出来,并将他们安置在适合他们生存的星球,让他们继续繁衍生息。   不知道多少年,人类也不知道更替了多少代。   他们的繁衍速度相对于其他种族来说,实在太快了,也早就忘记了当初若不是Genesis的庇护,他们又如何在这陌生的星域中繁衍生息,甚至与其他生灵建立融洽的关系。   那个时候的人类拥有了先进的科技,与各个种族密切的来往。慢慢地,人类明白,整个星域中,唯独人类的寿命最为短暂,身体也最为脆弱。   人类妄想得到时间的眷顾,背叛了Genesis。   第二位Genesis就是这样在他们的算计之下,受了重伤。这个星域中,能够伤到Genesis的东西并不多,越是强悍,弱点也越是致命。   最后,那位Genesis消失了在宇宙深处,再也没有回来。   人类也从来没有放弃过所谓的“长生计划”,即便是今日,仍旧可以为了这个计划不惜牺牲一切。   执念太深,已经魔怔了。   研究所的负责人感受到那可怕的气息,浑身抖着:“……元帅,我们该如何?”   然而,没有人理会他。   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七位当权者再一次通过中央智脑聚集在一起。   最先说话的是陈嵘:“她已经是活死人了,交给他。”   司徒洪律皱眉:“我不同意,一旦交出去,我们最后的筹码也将失去,你以为那个怪物会放过我们吗?所有人都会死在他的手中!”   “可现在我们的境遇并不好上多少。”另一位元帅突然出声。   另一个声音响起:“传说中无情无欲的Genesis还是痴情种子,这太荒诞可笑了。”   “我们该怎么做?”   “……毁了吧。”   “不行!”这是陈嵘。   “为了联邦,我们必须赌一把。”   “若是失败……”   “决不允许失败!”   “……”   ……   然而,也就是那一天,所有人真正见识到了来自于Genesis的力量。   ——宛若魔神临世。 第67章   无形的力量往四周蔓延,他所过之处,一片废墟。那些坚固的防御宛如玻璃缸般裂开,在那上空监控整个星域的星眼也受到了波及,从上方往下坠落。   随之,滞留在研究所内的全息影像也逐一消失。   “迅速从安全通道撤离!”只来得及下发这个命令,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Genesis一步一步走来,在他那深邃俊美的脸上,瞳眸深处只剩下一片冰冷与杀意……   面对他的到来,奈杰尔压下心底生出的恐惧,“您还是来了。”   Genesis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身后躺在睡眠仓内的女人,看模样,好似只是单纯睡着了。   就在这时,奈杰尔突然将女人抓起,一柄匕首横在她的颈间,然后看向眼前这个气息可怖的男人。   “只要您放过其他人,”奈杰尔看了眼研究所内那些吓得脸色苍白瘫坐在地上的人们,抬头看向离自己越来越近的Genesis,“我便不伤她。”   Genesis看着他,眼底没有波动,偏偏让奈杰尔看到了里边的蔑视,是那种宛如看蛆虫一般不屑的眼神。   危险的直觉让奈杰尔手中的匕首逼近了陈汝心的脖颈几分,很快,血迹缓缓渗出。   那样鲜艳的红色让Genesis瞳眸微动,不过一瞬间,奈杰尔浑身一震,微微低下头,只看到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手直接掏了出来,瞳孔开始往外扩散……   将手中还在动的心脏丢弃在地上,把手上的血迹擦拭干净,Genesis这才将睡眠仓内的女人小心翼翼地抱了起来。   他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抱着怀里的女人离开这里。在他背过身的那一刻,身后的一切仿佛被高度压缩的能量光炮,所有的一切化为乌有……   然而,这还不够。   Genesis看着自己前方无数金翼机甲,为首的是奥古斯的一名雌性,若是陈汝心醒着,便认得出这个女性就是曾与她陪练的那位。   梅雷迪思屈膝跪下,“王,请下令。”   Genesis瞳眸幽冷:“但凡参与了那个计划的人,全部诛杀。至于那几个联邦元帅,我亲自去找他们。”   “是。”梅雷迪思领命。   无数金翼机甲分为两队,分别执行各自的任务。   Are星,注定血流成河,被尸骨堆砌。   ……   回到奥古斯帝国,看着昏迷不醒的陈汝心,Genesis试了所有办法,也没能让其醒过来。   “王,阿沁小姐的脑部受到很严重的伤,之所以大脑没有死亡是因着与王契约的关系。”   然而,Genesis只在乎一个问题:“她会醒来吗?”   “……”那人只是低低叹了口气,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只要阿沁小姐的大脑没有彻底死亡,便有这个可能。”   “是吗?”Genesis低低应道。   “是的。”   “会醒来就好。”   那人垂眸不语,然后适时地退下了。   空旷的室内,只余Genesis和沉睡不醒的陈汝心。   她紧闭双眼,呼吸很微弱,Genesis执起她的手,那个原本缠绕在她腕间的银色纹印已经消失了……   那是共生契约的印记。   曾经,他千方百计想要抹去这个印记。而今,印记消失了,心底涌出一种不知名的空虚感,还有一种特别的情绪缠绕着他的心,很疼、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   这样的情绪,大抵就是被称之为感情的东西吧。   主人格总是称他为无情无欲的怪物,并不是没有感情与欲望,只是没有好好地去在乎身边的人。   他诞生于主人格,与主人格爱上同一个女人,这在之前,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这样荒诞连他自己也为之不屑的事。   而今,却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又或许,从一开始,对这个女人的感情便是不同的。   只是,等他明白过来的时候太晚了……   Genesis向来冷淡的眼底露出了一丝茫然与无措,怀里的人儿没有半分回应。他将陈汝心抱在怀里,拂去她脖颈处的伤痕,又给她换了一身衣物,然后将她抱起放入给她准备的睡眠仓内。   睡眠仓的开启与关闭,只有Genesis能够做到。   在关闭睡眠仓的那一刻,Genesis仿佛想起了什么,闭上眼,将身体的掌控权交给了主人格。   那双瞳眸再次睁开的时候,里面满是悲戚与哀伤,看着失去意识的陈汝心,阿方索伸手轻抚她的脸颊,还有温度,看起来仿佛只是睡着了。   他的嗓音沙哑极了,“阿沁……”   或许从一开始,觉醒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Genesis做的那些事,他已知晓,自然知道阿沁变成这幅模样少不了Genesis的推动。可阿沁之所以会成为联邦的棋子,却是因为他本身……因为,共生契约才是真正的导火索。   “联邦军部那几个老东西……”阿方索眼眸深处泛起一层红光,却很快将那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意压下。他温柔地注视着阖目而眠的陈汝心,柔声道:“阿沁,不要睡太久,不要让我等太久,好吗?”   “……”睡眠仓内的温度有些低,可以保护她的身体器官,使其进入休眠状态,不会给她的身体带来任何负担。   只要……只要她醒来就好。   睡眠仓关闭,阿方索转身离开了这儿。   随后,Genesis再次掌控了身体,瞬间离开了奥古斯帝国。   浩瀚的宇宙中,Genesis闭上眼,再次睁开眼,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那是一颗并不充斥着现代文明的星球,四处绿意盎然,一片生机。这里原本是一片沙漠,也没有任何可利用资源,一颗被遗忘的小星球。   Genesis看着不远处那栋木质房屋,随手将朝自己攻击的机器人毁去,然后朝那木质房屋走去。坐在院子里的余向阳还在悠闲地喝茶,挥手让自己的亲卫退下,然后看着Genesis,缓缓道:“像这样见面,还是第一次,没想到也是最后一次了。”   那种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结局的口吻,余向阳没有做多余的反抗,仿佛在等一个了结。   Genesis没有半句与他废话的闲情,将染上血的手用手帕擦拭干净,然后转身离开,只留下地上那具冰冷的尸体。   随后,Genesis又去找了另外几位。   面对死亡,害怕恐惧者有之,全力反抗者有之,坦然接受者亦有之,然而并没有因此而改变他们必死的结局。   Genesis的手抽离,尸体倒在他脚边。“还剩下一个了。”Genesis将手上的血迹清理干净,望着遥远的星空,“陈嵘……”   那个最开始将阿沁推入深渊的人,也是最可恨的那个!   情绪的波动很快掩去,随之……身体换了人。   阿方索厌恶地看了眼脚下的尸体,离开。他见过陈嵘,与父王一起,那个时候的陈嵘还是青年模样,还掩不去眼底的野心。   浩瀚宇宙中,那是一艘星舰,阿方索毫不费力地将星舰毁去半边,然后朝着星舰的控制中心走去。   很快,阿方索便见到了那个头发略白,面露老态的男人。那个将野心与欲望深藏的男人,可以为了目的不折手段牺牲亲女的男人。   Genesis之所以将他留到最后,便是想让他精神饱受折磨,然后在恐惧中死去。   让他认清现实,他所策划的一切,最终付之东流这个现实。   “Genesis。”陈嵘沉着脸看着那个高大的男人朝自己走来,地上的尸体倒了一地,都是为了保护他的亲卫军。   “陈元帅,好久不见。”阿方索瞳眸漾着一片讽刺的笑意,“此番想逃到哪儿呢?”   陈嵘缓缓出声:“成王败寇。”   “蜉蝣撼树,不自量力。”阿方索走到他的面前,“其实我不想杀你,毕竟你是我的王后的生父,可若是让你活在这个世上,每次看到我的王后阖目不醒的模样,我便恨不得将你挫骨扬灰。所以,你还是去死吧。”   “……唔!”陈嵘脖子被掐住,面对眼前本该是女婿的男人,毫无还手之力。   阿方索只手扭断了他的脖子,算给他留了个全尸。   也是唯一留下全尸的那个。   ……   回到了奥古斯,阿方索洗去身上的血腥味,才去陈汝心所在的地方。   那里是整个王宫守卫最为森严的地方,也是整个王宫唯一的禁地。   确认身份信息后,那扇门才缓缓打开,阿方索走到中央那副睡眠仓旁。   为了不让她的身体受到外界的侵害,阿方索并没有将睡眠仓打开,只是隔着那层透明的隔层看着她的睡颜。   一切数据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她的时间也仿佛在那一日后停滞了。   可时间对于现在阿方索来说,才是最难捱的。   第一年,阿方索日日期待自己的王后能够醒来,他看着躺在睡眠仓的陈汝心,沙哑的嗓音低语:“阿沁,你会醒来的,对吧?”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他笑。   同年,奥古斯帝国颁布了一系列法令。从那个时候起,人类为各族抢夺,为奴为仆,或者被盛装打扮,成为贵族的宠物。   貌美的人族成了各个种族争相抢夺的对象,自那以后,豢养宠物的风气在贵族中兴起,以此来彰显自身身份。   第二年,阿方索再次来到王宫禁地,抚摸着睡眠仓,眼底的阴影更加深了。他将脸颊贴在隔层上,那声音濒临绝望:“阿沁,你若再不醒,我会受不了的……”   那年,星域的所有种族与国家成为奥古斯帝国的附属,以奥古斯帝国为尊。   第三年,内心开始崩坏……   Genesis那双紫眸沉沉地看着睡眠仓内毫无醒来的迹象的陈汝心,“就算是我,也阻止不了他……”也不会阻止,“所以,你快醒来,去阻止他吧。”   ……   人类的处境越来越艰难。   奥古斯帝国的专制亦引起了各个种族的不满,却无人敢对那喜怒无常的奥古斯王表示不满与反抗,因为没有人比他们更加明白Genesis的强悍。   星域风气瞬变,贵族骄奢淫逸、普通公民生存艰难,一系列隐藏的弊端也越来越明显,矛盾也越来越尖锐,最终为了资源与生存空间而发动了战争。   奥古斯王对此从不在意,任其发展。   然而,事情并没有就这样平淡无波下去。   只是那细微的变化谁也没能察觉到。   悄无声息。   在陈汝心沉睡的第十年。   来自数万年前的21世纪,一位名为傅宁薇的女性因为意外身亡,灵魂穿越时间与空间来到了这片星域……   第十年零九个月。   “宿主,宿主~快醒醒~宿主?别睡啦~~~~喂!宿主~醒醒~” 第68章   “宿主,宿主~快醒醒~宿主?别睡啦~~~~喂!宿主~醒醒~”   一阵聒噪的声音不断响起,让躺在睡眠仓内的女人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却没有醒过来。   然而,那声音却没有地放弃,依然锲而不舍地喊着。   又过去了一个月,那道声音终于消停了。   世界终于清净了下来。混混沌沌中,陈汝心宛如坠入深海,上边依稀可见少许光亮,身体却无法动弹。她等了很久,久到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终于,缠住她身体的力量开始松懈了不少,她抓住了那个空挡迅速离开,也终于可以获得身体的感知。   睡眠仓内温度很低,里边熟睡中的女人手指微微蜷缩着,羽睫忽然宛如蝶翼般开始轻颤起来……   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她还没有十分清醒,还无法辨别自己的处境。   “啊!宿主您终于醒了~您要再不醒来,任务就要失败啦!”一声略熟悉的声音在意识海里响起。   咋咋呼呼地,很聒噪。   “别吵。”陈汝心意识也清醒了过来,只是身体还很僵硬,仿佛睡了很久很久,她记得失去意识前是被奈杰尔算计了……这还是昨天发生的事。   “……已经过去十年了啊宿主。”感应到她想法的系统忍不住出声提醒,“应该说是十年零十个月。”   “……什么?”陈汝心眉心蹙起,竟下意识在意识海里问道:“阿方索呢?”   “还活着啦~不过情况有点不妙,宿主要小心哦~”不知道为什么陈汝心竟从系统的语气中听到了幸灾乐祸的感觉。   大约……是错觉吧。   陈汝心看着上方,也发现了自己身在一个特殊的睡眠仓内,这个睡眠仓她根本无法打开,她现在的身体根本无法动弹,所以暂时无法自行离开这个睡眠仓。   “……我在哪儿?”陈汝心在意识里问系统。   系统回道:“奥古斯帝国的王宫,对了~您现在是奥古斯帝国的王后~”   是被阿方索救了吗?   奈杰尔怕是原本就是联邦军部的人,阿方索……应该没事吧?   这个世界上,能伤到他的人几乎没有。只是因着自己的大意而中了奈杰尔的招,怕是给他带来不小的麻烦。   思及此处,陈汝心突然想到……十年,那么傅宁薇也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了。   按着原本的轨迹发展,阿方索可以轻而易举地杀了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诺兰?贝尔曼与傅宁薇。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阻止那样的事情发生,陈汝心眼睛里很平静,却透着一丝坚决。   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的感情已经开始慢慢有了波澜,陈汝心想要他好好活着,不要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悄悄离开这个世界。   或许是在上一个世界,他悄无声息地离开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感觉也没有。相反,那是陈汝心第一次感受到心尖疼痛的感觉。   所以,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会完成任务。   并不是因为任务本身,而是因为他……阿方索,他现在怎么样了呢?   ……   奥古斯,元老院议事厅。   阿方索坐在高高的王座上,冷眼看着下方各执己见的模样。   奥古斯的专制已经引起众多种族的不满,只是他们敢怒不敢言,而奥古斯的元老中也有一些对阿方索的专制抱有抵触的成员。   于是,在这样会议中,这些人便总是与另一边对暴政持以肯定态度的元老们发生争执,明争暗斗,互相排挤。然而,这些阿方索都看在眼中,只要不到动摇奥古斯根基的地步,他基本不会管。   元老院中,没有人看得出他们的王的态度。   只知道他们的王残酷弑杀,顺者昌逆者亡,星域中没有哪个种族敢反抗。   会议还在继续,漫不经心的阿方索冷眼看着他们的争执,不发一语。   眼前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场闹剧,若不是元老院是上任国王设置的,他今日也不会坐在这儿听这些毫无意义的争吵。   然而,就在阿方索心情不虞,杀意开始向水一般蔓延的时候,突然他眼底的那抹紫瞬变,他面上露出一抹不可置信的神色,浑身杀意也瞬间如潮水般褪去。   议事厅内,突然鸦雀无声,他们只看见他们的王瞬间离开了议事厅。   那模样,那种迫不及待的心情,还有喜悦。   是的,喜悦。   时隔多年,居然还能从他们王的身上看到这样的情绪。   似乎……在王十年前颁布法令的时候,那位他们从未见过的王后之名出现在王的旁边,那个时候,从未见过王的身上除了暴戾、狠厉之外的气息。   ……是那位王后回来了吗?   这样的猜测只出现在少部分对当年事情有所了解的元老心中。   那几位元老心中竟涌出一种感慨,也许……奥古斯的现状会因此而改变,那无疑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   ……   王宫禁地。   卫兵们看到他们的王突然出现,心中惊讶,面上却不显,恭敬地半跪行礼。   阿方索无暇顾及其他,走进那扇门,看着中央摆放的那副睡眠仓,脚步微顿。那是一种忐忑不安的心情,唯恐到头来空欢喜一场。   与此同时,身体的另一个意识开始抢夺身体的掌控权,阿方索皱眉,却还是沉寂了下去。   这十年来,Genesis鲜少出来,只有在本体遇到危险或者他精神濒临崩溃的时候才会突然突来掌控身体,强制让他陷入沉睡。   而今,却也因为对方感知到了什么,这才出现。   Genesis紫罗兰色的瞳眸深处很平静,可那平静中也隐隐藏着几分动摇。他踏出步子,朝中央的睡眠仓走去。   而陈汝心却因为与系统交谈的时间太长,精神有些疲惫而闭目养神,此时竟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果然,是错觉吗?”Genesis低语轻喃,眼底却是掩不住的失落。正在他欲将身体掌控权交出去的时候,却看到睡眠仓内的人儿微微蹙眉……好似梦魇了。   Genesis瞳孔微缩,手竟开始微颤,他深吸了口气,强制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开始面无表情地解开那繁复深奥的密码。   清越的提示音一瞬即逝,Genesis不敢去触碰她,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生怕刚才的一切只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陈汝心睡得并不安稳,无数没有规律的画面从脑海中闪过,她来不及看清,画面便如摔在地上的玻璃般,只剩一地残片。   ……不,陈汝心手微动,好似在挽留什么。   Genesis握住她伸出来的手,很冰,却有着鲜活的气息,心脏传来一种很胀的陌生的感觉,微疼却让他感到安心无比,那一瞬,Genesis眼底好似有水光闪过:“你回来了了……”   “……唔,”陈汝心挣扎着从梦中醒来,朦胧中睁开双眸,便映入了阿方索的脸,她张了张唇,因为长时间的沉睡嗓子显得格外嘶哑,像生了锈的机器般,“阿、方索……”   握住她手的Genesis动作微顿,“不,我不是……”Genesis看着她,那双紫罗兰色的瞳眸清晰地映着她的模样,里边分明什么情绪也没有,可陈汝心却看到那隐藏在冷淡之下的——痛意、释然、还有些许歉意。   “……Genesis。”   “嗯,是我。”Genesis冷淡的声音又透着些许其他情绪,只是一时间让人无法清晰辨别。随后,只见他微微俯身,动作轻柔地把陈汝心从睡眠仓内抱了出来   陈汝心明显感觉自己的身体很无力,需要慢慢恢复才能自行走动,靠在他的怀里,微微抬头,入目的便是他俊美深邃的侧脸,时间几乎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仿佛她只是小睡了一会儿而已……   Genesis将她抱回自己的寝宫,将她放置在柔软的大床上,Genesis轻抚她的脸,淡淡问道:“还想睡吗?”   “……”陈汝心摇了摇头,这十年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Genesis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为什么看向自己的眼神好似很难过似的?   ……错觉吗?   然而不待陈汝心多想,Genesis将她的长发理好,手撑在她的颈侧,微微俯身看着她,温热的气息轻轻拂在她的脸颊。   随后,陈汝心便听到Genesis低低的嗓音听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话中却是嘱咐意味:“现在的‘他’很危险,你不要太大意……虽然遗憾不能独占你,但稍微可以……”最后的话淹没在轻柔相贴的唇间……   还有……说的话,也很奇怪。   唇间温热的触感让陈汝心瞬间回过神,他的吻依然生涩,似乎见她不愿闭眼,Genesis的手轻轻覆上她的眼睛,然后垂下眼眸,将身体交给主人格。   并不是能够容忍别人亲近她,也不是一个能够将自己手中的宝物拱手相让,而是不愿将来有一天主人格彻底坏掉而违背本心做出伤害她的事。   虽然不甘心,但……她没事就好。   毕竟,她唯独对“他”没有任何防备,而如今的主人格却离彻底坏掉,只差末毫,随时都有可能彻底被黑暗吞噬。   Genesis意识沉睡,随之紫色的瞳眸再次睁开,柔软微凉的触感让他微微一怔,片刻后心口被怒火燃烧着,那个该死的居然……!   看着温顺躺在身下的女人,阿方索眼底那抹紫接近于焦黑,遮住她眼睛的手并没有移开,这一次两个意识的转换无声无息,甚至连陈汝心也没能察觉到……   压在身上的重量越来越重,渐渐让陈汝心有些喘不过气来,不由轻声开口:“……Genesis?”   听到她的称呼,阿方索离开她的唇,将遮住她眼睛的手移开,那双深紫色的眸子暗沉极了,低沉的嗓音透着一种让人为之心颤的危险与魔性:“阿沁……是我。” 第69章   “……!”陈汝心呼吸一滞,不是因为害怕,而是突如其来涌上来的一种难以用语言传达的情绪,类似于心疼的那种感觉。   不自觉地,她缓缓调整自己的呼吸,然后看着他的眼睛,沙哑的嗓音努力让每个字都清晰:“对不起……让你等了那么久。”   就这样一句话,阿方索身上的暴戾阴暗的气息瞬间消失,他看着她,握着她的手力道轻了很多,“醒来就好,以后不可以离开我的身边了。”   他的话不是恳求,或者在安抚,而是在告诉她,自己的界限在哪儿。   陈汝心又怎么会没有听明白,轻轻应了声:“好。”   听到她肯定的答案,阿方索身上的气息才真正不似先前那般压抑。他揉捏着她的手心,然后又问道:“有感觉吗?”   “……?”好一会儿,陈汝心才明白他的意思,回道:“有一点。”   “你睡得太久了,睡眠仓让你的身体被迫休眠,想要彻底恢复,还得过段时间。”话落,阿方索俯身将她打横抱起。   陈汝心安静地躺在他的怀里,等来到到一个类似浴池的地方,这才开口:“这里是?”   “这里的池水可以让你的身体更快恢复。”回答完她的话,阿方索将她放在一个躺椅上,然后伸手解开她身上的衣服……   陈汝心眼睁睁看着他脱去自己身上的外套,然后解开她的贴身衣物,“阿方索……”   “嗯?”阿方索解开她文胸的手停下,微微抬头看着她,“怎么了?”   “……我自己来。”   好似察觉到什么,阿方索目光如炬地盯着她,薄唇勾起,俊美的脸上带着几丝邪气:“你自己能动吗?”   不能,陈汝心微微垂首,露出了纤细白皙的后颈。   阿方索眼底一沉,那一刻竟很想咬下去……压下这样的欲望,深吸一口气,阿方索收回视线,将她身上的衣服全部褪去。   抱着一丝不挂的陈汝心往边上的池子里走去,池子里的水是温热的活水,将她放入里边,阿方索并没有松开手,而是环着她的身体,小心地不让她被水呛到。   陈汝心被池水淹没,因着被阿方索半扶着身体,而没有倒下去。看到阿方索确实只是单纯地让她在水里泡着,没有其他的举动,这才任他抱着自己。   好一会儿,阿方索见她是适应地差不多了,这才开始替她擦洗身子。   身体恢复少许知觉的陈汝心僵了僵,回过头看向他,“……你,做什么?”   “替你清洗。”阿方索回道,手上的动作开始往下移。   陈汝心面部表情有几秒的空白,似曾相识的场景让她实在不知道该顺从还是推拒,虽然更为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可在她意识清醒的时候替她洗澡这种事……   “……别,阿方索。”陈汝心脸颊贴着他的手臂,眼眸微垂,面上浮起的红晕不知道是羞窘还是池子里的热水所致。   看到她如此诱人的模样,阿方索呼吸蓦地一沉,手上的动作也变得愈发放肆起来……眼底的那抹紫越发鲜艳,里面写满了赤裸裸的欲望,仿佛下一秒便要将她吞噬殆尽。   此时的陈汝心背对着他,并没有看到他的模样,也不知道自己身后的阿方索欲火难平的模样。   许是看到那修长的手还在继续,陈汝心动不得,便只能微微仰头,试图说动他。   然而,就在她仰头的时候,那往下滑的手轻轻摸抚着她的喉咙与下巴,随即便看到了那抹色泽鲜艳的紫色,陈汝心动作微滞,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   起初,只是唇贴着唇,阿方索看起来并没有进攻的意图,沙哑难耐的嗓音却在强忍耐着什么:“不要拒绝我,阿沁……我想你想得都快疯了……”   “不是……”陈汝心唇微动,解释道:“不是拒绝你碰我,洗澡这种事,让女仆帮我就好……”   话落,阿方索身上的暗黑气息开始暴动,嗓音压抑:“你想让哪个女仆帮你,嗯?”   “……”察觉到不对的陈汝心便不再说话,可阿方索显然不会轻易放过她,阿方索离开她的唇少许,大手抚摸着她的脖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谁?”   这个时候,陈汝心才隐隐知道了Genesis最后那类似于叮嘱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分明……就像偏执型人格障碍的症状,才会出现这种病态嫉妒。   是因为那十年所致吗?   陈汝心脖子被他的手拿捏着,一动不动,突然想起只怕当初被原主父亲的人从Win-12星强行带走的那个时候,怀疑的种子便在阿方索心中播下了。   经过十年的发酵,阿方索现在……   陈汝心倒没有害怕,只是温顺地闭上眼:“你……你来帮我。”   “怎么突然改变心意了?”阿方索的手依然没有松开她的脖子,低哑的嗓音带着让人窒息的戾气。   陈汝心睁开眼睛,看着那抹鲜艳的紫,回道:“我不记得她们的名字。”   “是吗?”阿方索尾音微沉,微微垂下头,金色的长发拂在了她光裸的肩上,痒痒的,不待陈汝心躲开,却听到他的话在耳际阴沉地响起:“阿沁,你是我的,你的每一根头发、还有你的身体、你的全部,只有我能碰,明白吗?”   “嗯。”陈汝心睁开眼,温顺地点了点头。   阿方索指腹摩挲着她的下巴,补充了一句:“就算是‘他’也不行。”   “……”陈汝心表情微滞,还是点点头。   这个时候,阿方索身上暴戾的气息才慢慢消失,然后也入了水中。   “……”陈汝心如同人偶娃娃般任他摆布。   大约三十分钟过去,阿方索这才将她从水里抱了起来,然后将她放在一旁造型好似贝壳的大床上,又拿了毛巾替她把身上的水珠擦干,给她换上了奥古斯王室成员才能穿的白底紫纹造型华贵的衣裙。   这衣服质感清凉,薄薄的贴在身上,很舒服。   衣裙领子开得有点大,稍微露出了些许肩膀,锁骨也显得十分明显,阿方索替她把长发挽成一个简单不失温柔的发髻。等替她穿戴妥当后,阿方索将陈汝心抱起,准备离开。   陈汝心一路被他抱着回到住处,然后便看到一台极其富有未来设计感的轮椅摆放在屋子里。阿方索将她抱到上面,然后蹲下身替她把鞋袜仔细穿上,顺便将她那过于长的裙摆整理好。   “阿方索……”   听到她的声音,阿方索抬起头,温柔地问道:“怎么了?”   “我想出去看看,可以吗?”陈汝心询问他的意愿,并不想在这种事上让他对自己心生猜疑   阿方索站起,然后微微俯身吻了吻她的眉心,回道:“当然可以。”   十年已经过去,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对于现在的陈汝心来说,有太多的未知了。特别是这个世界已经在傅宁薇来到这儿的时候,这个世界的轨迹便已经出现了不可抗的东西。   所以……如果可以,她想见见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傅宁薇与诺兰?贝尔曼。   系统提供的资料总是片面的,不如直接面对面来的真实。   而对于她的需求,只要不是触及那根紧绷的弦,无论是什么,他都会满足她。   所以,出行的一切很快被安排妥当。   当阿方索推着她的轮椅乘上标志着王室徽记的星舰,陈汝心看到了奥古斯的另一面。   先前身在王宫,她还没有见过奥古斯这个国家究竟是什么模样。如今,站在星舰外面的甲板上,透过透明的坚固隔层,陈汝心望着下方。   奥古斯的建筑并没有Are星的那种冰冷金属气息,相反,奥古斯的建筑典雅大气,看起来像数万年前留下来的古城,他们将上古文明给完完整整地保存了下来。   甚至,陈汝心远远地看到了城中央那个高高的祭坛,那是由黄金与玉石砌成的,很高,旁边还耸立着六根雕刻着金色云纹的白色石柱。那些石柱耸入云端并将祭坛环绕,尊贵肃穆的气息让人不自觉心生敬畏,还有种不容人亵渎的圣洁气息。   星舰的速度并不算快,陈汝心便是不知不觉望着城中间的祭坛看了很久。   “在看什么?”   身后的声音让陈汝心回过神,微微偏头看向他,眼神柔和:“第一次这么看到你的国家。”   阿方索站在她的身侧,顺着她之前所看的方向看过去,突然问道:“喜欢吗?”   “嗯。”陈汝心微微偏头,看向他,如实说道:“喜欢。”   “这个国家也属于你。”阿方索微微垂下头,对上她的眼睛,里边一片温柔,犹如一潭看似无害的沼泽,却不折手段地将不慎陷入其中的猎物缠紧吞噬,“因为,阿沁是我的王后。”   虽然从系统那儿得知了一些,可远没有听到他亲口这样说来的震撼,陈汝心当即怔住,仿佛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   突然,阿方索来到她面前,半跪在她脚边。夕阳洒在整艘星舰上,也洒在俩人的身上,金色的余晖看起来那样温馨,那样地暖。   阿方索仰头,色泽鲜艳的紫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眼底深处透着些许不安和其他陈汝心看不懂的东西。   就在她欲开口的时候,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枚样式精致华贵的戒指,戒指上环绕着她熟悉的印记,那是宠物环……不,是共生契约的纹印。   远处,突然什么都看不清了,只依稀记得那一日的风格外温柔。   也正是那一日,奥古斯的所有公民从星眼转播的画面中看到他们尊贵的王屈膝半跪在一个人类女人的脚边。   金色的夕阳洒在他们的身上,一切看起来宛如梦幻仙境般不可思议又美好的让人想要流泪——   “阿沁,做我的王后好吗?” 第70章   从恍惚中回过神,陈汝心看着他手中的那枚戒指,点了点头。   阿方索眼底瞬间柔和了不少,他执起她的手,将那枚象征着奥古斯王后身份的戒指戴在了她的左手无名指上。   原本是没有这种东西的,共生契约的纹印便是最好的证明,可因着契约的消失,因着无法第二次缔结那样的契约,便用了对于人类的来说最为真挚的仪式。   阿方索握着她的手,轻轻吻在她的指背上。他一定会找到再次缔结契约的办法,让他们的时间能够对等。   “阿沁,我很幸福。”   听到他的话,陈汝心唇微微弯起轻微的弧度,眼中的神色温柔而坚定,她说:“我也是。”   阿方索灼灼地看着她此时的模样,仿佛要将其深深镌刻在瞳仁中,看了她很久很久,直到陈汝心轻唤他的名字。   “……阿方索?”   “嗯?”他应道,然后站起身。居高临下,阿方索看到她裸露在外的白皙肩膀与纤细的脖颈,微微俯身,灼热的吐息洒在她的颈侧,便就这样轻轻一吻落在她的锁骨旁。   此时陈汝心的知觉恢复了些,所以清楚地感觉到他并不是单纯的吻,而是开始啃咬着她的锁骨,力道不重,可正是因为这样的力道才升起一股酥麻感,让她不自觉想要躲避,却偏偏无法避开。   “呵……”阿方索低笑一声,看到她渐渐染上红晕的耳尖,修长的指尖轻抚着她的脖颈,低声问道:“阿沁有什么感觉?”   “……”陈汝心顿了顿,确定他是在问自己身体的恢复情况后,回道:“轻微的疼,还有有点痒、有点麻。”   阿方索指腹摩挲着她的唇,询问:“难受?”   “……不难受。”   “舒服吗?”   耳边是他低沉沙哑难掩欲望的嗓音,陈汝心僵了僵,微微抬头对上他那双魔性的紫色眼眸,觉得他应该不是在问她的身体恢复的怎么样,而是……而是……   “……会留下痕迹。”她看了看星舰的另一边,说道:“在这里,会有人看见。”   “原来你在意的是这个。”阿方索低笑,突然看着她,说道:“抓住我的手,站起来试试。”   闻言,陈汝心想了想,顺着他手的力道缓缓从轮椅上站了起来,虽然感觉有些迟钝,但勉强可站起来。   她试着尝试走了几步,可因着双腿还是没有恢复,步子有些踉跄,身体一个不稳便被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然而就在她好不容易稳住身子的那一刻,阿方索背后白色双翼展开将她整个人圈住。   “阿方索?”   “嗯,我在。”他低低应了声,手箍着她的腰肢,然后低下头吻上她的唇。一开始只是轻轻舔吻,动作很温柔。陈汝心的手无力地伏在他的胸口上,身体下意识地回应着他的吻。   就在她情不自禁回吻的时候,阿方索动作开始激烈起来,不溃余力地掠夺她口中的津液,还有她的呼吸。好一会儿,陈汝心呼吸不过,阿方索这才稍微松开了她些,并笑道:“这样,就不会被人看见我们在做什么了。”   “……”陈汝心表情略有几分空白。   这种掩耳盗铃的方式才更容易令人浮想联翩……   她唇微张,“……!”欲说话之时却被他再一次以唇封缄。   面对陈汝心那几乎可以忽略的推拒力道,阿方索的吻开始从掠夺之态变得缠绵起来,很温柔地勾住她的舌,与其共舞。   陈汝心眼眸半睁,身体使不上力气,只能这样承受着他的吻,任其所为。来不及吞咽下去的津液顺着嘴角滑下,陈汝心渐渐呼吸不过来,好在这个时候阿方索察觉到她换气有些难受,这才离开她的唇。创春分开之时,暧昧的银丝拉长,徒添了几分淫靡之色。   阿方索眼神瞬的暗下,却忍住了,只是微微低下头,轻轻舔去她唇上的湿濡水渍。趁她还没有缓过神,阿方索十分狡猾地含着她的耳垂,在她耳边低语:“阿沁的身体要早点恢复,不然元老院的那些人又该催了。”   “催什么?”缓过神的陈汝心顺势问道。   阿方索大手搂着她的腰肢,轻笑,不答反问:“阿沁是喜欢小公主,还是小王子?”   “……”陈汝心顿住,顿时明白过来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   “嗯?”阿方索见她沉默,眼底的笑意淡去了不少,修长的指轻捏着她的下巴,“怎么不说话?”   “阿方索……”陈汝心被迫直视他那双色泽鲜艳的紫眸,说道:“不管是小公主,还是小王子,我都喜欢……”   只是,再等等……   等一切结束了,等这所谓的轮回结束,我们一定会拥有自己的孩子。   所以,再等等。   阿方索……   ……   “那我们就生一个女儿,再生一个儿子,好不好?”阿方索圈住她的白色双翼松开她,浅金色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很暖、很暖……   对上他满是希冀的眼神,陈汝心微微点了点头:“好。”   “阿沁会一直陪着我吗?”那一瞬,他仿佛在确定什么。   陈汝心再次点头,告诉他:“会的。”   “我也会。”   俩人好似在交换誓言,而那一日的风和夕阳见证了这一幕。   ……   为了不让她身体太过辛苦,阿方索将她抱回轮椅上,恢复的时间其实并不急。   毕竟,接下来的旅途真的仅仅是旅途而已。   等回去后,再给她一个盛大的仪式。   用人类的语言来说,那应该可以被称之为“婚礼”。   他们还有很多的时间,而他一定会找到让他们的时间对等的办法。   此时的陈汝心并不知道阿方索心中所想。   而阿方索没有告诉她的还有一件事,在她戴上戒指的时候,星眼转播的画面便消失了。   他是王,她是他的王后,只属于他的,自然也没有将自己心爱的宝物让旁人观赏的想法,只是以此告诉星域的所有智慧种族——这个人类女人,是他的!   ……   星域很大,他们去过很多地方。   这一日,阿方索带着陈汝心来到了一颗覆盖了99%海水的珈蓝星。   阿方索来得悄无声息,并没有惊动生活在这个星球中带着少许远古鲛人血脉的珈蓝星人。   白色的沙滩在阳光下散发着耀眼的光,一望无际碧蓝的海水与蓝天白云相呼应,这样美丽的景致不由令人心情愉悦起来。   海浪的声音一阵接一阵,让人心也安宁了许多,海风带着淡淡的咸味,吹过来,很舒服。   阿方索看到她神情一下子放松许多,面上也不由松动了几分,眼神不自觉地变得柔和起来。   当暮色降下,黑夜来袭的时候,可以看到海边有一闪一闪蓝色的微光,仿佛是蓝色的眼泪……美得让人不由屏住呼吸。   看着她美丽的侧脸,阿方索心底突然涌上来一阵说不出的感觉。悠远而空旷,眼前这个人分明近在咫尺,却仿佛隔了无数个时空……   这种莫名升起的感觉让阿方索喉间一滞,心头涌上说不出的感觉。他将这种莫名的感觉强制压下,手却抚上了她的脸颊。   陈汝心微微仰头,看着他:“怎么了?”   “阿沁,喜欢这里吗?”他的声音顺着海浪的声音传来。   陈汝心眼神柔和地看着他:“喜欢。”   “那以后我再带你来。”   “好。”   ……   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一个年轻的人类女人也来到了这片沙滩。   她坐在沙滩上,看着海滩上蓝色的光点,好似在思索着什么。然而没过多久,她听到了脚步声,这脚步声……   “傅宁薇,殿下正找你,你怎么跑到这儿偷懒来了?”   女人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沾到的沙粒,朝来人和气地笑道:“我这就过去。”   “哼,不要仗着殿下宠你就恃宠而骄,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女人依然笑:“您教训的是。”   背过身后,女人脸上的笑意化为冷笑,什么身份?这个畸形的世界让她感到无比厌恶,却又无力去改变现状,便只有先蛰伏起来。   对于人类被沦为其他种族的宠物与奴仆这个身份,她心中一团怒火在燃烧。哪怕那个什么诺兰王子并没有将她当做宠物看待,可这个世界在畸形规则的潜移默化之下,身为宠物身份的这个事实就永远不会改变!   总有一天,只要她还活着,就一定会寻找契机废除那对人类来说极其不公的法令。而立下这个法令的人……是这个星域最强者,奥古斯的王——阿方索?维托斯。   就在她心中闪过各种计划的时候,已经被带到了珈蓝王子的宫殿中。   看到那个坐在榻上的俊美男人,傅宁薇跪下:“诺兰王子,您找我?”   哪怕是跪着,她的背脊却依然挺着,诺兰有些无奈:“无旁人在的时候,你不用行礼。”   “是。”傅宁薇站起身,看到了他手中拿着一封样式精致的邀请函,但很快便收起视线,垂下头。   “明天是奥古斯王为王后加冕的日子,父王让我去,到时候你跟我一起。”诺兰将邀请函放置在一旁,走到她面前,“你不是一直想去奥古斯吗?”   傅宁薇眸中一闪,缓缓抬起头看着他,“多谢王子殿下。”   诺兰执起她的手,“叫我诺兰就好。”   “诺兰。”   诺兰听到她的称呼,高兴地抱住了她。   夜色晕染下,好似一对璧人。   ……   而此时刚回到奥古斯王宫的陈汝心却显得有些疲惫了,虽然身体已经恢复地差不多了,但睡意袭来让她眼皮开始打架。   阿方索正在将她的头发解下,却发现她已经睡过去了,不由有些好笑,却小心翼翼地没有惊醒她的睡眠。   俯身将她抱回自己卧室的大床上,阿方索正准备离开,突然身体不受掌控,他皱起了眉,终究还是不甘地闭上了眼。   等那双紫色瞳眸再次睁开的时候,已然换了一个人。   Genesis走到床边,看着她安静的睡颜,一眼便看到了她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薄唇微抿,眼底的冷淡之色化为了不悦。   这样的情绪犹如一条阴险华丽的蝮蛇吐着信子,盘踞在他的心口上。只等着时机恰好,给对方致命一击。   那是Genesis第一次体会到那种情绪,那种名为嫉妒的情绪。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床上熟睡中的陈汝心,任那条蝮蛇越发肆意猖獗……   “明日,将由我来为你加冕。”Genesis弯下腰,轻轻一吻落在她的唇上,冷淡的嗓音下隐藏着的是令人惊惧的气息,“我的王后。” 第71章   睡梦中,陈汝心觉得有些冷,但很快,这种感觉便消失了。   Genesis坐在她床前,看了她一宿。   天亮后,陈汝心睁开眼,刚坐起身,然后外边走进来几位女仆。她们各司其职,服侍陈汝心洗漱用餐,然后对陈汝心说着一些祝福之语。   陈汝心一开始不太明白,直到看到阿方索走了进来。他身上穿着的衣服与平时不一样,更为尊贵、华丽,应该称之为盛装。他朝陈汝心走了过来,跟在他的身后那些人身上穿着白底银纹近似于司仪服装,他们手中都拿着不少东西,华贵衣服与精致奢华的首饰。   “……你来了。”   陈汝心尚未从椅子上站起身,便被他轻轻按住了肩,然后跟在他身后的那些身人将手上的衣服与首饰放下便退下,还有屋子里的女仆也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别动。”他只是淡淡这么说了一句,然后开始替她梳头,妆容已经被女仆理好了,她就这样坐在了镜子前,任身后的男人替自己挽发。   长发被尽数盘起,露出了纤细白皙宛如天鹅颈的脖子,他动作很温柔,在她的发间戴上华贵优雅的宝石发夹。随后,他又拿过那套特别奢华典雅的白色、近似于婚纱的盛装递给她,“换上它。”   对上陈汝心疑惑的眼神,他终于回道:“今日是你的加冕仪式。”   “今天?”陈汝心仿佛在与他确定。   他对上她的眼睛,点点头:“元老院的人都在等我们,还有来自星域各个星球的来宾。”   “……我没有一点的准备。”   “不用担心。”他执起她的手,“一切有我。”   都到这个时候了,陈汝心便直接由他来摆动弄,听从他的话却把那礼服换上,本来他准备帮她的,却被陈汝心推了出去。   于是,等陈汝心把礼服换好后,从里边走了出来,看到她此时身着王后盛装的模样,他眼底露出一抹十分复杂的情绪,却暗自压了下去,恢复了平静。   “很美,也很适合,我的王后。”   或许他也没有察觉到自己此时眼底到底露出了什么样的情绪,陈汝心却非常明显地察觉到了,那种深沉的、挣扎的,无法言喻的感情。   “你……没事吗?”陈汝心突然这么问他。   他深邃俊美的脸上浮起不易察觉的笑意,“我很高兴。”   陈汝心收起视线,然后说道:“能帮我拉一下背后的拉链吗?”   “当然可以。”他走到陈汝心的背后,替她将背后的拉链拉上,顺带替她理了理袖子。   转过身,陈汝心被他这么看着,不知道该说什么,便顺着说了一声:“谢谢。”   他好似有些诧异,抬头看了眼陈汝心,然后又继续帮她把镶嵌着紫色宝石的项链为她戴上,还有镶嵌着水滴模样紫色宝石的耳坠欲给她戴上,突然他动作顿住。   “你没有耳洞?”   陈汝心下意识地摸了摸耳垂,发现确实没有耳洞,便点了点头。   “会有点疼,忍着点。”他微凉的指尖捏了捏她有些敏感的耳垂,然后手中拿了一个金属细针,当那细针穿过耳垂的时候,陈汝心的身体下意识地微动,便没了反应。   看着细小的血珠冒了出来,他停下动作,问道:“疼吗?”   陈汝心想要摇头,可想到自己耳垂上那根细针,便止住了动作,回道:“没事,你继续。”   说不上多疼,只是耳垂的位置较为特殊,身体那一瞬的反应也只是本能。   将针拔出,血珠明显变大,却只见他微微低下头,用嘴含住了她的耳垂,舌尖舔去渗出来的血珠。那一瞬间,陈汝心身体明显颤了颤,呼吸也不似先前那般平稳。   好一会儿,被含住的耳垂才被松开,随后将耳坠给她戴上。   给另一只耳朵穿孔的时候,他明显动作慢了很多,和先前一样,将细针扎进她的耳垂,然后等了一会儿才将细针拔出,随后再次将耳垂上渗出的血珠轻轻舔去。   陈汝心呼吸平缓,身体却有些僵,明显可以感觉到他舌尖舔舐的感觉,那种酥麻感让她有些不自在,却没有制止他的举动。   这种分明不是刻意的举动,却不知道在这种时候竟带着一丝情色意味。   好一会,他的唇才离开她的耳垂,然后取过另一个耳坠给她戴上。   最后,是鞋子。   鞋子模样好似水晶,有跟,很华丽,却也显得格外典雅,上面隐隐可见熟悉的契约纹印。   他在陈汝心面前屈膝蹲下,然后手握住她的脚踝,替她将鞋子穿上。   一切好似准备就绪,他站起身,看着她,突然出声问道:“你是怎么看我的?”   陈汝心的手被他握在手中,对上他一片平静,没有波澜的紫罗兰色的眼睛,对他这个问题,她很早就想过了。   只是,陈汝心不答反问:“你希望我怎么看你?”   Genesis顿住,他知道自己哪怕装的再像他,可她总是能够一眼分辨出来。可或许也是这样,一直盘踞在他心头的毒蛇有些恹恹的,他希望她将自己当成一个独立的人,而不是主人格的附属品。可同时,他也欲将主人格取而代之,让她无法分辨出来。   可,第一眼她就认出来了。   Genesis定定地看着她,冷淡的嗓音陈述着盘踞在心头那条危险的蝮蛇的意图:“我想要独占你,将主人格抹杀。”   那一瞬,Genesis身上气息变得可怖起来,可陈汝心却显得很平静,她没有回避他的眼睛,声音甚至听起来很柔和:“你们是同一个人,只是因为觉醒的过程中出现了一些偏差,导致出现了双重人格,你们拥有各自的记忆与看似相反的喜好,可本质上你们是一体,一个名为阿方索?维托斯的Genesis——我的王。”   她的话,让Genesis那向来毫无波澜的眼底露出了一抹异色还有震惊。   她继续说道:“倘若你希望我将你与‘他’区别开来,让我不将你与‘他’看为一体,我也愿意,只要你这么希望。”   Genesis垂下眼眸,“我曾刻意做出伤害你的事,我以为你会觉得我消失了会更好。”   她不知道,当他从星眼的画面中看到她依偎在“他”怀里,毫无防备地露出柔软的眼神与温顺的表情的时候,心里有多么地嫉妒!   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容忍,可嫉妒让他失去了冷静。而每次,她在自己的面前,总是十分冷淡,他也想独占她,想要她为自己露出那样柔软依恋的神情,想要她相守一生的承诺。   或许,从他诞生的那一刻,便不愿自己与主人格那样因为一个女人而失去冷静与理智,以为自己可以置身事外,嘲讽主人格的愚蠢与无知。   却不知道,那样的自己才是最为可笑。   因爱顾生忧,因爱顾生怖,而他诞生于主人格这些感情之上,如何能够做到置身事外呢?   最初,正是这些他所不屑的感情,却变成了看不见的桎梏宛如慢性毒药无声无息钻进他的灵魂深处。等他真正察觉到的那一刻,已经来不及了。   他不是无情无欲的怪物,诞生于主人格的他,同样也深爱着这个女人。   这或许也就是那十年总是本能地去保护主人格,不让“他”的意识彻底崩溃,因为怕她将来有一天感觉到“他”已经消失了,更不愿意睁开眼睛醒过来。   当得知她或许不会醒来的那一刻,Genesis第一次那么清晰地感觉到了心头涌上来的感情,那种很复杂、心尖裂开的感觉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嘲讽主人格的自己有多愚蠢、无知。   因为,他也深爱着她。   所以,他不是无情无欲的怪物。   突然,Genesis屈膝半跪在陈汝心的身前,抬起头,仰视她:“我也爱你,请你做我的王后。”   话落,他的手上出现了一个样式精致的锦盒,锦盒打开,是一枚样式很简单,与她原本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取自相同的材质。   陈汝心微顿,但还是把左手递到了他的手中。   那枚戒指再戴上她左手无名指上的时候,瞬间与原本的那枚戒指合为一体,陈汝心看着那合为一体的戒指,再看了眼半跪在自己脚边的Genesis,点了点头,应道:“好。”   他站起身,然后将她抱住,“从今以后,我将用我的生命来保护你,守护你。”   陈汝心也抬手,回抱了他。   “‘他’一直在反抗,想要压制我,等会儿可能会发狂,我和他本是一体,谁有比自己更了解自己的呢?”Genesis松开她,幽幽地看着她,“‘他’和我一样,都想独占你,哪怕另一个是自己另一个意识也不行。”   陈汝心却非常平和地看着他,“阿方索不会伤害我。”她的眼中温柔而坚定,那种笃定的眼神,是毫无条件的信任。   Genesis顿住,紫罗兰色的眼睛看着她,好似要将她此时的模样深深镌刻在瞳眸中。   这一次的转换,很快。   阿方索看到她一身盛装模样,以及自己身上换上的国王礼服,感受到另一个意识与自己传达的话。顿时,那双深紫色的瞳眸瞬的变成一片暗沉的焦黑,但那怒气却被强制压下。   随后,阿方索将绣着华丽金纹的大红色长袍给她披上,长袍因为太过厚重而垂地一大截。这时,门外走进来两位面容姣好身着礼服的女官,她们行过礼后,走到陈汝心身后,将长袍尾部托起,让陈汝心可行走。   阿方索平静地伸出自己的手,对她道:“我们该走了。”   陈汝心却看到了那平静下的暗潮涌动,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掌心,“好。”   远处,是万里无云澄澈的蔚蓝天空。   天空下,奥古斯王宫宾客云集,为向来清冷的王宫添了几分鲜活的气息。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当阿方索带着陈汝心出现在大殿上的那一刻,所有来宾都摈住了下意识地摈住了呼吸,并不是因为即将成为奥古斯王后的雌性有多貌美,而是对方的身份居然是人族!   是被奥古斯王阿方索?维托斯报复的人族。   但在那一刻,所有人的沉默只是片刻,谁也不愿在这样的场合令奥古斯王不悦。   而隐藏在人群中,站在诺兰?贝尔曼身后的傅宁薇在看到陈汝心的那一刻,突然心生一计。 第72章   陈汝心与阿方索站在了加冕台上。   祭司念着长长的祝辞,陈汝心突然察觉到了什么,顺着一个方向看去,那道视线也消失了,好似刚才是她的错觉。   但显然不是。   当祭司把祝辞念完,在星域所有智慧种族的见证之下,站在加冕台左侧的元老们簇拥着王冠走了过来。   王冠被放置在一张用红色天鹅绒铺垫的托盘中,由其中一位元老举着,阿方索接过那个王冠。王冠形似月桂树的枝叶以及只有奥古斯少部分元老才看得懂的共生契约纹印,上面镶有大量的珍贵钻石,奢华典雅,也象征着王后尊贵的身份。   在入大殿之前,祭司特意与陈汝心说了加冕仪式的流程,所以在阿方索拿起那个王冠的时候,陈汝心在女官的服侍下,跪在了被女官事先在地上放置的金色流速枕上,优雅地垂下头。   阿方索微微弯下腰将王冠给她戴上,不等祭司说话,便直接将跪在地上的王后亲自扶了起来。   满头银发的祭司顿时脸色有些不好看,却还是按着接下来的流程走下去。   在奏响奥古斯祝乐曲响起后,阿方索牵起陈汝心的手,走出大殿,随后只见两匹姿态矫健俊美的白马优雅地拉着一辆镀金的马车缓缓走来,停在陈汝心的身旁。   阿方索牵着她的手,让她上马车,然后自己也坐在她的身侧。白马十分温顺,颇有灵性,等马车的门关上的时候,这才迈着优雅的步子开走出王宫。   马车内十分宽敞,摆设也极为奢华考究,充满典雅复古的气息,车内可以清楚地看到主干道两旁挤满了奥古斯的公民,只为了看王后一眼。   然而,车内可以清楚地看到外边的景色,而外边也只能模糊地看到坐在王身边那位王后的身影。   自上了马车后,陈汝心可以感觉到阿方索身上那若隐若现的暗黑气息。   连跟在马车后负责保护王与王后安全的几位王室侍卫都感觉到了来自于马车上的迫人气息,顿时绷紧了头皮。   华丽的马车尽显王室的尊贵,按着原定的路线走完,才能回王宫。   只是主城太大,马车又走得极慢,回去的时候,太阳已垂西。   然而,此时的陈汝心不过早晨吃了点食物,已经很长一段时间连水都没沾过,还要维持着身为王后的优雅尊贵,时间长了身体明显快要撑不住。   陈汝心呼吸有些乱,身体却分毫未动。   一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阿方索突然看向了她,微微蹙眉,接着便直接伸手将她搂在自己怀里,一边替她解开繁重华丽的大红色长袍。   陈汝心微惊,止住他的手,轻声说道:“我没事,外面的人会看见。”   可阿方索很快替她把长袍解下随意搁在一旁,然后看着她颜色略浅的唇,淡声问道:“不舒服怎么不说?”   “……我没事。”   他抬手轻抚她的唇,“没事嘴唇会发白?”   “休息一会儿就好。”陈汝心靠在他怀里,呼吸渐渐恢复了平稳。   阿方索握着她一只手,揉捏着,看到戴在她无名指上那明显多了什么东西的戒指,力道稍重了些。   在陈汝心半梦半醒间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道低沉暗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如果我与‘他’只能剩下一个,你希望是谁?”   ……谁?你们不是一个人吗?   陈汝心想要回答他,可身体好似被什么重物压住,挣不开、醒不来,也无法回答他。   阿方索好似并没有真的想要得到她的答案,否则便不会趁她睡着后问出这样的话。虽然无法否认两个意识的真实身份本就是一人,可正是因为这样,才无法共存。   因为,不论哪一个意识都想要独占她,都想要将另一个抹杀掉。   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以及隐藏的残忍的真相。   ……   回到王宫的时候,大臣与宾客在王宫门口,看模样也等了不短的时间。   天色开始按下,晚宴也已经开始了。大家换上了晚礼服,开始借着这场晚宴互相结识、攀谈。   诺兰俊美出色的外表十分受欢迎,身上穿着得体合身的装束,不俗的谈吐、贵为珈蓝国褚君的身份,都让他显得十分耀眼。   而站在他身旁的傅宁薇却刻意让自己变得不那么醒目,唯唯诺诺的姿态确实人容易将她忽略掉。   晚宴好一会儿,奥古斯王才与奥古斯王后出现在装饰华丽的大厅内。   陈汝心此时身上换了较为轻便的白色礼服,头上戴着尊贵华丽的王冠,忘光在灯光下,耀眼夺目极了。   小睡了片刻的陈汝心精神好了很多,她坐在阿方索的身旁,看着大厅,并不想起身。   晚宴临近尾声的时候,阿方索握住她的手离开,宾客的安排全交给了元老们。   陈汝心被他牵着,从花园走过,夜晚的天空星辰闪烁,非常好看,阿方索停住了脚步。   这时,花丛里,飞起无数蓝色的流萤,好似自那日海边所见到的那美丽的场景。可这样的蓝色光点,陈汝心还见过,在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见到阿方索的时候。   便是这样的蓝色光点让她很快便找到了阿方索。   “这是什么?”她问。   “蓝萤,只在特殊磁场中才会出现的一种生物。”阿方索对于它们的出现也有些意外,“它们的出现通常都伴随着异象……”还有一句话阿方索没有说,那便是,这种蓝萤的出现与星域劫难息息相关。   “我们回去吧。”阿方索看着她,“我看你今天很累了。”   陈汝心的手被他握着,对上他的眼眸,应道:“好。”   新的寝殿与原先的住处并不远,只是替陈汝心将头上的王冠与项链首饰之类的东西取下,解下她的头发,然后掰正她的脸,那双色泽鲜艳的紫眸沉沉地看着她半晌,随之轻轻一吻落在她的眉心,“等我回来。”然后便离开了。   陈汝心以为他毕竟是王,肯定还要回到大殿。   然而,阿方索并没有再去大殿上,而是去了王宫的地下密室。   密室彻底关上的时候,将所有声音和光线也阻隔了。   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   “我们是时候做个了结。”   “我也正有此意。”那个向来冷淡的嗓音在此时也与往日稍微有些不同,但这样的不同也很快消失,“剩下的那个,才有资格拥有她。”   他脸色阴沉:“这点,我认同。”   “我们果然来源于一体,我的诞生是因为她,也源于你内心对她的猜疑和不信任,一厢情愿认为她背叛了你,所以才诞生了我这个无情无义的怪物。”这么称呼自己是无情无欲的怪物的时候,Genesis语气带着明显的嘲讽,对主人格的嘲讽,“可笑的是,我这个无情无欲的怪物却继承了没有猜疑的那一份感情,我爱她,所以绝对不会把她让给你。”   “各凭本事。”   随之无声无息,世界仿佛静的不存在,却在进行着不见血却比这还要残酷的厮杀。   两个同样强大的意识互相抢夺身体的掌控,然而这一次不简单地抢夺身体,而是将另一个意识彻底驱逐出去,或者说是将对方抹杀。   因为,他们之间……只能剩存下来一个。   与此同时,地下密室之上,是笼罩在银色月光下,宛如不真实的梦幻仙境的寝殿。   被女仆服侍着沐浴后的陈汝心侧卧在贝壳状的沙发上,室内不知何时燃起了催眠的香料,无声无息地进入她的鼻尖。   这香料对身体没有伤害,反而能够让人能有一夜好梦。   陈汝心之所以没有躺在床上,只是因为想等阿方索回来,便半靠着流苏软枕,可不知不觉竟什么时候睡着了也不自知。   一夜过去,天光透白,躺在贝壳沙发上的女人羽睫轻颤,幽幽转醒。   睁开眼睛,便看到一个身影站在了自己的身前,还有盖在自己身上的薄毯。   在对方的帮助下起身,陈汝心开口问道:“希尔达,王昨夜没有回来吗?”   希尔达恭敬地行过礼,回道:“是的王后,请不必忧心,王说过今日便会回来。”   “是有什么急事吗?”   希尔达垂首,“抱歉王后,这些希尔达并不知道。”   陈汝心一想,确实,希尔达只是一直服侍她起居的女仆,接着又问道:“昨夜的宾客呢?”   “其他国家的王室成员被允许留宿在王宫内,贵族则各自有自己的安排。”   “嗯。”陈汝心起身,先去洗漱。完后希尔达替她将头发盘好,戴上华贵的首饰,服侍她换上衣裳,随后将餐点送上。   成为王后,陈汝心的生活和先前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这一日稍微有些不一样,到了下午,陈汝心正坐在花园里喝茶,突然发现了灌木丛中有人。   但是在王宫护卫出手之前,那人影自己从里面走了出来,并且摔了一跤,爬起来的时候特别狼狈,满脸的恐慌和无措。   “对不起,王后陛下,我无疑惊扰您,请原谅我的冒失。”女人诚恳地地看着陈汝心,黑色的眼睛像小鹿一般无辜,“我只是迷路了。”   王宫没有外人可以进来,她必然是昨夜留宿在王宫中的他国王室成员身边的人。陈汝心也没有责怪对方的意图,只是问道:“你与谁一起参加昨夜晚宴?”   “诺兰?贝尔曼殿下。”女人回道。   陈汝心执着杯子的手微顿,然后又问道:“你叫什么?”   “王后陛下,我叫傅宁薇。”   “……傅宁薇?”   “是的,王后陛下。”   陈汝心敛去心底的疑惑,说道:“希尔达,扶她坐下,看她是否受伤了。”   “好的。”希尔达走过去将傅宁薇扶到一旁坐下,然后回道:“王后,这位小姐没有伤到骨头,只是破了些皮,上点药就可以了。”   希尔达跟在陈汝心身边有段时日了,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躬身道:“我去拿药,傅小姐请在这儿等一等。”   那一瞬,傅宁薇对眼前这个与自己同生为人类却与自己命运截然不同的女人有了不一样的感官。加冕仪式上,第一眼见到她的瞬间,便认出了她的身份,也知道她曾因为一场意外沉睡十年的事,顿时觉得她可能被那个可怕的男人蒙在了鼓里。心中怜悯对方的同时又觉得这位王后可悲可叹。   在暗处保护王后的侍卫并不会靠前,所以说话也不怕被听到。傅宁薇面上还是一副唯唯诺诺,但眼睛里也一片沉静,她看着陈汝心,问道:“王后是否还记得从前?”   陈汝心眼皮掀起看向她:“当然。”   傅宁薇沉下气,再次发问:“那之前十年间发生的事,您又可知?”   见陈汝心不说话,傅宁薇再次说道:“十年前,联邦七位元帅死于非命,其中便包括了您的父亲陈嵘元帅,而凶手,便是您的枕边人。”   陈汝心眼眸没有一丝变化,只是平静地看着傅宁薇,“你出现在花园里,不是偶然吧。”   “我只是想见见您,把这个真相告诉您,而不是被那个可怕的男人蒙蔽在鼓里。”傅宁薇深吸了口气,继续说:“您若不信,可以自己去查找十年前的事。”   “我信。”陈汝心说道。   傅宁薇顺着说道:“那您想过自己的处境吗?”   陈汝心抬眼看着她。   “他杀了陈嵘元帅,您的父亲”   陈汝心淡淡看着她,回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言尽于此吧,你期盼的生活会来到,但还不是现在。”   看着这个一举一动都尊贵无比的女人,傅宁薇心生一种怪异的感觉,还有隐隐的震惊,这个女人患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吗?还是想要维护现下的身份与权势?   但傅宁薇聪明地没有再问,“抱歉,是我僭越了。”   这时,希尔达也回来了。给傅宁薇上好药后,希尔达遵照陈汝心的话将她送回去了,而陈汝心则陷入了沉思。   时间不多了。   半天时间一晃而过。晚上,陈汝心坐在了贝壳沙发上,屋子里燃起了具有催眠效果的香料。   这一次,陈汝心依然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而王宫地下密室中,一个背生白色双翼的男人面上平静,原本暴动的意识海里渐渐恢复了平静。   在那意识海里,两个背生双翼、容貌相同,气质却迥异的男人面对面站着,只是在他们的中间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像是玻璃一般的结界,他们原本谁也无法打破那道结界。   而今,那看不见的结界却像玻璃一般裂了开来……   “你赢了,照顾好她。” 第73章   无声无息地吞噬融合,错开的记忆被融合、变得完整,白色的羽翼舒展开来,他微微仰头吐息,随即睁开了眼眸。   随即,很快他离开了地下密室。   银色的月光下,他朝着王后所在的宫殿走去。   在他的身边,有蓝色的光点时不时环绕着他飞舞……他背后双翼微动,那些蓝色光点很快便消失了。   此时,睡梦中的陈汝心睡得并不安稳,她皱起了眉,似乎想要从梦中挣扎着醒过来。   空洞伴随着虚无的感觉,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只是一种不安感席卷了她的身心,让她终于从梦中惊醒。   陈汝心平缓着呼吸,室内因着月光的缘故并不是很暗,她无法想起梦境里的内容,这种感觉让她更加在意了起来。   就在陈汝心准备起身倒杯水时,发现窗外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那独一无二的白色双翼让她很快认了出来。对方似乎也察觉到了陈汝心,朝着她过来。   “回来了。”很简单的问候,陈汝心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从他身上察觉到了一丝不同于往常的感觉。   阿方索直接将她抱住,“嗯。”他的下巴抵在她的颈窝,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馨香,内心深处安宁极了。   他要保护她,因为她是他的王后。   在陈汝心伸出手去抱住他的时候,突然身体一轻,整个人被阿方索抱了起来。   “阿方索?”陈汝心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颈,然后被他轻轻放在了床上。他并没有离开,就这样俯身看着她,手轻抚她的脸颊,温热的触觉十分真实,还有她身上的气味也非常地好闻。   “阿沁,你是我的王后。”他说。   陈汝心坐在床边看着他,应道:“嗯。”   两个人格合二为一后,眼前的阿方索也不再是从前的那个,他是阿方索,也是Genesis。   他的手握住她的,十指相扣,那枚戴在无名指上的两枚戒指已成一体。阿方索紫色的眼眸温柔地看着她:“遇见阿沁,真好。”   而从一开始,对这个事看得最为清楚的那个人,便是他怀里的这个女人,他一直深爱并珍视的这个女人,也是他的王后。   陈汝心对上他深情的眼眸,里面带着些许其他,让陈汝心那最后一丁点儿睡意也消失了。   “阿方索?”陈汝心话音未落,身体便被他轻而易举地推倒,他的动作很轻,看起来像是陈汝心自己没稳住身体而倒下。   谁知,阿方索并没有其他动作,真的只是将陈汝心抱在怀里,搂着她的腰肢,然后轻轻合上眼,说道:“睡吧,离天亮还早。”   “嗯。”陈汝心被他这样抱着,也放弃了喝水的念头,闭上了眼。不知不觉间,她很快睡了过去。   而抱着她的阿方索却迟迟难以入睡,她身上的气息让他的身体开始躁动,但因着不愿吵醒她,便一直忍着,直到天亮。   或许是因着被熟悉的气息环绕,陈汝心没有再做梦,只是半睡半醒间发现有什么硬物抵在自己的小腹上,有些硌人。陈汝心的身体本能地动了动,似乎想要躲开它。   然而,她的动作却让阿方索倒吸一口凉气,沙哑难耐的声音低低地在她耳际响起:“阿沁,别动……”   听到他的声音,陈汝心很快反应过来,瞬间睡意全消,果然听话地不动了。   “你……没事吧?”   陈汝心不敢保证刚刚有没有弄疼他,所以问得有些不确定。   阿方索深深吸了口气,“疼。”然后不轻不重地一口咬在了她的颈侧,要出了印子后又开始轻柔地舔舐着。   敏感的脖子被这样对待,陈汝心缩了缩,手轻轻抵在他的胸口上,一边问道:“有没有伤到?”   不清醒的时候,力道也没轻没重,更何况那个部位受那么一下确实会很疼。然而,此时的陈汝心真的只是单纯地去想这个问题,并没有别的旖旎心思。   可阿方索听到她的话,却本性流露,低哑的嗓音带着一丝邪气:“阿沁帮我看看。”   “……”陈汝心默然,看来是没什么问题了。   许是陈汝心的心思写在眼睛里,太过直白的眼神直让阿方索低低笑出了声:“我的王后为何不说话?”   “你要不要去解决一下。”陈汝心提议道:“比如泡个澡?”   阿方索紫色的眸子注视着她,里边带着灼人的温度,让陈汝心下意识地想要避开,然而他修长的五指插入她的发间,让她避无可避。   “帮我。”阿方索吻上她的唇,只是很浅很浅地吻,仿佛在恳求,可偏偏却已经握住了她的手,将其放在疼痛的部位,“阿沁摸摸就不疼了。”   “……!”感受到那灼人的温度和异于常人的大小,陈汝心的手僵了僵,果然不是人类,难怪那一次那么痛。这样的想法只是很快闪过,陈汝心将其握住,按着记忆中的方法替他纾解出来。   只是,陈汝心因着是侧卧在他怀里,右手被身体压着不太好使力,没一会儿便动不了,于是换了不怎么灵活的左手……   可没十分钟,左手也开始有些麻木,使不上力气,反而自己身上开始出汗,呼吸变快。而被服侍的阿方索则毫无反应,见她动作停下,咬了咬她的耳垂,催促道:“继续。”   “……”陈汝心想了想,轻声开口,“手压着不好用力,我们起来好不好?”   阿方索一听,随后一手将她捞到了自己怀里,然后坐起身。   “这样呢?”阿方索搂着她的腰肢,看着她的脸,紫眸深处写着的是对她赤裸裸的欲望。   陈汝心毫不意外地地想,若不是再过半个小时希尔达会过来,眼前的人绝对会直接会用另一种更为缠绵紧密的方式……   深吸了口气,陈汝心将手探入他的衣袍内,右手刚刚被压得有些麻,所以此时的陈汝心用的是不怎么灵活的左手。   这个时候,手明显好用力许多。   阿方索呼吸也开始乱了,那紫色的瞳眸深深地看着她,按压在她背后的那只手力道加大,让陈汝心的身体更加地贴近他。   金色的长发宛如上好的丝绸,微凉的触感落在颈侧,很舒服,也有些痒,随即便是他压抑不住心底的欲望轻嗅她的颈间:“阿沁身上真好闻。”   “唔。”脖颈传来些许刺痛,还传来他兴奋的喘息声,陈汝心动作缓了缓,继续。   还是尽快让他释放出来,希尔达也差不多该过来了。   陈汝心脖颈微仰,任他舔舐啃咬着自己的脖子,唇微张,口中溢出了几声喘息与细碎的呻吟……她的反应果然刺激到了半天无动于衷的阿方索,他如墨深沉的紫眸盯着她,宛如盯着自己猎物的猎食者,里边全是渴望与占有,暗哑低沉的嗓音开始轻颤:“阿沁……”   “啪——”白色的双翼展开,将怀里的人儿圈住。   陈汝心被他突然的动作一惊,手中也停了下来,随即阿方索不满地舔咬着她脖颈,“阿沁,继续。”   门口听到细微声响的希尔达停住脚步,显然知道里边是什么情况,然后很快领着另外两位女仆离开了。   然而,因着被那双白色羽翼圈住,陈汝心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只想着速战速决。   陈汝心身上薄薄的衣物被汗水浸湿,微湿的衣服紧紧贴着身体曲线,若隐若现,阿方索忍耐着不立刻将她压在身下为所欲为。   他难耐地喘息着,陈汝心手上的技巧也不差,可惜对方是身体强悍的Genesis。   这简直就是最大的bug。   没办法,陈汝心最后两只手一起配合着,感觉到阿方索身体一颤,抵在她肩上的重量加重,终于在她手中纾解了出来。   只是没等陈汝心刚松一口气,身体被阿方索压在身下……   “你……”陈汝心眼睛微睁,随之便被他的舌堵住了要说的话。激烈的吻让已经显得疲惫的陈汝心毫无招架之力,最终只能任着他来。   可惜,今天不是时机。   阿方索显然也知道,方才便发现了她身上淡淡的血腥味,所以在陈汝心缓不过气来的时候才放开了她,手撑在她的颈侧,看着她面色微红赏心悦目的模样,阿方索吻了吻她有些肿的唇,“人类的例假真麻烦……”   那语气中的怨气简直宛如实质,陈汝心回吻他的唇,安抚道:“以后会有机会的。”   “你是我的王后。”阿方索温柔地凝视着她,“永远都是。”   “嗯。”陈汝心点头。   随后,俩人起身,阿方索将她手上的液体清理干净,然后将她抱到浴室。   “我没事,可以自己来。”陈汝心拒绝了他的帮忙。   阿方索摸了摸她的发,“我在外边,有事叫我。”   “好。”   门关上,陈汝心打开水,从被水雾模糊的镜子里,可以清楚地看到脖颈处的痕迹,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来怎么得的。陈汝心倒不在意别人的视线,更何况王宫中又有谁敢对王后不敬呢?   把水关了,换上干净的衣裙,陈汝心从里面走出便看到衣袍恢复了整洁如新的阿方索。   见她没有不舒服的感觉,阿方索温声道:“我会早点回来,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来议事的地方找我,那里只有你可以随意进出。”   “好。”陈汝心应道,目送他离开。   就在阿方索走后不久,希尔达过来了,将丰盛的食物摆上。   吃过东西,陈汝心和往常一样看起了关于奥古斯的书。   风柔和地拂过她的发,阳光停驻在她的身侧,这样的场景本该与往常一般安宁温柔。可就是这个时候,一个沉稳的男声却在陈汝心的脑海中响起,也打破了现下平静的假象。   “汝心,好久不见。”   熟悉的声音让陈汝心将手里的书搁下,“系统?” 第74章   “汝心,好久不见。”   熟悉的声音让陈汝心将手里的书搁下,“系统?”   “嗯。”系统口气带着一丝忧虑,却还是将最重要的信息告知于她,“你要小心,这个世界的崩溃我见过很多次,每一次都有天道的动作……”说到这儿,系统止住了话,不是不想告诉她,而是不能说,在之前的世界便只是因为将一段记忆传送给她而引起了天道的警觉,不得已这才陷入了漫长的沉睡以躲过天道的眼睛。   这一次,若非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他也不会这么快醒过来。   听到系统的嘱咐,陈汝心记下了,也往心里去了。她眼眸微垂,在意识里问道:“原先世界中,两位气运之子被阿方索杀死后,宇宙深处发生了异常的规模及其大、任何生灵都无法与之抗衡的爆炸,是否与其有关?”   系统无声地沉默,却也让陈汝心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她也理解系统的不得已,可因着源于冥冥中的信赖,所以他们之间有着无声的默契。   仅仅是这样,便让陈汝心得到了自己所要的消息。   离开奥古斯对现在的陈汝心来说,十分简单。   只是当她说出自己的要求时,另一边的阿方索便得到了消息,到了晚上,将公务处理完后,回到了陈汝心的住处。   “阿沁想离开奥古斯?”阿方索替她把头发梳顺,佯装不经意地提议:“想去哪儿,我陪你一起?”   陈汝心面上神情柔和,透过镜子看着站在自己身后为自己梳发的阿方索,说道:“王需要为这个国家费心,如今元老们与贵族的矛盾日益加剧,需要你才能不让这个国家的力量分化。我会三天之内回来。”   她的话让阿方索沉默片刻,所谓自作孽不可活便是在说他,倘若不是他任着贵族们狠狠打压元老院这边,又对元老们的意见置之不理,这才让奥古斯内政出现了很大的问题,而这些时日便是为了这个事忙着。阿方索从她身后将她抱住,“那我让梅雷迪思跟在你身边,我也更安心。”   “好。”他口中的梅雷迪思,便是曾给陈汝心陪练过的那位女将军。   只是这位女将军身份并不公开,她担任着保护奥古斯王室成员的职责,军衔也是将官级别,一生只忠诚于王室,因此很受王室的信任。   临行前,阿方索还给她配备了最好的星舰,除了外部稍有不同,里边的设备和技术人员和奥古斯王出行专用的星舰没有区别。   除了这些,还有梅雷迪思带领的尖兵负责保护陈汝心的安全。   可即便是这样,阿方索仍是不放心,可最终还是没有拦阻,这是他的王后,与自己比肩的女人。   星舰起航后,目送那星舰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内,阿方索这才将心思放在了政务上。   陈汝心并没有待在自己的休息室,而是站在了星舰的控制室。看着屏幕上的那些数据,她已经离开了奥古斯了。   陈汝心在星图上指了一个方位,说道:“朝这个方向走。”   舰长听到她的话,虽然不明其意,但还是选择了服从:“好的,王后陛下。”   星舰在浩瀚的宇宙中航行,朝着位置的方向……   而此时的奥古斯,王宫内。   收到星舰定位信息的阿方索看着显示屏上移动的方位,下意识地皱起了眉,那是一种没由来的不安感,还有说不上来的总有什么东西超出了他的认知在发生。   这样的念头一生,阿方索很快与陈汝心所在的星舰使用秘密路径联络上。   当准备休息的陈汝心打开自己的光脑,看到便是阿方索一身正装,身后的背景还是处理公事的地方。   陈汝心率先开口:“这么晚还没睡?”   “担心你,睡不着。”阿方索的全息影像就在她的身前,离得很近,就这么地看着陈汝心,“阿沁想去什么地方?”   “我也不知道。”陈汝心幽幽地望着窗外闪烁着微光的星河,然后又回头看着阿方索,知道他在担心自己,便安抚道:“我不会有事的,等我回来。”   她要去确认一件事,查探那一场莫名的爆炸究竟是不是偶然。   既然系统说出那样的话,断乎不是随口说说,天道在拦阻她完成任务,这个事比想象中还要棘手,一如之前所在的世界。她不想总是重复着一样的结局。   所以,她必须去确认这一点。   “阿沁,别过去。”阿方索在试图说服她,“那个地方,那里的感觉很不好。”   “……相信我。”陈汝心眼神柔和地望着自己面前的全息影像,“我说过,这次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所以,一定会回来。   许是她眼神中的坚定,阿方索叹了口气,神色有些严肃地看着她:“若是有危险,一定要唤我的名字,我会赶到你身边。”   “好。”陈汝心唇微微弯起,那模样好似笑了。   阿方索当即怔住,她似乎不爱笑,他也很少见她笑,然而刚刚那一笑却宛如昙花绽放,惊艳地令他的心尖发颤。   陈汝心恢复了常态,“好好休息。”   “阿沁……”他的嗓音有些低,还有些哑,他的手微微往前伸,仿佛想要触碰她的脸颊。   陈汝心温顺地半阖眼眸。   不过离开才一天,便发疯似地想见她。阿方索呼吸微凝,压下心底突然腾升起的欲望,将手放下,看着她:“只有三天,如果三天后还不回来,我亲自去接你。”   陈汝心睁开眼,看着他严肃的脸色,点点头:“好。”   关掉通讯后,陈汝心眼眸半遮,似乎陷入了沉思,半天还坐在原处没有动。   在她的心头一个意念升起……难道阿方索知道了什么吗?   不,不可能。陈汝心很快地否认了这点。   星舰内部设施十分齐全,陈汝心洗过澡后休息了会儿,然后在梅雷迪思的提醒下才去睡觉。   一天很快过去,星舰也离那个地方越来越近。   大约看到监控屏幕上出现了一块不明区域,舰长立刻通知了陈汝心。   此时控制台有些设备已经受到不明力量的影响,数据失常。   赶到控制室的陈汝心走到监控屏幕前,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瞳孔微微一缩,很快恢复原样。然后,她转身对舰长吩咐道:“给我备一台机甲,我要出去。”   “!”那舰长表情有些震惊,面上有些迟疑,“王后陛下,那块区域我们无法检测,您真的要出去?”   “对。”陈汝心很肯定地看着他。   年岁不低的舰长很快恢复镇定,看着这位王后陛下,说道:“王让我们无比负责您的安全,若您真的要出去,可否让我与梅雷迪思将军随行?”   “可以。”陈汝心应道,没有亲眼看到之前,她都无法确认到底是不是,所以她必须亲自去看一下那是否是自己所猜测的那样。   三人换好了衣服,进入机甲的舱室内,星舰控制室由副舰长操控。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三台机甲从星舰的通道内滑出,朝着远处无法分解任何信息的星云飞去。   星舰没有靠近,停在远处。   副舰长看着监控屏幕上原本显示的三台机甲也消失了,并不是消失,而是信息传送受到了阻拦。   他不由紧锁眉心,那片诡异的星云究竟是什么东西?   而此时,陈汝心三人离那诡异的光越来越近,然后她停了下来。   即便隔得那么远,陈汝心也清晰地看到了……那并不是星云,而是一个诡异的裂缝!   宛如凶兽张开血盆大口,企图将这片星域的一切吞噬殆尽……   然而这并不算什么,真正让陈汝心在意的却是那道可怖的裂缝中散发出来的气息……太过熟悉了!   ……这究竟怎么回事?   异样的感觉如同一块重重的铅压在她的心口上,越压越沉,越压越沉,快要透不过气来了。   “汝心!醒来!”   意识海里,传来系统略有些着急的声音,陈汝心瞬间回过了神。   也终于感觉到刚才有些不对劲儿,刚才她仿佛魔怔了般。   回过神的陈汝心看向护在自己左右两旁的梅雷迪思与那个名为亚力克的舰长,发现他们的时间好似凝固了般,无论陈汝心怎么联络对方都不见回应。   于是,陈汝心一手拽一个,将他们带离这个地方,往星舰的方向飞去。   三十分钟后,终于到达星舰,从机甲入口进入,因着只有陈汝心意识是清醒的,所以另外两台机甲都是在星舰的辅助下才得以进入。   陈汝心简单地将情况说明,然后命人将梅雷迪思与亚力克的机甲舱室打开,果然看到了俩人都是昏迷不醒的模样。   经过一系列的检测,发现只是受外力的原因被强行催眠了。然而,即便是这样,俩人也睡了一天一夜后才醒了过来。   醒后立刻来到陈汝心的面前请罪,他们不敢想若是王后出现了什么意外,会是什么结果。而最后,还是王后将他们带回了星舰内,这个事实让他们自觉失职,无颜再见到王。   “你们起来吧。”看到这俩人跪在自己的面前,陈汝心说道:“这件事情不是你们所能控制的,人没事就好。”   ……   星舰返航,陈汝心望着外边的云层,面上心事重重。   那道裂缝的气息,居然与阿方索身上的气息同源……   这个事实让陈汝心生起了不好的预感。   …… 第75章   那道裂缝的气息,居然与阿方索身上的气息同源……   这个事实让陈汝心生起了不好的预感。   ……   若是她的猜测没有错,只怕这个世界根本就是在强硬地想逼死Genesis。无论最后任务的结果是成功还是失败,阿方索最后都……   陈汝心唇下意识地抿成一条线,这显然是她始料未及的结果。天道的干涉超过了她的想象,她无法与天道抗衡,可也不想坐以待命。   系统一定知道什么。   就在陈汝心准备询问系统的时候,星舰已经落地。   不待她起身,就看到了阿方索的身影,正朝着自己走来。他身上还穿着王室正装,看起来似乎从这之前还在处理政务。   阿方索显然得知了星舰上发生的事情,此时见到她没事的模样,心底也松了口气,可面上却还是看起来有些冷漠。   “你来了。”   她站起身,下一瞬便被阿方索抱在了怀里,她身上熟悉的气息终于让他神情舒缓了很多。   陈汝心任他抱着,手也轻轻抱住了他的腰。   还一会儿,阿方索稍稍松开她,“我们回家。”   “好。”陈汝心的手被他握在手心,一起离开了星舰。   回到王宫,已是午后。   阿方索陪了陈汝心一会儿,便因为政务繁忙而不得不走。   奥古斯的现状并没有那么乐观,各个种族迫于Genesis强悍的实力而隐忍不发,内政也有许多问题。因着他那十年暴政,任意妄为终究造成了许多隐患。   现在的奥古斯对于阿方索来说,意义已经大有不同。   这不仅是他一个人的国家,也属于他的王后,所以他要维护俩人共同的家。   时间在不经意间流逝,陈汝心心头悬着的那颗石头始终都还在那儿。   自那天过后,系统沉默不语,好似在做什么考量。   陈汝心也并未因此而原地等待。   更多的时候,陈汝心频繁出入情报局,因着她王后的身份,任何关卡她都可以熟视无睹。   这一日,陈汝心打开光脑。   因着奥古斯不再刻意打压人族,有少部分人因着自己的才能也获得了相应的身份地位,只是显得非常地难能可贵。   而傅宁薇名字也已经被广为人知,不是因着容貌出色的原因,而是因着她在珈蓝帝国新帝诺兰?贝尔曼的扶持下成为了珈蓝帝国有史以来第一任国师。   这国师的名号并非仅仅只是头衔,还拥有参政权。   这个事,也让陈汝心留意了起来。   这个世界虽然因着陈汝心而发生了变化,但这变化并没有干涉到故事原本的发展。也就是说,傅宁薇所发动的变革也还会发生……   而这段时间的阿方索,也总是看起来很忙碌。   将光脑关掉,陈汝心站了起来,想去外边透透气。就在这时,一只黑猫从外边窜了进来——   不待陈汝心反应,疑惑这只黑猫是怎么闯入这儿的。那只黑猫看着陈汝心,那双金色的眼睛里边有着陈汝心熟悉的感觉,只是……想不起来。   “是我,汝心。”   那黑猫蹲坐在陈汝心先前所坐的椅子上,金色的兽瞳望着陈汝心。   陈汝心迟疑了片刻,然后口中喊出:“系统?”   “嗯,是我。”穿着黑猫外壳的系统抗拒不了猫的本能,舔了舔爪子,然后放下,金色的猫眼看着陈汝心,“宇宙深处那个东西你看见了,有什么感觉?”   若要问她什么感觉,那便是很不舒服,带着敌意的感觉。   那股敌意不是针对谁,而是陈汝心本能地感觉到了。现在让她说,陈汝心思索了一番,道:“有什么办法让那个东西消失?”   “有。”系统肯定地回答了她。   这倒是让陈汝心稍有些意外,“需要我怎么做?”   这时,那双金色的猫眼看着她,眼神微微闪烁:“不需要你做什么,这个世间只有一位可以阻止那个裂缝将这方世界毁掉。”   陈汝心呼吸微滞:“……谁?”   “Genesis。”   见陈汝心不说话,系统继续说道:“在原本的结局中,Genesis知道那个裂缝的生成,也如你一样感应到那股气息。”   好一会儿,陈汝心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幽幽道:“你指那场宇宙大爆炸?”   系统应道:“是。”   原本的世界中,阿方索便隐隐察觉到这个世界被某种力量操控着,只是因着他对这个世界没有一丝留恋,所以不在意,任着这个世界最终崩塌毁掉。不单单是因着气运之子死去的原因,而是Genesis的存在本身。   “你的任务不能失败。”系统沉稳的声音从一只黑猫身上发出,并没有给人怪异感,相反,融合地非常自然。他继续说道:“倘若这个世界任务失败,代价便是你的记忆,你的那些记忆会和从前一样被清零,然后死去。这个死亡不单单是生命终结,还有你的气运也会削弱,当你的气运被削弱到一定程度,天道便可无视你从前的功德直接对你下杀手。到那个时候……便是真正的神魂俱灭,连投胎转世的机会也不可能有。”   这才是天道布下的暗棋,让她真正彻底地消失在三千界。   他曾被她给予信任,便不能在这个关卡让她所有的心血付之东流,哪怕这个代价是让他继续沉睡,哪怕被天道察觉到他的存在……他也绝不能看着她陨落。   只是这个事实的真相太过残忍,偏偏又是在她恢复了些许感情的时候……她又怎么去欺骗那个人……   这就是一个死命题。   从一开始,就没有可行之法。   可即便是如此,他也不会坐视不理,哪怕是使一些手段。   “你说只有他能阻止,是什么意思?”   黑猫歪着头看着陈汝心,金色的兽目在阴影处泛着一丝冷光,他答道:“Genesis可以阻止那个缝隙,以寿命和生机为代价。”   “不……”脱口而出的字眼,便是陈汝心自己也有些意外,她站在原地,眼神幽幽地看着黑猫。哪怕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可等到自己心底的那个猜测被证实的时候,感觉还是有区别的。她看着系统,问:“除了这个办法呢?”   金色的瞳孔映着陈汝心的模样,他摇了摇头。   没有,她与Genesis的共生契约已因着天道的干涉而解除,无法代替Genesis去与那缝隙融合。何况……这个世界不再需要Genesis的存在,世界会逼死Genesis,而天道则会阻止她完成任务。   并没有两全的办法。系统金色的瞳色渐渐变暗,那是透支生命的征兆,合眼之前,他扫了一眼陈汝心背后的那扇门,晕染在地的那片阴影让他终于松了口气。   随后,黑猫蜷缩在软垫上,枕着自己的前爪睡了过去,呼吸也消失了。   陈汝心手心覆在黑猫的身上,已然没有气息了。   系统消失了?   “别担心,只是躲避天道的一种手段,那些话本不该告诉你的……我有点累了,你自己多加小心。”系统微弱的声音在她的意识海里响起:“希望我们还能再见。”然后,便再没有声息了。   黑猫的尸体渐渐变得透明,很快便随风消逝。   唯独陈汝心站着,脑海里一直响着系统说过的话……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外边分明是烈日炎炎,可陈汝心却感到全身发冷。   ……   珈蓝帝国,王宫。   “宁薇,Genesis的力量并不是我们能抗衡的。”诺兰看着自己的国师,“我愿意支持你,但希望你能更加重视自己。”   “我是死过一次的人,并不惧怕死亡,我也不会在毫无把握的时候冒险。”傅宁薇看着他,微微笑着:“诺兰,谢谢你。”   “你我之间何必言谢。”诺兰面上有些失落,却很快调整过来,神色也变得认真起来:“计划一旦开始,我们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我知道。”傅宁薇面上一派冷静,淡淡分析道:“即便是强悍如Genesis,也不是没有弱点,只要利用得当,我们就一定会成功。更何况,现在的奥古斯内部分化严重,Genesis一向以武力镇压,可惜这并非长久之计,这也正是我们可以利用的时机。”   ……   隔了几日,奥古斯帝国,王宫。   陈汝心从王室的藏书中找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有关于共生契约的信息。   她走到阿方索办公的地方,询问他的近侍,“王可在?”   德里克行过礼后,将一物双手递上:“王让我将此物交与王后陛下。”   那是一张信笺,陈汝心压下心头的异样感,打开——   熟悉的字迹,字里行间的意思却在那一刻变得晦涩难懂。恍惚间,陈汝心耳边一阵轰鸣,执着信笺的指尖在不经意间轻颤着。   然而,也在这时,外边传来一个脚步声。   “王后陛下,珈蓝帝国贝尔曼王与国师傅宁薇求见。” 第76章   “王后陛下,珈蓝帝国贝尔曼王与国师傅宁薇求见。”   来人身穿奥古斯贵族服饰,陈汝心并没有见过这人,将翻腾的情绪压下,才开口询问:“你是?”   “尼克?拉迪福吉德,奥古斯外交负责人。”来人恭敬地行过礼,流露出良好的修养与风度,让人如沐春风。可无意中流露出来的东西,才更为真实。   这时,德里克走到陈汝心身旁,将一个金色的匣子交给陈汝心,说道:“此物王后陛下请拿着。”   匣子四周遍布熟悉的纹印,陈汝心接了过来,在手触碰到金色匣子的那一刻,陈汝心便知晓了里边是什么东西。被Are星联邦觊觎了很久的、被称之为“潘多拉的匣子”,由奥古斯历任的王所持有的。   “王后陛下,您是否愿意见珈蓝帝国的贝尔曼王与其国师?”尼克躬身又问了一遍。   陈汝心将那个金色匣子收起,淡淡回道:“既然都来了,为何不见?”   “那么我这就去安排。”尼克领命退下。   临走,德里克又低声道了一句:“王后陛下请小心。”   听到他的这句话,陈汝心步子微顿,接着便头也不回地离开,而在她的身后负责保护她的,依然还是梅雷迪思。   那日回来后,因着失职,梅雷迪思与亚力克还是受到了相应的处置,而梅雷迪思更是被直接降职,但依旧负责保护王后。   阿方索曾想将她调离王宫,斟酌一番后,终究还是将她留下。   梅雷迪思比起防御,更适合进攻。而他的王后身边必须有一柄可由她心意而为的剑,梅雷迪思则刚好合适。   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了,他的王后必然不会教他失望。   ……   到了行馆,陈汝心见到诺兰?贝尔曼与傅宁薇,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   “能受到王后的接见,不胜荣幸。”诺兰风姿优雅地上前,欲与陈汝心握手。   陈汝心对上他蓝色的眼睛,微微颔首,并没有握手的打算。   诺兰倒也不在意,微笑着将手收回,好似刚才的尴尬不是发生在他的身上。倒是傅宁薇微微蹙眉,垂眸掩去眼底的所思。   陈汝心坐下后,双方开始的话题渐渐谈到了地球后裔的问题,便是他们来这儿的主要目的。只见傅宁薇拿出了几份纸质文书递到了陈汝心的面前,站在她身后的梅雷迪思将其接过,然后才将其递给了陈汝心。   内容并不多,陈汝心很快便看完了。   她对将被奥古斯占领的Are星还给人类这样的做法并没有反对的意见,可其中由诺兰?贝尔曼来说这件事,就有点微妙了。   以傅宁薇的聪慧,不可能想不到这点,这便剩下了一种可能——对方有备而来,不管陈汝心意见如何,这条约总是要签的。   可惜……   陈汝心将那份条约推回去,淡淡道:“这件事,我不同意。”   她的身份不单单是人类陈汝心,还是奥古斯的王后,这样的场合和谈话内容带着珈蓝帝国的试探。   也就是说,阿方索离开奥古斯的事对方也收到了消息,因着阿方索的离开是秘密的,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   奥古斯的贵族与元老院那边矛盾已经不可化解了吗?   陈汝心眼底有些冷,那不如便趁此机会将那些吃里扒外的东西清理干净吧。   至于Are星的归属权,不过是稍微等待些日子便可以了。陈汝心视线扫过傅宁薇,如此沉不住气?等不及?   应该说是想要趁着奥古斯内政不稳定来从中添把火。   “为什么?”傅宁薇开口了,“您分明也是人族,您的父亲还是被阿方索?维托斯亲手杀死的。”   陈汝心看着她,淡淡回道:“这是我与他之间的事,你身为珈蓝国的国师,无权过问。”   那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哪怕说话间语气十分平和,可气场的压制却让傅宁薇怔住,有种无处遁形的狼狈感。   那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身份上的差距,也让傅宁薇第一次对权势地位有了更深的认知与渴望。   不单单是国师。   “是我逾越了。”傅宁薇深吸了口气,看着陈汝心,说道:“可Are星从一开始就是人类赖以生存的土地,如今十多年过去了,还请奥古斯将归属权归还给人类。”   陈汝心漫不经心地问:“若我不同意呢?”   “那只能得罪了。”傅宁薇话一落,埋伏在暗处的异形人仿佛凭空出现,将陈汝心一行人团团围住。   这些异形人可以隐身,躲过任何电子设备,包括自身的气息也可以隐藏,是暗杀界顶尖的杀手,如今效忠于珈蓝国王,的确不一般。   陈汝心面上不见波动,站在她身后的随行官已经倒地身亡,唯一还站着的,只有梅雷迪思。   “原来是有备而来。”陈汝心淡淡说完这话,将一直拿在手中的金色匣子往后一抛,瞬间被梅雷迪思接住。只听陈汝心依然平和的声音传来:“杀了他们。”   陈汝心话音落,原本信心满满的傅宁薇与诺兰面露异色,不过短短几秒,不管是暗处的、还是明面的,异形人全部已经气绝身亡,血不曾沾到陈汝心半分。   最后,梅雷迪思尖锐的爪子宛如上好的钢刀抵在诺兰的心口上。   陈汝心轻抚自己的掌心,冷眼看着他:“还请贝尔曼王在奥古斯多留些时日。”   金翼机甲护卫给俩人戴上特制的镣铐,虽然不至于太过狼狈,但这样的情形出现在一个国家的王身上,便显得有些难堪了。   当然,这些陈汝心并未在意。   那些金翼机甲才是真正的凭空出现,从那个仿佛连接着异次元的金色匣子内,那才是奥古斯最强的军事力量,也是奥古斯王室最大的依仗。   如今,这些他都将其给了陈汝心。   意义何在,自然不必细说。   阿方索,这一次,你太过独断了……   同样的事,我绝对不会让其再一次发生。   陈汝心微微合眸,吩咐道:“梅雷迪思,将那些贵族一并处理了。”   诺兰与傅宁薇想借奥古斯内政分歧做文章,加剧奥古斯的分化,而恰好贵族这边接受了珈蓝国的橄榄枝,其中便包括了亲子死在阿方索手中的布拉格伯爵。   情报处并不是摆设,它的存在让奥古斯的王室没有后顾之忧,而情报处权利最高者便是奥古斯的王。在王的默许下,陈汝心拥有和王一样的权限。   不过短短四十分钟,那些潜伏在奥古斯的珈蓝国人一一被金翼机甲找了出来,一个活口没留。   而在奥古斯,那些贵族被清理一番过后,重新洗牌,一个个也变得乖觉了不少。   因着王室的这些动作,贵族与元老院这边和谐了很多,不再针尖对麦芒。   因着将珈蓝国的王诺兰?贝尔曼软禁在奥古斯,这也引起了蝴蝶效应,珈蓝帝国并没有表面上那么风平浪静。诺兰还有一个同父异母妹妹蒂丽丝?贝尔曼,一个同样野心勃勃的鲛人后裔。   明面上,蒂丽丝欲与奥古斯的新任外交官交涉,可态度却十分暧昧,也让陈汝心轻松了不少。   这些时日,陈汝心睡得很少,她拟定了许多针对奥古斯现状的律法条例,仿佛只有忙碌起来,心才会安定许多。   累极了的时候,陈汝心靠在办公的桌前,枕着自己的手臂,合上眼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外头黄昏已至,血色的残阳晕染在这片大地上,宛如世界末日般,竟显颓美。   那一日,在陈汝心彻底陷入深度睡眠的时候,一个影悄然而至,无声无息。   他站在陈汝心的身前,看着她显得有些疲倦的面容,眼底闪过些许心疼。   可那一丝的心疼很快化为冷漠与坚定。   一阵风拂过,她的长发末梢轻轻拂过他的手腕,下意识地,他伸手欲触碰她,在指尖快要碰到她脸颊的时候,停了下来。   哪怕是这样,也能感受到她温热的气息。   那种感觉让他有片刻的失神,很想触碰她,想抱一抱她。可他不能,倘若那样做了,便会不舍得,再也舍不得离开……   将手抽离,心头翻滚的情绪也渐渐平息了下来。   任务?天道?什么叫神魂俱灭?无数疑问盘旋在他的心口,却无法向她问明白,而冥冥中,却有个声音在告诉他,无论代价是什么,都要保护她。   那种心甘情愿的,心尖在发疼,似乎他一直一直就这样等着她来到这个世界。   他不知道他的阿沁从何而来,也不知道她所谓的任务又是什么,只是想到与她的第一次见面,却有种发自内心的喜悦。   “阿沁……”   看到你可以很好地在这个国家生存下去,我便放心了。   无声无息的道别,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白色的羽翼被黑夜浸染,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跃星域,消失在茫茫宇宙中。   ……   熟睡中的陈汝心感觉到了一丝凉意,心底生寒。   挣扎着从睡梦中醒来,便看到半开的两扇窗,她不自觉地走到窗前……   一片轻飘飘的白羽落在窗棂上。 第77章   熟睡中的陈汝心感觉到了一丝凉意,心底生寒。   挣扎着从睡梦中醒来,便看到半开的两扇窗,她不自觉地走到窗前……   一片轻飘飘的白羽落在窗棂上。   “……阿方索。”   那一瞬,一阵无法自抑的疼痛让她声音有些发颤。甚至不用细想,她也知道那人做了什么样的打算。   他是怎么知道的?   阿方索不可能会监视她的行动,那么仅剩下一种可能。那一日,她与系统的对话,被阿方索听到了……   这真的是无意吗?   还是……   “系统,那一日,阿方索是否在门外?”   “宿主说的是那一日呀?”系统欢脱的语调在意识里响起,“咦?宿主这个世界的任务也要成功了呢~离目标又更进一步了~恭喜宿主!”   系统另一个意识沉睡了。   恍然间,陈汝心好似才想起这个事实。   “……宿主,您看起来并不高兴。”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晕染在她的身上,陈汝心抬手遮眼,挡去了有些刺目的光线。   背过身,陈汝心微微阖目,平缓自己的呼吸。   傅宁薇和诺兰?贝尔曼这俩人不能动,否则任务就前功尽弃了,可陈汝心并不想那么轻易放过这俩人。   睁开眼,陈汝心去梳洗了一番。   这时,希尔达也过来了。   陈汝心在她的服侍下换了一身较为正式的装束,一切准备妥当,才缓缓站起身。   外边,梅雷迪思等候已久。   陈汝心直接去了软禁诺兰?贝尔曼与傅宁薇的地方,到了的时候,陈汝心看到他们似乎过得还不错。   “我不认为您挑起珈蓝帝国与奥古斯的矛盾是明智的决定。”   即便是这个时候,傅宁薇还是选择想要与陈汝心谈判。   珈蓝帝国的情况也不容乐观,继续被软禁在这里,等她和诺兰回去后便会是另一番景象。那样的情况,显然不是傅宁薇乐意见到的。   陈汝心并没有多余的话,便让人将他们放了。   最后,陈汝心只淡淡吩咐了一句:“梅雷迪思,让人护送他们前往珈蓝国的边界。”   “是。”梅雷迪思领命。   离开偏殿后,陈汝心又吩咐道:“给我备一台S7型机甲。”   梅雷迪思一顿,随即领命:“……是。”   如今的珈蓝帝国已经不是之前的珈蓝帝国了,蒂丽丝?贝尔曼比想象中还要厉害,外表看起来像漂亮精致的人偶娃娃,却在政治上有着犀利果敢的判断,同时也是一个天生的阴谋家与野心家。   刚好,奥古斯与这位蒂丽丝公主的交流还算令人满意。   如今的奥古斯的在陈汝心与元老院的努力下,加强了议会的权利,议会成员有贵族,也有平民,同时也在无形中弱化了王室的权利。   她和阿方索不会有孩子,而王室血脉除了阿方索便没有了。   这个世界,需要任其发展。   不管哪个世界,陈汝心也不愿多加干涉,而这一次……只是因为,她是他的王后。   仅此而已。   这时,传来一阵声响。   陈汝心转过身,便看到一台红黑相间的机甲停驻在不远处。   梅雷迪思打开机甲舱室,一跃而下,走到陈汝心面前,弯腰行礼:“王后陛下,您要的机甲已经备好。”   “嗯。”陈汝心微微颔首,“辛苦了。”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梅雷迪思逾越地问了一句:“您和王,还会回来吗?”   听到她的话,陈汝心脚步微顿,只是片刻,然后头也不回地跃上机甲,操纵着机甲离开了奥古斯。   会回来吗?   梅雷迪思知道自己在多此一问。   远处,传来雀鸟的鸣叫声,风也格外地轻柔,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而祥和。   可这样平静,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   ……   在陈汝心离开奥古斯的那一刻,各方也很快得到了相应的消息。   与此同时,奥古斯也在那一刻被金翼机甲守卫着。陈汝心终究还是将那个金色匣子留了下来,这个本属于奥古斯的力量。   也因此,那些不怀好意者皆都按耐住了心思。   通过从宇宙深处探查得到的消息无疑令他们感到兴奋,最强者Genesis的消失,无疑会打破星域固有的局面,谁都想要成为下一个奥古斯帝国,成为星域令其他种族惧怕且顺从的国。   ……   宇宙深处。   Genesis展开纯白如雪的双翼,他的身上被金色的暗芒笼罩着,暗芒在吸收他的生命和力量,他阖目,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   在他的一里外,分布着不同种族国家的暗兵,他们只敢远远地看着,并不敢靠前。   哪怕那个Genesis看起来似乎被那诡异的缝隙困住了。   然而,却在这时,Genesis睁开了双眼。   那双紫眸,竟比浩瀚璀璨的星海还要生灵着迷,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魔性,既邪恶又圣洁。   陈汝心便是这个时候操纵着机甲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那些人见到是一架陌生的机甲,正常他们这边过来,下意识地发动攻击。   陈汝心灵活地操纵着机甲反击,顺利突破他们的防御,朝着远处的那个可怕的裂缝而去——   还有一段距离,陈汝心便感觉到机甲已经失去控制,忙启动了另一套备用系统,才勉强靠近那道裂缝。   那股神秘的力量排斥所有生物的靠近,陈汝心感觉到身体变得有些难受,好似被搁在火山上,又好似被封印在冰川里。   随即,右手臂传来一阵疼痛的感觉,好似有什么在挣扎着从里边出来。   陈汝心低头一看,在她的右手腕上,银色的契约纹印若隐若现……   也正是这个时候,陈汝心离那道裂缝不过百米,已经很近了,她看到了缝隙中的阿方索被不详的金色暗芒笼罩……   他正看着自己,一种很复杂,很难懂的眼神。   此时的陈汝心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慢慢地靠近他。意外地,陈汝心发现阻力变小了,大约是契约纹印的关系。   机甲在他的身旁停下。   阿方索见她居然想要离开机甲舱室,忙制止道:“不要过来!”   陈汝心动作一顿,却没有听从,从驾驶舱内离开。   在这宇宙中,身为人类的陈汝心没有办法呼吸,也没有办法抵御外界的伤害,可她还是没有半分犹豫地朝他过去。   阿方索看到她身影出现在视线内的那一刻,说不上是震惊更多,还是怒气更多,只觉得眼睛里疼得厉害,嗓子眼里边好似被灌满了铅,“……你!”   那一刻,阿方索还是本能地分出余力护着她,感觉到呼吸恢复了,陈汝心继续朝他过去。   阿方索艰涩地开口:“……为什么要来?”   她理所当然地回道:“我们说好了在一起,可你却把我一个人留在王宫。”   阿方索怔住。看着她如此平静地说着这样的话,阿方索生平第一次体会到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对不起,阿沁。”   “没关系。”陈汝心扑到在他的怀里,“我来找你了。”   他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她,声音哽咽:“你……怎么这么傻?”   “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去承受死亡的痛苦。”   “阿沁,我不想死,不想和你分开。”他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死后是什么样呢?我还记不记得我的阿沁……”   “没关系,我会记得你。”   “……阿沁。”他嗓音沙哑极了,“我们……”   我们是否见过?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终究没有问出口。   可陈汝心此时却眼神温柔地望着他:“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不管你失去多少关于我们的记忆,我都能找到你。”   “……!”阿方索面上出现了一丝怔然,很快他反应了过来,却将所有的话化为一丝满足的笑,他说:“我等你。”   “好。”   哪怕我不再记得,但只要想要你会在我的身边,总感觉是一件幸福的事。   那一瞬,阿方索对这个汲取他力量与生命的缝隙不再抗拒。   生命被强硬地抽离,那是一种将皮肉与骨头分离的疼痛感,还有无端被强加来的对死亡的恐惧,他将怀里的人儿抱得更紧了,“害怕吗?”   陈汝心摇了摇头,疲倦地将头靠在他胸前,“有你在,我不怕。”   ……   相拥在一起的人儿身形渐渐变得透明,仿佛下一瞬就要消失。   就在这个时候,陈汝心抬手攀上阿方索的脖颈,在他耳边微微启唇:“……”   一张一合,看起来是三个字。   阿方索瞬间僵住,然后笑着回道:“我也是。”   那一刻,绽放出万花筒般璀璨的光华,所有的生灵仿佛听到了宇宙深处传来的哀鸣声。   这个世间,最后一位Genesis与他的爱人化作星光消失在宇宙深处。   自此,世间再无Genesis。 第78章   “恭喜宿主,您的任务完成了~”   系统的声音在提醒着此时的陈汝心,上一个世界结束了,这是新的任务世界。   待神魂完全与这具身体融合,陈汝心这才缓缓睁开双眼。   这是一个装潢十分精致华丽的房间,在陈汝心的身旁,坐着四个年轻漂亮的金发女孩儿。她们穿着昂贵奢华的礼服,年级大约在十七八岁左右,身上本该朝气蓬勃,此时却满脸恐惧与无助、还有麻木。   陈汝心看了眼她们的装束,再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蓝色旗袍,以及手腕上价值不菲的翡翠玉镯,这里就像是一个豢养金丝雀的笼子。   合上眼,陈汝心开始融合这具身体的记忆。   这具身体的名字也叫“陈汝心”,因着身世背景的缘故导致人格不健全,偏激易怒,无亲人朋友,却在一场特殊训练中脱颖而出,成了某个组织的正式成员。   此后,听从组织的命令行事。   ……   “宿主,我现在把这个世界的资料给您~”   系统话音落下,无序凌乱的信息纷沓而至,陈汝心背靠着柔软舒适的沙发,开始整理这个世界的任务信息。   这个世界人类与吸血鬼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   起初,人类与血族签署了互不侵犯的条约,保证各自可以自由无虑地生活。许多人类只从影视小说中听到过吸血鬼的传闻,却并未真正见到过这个神秘的种族,所以人类对其存在的真实性抱有了一定的怀疑与憧憬。   吸血鬼外表和人类相差不多,因他们无法生活在阳光下,所以黑夜成了他们最好的保护色。他们拥有不老的容颜,强悍的实力与数不清的巨额财富。   他们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和口味来选择购买人类的血液,或者食用代血浆。   吸血鬼与人类和平地生活在同一个世界中,互不打扰,互不侵犯。   本以为会一直这样平和下去,然而一抹莫名的契机打破了这个看似平稳的关系。   那一日,沉睡了千年的纯血贵族切斯特?克莱恩醒了,人类与吸血鬼之间的条约他丝毫不看在眼中,他直接吸食人血,甚至公然圈养血仆。   而他的这些行为,在吸血鬼族群中竟无人敢有异议。   也正是因着他的行为,竟开始渐渐影响整个族群。吸食人的血液,对他们来说这是正常的进食行为。然而维持了数百年的规则被打破,给人类带来的却是恐惧与死亡。   他们贩卖人口,选用自己喜欢的新鲜血液,甚至可以在地下拍卖到自己喜欢的品相。   而原主与那些女孩儿便是这一次的拿来拍卖的“商品”。   然而,原主的身份并不单纯。   为了混入这批“商品”中花了不少力气。   原主的身份是血猎者,因组织接到与吸血鬼有关的任务请求,因此派了她潜入吸血鬼内部,届时里应外合将切斯特?克莱恩绞杀。   只可惜,原主的目的也并不单纯,她想要得到那位纯血贵族的初拥,想要得到不老的容颜,哪怕永生永世生活在黑暗中。   然而不幸的是,原主的间谍生涯并不长久,甚至很快就被切斯特?克莱恩察觉,这位纯血贵族性格十分恶劣,并且最擅长捉弄人心。   他深知原主想要什么,并以此为饵逗弄对方,不屑的同时也觉得无趣,血液也变得难喝了起来,于是将其赏给了自己的跟随者。   只是不知从何开始,原主渐渐对这位纯血生出了恋慕之心,也许是对方的强大,也许是浮于外表的容貌与财富。   可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他厌烦了,而这对原主来说无疑是从美梦中惊醒!   她跪在那位纯血贵族身前,祈求他不要抛弃自己,将自己身为人类的尊严抛却在地,任人践踏。见那位大人无动于衷,原主终于抛出一个重磅消息。   “他们想要杀死你!”   这个消息果真吸引了切斯特?克莱恩,他慢条斯理地转身看向她,眼底闪过一丝趣味,一丝讥讽:“哦?”   不得不说,吸血鬼不愧是最得上帝之手眷顾的种族,那俊美的五官虽然苍白,却被赋予了特殊的神秘气质,特别是他那好似海水般湛蓝深邃的眼眸再看着一个人的时候,深情款款,竟让人有种被他深爱的错觉。   “他们潜伏在您的城堡,血猎者,很多的血猎者,还有您的血仆……”   切斯特?克莱恩不耐地打断了她,低低的嗓音却撩人心炫,“包括你吗?”   “不!我爱您!”原主扑到在他脚下,“请让我追随在您身边!”   切斯特?克莱恩厌恶地皱眉:“真难看。”   话落,又对那些后辈说道:“把这个女人处理了,还有记得把城堡里的虫子也清理干净。”   “好的,大人。”   “不——!您不能这么对我!”原主显然被刺激到了,可无论她怎么恳求都没有任何意义。   就在这个时候,原主躲开欲擒住自己的吸血鬼,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柄银质匕首朝切斯特?克莱恩的心脏刺去——   然而,她还没碰到切斯特?克莱恩的衣角,身体便成了两截倒在地上,从始至终,切斯特?克莱恩都没有回头。   而杀人者,也是他。   那一日,城堡内被清理了一遍,也因此死了不少无辜的人。   而伪装成吸血鬼的纪临嘉却逃过一劫。   纪临嘉,也正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混血儿出身的他拥有一张偏西方的面孔,因为得到消息,某集团从事着跨境买卖人口而被国际刑警重点调查。   而这个集团的总裁,本身也是吸血鬼。   将这个消息汇报给总部后,纪临嘉便愈加谨慎小心,想要找到自己失联了半年的未婚妻的消息。   可惜,一个月后,他准确地得到了自己的未婚妻已经死在了某个吸血鬼手上。   痛苦,悲伤,还有愤怒。   也正是那个时候,吸血鬼的世界已经没有了所谓的秩序与条约,他们很轻易地为自己增加了很多同伴,并不是用初拥的方式,而是强制性地将人类转化为低等吸血鬼,他们没有思考的能力,只知道服从指令。   吸血鬼的狂欢很快引起了人类的恐慌,军队也开始围剿吸血鬼。   如同世界末日,而纪临嘉在得到撤离指令的那一刻被切斯特?克莱恩锁定,他没有放过这个人类的卧底,将其残忍地杀死。   气运之子的死去加剧了世界走向灭亡。   最后,人类越来越少,吸血鬼为争夺食物而自相残杀。   直到有一天,太阳俯照大地,也没有黑夜降临,这像是对吸血鬼们的惩罚,因着人类的消亡。   最后,吸血鬼全部化作飞灰。   切斯特?克莱恩选择继续沉睡,只是这一睡,他再没有醒来。   ……   整理好这些信息后,陈汝心缓缓睁开眼睛。   在旁人来看,她只是眯眼小憩了会儿,而陈汝心自己并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她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原来已经过去了十分钟。   “系统,切斯特?克莱恩因为什么原因沉睡千年?”意识海里,陈汝心问出了自己心底里的疑惑,“千年前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呀~”系统非常光棍地说道:“上一个世界宿主都可以完成任务,这个世界也一定可以!宿主,我对您很有信心的呦~”   “……”陈汝心唇角抿成一条线。   系统仿佛察觉到自己的宿主似乎有点不高兴,立马怂了:“宿主~别气嘛~你问反派大大,他一定知道!”   陈汝心:“……”   现在的她唯一庆幸的,便是来到了故事最开始的时间线。   就在这时,传来很轻的脚步声。   接着,门被打开。只见走进来几个身着制服的男人,他们肤色泛着不正常的苍白,深邃立体的五官有些严肃,身上有种危险的迫人气息。   他们是吸血鬼。   几个女孩儿见到他们的时候,身体开始颤抖,眼睛里全是恐惧、害怕,还有无助。   然而这几个吸血鬼并不会怜香惜玉,对他们来说,这几个女人只是商品而已。   见几个女人瑟瑟发抖,不愿起来,便直接将她们拉起,强硬地被带走。   在吸血鬼碰自己之前,陈汝心站了起来,淡淡道:“我自己走。”   闻言,那吸血鬼扫了她一眼,神情冷漠,却没有碰她。   穿过华丽宽敞却显得极为阴森的长廊,陈汝心走到了光线昏暗的台上。   这是一个面积极为宽敞的地下拍卖场。   很安静,陈汝心没有仔细去看在场的那些人,只是眼角余光扫到,在坐的那些不论男女,面上都带着华丽的面具,分辨不出人类与吸血鬼的区别。   陈汝心几人被关在笼子里,只有一束昏暗的光打在了台上,让在座的人看到商品的模样。   不舒服的气息让陈汝心感到有些闷,而另外几位女孩儿双目无神,脸色惨白。陈汝心低下了头,不让自己显得太过怪异。   随着拍卖师的声音,几位女孩相继被人带走。   台上只剩下陈汝心一人。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无声无息出现在台上。   那一刻,陈汝心听到了一阵抽气声,似乎是惊讶,似乎是害怕。   “这个女人,我要了。”   那个声音很优雅,十分悦耳,给人感觉好似很温和,他对她说:“抬起头来。” 第79章   陈汝心抬起头。   却见他优雅地对她笑,朝她伸出修长却异常苍白的手,“要跟我走吗?”   这个人看着不过27岁,拥有吸血鬼一族特有的深邃立体的俊美五官,苍白地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没有阴郁冰冷的气息,那双深邃的湛蓝双瞳正映着她的模样。   陈汝心看着他,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眼前的吸血鬼应该就是切斯特?克莱恩了,她点了点头,然后把手放在他冰冷的掌心。   握住她手的那一瞬间,切斯特微微垂眸掩去眼底那一瞬闪过的热烈的、偏执的感情,他非常绅士地执起陈汝心的手,扶她起身。   在陈汝心以为要离场的时候,切斯特眼睛扫过拍卖场上那些分不清是人类还是血族的来客。   那一瞬,陈汝心感觉到一阵无形的压力,虽然不明显。但当陈汝心看到拍卖场内的人面上都露出了恐惧的表情,方才明白过来,这是血脉压制,也是无声的警告。   如今这个世界上,切斯特?克莱恩是唯一的纯血种。   离开拍卖场,已经是夜半时分。   哥特式的建筑在大雪的夜里显得孤高冷寂,一阵冷风吹来,陈汝心打了个寒噤。   察觉到陈汝心冷,切斯特微微蹙眉,似乎为自己的大意感到自责。他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解下,披在陈汝心的身上。   陈汝心微微偏头看向他,总觉得有些古怪,他对待自己的这种方式,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体贴和关怀,都给了陈汝心一种说不上来的违和感。   因为,此时的陈汝心无法解释他为什么对自己好。   他也不可能记得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记忆,陈汝心呼吸间一片白雾,她身上只穿着意见薄薄的旗袍,哪怕披着切斯特的大衣,还是感觉冷极了。   这是,一辆黑色的加长车缓缓朝他们驶过来。   车停下,走下来的是是一个身穿黑色燕尾服,气质严谨管家模样的男人,或者也该称之为吸血鬼。   他欲上前为主人拉开车门,切斯特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便抱着一个人类女人消失在原地。   他叹了口气,自家主人是纯血种,在吸血鬼中身份尊贵,谁也无法撼动。连人类与吸血鬼签署的条约,亦对他无用,又怎么能阻止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使用吸血鬼的能力呢?   可想归想,他要做的是让刚刚发生的事不出现在明天的网络报纸上。   而另一边,切斯特抱着陈汝心回到了城堡。   这座城堡历史悠久,地理位置也较为偏僻,处在背阴处。   当切斯特出现的时候,甚至可以听到蝙蝠翅膀拍动的声音,还有乌鸦渗人的叫声。   整座城堡立在雪中,有一盏昏暗的灯吊着,使其看起来更加诡异而阴森,确实不像人类的居所。   进入城堡后,切斯特抱着陈汝心来到壁炉前的椅子上。   火光的温度渐渐地驱散了陈汝心身上的寒意,倦意也随之而来,陈汝心撑着不让自己睡过去,切斯特轻抚她的背,低沉舒缓的嗓音在安静的室内响起:“别怕,睡吧。”   那种声音,近似于催眠,陈汝心抵抗不过,便真的闭上眼睡了过去。   壁炉内的火光是橘黄色的,很温暖,切斯特俊美温和的脸上此时却露出一丝诡秘的笑意,看着她睡得毫无防备的模样,他口中溢出了一道压抑难耐的叹息:“我终于……等到你了,这一次,不会再让你跑掉了,不然……”   最后的音调几乎嘶哑,无人能听清到底是什么。   只是从切斯特眼底那压抑的、宛如破茧而出的毒蛾子,既危险又无端地令人生出一丝恐惧。   此时的陈汝心,睡颜安宁又不设防,似乎对她来说,身旁的这个人是可以相信的。   然而,有一种东西被黑暗同化后,便再没有回头的机会。   它会变得更加偏执、危险、病态。   可惜,此时躺在吸血鬼怀里的陈汝心并不明白。   切斯特将她抱起,上楼,来到主卧。   这个卧室的装潢十分复古、华丽,每一样都是被精挑细选出来的,它似乎一直在等待它的主人。   而今,终于等到了。   切斯特将她放在柔软的大床上,室内温度对人类来说很温暖。   替她盖好被子,轻轻道了一声“晚安”,切斯特便起身离开这个房间。   这个房间之外,空气阴冷,比外面的雪夜更加寒冷。   切斯特走过长廊,城堡内的灯陆续亮起,仿佛要驱散被黑暗笼罩的城堡内阴森的氛围。   夜晚是吸血鬼的世界。   今夜,又有客人前来拜访这座城堡的主人。   来人是卡帕多西亚族的长老,也是当年与人类签署了互不侵犯条约的那位。   卡帕多西亚长老见到城堡的主人时,恭恭敬敬,不敢有一丝无礼。   并不是卡帕多西亚长老实力不济,实在是这位身份太过神秘。千年前的那一场纯血种之间的厮杀,最后唯独只剩下眼前这位。   只是因着后来没了消息,大家也都以为不在了,不曾想他再次苏醒。   他的存在打破了人类与血族的平衡,这样的平衡一旦被打破,对血族来说并不是好事。可眼前的这位,他实在不敢不敬。   抛却血脉上的压制,与对对方本能的顺从,这位的身份即便是一千年前也是让血族成员仰望的存在。   切斯特是血族亲王,也是现在仅存的纯血贵族。   “很抱歉在这种时候来打扰您。”卡帕多西亚长老坐下后,并没有放松,他看着切斯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自然些,“听闻您找到自己满意的血仆了?”   “血仆?”切斯特温和地笑,笑不及眼底,幽蓝的眸子看着眼前这个也活了一千多年的混血种,随之视线落在自己指间的高脚杯内的血浆,幽幽道:“她的血很美味,让人上瘾,只有我可以拥有、并享用。”   这样可怕的独占欲,并不是纯粹的对血仆血液的痴迷,更像是……   卡帕多西亚长老感觉自己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不排除眼前这位纯血亲王对自己灭口,他平复了自己内心的情绪,说道:“是的,她是属于您的。”   或许对卡帕多西亚长老的话感到有些愉悦,切斯特身上的气息不似初时那般令同族畏惧。卡帕多西亚斟酌着问道:“那先前送来的那些血仆,您是否还需要?”   切斯特仿佛才想起什么,道:“不需要了。”   “那您城堡内的血仆……”   “搁着吧。”   “……好的。”   目的没有达成,卡帕多西亚长老虽然失落,却没有表现出来,继续与这位说起了血族内部的事。   “这些事我不感兴趣,你自己处理就好。”切斯特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   卡帕多西亚长老忙称是,接着起身行礼:“那么便不打扰您了。”   切斯特坐着,微微颔首,然后对着窗外说了一声:“米洛,送卡帕多西亚长老。”   话音未落,一只小小的蝙蝠从窗户的缝隙里飞了进来,落地之时化作了一位十四五岁的血族少年,他对卡帕多西亚长老道:“请。”   此行无功而返,卡帕多西亚长老心底叹了口气,却也别无他法。他不能得罪眼前这位纯血亲王,而人类针对吸血鬼成立的组织也开始十分不满。   倘若两族真的有了不可化解、不可调和的矛盾,那么人类与血族之间的战争也总有一天会爆发。   这对平和了上千年的两族来说,都不是好事。   卡帕多西亚长老此行是为了被切斯特亲王关在地下室的那些人类而来,其中一个人类身份较为特殊,还是位公爵的小女儿。   可就算是这样,卡帕多西亚长老也不可能冒险去得罪这位纯血亲王。   只能祈祷那位人类小姐平安无事。   离开城堡,卡帕多西亚长老乘上马车,缓缓消失在雪地里。   米洛目送客人离开,这才重新化为一只小蝙蝠,继续倒挂在窗檐下。   屋内,切斯特透过玻璃窗歪着外边的夜色,眼眸微眯。   这时,城堡内的钟声响起,离天明还差三个小时。   她很快就会醒来。   切斯特第一次如此愉悦地等待天明。   哪怕有他最厌恶的阳光。   ……   城堡,二楼卧室。   当天际露出第一抹鱼肚白的时候,床上的人儿轻轻翻了个身,羽睫轻颤,缓缓睁开眼。   花了十几秒,陈汝心才弄明白自己身在何处。   她从床上起身,换洗的衣物已经给她准备好。   非常自然的,陈汝心拿了换洗衣物去了浴室,连浴缸里的水也准备好了。   她将身上的旗袍脱下,洗了个澡,也将初醒时的最后一丝困意驱散。   等她换上衣服走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打开门,走廊上很安静,可因着阳光从外边洒了进来,看起来并不显得阴森。走廊的另一端,站着一个男人,察觉到脚步声,他转过身看着她,苍白俊美的脸上浮起一丝浅笑:“早安。”   “早。”陈汝心还没回过神,男人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在陈汝心下意识要后退一步的时候,腰肢被一只有力的手勾住,“留意脚下。”   有一瞬,陈汝心感觉自己有种被大型猎食动物盯着的错觉,眼前的这个男人分明举止优雅、绅士,看起来温文无害。   是她的错觉? 第80章   “怎么了?”切斯特松开她的腰肢,微笑着:“这样看着我。”   陈汝心收回视线,摇摇头:“没什么。”   这个人,她不会认错。   只是这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又是为什么?陈汝心心中想不出答案。   切斯特似乎见过原主,可融合了原主的记忆的自己并没有找到关于他的任何记忆片段,哪怕是闪过的零星画面,也没有。   所以,应该是第一次见才对。   可为什么……   “饿了吧?”切斯特打断了她的思绪,“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陈汝心敛去心底的疑惑,点头:“好。”   到了餐厅,桌面上全是刚端上桌的热食。   管家还在一旁站着,正是昨晚上在拍卖场外见到的那位。   陈汝心收回视线。   切斯特替她拉开椅子,等她坐好,这才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   陈汝心喝了口果汁,那厢切斯特动作优雅地在面包片上涂抹果酱,然后递给她。   这种被投喂的举动,陈汝心很自然地接过他手上的面包开始进食。   见她吃饱了,切斯特才停下手上的动作。   而站在后边的管家却是掩不住心底的吃惊,自己的主人居然亲自伺候这个人类用餐,简直不可思议。   再多的惊讶,管家先生并未表露在脸上,非常称职。   用过早餐,阳光开始变得灼热了。   站在走廊上,透过窗子,陈汝心看到外边白雪皑皑的景色,昨夜下的雪压弯了青树枝,有鸟雀在上头,堆积的雪开始往下掉,发出窸窸窣窣的轻响。   “想要出去?”   身后,传来切斯特温和的声音。   陈汝心转过身,看着他:“我可以出去?”   “当然。”切斯特对上略有些意外的表情,眼底的笑意愈加温柔,“我在你身边,没有谁可以伤到你。”   陈汝心以为自己就算不是沦为血仆,还是会被限制不可能离开这座城堡。   “外面太阳很大。”她说。   这时,管家不知从何处冒出来,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伞,恭敬地将其递给切斯特。   切斯特接过,然后对陈汝心道:“走吧。”   并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不自觉地,陈汝心点了点头。   “牵着我的手。”   看着自己面前那苍白修长的手,陈汝心将手放入他没有温度的掌心。   离开城堡,切斯特一手撑着伞,一手牵着她。   这时,陈汝心才明白过来他为什么要牵着自己。   积雪太厚了,没入了她的小腿肚,行走间十分地不便,一个不小心便有可能摔倒。   眼前,目之所及,是被一大片被冰凌冻住的枝条,垂下的模样好似结了一串串水晶,意外地好看,与昨天夜里看到的阴森氛围完全相反,宛如仙境。   切斯特撑着伞,偏斜的阳光还是会落到他的身上,可他并不在意被阳光灼伤,那双好看的蓝眸从未从陈汝心身上离开,见她看着那片林子不动,幽蓝的眸中闪过一道说不出的情绪,一瞬即逝。   好一会儿,他恍若不经意间提议道:“前面有个可以休息的地方,要去吗?”   陈汝心回过神,转身看到他拉着自己的手暴露在了阳光下,已经有了轻微的被灼伤的痕迹,忙朝他靠近了几分,看着他的手背:“抱歉,我没注意到。”   切斯特眼底笑意浅浅地看着她,温声安抚道:“别露出这样的表情,不疼的。”   真的不疼。比起那个时候,这种不痛不痒的感觉算得上什么。   陈汝心却不放心,毕竟对血族来说,阳光是致命的。   她抬头看着他,说道:“我们回去吧。”   “不去前面看看吗?”切斯特似乎并不想这么快离开,哪怕站在阳光下,也想要牵着她的手,和她多待一会儿。   “你真的没事?”陈汝心不放心地看了眼他那被阳光灼伤的手背。   切斯特笑了笑,纯血种惊人的治愈能力瞬间让那被灼伤的地方恢复原样,他说道:“这种程度的伤对我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这话似乎意有所指,可惜此时的陈汝心并未听明白背后之意。   看到他手背上被阳光灼伤的痕迹真的消失了,这才确信没事,便点了点头。   要穿过这片结了冰凌的林子,切斯特牵着她的手,走的很慢。   陈汝心身上穿着厚重的毛斗篷,走不快。   在经过一个显得有些狭窄的径口的时候,她头发被枝丫缠住,陈汝心下意识地转头,却被树枝划伤了脖颈,一阵轻微的疼痛传来,她将头发解下,并没有留意自己脖子被划伤了。   可对血液天生敏感的切斯特来说,熟悉到烙印在本能的气息让他眼睛瞬的变成了鲜艳的红,切斯特压制着自己那股嗜血的欲望,可那气息就像让戒毒已久的吸毒者再一次接触到烙印在骨子里的感觉,欲望再一次复苏,意志濒临崩溃。   陈汝心见他停下,不由转身看向他,对上他猩红的眸子,陈汝心这才恍然发觉什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刚被树枝刮到的地方,传来有些黏腻的感觉。   一看,果然是流血了。   陈汝心下意识地想着先拿手帕把血迹擦去。   “别动。”切斯特低哑的嗓音带着说不出的魔性,像是引诱人类摘食善恶树果实的撒旦,无法抗拒他的任何语言。   陈汝心果然不动了。   “怎么这样不小心?”切斯特看着她渗出血珠的脖颈,口中说的分明是责怪之语,却带着一丝隐隐的兴奋,让人瞬间不寒而栗。   可莫名地,陈汝心并不惧怕,只是身体突然动不了了。   下一刻,陈汝心被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搂住腰肢,撞进了他的怀里,紧接着,脖颈处被刮伤的地方传来微凉湿润的感觉,有些凉、还有些痒,先前还有些火辣辣的地方也不疼了。   切斯特头微微伏在她的颈间,深处舌尖轻轻舔舐着她颈侧的伤口,因着对血液的渴望,独属于吸血鬼的尖牙也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可仅剩的那一丝理智让他没有真正地咬下去,只是把残留在伤口处的血舔舐干净,让她的伤口快速愈合。   感受到她白皙的皮肤下跳动的感觉,切斯特艰难地从她脖颈处离开。   随后,他的视线落在陈汝心沾到了血迹的指尖上。   切斯特执起她的手,微微低下头,含住她的指尖……   这个角度,陈汝心显然看到了他口中露出来的尖牙,指尖传来的微凉的触感,他的舌轻柔地舔舐着她的手指,那尖牙看着分明十分狰狞、可怕,却在此时变得格外无害。   这样强烈反差的画面让陈汝心呼吸微滞。   好一会儿,他的唇离开她的指尖,那露出来的尖牙也消失了。   眼眸深处的猩红也渐渐褪去,变回了天蓝色,只是比起先前更加幽深、暗沉。   “别把自己弄伤了,会很危险,知道吗?”   陈汝心点了点头。   切斯特看着她,并没有从她眼中看到厌恶与害怕,那里只有安宁与平和,那种他特别熟悉的感觉,这样的真实感让他更加确信,她真的回来了。   可是……她好像空缺了那段记忆。   陈汝心见他一直看着自己,一动不动,连阳光偏移了都没发现,便出言提醒道:“不要站在阳光下太久。”   闻言,切斯特回过神,再次牵起她的手,往前面走去。   只是这一次,切斯特将她护在怀里,那些容易挡路的树枝被看不见的力量折断。   穿过这片林子,视线变得宽阔起来。   前面有一座北雪覆盖的神殿遗迹,之所以让陈汝心分辨出来是神殿,只是因为那些倒塌的石柱依然维持着从前的模样,只有神殿会建造成这种模样。   走进里边,陈汝心竟发现里边有一块很大的石头,上面刻着字,字迹有些模糊,大约是时隔太久被岁月冲淡了。   到了这儿后,切斯特收起伞,情绪明显和平日里有些不同。   见陈汝心看着一块石碑,似乎在认那些字。   切斯特站在她的背后,幽蓝的眼眸似乎闪过什么,也让他更加确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她是真的不记得了。   切斯特视线也落在那块石碑上,又将视线移开。   只要她回来,似乎……记不记得也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这上面,写得什么?”   听到她的问题,切斯特温和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   就让一切重新开始吧,反正……已经等到了。   “汝心。”   听到唤自己的名字,陈汝心下意识地回头看着他。   切斯特薄唇弯起,瞬移至她跟前,幽蓝的瞳眸印着她的模样,一字一句地说道:“吾名切斯特?克莱恩,不可忘了这个名字。”   “好。”   “乖孩子。”切斯特心情变得愉悦起来,没有温度的手抚上她的后颈,微微低下头,覆上她的唇。   后颈传来的冰冷触感让陈汝心身体微微一颤,“……切斯特。”   “别怕。”切斯特的嗓音低沉、带着一股说不上来的诱惑,让人神智迷离、沉沦,“张嘴,乖。”   “……嗯。”   陈汝心闭上眼,听话地微微启唇…… 第81章   “……嗯。”   陈汝心闭上眼,听话地启唇。   切斯特眼底闪过一道红光,搂着她腰肢的手微微用力,让她身体不得不更加地贴近自己。   人类的意识太过容易被操纵,此时,切斯特有一半是用血族的力能在诱导她,并不想吓着她,而是在掩饰自己心底对她已经快要濒临决堤的渴望。   他想要她习惯自己的触碰,并希望她也能像他渴望她那样,对他抱着爱与欲。   陈汝心的手无力地攀附着他的肩,抚在她后颈的手力道轻柔地揉捏着,似乎在安抚她,让她放松身体。   可身体要害被拿捏,又怎么放松的下来,哪怕陈汝心对他并没有防备,只是身体不受控制地徘徊在抗拒与顺从之间。   任他的舌探入自己的口中,陈汝心温顺地迎合着他的动作。   切斯特含着她的唇吮吸着,等她无意识地回应自己的时候动作才放肆了些,手托着她的后腰,微凉的舌长驱直入,在她温热的口腔内壁试探、扫荡。   他的吻不算激烈,可也谈不上温柔,那种隐忍的、克制的卷着她的舌吮吸,时轻时重,让陈汝心呼吸轻颤,双眸迷离地看着他……里边浮起一片诱人水光。   切斯特离开她的唇,银丝从俩人口中拉开,来不及吞咽的津液顺着她的嘴角滑下,面色泛着诱人的红晕,胸脯因着呼吸不过而在微微起伏着。   此番诱人的景色,切斯特的眼神瞬间变得有些可怕,大手握着她的腰肢,力道有些重,让陈汝心轻呼出声。   下一刻,陈汝心身子被压倒在柔软的大床上。   等等……床上?   陈汝心这才回过神来,原来已经回到了城堡内,这是卧室。   不待陈汝心开口,切斯特整个身子压在她的身上。   唇被他的指腹轻轻压住、摩挲着,陈汝心见他眼睛已经变成了鲜艳的红色,心底疑惑他是不是饿了。   原主被带进这座城堡的身份,自然是血仆。   只是等级高一点的吸血鬼进食都不会直接吸食,而是用器皿取用,然后用好看的高脚杯盛着,再进食。   陈汝心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可等待她的并不是脖子上的刺痛,而是身体上、来自于他的爱抚。很快,她身上厚重的衣服被慢慢解下,口腔也被他温柔不失强势地侵占着,陈汝心羽睫轻颤,眼眸微睁,里边一片迷离……抗拒不了。   切斯特的动作非常的熟练,他的手指仿佛带着魔性,他似乎熟知她身上所有的敏感点,任意的简单抚弄便让陈汝心的身体开始轻颤,发出连她自己也诧异的声音。   听到她发出的诱人声音,切斯特离开了她的唇,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脸凌乱情不自禁的表情,面上的温柔的绅士皮囊被褪下,只剩下赤裸裸的野兽般的眼神,仿佛下一瞬便要将身下的女人吞入腹中,连皮带骨。   她身上有着好闻的处子馨香,让他本能地想要将她标记,让这个女人从里到外、彻彻底底地只属于自己。   可她的身体在无声地抗拒,哪怕并不是很明显,却还是被切斯特察觉到了。   用血族的能力将她强行占有吗?   他的意志在理智与破坏之间游移不定,这样的挣扎让切斯特俊美苍白的脸上显得有几分狰狞。他俯下身,将头伏在她颈侧,不让她看到自己此时的狰狞模样,待冷静下来后,眸子恢复了澄澈的蓝色。   不急于一时。   聪明的猎人应该让自己的猎物自己跳入布置好的牢笼中,温养着,然后再也无法了离开他。   切斯特起身,面上依旧看起来十分温和,仿佛刚才人不是他似的,抬手将她有些凌乱的衣领理好,把解开的扣子重新扣上。   “抱歉,没吓着你吧?”   切斯特蓝眸看着还好似处在云端的陈汝心,眼底露出了一丝关切,似乎还有些自责。   此时的陈汝心也恢复了冷静。   然而她张口的第一句话却是:“你是不是饿了?”   切斯特一怔,看着她,随即低低地笑了:“稍微有点。”   吸血鬼的食欲与性欲挂钩,他们喜欢在对方身体达到高潮的时候再咬破对方的脖子,进食,只是这样的进食方式及其容易丧命。   虽然现在大部分吸血鬼并不会这么做,但不排斥眼前沉睡了千年的这位。   陈汝心并不介意他取自己的血,也不介意他触碰自己的身体。唯独担心对方因着过于兴奋而将她的血吸干,让她的任务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见他已经完全的冷静下来了,陈汝心坐起身,仰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恢复了初时模样的切斯特,稍稍解开衣领,露出纤细白皙的脖子,轻声道:“你要是饿的话,可以。”   已经冷静下来的切斯特喉结微微上下滑动,这样戴着邀请意味的行为对此事的他来说,太过挑战理性。   无声无息,幽蓝的瞳眸转为色泽艳丽的红……   切斯特低下头,轻嗅着她颈间甜美的气息,几乎不受控制地,尖尖的獠牙冒了出来。   尖牙抵在皮肤上,很快没入,除了一开始有些刺痛,陈汝心并没有任何痛楚,甚至有一种十分舒服的感觉。   分明地,感受到血液从体内流失,可身体却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愉悦感。   大约是尖牙上分泌出的近似于致幻剂的物质。陈汝心轻吐一口气,一动不动。   切斯特只是克制地吞咽了几口,在她身体留下自己的气息后便收起尖牙,然后小心地舔舐着她的脖颈,尖牙刺穿的地方很快恢复,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   这样,就没有其他不长眼的混血种敢觊觎她了。   切斯特将她的衣领理好,特意叮嘱了一句:“城堡什么地方你都可以去,但最西边的屋子不要靠近。我需要休息一会儿,中午的阳光让我有些不舒服。”   “好。”陈汝心点了点头。   临走前,切斯特看向她温顺乖巧的模样,幽蓝色的眼睛带着浅浅笑意:“我将你带回我的城堡,并不是将你当成血仆,虽然你的血对我来说难以抗拒,但希望你明白这点。”   “嗯。”陈汝心也看着他,问道:“那……当成什么?”   切斯特温温一笑,却没有明白地告诉她,只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直到切斯特离开,陈汝心还在想他刚才说的话。   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她所看到的、感受到的,都和系统所提供的资料有些出入。   切斯特应该是一个手段阴狠,心思诡谲的存在。可面对他的时候,让陈汝心觉得对方虽然并不是容易将情绪流于表面,但看起来俨然是位优雅尊贵的贵族。   甚至,有时候看起来十分温和。   陈汝心敛去心思,刚才他吸血的过程中也十分克制,并不像一个进食的过程。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让她沾染上他的气息,避免被其他吸血鬼把她当成食物对待。   可原主并没有和他见过面,他对待自己的态度,让陈汝心不由想得深了些。   然而,最终也没有得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事出反常必有妖……   陈汝心不得不小心谨慎。   在原本的故事中,切斯特对原主间谍的身份很快就看穿了,却没有说明,是恶意使然。   而今的切斯特应该还没看出来她的身份才是,想到后来原主将要面对的那些事,陈汝心不由沉思着,该怎么在吸血鬼的世界中找到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   她必须保证纪临嘉和他的未婚妻活着。   快到中午的时候,陈汝心听到钟声,才发觉时间居然已经十二点整了。   离开卧室,陈汝心下了楼。   城堡内部一点儿也不显得阴森可怖,反而像富丽堂皇的宫殿,每一样的摆设物件都是有了一定的历史,价值不菲。   刚下楼,便看到管家先生。   “陈小姐,午餐已备好,您需要现在用餐吗?”   陈汝心看着他,一身黑色严谨的燕尾服,肤色苍白,五官较为冷酷,态度尤为恭谨。   “有劳。”陈汝心道。   用过午餐,陈汝心休息了会儿,然后利用下午的时间将城堡逛了一圈。除了切斯特说的那个最西边那个不可靠近的屋子。   陈汝心并没有那么强烈的好奇心,确实地没有去靠近那个禁忌的地方,也没有离开这座城堡。   城堡占地面积很广,整体给人一种历史所赋予的神秘感。   往回走的时候,外边暮色垂西。   在经过一段很长的走廊的时候,突然听到细微的煽动翅膀的声音。顺着声音,陈汝心看到了玻璃窗上有一只黑色的生物似乎不小心被卡住了。   她走过去的时候,那黑色生物也显然发现了她,一个不小心从窗檐上掉了下来。   陈汝心上前一步,在它掉在地上之前,用手心接住了它。   原来是一只小蝙蝠。   也是血族成员吗?   在陈汝心疑惑的时候,那只小蝙蝠居然在颤抖,似乎受到了惊吓,煽动翅膀飞离她的手心,然后从窗户的缝隙里飞了出去。   或者说逃更为合适。   陈汝心倒也没有上前追,看了眼窗外。   外边已被夜色取代。   “你在这里。”   听到这个声音,陈汝心转过身,便看到切斯特朝自己走了过来。很快,他走到她的面前,离的很近,陈汝心几乎能闻到他身上森冷的气息。   想起他中午的时候说不舒服,陈汝心问道:“好点了吗?”   “嗯,已经没事了。”切斯特自然地牵起她的手,细细地摩挲着她的手心,微微对她笑道:“醒来后能见到你的感觉很好。”   我也很高兴能再见到你。   陈汝心在心底回道,任他握着自己的手,只是不太明白他为何力道稍重地搓着她的手心,虽然不是很刻意,可陈汝心还是察觉到了。   她问道:“怎么了?”   闻言,切斯特收回望着窗外的视线,然后松开了她的手,眼底看起来很柔和,他回道:“没事。”   俩人稍微拉开了些距离,切斯特的微微垂眸,掩去眼底的森冷与令人惊惧的可怖气息。   也在那一瞬间,城堡四周所有黑暗生物都不自觉地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唯独走在前面的陈汝心毫无察觉。   也自然没有留意到切斯特看向她的眼神,除了赤裸裸的独占欲,还有更深层的近乎病态的控制欲……他无法容忍任何生物靠近她,任何东西分离她的视线,她只能看着他,也只能有他。   其他的,便毁了吧……   窗外,漆黑的夜。   红色的闪电在夜空中闪过,似要将整个天空切割得支离破碎。随之而来的是一声让人猝不及防的轰鸣,震得人心收紧,大地摇动。   那一刻,陈汝心也有些被惊到,不自觉地退了半步,撞进一个冰冷的怀里。   “别怕,我在这里。” 第82章   那一刻,陈汝心也有些被惊到,不自觉地退了半步,接着撞进了一个冰冷的怀里。   “别怕,我在这里。”   低沉悦耳的嗓音无意地骚动着陈汝心的耳膜,腰间被一双手轻轻揽着,冰冷的气息将她环绕。陈汝心缓了缓神,放松了身体,看向窗外。   骤然的暴雨拍打在窗上,夹杂着闪电与雷鸣声。   “害怕打雷?”切斯特并没有松开她。   陈汝心微微转过头,却不想切斯特就在这个时候低下了头,陈汝心的唇便刚好擦到了他冰冷的唇上,随即对上他幽蓝深邃的眼眸。   “……”陈汝心分不清是他故意的,还是无意的,“还好。”   看着她微启的红唇,切斯特眸色愈深,却并做多余的动作,低低的嗓音温柔道:“那今晚,我陪你。”   “……嗯。”   并不是怕打雷。陈汝心当然没有说出口,得到他的好感对自己的任务显然是百利无一害的。虽然他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可他毕竟现在没有那些世界的记忆,所以陈汝心便要多费些心思。   至于她心底的疑惑,也许时间长了,自然能找到蛛丝马迹。   并不急于一时。   走廊上灯光并不是很明亮,切斯特松开她的腰肢,牵着她的手。   晚上的城堡显得有些冷,切斯特将她带到了壁炉前。   “晚餐想吃什么?”切斯特笑着道:“我让管家给你准备。”   “都可以。”   在舒适的椅子上坐下,陈汝心见他走到旁边的柜子前,给她倒了被咖啡,然后走到陈汝心面前将热咖啡递给她,温声道:“先暖暖身子。”   “谢谢。”陈汝心接过,手心捧着。   “在这里你可以随意些,特别是在我的面前,不要拘谨。”他笑着说着,伸手轻抚她的发顶,“这座城堡以后就是你的家。”   手捧咖啡杯的陈汝心仰头看着他,轻微地点了点头:“好。”   抿了口咖啡,并未让她感到暖。切斯特的话虽然听着温柔体贴,可那话中的意思却是让她永远留在吸血鬼的世界。陈汝心对此并没有异议,可原主的身份始终都是一个定时炸弹,这一点陈汝心不得不在意。   见陈汝心沉默,切斯特眸光微动,问道:“在想什么?”   “我在想,若是将来有一天,你发现我并不是你现在所看到的我……”顿了顿,陈汝心仰头对上他幽蓝的眸子,平静地说道:“到那时,你会不会因此憎恶我,杀了我。”   那一瞬,切斯特瞳孔微缩,定定地看着她:“不会,永远都不会有这一天。”   那坚定的语气,不容任何人质疑,还有他此时看着她的眼神,不像是随口说说的。   可为什么呢?   “为什么?”陈汝心问出了口。   切斯特看着她,眼底的温柔好似一张网,将陈汝心笼罩其中。   ……因为,你是我等待了千年的恋人。   切斯特看着她,苍白绝美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因为,我心悦你。”   “……心悦?”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陈汝心看着他,问:“不是因为我的血吗?”   闻言,切斯特的笑微顿,微微俯下身,冰凉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轻叹:“你要怎样才会相信我呢?”   陈汝心摇了摇头:“我信。”   “真的?”切斯特眼底笑意浅浅,还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诱惑。   陈汝心对上他的眼睛,说:“对。”   切斯特又问道:“那你愿意留在我的身边吗?”   她意识变得有些混沌,好似理智与精神被剥离了开来,剩下来的是被剥去防备的潜意识。陈汝心眼神有些茫然、懵懂,却还是清晰地回答了他的话:“愿意。”   她的话,无疑让切斯特欣喜若狂。   伸手将她抱住,切斯特下巴抵在她的肩窝,口中喟叹一声:“汝心。”   陈汝心意识恢复清明,稳住手上的咖啡杯,免得洒了。任他这样抱着自己,陈汝心仔细回想刚才那一幕,是他的能力吗?   思及他的本性,陈汝心又释然了。   这个人无论外表怎么变,经历过什么,本性里的东西却始终都没有变。   好一会儿,切斯特这才松开她,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问道:“你该饿了吧?”   “嗯。”陈汝心点了点头。   随切斯特去餐厅用过晚餐后,俩人去了书房。   切斯特在看书,外边雨声很大,陈汝心没一会儿便感觉有些困,便躺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切斯特搁下手上的书,走至她身边,动作轻柔地将她抱了起来。   走在空旷的长廊上,雨声渐渐变小,切斯特没有用瞬移,而是走回那间给她准备的卧室。   将她放在床上,替她将衣服和鞋袜脱去,切斯特给她盖上被子,俯身在她唇上印下轻轻一吻:“晚安。”   切斯特走出陈汝心卧室,刚下楼便看到管家走了过来,手上拿着一张邀请函。   “主人,这是刚才卡帕多西亚长老让人送过来的邀请函。”   切斯特伸手接过,俊美的脸上不笑的时候显得有些冷酷,他将那纸邀请函翻开,悠悠开口:“带上一名人类参加?”   “是的。”管家忙给自己的主人普及这一千年来的习惯,“这种宴会每五十年举办一次,只有具备一定地位和实力的血族成员被允许参加。您可以趁这个机会了解一下现在的血族。”   却见切斯特看着邀请函微微笑了笑,“准备一套女式礼服和首饰。”   “主人您打算参加吗?”管家似乎对他同意这次的宴请感到意外,毕竟先前所有的邀请函最后都变成了一张废纸,所以不由确认一遍。   “嗯。”切斯特将邀请函收起,坐下。   这时,米洛递过来的一杯新鲜血浆放在他的面前。切斯特接过,优雅地喝了一口,却微微蹙眉。   “主人,是味道不好吗?”米洛跪了下来,“我这就给您重新……”   “不必了。”切斯特打断了他的话,将高脚杯内的血浆一饮而尽。只是在品尝到更加美味的血的时候,其他的就会变得难以下咽。   血族无法离开人类的血,所以必须按时进食。   切斯特每一次进食都会在陈汝心睡着后,甚至进食完后都会特意洗掉身上带着的并不明显的血腥味。   和往常一样,切斯特去了城堡内的浴池。   洗完后,切斯特又简单地洗漱了一番,这才换上较为休闲的衣服,然后出现在陈汝心的卧室。   陈汝心睡得不算沉,当察觉到熟悉的气息出现的时候,并未醒来,而是继续睡了过去。   看到她毫无防备的睡颜,切斯特坐在了她的床边,当真陪了她一晚。   天明的时候,陈汝心幽幽转醒,睁开眼便看到了坐在床边的切斯特,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茫然地看着他,似乎没想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早安。”切斯特抬手,替她把扫到脸颊的发丝拂去。   他指尖冰冷的温度让陈汝心往被窝里缩了缩,“冷。”   原本对她躲闪自己的动作心底升起阴霾,此时却被她一个字驱散。切斯特宠溺笑了笑,对她清晨无意识见的撒娇感到新奇,这种行为出现在她的身上,实在难得。   “我也冷。”切斯特看着缩在被子里的陈汝心,语气听着竟有一丝委屈。   陈汝心呆了呆,吸血鬼会冷吗?也许是大清早,也许本身对他就没有防备,陈汝心反应也比往常慢了一拍,便扒开自己暖好的被窝,然后半眯着眼看着切斯特,嗓音还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要进来吗?”   这样的邀请行为对此事的切斯特来说,是绝对没有拒绝的可能。   于是,等陈汝心被他身上的冰冷气息包围的时候,意识也彻底清醒了过来,想要起床,可腰间却被那双大手箍着不让动。   “该起床了……”   “天明了,该我睡了。”切斯特待在全是她温暖气息的被窝,心情十分愉悦,将她欲躲闪的脸掰正,“你也陪我,好不好?”   “我先穿好衣服?”陈汝心渐渐习惯了他身上的冰冷,便不再躲闪,只道:“你身上太冷了。”   切斯特不过随口一说,并没有真正让她陪自己的意思,但看到她认真地回答自己的问题,还是感到很满足。他笑了笑,离开她的被窝,用被子将她裹住,柔声道:“等天气热了的时候吧。”   “嗯。”陈汝心应道。   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切斯特突然说道:“今晚有一个晚宴,你陪我一起参加。”   “什么晚宴?”陈汝心问。   切斯特道:“血族的晚宴,你若是不愿意去的话,我便去回绝了。”   “我陪你一起参加。”   也许是陈汝心应得毫不犹豫,切斯特下意识地问:“你不是不喜欢参加这种宴会吗?”   嗯?陈汝心看着他。   “我以为你不会喜欢那种地方。”切斯特笑,揉了揉她的发,转移了话题,“白天若是觉得无聊的话,可以让管家陪你出去转转。”   “不用。”几乎想也不想,陈汝心便拒绝了,然后从被子里起身,下床,赤脚踩在了地毯上,然后去拿衣服。   “为什么?”切斯特有些好奇,视线却一直落在她赤裸的足上。   刚套上毛衣,陈汝心看到切斯特已经走到了自己跟前。   “外边冷。”陈汝心回道。   切斯特知道她没有说实话,却没有继续问,只是看着她的裸足,道:“先把鞋子穿好,你怎么总爱赤脚踩在地上呢?”   “好。”陈汝心很快回到床边,而切斯特已经弯腰把毛拖鞋递到她脚边。   等穿好鞋子后,她才发觉一丝不对劲,切斯特刚才说的话……   切斯特头微低,亲吻她的唇,然后道了一句:“太阳落山后,我再过来。”   然后等陈汝心回过神来,切斯特已经离开了。   外边又是烈日当头,陈汝心却感觉更冷了。 第83章   外边又是烈日当头,陈汝心却感觉更冷了。   “系统。”陈汝心在意识海里问道:“这个世界究竟怎么回事?”   许久,没有听到系统的声音,在她以为系统会继续装死的时候,意识海里出现了系统不同以往那般欢脱的声音,语气困惑:“反派本身没有问题,宿主为什么会觉得这个世界有问题呢?”   “说不上来。”陈汝心抿了抿唇,只是直觉。   系统又道:“宿主您不用担心啦~只要您完成任务就可以了~其他任何的外界因素都不会影响到这个世界的走向~”   “是这样吗?”   系统信誓旦旦道:“当然啦~宿主您要相信我!”   陈汝心垂眸,不再说话。   洗漱后,陈汝心去了楼下。   用过早餐后,陈汝心去书房坐了会儿,觉得困了就在隔壁的休息室小憩一会儿。   然而,陈汝心这一睡就到了下午。   倒不是管家不愿叫醒她用餐,而是深知自己的主人对她那可怕的占有欲。   所以等陈汝心离开书房的时候,管家已经准备好食物。   “谢谢。”陈汝心确实有些饿了。   傍晚的夕阳很美,像火一般绕烧着,将天际染上了灿烂鲜艳的红色。   晚上要来了。   “陈小姐,这是参加晚宴的礼服,请您换上。”   刚上楼,便看到几位身着女仆服侍的少女恭敬地捧着一套典雅华贵的礼服,以及各种珠宝首饰。   陈汝心视线落在那套深蓝色的礼服上,点了点头:“放着吧,我等会儿换上。”   “好的,若是需要帮助,请唤我们。”少女们把礼服和首饰搁在梳妆台前,并没有帮她换的打算。   门合上,陈汝心拿了那件礼服,上身看起来半透明的蓝,却非常巧妙地掩住了关键部位,长长的裙摆直及脚踝,裙摆上嵌了无数钻石,像极了深海与星空。   陈汝心把礼服换上,自己坐在梳妆台前给自己画了个淡妆,把长发盘了起来,取了项链和耳坠戴上。   等她做好这些后,门外传来敲门声。   “请进。”陈汝心站起,转过身,就看到切斯特朝自己走来。   “很美。”他满眼惊艳与赞叹。   陈汝心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模样,脸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大约是这样的蓝很适合她。   “你喜欢就好。”她说。   “很喜欢。”切斯特走到她面前,冰冷的手抚上她的后颈,视线落在她的红唇上,眸色渐深。   似乎察觉到了他想要做什么,陈汝心踮起脚尖在他唇角轻轻一吻,看着他,说:“我们是不是要走了?”   切斯特顿了顿,手移至她的腰间,轻轻抚弄,好似在平息着什么。   随后,他低下头,对上她平和的眼神,薄唇弯起,在她耳际低语:“我们还有时间,可以做些其他的事……”   “……!”陈汝心身体微颤,耳垂被他含住,一阵异样的酥麻感让她身体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我,刚换好衣服……”   “别怕,我不做别的。”切斯特最爱她这幅冷淡的壳子被剥开后柔软顺从的模样,让他心动不已,也让他眷恋不已,也让那蛰伏在深处不能见光的丑陋狰狞的灵魂能够得到暂时的安宁。   果真,切斯特并没有做什么,只是单纯地这样抱着她。   当晚上八点的钟声响起,切斯特这才松开她,然后与她拉开一些距离,随即非常绅士地伸手朝她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陈汝心看着他苍白修长的手,貌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手放在他掌心。   离开城堡,夜空中挂着半轮残月,为整座城堡添了几分寂寥。   切斯特为她拉开车门,待她坐好,将车门关上。   走到另一边上车,切斯特淡淡对前面的管家吩咐道:“走吧。”   车子缓缓行驶在一片没有光的区域里,甚至让人辩不大清方向。车内开了暖气,陈汝心安静地坐着,手被切斯特握着,也不觉得冷。   “会困吗?”   陈汝心摇头:“不会。”   “宴会上不用太过约束,随意些就好。”切斯特抚弄着她的手心,把玩着她的手指,温声道:“只是别理我太远。”   “好。”陈汝心应道。   切斯特原本只是借着这个宴会让她尽快习惯这边的属于黑夜的世界,她是人类,这一点不可否认。切斯特想过初拥她,让她拥有和自己对等的时间,可真正想要这样去做的时候,他却迟疑了。   人了再被初拥转化为血族的时候,在初拥的过程中有一半的可能会死掉,哪怕初拥成功后,也有可能面临精神崩溃而做出自残行为、最后落得在日光下灰飞烟灭的下场。   所以,再没有百分之百成功的环境下,他不会贸然地初拥她。   因为现在的他,已经无法再一次承受失去她的结果。   此时的切斯特,哪怕外表温文尔雅,也掩盖不了早已被黑色侵蚀的心。   “你没事吧?”陈汝心回握了他的手,那一瞬强烈的情绪外露,陈汝心分明感觉到了。   切斯特很快回过神,笑着道:“没事,别担心。”   这时,车子在一片灯火通明的古堡前停下。   “主人,我们到了。”   “嗯。”切斯特下了车,然后走到陈汝心这边,替她拉开车门。   陈汝心搭着他的手走了下来,外边的冷风让陈汝心下意识地握紧了切斯特的手。   “冷?”切斯特低下头问。   陈汝心对上他的视线,“进去里边会好很多。”   “嗯。”切斯特伸手环上她的腰肢,下一刻便出现在了古堡内。   布置奢华古典的古堡客人并不少,大家也都不会在主人家中使用能力,所以面对凭空出现的切斯特与陈汝心,都多看了一眼。   更多的在揣测切斯特的身份。   毕竟,能够使用瞬移能力的血族成员并不多。大都是活了上千年的长老们,哪怕深居简出,可可不是没有见过。   而眼前的这位气息强大到让他们不由自主地想要匍匐在地的男人,却是没有见过的。   大约是察觉到太多的视线,切斯特淡淡一扫,那些视线很快便消失了。   “还冷吗?”切斯特低下头,温声问陈汝心。   陈汝心缓了缓神,回道:“不冷了。”刚才那些带着审视的视线让她非常地不舒服,但很快那种感觉就消失了。   “把这个戴上。”切斯特递给她一个造型华美的面具。   陈汝心接过,戴上。她也发现刚刚所见到的那些客人面上都戴着面具,面具堪堪遮住眼睛部位,除了装饰的作用还有掩住真实面容的用处。   “把手给我。”切斯特手肘微微曲起,陈汝心将手轻扶在他的臂弯上。   走进华丽的大厅,便有无数的俊男美女纷纷转过身看着眼前这略有些奇怪的组合。   这个大厅中,分布着人类和吸血鬼。   只是戴面具的那些,是吸血鬼。   而大厅里的人类,是不戴面具的。所以切斯特与陈汝心的出现让大厅内的氛围看着有片刻的凝滞。   然而,率先出来打破这画面的是一位身穿白色长袍的年长者。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让出了道,那位长者走到切斯特的面前,将自己面上的面具摘下,然后微微弯下腰,恭敬道:“克莱恩阁下,非常高兴您的到来。”   “卡帕多西亚长老。”切斯特半弯下腰,举手投足将的贵族风范让人讶异对方的身份,却因着看到卡帕多西亚族的长老对其态度恭敬,便没有贸然上前询问。   因着切斯特与卡帕多西亚交谈了起来,倒没有什么人去留意站在后边的陈汝心。   只是也有例外,在二楼的某个人影却一瞬不瞬地盯着陈汝心,鲜红的唇边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被一道不舒服的目光锁定,陈汝心顺着直觉朝着大厅二楼看去,那里没有人,刚才那个是错觉吗?陈汝心微微蹙起了眉,没由来地,心中已经开始警惕了起来。   随着卡帕多西亚长老摘下了面具,大厅里凡属于卡帕多西亚族的血族成员皆摘下了面具,有的甚至将面具直接给了跟随来的人类。   身处大厅,陈汝心也渐渐发现,那些人类看起来并不喜欢这个大厅,她们虽然笑着,可脸上却是哪怕化着精致的妆也掩盖不了的苍白。   陈汝心突然注意到从自己身边走过的一位女孩儿身上,她的脖颈处系着好看的丝带,可那丝带分明不是拿来装饰用的,而是用来掩饰脖颈处的伤口。   原来,前来参加宴会的人类的身份是血仆吗?   思及此处,陈汝心心里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也许这个世界的女主狄晴柔也来了。   在系统所给的那些资料中,纪临嘉的未婚妻便是被一个吸血鬼抓了去,并且后来被那吸血鬼强行初拥了,最后走到了阳光下,消失了……   这个世界没有重生,陈汝心不知道为什么狄晴柔为什么最后选择了与那个吸血鬼同归于尽的办法。成为吸血鬼后并不是只有融入吸血鬼的世界这一条路,还有一条便是成为血猎者。   在原主所在的那个组织中,高层大都由血猎者组成。他们憎恶吸血鬼,仇恨吸血鬼,组织成员的职责便是捍卫两族的条约,将那些违背条约的吸血鬼抓住,处刑。   陈汝心朝着人类较多的地方走去,也拿了盘子取了一些食物,想要得到更多的属于狄晴柔的消息。   然而,陈汝心把盘子里的食物吃完了,也没有得到半点有用的线索。   就在她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听到身后一个男性的声音。   “晴柔,你不高兴吗?”   “哪里。”   “你是不是还惦记着你那未婚夫?”那个声音突然低了下来,“我去把他杀了,你是不是就会安心留在我身边了?”   “不要!”显得虚弱的女声有些嘶哑,“你不要这么做。”   “那你乖乖听话,这里是晚宴,你要开心点。”   “我知道了。”   ……   声音渐渐远去,陈汝心却记住了那女人的面容。   很清秀,神态柔弱,宛如菟丝花般,可眼神中却自有一股坚韧,让人无端地想要看看这个女人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就像……就像一个游戏一样,一个让人上瘾的游戏。   吸血鬼的时间是无尽的,只要他们生活在黑暗中,便是永生。可随着漫长的时间,给他们所带来的是枯燥、孤寂,这样的永生慢慢地看起来更像是一种诅咒。   只是他们永远不会承认这个事实,并开始给自己找乐子。   而狄晴柔,不过是被某个吸血鬼看中用来打发时间的玩具。也许,还有一点不一样,那便是狄晴柔到底还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那个吸血鬼最后不可自拔地爱上了她,并且被狄晴柔用银质匕首刺穿了心脏,最后一起在日光下化作灰烬……   陈汝心思绪飘远,顺手接过侍者递过来的酒杯,微微抿了一口,顿时瞳孔微缩。这根本不是红酒,是人血!   霎时,一阵恶心感袭来,让她忍不住想要将含在口中的血吐掉。   “美丽的人类小姐,你对我们的食物也感兴趣吗?”一道轻佻略显沙哑的声音在陈汝心身后响起。   下意识地,陈汝心转过身,看着他。   带着华丽的面具,鼻梁很高,唇色很红,像被鲜血染红的那般,皮肤是吸血鬼一族特有的苍白。却在这时,他突然将面具摘下,在陈汝心面前露出真实容貌。   灰色的头发,眼窝深邃,碧绿色的眼珠盯着她。   陈汝心淡淡地看着她,口中含着的属于人类血液的血腥味让她恶心感更重了,不欲搭理他,陈汝心转身就走,想要先去漱口。   “汝心,你怎么了?”   听到这个声音,陈汝心突然一下子放松了很多,抬头看着切斯特,摇了摇头。   切斯特视线落在她唇上,对血腥味极其敏感的他很快察觉到一丝不对,“你错把侍者手中的杯子认作红酒了?”   陈汝心点点头,因为想着事情而大意了。   “呵……你真是,难得迷糊。”切斯特轻笑,牵着她的手远离大厅。   把她带到洗漱台,看她把有些碍事的面具摘下放在一旁,把口中含着血吐掉,切斯特适时地将盛水的玻璃杯递给她,让她漱口,然后又拿了手帕给她擦嘴。   她似乎还很难受,竟对血的味道还是如此反感吗?   “有没有好点?”切斯特轻抚她的背,心疼地看着她。   陈汝心摇了摇头,皱眉:“总感觉那股味道还在。”   切斯特看着她的唇,眸光微闪,手轻抚她的脸颊,微微低下头:“我帮你吧。”   “……?”陈汝心疑惑地看着靠近的他。   切斯特好笑地看着她,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唇,温和的嗓音微低,带着难言的性感:“把嘴张开。”   大脑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已经听从了他的指令,陈汝心微微启唇。   切斯特含住她的唇,动作很轻柔,似在安抚她,不似之前那般强势掠夺……陈汝心闭上眼,他的舌很凉,却又很舒服,让她渐渐沉醉与他所给予的温柔中,开始回应他的吻。   然而陈汝心的回应却让切斯特身体微顿,很快那吻便一下子从和风细雨变成了狂风暴雨,充满雄性的魄力与侵略性,如同国王巡视自己的领土,对方一下子被剥夺了拒绝的权利。   最后,陈汝心的身体无力地倚靠在他的身上,只能被动地承受他的吻。直到发觉陈汝心呼吸不过,切斯特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她的唇,将她唇边的湿濡舔去,并将她身上的礼服重新理好。   见她还没有回过神,切斯特轻抚她的背,眼底含笑:“还难受吗?”   “……不难受了。”陈汝心腰被他揽着,站稳了身体。   “那就好。”见她站稳,切斯特笑着松开了她的腰肢,“我们回去吧。”   陈汝心下意识地扫了一眼镜子,发现唇似乎有些肿……先前的口红也掉的差不多了,便对他道:“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   切斯特宠溺着看着她,笑道:“好。”   见他离开,陈汝心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只口红,简单地修饰了一番,看起来没那么明显后这才离开。   走出去,便看到切斯特在等自己。   俩人回到大厅的时候,并未引起旁人的在意,倒是卡帕多西亚长老似乎从头到尾都对切斯特毕恭毕敬,这点被很多有心者留意到了。   陈汝心接过切斯特递过来的果汁,喝了一口,味道很清甜,也解渴。   这时,陈汝心眼角余光突然看到狄晴柔脸色似乎很不对,不由朝她走过去,快要靠近她的时候,突然周边场景瞬间变幻——   仿佛整块空间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强行隔开了一般,是谁?!   并没有等多久,一个声音在这个空间响起:“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陈汝心警惕地看着凭空出现的人影,是刚才在大厅里遇到的那个绿眼睛的吸血鬼,不由皱眉。   “你果然不记得了。”他阴鸷地看着陈汝心,鲜红的唇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时代,真是奇遇啊,我居然还能再见到你,陈汝心。” 第84章   “你果然不记得了。”他阴鸷地看着陈汝心,鲜红的唇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时代,真是奇遇啊,我居然还能再见到你,陈汝心。”   面具被一股奇异的力量拨开,掉在地上,陈汝心冷眼看着他:“你是谁?”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那人瞬移至她面前,“你这张脸,让我不由自主地怀疑自己所处的时间……竟然一千年了,没想到你会以这种方式出现。”   “你见过我?”   “何止见过,就算过了一千年,我也还记得你的味道。”他笑了,轻而易举地抓住她的手,银质匕首从衣袖中滑落,掉在地上。   他脸上的笑既邪佞又狂妄,手掐住了陈汝心的脖子,语气阴森:“我若是杀了你,你说西斯特还会不会记得你呢?”   他的话让陈汝心心中一凛,他的话……什么意思?   人类真正站在吸血鬼的面前,才会明白双方实力差距之大。陈汝心甚至感觉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滞,不同于与切斯特在一起的时候,没有一点儿的不适与压迫感。   但在这一刻,她毫不怀疑自己会被对方轻易杀死。   “还是这样的眼神,仿佛一切都与你无关。”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绿色的眼睛瞬的变成红色,他嘶哑着声音:“都是因为你,一切才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只有你死了,也许就会回到原本的轨迹。”   他在说什么?   陈汝心因着缺氧,头变得昏沉极了,最后的画面却是他露出了吸血鬼的獠牙朝自己的脖颈而来……   就在这时,似乎传来玻璃裂开的声音,玻璃?   下一刻,透明的空间结界被打破,陈汝心影影绰绰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可来不及看清来人的模样,身体便落入熟悉的怀抱中……   当看到陈汝心脸色难看的模样,切斯特眼底浮起宛如狂乱的杀意和戾气,让人背脊发寒,他看向躲开自己攻击的混血种,鲜艳的红眸微眯:“埃德温?迪兰……”   被称作埃德温?迪兰的吸血鬼谨慎地看着切斯特,面上原本轻浮的笑也不自觉地收敛起,开口:“克莱恩阁下,别来无恙。”似乎对他突然闯入自己空间的行为十分意外,以及还有一些不确定,不敢托大。   切斯特鲜红的眼眸看着他,在陈汝心看不见的方位露出了一抹讥诮。   埃德温?迪兰看着气息危险渗人的切斯特,提醒道:“你难道没有发现这个女人的古怪吗?她是人类,一个寿命只有短短几十年的人类,只要她活着的一天,你都不会得到解脱,人类与血族的秩序也会因她而混乱……”   切斯特搂着陈汝心的腰肢,让她倚靠着自己,色泽鲜红的眸子看着埃德温,口中却说着陈汝心听不懂的语言,那是吸血鬼的语言:“我只知道她回来了,只要她回来,我愿意付出所有代价,就算灰飞烟灭也在所不惜。埃德温?迪兰,先知有没有告诉你,你的死期?”   “你……!”埃德温瞬间后移,却发现空间已经被锁住,他已经无法冲破空间的桎梏,身体的每一寸都在被粉碎,再生的速度远赶不上被破坏的速度,他是真的要杀自己!   切斯特猩红的眸子冰冷地看着他,依然说着陈汝心听不懂的语言:“当年放过你,是因为还不到时候,现在你该去死了。”   话落,切斯特伸手捂住了陈汝心的眼睛,没让她看到那残忍的一幕,连惨叫声也被隔绝了……   陈汝心只知道切斯特杀了他,却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死的。   解除空间之术,切斯特眼底的猩红褪去,湛蓝的眸子看着怀里的人儿,视线落在她脖颈处的淤痕上,眼底渐渐浮起几丝阴霾。   “疼吗?”切斯特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脖颈处的淤痕,“是我的错,让你离开我的视线,才会受伤。”他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地有些可怕,让人毛骨悚然。   陈汝心忙轻轻摇了摇头,轻声道:“不疼。”   “看,你声音都哑了,是伤到了喉咙吗?”切斯特自顾自的说着,俯身将她打横抱起,“我们先回家。”   此时,陈汝心也察觉到了这里已经离古堡很远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过来的。   只是莫名地觉得此时的切斯特有些不对劲,像是碰触到了逆鳞,哪怕被刻意压制,也掩盖不了那一身晦暗可怖的气息。   也许只是他自己没有发现而已。   可这样的切斯特倒是让陈汝心很熟悉,原本的伪装仿佛被什么渐渐给撕扯了下来,露出了本来的模样,也是陈汝心熟悉的模样……让她更加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   其实,陈汝心也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而一眼认出这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   连系统都分辨不出,她却可以。   这……真的是偶然吗?   在陈汝心内心深处,却想到了更加遥远的记忆,系统另一个意识曾无意中透露的那些讯息,关于她的真实身份,还有关于所谓的这个轮回。   也让她开始去想,这个人到底是经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她的心跟着撕扯着,一种十分陌生的感觉,却并不讨厌。   陈汝心手搂着他的脖子的手微微缩紧,却很快让切斯特很快发现她的异样,柔声问道:“怎么了,是哪里难受吗?”   陈汝心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将头靠在他的胸前,与他贴的近了些。   切斯特猩红的眼眸微闪,将她抱到沙发上。   吸血鬼无尽的时间足够他们学习人类的东西与技能,切斯特解开她的衣领,开始检查她的伤处。   冰冷的手在脖颈间移动,让陈汝心本能地躲闪,却很快被切斯特轻轻按住,声音低沉:“别动。”   陈汝心果然不动了,只是睁着眼睛看着他,却在下一瞬眼睛被他的手轻轻覆着,耳边听到他温和的声音:“你累了,睡吧。”   “……嗯。”意识混沌,轻飘飘的,陈汝心很快睡了过去。   在她真正睡过去的那一瞬间,切斯特这才把遮住她眼睛的手松开。   她是人类,生命短暂,也很容易被那些心怀恶意的人类利用与伤害,也会再次出现像今晚一样的事……想到今晚自己只要差一秒,便有可能失去她,切斯特那张俊美的脸便浮上狰狞的鲜红烙印,显得格外狰狞,让人心生惧意……   那先红的烙印像是某种罪恶的记号,他猩红的眼睛里一片可怖的杀意,浑身充斥着黑暗的毁灭的气息,仿佛下一秒便要彻底成魔。   外边传来尖锐的惨叫声,切斯特这才稍稍恢复一些神智,他闭上眼,再睁开,身上危险的气息这才渐渐收敛。他低下头,抚着陈汝心的脸颊,黏腻低沉的嗓音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汝心,不要怪我,好吗?”   “……我比任何人都想要保护你,比任何人都不想失去你,从那时起,我的命早就是你的了。”切斯特微微俯下身,虔诚地吻着她的指背,“我爱你,汝心。”   意味不明的话,前后不搭,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此时的自己在说什么。   夜更深了,切斯特好似冷静了下来,他俯身将陈汝心抱起,朝楼上的卧室走去。   轻轻将她放在床上,替她把鞋子脱下,然后解开她身上礼服,替她换上宽松的睡袍。   并非第一次看见她的身体,切斯特手流连在她身上柔软温热的肌肤上,爱不释手,温热的感觉真好。替她盖好被子,切斯特并没有久留,转身离开。   第二天,接近正午,陈汝心才醒。   喉咙有些难受,仿佛被什么撕扯着。一开始陈汝心并没有在意,和往常一样去浴室洗漱,洗完澡后的她穿着浴袍走了出来,发现室内有股药味,视线落在搁在桌面上的那杯药,还有下面压着一张纸。   陈汝心走了过去,把那张纸拿起来一看,是切斯特写的。   把纸收起,她将那杯子里的药喝掉,清凉的感觉让嗓子的不适感缓解了不少。   搁下杯子,陈汝心抬眼看到外边阳光正好,切斯特应该去休息了吧。   等陈汝心换了衣服,打开门,便看到管家先生好似等了有一会儿了。   “早安,陈小姐。”   “……”陈汝心发现自己的嗓子似乎无法发声。   管家微微俯身,“请随我来。”   陈汝心跟上。   到了餐厅,食物都变成了极容易下咽的粥。   用完早餐,陈汝心和往常一样打算去书房打发时间,在走过一个拐角处的时候,迎面突然撞过来一个人。   对,是人类。   陈汝心伸手将对方扶住,等对方稳住身体这才松开手。   是一个女孩儿,年纪不大,看起来只有十七岁的模样,只是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神情也有些焦虑。   女孩儿倒退了几步,警惕地看着陈汝心,“你……你不要过来!”   陈汝心并没有打算过去,只是对城堡内出现人类感到奇怪,以及对方看起来像是被专门豢养的血仆。   是切斯特养的血仆吗?   陈汝心想问,嗓子里发出的却是嘶哑的气音,便作罢。   可她这行为看在女孩儿的眼中却是要杀了她,她大叫:“不要杀我,我不是故意跑出来的!你别杀我!”   陈汝心摇了摇头,她不会对这样的女孩儿动手。   那女孩儿见陈汝心摇头,顿时心如死灰,低下头,眼底带着视死如归的决绝。   就在这时,那女孩儿朝着陈汝心冲过来,临近一米的时候,那女孩在陈汝心的面前瘫倒,血飞溅在陈汝心的脸上。   温热的感觉让她一时怔住。   刚才还在说话的女孩此时心口处破了一个洞,就这样躺在地上,鲜活的心脏被凭空出现的切斯特捏在手中……   那颗心脏,还在跳动。   血从他苍白的手中滴落,看起来格外阴森可怖。   “吓到你了吗?”切斯特淡淡笑着朝她走来,“别怕,我不会这么对你的。”   陈汝心看着他,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要露出这样的眼神,汝心。”切斯特走进了她,看着她眼神一片空白,什么也看不到。   切斯特内心涌出一阵无法言喻的恐慌,这样的恐慌让他心中的恶魔轻而易举地挣开了那道枷锁,肆意地为所欲为,开始崩坏……   当那冰冷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陈汝心这才稍微回过神,抬头看着他。   “害怕吗?”他低声问道。   陈汝心摇了摇头。   “那么离开这座城堡,或者成为我的新娘。”切斯特手中握着的心脏被随意丢在地上,他微笑着看着陈汝心,温和地询问她的意见,“汝心,你要怎么选?” 第85章   “那么离开这座城堡,或者成为我的新娘。”那颗心脏被随意丢在地上,切斯特微笑着看着陈汝心,温和地询问她的意见,“汝心,你要怎么选?”   怎么选?   陈汝心看着他,这真的是在让她做选择吗?   你在试探我吗?陈汝心张了张嘴,却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切斯特色泽鲜红的眼眸看着她,等着她的选择。   不,她没有选择。   她会怎么选呢?切斯特抬手抚上她的后颈,意味不明地摩挲着,似乎在催促,又似乎耐心地在等着她的答案。   陈汝心唇动了动:做你的新娘。   轻抚她后颈的手微顿,鲜艳的红眸宛如一块温润的红玉,映着她的模样,他缓缓开口:“那就再也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陈汝心点点头。   ……   几天后,陈汝心喉咙终于可以开始发声,城堡中似乎也开始热闹了起来。   每到日落,切斯特都会陪着陈汝心。   那一天的下午,是阴天,还下着小雨。   切斯特带着陈汝心离开了城堡,去了一个地方。   那是一个地理位置较为偏僻的小作坊,却拥有世界上最有名的婚纱设计师。   走进小作坊,在切斯特的示意下,陈汝心看向一旁的白色婚纱。   切斯特眼眸一片温柔:“换上试试。”   “嗯。”陈汝心点头。   当换上由名师设计为她量身定制的婚纱,站在镜子前,陈汝心才有成为新娘的真实感。   切斯特站在她的身后,搂着她的腰肢,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喟叹:“明天,你就是我的新娘了。”   陈汝心覆上他没有温度的手,“嗯。”   明天的婚礼,她也开始期待起来,连对任务,也似乎松懈了很多。   只是,现在的陈汝心并没有察觉到这点。   试过了婚纱,俩人回到了城堡。   夜幕降临,陈汝心望着车窗外的夜景,竟有些恍惚。   总觉得有一丝的不对劲,却莫名地说不上来。   “在想什么?”切斯特握着她的手。   陈汝心转过头看着他,回道:“我们的婚礼。”   “紧张?”   陈汝心垂眸,唇边浮起几丝笑意:“有点。”   “没关系,我会一直陪着你。”   “嗯。”陈汝心应道,头靠在他的肩上,享受着片刻的安宁时光。   当切斯特以为她要睡着的时候,却听她轻声开口:“切斯特。”   “嗯?”切斯特轻抚她的发顶,“我在。”   “把那些血仆放了吧。”   “……”切斯特的手顿住,很久后才缓缓抚着她的发顶,答道:“好。”   那一日,陈汝心并不是没有看到那女孩手中握着的很小的银质利器,只是对切斯特那一瞬的做法有一些没反应过来。   原主毕竟是那个组织的人,普通人这样的方式并不能伤到她。   车内很安静,陈汝心有些倦意,很安心地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身在自己的卧室。   她缓了缓神,起身。   打开窗户,冷风吹了进来,陈汝心感觉自己清醒了不少。   “系统,纪临嘉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呀~”   “……”陈汝心作罢,这个任务世界,给她一种违和感。   想开口询问系统,但想到从它口中什么也问不出来,便没有再问了。   不知道为什么,陈汝心有时候隐隐觉得自己不知道哪儿出了问题,有时候精神变得十分恍惚,甚至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地。   就好像,身体不属于自己,被什么操控了一般。   这种感觉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好像,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便不想了吧……   陈汝心下了楼,便看到切斯特似乎在让人布置着什么。   见到陈汝心,切斯特挥手让他们离开,然后朝陈汝心走来,微笑着说:“我以为你会多睡一会儿。”   “已经不困了。”陈汝心手被他牵着,还是给人十分恍惚的模样。   切斯特有看着她,问:“有哪儿不舒服吗?”   “没有。”陈汝心摇了摇头,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样的问题。   切斯特叮嘱道:“要是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说,明白吗?”   陈汝心点头:“好。”   担心她醒来后会饿着,所以事先让人准备了食物。   和往常一样,陈汝心接过他手中的食物开始吃。当陈汝心吃的比平常多一半的时候,便停了手,看着陈汝心,“今晚很饿?”   闻言,陈汝心看向他,回道:“还好。”   切斯特见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常,便只当今晚食物更合她胃口。   餐后,切斯特带她到花园散步、消食。   银色的月光下,陈汝心披着毛斗篷,倒也不觉得冷。   夜里的花园看着跟白天比起来很不一样,雨雪停后,连着几日的暖阳,沉寂了许久的花苞陆续绽放,甚至可以隐约闻到花的清香。   大约是春天要来了吧。   陈汝心看向园子里修剪得十分美观的树枝,依稀可见有白色的花苞隐藏在深绿色的枝叶中,煞是喜人。   站在她身旁的切斯特看着她望着花园一角发呆,脸上神情淡淡,眼中也看不出什么。   她明明就站在自己的身边,却给他一种她离自己很远很远的错觉,似乎错开了空间与时间,这样的感觉让他心头涌上一股强烈的不安。   “汝心。”   听到声音,陈汝心回身看着他,“怎么了?”   切斯特牵着她的手,“我们回去吧。”   “好。”   回去后,城堡内部看起来焕然一新,陈汝心却觉得有些困了。   切斯特见时间不早了,便送她回屋。   “明天太阳下山后,我们就举行婚礼。”   “好。”陈汝心踮起脚尖在他唇上一吻,“晚安。”   “晚安。”   当头沾上枕头的时候,陈汝心便睡了过去。   当门被合上,停驻在陈汝心卧室的窗户外,一只蝙蝠倒挂在窗檐下,眼睛里闪过红光,一瞬即逝。很快,便拍动翅膀离开了,无声无息。   某处被隔绝的空间内。   一只小蝙蝠停驻在男人的身上,与他融为一体。   “那个女人若是死掉,过去被改变,一切都会清零。”一个金发碧眼,身材妖娆的女人坐在椅子上,手上拿着盛着新鲜人血的高脚杯,看着他,幽幽道:“现在的你也会死掉,你还要这么做吗?”   “海蒂,我以为你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女性。”男人轻佻的声音带着几丝笑意,站起身,笑意收起:“明天是我最后的机会,我等得太久了。”   “那一晚的晚宴,让你足够的把握确定就是那个人吗?”   “当然,我不喜欢做无用功。”   “可你如今实力大减,一个人可以吗?”   闻言,男人转过身,看着眼前的性感尤物,笑:“当他有弱点的那一刻,我就已经赢了。”   “祝你好运,我亲爱的埃德温。”   “谢谢你的祝福,海蒂。”他笑了笑,又道了一声:“再见。”   海蒂将杯子里的血液一饮而尽,望着那人离开的背影,嘴角扬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再见。”   ……   这日,天朗气清。   陈汝心睡到了下午才醒来,头昏昏沉沉,过了好久才缓过来。   洗漱后,稍微清醒了些。   下了楼,用完餐后,身着女仆装的女吸血鬼将那日她所试的那件婚纱拿了出来。   “陈小姐,您该换上婚纱了。”   陈汝心视线落在白色的婚纱上,“嗯。”   费了很久,陈汝心才将婚纱穿上。   这时,那些女仆又出现了,拿着彩妆和首饰。   “陈小姐,请您坐好,我给您上妆。”   陈汝心坐在梳妆台前,任她给自己化新娘妆。   大约半小时后,那位女仆这才将将东西收了起来,剩下的交给了另一位女仆。   等一切准备就绪,外边太阳偏西。   “您在这儿休息一会儿,主人很快就会过来。”   “我知道了。”   两位女仆躬身退下,只余陈汝心一人。   “宿主,宿主,喂!宿主,你能听见吗?”意识海里,响起了系统的大喊声:“听到就回答我啊!”   “……系统?”陈汝心回过神,“什么事?”   “我叫了您好久啊,您都不理我,你怎么了?”   陈汝心反应慢了很多,对系统的话不明所以:“什么怎么了?”   “不是,宿主您听不到我的声音吗?”系统有些急了,“就是刚刚,我叫了您半个小时了啊!”   “……这么久?”   “您在怀疑我!”系统不满,指责道:“宿主您居然怀疑我!”   陈汝心不知道它为什么突然生气了,只道:“我没有。”   “哼,那我就勉强接受你的道歉,”   “……我没道歉。”   “你有!”   “……”陈汝心不说话了。   “宿主,您的任务进度还停留在原地,好奇怪啊。”系统这才说起了事,“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呢……宿主,你要努力呦~”   陈汝心整个人好似在做梦般,过了好一会儿才应道:“……嗯。”   ……过来,到这边来。   陈汝心恍惚地站起身,双眼无神,顺着那道声音走去。   ……对,到这边来。   那个声音还在继续。   陈汝心双眼茫然,她穿着白色的婚纱,离开了新娘休息室,走出了城堡。 第86章   和煦的日光俯照大地,陈汝心走了很远,穿过林子,站在了那个已经荒废的神殿外。   “我怎么,在这里?”   陈汝心恍惚地开口,这不是切斯特曾带她来过的那个神殿吗?   她为什么会突然来这里?今天不是她的婚礼吗?她到底怎么了……陈汝心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系统!”   她在心底呼唤着系统,却半天都没有得到半点回应,好似梦魇了一般,身在一个被人肆意操纵的梦里。   陈汝心想要挣脱,却发现无能无力,就像被一个提线木偶,这样的反常也让她内心警觉了起来。这样的情况,在曾经的任务中也出现过一次,在她还是丧尸的时候,因为克制不住丧尸的本能差点儿咬了陈伶劭的那个时候……   隐隐的,陈汝心仿佛明白了什么。   那之前那个引诱自己来这里的声音,又是谁?   “你来了。”一道轻佻又显得有些阴沉的声音在陈汝心的身后响起:“陈汝心。”   ……这个声音,有些耳熟,只是这个人不是死在了切斯特的手中吗?   就在陈汝心回头的那刻,一只手刺从背后穿了她的胸口,看着胸口的那只手,那一瞬间的钝痛让陈汝心来不及说什么便感觉到喉间一股腥甜,轻咳出一口血。   “你不是……咳咳……”陈汝心意识回笼,似乎很久没有这般清醒了。   “死了么?切斯特太过相信自己的能力,也太过小看我。要知道……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整整一千年,那天不过是在他手中失去一半的能力,只要能亲手杀死你,让过去的一切不再因你出现不该有的偏差,我所做的一切就都值了。”那人轻笑,接着那只手从她心口抽出,顿时血从她胸口处喷涌而出,陈汝心身体再无力支撑,直接倒在了地上,涌出来的血很快将她身下的土地和纯白色的婚纱染成刺目的红色……   埃德温?迪兰,她记得是这个名字。   可这个人不是吸血鬼吗?   为什么可以站在阳光下?   陈汝心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任务要失败了吗?   在这一刻,她心中却十分的冷静与平和,不再受到那看不见的力量的影响,思维清醒了许多,想到切斯特,陈汝心努力不让自己睡过去。   “这就是在日光下的感觉吗?”埃德温?迪兰扫了眼地上渐渐失去气息的陈汝心,见她无论如何都不愿闭上眼睛,不由轻笑:“别等了,切斯特那个家伙是不会出现的,因为啊……你们的时间被我错开了……”   真冷……陈汝心感觉自己的眼皮太沉太沉了,连合上眼睛的动作都无法做到,心脏的跳动也感觉不到了,她这是要死了吗?   恍惚间,陈汝心想起那一次的晚宴,初次见到这个人的时候,似乎就有些不对劲了。那双绿色的眼睛,能无声无息地催眠一个人的意识,很难让人察觉到。   是她大意了。   切斯特,对不起……看来我要食言了。   不能,不能做你的新娘了……   亲眼看到她呼吸骤停,埃德温绿色的眸子变成了鲜红,身体开始被日光腐蚀,突然:“哈哈哈哈哈……”他望着一个方向,张狂地大笑了起来:“切斯特?克莱恩,你来晚了。”   空间的破碎声响起,埃德温的身体渐渐消失,地上只余灰烬和衣服。   身穿新郎礼服的切斯特一眼便看到倒在地上已经没有气息、无法合上眼睛的陈汝心,大脑一阵轰鸣——撕心裂肺尚不能表达千分之一的痛苦。   那是一种无声的沉默,哀莫大于心死,比悲痛欲绝哭喊出声更让人震撼……   切斯特跪在陈汝心的尸体旁,手覆上她的眼睛,让她阖目,然后将她已经失去温度的身体抱在了怀里。那双湛蓝的眼眸已变成死寂的焦黑,猩红的血泪从眼角处滑下,脸上曾经被烙上的狰狞的印记也再一次出现在他那俊美的脸上,平添了一丝阴沉可怖、毁灭的气息……   在日光下,废弃的神殿旁。   一个模样不知道该用俊美形容,还是用丑陋狰狞来形容的吸血鬼,在他的怀里抱着一个早已咽气还穿着鲜红嫁纱的人类女人。   时间仿佛在他的身上停止了一般,唯独阳光对他的伤害并没有因此而停止。   别哭……   不要站在阳光下太久,会受伤的……   陈汝心的手从他的身上穿过,她无法触碰到他。   呼吸停止之后,陈汝心的意识并没有消散,她也为此感到诧异,难道任务失败后意识便无法进入新的任务世界了吗?   当看到切斯特悲恸绝望模样,陈汝心只能站在他的身旁,什么也做不了。   她无法回到这具身体内,也无法触碰到他。   【系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系统没有回答,似乎听不到她的声音般。   这时,切斯特突然有了动作。   却见他划开了自己的手腕,一道很深的伤口,似乎划到了动脉,血涌了出来,他把手腕放在陈汝心的口中,想让她吞咽下去,可已经死去的人又怎么吞咽呢?   切斯特双目无神,将手腕上的伤口再一次划开,一次又一次。   鲜红的血与地上早已干涸的血迹融合在一起,竟形成了一个诡异的红色图案,像极了恶魔留下的特殊魔法阵。   当手腕无法流出新鲜的血液,他又将另一只手划破——   停手,切斯特……你会死的。   无论陈汝心在他身边怎么说话,他都听不见,陈汝心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做出自残的举动,无力又悲哀。   然而,下一刻,那个由俩人血迹形成的法阵突然发生了异变!   陈汝心意识体一股力量拉扯着,居然回到了身体内,连胸口的伤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只是莫名的,陈汝心无法挣开眼睛,也无法控制这具身体。   而切斯特死寂的眼眸终于有了轻微的波动,他察觉到怀里的人儿身体的伤口在慢慢愈合,而且身体渐渐变得透明……   一如那个时候!   ……时隔千年,久远却铭刻在心的记忆一下子苏醒了过来。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连接起来了。切斯特瞬间清醒了过来,他眼睁睁看着怀里的人儿消失,沙哑的嗓音只来得及说几个字:“汝心,请原谅过去那个任性无知的我……对不起……”   那个声音似喜似悲,还有无尽的哀痛。   与此同时。   “汝心,为了不让天道的干预对你的影响加深,我要暂时封印你的七情。”系统沉稳的声音在她的意识海里响起:“此次任务之行,请一定要小心,只有完成所有的任务,你才能真正……”   后面的话,她已经听不清了。   这个声音,系统的另一个意识已经醒过来了吗?   ……   当陈汝心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夜晚了。   她躺在地上,抬手覆上自己的心口,伤口果然愈合了,心跳也恢复了。   连衣服上沾上的血迹也好似不见了,那个时候……就像时光逆流了一般,是系统做的吗?   “系统?”   入眼的,是天上璀璨的星空和在夜晚显得有些阴森的树林,偶尔还可以见到草丛间飞起的萤火虫。   是夏天。   季节也变了……那么,这里是新的任务世界?   还是……   “系统,这是哪里?”   耳际,只有虫鸣声与此起彼伏的蛙鸣声,还有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响。   “系统,回答我。”   然而,意识海里还是一片沉寂。   陈汝心以手撑地,从地上起身,草丛间有些潮湿,她的身上还穿着白色的婚纱,原本干涸凝结成块的血迹果然消失了……   脚上的高跟鞋在这样的草丛间确实不易走,所以陈汝心走得很慢。   今夜似乎是满月,盈盈月光笼罩这片天地。   走了一会儿,陈汝心似乎觉得山的分布有些眼熟,像极了切斯特城堡四周的模样。   带着这样的一丝不确定,朝前方走去,或许可以确定一下。   思及系统最后与她说的那番话,以及尚未听清的最后一句,陈汝心不难猜出一些。   那个时候的自己如同提线木偶,身不由己,不单单是埃德温对自己的催眠之效,还有天道的干预,阻止她完成任务。   此时的陈汝心心中一片清明。   当离目的地越来越近的时候,陈汝心越来越确定,这儿就是切斯特城堡的四周。   走了许久,陈汝心停下脚步,眼前是一片乱石与杂草,没有城堡的痕迹,是她记错了吗?   想了想,陈汝心又朝另一个地方走去。   ……到了。   陈汝心脚步顿住。被废弃的神殿外,一个吸血鬼倒在白色的石柱旁,一动不动。   银色的月光下,那个吸血鬼匍匐在地上,肩胛骨被银质长钉钉在地上,他无法动弹,只能这般苟延残喘……只等天亮后,太阳升起的那一刻,他便会化作灰烬……   陈汝心依稀可辨别他的五官,他的脸已经毁去了半边,隐隐可见突出来的白骨,另半边脸上有红色的烙印,丑陋又狰狞,可她还是一眼认出了这个人……   那刻,陈汝心呼吸一滞,心脏竟比那时被埃德温用手刺穿的那个时候还要痛,只是这种感觉只有一瞬,快得好似错觉。她平静地走了过去,在那个吸血鬼面前蹲了下来。   “……你,又是谁的人?”   他的声音仿佛是从地狱的深渊传来,充斥着仇恨与刻骨的狠意,沙哑的嗓音好似坏掉的风箱,刺耳难听。   陈汝心抬手轻抚他被毁掉的半张脸,冷淡的声音她口中轻飘飘地溢出:   “我是你的人。” 第87章   陈汝心抬手轻抚他被毁掉的半张脸,冷淡的声音她口中轻飘飘地溢出:“我是你的人。”   漆黑的夜里,突兀地响起一阵渗人的低笑声。   陈汝心没有在意他的反应,手碰到了他刺穿他肩胛骨的银质长钉,手中有看起来微弱的力量在波动,随之快速将银质长钉拔了出来。   在拔出的那一瞬间,飞溅起来的血落在了陈汝心白色的婚纱上,脸颊也沾上了些许。   他眼神阴鸷地看着眼前这个人类女人,银质长钉被拔出的那刻,身体被压制的力量便恢复了少许。   在陈汝心准备查看他身上的伤口的时候,身体突然被重重一击,后腰瞬间撞在了一块凸起的石头上,她口中发出一声隐忍的呻吟。   或许是诧异他会攻击自己,陈汝心平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伸手去碰自己被撞到的部位。   刺痛,大概是撞到骨头了,陈汝心倒吸了口冷气,却还是朝他解释道:“我没有恶意。”   过去的他到底遭遇了什么才会变成这幅模样,他脸上的伤又是什么所致呢?这些问题盘旋在陈汝心的心中,不得解。   眼前的吸血鬼,正是切斯特。   回想起来到这个任务世界之处,他对自己的态度和方式处处透着一丝说不出来的违和感,现在的陈汝心却是稍微有些明白为什么了。   切斯特第一次见到自己并不是在她刚来到这个世界之初,而是在那之前不知道多少年的过去,切斯特便见过自己。   血腥味越来越近,陈汝心的面前站着一个人影,抬起头,是切斯特。   在月光下,他双眼猩红,属于吸血鬼的獠牙露了出来。   陈汝心顿觉身体一轻,被他抓在了手里。   “你是谁?”   陈汝心看着他那半边不知道被什么毁去的脸,连吸血鬼强悍的自愈能力也无法让其痊愈……面对他的问题,陈汝心想了想,看着他回道:“陈汝心。”   一个人类出现在这种荒凉之地本身就很突兀,可眼前这个女人很奇怪,也很诡异。以及,她刚刚拔出他身上的钉子的时候所用的力量,正是教会血猎者所使用的。   虽然弱小,却很纯净,切斯特冷冷地看着这个女人,已经起了杀心。   那股杀意陈汝心也察觉到了,只是此时的她根本无法动弹,只能微微开口:“我没有说谎。”   “你与教会那些人是一伙的?”   “不是。”陈汝心摇头。   闻言,切斯特看着她,冷笑:“是吗?”   不待陈汝心反应过来,她整个人被按倒,接着脖颈处传来一阵被咬破的刺痛感,随之血液快速地从体内离开……这样的速度让陈汝心的身体非常地不舒服,似乎要将她的血吸干的气势……   她现在还不能死!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格外清晰,陈汝心伸手想要推他,却在推的那一瞬间改为抱住,然后轻抚他的背,似乎在安抚他。   正准备抽干她血的切斯特那一瞬却因为她的动作而顿住,然后便离开了她的脖颈,猩红可怖的眼睛盯着她:“你在做什么?”   “……你慢点,有点难受。”陈汝心因为失血过多,显得有些虚弱。脖颈处被咬的地方还在往外渗出血,黏腻的感觉让她不自觉地在他身下动了动,对上他猩红的眼睛,说道:“好像流出来了……”   切斯特那一刻,诧异于这个人类女人的举动。这个女人奇怪地出现在他面前,替他将那根银质长钉拔出……教会的那群古板女人断然做不出这样的事,那么眼前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第一次,他对一个人类有了困惑之感。   从他拥有自我意识开始,人类对他来说,不过如同家畜一般的存在。   然而,他沦落到如今的境地,也有家畜的手笔。   这个女人说起来,也算是救了他一命,不如索性救到底?   切斯特眼底的深红变得更加鲜艳了,在月色下,让人头皮发麻。那一刻,陈汝心却莫名地读懂了他眼底的想法,她现在必须自救。   一千年前,血族纯血种全灭,只留下切斯特一人。   而那场血族的混乱,很大的可能是因切斯特而起。假设,她现在所在的时间是一千年前,那么从系统之前给她的那些资料中,可得到不少可利用的信息。   “我可以帮你。”陈汝心撑着让自己不会因为死血过多而昏厥过去,见切斯特盯着自己不动,她缓了缓神,继续说道:“我来自——”一千年后。   那一瞬间,陈汝心的喉咙好似被什么给掐住了一般,无法发声,仿佛连时间也被凝滞了。   这个是禁制,她无法说出口,那么……是被谁下的禁制?   系统?还是法则?   陈汝心敛去心中所想,换了一个方式对他说道:“我知道血族很多事,他们要害你,我想帮你……我还拥有修女的灵力,可以成为你复仇的工具。”   切斯特猩红的眼睛危险地眯起,“为什么?”   是在问为什么这么做吗?陈汝心瞬间知道自己的猜测没有错,果然她现在是身处一千年前。她用力咬了咬舌尖,尖锐的疼痛让她清醒了不少,她继续说道:“因为你对我来说,很重要,重要到哪怕赔上我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这番话,在这样的场合,听起来像在求饶。   切斯特审视着她,他在她的眼中从始至终都看不到慌乱与害怕,更看不到对死亡的恐惧。   然而,就是这看似求饶的这番话,却在很久很久以后,成了一个囚禁了他无尽岁月的坚固牢笼。   这时,切斯特低下头,再次咬上她的脖颈,却并没有继续进食。   接着,他划破了自己的手指,俩人的血突然凝聚在一起,随之形成了一个繁复的印记印在了陈汝心的脖颈上,鲜艳的红色纹印,死死地锁住了她脆弱的脖颈,那纹印在动,陈汝心也感觉到了,非常诡异的感觉。   “这是什么?”她问道。   切斯特看着缠绕在她脖颈上的红色契约纹,冷笑:“很在意?”   陈汝心摇摇头,又点点头。   “若是有一天,你背弃了你今日的誓言,你就会知道它的作用。”切斯特松开了她,进食后身体稍微恢复了些,但他伤得太重了,还不足以让他将被银器刺穿的伤口愈合,这样的伤对他们吸血鬼来说,是最为致命的,哪怕他是强悍的纯血种也不例外。   躺在地上无力自己起身的陈汝心抬手轻抚自己的脖颈,随即手指好似被蔓藤勾住了。蔓藤?陈汝心扯了扯它,拿到自己的眼前一看,才发现并不是什么蔓藤。   借着月光,依稀可见是红色的如同丝线一般的东西,还拥有生命力……似乎环绕着她的脖颈而生。   虽然这种感觉十分诡异,但陈汝心也并不十分排斥。   这让她忽然想起了那个共生契约纹印,虽然作用不一样,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算是将俩人联系在一起的记号。   陈汝心无不乐观地想,然后将那缠绕自己指尖的血蔓藤松开。有些累了,失血过多,加之先前腰因为撞上了尖锐的石头正一阵一阵钝痛刺激着她的神经。   很想睡过去,陈汝心勉强地睁开眼睛,却看到切斯特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此时月色西沉,离天明也近了。   陈汝心正要开口,却见他弯下腰,然后身体被他并不温柔地抱起,朝着废弃神殿里面走去。   走到一个阴暗湿热的角落里,切斯特将她放在地上,便不再理会她。   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陈汝心再也抵制不了睡意袭来,合上眼彻底昏睡过去。   切斯特处理完自己肩胛骨被银器所伤的伤口,眼睛扫了一眼呼吸有些沉的女人,移开视线,不再理会。   睡梦中,陈汝心感觉到了冰火两重天的境界。   腰间的疼痛让她身体开始冒冷汗,燥热的空气让她开始出现明显的缺水症状。   半梦半醒间,陈汝心迷蒙地睁开了眼睛,炽热的阳光从缝隙中洒下,唯独放过了最里边的位置,也是切斯特所待的地方。   陈汝心又合上了眼,头感觉昏昏沉沉地,腰间的钝痛还在一阵一阵地抽,陈汝心忍耐着不发出声响,压下那不适感,再次任自己的意识被黑暗吞噬。   燥热的空气让昏睡中的陈汝心发出了细小的呻吟声,身体凭着本能朝着阴冷的气息移动。等终于碰到那冰冷的气息,难以忍受的燥热终于驱走了些许。   然而,此时的切斯特却是因为陌生的气息靠近而睁开了双眼。   他皱了皱眉,手臂被女人抱紧,身体还在往自己身上贴近,她精致艳丽的眉眼中露出了一丝难受的表情,额上布满细密的汗珠,时不时发出轻微的呻吟,似乎在缓解身体的不适。   切斯特视线落在她的脸上,以及她受伤的后腰,那一瞬,不知道是不是鬼迷心窍,竟没有将她推开。   外边是烈日当空,接近午时。   温度也越来越高,地表温度也将近四十度。   切斯特再次合上眼,不一会儿又睁开眼睛。   他冷眼看着已经爬到了自己身上,枕着自己胸口睡得很沉的女人,在他伸手扯开她的时候女人下意识地抓住一物,顿时,切斯特脸色瞬变—— 第88章   “把你的手松开!”   被声音惊醒的陈汝心茫然地睁开眼睛便看到切斯特恼羞成怒的模样,一时间怔住,随即看向自己手中握着的已经苏醒的事物,顿时:“……抱歉。”然后松开了手。   只是由于她一时动作太急,不小心扯到了腰,刺痛感让她倒吸一口气,身体脱力直接趴在了他的身上,手重重地压在了他的硬物……   切斯特的脸明显一僵,色泽鲜红的眼眸盯着她。   因为扯到了腰,此时的陈汝心完全无法移动自己的身体,只是把手移开,看着濒临爆发的男人,缓缓说道:“能稍微扶一下我吗?”   切斯特见她脸色苍白,唇上也好似覆了一层薄薄的霜,神态不似作假。突然思及昨天夜里她靠近自己的时候,在恢复自由行动的时候出手攻击了她,那样的攻击对吸血鬼来说并不会造成任何伤害,可对人类来说,却可能酿成重伤。   在这个荒凉之地,离能见到人类的小镇还很远,他现在也没有力气使用瞬移,身体也只比普通人类强上一些而已。   就算将她当做备用粮,也不能现在让她死了。   切斯特伸手将她提起,然后将她的身体平放在地上,见她身上的衣服委实有些古怪,不知解法。但他并没有太过在意,手中一动,顿时,陈汝心身上那件婚纱碎成了破布。   陈汝心不明所以,可对方并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身体就被翻了过去变成了面朝下背朝上,那些碎布刚好垫在了她的身下。   随即,切斯特冰凉的手拂过她后腰的伤处,原本刺痛灼烫的感觉瞬间缓解了很多。   很快,陈汝心便感觉后腰的疼痛不再磨着自己了,而那冰冷的手离开了,并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   陈汝心从地上坐起身,此时她的身上只有仅剩的贴身衣物,在他的面前,也并没有做任何遮挡的动作,看起来一副十分从容镇定的模样。   切斯特猩红的眼眸看了她半晌,随即将自己的外套丢给了她。   面对他丢过来的外套,陈汝心没有拒绝,穿在了身上。   只是那外套穿在陈汝心的身上虽然显得有些大,衣摆堪堪遮住了大腿。   此时陈汝心脸色较之先前好了很多,不再一副脸色苍白的将死模样,只是因着缺水嘴唇有些干。   切斯特不再理会她,闭眼继续休息,等待夜晚降临。   这样的烈日哪怕没有站在阳光下,不会被最灼伤,化作灰烬,但吸血鬼的本能也会让他感觉十分不舒服。   陈汝心靠着墙壁平复自己的呼吸,用起了原主体内那并不多的灵力开始缓解自己身上的不适。原主在那个组织里并不是修女,只是身体与那股纯净的灵力十分契合,故而得到了首领的亲自教导。   只是那股力量并不是那么容易习得,哪怕原主天赋难得。陈汝心在意识海里操控那股微弱的白色光团,白色光团很弱小,却十分听话地按着她的意识聚集在一起。   在闭目养神的切斯特此刻却警觉地睁开了猩红的眼睛,那股极其讨厌的力量在她身体里越来越明显,若说先前是水滴,那么现在便是溪涧之水。   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切斯特眼眸危险地眯起,思考着杀掉她除掉后患的可行性。   而恍若感觉到他心中所想的陈汝心恰好睁开了眼睛,那一瞬间,她的意识瞬间淹没在了那双宛如红色血海的眼眸中……   陈汝心知道那是吸血鬼的能力,身体虽然不受控制,可意识却并没有失去,也没有刻意反抗。   “你是什么人?”   “……你的……新娘。”   “……”她的答案让切斯特怔住,确定她的意识确实被自己控制着,因为没有任何人可以挣脱自己的控制,他又问:“谁让你这么做的?”   “切斯特?克莱恩。”   切斯特皱眉,他何时竟会选择区区人类来成为自己的新娘。可明显,她没有说谎。   意识不再受到影响的陈汝心双眼恢复了清明,对上切斯特猩红的眼睛,以及他被毁去的半边脸,近距离看的时候还是有些可怕。   切斯特在她眼瞳里看到了自己的模样,也露出了些许厌恶的神色,随即移开了视线。   只是身上那股渗人的杀意更加明显了,或许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会沦落至此,那些算计背叛他的同族,还有那自诩圣洁的修女,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陈汝心轻声道:“你的脸,会好的。”毕竟,那个时候见到的切斯特脸上并没有这些痕迹,所以是可以治愈的才是。   此时的陈汝心并不知道他脸上的伤究竟是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能够弄伤吸血鬼并让其无法使用自愈能力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所以,那一瞬间,切斯特看向她的眼神隐隐露出了些杀意。   脖子被掐住,陈汝心呼吸有些难受,抬手握住了他的冰冷的手腕,“……我没有、骗你。”   切斯特撞进她平静安宁的眼睛里,松开了手。   “咳咳……”陈汝心清咳着,喉咙受到刺激让她咳得有些难受,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   切斯特冷眼看着她,却没有再起杀心。或许是自己这副连他自己都厌憎的丑陋的脸,印在她的眼睛里,却没有从她的眼中看到半点害怕与躲避,仿佛看不到自己被毁的脸。   屈辱的印记,让切斯特一时间控制不了自己的杀意。   可莫名地,在那双平和的眼眸中,竟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这一次,切斯特再次闭上了眼睛。   陈汝心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虽然有些不适,但并没有伤到喉咙,便不再理会,继续召唤那些白色的光点。   莫名地,陈汝心感觉到这些东西对自己很重要。   在自己回到一千年前的那一刻,系统便没有再出现过,无论陈汝心在意识里怎么呼唤,系统也不会回答她。   从前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现在唯一可以解释的便是系统不在她的身上。   所以,这一次一切都得靠她自己。   系统传送的任务时间是在一千年后,她之所以回到一千年前,难道是去见证历史?还是说……去经历曾经本该发生的一切……   陈汝心幽幽地想,这才是系统不给她任何提示的缘故吗?   怕她破坏原本的平衡。或者,在某种程度上直接改写历史的轨迹,无端地让任务还没开始便结束了。   遵从直觉,陈汝心与那些白色光点建立一个较为亲和的关系,这些光点就是修女能够使用的能力,对吸血鬼来说,这种东西对他们的伤害比阳光更甚。   切斯特所面对的,并不是一个吸血鬼,而是血族背后的长老院,还有从属于教会的血猎者,其中便包括了拥有灵力的修女。   而陈汝心便是刚好可以用这样的能力来帮他,这只是其一。她突然想起那个费尽心机夺取自己性命的那个吸血鬼,叫埃德温?迪兰?   那个同样活了很久的混血种,也许也在一千年前见过自己。   他那么忌讳自己,哪怕灰飞烟灭也要杀掉自己,想来他知道很多,而且……陈汝心有预感,自己还会见到那个名为埃德温?迪兰的吸血鬼。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聚集而来的光团越来越多,它们亲昵地环聚着陈汝心,光团越来越大。随着时间越长,陈汝心渐渐感觉精神有些疲倦,便不再与光团们沟通,让它们自行散去。   那些光团似乎察觉到陈汝心的心意,依依不舍地蹭了蹭她,然后消失。   陈汝心睁开眼,便看到切斯特背靠着墙阖目坐着,没有任何气息的波动。陈汝心看着他,想了想,还是走到了他的旁边,虽然没有碰到他,却离得很近,近到可以感觉到他身上冰凉的气息。   陈汝心刚合上眼睛,睡意便袭来,不知不觉间头一歪靠在了他的肩上,很快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这样的动静切斯特如何能没有察觉到,只是这一次没有在睁眼,也没有理会靠在自己肩上的女人。   当太阳西垂,暮色降临。   切斯特睁开了双眼。他扫了一眼还在睡的陈汝心,不轻不重地将她移开,让她靠着墙壁。   只是当切斯特刚站起身,陈汝心也在这时醒了过来。   “……你要走?”陈汝心的声音因着睡得有些久而显得沙哑,她站起身,朝他走去,却因为室内光线有些暗,没有看清脚下,踢到了一块石头,身体没站稳直接扑在了他的身上。   切斯特冷眼看着投怀送抱的女人,“抱够了吗?”   “……嗯。”他的身上确实很舒服,陈汝心站稳了身子,问道:“我们去哪儿?”   暮色下,昏暗的角落里。   切斯特看着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竟突然笑了起来,那张脸在这样昏暗的光线中看起来显得更加阴森可怖。   他的手抚上缠绕在她脖颈处的纹印,嗓音沉沉地却也让人不寒而栗:“你不是说要成为我复仇的工具吗?”   陈汝心缓缓点了点头。   “那么,”切斯特猩红的眼睛在夜色中更加鲜艳了,“我现在需要你……” 第89章   “那么。”切斯特猩红的眼睛在夜色中更加鲜艳了,“我现在需要你……”   他的话一点一点钻进陈汝心的耳膜,随即咬住了她的脖子,血液从体内抽离,陈汝心双腿有些无力,一阵异样的酥麻感席卷全身,让她忍不住轻哼出声。   切斯特这一次进食的动作显得十分粗鲁,像是故意的,并在她身上留下了明显却不致命的伤口,然后才离开她的脖颈。   陈汝心伏在他身上,切斯特也没有推开她,等了好一会儿,陈汝心缓过来了从他身旁离开。   对上他猩红的眼瞳,陈汝心轻声问道:“你身上的伤,没事了吗?”   切斯特没有回答她,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陈汝心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伤口,传来温热的黏腻感,还在流血。   “那我走了,你自己小心。”说完这句话,陈汝心转身走出了废弃的神殿,一只小小的蝙蝠飞在前面给她引路。   虽然不知道切斯特心底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但此时的陈汝心只能选择听从。   此时是晚上,陈汝心却不得不离开这里,听从他的命令去做第一件他所吩咐的事。   好在比起白天的闷热,这样的夜里凉快不少。   月色清明,陈汝心也可以依稀辨别出路,只是脚上的高跟鞋不是很好走,那只小蝙蝠不紧不慢地飞着,是不是停驻在她的肩上。   这只蝙蝠是陈汝心亲眼看着它从切斯特的血中诞生,与切斯特有着某种联系,听从他的命令,像是仆从一般的存在。   陈汝心跟着它,走了很久,累极了便最停下休息一会儿,然后继续走。   月上中天的时候,陈汝心隐隐看到远处的尖塔,那是教会的标志性建筑。   陈汝心此时眼前渐渐有些看不清东西,呼吸也变得急促,心脏仿佛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一般,让她觉得身体很难受。   又走了很久,陈汝心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了,昏倒在草丛里。   小蝙蝠绕着她飞了一圈,然后消失在丛林深处。   天光将白,离天明近了。   第一个发现陈汝心的是一对姐妹,看到她还有呼吸,顿时叫人过来帮忙,然后将自己的衣服给她穿上。   陈汝心醒来的时候,便看到了一位年轻的姑娘,大约二十三岁,金发蓝瞳,五官看起来很温柔很美,脸上有些雀斑,弱化了过于美丽的面容带来的距离感,显得更加亲可爱。而站在她身旁的小女孩儿十岁模样,五官与她生的很像,应该是一对姐妹。   “你醒了?”金发蓝眼姑娘脸上露出了高兴笑,“医生说你的伤口是吸血鬼造成的,你再等等,教会的人很快就会过来了,你会没事的。”   “……谢谢。”陈汝心的声音听着有些虚弱,疲倦感让她意识有些昏沉。   那位金发蓝眼的姑娘拿过妹妹贝拉端过来的刚煮好的食物,声音很温柔:“我叫玛丽安,这是我的妹妹贝拉,你叫什么?”   “沁,阿沁。”   “你怎么一个人出现在那种地方,家人呢?”   “没有。”原主是孤儿。   玛丽安脸上露出些许歉意,很快转移话题:“你不是这里的人吧?你眼睛的颜色,很少见。”   “嗯。”陈汝心应道,并不愿多说什么,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知道太多对她来说未必是好事,甚至只会招来祸患。陈汝心想着,她该离开这里。   “家里只剩下这个了,不介意的话请吃点吧。”玛丽安将手中接近常温的食物用勺子喂给她,陈汝心张口咽下,她现在确实很饿。   一碗很快见底,陈汝心开口道:“我吃饱了。”   “说谎。”站在玛丽安身后的贝拉蓝灰色的眼睛清晰地映着陈汝心的模样,然后对玛丽安说道:“姐姐,她看起来很饿。”   聪明的玛丽安很快明白过来,笑着看着面上浮起一丝红晕的陈汝心,说道:“不用在意,虽然我们家很贫穷,但食物我们还有。”   那一瞬,陈汝心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无法拒绝眼前这个善良温柔的姑娘。   而机灵的贝拉已经转身去给陈汝心盛食物。于是,陈汝心又吃了一碗。   这回,贝拉没有再说什么。   玛丽安将盘子收起,一边对自己的妹妹说道:“贝拉陪着阿沁,好吗?”   “好的,姐姐。”   等玛丽安离开后,贝拉走到陈汝心面前,看着陈汝心,歪着头:“你真好看。”像易碎的人偶,后半句贝拉没有说。   “……谢谢。”   贝拉坐在了椅子上,说道:“我能叫你阿沁姐姐吗?”   “当然。”   “你来自哪里?”   “东方。”   “那是哪儿?”   “很远的一片大陆。”   “要航海才能到达吗?”   “嗯。”   贝拉看着陈汝心宛如瓷娃娃般精致的脸,“阿沁姐姐的家乡一定很美。”   “这里也很好。”   “一点儿也不好,这个小镇有不死的怪物。”   陈汝心知道她指的是吸血鬼,说道:“教会的人会保护你们。”   “哼,上次姐姐差点被那怪物抓走,那些人看姐姐的眼神很讨厌。”年纪尚小的贝拉并不懂那种眼神是何意,却本能地不喜欢他们。孩子的世界总是会简单很多,非黑即白,不喜欢便是不喜欢。   陈汝心听到她的话,沉吟了一会儿,问道:“家里只有你和姐姐玛丽安吗?”   “嗯。”贝拉带着稚气的脸上露出了些许天真,“我没有见过我的爸爸妈妈,我只有姐姐,不过听镇上的人说,他们是被吸血鬼杀死的。所以,我讨厌那些怪物。”   陈汝心伸手轻抚她金色微卷的发,“会好的。”   这样的安慰,连陈汝心自己也没有多少把握,她并不愿在自己的任务之外再去干涉别人的人生,可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却没有办法对她们视若无睹。   然而,此时的陈汝心并不知道,正是她的这一念起,使得眼前这个女孩儿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而也影响了自己……   没多久,玛丽安回来了。   她面上看起来很高兴,在她的身后跟着一个白胡子老人,面容祥和,眼神中却透着非常自然的矜傲,身上穿着白色的长袍,胸前还纹着教会的标志。   这应该是教会的人了。   “诺伯特神父,请帮我看看这位朋友,她被吸血鬼咬伤了。”玛丽安领着那位老人进来,让他看看陈汝心的伤。   见陈汝心的时候,诺伯特脸色有些古怪,他闭上眼似乎在感应着什么,然后又睁开眼,问她:“你有没有感觉身体不舒服?”   “没有。”陈汝心答道。   “你是修女吗?”   “不是。”   对于陈汝心冷淡的态度,那位傲慢的牧师并没有露出不满的态度,态度反而和煦了很多:“你需要跟我回教会,让主教大人给你看看吧。”   这是,玛丽安有些担忧:“诺伯特神父,阿沁她……”   “放心吧。”诺伯特打断了她的话,“主教大人自然会有办法。”   闻言,玛丽安又看向陈汝心,眼底流露出来的是不安。   陈汝心冲她摇了摇头,说道:“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贝拉似乎对陈汝心被带走有些不满,却没有说什么。   陈汝心揉揉她柔软的金色微卷的发,“我还会回来的。”   “嗯,那说好了。”贝拉面上这才放松了很多。   从小与姐姐相依为命,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对同样独自一人的陈汝心抱有这样的善意。   陈汝心身体还有些虚弱,诺伯特见此便让她先好好休息,下午让人来接她。陈汝心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随后玛丽安便恭敬地送他离开。   “你不会有事了呢。”坐在椅子上的贝拉晃着双腿,说道。   陈汝心看着眼前这个过于早慧的孩子,轻轻应了声:“嗯。”   “你要小心,他们中也有坏人。”   “我会注意的。”陈汝心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从脖子上解下自己的项链,在她的意念引导下,白色的光团附在了头饰上,很快便消失了。她将项链给了贝拉,“带在身上。”   贝拉并未多问,将它收好。   并且一直带在了身上。   到了下午,陈汝心精神好了很多,也可以下床活动了,只是贝拉不放心,便一直跟在她的身边。   她刚走出门口,站在这个小镇的街道上。   这时,她身后走来一个喝醉酒的男人,不慎撞到了陈汝心的肩,顿时陈汝心身子一歪,便被一只手温柔地揽住了腰,随即坐在了马背上。   抬起头,便看到一个气质温润的男人,那一瞬,陈汝心怔住,似乎有些意外。   “你见过我?”男人翡翠般的眼眸微微弯起,笑起来的时候有些轻佻,却不会让人反感,他说:“我是来接你的人,我叫埃德温?迪兰,你呢?” 第90章   这时,贝拉小跑过来,“阿沁姐姐,我们该回去了,姐姐会担心。”   “原来你叫阿沁。”埃德温面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却掩盖不了骨子里的傲慢,他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贝拉,说道:“回去告诉你的姐姐,阿沁小姐不会回去了,我们教会会负责照顾她。”   一句话,定了陈汝心的归去。   贝拉眼神倔强地看着他,“阿沁姐姐没有同意跟你走。”   埃德温笑了笑,低头看着坐在自己身前的女人,“这是大主教的命令。”   贝拉还欲反驳,这时,陈汝心开口了:“贝拉,替我向你姐姐说声再见,我会回来的。”   听到陈汝心的话,贝拉绞了绞手指,闷闷地点了点头:“好,阿沁姐姐请小心,我和姐姐会等你的。”   离别之语,总是徒添悲伤。   只是如果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此时的陈汝心一定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离开。   可是,没有如果。   埃德温骑着马掉头,随行的两位神官跟随其后。   陈汝心没有回头,只是在想,切斯特让自己混入教会中究竟想做什么,提供消息?还是杀人?   这些,她一无所知。   一如她最初与他说的,成为他复仇的工具。   可,陈汝心的任务却与这一条完全相反,之所以这么做,只是权衡之下的做法。   现在教会与吸血鬼之间关系微妙,却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血族的人会对身为纯血种的切斯特下手。   可是,若是她没有看错的话,那个钉在切斯特肩胛骨上的银质长钉是出自于教会之人。   越来越麻烦……   在陈汝心沉思的时候,埃德温也在打量她。   埃德温一眼便扫到了陈汝心脖子上被吸血鬼咬后的伤口,看那伤口的模样,应该是被低等吸血鬼咬伤的。若不是这个女人身负纯灵之力,只怕已经死了。   “伤口还疼吗?”埃德温的言行举止给人一种非常绅士有礼的感觉,若不是被千年后被他直接杀死,陈汝心也会觉得这个人是一个很可靠的人。   听到他的话,好一会儿,陈汝心才回道:“没事了。”   或许是陈汝心过于冷淡的态度,埃德温只是笑了笑,不再说话。   坐在马背上,陈汝心身子被身后的埃德温半环着,一路无话。   来到看起来有些历史感的教堂,门口有修女微微弯下腰:“迪兰主教,您回来了。”   “穆丽尔修女。”埃德温下了马,然后把手递给陈汝心,扶她下马,然后对那位修女说道:“这是阿沁。”   那位被称之为穆丽尔的修女对陈汝心友善地笑了笑:“我会照顾她的,请迪兰主教大人放心。”   “我相信你,穆丽尔修女。”埃德温面上一如既往地露出亲和的笑容,然后转头对陈汝心道:“阿沁,这段时间你跟着穆丽尔修女学习操控你体内的力量,你的伤会自然痊愈。”并且让我看看,你是否有成为教廷圣女的资质。   最后一句话,埃德温在心里补充。   他本是奉教皇之名前来到这个小镇,只为找到那个偷袭了教皇的吸血鬼,将其击杀。   只是埃德温没想到居然还有意外之喜。   这个女人身上的力量比先前所有圣女都要纯净,只是太过弱小,先看看有没有这方面的天分,倘若有那便是为教廷添了一份力量;若没有,便留在这儿成为一名修女,并不会给他造成任何麻烦。   埃德温离开后,陈汝心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问旁边的修女,道:“他是……吸血鬼?”   穆丽尔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笑着回道:“迪兰主教是教廷中最厉害的血猎者,就算是纯血种,也不是迪兰主教的对手。”   “……吸血鬼猎人?”   “嗯,以后您可能会被安排在迪兰主教身边呢!”穆丽尔修女的羡慕写在了脸上,她憧憬道:“什么时候我也可以像您一样使用那么纯净的灵力就好了,这样就可以成为迪兰主教的追随者……”   剩下的话,陈汝心没有再听进去。   现在的埃德温可以出现在阳光下,不会被阳光灼伤,可一千年后那个杀她的埃德温却在阳光下化作飞灰。   陈汝心不想打草惊蛇,没有再问。   连着几日,陈汝心跟着那位名为穆丽尔的修女学习掌控那股力量,不知道为什么总是顺利的很。那白色的光团随着陈汝心的意念而动,甚至渐渐可化作武器的模样……   这一日,穆丽尔将陈汝心带到教堂的大殿里。   因为不是周末,所以没有什么人会来这里,只有穆丽尔和她两个人。   穆丽尔拿出一个瓷瓶,递给陈汝心:“将你的力量分给水。”   陈汝心接过那个瓷瓶,按着她所说的话去做,睁开眼便看到穆丽尔一脸惊叹:“阿沁果然是被选中的人。”   瓷瓶被穆丽尔拿在手中,她笑着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好好休息。”   陈汝心微微颔首,眼眸微垂,忽而问道:“我想出去一趟。”   “是想去看看救你的那对姐妹吗?”穆丽尔问。   陈汝心点头。   “小镇上并不安全,袭击了教皇的吸血鬼还没有找到。”穆丽尔似乎在让陈汝心打消这个念头。因为外面已经没有阳光了,很快夜晚就会来。   陈汝心望着暗沉的天色,看起来今夜要下雨了。她分明没有说话,穆丽尔却看到了心意已决的模样,便退了一步,道:“我让神官跟你一起去吧。”   “随意。”陈汝心收回视线,已经快半个月了,她没有离开过这里半步。   入夜的时候,埃德温回来了。   外边已经下了雨,见陈汝心准备外出,有些惊讶:“你要出去?”   “是的,迪兰主教。”这段时间,陈汝心也开始接受眼前这个人的新身份,并和其他人一样称呼他为主教。   埃德温眼底写着不赞同,小镇一旦到了夜里便会变得危险很多。   “别担心,如果你说是吸血鬼的话,我想他们并不能将我怎样。”说完,陈汝心掌心一伸,白色的光团化作了火焰的形状,分明没有温度,看起来也很温和的力量,却让埃德温眼底露出一抹诧异和惊喜,听穆丽尔的描述不如亲眼所见那般让他惊讶。   陈汝心抬眼淡淡看着他。   “我不是来阻止你的,只是希望你小心。”埃德温碧绿色的眼睛看着他笑,那样的笑和平日里有些不一样,多了一些别的东西。   到底是什么东西,陈汝心并未在意,反正她从未相信过这个人。   外面的雨很大,电闪雷鸣,有些吓人。   陈汝心走出门,便看到一辆印着教会标志的马车停在外边。   一名神官替她打开马车的门,等她做好后,这才关上。马车朝着目的地赶去,因着下雨的缘故,所以并不快。   外边的雨瓢泊而下,敲打着马车,陈汝心望着外边的雨和闪电,想起了初来这个任务世界的时候与切斯特共处的那晚,陷入了片刻的沉思。   来到一千年前,对这个任务本身,陈汝心没有一点头绪,因为系统从来没有告诉过她任何关于千年前的事情。   不告诉,像是刻意的。   陈汝心眼眸微垂,应该就是刻意的。   系统不可能阻挠她完成任务,之所以这么做,大概是相信她?   还是系统不得不这样做,只有这样才不会改变过去?让她自己去看,一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埃德温为什么明明是吸血鬼猎人,最后却仍被阳光诅咒。   切斯特又经历了什么,才会在那个时候露出那样绝望、悲哀的表情……   闪电划过夜空,像是要将这样深沉的黑劈开,然而那样的光亮只有一瞬便再次恢复了沉寂的黑。   马车骨碌碌驶在了石板路上,因为雨太大了而看不清外边,陈汝心背靠在马车上,手中拿了一本画册,她想贝拉应该会喜欢。   就在这时,马车一阵剧烈的摇晃,陈汝心扶住了才避免了头撞到车门的下场。   不待陈汝心缓过来,便听到一阵惨叫声。   ……是驾驶马车的那位神官。   发生什么事了?   陈汝心眼底微冷,却镇定从容地打开了马车的门。   她走了下来,便看到惨死的神官,以及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高大身影,一眨眼对方瞬移至她的跟前。   也是在那一瞬间,陈汝心后退的同时,灵力化作箭矢朝他攻去。   对方动作灵活地躲开她的攻击,“你身上有切斯特?克莱恩的气息,告诉我,他在哪儿?”苍老尖锐像是指甲刮在黑板上的声音,让人不由自主地头皮发麻。   陈汝心看着他,“你是谁?”   对方冷哼一声,顿时,无形的力量在撕扯着她的身体。陈汝心知道不能善了,便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实力,手往前一推,将那无形的力量与自己隔开,像是一层透明的结界在了她的身上。   “原来是教会的修女。”   陈汝心一言不发,淡淡看着他,想着将对方杀死的可能性。   雨渐渐小了很多,却也淋湿了陈汝心身上的白色袍子。   心中一念起,无数水滴仿佛在那一瞬静止了般,那些水滴沾上了灵力的气息,分布在四周。   那人看到那些水滴,并没有放在眼中。陈汝心只来得及看到一阵虚影,那一刻她本能地躲闪开来,也躲过了吸血鬼致命一击。   但也在下一刻,那些看似不起眼的水珠落在了他的身上。   顿时那名吸血鬼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紧接着,他的身体好似沾上了化尸水般,地上只剩下一潭血水。   陈汝心咳一声,看了一眼自己被那吸血鬼抓伤的腰侧,白袍被血渐渐染红。   只是现在的陈汝心并没有在意这个,而是担心离这儿不远的玛丽安姐妹是否安好。   忍着痛,陈汝心取出匕首解开了马车的绳子,翻身上马背,朝前面赶去——   雨已经很小了,寂静无声的夜,显得像是一个无人小镇。   那一瞬,陈汝心心头涌上一丝的不安。   下了马,她站在有些熟悉的门外,抬手扣门,半晌无人应答。   在这样的夜里,她们不可能会外出,陈汝心直接推开了门,那一瞬间,一阵血腥味让她心头的不安坐实了。   就在这时,一个小黑影突然从角落里冒了出来,手中拿着刀朝她挥来。   陈汝心侧身避开,握住了对方的手,“贝拉,是我。”   “阿沁姐姐?”   “嗯。”陈汝心忙问道:“玛丽安呢?”   “……呜呜呜……”贝拉宛如小兽般哭了出来,“姐姐,姐姐她受伤了……被吸血鬼抓伤了……”   抓伤?“贝拉别哭,带我去看看。”陈汝心平淡的声音在这样不安的氛围里有种安定人心的作用,也让贝拉冷静下来不少。   十几岁的孩子,手中拿着油灯,在前面给陈汝心带路。   那是一个较为隐蔽的地方,像是一个地窖,血腥味越来越重,这样的伤口……陈汝心皱了皱眉。   “姐姐,阿沁姐姐来了……”贝拉的声音带着哭腔,强装镇定的模样无端地让人心疼。   陈汝心走了过去,便看到呼吸微喘,双眼渐渐失去焦距的玛丽安。   “……阿沁,你、来了。”玛丽安睁大眼睛看着她,依然美丽的脸上因着失去血色变得惨白如纸。   陈汝心不忍心看她的伤口,握住她抬起的手,“抱歉,我来晚了。”   “……不晚,别难过。”玛丽安睁着无神的蓝色眼睛,声音格外虚弱:“贝拉,别哭……”   “我没哭,姐姐。”贝拉小声抽泣着,倔强地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   “你会没事的,再撑一会儿。”   “阿沁,怕是来不及了……”玛丽安温柔地笑了笑,那样的笑容很美,美到让陈汝心心头涌上一阵说不出的难过。好似回光返照般,她精神看起来好上了不少,“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贝拉,她还小,只有我这唯一的亲人,我能不能请求你帮我照顾一下贝拉?”   贝拉恍若察觉到了什么,尖声哭喊着:“不!我不要!我不要!!”   “好。”陈汝心应下。   在她答应下来的那一刻,玛丽安好似终于安心了般,看着陈汝心,气息若有似乎,“我一直在等你来,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你一定会来。”她脸上露出祥和安宁的微笑,一直硬拖着的那一口气终于落下。   耳边是贝拉嘶声力竭的哭声,陈汝心俯身将玛丽安抱了起来,对泪流满面的贝拉道:“贝拉,我们走。”   “不,我不走!”   “我要将玛丽安好好安葬,你也过来。”   贝拉睁大眼睛看着陈汝心平静的模样,小脸上全是泪水,还小的她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人可以那样冷静,为什么可以这样的淡漠。   她不知道陈汝心从哪儿买来一副精致的棺材,将姐姐收拾妥当后抱到里面。然后两人来到小镇上外的原野上,将玛丽安葬在一棵枝繁叶茂的月桂树下。   立墓碑的时候,贝拉在上面刻着:玛丽安?海蒂之墓。   须臾间,天光破晓。   那年,贝拉12岁。 第91章   回去的路上,贝拉沉默不语,陈汝心牵着她的手走出不远,便看到一人骑马而来。   “我们找了你一夜,阿沁,你没事吧。”来人正是埃德温,他下了马,看着脸上还布着泪痕的贝拉,“发生什么事了吗?”   陈汝心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埃德温感觉有些冷,明明和往常一般无二的模样。   埃德温开口打破这诡异的气氛,道:“昨天夜里有吸血鬼袭击小镇上的人,那吸血鬼正是我一直在追捕的那个,不过我到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只找到了一个长老铭牌……”   “原来就是他。”陈汝心淡淡开口,“他为什么袭击镇上的人?”   “我得到的消息是他在找一个同族,具体不太清楚。”这时,埃德温看到了她后腰上的一团已经不明显的血迹,忙问道:“你受伤了?”   “这样……”陈汝心眼眸微垂,若有所思。   一旁的贝拉攥紧了小手,没说话。   陈汝心低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牵着贝拉,看着朝这边驶过来的马车。打开车门,将贝拉抱上去,自己这才上了马车。   埃德温在身后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现场的痕迹并不激烈,也就是说她杀那个吸血鬼长老并没有太费力气。看来,这一次回去,教皇必然会满意。   回到教堂的时候,穆丽尔看到陈汝心牵着一个孩子走了出来,有些讶异:“这孩子是?”   “贝拉,以后跟在我身边照顾。”陈汝心道:“希望不会给你们带来不便。”   “这倒不会。”穆丽尔走到贝拉跟前,弯下腰,伸手欲抚她发顶,却被躲开,穆丽尔动作微顿,笑了笑:“孩子,安心留在这里吧。”   贝拉灰蓝色的眼瞳映着穆丽尔的模样,穆丽尔脸色微顿,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孩子的眼睛太过明亮了,让人心底无端地生出一丝不喜。   但人是可能成为教廷圣女的阿沁带来的,那么她就必须接纳。   穆丽尔见陈汝心似乎受伤了,转而道:“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只是蹭破皮,没事。”陈汝心看了一眼贝拉,然后对穆丽尔道:“劳烦穆丽尔修女带她先去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穆丽尔应道:“好的,交给我吧。”   贝拉被带走后,陈汝心回到了自己的屋里。她将自己身上的袍子解下,看了眼腰间皮肉外翻的伤口,那是被吸血鬼的利爪抓伤的,血渍已经干了,只是伤口看着有些狰狞。   陈汝心从柜子里拿出纱布、和一些简单的处理工具。   这个世界还没有酒精,便用烈酒代替,就算是陈汝心,在酒沾上伤口的那一瞬间也疼的脸色发白,她缓了口气,将伤口快速地清理了一番,然后用纱布将伤口包扎好。   等做完这些后,陈汝心额上已经出了不少汗。她拭去额上的冷汗,换上了干净的白色袍子,将头发重新编好。   站在镜子前,看不出什么异样后,陈汝心这才打开了门。   雨后的小镇看起来安宁又美好,恍若昨夜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彩色的琉璃窗下,陈汝心看着贝拉一脸冰冷模样,有些东西终究还是在这个孩子身上留下了阴影。   昨夜的一切,又怎么会是梦?   这般想着,陈汝心朝她走了过去。   “贝拉。”   听到她唤自己的名字,贝拉看着她。   陈汝心缓缓道:“我会照顾你长大,所以你不会是一个人。”   她的声音、语气,和平常无二,那么平静,那么淡漠。   贝拉仰着头,望着她,灰蓝色的瞳孔映着她的模样,真的看不到一丝半点的情绪波动,就像被抽干感情的精致人偶。   “我讨厌你。”话清晰的从贝拉口中说出,“我不要你。”   然后,只看到贝拉跑开的背影。   下意识地,陈汝心迈开了步子,可终究只是停驻在原地,没有追上去。   也许她需要时间,才能接受玛丽安的离开。   此时的陈汝未察觉到那一丝的违和感,也许只有时间才能慢慢教她学会放下。   可陈汝心并不知道,有一种人哪怕经历了沧海桑田,也依然还会停留在原地。   ……   傍晚,夕阳笼罩着这个小镇。   陈汝心看到穆丽尔修女教贝拉烤面包,贝拉的情况看起来似乎较之上午好了很多,便不去打扰。   入了夜,陈汝心回到自己的屋子,电商煤油灯,准备给自己把不小心渗出血迹的纱布换掉,可她才刚脱下袍子,门外便传来敲门声。   这个时间,会是谁?   将白色袍子重新穿上,陈汝心上前打开了门。   一见来人,陈汝心有些疑惑:“迪兰主教,这么晚有事吗?”   今夜的埃德温身着主教服饰,看起来尊贵华美,那张俊美的脸上也比往日多了些说不出的风华,那双宛若翡翠般的眸子正温和地看着她,让人不自觉脸红心跳、为之神魂颠倒。   陈汝心恍了神,竟不自觉地侧身,让他进来。   门被关上,陈汝心坐在了床上,他的手碰到她的肩膀,轻而易举地将她推倒。   “倒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但……”埃德温手探向她的衣领,脸上露出了一丝轻佻邪性的笑,“今夜后……!”埃德温脸色一变,瞬间离开她的身上。   陈汝心坐起身,冷冷地看着他:“迪兰主教夜间拜访,什么事?”   埃德温对她居然还能够恢复神智感到震惊,但面上却恢复了往日的从容风度,笑:“明天你就要随我去圣地见教皇猊下,我想与你合作。”   “合作?”   “是的。”埃德温走到她面前,“只要你愿意与我共度一晚,到了圣地,我一定会护你周全。”   “不用。”陈汝心不做考虑,直接拒绝。   “为什么?”埃德温对她的选择不解,“你孤苦无依、独自一人,虽然你学会了使用那股力量,但到了圣地,你会见到很多和你一样可以使用这股力量的人。而教廷圣女,只有一个。”   “能不能成为圣女,这对我来说并不重要。”陈汝心看着他,手中已经开始准备攻击,“可迪兰主教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在你的脸上,我可看不到意外两个字。”埃德温面上浮起几丝邪气,“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陈汝心淡淡地看着他,面无表情,手中的白色光团化作丝线朝他攻去。   那些白色丝线很快被埃德温抓在了手中,他朝陈汝心露出了一抹傲慢的笑:“我好歹是教廷中的主教,这样的力量又怎么会伤到我呢?”   说话间,那些丝线在他指间消失。   “是吗?”陈汝心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把匕首,直直朝他心口刺去——   “呵呵,你还真是……”埃德温轻松地躲开她的攻击,后退几步,他无意伤她,毕竟他的目的还是将她送往圣地。“你不情愿我也不勉强你,把匕首收起来吧。”   陈汝心攻击不到他,便罢手。   “明天好好跟那个小丫头道别吧,到了圣地后你就不能轻易离开了。”埃德温笑了笑,然后离开。   等他的气息确实地消失的时候,陈汝心手中的匕首滑落,整个人好似脱力般往后退了一步。   这一退,便撞入了一个冰冷熟悉的胸膛上。   “……切斯特?”   原本隐藏的契约纹印从她脖颈下的皮肤钻了出来,刺痛的感觉让她忍不住低低呻吟出声,却没有任何办法缓解这样的疼痛,只有咬唇忍耐着。   “疼?”男人低沉的嗓音不知为何在这样的夜里显得有些阴冷,还有那隐隐的让人难以察觉的怒气,以及对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觊觎而产生的不悦与杀意。   那样的感觉很奇怪,险些让他会掉自己的计划,出手杀掉刚刚那个混血种。可理智终究没有让他做出这等蠢事。   可就是因为这样,心底的那团无名火才会越烧越旺。   连发泄的地方都找不到。   “……嗯。”陈汝心虚弱地应道,若不是这样的疼痛,她差点儿又一次被埃德温?迪兰催眠了。那种催眠十分诡异,且让人潜意识里毫无察觉。   若不是脖颈处传来的刺痛,她也许会再一次受埃德温的操控。   那种感觉并不好。不过好在,切斯特来得及时。   切斯特看着她强自忍耐的模样,伸手搂着她的腰肢。那一瞬,陈汝心身体微微轻颤,随即切斯特也察觉到了那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微微皱眉:“你受伤了?”   “嗯。”陈汝心任自己倚在他冰冷的胸膛上,缠绕在脖颈上的血色蔓藤不再动,疼痛也渐渐褪去,她回道:“被吸血鬼抓伤的。”   切斯特眼神一冷。   “听说,对方是个长老。”   “原来那个老家伙居然是死在了你的手中。”切斯特将她抱起,让她坐在床上,手轻抚她纤细的脖颈,“那为什么,刚才那个人这么对你,你却不反抗?”   陈汝心靠着他,想了想,说道:“他的能力很奇怪,我一开始没有防备,所以不小心中招了。”   “所以就让他碰你的身体?”切斯特眼底一片鲜艳的红,那半边被毁去的脸在微弱的火光中显得有些可怕。   陈汝心隐隐察觉到什么,“你……不喜欢别人碰我?”   心中那股升起的焦躁让他皱起了眉,没有温度的手不轻不重地摩挲着她的脖颈,头低下,露出了尖尖的獠牙,轻而易举地咬破了她颈侧的皮肤。   他咬的力道有些重,像是在发泄内心无端升起的焦躁。   陈汝心手抚上了他的背,没有阻止他的行为。   甘甜的血顺着喉管滑下,切斯特进食速度不快,没有让陈汝心感觉到难受,等进食完毕,切斯特也好似冷静了不少,便松开了她。   他猩红的眸子盯着她,“你是我的东西。”然后将毫无防备的陈汝心推倒,尖锐的指甲划破了她身上白色的袍子。 第92章   他猩红的眸子盯着她,“你是我的东西。”然后将毫无防备的陈汝心推倒,尖锐的指甲划破了她身上白色的袍子。   “你……”想做什么?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衣服化作了碎布片,陈汝心怕把人引来,便没有抗拒他的动作。   等陈汝心身上几近不着寸缕之时,切斯特并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扯开她腰间已经渗出血渍的纱布,他的动作没轻没重,陈汝心不由倒抽了一口气。   切斯特手上动作微顿,扫了她一眼,手中的动作居然变轻了不少。   看着她腰间有些狰狞的伤口,切斯特脸上阴郁了不少,他抬起头看着额上开始冒汗的陈汝心,说了一句:“忍着。”   陈汝心缓了口气,点了点头。   下一瞬,陈汝心身体便不自觉地挣扎了起来。   “别动。”冰冷的声音钻入耳膜,却瞬间让陈汝心忍住不再挣扎。   切斯特一手固定她的身体,不让她乱动,一手锋利的指甲剜着她的伤口,等伤口流出了新鲜的血液后才罢手。   陈汝心咬唇忍着这种一抽一抽的痛,手却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衣袖,紧紧攥着。   察觉到她的动作,切斯特冰冷的手心覆在她腰间的伤口上,随后陈汝心便感觉到一阵清凉的感觉,像被羽毛拂过,所有的疼痛也在那一瞬间都消失了。   “松手。”切斯特冷眼看着她。   回过神的陈汝心松开了他的衣袖,看着自己原本狰狞的伤口已经好了,连丁点儿痕迹也没有留下,便轻声道了一句:“谢谢。”   “我只是不想你乱我的计划。”切斯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进入圣地后,你找到她。”   话落,陈汝心便见他拿出了一副画像,便听见他淡淡说道:“不管用什么办法,找机会杀了她。”   看着画像上的人,陈汝心好一会儿才开口询问:“她是谁?”   切斯特冷睨她一眼,“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陈汝心收回视线,这就是他让自己潜入教会的目的吗?   可为什么他那么有把握自己一定可以被选中呢?   切斯特突然划破了自己的手腕,血涌了出来,渐渐地形成了一只小小的蝙蝠。   小蝙蝠振翅飞到了切斯特的手心,然后对他陈汝心说道:“把它带在身上。”   随后,室内起了一阵风,风平后切斯特已经不见了,只有一只小小的蝙蝠歪着头打量着陈汝心,然后试探性地朝她飞去。   陈汝心看了眼还在飘动的窗帘,收回视线。   看着自己跟前的小蝙蝠,陈汝心伸出了手心。   小蝙蝠灵敏地落在在她手心,然后张口咬了她的手指,吮吸着血,开始慢慢喝了起来。   陈汝心看着它红色的眼睛,倒也没有阻止它。   小蝙蝠很快就离开了她的手指,奇怪的是咬破的地方已经愈合了,陈汝心看了它一眼,然后重新拿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换上,顺便将沾着血迹的床单换掉。   夜深后,陈汝心感觉到有些倦意,便躺在床上合上了眼。   而那只蝙蝠停驻在她的床头,看着她,有那么一瞬,小蝙蝠眼睛里出现了一丝情绪,快得好似错觉。   这天夜里,陈汝心睡得并不安稳。   熟悉的下坠感传来,陈汝心没有过多的挣扎,知道眼前的画面渐渐地变得清晰,想从中获得可利用的信息。   然而,回过神的陈汝心只看到一片血海。   而她则身置血海之上。   无数怨气环绕着她,仿佛要将她拖下着无边无际的血海中。   陈汝心发现自己动不了,无法真正地靠近那血海,也无法离开。   就在陈汝心以为就这样的时候,恍惚间看到远处一个女人背对着自己,但凡她走过的地方,便传来凄厉的惨叫声,还有她轻轻的笑声。   那个女人明明与陈汝心离得不远,可陈汝心却无法看清她的脸,可总觉得对方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是谁?   “呵呵……”女人清冷魅惑的声音恍若是在陈汝心耳际响起,“你们都去给那人陪葬吧,即便是我不喜那人,也由不得……”   又是一阵惨叫声,还有皮肉绽开的声音,让人没由来地头皮发麻。   这样单方面屠杀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又有一个人影出现在陈汝心的视线内,那是一个男人,隐隐约约听到他的声音传来,“已经够了,再这么下去的话……”   “我亲爱的埃德温,你也要阻止我吗?”女人打断了他的话,明明带着笑意,却无端地让人后背一寒。   “……我们该离开了。”男人在试图说服她,“虽然我们是混血,也不见得他会放过我们。”   “也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女人轻轻笑出声,“真是一出狗咬狗的好戏。那人死了也好,眼不见心不烦。”   最后一句话从她口中说出来的时候,竟让陈汝心感觉到淡淡的悲凉。   俩人的背影渐渐远去。   男人轻叹一声,好似在惋惜:“你还放下当年的事吗?”   “呵呵~你想多了,我只是更希望亲手杀死她。”   男人恍若不经意地问道:“先知的预言书被你找到了?”   “找到了。”   ……   是埃德温?迪兰,那么另一人是谁?   陈汝心意识再一次陷入黑暗的漩涡,她意识挣扎着醒来,等睁开眼睛,便看到外边透白的天光。   天明了。   陈汝心恍惚地从床上坐起,趴在她床头的小蝙蝠看了她一眼,然后又闭上了眼。   不一会儿,外边传来敲门声。   随即传来穆丽尔修女的声音:“阿沁,迪兰主教说想见你。”   “就来。”陈汝心起身,打开了门。   穆丽尔修女有些担忧地看着她,“身体不太舒服吗?”   “还好。”陈汝心也感觉自己有些头重脚轻,但也还不影响。   “你慢点没事,我去跟迪兰主教说一声。”   “谢谢。”陈汝心轻声道谢。   穆丽尔笑了笑,把手上的衣服给她:“记得换上这个衣服吧。”   待穆丽尔修女走后,陈汝心简单地洗漱一番,换上了穆丽尔送来的那套样式更为精致的华服,依然是白底金纹的袍子,却多了一份典雅与高贵。   换好后,陈汝心盘起头发,准备离开。   这时,一直待在角落里悄无声息的小蝙蝠朝她飞来,然后将小小的身子藏在她的衣领处。   因为衣服的领子有些低,所以多了一个披肩领,也刚好遮住了蝙蝠的身子。   陈汝心不知道的是,小蝙蝠因为饮过她的血,连身上的气息也与她融为一体。   离开房间,她见到了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的埃德温。   埃德温替她打开马车的门,陈汝心却没有直接上去,而是看向一个方位。   “别担心,贝拉那孩子穆丽尔修女会照顾她的。”似乎明白陈汝心的担忧,埃德温闻言道:“虽然你今后不能离开圣地,但偶尔给她写信还是可以的。”   就算埃德温这样说,陈汝心也有自己的思量。她确实无法带贝拉离开,她今后所要面对的未知的危险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会怎样,把贝拉留在教会是最好的选择。   这一点,毋庸置疑。   只是,不能陪在她身边了。   心中下了决定,陈汝心坐上了马车。   埃德温与她乘坐一辆马车,俩人面对面坐着,此时的陈汝心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看着却别有一番绝色风姿,埃德温绿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开口道:“昨夜没睡好?”   “嗯。”陈汝心漫不经心地应了声,眼睛始终望着窗外。   埃德温笑了笑,提议道:“马车足够大,不介意的话你可以躺着暂时休息一会儿。”   久久,不见她有任何一个反应。埃德温面上看不出什么,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悦。   而躲藏在陈汝心的衣领下的小蝙蝠却动了动,衣领处的薄纱被风吹起,倒也看不出一丝异样。   可随之而来的便是陈汝心身体一颤,立刻回过神来。   因为不能在埃德温面前暴露,所以陈汝心便硬生生忍了下来。   只是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小蝙蝠要咬自己?   大约是怕引起埃德温的警觉,小蝙蝠并没有咬破她的皮肤,只是这样的咬更加让人受不了,像是在磨着她的神经,让她浑身动弹不得的同时又传来又痛又麻的感觉。   窗外,骄阳似火。   在马车行驶的小道另一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站在烈日下。   她望着远去的马车,直至消失不见,那双漂亮的灰蓝色眼眸渐渐失去了原本孩童该有的天真与纯净,金色微卷的长发被风拂起。   那一瞬间,小孩儿竟一下子长大了许多。   “……骗子。” 第93章   那一声“骗子”在这样炎热的夏季,竟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凉意。   远处,传来穆丽尔修女的声音。   小孩儿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   毫无知觉的陈汝心在那一刻,总觉得自己似乎落下了什么,她不由望着窗外出神。   而藏在她衣领间的小蝙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了下来。   埃德温视线落在她的脸上,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微微笑了起来。   那种笑,不带善意,却也让人看不出恶意,是一种让人感觉到有些违和的笑。   只是此时的陈汝心并未察觉到。   前往圣地的路途遥远,已经半个月过去,陈汝心大都时间都待在马车上。   对这样的行程,陈汝心很快也适应过来,偶尔会离开马车四周四处走走,一如今日。   “阿沁,记得不要走远,等会儿我们就要出发了。”埃德温在她身后温声提醒。   陈汝心应了声,“嗯。”   那里有一片麦田,麦穗已经开始泛起了金黄,风从麦田拂过,翻起一波又一波的麦浪。   离得远了,陈汝心才停下脚步。   这事,躲藏在她衣领处的小蝙蝠飞了出来。   陈汝心伸出自己的手,小蝙蝠落在了她的手心处。随即,食指一痛,小蝙蝠咬破了她的食指,开始进食。   这是切斯特的血化成的,吸血只是掩盖它身上的气息,不让教会的人察觉到它的存在。   可此时的陈汝心显然不知道切斯特这么做的意义,也不知道这只小蝙蝠与远在千里之外的切斯特心神相连。   只是对这只小蝙蝠偶尔做出来的行为感到疑惑、以及一丝隐隐的熟悉,可现实告诉她,这只小蝙蝠并没有自我意识,更像一只新生的小宠物。   时日久了,陈汝心便渐渐放下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待小蝙蝠打了个饱嗝,懒懒地动了动翅膀,陈汝心伸出手指碰了碰它的肚子。这一碰,小蝙蝠便仰倒在她手心,一时间居然起不来,只是下意识地闪了闪翅膀。   看到它这幅模样,陈汝心更加确定不可能是他。   重新将它放回衣领下,陈汝心便开始往回走。   身着红白相间长袍的神官们见她回来,面上似乎松了少许,显得有些严肃的神色缓和了很多。   埃德温绅士地上前替她打开马车的门,等陈汝心坐好后,自己才上了马车。   “再过一天,我们就要到圣地了。”埃德温突然出声,眼神看向她,“没有教皇猊下的命令,我不能陪你前往,你自己小心。”   “嗯。”陈汝心淡淡应道:“我知道。”   离圣地越近,途经的地方便越繁华。   那些地方的人们衣着较之陈汝心先前所见更为鲜艳热情。   这里是耶基斯城,离圣地还隔着的最后一个镇子。   陈汝心看了眼外边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想:大约明天就会到了。   圣地究竟是什么地方,教会书册上也没有任何的记载。   只是人们对它的传述中是的它变得更加神秘、遥远,仿佛是传说中般的存在。   陈汝心对此却不置一词,只觉得这个地方本身就些古怪。   她来历不明,只因体内有他们所说的力量埃德温便欲将她送往圣地,而那里还有不知道多少和她一样身负灵力的人。   那么,究竟有什么目的呢?   陈汝心双手交叠搁在膝上,突然想起了那天晚上在梦境里所见到的画面。   其中一个就是埃德温?迪兰,那么那个女人又是谁呢?   看模样,应与埃德温很熟悉才是。   最让陈汝心在意的,还是埃德温口中的“先知的预言书”。   不知道,是否与任务有关。   ……   这日,马车停了下来。   埃德温看了眼外边,然后对安静的陈汝心道:“我就只能送你到这儿了,有人来接你进入圣地。”   陈汝心看了他一眼,看了眼前面停了一小队身穿银白色盔甲的人,已经到了。   下了马车,埃德温上前与身着银色盔甲的男人说了几句,在陈汝心乘上他们的马车后,埃德温突然看向某个方位。   一只白色的鸟飞了过来。   白鸟落在了他的手臂上,埃德温解开了白鸟腿上绑着的兽皮,当看到上面的留字,他抬头看向前方渐渐远去的陈汝心乘坐的马车。   苍白没有血色的手心有蓝色的火焰升起,手中的兽皮被烧毁,依稀可辨别出兽皮上书写的内容:   贝拉小姐失踪,疑是血族……   兽皮的最后一角也化作了灰烬,被风吹散。   ……   前方,陈汝心坐在马车上。   那一瞬,不知道为什么心头涌上一种缺失了什么的错觉。   她不自觉地抬手抚上自己的心口,有点不舒服。   陈汝心看了眼近在眼前的那一层肉眼很难发现的结界,结界笼罩的圣地,当穿过那层结界后,便是另一个世界。   所谓圣地,是一座繁华的城。   这里所有的建筑都有一个特征,奢华尊贵,还有一个教会的徽记。   路上,并没有看到什么人。只偶尔有几个身着白色长袍的神官走来,他们见到马车的时候,都微微俯身行李,十分虔诚的模样。   圣女的地位,看来比想象中要高。   陈汝心垂眸沉思着,伏在她衣领间的小蝙蝠自进入圣地后气息便是连她也难以察觉到。   “到了。”   外边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马车的门被打开。   陈汝心走下了马车。   “请随我来。”在她的前面,一位身穿主教华服的男人看着她。   在陈汝心的面前,是一座华丽庄严的大教堂。   随男人穿过金玉铺成的大殿,陈汝心渐渐分不清方向,走了很久,终于停了下来。   那是一群美丽的少女,她们脸上带着天真纯粹的笑容,察觉到陈汝心的到来,她们友善地朝陈汝心微笑,然后朝领陈汝心过来的男人行礼。   “伊恩大主教。”   陈汝心这才知道,领自己过来的这个男人身上的衣服虽然与埃德温很像,却多了些低调的暗纹,以及神态更为内敛。   “米莉亚,接下来便辛苦你了。”   为首的那位貌美少女微微行了礼,“好的,伊恩大主教。”   待男人走后,那位名为米莉亚的少女亲切地对她笑道:“以后你便和我们一样在这儿住下修行。”   “修行?”   “是的。”对于陈汝心的疑惑,米莉亚虽然意外,但却没有表现出来,“在这儿修行才能让我们的灵力更为纯粹,最后才能胜任圣女的位置。”   “嗯。”原来是这样?   陈汝心内心疑惑,却没有再问。   到了夜里,陈汝心被安排到了一间单独的寝室。   寝室很奢华,每一样家具都极尽华美,让人有种误闯宫殿的错觉。   透过琉璃窗,外边有月光透进来。   这时,藏在陈汝心衣领间的小蝙蝠突然钻了出来,煽动着翅膀撞上了琉璃窗,看起来很焦躁。   它怎么了?   就在陈汝心药上前阻止它接近自残的行动的时候,小蝙蝠突然掉了下来。   陈汝心下意识地伸出手,接住了它。   打开了窗户,便看到外边圆月。   月光并不清透,带着淡淡的血色,好似是被血晕染了边缘。   这样似曾相识的画面,让陈汝心不由想到切斯特,不知道现在的他怎么样了?   远在千里之外,血族禁地。   切斯特不费吹灰之力便将禁制禁地的禁制毁去。   他这样的行为惊动了长老院的长老们,对切斯特的突然到来感到不可置信,这个本该死去的同族。   “切斯特?克莱恩,闯入禁地是死罪,你可知?!”   切斯特看着将自己包围的几个老不死,那半边被毁去的脸上在血月下显得跟外渗人,他沙哑的嗓音阴冷地响起:“你们杀我父亲和母亲,害死我的兄长,不惜与教会那帮人联合连算计于我,到底在图谋什么呢?”   一长老大惊失色,吼道:“你胡说什么?!”   “哈哈哈……”森冷可怖的笑声在禁地回响,他冷眼看着将自己包围恨不得立刻杀死他的长老们,拿出一册羊皮卷、以及一支通体碧色的神杖。他说:“我若是毁去这两样东西,你说她还会不会苏醒呢?”   “住手——!!!”几位长老睚眦欲裂、不计代价地朝切斯特攻去!却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两样圣物在切斯特手中被毁去,最重要的神杖也碎成了一地,像是晶莹剔透的眼泪。   仿佛,他们等待筹划的一切,都在那一瞬间付之东流。   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想一个笑话。   冰冷讽刺地打在了脸上。   “切斯特——!!!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其中一位长老尚存一些理智,猩红的眼睛怒视这个不知好歹的后辈,手刺穿了他的胸腔,“那位大人复生唯一的机会,你居然敢……”   “大人?”切斯特咳出一口血,废掉了他一只手,然后冷冷地看着他们,“她会永远死去,而你们的计划会在日光下化为泡影。”   “果然该听从先知的话杀死他!”血族再生能力极强,断臂很快重新生出,他猩红的眼睛看着切斯特,“教会那群人简直是废物,连一只刚成年的血族后辈都能从他们手中逃脱!”   切斯特流血的胸膛却还在不停地流血,他的目的达成,若是能重创长老院,那更好了。心念一闪而过,切斯特朝就近的那位长老下手。   或许是诧异于切斯特居然敢与他们拼死一搏,那位长老险险避过他的攻击,可随之而来的攻击却让那位长老发出了一声惨叫,被攻击的心口无法再生,最后身体化为一滩血水。   倘若陈汝心在这儿,便会认出那是她练习之时将灵力融入水中生成出来的东西,而切斯特被毁去的那半边脸上,也是被这东西灼伤的。   切斯特将装过圣水的银器丢掉,他的手上也被误伤到了,但他并未在意。   他一人确实不是这些活了好几千年的老不死的对手,可他并没有退缩。   切斯特甚至笑了,在他们集体朝自己攻击的那一瞬间,他也不躲闪,只是在他们碰到自己的那一刻身体突然化为血色残影。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从自己面前离开!   “是血影分身术!”   ……   睡梦中的陈汝心突然感觉到一个重物压在了自己的身上,还有浓重的血腥味。   是梦?不,不是……   这血腥味好熟悉。   一瞬间,陈汝心从梦中醒了过来,睁开眼,便对上一双色泽鲜艳的红眸中。   “……你怎么会、在这里?”   还受伤了。 第94章   “别说话。”   那人捂住了她的唇,不让她发出声音。陈汝心睁着眼睛看着他,安静了下来。   好一会儿,捂住她唇的手松开。   陈汝心手抚上他的背,手心一阵微凉的黏腻感传来,果然是血。   “切斯特,你……唔!”脖颈处传来微凉的刺痛感,血液很快地从体内流失,耳边只听得到他的吞咽声。   陈汝心忍耐着血液快速失去时的不适感,他大约是真的受了重伤。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陈汝心意识渐渐被黑暗侵蚀,在她昏睡过去之前,伏在她颈侧的切斯特终于停下了进食的动作。   陈汝心睁着有些茫然的双眼,声音有些虚弱:“……你没事了吗?”   那一刻,切斯特突然不明白这个人类女人,看不懂。   明明看起来贪生怕死,却从她眼中看不到对这个世界的留恋与执着,明明看起来凉薄至极,所行之事却并非这样。   第一次见到她,那种感觉他至今仍还记得。   恍若月之女神误入那片荒凉的土地,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面前,在他最绝望、最狼狈的时候伸手抚摸他那被毁去的脸。   那个时候,她的脸上分明没有表情,却让他感觉到她眼底深处那淡淡的心疼。   只是人类的气息他是无法误认的,所以在那一瞬间,心底间的震撼皆化作了恨意。   若非教会的那些人,他又何至于落到那种境地。   “为什么不反抗?”切斯特一手撑在她的颈侧,一手仗着她的脖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是因为这个枷锁吗?”   失血过多后显得昏昏欲睡的陈汝心努力睁开眼睛,看着他,回道:“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刻,切斯特很想知道原因。   陈汝心抬手覆上他没有温度的手,缓缓说道:“你以后就会知道了,只希望……”   只希望你能快点对我放下戒备和提防,相信我。   这样,一千年后的任务,她才有可能完成。   才能再一次与你相见。   这些话,陈汝心没有说出口,只是用一种切斯特看不懂的眼神看着他。   那种眼神恍若穿越了时空,带着淡淡的暖意,还有淡淡的悲凉……   那是一种即便是连陈汝心自己,也没有发现的悲凉。   无论在哪一个世界,都循环着一样的结果。   世世不得好死,也世世因她而死。   何时,才能终结这一切呢?   而这个所谓的轮回,又还有多长?   染上血色的月光从琉璃窗的缝隙间透了进来,洒在俩人的身上。   切斯特分明看到了她眼底闪过的那一瞬的眼神,追问道:“希望什么?”   “不要用仇视的眼神看我。”她微闭眼,蹭了蹭他的手。虽然被系统封印了七情,可记忆还在,她知道自己对眼前这个人到底抱有什么样的感情。   “你是不是,见过我?”   他的话,让陈汝心下意识地僵住,昏睡的感觉也褪去很多,一下子竟也清醒了不少。   切斯特眼眸微眯,继续问道:“什么时候?”   “……忘了。”   切斯特冷冷地看着她,“我耐性没那么好。”   “……能先从我身上起来吗?”陈汝心身体被半压住,动不得。   切斯特扫了她一眼,从她身上离开,坐在了她的旁边。   陈汝心陷入了片刻的沉默,她从什么时候见过他,这个问题其实陈汝心自己并没有一个清晰的答案。而且,无论哪个答案说出来,听起来都有点像谎言。   一千年后?   还是,更为遥远的时候?   遥远到即便是她,也不记得的那个时间。   “忘了。”陈汝心轻声开口。   闻言,切斯特猩红的眼眸阴沉地盯着她。   陈汝心对上他显得有些可怕的脸,没有血色的唇微微弯了起来。   “你笑什么?”   陈汝心看着他,“能过来吗。”   切斯特疑惑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什么意思,却还是伏下下了头。   陈汝心还没有力气起身,抬手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微微用力。   那一瞬,切斯特眼瞳微缩,唇上温热触感很轻柔,很陌生,却又很熟悉……   他不可能见过这个女人,那么为什么会觉得这样的感觉熟悉呢?   “现在也不晚。”显得有些冷淡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这才是我不反抗的理由。”陈汝心看着他猩红的眼眸,继续说道:“切斯特,你也试着相信我,好吗?”   切斯特的视线却是落在了她的唇上,充斥脑海的是刚才轻柔温暖的触觉,以及心脏的部位有些轻微的发疼。   这样怪异的感觉让他感觉非常陌生。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陈汝心对上他猩红的眼眸,不躲不闪,“切斯特?克莱恩,你告诉我的名字。”   ——吾名切斯特?克莱恩,不可忘了这个名字。   那个时候,他便是这般与她说的。   她眼底神色不似作假,可真是因为这样让他感觉自己有一些失控。   不会跳动的心脏在此时却仿佛被什么给束缚住了一般,不难受,那种感觉让他感到既熟悉又陌生。   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她,轻而易举地拔出银质长钉救下他,之后被他打下奴隶印记的时候,以及吸食她血液的时候……从未在她的眼睛里看到半点反抗。   她能够凭一己之力杀死长老院的长老,便证明她并不是没有任何的攻击能力,只是没有用在他的身上。   可为什么……   “切斯特。”她的出声让他回了神。   却听她说道:“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只要是你所想的,我都会替你做到。”说到这儿,陈汝心又问道:“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圣地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来的,这个地方对于吸血鬼来说,更像是禁地。这里的结界会让吸血鬼感觉到极不舒服,那么为什么就算是这样,他也还是要来这里?   切斯特眯了眯眼,却没有回答她。   之所以会来这个地方,不过是他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这个女人。   只要她能够被教会的人发现,并察觉到她体内隐藏的那股力量,那么他的计划便成功了一半。   那只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小蝙蝠本就是属于他身体的一部分,与他心神相连,亦可作为转移自己身体的容器。   虽然那血影分身术需要耗费太大的心神,但既可以会掉血族圣物的同时来到千里之外的圣地。   一举两得。   他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也无时无刻不再通过小蝙蝠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再确定可行之时,才会下最后一步棋。   在那个时候,倘若她有异常行为,他亦可随时可利用契约杀了她。   只是这些,陈汝心还一无所知罢了。   他一定要进入圣地,亲自取那怪物的命,那个最终酿成他父亲母亲惨死的怪物。可身为血族的他根本无法踏入圣地一步,所以她的出现刚好解决了这个问题。   事情也如他计划的那样进行着,分毫不差。   毁去了唤醒那怪物的两样圣物,还不够。   必须真正摧毁掉她的意识才行,否则血族终究还是会成为复活她的棋子。   那个已经死了几千年的、传说中的血族公主爱丽丝。   同时,也曾是教会第一任圣女。   窗外,月光变得黯淡了许多。   天光却也在这时亮了。   与此同时,在教堂的另一处独立塔楼内,一名身着白袍金纹的年轻男人看向某个方位,口中幽幽道:“是血族……的气息?”   若有似无,是自己的错觉吗?   “切斯特,天要亮了。”陈汝心身体恢复了些体力,手撑着起身,“你要怎么办?”   切斯特看了她一眼,在阳光透过彩色琉璃窗前,身体化作了一只小蝙蝠。   陈汝心下意识地伸出自己的手,小蝙蝠落在了她的手心。   看着乖巧温顺地伏在自己手心里的小蝙蝠,看来那个时候真的不是自己的错觉。   小蝙蝠是切斯特的血所化,带着切斯特身上的气息很正常,可小蝙蝠有自我意识就有些让人奇怪了……陈汝心将他放在阳光不会照射到的地方,然后起身换上昨日米莉亚让人送过来的衣服。   陈汝心身上还穿着薄薄的衣衫,便没有回避,直接换上。   换好后,小蝙蝠主动飞到了她的跟前,陈汝心伸手,小蝙蝠落在她的手心,然后咬破了她的食指。   待他进食完毕,陈汝心才让他安稳地躲在她的衣领间。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知道小蝙蝠就是切斯特本体,所以当小蝙蝠冰凉的身体贴服着皮肤的时候,和平日里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简单地洗漱后,陈汝心将自己黑色的长发编好,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除了因失血导致的脸色看起来苍白外,倒也还能见人。   陈汝心闭上眼试了一下,确实感觉不到血族身上的气息后,这才打开了门。   穿过长廊的时候,“你就是昨天来的阿沁修女吧?”   前面站着一位金发蓝眸的年轻男人,他面上带着柔和的微笑,无形中让人无端地卸下了所有的心防。陈汝心应道:“是的,请问您是?”   “安吉洛?兰登。”   陈汝心回过神来,微微行了一礼,“圣子大人安好。”   “呵,不必这样。”安吉洛微微笑着上前扶她起身,手碰到了她的手腕,“是要去找米莉亚修女吗?刚好顺路,我带你去。”   对上他温和似水的蓝眸,陈汝心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他身上的气息莫名的让她感到不舒服以及一丝熟悉。   可,她并没有理由拒绝。   “多谢圣子大人。”   就在陈汝心话落,衣领下一阵莫名的痛意传来。   “阿沁,怎么了?”安吉洛回头,湛蓝清澈的眸子担忧地看向她。   “不,没事。”陈汝心心中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走吧。”   这一次,陈汝心走在了前面,安吉洛停住了步子,望着她的背影,微微勾唇:“看来不是我的错觉,是故人来了啊……”   陈汝心一边走一边想,自己在哪里感觉到过那股气息呢?   从她来到这个时空后,并没有见过安吉洛,之所以知道这个名字还是埃德温与她说起过,而圣子一般是不会离开圣地的。   可在哪里遇见过这道气息呢?   刚刚,很明显的察觉到,切斯特对他的不喜,甚至是厌憎。   恍惚间,陈汝心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切斯特的画面,钉在切斯特身上的那根银质长钉上沾染的……便是安吉洛的气息。 第95章   在她的身后,安吉洛果然送她到目的地。   到了,安吉洛微微一笑:“阿沁,前面就是了。”   “多谢圣子大人。”陈汝心微微颔首,便看到了米莉亚修女朝这边走来,便随她离开。   目送她离开,安吉洛这才转身朝教皇所在之处走去。   日光透过彩色的琉璃窗晕染在地上,安吉洛望着前方那教皇的住所,眼眸深处闪过几丝不易察觉的嘲讽,很快又化作了虔诚模样。   穿过华丽的长廊,安吉洛跪在教皇的脚边。   “日安,猊下。”   “安吉洛。”年迈的教皇睁着浑浊的双看,看着他,苍老的声音听着有几分温和慈祥:“我的时间不多了,你说替我找爱丽丝的容器,五年了,找到了吗?”   可那话中却与温和慈祥没有半点干系。   安吉洛低伏着身子,恭谨地回道:“快了,这一批有一个力量非常纯净的修女,她或许可以承受圣女爱丽丝的灵魂。”   “谁?”   “阿沁修女。”   那双浑浊苍老的眼睛里闪过几丝光彩,随即又化作了阴冷,他说:“这次若是再失败……”   “我愿用我的生命起誓,绝不会再失败。”   “那好,我就再信你一回。”教皇苍老的声音里蕴含着杀意,这个掌控了教会几十年的老人,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这样的杀意让安吉洛死命克制,才没有将自己的底牌暴露出来。   离开大殿,安吉洛缓缓吐了一口气。   温柔的蓝眼里渐渐染上了一层模糊的暗影,他望着彩色琉璃窗映下的影子,眼眸微微眯起。   “时间快了……真的、快了。”   窗外有白鸽飞过,蔷薇枝蔓沿着墙壁伸展着,纯白无暇的白色蔷薇随风摇曳。一切看起来那么祥和、安宁。   那片隐藏在阴影下的荆棘,无人知晓。   教堂的另一端,开满玫瑰的园子里芳香扑鼻。   远远,陈汝心便听到修女们在吟唱美丽的诗歌,悦耳的歌声让人不自觉地心情愉悦起来。   停驻在绿枝丫上的白色鸟儿歪着头打量着陈汝心,在陈汝心看过去的时候,鸟儿展翅飞走了。   “今天是甄选圣女候选人的日子,由神灵启示,找出合神灵心意的那一位。”米莉亚修女这样笑着说道,“你运气真好,来的时间刚好是启示的日子。”   “选中后呢?”   对于陈汝心的问题,米莉亚回道:“那自然成为教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圣女,与圣子一起侍奉神灵、传达神灵的旨意。”   “那如果不能被选中呢?”   米莉亚修女看了她一眼,或许觉得她这话问得奇怪,便道:“被神官送离圣地。”   “……这样吗?”   见她脸色有些发白,米莉亚不由问道:“阿沁修女,就算不能被选中,我们能来到圣地就是莫大的幸运。”   “嗯。”陈汝心点头,她并不是担心这个,而是……   风拂过,拂起她的衣领,无声无息。   所有修女身着白色华服,一旁蔷薇盛开,风吹过带起花瓣在风中飞舞,像是一场盛大的舞会。   而在百花丛中,立着一座石像,石像是一位极为美丽的女人,身上和她们一样,穿着同样的服饰。   陈汝心视线落在神像的脸上,不由怔住。   “阿沁修女……第一次见到这位大人?”米莉亚抬手压下被风吹起的头发,走到她的身旁。   陈汝心收回视线,回道:“还见过一次画像。”   “画像?”米莉亚笑:“那一定是珍贵的古籍了,如今只有圣地还留有爱丽丝大人的画像。”   陈汝心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偏头问站在自己身旁的米莉亚:“这位爱丽丝大人的身份……是圣女吗?”   “当然,这位大人可是教廷第一任圣女,传达神明旨意的第一人。”米莉亚仰望着那石像,目露一丝哀意,“可惜后来爱丽丝大人被吸血鬼始祖夺走,杀害了爱丽丝大人……”   陈汝心抬手抚上自己的衣领,微微用力压住躁动的小蝙蝠,眼眸微垂:“原来是这样。”   “教皇猊下来了。”   那一瞬,四周安静了下来了,只听到隐隐风拂过花叶的声音。   教皇看起来是一个年迈和蔼的老人,他的身边站着圣子安吉洛,还有几位大主教。   气氛变得有几分肃穆,陈汝心看着安吉洛手中捧着一侧古旧的卷轴,只见他打开了卷轴,进行了漫长而虔诚的祈祷。   所有的修女双手合在一起,虔诚地闭眼聆听。   陈汝心也学她们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圣子安吉洛祈祷的声音停了下来,陈汝心也睁开了双眼。   只见他手中的那册古卷自己展了开来,随后安吉洛看向众修女,清朗悦耳的声音响起:“按照神的旨意,被选中的为米莉亚修女、还有阿沁修女。”   “……”陈汝心看了面露激动的米莉亚修女,被风卷落的白色花瓣落在了她的发间,很美,却也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异的感觉。   最后,原地留下了米莉亚和陈汝心俩人。   像教皇见过礼,很快,她们便被神官带走。临走前,陈汝心看了一眼安吉洛,安吉洛似有所感,回头冲她温和地笑了笑。   那笑不及眼底,蓝色眼眸深处,只有冰冷的、分辨不清的东西。   或许,可将其称之为像毒蛇一般的眼神。   被神官们带到了一处华丽的住处。   神官在临走前,与她们说道:“米莉亚修女、阿沁修女,你们暂时在这里住下,接下来三天你们需要禁食,三日后举行圣选仪式,从你们中间选出真正的圣女。”   目送神官离开,米莉亚脸上浮起一丝红晕,那是隐忍的激动。   “阿沁,我们被选中了!”   陈汝心淡淡回道:“嗯。”   “阿沁难道不觉得高兴吗?”   “高兴。”陈汝心看着她,“但我们中间只有一个人能成为圣女。”   “我知道。”米莉亚上前抱了抱她,“但能够成为候选者,我已经觉得很幸福了。”   “……嗯。”   白色的建筑物,高高耸立在日光下。   屋内的摆设极为华贵,陈汝心拉上了窗帘,挡去外边投射进来的光线,室内一下子暗了下来。   陈汝心刚在椅子上坐下,小蝙蝠便从她的衣领下钻了出来,落地之时化作了成年男人。   “切斯特,到底是怎么回事?”   切斯特就站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害怕?”   “不是。”陈汝心仰头看着他,“你要我杀的那个人,是教廷第一任圣女爱丽丝,可她应该在几百年前就死了……为什么你又让我来杀她呢?”   切斯特没有说话,只是手中出现了一册羊皮古卷,递给她。   “这是什么?”陈汝心看着他,视线落在他手中的羊皮古卷上。   切斯特猩红的眼眸映着她的模样,“你不是想要知道真相吗?”   陈汝心顿了顿,伸手接了过来。   展开那册羊皮卷,上面的文字书写的非常古老,陈汝心半读半猜看了个大概。   爱丽丝确实是教廷的第一任圣女,灵力极强,备受人们的尊敬与爱戴,在吸血鬼与人类之间争取了一个难得的平衡。   血族始祖对这位美丽的人族圣女心生爱慕,爱丽丝却因世人赋予的荣耀和地位做不到与他在一起,哪怕她同样爱着始祖。   时光渐渐流逝,爱丽丝察觉到自己的容貌开始发生了改变,对此产生了恐惧,恐惧死亡。   她想要不老的容貌,最终她被当年的始祖初拥,也是那个时候始祖唯一的子嗣,也是血族公主。   然而,被初拥后的爱丽丝确实获得了不老的容颜,却也因此陷入了永远的沉睡,连灵魂也被禁锢在那具不老的属于吸血鬼的身体里。   像是在惩罚她为了不老的容貌而背弃了自己的信仰。   可教会则认为爱丽丝是被始祖夺走才会变成那副模样。再后来,教廷骑士将爱丽丝的棺材夺了回来,安放在圣地的地下宫殿。   教廷骑士之所以可以如此轻易将爱丽丝夺回来,是始祖刻意为之。他要唤醒爱丽丝,最终使用以命换命的魔法阵,却还是无法唤醒爱丽丝。   并在那之前留下了自己的血脉,以及复活爱丽丝的办法,由自己的心腹执行他的遗命。   其一,便是用留下的血脉血祭唤醒爱丽丝;   其二,为爱丽丝的灵魂找到合适的容器。   再后来,便是那些血脉皆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而死去。   而克莱恩这个姓,便是那留下的血脉的其中一支。   那么……切斯特的家人……   陈汝心呼吸一滞,继续看了下去。   始祖的心腹在发现血祭不能唤醒爱丽丝后,便向教会透露了如何复活爱丽丝的消息。   可谁知,爱丽丝虽然沉睡,可灵魂却依然可以感知外界,无尽的时光消磨了她最后的身为人的良善。   她使用黑魔法蛊惑了教皇,让其为自己寻找新的身体。   接着,便是无数拥有灵力的少女被教会聚集起来,在每个月满之夜进行复活仪式,无数少女便是在这样的仪式中丧命。   因为身体无法承载爱丽丝的灵魂,自己的灵魂也不得安宁、被爱丽丝吞噬。   难怪,那个时候切斯特会让她去有人的小镇,只要有教会的地方,只要察觉到她体内的灵力,便会将她带到圣地。   至于她的身份,根本无人会在意。   教廷那些人所在意的,便是为爱丽丝的灵魂找到合适的容器。   让他们的圣女复活。   “三天后,我就能见到她了。”陈汝心抬头看着他,说道,“我会在她附身前,杀了她。”   切斯特看到了她眼底的那一抹温柔的坚决、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这还是他还是第一次从那双漆黑的眼睛里看到那么明显的情绪,是因为自己?   “你在生气?”   低沉沙哑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没有温度的手抚上她的脸颊,陈汝心视线撞进了那双色泽艳丽的红眸中,一时间竟忘了回答他。   切斯特没有真的要她回答,将她颈侧的发丝拨开,头微低,一口咬在了她的颈侧。   “唔嗯……”猝不及防的一咬让陈汝心发出了细微的声音,接着颈侧的动作瞬间温柔了不少。   他并没有饥饿感,只是在那一刻,很想这样做而已……   想在她的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记,还有隐藏着的对她的血液有着一种难以自控的渴望。   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呢? 第96章   “……切斯特。”   陈汝心的手攀上了的腰间,渐渐无力的身体倚靠在他的身前。   切斯特停住了继续进食,微凉的舌尖舔舐着她的颈侧,很轻柔地舔去残留的血迹,然后离开她的颈侧便看到她唇色苍白的模样。   冰冷的指腹抚上她微张的唇,坐在椅子上的陈汝心微微眨了眨眼,仰头看着他。   切斯特那半边毁去的脸上隐藏在阴影处,看着还有些狰狞,那双猩红的眼眸映着她的模样。不知道怎样让他脸上的伤恢复,这样想着,陈汝心合上了唇却也含住了他的指尖。   那一瞬,切斯特好似被什么触及了般,竟呆住在原地,指尖却没有从她唇间抽离。   “你身上很暖。”他突然这样说。   那是因为你身上没有温度。   陈汝心感觉自己心跳变得有些快,呼吸也有些急促,有些像低血糖的症状。   似乎察觉到她有些不对劲,额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不由皱眉:“你怎么了?”   “……我想、休息一下。”陈汝心眼眸合上,声音听着有些无力。随即,她的身体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打横抱起,然后便躺在了柔软的床上。   陈汝心努力睁开眼睛,看着将自己抱起的切斯特,幽幽开口:“你别离开……”   说完,便真的睡了过去。   切斯特看着她睡过去的模样,手心覆在她的额上,一层湿意。   人类只有在生病的时候才会这样……   那一瞬,切斯特眉心不由皱起,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不由望着窗户。   当夜色悄然而至的时候,切斯特消失在原地。   就在他离开的时候,门外传来敲门声。   睡得并不安稳的陈汝心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下意识地开始找小蝙蝠。   “……切斯特?”沙哑的嗓音哈有几分虚弱,却比先前好了许多。   “阿沁,你在吗?”   门外的声音,是米莉亚……   陈汝心挣扎着起身,将拉上的窗帘拉开一些,然后才将身上的衣服整理好,这才去开门。   打开门,果然看到精神奕奕的米莉亚。   她的手中拿着一本厚厚的教典,“你怎么了?脸色看起来很不好的样子……”   “……可能,没有进食。”陈汝心回道,并没有请她进来的意思。   米莉亚看着她有气无力的模样,想着她应该初来教会,所以禁食还不太习惯,便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枚青色的果子。   “这个给你,虽然禁食期间不能吃东西,但这个果子是可以的。”   看了眼带着善意的米莉亚,陈汝心将那枚青色的果子接了过来,像极了奈李模样的果子。她轻声道谢:“谢谢你,米莉亚。”   “不客气。”米莉亚笑着说:“饥饿的时候可以修习圣女法典,这样会让我们忘记肉体上的饥饿感。”   “圣女法典?”   米莉亚有些讶异:“你不知道?”   陈汝心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可你身体里确实有灵力呀,没有修习过圣女法典的话不可能会有的。”   陈汝心想了想,回道:“在之前的教会里,一位修女教了我怎样熟练地掌控这股力量。”   “原来是这样,外面只有分章,不完整。”米莉亚似乎明白了过来,然后将自己手上的教典模样的书递给她,“这是我修习所用的法典,三天后是圣选仪式,你时间不多了。”   陈汝心没有接,问道:“你呢?”   “这本法典我已经都记下来了。”米莉亚笑着回道:“我对圣选可是很有把握的。”   “谢谢。”陈汝心将那本厚厚的法典接了过来。   “那我不打扰你了,阿沁。”   “嗯。”目送米莉亚修女离开,突然想起好像还没问她找自己什么事,想了想便作罢。陈汝心这才转身进屋,将门合上。   看着自己手里的法典,陈汝心视线落在封面上的烫金图纹,正是爱丽丝的画像。   将法典翻开,陈汝心开始看了起来。   很详细,攻击、防御、治疗每个分章都讲得非常清楚。   陈汝心心念一转,直接看治疗那一章。   切斯特回来的时候,便看到昏黄的烛光下,陈汝心坐在椅子上,她的膝上搁着一本厚厚的法典,正认真地翻阅着。   这样美好的画面让他有一瞬间并不想破坏。   有风拂过,陈汝心抬起了头,便看到切斯特站在窗前,猩红的眼眸正看着她。   陈汝心将膝上的法典合上,站了起来:“你去哪儿了?”   见陈汝心脸色看起来好了很多,切斯特手微动,没有说话。   “圣地内不利于你行走,有什么事可以让我去做。”陈汝心走到了他的面前,缓缓道:“三天后,一切都会结束,你只要再等等……”   切斯特冷眼看着她,陈汝心对上他这样的眼神,也不惧,继续说道:“我答应成为你复仇的工具,除去让你痛苦的源头,就一定会做到。”只要除去让他痛苦的源头,便没有一千年后黑化的切斯特,那么……她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入目的,是她眼中坚定而温柔的眼神,让切斯特一时怔住。   他很高,陈汝心必须仰着头与他说话。   看着她纤细脆弱的脖颈毫无防备地暴露在自己的面前,嗜血的念头再一次让他尖牙蠢蠢欲动。   忽而,脑海里闪过她脸色苍白如纸的模样,那蠢蠢欲动的念头被他强制压下。   此时的切斯特无心听她说了什么,也没有在意,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陈汝心面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神色却很柔和:“把手给我。”   手?切斯特一怔,还是将自己的右手递给了她。   陈汝心握着他的手,按照自己所记的图纹,用灵力在上面画了一个模样古怪的银白色图纹。   “这是什么?”切斯特看着她低着头,神色认真地在画。   此时的陈汝心神色专注极了,并没有回答他的话,等画好后,才松了口气。   对他说:“好了。”   那纹印只显示了一会儿便消失了,好似从未存在过。   但切斯特却清楚地感觉到是那股力量,那股力量不似往日那般平和,是尖锐的、带着杀伐血气,却不会伤害到他自身。   虽然,还是会本能地反感这股力量。   切斯特见她好似费了很大的心神,将手收回,冷淡地问道:“你想做什么?”   “这是备用方案。”陈汝心好似有些累了,便坐回了椅子上,她望着外边黯淡的月色,说道:“可以的话,我也不希望用这样的方式。”   不明白她说这番话的意思,切斯特也没有往心里去。   夜晚是吸血鬼的世界,可圣地的气氛让他感到很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手腕上那图纹的缘故,圣地带给他的不适感似乎减轻了不少。   ……还有三天。   他一定要杀了那怪物,为死去的父亲母亲,还有哥哥复仇。   月色透过了窗子,撒在切斯特的身上,使得那被毁去的脸看起来尤为可怖……   精神稍微好了些的陈汝心正起身准备去洗澡,一只小蝙蝠落在了她的膝上,看起来有些恹恹的。   陈汝心双手轻柔地捧着他毛茸茸的身子,将他放在自己的床上、枕边。   “我等会儿要洗个澡,你先睡。”   小蝙蝠没有搭理她,便在她枕边闭上了眼。   陈汝心并没有离开,而是拿过那本法典继续看了起来,大约半个小时后才放下,然后去浴池。   等陈汝心带着一身温热水汽回来的时候,抬眼看到自己床上躺着的男人,微微愣住。   微湿的发尾还在滴水,陈汝心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在椅子上坐下。   继续拿过法典看,等了不知道多久,头发完全干了后,这才合上法典,准备休息。   看着床上的男人,陈汝心想了想,还是准备上床。   床上留了一小块空位,陈汝心蜷缩着身子躺下,尽量不惊醒对方。   然而,就在陈汝心躺下后,切斯特睁开了猩红的眼睛。   “……吵到你了?”   没有吵到,因为他根本就没有睡着。   切斯特看着躺在自己身侧的她,这样近在眼前的容貌莫名地让他感到了一丝安心。   她身上若有似无的馨香在浮动,让他皱了皱眉。   陈汝心见他好似有些不悦,便开口道:“我去椅子上休息……呃!”   回过神的陈汝心被一双铁臂勾住了腰肢,鼻尖不慎撞在了他的胸膛,那一瞬鼻子又酸又疼的感觉让她眼底生理性地流泪:“……切斯特?”   看她哭了,切斯特箍着她腰肢的手稍稍松了少许,冷硬地说了声:“别哭。”   “……我没哭。”陈汝心下意识地回他,然后那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泪花终于掉了下来。   陈汝心:“……”   随即,冰冷的指腹覆上她的眼角,拭去那湿意。   “我没哭。”   感觉到自己指腹间的湿意,切斯特漫不经心地应道:“嗯。”   陈汝心:“……”   “睡吧。”   切斯特说完这句后,室内微弱的烛光便灭了。   外边有些黯淡的月光洒了进来,因着不停地按着法典上的方法来修习,此时的陈汝心很快便被倦意席卷。   他的怀里温度很低,在这样有些燥热的夏夜里,很舒服。   陈汝心意识半梦半醒间,往他怀里缩了缩,身体贴着他的,无意间也蹭到了男人身上的敏感部位。   那一瞬,男人的身体僵住。   切斯特睁开眼,看了眼自己怀里已经睡着的女人,脸上闪过一丝隐忍,那双看起来残忍冰冷的红眸渐渐染上了极为罕见的欲色…… 第97章   天明时分,天光透白。   陈汝心幽幽转醒,意识也渐渐回笼,她睁开眼睛,便对上那双猩红的眼眸。   “……早安。”   “从我身上下来。”冰冷的声线不带半点感情,好像还夹杂着一丝不耐,偏偏并没有直接将她推开。   此时的陈汝心刚醒来,反应比平日里慢了半拍……现在她整个人都趴在了切斯特的身上,正看着切斯特,见他眉宇间皱起,不由伸手轻抚他的眉心,“别皱眉。”   她腕间的馨香在鼻尖萦绕,让切斯特感到有些烦躁,抬手抓住她的指尖,重复道:“下来。”   “……”陈汝心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了,但还是缓缓从他身上离开。   却听一阵压抑的抽气声,陈汝心动作僵住,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忙看向他:“抱歉……弄疼你了?”   “你、是不是故意的?”切斯特嗓音低哑,隐隐透着不同于往常的危险意味。   陈汝心面上一滞:“……不呃。”下一刻,陈汝心的身体便被按倒在床上,她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不是。”   切斯特面上闪过一丝挣扎,更多的是隐忍的欲念。   陈汝心一动不动,等他平息下来。   好一会儿,外边传来敲门声,以及米莉亚的声音。   “阿沁,起了吗?”   陈汝心望着压在自己身上的切斯特,也感觉到了那抵在自己双腿间的硬物,缓缓开口:“切斯特……”圣女不能行男女之事,离圣选还剩两天,不能在这个空档出现任何意外。   切斯特显然也明白这点,他猩红的眼眸深深地看了眼神态仍旧淡定的陈汝心,不知道为何心底生出更多的气恼,无端的情绪让他感到了些许烦躁。   他微微启唇,终究什么也没说,身体化作了一只小蝙蝠。   陈汝心伸手让小蝙蝠到自己手心来,然后将其安置在衣领下,这才起身去开门。   打开门,看到米莉亚,陈汝心缓缓开口:“让你久等了。”   “别在意。”米莉亚笑着看着她,“你脸色看起来好了很多。”   “多亏你那本法典帮了忙。”陈汝心看着眼前的年轻女性,深知所谓圣选究竟是什么的她并不想让米莉亚被卷入其中。陈汝心想了想,侧身让开:“进来说话。”   本来只是来看看她身体是否安好的米莉亚见她侧身让自己进屋,笑着点点头:“那就打扰了。”   进屋后,陈汝心拿了泡好的花茶给她倒了一杯,自己也坐了下来。   米莉亚看着屋中光线昏暗,倒也没有多想,屋中的摆设和自己住的地方几乎一模一样。   圣女候选者在圣选前的几天都会被安排在这种地方,到底是什么原因,米莉亚也不清楚,只是这个地方静得可怕,像是没有人的痕迹,这也是她会来找陈汝心的原因。   “米莉亚,如果没有被选上,你会怎么样呢?”   对于陈汝心的问题,米莉亚愣了愣,垂下眼眸,轻声道:“会离开圣地,运气好的话能够在外边的教会成为众修女中的一名,或者永远离开教会。”   “你不想离开教会?”   米莉亚抬起头,朝她笑了笑:“我没有家人了,当初就是因为身负灵力被主教带回圣地,我没有哪里可去了……所以,留在教会是我唯一的奢望。”   “抱歉。”触及了对方的伤口,陈汝心自觉道歉。   米莉亚却释然地笑笑:“我知道阿沁人好,可圣选事关整个教会,我希望能够选出最适合的,哪怕那个人不是我。”   我希望不是你。   陈汝心看着米莉亚,这样想。   所谓的圣选仪式,不过是看身体与爱丽丝灵魂的契合度。身体若是契合,那么就是自己的灵魂被驱逐或者被爱丽丝吞噬;不契合,结局不是疯掉就是被教会秘密处理掉。   否则那些失去资格的修女又去了哪儿呢?   得知了这样秘密,教会又怎么会让她们继续活着……   陈汝心眼眸微垂,没有说话。   到那一天,她会与米莉亚一起前往地下宫殿,也就是爱丽丝沉睡之地。   到时候,再见机行事吧。   许是见陈汝心一直沉默,米莉亚看着她:“阿沁?”   听到声音,陈汝心抬起头:“嗯?”   “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陈汝心眼皮抬起,看着米莉亚,问道:“你知道被圣水灼伤的伤口能复原吗?”   “被圣水灼伤?”米莉亚睁大眼睛,“是吸血鬼吗?”   “嗯。”   “……也不是不能复原,可阿沁你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想要知道。”此时的陈汝心肯定还不能将真相告知,便选择了隐瞒。   米莉亚面上有几分犹豫,倒也不是不肯说出,而是面对阿沁问出这种问题感觉有些古怪。   但想到对方本身就是修女,也可以制作圣水,大约只是好奇吧。   米莉亚心中一松,说道:“法典中有一篇,关于治疗之术,可将对方的伤口转移到自己的身上,这个办法可行,无论对方是谁,都可以有用。”   “谢谢你,米莉亚。”   米莉亚摇了摇头,“这并不是秘密,阿沁不用谢我。”   “不,我虽然看过,但还不确定。”陈汝心看着她,神情温柔了不少,“我不想有意外发生。”   意外?   米莉亚疑惑地看着她,“阿沁在说什么?”   陈汝心摇摇头,然后望着前方,眼中并无焦距。   总感觉眼前的阿沁修女似乎有些奇怪?   米莉亚心生疑惑,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不想了,她站起身,说道:“那我先走了,有事阿沁可以来找我。”   “好。”陈汝心也站起身,将她送至门口。   关上门,小蝙蝠从她衣领间出来,落地之时化为人形。   切斯特猩红的眼睛冷冷地看着她:“你要做的是进入地下宫殿,不要做多余的事。”   陈汝心看着他的脸,微微点头:“嗯,我知道。”   剩下的两天,陈汝心熟读法典的关于攻击的那章。   几乎不眠不休,最后还是切斯特不悦出声,让其休息。   陈汝心只想着达成他所愿,让其在一千年后不被憎恨吞噬了心,而做出毁灭世界之举。   可此时的陈汝心并不知道,有些事早就超出了她的掌控范围,人心总是最难以算计的……   时间一晃而过,神官来接人了。   陈汝心沐浴更衣,换上了属于圣女的华服,金色的流苏顺着肩膀垂下,白色的衣袍比以往沉重了很多,看起来也更为华贵。   准备离开的时候。   “陈汝心。”   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陈汝心抬头看着他:“切斯特?”   腰间被那冰冷有力的手环住,陈汝心伏在他的胸口上,抬起头便对上他冰冷的红眸。   “按照命令行事,不要……”   “安心。”陈汝心眼神很柔和,“今天后,一切都会结束。”   切斯特皱了皱眉,松开了她的腰肢。   再次化身为小蝙蝠的切斯特这一次钻入了她的衣领处,长长的金色流苏下,摇曳着。   陈汝心走的很慢,衣服有些重,还要维持优雅的仪态,走不快。   陈汝心走出屋子,便看到同样盛装装扮的米莉亚。   米莉亚看到她,面上露出了优雅的微笑,朝她微微颔首。   陈汝心缓缓走到了她的身边。   在她们的身后,是一众盛装的神官。   陈汝心与米莉亚并肩而行,前面是圣子安吉洛在引路。   穿过长廊、大殿,终于在一扇金色的门前,停了下来。   拿上金色的华丽厚重的大门缓缓被神官们推开,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只觉得一阵阴冷的风覆在皮肤表皮,无端地感觉有些渗人。   陈汝心留意了米莉亚的反应,见她手指微微蜷缩的模样,便知道这种感觉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米莉亚在圣地众修女间灵力较为强,之所以留到最后,怕也是一种预备方案吧,或者说爱丽丝已经等不及了……   金色的大门打开后,是一条很长的隧道。   墙壁上有珍贵的珠宝点缀,还有一路长明灯,即便是这些,也掩盖不了本来的阴冷感觉。   陈汝心面上不动声色,衣袖中的手却开始保持着防御的姿势。   走了大约十五分钟,终于走到了一个空荡荡的大殿内。   大殿四周布置着烛火,烛火的中央,是一副黑色的棺材,那些烛火的摆设看起来像是某种特殊 魔法阵。   然而,就在陈汝心闪过这个念头的时候,神官的位置发生了变化,围着陈汝心与米莉亚而立。   或者说站在了与那些烛火相应的位置。   这是,就算是米莉亚也隐隐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她看向那些神官们,又看向一脸严肃的陈汝心,下意识地想要开口问什么,突然四周升起了黑色的光。   这是……黑魔法?!   不待米莉亚震惊,陈汝心已经开始朝离她们不远处的棺材开始攻击。   然而,也在那一瞬间,魔法阵启动了!   在魔阵法启动的那一瞬间,处在阵法中央的陈汝心和米莉亚皆听到了一阵渗人缠绵的笑声,就在这时,陈汝心一手将米莉亚推开——   “阿沁——!!!”   这个时候的米莉亚如何不知道这地下宫殿的古怪,只是从小被教会收养的她一时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那一瞬间,在阿沁推开自己之前,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不是她的错觉!   陈汝心跪在地上,身体轻颤,却冷下声:“别过来!”   那是米莉亚第一次看到她露出那种有些怪异为何的表情,那张脸上还显得有些狰狞。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米莉亚看着魔法阵外一脸冷漠的神官们,以及面无表情的圣子安吉洛,满眼的不可置信!   “这到底是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看着痛苦的陈汝心,米莉亚朝她走去,却再一次被喝住:“别过来!”   米莉亚脚步停下:“阿沁……”   “别挣扎了……呵呵……”一阵阴冷诡异的笑声从陈汝心口中发出,“这具身体,我很满意……哈哈哈哈,我终于能够离开这里了!”   “你休想。”陈汝心跪在地上,那种意识被强制从身体内被驱逐的不适感让她不由皱起了眉。   刚刚,在她攻击那副棺材的时候,所有的攻击好像石沉大海,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好像被什么屏障给挡住了一般。   那种力量,像是与圣女法典同源的力量。   陈汝心眼角余光扫向了一直沉默不言的圣子安吉洛身上,是他,是他化去了自己的攻击。   “不要做无谓的反抗,我可以允许你继续留在这具身体里,否则……”   一阵阴冷蚀骨的疼痛让陈汝心咬了舌尖,血顿时从她口中流出,隐藏在衣领处的切斯特在挣扎,却因为陈汝心在进入地下隧道之时禁锢了他的行动,让他一时不能动弹。   现下,切斯特也不能出来。   这里有圣子和神官们,切斯特出来无疑是自寻死路……   附在她身上的那个灵魂很强,比陈汝心想象中还要强……到底还是她大意了,但……   好在,陈汝心并非无计可施,虽然……   “米莉亚……”陈汝心声音变得有些怪异,她的意识似乎在被另一个强大的灵魂吞噬,她也许真的坚持不了多久了。   米莉亚捂住嘴,眼泪不停地掉,声音哽咽:“……我在。”   “帮我牵住他们……等会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理会……”陈汝心眼角开始出血,切斯特很快就可以挣脱她设下的禁锢了……   “呵呵呵……无知,既然你这样不知好歹……”   就在那一刻,小蝙蝠终于挣脱了陈汝心设下的禁制,落地之时化作了吸血鬼的模样……   在切斯特出现的那一瞬间,安吉洛眼底平静出现一丝动摇,很快便悄无声息。   而神官们看着突然出现的切斯特,生怕圣女的复活出现任何意外,便开始分布几人开始对付这个吸血鬼。   然而,米莉亚站了起来,温柔的脸上是凛然模样。   信仰出现裂痕的那一刻,就像名贵的瓷器碎了一地,无论如何都回不到最初了。   白色的灵力在她手中形成了一把弓箭的模样……   “切斯特,我快不行了……”陈汝心口中咳血,鲜艳的红在白色的袍子上染上了朵朵红梅,她抬头望着神色复杂的切斯特,“别担心,我不会有事……咳咳……”   “原来是‘他’的后裔啊……”陈汝心面上神情有些狰狞,还露出了些怀念之色,“‘他’还好吗?”   “死了。”切斯特冷冷地看着占据了陈汝心身体的怪物,“被你害死的。”   顿时,她神情有些癫狂:“……不可能,怎么可能,‘他’可是始祖啊!!!”   “你不知道吗?”切斯特屈膝半跪着,冷漠的声线,面上却冷冷地笑了,似嘲讽、似不屑:“‘他’就是被你亲手害死的。”   “啊啊啊——!!!”被刻意遗忘的记忆开始复苏,“她”痛苦地挣扎着,陈汝心便是在这时重新掌控身体。   “切斯特……”   切斯特半蹲下身,想要将她扶起来,却被陈汝心摇头拒绝。   “……切斯特,你的手给我。”陈汝心艰难地维持着清醒,她时间不多了……   切斯特薄唇紧抿,猩红的眼底竟露出一丝痛意、以及悔意……   他把手递给了她。   陈汝心眼神温和地看着他,“右手。”   将右手递给她,就在那一刻,温热的血溅在了他的脸颊,切斯特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居然在那一瞬不受自己的控制刺穿了她的心脏……   “为、什、么?”切斯特艰难地出声,心脏居然在那一瞬仿佛被钝器重重一击,他面上表情有些扭曲,嗓音嘶哑:“你……为什么……”   “只有这样,才能杀了她,彻底地杀了她……”陈汝心身体无力地倒在一旁,却被切斯特揽住,吸血鬼强大的治愈能力并不能让陈汝心已经破损的心脏恢复,只是徒劳……   那一日,在他手上画的图纹,到底还是用上了……   “等、等我……再见……”神智模糊的陈汝心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本能在支撑着她,可这具身体破损太过严重,根本无法……   “我要诅咒你,我要诅咒你!我用我的灵魂诅咒你,你将……”意识海里,她听到爱丽丝的声音,也在那一瞬,陈汝心感觉自己的灵魂好似被撕裂般,疼到让她彻底失去了意识。   切斯特抱着她,指尖还沾着渐渐凝固的血……   就在这时,怀里的人儿身体渐渐变得透明,切斯特伸手将其抱住,手却无法触碰到她,分明近在咫尺,却仿佛被隔开了一个时空。   在那一刻,切斯特才明白,自己对她到底抱有什么样的感情。   可惜,一切都太迟了…… 第98章   切斯特看着她消失的地方,心脏传来一阵无法言喻的痛楚和悲哀,他站了起来,看着魔法阵外的神官和圣子安吉洛。   他的眼睛里没有情绪的波动,一片死寂。   却也让人没由来地不寒而栗。   就在这时,安吉洛突然出手,站在他身边的神官们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的圣子,不甘地倒地咽下了气。   “我并不是你的敌人,切斯特阁下。”安吉洛缓缓地看着他,“我也是迫不得已执行教皇猊下的命令,并没有打算真的让阿沁修女……我这么说可能听起来像是为自己辩解,但显然我对你是没有恶意的。”   切斯特冷冷地看着他,当初便是被这个人用银质长钉限制,这才遇见了汝心。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切斯特杀意渐渐没有那么明显,安吉洛见此,以为自己说动了对方。   安吉洛将墙面上那幅画取下,随即室内格局发生了变化,他对切斯特说道:“从这儿离开,可避开外边的守卫们。”   随即,又看向跪在地上还在流泪的米莉亚,说道:“米莉亚修女,你可以留在教会,也可以选择离开。”   听到有人唤自己的名字,米莉亚唇动了动:“我……不要、留下。”   安吉洛面上依旧温和优雅,“那么,也请从这里离开吧。”   “是你,是你害死了阿沁。”米莉亚突然大喊了出来,“圣子大人,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安吉洛似乎诧异于向来温顺的米莉亚居然会有这样的一面,但并没有苛责她的无礼,说道:“教廷需要改变,因为爱丽丝的亡魂寄居于圣地,教廷更像是亡灵的教廷,这本身就不合理。”   “所以你就利用阿沁?”米莉亚蓝色的眼睛里蓄着泪水,“那些死去的修女们,也是这样死了吧,并没有什么送离圣地……因为她们都死在了这里,死在了你的手中。”   “临近天明时,黑夜是最深的。”安吉洛温和地看着她,“有些事,总是要付出代价。更何况,阿沁修女并不是死亡,只是去了她该去的地方而已……”   “你说什么?”一直沉默的切斯特突然出声,瞬移至他的面前,手掐住了他的脖颈,随时都能扭断他的脖子。   安吉洛面上不见半点慌乱,因为他始终还握着一张底牌,他说:“你听说过先知的预言书吗?”   切斯特眼神冰冷,手用力。   “咳咳……就是她来自于异世……咳咳……”脖子被松开了,安吉洛脸色有些涨红,靠在墙面上喘着气,继续道:“你还记得她最后说的话吗?”   ——等、等我……再见……   切斯特眼眸微动,沙哑的嗓音响起:“她还活着?”   “是的。”安吉洛脸色恢复了许多,继续说道:“我只得到了预言书的残卷,但这点是可以肯定的,她一定还活着。”   她还活着。   这个消息对切斯特来说,就像是绝望深渊中出现的一根救命稻草,他猩红的眼眸看着安吉洛,手轻而易举地刺入了他的心口,种下了血奴契约。   安吉洛看着诡异的红纹在心脏处抽动,一阵尖锐的疼痛让他脸色刷得一片惨白,强忍着那非人的痛楚,没有让自己太过失态。   依旧维持着那高高在上又无比高贵的圣子模样。   “你的谎言会让你生不如死。”   安吉洛缓了缓,说道:“是的,切斯特阁下。”   切斯特不再看他,转身从那条通道离开,在他的身后,跟着米莉亚。   ……   冬去春来,四季不知轮回了多少遍。   又是一年盛夏。   自离开圣地后,米莉亚在一个小镇上停留。后来,她嫁给了一个商人,并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儿,日子过得平凡而宁静。   现在的教廷已经大换血,安吉洛如愿地成为了新的教皇,掌握了新生的教廷。只是在看到教廷中人经过这座小镇的时候,她还是会想起自己曾经的那位故人。   “妈妈,你怎么了?”   七岁的阿黛尔看着自己无声哭泣的母亲,有些担心。   “妈妈没事,孩子。”米莉亚拭去眼角的湿意,温柔地笑了笑,“只是……想起了一个人。”   “那个人还好吗?”   “……”米莉亚哽咽了一下,缓了缓自己的情绪,悠悠道:“妈妈也不知道。”   察觉到母亲情绪的阿黛尔上前抱住了自己的母亲,“一定会没事的,妈妈。”   “嗯,她会没事的。”   ……   离小镇不远处,一座古老神秘的城堡内。   一个外貌看起来十分年轻的英俊男人倒在血泊中,他的胸口上插着一柄银质匕首,看着朝自己走进的女人,痛恨地看着她:“你说你想要永生,我给了你,可为什么你还要背叛我?!”   “为什么?因为你害死了我的姐姐呀~”贝拉蓝灰色的眼眸微挑,妖媚的神态浑然天生,看着他看着自己的脸发怔的模样,轻笑:“我是不是跟姐姐长得很像?很像吧……每次看着自己的脸,我就会想起姐姐惨死的样子,都是你们吸血鬼的错,你们都该死。”   他神色恍然,唇微微翕动:“你姐姐的死,与我无关。”   “呵呵~别说的那么无辜,若不是你向长老院泄露消息,我姐姐何至于受重伤死掉,而你又怎么会想着将我从教会带走?”贝拉的赤足踩在他胸口上的柄匕首上,银质匕首灼伤了她的脚心,可她却好似感觉不到疼痛般,脸上的笑意变成了冷笑:“最该死的,是你变相地将我囚禁在这里,你喜欢养人偶不是吗?我会在你的棺材里放满漂亮的人偶,所以……你安心地去死吧。”   贝拉脚上微微用力,衣袖中的一册古卷露出了一角,男人目露惊愕:“你,你拿的是什么?”   “先知的预言书呀~”贝拉绝美的脸上笑得艳绝人寰,“那老头不愿给我,我只好杀了他,可惜啊~”   她的脸上一点儿都看不出可惜,只有嗜血的兴奋。   那是一种压抑许久的爆发,露出了本来的、也最真实的模样。   在那一日之后。   血族成员大批无故死去,一切看起来像是一个预谋已久的阴谋。   悲哀的是,长老院也无法找到背后的杀人凶手。   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一百年的时间,对于人类是漫长的一生,对于吸血鬼来说却是一晃而过。   可对切斯特来说,那是漫长难熬的时光。   初时,他耐心地等了一年又一年,渐渐地,希望变成绝望。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要等待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能否等到她回来。那样的感情也在一天天中加深,也在一天天中变质,变成了病态的执念。   她说过她会再见,所以一定可以等到她。   只是……汝心,你什么时候,才会愿意来见我呢?   我好想你啊……   不知不觉中,切斯特来到俩人初相识的那个地方。   废弃的神殿还在,秋叶枯黄,显得格外萧瑟、荒凉。   不日之后,离废弃神殿的不远处,一座样式复古华丽的城堡建了起来。   那时的切斯特手上沾染了无数纯血种的血,那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力量强悍到了一定程度的吸血鬼在觉醒属于自己的天赋异能之时,总会让同族毫无反抗之心,只能等待死亡的降临。   “汝心,一千年后,真希望……能见到你啊。”   切斯特脸上的伤已经好了,只是在情绪波动极大的时候依稀还能看见红色的痕迹,像月牙状的红色妖纹。他笑了起来,那是一种很温柔、缠绵之极的笑,却也让人心底里生出无端的恐惧。   与此同时。   在国境以南的圣地,那层坚固如牢笼的结界被破去。   一位身材妖娆、容貌冶艳的女人进入圣地,如入无人之地般走入教堂的地下宫殿。   她的视线落在了那副黑色的棺材上,感觉到四周若有似无的属于那人的气息,眼底神色微冷。   埃德温:“预言书上真的有复活爱丽丝的方法吗?”   “有啊~”贝拉过于妖艳的脸上恢复了笑容,“等个一千年,阻止不属于这个时空的人来到这个时空,一切就都会终止了。”   “那个人,是谁?”   贝拉转过身看着他,轻笑:“我亲爱的埃德温,你心中不是已经知道是谁了吗?”   话落,埃德温眼底闪过一丝阴狠和决绝。   见此,贝拉却笑得更加魅惑、动人了。   ……   一千年后的圣地,那座华丽庄严的教堂不曾有半分损毁,只是多了些许被时光冲刷的古老而让人怀念的气息。   在它的四周,渐渐形成了一个古朴的小镇。   小镇的一个广场上,一个金发蓝眸的貌美女性坐在许愿池旁,喷泉中的水在阳光下挂着一轮美丽的彩虹。   有白色的鸽子停驻在许愿池旁,歪着头打量这个打着伞在这儿坐了一天的人类。   夜晚悄然而至。   月色洒在她的身上,好似笼罩了一层美丽的薄纱,夜里的微风拂过她的金色卷发,她灰蓝色的眼眸微微一动。   教堂前,广场中央,许愿池旁。   空间有微微的波动,只见白色的微弱的光团包裹着一个身影出现夜幕中。   那样微弱的光团,是人类肉眼所不能看见的。   “宿主,您太大意了……居然……”   隐约中,陈汝心听到了系统的声音,系统……回来了?   不待她细想,意识再一次被黑暗侵蚀。   在她身体倒下的那一刻,一双柔软的手揽住了她的腰肢,恍惚间听到一声叹息:“欢迎回来,阿沁姐姐。” 第99章   好熟悉的感觉。   陈汝心感觉自己似乎被人抱着,却无法挣开双眼,意识像大海上的一叶扁舟,浮浮沉沉不知归处。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陈汝心的意识仿佛被什么给托着,笼罩着。   很温暖的感觉,也很熟悉,在记忆深处她认得这样的力量……却想不起来。   “汝心,你可好些了?”   “……系统?”   沉稳的声音在意识海里响起:“是我。”   “我……这是、怎么了?”   “你的魂魄本就不全,如今受到外来的伤害,我只能替你暂时压制,给你争取一点时间……汝心,你需尽快完成任务,否则前功尽弃。”   陈汝心似乎想起了什么,问:“是诅咒吗?”   “那是人类以魂飞魄散为代价所下的禁咒,这种程度上的禁咒对曾经的你根本无用,可对现在神魂不稳的你伤害太大了。”系统缓缓地说道:“如果任务顺利,你将前往最接近我们曾经所在的世界的修真界,在那里你可以用道法将其化解……”   前提是,接下来的任务可以顺利完成。   这一点,陈汝心自然也明白。   “我知道了。”   话落,并没有再听到系统的声音。   想起每次系统另一个意识使用过力量后都会进入一个休眠期,便没有再唤他。   与此同时,陈汝心察觉到自己可以感知到外界,大约是系统所为。   陈汝心缓缓睁开双眼,入目的是精致华贵的卧室,淡淡的薰衣草的香味,看得出,是女性的卧室。   在陈汝心打量这个卧室的时候,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还有女人的声音:“我进来了。”   门被推开,陈汝心望着走进来的那个金发碧眼的貌美女人,那和玛丽安极为肖似的容貌让陈汝心微怔:“……贝拉?”   听到这个已经一千年多年都没有人喊过的名字,她微微笑了笑:“你醒来了,阿沁姐姐。”   果然是……   贝拉走到陈汝心床前坐下,没有温度的手覆在陈汝心的额上,“有没有感觉身体哪里不舒服?”   陈汝心摇了摇头,她身上没有温度,是冰冷的、独属于吸血鬼身上的气息。   “为什么,你……”   贝拉似乎知道她想要知道什么,红唇微微弯起:“为什么我变成了吸血鬼?”   “……对不起。”陈汝心眼眸微垂。   贝拉见她一脸自责,有些好笑,“我想要活很久,变成吸血鬼当然是最好的办法了。”   陈汝心想要起身:“不是被迫的?”   “当然不是。”贝拉轻扶她背部,让她起来,笑着说道:“只有这样,我才能在一千年后再次见到阿沁姐姐呀~”   陈汝心坐在床边,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贝拉,那双灰蓝色的眼眸虽然质感冰冷,却在看向她的时候带着些许温情。   在她离开教会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还没有开口,贝拉却了然地笑了笑:“阿沁姐姐想知道什么,就问吧。”   陈汝心想开口问,可话到口中却问不出来,最后只一句:“你过得好吗?”   “很好。”贝拉拿了一件厚厚的不知道什么动物的皮毛制成的大衣披在她的身上,“倒是阿沁姐姐,似乎受伤了。”   受伤?陈汝心下意识地抬手抚上自己的心口,没有伤。   在返回这个世界的时候,伤口就已经好了。只是感觉非常地困倦,身体没有力气,甚至反应也变慢了很多,隐隐能感觉到一股针扎般的痛,像是灵魂被剧烈地撕扯着……   “我救不了姐姐,却不想连阿沁姐姐也失去……”贝拉给她将帽子也戴上,然后将她打横抱起,语气怅然、还带着一丝难掩的悲哀,“可惜,无论我怎么努力,似乎依然改变不了这样的结局。”   “……贝拉,什么意思?”   贝拉冶艳的脸上微微笑了起来,轻声道:“阿沁姐姐还记得自己是怎么穿越时间和空间前往一千年前的吗?”   “在废弃的神殿前,被埃德温杀死。”   “对。”贝拉缓缓道:“只是,那并不是第一次。”   不是第一次?   眨眼间,贝拉离开了自己所在的城堡,她步子看似缓慢地行走,四周景色却在瞬息之间发生变化。   外头的冷风拂起她金色的长卷发,却不波及她怀里的陈汝心。   贝拉走向前方那辆银灰色的车子,仆人恭敬地将车门拉开,贝拉将她轻轻放在真皮座椅上。   上了车后,车子缓缓朝着一个方向驶去。贝拉继续与她说道:“第一次,我在圣地的广场上等了你一年,你没有回来,我不知道你在过去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回不来……只知道后来时间莫名地出现了错乱,或者说被一股不可逆的力量给重置了。   等我再见到阿沁姐姐的时候,阿沁姐姐虽然模样没变,可那不是阿沁姐姐,我一直在观察着‘她’,可现实让我无法自欺欺人。再后来,切斯特?克莱恩制造了人类与吸血鬼之间的战争……而我,居然回到了战争前,然后见到了没有千年前的记忆的阿沁姐姐……   于是,我按照预言书上所说,再一次利用埃德温送阿沁姐姐去一千年前,可喜的是,这一次我等到了阿沁姐姐。”   “预言书”,这是陈汝心第二次听到了。   第一次是在一千年后的梦境里看到埃德温与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女人对话中听到的。   想来,那个女人就是贝拉了。   “预言书是什么?”   贝拉露出了一个有些恍惚的笑意:“我也不知道,只知道预言书在阿沁姐姐回来的时候就消失了,我亲眼看着它化作了虚无。”   闻言,陈汝心突然问道:“上面写了什么?”   听到她的问题,贝拉看着她笑:“在我拿起预言书的时候,触动了一个强制魔法阵,我不可将预言书给任何人看,也不可将预言书上的内容复述给任何人听。一开始我想过不予理会,可预言书上的一切涉及到阿沁姐姐的性命,所以……便是要我成为这棋局中的棋子,我也甘愿。”   我已经失去了姐姐,不想再失去另一个了。   贝拉苍白却不失妖媚的脸上分明笑着,却透着无言的悲凉与孤寂。   那一瞬间,一种近似于愧疚的心情席卷而来。   陈汝心伸手抱了抱她,轻声道:“对不起,还有……谢谢贝拉。”   “‘谢谢’我就收下了,阿沁姐姐不要跟我说‘对不起’。”贝拉也抱住了她,感受到她身上的温暖,似乎过去的一千一百零七年也变得没那么长了。   只是,即便是这样,她的身体也难以支撑太久。   而另一个人却也因为她而执念成魔。   想起预言书上的最后一句话,贝拉灰蓝色的眼眸变成了如天空般澄澈而明净。   她松开了怀里的人,见她脸色有明显的倦意,问道:“阿沁姐姐,是困了吗?”   陈汝心恍惚地摇了摇头:“不是,有点疼。”   “哪儿疼?”   陈汝心想了半天,又摇了摇头:“……说不上来。”   “阿沁姐姐……”贝拉眼底蓦地变冷,一切都是爱丽丝,若不是她,阿沁姐姐就不会变成这幅模样,也不会……   “贝拉,天快亮了。”陈汝心望着车窗外边,轻声说道:“我们该回去了。”   “没关系,离太阳升起还有一个小时,我这就送你去见他。”贝拉似是想起了什么,轻笑:“我可不想再经历一次血族与人类的战争。”   陈汝心微微一怔:“……贝拉。”   “嗯?”贝拉挑眉看她,鼻音很是性感撩人。   “……谢谢。”陈汝心看着她与玛丽安极为相似的容貌,“总感觉在我回过神的时候贝拉却已经长大了。”   闻言,贝拉歪着头打量着她,笑:“我今年一千一百三十一岁了。”   “……”陈汝心缓慢地抬手轻轻捏她的脸。   贝拉不躲不闪。这样的小动作,让她竟显得有几分难得的孩子气。   这个人并不是没有感情,只是那样的感情太过容易被人忽视,只有亲近之人,才能看到那平静没有波澜之下的微不可见的浮动。   贝拉灰蓝色的眼眸映着她的模样,轻声到了一句:“已经到了。”   陈汝心松开自己的手,看向窗外,那栋熟悉的城堡屹立在那儿,她离开不到一个月,却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车子停了下来。   贝拉再次将她抱起,朝那城堡走去。   或许是近乡情怯使然,陈汝心感觉到自己心脏跳动的频率也乱了节奏。   “别担心,他很好。”   陈汝心微微回过神,知道贝拉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站在城堡的大门前,停下。   “我是贝拉?海蒂,你家主人可在?”   不一会儿,城堡的大门打开。   走出来的是管家先生,他见到贝拉的时候面无表情,僵硬地说道:“原来是海蒂小姐,我家主人刚离开,请问有什么事吗?”   这时,在贝拉怀里的陈汝心看向管家,冷风拂过她戴着的帽子,管家一下看清楚了她的脸,神色一怔。   “是我失礼了,海蒂小姐。”管家微微弯下腰,说道:“我家主人确实刚离开,您请进来。   “不了。”贝拉不做任何考虑便拒绝了。   这时,一个少年突然出现在大家的视线,还搬着一张轮椅,陈汝心看着他,是米洛。   轮椅放在贝拉面前,意思很明显。   贝拉将陈汝心放在上面,让她坐好。   “阿沁姐姐,”贝拉将陈汝心脸颊处被风拂起的发丝拨开,“我知道阿沁姐姐不属于这里,和那卷预言书一样神秘,但还是很高兴再次与你相遇,也很高兴预言书选择了我。”   贝拉有些不舍地看着她,好不容易等到了,却要再次分别。纵使现实残忍,贝拉面上却不显悲意,轻松释然地道了一声“再见”便转身离开。   陈汝心望着她离开的方向,轻轻溢出一声:“再见,贝拉。”   那个时候,她们内心深知彼此都不会有再见的机会……有的时候,看得太过清楚对于贝拉来说,未必是好事。   米洛推着她的轮椅往城堡内走。   城堡内的一切还是维持着初时的模样,天色灰暗,空气也显得有些浑浊,看起来又要下雪了。   陈汝心回到了城堡内,米洛适时地退下,管家站在她随时可以吩咐的地方。   在天光大亮的时候,陈汝心听到了轻微的声响。   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内,陈汝心嘴角微微弯起:“早安,切斯特。”   那一瞬,仿佛她从未离开,一直就在这里。 第100章   切斯特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下巴抵在她温暖的颈窝,感受到她身上真实的、熟悉的体温和馨香,竟有种喜极而泣的感觉。   他嗓音沙哑极了,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你回来了,汝心。”   “让你久等了。”陈汝心缓慢地抬手,轻抚他的手臂。   此时此刻,管家先生与米洛适时地退下,将空间留给俩人。   窗外边,不知不觉间已经飘起了雪花,化水凝结玻璃窗上,形成了美丽异常的冰花。   切斯特怕自己冻着了她,很快松开了陈汝心,“冷吗?”   “不冷。”陈汝心看着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看着坐在轮椅上的陈汝心,切斯特半跪在她身前,手抚向她的双腿,“你的腿……”   陈汝心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如今的模样,无时无刻她都在忍耐那剧烈的疼痛,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疼,仿佛灵魂在下一秒就要崩溃。   陈汝心覆上他的手背,轻声道:“只是暂时不能走。”   这样的话,切斯特如何会信,他定定地看着她:“汝心,一直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对上他蔚蓝色的双模,陈汝心抬手轻轻触碰他的眼角:“我非常愿意……”   可是……切斯特,你之所以要这样的承诺,是察觉到了什么吗?   “我还答应过你,做你的新娘。”陈汝心手微微颤抖,她恍若不经意间收回了手,然后继续说道:“那一日,在婚礼中离开,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对不起。”   切斯特握着她的手,温柔道:“没关系,婚礼我们改日继续。”   “好。”陈汝心应道。   “你累了吗?”切斯特见她面露疲倦,不由开口道:“先回屋休息吧。”   陈汝心微微点了点头,“好。”   切斯特俯身将她抱起上楼,到了卧室的时候,陈汝心已经失去了意识。   看着她闭紧双眼,眉心微皱的模样,切斯特脑海里闪过一千年前,他的手刺穿了她胸膛的那一幕。曾被他深埋记忆深处的画面,却在此时变得如此清晰。   将她轻轻放在床上,切斯特替她将外套解下,脱掉鞋子。   这时,室内的温度也变得高了许多。   给她盖上被子后,切斯特在她床边坐了很久,看着她的睡颜,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蛰伏着。   外头的雪还在下。   一直到傍晚。   陈汝心意识稍微恢复了些许的时候,外边的雪已经停了。   她睁开双眼,便对上切斯特猩红的眼眸,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切斯特?”   “我在。”切斯特扶她起身,拿过厚厚大毛斗篷给她披上,“外边冷。”   “嗯。”此时的陈汝心并不太能感觉到周身的温度,就像身体已经不是她的一般。   切斯特在一旁,服侍她洗漱完,拿过温热的毛巾给她擦拭手。   她的指甲泛起了黑色的血丝,指甲盖失去了血色,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陈汝心头微低的时候,也看到了自己的手,她不自觉地蜷缩着手指,似乎想藏起来。   切斯特指尖抵着她的手心,动作轻柔地擦拭着她的手腕。   “……切斯特,我们什么时候举行婚礼?”陈汝心突然这样问。   切斯特动作微顿,抬起眼看她:“怎么了?”   “我想快点成为你的新娘。”陈汝心抽回自己的手,“我当初答应了你。”   对上她平和宁静的眼眸,切斯特呼吸微滞,嗓音也不自觉地沙哑起来:“汝心,为什么你看起来那么急?”   陈汝心手指无意识地微蜷,却没有避开他的视线,她说道:“我很期待。”   “你愿意和我进行初拥仪式吗?”切斯特抓住她的手,“和我一样,永远只能活在黑暗里。”   陈汝心眼神柔和,坚定而温柔地回道:“当然愿意。”   “那么……”切斯特抱起了她,下一刻,俩人来到了一个看起来有些阴森的房间。   切斯特动作轻柔地将她放在地上,四周的烛火微微摇曳着。   陈汝心望着他:“……这里是?”   “进行初拥仪式的地方。”切斯特回答了她,并道:“过程中可能会有点不舒服,你忍着点,仪式一旦开始就不能终止了,你想清楚了吗?”   “嗯。”陈汝心点头。   接着,陈汝心被再次抱起,切斯特带她来到一个干燥通风的屋子。   屋子是石头堆砌的,看起来年代久远。   屋子里有一个白色的浴缸,切斯特将她放在一旁的榻上,猩红的眼眸看着她:“我要解开你的衣物。”   陈汝心点了点头。   随之,她身上的衣物一件一件解下,直至完全赤裸。   她的皮肤温度并不高,甚至有些苍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吞噬着她的生命。   看着喜欢之人的身体,切斯特显然也有些情动,他克制着自己的欲望,手轻抚她纤细脆弱的脖颈,陈汝心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这样温顺和下意识的默许行为,让切斯特眼底那抹红更加鲜艳了。   “看着我。”   听到切斯特低沉沙哑的声音,陈汝心好一会儿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睁开了眼睛。   “大量失血会很痛,这样会让你减少一些痛楚。”切斯特猩红的眼眸深处像是深渊漩涡,让她无法脱离他意识催眠的行为,也减少了她对外界的感知。   陈汝心没有抗拒的念头,所以睡眠进行的格外顺利,连身体被放置在冰冷的水中的时候,也没有察觉到。   切斯特看着她乖巧温顺的模样,轻抚她的发顶,嗓音低沉而温柔:“好孩子。”   没有看到她露出难受的表情,切斯特才开始进行下一步,他站在她身后,微微低头在她颈侧咬下。   他的动作很轻,轻到陈汝心甚至没有察觉到。   只是,接下来才是真正危险的时候。切斯特吸食着她的血液,因着大量失血,陈汝心脸色刷白,心脏的跳动也接近衰竭。   然而,切斯特并没有停下自己的行为。   这个过程,很漫长,便是对于切斯特来说,也是极为难熬的。   等她体内血液失去大半,切斯特这才停下吸食血液的动作,然后划破她的手腕,开始给她输血。   然后,感觉到陈汝心的心脏还在继续跳动的时候,切斯特继续低下头开始吸食她的血液,将她体内的血液替换成自己的。   成为吸血鬼,换而言之,让她的身体不再那么脆弱,可以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永远都不会离开自己。   可此时的切斯特并不知道,她的灵魂在经历怎样的折磨与痛楚,相比之下,被初拥的疼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在陈汝心体内大部分血液替换完毕,切斯特这才停止了这个行为。   看着全程不曾因疼痛而发出一声的陈汝心,切斯特眼底露出一抹心疼,还有爱怜。   此时的切斯特很虚弱,甚至随便一个吸血鬼都可以轻易将他杀死,他需要进食。   但他不想离开,便一直守在一旁,等她恢复意识。   此时的陈汝心半梦半醒,她想要睁开眼睛,可却无法做到。   随即,身体里的血液好似在燃烧着,心脏的鼓动渐渐恢复了本该有的生命力,那种声音像是从远古而来钟鼓声,沉重、有力,在那一个瞬间,她好似产生了幻觉……   有一个人,在前方走,替她挡去所有未知的危险。   见她对危险无知无觉,他回过头无奈地与她说:“还是如此任意妄为,若有一日,吾不在汝身侧,汝该如何行走在这大荒中……”陈汝心却看不清他的模样,只是那种感觉太熟悉了,熟悉到陈汝心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   ——你是谁?   然而,她的声音仿佛被什么夺走了,她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只能一直注视着他的背影。   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个人消失了……   ——别走!   ……请无论如何,再让我见你一面。   陈汝心近似于哀求的声音并没有阻止那人的离开,那一瞬,陈汝心挣扎着,意识从虚无中回来。   她羽睫轻颤,睁开了有些湿润的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切斯特苍白俊美的面容,那双色泽鲜艳的眸子正看着她。   那一瞬,陈汝心有些恍惚。   “……切斯特?”   “我在。”切斯特见她恢复了自我意识,心底总算松了一口气,初拥算是完成了一半。   切斯特将她抱了起来,放在羊毛被里,然后从这儿离开。   从始至终,陈汝心都没有从刚才的幻境中走出。   她所看见的,是幻觉?   ……还是,她本来的记忆?   不,不可能是幻觉。   那样的感觉,让她竟有种哪怕魂飞魄散,也要再次见到那个人,这种感觉……能是幻觉吗?   恍惚间,她想起了系统与她说过的话,只要完成任务,走完系统所说的这个轮回,她便可以恢复从前的记忆。   那么……就可以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为何,让她的心底深处无端地生出那样强烈的情绪,仿佛心脏被一点一点凿开,然后又勉强的拼凑在一起……   意识沉浮着,在切斯特怀里,陈汝心再次陷入了睡眠。   她的身上除了很多汗,切斯特一直在她的身旁照顾她,替她清理身体,看着她眉心微蹙,冰冷的指尖轻抚她的眉心,似乎想要将她梦境中困扰她的东西驱散。   很快,切斯特便看到她眉心松了少许,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手,安心地入睡。   切斯特轻抚她的脸颊,眸子那抹红更加鲜艳了,他俯身轻轻一吻落在她没有温度的唇上,低语:“好梦,汝心。” 第101章   人类转化为血族的过程,比想象中要更为复杂。   陈汝心再次醒来,身上换上了舒适的长裙,只是她仍然无法自行行走,便被切斯特直接抱起下楼。   切斯特准备了清淡的食物,陈汝心和往常一样进食,却发现无法下咽,便拒绝进食。   见她这样,切斯特也不勉强她,而是让管家拿来新鲜的血液。   看着高脚杯内的鲜红的血,陈汝心还是没有动。   切斯特叹了口气,管家适时地退下。   陈汝心微微仰头,看着走到自己跟前的切斯特。   他轻抚她的发顶,轻叹:“你需要进食,不然你的身体会受不了。”   好一会儿,陈汝心才有反应。   她看着他,“不想吃。”   “我知道。”切斯特轻抚他的脸颊,然后划破自己的手指,放入她口中。   腥甜的味道让陈汝心缓过神来,她没有抗拒,含着他的手指舔舐着。等差不多了,切斯特将手指从她口中抽离。   此时,陈汝心感觉有些口感,而切斯特恰好将杯子里的水递给她。   结果水杯,陈汝心整整喝了三杯水,仍觉得渴。   “慢点。”切斯特擦拭着她嘴角的水渍,宠溺地看着她。   等终于缓解了干渴的感觉,陈汝心这才停了下来。   外边天已经黑了,午夜的钟声响起。   陈汝心感觉自己身上出了好多汗,黏黏腻腻的,很不舒服。   “我想洗澡。”   切斯特动作微顿,然后应了声:“我带你去。”   再次被切斯特抱在怀里,陈汝心半眯着,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躺在了浴缸里,身上的裙子已经被褪下,他的手在她身上游移。   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不知不觉间,竟已经习惯了。   陈汝心闭上眼,任他的手在自己的背上抚过……渐渐地,那手有些意味不明地停留在她的腰间,轻轻摩挲着,让陈汝心睁开了眼睛。   对上他色泽鲜艳的红眸,陈汝心微顿:“……怎么了?”   “我想……”切斯特呼吸微滞,低下头吻上她的唇,勾着她的舌与自己的共舞。   起初,切斯特的动作还算温柔,可渐渐地变了意味。   那种绝对强势的姿态和满满的独占意味的动作让陈汝心有些招架不住,还有来源于血脉中的臣服,她无法抗拒他给自己带来的亲密接触,甚至如同上瘾了一般开始主动回吻、索求。   切斯特到底还保留了些许理智,此时的陈汝心对他来说,还是血族的新生儿,他不该这样对她做出这样的事。   感觉到切斯特动作停了下来,陈汝心面上露出了一丝渴望。   但很快,她便被抱出了浴缸,身上被裹上浴巾。   然后,切斯特拿了一条白色的长裙给她换上。   全程,陈汝心如同人偶娃娃般任他所为。   这样的情形,陈汝心几乎每天都要经历。   但渐渐地,她可以控制那种来源于血脉上的欲望,平复下来。   一周过后,陈汝心消瘦了不少,脸色却好了很多,身上有着独属于血族的气息。   那一日,切斯特带来了一个人类少女走到她的面前。   “尝试自己进食。”切斯特这样与她说。   陈汝心有些抗拒,哪怕她很渴望人类体内的鲜血,但还是没有动。   切斯特好似早就预料到了一般,让那血仆退下了,然后走到了她的面前。   “你这样可不行。”切斯特叹了口气,然后俯下身,露出了自己的脖颈,“你需要进食,这样才能成为真正的血族。”   陈汝心视线落在他的脖颈上,黑色的眼睛渐渐染上红色,她不自觉地凑了上去,然后露出了属于吸血鬼的尖牙,咬了下去。   随着一口一口吞咽,腹中饥饿感缓解了很多,只是第一次这样进食,陈汝心还有些生疏,不小心给他造成了不必要的伤口。   切斯特却毫不在意,喂食完毕后,伤口很快就痊愈了。   而陈汝心,也正式成为了血族中的一员。   这样平和的日子总是透着些许不真实,哪怕初拥了她,那种感觉依然没有消失。   初时,切斯特不明白,直到那一日……   “汝心,你喜欢哪套婚纱?”   陈汝心顺着切斯特的视线望过去,一件一件纯白精致的婚纱,让她一下子看花了眼,不知道选哪件。   “你帮我选。”陈汝心将这个选择给了他。   切斯特很快从那些婚纱中拿出了一套样式简洁却十分大方优雅的婚纱,上半身贴身,下半身腰以下至裙摆自然拉宽,很适合她。   那天,换上婚纱后,陈汝心站了起来。   可就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却是用陈汝心极大的意志力撑着。   每走一步,仿佛支撑这具身体的魂魄都处在一个随时都会崩溃的状态,如同碎了一地的玻璃重新捡起,重新拼凑,看似精致美丽,却早已支离破碎。   她的神魂很虚弱,身体也在以不可逆的速度在衰竭,哪怕这是强悍的吸血鬼的身体。   “站起来没事吗?”切斯特环着她的腰肢,让她身体的重量往自己这边靠。   陈汝心微微摇了摇头:“没事。”   如今,陈汝心白天里根本不会离开城堡的地下室。   只有在夜幕降临后,切斯特才会将她从棺材中唤醒,然后将她抱出来。   阳光对血族的新生儿伤害是巨大的,为此,切斯特将她保护地很好,几乎不让她离开自己视线范围内半步。   陈汝心坐在梳妆台前,切斯特替她梳发,在她发间带上了月型头冠,与她脖颈间带的项链相映得彰,衬得那她精致的五官愈发让人移不开眼。   春雪初融,微风拂过,大地恢复了生机。   正是婚礼进行时。   向来寂静的城堡也跟着变得热闹不少,外边红色的木棉也开出了可人的花苞,地上绿意盎然,花骨朵儿迎风而开。   血族中各大家族都有人前来参加他们的婚礼,他们看着从另一端走来的新娘,一步一步踏入布置奢华的大殿内,然后切斯特在另一端等她。   花童在陈汝心身后为她托着长长的裙摆,为她省了不少力,就这样,陈汝心朝着切斯特走去。   然后,她将自己的手放入了切斯特的手中。   司仪是卡帕多西亚长老。   当看到新娘的模样的时候,卡帕多西亚并不意外,或许是早就预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结局。   他至今仍忘不了那日,这位纯血贵族对那曾还是人类的新娘抱有怎样的独占欲,那种让人汗毛竖起的独占欲。   卡帕多西亚虽然第一次主持这样的婚礼,但这是这位纯血贵族的婚礼,他背后为此做了不少功课,已经好几百年不曾如此认真地做过某件事了。   宣读了誓词,接下来便是新娘新郎交换戒指。   陈汝心抬手取过托盘上的戒指,看了一眼温柔注视着自己的切斯特,忽的她顿了顿,然后头微垂,将那枚戒指给他待在了无名指上。   接着,她的手被切斯特握住,一枚样式简单奢华的戒指戴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陈汝心身子微微颤了颤,却忍住了。   随后,她的腰肢被切斯特温柔地用手环住,面前的白纱被轻轻掀起,印在唇上的吻缱绻而温柔,让陈汝心不自觉地闭上了眼。   虽然是午夜,城堡内的灯火通明,犹如白昼。   切斯特想要与她独处,宾客们全部交给了管家来应付,在场没有人对此有任何异议。   今夜月光有些黯淡,空气也有些闷热,只是现在的陈汝心对此感觉并没有从前那样明显。她半靠在切斯特的怀里,面上神情安然,她的手指紧紧抓着切斯特的衣襟,眼底露出了一丝难言的悲意,眨眼间消失不见。   切斯特带着她来到曾经他们第一次相间的那个废弃的神殿,神殿依然保持着最开始的模样,看得出被人很好的维护着。   “还记得这儿吗?”   陈汝心好一会儿才出声:“记得。”   “那个时候,你说……”   “我是你的人。”陈汝心接道。   “呵,是啊。”切斯特揽着她的腰肢,“那个时候我对你……”   “没关系。”陈汝心将头埋在他的胸前,无意识地重复道:“没关系的。”   “汝心,”切斯特微微起身,冰冷的唇印在了她的眉心,“我爱你。”   对上他转红的眼眸,陈汝心眼神柔和地注视着他,回道:“我也爱你,切斯特。”   话落,陈汝心安静地将头靠在了他的胸膛上,轻轻合上了双眼。   微冷刺骨的风拂过,似有所感的切斯特看着她脖颈上爬上了干枯后的血藤,那是一千年前他亲手种下的,只有在寄宿者身死后,这血藤才会干枯,浮于表皮……   而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他是血藤的主人,却无法让血藤从她身上剥离、消失……   他轻抚着她脖颈处那干枯的血藤,眼泪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溅在了她脖颈上早已干枯的血藤上。   夜里的风还有些刺骨,却让草丛间的花苞绽开了许多。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月光被阴云笼罩,开始下起了小雨……   “汝心,我们该回去了……”切斯特和往常一样将她抱起,往城堡的方向走去。   他没有使用吸血鬼的能力,一步一步往回走。   在他的身后,被雨水打湿的地面留下了一串长长的脚印,只是那些脚印很快被雨水没过,像是一处处小水洼。   也偶有出来觅食的野兔从草丛间跑过,在浓密的草丛里留下了新的痕迹。   天际透着一丝白光,雨也停了,微风拂过。   林间百花盛开,雨后的花瓣被风卷落,纷纷扬扬,好似下了一场盛大的花雨。   切斯特抱着怀里的爱人经过其间,日光洒在他们的身上。   笼罩了一层浅金色的朝晖。   美好而温柔。 第102章   锣鼓声起。   陈汝心缓缓睁开眼,她此时身在大红色的花轿中,身上穿戴着繁重华丽的凤冠霞帔,头上遮着红盖头。   这是……古时婚礼?   陈汝心闭上眼,开始融合这个身体的记忆。   原主是陈国长公主,封号泰安公主。   母妃在原主七岁的时候病逝,一直被皇后养在身边,虽说不上有多受宠,但也在深宫中平安长大。   后来,夏国来使前来求亲,并签下互不侵犯条约。   乐见其成的陈国国君立刻将自己刚及笄的女儿送去夏国和亲,这才有了醒来所见的这一幕。   与原主记忆融合之后,一直困扰陈汝心的疼痛似乎缓解了很多,那种来自于灵魂的撕裂般的痛楚不再似那个时候那样让她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宿主,您现在正前往夏国和亲的路上~”系统的话在她意识海里响起:“因为您神魂不稳,不能承受资料传送带来的震荡,我只好写下来了~”   系统话音落,在陈汝心的面前,一张纸晃晃悠悠地落在她的面前,隔着红盖头,陈汝心伸出了手接住。   纸没有重量,陈汝心掀开了头上的红盖头,开始了解这个世界的任务信息。   这片土地有五个国家,分别为魏国、陈国、夏国、巫咸国和拘缨国。这五个国家互相制衡,时有摩擦,却无大的战争发生。   其中,越国位于大漠,那里民风彪悍,国君贤明;魏、陈、夏三国地处中原,习俗相近,其中以夏国经济最为强大。而拘缨国则位于海岛上,那里瘴气环绕,一般人根本无法前往。   五国中,夏国也最是野心勃勃,一直想要完成大一统。   奈何有这样想法的并不只有夏国国君,只是如今中原三足鼎立,互相牵制,谁也不会轻易打破这个平衡,让别人来个渔翁之利。   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正是夏国太子夏侯斐然,也正是这一次原主的和亲对象。   只是,原主单单作为和亲对象,所以结局注定成为政治舞台上的牺牲品。夏侯斐然心中早有钟爱之人,那便是夏国丞相之女柳婉容,也是这个世界的另一位气运之子。   夏侯斐然迎娶原主意义不明,说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似乎也不尽然。他如今贵为太子,身边已有一个侧妃柳婉容,如今迎娶别国公主,这点让人看不清意图。   但这些都不重要,陈汝心视线落在纸上隐隐约约的金色文字上。   系统的语文也不知道是哪个老师教的,话总是说不到重点便罢了,废话连篇还占据了不少位置。   陈汝心接着看了下去。   原主嫁入夏国,手持东宫印信,与太子夏侯斐然之间琴瑟和鸣,羡煞旁人。   完全不似一个和亲公主。   只是,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在原主嫁给夏侯斐然的第二年春天,以夏侯斐然为首,向陈国发动了入侵。   陈国国君被打的措手不及,而夏国这边为了这次的战争已经准备了两年,势如破竹,很快便攻入国都。   见大势已去,陈国国君带领所有的百姓投降,来换取一线生机。   也正是那时,原主的太子妃封号被废,地位连普通婢女都不如,最后自缢身亡,也有人怀疑是谋害,却没有人会真正在意一个亡国公主的死活。   东宫后院不可无主,柳婉容从侧妃升至正妃,一切过渡非常自然,像是事先彩排过一般。   然而,也是那个时候起,向来不问政事的夏国国师云奚出现在了朝堂中。   相继,废太子、藩王起兵、国中内乱起,只是这背后的一切,都有云奚的手在其中。   云奚这人就像这个世界的bug,两个气运之子的气运也受到了影响,最后夏侯斐然死在了云奚的手中,五马分尸,死法尤为残忍。   夏侯斐然身为国君的嫡长子,却得到这样的结局,本不应该。   可结局就是这样。   失去了气运之子的世界如何能继续运转?   各种天灾接踵而来,这个世界也毫无例外地走向了灭亡。   陈汝心微微皱了眉。   那这一切看起来似乎……跟原主没关系?   “才不是没关系呢~”系统话落,那纸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字又换了一轮。   原来,原主的父皇陈国国君曾暗中派人灭了云奚全族。   而云奚在灭族之际被族长送离山谷,后又被奴隶贩子抓住,身上被打上了奴隶的烙印,也许是因为本身相貌不俗,后被人高价买下。   原主初次见到云奚是在与宫中嬷嬷回宫的途中,时年原主不过九岁。   那一日,正值冬至,雨下得很大。   “嬷嬷,前面是不是有一个人?”   “公主,您莫要下来,外边冷,老奴这就过去看看……公主,您小心脚下!”   那个时候的云奚遍体鳞伤,衣不蔽体,身体瘦的可怕,像一只小老鼠。   原主自小在王宫中长大,不曾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间有些被吓到,可她并没有退却。   “喂,你还活着吗?”她蹲在他身前,拿手指戳了戳他冰冷、脏兮兮的脸颊。   那双黯淡的瞳眸映着她的模样,一动不动。   拿着伞赶过来的嬷嬷忙道:“公主您金枝玉叶,别弄脏了自己的手。”   原主无意间看到了他腰间的奴隶印记,似乎明白了什么,若无其事地站起身,吩咐道:“嬷嬷,他看起来快死了,我们带上他吧。”   “此人来路不明,倘若包藏祸心,我该如何跟娘娘交代?”嬷嬷毫不松口,“公主您先回马车内,外边冷,您别受寒了。这人便交给老奴处理可好?”   “嬷嬷,本公主的话你要反抗不成?”小小年纪,皇家威仪却让人不敢不从。   那一刻,随行侍卫和嬷嬷们扑腾地跪在九岁的小女孩儿面前,额头抵在冰冷的泥泞中,“老奴不敢,请公主恕罪!”   “都别跪了,起来吧,记得把这人带上。”   “是,公主。”   于是,徘徊在鬼门关的云奚得救了。   他却也因此落下了病根,每到天气变冷的时候总会咳嗽,像是要把肺给咳出来一般。   这是后话。   得到消息的皇后派身边之人传达口谕,云奚自然不可能跟随原主进宫,所以留了下来。   在公主回宫后,云奚被皇后的人暗中下杀手,却被一个神秘人救走。   神秘人是夏国紫微宫的主人,也是夏国历任国师。而云奚,成了国师的亲传弟子,也是唯一的弟子。   多年后,云奚坐镇紫微宫,成为夏国新任国师。   紫微宫在夏国皇室中地位超然,却很少干涉政事,只有在夏国新皇登基和危难之际才会出面。但云奚却打破了这个规则,并导致了这个世界的毁灭。   ……这似乎,依然和原主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虽然原主幼时见过他,可原主连对方名字都不知道,若不是系统给的资料,陈汝心也不会从原主记忆里找出这模糊的片段。   可不管如何,她现在还是要嫁给这个世界的男主夏侯斐然做太子妃,然后一直身处东宫后院,与紫微宫的人并不会产生任何的接触。   难道,要她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选择逃婚?   不,不可行。   先不说这有可能提前触发两国之间的战争,连她自己能不能逃的出去都是个问题。   这个身体养尊处优,加之她的意识现在虽然不会跟上一个世界那样疼痛难忍,却也无法发挥往日十分之一的实力。   不如暂且顺其自然先看看吧。   要是能早些见到这个世界的任务对象就好了……   指尖那并不存在的纸在陈汝心看完后,便消失了。   “宿主,您快盖上红盖头,有人来了。”   系统话落,陈汝心将盖头重新盖上。   接着,便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公主,今晚我们在这儿休息,老奴扶您下来。”   看着那只保养得当的手,陈汝心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到了行宫用过膳食后,陈汝心被带到寝殿。室内,除了嬷嬷,还有两个陪嫁宫女。   “公主,您早些歇息。”自小服侍原主的嬷嬷替陈汝心将身上繁重的头冠取下,“明儿我们就要离开陈国国境了,听说夏国太子是个丰神俊逸的人物,以公主您的容貌身份,那是郎才女貌,极为般配的。”   哪一个和亲公主会有很好的下场?更何况,夏侯斐然心中早有所爱,倘若陈汝心没有猜错,夏侯斐然的目的,应该是顺着夏国皇帝的心意以和亲来迷惑陈国国君的手段罢了。   嬷嬷这番话,不过是在安慰一路沉默抑郁的原主。   陈汝心头微垂,思付着这一次的任务究竟要怎么入手才好。   一旁,嬷嬷又接着说:“听说夏国太子已经在边境等您,大约明天就能见到这位殿下了。”   陈汝心漫不经心地点头应道:“嗯。”   嬷嬷将灌好的汤婆子塞入被褥中,然后将烛火扑灭,只余下一盏。   “公主您该歇息了。”   夜里,陈汝心在宫女的服侍下早早入睡。   睡梦中,腰间被一双有力的手抱住,恍惚间她似乎闻到了淡淡的莲花的苦香味。   ……有人,不是宫女。   陈汝心睁开眼睛,却还看不清人影。   只感觉到那人手指在自己身上不知哪出轻轻一点,“放肆……你、是谁……”   挣扎无用,陈汝心意识很快堕入黑暗中。 第103章   耳旁,似有潺潺水声。   陈汝心意识混混沌沌,半梦半醒,好似身在梦中,却分明可以感觉到山林间的竹叶清香。风拂过竹林,隐隐传来古琴悠然、低沉的声音,让她有一瞬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师父,徒儿恳请您救救她。”   一声长长的叹息,“她魂魄不全,为师无能为力。”   ……是谁在说话?   陈汝心想要听清,恍恍惚惚只隐约听到人声,无法辨别那话中的内容。   “你这是做什么?”   “徒儿自知辜负了师父的期望,可她曾是徒儿的救命恩人,恳请师父借用定魂之物。”   “你明知是劫数,为何还执迷不悟?”   “只要……我便……”   “记住你今日所言。”   “是,师父。”   ……   不知过去了多久,那些声音渐渐远去。   陈汝心羽睫轻颤,睁开了双眼,看着屋子里的一切,不由有些疑惑。   难道昨天夜里的一切……是梦境吗?   陈汝心坐起身,外边的宫女听到声响,推门进来。   “公主您醒了。”璎珞手中拿着一个手炉,将手炉塞到陈汝心的手中,一边道:“今儿变天,外边下雪了,公主您先暖暖手。”   陈汝心倒不冷,屋子里烧着地龙,将寒气驱散了。   手中握着手炉,陈汝心却想着昨天夜里那人,难道真的是自己做梦了?   在璎珞的伺候下,陈汝心从床上起来。   这时,传来一阵清脆的叮叮当当的声响,陈汝心也微微一怔,看着自己脚踝上的那各一串的小金铃,昨天夜里发生的……不是梦。   “公主,您要现在用早膳吗?”   陈汝心微微颔首,继续看着自己脚踝上的东西。   “璎珞,拿剪子来。”   璎珞将早膳摆上,听到吩咐,很快拿了把剪子过来。   “公主您是想剪什么?”璎珞并不敢直接将剪子给她,“这种事让奴婢来做吧。”   陈汝心将裙摆微微提起,露出脚踝上的红色绳子系着的金铃铛。   璎珞有些诧异,“这金铃儿不是公主您系上的吗?”   陈汝心没有回答。   璎珞小心翼翼地朝那红色绳子剪了下去,费了半天时间,发现无论如何都剪不断。   “公主请恕罪,是奴婢无能……”   “剪子给本宫。”陈汝心打断了她的话。   璎珞战战兢兢地看着自己的主子,将剪子奉上。   陈汝心接过剪子,对着那串着金铃儿的红绳子剪下,好一会儿,才停手。   这绳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制成,根本无法剪短。   她现在身为公主,身上倘若带着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倘若是针对她倒还好,只怕藏着别的什么东西针对夏国太子。到时候只会给她的任务添乱。   可眼下无法剪除,陈汝心只好暂时放弃。   这时,嬷嬷进来了。   乍一眼看到陈汝心手中的剪子,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公主您这是做什么?”   “无事。”陈汝心将手中的剪子递给一旁跪在地上的璎珞,“你下去吧。”   “是。”璎珞退下。   看着一脸紧张的嬷嬷,陈汝心缓缓出声:“嬷嬷何事找本宫?”   嬷嬷跪了下来,恳切地说道:“公主,皇后娘娘不管如何还是站在您身后的,请您一定要保重自己。”   知道大约是那把剪子的缘故,陈汝心有些无奈,面上却不显,只说道:“本宫知道了,你起来吧。”   大约是融合了原主的记忆,陈汝心的一言一行都和原主没有分毫区别,带着皇室的威仪和尊贵。   在陈汝心用过早膳后,嬷嬷给她上妆,将红盖头盖上。   “公主,我们该启程了。”   “嗯。”陈汝心手搭在嬷嬷的手上。   离开故土后,只怕今生都将留在夏国。   这对于陈汝心来说无所谓在哪儿,对于嬷嬷来说,确难免有些伤感。   她当年因为长公主而选择留下,如今也不会离开公主的身边。   只是这些,陈汝心并不知道。   坐在轿子里,陈汝心仿佛还能听到脚踝上金铃儿发出的叮叮当当的声音,便是这样的声音让陈汝心感觉心神宁静,不自觉地也没那么在意那摘取不下的金铃铛了。   因着还在下雪,行程变慢了许多。   陈汝心掀起盖头,望着外边一片白茫茫的雪,手中的暖炉驱散了身上的寒意。   在系统的描述里,夏侯斐然对柳婉容情深义重,这点对于陈汝心来说,或许也算好事。   毕竟,她也不愿和一个陌生人洞房花烛,就算是做戏也不行。   这般想着,轿子停了下来。   随即,听到一阵策马声,还有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   “末将荀子荐,奉吾皇之名,前来给泰安公主护驾!”   陈国来使上前与其见礼。原来,夏国的太子殿下临时有事没法前来,似乎是家中有急事。   至于什么事,陈汝心并不在意。   只是这对于陈国的人来说,难免有些愤懑,却只能憋着。   若说最该不满的人应该是他们的泰安公主。   此时,坐在轿子里的陈汝心听到夏侯斐然不会来之后,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兴致看起了外边浴雪红梅之景。   到了午膳的时间,璎珞掀开帘子,将食物奉上。   “公主,您吃点东西吧。”   “拿下去。”   陈汝心腹中无饥饿感,加之舟车劳顿有些疲倦,便拒绝了。   然而陈汝心这样的行为落在旁人眼中却有了另一种意味,这让随行的宫女们心中更加担心自家公主了,对这个夏国太子心生不满。   这个消息很快传入夏侯斐然的耳中,正与柳婉容在亭子里赏雪下棋的夏侯斐然便当玩笑听了,心中对这个传闻中粗鄙又自视甚高的泰安公主更加看不上眼了。   然后,就算再看不上眼,当泰安公主抵达夏国京都之际,夏侯斐然还是身着大红色喜服前去相迎。   陈汝心看着那骨节分明且修长属于成年男性的手,将自己的手搭在他掌心。   下了轿子,再乘上夏国皇室标志的红色花轿,陈汝心从始至终都没有失去一个公主该有的仪态。   那一日,傍晚,正逢吉时。   家家户户都穿着喜庆的衫子,迎接陈国长公主的到来。   听到外边热闹声,以及炮仗、唢呐的声音。   今夜过后,她便是夏国太子妃了。   哪怕知道自己将来会面对什么,陈汝心也没有乱了自己的阵脚。   这场盛大的婚礼,对此时的陈汝心来说,不过戏台上一幕过场罢了。   长街十里红妆,在王都一座塔楼之上,一个青衫男子望着远处那艳红喜庆的婚典,附着面具的脸上让人看不清神色,只是宽袖中的手无端地微微蜷缩。   眼看着花轿消失在皇宫门口,青衫男子身形一晃,便再不见人影。   下了轿,按着夏国的礼仪开始一步一步照做。   在陈国王宫之时,便由礼仪嬷嬷指导关于夏国的各项礼仪。   陈汝心按着原主的记忆,一步未差。   在太子夏侯斐然手中绣球的牵引下,来到夏国皇帝与皇后跟前。   最后一步,拜天地。   礼成,她便是这夏国太子妃了。   “一拜天地——”   转过身,弯腰一拜。   “二拜高堂——”   夏侯斐然扫了自己的太子妃一眼,面色如常,弯腰下摆。   “夫妻交拜——”   陈汝心面对着一个同样身着喜服的男人,心无波动,拜。   “送入洞房——”   ……   被送入东宫后,陈汝心安静地坐在大红色的床上,只盼着这一切快点结束。   就在陈汝心开始犯困的时候,门被推开。   不一会儿,一个身带酒气的男人走到她跟前,接着,头上的盖头被喜秤挑下。   入目的,便是夏侯斐然那棱角分明的脸,许是那双眼睛颜色较深,看着无端添了几分冷峻,高挺的鼻,薄唇颜色很浅,通身气质透着属于皇室的高贵和居高临下的气势。   对上那双过于冷峻的眉眼,陈汝心不躲不闪,面上看不见半分娇羞与不安。   就像,眼前之人不是自己的夫君,不过一个无关紧要之人罢了。   那一刻,夏侯斐然心底说不意外是不可能的。   只一眼,便知道这个太子妃比传闻中更有意思,那也好,起码日后在这东宫里也不会太无趣。   “太子殿下,合卺酒还没喝呢。”礼仪太监忙提醒看着太子妃不动的太子。   夏侯斐然回过神,面上的冷看起来缓和了一些,低沉的嗓音却透着几分强势:“爱妃,过来。”   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陈汝心想了想,还是将手搁在他手掌。   来到桌前,取过酒杯,与这人喝过这合卺酒。   礼成,所有人都退了下去。   室内,是留下二人。   夏侯斐然走到陈汝心身后,替她把凤冠取下,接着便是红色的嫁衣。   陈汝心莫名有些抗拒,却没有做出抵抗的行为。   夏侯斐然是打算真的与她行房吗?   这人对柳婉容情深义重……只怕这话也不尽然。   然而,就这么一分神,陈汝心便被他压在身下,陈汝心下意识抬手反抗,可她根本反抗不了自幼习武的太子。   “太子妃这是在欲拒还迎吗?”夏侯斐然将她抗拒的手钳制住,笑:“洞房花烛之夜,爱妃莫要辜负才好……” 第104章   他的手……   陈汝心皱了皱眉,果然还是不能忍。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似乎只有那个人的触碰才不会让她心生抵触和厌恶,也只有那个人的触碰会让她感到心安。   所以,陈汝心那一瞬来不及想后果,果断地抬脚踹向他的下身。   顿时,压在她身上的夏国太子居然轻而易举地被她踹倒在地,不省人事。   陈汝心起身将自己半解的衣衫系好,赤脚踩着地上,金铃铛清脆的声响在室内回荡。走到他身旁蹲下身,陈汝心抬手搁在他颈动脉处,心跳正常,看来只是单纯的喝醉了。   陈汝心额上冒出了薄薄的汗,抬起袖子擦拭额上的汗,然后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对躺在地上的夏侯斐然视而不见。   思及刚才,她那一脚应该还不能让他昏厥过去,至于他为什么会突然失去意识,陈汝心视线落在横躺在地的夏侯斐然身上,又望着窗外掩着的那轮圆月。   微冷的风拂过面上,也让陈汝心清醒了不少。   夏国太子躺在地上,她总不能睡在床上,这让明早进来的宫女太监如何看?   陈汝心想了想,便在桌边坐了半宿,临近天明时,这才取下头上的簪子,在指尖捅破,血珠冒了出来,将血珠粘在白色的喜帕上。   这个年代,极其注重女子的贞洁,为避免麻烦,陈汝心也只好用此法遮掩。   这时,室内的大红喜烛也快要燃尽了。   看时辰,差不多便是天明。   陈汝心慢条斯理地将自己身上的衣衫褪下,费了不少劲儿将无知无觉的夏侯斐然拖到床的边缘。   做好这些后,门外便传来一个尖细的男声。   “太子殿下,该给陛下和皇后娘娘请安了。”   不待陈汝心开口,门便开了。   见到躺在地上的夏侯斐然,那太监面上露出适时的诧异,然后走过来将夏侯斐然扶起,再一次重复道:“太子殿下,莫要错过时辰,该去给陛下和皇后娘娘请安了。”   陈汝心看着那身着深绯暗色云纹长袍,手拿拂尘的太监,总感觉这人有些眼熟,可他从始至终都背对着自己。   察觉时间不早了,陈汝心将衣裳穿妥当,不一会儿,便看到夏侯斐然醒了过来。   他似乎还有些不清醒,陈汝心将桌面上的茶给他递过去,夏侯斐然习惯了人的伺候,顺手接了过来,一喝发觉是冷茶,不由皱了眉。   “太子殿下,陛下和娘娘还等着您和太子妃。”   那太监这话让夏侯斐然冷静了下来,将茶盏递给陈汝心,一边道:“爱妃也换身衣裳随我去见父皇和母后。”   “是,殿下。”   陈汝心微微福身。   这时,几位模样姣好的宫女走了进来,手中拿着织锦华服和样式繁琐贵气的发钗。   陈汝心被她们带到偏殿,等陈汝心穿戴妥当走出来的时候,夏侯斐然一时间竟也有些讶异,自己的太子妃也是个姿容不俗的美人。   这种美宛如高山之雪,山川之冰,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却让人更想要采摘下来放在手中好好亵玩。夏侯斐然心中一动,忽而思及昨天夜里,记忆似乎有了断层,可喜帕上的那抹红似乎也说明了什么。   夏侯斐然揉了揉额角,早知道就不该陪那几个兄弟喝酒了。   站在他身后的太监一直低着头跟随者,看起来没什么存在感,却看得出来颇得夏侯斐然的信任。   陈汝心跟在夏侯斐然的身侧,并未再多关注那太监。   面见夏国皇帝,陈汝心还是第一次。   如今她的身份还是太子妃,虽然这这身份不会长久,但此时的她还得称呼夏国皇帝为一声“父皇”。   见陈汝心从始至终都镇定自若、雍容有礼,夏侯斐然不由对其多了几分欣赏。   听到前方的传召声。   走进大殿,陈汝心与夏侯斐然跪下,齐齐道:“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   “起身吧。”威严低沉的嗓音响起,毫无疑问,这位便是夏国皇帝了。   陈汝心在一旁宫女的服侍下起身,仪态上不出一丝差错。   被赐座后,陈汝心这才得以看到夏帝和坐在他身旁的皇后娘娘,也是夏侯斐然的生母。   夏帝与原主的父皇年级差不多,处在壮年,面容俊美、目光如炬、眼神中透着更多的是杀伐之气和身为皇帝的威严,不似陈国国君那般贪享安逸日子,身上透着一种颓败之气。   夏侯斐然的生母看着极为端庄,容貌中等偏上,可贵的是那身雍容华贵、母仪天下的气度,倒让人无意间忽视了她的容貌,便折服在她的气度下。   也难怪夏国皇帝的后院较之陈国安稳许多,而夏帝哪怕再宠爱其他妃子,也从未起过废后的念头。   夏帝虽然残暴、野心勃勃,但绝对与昏庸扯不上半点干系。   虽然不喜夏帝,眼下,她不单单是太子妃,还是陈国长公主。   和亲公主,自古以来都没有什么好下场。陈汝心到不在意这个,而是自己此行的任务。   云奚轻易不会离开紫微宫,而紫微宫四周遍布各种阵法,就算武功绝顶也寻不到那地方,更何况现在的陈汝心这副身体还比一般人虚弱不少。   “泰安可随时来我景阳殿坐坐,有事母后给你做主。”   皇后的话让陈汝心微微站起身,行了一礼:“是,母后。”   见陈国长公主也不是传闻中那般不堪,皇后心中也为自己的皇儿松了一口气,皇儿这太子之位坐的也并不安稳,倘若这陈国公主性格懦弱些不给皇儿惹事也好,就怕嚣张跋扈给皇儿添乱。   那倒是,她也免不了要这位泰安公主来她景阳宫时常走动。   如今一看,这位泰安公主虽然看着有些清冷地不食人间烟火,但也是个识大体的,所以往后她也可以省事不少。   完全不知道这位皇后娘娘心中所想的陈汝心认真听着夏帝的话。   无外乎是为皇家开枝散叶,陈汝心心中不由想到,这夏国皇帝是绝对不会让她生下夏侯斐然的子嗣,这样说不过是间接让陈国国君放松警惕,也让陈汝心安安心心留下,成为他手中最得力的那枚棋子。   陈汝心眼中平静无波,开枝散叶是别想了。   她得让夏侯斐然的后院不平静才是,这样夏侯斐然没了空闲,自然便不会在找上她了。   陈汝心一点儿也不想与他有半分的肢体接触,昨天夜里只是勉强逃过,以后最好将她冷落,成为有名无实的太子妃。   此时的陈汝心并不知道自己心中所想与夏侯斐然截然相反。   泰安虽然是自己的太子妃,可注定不能留他的子嗣,可到底是自己娶回来的女人,自己自然不会将她冷落。在父皇母后的跟前,夏侯斐然面上不动声色,认真铭记的模样,让夏帝尤为满意。   等夏帝与皇后赏赐了不少珍奇异宝后,陈汝心与夏侯斐然领完这些东西后方才退下。   这一去一回,便耗费了两个时辰。   外边已接近午时,天还阴着。   夏侯斐然身为太子,自然有不少政务要处理,便与陈汝心道别。   “爱妃先回去,孤晚些过你那儿。”夏侯斐然执着她的手,一副神情模样地看着她,“若是无事,可去母后那儿多走动。”   陈汝心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手抽回来,微微福身:“臣妾记下了。”   看到夏侯斐然消失在视线内,陈汝心这才转身离开,身后的宫女已经不是陈汝心从陈国带来的,而是皇后娘娘赐的。   陈汝心倒不在意这些,对皇后娘娘的做法也不置可否。   沿途,陈汝心暗自记下了路线,总不能以后在这皇宫中迷了路,身边的人皆不可信,若是不凡事谨小慎微,只怕在这皇宫中活不到见到这个世界的任务对象的那一天。   其实,在陈汝心的内心深处,还曾对自己的任务对象云奚抱有期待。   他……会不会是自己要找的人?   然而,在没有亲眼见到云奚之前,陈汝心并不会轻易下这个决断。   虽然之前的所有任务世界中,他都是自己的任务对象。   可这一次,在她的内心深处,却莫名地产生了一丝动摇。   说不清,道不清,陈汝心透过这庄严、华丽的高墙,根本无法看到高墙之外究竟是什么模样。   有一种被迷雾笼罩之感。   回到东宫。   便听到太子后院那几位在她的殿外等了许久。   太子后院中除了自己这个太子妃,便只有一位侧妃柳婉容,和三个侍妾。   见着这几人,陈汝心特意留意了柳婉容,是一个面容娇美无害的女子,其他几位容貌也不差。按照惯例,赏了东西,陈汝心便让她们退下了。   用过午膳,陈汝心对身后的宫女吩咐道:“你们下去吧。”   “是,太子妃娘娘。”一众宫女福身退下。   东宫所有的建筑物都透着冰冷的质感,威严、宏伟,也很符合太子的身份。   陈汝心原本只是想着散散心,无意间走到了被雪覆盖的园子里。   看得出,园子费了不少心思,里边种了不少品种名贵的花,只是在这种天气都在蛰伏着,等待春天的来到。   花园里有一个池子,池子里覆着一层薄冰,上面还浮着枯败的荷叶,下边锦鲤悠然穿过,看起来倒别有一番滋味。   陈汝心往前走了一步,却因为雪后地上结了一层冰,身体往冰湖中一歪,在落入湖中的那一刻,一只有力的手拦住她的腰,紧接着整个人扑在了对方的怀中——   抬起头对上他的墨色瞳孔,陈汝心微微出神,那是一副模样普通白净的脸,正是侍奉在夏侯斐然身边的那个太监。   可却在那一刻,陈汝心仿佛魔怔了般看着他,唇微微翕动:“你……” 第105章   “太子妃娘娘,雪后路滑,您保重贵体。”   那手很快松开她的腰肢,陈汝心站在原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周朝卿。”   他的声音有些尖细,头微低着,面上恭恭敬敬,不见一丝逾越。   看到他这幅模样,陈汝心说不上什么感觉,只道:“你不必低着头。”   “宫中之礼不可废,奴才谢过太子妃娘娘。”   见他又要下跪,陈汝心上前扶起他的手,周朝卿却又退了一步,“奴才惶恐。”   “……”陈汝心默默地看着他,这人怎么感觉脱胎换骨了呢?   然而,陈汝心确定自己没有认错。   他,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人。   “你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人吧。”陈汝心看着他低眉顺眼的模样,着实有些不习惯,但也不再说他,只道:“你以后可愿跟在我身边?”   周朝卿不知道她是故意试探,还是真的没什么心眼,恭恭敬敬回道:“承蒙太子妃娘娘看得起奴才,只是奴才乃卑贱之人,无权选择自己的去留。”   “你只回答我,愿意还是不愿便可。”   在他的面前,陈汝心不再自称“本宫”,周朝卿显然也发觉了这点,只是心中更是诧异她为何这般……难道,她认出自己了?   不,不可能。   自己的易容术这天下若他称第二,便无人敢称第一。   更何况,真正的“周朝卿”本就是紫微宫的人,习惯和神态动作上也没有出入,连夏侯斐然都不曾起疑,眼前的人又怎么会察觉到?   此时的他并不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本就不是依靠外貌来判断,而是根据曾经的世界获得的感知来判断。   连系统都无法辨别出来,她却可以。   情念由心生,那种玄而又玄的东西总是让人惊叹。   又或者,那种感知从始至终都存在于她的灵魂深处,哪怕时光变迁、桑海桑田,都不会改变。   周朝卿眼眸微垂,不过短短几息之间,心思却几番轮转。   最终,他弯下身,道:“全凭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做主。”   这是……拒绝吗?   心尖泛起一丝难言的感觉,那种感觉恍若秋天的叶子落入湖面上,泛起轻微的涟漪,还有些许萧瑟。   “我知道了。”陈汝心淡淡道。   她到底还是会遵从他自己的意愿,他什么都不记得……   ……三个月的时间还是有些短了。   陈汝心面上不显,转身回自己所在的宫殿。   她现在是夏侯斐然的太子妃,所在的宫殿被命名为“泰和殿”,明显是以她的封号来命名。看起来夏国对她这陈国公主那是喜爱非常。   奈何,谁能想到这“泰和殿”的存在不过短短三个月时间呢?   陈汝心回到宫殿,周朝卿福身道:“太子妃娘娘,奴才告退。”   “慢走。”   直到陈汝心背影消失在那高墙之中,周朝卿这才转身离开。   在他转过身之时,他的神态虽然没有变,可眼底的奴颜之色却化作了清冷与傲然。这样的神态,又岂是身处深宫中的公公所具备的呢?   周朝卿离开后,陈汝心在宫女的伺候下用了些点心,说是皇后娘娘让御膳房特意为她做的。   陈汝心哪儿有拒绝的道理,便直接吃了。   点心造型可爱喜人,上边用红梅点缀,煞是喜人。   吃完后,陈汝心在宫女的服侍下,准备午睡。   泰和殿中除了陈国陪嫁过来的几位宫女,便是皇后赏赐下来的大宫女。为了让自己少些麻烦,陈汝心对她们的态度无二。   陈汝心这一睡便到了傍晚。   睁开眼,外边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室内燃起了烛火。   在她醒来后,璎珞便走了过来,行了礼后将她从榻上拂起。   另一宫女似乎叫月嫆,之前在皇后身边服侍的大宫女,不过短短一天,便将泰和殿中的太监宫女安排的妥妥当当。   甚至,近身服侍之人,依旧还是璎珞。   光凭这点,足以看出此人是个行事稳妥之人,也不愧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   沐浴更衣后,陈汝心侧躺在矮榻上继续眯着眼瞌睡。   室内烧起了地龙,暖气很足,便不自在地变得懒洋洋了起来。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形容这日子一点儿都不夸张。   而原主也是养尊处优惯了,十指嫩的更刚剥开的笋一般,随便做点什么事都一片红。因着无聊,陈汝心也练了会儿字,握着毛笔的手指便一片通红,还痛。   所以外人说泰安公主琴棋书画样样不精,这真不是随口说说。   陈汝心倒也不是很在意,只是由奢入俭难,由俭入奢易,只怕这样的悠闲的日子也持续不了多久了。   戌时,听到外边传来脚步声。   紧接着,室内服侍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万安。”   “都起来吧。”   “谢太子殿下。”   陈汝心睁开眼,从榻上起身,却被夏侯斐然制住:“爱妃继续躺着便是,不必起身见礼。”   “多谢太子殿下。”陈汝心也不是很想起来,便顺势不起身了。   “太子殿下用晚膳了吗?”陈汝心淡淡开口。   夏侯斐然坐在她身旁,指间拂过她的发丝,那一瞬陈汝心竟下意识地想躲,可还是忍住了。   “不曾,想着与爱妃一起。”夏侯斐然冷峻的面上带着一丝笑意。   陈汝心起身,对月嫆道:“摆膳。”   月嫆福身:“是,太子妃娘娘。”   不一会儿,宫女们鱼贯而进,陈汝心也站了起来,离他远了些。   “太子殿下请用膳。”   夏侯斐然本就从柳婉容那儿过来的,身上还沾着梅花的熏香,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又到她的泰和殿来。   坐下后,夏侯斐然只动了几筷便不再进食,在婉容那儿用过膳,自然不想多吃,免得夜里积食。   陈汝心吃的不多,所以很快便搁下了筷子。   宫女上前将东西撤走,端了茶上来。   陈汝心接过茶盏漱了口,然后取宫女手中的湿手帕擦了擦手。   夏侯斐然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昨天夜里因着喝醉了,记不得太多的事,总觉得缺了什么,便心痒难耐,本打算在婉容那儿过夜,却还是选择来了泰和殿。   陈汝心也没有放松,她不可能公然将夏侯斐然赶走,也不可能每次都会有神秘人帮忙弄晕他。   想到这儿,陈汝心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本想着让东宫后院热闹起来,然而东宫后院完全被皇后娘娘暗中管理地妥妥当当,可陈汝心一时间根本没办法下手。   室内气氛无端地暧昧起来。   宫女们识趣地退下,内间只余俩人。   “爱妃,我们该就寝了。”   腰间,那双手扶住,陈汝心微微皱起了眉。   三个月后,夏国进攻陈国,这是不变的事实。   而她的作用不过是用来迷惑陈国国君,换而言之,就算夏侯斐然暴怒,也不会真的杀了她。而在三个月后,无论她如何贤良淑德,她的结局却也还是注定死。   那么……   回过神时,陈汝心身上的衣衫已经褪得只剩薄薄的亵衣,半个身子被压倒在床上。   陈汝心面上倒不见慌乱,眼底似乎浮起了淡淡的水雾,神情愧疚地看着身上的男人,颤颤巍巍地出声:“太子殿下……”   “爱妃何事?”   陈汝心面带愧色,“臣妾有一事欺瞒了太子殿下……心中有愧……”   美人垂泪,还是冰美人,夏侯斐然已然急不可耐,解开了自己的衣袍。   陈汝心忍耐着,继续演:“还希望孩子殿下能原谅臣妾之过。”   夏侯斐然嗓音带着欲望的沙哑:“爱妃说便是,孤什么都原谅爱妃……”   陈汝心垂泪问道:“当真?”   “自然当真。”   陈汝心眼眸垂下,将自己的食指伸到他面前,说道:“太子殿下,其实昨天夜里,那喜帕上的那抹红,是臣妾指尖的血沾上的。臣妾自知自己……”说到这儿还哽咽了下,“对不起太子殿下,臣妾内心深感自己罪孽深重……不吐实在……”   身上那人动作顿住,声音不自觉地冷下:“爱妃在胡说什么?”   “……太子殿下请恕罪,臣妾、臣妾……”   陡然,脖颈被一双大手掐住,紧接着便对上一脸暴怒的夏侯斐然泛红的双眼:“你说什么?!”   “……太子、殿下,恕罪……”   所有的情动如同被一瓢冷水冲去,夏侯斐然狠狠地看着这个陈国公主,心中无名火升起,真想就这样直接掐死她!居然……居然敢!   “你这个荡妇!”夏侯斐然到底还是不想坏了父皇的计划,等三个月后,自然让她死的无声无息,谁也不会知道今日之事!   他夏侯斐然总不能告诉外人自己的太子妃早已非完璧之身,这让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又让他那几个兄弟如何看他!   夏侯斐然面沉如水,杀气腾腾地看着眼泪蔓延的陈汝心,只觉得嗓子眼儿里吞了苍蝇似的,一阵恶心。   “孤的太子妃,真是——好啊!”夏侯斐然拂袖而起,额上青筋绷紧,怒道:“你就留在这泰和殿,到死不许离开半步!”   陈汝心目送他离开,面色冷淡极了。   一劳永逸,再好不过。   门口的宫女太监尚不知道里边发生了什么,只见到发怒的太子殿下,心中对太子妃的处境不由担忧了起来。   璎珞心中担忧自家主子,进了内室,便看到正在咳嗽的陈汝心。   忙将茶水端来,一时着急忘了换称呼,“公主您怎么样?”   “无事。”陈汝心淡淡开口,嗓音有些沙哑,却并无大碍。   接过她手中的水润了润喉,这才感觉好些了。   而今夜太子愤离泰和宫之事,不过半个时辰便传遍了整个后宫。   皇后很快传了月嫆问话,而不一会儿,周朝卿也来了。   “奴才来传达太子的口谕。”   陈汝心看了眼璎珞,道:“你先下去。”   璎珞心中担忧,却不敢违抗命令,“是。”退下。   室内只有二人。   陈汝心身上披了件外衫,内里只着了淡薄的亵衣,脚踝上的红绳系着的金铃铛时不时发出清脆的声响。   也无端地落在了一人的心尖上。 第106章   陈汝心走到他身前,“是什么?”   “……”清幽的馨香咫尺可闻,那一瞬,周朝卿视线无意间落在了她那双白玉般的赤足上,却很快掩去眼底神色,回道:“传太子殿下口谕,太子妃娘娘言行有失,故而在太和宫自省。另,如今北地雪灾,太子宫一切吃穿用度皆减半,泰和宫亦如此。”   陈汝心微微颔首:“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   “……”周朝卿弯着腰,垂着首,视线不自觉地再次落在那双赤裸的玉足上,“天冷,太子妃娘娘请保重贵体。”   铃声响起,那清雅的馨香更近了。   “抬起头来。”陈汝心淡淡的声音响起,因着嗓子不适带着些许沙哑,听着有些虚弱。   周朝卿顿了顿,却还是将头抬起,墨色的眸子映着她的面容,神态恭敬地问:“太子妃娘娘有何吩咐?”   他的五官周正平淡,面白无须,唇薄色浅,声音带着宦官特有的尖细、阴柔。   无论怎么看,那普通的模样都不会让人想多看一眼的欲望。   可就是这样,陈汝视线落在他的脸上,久久没有移开。   周朝卿如何感觉不到她的视线,只是垂着眸,不出声,等待她的话。   “你几岁进宫的?”   周朝卿一怔,遂而回道:“回太子妃娘娘,五岁。”   陈汝心接着问道:“家中可还有什么人?”   “回太子妃娘娘,家中只余奴才一人。”周朝卿一时想不通她究竟想要做什么,只是单纯地笼络自己吗?   那这手段,也太拙劣了。   然而,她接下来的话却让周朝卿更加不明白她究竟想要做什么了。   “那你可有想过离开?”   离开?是指离开皇宫吗?   周朝卿微微抬起了头,好似受到惊吓,忙跪了下来:“奴才不敢有此等大逆不道的想法,太子妃娘娘明鉴。”   “……”陈汝心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人,有些无奈,却还是俯身将他扶起,“你不必如此。”   被她扶着,周朝卿不得不起身,然后不着痕迹地避开她的手,“奴才惶恐。”   见他避开自己,陈汝心不再靠近他。   这个世界的规则无形中将人压得喘不过气来。   陈汝心也不想逼他太紧,有些事急不来,只能慢慢地磨。   一个人无论如何被规则同化,可本性里的东西总不会改变的。   这个人的戒心太过重,绝不会因她这三言两语而信自己,他能够在这深宫中生存十几年,本身也不是简单的角色。   ……头疼。   陈汝心转过身,背对着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时候,周朝卿望着她的背影,眼底却闪过一抹深思,一瞬即逝。   陈汝心坐在矮榻上,看着弯下腰低着头的人,缓缓出声:“若无事,你便退下吧。”   “是,太子妃娘娘。”周朝卿退下。   看着他离开,陈汝心托着腮沉思。   不一会儿,璎珞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个小碗。   “公主,您晚膳没怎么吃,这是奴婢特意为您做的参汤,您喝点。”   陈汝心回了神,“搁着吧。”   “这参汤要趁热喝才好,公主您……”   不待她说完,陈汝心接过碗,温度正好,便很快饮尽。   璎珞一时呆住,然后拿手帕给她擦拭嘴角。   陈汝心接过手帕,自己动手。   璎珞又拿了茶盏给她漱口,用湿的手帕给她将手擦拭干净。   今夜的泰和殿很是安静,外边月色清幽,银色的月光泛着寒意。   璎珞明知夏国太子与自己主子情况不对,却什么也没问,无论如何,她都会一直服侍在公主的身边。   更何况,自古以来,哪位和亲公主有好结局的?   想到这儿,璎珞只觉得悲从心中来,日后在这夏国皇宫,公主以后的处境只会越来越艰难。   压下这些思绪,璎珞给她将床铺好,然后说道:“公主,您早些歇息,已经亥时了。”   “嗯,本宫知道了。”   回到床上,陈汝心久久无法入眠。   室内的烛火相继被吹灭,窗外银色的月光透过窗棂洒了下来,雾蒙蒙的,像是一层薄纱。   那薄纱透着寒意,忽远忽近。   陈汝心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清早被璎珞叫醒的时候感觉头疼得紧。   睁开眼睛的时候,陈汝心只看到外边已经大亮的天色,还想着多睡一会儿。   璎珞给她穿戴好,又拿了个手炉塞到她手中,“外边冷,您莫要受寒了。”   随后,月嫆拿着洗漱用具走了过来。   在璎珞的伺候下,陈汝心洗漱完毕,用了早膳。   这个时辰,本该是太子的姬妾们来泰和宫请安。   然而大约是昨天的事,这请安也免了,而她也不用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倒也省了不少事。   然而不一会儿,景阳殿的太监过来了。   “传皇后娘娘口谕,太子妃跟杂家去见皇后娘娘吧。”   陈汝心被璎珞从地上搀扶起,“公公稍等,我这就来。”   那公公也是个玲珑通透之人,便去外边等了。   璎珞唯恐她受寒,末了拿了从陈国带过来的白狐斗篷给她披在身上。   月嫆扫了一眼她身上的白狐斗篷,什么也没说。   离开泰和殿,一阵冷风吹来,身上的狐皮斗篷为她挡去不少寒冷。   到了皇后所在的景阳殿,那领路的太监微微弯下腰:“太子妃您自个儿进去吧,皇后娘娘在等您。”   踏入景阳殿,陈汝心看着面上看不出喜怒的皇后,屈膝跪下先请罪。   皇后娘娘接过身后宫女递来的茶盏,微微抿了一口,看着跪在地上的陈汝心,淡淡道:“太子妃何罪之有?”   陈汝心不欲兜圈子,索性收起了装出来的柔弱,回道:“儿臣愚钝。”   然而,却是她这幅态度,也彻底惹怒了皇后。   “你虽为陈国长公主,可如今却是夏国的太子妃。”皇后面上不怒不喜,可站在她身后的宫女却摈住了呼吸,皇后看着她,语气温和:“你的职责是服侍太子,新婚不久便传出不睦,这教天下之人如何看待太子?”   “皇后娘娘说的是。”   顿了顿,皇后看向她身上披着的白狐斗篷,“你身上这白狐皮毛倒是不错,是太子妃从陈国带来的吧。”   陈汝心眼眸微垂,应道:“是。”   “白狐乃祥瑞之物,太子妃莫要再折损自己的福祉了。”皇后幽幽道:“不如太子妃便将《地藏经》抄写十遍,三日之后本宫让人来取,将其供奉于佛前,免去你身上的血煞之气,好为皇家诞下子嗣。”   “……是。”   这时,皇后好似这才回过神来,对身后的大宫女吩咐道:“玉儿,还不扶太子妃起来。”   被宫女搀扶着起身后,赐了座,皇后又与她说了一会儿话。   明显的,皇后对她的态度较之昨日冷淡了不少,甚至眼神中透着明显的不喜,却也让人跳不出任何错处。大约从昨天夜里的事猜到了什么吧。   离开景阳殿,回到泰和殿。   陈汝心将身上的白狐斗篷解下,璎珞上前拿起,却听到陈汝心淡淡吩咐道:“这件斗篷以后搁在箱底,莫要再拿出来了。”   “为何?”璎珞有些不解,“太子妃是不喜这件狐皮吗?”   陈汝心走到书桌前,将笔墨纸砚摊开,室内没有旁人,便淡淡道:“本宫倒无所谓,旁人看着不喜罢了。”便不再多说。   《地藏经》一共两册,而她要花三天抄完十遍。   就算不休不眠,也很难做到。   这回,皇后怕是真的动怒了。   ……就因为一件白狐皮制成的斗篷?   此时的陈汝心并不知道,当年皇后出生之日天上有祥瑞之相,天上之云化作白狐模样,而皇后更是被世人传为灵狐转世。   而陈汝心只是恰好犯了人的忌讳。   徒惹一身麻烦。   皇宫另一边。   跟随在夏侯斐然身边的周朝卿再听到这个事的时候,对这个陈国公主又有了新的认知,这样的人是如何在陈国皇宫长大的,怎么一点不长心呢?   此时的陈汝心正手执狼毫,专心地抄写经文。   “公主,您先歇会儿,这都四更天了……”   陈汝心揉了揉发酸的手腕,以及冻得快要失去知觉的手指,淡淡道:“多点几盏灯。”   璎珞劝不动,重新燃起了几盏灯,室内一下子亮了许多。   天明时,陈汝心实在撑不过去,便靠在案台上睡了过去。   这一睡,便直接睡到了傍晚。   “公主,公主……公主您醒醒,别吓奴婢啊……”   好吵,眼皮好沉,陈汝心感觉头疼欲裂,浑身也发冷,难受得紧。   “月嫆姑姑,太子妃大约是昨天夜里受寒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我这就去请御医过来。”   “多谢月嫆姑姑。”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   “公主,您不要有事,您先喝点水……”哭声在哽咽着,“月嫆姑姑怎么一个时辰了还不回来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奴婢出不去,该如何是好?”   陈汝心很想出声,让她别哭了,可无法睁开眼,也无法出声。   意识渐渐被黑暗蚕食,直到彻底失去知觉。   璎珞再一次替陈汝心将额上的汗擦去,然后给她换了干净的湿帕子。   然而,这样并没有让她身上可怕的温度降下来半分。   璎珞再次站起身,为了公主,她必须闯出去,求见太子,否则公主……   就在她站起身的时候,一阵寒风拂过,璎珞只觉颈侧一痛,随即身体一软便失去了意识。   烛火摇曳,映着那人挺拔的身影。   看着床上神智陷入昏迷的人,他上前将陈汝心的身子半扶起,然后将手中的药舀起喂到她口中。奈何那意识不清之人下意识地抗拒,竟半滴未进。   身体很热,仿佛被烈火焚烧着,陈汝心难受地皱起了眉,却不能缓解半分不适。   昏昏沉沉中,身体似乎被人抱住,冰凉的气息让她本能地去靠近。   紧接着,唇被撬开,苦涩的味道让她下意识地想要推拒,可口中冰凉柔软的触感却让她想要更多…… 第107章   唇被撬开,苦涩的味道让她下意识地想要推拒,可口中冰凉柔软的触感却让她想要更多……   因为她无意识的举动,周朝卿身体一滞,压住她乱动的舌,迫使她将药咽下去,然后离开她的唇。   她的体温很高,亵衣有明显的湿意,周朝卿视线落在手中的药碗上,还有一半。   周朝卿再次将药含在口中,轻捏她的下巴,迫使她启唇,然后将药哺给她。   烧得迷迷糊糊的陈汝心只觉得那湿滑微凉的触感很是舒服,手抓住他的衣襟,可一阵无力感袭来,再次陷入黑暗中。   只是这一次,睡得很安稳。   那药中有安眠的成分,可让她睡得好些。   周朝卿手轻扶着她的背,真气在体内运转一个周天,将她的身上的湿意除去,便让她躺下。然后他看了眼外边清明的月色,站起了身。   站在她的床边,周朝卿看着她熟睡的模样,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墨色的眼底漾着一丝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情绪。   很多年前,在他最狼狈最难堪的时候,被她所救。   可灭族的真相无时不刻地在提醒他,这个女人是仇人之女,可在算到她活不过十六的时候,却又无时无刻不在留意她的消息。   在得知她被陈国国君送入夏国和亲之时,他终究还是出手了,甚至还留在了这皇宫中。   上一代的恩怨本不该牵扯到她,可……周朝卿眼底闪过一抹暗色。   师父总让他莫生执念,方可平静一生。   放下仇恨,这对他来说不可能,当年向陈帝进言诬陷他们一族的那个人已经被他亲手杀了,也在一夜之间灭了他一族。   本欲借夏帝之手灭了陈国,可在他多次付诸行动的时候眼前总会闪过那个时候的那张脸,遂而将计划搁置。   亡国公主的命运何去何从,总不会比那个时候的自己好上多少。而他运气好,濒死之际遇上了她,又遇上了师父。   而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魂魄残缺,命不久矣。   周朝卿走到她身旁,拿了自己的手帕拭去她额上细密的汗珠。   这时,外边传来轻微的声响。   周朝卿将手帕收起,如来时般无声无息地离开。   月嫆走进来,便看到睡过去的璎珞,以及床上没什么声息的太子妃。   她走到陈汝心的床前,然后将躺在地上的璎珞叫醒。   璎珞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见到是月嫆,精神一振,忙问道:“月嫆姑姑,您回来了,太医呢?”   月嫆将她扶起,道:“在外边候着。”   “那快让御医进来吧。”璎珞将帘子打了下来。   月嫆对门外道:“张御医,进来吧。”   不一会,走进来一个五十多岁,留着长须的老爷子。   他走进来,微微俯身行礼:“臣见过太子妃娘娘。”   “太子妃昨夜一直高热不醒,”月嫆在一旁说道,“先看看太子妃现在如何。”   “是。”   璎珞将陈汝心的手搁在脉枕上,在上面盖了一张手帕,让太医切诊。   张太医把了会儿脉,问道:“太子妃娘娘脉象平和,只是有些体虚,是否服过药物?”   “不曾。”璎珞想起了什么,回道:“先前太子妃娘娘出了好多汗,可娘娘却说冷。”   “太子妃娘娘现已无大碍,静养几日便可,老臣这就写下方子,抓三副药煎服便可。”说罢,张太医在纸上写下药方,递给身后的宫女。   璎珞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多谢张太医。”   “此乃老夫该做的,姑娘客气了。   “劳烦你走这一趟。”月嫆微微福身,将张太医送出泰和殿。   到了门口,并无其他人。   张太医看了月嫆一眼,随即道:“月嫆姑娘乃皇后娘娘面前红人,老夫也要多多仰仗姑娘。   “张太医客气了。”月嫆面上看不出什么什么表情,却透着一丝说不上来的阴冷。   “太子妃大约是先前发过汗,所以大抵无碍。”话落,张太医将一小瓷瓶递给她,“这药,还请慎用。”   月嫆从袖中取出几枚金叶子递到他手中,道:“张太医慢走。”   这一幕,切好落入某人眼中。   他看着泰和殿门口那几个烫金大字,微微叹了口气。   随即,转身离开。   泰和宫内室。   “月嫆姑姑,还是您有法子能请来太医。”璎珞小声地与她道:“公主幼时在天寒之时不慎落入湖中,底子一直时好时坏,昨天夜里可吓死奴婢了。”   “嗯,好在太子妃娘娘无事。”月嫆姣好的面容微微笑着,“到外边说话,莫要惊扰太子妃娘娘休息。”   璎珞小心翼翼地捂嘴,点点头。   月上中天,泰和殿显得更加清冷了。   分明新婚之初,却没有半分喜气,反而显得死气沉沉。   即便是太子妃病倒的消息传来,也无人贸然违抗太子的命令前来查探情况,反倒泰和殿内的小宫女小太监们喜欢往外头跑,不爱留在冷清的泰和殿。   这日,天将明。   躺在床上的陈汝心羽睫轻颤,缓缓睁开了眼。   头有些疼,陈汝心挣扎着坐起身。   这时,外头候着的璎珞听到了声响立刻走了进来,上前扶她起身,“公主您先别起身,您身子还没好利索呢。”   陈汝心抬手揉了轻微发疼的额角,沙哑的嗓音问道:“昨天夜里,有谁来过?”   “……只有张太医来过。”璎珞怕她伤心,所以声音很小,可陈汝心显然还是听见了。   她看着一直伺候在自己身边的璎珞,“没有其他人了?”   璎珞不敢说谎,只好交代道:“昨天夜里,只有我、月嫆姑姑,还有张太医。”   “是这样么?”   陈汝心微微蹙眉,难道……是梦?   不自觉地,她的手指轻抚自己的唇,可那个感觉,实在不像……   “公主?”见自家主子似乎看着什么出神,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是窗外的红梅开了。璎珞忙说道:“外边天寒,您可得先将自己身子养好才行。”   陈汝心放下手,道:“备水,本宫要沐浴更衣。”   “可您风寒刚过……”   “无事。”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陈汝心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角。   这《地藏经》怕是抄不完了,也不知道皇后娘娘还有什么招儿等着自己。   三个月后,陈国破,她这个亡国公主该如何在夏国皇宫内生存,这才是难事。   看来,是时候做好离开这个皇宫的准备了。   陈汝心躺在冒着热气的浴桶中,闭上眼,又睁开,薄薄的雾气氤氲着,渐渐模糊她的容颜。   留在夏国皇宫,原本她是想着看是否能得到关于紫微宫的消息,可这些日宫里的人似乎并不会谈论起关于紫微宫的任何。   如若不然,只等三个月后,在想办法去接触自己这一次的任务对象吧。   云奚,从原主的记忆深处,只找出很多年前初遇的那段。   相貌是真的惊艳,哪怕一身狼狈不堪,还是会让人惊叹于造物主的格外偏待,才会有那样的容貌。   那个时候,云奚不过十几岁,还是少年模样。   如今五官长开后,怕也依稀还有少年时期的影子。认应该是可以认出来,难的是如何接近……   陈汝心微微吐了口气,从水中起身。   璎珞取过干净的帕子替她将身上的水珠擦干,随后替她将那繁琐的衣衫穿好,末了给盘了个凌云髻,戴上金钗,脸上扫了些脂粉,气色看着好了不少。   这时,月嫆端来了一碗刚煎好的药走了进来。   隔着老远便闻到药苦涩的气味儿,陈汝心下意识地蹙了蹙眉,似乎这具身体格外抵触药的气味……想想原主在陈国皇宫中,每日太医环绕,似乎也不难理解。   “太子妃娘娘,这是太医开的方子,奴婢给您准备了蜜饯。”话落,月嫆将温度适中的药丸搁在陈汝心的面前,还有一小碟蜜饯。   陈汝心取过药碗,将里边的药一饮而尽,末了只拿茶水漱口。   随后,月嫆这才命人将早膳摆上。陈汝心没有胃口,便只用了几筷便让她撤下去。   再一次,陈汝心去了书房。   那天的《地藏经》还未抄完,还得继续。   璎珞看在眼中,心疼自家主子,却无法改变这样的现状,只能陪在陈汝心身边。   到了皇后限定的日子,陈汝心再一次去了景阳殿,却没有见到皇后娘娘,只有皇后宫中的一太监出来取她抄好的经书。   然后,半个时辰后,那太监回来了。   “传皇后娘娘口谕,念在太子妃身体抱恙,这剩下为抄完的经书便不用再抄了,便在佛祠中跪两个时辰吧。”   “儿臣谢过母后。”   那太监看了陈汝心一眼,不多说一句话,便领她去了后宫佛祠。   陈汝心这身体这才刚恢复几分,可她并不能反抗这后宫之主的责罚。于是,陈汝心便老老实实地跪在佛像前,连蒲团也好似事先被人拿走了,她便只能跪在冰冷的地上。   地上寒气入体,原主身子本就弱,膝盖处传来一阵一阵的刺痛,陈汝心脸色也白了起来,身形却被有半分歪斜。   两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等外头太监告诉她时辰已到的时候,陈汝心只觉得双腿已经失去了知觉,她甚至无法自主站起来。   这时,外头的门打开,刺目的光线让陈汝心下意识地伸手遮挡。   而一个身影扑了过来,跪在地上,声音带着一丝哭腔:“公主,您没事吧?”   “把眼泪收回去。”陈汝心的话不严厉,却让璎珞怔在原地,眼泪果然收了回去。   陈汝心叹了口气,这才道:“先扶我起来吧。”   “是。”璎珞将她扶起身。   临走,陈汝心还不忘去给皇后娘娘请罪。   待皇后点头了,陈汝心才离开景阳殿。   回到泰和宫,陈汝心坐在矮榻上,任璎珞给自己按摩知觉麻木的双腿。   这时,外边走进来一个小太监,对方低着头,陈汝心也没在意,便头也没抬。   “太子妃娘娘,奴才曾学过些歧黄之术,您这双腿需施以针灸方可缓解疼痛……”   他话未说完,陈汝心便抬起头,语气带着明显的诧异:“你怎么会在这儿?”身上还穿着低等太监的服饰。   “昨天夜里太子酒醉落水磕破了头,奴才救主不利,圣上龙颜大怒,念在奴才自小伺候太子殿下,故而免其一死……” 第108章   “昨天夜里太子酒醉落水磕破了头,奴才救主不利,圣上龙颜大怒,念在奴才自小伺候太子殿下,故而免其一死。”周朝卿俯首,道:“可活罪难逃,奴才被降职,总管大人便将奴才安排至泰和殿。”   “……”陈汝心挥手让璎珞退下,然后看着周朝卿,“那便你来吧。”   璎珞退至陈汝心身旁,她也不经意地看了眼这个模样白净五官平淡无奇的太监,倒是比起泰和殿那些眼高于顶的小太监们多了一份稳重。   “是,太子妃娘娘。”周朝卿应道,遂而跪在陈汝心的脚边,道了一句:“奴才得罪了。”这才净手拭干水珠,指腹抵在她膝盖处的穴位上轻轻按揉了起来。   一开始,陈汝心并没有太大的感觉。   可渐渐的,一阵酥麻又带着酸痛的感觉一阵一阵磨着她的神经,让她忍不住轻哼出声。   听到她呻吟出声,周朝卿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可一旁的璎珞见陈汝心额上冒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便忍不住出声:“你怎么弄的,没看到太子妃娘娘疼着吗?”   周朝卿扫了眼这个小宫女,那一瞬璎珞竟不自觉地退了一步。然后觉得不对,想要斥责这个没有规矩的小太监,一旁的陈汝心呼吸不稳,声音却很清晰:“璎珞,本宫没事,你先下去吧。”   “……公主。”璎珞还想要说什么,却还是退了下去。   陈汝心忍得辛苦,便将手搁在矮桌上,额头抵着手臂,咬牙忍着到口的呻吟。   周朝卿修长的手指灵活地按压着她膝盖处的穴道,并在其注入自己的真气打通阻塞的经络,将她体内的寒气驱逐出体外,免得日后落下病根。   见她身体微微轻颤,周朝卿便出声道:“太子妃娘娘。”   听到他的声音,陈汝心微微抬头,看向他:“……何事。”   此时的陈汝心面色绯红,汗珠顺着脸颊滑入衣领间,眼眸中泛着一层水光,下唇也被她咬出了明显的痕迹。   这幅模样……   周朝卿微微垂下眸,恭敬回道:“太子妃娘娘不介意的话,可以出声,莫要咬伤了自己。”   “……还需多久?”   周朝卿再一次按下某个穴位,回道:“半个时辰。”   “……唔,轻点。”陈汝心倒抽了一口冷气,身上的里衣早已被汗水浸湿。   周朝卿不紧不慢地说道:“不能轻,否则寒气不能驱逐出体外,日后便容易留下病根。”   陈汝心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唇微张,喘着气,倒是没有再咬自己的下唇。   只是,每次难耐的刺激都让她下意识地咬唇,可又止住了这个行为,这来来回回,陈汝心双眼迷蒙,心中算着过去的每一秒,只希望快些结束。   看着她欲咬唇又忍住的模样,周朝卿不由加快了手中的动作,清脆的铃铛声响,一晃一晃,他眼眸垂下,不再看她。   她的小腿白皙如玉,因为此番疏通脉络而附上了一层水渍,那圆润浅色的指甲盖也浮起了可人的桃粉色,脚踝处的金铃铛铃声清脆悦耳,那根红色丝线也添了一抹艳色。   周朝卿暗中平复了自己突然紊乱的气息,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膝盖处的穴位疏通上。   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周朝卿手上动作停下,“太子妃娘娘,已经可以了。”   “……”陈汝心枕着自己的手臂,眼眸半睁,“……嗯。”   周朝卿见她只是累了,便将她的裙摆搁下理好,拿了足衣和精致小巧的凤鞋给她穿上。   “太子妃娘娘,半盏茶后,您需沐浴更衣,免得再染风寒。”   陈汝心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她慢慢抬起头,道:“那你替我准备吧。”   “是。”周朝卿起身退下。   从始至终,陈汝心在他面前,从未自称过“本宫”,这一点,周朝卿也隐隐发觉了。   只是未往心里去。   不多一会儿,外间传来脚步声。   “太子妃娘娘。”   陈汝心将额上的汗擦去,缓缓道:“何事?”   月嫆手中拿着一碗参汤走了过来。   陈汝心只淡淡扫了一眼,问:“这是?”   月嫆低下身子,态度柔顺:“这些是前些日子皇后娘娘赏赐下来的,太子妃您身子弱,应补补身子。”   “搁这儿吧。”陈汝心淡淡道。   月嫆将碗搁下,“太子妃娘娘,这参汤还需趁热喝,免得失去药效。”   “太子殿下伤着了?”陈汝心突然出声,对那参汤却不看一眼。   月嫆听到让她的话,微微一愣,俯下身道:“是的,太医说并无大碍,养几天便好了。”   “如此,你将库房的那些人参鹿茸这些东西给太子殿下送去,本宫不能前去照顾,实在心中有愧,惟愿太子殿下早日康复。”   “奴婢这就去准备。”月嫆福身退下。   陈汝心视线落在那碗参汤上,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面上神情有些冷。   而周朝卿走进来便看到这一幕。   “太子妃娘娘,可有哪儿不适?”   陈汝心回过神,摇了摇头:“就是出了一身汗,身上有些冷。”   “奴才已将香汤备好,太子妃娘娘请。”周朝卿伸出自己的手臂,陈汝心将手搭在他的手腕上。   到了汤沐阁,璎珞手中捧着干净的衣衫。   这时,周朝卿却悄声退下。   璎珞替她解开衣衫,陈汝心回过头便不见周朝卿,正有些疑惑,便问道:“他呢?”   “没有公主您的吩咐,周公公是不能留下的。”璎珞替她解开发髻,乌黑的长发顺直垂下,遮住了光裸的后腰。   陈汝心转过身,透过屏风,还能看到恭候在外边的周朝卿,宦臣看到女子的裸体确实不会有什么反应,可正是没有反应会让他们更加深切地认识到自己非完整之人,乃残缺之人。   又有谁不会在意呢?   更何况是他。   想到这儿,陈汝心不由微微吐了口气,不再说让他进来之类的话。   甚至,往后陈汝心都会尽量避免让他近身服侍自己。   璎珞小心翼翼地替她清洗头发,然后将湿发擦拭干净水珠,待头发半干后,覆在她身上的薄衫脱下。   入了水,温热的水漫过他的肩,璎珞替她擦拭后背,等身体暖了起来,陈汝心从浴桶中出来。   璎珞取了帕子替她擦拭身上的水珠,一旁还有两个小宫女捧着换洗的衣物。   一件件换上,先前出了汗后的黏腻感终于没有了。   璎珞替她将长发梳好,挽了个简单的发髻,然后这才领她离开。   陈汝心走过那扇屏风,周朝卿恭身而立。   在陈汝心背影消失,只剩他一人的时候,这才抬起了头。   他微微蹙眉,压下体内那莫名的躁动。   待体内那蠢蠢欲动的感觉平息下来,周朝卿这才将她沐浴过后的东西清理整理好。   走出了汤沐阁,然后对门口那两个小太监道:“里边收拾好了,将门锁了。”   “是,周公公。”两小太监恭恭敬敬俯首道。   哪怕周朝卿已经不在太子身边服侍,可长久以来的积威也让旁人不敢不从,更何况除了那积威,更多的是那与生俱来的居于人上的气势。   回到泰和殿,便看到陈汝心正侧卧在贵妃椅上休憩。   周朝卿走了进来,退到门口等待命令。   陈汝心意识昏昏沉沉,不自觉地便睡了过去。   外头还是午后,阳光正好。   很温暖,耳边似乎传来很热闹的声音,就像那一日,她踏入夏国都城的那天。   陈汝心的意识渐渐脱离,她看到了满城张灯结彩,喜庆的画面。   下方还有一顶大红花轿,花轿前是骑在马上的新郎官。   那新郎官的模样……不正是夏侯斐然么?   陈汝心身形朝前飘了过去,在一个特定的距离停了下来,她无法靠的太近。   她梦到了自己和夏侯斐然成亲的那一日?   不待她细想,大红花轿已经入了宫门。   陈汝心的意识便一直这样晃荡着,一个离他们不远不近的距离。   入了皇宫,那一日她所做的一切似乎只是在眼前重现了一遍。   当司仪喊了“入洞房——”后,陈汝心并不想继续跟着,可一股莫名的力量迫使她跟了过去,像是在她的身上系了一根看不见的丝线。   不一会儿,来到了喜房。   夏侯斐然拿着喜秤挑开了盖头,随后映入眼帘的是……原主。   陈汝心确定那一日,自己的脸上绝对没有出现娇羞、躲闪的眼神。   原来是原本的故事走向吗?   这一回,陈汝心安静地看着他们。   水到渠成的洞房花烛,没有她那一日,被神秘人弄晕的夏侯斐然倒在床榻下整整一夜。   突然,想起什么的陈汝心离开了喜房。   她的意识一直飘着,然后看到了对面的宫殿上有一个黑色的身影,而他所面对的方向……正是喜房那扇窗户前。   那黑色身影身形挺拔,却又仿佛整个人融入了黑夜中,无声无息,让人难以察觉。   陈汝心想要去看看那一日出手帮自己的人是谁,可她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离开这个泰和殿。   他一直站着,看着喜房。   陈汝心也一直站着,看着他。   天亮了。   那个黑色身影也消失了。   陈汝心怅然所失地望着他离开的方向……   想起那一日,与夏侯斐然的新婚之夜,她抗拒与其行房,所以那个人出手帮她。   而昨天夜里,她所看到的,是原主承认了自己和亲公主的身份,也承认了夏侯斐然是自己的夫,所以没有抗拒。   那个黑衣人,自然也没有出手。   那……黑衣人是谁呢?   又为何帮暗中保护“泰安公主”?   陈汝心坐在泰和殿的屋顶上,她无法离开,便一直这么看着。   新婚之夜过去后,夏侯斐然与原主新婚燕尔,陈汝心也再没有看到那个黑衣人的出现。   只是隐隐地,她能感觉到“他”就在身边某个地方,一直不曾离去。   日升日落,时间如水般在陈汝心面前流逝。   转眼,三个月之后,陈国被夏国攻破,当这个消息传来的时候,原主正绣着荷包上的鸳鸯,一脸幸福的模样让人觉得她过得很好。   然而,这样虚伪的幸福很快被残忍的真相撕碎。   由夏侯斐然亲手……原主眼中露出惊愕和不可置信、以及被背叛后的痛苦、绝望。   只是这些不能动摇夏侯斐然半分,仿佛先前三个月的那个深情款款之人不是他一般。   看着眼前这一幕,陈汝心唇微抿,眼底神色有些冷。   夏侯斐然…… 第109章   接下来的场景很自然地转换到原主被剥离太子妃的头衔,被发落至偏冷荒凉的小院中的画面。   陈汝心依然跟了过去,落在生满杂草的小院中唯一的一颗枣树上。   整整三天三夜,原主不吃不喝,整个人看着憔悴了许多。   而那段时间,那个黑衣人没有出现。   似乎……是被什么事给耽搁了。   陈汝心又再次看向下方宛若幽魂野鬼在女人,这样下去,只怕撑不到他回来。   她已经心无所恋,哀莫大于心死。   国破家亡,夏侯斐然的背叛是压断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眼泪从那张写满无助的脸上滑下,口中微微轻喃着:“孩子,对不起……”   坐在枣树上的陈汝心微微一震,孩子?   她怀孕了?!   然而,不待陈汝心惊讶,这个从未有人踏足的小院终于来了一个人。   陈汝心看着来人,正是一直伺候在自己的身边的月嫆,手里提着一个样式精致的食盒走了过来。   她身上穿着的不是往日的宫女装束,而是更加华丽精致的衣衫,面上艳若桃花,看着和往常不大一样,应该是成为了夏侯斐然的侍妾。   “姐姐莫怪殿下,殿下也有自己的难处,姐姐这般妹妹看着也很是难过。”月嫆说话间依然柔和,眉眼间却带着几分喜上眉梢。   “……你、来做什么?”原主长时间未说话,也没有进食,声音听着很虚弱无力。   月嫆打开食盒,从里面取出一碗粥,说道:“这是妹妹特意给姐姐熬的燕窝粥,姐姐多少吃点吧。”   这个时候,原主似乎才对她口中的“姐姐”有了反应,她看了眼月嫆身上的华贵衣衫,似乎明白了什么,“夏侯斐然……他收了你为侍妾?”   “是啊,差点儿忘了将这件事告诉姐姐。”月嫆微微笑着,“我终于可以真正地侍奉在殿下的身边了。”   原主双目无神:“……恭喜你达成夙愿。”   “托姐姐的福。”   这话,停在此时的原主耳中,显得格外的讽刺。   便不再搭理她。   “这粥姐姐记得喝,黄泉路上也不会饿着肚子。”月嫆将食盒重新装好,优雅起身,临走前轻轻道了一句:“也请姐姐一路走好。”   原主不闻不动,直到月嫆离开,也未曾回过神。   直到皇后身边的太监手持上好蚕丝制成的绫锦织卷轴过来,身后还领着两个小太监。   “醉妾泰安,疏悉礼仪,懈怠太子,勾结外男,珠胎暗结,今赐鸩酒一杯,望尔诚心悔过。”那太监宣读完皇后的懿旨,合上,“送其上路吧。”   身后那两小太监一左一右按住本无力挣扎的身子,那鸩酒被强行灌入了她的口中。   陈汝心就站在他们的旁边,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却无力阻止。   很快,鸩酒起了作用,原主咳血不止。   “……为什么,夏侯斐然……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却连畜生都不如……咳咳……”   “放肆!岂能容你这般污蔑太子殿下?!”那小太监听到她说出这番话,想要上前,却被那大太监制止了,他微微俯身行了一礼,道:“泰安公主,黄泉路上,请一路走好。”   直到原主咽下了最后一口气,那几人便离开了。   荒凉偏僻的小院子里,杂草丛生,她面上最后一点血色褪尽,泛着只有死人才会有的苍白。   不多一会儿,便有人来将她的尸体带走。   陈汝心一路跟随,离开了皇宫,来到一个人烟罕至堆砌这乱石之地。   他们将裹着原主尸体的席子随意地丢在乱石之上,席子散开,尸体便曝于日光下,而那些人已经离开了。   一国长公主,身份何等尊贵,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让人无端地心生愤恨。   陈汝心走近了些,却还是没有办法触碰到她。   日落黄昏时。   陈汝心还是没有离开,这一次梦境的时间有些长了。   天色开始暗了下来。   隐约中,陈汝心看到一个人影朝这边靠近,细看之下,果然是那个黑衣人。   对方速度看起来不快,却在几息之间走到了陈汝心前面。   然后,他站在了那具冰冷的尸体前。   他沉默无声地站在那具尸体旁,站了很久很久。   那背影,让陈汝心的心莫名地揪了起来。   她想要靠近,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靠近他身边。   只能,如一个看客般看着眼前的一切。   那个黑衣人……是谁呢?   在那一瞬间,陈汝心有些混乱。   可理智告诉她,这个从始至终暗中保护原主的黑衣人,就是云奚。   而不是周朝卿。   想通了,陈汝心内心也平息了下来。   就在这时,周身场景也发生了变化。   等她回过神,微微睁开眼眸,便看到周朝卿拿了毛斗篷轻轻盖在她的身上。   察觉到她醒来,周朝卿顿了顿,紧接着那盖在她身上的毛斗篷因为她的动作而滑落在地上。   下一刻,他的手被她握住。   她手心里出了不少汗,有些凉。   “太子妃娘娘?”周朝卿刚出声,便被她抱住了腰。   周朝卿不习惯旁人近身,所以那一瞬竟下意识地想要挣脱。   陈汝心缓缓出声:“别动。”   周朝卿顿住,没有再抗拒,身体微低让她抱得不那么费劲。   好一会儿,腰间的手被松开,周朝卿这才直起了腰,一边问道:“太子妃娘娘,屋里可要再添些炭火?”   陈汝心看着他,摇了摇头。   “那奴才去弄些温水。”周朝卿将一个手炉塞到她手中,“莫要受凉了。”   “嗯,去吧。”   等周朝卿离开室内,陈汝心看着自己手中捧着的手炉晃了神。   夏侯斐然这个人,她绝对不会那么轻易放过。   他欠原主的,就算用他那条贱命也还不清。   对付这种人,便是要让他失去他最重视、被看做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比如,权势;再比如,太子的尊荣。   失去这些东西,才会让他痛不欲生的东西。   夏国皇宫里,于她来说,都不是善类。   都曾在逼死原主的事上,奉献了自己的一份力。   回想那件白狐斗篷,这个宫里,陈汝心唯一能信的还真就只有左将军的养女了。   只是璎珞虽然武功不错,可性子却单纯的很。   她并不是一开始就留在原主身边的宫女,而是在陈国国君应下夏国求亲之事之后,才被左将军送到了原主的身边。为的就是保护原主的安全。   只是在原本的结局中,璎珞很早便被害死了。   有些时候,武功在这座深宫里并不能很好的活下来,反而是哪些看似柔弱美丽的女人,才是这深宫之中最后的赢家。   想到在梦境里,月嫆看着原主的眼神,曾被深埋的恶意显得格外清晰。   虽然陈汝心从始至终都没有信任过月嫆,可却不曾想到这女人的另一面。   陈汝心正兀自沉思着,门外,周朝卿走了进来。   周朝卿跪在她的身前,将温手帕拧干,然后动作轻柔地擦拭着她的手。   那种感觉,像一片轻飘飘的羽毛拂过心尖。   痒痒的、麻麻的,陈汝心手指微微蜷缩,一时间忘了让他不要跪着。   “太子妃娘娘,可是奴才力道重了?”   听到声音,陈汝心抬起头,看向周朝卿,然后又低下头看着他那修长骨节分明的手。   “没有。”陈汝心说着,将自己的掌心在他面前摊开。   周朝卿被她的举动一怔,他已经擦拭过了。   见他不动,陈汝心不由出声问道:“怎么了?”   周朝卿将她的手心再擦拭了一遍,一边道:“太子妃娘娘体虚,日后需多服用温补之物。”   “嗯。”陈汝心点点头,“听你的。”   “太子妃娘娘折煞奴才了……”   “我是认真的。”陈汝心稍稍坐正了身体,将还跪在地上的他扶起,对上他如墨色般晕染的双眸,陈汝心放松了许多,“往后莫要动不动便跪下,或许这么说在你听来有些唐突,可我总觉得我该是见过你的,你给了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却不想,陈汝心这番看似不经意的话,却在周朝卿心中莫名地泛起了一层涟漪。   陈汝心一只手没能扶动他,便微微倾身双手去扶他。   与此同时,周朝卿自己起来了,而陈汝心却因为身体的惯性一个不稳直接倒在了他的身上。   周朝卿就这样被她压在了身下,他也有着怔住,俩人四目交接,时间仿佛凝滞了,画面也被被定格了。   然而,就在这时,外间响起了多人的脚步声。   接着,响起了太监尖细悠长的声音:“太子驾到——” 第110章   然而,就在这时,外间响起了多人的脚步声。接着,响起了太监尖细悠长的声音:“太子驾到——”   陈汝心瞬的回过神来,忙从他身上起来,却被衣带绊倒再一次倒在周朝卿身上。   唇上温热的触感让她的心为之一颤,陈汝心顾不得去看他的表情,敛下心绪从地上站起身,身上衣摆因为方才的动作有些皱起。   这时,不知什么站起身的周朝卿头微垂,俯身将她身上的衣裳重新理了一遍。   而夏侯斐然便在这时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俩个小太监。   周朝卿退至她的身后,跪下行礼。   陈汝心走上前,微微福身:“臣妾见过太子殿下。”   淡淡的酒味袭来,对越走越近的男人,陈汝心不经意间蹙起了眉。   “听闻近来太子妃过得不错。”夏侯斐然站在她的面前,看着这个自己当初为了讨父皇欢心的女人,可自从娶了她以后,自己事事不顺,昨日还因为先前赈灾一事出了纰漏而被父王责罚。   不仅如此,不过与二哥喝了点酒,回来的路上身体居然不受控制地落入冰冷的湖中。   那时候,他意识分明是清醒的,可头却恰好磕在了石壁上。   流血不说,却因着父皇一句话让他这几日只能憋在东宫养伤,实则是让他好好反省几日,可这不正好合了三哥的心意?!   越想,夏侯斐然心中不由戾气横生。   特别是在看到这个摆着一张死人脸的女人,夏侯斐然心中涌上一阵说不上的厌恶。   他冷着脸色,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周朝卿,道:“你们都下去,到殿外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是。”几人退下。   唯有周朝卿走到门口的时候稍稍顿了顿,却没有没有回头,很快消失在陈汝心的视线内。   室内只剩下陈汝心与夏侯斐然俩人。   陈汝心淡淡地看着他,夏侯斐然脸色看起来有些憔悴,没有了先前那种意气风发的不可一世,像是过得很不顺的样子。   “太子殿下,不知来我泰和殿有何事?”   “你是我的太子妃,孤来找你,还需何理由吗?”   夏侯斐然酒劲上来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完全没有掌控好力道,让陈汝心不由皱了皱眉。   “你很不情愿让孤碰?”夏侯斐然冷笑,“你那姘夫是陈国之人么?陈国呵……”   陈汝心冷眼看着在发酒疯的夏侯斐然,淡淡道:“现在还是白日,太子殿下因以国事为重。”   “孤还用不着你这个水性杨花的贱人来教!”夏侯斐然心底压抑的怒火似乎找到了宣泄的地方,他将陈汝心拖到床榻上,重重一丢。   这一丢,陈汝心一阵头昏目眩,不等她恢复过来,夏侯斐然已经压了上来。   胃里一阵翻滚,恶心感驱之不散。   陈汝心没有在顾及其他,直接伸手将他推开,可这样的力道被夏侯斐然轻松卸掉。   夏侯斐然不屑地冷笑:“一副贞洁烈女的姿态摆给谁看?骨子里还不是……”   “怎么,”陈汝心声音还有些飘着,却带着一股子冷意,打断了他的话,“如今的太子殿下在圣上那儿受了责骂,需拿本宫出气?”   陈汝心的话无疑戳到了他的软肋,当即恼羞成怒,一个巴掌朝她脸上挥去——   “啪——”   那一声,结结实实地打在了陈汝心的手臂上,顿时起了白皙的肌肤上起了一片红痕。   见她竟然挡下了,夏侯斐然更加暴躁,“你居然敢——”   陈汝心冷冷地看着他,“还从未有人胆敢对本宫动手。夏侯斐然,又是谁给你的胆子?还是说,现在的你可以枉顾两国联姻对我这个陈国长公主动手?”   她的话,让夏侯斐然动作顿住,却冷笑几声:“陈国?长公主?”手中微微用力,将陈汝心衣衫撕碎,露出了里边的亵衣,那亵衣也很快碎成了破布片……   有一瞬,陈汝心起了杀心。   可想到自己的任务,便又忍住了。   先前的任务世界,任务都成功了,她不能在此功亏一篑。   可……这种感觉好恶心。   陈汝心闭上了眼,强忍着翻涌而来的恶心感。   就在这时,周朝卿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室内。   也没有惊动任何人。   当看到陈汝心被夏侯斐然压在身下的画面,周朝卿眼神一冷,毫无波澜的心升起一股无端的怒气。   他抬手,一道看不见的真气重重地击在夏侯斐然的颈间。   顿时,夏侯斐然身体无力,直接晕了过去。   接着,周朝卿手一挥,一阵劲风扫了过来,夏侯斐然直接倒在地上。   忽感身上重量失去,陈汝心下意识睁开眼睛,便看到周朝卿站在自己身前。   将似乎还有些惊魂未定的陈汝心从扶起,周朝卿嗓音不自觉地轻柔了下来:“太子妃娘娘,已经无事了。”   “……是你。”陈汝心安心地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渐渐平复着自己的呼吸。黏腻的恶心感让她不适地微闭眼,想要缓过来,“他呢?”   “太子殿下酒醉昏过去了。”   此时,她身上衣衫半解,胸前的雪白若隐若现,周朝卿眼神微闪,很快移开了视线,问道:“太子妃娘娘可有受伤?”   “我没事。”陈汝心缓缓摇了摇头,只是感觉有些恶心。可靠在他身上的时候,那种翻滚的恶心感不再那么充斥着她的感官。   这个时候,才想过来周朝卿居然违抗太子的命令突然出现。   对周朝卿愿意冒着被处死的危险来救自己,陈汝心感到有些意外,幽幽问道:“你先前不是侍奉太子吗?”   似乎明白她所指什么,周朝卿回道:“奴才现在的主人是您。”   “为何?”陈汝心问道。   “奴才原奉您为主,从此忠于您。”   这话,陈汝心如何能信,更何况,这番话居然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于是,她缓缓道:“我虽为太子妃,可在这座皇宫中,我自身难保,你又为何……”   周朝卿面上平静,缓缓道:“先前,太子妃曾说觉得好似见过奴才,恰好,奴才亦有这般感觉。”   听到他的答案,陈汝心从他怀里起身,看着他:“当真?”   “奴才不敢欺瞒太子妃娘娘。”周朝卿没有回避她的视线,可眼角余光也不经意间扫到了陈汝心的胸前,便又移开视线。   “那你为何不敢看我?”   “……”周朝卿顿了顿,却见他很快解下自己的外衫披在她身前,“太子妃娘娘莫要受凉了。”   任他将衣衫披在自己身上,属于他身上淡淡的不知名的植物的清淡味道传来,陈汝心只觉得方才的不适感缓解了很多。   “……周朝卿。”   “奴才在。   “你身上用的什么熏香?”   “奴才不曾用熏香。”   “很好闻。”   “……”周朝卿身体微僵。   陈汝心自然察觉到了,只是不曾想到这一次的他会这般纯情、无害。   倚在他身上,自来到这个世界后,陈汝心第一次感觉到时光不自觉地变得温柔起来。   “太子妃娘娘。”周朝卿突然出声:“太子醉酒昏过去了,半柱香之后,皇上身边的大太监会来寻太子,您只需陈述实情便可。”   “……嗯。”似乎,这人并不无害。   周朝卿见她一直看着自己,用一种他分辨不清的眼神,不由出声问道:“为何这般看着奴才?”   陈汝心摇了摇头,眼神落在他颜色很浅的薄唇上,思及先前不小心碰到的画面,晃了神。   周朝卿超绝到她看着自己出神,可显然时间不多了,她还需换衣裳,便提醒道:“太子妃娘娘……”   “别说话。”陈汝心抬手,手指轻按着他的唇。   “……”周朝卿不明白她此举何意,可还是止住了要说的话。   然而,她下一刻的举动却让周朝卿心中翻起了巨浪。   唇上的触感比先前真实了许多,这一次,他不能再用无意来说服自己。   可她又为何这般做?   对一个本该身有残缺之人……   他现在的身份只是这皇宫中的一名太监,而不是紫微宫的云奚。   陈汝心身子微微前倾,披在她身上的外衫渐渐滑落,或许是周朝卿毫无动静,陈汝心手攀在他的肩上,伸出舌尖探入他口中。   周朝卿不知道是不是太过震惊而忘了自己此时所扮演的身份,居然在她伸出舌的时候,自然地启了唇。   那一瞬,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深处生根、发芽,开始疯长。   那是第一次,让他觉得人与人之间的亲密接触不再是恶心、丑陋的。   甚至,沉寂已久的欲望也开始苏醒…… 第111章   可周朝卿并未失去理智,这里是皇宫,这个人的身份是太子妃。   倘若这一幕被发现,那么面对她的将是被处死在这深宫中,宫妃与宦臣生有私情,这种丑闻皇家如何能让它曝于光中。   哪怕她还是陈国长公主。   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人会容忍这样的事发生。   周朝卿力道不重,却格外坚定地将她推开,随即跪在地上,头也磕在了地上。   “太子妃娘娘恕罪,奴才冒犯娘娘,请责罚。”   陈汝心被他的举动一怔,眼底露出了一种不可名状的情绪。她缓了缓神,轻声道:“起来吧,你又何罪之有?”   “奴才乃残缺之体,卑贱如泥,太子妃娘娘身份尊贵,奴才不敢心生亵渎。”   他的话,突然让陈汝心清醒了不少。   是啊,这一世俩人身份差距太大,而这个世界的规则又格外严苛,她和周朝卿之间不可能有任何结果。   可即便如此,陈汝心也想要和他在一起。和他的身份无关,甚至他所说的一切对她来说都不是障碍。   只是,难道要周朝卿与她一起背负世人的不屑和谩骂吗?   在这之前,先将搁在俩人之间的差距消除。倘若她不是公主,而他也不必至死都无法从这座皇宫离开。   那么,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呢?   陈汝心敛下心中所想,缓缓下了床榻。   赤脚踩在蜀褥上,脚踝处的金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也让跪在地上的周朝卿强制忍住才没有抬头、出声让其穿上绣鞋,莫要让寒气入体。   周朝卿跪在地上。   陈汝心缓缓走至他身前,半蹲下身,伸手将他扶起。   周朝卿起身,对上她的眼眸,突然有一种做错事的感觉。   那双眼睛里,很平静,却又莫名地让他感觉到淡淡的悲凉。   这种感觉,又是从何而起呢?   周朝卿不明白,更不明白的是,她会对一个身有残缺的宦臣心生思慕之情。   她表现的如此明显,周朝卿不可能自欺欺人,说这是她想要拉拢自己才有的行为。   她甚至在与太子的新婚之夜抬脚踹太子,这本就不是一个性格懦弱之人敢做的事。   又何况,她本归为一国公主,又怎么可能会为了利益和活命而自降身份去拉拢一个并没有什么实权的宦臣。   可也正是因为这般,周朝卿才感觉到一切的发展早就脱离了他原本的计划。   周朝卿垂下了头,一副恭顺卑微模样。   “我不会教你为难。”陈汝心松开了自己的手,缓缓道:“所以,你不必如此轻贱自己。”   周朝卿笼在袖中的手不自觉地一颤,声音却听不出什么异样:“是。”   陈汝心视线落在一边不省人事的夏侯斐然身上,道:“太子扶到我床上,莫教旁人看出什么。”   “是。”周朝卿走到夏侯斐然身旁,半拖着将他丢在床上,那力道比先前夏侯斐然丢陈汝心之时力道重多了。   而一旁陈汝心走到屏风后,将身上的衣衫换掉。   陈汝心再穿上亵衣后,发现这繁琐华丽的衣服她一个人实在很难穿好。何况,原主也从未自己动手穿过这种衣服,而她更是不知如何是好。   屏风映着她的身影,周朝卿见她有一会儿都没出来,算了算时辰,皇上那边的人也该过来了。   “太子妃娘娘,我们还有一刻钟的时间。”   陈汝心气息有些喘,听到他的话,道:“你过来。”   周朝卿走过去,便看到她累极了似的,面上添了些许红晕,额上还有轻微的湿意。她的身上,除了亵衣穿好了,中衣和外衣都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   心下微叹,周朝卿走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有意还是无意,周朝卿走到了她的身后,先替她将外衣脱下,然后这才走到她身前,替她将穿得有些凌乱的中衣重新整理好。   宽大的衣袖,不经意间碰到了她的手腕,周朝卿面上看似心如止水,心尖却却好似被什么拂过。可很快,周朝卿便收起自己漂浮的心绪,伺候她穿上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衣,半跪在她身前将那腰封重新固定,并将玉禁步为其戴上。   步行间,禁步的声音为她徒添了几分庄重。   牵着她的手走了出来,便听到泰和殿外传来传召声。   陈汝心的手搭在他的手腕间,走出了寝宫。   因着是夏帝身旁的太监,面容看着十分和善,所传口谕等同圣旨,便按照惯例跪了下来。   “太子妃娘娘起身吧。”那太监将尚未跪下的陈汝心扶起,道:“听太子殿下来了太子妃这儿,咱家奉圣上口谕,传太子殿下入御书房商谈要事。”   陈汝心面上有些迟疑,缓缓道:“太子殿下饮了些酒,现在还在本宫寝殿休息,本宫这就去唤太子殿下醒来。”   听到陈汝心的话,那太监面上依旧带着讨喜的笑容,可分明有些愕然。   他微微一稽首:“那边有劳太子妃娘娘了。”   皇上要见太子,哪儿还有让皇上等的事情。   在陈汝心转身回寝宫的时候,不曾看到那大太监与周朝卿交换了一个只有互相才懂的视线,安静地等在一旁。   而跟随太子前来的那两个小太监一脸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一声。   在另一边,陈汝心踏入自己的寝宫,看到床上不省人事的夏侯斐然,微微蹙眉。   陈汝心抬手在他人中处重重一按,一声闷哼,夏侯斐然终于睁开了双眼。   睁开眼,见到的便是陈汝心那宛若冰山的眼神,不待他回想之前发生了什么,却听到陈汝心冷淡的声音传来:“圣上派人传太子前往御书房,外边公公正等着太子殿下。”   “……你!”夏侯斐然勉强站起身,头突然一阵刺痛,险些摔倒。   就在他险些摔倒之时,陈汝心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免得殃及池鱼。陈汝心的动作对夏侯斐然来说,无疑是一个刺激,他咬牙切齿地怒视陈汝心:“孤的太子妃,真是好啊!”   陈汝心淡淡回视他,道:“殿下过誉了。”   那一瞬,夏侯斐然只觉一阵怒气攻心,自己突然晕过去,这中间这个女人只怕脱不了干系!   可眼下的他显然没有时间继续与她计较,愤恨地看了她一眼,夏侯斐然拂袖离开。   看着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内,陈汝心对守在外边的璎珞道:“将他碰过的所有东西换一遍。”   “是,公主。”璎珞缓缓走了进来,垂首应道。   陈汝心看了璎珞一眼,“往后,除了本宫,无论是谁,都不可亲信。莫要无端惹上不该有的麻烦。”   璎珞微微抬头,看了眼陈汝心面上浮上来的冷意,竟有种让她有种惊颤的感觉。   “是,公主。”   陈汝心看了她一眼,璎珞只比她大一岁,自小修习武功,天分很高。可惜,心思太过单纯,在这危机四伏的皇宫中,很难容忍像她这样的人存在。   “我们还要回陈国。”   “……公主!”璎珞眼睛睁大,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却下意识地低下声,捂住嘴   对上她意外又惊喜的眼神,陈汝心微微颔首,神情温和了下来。   走出自己的寝宫,外边夏侯斐然正与那大太监说着什么,随后便跟着那大太监身后离开。陈汝心微微福身,“臣妾恭送太子殿下。”   夏侯斐然背影一僵,忍了忍,没有回头。   一旁周朝卿扫了陈汝心一眼,她在激怒夏侯斐然。   偏偏夏侯斐然现在还不能真的拿她如何,可这样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呢?   ……她到底想做什么?   夏侯斐然那行人走远了,陈汝心直起了身子,看向不远处湖,湖边一树红梅绽放。   夕阳将落,浅金色的日光洒下,在她身上晕染了一层暖暖的薄纱。   竟给人一种易碎的名贵瓷器般的感觉……   看着这样的她,周朝卿一时间忘记了自己此时的身份,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身影。   许久,陈汝心恰好转过身,便对上周朝卿那如墨色晕染的双眸,唇竟微微弯了弯,然后从他身侧走过,玉禁步发出缓急有度,轻重得当的声响,越来越远。   还站在原地的周朝卿眼眸垂下,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原本平静如水的湖面再也回不去初时的无波无澜……   >>>   陈汝心回到自己的寝殿,坐在外间的榻上。   璎珞已经将里间的可换的东西都换了一遍,宫女们上前将东西拿走,很快换上了新的。   陈汝心的手翻着矮桌上的书,她此时的心思根本不在书上,而是想着那位应该已经得到消息了,那么是不是也该有所动作了呢?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很快,“太子妃娘娘,景阳殿孙公公求见。”   陈汝心抬起头,看向来人,眼中毫不意外,淡淡开口:“何事?”   “这……奴婢不知。”月嫆扑通跪下,那一瞬,这个总给人冰冷却无谋的太子妃居然也会有那样宛如利刃般的眼睛。   总感觉……自己有什么地方疏忽了。   陈汝心视线越过她,落在刚好走进来的周朝卿身上,眼神柔和了不少。   周朝卿走到她身旁,将手中的茶盏奉上。   陈汝心伸手接过,抿了口茶。   半晌,陈汝心才缓缓开口:“让他进来。” 第112章   月嫆起身,前去传唤。   不一会儿,月嫆领着一人走了进来。   “奴才给太子妃娘娘请安。”孙公公并未下跪,看向悠然坐在榻上的陈汝心,“皇后娘娘让太子妃过景阳殿一叙,前些日子皇后娘娘还念叨着太子妃的身子呢。”   陈汝心在周朝卿的搀扶下起身,“孙公公辛苦了,本宫换身衣服就过去。”   “那奴才便在殿外候着太子妃娘娘。”孙公公福身,退下。   一旁的月嫆还尚未从刚才那一幕中缓过神来,却也不敢无礼地抬头,向来先前是自己看左眼了,陈国长公主并非须有尊荣的草包。   那么,自己往后便要更加谨慎、小心了,免得坏了自己的计划。   全然不知她心中所想的陈汝心正往里间走去。   陈汝心并未直接换下身上的衣裳,而是去了书房,并让璎珞与周朝卿在外边候着。   “你们在此等候,莫要让人进来。”   “是,太子妃娘娘。”   先前,璎珞一时间没能改口总是习惯性地叫她公主。   而今,却是要步步谨慎,免得给公主带来麻烦。   走进书房,陈汝心从案台上抽了一张质地较薄的纸张。   一手研了墨,执起笔在纸上简短地落下几行字。待字迹干了,陈汝心将其叠好,塞入事先备好的香囊中。   此举虽然冒险,可也是最好的时机。   她已然不想再等待,不想再夏国皇宫受制于人。   不仅如此,她要让夏国所有计划付之东流,只有夏国不再是夏国了,她才能够离开这里。   “璎珞,进来。”   听到陈汝心的声音,璎珞便走进了书房。   看到坐在案台前的陈汝心,璎珞福身:“太子妃娘娘,请吩咐。”   陈汝心慢悠悠道:“你与月嫆走得很近?”   “泰安殿内,奴婢确实与月嫆姑姑关系近些。”璎珞实话实说。   “我记得来夏国前,嫁妆里还有几坛月桂酒,你自取些来。”   璎珞虽然心思单纯,却也不蠢,低下头:“奴婢知道了。”   陈汝心看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不再多说。   “将此物交到左将军手上。”陈汝心将那个香囊递给她,“莫要教这皇宫中的守卫察觉,你与月嫆熟悉些,届时易容成她的模样出宫。”   “奴婢遵命。”璎珞跪在她身前,双手接过那个香囊塞入袖中收好。   看着她这幅凛然模样,全无平日里那傻白甜气质,陈汝心突然觉着这个人是真的有两面,还是伪装的好?   不过,依据陈汝心的直觉,怕是属于前者。   只是这个两面,并非是性格迥异。而是进入军人的状态后,摈去了先前的散漫态度,也变得像一个死士。   陈汝心站起身,往外边走去。   “周朝卿,替我更衣。”   “是,太子妃娘娘。”周朝卿在后边跟上。   面见皇后娘娘,穿戴上自然得庄重些,这样才显得她这个太子妃不失礼数。   周朝卿替她选了一件盘金彩绣罗杉,外面再穿了件缎绣氅衣御寒,随后换上了金玉镶嵌的禁步。   陈汝心头微低,便看到他细心动作轻柔地替自己换衣衫,他身上淡淡的的像是竹叶的清香传来……这种味道,似曾相识。   在哪儿呢?   因着太过入神地想着,以至于周朝卿停下手边动作,牵着她走到铜镜前坐下方才回过神来。   周朝卿替她挽了个不失庄重的发髻,戴上金钗与步摇,最后取过黛为她画眉。   微凉的指尖轻轻触碰在脸颊上,陈汝心眼眸印着他的模样,羽睫不自觉地颤了颤。   “莫要动,否则得重画。”周朝卿站着,陈汝心坐着,他的气息也不经意间扫到了陈汝心的面颊上……   陈汝心的手抓住了自己的衣角,可下一瞬便被周朝卿制止了:“太子妃娘娘,一会儿还得面见皇后娘娘,您要是想抓着什么,便抓奴才的衣衫吧。”   他话音落,陈汝心便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襟。   周朝卿微微怔住,却在下一秒移开了视线,取过胭脂,以指腹给她颜色略浅的唇上妆。   指腹碰到她的下唇,周朝卿压下心底升腾而起的东西,面色如常地将她的唇一点一点染红。这种感觉……竟让他不经意间有点上瘾。   很快察觉到不对的他收手。   陈汝心却因为他那轻柔的动作弄的有些痒,便惯性深处舌尖舔了舔唇,也碰到了他微凉的指尖。   那一瞬,俩人都有些怔住。   陈汝心眼神柔和地看着他,唇边含着淡淡笑意。   周朝卿看着她唇上缺失的那一点红,很想替她补上,可他此时已经有种莫名的兴奋,不想被对方察觉到。   避开她的视线,周朝卿敛下眉眼,将那狂涌而来的情绪压了下去。   他不在看向她的眼睛,指腹轻压手中的胭脂,然后覆在她的唇上,将那缺失的那抹红补上。   陈汝心并没有刻意逗弄他,安静地坐着。   周朝卿拿过一双稍厚一些的绣鞋半跪在她身前,手执起她的脚踝,也碰到了戴在她脚踝上的金铃铛。这是那个时候,他亲手为她戴上的……   不一会儿,便将她的鞋子换好。   周朝卿站起身,“太子妃娘娘,我们可以走了。”   “嗯。”陈汝心将手搭在他的腕上,离开。   孙公公见陈汝心终于出来了,也松了一口气,在前方领路。   周朝卿伸出手,让她扶着自己的手腕。   陈汝心自然地被他扶着,冷风拂过,手上知觉渐渐变得迟钝,却还是没有出声。   周朝卿隐隐察觉到,却不能用真气给她取暖,免得被她发现异样。   终于到了景阳殿,通传后,孙太监便让陈汝心进去。   皇后娘娘只允许了陈汝心一人,于是周朝卿便在外边候着。   临走前,周朝卿看了眼她有些冻僵的手没垂下眼眸。   陈汝心缓缓走进景阳殿。   说真的,她对这儿的感官并不好,可就算再不好,现在的她也不能违逆皇后的半句话。   见到上首坐着的皇后,陈汝心按照惯例跪下身行礼。   “臣妾见过母后,给母后请安。”   “起身吧。”皇后看着她眉眼恭顺的样子,也觉着顺眼了许多,“给太子妃赐座。”   被旁边的宫女扶起身,陈汝心落了座。   刚坐下,便听到皇后娘娘开口:“听说太子白天去了太子妃的寝宫?”   陈汝心不慌不忙,轻声细语地回道:   “太子近些时日看起来有些劳累,臣妾看着实在忧心,只能将太子伺候好,尽自己的本分照顾太子殿下。”   “看来太子妃这些时日倒明白不少事理。”   “是母后您教导有方。”这句话,倒是真话。   见她如此,皇后倒是有些意外地多看了她一眼,道:“如此,本宫便安心了。”   陈汝心头微垂,恭顺极了。   “太傅有一女,贤良淑德,若与太子妃一同服侍太子,为太子分忧。”皇后神色看起来有些疲倦,如今德妃连着七日承恩,三皇子也越来越得皇上喜爱,反倒是太子办事总是出错。   如今她娘家不得势,也无能为力,而这个太子妃不过是个空壳子,只好为自己儿子寻得可帮衬的人来。可这个太子妃不管怎么说都是一国公主,她并不想闹得太过难看,不过眼下来看,这个太子妃怕是认清了自己的处境,也变得乖顺不少。   果然,陈汝心微微垂首,道:“臣妾听从母后的意思,若是能够帮衬的上太子,臣妾欢喜都来不及。”   “泰安,你能如此明事理,本宫很是欣慰。”皇后微微笑着,“不敢如何,你永远都是正妃,这点不会变。”   陈汝心眼底浮出一丝明显的喜意:“一切全凭母后做主。”   皇后见她如此,也安下了心。   这个泰和公主,心思不似旁人那般多,倒是个好拿捏的。   末了,不望安抚一下:“你也好好养着身体,为皇家开枝散叶方是你的本分。”   “臣妾谨记母后之言。”   皇后娘娘捏了捏眉心,看起来有些疲倦了。陈汝心便起身:“母后好生休息,臣妾告退。”   皇后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走出景阳殿,便看到站在红梅树下的周朝卿,见她出来,自然地上前。   “回去吧。”   周朝卿见她眼底露出了淡淡的倦意,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出来。   “这是什么?”陈汝心毫不怀疑地伸手接过。   周朝卿简短地回道:“服之可驱寒。”   “嗯,我收下了。”陈汝心指腹摩挲着白玉瓷瓶,压在心中的东西很快散去。   路上,陈汝心服了一枚。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还是这药本来的效果,冷风拂在身上,也再没先前那般刺骨。   回到自己的泰和殿,寝殿的地龙已然烧起来了,暖暖的。   周朝卿替她解下氅衣,又将一个手炉塞到她手中。陈汝心窝在舒适的榻上,不一忽儿,有宫女奉上了参茶。   陈汝心手托腮,闻着参茶的药香,不知觉地便眯着眼睡了过去。   周朝卿回来,便看到她居然就这样睡了过去,抬手屏退了宫女,拿了貂皮斗篷轻轻披在她的身上。   看着她这般毫无防备的睡颜,周朝卿心底生出一丝疑惑。   他这样做,对吗?   他答应师父不再与她有任何牵扯,可还是来到了宫里。倘若嫁给夏侯斐然是她自己的意愿,他便也不会插手,只看着。   可事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了偏差,便再也回不去了。   他视线落在呼吸均匀的陈汝心身上,低沉的嗓音很轻很轻,“倘若‘周朝卿’不是周朝卿,你还会为我露出那样的神态吗?”   那样无条件的信任,只为他一人触动的眼神,里面只藏着属于他一个人的温暖。   这种感觉,一旦上瘾,便无法回头了。   “……你可懂?” 第113章   最后的那个字,嗓音带着些许沙哑。   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的陈汝心枕在自己的手臂上,阖目而眠。   周朝卿便站在她的身前,看了她半晌。   待心绪平复了后,他站在了以往的位置,守候她醒来。   熏香炉中飘出淡淡的味道,带着醒神之效。   陈汝心这一睡并没有太过久,她抬起头,便看到站在自己身旁的周朝卿。   在她起身之时,身上的貂皮斗篷也随之滑下,落在地上。   周朝卿弯下腰,将斗篷捡起。   外边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陈汝心睡得头有些疼,支首望着前方,眼中焦距不清,是不是眨了眨眼,又揉了揉太阳穴,或许身边只有周朝卿一人,便也随意了些。   “可是头疼了?”   听到他的声音,陈汝心微抬起头看向周朝卿,轻轻点了点头:“嗯,不是很舒服。”   周朝卿走到她面前,“让奴才来。”   “好。”陈汝心放下手,可刚睡醒,身子还有些瘫软,头便靠在他腰间。   周朝卿被她的动作弄得有些猝不及防,好在室内没有其他人,可这样他也没有办法动手替她按揉穴位,便提议道:“太子妃娘娘,不如到那贵妃榻上躺着?”   “不想走。”陈汝心微微抬起头,仰着头的模样露出了纤细白皙的脖颈,那双眼睛看着他,带着浅浅笑意:“你抱我去。”   “……奴才遵命。”   周朝卿微微俯身,将她打横抱起。陈汝心也在那一瞬间搂住了他的脖颈,入目的是他线条柔和的侧脸,或许是过早净身的缘故,喉结几乎看不出来。   也不知道他当初遭受了怎样的折磨,想到这儿,陈汝心便更加无法放过那些人。   陈汝心敛下心绪,将头埋在他的胸前。   但很快,她便被周朝卿轻轻放在了柔软舒适的贵妃榻上。   周朝卿拿了貂皮斗篷盖在她的身上,然后才半跪在她身前,替她活络脉络。   陈汝心舒服地闭上了眼睛,他微凉的指腹抵在太阳穴周遭轻柔地按压,先前那种头昏的感觉渐渐地缓解了不少。   可不知不觉也想再次睡过去。   然而,思及她还尚未用晚膳,周朝卿便出声道:“太子妃娘娘,是否传晚膳?”   陈汝心半眯着眼:“……传。”   扶她起身,拿了温手帕替她擦拭了手,然后替她将绣鞋穿上。   这回,陈汝心没再要他抱,站起身走到桌前。   宫女们鱼贯而入,菜品很多,可陈汝心没什么胃口,便很快放下了筷子。   “太子妃娘娘,这汤对睡眠有益,您再喝些?”周朝卿在一旁提议。   陈汝心偏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嗯。”   一旁伺候的宫女上前,却被周朝卿眼神制止。   将碗搁在她面前看着她喝完,周朝卿这才让人将桌上的膳食撤掉。   等宫女离开了,陈汝心看向他:“你饿吗?”   “奴才一会儿与下人们一起。”周朝卿将茶盏提给她,让她漱口。   末了,再用温手帕替她擦手。   做完这些后,扶着她去榻上休息。   周朝卿将手炉塞到她手中,陈汝心却趁此握住了他的手。   “……太子妃娘娘?”   陈汝心仰头看着他,认真地问道:“你愿意一直跟在我身边吗?”   “当然愿意。”周朝卿没有抽回自己的手,对上她的眼眸,说道:“奴才之幸。”   陈汝心握着他的手微微用力,“我是指永远。”   “只要您不要奴才,奴才便永远不会离开。”周朝卿眼底漾着一抹无法辨别的情绪。此番话与往常的音调有些不一样,更像一个普通人在说话,哪怕声音还是带着一些尖细。   听到他的答案,陈汝心安心地笑了笑:“那便好了。”   ……   她像是在与他确定着什么,月上中天,周朝卿身影融入了夜色中,气息也让人无所察觉。   此时的陈汝心已经睡下,睡得很安稳。   快要四更天的时候,一个身影避开守卫朝泰和宫而来。   在准备出手的时候,察觉到对方是谁后,便止住了动作。与此同时身形一闪,离开了泰和殿。   那个身影见此,便跟上了他。   在一片没有守卫的地方,周朝卿停了下来,转过身看向来人:“何事?”他的声音清冷、低沉,宛若玉石之音。   来人跪在他身前,“请云溪大人随属下回紫微宫。”   “过些时日,我自会回去。”他淡淡道。   周朝卿,或者该称之为云奚。   可来人显然并不只是来劝说,对方拿出了一张紫金色的令牌,“这是尊者的命令。”   云奚垂下眼眸,看着她手中的令牌,没有说话,可周身气息却带着阴寒的杀意。   “云溪大人,如今尊者闭关,十年之内不会出关,紫微宫不能没有您主持。”使者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想要劝他回紫微宫继承国师之位。   这个紫金色令牌,便是国师所持有的东西。   一股劲风袭来,使者顿时真气不稳,血迹从他口中流下。而他手中持着的紫金令牌,则被云奚拿在了手中。   “国师之位,我接了。”云奚背过身,淡淡道:“至于我什么时候回紫微宫,轮不到你来质疑。”   话落,身影便消失在原地。   使者看着他离开的身影,还有那座泰和宫,眼底透着一丝说不上来的嫉妒和恨意。   可那眼底的情绪很快被黑暗掩去,身影也随之消失。   隐藏在黑暗中的阴影在无声地蔓延着,只等着一个合适的机会将猎物伏杀!   冷风拂过,只带起原地早已凋零腐朽的枯叶。   而此时的泰和殿很平静,周朝卿站在外边守夜,与换班的小太监简单地交谈了几句。   天明后,察觉到寝殿内的人醒来了,这才拿着洗漱之物走了进去。   陈汝心刚醒,眯着眼,不愿起身。   看到周朝卿走到自己身前,这才从被褥中起身。   周朝卿早已经直到她的习惯,所以替她将衣衫穿好,拿了手炉递到她手中,然后拿了手帕替她擦脸。   漱完口,陈汝心更加不愿意动了。   等传了早膳,陈汝心也差不多清醒了过来。   而这时,出宫的璎珞也回来了。   璎珞走进室内,福身行礼:“过太子妃娘娘。”   陈汝心抬手屏退其他人。   “太子妃娘娘吩咐的事已办妥。”璎珞跪了下来,“月嫆姑姑不慎被马车撞倒,撞到了头,现在有些认不清人。”   陈汝心淡淡问道:“她人呢?”   “还在宫外,奴婢已经禀告过掌事嬷嬷,说是会让人出宫寻回来。”璎珞回道。   昨日,璎珞与月嫆喝了些酒,在月嫆醉倒后击向她头部,让她神智再无法恢复的可能。然后拿了她的出宫令牌伪装了一番带她一起出宫。   出宫后,月嫆被独自留在了宫外,而璎珞送完信便神不知鬼不觉在天明天回到了宫里。   月嫆不能留了,否则迟早出岔子。   可她是皇后娘娘宫里的人,不能随意消失,便只能出此下策。   在确定自己要执行的命令的时候,璎珞的心态宛如似水,那是一种真正的死士的心态。   除了任务,再无其他。   “你做的很好。”甚至更加完美。   陈汝心看着她眉眼不带一丝倦意,甚至心态很快能调整,变成以前那个不知愁滋味的天真少女。   这样的人,才是天生的最适合成为杀手的种子。   陈汝心缓缓道:“去休息吧。”   “是,太子妃娘娘。”   璎珞退下后,陈汝心望着不知名的地方微微出神。   她在这个世界的任务,还没有开始……云奚,待夏国一事了却,便去一趟紫微宫吧。   不一会儿,周朝卿端着温热的茶走了进来,打断了陈汝心的思绪。   陈汝心接过茶,抿了一口,然后将茶盏递给他,一边道:“明日太子纳侧妃,我该备些什么礼才好?”   “太子妃娘娘的嫁妆中随意拿两件便可。”   陈汝心原本只是随意一问,听到他的答案,“那便按你说的做。”说完,陈汝心将一个贴身的鹅黄色锦囊拿了出来,从里边拿出一个钥匙,递给他,并道:“往后,也由你替我保管。”   周朝卿却跪了下来,低着头:“太子妃娘娘,此物贵重,奴才……”   “这是命令。”陈汝心起身将他扶起,“你要违抗我吗?”   “奴才不敢。”   陈汝心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那便收着吧。”   这是她所有嫁妆的钥匙,本该由她自己保管,却那么轻易地给了他。   就这么信任自己?   ……不怕有朝一日,发现她所看见的一切其实都是假的?   周朝卿双手接过了她手中的钥匙收好,眼眸微垂,掩去了眼底的暗潮涌动。   那便不让她永远都不能触及到真相就好了。   谎言说久了,就渐渐变成真的了,而她自然永远都不会发现。   此时的他甚至不知道,有朝一日所有的假象被拆穿后,自己是否能够面对她的离开和厌恶的眼神。   绝对不能!   藏在宽大的袖中的手微微用力,压下那突如其来的恐慌、和不安。   若是她要离开,那便将她囚禁在自己身边不就好了……   想到这儿,周朝卿看向她的眼神与往常带了些许不同。   陈汝心微微抬头看向他,“怎么了?”   “奴才心中欢喜。” 第114章   想到这儿,周朝卿看向她的眼神与往常带了些许不同。陈汝心微微抬头看向他,“怎么了?”   周朝卿微微垂首,恭敬回道:“奴才心中欢喜。”   看到他恭敬卑微的模样,陈汝心虽有些无力,却也没想过马上掰正他的观念。   尊卑有别,这个世界的等级观念早已在这个世界的人心中根深蒂固。陈汝心只有慢慢地、潜移默化地让他扭转过来。   “那明日之事便交给你了。”   “奴才遵命。”   ……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   今日,是太子纳侧妃的日子。   陈汝心盛装打扮,坐在上首。侧妃入宫自然用不着拜天地,只是需要给正室太子妃奉茶罢了,为此还需陈汝心出席、安排。   陈汝心将事情交给身边的嬷嬷来安排,并命人将侧妃入住的宫殿安排好宫女太监,一些琐事被自然地被周朝卿包揽了。   所以,到侧妃进宫的那天,陈汝心几乎没有什么操心,甚至还有闲情练字,抱着手炉看开得鲜妍的红梅。   时间仿佛慢了下来,一切变得不疾不徐。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陈汝心将侧妃的宫殿安排在离太子寝宫与柳婉容寝宫不远的地方。这一次纳妃,完全是皇后的意思,想为夏侯斐然添些与其他皇子抗衡的筹码。   看着新入的侧妃季芷芊跪在自己的身前敬茶,陈汝心接过,轻抿了口。   然后,取过周朝卿手中的如意递给她,和所有的正妻一样说了差不多的话:“往后好生伺候太子殿下,为皇家开枝散叶。”   “是,姐姐。”季芷芊柔柔地出声。   季芷芊乃太傅之女,太傅乃帝师,虽然是一个无实权的职位,可门下桃李无数,其中不乏手握实权的臣子。   此举既不会引起夏帝的不悦,又可以为太子增添筹码。   着实好计策。   陈汝心身着红衣,染着胭脂的唇微微弯了起来,艳丽的眉眼带着一种说不上来的气势,还有些许魅惑。   夏侯斐然原本想去扶季芷芊,却被陈汝心那一笑晃花了眼。   待身旁司仪太监三次唤太子的时候,夏侯斐然这才回过神,心中暗自懊恼,然后将跪在地上的季芷芊扶了起来。   侧妃不可着正红,故而嫁衣乃是浅红色,不及正红那般大气,却也娇俏可人,十分符合季芷芊的气质,让男人怜香惜玉之心升起。   烛火摇曳,仪式也已经进行到了尾声。   待季芷芊离开后,不多一会儿夏侯斐然也离开了,陈汝心掩唇小小地打了个哈欠。   “您累了?”   身旁,周朝卿微微出声,显然注意力早就在她身上。   陈汝心抬头看向他,微微点头:“稍微有点。”   “剩下的事交给奴才,您先回寝殿歇息。”说罢,周朝卿将手递给她。   “好。”陈汝心也不拒绝,将手搭在他的手心,走出满眼红绸的殿内。   外边一阵冷风跗拂面,陈汝心清醒了不少。   今夜是满月之夜,银色的月光洒下,有种朦胧、不真实的美感。   见她脚步停下,周朝卿顺着她的眼神看去。   那是……宫墙之外。   “您想去那边吗?”   听到周朝卿的话,陈汝心收回心神,她微微侧头看向他,对上他如墨幽深的眼眸,不答反问:“你呢?”   周朝卿突然跪了下来,“奴才誓死跟随太子妃娘娘。”   陈汝心恍然间回过神来,她看向身后跟随的宫女,对她们道:“你们先退下。”   “是,太子妃娘娘。”   待众宫女退下。   陈汝心俯身将他扶了起来,有些无奈:“起来吧。”   “谢太子妃娘娘。”周朝卿起身。   “我想去那边,但我希望是和你一起去那边……”   耳边,猝不及防地听到她轻柔的声音响起,周朝卿对上她温柔的眼眸。   那一瞬,很想、很想将这个人拥入怀中,很想亲吻她的双唇,听她口中发出更加悦耳动人的声音。   夜色中,周朝卿眼神变得有些危险,却被黑夜掩盖,任是没让她察觉出来。   周朝卿理智回笼,既没有上前拥抱她,也没有做任何逾越的举动。   察觉到他的僵硬,陈汝心微微叹了口气,道:“我们回泰和殿吧。”说罢,转身朝前面走去。   在她的身后,周朝卿垂下眼眸,掩去眼底可怕的占有欲。   ……再忍耐一下,他微微吐息,这样说服自己。   夏国皇室究竟打什么主意,他从一开始便知道了。   他不可能让她成为夏帝手中的弃子,成为两国交战的牺牲品。   只是,他最初仅仅是想让她避开死亡的结局。而今……却是想要得到她今后所有时间陪伴相依。   周朝卿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旁。   回到寝殿,璎珞上前行礼,然后替她将身上的华服褪下。   “太子妃娘娘,奴婢温好了参汤,您要喝点吗?”璎珞替她将手上的发钗步摇取下,将她的长发梳好。   “不必了。”今夜不知道是不是饮了酒的缘故,胃不是很舒服,便道:“茶水就好。”   “是,奴婢这就去。”   站在一旁的周朝卿微微蹙眉,却什么也没说。   待璎珞退了下去,陈汝心坐在床榻上。室内烧了地龙,她身上只穿了中衣,也不觉得冷。   “太子妃娘娘。”   听到周朝卿的声音,陈汝心自然地抬起了头。   然而下一秒,陈汝心便怔住了。   唇上温热的触感……不是错觉,可先前他又为何抗拒她的靠近呢?   唇上轻轻的摩挲,很温柔,带着无尽的缱绻意味。   “周朝卿……”   “奴才在。”   陈汝心下巴被他抬起,力道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那双墨色的眸子映着她的模样,不似往常那般恭顺……   彼此交融的呼吸,难舍难分。   那一刻,陈汝心竟不由自主地抓住了他的衣襟。   “若是太子妃不厌弃奴才,那么奴才永远都会陪在您身边……”   听到他的话,陈汝心知道那话背后之意,忙道:“不会厌弃,永远都不会。”   “那便好。”得到满意的答案,周朝卿这一次将舌探入了她唇舌间,在她温顺地启唇时,废了好大的自制力才没有将她直接推倒……   他的吻很温淡,却又带着一种莫名的情色意味,可分明又不是。   陈汝心含住他的舌,吮吸,勾着他的舌,与之共舞。   下一刻,陈汝心的腰被他的手环着,身体被迫地靠近他,不容有分毫推拒。   然而,就在陈汝心有些情迷意乱之时,周朝卿及时离开她的唇,末了抬手,用指腹轻柔地拭去她唇上的湿濡。   看到她有些失神的双眸,周朝卿眸色愈深。   压下体内的躁动,周朝卿细心地将她有些凌乱的衣衫理好,不让旁人看出有何异样。   待她衣衫整理好后,外边便传来脚步声。   进来的正是璎珞,她手中拿着一盏茶,走了进来。   此时的陈汝心渐渐恢复了清醒,思及方才的画面,陈汝心不由偏头看了面不改色、神态恭敬的周朝卿,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似的。   ……是因为,没有情欲吗?   “太子妃娘娘,请用茶。”   璎珞的声音让陈汝心回过神,接过茶盏,茶水的温度刚刚好。   确实有些口渴,于是半盏茶喝下,方才觉得好了些。   璎珞接过茶盏,却听到陈汝心说道:“璎珞,今夜不用你守夜。”   璎珞福身道:“可需奴婢传唤谁进来给太子妃娘娘守夜?”   “不必。”   “是,若是娘娘有什么吩咐,奴婢就守在殿外。”璎珞没有质疑她的决定,或许是那一日,从义父亲信的眼神中看出了事态的严重性,也让她本能地服从公主的命令。   她必须保护好公主,不负义父所托。   否则,她有何颜面去见义父?   璎珞离开后,室内仅剩俩人。   陈汝心看向身旁恭敬站着的周朝卿,小心地开口:“……是不是很勉强?”   听到她的话,周朝卿对上她小心翼翼的眼神,垂下了眸子,回道:“奴才不曾觉得勉强。”   思及先前在回来的路上转身离开的那幕,自己靠近他的时候,他身体有些僵硬,似乎在忍耐着什么,所以便退开了。“虽然喜欢你主动碰我,可我不想你忍着不适……来一味的迎合我。”说到这儿,陈汝心顿了顿,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我要的不是奴才与主子的关系,或许有些惊世骇俗,可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周朝卿意外地抬眼,对她这般认真地解释,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   告诉她,自己不是真正的周朝卿?   还是告诉她,先前她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假象? 第115章   半晌,周朝卿微微垂眸,“奴才不曾觉得不适。”   没有不适,反倒更想将这个人压倒、对她为所欲为。   可他不能。   谎言说久了,渐渐地就不得不变成真的了。   再也不敢将真相暴露在她面前,唯恐现有的一切如同泡沫般消失。   像一场幻觉一样。   “当真?”陈汝心问道。   周朝卿微微抬起头,看着她:“奴才不敢欺瞒太子妃娘娘。”   “……叫我的名字。”   周朝卿眼眸微闪,寂静的室内,久久听到很轻的一声:“……汝心。”   “嗯。”陈汝心将头轻伏在他怀里,抱了抱他。   见他没有排斥自己,陈汝心心底才稍稍松了些许。   这样,以后慢慢来便是了。   好一会儿,周朝卿微微出声:“太子妃娘娘,夜深了,您该歇息了。”   “嗯。”陈汝心从他怀里离开。   室内因为烧着地龙,并不觉得冷。   周朝卿替她将被褥理好,然后看向还穿着中衣的陈汝心。   陈汝心看着他,也不动手。   周朝卿只好伸手替她解开中衣的衣带,脱下。   她的身上仅剩薄薄的亵衣,周朝卿轻声道:“太子妃娘娘,您莫要着凉了。”   “好。”   见她躺好,周朝卿灭了室内的烛火,只余手上的一盏。   或许是这个人在身边,陈汝心不知不觉便睡着了,一夜好梦。   天明后,陈汝心半眯着眼。   听到些许轻响,便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太子妃娘娘,您可起身了?”璎珞走了进来,见她还躺在床上,道:“一会儿侧妃娘娘来给您请安,晚了得误了时辰。”   听到这茬,陈汝心才渐渐清醒了过来。   在璎珞的服侍下起身,洗漱完毕后,穿戴妥当。   “周朝卿呢?”   璎珞替她将最后一缕长发用金钗固定,听到她的问话,回道:“昨天夜里周公公守夜,所以天明前回去了。可要奴婢唤他过来?”   “不必。”陈汝心摇了摇头。   穿过早膳,陈汝心用了些便撤去了。   不一会儿,便听到季芷芊的声音在外边响起:“妾身季氏,来给太子妃娘娘请安。”   “让她进来吧。”   璎珞福身道:“是。”   季芷芊身着桃粉色衣裳,衬得那张温婉柔弱的脸更加地惹人怜爱,她袅袅走进来,福身:“妾身给太子妃娘娘请安。”   “璎珞,扶季侧妃坐。”   璎珞走到季芷芊身前,扶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陈汝心本就没什么话可跟她说,便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大意与昨晚的话一般,早日给太子诞下子嗣。   季芷芊面上应下,心中却有些不安。   正妃尚未诞下子嗣,她一个刚进门的侧室又如何敢先怀上子嗣。   全然不知道她想什么的陈汝心也并不关心,只要夏侯斐然不来她泰和殿便可。   陈汝心尚未睡够,面上还带着些许倦意,拿过手帕掩唇小小地打了个哈欠。   季芷芊也识趣地起身,福身行了一礼:“太子妃娘娘,妾身先行告退。”   “嗯。”陈汝心淡淡道,“璎珞,送季侧妃。”   待人走后,陈汝心抱着手炉,半眯着眼打瞌睡。   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精神疲倦,大约是天冷的缘故,室内又十分温暖,身体便容易困倦。   璎珞回来,便看到陈汝心已经趴在矮桌上似是睡了过去,忙从一旁拿过貂皮斗篷盖在她的身上。   想起天明前,周公公特意嘱咐的话,璎珞视线又落在陈汝心身上,总觉得自家公主对那位叫做周朝卿的太监有些不一样。   这个不一样此时的璎珞还尚未能分辨出来是什么,但既然是公主在意的人,那么她自然也会更加留意。   陈汝心这一睡,便直接睡到了用午膳的时间。   而周朝卿便是这个时候过来的。   璎珞见此,便下去传膳了。   她这嗜睡之症,似乎越来越严重了。   镇魂铃可保她魂魄不散,却不能帮她将魂魄补全。   即便是师父也没有办法做到,周朝卿宽袖下的手微微用力,眼底渐渐染上了些许阴影……   “……周朝卿?”   睁开眼睛的陈汝心便看到站在自己身前的人,眨了眨眼,甚至更加清醒了些。   在她出声的那一刻,周朝卿面上便恢复了以往的模样,恭顺、卑微。   方才那一瞬的异样,也没有被她察觉到。   “太子妃娘娘,在这儿睡容易头疼。”周朝卿扶着她起身,“下回困的话,还是回床榻上睡吧。”   “嗯。”陈汝心点了点头,嗓音还有些沙哑,趴着睡久了,腰有些酸痛,特别是手臂已经失去了知觉。   周朝卿显然也注意到了,自然地替她按揉着发麻的手臂。   “总感觉自己身边没了你不行。”陈汝心看着他微低的头,还有认真专注的模样,面上带着些许笑意,“越来越依赖你了……”   周朝卿手上动作微顿,只有一瞬:“服侍您是奴才的荣幸。”   所以,可以更加依赖他一些。   直到她手臂恢复了直觉,周朝卿停下手,突然问道:“太子妃娘娘可是觉得腰酸?”   “……嗯。”陈汝心根本不愿站起身。   周朝卿半跪在她身前,“奴才替你活络经脉,大约会好受些。”   “劳烦你了。”陈汝心看着他,眼底神色十分柔和。   周朝卿微微垂首:“奴才该做的。”   话音落,便感觉到腰间处有力的指抵在她腰间的穴位上,不知道是不是腰间较为敏感,还是他碰到了穴位的缘故,一种又胀又痛的感觉让陈汝心身体轻颤,手无力地搭在了他的肩上。   此时的周朝卿还跪着,并没有以为陈汝心的动作而停手。   “……哈,唔嗯……”陈汝心唇间微启,发出不知是痛苦还是愉悦的呻吟。   周朝卿手上动作微顿,只片刻便继续。   “可是觉得疼?”   “不……不疼,哈……你、轻点。”陈汝心身体无力地向前微倾,恰好落入了周朝卿的怀里。   周朝卿深吸了口气,按耐住心底升腾起的欲望,语气平淡恭敬:“您忍着些,一会儿就好了。”指尖的力道丝毫不见减轻,反而更重了。   陈汝心忍耐着那种既舒服又折磨的感觉,唇齿间时不时泄出断断续续的呻吟。直到她出了一层薄汗,无力地将头抵在他的肩上,周朝卿这才停了手。   周朝卿动作很轻地替她擦拭额上细密的汗珠,末了将她身子扶正。免得一会儿有人进来,看到不该看到的画面。   腰间的不适感减轻了很多,陈汝心缓缓喘匀了气,来不及看周朝卿一眼,外边便传来声响。   午膳,陈汝心依然还是没什么胃口,一旁的周朝卿见她只用了几筷便停手,不由微微蹙了眉,只一会儿便消失了,快得好似错觉。   待宫女将桌面上的膳食撤去,陈汝心漱了口,又想打瞌睡。   然而,周朝卿却微微出声:“太子妃娘娘,院中的那株红梅已开,您可要去看看?”   陈汝心原本并不想动,但听到他这番话,还是点了点头。   璎珞拿来厚厚的斗篷,周朝卿伸手接过,给她系上。   末了,又拿了手炉放在她的手中。   院中的那株迟迟不肯开的红梅确实开了,半合半开的花苞在光裸的枝丫上极为显眼,那样的红在这满地衰败的院中十分好看。   萧瑟的风拂了过来,不经意间,陈汝心看到了院墙角落下那被覆盖的些许的绿意。   ……春天要来了啊。   陈汝心赏景的心思淡了些,陈国与夏国的战争便无可避免。   哪怕她将夏国安插在陈国的细作名字写下,并将一些重要的细节写下,一切都交给了左将军。   虽是提前做了准备,可是否成功,还是在乎于两国的第一场战役。   然而,此时的陈汝心并不知道,在收到她手信的那一刻,左天谕便开始了布兵,在标明方位的地方无声无息地埋下重兵。   左天谕是护国将军,无妻,无子嗣,膝下只有一个养女。   虽然此人手握陈国近一半的兵力,却颇得陈帝的信任,所以哪怕他手握重兵,也不曾削弱他手中的权力,只命他守卫边境。   在原本的故事轨迹中,左天谕在战争起初,便死在了部下手中。   那部下便是夏国在很早很早以前埋下的细作,此番却因为陈汝心的提醒,左天谕毫不犹豫地将那位部下秘密处死。   事关重大,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更何况,那是泰安公主的手信。   心中担忧她的安安危,哪怕有璎珞守护在其左右,左天谕还是忍不住忧心她是否安好。   那是玥儿唯一的孩子,他当年无法许她承诺,如今只有守护她的孩子来偿还那亏欠之情……   左天谕望着远处,深邃的眼中闪过些许怅然,那怅然很快被坚定所取代。   陈国倘若国破,那么公主在夏国皇宫中便只有任人宰割的份。而他,决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两个月的时间无声无息,弹指而过。   这一日,陈汝心正在抄写诗经,倒不是她想这么做,而是周朝卿的提议……于是,她便在这书房待了近一个多月的时间。   今日的内容刚好抄写完,陈汝心正准备离开书房,外边传来多人的脚步声。   这厢,周朝卿眼底一冷。   门被粗暴地推开!   走进来的是夏帝身边的御林军,他们身着盔甲,手执长刀,一脸肃杀地看着身着白衣、身形有些纤弱的陈汝心。 第116章   陈汝心不慌不忙,甚至松了一口气。   夏帝如此大的动静让御林军前来抓她,说明自己先前做的没有成为无用功。   御林军上前,欲将陈汝心擒住。   在这之前,周朝卿恍若不经意往前一站,挡在了陈汝心的面前。   他微微行礼,问道:“王统领,你们这是做什么?”   “太子妃叛国通敌,证据确凿,不要做无谓的反抗。”男人面上不为所动,眼神锐利地看着陈汝心,“否则一并处置!”   这时,陈汝心淡淡出声:“退下。”   那一瞬,周朝卿的背影微微一顿,选择退下。   面对走到自己跟前欲动手的御林军,陈汝心扫了他们一眼:“本宫自己走。”   那些御林军也料想她没有逃脱的能耐,便没有在强行将其押走。   这个人身份特殊,一时圣上也没有说将其处死。   只是,就算是这样,也落不了好下场。   自古以来,和亲公主不过是可随意处置的棋子。可如今战事吃紧,陛下也不会那么草率地处置这个陈国长公主。   走出泰和殿,便看到了夏侯斐然,正一脸复杂地看着她。   陈汝心面上浮起几丝淡淡的笑意,落在夏侯斐然眼中却成了赤裸裸的挑衅!   看到是太子,王统领等人停了下来,对眼前身着四爪金龙朝服的太子行李。   “卑职见过太子殿下。”   “孤与太子妃有几句话要说。”   王统领面上为难,却还是低下头道:“圣上还在大殿之中等着,太子殿下还需快些。”   “孤知道了。”   待那些人推开些后。   夏侯斐然看着这个自己从未看懂过的女人,寒着声:“孤的太子妃当真能耐通天,居然可以……”   “可以看破你向我父王求亲的把戏?”即便到了这时候,陈汝心也依然没有半点示弱,她看着这个仿佛要将自己大卸八块的夏侯斐然,面上维持着一国公主的尊贵模样,浅浅笑意:“礼尚往来,太子殿下。你以为……你就能置身事外吗?”   最后一句话,很轻很轻,轻到只有夏侯斐然听明白了。   他怒视着这个可恨的女人。确实,他不能置身事外,当初求娶泰安公主是他的主意,只是想得到父皇的认可,可如今却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让夏侯斐然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一切,都是这个女人……想想自她入宫以来,便从未让他近身,一开始示弱,再后来便是刻意激怒自己……   是从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知道的,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些,夏侯斐然居然一无所知。   这两个月,因着要经营自己的势力,便很少踏入泰和殿。   只想着陈国亡国后,好好看看这个太子妃面上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再慢慢地折辱她!   可就在前两天,他收到了一封密信。   当年费尽心机在陈国埋下的细作居然全部生死不知,而左天谕更是将夏国护国将军直接斩于马下!   夏国士气大伤,很快便全军覆没。   左天谕居然隐秘地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着将他们一网打尽!   如今,左天谕不但将没有死掉,反而带着三十万部下一路攻向夏国国都!   如今,夏国调遣援军也已经来不及了……   一切,都是这个女人!   而泄露军机的人,父皇毫无疑问会最先怀疑他身上。   可他却百口莫辩……   今日早朝,父皇看自己的眼神,只差没在大殿上直接废了他的太子之位!   “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无论如何,夏侯斐然都想不通,却偏偏要背这个锅。   陈汝心从他身旁走过,轻飘飘的声音淡淡传来:“你猜猜看?”   “……你!”夏侯斐然怒发冲冠,恨不得当场斩杀了这个女人!   这时,眼见情况不对的王统领走了过来:“太子殿下息怒,圣上还等着卑职等。”   “既然如此,那孤便不耽误王统领了。”   陈汝心走在前方,身旁是身着盔甲,佩戴着武器的皇家御林军。   沿途经过御花园,御花园里边儿百花齐放,却少了赏花的人……   后宫嫔妃们或许得到了什么消息?   陈汝心看着那些最娇艳盛开的牡丹,当真国色天香。   与还有闲情赏花的陈汝心不同,无法跟上来的周朝卿却有些担忧陈汝心……   如今,两国交战,战况于夏国不利。而夏国皇帝自然也不敢轻易拿她这个陈国长公主如何,可不代表她不会受些苦。   周朝卿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宽袖袍子的手微微蜷缩,转身便往回走。   回到泰和殿,周朝卿先是嘱咐了心神不安的璎珞,然后无声无息地离开了皇宫……   而另一边,陈汝心来到金色的大殿上。   皇后居然也在,不过脸色似乎有些不好看。也是,她好歹也算是皇后的儿媳,怎么说都难免受到写牵连……   陈汝心福身:“泰安见过皇上,见过皇后娘娘。”   空旷的大殿中,传来夏帝威严的声音:“你可知罪?!”   “泰安惶恐。”   “左天谕率领三十万大军朝朝朕国都而来,长公主难道不知?”   “泰安确实不知。”陈汝心微微抬手,看向御座上的夏帝,“请陛下明察。”   “把人带上来!”   “宣月嫆进殿——”   不一会儿,陈汝心便看到有些面目全非的女人被人带了进来。   “可还记得这个宫女?”   辨不清容貌,陈汝心摇了摇头:“泰安不记得了。”   “皇后!”   听到皇帝的声音,皇后跪伏在地:“回皇上,此女先前乃臣妾宫中宫女,见泰安入宫身边能用的宫人不多,便将月嫆给了泰安……可如今,臣妾宫中的宫女却变成这般模样……”   “嘻嘻嘻嘻……”记忆全失,还沾了些许疯癫之症的女人在大殿中发出奇怪的声音,随后又大声惊叫了起来:“马——是马!救、救命啊!”   夏帝龙颜大怒:“拖下去给朕砍了!”   “是!”便有好几个人过来拿东西塞住她的口,免得惊扰了皇上。   很快,还在挣扎的月嫆便被拖了下去。   什么也问不出来,夏帝眉眼间闪过几丝暴戾,却生生压住,现在还不是时候。   这个泰安公主还有利用价值,那个左天谕之所以如此急切攻入皇宫,大抵也是为了这个泰安公主!   “来人,将太子妃押入大牢!”   “是!”   随即,便有人一左一右押着陈汝心离开大殿。   陈汝心走得不快,跟在她身后的王统领却从皇帝的眼中看出了些许东西,所以并没有太过粗暴,只让部下押着她走。   现在还是三月,空气很潮湿。   大牢有些阴冷,湿气很重,陈汝心身上的衣裳不是很厚,有些冷。   王统领打开牢门,陈汝心走了进去。   随后,有人过来给她的双手双脚戴上了铁质镣铐,然后,门被锁了起来。   大牢很安静,先前进来的时候,一路上陈汝心也没见着几个人。   她被单独关在里边,地上还能看见湿意,手上的镣铐有些重,搁着皮肤,冰冷刺骨,特别是在她走动的时候,有些难受。   陈汝心走到角落的稻草旁,一股子难闻的气味让她头有些昏眩。   ……天牢,也不知道要待几天,周朝卿会担心吧。   走的时候太急了,都来不及跟他说什么。不是陈汝心可以隐瞒,而是这样的事情他知道了面对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故而,陈汝心一直没有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他……   这天牢她总不会待太久的。   周朝卿在宫里或许有些人脉,可陈汝心还是不想他为此冒险……毕竟,这样的行为落在夏帝眼中便是真的叛国了。   眼下对陈汝心来说只是限制几日的自由,可对周朝卿来说,却是杀头的重罪。   就像先前的月嫆一样。   这个世界,人命如草芥,她不希望周朝卿为自己冒险……万一,他真的发生了什么,陈汝心甚至不敢保证自己是否还能够保持冷静去完成任务。   ……周朝卿。   越想,陈汝心便更加无法安下心。   牢里分不清天色,很暗。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昏暗的牢里只有远远的地方有火光出现,那是拷打重犯、烤红烙铁的火。   站的久了,双腿有些发麻,手腕上的镣铐很重,陈汝心靠着墙角坐了下来。   地上很冷,可也还能忍受,只是她心中担忧着周朝卿……   “系统,周朝卿现在怎么样了?”   一阵沉默,就在陈汝心以为系统不会回答的时候,系统的声音在她意识海中响起:“他没怎么样,倒是宿主您……可别在这种地方睡过去,否则……”   在听到周朝卿无事的消息,陈汝心悬着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   伴随而来的却是无尽的睡意……好困……甚至有些听不清系统在说什么……   “……如今您的身体可经不起折腾啊,宿主?”系统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忙大声地在她意识海里喊道:“宿主!您不能在这种地方睡过去!宿主……”   可失去意识的人丝毫听不到系统的声音,身体因为冷而蜷缩着身体,皮肤透着不正常的红晕,还有高的有些吓人的温度……   ……   五更天的时候,大臣们陆续入宫门早朝。   其中,有一人格外显眼。那人身形修长,身着白色长袍,衣襟袖口出绣着紫金色云纹,那云纹隐约看得出是麒麟模样,他面上还戴着一个银质面具,竟遮住了半张脸。   那是……   那些朝廷重臣们居然自发地让开了一条道,让他通过。 第117章   大殿上,太监走到皇帝的跟前,低声道:“陛下,国师在殿外求见。”   夏帝听到这消息后,这些时日愁眉不展的模样稍稍送了些许,“还不快宣!”随后,又道:“让那些大臣回去,今日免了早朝。”   “是。”司礼监微微俯首。   那些前来早朝的臣子们皆都知道国师入宫了,此番听到司礼监的传话,便都往回走。   御书房中,夏帝起身相迎:“国师来得正是时候。”   “云奚见过陛下。”来人只微微行了半礼,态度不卑不亢。   “国师不必多礼,坐。”夏帝面对这个比自己小了很多的青年很是亲和,“你师父云中子可还好?”   坐下后,云奚淡淡回道:“有劳陛下挂念,家师两个月前便闭关了。”   “原来如此。”夏帝深深叹了口气,“前些日子,朕先后派人前往紫微宫都不得而入,后得到国师周游列国的消息……如今,能够见到国师,朕这心便踏实了不少啊!”   “陛下言重了。”云奚眉眼神情寡淡,半张脸掩在面具之下,分毫看不出什么。   夏帝早已习惯紫微宫的人这幅不问世事却算尽天机的淡泊模样,不但不觉得失礼,反而庆幸如今紫微宫的人来了。   “如今陈国大军朝我都城而来,不日便可攻到我城门之下,援军还需三日才能赶到。”夏帝一丝焦躁浮于眼中,“不知国师有何良策?”   “云奚便是为此事而来。”   “哦?”夏帝大喜,“国师可是有法子解救目前的境地?”   云奚微微抬首,如墨晕染的眸中不然分毫情绪,只听他温淡的声音传来:“杀戮折损国运。”   短短六个字,夏帝面上神色绷紧,神色隐隐露出了杀意,可却生生忍住。   他看着眼前的白衣男人,压着嗓音:“国师是让朕投降?”   “陈国长公主如今是太子殿下的正妃,也是身份尊贵的长公主,颇得陈国国君与皇后的宠爱。”云奚淡淡道:“陛下可有想过让陈国长公主终止这场无谓的战争?”   夏帝锐利的双眸扫了一眼紫微宫的主人,若非此人是紫微宫的人,此时早已被拖出去砍头,就凭他方才所言!   “国师言之有理。”   云奚不必看夏帝,便知道对方并未将他的话听进去。   他需要一个能够在皇宫中行走不被限制的身份,至于两国战争与他何干?   “来人,去将泰安公主接回来!”   夏帝的话一落,守在外边的太监便去传陛下的口谕。   “可若是泰安长公主不能阻止左天谕攻到城门之下,朕又该如何?”夏帝目光灼灼地看着云奚,“国师可有后招?”   “云奚自然会保护陛下。”   “有国师这话,朕便心安不少。”夏帝看向从始至终都带着面具,眉眼清冷看不出任何情绪的青年,道:“国师远道而来,不如便在宫中住些时日。”   不是询问,而是陈述句。   云奚恍若未觉:“有劳陛下,只是云奚喜静,不必让宫人前来服侍。”   夏帝笑了笑:“天策宫一直都是为历任国师备着,一直不曾用上,而今却刚好。”   云奚微微颔首。   这时,外边传来太监的声音。   “陛下,太子妃娘娘昏过去了,太医说……说太子妃娘娘怕是撑不过去……”   夏帝听了这话,眉头一皱:“太子妃若是撑不过去,那些庸医便给她陪葬!”   “陛下,”云奚清冷若玉石般的声音隐隐带着些许寒意,“云奚恰好擅长歧黄之术,不如让云奚前去看看。”   那隐隐寒意因着他本身清冷淡漠的声音而被忽略,夏帝也没有太过在意,陈国长公主现在确实不能有事,要挟左天谕退兵未尝不可。想到这儿,夏帝便道:“有劳国师了。”然后对殿外的太监道:“高志成,带国师前去泰和殿。”   “奴才遵旨。”   待云奚离开,夏帝看着自己桌上那堆奏折,心中怒火难以遏制,哐的一声,那些奏折尽数掉在地上。夏帝面露怒容,尤为可怕。   哪怕离得远了,以云奚深厚的内力,也知道御书房发生了什么,可这些他并不在意。   于他而言,她的安危才是首当其冲的。   站在泰和殿外,云奚无心其他,跟随总管太监走进了她的寝殿。   地上,御医跪了一大堆,云奚哪怕面上看不出什么,可宽袖下的手却握紧,关节泛白。   云奚走到了她的床前,撩开了隔着的帘子。   入目的是她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呼吸微弱,仿若随时都失去那最后一缕气息。   垂下眉眼,云奚并未顾忌其他,而是直接诊脉。   她体内生机微弱,身体虽看不出有明显伤痕,可牢里阴气过重,对她那本就不全的魂魄确实极大的伤害……早知道,就该不计一切代价将她带离这座皇宫。   可,只是因为他顾忌太多,不想被她发现自己的身份,她才会变成这幅模样。   云奚眼底那抹温淡的墨色渐渐化作了无机质的焦黑,身上笼罩着一层可怖的气息。   那些跪在地上的御医们只觉得空气变得有些压迫,那种感觉竟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恐惧。   一旁的高志成却微微垂眸,装作没有察觉到什么的样子,然后对跪了一地的御医和宫女道:“国师大人喜静,诸位还是到殿外候着吧。”   “是。”   随后,那些御医纷纷起身,离开太子妃的寝殿。   恨不得不要沾上半分干系才好。   唯有璎珞退下的时候,多看了云奚一眼,却还是退下了。   室内只余云奚与高志成二人。   高志成十分识相地微微俯身:“奴才在外间候着,大人若是有何吩咐唤奴才便是。”   “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遵命。”   无形间,身为太监总管的高志成对待云奚的恭敬态度丝毫不亚于夏帝。   这一幕倘若被有心人看见,只怕不难看出一些什么,可这一幕谁也不会看到。   高志成退身,在外间候着。   室内,只剩下云奚、和床上昏迷不醒的陈汝心。   云奚坐在她床前,将她的身子微微扶起。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又从衣袖中取出一个白玉瓷瓶,从里面倒出一枚红色药丸塞入她口中。   只是能够暂时吊着她的气息,将她带回紫微宫是最好的选择。   那被掩在面具之下的脸好似覆上了一层寒霜,低沉喑哑的字眼从他口中轻轻唤出:“……汝心,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她身上的体温很低,像是随时都会失去温度……这个迹象,让云奚心中生出了莫名的慌乱,可他却不得不冷静下来,否则她便真的不能再醒过来了。   云奚看着怀里气息微弱的人儿,深深吸了口气:“如今,唯有铤而走险……”   话音落,他让陈汝心盘腿做好,然后自己坐在她的身后,欲将自己的功力传给她。   云奚自小修习至阳功法,加之不近女色,故而这法子可行。怕只怕她的经脉受不住他的真气……   可,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云奚很快静下心来,开始运气体内真气,掌心抵在她的后背。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陈汝心身上衣衫开始被汗打湿,额上覆着细密的汗珠,苍白的脸色也开始有好转的迹象。   而云奚脸色却开始泛白,可他并未停下,不止是将内力传给她,更是一边打通她的经脉,让她不至于感觉到疼痛之感。   可此举却只会增加云奚的负担,一个稍有不慎便会真气逆转,走火入魔。   ……身体,好似漂浮在云端。   陈汝心感觉到一道熟悉的气息环绕着自己,很温暖、很安心。   先前身体宛如被烈火灼烧的感觉也没有了,还有那种恍若钻进灵魂深处的阴寒之气也不再折磨着她……整个人像是泡在了温水中……   时间好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云奚察觉到她意识开始恢复,便及时地撤掌。   失去支撑的陈汝心身子很快倒下,却被云奚伸手接住。   抬手轻轻拭去她额上的汗珠,看到她脸色开始恢复,云奚心底这才松了口气。   可突然失去内力的云奚脸色有些难看,哪怕被面具覆着半张脸,依然可以看得出强自忍耐的模样。   他需要安静调息。   云奚让她躺下,然后给她盖上被子,准备离开。   却在这时,衣袖竟被她抓在了手中。   云奚欲将衣袖从她手中抽出,却发现对方抓得紧,竟纹丝不动。   他看着她安然熟睡的模样,眼底露出了些许自己也未能察觉的宠溺。   可现在的他无法留下。想到这儿,云奚狠下心,一点一点地掰开了她的手指。   然而,就在这时,那原本紧闭双眼的人儿羽睫轻颤…… 第118章   朦胧中,有一个熟悉的人影在身旁……   ……是谁?   陈汝心想要看清那人的模样,可只模糊地看到一个影子渐渐从视线中远去……他要离开了吗?   那一瞬,没由来地,陈汝心竟伸手想要挽留那人。   直到那人影彻底消失。   大脑一片混沌,陈汝心不甘心地再次合上了眼睛。   耳边很安静,没有阴冷的不适感,身下也不再是潮湿腐臭的气息。   ……原来,她竟从天牢中出来了吗?   陈汝心缓缓地睁开双眼。   这里是泰和殿,自己的寝宫,陈汝心感觉身上力气恢复了不少,便起身。   脚踝上的金铃铛想起了清脆的声响,守在外边的璎珞很快推门进来。   “……璎珞?”陈汝心的嗓音沙哑,像是被烟熏过一般,“我怎么出来的?”   “是陛下亲自下旨将太子妃娘娘从天牢中放出来的。”璎珞手中捧着温度刚好的茶盏,半跪在她的身前,将茶盏奉上:“太子妃娘娘,您先喝点水。”   陈汝心接过,温水滋润了干涸的嗓子,缓解了缺水的不适感。   接过她手里茶盏,璎珞拿了外衫给她穿上,免得受凉。   陈汝心有些想不通夏帝此举何意,是兵临城下了么?   “我睡了多久?”   璎珞将她的长发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回道:“两天两夜。”   原来已经两天了,左将军的兵马已经逼近皇城了么?   陈汝心眼眸微眯:“外边情况如何?”   “不日将军便可抵达皇城。”璎珞小声地回道。   不知道为何,她分明在天牢里昏过去了,可此番却看不出什么异样。   只有璎珞在身边,为何不见周朝卿?   “周朝卿呢?”   璎珞福身:“周公公先前来过,此时正在殿外候着。”   ……那么,她半睡半醒间,看到的那个人影,果然是周朝卿了。   “让他进来。”陈汝心站起身,却因为长时间不曾进食而有些虚弱,璎珞忙扶着她走到外间的榻上。   此时虽已立春,风却还是有些寒冷,便又给她拿了貂皮斗篷给她系上。   “奴婢这就让周公公进来。”璎珞从一旁宫女手中拿过一个小碗,对她说道:“太医说您醒来时需进食,宜清淡,不宜荤腥。”   看着她手中的碗搁在矮桌上,便福身退下。   不一会儿,果然见到周朝卿走了进来。   他跪在她的身前:“奴才见过太子妃娘娘。”   见着他安然无恙的模样,陈汝心提着的心才真正放了下来。   “起身吧。”陈汝心说着便伸手欲扶他起来,周朝卿自然地起身,然后握上了她的手腕。一开始,陈汝心诧异于他的主动亲近,便任着他举动,可反应过来才知道他在给自己最把脉。   陈汝心眼底温和地映着他的模样,“如何?”   “已无大碍。”周朝卿收了手,将桌上的粥拿在手中,看着她道:“这药粥奴才熬了些时辰,太子妃娘娘……”   “我喝。”陈汝心出声打断了他的话,微微仰起头看向他:“你喂我。”   “……奴才遵命。”话落,周朝卿半跪在她身前,手背试了试温度,确定不烫这才舀了一勺送到她嘴边。   陈汝心坐在榻上,倚着矮桌,见他半跪着,看向室内候着的宫女,淡淡出声:“你们退下吧。”   “是。”宫女们齐齐退了下去。   待旁人退下,陈汝心让出了身旁的位置,说:“坐我身旁。”   “……这于理不合。”   陈汝心有些好笑地看着他,道:“本宫便是理。”   周朝卿见她迟迟不吃,便真的站起了身,走到了她的身旁。他微不可及地叹了口气,然后在她身旁坐下,将碗里的粥再次舀起喂给她。   这一回,陈汝心倒没有拒绝了。   看着他恭顺谦卑的模样,他的眉眼很淡,像是水墨轻扫,给人一种清冷不容亵渎的感觉。他的五官线条柔和平淡,模样极为普通,甚至皇帝身边的那个太监总管都比他长得好看些,跟陈汝心在其他世界中瞧见的模样比起来显得格外不起眼,可她仍是觉得十分的舒服。   也许,情人眼里出西施,这话是对的。   反正这个人怎么看都好看,看着心中欢喜。   她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的脸上,周朝卿自然发觉了。见她无意识地微启红唇,将粥吞咽下去,周朝卿竟有种这人是在看着自己进食的感觉。   ……说不上的奇怪,还有些莫名的、兴奋。   很快,一碗粥便这样吃完了。   末了,陈汝心并没有意识到粥喝完了,还启唇等他投喂。   周朝卿看着她已经恢复了血色的唇,以及她唇瓣上的湿润。周朝卿眼神微闪,随后从她身旁离开,低下头掩去眼底那带着强势的独占欲。   “太子妃娘娘,您刚醒来,不宜多食。”周朝卿的嗓音带着一丝莫名的暗哑,也被他很好的掩饰,不仔细听根本分辨不出来。   听到他的话,陈汝心回过了神,合上了唇。   周朝卿抬起头便看到这一幕,便又恭敬地低下了头。   “你为何总是低着头?”   周朝卿回道:“直视主子是为不敬。”   “过来。”   那只手朝他伸出,纤纤玉指上涂着蔻丹,显得那只手更加的白皙如玉。   他知道她的手很柔软,握在手中很舒服,可现下……   周朝卿压下心底的情绪,走到她的身边。   随即,那纤纤玉指轻抚他的脸颊,迫使他抬起头,看着他。   周朝卿没有抗拒她那几乎可以忽略的力道,便顺从地看着她。   “我说过,我要的不是奴才与主子的关系。”陈汝心不再顾忌什么,“我会带你离开这皇宫,你也不必受此拘束,我要的是你,你可明白?”   那一瞬,不知为何,周朝卿居然不敢直视那双眼睛,生怕自己的伪装被看穿。   他当然知道她的感情,可她看上自己的又是什么呢?   这具残缺的身体?   她是一国长公主,身份尊贵,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却又为何看上一个身体残缺的宦官?   那一刻,周朝卿想问她,究竟喜欢他什么?   倘若他是那神秘的紫微宫主人,夏国地位超然的国师,有女子心悦他,他不觉得有何奇怪。   可她从未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而他在对她动情的那一刻便不再无所谓于这个假的身份。   ……欺骗,只有欺骗到底,让她永远不知道紫微宫主人云奚便是现在的他。   因为在意,所以他不敢想象她知道真相后会如何。   生气?愤怒?还是……厌弃?   “……太子妃娘娘,”周朝卿看着她的眼睛,缓缓出声,“奴才是宦官,除了侍奉在您身边,奴才什么也无法给您。”   “嗯,我知道。”陈汝心指尖轻抚他的脸,“那你可喜欢我?”   “……!”周朝卿瞳孔微缩。   “为何不回答我?”   “喜欢的。”当然喜欢,喜欢到不折手段想要将真相掩埋,不敢在你面前泄露半分,生怕你得知真相后不再将视线落在我的身上。   惶恐、不安,兴奋、悸动,交织着的情绪让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作为人的情绪他尚未失去。   一切,都是再次遇见的那个时候开始。   心如止水、古井无波,他的人生中只剩下了练功,继承紫微宫。   只因得到陈国与夏国联姻的消息,知道前来和亲的公主居然是曾经救过自己的那个人。   他为此演算了天机。   ……她魂魄不全,夏国之行注定死去。   那个时候,他并未过多的想法,只是想还掉曾经的恩情,便下山还在路上的泰安公主带了回来。   给她戴上镇魂铃,保她魂魄不散,或许可以活下来。   可抱着她的那一刻,或者说在见到她的那一刻,便有些东西开始超出了他的掌控。   于是,他替换了周朝卿,来到了这皇宫中。   每日,他做的最多的事便是观察她。   不知不觉中,竟无法放下,为此还特意算计了夏侯斐然,这才来到她的身边贴身服侍。   然后……事情便再也由不得他掌控了。   面对她的感情,却不能道明真相,只能继续依附这个身份留在她的身边。   陈汝心听到他的答案,心中也有些高兴。她站起身抱着他,依偎在他的胸前,淡淡的像是竹叶的、又像是不知名的花的苦香……让人很安心。   ……还有一点点熟悉。   陈汝心并未再过在意,便没有去细想。   如今,夏帝既然将她放出来了,便是另有打算,起码她现在生命无忧。   她毁去夏帝的计划,夏国大军自然损失惨重,可夏帝不是一个会那么容易屈服的人。   大约是有人谏言了。   两国交战,苦的必定是百姓。   陈汝心陷入了短暂的沉思,她所做的,一是为了自保完成任务,二是为了将这个人带走。   便是没有她这般做,夏国大军侵入陈国,依然是生灵涂炭。   左天谕不是一个弑杀之人,且御下极严,不会轻易对百姓下杀手。   然而,在陈汝心不知道的情况下,泰和殿早就被严密监视着。   这一日,陈汝心想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却发现自己被软禁了。   看着殿外的御林军,陈汝心便往回走。   如今陈汝心身体无大碍,便不爱一直待在室内。   外头春日正好。   陈汝心没让旁人跟着,身边只有周朝卿一人。   俩人走着走着,便走到了院子里,此时院子里有几位宫女正在说话,陈汝心顿下脚步。   倒不是陈汝心对宫女们的话题感兴趣,而是她们口中的对象……   “那天我从刘嬷嬷那边回来,路上刚好见到了紫微宫的那位大人……”   “……国师云奚大人?”   “对,真真是仙人风姿……”   “那叫谪仙。”   “对对对……要是能再见一眼就好了。”   “听说圣上留云奚大人在宫中住些时日,可惜云溪大人不要旁人服侍,我们是没机会了……”   “不过天策宫离我们泰和殿也不远,说不定能遇见云奚大人呢……”   ……   “……云奚竟也在皇宫?”站在原地的陈汝心垂下眼眸,口中不自觉得念着。   周朝卿微微抬起头,看着她出神的模样,嗓音有些低:“你、对那个云奚很在意?”   “嗯。”陷入自己思绪的陈汝心一时没有在意他不曾称呼自己为“太子妃娘娘”而是“你”。   “……”周朝卿轻吐一口气,“为何?”   “我想见他。” 第119章   “我想见他。”说完这句话,陈汝心似乎察觉到什么,转身对上他如墨浸染的眼眸,“这个人与我此行有些关联,你别多想。”   “……奴才不敢。”周朝卿垂下首,一副恭顺的模样。   这回轮到陈汝心有些无奈了,“我不曾有半字欺你。”   周朝卿恭顺道:“天凉了,太子妃娘娘还是早些回去,免得受凉。”   “你是不信我吗?”陈汝心走到他跟前,“我从不曾见过国师云奚,只是有些事想从他那儿了解一番。”   见他仍是低着头,陈汝心又道:“世人皆知紫微宫主人算尽天下事,却不插手诸国纷争,虽为夏国国师,却也不曾为其效力。我想知道,紫微宫究竟是为何而存在的,入世又是为何?”   若非云奚插手陈国与夏国的战争,变没有后来那般惨烈的情况发生。云奚所求究竟是什么,名利、权利?   亦或者……是原主本身?   偶然间,得到的属于原主原本的结局,也让陈汝心知道,后来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是在原主死后发生的……云奚插手夏国内政,导致内乱四起,继而将所有的国家都牵连进了来……   她的问题,周朝卿只能回道:“请恕奴才浅薄无知。”   “我也不知道。”陈汝心微微笑了笑,“所以我才想见一见这位云奚国师。不过,如今我被夏帝软禁,想出去怕是也不能,可惜了。”   “以后自会有机会的。”   “也是。”陈汝心眼神柔和地看着他,“我们的时间还很多。”   “……奴才会一直陪在您左右。”   “嗯。”   此时的陈汝心并不知道……自己魂魄不全之事早已瞒不过眼前这个人,也忘记了任务之行并没有那么简单。   阻止她完成任务的不是属世之人,而是天道本身。   陈汝心无法离开泰和殿,旁人也无法进来,所以自然无法前去天策宫,见自己的任务对象。   虽然心中遗憾,但也是没有办法。   唯有等待时机。   傍晚的时候,太子夏侯斐然居然过来了。   陈汝心正倚在榻上看书,抬头便看到夏侯斐然走了进来,便将手中的书搁下,微微福身:“臣妾见过太子殿下。”   “这些时日,孤见你日子倒是悠闲的紧。”夏侯斐然盯着她,眼底情绪复杂,有憎恨、有厌恶,“孤所有的一切,都因你而毁。孤这太子之位,怕是再难以坐稳了,你是不是很高兴?”   陈汝心起身,便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淡淡回道:“太子殿下说笑了。”   “孤没有说笑。”夏侯斐然的声音仿佛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一般,“你千方百计算计,毁去孤多年来的苦心经营,令父皇对孤心生厌弃。而你,又能从中得到什么?”思及她从未与自己有过肌肤之亲,夏侯斐然心中更是愤恨,伸手掐住她的脖颈,“你又是在为谁守身?!”   “太子殿下,您喝醉了。”陈汝心脖子被掐住,有些难受,想要掰开她的手指,却无能为力,“……放、开。”   就在陈汝心因窒息而传来昏眩感的时候,恍惚间听到一个熟悉的人声。   “太子殿下,陈国大军马上就要兵临城下,倘若太子妃此时死掉,怕是会触怒圣上。”   夏侯斐然到底没有彻底昏了头,潜意识里还是对夏帝心存惧意,便松开了自己的手。陈汝心身体不稳,便直接倒在了地上,无意识地咳嗽着,面上露出难受的神色。   周朝卿忍住了上前抱起她的冲动,跪在了地上。   夏侯斐然冷眼看着他:“周朝卿?”   “正是奴才。”   “你倒是一条好狗。”   “太子殿下谬赞。”   这话本没什么,可此时听在夏侯斐然耳中却成了讽刺,一个什么也不是的宦臣,嘲讽他?!   夏侯斐然心中怒火转移到了他身上,脚踩在了他的手指上,狠狠用力。   周朝卿面不改色,恍若手不是自己的,感觉不到疼痛般。   夏侯斐然觉得无趣,又踹了他一脚,这才甩袖离开。   待他脚步声远去,周朝卿这才起身,上前将地上的陈汝心抱了起来,看到她脖颈处明显的指痕,眼神微冷。   夏侯斐然,找死!   若非时机不对,必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敛去身上森寒的杀意,周朝卿将陈汝心抱回了床榻上,然后命人拿来了温热的湿手帕。   陈汝心也渐渐恢复了意识,一眼便扫到了他手背上的伤口,忙起身:“咳咳……这、是夏侯斐然做的?”   “你先躺下,别动。”周朝卿制止了她起身的动作,拿手帕轻轻敷在她脖颈上。   “对不起,我连你都护不住。”陈汝心面上闪过些许自责,“疼吗?”   “不疼。”周朝卿轻抚她的面颊,“一点都不疼。”   “再等等,到那时,便再也无人能伤你。”陈汝心握住了他没有受伤的手,“快了。”   只要陈国大军兵临城下,主导权便被她握在手中,到那时,夏侯斐然……自有他该去的地方。   “好。”周朝卿应道。   不知从什么开始,似乎刻意隐瞒身份,也成了心底的那根刺,一碰,便生疼。   早知道,那个时候,便不该将她还回去。   可惜,事已至此,这个假设本身便不成立。   “汝心,如果……我带你离开这里,你愿意现在就跟我走吗?”不自觉地,周朝卿居然将心底的话问了出口。随即看着陈汝心的脸,不错过她脸上任何表情。   听到他的话,陈汝心先是一怔,随即微微笑了笑:“最多两天,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她不能让他冒着被处死的风险。   “是。”周朝卿应了下来。   外边,守在殿外的那名宫女捂住嘴,震惊地看着那惊世骇俗的那一幕,往后退了一步,匆匆离开。   似有所感的周朝卿皱眉看了眼外边,刚才……有人?   再闭眼,却没有再发现什么。   ……   然而,没有等到两天。   那一日,皇城变得格外安静,家家户户闭门不出,外边只有护卫皇城的将士。   而皇城外,陈国大军兵临城下。   为首的,正是左天谕。   陈汝心在泰和殿用完午膳,周朝卿刚离开,外边便有人硬闯了进来。   正是只听从皇帝调遣的御林军。   这一回,他们并没有上回那般顾忌,手中的力道也十分重,陈汝心分毫不能动,便只能被他们押着离开。   不一会儿,陈汝心见看到了神色有些憔悴的夏帝。   虽然皇帝的威仪不减半分,面上却因着接连几日不曾睡好,没了先前的意气风发,像一头被圈住的雄狮。   狂躁、易怒。   陈汝心跪了下来:“泰安给陛下请安。”   夏帝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女人,“如今陈国大军压阵,你身为陈国长公主,便是将你五马分尸,亦不能洗去你的罪。”   “陛下,泰安愿说服左将军退兵。”陈汝心抬起头看着夏帝,“两国和谈,不知陛下可愿?”   她的话,让夏帝有些意动,便是缓兵之计,拖到援军来到皇城……可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泰安身为夏国太子妃,自古女子出嫁从夫,夏国才是泰安的家。”陈汝心脸不红、气不喘。   夏帝眼睛眯起:“你倒是识大体。”   陈汝心不卑不亢道:“陛下明鉴。”   ……   于是,陈汝心被带到了城墙之上。   她身边是御林军,任何人都不得靠近,便是周朝卿也只能远远看着,无法靠近。   陈汝心几乎是被半押着,站在高高的城墙上,她看着下方左天谕率领着的三十万大军,城墙太高,距离有些远,陈汝心只能依靠感觉辨别出左天谕,可下方将士那种气势便让人心生退却。   夏帝不可能束手就擒,所以陈汝心倘若不能阻止左天谕攻城,结局便是直接处死。   虽然陈汝心不惧死亡,可眼下,为了任务,她必须让自己活着。   左天谕三十万大军将皇城包围,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进来。   陈汝心身着太子妃盛装,看着下方的将士。四周只有风的声音,还有衣袂被风吹起,身上的披风只勉强挡住了冷风的侵体。   很安静,安静到仿佛城下空无一人。   陈汝心缓缓开口:“本宫乃陈国公主,封号‘泰安’……”   就在离陈汝心不远处,传来嘈杂声,却并未影响到陈汝心。   “太子殿下,您怎么上来了,敌军就在下面……”   “让开!”夏侯斐然推开上前的御林军,“孤乃太子,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不敢。”御林军的首领上前,挥退部下,然后道:“敌军狡诈,属下只是不想太子殿下冒险。”   “哼。”见他让开,夏侯斐然走了过去。   没有看见,夏侯斐然眼睛里早已是一片死灰,那种失去所有生机、没有颜色。   他缓缓地往城墙上走去,目中只映着一个身影,废太子的诏书,原来很早就被父皇拟好了吗?   夏侯斐然双目无神,只恍惚看到站在城墙上那个女人,沉静、大气、庄重而美丽,竟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可这个女人,居然喜欢一个宦臣!为了一个宦臣守身!   他居然比不上一个身体残缺、连男人都不是的宦臣!   这是何等的讽刺!   失去太子之位,他什么也不是。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这个他明明憎恨着,却又不知什么时候动了心的女人害的!   他一无所有,权利、地位、尊严,都失去了。   “……两国交战,和谈乃是为了……唔!”长刀刺进了腹腔,再被狠狠地抽出,血溅开,陈汝心只觉腹中一阵刺痛,随即,身体从城墙上跌落……   城墙下,左天谕睚眦欲裂:“公主——!”   与此同时,城墙上一道残影跃下,所有人没来得及看清那人是谁,只听到一阵声撕心裂肺的喊声:“汝心——!!” 第120章   身体在快速下降,伴随着风声,好冷。   隐约中,耳畔传来凄厉宛如兽类的悲鸣声,那样的悲伤、绝望……   似乎还是第一次,那么清晰地听到他的声音中藏着那么多的情绪,那样的强烈。   只是,在那么多人面前,这样做……   意识渐渐混沌,她口中无意识地念着他的名字:“周、朝、卿……”在她意识彻底堕入黑暗中的那一刻,一双有力的手揽住了她的腰肢,凌空将她打横抱起,平稳地落在地面上。   看着她身上不停地流血的伤口,周朝卿想要止住那血流出来,却无济于事……这样的伤口,根本无法止血。   那长刀将她整个身体都刺穿了,难道……只能看着她就这样死在自己面前吗?   不!   将她平放在地上,周朝卿抬头对朝这边走过来的左天谕,道:“替我护法。”   城墙之上,夏侯斐然终于看清了个抱着陈汝心的人是谁,正是自由伺候自己的那个太监——周朝卿!   居然是他!可他居然有武功?!   不待夏侯斐然想明白,御林军首领命人将其待下去。   “放开孤!”   “太子殿下,我们已经失去了和谈的机会。”御林军首领面无表情陈述道:“属下优先保护您的安全,所以请您先离开这城墙。”   “放肆!放开孤!”   夏侯斐然挣扎不得,只能被生生带走。   御林军首领只能执行陛下第二道命令,死守皇城!   “赵将军,看来今日之战是免不了了。”   “援军最多一日便到,希望能撑到那时吧……”赵广平一身盔甲,走到城墙之上,命令事先埋伏在城墙上的士兵,抬起手:“放箭!”   城墙下,很安静,将士们将那俩人团团围住,左天谕站在最前面,挡住上方的箭矢。   她的脸渐渐失去血色,面上是接近透明的苍白。   周朝卿、或者改称之为云奚,他跪在地上,用自己的血花了一个阵图,当那阵图完成后,她身体的血流速度变慢了,禁术之所以称之为禁术,便是要以施术者的寿命为代价的术法。   她的脉搏依然虚弱无力,像是随时都会停止跳动,   第一次,那种深深的无力感锤击着他的心脏,他仍是无法留住她……   “……谁能、救救她……”云奚眼底一片焦墨似的黑,无光、空洞极了,“……师父。”   对,师父一定有办法!   心头闪过这个念头,云奚抱起她便运起轻功离开。   见他抱着公主离开,左天谕上前将他拦住,眼神锐利地盯着他:“你要将公主带到哪里去?!”哪怕公主死,也不会希望死在夏国,他誓死都会将公主带回陈国。   云奚从袖中拿出了一块雕着麒麟的玉玦朝他扔去,玉玦被左天谕轻松接住,等看清手中何物之后,左天谕看向他:“你是……”   见他不再拦阻,云奚带着怀里的人很快消失在这千军万马之中。   “紫微宫之主,云奚。”   左天谕的声音并不小,城墙之上的御林军首领通唇语,竟在瞬间解读出,满目震惊!   云溪大人身为夏国的国师,为何要在此时背弃夏国?!   还是……从一开始便打算如此?不得而知。   此事,得赶紧禀报陛下!   “赵将军,我有要事禀名陛下,这儿就拜托将军了。”   “你自去。”   ……   ……   紫微宫,外边的护山阵法对云奚如入无人之境。   他抱着气息奄奄的陈汝心跪在师父闭关的山洞外,请求师父能够出手救救她。   然而,一个时辰之后。   山洞内终于走出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他看着自己的徒儿,有些无奈、也有些感慨:“……你终究还是在劫难逃。”   “师父,求您救救她……徒儿辜负了师父的教养之恩,您怎样责罚徒儿都可以,只求您救救她……”   老者看着气息微弱的女子,微微叹了一声:“本是命中劫数,你不过是走了这一遭罢了。”   见他长跪不起,老者道:“起来吧,这一次便是为师亦不能救她了,你又如何不知,这本也是她的劫数?便是有镇魂铃在,她也难以活过16岁……”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他的嗓音有些恍惚,更多的是哀莫大于心死,像是瞬间被抽干了灵魂般,跪在地上的只剩下一具空壳子。   老者长叹一声,看着自己的爱徒,突然心生哀戚:“再过一会儿,她自会醒来。为师时日将至,此次下山,便不再回来了,望你好自为之。”   春寒料峭,山林间的风有些刺骨。   云奚久久,才回过神,将怀里的人抱起,进了室内。将她轻轻放在软塌上,替她把身上沾着血的衣衫换掉,她不喜欢血腥味,醒来后会不舒服的。   替她换衣衫期间,云奚可以忽略那身上血肉模糊的伤口,将衣带系好,将她的长发重新挽了起来。   末了,云奚又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换掉,换回了自己的衣裳,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他终究还是将那个面具戴上了。   因为她说,想见云奚。   再次走到她的身旁,他默默地守在一旁,等她醒来。   师父说她会醒来,便一定会醒的。   陈汝心早已感受不到痛觉,只感觉到身体轻飘飘的,像是踩在了云里,又像是身无所依的浮萍,只能随水而行。   这样的感觉,并不好。   可尚未真正恢复自我意识的陈汝心便只能这样飘忽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她似乎想起来了什么……   看到软塌上的人儿羽睫轻颤,他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她。   陈汝心缓缓睁开眼睛,便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虽然那模样陌生的紧,可不知为何,竟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分明,她没有见过这人的才是。   看着那双如墨色晕染的双眸,以及他衣襟处的紫金色麒麟纹,电光火石间,陈汝心恍若明白了什么……   她看着他,没有血色的唇像是覆上了一层白霜,微微弯起唇,眼神柔和地看着他,笑着问道:“……公子可否、将面具……摘下?”   他抬手,摘下了覆在面上的面具,露出了那原本的模样。   “……公子生得真好看。”陈汝心的手被他握着,她力道很轻很轻的回握了他,望进那片如烟雨般朦胧的双眸,“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姑娘过奖。”他生生忍住,放才没有失态,又或者幸好带着面具,没有让她看出任何异样。   陈汝心视线从未从他身上离开,微微启唇问道:“我有一事,想恳求公子……”   “你说。”我什么都答应你,只求您留下,留在我的身边。   听到他的话,陈汝心眼眸微垂,掩去了那突然涌上来的悲意,缓了缓情绪,这才开口:“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本是大势所趋。紫微宫算尽天下事,若为旁观者自对这世界无任何影响,若是随意入世,泄露天机必将导致生灵涂炭、天灾不断……所以,能否答应我,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入世。”   “好。”几乎不做任何思考,他答应了下来。   ……   也正是那一日,不过短短三个时辰内,夏国皇城破,左天谕率领大军彻底攻下了夏国。   而左天谕也顺势擒住了正准备从地下室逃走的夏国皇帝,以及夏侯斐然。   一个时辰之后,夏国的援军已到。   援军将领将领见大势已去,自己也被陈国大军秘密包围,无奈之下,便只有投降。   一切恍若尘埃落定。   夏国皇室嫡系全部成员被左天谕关押,送往陈国。   期间,夏帝试图自杀,被左天谕的部下阻止,并且给其喂下了药,让其无法再自杀。   而夏侯斐然则被单独关在一处,重兵看守。   这个杀死公主的夏国太子,必将受到应有的惩罚!   在夏国皇宫留下了亲兵镇守,左天谕亲自押着夏国皇族前往陈国。   夏侯斐然到底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并没有那么容易死掉。在左天谕与其义女璎珞将所有的一切向陈帝禀报之时,向来温和中庸的帝王居然勃然大怒!   或许,他对泰安公主的母亲并非没有感情,帝王之爱太过虚妄,可终究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否则,为何儿女众多,唯独陈汝心是自幼被皇后带在身边的呢?   只是因为她是长公主?   夏国皇室成员尽数被关押在天牢中,直到死。   唯有夏侯斐然不必待在阴森不见天日的天牢,只是被陈帝下令行了宫刑,被单独关在牢中,终身由陈国暗卫监视其一举一动。   若有异动,可先斩后奏!   陈国版图扩大,成为这片大陆第一强国。   百年内无人敢进犯。   ……   陈国,御书房内。   “左爱卿,朕的的泰安呢?”   “请陛下恕罪,公主被紫微宫之主带走了。”左天谕将一枚雕着麒麟的特殊玉玦拿了出来,双手奉上,“临走前,他将这个交给了微臣。公主身受重伤,这世上唯有紫微宫的人有法子……所以,微臣不曾阻止……”   “也罢。”陈帝站起身,沉声道:“择日朕亲自去拜访这紫微宫的人,将泰安接回来。”   ……   外边天色不知不觉已经竟已经暗了下来。   紫微宫内,亦不曾燃上烛火。   安静的室内唯有那微不可闻的呼吸声,“现在的我们都无法反抗规则,但我相信终有一日,我们可以再见的。”陈汝心声音渐渐变小,“周朝卿,你要等我……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一定会找到你……”   她果然认出了自己。   云奚将额抵在她冰冷的手心,顿时泪如雨下,嘶哑的嗓音带着明显的哽咽:   “……对不起,汝心。” 第121章   云奚折了几支色泽艳丽还沾着清晨露水的红梅往回走。在夏国皇宫的那个时候,她便总爱望着湖边那株红梅,一看便是好一会儿。   不知道见着这梅花,她可会开心?   前些日子她总是睡不好,像是忍耐着疼痛似的,面上哪怕是笑,也看起来让人心疼。   若是可以以身替之,他想,如果让那样的痛楚有他来承受该有多好。   现在正值初春,沿途花香满径。   叶间花瓣上的露水也尚未被阳光蒸发,晶莹剔透,只在人经过衣摆不小心地扫过的时候滑落在地面上,很快干去,泥土中只留下丁点儿湿意。   云奚走的很慢,像是不想让梅花上沾着的露水洒了似的。   紫微宫座落在山顶最高处,与漫山遍野的新绿和白花相映得彰,常年被白雾笼罩着,不似人间之境。   动作很轻的推开了门,云奚将新折下的梅花用白色的瓷瓶装好,朝里间走去。   床上的人儿似乎尚在梦中,睡颜安详。他走了过去,将换好的红梅搁在桌上。   这样,她醒来便可以看见了。   大约到了中午的时候,床上一直不曾醒来的人儿有了动静。   云奚一直守在她的床边,察觉到她那细微的动静,心竟一下子失去了平静。然后,那宛若细羽般的睫毛轻颤,缓缓睁开……   “你怎么样?”云奚握着她微凉、冰冷的手,“今天还疼吗?”   床上的人儿睡得有些久,双眸一时间还没有找到焦距,好一会儿才有了真实的反应,她看着他,面上似乎很想做出一个轻松微笑的表情,可最终只是小声地回道:“没有昨天疼,可能再过段时间,就会好了。”   你已经睡了两天两夜了。云奚和往常一般,将一枚红色的药丸放入她的口中,不需要吞咽,那药丸很快便会化开。   此时的她已经无法进食,云奚不知道她还有多少时间,只是觉得有她的每一刻,都变得珍贵起来。   时间啊,能否就此停下,将她留在我的身边。   我愿意将所有的一切都奉上,哪怕是性命、亦或者是灵魂。   无数次,云奚都虔诚地在心底祈求着。   “今天是不是变暖了?”床上的人儿有些失神的眼眸映着他的模样,“我闻到了花的香味,莲花的苦香味……有点熟悉呢,这个味道。”   “是梅花,半山腰的梅花都开了。”   “嗯……不是梅花。”   “……那是莲花了。”   云奚半侧着身子,将桌上还沾着露水的红梅挡住。   “可现在莲花的花期未至。”她似乎很是执着于这个问题,看起来精神比先前也好上了不少,“这个味道从前也闻到过呢……在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嗯,好像是在我前往夏国和亲的路上,有闻到过这个味道。”   云奚似乎想起了什么,却只是柔声问道:“你喜欢这个味道吗?”   “嗯……喜欢。”她眼眸微闭,笑了笑,“让我觉得很放松,身上也没那么疼了……”   “伤口现在还疼吗?”   “不明显,只是身体暂时使不上力气。”   “是想要起身吗?”   “不是。”她很轻很轻叹了一声,“别担心,伤会好的,我很快就会没事的。你看,我现在身上都没那么疼了呢,所以一定会没事的。”   她的伤会好的,会一直留在自己的身边。云奚竟渐渐相信了这个拙劣到一戳便破的谎言,期待着她有一日可以好起来,与他一起踏遍这大好河山,与她一起去看她所挂念的天下之民。   他会去守护她所珍视的一切,用毕生的……   时间。   三月桃花开,微风拂过,粉色的花瓣纷纷扬扬落了一地,落樱在地面铺上了一层喜人的颜色,观可让人身心悦之。   春风带着一丝湿润,还是清早。   陈汝心坐在榻上看书,抬头见他过来了,便搁下手中的书朝他走来,笑着看着他:“你回来了。”   “你怎么起来了?”云奚怔在原地,小心翼翼地不敢碰她,“伤……好了吗?”   “是啊,没事了。”她身着藕荷色罗裳,开心地在他身前转了个圈,“看,已经完全没事了。”   她脚踝处金铃铛发出欢快的轻响,云奚不由分说,走上前将她打横抱起,语气颇为无奈:“说过多少回了,莫要赤脚踩在地上。这山中湿气重,受凉了可怎么办?”   “不是你在我身边吗?”陈汝心伸手搂着他的脖子,笑:“不会受凉的。”   将她轻柔地放在榻上,又将自己的外衫披在她的身上,末了半跪在她身前,执起她赤裸在外的玉足,冰冷极了,没有温度,也不知道冻了多久。   云奚揉捏着她的脚心,想要让她的脚暖起来。   “呵呵……别碰呀,痒~”陈汝心忙不由自主地挣扎着,不让他碰自己的脚。奈何云奚握住她的脚的力道虽然不重,却也让她挣脱不得。   “还是清早,你便如此。”云奚面无表情地责备道:“寒气入体,若是日后落下病根可如何是好?”   “唔……不会啦,你先松开我,真的很痒。”   见她身子歪斜着,想要挣脱却不得,面上透着淡淡的红晕,衣衫有些凌乱,连圆润粉色的脚趾也微微蜷缩着,显得格外诱人……让人忍不住心生邪念。   云奚心中一动,松开了已经那渐渐不再冰冷的玉足,微微起身将歪斜倒在榻上的她扶起,却在伸手想要将她扶起的时候突然顿住了。   那双清澈的眼眸映着他的模样,仿佛她的眼睛里只容得下他一人。   这种感觉,真好。   若是永远这般便好了。   为何要用“若是”这种是而非的字眼呢?   此时的云奚并不打算细想,只将她拥入怀里,轻嗅着她颈间淡淡的温暖的馨香。   “你怎么了?”陈汝心抬手也抱住了他,温顺地依偎在他怀里,轻声开口:“看起来像是有什么心事似的。”   云奚环着她的腰肢,缓缓开口:“明日便是……”   回过神,怀里空无一人,死寂的室内空荡荡的。   方才……那是梦吗?云奚扫了眼桌上空了的酒坛,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走出室内,朝山下走去。   山花烂漫,花香袭人……云奚竟不知不觉走到了山雾深处。   白雾弥漫着,恍若仙境。他渐渐看不大清前方的路,便只凭着感觉往前走去。不知道走了多久,入目可见妖艳鲜红的曼珠沙华,生在路的两旁,哪怕白雾笼罩着,依然那样的鲜妍地像火一般盛开着,宛若一条火照之路……   耳畔,隐隐风声拂过林间,寂静的好似从未有人的存在。   这条路,他分明走过无数次,为何这一次竟觉得这条路如此陌生呢?   奇怪,他该是去下山的。   她说会在陈国等他,只是……为何他想不起来她是何时离开紫微宫的呢?   或许,见到她,自然便明白了。   路的尽头,有一个人影,走进了便看到那里站着一个宫装女子,云奚走上前,便看清了那人。   “许久不见。”此时的云奚没有戴面具,宛如谪仙般的气度超脱世俗,他微笑着问:“你家公主可安好?”   璎珞转过身,行过礼后亦微笑着回道:“十年前公主便被云溪大人送到了陈国皇宫呀,如今我家公主在皇陵中呢。”   “!”云奚瞳孔微缩,如当头一棒,让他猛然意识到……   是啊,她不在了。   那日的葬礼分明自己也参加了。她已经死了,就在师父离开后的那一日死在了自己的怀里。   突然的清醒让云奚浑身轻颤,挣扎着从梦中醒来,他剧烈的咳嗽着,白色的衣袖上沾上了几丝刺目的红。   日落黄昏时。雨声淅淅沥沥地下着,分明是盛夏,却感觉到冰冷刺骨。   他起身,未披外衫,走到了外边。   雨打在芭蕉叶上,芭蕉叶上的水珠落在泥地里,砸出了一个个浅坑。   那雨声也一下一下砸在他的心尖上,生疼。   他已经快要记不清她的模样了。   却没有想到,此番还能在梦境里再见到她,只是梦醒后,环绕在心尖的凄怆感更加强烈了。   冰冷的风带着雨水的湿润,拂在身上,寒意森森。   “师父,您可是要下山?”外边有一个身着白色衣袍、衣袖纹着紫金色的麒麟纹印的年轻男子恭敬地递上伞,“不如弟子送您去陈国?”   “不必。”他的声音沙哑极了,“若非天下大乱,紫微宫之主不可入世。”   年轻男人跪下身:“伏祁谨遵师父教诲。”   看着那个消瘦却依旧挺拔的身影渐渐消失,新任的紫微宫之主微微一声叹息。   ……是那位的忌日又到了吗?   十年,真是一晃而过啊。   初见师父,俊美无筹,那满头银发,宛如误入凡尘的仙人。   仙人的眼中没有属于人的情绪,辗转凡尘,仿佛只是为了完成对某一个人的承诺。   ……   雨势渐渐变小。   云奚无声无息来到了陈国皇陵中,入口处的长明灯让人无端地产生了幻觉。   朝思夜想的人儿站在不远处,面容清晰,正微笑着看着他,似乎一直在这儿等他。   “汝心,你终于愿意见我了吗?”云奚缓缓朝她走去,将她抱在了怀里,低语:“我好想你啊。” 第122章   身体像是被什么撕扯着,每一寸经脉都发出让人无法忍受的疼痛。   体内的力量处于一个濒临爆发的临界点,像是要冲破身体,还有那隐隐夹杂的……是燥热感,这样的燥热,分明是情欲……   不待陈汝心在意识里询问系统究竟怎么回事,便听到系统的声音传来:“宿主,我这就将这个世界的任务信息传送给你……”   随之而来,无数纷沓而至的信息一点一点没入陈汝心的意识深处。   不知为何,这一次的冲撞感并不强烈,很快她便开始融合原主的记忆、将这个世界的任务信息梳理了一遍。   原主七岁那年,父母亲人全在瘟疫中死去,后来因缘巧合之下遇到了天魔宗长老水兰心。水兰心见原主资质绝佳,乃是天灵根中极为罕见的阴灵根,还是天生媚骨,故而被水兰心直接收为真传弟子。   水兰心性情阴狠冷血、捉摸不定,对原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水兰心将功法传给她后,将她送入魔窟中修行,从此不管不问。   待原主修为足够离开魔窟的时候,却得到水兰心死在了一个元婴后期的剑修手中的消息。   原主对师父水兰的感情并不深,性子阴沉,加之修习功法过于特殊,又是天生炉鼎,故而被魔门中强者觊觎。水兰心尚在的时候,旁人哪怕心中觊觎她的纯阴之体,也没有轻易对其下手。   可她也知道,若不是水兰心的庇护,自己早就成了人人可以哄抢的货物,这个恩情她一直记在了心中。   于是,原主为了避开那些魔门老怪,只身躲在大荒深处,她花了五百年的时间,将修为从金丹提升直元婴后期,然后离开了大荒,回到了天魔宗。   如今她修为已至元婴,魔门那些想要抓她做炉鼎的老怪们便歇了心思。元婴强者都有各自的保命手段和底牌,不到万不得已,谁都不会直接与元婴修者动手。   那个时候,原主已经身为魔门七使之一。   修真界之人称她为欲魔使,她所习功法可随意掌控人的情欲,比之当年的水兰心更加纯熟、随心所欲,那仿佛是一种天生的能力,便是化神大能亦不能抵抗。   暗中安排好一切后,原主终于找到了那个杀死水兰心的剑修。   然而,原主在对上那个剑修之时,还是大意了,不仅被其识破身份,丹田还为对方剑气所伤,最终只是在那剑修的识海中种下魔种便触动了传送阵离开。   可惜,那传送阵中途被那剑修毁掉,原主险些被空间撕碎肉体,好在身上有一救命法宝护其遁入了另一个空间。   那个空间,便是正道各大宗门开辟出来给门下弟子历练的秘境。   原主身受重伤,不想惊动正道那些老怪,便选择蛰伏在秘境深处,运起功法开始疗伤。   此时,她的身上并没有疗伤的丹药,仅剩一枚由妖兽内丹练成的聚灵丹,服之可瞬间恢复先前的功力,可在这之后修为必会受到损伤,不到万不得已,她并不打算用。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她运起功法的时候,却发现灵力阻塞、居然开始逆行!这分明是功法出现了问题……居然在这种时候!   那是她第一次被自己的功法反噬,也是她第一次体尝到被情欲折磨的滋味。而秘境中的正道修士也恰好朝她的藏身之处而来。   原主丹田被剑修捡起所伤,如今又被自己的功法反噬,现在哪怕是一个筑基期小修士,也能轻易将她杀死。   最终,原主吞下了那枚由妖兽内丹炼制而成的聚灵丹,瞬间,修为恢复,也足够压制功法反噬带来的不适。   她必须找到一个纯阳之体、元阳尚存的修士,否则被这功法反噬最终只有身陨道消的下场。   这个秘境只能容筑基期修士进入。原主到底是元婴修士,神识强悍,加之本身所习功法之故,能够凭借感知寻找最合适的炉鼎。   她心中本没有抱任何期待,可居然真的有一个纯阳之体。   而那纯阳之体便是玄光宗元婴道君的嫡孙——温澹容。   原主站起身,朝目标走去。此时她的身上法衣皆先前被那剑修划破,只剩下勉强裹住关键部位的衣料,却不显狼狈,反而徒添说不上的魅惑风华。   “温澹容,将《东极剑图》交出来!”喊这句话的,是一个一脸正气的年轻男人,他身上的气运很强,强到让原主有些迟疑是否要去与他抢人。   气运之事,玄之又玄,无论你修为高低,都有可能折在这儿。   而那个男人身负神器,对,就是神器。   于是,原主选择了观望。   那个被唤做温澹容的筑基期修士眉目如画,气质尊贵优雅,温淡的眼眸中变得冰冷起来:“师弟这是要杀人夺宝吗?”   男人冷笑,原本那一脸正气也变得邪佞了起来:“那东西本就属于我的!奈何师兄不听劝,我只有自己拿回来了!”   话音落,温澹容猛然一口血吐出,紧接着,一个硕大的太极圆盘出现在面前,那一瞬,温澹容浑身无法动弹……   那便是那个男人所持有的神器,只怕方才的《东极剑图》与之有些关联,否则如何会这般执着于那剑图。   修士不易有子嗣,故而会为其炼制本命玉牌,更甚者长辈可直接看到是谁动的手。然而此番,那个男人居然有恃无恐。   “师兄,你就安心去死吧,婉玉师妹便交给我照顾了。”男人狞笑着,催动神器毁去他的神魂。   纯阳之体不易得,原主还是走了出来,在男人失神看着自己的时候,将那温澹容从太极阵图下救了下来。   此时的温澹容倒在地上,昏过去了,那太极图不愧是神器。   可惜……   原主手中提着一盏模样普通的碧绿色的灯,那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光晕形成了一个坚固不可摧的结界,才使她没有受到那太极图的影响。   眼前的女人面容冶艳清冷、身上零碎的布块只堪堪遮住胸前和下身,露出了又白又直的玉腿,让人血脉喷张。男人不敢大意,因为他居然看不透眼前这个女人的修为,只有小心翼翼开口:“敢问前辈是?”   原主扫了他一眼,“滚。”   那单单一个字音,却让男人呼吸急促,下身难言尴尬之境。   这分明是魔门功法,男人心中运转着清心咒,道:“晚辈只要那剑图,还请前辈成全。”   这时,地上的温澹容却醒了过来,他双目茫然,一片空白。   入目的便是女人那冶艳魅惑的面容,以及她的手简单粗暴地揪住了他的衣襟。他欲回想什么,头部却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便再次昏了过去。   原主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她必须马上回到天魔宗。这个秘境的结界对她来说,要破除并不难,只是会让将那些个老怪引来,有些麻烦。   可此时,她没有过多时间考虑。   “若是那剑图乃前辈看上了,晚辈自愿割爱。”男人像是想开了,“晚辈孟天昊,不知前辈是尊号?”   见她不理会自己,孟天昊居然也没有气恼,反而道:“前辈要离开这里怕是有些不便,晚辈知道有一条路可离开这秘境。”   原主这才看向他,“说。”   孟天昊操纵着那太极图,蓦地,出现了一个传送法阵。只听他道:“这传送阵可让前辈安然离开,只是前辈手中的人,前辈是打算?”   大约是见他帮了自己,原主淡淡回道:“此乃吾之炉鼎。”   话落,原主便消失在原地。   只留下孟天昊深吸口气,暗自道:“如此佳人,他日定要收入囊中,才不枉我穿越一遭……至于那剑图,他日一并取回来便是。”   ……   离开秘境后,原主很快回到了天魔宗。   原主有独立的山峰,外设结界不容人窥探,也无人敢硬闯。到了洞府,温澹容醒了过来,开口便是问道:“你是谁?”   他失忆了?   想到先前那太极图可炼化人的神魂,原主便明白过来,不记得了更好,省了自己不少事。想到天魔宗的那些人,原主不答反问:“你可愿拜我为师?”   “拜师?”   “对,拜师。”这一次,原主用了自己所擅之道。   温澹容双目失神,呼吸凌乱,声音轻颤:“愿……愿意。”   “拜师吧。”   “……我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   “你叫温澹容。”   “弟子温澹容,拜见师尊。”   ……   这之后,原主养了半个月,方才从先前那聚灵丹的副作用中缓过来。   然而,功法所带来的问题便更加明显了,倘若在不找纯阳之体的炉鼎修炼,只怕迟早被自己的功法反噬,最后爆体而亡。   等原主找到温澹容的时候,对方正在练剑。   虽然只是筑基后期的修为,可那剑气却已经练出来了,与他那温润如玉的模样有些不同,他的剑气更像是焚尽一切的红莲业火……   “师尊,你出关了。”温澹容收回了剑,朝她走来。   原主身上的布料很少,酥胸半露,大腿更是若隐若现,赤着脚,脚踝上的金铃铛发出悠扬清脆的声响,让人不自觉地失了神、沉迷其中。   温澹容将目光移开,有些不习惯师尊这般装束,本能觉得这般于理不合,可眼前的人是自己的师父,他不该置喙才是。   “跟我过来。”   温澹容不疑有他,跟在她的身后。   到了她的洞府,只有一张千年寒玉制成的床。然而接下来的画面却让他怔在了原地,“师、师尊……不可……”   元婴强者的威压让他丝毫没有反抗之地,便是这样被直接被对方压在了身下……   “你本就是我的炉鼎。”见他欲用真元反抗自己,原主有些不耐,拿了镣铐将他的四肢锁住,与此同时锁住了他的灵力。   那一刻,温澹容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炉鼎?”   就这样,他被原主关了整整三百年。   三百年后,温澹容偶然间突然恢复了记忆,他假意迎合,趁着原主闭关之时设下伏魔大阵,欲将其诛杀。但原主修为境界毕竟高出他太多,破除那阵法后原主只是受了重伤。   温澹容见事不成,便使用了家中长辈所给的符篆离开了天魔宗。   再后来,温澹容道心崩溃入了魔。   又过了一千年,原主因着功法出了岔子而无法修炼,修为再也无法更进一步。   而温澹容却成了天地间唯一一个道魔双修的剑修,那时,他已是化神期强者,他轻而易举地破除了天魔宗的护山阵法,挑断了原主的手筋脚筋,将其带走。   温澹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温润如玉的温雅修士,他喜怒无常、残忍弑杀。   那个时候原主被他囚禁在一个只有他知道的地方,如她当年对自己所做的那般。用锁灵玉制成的镣铐锁住她的四肢,采补她那微弱的灵气和修为。仿佛只有这样做,才能平息自己那一千年压抑着的东西。   终于有一日,原主给自己的本命神器下命。神器本有器灵,她让其引爆自己的元婴,最后身死道消……   远在另一片大陆的温澹容耗尽真元赶了回来,他所看到的便是那被毁去的洞府,而他手中拿着的是一直以来随身携带的玉牌,那玉牌满是裂痕,很快化作了飞灰……   他怔怔的跪在了地上,徒手将那些碎石搬开,口中不停地念着:“……师尊、师尊,你在哪儿……不要藏起来,出来好不好……我不会再关着你了,你出来好不好……我带你回天魔宗,你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师尊……”   仿佛魔怔了般。   为何入魔?   爱上了不该爱的人,与自己原本的道相悖,所以入了魔。   为何要将她关起来?   她的心我抓不住啊,她的眼睛只能看着我,只能有我。   为何悲恸?   她不想看见我,躲起来了。   不,她死了。   “住口!!!给我住口!!!”化神修士的怒气将方圆百里的所有一切毁去,“你给我住口啊——!!!”   嘻嘻嘻嘻……对,就这样。   将这个世界毁去吧,你看,她都死了,这个世界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没有。   对,没有。心魔继续蛊惑着他:你看,如果不是孟天昊算计你,让你失忆,万事皆有因果,如果不是孟天昊,她今天就不会死了,所以……都是他的错。   孟、天、昊!!!   温澹容双眸猩红,全然被心魔掌控……   那一日,玄光宗。   正在闭关的孟天昊忽有所感,自己修为始终寸步难进,只是因为神器不完整。   于是,孟天昊提前出关,领着这千年来结识的道门修士前往神器所指引的方向。他若想要飞升至上界,就必须得到《东极剑图》,否则便只能停滞在这个灵气匮乏的小世界……   而那剑图则在温澹容手中。   除魔卫道,本是正道修士的职责!   “你来了。”温澹容转过身,猩红的眼眸居然带着笑意,“我的好师弟。”   “师兄,回头是岸。”孟天昊面上一脸正气,似乎想要说服他,“只要师兄束手就擒,我可以不伤师兄性命,只要师兄废去那一身魔功。”   温澹容面上的笑变得邪肆、张狂:“我特意让你来这儿,可不是与你废话,我要的师弟你的狗命啊。”   “……你!”   不待孟天昊反应过来,太极图剑阵起。那剑阵的模样居然与自己那太极图一模一样,连发出的气息,都是一样的……   唯一的不同,大约是哪些剑阵染上了红色的火焰,那火焰居然可以灼伤人的神魂……那是地狱业火!   孟天昊毫不犹豫地唤出了自己的太极图。然而,就在他唤出太极图的一瞬,竟与那剑阵起了共鸣!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身上的修为和灵力被太极图夺走,为何那太极图不听从自己的命令?!   孟天昊怒目而视,一脸正气皆化作恨意:“你TM到底做了什么?!”   温澹容猩红的眸子更加鲜艳了,却见以俩人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压缩过的灵力球。   那是两个化神期强者的修为与灵力、还有神器的自爆,被卷入其中的人早已无法逃脱,只能等死!   并没有等太久。   当那压缩的力量往四周散开的时候,便是化神强者强悍的肉身亦不能幸免,皆化作了虚无。   也因此,修真界灵气变得更加匮乏。   此后再无修者飞升上界。而失去气运之子的世界开始自行崩溃。   最终,这一方小世界很快消失。   ……   将这些信息理清,陈汝心心底轻叹一声。   等她回过神来,突然身体传来奇怪的感觉,原本躁动逆行的灵气居然一下子得到了纾解,好似有一股十分柔和有力的力量在疏导她体内混乱的灵气。   那原本像沸水般滚烫暴动的灵力突然恢复了平静,变得温顺了起来。   陈汝心睁开眼睛,便看到了自己身下的男人。男人眉目如画,气质尊贵优雅,温淡的眼眸中是强自忍耐着的欲望…… 第123章   那原本像沸水般滚烫暴动的灵力突然恢复了平静,变得温顺了起来。   陈汝心睁开眼睛,便看到了被自己压在身下的男人。男人眉目如画,气质尊贵优雅,温淡的眼眸中是强自忍耐着的欲望……   “师、师尊……”   听到男人口中的称呼,陈汝心如何不知道,他便是自己这一次的任务对象——温澹容。   此时,俩人的身体紧密相连。陈汝心看着他眉眼处忍耐的模样,想要离开,然而此时已经没有停下来的可能。   否则,两个人都会不小心走火入魔。   陈汝心抬手,指尖轻点在他的眉心,轻声道:“静心、凝神。”   温澹容看着自己身上的人,乌黑的长发垂在他的身上,那双眼睛不带情欲,却又与先前冰冷淡漠不太一样,此时用平和而温暖的眼神看着自己……   为何与先前有些不一样?   “莫要多想。”陈汝心见他看着自己不动,只好将掌心覆在他的下腹丹田处,以自己的灵力锁住他的精气不散。   先前所运转的功法乃是魔门的采补之法,虽然因着俩人修为差距过大而暂时不会给他带来太大的影响,可时间久了难免使得他毁他根基,往后修炼便难了。   他本是纯阳之体,与其交合便可以缓解那原本暴动的力量。   陈汝心微微阖目,慢慢收了功法,然后睁开眼睛,缓缓起身准备从他身上离开。   “唔!”温澹容被她的动作一惊。   陈汝心也有些怔住,想了想,陈汝心手撑在他胸前,再次坐了下去。   温澹容倒吸一口气,想要将身上的人推开,可身体被那欲望折磨的早已身不由己,很想……很想将她……   可这个人是师尊!   然而,她身上的气息,还有每一寸肌肤,以及那若影若现的铃声都在蛊惑着他的神智。温澹容眼角渐渐染上了一丝猩红,薄唇紧抿在克制着那几近被欲望吞没的理智。   就在这时,俩人位置发生了变化。   陈汝心望着他,道:“不必忍着,于身体无益。”倘若只是单纯的交合,对俩人并无影响,只是普通的鱼水之欢而已。   陈汝心手搭在他劲瘦有力的腰上,缓缓道:“此事,今日之后我再与你解释……哈……”   欲望绷断了最后拿一根名为理智的弦,随着那悠远清脆的铃声有节奏的响起,隐隐夹杂着几声难耐的喘息声。   待那铃声停下,温澹容终于恢复了些许神智,陈汝心却伸手抵在他的眉心处。   随即,温澹容闭上了眼睛,倒在了她的身上。   待气息平复后,陈汝心将他的身体轻轻移开,这才起身。然而,在她起身后,一阵滑腻的湿意从大腿根部流下,陈汝心顿了顿,倒也没有在意,将他抱了起来,去了后山的玉池。   这水蕴含着浓郁纯净的水灵气,可修复修士身上的伤,对元婴期的修士作用不大,对筑基期的温澹容来说却是很难得。   将他放入池子里,陈汝心将手心覆在他的丹田处,助他将这些灵气收为己用。   渐渐的,温澹容身上欢好后的痕迹也消失了,以及,他丹田处的灵气看起来比先前更加凝实了。   从自己的储物戒中拿出一件黑色的法袍给他穿上,将他抱到了岸边。   末了,陈汝心简单地将自己清洗了一番,换上了储物戒中的法衣,依旧只是裹住了胸的三分之二、和很短很短堪堪遮住臀部的深紫色布料……外边再罩上比里边布料颜色浅一些的黛紫色外衫,外衫很飘逸,只掩住了半边的肩部,衣摆垂下,使得双腿半露不露。   储物戒中没有鞋子,脚踝上那对紫金色的铃铛乃是水兰心所赐,与所习功法配套,随着其主修为而发挥更大的作用,属于成长型法宝。看着自己脚踝上的那对铃铛,陈汝心突然想起了在上一个世界,被他戴上的那一对……   敛下心思,将腰间的佩环戴好,陈汝心这才将岸边的温澹容抱了起来。   修士到了元婴后可不必御物便能随心而动,陈汝心回到自己的洞府,将他放在寒玉床床上,这千年寒玉可温养他的神识。   孟天昊的太极图可悄无声息夺人神魂,却因为原主的阻止而没有得逞,可却还是导致他的记忆缺失……三百年后,他的记忆才会恢复,可眼下发生的事,陈汝心都不知道该如何与他解释。   那样的行为,大约可称之为“霸王硬上弓”了。   还是被自己的师父,自小接受正统伦理纲常的他来说,哪怕记忆失去了,可对事物的本能认知并未失去。   故而,对原主那般做法才会如此排斥,以至于后边想不开而入了魔。   温澹容乃是玄天宗一位元婴修士的嫡孙,初初筑基,故而尚未拜师。如今,原主却是将那唯一的一条退路也堵死了……而今之计,唯有一错就错。   从系统所提供的那些资料来看,温澹容对原主并不是没有感情,否则便不会迷失了道心而入了魔。可是,她若刻意去引诱他,难道不是动摇他的道心,他最终还是免不了入魔的下场。   想到这儿,陈汝心有些无从下手。   倘若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稍微前一些,在尚未与其交合之前,那样或许选择便更多了。   然而,系统似乎并没有给她选择的机会。   “宿主,您还是先将你识海中的异物除去吧,时间长了你驱逐起来也麻烦呦~”   意识深处,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嗯。”陈汝心阖目内视,她的意识海是无色的,然后果然看见一个黑色的阴影,那黑色阴影是一个魔法阵的模样,这便是爱丽丝给她下的诅咒吗?   随着陈汝心的意念,识海中出现了一团紫色的火焰,那火焰看起来没有温度,却让那个黑色阴影发出了尖锐的惨叫声。   很快,那黑色阴影便彻底消失了。   做完这些后,却又听到系统的声音:“宿主,你有没有发现……你的神魂更加强悍了?”   陈汝心有些不解,只是在来到这个世界后,原本从灵魂深处传来的虚弱和疲惫感消失了,甚至能够与这具元婴修为的身体契合……   “嗯……我也觉得奇怪,不过还有另一个可能性也说不定。”   陈汝心问道:“什么可能?”   “就是你与原……关系……”   系统的声音渐渐消失,那不是主动消失,而是被动的。   陈汝心眉心微蹙:“系统?”   “汝心,恭喜你来到了这个世界。”系统的沉稳的声音响起:“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你要谨慎些。”   “嗯,我知道了。”先前的问题,陈汝心便也作罢。   只是在冥冥中,陈汝心忽有所感,虽然暂时她还无法证实自己心中的猜测罢了。   待她走完系统所说的轮回,或许一切事情便都知晓了。   坐在寒玉床边,陈汝心望着自己空荡荡的洞府,原主也是个不太在意这些的人,除了修炼便还是修炼,连身上的法衣都是当年水兰心给的。   陈汝心站起身,视线落在他的身上,微微俯身,手轻抚他的脸,冶艳清冷的面上浮起了一丝浅浅的温暖笑意:“能再见到你,真好。”   上一个世界,她无法停留太久,也不知道后来的他究竟怎么样了……   希望在这个世界,可以一直陪着他。   哪怕不是恋人也没关系。   这一次,他是道修,而她是魔修。   世人皆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其实这句话也并不是全无道理,她无法散去修为重练,她担不起这个风险。唯有停止修炼,并找到解决之法。   虽然,按照原主所用的采补之法可行,可这个法子并未在陈汝心的选择之内。   如今的温澹容只要不再继续被蒙在鼓里,道心不失,便不会入魔。   也就没有后来黑化,最后受心魔蛊惑,与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孟天昊同归于尽。   只有在这个世界,系统提醒了她:对待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要谨慎。   所以,陈汝心对这个人也更加在意了。   走出洞府,陈汝心来到山顶上,盘腿坐下,阖上双目。   微风拂在她的身上,卷起她的长发,但很快,在她的身上,笼罩着一层结界。陈汝心在梳理自己体内的灵气,也将从温澹容哪儿得到的精气用来温养受损的丹田。   修真无岁月,陈汝心再次睁开眼,已是半月后。   神识向四周散开,感知到那熟悉的气息,陈汝心这才站起身朝那个方向御风而去。   已经半个月了,温澹容除了打坐便是练剑。   他所用的剑法,分明就是玄光宗的混沌剑法,倘若细看,便可发现,他的剑法有些凌乱。与其说是在练剑,不如说是在发泄着什么。   站在不远处的陈汝心就这么看着他。   果然哪怕是记忆失去了,但刻印在骨子里的东西也并未失去吗?   还是……早些与他说清吧。   这么想着,陈汝心现了身形。   察觉到有人,温澹容眼神凌厉地朝身后看去,连剑气也尚未收起。   可一见居然是陈汝心,剑气瞬间消失,他低下头,行礼:“徒儿拜见师尊。”   在走到与他隔了一米处停下。   明显的,陈汝心见他后背都紧绷着,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起身吧。”   温澹容直起了腰,视线却不与陈汝心对上,整个身体都处在戒备、防御的状态中。   “你失忆了,你的名字也确实叫温澹容,但你出身正道,乃是玄光宗弟子,而你方才所用的剑法正是玄光宗祖师所创的《混沌剑法》。”陈汝心也没有做多余的铺垫,“你在秘境中被人算计,是我救了你。救你的目的是在我修炼上出了岔子,需要与人……交合。”到底,陈汝心还是没有把“采补”两个字说出口。   顿了顿,陈汝心继续道:“我救了你一命,你以身偿还。你们正道不是有个了结因果的说法么?先前的拜师礼不算,我也不是你的师父。”   陈汝心身上属于魔门的气息并未隐藏,包括那掌控人情欲的能力,虽然收敛了,却仍是在蛊惑人在放纵情欲。她淡淡看着他,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和感情,甚至可以说有些冰冷:“吾乃魔门七使——欲魔使,待你回到玄光宗,自会知道我说的这些是不是真的。”   温澹容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眼底闪过的、似乎是震惊、似乎是……不愿相信。   可那一瞬,他竟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储物戒指中,有他自己修炼心得还有属于道门的法诀,也正是因为这些,他才那么快将那原本模模糊糊的东西重新练起。   所以……师尊说的是真的吗?   不,不是师尊。   倘若她说的是真的,那么,他与她之间,本该是敌人才是。   可为何……她会将这些告诉他呢?   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陈汝心淡淡道:“你的元阳我已得到,而今我留你无用。而且,我亦不打算与玄光宗的老怪们对上,你便自行离开吧。”话落,陈汝心将一个黑色玉牌丢给他,“有了这个,你自可安然离开魔门地界,回玄光宗去。”   说罢,也不管他能否接受得了,陈汝心便转身离开。   他现在尚未动情,被心魔钻空子的可能性不大,故而陈汝心终究还是选择将这些告诉他。   “站住。”   身体优先于大脑,陈汝心停了下来。她并未转过身,声音也淡漠极了:“还有何事?”   “我自会找回记忆,倘若是真的,我一定不会放过……”   “随你。”陈汝心冷漠地打断了他的话,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身,淡淡看着他:“听说你得到了《东极剑图》,将此物交出来。”   “……你!”   “你自己交出来?还是需要我自己动手?”   温澹容原本挺直的背,在那一瞬竟然让陈汝心有些不忍心看。可想到什么后,那一丝的不忍也消失了。   温澹容失去了记忆,打开自己的储物戒,果然找到了她所说的《东极剑图》,虽然直觉知道此物对自己很重要,可他居然还是交了出去。   接过《东极剑图》,陈汝心头也不回地离开。   待她的身影消失后,温澹容手中的剑一挥,一只由红莲业火幻而化成的凤凰朝那山头攻去——   瞬间,岩石化为了粉尘。   温澹容握紧了手中的那枚黑色的玉牌,玉牌的边缘刺进了掌心,鲜红的血将玉牌染红,带着一种诡异的妖邪感。   他并未多做停留,御剑离开。   然而,就在他走出天魔宗的时候,便被几个魔门弟子盯上了。   陈汝心一路跟随,不费摧毁之力将那几个筑基期的小啰啰收拾了,一路将他护送回到玄光宗。   见他踏入道门地界,陈汝心依然没有离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玄光宗的山门中,陈汝心这才停了下来。   然而,离开了玄光宗后,在她准备回天魔宗的时候,有一道气息锁定了自己。   这道气息,还很弱,却可以那么轻易地锁定自己。   因为没有敌意,故而陈汝心也并未在意,此时她全身罩在了可阻隔人神识的黑色法袍中,因着不想引起道门那些人的注意,所以只是用神识警告了对方,并未理会。   “前辈,请留步。”   这个声音……陈汝心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她转过身,看着这个身负神器的气运之子,淡淡问道:“何事?”   孟天昊英气的五官带着一丝让人心生好感的笑容:“前辈,请借一步说话。”   对这个人,要谨慎。   系统的话在陈汝心心底响起。   “前辈请安心,晚辈对《东极剑图》并无他想,只是有一事想与前辈相商。”孟天昊姿态摆的很低,看起来很诚心,也让人打从心里不会戒备他。   一来,孟天昊修为不过筑基中期;二来,对方似乎给人一种天然的亲和感。   这便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么?   让陈汝心更在意的,反而是如她猜测的那般,孟天昊果然能感知到这本剑图的气息和所在。   大约是见陈汝心没有什么反应,孟天昊只好传音道:“晚辈曾在一个秘境中找到了关于《天欲诀》的记载,上面有魔道大能写下的心得,以及功法中致命的……”   《天欲诀》不正是原主所习的功法吗?   陈汝心淡淡出声:“带路。”   孟天昊心底松了口气,面上的笑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前辈请随我来……” 第124章   “前辈请随我来……”   这个人看她的眼神,带着明显的讨好,那种眼神是那种男人对女人的讨好。心中却将她当做猎物来狩猎。换做旁的元婴修士,早一掌下去了,怎容他如此放肆。   既然这个人对自己没有敌意,陈汝心便没有将这当做一回事。若是可以,她并不想那么快与这个人翻脸,毕竟……这一次的气运之子与先前不同。   到了一座阁楼,在一个筑基中期侍女的引路下,俩人来到了一个私密的房间。   那筑基中期的侍女很快退了下去。   室内,四周遍布着禁制,防止被偷听和被窥视。   收回视线,陈汝心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看向对面一直站着的男人,“坐。”   “多谢前辈。”孟天昊这才坐了下来。   桌上有灵茶和灵果,陈汝心只取了茶来喝,茶水中带着灵气,却对陈汝心并没有什么用,只是单纯的入口之水而已。   “《欲天诀》乃上界修士在浩元仙府中留下的法诀,后来被魔门的一位前辈所得,可惜那位前辈最后也命丧在那法诀之下。后来法诀不知所踪,直到五百年前,法诀再次被人找到,而那人便是您的师父……其实,您手中的那《欲天诀》是残本。”孟天昊非常有诚意,将自己所知道的尽数说出,“最初那个修炼《天欲诀》那位前辈在发觉自己的功法有问题,便开始寻找解决之法。后来,找是找到了,但那位前辈已经油尽灯枯,已经等不了下一个一千年的浩元仙府出世。”   “你又是从何得知这些?”哪怕陈汝心知道此人手中底牌甚多,可若不问的话,反而会引起对方的猜疑。   “说来也巧,晚辈还尚未踏入修真界之际,在一个山洞中发现了一本手札,那本手札的主人便是曾经在两千年前威震修真界的赤羽前辈。”孟天昊继续说道:“远在恒海中央,有一座仙府,乃上界之人所赐。每隔一千年,那仙府便会现世一个月,给此界修士提供飞升的机缘。再过两个月,便是仙府出世之日……届时,道门与魔门中人皆会前往寻找自己的机缘,《天欲诀》不能只修一部,否则功法逆行,除了散功重修便只有身陨道消的下场。所以,只要从仙府中找到《天欲诀》的另外半部,前辈便不必担心功法的问题了。”   陈汝心不动声色,扫了他一眼:“你告诉我这些,有何目的?你就不怕我现在就杀你灭口么?”话落,元婴期修士的威压朝孟天昊而去——   孟天昊脸色发白,却并未失态,他道:“前辈虽是魔门中人,可您身上并无业力,所以您并非弑杀之人……晚辈其实只是想要前辈您手中《东极剑图》的拓本,此物于晚辈来说十分重要,但若是让前辈为难……”   将威压收回,陈汝心抿了口茶水。   却听她淡声道:“若你所说不假,待我寻得《天欲诀》另外半部,自然将那《东极剑图》给你便是。”   “多谢前辈。”这一回,孟天昊面上的笑比之先前真实不少。   事情也比他想象中简单了许多,也顺利许多。倘若眼前的女人无动于衷,或许……他会另想办法,反正无论如何,他都一定会将《东极剑图》拿到手中。   能够用更加温和的方式解决,自然轻松很多。   毕竟,眼前这个女人可是魔门七使之一,还是元婴后期修为,他暂时确实不能将她如何,可凭借自己手中的极品灵丹和法宝,顶多等个几百年便可超过她。到那时,还不是任他所为。   全然不知他心中所想的陈汝心又坐了会儿,随后便站起身,看向他:“今日之事,莫教第二个人知道。”   孟昊天笑了笑,也站起了身:“我愿发心魔誓。”   见他真的发了心魔誓,陈汝心这才悄无声息地离开。   室内只剩下孟天昊自己,他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好一会儿,他才幽幽问出口:“此女虽是纯阴之体,当真可助我渡飞升之时的雷劫?”   似乎听到了什么,孟天昊这才笑了起来,“如此甚好。”   离开道门地界的陈汝心运气不是很好,遇上了出行的魔尊。   魔尊乃是魔门地位最高、且修为深不可测,分明早已入了化神之境,却不像其他化神尊者闭关等待飞身,而是喜欢享乐。   看着前方飞来的黑凤拉着的金玉所造的马车,对方早已发现了自己,陈汝心便不再隐匿身形,微微躬身:“见过魔尊大人。”   “是欲魔使啊。”他的嗓音磁性而优雅,塑到了骨子里,便是说天生的妖孽也不为过,从原主的记忆片段中所见的魔尊的模样来说。   陈汝心不曾抬起头,应道:“是。”   “到我这儿来。”   陈汝心微顿,这魔尊究竟想做什么?   这人所行之事全凭个人喜好,断乎容不得人忤逆半分,陈汝心敛下眉眼,走进了马车内。   马车刻录了空间系符篆,里面很宽敞。陈汝心走进去,只看到魔尊衣衫半敞懒懒地靠在软榻上,身旁还有几位容貌姣好的半裸少女服侍……   非要说实话,这魔尊生的是极为好看的,男生女相却不显半分女气,反而有种说不出的让人脸红心跳的感觉。他眉心有如火焰般的道印,修为已大成,只要他想,便随时都可以飞升至上界。   可他偏偏在此界中停留了近一千年,似乎并无飞升之意。   陈汝心所习功法本是魅惑之道,故而不受皮相所惑,恭敬道:“魔尊大人,您有何吩咐。”   魔尊挥退了身上的少女,抬起了眼皮看向她:“听闻你收了个徒儿?”   “是。”陈汝心眉眼微垂。   “你若是要好看的炉鼎,我让人给你送一些去便是。”魔尊好笑地看着她,“还是,你好正道修士那种的?”   “……多谢魔尊大人。”陈汝心实在不懂眼前这位究竟想做什么。   “行了~不必拘着,坐下说话。”魔尊道:“你和你师父水兰心当真有些像,大道无常,可惜了……”   陈汝心听从他的话,坐了下来。   却听到对方说道:“将手给我。”   陈汝心抬起眼,看向他。   “那剑修虽然厉害,但你师父好歹是本尊看重的大将。”魔尊一伸手,陈汝心的身体便不由自主地朝他靠了过去,最终半伏在他身上,手腕被对方抓住,紧接着一道霸道的灵力侵入经脉,那一瞬陈汝心居然毫无反抗之力……   在陈汝心脸色苍白之际,手背对方松开,只听他幽幽道:“果然是功法的问题。”   “……!”陈汝心瞬间推开,离他尽可能远些。   见她这般,魔尊倒也没有不悦,只说道:“你有两个选择,一是散功重修,在你结丹前庇护你。二是,你停止修炼,去寻找破解的机缘。”   陈汝心内心不惊讶是不可能的,然而不待她惊讶,却听到魔尊说道:“你师父冷血又固执,却临死前都还记挂着你,对你倒是不错的。”   ……原来是师父水兰心的缘故么?   陈汝心眉眼微垂,道:“我选第二种。”   “哈哈哈哈……”魔尊笑了起来,“不愧是水兰心的弟子。”   说完,将一物丢给陈汝心,陈汝心接住。   “此物或许对你有用。”魔尊懒懒问道:“两个月后的浩元仙府,你已决定去了?”   陈汝心答道:“是。”   话音刚落在,陈汝心便感觉身体被一道看不见的柔和力量推开。   等她回过神来,只看到那只黑凤凰拉着马车远去的背影,很快便消失在远处……   ……   两个月后,玄光宗。   自那日回来后,温澹容选择了闭关,这一闭关,出关便是两个月后。   温澹容失忆的消息知道的人并不多,在玄光宗唯有掌门和嫡亲长辈玄清道君。哪怕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温澹容仍是从自己储物戒中的那些东西得出不少讯息,也知道玄清道君是自己的嫡亲长辈,故而才将自己失忆的事和盘托出。   只是,对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却只字不提。   得知温澹容出关,玄清真君便搁下手中的事赶了过来。   修真者面容衰老极为缓慢,玄清真君身着青色长袍,模样看着不过而立之年,身上自有一股仙风道骨的天人之姿。   温澹容见着来人,行了一礼。   玄清道君见他修为居然提升了一个小境界,欣慰的笑着开口道:“再过些时日,浩元仙府再次现世,届时你可去寻找自己结丹的机缘。”说完,玄清道君将一枚似玉非玉,上边雕着一座仙府模样的令牌拿了出来,“此物你拿着,届时自然可以进入浩元仙府。”   温澹容双手接过,“孙儿定不负您所望。”   “好!”玄清道君笑道:“你资质不错,心性也稳,失忆一事不必太过介怀,他日有了机缘自然可以恢复。”   温澹容面色温淡,望着远处出神,似乎在想什么。   “前几日,凌霄神君来过,似乎有收你为真传弟子的想法……”玄清道君话头止住,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是被云雾萦绕的山门,还有无边的浩瀚天地。   玄清道君出声道:“你可是心中已有决定?”   温澹容敛下心绪,站起身,然后跪在玄清道君脚下,“是,孙儿已拜他人为师……”   “哦?”玄清道君有些讶异,“是何人?”   “……”温澹容沉默。   见他不愿说,玄清道君叹了一声:“也罢,浩元仙府之行,届时,魔门中人也会齐聚在恒海,你一切小心。”玄清道君从自己的储物戒中拿出两样法宝给他,“大道无常,唯有自己与天争。”   “孙儿谨记。”   待玄清道君离开,温澹容看着手心那令牌上雕刻着仙府模样的令牌,漆黑的瞳仁看不见情绪,薄唇微动:“师尊……” 第125章   这一日,在这片大陆最北边的恒海中央,伴着巨大的空间震荡,一座灵气外溢的仙府渐渐浮现在海面之上。   那一瞬,所有人皆站在离浩元仙府不远处,观望着。   站在更远些,一女子身着灰扑扑的袍子,五官普通并不起眼,脚下踩着一柄下品飞剑,及腰长发被高高扎起了马尾,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散修模样,修为看着也不过在筑基后期。   此人正是等待进入仙府的陈汝心。   她现在与那些正道修士并无两样,甚至显得有些寒酸。   之所以弄成这幅模样,也只是为了避免更多的麻烦,她只是想要找到《天欲诀》下半部,得到完整的功法,解决自己身上的那颗定时炸弹。   所以,没有想要与正道那些人发生摩擦或者被绊住,她也不想在浩元仙府中浪费时间,毕竟她来到这个世界,任务才是主要的。   突然,储物戒中有一物发出轻微的能量,那能量与仙府竟然产生了共鸣。   陈汝心从衣袖将那东西取出,正是魔尊给他的那个似玉非玉的令牌,令牌上的建筑物与远处的仙府模样一模一样。所以……这是进入仙府的钥匙?   就在这时,其他人也发觉了异样。   几道强悍的神识扫在她的身上,陈汝心心中升起一丝警惕,却没有动。不过一息之间,几个三修朝她围了过来,看模样,应该是散修。   “将秘钥交出来!”   原来,是见她同为散修,身后无依仗,这才挑她下手。   眼前这几人两个筑基后期,另外两个不过看看筑基,眼底皆露出阴狠的神色。   那一瞬,正道与魔门,似乎界限并没有那么侵袭。   陈汝心并未理会他们。仙府的钥匙与仙府之间的感应越来越强烈,很快,一阵金色的光芒将陈汝心整个人罩住——   那几人见此,皆拿出法宝朝她攻击,然而那攻击触碰到金色的光芒时,攻击尽数被反弹回去,那几人反倒收了内伤。   陈汝心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眨眼便消失在原地。   一阵昏眩感在侵蚀她的意识,那一瞬竟将她所有的感知抹去。陈汝心不抵抗那股莫名的力量,却也没有放松警惕。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汝心终于感觉到外界,睁开眼,她居然在水底。   入目的是黑色的水,水底下……有东西!陈汝心瞬间从水中腾起,祭出飞剑,踩在剑身上。   闭上眼,放出神识探查四周,却发现其他修士的气息,也就是说,方圆十里,只有她一个人。   传送的方位是随机的么?陈汝心拿出了那个被那几人称之为秘钥的令牌,此时那秘钥已经变回了原本的模样。   将秘钥收好,陈汝心开始试着寻找自己要的东西。   路上,很多极品灵草和灵气浓郁的灵果,那是都有高阶妖兽守护。因着陈汝心对那些灵草灵果没兴趣,所以不曾停下摘取,也未曾惊扰到那些妖兽。   一路顺着黑色的水前行,陈汝心脚踝上的铃铛被事先设下了禁制,所以不曾发出任何声响。越往深处走,越来越安静,静的像是从未有过活物存在般。   这分明是仙府,却让陈汝心有种误入了另外的秘境。   大约过了一天一夜,陈汝心方才看到金色的建筑物……那建筑物是用极品灵石堆砌而成的宫殿,宫殿外写着“浩元仙府”四个大字。   那四个字初看,可以看清,久了便容易迷失神智。   陈汝心不敢大意,这毕竟是上界之物,就算是化神期强者来了此处,也不得不小心谨慎。   当陈汝心走进那扇金色的大门前,伸手将其推开。   这时,一个清零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人数又凑齐了,你们可以进入主人的宫殿了。”话落,陈汝心便感觉到自己进入了一个空间内。   “你们这一行是八个人,但只有四个人最后可以离开。”仙府中的器灵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乾位道修,金丹中期;坎位道修,筑基后期;艮位魔修,元婴后期;震位魔修,金丹后期;巽位道修,元婴中期;离位魔修,筑基后期;坤位魔修,金丹中期;兑位道修,筑基中期。仙府中的所有宝物灵丹有缘者可得,大家开始寻找自己的机缘吧。记清楚哦,最后只有四个人可以离开仙府,所以……好自为之吧。”   那器灵最后一句“好自为之”意味深长,带着说不出的恶意,偏偏还是幼年孩童的声音,听着让人有种毛骨悚然之感。   陈汝心回头,便看到自己先前走进来的那扇门上写着“艮”。看来她这伪装修为在这仙府器灵眼中是不存在的。   道修最强者乃元婴中期,倘若对方是普通法修倒还好,要对方是个剑修,只怕会是他们这一行人中的最强者。   这个浩元仙府……总感觉,有古怪。   陈汝心不敢大意。方才从仙府器灵的话中,可得知他们八人以八卦最图的方位站在不同的地方。   是敌是友,一时间难以分辨。   最后只能有四个人可以离开这座仙府,那么就是说另外四个人的性命要留在这里了。   往前走,必然会碰上对方。   对方修为是筑基、金丹、还是元婴?   有太多的未知和不确定。   有此想法的不单单只有陈汝心,他们八人中修为高低不齐,若是遇上修为低的自然好,可若是遇上修为高的自然免不了一场苦战。   然而,他们思考的时间并不多。   因为,在器灵话音结束后,他们面前的路越来越小……必须在路消失之前选择一条。   陈汝心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中间。   待她再次稳住身子,入目的是无边的草原,草叶被风卷起,刮在陈汝心的皮肤上,留下了半尺深的伤口。   陈汝心在周身设下结界,避免再次被那古怪的草叶弄伤。   可手臂上的伤口血滴在草叶上,瞬间,好似唤醒了什么似的,那原本一望无际的绿意化作了无边的猩红血海。   就在那一瞬,陈汝心御剑而起。   然而,那些血海所幻化成的魔物紧随而来,陈汝心不再隐藏自己的修为,取出自己的法器将那魔物击杀。   那些魔物入跗骨之蛆,将陈汝心撑开的结界渐渐腐蚀、破开。   这样根本行不通。   那些魔物不死不灭,就算被杀死,也很快便重生。   而自己的真元却会再次消耗殆尽,而接下来等待她的,便是器灵为她安排的对手。   到那时,如何在这仙府中找到另一半法诀。   陈汝心从自己的储物袋中拿出了一颗舍利子,那是佛修之物,正好与这些魔物相克。   然而,也与自己的功法相克。   陈汝心再三思索,还是将真元注入其中。   顿时,那舍利子发出了金色微芒,陈汝心却感觉到真气逆行,喉间一口腥甜涌上,溢出嘴角。   不过眨眼间,那些魔物发出了尖锐刺耳的尖叫声,瞬间消失。   与之一起消失的,是那无边的猩红血海。   只剩下一颗指甲盖儿大小的红色珠子停留在陈汝心的身前,血珠子上,有自己的气息……这是认主了?   “咳咳……”陈汝心将嘴角处的腥甜拭去,将那不明作用的血珠子收了起来。然后她在四周设下简单的禁制,随即盘腿坐下,开始调息。   好一会儿,陈汝心才再次睁开眼睛,身上的气息恢复至筑基期修为。   她站起身,朝着前方洞穴走去。   隐约间,耳边听到雀鸟凄厉的鸣叫声。   ……似乎,是凤凰?   不,此间没有凤凰。   然而,很快,陈汝心便看到远处是一个白衣道修在与凤凰残魂斗法。   那白衣道修……陈汝心无波的眼底微动,他也来了?   身体比大脑先行一步,陈汝心手持红菱落在那人身旁,将大量真元注入其中,那原本柔软无害的红菱如利剑般朝凤凰攻去——   倘若是真的凤凰,便是化神修者亦没有反抗之力,好在只是残魂依附在傀儡师所造的傀儡中。   可即便如此,那微弱的凤凰真火依然可以灼伤人的神魂。   那凤凰有了自我意识,看到自己的身体居然被修为地下的修士束缚,顿时大怒。   红色的火焰蔓延过来,陈汝心想也不想,揽住一旁突然停手观战的男人的腰快速地往后退去。   那凤凰残魂所活动的范围有限,似乎是守护神兽,大约是先前他拿了什么东西惊动了它,这才导致它震怒。   陈汝心压制了自己的修为,自然也不想在他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而那凤凰残魂却又挡住了出口,陈汝心只得站在一小片死角中,避免被那凤凰真火灼伤。   看着自己腰间那只手,以及挨得太近,背后传来那温热柔软的触感,温澹容温淡的眉眼微垂:“可否松开……”   不待他将话说完,陈汝心面无表情,嗓音粗哑打断他:“道友,莫要乱动。”   说完,陈汝心又换了个姿势,让他靠里边站着,莫要被凤凰真火波及。然而,那一瞬彼此的视线微微触及,温澹容眼眸深处微动,“你……” 第126章   那一瞬,彼此的视线微微触及,温澹容眼眸深处微动,“你……”   “别说话。”陈汝心心神全在那凤凰残魂上,哪怕只是一缕残魂,却也让人头疼不已。一个不慎,便会被灼伤,甚至神形俱灭。   而现在的陈汝心还只能将修为压制在筑基期,难免有些放不开手脚。   温澹容沉默不语,视线落在那失去追踪目标的凤凰残魂上,然后又扫了眼站在自己身前的女人,眼底墨黑,教人看不出里边在想什么。   这凤凰残魂也未尝不是机缘,他是剑修,倘若能将这缕残魂收服,便可让本命飞剑更上一个品阶。   只是对付起来有些吃力,倘若不是玄清道君所赠的法宝,只怕此时的他早被那凤凰真火灼伤。   然而就在这时,陈汝心突然回头,手中的攻击朝他攻去——   没有防备的温澹容有些讶异,却本能地祭出自己的本命飞剑欲挡去她的攻击。可陈汝心的动作快到让他看不清,腹中生生受了重重一击,那一击让他的四肢也变得迟钝起来,手中的飞剑掉落在地,意识也不由自主地陷入了黑暗中。   将他软下的身子抱住,陈汝心又将他的本命飞剑收起,然后叹一声:“权宜之计,不然我们今天谁都走不出这里。”说完,陈汝心让他的背靠在石壁坐下,然后给他周身加了一道禁制,避免他在无意识的时候被偷袭。   站起身,陈汝心身上的修为从筑基后期变成了元婴后期,衣袍无风而动,陈汝心没有用那红菱,而是祭出了一柄黑色的剑。这柄剑本是原主从大荒深处中的悬崖底下找到的,只可惜此剑邪性太大,虽然强悍,可使用者若是心性不坚便容易成为其傀儡。   这柄剑一拿出来便是明晃晃的告诉旁人自己魔修的身份,何况单凭压制到筑基期的修为是无法支配这柄剑的,便只好让温澹容先睡一会儿了。   并未迟疑,陈汝心走出了阵法的死角,来到那凤凰残魂的跟前。   感知到人类的气息,那凤凰展开赤红色的羽翼扫向眼前这个渺小的人类,陈汝心拔剑抵挡,她手中这柄剑与凤凰真火有异曲同工之处,可伤神魂,便是这凤凰残魂的克星。   然而,凤凰火焚烧万物,陈汝心手中这柄剑又是阴邪之物,故而也受到了损伤。   那凤凰残魂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翅膀上少了一块,身上的火焰也似乎变小了很多。陈汝心低头看着自己手中那柄黑色的剑也同样开始抵触自己的控制,欲反抗,却被她的元神死死压制。   黑色的剑身上,有凤凰火灼烧过的痕迹,陈汝心动作并未停滞,御风而起将凤凰残魂的傀儡神斩碎!   就在斩碎凤凰残魂所附身的傀儡之身时,陈汝心从储物戒中拿出了一张符篆,贴在了凤凰残魂的身上。   那一瞬,符篆发出了耀眼的光芒,随着一声凤凰的清啼声,符篆化作了碎片。   还是不行。   陈汝心看着那凤凰残魂托着耀眼夺目的凤凰真火朝着自己攻来,那一瞬,陈汝心唯有拿起手中的剑防御!   然而,疼痛的感觉并未传来。   陈汝心察觉到自己的周身围绕着一层淡淡的黑色的结界,很快便发现那黑色的结界是手中这柄剑所发出的。   身在结界内的陈汝心甚至能感觉到凤凰真火的可怕,却讶异于自己手上这柄诡异的剑居然会在那一瞬间认主、然后自身实力大涨,还能撑开结界。   是剑灵么?   可为何自己从未察觉到这柄剑内有剑灵藏身?   来不及在意这些,陈汝心从自己的储物戒中拿出一个可收纳神魂的容器,像一个黑色的木盒子,却是曾经用来盛装元神之物。   眼前这只凤凰残魂看起来比之先前虚弱了许多,若非那具堪比元婴期肉身的傀儡之身温养着这只凤凰的残魂,这缕残魂也早就消散在这天地间了。   原主是法修,却也对符篆颇有天赋,故而陈汝心运用起来的时候也十分娴熟。只见她在那木盒上花了一个复杂反复的法阵,然后将手中的剑插在了地上,随即双手掐诀。   陈汝心掐诀的速度很快,只能看到模糊的残影,然而随着掐诀的速度越来越快,那凤凰残魂似是不甘、却也无力反抗。   黑色的木盒上发出了耀眼的光芒,打开。   金色的凤凰残魂很快便进了那木盒子中。   那木盒子可温养神魂,加之被法术舒服,最终那缕几近消散在天地间的凤凰残魂还是选择了那木盒子。   陈汝心并未直接让其认主,这凤凰残魂对她意义不大,或者说这浩元仙府中的东西对她的意义都不大,她唯一在意的便是自己另外半部缺失的功法。   黑色木盒盖上,陈汝心将其封了起来。   然而,就在凤凰残魂气息彻底消失的时候,四周空间开始崩坏,像是出现了裂缝,裂缝之后是无尽的黑暗虚空。   陈汝心下意识地看向温澹容的位置,来不及将那先前被自己插在地上的剑拔出,而是直接朝着温澹容的方向而去——   在空间彻底消失的那刻,陈汝心将意识不醒的温澹容抱了起来,然后运气真元稳住自己的身子。   然而,陈汝心却不知道,那柄被陈汝心忽略的黑色的剑诡异地跟循着陈汝心的气息跟了过来,黑色的剑身隐藏在黑色的虚无中。   看着周身虚无的黑暗,陈汝心并未放松警惕,不知道下面将要面对的又是什么。   隐隐的,她似是感应到什么,看向自己右侧,那柄剑见她终于发现了自己,便上前立在她的正前方,似乎在宣告自己的存在。   对这柄剑的诡异,陈汝心尚未来得及查探。这柄剑被原主一直搁在储物戒的角落中,从未想过将其取出来用,原主嫌它用着不顺手、弃之又可惜,便就一直搁着了。   却没想到这柄邪乎的剑本身藏着一个强大的剑灵,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天生的,还是这柄剑铸成后以修士的神魂炼成的剑灵……   收起心中所想,陈汝心查探了怀里温澹容的情况,只是先前被自己那一拳封住了筋脉灵气,想了想,陈汝心将自己的修为再次压制到筑基期,然后解开了他身上的禁制。   然而刚解开温澹容身上的禁制,却发现周身的灵气仿佛在一瞬间被抽干净了般。陈汝心身体失了平衡,丹田内的真元像是被什么给封印了,身体开始以不自然的速度下坠。   那柄杵在她身前的剑似乎也是这般,陈汝心下意识地将怀里的温澹容护着,自己垫在下边。   时间并没有过去太久,陈汝心的身体重重掉在了地上,沙子将她身上淹没了半边,陈汝心下意识地看向怀里的人是否有受伤。   陈汝心到底是元婴修士,就算从高出掉下来,也没有受伤,只是很热。   这里是沙漠,天上有两个太阳。明知道是幻觉,可照射在皮肤上灼热的感觉却不是假的。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陈汝心起身,抱着温澹容从沙子里离开。   而那柄黑色的剑也落在离陈汝心不远的地方,想了想,还是将其捡了起来。   这里是沙漠,也是绝灵之地。   身为修士,却无法调用一星半点的灵气,也无法使用自己的任何法器,包括储物戒。陈汝心只感觉到丹田内如同死海,真元也像是内什么给封印住了一般、甚至给了她一种真元失去了的错觉。   没有风,灼热的温热似乎要将人烤化。   怀里的温澹容额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想了想,陈汝心跪坐在地上,将他护在了怀中,不让阳光照在他的身上。   这样的温度,陈汝心身体还能坚持,可温澹容却明显出现了脱水的症状。   这里没有水、也没有食物。   这片沙漠一望无际,对修真者来说没有什么,可这里没有灵气,对一个用不了法术的修真者来说却是一个死亡之地。   修士依靠灵气修炼、吐纳,筑基后可不必进食。   可一旦失去灵气,修士也不过是肉身比普通凡人强上一些,终究还是凡人。   心中深知这一点,陈汝心唯有待他醒来,找到离开此处的法子。   天上不可能存在两个太阳,唯一可以解释的,便是她所在之处,是一个阵法。   原主对阵法没有太大的研究,只是稍有了解,她不能独留温澹容一人躺在滚烫的沙地中,否则不出一盏茶的时间,他便会在这片沙漠中永远沉睡……   陈汝心看了眼天上那两个正当空的太阳,视线又落在四周的沙丘上。   那些沙丘无序却凌乱,与一般的沙漠并无区别。   突然,起风了。   那风来的诡异,沙尘被飓风卷了起来,侵蚀着人的身体。陈汝心管不了自己,便只闭上眼将怀里的人紧紧抱在胸前,不让风沙侵蚀他的口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飓风停了下来。   天上原本正上空挂着的太阳也消失了。就在这时,温澹容渐渐恢复了意识,身体很疼、很沉重。他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居然埋在女人柔软的胸前……试图唤出自己的本命飞剑,却发现丹田处空空如也。   “……!”温澹容愤愤地从她胸前抬起头,咬牙切齿:“你对我做了什么?!” 第127章   “你醒了,身上可有不适?”陈汝心扶着他,让他尽可能躺着舒服些。   对上她的眼睛,温澹容有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只问道:“为何我感觉不不到灵气?”   “因为这里是绝灵之地。”   温澹容眉心蹙起:“绝灵之地?”   “无法使用灵气的地方,修士到了这里,便与凡人无异。”她的声音粗哑,语气却很平和,“身上还疼吗?”   “不劳道友费心。”温澹容淡淡道,随即起身,却因为有些脱水动作有些慢,被陈汝心拉住了。温澹容看着她,“你意欲何为?”   陈汝心亦淡淡看向他,“你是想死在这里吗?”   “……你有离开的办法?”   “没有。”   温澹容站起了身,陈汝心也站了起来。   此时风变得有些冷,与先前的灼热比起来,随着太阳都消失,气温开始骤降。   身上的法袍可抵御寒气的侵蚀,却还是会让人感觉到冷。   对于修士来说,四季的变化并不大,同样,对温差的感觉也不明显。   可却在此时,这种感觉变得格外明显。   温澹容脸色有些苍白,薄唇想覆上了一层薄霜,嘴唇很干,应该是缺水。   可此时的陈汝心根本无法打开储物戒,也无法掐诀使用法术,只有快点找到离开的办法。   陈汝心捡起地上那柄黑色的剑,朝温澹容走去。   温澹容见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自己的面前,下意识地退了一步,这一退身子没稳住,微微踉跄了下。   陈汝心自然地伸手环住他的腰,才没让他跌倒在沙地中。   对上他戒备的眼神,陈汝心缓缓说道:“我若要杀你早就动手了,用不着等到现在。”   “那不知阁下究竟想要做什么?”先前趁他毫无防备之际攻击他,如今又救他?   陈汝心望着远处没有边际的沙漠,道:“都是道门中人,总不能见死不救。”   却不想,温澹容听到她这番话,神色似嘲讽似复杂,说不出的意味。   陈汝心回头,便对上他温淡的眼眸:“虽然先前我攻击了你,可我对你并没有敌意。”   当然没有敌意,否则自己如何会猝不及防,那么轻易地被她得手……温澹容垂下眼眸,内心渐渐平复了下来,不管她想要做什么,还是先选择静观其变。   而且,他现在只感觉到身体非常沉重,头重脚轻。这种感觉让他非常不舒服,却又本能地不想在这个人面前示弱,故而一直忍耐着。   如今被她揽在怀里,温澹容有些不知道是否该推开她,还是信她一回。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你唤我阿沁便可。”   “温澹容。”   陈汝心应道:“嗯,幸会。”   “……”温澹容没有说话。   四周温度越来越冷,温澹容身上穿着门派道服,却依然挡不住那寒意侵体。   似乎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陈汝心低下了头:“冷?”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温澹容的嗓音有些虚弱。   陈汝心揽在他腰间的手微微用力,让他将身体重量往自己身上靠,道:“阵法中,只是这阵法不是普通的阵法,而是以万物为基石所设下的阵法。”   “可有破解之法?”   “有是有,可我对阵法并不擅长,想要找到生门要费不少时间。”而偏偏,两个人都等不起时间……   忽而,天上竟然飘起了白色的雪花。   那雪花落在皮肤上,像是被什么蛰到了般,不知道是刺疼、还是冷到刺骨。   温澹容突然出声:“松开我。”   “怎么了?”陈汝心询问,却没有松开他。   “我来找生门。”   “你……精通阵法?”他失去的记忆,找回来了?   “略懂。”   陈汝心回过神,将他松开,眼底略有所思。   温澹容半蹲在地上,从自己的头上取下束发用的簪子,开始在地上计算这阵法的方位。   温澹容神情专注,那模样根本不是仅仅略懂而已。   这片沙漠看起来没有边际,温澹容时不时抬头看向天上,又朝远处望去。有的时候,他发现了什么便会在沙地上画下一个简易的符号,有的时候他便一直盯着一个方位看,一看便是一个时辰。   陈汝心便站在他身边,挥剑替他挡去天上落下的近似于雪花的东西。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这里似乎没有黑夜与白天的界限,让人失去了时间观念。   那白色的雪也渐渐将黄色的沙地覆盖,满目的黄沙与白雪间隔开来,竟有种震撼人心的美感。   “别盯着那雪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手的温澹容突然出声,他头也没抬。   陈汝心收回了视线,不再看着那白色的雪。   然而,就在这时,不远处的空间似乎法阵了波动,随即一个身穿道服的男人从上方掉了下来,落在了黄沙中。   陈汝心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剑。   “……剑宗的弟子?”温澹容站起了身,却因为蹲的太久双腿已经失去了知觉,身子不由自主地往沙地中倾去——   陈汝心眼疾手快地伸出手揽住了他的腰,让他没有倒在沙地里。   “多谢道友。”温澹容道谢,态度不温不淡。   站稳了身子,陈汝心这才松开了自己的手,而温澹容却朝那人倒下的地方走去。   陈汝心忙问道:“你去哪儿?”   温澹容微微转身,看向她:“同是道门弟子,难道见死不救?”   她竟无话可说。   不过,这个人有那么好心?   虽是心里这么想,可陈汝心还是跟了上去。   那人倒下的地方并不远,走进了,才发现对方身上流了不少血,意识却并没有失去。   他执着自己的剑起身,看向了温澹容与陈汝心,见俩人都是法修,面上似乎松了口气。剑修大都是苦修,肉身虽不及体修,却也比法修强上许多。   “在下剑宗弟子罗靖云,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温澹容身上穿的还是带着宗门标记的道袍,他醒了一个平辈礼,道:“玄光宗,温澹容。”   站在后边的陈汝心却没有说话。   罗靖云视线落在后边陈汝心身上,“这位仙子可是道友的同伴?”   “道友说笑了,不过萍水相逢罢了。”温澹容面对罗靖云的态度客套而疏离,却又带着世家子弟的温雅和煦,看起来让人如沐春风。   “原来如此。”罗靖云笑了笑,“此处甚是古怪,不如结伴而行?”   陈汝心手握剑柄,没有松懈过半分。   温澹容亦是笑着回道:“如此甚好。”   “道友是何时来到这里的?”罗靖云看着天上突然出现的太阳……   “我昏过去了,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罗靖云又问:“道友可是与人斗法之时落于此地?”   温澹容看向他,道:“道友如何得知?”   “……不瞒道友,我与一魔门弟子斗法,将其斩杀后便来到了这里。”   “原来如此。”   两个人试探来试探去,互相探得情报。   陈汝心却发现,那个叫做罗靖云虽然身上沾了不少血,可那血显然不是他的。   罗靖云身在道门,却不曾听过温澹容的名号,大约是剑宗的外门弟子。   好一会儿,罗靖云好似发觉了什么,“这个阵法,我似乎在一本残卷中见到过……”   “哦?”温澹容看起来十分感兴趣。   罗靖云讪讪地笑了:“可惜当时没有在意,也没有记下来。”   温澹容轻叹:“可惜了。”   “若是阵法,便一定存在生门,只要找到生门就一定能出去了。”罗靖云道:“不如我们分开找阵眼?”   只要找到阵眼,便可以找到生门了。   温澹容想了想,微微颔首。   然而,就在温澹容背过身准备离开的时候,罗靖云手中的剑突然朝温澹容的后心刺去——   一直提防、戒备的陈汝心身子迎上!   可惜罗靖云剑法诡异刁钻,陈汝心竟无法将其剑招化解,唯有以身为盾,挡去了原本该刺在温澹容心脏上的剑,然后手执那柄黑色的剑分毫不差地捅穿了罗靖云的心口。   看清了陈汝心剑柄上的符文,罗靖云猛然睁大了眼睛:“……你、你究竟是何人?!”   陈汝心哪儿容的他说话,将黑色的剑身从他胸口处抽离,遂而直接砍下了对方的头颅,血迹溅在了陈汝心的脸上、身上。   “……你!”温澹容看着挡在自己身前,伤口不停流血的陈汝心,神色复杂极了,“为何多管闲事?”   “咳咳……”陈汝心轻咳了声,没有说话,而是刺在身上的剑拔出。   先前,在温澹容算着阵法方位的时候,她一直看着,心中也知道了些许。这阵法与邪修的手段有异曲同工之处,自然不是那么容易被轻易破解的。   而那罗靖云……并不是剑宗的罗靖云,那是魔门弟子。   将真正的罗靖云杀死,伪装成对方的模样……让人失去防备之心。   可惜,陈汝心本身就是魔门之人,哪怕对方隐藏的再好,可她手中的剑却是不会骗人的。   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必须以命换命,血祭阵眼!   那魔修的颈动脉中流出大量的血,很快将身下那片沙地染红,白色的雪也被染成了妖艳的红。   遂而,只见沙地开始变幻。   那具尸体旁,出现了红色微芒,那便是生门了……陈汝心伸手在温澹容身前重重一推,将其推进了那微芒中。   “你做什么?!”温澹容神色愕然,嗓音也变得有些嘶哑:“为何……不一起离开?” 第128章   “你做什么?!”温澹容神色愕然,嗓音也变得有些嘶哑:“为何……不一起离开?”   “咳咳……”陈汝心口中的血染红了嘴角,不是她不想一起离开,而是这个传送阵只容一人离开。以命换命,她必须等到下一个人的到来。看着他身影彻底消失,陈汝心这才全身脱力倒下,手中的剑支撑着身体才没有栽进沙中。   陈汝心拭去嘴角的血迹,只是扯到伤口了,缓一缓便好。   看着温澹容消失的地方,陈汝心盘腿坐下,将自己的衣袍扯开,将还在流血的伤口止血清理包扎。   哪怕失去了修为,元婴修士的身体还是比一般人强上许多。便就这样的伤口,也只是让陈汝心感觉有些脱力而已。   回想仙府中的器灵说只能有四个人可以离开,那么那些进入仙府中的人也会依次掉入这个诡异的地方。唯有与人厮杀,才能从这个地方走出去。   陈汝心闭上眼睛打坐,以此代替休息。   好一会儿,待陈汝心睁开眼睛,便看到原本躺在自己不远处的那具尸体已经不见了,连半片衣角也看不见。   干净的就像……先前血腥的一幕是自己产生的幻觉。   陈汝心站起身,没有灵气,没有食物,也没有水,她能坚持的时间不多了。   然而,也并未让她等太久。   离她不远处,空间有片刻的扭曲,紧接着掉进来了一个男人。   陈汝心看了眼那男人,握紧了手中的剑。   那个男人身上并未受伤,身上的道袍也十分的干净。   那人抬起头,便看向陈汝心,怔了怔,然后上前恭敬地道:“在下孟天昊,不知前辈尊号?”   陈汝心扫了他一眼,淡声道:“你既已认出,又何必惺惺作态?”   “……晚辈失礼了。”孟天昊笑了笑,“前辈有意隐藏身份,晚辈不敢轻易相认。”   这是气运之子,自然不会死在这种地方,所以陈汝心也没有对其下手的想法,可她手中握着的剑却从未松懈半分。此时的陈汝心除了唇色看起来有些苍白,倒也并无异样。   然而,孟天昊却突然从衣袖中拿出了一个白玉瓷瓶,双手递上:“此乃回春丹,品阶不高,前辈莫要嫌弃。”   身上的血腥味很淡,衣襟上的血迹虽然已经干了,却仍旧有些触目惊心。   为了多一分离开的可能性,陈汝心还是接过了他手中的丹药,倒出,确实是回春丹,虽然品阶不高,但对此时的陈汝心来说却已经很难得了。   她无法打开储物戒,这个人却可以?陈汝心敛下心思,将丹药服下。   “这瓶丹药乃晚辈所炼,只因平日习惯,故而没有放在储物戒中。”像是知道她心头的疑惑,待她服下丹药后,孟天昊这样解释道。   “……多谢。”陈汝心承了他的情。   孟天昊似是有些意外,笑着回道:“前辈客气了。”   丹药的作用很快,陈汝心胸前的伤好了很多,连那疲惫也消散了许多。   陈汝心将那瓷瓶剩下的丹药还给他,“这些你自己拿着。”或许用得上。   但最后一句话,陈汝心并没有说出口。   “前辈,您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孟天昊虽然猜到了些许,但还是想要获得更多的信息。   陈汝心淡淡回道:“绝灵之地。”   “那前辈可知道如何……”离开,最后两个字没有说出口,便看到在陈汝心的前方空间扭曲,掉进来一个人。   那人手上拿着由人类骸骨炼制成的法器,见陈汝心的道修装扮,下意识的将手中的法器朝陈汝心攻了过去,直取命门——   孟天昊忙道:“前辈小心——!”   陈汝心脚下不动,手中的剑往身前一横,挡住了对方的攻击。因为没有法力,这样的攻击让来人很不习惯,可也发现也此处的异常。他面上眼神阴鸷,一心想要将陈汝心杀死,却又提防着一旁的孟天昊。   原本孟天昊想要过去帮忙,却发现陈汝心的剑法也不弱……她不是法修吗?   魔门七使中的欲魔使还是剑修?   孟天昊正疑惑着,却也因此没有上前帮忙,免得徒惹对方不快。   陈汝心卸去对方的攻击,或许现在的攻击对她来说并没有不适感,没有因为丹田空空如也而产生焦躁感。   但对面这个魔修便不是了。   他手中原本是高阶法器的骨鞭也变得与寻常武器一般,最后只能败退。   然而,陈汝心并没有停下攻击,手中的剑砍去了他半条手臂。   躲得真快。   陈汝心乘胜追了上去,最终将他斩于剑下!   孟天昊见她毫不扎眼的将那魔修斩于剑下,又见她砍去那魔修的头颅,心中有些疑惑,便走了上去。   却在这时,血液蔓延之处,有一个传送阵出现!   可以离开?!   却见陈汝心站在了那红色的传送阵上,然后看向他:“这就是离开的办法,进入浩元仙府的人会依次落于此地。”   话落,陈汝心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那红色的微芒中。   “还以为可以让她欠自己一个人情呢。”孟天昊摇头失笑,她明知离开的办法,却从始至终都没有对自己动杀心,如今她还将离开的办法告诉自己……   唉,总还是有机会的。   想到这儿,孟天昊勾唇笑了起来,对这个女人更感兴趣了。   ……   红色与黑色相间,岩浆翻滚着,哪怕撑开了结界,依然可以感受到那灼热的温度。自离开那怪异的阵法后,陈汝心被传送阵传送到了这里。   灵气快速地涌入身体,修为也一下子恢复了。   陈汝心还是将修为压在筑基期,脚上踩着那柄黑色的剑,一开始那黑色的剑对陈汝心这样的行为十分排斥,可最终还是屈服了。   它如今已认主,断乎没有违抗对方意志的可能性。   只是,却从来没有放弃过弑主的本能。只等着这一次的主人入魔,亦或者变虚弱,它便可以使其成为自己的傀儡……   全然不知道自己踩着的那柄飞剑的意念,陈汝心俯视着下方的岩浆,总感觉……自己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   想了想,陈汝心解开禁制,修为呼吸间回到了元婴巅峰。   她凌空而立,手执黑色的剑,朝下方岩浆重重一挥!黑色的怨气宛如万鬼朝拜,惊人的煞气和怨气让陈汝心有些不适,这还是她第一次全力使用这柄黑色的剑。   瞬间,岩浆开始暴动,却也因此而变为了另一番景象。   那是一条通道,被岩浆掩盖的通道。   陈汝心一跃而下。   在陈汝心的身影消失在通道中的时候,那被劈开的岩浆再次聚拢,翻滚着。   仿佛先前什么也没发生过。   外边是滚烫的岩浆,这里却感觉到刺骨的阴寒。   陈汝心必须运起丹田处的真元,才不会被阴气所影响,她不敢大意,缓缓朝前方走去。   路上,依然可见修士的骸骨,手指上还带着粗储物戒。那些尸体的衣裳还保存完好,大部分都是肋骨断了几根,不像是自然死亡……   更像是被人所杀。   可那些储物戒却并没有被拿走,陈汝心一边戒备四周,一边观察地上那些尸体。   这里有人来过,那她要找的东西还会在吗?   心中虽然这般想,脚下的步子并未停下。   走了很久,陈汝心终于停了下来。   她看着前方的雕像,一时间竟失了神。   那是用万年寒玉雕琢而成的人像,分明是人像,却让陈汝心有种这人还活着的错觉。   雕像是一位女性,一位极美、无法用匮乏的语言形容的美,她浅浅微笑着,却让人感觉到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   一种身不由己地为她所吸引,想要为她献出一切,哪怕是灵魂。   陈汝心很快从那不正常的状态中清醒,她将视线从那雕像上收了回来,看向这个不是宫殿却比宫殿更甚的密室。   这里看起来像是一个祭坛。   还是先找到自己缺失的另半部功法,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   陈汝心看向最上方的那个漂浮在半空的玉匣子,难道是那个吗?这么一想,陈汝心御风而起,在确定没有禁制的时候将那玉匣子拿在了手中。   身子轻落在地上,陈汝心将那玉匣子打开,里边空无一物。   虽然心中有这个准备,可还是觉得有些不妙。   浩元仙府那么大,绘制的地图也完全没有用,因为每一次仙府内部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地图根本排不上用场。   陈汝心敛下心绪,将玉匣子放回原处。   就在陈汝心准备离开的时候,密室开始出现了异动,在陈汝心将玉匣子放回远处的时候。   等陈汝心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的指腹似乎被什么划伤了。   那玉匣子染上了自己的血,与此同时被放在储物戒中的一物开始与其产生了共鸣。   陈汝心打开储物戒,取出那东西,正是先前进入浩元仙府之时那个由自己的血凝成的血珠子。   那血珠不受陈汝心控制,飞入了祭坛中央的那樽雕像的眉心处。   随之而来的,便是那雕像似乎有了意识般,“看”向陈汝心,酥入骨髓的声音让人毫无抵抗之意:“我是多久没有见过修炼《天欲诀》的人了,你叫什么名字?”   “……陈、汝、心。”身不由己,陈汝心将名字告诉了她。   “不必戒备我。”那雕像说话了,“说起来,《天欲诀》乃吾所创……你修习的法诀不全,我可以将完整的法诀传与你,但……”   ……   陈汝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那个密室,甚至记不太清先前发生了什么。   身体很难受,很空虚,想要……   想要什么?   陈汝心反手一掌拍在了自己的肩胛骨,让自己有了一瞬的清醒。   可体内灵气的暴动还有那诡异的感官让她意识再次被吞噬。   此时的陈汝心双目茫然,却也春光荡漾,本能指引她去找那个可以缓解自己此时不适的人。   她走出了很远,修为并未压制,旁人未看清是谁后便消失了。   远在仙府的另一端。   温澹容坐在一棵巨树下吸收灵气,他的身旁设下了防御阵法和禁制,不让旁人打扰。   这一日,温澹容终于睁开眼睛,想着再去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个杀阵的入口。   他起身将禁制撤去,收起阵盘。   有人!等温澹容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唤出本命飞剑准备迎战,却在看清来人之时停了手。   面对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陈汝心,温澹容有一瞬竟松了口气,还好这个人没事。   然而下一瞬,元婴后期巅峰的修为将他压得动弹不得,手中的飞剑也掉在了地上。   “你……又想做什么?”看着她将自己压在身下,温澹容脸色红白交错,却没有反抗,甚至连声音都听起来有些无力。   这个人便是将他当做傻的么?   “想、想……”陈汝心双目茫然,俯身吻上他微凉的唇,将舌探入他口中,一边将他身上的白色道袍撕成碎片…… 第129章   温澹容被她的动作怔住,唇舌间传来滑腻温热的触感,她的身体很热。   不过一个分神,温澹容便被对方拔了个干净。与上一回的失去神智,这一次的他很清醒。   然而,让温澹容震惊的也是自己居然不抵触她的触碰……自己是疯魔了吗?!   “……放开我,唔……”   情欲的煽动,让温澹容眼底的清明和挣扎渐渐迷失……   天萝神树下,百花盛开,花盘被风轻轻摇曳着,与地上碧绿的草地相衬着,宛若仙境。   耳边有清脆悠扬的铃声响起,还有风掠过树叶的沙沙响。   陈汝心的神智渐渐回笼,看着被自己压在身下已经失去意识的……温澹容,心下一凛,这是自己做的?   ……为什么,自己都想不起来了?   陈汝心立刻内视查看自己的丹田,只发现自己的元婴外边笼罩的灰色已经消失了,现在已经变得像一尊玉娃娃。玉娃娃的眉眼和五官,与自己很像,就是一个缩小版的自己。   果然,自己在意识不醒的时候将他……采补了吗?   回过神来,陈汝心伸手抚上自己脸上覆着的面具,发现还在,心中稍稍松了些许。   ……他没有认出自己。   就算自己无意识的时候没有压制修为,那也不代表什么,只要他没有看到自己的脸。   此时的陈汝心身上的衣服还在,过程中她并没有脱去自己的衣服。陈汝心起身从他身上离开,然后从自己的储物戒中拿了一件灰色的法袍盖在他的身上。   她必须离开这里。   陈汝心将自己储物戒中拿出一个木质的黑匣子,里面封印着凤凰残魂,凤凰真火他将来用得上,便将其留在他身边。   在温澹容身前跪坐下,陈汝心将他散乱的发丝捋顺,轻抚他的眉骨,那温柔的触摸说不尽的缱绻意味。   但很快,陈汝心收回了自己的手,站起了身。   突然,大腿根部传来熟悉的湿意,陈汝心动作滞了滞,抬手将地上被法力撕成碎片的衣衫毁去,免得他醒来看了烦心……虽然不管如何,他可能都会恨不得杀了自己。   毕竟,被一个女人用强……实在会让他难以接受。   在温澹容的四周设下禁制和幻阵,确定不会有危险后,陈汝心这才转身离开。   她并没有离得太远,在雪山顶上阖目打坐,但凡天萝神树下有什么风吹草动,她亦能感知到。   离浩元仙府关闭的日子还有一天。那天下午,温澹容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周身空无一人,看着盖在自己身上的那件十分眼熟的灰色袍子,猛然想起自己失去意识前究竟遭遇了什么。   顿时,温澹容面色青白相间,他缓缓站起身,灰色法袍从他身上滑落。   身体很累,他感觉眼前有些发黑。他低下头,看着身上那些痕迹,看起来像是遭受到了什么样的蹂躏般,让温澹容一口气憋在胸口,脸上红了又白,白了又青。   半晌,温澹容面沉如水,从储物戒中拿了道袍,重新穿戴好,将散乱的长发用发冠束起。   这时他也发现了隐藏在草地上的黑匣子,将其拿在手中,便是隔着匣子他也能感觉到里边的凤凰真火。   ……是那个人留下的?   看样子,对方并不是不小心遗落的,而是特意留给他的。   这算什么?   把他温澹容当做什么了?!   温澹容脸色越老越难看,身上衣袍无风而动,直到储物戒中有什么东西与这个空间产生了共鸣。   他将那东西拿了出来,正是进入浩元仙府的那个令牌。   温澹容撤去那禁制和幻阵,视线突然看向地上那件灰色法袍,终究来时将它捡了起来收在了储物戒中。就在这时,他手中的令牌发出耀眼的光芒,顿时身影消失。   与此同时,在雪山顶上打坐的陈汝心也睁开了眼。   ……他已经离开了。   令牌上的传送阵被浩元仙府的力量触动,很快,陈汝心也被传送离浩元仙府外。   回过神,陈汝心踏水而立,看着浩瀚无边的恒海,这是她进入仙府前所站的地方。   在她的四周,分别几个御剑飞行的散修将她包围,正是一开始准备杀人夺宝的那几人,似乎一直在这里等她。   “……元、元婴前辈?!”   其中一人吓得差点从飞剑上跌落,险险稳住身子,其他几人也发现这个散修居然是元婴期修为,顿时面无人色。   “前辈恕罪,我们几个有眼不识泰山,无意冒犯前辈……”   陈汝心微微蹙眉,“滚。”   那个字,带着无边的威压,震得那几人七窍流血,从剑上跌落海中,有三人使用了符篆离开。陈汝心只想尽快离开这儿,故而并没有去追那几只逃走的老鼠,身影很快消失在海面上。   就在陈汝心身影离开后不久,一位白衣道修御剑而来,在陈汝心原本站着的地方停了会儿,便又御剑离开了。   这个时候,温澹容才意识到自己的修为有多弱。   那个人已至元婴、甚至只差一步便可步入化神之境,而自己却还是筑基期修为……   差距不可谓不大。   也是在那一刻,修炼、提升修为成为了温澹容心中最重要的事。   那个人是魔道中人,想要与她算账也得有与她平起平坐的资本才行,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师尊,待他日,我定要与你讨回来!”   温澹容衣袖中的手紧握成拳,低沉的嗓音带着不尽的森寒,还有一丝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的怨气。   ……   天魔宗,断情峰顶。   陈汝心盘腿而坐,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门,兀自发起来了呆。   那一日,在浩元仙府内,很不对劲。   为何……她会突然失去自我意识,而对温澹容做出那般事?   她似乎有一段记忆是空白的,无论如何也都想不起来。   陈汝心微微蹙眉,无论她怎样在意识里呼唤系统,都宛如石沉大海,没有半点回应。   她去浩元仙府的目的是为了得到《天欲诀》缺失的另一半,可……她并未找到,在劈开岩浆的时候,她走进了一个密道,然后进入了一个密室。   ……是在遇见那个灵玉雕像中的元神后。   这时,陈汝心头部一阵刺痛传来,她唇微抿,忍下那疼痛。   果然,是那个元神捣的鬼么?   那个元神应该跟随自己从仙府中离开了,那么……藏身在何处?   内视之时,陈汝心也发现自己的识海并无异状,只是多了一个由自己的精血所化成的血珠子漂浮在那儿。旁人除了直接夺舍自己,否则识海便只有一个元神。   只有纯阴之体,才能修炼《天欲诀》,只有修炼了《天欲诀》才能被传送至那个有着岩浆的溶洞中……受那微弱的指引,来到那个密室。   突然之间,陈汝心似乎想起了什么。   或许《天欲诀》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另半部,那法诀修炼至元婴后,便以夺取男修的修为修炼,直至飞升。   甚至,事半功倍。   而《天欲诀》也成了那人寻找可夺舍之人的引路灯。   这世间,纯阴之体,又有机缘踏入修真之路的女子并不多……   陈汝心敛下眉眼,从储物戒中取出了那柄黑色散发着阴冷气息的剑。   这柄剑虽然邪性,却也可以伤人神魂,污染人的元神……对魔修来说,这样的法器作为本命法宝再好不过。   如今,陈汝心见其认主,已经可以将它全部实力发挥出来,也没有将其炼制成本命法宝的想法,毕竟这种邪性的剑容易误伤其主。   可自己识海中的东西却还是要解决一下了。   陈汝心盘腿而坐,阖上双目。   她的识海和上回所见不同,这一次识海是红色的,脚下是红色的熔浆,那些熔浆却对陈汝心来说没有半分灼热感。   这里是她的识海,却有她人元神接着她精血的掩饰躲藏其中。   对方乃上界修士,修为一定比她强许多,否则又如何无声无息闯入自己的识海中?   只怕,在自己进入浩元仙府的时候,就已经按照对方安排的路在走。   倘若不是自己并非这个世界之人,只怕也难以察觉到那一丝微妙的违和感。   对方元神附身在那由自己的精血炼化的血珠子中,气息与自己一般无二,只待他日对方元神壮大之后将自己的元神吞噬,进而夺舍。   虽然对方乃上界之人,可元神已经很虚弱了,否则何必如此煞费苦心?   站在自己的识海内,陈汝心心中一个意念,黑色的剑便落入了陈汝心手中。   她直接朝着悬浮在中央的血珠子毁去,随着一声凄厉的叫声响起,陈汝心动作凝滞了片刻。   随之,那红色的血珠子幻化成了一个人影,那人影正是在浩元仙府中的密室里所的那个雕像一模一样。   “放肆!”   陈汝心缓缓收回剑势,淡淡道:“放肆的是前辈。”话落,再次朝那血影攻过去——   血影冷笑一声:“呵,就凭你?”   陈汝心挥剑而上,而与此同时,识海也随着陈汝心的意念开始发生了变化。   “我可以将《天欲诀》后面的修炼之法传给你!”那血影终于有些慌了,“这天地间只有我知道《天欲诀》的修炼之法!”   陈汝心恍若未闻,挥剑对那血影斩下。   与此同时,那剑之所指,识海也开始被黑色一点一点侵蚀。   一阵刺痛感让陈汝心神智几欲昏阙过去,哪怕是元婴期修士也无法忍耐的疼痛,陈汝心很快离开了识海,喉间一阵腥甜。   虽然是属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可比起让自己的识海内多出一个莫名的元神来说,好上很多了。   看着自己手中的剑,陈汝心将其收回至储物戒中。   此次,她必须闭关疗伤。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闭关,需要多久……   回到洞府中,陈汝心在洞府外设下禁制,准备闭关。   修真无岁月,一晃两百年过去。   陈汝心睁开眼睛,掐指一算,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站起身朝外边走去,发现禁制外有一传讯玉符,上面有魔尊的印记。   她伸手接过,很快便响起魔尊磁性悦耳的声音:“道门与我们之间五百年一次的比试,为夺得下一次进入浩元仙府的名额,你作为魔门七使之一,这一次就由你护行。”   “……是。”   魔尊手段当真神秘莫测,连她出关的日子都算的……刚刚好。   去道门,不知道为什么,陈汝心下意识地叹了口气。   那枚五百年一次的比试,不单单是为抢夺浩元仙府的名额,也是互相试探的一种手段。那也是道修与魔修唯一相对来说不那么剑张弩拔的时候。   不一会儿,便有人来接她了。   来人是魔门七使中的影魔使,除了魔尊,从未有人见过其本来面目,甚至是男是女也没有人知道。   “欲魔使,好久不见。”   陈汝心微微颔首:“好久不见。”   “各个宗门选出的弟子已乘灵舟出发,我们也该走了。”   “好。”陈汝心应道。   话音落,影魔使便消失在原地。   陈汝心御风而行,紧随影魔使跟上了前往道门地界的灵舟。   站在灵舟上,陈汝心望着前方,大约不出三日便可抵达道门的金霄殿。   此一行,陈汝心是以欲魔使的身份震慑道门那些人,自然用不着任何的伪装。   她脸上未施粉黛却艳绝人寰,身上穿着只裹着胸前三分之二和堪堪遮住臀部的深紫色布料,外边罩着只掩住半边肩部的黛紫色的外衫,衣摆垂下,修长的双腿若隐若现。   玉足赤裸,脚踝处戴着紫金色铃铛,步子轻移,铃声悠扬,却也带着无尽的杀机。   十分符合魔门妖女在道门之人心中的形象。   抵达道门地界之时,前来相迎的是道门之首的玄光宗掌门及其他宗门的几位元婴长老。   在与道门那些老家伙虚与蛇委完后,陈汝心有种不好的预感,顺从直觉,与影魔使传音后,准备暂离金霄殿。   然而,她刚走出大殿,便看到一身着白色道袍的男人迎面走了进来。   那人修为已至金丹巅峰,只差半步便可步入元婴之境,身上的气息也更加沉稳内敛。他眉目如画,依旧一副温雅端方的模样,却见到她的时候那原本温润的眼眸瞬得一变! 第130章   陈汝心步子微顿,却并没有停留,与他擦肩而过。   就如陌路人般。   她走出不远。   身后,一道凌厉磅礴的剑意袭来,陈汝心回身挡去那道剑意,视线也撞入了那双隐忍微冷的眸子。   陈汝心动作微滞,这一停顿,那剑意从她颈侧划过,血珠渗出皮肤,在白皙纤弱的颈间留下了浅浅的伤痕。她若无其事地将血珠拭去,看着眼前已经可以不惧自己的威压的温澹容,缓缓开口:“这是何意?”   她的嗓音温和、却又宛如靡靡之音,让人欲罢不能。   温澹容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将两百年前的事放下,一心大道。可在她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所有一切的“我以为”都化作了虚无,内心深处所有的坚定在一息之间全部倒塌。   而这个人却如同从未见过自己般,冷漠、疏离。   真想打破她那平静,让她也体尝一下自己心底深处的煎熬。   全然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的温澹容手中执剑指向陈汝心,“与欲魔使切磋一番,不知欲魔使可愿接受。”   陈述句,根本不是在询问。   陈汝心顿时感觉有些头疼,她是法修,虽然修为比他高一个境界。可先前那两百年,陈汝心都在疗伤,修为不进反退,从元婴后期跌至元婴中期,修为想要更进一步怕是很难了。   除非有天大的机缘。   想想一直以来所在的任务世界,大机缘是不要想了,只要天道手下留情,陈汝心便心满意足了。   此番,对上温澹容的约战,陈汝心想要拒绝,可魔门七使的她却不能。   “待比试后。”   说完,陈汝心转身离开这是非之地。   看着她背影瞬息间消失,温澹容握紧了手中的剑,转身进了大殿中。   俩人的摩擦自然也被大殿中的几人收入眼中,修士神识强悍,对殿外发生的事自然一清二楚。   见没有真的打了起来,大殿中几人都松了口气,唯有影魔使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走进来的温澹容一眼,这个道门修士身上……有欲魔使的气息。   温澹容与玄光宗掌门行过礼,便面无表情地站在一侧。   比试的那些人中,分为筑基期和金丹期,而温澹容恰好是金丹期那一组。   剑修一身只修一剑,实力比一般法修强很多,甚至者可越阶而战。   所以,目前温澹容的实力也是道门这一次比试中最强者,便是一战元婴期也未尝不可。   陈汝心独自走在修真集市上,目的不明。   突然一只雪灵兔朝她飞来,那是一种灵兽,因着模样讨喜,十分受女修士的喜爱。只是这雪灵兔数量稀少,得之不易,虽不具备任何的攻击能力,却价格不菲。   雪灵兔停在了她的面前,从嘴里吐出一封信笺。   给自己的?陈汝心伸手接过,翻过背后,落款是【孟天昊】。   她将信笺打开,上书是一首情诗,不怪她为何一眼认出是情诗,这首诗曾在某个世界人人皆知。   视线掠过那首诗,陈汝心看向最后一行字。   【多年不见,是否安好?心中甚是挂念,恳求云梦楼一见。】   云梦楼?   就在陈汝心思索的片刻,那雪灵兔抬起前爪往前方某处指了指,然后在前面给她领路。   孟天昊是为了那本《东极剑图》么?   不管怎样,《东极剑图》现在还不能给他,说不上为什么,只是本能觉得这是对的。   跟在雪灵兔身后,陈汝心不一会儿便看到云梦阁的所在。   那是一家近似于酒店的存在。   陈汝心刚走进门,一位金丹初期女修恭敬地迎上来,道:“我家主人在楼上等前辈。”   “带路。”   里边用了空间阵法,看着很宽敞、豪华,灵气也比外边浓郁得多,可建筑风格却像极了现代,让陈汝心竟一下子有种回到那个时候的感觉。   陈汝心敛下心中所想,那金丹女修口中说的主人,大约便是那孟天昊了吧。   那个从现代穿越至这个世界的异世之魂。   很快,到了楼上,果然见到了孟天昊。   见着陈汝心,他起身相迎,笑:“我一直在等你。”   陈汝心在沙发上坐下,“何事?”   此时的孟天昊修为已是元婴初期,已经不必称呼陈汝心为前辈了。   “一百年前,我曾去找过你,听说你在闭关,便不曾打扰。”孟天昊给她斟茶,“浩元仙府之行,可有所获?”   陈汝心接过茶盏,轻抿一口:“你看有吗?”   孟天昊自然从一开始就看出了此时的陈汝心修为跌了一个小境界,虽然是一个小境界,可想要再次修回来,只怕……所费时间会更长。   孟天昊沉思一番,从自己的储物戒拿出一个玉匣子,递给陈汝心,道:“此物乃是朱果,不仅可以将丹田处的暗伤除去,亦可让修为更进一层。还请你收下。”   此物放在修真界,乃可遇不可求之物,甚至化神强者亦可为其杀人夺宝。   如此贵重,孟天昊居然眼睛也不眨一下拿了出来。   自己这儿有什么是他所求之物?   ……《东极剑图》?   哪怕是修真界人人为之心动的朱果,可眼前的人的反应却十分平淡。那不是一种故作冷静,而是从未对朱果有觊觎之心,或者心动。   传闻中,魔门七使中的欲魔使性情冷漠孤僻,却也杀人如麻……可据他双眼所见的,这个人比之道修还要薄情寡欲。   也正是因为这样,孟天昊才会将此物拿出来。   他要让她欠自己一个人情,这人情一旦欠下了,他日……自己所求之事便会变得容易许多。   难的是,欲魔使很美。   那种美超脱了皮相,甚至有时候会忘记这个人是魔门中人。   甚至,不属于众生相,那是一种让人无端地升起一种朝拜之感……这种感觉太过诡异了。   隐隐的,孟天昊心中警醒,那种感觉便很快消散了。   ……是蛊惑之法?   不,不是。   她并没有用媚术,凭自己的修为,天生媚骨也不会给他带来任何影响。   所以……那是什么?   孟天昊在心底询问神器的器灵,却也是得到相同的答案。对方并未使用魅惑之术,甚至还可以压制《天欲诀》所给旁人带来的影响。   见她望着杯中的茶水出神,孟天昊轻唤她的名字:“汝心?”   “嗯?”下意识的应答,陈汝心抬起头,便对上他含着笑意的眼眸,瞬间回了神,淡淡道:“何事?”   “这枚朱果……”   “不必。”陈汝心搁下手中的茶盏,缓缓道:“多谢道友好意,此物贵重,不因将其拿出来,免得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闻言,孟天昊心中更加喜悦。   他说道:“这枚朱果乃是我机缘巧合下所得,我一直不曾用上,此物虽是贵重,却也该让它用在合适的人身上才好。”   “此物于我用处不大。”陈汝心起身,淡淡道:“若没有别的事,我便告辞了。”   孟天昊也站了起来,问道:“能否告诉我你需要什么?我会尽力为你寻来。”   “你这般做又是为何?”   陈汝心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这人不单单是想要得到《东极剑图》,那还有什么?   “我只是……”突然,孟天昊顿住,然后说道:“此时他日再说,总之我最并无他意,改日我再去找你可好?”   “嗯。”   见她应下,孟天昊将朱果收了起来,然后解开屋内的禁制,对门外候着的女修道:“好生招待贵客。”   女修微微福身:“是,主人。”   临走前,孟天昊看向她,眼中柔情似水:“汝心,我有事要先行一步,比试之日你会一直在吗?”   陈汝心微微蹙眉,却还是说道:“会。”   “那便好。”说完,孟天昊的身影便消失在室内。   陈汝心起身离开,漫无目的地走了会儿,又回到金霄殿。   见她回来,影魔使背靠在石柱上,“那道门小子一直在殿外等你回来。”   闻言,陈汝心一怔,随即淡淡道:“随他。”   “你要是看上他了,直接将他掳回天魔宗便是,有魔尊在你背后,你自是不必担心道门那些人找来。”影魔使双手拢在袖中,慢慢道:“采补之法虽然属于偏门之道,可对现在的你来说,纯阳之体会更合适……你自己好自为之吧,魔门七使中的欲魔使总是最快更替,我不想你也……”   最后的话,影魔使没有说出口,陈汝心自然明白影魔使话中之意。   但……总有一些东西是人力无法改变的。   看着影魔使的身影消失,陈汝心也回到了屋里,设下禁制后,她没有打坐修炼,而是靠在窗前沉思。   现在停止修炼,对她来说才是明智的选择。   《天欲诀》不能继续修炼,要么散功重修,要么止步于此。   只是,她的任务只是阻止温澹容入魔黑化,最后毁去这方世界。   陈汝心只是想着,自己元婴修为,时间上是足够的。   孟天昊要的是飞升上界,而飞升上界需要的是《东极剑图》,如果孟天昊提前飞升上界,是不是也可以阻止温澹容黑化后将气运之子杀死的结局?   可……隐隐的,陈汝心还是有些不安,这种不安来自于天道的算计。   这个法子,也算是一个选择。   不知不觉,月上中天。   突然,窗外有动静,没有杀意和敌意。   陈汝心将禁制打开,便看到雪灵兔趴在窗前,孟天昊?   果然,那雪灵兔又将一封信笺递给她。   接过信笺,打开。   【我在竹林中等你。】   陈汝心将手中的信笺烧毁,抬眼看了眼窗外清明月色,起身离开。   金霄殿属于玄光宗门之内,竹林也离金霄殿不远,不过几息之间,陈汝心便来到了孟天昊所说的那个竹林。   没有人的气息。   那雪灵兔却一直跟在她的身边,就在陈汝心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竹林间出现了无数流萤,那些流萤将她环绕其中,然后又散开,像一条银河般,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随之,孟天昊走了出来。   他盛装打扮,风流倜傥,有着修士的傲气,也有着世家公子的风度,缓缓朝她走来。   陈汝心再迟钝,也稍微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然而,孟天昊跪在她面前,将一个类似戒指的东西递上,诚恳地看着她,道:“汝心,你愿意成为我的双修伴侣吗?”   陈汝心:“……”   风拂过竹林,远处传来阴冷的杀意。单膝跪在地上的孟天昊猛然起身,将陈汝心护在身后,然后冷声道:“谁?!”   那人缓缓走来,面无表情的脸上竟比月色清寒。 第131章   那人缓缓走来,面无表情的脸上竟比月色清寒。   白色的道袍无风而动,温澹容的视线宛如利剑般刺在陈汝心的身上,最后落在了孟天昊的身上。他淡声道:“师兄,此乃魔门妖女,你要叛出师门么?”   “原来是师弟。”孟天昊扯起嘴角笑了笑,眼神却毫不在意,“比试在即,自然与欲魔使切磋一番,师弟怎么也在这儿?”如今他修为比温澹容高上一个境界,修真界按修为论辈分,温澹容也自然由师兄变成了师弟。   “我一直在这里。”温澹容唤出了自己的飞剑,道:“师兄想要与人切磋,我陪你便是。”   孟天昊原本以为他只是随意说说,可那一瞬他身上凝聚起来的剑意却让孟天昊下意识的唤出了自己的本命法宝。   那剑意……竟让他这个元婴期修为都为之颤栗,都说剑修可越阶而战,原来竟一点儿也不夸张。   孟天昊唤出的是太极图,可攻可守,又可将身后的陈汝心护住。   然而,陈汝心看着剑拔弩张的俩人,眼眸微垂:“便如你师弟所说,你要为我叛出师门来我天魔宗么?”悠扬的铃声在夜间响起,那靡靡之音撩人心炫,心神皆为之轻颤,却听她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不会选择道门之人做双修道侣,道不同亦不相为谋……”   等回过神来,她的身影已消失在竹林深处,孟天昊与温澹容都有些怔住。   ……走了?!   孟天昊却是心头憋着一口气,眼神也变得狠厉起来,这个温澹容还真是死性不改,总是坏自己好事!   师门秘境试炼中是,现在亦如此!   当初若不是看在纯阴之女的面上,早就让这个人神魂聚散,哪儿还能让他回到玄光宗。   从一开始,孟天昊便知道,自己想要成功渡劫飞升上界,需要纯阴之女替自己渡雷劫,否则难逃身死道消的下场。   为此,他不惜冷落自己后院中那些女人,用采补之术迅速将修为提升至元婴期,甚至以双修的名义来让欲魔使同意。   可在最关键的时候,却还是被温澹容这尊煞神毁掉!   孟天昊心中如何不恨,他看着对面剑意凌然的温澹容,冷笑道:“师弟既然要求切磋,师兄如何能不应允呢?”   话落,太极图在孟天昊脚下升起,无数剑阵随着他的意念而动,无数修士便是命丧在他的剑阵之下。虽然他不会在这个时候将温澹容斩杀在自己的剑阵下,可却一定会毁掉他的剑心!   让他一辈子无法再踏入长生大道,明明是修士,却要像个废人版活下去。   孟天昊站在阵图中央,元婴修士的威压宛若海水般将温澹容淹没。   然而,面对元婴期修士的威压,温澹容毫不动容,挥剑朝那阵图中央的孟天昊挥下!   “……你,怎么可能?!”孟天昊睁大双眼,“元婴期,你居然是元婴期修为?!”瞬间,孟天昊将剑图升起,挡去他攻过来的那道可怕的剑意。   若说先前凝聚在温澹容身上的剑意像寒川之冰,那么现在便是已经成型的红莲业火,那红色的业火中,夹杂着凤凰真火的气息,可焚烬所有……   “师兄说笑了。”温澹容剑势不改,挥在阵图的防御壁之上。那防御壁是金色的,坚不可摧,可却在温澹容的剑下宛如玻璃般渐渐出现了裂痕,很快裂成碎片。   “……是凤凰真火!”孟天昊也看出了那覆在剑意上的火焰,并不是寻常的天火,而是来自于上界的凤凰真火。他的修为不过金丹巅峰,剑意却如此可怕,若已是元婴期,便该是自己败退了……   此人机缘如此多,几次三番坏自己的好事,断自己的机缘。   原本觉得此人对自己并无威胁,而今,此人必除不可!   孟天昊掩去眼底的杀意,划破指尖逼出一滴精血,那血珠落在阵图上,瞬间剑阵散发着让人惊惧的气息。   他手中所持的太极图本是神器,只因意外而失去原本的威力,如今神器之主献出自己的精血,威力自然不同以往。   见他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温澹容手执一剑,毫不退缩半分。   失去精血的孟天昊脸色比先前白了几分,他冷笑:“无知者无畏。”   看着那阵图,温澹容心中却被那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死死攥住。   ……道不同不相为谋,那个人从始至终不过将自己当做炉鼎,对自己不假辞色,却会对孟天昊温言软语。   更是避开自己,却与孟天昊在月下相会……温澹容心底说不上是何种感觉,那是一种名为嫉妒的心情,还有一种无言的无力感。   她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明明做了对自己做了那么过分事,却冷血至极!   那一瞬,温澹容眼底覆上一层红光,他与踏入元婴之境不过临门一脚,不是无法越过,而是在寻找自己的道心。   为何修道,剑心为何?   又为何如此执着于那个身影?   执念太深终成魔。一步错,步步错。   面对那可怖的威压,温澹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离死亡那样的近,却也在那一刻,心中的疑惑终于有了答案。   从始至终,他所要的,不过是那个冷血无情的魔门妖女!   为了追赶上她的步伐而闭关苦修,哪怕隔着万水千山也想要再见她一面,哪怕只是一个背影。   温澹容心中豁然开朗起来,那太极图的攻击也随之而下,温澹容挥起手中的剑,无畏无惧。   腥甜的血腥味让温澹容轻咳一声,却在瞬间服下了丹药,挥剑之时,那可怖的剑意让人心尖发颤。   孟天昊厉声道:“找死!”   温澹容似乎听到了什么裂开的声音,丹田处一阵刺痛传来,丹田处那圆滚滚的金丹四周居然出现了裂缝,随时都有可能碎丹……修为全毁!   然而,也正是那一瞬,竹林中一盏灯亮了起来。   那盏灯有西瓜大小,碧幽的绿色,昏黄的灯光在竹林中微微亮起,灯光所照之处是一道不可逾越的结界,将太极图的攻击挡在了外边。   温澹容看着近在眼前的那盏灯,有些失神。   ……这个气息,是她吗?   温澹容咳血不止,孟天昊情况亦好不到哪儿去,最后的全力一击却被一股至柔之力轻而易举地化解。   看着那盏灯,孟天昊面目狰狞,再一次重组阵图,欲将温澹容诛杀于此!   阵图一动,那盏灯也动了。   那盏灯周身符文微动,那些金色的符文在温澹容周身浮动,很快形成了一个传送阵。瞬间,温澹容便消失了在原地。   孟天昊瞋目切齿:“站住——!!!”   竹林间,只有他一人而已。   覆在竹林中的阵法也在那一刻消失,可竹林中斗法的痕迹却还在,不知道多少高阶修士窥探着竹林间的动静,结果却只看到了受伤的孟天昊一人。   那座山几乎全被会掉,除了孟天昊法宝留下的气息,还有玄光宗所有人都认得出来的属于温澹容的剑意……   玄光宗并不禁止宗门内的弟子切磋斗法,可一夜之间将整座山毁去,已经不止单纯的斗法了,而是以命相搏。   同门弟子之间自相残杀,这在道门之中却是大忌。   当玄光宗执法堂的几位元婴长老前来将孟天昊带走的时候,却没有发现温澹容的身影,心中有些不妙。   最终,当门下弟子禀报说温澹容的本命玉牌还在的时候,这才松了口气。   孟天昊被带到了思过崖,名义上为惩戒,却也是做给旁人看的。   毕竟,以孟天昊如今的修为,加之其天赋极佳,玄光宗的元婴修士并不多,是宗门内震慑其他宗门的力量。   因为温澹容的消失,玄光宗掌门发布了悬赏令。   玄清道君看着自己孙儿本命玉牌上的裂痕,心中担心不已。   魔门与道门的比试在即,如今宗门内又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却不能轻易离开……只希望他能度过此劫。   ……   远在千里之外的陈汝心站在雪山顶上。   她身前的空间出现了轻微的扭曲,伸手揽住了身受重伤的温澹容,那盏灯随着陈汝心的意念悬立在雪山顶上,布下了坚固的结界。   她的手轻覆在他的丹田处,脸色微冷,然后将他抱起走入山洞中。   陈汝心从自己的储物戒中拿出了丹药,给他喂下,可丝毫不能缓解他金丹碎裂的速度。   金丹碎,轻则修为全毁,重则身陨道消。   这人为何不管不顾地去拼命?   “……孟天昊!”陈汝心声音有些冷,漆黑的眼底有明显的怒意。   或许,她从一开始就不该忌孟天昊这个人,就算是气运之子又如何,正是自己的顾忌,才使得他落得如此下场……   陈汝心低下头,看着怀里的男人眉心因为疼痛而微微蹙起。   他气息也越来越虚弱,陈汝心跪在他身前,将自己的修为和灵气一点一点渡给他,让其体内生机不绝,金丹碎裂的速度变缓慢。   不知不觉间,三天三夜过去了。   她依然没有停手的打算。   “宿主,你这样下去自己会死的!”   第一次,那个向来跳脱的系统语气有些严肃,“眼看着这个轮回就要走完了,难道你要在这个世界失败,然后彻底消散在三千界吗?”   系统的话,一下子让陈汝心的意识清醒了过来,可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那、我难道要看着他再一次死在我的面前吗?”她的声音有些无力,还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悲哀。   系统沉默了片刻,说:“孟天昊之所以觊觎你,是因为你是唯一没有成为其他修士的炉鼎、还修得元婴的纯阴之体。孟天昊所修习的功法不属于此界之法,进阶极快,有违此界法则,唯有借助纯阴之体的女修方……”   “如何让温澹容金丹不碎?”陈汝心出声打断了系统的话,对孟天昊的修炼之法不感兴趣。   “金丹已碎,回天乏术。”   顿了顿,系统又接着道:“你既是纯阴之体,而他又是纯阳之体,双修互相都得益处。你以双修之法,助他碎丹成婴就可以了……” 第132章   “不过。”系统似是想起了什么,郑重其事道:“宿主您一切要以任务为重,否则前功尽弃,到了那时……你在所在乎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   话音落,系统屏蔽了自己的感知。   陈汝心撤回了自己的手,低下头看着一直不曾醒过来的温澹容。   双修之法需彼此元神交融,寻常修士不可能会本能地排斥外来的元神入侵自己的识海,在他无意识中强行进入他的识海,只会让他受更重的伤。所以,陈汝心很快放弃了元神双修之法。   原主手中便有上乘的双修功法,只是因着对此无意,故而不曾练习。   将那玉玦从储物戒中拿出,陈汝心闭上眼,将神识探入玉玦中,很快将刻录在玉玦上的功法记在了心中。玉玦上刻录的功法不单单是文字,还有十分清晰易懂的画面,像是……真人传授般。   睁开眼睛,陈汝心收起了玉玦,然后看向躺在身旁的温澹容,缓缓伸手解开了他身上的道袍……   ……疼、元神像是被撕裂着,温澹容也因此渐渐地失去了自我意识。   他站在自己的识海中,黑色的阴影将他的元神笼罩,渐渐蚕食着他的神智。   那黑色的阴影的模样竟与温澹容五官像极了,只是眉眼间更加的邪佞和魔性,它看着温澹容痛苦的模样,声音不停地响彻整个识海:“你不过是她弃之不用的工具,那个狠心的女人从来就没有正眼看过你一次,不是吗?”   黑影的声音蛊惑着温澹容,也说出了他内心深处最不愿承认的事实。   “你喜欢她又如何,她又何曾看上过你?”那黑影轻笑,在他耳边低语:“你在她的眼中,什么也不是……呵呵,你不过是她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东西,连炉鼎的身份都不是……太可笑了,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又在期待什么?”   温澹容眼底一片猩红:“你住口!”   “呵呵呵……你真可怜啊……”那黑影退了开来,魔性带着蛊惑的声线响起:“她会成为别人的女人,躺在别的男人的身下……而你……”   黑色阴影的每一句话,都让温澹容饱受折磨,识海也再次暴动……   “你给我住口——!!”   “你要怎么做呢?”黑影阴魂不散,低哑的声音透着邪气,蛊惑道:“不如……把她关起来,让她的眼睛里只能有你一个人,让她再也没有离开你的力量,只属于你,在没有人能碰她分毫……只有你可以……”   “……只有我可以。”温澹容重复着心魔的话,那暴动的灵力停了下来。   心魔继续蛊惑他,“对,只有你可以。”   “只有我可以。”   随之而来的,是丹田内的金丹裂痕越来越多,温澹容周身灵气也开始以可怖的速度聚集,金丹渐渐无法承受那暴动的灵力,开始裂开。   方圆十里,大量的灵气朝着雪山涌来。   陈汝心不过刚解开他的道袍,突然察觉到他丹田内的金丹开始暴动,顿时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没有任何的前戏,陈汝心按照法诀上的内容调整自己的姿势,与此同时运气了双修的功法,替他平复那躁动的灵气……   果然,双修功法是有用的。哪怕没有进行元神双修,单凭身体的接触,已经让温澹容暴动的力量开始变得温和。   然而也在那一瞬间,温澹容丹田内的金丹彻底碎裂!   陈汝心突然察觉到他似乎被心魔所侵,修士本就是逆天而行,化婴之际便会有心魔前来,考验修士的道心。   可此时的温澹容情况看起来有些不容乐观,陈汝心闭上眼,试图进入他的识海,可无论陈汝心如何都无法突破那道屏障,最终只好放弃。   陈汝心身体与他契合,她没有动,只是不停地运气功法助他碎丹化婴。   此时的温澹容眉宇紧锁,没有血色的唇渐渐覆上了些许乌黑,让他原本温润如玉的脸上看起来多了些许邪气。   温澹容身形修长,可褪去衣物后看起来并不瘦弱。   他肤色偏白,腹上的肌肉分布均匀,腰身劲瘦弧线优美而有力度,腰身往下的人鱼线也在这时变得十分明显,看起来竟有种说不出的色气。   陈汝心从始至终都没有睁开眼睛,将己身灵力与他交融在一起。金丹已碎,唯有一举化婴,否则前功尽弃,难逃身陨道消的下场。陈汝心不敢有任何分神,甚至主动将自己体内纯净的灵气给了他,让他多些成功化婴的几率。   纯阴之体之所以在修真界能够遭到此般哄抢,全是因为纯阴之体拥有最温和的灵气,最适合成为炉鼎,更别说此时的陈汝心本就是高阶女修,更是事半功倍。   九天九夜过去。   方圆十里的灵气都朝雪山这边聚拢,却因为那盏灯所布下的结界而没有引起过多人的在意。可即便是这样,仍有察觉到异样的修士站在结界外,他几次想要突破那道看不见的结界,终究还是白费力气。   就这样,雪山之外,候着修真界各方势力。   雪山之内,洞穴中的灵气越来越浓郁。   陈汝心也察觉到他丹田内开始变得平和起来,她无法探知温澹容的丹田,只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危险。   像是那唯一紧绷的弦也开始出现了崩断的迹象……   是化婴失败了吗?陈汝心再一次将自己的灵气与他融合,却感觉到他体内的灵气虽然有些狂躁,体内灵气却并没有溃散的迹象。   道修的灵气本该是平和沉稳的,为何会如此狂躁?   到底……怎么回事?   陈汝心紧紧抱着他,以己身为炉鼎,将所有的灵气供他化婴。   雪山四周的空气越来越粘稠,那是元婴修士的威压,比之普通元婴修士的威压更加可怖。   与此同时,雪山之上,劫云颜色越来越黑,闪电都带着紫色。   守在雪山结界之外的修士们皆都看着天上的劫云,这样的劫云堪比飞升之时的雷劫了……这是前所未见的,便是化神期修士的雷劫亦没有如此可怖。   然而也唯有化神修者从那劫云中看出了些许真相。   不过一会儿,黑色的凤凰拉着奢华的马车撕裂空间凭空出现在离悬山不远处,然后,一面目阴柔却不见丝毫女气的俊美男人走了出来。   他看了眼天上的雷劫,漂亮的眼眸微眯,那劫云中竟带着一丝法则之力……   那小丫头看上的男人,究竟何方神圣?   第一次,魔尊眼底泛起一丝趣味。   道门中人倒也不是所有都如段洪宇那个老家伙那样古板无趣嘛,譬如眼下的这个,倒是十分有趣了。   魔尊看了好一会儿,又回到了马车中。   随着黑凤凰一声清啼声响起,再一次撕裂空间消失。   就在外边修士心中各种猜测的时候,雪山洞穴中也出现了异动。   天上那道酝酿许久的雷劫也终于降了下来!   陈汝心率先察觉,然而不待她睁眼,腰间便被一只有力的手环住,随之白色的道袍披在了她赤裸的身上。   与此同时,那人唤出了一柄飞剑,朝上方重重一挥,那浩瀚磅礴的剑意竟带着一丝灭世之力,将那黑紫色的雷劈成了劈散。   黑紫色的雷似乎不甘,最后一小缕雷落入了他的丹田,淬炼了心生的元婴。   劫云很快散去。   雪山周身的修士见对方居然在那样的雷劫下成功化婴,不敢再过多停留,生怕惹得对方不快。   那样的雷劫,他们自问无论如何都无法承受那样的雷劫,故而不愿多事。   雪山外边的人走得差不多了,雪山的洞穴内。   陈汝心看着他,微惊:“你的眼睛……”   温澹容环在她腰间的手微微用力,让俩人嵌合在一起的身体更加紧密,却见他猩红的眼睛闪过一丝邪气,更多的是暴戾,他的嗓音微哑,透着一股子危险意味:“我的眼睛……怎么了?”   陈汝心唇翕动:“你入魔了……”   “不好么?”温澹容抬手抚在她的后颈上,力道不轻不重地摩挲着,笑:“这样我们也算同道中人了,阿沁。”   “……!”   “怎么?”温澹容指腹轻抚她的下唇,柔声问道:“为什么要露出这么惊讶的表情?很奇怪我知道了你的身份么……我的好师尊。”   陈汝心眼眸微垂,声音很轻很轻:“……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是从什么时候呢?”摩挲她下唇的手力道越发重了,像是在发泄什么似的,他头微低,哑着嗓音看着她,轻笑:“不如师尊猜猜看……嗯?”   话音未落,搂在她腰间的手微微松开,随即腰间那手又用力一紧。   “……唔,你先……放开我。”陈汝心被他突然的动作一惊,身子被他抵在冰冷的墙壁上,手下意识地抵在他胸前,气息微喘。   “师尊,不要反抗我。”因她手上无意间识推阻的动作,温澹容眼底的猩红更加鲜艳了。他将头埋在她的颈间,轻嗅着她身上的味道,那纤细脆弱的脖颈让人心底升起肆意凌虐的快感。   温澹容遵从了自己内心的欲望,重重地咬在了她颈侧,陈汝心身体轻颤,却没有再反抗,也没有抵触他的举动。   “师尊真乖……”温澹容似是满意了,在她脖颈间留下了青青紫紫的痕迹,原本披在她身上的白色道袍滑落在地上…… 第133章   夜色深沉,外边月光洒了进来。   洞穴中,悠扬的铃声有节奏地响起,陈汝心意识昏沉,温顺地任他所为。   终于,在他发出一声低沉的喘息声,那铃铛的声音才停了下来。   看着温顺地躺在自己怀里、身上布满了欢爱后痕迹的人儿,温澹容指腹轻抚她身上的皮肤,餍足的神态使他身上少了些戾气,看着平和了许多。   此时的陈汝心丹田被下了禁制,无法使用灵气,看起来与普通人相差不多。欢好之时,温澹容给她服下一枚丹药,此时陈汝心丹田处的灵气便如石沉大海,便被他以强制手段下了禁制。   温澹容温柔地摩挲着她的后背,眼底的猩红鲜艳而可怖。   这个人是自己的了,终于是自己的了……   背后那只手不停的抚摸着,带着浓重的占有欲,也让陈汝心身体下意识地紧绷,只希望他不要再如此重欲了。   双修有利于修炼,可这个男人却并不是双修,只是单纯的占有,像是在宣告她身体的主权一般。陈汝心虽然不反感,可现在的自己无法吸收灵气,所以也无法消除自己身上的疲惫感。   此时的陈汝心已经很累了,也没有出声阻止他的动作,也不想激起这个人更重的戾气与凌虐欲。   来到这个世界后,陈汝心没有真正意义上地睡过,修士踏入修行后,便日夜吐纳天地灵气修行,也不再需要如同普通人那般睡觉。   她也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梦了,意识渐渐陷入无边的黑暗中。   耳边铃声又响了起来,很熟悉的铃铛的声音,伴随着微弱的喘息声,还有……   眼前雾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不知道多久,在陈汝心前面的雾终于散去了,可那一瞬间看到眼前的画面时,还是有些震撼。   那是一个浑身赤裸的女人,躺在红色的喜床上,双手双脚皆被戴上了镣铐,那是锁灵玉制成的、专门针对修士所制造出来的镣铐。   女人身上白皙如玉,身上隐隐可见欢爱后留下的痕迹。她似乎是睡着了,又似乎是醒着。   洞府中没有旁人的气息,过了好久好久,床上的人终于动了,戴着沉重镣铐的手轻轻一动,她似乎是想要起身,可无论她废了多大的力气,都无法起身。   女人看起来很柔弱,戴在她手腕与脚踝上的镣铐在此时看起来格外狰狞她脸上的神情冷漠极了,甚至可以说是麻木……   看着那张脸,陈汝心似乎明白了什么,原来这是原本的结局中,原主被温澹容囚禁后的事么?   陈汝心无法再靠前,所以也无法辨别出床上的女人究竟怎么样了。   只是感觉到对方的气息很微弱,面上也泛着些许死气,或许此时的女人,连自爆元婴都无法做到。   身为高阶修士,此刻却被家犬一般,束缚着双手与双脚,毫无尊严可言。修士本就逆天而行,遵从本心,便是身死,也绝不会让自己以这般的姿态活着。   女人像是终于积攒了些力气,她缓缓从那大红色的床上起身,黑色的长发半遮住了身前,也因着她的动作,脚踝上紫金色的铃铛又响了起来……   叮叮当当,夹杂着镣铐与锁链的声音,在这样空旷的地方听起来有些渗人。   陈汝心看着她,恍惚中竟明白了她想要做什么,想要伸手阻拦她,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靠近,只能像一个旁观者一般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在试图突破自己丹田处的禁制,那道禁制是高阶修士所下,任她怎么做,也无法触碰到禁制,也没有办法解开自己身上枷锁。   女人闭上眼,不一会儿,在她眉心处,有一个深紫色的魔道印记出现。   ……她在做什么?!   快停下!   陈汝心想要出声阻止她的举动,可喉咙里仿佛被什么掐住了一般,根本无法发出任何的声音,也无法阻止那个正在燃烧元神的自杀式做法。   女人眉心处的深紫色印记越来越明显,随之,仿佛有什么裂开的声音传来。顿时,女人身体轻颤,跪倒在地上,七窍开始流血……   然而,随之,一盏碧绿色的灯漂浮在她的面前。   “……我已经没有自爆元婴的力量了,你跟我已久,我死后你自可寻得下一任主人。”女人知道自己要死了,沙哑着嗓音留下最后的话。   可那盏灯明显已生出了器灵,灯身轻晃,像是在摇头。   “我已无缘大道,若是还有转世的机缘,你再来寻我便可……咳咳,但今生怕是不行了。”女人说完这些话,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快、动手。”   那盏灯悬立在女人的面前,可惜只是一盏灯,无法辨别器灵的情绪。   然而,站在一旁的陈汝心却明显感觉到一阵无法言喻的悲哀,那种感觉也紧紧攥着陈汝心的心脏。   和系统提供的信息一样,陈汝心眼睁睁看着女人自爆元婴,元婴修士自爆的场面尤为可怖,女人的肉身化作了飞灰,什么也没有剩下。   洞府开始崩塌,很快,地上只剩下碎石和尘埃。   所有的一切都在消失,唯有那盏灯还悬立在原本的位置。   陈汝心也还站在原地,那些碎石和灰尘不曾触碰到她的衣角,她便这样静静站着,望着女人消失的地方出神。   一切尘埃落定后,那盏灯本该遁入虚空中,可不知为何,那盏灯居然顿了顿,朝着陈汝心所在的位置飞了过来。   看着自己面前的那盏灯,陈汝心也稍稍回了神,这灯可以感知到自己?   这是梦?还是……她的神魂回到了原本的历史中?   似乎是为了确认自己心中所想,陈汝心伸手想要触碰那盏灯,可手却从那盏灯伸手穿过,她无法触碰到那盏灯。   那盏灯动了动,绕着陈汝心飞了一圈,然后停在她的面前。   不一会儿,那盏灯终于还是遁入了虚空之中……   没过多久,她看到了熟悉的人影,那身影瞬息之间来到了陈汝心身身旁……那化为粉尘的洞府前。   温澹容面上露出了难以用语言形容哀戚和悲恸,以及深深的懊悔。   陈汝心走到了他的身旁,想要扶他起来,却无法触碰到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意识被心魔所夺……   眼前的一切,似乎与她无关,分明不是自己经历的一切。可为何……为何心脏竟那样的疼?还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看着原本结局中的俩人,竟有一种再看木偶戏的感觉,就像棋子般,所有的一切都按照下棋之人的棋路在下。   棋子身不由己,也无力反抗,只能落得如此结局。   可此时的陈汝心分明是旁观者,却为何会为此感到悲哀和痛苦?   也是在那一瞬,陈汝心心中升起一个疑惑,思及系统与自己曾说过的话,一个大胆而又不太可能的猜测在她心中越来越清晰。   自己到底是谁?   为何无论在哪一个世界,都会与他相遇?   为何他世世不得好死,却也因自己而死……   陈汝心感觉肺部有些刺疼,像是突然地被灌进了冷空气般,疼到她连呼吸都觉得难受。   眼前的画面渐渐离她远去,渐渐地,陈汝心指间微动……她回来了。   莫名地,她心底松了一口气,随即睁开了眼,然而微怔。   映入眼帘的,是温澹容俊美邪气的五官,那原本温润如玉的模样再也见不到了,他猩红的眼眸看着她,微凉的指腹轻抚她的眼角,低沉而又危险的嗓音在她耳际响起:“……哭了?”   “……?”   在陈汝心疑惑之际,温澹容看着自己指腹上的湿意,然后将指腹放入口中,舔去那湿意。   确定那是眼泪后,温澹容似是怔住了,随即温柔地轻抚她的脸颊,俯身轻轻舔去她眼角的湿意,一边安抚道:“师尊,别哭……只要师尊不离开我,我不会伤害师尊的……所以,别哭,好吗?”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恳求,眉眼间的神态却又带着些许孩童的无礼和任性。   陈汝心想要抬手抱他,却发现手腕上似乎戴着沉重冰冷的镣铐……她忙微微偏头,看向四周,不由微怔。   这里是……   入目所有的一切和梦境中一模一样的摆设,身下传来的并不是玉床的冰冷感,而是柔软猩红的布料的触感。   察觉到身下之人的动静,温澹容起身,视线落在她的脸上,不错过她任何一个表情。半晌,陈汝心发现自己双手和双足被戴上了锁灵玉,只是有些惊讶,并没有露出多余的情绪。   她还尚未从梦境中的画面中缓过神来,梦境中的所有一切都太过真实了。   系统所提供的文字远没有自己亲眼所见那般震撼,而眼前的一切又再一次与梦境中的画面重叠,让陈汝心也在那一瞬产生了不真实感。   “……你,为何要对我用锁灵玉?”   恍惚间,陈汝心问出了口。   她的眼睛里,像水墨一般的黑,却让人感觉到里边很平和、很温暖,只是单纯地疑惑他为何要这样做而已。   温澹容看着那双平和中又透着些许温柔的眼睛,心底微微一动,微凉的指尖温柔地轻抚她的眼角,又顺着她的脸颊往下,纤细的脖颈、精致的锁骨、雪白的柔软,诱人的腰身……   一点一点往下,他眼底的戾气也消散了许多,可口中的话却温柔到让人不寒而栗:“这样,师尊就不会逃走了……”   陈汝心气息微喘,口中小声地呜咽着:“……你别这样。” 第134章   温澹容知道她身体已经很累了,便没有继续手中的动作,可还是十分留恋她身体的温度。他的手最终停留在她的腰间,摩挲着,道:“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吧?师尊……”   陈汝心气息喘匀了,闭了闭眼,然后睁开看着他,缓缓道:“不会。”   “可是不我会放师尊离开的。”温澹容抱起她的身子,让她躺在了自己的怀里,手环着她的腰肢,下巴轻抵在她的发顶,道:“师尊就乖乖地待在这里,我会陪着师尊的……”   “你是要将我当做宠物养着吗?”   “不是。”温澹容在她耳际轻笑,“师尊是我的禁脔。”   陈汝心:“……”   “师尊为何不说话?”温澹容把玩着她耳侧的长发,耐心地问。   陈汝心的背贴在他的胸前,头也靠在了他的身上,缓缓问道:“你如今不能回玄光宗,打算如何做?”   “自然是陪着师尊了。”温澹容头微低,温热的鼻息轻洒在她的耳际,“怕师尊一个人孤单……”   “你已经打算修魔了吗?”   “当然。”温澹容轻咬着她的耳垂,感觉到她身体在自己怀里轻颤,不由放过了她。   “可你身上并无修炼功法。”陈汝心微微从他怀里起身,回头看着他,“我储物戒中有一门适合你的功法……唔……”   环在腰间的手突然力道加重,便看到温澹容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色,他眼底一片无光的焦黑:“师尊是想要我替你解开禁制么?师尊果然是想要离开我……”   “你、松手。”陈汝心的下巴被他捏在手中,有些不舒服,却还是将话说清:“我只是希望你在大道上走得更远些……”   “当真?”捏住陈汝心下巴的手力道稍稍送了些,她的神态不似说谎,温澹容看着被自己捏红的地方,轻轻摩挲着:“是不是很疼?”   “……”此人性情诡异无常,陈汝心心底微叹,面上却不动声色。   温澹容见她不说话,又将她的脸掰回来,“看着我。”   陈汝心如他所愿看着他,眼神中有些无奈,有些无力。   温澹容却微微低下头覆上她的唇瓣,将舌探入她口中,听着她微微急促的喘息声,吮吸着她的舌尖,力道时轻时重。   他很喜欢这样与她亲密,喜欢她难耐的喘息声,也喜欢她面上不自觉地浮起一丝勾人的媚态。   本就是天生媚骨,就算没有可以的勾引,可举手投足间总是多了些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惑人气息……让温澹容总是要不够,总是想要将她压在身下……   陈汝心此时无力反抗,明明应该制止他的行为,沉迷情欲对修士来说是在断自己的道途。虽然温澹容飞升上界的可能性不大……可这样对他来说也百害而无一利。   他没有采补自己,从始至终都是单纯的鱼水之欢。   陈汝心出了身子累了些,并没有出现其他异样。   见他动作越来越过分,陈汝心轻咬着他的下唇,让他停手。   温澹容见她主动回应自己,心中一动,很快地将她压在了身下……   “……温澹容,你刚成元婴,便如此纵欲,是想毁自己的道途吗?”陈汝心声音虽然不稳,可眼神却带着些许指责。倘若他修为止于元婴,待他日,与孟天昊不死不休的一战,会如何……陈汝心几乎不愿去想。   自己被温澹容戴上锁灵玉的时间比原本提前了很多,在原本的结局中,温澹容是在进阶化神后才将原主强行掳走的。   而不是在还是元婴期的时候。   对上她的眼神,温澹容果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却还是压在她的身上,问:“师尊希望我飞升上界?”   那一瞬,陈汝心竟有种被猎食者盯住的错觉,仿佛她说错半个字,便会命丧与此。   她缓了缓神,仿佛不确定地微微开口:“……你愿意带我一起?”   那危险的感觉像是不曾存在过一般消失。   温澹容抬手轻抚她的脸颊,没有什么血色的薄唇微微勾起:“自然,我绝对不会留下你一个人。”   就算是死,我也不会留下你一人。   温澹容微凉的手指轻抚她的脖颈,没有用力,只是摩挲着,却还是让陈汝心身体微微僵住。   最终,温澹容从她身上离开。   他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件黑色的法袍穿上,那袍子的样式陈汝心看着有些眼熟,分明是在浩元仙府中自己给他留下的……   她别开视线,温澹容已经将法袍穿好,长发被挽了起来。   不似以往那样规规矩矩地用发冠束起,而是用一根墨玉簪子随意地挽起。   看起来,和魔修没什么区别。   不,他本就是魔修了。   在陈汝心出神的那一刻,温澹容走到她身边,指腹摩挲着她的唇,直到她唇上染上诱人的胭脂色,温澹容依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陈汝心此时身上不着寸缕,被他这么看着,感觉有些异样,便抬头看着他,轻轻开口:“……能不能,替我穿衣裳?”   那一瞬,温澹容动作顿住,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但他还是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笑:“师尊方才说什么?”   “替我穿衣。”   “是,师尊。”温澹容欣然应允,眼底甚至有些兴奋。   虽然很想替她清洗身子,可温澹容并不打算将那锁灵玉给她解下,便使用了一个清洁的法术,然后从自己的储物戒中拿出了一套紫色的衣裙。   衣裙的款式是女修较为喜欢的,只是穿上较为繁琐,一般只有修真大家族的女子才会穿。   衣裳的是由六阶妖兽所吐的丝制成,极为难得。当初只是因为觉得这衣裳适合她,便用灵石买了下来。   而今,刚好可疑给她穿上。   全然不知道温澹容心底小心思的陈汝心被他抱下了床,镣铐依然还在身上,但却因为温澹容的缘故,镣铐的重量并没有给她造成任何负担。   就这样,陈汝心站着,温澹容微微俯身,先将胸衣给她穿上,他的动作很轻柔,只是速度有些慢。不过想到他也不可能给旁的女子穿衣裳,自然有些生疏,陈汝心便也理解了。   那衣裙反反复复的好几层,温澹容的动作又极慢,此时正给她将前襟理好。   温澹容并没有什么逾越的动作,只是认真地替她将衣衫穿好,衣带也费了好长时间……   陈汝心低着头,看着他给自己穿衣的模样,蓦地想起那个时候在夏国王宫的时候……稍稍敛下心神,陈汝心看着他将中衣给自己披上,然后替她整理衣袖,又小心底将她的长发拨开,替她把衣带系上。   末了,终于穿得差不多了。   温澹容把最后的外衣给她穿上,又将她的长发挽了一个发髻,用玉簪固定好。   她本来就生得极美,就算天生媚骨,可因着性子淡漠,这紫色倒让她显得更加清冷、尊贵,一种莫名的距离感让温澹容心中生出些不安。   可那不安在对上她温和的眸子的时候,便消散地无影无踪了。   “师尊真好看。”   “……能先松开我了吗?”   温澹容揽在她的腰肢往自己怀里一带,“自然不能。”   “……”陈汝心只能随他了。   只是这一动,脚踝上的铃铛也响了起来。   因着陈汝心失去了法力,那铃铛的声音听来和寻常铃铛差不多,只是,每当温澹容听到铃铛响的时候,看着她的眼神都深邃了不少。   不待陈汝心开口,身体便一轻,被温澹容直接打横抱了起来。   随后,陈汝心坐在床榻旁,温澹容半跪在她身前,拿出了精致的绣鞋替她穿上。   陈汝心先前从来不穿鞋子,可脚却从未真正的踩在地上,而是被灵气托着。   她的脚很小,脚型也很好看,那圆润的指甲盖儿透着一层淡淡的樱粉色,此时被握着温澹容的手中。他不急于给她将鞋子穿上,而是在握手心细细把玩着……   从来不曾想过,自己有一天可以这般肆意地玩弄这双玉足。   看着他呼吸变得急促,眼神也变得危险起来,陈汝心想要将脚抽回来,却被握的更紧。   陈汝心感觉有些不妙:“你……做什么?”   温澹容顺从了心底的欲望,做了自己从来都不会做的事,他执起她的脚,低头吻在她的足背上……   那是一种极为卑微、虔诚的姿态。   像是朝圣的圣徒般。   便是陈汝心也被他此番模样惊到了,甚至忘记了动作,怔怔的看着他不动。   好一会儿,温澹容才松开了她的脚,替她把绣鞋穿好。   松开她的脚踝,温澹容这才站了起来。   可就在这时,陈汝心抓住了他的衣襟,对上他微讶的眼眸,主动地吻上他的唇。   那一瞬,温澹容瞳孔微缩,呼吸一滞。 第135章   震惊与欢喜交织,温澹容揽住了她的腰肢,加深了这个吻。只是这一次,温澹容的动作多了些许克制,可手中的力道却不由加重。   陈汝心微仰着头,主动让他的舌伸进来,吞咽着口中的津液。不知不觉中,陈汝心再一次被压倒在了床上……   看着他带着情欲的双眸,陈汝心想要阻止,却发现身体根本使不上力气。   却在这时,温澹容松开了她,看着她喘着气,还有些失神的双眸,那里面没有冷漠和疏离。温澹容轻抚她的脸颊,陈汝心几乎是惯性地微闭着眼,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手心。   温澹容眼眸危险地眯起,低下头覆上她的唇。   这一次,温澹容动作温和了不少,他撬开她的唇,舔弄着她的口腔内壁,含着她的舌尖温柔地吮吸着。陈汝心不自觉地攀上了他的肩,开始回吻他。   这样的触感让温澹容迷恋,比起交合,他更喜欢这样的感觉。   那是一种更加真实地拥有她的感觉,不单单是占有她的身体,还有她的心。   让温澹容在一瞬产生了一个错觉,这个人也爱着他。   将她松开些许,温澹容轻拭去她嘴角暧昧的湿濡,笑着道:“舒服吗?”   “……”陈汝心回过神,轻轻点了点头。   “那师尊不许让旁人这般碰你,连衣角也不可以。”温澹容声音很温和,眼底的猩红却透着邪性与霸道:“答应我。”   “好。”这个世界,除了他,谁又敢对她如此无礼?   更何况,她本就是为他而来。   渐渐地,陈汝心心底的疑惑越来越清晰,她本就是为这个人而来的。   因为无论在哪一个世界,她都会与他再次相遇。   “乖。”   陈汝心:“……”   温澹容起身,将她揽在了怀里,然后走出了洞府,似乎是想要带她出去。   这点让陈汝心有些讶异,他居然会带自己离开这个地方?   “怎么了?”温澹容低下头问她。   “我们去哪儿?”   “魔域。”   话音落,陈汝心整个人被他抱在了怀中。   温澹容祭出了飞剑,他踩在飞剑上,撑起一个结界,将陈汝心护在了怀里。   此时的陈汝心手腕和脚踝带着锁灵玉制成的镣铐,没有灵气,她便跟一个凡人差不多。   而温澹容口中的魔域,乃这片大陆中最危险的地方,那里的魔物比之普通妖兽要凶残嗜血,魔物之所以称之魔物,是因为没有灵性,本能里只剩下弑杀的本能。   偏偏那些魔物进阶极快,若不是因着特殊的结界导致那些魔物无法离开魔域,否则这片大陆难逃那些魔物的侵入。   一般修士都会避开那个地方,此番温澹容是想要去做什么?   还带上自己。   察觉到陈汝心似乎有些累,温澹容想了想,还是祭出了飞行法宝。   那是一艘灵舟,里边用了空间阵法,看起来很是宽敞。   陈汝心在舱内的软垫上坐下,温澹容适时地给她倒了一杯灵茶,道:“你先休息会儿。”   灵舟的速度无法与他的本命飞剑相比,可她的身体未必能撑得了那么长时间。   “为何选择去魔域?”陈汝心将心底的疑惑问出了口,魔域中的高阶魔物便是化神期修士亦觉得棘手,更何况他才刚进阶元婴。   “你不是希望我提升修为吗?”温澹容轻抚她的发顶,然后手微移,揉捏着她的后颈。   陈汝心眼眸微睁,缓缓出声:“那个地方不比其他,更何况如今的我无法使用灵气,只会给你拖后腿。”   “别担心,我会保护你。”他说。   随即,陈汝心被他拉入怀里,依偎在他的身上,微凉的手还停留在她的后颈处,“师尊应该相信我,若真到了我无法护住你的时候,我会替你解开禁制。”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温澹容意味深长地朝她笑。   陈汝心:“……”他这是不相信自己么?   一路往极西之地而去。   中途,温澹容倒没有再赶时间御剑飞行,快到魔域了,真元消耗太大对他并不利。   就这样,温澹容在灵舟内的时间大都是陪陈汝心说话,偶尔打坐。   而陈汝心也不再提让他解开自己身上的锁灵玉之类的话。   这日,陈汝心感觉到些许不同寻常的气息,连脚踝上的铃铛在躁动,发出轻微的警示声。   陈汝心起身的动静很快让温澹容从入定中睁开眼睛。   “怎么了?”温澹容起身走向她。   陈汝心看向他,问:“魔域是不是近了?”   温澹容执起她的手,揉捏着,回道:“再过半日便可到了。”   陈汝心回握着他的手:“一定要去吗?”   温澹容微微挑眉:“师尊在担心我?”   “……你既然都叫我师尊了,”陈汝心淡淡看着他,“那我担心自己的弟子不是应该吗?”   温澹容头微低,温热的气息洒在她耳际,低语:“师尊是生气吗?”   陈汝心知道自己没能让他改变决定。   在原本的轨迹中,系统并未过多说明他是如何进阶的,只是进阶速度确实比旁人快上许多,否则不会那个时候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进阶至化神期,然后将原主从天魔宗直接掳走。   想来是去了魔域中历练。   修士逆天而行,魔修的进阶速度比之道修快上许多,然而却随时都有可能被心魔吞噬神智最后彻底成为只知道杀戮的怪物,和那些魔物一般。   化婴之际,不知道因为什么,温澹容虽然入了魔,性情变得阴晴不定,可神智却还在。   不过是从道修转入魔修而已。   或许,她应该相信他。   毕竟一个能够和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平分秋色的男人不可能会在这种时候遇上危及性命之事。   这也许便是越在意,才会越容易凭感情行事吧。   想通了,陈汝心也不再说拦阻他进入魔域的话。   见她沉默,温澹容心底生出一丝焦躁感,握着她手的力道不自觉加重,直到陈汝心面上露出一丝疼痛的表情,忙松了力道,却并没有放手。   “师尊为何不回答我?”   “要小心。”   温柔的嘱咐,还有那向来清冷没有表情的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温澹容心底升起的嗜血杀意顿时散去,他怔在原地,她还是第一次对自己笑,还用这样温柔的表情,让温澹容产生了不太真实的恍惚感。   “师尊……你会离开我吗?”   几乎是下意识地,温澹容目光如炬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陈汝心莫名觉得此时的他有些危险,她本能地摇了摇头。   她不会离开他的。   “师尊……我只有你了。”温澹容将头埋在她颈边,轻嗅她身上让人迷恋的馨香,“所以,师尊绝对不能离开我。”   陈汝心抬起戴着镣铐的手轻抚他的背,声音很轻、却也很坚定:“我不会你开你。”   如今,他已堕入魔道,不说玄光宗,便是整个道门也容不下他。   道修转入魔修,比之原本是魔修更让道门中人排斥唾弃,就算是玄清道君也无法护下他。   “师尊……”   温澹容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眼底深处的红越来越鲜艳了……   半盏茶过后,灵舟停了下来。   温澹容揽着她的腰,跃下灵舟,随之灵舟被他收了起来。   目之所及,是开满桃花的峰谷,峰谷中间以一条长河隔着,水面映着满山的粉红,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魔域最后的一道天然结界。   温澹容却停了下来。   就在这时,水中有一物突然冒出了头,那是一头已生龙角的黑蛟,黑蛟破水而出,然后以一种屈服的姿态屈着身子。   因着黑蛟尚未修得喉骨,故而不会人言。   温澹容直接对那黑蛟吩咐道:“护好她。”   陈汝心有些讶异:“我留在这儿?”   “嗯。”温澹容轻抚她的脸颊,微微低头浅浅吻了吻她的唇,“等我回来。”   话落,温澹容身影便消失在原地。   从一开始,他便没有带她一起进入魔域的打算。   可却还是希望她离自己近一些,这样心中便也变得安宁了起来。   陈汝心看着他消失的方位,也发现了自己此时是踩在水面上,她无法使用灵气,可在她的周身,水灵气托着她。   这些水灵气的主人,正是温澹容的契约灵兽——黑蛟。   黑蛟身上气息因着主人的变化,也带着一身魔气。   它离陈汝心并不是很近,却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将她护着,并藏起了自身的气息。   看着黑蛟金色的竖瞳,陈汝心出现了片刻的幻觉,但很快,那黑蛟立刻遁入了水中。   黑蛟还在,只是没有再出现在她的面前。   方才,那幻觉……是黑蛟的天赋异能?   因着黑蛟身上突然的动作,山谷中的桃花被水灵气带动,枝头的花瓣脱离了枝头,像是下起了一阵美丽的花雨。那些花瓣纷纷扬扬地落在了水面上,形成了一幅美丽的织锦。   陈汝心望着织锦,脚踝处铃铛发出了微微的轻响。   玄光宗,思过崖。   孟天昊在与神器的器灵沟通着。   过了很久,孟天昊睁开了眼睛。   在他的周身,有一个奇怪的结界,便是化神修士亦不能窥探半分。孟天昊看向某个方位,那个方位,正是魔域。 第136章   那个方位,正是魔域。   半晌,孟天昊缓缓出声:“我自然会将《东极剑图》拿回来。”   ……   又三年,孟天昊终于可以离开思过崖。   因着在思过崖的苦修三年,他自身境界也提升了不少,修为也更为稳固了。   离开思过崖的时候,是执法堂的元婴长老亲自领他离开的。   孟天昊之所以选择离开,不过是察觉到自己修为进阶太快,心境几乎跟不上,这样容易被心魔钻了空子。   便索性,借思过崖稳固自己的修为。   如此一来,境界果真提升了不少。   执法堂长老捋了捋自己的花白胡子,笑道:“恭喜师弟修为又精进了。”   “托师兄的福。”孟天回笑。   执法堂长老装作没听懂的样子笑了笑。将他送出思过崖的时候,执法堂的长老再次说道:“掌门在云霄殿等师弟。”   孟天昊顿了顿,道:“多谢师兄告知。”   玄清宗内,并不能御剑飞行,故而孟天昊便直接御风来到掌门所在的云霄殿。   掌门修为停滞在元婴后期已经有一千五百年了,若再无法突破至化神,只怕元寿将尽。孟天昊对此并不在意,对于他来说,这个灵气贫乏的修真界不过是跳板而已,他微微俯首:“掌门,你找我。”   “乾元,当年你与温澹容之间斗法之事细细与我说。”掌门神情很严肃,似乎遇上什么棘手的事情了。   想到温澹容,孟天昊心中不可谓不恨,这个屡次三番与自己作对的男人。   掩去眼底的情绪,孟天昊微微低头,隐去了一部分后,将那天的事情陈述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掌门微微蹙眉,然后开口道:“那日他被人从玄光宗带走,没了消息,后来得知他已入了魔道。温澹容性情温和,不该如此轻易转入了魔道……”   “心有执念,自然成魔。”孟天昊淡淡打断了他的话,“掌门可是在怀疑什么?”   “我已派门下弟子前去打探他的消息,若是你有遇到他,将他带回。”毕竟是玄光宗的掌门,威严起来时还是令人下意识地低下了姿态,“叛出师门,自然按门规处置!”   闻言,孟天昊勾了勾嘴角,道:“是,掌门。”   ……   魔域外,山谷间。   陈汝心坐在草地上,背靠着树干,接过黑蛟为自己采来的桃子。   已经三年了,陈汝心也在这里等了三年。   中间,曾有魔门修士前来,见到陈汝心的时候非常惊讶,却不敢无礼。   陈汝心双手双脚戴着锁灵玉,可因着被温澹容重新炼制过,故而旁人是看不到的。   那人只是惊讶她身上居然感觉不到任何灵气,就像一个凡人。   可又看到妖兽王者黑蛟在她身旁,十分温顺,又产生了自我怀疑。   于是,那人不敢多留,生怕徒惹对方不快。   陈汝心便是这样,避开了一波又一波的麻烦。   因着没有修为和法力,所以也不知道曾有多少人在暗中观察。   好在每一次黑蛟都会将那些人的神识蚕食,发出无声的警告,那些人便不敢放肆。   陈汝心吃着桃子,一边在意识里与系统说话。   “宿主,你现在七情渐渐回来了,有没有想起什么?”   “我原本的记忆?”   “嗯。”系统说道:“哪怕一个画面,或者是某一个人?”   “没有。”   “……看来还差一点。”   “差一点什么?”   “可能时间还不到吧。”沉闷的氛围只是片刻,系统很快又活跃了起来,“所以宿主要更加努力地完成任务呦~要小心孟天昊呦~”   “我杀了他会如何?”   系统似乎卡壳了,好一会才出声,像是在确定什么一般:“……你要杀了他?”   “任务不失败的前提下。”陈汝心似乎只是随意这么一说,气运之子的死会让这方世界彻底消失在三千世界,任务一定会失败。   便就是这样,陈汝心也不会真的付诸于行动,她想也许可以有别的法子让这个人付出代价。   却不想,系统突然出声:“待宿主您恢复了记忆,或许有转机也说不定呢~只是,到了那时宿主您……”   “什么?”   “不,没什么。”系统沉默,不再说话了。   系统话说一半不是一回两回,陈汝心便也不再问了。   三年的时间对修士来说,不过弹指之间。   可陈汝心却觉得过去了很久。   又或许,是很久没有见到他了吧。   午后的阳光有些慵懒,陈汝心靠着树干午睡了会儿。   醒来后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   陈汝心慢慢起身,她已经渐渐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和往常一样,陈汝心去了河里。黑蛟给她布下一个简单的结界后又将主人留下的储物戒中的衣物留下,然后便回避了,它并没有走远,而是警戒有人闯入。   陈汝心下了水,把束发的发簪取下,清洗着头发。   待洗完头发,陈汝心将长发的水擦干,现在是夏末,山谷中的风很大,头发也很快被山风吹干了。   把长发用簪子束起,陈汝心开始解下身上的衣物,好在温澹容离开前替她将手腕上的链子解开,才让她行动间方便了许多。   入了水,陈汝心开始清理身体,水很凉,也很舒服。   陈汝心在水中待了好一会儿,等她想要从水中起身的时候,发现有些不对。   那是一种本能的压迫感,很强,带着杀戮的、令人惊惧的气息。   ……是谁?   陈汝心停下起身的动作,随即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朝这边走来。   “……温澹容?”陈汝心微微启唇。   瞬息之间,温澹容来到了她的身前,将她从水中捞起,抱在了怀里。   “你出来了。”   “半个月前就出来了。”温澹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薄唇扬起一抹笑,“刚从魔域出来,我怕伤着你,所以不曾现身。”   陈汝心:“……”   他话中之意,领略到的陈汝心不自觉地红了耳朵尖。   温澹容微微低下头,便看到陈汝心这般诱人的模样,顿时心中躁动的杀戮平息了不少,也让他身上的气息变得温和下来。   他轻笑:“师尊娇羞的模样,很动人。”让他忍不住想要对她做一些更过分的事。   到底,温澹容并没有做得太过,反正他们的时间还长。   将她抱到地面上,温澹容替她穿好衣物。   陈汝心也渐渐冷静了下来,她看着温澹容,眉宇间的阴郁和戾气更加重了,面容也变得更加冷漠和邪性。   可此时,温澹容却神态温和、动作也很轻柔给她将衣衫穿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陈汝心渐渐习惯了他的一些喜好,也在无意识地纵容他。   衣裳穿好后,温澹容也不急着离开,他抱起陈汝心朝着山谷中最高的那座山峰而去。   那座山峰与别处不太一样,一半隐没魔域,寸草不生;一半被灵气滋养,树木葱郁。形成了极大的反差,更像一个天然的阵眼。   温澹容揽着陈汝心的腰肢,如墨晕染的黑眸深深地看着她,说道:“师尊,让我做你的双修伴侣可好?”   “好。”那一瞬,陈汝心几乎没有半刻犹豫。   这三年,她也很想他。   明明离得那么近,却无法相见,此时被他抱在怀里,让陈汝心觉得这样就好了。   温澹容面上露出了一个十分真实的笑,他将怀里的人儿抱紧,眼底闪过些许水光。   在她应下的那一刻,突然间竟有种喜极而泣的感觉。   难言内心的激动和喜悦。   却也不想在她面前失态。   所以温澹容紧紧地抱着她,下巴抵在她的颈窝,平复自己的心情。   在魔域和那些魔物厮杀的时候,他甚至想过,她会不会离开,会不会宁死也想要离开他。   可契约灵兽并没有任何反常的举动,说明她还在等自己。   他用了最短的时间冲击化神,终于走出了魔域。   那个时候的温澹容整个人和魔域中的魔物没有太大的差别,他甚至无法隐匿自己身上的气息。于是,温澹容并没有在离开魔域的第一时间就去见她,而是稳固修为,将渗人的气息收敛。   等终于将她抱在怀里的时候,温澹容心满意足。   内心的情绪渐渐平复了下来,温澹容唤出自己的本命飞剑,带她来到那座山峰前,挥剑用剑意写下了俩人的名字。   看着那行云流水般苍劲的字体,陈汝心有些累。   随即温澹容伸手覆上她的眼睛,轻声道:“莫要看太久,伤神识。”   “嗯。”陈汝心点了点头。   温澹容动作微微一顿,她羽睫颤动之时,手心传来的感觉直接痒到了心底深处。   见他一直蒙着自己的眼睛不松手,陈汝心微微出声:“温澹容?”   “嗯……”温澹容低低应了声,然后顺从心底的欲望,微微低下了头。   唇上传来温柔的触感,陈汝心微微启唇,无声地邀请他进来。   顿时,温澹容呼吸一紧,将舌探入她口中。   温澹容的动作一点儿也谈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粗暴,像失去了理智的野兽般,只知道疯狂索取、掠夺。   “……唔,嗯……”   陈汝心发出了很轻的、宛如幼兽般的呜咽声,身体无力地伏在他的胸前。   温澹容察觉到她呼吸不过,稍稍松开了她些许,此时的陈汝心双眸迷离、双唇的颜色因着方才的力道变得更加红润鲜艳。   温澹容眼神变得越来越深邃、越来越危险。   他祭出灵舟,将陈汝心带进了灵舟内…… 第137章   突然被他压在身下,陈汝心意识稍微回神,对上他如夜色浸染的眼眸,那眼底深处只剩下了欲望和占有。   陈汝心竟不自觉地轻颤着身体,不是害怕,而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想要去回应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师尊……你也摸摸我好不好?”   他低哑着嗓音,呼吸低喘,眼神中也带着一丝恳求和迫切。   陈汝心伸手,轻抚他的脸,从眉骨一直往下,他的五官生得极好,天生带着一股子俾睨天下的傲气,却因着生得过于精致而被弱化,变得温雅而贵气。   他的唇颜色很浅,也很薄,唇形很好看。   无意间,陈汝心竟发现他的眉骨似乎与前几个世界所遇到的他有些相似,那骨子里的傲气和尊贵,不是因着生在这个世界,而是原本就属于他的东西。   就像,无论陈汝心在哪一个世界遇上他,都可以认出他一般。   那是本来的他所拥有的。   陈汝心感觉到自己跳动的速度变快了不少,任着他亲吻自己,迎合着他的动作。   巫山云雨后,陈汝心躺在他的怀里轻轻喘息着。   外边已经入夜了,星辰遍布整个星空,灵舟内没有点灯,却因着月圆之夜使得灵舟内变得很清晰。   陈汝心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温澹容轻轻将她抱起,放在了床榻上,与她相拥而眠。   明明可以用简单的法诀除去她身上的痕迹,可温澹容并没有这样做,他喜欢她的身上沾染上自己的味道,就像野兽本能地标记自己的所有物般。   夜色深沉。   盘踞在灵舟某个角落的黑蛟此时缩小成了一条小黑蛇,在操纵着灵舟的方向。   天亮后,陈汝心仍然没有醒过来。   温澹容见她呼吸均匀,只是在熟睡,便守在她身旁等她醒过来。   直到中午的时候,陈汝心才微微睁开了眼睛,看起来还是有些累。   察觉到她醒过来,温澹容轻轻将她半扶起,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柔声问道:“身上还难受吗?”   “……下回节制些。”陈汝心就着他的手,从床上起身,刚站稳便感觉到体内有什么流出来,她面上微滞,看向他:“你……没有给我清理。”   “我想要师尊怀上我的孩子。”温澹容搂着她的腰肢,轻轻摩挲着她的唇,嗓音阴沉地骚动着陈汝心的耳膜,“昨晚我做得有些过了,下回一定不累着师尊,好不好?”   他这是在……岔开话题?   陈汝心有些无奈,还是回道:“高阶修士不易有子嗣,你又不是不知。”   “无妨。”温澹容浅浅的亲吻着她的唇,轻笑:“我们多做几次说不定就有了。”   陈汝心:“……”   大约这才是他的真实目的吧。   也罢,随他便是。   见她沉默,温澹容离开她的唇:“师尊?”   “莫要耽误修行。”陈汝心松了口。   “好。”温澹容笑着应下,他如今已进阶化神,离飞升上界又近了一步。   当初答应她不误了修行,却有因为得知自己所寻找的那个东西在这片大陆的另一边,那里非化神修者无法踏入,故而他来了魔域历练,只为提升修为。   魔修唯有一点好,那便是进阶速度极快。   道修心境如果跟不上,修为也会因此而停滞,但魔修便没有这个顾虑。   看着她手腕上的锁灵玉,温澹容很想替她解下,可他并没有。   察觉到温澹容情绪有异,陈汝心出声问道:“怎么了?”   “没事。”温澹容笑了笑,“我给师尊备了水,可要先去沐浴?”   陈汝心点了点头:“好。”   灵舟里边用了空间阵法锻造,故而里边空间看起了很空旷,想一座移动的洞府。   沐浴后,陈汝心又趴在矮榻上休息,温澹容从外边走进来,拿了一颗丹药给她。陈汝心没有迟疑,伸手接过便服下。   她现在无法自行吸收灵气,所以还是需要依靠丹药,才使得腹中没有饥饿感。   从修士变为凡人,一般人根本无法习惯这个落差,而陈汝心却因着先前的经历而没有感觉到太大的落差感。   只是在温澹容眼中却不是这样。   她是魔门七使中的欲魔使,魔门中除了魔尊,便是这七使身份最高。便是天魔宗掌门也得尊称她一声“欲魔使大人”。   身份高高在上,不受任何约束,如今却被自己戴上锁灵玉制成的镣铐,真元被封印,无法汲取灵气,甚至还会像普通凡人那般腹中产生饥饿感。   换做是自己,温澹容绝对对那个人恨之入骨。   在魔域冲击化神之境的时候,机缘巧合之下,他找回了过往的记忆,那段因孟天昊而失去的那段记忆。   自然而然,此时的温澹容也知道,当初筑基期时在秘境中历练,若不是她,自己或许已经死在了孟天昊的手中。   而那个时候的她,也正是因着功法的缘故,才将他带走。   后来又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在得到他的元阳后将真相告诉他,迫使他离开,更是在浩元仙府内对自己舍命相救。   温澹容看不透她内心的真实想法,就像雾里看花一般。   可那又怎么样,自己早就在不知什么时候陷了进去,所以就算不折手段也会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无论她的目的是什么,只要她离开自己。   回程变慢了不少,或许也是因着并不赶时间,也或许是因着温澹容想要再多一些与她在一起的时间。   这日,温澹容看向了某个地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与灵舟内的陈汝心说了一声便离开了。   陈汝心坐在软垫上,手肘抵在矮桌上,正看着一本不知道哪位修士写下的游记。书中写的几乎是这片大陆许多人未曾知道的地方,陈汝心便以此打发时间。   大约两个时辰后,温澹容回来了。   陈汝心将自己手中的书搁下,看向他,道了一声:“回来了。”   温澹容走到她身边,手中出现了一朵香味奇异的花,花的模样与莲花生得极像,却比莲花大了两倍。   白色的花瓣环绕着花盘而生,只是那花盘有些特异,花盘中,像是生着四个模样精致的玉质杯子,在杯子中,盛着浅茶色的透明液体……像极了上好的琼浆玉露。   陈汝心微讶:“这是醉生莲?”   “嗯,先前听说那里生着此物,我算着时间刚好可采摘。”温澹容将用灵气包裹着的花放在矮桌上,“你尝尝。”   此乃可遇不可求之物,食之可扩张体内经脉,修复受损的经脉,珍贵异常。   可此番,却被他当做了零嘴。   温澹容取了一个杯子,将其递到她嘴边,示意她服下。   陈汝心微微启唇,顺从地喝下。   那液体味道甘甜,带着一丝淡淡的醇厚酒香,服下后身体感觉身体热热的。   陈汝心丹田被下了禁制,故而反应并不强烈。   醉生花采摘后必须在两个时辰内服下,否则便花瓣便会直接枯萎,不可食之。   两杯后,陈汝心轻轻摇了摇头:“此物对你益处较大。”   谁料温澹容只是轻轻笑了笑,依然递到了她唇边:“乖,本就是为你采来的。”   “……你喝。”陈汝心坚持。   温澹容薄唇似笑非笑,倒是没有再推迟,便真的递到自己唇边。   随即,陈汝心身子被揽住,随之而来的便是他突如其来的吻,他的舌轻压着她的,手按在了她的后颈处,让她无法抗拒。   淡淡的花香和酒香,液体顺着喉管滑下,迫使陈汝心不得不主动吞咽。   就这样,第三杯入了陈汝心的腹中。   温澹容恋恋不舍地舔舐着她的唇瓣,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笑:“很好喝。”   陈汝心:“……”   最后一杯,仍是递到了陈汝心的跟前。   陈汝心感觉大脑的反应似乎变迟钝了,像极了醉酒的感觉,知道他铁了心,偏偏自己还无法反抗。   见她眼中的焦距开始模糊,温澹容杯中之物含入口中,轻捏她的下巴,喂她服下。   陈汝心已经有了醉意,迷糊糊地吞咽着,末了还含着他的舌吮吸、舔弄着。   温澹容动作一顿,眼神也变得愈加深沉,揽在她腰间的手力道加重。   只是渐渐地,对方渐渐不再回应,温澹容这才松开了她,却发现她竟已经睡过去了。   轻叹一声,温澹容将她抱了起来朝隔壁的床榻走去。   让她躺好,温澹容抬手,以指腹拭去她唇上的湿濡。   看着她的睡颜,温澹容看了好一会儿,然后起身往外边走去。   待她醒来,大约已经到了目的地。   没有传送阵,依靠灵舟的飞行,需要花上大半个月的时间才抵达。   温澹容站在灵舟前,亲自操纵着灵舟的飞行。   瞬间,速度虽然不及反御剑飞行,可也已经很快了。   就这样,待陈汝心醒来后已经是十天后。   她已经不在灵舟上了,而是在先前那个洞府中。   察觉到陈汝心醒来,温澹容回到她身旁,便看到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你终于醒了。”温澹容将她轻轻扶起,“头会晕吗?”   “……还好。”陈汝心只是觉得困。   “因为你没有办法使用真元,所以昏睡时你的经脉会自己修复,只是时间长了一点。”温澹容看着她似乎还困着的模样,问道:“还要再睡会儿吗?”   陈汝心轻轻摇了摇头。   温澹容扶她起来,给她穿上外衫,然后将她的长发挽了一个发髻。   “我们回来了?”陈汝心洞府熟悉的模样,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嗯,”或许以为她并不喜欢这里,温澹容顿了顿,“师尊不喜欢这里吗?”   听到他的话,陈汝心摇了摇头:“没有不喜欢。”   只要他在身边,在哪儿都一样。   温澹容轻抚她的脸颊,陈汝心下意识地微微闭上眼,温顺的模样似乎对她做什么都会被允许……   心底一动,他低哑着嗓音:“师尊……可是还要去沐浴?”   “……嗯。”陈汝心轻轻应道。   温澹容裂开了笑:“让我来服侍师尊可好?”   “……嗯?”陈汝心睁开了眼。   “我不会对师尊做失礼的事。”温澹容保证道:“不会做师尊不愿意的事,师尊?”   看到他眼神中的期待,陈汝心不忍拒绝:“……好。”   “师尊……”温澹容声音微哑,然后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将她带到了后山,那里有泉眼,泉眼伴着灵脉而生,所以灵气非常浓郁。   玉池中的是活水,水很清澈,水中有白雾升起,那是浓郁的灵气。   温澹容替她将衣衫解开,抱着她走入水中,先是替她将头发打湿,滴上自己特意为她炼制的花露,淡淡的特殊的香味非常好闻,说不上是花香还是药香,沁人心脾,却又让人不自觉迷恋……   将她的长发清理干净,温澹容捏了一个法诀,她的长发很快便干了。   温澹容动作轻柔地用玉梳梳理她的长发,然后用簪子将其盘起。接下来是身体,陈汝心从那特殊的香味中回过神,轻声开口:“接下来我自己……”   “师尊……”灼热的呼吸洒在后颈,腰间被那只有力的手禁锢,陈汝心身体微僵,话也失了声。   “你……随意。”   得到她的同意,温澹容这才开始动作,他将花露倒在手心,轻抚她纤细白皙的脖颈,修长的指在她锁骨旁游移,却并没有碰到她胸前敏感地带。   可即便是这样,陈汝心也已经呼吸变得不稳,白皙如玉的肌肤上浮起了诱人的粉色,他的手在后背和后颈游移,指腹轻压着穴位,像是在用灵气梳理她的经脉。   很舒服、也很酸胀,陈汝心气息微喘,面颊染上了红晕。   温澹容哪怕也有些情动,却很好地克制自己体内的燥热,敛去心思替她疏通温养经脉。   花露渐渐渗入她体内,那香味更加浓郁了,温澹容的手离开她的背部,开始继续替她擦洗身体。   温澹容的动作比之先前放肆了许多,当他手停留在三角地带,陈汝心气息微乱:“……我自己来。”   “师尊明明说好由随我的。”温澹容灼热的气息洒在她的后颈,低哑的嗓音带着些许兴奋、还有隐忍的欲望。   陈汝心:“……”   终究无法,陈汝心便真的没有再阻止他的动作。   温澹容倒是真的没有做太过,只是替她将身体细细清洗,不放过任何一处。   陈汝心身体轻颤,最后只能倚在他的怀里,由他揽着才没有整个人因着无力而倒下。   最后,陈汝心完全放弃了抗拒,当真随他了。   还在,全程温澹容真的只是替她清洗身子,并没有做其他事。   否则陈汝心不知道会不会迁就他在这种地方……   心下一叹,陈汝心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男人,他眼底倒没有了情欲,只是看得出他心情愉悦,连嘴角的弧度都是微微上翘的。   温澹容动作轻柔,像是对待易碎的瓷娃娃般小心,待洗好后,温澹容将她抱回了岸上,拿了柔软的巾帕替她擦拭身上的水珠,这才替她将衣物穿上。   “师尊在看什么?”温澹容嗓音低哑、眼眸深处映着她的模样,里边带着一丝笑意。   陈汝心这才察觉到自己居然一直盯着他的脸看,便别开了眼,道:“好了吗?”   “师尊还没回答我。”   陈汝心的下巴被温澹容不轻不重地捏住,迫使她不得不看着他。   陈汝心:“……”   “呵……”温澹容忍不住轻笑出声,“好了。”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模样,若不是这些日子的相处,也会以为她心中不悦,可那双眼睛里却分明写着无奈和纵容。   回去的时候,温澹容没有用法术,而是拉着她的手徒步回去。   因着是初秋,山林间的银杏叶被秋风卷落,铺了一地的金黄,红枫点缀其中,视觉上看起来几位好看。   温澹容紧紧握着她的手,下山的路不算好走,但因为距离很近,所以很快走到了平路。   路上,陈汝心看着这座山峰,这是一条难得的灵脉,或许是因着人发现,所以才被温澹容开辟了洞府,又在四周布下阵法,故而更没有人发现了。   送陈汝心回去,温澹容将一些她用得上的东西拿了出来,其中便包括了那盏灯。   他是时候离开了,他必须找到天一神木的果子,那传说中的圣物,可助人突破境界。她如今无法继续修炼,受损的经脉被温养着,只要找到天一神木的果子,她便可以散去修为后重新踏上长生大道。   天一神木生在这片大陆的另一边,那里有死海,非化神修者不可入。   便是化神修者,那里比之魔域不遑多让,因为未知,所以显得更加神秘可怖。   “师尊,我需要离开一段时间。”温澹容搂着她的肩,道:“多则半年,少则三个月,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让黑蛟留下保护你。”   陈汝心望着他的眼睛:“你要去哪?”   “路途遥远,不能带着你。”温澹容轻抚她的面颊,眼底是深深的不舍,但那不舍很快被他压下,他道:“等我回来。”   陈汝心微微点了点头。   温澹容轻吻她的唇,便离开了。   温澹容离开后,陈汝心提起那盏灯,命其张开结界。   随即,那盏灯漂浮在山峰之上,张开的结界将整座山峰笼罩其中。   比起旁人,陈汝心更在意孟天昊这个变数。   ……   半个月后,陈汝心在午睡。   突然听到了一阵凄厉尖锐的嘶叫声,陈汝心瞬得从睡梦中惊醒。   是黑蛟的声音!   陈汝心从床上起身,因为有些急,不慎被脚上的镣铐绊住,险些摔倒,好在最后稳住了身子。   她抬起头,便看到外边走进来一人。   陈汝心眼底微沉,面上没有露出异色:“孟天昊?”   “汝心,原来你在这里。”孟天昊见着她,神情有些高兴,却发现自己居然感知不到她的修为,视线落在她手腕上以及脚踝处的锁灵玉,不由沉下声:“那魔头居然这般对你?!”   话落,他走至陈汝心身旁,陈汝心却后退了一步,她不答反问:“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等出去再说。”孟天昊自然不会告诉她自己是顺着神器器灵之间的感应找来的,《东极剑图》他必须拿到手,纯阴之体他也要!   陈汝心面上不动声色,淡淡问道:“山下的那只妖兽如何了?”   “你是说那黑蛟?”孟天昊扯了扯嘴角,轻描淡写道:“我见其居然已修的龙角,便想要将其收服,奈何那孽畜不识好歹居然想杀我,我便只好将它剥皮抽筋了,黑蛟那一身都是难得的炼器之物……”   “……”陈汝心面上异常平静,看着孟天昊,那双眼睛竟然看不见任何情绪。   孟昊天微微蹙眉,“怎么了?我先带你离开这里。”   “我曾说过,”陈汝心冷下声,“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想你该是听懂了的。”   孟天昊也渐渐没了耐心,化神期修者的威压顿时让陈汝心喉间涌上一股腥甜,随即便听到孟天昊不耐道:“那又如何,没有人可以拦阻我想做的。便是将堂堂欲魔使当炉鼎用,谁又会多说本座半句?强者为尊,我以为你应该识时务者为俊杰,顺便将《东极剑图》交出来,本座届时还可以留你一命。”   此时,孟天昊真实嘴脸再也没有任何的掩饰。   这女人迟早是自己的东西。孟天昊看到她手上的储物戒,眼神微眯,陈汝心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别怕,我现在是不会杀你的。”孟昊天冷笑着走上前,用力抓起她的手,将那枚储物法宝拿下,瞬间将她的神识印记抹掉,然后很快便从里边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极剑图》。他松了口气,“终于找到了。”   陈汝心倒在地上,因着储物戒上的神识被孟天昊强制抹去,头部一阵尖锐的疼痛,鲜红的血溢出了嘴角,她低低地咳了一声。   孟天昊看着她这番模样,面上带着一丝淫邪的笑意:“欲魔使还是这般弱不禁风的模样更让男人生出怜爱的欲望。”   话落,孟天昊欺身上前……   陈汝心默念口诀,那盏灯的器灵终于回应了她。   ……   远在大陆的另一端,死海。   自踏入这里后,温澹容便与自己的契约神兽黑蛟感应中断了。   温澹容取出自己的本命飞剑,欲劈出一道路,却在这时,他心脏猛地一收缩,疼地他脸色微变。   修士五感敏锐,这种感觉本就不同寻常。   顿时,温澹容脸色刷白:“师尊!!” 第138章   远在与另一片大陆相接的死海,温澹容心神不稳,只想回到她的身边!   这个念头让他不计代价地大耗真元赶回去。   当他看到被毁去的洞府,和感觉不到生机的契约灵兽,他的手心,握着一块玉牌,那玉牌身上布满了裂痕……仿佛下一刻就要化作飞灰……   他怔怔地看着,声音嘶哑悔恨:“师尊……”   心脏仿佛被硬生生地撕成两半,极度的剧痛让他神智渐渐被心魔钻了空子。   他朝着被毁去的洞府走去,口中无意识地念着:“……师尊、师尊,你在哪儿……不要藏起来,出来好不好……”   仿佛魔怔了般。   嘻嘻嘻……她死了哦……你心里不是最清楚吗?她的本命玉牌已碎,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哈哈哈哈……   “住口!!!给我住口!!!”化神修士的怒气将方圆百里的所有一切毁去,“你给我住口啊——!!!”   嘻嘻嘻嘻……对,就这样。   将这个世界毁去吧,你看,她都死了,这个世界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没有。   对,没有。心魔继续蛊惑着他:孟天昊何其残忍,居然想要独占你心爱的人,对她抱着淫邪之意,甚至想要强占她。你的师尊不愿受其折辱所以才死在了这里……你说,孟天昊是不是该死?   孟、天、昊!!!   温澹容双眸猩红,神智全然被心魔吞噬……   ……   玄光宗,乾元峰。   孟天昊准备闭关,参透《东极剑图》。   那日,他本欲将欲魔使带走,得到了《东极剑图》,也想要得到纯阴之体,可谁知那女人竟然在化身修士的威压下还有逃脱的本事!   更加想不到的是,那个女人竟然舍弃了这具元婴肉身,元神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遁走。   一想到这儿,温澹容便遏制不住心中的怒火。   他将欲魔使的肉身用寒玉棺装了起来,待他日看后院中那些女人元神可以与欲魔使的肉身契合,到那时与其双修也是一样的。   气急败坏之下,孟天昊将那洞府毁去,并占有了陈汝心的储物戒中的修炼资源。   就这样,他回到了玄光宗闭关修炼,只为尽快参透《东极剑图》。   ……   海的另一边,凡人界。   又是一个满月之夜,乱葬岗。   一盏碧幽的灯悬浮在一具刚被人用草席裹起丢弃在这里的尸体。   那些人丢的动作有些粗暴,草席散了开来,露出了尸体的本来面目。   在月光下,依稀可辨别出尸体生前不过及笄之年,身上露出了许多伤口,像是被人活活打死的。   等了那么些天,也就这具身体看起来合适些。   悬浮的碧幽灯来到那死去的少女身旁,就在这时,浅绿色的灵气从四周集来,随从碧幽灯的意识没入了那少女的身体,待近天明时,灵气才缓缓消失。   察觉差不多可以了,从碧幽灯里边飞出了一个金色的微光,那正是陈汝心的元神。   元神没入少女的眉心,好一会儿,陈汝心睁开了眼睛。   只是因着尸僵,她暂时还不能动,只是睁着眼睛看着悬浮在自己面前的碧幽灯。   那日,她试着与这盏灯的器灵沟通,却没想到反而是她唤醒了这盏碧幽灯的器灵,这才得知了器灵的名字。   叫碧幽。   不知何故,虽然第一次接触碧幽,却感觉很久以前见过似的。   这种感觉莫名的熟悉,却又说不上来。   在碧幽的配合下,她舍弃了肉身,遁入碧幽灯的灯身内,元神也被其温养。   那一日所为,她没有旁的选择。   她不可能成为孟天昊的炉鼎,也不可能被其所囚。   可陈汝心并没有反抗孟天昊的能力,孟天昊到底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机缘无数,居然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进阶至化神。   别说陈汝心丹田被下了禁制无法使用法力,就算是在她全盛的时期,也不是孟天昊的对手。   元婴与化神相隔的,是天地之差。   而孟天昊在看到她身上的锁灵玉之时,反而松懈大意,这才给了陈汝心遁入碧幽灯的时机。   然后,她便被碧幽灯带到了灵气匮乏的凡人界。   对于陈汝心来说,或许这里才是相对安全的地方。   陈汝心望着天上露出了鱼肚白,很快就要天亮了。这里虽然是乱葬岗,可难免也会遇上凡人,她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才是。   终于,在陈汝心第不知道多少次试图掌控这具身体的时候,手指微微动了动。   紧接着,陈汝心非常缓慢地从裹尸的草席中起身,她慢慢地站了起来。然后趁现在还没有人出现的时候朝偏僻的地方走去。   毕竟她现在所用的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本该死去的人的身体。   虽然已经被碧幽用灵气将里面的死气驱逐,可还是掩盖不了这是一具尸体的事实。   陈汝心步子缓慢,走的也是几乎不会有人走的小道。   走了不知道多久,陈汝心在河边停了下来。   身体并不会感觉到累,只是元神还没有完全适应这具新的身体。   坐在河边闭眼休息,碧幽灯紧紧跟在她身旁,只是旁人看不见而已。   若非这是修真界,陈汝心不会想到自己还可以换一个身体,而且还不是系统所为。   她还活着,任务便还没有结束。   所以,她现在要去找温澹容。   只是凡人界离修真界还是有短距离,更何况,此时的陈汝心跟凡人并无差别。   回到修真界,不知道要多长时间。   她迫于无奈舍弃了自己的肉身,不知道温澹容会如何……   还会不会找到自己……   看着水中的倒影,是陌生的容颜,脸上苍白没有血色,也没有温度,这确实是已死之人的模样。   碧幽灯漂浮在她身前,灯身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像是在安慰她。   陈汝心微微回过神,口中轻声低语:“不知道他日相逢,他是否还能认出我……”   此时的陈汝心并不知道,温澹容被心魔钻了空子而失去自我意识,也将自己最重要的记忆遗忘。他的意识里,只剩下杀戮,还有杀了孟天昊。   为何要杀死孟天昊?   不知道。   意识被心魔操控,温澹容偶尔也有清醒的时刻,只是那时刻太短暂了。   清醒伴随着无尽的痛苦和悔恨,渐渐的,他清醒的时刻越来越少,直到意识彻底被心魔占据。   成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魔。   只知道杀戮与毁灭的魔。   他的修为进阶极快,便是与其同境界的修士亦不是他的对手。   就这样,死在温澹容手中的修士无数。   也成了魔门与道界欲诛其后快的对象。   这背后,自然也少不了孟天昊的一手推动。   他要让这个人胜败名列,最后死在自己的手中,夺得这个世界更多的气运。   然后安然飞升上界。   孟天昊坐收渔翁之利,却不想远在凡人界,一个人类少女正坐上了行往天元大陆的船,她便是陈汝心。   为了不让旁人发现自己的身份,陈汝心往自己脸上抹了不少黑泥,掩去原本没有血色的苍白。然后,她运气不错,正巧船上有位在凡人界的皇子欲去天元大陆拜师。   陈汝心想要上船,可身上并没有凡人界的银两。   那皇子扫了她一眼,指了指,对船主道:“我还缺一个粗使丫鬟,就她了。”   “是是是。”船主低眉顺眼地应道。   于是,陈汝心便被那皇子带上了船,成了粗使丫鬟。   只要能上船,陈汝心倒也不在乎是什么身份。   便真的做起了粗使丫鬟的事物。   陈汝心毕竟没有做过这些事,所以难免有些生疏,效率也不高,麻烦也多。   “丫鬟不像丫鬟,小姐不像小姐,名字也古怪的很。”那皇子的贴身宫女看着陈汝心一身寒掺的粗布衣衫,偏生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天生的傲然气度,不由皱了皱眉,“不要妄想癞蛤蟆吃天鹅肉,往后莫要出现在人前,也不怕吓着旁人。”   “知道了。”陈汝心淡淡应道。   宫女又皱了皱眉:“没规矩,要自称‘奴婢’,谁允许你抬头直视我了,丫鬟就该低眉顺眼。”   陈汝心:“……”   “算了,与你说那么多做什么,反正……”那宫女话头顿住,然后睨了陈汝心一眼,转身走了。   傍晚,血色残阳映在海面上,看着有种惊心动魄的震撼感。   陈汝心坐在船尾的甲板上,望着茫茫的海面,海的另一边,才是天元大陆。以这船的速度,最少还需半个月的时间才能真正抵达修真界。   可她又改如何去寻找温澹容呢?   修士行踪不定,温澹容或许也在寻找自己,那样几率会不会高一些?   陈汝心兴中并不确定,只希望,这艘船能顺利抵达天元大陆。   这个念头刚闪过,便看到天边有修士朝这边过来。   陈汝心微微眯眼,紧接着便看到船内的人纷纷走到了甲板上,跪伏在地,口中不停说着:“拜见天师……”   很快,陈汝心被人挤到了角落里。   异变只是瞬息之间。那邪修祭出了一面黑色的旗,顿时黑色的迷雾将整艘船笼罩,耳边还能听到人凄厉的惨叫声。   那是以凡人魂魄炼制的中品法器,而那邪修也不过筑基后期的修为。   陈汝心身体无法动弹,碧幽灯护在她身前,张开了结界。   就在这时,陈汝心看到刚走出船舱的皇子,他脸色微白,像是在抗拒那股力量拉扯自己的魂魄。   好在离得不远,陈汝心朝他走去。   见着若无其事的陈汝心,皇子显然有些惊愕:“……为何、你没事?”   “别说话。”陈汝心拽着他的手臂,跳下了海。   有碧幽灯张开的结界,故而水下亦能呼吸。   “怎么少了两个?”那修士皱了皱眉,仔细探查发现并没有其他人的存在,这已经是一艘装着死人的船了。   海水下,陈汝心意识昏沉,没有修为,她已经无法使用碧幽灯。   碧幽灯自身的结界维持不了太久。   难道真的回不去了么?   温澹容……   迷蒙中,陈汝心感觉自己似乎被人抱在了怀里,她微微睁开了眼睛,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侧脸轮廓。   像是做梦般。 第139章   “……你来、了。”   说完,陈汝心的意识彻底失去。   那人面上露出了无尽的痛苦和挣扎,看着怀里陌生至极的女人,眼底是一片猩红的杀戮之气。他抱着怀里的女人御风而行,脑子里似是有什么东西要炸开了般,疼得他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悲鸣声。   他紧咬牙龈,血溢出了嘴角……   终于,他将怀里的人丢下,消失无踪。   ……   风带着海的咸腥味,阳光有些灼热。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汝心的意识才渐渐恢复。她缓缓睁开眼睛,阳光有些刺眼,有一个身影坐在她身旁,替她挡去了半边的阳光。   ……温澹容?   那身影转了过来,“你醒了。”   “皇子?”陈汝心沙哑、难掩失落。   “你不是凡人吧。”那凡人界的皇子看着她,面如冠玉,俊雅非凡的脸上微微一笑:“从第一眼看到你,孤便觉得有些古怪,没想到你真的与那些天师一样……”   “多谢你让我上船。”陈汝心缓缓起身,捡起躺在自己身旁的那盏因耗尽灵力而化作了一盏碧色凡灯的碧幽。   “孤乃大秦第三皇子,卫凰煜。”男人朝她微微躬身行了一礼,“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陈汝心唇微动:“……我救了你?”   “当日在船上,我浑身动弹不得,是姑娘将我拽下了海,让我免于死劫。”   “你可还记得什么?”   “我醒来的时候,便在这片海岸上。”   “……这样。”陈汝心眼底若有所思,却怎么也想不通,是幻觉吗?还是……做梦?   “敢问姑娘何门何派?”卫凰煜在凡人界贵为皇子,身上自然有股矜傲贵气。天元大陆是修真界,乃强者为尊,这股矜傲贵气出现在一个尚未引气入体的人身上,难免会给他招来祸患。   陈汝心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若是想要在修真界活下去,在你尚未站在顶端,便莫要端起身份。在这里,你只是个凡夫俗子,谁都可以杀你。”   闻言,卫凰煜一怔。   陈汝心继续道:“你若想要拜师,往南走,玄光宗和剑宗可以去试试。”   说完,陈汝心便转身离开。   “仙子请留步。”卫凰煜在身后出声。   陈汝心脚下步子未停顿。   “多谢仙子提醒。”卫凰煜躬身行礼,“在下一定铭记在心。”   看来也不是个不懂得变通的人。   倘若有机缘踏入修真之路,或许还能再见也说不定。   俩人再次分别,陈汝心朝着一个方向走了很久。   夜色渐渐暗了下来。   不知不觉,陈汝心还是走到了魔门的地界。   前面是沧溟城,城主乃元婴后期修士,与原主曾有一面之交。   只是,此番她顶着的是没有一丝修为的身体。   陈汝心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进这个城门,倘若可以找到一丝关于温澹容的消息就好了。   此时的陈汝心第一次露出了些许无措,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找到他,自己舍弃了肉身,已经那般长的时间了,温澹容会不会以为自己死了?   心头涌上这个可能性的时候,陈汝心心尖一滞,她如今分明没有心跳和呼吸,却感觉到心脏传来一阵一阵的钝痛。   她必须尽快找到温澹容!   站在沧溟城外,陈汝心望着那三个字,还是没有选择进城。   此时的陈汝心手中除了碧幽灯,身无长物,连进城需要缴纳的下品灵石都没有。   今夜,或许只能在城外找个地方了。   提着手中的灯,陈汝心朝着郊外走去,沧溟城的郊外,那里曾是上古战场,阴气极盛。   一个念头在陈汝心的心中越来越清晰。   或许有些欠稳妥,但这已经是她唯一能想出来的办法了。   陈汝心朝郊外走去,离古战场越来越近。   那里的阴寒并不是单单让人感觉到冷,而是灵魂深处所感觉到的阴冷,若非陈汝心本就不是活人,加之元神强悍,才没有倒下,与地上那些尸骸为伴。   渐渐地,陈汝心手中的那盏灯突然亮了起来。   它似乎想要阻止陈汝心的举动,陈汝心望着月色下的古战场,缓缓道:“我总得试试,我不想处处受限,举步艰难。”   碧幽灯似乎听懂了她的话,又或者感知到了她的决心。   好一会儿,碧幽灯在前方为她领路,也将潜在的那些带着恶意的厉鬼驱逐。   走到了古战场的中央。   清冷的月色下,陈汝心盘腿而坐,碧幽灯悬立在她身前,发出微微荧光,在为她护法。   古战场的中央,是一个天然阵法。   陈汝心五心朝天,阖目,四周的阴气开始动了起来,一开始只是缓慢地被纳入陈汝心的体内,渐渐地那些阴气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纷纷朝陈汝心涌去……   那些阴气在陈汝心的操控下一点一点凝结,天光露白,离天明近了。   不够,她需要更多的时间。   碧幽灯若有察觉,张开了自身的结界,将她的气息融入了这古战场中。   越来越多的阴气朝她聚来,被纳入体内。   半个月之后,丹元已成,陈汝心睁开了眼睛。   碧幽见她终于停止了吸纳阴气,便散去了结界,然后化作了普通的凡灯落在她身前。   陈汝心伸手,将碧幽接住。   站起身,陈汝心感觉自己与这身体更加契合了,先前元神虚弱感也消除了。   此时的陈汝心已经通过另一种方式再次踏入了修真界。   就在陈汝心走出那古战场的时候,便被一男修盯上。   此时的陈汝心身上连一件下品的法宝也没有,修为不过纳阴,只相当于普通修士练气七层,而眼前的却是练气大圆满修士。   “道友是从里边出来的?”那人穿着黑色法袍,身上阴气森森,脸色苍白,嘴唇却像被鲜血染红一般,十分渗人。   陈汝心微微蹙眉,并不愿搭理此人,朝另一边走去。   就在这时,一道阴冷的黑雾凝结成的丝线朝陈汝心的丹田处袭来!   陈汝心微微侧身,躲过对方的攻击,随即眼底闪过一道暗光,元神威压顿时让那邪修浑身无法动弹。   “你!你是……前辈饶命,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无疑冒犯啊啊——!!”   陈汝心淡淡收回自己沾着人血的手,取出一块手帕将指尖沾上的血迹擦拭干净,然后将他身上的储物袋取了下来。   储物袋的主人已死,陈汝心轻而易举地将储物袋打开,便看到了里边只有一些衣物和几块下品灵石,还有他方才使用的法器。   一缕黑色的丝线,锻造的材质与她曾经的那柄黑色的剑有些相似。   她的所有法宝和修炼资源都在随身携带的储物戒中,储物戒被那人强行抹去了神识印记。   想到这儿,陈汝心眼眸微微眯起。   ……孟天昊!   此时的陈汝心并未发现,她身上的皮肤变得更加苍白了,瞳仁是纯正的黑色,看起来有些阴森吓人。   最终,陈汝心还是决定先去魔门。   温澹容已经是魔修,断乎不太可能出现在道门的地界,或许,可以通过天魔宗来寻找温澹容。   ……可是,如今的她修为低微,又有谁相信她是曾经叱咤魔门的欲魔使呢?   所以,还是行不通。   陈汝心走到沧溟城的门口,将三块下品灵石交给看守城门的魔修。   那看守城门的魔修抬头看了她一眼,转着手中的笔,头也不抬地问道:“名字。”   ……名字,陈汝心回道:“沁。”   听到这个字,看守城门的魔修终于抬头扫了她一眼,然后收起她交的三块下品灵石,懒懒道:“你可以进城了。”   “多谢。”   在陈汝心离开后,那看守城门的男修停下了手中的笔,低低道了一句:“居然是尸修,虽然修为低微……可我怎么感觉此人有些熟悉呢?”   “秦寿生,今儿你怎么跑来守城门了?”   一道粗狂的声音打断了男修的沉思,大嗓门吵得他皱起了眉,手中的笔宛如一柄飞剑朝对方攻去——   “秦寿生!你发疯了?!”来人接住他的攻击,“老子不过随便问一句,你就要跟老子拼命啊?!”   “滚犊子!大庭广众之下再敢叫我名字,小爷不弄死你!”被称作秦寿生的守门修士狠狠地瞪了来人一眼,随即将手中的登记玉牌交给身后的人,然后冷着脸传音道:“城主交代的事情查出什么来了?”   “略有头绪。”裘云蔚吊足了对方的胃口,见他杀气腾腾地看着自己,忙回道:“欲魔使大人还活着,只是不知所踪……你也知道,我那追踪之术极耗真元,我也只能查到欲魔使大人还在天元大陆……”   “哼,没用的东西。”秦寿生冷嗤一声,“城主要的可不是这点东西。”   “秦寿生,你站着说话不腰疼呐!”裘云蔚啐了一口,黑了脸,“有种你去啊!”   “白痴。”   俩人祭出飞剑,朝着城主府而去。   沧溟城是魔门第一座城池,也是离道门最近的城。城内除了城主府近卫,旁人不可在上空御剑飞行,否则将被沧溟城上空的禁制所伤。   刚进城的陈汝心突然抬起头,看向上空御剑飞行而过的俩人,眼底若有所思。   但很快,陈汝心收回视线,并没有放心中。   沧溟城的城主极少出现在外人面前,一般有什么事都会让身边的金丹近卫去做。   先前进城,陈汝心没有认出来那人是城主近卫。   陈汝心低着头,朝人少的地方走。   穿过沧溟城,便是天魔宗的地界,虽然无法回到天魔宗,但或许温澹容会去那个地方找她。   所以,陈汝心还是决定去看一看,她不想放过任何可能找到他的可能。   陈汝心身上没有飞行法宝,也无法御风而行,便只能徒步走。   身上的灵石不多,便是买下代步所用的灵兽也不够。   就这样,陈汝心白天赶路,晚上花三个时辰吸纳阴气,让自己的丹元更加凝实。   尸修的丹元相当于魔修与道修的真元。   不知道是不是重修的缘故,陈汝心发觉自己的修炼速度很快,没有所谓的瓶颈。   七天后,陈汝心终于走到了天魔宗的地界。   天魔宗下,有一个小型的修真集市。   那里许多人会将自制的阵盘和符篆拿出来出售,也有许多人会来这种地方寻找属于自己的机缘。   陈汝心意不在此,只是想要找到那个人的消息。   可沿途走下来,既没有听到温澹容的名字,也没有听到任何关于孟天昊的消息。   就在陈汝心有些失望的时候,不远处的角落里,有几个刚引气入体的孩子正拿手中的下品法器攻击一个手无寸铁之人。   像是在练手,又像是单纯的霸凌。   弱肉强食本就是这个世界的法则,物竞天择在修真者的时间显得格外残忍而真实。   陈汝心不经意地扫了一眼,突然身体一震,纯黑的眼底微动。   那一刻,陈汝心几欲克制不住想要杀人的欲望!   最终,她隐忍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然后取出了一条材质特殊的黑线,黑色的线泛着冰冷的光。   突如其来的杀意让那几个孩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随即便听到陈汝心冰冷的声音:“你们若想找人切磋,我陪你们练手便是。”   那几个孩子看着她手中的法器,一种莫名的恐惧压在了他们的心底,双腿也不自觉地发抖,又似乎想要跪下。   “滚!”那一声,竟带着一丝不知名的力量。   话音落,那几个孩子纷纷逃散,可便是离得远了,依然无法抹除方才升起的恐惧感。   也正是那一刻,陈汝心摧毁了他们的道心。   他们将再也无法踏入长生大道。   陈汝心看向躲在角落中人。   那是一个年约十三岁的少年,光着脚丫,身上狼狈极了,裸露在外的皮肤满是伤痕,脏兮兮的脸上带着一丝天真和无辜,脸上也受了伤,像是被人用石头砸出来的。   少年看起来心智不全,身上也没有一丝修为。   那一刻,陈汝心的身体居然在发抖,她朝他走了过去,少年顿时往阴暗潮湿的角落缩了缩,小声地抽噎着:“别打我……我不敢了,别打我……求您……”   陈汝心顿时不敢上前,她微微蹲下身,声音微抖却很温柔:“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真的?”少年在发抖,望着他,眼眶里是将落未落的眼泪。   那一刻,陈汝心再顾不了其他,将他小小的身子紧紧抱在了怀里,声音不自觉地轻颤:“别怕,已经没事了。” 第140章   那一刻,陈汝心再顾不了其他,将他小小的身子紧紧抱在了怀里,声音不自觉地轻颤:“别怕,已经没事了。”   少年的身体在发抖,却很温暖。   “……你认识我?”   “嗯。”陈汝心将他松开,抬手轻抚他脸上的伤口,“疼吗?”   少年眼中的害怕少了些许,摇了摇头。   陈汝心有很多话想要与他说,可此地却不是说话的地方,便扶他起身,说道:“要跟我走吗?”   少年摇了摇头,“我不能走。”   “为什么?”   “我要在这里等一个人。”少年澄澈的眼眸中出现了片刻茫然和恍惚,“我还没有等到,不能走。”   “那个人,是谁?”   少年茫然地望着她,摇了摇头。可就在这时,少年跪在了地上,双手抱头,面上露出了痛苦挣扎的表情,喉咙发出了低低的宛如野兽般的悲鸣。   “是谁……不记得了,我不记得了……”他口中无意识地重复说着,双目渐渐染上了血色,他手握成拳重重地敲击着自己的头,眼泪不停地掉下,口中嘶喊着,“我想不起来了,为什么会想不起来,我为什么会想不起来啊——!!!”   陈汝心忙伸手制住他自残的手,轻声道:“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她眼眸微垂,一个手刀砍在了他的后颈,顿时原本有些歇斯底里的少年身体一软,落入她的怀里。   这里位置较为偏僻,虽然已经有人注意到了他们,可因着陈汝心低微到忽略不计的修为、和一个没有任何修为少年,便没有人放心上。   陈汝心将少年抱起,在天黑前离开了沧溟城。   不是陈汝心不想在城内留宿,而是怕他的身份被人认出。   陈汝心不知道他到底遇到了什么,才会变成此番模样,身上没有一丝修为,连心智都停留在十几岁。她不敢冒险,所以连夜带着他离开。   沧溟城外,陈汝心抱着怀里的人朝着一个方向走。   这里是天魔宗的地界,每个地方她都很熟悉。此时的陈汝心虽然修为低微,可元神并没有因此而变弱,这也是现在的她唯一可以倚靠的底牌。   最终,陈汝心想到了一个合适的去处。   那里离天魔宗不远,却因着没有灵脉,导致灵气贫乏,故而没有修士会去那里。   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初,她曾因为寻找一种特殊的灵草而误入那个地方。   让人意外的是,虽然灵气贫乏,却也因此成了一片净土。那里没有修士之间的纷争与掠夺,像极了凡人界。   陈汝心抱着他,并不觉得累。   她如今已凝结出丹元,黑夜对她来说与白天并没有差别。就这样,陈汝心一路步行,终于在月上中天的时候走到了目的地。   怀里的少年还在昏睡。   陈汝心小心地将他放下,让他靠在岩石壁上,然后将自己身上的外衫脱下披在了他的身上。   耳边,有秋风掠过湖面,还传来蛙叫虫鸣。   竟突然有种安宁、时光静好的错觉。   陈汝心看着熟睡中的人儿,捏了一个法诀,一个结界将他笼罩,也将深秋的寒气隔开。   就这样,陈汝心这才打坐入定。   她如今是尸修。   尸修内外兼修,除了法术,还有炼体。   只是尸修大都是死去的人意外有了机缘而生出了新的意识,然后一步一步走上修炼之路。   尸修大都没有人引领,前期极其容易被邪修炼制成傀儡,故而尸修在这片大陆极为罕见。   陈汝心却是因为不得不提升实力寻找温澹容而走了尸修的修炼法门。   不过,好在找到他了。   那一刻,陈汝心内心更加坚定,要提升实力。不管任务走向如何,她都不会再一次眼睁睁看着他从自己身旁离开。   一夜过去,陈汝心从入定修炼中结束。   她睁开眼,看了一眼还没有醒来的少年,并没有叫醒他,而是自己走到了不远处的湖边。   湖水清澈见底,里边的鱼儿看起来十分肥嫩。   陈汝心抬手,将水珠凝结成冰凌,朝那些鱼袭去。随之,水底两条鱼翻了肚皮浮在水面上。   她将鱼收了起来,将鱼简单地处理了一番,往回走。   陈汝心走到他的身旁,坐了下来,然后使用法术升起了火。   当一股鱼香漫开的时候,少年迷蒙地睁开了眼睛,肚子适时地响了起来。   陈汝心微微偏头,看向他:“再等一会儿。”   “你……?!”少年警惕地看着她,“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对上他防备的眼神,陈汝心心底涌上一些说不出的滋味儿,却还是温声回道:“我带你来的,这里对你来说会安全些。”   少年一动不动。   陈汝心继续说道:“你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吗?我却记得你。”   “……我们真的认识?”少年像是想起了先前正是眼前这个人的出现,那些人才没有再打他,是她救了自己。   “当然。”陈汝心看着他,面上神情温柔了许多,“你叫温澹容,是我唯一的弟子。”   也是我唯一爱着的人。   最后一句话,陈汝心只在心底补道。   少年眼神中还有些不安、和惶恐,他低下头:“那你叫什么?”   “……阿沁。”   “陈汝心”这个名字在修真界辨识度太高,谁都知道那是魔门七使中欲魔使的名字。所以,陈汝心并没有将真名说出。   “你真的是我的师尊?”少年抬起了头,清澈的目光看着她。那精致的眉眼就算脸上的伤看起来有些狼狈,却还是掩不去无意识流露出来的风华气度。   幸好没有修士去观察一个模样狼狈、身无修为的少年。   “嗯。”陈汝心收回视线,道:“但在人前,你不能让旁人知道你的名字,知道吗?”   “为什么?”   “以后你自然就明白了。”陈汝心将手中已经烤好的鱼递给他,“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看着她手中的鱼,少年咽了咽口水。   陈汝心无奈,将烤好的鱼递到他面前。   少年这才接了过来。   大约是很长时间没有吃过东西,他很快将手中的鱼吃完,陈汝心将剩下的递给他。   “你自己不吃吗?”   “我不需要吃东西。”陈汝心回道。   失去记忆和修为的温澹容看起来无害又乖巧,也让陈汝心涌上一丝不知名的情绪。   为何他会失去记忆和修为?他已经是化神境界,修真界又有多少人可以伤到他,让他变成这幅模样。甚至,任由几个刚引气入体的孩子随意欺凌。   可是,哪怕他什么也都不记得了,却还是来了天魔宗……   吃过东西,温澹容起身去了湖边洗手,顺便简单地洗漱了一番。   回来的时候,看到陈汝心还坐在原地,看着火堆发呆,不由出声问道:“你……师尊,在看什么?”   回过神,陈汝心抬眼看着他,道:“你的手给我。”   温澹容茫然地看了她一眼,却还是将自己的手递给她。   “闭上眼,什么都不要想。”   温澹容坐在她的身前,果真闭上眼。   这时,陈汝心分出一缕神识探查他体内丹田,可那缕神识宛如石沉大海,很快消失,再也不能回应自己。   怎么回事?   陈汝心又再分出一缕神识,刚探入他体内,却还是像方才一般,消失了。   与其说消失,不如说被隔绝了与自己的感知。   他的修为没有失去?   可为什么他会变成这般模样,甚至容貌都变成了十几岁少年模样?   “师尊,我可以睁眼了吗?”   陈汝心敛去心绪,道:“可以了。”   温澹容看着她,又低下头看向陈汝心过于苍白的手,道:“师尊的手好冷。”说着,他将陈汝心的手握在自己小小的手心,“我给师尊捂捂。”   陈汝心:“……”   心尖暖暖的。   “师尊?”   陈汝心看向他:“怎么了?”   “师尊刚刚笑了。”   陈汝心微微一怔,却听他接着道:“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那样的师尊很熟悉,我好像见过……可是,我却想不起来……明明应该是见过的……”   陈汝心回握住他的手,生怕他像昨日那样露出那样痛苦的表情,道:“不要想了,你是我唯一的弟子,自然是见过我的。”   她的话让温澹容停止了去回想,看向陈汝心,面上露出了些许委屈的神色:“头好疼。”   陈汝心身子微微前倾,双手微抬,轻轻替他按揉着太阳穴,指腹间有微弱的灵气浮动。温澹容舒服地闭上了眼,气息也渐渐稳了下来。   陈汝心轻声问:“还疼吗?”   “不疼。”温澹容睁开眼睛,却突然道:“为什么师尊身上也冷冰冰的。”   “……”陈汝心收回了手,“不疼便好。”   陈汝心欲起身,却突然被他一把抱住,因着本对他毫无防备、被他力道一推,身体因惯性往后倾去——   下一瞬,陈汝心只觉身上一沉,身子便倒在了草地上。   陈汝心却下意识地问:“有没有弄疼你?”见他不说话,陈汝心用手半撑着,欲起身。   却在这时,肩上被轻轻一推,陈汝心再次倒在了草地上。   “……师尊。”压在她身上的少年眼底露出了一丝茫然,手抚上了她的脸颊,轻轻地摩挲着,指腹抵在她的双唇间,带着说不出的缱绻意味…… 第141章   陈汝心也看着他,是想起了什么吗?   然而,他的手停留在陈汝心的左胸旁,疑惑道:“……果然没有呼吸和心跳。”   陈汝心:“……”   心中一叹,陈汝心起身,也将他扶起。   俩人跪坐在草地上。   “我是尸修。”陈汝心与他解释:“自然与人修不同,或者说与活人不同,是没有心跳和呼吸的。”   “……师尊、死了?”   陈汝心对上他有些懵懂、还有些悲伤的眼神,想了想,说道:“没有。”   秋风萧瑟,枯黄的落叶早半空中打旋儿落在俩人的身旁,一片残缺的枯黄叶子落在陈汝心的肩上。   温澹容身子微倾,替她拿掉那片枯叶。   “那师尊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吗?”说完,温澹容似是有些不安地低下了头,白嫩的手指捏着那片枯叶的梗转呀转,“我不想一个人了,他们都欺负我,说我是傻子。我只是什么都记不得了,但我知道我要找一个人,虽然我连那个人是谁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那个人,可那个人一定对我一定很重要……”   那个人就在你面前。   陈汝心眼神温和地看着他,轻抚他的发顶,柔声道:“你不傻,我也不会离开你。”   真的不傻,哪怕什么都不记得了,还是来了天魔宗……能傻么?   只是,他为什么会突然失去记忆和修为这点,陈汝心依然想不通。   没有任何的自保能力,随便一个刚学会引气入体的修士都可以任意欺凌他。   冥冥中,陈汝心恍若看到了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推动着这一切。   且,不容逆转。   玄光宗,乾元峰。   一位面容艳丽的紫衫女人半伏在男人的身前,眉眼间尽是温柔妩媚,让人忍不住想要将其好生疼爱。   女人媚眼如丝地看着他,缠绵地唤道:“尊者。”   孟天昊把玩着她的身体,眼中若有所思,漫不经心应道:“嗯?”   女人气息微喘,柔媚的声音撩人心弦:“让弯月来服侍您?”   看着跪伏在自己身前的女人,分明还是这张脸还是绝美让人移不开眼,却多了些先前没有的温软和娇媚,看起来总是感觉少了点什么。   他敛下眉眼,收回手:“《天欲诀》练得如何了?”   “绝对不会让天魔宗那些人看出什么。”女人媚眼微挑,笃定地说道:“尊者请放心。”   孟天昊勾起嘴角:“不要让我失望。”   “尊者救命之恩,弯月不敢忘。”   孟天昊挥了挥手:“下去吧,在玄光宗不许离开乾元峰,我不想那张脸给我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是。”弯月退下。   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峰,孟天昊心脉传来一阵刺痛,他眼底不由露出了一丝戾气。   ……温澹容,我一定要让你不得好死,神魂聚散!   到底是自己大意了。   那一日,温澹容全力攻击玄光宗的护山大阵,打伤了门中几位长老,最后他不得不停止闭关参透《东极剑图》而提前出关。   只是没想到彻底入魔的温澹容修为竟暴涨至化神后期,若非自己有太极图护身,受伤的便不只是心脉了。   俩人斗法将玄光宗近三分之一山峰毁去,苦战一天一夜,就在自己渐渐落了下风之时。温澹容突然发了疯,卸去了所有的法力防御。   自己也在那时抓住时机,将所有的真元注入太极图中,这才重伤了他。   可也就在那一刻,温澹容居然不知所踪。   那个人不死,终究是一大隐患,宛如肉中刺一般。   然而,已经那么久了,居然没有一点消息。   孟天昊眼底闪过一抹阴狠。   温澹容!   内心深处,总有个声音告诉自己,温澹容的存在威胁到了自己。   说不出那是什么样的感觉,仿佛是一种本能。   这也使得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放过温澹容。   只要将《动机剑图》炼成,再借纯阴之体恢复旧伤,那个已经彻底沦为魔的男人便不再是自己的对手。   可他究竟逃到了什么地方,连自己饲养的食魔兽都无法寻得他的气息。   ……   深秋露重,子夜风寒。   陈汝心突然从入定中睁开眼睛,她看向身旁已经熟睡的温澹容。他似乎很怕冷,身体微微蜷着,还在发抖。   陈汝心想了想,起身去了外边的林子寻了木材,然后往回走。   生起了火,渐渐地,山洞中的寒气驱散了不少,温澹容身体终于不再发抖了。   陈汝心走到了山洞外,盘腿继续修炼,免得自己修炼之时的阴寒之气波及到他。   日子就这样悄然而过。   陈汝心除了给他准备食物,与他说话,教他引气入体和修炼法决。   然而,无论陈汝心如何教,他都学不会引气入体。   这个人修炼天赋很强,不该是这个样子。   可看到他确实努力地按照自己说的在做,却每次都抱着头喊头疼。渐渐地,陈汝心也不让他修炼了,便与他说一些修真界的事情。   俩人的关系,倒是真的像极了普通的师徒关系。   期间,俩个人一个认真教,一个认真学。   此时的温澹容外貌看起来不过一个十三岁少年,他的世界就像一张白纸,干净无暇。   陈汝心将这个世界的东西说给他听,也教他一些常识。   山脚下,有一片红色的枫林。   因着是深秋,被霜浸染后,竟比春花还要红艳。   “师尊,看,我抓了只兔子!”   正在打坐的陈汝心听见声音,睁开了眼。只见温澹容手中抓着一只兔子,朝她跑过来。   陈汝心刚要出声提醒他小心被绊倒,却见温澹容已经踢到了埋在落叶层下的石头,身子一歪,朝她扑了过来。   陈汝心接住他倒下的身子,可被温澹容抓在手中的兔子却因为吃痛而狠狠地咬了他的手指。   “嘶……唔!”温澹容倒吸一口冷气,却没有将兔子撒手。   陈汝心气势微微外放,兔子抖了抖,松了口,乖顺地像一只鹌鹑。见他手指被咬出了血,陈汝心施了一个简单的法诀,然后拿了一个玉瓶,倒了些灵液给他抹上,很快伤口便只剩下淡淡的痕迹。   “还疼吗?”   温澹容看着痊愈的手指,摇了摇头:“不疼了。”   陈汝心看向他手中的兔子,问道:“以后想吃兔子告诉我,我给你抓便是。”   闻言,温澹容抱着兔子缩了缩:“不吃,兔兔那么可爱,我是拿来送给师尊的。”   陈汝心:“……”   “师尊不喜欢兔子吗?”   陈汝心看着他失落的眼神,有些无奈:“我不会养兔子。”   “我替师尊养。”   对上他期待的眼神,陈汝心无法说出不字,便点了点头:“那你要小心些,不要再被咬伤了。”   温澹容笑着点头:“嗯!”   这只兔子只是一只普通的兔子,不可能开智,无法进行任何契约,也很快就会死去。   但,陈汝心还是没有告诉他。   这样单纯无忧无虑的他也挺好,曾经的他,从来没有这样单纯的时光。   如果可以,她想要守护这样简单的平静。   看着他的背影,陈汝心又望着西垂的落日。   风,变得有些冷了。   很快要入冬了。   或许,再过一段时间便可以看见雪景了吧。   天气越来越冷,陈汝心自己没有什么感觉,可温澹容却有些怕冷。   陈汝心几乎将储物袋中的所有衣物都给了他,还猎了一头熊,皮毛给他做床,可似乎也并不能支撑他过完这个冬天。   于是,陈汝心还是决定离开一趟。   或许买一些火系妖兽的皮毛会好一些,顺便也给他买些吃食。   在这里,来来回回都吃这些,因为没有调味品,所以都是没什么味道的食物。   好在每次温澹容也不挑剔,给什么吃什么。   ……很好养。   晚上,陈汝心去湖里抓了两条鱼,和以往一样将其烤熟后递给他。   温澹容接过,先撕了一些给怀里的兔子喂去。   陈汝心眼皮一跳,忙制止道:“兔子不吃肉,你给它喂干草便可以了。”   “不能吃吗?”温澹容动作顿住,似乎有些遗憾,“那只能明天给它找干草了。”   吃过晚餐后,温澹容取了湖边洗手洗脸,也换了干净的衣衫。   陈汝心坐在山洞内打坐,温澹容走了过来。   “师尊,我睡了。”   陈汝心睁开眼,道了一声:“晚安。”   待他熟睡后,陈汝心这才起身走到了山洞外。她盘腿坐下,五心朝天,一点一年用体内凝练的至阴之气淬炼这具身体。   尸修的等级与人修不一样,分为纳阴、尸变、地尸、玄尸、天尸,如今陈汝心不过刚刚跨越至尸变,她必须吸纳更多的阴气淬炼身体,这样才实力才会提升。   尸修不仅是法修,也是体修,近战有着绝对的优势。   修炼中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再睁开眼,便是天明。   温澹容快要醒来了,陈汝心起身去了湖边抓鱼,然后回到了山洞内。   将快要熄灭的火堆中添了一些木头,待鱼烤熟了,温澹容也醒了。   “……师尊?”   陈汝心偏头看他,“今天有些冷,多穿些。”   “嗯。”温澹容点了点头,穿好衣衫后走出了山洞外,洗漱完回来的时候不停地往手心呵气,一边说道:“师尊,外边好冷啊~~”   陈汝心将手中烤熟的鱼递给他,等他吃完后,陈汝心这才开口说道:“一会儿我下山一趟,你留在这里,天黑前我会回来。”   温澹容怔怔看着她:“师尊要离开?”   “天黑前我会回来。”陈汝心道。   “我不能跟师尊一起吗?”   “不能。”陈汝心没有心软。   温澹容面色难掩失落,说:“那师尊要早些回来。”   “嗯。”陈汝心应道,然后起身,离开了山洞,也很快消失在温澹容的视线内。   来到天魔宗下的修真集市,陈汝心直接朝着几个摆放了妖兽皮毛的摊子面前,看到了一头火狐的皮毛,鲜红的颜色像火一般,还能感受到那浓郁的火灵气,是被处理过的。   卖主是一个筑基后期修士,年级看起来有些大,修士一般只有在寿元将近之时面容才会显老态。   陈汝心指着那火狐皮毛,问道:“这个多少块灵石?”   “一块中品灵石。”   陈汝心身上并没有那么多,想了想,陈汝心将用剩下的半瓶灵液拿了出来,道:“我没有灵石,只剩下半瓶灵液,可以吗?”   那男修看看了陈汝心一眼,然后接过她手中的灵液,打开一看,然后点头:“可以。”   陈汝心将火狐的皮毛收了起来,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天边有黑色凤凰拉着一辆金色马车飞过……   “魔尊大人!”人群中传来惊呼声。   陈汝心也抬起了头,却看到金色的马车内,走出了一位紫衫女子。她艳丽的五官带着浅浅的笑意,妩媚妖娆,赤裸的双足踩在一支紫色鸢尾上,脚踝处的紫金铃铛轻声响起,修为低微之人不禁迷失了神智……   “原来是欲魔使大人……”   随即,众人便看到马车内又有一人走了出来,黑色的衣袍纹着金色的云纹,举手投足间透着尊贵和不可违抗。   魔尊神情温柔地执着紫衫女子的手,似乎是在交代什么,眼底都是温和的笑意,还有淡淡的、缠绵的情意。   紫衫女子面上一怔,随即脸颊绯红,却又不敢转身就走。   魔尊却又是伸手一捞,将紫衫女子揽入怀中,举止轻佻却并不下流,反倒像极了打情骂俏。   便是瞎子都看得出,魔尊对欲魔使有情。   修士五感敏锐,陈汝心将视线从紫衫女子身上移开,却突然地撞入了魔尊深邃冷静的眼眸中。   那一瞬,陈汝心动作微滞。 第142章   那一瞬,陈汝心动作微滞。   在那双眼睛下,陈汝心几乎无所遁形,很快她回神,收回了视线。   看向一旁的人群,陈汝心隐匿身形,离开。   而就在陈汝心的身影从人群中消失后,上空的魔尊掩去了眼底的思索,眼底恢复了先前缠绵情意。   “多谢魔尊大人送我回来。”依偎在怀里的女人微微低头,像是羞窘,又像是羞怯:“能否放开我?”   魔尊回过神,将拥入怀里的女人松开,勾起嘴角:“仅此一次,下回……”   弯月心神一颤,面颊绯红:“……魔尊大人。”   却见魔尊身影消失,随后黑色的凤凰一声清啼,拉着金色的马车,消失在天际。   半晌,弯月才压下那一瞬的心动。   世人皆道魔尊作风乖张、实力莫测,刚踏入魔门的地界,便遇上了魔尊。   那还是她第一次见到魔尊,曾有一瞬她以为被对方看穿身份的错觉,可发现也不过是被这个皮囊迷住的男人之一,这才心稍安。   那个男人身上气息强悍又可怕,性子诡秘莫测,好在没有发现自己。   她本也是元婴初期修为,因为在秘境遇上了千年蛇妖,元婴被蛇的毒侵蚀,这才身陨于秘境中。最后为夺得一线生机,将元神附在了养魂玉中,这才没有彻底消散在天地间。   而后,她附身的养魂玉落入了孟天昊的手中,并为他所救,得到了这具同是元婴期的身体。   这具身体虽然是魔门中人,可她已经没有选择的机会,而且这具身体与她的元神格外契合,这已经十分难得了。   当然,孟天昊并不是突然发善心救她。   可那又怎么样,与化神修者双修,她也能够得到不少好处。这一次来天魔宗,只是为了替孟天昊查找一个人的消息。   这具身体在天魔宗地位极高,又没有特别亲近之人,也避免了被看破身份的可能性。   这般想着,她驱使脚下的飞行法宝,往天魔宗的方向而去。   陈汝心刚从糕点铺子里走出,抬起头便看到了紫衫女子的身影。   她身上穿着的衣衫,正是那一日温澹容给自己穿上的,如今看到那衣衫虽然还是穿在那具身体上,可却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心中竟涌上一丝说不上来的感觉。   那一日,自己舍弃肉身从孟天昊眼皮底下逃脱,那么肉身……大约也是落在了孟天昊的手中了。   元婴境界的纯阴之体,才是孟天昊真正想要的。   回想第一次遇见孟天昊,对方似乎便对自己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热情。   想来孟天昊便是为了纯阴之体了。   如今,甚至为那具身体找来了新的元神……可他为什么会让“欲魔使”回到天魔宗,他就不怕被识破身份而失去那具纯阴之体么?   突然,陈汝心想到先前看到魔尊对“欲魔使”的态度,又有些不确定。   魔尊修为深不可测,除非“欲魔使”手中有逆天法宝掩饰,否则不可能让对方识别不出。   从某方面来说,自己也算那具身体的“外来者”,所以对那具身体,陈汝心倒不是很在意。   敛下心头所思,陈汝心准备往回走。   然而,她刚走出不远,身体便腾空而起,等回过神时,已经落入一个陌生的怀中。   陈汝心下意识地出手攻击,可攻击却被对方轻松化解。紧接着,一阵强悍的威压笼罩着她,顿时,陈汝心动弹不得,被下了禁制。   不知道过了多久,抱着自己的人终于停了下来。   陈汝心被他放在冰冷的地上,却见他跪在黑色的大殿上:“属下已将人带到。”   “你下去吧。”那个声音慵懒极了,也让陈汝心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是。”那人退下。   空旷肃穆的大殿上,传来缓缓的脚步声。不过瞬息之间,就站在了陈汝心的跟前。   陈汝心微微抬起头,便看到了魔尊那副一如既往妖孽的容貌,眼眸微垂,缓缓道:“见过魔尊大人,晚辈无疑冒犯魔尊大人,还请饶恕晚辈。”   “饶恕什么?”魔尊在她身前蹲下,声调慵懒,却也带着几丝戏谑:“这就是你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法子?”   “……”果然是被认出来了。   “怎么成锯嘴葫芦了?”魔尊伸手替她解开身上的禁制,笑:“还以为你在浩元仙府中找到了解决的办法,到头来还是舍弃了本体,舍弃本体也就算了,只是没想到你竟然找了一具凡人的尸体……害我废了不少时间才找到你。”   身上的禁制一解,陈汝心从地上起来。见魔尊还蹲着,便没起身,老老实实地跪坐在地上,头微低:“此乃晚辈无奈之举。”   “若不得不放弃《天欲诀》,你散功重修便可以了,为何要多此一举选择凡人的尸体寄宿?”魔尊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还是说,担心没有修为的欲魔使,魔门众人不服?”   陈汝心一时不知道怎么与他解释。   与孟天昊之间的恩怨本不该让他插手,而看他的模样,似乎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可,潜意识地,陈汝心不想他插手自己与气运之子之间的恩怨中。   几乎,不用多想,陈汝心也可以预见被气运之子炮灰的结局。   气运之子是天道眷顾之人,除了温澹容这个命格诡异之人,旁人对上气运之子只有被炮灰的结局。更让陈汝心在意的是,现在的温澹容失去了记忆和修为,与普通人无异,陈汝心不想让第二个人知道这个事实。   人心诡谲难测,陈汝心不会拿他的性命来赌。   见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魔尊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妖冶的眼眸微眯:“嗯?”   下巴被捏住,陈汝心不得不抬头对上他深邃妖冶的眼眸,想了想,她回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魔尊不知道信没信,倒是松了手。   他站起身,将一枚玉诀丢下,慵懒的声线淡淡传来:“我既然答应你师父庇护你,便一定做到。你如今是尸修,这个是尸修的功法,在你练到第七层时,我便让人送你离开玉息宫。”   “等等……”陈汝心站起身,“我……”   “你这修为,没有反驳的资格。”魔尊转过身,满眼戏谑和不怀好意:“等你练到第七层的时候,自然就可以离开了。”   陈汝心心中焦急,却只能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   温澹容一个人留在山洞中,她倒是不担心他会遇上旁的修士,只是担心他会离开山洞出来找自己……   看着外边如血残阳,陈汝心压下心底的不安。   将地上那枚刻着法诀的玉玦捡起,陈汝心将神识探入,很快将修炼功法记下。   《玄阴鬼录》一共十二层,她要修炼至第七层。   在周身设下禁制,陈汝心五心朝天,开始入定修习法诀上的功法。   意识海深处,她仿佛看到了一个人影,将法诀上的内容一一传授与她。   或许融合了曾经欲魔使的记忆,所以很容易便入了门。   第一层、第二层、第三层、第四层、第五层,宛如行云流水般顺畅自然,没有任何的阻碍。   只是,在修习第六层的时候,仿佛出现了一个难以跨越的关卡。   这个关卡看似并不难,却让陈汝心废了不少精力。她凝神,心中不再有任何的杂念,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突破了第六层的那层关卡。   而第七层,也变得极其简单。   终于,陈汝心从入定中睁开眼,站了起来。   当她走出殿外,便见到了一身包裹在黑袍中的影魔使。   “请随我来。”影魔使还是和以前一样,无声无息,“奉魔尊大人的命令,由我送你离开玉息宫。”   陈汝心心中有挂念之人,她问道:“这是第几天?”   “第七天。”影魔使回答了她的话,也对她如此神速的修炼速度感到有些佩服。哪怕重修,也很难做到。更何况她如今不单单是重修,更是换了修行路子。   陈汝心焦急已经浮于面上,“能否快些送我离开?”   影魔使看了她一眼,道:“手给我。”   陈汝心不疑有他,将手递给影魔使。   下一瞬,陈汝心身体一轻,等回过神来,自己已经站在了一柄飞剑上。   御剑飞行的速度很快。   魔尊的玉息宫离天魔宗是有一段距离的,倘若元婴期修者,只花一个时辰边够了。   倘若是剑修,则会快上不少。   影魔使似乎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所以说话间与对待她的态度与往常差不多,并没有陈汝心此时修为低微而不同。   半个时辰后,在一个空旷无人的之地,影魔使落了地,将飞剑收起。   “我便送你到这儿,你一切小心。”影魔使离走前,将一物递给她,“你或许用得上,拿着吧。”   那是一个样式毫无花样的戒指,也是一个储物法宝。   陈汝心没有推拒,收了下来,看向影魔使:“多谢。”   “魔尊让我转交给你的。”说完,影魔使的身影便消失在陈汝心的面前。   好一会儿,陈汝心这才回过神。   将储物戒滴血认主,里边大是打量的灵石和一件中品法宝,足够她修至地尸境界。   法宝是一柄由妖兽骨头炼制的灰扑扑的扇子。东西对元婴期修者来说根本看不上眼,但对现在的陈汝心来说,却刚刚好。   陈汝心将扇子握在手中,认主后,将丹元注入,很快,骨扇变大。陈汝心踩在扇面上,往那片火红的枫树林而去。   一炷香的时间后,陈汝心落了地。   将神识外放,温澹容不在山洞中。   陈汝心朝林子深处走去,同时也将神识外放,还是没有他的气息。   压下心底的那抹不安,陈汝心回到了山洞中。   在温澹容平时睡觉的地方,有一只兔子,兔子面前,放了不少的干草。   ……唯独不见兔子的主人。   “温澹容……”   陈汝心身体有一瞬的脱力,那是害怕、还有一丝隐藏的恐惧。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情绪,随之祭出骨扇,往天魔宗的方向而去!   天魔宗山下。   一个衣服脏兮兮的少年出现热闹的修真集市上,一边张望着,一边唤着:“师尊……师尊你在哪儿……”   他的声音很沙哑,也不知道喊了多久。   因着多日不曾进食,身体有些虚弱,他望着人群,脚下没有神踩空,顿时身子一个踉跄扑到在地面上,额头直接磕在了凸起的石头上。   “唔,疼……”   他呻吟一声,便看到自己面前的一双白色不染尘埃的云靴,以及法袍的边角上纹着流水般的云纹。   温澹容不由抬起头,便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脸。   那一瞬,男人的脸上表情微微凝滞,紧接着,眼底闪过幽冷、愕然,紧接着是狂喜。   他冷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第143章   温澹容看着这个男人,他见过这个人吗?   孟天昊再没有隐藏自己化神修者的气息,不过瞬息之间,周身场景一变,已经离开了天魔宗的地界。   就这这时,一个紫衫女子御风而来,那女子赤裸着双足,清脆悠扬的铃声响起,来到了孟天昊的身边。   “尊者,您来了。”   紫衫女子依偎在他怀里,看向趴在地上身无修为的脏兮兮少年,声音柔媚:“这是哪儿来的小乞丐?”   孟天昊揽着她的腰肢,冷笑:“我的好师兄。”   弯月似乎有些惊讶,自己这个身体可是与温澹容关系不浅。似乎明白了孟天昊的心思,弯月将面颊贴在孟天昊的胸口上,媚眼如丝地抬头看着他:“尊者想要如何处置他?”   孟天昊心底涌上一阵说不上来的焦躁和嫉恨:“我要他不得好死!”   “不如,由我来替尊者动手。”弯月笑意盈盈地说着,然后从孟天昊怀里离开,祭出了自己的青色长剑。   剑尖抵在温澹容的喉咙上,冰冷森寒的剑气刺破了他的脖颈,血滴在了剑身上,落在尘土中。   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映在瞳眸上,温澹容身体止不住轻颤。被压制的记忆突然触动,温澹容双眸失去了焦距,变得空洞无光。   他站了起来,周身所有的一切都化为了灰烬,修为瞬间恢复。   赫然是化神巅峰!   站在天魔宗山下的陈汝心看着人来人往的修真集市,心中涌上一丝说不出的不安。   ……温澹容,不要有事。   她去了最初见到他的地方,那里空无一人,陈汝心退了两步,转身离开继续寻找他的身影。   就在这时,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传来一丝熟悉的灵气波动……   陈汝心动作一顿,这个感觉……是温澹容!   再没有人比她更熟悉他的气息,他的修为恢复了么?   然而,陈汝心并没有感到松了口气,反倒更加不安。   她祭出骨扇,御风朝远处而去。   那个方向,已经离开了魔门地界,温澹容不可能在失去记忆后走那么远,除非……除非有人强制带他离开!   陈汝心心下一凛,体内丹元全部被调动,骨扇的速度快上不少。   可这速度,还是太慢了!   强悍的灵气冲击便是隔着万里依然可以感觉到。   化神强者之间的斗法本就极为少见,哪怕心有怨恨,也绝对不会轻易拼上无法飞升的可能来厮杀。   可现在却出现了。   此界为数不多的化神修者皆在暗中看着这一场千年难见的斗法。   当陈汝心赶到的时候,果然看到了温澹容和孟天昊的身影。   此时的陈汝心修为与他们比起来显得格外地位,甚至随便一击都能让陈汝心再入轮回。   陈汝心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唇微微翕动:“温澹容……”   以法宝撑开结界的弯月一开始就注意到了陈汝心的出现,心中诧异一个修为地位的修士居然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的时候,可当看到她手中提着一盏碧色的灯时,瞬间明白过来此人的身份。   ……是欲魔使!   可是,她不是死了么?   如今为何出现在一个修为低微的身体中?   即便是夺舍,也会选择金丹修士才是……弯月微微眯眼,“欲魔使”一个便够了,谁知道日后此人会不会夺回这具身体。   这么想着,弯月开始往陈汝心这边而来。   察觉到什么的陈汝心抬起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那一眼,竟让弯月汗毛竖起,身体紧绷,浑身下意识地僵住。   陈汝心已经顾不上掩饰身份了,提着手中的碧幽灯,结界张开后,可让她不必顾忌化神修者的威压和斗法的力量波及。   此时,陈汝心也发现了,温澹容虽然恢复了法力,可却失去了神智,猩红的双眼只剩下毁天灭地的煞气。   那种煞气几乎与一种看不见的力量产生了特殊的共鸣。   陈汝心心底涌上强烈的不安,却无力阻止两个化神修者之间的斗法。   一阵无力、悲凉的感觉席卷着她的身心。   为何会变成这样,为何每一次,结局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哪怕重来一次,仍旧不能改变这样的事实。   为什么,为什么无论我怎么做,都不能留下你?   ……都不能护着你?   为什么?!   陈汝心一步一步朝他走去,血泪顺着苍白的脸颊流下……   孟天昊也发觉了陈汝心的存在,自然也认出了她。可也在那一刻,孟天昊眉宇间戾气横生,竟以自身精血血祭太极图。   顷刻之间,孟天昊身前的太极图的攻击带了一丝可怕的规则之力,陈汝心瞬间警觉,身体竟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挡在了温澹容的身前。   温澹容猩红的眼睛出现了片刻的清明。那样的攻击,便是温澹容也没有办法避开,因为那一瞬,他竟动弹不得……   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人儿倒下的时候看温柔地看着他,眼底写着无奈。   猛地,温澹容眼瞳睁大,心神受到了剧烈的震荡,喉咙里也发出了痛苦的悲鸣:“师尊——!!!”   接住朝自己倒下的陈汝心,温澹容跪倒在地上,声音也变了声调:“为、什么……”   陈汝心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一寸寸碾碎,甚至还能听到碎裂的声音。   疼、好疼……   那种疼是将元神一点一点碾碎,一点一点抽离。陈汝心喉头一甜,刺目的红溢出了嘴角。   看着他绝望悲恸的眼神,陈汝心动了动唇,好想说话,好想告诉他,自己没事,不要露出这样的眼神。   陈汝心的身体在一寸一寸碎裂,五感也渐渐变得模糊……落在面颊上冰凉的触感是什么……   “……师尊,不……”有一个声音哽咽着在恳求着什么,那么绝望、那么悲哀,仿佛瞬间天光暗了下来,只剩虚无混沌的黑。   她身体依偎在温澹容的怀里,彻底化作了灰烬,在他的眼前。   也是那一刻,温澹容眼底失去了所有的色彩,空洞、虚无。时间也在他周身停滞了下来,那是一种可怕诡异的静,宛如回归了混沌之初。   回过神,陈汝心发现自己身在一个奇怪的地方。在她的眼前,是洪荒天地,混沌无光,什么也没有。   可也就是这个地方,让她感觉到熟悉,以及缺失的记忆竟慢慢地恢复。   这里是混沌,她的出身之地。   虚空之中,有一个声音传来:“辗转凡尘亿万年,何时才愿看破?”   “吾之执念皆因他而起。”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响彻整个无光之地,“吾以己身入轮回,而今既已归来,如何看不破?”   话音落,她的身体淡淡的白色微光,瞬息之间,在她的面前站着一个面容冶艳的红衣男子。   她说:“汝为吾执念之尸,名太息。”   红衣男子朝她盈盈一拜,身影很快消失,去了他该去之地。   在她的身后,凭空出现了两个修为已至大罗金仙之境的男人,一个面容看着不过弱冠之年的貌美少年,另外一个身着黑袍,眉眼处透着沉稳的俊美青年。   仔细看,他们的五官与她有几分相似,此时俩人皆对着她俯身下拜:“恭喜本尊斩去本我,终成大道圣人。”   她微微转身,看着一直陪伴自己入轮回的善尸、与恶尸。   三十三天外,一个悠远淡漠的声音传来:“恭贺时辰道友成圣。”   她淡淡回道:“善。”   无光之地,只余她一人。   意起,她看向三千世界中的一方小世界。   孟天昊再一次祭出太极图,那一瞬,天地仿佛都被一种可怕的力量笼罩着,那力量来自……天道。   顷刻之间,温澹容体内的生机被瞬间抽干净。   他眼睛里没有求生的欲望,竟一心求死。   轮回凡尘的记忆还在,相伴大荒的记忆也还在,只是再也不能让那颗沉静如水的心泛起一丝涟漪。   斩断自身七情六欲,以淡漠之心纵观时间千态、万物。   这便是大道圣人。   虚空之中,传来一声很轻很轻的叹息。   那一声叹息落在了所有人的心底,众人皆一阵惊惧。   紧接着,瞬息之间,一个白色的身影凭空出现在了温澹容的面前,那白色身影伸手将跪伏在地上的温澹容扶了起来。   那个身影似曾相识,却又陌生得紧,丝毫不能从她身上感觉到任何修者的气息,也看不清她的容貌,却又让人本能地不敢不敬。   她抬手轻轻覆上他的眉心。   温澹容微微抬起头,空洞虚无的眼睛里清晰映着她的模样,神智渐渐回笼:“……师尊?”   白色身影微低着头,看着他,应道:“嗯。”   她的眼睛里,没有属于人的情绪,没有从前的柔和与温情。看着他的眼神就仿佛是在看一个与自己素昧生平的陌路人。   淡漠的可怕。   温澹容陷在了失而复得的喜悦中,并未察觉到她的不同。   而不远处的孟天昊看着身上气息瞬间变换的女人,下意识地操控着太极图朝他们攻去——   然而,就在那一刻,孟天昊竟本能地想要跪下,可他膝盖还尚未触碰到地上,身体便化为尘埃消失。   最后,连神魂都没能逃过,再无转世轮回的可能。   那一瞬,因着她压制了自己的气息,容貌变得稍微清晰起来,只是修为低微者还是无法看清她的模样。刚刚赶过来的魔尊站在不远处,没有再上前,而是伏下身朝她行礼。   她的眉心,一个青莲印记显现了出来,那青莲印记带着远古洪荒的气息……   她抱着容颜瞬息之间老去的温澹容,手抚摸着他的脸,声音很轻:“到了最后,你还是没能想起来吗?”   无数次转生,无数次轮回,记忆缺失,神魂虚弱。   可即便如此,不管过了多久,不管在哪个世界,他的心都在她的身上。   唯独这点,从未改变。   一如他最初对大道发下的誓言。   “……阿沁。”   对上那双悠远、写满了亘古岁月,唯独没有感情的双眸,温澹容握着覆上她的手,轻轻闭上眼,微微一声叹息:“还是如此任性。”   “你想起来了。”她的语气淡漠,不待任何感情,仿佛只是单纯地陈述这个事实而已。   费尽心思算计,终于完整地走完了这个轮回,她找回了自己原本的记忆,斩去了本我,成了不为情感欲望支配、只尊天数的大道圣人。   只为找回神魂几近泯灭于天地间的他。   金色的微芒将俩人笼罩,细看之下,那金色中带着功德紫气。   “该回去了。”她眼底无悲无喜,取出一物镇住这方天地的气运,抱着怀里的温澹容消失在这方世界…… 第144章   混沌之初,万物皆无,天地连成一片。   世界是一片灰蒙混沌,不分时间和方向,没有边际,没有光,只孕育着一团混沌元气。   而那团混沌元气中孕育着初生的三千魔神。   瞬息而过,十个元会的时间已过去,一个生有双翅的生灵被白色光团笼罩,诞生于混沌之中,那是第一个拥有自我意识的生灵。   大道欢喜,降下两道鸿蒙紫气。   鸿蒙紫气融入元神中,她睁开了双眼,望着这片混沌之地,缓缓开口:“吾为蜉蝣,名时辰,掌管时之法则。”   大道默许,又降下功德紫气让其护身,使其修为堪堪至混元金仙。   转眼又是数个元会时间过去,三千魔神陆续诞生于混沌之中。他们生而便是混元金仙之境,因受本源影响,魔神凶残好斗,自诞生后,混沌不再是平静,充满了杀戮与浑浊之气。   蜉蝣本体弱小,却因有大道赐下的鸿蒙紫气而避开了魔神之间的争斗厮杀。   她行走在洪荒中,修为停滞在混元金仙不得寸进,又是一个元会时间过去,她终于停了下来,她取出了自己的伴生混沌灵宝时间之轮,冥冥中,感应到些许一些什么。   那是大道的心意。   可那一丝感觉尤为混沌不清,却又让蜉蝣本能地感觉到危险。   大道的心意,谁也无法违背。   蜉蝣收回了自己的伴生混沌灵宝,继续行走在这大荒中。因着魔神们的最厮杀,使得混沌中满是杀戮暴虐之气。   那些杀戮与暴虐让同是三千魔神的蜉蝣也受到了影响,她想要祭出自己伴生灵宝将那些魔神屠杀殆尽。   却因着鸿蒙紫气寄存在她的元神中,让她始终都保持了一线清明,不曾因此而陷入疯魔中。   与那些本体强悍、气息暴虐的魔神比起来,蜉蝣实在太过弱小。三千魔神同为混元金仙之境,实力也相当,便是用上一个元会的时间也不能分出一个胜负来。   蜉蝣虽为混沌最先诞生的魔神,却是实力最为弱小的魔神,因身有鸿蒙紫气,成了其他魔神觊觎的对象。   “时辰道人,出来与吾一战!”   声音宛如利剑划破混沌,那是雷之魔神,雷霆道人。   蜉蝣将自身气息隐藏,待对方离去后方才现身。   此时的蜉蝣化作了本体,煽动透明的翅膀无声无息地离开。   蜉蝣孤身一人行走在混沌之地,更多的时候参透大道法则。和往常一样,她坐在石上,闭眼感应融入自己元神的鸿蒙紫气,鸿蒙紫气乃道之基,里面蕴藏着大道法则,也让她那停滞了很久的境界松动了些许。   洪荒不计年,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又是一个元会的时间过去。   可她还是无法突破下一个境界,仿佛被什么强行压制了一般,不得而入。   蜉蝣睁开了眼睛,她遥望着没有边际的混沌,取出了自己的伴生灵宝。时间之轮是一个铃铛,伴随着悠扬潺潺似水声的铃音,混沌之中那浑浊的煞气渐渐地平息了下来。   渐渐地,她再一次入定。   这一入定,再睁开眼睛又过去了一个元会的时间。   境界不曾松动半分,她站起了身,想要继续行走,另寻机缘。   她化为原身,一只很小的蜉蝣,掩去了本体气息,不易被其他魔神察觉。   混沌之中的浑浊之气比之以往更甚了,也越来越压抑。蜉蝣煽动翅膀,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可怕的气息几乎将空间定格。魔神之间的搏斗厮杀屡见不鲜,但竟在眨眼之间将她夹在中间,顿时混沌的黑暗越来越深。   蜉蝣一下子便认出了他们,是亡之魔神尸焰与暗之魔神炽炀。   混沌之中有三千魔神,代表着三千大道。   如今,混沌却因着三千魔神越来越浑浊、压抑。   蜉蝣想要现出法身离开,就在这时,出现了另一人。   那人仿佛是凭空出现,便是尸焰与炽炀亦因着斗法而未曾察觉。   “汝又是何人?”尸焰怒目圆瞪着来人,大声喝道:“为何插手吾与炽炀分出高下?”   不曾尽兴的炽炀亦是不悦地看着突然出现的那人。   那人身形修长,身着墨色长袍,乌发垂下,不曾束起。他将手伸出,停在蜉蝣的面前,那一瞬,蜉蝣微微煽动翅膀,随后停驻在他的指尖上。   随后,便听到一个宛若清泉过石的声音:“吾乃天刑道人。”   天刑道人,毁灭法则掌握者,乃混沌世界之中一缕毁灭之气所化,伴生混沌灵宝则是毁灭之剑。   蜉蝣也明白过来他的身份。   “原来是天刑道友。”尸焰态度缓和了不少,但眼睛里的暴虐还是不曾褪下,“天刑道友为何要阻止吾等斗法?”   “天刑无疑打扰两位道友,只是恰好路过。”天刑说完,转身离开,身影如来时般悄无声息地消失。   三千魔神虽然境界都是混元金仙之境,大都谁也奈何不了谁,可都听说过天刑道人的名号,只因其手中那柄毁灭之剑!   便是同为混沌魔神,亦会忌其锋芒。   见天刑当真只是路过,尸焰扬起自己的伴生灵宝继续与炽炀颤缠斗在一起。   那一场斗法,将近数千年。   数千年对于混沌魔神来说,不过眨眼之间。   蜉蝣落在天刑的肩上,也就待了那么数千年。   几千年时光,对于蜉蝣来说,与往常很不一样。   天刑行走混沌,蜉蝣从未见过他拿出伴生混沌灵宝毁灭之剑,他好似在寻找什么,又好似只是单纯地走遍混沌之地。   然而,混沌无限大,没有边际,也没有方向之分。   直到有一天,天刑盘腿坐了下来。   蜉蝣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有些躁动不安,像是受到某种气息的同化,那是混沌之地压抑浑浊的气息,让他们本能地感觉到不舒服,想要与其他魔神那般靠斗法发泄出来。   可天刑却很好地将其压制了下来,眉眼间并没有露出分毫的暴虐之气。   蜉蝣煽动翅膀,从他肩上离开,显出身形。   天刑并未睁眼,蜉蝣也未曾出声,她坐在他的对面,祭出自己的伴生灵宝时间之轮。   铃音荡开,浑浊之气渐渐从周身散去,压抑之感也不似先前那般强烈。   蜉蝣微微阖目,继续参悟大道法则。   俩人相对而坐。   洪荒不计年,一万三千年后。   蜉蝣睁开眼睛,便对上天刑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眸,她微微出声:“多谢天刑道友相助。”   “时辰道友无需言谢,当日吾便是因着汝伴生灵宝铃音而清醒,不曾受混沌中的浊气影响而疯魔。”他的声音宛如玉石敲击,清冷却又十分温和,“既然有缘,可愿相伴行走于这混沌之中?”   蜉蝣微微一笑:“善。”   往后,不知道过了多少个元会。   天刑总会听到那悠远又宛若潺潺水声的铃音,还有身后轻到忽略不计的脚步声。   这一日,遇见了一株青莲。   那株青莲并没有任何奇特之处,只是蜉蝣心中忽有所感,顺从内心深处的直觉采下了一枚莲子。   在蜉蝣采下那枚莲子后,那株青莲瞬间化作了虚无,仿佛从未存在过。   天刑看向蜉蝣手心处的那枚莲子,并未感觉到任何法则之力,不过一颗再普通不过的莲子而已。   而蜉蝣却感觉到此物气息与自己同源。隐约地,她好似抓住了什么,却又什么也没有抓住。她将那枚莲子收了起来,以自身法力温养。   与天刑行走在这洪荒之中,隐隐感觉将有什么事发生,可无论如何都无法探知。   蜉蝣唯有一心提升修为。她境界已经停留在混元金仙初期有无数个元会了。   天刑察觉到她的心切,便偶尔会停下来与她论道。   蜉蝣身具鸿蒙紫气,本该更加接近大道至理,可天刑却总是能否在她陷入迷障之中的时候点醒她。   这一论道,便是三万九千余年。   后来,天刑也不走了,他选择在一方寸之地落脚。   蜉蝣自然陪同。   又是一个元会的时间过去。   那一日,蜉蝣结束了与天刑这一元会的第九次论道,她收获颇多,境界却依旧纹丝不动。   然而,也正是那一日,洪荒的浑浊之气终于变了。   这个变化对身为魔神的他们来说并非好事,那是来自于本能的恐惧和狂躁!   可怕的威压和法则之力压得他们竟无法起身!   ……这是什么?   在离蜉蝣不远的地方,那里生着一株巨大的青莲,那青莲孕育出了混沌中的最后一位魔神,也是三千魔神最强的那一位。   赫然是混元金仙巅峰修为!离成圣仅有半步之遥!   那魔神很高大,双手持着一柄带着力之法则的开天巨斧,高高举起,朝着蜉蝣所在之位重重劈下—— 第145章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开天巨斧按照玄奥的轨迹向着混沌之处劈去,那轨迹玄之又玄,冥冥之中演化着大道至理。   蜉蝣一时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可怕的威压和规则之力朝自己而来,仿佛下一瞬便要殒身至此。   “时辰道友,到吾身后来。”天刑祭出了自己的伴生混沌灵宝,那是一柄剑,带着毁灭之规则之力的剑。   那也是蜉蝣第一次见到天刑的伴生灵宝,也是最后一次。   “力之魔神,盘古道人。”天刑的结界出现了一丝裂痕,他看向一个方位,“同是三千魔神,竟下如此狠手。”   天刑的语气很平淡,似乎只是在陈述这个事实而已。   在盘古手持开天斧劈下第一道轨迹的时候,混沌魔神竟有半数身陨,剩下的魔神们心中不愤,冥冥之中对自身的结局有了感应。   顿时,无数魔神朝着盘古的方向而去。   然而,盘古乃是大道选中最强的魔神,那些欲出手攻击的魔神们皆都死在了盘古手中的开天巨斧下,半缕元神不曾留下。   蜉蝣心中若有所感,开天势在必行。   那么,与他们同为三千魔神中最强的盘古呢?   蜉蝣祭出自己的伴生混沌灵宝时间之轮,来抵挡开天斧的规则之力。   三千七百年后。   盘古依旧未曾停下,开天斧带着无尽的力之法则,原本冲着着混沌的浑浊之气也渐渐散去。   天刑手中的毁灭之剑的剑身出现了裂痕,而蜉蝣的时间之轮也在一瞬间化为了碎片。   也在那一瞬间,天刑替她挡去了开天斧的煞气。   “时辰道友,相识十一个元会,吾心欢喜。”话落,天刑手中的毁灭之剑彻底断裂,紧接着,他转身将动弹不得的蜉蝣压在身下,声音依旧淡然如水,“倘若时辰道友能在这场大劫中剩存下来,望尔早日参透着大道至理,不必再……”   天刑话为说完,身体便在开天斧最后的那一劈下化为了虚无,元神溃散。   自诞生于混沌,蜉蝣第一次有了一种难过、不舍。   相伴与混沌是一个元会时间,早已习惯了彼此,那种感觉说不上是什么,可她不想天刑就这样彻底消失在这混沌中。   有冰凉的东西从眼睛里溢出,她感觉心尖有些疼,不曾犹豫,手中掐诀,她掐诀的速度很慢,却是最为玄奥的时间法则。   蜉蝣本体脆弱,不堪任何魔神一击,却早就将时间法则参透。   她站了起来,向四处散去的元神被一种玄之又玄的力量留下。   当她手中掐诀的动作停下,望着已经不再浑浊的混沌,“……还是不能吗?”   她低下头,看着手中那一缕金色的微光,正是天刑一缕微弱的元神。   便是她用尽了所有的力量,依然只留下了这一缕,金色的微光在她指尖停留了一会儿,随后便朝着远处而去。   看着那缕金色的微光离开自己的视线,蜉蝣心安地闭上了眼睛。   待他日,再得机缘,自可再一次修得法身。   须臾间,蜉蝣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不过片刻之间化作了虚无。   在她身体消失后,一枚青色的莲子掉落在地上。   就在蜉蝣以为自己要彻底身陨道消的时候,那枚青色的莲子气息微变,她的元神像是受到了某种指引,附在了那枚莲子上。   也是那一刻,盘古感觉到了与自己同源的气息,他看到了那枚青色的莲子,冥冥之中感应到什么,道了一句:“善。”   随后,他手中开天斧一分为三,化为三件先天法宝。   天地分开,阳清为天,阴浊为地。接着,盘古头顶天脚踩地,一万八千年后,盘古身长九万里,天与地自此间相去九万里。   盘古力竭,看了眼这片天地,有些不舍,却最终闭上了眼睛。   他的气化作了风韵,声音化为雷霆之声,左眼为日,有眼为日。四肢五体化作了四极五岳,血液化为江河,经脉为地理,肌肉为田土,发髭为星辰,皮毛为草木,齿骨为金石,精髓为珠玉,汗流为雨泽,身之诸虫因风所感,化为黎甿。   天地初开,生灵渐渐诞生于洪荒。   其中,龙凤麒麟实力强悍,渐渐成为这篇洪荒的主宰。   起初,三族并无不睦。   随着族人多了起来,渐生龃龉。   自那以后,三族鼎立:鳞甲之辈尊龙族、走兽之属尊麒麟、飞禽之伦尊凤凰。   又过了一万三千年,在不周山下,一枚青色莲子发出了淡淡的白色微光。   瞬息之间,一个身着青衫的人影出现。   她站在不周山上,望着不远处几只凤凰与一条龙化出了本体斗法。   自盘古开天后,已经过去了一个元会的时间。   她的本体在开天之时化为了虚无,而今却是借着莲子化了法身。   不知天刑可也在这大荒中?   这般想着,她低头看向自己手心那块碎片,正是自己的伴生混沌灵宝时间之轮的碎片。   意念一动,手中的那碎片与她手中另一物融合,遂而化作了一串铃铛。   将那铃铛戴在脚踝上,她身形一动,消失了在原地。   避开龙凤两族的争斗,她走出不远,便遇到了三人。   “这位道友请留步。”其中一位白须老者缓缓开口,“前边龙凤斗法,道友最好还是绕路而行为好。”   蜉蝣,虽然现在本体已经不是蜉蝣了。她看向那三人,感觉似曾相识:“多谢道友提醒。”   “贫道太清,旁边的是吾二弟、三弟,玉清和上清。”太清一身白衣,手持拂尘,神态亲和,“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原来还是故人。   盘古开天地后,力竭身陨,元神一分为三,便是眼前这三人。   她回道:“青莲。”   “原来是青莲道友。”太清看不透她的修为,如今洪荒龙凤之间的争斗越来越白热化,多一个人行走这大荒总是少了几分风险的,便开口邀请道:“不知道友可是在游历大荒?不如一起?”   青莲一心只想找到天刑,如今天地初开,天道虽然不完整,却已在。她无意沾染上任何因果,只想找到天刑,再一次行走这大荒。   “此一行,并非游历。”她说。   太清最是通透,捋了捋白须,笑道:“如此便不耽误青莲道友了。”   青莲微微颔首,身影很快消失在远处。   然而,在青莲的身影消失的时候,另一黑袍道人随着她的气息跟上。   那道人眉间满是戾气和狂躁,还有隐隐的煞气。   三清隐隐察觉到那气息,相视一眼,太清缓缓道:“此一行早些回去,待龙凤之争结束,再出来。”   玉清和上清点点头,异口同声道:“听兄长的。”   三人身影很快从大荒消失。   刚走出不周山地界的青莲很快察觉到身后那道隐匿的气息,停下身。   那黑影很快现身。   感应到他身上的气息,青莲缓缓开口:“原来是罗睺道友。”   “时辰道友,天刑道友可与汝一同?”罗睺看着她,问道。   见她沉默,罗睺面上带着一丝惋惜和痛恨,“若非盘古,吾等魔神何须缩头缩尾!”   盘古开天,势在必行。   这便是混沌孕育盘古的创世青莲的意义。   “罗睺道友何意?”   此时的罗睺修为已是准圣巅峰之境,境界比青莲高上一些。   罗睺眼底全是戾气,他恨恨道:“盘古开天,吾等魔神再无立足之地,不如联手将盘古开的天毁去!”   “天道不会允许。”青莲望着生机不断的洪荒大陆,即便是如今天道不全,可依然是如今天地间不可违抗的规则。   天道无情,绝不会容许这样的事发生。   须臾间,青莲掐指一算,很快知道了龙凤之争的源头。   罗睺,乃混沌中一缕魔气所化,伴生混沌灵宝为诛仙四剑,分别是诛仙剑,陷仙剑,绝仙剑,戮仙剑。   为了重现红混,在修至准圣巅峰之后游走洪荒,挑拨龙凤两族的矛盾,欲起天地浩劫以灭亡众生,毁去这天地。   罗睺盯着她,道:“时辰道友不如与吾联手,如何?”   青莲淡淡道:“这世间,已无时辰道人。”   “汝不愿?”   “吾心中只有大道。”   罗睺愤恨:“魔神之中竟也有贪生怕死之辈!”   “修为不易,罗睺道友何不放下执念。”青莲淡淡道:“便是重现混沌又如何?”   “好!好得很!”罗睺心生憎恨,拂袖离开。   见他走了,青莲眉间微锁。   日后还是小心些,罗睺并非好相与之人,此番结怨,不知会如何。   青莲敛去心中所想,瞬息之间便走出万里。   待她停下来之时,便看到眼前连绵起伏的山峦,碧草幽幽。   远处有一株参天神木,乃青丘灵根之基。   神木下,天光透过神木树叶洒下,落在那白色优雅的身影上,带着难得的祥和与安宁。   心念一动,青莲来到了神木树下。   熟悉的感觉越来越熟悉,她的到来很快惊动了此地之主。   那是一只白色的九尾天狐,瞬息之间,那九尾天狐化为人形。   他一身白色衣衫,坐在青草上,不曾站起身,只微微抬起头,眉眼带笑望着她:“这位道友,我们可曾见过?”   突兀地,他这么问了出来。   分明,自己的传承记忆中并没有出现眼前这个人。   可总感觉……这个人的气息好熟悉,一直以来,他总感觉自己失去了什么,也一直在寻找,一直在等待,却始终不曾得到答案。   而今,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心中的那个空缺仿佛被一下子填满了。   却不知,那一瞬的青莲亦是怔在原地。   半晌,她恍惚间听到自己的声音:“……你叫什么?”   “我叫邢也,你呢?” 第146章   过了很久,青莲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沁。”   “阿沁。”白狐站起了身,走到了她的跟前,“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有没有见过我。”   看着他那双浅金色的眼瞳,青莲回以一笑:“见过的。”   当然见过,曾相伴在混沌无数个元会的时间,即便是最后,你都站在我的身前,为我挡去开天神斧所带来的煞气,哪怕因开天而最后身陨道消,亦不曾有后悔过。   只是让她早日参透大道至理,从此历万劫而不灭、染因果而不沾。与天道同在,与大道同存。   然而,也是那个时候,她感觉除了追求大道,还有在意的存在。   “虽然记忆中不记得你了,可总感觉应该是见过的。”白狐刑也看着她,浅金色的眼瞳深处似乎闪过些许茫然、还有一丝的怀念……   还有那铃音,总感觉……听过似的。   然而,传承记忆不可能缺失,他诞生于盘古大神开天之后,乃是这天地间的第一只九尾白狐。   可为何,眼前这人给自己如此熟悉的感觉呢?   刑也想不明白,但也并未过于执着于此。   能够再次相遇,必然是有缘的。   刑也看不透她的境界,只隐隐感觉到她乃是混元金仙之境。   “你是青丘之主?”   青莲在看了眼身后的那参天神木,在他跟前坐了下来,“我想在此停留一段时间,不知可否?”   刑也看着她,也坐了下来,道:“吾心欢喜。”   吾心欢喜。   这句话让青莲微微怔住,随即她眼神柔和地看着他,微微一笑。   便是这样,青莲在此停留了下来。   也再一次,与他继续相伴在这大荒中。   此时的青莲心中的那个一直压着她的执念终于松动了些许,让她隐藏气息在不周山下修行,直到修为大成,这才化形,离开不周山。   刑也乃是天地间诞生的第一只九尾天狐,生而为妖族,得天道气运,生来便拥有伴生神木,可镇一方气运。   便是青丘之主。   九尾灵狐生而便魅惑天下,风姿绰约。   青莲虽然修为比他高了一个境界,却还是总在不经意间受其天性影响。   譬如此时。   “刑也,你莫要离我太近。”青莲从入定中睁开了眼睛,便装进了那双浅金色的双瞳,里边淡淡笑意、还有捉摸不定的情愫。   映入眼底的那副容貌当真是绝美无暇,便是什么也不做,亦能让人心神为之动摇。   刑也动作不退分毫,甚至越来越近,“阿沁总是太过清冷了,不愿理我。”   青莲微微一叹,眼神有些无奈:“你虽是大罗金仙之境,这大洪荒中无所畏惧,可也该好好修行才是。”   从前的他,心中只有大道,也只有大道。   而今,不知道为何,竟总是荒废修行。   “修炼多无趣。”刑也歪着头看着她,“从前青丘只有我一人,每日除了修炼便再也找不到别的事做,现在有了你,我和你在一起的时间长一点。”   “若你不介意,我不会离开你的。”青莲微微倾身,轻抚他发顶,不知道是不是偶然间知道了她喜欢自己这双兽耳,便是化作了人形亦保留了这双毛茸茸的耳朵。   果然,每一次她都会主动过来亲近。   “阿沁此言当真?”刑也目的得逞,双眸水光荡漾,那是一种天然的媚态,没有故意的成分,却让青莲的心为之一动。   青莲明知他故意,却还是认真回道:“自然当真。”   闻言,刑也脸上笑了起来:“那阿沁永远留在青丘好不好?”   “好。”青莲眼神温和,答得也十分自然。   于是,青莲当真不曾离开青丘,时而与刑也论道,时而与他说话。   更多时候,都是青莲认真低听刑也说话,偶尔会回应些许。   这样的场景,竟有一瞬让青莲有种回到了那个时候,也是这般,天邢与自己论道,陪自己行走充满了危险的混沌。   那样的时光,让青莲眼底露出了些许怀念。   青莲以为真的可以与他在永远留在青丘,然而总有一些不可逆的轨迹在修改着偏行的轨道。   又过了四万七千二百年,龙凤争夺洪荒霸主的战争落下了帷幕。   那时候的洪荒已经是满目疮痍,弱小的生灵哀鸿遍野。   然而这些都没有影响到青丘之国的青莲与刑也。   这一日,青莲坐在神木下,袖中的手微微一动,先前一直不明的天机变得清晰了起来。   龙凤之争结束,如今的大荒不再同先前一般,或许……   熟悉的气息越来越近,青莲微微睁开眼睛,看向来人。   “阿沁,这是神木结的果子,你尝尝。”刑也走到青莲的跟前,讲一枚雪白如玉的果子递给她,“阿沁。”   青莲无奈,看着他。   “阿沁……”刑也唤着她的名字,“阿沁?”   青莲讲他手中的果子接了过来,见他还不曾离开,便问:“还有何事?”   银发间毛茸茸的耳朵像是微微垂了下来,眼神中写着期待,还有失落。   下一瞬,发顶传来轻柔的触感,刑也顿时眯起了眼睛,笑了起来。那张脸上,笑得有些……蠢。   却并没有让那张魅惑众生的脸有分毫的失色。   他眉眼弯起,笑着说:“阿沁,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青莲看着他,倒也没有拒绝,她站起了身:“何处?”   “阿沁快随我来。”话落,邢也上前拉住了青莲的手,回过神,青莲看着看着眼前如画卷般的美景。   手被他握住的时候,青莲只是微微一怔,却并没有露出多余的情绪。   不过一息之间。   青草间,无数白晶菊缓缓绽放。   白色的花瓣簇拥着金色的花盘,微风拂过,白色的花海摇曳着……   “我以自身灵力蕴养它们,所以比别处开得好。”邢也笑着看望着下方花海出神的青莲,柔声问道:“阿沁,喜欢吗?”   听到他的声音,青莲回过神。   不知为何,竟有一瞬间让她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感觉。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只是有种时光悠长蔓延了无数的岁月,她始终还是独自一人。   她已经是混元金仙后期之境,拥有两道鸿蒙紫气,还有最初大道所赐的功德金光,成圣不过是时间问题。   那个时候,开天势在必行,青莲子本就是大道为她留下的一线生机。   也是道之基。   她得大道厚待,冥冥之中她也知道了大道的心意,然而也正是因为这样,旁的对她来说,不过转瞬即逝。   一如前面那片花海,不过转瞬之间便会化作尘泥。   青莲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突然出声道:“我要闭关了,不知道要多久,你可要去大荒中走一遭?”   浅金色的瞳眸映着她的脸,“阿沁想要我离开青丘?”   “圣人之下皆蝼蚁,唯有与天道同在,方可与大道同存。”这一次,青莲眼睛里写着严肃,还有不可违抗的心意。   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她,刑也有些怔住,却并没有和往常一般嬉笑对待。   “阿沁希望我游历洪荒,然后参悟大道?”   青莲应道:“是。”   “好。”刑也应得十分干脆,然后又问道:“那阿沁何时出关?”   “待你心有所得之时。”   刑也歪着头看着她:“那若我一直无所得呢?”   “我便不见你。”青莲阖目、入定。   “……阿沁。”见她当真不再理自己,刑也心底用上一阵无法言喻的难过,却终究没有再多说什么。   便是这样,刑也第一次离开了青丘。   在他身影消失的那一刻,青莲睁开了双眼,微微一声叹息。   无论如何,她都想不通为何他这般厌倦修炼。   明明……从前的天邢不是这般。   敛去心中所想,青莲回到了青丘神木之下,再一次阖目入定。   大荒中。   巫族与妖族也开始争夺在大荒中的统治权。   与此同时,鸿钧成圣。   那一日,整个大荒响起了一个声音:“吾乃鸿钧,今已证道成圣,一千年后将于混沌之中紫霄宫传三千大道,有缘者皆可前来听讲……”   闭关中的青莲从入定中睁开眼睛,站起身朝着那个方向微微行了一礼:“恭贺道友成圣。”   周身的空气微微波动,像是一种回应。   青莲再次坐了下来,阖目。   大荒中,刑也结识了妖师鲲鹏,还有伏羲女娲一众同族。   虽然心中思念青丘国中的那人,也想要回去,可她的话还是成功让刑也止住了回去的步子。   他遥遥望着青丘的方向,浅金色的眼瞳深处的情愫愈加深沉:“……阿沁。” 第147章   大荒中,刑也结识了妖师鲲鹏,还有伏羲女娲一众同族。   虽然心中思念青丘国中的那人,也想要回去,可她的话还是成功让刑也止住了回去的脚步。   遥遥望着青丘的方向,他浅金色的眼瞳深处的情愫愈加深沉:“……阿沁。”   青丘之国,神木之下的那人似有所感,睁开了双眼。   却不过片刻间,再次阖上。   大荒中,邢也收回了目光,朝着与青丘相反的方向而去。   如今,巫族与妖族之战愈来愈激烈,生灵涂炭,大荒充斥着杀戮与血腥的气息。   这些,都让邢也觉得厌倦。   可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了。   只是想着,在这大荒中历练,早日参悟所谓的道,能够回到她的身边。   便是心中这么想着,曾经万年时间不过一晃而过,而今不过短短千年,他却觉得已经过去了不知道多少个元会的时间。   这一日,邢也突然想去更远的地方走走,离青丘更加远一些的地方。   似乎,唯有这样,才能够压下那强烈而渐生心魔的念想。   “邢也道友,真的不随吾等去天庭吗?”伏羲看着他,那双金色的瞳眸似乎从未将任何事物放在心间,那里空无一物。   看不到执念,也看不到对权力的渴望。   邢也淡淡回道:“多谢伏羲道友的挽留,我还想要在这大荒中走走。”   伏羲见他心意已决,便不再多言,最后只道:“如今地上巫族势力强悍,邢也道友定要   多加小心。”   邢也微微颔首,与伏羲女娲等分别。   鲲鹏似乎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如今巫族与妖族的大战一触即发,只要他还在这大荒,必然会遇上这只罕见的九尾白狐。   与他们分别后,邢也朝着远处走去。   没有使用任何法力,只是步行。   路上,充斥着煞气与血腥味的气息,还有妖族的尸骸与巫族被分开的四肢。   邢也始终冷眼看着这一切。   不曾动容。   便是这样,邢也走了一年,不知不觉,他察觉脚下有冰冷的水。   水?   邢也回过了神,看着远方的一片汪洋,还有水中有一个巨人。   这不是海,只是被水淹没了群山。   邢也并没有打算绕路,他踏水而行,朝着前方不知名的方向走去。   突然,一声怒喝:“孽畜,哪里走?!”   邢也脚步不曾停留半分。   然而也正是因为他的不闻不动,彻底激怒了水中的巨人。   随之而来的,便是浩瀚平静的水瞬息变成了巨浪滔天的死亡之海。   邢也身子微微一偏,躲过了对方的攻击,抬头,金色的眼睛看着眼前操控着洪水的巨人。   “我只是路过。”邢也微微蹙眉。   闻言,共工更是怒不可遏:“尔等孽畜竟敢踏入此地,那便把命留下!”   邢也淡淡看着他,“我若不呢?”   “由不得尔等孽畜!”巨人大喝一声,由水形成的攻击已成,重重地击在了邢也的身上。   邢也倒退了一步,右手臂有些疼。   不过短短片刻,鲜红的血顺着手臂滑下,温热的触感让邢也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他并没有恼怒,只是对方攻击的那一瞬间,他没有防御。   微疼的触感让他空洞的眼中有了些许的情绪。   便是这样,邢也才恍然感觉到,原来自己还活着。   只是,有点疼。   邢也到底还是不想死在这种地方,伤口很快愈合,他平静地看着眼前攻击自己的巫族。   “你是谁?”   巨人的声音宛如在打雷:“吾乃祖巫共工!”   难怪能打伤自己。   邢也清咳了一声,他虽然修为停留在大罗金仙巅峰,可肉身却并不比那些以肉身强悍著称的巫族差。   就在邢也退了一步的时候,共工的攻击再一次攻了过来!   邢也微微侧身,可那血煞之气还是宛如利剑般拂在身上,擦耳而过。   淡淡的血腥味弥漫了开来,甚至说不上疼,邢也金瞳中却闪过了一道戾气:“找死!”   盛怒之下的邢也化作了原型。那是一只身形高大优雅的九尾天狐,因着妖力全开,面上爬满了红色的妖纹,看着竟有种邪恶的美感。   那一战,持续了九天九夜。   邢也与共工两败俱伤,因着妖师鲲鹏的到来,结束了这场斗法。   而邢也,被带到了天庭修养。   不过半月后,邢也便恢复如初,甚至修为也更加精进了。   那一日,天庭之主东皇太一想要见他。   邢也想着好歹对方也算救了自己,便去见了。   “邢也道友,”东皇太一走到他的身前,笑着道:“那日你竟将共工打伤,如今妖族正需要你这样的强者,不知邢也道友可愿来我天庭效力?”   “天庭?”   东皇太一气质温和,不如帝俊那般强势,正适合这样游说的角色。他道:“正是,如今巫族占据了地上,势力庞大,吾等妖族处境日益艰难,正需要像邢也道友这般的大将!”   邢也想了想,点了点头。   对他来说,在哪儿都一样。可冥冥之中,恍若受到了什么指引,他答应了下来。   邢也住在奢华的宫殿中,这是东皇太一特意赐给他的。然而,这对邢也来说不过是一个连容身之所都称不上的地方。   而后,妖族与巫族的争斗,都有了邢也的身影。   然而,也因着两族之间的斗法,在龙凤之争后又再一次给大荒带来不可磨灭的伤害。   随后,妖族女娲成圣。   三清立教,陆续成圣。紧接着来自西方的准提与接引亦是成就了圣人之位。   不知什么时候,天庭紧绷着的气氛终于有了些许缓和。   原来,帝俊之妻羲和诞下了十只小金乌。   喜得小金乌的帝俊大为高兴,为他们寻来了扶桑枝,供他们栖息,并秘密将其安置在一个隐秘之处。   然而,也正是那个时候,邢也察觉到了一丝说不出的违和感。   却说不上为什么,也是在那一刻,他想要回到青丘,回到那人的身旁。   邢也压下涌上来的强烈思念。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原本压在心底的情愫渐渐变了质,在看到帝俊与羲和的时候,邢也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要的不只是陪伴,还有更多的。   他想要她的全部,想要真正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眼睛里只有自己。   所以,邢也第一次有了想要修炼,想要提升自己的境界。   于是,在妖族与巫族之间的大战一触即发的时候,邢也闭关了。   紧接着,小金乌们受到了迷惑,离开了扶桑枝,前往天庭。   也正是那个时候,因着天上突然出现了十个太阳,大地的灾难这才真正的开始。   河水干枯,大地龟裂,所有草木一息之间全部枯死。   大荒中,最为脆弱的的莫过于人类,却因为巫族的庇护,剩存了下来。   巫族与人族通婚也变成了常态。   这一日,有一大巫,名曰后羿,寻找水源之际,抬眼看天上竟出现了十个太阳。十个太阳同时烤晒着大地,便是后羿也觉得难忍灼热,便取下了背上的弓箭,逐一将天上的太阳射下。   当天上只剩下最后一个太阳的时候,后羿这才发现弓箭已经用完,便作罢。   然而,后羿此举却彻底让妖族与巫族的仇恨加深。   被掩去的天机在那一瞬变得清晰了起来。   帝俊与羲和在得到消息的时候,便只看到浑身沾着兄长们献血的小儿子,顿时肝胆俱裂,从未有过的仇恨的种子在心中种了下来。   势必与巫族有个彻底的终结!   然而,就在妖族与巫族拼个你死我活之时,道祖鸿钧出手干预。   “自此,妖族掌天,巫族管地,千年之内不得再起纷争。”   丧子之痛之后,此番听得鸿钧之言,帝俊脸色极为难看。   却也只能罢手,等个一千年!   一千年后,邢也出关。   修为却依然还是停留在大罗金仙巅峰,寸步不前。   而就在这时,帝俊终于感演算出了周天星斗大阵。   十二祖巫本是盘古十二滴精血所化,集十二祖巫之力,化盘古元神。   那一日,帝俊与东皇太一操纵着周天星斗大阵与盘古元神对战,无数妖族亦参与其中,其中便包括了邢也。   当盘古元神溃散之际,周天星斗打针被破。   然而,就是那时,丧子之痛让帝俊双眼猩红,眼睛里只有复仇!   当帝俊自爆元神之际,东皇太一随后自爆了元神与伴生先天至宝混沌钟。   青丘,神木之下,青莲闭目演算天机。   却发现天机被圣人掩去。   她算不到邢也的方位。   青莲起身,瞬息间离开了青丘之国。   等她顺着感觉找过去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满地的尸骨与残骸,分不清是妖族的,还是巫族的。   那一瞬,青莲若有所感,朝另一个方向看了过去,顿时脸色顿变!   “……邢也!”   那时他第一次看到那张平静无波的脸变色,露出那样慌乱的模样。   ……是因为自己吗?   被她抱在怀里,刑也感觉不到半点儿的疼痛。   他看着赶来的青莲,感到些许愧疚,还有些许自责:“莫要同我一般,望你早日参透大道至理,从此历万劫而不灭、染因果而不沾。与天道同在,与大道同存……”   青莲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慌乱:“你先别说话,我一定可以救你的……”   “……阿沁,我一直想告诉你一件事……”邢也的元神正在溃散,便是青莲亦无法将他留下,他说:“我喜欢阿沁,一直都喜欢,想要像帝俊迎娶羲和一般……”   “可以。”青莲说道。   听到她的话,邢也露出了一抹笑,那笑容既满足而又让人心疼:“大道在上,今我邢也要与沁缔结……”   最后的话,无声却又坚定。   也在那一瞬,邢也的意识彻底消散在天地间。   青莲站在原地,那先前被掩去的天机终于渐渐清晰了起来。   无论是天邢,还是刑也,都不该存在这天地间。   当初,只是因着自己的一念之间,用了献祭的方式才勉强地留下了天邢的一缕元神。   而今……她竟只能眼睁睁低看着他消失。   彻底消散在这片天地间。   这个念头在她心中升起,那一瞬,青莲原本清明的双眼渐渐染上了猩红的血色。   准圣之境便是不能真正毁去这方天地,亦能让再经历龙凤之劫、巫族与妖族之间的争斗再一次变得支离破碎,给这天地间的生灵带来灭顶之灾。   “时辰道友,请住手。”迷障中,有一人的声音让她的神智有了片刻的情形。青莲抬眼看向突然现身的紫袍道人,眼睛里无悲无喜。   却见在紫袍道人的手中,赫然是一缕虚弱不堪的元神。   青莲猛然清醒,嗓音嘶哑:“他……还活着?”   “仅余一缕元神。”紫袍道人便是已成就圣位的鸿钧,他道:“日后有了机缘,他还能再一次重回天地。”   “机缘?”青莲看着他的眼睛,不闻不动。 第148章   “机缘?”青莲看着他的眼睛,不闻不动。   “正是。”紫袍道人正是早已成圣的鸿钧,被大荒的圣灵尊称为道祖。   圣人一念可知现在、过去、将来。   却在对上她眼睛的那一刻,他竟然对她的将来无法悉知……那一瞬,鸿钧似乎明白了什么,不再查探天机。   他回道:“道友只需多等些时日,他会再次回到这世间。”   话落,那一缕被温养着的元神回到了青莲的手中。   元神的气息很微弱,仿佛下一瞬便要消散在这天地间。   失而复得的心情让青莲捧着那缕元神的手有些不稳,“多谢道祖出手相助。”青莲微微弯下腰,道谢。   鸿钧微微侧身,只道:“望道友好自为之。”   早日成圣。   鸿钧来时并未惊动任何人,离开的时候除了其余六位圣人亦无人得知。   青莲的身影从巫族与妖族的战场上消失。   就在青莲离开的时候,共工看着十二祖巫只剩下自己和后土,顿时心神不稳,大声喝道:“天道待我巫族何其不公!!!”一怒之下竟撞向了一旁的不周山。   不周山乃是天柱,天柱折、顿时让天空出现了一个大窟窿,洪水朝大荒蔓去。   这一撞,将无数圣灵的性命为洪水夺去。其中,受其影响最为大的便是大荒中最为脆弱的生灵,亦是女娲新造出的种族——人类。   在这片洪荒中,唯独人类生命最为脆弱不堪,寿命也最为短暂。   洪水的到来,淹没了人类的家园,也收割了无数人类的性命。   人类的魂魄无所归处,皆都齐聚在了大荒中血煞之气最为浓郁的修罗海中。   而巫族与妖族之间的争斗以两败俱伤结束。   十二祖巫中,除了后土,其余全部死在了与妖族的那场大战中。   妖族之主帝俊与东皇太一在那场大战中自爆元神和伴生先天法宝,元神从此不存在与天地间。   妖族大将死伤无数,也让妖界元气大伤,使得妖族不得不蛰伏起来。   后土离开了巫族,自十一位兄长走后,她独自一人行走洪荒中,竟不知不觉走到了修罗海旁。   巫族肉身强悍,十二祖巫更甚,只是巫族不存在元神,故而不修元神。   也无法像其他生灵般演算天机。   或许,这便是巫族落得如此结局的原因。   后土心中哀泣,她没有共工那般冲动,在尘埃落定后也没有再与妖族拼个鱼死网破。   只是,想在最后为巫族留下一线生机,使得巫族后裔得以延续。   看着因着共工撞到不周山而死去的人类无所归处的魂魄,那些魂魄在哀嚎着,怨气弥漫了整个修罗海,他们在挣扎,却不得不被修罗海中的煞气侵蚀,变成只知道杀戮的修罗族。   后土自觉是巫族之过,心中悲悯,却无可奈何。   “若是可以,我愿弥补巫族之过,无论付出多大代价。”后土之言发自肺腑,天道知悉。   冥冥中,后土若有所感,突然向着某处发下宏愿:“今我后土,以身化轮回,让无处归去的魂魄一个安身之处,‘六道现’!”   天道有感,降下无数功德金光,助她化轮回。天道念其大德,保她一丝真灵不散,也因此,后土有了机缘拥有了元神。   后土以身化轮回建立了冥府,并在冥界化身为平心娘娘。   便是已成圣的三清等人,皆都对着后土所在的方位默默鞠了一躬。   轮回现,远在青丘的青莲突然睁开了眼睛。   她向着后土所在之处行了一礼,与此同时也知道,邢也重回天地间的机缘便在此。   青莲站在神木下。   如今的青丘不再如以往般寂静,这里是狐族圣地,神木乃是狐族的圣物。   在青莲的身旁,有一盏灯悬浮在她身前。   那盏灯模样普通极了,灯身有碧绿色的纹路,发出昏黄温暖的微光。   而灯身中,便是温养着邢也的那一缕元神。   此灯乃是青莲寻遍洪荒,以养身木与塑魂石所炼制,名曰:碧幽灯。   青莲一身青衫,手提碧幽灯,去了冥界。   见过了平心娘娘后,青莲取出了温养在灯身中的那缕元神,手心处恍若传来了淡淡的温暖,有些不舍,却唯独这样,他才能再一次重回天地间。   “邢也,等我去找你。”话音落,青莲手中掐诀,亲自将那缕微弱的元神送入轮回。   直到那缕元神彻底消失,青莲这才回过了神,对着一旁阖目而立的平心娘娘微微弯下了腰:“多谢。”   平心娘娘侧身避开。   拥有元神,便可知天意,演算天机。   虽然天机不明,却让平心娘娘在那一刻做出了这样的举动。   青莲离开了冥界,回到了青丘。   就在这时,青莲望向不属于大荒的三十三天外,眼神微动。   原本不全的天道在那一刻完整了。   鸿钧竟以身合道。   不知为何,青莲眉心微微蹙起,却转瞬即逝。   青莲留在了青丘之国,无形中庇护着青丘的生灵们。   然而,万余年过去,青莲却始终算不到邢也的所在之处。   为了寻找他的踪迹,唯有摆脱天道,成为与大道与大道共存的圣人。   成圣。   青莲取出了附在元神中的两道鸿蒙紫气,其中一道已经沾染上了自己的气息,与她的元神融合。   而另一道,则是她准备送与邢也的。   原本,青莲想着在他游历洪荒归来之时赠与他。   可……   敛去心中所想,在青莲一念之间,她周身浮起了微微白色微茫,不过须臾间,她的身前便站着一个身着黑袍,面容肃穆眉宇间却又与她有三分相似的青年。   青莲看着眼前的青年,道:“汝为吾恶尸,名曰:罗茨。”   黑袍青年微微躬身行了一礼,并未离开,而是留在了青丘之国修行。时而,罗茨也会与本体青莲论道,罗茨心性冷硬,唯独对本体青莲神态软和了许多。   混沌之中的魔神本就不分阴阳,青莲本是掌管着时间法则的浮游,便是换了一个法身,也从未变过。   改变的,只是那颗原本坚硬不化的心。   眼前的罗茨与其说是她的恶尸,不如说是那个时候的自己。   半年后,青丘之国的神木下,出现了一位模样看似只有十五岁的白衣少年。   “罗茨,本体为何要离开青丘?”   黑袍青年头也不抬,恍若未闻。   “其实你知道了什么吧?”少年在他跟前坐下,“时间法则她早已参透,却为何不愿舍弃‘本我’呢?只要那样,她就可以成圣了。”   黑袍青年眼眸睁开,不管是自己,还是眼前属于本体的善尸,都没有本体的任何关于那个人的记忆,有的只是关于这大荒中、以及混沌中的那些事情。   “司久,你为何不自己问她?”黑袍青年声音冷清,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白衣少年歪着头,笑:“不知道,不敢问。”   罗茨:“……”   七万四千年后,青莲回来了。   彼时的青丘因着罗茨与司久镇压青丘的气运,使得无论天地如何变幻,唯独青丘从未改变。   在青莲的出现在青丘的那一刻,司久很快察觉,瞬息之间来到她的面前:“青莲,你回来了。”   “嗯。”青莲微微应声,眼底是无尽的虚无和极致的悲哀。   那样的情绪,旁人无从觉察,但身为她的善尸自然很明显地察觉到了。   但也是那一刻,司久并未出声,也未与往常那般前去打扰她。   司久回到了罗茨跟前,幽幽道:“总感觉……或许没有继承她记忆,是好事。”   这一回,罗茨倒是多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向远方那个苍凉的背影。   微风轻柔,拂过花海。   青莲望着生满了大片大片白金菊的青丘,眼中并没有焦距。   不管是邢也,还是她,都不该存于世间。   天道也不会容许天地间存在八位圣人,而她,便是第八位拥有道之基,瞬息之间便可成圣的存在。   可偏偏,邢也的存在让她迟迟不愿斩去执念之尸。   她注定无法成圣。   天道已全,再无任何的可能性。   ……终究,她还是输了。   但,好在并未一败涂地。   青莲眼中坚定了起来,哪怕身死道消,也要试上一试。   那一日,罗茨睁开眼睛,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青莲。   困扰着她的迷障似乎在一夕之间散去。   “你……想明白了。”   她说:“我自愿成为天道对付邢也的棋子。”   罗茨眼眸微动:“你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吗?”   她此时已经是准圣巅峰修为,也早就将时间法则参透,天机不过指间划过,她淡淡道:“我将世世不得好死,而他世世因我而死。”   “我要带他回来。” 第149章   “我要带他回来”   青莲说着,便离开了青丘。   望着她消失的地方,罗茨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继续坐在神木下参悟。   他是青莲分出来的恶尸,在离开本体的那一刻,便是独立的。修行一事对于此时的罗茨来说,和这大荒中的所有生灵一样,除去修行便再无其他。   青莲来到了冥界,真元入了轮回池。   青丘之国,神木下。   司久望着远处,叹气:“本体也太任性了。”   第一次,罗茨竟然回答了他。   “她已经决定的事,又有谁能动摇?”   “那我们该如何?”   罗茨回道:“等着便是。”   等着便是。于是这一等,便是万余年。   大荒已经不再是大荒,人类与他们的空间被隔了开来,青丘之国再也不是人类所能踏入之地。   再次见到青莲的时候,罗茨有些意外。   那个周身充斥着魔气的人真的是本体吗?   然而,不待他想清楚这个问题,青莲便来到了他的身前。   “回来了。”   青莲尚未从那无尽的轮回中回过神,或许那些记忆对于她来说,并不单纯的属于轮回中的记忆。   “恩。”青莲回过神,看着罗茨,在她的手中,捧着一面镜子。   那镜子看着不过是一面再普通不过的样式,只是那镜子却有着时间法则和功德的气息。   “这是何物?”   “溯世镜。”青莲回道。   回到青丘,青莲有些恍惚,心神不稳。   她扎站在神木下,司久与罗茨远远站着,并不靠近。在她的周身,环绕着的气息,谁也无法靠近。   青莲坐在神木下,手中的溯世镜从未离手。   她看着溯世镜,眼神柔和极了。   在神木下呆坐了几天,青莲恍若想起了什么,分出了一缕元神探入了溯世镜中。   时间,从来就如指间沙,不曾有人可将它留下。   却在这一刻,神木下的时间仿佛被静止了。   司久微哑:“……这是?”   “时间法则,还有空间法则的波动。”罗茨眼底微动,“果然是这样。”   微风轻拂,却在青莲的周身被隔开了一般。   在她的眉心,生着一朵绽开的莲花印记,带着亘古洪荒的气息。   时间回溯到了特定的时候,她找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自己要找的那人。   十世天煞孤星命格,十世之后彻底消散在这个天地间。一个本不该落得那样悲惨结局的人。   如果是这个人的话,她想,或许可以……   “贝拉……”青莲呼唤着她。   那个将全身缩在角落里的女孩儿站了起来,望着虚空:“谁?”   “……贝拉,是我。”   青莲向她显示了自己的模样。   “……你是?”望着身前这个衣着古怪,黑眸黑发的女人,觉得有些熟悉,却无论如何都认不出来,贝拉有些疑惑:“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名字?”   青莲站在她的跟前,轻声道:“以后你就会知道……贝拉……我需要你。”   “需要我?”   “是。”   “她们都死了,我身边的所有人,都死了。”小女孩抱膝而坐,将头埋在了双膝中。   “我会陪着你。”青莲微微俯下身,轻抚她的发顶,“别怕。”   “你是谁?”   “以后你会遇见我。”   “那你真的会陪着我吗?”   “会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小女孩抬起头看着她,只觉得这个人的气息很温暖,也很熟悉,没有怀疑地问道:“你需要我做什么?”   “……贝拉,到我跟前来。”   小女孩儿站起了身,走到她跟前,然后被拥入怀里。   ……好温暖。   温柔的嗓音一点一点在耳畔响起。   贝拉点了点头:“好。”   “可是贝拉……现在我与你相遇的一切都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为什么?”   “那样的话,你会受伤的。”青莲轻抚她的背,“所以,我先将今晚我们在梦里相遇的一切封印,直到我再一次回来,封印就会解除。”   “一定要这样吗?”小女孩儿有些失落。   “没关系的,贝拉……就算是那样,我也一直在你身边,不会让你一个人。”   “可是我都不记得了。”   “你会感知到我的存在,你会知道我在你的身边。”   “……好。”贝拉点了点头。   淡淡的金色符文在她的眉心处形成了一道不可破的封印。   梦境消散,外边天亮了。   贝拉望着窗外透亮的天光,她口中微动,唇形却分明是:预——言——书——   ……三个字。   “唔,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贝拉看着自己的手,那种温暖的感觉仿佛还在。   到底……是什么?   冥冥中,断开的东西被连接上。   神木前,青莲睁开了眼眸,依稀可见里面有了些许的情绪。虽然并不明显,但对于现在的青莲来说,却是很难得了。   做完这些后,她站起了身,走到罗茨的面前,将手中的溯世镜交与了他。   然后,便离开了青丘。   接过溯世镜的那一刻,罗茨恍若明白了什么,但终究还是选择了拿着那溯世镜。   在她临走前,罗茨问道:“斩去执念之尸,便可不再受天道的辖制。”   “斩去执念之尸,我还是我吗?”她淡淡道:“到那时,我又怎会在乎邢也的生死,甚至我会为了大道而亲手杀了他。”   罗茨沉默,不再说话。   天空是一片澄澈的湛蓝,青丘的一切都显得那样平静而祥和。   却隐隐中,有淡淡的像血猩红的残阳。   青莲走了很久,她身上的魔气愈来愈重,双眼也染上了猩红。   她知道自己必须舍下执念,可唯独这个,她不会舍弃。   便是这样,她身上的魔气反倒成了魔祖罗睺的养分。   她本是开天之初混沌中的三千魔神之一,而今又是圣人之下第一人,身上魔气自然与旁人不同。   在鸿钧得道后,罗睺死在了不周山下,为此凡世修仙增加了一劫,“魔道”亦补全了天道。   可罗睺并未消失,他的灵魂还在大千世界中游荡,寻找可吞吃之物。   譬如此时。   一见昔日所憎恨之人,罗睺恨意更甚,若不是她贪生怕死,自己何须落得此番狼狈境地!   青莲双眸失去了神智,她全然未曾发觉罗睺的靠近。   心魔的反噬比想象中还要让她无可奈何。   这分明就是宁可被心魔反噬,身陨道消,也不愿舍弃执念。   罗睺瞅准时机,现在的他虽然失去了伴生混沌灵宝,却可以身化形。   在青莲全然没有一丝防备之际,将几十万年炼化而成的可伤诸天神佛元神之剑送入了青莲的体内。   那一刻,青莲神智恢复了些许,可神魂却还是被那刁钻诡异的气息所伤。在她濒死之际,罗茨与司久踏破虚空而来,双双化作了一道光没入了青莲的眉心。   于此同时,那一缕真元再入轮回。   连同被罗茨收好的溯世镜,竟在那一瞬枉置时间与空间,来到了最初的世界。   再一次,她来到曾经有他的世界。   只是在这一次的轮回中,有了系统的存在。   一切,算计的刚刚好。   邢也……我一定会带你回来。   哪怕,那个时候的我将不得不舍弃执念。   但若可以让你继续存在于这个世界,那我便成圣吧。   或许到了那时,我已经将所有的感情摒弃。   可即便如此,我仍然是……   仍然是……   ……   她低下头,看着怀里容颜老去,青丝瞬间变白发的温澹容,眼中无悲无喜,却将手覆在了他的身上。瞬间,修为回到了他的身上。   邢也看着她,微微出声问道:“你是不是因为我变丑了,就……嫌弃我了?”   “没有。”她微微出声,“莫想太多。”   瞬息之间,青莲来到了存在于独立于三千世界之外的青丘之国。   这里不属于圣人所在的三十三天外,也不属于三千世界。   青丘的圣地,生着一棵枝繁叶茂,叶间藏着青色米粒大小的花骨朵。   再一次回到这里,青莲依稀想起了那个时候,邢也顶着白色狐耳来到自己跟前,金色的瞳仁带着浅浅笑意……一如现在。   “阿沁,放我下来。”   青莲放他下来,只见邢也走至那神木前,瞬息之间,神木好似感知到了主人的气息,浓郁的先天灵气往外溢出,那些灵气形成了灵茧。   青莲瞬息之间便明白过来,原来是神木欲为他重塑肉身。   青丘神木本就是他的伴生灵根,如今主人回归,自然欣喜。   青莲并不曾离开,坐在了神木下,静思。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灵茧终于破开,白色的微芒中,走出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白衣银发,艳绝人寰的妖容微笑着看着她,一瞬间令万物失色。   “阿沁,”他温柔唤着她的名字,走到了她的跟前。   青莲的手竟在那一瞬抬起,覆上了他银发间的白色狐耳。   他嗓音略哑,再一次唤道:“阿沁……” 第150章   那人白衣银发,艳绝人寰的妖容微笑着看着她,一瞬间竟令万物为之失色。   “阿沁,”他温柔唤着她的名字,走到了她的跟前。   青莲的手竟在那一瞬抬起,覆上了他银发间的白色狐耳。   他嗓音略哑,再一次唤道:“阿沁……”   手心处的狐耳微微动了动,青莲收回了手。   邢也心底有些失落,对上那双写着洪荒宇宙,唯独不存在感情的双眸,竟一时有些无力。她是大道圣人,一念可知现在、过去和将来。   对于她来说,自己不过是冥冥众生中的其中一个而已。   这样的事实让他有些难以接受,落差太过大了。   自己不过是前往了一趟轮回,再次回来,她却已经成圣,只有自己还停留在原地。   这便是大道圣人吗?   心无波澜,再也不被外物所动。   邢也垂下眼眸。   青莲却看了他一眼,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如今的青丘之国已经是单独的一方世界,既不属于仙界,亦不属于凡间,更不属于冥界。   而邢也,依然是青丘之主。   狐族天生能够魅惑众生,除了三十三天外的圣人。   “好生修行。”末了,青莲只淡淡说了那么一句:“我将前往三十三天外的混沌之中,你便留在青丘。”   邢也微怔,看着她:“你要走?”   “此地并非我之地。”   邢也金色的眼瞳深处涌上了一丝说不出的情绪,他定定地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她,缓缓开口:“所以……你要离开我?”   “青丘才是你的归处,日后你若修为有所成,自然可以跳出轮回,只需历无量量劫便可与天道同存。”青莲神态淡然,仿佛只是在陈述这个事实,对他的情绪激烈的波动并没有特别的反应。   邢也退了半步,眼底悲恸,却笑着看向她,微微俯身:“难为圣人再此停留了。”   青莲不曾答话,只是看着他这般姿态,看了许久。   随后,她丢下一句:“你好自为之。”   等邢也回过神来,眼前再无那人的气息身影。   神木巨树下,只剩下他独自一人。   三十三天外,青莲从手中取出一物,落地之后,已然是一座恢宏宫殿。   上面写着:蜉蝣宫。   她的四周,是暴虐的混沌之气,此地也唯有圣人可在其住下。   蜉蝣宫却将那些混沌之气挡在外边。   青莲走进宫殿,坐在静室。   青丘之国,邢也身形微动,无力地靠着神木的树干坐了下来。   望着不知名的方位,他口中低语:“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你始终都在让我修行……你明知,我所要何物,却始终都不曾动容……”   而唯一的一次动容,还是在当初在巫族与妖族大战之际,在大道的见证下,她应下了自己的誓言。   可如今,恍若一场镜花水月,从来不曾发生过。   邢也周身气息微乱,微微阖目,却因为情绪波动剧烈,身体化作了原型。   一只身形庞大却优雅高傲的九尾天狐。   白狐的眉心处,纹着红色的妖纹,因着他的情绪,眉心处的妖纹好似动了起来,像是在挣扎,又像是想要冲破什么。   蜉蝣宫中,司久与罗茨站在庭外,那面溯世镜依然还在罗茨的手中。   司久看着镜子中的那只九尾天狐,感叹道:“真不知道该同情他,还是该幸灾乐祸,轮回世界中,这九尾白狐对本体的言行举止可真是……太过分了!”   “闭嘴。”罗茨扫了他一眼,继续看着镜子中,白狐眉心的那团像极了莲花的印记,总感觉那道气息很熟悉。   过了好一会儿,罗茨看了一眼静室的位置,若是没有猜错,那应该就是本体在九尾天狐身上所下的禁制了。   ……难怪,邢也不记得轮回的事情了。   罗茨掩去眼底的神色,想到本体已然成圣,乃是与大道同存的圣人,只尊天意,不存在私情的大道圣人。哪怕那之前,本体对这只九尾白狐有着非同一般的感情,可如今,一切都成了过往云烟,不曾在圣人心中留下一丝痕迹。   可又为何,本体会顺势将他在轮回世界中的记忆封印。   不是应该不在意的么?   那又为何以圣人的无上法力,去给那只九尾天狐设下那样的禁制?   罗茨拿着手中的溯世镜,眼底情绪微动,却很快掩去,仿佛从未存在过。   “罗茨,你发现了什么?”司久凑到他跟前,看着他手中的溯世镜,却只看到那只九尾天狐似乎有些痛苦,倒在地上挣扎着,忙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彼此都知道这只九尾天狐在本体心中的分量,毕竟也曾跟随本体去了那些世界,无数次看到俩人深爱着彼此却不能在一起,最后生离死别的画面。   那其实也是罗茨与司久第一次感受到那种强烈而执着的感情。   所以,无意中,罗茨还是会通过溯世镜去看三十三天中的青丘之国。   本体大约也是知道成圣后不会再因为这只九尾天狐而动摇道心,所以潜意识里将他在轮回中的记忆封印。   或许,是想让他不那么痛苦?   可是……这样做,似乎适得其反了啊。   邢也痛苦地蜷缩着身体,神木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将更多的灵气包裹着他,似乎想要减轻他的痛苦。   然而,无论多少的灵气,仍旧无法让邢也的痛苦减轻半分。   头好疼,好疼啊!   邢也金色的瞳孔渐渐染上了些许血色,挣扎着,却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   总觉得……好痛苦。   三十三天外,蜉蝣宫,静室。   青莲睁开眼眸,指间微动,夹杂着微弱不显的道法。   青丘之国,邢也身上的痛苦减轻了些许,他不甘地合上了眼睛,蜷缩着身子在神木下睡了过去。   那一道熟悉的气息让司久也察觉到了,他看向静室,方才那法印,是本体所为。   只是,能够让本体出手的存在……这天地间,也唯独那么一个。   青丘那只九尾天狐。   司久像是发觉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又转到罗茨的跟前。   罗茨看着溯世镜,然后扫了一眼司久,不知为何皱了眉,冷冷道:“凑那么近做什么?”   司久头也不抬,凑得更近了,一边无谓地回道:“那你将溯世镜给我啊~”   “……”罗茨下巴紧绷,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奈何司久毫不在意他的冷脸,同是因本体而存在的他们,为什么溯世镜要在他的手上。不过思及在轮回世界中,自己似乎对本体做得有些过了……戏弄本体什么的,真希望时光逆流,不逞一时口舌之快。   然而,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不过……本体已经是大道圣人了,自然不会在意这种枝节小事。   心中豁然开朗的司久心中不由一乐,继续往溯世镜上凑,膈应自己看不顺眼的罗茨。   罗茨下巴紧绷,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很难想象,眼前这没脸没皮的司久居然与自己一样因本体而存在的化身。   既没有一丝肖似本体,亦没有一丝与自己相似。   除了眉眼间,与本体有着淡淡的相同的气息,简直无法相信,此人居然是本体的善尸。   “罗茨,你对我有何不满?”司久心中一乐,下巴微抬,看着他。   “……无。”罗茨微微吐了口气,忍耐着。   “是嘛?”司久眯了眯眼,笑得跟只猫儿一般。   奈何罗茨额角青筋好像跳了一下,那不悦的气息只差没有直接在脸上写着“嫌恶”了。   却不料,司久笑得越发畅快了,“哈哈哈哈~~~”   “……”罗茨冷脸看着他笑得好似在抽出的模样,额角微抽。   而两人尚未观察的溯世镜中的画面却发生了一丝轻微的变化。   被迫陷入昏睡中的邢也并不曾真的睡了过去,他眉心处的血色纹印带着淡淡的金光,显然那正是圣人的手法。   此时的邢也身在一个虚无的世界中,一片混沌与黑暗,什么都没有,连自己的存在也仿佛被世界抹消了。   那一刻,邢也站在了原地,望着虚无的世界,一阵无法言喻的悲哀席卷了他的心头。   这种感觉……是什么?   须臾间,眼前似乎闪过了零星画面。   既熟悉又陌生,分明不记得了,可那种感觉却让他坚信,眼前的一切……不是梦境。   而是……现实。   眼前闪过无数画面,恍若走马灯般,最后只停留在了一张。那是一个熟悉的让人想要落泪的身影,她挡在自己的身前,随着一声枪响,温热的血落在他的脸上。   惶恐、不安、还有无声的绝望。   虚无黑暗的空间里,只响起一声绝望无力的悲鸣:“汝心——!!!” 第151章   白狐突然从梦境中清醒了过来,刚才的画面……究竟是什么?   ……自己,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东西?   还有,为何自己会喊一个陌生的名字。   不,并不陌生。   瞬息之间,白狐化作人形,金色的双瞳望着远处,眼睛里并没有焦距。   他口中无意识地喊出一个人名:“……汝心。”   是谁?   那个画面里挡在自己身前的女人是谁?   邢也脸上神色痛苦极了,失去了最重要的记忆,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便是在方才的梦境里,他也无法突破那道屏障。   为何,为何不让他想起来?!   ……阿沁!   邢也不自觉地抚上了自己的心口,沉甸甸的,像是被灌了铅一般,连呼吸都变得沉痛了起来。   他闭上了眼睛,神木的灵气环绕在他的周身,像是在安抚他躁动的灵力。   微风拂过,只传来树叶的轻响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邢也再一次睁开了眼睛。   先前在意识沉沦之际所看见的画面,再也找不到了。   ……阿沁,为何你不愿见我?   那些被封印的记忆,到底是什么……你为何不愿让我知道?   你又为什么要这般做?!   邢也周身魔气聚拢,金色的瞳孔也渐渐染上了猩红的血色,眼底露出的是不甘和痛苦之色。   “既然你不愿来见我……”邢也嗓音嘶哑,坚定而决绝,“那便等我去三十三天外找你!”   不过瞬息之间,邢也离开了青丘,身影消失在了三千世界中。   三十三天外,蜉蝣宫。   青莲坐在静室内的蒲团上,眼眸缓缓睁开,在她眉心处的青莲印记覆着一层淡淡的金光。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执念和感情,才会让圣人所下的禁制都能被触及呢?   青莲望着一个方向,那正是三十三天外的青丘之国。   那只气运与自己相连的九尾天狐   ……邢也。   青莲眼底不曾浮起一丝情绪,平静如水,随后又阖上了眼眸。   天地间所有的一切,在圣人的眼底,不过转瞬即逝。   不是没有七情六欲,而是与大道比起来,那些东西不再形成执念,亦不会在动摇圣人的道。   只是有时候,青莲会对自己先前的做法感到有些多余。   譬如,封印那只九尾天狐的记忆;   又譬如,在斩去执念之尸的那一刻,将那只九尾天狐的气运与自己相连。   这样,便是天道想要杀死那只九尾天狐,也会顾忌到她这个大道圣人而停手。   那只九尾天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本身便是魔种。   天道想要抹杀他,这点无可厚非。   但自己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救那只九尾天狐,连成圣,也是为了他。   轮回中的记忆,她并不曾忘记,只是那些记忆再也无法在她心尖漾起涟漪。   可便是这样,青莲也知道自己无法对那只九尾天狐置之不理。   只是希望他好生修行,莫再生执念。   但……显然不可能。   掩在袖中的手微动,过去与未来在指尖无声地划过。   青莲缓缓睁开眼睛,站起身,离开了静室。   外院中,察觉到她气息的罗茨与司久也走了出来。   罗茨微微弯身行礼,问:“您要离开蜉蝣宫吗?”   “嗯。”青莲应声,身影不再。   好一会儿,一旁司久回过神,看着青莲离开的方向,口中微微出声:“本体是去……青丘之国?”   罗茨身形挺拔,一身黑衣显得有些那张脸更加冷漠,恍若没有听见司久的问话。   司久翻了个白眼,睨了他一眼:“罗茨道友,莫要无视我。”   罗茨凉凉地回视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喂!”司久本想从他手中弄得溯世镜,可无论自己说什么,罗茨都丝毫不愿松口。   这点,也让司久尤为气恼,却又无可奈何。   他与罗茨虽然境界相差不大,可罗茨心性冷硬,道法也比自己高上一筹,连同下手也比自己狠多了。   死了心,司久坐在庭院那颗合欢树下,从树下挖出了一坛自制灵酒,取出玉杯,独自饮了起来。   在这三十三天外,处处是凶煞的混沌之气,非圣人不可行走。   所以,便是司久想要离开也要得到本体的同意才行。   但又因为作为本体的善尸与恶尸,随本体轮回了无数个世界,所以被留在了蜉蝣宫修行。   司久喝了几杯后,有些醉意,便在合欢树下睡了过去。   这一睡,司久回过神,便看到在自己身前站着一个身影,依稀间看到的似乎是本体的身影……   青莲?   司久从醉意中醒来,站起身,眼前的,果然是本体。   “……您回来了。”   青莲听到声音,微微侧身,“嗯。”   她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些许茫然,还有些许疑惑。   那种本不该出现在圣人身上的情绪。   司久顿时觉得事情有些不妙,见本体依然还站在合欢树下,望着满树繁华发呆,便无声无息地退下。   然而,司久刚走出庭院,便撞见了神色冰冷的罗茨。   罗茨冷眼扫了他一眼,然后示意他跟过来。   司久什么也没说,跟在他身后。   到了一个亭子,并未设任何结界和禁制,在这座蜉蝣宫之内,什么也瞒不过圣人的耳目。   “本体她去哪儿了?”司久率先出声询问罗茨。   罗茨食指抵在桌上,微微曲起,道:“不知。”   “溯世镜也没办法探查?”   罗茨扫了他一眼,淡声道:“她才是溯世镜的主人。”   “刚刚……我看到本体心有疑惑。”司久有些担忧,眉宇间的欢脱和嬉笑也不见了踪影,神情反倒有些严肃,“她是圣人。”   反倒罗茨看的更明晰,他道:“本体从一开始便是为了那只九尾天狐才斩去执念之尸,从而成为大道圣人。她为了将那只九尾天狐带回来,设下这样的局,入轮回两次,又怎么不知道成圣后将要失去什么?”   “……你是说?!”司久猛然清醒过来,“本体连成圣后的自己也算计进去了?!”   罗茨不语,神情已是默认。   圣人随从自己的七情六欲,这本就是与天道相悖。   天道监察圣人言行,维护整个规则。   自鸿钧合道,天道便被补全,而鸿钧便是天道的代言人。   如今的三十三天外,除青莲与鸿钧之外,还有六位天道圣人,而这六位天道圣人正是昔日鸿钧的弟子,以鸿钧为尊。   青莲虽然是这几位圣人中最后一位,却是大道从一开始钦定的圣人,自然与那七位不同。   在这宇宙洪荒中,大道圣人有二。   除鸿钧之外,便是青莲。   鸿钧自合道后,便化神为天道规则。   天道无情,鸿钧代行天道。   而青莲不同。   青莲就是青莲,便就是斩去了执念之尸,青莲依然还是青莲。   可……天道真的会坐视不理吗?   鸿钧监察着圣人的言行,自然不会忽过青莲。   好半晌,司久微微吐了一口气,道:“难道,那只九尾天狐还敢亵渎圣人不成?”   罗茨眼眸微动,想起无数个轮回世界中,那只九尾天狐所做的,再次沉默。   司久撇了撇嘴:“亵渎圣人的天罚,他区区一只只是大罗金仙之境的九尾天狐所能承担的么?”   罗茨冷声回道:“天罚不会降在九尾的身上。”   司久倒抽了一口气,大惊失色:“难不成由青莲为他承受?!”   罗茨脸色更冷了。   司久感觉思绪有些凌乱,虽然知道本体青莲与那只九尾狐轮回世界中的那些纠葛,可万万没有想到,本体就算已经成圣,依然不曾忘情。   因为,从一开始,本体就知道自己成圣后会淡去对九尾的感情。   所以,在本体斩去执念之尸的那一刻,便将九尾的气运与自己相连,以自己圣人之躯护其无忧。   一切的因果,都算在了她自己的身上。   然而,圣人本就不沾因果,自然不会对她产生任何的影响。   更何况,本体从一开始就有功德护身,天道也拿她没有办法。   可那只九尾天狐本就是早该被天道抹消的存在,却因为青莲的干预,而永存世间。   如果那只九尾天狐只安心修炼,不问世事,倒也平静,不会给本体徒添麻烦。   怕就怕他心中生出魔障,从而破坏天道规则。   超脱规则之外的存在,鸿钧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司久拿过罗茨手中的溯世镜,将自己的神识探入其中。   便看到三千世界染上了毁灭之气。   那只九尾天狐离开了青丘之国,以自身影响了三千世界的气运,为那些世界带来了动荡和毁灭……   本体早一步察觉,所以前往三千世界,将他带回。   ……等等,带回?!   司久张开眼,看向罗茨,惊叫:“他现在身在蜉蝣宫?!”   罗茨冷着脸,沉默不语。   与此同时,蜉蝣宫,静室。   青莲正在打坐入定,一个面容俊美无筹的男人从身后将她抱住,眼底是一派邪气和狂气,他头微低,唇贴着她的耳垂,性感沙哑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阿沁。”   见她不闻不动,男人渐渐失去了耐性,眼眸危险地眯起,伸手揽住她的腰肢,顺势将她推倒——   青莲终于睁开了眼睛,淡淡看着他:“又有何事?”   男人压在她的身上,眼角微挑,缠绵甜腻的语调拖长:“你说呢?”   “你……好生修行。”   他笑得更加邪肆了,轻抚着她的脸颊,低哑着声音道:“好啊,不过我要与你双修。”   “……”青莲微微叹息一声。   轮回的记忆,已经渐渐苏醒,不知何时竟已经冲破了她所设下的封印。   这点,让她有些惊讶。   毕竟,那不是一般的封印。   可这就是事实。   眼前的男人身上染上了魔气,便是已经将他身上的魔气除去,可骨子里的邪性却掩不了。   那双金色的眼睛映着她的模样,神色专注而执着,还有带着猎食者的掠夺气息。   这天地间,也就只有这个人敢这么对自己了。   对于他此番将自己压在身下的行为,青莲没有反抗,也没有任何抗拒的举动,眼底平静如水。   看着她淡漠的表情,那双眼睛很平静,像是什么也容得下,却唯独容不下他!   那一瞬,男人心底升起一股子戾气,他抬手用力捏住她的下巴,薄唇勾起,那笑带着淡淡的恶意:“你不说话,也不反抗,那就是同意了……”   话音未落,男人低下头,覆上她的唇。   她的唇和她人一般,微凉、没有半点儿鲜活的气息。   男人一手掐着她的腰肢,一手捏着她的下巴,将舌探入她的口中,旖旎中又带着不顾一切的强势气息。   青莲手微微抬起,似乎想要推开他,可手在覆上他的背时,又顿住。   若是想要将他推开,一念之间便可以做到,何须用手?   正是因为察觉到这一点,青莲便没有再动,便随他了。   身下之人像木头一般,半点反应也无,男人心中不满,重重地在她唇上咬了一口,留下了一道血印子。   离开她的唇,带着血丝的唾液拉长,淫靡中又带着些许邪恶。   看着她唇上的血印子,男人抬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唇上的伤口,低低地问道:“疼吗?”   青莲神情淡淡,摇了摇头。   不过眨眼间,她唇上的伤口便随着她的心念很快便消失了。   “……你!”男人微怔,随之气恼,然后又低下头在她伤口痊愈的唇上重重咬下,这一次,力道比之先前都要重,血很快渗了出来。   淡淡的血腥味蔓延了开来,看着她染上血色的唇,在她平静的脸上多了些许异样的色彩。   男人顺从心底的欲望,微微俯身,将她唇上的猩红一点一点舔去,卷入自己的口中。   “……”青莲眼神淡淡地看着他,这一次却没有再让自己唇上的伤口好全。   只是这一回,伤口有些重,她唇上的伤口颜色有些深,看着竟让人无端地升起凌虐的欲望。   察觉到他心思,青莲淡淡出声:“邢也……”   “嗯?”他嗓音低哑,危险极了。   “先让我起身。”   邢也眼角微挑:“我若不呢?”   圣人一念之下,便可让他神形俱灭,甚至可以将他彻底地从天地间抹去,连存在过的痕迹也可以抹除。   可眼前的画面,却显然不是这样。   身为大道圣人的青莲受制于一只前往三千世界带去毁灭之气的九尾天狐。   这本是天方夜谭,如今却真实地发生在眼前。   青莲的眼神对上他的眼睛,里面是疯狂的执念和缠绵的情意。   她本以为,没有了轮回的记忆后的他会安心留在青丘之国修行,可却不曾想到因为自己回到三十三天外,使得封印被他触动。   最后,凭着骨子里的执拗,为了逼她现身而前往三千世界惹下祸事。   他成功了,不仅前去三千世界,还将他惹下的祸事平息,这才带着他来到了三十三天外,让他留在了自己的蜉蝣宫。   可事情并没有这样简单地结束。   这个人,已经想起了轮回世界中的事情,虽然并非全部,可她曾所下的封印已经无用。   便是重新封印,也无用了。   所以,青莲并未那样做。   在她成圣的那一瞬间,气运便与邢也相连,所以他做的任何事情,她都可以感知到。哪怕不存在私情,也会护着他,不让天道将他抹杀。   所以,在他前往三千世界的那一刻,青莲便知道了他心中所想。   这才去了三千世界,将他带回,并让他留在了蜉蝣宫。   遂了他的意。   可如今,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对上邢也邪性的眸子,青莲淡淡问他:“那你要如何?”   “我知圣人不会为我这等蝼蚁动情,可我偏偏不甘心……”邢也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平静不起波澜的眼底,低哑的嗓音带着一丝狂躁与决绝:“我想要的,便是毁去你这副平静不为外物所动的模样!”   他很急切,也很愤怒,还夹带着一丝茫然不安。   青莲知道他在急什么,也知道他为何这般愤怒不安,所以才随他而为。   “……邢也,轮回中的记忆你尚未全部想起。”青莲平静地告诉他,“待你全部想起后,就……”   “呵,全部想起?”邢也笑着打断她,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封印我的记忆,不就是为了让我死心么?我告诉你……休想!”   他灼热的目光落在了她的唇上那抹血色,抬手以指腹暧昧地摩挲着,低沉的嗓音暗哑极了:“即便你是圣人……” 第152章   他灼热的目光落在了她的唇上那抹血色,抬手以指腹暧昧地摩挲着,低沉的嗓音暗哑极了:“即便你是圣人……我也……”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青莲抬手,指尖抵在他的唇上,淡声道:“莫要胡来。”   看着她此番举动,邢也果然止住了话,心神却在她覆在自己唇上微凉的手。他心念一动,伸出了舌尖,将她的指尖卷入自己的口中。   那一瞬,便是青莲,也不由顿住,随之对上他略带邪性的眼睛。   他裂开了笑:“我若是非要胡来呢?”   青莲没有回话,他若要胡来,又如何?   将他囚禁在法宝空间内,还是禁锢他的自由,亦或者抹消他的所有记忆?   青莲指尖传来湿润温热的触感,对上那双金色的瞳孔,里面的偏执让她觉得,若是那样做,不如直接将他抹杀掉。   微微一声轻叹,青莲没有将手抽回,也没有抗拒他的动作。   ……没有如何。   只要她存在这天地间的一天,便会护着他。   所以,也不能如何。   倘若他要执意如此。   指尖传来微微的痛感,青莲回过了神,看向他。   他薄唇上有淡淡的血迹,青莲视线落在自己的指尖上,被他咬破了。   不待青莲说什么,受伤的手被他紧握住,那力道很重,像是在抓着一根救命稻草般,可那金色的眼眸中分明写着强势与霸道。   银色的长发宛如上好的丝绸般滑下,落在她的颈间。   邢也俯视着她,那双眼睛依然平静、不待任何温情,那一瞬,邢也心中涌上一丝无力。   俩人僵持了片刻,邢也打破了这僵持,他说:“我如果就在这里要了你,你会不会想要杀了我?”   青莲看着他,淡淡回道:“不会。”   “为何?”   青莲只是淡淡看着他,不曾在说什么。   却不想,青莲此番沉默落在邢也的眼中却有了另一层意味。   尤其是那双无情无欲的眼眸,从那双眼睛看着自己的模样的时候,有种自惭形秽之感。那种感觉来自于圣人身上的无情和大道。   “呵……”邢也突然竟笑了起来,那是一种自嘲的笑,带着淡淡的悲凉,“我宁可我们生命只如蜉蝣一般,一瞬即逝,也不想你只成为这所谓的圣人……”   话头突然止住,邢也眼底的悲凉散去,只剩下偏执与决绝,他的手覆上她的脖颈,冷笑:“我说这些无用的话做什么,看着你这双眼睛,我总想杀了你……”   说完这话,邢也眼底染上了猩红的血色,心脏的钝痛让他身体微颤,却不知打想起了什么,那一瞬,他却松开了她的脖颈,然后起身离开。   静室只剩下青莲,她身上的衣衫将近半解,身子还是躺着的。   她缓缓起身,也没在意自己皱起的衣摆,只是看着邢也离开的方向,眼睛里似是闪过了什么,却又好似错觉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青莲将自己将左手的衣袖卷起,在她的手腕上,金色的流光环绕着,形成了一个繁复古老的咒文。   颜色越来越深。   先前还只是浅浅的银色,却因为邢也的靠近,那咒文的颜色越来越深,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边冲出一般。   青莲并不是不能将最这咒文抹去,只是这咒文本就是她自己给自己种下的。   青莲将袖子松开,不过片刻,衣衫恢复了干净整洁,不惹半点儿尘埃。   无论是轮回中的记忆,还是混沌之初的记忆,她都记得,无比清晰,恍若还是发生在昨天的事。   青莲坐回了蒲团上,阖目入定。   离开青莲身边的邢也走到外边。   蜉蝣宫很大,也将外边的混沌之气隔开,使得蜉蝣宫内的生灵不曾被混沌之气所伤。   邢也看着庭中那棵不知道生了多少年的合欢树。   依稀地,觉得这棵树有些眼熟。   那株合欢树形状与旁的不一样,更像是变异后的树种,树叶青翠喜人,却又带着一丝来自于三千世界的血煞气息……   不自觉地,邢也走到了树下,伞状的花絮飞舞,落在了他的衣上。浅粉色的花瓣像极了凡间的落雪,不知道是不是眼前出现了幻觉,邢也依稀看到远处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背影很瘦,踩在厚厚的积雪上,身子还有些踉跄。   让邢也更为在意的,是那人只有一只手,不过一个分分神,那身影便被树根绊倒在雪地中,随后……她站了起来,手中似乎抓着一物,一个悲戚哀伤的声音在空旷而荒芜的空间内响起:“……邢也。”   邢也猛地回过神,想要朝她走去,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前进一步。   不过转瞬之间,方才那些画面在他眼前化作这漫天飞絮般,散落。   方才那人……是她。   只是那画面,他不曾见过,却仍是让他感觉到呼吸间身体很痛。   那种疼宛如刀子剜着他的心脏,血淋淋,止不住的痛意。   只因那一瞬,她的情绪也影响了他。   “……汝心。”   明明,你就在身边,却感觉不到你的存在。   你到底是只是青莲,还是我的阿沁?邢也袖中手握成拳,血一滴滴滴落在地上,渗入泥土中。   静室中,青莲睁开了眼睛,那平静无波的眼底似是映着过往的画面。   屋内,青莲阖目入定。   庭外,一只九尾天狐在那株合欢树下睡了过去,好似做了梦般,眉心处的红色妖纹显得愈加明显。   伞状的花絮纷纷扬扬落下,渐渐掩去了他的身形。   不知道过了多久,静室中阖目入定的青莲感觉到左手腕间的金色纹印传来灼热的痛感。   痛感并不强烈,却好似火焰般灼烧着她,让她的心无法静下来而已。   青莲睁开了眼眸。   一念起,她离开了静室。   青莲站在庭前,看着变异合欢树下的那只九尾天狐,不经意间掩去了自己的气息,没有让对方察觉。   瞬息之间,青莲走到了他跟前。   手腕间的咒文与他眉心处的妖纹起了共鸣,他看起来也并不好受,正痛苦地蜷缩着身体。那一瞬,青莲抬手轻轻触碰到了他的眉心,掌心道法浮动。   此时的邢也还是九尾天狐的模样,就在这一刻,他那眉心处的红色妖纹竟瞬间以丝线的模样缠绕着青莲的手腕,与那金色的咒文缠绵在了一起……   青莲想要将手松开,却已经来不及了。   睡梦中的邢也睁开了金色的兽瞳,瞳眸中映着眼前青衫道人的模样。   好一会儿,邢也才反应过来:“……阿沁?”   “嗯。”青莲应道。   “你在啊……真好……”邢也嗓音温柔,带着不经意间的喜悦,他的神智似乎还未彻底清醒,只是本能地感觉她身上的气息很舒服,原先在梦境中的疼痛感减轻了许多。   此时的邢也尚未察觉自己眉心的妖纹与她手腕间的金色咒文缠绵在一起,只是舒服地顺势蹭了蹭她的手心,止不住的倦意袭来,邢也再次微微闭上了眼睛。   意识渐渐放松后,邢也微微出声:“阿沁别走……留在我身边……”   “嗯。”青莲淡淡应道。   听到她的答复,邢也安心地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那红色妖纹已经彻底地缠上了青莲手腕上那金色的咒文……   那一瞬,那双从来平静无波不为外物所动的眼眸终于有了些许情绪。   青莲看着自己手腕上的咒文,以及缠绕在手腕上那红色的丝线,微微怔住。   ……邢也。   青莲眼底微动,掌心轻柔地抵在了他的眉心,柔软的皮毛触感温暖。   混沌之中,没有阳光,没有时间的概念。   不知道过了多久,青莲盘腿坐了下来,身子轻轻靠在了九尾天狐的身上,手腕间的咒文与他额上的红色妖纹紧紧缠绕在一起……   青莲看着缠绕在一起的丝线,眼底的神情温软了下来,不再是不为所动的淡漠和平静。   合欢树下,青衫道人倚在一只身形庞大的九尾白狐身上,伞状的合欢花顺着微风散落,落在俩人的身上。   那画面遥遥看过去,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和谐,以及温暖的、岁月静好的感觉。   时间宛如在那一刻停滞了下来,将画面定格。青莲微微抬起头,看着这株被自己从三千世界中带回来的合欢树。   合欢花散落而下,落在她的肩头,这样的画面瞬间与那一日重叠在一起。   青莲微微低下头,看着身旁的那只沉睡中的九尾白狐。   “……邢也。”   那一声,不似往常那般平淡漠然,反倒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温情。   只是此时此刻,那只沉睡中的九尾白狐并不曾发觉。 第153章 洪荒(10)   青莲收回视线,衣摆处被合欢花覆盖,起身之时花瓣落在了身旁白狐的身上。   他怕是还要睡上一会儿。   待那时,轮回世界中所有的记忆,他便能够全部想起来了。   包括最初的记忆,他无数次因此疯魔的记忆……   青莲走出庭中,罗茨便等在了外边。   见她出来,罗茨微微福身,道:“青莲,鸿钧道祖想要见您。”   “嗯。”青莲微微颔首,便是知道了。   鸿钧会来此,她早已知道。   不过走出几步,便看到司久领着一个紫袍道人前来。   青莲微微行了一礼,道:“鸿钧道友。”   “青莲道友。”鸿钧亦微微回礼,此时的鸿钧法相维持在青年,除了同等境界,便是谁也无法看到圣人的法相。   两人都是混沌初开便存在的三千魔神之一,如今更是同为大道圣人。   青莲与他来到菩提树下,双双在蒲团上坐下。   不一会儿,司久便上前奉茶,然后退下。   鸿钧执起杯子,抿了一口茶,见青莲望着不知名的方向发呆,便出声道:“青莲道友如今还是不愿舍弃执念。”   这句是陈述句,鸿钧乃天道代言人,本就不带感情,此番话听起来更是冷漠。   青莲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中那杯茶水,淡声回道:“天道无情乃是规则,大道有情方润泽万物。”语毕,青莲抬头看向自己身前的紫袍道人,鸿钧的眼中摒除了任何的情绪,更像是维持天道规则的机器。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青莲抿了一口茶水,微微出声:“鸿钧道友以为,何为道?”   他本位道祖,曾与天地生灵传授三千大道,此番被青莲问及这个问题,不由看向她,道:“三千大道均可。”   茶香袅袅,沁人心脾。   蒲团上俩人相对而坐,看着彼此。   鸿钧并没有忘了自己来此的目的,他道:“天刑的存在为天道不容,若非当初青莲道友一意孤行,如今便不会存在邢也此人。便是邢也,亦让三千世界不安定,乃是变数。青莲道友如今与吾一般同为大道圣人,心中该知道才是。”   自然是知道的。   无论是天刑,还是邢也,都为天道不容。   青莲看着眼前的鸿钧,又微微垂首,替他斟了杯茶,缓缓道:“混沌初开,若非天刑,便没有今日的青莲。因果循环,才有了今日的青莲与邢也。”   “青莲道友还是要执意如此?”   青莲指腹轻抚杯沿,道:“鸿钧道友为何再问?”   同为圣人,便是无法算出彼此心中所想,亦可感知到些许。   鸿钧起身,道:“青莲道友,吾等圣人的存在,便是维持这大千世界的平衡。”   青莲不曾站起身,只是淡淡回道:“鸿钧道友之意吾已知晓。”   鸿钧从自己的须弥空间拿出一物,那是一块玉石,模样似鹿似羊,却带着混沌的气息……   “此物本该你得,便是物归原主了。”   看着那物,青莲眼底微动,伸手接过,收入袖中。   那玉石上的气息,正是混沌之初孕育的第一缕阴阳之气,也正是她寻找已久的东西。   青莲得了东西,也没打算留鸿钧,便道:“司久,送客。”   在不远处候着的司久走了过来,微微躬身,送鸿钧离开。   不过眨眼间,鸿钧便离开了蜉蝣宫。   司久还站在原地,微微躬身。   知道那道气息远去,司久这才直起身。   却见本体也站起身离开,身影很快消失在眼前。   司久却莫名地发觉,本体青莲与往日不同,往日的青莲当真是七情六欲淡漠,然而却在刚才那一瞬,自己竟然感知到了些许本体的情绪……   那是喜悦,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   那种感觉,仿佛回到了轮回世界中的时候。或者更像是本体对那只九尾天狐的感情开始苏醒了……   可,这种事情真的存在吗?   本体可是已经斩去了执念之尸了啊……   司久怔在原地,望着青莲离开的方向发呆。   “杵在这里做什么?”   冷不丁的,身后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司久回过神,便看到了罗茨那副永远冷冰冰的脸,呐呐回道:“罗茨,你有没有觉得本体变得和以前有点像了?”   以前……   是指与本体前往轮回世界中的时候么?   罗茨眼眸微垂,似乎从本体将那只九尾天狐带回蜉蝣宫的时候开始便……   “罗茨,快把溯世镜给我。”司久走到他跟前,突然打断了他的思绪。   罗茨皱了皱眉,并没有理会他。   司久面露不满,“道祖鸿钧都来过了,你就不担心?”   “圣人之间的事,有岂有你我发话之地?”罗茨转身离开。   只留下司久站在原地。   有风,菩提树叶沙沙地响了起来。   司久回过神,看着菩提树下的两个蒲团,以及那杯盏中尚未饮完的茶。   ……   庭中,那株合欢树下,九尾白狐依然还在沉睡。   青莲走了过去,在他身旁坐下,非常自然地抬起左手轻抚他的眉心处那红色妖纹。   瞬息之间,青莲手腕间的咒文与那妖纹缠绕在一起,便是通过这样的方式,青莲沉寂的七情六欲渐渐苏醒……   在邢也离开青丘之国,去了三千世界的那一刻,青莲也离开了蜉蝣宫。   只是因为知道邢也的目的,终究青莲还是将他带回了蜉蝣宫,然而,肢体接触的那一刻,早先种在俩人身上的最印记便开始产生了共鸣……   也因此,青莲沉寂的七情六欲有了苏醒的征兆。   青莲并不排斥那种感觉,反而更像是缺失的东西慢慢地回来了,让她觉得真实。   ……真实,为何是这种感觉?   青莲望着随风而落的伞状合欢花,又低头看着身旁突然已经恢复了人形的邢也。   邢也微微睁开眼睛,金色的瞳孔映着青莲的容貌。   那一瞬,邢也眉宇微皱,却又在下一瞬松开,然后看着青莲,沙哑的嗓音竟透着一丝说不出的情绪:“……你是谁?”   你是谁?   青莲覆在他眉心的手微顿,看着那双金色的眼眸,微微出声:“你希望我是谁?”   邢也此时还躺在合欢树下,并没有起身的打算,就这么仰视着就坐在自己身旁的青莲。   看着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睛,邢也似是一怔,似又是不相信。   她的眼睛看向自己的时候很平静,可那平静不似先前那般淡漠,但这些许熟悉的温度……   邢也呼吸一滞,眼神似惊似喜,还带着一丝不可置信的小心翼翼。   半晌,才开口确认:“……阿沁?”   “嗯。”青莲回应了他,眼底漾着一丝温柔。   邢也起身,将她拥入怀里。他的下巴抵在她的颈间,呼吸有些急促,像是在平缓自己内心的悸动,又像是在掩饰自己的情绪。   颈间传来温热的湿润感,他深吸了口气,沙哑微凝的嗓音在青莲耳畔响起:“……阿沁,你终于、回来了。”   青莲抬手轻抚他的背,温声应道:“我回来了。”   “……阿沁。”   “嗯。”青莲耐心地回应他,柔声安抚道:“这一次,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阿沁也是喜欢我的吧?”邢也从她颈间抬起头,看着她,像是要确认什么。   青莲唇微微弯起,眼底笑意浅浅:“自然喜欢的。”   邢也眼底还有些湿润,手微微用力箍着她的腰肢,“总感觉,像做梦一样……”   青莲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微微抬起自己的左手,将袖子微微掀开,递到他眼前,说道:“不是梦。”   “……这是?”   青莲柔声问道:“和轮回中的那个共生契约纹印是不是很像?”   “很像。”根本就是一模一样。   青莲告诉他:“正是因为它的存在,‘我’才回来了。”   闻言,邢也伸手覆上她腕间的咒文,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微微用力:“这是……禁术?!”   “不是禁术,是我所创的道法,或许潜意识里无法真正放开你,所以我在自己身上种下了这个。”说到这儿,青莲微顿,然后接着说道:“只是没想到会与我当初在你身上设下的禁制产生共鸣……不,或许这才是我要的结果。”   “……!”邢也好一会儿才回过神,然后看向她:“当真无事?”   “自然。”青莲微微笑了起来,看着他:“别忘了,我可是……”   邢也握着她手腕的手微微用力,青莲便撞进了他的怀里,顺势地,邢也松开了她的手腕,将她紧紧揽入怀里,强硬道:“是我的女人。”   青莲温顺地靠在他的胸前,微笑着闭眼,柔声回道:“是。” 第154章 洪荒(11)   庭中,合欢花的花随风拂在相拥在一起的俩人身上。   庭外,罗茨拿着手中的溯世镜,看向自己身前的司久,以及司久身后的红衣男人……   红衣男人透过围墙望着合欢树的方向,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冶艳逼人的脸上竟在那一刻笑了起来,然后朝着合欢树的方向微微弯下身自,行了一礼。   合欢树的叶子被风卷起,拂过墙头,落在红衣男人的肩头。   他伸手将那片叶子捻在指尖,合欢树的叶子发出微弱的光芒,只一瞬便消失。   司久看了红衣男人一眼,道:“我记得,没有本体的许可,你是不能来蜉蝣宫的。”   “自然是这样。”红衣男人回身看着少年模样的司久,笑:“但现在本体的感情已经苏醒了,我自然便可以回来了。”   司久鼓着腮帮子看着他:“本体让你回来的?”   “我自己想回来,就回来了。”红衣男人手拢在袖子里,背靠在墙上,看着司久这番模样,觉得有些好笑。   一旁罗茨将溯世镜收了起来,不经意地上前一步,挡在司久与红衣男人的中间,冰冷的嗓音响起:“太息道友还是将身上的气息收起来吧,免得惊扰了青莲。”   罗茨话音刚落下,红衣男人耸了耸肩,当真不再与司久僵持着,只是笑着说道:“那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可好?”   红衣男人正是青莲的执念之尸,名曰:太息。   修为境界与罗茨相当,甚至更为精进,性子比起司久与罗茨更为捉摸不定一些。   不太像本体的性格,却又不能说不是本体的执念之尸。   罗茨敛下心中所想,微微侧身:“太息道友请。”   太息微微笑着说:“罗茨师兄莫要这般生疏,唤我太息便可。”   罗茨不言语,司久不满地看着太息。   这人刚才竟然用境界来压他,虽然没有恶意,可还是让司久对他亲近不起来。   同为本体三尸之一,自己的修为境界稍弱些。   这一点,司久也不知道原因为何,在加上自己修行上也没有罗茨勤奋,境界便渐渐拉开了。   只是没想到,这个讨厌的男人境界居然也比自己高。   司久心里有些复杂,他们三人中,唯独太息模样生的与本体最像。   但也只是模样像而已,气息却是没有半分相似,反倒是罗茨那永远冷淡的模样更似本体。   唯独自己,与本体没有半分肖似之处。   走在前头的太息突然回过身,看向一脸纠结的司久,笑着道:“司久师兄,方才可是生我气了?”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司久顿住,然后微微抬起头看着他,冷哼了一声,没回话。   “哈哈……”太息不由笑了出声,“抱歉抱歉,只是觉得回来果然是正确的选择……幽冥地府太冷了,不如蜉蝣宫好。”   最后一声,太息语调竟然有些落寞,这让司久抬眼看向他。   太息又笑了起来:“见到司久师兄和罗茨师兄,太息心中欢喜。失礼之处,还望司久师兄见谅……”   司久扫了他一眼,只突然觉得此人七情六欲比之自己与罗茨更为执着。   而且……心眼也多。   自己自诞生便和罗茨一直跟在本体的身边,一起轮回,最后随本体留在了蜉蝣宫。而眼前的太息却在诞生后便去了幽冥界,独自一人。   想到这儿,司久心中好受了不少,看着他道:“我大人有大量,不与你计较。”   太息微微福身,笑:“多谢司久师兄。”   走在前头的罗茨对身后发生的一切都了然于心,却没有在说什么。   若无意外,他们三人便会一直留在蜉蝣宫修行,不会再回三千世界中了。   蜉蝣宫很大,罗茨领着俩人来到平日所待的地方。   这里是西院,也是罗茨与司久俩人修行之地,只是从今往后,多了一个太息。   ……或许日后会热闹不少。   罗茨看向太息,有看了一眼司久,在蒲团上坐下,闭目不语。   既然是青莲的意思,那自然有她的目的。   太息乃是执念之尸,七情六欲比之普通修者更加充沛,也更为容易走偏锋。罗茨自然也会多看这些,免得给青莲徒添麻烦。   不过一会儿时间,司久与太息开始在亭子里执子对弈,气氛和谐。   罗茨五心朝天,入定修行。   蜉蝣宫,静室中。   青莲拿出了一物,正是鸿钧给的那块玉石,玉石散发着柔和的微光。   玉石的模样似羊由似鹿,里面蕴含着混沌之初便诞生的先天阴阳之气,也是青莲心中一直想要之物,后来算得此物在鸿钧的手中,而鸿钧正好还欠自己一个因果,便耐心地等鸿钧将此物送上。   圣人虽不沾因果,但面对的是另一位圣人的时候,还是会顾忌些。   青莲看着手中之物,阖目继续将其炼化。   此物并非真的玉石,而是先天元气所化之物……修士境界越高越不容易孕育子嗣,这是天道规则。此时的青莲已是圣人之境,想要孕育子嗣这本身便是不可能的,但只要将其炼化,或许便可以与邢也孕育子嗣……   轮回中的所有一切,她都不曾忘记。   自然还记得自己曾答应过邢也与他一起孕育一个孩子……   这么想着,青莲加快了炼化的速度。然而,守在静室外的邢也等了好几天都不见里边的人出来,偏偏对方还特意交代不要打扰……这让邢也想要唤她的名字却还是强自忍耐着。   邢也望着不远处的合欢树,这株阿沁从轮回世界中带回来的合欢树,正是末世俩人定情的那棵。   因为是变异后的树种,所以生得比旁的合欢树更为庞大,又因为有浓郁的先天灵气供给,导致这棵合欢树生得极好。   大约,再过千年,这棵合欢树也会生出自我意识了。   邢也看着满天伞状的飞絮,蓦地想起了那个时候,自己不得不与她死别,那个时候的他,心中只有绝望和不甘……   不想死,不想与她分开。   可所有一切的执念在能够让她好好地活下去的时候,便动摇了。   他想要她忘了自己,永远地活下去。   只是,阿沁太傻了。   让他所做的一切都成了白费功夫。   可正是因为这样,邢也却感觉到自己整颗心脏都好似泡在温水中,很温暖,还有一丝胀痛感。   ……很想,很想见到她。   心中一念起,便好似无数魔藤将他的心缠绕着。   邢也转过身,朝静室的方向走去。   他的手刚触碰到门,门却从里边打开。   对上那双平静却温和的眼眸,邢也一怔:“……阿沁。”   “让你久等了。”青莲眼底蓄着浅浅笑意。   “我很想你。”一刻也不想你离开我的视线。   最后一句话,邢也不曾说出口,只是行动上却充分地表现了出来。   蓦地,青莲被他紧紧抱在怀里,下巴抵在他的肩上,他的力道很重,像是害怕在失去般……青莲心下一叹,抬手抚上他的背。   她回道:“我也是。”   过了很久,邢也心中好似平复了下来,这才松开了她,问道:“阿沁修为已是混元大罗金仙之境,是修炼上遇上了……”   知道他心中所想,青莲微微笑着说道:“我炼化一个东西。”   邢也顺势问道:“是什么?”   “先天元气。”说罢,青莲手微抬,瞬息之间,在她的手心生着两团颜色不同的气。其中一团已经染上了青莲的气息,而另一团却腾空飞起,来到了邢也的身前。   邢也下意识地伸出手,那散发着柔和气息的先天元气落在了邢也的手心。很快,那团先天元气没入了邢也的体内。   “你好好将它炼化。”青莲将自己手心的那团先天元气收了起来,微笑着看他,柔声道:“以后说不定我们也可以孕育子嗣了。还记得吗?在轮回世界中,你曾说过想要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可惜以我现在的境界想要子嗣有点难,但若有这个的话,也不是不可能……”   “……!”邢也心脏猛然收缩,金色的瞳孔定定看着她,清晰地映着她的模样,嗓音嘶哑:“……阿沁。”   “嗯,”青莲回应他,“我在……唔……”   腰间被一双有力的手紧紧箍住,唇上传来炽热的温度,他的动作一点儿也不温柔,却缠绵地诉说着心中的喜悦。   青莲抬手抚上他的背,开始慢慢地回应他的吻。   只是这回应却一下子让原本还算克制的邢也那名为理智的弦瞬间彻底崩断!   那凶狠宛如野兽的强悍气息让人下意识地想要避开,可从一开始他便不曾让怀里的人有半分避开的可能……   “……哈,邢、邢也……” 第155章 洪荒(12)   一吻终了。   “……”邢也柔和了眼神,定定的望着怀里的人。   那副温顺的模样简直让他无法抗拒,邢也揽住她往静室的方向而去。   瞬息之间,青莲便被他带到了静室,纱裙被风拂过,宽袖垂落,一坐下,白纱铺了满地,刺目而又飘渺。   在她的身旁,是平日打坐所用的蒲团。   “阿沁。”邢也身俯视着她,眼神肃穆。   听到他的嗓音在耳畔响起,青莲微微抬头,看着高高在上的他。温和的眼眸深处映着他的模样,仿佛那双眼睛里只容得下他一人……   并不是错觉,也不是梦境。   是真实的。   这个人终于真的彻底的属于自己了。   邢也内心深处涌上一种无法言喻的满足感,他等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他们终于合二为一,相互交由了彼此。   “我好高兴,阿沁。”邢也抱着青莲,敛眉抿唇。   他曾在心底描绘了千百遍人儿的模样,却怎么也描绘不出他最想要的模样。   这会看到她在他怀里,冰消恍然,笑语嫣然的模样,这才明白,这是他心底的人,是无论用什么画笔都描绘不出的人。   “高兴什么?”青莲慵懒的抬眸,望进了邢也深邃犹如万千星空的黑瞳之中,心底一片柔软。   “我高兴,因为你在我身边。”邢也头抵在青莲的脑袋上,一遍细数着,一遍回想着他们之间的点滴。   青莲却是轻笑了出声:“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洪荒无涯,大道漫长,在这片荒芜的时间中,她和他,有的是在一起的时光。   看到青莲这般模样,邢也忍不住低头。   伴随着悠远的铃铛的声音,还有那一声声低沉的喟叹。   室内一片温馨阅不尽的温馨……   外边桃树的花开得越发鲜妍了,纷飞的花簇离开枝头,落在庭中地面上,铺上了一层粉色的织锦。   花随风盘旋飞舞着,像是在欢欣雀跃着什么……   静室中。   青莲躺在邢也的怀里,懒懒的模样像是要冬眠的小熊,娇俏可爱,看的邢也一阵心动。   玄色宽大的衣袖遮盖住了青莲的身躯,邢也敛眉,仿佛不敢再看。   他生怕自己再看下去,会无心修炼,一心盼着和阿沁沉落在这片温暖之中,无法自拔。   “邢也。”   听到她的轻唤,邢也搂着她,回道:“我在。”   “好好炼化你体内的先天之气。”说完,青莲又闭上了眼睛,看起来有些倦了。   “好。”   邢也应道,搂着她的手微微缩紧。   这个人是他的,这样好的阿沁。   轮回世界中,伴随着他的只有憎恨和绝望,却在此时,一种名为幸福的感觉让他忍不住薄唇弯起。   他看着怀里呼吸均匀的人儿,心中涌上来的是满足。   邢也抱着怀里的人儿也睡了过去。   混沌之中没有时间的概念,邢也醒来后,怀里的人还在。   青莲其实早早的就醒了,只是浑身乏力,不曾起身。   此时见他也醒了,这才起身。   邢也将她扶起,然后动作非常自然地替她将外衫穿好,站在她的身后,动作轻柔地替她将长发用玉梳理顺,又替她挽了一个凌云发髻,戴上一根金色雀鸟步摇,再拿起笔,为她细细描眉,画上眉间花钿。   青莲闭着眼,任他动作。   “好了。”邢也笑看着她。   青莲睁开眼眸,伸手轻触在她眉间展开的莲花,微微一笑:“这莲花……你费心了。”   “自然是为了你,日日学习,无一日敢漏。”从背后抱住青莲,邢也同她一起看着镜内的人影。   轻轻在她脸颊上落下一个吻,邢也恨不得就这样抱着她,永生这样为她画眉。   看着温顺任自己摆弄的青莲,邢也心中一暖,就着这样的姿势将她拥入怀里。   青莲这样被他抱着,依偎在他的怀里,隐隐地,她能感觉到他的情绪,没了先前的那种不安和狂躁。   是一种平和的安宁。   甚至,是愉悦的。   “……阿沁。”   安静了许久,传来邢也的声音,青莲从游神的状态中醒来,微微偏头看着他,眉眼弯起。   不待青莲开口,唇便被温热的触感覆上。   邢也伸出舌尖描绘着她的唇形,细致而温柔,只是摩斯着,单纯的在寻找慰藉和安全感。   青莲眼眸微闭,触感温柔而缱绻,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温暖意味。   半晌,邢也推开了半步,对上她睁开的双眼,笑:“出去走走?”   青莲亦微微笑了笑,应了下来:“好。”   邢也扶着她起身,俩人走出了静室,一黑一白的裙摆拖曳在地面,相互交缠着,一如两人。   外边粉艳的桃花落了一地,像极了新婚的红地毯,美丽而又动人。   “阿沁……”   “嗯?”青莲看向他。   邢也侧身看着身旁的人儿,眼神中写满的是认真和深情,他说:“待我将体内的先天之气炼化,我们就举行婚礼,好不好?”   风起时,粉色的桃花瓣盘旋着,落在了青莲的肩头,平添了一抹艳丽。   青莲看着他,目中含着浅浅的笑意:“好。”   那一瞬,便是早已知道她的答案,可在眼前的人儿真正应下的时候,邢也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悸动和欢喜。   他紧紧地将她拥入怀里,眼睛里浮上了一层水光,邢也却是笑道:“我等这天很久很久了……感觉现在就想做梦一般。”   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青莲依靠在他怀中,轻缓说道:“不是梦。”   “嗯,”邢也松开她,一手轻柔着她有些不适的腰肢,看着她笑道:“圣人之言,乃是天地规则,我信。”   青莲:“……”   现在知道她是圣人了。   方才在静室中作为,可是半分看不出他知道自己是圣人了。   青莲将头抵在他怀中,没有打破这份难得温暖。   自从来到三十三天外的混沌之地,青莲看起来更像一个普通的凡人。   她的身上看不出一丝的法力和修为,也鲜少动用法术。特别是在此时,在邢也的面前,画面仿佛回到了轮回中的世界。   她依恋着他,也纵容着他所有。   混沌之地乃是无光之地,这里也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唯独在这蜉蝣宫中,可以感觉到四季轮回。   雨落花开,不知轮回了多少遍。   合欢花的花瓣徐徐而落,漂浮着。   青莲躺在邢也的怀里,待身上的酸痛感缓解了些许,便听到邢也说道:“阿沁,我要回一趟青丘。青丘神木与我本源相连,借助神木炼化先天之气会更快些。”   “嗯。”青莲看向他,“我你一起?”   邢也却摇了摇头,第一次拒绝了青莲:“阿沁在这儿等我。”   青莲点了点头,心下也明白这是为什么,没有追问,当然的应道:“好。”   “我会尽快回来的。”邢也微微低头,吻上她的眉心,眼神深情而隐忍地看着她,“我一刻也不想离开阿沁身边……”   话音落,邢也的身影离开了蜉蝣宫。   因着青莲的存在,混沌之气不曾接近他半分,路上没有阻拦,很快,邢也便来到了青丘之国。   青丘早已不复以往的模样,一草一木一如以往,却再也找不回曾经的感觉。许是他太久不曾回来了。   一路瞧着,邢也心底再也没了失落,满心满眼的只想快到神木之地,炼化先天,可早早的回去寻他的阿沁,此后便可不再分离。   来到神木下,邢也走近了神木。他盘膝而坐,五心朝天,开始借助神木之心的力量加快炼化先天之气的速度。   他体内的那团先天之气本是青莲所炼化过的,邢也虽然已是大罗金仙修为,可炼化这团先天之气还是要花上不短的时间。   不是不想青莲陪在身侧,而是怕自己无法静心去将先天之气炼化。   毕竟,若是在她面前,邢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够心无旁骛。   敛去心中思绪,邢也很快与神木心神相通,他将体内那团先天之气唤出,开始炼化……   青丘之国与人间界一样,有着四季和雨雪。   时间无声地流逝,四季也恍若在瞬息之间变幻。   那团先天之气也被邢也炼化至一半,或许是曾被青莲炼化过的缘故,所以炼化的速度也比想象中要快上许多。   修炼无岁月。   邢也终于将先天之气彻底炼化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许是百年,许是千年。   只是这样的时间对于混沌之中的青莲来说,不过眨眼之间。   三十三天外,蜉蝣宫。   静室中,入定中的青莲睁开了眼睛,她看向某个方位,那个方位正是青丘之国。   ……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她站起身,瞬息之间便离开了蜉蝣宫。   青丘之国。   青莲站在神木之下,这里没有邢也的气息。   ……他,去了哪儿?   青莲微微阖目,袖中的手微动,不过片刻间便已知邢也所在。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朝不远处那棵巨大的神木走了过去。   在神木后有一颗白色的茧,茧的周身有浓郁的灵气包裹,里边的人在沉睡。   青莲看着那个白色的茧,并不曾出手。   不过片刻间,茧一点一点裂开,里边赫然躺着一个熟睡中的稚龄幼童,因着身上气息与神木相连,所以方才没有发现他。   白色的茧很快消失,也露出了里边孩童真实的模样。   小孩儿身后拖着白色的狐尾,一头银发,毛茸茸的狐耳从发间探出,精致的五官因着熟睡中而带着几分天然的稚气和狐族的天生魅惑。   青莲微微俯身,在他身旁坐下,等他醒来。   邢也变成这幅模样,与自己也有几分关系。   那次的欢好,青莲一开始用了双修的法子,借此稳固他的境界。   而后他又炼化那团自己炼化过的先天之气,时间规则的作用这才变成了这幅模样……   不过也无大碍,只等些时间他便会恢复原样了。   青莲望着青丘之景,这儿的灵气浓郁,四季如春。虽然这里的生灵孕育子嗣不易,但也维持了生物之间的平衡。   只是多年过去,这里的种族大多迁移了或是飞升离开,哪儿还有留在这里的。   青莲不由感叹,曾几何时,她来到这青丘,还是一片繁荣热闹之景。   现在正值初春,寒气还未散去。   无数白晶菊迎风展开,淡淡的花香似从梦里传来……   邢也感觉自己睡了很久,他睁开眼睛的刹那,阳光有些刺眼,伸手半遮住眼睛,缓缓坐起身,好一会儿才适应。   蓦地发现自己身旁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邢也微微出声:“……阿沁?”   话音刚落,邢也便惊愕地发现自己的嗓音不对。   这稚嫩、奶声奶气的声音是自己的?!   就在邢也露出震惊的表情,青莲睁开了眼睛。   他缓了缓神,站了起来,悲伤地发现自己站起身竟然和坐着的阿沁一样高。   “……阿沁,我怎么会变小?”邢也顾不得自己那奶声奶气的嗓音,走到青莲的跟前,脸上的表情有些委屈、还有些急躁。   青莲站起身,伸手支在他的腋下将他抱了起来,任他身后那条蓬松的尾巴不安地扫在她的手臂上。   他神情十分变扭,又不想被她发觉,于是将头埋在她温暖的怀抱中。   青莲哪儿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便笑着安慰他:“没关系,我等你长大便是。”   “……”邢也身后那条尾巴扫动的频率更快了,却一句话也不说,只埋在她的怀里,不肯出来。   明明已经将那团先天之气炼化了,可以与阿沁做各种更加亲密无间的事,还可以生好多好多狐狸崽子了,可却发生了这样的事!   青莲:“……”   她并没有探知他心中的想法,只是邢也表现的太过明显,让她无法忽视。   邢也一脸丧气,不想让阿沁看到自己这副模样,却又不想离开阿沁的身边。   ……虽然这样被她抱着很不习惯,可又真的很舒服。   阿沁身上的味道很好闻,说不出是木香还是花香,那是一种让人内心安宁却又不自觉上瘾的味道……   邢也顺从心中所想,伸出小手搂住了青莲的脖颈,在她颈间轻嗅,然后贴在她的颈脖间,轻轻的舔了舔,就像是得到了什么不得了宝物一般,小心翼翼,却又极具占有意。   青莲微微怔住,然后身后拍了拍他身后蓬松的狐狸尾巴,声音带着一丝无奈:“你这是做什么?”   小狐狸从她颈间抬起头,露出自以为邪魅勾人的神情,实则那双灿金色的眼瞳水润水润的,还带着一丝天真无邪的澄澈。他奶声奶气的嗓音在青莲耳畔响起:“当然是勾引阿沁啊……”   青莲:“……”   倘若是深沉微哑的成年男性嗓音说这句话,自然是带的说不出的味道。   可偏偏这话是从一个奶声奶气的幼童口中说出,让青莲突然涌上一种哭笑不得之感。   “……阿沁,你在笑我。”   奶声奶气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满,还有一丝委屈。   青莲心下微微一叹,抬手轻抚他毛茸茸的发顶,柔声道:“没有,邢也这样也好看。”   ……很可爱。   想就这样抱在怀里,毛茸茸的尾巴也很可爱。   青莲忍不住想要摸摸他的头,还有那蓬松的毛茸茸尾巴。   “阿沁骗人。”小狐狸不满地指出:“刚才你分明什么反应也没有……”   那双灿金色双瞳满满的控诉,青莲想了一想,认真道:“……有点痒。”   “……”小狐狸面部表情呆滞,那一瞬仿佛受到了什么重大打击一般。   半晌,回过神的小狐狸紧趴着青莲的脖颈,又急又气地叫道:“阿沁……!!”   ……却因着稚嫩软侬的嗓音,危险性为零。   见他此番模样,青莲不由轻轻地笑出了声:“嗯,我在。”   听得她的笑声,邢也心中的郁结一下子散去,从她颈间抬起头,看着她面上止不住的清浅笑意,邢也突然觉得自己突然变成这幅模样也不是什么用都没有……   他的阿沁很少这样笑,此时笑起来的时候宛若极寒之地的雪莲绽开,让那一瞬的他不由自主地摈住了呼吸,将那样极致美景收入眼中,镌刻在瞳眸深处。   察觉到他目光的青莲止住了笑,对上他的眼眸,柔声问道:“怎么了?”   “好喜欢阿沁。”小狐狸的眼神澄澈而明净地映着她的模样,稚嫩嗓音有些凝滞,“好想让阿沁以后都可以这样开心……”   青莲怔住,心脏像是被什么个给攥着。   那一瞬的心动只是被他那自然、发自内心的话而悸动。   她喜欢着这个人,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亦或者将来。   时间对她来说早已失去了意义,唯有眼前这个人才是她一直追寻着的。   “……邢也,”青莲深吸了口气,温柔地看着他,“我也喜欢你。”   那句话,仿佛像是打开了邢也身上某个开关,瞬息之间,被青莲抱在怀里的小狐狸身形变大,很快便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邢也看着眼底闪过一丝微讶的青莲,裂开了笑:“听到阿沁这样的话,我很高兴。”   青莲只觉得眼前一花,画面陡然一转,就变成了她被邢也抱在华丽,额头相抵,呼吸交织,发丝相缠,衣袂飘飘,身后是纷飞的桃花,绚烂而美丽。   “阿沁,阿沁……”邢也在她耳畔呢喃,仿佛永远也不会厌倦呼喊她的名字。   他爱她,无论天翻地灭,天柱坍塌,天道泯灭。   他只知道,自己要的,就是眼前人,怀中人。   “刚刚没能吸引到阿沁,着实让我有些伤心,”邢也低头看着青莲,呼吸喷洒在她面上,痒痒的,“不如,我再试试。”   青莲耳尖微红,伸手轻轻推开了邢也:“我先回去了,你若是不来也罢。”   “阿沁这是恼羞成怒了吗。”邢也轻轻一笑,转瞬跟上了青莲的脚步,“阿沁方才可是没有料到我会变身?”   “先天元气炼化的如何了?”   邢也语气不满:“阿沁不要转移话题,不然回去我要罚你……”   “罚什么?” 第156章 洪荒(13)   邢也语气不满:“阿沁不要转移话题,不然回去我要罚你……”   青莲脚步顿住,回头看着他,眼神温柔:“罚我什么?”   “罚……”邢也一时还真没想好,这会儿狭长的凤眸微挑,“就罚阿沁现在吻我!”   青丘之内,也有修为不低的生灵,俩人的谈话也并未设下结界,很轻易便被旁人听了去。   青莲神情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纵容的笑意:“胡闹。”   “阿沁耳朵尖红了~”   “……你。”微不可及的一声叹息,带着轻轻的笑意,“我们该回去了。”   可邢也却拉住了她的手。   青莲下意识地回头看着他,紧接着整个人撞进了他的怀里……   “……邢也?”   下一瞬,青莲整个人被他压在草地上。   青莲只是温柔地凝视着他的双眸,四周的空间被锁住,不让任何人窥视。   邢也伸手轻抚她的脸颊,青莲自然地闭上了眼,唇上传来温柔的触感。   青莲眼眸微合,缓缓地回应着他的吻。   然而,却在这时,青莲感觉身上一轻,先前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顿时失去……   下意识地,青莲睁开了眼眸,便对上了一双灿金色水润的眼睛。   趴在她身上的小狐狸手动作僵住,似是还没反应过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青莲却先反映了过来,支起上身,坐了起来。   看着一脸丧气手却还扒着自己衣襟的小狐狸,青莲将他抱在了怀里,伸手轻抚他的背,无声地安慰他。   “阿沁……”   奶声奶气的嗓音里是无尽的怨念和委屈。   神木似乎感应到了主人的情绪,树枝轻晃,枝头的花瓣纷纷脱落,像是下雨般……   然而喜人的是,花瓣是红色的,像凤凰花般艳丽鲜妍,倒像是逢了喜事般。   小狐狸像是找到了出气筒般,对着神木吼道:“不许开花!”   神木树身一颤,然后一动不动,极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青莲轻轻一叹,抬手揉了揉他恹恹的狐耳,道:“再等些时日便好,这对你来说未必不是机缘,你既然能够将时间法则融合,便也可以参透时间法则。”   小狐狸毛茸茸的尾巴无力地垂下,他看起来很是沮丧:“那是因为有阿沁的气息,那日我才想着一起融合炼化……早知道会变成这个样子……我就……”   不待他将话说完,青莲便伸手轻按住他的嘴,制止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小狐狸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微微抬起头看向她:“……阿沁?”   “嗯。”青莲抱起他,站起身,原本敞开的衣衫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变得整整齐齐,她目光柔和地看着怀里的小狐狸,微微出声:“我们有很多时间,只要大道在,我们便永存。”   那一瞬,邢也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头蹭着她的颈间,奶声奶气道:“阿沁别担心,我不会弃了自己的道,也不会在漫长的时间里迷失了自己的道……”   知他明白自己的意思,青莲心中一暖。   邢也又补了一句:“只要阿沁在,我就不会迷失自己的道。”   那样的话,青莲如何不明白是何意。   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如此。只是这一次,再也没有阻拦在他们中间的存在。   这也是……自己成圣的目的。   只是为了他。   为了留下为天道所不容的他。   她望着远方,突然开口道:“如今三千世界任我们来去,你可有想去的地方?”   闻言,小狐狸抬起了头,想了想,说:“有。”   “那我们走吧。”   “好。”   俩人的背影时而重叠,时而一前一后,看着有种说不出的温情意味。   那一日,青丘无数白晶菊盛开,摇曳着,与青丘神木的艳红花瓣相衬,那是一副人间绝无的美景。   微风拂过,掠起无数雪白的花瓣纷飞……   蝴蝶蹁跹着,绚丽的翅膀点缀着白色的花海,也守护着这片净土。   花海上空,似有一座时空之门。   离开青丘,转瞬间,青莲便带着邢也来到了热闹的大都市。   这里是S市,正值清明。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   此时的小狐狸化身为五岁孩童,身上的白色袍子换成了兔耳朵童装,端的是唇红齿白、雌雄难辨。青莲则化身为十五岁少女,一手撑着透明的伞,一手牵着邢也。   这里是红绿灯,等那绿灯一亮,青莲便牵着他的手从人行道上走过。   四周的环境格外熟悉,混沌不计年,轮回世界中的时间被她重置过,所以离她脱离这个世界不过几个月而已。   看着熟悉的街道,青莲走进了一家酒店。   在前台办了入住手续后,青莲带着邢也又去了一个地方。   下了车子,青莲看着前面的大学,又看了夜幕降临的天色。   她最终还是没有进去,而是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阿沁。”   “嗯?”青莲步子顿住,看向邢也。   邢也朝着大学门口的方向看过去,说:“那个人好像是你在这个世界的师兄。”   闻言,青莲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到了一辆车子缓缓驶进校门,那正是卫嘉。   卫嘉看起来还是和从前一样,只是今日的他穿了与平日里不一样的黑色正装,看起来像是去参加了什么会议。   此番不管以何种模样出现在他面前,只会显得突兀。   “我们走吧。”青莲收回视线,牵着邢也的手朝人群中走去。   “阿沁。”   “怎么了?”   “我想去一个地方。”   青莲若有所感,道:“好。”   再一次拦下一辆出租车,青莲报了一个地址。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下,到了。   下了车后,邢也的情绪有明显的起伏,他攥着青莲的手也紧了不少。   “我在这里。”青莲身子半蹲下,替他理了理头上的兔耳朵帽子,“所以,别露出那样的表情……”   邢也扑进了她的怀里,将头埋在她的颈间,闷闷道:“我知道。”   只是还是会想起那个时候发生的一切,那一切就像昨天发生的事,心脏像是被什么狠狠撕裂般疼痛。   缓了缓神,邢也的情绪像是终于平复了下来。   青莲这才再次牵着他的手往前面走去,那里是一片白晶菊花海。微风拂过,花海摇曳着,现在是下午,因着下过雨,那些白色的花很是湿润,看起来像是经历了一场洗礼般。   在花海的中央,是一座墓碑。   墓前放着几束白色的百合花,看模样是已经有人来过了。   雨势渐小,渐渐停了,青莲收起了手中的伞。   她微微低下头,看着邢也,眼底看不出情绪。   邢也并没有走上前,只是远远看着远处的那个自己亲手刻下的墓碑,然后紧紧攥着青莲的手。   ……她就在自己的身边。   时间真是玄妙,明明历经了那么多个世界,此番站在这里,既真实而又虚幻。   风有些大,带着雨水的湿冷。   “阿沁,我们走吧。”邢也拉了拉青莲的衣袖,仰着头看着她,道:“阿沁能不能抱我。”   闻言,青莲微微俯身,将他小小的身子抱了起来。   邢也将头埋在她的颈间,很温暖,真好。   青莲往来时的路走去,离开了花海,走到了道上,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车子迎面缓缓驶来……   青莲抱着怀里的邢也靠边站着,那辆车子从她身旁驶过。   邢也不愉地冷哼了一声,“他居然还有脸来。”   “不必在意。”青莲拍了拍他的背。   就在青莲与那辆黑色的车子拉开不短的距离后,坐在车内后座的男人突然朝司机喊道:“停车!”   司机把车停下,一个身着黑色西服的男人走下车,他看着前方渐行渐远的白裙少女。   下意识地,他追了上去,口中下意识地喊道:“等、等等……”   听到那个声音,青莲脚步一顿,抱着怀里的小孩儿转过身,看向他。   “先生是在叫我吗?”   淡漠的声音,平静的表情,那一瞬,男人怔住,恍若做梦般,眼睛里有失落,还有深深的后悔与自责……   “抱歉……”男人低下了头,“是我认错人了。”   青莲不再回应,转身离开。   “……果然是错觉。”男人抬手遮眼,深吸了口气,嗓音沙哑颓废:“怎么会是她呢?”   车内又走下一个年轻男人,他走到男人面前,态度恭敬地问道:“薛总,您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叫医生……”   “不用。”薛铭煊疲惫地打断了他的话,转身回到了车上。   雨后的夕阳映着这片大地,天上云层黑白分明:   一半是阴,一半是晴。 第157章 洪荒(14)   雨后的夕阳映照着这片大地,天上云层黑白分明:   一半是阴,一半是晴。   夕阳将青莲与邢也的身影拉长,黄昏之景在这一刻也变得温馨起来。   回去的路上。   邢也小手搂着青莲的脖颈,奶声奶气的嗓音问道:“再次来到这个世界,阿沁是什么感觉?”   ……感觉?青莲想了会儿,回道:“没什么特别,你就在我身边,这就足够了。”   邢也微微一顿,随即眯眼笑了起来,搂着她脖颈的手微微收拢,将小脸贴着她的颈侧,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嗯。”青莲应道。   就在这时,前方一辆有点眼熟的车子缓缓驶过来。   经过青莲的身旁的时候,居然停了下来。   车窗降下,露出了一张并不陌生的脸。   在副驾驶坐上,放着一束白百何。   卫嘉看着眼前的白裙少女,竟脱口而出:“汝心?”   扒在青莲怀里的邢也抬头看向眼前的男人,不就是先前在大学门口遇见的那个人吗?   没记错的话,这个人应该是个严重的脸盲才是。   可又为什么,竟能够在这种时候认出阿沁?   邢也皱眉。   卫嘉见少女没有半点反应,看了一眼副驾驶座上的那束白色百合,然后再次看向车窗外那个抱着一个孩子的少女。他神情有些落寞,道:“抱歉,我脸盲好像越来越严重了,刚才你给我的感觉特别像一个故人……小妹妹别在意,我不是变态。”   “……”邢也看他的眼神宛若在看一个智障。   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青莲从始至终都只是淡淡看着,并不回话。   卫嘉揉了揉眉心,升起车窗,很快便离开了。他一边开车,一边回想着刚才竟将一个未成年少女认成了自己的师妹。   那个女孩儿身上的感觉像极了自己的师妹,他本来就认不准人的模样,甚至现在就不记得刚才那女孩儿的长相。那一瞬,他险些以为发生了超自然事件。   大约是昨天夜里没睡好,才会出现这样荒诞的念头。   毕竟,人死不能复生。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这里离市区有些距离,青莲抱着邢也徒步行走。   路边的灯已经亮了,昏暗带着水雾的气息。   朦胧、湿冷。   离人群的地方近了。   行人们穿梭在青石板铺成的古街上。   这里的建筑物还保留着古典气息,有卖糖葫芦的商贩走过,吆喝着。   突然,趴在青莲怀里的邢也突然看向街道对面,说:“阿沁,我要棉花糖。”   青莲步子停下,顺着邢也的目光看去,是一个制作棉花糖的小摊,摊前站着的大都是恋人。   邢也不爱吃甜食才是。   但青莲并未说什么,便朝着棉花糖小摊走去。   “请给我一个棉花糖。”说着,青莲从身上拿出两个银币给对方。   老板是一个健谈的人,一边转着棉花糖,一边笑:“小姑娘带弟弟出来玩呀~”   “不是弟弟。”冷不丁的,邢也抬起了头,一脸不高兴地看着老板。   青莲看了一眼怀里的人儿,却没有说什么。   “哦?”老板笑着看着眼前小姑娘怀里生得唇红齿白的孩子,“那是什么呀?”   邢也小手扒在青莲的脖颈,那是一种在外人来看护食的举动,却听奶声奶气的嗓音响起:“是童养夫!”   青莲:“……”   正转着棉花糖的老板手一抖,看向一脸默许的小姑娘,神情有些尴尬:“呃呵呵……挺好,挺好……”   还不曾离开的情侣们皆都诧异地看了一眼青莲,以及青莲怀里抱着的邢也。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这样的画面竟在这湿冷的天气中透着几分温馨与和谐。   “呵呵……小姑娘,这是你的棉花糖。”老板将手中做好的棉花糖递给了青莲,“拿好了。”   青莲伸手接过,道了一声:“谢谢。”便抱着邢也离开了。   路上,青莲把手中的棉花糖递给了怀里的邢也。   邢也伸手接过却不吃,反倒放在青莲的嘴边,道:“阿沁吃。”   “……”青莲看了他一眼,轻轻咬了一口。   不待口中的棉花糖化掉,邢也凑到她面前,将那残留的棉花糖舔去,奶声奶气道:“很甜。”   青莲:“……”   看来吃棉花糖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已。   那一团粉色的棉花糖又放了过来。   “阿沁,吃。”   青莲又轻轻咬了一口。   只是这一次,青莲没有再沾到棉花糖,很干净。   邢也不甘心,又把棉花糖放在了她面前。   青莲看了他一眼,心中轻叹,微微启唇。   然而这一次,邢也像是算准了一般,手中的棉花糖微移,青莲不曾咬到,嘴角倒是沾上了不少。   邢也凑了过去,慢慢的一点一点将那棉花糖舔去。   好在这里行人已经不多,不曾引起别人的注意,青莲想了想,便随他了。   那个棉花糖便是以这样的方式一口一口吃完。   远处万家灯火通明,寒意渐渐散去。   回到酒店,青莲沐浴后,半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夜色。   这里几乎看不见夜色,像一座不夜之城。   已经将自己洗完的邢也非常自然地钻进了青莲的怀里,依偎在她的怀抱中。   邢也轻嗅着她颈边的馨香,闷闷道:“阿沁,在这种地方不能做点什么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你,早点休息。”青莲轻轻拍着他的背。   邢也不满地抱怨道:“我变成这样后,阿沁都不与我亲近了。”   “……我抱了你一天。”   “这种不算。”   “……”青莲有些无奈,“莫要想太多。”   这里只有他们俩人,邢也也不曾掩去身形,蓬松的尾巴和毛茸茸的狐耳也露出了出来。他抱着自己的尾巴,可怜兮兮地看着不为所动的青莲。   那双灿金色的眼眸水润润的,惹人生怜。   青莲伸手轻抚他的发顶,还有那对毛茸茸的狐耳,指尖也触碰到了绵软的耳根处。邢也眼眸微微眯起,抱着的尾巴也松了开来,舒服地眯起了金色的瞳眸。   异变只在一瞬间,邢也身形突然变大,半眯着的瞳眸缓缓睁开。   对上青莲微讶的眼神,恢复了成年的邢也露出了得逞的笑:“没想到这样真的有用。”话音落,便直将将还躺着的青莲捞到了自己的怀里,紧紧的抱着她,将脑袋搁在了她的肩膀上。   “果然还是喜欢抱着阿沁,被阿沁抱着,心底总觉得不舒服。”邢也喟叹一声,仿佛得到了偌大的满足。   青莲微微一愣,而后便任由他去了。 第158章 洪荒(15)   “……邢也。”青莲的声音在轻颤,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喘息着:“尾巴、收起来……”   “嗯?”邢也微凉的指尖拂过她细腻光滑的后背,俊美的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手顺着她光滑白皙的后背往下滑,毛茸茸的尾巴愈加肆无忌惮……   青莲颤着身子,只能任他动作。   俩人身体真正契合的那一刻,皆都舒了一口气……   夜色深沉,却掩不住那一室春光。   ……   第二天,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帘洒了进来,床上的人儿低低呓语一声,羽睫轻颤。   待她缓缓睁开眼眸,便看到自己身前坐着一人,此时正低着头看着她。   “醒了?”邢也坐在她身旁,手探进被子里,替她揉捏酸痛的腰肢,“要先洗澡吗?”   他的靠近让青莲身体本能地软下来。   想到昨天夜里的事,青莲忍不住又开始出汗,点了点头,嗓子因着昨晚而显得有些沙哑和无力:“要。”   “水已经放好了,你还累着,我抱你过去。”   青莲微微点了点头。邢也将被子里的她直接抱了起来,青莲顺势搂住了他的脖颈,懒懒地靠在他胸前,脸上还有些倦意,看起来并没真正清醒。   邢也将她抱到了浴室,浴缸里的水已经放好了,将怀里的人儿放入温水中,水里有一股熟悉的花的味道,很好闻,让青莲身体自然而然地放松了下来。   替她清洗着身子,邢也的动作很轻柔,生怕不小心弄疼她。   看着她身上的痕迹,邢也指腹从上面轻轻拂过,然后手转移到她的后颈,力道始终地替她揉捏着。   青莲唇间溢出了一声舒服的叹息。   邢也耐心地替她清洗着长发,当她的身上染上与自己身上一样的味道的时候,他头微垂,光线在他的眉间落下了一道温柔的剪影。   替她擦身,邢也将她抱了起来,替她擦干身上的水珠,再替她穿上浴袍。   每一个动作都细致无比,像对待易碎的瓷娃娃般。   邢也还是没有叫醒她,将她抱了起来离开浴室,将她轻轻放在贵妃榻上。   然后他微微俯身,在她唇上轻轻印下一吻,便离开了。   微风拂过窗帘,阳光洒在了她的身上,却避开了她的眼睛。   青莲很久没有睡得这样沉了,这一次似乎实在是累着了。   隐隐地,她听到了外边传来的声响,还有熟悉的脚步声,青莲缓缓睁开了眼睛。她手撑在榻上,微微起身,便看到邢也手中拿着一个袋子走了过来。   “睡得好吗?”邢也将手中的纸袋搁在一旁,半跪在她的身前,握住她的手揉捏着。   青莲对上他的眼瞳,轻声应道:“很好,很久没有这样睡了。”   就是身上还有些酸痛。   似是察觉到了她身体的不适,邢也自觉地伸手替她揉捏着腰间。自俩人来到这个世界后,从来没有使用过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能力。   此时的俩人更像是一对普通的恋人,青莲缓了口气,酸痛虽然缓解了,但这样下去似乎……   因着青莲的坐姿,使得浴袍开叉处露出了一边大腿,邢也的呼吸也开始不稳。   察觉到他的变化的青莲握住了他的手,“……邢也,我没事了。”说罢,欲让他起身。   邢也倒是没有坚持,真的松开了她的腰肢,只是不曾起身。   青莲又唤了一声:“邢也?”   “……唔,该死!”邢也不甘地低咒一声,随之身形变小,化成了小狐狸趴在了青莲的脚边。他水润水润的金色瞳孔映着她的模样,幽怨地唤了一声:“阿沁……”   “我在。”青莲面上浮出一丝笑意,然后弯下腰,将他抱了起来。   “我还想着给阿沁换衣服呢……”邢也耷拉着耳朵,尾巴也无力地垂了下来,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青莲抬手轻抚他的发顶,轻笑:“有心了。”   “……”不知为何,邢也竟然从她的话中听出了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味……大抵,是错觉吧?   对上他水润的金瞳,青莲感觉到他似是在思考着什么,尾巴正无意识地扫在她的手臂上。   青莲柔声问道:“还想去哪儿吗?”   邢也头蹭了蹭她的手心,小手扒着她浴袍的衣襟,奶声奶气道:“我想快点摆脱这个形态。”   “……待走完剩下的世界,回去大概就可以彻底恢复了。”   邢也尾巴一动:“当真?”   对上他水润的瞳眸,青莲点了点头:“嗯。”   邢也面上的沉郁终于消散,白色的狐尾扫动着,看起来心情不错。   青莲视线落在他先前放下的纸袋上,问道:“你买的什么?”   “衣服。”邢也扑在她的怀里,蹭着她胸前的柔软,“以后阿沁穿给我看,好不好?”   青莲心头涌上不太好的预感,她将那个纸袋拿了过来,打开,动作僵住。   内裤?可那一串的白色珍珠又是什么?   这分明是一套情趣内衣!   “你……”青莲耳朵尖微红,看向他的眼神里透着深深的无奈,“你出去就是为了买这个东西?”   “阿沁不喜欢吗?”邢也小手搂着她的脖颈,拿连蹭了蹭她的,稚嫩的嗓音有些失落,“阿沁不喜欢的话,那就不要了……”   面对他这般形态的撒娇,青莲心里边毫无抵抗力,特别是那双金色瞳眸正可怜兮兮地看着她的时候……   青莲面上有些热,她移开了视线,却说道:“你既然喜欢,以后我穿给你看就是……”   “阿沁最好了!”青莲的话尚未说完,便被怀里兴奋的人儿打断,金色的瞳眸闪烁着期待,他说:“很早就想这么做了,阿沁能答应真好。”   “很早?”青莲神情微滞,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嗯!”兴奋间,邢也如实说了,“当初把阿沁关在笼子里的时候,就好想让阿沁穿上,不过那个时候阿沁太虚弱了,就算穿上我也不能做什么,反倒自己难受……呃,阿沁,那个时候我只是想想,但绝对不会那么做的,当时阿沁的身体肯定受不了……我又怎么会……”   奶声奶气的嗓音里带着一丝隐隐的悲凉,虽然不易察觉,可又怎么瞒得过青莲。   许是见她不说话,邢也扒着她的衣襟,小心翼翼地唤道:“阿沁?”   青莲低下头,对上那双泛着盈盈水光的金瞳,柔声道:“回去后穿给你看吧。” 第159章 洪荒(16)   青莲低下头,对上那双泛着盈盈水光的金瞳,柔声道:“回去后穿给你看吧。”   “……阿沁。”邢也小手紧紧搂着她的脖颈,将头埋在了她的颈侧,似在平复着什么。   青莲看了一眼那纸袋,意念一动,那纸袋便消失在了原地,收入了她的须弥空间中。   抱着怀里的小狐狸,任他拿着毛茸茸的头蹭着自己的颈边,伸手轻抚他的背。   外边淅淅沥沥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几缕温柔的阳光洒了进来,落在俩人的身上,气氛温馨而美好。   到了要离开的那一日。   外面连续的雨已经停了,天气也变暖了。   青莲先去楼下退了房,抱着怀里的邢也踏上了末世之行。   轮回世界的时间是不对等的,所以在青莲再一次来到那个原本丧尸横行的世界,并没有看到丧尸。   这片世界还是一如既往地荒凉,带着历尽磨难的沧桑。   “阿沁,我们去哪儿?”邢也趴在她的肩上,看着这个因自己一手造成的世界,眼睛里只有一片淡漠。   青莲没有想去的地方,只是道:“随便走走。”   因着气运之子的存在,这里已经不再是丧尸遍地。   青莲所站在的地方,离苍云基地很近,远远便可以看见苍云基地的城墙,还有坚固的高楼。   人类已经建立了城市,病毒也找到了解决的办法,而那些剩存的丧尸慢慢地被清除,隔绝在城墙之外。   整个世界,开始变得安稳了下来。   人类不再恐慌不安,开始繁衍生息,大地开始恢复了些许生机。   曾经被陨石所损害的大地开始出现了绿意。   水也开始变得可以饮用。   沿途,青莲看到了车辆,也看到了新生儿。   就在这时,一辆绿色皮卡从俩人身旁驶过,邢也扫了一眼车内,但很快便收回了视线,继续趴在青莲的肩上。   然而,就在这时,陆擎苍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透过车子的后视镜,只看到一个年轻却并不柔弱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孩子,女人倒是有些面生,只是……感觉却似曾相识。   无端地,陆擎苍看向那个女人怀里的孩子……   有些出神。   “首领,您的电话响……”   听到自己司机的声音,陆擎苍这才回过神,拿出通讯器,看到上面显示的号码时,眼神瞬间柔和了下来,接起:“昔岳……”   挂断电话后,陆擎苍再看后视镜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人影了。   他望着窗外的戈壁和黄沙,脑海里突然闪出一个人的身影……   ……陈伶劭。   人若有转世,想必他也已经再次来到这世界了吧。   但愿,还能遇见你。   我的挚友。   “阿沁……”   “嗯?”   “我们走吧。”   青莲点了点头:“好。”   不过瞬息之间,俩人便消失在了戈壁滩上。 第160章 洪荒(17)   浩瀚无垠的宇宙深处,有一艘飞船正朝着奥古斯帝国靠近。   自Genesis离开后,人类夺得了自主权,在珈蓝帝国的王诺兰·贝尔曼的帮助下,人类夺回了Aer星,成立了自己的国家。   青莲坐在飞船内的躺椅上,看起来像是在小憩。   邢也趴在她的身上,小小的身子微微蜷缩着,睡得正熟。   飞船由智脑驾驶,避开了奥古斯帝国外围的防御系统,直接来到了王宫上方。   这时,邢也从熟睡中醒来。   “阿沁,我们到了?”   “嗯。”陈汝心伸手将他抱了起来,离开飞船。   俩人来到王都的广场上。   今天很热闹,奥古斯民众身上穿得十分隆重,在广场上载歌载舞,很是热闹。   原来,是纪念王的生日。   如今的奥古斯没有王族,但却保留了从前的习惯,长老院的元老们似乎也还在等着他们的王回来。   邢也看着广场中央的高台上,那个巨大的雕像,是Genesis。   “妈妈,妈妈……”   池子旁,一个穿着粉色衣裙的小女孩儿牵着一个成年女人的手,望着高台上的雕像,问道:“妈妈,这就是我们的王吗?”   小女孩儿的妈妈温柔地回道:“是啊,这就是我们的王。”   “那今天王会出现吗?”小女孩儿又问。   小女孩儿的妈妈温柔地抚摸着小女孩儿的头,道:“王啊,他一直就在我们身边……”   站在她们旁边的邢也望着水中那个雕像映在水面上的倒影,看了一眼身旁的母女,然后牵着青莲的手,离开了这里。   高台上。   白色的双翼以守护的姿态微微扬起,似是在守护着奥古斯帝国的国民。   小道上。   邢也看着熟悉的建筑物,微微出声:“阿沁,以前都没有一起这样带你逛过这里。”   “现在时候正好。”青莲柔声回道。   或许是因为当初Genesis最后拯救了星域中的亿万生灵,使得整个奥古斯变得很平和,奥古斯的人并不好战,无论外边发生了怎样的战争,似乎都不会波及到这里。   而今天的奥古斯的王都聚集了来自星域不同种族的生灵。   青莲与邢也并未变幻容貌,走在人群中,也没有人会过多留意他们。   然而,在走过一家古老的商店时,里面走出了乔装后的一男一女。   男的是珈蓝帝国的人,女的是人类。   擦肩而过的时候,诺兰·贝尔曼脚步微顿,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人类孩子。   傅宁薇若有所觉:“怎么了?”   诺兰·贝尔曼眼眸深处浮起一丝说不清的情绪,他摇了摇头:“大约……是我的错觉。”   Genesis拯救了整个星域,而这个世界将再也不会出现Genesis。   只是,那个人类孩子……气息太像那个人了。   古老而肃穆的王城中,也有幽静的小道。   邢也寻了一家小酒馆,领着青莲走了进去……   小酒馆中人并不多,青莲在吧台上坐了下来,而邢也则坐在青莲的大腿上。   酒馆的老板娘是一个长相柔媚的奥古斯妇人,她问道:“客人想喝什么酒?”   坐在青莲大腿上的邢也回道:“一杯麦卡伦,一杯红粉佳人。”   稚嫩的嗓音用老成的口气说出,还是显得有些突兀。   老板娘看向邢也:“您还是幼崽吧?”   “我成年了。”邢也淡淡道。   面对老板娘明显不信的模样,青莲出声道:“他确实成年了。”   老板娘这才不再说话。   幼崽进入酒吧在奥古斯并不奇怪,只是酒馆绝对不会将酒卖给他们,故而老板娘才有些犹豫。   很快,两杯酒便被递上。   玻璃杯内的酒液颜色很是漂亮,青莲拿了一杯,微微抿了一口,几乎喝不出酒的味道,很甜。   不知不觉,青莲很快便将一杯喝完。   “阿沁,好喝吗?”   “嗯。”青莲点了点头。   邢也看向吧台上的老板娘,“再来一杯。”   当青莲喝下第五杯的时候,眼神明显有些飘忽,双颊绯红,神态也开始变得妩媚极了。   邢也手中的酒杯只是少了一点点,几乎没怎么喝,他看着露出了些许醉态的青莲,微微眯起了眼眸。   ……喝醉酒的阿沁,果然很诱人。   邢也呼吸有些急促,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就在这时,邢也身形突然化作了普通成年男人的模样。   青莲歪着头,看着他:“……邢也?你变回来了呀……”   对她这般毫无防备的模样,邢也心中一片柔软。   他站在她身旁,修长的手轻抚她的面颊,青莲舒服地眯了眯眼,蹭了蹭他微凉的手心,湿润的唇微张:“好舒服……”   “……阿沁。”邢也嗓音微哑,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青莲微微仰起头,茫然地看着他:“嗯?”   邢也哑着声音温柔地诱哄道:“天色晚了,我们找个地方住一晚,好不好?”   青莲毫无防备地冲他微微笑道:“好啊。”   话音未落,邢也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围观全程的老板娘看了一眼外头正值午时的阳光,眼神复杂。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即便是旁人,也看得出来,那是一对深爱着彼此的恋人…… 第161章 洪荒(18)   一座古老而华丽的城堡伫立在玫瑰庄园之中。   还是夜里。   月光透着微白,洒下来,玫瑰庄园像是被笼罩了一层薄薄的银纱。   被银纱笼罩的,还有一个身材妖娆的女人。   女人一身白色典雅长裙,金色的长卷发垂下,那背影看着令人忍不住想要知道她的模样。   她站在玫瑰园内,微微仰头,望着天上的圆月,似是在想着什么。   这时,一个身着黑袍的人走进了玫瑰园。   “海蒂大人,拉帕多西亚长老让人送来的,说是要亲自交到您的手上。”   身后传来声音,女人微微转过身,那双灰蓝色的瞳眸冷淡中透着冶艳无双,那张脸显得愈发美丽绝伦。   金色的发丝被微风浮动,她淡淡问道:“是什么?”   “一个盒子。”话落,仆从将东西双手奉上。   她伸手接过,随意地打开,眼神微动。   那是一个王冠,上面残留了熟悉的气息。   ……是那个人的没错。   女人红唇微动:“阿沁姐姐……”   那一日她的婚礼,自己终究还是没有去,因为知道结局会如何,所以不愿看到那样的画面。   倘若并非亲眼所见,那么还能做到自欺欺人。   告诉自己,她并没有死去。   看着盒子里的那个华丽王冠,贝拉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仆从,道:“东西我收下了,回去告诉你家主人,以后不要多管闲事。”   “……”那名仆从微微低首,随后便化作一只蝙蝠消失在原地。   贝拉将王冠拿了起来,在银色的月光下,王冠发出璀璨而内敛的微芒。   “即便如此,我依然相信,你没有死去。”贝拉红唇微微弯起,“我知道,你一定还会再次回来……阿沁姐姐……”   ……   ……   时间回溯。   在国境以东的一座小镇上。   青莲站在曾经作为圣地存在的地方,如今结界已经被破去,这里可以任人随意出入。   邢也站在她的身旁,问道:“那个安吉洛虽然城府深沉,但对教会来说,却是不错的领袖。”   “嗯。”青莲轻轻应道。   曾经身为教廷圣子的安吉洛已经成为了教廷的新任教皇。   如今的教廷在安吉洛的手中,不再活在黑暗中。那层萦绕在教廷身上的阴霾如今已经尽数散去。   “阿沁,我们走吧。”邢也牵着她的手,握的很紧。   此时的邢也不再是维持着小孩儿的身形,青莲整个人都像依偎在他的怀里。   她看向邢也,微微一笑:“好。”   离开圣地,俩人心心相印,往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不多一会儿,便来到了一个古老的小镇上。   这座小镇因为地理位置偏僻而远离战争,使得整个小镇看起来安逸而平静。   青莲与邢也走过石板铺成的道上,来到了一座住宅前。   门口,一个小女孩儿发现了他们,或许惊讶于他们的装扮和不同于大家的瞳色,小女孩儿歪着头看着停在原地的他们,问:“你们是迷路了吗?”   “没有。”青莲嗓音温和,看向那个金发碧眼的小孩儿,“你叫……阿黛尔,是吗?”   “咦?”小孩儿更加惊讶了,“你们认识我?”   青莲笑着微微点了点头:“我知道你的母亲米莉亚。”   “啊……你是要找我妈妈吗?”阿黛尔苦着脸,“可妈妈今天陪爸爸去了隔壁镇上,不在家呢……”   “没关系。”青莲走到她跟前,拿了两颗青色的果子递到她面前,“这个送给你和米莉亚。”   阿黛尔望着眼前这个人,下意识地接过了她手中的果子。   “我要走了,阿黛尔要听妈妈的话。”   阿黛尔点了点头,“嗯。”   青莲笑了笑,再次与邢也消失在人群中。   ……   当晚,从隔壁镇上回来的米莉亚回到家中,女儿阿黛尔便拉着她进了屋,然后将那两枚果子拿了出来。   “妈妈,你看,这个是什么果子?”   米莉亚看着女儿手中那被灵气包裹着的果子,不由皱起了眉:“阿黛尔,妈妈不是说过,不可随意收别人的东西。”   “不是的妈妈。”阿黛尔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今天我碰到了两个人,其中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姐姐说认识妈妈,这个果子就是那个姐姐给的……”   米莉亚浑身一震,忙问道:   “阿黛尔……那个人长什么模样?”   阿黛尔想了想,说:“很漂亮,与我们都长得不一样。”   米莉亚怔怔地开口:“那个人的头发和眼睛,是不是黑色的?”   “是的妈妈。”   米莉亚接过阿黛尔手中的果子,笑了起来,那一瞬,竟喜极而泣:“果然……你还活着。”   “……妈妈,你怎么哭了?”阿黛尔慌了,手忙脚乱的地给妈妈擦眼泪。   “妈妈没哭。”米莉亚笑着抱紧了怀里的女儿。   ……   ……   如今跨越时间与空间对于青莲与邢也来说,不过呼吸之间的事。   来到一千年后。   古老的城堡因为失去了主人而显得更加阴冷。   邢也倒也没想着过去,他站在青莲的身旁,手里牵着她的手。   这样,便足够了。   似是知他心中所想,青莲也只是停留了一会儿,便转身离开。   她还想去见这个时空的贝拉,那个因为自己而自愿变成吸血鬼的贝拉……   初次见到贝拉,是在梦里。   那个时候的她满心都是将邢也从轮回中带回来,因为算到在那个世界不会那么顺利,便将贝拉唤道自己跟前。   只是梦醒后的贝拉并不会记得那个时候的自己。   瞬息之间,青莲便来到贝拉所在的玫瑰庄园。   此时,月上中天。   正站在玫瑰园中的贝拉似是察觉到什么,握紧了手中的王冠,猛然转过身…… 第162章 洪荒(19)   “……”因着太过惊讶,贝拉一时间竟失了声,直到那个人已经走到了自己的跟前,她才深吸了口气,将眼前之人抱住,声音微哑:“……阿沁姐姐。”   “嗯,我回来了。”被她抱住的青莲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许久,直到邢也清咳了一声。   倒是贝拉率先松开了青莲,她弯着眉眼看向青莲身后站着的邢也,眉眼绝伦的脸上浮起一丝了然的笑:“原来是切斯特大人。”   邢也此时顶着东方面孔,对于那么轻易地被认出来,还是第一次。   朝她微微颔首,邢也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   “我就知道阿沁姐姐会回来,说不上为什么会有这种奇妙的感觉,或许该称之为直觉更为合适。只是我以为这一次也要等很久,怎样都要个千年。”贝拉与青莲并肩而行,走进了城堡,“能那么快再见到阿沁姐姐,我很高兴。”   青莲面上带着浅浅笑意,安静地听她说着这个世界的事。   或许对于此时的青莲来说,有些陌生,但这种感觉她并不讨厌。   贝拉的城堡很是奢华,所有的家具、画像都有时间沉淀的痕迹。   时间对于吸血鬼来说变得不那么真切,他们甚至靠着沉睡来度过那没有尽头的时间。   可贝拉似乎从来没有真正进入沉睡过,她依然和千年前一样,更像是一个人类。   虽然时间不一样了,再也不能在白天出现在日光下。   “阿沁姐姐,今晚就在我的城堡住下吧?”贝拉面上带着些许期待。   青莲点了点头:“好。”   于是,青莲与邢也被带到了城堡里最奢华的卧室。   “阿沁姐姐,晚安。”临走前,贝拉冲着邢也暧昧地笑了笑,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夜晚很长,月色也不错。”   青莲:“……”   倒是邢也大方一笑:“多谢。”   贝拉随意地挥了挥手,身影很快便消失了。   夜晚,是吸血鬼的世界。   ……   第二日,天还未亮,青莲从邢也怀里醒来。   “阿沁再睡会儿吧,昨晚是我失了分寸,让你累着了。”邢也嘴上说着这样的话,可手里边儿的动作却不是那么回事。   青莲不由失笑:“天快亮了,我们也差不多该去见城堡的主人了……”   俩人早已心意相通,便是不说,亦能明白对方想要做什么。邢也想了想,也不差这么一会儿,等回去后加倍补偿回来就是了。   这么想着,邢也松开了青莲。   俩人走出卧室,门外便有仆人候着,恭敬地将他们领到大厅。   到了大厅,贝拉正坐在沙发上,微眯着眼。   当听到脚步声的时候,贝拉睁开了眼,站了起来朝青莲走了过去:“阿沁,早安。昨晚睡得好吗?”   “多谢招待,很好。”说话的,是邢也。   青莲被他一把揽在怀里,一时无言。   看着俩人的互动,贝拉掩唇轻笑:“那就好,我害怕你们住不惯呢~”   “谢谢贝拉。”   说话间,天光透白,太阳慢慢升起。   “天亮了……”贝拉望着窗棂外略有些刺眼的阳光,有些遗憾地朝青莲笑笑:“很想和阿沁姐姐出门……可惜只能留在城堡中了。”   顺着她的视线,青莲看着几缕从玻璃窗透进来的光线,看得出来,今天太阳很好。   可这样的阳光却会灼伤贝拉,甚至灰飞烟灭。   这么想着,青莲朝着城堡外走去。   忽而,她回头看向还站在原地的贝拉,道:“跟我来。”   穿过阴暗的走廊,朝着大门的位置走去,也离那刺目的光源越来越近。   不过片刻。   青莲站在城堡外边,整个身子沐浴在日光下。而贝拉站在城堡覆盖的阴影下,看着青莲,那一瞬的她竟缓缓地朝青莲伸出了手,却又突然顿住。   聪慧而又敏感的贝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看着日光下的青莲,微启红唇:“阿沁姐姐……”   青莲没有说话,只是朝她伸出了自己的手。   那一瞬,贝拉微怔,看着她的手心,她的手心里的……是日光。   那是印刻在吸血鬼本能里最恐惧之物。   贝拉微微吐息,很快克服了本能,抬起手朝阳光那端伸了过去。   “别怕,”像是为了安抚她本能里的恐惧,青莲声音温和,“它不会伤害你。”   待贝拉回过神,手已经搭在她的手心,贝拉的手是不见日光的惨白,本该被日光灼伤化作飞灰的场面没有发生。   “……这是?”贝拉的讶异写在了脸上。   青莲手中微微用力,贝拉整个人便沐浴在了日光下。   “从今往后,你可以和普通人一样,可以生活在阳光下。”青莲松开了她的手,缓缓道:“不再被它所伤,贝拉。”   可那一瞬,贝拉面上不见欣喜。   她看向青莲,眉眼微垂,像是有些不舍,半晌却又露出释然的微笑:“阿沁姐姐……是要走了吗?”   青莲温温地看着她,轻轻点了点头。   “虽然有些不舍,可我知道阿沁姐姐不属于这里。”贝拉红唇微微弯起,“阿沁姐姐能回来看我,我已经很高兴了。”   “贝拉……”   离俩人不远处,邢也正等着青莲。   “最后,还有一段记忆送给你。”青莲走近了贝拉,指尖轻轻抵在她的眉心。瞬息之间,玫瑰园被风拂过,红色的花瓣被风卷起,瑰丽而绚烂,又像是在送别……   待贝拉再次睁开眼睛,面前已经空无一人。   只余一地玫瑰花瓣。   日光灼灼,她甚至能感觉到那温度,像一个正常的普通人类一般。   望着那人消失的地方,贝拉轻笑出声:   “难怪……难怪总能感觉到一直有一个人陪在我的身边。哪怕看不见,却依然能够感觉到你的存在……” 第163章 洪荒(20)   又是一年春。   山里雾蒙蒙的,还下着小雨。   青莲撑着一把油纸伞,与邢也并肩走在湿漉漉的青石板铺成的小道上,正往山下走去。   如今的紫微宫在世人眼里变得越发神秘,即便是帝王,也无法找到这里。   青莲与邢也无意打搅到此地主人,便掩去了气息。   此番旧地重游,邢也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   到了山下,雨渐渐停了。   青莲将手中的油纸伞收了起来,然后俩人又去了离这儿最近的小镇,买了一匹马,再一次上路。   邢也坐在马上,手环着她的腰,一边问道:“阿沁想去哪儿?”   “都可以。”   就这样,邢也带着她去了大漠,也去了海岛之国,最后来到了陈国王都。   将曾来不及的地方都去过了,待俩人准备离开的时候发现已经在这个世界停留了将近一个月了。   如今的陈国已经是这片大陆的第一强国,无人敢进犯。   俩人并肩走在陈国王都最热闹的道上。   现在已经入了夜,整条街灯火璀璨,热闹非凡。   不远处,有人在放花灯。   原来,今日是元宵之夜。   “阿沁,跟我来。”邢也拉着她的手往河边走去。   待到了河边,邢也又从商贩的手中买了两盏花灯,将其中一盏递给了青莲。   青莲不由笑了笑,伸手接过了他递过来的花灯。   河里边儿的花灯越来越多,青莲看了眼自己手中的,手中微动,在上边写下一句,然后便弯下腰将花灯放入水中。   “阿沁写了什么?”邢也方才没有看清。   青莲微微偏头,朝他轻轻一笑:“你猜?”   爆竹的声音伴随着天际的烟火,映照着她的笑颜,邢也眼底微动,伸手将她揽入了怀里。   那一瞬,俩人呼吸交融,邢也顺从心中之欲,微微低下头吻上她的唇。   温柔缱绻的吻渐渐升温,周遭的一切恍若与俩人隔了开来。   “娘,那里有人在玩亲亲~~”隐隐地,听到孩童稚嫩的嗓音传来。   “哎,你这孩子,不许看。”妇人忙将孩子拉走,“走,娘带你去买糖葫芦。”   “我要看亲亲嘛~”   俩人都不曾使用法力,如同普通恋人一般在这个世界停留。   此番听到那孩童的声音,以及周遭传来善意的笑声,青莲伸手抵在他胸前,将他轻轻推离自己身旁。   “呵……”邢也见她此番神态,不由握住了她的手,轻笑:“阿沁是害羞了?”   “……胡闹。”青莲面颊染上了一丝绯红,想要收回手,却被他钳制地紧紧地。青莲忍不住出声:“你……别在这里乱来。”   “别在这里?”邢也微微低下头,轻咬她的耳垂,低笑:“那换个地方就可以乱来,对吧阿沁?”   青莲呼吸微滞:“你……”随之,便被邢也抱在怀里,乘风离开。   天上月正圆,人间情浓时。 第164章 洪荒(21)   魔域之外,形成了一道天然结界。   河流从两座山峰内穿过,水流并不湍急,水面映照着日光,上面还浮着花瓣雨落叶,显得格外安宁而美丽。   就在这时,水面发生轻微的变化,那一瞬的空间好似突然裂开了般,随之从魔域的方向飞出了一只黑色的凤凰。   而凤凰的背上,站着一名容貌俊美妖异的化神巅峰修士。   早在此等候的人无声无息地出现,跪在那个人身前,恭敬道:“见过魔尊。”   “影魔使……”魔尊伸手一招,顷刻间出现了一辆极其华丽的马车,坐在马车内,他掌心托着腮,懒懒地望着窗外,“你与欲魔使关系不错?”   乍一听到这话,影魔使出了一身冷汗,跪倒在他身前:“属下不敢。”   魔尊对影魔使这般态度,不由感到有些好笑:“我指的是上一任欲魔使,陈汝心。”   影魔使这才反应过来,回道:“她母亲曾托我照看着些。”   “嗯……”魔尊沉吟着,却没有再说什么。   黑色凤凰拉着马车渐渐远去。   就在凤凰马车小时候,一对男女出现在魔域上空,俩人身上看不出修为也不曾御物。   白衣男人揽着青衫女人的腰,问道:“阿沁为何来这儿?”   “魔域还需加固这道结界,方可保此界万年安宁。”话落,青莲抬起手,虚空画了一道符篆,随之那金色的符篆变大,最后宛如一张金色的网般覆着整个魔域。   当金光消失后,那道天然结界更为坚固了。   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已死,影响最大的便是这魔域,她终将不会眼睁睁看着此界生灵因魔域而沦落为魔。   圣人不沾因果,即便青莲什么也不做,也对己身不会造成任何的影响。   可因为邢也的存在,她不仅仅是三十三天外的大道圣人,还曾身为一个普通生灵。   邢也又如何不明白这些,她的阿沁永远都是阿沁,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他,无论是轮回世界,还是三十三天外,从来都在他的身边。   那一瞬,邢也心微动:“阿沁……”   对上他深情的双眸,青莲抬手抚上他发间毛茸茸的狐耳,微微一笑:“把耳朵藏起来,你要让旁人都知道你的身份吗?”   邢也捉住她的手腕,笑:“我不在意。”   “我会很为难……”青莲眉眼带笑,“难不成你要让我带着你躲着那些道门修士吗?”   谁知,邢也倒十分感兴趣,将她揽入怀里,“不错的提议。”   青莲无奈:“莫要胡闹。”   俩人说话间,一阵风顺着河川而过,扬起两岸落英缤纷。   花瓣落在水面上,形成了一幅美丽的织锦。   此般画面,恍若越过了时间与空间,回到了当初……   邢也望着水面上那副织锦,微微出神。   那一直潜藏在心底深处的不安和狂躁渐渐消散,一直停滞的境界也在此时松动了些许。   不多一会儿,天上有祥云降下金光,此地灵气变得越发浓郁了。   回过神的邢也恍惚间也明白了她领着自己前往轮回世界所谓何故,心下越发柔软,这个人如何能教他不爱呢?   “阿沁,此生有你,吾之幸。”   见他心态越发平和,青莲也为此感到喜悦:   “如此,我们该回去了。”   河川之水缓缓流淌着,带着馨暖余香。   三十三天外,蜉蝣宫。   青莲与邢也刚回来,正杵在西院树干上的司久便对还在一旁对弈的罗茨与太息道:“你们这盘棋是想要下多久?”   罗茨抿了口茶,淡淡扫了他一眼,道:“你太浮躁了。”   闻言,司久下巴微抬,斜眼睨他:“我看你就是闷骚!”   “噗嗤~”一旁的太息忍不住笑出声,冶艳的面容更添活色生香。   罗茨下巴紧绷,忍了忍,看向司久:“你又有什么事?”   司久啧了一声,跑到棋盘前,一脸八卦兮兮地问俩人:“你们说……咱们仨儿啥时候能当上舅舅呢?”   第一次,罗茨脸色微变。   太息脸上的笑僵住。   俩人一同看向司久,异口同声道:“你说什么?!” 第165章 洪荒(22)   混沌之中不计年,那株巨大的合欢树的树冠几近将半个蜉蝣宫遮住。   树下,粉色的合欢花徐徐而落。   很快,地面上铺上了一层柔软的毯子。   却在这时,和往常一样,墙头上多了一个白色的团子,仔细一看又多了一个。   “哥,让爹爹知道了,我们可又得被罚了。”白团子不安地晃着身后的九条尾巴,不敢跳下墙头。   “嘘,别怕。”眉心生着半枚鲜红妖纹的白团子熟练地运起了法诀,“司久舅舅说这一回绝对不会有问题的,一会儿我接住你。”   个头稍小些的白团子瞪大水灵灵的金色瞳眸,看着正在破除结界的兄长,脚下分明想要跑,却又做不到丢下自己的哥哥。   “哥,一会儿爹爹回来发现了怎么办?”   “妹妹别怕,哥哥保护你。”   “可上次爹爹生气要罚你的时候,是我保护了哥哥。”   “这种小事就不用在意啦~”随着轻微的咔擦声,结界终于破开,说话的白团子瞬间化作了五岁小孩儿的模样,只是他还不能将狐耳与尾巴彻底收起来。   他率先跳了下去,然后对着墙头上没有任何法力也无法化形的妹妹伸出手,“跳下来吧,哥哥接住你。”   白团子歪着头打量着自己的哥哥,终于抬起了前爪,闭上眼睛任自己的身体往下坠去,跳下去的那一刻,她害怕地抱住了自己的九条尾巴,将自己团成一团。   “哎呦~”随着一声稚嫩的轻呼,倒在地上的小孩儿小心地护着自己怀里的妹妹,然后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揉着自己被压疼的尾巴,一边说着:“妹妹啊,罗茨舅舅做的点心还是少吃点,你看你又比上次重了。”   扒在他衣襟处的白团子金色的眼瞳里浮起一丝委屈,“分明是哥哥不吃甜食往我嘴里塞。”   “诶?”小孩儿耳朵尖儿动了动,煞有其事地说:“啊,还不是妹妹看着那盘子里的点心流口水,哥哥这不是不忍心吗,都是我的错。”   “才没有流口水!”白团子又急又气,说完又将脸埋在自己的尾巴里。   “妹妹乖,不生气。”小孩儿笑嘻嘻地揉了揉妹妹毛茸茸的头,然后将她轻轻放在一簇花丛里,轻声嘱咐道:“乖乖留在这儿别动,哥哥这就去把那颗珠子偷出来,以后妹妹也可以一起修炼啦!”   在小孩儿转身就走的时候,白团子上前咬住了小孩儿的衣袖。   “怎么了?”小孩儿没有挣脱,只是以为她一个人害怕,又摸了摸她的头,“妹妹别怕,你留在这儿,里面的结界会反噬,我怕到时候护不住你,乖啊。”   “哥哥会受伤?”   “不会,我向你保证!”   白团子身后的九条尾巴垂了下来,她抬起头看着小孩儿,说道:“哥哥要不,我们回去吧?”   “啊?”   “就算没有修为,不能和哥哥一样修炼,我也……”   “好啦~”小孩儿摸摸了她的头,金色的瞳眸深处是一片柔和,“妹妹别担心,哥哥心里有数。”   “你心里有什么数?”   “我已经知道怎么破那个结界啦,放心吧呃!”小孩儿一个激灵,看着正在拼命摇头的妹妹,难道……   在小孩儿回身的那刻,便被人揪起来尾巴。   “爹爹您怎么那么快就回来啦?”小孩儿很快察觉到来人是谁,毕竟这个姿势也太熟悉了。   “哼。”邢也拽着他的尾巴,一手将趴在花丛里的女儿抱了起来。   小孩儿看着这明显的差别待遇,瘪了瘪嘴:“爹爹,我也要抱抱嘛~”   “闭嘴!”邢也明显还在气头上,若不是感应到儿子接近这里,他也不会提前回来。   “爹爹,您别气。”小孩儿一点儿也不怕自己的父亲,他眨着眼,狐狸眼儿里全是小算计,“娘亲快出关了,我好想娘亲啊……”   邢也拎着他的尾巴,冷淡地说着:“打手心,关禁闭,自己选。”   “可我受伤了,娘亲出来看到会心疼的!”小孩儿说着挤出了几滴泪,“我又怕黑……”   “……爹爹,”窝在邢也怀里的白团子不安地动了动自己的尾巴,望着自己的父亲,“其实是我的错,是我让哥哥带我来这里的……要罚就罚我吧……”   “……”邢也看着这两兄妹,无奈又头疼,终究只说了一句,”下不为例。”   知道自己被放过,小孩儿弯起了狐狸眼,冲自己的妹妹眨了眨眼,小白团子见自己的哥哥这样,也忍不住笑了。   大儿子和小女儿的小动作,邢也又怎会不知,只是想到阿沁要出关了,心中自然也十分欢喜。   时间对于他们来说已经不具意义,只是小女儿……   当年,阿沁腹中乃是双生子,只能留其一,可阿沁还是冒险留下了俩人。   这便是大儿子灵泽,小女儿灵毓。   灵泽生来便拥有金仙修为,修炼天赋极高,而灵毓几乎与凡人一般,不具修炼资质和法力。虽然灵毓也是天生九尾,但迟迟都无法化形,只能依靠各种灵物养着。   此次阿沁出关,必然有法子解决灵毓无法修炼的体制。   只是阿沁这一闭关,便也有千余年了。   这般想着,邢也带着孩子来到院子里,将灵泽放下,独抱着小女儿。   “灵泽,好好照顾妹妹,不许再乱跑,知道吗?”临走前,邢也皱眉看着大儿子,“妹妹身子不好,如果受伤了……”   “好啦爹爹,我会照顾好妹妹的!”小灵泽打断了父亲的话,将妹妹抱了过来,“就算是我死,也不会让妹妹受伤的。”最后一句话,灵泽面上没了以往的嬉皮笑脸,眼底里的是坚定,无法让人质疑的坚定。   邢也微微颔首,然后身影很快便消失了。   灵泽抱着妹妹,在庭前的石凳上坐下,从衣兜里拿出一颗果子递给怀里的妹妹,“妹妹吃。”   灵毓习惯了被喂食,所以在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咬住了果子,她松了口,看着哥哥说道:“这个是太息舅舅给哥哥的,我不能再吃了。”   “我吃这个用处不大。”灵泽将灵果放在她嘴边,“更何况,这果子本来就是给你留着的,乖啦,快吃。”   灵毓伸爪子推了推,“哥哥吃。”   “嗯……”灵泽眼珠子一动,“哥哥吃独食总归不好,不如我们分着吃吧!”   灵毓歪着头,一副想要说不,却又迟疑的表情。   果子当真被分成两半,将大的那一份递到妹妹的嘴边,灵毓还是咬了一口,很快将果子吃完,末了打了个饱嗝,开始有些困了。   这时,灵泽手中的那半颗果子消失了。   什么也没有察觉到的灵毓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蹭了个舒服的位置,“哥哥,我困……”   “嗯,睡吧。”灵泽轻抚她的头。   消化灵物还是需要一会儿的,困也是难免。   灵泽抱着怀里的妹妹,自己坐在院子里那棵合欢树下,开始吞吐灵气修炼。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将怀里的白色小团子放开。   合欢树的叶子发出沙沙的响声,很轻,像是梦中的摇篮曲。灵毓做了一个梦,她梦到了娘亲,在梦里,娘亲温柔地摸着她的头,给她唱摇篮曲儿……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时候,还没有察觉到她无法修炼体质的时候。   不,娘亲从一开始就知道了。   灵毓将自己团成一团,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难过……   都是因为自己,大家才那么担心。   察觉到不同寻常的灵泽很快结束了修炼,从入定中睁开了双眼。   “……娘亲。”睡梦中的灵毓,还是本能地喊出这个能够让她心安的称呼。   合欢花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伞状的粉色花瓣缓缓落下,落在那人的青衫上。灵泽金色的瞳眸微动,小心翼翼地抱着怀里的妹妹,朝那人走去。   “娘亲。”灵泽到底还是孩子,无论如何和父亲耍滑,在妹妹面前也总是小大人模样,却在此时露出了一个孩子该有的模样。   “嗯。”青莲轻轻应声,抬头摸了摸他的头,“灵泽把妹妹照顾的很好。”   灵泽依恋地蹭了蹭她的手心,然后让娘亲将灵毓抱起。   看着睡得很熟的女儿,青莲面上也露出了一丝微笑,她单手抱着女儿,另一只手在虚空画下了一个符篆。   金色的带着功德之力的符篆像是极为不情愿成型般,却迫于圣人的力量而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灵泽亲眼看着那带着金光的符篆没入了妹妹的眉心。   紧接着,灵泽也明显地感觉到了,流淌在妹妹体内的力量,那是区别与自己身上的法力,是一种更为精纯的气息。   融合了功德金光的力量。   或许,这便是娘亲需耗费千余年时间所炼化之物。   却在这时,灵毓悠悠转醒。   她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娘亲的面容……   梦吗?灵毓眼睛眨也不眨,就这么看着她。   “不是梦,”青莲揉了揉她的头,“抱歉,让你们等那么久。”   灵泽忍住了想要扑进娘亲怀里的冲动,说道:“妹妹,是娘亲哦~娘亲出关了。”   听到哥哥的话,灵毓这才回神,前爪扒在青莲的衣襟上,清嗅,果然是娘亲。“娘亲……”嗓音里是满满的依恋和思念。   青莲神情温柔,半蹲下身,将灵泽也轻轻抱在怀里。那一瞬,灵泽微怔,然后笑着眯起眼,和妹妹一样趴在娘亲怀里。   合欢树的花纷纷扬扬,好似下了一场花雨。   远处,恰好走来一个人。   看着合欢树下那温馨的画面,他眉眼弯起,温柔地唤了一声:“阿沁。”   青莲恰好抬起头。 本书由 乌龙茶爱yy 整理 请手机用户输入m.jjxsw(久久小说网五个首写字母).com直接访问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