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猫猫猫猫薄荷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农门小娇妻》 作者:寒月西风 【文案】 穿越到父母双亡的五岁小孩身上,上面还有四个未成年的哥哥,这日子说不出的心酸与艰难,家族中的长辈并不愿意养着这些吃白饭的拖油瓶,各藏心思,琢磨着如何将兄妹几人给踢开,这日子过得越发难了。且看小梅子,如何奋发图强,带领哥哥们发财致富奔小康。。。。。。  ================= 第一章求恳 三月的春风,带着暖意徐徐吹过,带着轻垂的杨柳轻轻飘荡,琼河水缓缓而流,清澈的河水中,不时的就有几只调皮的小鱼,跃出水面,在阳光下发出粼粼光泽。 这里是琼河村,面朝河流,背靠青山,这是一块颇为富饶的土地,村民们祖祖辈辈靠耕种为生,虽是看天时吃饭,可这富庶的土地,让村中的家家户户,日子过得都极不错,至少年年都有节余,村中二百来户人家,会过日子有点家底的,也占半数以上。 也有那生性懒惰,日子过得一年不如一年的,俗话说得好,一样的米,养百样的人,就是这样了。 赵家地处琼河村居中的位置,前后左右皆有四邻,赵家也算是勤快的人家,赵老头今年五十有八,养了四个儿子两个闺女,闺女都已嫁人,儿子也都已成家,四个儿子分为四房,每房都有生下几个孩子,到了他这个年纪,也算是子孙满堂了。 如今老俩口带着四房儿孙一起居住,父母在不分家,这么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闹闹哄哄的很是热闹,人老了就是喜欢这样的气氛,但热闹之于,也避免不了些许摩擦,四房之间也小有矛盾,在赵老头看来,这也没什么,村里的人家,大数也都是这么过的,兄弟打架,婆媳争吵,弱势一点的占下风,厉害一点的占上风,这些都是村里常见的现象,好在他们一家人,算不上多和睦,但兄弟间都还懂事,没出现过太大的争吵,让他丢脸的,这样的日子,也算不错了。 他原本以为这样和乐的日子会一直这么过下去,直到他老死为止,事与愿为,半年前家中老三生病去逝,接着三媳妇没熬过打击,三个月后也跟着去了,留下五个孩子,让这个家一下子失去了平衡。 在四个兄弟中,原本老三是最勤快的一个,干活儿也舍得下力气,有什么累活脏活的,都抢着干,有他帮手,一家老小都很省力气,为此赵老头也挺看重他,虽说不是长子,也不是幼子。 可如今老三两口子一走,家中的矛盾也越来越突出了。 “阿爷,求你给点钱,让我去请个大夫来给妹妹瞧瞧,你看她都烧得不成样子了。”十二岁的赵松柏,跪在正屋前,两人带着凄苦之色,半年来接连承受父母双亡的事实,让他飞快的成熟起来。 未等赵老头发话,长房的妇人钱氏就开口了:“我说大狗儿,你在这里求老爷子给钱有什么用,你妹妹这病病歪歪的一个多月了,瞧病吃药的,前前后后花了近五两银子,这要一般的人家,五两银子都能过一年了,再则说五两银子都能买一个小梅子回来了,请大夫看来看去也就这个样子,那还费这个钱做什么,要我说,是生是死那就是她的命,何必再白白花这个钱。” “大伯娘,小梅子也是咱们家的人,那也是一条命啊,你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有个三长两短,我爹娘才去了多久,小梅子也跟着他们去了不成?”赵松柏满脸悲愤的说道,平日还不觉得,大伯娘说话竟如此刻薄。 “要我说啊,活着这么受罪,倒不如这么去了更好。”老二家的妇人,刘氏轻飘飘的说道。 钱氏原本被赵松柏说得有些气短,但见刘氏帮腔,底气顿时又足了:“可不是,你瞧小梅子,那一张小脸都小得没我手掌大了,这么吊着一口气受罪,你做哥哥看着不心疼啊,要我说大夫也不必请了,能活多久,就看老天的意思,再则说你爹你娘病着那会儿,家中的银钱流水似的花出去,家底子都给掏空了,你妹妹若再这么吃药,咱们这一大家子人都不用过了。”说来说去,就是不愿意老爷子拿钱出来。 赵松柏到底年纪小,一时竟然接不上话,他爹娘那会儿花了多少钱,他还真是不知道,不过小梅子病了一个多月,前前后后加起来,花了一两五钱的银子,都是他跟着大夫去抓药,所以知道得很清楚,原本大夫开的药钱,也不只这些的,只不过每次大伯母都会让大夫用便宜的药,说是太贵的药吃不起,为此大夫改了药方,知道大伯母说话不实,他却没在这里指责出来,他今天跪在这里,是要钱给妹妹看病,不是和大伯母吵架来的。 赵松柏年纪是小,可也抓得住重点,钱氏马氏说什么,他都可以不放在心上,这个家当家作主的,还是他阿爷。 “阿爷,梅子是你的孙女,你可不能看着她病死不管啊,阿爷,你就让我去请大夫吧!”药已经断了两天,早在半个月前,大伯母就意见很大了,小梅子的药也吃得断断续续的,吃一天停两天的,这么胡乱的折腾,病情半点也不见减轻。 赵老头本就承受着老年失子之痛,身上也一直不怎么爽利,家中的银钱这大半年来,确实花出去不少,他挣了一辈子,一点小病痛也舍不得花钱看大夫,再加上自个好强,也不觉得自己是生病了,就这么一直拖着,家中又不时这般吵吵闹闹,精神也是越发不济了。 钱氏几次拦着赵松柏不让他进老爷子院子,也是有这个原因在内的,钱氏一双利眼,又如何看不出老爷子精神不济,她本就是打着这个为借口,再则心思也多,想着老爷子也有些春秋了,这万一挺不过去,以后这个家,大半的财产就归在他们大房了,这多花出去一分,也是花的他们的钱啊,她看着就心疼。 “咳咳,怎么小梅子又不见好了么?前儿你大伯娘还跟我说是看着精神些了,我还以为这病去根了,咳咳。”赵老头捂着嘴,连咳数声,脸色也不见往日的神采。 脸色极差,明显中气不足的样子,落在几个儿媳妇的眼中,心思就各异起来,各自既有担心,也有算计琢磨的,脸色均是变幻不定。 “病一直没好,就是前儿看着精神了些,今儿烧得烫手,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我叫了她好一阵,都没一点反应,给喂些米汤都喂不下去,到嘴里就流出来,完全不知道吞咽,看着很是不好,所以这才来求阿爷。”赵松柏这也是没有办法了,请了几个伯母婶娘过去看,几人也都是说快不行的话,他听着很是难受,却又不甘心惟一的妹妹就这么没了,想着娘亲离去时,拉着他的手,一个劲的叮嘱,一定要照顾好妹妹时,他这心里就一阵阵的发疼。 赵老头瞧着下面跪着的孙子,这是老三家的长子,今年已经十二了,往日看着还是一团孩子气,可这大半年来,看着却是成熟了很多,很有些顶门立户的意思,只是往日脸上常带的笑容,这大半年来,也再没见到过,就是整个人也明显瘦削了很多,可见这孩子心思也重。 “行,你去请大夫吧,一会儿药费多少钱,找你奶奶要。”虽说是个丫头,却也是老三家惟一的闺女,赵老头虽看不上这个小丫头,却也不想伤了孙子的心,点头同意了。 赵松柏一听这话,顿时松了一口气,这大半年来,他们三房确实花钱比较多,几个伯母婶娘说闲话,他也无话可说,只要阿爷同意出钱给小梅子看病,他就已经别无所求了。 “谢谢阿爷。”对着赵老头连叩三个头,这才转身匆匆往外而去。 第二章妯娌 钱氏听到赵老头同意的话,脸上就带出一丝不满,连掩饰都省了,直接道:“爹,咱们这还有一大家子人呢,你瞧瞧三房这大半年来,花了多少银钱去,老三看病的钱都不说了,他也为咱们这个家出过不少力,这是他该的,可梅子一个小丫头片子,她到金贵得很,瞧这前前后后,花了多少钱去,偏还吊着一口气,药吃下去不少,这就成了一个无底洞了,咱们如何也填不满的,你就算不为别的着想,也要为咱们阿江想想,夫子都夸他功课好呢,咱们总得留些钱为他打算,若是有那么一日,咱们也能成为书香之家,改换门庭。” 说起自家长子赵松江,钱氏脸上不由自主的带出得色来,钱氏进门两三年才得了这个儿子,从小就十分看重他,就算后来生了次子赵松河,也没有越过他的地位,小小年纪就开始送去私熟,如今十六岁,已有童生资格,准备张落着考秀才。 家里出了一个读书人,赵老头脸上也是很有容光的,待这个长孙自是不同,为此就算长子不太出息,他对大房也多有几分偏爱,就算钱氏在家中,略有些张狂,他也能够容忍。 说起长孙,赵老头脸上也带出几分笑意来:“阿江还有几日回来,你提前跟你娘说一声,让她准备着割几斤肉回来,让阿江补补身子,读书啊!辛苦费脑子。” 这话题怎么就扯远了,钱氏不满的抿了抿嘴,只觉得老爷子是不是真的老了,说话都已经抓不住重点,强扯了一丝笑道:“吃肉什么的不打紧,只要咱们这个家不被掏空了就成,爹你年纪大了,这心肠也跟着软得很,那些不该花的钱,爹你也得省着些。”钱氏絮絮叨叨的说道。 赵老头听着这些话,长长的叹了一声,有阿江这个出息的孙子在,这个家啊,确实还得稳当着些,见儿媳妇似乎还说个没完,摇了摇头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去忙你自己的吧!” 这个家还是赵老头在当,钱氏自是不敢真的触怒他,见他发了话,也就讪讪的笑了两声道:“爹你心里有数就行,媳妇也就是跟你提个醒,那我就去忙了,爹你歇着。”说完钱氏扫了一眼杵在一旁的刘氏,也没说话,转身就走。 刘氏却是满脸带笑的端了一杯贝疙瘩。 为这钱氏刘氏不是不眼红的,可老太太也有话说:“人家柳氏最小,人又斯文本份,什么都不争不抢的,我要是再不紧着他们点,这日子还怎么过,你们这些做兄嫂的,那一个不是刻薄性儿,全都只知道往自个屋里扒拉” 为此妯娌几个心下很是不愤,可有老太太镇着,也没可奈何,只得叹人家好命,什么劲都不用使,好东西自会到她手上。 第三章苏醒 “刘大夫,我妹妹怎么样?”赵松柏眼神随着他的动作而起落,待到诊完脉了,这才一脸忧心的问道。 刘大夫收回收,捊了下胡须,轻轻摇了下头:“她这病体虚弱,又逢高烧不退,我也无力回天,开个方子给她吃着,看她的造化吧!” 听着这话,赵松柏只觉得五雷轰顶般,耳边嗡嗡作响,脸上的精气神如同被抽走了般,整个人变得虚软无力。 “!”三道稚嫩的声音同时响起。 “我没事,你们帮刘大夫倒杯水,我去阿奶那里取银钱,一会儿还要给梅子抓药。”赵松柏稳了稳神,弟弟们都还小,如今能支撑他们这一房的,也只有他一人,小梅子不管如何,大夫还愿意开药,那就是还有希望。 “阿奶这次的药需八钱银子,阿爷让我问阿奶取。”赵松柏拿着药方,低垂着头道。 王氏皱了下眉:“怎么这次这么贵?” 赵松柏没有出声,又有哪一次不嫌药贵过,刘大夫的话,震得他现在还晕晕呼呼回不过神来,已经无力应付了其他,只道:“大夫是这么开的。”刘大夫说了,这药里有片参,用来吊命。 “这药也太贵了,让刘大夫换些便宜的吧,以往也是如此” “阿奶!”赵松柏断然打断道,声音提到了从没有过的高度,以前的药,也总是让换便宜的,可吃了总没有用,这次有吊命的参,再给换掉,小梅子只怕真活不过来了。 王氏被他这么突然一喝,吓得捂着胸口连退两步,片刻回过神来,脸色一沉,喝道:“你这败家小子,这么大声干什么,这是吓掉人的魂儿啊!” “行了,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去取银钱便是,大狗儿进来说话。”赵老头在屋里,将屋外的话听得分明。 赵老头在家中积威日重,他的话还没人不听的。 “阿爷!”赵松柏进屋道。 赵老头沉默了好一阵,才开口道:“小梅子是个什么情况,你心里有数没有,这次的药钱是我答应的,该给你,只是小梅子这情况你心里得有个数,这大半年来,你们这一房七七八八的,确实花了不少,要知道家里的开销不小,不能将钱都花在你们三房了,从今之后,小梅子这药,就断了吧!”他孙子孙女的,加起来有十来个呢,且孙女就有五个,少小梅子一个不算什么,一个丫头罢了,总不能为了她,拖累了长孙无法取得功名。 赵松柏心里,也不是没有数的,之前两个伯母阻拦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他也不是听不懂,但当家作主的是阿爷,阿爷总不能不顾子孙性命,可现在阿爷的话,对他来说,是更重的打击,他算是看明白了,在阿爷的眼中,小梅子的命,比不上他手中那冰冷的银子,比不上堂兄那虚无飘渺的功名。 此刻他的心里,深深的生出一种无力感来,他恨自己幼小的身体,什么也干不了,他想站出来大声跟阿爷辩驳,可人微言轻,阿爷又岂会听他的,若惹怒了他,厌恶了三房,下面的几个弟弟都要跟着他受累了。 此刻才深刻的体会到,他是如此的弱小,除了依附着这个家里,他什么也干不了。 “我知道了,阿爷!”赵松柏心疼如绞,定定的说道,接过王氏递来的银子,步履沉重的向外走去。 “老头子既然你决定了,干啥还给他这钱,这可是八钱银子,给江哥儿买笔墨都可以买好些了,那个丫头片子,多吃这么一次药,又有什么用,我都去瞧过了,那样子虚弱得很,只怕都过不了今夜,何必再浪费那个钱。”王氏不满的说道。 王氏的声音并没有压低,甚至因为她内心的愤愤,声音还略有提高,她自觉在自个家里,说得那叫一个毫无顾及。 才走出门口的赵松柏刚好听了一个清楚,脸上一片森然,原来在阿奶的眼中,小梅子的命,竟比不上江哥儿的笔墨来得重要。 跟着刘大夫匆匆将药抓回来,片刻都没有停留的又去厨房里将药熬上,十岁的赵松树想忙,却被他给拒绝了,心想着若是小梅子好不了,他这是最后一次为她煎药了。 赵松柏定定的盯着火苗出神,想着父母在时,他过得无忧无虑,小梅子更是被捧在手心里,因是父母惟一的女儿,又是最小的孩子,大家对她只有疼爱如宝,可如今她却变成了一根人人嫌弃的野草了 “,,你快去看看小梅子,她有些不好了。”赵松树一跑着过来,急吼吼的道。 赵松柏一听这话,扔下手中的柴火棍子,转身就向屋内跑去。 崔元元只觉得自己如同被火烧一般,全身上下都被烫得难受,喉咙更是干得冒烟,身子不由自主的翻滚,只想寻找些许清凉。 “怎么回事,之前不还好好的么?”赵松柏焦急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们都看着她呢,她突然就这样了。” 眼看着三个弟弟着急模样,赵松柏也不再责问,走进床边,将妹妹抱进怀里,轻拍着道:“小梅子,你怎么了,是不是很难受。” 听着几道稚嫩的声音,崔元元脑子里也是一片混沌,意识稍微回笼,飞快的理清着思路,她是去太行山旅游来着,可是不小心从山上摔下来,然后 强自睁开迷朦的眼,意识不清的看见四个小脑袋,全都凑在她的跟前,她只觉得自己的头更晕了,忍不住摇了摇头,想要让自己更清醒一点。 “对了厨房的药,我去拿来给小梅子喝下,你们看着一点。”赵松柏见妹妹似是难受,但人却清醒过来,也不知是好是坏,但人醒过来总比一直昏迷不醒的要求。 “梅子,你醒了么,我是你二哥啊!妹妹?”赵松林接替了赵松柏的位置,坐在床沿将人给搂进怀里,十岁的小孩并无多大力气,但抱着个比他小一半的小孩,还是抱得住的。 听着耳边的话语,她只觉得自己更混乱了,面前这几个,明显是古装,还留着长发的小孩,这会儿叫她妹妹,说什么二哥,天知道,她可是独身子女,别说哥哥,连堂哥表哥也没有一个。 “妹妹,我是你三哥啊!” “妹妹,我是你四哥啊!” 接着又是两道清脆的童音,脸带关切的望着她,二哥,三哥,四哥,难不成刚出去那一个就是,看身形,确实是那一个最大,人越清醒,怎么感觉却越混乱了呢。 “药来了,药来了,我已经吹凉,现在就可以喝了。”赵松柏端着药碗,火急火撩的赶了过来,也顾不上其它,就着赵松树抱着的姿势,直接就将药汁往她嘴里灌。 温润的药汁顺着干涸的喉咙滑落,滋润了她即将冒火的心田,丝毫没感觉到药汁的苦涩,只感觉这缓缓水流而过,缓解了她一身的燥热,全身上下都为之一轻,舒服的闭上了眼,很快就又睡了过去,醒来这片刻,让她直觉得是在做梦,想着睡一觉,再睁开眼时,没准就在她熟悉的柔大床上了。 第四章相欺 她是赵松梅,她是小梅子,是赵家三房的小五,望着铜镜里巴掌大的瘦削小脸,她是多么的觉得不可置信,曾经健健康康,没病没灾的活到二十八岁的她,怎么转眼间,她就变成了一个五岁大的病弱小女孩。 铜镜中的自己,虽说面容模糊,但连蒙带猜的也能看出,那是一张多么荏弱苍白的小脸,跟曾经的自己是多么的不相衬啊,她几时这么虚弱无助过,瞧着镜中的自己,瘦得只剩一双大眼最为显眼,她是怎么也不相信,这是自己,可清晰的触觉,疼痛感知,无一不是召示,这就是她的身体。 花了三天的时间,她才慢慢的接受,她就是小梅子,有着四个哥哥的小梅子。 “妹妹,你今天感觉怎么样,好些了没有?我拿了粥来给你吃,厨房里今天煮的粥比较少,大伯母几下子就分完了,我帮你抢到一碗,你要是不够吃,我的还没吃,分一些给你。” “我今天好多了,就是身上还有些发软,没什么力气,你自己吃吧,我吃不了那么多的。”瞧着他一手端着一个都快有她脸大的碗,里面装着白米粥,想想以前成年人的自己,饭量也不过是拳头大小的碗,一碗饭而已,这么大一碗粥,看着都觉得吃不下。 “不行的,说你要多吃一点,吃得多,身体才会好得快,以后养得结结实实的,就少生病了,你这次生病,可吓坏了,那天我看到他坐在厨房煎药时,还偷偷哭来着,以后你可别生病了,你那个样子,看得我心里也好难受,我也想哭来着,不过爹以前总说,男子汉大丈夫是不能哭的。” “爹还说了什么啊?”小梅子顺口接道,她知道她爹娘都死了,可是她脑子里对他们一点印象也没有,借口什么都不记得了,大家也只当她是烧坏了脑子。 “爹说的可多了,只不过我好久没见到爹,好多话都忘记了。”说着情绪低落起来。 小梅子这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她对爹娘没印象,不代表哥哥们对父母没感情,忙岔开话道:“粥可以吃了么,之前不觉得,现在才感觉到饿了。” “饿了啊!饿了好,饿了就多吃一点,早点养好身体,我好带你去外面玩。” 小梅子点点头,露出一个笑脸来:“嗯,二哥你也吃。” “我不是二哥,是三哥,你怎么又忘了。”赵松林不满的纠正道。 “呃,呵呵。”小梅子干笑两声,辩解道:“三哥你长得跟二哥很像,而且还差不多高,我一时忘记了,等我记熟了就不会再弄错了。” 说起来赵松林才八岁,却跟十岁的赵松林长得差不多高,身子也比赵松林壮实许多,本就长得相似的两兄弟,她会弄混也很正常。 “好吧,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不过下次可不能再弄错了,连自己的哥哥都会认错,说出去别人都会笑你是傻子的,你本来就烧坏了脑子,这下别人就更有话说了。”赵松林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小梅子心虚的直点头,仔细的观察了下赵松林的特点,确定以后再不会出错。 赵松林见她记在了心里,这才满意的点头,端了粥到她面前,要喂她吃。 “三哥,我自己吃吧!”多少年没让人喂过饭,她还真不习惯。 “我喂你吃吧,你生病还没好,手上也没力气,连碗都端不住。”说着赵松林就拿了勺子舀了一勺,喂到她的嘴边。 对比了一下自己的小手,和那大碗的份量,感受了一下自己混身的酸软无力,确实有可能如她三哥所说的,连碗都端不住,也就不再拒绝,张口吃下了那勺粥。 这粥她连着吃了三天了,只觉得一日比一日吃着香甜,只是简单的白米粥,不知为何会吃出如此滋味,仔细的想了想,她估摸着是自己的胃口,一天比一天好的原故。 粥并不烫,从钱氏煮好,再摊分下来,到赵松林手上,再端回屋里来,这么一大圈下来,加上三月的天气,还带着些清冷,足以让滚烫的粥变得只剩余饭了,咱们三房都是小孩子,又不用下地干活,少吃点省粮食,还说家里的年景不比往年,得节省着开支,阿奶说这话说得极是,阿爷却是一声没吭。” 原来是这样,一家老小全都欺负他们这几个小孩啊!小梅子说不出的失望,原本还指望着赵老头这个一家之主,能够公正一点,不想却也是这个样子,他们可都是他的孙子孙女啊,就算重男轻女,不把她这个孙女看在眼里,但上面四个哥哥,却是实打实的男丁,连男孙都不看重的吗? 哦,她忘记了,赵老头才不缺孙子呢,除了他们三房的孙子外,其他几房的孙子加起来,也有四个之多呢,更何况还有那最出息的赵松江,听说书念得不错,醒来这三日,每日都听到钱氏在外面念叨几遍,我们家江哥儿多能干多出息,得了夫子的夸赞,就算还没见过面,她对赵松江的了解,就比其他人多。 摇头轻叹了一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第五章矛盾 赵松林将碗拿出去,很快就又回转过来,道:“梅子,今儿天气不错,外面太阳晒得暖哄哄的,我抱你去院里晒晒,听说生病总窝在屋里会发霉的。” 这话说得,发霉然后长蘑菇么?嘟了下嘴表示了一下不满,倒也是很赞同他的话:“不用你抱我,我自己走。”这三天她都很听赵松柏的话,不让她下床,就真的没下床,最主要的也是因为她身体真的很虚弱,动一动就喘气,养了这三天,才略微好些,不过到现在为止,身上还是使不上什么劲,全身发软。 “我不抱你,你走得动么?”赵松林实诚的问道。 “走得动。”梅子硬气道,向人示弱从来都不是她的风格啊,虽说面前这人是她的三哥。 “那成,我扶着你点啊,你可得当心,千万别摔了,不然大哥还以为我偷懒不肯抱你,到时候只会骂我。”赵松林嘟嚷道,心里没来由的对赵松柏添了几分敬畏感,至从爹娘死后,也就只有大哥会管教他们,叔伯们平时看见他们,也当没看见似的,别说管教了,话都不说一句,几个伯母婶娘,只会说他们吃得多,可天知道,他都已经有好几天没吃过饱饭了,饿肚子的滋味,真是很难受啊! 小梅子双脚才垂落在床沿边上,赵松林就相当醒目的帮她把一对布鞋给套在了脚上,半旧的鞋子穿着很合脚。 “梅子你小心点啊,三哥扶着你,你要是没劲儿,就直说啊,三哥抱你。”赵松林伸手扶着她,小心的说道。 他的劲儿很大,单手支撑着她的身体,都不用她费什么劲,很轻松的就站了起来,只是大病了一个多月的身体,许久没下过地,这一站起来,就感觉一阵头晕眼花,好在赵松林扶着她,不然肯定会前后几个踉跄,然后摔倒在地。 赵松林将她扶得很牢,就算是脚下发软,如踩在浮云之上,也没让她有多少担心,兄妹俩缓慢的到了院子里,已经有摆好的椅子放着了。 走这几步路,额头就开始冒虚汗,小梅子也不逞强,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椅子晒了太阳,上面有着阳光的温度,坐下去时就感觉一阵温暖。 “三哥你力气真大,好在你扶着我,不然我就要摔跤了。”小梅子坐在椅子上,脸迎着阳光,露出笑脸,冲赵松林如此说道。 “那当然,我告诉你,我的力气比二哥还大呢,不过你可别告诉他,不然他要生气了。”赵松林得了夸奖,脸上露出得意的笑意,却也知道这话不能拿出去乱说,须知若是做哥哥的比不过弟弟,外面的闲言闲语可就多了,他倒也不是真怕赵松树会生气,而是这事要是传出去,别说外面的人,就是自己家里人,只怕都会嘲笑赵松树没用了。 “嗯,我知道了。”小梅子重重点了下头,眼光开始四下打量这个院子。 说实话,这个院子很大,靠外墙边的是一片菜地,地里种满了菜,还有一部份菜苗,估计是才种下没多久的,靠近屋檐边的这一片,却是用石板铺就,看那石材不是什么好料子,但这么一铺,也能感觉出一种当次来。 铺石板的跟泥地比起来,那可要舒服多了,不管是视角上还是实用上,特别是下雨天的时候,效果就非常明显,泥地里踩一脚全是泥,石板踩上去,最多就沾点雨水,就这一点看来,赵家的日子,过得也不算太差。 再看过去,一排六间大瓦房,四间正房,两间偏房,再加上这么一个大院子,只单论房子面积来说,就算是曾经她见过的农村,也算得上是较豪华的了。 院子里并没有旁人,只是从堂屋里不时传出说话声,估计这会儿早饭还没吃完吧。 “大哥,二哥,还有四哥他们呢,也堂屋里吃饭吗?”小梅子听着屋内传出来的说话声,感觉挺热闹的,不由问道。 赵松林却是垮下脸来,摇着头道:“没有,大伯母给我们分了粥,就催着我们快点吃完,然后赶我们出去干活,大哥说你还需要人照顾,就留了我下来,不然我也要跟着一起去的。” 嘶,这还真是前娘生的。 “这时节地里不是也没什么活儿么,再说四哥才七岁,下地能干什么活?”就算想干也没那个力气啊!小梅子不解的问道。 “地里是没什么活,现在不是开春了么,那满山遍野长了不知多少野菜出来,大伯母说咱们家境况不比往年了,如今什么都要省着花用,特别是现在没什么活计,家里的粮食都要省着点煮,那些野菜正好可以用来添补,像咱们几个这样只吃饭不干活的人,就可以省了粮食,只吃野菜来填肚子,还说大哥想要肚子饱几分,就看他挖的野菜来定,阿奶还夸大伯母,很会当家理事。” 不是自己生的,果然不心疼啊!难道这么说,他们以后连粮食都没得吃了?小梅子有些吃惊的想到。 “野菜一点也不好吃,又苦又涩,吃到嘴里我都不想吞,到是煮来喂猪的老菜皮子吃着还没有怪味。”赵松林一脸不乐意的说道。 “”这是跟猪食较上劲了。 野菜之所以会称为野菜,也不是没原因的,而后世人觉得野菜好吃,那是经过加工处理,各种上好的调料,精心调配而成,自然口感极佳,如果也像他们现在这样,直接拿清水煮煮就吃,她敢断定,十个人吃到嘴里,有八个人都会吐出来,剩下的两个也不会觉得好吃。 他们的处境真是堪忧啊,小梅子只觉得照在身上的太阳,也没有之前那般舒适了。 “三哥!” “三狗儿,吃饱饭不出去干活,却在那里晒太阳,这日子美得你了,还不快过来,把屋里的碗收去洗了,瞧你那一身的懒筋,是欠收拾了吧!” 气势汹汹的女高音,这三天来,她可没少听,这是大伯母的声音,转头循着声音望去,就见一个脸型微胖,身材发福的中年妇女,单手叉腰,双眼圆瞪,瞧那一脸气势十足的样子,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口中所骂之人,是那有么一个懒人。 第六章柳氏 家务活儿都是有分的,一房一天的轮着来,今天轮着大房,所以早饭是钱氏做的,赵松清跟着帮手,若是往常洗碗这活儿,都是赵松清该干的。 只是不知道为何,今天钱氏要让赵松林来干,至从三房两口子走了后,家务活儿都没有轮派到三房,三房最大的赵松柏也只有十二岁,而且做饭这事,他也从来没做过,以往进厨房帮忙,也就是帮着洗洗菜烧个火,现在这样,估计是越看他们三房越不顺眼了吧。 “大伯母,洗碗不都是清姐帮着洗的么?”赵松林问道,他从来不是一个老实孩子,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的,以前也都跟个皮猴儿似的,只是这大半年来,收敛了不少。 钱氏见他发问,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你清姐啊,现在年纪大了,要学着做绣活儿,再说姑娘家这双手,最是要紧了,现在就得保养着,以后才能嫁个好人家,怎么,现在大伯母是不是指派不动你,让你洗个碗就这么难,话说这么一大堆?我倒要去问问大狗儿,都说长兄如父,他这做的,是怎么教你的,这么不懂规矩,居然学会顶撞长辈了。” 赵松林本来不乐意去洗碗,可听到钱氏说要找,到嘴的话,就又咽了下去,现在过得已经很辛苦了,他不能再给他添乱,不就是洗个碗么,也不是什么大事,抿了抿嘴,转身交代道:“你在这儿待着晒太阳,三哥一会儿就回来,有什么事你就大声叫一声,三哥听到了就过来,别自个下地走,你身子还虚着,一走准得摔跤。” “嗯,你去吧!”小梅子听着点了点头。 男孩子勤快一点也没事,虽然她也不愤钱氏欺负人,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些小事情,还在她容忍范围内。 “哟,小梅子看着精神多了啊,前儿那脸色,白里泛青,还以为挺不过来了,命也真是大啊!不过这挺过来,也是拖累人。”刘氏这会儿才从堂屋里出来,脸上还带着些笑意。 这话怎么听着都觉得不顺耳:“二伯母这是盼着我好呢,还是盼着我不好呢?”小梅子脸色平淡的问道。 “嗨,这好不好的,跟我也没多大关系,你好那是你的命,不好那也是你的命。”刘氏脸上的笑意散去,冷淡的说了一句,遂觉得没趣似的,甩着胳膊回了自个的屋里。 钱氏根本不理会他们,转身进了厨房,活儿是派了下去,可三狗儿是第一次洗碗,她可得盯着点,不说洗得干不干净,只盯着别让他把碗给摔了,不然可就亏大了。 见两个嫂子都走了,柳氏抬首看了下外面,笑意盈盈的对上首的王氏道:“小梅子这病是去了根了,经这一病啊,我看她那张嘴也变得利索了。” 王氏不甚在意,头都没往外抬一下,淡淡道:“你二嫂那话说得极对,活着也是拖累人,他们三房半点好处也给不了家里,却还有几张口等着要吃喝,你说等着她嫁人,少说还得十年,这十年得要多少米粮来填。”王氏的脸上,自然而然的流露出忧愁来。 “呃!”柳氏一时竟无言以对,她有些难以理解王氏的想法,若是人人都是这样的想法,那谁家还肯养姑娘,心里也隐隐有些明白过来,为何王氏跟两个大姑子都不怎么亲近,甚至她们都很少回娘家。 心想起隐约听自家男人提过,婆婆娘家十分贫寒,家中兄弟姐妹也多,有几分口粮,也多是顾着几个兄弟,姐妹几个能混上几口,不饿死就是好的了,这么一想,倒也能理解她的想法,却十分不赞同,她倒不是好意替小梅子不平,而是她自个如今也不过二十出头,膝下有个儿子,但谁也不知下一胎会不会是个闺女,如此一来难免被老太太嫌弃。 她可是知道的,家中几个孙女,可没有一个能讨得老太太喜欢的,就是底下的几个孙子,老太太待他们也平常,除了长房的的江哥儿是例外。 看清了王氏的意思,柳氏脸上不免有些讪讪然。 柳氏的父亲曾经做过货郎,走街串户的,虽没赚上什么大钱,却长了几分见识,连带教育家中子女,都比别人明理了几分,柳氏虽说也有自家的小算盘,但脑中的几分精明仍在。 三房的几个小辈,她心中也十分嫌弃,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几个小子的胃口都好得很,她们几个妇人,都没有这几个小子能吃,偏偏年岁小,又干不了什么活,这不是平白帮人养孩子么,养大了分家,半点好处也占不到,让她心中如何不嫌弃。 但莫欺少年郎这话她懂,别看人家现在无依无靠,但指不定人家以后会出息,所以从来不在人前摆脸色,给人落下话柄。 柳氏从堂屋出来,脸色郁郁的回了屋里,从小梅子身旁走过时,也没顾得上看一眼。 “你这是怎么了,才吃了饭回来,脸色就这么难看,是铁哥儿招你生气了?”赵老四凑到跟前问道。 “关铁哥儿什么事,他吃饱饭出去玩去了,你别总拿他说事,好似我们铁儿有多不懂事似的。”柳氏不满到,铁哥儿现如今是她惟一的孩子,哪有不护着的道理。 “那你这是怎么了?”赵老四继续问道,他们成亲没几年,柳氏人也相对斯文很多,很招人喜欢,两口子正是情浓的时候。 “刚刚在堂屋吃完饭,跟娘说了几句闲话,听她那意思,好像很不待见孙女似的,你说要是咱们也生个闺女,那娘她”后面的话可就不好说出口了,点到为止,总不好当着人儿子的面,说他娘亲的不是。 “我还以为什么事,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娘最疼我,就算咱们生了闺女,她心里不喜欢,也不会说什么的,况且我每天下地干活,你在家也没闲着,娘是不会为难咱们的。”因为自个受宠,媳妇也跟着沾光,这让他颇有几分得色,随即又道:“你是看娘嫌弃小梅子吧,当初三哥三嫂在时,娘也不至于如此,现在会这样,那也是有原因的,三房如今五口人,全都是不懂事的孩子,没一个能为家里干活的,还张着嘴等吃,娘看着岂能不窝火,其他几个男孩还好,小梅子一个丫头,养大了也是别人家的人,娘自然是看不惯。” 对于王氏,赵老四还是很了解的。 柳氏听着,也明白了这其中因由,随即又想到三房的几个孩子,嘴角露出了一丝笑,这关她什么事,钱氏刘氏可是表现得急不可奈,赶走三房一家,对她也没多少好处,留下来也影响不到她什么,遂抛开这些事情,不再去想。 第七章主意 赵松林洗完了碗,又被钱氏指挥着将屋里屋外给扫了个干干净净,待他再回到小梅子身边时,额头已经见汗。 “三哥,累不累?”小梅子看着他,问道。 “不累,你没见我以前能一口气从村头跑到村尾么,做这点活算什么。”赵松林挺挺小身板,颇为骄傲的说道。 “嗯,三哥你最厉害。”小梅子原本还想等他抱怨几句,自己再顺便安慰一下他,哪知道他完全没放在心上,这心胸不是一般宽广啊! 赵松林原本骄傲的小模样,被她突然这么一奉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也就一般般啦,最厉害的是。” “也厉害,哥哥们都厉害。”小梅子接口道。 “小梅子也很乖!”赵松林不甘落后的,也夸了一句。 这互相奉承拍马屁,两兄妹相视一眼,随即就哈哈笑了起来。 “这太阳晒着热,我给你倒点水喝,说太阳也不能晒得太久,一会儿咱们就进屋,可别晒黑了,我跟你说村里那黑妞,就是晒太阳太多,人都晒黑了,人家都说她是因为太黑,所以才找不到婆家的,你可别黑成那样。”赵松林怕她不肯进屋去,故意吓唬道。 “你可别糊弄我,黑妞可不是因为黑才嫁不出去的。”这是在欺负她没见识么。 “嘿,这事你也知道,准是听二伯母说的,我跟你说,二伯母说的话,你可不能全信,她这个人嘛!算了还是不说了,让知道,又得说我了,反正我说的话,你记住就行了。”赵松林小大人似的说道。 “哼,我又不是小孩子。”小梅子轻声接了一句。 却不想赵松林耳朵尖得很,听了个清楚,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伸手点着她道:“你还不是小孩子,咱们家除了铁哥儿,就数你最小了,想做大人再等几年吧!” 被人鄙视至此,小梅子嘟着嘴瞪他,表示自己的愤怒,却不想她可爱的小模样,半点也吓唬不了人,赵松林却是不想惹她,连忙认输道:“好吧好吧,你不是小孩了,你是大人了,跟我一样大,这样成了吧!” “这也太敷衍了。” “好吧,以后我都不说你是小孩子了,现在我跟你说正事啊,一会儿你乖乖在屋里待着,中午大伯母只给我们吃野菜,可是你身子还虚着,可不能跟着我们这样吃,我会去帮你抢一碗粥回来,到时候你就赶紧吃掉,可别给人机会抢回去,知道吗?”赵松林反复交代道。 “这样也成?大伯母会打你的。”小梅子担心的说道。 “怕什么打,三哥皮厚得很,再说她要打我,我还不会跑啊!我傻了才会站在那里让她打。”赵松林最引以为傲的,就是他这灵活的身手,犹其是跑得飞快,别说同龄人,就是比他大几岁的孩子,也都跑不过他。 “可是……”小梅子犹豫道。 她现在的身体光吃野菜确实不行,她得尽快养好身体,不能给哥哥们拖后腿,若是连累三哥挨打,就算是挨骂她也不忍心,虽然只跟几个哥哥相处了三天,可这三天里,四个哥哥都对她照顾有加,犹其是,为了给她治病,曾跪在正屋求阿爷给药钱,膝盖跪得久了,走路都不自然。 “女儿家就是胆儿小,我跟你说,她要是骂我,不疼不痒的,我听着就是,左耳进右耳出,她要是打我,我就……”赵松林不甚在意的说道。 小梅子确是眼前一亮,打断了他的话,道:“三哥,我有办法了。” “嗯?什么!”赵松林不解的问道。 “你看那是什么?”小梅子抬头斜斜的一指。 “哦,燕子窝啊,你想干什么,你想抓里面的小燕子来玩,没问题,三哥这就去给你抓来。”赵松林袖子一挽,就四下看起来,燕子窝就在屋檐下,哪个角度最合适他攀爬。 小梅子却是拉住他胳膊道:“不是给我玩,咱们抓了来给铁哥儿玩,当然了这是有条件的。”说着双眼晶亮的将自己的打算小声告诉了他。 赵松林侧耳倾听,随即高兴的一击掌:“这主意不错,咱们不偷不抢,谁也不能说咱什么,嘿,还是妹妹你最聪明了,等着,看三哥我怎么把这小燕子给抓回来。” 她的主意很简单,就是抓了小燕子来跟铁哥儿换吃的,为什么选铁哥儿,因为他年纪最小,最好唬弄,换别的孩子,可不肯将自己的饭食拿来换东西,之所以觉得铁哥儿会愿意,那也是有原因的,铁哥儿每日里零嘴不断,到饭点时就没什么胃口,别说拿东西跟他换了,让人随便哄几句,没准都会将饭食让出来。 当然这只能偷偷进行,让人发现了估计也讨不了好,但总好过直接去抢,这样授人于柄吧,别说这样的行为,钱氏肯定会到处传扬,坏了赵松林的名声,而且这样也占不住理,谁都会指责几句,这是他的不对。 兄妹俩低声私语,谁也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 春日的太阳晒在身上很舒服,让人昏昏欲睡,梅子靠在椅背上微闭着眼,赵松林坐在她的脚边,感受着阳光的温暖,这原本是一副和谐的画面,可是一道刺耳的女声,将这一切打断。 “三狗儿,闲着没事,过来帮我把衣服抬上,咱们去河边洗衣服。”赵清芳颐指气使的说道,早上钱氏指使他去洗碗,她为什么就不能让他去洗衣服,这些虽都是女子该干的活儿,但他做一样做得,做两样也做得,赵清芳很是为自己的机灵劲得意。 赵松林给太阳晒得有点懵,好一阵才反应过来:“芳姐,这是你的活儿,叫上我干什么,难不成你也要嫁人了,得仔细保养着?” “你这混小子,乱说什么。”赵清芳给他说得脸都红了,早上说赵松清要嫁人的话,那是钱氏说的,再则清姐儿也还小,说起这些都还懵懂得很。 赵清芳却是不同,她已经十六了,比赵松江还长了月份,本是到了出嫁的年龄,赵松林当着她的面说这些,纵是她脸皮再厚,也禁不住这样的话。 她会生气那是可想而知,赵松林也是心下不愤,故意挑了她的痛脚,却也知道捅了马蜂窝,眼见她提着扫帚打过来,人就立马窜了出去,真个儿跑得比兔子还快。 “我不过说你一句,你就要打我,有你这样做姐姐的么,难怪你嫁不出去,就你这脾气谁家敢娶你。”赵松林边跑边说道。 赵清芳却被气了个倒仰,十六岁还没嫁人,甚至连婆家都没着落,这已经是她的痛处了,偏还有人当着她的面儿来说,只差就没气得吐血了。 “好你个三狗儿,当着我的面就敢这么说,背后还不知怎么编排我呢,看我今天不教训教训你这没爹娘管教的野孩子。”赵清芳气得双眼圆瞪,脸以胀得通红,挥着胳膊跟在赵松林身后追。 赵清芳的话,又何尝不是戳了赵松林的痛处,他最恨别人说他没爹娘,这一来,也是红了眼,两人你来我往的在院子闹腾起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想翻了天去啊!”王氏听着院里闹腾,从屋里走出来喝道。 她在屋里也听了个七七八八,原本不想理会的,只不过闹腾得厉害,她上了些年纪,就经不住闹,这才出来制止。 “阿奶!”两人都停了下来。 “行了,三狗儿跟你大姐一起去洗衣裳,这么大个小子了,也不能光吃饭不干活,多做这一点也少不了你一块肉。” 她这发了话,赵松林自是不好推脱,搬了衣服直接出门,理也没理赵清芳,赵清芳却是冲着他的背影重重哼了一声,也跟着后面去了。 待院子里安静下来,王氏这才转身,嘴里却是骂道:“都是些杀千刀的,院子里闹这么大动静,也没个人出来吱一声,都由着他们翻了天去,你们就得了好!”骂完也就进了屋,完全当院里的小梅子不存在。 小梅子看着安静的院子,听着好几扇窗户落下的声音,不由撇了撇嘴,敢情大家都在看热闹啊! 第八章干活 赵松林搬着一大盆洗好的湿衣服回来,后面跟着抱着个小盆的赵松芳,他一点不想理会她,勾着头一个劲往回走,累得气喘吁吁,总算回到家。 “你这是跑哪里去了,不是让你在家里看着小五么?”赵松柏也是才回来,卸下背篓就忙问道,他人在外面,心里也担心着家里,小五身子才好些,就怕又出现反复什么的,况且几个伯母婶娘在家也不会帮忙看顾,老三也才是个八岁的孩子,照看小五也不周全。 “,你回来啊!”赵松林略显委屈的说道:“我明儿还是跟你们一起去挖野菜吧,早上大伯母让我帮着清姐儿洗碗,后来阿奶又让我跟芳姐去洗衣服,这些都是娘们家干的活儿,让我一个爷们去干,多不像话。”干多少活儿对赵松林来说,不算什么,他有的是一把力气,他在乎的是颜面问题,要让村里那帮崽子知道了,准得天天笑话他。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男人的地位比女人高,家务活儿都归在女人身上,就算家里再贫穷的人家,男人在家也会摆上大老爷们的款儿,指派家中男娃干女人的活儿,明显是将男娃当女娃养,是会被人嘲笑的。 当然接受传统教育的赵松柏也是这么想的,当即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但家中都是长辈,他还真不能怎么着,心里不痛快也得忍着。 “小五怎么样,没什么事吧!” “好好的呢,早上的时候晒了会太阳,我出门后让她自个回屋歇着,这会儿估计还在屋里。”赵松林院子里四下看了看,没见着小梅子的身影,料想是在屋里。 听着小妹没什么事了,他也就放心里了,又见老三手都给水泡得有些发白,叹道:“你回屋里看看小五,干了一上午活儿,也去歇会儿吧,我去把这些野菜清理一下。” “哎,那我去看看小梅子去。”赵松林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他和小梅子还有个小秘密呢,这会儿也急着回屋,跟她商议去,若不是想着跟告状,早就回屋里去了。 赵松梅此刻并没有在睡觉,在床上躺了几天,她也不耐烦总躺在床上,晒了会太阳回来,略歇息了一下,人精神了许多,见屋子零乱得很,就着手收拾起来。 这屋子估计她娘去后,就没怎么收拾过,衣服袜子满屋子乱扔,全是几个哥哥的,也有她的几件衣服,好在都是洗干净了的,只是没有叠放整齐,想想家里几个男孩子,最大的也不过十二岁,能想着把衣服洗干净就不错了,哪还会想着收拾屋子,家里的伯母婶娘又都不管,更别说几个姐妹了,他们只会顾着自家那摊事,就公中的事物,也都是想着能少做一点是一点,哪还会给自家添活计的。 “小梅子,我回来了。”赵松林还没进到屋里,就开始叫嚷着起来。 赵松梅刚把屋里的东西归整了一下,一堆的衣服和袜子堆在床上,还没叠好,赵松林进屋时,就看到屋里跟之前大不相同了,抬手四处一指道:“这都你收拾的啊,嘿,真能干了。” “我在屋里闲着没事,看屋里太乱,就收拾了一下,以后你们不能乱扔东西,衣服袜子都要叠好,乱糟糟的看着不好看,也不干净。”赵松梅头也没抬,手拿着一件衣服,认真叠起来。 “哎,娘以前也不让我们乱扔的,只是。。。哎!不说了。”赵松林情绪瞬间低落,有爹娘的孩子是个宝,没爹娘的孩子草都不如,现在他是深有体会。 “衣服洗完了啊,累不累,好好歇一会儿吧,对了他们回来了没有?”小梅子一张串的问题打岔,不让他再想起那些事情。 “已经回来了,这会儿再忙着呢,让我回来看看你,怕你有什么事,你这一病啊,可把吓坏了,出门还总担心着,我也担心着呢,所以快快的洗好衣服,好回来看你。” “别担心,我已经全好了,再养两天,就能下地跟你们一起去干活了。”赵松梅露出个笑脸道,只是脸上苍白的颜色,没有什么说服力。 “那成,这两天我给你弄点好的吃,补补身子,养两天就好了。”说着赵松林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赵松梅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打什么主意,问道:“那小燕子呢?” “放心吧,我装小笼子里了,一会儿就拿出来。”赵松林压低声音说道,屋里本就只有他们两人,但仍心虚的压低了声音。 “三哥,小五,怎么还关了门呢?”屋外响起敲门声,赵松林忙走过去开了门。 “小四你回来了啊,快进来。”赵松林将人放了进来,这次只将门给虚掩着了。 “三哥你们在干嘛!”赵松材进屋随口一问,就走向了床边的小梅子,看了看她的脸色,露出个笑脸:“小五的脸色好了一些,看着精神多了,你说是不是三哥?”七岁的赵松材略显得斯文很多,语速缓慢,跟炮仗似的赵松林大不一样,竟看着比赵松林还老成些。 “四哥,累了一上午了,快歇会儿吧!这些活儿我来干就行了。”见他抬手拿了件衣服,就着叠,小梅子忙说道。 “我也就是帮二哥搭把手,没累着。”赵松材心底一片温暖,农家孩子挖个野菜不算什么,他哪里就那么金贵了,让他回来歇着,连小五都心疼起他来。 “野菜多吗,好不好挖,你们都挖了多少回来?”小梅子问道。 “这才开春,野菜满山遍野都是,只是个头小,一朵野菜也就一点儿,忙活一上行,也挖了不少回来,够了们吃几顿的了。”说道这里,脸色有些黯然起来,大伯每当着他们几个兄弟说的话,只有没长耳朵的人才听不见,想着以后只有野菜,连饭都没得吃,心里就难受得紧,野菜也能当饭吃,他以前不知道,现在才能体会,爹娘在时,他做梦都没想过,有一天他会没饭吃。 随即看向眼前瘦瘦小小的妹妹,小五比他还小两岁呢,大病一场身子都还没养好,就要跟着他们吃苦了,想着以前还肉呼呼的妹妹,现在这干瘦样儿,突然觉得自己吃野菜也什么,让妹妹吃点好的也成啊! “,二哥他们怎么不回来歇会儿!”小梅子问道。 “大伯母说,以后咱们自己的饭食自己做,她要做一大家子的饭,根本忙不过来,还说咱们也就这点东西,水煮煮就能吃,很省事,二哥这会儿正忙活着呢。”赵松材有些无力的说道,他越来越觉得,自家几个兄妹,都不是这个家里的人一般。 这大半年来,成熟的不只赵松柏一人,下面几个兄弟,那一个不是都变了个样,连最跳脱的赵松林,都变得比以前懂事多了,还会帮着家里干点活儿,以前任你怎么苦口婆心的说他,他也是不听的。 一席话说得三个人都沉默起来,谁都没作声,各自想着自个的心事,赵松梅默默的将叠好的衣服放进了衣柜里,据说屋里这些柜子,都是赵老三自个打的,柜子打得是粗燥了些,但胜在实用,而且结实。 放好衣服,赵松梅无奈的笑了一下,要是以前她肯定是看不上这样的家具的,不过现在环境的转变,连带她也跟着改变起来,看到一个东西,想的不再是华而不实,而是考虑他的实用性。 “三哥,四哥你们歇一会儿,我隐约听到大伯母说让你们下午去干什么来着!”赵松梅觉得这个大伯母,其实是周扒皮的化身,一刻也不让人歇着。 “嗯,让咱们下午去砍柴,说是开春后雨水多,家里得存在柴禾慢慢烧,天气好时,就要出去多砍些柴回来备着。”赵松材有些疲惫的说道。 他也才七岁,挖了一上午的野菜自然会觉得累,想到下午还有干不完的活儿,身上的疲惫已经涌进了心里,这种没完没了的活儿,让他看不到尽头,只觉得前方黑暗一片。 “小四你下午在家里陪着梅子,我跟二哥去砍柴,我力气大,可以多砍点,省得大伯母总嫌咱们活儿干得少。”赵松林也干了一上午的活儿,倒并不显得多累,挽了胳膊豪气的说道。 这死孩子,有力气也不是这么使的,赵松梅看着他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也才八岁还是一个孩子,她要是教他偷尖耍滑,这样的方式好像也不对,算了,多干点就多干点吧,这也不算吃亏。 第九章兄妹1 到了饭点儿,钱氏做好了饭菜,就直接搬上了桌,丁点也没有留下给三房的几个孩子,赵松柏心中没盼头,自然也算不上失望,待她这里空出锅灶来,他才得机会,搬上早就洗干净的野菜蒌子上了灶台。 之前还觉得家里人让老三干家务活儿不体面,这会儿就轮上他了,能怎么办,自己不动手,那就只有饿肚子的份,何况几个弟妹都还等着呢。 以前虽然没下过厨,但总会帮着烧个火什么的,之前也见过母亲做过饭,要煮熟也不难,老二赵松树烧火,他就上灶,可以预料到煮出来的食物不会好吃,他也只是抱着能煮熟填饱肚子就成的想法。 虽然在屋里说着话,但注意力一直关注着外面的赵松林,一听到钱氏叫开饭的嗓音,人就溜了出来。 “大伯母都没准备我们的饭,三哥上哪里去?”赵松材不解道。 “他可能是肚子饿了,去厨房帮二哥的忙,也煮得快一点,我们不用管他。”赵松梅脸不红气不喘的说道,赵松林干什么去,她心知肚明,但这种小动作拿出来讲,难免有点颜面无光。 心里担心赵松材惦记着,会跟出去看个究竟,忙忙的将话题岔开,问道:“四哥,我听三哥说你也识字的,对不对?” 赵松材一听这话,难得的脸上露出丝浅笑,眼中也散发出别样的光茫,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嗯,赵先生不是在村头设了私熟么,我时常过去偷听,所以也识得几个字,不过我学得时间短,还有很多字不认识的,所以也算不得识字。” 一提起私熟,赵松材眼中的炙热光茫就没有散过,看得赵松梅心中一紧,这是一个爱学习的孩子啊,如果他们的家庭一直这么下去,注定是会被埋没的。 “那你都认得多少字了?”按理说赵家的家境也算不得差,若是送家中的男孩只是简单的上学识字,没有那么高的要求,完全不算难事,但因为赵家有个出息的赵松江,所以下面的弟弟妹妹,都得为他让道,供一个读书人已是不容易了,再多供几个,如何供得起,与其倾家荡产,还不如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放在最出息的那一人身上,想让他走向高走得远,自然就要用无数的金钱来支持,家中又不算是豪富,自然是该省就要省。 赵松材掰着指头算了一下,才道:“前前后后加起来有,算是有三百来字了,只是这大半年来,家里的活儿不少,所以也没什么空闲,三五日才去一回,识字就少了些。”说着颇为遗憾的叹了口气,若是他能进私熟,如同别的学子那般一起学习,没准也能如同大堂哥一般出息,到时候阿爷阿奶也不会不当他们一回事。 三百来字,虽然是去偷偷听课,但这也完全算是靠自学,赵松梅有些吃惊,这是付出了多少的热情,才有如此的收获啊,也许在很多人看来,三百字不算什么,但在这个知识贫瘠的年代,三百字已经算是脱盲了。 遥想曾经的小学生们,多少人都是在老师的督促,家长的强迫下,才能完成学习任务,比起他们,七岁的赵松材可要勤奋多了,赵松梅的心中,都不由对她四哥产生一丝敬佩。 “四哥,你喜欢学,就好好学,以后有什么活儿,我帮着你做,你就可以多点时间来学习了。”赵松梅支持的说道,她没敢放出大话来,说什么你等我赚了钱,我送你去学堂进学之类的话,以他们现在这模式,说什么都只是空谈,再则以她五岁稚龄,又是初来乍道,对外面的世界一知半解,究竟以后以后能不能赚到钱还两说,虽然这几日她一直在琢磨着,要如何自立,但毕竟她是一个女子,一个弄不好,说不定就身败名裂,甚至牵连家人。 赵松材听着小梅子的话,心生温暖,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你还这么小,能干什么,看你这些日子又瘦了这么多,看着比以前还小了,你只要乖乖听话,不要顽皮就好了,二哥都说会帮我的,你就别操心了。”说着自个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觉得小梅子真是越来越可爱了,小小个子,跟个大人一般操心起他来,随即又觉得一阵心酸,他们兄妹几个,那一个又不是一下子就变了样。 心里苦一阵甜一阵的,握了小梅子的手宽慰道:“小梅子你什么都不用操心,哥哥们都会照顾你……”话说到此,就又顿住了,他们家现在这个样子,阿爷阿奶那个态度,身为这家中一员,任谁也不能不操心,小梅子才五岁,却已经懂事了,他说那些没用的话,好没意思,随即就住了嘴。 两人这里才静默一会儿,赵松林就端着一碗饭,上面堆着冒尖的菜,寂静的屋子里顿时散发着一阵饭菜香。 赵松材惊讶的看着他:“三哥,这是……”大伯母说了不给饭吃,那就肯定是没有饭吃的,不解的看着他问道。 赵松林嘿嘿一笑,却将碗塞到了赵松梅的手中:“小五,快吃,别回头让人发现,被抢回去就不妙了。”说着又转头跟赵松材说道:“小四,这次就没你的份,梅子身子不好,给她吃点了的养一养。” 赵松材被他三哥的话说得气结,他是那么没风度的人么,为着一点吃的,还跟妹妹去抢,脸色有些不愉,却也没再追问东西的由来,不然刨根问底的,更让人起疑,索性不问了,哪儿来的不重要,小五吃进嘴里才重要。 这是一碗荞麦高粱加上少许白米搀杂在一起煮成的杂粮米饭,杂粮太粗,吃着不是那么顺口,但搀杂着白米煮在一起,味道还是很香的,连着吃了几顿粥,这才吃上顿米饭,赵松梅看着就咽口水,她是真觉得馋了,心里却不免叹息,真是活得一日不如一日啊,曾经的她,山珍海味摆在面前,也不会多看几眼,现在一碗最粗燥的杂粮饭,却让她眼馋。 第十章兄妹2 “三哥,四哥,咱们分着吃吧,你们知道我胃口小,吃不了这么多,再说杂粮饭不好消化,我吃太多也不好。”赵松梅看着两人说道。 “行,你先吃,吃完剩下的算我们的。”赵松林十分干脆的说道。 赵松材却是眉头一皱道:“就这么一碗饭都吃不完,这胃口也太小了点,还是要多吃点的好,村里的老人常说,能吃的人有福,胃口不好的人,一般都福浅,所以你一定要多吃点才成。” 四哥可真爱较真,赵松梅笑了笑道:“我这不是大病初癒嘛,等身体养好了,胃口也会慢慢变好的,四哥就不用担心了,你瞧我这个样子,一看就不像是没福气的人。” 什么样的才是有福气的人,这个谁也说不准,但在场地的两人,谁都不会认为自家小五是个没福气的人,所以都赞同了她的话。 就着饭碗扒拉了几口,感觉到二分饱意,就停了下来,将碗筷递给面前两人:“三哥四哥,我吃饱了,你们也吃点。” 赵松林盯着她看了两眼,没看出什么来,这才点头道:“小四你吃。” 赵松材看了看两人,接过碗来,闻着碗里的饭香,深深的吸了两口气,小孩子都不耐饿,犹其是知道自己没有饭吃的时候,就更馋这饭香,可端在手里的碗,却觉得很沉重,拿起筷子,往嘴里意思的扒了两口,就细细嚼着嘴里的饭粒儿,将碗递给了赵松林。 “三哥你吃吧!”想想三哥从前多少东西似都填不饱他的肚子,如今好不容易到手的饭,却留给他们吃,他又怎么舍得独自吃完了,他向来心细,又岂会发现不了,三哥盯着饭碗猛咽口水的样子。 赵松林恨恨的将碗从他手里抢了过来,嘴里道:“有吃的给你都不吃,真是个傻子。”说着猛然的往嘴里扒了一大口饭,随即就慢慢嚼着,至到他将嘴里的饭都吞进了肚子,也没见他再有动作。 看他刚才的动作,两人都以为他会一口气将剩下的饭菜扒拉干净,哪知道只吃了一口就停下来了,面对着两人疑惑的眼神,赵松林这才不舍的说道:“二哥都没吃呢,咱们留点给他们尝尝味儿吧!” 赵松材听着点头赞同之余,不免红了眼眶,他这人平时就十分安静,心思难免多些,感动于赵松林兄弟友爱之情,心里对这个家也多有不愤。 赵松梅却是十分愕然,一碗杂粮饭而已,怎么就成了龙肉,人人分食起来呢,她肯让出来,是觉得当着两个兄弟吃独食不好,却也没想过给二哥留,难得她三哥居然有这样的胸怀,明明自己饿着肚子是很想吃的,强自忍着也要给两个兄长留一份,看得她一时说不出的感动,与这样的人做兄妹,她何其有幸啊! 房门再次被推开,赵松柏和赵松树端着煮好的野菜进了屋,屋内的饭菜味儿本就淡了,被这野菜味儿一冲,全剩下一股子菜味儿。 “都饿坏了吧,咱们赶紧吃。”赵松柏看着几个弟弟妹妹说道,手里的动作也没停,将一大盆的野菜连着汤端了上来。 赵松树拿了碗来盛,最先盛起的一碗递给了赵松梅:“小五拿着,小心烫啊!” 赵松梅双手接过:“谢谢二哥!”她刚刚吃了杂粮饭,可只有二分饱,不妨碍她再吃一些,四哥说得对,多吃才是福,她不多吃一些,这身体养不好,就会拖累大家。 “谢什么谢,一碗野菜而已,等以后我赚到钱,煮了大碗的肉递到你手上,你再跟我道谢。”赵松树声音响亮的说道。 说话间,各自手里都端了碗野菜加汤,赵松林不满的说道:“二哥,吃野菜就吃野菜,你偏要说什么肉,说得我都馋肉了,这野菜还怎么吃得下。” “混小子,每顿饭就你吃得最多,你要是没胃口吃,那就别吃了,咱们几个分了吃。”赵松树好笑的说道。 “哎!别别别啊,我就说说而已,别说我现在肚子正饿着,就说是二哥还有小四亲手挖回来的野菜,怎么我也得吃个饱才行。”赵松林说着动作飞快的就护着碗,往嘴里塞。 其余几人看着他笑,赵松梅也端着碗小口喝了一口菜汤,随即抬起头来:“怎么没盐?” “盐贵啊!早就料到大伯母不会给咱们吃盐的,所以都不报什么希望,你说是吧?”赵松林碗里抬起头来说道。 赵松柏原本脸上的淡笑,瞬间消散,却是沉默不语,他是兄长应该做好表率,不能在弟妹面前说长辈的不是,可是大伯母如此苛待他们,阿爷阿奶不管,叔伯婶娘们睁只眼闭只眼,他在这个家里,没有任何发言权,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只知道再这么下去,他们兄妹几个身体迟早会被拖垮的,眼前瘦弱的小梅子,就是最好的见证,父母在时,小梅子可是长得圆呼呼的,说不出的可爱,可看看这才多久,就干瘦成这副模样,再看看他们每天的吃食,村里最差的人家,也比他们强。 赵松梅见自己一句话,惹得大家都变了脸色,遂也闭口,低头沉默的吃着碗里的野菜加汤。 也不知这菜叫什么名儿,吃到嘴里带着苦涩,若是以前她会觉得难以下咽,但现在不吃这个就得饿肚子,她吃到嘴里,也不去品味什么滋味了,嚼两下就咽进肚里去,就这样也留下满嘴苦涩,想喝口菜汤冲冲,可汤也带着些苦味,这没有任何调料的野菜,就用白水煮一煮,连点盐都没有,这滋味儿,她已经无法去评说了。 “,你吃。”赵松林将剩下的一点杂粮饭推了过去。 “嗯,哪里来的?”赵松柏问道,目光锐利的盯向赵松林。 “跟铁哥儿换的,没偷没抢!我捉了只小燕子,他看着很喜欢,就主动跟我换了。”他没敢说是自己故意引导他的,但仍被赵松柏的目光注视得有些心虚,心里暗自庆幸,幸好没去抢,不然又得被责骂了。 “既然是跟铁哥儿换的,就自己吃吧!”赵松柏也松了口气,弟弟妹妹都还小,他身为长兄,就不能让他们走了歪路。 “我们已经吃过了,这些是留给你和二哥的。” 赵松树抬头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这个整天调皮捣蛋又很能吃的老三,居然还能想着他,伸头看了看那小半碗杂粮饭,看着有些凉了,但怎么也比自个碗里的野菜更让人有食欲。 赵松柏接过碗来,往两个最小的弟妹看过去,赵松材忙道:“我已经吃过了,你吃。” 赵松梅也醒悟过来,连连点头道:“我也吃过了,我还吃得最多呢,二哥你们也吃点,味道还不错。” 小梅子这是什么话,味道就算再差,也比碗里的野菜强吧!赵松林暗自嘀咕,觉得她年纪小,话都不会说。 赵松柏见他们都吃过了,这才分了一大半给赵松树,剩下的放进了自己的碗里。 第十一章事发 “,你有没有想过分家啊!”赵松梅努力的咽下几口野菜,打算歇会儿再吃,随口问道。 这话一出,几个兄弟顿时为之变色。 “小梅子这话你听谁说的,可不能乱说,要是咱们分了家,真要喝西北风了。”赵松树皱着眉头说道,他比下面几个年长几岁,懂得也更多。 “没听谁说,我就是自己想的,大伯母这么欺负咱们,阿爷阿奶又不管,咱们这样还不如分家单过呢。”赵松梅不解的说道,她也很有眼色,几个兄弟的脸色,都看在眼里,所以更加疑惑。 赵松树听她说是自己的话,这才放松了些,他其实知道大伯母是想将他们分出去的,为的是不受他们拖累,可他们几个年岁这么小,分出去怎么活。 “分家哪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以后别再说这样的话,让人听到落了话柄。”赵松树警告道。 见小梅子仍是不明白的样子,果然是年纪小不懂事,赵松材摸摸她的头,很耐心的说道:“咱们几个都还小,家里连个成年人都没有,不说阿爷阿奶会不会给我们分地,就算分了地给我们,我们也不一定种得下来,就算勉强种下去,可也不能保证来年的收成,到时候咱们一家吃喝什么?” 赵松梅想想还真是这样,最大也才只有十二岁,很多力气活都还做不得,若是强撑着去做,对身体的发育也不好,劳累过度产生的后遗症是很大的,她果然是想得简单了,遂冲他们几个点头道:“我以后再不说这话了。” 一想到还要继续这种受人欺负,每顿吃菜的日子,她怎么就觉得前方一片黑暗,望不到头。 “小梅子你别担心,咱们的日子会好起来的。”赵松柏见她脸色郁郁,安慰的拍拍她的头。 是啊,他们的日子会好起来的,家中的几个兄弟,总会有长大成人的时候,受压制也只是这一时,可是那也得等好几年之后吧,遥想好几年之后,他们都不知饥荒成什么样子了,这么一想,让她越发无力,只觉得前途昏暗。 “你别担心没好吃的,明儿我去给你摸两个鸟蛋回来煮着吃。”赵松林见她没精打采,出声安慰道。 能筑巢的树,都是很高大的树,赵松柏平时是很反对他们爬树摸鸟蛋的,但此刻却是没有作声,他们几个还好,可小梅子大病初癒,也跟着他们吃这些,要不了几天,就又得拖垮了,能有点别的东西帮补一二也是好的。 赵松材见的脸色不是很好,忙开口道:“爬树很危险,三哥你也要注意着些,别掉下来摔着了。” “三哥你还是别去爬树了,我不吃鸟蛋。”赵松梅意识到这是个危险活儿,忙说道,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有些后知后觉,冒然提分家的事,虽然也只是随口一提,但也证明她虽然是一个成人的灵魂,想事情也不够全面,掏鸟蛋这事也是这样,只想到他去掏鸟蛋,却没想到中途会有危险,看来以后,在发表任何意见及言论之前,得做好充分的了解。 她决定以后再还没有完全了解这个世界之前,不轻意再提出什么建议了,不过这不妨碍她偷偷想点招儿,赚点私房钱存着以备万一,毕竟在这个家里生活得太没有安全感了。 从那天之后,钱氏竟真的没再给他们兄妹几人饭吃了,每顿就只吃他们自个挖的野菜,多挖多吃,少挖少吃,想从他们那里蹭点粮食,门都没有,钱氏竟像防贼似的防着他们兄妹几个,连米缸都搬回了她的屋里锁着,轮到谁做饭时再从她手里拿粮。 虽说兄妹几个,就算饿急了也不会去偷,但她这样防备的姿势,也很让人心里不爽,赵松梅还从来没人这么防备过的,心里那叫一个气愤,可苦于无人诉说,兄妹几人同病相怜,说起这些,那就都是伤心事。 接连几日,兄妹几个都是每顿野菜的吃着,赵松梅就算吃得全无胃口,却仍是没顿照吃不误,不吃怎么行,不吃就真得饿死了,再难吃也得吃啊!短短几日,均是吃得一脸菜色,惟一值得欣慰的是,这几天赵松林都还能从铁哥儿那里骗到一碗饭回来,几人分着吃点,略算安慰,却不是长久之计。 “梅子,今儿的鸟蛋我给了铁哥儿,等下次我再掏到了,就给你吃啊!”赵松林用哄小孩的口吻说道。 “不是说不让你去掏鸟蛋么,怎么还去?万一摔下来怎么办!”赵松梅上下打量他几眼,见没有不妥,这才放心。 “能有什么办法,那小燕子送了他三四只,他也不稀罕了,今儿给他鸟蛋才算换回来。”说着将换回来的一碗饭摆在桌子中央,打算等吃饭的时候,大家一起分食,也有些犯愁,明儿拿什么东西跟他换。 赵松梅也是叹气,时间久了,哪还有那么多的便宜可占,能有一回算一回吧。 他们这里凭自思量着,门却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来,只听匡当一声,门被摔得一阵巨响,接着就伴随着柳氏的喝声。 “原来是你们这群白眼狼,我就说铁哥儿这几日也不知怎么的,总跟我嚷着叫饿,原来他的饭,都被你们给哄骗来吃了,你们可真是好心机好手段啊!”柳氏气极了,儿子的饭被人给哄去吃了,可恨她还不知道,这都不知给饿了几日了,难怪看起来都没什么精神,都是这帮崽子害的,别的本事没有,就只会在自家人身上使手段,真是下作。 她原本是不想跟他们几个较劲,有什么事自有大房出面,她只在后面看戏就成,可现在都欺负到她头上了,她如何不生气,不拿点脾气出来,还当她就是个泥捏的,好欺负呢。 赵松梅本来被人发现,还觉得有些心虚,但一听柳氏这话说得难听,心里也是一股浊气上涌:“什么叫心机手段,什么叫哄骗,若是家里待咱们这些孙辈不偏不倚一般无二,谁又会做这样的事,再说了这又怎么能算得上是哄骗,你情我愿的事情,我们拿东西跟他换,他也愿意,这就是公平的买卖,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哄骗了,我还没说你这是强词夺礼,跟我们乱按罪名呢,有这样做长辈的吗?”她这一番话,说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柳氏都听傻眼了,赵松梅在几个兄弟中最小,平时也不惹眼,也就是这次大病一场,为着银钱的事情,让一家子人都对她记忆深刻,平时见她不声不吭的,谁也没料到,她居然还有这么一副好口才,还如此的硬气,听那话说得句句在理,柳氏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可越是这样越觉得掉面子,她竟然会连个小丫头也说不过,气得手直抖:“你这个混账丫头,你这个混账丫头,竟然顶撞长辈,有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 “要我好好说话,要我尊敬长辈,那也要看看你有没有长辈的样子,有你这么随意栽脏侄子侄女的吗,有你这么不慈祥的长辈吗?咱们想吃个饭,还得拿东西去跟人换,你说这算什么事,这完全就是虐待,你知不知道你们这样的行为是犯法的啊!”赵松梅越说越生气,天天的水煮野菜,吃得她早就是一肚子的火气,这会儿气头上,难免发作出来,就有些口不择言不计后果。 “你…你…真是很会说啊!行…那行,咱们去长辈跟前说,去你阿爷阿奶那里说个清楚,我是说不过你,也是说不得你啊!你阿爷阿奶总能跟咱们断个是非,总不能说我这个做长辈的欺负人。”柳氏气得直抖,进赵家这几年,还从来没这么气愤过。 一个啥事不懂的小丫头,居然能说出这番话来,要说没人教她,打死她也不信,可见三房这几个崽子,平时一副乖模样,私底下还不知怎么憋着坏呢。 赵松林在柳氏进门大喝时,就呆愣住了,这哪还是平时看着很是温柔娴熟的四婶娘,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就化身成为母夜叉,看着式吓人,还没等他回过神来,自家乖巧的小五,居然就跟人吵了起来,这,平时看起来完全不相干的两人,竟然还越吵越起劲,小五还隐隐占上风的意思,他已经惊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这会儿见四婶娘要带小梅子去见阿爷阿奶,顿时觉得不好,去见他们小梅子可讨不了好,忙伸手拦住柳氏道:“四婶娘这事都是我的主意,跟小梅子没关系。” “你说跟她没关系谁信啊,你瞧她那话说得一套一套的,道理大着呢,这是欺负我还没有她懂得多吧。”柳氏心气难平的说道,随即斜了他一眼,嘴角一扯:“既然你说是你的主意,那成,你们兄妹俩就跟我一起去见你阿爷阿奶,咱们可得把话说清楚了,省得让人知道了,还真以为我一个长辈欺负人呢。”最后一句,说得那叫一个咬牙切齿,她虽然自认不是什么能说会道的人,但还从没像今天这样,一句就被人给压制得没话说的,心想着我收拾不了你们,总有人能收拾,大房想踢开他们,还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呢,这不就是现成的把柄。 第十二章试探 赵松柏几人这会儿还在厨房忙活呢,赵松林兄妹俩却是被柳氏直接给带进了堂屋。 “老四媳妇,不好好吃饭,跑哪里去了,还把他们两个带来做什么。”吃饭的时间被人打扰,王氏脸带不悦的说道。 “娘,你可要为媳妇做主啊,他们可真会欺负人……” 话才说过开头,就生生被打断:“三哥,饭菜好香啊,我肚子好饿啊!”赵松梅说得奶声奶气,音量却极高,屋里的人却是听得清清楚楚,一副天真可爱的模样,落在众人的眼中颇有些心虚。 这话谁也不能当没听见,赵老头咳嗽了两声,尴尬的撇开了头,都是他的孙子孙女,他也不想这样的,但五根手指都有长短,他疼了江哥儿,就不得不放弃三房的几个孩子,眼见钱氏安静了些,他也没精力考虑太多,想着就这么过吧! “是好香,我也好饿。”赵松林十分配合的说道,还使劲的吸了吸鼻子。 堂屋内顿时寂静无声,谁也没有开口,这个时候开口能说些什么呢,难道开口留他们吃一顿,撇开他们几个吃饭,为了就是避开这一层尴尬,总没到撕破脸的时候,他们也还要端着些长辈的架子不是。 柳氏更是一口血闷在肚里,她带他们过来,可不是为了让他们蹭饭的。 “爹娘,三房的几个孩子实在太可恨了,不仅哄骗了铁哥儿的饭吃,还出言指责长辈,说咱们不慈,不给他们饭吃,犹其是小五这丫头,口齿利索得很,就差没指着我鼻子骂了。”柳氏恨声说道。 “四婶娘,我好久都没吃过饭了,肚子好饿哦!”奶声奶气的童音,眼睛都不眨的盯着桌上的饭菜,任谁都能看出她的纯真无害。 说着又有些怯懦的转头看向柳氏道:“铁…铁哥儿说肚子饱,不想吃饭,拿饭来跟咱们换鸟蛋吃,不是我们哄骗他的哦。”说完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模样儿显得呆呆的,完全不明所以的样子。 众人不免拿眼神都看向了柳氏。 “你…你…你刚刚可不是这样说的,有本事你把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柳氏气急,怎么几句话下来,好像是她在故意挑事,为难人家一样呢? 我傻了才会再说一遍,赵松梅就差没对着她翻白眼,身子却是往后缩了缩,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怯怯的问道:“四婶娘,你要我说什么啊?”完全弄不懂情况的样子。 “说…说……”柳氏眼光扫向众人,见众人的目光也都落在她的身上,一时竟无言起来,她这会儿说什么都不对啊,竟管她说的是真话,可眼前的情形,明显说什么,别人都不信她,怎么就弄成这样了呢?眼神一眯,锐厉的盯向了赵松梅,真是小看这丫头了。 赵松梅适时的垂下了头,做出委屈状。 赵松林看着自家小五,脸上一片呆滞,他怎么觉得有些弄不清情况,现在到底是怎么会事? “柳氏,还有什么话说?”赵老头清咳一声问道。 “我…我…没有话说。”柳氏连我几声,到底没再说下去,她一向表现出来的是一个娴熟的好媳妇,若是为这事给众人留下一个搬弄是非的形象,得不偿失啊! “既然没话说,就这样吧!”赵老头挥了挥手,又对两兄妹道:“你们也回去吧!” “阿…爷……”赵松梅盯着桌上的饭菜,一副要流口水的模样。 赵老头转头不语,其他人自然也是没话说,赵松林看了看,拖着一走三回头的赵松梅出了堂屋。 “小五,别看了啊,等以后三哥赚到钱,天天给你买肉吃,比他们的饭菜好吃一百倍。”赵松林恨恨的说道,他也很馋那些饭菜,但人家不给他吃,他又能怎么样? 赵松梅挑挑眉:“好,三哥,我等着。”脸上一片清明,哪有半点刚才盯着饭菜时的馋样。 赵松林看着他瞬间转变的脸色,脑中感觉一阵怪异,就如同刚才在堂屋里的一幕,他原本以为迎接他们的会是一顿打骂,心里还为小梅子担心了一把,他自个皮厚不怕打,可小梅子身子弱,如何承受得住,可谁知事情是如此转变,小梅子轻描淡写几句话说完,竟是什么事也没有。 “小梅子,刚刚……”他也不知该怎么形容刚才发生的事情。 赵松梅却是装傻:“刚刚?刚刚怎么了!你说刚才那饭菜啊,是好香啊,我现在肚子好饿了哦,三哥你饿不饿。” 赵松林还没回答,肚子却传来一阵咕咕叫,非常诚实的表明了他此刻的状态:“你不提还好,一提我肚子就饿得不行,肯定煮好了,咱们快点回去吃饭。”虽然野菜很难吃,但总能填饱肚子。 这一打岔,赵松林顿时将刚才的疑问抛到了九霄云外。 赵松梅心里,却并不轻松,刚才那一番,她又何尝不是在试探,试探阿爷阿奶对他们的态度,可结果很让她失望,王氏眼中的不屑,当他们不存在一般,赵老头虽心有不忍,但到底是向现实妥协了,几个叔伯的态度,那就更明显了,对他们毫无怜悯之心,兄弟姐妹们,那就更不用说了,自家的兄弟姐妹都顾不过来,更何况隔了一房的。 两人进到屋里,发现几人都已经坐好,正等着他们开饭呢。 “你们都跑去哪里了,正想去找你们呢,都到饭点儿了,还到处跑。”赵松柏轻声责怪两句,动作已经很利索的,帮他们一人装了一碗野菜。 “哦,我们刚刚……”刚冒出话音,胳膊就被掐了一把。 “嘻嘻,就在院子里走了走,你竟然没发现我们。”赵松梅笑嘻嘻的说道。 赵松林龇了龇牙,被自家小妹横了一眼,顿时没敢出声,明明他才是哥哥,却不明白何以小梅子有着如此凌厉的目光,让他打住了话头。 一听她的话,赵松柏脸上带出温和的笑:“在院子里走走也好,你这身子好多了,多走走会更壮实一些,以后少生病。” 区别对待,刚刚还唬着脸责怪他来着呢,怎么到小梅子这里,就和颜悦色了,竟然都没看出来,小梅子刚刚在撒谎来着,可看小梅子这自然的样子,半点也看不出心虚样来,心里暗自给提了个醒儿,小梅子说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以后可得当心别被她给骗了,不明白她为何要对撒谎,不过她既然这么说了,就这么听着吧。 天天的野菜,吃得几人都没甚胃口,不过赵松林却是个例外,端起碗就往嘴里扒拉,没几下一碗见底,又添一碗,足足吃了三大碗,这才放手,其余几人看着他的吃相,都觉得胃口好了些。 赵松梅看着他暗叹,这孩子不错,好养活。 柳氏急着告状,那碗饭却是忘了拿走,留下的一碗饭,几人也有个添头,一人吃上了几口,赵松林想着以后估计再也哄不了铁哥儿再换碗饭来吃了,脸上显得有些低落。 赵松梅却是神色如常,这本就不是长久之计,再想别的办法吧,其余几人还不知道这事呢,他们自然也不会再多余的提起。 第十三章出门干活 赵松梅休养了几天,身体已经好转,跟正常人无异,只是每顿野菜的吃着,嘴里实在是没什么滋味,用那句俗话来说,嘴里都能淡出个鸟来,不能再去哄骗铁哥儿开始,她就没再尝过别的饭菜滋味儿,进出肠胃的,除了野菜还是野菜,她现在已经将野菜化为了最讨厌的食物行列,不过现在却要耐它活命,这东西现在是让她又爱又恨。 “,你们每天都去哪里挖野菜,我跟你们一起去吧!”待在家里也没个娱乐,屋子收拾整齐后,她也就没什么事儿干,不像家中其他姐妹,她们都会做点针线女红,家里人用不完,还能拿去换点钱存着,这方面的技艺,据她所知,柳氏算是个中翘楚,别人做出来的东西,也就能凑合着用,而她绣出来的荷包,随随便便拿出去,都能换十个大钱,也正因为她有这手艺,王氏才会待她不同。 “去田坝里,要么去河边挖,看哪里多就去哪里,你就别去了,外面太阳晒,你身子也才好,小心别又病了。”经了这一事,他也真是怕了,女儿家身子娇弱,得好好养着,难怪母亲以前总爱说这话,就因为家人的不经心,小妹这才在鬼门关走了一圈。 “我跟你们去挖一阵吧,要是受不住了,我再回来,反正在家里闲着也没事,多一个人也能搭把手。”赵松梅拿了个小篮子在手里,一副要跟着他们的样子。 赵松柏院子四下一看,几个堂兄弟平时总不着家,吃了饭丢开碗就往外面跑去玩了,几个堂姐妹,有活的就会干活,没活儿时,几乎也是如此,害怕别人会叫她们帮忙似的,吃过饭就缩回了屋子里,说是做针线,门关着,谁又知道真在干嘛,小梅子生病时,那些姐妹别说来看一眼了,生怕会传染到,见到他们就躲,如今小梅子都已经好了,可她们觉得她不吉利一般的,仍是躲着,也难怪小梅子在家里觉得待不住。 看着瘦小的妹妹,赵松柏不由叹了口气道:“那成,你跟着吧,累了的时候就歇着,可千万别逞强。” “哎,我知道的,。”赵松梅响亮的应了一声,在家里关了几天,她这还是头一次出门呢,迫不急待的想看看外面是个什么样子,三哥总跟她说外面好玩,那种想出去玩,可又有活儿要干的遗憾心情,让她都能清晰的感受到。 “篮子拿得动吗?要不要我帮你拿着。”赵松柏见她小小个子,手里还提着个能将她装下去的篮子。 “拿得动,拿不动时再让帮忙。”赵松梅上下提动,试了试篮子的重量,这真是家里最小的篮子,不过说小,只是相对来说的,家里的几个大篮子,若是装满了东西,大人提着都会费劲,再小的也是没有,她也只能凑合着用用。 “老二老三老四,你们动作快点。”赵松柏带着小梅子已经走到门口,见几个弟弟还没跟来,转身朝后面吼了一嗓子。 “来了来了,,咦,小梅子你也去啊!”跑在最前面的,依然是老三赵松林,这家伙的速度就是比别人快。 “,怎么让小五跟着咱们去?”赵松树赶到门口,见到赵松梅也有些意外,小五还这么小,能干动什么活儿,实不明白是怎么想的。 “她在家里又没人跟她玩,跟着咱们出去,还能看着她点,她能干多少是多少,咱们也不催她。”跟着出去也好,省得不放心她一个人,还留个人在家里陪着她,如此更耽误功夫,想着这才开春没多久,野菜也不是那么好挖的,接连几天兄弟几个都在外面挖野菜,熟悉的几块地儿都挖得差不多了,大伯母今儿又交代,说是地里的菜还没长成,家里也没菜吃,让他交一些给公中,给他们添个菜,家里这么多人,一点半点的哪里够吃,若挖得少了,大伯母取中大部分,他们还能吃饱肚子么? “行了,你们也别磨蹭了,咱们早点出去,好多挖一些回来。”赵松柏发话道。 几个兄弟自然没有别话,父母离去之后,赵松柏自持是,对下面的弟妹照顾有加,以至于下面的几个小的,都很听他的话,几兄妹说说笑笑的出了门。 “小梅子篮子重不重,我帮你拿吧,三哥力气大着呢。”赵松林脸带得色的说道。 “不用,三哥你背着个大篓子,再提个篮子也不方便,我拿得动。”赵松梅拒绝道,适当的干点活儿,对身体有好处,她再这么无所事事下去,身体得给养废了。 外面是一片开阔的田地,这里的土地分为田和土,田是地里有水,泥浆一样的水田里,是新插不久的秧苗,秧苗儿才刚刚冒出一截头来,连田里的泥水都遮挡不住,不过阳光下的幼苗看上去却是很有生机,可见以后长势会极好。 而土是没有水的,土里长着麦苗儿,郁郁葱葱长势喜人,再过三两月估计就能收获了,一年两季的收成,再加上赋税并不算重,每亩地六斗的税赋,一般人都能交纳,其余的粮食,都是自家的,余下一年的嚼用,其余的都可以换成银钱存起来,庄户之家,也都是靠这一年两季的收成,来增加家庭收入,田地就是一家子的,所以一般的百姓都很看重田地。 走出好一阵之后,赵松梅回头看了过去,后面是茂密的山林,一阵大风刮过,只觉得树动山摇,山下面就是他们的村子,房屋一排一排的,数量并不少,一家一户的挨得也不拥挤,参杂在竹林之间,随着竹林摇曳,时隐时现,暖暖的阳光照射在身上,驱走一切寒意,春风带着花香拂面而过,泥土中新冒出来的嫩芽,看着油亮鲜绿,很是惹人喜欢,遍处的野花,如同星星点点般,散在四处,独自盛放只属于自己的光华,也美化了这一片土地,这真是一个环境清幽的处所,她突然就喜欢上了这里。 第十四章挖野菜 兄妹几人走了好一阵,才走到河滩边上,沿河两边有着大片的河滩地,这些都属于荒地,里面长满了杂草,当然杂草之中,也有长不少的野菜,其实野菜也是草的一种嘛,不过是因为它能吃,所以才归属到了菜一类。 “,咱们怎么走这么远?”赵松梅放下手中的篮子,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臂,这一路都是她自己提着篮子过来的,虽然只是一个空篮子,走这么远的路,也是很费力的,毕竟她也只有五岁,且大病一场身体才好起来。 赵松柏颇为欣慰的看着她,坚持自个提篮子到现成,已经很不错了,如果是清姐儿,只怕早叫唤起来了:“这边的野菜比较多,就因为离得远,村里的人少来这边,咱们才能多挖一些。”赵松柏解释道。 “哦,原来是这样。”赵松梅四下打量,这里靠近琼河边,河滩两边的荒地都闲置着,长满了杂草,只看那杂草的茂盛程度,她觉得这地应该是很肥的。 她将心中的疑问也问了出来:“,我觉得这地也挺肥的,怎么没有人来种庄稼。” “这地算不上肥,咱们村里的肥田,比这里肥多了,早年间听说也有人种过,不过每到夏季河水泛滥时,都会将沿河岸边的庄稼淹没,如此颗粒无收,种了也是白种,所以就算这地比坡地肥沃,也没人肯来种的。”赵松柏给自家小妹普及着常识。 哦,原来是这样,发大水确实很麻烦,赵松梅也不再考虑这个问题,几个哥哥们已经开始动手了,她也不甘落后,连吃了多天的野菜,早就能够识别出来,他们今天下手的对象。 “小梅子,你别用手去抠,这个给你用。”赵松林说着,从背蒌里掏出一把镰刀来,家里的农具都很珍贵,平时都舍不得用,大伯母更不会拿出来给他们用,这还是他去偷偷摸出来的,想着能快点干完活,不过看着小梅子那手,白嫩嫩的,他可舍不得她用手去挖泥巴。 “谢谢三哥!”赵松梅已经用手抠了两下,这泥土虽湿软,可也要使些劲儿,她要是一直这么挖下去,迟早会把手给磨破的,有工具那就轻松多了。 “谢什么谢,你一会儿累了就歇着,镰刀就给我用,咱们早点挖好就早点回去。”赵松林挑眉说道。 “可得注意着点,回家别让大伯母发现,不然就又是事儿。”赵松材脸色淡淡的说了一句。 “知道知道。”赵松林满嘴应道,冲赵松梅裂嘴笑了笑,就赶紧低头干活。 两个大些的哥哥,却是一声没再啃,勾头弯腰的挖着野菜。 太阳很大,初时感觉晒在身上很暖和,但干着活儿,时间一长,那汗就冒了出来,感觉还没挖多久,她就开始一身是汗了,用手背抹了下额头,人也跟着停下来。 赵松林想用她手上的镰刀,一直关注着她呢,见她停下,忙走过来道:“小梅子,你歇会儿,这个给我用用先。”说着也不等她回答,伸手就拿走了镰刀。 “小五,你歇歇啊,有哥哥们呢!”赵松树抬头看了一眼他们说道。 “哎,好!”她本还想再干一会儿的,可这一停下来,才发现手臂发软,若再干下去,估计明天手臂都抬不起来,劳累过度并不好,她也就顺势歇歇了。 沿河两岸都有种上一些树,就挨在河岸边上,人为种植上的,十分整齐,只是大小不一,树阴下还堆放着一些石块,估计就是供人歇脚的,她直接朝那边走了过去,用河水洗净手上的泥土,顺势挑了个树阴坐下,抬头看着几个哥哥们正在忙活。 “哎哎,这是小梅子啊,许久都没见你出来玩耍了,生病好了吗?” 一个突匹的声音响起,赵松梅很是懵了一阵,随即才反应过来,这是在跟她说话,转头看去,发现是一个长相三十来岁的妇女,身后不远处还跟着几个女孩,忙扬起一个笑脸:“生病已经好了,跟哥哥们出来挖野外菜呢。”说着伸手指了指几个哥哥的位置。 “这孩子,都不会叫人了,我是你田婶!”说着扬头向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几个身影响:“太阳这么晒,也不等下响太阳阴些了再出来,忙活着挖这么多野菜,一天也吃不完啊!放着也不新鲜,是你大伯母让你们出来的吧,也不知她怎么想的。”家里种着有菜吃,一般人也不出来挖野菜吃,也就那些年成不好,日子穷得过不下去了,才出来挖野菜当饭吃,现在出来挖野菜也就是尝个新鲜,野菜并不好吃,偶尔吃一顿还好,天天吃可不成。 赵松梅目光闪了闪,脸上的笑容顿时敛了下去,浮现出一丝愁容来,低低的说道:“咱们一天挖这么多野菜,也不一定够吃的,家附近那边都被咱们挖完了,要是这边也被咱们挖完了,咱们一天都不知道吃什了。”语气中透露说不出的担心。 田婶听着这话,惊讶的伸出手指着她道:“你…你说什么,你们每天就吃这个?”说着在脑子里回想了一下,好像是见过几回他们在挖野菜,每次的份量还不少,上次她家弟妹还从人家的背篓里抓了一大把出来,晚上凉拌了吃,听了这话,才惊觉,他们这是吃了人家的口粮啊! 赵松梅重重的点了点头,随即叹气道:“唉!野菜一点都不好吃,我好想吃饭啊!我都有好久没吃过饭了!”如同自言自语一般的说着。 田婶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小梅子的话半句没说过家里人的不是,但已经让她感觉到没爹没娘的心酸,赵老头家里的日子在村里来说,过得还不错啊,何至于这样苛待几个孩子,这又不是自家的孩子,也没有叫去自家吃饭的理。 “娘!” “伯母!” 听着叫唤声,田婶这才惊觉,回头应了一声:“哎,喊什么呢,这就来。”说着冲小梅子道:“我瞧今儿天气好,把这一冬的衣裳都拿来洗了,忙活这一上午总算洗完了,眼见就中午了,我也该回去了,你这是…在这儿待着呢,还是跟我们一起回去呢?” “不麻烦田婶了,我还是等哥哥们一起吧!谢谢田婶你啊!”赵松梅乖巧的说道。 “哎,你这孩子真是客气啊,那成,我就先走了。”说着向等候着她的几个少女走去。 第十五章吵闹 在她目光相送中,远远的已经看不清田婶的身影,她这才收回目光,嘴角带起一抹笑,她不是一个真正的古人,不明白什么叫家丑不外扬,她自己受了欺负,又岂会藏着掩着,今天这番话,透露的也只不过只字半语,不过信息量也不少,以田婶表现出来的神情,表示她已经完全听懂了,舆论的力量有多么强大,曾经的年代她很清楚,在这里嘛,消息十分闭塞,只限于村中传播,那也就已经足够了。 赵松林带着一身汗气走了过来:“看什么呢?” “没看什么,刚刚田婶带着几个姐姐洗衣服,这会儿已经回去了,还问我要不要一起回呢,我想等你们一起,所以没跟她们走。”赵松梅神情轻松的说道。 “嘿叫你回去,你就一起呗,在这里晒太阳不热啊?”赵松林不甚在意的说道,说完甩着一身的汗,往河边走去。 “三哥,你小心点儿,可别掉河里去了。”琼河水可不浅呢,真掉下去,她可保证不了能把人给拉上来,虽然她会游泳,但抵不住小胳膊小腿,使不上劲啊! “我就在边上洗洗手,你瞎担心什么啊!”赵松林头也不回的说道,上树掏鸟下河摸鱼,这些事儿他可没少干,几时轮到他小丫头担心了。 在河水里洗了手,又捧着河水喝下好几口,这才一脸舒适的走了上来:“差不多了,咱们也可以回去了,等他们收拾好,过来洗个手洗把脸,咱们也能回去了。” “河里的水不干净,你喝了不怕肚子疼啊?”那动作快得,她想阻止都来不及。 “怎么不干净了,大家都这么喝的,我以前也没少喝,几时见我闹过肚子疼。”赵松林好笑的看着她,不明白她啥时候变得这么讲究起来。 好吧!她得承认,这个时代的河水,是没有受过污染的,所以一般健康的人,喝点河水也不会有啥事。 “哎哟,辛苦这一上午,总算可以歇一会儿了!”赵松林摸着腰,就往旁边的石块上直接躺了上去。 他也不过八岁而已,做了一上午的活儿,确实辛苦,赵松梅看着不忍,走到他身边蹲下:“三哥累了,我帮你锤锤吧!” “哎,这个可以,来吧!”说着一侧身,将后背露出来,赵松梅捏着小拳头,不轻不重的给捶起来。 不过片刻几兄弟都走了过来,赵松树走在最前面,看到兄妹俩这样子,出言道:“老三你这大老爷们的性子得改改了啊!要咱们都跟你这样,小五这双手可捶不过来。” “嘿,你这是在说酸话呢,别以为我听不出来。”赵松林坐起身来,示意妹妹停手。 “好了,别争了,肚子还不饿吗,咱们赶紧回去弄吃的去。”赵松柏笑着说了一声,随即将背蒌背上,小梅子的篮子也装得满满的,也被他提在了手上。 一个空篮子拿着都费劲,装满野菜的篮子,她更拿不动了,所以也没有虚假的客套,说什么自己来的话。 几人下河边洗手时,都喝过几口清水解渴,出了这么多的汗,又没有带水出来,有水喝就不错了,又岂会嫌弃河水不干净,条件就是如此,赵松梅也没再说什么河水不干净的话了。 几人回到家里时,已经见到屋顶炊烟了,不用想也知道,钱氏在做饭了,才进到院子,听着声响,钱氏就从厨房伸同个头来,见是他们回来了,脸色顿时一肃:“怎么这半响才回来,是不是又跑哪儿去躲懒了,光吃不干活的东西,一天不骂你们都不行,东西呢,还不赶紧拿过来,藏着掩着的做什么,不过是一点子野菜,当什么稀罕宝贝不成了?” “当然不是什么稀罕宝贝,却是咱们的口粮,金贵着呢。”赵松林累了一上午,一回来就被骂,心里的火气蹭蹭蹭的往上涨,脑子里都不转一圈,到嘴的话直接往外冒。 赵松柏原本想着直接将野菜交给钱氏了事,况且钱氏早就说过的,完全没想到自家三弟会顶撞钱氏。 赵松梅也没想到自家三哥会捅了马蜂窝。 果然,钱氏一听这话,顿时就炸了:“好啊好啊,一口野菜就金贵成这样了,指派你干点活儿是不是就是要你的命了,甚至还敢顶撞我了,这是不把我放在眼里还是怎么的,今天我一定要好教训教训你,不然以后走出去,人家还说咱们赵家没家教,连累着我们家哥儿姐儿都受你牵连。”说着就随手从门旁边拿了个扫帚,握进手里时却觉得太轻,随手一扔,抄了旁边的一根扁担。 “大伯母,我三哥也就是随口一说,你可别当真啊!”赵松梅一见钱氏这架式,忙高声喊道。 这么大的扁担,砸在身上轻易伤筋动骨,重则要人命啊,赵松林自然不会站在那里让她打,见她挥着扁担过来,人就兔子似的窜出去。 “大伯母你做什么要打我,我说错什么了吗?你要吃野菜,我也没说不给啊,不过是多了句嘴,话都不让人说了,还讲不讲理。”赵松林边跑边不服气的嚷道。 钱氏也有三十好几了,家里的重活都有男人们干,她也不过是操持着家务,人又有些胖,提着扁担跟着追了几步,人就气喘上,可看着跑得飞快的赵松林,心里那股邪火怎么也灭不了,喘两下又跑几步,跑几步又喘两下,一副势不罢休的模样。 “好小子…你嘴皮子还这么利索,今天…非要你好看。”钱氏急及,却怎么也追不上人,心里就更生气。 “住嘴,还混说什么呢。”赵松柏连忙喝止,伸手上前拦住钱氏:“大伯母他还小不懂事,你就不要跟他计较了。”一脸求恳,满是焦急,深怕钱氏的扁担落到赵松林的身上,他虽看着个子大,实则只有八岁而已,打坏了可怎么好。 钱氏被赵松柏给拦住,一双眼睛只差没有喷火,气喘吁吁道:“他小不懂事?说得也是,你大你懂事,你又是他的长兄,那就替他几棍子。”说着,丝毫不顾情面,挥起扁担就往赵松柏身上招呼着。 “啊!……”赵松梅惊呼一声,不明白钱氏发什么疯,惹他的是赵松林,怎么不管不顾的往赵松柏身上招呼起来。 粗重的扁担打在身上,钱氏虽是妇人,力气也不算弱,赵松柏顿时疼得脸色煞白,钱氏却仍没有住手的意思。 第十六章挨打 眼见赵松柏身上挨了两下吃了亏,赵松树和赵松材两兄弟一涌而上,赶去拉架,赵松梅眼见不对,扯开嗓子就朝着主屋那边大喊大叫起来。 “杀人了啊!大伯母要打死人了。”赵松梅一见这情况,不管不顾的向赵老头的屋子冲去,闹这么大动静,她不信他们还能在屋里装死听不见,就是家里的顶梁柱,被打坏了可怎么办。 果然,她还没冲到屋门口,门就从里面被拉开,王氏寒着一张脸,站在门冲外面嚷嚷着:“吵什么吵,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一天不闹腾就过不下去了是吧?谁不想好好过日子的,都给我站出来,我成全了他。” 王氏在这个家里,还是很有威严的,她的话一出,院子里顿时为之一静。 钱氏就算跋扈,可有婆婆在前,也不能不尊从,再则她也打了好几下,心头的火气也略平了些,愤愤的扔下手中的扁担,道:“娘,我在这家里可真是待不下去了,瞧这几个小的,有那一个是把我这个大伯母放在眼里的,我不过是让他们挖些野菜回来,中午饭桌上也能加个菜,当什么稀罕宝贝似的,我说一句都能顶上几句,这哪有半点尊重长辈的样子,我这不是想着三弟三弟妹不在了,总不能让孩子学坏了,少不得要管教管教吧?若这样娘都觉得错了,那我在这个家里,是真的待不下去了,我带着江哥儿回娘家去。”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江哥儿是咱们赵家的孩子,岂能跟你回娘家。”王氏一听这话就急了,说实话钱氏回不回娘家的,她无所谓,少了钱氏,家里还有刘氏柳氏,几个孙女也能搭手干活,轮不到她一个老太太沾手,她真是无所谓,可想到江哥儿,她就不乐意了,这是家里的长孙,又是这么出息的孙子,她可舍不得他被钱氏给带走。 心里有这样的想法,自然就要偏帮着钱氏,脸色一绷,冲着几个小的道:“小崽子们,你们这是想翻天了么,要是欠收拾就直说,少不得大板子侍候。”说着伸手一个个的点头他们,恨声道:“我看你们一天是吃多了没处消化,今天中午就不要吃午饭了,谁要是敢吃一口,以后就不是咱们赵家的人。”王氏本就对几个小的心生不满,几个儿媳妇三天两头的又总在她耳边说闲话,什么只吃不干活啊,胃口太大家里给吃穷了啊之类的话,听得多了,她也就越发的相信了,对他们几个也就越来越厌恶,以至于现在看到他们,就心生烦闷。 “阿奶!”赵松梅对王氏处事不公很是有意见,正想跟她辩驳两句,可话才喊出来,王氏一双眼睛似刀子似的瞪了过来。 “还有什么话好说,你一个小丫头片子,不知道学着贞静自持,就学那泼妇似的大喊大叫,看你以后可怎么嫁得出去,少不得还要你大伯母多教导。”王氏严厉的喝斥道。 什么,让她教导,那她得少层皮,赵松梅对王氏越发不满,本就知道她没什么慈爱之心,如今这样连理都不讲,就更让她觉得心寒了。 “小五,别说了。”赵松树制止道,随即又转头对王氏道:“阿奶说什么,咱们就听什么,罚咱们不吃,咱们今儿就不吃了。” 王氏见他们服了软,这才满意道:“就应该这样,都长长记性,以后谁还敢无理取闹,不尊长辈,可不止饿一顿肚子。”说完斜了钱氏一眼,就自个回屋了。 钱氏被那一眼看得心里七上八下的,但随即想到自个儿子出息,就算是看在儿子面上,也没人会拿她怎么样,随即又坦然起来,回过头看向几个小的,心里又是一阵气闷,这几个小崽子,跟个狗皮膏药似的,怎么也逼不走,他们多在家里待一天,家里就要多费粮食,这些粮食若是卖了换银子,都够给江哥儿添置多少东西了,犹其想到前段时间,给小丫头看病的银钱,现在都还在心疼呢。 钱氏是早就想将几个小的给赶出去了,可又顾及着名声,还有儿子的名声,儿子将来是要做官老爷的人,名声可不能坏,正因为顾及着名声,不能将人直接赶出去,那就只能让他们自己提出来,分家无疑就是最好的选择。 分家自然是轮不上那些小崽子们说了算,按她的意思,分一两亩地给他们,能过什么样的日子,他们也就不管了,是活也好是死也罢,跟他们没多大关系,在她看来死了更好,那两亩地还能收回来,自家接着种。 她的想法是很好,可这些小崽子不上当,不管她明说暗说的,他们就是没有要分家的意思,逼不得已她也就只能使出各种小手段。 眼见王氏做出惩罚,让他们中午不许吃饭,几个小的蔫头蔫脑的样子,心里就痛快了不少,扫了眼几大筐的野菜,暗道:“几个小的还真是本事,这大半天就挖了这么多回来,只怕吃一天都成。”随即脸色又是一暗,现在正是开春时节,外面的野菜多着呢,凭这个肯定是为难不到他们,还得另想法子。 “清姐儿,傻站着干什么呢,多挑些野菜洗洗干净,中午咱们凉拌着吃,让你阿爷阿奶吃个新鲜。”钱氏吩咐道,随即淡淡的扫了一眼几人,眼中满是不屑。 “哎,娘你累了歇着,我来做,一会儿我调点麻油,拌点蒜米,撒点葱花调味儿,保证做得比猪食好吃。”说话间,神情高傲的扫过几人,不屑一顾的神情,与钱氏如出一辙。 赵松梅岂会听不出她的话外之音,真是有其母比有其女,不仅将他们比作是猪,还故意说起这些调味料来馋他们,很好,她的确是做到了,成功的把她肚里的馋虫给勾了起来。 赵松林因为自己的原故,不仅连累挨了打,还让兄妹几人没有饭吃,心里那叫一个愧疚难安,见众人都散了,这才期期艾艾的向赵松柏靠了过来:“你疼不疼,对不起。”说着不安的垂下了头。 “好了,我没事,不疼,咱们先回屋吧。”赵松柏故作轻松的说道。 若能忽略他发白的脸色,没准众人就信了。 “快扶回屋里歇会儿。”赵松梅沉着脸说道,最主要的是要看看伤得怎么样,钱氏挥着扁担可没有省力气。 第十七章受伤 几人脚步零乱的回了屋子,待人都进了屋,走到最后的赵松材,嘭的一声,将房门给重重的关上。 赵松梅被惊得一回头,看见他一扫平时的斯文模样,脸上带着一层怒色,可见也是气急了,现在这副模样,也才真正符合他的年龄段。 她回过头,不再理会他,而是专注于赵松柏身上,赵松树半扶着他,将他安置在床上。 “你趴着,让我们看看伤成什么样了?”钱氏下手没有留情,大家都看在眼里,赵松柏脸色发白,让他们就更担心了。 赵松柏只觉得背上一阵火辣辣,怕吓着弟妹们,这才硬抗着,没喊一声疼,这会儿回到自个屋里,人也趴在了床上,身体放松下来,疼痛的感觉越发明显,动都不想动一下,由着他们将后背的衣服揭了起来。 伤有三处,并行于后背,相隔不过两指宽,因红肿凸起,已连成一片,晃眼看去青紫一片,青紫中还透着血痕,并不壮实的身板上,遍布这样的伤痕,看得让人心惊。 赵松梅最先忍不住了,泪眼花花道:“,都这样了,你还说不疼。” “小梅子别哭,是男子汉,不怕疼。”赵松柏强扯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安慰道。 “,都是我不好,该挨打的人是我,呜呜。。。我下次不跑了,让大伯母打我好了…呜呜……”赵松林看着那花花绿绿的伤势,实在是忍不住,难受得哭了起来,心里不断的责怪自己,不应该多嘴去顶撞大伯母,不应该自己跑了,让被打,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老三,不要哭了,我是,应该保护你们,没什么事,不要担心,我躺一会儿就好了。”赵松柏见他哭得伤心,忙安慰道。 “…呜呜………”赵松林见不怪他,越是哭得伤心起来。 赵松梅见不是个事,忙拉住他:“三哥没事了,你别哭了,不怪你,我们也不怪你,你让先休息一会儿。”伤成这样,别说用药了,连饭都没得吃,只得靠睡觉还休息了。 “累了一上行,二哥,四哥,你们也睡一会儿吧!”赵松林现在情绪激动,让他睡估计也睡不着,伸手拉着他,就往外走。 “你们不睡一会儿,这时辰去哪里?”赵松树皱眉看着两人,这时辰外面日头正大,中午的时间,村里人家都会歇一会儿,就算是小孩子,也都会拘在家里睡个午觉,他们出去也没得人玩的。 “我见三哥很是伤心,咱们俩就在门口转转,很快就回来。”赵松梅拉着赵松林,回头笑着对赵松树说道,见他没再反对,两人就直接踏出房门。 走出门口赵松林红着一双眼睛,也没有言语,任由赵松梅拉着他出去,至到走出好一阵,他才惊觉,问道:“小梅子,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伤成那样了,咱们又没钱请大夫,我不是听说这山上全是宝么,咱们去找找看,有没有什么药草,可以给治伤,让他少受点痛苦。”赵松梅眼睛一边四下打量着,一边说道。 “山上全是宝,好像话是这么说的,可真没见有什么宝的啊?”赵松林不解道,随即反应过来,小梅子说是要来找药草,忙说道:“这上上除了树,全是草,可咱们也不知道那个是药草,那个能治伤的,若是胡乱用,会不会治坏了?”赵松林一脸的疑问。 “嘿嘿,你不知道,我知道啊!”赵松梅嘿笑着说道。 她是不懂医,但她曾经有一个中医世家的闺密,走到哪里都要带着一本中医书看着,多年下来,耳濡目染之下,她也学会了几手,说不上精通,一些小毛病还是能治的,勉强算个赤脚大夫。 “啊!你怎么会知道?”赵松林满脸惊讶的问道。 “这个啊!”赵松梅故作一脸懵懂的说道:“我也说不上来,之前不是一直生病么,然后吃了不少的药下去,然后好像我就知道怎么辨识药材了,可能是吃得多了,自然而然的就认识了,你从小到大都没吃过几次药,自然就不认识了。” “还有这样的说法?”赵松林脑袋也有惯懵了。 “自然了,难道你希望我什么药草都不识得,然后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受了伤,没有伤药缚,就这么一直躺在床上疼着。”赵松梅反问道。 “不,当然不是,你把我想成什么样了,我当然希望快点好,咱们这就去找药草,你教会我认,以后就不用跟着来山上,我采回去就好,山上路不好走,你跟着我出来,会担心的。”赵松林脸上的神情一振,顿时恢复了少许神采。 成功忽悠过去,赵松梅轻轻舒了口气,现在已由赵松林在前面带路了,山上都是山林树木,挨着下面一点的,还有几块坡地,里面种了些豆子之类的作物,坡地被树木挡去大半光线,地里又多含沙石,并不肥沃,作物长势并不太好,一片地里稀稀松松的冒出些幼芽,看这细长的长姿,估计能收获到两三斗粮食就不错了。 见她眼神盯着地里瞧,赵松林解释道:“这是坡地,爹以前也开了两亩出来,五年内都不用交税,但地里的出产很少,之前大伯母就很嫌弃,还说爹挑的地儿太差,以至于开出的地才这么薄,好在头五年不用上税,地里种出多少都是自家的,五年后地里也能养肥些,再说这种坡地上税也比一般的地少些,大伯母才没再说什么。” “咱们的荒地种了几年了?”赵松梅随口问道。 “种了一年了,跟他们家的地一样,都是种了些豆子,我看长得还不如人家的好呢。”赵松林也略为嫌弃的说道,如果不是自家爹开的地,他估计得更嫌弃,就那点稀稀松松的庄稼,收获的时候就是一个笑话。 “你才多大,就能看出好坏来了?”赵松梅调笑道,见他不再似之前那般难受内疚,心情也放宽了些,只是受了伤,抹点药养几天就能好,确实不必让气氛显得过于沉重,一个个的才多大点年纪,就已经快变成沉默的老头了。 “嘿,我看不出来,难不成你还能看出好坏来了?”赵松林不服气的说道,若是一个年长的人这么说他,他兴许还能服气,可小梅子才多大,他怎么能服她。 兄妹俩你一句我一句的,沿着山路慢慢往上爬。 第十八章采药 “三哥…三哥等等,那一株草,你看见没有,就是长在树根下面那个……”赵松梅喘着气,伸手指着上面的斜坡说道。 她年纪小,身体又弱,爬了这么一段山路,体力很是受考验。 “哦,那个啊,我看见了,我这就去拔下来,等着。”赵松林也不等她吩咐,将袖子一挽,就顺着斜坡爬上去。 “小心点啊!”斜坡的高度并不算高,只是没有路可走,手脚并用的爬行上去,看着也挺危险的。 “别担心,就这么点高度,难不着我,没见我爬树么,几丈高我都爬过。”赵松林一边爬着,还一边说着话,完全不当一回事。 “哎呀,你专心一点,别顾着说话,小心脚下。”赵松梅提醒道,担心他一心两用,忙闭紧了嘴巴,打算暂时不要跟他讲话了。 好在赵松林是真的运动神筋发达,猫着腰三两下就爬了过去,动作干脆利索的,将那株药草给拔了下来,顺利的回到小梅子身边,脸上还挂着得意的笑意。 “小梅子,这是什么药,有什么用处?”赵松林好学生一般,每拔一株,就要问个因由。 “这个啊!”赵松梅举起刚到手的药草,轻轻抖落根须上的泥土,顺便闻了闻气味,这才道:“这是白及,有止血消肿的作用,伤处红肿,用这个药最好,以后你要是有什么擦伤之类的,也可以用这个药汁涂抹,伤处就能好得快。” “哦,这个药这么好啊!”赵松林从她手里夺过药草来,拿在手里反复的看了起来,似要将这药的形状都记在脑子里。 赵松梅点头:“药用对了,比什么都有用。” “嗯,我记住了,下次有需要,我再来山上采,可省事多了。”赵松林将药草递还给赵松梅,如此说道。 “哪有那么容易,你看咱们走了这一阵,也才发现这一颗而已。”赵松梅扬了扬手,心里也跟着叹气,老人们不是说,山上全是宝嘛,可宝在哪里啊?她也深深怀疑起来。 “没事,咱们多找找,这么大山,咱们这也才到山脚而已,这边来往的人也多,估计有好东西,都被别人给采走了,咱们再往里面走,里面肯定还会有。”找到了这一株,赵松林就已经生出莫大的信心来。 赵松梅想想直点头:“说得也是,有一株就有两株,咱们多找找。”这里毕竟靠近外面,赤脚大夫往山里转一圈,眼见到的药草,就能被他给扫走一片,只能往更深的地方,才会有更多的发现。 再则这山中也没有野兽出没,安全完全不是问题。 说到安全问题,突然草从中就是一阵晃动,随即就有什么东西从里面钻出来,速度极快的从她的脚边跑过去,她一点防备也没有,顿时被吓了一跳,连往后退数步,速度过快,脚下不稳,勾着些藤蔓,直接摔倒在地。 “小梅子,怎么样,没摔着哪儿吧!你这胆儿也真小,一只野兔子而已,况且还是那么小的一只,竟把你吓成这样,女儿家的胆子,还真是小。”赵松林三两步窜过来,伸手抓着她的胳膊,就直接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顺手帮她拍了拍衣服上沾着的草屑落叶。 赵松梅也看见了,确实是一只小兔子,成人巴掌那么大,长得还挺肥,要是宰了吃肉,还能吃上两口,无比遗憾的望向兔子逃跑的方向,心里暗自惋惜,要是早点发现这兔子,她不止不会被吓到,没准还能吃上兔肉。 “我才不是胆子小,我只是一时没防备,我就不信,突然冒出个东西来,你还能稳稳的站着。”被赵松林说胆小,她也是很不服气的,想当初走南闯北四处旅游,她也没怕过谁,怎么到了这儿,人人都觉得她胆小来着。 看也她的不服气,赵松林本着兄长要让着弟妹的原则,很是好脾气的哄道:“对,对,对,你不胆小,就怪这小兔子出来得太突然了,咱们小梅子,胆子大着呢。” 完全一副哄小孩的语气,赵松梅无奈之于,决定还是不跟他计较了,他们俩谁大谁小,谁是谁非,各自心中有数。 “咱们再往里面走走,你跟在我身后。”赵松林怕再吓到她,在地上捡了根树枝,在前面开路时,一边在草从中敲打,有什么小东西在里面,他这一动,也就知道跑出来,省得再突然冒出来,吓坏小梅子。 这话,这动作,都是很体贴的,可赵松梅看着,总觉得有些不对味儿,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他们的目的,是为了找几味草药回去,为赵松后疗伤。 “三哥,咱们往草木长得茂盛的地方去,那些地方一般土质会比较肥沃,药草的存活率也极高。”赵松梅跟在身后,指引了一个大方向。 “成,这山里我最熟了,虽然还没有转遍过,但大部份地方我都去过,你说的地儿,我就知道好几处,咱们一个个的找过去。”对于带路这回事,赵松林完全没有困难。 对山林的熟悉程度,等同于她三哥的调皮程度,赵松梅想着皮猴儿的称呼,还真没辱没他,不过调皮也是有好处的,这不,现在就展现出他的优势来了。 “那儿,那儿,三哥你看到那边没有,那儿有一株。”赵松梅神情振奋的嚷道,手指也顺着她目光所及处指了过去。 “哦,你说那一株啊!”赵松林好学生似的,仔细看了看她指的那株药草,然后对比了一下手中的几株药草,发现没有一株跟它是相同的,说道:“小梅子,没有一株是跟它相同的,这又是一个新品种吧!” “嗯,可以这么说。”赵松梅点头说道,随即又催促着:“三哥你快去把它挖下来,我看看大小是几年份的,小心别挖坏了根须。”说话间眼神还盯着那株药材,仔细察看自己有没有认错,因着距离有些远,只是从叶片上看着相似,没有近距离辨识过,也没有闻过它的气味,还不能确断。 第十九章金不换 赵松林得了她的话,将手中的药材轻轻放在地上,然后手脚并用的爬了过去,只是一个小斜坡,并不会有什么危险,且他身手灵活,不是赵松梅能比的,所以采药这事,从进山开始,就一直是他在干,赵松梅只需要将要采的药指出来即可。 很快,就见他停在了药草旁边,双手扒开下面的泥土,小心的试探着挖掘那株药草,这一路上,小梅子帮他普及了一下医药方面的常识,知道这些药草,因药效各不相同,有的草药有用的是叶片,有的是根茎,也有的是根须,小梅子刚才有交代,说是小心别弄断了根须,可见这药只怕是根须最有用,所以他才这么小心翼翼。 赵松梅见到他如此小心的动作,脸上不由露出丝笑意,她三哥这人,看着是粗鲁莽撞,可也有心细如尘的时候,因着受他连累受伤的原故,所以进山以来,他表现得比她更上心。 倾刻间,赵松林就将那株药草拿在了手里,脸上紧绷的神色也为之一松,转过头来,双眼晶亮的冲她眨了下眼,随后站起身来往回走,动作比上坡时流畅许多,快到下面时,他甚至轻身一跃,人就跌落在她的跟前。 赵松梅视线一直注意着他,可也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惊呼出声:“三哥,小心。” “怕什么,这下面就是泥地,上面还长满了青草,就算摔下来也不会有什么事,就说你胆小吧,你还偏不服气。”赵松林撇撇嘴道。 他这么一跳,得有两米多的距离吧,看他掉落下来,稳稳当当的,显见这样的动作,以前是常做的,就算没有问题,她也忍不住提醒道:“三哥这样的动作,以后还是少做的好,你认识这些药草,以后少不得还要进山多跑几趟,若你每次都这样,岂不让人担心。” 赵松林摸了摸脑袋,自己好像也没做什么,不过小梅子的话,说得好像也在理,遂也点了点头:“行吧,以后都听你的。”说着脸色又是一转,满是好奇的问道:“这是一株什么药,是不是很有用的药。”他又不傻,小梅子关照他小心动作,他就猜到这药估计不一般。 赵松梅听到他的话,惊讶于他的敏锐,接过药材来,仔细辨识了一番,随即又嗅了嗅它的味道,这才脸带笑意的点头道:“对,就是它。”抬起头来对赵松林道:“这确实是一味很有用的药材,活血化瘀,止血定疼的神药,内服外缚皆可。” “神药,那岂不是很快就能好。”赵松林脸上终于露出开心的笑意。 “没错,有了它,的伤很快就能好。”赵松梅十分肯定的说道。 “这药叫什么名字,我可得把它给记牢了,下次进山还来采,我看见旁边还有几株小的呢,对了你之前说什么年份,这个是多少年份的?”他已经了解到,有的药材是年份越久,药效就越强,也就越珍贵。 “这个叫金不换,还有个名儿叫三七,现在这个应该是两三年份的,用刚刚好。”赵松梅握着药草,神情轻松的说道。 “金不换金不换,难怪你说是神药,金子都不换的东西,可不就是神药了么,两三年份啊,这么小一颗,居然长了两三年了。”赵松林看着这小小一株的药苗,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 “这也没什么奇怪,山地贫瘠,这些药草又是天生地养,长年没人照料,长得寒碜些也正常。”赵松梅解释道。 “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快点回去吧,不然他们该担心了,出门时二哥还问起咱们呢。”赵松梅催促着赶紧回去。 “就这么一株顶什么事,咱们多找一些吧!伤不轻啊,得多用点药。”赵松林有些不乐意道。 哎呀,真是才觉得他聪明点了,怎么又犯起傻来,药是能乱用的么,伤势好得快不快,那得凭治疗和休养,不是用大剂量的伤药,就能立马好起来的。 她觉得这一时半会儿的跟他也说不清,且也不必在此浪费那个时间,有空再慢慢跟他好好说叨。 “有这一颗足矣,咱们得赶紧回去,先给用些药,不然他疼得难受呢,再说有了这一味药,其他的药可用可不用。”赵松梅十分笃定的说道。 一听此刻伤处正疼头,等着他们拿药回去缚,顿时赵松林也急切起来,的伤都是因他而起,他心中的内疚岂是一时半会儿能消的。 “那行,咱们赶紧回去,别耽误了。”他这人行动起来,还真是雷厉风行,说走就走,抓起地上那一把药草,人就几个跳跃,直接闪出两三米外。 直接把赵松梅看得发愣,这速度她如何跟得上,只得扯着嗓子喊:“三哥,你等等我啊!” 赵松林一听,停下脚步回头一看,小梅子被他扔在了后面,不怪自个速度太快,却怪起人家太慢来:“哎呀,你动作这么慢,竟耽误事儿,下次可不带你来了。” 真行啊,教会了徒弟,直接把她这个师傅给扔了,殊不知他现在学到的,连皮毛都算不上,还是太心急了点啊!赵松梅摇头想到,脚下速度仍是如常,她才不相信他会把她一个人扔在这儿呢。 “哎呦,我真是怕了你了,真是个小袓宗。”说着蹲下身子,背向着她道:“快上来,我背你,咱们也能快一点,还等着呢,你这也式不着急。” 着急有什么用,不差这点功夫,再说,刚刚是谁还不乐意回去的,现在反到说她不着急了,赵松梅暗暗好笑,但赵松林毕竟还只是一个孩子,费不着跟他讲这些理。 “这可不是我让你背的,是你自己要背我的,累着你自个,可不能赖我。”她觉得自己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 “是,是我自己愿意背的,嘿,就你这点重量,还能累着我。”说着声音顿了顿,道:“累到是真不累,就是肚子饿得厉害。”说着声音也黯淡了下来,因肚子饥饿,连带情绪也低落了下来:“你说咱们家也不缺粮食,大伯母为什么整天的还在叫穷,说什么咱们吃点饭,就能把家给吃穷了,饭都不给咱们吃。”语气中说不出的怨愤。 “你说,咱们家是谁在当家?” “当然是阿爷了,不过家里的银钱是阿奶管着。”这个问题毫无难度,赵松林直接回答上。 “是啊,当家的是阿爷,管银钱的是阿奶,可大伯母叫什么穷?”不过是占着长房名头,以后这个家里大半东西是她的,且还有一个出息的儿子,所以行事起来,毫无顾及。 赵松林听着这话,不由也沉思起来。 第二十章野果子 下坡路比上坡路好走,且速度快了不少,赵松林背着自个妹妹,动作依然没受多少影响,两人沿着来路,一路急奔而下,走到一平坦处,赵松林突然蹲下了身子,将赵松梅给放了下来。 “小梅子你等会儿,我瞧着那边的树杈上有几个果子能吃,我去摘下来。”他之所以会那么乐意往山上跑,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不过春季的果子多为酸,秋季的果子才又大又甜,不过很多人家都不让孩子乱摘果子吃,因为有的果子吃了会肚子疼。 但因为赵松林的胃口大,每顿饭吃了,可很快就又饿了,所以总会来外面寻点吃食,山中的野果子就是最好的选择,别人不敢吃的,他肚子饿极了,却是什么都敢往嘴里塞。 这个山上树木杂草丰茂,但果树却并不多见,他们之前是只顾着找草药,这会儿一路这么寻来,也才发现这么一颗,树上果子也聊聊无几。 赵松梅没有出声,待在原地,等着赵松林去摘果子回来。 那树比并多大,枝丫细长,赵松林猴儿似的,三两下就跳上了树,循着枝丫将上面的果子,不分大小给摘个干净,随即跳下树来,将身上的衣服一脱,将果子全都包了进去,随手拿了一个,在衣服上擦了两下,随即就送到嘴边,咔嚓一声脆响,咯吱咯吱的嚼了起来。 “这是什么果子?”赵松梅见他捧着果子过来,一边盯着瞧,一边问道。 “我也不知道,就是野果子呗。”赵松林吞下嘴里的果肉回道,话刚出口赶紧的就又咬了一口,吃得颇有滋味。 赵松梅跟着他们跑了一上午,这会儿又爬了好一阵山,浪费了不少体力,肚里本就没什么货,这会儿看着他吃,只差没流口水,也伸手拿了一个,学着他的样子,在衣服上胡乱擦了两下,这个时候肚子都饿扁了,还讲究什么卫生。 放到嘴边咔嚓一声,果肉进了嘴里,一股又酸又涩的味道盈了满嘴,只这么一口,却是再也咬不下去,含在嘴里的果肉,是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就这么含在嘴里,眼盯盯的拿眼神望向赵松林。 只见他一个果子已经下肚,伸手又拿起第二个啃起来,吃得好叫一个有滋有味,她不由怀疑他们俩吃的果子,其实是两个味道的。 “三哥,不酸吗?”实在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 “酸,怎么不酸,牙都快掉了。”赵松林不甚在意的说道,咬果子的动作却是半点没停顿。 酸还吃得这么香,这下她是真没什么话好说了,垂下了眼眸,想着要到晚上才能有东西吃,可现在肚子就饿得这么难受,瞧瞧地上的日影,时辰还早着呢,有得她熬的,含在嘴里的果肉,酸涩滋味淡淡散开,突然就觉得也不是那么难吃了,尝试性的去咬了咬,酸得眉头打结,却依然吞进了肚里。 赵松林连扔了好几个果核出去,又挑了一个最大的出来,放到小梅子的手上,这才将衣服一包,道:“你拿在手里,咱们边走边吃,这些拿回去给他们。” 瞧着手中啃了好一阵,才啃了半个的果子,再望望手里另外一个大果子,直叹有心无力啊!纠结了一阵,还是把那果子塞进了赵松林的手中:“你吃吧,我吃一个就够了。” “这么一个哪里够,都说了,要你多吃点东西,看你越来越瘦了,以前你跟二花长得差不多的,可现在你看看你,二花都估计得有两个你这么重了。”赵松林眉头一皱说道,农户之家,讲究的是白白胖胖,壮实为美,她现在这个样子,确实有些让人看不过眼了。 “这个你吃吧,晚上我多吃些也是一样的。”赵松梅实在不想再多说什么了,心里想着她三哥口中的二花,她两个这么粗壮,估计是个小胖子吧,实在不是她心之所向。 见她实在不想吃,赵松林只得接过来,刚才连吃好几个,可肚子跟个无底洞似的,怎么也填不饱,这果子虽然不好吃,可他依然有很想吃的欲望,也没多过客气,接过来就放到嘴边啃了起来。 赵松梅依然啃着手中的半个果子,咬一口酸半天,脸上丰富的表情,是她来到这里这么多日子来,所做得最多的了。 慢慢品味着这个她来到这个时代,吃过的第一个果子,回到村子时,终于算是吃完了,时值正午时分,大部分人家都在家里歇午觉,相对比较安静,只偶尔能听到几声人语,却是听不清在说什么。 两人也没去别处,直接回了家,出门时虚掩的院门,此刻依然是那样,一看就知道,他们出来后,就没人出过门,想来也是,大中午的太阳晒,谁还吃饱没事,跑出来晒太阳不成。 才推开院门,就听到说话声。 “可算回来了,这大中午的,跑那里去了,这么久才回来?”赵松树是看着他们出门的,原想着一会儿就能回来,哪知这一等就是大半天,他还真担心赵松林饿极了的时候,会去偷摸人家的东西。 他会这么想,也是有原因的,村里有个泼皮,整日不事生产偷鸡摸狗,可日子居然还过得很滋润,三天两头的也能喝上小酒,吃上一顿肉,饿极了的赵松林就这个事情上面,就很认真的表示过十分羡慕,他这种表态,让上面的两个哥哥们很是心惊了一阵,好好的弟弟,可不能学成了这样,所以平时两人总会约束着他些。 “出去也只是在附近转转,二哥你有什么可担心的,瞧,我给你们带吃的回来了。”进了家门起,赵松林身上就有些不自在了,连声音都是压低了说。 赵松树借着他的手一看,好一些果子躺在里面,脸上的神情这才放松:“原来你们跑去山上了,这个时节能摘到这些果子,也难为你们了。”后山上的果树并不多,这个村里人都知道,一般三月开花四月结果,到五月能有几个成熟的野果子吃,那时候的野果,味道也相对清甜。 第二十一章用药 “呢,他怎么样了?”赵松梅担心的询问道,赵松柏毕竟也才十二岁,身子骨也都还没长好,受了钱氏这几下,真担心会打坏哪里。 毕竟她也不是一个真正的大夫,什么药能治什么病,她可能了解一些,但要让她来检查伤势,诊断结果,这可就太为难她也,有没有被打坏,她也就只能凭着他的反应来判断了。 “这会儿睡着了,你们进去时小声点,别吵着他,我瞧他背上的伤,比起之前更红肿了些,我看着都觉得疼,就让好好睡一觉吧。”赵松树伸手接过野果子来时,才发现赵松林手里还抓着一把草。 “多大人了啊,怎么还玩野草,扔外面吧,别带回屋子了。”最近屋里有小五在收拾,比起之前干净整齐得多了,这样的环境看着都让人舒服些,他也愿意让屋子一直保持这么干净整洁。 赵松林一听这话,不满的扬了扬手道:“我已经长大了,又不是小孩子,哪里会有事没事玩草,你也太看不起人了,我告诉你,这可不是野草,这东西是草药,有用着呢。” “什么,草药?”赵松树也顾不上手中的野果子了,直接凑过来看,瞧着那鲜嫩的颜色,脸上又有些不以为然了:“药铺里面草药可不是这个样子的,你采回来是想给治伤吧,这个能管用?” 赵松树是没见识的乡下小子,但草药这东西,他也见过很多了,之前父母病重时吃的药,大多是他帮着熬的,就是小五生病期间,他也经手不少,别的东西不敢说,草药方面虽说不识得,但也能分辨出来。 这把子野草,虽然有着清淡的香气儿,但完全没有属于草药的浓郁味道,这也是他不相信这是草药的原因,不过想着老三也是一番好心,之前那嚎啕大哭的样儿,就知道他心里有多内疚,他也不好再多说他什么了,说是草药就是草药吧,的伤处没有破皮儿,涂抹上这草汁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坏处。 三人轻脚轻手的回了屋,赵松柏趴在床上睡着了,只是看他眉头时而轻动,就可以看出他睡得并不安稳,赵松梅凑过去看了看他的后背,果然如赵松树所说的那般,伤处更加红肿起来,仔细看了看,也没看出别的来。 “小五你干什么,别碰到的伤处,会疼的。”赵松树看到她按压的动作,忙出言阻止。 “我就是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下手轻着呢,你别嚷嚷着把吵醒了。”赵松梅压低声音道。 赵松树顿时被她咽住,你这揉揉按按的碰触着伤处,是会被你给疼醒,而不是他说话给吵醒。 见他仍然盯着她的样子,赵松梅忙道:“好了好了,已经看好了。”忙从床边拸了下来,随口问道:“四哥呢?” “在里屋睡着呢。”说着又扫了她一眼道:“说是怕睡着了不小醒碰到的伤处,所以就跑里屋睡了。”意思十分明显,人家小四懂事,而小五你还故意去按压的伤处。 赵松梅没听懂似的,完全不当一回事,反而脸上带笑的道:“二哥你饿不饿,赶紧吃几个野外果子吧!” 原本还克制着,这会儿一听她这话,只觉得肚子一阵咕咕叫,也没心思再跟他们废话,将野果子往桌上一放,从里面挑了三四个不大不小的果子,直接放嘴边就咬。 “酸,真酸。”赵松松连咬了两三口吞进肚里,这才得闲说道。 “当然酸了,不酸也轮不到咱们,早被人给摘光了,就这几个还是长在树杈上面的,下面的早就没影了。”赵松林接话道,他听赵松梅的吩咐,拿了药材去洗干净,这会儿才回屋。 说完也不理会他二哥,直接开口问道:“小梅子,这药草咱们要怎么弄。” 赵松梅也不客气,从药草中挑选择了几株道:“这个,这个,将叶子摘下来,然后揉碎了,直接涂抹在伤处。” 她的话音刚落,赵松林就从她手中夺过药草,按照她的意思,摘下叶片来。 “这个金不换要怎么用?”赵松林问道,小梅子说这是神药,他也就最看重这个了,最好是让一用了,马上就好起来,明天就活蹦乱跳,不痛不痒,半点伤处都没有,这才能无愧于神药的名头。 这是他的心声,也亏得赵松梅听不见,不然准得吐血。 赵松梅拿着三七在手,想了想道:“要是咱们有酒就好了,这东西用来泡酒,什么时候有个跌打损伤的,倒一点出来抹抹,不说能立马见效,少说第二天也能减轻症状。” “酒啊,咱们可没钱买那玩意儿,不过阿爷屋子里有一坛的,也就逢年过节的拿出来喝几口,平白无故的也不会舍得喝。”赵松林接话道,脑子里却转头小点子,想着有没有可能从阿爷那儿弄点出来。 赵松树连吞下四个果子,肚子已经略有些饱腹感,见这两只小的说得热呼,忍不住的泼冷水:“就你们这样随便在山上找点野草回来,就能治伤么,说出去谁能信,还在这儿琢磨着想糟蹋好东西呢。”说着就伸手点头赵松林的额头道:“我说你可别打歪主意,不然这个家里,真没咱们待的地儿了。”惹阿爷跟顶撞大伯母,会有完全不同的后果。 这话说得很在理,赵松梅也点头,忙说道:“三哥,你可别打阿爷的主意,咱们这药就这么用也有用的。”只是效果会差很多。 “嗯!”赵松林低头捣着药,心想着这次已经牵连大家了,再闯祸已是不敢的,心里也没敢再打主意,只使劲捣着草药。 赵松梅接过他捣好的药泥,直接向床边的赵松柏走去。 “真要用这个草糊糊啊!”赵松树怎么也不相信这就是药,所以就用了草糊糊这样的字眼来称呼。 “说什么呢,这是药,小梅子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二哥你就不要来添乱了。”赵松林气力大,手一伸,直接将赵松树给拔到了边儿上,空出地方来。 赵松树见他们不用上一回是不死心的,他亲眼看着他们捣弄的草汁,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坏处,也就由着他们去了,只嘴里不忘提醒道:“小五,下手轻点啊,别弄疼了。” 赵松梅对他的话置若未闻,这也是她的好不好,只安心的将药草汁给涂抹在他红肿的后背上。 第二十二章钱氏算计 “清儿,给我打盆水来。”钱氏在屋内歇了个午觉,睁开眼朝门外唤道。 “哎娘,这就来。”十岁的赵松清,个子修长,眉目秀气,在钱氏的教导下,很有些大家闺秀的范儿,只可惜身为农妇的钱氏,对那些礼仪也知之半解,以至于赵松清也就学个样子。 “娘,水来了,可要女儿侍候你。”赵松清很是贤惠的问道。 “不用,我自己来。”钱氏就头热水洗了个脸,又将一双粗燥的手掌,放在热水中泡了泡,好一阵后才将手拿出来,将手给细细擦干,这才取过旁边的雪花膏往脸上抹。 “这女人家啊,就是要好好保养着,不然上点岁数,就看着像七老八十了。”钱氏对着铜镜,这话却是说给女儿听。 “可不是啊,瞧娘看着是越来越年轻了。”赵松清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奉承道。 钱氏给她说得高兴,脸上也带出温柔的笑意:“我啊,这也是沾了你哥哥的福,要不是你哥哥出息,这个家里谁还拿咱们当回事。” 赵松清脸上知意不减道:“这也是娘当初坚持要让哥哥去进学,不然哥哥也没有这个造化,说来说去,这还是娘的功劳。” 钱氏给她说得更开心了,伸手点头她道:“你这张小嘴可真会讨人开心,说吧,又想添什么物什了,娘今儿高兴,只要不花太多钱,娘都答应你。” 赵松清听得一喜,满脸欢喜的道:“花不了多少钱,昨儿大花找我玩,给我看她新买的珠花呢,那样式据说是从京城里传来了,新颖别致,以前从没见过。” “京城传来的,也难怪入得了你的眼,说起来你这小东西,眼光比娘都强,这样的东西肯定不便宜,说说吧,要多少钱?” “不多,只要一百个大钱。”赵松清淡然道,她虽是个农家女,可眼界比一般村姑可强多了,不说别的,每月从她娘手中流出去的银钱,可都抵得上普通人一家的开支了,远的不说,就前几天娘就又让爹爹给哥哥送了二两银子,二两银子可不少,可这在他们家,也只是给哥哥去一趟诗会的花用,她要一百个大钱买朵珠花怎么了,相对于二两银子,这才多少? “一百个大钱啊,也不算多,咱们家的姑娘,是该打扮得漂亮些。”钱氏一口就应下,随即又想起什么似的,拉了她的手过来,轻拍道:“过几天是你哥哥师娘的生辰,到时候你就戴着新买的珠花,咱们一起去贺寿。” “娘要带我去县城!”赵松清一脸惊喜的问道。 钱氏点头,笑看着她道:“你也大了,是该出去见下世面,我就盼着你哥哥出息,连带着你也能沾点光,再过两年,你也该说人家了,若是你哥可有功名在身,那咱们也是书香之家,你的亲事自然就更不同。” 有什么不同,赵松清已经十岁,又哪里会不明白,哥哥没有功名,她也就是个农家姑娘,一个村姑,就是往高了说亲,又能说到什么人家,有功名在身的话,那就不一样了,怎么也能说成是个秀才家的小姐,这村姑和小姐,那可就天差地别了。 常在村里行走,听着三姑六婆说着种种闲话,她耳听目濡,懂得也就多了些。 “先生是住在县城的人家,跟咱们家自是不同的,到时来往的客人家眷中,没准还有身份更高贵的姑娘小姐,你一则也见见世面,再则也要学学人家,是怎么说话行事的,以后少不得你也能跟她们为伍,可不能给你哥哥闹笑话。”钱氏教导道。 她也就是一个普通农家姑娘,最多也就是去镇上时,见识过一些,穿戴得华美些的姑娘,她看着也只是远远的羡慕了一阵,若是近距离接触人家的小姐,她还真感觉有些手足无措。 “娘,人家是小姐,又怎么肯我一起。”可一想到自己也能置身于那些小姐之中,恍然觉得自己其实也是个小姐的命,心里又觉得一阵火热。 “你这傻孩子,若是你哥哥身份不同,那些人算什么,还不紧着巴结咱们,若是你哥哥做了官,那咱们就是官家夫人小姐了,身份就更不一般。”钱氏信心十足的说道,就好像她的儿子已经是官身,她已经是官家夫人一般。 官家小姐?赵松清使劲的想着,官家小姐该有什么样的气派,可是她想来想去,最多的也是能有漂亮穿不完的衣服,还有亮晶晶的金银首饰,天天换着戴不重要,还有身上要撒香粉,手上要每天抹雪花膏保养…… 想到这儿,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好像觉得自己的手有些糙了。 钱氏也看到她的动作,想了想道:“以后家里的活儿,你就不用干了,我让三房的几个去做,你这手啊,一看就是做小姐的手,可不能干活生茧子,就这么着,从现在开始保养着,柔柔嫩嫩的,好才是姑娘家的手。” 赵松清一听这话,真是惊喜过望,比给她一百个大钱买珠花,更让她来得高兴,她一个小姑娘家,那里耐烦干活,顿时乐得手舞足蹈:“谢谢娘,我以后一定好好孝敬娘亲。” 钱氏见她高兴,心情更是好,随意问道:“三房那几个有没有闹,可有偷偷溜进厨房偷东西吃?” 赵松清摇了摇头:“厨房那边娘不是让我盯着么,他们都没有进过厨房,只是之前他们回屋里时,听到三狗儿的哭声,不知是挨骂了还是挨打了。”她仔细的回想了一下道。 钱氏脸上挂起轻蔑的笑道:“所有人被他连累得没饭吃,挨打才正常,可就只哭那么几声,看来没打狠,到是便宜他了。”想到三狗儿竟敢顶撞她,现在想想,心里都还有火气呢,不过不用着急,她手段多着呢,慢慢收拾他们,他们要是还不肯出这个门,那就别怪她心狠,谁让他们现在就是个拖累。 “娘说得是,要不要我一会儿去瞧瞧,再奚落几句。”钱氏的打算,从来没有避着赵松清,所以这些事儿她也门儿清,刚得了好处,就想着怎么帮着使使力。 第二十三章闲言 “老李嫂子,过来这边歇歇脚,这是干啥去了啊?” “能干啥,地里不是长草了么,我就去拔草了,省得吃了肥,庄稼长得不好。”被称为老李嫂子的,是一个看上去年约五十的老妇人,精神健旺,腿脚也利索,听着招呼,几步就走了过去。 “二丫,这没眼见的丫头,还不去给你老婶子倒杯水来喝。”田氏吆喝着,手下动作也不慢,飞快的拾了张凳子给放到跟前。 “他田婶,不用那么客气,我坐会就走,哪用喝什么水。”李氏顺势在凳上坐了下来,顺便锤锤自个勾了一下午的腰。 “老李嫂子你就别客气了,喝口水算什么,又不是什么金贵东西。”田氏摆摆手道,也在对面的凳子上坐下,手里拿着双鞋底纳着。 李氏看见她晾着满院子的衣裳被单,嘴里夸道:“还是你勤快,赶着开春天气好了,就把家里的东西洗洗晾晾,不像那有的人家啊,哎哟,那衣服穿了又穿,简直都能拍下一件泥衫来,屋里那被子,完全看不出颜色。”李氏说活高声大气,且说得也极为形象。 二丫儿端了碗水来,听到她这么说,逗得咯咯直笑:“李婶子,你说话可真有趣。” “你这孩子懂什么,一边儿玩去。”田氏支开孩子,说三道四的闲话,哪适合小孩子听。 二丫也听话,田氏一说,她也就跑开了。 “李嫂子,跟你说个事,我今儿看见赵老三家那几个孩子了,啧啧……”田氏嘴皮子也是利索,竹筒倒豆子似的,将她的所见所闻说了个清楚。 “你说的真的啊,以前还经常见几个孩子在村里野,难怪最近都没见到人影,我还念着赵老三这人不错,以前还经常帮着我干点活儿,前儿我做了点米糕,还想给几个孩子几块,结果家里没人,村里找了半天,也没见到人影,敢情都跑去干活了,这才多点大的孩子,特别是小梅子,之前不一直病着么,据说差点没挺过来。”李氏恍然说道。 “可不是嘛,今儿我瞧见小梅子了,以前多圆润的一个小丫头,现在瘦得哦,那小脸就只有我两指宽了,看见我连人都不会叫,傻愣愣了半响,我教她叫田婶,她这才开了口,啧啧,要是赵老三还在,何至于就这样了。”田氏一个劲的摇头叹气道。 “几个男孩子都是好的,勤快着干活呢,若不是亲耳听到小梅子说,这说出去谁相信啊,说起来在咱们村里,也算是有钱的人家,居然会这么刻薄亲孙子孙女,赵老头这老头子,还真是老了。”田氏嘴里的话,一句接一句的往外中嘣。 “这你就不知道了,赵老头最近身子有些不得劲,一直在家里歇着呢,家里的事估计也没精力管,要说赵家的能干人,那也不少,王氏不说了,就说钱氏那就是个厉害的,家里的男人让她管得,在外面都不敢啃一声,更别说家里的事情插不上嘴了,人家儿子又能干,又是长房长嫂,谁也越不过她去。”李氏心里有些愤愤不平,可这是别人家的事,她也管不着。 “是啊,听说他们家,如今大半是钱氏在当家,这钱氏还真是个狠婆娘,几个孩子落在她手里,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哦,那几个叔伯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半点不念兄弟骨肉之情,好好的孩子,落在他们家也真是受罪。” 两人聚在一起,很是把赵家几口数落了一阵,李氏也歇够了,这才起身告辞。 不过这些闲话啊,经过这小半天的时间,已经渐渐在村里传开了,虽然说别人家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知道得并不清楚,但几个孩子总在外面挖野菜,这个却是事实,不少人在田间地头走动时,都有看到过他们,大篓大篓的野菜挖回去,放他们自个家里,每天也是吃不完的,毕竟也没有哪家真当饭吃,可几个孩子照样出来挖,每天都挖那么多,这话就由不得人不信了。 不过第二日,刘氏柳氏吃饱饭后,照例去村里相熟的人家走动时,经过之处不时有人指指点点,弄得两人很是莫名其妙。 “刘嫂子,你跟我说说,怎么我今儿一出门,就好像有人在身后指点着什么似的,我最近也没干什么事呢?”因着两人都姓刘,刘氏与这刘嫂子两人一向交好,时常走动着说说话,一起做针线什么的。 “哎呦,你还不知道啊,我跟你说了你可别说是我说的,事情是这样……”刘嫂子也没藏私,将自己听来的话,一五一十的全都跟她说了个清楚。 “外面居然还传这样的话,这可不怪我,我在家里又不当家作主,哪里说得上话。”刘氏听着,脸上没有半点不满,反而略有些兴奋,这很简单啊,她在家里不当家,话题征对的自然只有钱氏一人,况且这传言跟事实还就是一致的,没有半点做假,心里暗想着,这次钱氏是不是会倒霉了,有没有自家上位的可能。 不过想想也只是想想罢了,她家儿子还小,又没有江哥儿能干,这种事情还真只能在心里想想。 刘嫂子一眼就明白了她的心思,两人也是实心相交,不然也不能好这么多年,刘氏心里有什么想法,也都会跟她说叨几句,刘嫂子对她的打算也很明白。 “我跟你说,这些传言也就是一些闲话而已,根本就不能伤筋动骨,最多伤点名声,她要是能转变一下态度,连名声也伤不着。”钱氏要是肯定现在开始就对几个小的好起来,那外面那些话,完全可以撇清,将外面的那些话当成是谣传。 “想让她转变态度,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刘氏可看得清楚得很,钱氏已经当三房是眼中钉肉中刺,又哪可能突然转变态度,现在她只怕是恨不得立马能将人给踢出门去,再不让他们进来。 几个孩子也确实是拖累,年纪小吃得多干不了活,还得养这么多年,其间有个病痛什么的,还得费银钱请大夫,小梅子就是一个好例子,前前后后的花了不少钱呢,人是活过来了,可还得花钱养着呢,最少十年才能嫁人,就凭她这无父无母的这一条,以后也嫁不到什么好人家,指望从聘礼中收回银钱来,很难。 “说实话,你大嫂也做得太过份了,家里又不缺这点粮,何至于连饭都不给吃。”刘嫂子也是做母亲的,听到这些话时,也觉得钱氏过份。 “你这话说得轻巧,这要是放在你家里,估计你也会不乐意的。” “就算不乐意,也不会像她这样,做得这么绝,要是饿出个好歹来怎么办,真要饿死了人,看她能讨得了好,里正村长会出面不说,连官府都有可能上门来问话。”刘嫂子到底算是有点见识的,看得深远。 “你这话说得也极是。”刘氏点了点头算是赞同,不过这总归不关她的事,她听着也就听着,绝对是不会插手管这事,只拉着刘嫂子的袖子问道:“我们不说这个了,上次的跟你说的事儿,怎么样了?你也知道芳姐儿都已经十六了,这再不出嫁,都成老姑娘了。” “我娘家大嫂那边说,是有眉目了,不过得相看人,这事情你千万别急,孩子的一辈子呢,可得看好了,说起来也是咱们芳姐儿命不好…算了不说这个了,过去的就过去了,以后咱们芳姐儿,指定平平坦坦的一辈子。” “我也盼着她好呢,她好了我跟着她享福,苍哥儿也能得她帮衬,我是她亲娘,能不盼着她好么,以前啊,也是我心急了些。”芳姐儿是她第一个孩子,虽说失望不是个男孩,对她到底还是有几分情,不像下面两个女儿,她就有些嫌弃了,生一个是女儿,她忍了,二个三个的都是女儿,她再好脾气也会发作,所以后面的两个姑娘,她都有些不待见。 第二十四章平息 柳氏跟村里的范氏相熟,因为两人都是来自同一个村的,且未出嫁时,两人也时有来往,一同嫁到琼河村那也是缘份,两人之间比未出嫁时,现亲近了几分。 柳氏对外面的异样,还未出口相询,范氏就一一跟她说叨起来,直把柳氏听得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点头的。 范氏说完,让她变幻不定的表情,弄得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她也懒得去猜,直接问道:“你是个什么想法,我竟猜不出?” “唉,能有什么想法,你也知道我们家是最小的,到时候分家出去,指不定会是什么样子,所以我常盼着这家不要分,可这事情,我即使愿意,大嫂也是不同意的,谁愿意多养着房人不是,那我也只能盼着爹娘能多活几年,咱们才能跟着享福。”说着柳氏顿了顿,这话说的是实话,上面两老口在,时常贴补他们这一房。 柳氏接着又道:“也不知这是谁跟咱们家过不去,在这儿乱传闲话,要说这事捂在家里,也算不了什么事,可揭出来,影响就大了,特别是咱们村里,本就是富裕人家,传出虐待子侄这样的事情,总归是不太好,若是将我大嫂惹急了,顺势来个分家,可就糟了。” “不会吧,父母在不分家,两老现在都还活得好好的呢。”范氏说道。 “你是不知道咱们家现在的情况,自从江哥儿越来越出息之后,大嫂在这个家里的地位,那是节节攀升,老爷子如今大多都听她的,前段时间小梅子不是生病么,柏哥儿跪在堂前才要来了药钱,且给时还发了话,说是仅次一此再不给你了,也亏得那小丫头命硬,给挺过来了,不然……” “还有这样的事啊!”范氏双眼烔烔,满满都是八卦之心。 “你也别在这儿看笑话,我这是真的担心呢,我大嫂那人,眼里只看到利益,可不讲究什么情面,她还愿意维持如今的情面,不过是因为我那人没什么出息,若是稍微能干几分,这个家里哪还有别人说话的余地,分了家只有咱们不好过,她日子好过得很呢。”柳氏有些忧愁,说起来赵老四也不是个能干的,不然也用不着她这般操心。 “你在这儿干着急有什么用,不然去探探你大嫂的口风,看她是个什么意思,你也好早做打算。”范氏出主意道。 “还能怎么打算,我只盼着不分家就好,铁哥儿还这么小,分了家咱们怎么过。”心里却是想着,若真要分家,她得赶紧着找王氏多讨点好处,能多有点银钱在手,她也就不慌了。 刘氏柳氏都没有在外面多待,因着外面的流言,两人心思各异的早早回了家来。 殊不知钱氏也早得了信儿,此刻正在屋里生闷气呢,手里的一张帕子,都快被她扯烂了,江哥儿越出息,她注重派头的同时,也顾及着名声,可这些流言一出,她的名声就是一个笑话。 也亏得江哥儿不在,不然没准儿还会传出一个,江哥儿对兄弟不慈的名头,坏了江哥儿的名声,那就亏大发了,此刻她心里那叫一个火冒三丈,可还不能拿三房的几个孩子怎么样,如今正在风头上,她要是敢跟他们伸根指头,没准连里正村长都会来过问了。 心里那一口气发作不出来,就这么不上不下的,真是憋得她难受。 “娘,喝碗水缓缓,我放了糖甜着呢,你别生气,气坏了可怎么好,你要是气病了,哥哥还得回来给你侍疾,耽误了功课,先生岂不骂他。”赵松清好言宽慰道,小小年纪,也知道这个家中,谁最有份量,搬出赵松江来,无疑是最解决问题的。 果然,钱氏一听这话,心气儿立马顺了些,现在正是江哥儿一心苦读的时候,她可不能拖后腿,重重舒了一口气道:“清姐儿你说得很是,我可不能因为那些小崽子们,给气坏了自个的身子,那才是得不偿失。”随即端起碗来,轻轻抿了几口,加了糖的水,喝起来就是有滋味,钱氏砸砸嘴。 “家里还有几包糖吧,你去包两包,我一会儿去里正家坐坐。”钱氏放下碗时,已显得心平气和。 “哎!娘,我这就去准备。”赵松清见钱氏平了气,心里也跟着轻松起来,听着她的吩咐去办事了。 说起来琼河村这一带,地理位置十分不错,背山靠水,土地肥沃,就是荒年间,也少有会饿死人的,更何况近十年来都是风调雨顺,让不少人家都存下了家底,民生富足之余,那也会生出更高的追求。 好比一些人家会多添置些田产,壮大家业,一些人家会送子弟入学,期望能够出官入仕,而村长里正之流,则更看重的是名声,这一方土地,这一村之中,在他们的要求之下,务必样样都要掐尖争强,名声亦然,虽说不能像青史名流那般万古流芳,但做得好了,县志上也有留名不是。 正因为此,他们是断断不会允许,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会出现一些恶件,一般情况下是,看着有点这方面的苗头,就会及时出手,将即将发生的事件,直接掐灭。 村长里正如今正是意气风发之时,钱氏去触他们的霉头,自然是讨不好了,她自个心里也明白,虽说她有个出息的儿子,可现在还什么都不是,她自然不能在这个时候,将人都给得罪了。 所以她才会想着,在流言才刚刚冒头之时,带点东西去里正那里解释一下,务必不要放在心上,她也会尽快的将这些流言平息下去。 想到平息流言的方法,那自然是要一改前态,对三房几个小子丫头转变态度,心里是多么的讨厌他们,她脸上就得装出多么的和善可亲来,不能再让他们干活不说,还得拿好吃好喝的供头他们,堵了他们的嘴,让他们不能去外面乱说,想想这些事,她心里就堵得慌,可不如此,又能怎么办?总不能放任下去,伤了自个儿子的名声。 第二十五章村中小调 “小可怜,没饭吃,天天野菜填肚子,小可怜,没爹娘,顿顿好饭到不了肠……” 几个弟弟妹妹整天跟着他忙活,赵松柏看着也有些不忍心,好歹今天大伯母脸色转变了些,让他们今儿不用出去干活,在家里待着,还允诺中午会给他们饭吃,心中一松,就没有拘着几个弟妹,让他们去村里自个找人玩去。 赵松树带烦了他们几个,难得有一天的空闲,哪耐心烦跟他们一块儿,赵松林也是属猴子的,一得话音,人就以比兔子还快的速度飞奔了出去,哪还管其他,惟有斯斯文文的真松材,牵着赵松梅的手,带了她出来村里玩。 可两人这才一出来,就有一群小孩将他们围住,拍着手围着他们跳着唱小调儿。 赵松材虽然年纪小,但识过几个字,人也有几分明理,这些话一听就懂,但总归还是个孩子,一听到人家叫什么小可怜,没爹娘之类的话,他脸都涨得通红了起来:“谁小可怜了?我们才不是小可怜。” 他这么嚷嚷着,那群小孩就叫得更欢了。 “小可怜,没饭吃,天天野菜填肚子,小可怜,没爹娘,顿顿好饭到不了肠……” “你们,你们不许乱唱。”赵松材气愤的喊道。 可那群孩子才不理会他的喊叫,越发起哄的唱起来,这小调也不知是谁编的,唱得还有那么几分韵味。 “四哥,由着他们唱吧,你左耳进右耳出,只当没听见就是了。”赵松梅拉拉他的手臂说道。 “怎么能当没听到,他们这是在欺负人呢。”赵松材很委屈的说道,他家里好几哥哥,平时出来玩耍,还从来没人欺负过他,这突然来这么一下,让他有些受不了,委屈得都想哭了。 “他们没有欺负咱们,他们说的是事实。”赵松梅语气坦然的说道:“你看咱们确实没了爹娘,咱们天天吃野菜没有饭吃,这也是事实啊!” 赵松梅一点没有被人欺负了的感觉,甚至有些感谢编这小调的人,小孩子这么一唱,岂不是人人得知他们一家五口被人虐待的事实。 今儿不用出门干活,中午还能有饭吃,这就是他们实实在在的好处,让别人说几句,不痛不痒不少块皮肉,有什么大不了,若不是还要顾及点她四哥的感受,她都想跟着这群孩子一起拍手唱歌了。 赵松材被她这话说得,一时都不知怎么反应,细想想好像也确实是这样,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对道:“可是他们叫咱们小可怜,咱们才不是小可怜呢。” “咱们天天没饭吃,只能吃野菜,这还不算可怜啊?”赵松梅委屈兮兮的望着他问道。 “好像是挺可怜了。”赵松材想了想,无法可驳。 “那他们就没有说错啊!”赵松梅晃着头道。 呃,赵松材已经完全无话可说了,闷闷道:“可他们说的是咱们啊!”就算他们说的是事实,可当他们这么说,也不对吧! “嗨,他们也就是不懂事的小孩子,爱怎么说怎么说吧,你哪管得着,再说他们也就是图个乐子,我们不理他们。”赵松梅拉着他的手,两人离他们远远的。 不懂事的小孩子,你比他们还要小吧,赵松材让她的话说得有些迷糊,怎么都觉得小五的话,有些违合感,但他这小脑瓜子一时又想不明白。 两人走远了,还能听到小孩们在后面唱,反来覆去的就这么唱,赵松梅也感觉挺无奈的,好在赵松材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情绪,拉着她的问道:“让我带你出来玩,你想去哪里玩,要不要去找二花翻草绳,你以前最喜欢玩这个。” 翻草绳多没意思呢,要不是三哥不肯带她,她都想跟着他下河摸鱼去,想了想道:“你不是想去听夫子讲课么,咱们现在去吧!”在村里玩耍,听别人说那些闲言碎语,他肯定会受到影响,还不如跑得远远的好。 果然一听这话,赵松材整个人顿时精神起来:“有好一段路要走呢,你跟得上不,我可背不动你。” “我跟得上,不用你背。”赵松梅连忙摇头,并保证道。 “嗯,那好,咱们走。”赵松材兴奋得双眼放光,拉着她的小手,两人就往私熟的方向走。 现实的生活,总有无数的苦闷及不如意,而书本的世界里,却总是那么的有意思,让人充满了惊喜,不由自主的就沉浸其中,想要知道、了解、学习得更多。 书熟的位置说远,其实仍是在村子之中,不过是村头到村尾的距离,两人连走带跳,也没花多少时间就到了,远远就听到朗朗书声传出。 “你看,就是那里了。”赵松材伸手远远一指,说道。 三间的茅草房子,建得还算宽敞,座落于山脚下,说是山脚,其实是要高于山脚几米处的一处小坡上,周围都是树木,给人一种环境清幽之感,微风吹过,还能闻着些山花香气,真是个不错的地方。 “读完书,就要开始讲课,咱们快点过去,还能听到夫子授课。”赵松材一脸喜色的拉着她的手,沿着旁边的小径往上走去,暗自高兴,今天来得正是时候。 好难得见到他这般性急的模样,赵松梅脸上露出笑意:“四哥你先去,我慢慢跟着来。”她毕竟小两岁,腿脚不够他来得快速,而且走这么久也有些累了。 赵松材这才意识到,自己心急了些,哪能只顾着自己,而不顾妹妹年幼,顿时羞恼道:“我还是等你一起吧,让我带着你,可不能把你一人丢下。”他答应的事,就一定要做到,这就是夫子所说的,不能失信于人。 赵松梅冲他甜甜一笑:“那好吧,咱们走快一点。”哥哥愿意等她,那她也不能拖他后腿,走了一路,略有些酸软的小短腿,此刻立马原地满血,跟着他往前走,她也好奇这个时代的教育方式呢,此刻不正是好机会么,而且她也能借此识字,以后就不难解释,何以会识得字了。 第二十六章偷学 课室的读书声已经停止,响起的是夫子授课的声音,一字一句的讲解着,声音时抑时昂,听着就觉得他讲得很有感情。 赵松梅身子矮小了些,惦着脚尖儿,手扒在窗户上,才能勉强看到里面的场景。 夫子看上去四十来岁,而容削瘦,留着胡须,看上去挺斯文的样子,一双眼睛不时打量下面的学子,看他们有没有在认真听。 下面座着四十来个学生,略小些的六七岁,大些的看着有九十岁的样子,个儿高的,都坐在后面的位置,不过看他们此刻抄抄写写,也有的拿着书在翻,好像并不是在听夫子讲课,想一想她也就明白了,虽说坐在同一个课室里,但所学程度不一,所以是分开授课的了,这样的话,教学压力就大了。 赵松梅伸着头,一双眼睛骨碌碌的看着课室里的情形。 赵松材站在她旁边,个头比她高,可能是怕被发现,所以略微勾下了些身子,做躲藏的模样,身子勾下来跟她几乎是平行的,不过他的重点可不是在打量夫子和学生,而是整个人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夫子的身上,听着他嘴里吐出的字句。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恶之家,必有余殃,休争闲气,日有平西,来之不善,去之亦易,人平不语,水平不流,得荣思辱,身安思危……” 夫子一字一句,吐词清晰,音速缓慢的念道,不时的摇晃一下脑袋,赵松梅看着,只觉得十分有趣,而赵松材却是神情肃穆,嘴唇无声微动,十分专注的在默默念着,眼神几乎是跟着夫子的动作而转动。 赵松梅将课室内都打量了一遍,这才回过头来看他时,才发现他的异样,新奇已经看过,略觉没趣的她,此刻却是半点也不敢打扰他。 勤奋好学本是好事,可是生在农家,还是像他们这样的家庭,想要好好过日子都难,阿爷阿奶又岂会让他入学读书,更别提还有一个钱氏,看他们眼中盯一般。 对于现在的生存状态,赵松梅也深感无奈,不过事情至少已经往好的方面发展,至少他们中午就能吃上一顿饭,钱氏对他们也要有所顾及,这比之前就好多了。 赵松材凝神听着夫子的授课,而赵松梅却是盯着他在看,认真的小孩很讨人喜欢,也很让人心疼。 夫子讲完,又将书写的大字拿出来,给大家一个一个的讲解,这些字怎么写,是什么意思,短短的一段文章,又衍生出几个典故来,听得下面的学生兴致昂然。 不得不说,这个先生的授课,确实挺有意思的,跟她心目中那种老古董先生,只会拿着书本照本宣科来得强,连她听着都有几分趣味,更别提这些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孩子了,唉,也难怪赵松材会这么一头栽了进去,这个夫子,做得还真是成功啊,别说课室里几十个学子,全都被他拢过去,就连这个旁听的,心都跟着他飞了。 听完一堂课,兄妹俩人往回走时,赵松材仍旧一脸兴奋之色,整个人情绪高涨,手舞足蹈,跟来时判若两人,来时虽然也挺高兴的,但这会归去,却是有种吃饱喝足的满足感在内。 “夫子讲得挺有意思的,我听着也觉得有趣,不如咱们明天再来吧!”赵松梅提议道,她既然想要掩式会识字这个事,听一次课肯定不行,以后少不得要多过来几趟了,好在这个夫子是有真才实料的,课讲得有趣味,她也愿意来听,呃,偷听。 赵松材一听她的提议,便用力的重重点了几下头,随即想到了什么似的,脸色又暗淡了几分道:“明天也不知得不得闲,大伯母说是让咱们歇一天,明儿指不定还要干活呢。” “呵呵!”还以为他担心什么,这个么,她到是拿得准,笑道:“明天咱们一准得闲。”她相信,只要钱氏还顾及着她那宝贝儿子,就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找他们麻烦。 “这个说不好吧,之前大伯母还说麦地里长了草,让咱们去拔,今儿让咱们歇着,没准明儿就指派咱们去了。”赵松材语气低落的说道。 赵松梅想了想,虽然他还小,可有的事情,还是应该让他知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嘛,毕竟他们都没了父母,很多事情,都要自己来面对。 “你还记得咱们出门来的时候,那些小孩子唱的小调吧!”赵松梅问道。 赵松材一听,脸上我神情更淡了,轻轻点了下头:“嗯,怎么记得,他们在嘲笑咱们呢。” “嗯,他们的本意,可能是在笑话咱们,可是他们的嘲笑,对咱们也是有好处的。”赵松梅淡淡道:“你看咱们家在村里也算富足人家,可咱们几个却没有饭吃,这事对咱们村的影响是不是很坏,村长里正他们,是不是就要出头来管管了。” 赵松材一听,双眼一亮道:“是啊,我还听到二哥跟说,大伯母带了两包糖去里正家里,难道就是为了这个事。”说着心里也轻松起来,但随即脸色又是一变:“大伯母去送了礼,那里正岂不是不管咱们了。” “切,她这点礼,也太轻了些吧!”两包糖而已,算得了什么,里正家里又不缺这两包糖。 糖十文钱一斤,两包糖要二十文了,二十文可不少了,不过想想里正的眼见,跟他肯定是不同的,随即就真正放心起来。 赵松梅笑笑道:“这风头不过,她就不会拿咱们怎么样。”先过一天是一天吧,他们也在慢慢长大呢。 赵松材也跟着点头,心里就开始盘算明天的事儿来,夫子讲授的几句话,他都一字一句的记在了心里,食指在手心里画着笔画,夫子说,字要会认,还要会写,见字如见人,字丑了见不得人,可惜他没有笔墨,不然也可以练练。 想想又觉得自己有些贪心不足,能够去听夫子讲课,已经是难得的大造化了,他还贪心不足,想要得更多,遂平息了这心思,一心一意的回想夫子课堂上所授之学问。 第二十七章赵松河 “跑去哪里玩耍了,我在村里转了一圈,也没见你们的影子。”两人才进家门,就听到赵松柏的问话。 “我们跑去私熟那里,听夫子授课了。”赵松梅笑嘻嘻的回道,她迫不急待的想要披露她识字这一事。 赵松材也紧跟着点头。 “哦,原来是去私熟了。”赵松柏点了下头,目露关心的问道:“没听到什么不好的话吧?” 赵松材听他这么问,一时怔愣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不该说,这些不是什么好话,听了,心里也会难过。 赵松梅却是口快得很,笑呵呵的道:“是不是说他们唱小调的事儿,若是说这个,我们俩都知道了。” 赵松柏也是才知道,不然也不会放他们出去玩,担心他们听到这些会难受,哪知道小梅子依然一副笑呵呵的模样,竟是完全不放心里去。 赵松材这才点头道:“说这事,我们都知道了,他们要说就由他们说吧,也不完全是坏事。”小梅子跟他说过那番话,他自个又梳理了一下,确实觉得不是什么坏事,虽然听着不好听,确实也得了实在的好处,最重要的是他不用去干活,能够有闲去偷听夫子授课,如此,就算人家笑话他,他也能承受。 “是啊,也不要放在心上。”赵松梅语声娇软的说道。 赵松柏最担心的是他们两个小的,老二人大了也懂事了,有些事情还帮着他出主意,老三皮厚得很,有什么不如意的事,直接挥拳头,没人欺负得了他,而两个小的,人小不懂事,听不得人家半句闲话,他之前还担心,两人在外面受了欺负,躲起来偷偷哭呢。 此刻见两人没事人一样,还反过来安慰他几句,懂事得让他心疼,心里一时满满的全是感动,觉得为他们付出得再多,都值得。 这事儿在几兄妹之间,都没掀起什么波澜。 而钱氏却是焦头烂额,如赵松梅所言,里正岂会将她几包糖放在眼里,直接没收,还好一通的话数落了她一顿,并责令她好好对待几个小的。 从里正家里出来后,钱氏的脸色有些难看,她觉得自己走了一招昏招。 这事起先也只是一些流言碎语,谁又没来她家亲眼看到过,且她这人也注意外在形象,从不在外面打骂孩子,所以这事,其实仍捂在自个家里,外人谁也不得而知。 坏就坏在,流言一起,她就迫不急待的去里正家里,这样一来,本来没什么事的,倒让她给坐实了。 且里正也顾及着赵松江的名头,县城的先生,那是实打实的有才学之人,能得他的夸奖,赵松江中秀才不难,中举都有可能,他不能为着眼前一点小事,就去得罪这样一个后起之秀,所以事情只要没有闹大,他也不会有什么动作来。 但钱氏直接上门来,弄得他到不能不表明一下立场,他虽不是什么名流人物,但也不能与恶为倡,若是那样,他这个里正还能做得安稳,不得不说几句场面话,训斥了钱氏一顿。 这一场,可以说是钱氏自讨的没趣。 钱氏回到家里,心气我不顺得很,越发看三房几人不顺眼,可因着外面的流言,加上里正的训斥,她更不能再随便打骂他们几个了,心里憋着的一口气,却只能躲在屋里生闷气,推说身上不舒服,连饭都是清姐儿给送到屋里吃的。 刘氏在饭间瞅了眼她上首的空位,脸上带出若有若无的笑意,她原本还当钱氏是个能干的,原来也是个不中用的,不过当着一家大小的面儿,也没敢过多的青露她的情绪。 “河哥儿,你娘这是怎么了啊,要是身子不好,可得请大夫来瞧瞧,要知道你娘可是咱们家的顶梁柱呢,上上下下的事情,哪一样不让她操心的,可病不得哦。”刘氏脸上满是关切的问道,只眼神闪烁着精光。 赵松河一个十三岁的小子,在外面疯玩了一天,这会回到家来,肚子饿得咕咕直叫,那还顾得上其他,连钱氏没在饭桌上,都没多问一声,只顾着填饱肚子要紧,听到刘氏的话,都不知该如何应答,只懵懂道:“怎么,我娘身子不舒服么,二婶你怎么也不去照看一下我娘,还坐在这里吃饭,你都说我娘很重要不能生病的了。”说着,眼神儿就盯着刘氏瞧着,你这就不是真心。 刘氏听了他的话,顿时噎住了,她怎么就忘了,江哥儿是聪明,可河哥儿却是个憨的,没想到一个憨货也这么不好对会,刘氏气闷,小声嘀咕了一句:“也不知是真憨还是假傻。” “二婶,你说什么呢,我娘都说了我只是性子直爽了些,你怎么总说我傻,我哪里傻了,你要是不说清楚,咱们就叫我娘来评理去。”刘氏虽嘀咕得小声,赵松河耳朵可尖得很,恰好给他听见了。 赵松河确实不是傻的,只是性子直率了些,有时候一些事情转不过弯来,再对比着一个如此聪明伶俐的哥哥,他就被对比得显得傻了,不说外面的人,连自家人都有些瞧不上他,在家也没什么存在感,但做为钱氏的儿子,还是比其他人有优越感,至少在钱氏的心中,排名还是在清姐儿之上的。 “哎呦,瞧我这嘴,就混说了,你哪里傻了,你要是傻了,这家里就没有聪明人了。”刘氏看似歉意的话,说得意有所指。 河哥儿听这话像是服了软,也就不再争辨,捧头碗又低头吃了起来,仿佛刚才的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 刘氏厌烦的瞪了他一眼,这次却没再说出声来,只在心里暗道:“还说不是个憨货。” 回过头时,才发现柳氏捧着个碗,正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显见刚才的一切,她都看在了眼里,刘氏暗哼一声,看见了又怎么样,她又没说别的,不过是关心了大嫂几句罢了,她还能拿这个说事不成。 混不当回事,自个端起饭碗,小口的吃着,心里舒心,只觉得今儿个这饭,吃着就是比往常的香。 第二十八章芳姐儿 大家庭就是这样,人多事杂,那一天不是这么吵吵闹闹的过来的,赵老头坐在上首,如同往日一般,端着饭碗,微眯着眼睛,小口嚼着饭菜,细嚼慢咽着,年纪大了就是牙口不好,吃什么东西,都要慢慢的嚼烂了才好吞。 对下面的对话,置若未闻。 王氏也只是虚抬眼睛看了一眼,待她将一碗饭吃好,放下碗筷时,才冲下面喝斥了一句:“一天有饭吃也塞不住你们的嘴,没一天安份的时候。”说完,也就不再理会。 每天饭桌上,似乎都少不了她的一顿喝斥,有时候没人吵闹吧,她又嫌闷得慌,少不得也会喝斥一顿:“一屋子人,居然没个声响。”之类的话。 众人也都听习惯了,全当没听见。 赵老头放下碗筷时,倒是难得的睁开了眼,问道:“外面都说咱们家闲话呢,三房的几个小子丫头,怎么没叫上桌来吃饭?” 他人是老了,但还是注重些脸面,现在外面的人都在议论他们家,里正又训斥了儿媳,他再不想理事,也得出面来管管了。 “大嫂不是不让他们上桌来吃饭么,爹娘这儿也没有发话,所以我也没敢让他们进屋来,只饭做好时,就让他们几个来分了些去,他们自个在屋里吃了,爹,你放心,饿不着肚子。”刘氏起身应话。 倒不是她真的这么听话,或是尊重长辈,实是她并不想三房的几个能与钱氏合解,所以以此为借口,并不让几个孩子来堂屋。 “嗯,没饿着就成。”赵老头点头道,说完也就不再提这事,起身慢慢往外走。 王氏自也是不理会的,丢下饭碗,跟在赵老头身后,也走了出去。 几个男孩也都吃饱了饭,见阿爷阿奶走了,他们也站起身来,陆续的往外走,深怕留下来,就会被叫着去干活。 留下几个女孩儿,却是谁也没敢离开,因为下面还有活儿做呢,一桌子的碗筷要洗,可没有她们能偷闲的时候。 清姐儿早拿了饭去钱氏屋里吃,留下的几个女孩,其实也就是二房的三姐妹,老大赵松芳已经十六岁,早就懂事了,今天轮到他们二房干活,也不用刘氏吩咐,就指挥着两个妹妹,帮着收拾起碗筷来。 刘氏坐在那儿纹丝不动,柳氏看着她,笑了笑道:“二嫂就是好福气,几个姐儿大了,都会心疼起娘来,帮着干活,都不用二嫂伸手,咱们家也就二嫂有这造化,看得我真是羡慕。” 她这话说得也有几分真心,她如今膝下也就一个小子,铁哥儿又还小,根本就帮不上什么忙,钱氏还有一个清姐儿帮手,就她,每次干活都一人操持,虽说不上多累,但手忙脚是一定的。 心想着生女儿也未必是不好,瞧这忙活起来,多个人不就多个帮手么? 可这话听到刘氏的耳朵里,那又是另一番意思了,她连生三个闺女,才得了一个儿子,最忌讳别人说她生女儿多。 看向柳氏的目光,就带了几分冷意:“四弟妹最近看起来很闲啊,有那功夫,不如多琢磨着,怎么给咱爹娘再添个孙子。” 铁哥儿三岁了,但她却再没有动静,说实话,心里其实也有几分着急,但这也只是她心里着急,也没人拿出来说,可刘氏偏偏就说了,还当着她的面说,这话背后说说也就罢了,当着她的面说是什么意思,是说她以后都生不出孩子来了吗? 柳氏一时也露出不满来,她平时好声好气的,是不是人人都当她是个没脾气的好欺负,正想发作两句,但一想到家里现在正乱着,大房跟三房的闹起来,难道他们四房也要跟二房闹起来不成。 遂又闭嘴不言,站起身来,冷哼了一声,表达了一下她的不满,遂转身离开。 刘氏也冷哼一声,背过身来,看也不看她一眼,脸上犹带着怒气。 “娘,你跟四婶生什么气,你跟大伯母闹脾气,又跟四婶生气,大房四房都得罪了,又讨得了什么好。”赵松芳见刘氏生气,劝道。 “我跟你大伯母闹什么脾气了,这么多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么,她要仰仗咱们的地方多着呢,就算我跟她闹,她又能怎么样,还有你四婶,那说的什么话,她不过是瞅着自个生的是个儿子,就拿起我来说事了,也不瞧瞧她是什么德,就不怕恶事做多了,再也生不出来。”刘氏恨声道,连生三个闺女,是她心中的痛,最恨别人说这个。 “好了娘,不说这个了,我们去干活儿,你要不回屋里歇会儿。”赵松芳知道自个娘是一条筋,想定的东西,是很难改变的,也不再劝说。 况且也真没觉得这是个多大的事,大伯父没什么出息,而自家的爹爹却是个能干人,为家里干活,外出做工赚钱,都是最厉害的,所以他们二房在家里很有地位。 别说大伯母也都会谦让几分,四婶柳氏就说辈份,她也该礼让几分才对。 刘氏因着什么活儿,都有女儿干,她在三妯娌里算是最轻松的,不过是做饭时,会去灶上掌掌勺,其余的事儿都丢给她们做,她也乐得轻松。 “草儿,你去把猪食搬来喂猪,苹儿,你去把地扫了。”吩咐着两个妹妹,她自个挽了袖子将碗筷放进锅里洗了起来。 赵松芳做为大姐,还是比较照顾两个妹妹的,但是对其他的堂弟堂妹,那就不这样看了,自家姐妹那是亲的,堂弟妹们,那些都是隔了一层的,以后她嫁了人,估计彼此间的来往都不会有,所以自不会将他们放在心上。 对待大房的还算好些,毕竟以后他们继承家业,会比其他几房富足,且江哥儿又出息,就算她嫁了人,也要依靠娘家,所以对大房的两个兄弟,比其他几房的要好些,也仅限好一些罢了,毕竟不是亲兄弟,帮她的也有限,更何况钱氏对大房的那种似是而非的态度,对她也是有影响的。 想到嫁人,芳姐儿又有些发愁了,她的亲事刘氏一直帮她打听着,可到现在还没个影,若今年再嫁不出去,她就是真正的老姑娘了。 第二十九章想法 “这饭真香啊,好久没吃到饭了,饭真好吃!”赵松林捧着碗,一个劲往嘴里塞饭,嘴巴鼓鼓的。 赵松梅看得好笑,提醒道:“三哥,你慢着些吃,小心咽着。” “嗯嗯,小梅子,你也赶紧吃,冷了就不香了。”今天的饭,刘氏给得还算足,所以几个小的,难得能有顿饱饭吃。 刘氏今日之所以这么好心,倒不是顾及着钱氏的面子,而是想给几个小的示一下好,瞧钱氏不给他们饭吃,而她刘氏不但给他们吃,还给他们吃饱吃好。 她就是想侧面的展示一下,她的良善而钱氏的刻薄。 “老三,你也斯文着些,没人跟你抢,可别让你把小五给教坏了,若小五学着你这样吃饭,以后可没人家敢要她。”赵松树笑着说道。 他其实是略有些不满,赵松梅与赵松林之前的关系亲近,要知道他这个二哥,可没少照顾她,可这小白眼狼,却只跟赵松林关系最好。 “你怎么说话呢,那有你这样说自家妹妹的。”赵松柏在他头上轻敲了一记,训斥道。 “你还当真了,我也就随便说说。”赵松树捂着头道。 “活该你,哪能这么说咱们小梅子,都不知道小梅子有多乖,以后多少人家排着长龙来求娶,还得看咱们乐不乐意。”赵松林一脸得瑟的说道。 “你们两个够了啊,小梅子才多大,你们就当着她说这些话,这是做哥哥该说的吗?”这次赵松柏两人一起训了。 “二哥三哥,快吃饭吧!”赵松材不紧不慢的吃着饭,他虽然也很久没闻到过饭香了,但本性就是个斯文人,做不来赵松林那般的粗鲁。 赵松梅混不在意,仿佛他们说的根本就不是自己一般,该吃吃该喝喝,完全不受他们影响。 吃饱之余才说道:“,你背后的伤,再抹一次药,就差不多全好了。” 听到她的话,赵松柏活动了一下,感受了一下背后的伤势,养了两天,都已经感觉不到多大的痛意。 点了点头道:“我自己也感觉伤已经好了,小梅子这药,还真管用。”赵松柏赞道。 “那当然,也不看是谁去采的。”赵松林打着饱嗝说道,脸上无不是得意之色,这药可是他亲手采回来,捣成药汁给缚上的,大可能好得这么快,他自觉功不可没。 “呵,就你得意,也不看看是怎么伤着的。”赵松树不满的泼冷水。 果然,赵松林一听这话,顿时就蔫了,没敢再吱声。 “好了好了,事情都已经过去,就不要再说了。”赵松柏出言道。 赵松树本意自然不是纠着不放,见赵松林老实了,也就不再提起这个,而是转头问道:“这个伤药这么有效,咱们不如多采一些回来,一则备着不时之需,再则咱们不如拿些去镇上的药铺,偷偷换些银钱回来,你说怎么样?” 赵松树经这一次的事,对这个家里很没有安全感,总想自己能弄点银钱防身,天天的野菜,吃得他真的想吐,那种感觉他真是提也不想再提。 “这,不好吧!”赵松柏眉头一皱,若是换了钱回来,不交到公中,这在谁家也是不能被认可的,没分家就不能有私产。 “咱们现在没分家,就算赚了钱回来,咱们保不住的。”赵松梅点头赞同赵松柏的意思。 最主要的是,他们现在还太小,拿东西出去卖很招人眼,更何况现在钱氏正在气头上,只怕是整天等着能揪他们的把柄呢,他们要是在这个时候犯错,岂不是送上门给她宰割。 几个小的原本还有点想头,一听不赞同,小梅子也反对,也就只能歇了这心思。 “那咱们什么也做不了,就这么等着,事情过去了,咱们岂不是又得接着饿肚子?”赵松树泄气道。 “什么,咱们还要饿肚子啊!”一听这话,赵松林就不干了,虽然每顿野菜的吃着,他也没真饿着,可那野菜也太难吃了,除了又苦又涩毫无滋味,吃得很是伤胃,他真是一辈子都不想再吃了。 “,我看要不咱们还是分家算了。”赵松树出主意道:“你看啊,分了家,咱们就可以采了药拿去药铺里卖,这药效果这么好,价钱肯定不低,不说咱们能赚多少钱,保证咱们不饿肚子肯定能成的。” 赵松林一听,也觉得十分有理,小梅子识得的药草可不只这些,还有很多他都还没见过的呢,就凭这一样,他们指定饿不着,一个劲的点头道:“二哥说得极是。” 赵松材年岁小,心中没什么主意,抬头看看,又看看二哥三哥,没有表态,反正哥哥们怎么决定,他听他们的就是了。 赵松梅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若是凭她认药草的本事,她可以肯定,他们绝对饿不着,但毕竟他们只是几个孩子,连个支撑门户的人都没有,就算赚到钱来,能不能保得住?还有她识药材的本事,若是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会不会认为她鬼附身了,再则是,他们若赚了钱,钱氏会怎么看,会不会想出什么招儿来对付他们,侵吞他们的财产,这些都是问题啊! 赵松材弃了权,赵松柏习惯性的问了问赵松梅的意思,他是,很多事情习惯性的做了主,但大多数时候,他也会问问下面弟妹的意建,更何况在这种大事上面,他也拿不定主意的事情。 赵松梅也没顾及什么,直接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当然没有说自己那一段。 一时大家都沉默了,因为这些确实是现实存在的问题,若是没有解决办法,以后的日子是没法过的。 “咱们外祖那边,可还有什么人没有?”赵松梅问道,若是有人扶持的话,他们的日子就不愁了。 谁知话一出,兄弟几人均是摇头:“外祖家早就没人了。”倒没人诧异小梅子竟不知此事,她年纪小嘛,不记事也正常。 兄妹几人又是一阵沉默。 赵松树倒底是不死心,开口道:“不若我先拿着药草去药铺问问,看能不能卖到钱,能卖到多少钱,回来咱们再作打算。” 不用立马做出分不分家的决定,赵松柏对这个提议还是很赞同的。 “你去的时候小心些,别让人看见了,若不然回来又是事儿。” “嗯,我知道,这两天估计没咱们什么活儿,我明天偷空去镇上,早去早回,不会让人发现的。”赵松树说道。 赵松林听得两眼放光,很想跟着去,却被赵松柏拍了一下头:“你二哥去是办正事,你就不要跟着添乱了。” “好吧!”赵松林蔫头蔫脑的坐回来。 第三十章争锋 到了晚间的时候,钱氏总算出来了,坐上了她原本的位置,因她脸色并不好看,刘氏也没想过要跟她起正面冲突,所以也没像中午似的,过多言语,只吩咐着几个女儿,将饭菜搬上了桌,然后各自坐好。 钱氏见没有三房的几个孩子在饭桌上,心里痛快了些,但一想到一天少说也多费了十斤粮,这些粮换成钱,一天也有几十文了,每天要是这么省下来,有这笔钱做什么不成? 心里仍是闷闷的。 “娘,二婶的手艺就是好,你尝尝这个酱瓜,味道还真是不错,吃着开胃呢。”赵松清见钱氏脸色仍是不好,但好歹肯听她的劝,出来桌上吃饭,冲她使了使眼色,说道。 总躲在屋里,人家还以为她心虚呢,没瞧见中午二婶那意气风华的模样么,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当家长媳呢,赵松清很是看不惯刘氏的嘴脸,所以中午才在屋里跟钱氏一起吃了。 钱氏虽然没出门来,但对刘氏还是很了解的,知道趁自己不在,她的尾巴就翘起来了,心里也是不高兴,遂点点头道:“你这孩子是不知道,你二婶别的手艺没有,就厨艺这一项,咱们家那是谁也比不过的。”说着强扯出丝笑对刘氏道:“她二婶真是谢谢了,知道我没甚胃口,劳烦你费心思,做了酱瓜给我开胃。”说着伸出筷子夹了一块放进嘴里,直嚼得咯嘣脆。 刘氏脸都绿了,真恨不得那块酱瓜把她给噎住才好,她不过是今儿心情好,做了碟酱瓜慰劳自己的,那知道便宜了她。人家话都说成这样了,她还能说什么,只得闷头吃饭。 芳姐儿看出自家娘吃了亏,心里暗恨自个娘不争气,总是口舌笨拙,在他们母女跟前吃亏。 笑了笑道:“一碟酱瓜算什么,大伯母吃着开心就好,只是以后每天要多做三房的饭,大家都要跟着多操劳了。”芳姐儿也不是笨人,知道钱氏厌恶三房,此时就拿三房来说事。 果然钱氏听着,原本平息的怒气,又涌了上来,这时候三房的人又不在跟前,再则她也不能拿他们怎么,随即阴阴的扫了一眼芳姐儿道:“芳姐儿越来越出息了,你娘的本事倒是学了不少,不过姑娘家大了,最要紧的还是要找个好婆家,这事儿你娘可得抓紧了。” 钱氏也是刀刀见血,直插在芳姐儿胸口上,芳姐儿被她说得怒气上涌,偏钱氏又是长辈,她一个做晚辈的,岂能出言不逊,一口闷血生生忍了下来,没敢再接话岔。 刘氏见女儿吃了亏,而钱氏又提到女儿的婚事上头,脸色更不好看起来,语气生硬道:“大嫂一个做长辈的,在小辈面前说什么找婆家的话,这还有没有长辈的样子了。” 钱氏此刻心里痛快了一些,见刘氏这般的语气气度,越发添了几分优越感来,她的长子能干出息,几乎都不用她操什么心,可刘氏呢,女儿养到十六了,连个人家也没说定,这么一对比,更觉高人一等了。 “我有没有长辈的样子,可轮不到你来说话。”钱氏轻飘飘的一句。 惹得刘氏怒火高涨,正要发作。 “行了,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得没完没了,这饭还要不要吃了,不想吃的都给我出去,在这里吵得人耳根子都不得清静。”王氏见她们说得没完没了,出言喝斥道。 两人见王氏发话,也都闭嘴不再言语。 赵老头却悠悠开口道:“老大老二也该回来吧!” 赵家的男人,在赵老头的带领下,也都算是勤快的人,不然也赚不下这么一份家业,开春后,地里的秧苗一插下去,赵老二就带着老大,两人去城里觅小工,做活赚几个闲钱。 只余赵老四在家里侍候着一家老小,连带看管着地里的庄稼。 说是做小工,但得了闲,三五日的也会回家来看看,只这一趟出去得好像久了些,有七八日没回来了,所以赵老头才有此一问。 “上次走时,说是一大户人家垒院墙,说是要多一些时日,这都七八天,估计也该回来了。”刘氏十分自豪的接话道。 说起自家男人,刘氏背都挺直了几分,赵老二人能干,外出做工,都是他寻来的活儿,赵老大跟着去做,也是沾的他的光。 为此眼神颇为得意的向钱氏瞄了一眼,之前心中的怒气,早已不见了踪影,满脸堆笑的问道:“爹可是有什么话要交代老二的,他不在家,你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钱氏一听这话,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自家男人不争气,连带着她都直不起腰板来,亏得还有个能干的儿子,遂笑了笑道:“江哥儿这也有些时日没回家了,也不知在外面如何,可有冷着饿着,千万别光顾着读书,熬坏了身子。” 前面说着,还带着些争强好胜之意,只说到后面,满满全是关切之情,要说江哥儿之于钱氏,那真是她心头的肉。 一听到钱氏的话,刘氏脸上的喜色,顿时散了个干干净净,她家苍哥儿还小,且有江哥儿在上面压着,连学都没进,想想现在也是十岁年纪了,就算长大了也是比不过江哥儿的,顿时有些泄气。 赵老头听提起江哥儿,脸上难得的露出些笑容来:“有大半个月没见到江哥儿了,着实怪想他的,上次旬休说是要参加诗会,这次旬休没事就该回来了吧!” 钱氏满脸带笑道:“没说有事,定是要回来的,这么久都不回来,累及祖父祖母都念叨起他来,这孩子可真是该打,等他回来,得让他给两老叩个头才算数。”说是责怪的话,可脸上却半点责怪之意都没有。 “罢了罢了,他这也是以学业为紧,再说咱们江哥儿以后是有大出息的人,怎么能动不动就让他下跪叩头的,这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赵老头摆着手道。 他只盼着孙子出息,叩头什么的,真的不要紧。 “借你老的吉言,咱们谁不盼着江哥儿出息的。”钱氏言笑晏晏的说道,心里越发有了底气。 第三十一章拒收 赵松树用布袋子装了药草,小心的避开村里的人,往镇上而去,到了镇上他就放松了些,却还是抬着四下查看着,就怕碰到村里的熟人,好在今儿不赶集,来镇上的人不会太多,碰到熟人的机会不那么大。 比他年长,其实由他来最好的,但家里的人,有什么事都会指派去做,时不时的就会有人来找,若不在家里,让人问起来,就不好答了。 而他不在家里,别人只以为他跑出去玩了,也不会来寻,很好就遮掩过去。 镇上他以前了常来的,就是小梅子生病期间,他也来帮着请过几次大夫,所以药铺的位置,他熟得很。 熟门熟路的就寻了过去,来到药铺门口,冷冷清清,坐在柜台后的伙计,此刻正闲得打瞌睡。 “这位,请问刘大夫在吗?”赵松树客气的问道。 伙计惊醒过来,睁眼看是个半大孩子,也没为难人,直接道:“是来请大夫的吧,实在来得不巧,刘大夫往上河村出诊去了,路程有些远,一时半会儿的怕是回不来。” “啊!刘大夫不在啊!”赵松树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了,难得跑出来一趟,偏人不在,一时也没个主意了。 “要请大夫的话,你要么等着,要么明儿再来,若是急诊的,留下话来,待刘大夫回来了,我给他传话。”伙计乡野之民,待人还算和气。 “到不是看诊。”赵松树犹豫的说道,想想既然刘大夫不在,找伙计看看也是一样,主意一定,伸手从布袋里抓出一把药草,递到伙计面前道:“这位,你看看这个药草,你们这里收不收?” “哟,赶情你是来卖草药的啊,让我看看阿!”伙计将药草拿在手里,凑近了细看。 看了好半天,眼神迷茫的看向赵松树,问道:“这真是草药,你没糊弄我?” “这当然是草药,还是上好的伤药,治疗跌打损伤的效果极好。”赵树松听到他的质疑,立马不服气的说道,有的伤势为证,他底气足得很。 “真是伤药,可我从来没见过啊!你瞧瞧啊,咱们这里上百种的药材,治跌打损伤的也不少,可就没一种是你这样的,哦,对,你先说说,你这个叫什么名字?”说着从里面拿出一个木疙瘩一样的东西,有些觉得这小子拿来的东西是骗人,也就有些不甚在意了,拿了水杯喝起水来。 “这叫金不换。”小梅子说也叫三七,不过他觉得金不换来得更有气势,金子都不换的东西,可不就是宝贝。 “噗哧!”一声,伙计一口水给吐了出来。 我的乖乖,难道说取个好听的名字,就能说明这是个好东西不成,越发不以为然了。 “小子,我进药铺做学徒,识得上百种药材,但没有一种是你说的这个金不换,要我看来,那就是个木疙瘩,或是什么树根,根本不是什么伤药,你还是拿回家去吧!”伙计话说得还算客气,没有直指他是个骗子。 怎么会这样,赵松树有些不解,指了指其它几样,问道:“那这些呢?” “这些也一样,全是杂草。”没一样是他识得的药材,不是杂草是什么,伙计不屑的想道。 “这明明是药草,肯定是你不识得。”见证过它的功效,赵松树十分肯定道。 “小子,别在这里捣乱啊,我说这是杂草,就是杂草,你瞧瞧咱们这药铺里,上百种的药材,就没一样跟你这个相同的,再说了,我也是个实诚人,难道还骗你不成,骗你又有什么好处。”伙计两手一摊的说道。 “那就是说你们这里不收这个了?”赵松树不死心的问道。 伙计听到这话,简直有些啼笑皆非,心说,你拿一把杂草来,我还真当成药材收了不成。 摆摆手道:“不收,不收。” 赵松树顿时气妥,心里又是一阵后怕,心想着他还以此提议分家呢,亏得没同意,不然他们真要饿死了。 心里却也是十分疑惑,为什么小五说的药草,且也能为治伤,而药铺里的伙计却不识得,只说是野草呢。 他十岁大的脑瓜子,真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赵松树说不出的气馁。 回到家里,将事情经过跟大家一说,赵松柏沉默了一阵,随即拍拍他的肩膀,道:“换不了钱也没什么,咱们还照以前一样过就是了。” “,幸亏你没有听我的,不然,我就害了大家了。”赵松树愧疚的垂下头来。 “可不能这么说,咱们几个不是一起商议的么,就算是最坏的结果,那也是大家的决定,自然是要一起承担,怎么能怪你一人。”赵松柏宽慰道。 果然是,这气度就是不一般,赵松梅对他也越发信服起来。 “二哥,你也别觉得愧疚了,那也只是咱们的一个想法而已,最终也没成,若只为一个想法就难过半天,这以后还怎么过日子啊!” “就是,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赵松林也出言道。 “二哥你也是为了咱们着想,才会出这个主意,就算判断失误,咱们也不能怪你。”赵松材也表态道。 “就是,这事就不要放在心上了,以后遇事时,咱们多想想,尽量不要再出这样的错误。”赵松柏最后拍板道。 随即又转头问道:“小梅子,药草这方面你最懂,说说这事到底怎么回事。”他亲自试过的药草,怎么也不可能是野草,这让他也想不明白。 赵松梅也是一头雾水,想了半天才道:”兴许这个药草太过生僻,那些大夫伙计并没有发现它们的药效?或者说是那个小伙计不学无术,连个药材都分辨不出来。” “刘大夫那个伙计,好像也是跟了他好几年的,若说他不识得药材,似乎不太可能。”赵松柏说道,镇上就这一家药铺,刘大夫也是镇上的名人,谁家生病不请他去,所以对他的事情,大多数人都很了解,他手下的伙计,怎么也不能太差了不是,想想觉得另外一种可能,似乎也不是,难不成行医一生的大夫都不识得的药草,而小梅子却识得,这说出去,谁相信啊! 第三十二章柳氏使招 今日轮到柳氏做饭,早上早早就起身,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起来,因着既要做饭,又要洗菜之类的琐事,一个人在厨房里忙得晕头转向,好在也没有嫌她做得慢,虽然每次到她做饭时,吃饭时间总会迟上那么一会儿。 进赵家这么几年了,原本她也忙活习惯了,只是想起人家二房几个闺女帮手,刘氏几乎都不用沾手,全指挥几个丫头干了,有了对比,她这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谁叫人家好命,女儿多呢! 摸了摸日渐粗糙的手指,柳氏心里多有不甘,主意便打到了三房上头,至从上次吃了个闷亏,对三房几个小的,越发是没好气来。 想着钱氏不让他们干活,那是畏惧外面的流言呢,她可没这层担心,再说了谁家的孩子不帮着家里干点活,她只不过叫来帮把手,着实算不得什么。 这么一想之后,马上就行动起来,抬脚出了厨房,往三房那边走去。 “大狗儿,二狗儿,你们都给我出来。”柳氏也没去敲门,直接站在门外吆喝了几声。 “是四婶啊,什么事?”赵松柏已经起身,开了门问道。 “这天都亮透了,还在屋里睡觉呢,没得懒成这个样子的,快点起来,跟我去厨房里帮忙,叫上二狗儿一起,整天白吃饭,一点事不做也成的么?”柳氏原本什么事都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只是最近心里有些不得劲,刘氏又跟她过不去,心里堵着些气儿,又不能冲自个男人发,拿自个孩子出气又舍不得,三房的几个没人撑腰,就是最好的出气筒。 一通话喊出,她也没急着走,等着看赵松柏的反应,若是他不肯去干活,那她就可乘机收拾他们一顿,好报上次吃亏的仇。 “好的四婶,我们这就来。”赵松柏的反应,却不如她所想,很干脆的应下了。 原本大伯母让他们自个煮野菜时,那一样不都是自个动的手,这会儿还能有白米饭吃,帮着搭把手完全不算什么。 赵松柏至爹娘去后,性子变了很多,很能吃亏忍让,再加上计划分家那事儿,没了念想,还得靠着家里过活,越发得忍了。 “老二,动作快点,咱们去厨房给四婶搭把手。”赵松柏应下,转身向屋内喊了一声。 赵松树速度也挺快的,这话音刚落,他人就跟着出来了,话说柳氏声音那么大,听到她喊叫时,就已经开始起床穿衣了。 柳氏见他们居然这么听话,一叫就动,想抓错处也没机会,倒也乐得有人帮手,啥也没说,转身往厨房转去。 兄弟两人刚踏进厨房的门,就听到柳氏吩咐道:“大狗儿,你去把猪食给跺了,二狗儿,你过来帮我烧火,没见我这灶上灶下的忙活吗?” 柳氏对他们说话,自然没什么好气。 不过两兄弟也不甚在意。 赵松柏毕竟年长一些,这大半年来的时间,又总帮着家里做活,力气也练出来些,跺些猪食完不算什么事,比起他拿起柴刀砍柴,可要轻松多了。 赵松树帮着烧火,这也不是第一次,之前自个做饭那段时间,几乎都是两兄弟在操持,不过是看着往灶里添柴火,这完全不算什么。 见兄弟俩做得得心应手,连半点怨气也无,柳氏心里略有些膈应,若是两人气呼呼的,她还能高兴点,可干得这么心安理得的,她就有些不乐意了。 心想着难怪钱氏都吃了亏,这几个小子还真不好对付。 眼光冷冷一扫,倒底没说什么,她是有心想要收拾几个小子,但又不想做得太难看。 饭菜做好,比往日钱氏刘氏做饭时,开饭还要早,主要是柳氏起得早,加上又多两个人帮忙,做起来比起她自个快了不少。 因着几兄妹不用上桌吃饭,柳氏直接在厨房里就分了些饭菜给他们,不过柳氏可没有刘氏那么大方,且又有意为难他们,所以饭菜的份量,比起昨日来,是少了一大半。 两兄弟对视一肯,赵松柏还没开口,赵松树就说道:“四婶,这点饭菜,咱们几个不够吃的。”若没有赵松林这个能吃的在,他们兄妹几人分分,勉强也能吃个五分饱。 “小孩子家家的,一天竟是贪玩好耍,又不做半点活儿,吃那么多做什么,吃了也是浪费。”柳氏直接道,这话倒不是她说的,是王氏说的,她只不过是照搬来的原话。 “怎么没做活了,咱们不还帮着四婶你做饭了么,那么大锅猪食,全是跺的,又搬上灶去煮,四婶你这点力气,可都搬不动呢。”赵松树话赶话的说道,好日子才过一天,就又要开始了吗? “怎么啦,你们这么大人,让干点活都不成吗,说得还有理了,没听过长辈的话要尊从么,竟然还顶撞起长辈来了,这是哪家的礼数。”柳氏喝斥道,心里却是半点也不生气,竟盼着他们越闹得凶越好。 钱氏想将他们几个赶走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总在家里闹事儿,不就是因为这个么,她也想家里安生些,也想趁这个时候巴结一下钱氏,毕竟江哥儿出息,谁不知道。 再说了,这是他们自个闹事儿,跟她也没多大关系。 赵松柏看了看柳氏的样子,心中一冷,以前爹娘在时,他还当这个四婶最是饭都混不上。”赵松树气愤的说道。 “今日不同往日,咱们在这个家里还能找谁说理,能忍一天是一天吧,有这点饭吃,不至于饿死,咱们都该知足了。”赵松柏轻叹一声道,分家,可他们没人撑腰,又能分到什么东西,再则分到田地,他也没自信能种得好,弟妹们跟着他,岂不还是饿肚子,在家里至少还安稳点。 “……”赵松树语声哽咽,却不知该说什么了,只觉得满肚子的委屈。 第三十三章筹谋分家 一顿早饭吃完,柳氏将碗筷往厨房一收,然后又叫了赵松柏兄弟俩去做事,将碗筷洗好,把猪给喂了,她完全不动手,只站在那里指挥着。 “大狗儿,往猪食里再加勺糖,这小猪崽子得喂好点,到过年的时候才有肉吃。” “二狗儿,碗洗完了,就拿把扫帚过来,把这地上扫一扫,没见地上脏么,一点眼色也没有,非要让人家说你一下,你才动一下。” 柳氏心情愉快的指派道,完全不用自己动手,只要吩咐下去,自然会有人做好,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想着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奶奶们,只怕也是这个样子的了。 待到厨房里收拾妥当了,柳氏也没事情再吩咐他们,挥挥手就让他们回去了,自个儿却是眼珠子直转的,往钱氏的屋里走去。 “大嫂,怎么身上还不舒坦么。”柳氏亲热的说道,一副很是关心她身体的模样。 “是四弟妹啊,进来坐吧,我这身子也就这样,说不上什么舒坦不舒坦,只是这心里有些气闷罢了。”钱氏语气平缓的说道,不明白柳氏来找她做什么,这个柳氏可是个人精儿,一心巴结着两老,没少从中得好处。 “大嫂既是气闷,我正好来陪大嫂说说话,大嫂不嫌我吵着你就成。”柳氏笑得一脸温和。 “你不是接了绣活来做么,可耽误不起你的功夫,有什么事儿,你就直说吧!”钱氏这人虽说不上性子我直爽,但也不是喜欢猜别人心思的人。 “也没什么事,不过是忙里偷闲,过来找大嫂说几句闲话。”柳氏顿了顿道:“最近外面不是很多人说咱们家的不是么,咱们妯娌总归是一家人,所以有几句话,想过来跟大嫂说说。” 钱氏一听这事,脸上有些不自然,她心里也明白,这事儿做得不太对,但那几个小子丫头,白吃白喝她的,她实在是看不过眼,且还要为自家儿子闺女打算,总不能为着养别人家的孩子,而亏了自家的孩子吧! 钱氏清咳了两声道:“有什么话,你直说就是,你也说咱们是一家人了,有什么话说不得的。”话虽这么说,可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的精光,大有你柳氏要是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她可就收不住自个脾气的架式。 柳氏又岂会看不出,暗道,大嫂这性子还真是急,也亏得她忍了这大半年,这心思简单得都不用遮掩,亏得她有个出息的儿子,不然谁耐烦看她的脸色,心想着自个儿子,以后也定要送去读书识字才成,想想那个争强好胜的二嫂,还以为自个多能干,儿子都十岁了,却是大字不识一个,女儿的婚事也没个踪影,她才不学她,得早点为自个儿子打算。 “说起来,咱们赵家在村里也是有些头脸的,若是任这些流言碎语的在外面流传,总归对咱们家不好,犹其是对江哥儿的名声有妥,所以大嫂也该拿个主意,早点将这事给彻底解决了才好。”柳氏一番话,说得那叫一个推心置腹。 钱氏敏锐的抓住了重点,彻底解决,怎么样算是彻底解决呢? “四弟妹有什么话就直说,你也知道我是个粗人,懂得的事儿也不多。”钱氏直接承认她的不足。 “其实这事吧,说起来也很简单,都说父母在不分家,咱们三房,老三夫妻俩都不在了……”说着,柳氏顿了顿。 “父母在,不分家,是啊,老三夫妻都不在了,几个小的父母都没了,岂不是很适合分家,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好一个父母在,不分家。”钱氏一拍腿说道,很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柳氏脸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一时闭口不言。 钱氏却是好一阵兴奋,这大半年的时间,她哪一天不琢磨着,如何将三房给踢开,如今这事终于有些眉目了,如何让她不高兴,就连之前里正训斥她的话,都不放在心里了。 “四弟妹,还是你有见识,懂得多,不像我,费尽心思,还是两眼一摸黑。”钱氏难得的夸赞道。 “大嫂过奖了。”柳氏笑了笑,对她的夸赞混不在意,这不过是钻了个空子罢了,要真追究起来,也是不成的,不过以她观察上面两老的态度,估计这事钱氏一提,准得成了。 “不过,里正哪里?”钱氏犹豫的说道,按说分家这事,都是各家家事,就算是里正,最多是请来做个见证,是不会阻拦分家这样的事情。 但因为之前的流言,她就在里正那里留了名,要是就这样把家给分了,里正那里,怕有些说不过去,钱氏现在却是后悔自个的莽撞了。 “咱们这么大的村子,一天多少事儿,里正那里还不够忙的么,这么点小事,想必不会理会的,再则咱们江哥儿出息,你是江哥儿的亲娘,里正也会敬你几分不是?”柳氏给分析道。 钱氏一听,觉得果然在理,提起的心,就又放下了,想着村长那里,也要去走动一下,其实村长就是他们赵氏一族的族长,原本都是以族长称呼,只是官府有些忌惮宗族的力量,所以都改成了村长称呼。 想着村长也是赵家一族的,因着江哥儿的出息,想必也不会为难她,阻拦这事,不过事先去打个招呼,还是有必要的。 “你说得很有理。”钱氏前后一想通,脸上忍不住露出笑意,伸手亲热的拉着柳氏的手道:“往日见四弟妹极少言语,还以为你是个安静的不爱多话,所以也没常来寻你,现在才知道,你竟是这么一个伶俐人,以后咱们妯娌俩,少不得要多亲近一些才是。” 柳氏也笑:”大嫂说得很是,平时也是我太懒惰,不爱出门,不然早就该来大嫂这里讨教了。“ 心里却道,那是你目中无人惯了,那里能将别人看进眼里。 事儿说完,两人又是一阵虚情假意的客套了一番,这才各自散了。 柳氏事儿说完,就没她什么事,自个回屋里继续做着绣品,赚私房。 钱氏送走柳氏,整个人就精神百倍起来,气儿顺了,胸也不闷了,将屋里的东西清点一番,想着前儿里长夫人还说想买块布做新衣,她这里正好有一块上好花色的,拿去送礼正合适。 第三十四章里正 里正并不姓赵,他姓刘,名叫刘楚杰,他们一家人,是几十年前,从外乡搬来的,在琼河村扎根也有三代人,娶的又是赵家的女儿,算起来也不算外人。 刘楚杰本人也很有能力,早些年也常在外走动,人脉极广,里正时常要与官府打交道,没有点能力,没有点关系,什么事都难办好,所以他当选了里正,也没有人不服的。 如今四十多岁的年纪,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幼时读过些书,是个十分有见识的人。 当钱氏满脸带笑的从里正家里走出后。 里正夫人赵氏不解的问道:“上次她送两包糖来,你不但不收人家的礼,还将人给训斥了一顿,怎么今儿却收了她的礼。” 赵氏拿起那块布料翻看着,料子是好料子,花色也是时新的,她做为里正夫人,家里也是颇富足的,这么一块布料,还看不进眼里去,不过有人送,不用自个掏钱买,她还是乐意的。 不过既是收的人家的礼,总得将来由问个清楚,不然冒然用着,也不安心。 “上次她是虐待侄儿侄女,我做为里正,不训斥她一番,反倒收了她的礼,这让我以后如何服众,今儿她来,是提的分家之事,这分家的事儿,只是家事,我就算是里正,也管不着的。”赵楚杰解释道,对自家夫人,他是有着十足的耐心的。 “说起这个,我是挺不服的。”赵氏将手中的布料往桌上一扔道:“那有把这么年幼的孩子给分家出去单过的,这让人家怎么过活?我今儿就是好奇你为何会答应此事。” 赵氏平时恪守妇道,对男人外面的事情,从不多过问,今儿会多言,也正因为此。 刘楚杰摇头一叹道:“几个孩子确实太小了些,可在家里,也不一定就过得如意,有钱氏这样的大伯母在一天,他们就得受慢待一天,与其这般,不若分家出来,有得两亩地种着,村里人再帮衬着些,糊口也不算难,待年岁大些,也就出头了。” 赵氏听得点头,谁也不会平白帮着他们,想来是他这个里正出头相帮了。 “你说得也是,这些孩子也是命苦,可恨这些做长辈的,全然把他们看在眼里,小小年纪,倒懂事得很,你以后就尽量多帮着些吧,赵老三在时,为人也极不错,几个孩子想来也不会差。” 刘楚杰笑了笑:“你还信不过我么。” 赵氏也笑:“我自然是信你的,只咱们在这里说得兴起,兴许赵老头其实并不想分家呢,几个孩子,到底是他的孙子孙女,我不信他半点亲情不念。” “女人家,就是心肠软,你只看到他们是亲爷孙,可人心都是偏的,他这会儿只怕一心只念着那个最出息的江哥儿吧!不过那孩子,也确实出息,咱们村里,只怕再也找不出这般出息的孩子了。”刘楚杰摇了摇头道,也不知他知不知道家里这些事,若是知道而不阻拦,这为人上面也让人寒心啊! 孩子确实是个难得的孩子,可从长远来看,这样做对他并不有利,不过这也只是长辈的决定,认真追究起来,跟他是没有多大关系的,刘楚杰思索着,不过别人家的事情,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他只帮扶几个孩子一把,待过几年长大了,他也就撒手不管了,如此一来少些纠纷,他也安乐。 钱氏从里正家里出来,走路脚下带风,一身的精气神,直冲冲的回了家,歇也没歇一下,就往赵老头的屋里去了。 在屋里待了约摸大半个时辰,出来时人略有些疲惫,不过看着精神仍是极好的样子。 刘氏虚开了点窗,瞧着钱氏从她窗外走过后,才轻轻的又将窗户给关上。 暗道,这钱氏也不知干什么去了,精神抖擞的样子,之前不还说身上有些不舒服,要在屋里歇歇么,真不知她又搞什么鬼。 “苹姐儿,去找清姐儿玩去,打听一下她娘都在干什么呢,一脸神秘的样子,看着准是有事。”刘氏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生。 赵松苹听了刘氏的吩咐,应了一声,放下手中的花绷子,站起抖了抖衣服,就开门出去了。 “娘,这么多活儿没做完呢,怎么就让她去玩了,大伯母那边能有什么事。”赵松芳不满的嘀咕了一句。 女人家都是做针线手艺,那家的姑娘媳妇得闲时,不做几个香囊绣个手绢,拿去换几个零花钱,就算是手艺粗糙点,不过是少得几个钱罢了,总归有一二个,只有那针线实在粗陋,拿不出手的,那也是没办法。 刘氏的手艺也还不错,几个姑娘都跟着她学的本事,她心也大,在镇上的铺子里接下不少香囊来做,以至于她们几人都在忙着赶工。 ”你懂什么,做你的活计,咱们心思不多着点,什么都被人家算计光了,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赶紧做活儿,别尽想着偷懒,咱们多做点,以后也好给你们做嫁妆。“ 不提这话还好,一提起来,芳姐儿眼中就闪过一丝忧愁,她的亲事可怎么办哦,她娘一天不想着她的事,还整天尽操这些闲心,这话却又不好自个来提,心里只能暗自发急。 刘氏虽说也是着急,可也没急到她这份上,所以没能发现她的心思。 赵松草也十四了,亲事也该提上日程,不过上面还有一个姐姐,这会儿还轮不到她,因着她是次女,没有芳姐儿受宠,芳姐儿平时也颇为清高,刘氏不待见下面的两个女儿,她对下面的两个妹妹也就一般。 因此知道赵松芳的心思,也不愿意去多嘴,一个弄得不好,岂不是讨来刘氏一顿骂,本来就不受待见,岂不是更不好过。 故此,两人这般动作,她只当没看见,没听见,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做着手里的活计,她娘说话还是算话的,说是给她们做嫁妆,想来是不会骗她们,现在做得多,以后自个也能多得点好处。 柳氏也知道钱氏风风火火的出去,又风风火火的回来,去老爷子的屋里待了大半个时辰,她虽没听见,也能猜到他们说了什么,嘴角露出个淡淡的笑意,想着三房分出去也好,省下的东西,她也能去老太太那里多讨点好处为以后打算,再则,给钱氏出了主意,她也得记自己的情不是。 第三十五章盼儿归 钱氏从屋里出去后,赵老头在屋里闷坐了良久,大媳妇不待见三房的几个孩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他看在眼里,也没说什么,想着总归还有口饭吃。 可现在大媳妇竟然要提分家,这他如何也不能答应,人年纪大了,就喜欢看着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在跟前,虽说有时候也吵得慌,但总归比起清清静静,连点人气都无的来得好。 分家他是不同意,可钱氏又说了,若是不分家的话,那就要把三房单分出去,从此各房安心过日子。 这话里的意思,他听得明白,若是不将三房分出去,那么她就不准备安生过日子。 说实话她要不要过安生日子,他老头子有什么好在乎的,不过一想到家里不安生,便会影响到江哥儿的学业,就又不得不好好思索一番了。 三房的所有孩子加起来,都没有一个江哥儿重要,所以钱氏的话,他听着也没有立刻表态。 殊不知他没有表态,其实已经是一种态度了,一般人家,若谁提要分家之类的话,只怕话着一提起,家中的老人就要暴跳如雷了,又那会像他这样安静的。 钱氏高兴的也是因为这个,至少分家不是没有可能的,况且她也只是想将三房分出去而已,家里还有很多事是要仰仗老二老四的,所以现在还不是分他们出去的时候,待江哥儿出人头地,那时候分家也不迟。 赵老头这里虽然还没有一个准话,但钱氏这里,已经在心里开始琢磨着,三房这个家,要怎么分起来。 “娘,你今儿气色不错啊,可是有什么高兴的事,说来女儿也乐乐。”赵松清见钱氏脸上带笑,心情也跟着轻松起来。 “哪有什么高兴的事,你这孩子,别整天只琢磨着大人的事,顾好你自个就成了。”钱氏含笑亲呢的说道。 “哦,对了娘,刚才文三爷给带了话,说是我爹和二叔,明儿个就能回来,还有明儿旬休,上次就没回来,这次也该回来了,你说他们会不会一道儿回来。”赵松清一脸高兴的说道。 赵松江手里的有钱,每次回来,要么给她带个头绳,要么给买个糖人,十回有八回都不落空的,她还是小孩子心性,自然想着念着。 “你这丫头,只怕是惦记着你手里的好东西吧!”钱氏心情本就好,这会听自个男人儿子都要回来,心情就更好了。 儿子是她心头肉,这个自不必说,男人虽然不怎么出息能干,但终归是自个男人,出门这么久,也盼着人回来。 听到钱氏的话,赵松清一点也不反驳,给她买东西,这是疼她呢,她哪有不高兴的,随口道:“爹和二叔这次去了这么久,回来想必会带着工钱回来,也不知会有多少?” 她到不是关心他们赚了多少钱,而是想着如果钱多的话,她娘一高兴,兴许会就给她添件新衣裳。 虽说是阿爷当家,阿奶管钱,但他们在外面做工赚回来的钱,也能落一部分在他们自个手里,不然日常开销,又哪里有钱花。 “你操心那个干什么,反正少了谁的,也不会少了咱们的。”钱氏得意的说道,这说的是事实,赵老头亏谁,也不会亏了大房,一则他老了,是要大房帮着养老,再则大房的江哥儿,是他最疼爱的孙子,就凭这两点,谁也越不过大房去。 “今儿轮到咱们做饭,娘这儿有事要想,你先去忙活着去。”钱氏吩咐道,轮到谁做活,谁也不能偷懒,她做为长嫂,事情更是要面面俱到,从没让人说过嘴。 “哎,娘,我这就去。”赵松清清脆的应道,没做停留,转身就往门口走去。 “哎,回来。”眼见要走出门口去了,钱氏喊住她道:“你这孩子,也别这么傻,多学学你四婶,瞧人家多精明,做个甩手掌柜一般,自个啥活儿不干,只站在那里吆喝几声,什么事儿都做好了。” 赵松清一听,顿时眼前一亮,摸了摸自个的手,她娘早就让她多保养着些,手太糙跟那些小姐们在一起,让人笑话。 “哎,娘,我知道了,这就去找狗儿哥他们帮忙。”赵松清兴冲冲的向外跑去,总是干活,做得人心生厌烦,今儿她也能学学人家小姐的派头,指着别人去做。 赵松清跑到三房门外,找了几个兄弟来帮着干活,自是不提。 第二日,半响午时分,赵老大老二偕同赵松江一起返家来。 钱氏在屋里老早得了信,就迎出了院门口,分别几日的丈夫,也只是匆匆扫了一眼,满是关切的目光,就落在了儿子的身上,自从儿子进城读书,每旬一休,回家的时间就少得可怜,偏上次旬休时,又去参加诗会,没能回家,算算时间,她这都有二十日没见到儿子了。 “江哥儿,你可回来了,让娘都想坏了,瞧瞧你,人都瘦了,一天可有好好吃饭,今儿回来,可得给你好好补补。”钱氏拉着赵松江的手,一个劲的唠叨不停,完全表现得一副慈母心肠。 赵松江任她上下打量,半点也没有不耐烦,脸上含笑的听着她的唠叨,耐心的听她说完,这才温和的说道:“娘不用担心儿子,我每天都有好好吃饭,先生待我极好,同窗间也相处和睦。” “这就好,这就好。”钱氏脸上笑开了花,拉着他的手,半天也没放开。 “你可回来了,我在家里天天想你呢。”赵松清挤上前去说道。 赵松河在外面玩耍,得了信儿,也飞快的跑了回来,在院门看到赵松江一行,忙高声喊道:“,,你可回来了,这下家里又该做好吃的了。”说着吸了吸口水。 十三岁的孩子,长得跟钱氏一般高了,偏还是个孩子心性,钱氏这会心情好,倒也没骂他,只说道:“那好吃的,可不是做给你吃,你读书辛苦,难得回趟家,是给他补身子的。” 赵松河听着钱氏的话,不以为意,她哪次不是这么说的,不过每次也没有落下他的,只笑呵呵的看着赵松江笑。 “二弟,又跑哪里去玩了,瞧你这一身的草屑。”赵松江笑着,替他拍了拍身上的衣服。 钱氏见他动作,忙伸手拦着:”别管他,他一天野猴儿似的,那有你半点懂事,你也走了这般长的路,快回家歇着吧!我让清姐儿给你打两个糖水荷包蛋吃,先填填肚子。“ 第三十六章赵松江 赵老二回来,刘氏也带着女儿迎了出来,只不过夫妻到底比不过人家母子,在人前也不好随便亲热。 一群人在院门口堵了好一阵,赵老头在屋里也得了信儿,和王氏从屋里走了出来。 刚好赵松江进门来后,也看到了老两口,于是放开了钱氏的手,脚步匆忙的快走几步,在赵老头两夫妻俩跟前跪了下来。 ”孙儿回来了,给阿爷阿奶叩头。“ 一个头还没叩下去,赵老头忙上前几步,就伸手一把给拦住了:”江哥儿回来就好,咱们也不是那讲究的人家,还兴叩什么头的,快起来,快起来。“脸上一脸高兴的表情。 赵松江也就顺势站了起来。 他如今十六岁的年纪,长得比赵老头夫妻俩都高,这会站直身来,两老打量他时,都要微抬起头来。 ”好,好,江哥儿又长高了,只是太单薄了些,用心读书之余,也要多注意身体啊!“说着又转头对王氏道:”一会儿杀只鸡,给江哥儿补补身子,瞧这身子单薄得。“ 赵松江也算不上多瘦,只是经常读书,缺少锻炼是有的,身材修长,看着比村里的那些壮汉,自然是显瘦了。 赵松江一回来,一家老小都围在他身边说话,这对赵松江来说,早就习惯了。 赵松梅站在人群之外,远远的打量着这个堂哥,长得还不错,人模狗样的,跟他爹走在一起,比他爹高了一个头,只是身材瘦弱了点,穿着长衫更显瘦。 只不过读过书的人,到底是跟别的人不同,站在人群之中,有种鹤立鸡群之感,读书人的斯文气质,更衬得他文质彬彬仪表堂堂。 若只看外表,就算她心里对他并没有多少好感,也能给他七十分。 ”二婶,芳姐、草姐儿、苹姐儿,咦,怎么没见苍哥儿,可是又跑出去玩了。“ ”四叔,四婶好,铁哥儿又长壮了。“ 人群之中,赵松江一一招呼着大家,谁也没漏下,还真是八面玲珑,赵松梅想道。 ”这是小梅子啊,许久没见你了,生病都好了吧?“赵松江走到了赵松梅跟前,脸上依旧是那温和的笑意,从进门时就没曾变过。 ”病已经好了大半个月了,劳大堂哥还记挂着。“赵松梅也是笑得一脸温知,装,谁不会啊! 赵松江听得有些意外,这个堂妹平时也挺少见,他跟她也不太熟,只不过之前见她时,说话好像并不这么利索,且应答间,还挺有礼节。 也不过是稍稍意外了一下,他并不十分关心,又笑了笑道:“柏哥儿几个呢,怎么没见到人?”说着还四下张望了一下,似是在寻找他们的身影一般。 “哦,你说大哥他们啊,正忙活着呢。”说着眼光往厨房那边瞄去,今儿轮到二房做饭,虽说刘氏有三个女儿帮手,但见大房四房都指挥三房几个孩子干活,她也不甘落于人后,按下两个女儿做针线,留下一个指派着他们干活。 顺着她的目光,赵松江隐约看见了堂弟的影子,可能是觉得意外,眉头轻皱了一下,君子远疱厨,他是连厨房都不会进一下的人,更何况进厨房帮忙,在他看来,男儿都不该进厨房。 不过这些跟他都没关系,他们家是一个大家庭,四房人杂居一住,矛盾也不少,偶尔也听母亲唠叨过几句,况且他也难得回家一趟,更不会管这些闲事。 看了两眼,夸了句:“堂弟们都很勤快。”就再无话说,转身又招呼起其他人来。 其他的人,不管刘氏也好,还是柳氏,都很是亲热的跟赵松江套着近乎,他是这个家时最出息最能干的人,平时又很少在家,不趁这个时候巴结几句,下回还不知等到什么时候。 赵松梅看着一脸笑意都不曾落下过的赵松江,脸上浮起一丝冷笑,别说钱氏对他们三房这个态度,她就不会喜欢这个堂哥,就说整个家里人,全因为他的原故,而苛待他们三房,她就不会对他产生一丝好感。 若说以前她还只能算是牵怒,可现在看到他这个虚假的态度,她连最后一丝奢想都无。 你出息,不代表你就能做天上的云,我们不出息,就不代表我们只能做地上的泥。 几人在院子里又哈拉了一阵,便进了堂屋,赵松清进厨房做的糖水荷包蛋,也端进了堂屋里。 刚刚还满院子的人,瞬间消失了个干净。 “小五,你在看什么?”赵松材站在她身后问道。 “看热闹呢,刚才大堂哥不是回来了么,你刚才去哪儿了。”赵松材因为年纪实在太小了点,让他干活只怕会摔烂东西,所以也没人来叫他。 “哦,大堂哥回来了啊!”赵松材眼中露出一丝羡慕之意,可以明正言顺的去听先生讲课,这是他一直所羡慕的事。 但大堂哥的存在,对他们来说,并不算好事,所以也就兴致了了,转而说道:“你不是说可以用沙子来写字么,我刚才就去河边了弄了些沙子回来,你看。” 只见竹篮子底下垫着好几张树叶,上面堆着湿辘辘的沙子。 “你说沙子不干净,我还特意洗了洗呢。”赵松材献宝似的说道。 “是啊,沙子里有灰尘,洗一洗就干净了。”赵松梅看着那些沙子,脸上又重新有了笑意,拉着他胳膊道:“不是让二哥做了个木匣子么,咱们这就将沙子装进去,再试一试好不好用。” 她说的好不好用,自然是在沙子上面写字。 赵松材一听,也高兴起来,以前跟着夫子学写字,也不过是用手指头,在手心里划拉几下,看不见,摸不着,现在可以在沙子上写字,这让他很感兴趣。 “嗯嗯,咱们这就去试试。”有了这个新玩具,瞬间将赵松江回来的事,遗忘到天边,大堂哥回不回来,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而这个沙子可以让他写字,这让他更感兴趣。 两人都不把赵松江当回事,兴致冲冲的回到屋里,拿出木匣子来,准备在沙子上写上几笔,若是好用,以后就这么练字。 第三十七章写字 两人回到屋里,赵松梅直接去将木匣子取了出来,放到了桌子上,赵松材就将竹篮里的沙子倒了进去,木匣子并不多大,就只是两本书平排着的大小,高度约成人指头那么高,大半篮的沙子倒进去刚刚好。 “这个应该叫什么?”赵松材问道。 “叫沙盘好了,你看里面全是沙子,这个匣子又像个盘子,叫沙盘岂不是很贴切。”赵松梅笑道。 听得赵松材直点头:”好,咱们就叫沙盘,我先写两个字试试。“说着就要往里伸指头。 ”等一下。“赵松梅伸手一拦,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食指粗细的棍子来,递到他面前道:”咱们既然有了沙盘写字,就不能再拿指头比划了,虽然没有笔,你瞧这木棍跟笔差不多大小,拿着它写字正合适。“ 拿棍子写字,他还真没写过,却也赞同的接了过来,直接握进了手心里,就要往沙盘里划拉,却又被一把给拦住了。 “你想想夫子是怎么写字的,他可有讲过要怎么握笔?”赵松梅问道。 “咱们这个。。。也要按夫子讲的来啊?”赵松材愣愣的指了指面前简陋的书写工具问道。 “当然了。”赵松梅指指沙盘道:“这个就是咱们的纸,这个就是咱们的笔,有纸有笔,自然就要按照夫子的要求来,才能写出好看的字,你忘了夫子不是说过,观字如观人么,你要是字写得不好看,在夫子的眼中,岂不是人也不好了。” 赵松材一听,深觉有理,遂在脑子里回想了一下夫人教学生握笔的姿势,然后有模有样的提起笔来,身体坐得笔直的,抬手悬空在沙盘上写起字来。 他的记忆力很好,偷听一次课,讲课内容都能记在心中,甚至连课上所讲的字,都能写个七七八八,而握笔的姿势,夫子是在堂上反复讲解过几次的,甚至在课堂中纠正下面的学子,他都不曾遗漏,前前后后加起来不下几十次了,所以当他真的静心坐下来写字时,姿势真是半点错误也找不出来。 若只看他的姿势,定会让人误以为,别看人年纪小,这其实是一个书法大家的错觉,若看他笔下的字,就有点惨不忍睹了。 赵松梅原本被他的这一连串动作,唬得一愣一愣的,刚开始她还有点想要当老师的感觉,但看到他的动作之后,瞬间熄灭了这心思,暗想他天资过人,没准偷学也能写出一手好字来,但看过只后,才发觉她果然想多了。 赵松材写了两三个字,就停了下来,看着自个的杰作,不勉有些讪讪然:“我的字,写得太难看了。” 赵松梅自不会去打击他的积极性,忙安慰道:“你这是第一次写字呢,谁第一次写字,就能写得很漂亮的,大堂哥这么出息,估计第一次写字时,也写得不怎么样吧!”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不过现在大堂哥的字,是写得极好的,城里先生的夸奖,字也在其中。”赵松材叹道,他何时才能写出那样的字来。 “慢慢练习,肯定会写好的,你瞧这三个字,第三个字,就比第一个字写得好。”赵松梅指着沙盘上的字说道。 “有吗,我怎么看着没什么差别,不过仔细看看,好像还真是。”赵松材仔细观察了下刚写下的字。 “所以说吧,多练习,字就能写好了。” “确实有道理。”赵松材说着,将沙盘推平,提笔开写起来。 “什么有道理,你们俩在干嘛呢,去洗洗手,吃饭了。”赵松树端着饭菜进了屋来,见两小的,忙招呼着。 “怎么这么快,今天开饭的时间比往常要早哇。”赵松梅闻着饭菜香,说道。 “嗯,大堂哥不是回来了么,阿爷阿奶深怕他饿着,所以让早点开饭,大家全都挤进厨房里帮忙,想慢都慢不起来。”赵松树说道,语气中带着些不满,同样是孙子,区别就这么大,他们连饭都不给吃饱,而赵松江才吃了碗糖水荷包蛋,还深怕饿着了,让赶紧开饭。 “咦,你们这什么东西,赶紧搬开了啊,咱们开饭,今天难得,咱们也能混顿饱饭吃。” 两小的听了他的话,赶紧将桌子给腾开,赵松梅顺带还将桌上的沙子给扫了扫。 见两小的勤快清空桌子,赵松树这才将饭菜端上了桌,还一边道:“你们俩赶紧去洗手,都多大人了,还玩沙子。” “我们才不是玩呢,我们在写字,一会儿写给你看。”赵松材回了句,笑嘻嘻的拉着小五去洗手了。 见两小的走远了,赵松树才一脸疑惑的嘀咕道:“写字,写什么字啊,又没纸又没笔的。” 没一会儿赵松柏拿着碗筷回来,身后还跟着赵松林,进屋没见到两小的,正要开口问,就见两小的嘻嘻哈哈的跑过来了。 赵松柏一见他们,嘴角边露出一丝笑:“跑慢点,小心摔着。” “多大人了,你还怕他们摔着。”赵松林一脸不乐意的说道,随即见他们过来,冲赵松梅伸出了手,道:“你尽知道玩,也不来帮帮我,瞧我洗了一上午的菜,手都泡得发白了。”脸上带出些委屈之色。 “啊,三哥,我忘了,若明天还要洗菜,我就去帮你一起洗吧。”赵松梅看着他给水泡得发白的肉,有些心疼的说道。 “唉,你说我怎么就不是大堂哥,我要是他就好了,天天都不用干活,还能有好吃的吃,阿爷阿奶嘘寒问暖的,深怕他累着半分。”显见赵松江回家的情景,赵松林也看到了。 “咱们自己做自己最好,何必做别人。”赵松树拍了他一巴掌道:“我看你这么难受的样儿,估计午饭是不想吃了,那成,今儿我们几个多吃一点。” “啊,不行,不行,我哪里难受,我一点也不难受,我胃口好着呢,今天咱们饭多,都能吃饱饭二哥你不能抢我的。”赵松林一着急,那还顾得上什么委屈,身形一跳,就蹦到了饭桌前,扒拉了一只装满饭的碗,抓了筷子就往嘴里拔,深怕吃不上饭似的。 刚还一脸悲伤需要安慰的样子,瞬间化身成一枚吃货,赵松梅看着他有些哭笑不得,却也是松了一口气,她三哥什么时候伤春悲秋过,让她看着真是不习惯,还是这个样子好,活力四射,看得人心情都愉快。 “小梅子,快过来坐好。”赵松柏招呼着,帮她装了一碗饭,放到她的位置上。 赵松梅脸上带笑的坐好,捧着碗,甜甜一笑:“谢谢。” 赵松柏看着乖巧的妹妹,脸上也难得的露出一丝笑意,摇了摇头道:“跟什么时候都不用客气。” “嗯,我也不用客气,,再帮我装一碗。”赵松林横伸出一只手来,手里拿着只空碗,不用看就知道,碗里的饭,已经进了他的肚子。 第三十八章议定分家 堂屋里,吃过了饭,赵老头因着孙子难得回来一趟,心情极好,拉着说叨了好一阵,这会儿才吃饱饭,就觉得困意上头。 王氏跟他也差不多,两老口也没多待,又问了孙子几句,就回屋里歇着了。 钱氏是半点困意也没有,拉了儿子回屋,两人悄悄说着私房话,连赵松河和赵松清都被她给支开了。 “咱们这么大家子人,你阿爷阿奶也老了,如今精神越发不济,你爹你也知道,不是什么能干人,咱们家也只盼着你好,到时候支应门户。”钱氏絮絮叨叨的说道,话风为之一转,道:“如今咱们家也不之前好了,三房几个孩子着实累赘,也难管教,我的意思是将他们给分出去,你阿爷也没有意见,里正那里也是同意的……” 他六岁就开始进学,每日早出晚归,跟堂兄弟们相处的时间很少,后来去了县城,回家的时间就更少了,说起来,也不过是见了面,打个招呼。 “既然阿爷没有意见,娘亲做决定就好了,家世纷杂,劳娘亲操心了。” “哎,说什么操不操心,不都是我该做的么,说起来你已经十六了,一般人家都该说亲事了,先生那边可有什么说法。”钱氏问道。 “先生说不着急,等过了府试再说。”赵松江不焦不燥的说道。 一听这话,钱氏脸上带出些喜色来:”先生这话说得极是,顺利过了府试你就是秀才的身份,到时候再说亲,自是不同了。“钱氏也不是没有成算,她儿子能干,乡间来提亲的人,可不在少数,全被她推了去,一般的人家,可配不上她的儿子。 “府试在哪一日,到时我提前一日去买个猪头回来拜拜菩萨,求菩萨保佑我儿高中。”钱氏一脸憧憬的说道。 “四月十五。” “也没有几日子,你最近功课可得紧着些。” “我知道的,所以下个旬休日,我就不回来了,跑来跑去,又是浪费一日时间。”赵松江道。 “正该如此,你在城里若缺什么东西,就找人传个话回来,我让你爹给送去。”钱氏算了算时间,又道:“四月十五还不到忙的时候,你爹和你二叔会时常去城里打短工,到时候我让你爹去看你。” “嗯,好,娘看着安排就是。”赵松江并不关心这些。 随即钱氏又说起自个的打算来:“三房的几个孩子,年纪小,也耕不了几亩地,我就想着分他们二亩地就好,再给他们三百斤粮食,这样也不至于地里没收成时饿肚子,既然是分家,那自然是要搬出去的,我想着,咱们那处几年没住人的老宅子,就分给他们就好,那房子是破旧了点,我让你爹他们去修补一下,也能住人,那儿房子宽敞,他们兄妹五个一人一间房都能住下。” 赵松江想着,有粮吃有房住,再有两亩地耕种,就算年纪小点,家里再帮衬一把,也很容易过活,为此对钱氏的话,竟无半点疑问,只道:“既然已经定下要分家,那事情就尽早办理的好,若等着。。。到时候家里忙乱起来,就顾不过来。” 钱氏一听,就明白他的意思,脸上自是高兴:”放心,这事早就打点好了,明儿就能办。“随即又问道:“这么说,这次很有把握。” 赵松江轻轻的点了点头:“先生是这么说的。” 他这么一说,钱氏就更高兴了:“好,好,好,娘就等着。” 到了下响,钱氏又去了趟赵老头的屋里,说了什么,没人知道,不过过不了多久,赵老头却是把三个儿子都叫进了屋里。 “老大家的说是要分家,叫你们几个过来,就是问问你们的意思。”赵老头没什么精气神,神情恹恹的问道,王氏在他旁边,替他捶了捶背。 “爹,怎么突然提起分家了?”赵老二成日在外头,家里的事情管得少,突然听到这么一说,十分诧异的问道。 “其实也不算是分家,只是把三房给分出去。”赵老头补充了一句。 赵老四明显松了口气,他是确实不想分家,分了家,什么都要自己来,一年到头辛苦下来,还赚不了几个钱,如今这般靠着父母,一年到头私下得的好处都不少,分了家可没这好事。 赵老二倒没什么,分家不分家的,他都能过得很好,不过分了家,到底会显得单薄了些。 “你们说说吧,有什么想法。”见没人吭声,赵老头接着问道。 赵老大照例是沉默不语,也没人指望他能说出点什么来,他这人性子并不强,在家里都是听钱氏的,这事既是钱氏提出来的,他自然就不会再有别的意见。 “老二,你说。”赵老头道。 “这,几个孩子都还小了点,这么分出去,会不会不太好?里正那也说过去吧!” “里正那里,早就去问过了,他没意见。”赵老头直接道。 呃,那这是早就计划好了的,那还问他做什么?赵老二一时噎住,无话可说。 他要是不同意,以钱氏一惯的为人,没准会让他把几个孩子养着,可他一年到头的忙活个不停,大半也是给了家里,自个存下的几个钱,能顶什么事,他就不想出这个头了。 几个孩子是可怜,可也没人会可怜他啊! 赵老四早就得过柳氏的话,自然不会反对,就这么着,事儿竟是定了下来。 “咱们那处老宅子,就分给他们几个住吧,你们几个做叔伯的出把力,帮着修补一下,以前咱们一大家子的住着,现在他们几个去住,也宽敞。”赵老头吩咐道。 “是,爹,我们明儿就去。”赵老太话应得十分爽快。 在屋里时,钱氏千叮万嘱的,让他别把事儿给搞砸了,现在见事情已经定下来,他这心里也跟着大松一口气啊! 从赵老头屋内出来,赵老大走得脚步轻快,天天被钱氏骂他没用,这次事情办得这么顺利,总不至于再骂他了吧! 赵老四似是早就知道似的,脸上并无过多的表情,见赵老二在看他,冲他笑了笑道:“二哥,我去把家里的工具清理一下,那老宅子许久没住人,清理起来可费功了。”说着也走了。 赵老二脸色并不多好,老三在时,能力也不输他,只是人这么一去,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觉得自个竟也娇情起来,既是已经同意将他们给分出去,他又在这里做什么悲天悯人状。 第三十九章担当 见赵老头叫了几个儿子去屋里说话,赵松梅心里微微诧异了一下,一般情况下,有什么事情,老爷子都是往外吩咐一声,谁还能不听他的。 像这样子,叫了几个儿子去说事的,那就是在商量什么事了,而且是家里的大事,才会有这样的阵势,不过想想现在又不是春耕秋种,好像也没什么事,惟一不同的,就是赵松江回来了,但老爷子也没有叫他上啊!脑子里琢磨了好一阵,也没有想明白。 听说赵松江要去考秀才了,三年前去过一次,不过那次到底年岁小了些,没有考上,这一次。。。看他那自信样儿,只怕八九不离十,想想走到哪儿让人夸到哪儿的天才,要是连个秀才都考不中,也配不上这样的称呼了。 算了算日子,现在三月底,四月中旬开考,也没几天了,难道他们是在商量这事么,似乎也不太可能啊,赵家父子几个,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人,对科考之事,也只是听人说起,并不熟,认真说来,她这个外来户,比他们可能还懂得多些。 想着若不是商量这些事情,那就是商量钱财方面的了,赵老大老二回来,带回了工钱,家里是又添了一笔,除了赵松江这一处,也没有别的用钱的地方,况且赵松江要用钱,哪还用商量,直接就给了。 她心下微动,联想起钱氏这两日的动作,心里有丝不好的预感,她是从来没有放弃过踢开他们的想法,老爷子又叫了几个儿子去商量,难道其实就是为了这个事。 她一时有些惊疑不定,她虽然也曾有过分家的想法,只是他们几个都太小,种地极有可能养不活自己,况且一些重活干得过度了,对他们的身体发育也不好,以她一个成人的灵魂,对这些事情方方面面也考虑过了,分家确实不是明智的选择,若是他们能再大几岁,她是绝对不会反对分家的,可现在不是时候啊。 可惜事情不是由她做决定,钱氏分分秒秒的想要踢开他们,赵松梅静下心来想了想,若这事是真的,那么钱氏指定是借着赵松江的名头,来说服老爷子的,不然怎么赵松江一回来,老爷子就有了决断了,以前钱氏也闹着,可也没什么反应不是? 赵松梅越想,越肯定这事儿是真的,想着这事儿还没公开之前,看看他们有什么想法,或者想想有什么应对之法。 “分家?”赵松柏眉头一皱。 从日常钱氏言语中带出的轻视之意,甚至有时候的直言不讳,他也早就看出她的意思,平日总是回避这样的话题,但事到临头,却并不如他所想象的那般慌乱。 其他几兄弟脸上也是一脸茫然,虽然他们之前还议论过这个话题,但真正面临要分家的事实时,他们也显得手足无措。 “小五,这只是你自己猜想的,不是真的吧!”赵松树问道,赵松林也跟着点头。 赵松梅想着,今天大堂哥回来,钱氏都这么迫不及待,想必明儿人一走,分家的事就该摊开来说了,于是说道:“是不是,明天该见分晓。”急也急不来。 赵松材沉默不语,只脸上失落的表情,显示他心情的沉重。 赵松柏重重的叹了口气,道:“该来的总会来,多想也无益,你们也别想那么多,阿爷阿奶他们,总不至于把咱们饿死。” 最初也只是钱氏嫌他们拖累家里,后来阿爷阿奶似乎也嫌弃他们了,以至于二伯母四婶,看他们都不顺眼了,赵松柏闷闷的想着,现在他们还小,确实拖累家里,可他们总有长大的一天,难道说大伯母阿爷他们,就看准了他们兄妹几人,长大后没一个能出息的么? 这么一想,心里升起一股不服气来,怎么也得活个人样出来,让人看看,心中的那一股不服之气,激励着他,让他神色顿时为之一振。 “阿爷若是提分家,咱们也不必强求,长辈们对咱们已是这个态度,强求也无益,分家后咱们兄妹几人协力,若是有做不下来的活儿,再去求求村里的叔伯婶子,只不过日子过得苦些,待熬过这几年,咱们慢慢大,日子也就好了。” 赵松梅听得点头,还是很有担当的,在家里被各房嫌弃,日子过得并不见得会比分出去的好,与其想方设法的去游说各房,让他们留下来,不若好好为以后打算,当即点头表示赞同。 她其实不只一次的想过分家,只不过想到分家后,若是日子难熬,到时被兄弟们怨怪,她就受不了了,说起来,她才是最没担当的那一个。 下面几个兄弟,听到赵松柏的话,脸上也不再是之前初闻此事时的惶恐,拿了主意,他们也定了心,脸上也带出些憧憬来。 “,以后有什么活儿,只管交代我做。”赵松树说道。 赵松林出站出来拍着胸口道:“,我力气大,有什么要使力气的地方,你只管说一声。” “我也不知道我能做什么,我都听的。”赵松材也站出来表了态。 赵松梅想想,好像最没用的是她,人小力气小,连女儿家的针线活计,她都还没开始上手学,无奈道:“我也都听的。”当然不对的地方,她还是要提出反对意见的。 赵松柏见弟弟妹妹们都赞同他的话,脸上显出激动之色,弟妹们如此信赖他,他这个做的定要努力一些,尽量不让他们饿肚子,将日子越过越好才不辜负他们的这番信任。 “你们说,我们分家能分到什么?”赵松梅问道,她比较关注这个,这关系着他们以后的生活。 “家里有三十亩上好的水田,二十亩土地,土地也肥种着麦子呢,还有十亩坡地,这些都是开荒出来的,种过几年了,也养得不怎么肥,都没往里面种正经的庄稼,只每年撒些豆子进去,也不常照看,一年能收多少就是多少。”赵松柏将家里的情况说了一下。 说到分家,肯定是要分地的,但能分到多少,却是谁也说不准,所有的地加起来也有六十亩,但他们村里这个分家制度,大房是要占百分之八十,剩下的他们三房分,也没有多少了。 “能分咱们一二亩地,都算好的。”赵松梅小声嘀咕了一声。 “好汉不吃分家饭,能分多少是多少。”赵松柏无奈道,他当然希望能多给些,可以阿爷阿奶的态度,多给的可能性不大。 第四十章分家上 第二日,赵老大老二老四,吃过饭,就带着工具出门了,也没人问他们干什么去,径直出了大门口。 而钱氏却是带着一儿一女,将赵松江送到了村口,一直看到他走远了,看不见人影这才回转身来。 兄妹几个在屋里吃了饭,赵松柏收拾了一下出来,然后谁也没有心思往外跑,全都房门口的台阶上坐着。 “你们怎么都不出去玩,老三,你不是约了桩子一起去摸鱼的么?”若是平时,他都不赞同他们去河边玩,更何况摸鱼,没大人看着,一不小心掉水里可就爬不起来了,不过赵松林年岁虽小,却不知何时跟人学会了浮水,就算是这样,他也不是很放心。 “唉,觉得没意思,我还是在家里看着老四和小五吧,你有什么事就自个去忙活,他们俩有我看着,绝不会让他们调皮捣蛋。” 呃,不知怎么,赵松梅看着他,有些想发笑。 “三哥,咱们家最调皮,会捣蛋的,是你吧!”赵松材不满的说道,他什么时候给添过麻烦。 “咦,好心带着你们玩,到挑起理儿来了。”赵松林瞪他一眼。 “好了好了,我今天也没事,大伯母没安排我活干,我今天陪你们玩一阵吧!”赵松柏也顺势在台阶上坐下,兄妹五人挨在一起,从大到小的坐成一排。 赵松梅听到他的话,眉峰微微一挑,直觉得离自己的想法越来越近了。 赵松树却是问道:“怎么今儿不安排活干了?”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这个问题如同提醒了赵松柏一般,他也沉默不语起来。 几人心里俱是有了准备。 果然没多久,四房的铁哥儿就过来叫人了。 “大狗哥,阿爷叫你去呢。”显见他刚从阿爷那里出来,手里还拿着块桂花糕,也不急着吃,只一点一点的舔着。 王氏那里时常会有一些糕点的,有走亲戚人家送的,也有赵老大老二他们回来时买的,也有给人家送礼,人家回的礼之类的,一般人家不舍得吃,就会留起来,时不时拿一块出来给家里的孩子吃,他们家的大半进了铁哥儿的嘴。 众人一听他的话,心里都是了底,赵松柏站起身来,朝几个小的看了一眼道:“你们在这儿待着吧,我一会儿就回来。”说完,就往赵老头的屋子而去。 铁哥儿也没走,直接过来在赵松梅旁边坐下,几个人又坐成了一排。 赵松梅伸手捏了下他的耳朵道:“不是跟你说了好几次了么,要叫柏哥不能再叫大狗哥了,那是小名叫着不好听。” “大家都这么叫的啊”铁哥儿不服道,随即见几人脸上都没个笑脸,这才道:“好吧,好吧,我以后不叫了行了吧!” 三岁大的孩子,也懂得看人脸色,赵松梅顿时也柔和了起来,说道:“别人叫是别人的事,你不许再这么叫了。” 她不明白为何各房头的孩子,都不叫小名,只有他们三房的孩子,全都给叫小名。 要知道赵松江也有个小名,叫大牛来着,赵松河叫二牛,不过他们老早就不叫小名了,只叫江哥儿河哥儿,惟独他们三房,区别对待,赵松梅不满的想到。 教训了铁哥儿几句,赵松梅也不再说话,几个兄弟心中也是有事,俱是沉默无语,于是一排五个人,全都做着无语望天状,惟铁哥儿依然是拿着那块桂花糕舔着,却是谁也没有眼馋他的,连赵松林都能做到视若无睹。 也不知过了多久,赵松柏低垂着头回来了,赵松梅眼尖,最先看到他,站起身来,唤了声:“。” 其他人也惊醒过来一般,俱是站起身来:“你回来了。” 赵松柏看着他们,点了点头:“嗯,回来了。” 几人也不知该如何问话,都拿眼睛看着他。 一双双清亮有神,满含关切的目光,全落在他的身上,赵松柏只觉得泪意上涌,心中的委屈不甘愤怒,全都涌了上来,之前在主屋那边时的倔强,瞬间崩塌。 可是在弟妹们面前,表现得如此柔弱,不是他愿意的,强忍下泪意,语声哽咽道:“阿爷说要咱们分出去单过,你们都回屋里收拾一下东西吧,叔伯们现在在那边修整老宅子,弄好了,咱们就搬过去。” 众人心中早有了底,所以也没表现得惊慌,赵松梅略显迟疑道:“那……” 赵松柏却是看明白了她的意思,接着道:“分了咱们两亩坡地,外加三百斤粮。” 两亩坡地,是家里最差的地,三百斤粮到是能吃一阵,赵松梅惊疑不定道:“没有其他了么?” 居家过日子,衣食住行,锅碗瓢盆,这些都没有么? 赵松柏摇了摇头:“再无其他。” 想想也是赵老头一个男人,心粗了些,哪里会想到这些细节的东西,而王氏本就不喜欢他们三房的几个孩子,更不会提这些,所以他们,就这么光溜溜的分出来了么。 可能赵松柏也想到了这些,脸色变得更不好看起来。 赵松梅无奈的叹气,出言安慰道:“没事,咱们再慢慢想办法吧,日子总能过下去。” 她在心里也悄悄盘算起来,想着怎样子先赚一笔钱来,度过眼前这个难关。 那个几年没住人的老宅子,也不知能修到什么程度,原本赵家其实都不要那个房子了的,不然平时也会去维护一二,也不至于破烂成现在这样。 那样的房子,凭自个儿修修补补的,估计也顶不了什么事,能勉强住一阵,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也成。 只是家中的日用品,吃饭的家伙什,都得拿钱去买,他们手里可是一个铜子都无,这就有点愁人了。 “下午的时候,阿爷会去里正那里立文书,以后咱们就是两家人了,你们早点收拾收拾东西,我去老宅子那边看看。”那是以后他们要住的地方,不去看看不放心。 “嗯,你去吧,我带着他们几个收拾。”赵松树忙应承道,分了家,以后的日子全得靠自己过,脸上的神情有些惊疑不定。 赵松柏交代完他们,就走了,赵松林见赵松树站在那里不动,碰了碰他的胳膊道:“二哥,我以后也会帮着干活的,你别担心。” “分了家其实也挺好的嘛,你看以后再不会有人骂咱们打咱们,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也不会说咱们把家给吃穷了……”赵松林一张嘴噼哩啪啦的说道。 第四十一章分家中 赵家的老房子,原本也是住了几十年的地方,刚开始的时候也不过是二间房,后来孩子多了住不下,就又扩建了几间,再到后来孩子们娶媳妇时,就又扩建了一次,前前后后加起来,也有七八间之多。 不过最初建起的房子,更显破旧和窄小,就是后面建起来的几间,也不是很宽敞,那时候主要是考虑得比较多,想着大儿子成亲,下面几个也要成亲,钱都不敢狠花。 也是到后来,家里的日子越过越好,赵老头才起心,另外寻了个地基,盖起了青砖瓦房,有了新房做对比,谁还愿意住那茅草屋子。 闲置几年没住过人的茅草屋子,要修膳起来也很麻烦,赵老二几人,也不过是挑后来新建的那几间屋子动手,早期的那几间房,经过几年风雨侵蚀,连墙都踏了大半,想修都不知从何下手。 所以说起来七八间的屋子,修修勉强能住人的,也不过三四间而已,且没有一间能比得上新屋这边宽敞的,而且盖的都是茅草,屋子都透不进光线,看着黑鸦鸦一片。 当然了赵松柏在乎的也不是这些,屋子是否光亮,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能够遮风避雨,春天是多雨的季节,三五不时的就会下一场,最要紧的是不让屋子漏雨,若连春天的小雨都挡不住,更别提夏天时的狂风暴雨了。 “大伯,这墙看着像是要塌了,能不能加固一下,还有这屋顶的茅草,是不是要全部从新换过,这些草都好几年了,风一吹就能折。”赵松柏四处打量着,对赵老大说道。 “这墙建时就是这个样子,这么多年都没塌,我看一时半会的,也塌不了。”赵老大嫌费事,敷衍道。 赵老四也接口道:“我说大狗儿,你这要求也太多了,墙也要搞,屋顶也要搞,那跟重新建一个房子有什么区别了。”赵老四在家里最小,平时有什么事,自有上面几个哥哥顶着,都不用他费什么事,如今让他来帮手,他早就不耐烦,偏这会儿还诸多要求。 “可是……” “大狗儿说得有理,这屋子是要好好修整一下,不然怎么住人,四弟,你们也别嫌费事,咱们一次修整好了,也省得三天两头的出问题,总过来帮手也是费事。”赵老二倒底实诚几分。 赵老大和赵老四纵然心中再有不满,也不会驳了他的面子,毕竟是出外找短工,还是下地干活,都得由赵老二来带着,不然他们两兄弟还真成不了什么事。 “那咱们就修这三间屋子好了,他们也就这几个人,住三间也够了,多修出来也是浪费。”赵老四开口道。 “三间就三间吧!”有三间能住人的房子,他已经很满足了,赵松柏冲赵老二道:“多谢二伯。” 赵老二也没多言,只点了点头,就开始忙活起来了。 就算是只修整三间房子,也是很费事的,若真如赵老四所说那般,随便修整两下,估计也就几个时辰,但赵老二毕竟是用心了的,墙找来木棍固定了一下,屋顶的茅草全部扒拉下来,重新换上新的茅草,连那些铺在屋顶,坏掉了的木头,都从新更换过,好在屋梁这样的木料,都是用的较好的来做,到现在为止仍是好的,不然要更换屋梁,就更费事了。 如此这样,三兄弟加上赵松柏几兄弟,好几个人,也足足忙活了三天,才算勉强能住人。 钱氏对于他们这效率很是不满,在家里唠叨了几声,赵老大听着,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赵老二自是不做声,赵老四自然也不会去顶撞长嫂,如此钱氏在家里,似乎越发的威风了。 屋子一修好,钱氏就迫不急待的赶了几兄妹出门,深怕他们多住一天,就会赖上她一般。 三房的东西并不算多,除了被褥之外,就是他们几个的衣物,三房原本的那点家底,因为之前两口生病时,自个贴补进去了,以至于赵松梅生病时,赵松柏手里一文钱也无。 所以如今他们依然是身无分文,除了赵老头承诺过的,三百斤粮食还值点钱外,竟是再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赵老头将他们送到门口,从怀里摸出那张分家文书来,上面有里正盖的印章,红艳艳的,就算不识字的人也知道,一般盖有这样印章的东西,都不是一般的东西。 “这个文书,你们拿好。”赵老头说道。 “是,阿爷。”赵松柏接过来,拿在手里看了看,他不识字,拿来看也只是做个样子。 赵松材和赵松梅却是在他左右两边,两人都伸着小脑袋瓜子去瞧。 赵松梅飞快的看了一下,字里行间写得文邹邹得,意思却简单得很,就是说他们分了家,以后就是两家人,还包括了分给他们的财产,两亩坡地、三百斤粮食连带破屋一座。 呃,当然上面写的不是破屋,不过写得也有点夸张说什么八间草房,那是八间吗?明明只有三间好不好,其余的破得不能住人,嗯,不过那一排房子的地基,也是算在他们名下的。 想想有那么一大块地基地,好像也不错,不过随即就反应过来,这时代地广人稀,所以地根本就不值钱,好比村里人谁家想修个房子,只要是没主的地,想要哪一块直接去圈一块就好,事后再找里正立个房契文书,完全不是个事。 赵松柏眼见两小的这动作,想着赵松材是识得几个字的,就顺手将文书塞他手上。 赵松材估计也就识得一两百来字,文书上的字,倒也没什么生僻字,连蒙带猜的,估计也能看明白。 赵松梅看完,也就没什么兴趣了,站在赵松柏身旁,东西都已经搬过去了,如今只要他们人住进去就成了。 那边到这边还有点距离,估计不刻意过来,两家人连面都见不着。 “阿爷,可还有什么吩咐。”赵松柏冷淡的问道,这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这么突然就要离开,心里多少有些舍不得,但一想到家里人的态度,他心里也就不那么依恋了。 分了家,就是两家人,以后过好过坏,都不相干,这是大伯母的原话,不知怎的,他把这句话记得最清楚。 第四十二章分家下 赵老头看着几个孙子孙女冷淡的表情,也觉出没什么趣味来,只觉得几个孩子这么没人情味儿,也难怪钱氏不喜欢,甚至连老妻对他们也没什么好感,也不怪她人走时,都不出来送送,随即面容更冷淡了几分。 挥了挥手道:“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以后好好过日子就成。” “是,阿爷。”赵松柏将礼数尽到,也就不想再多做停留了。 钱氏一双防贼的眼睛,紧紧盯着他们,深怕他们会顺手带了什么东西走一般,兄妹几人谁都不傻,岂会看不明白她的意思,各自心里都是气闷。 说实话,他们从这个家里出来,除了他们三房的东西外,连多余的一根稻草都没有带出来,可钱氏仍是这么防备着他们,越发让人心冷。 兄妹几个陆续往院门外走去。 “小梅子。”二房的赵松草赵松苹两姐妹齐声唤道。 赵松梅回转过身来,疑惑的望向她们,平时他们见面也不过是点个头的交情,实在不明白这会儿喊住她干嘛。 “草姐,苹姐,可是有事?“赵松梅问道。 “你们要走了,也没什么好东西送你,这是我自个做的绢花,送给你戴。”说着将手中的绢花递了过来。 小小的一朵,也不知她是怎么做成花朵形状的,看着倒是别致,伸手接过,脸上带了些许笑意见:“谢谢草姐姐。” “这是我自己做的荷苞,你拿去戴着玩吧!”松松苹将一个荷苞递了过来。 巴掌大的荷苞,针角细密,一看就是费了功夫的,听说她们三姐妹从小就跟着刘氏做针线,这么多年下来,果然是有几分水准。 “这个荷苞真漂亮,谢谢苹姐姐。” 刘氏在旁边,看着两个女儿,竟然不经她同意,就随便送东西出去,要知道那绢可是上好的绢,她不过狠心买了一尺而已,跟人学了做花,买了绢来准备卖个好价钱的,还有那荷苞,拿去卖少说也能卖三文钱,就这么送了人,对两个败家丫头。 因着已经出了门口,来来往往都有人过路,她也要维持点自个的面子身份,即使肉疼,也没好张口就骂,更不好意思,将送出去的东西夺回来。 赵松芳却是没顾及那么多,伸手就在两个妹妹头上各拍了一巴掌,骂道:“两个死丫头,随便拿家里的东西去做人情,须知做人情也是要看人来的,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得咱们的好东西不成?” 说着狠狠的朝门口的赵松梅瞪了一眼,倒也没有想动手将东西抢回来。 赵松梅见两人挨骂,一时有些尴尬,手里的东西也不知该拿不该拿。 赵松草却是嚷道:“大姐,小梅子又没得罪你,你干嘛要这样说。”随即转头道:“小梅子你去吧,我大姐也就是口没遮拦,随便说说,别往心里去。” 赵松梅抬眼向刘氏看去,见刘氏虽脸色不好看,却仍是点了点头,这才收了东西,跟着哥哥们走了。 完全不知道赵松芳跟赵松草姐妹俩闹了起来。 “死丫头胆子大了啊,竟敢说我口没遮拦,也不看看你做的什么好事。” “大姐,也不全怪二姐,我也有份,你要骂就骂我吧!”赵松苹有些胆小,怯怯的说道。 “死丫头,以为我不敢骂你呢,还跳出来找骂。”赵松芳见两个妹妹竟是联合起来跟她作对,心里更是生气,正想拿出点本事来,让两人瞧瞧她的厉害。 “行了,闹什么闹,自家姐妹有什么好闹的,站在这大门口的,是想让人看笑话吧,一个个都是大姑娘了,成天这么闹来闹去的,还想不想找婆家了。”刘氏喝道。 眼神瞄向正似笑非笑看着她们的钱氏,脸上越发觉得无光,自家男人总是话里话外的让她敬着些钱氏,说什么她是长嫂,大家都得敬着。 可是钱氏的为人,还有她那做派,让人敬得起来嘛,虽然她也不喜欢三房的几个孩子,嫌他们拖累,可眼看着他们被分出去,难免有点兔死狐悲的感觉,想着没准过几年,他们二房一家,也如同三房这般,被人家灰溜溜的赶出去。 赵松芳一听嫁人找婆家之类的话,脸色就不好了,直觉得刘氏是这在征对她,不明白平时里,几个姐妹中,娘不是最护着她的么,今儿怎么偏帮起这两个死丫头来。 “娘……”赵松芳撒娇似的唤道。 “行了,都回房做活去,还嫌让人看不够笑话呢。”刘氏的眼神若有若无的往钱氏那边瞄。 赵松芳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也就闭口不再多言,甩了甩帕子,冲两个妹妹重重的哼了一声,回屋里去了。 “娘,我们去做活了。”赵松草见她一走,忙拉了身边的妹妹,跟着一起走了,深怕留下来,刘氏会骂她们。 “呵呵!”钱氏撵走了三房,心情正好着,看戏似的看着二房母女几个,道:“二弟妹真是好家教,几个孩子见了你,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啧啧。” “大嫂过奖了,可不敢跟你相比。”刘氏冷哼一声,倒底记得自家男人的话,话说得有余地,没敢狠了得罪钱氏。 钱氏含笑听着,也不多说,谁也破坏不到她此刻的心情,甩着胳膊雄纠纠的从刘氏面前走过。 看着走远的背影,刘氏恨恨的啐了一口:“哼,什么德性,看你养的好闺女,以后嫁什么好人家。” 心里却也是犯愁,芳姐儿这婚事,女儿大了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瞧芳姐儿这行事做派,跟她说个什么样的人家才好哦。 “娘,你拘我在屋里做什么,梅子姐姐他们都走了,我都没来得及去送送。”铁哥儿被柳氏关在屋里,埋怨的说道。 “他们走就走嘛,在一个村里,又不是见不着,我不让你出去自是有道理的。”柳氏淡淡说道:“我跟你说,你以后少跟他们一起玩,他们都不是好孩子。” “怎么不能一起玩了,之前三狗哥还给我抓鸟呢。”铁哥儿一脸兴致的说道。 “还敢提这事,没见过你这么傻的孩子,让人骗了还念人家好。”柳氏一说起这个就是气闷,人家的孩子,个顶个的精着呢,就她养一傻孩子。 第四十三章光溜溜的家 兄妹几人就这么孤伶伶的从赵家新宅子出来,往曾经的赵家老宅,如今他们的新家而去。 几人心中想是都颇为沉重,均是沉默不语,默默的走到自个新家前,赵松柏看着才修膳好的房子,心中不知是何滋味,转头冲身后的几个小的道:“以后这就是咱们的家了。” 赵松梅的情绪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们还这么小,就被人赶出来,这种感觉还真是不太好,虽然她对那个家也没什么感情,但自己走的,和被人赶出来的,感觉实在差太多。 “大家也都别发愣了,赶紧进屋里收拾一下,不然咱们中午怎么做饭吃,家里还什么都没有呢。”赵松梅提醒到,现在可不是伤感的时候啊! 一听到说吃的,赵松林反应最大,他人生得高壮,胃口又极大,时常会有吃不饱的时候,他最怕的就是饿肚子了。 但说到干活,只要能给他饱饭吃,他也是很积极的。 以前老屋里几张不要的老床,早就破旧了,不过赵老二手巧,帮着修整了一下,换掉朽木,也还能睡人。 赵松林一进屋,看见最大件的被褥,直接伸手抱了起来,就往床上铺去,虽是开春的天气,白天还好,但早晚时分却仍是有些凉,晚上睡觉得盖着点。 床上早就铺好了稻草,倒也不费事,铺上了,就可能睡人。 他动作很快,几下就将三个房间三张床给铺好了,这才空下来问道:“小梅子,你想睡哪个房?” 以前三房的屋子,除了主卧外,左右还有两个厢房,主卧里面还有个小隔间,她以前就是睡在那个小隔间里。 “我睡边上那间吧!”她伸手指了指,那间看着最小,她一个人睡,另外两间大些的,留给几个哥哥们。 “成,那我帮你把你的衣物都搬进去,可是没有柜子装,那就直接放床上了啊!”赵松林道。 “也只能这样了。”赵松梅无奈道,他们现在这个家,真是太贫寒了一点,家具除了床,连张桌子凳子都没有,更别提衣柜之类的了,当初搬家,也是搬得相当干净的,这三张床也是太破旧了,所以才扔下没要,若不是赵老二帮着修理了一番,也是不能睡人的。 这么一想,她家二伯还算地道的了。 赵松材将自个的衣物拿出来放好后,又帮几个哥哥的收拾了一下,随即搬出了他最珍贵的沙盘,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放好。 赵松柏却是带着赵松树,两人在曾经的厨房里打转,厨房的灶也重新糊了一下,看了看还有点湿,却是能用了,不过家里却是半根柴禾也没有,这个不重要,房子后面就是山,直接去屋后捡些枯枝树叶就能点火,为难的是,厨房里一件厨具都没有,别说锅碗,连双筷子都没有,完全空荡荡的。 “?“赵松树为难的唤道,这样可怎么做饭啊!心情更为焦燥。 分来的三百斤粮食,直接放进了卧室里,这是他们惟一能活命的口粮,几兄妹都十分看重,连厨房都不敢放,怕被人偷了,也怕被老鼠糟蹋了,卧室有人,总会惊醒些。 赵松柏皱着眉道:“五叔爷家就他一个人,一会儿待他吃过饭,我去问问,看能不能借他的锅回来用用。” 也只能这样了,赵松树想想,五叔爷这人因为无儿无女,老伴早些年也去了,如今一个人过日子,吃饭什么的倒也简单,不像一大家子人的,吃饭也要煮半天,最重要的是,五叔爷因为无儿无女,对村中的孩子都颇为喜爱,他们开口,肯定不会拒绝,可是天天都去借的话,就算人家愿意,他也会觉得不好意思的。 想想道:“以后咱们多捡些柴禾,给五叔爷家送去。” 赵松柏也点头赞同。 家里的东西,就那么几样,收拾起来很简单,不过三刻钟,几人就收拾好了。 恰好赵松树也从厨房出来,见到他们就喊道:“老三老四,跟我去后面捡些柴禾回来,小五在家里看家。” “家里也没什么,我跟你们一起去吧!”大家都做事,她也不想闲着。 “破家值万贯,你在家里好好待着。”说话的是赵松柏,冲几人挥挥手,示意他们快去。 “,你去哪儿啊?”赵松梅见他也出门,明显跟二哥他们不是同路。 “家里什么都没有,我去外面挖些野菜回来,咱们做菜吃。”赵松柏道。 “哦,又是野菜啊!“真不是她挑剔,吃野菜都把她给吃怕了,不过家里就三百斤粮,搭配着野菜吃,也能省点粮。 赵松柏哪会不明白她的心思,他自个也是吃怕了,但总比饿肚子强,拍拍她的头道:”咱们现在只能这样了,待咱们自个也种些菜,就有得吃了。 “可咱们连菜苗都没有,怎么种啊!”地到是有,院子里圈得就有一大块地,翻一翻就能种,只是不知道肥不肥。 “村里那么多人家种菜,随便问哪家要一点菜苗就行,又不是什么稀罕物,没人会不肯给的。”赵松柏道。 说得也是,这个时代的人,也不全是见钱眼开的,什么东西,都要让你出钱来买,要些菜苗也不算什么,最多咱们拿些柴禾给人送去,虽说柴禾不算什么,谁都能从后山上拉一大捆回去,可这也是个心意嘛。 两人也没在多说,赵松柏出了门,赵松梅看家。 院子里也是空荡荡,没什么东西,只院子一侧,还堆放着几根树棍儿,那是之前修屋子时剩下的,也并不多大,就跟她小腿粗细,堆放在一起有七八根呢,家里也没个凳子,她直接就上那树棍上坐了去。 说起来这个院子还挺大的,不过村里的人家,每家每户圈的院子都很大,大家都会在院子里种菜,这样吃菜方便,他们以后也得种,种得满满的,只中间留条道出来过路就成。 想着家里现在一穷二白,两块坡地里,现在是种了些豆子,到五月份时,就可以收了,不过那点豆子也不顶什么事,他们这三百斤粮,可吃不了多久啊! 第四十四章再次采药 想来想去,她就又想到那些药材上面去了,上次赵松树拿了那些药材去镇上,问的只是一个小伙计,小伙计不识得,并不代表孙大夫也不识得,毕竟这药草是真的能治病的,若是孙大夫也不识得,她完全可以让他识得不是。 想想这主意不错,只是不知那孙大夫的人品性格如何,若是听不得半点不同意见,这事就有点不好办了,若是再去县城寻别的大夫,路途远不说,这一路吃喝住宿都是个问题,不过总归要去试试才成。 赵松树兄弟三人速度不慢,没多大一会儿,就捡了两捆枯枝连带着一大篓引火用的枯叶回来,也没直接搬进厨房,而是放在院子里晾晒。 这点柴禾也烧不了几顿饭,赵松树嫌少,又带着几个出去,忙活了好一阵,又拖回来不少柴禾,这才歇下。 这一顿忙活,时间却仍是尚早,赵松梅还好,她在家里没怎么动,这三兄弟却是饿得肚子咕咕叫了。 离吃午饭还早着呢,况且他们还要等五叔爷吃过饭,才好意思去借锅来煮饭吃,这就更有得等了。 赵松树原本想,反正吃饭还有得等,不若再去捡几捆柴禾回来,有点事情做,总好过坐在这里想着肚子饿。 赵松梅心中有了主意,却是迫不急待的想要找人商量,忙唤住了他:“二哥!” “怎么了?一个人待家里太没劲么?”赵松树回头道。 “二哥,我是有事情,想跟你商量。”赵松梅一脸认真的说道。 赵松树想着,那就歇一会儿再去也好,冲两兄弟摆摆手,也走到赵松梅旁边坐下。 “什么事,说吧!”赵松树抹了把脸上的汗,身子直接往那一排树棍上躺了下去。 “是这样的……”赵松梅将心中所想,细细与他说了一番,最后道:“若是事儿成了,咱们就有钱能买一些生活用品了,度过这一时的难关,你觉得呢?” 赵松梅至从病好之后,就表现得与同龄人不同,不过他们家几个小孩,都表现得比一般人来得成熟稳重,连最跳脱的赵松林,都比一般孩子懂事,因此也不会显得独她太过特别。 “你说得很有理,我上次就应该再等等孙大夫的。”赵松树有些后悔的说道,不过随即又是精神一振道:“再说这些也没有用,我现在带他们两个上山去,争取多采一些药草回来,然后咱们明儿一早就去镇上。”赵松树声音即是懊恼又是兴奋的说道。 “让四哥在家里看家吧,我跟你们一起去,我识得的药材,可比三哥要多呢。”赵松梅道。 赵松树想想也是,点了点头:“那成,你跟我们一起去,走不动时,你告诉我一声,我背着你走。” “嗯,好!”赵松梅笑着点头。 赵松树说干就干,站起身来冲两小的喊道:“老三跟我出去,老四,你在家里看家,我带小五一起去山里采药,若是回来,你跟他说一声。” “四哥,你一个人在家,若是觉得无聊,不如拿了沙盘出来写字,这样时间过得快些。”至从有了沙盘,赵松梅就时常督促他写字。 “嗯,我知道了。”赵松材一听说写字,脸上的疲惫之色都为之一消。 这是他的兴趣爱好,家里没人阻制,赵松柏甚至一度很自责,不能送他去学堂,他曾还觉得小四若进了学堂,肯定能跟赵松江一样出息。 “也别光顾着写字,得看着点家门,别让偷儿给摸进来了。”赵松树不放心的交代了一句。 “嗨,二哥,你也操心太过了,这大白天,谁还敢进家门来偷东西啊!不被打死才怪。”赵松林说道。 村里偶尔也会有窃贼,不是这家丢只鸡,就是那家丢了鹅,若说大白天摸进家里行窃的还真没有,想想赵松树也放心了些,道:“行了,你自己看着点就是了。” 三人沿着山间小道,往山里走去。 “老三,你眼尖一点啊,看见有药草,就赶紧拔回来,咱们明儿拿去镇上的药铺卖,若是卖到钱,就给你买个大肉包子吃。”赵松树说道。 赵松林本就肚子饿,一听有大肉包子吃,只差点没流口水:“二哥,你说话可得算话啊!” “放心,真能卖到钱,这满山的药草任咱们采,以后日子就会好过了,还会差你一个包子不成。”赵松树不屑道。 “切,说得包子不值钱一样,你说咱们都有多久没吃过包子了。”赵松林露出些怀念之色道。 “好了好了,咱们不说这个了,等明天咱们卖到钱再说。”赵松树不想提起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说好给我买包子,怎么又要明天再说,你是不是想反诲了啊!”在吃的上面,赵松林完全展示出他孩子的一面。 “三哥,你放心,二哥说买包子就不会失言,真卖到了钱,不只你能吃上包子,大家都能吃上。”赵松梅笑道。 说话间,几人就已经走到了半山腰,而兄弟俩的手上,都拿着不少的药草了。 这一次赵松梅不只是单单寻找疗伤的药草,还找到一些治疗伤寒感冒之类的药草,甚至还有一些开胃清火类的,例如金银花之类。 种类比较多,比较繁杂,这么多的种类,她就不信,没有一样是孙大夫不识得的,就算是最普通的药草,只要有药用的价值,都能开出价钱来吧! 三人在山林转了一圈,这座山也不算小,当然没能转遍,只是转了靠近山脚下这一片儿,但背来的大篓子,已经装满,少说也有三四十斤,只不过种类较多,但细数每一种的份量,其实并不太多。 有这么多去试试水就成了,再了解一下每一种药草的价格,以后就可以有选择性的来采摘。 几人回到家时,就看到屋顶冒起的炊烟。 “在做饭了。”赵松林背着大篓子,脚下踩得飞快,一溜烟的跑进了家门。 “,我们回来了。”赵松林高兴的喊道,劳作了一上行,原本心中的郁闷,早就不知抛哪儿去了。 “嗯,回来了啊!”赵松柏从感房伸出头来看了一下,道:“先洗洗手,一会儿就可以吃饭了。” 赵松树进厨房帮忙,见到灶上的锅,道:“问五叔爷借来的?” “嗯,五叔爷知道咱们的情况,还给了几副碗筷,说是他家也就一个人,用不了这么多,就送给咱们用。”赵松柏道。 赵松树眼一扫,果然看到好几只碗。 “田婶还给了咱们一些菜呢,中午咱们吃青菜粥。”赵松材坐在灶前烧火说道。 “怎么是吃粥啊,粥都吃不饱。”赵松林进厨房时,刚好听到这一句。 “有得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不想想咱们就那点粮食,不省着点吃,一下子吃完了,然后吃什么。”赵松树训道。 赵松柏看着他们道:“晚上时咱们煮顿米饭吃,总归是咱们搬家第一天,吃一顿好的。” “哎,好耶!”赵松林高兴得蹦跳起来。 第四十五章乡邻 第二天大家都起迟了,因着搬家过来第一天,大家都有些不习惯,晚上时都没能睡好。 大些的,如赵松柏和赵松树,就整晚的犯愁,担忧着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赵松林则与他们相反,是高兴得睡不着,连着两顿都吃上了饱饭,二哥还许诺他买肉包子吃,脑子里使劲的回想肉包子是什么味儿,就这么想了大半夜。 赵松材则是忧虑着,家里以后的活儿不少,他估计都没有机会能偷闲去学堂学东西了,翻来覆去的焦虑了半晚上。 赵松梅的想法,跟赵松柏他们差不多,想着采回来的这些药草,要怎么才能从她手中卖出去,为家里赚点钱来解急。 各有所思之下,大家都没睡好,早上也就起迟了。 赵松树主动的去做饭,让赵松林帮着烧火,赵松柏就将屋里院里都打扫了一遍,才放下自制的扫帚,就听到敲门声。 打开门一看,忙脸上带笑的招呼:“是李婶田婶来了,进来坐吧!”随即又是一阵尴尬,屋里连个凳子都没有,叫人家进来怎么坐。 “你们还没吃饭吧,我们就不进去了,我们也是才知道你们分了家,所以给你们拿点菜过来,说着就将手里的篮子塞了过来。”满满的一篮子,下面是一包咸菜,上面是刚从地里摘来的青草,上面还沾着露珠呢。 “谢谢田婶。”赵松柏接过篮子,忙道谢道。 李婶也是提的一个篮子,不过略小心些递了过来,解释道:“下面有十个鸡蛋,都是家里鸡下的,不值什么,你们自个补补身子吧,这些菜呢,也是自家地里的,你们这才分了家,连菜地都没有,什么时候没菜吃,就去我地里摘,别跟婶子我客气。” “谢谢李婶。”赵松柏再次道谢道。 “说什么谢不谢的,你爹在时,也没少帮衬,说这些就见外了。”李婶摆摆手道。 两人送完东西,也没多停留,各自回了。 这边一手提着一个篮子刚要转身,身后又传来喊声。 “大狗儿,你等等。” “五叔爷,你是来拿锅么,可能还要等一会儿。”赵松柏忙说道。 “不是不是,我吃过饭了,不着急,你用着吧。”说着将手上提着的两指宽的一条腊肉递了过来,道:“这个给你们吃,我年纪大了,喜欢吃得清淡,刚才二狗儿来借锅,我让他拿回来,死活不肯,零点大的孩子,倒跟我客气上了。” “这不行,这不行。”赵松柏放下两个菜篮子,忙摆手推拒:“五叔爷这肉你留着吃,咱们总借你的锅,哪还好意思拿你的东西,本应该我们教敬你才是。” “说这些客气话就没意思,你们现在正是难的时候,等你们以后出息了,再慢慢孝敬我老人家。”说着脸一板道:“他们的菜就收得,我这块肉就收不得了。” 眼看再说下去,就要生气了,赵松柏也不好再说,只得到:“那就谢谢五叔爷了。” “说什么谢不谢的。”五叔爷挥挥手,直接走人。 “,这么多东西啊,怎么还有肉啊!”赵松林惊叹道,那肉他看着就想流口水,多久没吃过肉了。 赵家的餐桌上,其实时不时也会有顿荤菜,不过都没他们的份,只能看着人家吃,后来连饭桌都不给上,就更别提吃肉了。 “嗯,肉是五叔爷给你,以后要记得他老人家的好,这个田婶给的,这个是李婶给的。”赵松柏给几个弟妹细说道。 “他们真有心了,正好早上的菜还没着落呢,老三你去洗洗,咱们煮了吃。”赵松树吩咐道。 “时辰也不早了,你们动作快点,一会儿不是还要去镇上么,早点去早点回来,我就不去了,我在家里把院子里的地翻一翻,再去问人要点菜苗回来,种进地里,过一两月,咱们也有自己的菜吃了。”赵松柏道。 “嗯,好,老三,叫你快点啦。”赵松树催促道。 “行了,我这就去洗。”赵松林走得恋恋不舍,还是转头问道:“,这肉我们什么时候吃啊?” 磨蹭半天,原来是为了这块肉,赵松柏有些哭笑不得:“行了,你先去忙吧,这肉咱们晚上吃。”天气越来越热,这腊肉也不能放得太久,他们也许久没吃过肉,尽早吃进肚子里,大家都安心,也省得再惦记。 “哦,好勒。”赵松林一声欢呼,人就跳出老远,显示他此刻兴奋的心情:“二哥,说咱们晚上吃肉哦,你可别舍不得吃,给留着啊!” “知道了,等我们以后有了钱,天天给你肉吃,看不把你给吃得腻死。”赵松树笑骂了一句。 “天天吃肉…顿顿都吃肉这才好呢,吃再多我也不会觉得腻。”赵松林冲他做鬼脸,随后开始洗起菜来。 赵松梅看着他们笑。 没多大一会儿,赵松树饭做好,几人各端了一只碗在手里,慢慢喝着稀粥。 “今儿就小五跟着我去吧,老三你就别去了,在家里帮着干活,咱们这家里,千头万绪,事儿多着呢。”赵松树说道。 镇上可以看稀奇,赵松林当然想去,可是家里的活儿不干也不行,纠结了好半天,还是点了点头:“好吧!” “这样也好,老三你力气大,多一个人干活,咱们也做得快些,把院子里的菜种上,咱们还得去山上砍几棵树回来,做几把凳子,饭桌也要做,那两亩坡地,也要去看看,若是草长得太多,还得去拔一下草。”赵松柏讲述着家里要干的活儿。 “居然有这么多事要做啊!”赵松林也是叹气:“好吧,我力气大,帮着一起做,老四,你也手啊!”赵松林微抬下巴,对赵松材道。 “嗯,我自然会帮一些干活。”赵松材点着头道,他才不会像三哥一样,需要人家喊,才会去做事。 “嗯,这就对了,你们乖乖在家听的话,我们若是卖到钱了,就跟你们买好吃的回来,若是没有卖到钱,那就什么都没有了。”赵松树说道,说到后面,心情也有些忐忑,担心药草会如同上次一样卖不出去。 “二哥,肉包子,肉包了”赵松林嚷着提醒他。 “知道了,少不了你的。”赵松树没好气道。 赵松柏似是看出他的不安,说道:“不管卖不卖得出去,拿去问问也好,若是卖不掉就早点回来,出门在外你也要看紧点小梅子,别让她给走丢了。” “你放心,我会看好小五的。”赵松树应承道。 第四十六章平远镇 吃过了饭,各自该干嘛的干嘛,赵松材乖巧的把碗拿去洗了,一会儿还得去还锅,不然五叔爷中午就没得饭吃了。 赵松柏和赵松林两人就开始收拾着院子,想着自家连个农具也没有,一会儿还得去借,只得先把院里的杂物收拾一下,那些柴禾都搬进屋里,杂乱的石子,也得捡捡。 赵松树却是把满满一篓几十斤的药草,往背上一背,一手牵着赵松梅,两人就准备出发了。 “,我们走了。”赵松树头也不回的喊了一声。 “嗯,你们一路小心点,多看着点小梅子,别往人多的地方去挤。”赵松柏不放心的交代了一声。 “知道了,你放心吧。” “,我自己会小心的,你别担心。”赵松梅乖巧的说了一句。 两兄妹就走出了门口。 赵松梅的心情,是十分兴奋的,这是她第一次去镇上,也是她第一次离开村子,去的最远的地方,她想也许以后还会去到更远的地方,但都不会有现在这般兴奋的心情。 “二哥,镇上好玩吗?” “镇上当然好玩,有很多好玩的好吃的,不过这些都要钱。”赵松树抓了抓头说道。 “都有什么好玩的?是不是很热闹。”赵松梅接着问道。 “镇上么逢赶集的时候,就会很热闹,平常时候么,人就会少一些,今儿不赶集,估计不会有很多人。”赵松树继续道:“说起来镇上好玩的可多了,摆在街边卖的木雕,刻得跟活的一样,还有画糖人的,就那么一勺糖,就可以画出各种图形来,还有那迎宾楼,只从它门口过,就能闻到里面的饭菜香,那香味真是绝了。” 赵松梅听得想笑,觉得她二哥都快赶上三哥的馋样了,不过也还都是孩子,说起吃的,就特兴奋。 “镇上的商铺多吗?” “多,好几十家呢,卖布的好几家,卖粮的也有好几家,也有卖酒的,还有许多小吃铺子,那里面的东西,听说也是很好吃的。”赵松树讲道。 赵松梅听着他讲一路,几十家的铺子,也不算是一个多大的镇子,不过他们这地方,也确实略有些偏僻,不是什么要塞之地,像这样的规模,估计都算是兴旺的了。 两人一路走着一路说话,也没觉得时间过得多长,镇上就已经到了。 “咱们从主街过去,离刘大夫的铺子已经不远了。”赵松树牵着她的手,说道。 小五也才只有五岁,跟着他走了一路,没叫过一声累,这会到了镇上,只觉得一阵轻松,只可恨自己身无分文,不然定会许诺她给买个吃食什么的。 一走到镇上,赵松梅一双眼睛就四处打量起来,主街道还是挺宽敞的,道路两旁都是一排排的商铺,铺子的格局有大有小,有的看着很简陋,有的装饰得还挺漂亮。 例如那家七彩绸缎庄,就很漂亮,门窗清一色的暗红油漆刷过,看着很是刘整,里面各色布料摆了一排,左右两边挂了不少的香囊、扇套、枕面、手帕什么的,轻飘飘的布料,颜色各一,清风缓缓下微微飘动,很有一种美感。 “这里的东西卖得可贵了,一般都是做有钱人家的生意,像咱们这样的人家,买布都是去四柳巷的刘家布店,等咱们有了钱,就给你买块布做新衣裳啊!”赵松树怕她看到漂亮的衣饰走不动,连忙哄道。 “我只是看看,咱们还是去办正事吧!”赵松梅话一出,就见自家二哥轻舒一口气,不由有些好笑,她不过是看个稀奇,要知道她见过比这些东西漂亮百倍的都有,这点动西,还不至于让她看得走不动路。 “对对对,正事要紧,咱们赶紧走。”赵松树说着,抓了她的手握进手心里,人就快步往前。 刘大夫的药铺,果然不远,两人也不过走了一刻钟,药铺就出现在眼前。 赵松梅仰起头,打量起上面的招牌,只见上面写着孙家药铺几个大字,很简单的几个字,却写得有种古朴大气之感。 “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字吧,我告诉你,这个招牌却是有来头的。”赵松树脸上略有得色的说道:“据说是当年刘大夫救了一个落魄的秀才,后来那个秀才得以高中,做了官,特意前来感谢刘大夫,随后还帮刘大夫题了这个牌扁。”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她觉得这字写得不一般,能出官入仕之辈,想来也不简单。 赵松树也没多理会,抬头往药铺里看了看,说道:“咱们快进去吧,今儿刘大夫有在呢。” 站在门口,就能看到里面的情景,小伙计正在上下捣弄着药柜,想是在抓药,而坐在右侧边的孙大夫,正在帮一个病人诊脉。 “你这病啊,药不能断,平时还得小心保养着些,不然犯病了又得难受。”刘大夫语气和缓道。 “唉,你也知道,我们这样的人家,还谈什么保养,就是这药啊也都快吃不起了,唉!”老人满脸的皱纹,一脸的愁苦,语声更是苍老无力。 刘大夫也只是摇头叹息,随即提笔写着药方。 待药方开好,老汉接过在手,道:“时不时的就要来麻烦你一次。” “这没什么,能帮你减轻一些病痛就好。”刘大夫也客气道。 待送走老汉,刘大夫才发现旁边等着的两个小的,看着有些眼熟,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不过精精神神的样儿,不像是生病的样子,且还背着个大篓子,匆匆一眼扫过,不由开口问道:“你们这是?” “刘大夫你好!我们是琼河村的,之前妹妹生病,请你去看过,也不知你还记不记得。”赵松树满脸堆笑的说道。 “哦,琼河村的啊,难怪看你们这么眼熟。”刘大夫对着两个孩子,也是一脸温和:“怎么样身子都好了吧?”心里也隐约有了些印象。 “好了,好了,都好了,你瞧现在精神着呢,就是瘦了些。”赵松树将赵松梅推了出来。 “呵呵,小姑娘看着精气神不错。”刘大夫看到经自己的手,治好的病人,心情极好,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是啊,是啊,精神着啦。”赵松树附合道。 拉扯了这半天,一句没说到重点,赵松梅真是有些无语了,清咳了两声,冲她二哥使眼色。 第四十七章刘大夫 赵松树跟没看见似的,却是伸手扯了扯她,示意她稍安勿燥。 赵松梅却是有些急了,有事就说事啊,你这东拉西扯的,半天说不到重点,她看着都着急。 刘大夫眼明心亮,瞧着这两小的动作,不由一阵莞尔,伸手捊着胡须,笑道:“你们俩这是有什么事?” “呵呵,我们这个就是吧“赵松树一时有些不知如何开口了,毕竟是想求人买他的东西,且上次那伙计还说只是些野外草来着,在家里时还雄心勃勃,可到了近前来,却忍不住心虚。 “呵呵,小姑娘,你来说吧!”刘大夫瞧着她,不过五岁上下,却是沉稳有度得很,跟他已经有些慌乱的哥哥大为不同,不免多了几分好奇。 “刘大夫你好,是这样的,我们就是来问问你,收不收这些药草。”说着伸手指了指赵松树背上的大背篓。 “哦,药草?”刘大夫刚才匆忙一眼,并未细看,这会她提起来,这才抬眼望了过去,果然看到几株他熟悉的药草。 乡野之民,少有识得药草之人,而这两兄妹却背来一大篓,具体的他还没细看,但其中确是有好几种药草。 不由对这两兄妹更好奇了,细细打量起来,哥哥模样稚嫩,看着十岁上下,此刻已是平静下来,看着也算沉稳,不过之前扯那一通闲话,故作世故的模样,临到头时又心虚起来的样子,让他不由又是一阵莞尔。 妹妹看着安安静静的,心里却是很有章程呢,还不时的搞点小动作,在一旁提点兄长,这两兄妹,还真是有意思。 不过看他们穿得还算干干净净,可短了一截的衣服,还有那磨得快破掉的袖口,可看得出家境来,不由轻轻一叹,也是,若不是家境所迫,也不至于小小年纪,就想着做营生。 “将背篓放下来我看看吧!”刘大夫依然温和的说道。 赵松树一听,立马就将背篓放了下来,顺带着将里面的药草一捆捆的摆了出来。 赵松梅也没闲着,蹲下身子来,帮着赵松树一起将药草往外拿来,还向刘大夫展示道:”这是金银花,有清火解毒的功效。“ 说着放下这一捆,又拿起另一捆来道:”这是白前,能治咳嗽,平息气喘的功效,这是白芷,能治头风眩晕“ 赵松梅拿着一捆捆药草细说道。 刘大夫却是听得十分惊讶,说实话,这么点大的孩子,能将药材说得头头是道,他还真是头一回见,且还是一个女孩儿。 就算是名医世家的孩子,也断不会让一个女孩儿背药典,更何况这个女孩儿还只是琼河村的一户普通农家。 “这都是谁教你啊!”刘大夫止不住的好奇问道。 呃!赵松梅正涛涛不绝的向他介绍着药草,就怕他会来一句不识得之类的话,那么这一趟就白跑了,不想他却来了这么一句,一时让她竟不知如何回答,这可不是他们家的几个哥哥好糊弄,随便说说他们就信了。 这一位确是位成年人,一名医术精湛的大夫,真要刨根问底起来,她如何招架得住,但人家既然问起,你又还想跟人做生意,这不回答也不好,想了好一阵才道:“这些啊,都是跟我爹学的,唉,可惜我爹去得早啊,不然跟着他多学着些,也不至于过如今的日子”说着低垂下着,很是伤感的样子。 一见自己一句话就问起人家伤心事,刘大夫顿时便收起了再打听的心思,若再问下去,把人小姑娘给问得哭起来,这就不好了。 不过一旁的赵松树却听得有些傻眼,拼命回想,爹爹在时,是不是真的识得这些药草,若真识得,如何不教他们哥几个,再则小五上次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好像她还说是刘大夫教她的来着,突然觉得又不对了,既是刘大夫教的,又何来问她如何会的,想来想去竟想得一头乱麻。 赵松梅一看他这样子,就怕他给想明白了,若是知道她在骗他们,那就又是一阵询问了,到时候叫她如何作答,岂不还得编下无数的慌话去遮掩。 忙推了推他道:“二哥,把咱们的金不换拿出来。” 赵松树一听,顿时来神,小五说这个东西,比其它的药草都贵重,所以他随身带着,几个土疙瘩揣在他怀里,都带着余温呢。 “金不换,什么金不换?”显然刘大夫也听到他们的对话,好奇的问道。 “就是这个。”赵松树双手捧着那几个土疙瘩,递到刘大夫面前。 “这个"刘大夫拿近眼前细看半响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这究竟是何物有何效用” “这东西,能止血、定痛、散瘀,是疗效很好伤药。”赵松梅说道。 “这个药确实很好用,上次我大哥受了伤,一抹了这伤药,第二天伤就好了大半,药效十分明显。”妹妹嘴都没停下的介绍药草,他也不能落于后。 “哦,真有这么好效果,我以前还从没见过。”刘大夫拿着那土疙瘩,又是一阵细细观看。 “你老看来看去的,也看不出效果来,我看不如这样吧,这金不换就放在你这里,若有受伤的病人,拿来一试,便知是不是真的有效,你老看,如何?”赵松梅说道。 她也是怕刘大夫不相信他们,直接给否决了,他们还能找何人去卖? 其实是她完全小看了刘大夫,刘大夫一听她讲药效,赵松树又讲了实例,就是一阵心动,想要试一试这药是不是真的如此有效。 不过一听赵松梅的提议,不由又是一笑道:“你就这么相信我,看你们很宝贵这东西,若是我拿了这金不换,事后又不认账,你们能怎么办。” 赵松树毕竟是个孩子,一听这话,有些傻眼,不明白刘大夫为何会有如此赖皮的想法,若真是这样,还真没地方说理去,毕竟刘大夫在整个平远镇都是有名的人物,谁也不会相信他会贪别人的东西。 赵松梅却是仰起一张小脸,笑道:“要说你不相信这药的药性,我还真不知如何是好,若说你会贪了咱们的东西,我却是不信的,你瞧你老在咱们平远镇德高望重,何至于为了这么点东西,就坏了你的名头,这是多么的得不偿失啊!你老说是不是,这整个镇上,若你老都不能相信,真不知还能相信何人?” 刘大夫一双眼瞪着她看,这孩子话说得既利索,又老于世故,简直都不像是个孩子,老赵家竟然养出这样的孩子来,可惜是个女孩,不然他真要收了她做徒弟。 第四十八章有钱了 刘大夫将几种药材都挑拣了出来,道:“这些我都收了。”随即又指着几种没有被挑选出来的几捆道:“这些,我都没见过,也是药草?”脸上的神情带着几分疑惑。 赵松梅连连点头道:“对,这些也都是药草,这个是灯心草,有清热的效果,能治疗失眠症状,这个是皂夹,能去痰,祛风杀虫,这个是” 指着一捆捆药草,一一解释道,地上七八捆药材,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刘大夫听得入了神,不时的点下头,最后还直接从桌上拿了纸笔将刚才赵松梅所说之语,全部记录了下来。 赵松梅快言快语说完,随即小声问道:“这些你们收不收呢?” “收。”刘大夫爽快道,随即又指着他未曾见过的药草道:“不过这些药草,要等我试用过了,真的有你所说的药效,我才会付钱给你,如何?” “这个可以。”赵松梅缓缓点了下头,心想着试用的时间不要太长才好,他们等着钱用呢。 “这些到是可以先结款给你们。”刘大夫指着他亲手挑出来那些药草道。 兄妹俩听着都是一喜,有钱拿就好,俱是连连点头。 只听刘大夫又说道:“价钱方面,我也不占你们的便宜,该是多少就是多少。” 两人又是一阵猛点头:“谢谢刘大夫。” “你们那个金不换也一同留下来,若说效果真有你们说的那么好,价钱方面也不会让你们吃亏。”刘大夫道。 他会特意提这一句,主要是因为,他看过之后,赵松树又将这东西给收了回去,完全当成宝贝似的藏着,他要不讲这一句,没准他还就这么带回去了。 不过这药既是治好了他的伤,看来也确实有它的珍贵之处。 “可以。”赵松梅爽快的应道,拿来就是想卖的,没得自个再揣回去,虽然这个药山上好像也不多,也不是再也找不着。 因为见证过这个药的药效,赵松树心里已是把它当成了神药,若不是家中缺钱,他如何也不舍得拿来卖掉,定会留着自家人用的。 因为他们第二次上山时,根本就没有再发现这种药,这也就更显得它的珍贵之处了。 既是要卖钱的,赵松树也不好再揣着,从怀里又掏了出来,双手递给了刘大夫。 刘大夫似也看出他不舍得的样子,脸上微微带笑,也十分镇重的接了过来,以示他的看重。 “小三儿过来,盘算一下这些药草总共值多少钱。”刘大夫指了指堆放在他脚边的那几捆药材道。 “是,小的这就来。”伙计手一拍,快走几步过来,蹲下身子就快速的挑拣起来。 “咦,刘大夫,这个是什么药草?”小三儿提起一捆药草问道。 “这是车前草,也称车前子,药柜里也有,只不过那些都是烘焙晾晒过的,跟这新采摘的,是有些区别。”刘大夫解释道。 “呵呵!小的真是眼拙了。”小三儿不好意思的笑了两声,因为之前这位小哥就拿来给他看过,他当时只当成是野草了。 “叫你多翻翻药书吧,你总也不听,现在可知道了,学无止境。”刘大夫教训道。 “是,是,小的可记住了。”小三儿连忙应承,手下的动作也快了几份,生怕面前这小哥提起上次的事儿,不然刘大夫更得训斥他了。 药铺给的价格确实公道,按进货时低了三成的价格,说起来他们还是占了便宜。 因着进货时都是处理过晾晒干的药材,价格是贵点,可以少去很多麻烦,这新采摘的药材,他们自个还得处理一下才能存放。 待小三儿结算下来,竟然有二两五钱的银子,这还没有算那些试用的药草,要是算上那些,钱会更多。 待钱拿在手中,兄妹俩都是一阵欣喜。 临出门时,两人又去跟刘大夫道谢。 刘大夫看着两人欣喜异常的表情,脸上也带了温和的笑意,道:“你们以后采了药草,都可以送来,若有发现什么新的药草,一定要告知我。” “是,刘大夫,那你老忙着,我们就先走了。”赵松树爽朗的应道。 待从刘家药铺出来,赵松树手里握着二两五钱的银子,内心说不出的激动。 要知道那些药草,只是他们兄妹三个在山上小转一圈所得,也不过大半天的功夫,眼见这就到手二两五钱银子,若再加上剩下的那些,怕是三四两都是有的,完全无本的买卖,让他如何不激动。 他直觉得他们就要发了,若照这么下去,他们天天上山采药来卖,何愁日子过不下去啊,想买地,老三想吃肉,老四想上学,小五想穿的花衣服,这些完全都不用犯愁啊。 心里一激动,忍不住就说了出来:“梅子,你说咱们以后就以采药为生,如何?” “不如何,咱们这山,太过贫瘠了一点,山中的药草也并无多少,任咱们天长日久的采下去,迟早会被采光,到时又以何为生?”她这可没说假话,只采不种,迟早会弄得整个山上,连颗药草都无。 且有的药材也需要年份越久,才会越有药效,就算种植物,也难以为继。 仿若一盆冷水从头浇下,赵松树顿时冷静了几分,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不免有些颓丧。 赵松梅却比他看来开,道:“二哥,你也别只将目光盯在这药草上面,这世上能赚钱的法子多着了,你瞧这满大街上,那卖布匹、粮食的铺子,酒肉铺子,还有那些面摊子,那一样不是赚钱的买卖?” “小五,这就扯远了啊,咱们这一穷二白的,凭什么能够学人家开个铺子做生意,就算咱们有钱能置下个铺子,也没人家的本事做营生不是。”赵松树叹道。 “没本事,咱们就跟着学嘛,二哥年纪也不大,现在学起来也不晚的。”赵松梅鼓动道:“谁也不是天生就会的,什么东西不都是后天学来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稚嫩的嗓音,说着出此激励之语,若是一般人听着,估计只会一笑而过,不过赵松树听着,却是心动不已。 至从经历一番变故之后,他对钱就生出一种莫名的渴望,总想自己能赚到很多很多的钱,不必为了钱而跟人低头下跪,就算那人是阿爷也不可以,老三也不必因为没钱,而整天饿肚子,有了钱老四也可以进学堂,而小五,他可以赚很多钱给她做嫁妆,让村里的人都羡慕她有一个有钱的二哥。 第四十九章花钱 赵松树陷入到沉思之中,赵松梅也没有打扰他,两人缓缓沿着街道而行,赵松树垂头走路,显得心不在蔫,而赵松梅则是兴致勃勃的打量起四周的商铺,里面的东西算不上什么新奇,不过她还是第一次来镇上,什么东西看着都很好奇。 走着走着,就看见了一家杂货铺子,不由停下了步子。 “二哥,我们进去买些东西吧,家里什么都没有要添置。”家里连盐都没有,她昨儿吃了一天的原味食物,嘴里那叫一个没味儿啊!不过就算是这样,也比吃野菜强,野菜更没味,哦,不,野菜是苦的,想想就摇头,再不想回忆那滋味来。 赵松树听她一喊,人也醒过神来,看了看那杂货铺子,反应过她的话来,便点了点头道:“确实是要买些东西回去。” 杂货铺很大,三间的门面,里面的东西陈杂繁多,吃的用的一应俱全。 她最要紧的就是要买盐,直接往买调料的地方跑去,别说没盐的东西吃着没味,就说总是吃没盐的东西,对身体也不好,实在太不利于身体健康了,所以别的东西可以先不买,盐是一定要买的。 “二哥,我们买五斤盐先用着吧!”赵松梅迫不及待道。 “买这么多?“他原本是想先买个一斤用着,用完了再买就是。 赵松梅却是半点不退让:“盐是生活必备之物,缺少不得,缺什么也不能缺了盐,没盐吃干活儿都没力气,咱们家正是要使力气的时候,怎么能缺了盐。” 盐二十文一斤,五斤就是一百文,手里有足够的钱,买五斤盐也不算什么,见她说得坚决,他也只好点头同意了,嘴里却道:“盐比肉还贵呢,肉才十五文一斤呢。” 话才一出口,便立马打住了,别再让买肉吃啊,这才有点钱,家里要添置的东西可多了,再买肉吃,不经花啊! 心虚的看向自个妹妹,见她没往这方面想,这才轻轻舒了一口气。 盐称好了,赵松树递出五钱的碎银子,那店老板却是惊讶的打量了他一番。 这两小的进门时,他还当他们是跑来玩的,差点没给赶出去,结果两人就嚷嚷着要买盐,还一买五斤,他差点以为他们是在逗他玩的,不过看那认真的样子,还是给称了,完了却还真拿出钱来,一拿还是半钱银子。 这真是让他不知说什么好了,这是谁家的孩子啊!自个就拿着这么多钱出来买东西,家里的大人都不管管的么? 手里握了一大把的铜钱,两人的眼光,又四下打量起来。 赵松梅指着一排坛子道:“咱们买两坛子回去,自家做咸菜吃,怎样?”村里人家家户户都做咸菜。 “可,咱们不会做啊!”赵松树迟疑道。 “不会做可以学啊,村里那么多人家,随便问一问就知道了。”赵松梅理所当然道,家家都会的东西,谁还会藏着掩着不成。 “这道也是啊!”赵松树一个男孩子,想得就没这么多,这会儿听小五这么一说,也确实觉得家里应该有这么两个坛子才成。 于是两人又定下了两个坛子,因为路上不好搬抬,所以没敢买大的,挑了两个中等的,不管是泡酸菜还是做咸菜,都能用,且也能装下不少东西。 这也是看着家里其实并没有什么菜的情况下,才如此的,就算买个大坛子回去,也没东西往里面装不是。 “咱们还得买个锅,买几只碗,不能总借五叔爷的用,就算五叔爷肯借,咱们还得顾着点脸皮。”赵松树道,连吃饭的锅都要去借,他其实也觉得难堪,不过饭都吃不上的情况下,这点难堪很快就被压制了。 赵松梅没有意见,又在杂货铺子里挑选一番。 别看两小孩,最大也不过十岁样子,可人家挑选择起东西来,那也似模似样,老板是半点也不敢糊弄,不由一阵暗暗砸舌,这究竟是谁家的孩子,精得跟猴儿似的,半点便宜占不到,还得陪着小心。 两人这一番挑选下来,不仅挑了锅碗瓢盆,还挑选择了一些酱油、醋之类的调味料,还买了斤糖,这是为了感谢五叔爷的。 林林总总的,挑了一大堆,赵松树身后的背篓还好够大,勉强能将东西都放进去,两人也歇了再购买的东西,虽然家里缺的还不只这些,只能慢慢再添置了。 最后两人商量着往回赶,不过还记得答应赵松林的肉包子,两人又去了包子铺,这次也不用怎么挑选择,包子也就那几个品种,随便包了五个肉包子,花掉十文钱,又花十文钱,买了二十个馒头,馒头因为没有肉,所以价格就便宜多了。 也正是因为此,赵松梅才要求买的馒头,个头看着也小了不多少,可价格却差了几倍,显见是划算很多,若不是因为之前许诺过,不然她都会提议全部买馒头算了。 不过买了就买了,她也能尝尝这个时代的包子,吃着是什么味儿,再说为了省钱没有买肉回去吃,这包子里怎么也有点肉味,他们也算是开荤了。 赵松树背着背篓,赵松梅手里就提着那些个包子馒头,倒也不算重。 赵松树却是有些不放心:“小五,你累不累,来时也走了一路了,回去还走得动不?” 其实来往镇上的路也不算远,相距十里地的样子,他们来时也就是半个时辰左右,以赵松树的速度,估计都用不着半个时辰,只不过一路过来,迁就着她的速度。 “二哥,我走得动,你放心。”来时走了这么一路,确实有些腿酸,不过到了镇上,就不是赶路的速度,慢慢逛了一阵,她也就算是歇过来了。 再则心中那一股兴奋劲儿支撑着,她还真没感觉到多少疲累。 赵松树本想着要不要歇一会儿再走,但看她还有精神的样子,也就不想再多耽搁了,他带小五出来,就很不放心,叮嘱了好一阵,早点回去也好叫他早点放心。 “那行,咱们这就回去,东西给我拿着吧,你只管走路就好。”赵松树伸手接过她手中的纸袋。 “还是我拿吧,你背着这么多东西呢。”赵松梅体贴道,还要走这么远的路,可别累坏了,伸手想去取过来。 “听话,给我拿着,你还小呢,能一路走回家,就已经很不错了,不能再拿东西了。”赵松树不容她反驳,一手拉了她,两人就沿原路返回。 第五十章收获而归 因不逢集,村里人无事,也不会往镇上跑,所以这一路上,并没遇上什么人,两人到了村口时,又是挑了小路直接回的家,竟无一人发现他们。 赵松柏问村里相熟的人家,借了农具回来,带着两小的,将院里的地都翻了一下,这地虽是一直这么闲着,可也没有人来踩踏,所以并没有太实,翻起来也较容易,那些杂草处理起来也不麻烦。 三个人干活,且有赵松林这个有力气的,一个人都能顶他们俩,干起活来更快速。 待两人推开院门时,就见到翻好的地呈现在眼前。 “,我们回来了。”赵松梅一脸欢呼道,本来一路走回来,就没什么精神了,不过一回到家,看到熟翻的哥哥们,精神就又来了。 正在忙活的三人,听到声音,俱是转头看去,随即就看到两张满带笑意的脸。 “二哥,你背篓里都背的什么?”赵松林一见那满满一背篓,冒得尖尖的物什,眼神儿都透着光。 赵松材也是一脸惊讶,略带几分急切的问道:“咱们的药草都卖出去了?” 见到赵松树含笑点头,几人俱是一阵高兴,赵松柏脸上的笑意犹其明朗。 愉快的走了过去,伸手将他后背的背篓给帮着取下来,关切的问了一声:“累了吧?” “我还好,就是小五,跟着我走了一路,我瞧她走到村口时,脚都抬不起来了。”赵松树担心的说道。 “哦,这样啊,那先去歇一会儿,待会儿烧点热水,给泡泡脚,省得明儿脚疼,若还是走路,下次就不要跟着去了。”赵松柏如此说道。 “我也没事,就是有点打不起精神来。”赵松梅辩解道,去不去镇上也无所谓,反正今天也逛过了,新鲜看过后,也没什么趣味了。 “你这傻孩子,打不起精神来,岂不就是累着了,好了好了,回屋里去歇会儿,我这就去做饭,一会儿叫你起来吃。”赵松柏揉了揉她有些发黄的头发,语气轻柔的说道。 “好吧。”说着就转身,听话的向屋里走去,刚走出两步,随即又转过头来,提醒道:“我们买了锅回来哦,可以不用再去借五叔爷的了,咱们还买了斤糖,一会儿给五叔爷送去,这是咱们感谢他的。” “行了行了,这些我都知道,你赶紧去床上趟一会儿,有多少心操不完呢,小小一个丫头片子,顾好你自己就行了。”赵松树忙催促道,小丫头可不能再生病了,都已经瘦成竹杆样了,再生点病可怎么得了。 走了这一路,可让他提心吊胆了,担心了一路,回到家总算松了口气了。 赵松梅觉得自己的话好像也多了点,笑了笑道:“那我不管了啊!”说完便扭头往自个屋里去。 “二哥,二哥,我的肉包子呢,不是说好了的么,卖了钱就给我买肉包子吃。”赵松林一脸着急的问道,忙了一上午,现在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呢。 “买了,买了,在这儿呢,少不了你的。”赵松树冲他扬了扬手。 他手里一直捧着一个大包,一个肉包子多大点,所以也没想着他会把包子拿在手里。 “给我,给我啊!”赵松林一阵欢呼,终于可以吃到肉包子了。” “别抢啊!大家都有份。”赵松林笑道。 赵松林接过纸包就打开一看:“哇,有这么多!” “你可别多吃,这都是有数的。”赵松树交代了一句。 赵松柏看到他那一脸满足的样子,不由微微一笑,冲旁边的赵松材道:“老四,你也去吃啊,忙活一上午,肚子不饿吗?” “我好吧”他本想说不饿的,可眼看着赵松林将包子给翻了出来,直接放进嘴里的咬了一口,那一脸满足的样儿,让他也觉得馋了,拒绝的话,就实在说不出口了。 “老四,这个给你。”赵松林也不是喜欢吃独食的家伙,从纸包里拿出一个来,递到他面前。 “嗯,小五去睡觉了,给她留一个,二哥,你们也吃吧!”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手下的动作也不慢。 “包子就一人一个,还有二十个馒头,咱们留着慢慢吃。”赵松树说道。 随即又从怀里摸出银子来,递到赵松柏跟前,道:“咱们今天的药材卖了二两五钱银子,除去买东西的,就剩下这么多了,你收着。”随后又说道:“家里要添置的东西多了,我们有心想都买回来,可是却没那个力气都搬回来,所以只能一次次慢慢再添置了。” 赵松柏接过钱,只觉得手里一阵沉甸甸,他这双手,都有多久没有摸过银子了,父亲生病那会儿,拿银子出来让他去请大夫,想想从他手里过手的银子也不少,可惜全都买了药,一分都没有存住,如今倒好,他们又拿药草去,把银子给换回来。 “嗯,这一趟,辛苦你们了。”赵松柏拍拍他肩头道。 “说什么话,这有什么好辛苦的,不过这些钱,还不是这一次的全部,有一部份药草,孙大夫也看不准,说是要试用过之后,真有其效,才结算银钱,且那金不换小五说得极为珍贵,孙大夫也是实诚人,想来价格也不会太低。”赵松树低声说道。 “哦,竟然是这样。”赵松柏也是一阵惊讶,二两五钱银子已是不少,他以为这银钱已经包含那金不换在内,还在心里赞同了一下,小梅子所说金不换贵重之类的话,如今看来,他还是看轻了,这小小金不换,比他想象中还要贵重得多。 赵松树又将在孙大夫那里的事儿说了一遍,不过到没提小五这前后矛盾之语,不管她话是怎么说的,总归是在想法子,为这个家里赚银子不是,他一个做兄长的,还能纠着她点错处不放? 这也显得他太不够大气了吧! 赵松柏仔细听着他的讲解,其间没插一语,完了之后,只轻轻的点了下头,说了句:“孙大夫仁义!” 赵松树赞同的点头道:”谁说不是,咱们这种外行人,还不是全凭他来开价,可他也没欺负我们人小,直接开出最公道的价钱,也难怪孙大夫的名声,在咱们镇上乡间都广为传扬。” 正事说完,赵松树脸上又是一阵激动:“,咱们有了这买卖,以后的日子也不用愁了,等多存下几个钱,咱们也能买几亩地,到时候自个种庄稼过活也成的。”分家得来的两块坡地,十分贫瘠,他其实是很看不上眼的。 赵松柏听得点头:“正是这个理,咱们庄户人家,要紧的就是田地,有了咱们自己的田地,就算收成差点,也不至于饿死。”赵松柏的眼前,似乎也看到了希望。 第五十一章包子 因着有了这份收入,赵松柏心里也有了底气,中午做饭时,就没再做稀饭,舀足了米粮,准备给大家做了一顿香喷喷的米饭。 早上田婶和李婶送来的蔬菜,还有一些咸菜,他都准备了一些,加上五叔爷给的那块腊肉,用热水仔细的清洗了一番,随后给跺得碎碎的,准备放进米饭里一起焖,到时候味道肯定会很香。 赵松林知道有好吃的,却是守在厨房不肯离开,帮着赵松柏打下手,这会儿却是坐在灶前帮着烧火,闻着锅里不时散发出来的香味,一个劲的吸鼻子。 “,这味儿可真香啊!”赵松林一脸馋相的说道。 “嗯,主要是这腊肉香。”心想着五叔爷自个存着,都舍不得吃,却拿来给了他们,心里越发念着他的好。 而赵松树也没歇着,这会儿正接着翻着院子里的地呢,虽说都翻整过一遍了,但老三那就是毛燥了些,那么大块的泥块翻过来,也不知道捶得小块一点儿,不然栽菜苗的时候,要怎么栽? 本来赵松柏也让他歇着的,但他看着这地里就是看不过眼,所以也不肯闲着,这可是自家开的菜地,早点收拾好,也可以早一点吃上菜。 总吃别人家的,心里也是过意不去。 赵松柏饭做得差不多时,朝外面喊了一声:“老四,别蹲在那里晒太阳了,去屋里叫小梅子起来吃饭了,轻声着些,别吓着她。” “哦,我知道了。”赵松材扔下手中的树棍儿,将沙盘里的沙给推平,站起身来拍了拍手,这才转身进了屋。 “嘿,老四这可够认真的啊!”赵松树自言自语了一声,也丢下了手里的活计,洗手准备吃饭,在外面跑了一上午,又干了这一阵的活,虽说吃了一个肉包子,可也不顶什么事。 “小五,小五,吃饭了。”赵松材轻轻推了下在床上睡得正香的赵松梅。 “四哥。”赵松梅睁开眼,唤了声。 “吃饭了,快起来。”赵松材道,伸手取过衣服,她穿。 “我自己来吧!”赵松梅揉了揉腥松的睡眼。 “那行,你自己来。”赵松才虽说比她大两岁,但帮人穿衣服,也不是很熟练。 待收拾好两人出来,走进厨房时,赵松柏已经将饭都给装好了。 “都过来吃饭吧!”赵松柏唤了一声,兄妹几人都走了过去。 屋里没桌没凳,依然是一人端着一碗或站或蹲着吃,显然十分不方便。 赵松柏自然也意识道,开口说道:“我吃过饭去一趟五叔爷那儿,顺便问他借用一下斧头,去山上砍几棵树回来,咱们自个做张桌子,做几把凳子使。” “,你会做啊!”赵松梅从碗里抬起头来,问道。 “以前阿爹在时,也教过我一些,做得不够精细,但咱们自己家里用用还成的。”赵松柏道。 “是啊,以前阿爹做木活时,我也时常在一边看着,却是从没上过手。”赵松树有些遗憾道,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早就学上手了。 “咱们家有一个人会,想学还不容易,让教就是了。”赵松梅笑道,小睡了一觉,精神明显好很多。 “就是,我也跟着学。”赵松林已经快速的将一碗饭吞下,这会儿才得了空,接话道。 “嗯,我看你是什么都要学,惟一不用学的就是吃,这门功夫还得别人来跟你学。”赵松树调侃道。 一句话说得几人都哈哈笑了起来,赵松林却是混不在意,动作极快的又跑去灶前,给自个又添了满满一碗饭。 “你们也别看着我,锅里还有呢,要吃就去装。”说着再不理会旁人,蹲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分家这两天,赵松柏就算再想怎么节省些,但几个兄弟都会给吃饱,所以赵松林这两天心情是极好的,因为分家也能吃饱饭,对他来说分家不分家的,也就不那么在意了。 “我跟田婶说好了,下午去她家拿些菜苗,老二,下午你就带着老三老四把菜给种下去,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先先田婶。”赵松柏继续说道。 “嗯,你放心去砍树,这些都交给我。”赵松树拍着胸口道,只比他大两岁,很多事情,都会找他来商量,所以他也自动把自己划分到大人的行列。 赵松林却是根本不理会,只管吃着碗里的饭,那胃口好得,就跟怎么也吃不饱似的,就他们说话间,一碗饭就又见了底。 天天如此,众人倒都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他一顿饭不吃个四大碗,那就不会饱。 赵松材听到点名,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只跟着点了点头,他也相当明事理,虽然很想去学堂那边偷学功课,但家里现在正是忙乱的时候,他也不会吵闹着只顾自己。 赵松梅年纪最小,又是个女孩子,人又长得干干瘦瘦的,风都吹得倒的样子,所以几个哥哥也没指望她能干活,只盼着她身体健健康康的,不生病就好。 虽说没安排她干活,她当然也不会愿意闲着,下午不是栽菜么,也不算是什么体力活,她帮着搭把手也是成的。 饭才吃了几口,赵松柏想起什么似的,不知从哪里摸出个肉包子来,递给赵松梅道:“你之前在睡觉,这包子还给你留着呢,我刚刚一直温着,这会儿吃正好。” “谢谢。”赵松梅脸上带笑道,这包子买的时候闻着挺香的,估计也跟她肚子饿了有原故。 其他人都已经吃过了,自然也能做到视而不见,惟有赵松林,嘴里扒拉着饭,眼睛却是眨也不眨的盯着赵松梅手上的肉包子。 “老三,你干嘛呢!你可是已经吃过了啊!”赵松树实在有些看不过眼,推了下他,说道。 “我没干嘛啊,我就看看。”赵松林理直气壮道。 他确实是只看着什么也没干,不过那眼神儿,却是让人有些受不了。 赵松梅不由又是一阵好笑,她手里还捧着一碗饭呢,又岂会馋一个肉包子,用手掰一了半,直接递了过去:“三哥,给你。” 赵松林一见,顿时喜得眉开眼笑,伸手就接了过来。 “老三!”赵松柏喝止道:“这是小梅子的,你的已经吃过了。” 赵松林给他一喝,也觉得自个没理,不免觉得讪讪然,拿着半个肉包子,左右不是。 “,我这还有一大碗饭没吃啦,根本就吃不下这么多,三哥胃口好,给他多吃点没事。” 赵松柏想想,她的胃口确实小得很,这么大个包子,再加一碗饭,确实是吃不下,这才没再说什么。 赵松林见没人再管他,直接将包子往嘴里塞,三两口吃完。 第五十二章帮手 几人很快就吃完了饭,赵松树揽下了洗碗的活儿,让赵松柏快点去五叔爷家。 家里连个坐的凳子都没有,实在是有些不方便,早点砍了树回来,早点做好凳子,他们也方便。 赵松柏将买回来的一斤粮放进了篮子里,又拿了五个馒头装进去,这才提着篮子出门。 五叔爷的好,他们都记着呢,只家里实在拿不出什么东西来,就这些东西,已是不易了。 “五叔爷!”站在大开的院门口,赵松柏往里高声喊一声,人老了有些耳背,说话太小声,都有可能听不见。 “大狗儿来了,进来吧!”五叔爷正在吃饭,做饭的锅此刻空了出来,却是还没洗,只当他是来借锅的,就放下吃了一半的饭,准备去洗洗给他。 “五叔爷,你别忙,我不是来借锅的,今儿老二去镇上买了一个锅回来,以后都不用再来麻烦你借锅了。”赵松柏忙拦着他。 “哦,这样啊,那也好。”五叔爷又坐回了桌上,继续吃着。 “五叔爷,我是来问你借斧头的,想去山上砍几棵树回来,家里如今什么都缺,连个桌椅也没有,我就想着自个打磨几件。” “不错啊,我记得你爹的手艺就不错,没想到你也跟着学了本事。”想是说得开心,随手就扔下了筷子,起身进屋内提了把斧头出来。 这斧头用了有些年头了,斧头这东西也不是家家户户都有的,这不属于农具,所以并未普及,一般一个村里,估计也就只二三户人家家里会有斧头这样的东西。 且一般这样的人家,人缘都会比较好,你有这样的东西,人家有需要时,都会来找你借,你若不借,难免会得个铁公鸡的名头,你借了,人家也会念着你的好。 这斧头挺沉手的,赵松柏双手托起,拿在手里惦了惦,笑道:“五叔爷打扰你吃饭了啊,我这就去了。” “站住。” 人还没走出门口,就被唤住了。 五叔爷手握着筷子,指了指桌上的篮子道:“这个拿走。” “五叔爷,这东西是咱们一点心意,要不是你老,咱们可得饿肚子了。” “乡邻乡亲的,有什么好客气的,这东西我可不能拿,如今你们日子正是艰难的时候,要真有心,等你们日子过好了,再来孝敬我也不成。”五叔爷无论如何也不肯收下。 “五叔爷,这真是我们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不然我们这心里过意不去,再说了,以后咱们要麻烦你老的地方,还多着呢,这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你老若不愿意收下,岂不是嫌弃我们。” 五叔爷听他这么说,倒也歇了推拒之心,他无儿无女,除了村里的本家,也没有别的亲戚,平时与人少有礼节来往,难免觉得有几分孤寂。 之前看几个孩子,也只是觉得他们有些可怜,所以能帮的就帮一把,这会看来,几个孩子倒都是有心的,他不免升起了一些跟他们常来常往的心思。 沉默片刻后道:“你稍等我一会儿,我把饭吃完跟你一块儿上山,你虽学过几天木工活儿,可小小年纪,那会知道什么木材做家活什最好,我跟过去,帮你掌掌眼。” 赵松柏一听,深觉有理,不免心中一喜,他这半大的年纪,要说真有多懂事那也不是,很多事情,他其实也都是一知半解,不然也不会有事时,总跟几个小的商量。 “如果有五叔爷帮着指点一番,那肯定是事半功倍。”赵松柏连忙拍了个马屁,随即又迟疑道:“不会耽误你老的事吧?” “这时节地里也没什么活儿,我一个老头子,还能有其他什么事不成。”五叔爷不在意的挥挥手。 五叔爷也是个利落性子,几口吃下了半碗饭,随后将门一关,两人就直奔山上而去。 一路上五叔爷边走边说道:“我跟你说啊,这挑树木做家伙什,那也得看眼光,有的的木材你挑回来做成家具,有可能没几年那木料就朽了,所以说这挑木材,可能仔细,咱们这地方,自然是出产不了什么名贵的品种,但一般好些木材,用上几十年也是不会坏的,这里面啊,学问大着了。” “你老说得极是,有你老帮着掌眼,我可算是放心了。”赵松柏听得认真,也不忘跟着附合几句。 五叔爷看着他十分谦虚受教的模样,真是越看越喜欢,直叹自己怎么就没这么一个孙子,也不想想他连儿子都没有,又哪来的孙子。 爷孙两个进了山,在山时走走停停,不时停下来打量一下所经过的粗壮树木,赵松柏看得砸舌,因为五叔爷看上的树木,都是极粗壮的,有的有成人腰身粗,次一点的也得有成人的大腿粗细,这么大棵的树木,若只是他一个人,还真难砍倒搬回家,他原本的设想,也只是随便砍几棵胳膊粗细的树木,拼凑起来也能用。 不过有五叔爷帮手,他也应该眼光放高一点,这么粗壮的树木,用起来既美观,做起来也省事。 “咱们今儿就砍这棵吧!”五叔爷停在一棵腰身粗细的大树旁,停下不走了。 赵松柏抬头打量一下,这棵树确实不错,十成十的良材,既壮且直,锯出来的木料大块好用,不过这树太大了,砍树可是个费力活。 五叔爷却是没有让他动手的意思,凑他挥挥手,示意站远一点,随即就挽起袖子,提起斧头,就砍了下去,第一斧力气使得不是很足,砍下一道口子,抽出斧头来,又是一斧下去,如此七八斧头之后,那粗厚的树皮下面,呈淡黄色的树杆就显露了出来。 “五叔爷,你老悠着点啊,不行了就我来。”毕竟年纪大了,赵松柏也担心他闪着腰什么的。 “就你那点力气,还比不你家老三呢。”五叔爷哈哈一笑说道,说起来,好像也有不少人知道,赵松林力气比较大的事。 赵松柏听着这话,不由一阵脸红,哥哥比不上弟弟,其实是一件很丢人的事,其实之前老三的力气跟他了差不了多少,只不过现在一天比一天力气大,以至于现在超过了他,至于力气大到什么程度,他就没有去求证过了,不过以他这么大的饭量,力气大才正常不是。 五叔爷看着老迈了,不过说他老当益壮也不为过,如同一个壮年人般,挥着斧头不停的砍着大树,竟是连歇口气的意思都无,好一阵猛砍之下,竟是以最快的速度,将这棵他难以撼动的大树给放倒了,那利索的动作,完全不像是个老人家。 五叔爷擦着额头的汗,一边微微喘着气道:“老了,老了,不比当年了。” 赵松柏却是圆瞪着眼,惊讶得怔愣了好半响,待听到五叔爷说话时,才惊醒过来:“你老,这也太厉害了。” 话一出口才猛的想起来,据村里老一辈人说,五叔爷曾经去外面跑过,还跟着人练了几手拳脚功夫,也就难怪了。 第五十三章锋芒初露 树放倒了,最费力气的活儿,让五叔爷干了,赵松柏自然也不是白跟来看热闹的,趁着他这会儿歇气,他自个提了斧头,将树上的树丫给清理下来。 他力气还小,就是速度慢点,拳头粗细的枝丫,他轮翻砍来砍去,也要费上好一阵的功夫。 五叔爷在一旁看着,也没有说要上前帮忙,就这么看着,当然赵松柏也没有让他帮忙的意思,最累的活钱,五叔爷已经帮他干了,这点活儿还要让人帮忙,这就太说不过去了。 虽说胳膊越挥越没劲,但这么大棵树都被放倒了,做家伙什的木材妥妥的到手,他干起活来,心里也快活。 五叔爷本名赵铁柱,今年已经六十了,比赵老头还大上几岁,不过他看起来却是显得年轻几岁,这极有可能是跟他练过功夫有关。 此刻看着赵松柏干活儿,脸上也颇有几分兴味,心里却是暗赞,老赵家还是有几个出息的孩子的。 赵松柏慢慢的折腾着,到天擦黑时,堪堪将一棵树给收拾得光溜溜的,斧头往地上一扔,人就摊了下去,嘴里呼出一口长气:“总算弄好了,叔爷,这树这么大,咱们怎么弄回去啊?” 因着这一通忙活,赵松柏对五叔爷又亲近了几分,连前面的排行都省了,直呼叔爷,更显亲切。 赵铁柱却是笑着伸手点他,道:“傻小子,这大么大一棵树,难道还要你来搬抬不成,直接往山下滚,不就是了,多省事啊!”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叔爷帮搭把手,咱们这就往下滚,天也晚了,也该回去了,这些枝丫留在这儿,明儿让老三他们几个过来捡回家,当柴禾烧。”赵松柏说着,就伸手去推那横躺在地上的大树。 “哈哈哈,你这小子,倒是半点不浪费啊!”赵铁柱也帮着推另一头,两人往斜坡处一滚,那光溜溜,枝叶全无的大树,直接就往山下滚去,只不过树木从中,时有遮挡,时不时的需要搭把手。 速度到是一点也不慢,只听轰轰轰的一阵声响,沿着斜坡很快就滚到了山脚下。 “叔爷,晚上就别做饭了,却我家吃吧,虽说也没啥好招待的,却省得你一个人去忙活。”赵松柏邀请到。 “算了吧,你家里连个桌子凳子都无,我还是自个回家吃。”赵铁柱直来直往的说道。 却不想一句话,说得赵松柏直脸红,他可不是只随便说说,他是诚心诚意的邀请,只不过家里这情况,也确实让他尴尬了。 “那成吧,待家里情况好些,我买了酒,再请叔爷来家喝。”赵松柏红着脸道。 “哈哈哈!”看着他跟个大姑娘似的扭捏,赵铁柱发出一阵震天响的大笑:“成啊,我等着你的酒喝。” 木材被滚到了山脚下,两人又一起使劲,给滚到了家门口,到了门口,却是要出力搬进去的,这么大一棵树,想要抬起来,凭赵松柏现在的力气,却是办不到。 “叔爷,要不先等一会儿,我去请两个人过来帮把手?“赵松柏问道。 赵铁柱却是摆摆手道:“不用,把你家老三叫出来。” “啊!”叫他干什么,要找人自个去就好了,还在愣怔时,赵松树却听到门口说话声,走出来看动静。 见是他们,忙招呼道:“,回来了啊!五叔爷!” “嗯,嗯,把老三叫出来。”赵铁柱挥挥手道。 赵松树不明所以,连转过头,朝里面喊道:“老三,出来下。” “哎,来了!”赵松林应道,一路小跑着过来。 “啥事啊!”走到门口时一看,乖乖这么大一棵树给弄回来,看宝贝似的,上前摸了一把,随即抬头道:“,你可真行啊,这么大树,也给你放倒了搬回家来。” “这可不是我放倒的,多亏五叔爷呢!”赵松柏可不敢贪这个功,随即想起,他们这是要将这木材搬回家的,想了想道:“要不咱们兄弟试试,看能不能搬动,不然我就去请两个人过来帮把手。” “力气活啊!我来。”赵松柏二话不说,伸出双臂,就将地上的大树给抱进怀里,随即大喝一声:“起!” 随着他一声大喝,怀里那树也跟着他动了起来,这么大一棵树,竟被他这么一抱,就抱离地面,随着他的动作,直接给他抱进了院子。 “这这”赵松柏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这少说也有几百斤重吧,怎么看他就跟抱块豆腐似的轻松。 屋内听到动静的几人,跑出来时,正好看到他力大如牛的一幕,均是惊讶的张大了嘴。 连赵松梅都有些口吃:“这…三哥…他怎么有这么大力气啊!” “别是一根朽木吧!”赵松树接口道,一般的朽木,看着是粗大,可中间都给虫子钻空了,只剩下表面光,所以重量也不值一提了。 赵松材也跟着点头,直觉得有些不信,因为以他所学不多的知识,也无法解释自家三哥的这身怪力。 “嘿,是不是朽过来试试不就知道了。”赵松林显见是十分轻松的,承重的同时,还能分心听他们说话。 只见他说着,便将那粗壮的木材往地上一扔,只听嘭嘭几声巨响,感觉到脚下都有几分声震动,几人不由面面相觑。 这下没人再怀疑这是一根朽木了,这么大动静,沉闷的声响,如何也不能是一根朽木能发出的。 大力士啊!回过神来的赵松梅在心里一阵暗叹。 “特意去山里寻的木材,又怎么会找根朽木回来。”赵松材说道。 “倒是我想多了,不过老三这一身力气,还真是有点吓人。”赵松树也认清了事实。 “哈哈,老三不错啊!”赵铁柱乐呵呵的夸道,他也是无意中发现他力气大,今儿也是想试试,他究竟能有几分力,这不试不知道,一试还真吓一跳,三狗儿如今这把力气,比他壮年最强之时的力道,也不差什么,且他现在还小,长大之后,力气会更大,若再提点他一番,这一身的本事,只怕和有人能敌。 赵铁柱虽已是暮年,六十来岁的人了,可这想法却也让他热血沸腾,这般的天生奇才,却是他老赵家的孩子啊!他一辈子碌碌无为,若能看到这孩子出人头地,也足以欣慰了。 第五十四章安排 五叔爷仍旧是回了自个家里,打算过两天木材晾干了,再过来帮着打几件家具,这么大一颗树,只做桌椅是用不完的,再做三五个柜子的材料都是足足的。 天也擦黑了,兄妹几人都回到家里,院门也早早的关上,一家子都全是孩子,不过住在村里安全上倒也不成问题。 家里没有油灯,天却快黑了,得尽快做饭,赵松柏也不管一身的疲累,直接就着冷水,随便抹了把脸,就转进厨房准备做饭。 院子里的菜地,兄妹几人忙活了一下午,此刻只剩下几行还没有种好,眼见就要天黑了,几人也没有停下的意思,赶着做完这一点。 赵松林帮着提了水,赵松梅就拿着小瓢,一瓢瓢的装了水,往刚栽下的小菜苗上淋去。 兄妹几人配合着,速度也算极快了,好在不是什么体力活,大家都能出把力,院子里这么一大块的闲地,全让他们翻成了菜地,然后种上了菜,所谓人多力量大,也就是如此了。 大家都在赶着做完一点活儿,谁也没顾得休息,待最后一颗菜苗栽下,赵松梅给淋上水,兄妹几个歇下来,这才发现现那叫一个腰酸背疼。 特别是赵松梅,她年纪最小,以前也没干过什么活儿,今儿上午又跑镇上跑了一上午,下午帮着干活儿,几个哥哥虽是让她歇着,可大家都在忙,她自个也是歇不住的,这一通忙活下来,这才领会到干活的辛苦。 “小五,怎么样,是不是腰酸,没事,睡一觉起来就好了。”赵松树看到她一个劲的捶着腰,说道。 “人家都说细娃无腰,偏你跟个老太太似的,一个劲的捶,也不怕把腰给捶断了,让你别干,你偏不听,这下知道厉害了吧。”赵松林扶了她一把,嘀咕道。 “也不能干看着你们干活,我啥也不做吧,没有我的帮忙,你们这会儿还干不完呢。”赵松梅嘟着嘴道。 “是,是,就你最能了,一会儿让你多吃一点,补回来。”赵松林冲她做个鬼脸笑道。 “哼,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只要有得吃,什么也不在意了。” “吃不好吗?能吃才好咧,吃得多长得壮,看着吧,再过两年,三哥就能长成大人了。”赵松林冲她扬扬拳头。 “行了行了,还不嫌累啊,收拾一下,都进屋歇着,一会儿就能吃饭了。”赵松树吆喝了一声,把几个小的赶进了屋里,他自个进了感房帮忙。 “,我来帮你。” “行,饭已经快好了,帮我把菜洗洗吧,就一只锅,菜也不用炒了,放饭里蒸一蒸就能吃。”赵松柏有些无奈道。 想着两人到底年岁小些,还不懂理家之道,记得买锅了,却不记得买个大锅来炒菜,还有铲子勺子之类的小物件儿,也得添置回来。 想了想道:“家里急需的东西还差很多,明儿我去三材叔家借了牛车,再去一趟镇上,一会儿吃过饭,咱们合计合计,还差什么东西,都说说,明儿一次买齐了。” “你一个人赶牛车,三材叔只怕不会借你吧!”牛,对庄户人家来说,可是很珍贵的,农忙时轻易不借人,农闲时借人也得看看对方是谁。 他们家一群小孩子,估计人家都不相信他们会把牛给看好了。 “这个你放心,我明儿请了五叔爷跟我一起去,想来三材叔也放心的。”赵松柏道。 “哦,能请到五叔爷自然是好,那一会儿咱们好好想想,该买些什么,其实我今儿也想多买些东西,只是路上搬不回来,再加上带着小五。”他也知道家里缺很多东西,也不是舍不得花钱买,是真的力有不殆。 赵松柏却是笑了笑,十分理解的点了点头道:“今儿也难为你了,把那些药草都卖了出去,不然咱们也不能有钱买东西了。” “说到这个,我想明儿带着老三老四上山,继续采药去,小五今儿累了一天,让她在家里看家,你就放心跟五叔爷去镇上。”赵松树一脸热切道。 那些采过的药草,他都熟记于心呢,特别是估价最高的那几种,那伙计算账时,他都暗暗留着心呢,暗想着,小五懂得不少,得闲时还得多问问她,看看咱们这后山上,还有没有什么更珍贵的药草没有。 到不是他贪心,而是他们这个家里,太需要钱了,这二两多银子,七七八八的东西添置下来,估计就不剩下什么了。 赵松柏听得点头,家里就两亩坡地,若是种庄稼,估计只能收获一二百斤,想要养活兄妹几人是完全没可能,就算他们再怎么省,一年一两百斤粮食,怎么也是不够吃的,就如今分家的三百斤粮食,他都担心吃不到年底,二百斤如何够的。 他原本还想打算着,想去镇上寻个活儿干,就算赚不了几个钱,能包一天的口粮,省下来给弟弟妹妹们吃,也成的。 不过现在药草上面能赚到钱,他心中一直压着他的大石头,总算放下大半了,如今药草算是家里的主要来源,他也是十分看重的,若非家里急需添置物品,不然他也会跟着几人一同上山,多采些药草,就多赚些钱啊,他何偿不愿意。 “你们上山小心些,如今开春,小心山里有蛇,去年就有人被蛇咬了,好在毒性不大,救治得也及时,千万小心着些,还有爬斜坡的时候更得当心些,别摔下来,就算没摔着,擦破了皮,也得疼上几天……”赵松柏叮嘱道。 “你放心,我们都注意着呢。”赵松柏连忙应道。 心里却是有些不以为然,他们这山,又不是那些深山老林,山算不上高,也算不上大,别说猛兽出没,连个大点的野物也没有,最常见的就是野兔子,不过那玩意儿跑得飞快,能抓上的可没几个,若是设个陷井,抓住的机会还更大。 山里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危险,若真有危险,村里的大人们,老早就会警告或阻止自家小孩上山,不会任他们满山到处跑。 赵松柏估计也觉得自己话多了点,不过现在他是一家之长,要操心的实在是多,几个弟妹们的安全,犹为看得重要,那一个出了事,他都会接受不了,所以难免会多叮嘱几句。 第五十五章忙碌 兄妹几人简单的吃过了饭,因为饭里放了菜去蒸,随后放了点盐进去拌了拌,再无别物,但就算是这样,吃起来味道也比之前的好太多。 更别提跟在钱氏手下过活时,那成天成天的野菜吃着,还一天提心吊胆的,总怕给几个伯母婶娘抓了错误,又是一顿没完没了的责骂。 虽说分了家出来,心中难勉有些惶惶,可就算吃食上面比之前好了半分,也让他们安心不少,分家的那些忐忑不安,在几个小的心里,也慢慢淡化了去。 因忙了一天,几人都很累,赵松柏安排几个小的早早睡了,他则和赵松树两人,摸黑在屋里合计了好一阵。 要买的东西不少,可手里的银钱,他更想省着点花,就盘算着,买些既实用,又便宜些的家伙什回来。 两人又弱絮絮叨叨的说了一阵,随后就没了声响,伴随着的便是一阵呼噜声响起。 第二天一早,天还灰蒙蒙的,赵松柏兄弟俩就起了身,赵松树在家里做饭,赵松柏则是去了赵三材家里借牛车,路过五叔爷家门口时,也给他说了一声,五叔爷自然是满口答应。 随即跟着他一起,去了赵三材家借牛车,五叔爷虽说无儿无女,但在村里还是有几分颜面的,这也得亏他年轻时在外闯荡过,为人颇有几分见识,有时候谁家有个什么事,拿不定主意的,都会去他那里坐坐,让他帮着提提意见。 且他这人年轻时,也是一身力气,别人想请他帮个忙什么的,他都不会推辞,所以人缘是极好的,一般有他开口的事情,就没有办不成的。 不过也有那些看他不过眼之辈,总在后面说酸话,说什么上辈子做尽了恶事,这辈子才得了报应,无儿无女注定孤单一辈子之类的话。 不过五叔爷这人,心胸到是开阔得很,就算知道人家说他,也不过是一笑而过,全不放在心上,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混当没听见,也正因为他这样的性子,这人才越活越精神,六十来岁的人了,竟半点不显老态,把村里好些同龄人给比了下去。 五叔爷也没耽搁,将牛车给赶进了自个院子里,就挥挥手,道:“回去吃早饭吧,我这边拾弄好了,就赶着车过去接你。” 赵松柏忙应道:“哎,真是谢谢叔爷了,你一个人做饭也费事,不如同我一起吃几口省事。” “今儿就算了,我锅里焖着饭呢,你也赶紧回去吧,早点吃了饭,咱们早点去早点回。” 已经十分了解他的性子,赵松柏也不再纠缠,自个脚步轻快的往家赶。 回到家时,时辰也还算是早,但几个小的也都起了床,简单的洗涮了一番,开始各做各的事情来,老三进了厨房帮着赵松树做饭,老四和小五,则在院子里,两人蹲在沙盘跟前,一人手里拿着根树枝比划着。 听见开门的声音,抬起头见他,均开口唤了声:“。” “嗯,去洗洗手吧,也该吃饭了。”赵松柏说道。 “嗯!”两人也都写了一阵了,听到他的话,均是乖巧的点了点头,手牵手的去洗手了。 赵松柏则是直接进了厨房,赵松树正忙活着,赵松林在帮着烧火,不时凑到锅前闻闻香味儿,十足的馋相,看得赵松柏一阵好笑,上前在他头上拍了一巴掌。 “如今咱们分了家,也不会短了你的吃喝,怎么就还是这副模样。”赵松柏语气中带着些无奈。 “嘿嘿,,你回来了啊!我就只是闻闻,也没干什么啦!” 赵松树也转头问道:“,事儿顺利吧!” “嗯,牛车已经借到了,在五叔爷院里栓着呢,他老人家一会儿赶过来。”想着自个也得学学赶牛车了,以后家里有个什么事,用牛车的地方还多着呢,总不能每次都麻烦别人。 知道事儿办得顺利,兄弟几个也都别无他话,饭也已经做好,几人就准备开饭。 依然是将菜放进锅里一起煮的,不过因为有盐,所以几人也都吃得有滋有味。 饭吃完,几人也都开始收拾起来,准备干活了,赵松柏用荷包将银子装好,贴身收着,只等着五叔爷赶牛车过来,就可以出发。 赵松树几人,也都收拾了背篓出来,家里也就一只背篓,不过还有两三只篮子,赵松树就自个背了背篓,让两小的提了篮子跟着。 “小五,你在家里看家啊!我们很快就能回来的,瓦灌里有水,渴了就自个喝,我在锅里放了两外馒头,要是饿了,就拿了吃。”赵松树交代道。 “真不带我一起去啊?”赵松梅问道。 “家里得留人看家呢,咱们还有那么些粮食,可不能让人给偷摸走了,不然咱们吃什么啊!你可得乖乖的啊,千万别贪玩自个跑出去了。”赵松树哄道。 “那我也不能总待家里,不如今天我待家里,明儿就换四哥看家如何?”赵松梅讲条件道。 “这个嘛……”赵松树转头问赵松材道:“老四,你可愿意?” 只见赵松材点了点头,这才道:“那行吧,反正你们俩得留一个看家,是谁都一样。” 村里虽说都是一村子的熟人,但龙生九子都各有不同,这同村子的人,那也是一样的,有成气的,也有那么几个不成气的。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家里就这么点口粮,丢了那可就是大事了,没有粮吃,还不得饿死了。 所以必须得留个人看家,就算是个孩子,有事时吆喝一声,四周的邻里,都会过来看一眼,问一声。 赵松材看出她的不乐意,走到她身边道:“小五,你要是觉得在家里无聊,可以在沙盘上写字的,早上我不是教过你么,你先把这几个字写熟了,等我回来后,我再教你认新的字。” “好吧!”赵松梅有些无奈道,她不过是想过明路,所以跟他识字,不想他却教上瘾了。 几人只不过说了几句,外面就听到五叔爷的吆喝声。 “大狗儿,咱们得走了啊!” “哎,五叔爷,我这就来。”赵松柏高声应了一句,冲几个小的挥了挥手:“我走了啊,你们得注意点,别摔着、伤着自个了。” 送走赵松柏,赵松树也带着两个弟弟出门了,赵松梅送他们到门口,他还在交代:“小五,看好家啊,若是山里有野果子,我给你摘回来吃哈!” 完全当她小孩一样哄,她却还得跟着点头应是。 第五十六章做饭 赵松梅送走几人,在家里闲着无事,也就真如赵松材所说,自个在沙盘跟前练起字来,她以前也学过几天毛笔字,不过心性急燥了些,写出的字总是不如人意,想想现在还小,不如从新练起来。 在家闲着无事,心倒是静了下来,手握着树枝,真如同握着支笔般,笔下不停的写,写完又将沙子抹平,如此反反复复的练习起来。 待日头升高,感觉腹中一阵饥饿之时,她才慢慢停下了笔,抬头慢慢打量起天色,来此快月余,她也慢慢习惯看天色来记时辰。 只见天空日影偏中,她知道午时快到了,去了镇上,牛车速度虽然比走路快,但要买的东西也不少,东一下西一下的,东西买齐了,估计也要到下响了。 只是二哥他们怎么还不回来呢,莫不是采药草忘了时辰。 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犹记得早上也吃了一大碗饭,不过没什么油水,饿得快也正常,她如今胃口大涨,不过饭吃得多,却也不见长什么肉。 进到厨房,揭开锅盖,就看到二哥所说的馒头,惦着脚伸手从锅里将馒头拿了出来,放到嘴边就咬了一口,随即又拿了一只干净的碗来,去瓦灌里倒了碗水出来,就着水,以最快的速度,就将两外馒头给解决了。 看了看紧闭的院门,半点动静都无,也不知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她在家里啥事不干,都觉得肚子饿了,他们几个还爬坡干活,饿得只怕比她更快。 想想不如动手帮着把饭做好,哥哥们回来时也有得吃,不然还得饿着肚子再做饭。 她也不是个真正的孩子,做顿饭也不算什么,虽然刚开始的时候,对于这些较原始的厨房有些不适应,但时间久了,也就慢慢习惯了,看哥哥们煮过几次,自个也就会了。 说干就干,说起做饭她也是个熟手,从上大学开始,就搬出来一个人住,外面的饭菜吃得腻了,就开始学着动手自个做,刚开始做得乱七八糟,但慢慢的做下来,手艺还是不错的。 至少回到家里,做给父母亲吃时,得到他们满口称赞。 家里几个人吃饭,做得饭不能少,二哥做饭时,她也看着他放米的份量,所以她也拿着碗量了七八碗米放进了锅里,随后加入适量的水。 菜,家里也还有,田婶李婶提了两篮子来,份量可不少,还有一些咸菜都没有吃完,主要是因为他们家现在的菜还没长成,吃完了就没得吃,所以做饭时,二哥都有省着点用菜。 她也没敢多用,取了一小把菜,用清水洗净,然后就开始烧火做饭了。 烧火也并不难,干燥的柴草,点着之后,火就燃了起来,随后加入枯枝,将火烧得更旺。 一切都很顺利,虽然她也是第一次用这样的灶,这样的火来做饭,看得多了,做起来还真是不复杂。 静静的坐在灶前,看着火苗越烧越旺,不时的往灶膛里添几根树枝,保持着火势,慢慢的煮着。 赵松树几人确实是有些忘了时辰,他想着多寻些药草回来,拿去药铺里多换点银钱,以改膳家里的现况,最好是能尽快赚到够买几亩地的银子,这样他们就不用愁了。 只不过老三肚子饿了,发出抗议时,他才惊觉,太阳已经照在头顶,时辰已是不早,而他们还在山上,走回去还得耽误些时间,家里还有个小五在等着。 这才叫上两个小的,收拾收拾准备回家,吃过午饭,准备再上一趟山。 几人的背篓、篮子,都装得满满当当的,赵松材人小力气小,提个篮子很费事,不过赵松林却是一把给接了过来,一手一个的提着,脚下还走得飞快。 看得赵松材一阵羡慕:“三哥力气真大。” “你和他比什么,没见他一顿吃多少,你一顿吃多少,若还没点力气,岂不是白吃了。”赵松树说道。 赵松林走在最前面,听着这话怎么觉得不对味儿,不过肚子饿得厉害,想尽快回家吃上饭,所以也不跟他们纠缠,只当没听见,依然脚下生风。 赵松树背了个背篓,里面装满了药草,份量也不轻,在后面根本跟不上他,喊了一声:“老三,你慢着点,别摔着了啊!” “你们倒是快点啊!”脚下依然是半点不停。 赵松树无奈,只得也加快了脚步,还提点头身后的赵松材:“老四,你慢着些啊!” 待几人快到山下时,远远看见自家的屋顶正冒着烟。 赵松树心里不由一阵咯噔,想了想,自个走的时候,灶膛里的火都灭掉了的啊!小五还在家看着,不至于起火吧! 越想心里却是越着急,就这么一点家底若还给一把火烧光了,他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老三,你腿脚快,赶紧回去看看,别是家里着火了。”赵松树忙喊道。 “哎,我这就去”赵松林一手一个篮子,提着飞奔起来。 赵松梅刚揭了锅盖看了看锅里的饭,看着差不多熟了,她也就开始压着灶里火,不让猛火把饭给烧糊了,停止了加柴禾,只等灶里燃尽,她这顿饭就算是做好了。 谁知刚坐下,就听到院门框当一声,被人从外面给推开来,把她给吓了一跳,赶紧起身,走出厨房往外看。 一看是赵松林回来了,这才拍拍胸口道:“三哥,你做什么啊,吓死人了。” 赵松林却不管她,只三两步冲到厨房,见好好的没事儿,这才也学着她的样子,拍拍胸口道:“我才快被你给吓死了,大老远见咱家屋顶冒烟,还以为家里着火了呢!” 放下心来,随即一吸鼻子,脸上就带了笑道:“小梅子你把饭给做好了啊!我都闻到香味了,你可真行啊!” 说着有些不相信似的,跑进厨房里,将锅盖给一把揭开,一锅香喷喷的米饭呈现在他面前。 “真好,我正肚子饿呢,回来就有得吃了,哈哈。”眼看着这满锅的食物,只乐得他哈哈大笑起来。 赵松树和赵松材也赶了回来,听到笑声,却是松了口气。 “小五。” “二哥,你们回来了啊,快洗洗手,咱们可以吃饭了。”赵松梅甜甜一笑道。 赵松树也是进屋查看了一番,这才放下心来,看到香喷喷的饭,摸着她的头笑了笑:“都怪二哥忘了时辰,下次定不这样了,不过咱们小五也长大了,都会做饭了。” 一场虚惊下来,心里也是一阵后悔,还好家里没什么事,不然他可要后悔死了了。 第五十七章收拾药草 赵松柏中午果然没有回来,兄妹几人饱餐了一顿,累了一上午,此刻吃饱喝足,困意上涌。 赵松树安排几个小的去歇着,他自个却是在院里的菜地里,来回走动,查看菜地里的菜苗,是不是全都种活了,若没种活的,也好再及时补种上。 赵松梅也没去歇着,而是在翻看他们采回来的药草,几个男孩干活,难免粗鲁些,药草中也夹杂了不少的杂草,她这会儿正帮着将里面没用的杂草,都给清理出来,随便将药草给摊开来晾着。 药草虽是新鲜,可总捆成一团,中间的难免会坏掉,就算没坏,失了药性也卖不上价钱。 兄弟三个干活,可比她利索多了,一上午的时间,居然又弄回来几十斤。 山上的药草并不是随处可见,能弄回这么多,他们这估计在山里也逛了个大圈子了。 山里是什么情况,她去过几次,就算没走遍,也知道个大概,山不算高,也算不上险峻,但山上倒底不比平地,处处是斜坡,山下面一点还好,略有些平整的地儿,越到上面,坡势就越陡峭,算不上寸步难行,但往上面走一圈,也是累人的。 且这也不是深山老林,山里的药草也确算不多,瞧他们这老的嫩的,全都给采回来的样儿,估计他们所过之处,药草是寸草不生了。 因为家里太急需用钱了,所以她也没有交代过,什么能采什么不能采之类的话,虽然年份越久的,能卖的价钱更高,但年份差些的,收入少些,那也是钱。 赵松梅手里拿着株小苗,神情纠结,想着是不是要提醒一下哥哥们,山中的药草本就不多,他们是不是只采老的,留着小的,以图细水长流。 若按照他们现在这样采下去,没准三五个月下来,整个山上的药草,会被他们采得寸草不留了。 “小五,看什么呢,进屋睡一会儿去,别到下响的时候没精打采的,让误以我咱们欺负你了呢。” “哦,好的,二哥,我把这些药草给摊开,全堆在一起会捂坏的。”赵松梅应了一声,手下动作轻快的,又将一捆药草给摊开。 “行,我来帮你一起弄。”赵松树听说药草会捂坏,连忙过来帮忙,之前是没想到这一层,知道了,又岂会无动于衷。 “这些药草,咱们还得归类一下,同一种类的放在一起,这样拿去药铺里也好算账,不然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放在一起,到时候还得人家重新清理一番,既费事,又会惹人烦。”赵松梅边清理着药草,边说道。 赵松树原本也不懂这些,但听到小五这么一说,心里也有些恍然大悟之感,试想如果是去卖粮食,若是将麦子与稻子混在一起卖,人家粮铺也是不收的啊! 如此一想,手下的动作就更快了,在山上的时候,只顾着看哪些是药草,就好动手采,根本没想过分类,现在在家里摊开来,整理分类都还来得及。 赵松树是个心急的,手下动作不停,嘴里道:“小五,你去歇着吧,这里我来弄。”药草都采回来,只是简单的归类,这个很简单。 天天睡惯午觉的人,到了时间点就会犯困,赵松梅年纪还小,一至保持着这个待遇,捂着嘴打了个吹欠:“那二哥,你忙着,我去睡了。” 赵松树点头,话也没说一句,只顾着手下忙活。 如今天气一天比一天热,太阳也一天比一天晒人,就在太阳底下这么一会儿,额前就有了一层薄汗,她自个就着凉水抹了把脸,就回了屋里去了。 赵松树这人也算是细心,将药草中的杂草都挑了出来,又将各种类的药草分别摊开,他们这也就几十斤的样子,因是新鲜的药草,本就湿重,细数起来,其实并不算多,十来种药草仔细摊开来,若晒干了,估计也就十来斤的样子。 晒干的药草价格自然更高,不过按孙大夫的话来说,他们并不会处理药草,就算自个晾晒干的药材,药性也是比不上他们用特殊方法处理过的。 所以他们不懂那些手段,只能卖新采下的药草,如此价格便宜些,他们也只能认了。 赵松梅虽然也会几种药材的处理手段,但所会的几种,都是贵重药材,如人参、鹿茸之类的,这些普通药材,她都看不如眼,又那会花时间去学这个。 不过总归是能卖上钱的,所以她也不太纠结这个问题。 赵松树将药草都归整好了,抹了把头上的汗,就回到屋里,靠坐在床边打了个盹,不过也只是三刻钟的时间,待人清醒过来,就立马起身,叫醒了两个弟弟,让他们跟他再次上山。 进屋里看了眼小五,见她睡得正香,实在不忍吵醒她,索性就让她睡了,只出门的时候,仔细的将院门给关上。 赵松林打着哈欠,对赵树松道:“二哥,我觉得我肚子又饿了。” 赵松树有些无语,这才吃过饭多久,一个时辰不到,他也不过是睡了一觉,活都没干,竟然就又饿了。 他倒是有些醒悟过来,大伯母那句养不起是什么意思了。 心里报怨归报怨,倒底不忍心他饿肚子,将之前买回来的馒头,就又拿了两个出来,一个给他,一个给老四,都是兄弟,他不能厚此薄彼。 赵松林见有吃的,伸手接过飞快的往嘴里塞,随后又咕咕咕的,灌了好一阵水,摸摸肚子,这才觉得好受点,脸上就又带起了笑。 这个老三,赵松树心里暗道,总有一天,得把他给喂饱了,为让他总对着自己叫饿。 赵松材拿着个馒头,见二哥没有,随即就一分为二,道:“二哥,我肚子不怎么饿,咱们一人一半吧!” 赵松树也没拂他的好意,伸手接过,直接塞进嘴里,三两口吃完。 “行了,咱们赶紧去干活,等赚到钱了,咱们就能买更多好吃的回来了。”赵松树给大家打气道。 “嗯嗯,好,二哥,我还想吃肉包子。”赵松林一个馒头根本是不够的,灌了一肚子的水。 “行,肉包子算什么,老三你的眼见得放宽一点了,等咱们赚了钱,就买肉回来炖着吃,那味道才叫一个香。” 他这才开一个头,却是已馋得赵松林口水直流。 赵松材看着他直笑,道:“二哥,你就别说了,你看三哥的样子,若是没吃上一顿炖肉,估计他能馋上一辈子了。” “好好,不说了,不说了。”赵松树也是忍俊不禁,笑道:“不过咱们今儿下响还得再努力一点,怎么也要赚顿肉钱回来。” 一句话,激得两个兄弟好一阵激动,像他们这么大的孩子,也没什么别的想法,不过是想着能混口好吃喝。 第五十八章购物归来 太阳快要落山时,赵铁柱贺着牛车,带着赵松柏以及满走的物品,回到村里。 这个时辰,下地干活的人,也都收拾收拾准备回家,而闲着无聊的女人们,也正一路拉着家常,赶着回家做饭,可以说这个时辰,是一天之中三个热闹的时间段之一。 他们赶着牛车,只能走宽敞的大道,小路是行不了的,出门时天色还早,一些人家要么还没起床,要么是关着门在家吃饭,少有人发现他们出门的,而这时个回来,却是被不少双眼睛盯着瞧呢。 “五叔,你这是去哪儿呢,咋买这么多东西回来?你家好像也不缺这些吧?” “五叔爷,你老去买东西,咋不叫上我,带上个黄毛小子,能帮上什么忙。” 赵铁柱一进村里,只觉得耳边嗡嗡嗡直响,应这个也不是,答那个也不是,索性闭嘴不应了,可就是这样,也有人让他不如意。 “哎呦,五叔你买这么多东西,可别是发财了啊,我瞧这个新锅不错,你家就一个人吃饭,用不上这个,不如给了我吧!你瞧你也是孤怜怜一个人,也不白得你东西,以后让你侄孙好好孝顺你,可成不?” 这没脸没皮的女人,正是赵铁柱的堂侄媳妇,平时家里缺个啥的,总来问他借,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跟一个女人计较,有借无回的,也不是一两回了,总归没便宜外人,他倒也想得开。 可这不是自个的东西,怎么能随便给了她,眼见她已经动手来取了,赵铁柱这才大喝一声:“住手,怎么能随便拿取,这可不是我东西。” 他这一喝,声音可不小,至少周围的人,都听见了,个个惊讶的看过来,不是你老的东西,难不成是那小子的。 赵老头家的大狗儿么,谁还不认识,听说带着弟弟妹妹们刚刚分了家,他们一家虽说是关着门将家给分了,可外面听到消息的人还是不少。 顿时一阵议论声,比之前还要热烈起来。 “不是说没分钱,只给了两亩地和三百斤粮么?怎么现在竟有钱买这么多东西呢?” “不会是老头子看不过眼,偷偷给的吧,不然几个小的,那来的钱买东西,听说家里连个桌子凳子都没有,若没添点钱,这分家也分得太不像话了。” “看着也不像啊,钱氏那人把钱可看得紧了,看看这么多东西,少说也得一二两银子吧,赵老头给出这么多钱来,钱氏能不闹?”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开了。 赵松柏一瞧见这么多人围过来,脸色都有些变了,自家赚了点钱,他家就几个孩子,藏着捂着还来不及,不曾想,竟这么快暴露在大家眼皮子底下,怕惹出一些不必要的闲事来,心里多有不安。 “叔爷,咱们快回去吧!”赵松柏十分不习惯,这么大庭光众之下,被人围观议论。 “哎哎,咱们这就走。”赵铁柱也没想这么嚷出来,可他要不说,那新买的锅,就要被侄媳妇给拿走了,这怎么成?又不是自个的东西,拿了也就拿了。 “哎,怎么走了啊!大狗儿,你说说看,你这钱是不是你阿爷给的?“一个妇人十分八赶卦的问道。 “嘿,你也傻,想是早交代过的,问了也不会说实话,还问个啥。”另一个妇人一副了然的模样说道。 “问问看嘛,没准就说了。”那妇人不放弃道:“说说嘛,大狗儿,是不是你阿爷给的。”那妇人不依不挠的问道。 没人提起王氏,因为一个村几十年了,谁还不了解谁的性子,王氏那抠门的样儿,有钱都要存着下崽子,儿子都不可能给,更何况给隔了一层的孙子,不过她家最出息的那个孙子,可能会例外。 赵松柏可以说是有些狼狈的从一堆人群中逃离出来,他可不知道,他在这里应会这一群妇人,却不知有几个精明的,已经将他牛车的物件儿,能看得见的,都清点一遍,暗暗算计着银钱数目。 不然人家也不会张口就来,一二两银子的货物。 他这里没有得到答案,一群女人们,却是热闹开了,乡野之地,本就地处偏僻,除了东家长西家短,也没有别的谈资,好巧不巧的,这一次却是又有了新话题。 这么一群人,竟是谁也没有怀疑过,他们这银子是他们自个赚的,就这么几个孩子,最大的也不过十二岁,看着快有成人高,可还是不知事的人,就算他们直接说出来,也不会有一个人相信,分家短短两天时间,他们能赚回一二两银子回来。 所以人人都以为,这钱要么是赵老头给的,要么是分家所得,要么是他们自个的私房,毕竟当初的赵老三,也是个能干人,不可能一点钱都没留下。 一群人七猜八猜的,竟没一人猜中要点,猜测最多的却是,那银子是赵老头私下给的,毕竟赵老头的为人,也不是那么绝情的人,犹其还是自个亲孙子,总不可能眼看着饿死的,就算分了家,贴补一二也是正理。 就这么事是而非的猜测,一个传一个的,不过短短时间,竟是有半村的人,都听说了这事。 有人夸赵老头还是仁义的,有人说钱氏是个傻的,钱看得那么紧,仍然是让赵老头给偷摸着给了,她还半点信都不知道,有不少平时看她不顺眼的人,正等着看她的笑话呢。 钱氏这人,看着很是八面灵珑的样子,殊不知在她一次次炫耀儿子的时候,已经让不少女人对她心生芥蒂了。 不为别的,只因为被她这么一对比,别人的儿子,竟都被她的儿子给比成了渣,要知道谁家的孩子,又不是做母亲的心头肉,却生生被人对比成了一个驽货,谁乐意?谁也不乐意,虽面上不显,私底下其实有不少人排斥着钱氏。 钱氏却混然不知,依然是有个能干儿子,能后能靠着他享福,做着官太太的梦呢,一种油然而生的优越感,让她稍稍膨胀的内心,已经有些不把人放在眼里了,为此而得罪了人,她也混然不知。 就分家这事因是钱氏挑的头,就已经有不少人在外面说她的闲话了,因为得好处的只有他们大房,所以也只揪住她一人说事,二房和四房,这回倒是避免了,大家想当然的以为,除了长房外,其他房头,在家里都是说不上话的。 第五十九章心疼 赵松柏这一天,因为有赵铁柱帮忙,过得还算轻松,除了付银子时的肉疼外,基本上都没怎么操心。 可回到村子后,情况就变了,被一群人围观不说,还让人好一阵议论,直急得他额头冒汗。 他才多大年纪,出村子的次数,手指头都能数过来,可以说完全没见过世面的黄毛小子,要让他来应会一群,燃烧起熊熊八卦之心的妇道人家,他就算长了七八张嘴也是说不过的,更何况他一张嘴,还不够家里老二能说。 擦了一把冷汗,总算是回到了家,推开自家的院门,心里才松动不少。 “,你回来了。”赵松梅看到他回来,高兴的唤道。 听到妹妹清脆的童音,赵松柏也抛开之前那些烦人事儿,脸上带笑的应了声:“嗯,回来了。”见只有妹妹一人迎出来,问道:“他们几个呢,还没回来?” “还没啦,二哥说会注意时辰的,看天色不早,估计也快回来了。”赵松梅轻快的应道。 随即看到从车上下来的赵铁柱,忙仰起笑脸,唤道:“五叔爷!” “哎,是咱们小梅子啊!真是乖。”赵铁柱最喜爱孩子,调皮的小子他喜欢,乖巧的姑娘,他也中意。 说话间,从怀里摸出几颗糖出来,塞在她手中:“拿着吃,也不枉你叫我一声叔爷。” 赵松柏见状,忙阻拦:“叔爷你自个留着吃,她一个孩子。” “就是孩子才爱吃糖呢,我牙口不好,吃不了这东西,呵呵呵!”赵铁柱笑呵呵道,也完全忘了之前那番事一般。 你牙口不好还买糖?赵松柏见他这样说,也不好多说什么,他们两家关系还算不错,若多做阻拦,搞得好像他嫌弃人家一样。 赵铁柱好人做到底,又帮着他们将车上的物什,都搬进了屋里去。 出门看看天色,已是不早,这才道:“出来一天了,我也该回去了,这牛车我牵走,跑了一天,它肚子也该饿了,我家里有草料,正好喂喂它,好给人还回去。” 赵松柏一听,脸又是一红,借人牛车,是规矩的,得帮人把牛给喂饱了,他这借了一天,家里却是什么也没准备。 嗫嚅道:“亏得你老提醒,我这都忘了。” 赵铁柱却是手一挥,不在意道:“这么些小事,以后注意些就是了,今儿这顿料也不算什么,今儿买这么多东西回来,你也要赶紧收拾收拾,我这就回去了。” 说着正要往外走。 “五叔爷。”赵松梅却是捧着碗水出来,甜甜说道:“在外跑了一一在,五叔爷喝碗水再走吧!” “哎,还是你这娃最乖,想得周到。”赵铁柱心头一阵妥贴,接过碗来,也不管那水是冷是热,仰头一气喝光:“嗯,好喝,哈哈哈。” 如同饮下的是一碗美酒一般,豪气异常。 送走赵铁柱,赵松柏一把将院门给关上。 赵松梅诧异道:“,怎么把门给关上了,二哥他们还没回来呢!” “一会儿回来了,再给开门。”顿了顿,赵松柏犹不放心的说道:“一会儿若是有那家的妇人来叫咱们的门,你可记得不要给开啊!” “出什么事了?”赵松梅一听就是有事,忙问道,暗道跟妇人有关,上下打量了一下她,要闹桃色新闻,年纪也太小了点吧,不过这时代也有不同,一般十三四岁开始说亲,十五六岁就可以成亲了,暗自猜测,自家莫不是惹上谁家小娘子了,不过他们家式差了点,人家看不看得上还是个问题。 赵松柏忙着收拾物什,可不曾注意到自家小妹,那变幻不定的脸色,听她问道,回了一句:“没什么事,反正不要理会外面那群妇人。”想想那群女人的可怕,一句话一口唾沫的,张着血盆大口,式吓人了。 见他不愿意说,想是什么不好的话,赵松梅也就不问了,对几个哥哥还是了解的,真要有什么事,肯定是要摊开来说,不会这么藏着掩着。 “今天买这么多东西,累不累?”赵松梅闲话道。 “不累,有五叔爷帮忙呢,我今儿买了油灯和灯油,一会儿咱们点上试试啊!”赵松柏整理东西,来了兴致道。 家里总是黑暗一片,他们吃过晚饭早早睡觉,有了油灯,可就方便许多了,到时候可以坐在灯下说几句闲话再睡,只点一会儿,也不会浪费太多的灯油。 “嗯,好啊!”对于油灯,她提不起什么兴致来,这玩意儿光线昏暗,比起电灯来可差太多了,不过有总比没有强,条件所限,她只能如此想。 “那你先收拾着,我去做晚饭。”赵松梅道。 “你做晚饭?别,你才多大点,还是我来吧,这些东西晚一点再收拾也没事,反正咱们有油灯,一会儿也不怕看不见。”赵松柏忙放下手中的物件,站起身来道。 “没事的,我已经会做饭了,中午的饭,都是我做的呢!”赵松梅忙挺直着腰板,接着道:“再说村里也有不少我这么大的,就开始做饭了,再说我已经这么大了,什么都不会做也不行啊!” 没敢说,若是什么都不会,以后可怎么嫁得出去之类的话,来刺激他,她倒不是担心嫁不出去,而是觉得大家都太辛苦了,她也应该出力帮忙才是,不能因为她最小,就什么也不干吧! 果然,她这话一出,赵松柏就已经往那些方面联想去了,竟真没再阻止他,却也不放心她一个人进厨房。 “我跟你一起做饭,帮你打下手行吧!”随后又想她说中午做饭之类的话,不由问道:“中午是怎么回事啊?” “就是二哥他们回来得晚了些,我不想让他们饿着肚子,就自个进厨房做饭了,二哥还夸我做得好呢!”赵松梅脸上带着些得色道,暗想若是调料够足,她还能做出更美味的饭菜来呢。 只可惜,以她现在的年纪,也不合适做出太过美味的食物来,只能摇头叹息,想要吃上真正的美味,她还有得等呢。 “他还敢夸你做得好呢,你应该骂他才对。”赵松柏有些生气,怎么能忘了时辰,让小梅子一个人在家里挨饿呢,随即又问道:“没烫到哪儿吧?”说着拉了她的手来,上上下下的看了一圈,这才放心。 第六十章怀疑 赵松柏对老二生出些不满来,觉得家里几个兄弟,个个都比小梅子要大,却让她来做饭,虽然是事出有因,可这么点大的小人儿,烫着伤着可不让人心疼的么。 不过小梅子的话,也让他觉得有几分道理,若什么都不让她沾手,以后岂不啥也不会,家境本就不好了,若人还没几分本事,岂不真要成老姑娘嫁不出去,那真是害了她一辈子。 想清楚这一段,他也就不再阻拦着她干活了,虽是心疼妹子,却也不能把人给教坏了。 赵松树三人倒也没回来得太晚,看着天擦黑,人就回到家来了。 赵松梅听到叫门声,跑去给开了门。 “怎么还把门给栓上了?”赵松树问道。 一说到这个,赵松梅不由一阵气闷,她都问了好一阵了,这嘴也式紧了些,一句话没套出来。 只道:“这不天黑了么,也才刚把门给关上。” 几人也没多想,各自进了屋。 赵松林进门时,从怀里摸出两个青皮果子来,塞在她手里。 “早上的时候都说要给你带果子吃呢,结果没碰上,下响巧了,摘了好几个,这两个是给你的。”一脸的笑意,还冲他眨眨眼。 “谢谢三哥!”赵松梅也是一脸惊喜,山中的野果子太酸,不过如今他们食物溃泛,能尝个异味都算不错了,更何况这还是实实在在的水果,以前她哪天不吃上好几个,可现在想吃,那就得碰运气了。 听到厨房的动静,赵松林抬头看了一眼,随即脸上的一脸喜色:“已经回来了啊,我回来一路上还想着,牛车脚程快,肯定比咱们还先到家,果不然。”说着放下身后的背篓,就伸长脖子往屋内看,可惜光线太暗,什么也没看到。 只涎着脸问赵松梅:“是不是买了好多东西回来,可有吃的没有?”他的肚子早就饿了啊! “不知道,东西太多,我也没去翻看,不过饭快做好了,一会儿就能吃,你先忍忍啊!”知道他肚子饿,赵松梅忙说道。 “嗯嗯!”赵松林点头应下,只要有吃的就好,他也不是只会挑好的吃的人。 “老三,老四,累了一天,你们去歇会,这里我来收拾。”赵松树喊了一声,手下却没停,将篮子里的药草都倒了出来,挨个分类。 天色已经暗下来,院子里的光线也不是很好,拿近眼前,倒也能勉强分辩出来。 “二哥,你也累了一天,不如明天再拾弄吧!”赵松梅体贴道,也走过去跟着帮忙。 “没有多少,今儿就弄好,明天也省些事。”赵松树道,心里却有些郁闷,一个下午的时间,三兄弟也没闲着,可是找到的药草,明显比上午时少了大半,他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想着是不是找的地方不对,明儿再换个地方。 因为天暗,赵松梅倒没发现什么,看他紧持,也帮着一些归整,这些药草,最好是明儿就送到镇上去,一则可以快点换钱回来,二则,没处理好的药草,放在家里也容易坏掉。 赵松林得了话,直接就往屋里奔去,他早就心痒难耐,想要看看都买了些什么回来。 赵松材虽然也好奇,不过到底识过几个字,人要懂事几分,没往屋里去,而是直接进了厨房帮忙。 “,我来帮你。” “行啊,一个个都懂事了,之前小梅子还说着做饭呢。”笑着说了句,又道:“既然是来帮忙,那就过来帮我烧火吧,今儿新买了炒菜的锅,咱们今儿晚上就炒菜吃。” “好啊,好啊!”赵松材高兴的应道,他这人不挑食,但炒出来的菜,比放在米饭里煮的菜,哪一个更好吃,这都不用说。 柴禾烧得啪啪响,锅里散发着饭香味儿,热腾腾的蒸四下飘散,赵松林在屋里翻东西,翻得哗哗作声,而赵松树兄妹俩,在院子里,小声低语,不时轻笑,安静了一天的家里,此刻一家人都聚在家里,虽各干各的事儿,可也满溢着温馨的气息。 兄妹几人关在屋里,却是不知,外面的流言,如同风一般的刮过,在有心人的耳中,各自留影。 钱氏得了消息,心里很是一阵气闷,晚饭时都只吃下半碗饭。 她一双眼睛,就盯着家里的钱袋子呢,谁能想到,她说什么,就同意什么的老爷子,竟然会背着她玩这一手,私下给几个小东西银子花。 要知道上次江哥儿回来,也只是如同往常一般的给了饭食钱,多一个没有,可对这几个小东西,他倒还真是大方,一出手就几两银子。 若不是人家招摇,拉一大车的物什回来,她这还被瞒在蛊里呢,这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老东西。 钱氏气得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手心一阵发疼。 “娘,你说阿爷这是什么意思,若真舍不得,当初还分什么家啊,这分了家吧,那就是两家人,他还把咱们家的银子,拿去送外人的。”赵松清心里也是一阵不平,有那银子,还不如给她拿来买朵花戴,竟拿去给外人的。 钱氏本就生气,听她这话,火气竟是半点没降下来,恨声骂道:“这老不死的,我看他是越老越糊涂了,也不想想以后谁养着他,竟把银钱给外人,以后老了,谁还能来看他一眼不成。” “就是啊,我还是他亲孙女,也没见对我好一点的。”赵松清抱怨道,她因是女儿,赵老头夫妻俩,对她并不亲睐。 赵松清也是越想越气不平,若是没分家之前,老爷子给三房几个银子花,她也不说什么了,可这都分了家了,还给银子,这就不对了吧! 拉着钱氏的胳膊道:“娘,这事不能这么算了,有了一次就有二次,接二连三的,以后把咱们家底搬空了去,咱们都还不知道呢,阿爷是真老糊涂了。” “说得是啊,这事怎么也不能这么算了,背着我们,也不知拿了多少银钱去贴补,亏得我为了这个家,整天操心着,从哪里能省出几个来呢,赶情我省出来的银子,就让他这么拿去散财了。”钱氏愤愤不平道。 母女俩个在屋里咒骂着赵老头,赵老头却是混然不知,他现在身体不太好,连出门都少了,更不会有人跑来家里,跟他说闲话的。 再说王氏那人吧,性子抠门得紧,在村里也没个知心人,谁也不会跟她来通风报信。 如此,对外面的风声,老俩口竟是半点不知情。 第六十一章纷争不断 钱氏在家里气了个倒仰,觉得赵老头夫妻俩,实在没把她放在心里,竟然偷摸着给三房银子花,一给还不是小数目,这口气憋在心里,一晚上都没顺下去过。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早早就起了身,昨儿晚上气不顺,晚饭都只吃了半碗,这会儿却是觉得饥饿辘辘。 人进了堂屋,见老上首的老俩口,却是连个招呼都没打,冷着脸在他们下首坐下,若非不想背做个不敬长辈的名头,她还真想拿热茶糊他们一脸。 有这样做长辈的吗,钱都拿去贴外人了,半点不顾念自家长孙,真是老糊涂了,想着如此,何不早点将管家权交出来,想着若有自个把持着银子,谁也使不了坏。 钱氏坐在那儿,心气不顺,谁也不搭理,自个想着心事,可想着想着,只觉得肚子一阵比一阵饿,心里的火气又上来了。 “老四家的这是干什么,这都什么时辰了,早饭都还没做好,这是要饿死人吗?”钱氏丝毫不顾及柳氏的面子,大声嚷道。 别说堂屋的人听了个清楚,就是在厨房里的柳氏,都隐约听到点音。 柳氏自知理亏,却是无话可说。 没分家前,她支使着三房几个帮着干活,三房的几个虽说是小子,干活儿却是利索,她让干什么,都不用细说,给干的好好的,如今她还卡着点儿起床,可什么都要自个来,活儿多,自然就有些手忙脚乱了。 一个人在厨房里忙乱了一早上,后背都让汗给浸湿了,可饭任是没做好。 按理说,这也怪不得她,谁叫她连个帮手都没有,以前吃饭时间,也是比两个嫂子要晚一些的,之前谁也没说过什么,她也当不知道,这么混过来,今儿跟平时也没什么不同,偏偏钱氏竟然当众发火。 柳氏猜测她这是心气不顺之故,所以也没往心里去,做人媳妇的,那有不受刁难,婆婆王氏待她还算好,钱氏这个大嫂么,也就是性子急了些,谁让她是小儿媳妇,男人又不本事,吃亏忍让她都得受着。 虽这么想着,手下也加快了动作。 “老二家的,让两个丫头,去厨房里帮把手,难为老四家的,就一个人忙活咱们这一大家子的饭。”王氏难得开了次口。 一听这话,刘氏顿时不乐意了:“娘,咱们这都是一早摊派好了的,一房一天的轮着来,今儿你让我帮着四房,明儿大房不帮,岂不说不过去。” “说你去帮个忙,又不是让你亲自动手,怎么就这么多话呢,今儿帮了四房,明儿再帮着大房,不都一样嘛,不过是指派两个丫头的事,再说了丫头不都是该干这些活的嘛,养得那懒样,也怪不得难说婆家。”王氏刻薄道。 “娘……”刘氏心里那叫一个气,外面的人说女儿找不到婆家,她这个做亲阿奶的,居然也这么说孙女的,这可真是…… “行了,妯娌间帮一下,又碍着什么事,非得一家人坐在这里等吃饭,就让老四媳妇一人在那里忙活的么?”赵老头坐在上首发话道。 钱氏进门时的脸色,他又不是没看到,不过让他这个一家之主,去看媳妇的脸色,他可做不到,所以只当没看见,见王氏发了话,自是着自家老婆子的。 刘氏一听这话,气得一口血差点没呕出来,公婆都这么说了,她还能怎么着,若一顶大帽子寇下来,说她不敬公婆,那她的女儿就更难找婆家了。 其实芳姐儿那也不算什么事啊,不过是定了亲的人家,那男的短命死了罢了,这怎么说也怪不到芳姐儿头上,怎么就影响到她,说别的人家了呢!说来说去,都怪那些杀千刀的长舌妇,只知道东家长西家短,完全没看到咱们芳姐儿长得有多出挑。 刘氏恨恨的想着,却不得不忍下这口气,伸手点了点下面的两个女儿:“草儿、苹儿,你们去厨房里帮你四婶一把,不然咱们这顿早饭有无着落还不知呢,有些人偷尖耍滑,手脚慢也不知早点起身,事到临头了,就只盼着人家来帮,你们可别学这没出息样。” 刘氏虽是同意了,但嘴里仍旧是没有好话的。 赵松草姐妹俩对视一眼,却是谁也没说什么,复又垂下头来,听话的往厨房去帮忙。 柳氏见来了两个帮手,嘴角微翘,心想着,不着急的,咱们就慢慢等着,自有那着急等不了的,看不过眼了进厨房来帮忙。 半点不见外的指派起两个小丫头来,速度却是快了很多,很快就将饭菜端上了桌。 柳氏也是会做人,一脸笑意的端着一盆菜,摆放到赵老头夫妻俩跟前,却是转头笑着对刘氏道:“今儿真是太谢谢二嫂了,你也知道我一个人忙活这一摊事,动作难免慢了些,若不是两个丫头搭把手,这还不知忙到什么时候,多谢二嫂体谅了。”说着当着所有人的面儿,对着她蹲身一福,正正经经的行了个礼。 刘氏本就脸上不好看,这会儿脸色更难看了,柳氏这是在向她示威还是怎么的,得了便宜还来卖乖,显得她特别知礼守节,衬得她这个二嫂不贤惠大度了。 刘氏这人性子有些直,不高兴了对谁都摆个脸子,从不屑去低三下四的哄着谁,这会儿柳氏的作派,惹得她心生厌烦,面上自是也不客气,直接冷哼一声,理也不理她。 钱氏看着这两妯娌不各睦的样子,心里倒是一阵舒坦,她们不和才好呢,若是两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联合起来对付她,那她就要头疼了。 脸色倒是和缓了不少道:“四弟妹这人就是知礼,不过是些许小事,竟这般镇重起来,不过都是自家人,如此竟显得见外了。” 柳氏打蛇随棍上,立马笑道:“大嫂说得极是,倒是我显得见外了。” 这两妯娌你来我往,有说有笑的,倒把刘氏这个正经帮忙的人,给排斥在一边,刘氏不免又是一阵气闷。 她现在也算是看出来了,柳氏以前一副清高模样,似是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可如今情形不同,她这也开始巴结起钱氏来了。 如今江哥儿越发出息,眼见就要考中秀才了,她其实也有心巴结着钱氏,以图帮扶着自家苍哥儿一把,只不过钱氏这嘴脸,让她好几次有心巴结,都半途而废。 第六十二章讨还 吃过了饭,依旧是柳氏收拾着,刘氏深怕他们又让自个帮手,一丢下碗筷,就带着几个丫头回了自个屋里。 赵老头夫妻俩也自个回了屋,下面的几个小子们,也不是能坐得住的人,早就跑得没影了。 堂屋里竟只剩下钱氏独自坐在自个位置上。 她这心里依然没放下,想着不能顶撞长辈,那她就直接从三房那边下手好了,想到这儿,脸上不由带出一抹冷笑。 拿了她的钱去买东西,哼,东西买回来那也不属于他们的,她这就去把东西给搬回来,顺便再给他们一番警告,既是分了家,那就不是一家人,别指望着想从他们这边得好处。 想着早上帮着柳氏说话,柳氏也得记她几分情,一会儿将柳氏给带上,也有个帮手。 心想着不过几个小孩子,好打发得很,不过几句话一吓唬,自个都得把买的东西都给拿出来,她家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好拿,拿着可烫手。 钱氏这么想,也就这么干了,待柳氏从厨房里一出来,她就叫上了柳氏,直接杀去老宅那边。 老宅这边,几个孩子劳累了一天,晚上又收拾整理那一堆的东西,兴奋了大半晚上,早上起得迟了些。 不过一天的安排却是早打算好了的,赵松树将药草拿去药铺里,而赵松柏却是带着几个弟妹在家继续采药草去换钱。 家里就两亩坡地,而地里早就撒下了豆种,自个长着,也不用他们操心,所以地里也没什么活儿干,而最来钱的伙计,却是要抓紧了干,多采一株药草,家里就多一增一分收入。 所以谁也没想在家里闲着,之前赚回来的那二两多银子,昨儿一天,赵松柏去了一趟镇上,已经花得七七八八了。 当然他也没有乱花钱,大部份还是花在了买粮食上面,家里现在不足三百斤的粮食,根本就吃不了多久,所以他直接买了五百斤的稻子和五百斤的麦子,一千斤的粮食,存在家里,他才算心安不少。 别看这一千斤的粮食,其实也吃不上几个月,家里五个人,都是长身体的时候,平时又没有什么油水,个个胃口都极好,连最小的小梅子,一顿也能吃下一大碗,更别提胃口最好的老三,之前一顿还只吃四碗,可现在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干活多的原故,一顿竟要吃下五碗才叫饱。 原本也有些高粱之类的粗粮,价格倒是便宜很多,不过他却不愿意买,那些粗粮虽也能填饱肚子,但大家都是长身体的时候,总吃那些,容易把身体给吃坏了。 这边大家帮着赵松松一起收拾妥当,然后送他出了门,几人收拾收拾也准备上山。 今儿留了赵松材看家,赵松梅却是一脸乐呵,跟着几个上山去,不过出门前,却是学着赵松材般交代道:“四哥,在家里无聊,你就去沙盘那儿练字去。” 这完全就是学了他的话,赵松材听得直笑,赵松林站在一旁直抓头,不明白这两小的在笑什么,索性不理他们,背着大背篓去开了院门。 谁知院门才一开,钱氏跟柳氏就直接冲了进来,见到门口的赵松林,直接推了一把,却是没把人给推开,狠狠的瞪了一眼,赵松林却是主动退让到一边,她们这才跨进门来。 “大狗儿,你给我出来。”一如既往的高音大嗓门,还好左邻右舍都离得远,不然都得惊动了,不过就算这样,也远远看到有人在探头控脑,关注着这边。 几个小的还以为她们过来窜门,没想到一进门就是这阵仗,一看就没好事的样子,一时有些懵了,他们不是都分家了么。 赵松柏一听这一声,立马就从厨房里出来,招呼道:“大伯母,四婶,你们怎么过来了。”本想招呼着屋里坐的,可想到屋里依然是没有凳子的,索性这话就省了。 “怎么,我们就不能过来了,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藏着掩着,怕被咱们看到吧?”钱氏不客气的说道。 赵松柏却是一皱眉,至从分了家,家里就没个长辈,他带着几个弟妹过活,最怕人家说他们没教养之类的话来,钱氏这话里藏话,好像他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让他有些不悦。 “大伯母,咱们兄妹行得正,坐得端,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也不会有什么藏着掩着的,大伯母怎么说也是咱们的长辈,还望慎言。”这话说得不那么客气。 “哟,还行得正,坐得端,那你昨儿那一牛车的东西哪儿来的?别跟我说是你自个赚的,说出来都能笑掉人大牙,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黄毛小子,半点本事没有,凭什么赚钱,你就直说,那银子是不是老爷子给你的就是了。”钱氏也不跟他逗圈子,就这么几个毛孩子,还给逗圈子,他能听得懂么。 有别于钱氏的凶悍不同,柳氏笑得一脸温和的模样,道:“大狗儿,有什么就说什么,你可不能撒谎,你是做兄长的,得给弟妹们以身做侧,你就跟你大伯母老实说了,那钱是不是你阿爷给的。”柳氏温言哄道。 看这两人惺惺作态的模样,赵松梅此刻才恍然醒悟过来,原来是冲钱来的。 赵松柏昨儿回村时,就被一干村民围堵,当时就觉得有些不妥,不想今儿大伯母就找上门来了。 不过他也不惧,这钱他们来得光明正大,只不过…… “这钱不是阿爷给的,至于钱是哪儿来的,咱们已经分了家,就是两家人,大伯母就方便过问了吧?”赵松柏语气一冷道。 “呵呵,哪儿来的,还不肯说,你这是在替你阿爷打掩护吧!他一个长辈,就算是他给的钱也没什么,我一个做媳妇的,还能管到他头上不成,你这嘴里没一句实话,短短几天,你小子倒是学刁滑了。”钱氏面色一冷道。 “我说的句句实话,大伯母不信,又怎么能怪我。” “哼,我也不管你是真话假话,我直接告诉你,昨儿拉回来的那一牛车的物什,今儿全给我拉回新宅子里去,你要是不给,我就自个动手。”钱氏冷冷说道,眼神锐利得如同刀子,在赵松柏身上刮。 “大伯母可记得,咱们已经分了家,就不是一家人,你若是动我家的东西,那就是明抢,咱们是可以告到衙门里说理的。”听到她这一番无理的要求,赵松梅气得脸都发红。 第六十三章明抢 本是铿锵有力的一番话,可是用她稚嫩的嗓音说出来,却是显得毫无气势,钱氏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 嗤笑一声,道:“哦,还知道衙门呢,分出来果然长见识了。”她儿子在县城进学,是个有学问的人,就算是进衙门,她也不怕。 再说了,这也就是他们家的一点家事,何至于就闹到衙门里去了,小小一个丫头片子,竟想着拿这个来糊弄她。 柳氏也觉得小丫头的话挺可笑的,县衙那是什么地方,以为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么,就他们这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估计连县衙的门都摸不到,竟然还说什么告状之类的话,这岂不好笑。 柳氏并不知道他们买了些什么东西,但听人说有满满一牛车,花了几两银子呢,想着这么多的东西,她拿一两件回去,也不算什么吧,跟着钱氏跑一趟,总不能让她白跑。 心想着,眼神儿就开始四下打量起来了,不过院子里并没有摆放什么东西,想来都收进了屋里,想想也是,几个小子丫头,人又不傻,花银子买回来的东西,岂会这么随便摆在院子里。 见钱氏正跟几个小的说得起劲,她就想偷摸着进屋里瞧上几眼,有什么值钱的物什,就好趁早下手,暗自得意着,自个这趟来对了。 刘氏那女人,一向自以为聪明,与钱氏对着干,有什么好事钱氏自不叫她,想想自个儿这样的,才叫聪明呢,想着屋里估计还有些值钱玩意,脸上的笑意越甚。 赵松梅却是眼尖的发现了她的动作,迅速的往她身前一挡,问道:“四婶娘,你这是想干什么?” 当她看不出来么,趁乱想要占便宜,哪是那么容易的。 她这话一问出口,赵松林也快速的站在了她的身后,挡住想要进门的柳氏。 “哎呦,四婶难得来一趟,怎么连门都不让进啊,莫不是屋里藏了什么东西不成?”柳氏被人识破意图,也不慌,扬声说了一句。 她这话当然是说给钱氏听的,你在那里理论有什么用,不如直接进屋,拿住把炳才是正事,再则将东西都拉回家里去,才算不白来一趟。 钱氏一听这话,觉得有理,抬脚也要往屋里冲去。 “大伯母,家里连个桌子凳子也没有,就不好招呼你们了,这就请回吧!”赵松柏明白她们的来意后,脸上微冷,也顾不得什么礼数,直接开口送客。 “这样就想让我们走,想得太简单了吧,哄骗老爷子钱财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面的事儿。”柳氏似笑非笑的说道。 她既然来了这一趟,恶人都已经做了,却半点好处还没沾到,这就想让她们走,没门。 钱氏自然也不是他一句话,就愿意退让的,耳中听着钱财这类的话,她就特别的受刺激。 原本嫁进赵家来时,日子过得顺风顺水,除了男人没出息点,她也没什么不满意的,毕竟赵家也是有家底的人。 但至从赵松江越出息之后,她对钱财就越发看重了,不为其它,儿子越出息,就越少不了她为他铺路,而这送礼打点,那一样都少不了钱,而赵家的这点钱,以前觉得够过日子,可现在需要各种花销之后,就让她意识到,这点钱,还远远不够。 柳氏的话,直接刺激到钱氏,顿时也不理论了,指着赵松柏道:“大狗儿,识相的就赶紧把昨儿买的东西,都给我搬出来,不然我叫人来搬时,就不那么好看了。” “这还讲不讲理了。”赵松梅从没见过这样的阵仗,气得胸口一起一伏,这简直是什么人啊,跑人家家里来抢东西,还抢得这么理直气壮。 可恨她怒气冲冲的一番话,却是没一人搭理她,简直气得她想跳脚,还有没有天理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呃,王法!赵松梅突然想到,村子里的事也不是没人管啊!随即偷偷伸手拉了一把有些发怔的赵松材,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赵松材也是着急,伯母婶娘来家里抢东西,家里好不容易添点东西,眼见就要被抢走,心里又是焦急,又是担心害怕,几岁大点的孩子,原本分家出来就没什么安全感,这会儿又经这一糟,就有些吓懵了,好在赵松梅拉着他说了几句,他倒也醒过神来,偷偷从院门口溜了出去。 里正刘楚杰正想着去村里溜一下弯,这是他每天的习惯,不忙的时候,吃过饭,都会去村里走一走,散散步,还有就是听一听别人东家长,西家短,他一个里正,管的也就是村里这一摊子事,自然是要多听听,不然别人说起什么来,他一问三不知,就难看了。 “刘阿叔,刘阿叔!”赵松材跑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的停在刘楚杰跟前。 “是四狗儿啊,跑这么急,可是有什么事。”几个小子分了家,小日子慢慢过起来,好像还没有什么事来烦他,他还欣慰了一阵,不想这事就来了。 “刘阿叔,快去我家看看吧,我大伯母和四婶娘,要来抢我们家的东西呢!”赵松材平息了一下,立马说道。 “什么,抢你家东西?”这才分了家,家里也没什么东西,这上门抢什么啊,哦是了,昨儿不是买了许多东西回来么,想想分个家,家里啥东西都没有,这不添置也不成。 只是这才添了点东西,钱氏柳氏就跑上门去抢,这也做得太过了吧! “她们说,买东西的钱是哄骗阿爷给的,所以就要来将东西都搬回去。”赵松材解释了一句。 刘楚杰原本也是这样认为的,但听他这话,不由有些讶异,道:“听你这意思,买东西的钱,不是你阿爷给的?” “当然不是。”赵松材断然道:“那些钱都是我们自个赚的。” “哦,自个赚的?”刘楚杰怀疑道,就凭几个黄毛小子,赚钱? 赵松材却是闭口不语,他人虽小,可不是啥事不懂,他要是敢说去山上采草药赚到了钱,明儿没准人人都上山采草药了,那就没他们家什么事了。 “你要是不说清楚,这事儿我可不好办?”刘楚杰说道,他一个里正,自然是要做到公正公道,若是不问清楚钱的来笼去脉,他也不好断公道。 赵松材犹豫了,家里这事紧急,若不赶紧搬了里正去,没准家里的东西,都让大伯母四婶娘给搬走了,再则,不说清楚,以后这样的事情,估计还没完没了,小脑瓜子一番思前想后,咬咬牙道:“那钱是我们采草药赚的,你若不信,可以去镇上的药铺打听。” 第六十四章对质 刘楚杰听得一阵愕然,没想到这银子还真是他们自个赚的,他倒不怀疑这小子在骗他,他在村里素有威望,一般的调皮小子在他面前,都变得老老实实的。 一些事情倒是不急着问,倒是先把眼前的事儿处理了先,瞧这小子,都急得有些没方寸了。 “走吧!”刘楚杰道。 赵松材如蒙大赦,小跑着跟在他身后,一路朝家而去。 还没跨进院门,就听到院里的吵闹声,院门口甚至还围了几个看热闹的乡邻。 “大狗儿,你给我让开啊,是不是想对长辈不敬?”钱氏厉声喝道。 柳氏也同样受到阻拦,挡在她跟前的赵松林,身子如同铁塔一般,任她怎么推,竟然都没给推开,心里好一阵气闷,这是吃什么长大的啊! 殊不知赵松林随着胃口的增长,力气还在变大,若是每顿好饭好菜的吃着,那力气还能再涨。 “四婶娘,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吧,别一会儿自个摔倒了,还要怪我。”赵松林一副我为你着想的模样。 说得外面围观的人,跟着一阵哄笑,觉得赵家这小媳妇,怎么就这点力气,竟连个孩子都不如,各自暗想着,以后自家要找媳妇,可不能找这样的,力气这么小,怎么干活,不干活的农家媳妇,还当袓宗似的供起来么? 柳氏完全不知道,她这一番动作,已经让村里不少人看轻了她。 “都让让啊,都让让,里正来了。”赵松材见自家门口都被堵住了,远远的就高声喊了一声。 听里正来了,众人迅速的让出一条路来。 刘楚杰相当自在的,在众人的注视下,跨进了院子。 “怎么回事啊,大早上的就在这里吵吵吵。”随着他一声高喝,里面的众人,因他的到来,全都静了下来。 “原来是里正来了啊,也没什么事,怎么竟把你给惊动了。”钱氏脸上堆笑的说道。 柳氏也回到钱氏身边,帮衬道:“都是些家务事,倒不好麻烦你了。”言下之意,你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你们既是分了家,那就是两家人了,两家闹矛盾,就不能算是家务事,我这里正怎么插不得手了。”刘楚杰中气十足的说道,很有一番气势,足以震慑在场众人。 钱氏责怪似的看了柳氏一眼,怪她说错了话,就算是家务事,闹得厉害了,里正也会出面管的,更何况他们这是两家人了,既是分了家,她就很不乐意将两家再混为一家来说,分了家就是分了家,不能再成为一家人的。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们来呢,就是想将我们家的东西,给搬回去。”钱氏说道。 柳氏听得点头,完全没理会刚刚钱氏责怪的眼神,老爷子出钱买的东西,可不就是他们家的,搬回去很应当不是,觉得钱氏这话,说得很有水平。 “你们家的东西?呵,这里有什东西是你们家的。”刘楚杰都为她的无耻笑出了声。 就算赵老头给的银子买的东西,那也不能算是你家的吧,再说了那银子还不是人家给的,是他们自个赚的,真想看看她知道真相时的表情,定是精采。 “昨儿不少人都看见了呢,那一牛车的东西,都是我们家的,老爷子出钱买的,可不归他们,老爷子跟我们才是一家人呢。”柳氏急声抢答道。 当然这话钱氏也是赞同的。 “既然这样说,那我们就将赵老头请过来问问,看这银子是不是他给的,若是他给的,再问问他,买回来的东西,到底该归谁!”刘楚杰盯着钱氏妯娌俩看了一眼,如是道。 随即转头,在人群中随手一指:“三材,跑一趟,去把赵老头叫过来问问。” “哎,这就去。”说着人转身就飞奔而出。 兄妹五个此刻却是站成一排,紧挨在一起,刘楚杰转头看了他们一眼,心里微冷,几个都还是孩子呢,最大的赵松柏,个头也不过才到他胸口,小小年纪,不仅仅要为生活奔波,还要应会这一大摊子事儿。 看了一会儿,眼神又回转过来,赵家这两个媳妇,看来娶得都不怎么样啊! 没多大一会儿,门口传来动静,赵老头一脸莫名的,被赵三材给带了进来。 见到自家两个儿媳妇,还有三房刚分出来的五个孙子孙女,脸上疑惑之色更重。 “你们怎么在这儿?” “阿爹自个做的好事,怎么倒问起我们来。”钱氏直言道,赵老头竟背着她给三房银子花,她这心里的气不平,说话自是没好声气。 柳氏却是垂头不语,一惯好媳妇的模样。 赵老头却是听得皱眉,他做了什么好事,以至大儿媳妇居然这个态度,思前想后一番仍不明白。 “咳咳,我这有许久都没出门儿,发生什么事了,竟是半点不知?咳咳……”短短一句话,竟是连番咳嗽不止。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这身子怕是垮了,也难怪他久不出门来。 钱氏却是冲他番起了白眼,装,继续装,装得还挺像,你个老不死的。 刘楚杰知道个中隐情,倒是能理解他的疑惑。 “昨儿几个孩子给家里添置了些物什,你这两个儿媳妇。”说着伸手指了指钱氏两人,接着道:“他们说几个孩子买东西的银子,都是你给出的,所以买回来的东西,都得归她们。” 说完眼神清冷的看向赵老头,他倒想看看,赵老头是否也跟他家两个儿媳妇一般无耻,认为这是他家的东西。 好在赵老头这人还算清醒,摇了摇头道:“我身子不太利索,已经久不出门了,至从分家之后,就没再见过几个孩子,且分家之时,所分之物,都列有清单,没额外再多给一分一毫。” 清单?那也叫清单,地两亩,粮三百斤就这点东西,他这个阿爷难道理所当然的认为,凭这点东西,几个小的就能过活么? 不过家已经分了,再纠结这些也无益。 赵老头的话一出,不仅钱氏妯娌俩惊讶,就是外面一圈围观的村民也是一阵惊讶。 钱不是赵老头给的啊,那钱是哪儿来的? 第六十五章自己赚的钱 钱氏脑子转得飞快,立马就觉得这可能是三房的私房钱,心想发啊,以前这个病那个病的,有私房钱不拿出来,却总从公中出钱请大夫。 钱氏看向兄妹几人的目光中,闪过一道愤恨之光。 不愧是妯娌,柳氏居然也是这般猜想,不过她倒没有愤恨,却是心中一阵后悔,三房几个全是孩子,虽然个个都猴精猴精的,但倒底个个都还是孩子,她若是早知道他们手中有钱,指定想法儿哄骗过来,好过如今钱都花光了,她还有什么想头。 “既然事情都明了,钱氏,你还有何话说?”刘楚杰问道,事情既然都弄清楚了,他也愿意给她个台阶下,毕竟有赵松江在,他一个小小里正,也要顾及着点别人的颜面。 虽然人家现在还没有出头,但莫欺少年郎啊!如今不给人留情面,待人出头之日,又岂会给自己留情面。 钱氏却是比之前还要愤怒,指头几个小的道:“好你们几个小崽子,以前三天两头的问着要钱看大夫抓药,却自个存着私房不拿出来,如今分了家,倒是光明正大的拿出来花用了。” 钱氏显然是气急了,指着几人的手指,都在颤抖。 刘楚杰却是听得一阵皱眉,钱是哪儿来的,他已经知道,就算事后去查,也很好查的,只是不明白,钱氏为何如此不依不饶,对方不过几个孩子,怎么搞得有深仇大恨似的。 “赵松柏,你是一家之长,你来说。”刘楚杰道,钱氏指责他们藏私房,他虽是里正,也不好出面帮着银释。 说起藏私房这事吧,其实家家户户,那一个没藏点私房,但父母在,不能有私财,这是道理,所以藏私房这事,可能人人都干,但还没有一个人,敢光明正大的站出来说,我藏私房我有理。 不过就算真的藏了私房,分了家之后才拿出来说,这事也晚了,但钱氏既然将事儿摆在大家面前来说,少不得让他自己来解释解释了。 赵松柏有些为难的看了大家一眼,他有着与赵松材一样的顾虑,事情到这份上了,自然是要说明一下钱的来路,但说钱的来路,自然要说到草药上头。 若说出来,以后的行计可就断了,若不说的话,定是要背上藏私房的名头,再则以大伯母的性子,认定他藏私房的话,买回来的这些东西,只怕也会保不住。 赵松柏久久不语,他的为难,除了赵松林一根肠子外,其他几个弟妹都十分明白,同时他们也在心里也在为难着。 倒底还是赵松梅表了态,冲他点了点头,这是自家的生计,说出来,估计大家都会去山上采药草了,也就没他们什么事了,不过此刻已经被逼上门来,不说是不行的。 见自这妹点了头,赵松材、赵松树也陆续冲他点头,就连没怎么看懂的赵松林,见几人都点头,也跟着懵懂的点了下头。 对弟妹们的支持,赵松柏也是一阵释然,这活计丢了就丢了吧,大不了他还照以前的想法,去镇上给人打小工,他不信,凭他的努力,养不活弟弟妹妹。 拿定主意,赵松柏断然开口道:“那些钱不是我们藏的私房,而是我们自己赚的…后山的草药,我们采了卖给镇上的刘大夫……” 这话一出,人群中顿时暴发出一阵惊呼,没人不相信他的话,因为刘大夫大家都认识,这个事情很好打听,有没有去问一声就知道,所以没人怀疑他在撒谎。 不过此刻众人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这些闲事上面了,而是全都注意到草药卖钱的事儿上。 要知道昨儿他们可是拉回一牛车的东西,人家算过估计得有一二两的银子,这么短短几天时间,就能赚到一二两银子,这草药得多来钱啊,想想也是,看病抓药,那药钱可真不少呢,也怪不得草药这么值钱。 不少心思活络的人,眼珠子乱转,在院子里四下打量,看有没有草药的踪迹,他们也好寻着这些去找。 满山的宝贝,也不独独是谁一家的,自然是谁找着了就算谁的,一二两银子呢,他们还是成人,寻找的速度,比几个小子更快才是,他们能赚一二两,没准自个能赚三四两。 如此一想,简直是让人热血沸腾,看热闹的心思都淡了,若不是不知道哪些是药草,没准就直接往后山奔去了。 也有的人心思更活络,想着不知道哪个是药草也没关系,胡乱扯一大把去药铺问问,就不信没有一株是药草,哪怕只有那么一株,以后就照着那一株的样子来采。 赵松柏的话,如同一颗炸弹一般,在人群中炸开,赵松梅看着那一群人的激动样儿,心里已经默默的开始为山上的植被担忧了。 刘楚杰看着人群中,不少人都是一脸兴奋之色,不由轻轻摇了摇头,他无力阻止,索性不管。 他原本还以为赵松柏宁愿背黑锅,也不愿将这赚钱的买卖说出来,没想到,倒是他小看了人家,这小伙子,倒是大气得很,心中对他的好感上升了几分。 原本照拂他们,也只是觉得他们几个小孩子过活不易,能帮一把是一把,却不想几个孩子,却是心性极好的,之前的那些小动作,他又岂会看不到。 赵老头听说几个孩子自个赚钱了,脸上倒是露出些欣慰之色来,暗道,不愧是老赵家的孩子,小小年纪,竟有了本事,只可惜年岁太小,竟这么随随便便将赚钱的买卖给说了出来,随即便有些失望的摇头,伴随着的,又是一阵咳嗽声。 钱氏和柳氏听他这一说,两人都有些傻眼了,她们是来搬东西的,理由也是现成的,可现在是怎么回事,钱不是老爷子给的,也不是他们的私房,而是人家正正经经赚的,如此一来,她们的形为成什么了? 看了看四,还被这么多人围观了一早上,之前的那些理直气壮,理所当然,如今跑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心虚和难堪。 心里也是一阵怨怪,这几个小的是不是故意的,之前为什么不说是自个赚的钱,非要闹成这样了才讲,说不是故意让她们难堪,她都不信。 事情既然已经清清楚楚,他也没有再逗留言的必要了,随即开口道:“钱氏,可还有话说?” 他问这么一句,钱氏顺着他的话音,道一声无话可说,他便可终节此事了。 可偏偏钱氏听不懂一般,张口又来:“好几个小崽子,以前没分家,藏着掩着,有这赚钱的买卖不说出来,我看那时候就没把咱们当一家人吧?你们都说说,小小年纪都生出这样的心思了,可对不对?” 阴阳怪气的话,听得刘楚杰都是一阵皱眉。 围观的人却是没什么心思围观了,不少人都已经散了去,留下的几人看周围的人少了一大半,心思一转,便也恍然大悟般的离去,钱氏的话,却是很快被轻风吹散。 第六十六章断了财路 钱氏和柳氏,在刘楚杰的示意下,被赵老头给带了回去。 回去的一路上,钱氏仍是不服气的喋喋不休:“这群没良心的白眼狼,咱们家白养他们长这么大了,竟然有赚钱的法子不说,如今倒是便宜了外人了。” 外面那一群围观的人,瞬间不见人影,这还用想,肯定都上山采药去了,眼见着别人大把的钱往自家划拉,而自家却只能干看着。 家里就一个老四在,还指望他一个人能干点什么?想着要是老二在家就好了,没准还能赶上这一趟好事,可人在外面打小工,让人去叫回来,这一来一回的也晚了啊! 钱氏真是越想越呕气,全怪那群小崽子的不是,害她当众丢脸不说,白得的赚钱法儿,竟也没得到好处。 柳氏心里也不痛快,白忙活一场,啥也没捞到啊,眼看着人人都上山采药了,她可不想让她家老四去,一窝蜂的人全往山上去,她家没出息的老四,能讨到什么便宜,就算药草摆在他面前,他也不认识啊!再说万一不小心,被人给伤着了,多的都去了。 看着一院子的人,瞬间都走了个干净,兄妹几人面面相觑,一时都不知说什么好。 “好了,没事了,以后好好过日子,有什么事就让人来说一声。”刘楚杰叮嘱了一声。 几人将他送出门外。 “,我们还去采药吗?”赵松林问道,他们原本是要上山采药的,不想这一耽搁,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赵松材也拿眼睛看着他,赚钱的事儿,是他最先透露出去的,虽只跟里正说了,可仍旧是说了,心里还虚着呢。 “,咱们还去采药吧,能采多少是多少?”赵松梅道。 山上虽是满山遍野的一片绿色,野草丛生,但药草真心没有多少,她之前都觉得这不是长久之计,能采多少是多少,如今暴露出来,幸亏识得药草的人并不多,胡乱采一把,也不顶事,还有他们的余地。 赵松柏想想也对,拿了背篓背上,道:“老四,你看家,咱们这就走。” 大家都没意见,赵松林一手一个篮子,赵松梅跟在后面,现在细想,心里一阵好笑,不明白那些村民们,为什么一听山上的药草能卖钱,他们就一窝蜂的跑了,他们有分得清那个是药草,那个是杂草么?她真想问他们一句,是不是想钱想疯了? 不过过了一阵,待他们上了山,就不这么认为了。 兄妹几人上了山,早己上山的村民,就若有若无的向他们靠近了过来,几人也没多想,各找各的药材,互不理会就是了。 谁知道,当他们采下一株药草时,周围一群人,那叫一个双眼放光,全都盯着那一株药草。 赵松梅手拿着那株药草,却是吓得心肝乱颤,这群人要干什么,饿狼似的眼神,莫不是想明抢么? 好在他们只是盯着药草看,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但就算是这样,也让她好一阵紧张。 不过慢慢的,赵松梅就明白他们的意思了,他们并不是想抢,而是在看他们兄妹采的是什么,只要记住这药草的模样,他们也就会自个去采了。 弄明白这一群人的意图后,让赵松梅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生气,他们兄妹多不容易啊,上山采点药草赚饭钱,居然还这么多人来打主意。 你要真凭自己的本事也好了,这完全是跟在他们身后偷师。 赵松柏兄弟俩自然也发现了,人群都散在他们四周,自然是更关注他们的动向,有个什么不对,就想着如何逃脱。 赵松梅脸色不好看,两兄弟的脸色自然是更难看。 “,咱们不采了,这就回家吧!”明白了大家的意图,她还傻傻的替人引路不成?扔掉手中的药草断然道。 “嗯,咱们这就走,不采了。”赵松柏拉了她的手,两人带头向山下走去,赵松林断后,小心的防备着四周的人群。 眼见兄妹三个下山去了,四周的人都有些失望,不过好在识得了一株药草,按照这个来找,总能卖点钱。 随即就有人弯腰捡起赵松梅刚才扔掉的药草,谁知身子还没站直,就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手中的药草便被人给夺了去。 “你干什么,这是我先捡到的。”那人不满道。 “现在在我手里,就是我的了,怎么着,有本事就来抢回去。”来人痞痞道。 “你?”那人却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算了,算了,给他就给他吧!”一些人上前劝道,知道这人不好惹,大家都不想惹事。 说起来,那条村子里没三五个泼皮无赖,而这人就是琼河村的无赖赵五儿。 说起赵五儿来,让村里人恨得咬牙,却谁也拿他没办法,时常在村里时,不是偷鸡就是摸狗,寻常谁家鸡不见了,就会说一句,准是赵五儿给偷了。 他平日也少在村里,总跟镇上的一群痞子混着,帮人打架看场子什么的,几乎都有他的份,跟人打起架来,完全是一副不要命的架式,所以一般人还真不敢惹他。 也不知怎么,今儿好巧不巧的,赶在村里看了场热闹,有这赚钱法儿,他又怎么能错过。 眼见赵五儿慢条丝理儿的拔弄着手里那株药草,旁边竟是无一人敢上前跟他争抢,好在大家眼力都还不错,远远的也记住了这一株药草,想要再找想是不难。 却说赵松柏兄妹三人,一路沉默的回到家里,赚钱的营生被人抢了,任谁也不会高兴,不过之前也有些心里准备,倒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你们放心,就算没有这个营生,也会想办法赚钱的。”赵松柏安慰道。 “嗯,咱们一起想办法赚钱。”赵松梅点头道,能赚钱的法子千千万,他们很不至于在这一颗树上吊死,完全没必要跟人这么硬碰硬的去争,以后山上不去也罢。 “嗯,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有力气,也能帮忙。”赵松林随心应承道。 赵松梅听他如此说,不由笑了下:“嗯,三哥力气最大,以后咱们需要三哥出力的地方,多着呢。” 果然赵松林一听她这么说,脸上也高兴起来。 赵松材也知道了山上发生的事,心中也是一阵后怕,还好赵五儿没对他们兄妹几个直接动手,不然他们可不是人家对手,只能被人任意欺负了。 第六十七章试药 话说刘大夫得了赵家兄妹送的药,迫不急待的就要试用一下,验证那些药草,似乎真如那小姑娘所说那般,具有这些药效,若真是这般,那他真是受益良多。 当然他没有直接拿在病人身上试,而是自个儿取了药草炼制尝味,逐一试下来,竟发现药效确实不差,心里暗自称奇,既叹小姑娘懂得竟比他行医一生的人还多,也惊叹于这些药材的效用,果真是极有疗效。 “大夫,大夫,快来帮忙看一看啊!我家公子受伤了,大夫……” 刘大夫在后堂试药,可这一阵喊叫声,却是从前面直接传到了后面。 想是来了急症,将手中的药灌放下,匆匆就往前堂而来。 “怎么回事,伤哪里了?”人未到,声先至,语气也是相当急切,病人着急,他这个做大夫的也是着急,一般的外伤,若是得到及时救治,可以减轻伤害。 “大夫,你就是刘大夫吧,快看看啊,我家公子被人给打伤了,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儿啊,不然小可没法活了。”那小子看着也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一脸要哭不哭的模样,神情十分凄惨的模样。 “长矛,你别瞎叫唤,让个位置出来,给大夫看看,公子只是受了伤,并不致命,你瞎嚷嚷什么,跟个娘们似的,公子醒来看着,也会嫌你丢人。” “铁锤,我跟你说,你那是铁石心肠,公子伤成这样,你看着不心疼,我心疼呢,杀千刀的,也不知是谁在背后使坏呢,暗算起咱们来了,亏得咱们命大,躲过这一劫啊。”说着白矛又是一阵干嚎。 “你,你…说你什好呢,你给我收敛着点,别给公子丢脸,若公子醒来见你这副德性,不撕了你的嘴才怪。”石锤气恨异常,这是他们命大不大的问题吗,若不是他手下有几分本事,公子也颇有伸手,而对方似乎也小瞧了他们,若有备而来,他们能躲得过才怪,石锤不比长矛嘴伶俐,说来说去也就是这几句。 “啊!对,大夫,快来给看看。”长矛忙站起身来,让到一边,将位置空出来给大夫。 听说伤势并不致命,刘大夫也不那么着急了,听那一番话也知人家在医道上,也是略知一二的,不过后面的话,却是让刘大夫有些哭泣笑不得,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身边竟养着这么两个小子,也是相当有趣。 刘大夫上前查看,这公子看着也是十二三岁的模样,只是被人打得鼻青脸肿,都看不出本来模样了,但从完好的肌肤上面,依然能看出是一个娇养的公子哥儿,一般人家,可养不出这细白模样。 刘大夫诊了脉,随即皱了下眉,掀开他的外衣,发现他身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几乎满身是伤,虽说不致命,却也伤得颇重,对于一个娇养的公子哥来说,这确实算得上是不得了的重伤了,也难怪那小子一脸丧气样,跟死了老子娘的模样。 好好的一个哥儿,被人给打成这模样,真不知有何等仇恨,下得了这狠手,当然刘大夫也只是一个大夫,有悲天悯人之心,却不是好管闲事之人,自然是不会过问这些。 随即伸手在他身上各处按压起来,仔细的检查了一番,好一阵停下手来,才道:“伤势是颇重,但并无伤到骨胳,所以没什么大碍,好好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刘大夫告之诊断结果。 “好了,你听到了,我都说公子没事,你偏不信,如今听大夫的话,你可算是信了吧!”铁锤说道,他们从小学拳脚功夫的人,都会处理一些外伤,公子看着是伤得挺重,但只是皮肉伤,他都仔细检查了几遍,又怎么弄错,就怪长矛大惊小怪的,那一通干嚎,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人命了呢。 “大夫,你没诊错吧,我家公子伤得这么重呢,你可检查清楚了啊,还有他如今任昏迷不醒,可怎么办好?”长矛不理会石锤,只拉着刘大夫道,他这人平时行事十分伶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可这会儿,却是有些乱了方寸,置疑起这镇上惟一的大夫来。 好在刘大夫一把年纪的人了,心胸宽大,并不以为意。 其实长矛也是一身带伤,不过他一个奴才,自然不是人家攻击的目标,所以伤得也不算重,比起公子的伤来,他这点伤真不够看的。 “他如今还昏迷不醒,估计是劳累所致,让他多歇歇吧,这伤我配副伤药来,你们帮他抹上,可以缓解疼痛,等他醒来,也不至于那么难受,我再开一副汤药,内服外缚,有助于伤势的恢复。”刘大夫缓缓说道,脑子里已经在想着伤药的配方了。 跌打损伤的神药金不换,他还没试过呢,正好在这人身上试试,说着就兴致高昂的去了药柜前,亲自动手捣腾起来。 看得两个跟班随从一阵疑惑,药铺里不是有伙计么,怎么还劳他一个大夫亲自动手的,虽说他家公子身份尊贵,可他们也没透露出来,大夫也不得而知啊!也怪不得两人心中生疑,出门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无,他们这次不也是大意了么? 见两人眼神都望向他,刘大夫笑道:”你们别急,我这伤药药效不错,却也不好配制,伙计到现在还没学会如何配制呢!“ 两人一听,顿时释然,原来是独家秘方,不方便伙计知道,他们都懂,两人俱是一副了然模样,说说清楚,也就不再过问了。 刘大夫这话,却是没有说谎,金不换这味药,他也是第一次用呢,行医数十年,配药方面也是老手,动作熟练,不过一刻钟就调配好了,黑糊糊的药泥,用特制的碗装了。 石锤接过药碗,闻了闻味道,发现并无什么异常,对长矛点了点头。 随即长矛便对着刘大夫一通感谢,又请着他帮开药方,服食汤药。 石锤却是手下利落的,帮自家公子缚伤药 药方很快开好,刘大夫就没有再自个动手,而是交给了伙计,长矛也对刘大夫减低了戒心,对他拱拱手道:“刘大夫,你看我家公子伤得这般重,如今才缚了药,也不好搬动,可行个方便,让我们在你这儿住下可好?” 刘大夫见三人一身狼狈样儿,猜测他们是不是丢了银两,所以没钱住店,看几人像是大家出身,可也只是半大小子,便点了点头:“后院有几件厢房,你们暂且住下吧!” “多谢刘大夫了!”长矛忙拱身行礼,礼数十分周全。 第六十八章神药 待到第二日,一早刘大夫就去后院的厢房,检查病人的伤势。 几人也都早早起身,也不知是否是因为住在不熟悉的地方,所以不习惯,也或者是别的原因,反正几人好像都没睡好。 刘大夫眼睛不过一扫,就发现他们眼底的青色,摇了摇头,却是没在意,他这么一大早的过来,可不是询问几人有没有睡好的。 他是来看看那金不换的药效,究竟能达到何种程度,据说那小丫头的,头一天抹了药,第二天伤势就好了大半,他迫不及待的要来看看,是不是有那么神奇。 “刘大夫,这一大早的,你……”长矛不解道。 “我来看看病人的伤势如何了,再则也该换药了。”刘大夫微微一笑道,说着还抬了抬手,示意他们自个手中的药碗。 依然是那么一碗黑泥,如同昨天的一般。 长矛似乎觉得这刘大夫过于殷勤了一些,不过人家一番好意,他也不有拒绝,再说了,既使刘大夫不过来,他们过一会也是要去请的,来了也好,省他们再费事,只不过心中刚退下的戒心,又升起了。 从刘大夫进屋后,他那小眼神儿,却是半刻不离的紧紧盯在刘大夫的身上,就怕他会突然有什么动作似的。 “公子,昨儿晚上醒了一阵,身上倒没有别的不适,就是一个劲的嚷疼。”石锤说道,他虽然也略懂一些治伤的手段,但疼这回事,还真没办法,只能期盼的看着刘大夫了。 刘大夫接受到他的眼神,不由一阵哭笑不得,他只是一个大夫,不是神仙,吹一仙气,就能让你啥事没有的。 “疼也只能忍着了,受了伤,伤处自然是疼的,汤药里虽然加了治疼的药,可药效再好,也无法压制他身体疼痛的感觉,只能慢慢养着,我也别无他法。” 石锤也无法,昨儿晚上,自家少爷醒了过来,却是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疼的,大夫那会儿也已经回家,就算再请来,也是无用,两人只能想着办法,用热水给缚缚,效果却也不大,不过却是折腾了大半晚上。 刘大夫不关心其他,只看床上病人的伤势,此刻依然在沉睡,估计是昨儿晚上疼得厉害没怎么睡好,此刻却是睡得很沉,几人说话靠近,都毫无动静。 他先是上前看了看病人的脸色,发现不似昨日的苍白,脸上隐隐有了血色,不由点了点头,年轻就是好,气血恢复得很快,随即伸手把了下脉,脉相沉稳有力,嘴角不由带了些笑意。 随后才查看伤处,脸上已经清理过了,淤青已经散了大半,已经能隐约看出他俊俏的五官,脸上虽青一块紫一块,却不是伤得最重的地方,现在脸上伤势消散不少,他也不以为意,只掀起他的衣服,要查看胸口的那一处。 胸口想是被重物撞击过,伤得最为严重,也因为这一重击,还让你也带了点内伤,不过不算严重,他用汤药帮着调养了。 衣服完全被掀开,将胸口的伤处呈现出来,稍做清理后,刘大夫颇为惊讶的仔细看了看那伤处,昨儿亲自检查过的伤患处,记忆犹新,可今儿看上去,伤处的淤青已经散去大半了,只最为严重的伤处,还有着青紫色。 石锤看着也是一阵惊疑,昨儿是什么情况,他在长矛的要求下,上上下下检查了几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家少爷的伤势了。 可现在…… 不由细细思索了一番,昨儿的伤势确实很严重的,想来是昨儿的伤药起了效果,暗道这伤药似乎很不一般,看向刘大夫的眼神,瞬间带了些敬意。 “怎么样,怎么样?”长矛连声问道:“少爷的伤如何了?”他并会处理伤患,所以懂得不多,但从两人的脸色上,又没看出什么来,不由心急,少爷昨儿折腾一晚上,他可不多想了些,以为少爷的伤势加重了。 “没事,已经好转大半。”刘大夫回答道。 “好了大半?”昨儿还那么折腾呢,一晚上就能好了大半,长矛有些不信,拿眼神看石锤。 石锤点了点头:“刘大夫医术高明,那伤药确实也不一般,短短一夜时间,就让少爷的伤好了大半。”石锤由衷说道,直觉得刘大夫这伤药,怕是比宫中御医还要厉害,民间果然是藏龙卧虎,一个如此偏远的小镇上,居然有一个医术如此出众的大夫。 好了大半,那岂不是再过三五天,伤势就能全好了,这…好像快了点啊!呃!也不对,他当然希望少爷的伤快点好起来。 刘大夫得到了想要的结果,神情十分满足,脸上的笑意也越发和蔼:“这伤药帮他缚上,一会儿我让伙计煎了药,给送来,你们想是没睡好,不如趁空多歇歇。”连带着,对这两个跟班随从,也关心了一番。 听说少爷的伤势好了大半,两人都放心不少,又得刘大夫一番宽慰之语,越发觉得这老大夫医者仁心,刚升起的戒心,就又抛一边了。 “这刘大夫还真是不错,医术好,人也好。”长矛感叹了一句。 “医术确实不错。”石锤认同道,少爷的伤早点好起来,他们也能早点回京,出门在外,就他们两人在身边,实在是太不安全了,昨儿的事,如今想起来,仍是心有余悸。 两人也没有多言,赶紧帮着把伤药给抹上,这伤药药味很重,但并不难闻,味道倒是其次,最主要是药效好。 刘大夫得到了满意的结果,心里十分高兴,他知道这伤好得这么快,都是添加了金不换的功效,也难怪被小姑娘称为神药。 拿了一半儿去泡酒,留了一半儿自用,听说那药酒的效果会更好……他突然有种捡到宝的感觉。 这东西不错,以后让小姑娘多送点来,呃!上次小姑娘好像有说过,这东西并不多,他们也只找到这一颗而已,看来他得省着点用了,刘大夫无不遗憾的想道。 不过天下之大,也不可能就此一株,以后再寻此药也是有机会的,随即又想到,此药应该加入到药典之中,以备流传后代,这药是他发现试用的,杏林留名都不是没可能,想想他也一把年纪了,行医一生,医术也还算过得去,可却还不够排得上名号的,但他发现金不换这一神药,却足够他扬名杏林界。 如此一想,心中大快。 第六十九章赚钱 赵松树带着药草来到刘家药铺,受到刘大夫热情接待,所带来的药草,都交给伙计去结算。 却是将人给带到一边,问道:“可有带金不换来?” 赵松树被他的动作搞得有些懵,听到他的话,却是有些心喜,刘大夫一大把年纪,居然也会急不可待的时候,想来金不换果然是个宝贝。 随即遗憾的摇了摇头:“没有,我们只在山里发现了这一株,不过刘大夫若是需要的话,我们会再去寻找。” 刘大夫微微点了下头,心里早有准备,也不觉失望,道:“你家小妹早就说过,此药稀少,能找到最好,找不到那也是缘份,不过什么时候有了就送来,我愿出高价收购。” 刘大夫这话,听得赵松树心里一阵蹦蹦乱,脑子只一句话,高价收购,高价收购,这高价究竟是多高呢,真是听着都让人心动。 努力的刻制着激动的心情,应道:“你老放心,我们若寻着了,就给你老送来。” 刘大夫点头而笑,赵是珍贵的药材,越是稀少,这个道理他懂,金不换这样的,若是长得满地都是,那这等药效奇好的药材,只怕早就被人发现了,也等不到他。 他们这边几句话的时间,伙计那里就清点清楚了,因为这些药草都归整分类过,清点起来一目了然,伙计也省事得很。 “加上上次的药草钱,一共是三两二钱银子。”伙计一口报出账目。 三两二钱银子,赵松树心中满是喜悦,家里的银子刚花掉了,这里就又有了进账,家中有了余钱,就不用担心吃不上饭了。 心中喜悦,脸上自然而然的就显露出来,小小少看,看上去竟是眉目飞扬。 刘大夫捊了捊胡须,含笑看着他将伙计送来的银两,收进了怀里。 “我想跟你说的是,这些银两之中,并不包括金不换的钱。”刘大夫说完,等着他的反应。 果然赵松树先是一阵惊讶,随即脸上又是一阵惊喜,这么说还将有一笔账的收入? “刘大夫,你老有话就直说,小子听着呢!”赵松树一脸期待道,刘大夫话中有话,金不换单独拿出来说,那价格定是不同于其他,他有种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中的感觉。 “呵呵,那金不换果真如你们所说那般,具有奇效,所以价格自然不菲,这个价格嘛,我定价二十两,以后再有了,我以同样的价格收购。” “二…二十两……”赵松树语声打颤,二十两耶,不是小数目啊,就他们现在这一穷二白的时候,突然得来二十两银子,简直是…… 他已经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了,这么多的银子,他们突然就有了,八两一亩的上好良田,都够买上两亩还有剩了。 不,还有之前的三两二钱银子,加起来有二十三两了,这么多钱,足够了他们过活一阵的了。 “刘大夫,谢谢你!” “谢我干什么,这都是你们应得的,我还是那句话,以后得了金不换,还拿我这儿来,有多少我都能收下。”这样的东西,自然是越多越好,他消耗不完,还可以送去别处,不愁没有销路。 赵松树连连点头:“若能再采到金不换,自然是给你老送来,咱们自个留着也是无用的。” 刘大夫得了他的承诺,也就放心了。 “我这儿还有事儿忙,你就自便吧!” “嗯,出来这么久,我也该回去了。”赵松树忙告辞出来,身上揣着二十多两银子,兴奋得整个人都在发颤,哪还敢四处去闲逛,捂着钱袋子,一个劲儿往家赶。 他现在急需跟大家一起分享一下如此激动的心情,完全不知道,家里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大变化。 一走进村里,赵松树就发现,村民的眼光,时不时的就会落在他身上,有些渗人的目光,盯得他有些发毛。 “二狗儿,你这是…去镇上回来吧?” “嗯嗯,是啊!”赵松树点了下头,有些不明白情况,也没想跟人多说,一个劲儿往家走。 人却不如他意,接着问道:“你是不是去镇上卖药草了,我昨儿看你们从山上弄了不少东西回来,都还不知道,原来那些就是药草。” 啊!赵松树听得一惊,怎么说起药草来,这…这…发生什么事了,敢情他们家这点子事,都被人捅出来了啊! 他这一着急,就更要回家了,得尽快回去问一个明白,看是怎么回事。 “哎,二狗儿,你别急着走啊,跟我说说,你们昨儿捣腾的那些药草,都卖了多少钱,有没有二三两银子,昨儿你哥买回来的那一牛车物什,据说都值二两银子呢,啧啧!没想到药草这么赚钱。”那人拉着赵松树,一个劲的说叨。 “啊!嗯,啊!”赵松树被他说得完全不知道怎么反应好,怎么搞得他们家一点秘密都没有了,家里什么事,都被外面的人知道了啊! “大河叔,我这急着回家呢,你就别跟我说了啊!咱们得闲时再慢慢说,你看妞儿叫你回家吃饭呢,你赶紧啊,不然婶子该骂人了。”赵松树有些无奈,忙拿话岔开。 赵大河扭头一看,可不是妞儿跑了过来么,心想没准家里的婆娘真叫他吃饭了。 “那说好了,你得闲了可得跟我说说,有钱赚也得想着点你大河叔哇!” “行行,是啊是啊!”赵松树嘴里一个劲的应道。 总算从他这里脱了身,脚下片刻也不敢停留,得赶紧回家问问,倒底出了什么事了,赚到钱的兴奋心情,已经消散大半了。 见到自家屋顶升起的炊烟,赵松树焦急的心情,倒是慢慢平静了下来,他们在家里做饭呢,想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仰起嗓子喊了声:“,我回来了。” “是二哥回来了!”赵松材与赵松梅两人在沙盘边写字,一听到唤声,忙站起身来,去把院门给打开。 “怎么大白天还关着门。”赵松树进门问道。 “进屋里再说吧!”赵松材将头伸出去看了看外面,随即又把门给栓上。 赵松树看他这一连串的动作,就知道有事,不过已经回到家来,也不急着问了,捏了捏揣在怀时在荷包,手里有钱,心里不慌,就算有什么事,也没什么大不了,之前他们兄妹几个一无所有都不怕呢,现在怀里还有二十多两,就更不怕了。 第七十章决断 “山上的药草,总归有被采光的一日……如今咱们手里有这二十三两银子,不如做点小买卖。”赵松梅道。 “做买卖?做什么买卖,亏了什么办?”赵松柏颇有些不赞同,商人地位低下,虽然不少商家手中有钱,日子过得极好,但说起商人来,不少人都是一脸轻贱。 赵松柏并不希望弟妹们走上哪一条路。 “那以你的意思?”赵松树问道,他其实挺赞同小五的说法,出点本钱做生意,做得好的话,来钱快,以后家里的日子都不用愁。 “我的意思是咱们买地,不用买上好的良田,买一般的土地,五两银子一亩,买够四亩地回来,加上原本的两亩坡地,只要地里有种,咱们就有得吃。” 赵松树一直知道的想法,听他这么说,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可是他依然想做生意,种地是有保障,可是一年到头的,地里的出产也就那么多,想要过上随便花钱的日子很难,若是遇上天时不好,地里欠收,那日子也难过了。 不过一般人家,都会有余粮,也不怕这个,熬过这一年,来年也就好了,可他们家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他不喜欢过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他希望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换俗气一点的话来说,他希望自己家财万惯,有使不完的钱,不再为一日三餐而愁,不再为没钱看病而向人苦苦哀求。 赵松树不由横了心道:“,你要买地我不反对,四亩地二十两银子,剩下的三两银子,不如给我做点小买卖如何?” “你做什么买卖,你才十岁,拿着银子,不怕被人哄骗了去?”赵松柏不赞同道。 “我又不笨,岂是那么容易就被人骗的,二十多两银子我都带回来了,还不相信我。”说着停顿了一下,接着道:“至于做什么生意,我还没想好,只是想让同意我这个想法,后面的事,再慢慢看着!” 赵松柏认真的看了看他,他自个也只有十二岁,不过比他年长二岁而已,如今也是一家之主了,他确实不应该小看小他两岁的弟弟。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弟弟才十岁,却已成长成有些大人模样了,想想也就三两银子的事,家里有吃有喝,就算让他亏了,也能让他死了心,以后跟着自个好好种地。 三两银子对他们这个家来说,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但花三两银子,能够换得他回头,从此脚踏实地,他也愿意。 “三两银子,我可以答应你,但若是做生意亏了,那就得好好回来跟我种地,不得反悔,你可做得到?”赵松柏一脸认真,十分严肃的说道。 “行,君子一言,四马难追,我男子汉大丈夫,自然说到做到。”赵松树拍着胸口道,随即一脸笑意道:“谢谢了!” “先别说谢,丑话说到前头,你若是做不到,我可是会打断你的腿。”赵松柏脸色不变的说道。 “是,是,我知道了。”赵松树嘴里应着,却是没怎么放在心上,正是年少气盛时,又怎么会认为凭着自己努力下,会有做不成的事。 “既然大家没有异议,那我明儿就去找里正,商谈买地的事情。”赵松柏道,没地就种不了庄稼,有地在手他才能安心,所以心情不免有些急切。 “,现在大家的目光,都盯着咱们家呢,现在买地,会不会太招摇。”赵松梅说出心底的担心。 “是啊,今儿我回来的时候,大河叔还拉着我,说让我教他认药草呢!”赵松树道。 赵松柏听得皱眉,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也确实是个为难的事,自家的赚钱买卖,人家却个个来拉着你问,你不说还不行,不然全村的人都给得罪了,你说一个不说一个也不行,同样得罪人。 “,这事咱们也得拿个主意出来,不说吧,人家个个都盯着你,天天向你打听,这也式烦人,说了吧,多少有点不甘心。”凭什么把自个的本事教给别人,自己还没钱呢,却让别人去赚钱,赵松梅心底这一口气也是不平,不过山上时,碰到赵五儿,让她这心底也好是一阵忐忑。 之前那些村民,一窝蜂的往山上去,以为什么都是宝呢,见草就拔,后来听说谁借了牛车,拉了一车往镇上赶去,也不知这其中有几根是药草。 这疯狂的状态让人无语,却也很要人命。 赵松梅一番话,说得兄弟几个都是一阵沉默。 “,反正咱们打算以后都不上山采药了,不如就将咱们识得的一些药草,教给村里人,这样他们还记咱们的好呢。”赵松材提议道。 赵松梅轻叹,也惟有如此了,若是不教出去,只怕他们一家都成为别人眼中盯,肉中刺,在村里会难以立足。 想想他四哥这话,还是他心宽,看得比他们都远。 赵松梅显得有气无力,却也实在没别的办法,只得点头赞同道:“,我看就这样吧,以后咱们也别提这个了,提起来心里难受。” 她自个心甘情愿交出来,还是被人逼着交出来,这心情可不一样。 赵松树跟着点头,赵松柏也是一声长叹:“也只能这样了。”随即又道:“这一两年之内,咱们都不要上山采药了,还有咱们这个金不换就不要说出去了,其他的药草,都教给他们。”他也不是半点心眼也无,金不换最赚钱,却也稀少,他们来来回回上山几趟,逛了大半个山头,也只碰上这么一株。 这东西他们藏着掩着,以后若有个什么急事要用钱的,到时候还能去山上碰碰运气。 几个小的听着直点头,是啊,就算教出去,他们也可以留一手不是,兄妹几个均没有异议。 赵松梅甚至觉得自个脑瓜子是不是变笨了,怎么就没想到这一手,不愧是,想得就是比他们多。 “既然把药草都交出去了,那买地的事儿也不怕什么了,明儿我还找里正,把买地的事儿落实下来。”赵松柏道。 颇有些雷厉风行的味道。 兄妹几个连连点头,地里的出产虽然不算多,但自家有几亩地,总归让人觉得安稳,再说了,这个时代的嫁娶规则,也是看家中田地来论英雄。 第七十一章传授 第二天一早,家里早饭还没做好,就听到院门外有人敲门了。 赵松梅与赵松材正在院里写字,听到敲门声,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有些隐隐明白。 “来了!” “去看看是谁!” 两人同时起身,去开门。 “哎哟,几天没见,小梅子真是越长越好看了,四狗儿也越来越斯文了,都快赶上你们家的江哥儿了。” “呃,田婶,你这么早?”赵松梅有些不适应道。 “哎,昨儿晚上就想来的,不过怕太晚了,吵着你们,今儿一早实在时忍不住,就过来了。”田氏快言快语的说道。 “田婶也不是外人,有事就直说。”赵松梅也爽快,昨儿晚上他们兄妹几个都商量好了,田婶对他们也算不错了,对她开口也不算为难。 “呵呵,这个啊,真有些不好意思,那我就直说了啊,听说你们上山采药草去卖,赚了不少钱?” 说是直说,这不还在转弯拐角嘛。 赵松梅笑道:“是赚了些钱,我正想去买地呢,以后咱们家就不愁吃喝了,唉,说起来,咱们家就两亩坡地,坡地你也是知道的,有就跟没有差不多,咱们一家子人呢,连地都没有,可不犯愁么,好在这赚点钱来,咱们买了地,也就安心了,咱们家呢,也都不是贪心的人,有了好处,自然也是记着大家的,田婶你若是手头紧,这法儿咱们也是可以教你的。” 听着前半段似诉苦的话,田氏心直往下沉,想着怕是白来一趟了,可这后半段话风一转,竟是愿意白教给他们,哎呀,这真是搞得田氏一阵惊一阵喜。 “哎呦,你真是个好孩子,可是这事你做得了主,你他…能同意?”田氏仍有点不放心道。 “哎,这有什么,田婶你也不是外人,若不是你拿菜给咱们,咱们兄妹连菜都没得吃,说这些就见外了。”赵松柏在两兄妹身后说道。 “哎哎!”田氏听着顿时一阵感动,她不过是一时念着他们死去娘,所以拿了点不值钱的菜来,这些孩子竟还念着她的好。 “田婶你也别心急,待我们吃过饭了,我让老三去你家里,让他给带路,教几个哥哥们辨识药草,只不过吧,这事儿现在大家都盯着咱们,所以也不能只教你们一家……”赵松柏说着自个难处。 “明白,明白,田婶哪会怪你们……”田氏连声应道,她也没想过自个一家独占这买卖的,能赚几个闲钱,手里松泛一下,她就知足了。 “说起来,既然要麻烦三狗儿,这饭也不能让他在家里吃,来,叫他出来,跟我去家里吃,我知道他胃口大,但吃一顿饭,也不能把田婶家吃穷的。”说着还怕他们不同意,直接抢进院门来,就拉人走。 “哎,田婶,你……”赵松林刚从屋里出来,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呢,就被田氏给拉着往外走。 赵松柏看她这样子,一时有些无奈,只得道:“老三,一会儿你带田婶家几个哥可们去山上,田婶拉你去吃饭,你就去吧!” 赵松林一听有饭吃,刚还有点不乐意呢,这会儿子却是根本不用拉,他自个就跟着走了。 赵松树跟在后面,看着直笑,道:“你们说现在田婶拉得有劲,待会儿会不会后悔了。” 一句说得众人莞尔,彼此间都是十分熟悉,自然知道他们说什么。 “三哥就是胃口大点,其实干起活来,还是很卖力气的,没准田婶看他这么肯干,还不愿意放他回来了呢!”赵松梅笑道。 “就知道帮老三说话,二哥白疼你了。”赵松树在她头顶轻拍了一把。 “我也帮你,你就没看到,可见你也没真把我放在心上。”赵松梅辩驳道。 “嘿,今儿个你可得跟我说清楚了,什么时候帮我了,我怎么不知道,不说清楚,看我怎么收拾你。”赵松树嘿笑道,家里的烦心事,都已商定妥当,他也有闲功夫逗起录妹来。 赵松梅自是说不出,看着他衣杉零乱,对他做了个鬼脸道:“我看你也收拾收拾,没准一会儿就又有人来呢!这回请的就是你了。” 有人求上门来,自然就要分散人出去教,他们兄妹几个,除了赵松柏没去采过药草外,其他几人都去过,所以一个个都得轮着上。 他们这里话音刚落,敲门声果然响起,兄妹俩地视一眼,脸上均露出无奈的笑意。 “我没说错吧,二哥看来你也可以不用在家里吃饭了。”赵松梅笑道。 “看看是谁再说。” 赵松材却早他们一步开了门:“是李婶啊!” “四狗儿啊!几天没见好像又长高了!”李氏站在门外,满脸带笑道。 刚刚田婶夸他斯文,这会儿李婶夸他长高了,夸人的话儿竟有这么多,还不重样,赵松材暗道。 “呦,二狗儿和小梅子也在啊!”李婶满脸带笑道。 “李婶好,这大清早的,你这是……”赵松梅乖巧的问道。 “我这不是过来看看你们么,日子最近过得怎么样啊?”李婶一时有些不好开口,胡乱扯道。 “唉,这分了家嘛,日子过得也就是这样,谁家刚分家时,不是苦日子里熬出来,不过咱们兄妹,倒底是幸运些。”说着停顿了下来。 “李婶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咱们都是直来直往的人,刚才田婶也来过了,因为药草的事儿,拉了我三哥去吃饭,说是去教教家里的几位哥哥……”赵松梅缓缓说道。 李婶一听这话,竟双眼一亮,连她那张平凡的脸,都透出神采来,看来这药草的吸引力,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我也确实是为这事来的,你看咱们平时也有来有往的,也不是外人不是?”李婶倒底有些当了意思开口。 赵松梅也不为难她,直接道:“李婶若是有心想要学着辩认药草,我二哥倒是可以帮忙。” “哎呀,这就太好不过了。”李婶高兴的一抚掌,随即就反应过来,道:“既然你田婶拉了三狗儿去吃饭,二狗儿也跟我家去吃饭,总不能说李婶我小气,帮了我这么大忙,却是连顿饭都不招呼的。”说着就伸手来拉赵松树。 赵松树朝自家小妹看了过来,眉梢微挑,你是故意的。 他们现在这样,还至于哄人家一顿饭吃么,小五真是越来越调皮了。 赵松梅接收到他的眼神,却是直乐,还悄悄的冲他挥了挥手。 第七十二章来往 如此几天,家里不得清静,赵松树、赵松林两兄弟,天天都有人来请,一天到晚的,连饭都没在家里吃过,日子过得那叫一个忙碌,不过两人却是乐在其中,因为大家都把他们当成大人一样对待,客气得很,每天留饭不说,还有一顿好菜,自尊心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可以说现在两人瞬间变成了村里最受欢迎的人之一,请到他俩,就好比看到财神爷在招手,话是夸张了点,不过大家都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所以对他们能不客气么? 赵松材和赵松梅两兄妹,虽说也识得药草,但大家都觉得他们俩年纪太小点,不靠谱,所以也没人愿意请他们去,如此两人倒也清闲。 赵松材甚至还偷偷去听了两次讲课,回到家里那叫一个心满意足。 两三天的功夫,赵松柏在里正的帮助下,将地契拿到了手,不是良田,只是一般较肥沃的土地,所谓土,就是没有水,只能种麦子,种菜之类的,没法种稻子,这是一个缺陷。 不过也不要紧,麦子也是粮食,可以做为主食来吃,所以也并不觉得良田差了什么,一样的都是种庄稼么,只是种的各有不同,只是田可以种稻子也可以种麦子,而土地只能种麦子,不过收了麦子,却是还可以种菜的。 二十两银子已经花了出去,地契也到了手,不过土地还不能立刻归他们所有,得等人家收完地里这一岔的粮食,才能真正归他们。 他们也不着急,季节已过,就算马上拿到手,也不能种庄稼,慢慢等着人家将地里清空了再接手也不迟。 反正地已经买下,他们的日子过得有盼头,就很满足了,特别是赵松柏,这几日走路都带风。 如此过了五六日,村里不少人家都已经学会了辩识一些普通的药草,甚至拿着采来的药草,去镇上的药铺换了钱回来,虽然换得的银钱,并没有大家在村里传言中的多,但有钱进账总是让人高兴的。 这完全算是一笔意外收入,哪一个不是乐得眉开眼笑的,为此也有不少人记得他们兄弟的好,买了些谢仪送来家里。 “二狗儿不在啊,那这点东西,你就收着吧!”李婶提着满满一篮子的东西过来,里面有两包糖,还有一些菜,知道他们家缺菜吃,所以就拿了菜过来。 说起来在农户之家,菜并不值钱,所以光拿点菜过来,就显得礼太薄了,加上两包糖,也就看得过去些。 “李婶,你这也太见外了,菜我们就留下,这两包糖你们拿回去自个吃吧!”赵松柏推拒道。 “不行,不行,特意拿过来,又怎么能带回去,再说了,再说了,这东西是为了感谢二狗儿帮忙的,也不是给你的,你只管帮他收着。”李婶说着,还怕他不收似的,人赶紧就往外走。 李婶这边刚走,没多大一会儿,田婶也过来了,同样的装了满满一篮子。 “这些菜给你们吃,菜下面压了一条肉,这次可多亏了三狗儿帮忙啊,咱们也不能白占你们便宜,这肉你们拿着吃!” “田婶,田婶,这不好,还是拿回去……”赵松柏推拒道。 “拿着,拿着,我这还有事了,就不在你这儿磨蹭了,走了,走了……”田婶说着,脚步匆匆离去,仿佛她真有什么急事要去办一样。 “嘻嘻,咱们有肉吃了。”赵松梅推了一下赵松材的胳膊说道。 赵松材也挺高兴的,小孩子嘛,哪有不想吃肉的,更何况他们这都有多久没尝过肉腥味了,想想那滋味就想流口水。 赵松梅却是来这么久,连肉都没尝过呢,心里多少有点期盼。 “,咱们晚上吃肉。”赵松梅开口道。 “你二哥三哥都不在家吃呢!”赵松柏犹豫道,家里难得有块肉,他更想留几天,一般人家家里有了肉,都会留起来慢慢吃。 “可以给他们留一点啊!再说现在天气热,你把肉放到明天,估计都会有味道了。”赵松梅游说道,没有时她还不馋,可有了却留着不吃,这不是她的作风。 赵松柏看着她笑道:“咱们用凉水镇着,不会那么快坏的,好吧,咱们晚上吃肉,我知道你们是馋坏了。” “,你会不会做啊!”赵松梅问道,这是个很关键的问题,要是不会做,做得不好吃,可不白瞎了。 赵松材也睁着双眼睛,一脸询问的望向他。 “你们想怎么吃,咱们切块放锅里焖,怎样?”赵松柏好笑的问得,觉得两小的实心操心太多,饭他都学会做了,一块肉还操持不过来么? 两人听他这么说,想是没什么问题,一致的点了点头。 赵松柏看着他们觉得好笑,一人头顶拍了一下,道:“好了,跟个小大人似的,你们自个去玩吧!” 两人也没跑出去玩,又在沙盘边蹲了下来,赵松材去了两趟私熟,又新识得了一些字,回来之后,就十分耐心的教自个小妹。 赵松梅自是学得有模有样,不竟跟着认,还跟着写,学习的速度直追赵松材,让赵松材直觉得自家小五的脑瓜子好使,他也学得更加用心起来。 如此陆陆续续的,又有一些人家提了菜啊之类的东西过来,不过所送的礼,都很轻薄,都没能越过田婶家的那块肉去,兄妹几个也不在乎,反正他们也不图这些。 如此来来往往的的,他们家倒是跟村里不少人家关系亲近起来,原本他们虽然分了家,顶家立户了,可人毕竟还是孩子,人家也不怎么把他们放在眼里。 但经此一事,不少人家跟他们走动起来,竟不知不觉间,将赵松柏当成大人来看,其实他的头个,与成人也差不了多少,只不过机相太过稚嫩了些,不过现在一脸沉稳的气度摆在哪儿,看上去竟真有几分大人模样。 虽然现在大家任是叫着他们的小名儿,可说话行事间,却是客气了几分,不比一般的小孩儿,嘴里总是教训骂人的话。 这确实是一个好现象,赵松材出门去玩时,也没人笑话他们没爹娘了,就算一些大些的小孩,看到他也都会客气一些,想来是被家人招呼过的。 这样的现象确实不错,兄妹几个越发感觉轻松起来,不比刚分家时的惊惶,如今的日子才过得越发踏实,至少大家都用一种友善的目光看向他们。 第七十三章买小鸡 最近赵家五兄妹帮了不少人家,也收到不少大家的感激和心意,家里物什也渐渐的丰盛起来。 比如说赵大娘直接从家里搬了两坛子咸菜过来,让他们有好几十斤的咸菜存货,可以慢慢吃。 又比如刘阿婆,将家里存了好几年的一块粗布送了来,说是让他们做衣服,料子不怎么样,且有些年头,看着陈旧,不过倒底也是一块布料,自个掏钱去买,那也是要钱的,好歹也能做两身衣裳。 说起做衣裳吧,家里几个兄妹的衣服也都有些小了,之前的冬衣已经退去,开春之后,还能几件秋衣也还勉强能穿穿,只是眼看就要入夏了,去年的夏衣却是短了一大截。 弟弟还能捡哥哥的衣裳穿穿,但哥哥的衣服,却是要做新了呢,赵松梅的衣服也是缺的,她虽说也能捡赵松材的衣服穿,不过赵松材是兄弟中排尾的,他的衣服,都是上面哥哥们一个个传下来,轮到他这儿,已经破烂得有些不成样子了。 索性她一个女儿家,也不能穿得太难看,赵松柏又极疼爱惟一的妹妹,手里还有几个钱,也愿意给她做两身新衣裳。 兄妹俩个商量好,就又打算去一趟镇上。 今儿逢集,镇上来来往往的人倒是满多的,不少百姓肩上抬着,手里提着,竟没一个空手的。 她看了看,也就知道,他们估计是趁着赶集,将家里的东西拿来卖钱,随后再买些日常用口回去。 农家出产的东西,大多不值什么钱,但是换些日常所须还是足够的,赵松梅点了点头,普通的百姓,家中种着几亩地,勤劳些的人家,地里多些出产,拿来换钱,日子也就过得宽裕些,懒惰的人家,一年只收那两季的粮食,日子自然紧巴巴,不过就算这样,一年的吃食也不缺的,所以种地的庄户人家,日子还是过得下去。 赵松柏做为一家之长,所求是安稳,也难怪他对土地这么热衷。 “,我看那边有卖小鸡的,不如我们买几只回去养着吧!”赵松梅提议道,家里的院子够大,养在院子里面不费事,况且村里几乎家家养鸡的,不同的是有的养得多,有的养得少。 “养鸡费粮食,咱们现在地里还没有收成,吃的粮食全都是花钱买来的,拿来喂鸡,太浪费了。”赵松柏皱眉道。 “咱们可以不喂粮食,家里的谷糠不都还存着么,再割些青草回来,跺得碎碎的混着谷糠一些喂。”赵松梅说道,这法儿可不是她想的,村里一些人家就是这么做的。 “那些谷糠!”赵松柏留着那些谷糠,其实是想着若是家里没粮吃了,这个也能吃吃,不过现在家里存了足够的粮食,再加上又买了地,今年种上,来年也就有收成,不至于再吃这些东西。 “那成吧,咱们先买五只回去养着,多了可不行。”赵松柏松口道。 五只就五只吧,养好了长成大鸡,没准一天也能捡一两个蛋。 两人兴致勃勃的往卖小鸡仔的摊位走去:“,你会不会挑小鸡啊,咱们最好全挑母鸡养。” “我也不会挑,咱们先站旁边看看,看人家是怎么挑的。”赵松柏说着,就将她往旁边一扯。 赶集就是这样,集市上的人很多,卖东西的人多,买东西的人也多,两人往旁边一站,陆陆续续围在摊前的人就没少过。 “大嫂子,这小鸡仔看着挺精神的,怎么卖啊!”一中年妇女,打扮得朴实无华,扬着嗓子问道,一听就是一个十分利落之人。 “呵呵,我这小鸡仔自然是精神着呢,不贵两文钱一只,去问问,大家都是这个钱,我可不坑人。” “两文钱一只啊!”那妇人脸色半点没变化,只一双眼睛盯着那围栏里的小鸡仔,嘴里道:“还说不贵呢,鸡蛋一文钱能买两只,你这小鸡仔却要两文一只,一只小鸡仔,不就是一个鸡蛋的事么?” “你这小嫂子说话也是有趣啊,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将鸡蛋孵成小鸡,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再则说了,也不是每只鸡蛋都能出小鸡的,所以这么一算下来,两文一只小鸡仔,一点也不贵,不信你自个在家里孵蛋试试,能出一半就不错了,还费时间呢。” 这话一出,那妇人竟是没话说了,想来是认同她的说法。 “那成吧,给我来十只,我要一个个的挑。” “没问题,随便挑,我这小鸡仔,那是个顶个的好。” 两人站在一旁听了一耳朵,赵松柏这才扯扯她的手,道:“咱们也过去挑吧!” “嗯,嗯,咱们得挑精神的,还得挑大个的……”在旁边观察了好一阵,可不是白看的,她都觉得自个成了买小鸡仔的大行家里了。 赵松柏见她说得头头是道,看着她直笑。 “嘿,长矛,你瞧这乡下地方,还真是有趣啊,竟是什么都拿来卖的,瞧这小狗仔,看着真是精神,若是在京里,咱们就直接买回家养着。”宋天平从没见过,稀罕得跟什么一样。 “少爷,这只是土狗,小时候看着还好,长大了就不好看了,况且性子凶悍,可不适合养在家里,少爷若是想养狗,不如养只金毛犬,个头大看着威风,最主要是性子还温驯。” “我养那玩意干嘛。”宋天平不屑道,随后眼睛四扫,看到小鹅仔、小鸭仔、小鸡仔…… “瞧那小鸟儿,毛茸茸的,看起来挺特别,是什么品种?”宋天平看着赵松梅手中挑着一只小鸡,对身后的随从问道。 他这嗓门儿不小,集市闹哄哄的,附近的几人,却都听了个清楚,一时不少人暗笑,一看那公子哥儿的派头,就知道不简单,都是些乡野之民,谁也没胆子敢嘲笑人家,惟有赵松梅扑哧一声,却是笑出了声来。 “这可不是小鸟,这是小鸡仔,大户人家养来吃肉,平民百姓养来下蛋。”赵松梅笑道。 宋天平知道自个闹了笑话,一时脸上有些下不来,倒不至于恼羞成怒,只是觉得自个倒底有些没见识,见对面的小姑娘,五六岁的年纪,手捧着只小鸡仔,正笑盈盈的看着他,他倒也坦荡起来。 “倒是在下眼拙了,多谢小姑娘提醒。” “好说。”赵松梅笑了一下,倒也没纠着不放,有钱的公子哥不识得小鸡很正常,不能说人家没见识,只能说是不通庶务。 宋天平闹了笑话,自然不好留久,两人错身而过。 第七十四章平静 从集市出来,宋天平转过身,伸手就在两人的头顶一人一巴掌。 “刚刚怎么回事,也不提醒一下,害我丢了这么大人。”甚至被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给笑话了。 “少爷,你那话说得太快,小的想拦也没拦住啊!”长矛委屈的说道,他也不知道少爷连小鸡仔都不认得啊! 石锤却是闭嘴,一声没吭。 “算了,这次就算了,下次可得注意点提醒我啊!真是太丢脸了。”心想着那小姑娘,没准认定他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了吧!想起刚刚那小姑娘,眉眼弯弯的样子,不由自主道:“不想这山野之地,竟还有这么灵秀的小姑娘。” “呵呵,少爷,你现在还小,现在就想姑娘,呵呵,这个……”长矛干笑道。 宋天平一听这话,顿时一阵气闷,抬脚本就往他身上踢去:“混说什么啦,本少爷是那样的人嘛。” 长矛被他踢得一个裂扯,刚一站稳身形,就又凑了过来:“是,都是小的胡说,少爷你这没往这方面想就成。”他跟着少爷出来,就得看好了少爷,不然让少爷学坏了,回到家里,他不死也得掉层皮。 “长矛,你混说什么呢,那小姑娘那么小。”石锤小声道,觉得长矛这也想得太多了点,活该被少爷揣一脚。 “哎呦,你知道什么啊,小姑娘是小,可少爷不小了,不找小姑娘,会去找大姑娘啊!”长矛一脸忧心的说道。 石锤有些无语的看着他。 谁知走在前面的宋天平却是脚步一顿,转过头来,似笑非笑道:“长矛,本少爷还没看出来,你一天操心的事儿可真多。” “呵呵,是啊少爷,你瞧咱们出门在外,衣食住行,哪一样不操心……”长矛一脸狗腿的说道。 “不过有的事情,却是操心得过了点啊!”说着伸手就揪住他的耳朵。 “哎哟,哎哟!少爷,你轻点……” 前面一路狼嚎,石锤跟在后面,裂嘴一笑。 赵松柏买完所需的东西,带着妹妹又去了趟刘家药铺,一则是感谢刘大夫收了他们的药草,再则以后都不能去卖药草了,怎么也要去说一声。 “刘大夫,真是谢谢你了,咱们兄妹也没别的东西,这包果脯,是咱们的一点心意……” 赵松柏一脸真诚的感激道。 宋天平三人在外面闲逛一圈回来,才走进门口,就看见那一对兄妹,心里不由暗道一声,这平远镇还真是小。 也没出声打扰,只拉了伙计小声问道:“他们这是在干嘛?” 在药铺的后厢房里住了好几天,且出手大方,长矛这人又是个八面灵珑的,三人早与那伙计混得熟了,这会儿见问,自不会隐瞒,将小姑娘生病,刘大夫给治好了,后来又卖药草之类话,全都说了出来。 就差没把赵家的袓宗十八代给拔拉一遍,自然长矛也没少他好处,将逛街时买的一包糕点塞进他的怀里,喜得伙计一脸带笑。 “那小丫头,原来还是个病秧子,难怪长得这么瘦,巴掌大的小脸,也就那双眼睛最有神。”宋天平评论了一句。 “少爷……”长矛深怕他会想歪了,忙唤道。 “行了,一边去。”随即又问伙计道:“我用的伤药,真的是他们采来的?“ “那金不换确实是他们采来的,不过此药很难寻道,他们也只是采到那么一株而已。”伙计有些遗憾道,刘大夫已经给他讲解过那药材的妙处,可惜越珍贵的药材越稀少。 宋天平点点头,不再说什么,寻思着只能从刘大夫那里打主意了,这么好的伤药,怎么也要弄点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刘大夫与兄妹俩客气了几句,两人都表现得成熟,他也当他们大人一般对待。 最终还是收下了果脯,将兄妹两人送出了门口,这才含笑捊了捊胡须,赵家这几个孩子,还真是与众不同。 他之前看十岁的赵松树行事颇有章法,可现在见到十二岁的赵松柏,感觉更有担当,连五岁的小姑娘都颇为不凡,听说家中还有两个兄弟,也不知会是怎样的?总觉得出自他家的孩子,都会与别家的不同。 “刘大夫!” “呵呵,宋公子你们回来了。”刘大夫笑笑道,心里却又是稀罕,赵家的几个孩子不凡,眼前这个宋公子也不一般,小小年纪却也是深藏不露。 “在外面逛了一圈,平远镇还真是民风纯朴,让人流连忘返,只可惜家人挂念,却也不便多留!”说话间,语气中尽是遗憾。 “这么说,宋公子是要走了,倒也不用觉得遗憾,得闲时再来逛逛就是了,咱们平远镇的百姓,那都是热情好客的。” “刘大夫说得极是,不过嘛,临走时,有件事麻烦刘大夫,不知……” 刘大夫了然一笑,小小年纪,竟跟他打起嘴仗来,不过这宋公子,却是半点也不让他讨厌,笑道:“宋公子可是想要伤药,全给你倒是不能,分你一半却是成的。” 这宋公子看着虽出身大家,可小小年纪却弄得一身是伤,想必以后受伤的时候也不少,到底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 宋天平一听这话,顿时一喜,忙作揖道:“多谢刘大夫了。” “伤药本就是为救治病人而配制,倒不必道谢。”刘大夫呵呵一笑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这样神奇的伤药,就算拿出去高价拍卖,也能卖出不菲的价格,刘大夫却愿意匀给他,可见心意。 自然宋天平也不会让刘大夫吃亏,银钱方面,他随身带来的也有不少,且他也并不差钱财,自然也不会小气。 当然刘大夫也没有拒绝他的好意,笑纳了。 平远镇虽是一个平静安稳的地方,但总归不是他们久留之地,不过第二天,三人就收拾起行囊,向刘大夫告辞而去。 刘大夫将人送出药铺大门,也就回转身来,倒是那伙计,却是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将人给送出了好远,才回转来。 平远镇依然是平远镇,又回归了他的宁静安详,刘家药铺,依然如同以往一般,迎来送往。 第七十五章花嫂 赵松梅买了布回来,想着自个学着做衣裳穿,农户之家,都是自个裁衣缝制,她虽然不会这门手艺,可以学嘛,以后家里需要缝缝补补的地方多着呢,总不能每次都去麻烦别人,这样既欠人人情,又很麻烦。 就琢磨着,村里谁的针线手艺最好,不过据说柳氏的绣活做得最好,但柳氏完全不在她考虑的范围之内。 想来想去,最后她想到了花嫂子,这是村里一个族兄才娶回来没两年的新媳妇,说是娶也不对,其实是他花钱买回来的。 这个族兄名叫赵子生,在县城的一家铺子里从学徒做到了管事的位置,算是村里比较出息的年轻人。 原本说一门好亲事也是挺容易的事,但左看右看他都不乐意,最后花钱买了这个媳妇,这个媳妇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只不过她与一般的村妇大不相同,所以受到排斥。 一般的村妇,都是腰圆膀大,说话高声大气,一有不对张口就骂人,撒泼打滚,那是常有的事,可这个花嫂子,却是生得斯文秀气,弱柳扶风,说话行事警小慎微,规规矩矩,跟谁站在一起,都能把人给对比得粗俗不堪,以至于大家对她都没什么好脸色,再加上她被买来的身份,不少人都瞧不起她。 所以她在村里,也不怎么跟人来往,大多时候,都是关在家里,也不出门,不过她做针线的手艺,却是极好的,原本谁也不知道,不过她做好的针线拿出来卖钱时,别人才知道,自然又是一顿酸话。 不少人都说她来路不正,有人说是青楼出来的,又有人说她是大户人家的逃妾,不过赵松梅才不管这些,进了赵家的门,就是赵家的媳妇,再说她也不是容易被人带坏的人,只要她肯教她,她就愿意学。 跟赵松柏说了一声,正打算收拾东西,去花嫂子那边问问时,院门被人从外面嘭的一声,给踢开。 “大狗儿,你给我出来。”钱氏的怒喝声,从院门直传进屋来。 赵松柏将妹妹往身后一拉,皱眉道:“大伯母来,可是有事?”对钱氏每次过来,都踢门的动作,很是不满。 “有事,当然有事,大狗儿我跟你说,咱们就算分了家,那也不是外人,你为什么将辩识药草的本事,都教给外人,却不教给自家的叔伯,还当你是个知哪的,在家里左等右等的,你竟敢不上门来。”钱氏十分生气的说道。 “是啊,大狗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咱们就算分了家,那也不是外人,别人都可以教,怎么不教教你四叔。”柳氏跟在钱氏身后,也是气愤不平,他们可是一家人啊,竟便宜外人,不将本事传给自家人。 想想那好几家都赚了钱,自家却是空等了好几天,再不上门,怕是连点汤都喝不着了。 “你说说看啊,别人都给你什么好处了,你竟这么不懂事,什么都往外说,自家却瞒得紧紧的,咱们家真是白养你们这么大啊,真是白眼狼啊你们!”钱氏一阵干嚎道。 原来为这事啊!赵松梅看着钱氏柳氏的样子,心里一阵不耐烦,这做长辈的,有事你就说事嘛,一来就大吼大叫的,还有点长辈的样子吗? 心里又是一阵冷笑,这么多天了,山上都给人收刮几遍了,还有什么好东西不成,据说赵五儿跟在那一群人身后,都学会辩识好几种药草,前前后后都卖了一两多银子了,她们这会儿才来,不嫌太晚了么。 赵松柏倒是好说话,直接道:“大伯跟二伯都去镇上打小工了,家里也就四叔在,不如明儿我就让老二带四叔上山,教四叔辩识药材如何?” 钱氏柳氏一听这话,那有不乐意的,道:“这才像话嘛,咱们是一家人,哪有一家人不教,却教外人的道理。” 柳氏也忙说道:“我看外人你们都不要再教了,就只教给你四叔好了,你们这些孩子,也真是不知事,赚钱的本事,竟也往外传的。”想着好几户人家都赚到钱了,这些钱原本应该是她的才对,心里就是一阵肉疼,那可都是银子啊! 柳氏的小算盘打得叮当响,想着老四上山采到药草,卖来的钱,肯定是不能全交给公中的,到时候他们截留一部份下来存着,他们的荷包也就能慢慢鼓起来,就算分家也不怕了。 这可不能说她自私,她就不信老二在外面没存私房,这么多年下来,都不知存下多少了。 目的达到了,两人也不再多说,在院子里四下扫了一眼,没发现什么不同的地方,也就不再停留。 知道他们最近都没有上山采药草赚钱,心里都是一阵鄙视,这么好赚的买卖,竟是就这么白白送人了,真是一群败家玩意儿。 待她们一走,赵松梅将院门直接给关上,心里多少不满,倒也没说什么,其实这么多天下来,村里不少人家都已经学会辨识药草了,再教赵老四也没什么,以赵老四这种怕吃苦的性子,教给他也发不了财,更何况山上还能有多少药草给他采的。 “别生气了,刚才的话,你只当没听到就好。”赵松柏一看她小脸皱成包子样,就知道她心里不乐意,笑笑道:“你不是要去找花嫂子嘛,那就快点去吧,好好跟人说话,若是她不乐意,咱们可以送点东西做拜师礼。” 娘去得早,小妹连针线活儿都没人教导,若是有人能教导妹妹,他出点银钱也是愿意的,虽然家里不富裕,但至从有了存粮之后,他心里多少有些底。 赵松梅见他这么说,点了点头,心里却是不认同,若是这么点小事还要收礼才行,那她宁愿换个人请教了,如今他们跟村里大部份人家交好,就不信没人愿意教她的。 整了整衣裳道:“,那我去了啊!” “嗯,去吧!”赵松柏应了一声,随即收拾起院里的木材来,放了几天,木材已经放干了,借了些家伙什来,准备打制桌、椅、柜子之类的。 没过多久,五叔爷也过来帮忙。 “怎么样,东西还使得顺手吧!” “嗯,很不错,这把锯子非常锋利。” “那当然,也不看看这是谁打制出来的,刘铁匠铺子出的东西,那都是实在货,以后有什么东西要买的,都去他那里买。”赵铁柱笑道。 两人一边闲话,一边打制家具,动作倒是快了很多。 第七十六章学艺 花嫂这人,倒没有外面人传说的那样清高不爱理人,赵松梅找到她,将自个的来意说了一下,她竟是什么也没说的,就点头答应下来。 她因身体瘦弱,且又有做绣活赚钱的本事,家里人倒并不让她下地干活,所以大多时候都是得闲的,让她什么时候有空了就过去,赵松梅喜笑颜开的答应了。 针线什么的都有买回来,她现在也不挑战什么复杂的针法,只是先学习裁剪和缝制,能够将自家兄妹几个的日常衣物料理清楚,再想其他。 虽说她有着成人的灵魂,却是一点针线底子也没有,以前都是买衣服穿,何曾自己动手做过,现在经济条件有限,不自己动手都不行。 赵松梅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第二天吃过早饭,就提着个针线篮子,往花嫂家去。 “花嫂,我来了。”赵松梅走进院门,就高声唤了一声。 “是小梅子来了啊,快进来。”花嫂的婆婆林氏,此刻正在院子的菜园子里,见她来了,忙笑着招呼道。 “林婶子,你在忙啊!” “忙什么忙,就是摘几颗菜,这几颗菜有些老了,我拔了准备栽别的菜苗,一会儿你家去,也带几颗回去吃,家里的菜还没长出来,在婶子家拿菜去吃也是一样的。”林氏很是热情。 “那就谢谢林婶你了。”赵松梅也不客气,有来有往嘛,下次家里有什么东西,也拿点给他们有也是一样的。 “来找你花嫂吧,正在厨房里收拾呢,一会儿就好,你自个玩一会,你这孩子也是个勤快的,小小年纪竟想着把针线学起来,这样也好,家里就你一个女孩子,这些事情也该早早学起来。” “可不是嘛,亏得花嫂有这好手艺,也肯教我,不然我找谁学去。”赵松梅也客气道。 “呵呵,你这孩子,一张小嘴可真会说,你花嫂已经收拾好了,快去吧!”林氏笑着说道,听着有人夸花氏,她觉得十分高兴,因花氏是买来的,她之前没少听人说闲话,这一两年过来了,才慢慢好些,因花氏在针线上的本事,为家里添了笔收入,因此她待花氏也不算坏。 赵松梅依言进了屋,花氏也正好擦手出来。 “花嫂,我来了。” “小梅子啊,快进来吧!”在屋里就听到她们的说话声,这会儿看见她进来,不由露出温婉的笑意。 赵松梅因之前来过一趟,这会儿也不当自己是外人,熟门熟路的进了屋,将针线篮子一放,一件件的将东西拿出来。 “我带了针线、布料、剪刀,都带齐了,今儿先学裁剪,再缝制,你看怎么样?”赵松梅直接问道。 花嫂将她带来的东西接过来看了看,微微一笑点头道:“可以,不过你人小,拿剪子不稳,还是我帮你裁剪好,你自己再学着缝制如何?” “也行,我看着你裁剪,以后多看几次,没准自个也会了。”赵松梅点点头道。 小小个人儿,一本正经的说道,看得花氏一阵怪异,想着昨儿个,也是这么正正经经的过来跟她说,要跟着她学针线,问她可不可以时,那神情,那语气,哪里像个孩子,不由在心里轻轻一叹,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孩子也太过成熟了些。 她之所以一口答应下来,也是因为这些原因,她自个也是个苦命的,所幸得遇良人,这小丫头,没爹没娘的,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 花氏虽说不让她拿剪子,却也是很用心教她的,小小的一块布料,一看就是她准备做自个的衣服。 她帮着量了尺寸,然后记了下来,随后就告诉她,要如何裁剪,拿了画粉,直接在布料上面画了起来,边画还边告诉她:“这里是前襟,这边就是后背,后背要稍微宽一点,这个是袖子,你现在小,袖子不用做得太宽大……” 花氏一点一点的讲解着,因是头一次接触,赵松梅虽认真听着,也听得有些事是而非。 花氏似看出她的疑惑,但笑道:“没事的,第一次听不太懂也正常,咱们慢慢来,嫂子再跟你说说。” 不得不说,花氏是一个很有耐心的老师,指着布料上的线条,又细细的跟她讲了一遍。 待这遍说完,赵松梅也就完全听懂了,花氏见她真的听懂了,这才动手裁剪起来。 “剪的时候,手不能抖,也不能歪,一定要按着所画的线条来剪,剪的时候,最好是不要停顿,一刀剪到尾,这样就会很齐整,不过你现在小,手不稳,以后慢慢学。”花氏说着,动作利索的拿起剪子,一剪下去,从头剪到尾,竟是一点停顿也无,随后,又沿着边线,剪另一边。 她并没有停顿的意思,一鼓作气的,将其他的全部剪完,这才停了下来,将裁剪好的布料,一块块摊开摆在她的面前。 “看看,能分得出来么,那个是前襟,那个是后背,那个是左袖,那个是右袖?” 原来是考她啊!赵松梅自得的一笑,指点着道:“这个宽一些的是后背,剩下这个自然是前襟,这个右袖,这个是左袖。”说着仰起头来问道:“我说得可对?” 花氏含笑点头:“没错,你都说对了。” 赵松梅脸上就更高兴了,她虽然是第一次学做衣服,可人却并不笨好吧! 花氏也不吝夸奖道:“你都说对了,说明你用了心的,那我现在就教你缝制,先穿好针线来。” 她动作轻快的将针线给穿好,随后花氏就讲起来:“缝制其实是很简单的,就是用针线,将咱们剪好的布料连起来,这个呢,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就看你自个想做到什么程度。” “哦,这还有什么说法?”赵松梅不解的问道。 “说容易呢,你随便缝制一下,将衣服做出来,能穿的话,那也算是一件衣服,但你若是想做好,针角细密的缝制出来,让衣服穿着更舒适,却也不容易。”花氏解释道。 “哦,我明白了,这也可以说是叫做缝制的手法,当然,我想学的,肯定是想做得更好的。”赵松梅忙表态道。 “那行,不过先说好,要缝制好,达到我的要求,却是要十分耐心的。” “这个明白。”赵松梅忙点头,心知这是花氏怕她会不耐烦,提前警告她呢,她要真是个小孩,估计还听不出来,她既然下决心来学,自然是要学好的,又岂会半途而这废,花氏完全是想多了,不过花氏这么隐晦的提醒,可见她这人,好像也不是那么简单的,赵松梅摇了摇自个的小脑袋,如此想着。 第七十七章临考 赵松树带了赵老四上山,同行的还有大房的赵松河,二房的赵松苍,这是个赚钱的买卖,钱氏和刘氏,自然也不会干看着。 不过山上已经被好几拔人给收刮过了,那还能有多少药草,几人在山上转了大半上午,也不过寻到三两株。 赵老四在家里排行最小,平时有什么活儿,都是几个哥哥干了,他也不过是最忙的时节,才会跟着一块儿干活,好吃懒做惯了的人,这么冒然的往山上跑了圈,那叫一个受累。 偏还没有什么收获,心里就更添烦燥,指着赵松树道:“二狗儿,你是不是存心骗我们,这满大山的草,咱们就只找出这两三株来?” “四叔,我骗你干什么,你是没看见呢,这几天上山来的人都没停过,就咱们走的这一路,前面都走了好几拔人了,能找到几棵,都算运气。”赵松树也有些无奈的说道。 这后山就这么大,山下这一片早被人搜刮过多少遍了,他本还想往更高处去的,是他们几个嫌山高难爬不想去的。 他也是想着山顶都有人去过了,他们再去,估计也没什么收获,也就没有再坚持。 “你要是真有心,也不会到现在才带咱们上山来,我看你也是成心的。”赵老四有些气喘,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起来了。 赵松树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四叔是什么样的人,他一清二楚,不过是自个受了累,就借口抱怨在他身上,想想现在都分家了,以后各过各的,他也不耐烦受这个气,索性甩手不干了。 “四叔,该说的我都说过了啊,天儿也不早了,估计做好饭在家等我回去呢,我这就回去了,你们要不继续找找,要不下响再来。”说着也不管他们,直接甩手走人。 “哎,哎,你这混小子,就这么走了?”赵老四坐直身来,唤道。 “我不这么走,还怎么的,难不成四叔还留我吃饭?”赵松树反问道。 “呃!”赵老四一时噎住,叫他回家吃饭,那是不能的,别说柳氏会说他,估计钱氏也会对他甩脸子,随即挥挥手道:“走吧,走吧,自个回家吃去。” 眼看赵松树走了,赵松河摸了摸肚子道:“四叔,咱们还找吗?不如回家吃饭吧,肚子都饿了。” “是啊四叔,我也饿了。”赵松苍附和道。 赵松苍是二房最小的儿子,也是二房惟一的儿子,不仅刘氏宠着,就连赵老二也格外宠他,几个姐姐更是让着他,一向娇宠惯了的人,那耐烦出来干活,只刚开始上山时新鲜了一阵,随即就不耐烦起来。 赵老四自然也不想干,见两小的这么说,直接站起身来道:“行,咱们这就回去,这山里的药草哪是那么好找的,也就是家里的几个娘们,什么都不知道,偏还喜欢乱指挥。” 他这话,可不敢当着钱氏柳氏的面儿说,也不过是在两小的面前抱怨几句罢了。 一大两小,忙活了一上午,就带着这么三株药草回去了,赵松树还帮着他们估了价,这三株药草,估计能卖到五文钱,说起来也不错了,不过按照四人的劳动成果来算,就有些太低了。 回到家里,赵老四自不敢说什么辛苦的话,只一个劲的抱怨,说是赵松树不尽心之类的,也侧面说了下山上的药草难寻。 两小的就一个劲的说叨,这一路的辛苦。 听得刘氏那叫一个心疼,想着几个人忙活一上午,也就这点收获,遂打消了再让自贝上山的念头。 就那么三两株药材,钱氏自然也看不上眼,见自个儿子受了累,自然也是一阵心疼,虽然她更疼江哥儿一些,可河哥儿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眼见着这上面是捞不到钱,也不指望这个了,更主要的是,江哥儿也快去赶考了,这几天她这心里都想着这事,难免跟着紧张。 “娘,山上的药草都被人采光了,咱们去也寻不到,我还是不去了吧!”赵松河说道。 “嗯嗯,不去就不去吧!你就要开考了,明儿你和清姐儿跟着我去庙里拜拜,求菩萨保佑你哥哥能高中。”钱氏对赵松江还是很有信心的,只是临考了,心情难免忐忑。 柳氏见赵老四居然才采回来这三两株药草,眼里是说不出的失望,听着他们回来的一派说辞,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赵老四是什么样的,她也清楚,心里不由一叹,想从这方面赚钱,却也不容易。 男人不争气又有什么办法,她也只能从其他方面想法子存私房。 第二天,钱氏果然带了赵松河兄妹俩去庙里拜菩萨,甚至还大方的捐了些香火钱。 随即,赵家新宅子这边,就彻底安静下来了,四月十五开考,赵松江早已学着赶考的学子们去了县城,家里这边,一家人都翘首以盼着,盼他能高中,取得秀才功名,光宗耀袓。 说起琼江村这边,也算是富庶之地,村里好些人家的日子,过得都极为不错,可在读书方面,却是没什么出彩的地方,这么几十年来,也就赵老头家,出了个赵松江,看着是个读书的料。 别说赵老头一家人,都在安静的等待赵松江能考中秀才,就是村里其他人家,也都在看着,里正看着,族长看着,无一不盼望他能高中。 这不竟竟是他一个人的荣耀,也关系着全村,其村里出了一个秀才,那他们的村子,都能被称为人杰地灵,赵家也能被称为书香之家,整个村里的地位,都能升高一截。 更重要的是,赵松江还很年轻,十六岁中秀才,前途还十分远大,再过几年中举人也不是没有可能,甚至中进士出仕为官,都是希望的,若真要是那样了,他们全村人,都能跟着沾光。 赵松江去考秀才了,村里不少人都知道,甚至有些看得长远的人家,都开始上门去巴结钱氏了,带上家里的几颗菜啊,或者送赵松清几朵花什么的。 都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也就是提前向钱氏卖个好,不过钱氏却是没什么心情应付这些人,算着日子,从开考之后,她这心情,就一至忐忑紧张着,虽说先生都夸江哥儿有才,可她却是担心江哥儿会不会临时发挥失常,或考场中出什么意外之类的,真是日思夜想着,觉都睡不好,又哪来的功夫应会别人。 就因为她这一疏忽,却也引来一些人的闲话。 第七十八章种菜 赵松柏兄妹几人,倒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随着山上的药草越来越少,他们家也彻底安静下来,没人再找上门来,为此赵松林还有些遗憾,没人来找他去帮忙,也就表示没人再请他吃饭。 村里不少人家或多或少的都赚到点钱,要说这次赚得最多的,还要数赵五儿,那家伙就是一个地痞流氓,强悍霸道惯了的,有他的地方,都不许别人靠近,若谁不和眼,靠近他的范围内,直接将人赶走。 因此他每次上山,都能独占一片地,所以药草采得最多,虽然赵家几兄妹,都没人单独教过他,可耐不住人家聪明,脑子活,只看别人采什么,他也采什么,没人教他,竟也学了个全。 为此,竟连赵松梅,都不得不佩服,赵五儿的那股机灵劲儿,可惜走的是歪门邪道。 不过倒底不是一路人,他们也没打算与他来往,因此也就没什么接触了。 在赵铁柱的帮助下,赵松柏将家里需要的桌椅、柜子之类的,都打制了出来,所剩的木材,还特意为赵松梅打制了个小巧的衣柜。 单独放她自个的物品,虽然都是一色的原木,连油漆都没有上,但看着这个独属于她一人的衣柜,她还是相当开心的。 家里陆陆续续的,近一个月下来,竟也添了不少东西,之前空荡荡荡的家,逐渐丰满起来,看着越来越有家的味道。 家里养的五只小鸡,散养在院子里,菜园的菜,也长出了寸许,他们这一处宅子里,却也充满了生机。 到五月中旬,地里的庄稼开始收获了,他们虽然没有种麦子,但两亩坡地的豆子,却是属于他们的,兄妹几个高高兴兴的,花了两三天的时间,将地里的豆子都收了回来。 随意撒种的两亩地黄豆,赵老四平时也不常打理,他们接手之后,已经长成,再施肥什么的也是无用,所以收成并不算好,两亩地,也就三百斤的样子。 其实坡地,再怎么精心打理,也就是再多几十斤的样子,所以很多人家,都不怎么去打理坡地,任意撒点种子,自个长就是。 有了收获兄妹几个自然高兴,不过更高兴的,却是买下的那四亩地,他们已经到手了。 “,那地咱们全都种上菜吧!”赵松梅提议道。 “种菜?种那么多菜干什么,吃也吃不完啊!再说,收完这一岔麦子,大家都是把地养起来,养得肥肥的,待十一月的时候,再往下种冬麦,到来年,咱们也就能收庄稼了。”赵松柏说道。 还有这说法,赵松梅也不太懂。 赵松树听着她这话,总觉得有些别的意思,忙问道:“小五,你是怎么想的,说说,种那么多菜干嘛?” “种菜,咱们吃不完,可以拿去卖掉啊,换点钱来日常花用,不是很好吗?”只是没想过养地这一说,心中有些疑惑,想着以前瞧见农村的地里,也没有谁家是把地空着来养的,好像地里的农作物都没断过,收完这样种那样,根本不用单独养地,这么一想,越发肯定了些。 “种菜卖啊!”赵松树语气明显低落,道:“家家户户都种菜,谁还买菜吃,就算是镇上那些大户人家,也多是有自家的庄子的,吃菜都是自家庄子的送哪还用在外面买,不过也有那些没地种菜,也没有庄子的人家需要买菜吃,这种需求量不大。” 简单一句话,种菜卖,估计没什么市场。 不过想想也是,地大人稀,在自家院子里都能开块菜地出来,种菜卖也确实没什么市场。 想了想,养地的说法,并不可信,地空着也是空着,如今这时节,也只能往地里种菜了,到时不管卖多卖少,总是个收成,就算卖不出去,也可以自家做成咸菜,也就是四地的事,种再多也多不到哪儿去。 赵松梅直接将自个的想法说了出来,倒是让赵松柏犹豫不决:“可是,大家都是要养地的……” 赵松树也听得心动,他一直想做点什么生意,好为家里赚钱,这不就是一个机会么,他也不懂得怎么做生意,到时候菜种出来,他拿去镇上卖,这不就是一个学习的机会。 “我看可行,咱们八九月收了菜,也还能养三两月的地不是?” 已经习惯了有事大家一起商量,赵松柏见他们俩都是这个态度,另外两个也没别的意见,遂也点头同意了。 “之前林婶子给了我一大包,好几种菜种子呢,这下好了,咱们也不用去问人要菜苗,自个育一片出来就成了。”赵松梅笑着说道。 “嗯,一会儿把菜种给我,我泡一下水,明儿就撒地里去。”赵松柏说道。 庄户人家的小子,从小耳濡目染,就算不用刻意去学,懂的庄稼活儿也是不少。 “那地也得翻一翻,家里就一把锄头,明儿我再去借两把,咱们三个去翻地,要不了几天就能翻好地,到时候菜苗估计也差不多好了,咱们正好往地里种上。”赵松树磨拳擦掌道。 赵松树干活,倒底是要差一点,不过好在有赵松林这个力气大的,几兄弟翻四亩地,也就不算什么。 “咱们不着急啊,慢慢做就是了,活儿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干完的,悠着点来,可不要累坏了。”赵松梅忙提醒道。 “你别担心,我们都有数呢。”只是种菜,早点晚点种下去,都没什么关系,又不是种庄稼,必须赶在那几天全部种下去,他知道分寸,自然也顾及着兄弟们的身体,就算老三的力气特别大,他也不敢狠了使唤。 兄妹几个商量好了,也是说干就干,除了两个小的,帮不上什么忙外,他们三兄弟都往地里去干活。 庄稼收回家里,大多数人都在家里忙活,忙着脱粒,晒干,收仓,地里反而清静得很,都看不到什么人。 兄弟几个在地里忙着翻地种菜,竟是还无人发觉,不然被人家知道了,估计好一顿说叨。 不过已经定下来的事情,赵松柏也不是那么轻易就会更改的,打定了主意种菜,那就是一定要种下去的,不会管别人说什么,若真是对地不好,来年不种菜就是了,他原本就是这么想的。 第七十九章中秀才 如今三兄弟每天下地干活,赵松材上午就去学堂那边听一下讲课,下午回来,就自个在沙盘中写字。 赵松梅则是上午在家里做些家务,顺便把菜园子里的菜给浇上水,她人小,提不起水桶,只拿个小瓢,一瓢瓢的往地里撒,家里的几只小鸡,也给照顾着,料理清楚这些,也就差不多做午饭的时间了。 而这时候赵松材也从学堂回来,帮着她一起做午饭,兄妹俩个一起配合,速度倒是极快的。 到饭做得差不多,几兄弟也就回来了。 下午时间,赵松梅则是去花嫂那里继续做针线,短短几天时间,不得不说,她的进步还是挺大的,刚开始动针线时,速度慢不说,还时不时的扎到手指,且针角歪歪扭扭长短不一,看起来自个都觉得一点美感也无。 练习了几天下来,针角依旧不够完美,但至少没有再扎到手指了,也熟练了不少,一条线也能缝直,但针角的长短问题,依然存在。 不过就算这样,花嫂都已经夸赞她几次了,没有对比,她其实也不知道,她是真的有进步了,还是花嫂其实是用这个法子来鼓励她。 反正慢慢学吧,她还是能感觉到自己的进步的。 天气一天天热起来,她自个的衣服,却是已经缝制出来,虽说头一次做衣服,缝制得歪歪扭扭的也很正常,反正是她自个穿,她也不嫌弃。 接下来手艺也练好了不少,帮大哥做的衣服,自然是会好很多的,这一点,她还是很有信心。 “赵二叔,婶子好!”赵松梅一进花嫂家的院子,忙招呼道。 “小梅子来了啊!过来过来,我问问你。”赵二叔冲她招招手。 赵二叔四十来岁的年纪,不过常年风吹日晒的下地干活,皮肤暗黑,脸上的皱纹也明显,看起来就跟五十多岁差不多。 “二叔你有事啊!”赵松梅一脸带笑的问道。 “嗯,听说,你们家新买的那四亩地,才收了麦子,你们就急着往地里种菜了,是不是啊?” “对啊!”赵松梅点点头道。 “你们小孩子家的,竟是什么也不懂,这才收完庄稼,地里就立马种上,来年的收成可怎么办?家里没个知事的人,竟这么胡来怎么成?” “没事的,二叔,等菜收了,地也能养三两月不是。”赵松梅轻快的说道。 “算了算了,你们小孩子不懂事,总有吃亏的时候,不吃点苦头是不会明白的,我们这些老家伙说的话,想来也是进不了你们的耳朵。”赵二叔挥挥手,也不再多说了。 赵松梅在他身后吐了下舌头,完全不往心里去,径直走进了里屋。 “花嫂,我来了。” “小梅子,快进来吧!”花氏柔和的招呼道。 说起来花氏的脾气十分温和,说话温温柔柔的,跟她学了这么久,竟是从没见她发过脾气的,想不明白,为何村里的那些妇人,竟是如此不待见她,就因为她是买来的么? “花嫂,又来麻烦你了。” “你这小丫头,竟还跟我客气上了。” 日子慢慢过去,下过一场雨后,待到天再晴起来,已经是六月初了,赵松梅提着针线篮子,正打开院门,想往花嫂家去时,就听到外面一阵吹吹打打,很是热闹的样子。 “外面怎么这么热闹。”赵松材在屋里也听到了,忙跑了出来。 “不知道呢,咱们过去看看。”宁静的琼河村,她已经住了几个月了,还从没发生过什么大事呢,只听这一阵动静,便知不是小事。 不过吹吹打打的想来是好事,好事,赵松梅不由一愣,她倒是想起来,赵松江那小子,不会真有这运道吧! 随即将针线篮子往屋里一放,将院门一关,兄妹俩就一起去看热闹了。 远远就看见几个衙差,身后跟着五六个人,吹吹打打的,从村口一路行来,前面还跟着几个小子带路呢,后面也是一群人围观,显见这一番动静,已经是把全村的人都给惊动了。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赵松材从没见过这阵仗,一时好奇的问道。 “这还用说嘛,报喜的呗!”虽然她也是头一次见,但这样的场景,不只在一本书上看到过。 “报喜,报什么喜?”赵松材不懂。 “衙门来报喜,指定是咱们大堂哥高中了呗,走,咱们也去看看热闹。”他们都已经分了家,中不中的,对他们来说,真没什么区别,她也真的报着看热闹的心思来的。 “大堂哥中了?”赵松材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中秀才这些事,对他们来说,真是相当遥远,之前也知道他去赶考了,但还没有想过中不中这些问题。 “衙门都来报喜了,还能有假么?咱们去看看啊,以后等你中了秀才,咱们也就知道如何应对了。”赵松梅拉着他胳膊,就往前走。 前面跟了一路的人,简直是人挤人,几乎全村听到动静的人,全都往这一处涌了来。 一群人推推搡搡的往赵老头家这边来。 “恭喜赵家老爷太太,赵松江赵公子高中秀才啦!”领头的衙役一声高喝。 随后围观的村民们,发出一阵欢呼声,也有人在鼓掌,因还有官差在,倒还没有人挤到主人家跟前去道贺。 衙役将喜报拿了出来,赵老头几乎是颤抖着手将喜报接了过来,他不识字,自然看不懂上面写什么,却是当宝贝似的轻轻抚摸着,那激动的神情,差点压抑不住。 “咳咳!”那衙役见他接了喜报,竟是没别的反应,不由轻咳两声。 赵老头也不是那不醒事的人,见人这样,忙反应了过来,冲旁边的王氏使了个眼色。 王氏忙回屋里取了个荷包出来,满脸带笑的塞进了那衙役的手里:“辛苦你们跑了趟了,快进屋里喝杯茶。”对王氏来说,其他孙子孙女都是根草,就只有这个长孙,才是她的宝。 那衙役悄悄惦了下份量,随即收进怀里,这才笑着拱拱手:“那就打扰了,喜茶一定是要讨一杯喝的,也让咱们沾沾秀才老爷的福气。” “应该的,应该的。”赵老头应酬道,忙又转身吩咐道:“快去泡茶,快去泡茶,天气这么热,官差大哥跑了这一路,早就该泛了。” 刘氏身后的几个丫头,十分自觉的去了厨房。 钱氏却是一脸欣喜,满面红光,一个劲的双手合十,感谢菩萨的保佑。 第八十章看轻 赵家的大院子里,围满了人,闹闹哄哄的凑在一起看热闹,刘氏、柳氏两妯娌出面招呼着。 赵老头夫妻俩连带着钱氏,都在堂屋里待客,几个衙役,虽说都是不入品的小吏,但也是不能随便得罪的。 眼见也就是个农家小院,好处已到手,茶也喝过,再坐下去,也不能再有好处,且赵老头嘴里也说不出什么好听话来,那衙役也有些不耐烦了,略坐坐就起身告辞。 他们这里才把人送走,村民们就一哄而上了,老一辈的全都涌到赵老头跟前,妇人们都凑到钱氏面前贺喜、恭维。 钱氏嫁进琼河村这么多年,何曾如此众星捧月过,那叫一个扬眉吐气。 “我就说嘛,咱们江哥儿可是个人才,现在看看,果然高中了吧!” “是啊是啊,江哥儿也才十六岁,现在就是秀才老爷了,以后再中了举人,可就更不得了了。” 一群妇人叽叽喳喳的说笑着,嘴里无一不是好话,他们这都是沾亲带故的,赵松江有出息,自家小辈也能沾点光不是。 钱氏自然是笑得嘴都合不拢,嘴里却也客气道:“你们就不要这么夸他了,孩子还这么小,可经不得这么说,以后若真有那么大出息,也是忘不了大家的。” 场面上的话,钱氏张口就来,去参加过县城的晏会,自觉高人一等,应会几个村妇,自觉还是绰绰有余。 赵老头带着同辈的老头子们,进了堂屋高谈论阔,就连里正也跟着来凑热闹。 妇人们没资格进堂屋,全都挤在院子里,整个赵家的宅院里,全是欢声笑语。 而院子外面,却是四散着不少的孩童,进进出出跑来跑去,这里看看,那里瞅瞅,到处凑热闹。 赵松芳带着几个妹妹,在厨房里烧了热茶,又将家里的南瓜子拿出来炒了炒,给堂屋里的男人们送去一大盘,院里的妇人们送了一盘,又端了一大盘散给跑来跑去的孩童。 “有南瓜子吃耶,四哥我们也去吃。”赵松梅拉着赵松材往院里走去。 她也是个爱热闹的人,这么热闹的场面,自然没舍得走,拉着赵松材看了好一阵,眼看已经有不少人散了,她也正想走的,可看见赵松芳出来散瓜子,不吃白不吃,自然要来抓上两把,须知她都有多久没吃过零嘴了。 “芳姐。”赵松梅笑着招呼了一声,伸手从她面前的盘子抓了两把瓜子放进自个衣袋里。 “是你们啊!”今儿是大喜事,赵松芳脸上带着笑,见到他们俩个,脸上的笑意也没有消散。 分了家就是两家人,她对这兄妹俩也没有以前那般敌视,最主要的是,赵老二回家里,总会跟他们几个说起,这兄妹几个的可怜处。 她倒底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女孩子,心思还是软的,再则赵松江中了秀才,她的亲事也能马上定下来了,想着以后嫁了人,就不比在家里自在了,所以对娘家的人事,态度就很不一样了。 原本对下面的两个妹妹,以前总是喝喝骂骂的,现在待她们也亲切起来。 见赵松梅抓了两把瓜子放衣兜里,也没有不高兴,反而还将盘子递到赵松材跟前,让他也抓两把。 “谢谢芳姐。”赵松材礼貌的道了谢。 钱氏与几个妇人,正在说着办宴席的事情,家里出了这天大的喜事,自然是要宴请亲朋的,只是宴席要怎么办,还得找人来商量着。 钱氏正说得高兴呢,一转头,就发现这兄妹俩,脸上的喜色,顿时就暗淡了些。 “你们俩怎么过来了?” 赵松梅对钱氏没什么好感,因着之前的事情,对她甚至有些恶意,本想来转一圈就走,不想被她看到了,少不得过来应付一阵。 “大伯母好,这不听说大堂哥中了秀才,我们也过来恭喜大伯母一声,咱们也跟着沾沾光嘛。”赵松梅笑意融融道。 “过来恭喜我一声,倒是应该,至于沾光嘛,呵呵,你难道还指望你家四个兄弟中,还能出个秀才?”说着,钱氏似觉得很好笑般,捂着嘴笑了起来。 她家江哥儿从小就聪颖不凡,四岁就进学了,饱读诗书十来年,如今才得个秀才功名,可知想要取得功名的艰难,可不是随便学几个字,就能成事的。 旁边的妇人们,自然是逢迎着钱氏,也笑了起来。 “小梅子这想法还是不错的,家里若是供个读书人,总归是有希望的,十年八年中不了,二十年三十年,没准还是有机分的,那说书的不也说了嘛,人家六十岁中进士,不也一样做官嘛!” 说着一群人都哈哈笑了起来,有人是真心觉得好笑,有人不过是笑着附合。 这话说得好听,其实是在讽刺他们家,读一辈子书,也中不了!说来不过是小瞧他们。 赵松梅懒得跟这些人计较,他们家兄弟有没有出息,跟她们又有什么关系,这些妇人又高贵到哪里去,不过是逢高踩低,见钱氏不待见他们罢了。 “瞧大伯母这话说得,我说沾沾光,也不是说咱们兄弟能也考个秀才,不过是说大堂哥出息了,对咱们这些堂弟堂妹们,也是要提携一番不是,不然岂不是让别人说大堂哥,不友爱兄弟,这话若是传出去,岂不是伤了大堂哥的名声?”赵松梅依然一脸笑意。 呃,听她一番话,钱氏竟无话反驳,总不能当众说,我家江哥儿才不会帮你们呢,休想来占便宜之类的话吧,真要那样说,他们母子俩还有什么名声。 钱氏不由咬了咬牙,心里是十分不情愿,却也不能不顺着她的话来说。 “自然,江哥儿是,当然要提携弟妹。”钱氏话说得模糊,她这里指的弟妹,自然是她亲生的河哥儿和清姐儿,可不是指他们这些隔了一层的堂弟妹。 赵松梅又岂会听不出她的意思,不由暗暗好笑,钱氏这气度,还真是,摇了摇头,也不想跟她多扯。 “有大伯母这句话就好了,想来大堂哥也是顾念兄弟情谊的。” 说着拉了拉旁边的赵松材,笑道:“我们出来也有好一阵了,就不在这里打扰大伯母,也该回去了。” “回吧,回吧,以后没事,就不要过来了。”钱氏没好气的说道,随后意识到这话不能当众说,忙补救道:“我的意思是,以后有什么事,自会过去叫你们。” 钱氏转过头,干笑两声:“呵呵,咱们刚才说哪儿了,接着说……” 第八十一章志向 兄妹俩从钱氏这里出来,赵松梅对钱氏的话,并没有放在心上,她知道因为利益的关系,钱氏对他们兄妹并不好,所以对钱氏自然不报什么希望。 而赵松材却是有些闷闷不乐,拉着她的手摇了摇道:“小五,你说我以后,能不能像大堂哥一样,考中秀才?” 赵松梅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以前见他读书识字,也没听他说过这样的志向啊,这会儿…难道是刚刚被刺激了。 回想了一下刚才的场景,钱氏的话是说得挺刻薄的,而那些妇人的嘲笑声,也忒大声了些,她自个没当回事,可完全没考虑过他的感受,一时不免有些自责。 “四哥,大伯母她们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你也知道的,大伯母对咱们,从来没有好话。” “嗯,我知道,也不仅仅是这样。”赵松材垂头说道。 “哪还有那样?”赵松梅不解,问道。 “若是能考中秀才,就能像现在这样,人人都尊重咱们,羡慕咱们,就算人都不在家,也一窝蜂似的,全都来道喜……”赵松材越说越低。 呃!赵松梅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的想法虽然有些流于表面,但这也是男人对身份地位的渴望吧。 有这样的想法,也没什么不好,赵松梅想了想道:“四哥你也不比大堂哥笨,咱们就是家底差些,等咱们家有钱了,也让送你去学堂,到时候肯定也能考秀才。” “我真的…能吗?”赵松材有些不自信道。 “当然能,你看你现在都没进过学堂,却是已经识得不少字了,还能教我呢,大堂哥是聪明,可没进学堂前,也不识字的吧,要论起聪明来,就这一点,你就比他聪明多了。”赵松梅大言不惭道。 果然,一听这话,赵松材脸上生出无限信心来,这也是他最为得意的事情。 “咱们没有钱,不能进学堂,也不要紧,我以后常去私熟那边听课,也是一样的,我觉得我就算是在外面偷听,也比那些在里面上学的学生还学得还要好。”赵松材十分自信的说道。 “对啊,你不但是个好学生,还是一个好先生呢!”赵松梅笑着夸道。 两兄妹对视一眼,均是一脸笑意,两人一路说说笑笑的往家而去,竟是谁也不提之前的事情。 赵松江就算中了状元,对他们来说,也沾不到什么好处,所以日子依旧如同以往一般过,兄妹几人,也从不对大房那这,抱有什么想法。 家里的小鸡,长到半斤来重,而地里的豆角藤苗也都搭上了架子时,二房的赵松芳,亲事终于定下来了。 男方也是十六岁,家里有五六十亩地,是家中的幼子,对方父母健在,颇有家底,要说这样的家庭条件,要说亲是极容易的,若不是赵松江中了秀才,估计对方还不乐意结这门亲。 毕竟赵松芳之前结亲的对象,已经没了,说得难听点,她就有刻夫的嫌疑,好在村里都是厚道人家,也没人故意泼她脏水,毕竟村里大半赵姓人,毁了她的名声,对谁都没好处,再四上赵松江声名在外,也没人故意与他们家过不去。 为此这门亲事算是定下来了,待到冬月十八,就是成亲的大日子,如今赵松芳都不出门来了,在家里安心做嫁衣。 刘氏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这门亲事结得好,她也是高兴,脸上笑意不断,脚下走路生风,接连几次逢集,都去了镇上,置办了不少东西回来。 看得钱氏都泛酸:“不过一个丫头,就置办这么多嫁妆,也不怕把家底掏空了,还叫说最疼儿子呢,这还有点疼儿子的样子么?” 钱氏也存得有些钱,不过江哥儿花钱,那就是个无底洞,虽然大头都是公中给,但她总挂心他没钱花,每次都会贴补一些,手里有钱,总归不多。 越是这样,就越想将家中的钱,都掌控在她的手里,可家里两个老不死的,成天说身体不好,可半点要去的意思也没有。 特别是王氏,早几年就说身体不好,头晕眼花,家务活儿都半点不沾手,这么几年下来,瞧那样子,健旺得很呢,想想钱氏就觉得呕气。 赵松江中了秀才,其间倒也回来过一趟,不过在家待了三天时间,就又走了,他这次的名次并不靠前,但好歹是中了,想要再接再励,继续考举人,希望却是不大。 他自个也没有继续考的意思,所以,也就继续跟着先生读书了。 因着中了秀才,他的亲事,也排上了日程,他这一次可以说在整个平远镇都出了名,不少人家都来说亲呢。 钱氏原本是等着县城里的先生,看他有什么想法的,不过先生似乎并没有插手的意思,所以这亲事她也就自个开始张落了。 来提亲的人家不少,不过她看来看去,也就挑选择了三家出来进行对比。 七彩绣坊的东家小姐,虽是商户,可人家有钱,田财主家惟一的姑娘,人才一般,但家有良田百亩做嫁妆,上里村李秀才家的姑娘,家世一般,但会读书识字,书香之家,也是般配。 几个姑娘条件家世都不错,钱氏也有些拿不定主意,想着等儿子下次回来,再问问他的意思。 钱氏原本也是要听听柳氏的意见的,不过柳氏介绍了娘家的堂侄女,让钱氏一阵膈应,她家的宝贝儿子,岂是什么样的姑娘都能配得上的,柳氏的侄女算什么东西,想都没想,竟是一口拒绝了。 如今再想听柳氏的意见,别说柳氏会不会真心实意的帮忙,就是她自个也不愿意。 为这事,两妯娌间,竟是有了隔阂。 钱氏毫不给面子的拒绝,柳氏自然觉得生气,不过现在大房势大,她也不好轻易得罪,面上不显,只心里暗生闷气,竟是好几天都闷在屋里,没去找过钱氏。 钱氏也混不当回事。 而刘氏才不管那两妯娌,她与钱氏不怎么对付,与柳氏自然也不好,如今芳姐儿亲事说定,她自忙自家事,才不去管江哥儿说哪家的姑娘,虽然来往提亲的人家,看得她也是一阵心动,不过自家哥儿还小,也不着急。 第八十二章卖菜 赵松柏兄弟几个,将自家的四亩地都种上了菜,连那两亩坡地,也都种上了,赵松树是人小心大,想着既然是要拿去卖,何不多种一点,就算卖不出,小五腌了做咸菜也行。 这些日子来,他们也吃足了没菜吃的苦头,若不是靠大家接济着,他们连片菜叶子都没得吃。 所以赵松柏反对得不激烈,也是有这个原因在内的,种菜吃不完,总比没得吃的好。 别人家中秀才也好,说亲也罢,跟他们关系不大,他们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照顾着地里的菜,天热时,每天多浇点水,看见长杂草了,就赶紧拔掉。 说起照顾这几亩地的菜,竟是比种庄稼还尽心,两兄弟几乎早晚都在地里。 如此精心的照料下,那些菜苗儿也是长势喜人。 待到八月底时,地里的豆角、茄子、南瓜、苦瓜等,都陆续成熟。 兄妹几个也做好了准备,赵松树更是迫不及待的,想尽快开始卖菜,为家里赚钱。 赵三材家的牛车要去镇上,赵松树得了消息,就过去跟人说好,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兄妹几个就去了地里,摘了满满一大担的新鲜蔬菜,准备搭牛车去镇上卖。 毕竟是头一次去卖菜,赵松柏不放心,也跟着一块儿去,之前虽说经小梅子提醒,他们也去镇上看过几次人家卖菜,在这上面也琢磨了一通,但真轮到自己来时,也难勉会手忙脚乱。 到了镇上,赵三材见他们两小的,搬抬这么多菜,也是费力,索性好人做到底,直接给拉到了市集,帮他们把菜给搬下车。 “真是谢谢你了三材叔。” “说什么谢不谢的,谁叫咱们是本家呢!”赵三材挥挥手,自忙自的去了。 一大担的菜,算起来二三百斤呢,若只是他们俩人来搬抬,也够费劲的,家里老三虽说力气大,但总归年纪还小,赵松柏也不太使呼他,怕他年纪小不知轻重,伤着哪儿都不好。 兄弟两人摆下好一阵,也没个人来问的,赵松树不由一阵着急,道:“,要不我吆喝两声?” “也行。”赵松柏应道:“你也不用着急,现在时辰还早,街上都没什么人,待一会儿人多了,估计就有人来买了。” 他也不反对赵松树吆喝,早点卖完,也好早点回家。 赵松树只愁菜卖不出去,也不怕没脸,见街上人虽少,但来来往往的也不是没人,扬起嗓子就喊了起来:“买菜哦,买菜哦,刚摘下来的新鲜蔬菜,好吃又便宜!” 还别说,他这一喊,不少都向这边张望了过来,大家都安安静静的做生意,最多也不过讨价还价时闹出点动静,他这清脆的嗓音一喊,都将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嘿,两半大小子来卖菜,还真是少见。” “也不知那菜好不好,不过这声音够响亮的。” 一时有买菜意向的人,竟都往这边走了来。 “小家伙,这豆角怎么卖?” “呵呵,大婶,豆角两文一斤,你瞧瞧,这豆角多新鲜,今早刚摘下来的,还带着露水呢!”赵松树见有人问,忙热情招呼道。 “嗯,看着还不错,价格也公道,给我来五斤吧!话说你小子这嘴,还真是会说。”那大婶笑着道。 “哎!马上称好。”赵松树将借来的称盘装上豆角,马上就给称了起来,称得望望的,递到她跟前让她瞧过了,这才将菜给递过去。 “十文钱,拿好啊!”那大婶也没多话,直接掏了钱拿着菜走人。 有了这个开头,后面陆续有人来买菜。 说起来这个菜卖得,根本与之前卖药草时大不相同,卖药材几乎是一口价,价儿也挺高,这菜么,就差太多了,不过菜卖得让人安心,赚得少点,却总有赚头。 待到日头升上头顶,一大担的蔬菜,也去了大半,剩下的估计还有几十斤,这个卖菜的速度,说起来也算不错了,只不过零散的生意,这个几斤那个几斤的,琐碎了些。 待到快午时时,街上的人都没了大半,只有零星几个还在闲逛着,一看也不会是要买菜的人,菜篮子里估计还剩下十来斤的菜。 赵松柏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道:“时儿不早,咱们收摊回去了。” “哎,那这些菜,咱们还带回去?”赵松树指着那些菜道。 赵三材也不会等着他们,回家得自个走路,再带着这些上路,着实累人,扔掉又觉得可惜。 “拿去刘家药铺吧,刘大夫治好了小梅子,之前又收咱们的药草,这些菜虽是卖剩的,却也新鲜,拿过去,他们不用买菜,咱们也省事。”赵松柏道。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赵松树一拍手,手下的动作更快了。 眼看没生意,他也想早点回家,今儿生意不错,回家说给大家听听,都高兴一下,特别是小五,是她一直支持他卖菜的。 守着这么十来斤菜,早上又起得早,他也有些无精打采的,这会儿有了去处,他也乐得送人。 “说起来,咱们平远镇,就没有一个人比得上刘大夫的,我听人说,很多人都称他为活菩萨,就差没立牌位把他给供起来。”赵松树往镇上跑得多了,听到的信息也多,这会一说起来,竟是没完。 赵松柏笑看了他一眼,却是没说话,兄弟俩这时辰收摊,也是想着省顿午饭钱,回家去吃,在镇上吃,花钱多还吃不饱,真要吃饱,那就得花更多钱,他们辛苦这一上午,才赚得几个钱,哪舍得随便花了。 去到刘家药铺,不想刘大夫出诊去了,就留了伙计看铺子。 “刘大夫不在,这些菜,小哥你就收下。”赵松树来往药铺好几次,跟伙计也熟。 “这不行,这不行,刘大夫交代过,不能收人东西,他这不在,我收下,转头指定骂我。”伙计拒绝道。 刘大夫在镇上名气大,来送东西的人,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了,伙计拒绝起来,很有经验。 竟然有人白送东西都不收的,赵松树也不知说什么好,反正这菜,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带回家的,直接道:“小哥,这菜啊我带来镇上就没想过带回去,还有几十里路要走呢,我这带着菜回去也是累人,你就帮我个忙,收下哈。”说着将菜放下,兄弟俩直接走人。 “哎,哎,你们……” 第八十三章配料 四亩地加两亩坡地,算起来一共是六亩地的菜,同一时间成熟,拿去卖也只是逢集才能卖掉的,平常时候不赶集,镇上的人也不多,菜拿去镇上也卖不掉。 所以赵松树也不用每天去镇上,而赵松梅也开始做咸菜了,地里的菜已经成熟,不摘下来,也容易坏掉,倒不如做成咸菜,可以保存很久。 做咸菜的方法,她会好几种,都不用跟人学,据她所了解,村里人一般做咸菜的方法,都是将菜切碎了,拿盐腌一腌,就直接晒干,然后放坛子里装起来,这样存放起来,能吃一年,到来年再做新的。 这方法是最简单的一种,几乎家家都是这么做的,甚至有的人家,舍不得多放盐,只放一点意思一下,以至于腌出来的咸草带着股酸味儿。 前些日子家里没菜吃,别人家送来的咸菜中,就有吃到哪个味儿,没菜吃时,也不能嫌弃别人家的菜难吃,不过她自己做,肯定不会做成那样。 地里的菜,也多是以豆角和茄子为主,她先是用豆角做了两坛子的酸菜,放在家里慢慢吃,不少人家也是做酸菜的,不过口味不一,她做出来的酸菜,几个哥哥们都还爱吃。 但就算这样,地里的菜也是吃不及的,就算拿去卖,一天也不过二三百的量,而这两天,却是一下子就摘下七八百斤来,卖也卖不过来。 赵松梅自然就琢磨着晒咸菜了,不过量太大了点,如果全做成咸菜,都没那么多坛子来装的,况且来来回回家里都买了好几个坛子了,虽然一个坛子也值不了多少钱,但家里也不能全是咸菜坛子吧。 为此,她想到一个主意,咸菜做一点,够家里人吃就行了,其余的豆角、茄子,可以晒成菜干,这个好保存,且味道还不错。 当然了,她所说的晒成菜干,也不只是直接拿来晒的,那样晒出来的菜,跟柴禾差不多,还怎么吃。 当然是要煮一煮,也不用全熟,只在开水锅里滚一滚,再拿出来晾晒,那味道就大不一样了。 不过想要做得更好吃,自然是要在那一锅汤水里面下功夫,她就想起自个曾经做过的卤味,若是配那么一副汤料,来滚菜,虽说只是这么滚一滚,并不太入味,但沾了这一点味儿,做出来菜干,自然更有味道。 这么一想,脑子里也就冒出配料方子来,白芷、陈皮、丁香、砂仁、草果、桂皮、茴香…… 这些东西其实都是中药,配在一起使用,却是别样的味道,可惜没有辣椒,不过也不觉得遗憾,她本就是做大众口味,放了辣椒,一些人会觉得吃不惯的。 不过想到辣椒,她倒是有些想念,可惜这个时代,还没有辣椒出现,她再怎么想,也是没有办法的。 不过花椒倒是可以放一些,花椒同样还没有融入生活,不过野花椒却是存在的,她在后山上有看到过,不过当时饭都吃不饱,她哪还有心思去琢磨这一味调料,所幸现在能用上。 当赵松树再次去镇上卖菜时,赵松梅就交代他,将所需的配料买回来,当然这些也是拿出来跟大家一起商量过的。 因为赵松梅做出来的菜干,也不只是留着自家吃,她也想着将菜干卖出去,既然是拿出去卖,投入少许,大家自然没有意见,其实家里的很多事情,只要老大老二两人同意,其他人也都是没什么意见的。 当然赵松梅在家的地位,也颇为重要,要知道当初药草的事情,就是她提议做起来的,为家里赚了这一笔,不然他们现在还在为吃喝犯愁呢,又哪会有钱买下四亩地,让日子过得现在这般安稳,所以老大老二,也都没把她当成一般的孩子来看。 这次做菜干的事情,想法也挺不错,赵松柏兄弟俩,又岂会不同意。 逢集卖菜,兄弟俩又是一起去的,主要是菜太多,赵松树一人是搬不动的,赵松柏跟着一起,两人搬搬抬抬的,倒也勉强能行。 这次卖菜跟上次也差不多,最后剩下一点卖不出去,兄弟俩又去了刘家药铺,当然这次是为正事。 “嘿,你们俩又来了,我上次叫都叫不住你们……”伙计跟两人越发熟稔,一见面也不用客气招呼,直接说开来。 “嘿嘿,小哥,这次可是有事儿呢,咱们正经来买药材的。”赵松树嘿嘿笑道,才不耐烦听他这些,直接打断道。 “买药,谁生病了?”一听是正经事,伙计也不再纠缠上次的事情了。 “没谁生病,就是买来有用。”小五交代好的配料,可不好随便透露出去,只能这么含糊的说道。 那伙计倒也不多问,只说道:“我跟你们说,这药啊,可不能乱用,一定要听大夫的,不然会吃出问题来的。” “有数着呢,绝不会乱用,你放心。”说着赵松树将所需的药材,就报了过去,随带说了份量。 伙计听眼瞪得溜圆,大夫开药,一般也就是这个几钱,那个几钱的,合在一起,凑成一个方子,没见过有人竟是几斤几斤的买的,所幸买的都不是什么猛药,所以他倒也没说什么,只一个劲的交代道,不能乱用。 这话说了也是白说,两兄弟混不当回事,要知道小梅子能知道那么多种药草,甚至还用药治好了老大的伤,想来对药也是知道几分的,她又怎么会乱用。 况且当初拿来的药草,这位伙计还都不认识,被他直接当成了野草,真要说起来,这伙计还不够自家小妹懂得多,所以他的话,两人左耳进右耳出,完全不过心。 待到伙计抓好所需药材,算好了钱,都不是什么要紧的药材,价格自然也算不上贵,不过今天卖菜所得,却是全都花出去了,价值好几百文,认真说来也不算便宜。 两兄弟算好账,时辰也不早,都没想再做逗留,直接跟伙计告辞回家,不过临走之时,却是又将悄悄将所剩的菜,都给留在了药铺里,没跟伙计明说,伙计自然也没有发现。 待将两人送出门口,再折回来时,才发现那桌上那一堆的菜,伙计脸上不由堆起苦笑,上次才被刘大夫说叨一顿,今儿又来! 第八十四章菜干 兄弟俩将所需配料买回来,赵松梅也带着赵松林去山上,把野花椒给摘了回来,家里存放了两三天的菜,再不动手,就要放坏了。 这天晚上,她就将买回来的料配好,放在锅里煮上,将香料里面的味儿全都煮出来。 待到第二天一早,吃过饭,她就开始准备起来,几百斤的菜要用开水滚过,再晾晒,说起来也不是个小活,大家都没出门,在家里帮手。 先是将要菜都用清水洗干净,随后拿到厨房准备下锅。 “小梅子,你这汤水真是用药材熬出来的啊,怎么一点苦味儿也没有,闻着还挺香。”赵松林将洗净的菜搬进厨房,闻着味儿猛吸鼻子。 “当然,你不都看着的嘛,不过你可别说出去,咱们还靠这个赚钱呢!”赵松梅提醒道。 “知道,知道,我才不会拿出去说呢。”赵松林拍着胸口保证道,随即又是一副馋样道:“等菜干做好,咱们自家人可不可先尝尝味儿?” “当然可以,咱们都没吃过的东西,怎么好拿出去卖,只有自家吃过了,觉得好吃,说起来,也才有信服力不是。”赵松梅有些好笑的说道,她家三哥,估计一辈子都忘不掉一个吃字。 “这就好,这就好。”赵松林得了话,干起活来更起劲。 昨儿下午赵松柏、赵松树兄弟俩,就在屋后砍了好几根竹子,赶着编了好几张竹片出来,准备晾晒菜干,新鲜的竹片子,还带着竹香味儿呢,这就开始派上用场了。 “四哥,你把火烧大一点啊!”赵松梅人不够高,脚下垫了个凳子,站在灶台前指挥道,一边注意着锅里的动静。 “小梅子,你下来,一会儿烫着了怎么办,还是我来,你跟我说怎么做!”赵松柏看着人都不够灶台高的妹妹,一把将人拉下来,自个上。 自个人小,做起事来确实不方便,再说菜也挺多的,做得久了,她这力气也跟不上,倒也没反对。 “等水滚起来,就将菜放进水里烫一烫,要将菜全部淹在水里,滚两滚就可以捞起来,拿出去直接晾晒就可以了。”赵松梅一边比划着,一边说道。 “行,我知道了,你们站一边儿去,别靠这么近,一会儿忙乱起来,不注意就烫着你们了。”赵松柏将兄妹俩赶走。 “那我还是再去搬一筐菜进来吧!等你这里烫好了,我再往外搬。”赵松林退开两步说道。 赵松梅却是没有离开,她站得远远的,看着赵松柏的动作,见他俱是按照她的吩咐来做,没有偏差分毫,也就放心了。 这活儿看起来简单,兄妹几个却是忙活了一上午,几百斤的豆角、茄子,可不是个小数目。 豆角也没有折断,有多长就是多长,烫煮之后,直接一条一条的摆在竹片子上面晾晒,而茄子圆滚滚一个,烫煮之后软爬爬的,直接一刀从中间剥开了晾晒。 入秋之后,天气依然炎热,太阳也很猛,这样的天气,晾晒菜干真是最适合不过。 “小五,你说咱们这菜干,真能卖得出去?”赵松树偷空悄悄问道。 要说咸菜什么的,真是家家都有,谁还会花钱去买着吃,就算有的人家自个没做,亲戚朋友家随便送点,也够吃好久的了,他真是有点担心,做这么多菜干,卖不出去怎么办? 要知道,当初提议种菜,他也是很坚持的,卖菜这活儿,他也干得很卖力,但销量就这么大,好几亩地,卖不过来也正常,好在也收入了几个钱儿,不算亏,不过若是菜干再卖不出去,他这做生意的积极性,就要遭受打击了。 “二哥你先别担心,等菜干做好后,咱们自个先煮来尝尝,那味儿跟别的可不一样。”赵松梅对自个的手艺还是有自信的,若真不好卖,那就是别人的口味有题,而不是她手艺的问题了。 见她这么说,赵松树也不再说什么了,见她对自个手艺有信心,那就尝过味儿后,再论其他。 不过这菜干的做法,还是挺新鲜的,村里那么多人家,从没见人这么做过,物以稀为贵,想必做出来的,真的是与众不同。 赵松树不由也生出些信心来。 他们这里说着,厨房内的赵松柏、赵松材也在议论着。 “,这味儿真是越闻越香。”赵松材坐在灶前烧火,锅里的蒸汽不断冒出,飘散在厨房的每一个角落。 赵松柏直面蒸汽,感受最为直接,听他这话,不由点头:“确实越闻越香,我还当药材都是苦的,没想到也有香的。” “这东西,咱们闻着都香,做出来味道肯定也好吃,到时候拿去卖,肯定能卖个好价钱。”赵松材一脸兴奋道。 之前小五跟他说,要是家里有钱了,就跟说,送他去进学,他原本也没多想,家里就这条件,虽说买了四亩地,种出来的粮食,也只够一年吃喝的,但没想到二哥,琢磨着其他营生,让他也看到了希望。 之前卖菜所得,一天也就几百文的收入,且还只是逢集才有,如今小五想了做菜干这个法儿,让他顿时热切了起来。 “能不能卖个好价钱,这个我也不确定,不过肯定能卖得出去就是了。”忙了这大半天,这味儿却是怎么闻,也没有闻腻,对这菜干,越发生出信心。 既然都这么说,他这心里就更放心了。 “地里还能再收几岔呢,咱们可以多做一点。”做得越多,代表着能卖得更多的钱。 赵松材发觉,自己的某些想法,跟自家二哥越来越接近,好像自己也掉进钱眼里了,虽说读圣贤书,要视金钱为粪土,可若没有这粪土,又哪来的圣贤书,完全不知道,在不知不觉中,他的某些想法,已经生了根。 赵松柏倒没想他那么多,这些菜干,只在做的时候,就感觉味道会不错,至于卖不卖得出去,倒不是很在意,能卖出去自然更好,卖不出去,就留着自家吃。 他的想法是,家里有几亩地,一年产出的粮食,足够他们过活,对于其他的营生,能赚到钱最好,赚不到他们也不会饿肚子,在他看来,土地,比什么都来得稳当。 第八十五章试菜 秋天的太阳,倒底不比夏天来得炙烈,做好的菜干,愣是晒了五六天,才算干透,在兄弟们的一致关注下,当天晚上,赵松梅就将干豆角做上了,连带着干茄子也炒了一盘。 当然家里没有肉,豆角也只是放在锅里焖了一下,若是有肉加进去,滋味会更香。 但就算是这样,淡淡的香料味儿散发出来,那味道也是极不错的。 “我就知道,咱们做的菜干肯定好吃,你们闻闻,这味道,真是香极了。”赵松林人还没上桌,就开始一个劲的夸着了。 “吃过才知道,三哥,你快尝尝。”赵松梅招呼道。 “他能尝出什么好坏来,只要是吃的,到了他的嘴里,就没有不好吃的。”赵松树笑道,自个却是坐上了桌,拿起筷子,夹了一段干豆角,放进了嘴里。 “怎么样,好吃吗,二哥?”赵松材迫不急待的问道,对他来说,这不仅仅是好不好吃的问题。 赵松树却没有急着回答,却是细嚼慢咽,慢慢品味着其中滋味。 只把赵松材给急得,就差没有抓耳挠腮。 “我说老四,好不好吃,你自个尝尝不就知道了嘛,傻呼呼的看着老二干嘛,我看你是还没进学,就变得有些书呆子相了。”赵松林摇摇头,也不理会他,自个上了桌,拿起筷子夹了菜就送进嘴里。 “啧啧,好吃!真是太好吃了。”赵松林砸巴两下嘴,一大筷子的菜,就吞下了肚子,筷子就又伸了出去。 呃,赵松材还等着自家二哥的回答呢,不想赵松林却是先一步说了答案。 “没错,确实好吃,,你也快来尝尝。”赵松树筷子都没放下,就又向那盘子干茄子夹去。 赵松材听着,却是松一口气,随即脸上的笑容慢慢的喧染开来,他倒是比任何人都紧张,这些菜好不好吃。 “我说老四,你还傻站着干啥,快来尝尝啊!”赵松林连吃了几筷子菜,有些过意不去,忙伸手把他给拉上桌来。 赵松材这才坐下来,这个看看,那个看看的,缓缓拿起筷子来,夹菜吃起来。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我可不骗人。”赵松林得闲转过头来说了句。 “我说,你慢点吃,这么大一盆子菜够你吃的,别和小五还没上桌,就让你给吃完了。”赵松树不满的喝了一声。 “呵呵,哪能就吃完了,我不就是先尝个味儿嘛。”赵松林呵呵笑道,却是没好意思再伸筷子。 坐在桌边,看着桌上的菜,却是不能动筷子,他也是有些坐不住,回头冲厨房那边大喊道:“,小五,你们慢吞吞的干什么呢,快点过来吃饭啊!等下菜冷了不好吃。” “来了,来了,这就来,催什么催。” 因着天气热,厨房的温度比较高,所以把桌子搬到屋檐下吃饭,相对于厨房凉爽许多。 赵松柏将煮好的一大锅饭给端了出来,赵松梅则跟在他身后。 “三哥,好吃你就多吃点啊!”赵松梅自然听到他们的话,这会儿笑着说道。 “菜好吃是好吃,就是感觉不够吃,我说小梅子,明儿你再多做点啊!”赵松林笑嘻嘻的说道。 “做再多也不够你吃的。”赵松树对他的胃口,颇为抱怨,随即又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最近胃口,是不是又涨了啊!” “呵呵,二哥,你说你一天吃饭就吃饭,光注意着我干什么啊!”赵松林顾左右而言他。 “不说还没想起来,我正想问问你呢,这几天家里忙,你倒是天天在家里帮着做事,前儿那段时间,天天往外跑,都跑去哪儿了,都做了些什么?”赵松树问道。 这么大人了,还比不上两小的,一天至少有半天在家里,没在家那半天,也是知道去处的,一个在花嫂那儿学针线,一个去私熟偷听讲课,也都算是正经事,就老三,不见人影,也不知跑那里去撒野了。 他这么一说,赵松柏也注意到了,眼神盯向了他:“家里忙时,没人管你,你自个也要懂事啊,别到外面惹事生非。” “我没惹事呢,我都在五叔爷家,五叔爷说我空有一身力气,教我耍把势呢!”赵松林不满的说道,他虽然贪玩了些,可也不是不懂事的人好吧,一个两个,都把他当小孩子了。 “耍把势!耍什么把势?”赵松梅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他,要是她没理解错意思,那是在教他练功夫吧! 练功夫耶,想想都觉得高大上,而这种原本觉得很遥远的事情,如今竟近在咫尺。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见自家小妹那崇拜的小眼神,赵松林不由挺了挺腰板,随即一脸兴奋的放下了手中的碗筷,两手捏成了拳头,一阵呼呼有声的挥舞了起来。 那叫一个眼花撩乱,赵松梅双眼紧紧盯着他,硬是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三哥,动作太快了,我都没看清。”赵松梅直接说道。 “就是要让人家看不清,五叔爷说了,动作要快,要不然人家一拳把你打趴下,你还在那儿比划个什么劲。”对于自家小妹的外行话,他却是颇为自得。 跟着五叔爷练了几月,他这一身劲儿有处使,全身上下真是说不出的快活。 “三哥,你不吃饭了啊!”赵松材惊讶的望向他,因为他还是第一次见他,居然也有顾上不吃饭的时候。 从前的三哥,对他来说,没有任何事能比吃重要,现在看来吃只能排在第二了。 “吃,吃,谁说我不吃饭了,这么好吃的菜,我还没吃上几口呢,小梅子,别说知啊,咱们赶紧吃饭,吃完了咱们再慢慢说。”说着,抓过饭碗,就大口大口往嘴里扒拉。 她哪还有心思吃饭呢,只觉得看向赵松林的眼神,仍旧在放光,练功夫啊! 赵松柏看她这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由皱了下眉,道:“小梅子,好好吃饭,你看你瘦的得,这么几个月,竟一点肉也没长似的,每顿饭得多吃点才成。” 听这么一说,她也就回过神来:“我有好好吃饭,不长肉可不怪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随即又乖巧的笑了起来:“,你快尝尝这菜怎么样?好不好吃,二哥?三哥你慢点吃啊!四哥,你也要多吃点哦,只说我瘦,没见你也跟我长得一样……” 第八十六章赚钱 赵松林学功夫的事儿,吃过饭后,赵松柏细问了几句,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在他看来,这并不是什么坏事,对于几个弟妹,他都是一样的疼爱,只要不在外面闯祸惹事,他一般也不会管得太严苛。 至于老三,也没什么大毛病,人跳脱些,力气大一点,也不是坏事,五叔爷愿意调教他,也是一番好心,他又怎么会拒绝。 他不但没拒绝,甚至还将家中的菜干,给装了一篮子给送过去,自家做的东西,不值什么,却是表心他的态度。 赵松林在家里过了明路,也就不再躲躲藏藏的,只要家中没事时,就直接往赵铁柱家跑,有时候,也勤快的帮人干点活儿。 说起赵铁柱年轻的时候,也算个人物,在镖局里走镖,也是个有名的镖师,只不过顺风顺水惯了,也难免有大意的是候,一次出镖,被人偷袭暗算受了伤,后来回了村里,就再没出去过。 想着自家三哥这天赋异凛,有人教着练练也好,不过五叔爷一直跟他们走得比较亲近,也不知他本来就是人随和好亲近呢,还是早就打上赵松林的主意了呢?赵松梅有些想不通,不过好在不是什么坏事,她也就不多想了。 自家试过了这些菜干,都觉得味道不错,待到下个逢集日,赵松柏兄弟俩去卖菜的同时,也带上了些菜干去卖。 至于菜干的价钱嘛,他们自个算计着成本这后,商定好的,定价十五一斤,菜二文一斤,一斤晒干三两左右,如此三斤多的菜才能晒一斤菜干,算起来就是六文多钱,再加上所配制的香料,如此算下来成本也要七八文。 当然也不要这样算,菜是自个的嘛,算起来其实是没什么成本,当然卖价定在十五文一斤,也是存在着一个物以稀为贵的原因在的,他们自个辛苦做出来,卖得太便宜实在不划算,再说这个价格,认真算起来,也不算太贵。 今儿的菜,一样一半,百来斤的新鲜菜,百来斤的菜干,两兄弟做了几日的生意,也都熟稔了不少,虽然性格使然,赵松柏一如既往的稳重,但赵松树口才却是历练出来,且性子也更加圆滑。 摊子刚摆上,逢人便是一张笑且,男的大爷大叔的叫着,女的大婶大姐,叫得那叫一个亲热,真跟是自家亲戚似的。 不过他这么热情的招呼,效果也是很是显,不少人就算是想去别的摊子,都在他们跟前停了脚步。 赵家兄弟均是年纪小,长得眉目清秀,声音稚嫩听着却是悦耳,又是逢人必笑,一眼之下,便招人喜欢,不少人停下脚步来问问价格,加上价格公道,渐渐的竟也有了些回头客。 “小兄弟,你这个…是干豆角吧!怎么卖啊?”一个二十来岁的妇人,停下脚步,指着那菜干问道。 “大嫂子真是眼厉,这就是干豆角,用配制的秘方制作而成,味道那叫一绝,嫂子要是不信,你闻闻这味儿,那叫一个香,买回去吃过,就知道我没骗人。”赵松树清脆利落的介绍道。 那妇人果然拿过鼻间嗅了嗅,随即点头道:“嗯,果真有股香味儿,闻起来还挺好闻的,多少钱一斤?” “十五文一斤,可别看这么小小一斤啊,可是用了三四斤鲜豆角,才晒成了这么一斤,其中又添加了不少的配料,这成本算起来可不低。”赵松树怕人嫌贵,忙解释道。 “呵呵,听你这么一说,你这干豆角,竟好比是山珍海味一般了,行了,给我来两斤吧,若是好吃,下回再来买。”那妇人笑着说道,却也爽快。 “哎,好勒。”赵松树手脚利索的,给称了两斤,随后用绳子一绑,让人提了走。 赵松柏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这一番说辞,利索得竟是连半点停顿也无,不由嘴角轻轻一笑,自叹拂如,暗道也难怪他总想着做生意,他这本事,也确实适合做生意。 因着两兄弟做生意,也都是实诚人,从不缺斤少两,甚至每次称称时,还都给人多称一点,几次下来,也有不少人记住了他们,生意竟是比前几次更好了一些。 带来的百来斤新鲜蔬菜,竟是没过多久,就卖完了,连带着菜干也都卖出去大半。 虽然菜干的价格要贵太多,但那隐隐的香味儿,却是也很吸引人,天天的菜,吃来吃去也就那几样,偶尔换一下口味也是有的。 再加上赵松树那一张嘴,将这菜干的味道竟是夸上了天,不少人都是冲着他这说辞,买上一斤两斤的,回去尝个味儿。 赵松柏顾着收钱,赵松树就不断的给人推销,两人分工合作,待到日头升到头顶时,也就只剩下两三斤的菜干没卖出去了。 “,就剩这点了,咱们收摊吧!”赵松树揉了下有些杂酸的腰,从篮子里拿出个竹筒,打开来喝了口里面的清水:“渴死我了。” 赵松柏看着他笑了下:“任谁像你这么能说,也会觉得口渴的,不过也亏得你,不然咱们的菜,卖得可没那么快。” “嘿嘿!”赵松树嘿笑两声,说得嗓子发干,这会却是没什么力量说话的。 “时辰也差不多,咱们去买点东西,就回去吧!”赵松柏发话道。 “哎,好,我这就收拾。”赵松树一听回家,立马来劲,随即又转头问道:“咱们都要买些什么啊?” “菜干的配料没有,还要去买些,前儿小梅子不是说了嘛,若是用骨头汤来焖干豆角,那味儿会更好,咱们今儿买点骨头回去试试。”赵松柏道。 赵松树一听,差点乐坏了:“可是,骨头没肉啊,咱们也买点肉吧!”他们有多久都没吃过肉了,还是过年那会儿吃过吧,后来家里虽也时常吃肉,却没有他们的份儿。 后来分了家,家里粮食都不够吃,就更不敢提肉了……这些日子卖菜,也赚了点钱,不过也够不上吃的份上,不过今日赚的钱,却是…… 想到这儿,赵松树嘴角都快裂到耳根处了,干豆角十五文一斤,今儿带了一百五十斤左右,收入差不多二两多银子呢,比卖蔬菜一天几百文的,赚得多了去了。 “肉咱们也买一点,许久没吃肉,两个小的,也该补补身子了。”赵松柏道。 “嗯,嗯!”想着两个最小的弟妹,都是一副干瘦的模样,确实要补补了。 随即道:“便宜老三了,那小子知道有肉吃,不知该高兴成什么样?”随即自个也笑了起来。 第八十七章计算 兄弟俩买了些日常用品,当然也买了肉和骨头,这时代的骨头,也就真的是骨头上,上面刮得光溜溜的,连丝肉丝都找不出来。 不过他们买骨头,也不是为了吃上面的肉,只是用来熬骨头汤,小梅子所说的话,不会有错。 赵松柏就想着用骨头汤来煮干豆角吃着试试,若真十分好吃,到时候老二也可以拿来吹嘘,使他们的生意更好。 既可以满足一下他们的口腹之欲,又可以对生意起到帮助,这简直就是一石二鸟。 他没读过书,所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些。 东西买好,两人就直接去了刘家药铺,距离上次买配料,已经过去六七天了。 “嘿,你们又过来了啊!”现在中午时分,店里清静,都没什么人。 今儿凑巧,刘大夫却是在铺子里,两人见了,上前问好。 “刘大夫!” “呵呵,是你们啊!听说你们在市集卖菜,今儿生意好吧,菜都买完了。”连收了这兄弟两次菜,份量还都不少,伙计自然是要跟他说清楚的。 刘大夫虽然经常会有人给他送点这样那样的东西,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不收的,像这两兄弟,放下东西就走人的,以前也有过,不过却没有这么大年纪的孩子,所以这两兄弟,他还是记得很清楚。 “今儿生意是不错,菜都卖差不多了。”两人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完全不像跟伙计时那样,有说有笑的样子。 “生意不错就好,你们小小年纪就开始为家里奔波,实为不易。”刘大夫感叹了一声。 “倒也没什么,以往也多亏了刘大夫你的照顾。”赵松柏道,他也是真心感激刘大夫,要不是他收下他们的药草,他们现在还不定是什么样的情况呢。 说着将剩下的那些菜干拿出来,说道:“这菜干是家中小妹做的,刘大夫你不要嫌弃,也尝尝咱们家做的菜,是什么味道。” 赵松柏也不是木纳的,出来跑了这么些天,说法上面自然也是小有进步,虽说做不到赵松树那样,见人说人话的程度,但一些基本的说辞还是会的。 “什么,这是你家小妹做的,呵呵,那小丫头,这倒行,我可要尝尝她的手艺。”说起那小丫头,刘大夫对她的印象,可是比这两兄弟深多了。 先别说那一双大眼睛,灵活欲现,一看就是个十分机灵的小姑娘,就说对药材的认识程度,就比铺子里这个,跟了他好几年伙计强。 可惜啊可惜,刘大夫又是一阵摇头轻叹,可惜了是个女娃,若是个男娃该多好。 见刘大夫愿意收下,赵松柏忙将菜干给拿了出来,并不多,三四斤的样子,倒让他自个觉得有些寒碜。 “你老吃吃看,若是喜欢,下次小子再多带些过来。”赵松柏有些不好意思道。 “倒不用特意带过来,我若是喜欢,自会去你摊子上买,你们小小年纪也不容易,老夫才不好占你们这个便宜。”刘大夫直接说道。 却是在见到菜干时,轻咦了一声,随即接过来,仔细翻看了起来,随后又拿近鼻间嗅了嗅。 “白芷、陈皮、丁香、砂仁、草果、桂皮、茴香,还有一股味儿,闻不出来……” 刘大夫一脸疑惑,不明白为什么这菜干里面,居然是一股草药味儿,但这几味药材味儿混在一起,闻着倒也挺香。 两兄弟听着刘大夫报出那一串配料的名儿,听得一阵汗颜,小五说什么来着,这是他们的独家秘方,不能随便传出去,他们家以后要靠着这个赚钱的,可摆在刘大夫这样的高手面前一闻,居然无所盾形了。 两人一阵面面相觑,竟是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 刘大夫却是根本没理他们,还在嗅着那菜干,想不通还有一味是什么味儿,那味道闻起来有些特别,他以前绝对没有闻到过,想了好一阵,不得其解,只得问道:“这里面,还有一味是什么,也是药材吗?” “呵呵,这个…这个嘛……”赵松树抓耳挠腮,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小五可说过要保密的。 刘大夫什么人,一见他们这样,哪有不明白的,笑道:“我也不问你们是什么了,你只告诉我,剩下那一味,可也是药材?” 这话一出,两人均是摇头:“不是药材,只是一味调味料,你老人家没见过也很正常,毕竟君子远雹厨嘛。”赵松树斯文的来了一句。 “我就说嘛,若是药材,我肯定能闻出来的,不过用药材来炮制菜色,还是头一次见。”刘大夫露出一副十分稀罕的神情,道:“既是出自小丫头的手,那我可得好好品尝一番。” 之前说要品尝,只是冲着小丫头去的,而现在这句品尝,却是冲着那特殊的手法而去,用药材制出来的菜式,他还是头一次见。 随后见两人又买了他之前所念叨出来的药材,想着这菜干的成本也不低,念着他们小小年纪,生活不易,随即让伙计只收下他们一半的费用。 两人自然又是一番感谢,随后带着买来的东西回家。 回到家里,赵松梅兄妹三人自是已经吃过饭了,给两人留的饭,在锅里温着,见他们回来,拿出来还带着余温。 “,二哥,肚子饿了吧,快吃。”简单的南瓜焖饭,带着些香甜的味道,就算不吃菜,也能吃下两大碗来。 两人都饿极了,二话不说,端着碗就是一阵猛吃。 待到两人吃完,赵松柏将今儿所赚的钱拿了出来。 兄妹几个盯着那一大包的铜子,眼睛亮闪闪的。 “,有多少?”最迫不及待的赵松林问道。 “你们自个数数,看你们能不能数对。”赵松树笑道。 这也太小瞧人了吧!赵松梅暗道,她上幼儿园时,口算就很厉害了。 赵松林自知算术不行,没敢下手,赵松材却是微笑着谦让,赵松梅见两人不动手,却是动作飞快的数了起来。 “二千一百三十文,居然有这么多,咦不对,咱们的菜干有一百五十斤,十五文一斤,算起来也该有二千二百五十文,再加上新鲜的菜有三百文,应该不只这些才对?”赵松梅想也不想的,一口就报出准确数字。 听得几个兄弟不由呆了呆,这算得也太清楚了吧,老大老二不由一阵汗颜,幸亏他们老老实实的做生意,不然占半点便宜,岂不是被弟妹们发现了。 老三却是一脸惊叹,小梅子就是厉害,不愧是他的妹子。 赵松材却是一脸惊疑,他有教小五识字,可没有教她算术啊,怎么算得比他还厉害了。 第八十八章做好吃的 晚上自然是赵松梅掌厨,她像模像样的做过几次饭之后,赵松柏对她也放心起来,虽然年纪小,可做出来的饭,竟是比他还好吃。 他倒也没怀疑什么,只当是女孩子天生就会做这些事情,吃过了自家小妹做的饭,自然就看不上他这个做的,不过心疼小妹,不敢让她多做罢了。 如今赵松柏倒是松了口,允许她做饭,她也就有模有样的将厨房一摊事管起来。 哥哥们买了骨头,也买了肉,骨头便宜两文钱一斤,竟是跟菜一个价,不过因为上面没有肉,买的人也很少,多数时候,那没肉的骨头是卖不出去的。 就像今儿个这骨头,眼看午时都快过了,剩下的一堆骨头无人问津,天气又热,放到晚上只怕就臭了,的屠夫也是做熟门生意,那会把臭的东西卖给别人。 眼见两小子去问价,索性一文钱一斤,降价一半,让他们全买了,两人算算价格,二十来斤骨头,便宜一半,本就是来买骨头的,多买一些还便宜,索性一口气全买了回来。 肉倒没有多买,只买了五斤,就这样也花了七十五文,十五文一斤的肉,人家说什么也不愿意便宜,两人已经占过便宜,也不好再讨价还价。 二十来斤的骨头,若是大冬天的倒是可以放一放,不过现在天气热,却是存放不得,索性让赵松林帮着清理干净,又将大块的骨头敲碎,全部放进了大铁锅里,小火慢炖着。 五斤肉也全部收拾出来,这肉买得肥,大半是肥肉,小半瘦肉,这个时代,大家买肉的习惯,都是以肥为主,觉得肥的才是好肉,太瘦的肉,就觉得次一等。 赵松梅原本也不这样认为的,不过久不见肉味,能见到点油腥,那都是十足的美味了,所以她现在也觉得肥肉比瘦肉好了。 虽然真让她吃大块的肥肉,估计也不一定能吃得下,不过用肥肉敛油来炒菜吃,那味道可就香了。 她如今也就是这么做的,肥肉全部切下来,切成片,准备敛油,留着慢慢吃,瘦肉倒是可以用来跟干豆角一起焖。 肥肉三斤左右,瘦肉也不过两斤,两斤肉也足够他们兄妹几个饱吃一餐了。 赵松梅安排着活儿,赵松林却也干得有劲,挥着刀子一个劲的捶骨头,太大块的骨头,给敲小块,炖的时候,才能将里面的骨油给炖出来。 营养都炖进汤里,炖好后既营养又美味。 赵松柏、赵松树,兄弟两个则是又去了地里,因着今儿的菜干卖得好,两人也生出无限信心来,趁闲就又去地里,将成熟的菜摘一轮下来,早点做成菜干,就能多卖点钱出来。 两人也细算过账,新鲜的菜,卖再多,也赶不上卖菜干所得,所以他们现在更倾向于,将新鲜的菜,做成菜干来卖,两人由此尝到了甜头,干起活来自然更有劲。 赵松梅倒没去理会他们的想法,今儿难得有肉有汤的,一门心思都在厨房里捣弄,她原本就是一个吃货的性子,这么好几个月下来,连点腥味都没沾到,苦于家里就是这样的情况,她就是不想忍,也得忍着。 到现在终于有好吃的了,她又岂会不好好料理一番,就算不为卖弄自己的厨艺,只为自个的口腹之欲,也要好好拾弄一番不是。 赵松材也没闲着,将沙盘搬到了灶前,慢慢的往灶膛里添着柴禾,得闲时就又在沙盘上写几画。 那认真劲儿也就别说了,原本他也没这么勤奋的,不过是看到今儿赚了这些钱,离他的念想越来越近,所以他就觉得自个更得努力才对。 其他人看着,也都不说什么,反正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嘛,能实现最好,不能实现,那也因此努力过一场嘛。 不过赵松梅看来,他现在努力的方向是没错啦,家里还屯着几百斤的菜干呢,若都卖出去,少说也能挣十来两银子,到时候拿出三两来送他去私熟完全没有问题。 所以现在努力点也好,进了学堂也能追上许多人的进度,甚至超过他们,她可是知道的,就赵松材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学习下来,竟比好一些坐在课室里的学生,还要学得好呢。 这没办法,各自的智商问题嘛,赵松梅沾沾自喜的想到。 到了半下午时,骨头汤渐渐散发出香味来,家里做好吃的,赵松林自不会想着往外跑,闻着这味儿,竟是连厨房都不愿意离开了。 活儿都干得差不多,待在厨房也无事可干,索性过去将赵松材给赶了出来,他自个坐在灶膛前,时不时的往灶里添块柴。 “小梅子,这味儿可真香,是不是快煮好了,咱们什么时候可以开吃?”赵松林舔着嘴巴,一连串的问道。 “还差着火候呢,咱们要慢慢炖,炖得越久,才能把骨头里面的味道给炖出来,那样炖出来的汤,才会越香越好喝。”赵松梅解释道。 “还有这说法啊!我只听说老母鸡要炖得越久,那肉才咬得动,可惜骨头上连点肉也没有,光喝汤也没劲。” “呵呵,虽然骨头上没肉,可这骨头汤的味道,也是极好的,保证你到时候喝了一碗想二碗。”虽说材料不足,但骨头本就是最好的材料,小火慢炖,就算什么都不放,那味道也是十分鲜美的。 “好不好喝的,你说了可不算,得让我尝过了才知道究竟是好不好喝,呵呵,小梅子,现在这汤也差不多了吧,要不你先装一碗给我喝一下,尝个味儿呗。”赵松林涎笑着道。 赵松梅一听他这话,一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说这么一大通话,其实就是馋的,无奈道:“好吧,先给你尝尝,不过先说好,只能先喝一碗,其他的等炖好再喝啊!” “行行行,一碗就一碗。”赵松林也高兴起来。 赵松梅摇头失笑,八岁的年纪,其实也只是一个孩子,就算他的力气能比得上一个成年人,甚至超过一般的成年人,但依然改变不了他还是一个孩子的事实。 揭开锅盖,给装了半碗汤,随即又夹了两块骨头出来让他啃,虽然骨头上没有肉,但骨头本身吸着也挺有味儿。 赵松林满脸是笑的接过来,迫不及待的说道:“那我就先尝尝味儿啊!” 第八十九章远景 热喷喷的南瓜焖饭,米饭的香味,连带着南瓜的香甜气息混和在一起,那味道一闻着,就让人很有食欲。 饭桌上难得的丰盛了一回,一大盆骨头汤焖干豆角,里面零星散着切得厚实的大块肉块,骨头和肉的香味其间,参杂着干豆角特有的味道,还别说,这几种味道混和在一起,竟是说不出的香。 有这一盆大菜的衬托,其他几盘就不那么显眼了,清炒苦瓜、鲜豆角沫儿、干茄子,都是自家的菜。 一顿饭兄妹几个,自然是吃得心满意足,就连赵松柏都一个劲的赞叹自家小妹的手艺。 “不错不错,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一顿饭了。” “没错没错,我看小梅子的手艺,是谁也比不上的。”赵松林抹着一嘴的油,说道。 从这顿饭开始,赵松梅算是彻底接管了做饭这活儿。 而赵松柏、赵松树兄弟俩,在接下来的赶集日里,依然带着菜去市集卖。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上一个逢集日卖出去的菜干,居然是十分受欢迎,这不摊子才摆上,竟然就有人在等着了。 “可把你们兄弟给盼来了,我都等好一阵了,就怕你们不来摆摊。”那四十来岁的妇人,一脸焦急的说道。 赵松树却是笑道:“大婶子,这吃饭还早,不用这么着急着买菜做饭啊!” “哎,你知道什么啊,可不就是让你这菜给害的,上次我在你这儿买了两斤菜干回去,凑巧我家夫人说,天天都吃这些菜,没甚胃口,我就想着你这菜干往日也没见过,所以做了拿给夫人吃,不想她这一吃,就喜欢上这味道了,随即就又给老爷、小姐、公子们一起尝尝,就那点东西,哪够分的,这不姨娘的庶出小姐没分上,闹好一阵脾气呢,我这不急着出来买了,好把这窟窿给补上,我能不着急么?” 就两斤东西,一大家子分,确实不够分的,也怪难为这大婶子了。 “原来是这样,倒是我说错了,那婶子今儿可卖些回去了。”赵松树满脸带笑道,自家的东西受欢迎,还有比这更让人高兴的事吗? “可不是嘛,所以今儿来,想跟你买上五十斤放家里存着,谁想吃,想什么时候吃都成,也省得夫人为难。”那妇人开口说道。 什么,五十斤,赵松树听得直砸舌,这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张口就是五十斤,这一下子就是几百文钱呢。 亏得今儿菜干带得多,不然她一个人,就买去大半了。 赵松树喜上眉梢,清脆的应了一声:“哎,婶子你稍等片刻,马上给你称好。” 两兄弟一起帮忙,妥妥的五十斤给称好捆上,那妇人给钱也利索,拿了东西付了钱就走。 这摊子才摆上,七钱五的银子就到手,兄弟俩自是好一阵高兴。 后面陆陆续续的,人就没停过,不少人是上次买来吃过,觉得味道不错,就又来买的,也有人是看到这么多人来买这菜干,想来是不错的,所以也来买一两斤的回去尝尝。 如此一来,生意竟是难得的火爆,摊位子摆上不过一个时辰,竟是将全部的菜都卖光了。 今儿的菜干可是带足了三百斤的,竟是这么快速度就卖完了,两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心里却又是一阵狂喜。 需知三百斤的菜干卖下来,妥妥的四两多银子,除去那七钱五的银子外,其余的收来的全是铜子,钱袋子竟装得满满当当,两人看着这鼓鼓民情囊囊的一袋钱,心里均是想,这钱袋子还是太小了,下次得弄个大的。 “,咱们今天可卖了四两多银子呢,加上之前赚的,咱们家总共有十两银子了呢!”赵松树一脸喜色,悄声在赵松柏耳边说道。 十两银子呢,从前他想都不敢想,可现在,这才几个月的时间,他们竟然赚下这么多钱,而且还不只这个数呢,家里还有一些菜干没卖,再说地里的豆角、茄子,都还能再摘两岔,如此算下来,没准还有赚下十两银子来。 虽说当初卖菜药,一次就卖了二十多两,但那总归是一次性的买卖,不能长久,也要讲究运气,而现在这个卖菜所得,却全凭他们的本事而来,且这买卖以后还能继续做下去,也就是说,他们家的钱会越赚越多。 想一想,就让人兴奋。 “,我们是不是发财了!”赵松树激动的说道。 赵松柏虽努力绷着脸,可眉梢眼角的喜色,却是出卖了他,但做为一家之主,努力压下那丝喜色,让自己显得不那么轻狂。 “才十两银子而已,咱们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老四想进学堂,咱们得存着点钱给他交束修,只盼着咱们家也能出个秀才呢,再者,还得存足了钱,将家里的屋子翻修,或者重建一番,还有小五一个姑娘家,得好生打扮着,瞧清姐儿穿戴得多漂亮,咱们家小五,竟穿得跟个小子似的,且还得给她存着点嫁妆,过几年,你和老三大了,也得娶媳妇,哪一样不样钱,所以这点钱,还远远不够。”赵松柏这么说着,心里也是长长一叹,不当家不知道,做为一家之主,想的东西可多着呢。 赵松树听着这一番话,张大了嘴好半天才合上,说得条条在理,所说之事,确实都是要花大钱的地方,他们这点银子,办哪一件事好像都还差得远,不过老四进学的束修,却是够的。 想想说道:“想得真是长远,不过这些事情,也不急在一天,咱们慢慢赚钱存起来,总能将所有的事儿都办成,不过眼下,倒是可以先送老四进学,他也七岁了,年纪再大些,就耽误了。” “你说得极是,明儿我就去问问私熟的夫子,在家里也是帮不上什么忙,早点去学堂也好。”赵松柏赞同的点头。 以前家里没钱,他也不敢提这话,如今赚到钱,也不好再耽误,他也没指望以后他有多大的出息,不过读过书的人,总归是比一般人出息就是了。 他这一辈子,也没别的想法,就是做好的本份,将下面的几个弟妹给照顾好了,他自个也没想过要有多大的本事,最起码不让弟妹饿着肚子,若是有闲钱,当然也愿意满足他们的心愿。 第九十章思量 如此,也不过两天时间,赵松材便去私熟进学。 这日他穿戴得整整齐齐的,身上的衣服,是前不久赵松梅帮他做的新衣,还没穿过几次,且他也十分爱惜,所以看上去跟新的一样。 “去了学堂,就要好好学习。”赵松柏叮嘱道。 “是,,我会用心学习的。”赵松材拱身回道,很是斯文有礼的模样。 “时间不早了,那就去吧,第一天去上学,可不能迟到。” “嗯,那我这就去了。” 赵松材说着,转头看向赵松梅,随即伸手摸摸她的头道:“你在家里乖乖的,等四哥回来,到时候我就教你今天所学的知识!” 第一天做学生,就不忘当老师,赵松梅含笑点头:“这主意不错,咱们还省一份束修。” “可惜私熟不收女学生,不然咱们小梅子没准能考状元。”赵松林在一榜挤眉弄眼的笑话她。 赵松树却是一把掌拍他头上:“能不能考女状元不知道,不过小却是比你能干多了,你瞧瞧你,一天除了吃饭,什么时候着过家。” “行了,老四你别理他们,快点去吧!”赵松柏发话。 赵松材这才转身向私熟方向而去。 赵松林见他走远了,笑嘻嘻道:“,二哥,我去五叔爷那儿了!”说着,人就一步三跳的,三两下没人影。 “看看,才说他不着家,他就又跑了。”赵松树没好气道,想着他空有一身力气,竟没帮家里做点什么。 “行了,家里多少点事,咱们俩人足够了,他力气是有,但人还小,再说五叔爷教他耍把势呢,由着他喜欢吧!”赵松柏说了一句,两兄弟就又往菜地里去了。 如今他们不是在菜地里侍弄菜,就是在家里晒菜干,一天忙到晚的,竟是不得闲。 赵松梅上午时间都在家里,家里的事儿倒也不少,将家里的地儿扫一扫,随后又把换下的衣服给洗洗,时间也就差不多到中午,就又得开始做饭。 吃过午饭,赵松柏兄弟俩就在家里晒菜干,她就提着针线篮子去花嫂家里,继续学做针线。 她现在的手艺进步得也挺快,至少缝制他们一家几口穿的衣服,是没有问题的,再复杂些的花样就不行了。 不过庄户人家的衣服,也就只是最简单的式,所以学起才不难,不过一般姑娘家的衣服,都会绣朵花什么的,这个她还没学会。 她现在也不急着学这个,眼看着现在入了秋,冬天就不远了,所以她现在学的是做秋衣,秋衣学会了,就要学过冬的棉衣了。 虽说都是衣服,但各种做法又是不一样的,她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就好比脚上穿的鞋子,家里几个都是长身体的时候,去年的鞋子都不合穿,这些都要准备新的,不过她今年还学不到做鞋子上面,所以到时候只能请人做,或者去买了。 不过在她看来,做一双鞋子费时不少,与其请人做,费那么大个人情,还不如买来穿的方便省事。 这么一番盘算下来,估计又要花不少钱,真是不管家不知柴米贵,这林林总总的算下来,竟是到处都要花钱,还好现在家里存下几个钱,不然这个冬天都不知怎么过。 想着家里这些东西,迟早都要置办起来,赶早不赶晚,早点准备好了,也省得心里总惦记着。 不只衣服鞋子之类的,过冬的被子,也要准备上,当初分家时带过来的被子,也都是好几年的了,陈旧的被子,盖着并不暖和,也是时候置办新的了。 这么一算要买的东西还真不少,想着明儿就是逢集日,她干脆去一趟镇上,帮着把东西都买回来。 这么多东西,只有她一个人来做,那就要提前动手,她这刚学会针线没多久,速度自然不快,待她一样样慢慢做好来,也就差不多了。 “你这是想什么呢,竟是心不在焉,我跟你说话都没听到。”小小个人儿,竟是像有好多心思一般,花氏一脸笑意的说道。 “呃,哦,花嫂你说什么。”赵松梅醒过神来道。 “我说明儿你子生哥带我去镇上,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所以你明儿就不用过来了。”花氏无奈的再说了一遍。 “哦,你们去镇上啊,正好我也想着去镇上呢,家里过冬的衣物都没有,我想着早点买好布料、棉花,早点做好冬衣呢。”赵松梅直接说道。 “你这动作慢,是应该早点准备起来,你们几个小孩儿家的,也不会挑东西,不如明儿我跟着去看看吧,帮你们掌掌眼。”花氏道。 “那敢情好,我正愁店老板欺我们人小怎么办,好不容易存几个钱,就被人骗了去,多不值当,有花嫂你在,我就放心了。”赵松梅大松一口气的模样。 赵子生是在人家铺子里从伙计做起的,想来嘴皮子相当厉害,若有他在,帮忙杀价什么…再加上花氏这个内行人在,也不怕人家以次充好。 “不过先说好,我们去镇上有事儿,得先把事儿办了,才能跟你们去买东西。”花氏说着,脸上一时愁一时喜的,也不知在想什么。 赵松梅看她这样子,眼珠子却是直转,花氏在这个家里,公婆待她都还算可以,赵子生虽时常不在家,但对她也是极好的,她自个有绣花的手艺,加上赵子生在外面有营生,家底颇为丰厚,自然不是为这些事犯愁,想来想去,也就一条。 那就是他们没有孩子,两人成亲时间也不短了,这么久都没有孩子,也确实是个事儿。 看她这样子,又不像是怀孕的样子,难不成是去看大夫,镇上刘大夫的医术那是极不错的,远近闻名,找他看诊倒是没找错人。 不过看她这个样子,看个大夫,似还要遮遮掩掩的…哦,是了,这个时代女人地位低下,若是生不出孩子,那就是大罪,她偷偷去看大夫,想来是不想让人知道,再者,家里还有公婆在,不管大夫说什么话,估计听到二老的耳中,都不是什么好话。 花嫂这人吧,看着柔弱,实则柔中带刚,若是一直没有孩子,在这个家里,地位就尴尬了。 赵松梅不由一声叹息,女人活着真是不容易啊! 第九十一章准备过冬 有赵子生和花嫂的帮忙,事情果然简单多了,因买的东西不少,赵子生帮着还价,花嫂帮着挑东西,赵松梅揣着钱,该付钱时付钱,竟没她什么事似的。 来时没空着,回去时的东西也不少,亏得他们卖菜的大箩筐,装得满满当当的,一行人回了村。 其间自然也少不了赵子生的帮忙,这么远的路,没有牛车的帮忙,自个走回来,确实费事不少,好少布料棉花针头线脑之类的东西,都是些轻便之物,不然回来还有得一阵劳累。 “子生哥,今天真是谢谢你了。”回到村里,赵松柏也不好再劳烦他,一个劲的道谢道。 “还跟我客气上了,咱们乡邻乡亲,又是本家兄弟,不用如此客气,今儿也累了,早些回去歇着吧!”赵子生笑着说道。 赵老头家的事情,他早就听说了,对于几个孩子如此勤肯,自食其力,他看着很是喜欢。 他也是年少出来打拼的,如今做到管事的份上,也是付出了不少辛劳,对于勤劳肯吃苦的人,他就特别钦佩。 “花嫂,今天也辛苦你了,如今我手艺还不成,待我手艺成了,也给你做身衣裳穿穿。”赵松梅笑道。 “哎呦,那我可等着了。”花嫂一脸笑意的说道,对于小梅子,她真是越看越喜欢。 待几兄妹走远,她竟还没有回过头来。 “你好像很喜欢这小丫头。”赵子生顺着她的目光,笑着问道。 “这小丫头很招人喜欢,若是可以,真希望能生个跟她一样的女儿。”花氏语声黯淡看了他一眼的说道:“我知道你们都喜欢儿子,不过儿子又哪有女儿贴心呢!” “呵呵,你想多了,我岂是那重男轻女的,只要是你生的,儿子也好闺女儿罢,那都是我的心头肉。”赵子生笑得一脸温柔,若不是还在外面,指不定他就上前将人给搂进怀里了。 “现在倒是说得好听,真到了那一天,只怕又是另一副嘴脸了,别的先不说,只家里就交代不过去。”花氏斜了他一眼说道。 “这么些日子了,你竟还信不过我么,家里是家里,我是我……”赵子生的话,带着丝缠绵之意。 “哼,这些话,我且先听着吧!”花氏脸上染霞,竟带出些娇媚之态。 这夫妻俩浓情蜜意自是不提。 兄妹几个回到家里,赵松梅将今儿的账算了一遍,七七八八的东西,竟是花了四两多银子,不过今儿卖菜所得的钱,倒底是比花出去的要多,所以今儿略有剩余。 这边账算好,赵松柏也将今日所赚的钱,都收了起来,多少有些心满意足。 家里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好,过冬的衣物也都购置回来,家里要花钱的地方也不多,这些银钱完全可以存放起来。 以他的意思,再多存些银子,就又想再购买几亩地,这样家里的日子就更安稳了。 以前他是从没想过,种菜竟是这么赚钱,计划着若是来年多有几亩地,多种上几亩地的菜,全部做成了菜干,还按照现在的价格来卖,这样家里的收入岂不是翻番,如此就算因此费地,让地里的收成差了些,也是十分划算的,想想当初说要种菜时,他还有些不乐意,如今想想,竟是自个太没见识。 他做为一家之主,自然是处处要为这个家打算,不过看老二的意思,菜卖完了,竟是还想做点别的什么。 家里存下这些银钱,也都是大家的功劳,如今他也不是十分反对老二的意思,虽说年纪小,也都不是没成算的人,渐渐的对弟妹们也都生出些信心来。 天气渐渐带着凉意,地里的菜也开始收尾,赵松柏、赵松树兄弟俩,将地里最后一岔的菜都摘了下来,随即便将菜藤都给拔掉,将地给空了出来。 如今离种冬麦时间,也还有二月有余,这些空余的时间,足够将地养一养了。 “大哥,这些藤苗不用搬回去了,放在地里晒两天太阳,待晒干一把火烧了了事,小五还说让咱们把家里的柴禾灰拿来往地里洒呢,咱们这直接在地里烧了,更省事。”赵松树说道。 “嗯,好。”赵松柏点点头,他也担心地里来年的收成。 一般庄户人家,地里的出产足够一年所需,有节余的还能拿去换几个钱回来,保证日常的花销。 而像他们现在这样,吃的粮食全靠买回来的,这说出去多少有些不好听,庄稼人还要买粮吃,那简直是个笑话。 兄弟俩足足忙活了两三天,才将地里的藤苗全部收拾干净,而摘下来的最后一岔菜,全都做成了菜干,是个有成算的人都知道,菜干比鲜菜来钱,所以他们地里的菜,除去刚开始卖出去的那些,其余的多数做成了菜干来卖。 待地里的活儿都收尾了,赵松柏这才闲下来,心里也琢磨了一下,这几个月下来,陆陆续续的,家里也存下了几十两银子来,这个冬天是不用愁了,他甚至考虑着,开春后是不是再买几亩地回来。 为什么开春买,因为开春后青黄不接,一些家里收成差的人家难免会断粮,但人不能一天不吃饭,所以这个时候被逼无奈,也只能选择卖地。 家里已经有几亩土,他如今更想再买几亩田,田和土各自出产不同,他自然是想家里能什么庄稼都种上,家里有粮,想吃什么吃什么,不用瞧着别人家眼红。 如今家里有着做菜干这门生意,赚钱不少,想着来年继续再种菜、做菜干,日子都不用愁了,他颇有些意气风发的想着,赚到的钱,再用来买地,买来的地继续种着,如此几年下来,他们家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想着刚分家时,那种压抑愁苦的心情,彷徨不知所措的日子,而现在,也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们已经走出当时的阴霾,日子逐渐开始往好的方向发展,这其间自然少不了大家的努力,最主的要还是,小梅子出的主意好。 他当然不会自大到以为这些全是自个的功劳。 不过说起小梅子来,这孩子,大病一场之后,竟是懂事不少,提起这个妹妹,赵松柏嘴角不由带起一丝笑意,这个家里,多亏了有她在。 第九十二章钱氏教女 “娘,听说三房那几个,如今种菜来卖呢,生意还不错,几亩地的菜,竟是都卖出去了。”赵松清脸色不郁的说道。 “你这孩子懂什么,种菜来卖是卖到了钱,但也费地,那几个小小年纪,那里会想到这些,岂不知如此不爱惜土地,来年地里收成时,他们就知道厉害。”钱氏脸上带笑的说道。 “可是我听说,卖了不少钱呢,几亩地的菜,足有上千斤呢,少说也有几两银子,就算地里收成差点,又算什么,反正他们是赚到钱了,娘,咱们也种菜来卖嘛,这现钱可比粮食划算。”赵松清在村里听到不少,关于三房的事儿,不过大多数是夸他们能干的话,听在她耳朵里,多少不舒服。 要知道以前人人都是夸她的,什么时候这些人,竟都夸起三房的几个来了。 自从赵松江中了秀才,她自认是秀才的妹子,身份地位自是不一般,就连平时跟她一起玩的几个小姐妹,她竟是都看不上她们了,时时表现得高人一等来。 “你这孩子,真是白长这个子,怎么不长长脑子,那菜是那么好卖的么,瞧瞧哪家没几块菜园子的,会去买菜吃的,能有几个?你只瞧着他们一筐筐的搬去镇上卖,谁又知道那菜究竟是卖出去了,还是白送人了。” 钱氏动了动身子,以最舒适的姿势靠坐着,接着道:“我可是听说,镇上的刘大夫,就白得了他们不少的菜。” 钱氏瞧着赵松清笑了笑,又道:“再说了,咱们家就你四叔一人在家,让他去种菜,能种出个什么来,若将你爹和二叔叫回来,又多不值当,如今他们一天拿着四十文的工钱不要,而专门跑回来种菜?这是不是傻的!”钱氏应景的甩了个白眼过去。 “什么,爹和二叔有四十文的工钱?”赵松清十分吃惊的问道,就算她不太知事,却也是知道的,一般人一天能拿到二十文的工钱,就已经算是不错的了,更多人一天十文钱,也干得欢呢。 “哼,要不怎么说你二叔能干呢,这就叫本事,你爹也不过是跟着沾光罢了。”钱氏有些犯酸的说道。 “这么说来,咱们家还是比三房有本事的。”赵松清顿时就又高兴起来。 “呵呵,你这傻孩子,真是说什么混话,就三房那么几个小子,毛都没长齐呢,凭什么本事来跟咱们比,都不知你是跟根筋不对,竟会有这样的想法。”钱氏听得好笑的说道。 “外面的人都在说啊,说三房的几个小子能干着呢,说咱们把人家给分出去,太没有眼光。”赵松清不满的嘟着嘴道。 “别人说什么你就信,自个怎么不长心眼。”钱氏有些无奈的说道,心里也是一阵暗叹,江哥儿人品、相貌、才华,样样出挑,可下面这两个呢,河哥儿是个憨的,这一个也是个傻的。 “可是他们真的赚到钱了啊,前几天还有人看见他们大包小包的,了不少东西回来,听林婶子说,说是买了好多布料棉花回来,做新衣服,新被子呢。” 赵松清的想法是,不如她的人,那就得一辈子都比不上她,而对方稍稍有点出头的意思,她看着就不舒服。 “哦,真的么,这倒没听说。”钱氏皱眉道,她最近都较少出门,自持是秀才老爷的母亲,总出去跟一些粗鲁村妇说三道四的,实在有失体面,外面的事儿,听到的倒是不多。 “这还有假,好多人都看着呢,子生大哥和花氏,陪着他们一起去买的呢,说来也怪,他们竟是将子生大哥给请动了。”赵松清不满道。 赵子生算是村里比较出息的年轻人,说起他,村里人都夸他能干呢,小一辈的自然是对他带着敬意,就连赵松清对他也是另眼相看的。 不过他的妻子花氏,赵松清就不放在眼里了,不然也不会直呼花氏,多少带个称呼,她自然也是跟村里不少妇人一样,看不起花氏的出身。 “这也不怪,小丫头跟着花氏学针线呢,赵子生自然会肯给他们面子。”钱氏不屑道。 赵子生再怎么能干,也不过是个小管事,就算混出头做了掌柜那又怎么样?又怎么能跟读书出身的江哥儿相比,这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说起这个,真是好笑,那小梅子那丫头,跟谁学不好,偏跟了花氏学,就算针线学得一流又如何,花氏名声这么差,她以后这名声,跟花氏扯到一块儿,又能好到哪里去!现在年纪还小,等再大些,指定牵连到我,娘,你可得拿个主意。”赵松清愤愤的说道。 “那起子是没爹养,没娘教的,你跟她混扯在一起干什么,咱们早就分了家了,本就是两家人,再怎么也不能混在一起说,再说有你大哥在呢,又哪会有不长眼的人,把你们混在一起说事。” 在钱氏看来,赵松梅的名声好坏,那都是她自找的,跟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她才懒得管她这些事情。 想想又觉得得意,瞧瞧这没娘教的孩子吧,竟是好坏都不会分,光知道人家针线手艺好,就去跟人学,殊不知跟人家沾上了边,这以后可是说不清的。 “说得也是,咱们早就分家了,不是一家人,谁要是再敢拿我跟她一起说事,看我不骂回去。”赵松清脸上终于带出了些笑模样来。 钱氏见她高兴了,也露出些笑意来,点头她的额头道:“你这孩子,怎么说也不听,如今你也是秀才家的小姐了,怎么还动不动就说骂人的话,这多不文雅,我看你这性子也要好好的改改了,以后多在家里做些针线,少出去听人说些乱七八糟的话,人家那些大户之家的小姐,整天连绣楼都不出的,你瞧瞧你整天往外跑,脚都跑大了。”钱氏唠叨道,自家的女儿,虽是十分疼爱,却也诸多不满。 “娘,我哪有整天往外跑的,还有你怎么能说我脚大……”赵松清抱怨道。 “以后少出门,在家里养养性子,人家大户人家的姑娘,都贞静着呢,你也要学着安静点,你已经是十岁的大姑娘了,再不能喳喳呼呼的混不知事样,知道不。”钱氏语重心长的说道。 “知道了,知道了……” 第九十三章训弟 对于村里的那些闲言,柳氏自然也听说了,不过她总归是个大人,不像赵松清,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她听着那些话,却是一笑置之。 种菜来卖,也不过是几个小钱糊口罢了,真要赚到大钱却是不能的,若真能赚到大钱,那村里这么多人家,家家都种着菜呢,要发财也轮不到他们,完全将这事当成笑话来听着,不过这几个小的还挺能折腾,这样也好,日子能过得下去,也省得跑来他们这边打秋风。 钱氏这些日子心情似乎都还不错,所以家里的一些事情,多是睁只眼闭只眼,不似以往那么上心,这对柳氏来说,却是极有利的,铁哥儿占着年纪小,时常往老俩口屋子里窜,可没少往家里拔拉东西,老四也借口身体不好,将人家给送的补口拎了几盒回来。 这些东西,虽说不值什么,可要自个去买,却也要费不少钱,直接拿回来,让她走亲戚时,也少费几个礼品钱,算算可不就是赚了么。 柳氏最近心情十分不错,从江哥儿中了秀才后,家里来来往往不少亲戚,送来的东西就不用说了,这个她还摸不到边儿,只说招待这些亲戚,那一样不是老四帮着出面,老大老二不在家,老四做为家中的成年男人,外出采买、出面待客,其间自然也少不了柳氏帮衬,就此一事,他们四房这回就足足捞了好几两银子的好处呢,更别提时不时还从老太太那里得些东西。 因着家中出了个秀才老爷,赵老头一家,在村中的地位又上了一个台阶,读书人尊贵、前景远大,如今竟是谁也不肯轻易得罪他们一家。 赵松柏一家虽也时常被人提起,但再也没有责怪钱氏之语,如今钱氏的地位高涨,说她的闲话,自然会被人记恨,况且赵松柏兄妹几个日子还过得下去,也再没人纠着这个不放。 且说赵家兄妹几个,将地里的藤苗收拢一处,一把火给烧了个干净,全化成了灰,随着一场秋雨之后,那些草木灰全融入了泥土之中,便再不理会。 赵松柏、赵松树兄弟俩忙活几个月,收获不小,心情自然也十分不错,在家里好生歇了几天,兄弟俩就又闲不住了。 已经入了秋,天气一天天凉了起来,兄弟几个开始在后山砍柴禾搬回家,冬天天气冷,又时常下雨,柴禾难干,大多数人家,入秋之后,就会往家里存放一冬的柴禾,也有的人家嫌费事,冬天的日子难免就过不安稳。 赵松柏虽说年纪小,但别人家是怎么过日子的,他还是看得清楚,早早就开始动手,准备起过冬的柴禾来。 他们现在住的三间房,自然是堆放不下一冬的柴禾,摆放院子里,又难免会被雨水淋湿,好在还有那几间不能住人的破屋子,可以利用起来。 四面的墙虽然破了好几个窟窿,但勉强还能挡雨,屋顶已经塌了大半,几兄弟想法子,编了草甸子,往屋顶上一搭,倒也勉强能遮雨。 如此在后山砍下的柴禾,兄弟几个慢慢捣腾了大半个月,终于堆放了满满一屋子。 “这些柴禾,足够咱们烧一冬的了。”赵松树抹一把汗,说道。 “嗯,这一冬咱们也省些事,不枉累这些天。”忙活完了,赵松柏脸上也带出轻松的笑意。 “老三那小子,整天不着家,要是有他帮忙,咱们也松快些。”赵松树有些不满的嘀咕一句,揉揉有些发酸的腰,这么多柴禾从山上搬下来,也不是个轻松的活计。 “行了,由着他吧,他还小呢,再说就这么点事,咱们自个做就成了,你做哥哥的,也别总挑这些理,你也跟小梅子学学,一天忙到晚,也没见她抱怨过什么,瞧瞧你这心胸,竟还比不上一个姑娘家么?”赵松柏训斥道。 老二虽说比老三大了两岁,可老三个头长得快,两人竟看着不相上下,且老三力气大,很多时候需要他来出力,竟显得他跟个大人一样。 如此赵松树也不小看他,时常拿他来作比较,每每劳累之时,难勉就会扯到他身上来,略有些心气不平。 初初听着,赵松柏还没觉得怎么,但次数多了,就觉得问题出来了,如此难勉纠正一下他的观念。 赵松树听了自家的话,仔细一想,竟还真是这样,他们两兄弟初时忙着地里的活儿,辛苦累了一天,回到家里来,倒也不用他们插手,热汤热饭的,只管吃现成,且家里料理得井井有条,每天的脏衣服,也是给洗得干干净净,晾晒干了,给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上,他只管拿来穿就行。 说起来,从分家之后,小五接管了家务,家里的事儿,竟是半点没让他们操心过,想想他自个,竟是干这么点活儿,就在这儿抱怨,一时不免有些羞惭。 “,你教训得是。”赵松树意识到自个的错误,立马认错道。 赵松柏扫了他一眼道:“能知错就好,咱们分了家出来,自然是要团结友爱,有劲一起使,只是如今他们几个都还小,能帮我的也就只有你,所以有时候,难免会辛苦一些……” “,我没有怕辛苦,咱们分了家出来,日子过得累些,却比以前自在,至少不用每天听伯母婶娘的漫骂声,,我没有后悔分家,也不怕辛苦,以后有什么事,你只管叫我就是,我不再推脱老三了。”赵松树立马表态道,想想这个家里,除了,就数他最大了,不该他出力,还能轮到谁,想自个竟总扯着老三,一时更加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嗯!”赵松柏点头应了一声,就再不说话了,弟妹们不对,他教训几句就够了。 做为一家之主,现在要操心的事儿多着呢,眼看再过一个多月,就要下种种冬麦了,而家里却还没有粮种,少说几十斤的粮种,问人要是不能的,还得出钱去买,又是一笔花销,好在家里不缺这个钱,问谁家买来,也不费事。 待冬麦种下,这一年的活儿,也差不多收尾了,他们也能好好的歇一歇,到时候就可以准备过年事宜,想想去年过年时,家里的愁云惨淡,而今年过年,他们又分了家,好在手里存了些钱,过一个富足的年,还是足够的。 第九十四章新衣 “,你来试试这棉衣,看合不合适穿,不合适我再改改。”赵松梅将手中的针线飞的收尾,随即放到嘴边,将线咬断。 “这就做好了,小梅子真能干。”赵松柏呵呵笑着走过来,双眼晶亮的盯着她手中的棉衣。 湛蓝色的面料,虽只是粗布,可里面镶嵌着厚实的棉花,一看就觉得暖和。 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爱惜的从她手中接过棉衣,往身上套去。 去年家里诸事纷杂,母亲又在病中,他们兄弟几个连身新衣都没有,穿着上一年的衣服,虽还洗得干净,可都是短了一截的,不想小妹虽是年纪小小,手艺却是学得好,这么短短时间,就给他们缝制了冬衣。 赵松柏一脸喜悦的拉拉袖子,扯扯衣摆,道:“我觉得穿在身上很舒适,没有哪里不妥的,你看看,怎么样?” 说着伸伸胳膊,又弯弯腰,感觉不松不紧。 这大半年,赵松柏时常下地劳作,个头长得挺快,赵松梅站起身来,身高也只到他的腰际。 “我看看。”说着伸长手臂,扯扯他的衣摆,又让他转过去看了看后背,确实没有不妥的,这才满意的说道:“穿着这身衣服,人都显得英挺了。” 赵松柏见她高兴,也凑趣道:“待再过几年,再长大些,就更英挺了。” 难得见他有开玩笑的时候,赵松梅听了直点头,心想现在才十二岁,已经有一米六几的个头了,再过几年,一米七一米八都不在话下,可不就更英挺了么,不过见他自卖自夸的说法,却是好一阵乐呵。 “说什么呢,这么高兴。”赵松树拖着几根刚砍下的竹子回来。 “二哥,你回来了,砍竹子来干什么。”赵松梅招呼道,脸上的笑意未落。 “砍回来编几个竹篓子,菜篮子什么的,现在闲下来,你没见好多人家都在编么,咱们也编几个放着,什么时候要用都有。”赵松树道。 “说得也是,二哥你会编吗?咱们编几个大的,再编几个小的。”大的哥哥们用,小的她用合适,谁叫她力气小呢。 “我不会,会啊,我跟一起学学,咱们俩人一起编,快多了。”赵松树呵呵笑道。 说着向赵松柏看去,顿时就跳了起来:“哟,这是新衣裳呢,这颜色还真是好看,小五的手艺学到家了啊!”赵松树一脸的惊喜神色。 “二哥说什么话,你身上的衣裳可不也是我缝的么,要说手艺,那不早就学到家了。” “嘿,这可不一样,我身上这是单衣,这个好做,这是棉衣呢,听那些婆婆婶子们说,做棉衣考手艺呢,你现在连棉衣也做得这样好了,绝对是这个。”说着,冲她竖起个大挴指。 赵松梅一听这话,就笑了起来,扬了扬头道:“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我是谁。”傲骄意味十足。 说着兄妹几个一起笑了起来。 坐在屋檐下,赵松梅继续缝制着棉衣,的是做好了,二哥三哥四哥连带她自己的,都还没有着落呢,材料早就购置齐全,她慢慢做就是了,也是她年纪小,动作慢,再加上又是初学,所以就更慢了,就这么一件衣服,她就做了大半个月呢。 赵松柏兄弟俩就开始动手处理那几根竹子,刚砍回来的竹子,韧性最好,两人一齐动手,折掉枝丫,将整根的竹子剥开,开成细细竹条…… 兄妹三人一边做着手里的活计,一边说话。 “,我看见他们一些人,已经开始在挖地,准备种麦子,咱们是不是也开始下地。”赵松树问道。 “嗯,明儿咱们就开始挖,咱们人小,力气小,早点动手也好。”赵松柏点头道。 赵松梅听他说人小力气小的话,忙开口道:“五叔爷之前不是说了嘛,要是咱们挖地的时候,跟他说一声,他来帮咱们干两天活。” “有人帮忙自然是好,可是五叔爷帮咱们,他的地里怎么办?”赵松柏反问道。 “他帮咱们忙,等咱们种下了,咱们也去帮他种,不是一样的么!再说他就一个人,吃饭什么的也不方便,到忙的时候,就直接让他来咱们家一起吃。”赵松梅提议道。 赵松柏想了想五叔爷来自家吃饭时,那满足的模样,想想他一个大男人,每日自个操持,也弄不出什么好东西来,来他们家吃饭,倒也省事。 “那成,我一会过去跟他说说,他要愿意来咱们家吃饭,咱们就请他帮忙,若是不愿意来,咱们就自个干,总不能老占人便宜。” 赵松梅直点头,笑道:“五叔爷才不是什么娇情的人,请他来吃饭,他高兴得很呢。” 赵松树也笑道:“他老人家要听到你这么说,没准真不来了。” 说着兄妹三人又笑了起来。 说起来,自从家中有了进项之后,大家心里都松了口气,家里的气氛也轻松起来,兄妹几个一天说说笑笑的,又是一天。 第二日,赵松梅做完家务后,就将麦种拿出来选种,跟人换来的种子,良莠不齐,有的大颗饱满,有的干瘪瘪的,做为种子,这就显得有些不合格了。 所以她得挑选一番,只留下大颗饱满的,其余的嘛,她就不打算用,反正在她的提议下,家里多换了几十斤的种子,去掉一部份,也是足够的。 赵松柏请了五叔爷帮忙下地,又带了老二老三两个一起,赵松材今儿休学一天,但他年纪小,也没让他下地,只留在家里,见她在忙,就过来帮手。 问道:“这种子大家都这么种,怎么咱们还要挑选一番?” 赵松梅抬头笑道:“这土地啊,就是种什么长什么,你想啊!挑选出最好的种子种下去,和最差的种子种下去,这肯定是不一样的……” 她虽然没种过地,但理论知识还是知道些的,不好讲什么高深的道理,这么说却是最让人能听懂的。 果然赵松材听了她这话,不由低头思索起来,他年纪小,地里的活儿干得不多,但做为农家子弟,对于土地粮食,本能的就有一种特别的感受,所以听到这话,不免就往更深的方便去想象。 第九十五章帮忙 家里虽说就只是几个小孩子,但有赵铁柱的帮忙,明显松快许多,别看他也是五六十的年纪,可干起活来,那也是一把好手。 再加上赵松柏虽是个半大小子,但该使劲的地方,还是半点不落下,连带着赵松林这个力气大的,几个人当中,竟显得赵松树最弱。 他们在地里干活,赵松梅就在家里收拾饭菜,因请人来帮忙,饭菜也不能做得太差,这个时候,可不是该节省的时候,再说她也没想节省。 托人从镇上买了肉、骨头之类的食材回来,她就在家里忙活开来。 赵松材帮她打下手,两兄妹一起,实实在在的做了几个好菜。 大骨头煲萝卜汤,汤色煲得雪白,散发着浓浓的香味,一大碗的红烧肉,肥瘦相间,香气四溢,若是常吃肉的人,看着不免觉得油腻,但他们这样难得吃一回肉的人家,只看着就觉得口水直流。 有这两样相衬,其他的菜色,就显得普通了些,小炒鸡蛋、切成两半的咸鸭蛋、白菜炒肉片、素炒青菜两大盘,虽说菜色不算丰富,这么几大碗一摆上桌,也摆了一满满一桌。 做了一桌子的菜,赵松梅有些累,也有些遗憾,她的手艺可不只这些,只可惜食材有限,虽说现在家里存了几个钱,但很多东西,不是说有就能立马有的,且他们又还小,有了钱也不能乱花,以后的日子还要过呢。 总归说来一句话,家里现在这点存款,还远远不够。 正思索间,赵松材已经叫了他们回来吃饭,遂扬起了笑脸。 “五叔爷,今天真是辛苦你老了。” “这小丫头,还跟我客气上了,这有什么辛苦的,咱们庄户人家,不都是这么下地干活的么,帮你们干活是干,在我自个家里做活也不是做么!”赵铁柱呵呵笑着说道。 他觉得这小丫头挺有意思的,一张小嘴甜得很,见人就喊,更别说笑着跟他说客气话时,还别说,那模样儿,还真是可爱得紧。 “哟,这都是小丫头的手艺啊,啧啧不错不错,闻着就香。”这可不是说的客气话,他是真觉得香。 平常他一个人在家,也就随便对付着就是一顿,逢年过节的时候,也想费点心思弄点好的吧,可这手艺也不成,说来说去还是那么对付着吃了。 兄弟几个洗了手,也陆续进了屋。 “饭做好了啊,可饿死我了。”赵松林迫不急待的的坐上了桌,又连忙道:“叔爷,快坐上来吃吧,咱别说那些客气话了,填饱肚子要紧。” “哈哈,你这小子,跟八百年没吃过饭似的。”嘴里说着,脚下也没停,直接坐上了桌。 他嘴里虽这么说着,却也是迫不及待,因为这饭菜香味实在勾人。 他们这里说着,赵松梅已经装了香喷喷的米饭,满满一大碗给端了过来。 “五叔爷,吃饭。” “嗳,这菜香饭也香,你这小丫头,真不知怎么做的。”赵铁柱由衷说道。 赵松梅听着只是笑。 随后兄妹几个也都端着饭碗上了桌,一顿饭吃得喷香。 “小丫头这手艺,真是不错,难为你小小年纪,饭菜竟做得这么香,比酒楼的大厨也不差什么。”赵铁柱吃得有些撑,捧着肚子略显夸张的说道。 “真的吗,叔爷可去过酒楼,酒楼都有什么好吃的?”赵松林满心好奇的问道,他这人胃口大,无时不刻不惦记着吃,一听酒楼这样的地方,心里自然好奇。 “酒楼的好吃的,那可就多了去了,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凡能吃的都可以入菜。”赵铁柱一脸和颜悦色的说道。 赵松梅却是听得心里一动,别的本事没有,做菜么,她还是很拿得出手的,心里微微有了个念头。 众人吃过饭,略歇了会儿,就又下地去了,他们这是提前开始锄地,很多人家还没开始下地呢,也是想着自家劳力有限,早点开始忙活,也就不会误了时令。 有赵铁柱帮忙,速度快了许多不说,时不时的还指点着兄弟几个,他们虽然时常下地干活,但毕竟年纪小了点,很多东西都不太明白,有人指点着,干活有劲头不说,也不耽误事。 如此赵铁柱帮着他们锄了二三天地,随后又告诉他们要怎么挖坑,怎么播种,怎么施肥,都一一指点了一番,这才回自家地里开始忙活。 兄弟三个自然用心学习,这也不是什么复杂难懂的事情,说清楚了,他们也就明白了,动手干活,半点不含糊。 赵松梅、赵松材兄妹两个,这几日在家里将麦种都挑选了一遍,将最好的种子留下来。 随后开始播种时,兄妹五个都去了地里帮忙,力气最大的两个,就帮着挖窝子,赵松梅就帮着撒麦种,赵松树施肥,赵松材在最后帮着埋土。 兄妹几个一起干活,速度虽说比不上那些壮劳力,却也不慢,家里四亩地,很快就种了下去,回过头来看时,才发现村里大半人家,竟还都没忙活完,他们就又是一阵高兴,总算没落在人后头。 他们这里忙活完了,念着五叔爷帮忙的情谊,赵松柏就带着两个弟弟过去帮忙,想着五叔爷若不是来帮了他们几天,耽误了事儿,估计现在也该收尾了,心里越是承他的情。 五叔爷这人也豪爽,让他们帮着干活,半点也不客气,因着家里也没人做饭,到饭点时也没有留他们吃饭。 不过事儿忙完后,倒是去镇上割了五斤肉送过来,倒让赵松柏有些不好意思,本想推拒不收的,但五叔爷撂下就走,连给他说话的空闲都不留。 拿着肉有些不知所措时,倒是赵松梅开口道:“五叔爷当咱们自家人一样,也用不着这么客气,一会儿我把这些肉收拾出来,好好的做一顿好吃的,将五叔爷叫来一起吃就是了。” 赵松柏一听很是在理,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果然赵铁柱一听叫他来吃饭,顿时高兴得跟什么似的,什么话也不说,直接关了门,就跟着过来了。 倒是让赵松柏觉得有些意外,不过随即就又笑了起来,这说明五叔爷确实没拿他们当外人,如此两家有来有往的,就更亲近起来。 第九十六章干活 “娘,怎么这会儿才回来,咱们家地还要多久才能种完?”赵松清一见钱氏回来,忙忙的去打了盆水来给她洗脸洗手。 钱氏望望擦黑的天色,确实有些晚了,道:“没那么快,还得忙几天呢,我们这不是赶着早点下种,所以回来晚了么,饭做好了么?”久不下地,这会儿收工回来,真是又累又饿。 “哪有那么快,我一个人在家里做饭,娘你又不肯让草姐儿苹姐儿留一个给我帮手,我这忙上忙下的,真是耽误时间。”赵松清不满的说道。 这几日家里上上下下的都下地去,就留她一个人做饭,虽说没下地干活,在家里也是累人。 “我这有什么办法,还不是想着让你爹跟你二叔在外面多挣几个钱,所以就不让他们回来,你也知道你哥哥读书要用钱,咱们家这么多人,还抵不上人家一个劳力都没有的人家么?”钱氏横了她一眼,说道。 这些日子累是累了点,好在大半庄稼都种了下去,再忙活二三天的时间,估计也就差不多了,因着两个最得力的人没回来,所以赶着一家小小的,全都下了地去,连赵老头夫妻俩都没落下,使不上大力,做点轻便活儿也成。 “清丫头,饭做好了没有,我都饿死了。”赵松河扛着农具,从外面走进来,看见她就高声问道。 “还没有呢,很快就好了。”赵松清有些心虚道,钱氏也没安排别的什么事,就让她在家做饭,不想到这时辰都还没做好,她也没偷懒,也不知怎么这里弄一下,那里弄一下,这时间就过去了。 “哟,咱们累死累活一天,回到家来竟还没得吃呢!清丫头还真是能干。”刘氏一脸疲累的进屋来,就听到这么一句话,心里自是不痛快,想她都好几年没下过地了,以往地里的活计,都是男人们操持,今年偏钱氏按着不让回来,只得他们自个来种,心里本就不甚痛快,说出的话当然语气不好。 “娘,你少说两句呢!”赵松草、赵松苹忙伸手拉了拉刘氏的衣摆。 “凭什么要我少说两句,也不想想这些事都是谁招来的,咱们这累死累活的,又都是为了谁。”刘氏一身劳累,心里火气蹭蹭往上冒。 “他二婶这是做什么,不就是晚一点开饭么,还能少了你一顿吃的,清丫头平时都是我带着她干活,年纪小,难免没有成算,出了力却没做好事情,这也怪不得她,我也知道这些天劳累大家了,待江哥儿回来,我让他好好谢谢他二婶子,也谢谢弟弟妹妹们,他能有今天,也都是沾大家的光。” 刘氏一听这话,顿时就闭嘴了,要知道她闺女的婚事,还是沾了赵松江的光呢,说起来还得她感谢赵松江,哪还能让人家来感谢自己的,心里再多不满,也就咽下了。 赵老四回来一听没饭吃,本来也想说两句的,不过被柳氏拉住了,这会儿见刘氏不啃声了,他俩也闷头往屋里去。 走到最后的赵老头夫妻俩,这老两口这一年来,身体差了许多,这冒然下地干了几天活儿,混身疲惫显得更没精神。 “老二家的,叫几个丫头去厨房里帮忙。”说着又转头冲钱氏道:“清姐儿这丫头,平时看着干活也挺利索的,怎么这会儿却拿不出来,以后多教教。”累了一天,这会儿脸色自然不好看,说出来的话,威严十足,没人敢反驳的,连走在前面的赵老四,听着这严厉的语气,都不由抖了抖身子,心想幸亏刚才没出声,不然挨训斥也有他一份。 “是,爹,你和娘进屋里歇歇,我这也去厨房里帮忙。”钱氏难得的好脾气,这主意是她出的,连累大家都跟着受累,这会儿自然不敢有脾气。 二房的几个丫头,连带着钱氏一起,好几个人一起进了厨房,这动作就快了起来。 饭桌上,赵松清心里一直憋着气儿,吃了几口也就没甚胃口了,开口道:“阿爷,我听说大狗他们已经种完地了,不如让他们几个过来帮忙,咱们多几个人,也好快点种好。” “哦,他们都已经种好了么?”说起来这个大孙子也有点出息,分家时也不过分了两亩坡地,原还想着他们日子难熬,不想短短时间就买了四亩地回来。 “是啊,已经种好几天了,还去五叔爷家帮了几天忙,隔壁阿花跟我说的呢,好多人看见的。” “哼,怪道这么晚没饭吃呢,原来都听人说闲话去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现在忙着呢,一点轻重不分,还当跟闲时候一样么?”刘氏不满的轻哼道。 柳氏一如既往的不插话,拉着赵老四闷头吃饭,不时的给赵松铁夹筷子菜。 “行,明儿就叫大狗儿过来帮忙,咱们这几天,还真是累人得紧。”王氏开口道。 说起来儿子大了之后,她就没下过地,这真是老了老了,越活越回头,一顿饭时间,那腰酸疼得捶了无数次。 “大狗儿比河哥儿还小一岁呢,来了又能干到什么活。”赵老头扫了一眼赵松河,这小子真是白长个子,干起活来一点不得劲,还比不上他一个老头子。 他这话一出,众人似乎才想起来,赵松柏其实还只是一个孩子,一时大家也都没什么话说了,半大小子吃穷老子,钱氏想想他们兄弟几个的饭量,一时就打了退堂鼓,叫来干活自然是要给吃饭的,活儿干不了多少,饭却吃了多了去,心里就不想喊他来了。 赵老头却又道:“明儿去喊一声,他来就来,不来也就算了。”他想的是多个人多做点事,也不全指望他来干活,不过地里多几个孙子干活,看着热闹,也寓意着子孙昌盛的意思。 第二日,钱氏想省一顿饭,就交代赵松清,让她做好家务之后才去叫人,却不想赵松柏带了兄弟几个已经上山砍柴去了,家里只剩下赵松梅,赵松梅好声好气的招待了她一阵。 请不请得到人,她原本也不在意,只将来意说明,也别无她话,赵松梅自也不放在心上,她已经瞧出赵松清是多么的没有诚意,真要请人帮忙,就应该一大早就来,拖拖拉拉到现在,是个什么意思,显见是并不想请他们去的,想想又觉得好笑,既不想请他们去,又跑这一趟来,竟是做给谁看似的。 赵松柏倒底没有去帮忙,赵老头也没有说什么,不过他们家的地是村里最晚一个种下去的,让他稍稍觉得有些没面子,倒也别无其他。 第九十七章再出主意 庄稼种下去,家里是真的闲下来了,不过勤快的人家,却是闲不住的,这里那里的,总能找出点事情做。 赵松柏兄弟几个,天天上山砍柴禾,将家里堆得满满当当,足够一个冬天烧的,这才罢手。 后山的两亩坡地里,也如同往年般的,撒了豆子进去,任它自个长,不过时不时的也会去看两眼,或者撒点草木灰进去,想着若是开春后长的杂草太多,也要去拔一拔,照料好了,多收几斤豆子也是好的。 再则家里的菜园子,如今菜都长得极好,原本的菜,摘掉之后,就又补种了新的菜苗进去,吃到开春都没有问题,兄妹几个将菜园子,也是用心打理的。 虽说庄稼种完,一家人依旧忙忙碌碌。 因着天儿冷了,赵松梅就喜欢熬汤喝,如今的猪骨头都不值什么钱,刮得光溜溜的没有一点肉,也没几个人愿意买的,而她却很喜欢,家里几个都是长身体的时候,而骨头汤补钙,平时又少油腥,喝骨头汤最好。 所以三五不时的,只要有人去镇上,她就会请人带买些骨头回来,值不了几个钱,也不招人眼,为此,家里的汤水就没断过,且兄弟几个都很爱喝。 饭桌上,赵松梅悄悄推了推旁边的赵松树道:“二哥,现在闲下来,咱们做点别的生意如何?” 果然赵松树一听这话,眼睛就亮晶晶的盯着她:“我早就想做点什么了,就是没想出来,你有什么主意,就快点说出来。” 赵松梅看他这样子,不由轻轻一笑,随即在他耳边,嘀嘀咕咕的好一阵,听得赵松树不住点头,道:“那就先做出来,咱们自个先试试,若真不错,再拿去卖着试试,先少量制一些,也花不了多少本钱,待好卖的话,咱们就多做一些。” 赵松树因着之前的经验,现在说起这些事来,也是头头是道。 赵松梅听了直点头,十分赞同他的做法。 “你们俩在嘀咕什么呢?不好好吃饭,饭都冷了。”赵松柏盯着他俩说道。 赵松梅一点不怕他,轻轻笑道:“我们说做好吃的呢。” 一听到这话,赵松林连忙从碗里抬起头来,急切的问道:“做什么好吃的,可别忘了我。” “三哥你放心,少谁的也不能少三哥的。” 赵松林听了,呵呵一笑,也就不再多问了。 “你们俩又打什么主意?”赵松柏还是有几分了解他们,如此问道。 赵松材却是颇为振奋,对于自家小妹,他总是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反正以他现在的年纪,也是无法说清的,就是觉得自家小妹与其它人不同就是了。 不过她想出来的种种点子,都是十分有用的,就好比自家地里的菜,他之前也在心里犯愁,怎么卖得出去,不想小妹的法子一出,不但全卖出去了,还卖了好价钱,所以他一听小妹出主意,本能就觉得不寻常。 “呵呵,没什么,现在不是闲下来么,反正咱们在家也没什么事干,不如做点其他的买卖,能赚钱最好,不赚钱也亏不了几个,你说呢?”赵松树笑的说道,现在家里是存了几个钱,可这点钱还远远不够。 赵松柏听他这么说,也有些意动,他们兄妹几个都还小,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特别是老四读书,最是费钱财,就好比曾经的家里,一家子供着大堂哥进学,其中的花费可想而知。 “你们打算做什么?”赵松柏也带着几分好奇问道。 赵松树正要答,赵松梅却抢先说道:“你先别问,等咱们做出来了,你先尝尝味道,看好不好再说其他!” “这么说是做吃食了!”赵松柏了然道,小梅子的手艺还别说,就是平常的青菜萝卜,也能做出不一样的味道来,若是说做吃食的话,他还真对她有几分信心。 笑道:“如此,那我就等着了。” “怎么不叫我先尝,偏叫先尝。”赵松林嘟嘴道。 “什么东西吃到你嘴里会不好吃,让你吃你能尝出味道来吗?”赵松树问他道。 “嘿嘿!”赵松林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不好意思的抓抓头,笑道:“那成,等尝过了我再尝也是一样。” “需要什么东西,托人买不方便的话,咱们就自个去趟镇上添置齐全,既然是做买卖,所需的投入自然是少不了的。”赵松柏缓缓说道。 听赵松柏这么说,赵松树也收起玩笑的心态,认真说道:“如此就先给我五百个大钱,明跑一趟镇上。” 他也是有考虑过的,别的什么东西请人带都没有问题,可卤肉所需要的配料,这也托人买回来,那可不行,所以他得自个跑一趟才成。 “五百个大钱可够?”赵松柏诧异的看他一眼。 “嘿,若做买卖肯定是不够的,我这不是先买少许东西回来,然后做了咱们自个先尝尝味儿嘛!总要说好,咱们再放开手来做的。” “嗯,那行,明儿一早你就去,早上早些做饭,早点去了早点回来。”随即又转头道:“如今天儿冷了,现在也不忙着下地,早上你多睡一会儿,早饭就由我来做!” 赵松梅本想拒绝的,但看他那认真的眼神,到嘴的话就没说出来,点了点头道:“那行,就辛苦了。” “嗯,这就对了,你现在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咱们忙的时候,你帮着忙是应该的,现在闲下来,就不能让你继续这样了,你是姑娘家,身子本就弱些,若不好好养着,小心又生病了。”赵松柏对她始终有些不放心,虽说这几个月来,她半点毛病也没有。 他这话一出,听得几个兄弟都点头。 “小梅子是不能再生病了。” “小五一天从早忙到晚,许久都没去村里玩过了,今儿田婶家的小花还问起你呢!” 跟那流鼻涕的小姑娘有什么好玩的,赵松梅立马道:“家务事儿就算不用我做,但还有许多针线活儿要忙呢,你们过冬的棉衣,才缝好一个人的。” 赵松柏听得皱眉,道:“这也怪我想得不周全,这冬衣不如请田婶或李婶帮着做做,你整天这么忙,也不是个事儿!” “不用,不用。”赵松梅连连摆手道:“你想,我本就跟着花婶学针线,平常本就没什么针线做,这冬衣再不做,岂不是连个练习的机会都没有,那我这手艺还怎么学?” “可你还小,以后再慢慢学吧!”赵松树也接口道。 一听这话,赵松梅不由笑了笑道:“只哥哥们觉得我小罢了,看别人家的五六岁的姑娘,不都开始绣花了么?远的不说,就说清姐姐不就是五岁上下开始绣花的么?”不过她绣花也只是绣花而已,不像她做得这么多。 她这么一说,众人一听,好像也是这样,遂不再提这话。 第九十八章卤肉 第二日一早,赵松树就揣了五百个大钱去了镇上,来回镇上也跑了许多趟,又没有带累赘物什,再加上如今腿脚也相当利索,速度比往日快了许多。 再则他也没有多作耽搁,去了镇上购置齐所需物品,就又匆匆往回赶,如此半上午的时候,就回到家来。 “小五,针线一会儿再做,咱们先将这些东西料理出来。”赵松树回到家里,见到赵松梅就有些迫不及待。 家里是存得有几个钱,但如今地里还没有收成,别的地方也没有出项,本就吃着老本,眼看就又快过年了,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所以这买卖就得尽早做起来。 “二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先喘口气吧,我给你倒杯水喝,也不急在这一时。”说话间,却是把手里的针线放进了针线篓子里。 赵松树接过水,仰头就咕咕咕的喝下几大口,嘴一抹说道:“今儿在药铺里遇到刘大夫,刘大夫问起你呢,说让你得闲了去瞧瞧他老人家,还说让你做什么好吃的,也别忘了他那一份。”说着呵呵笑起来,想是觉得这事挺有趣,毕竟刘大夫这样德高望重之人,竟向他讨一口吃的。 这老人家,还真不把她当外人,赵松梅也觉得好笑,想她买的这些香料,刘大夫也是知道配料的,可他却当混不知道似的,惦记着这口吃的还向她讨,可见他老风光霁月。 “小五,咱们这就动手吧,要做什么你只管说我来做。” “行,我瞧瞧你都买了什么。”说着就向背篓里翻拣起来。 “都按你说的买呢,瞧,这是肉,这是排骨,还有猪肝,人家瞧我买这许多东西,还给送了副下水做添头。”赵松树指着背篓最底下说道,却是拦着她不让她伸手 “这东西腥,你别沾手,我来弄就好。” “行,二哥你先将这些收拾干净,我来配香料。”说着就将那一个个药包给拆开。 这些配料一斤一斤的买回来,也不能全都放进去,只需要适量就行,再则各种香料的配比也是不一样的,有的料用多了,味道就太重,有的料用少了,就又不够入味,这些都全凭经验来的。 赵松树这里清洗着,赵松梅将香料配好,就动手烧开水,这些肉,都得先用开水过一遍,将里面的血水除尽,方才能卤制。 两人各忙各的,却都忙得欢实。 到了中午,外出干活的、玩耍的、上学的,一个个都回到家来,均是刚走进院子,就闻到那一股肉香。 而其中反应最大的,自然就是赵松林。 “小梅子,你都做什么好吃的了,这味儿也太香了。”一头扎进厨房嚷嚷道。 “就你这狗鼻子最灵,这刚做好你就回来了。”赵松树笑叹道。 赵松梅也笑,捻起一块排骨递过去:“三哥这是我卤的排骨,你尝尝好不好吃。” 赵松林飞快的接过,直接送进了嘴里,这排骨上肉少,就沿着骨头边儿粘着一层肉,他三两口就啃完,还不忘舔舔嘴。 “好吃,真是太好吃了,就是肉少了点。”赵松林捻着啃光的骨头,仍放在嘴里吸着,虽说没肉了,但这骨头也很香。 “再多的肉,你也是嫌少的。”赵松树好笑道,却是看他仍舔着骨头的样子,实在有些无语。 他自认不是个小孩子了,而老三跟他差不多的个头,却还表现出一副孩子样,他真是不知说他什么好了。 赵松柏和赵松材回来时,也都是放下东西就进了厨房,倒不是他们也贪吃,厨房里散发出这样的香味来,他们也是好奇的。 如此一家人,全都聚集在了厨房内。 赵松梅飞快的将卤好的肉,捻了块小的给切了一盘,递到大家面前。 “大家都尝尝,看味道如何?若有什么不合意的,提出来,咱们再改进。”她当然不会以为这卤肉人人都会喜欢,不过在这个食物匮乏的年代,这样的东西还是很稀罕的,至少整个平远镇上是没有,她在镇上来来回回的逛街,可不是白逛的。 “嗯,味道不错!”赵松树在厨房里闻了好一阵香味儿了,这才吃上,一块入嘴,又飞快的捻了一块。 赵松材也忙动手,捻了块进嘴里,他进了学,人显得更斯文了些,哥哥们都是一口扔进嘴里,他却拿着小口咬着慢慢品味。 赵松柏也扔了片进嘴里,细细的嚼了起来,边吃还边思索,他没有像赵松林那般,肉一进嘴里,三嚼两嚼就进了肚,而是在嘴里慢慢的嚼着,嚼着嚼着,脸上便慢慢散发出笑意来。 一抚掌道:“不错,这味儿就跟咱们做的干豆角有些相似,但这肉更入味儿,味道更香。” 说到这个便想起之前干豆角那好卖的场景,他直觉得这卤肉的行情也不差。 赵松树一听他这话,眼冒精光:“大哥也觉得这卤肉不差么,那咱们这买卖就开始做吧?” “做,做!这么好的东西为什么不做。”赵松柏语声有些激动,他想得较远,之前做干豆角时,存了那笔银钱,如今做卤肉,又能赚上一笔,如此家里的余钱就更宽裕,想着开了春青黄不接时,哪家有难处要卖地,他就可以再添一些田地,日子何愁不兴旺。 赵松树一听大哥这十分赞同的话,脸上也笑开了,一把抢过赵松林手中的盘子,快速的又捻了两片肉放进了嘴里。 “二哥,二哥,你慢点,给我留几块。”说着扑过去便抢。 赵松材本还想再吃两块,可眼见两个哥哥抢起来,只得无奈的站在一边看着。 赵松柏见他们抢得不像话,喝斥道:“抢什么抢,那不是还有很多么,还不够你们的吃的?” 赵松林一听这话,转头不信的问道:“大哥,那肉不留起来,就任咱们吃么?” “留着做什么,咱们既然决定卖这东西,以后还能少了你的吃。”赵松柏难得的大气一回。 “行,二哥,你是哥哥,我就让着你吧!这些都给你吃了。”说着站直身子,也不抢了,只双眼不时的向那盘排骨扫去,心说那骨头虽没多少肉,味道却是香得很。 中午难得一顿好饭,赵松柏跑去将赵铁柱也叫了过来一块儿吃,赵铁柱也不客气,知道小梅子好手艺,他也馋这一口。 自然的,赵铁柱吃到这卤肉的味儿,一个劲的赞不绝口。 第九十九章好生意 众人的胃口那叫一个好,好几斤的肉,好几斤的排骨,加上那猪肝,算起来一二十斤的东西,几人竟是吃了个精光。 当然了主力还要数赵铁柱和赵松林,这两人可能是因为练功夫的原故,胃口都是很大的。 知道他们要卖卤肉,赵铁柱满口赞同,还说什么忙的,只管开口,剩下的话没说出来,有什么好吃的也别忘了他,不过他那意思,大家都看得明白,均是一阵好笑。 随即赵松树便就又忙了起来,隔日就又购置了不少的肉、骨头之类的回来,准备做好了逢集日就去卖。 如今天儿冷了,做好的东西拿去镇上也冻了,但卖东西,少不得要让人尝个味儿,于是赵松树就去村里问人借了个小炉子带上。 这次同样的仍是赵松柏、赵松树两人一起,不过赵铁柱凑热闹,也跟了他们一起去。 赵松梅将他们送出门口,看着一行三人心中暖暖,她知道赵铁柱那里是爱热闹的人,不过是看他们卖这么多肉,关联到的钱财不少,担心他们吃亏,所以跟着。 之前他们卖菜,一斤也不过二文钱,就算卖出二三百斤也没有多少钱,现在这肉可不一样,定价三十五文一斤,这么算下来,钱可不少,别说赵铁柱不放心,赵松梅也不放心,如今多个人跟着,她倒是放心不少。 到了镇上,赵松树按照自家小妹交代的,将小半锅卤水汁用小炉子给烧上,没多久那卤汁的香味,慢慢的就散发出来,可以说香飘四溢不为过。 路过的人,不少人被吸引过来看两眼问两句,不过一听那高昂的价格,不少人问问也就走开了。 要知道一斤肉也不过十五文,而这肉香是不香却整整超出了二十文的价格,只这价格就让人望而却步。 两兄弟有了上次做生意的经验,倒也不着急,贵是贵点,但东西是好的,总有那不嫌价格贵的人愿意买。 “小哥,你这肉怎么卖?”那妇人寻着香气而来,停在摊位前问道。 “大嫂子,这肉三十五文一斤,你先别急着买,先尝尝这味儿好不好吃。”说着将那温热的肉片,递到妇人面前。 那妇人犹豫了一下,伸手捻了一片放进嘴里,慢慢嚼起来。 “嗯,不错,好吃,这味道真香。”那妇人连嚼几下,咽下食物连声夸赞。 “我就说嘛,闻着这么香,没想到吃起来更香,这东西,也难为你们是怎么做出来的。”那妇人似仍在回味。 “这可是配制了不少的食材才做出来的,味道自是不一般。”听到人夸赞,赵松树也是一脸笑意。 “给我来两斤,不,给我来三斤,这么好吃的肉,买回家少了,只怕都不够分。”那妇人痛快的说道,随即拿出荷包开始数钱。 “嗳!”赵松树利落的应了一声,声音那叫一个响亮。 生意算是开了张,有了这妇人的一通夸赞,一些还在观望的人,也都拸步过来,赵松柏也不小气,客气的招呼人,让人尝尝肉片的味道。 也有人吃着觉得好,却又嫌贵不愿买的,两兄弟自也无他话。 只是在一片卤肉香味儿的醺染下,倒底是不能忍口腹之欲的人居多,有那心疼钱的,买上一斤半斤的,也有财大气粗的,十斤八斤的买回家去。 如此难位前陆陆续续的,竟是没有断过人,自然在旁边围观的人,也不在少数,毕竟,他们这里煮得这么香,那些看稀罕的人,少不得多瞧上两眼。 如此人越多就越热闹,就连过路的人,走过这边一看这么多人围在这儿,也不由心生好奇,挤进人群中看上两眼,就发现居然还让人尝肉吃,本着占便宜心理,过来吃上一块,哪知这肉味竟是让人称绝,一时忍不住,就掏钱买上一斤。 提着肉晕晕陶陶的离开,这才醒悟过来,我这不是出来买肉的啊! 说起那小半锅的卤汁,竟是吸引了半条街的人过来,四散的香气,竟是让人怎么也闻不够似的。 两兄弟忙前忙后,心里那叫一个乐呵,也是暗自称奇,小五这主意真是绝了。 赵铁柱站在他们身后帮不上忙,只看着围观的这么大一圈人,双眼也有些发直,从来没有发现,平远镇上的这些人,竟都是这么贪吃的么,正事不干,竟都围着这么个肉摊子转。 不过一个多时辰,带来的百八十斤肉连带着排骨,都售卖一空,两兄弟偷偷摸着那鼔鼓囊囊的钱袋,却是不敢当场数,怕钱财露白招人眼,只往背篓里一塞,藏了起来。 赵铁柱瞧着两兄弟的小动作,嘴角抽了抽,却是没有言语,今儿他也算大开眼见了。 “,我这特意留了块肉给刘大夫,你们先在这儿等我一回,我这就给送去,咱们再会合。” 赵松柏点头道:“你一会儿不用过来,我们去买些东西,咱们还是在路口会合的好。” “也是,我都忘记要买东西了,那成,一会儿我送了肉,就路口等你们。”赵松树说着提了肉就走。 “五叔爷,今儿真是辛苦你了,跟咱们跑这一路。”赵松柏收拾好东西,客气的说道。 “我老人家身子骨硬朗着呢,跑这么点路哪说得上辛苦,不过你小子跟我说这客气话干嘛,我要怕辛苦,还跟你们来做什么。” “那是,那是。”赵松柏陪笑道。 “不是说要买东西嘛,不走在这里浪费时间干嘛,小梅子没准都做好饭了,等着咱们家去吃呢,你还在这里磨叽。”赵铁柱说着,抓了个背篓往身上一背,抬脚先走了。 一听他这不见外的话,赵松柏笑意更浓,五叔爷不当他们是外人才好呢,一顿饭算什么,就算以后天天来家吃,他也乐意。 两人一路匆匆的去买好了所需物品,随即就往路口而去,赵松树已经在那儿等了好一阵,见他们过来,忙欢喜的接了个篓子过来,随即三人就说说笑笑往回家的方向而去。 赵松树满脸的兴奋之色,边走边说道:“见我拿肉去,刘大夫还有些不高兴,我跟他说这是小五做的肉,味道极好吃的,他听了这话,才高兴起来……” 第一百章刘屠夫 的生意,竟是出乎想象的好,刚开始时一天也不过是百儿八十斤,赵松梅心里还担心,怕多了不好卖,毕竟价格在这儿,一般的人家,连肉都舍不得吃,又岂会去吃这贵了一倍多的卤肉。 可眼见每次做多少,就能卖出多少,且卖出去的速度还是这般的快速,随后兄妹几个就逐次的增加,到现在一次性卤出三百斤肉来,竟也是一次卖空。 赵松梅不由砸舌,她觉得还是太低估了市场的需要,不是人家没钱吃,而是没有好东西值得让人花钱买。 三百斤的熟肉啊,三十五文一斤,除掉成本,足有五两银子的赚头,这还只是一天所赚的。 想想赵老大他们做小工,一天也不过几十文钱,而精米的价格八文一斤,这五两银子足够买几百斤,够他们吃几个月。 赵家兄妹几个,聚在油灯下细细的算着账,这半个月来,也就是逢集日去,总共卖了五天,是一次比一次多,刚开始不过一二两,增加到现在五两一天,如此算下来,总共也有二十来两银子。 兄妹几个真是越算越兴奋,短短半个月时间,就赚了二十来两银子,这是从前想也不敢想的事,不过有了上次卖干豆角的经验,赵松柏两兄弟还能撑得住,而下面两个小的,赵松林已经激动得满屋乱转,而赵松材也有些目瞪口呆。 赵松梅倒是最镇定的一个,这点钱算什么,她还想赚更多的钱呢。 这算是一个好的开头,赵松梅又说起自己的打算来。 “咱们总去镇上买肉,路途远不说,这一来一回的也是费劲,我听说下河村有个刘屠夫,时不时的杀了猪,挑着往乡间里卖,不如咱们找他买肉,让他直接给送过来!” “小五这主意不错,明儿我就去问问,看他愿意不愿意跟咱们送肉,这样一来,倒真是省事不少呢。”赵松树高兴的说道。 “跟他买肉,他高兴还来不及,又岂会不愿意,只是这价格也要好好谈谈,可不能要价太高!”赵松柏提醒道。 “这个自然,少不得要和他说叨说叨。”赵松树一脸轻松。 “还有,我想咱们家是不是也买个牛车或者驴车,这样去镇上也方便,总是麻烦五叔爷帮着搬搬抬抬的,这也不是个事。”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们的量,只控制在三百斤,想要再增多,人力上就有些跟不上,若是有了车帮着托运,那再加多几百斤也不是问题。 “驴子十二两,牛十五两,这是如今的价格……”赵松柏说着没往下说。 说实话这价格是挺贵的,也正因为贵所以一般人家,都买不起,以他现在手中的银钱,倒是可以买一头。 赵松树听得一阵愕然:“你已经去问过价了吗?”不然怎能一口说出来,看来想买牲口,不是小五一个人的想法。 本心想想,要有一辆牛车或驴车,还真是方便很多,也省力气,像他们现在这样,一筐一筐的扛着往镇上搬,确实很累人,往往赶一次集,回来就得歇一天,好在第二天也不用继续赶集。 赵松柏轻轻点了下头,道:“我看咱们还是买牛车吧,农忙时牛还能下地帮着耕地,你们觉得呢。” 几个兄弟都点头,赵松梅也觉得好,之前锄地,他们还是请的五叔爷帮忙,若是家里有了牛,他们自个就可以赶着牛去耕地了,既省力气,速度还快。 大家都没意见这事就这么决定了,买牛可不是个简单的事儿,得找个经验老道的人帮着看看,赵松柏此刻就在心里琢磨着,请谁帮着看比较好。 第二天,兄弟俩个分头行动,赵松柏请了赵三材一起去镇上挑牛,赵三材家里有养牲口,对这方面就比较懂,找他去算是找对人了。 而赵松树则是去了下河村找刘屠夫。 这刘屠夫也就三十来岁的年纪,人长得又高又壮,还留着一摞大胡子,面相看着有些吓人,且又干的是这样的行当,一般小孩都不敢在他跟前玩耍,看见他来就远远避开,他也都习以为常了。 而赵松树走到他跟前来,脸上还带着一脸得体的笑意,这让他稍感诧异。 “什么你说要买肉,一次还买两头猪?”刘屠夫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屁大点的孩子,竟张口就是两头猪,若不是看他斯斯文文的样子,他还以为是哪家的顽皮小子,故意来捉弄他玩的。 赵松树耐着性子,给他解说了半天,这让他仍是半信半疑,最后眼看着他拿出三两银子的定银来,刘屠夫将银子捏在手中,仍觉得有些云里雾里。 说话间,他已经把赵松树的根底都打探清楚了,琼河村与上河村相邻,虽少有来往,但有哪些人家大致还是清楚的,赵老头他还是见过的,这刚分家出来的小子,张口就是两头猪,出手就是三两银子,这么大点的小子,也不怕把银子给弄丢了,若不是有这银子为证,他会直接将人给赶出去。 不过生意都上门来,他倒也不怕,手里拿着三两银子,就算肉送不出去,他也是不亏的。 “那成,明儿我就给你们送两头猪过去,三百斤一头的,价钱也跟你说好,三两银子一头,两头猪六两银子,你们将钱准备好,我这里送过去,就要收钱,拒不赊账。”刘屠夫高声说道。 “那是自然,不过既是三两银子一头猪,那肉要送来,骨头内脏也一样不能少,都要送过来。”赵松树半点不弱气势的说道,肉能卤了卖,骨头、内脏也可以卤了卖,实在不能卤了卖的东西,也可以自个做了吃,想那骨头汤,味道也是极好的,那实在不能卖的骨头,他们炖汤喝最好。 “这个当然,你放心,别的不说,我刘屠夫在村里的名声,那也是响当当的,从不坑蒙拐骗,欺负弱小。”刘屠夫拍着胸口说道。 若不是因为你名声不错,不然也不会找上你呢,赵松树心里说道。 两人倒也算相谈甚欢,刘屠夫又问清了他们家的具体位置,随后就带着几分客气的将人给送出了门。 返回屋里时才醒过神来,对方还只是一个小孩子,他怎么对他竟客气上了,若平常孩童,他不都呼来喝去的么,偏偏这个赵家小子,跟他说起话来,竟半点不像个孩子样。 第一百零一章牛车 赵松柏的动作还是很快的,当天去镇上,回来时就赶着新买的牛车回来了,跟赵三材两人,一路说说笑笑的回来,才进村口,就引得一些好奇的人围观了。 “三材回来了,今儿也不逢集,怎么去了镇上,咦,这牛好像不是你家那头啊,这车也是新的?”好奇的村人,一眼看出不同来。 “二叔,你老眼力劲好,这可不是我家的牛车,这是大狗儿新买的呢!”赵三材一脸带笑,说不出的羡慕,他家也是有牛车,可那牛已经老迈不堪驱使,用起来多有些不得劲。 “什么,大狗儿买的,他?”一听这话,着实让人吃惊,被称为二叔的老者,颤抖着手指着旁边的赵松柏,满脸都是不敢相信。 大狗儿,他可是知道的,半大小子嘛,前几个月被赵老头给分了出来,好多人都在私下里议论呢,说是就分得那两亩坡地,一家子兄妹好几个,只怕迟早会饿死几个,谁能想得出来,他竟还有本事买牛车。 “可不就是大狗儿买的么,你老别瞧人年纪小,人家现在可出息着呢!”一出手就是十五两银子,赵三材可是一路都是在打听呢,心里也是好一阵羡慕,自问没有那样本事赚钱。 眼见到了家门口,赵三材也没多说,直接跳下车来,将车上捎带的杂货给搬了下来,说道:“大狗儿就这点路,你自个赶回家吧,我就不费事了。” “嗳,三材叔,今儿多亏了你帮忙,晚上到家里来吃饭,我今儿打的酒,就是为你准备的呢!”赵松柏笑着说道。 赵三材原本不想去的,平时村里谁家有什么事,大家都是互相帮忙,再说大狗儿别看人年纪小,以后定是个有出息的,他也想让人家念着他的情,所以没想过去人家家里吃一顿的,但一听说有酒吃,想也不想的就点头答应了:“那成,我一会儿就过去。”话说完,就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赵松柏看着他这样子,暗自忍笑好一阵。 也不管旁人指指点点的说些什么,他自赶了牛车往家去,他家住在村子最里面,靠近山边,从村口的大路这么一路走进来,到是挺招眼,他也不在意,他家买了牛车,也不是什么能藏得住的事,迟早大家都会知道,如此,不如光明正大的走一糟,堂堂正正的亮出来,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们凭自己的努力赚钱买的牛车,任谁也不能说什么。 到了晚间,赵松梅烧了一桌的好菜,说是好菜,其实也只是以猪肉为主,庄稼之家,平常也都是青菜萝卜上桌,十天半月能吃上一顿肉的,都算是日子好过的人家,如此,桌上能有好几个肉菜,那也确实算是一桌好菜了。 赵三材是嗜酒如命之人,只要有酒,别的都不甚在意,赵松柏也正是因为知道他这一点,所以才买了酒来招待他。 他们家都是小孩子,没人能喝酒的,为此,特意请了赵铁柱过来作陪,如今赵铁柱竟是三天两头的就往他们家来吃饭,两家有来有往的,竟是更熟捻了。 “哎呦五叔,你老上座,可别拿我当客人,咱们都是本家,今儿帮忙本是应该的,只不过大侄子买了酒,你知道我就馋这一口……”赵三材搓着手,话语行动间,多有些不自在。 “行了,客气啥,既是帮了忙出了力,请你吃一顿也是应该,坐吧坐吧!”赵铁柱不在意的挥挥手,自个悠闲的先坐了下来。 赵铁柱很是喜欢这几兄妹,当然了最喜欢的还是他们烧的菜,不然也不能每次一叫就到,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如今他也是摆出一副主人家的派头,帮着招呼起赵三材来。 这赵三材略有些不适应,要知道这五叔,平时对他也没什么好脸色的,不过三杯酒下肚,他也就放开了,酒桌上么,还顾及那么多做什么。 如此喝得晕晕陶陶间,话匣子也打开了:“呃…五叔,你说你也就一个人,连个做饭的人都没有,他们几个又这么小,没个大人,呃…你两家不如合成一家过,你老现在看顾着点他们点,待他们长大了,还能不孝顺你?怎么也好过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赵三材虽嗜酒,却酒量极差,一喝就醉,说话已经大舌头起来,倒时赵铁柱,酒没少喝,人却清醒得很,听着这话,也是神色微动。 原本他一个人过着日子,无悲无喜,就在这几个孩子分家后,两家隔得较近,他们也时常上门来借个东西,或者帮忙出点力,当然完事后也请他吃饭,如此几个孩子就生活在了他眼皮子底下,当然他最看重的还是赵松林,这小子一身的力气,绝对是个练武的好料子,他也时常指点他,闲暇时间大半就窝在他家里,虽说练的时间还短,好在已经有几分模样了。 如此他老人家倒是一点也不寂寞了,看着这么几个朝气蓬勃的孩子,他甚至有点小开心,那天要是没看见他们,这心底还有点失落。 赵铁柱思索间,不由暗自摇了摇头,这么好的孩子,不明白为何赵老头要将他们分出来单过,不放在身边好好教导,却分出来任其自生自灭,不过片刻后就又笑了起来,这又何尝不是给他机会。 原本他也没这个念头,不过赵三材这么一说,他这想法就强烈起来,以前也有过想过继孩子给他的,都被他拒绝了,一则那些孩子的父母都各怀心思,再则那些孩子他也都看不上眼,没有一个像这兄妹五个这么懂事,让人喜欢的。 赵三材说的虽是醉话,兄妹几个坐在下首,却也听得清楚,几人也都没当回事,但见赵铁柱那若有所思的神情,显见是听进去了,兄妹五个不由面面相觑,赵松柏、赵松树兄弟俩,年长一些,这几个月来又时常在外做买卖,明显比小的几个想得多些,而赵松梅本就有成人的灵魂,而赵松材却是进学读书,既斯文懂事,又明理多思,惟有赵松林一个人不在状态,有些懵懵懂懂,但心眼明显也不少,见兄妹几个这样,神色间也带了慎重之色。 赵铁柱沉浸在自个的思绪中,握着酒杯,小口小口的慢慢品着,而赵三材说过这话之后,就已经醉得东倒西歪,云里雾里。 兄妹几个也没出声,各在静静的想着心事。 第一百零二章纷争 待到一餐饭吃完,赵铁柱也没再言语,挽了赵三材出门口,叮嘱了一声兄妹几个关好门,随后就走了。 兄妹几个将桌上的杯碗盘碟都收拾干净,待厨房一摊事儿忙完,兄妹几个就又坐到了油灯之下。 “,你觉得那事怎么样?”赵松树开口问道。 赵松柏抬眼一看,几个弟妹全都睁着明亮的眼睛看着他,不由哑然一笑:“都看着我干嘛,你们先说说自个是怎么想的。” 若说让他们过继到五叔爷名下,这也没什么不好的,只不过他们亲阿爷阿奶都在,就算过继也不是他们说了算的。 “五叔爷很好的,让我叫他阿爷,我乐意。”赵松林抢先表态。 说完之后,见其他人都不说话,不由讪讪然道:“你们…不乐意吗?” 他是真觉得好呢,阿爷阿奶都不管他们,叔伯婶子也是靠不住,只有五叔爷时常照顾他们。 “也不是不乐意,咱们有亲阿爷阿奶啊,他们肯定不同意的。”赵松材皱眉说道,料想这事要是让人知道了,又是一起争端。 “咱们都分家了,管他们乐不乐意。”赵松林嘟着嘴道,他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大伯母说他们分了家,以后就是两家人,各过各的日子,各不相干。 这句话让他惶恐了好一阵,好在后来有吃有喝,比以前的日子还好过,他这才没记在心上,这会一说他就又想起来了。 赵松梅想着那一家子人,也是觉得头疼,虽说不时常见面,但钱氏那凶恶的嘴脸,她记忆犹新啊,犹其是下手打人时的狠辣劲儿,想忘都忘不掉,当然最让她忘不掉的还是,端着碗清水煮野菜,那无盐无味的苦涩滋味,食之无味,弃之不能的无奈心酸。 “话不是这么说的,就算分了家,他们也是咱们的长辈,长辈说的话,你要是不听,那就是忤逆不孝。”赵松材一板一眼的说道。 赵松柏、赵松树兄弟俩一听这话,均是沉默不语,赵松梅听着,也生出一种无力感来。 是啊!那些是长辈,他们要是太过无礼便会被人说成不孝,不孝或是忤逆长辈,礼法说不过去,就是衙门里也会被定罪的,就算过继出去,血缘关系也是改变不了,以后麻烦也会不断。 想想便开口道:“既然注定会闹出事来,咱们还是不动了,跟以前一样过日子好了,这样谁也没有理由说什么。” 说起那大伯母,她还真是有些怕她,真是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过继不过继的,在她看来也无所谓,他们又不是没能力养活自己,已经分了家,两家不相干,只要不是什么大事,他们也没有理由上门来闹事。 赵松树一听他们这么说,就有些泄气了,他年纪不大,本心想着还是能有个依靠,虽说靠着自个的本事也能赚钱过活,但家里没个大人撑腰,这心里总归是有些没底气。 听到赵三材那番话,他这心里也是好一阵激动,五叔爷不管从哪方面来看,都适合他心目中阿爷的形象。 赵松柏想起自家伯母婶娘的嘴脸,心中也有些不耐烦,想了想道:“这事就这样吧,咱们在这儿说翻天也没用,还得看五叔爷是什么意思,兴许他就想想,并没这意思呢。” “这么说来,你们都不同意!”赵松树有些遗憾的说道,虽然他也希望能有个像五叔爷那样的阿爷,但若是大家都不同意,他也不强求。 兄妹几个说了一阵,虽说没有什第结论,但大概意思大家还是明白的,就连赵松林,也是嘴里说说,心里想想,毕竟亲阿爷阿奶都还在,他也有所顾忌。 如此大家再不提这话题。 牛车买回来,兄妹几个很是稀罕了一阵,这代表他们也是有车一族,只不过牛也是需要照顾的。 第二天赵松柏、赵松树就商量着搭个牛棚,现在天气冷起来,牛这么露天在外容易受冻,才买回来的牛,冻病了谁都得心疼。 赵松林却是一大早出去找草料,现在冬天,外面的草都枯掉了,所以只能用稻草喂牛,估计他是去扯五叔爷家的草垛子了,因昨儿就说过,让他们直接去扯。 果然没过多久他就将稻草给扯回来,随后跺碎,拿了喂牛,第一次喂牛,兄弟几个都一脸好奇的看着。 他们几个正兴致高昂的说笑着,院门却被拍得啪啪响。 “大狗儿,大狗儿,赶紧给我开门。”钱氏尖锐的声音,在院门外响起。 顿时兄妹几个脸上的笑意,全都消失不见,相互对视一眼,赵松柏便去开门。 门栓才一打开,门就被从外面推开,赵松柏躲避不及,被撞过来的力度避退好几步。 “大伯母、二伯母、四婶娘……” “听说昨儿买了牛回来,在哪儿呢?”钱氏脸色不佳,劈头问道。 “还问什么在哪儿,那不就是么!”刘氏眼尖,抬手向旁边一指。 说话间,两妯娌就向那头牛走近,落在后面的柳氏,却是在院内四下打量,随即就盯着赵松柏看。 她这心里真是好奇得要命,几个啥本事没有,只知道要吃要喝的小崽子,竟然买了一头牛回来,要知道村里有牛的人家,也就那么几户,这几个小崽子,眨眼间就跃升为大户的行列了吗?她是如何也不相信的。 “这牛真是你们买来的?”钱氏不信的问道。 “是啊,昨儿三材叔帮着挑的。”赵松柏站在那儿,清冷冷的回道。 “哪来的银钱?”钱氏紧追着问。 “咱们已经分了家,就是两家人,从此各不相干,至于哪来的银钱,就不用大伯母费心了。”赵松柏一脸平静无波的拿钱氏曾经说过的话回道。 对于伯母婶子,他真是没什么好心情招呼,从分家后,钱氏几次上门,都没有好事。 “这才多久没见,看来翅膀就长硬了。”钱氏冷哼道。 心里暗想着他们倒底是哪来的银子,之前卖草药那次之后,他们的钱都用来买了地,她是知道的,再之后山上的草,看着有点眼生的,就都被人拔了去,别说草药了,连根别样的草儿都找不出一根来。 再则后面听说卖菜,那菜能值多少钱,一亩地能卖出几百个钱不? 想来想去也想不通,他们倒底是哪里来的钱。 这也难怪钱氏不知道,他们兄弟去镇上来回都是走的靠山的小路,一点不引人注目,也有村人看见他们在镇上的,不过想着他们这么点大人,做点生意糊口也不容易,所以也没人拿出来到处乱说,任谁也想不到,他们那摊小买卖竟是那么赚钱的。 第一百零三章撕扯 对于赵松柏的话,钱氏十分不满,脸上也带出怒容来。 “你们这些白眼狼,真是白养活你们长这么大,如今赚了几个钱,就得瑟起来,连长辈的话都敢顶撞了,我看再多点钱,就要翻天了。” 眼见钱氏越说越怒,就要收拾不住的时候,柳氏忙上前,拉着她胳膊道:“大嫂,我看大狗儿不是这个意,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咱们长辈的话,量他也不敢不听的。” 她们今儿过来,可不是来吵架的,再这么骂下去,岂不是耽误正事。 钱氏经她这么一提醒,刚要出口的话,就又收住了,但脸色依然阴晴不定。 柳氏见她收住,忙又换了副和蔼模样,转头对赵松柏道:“大狗儿,快跟你大伯母道个歉,咱们本就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好好说,这么吵闹像什么样子,你这样说话,对大伯母多有不敬,不过念你年纪小不懂事,道个歉你大伯母也是能接受的。” 赵松柏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话有哪里说错的,任柳氏一副苦口婆心的说个不停,就是闭嘴不语。 见说了半天人家一点反应也没有,柳氏不由一阵尴尬,不过她这脸皮也是练出来了,干笑两声,便又扯开话题道:“咱们来这么久了,也不请咱们进屋坐坐。” “四婶娘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屋里太简陋,这么多人也坐不下。”赵松柏依然一副清冷的模样,脸上的神色,都没多做变化。 柳氏抬眼往屋里一扫,见屋里跟之前那般,没什么差别,一张桌子几张凳子,狭小的空间并无多少摆设,依然是十分简陋的模样,进屋的心思也就歇了。 “既如此,咱们有话说这儿说也一样。”说着轻轻推了一下身旁的钱氏。 这说话间,钱氏努力的平息了下心中的怒火,这原本让他瞧不上眼的小崽子们,现在也会跟她摆脸色。 “那牛是哪来的钱买的,我也不问了,想来你们几个也是有本事的,以往你们没钱我也不说什么,现在既然有了钱,是不是应该孝敬一下长辈,再则你阿爷如今身子不好,三天两头的就要吃药,这药钱你们是不是也应该出一份。”钱氏眼神锐厉的扫了过来。 不是说分了家,就两不相干吗?赵松柏皱眉,下面几个小的也是一副疑惑模样。 他们自个辛苦挣的钱,自然舍不得这么拿出去,更何况他们的日子又不是过不下去,真要认真算起来,他们的家底可要比自家丰厚多了,别的不说,就那几十亩地,值不少银子呢。 赵松柏一脸倔强道:“大伯母……” 刚开了个头,就被赵松梅给拉住了,即将出口的话被打断。 “孝敬长辈原也应该,但是要怎么孝顺呢,咱们也得有个章程不是,如果说咱们为了孝顺长辈,连自个的日子都过不下去了,这也显得长辈们太不慈了些,咱们孝顺也不只在物质上,也要顾及着长辈的名声不是?”赵松梅脸上带着温和笑意,徐徐说道。 柳氏听得眉心一颤,这小丫头,别看年纪小,话却说到点子上。 赵松树一听这话,很是在理,悄悄的冲她竖了个大挴指。 连赵松柏冷漠的眼神中,都带了些神采。 钱氏一听这话,就又怒了,话说得这么好听,可说来说去就是不肯给钱。 “你们现在这日子是过不下去吗,牛都买回来了,咱们村里有几家有牛的,十几两银子,眼不眨一下就花出去,孝敬长辈怎么就没有了,你这明显是不想给,是你们不想孝敬长辈。”钱氏灼灼逼人。 “大伯母要这样讲,那我也无话可说,我记得当初咱们分家时,大伯母就亲口说过,咱们分家后就是两家人,从此两不相干,当时分家的立的字据,也没有说,要咱们有钱了就得孝敬长辈的。”说到这个,赵松梅就感觉一阵轻松,因为字据只说如何分家,而没有提说要他们以后养着谁之类的话。 一般人家分家,父母跟长子过活,但每年也要交些口粮,儿子养父母这是应该的,只他们这是孙子,隔了一辈,所以当初里正立字据时,就说过赵老头还有三个儿子在,就不用孙子养活,而当时钱氏只盼着将他们赶出门,就没想过要他们养老之类的话。 钱氏一听这话,气得手直抖,指着他们道:“你们…你们……”好半天竟是说不出别的话来。 顺着她这话一想,他们还真是不占理了。 “你阿爷阿奶,总归是你们的阿爷阿奶,没得分了家,就不认的理!”柳氏见钱氏说不出话来,忙帮衬了一句。 “咱们没说不认啊,若大伯母不愿意养他们,而阿爷阿奶也愿意跟着咱们过活,咱们也十分愿意养着他们二老呢,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赵松梅神情坦然,脸上笑意不变的说道。 嘶!钱氏气得胸口都疼了,这是什么话,她要是不愿意养他们,岂不是说她不孝了,再则让他们养二老,这家产算谁的? 柳氏不想自己一句话,竟引出她这番话来,她来这儿,只是想要几个钱,但不知怎么,话题扯来扯去,竟扯歪了去,正事半点没说上。 “想要跟他们二老养老,你们想都别想。”钱氏听着那话音,直觉他们不安好心,连家里的财产都算计上了。 赵松梅双手一摊道:“瞧,这不咱们也有心孝顺阿爷阿奶,偏大伯母不让,这也没办法了!” “什么叫没办法了,你除了给他们养老之外,还可以再给他们些钱嘛,这不多简单的事情,你这东扯西扯的,竟将人给搞糊涂了。”钱氏半点便宜没占到,一时气急,竟高声吆喝起来。 “哦,原来主来说去,大伯母就是来要钱的啊!”眼见外面隐隐有人影走动,赵松梅嗓音也提高了起来。 “大伯母你要是缺钱就直说嘛,何必打着阿爷阿奶的名头,他们两老一天在家有吃有喝,又不怎么出门,用钱的地方不多啊,再则今年又是个大丰收,粮食堆满了仓,也不缺钱啊!哦,要说花钱那也是大堂哥…明白了,你这是为大堂哥来要钱的吧!” 钱氏一听这话,竟扯到江哥儿身上,直气得眼晕:“你个小丫头片子,你混说什么?你……” “我可没混说,当初大伯母要分家,将我们赶出来,可不就是为了大堂哥,而不愿意养我们几个拖油瓶么,唉,说起来这也怪不得人,谁叫咱们自个没用,不如大堂哥出息呢!”赵松梅重重叹息道。 “这跟江哥儿有什么关系,你怎么能随便攀扯,他如今可是有功名在身的,你怎么敢乱说话。”钱氏气得跳脚,暴喝道。 柳氏也觉得眼晕,这话题怎么又扯开了。 第一百零四章收场 牵扯到自家最心爱的儿子,钱氏也顾不得讲什么道理了,直接跳脚就骂了起来。 “你们这些养不家的白眼狼,有了钱只顾着自己快活,半点不念长辈的抚养之恩,天打雷劈的东西,当真是无爹无娘的野种……” 钱氏气得形象全无,口不择言,出口的话真是越骂越难听。 赵松柏兄妹几个,哪见过这样的阵仗,一时都有些傻眼了。 “你们这些不孝的东西,只顾着自己有钱,而不管家人的死活,有本事就抱着银子过一辈子。”钱氏越骂越大声。 话里话外,左一个银子,右一个银子,总归将她的意思表达得很清楚,就是要钱,不给钱就是不孝顺不敬长辈。 如今钱氏正泼口大骂,见自个震慑住几个小的,心里顺畅之余,还隐隐有些得意,就知道他们没人撑腰,只会逞口舌之能,要动起真功夫来,不一样吓着了么? 浑然不知院门外已经聚了一群人,正看着院内的情形,不时还低声议论几句,眼见钱氏越骂越难听,这哪是在骂自家子侄,简直连个外人都不如的,就有人看不过意了。 “我说钱大嫂子,这大早上的,你们妯娌几个倒底是在干啥?”李氏出声道。 钱氏听着声音,这才回过身来,看到院门一圈的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想着自个刚才骂人的威风样儿,一时有些下不了台,却仍逞强道:“我们干啥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咱们自家人关着门说话,倒是你们跑来看什么热闹?” 钱氏自然是没好气。 “哟,你们这不早就分家了么,还算什么自家人,说起来你这大早上跑人家家里来骂人,太不地到了啊。”田氏出言道。 “分了家,那也是自家人,我教训自家晚辈几句,有什么不对?”钱氏身板一挺责问道。 “呵呵,要真是人家做错了什么,你教训几句也没有什么不对,可我刚才怎么听着你左一句银子,右一句银子的,敢情见人家赚了几个钱,你们这就上门来讨要,人不给,你就把人给骂上了吧!”田氏这人倒是有几分仗义侠气。 当然她也是因为之前得了他们的好处,总要回报一二。 一听田氏这话,钱氏脸色便阴晴不定起来,因为田氏说中了她的心思,她虽不至于心虚,倒底有几分不自在。 如今妯娌三个被人连在一起说,柳氏也有些不自在,之前钱氏骂人的话太难听,她也有些震惊了,要知道平时在家里,钱氏那也是端着长嫂的架子,处处显得她贤惠大度,什么事情都是要装模作样一番,以显示她的身份与众不同,何曾这么粗鲁过,想是真气急了。 但刚刚已经让人拿住把炳,她这会儿也不好说什么,她也不想在这当口说什么,现在说什么都是丢人,若跟人吵起来,更显得粗鲁不堪,且原本来的打算,也别想再成事。 “我说,这都是我们自家的事情,你一个外人插什么言,难不成他们赚来的钱,不愿意孝敬我这个伯母,都孝敬到你们哪儿去了?”钱氏见这两人连番为他们出头,不由胡乱猜测道。 这话一出,田氏李氏顿时气得跳脚,她们不过是看不过眼,出言相帮,让钱氏这么一说,岂不让人误会她们占了天大的便宜,顿时又是不依不饶的骂将起来。 钱氏口舌也算厉害,在赵松梅这儿没占到便宜,却是和李田两位占得旗鼓相当。 赵松柏兄妹几个看着她们在自家院子里吵个不停,一时均是无语。 柳氏见她们吵得不成样子,还上前拉了钱氏一把,可钱氏正吵在兴头上,哪里理会她。 只刘氏在一旁看热闹,竟是一言未发。 她们这里吵得热闹,外面看热闹的人也看得热闹,如此过了大半个时辰,才有人引着里正过来。 “行了行了,大家都散了吧!里正过来了。”一个汉子挥挥手赶人。 刘楚杰看着这些围观的人群也是一阵无语,这么多人看着人吵架,也没有人上去劝劝拉架的,竟都还等着他这个里正来管呢,他这个里正,一天就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吵架事儿么? 院内的几个女人,一看里正来了,顿时个个都闭了嘴。 “大早上的就在这里吵上了,家里的事儿都忙活完了么,一群长舌妇人,家里的活儿不干,竟都跑别人家来吵架,也不怕主人家嫌晦气。”刘楚杰被人请来解决这样的事情,心里也不得劲,开口自然也没好话,但既然来了,就不得不处理。 静了片刻,见没人出声,不由问道:“既然来都来了,那你们就都说说,有什么事儿就在这儿说清楚,我给你们断断公道,有理没理的,也都说说清楚。” 这有什么好说的,刚才几个吵得几乎要打起来,可这会儿冷静下来,想想自个骂出的话,均是觉得没脸。 田氏李氏这会儿也是一阵后怕,想钱氏儿子了得,心里所担心的是人家事后报复呢。 钱氏犹觉更甚,她儿子是秀才,她也爱脸面起来,这会儿又岂会当众将之前的话重复一遍,这不是打脸么,身子都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 几个妇人脸上都是火辣辣的,低头不语。 刘楚杰更觉无语了,之前吵得那叫一个震天响,他隔得老远都听到了,这会儿问起因由来,竟是谁也不啃声了,倒底是些无知妇人,他也不好跟人计较。 手一挥道:“既然你们都不说,那我也不追究了,只不过出了这门口,之前的事儿就不能再提起,若再因这事闹纠纷,那我可要严惩了。” “是。”几个妇人行了一礼,均是低低的应了一声,随后相继出了门口,各自回家。 刘楚杰看着那一群妇人,无奈的摇头叹气,随后才转过头来,看着站成一排的五个孩子,眼神中不由带了一丝怜悯。 “你们没事吧?” 五人一致摇头,表示没事,刚刚还吵闹成一片,场面几乎无法收拾,这才片刻之间,便归为清净,他们都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刚刚是你们五叔爷去叫的我,你们得闲了,可要去谢谢人家。”刘楚杰道。 “原来是五叔爷帮忙,是该谢谢他老人家。”赵松柏一阵恍然,难怪里正会过来。 “还要谢谢里正伯伯,若不是你来,咱们还不得清静呢!”赵松梅仰起个笑脸说道。 刘楚杰看着这小丫头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灵活欲现,心里一软,不由露出个笑脸,难得玩笑一句道:“那是该谢谢我!” 第一百零五章进贼 经这一场吵闹,兄妹几个心情都不太好,犹其家里才赚了几个钱,而几个伯母婶娘竟上门来问着要钱。 这让赵松柏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他不楚想他们当初若没有赚到钱,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时,上门问伯母婶娘借几斤米粮,她们会是怎样的脸色。 不用想他都能说出答案,定是会说,咱们分了家是两家人,日子已是各不相干,问别家借去。 想到这些,赵松柏不由露出一丝苦笑。 “,你还在想今天的事吗?”赵松梅走过来,坐在他的身边,习惯性伸出双手抱着他的一只胳膊。 赵松柏轻轻点了点头:“嗯,我想大伯母她们今天没要到钱,改天肯定还会再来的,理由可能还会更多。”对于这个,他真的十分无奈,对方是长辈,他不但不能将人给打骂出去,还得好言招呼。 赵松梅也点头,她十分肯定她们还会再来,这一次估计是来得匆忙,准备不足,所以轻易就被她给问倒了,下一次只怕又会不一样。 “管她们来不来,咱们还如同今天这样不给就是了,想他们良田几十亩,我们才多少点地,竟问上咱们要钱了,若真是日子过不下去了,咱们有能力,自然是不能看着不管,可她们是这样么?”赵松梅嘟着嘴,心里也颇为气愤。 赵松柏听她这么说,不由露出些笑意来,伸手摸摸她的头笑道:“你是怕我一时心软,就给他们了吧。”随即又是一叹,道:“你放心,咱们辛苦赚来的钱,我是不会轻易给别人的,你们现在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也不能再苦了你们,再则以后还要存给他们几个娶媳妇,给你置办嫁妆,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赵松梅见他明白,心放下来,笑道:“你只说给他们娶媳妇,那你自己不也要娶媳妇的么!” 赵松柏倒底是懂事的人,一听这话,不由一阵脸红。 因着白天这一场地吵闹,大家心思各异,不过众口一词的是,大家都不愿意拿钱出来,不过倒底因这事影响了心情,晚间吃过饭,众人心情聊聊,也都无心他话,各自回屋里,早早歇下。 如今天气越发寒冷,一般人家没事,也都早早睡下,毕竟天冷,床上总是会比较舒服。 待月上中天,整个村子鸡犬不闻,寂静无声,清冷的月光被雾气所阻隔,照射而下的光茫更显朦胧。 一条修长的身影穿巷过户,动作轻快的摸索而来,想是十分熟悉村中的格具,轻巧的避开一些阻挡物,飞快的向山边的屋子奔跑过去。 东躲西窜间,竟是没弄出半点动静来,到得院墙外,抬首四下扫射,没见半点异样,这才双手往上一攀,脚下一跳,轻松的攀住院墙,一个翻身,进了院内,发出一声沉闷轻响。 来人也机警,因这一丝动静,竟是停在院墙的阴影之下,好一阵没敢有所动作,静静的观察了片刻,见真没有惊动人,这才猫着腰,轻脚轻手的往屋子走去。 因着白天的事,赵松梅心中有着隐患意识,躺在床上时,也略有些不安生,翻来覆去的,好一阵才迷迷朦朦的睡过去。 可跟平时比起来,总归睡得有些不安稳。 院子里发出一阵声响时,她便听到动静而睁开了眼,可仔细听了片刻后,好像又没有别的声音,便觉得自己想多了,就又闭上眼睛,总归是惊醒过来,一时难以入睡。 只见院内的黑影,已经摸到屋子边上,眼见他怀中银光一闪,摸出一把刀来,对着门缝就橇了起来。 只听喀嚓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夜色中犹为响亮。 才闭上眼的赵松梅不由又睁开了眼,安稳的日子,并没有让她往危险的方面去想,但总归觉得今晚有点怪异,这会儿更是睡不着了,不由吱起了耳朵。 那黑影眼见橇开了门栓,而又没闹出动静来,不由面色一喜,静立了片刻,便轻轻将门一推,谁知这老旧的木门,竟发出一声“吱吖”的声响来,将他吓了一跳。 伴随着冷风扑面而来,床上的赵松林嗖的一下就睁开了眼睛,转头望门口一望,竟立着个黑影,顿时翻身而起,大喝一声:“谁!?” 跟着人就一跃而起,速度那叫一个快。 跟他同睡一床的赵松材被揭了被子,又被他这么一喝,机激激的打了个冷颤,随即醒过神来,将衣服往身上一披。 躺床上的赵松梅,几乎是听到赵松林的声音时,跟着翻身下了床,衣服都没顾得上穿,随手提了根木棍,开门就往外冲。 眼见院里两个人影打在一起,而其中一个正是自家三哥,明显身段比人矮一截,怕他吃亏,心里一急,仰起嗓子就高声喊了一声:“杀人了!杀人了!”随即提着棍子就去帮忙。 正跟赵松林打在一片的赵五儿,一听这吆喝,心里不由一抖,若是平常时候,他真要跟她辩辩,他没有杀人,只是来偷点银两。 但这一声,明显是影响到了他,也顾不着偷银两了,一会儿人都给引过来了,心思电转间就想赶着跑路,却被赵松林缠着,根本脱不开身。 屋内的赵家兄弟们,也是连衣服都顾不得穿,陆续的跑了出来。 赵松梅挥着棍子上,只她人小力气小,人家躲闪之间,她根本就跟不上人家的速度,接连挥出好几棍出去,竟是连个衣角都没沾上。 好在赵松柏兄弟俩几个出来,手里也带了根棍子,一起朝着那黑影挥去。 赵松梅还想跟着去挥打,却被赵松材给拉到了一边。 “小五,你别去,小心伤着你。”赵松材急急的说道,还上下打量她身上。 “四哥,我没事,咱们快点喊人来,别让贼伤了哥哥们。” 说着就丢开他的手,也不管他,双手放在嘴边,就嘲外大喊道:“杀人了,快来啊,杀人了!” 本就有了动静的村子里,在她这高吭的一声喊叫下,动静越来越大,附近几家的冷都亮了起来,狗也跟着叫了起来。 那赵五儿真是气得跳脚,这三兄弟缠着他,根本连墙都翻不过去,他还怎么逃。 心急之下,乱了阵角,身上挨了好几拳,连带着背上也挨了几棍。 赵松材有些惊异的看了眼自家妹子,随即也跟着高喊了起来。 村里的动静越来越大,已经陆陆续续听到有人高喝之声,跑路之声。 随即院墙外就又有一黑影飞身而进,对着那赵五儿就是一阵好打,几拳之下,就将人给打爬在地。 “五叔爷!” 第一百零六章抓贼 没错来人正是赵铁柱,别看他年纪一大把,伸手却是半点不差,此刻身上也只穿着中衣,显见是听见他们呼救,急急的赶了来。 赵铁柱一眼扫过几个小子,见都还算好,也没多言语,直接走到地上那人跟前,扯着胳膊将人提了起来,就着月光一看。 “呵,赵五儿啊!”脸上冷笑一声,也没再多言语。 随即外面就有人举着火把,响起一连串的敲门声,见那火光,听着那脚步声,想是来了不少人。 赵松柏忙去开门,将人放了进来。 “大狗儿你们没事吧,出什么事了?”村中的汉子来了不少,远远的看到,外面还陆续有人往这边赶来。 “三材叔,别急,没事了。”赵松柏见这么多人赶来相救,心里也是一阵感动。 同住一村的村民们,平时看起来好像这样那样的矛盾也挺多,真要哪家有点什么事,还是挺热心的。 伴随着赵松梅那惊悚的一喊叫,随即便是一阵鸡飞狗跳,如今是大半个村的人,都被闹了起来。 闻声而来的村民,自然便发现了正趟在地上直哼哼的赵五儿。 “这是进贼了啊!也难怪你们就几个孩子,也没个大人撑腰,只当你们几个好欺负,就跑来想占点便宜。” 一群人进到院子里来,议论纷纷不止,无一例外的,进门之人都对赵五儿的行径十分唾弃,有人朝他吐口水,更多的人则是上前踢两脚。 赵五儿被赵铁柱那几下,打得一脸的血,身上也有几处暗伤,躺在地上动弹不得,有人去找了根绳子来,将人给直接绑上,也有人去请里正。 要说琼河村依山靠水,土地肥沃,民生富足,只要勤快些的人家,没有人过不下去日子的,而赵五儿偷摸这种行为,实在很让人不耻。 平时他虽说在村里横行,十分厉害,可这会儿人脏并获,让人抓住了把炳,连一向忌惮他的人,都没了顾及,恨他的人,这会儿更是不时朝他使暗拳。 偏他这会儿一身的伤,又动惮不得,只得生受着。 没过多长时间,里正就过来了,村里闹这么大动静,他想听不见都难,早就起身往这边赶,碰上去请他的人,正好一路过来,也听清了这边所发生的事情。 刘楚杰也是暗自头疼,轻叹赵家兄妹几个,真是祸不单行,白天被自家伯母婶娘在家里闹翻天,晚上又糟了贼,想想他们又是几个孩子,家里没个大人,竟是什么事都冲他们去么? 当然对于做贼的赵五儿,他也是一阵暗恨,在琼河村这样的地方,做点什么不行,偏要做那偷鸡摸狗的行当。 “里正来了,里正来了,大家都让让啊!” 一听里正来了,大家都自动的让出一条路来,刘楚杰在众人的注视下,径直走进了院子。 看着院内灯火通明,赵铁柱还一只脚踩踏在赵五儿的身上,一脸凶悍模样。 忙上前行礼:“原来五叔也在这儿。”顿时也明白了,赵五儿没能逃脱的原因。 “那些闲话就不要说了,该怎么处置你就怎么处置。”赵铁柱收了脚,站到赵松柏几人身边,一副万事不过问的模样。 刘楚杰不由暗暗撇撇嘴,你老要真不过问,也不会站在这儿看着了,只怕早就躲一边去了,最近听说他挺照顾这几个小的,看来传言倒是不假。 “现在天时晚了,先将人关押在祠堂,明儿咱们再审问清楚,五叔你看呢。”刘楚杰询问道。 赵铁柱摆摆手:“你是里正,问我干什么。”随即又朝四周的人群挥手道:“行了行了,大家都散了吧,这天寒地冻的,大半夜从床上爬起来,可别给冻着了。” 众人一听这话,也觉有理,虽说赵五儿可恶,也没有半夜来审问的,陆陆续续的就散了,临走时无一不叮嘱赵松柏一番,叫他关好门,小心门户。 刘楚杰叫了几个壮汉,将赵五儿给押去祠堂,自个倒是没有急着走。 上下打量了几个小的,见除了老三鼻青脸肿之外,其他几人都没事。 “我哪里有伤药,明儿来拿些回来抹上,看着都是皮外伤,想来过两天也就好了。” “这个不用你费心,我哪里药酒、伤药都有,这就回去拿来,你也有心了,这就回去吧,路上不好走,自个小心些,一会儿我就不回去了,在这儿看着他们。”赵铁柱难得语气软和的说道。 刘楚杰听得直瞪眼,这五叔什么时候跟人说过客气话,看来对这几个孩子,他还真是上心,倒也没多纠缠,安慰几名,拱拱手也就离开了。 “五叔爷,今儿真亏有你。”这会儿人群散尽,赵松柏也是一阵后怕。 当时挥着棍子往上冲,也不过是凭着心中的那一阵愤怒,想他们兄弟赚点钱多不容易,竟然还有人来他们家偷,胸中怒火高涨之下,竟是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想,挥着棍子就揍人,现在回过头来想想,他们兄弟几个,也都还是孩子,哪会是人家的对手,要不是老三替他们两个挡了几下,只怕现在兄弟三个,个个得带伤。 “说那些干什么,以后多注意些门户,晚上睡觉别那么死,你是老大,偏让兄弟伤成这样。”赵铁柱一向最疼赵松林,见他一脸都是伤的模样,心里十分不舒服。 “嗯,以后会注意的,这也怪我……”赵松柏垂下头,深觉五叔爷说得对,他是,就应该挡在前面,而不是让弟弟为他挡着。 赵铁柱一看他这样,到嘴的话也就说不下去了,再怎么说这也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在那样的情况下,没吓得腿软,而是挥着棍子上前,这样已经算不错了。 再怪罪的话,也说不出口,只挥手道:“你们都进屋去,外面天冻,我回家拿些药过来,给老三抹上。”说着就要往外走。 “五叔爷,你老别跑这一趟了,咱们家里有些伤药,药效还不错,我这就给三哥抹上。”赵松梅拉着他衣摆说道。 他这才想起他们之前卖药材,识得几味药,配副伤药想是不难,点了点头,直接往屋里走去。 兄弟几个跟在后面,只赵松梅仍拉着他的衣摆,笑着说道:“五叔爷,你老今儿真是大展神威,要不是你老三拳两脚将人给收拾了,咱们还有得忙活呢,话说你老那是什么功夫呢,还飞檐走壁呢……” 赵松梅一通马屁拍下来,听得赵铁柱嘴角微翘,脸上带笑道:“我见你站那儿半响没吭声,还当你吓坏了呢!” 第一百零七章撇清 兄妹几个在赵铁柱的陪伴下,倒也一夜好眠。 第二日一早,里正刘楚杰就去了祠堂,村里一般有什么事,都会在祠堂里解决,他虽只算半个赵家人,但身为里正,也有动用祠堂的资格。 而吃过饭的村民,也有不少人撂下碗筷,就过来这边看热闹,昨晚闹了那大半夜,村里大多人家也都知道了。 就连住得较远的赵老头,昨晚得了信没过来,今儿一早就过来祠堂了,他这身子是不太好,一路由赵老四挽扶着。 “爹啊,你这身子不好,在家歇着就是了,非得过来,瞧这人多得,要谁不小碰着你一下,可不就坏事了么!”赵老四仰着头看稀奇,对于赵老头非要跟来,心里多有不满,这不耽误他的事么。 “怎么说那也是你侄子我孙子,昨儿晚上都没过去看看,今儿再不过来,实在说不过去。” “有什么说不过去的,你是长辈在家里养着就是了,非得这么讲究做什么,再说他们也没什么事嘛,这一村的人都赶去帮忙,你说你老人家去了,也没你什么事啊。” 天寒地冻的,大半夜从床上起来,跟要了他命一样,外面黑漆漆的,路也不好走,一不小心掉水塘里,那半条命就真去了,再说外面人吵狗叫的闹成一片,到底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谁知危不危险,他爹真是没当他是儿子,还一个劲的催他来看看,他傻了才会出来! 赵老头听得直叹气,这个老四啊,真是什么事都指望不上,偏老大老二又不在家里,伤神自个身体衰老的同时,也生气这个儿子不听自己的指挥。 “唉!去里面看看吧,一会儿帮着大狗儿他们多说几句,怎么也是咱们自家人,总不能看着被旁人欺负。”赵老头无奈叹气道,退而求其次,关键时候你指望不上,这时候帮着说几句总成了吧! “哎呦!我的爹也!你也不看看那是谁,那赵五儿是好惹的,这又不是犯了杀头的罪,送衙门砍了头就完事了,如今偷盗都没成,被衙门关几天就得放了,我这会儿骂了他,等人出来,岂不就收拾你儿子。”赵老四连声说道,原本他也没想这么多,还是出门前柳氏交代他,给他讲清楚这其中厉害,他这才明白。 “那咱们怎么办,就这么干看着自家人被人给欺负啊!”赵老头听着这话,心里也是一惊,赵五儿那泼皮的名声,别说在村里,就是在镇上那也是很响亮的,这次失手,栽到他们家,以后岂有不记恨的。 “咱们早就分了家,已经是两家人,我说爹你不能总拿着咱们还是一家人来说事,他们被欺负是他们的事,总归没欺负到咱们头上就好。”赵老四撇得一身干净的说道。 “那咱们就这么看着,什么话也不说?”赵老头犹豫不决问道。 “我正还想跟爹说呢,这事咱们别管,什么话也别说,咱们家有秀才老爷,量他赵五儿也不敢把咱们怎么的,只大狗儿那边他要怎么样,就是他们的事儿了!咱们做事得留余地,若连大狗儿那边都帮上了,以后岂不让人更记恨咱们一家子,总要给他留点出气的地方。”事儿又不是他招惹来的,他可不承担这些风险。 赵老头听得直瞪眼,怎么都觉得这儿子太没情义。 赵老四见他如此,忙又说道:“你看那赵五儿泼皮一个,什么事干不出来,咱们一家子在村里,他也干不出啥事来,但江哥儿一个人在城里,身边连个帮手都没有,要是被他暗算了去……” 赵老四话都没说完,赵老头就连声打断,语声急切的说着。 “不,不能……这事咱们别管了,一句话都不能多说。” 赵老头惊出一身冷汗来,若赵五儿要对江哥儿下手,还真是防不胜防。 赵老四一听他这话,脸上带着笑意道:“爹你也想想,大狗儿他们分家之后,心里又哪还念着咱们这些长辈,赚了钱自个胡乱花,伯母婶娘上门,还被他们一顿好骂,这般的为人,咱们帮了他们,又讨得了什么好。” 只不过片刻间,赵老头就改了主意,熟轻熟重,想都不用想就很清楚。 “听你的,都听你的,还是你们年轻人想得长远,唉,人老了也糊涂了!”赵老头摇着头直叹息。 赵老四见他被自个说服了,心里也是一阵得意,随即又上前扶着人往前走。 祠堂外面已经是围了一圈的人,外面不少小孩子跑来跳去,村里不少老人,也在家人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过来。 刘楚杰过来时,不少人向他行礼问好,他也拱着手,团团向周边的老人们行礼,态度亲和有礼,赢得众老一致点头称赞。 关押一晚上的赵五儿,此刻也被人提了出来,忍冻受饿一晚上,赵五儿的状态自然不好,不过那一双眼睛依然凶悍异常,被他眼光扫过之人,胆小些的,吓得直后退。 赵老四扶着赵老头站在人群之后,并不上前来,他们并不想出头,只在人群中看个热闹,却不想不少村民当他们是当事人,自动闪开,将两人给让了出来。 要知道赵松柏几个都是孩子,虽说自个当家做主,但总归不能跟成人比,所以别人相当然的认为,这爷俩就是来跟他们撑腰的。 赵老头在后面时还好,这会儿被挤上前来,近处看着赵五儿那凶恶的眼神,那叫一个胆颤心惊,暗道自家斯文知礼的江哥儿,怎会是这样之人的对手。 上面刘楚杰正询问着诸老的意见,这会儿见到赵老头,这是事主的长辈,少不得也要过问两句。 “阿叔,这事你可有什么要说?” 在刘楚杰看来,一般人被问起来,少不得要指责对方几句,臭骂一顿,有那脾气不好的,也有可能直接动手上前揍人一顿,种种可能都是有的,所以他也有心里准备,要揍人的话,也让他出出气,差不多了再让人给拉开。 哪知赵老头听了这话,如同受惊一般,就差点没跳起来,好一阵才稳住神,摆摆手道:“没什么好说,没什么可说,里正看着处理,酌情处理即可。” 这话一出,听得众人一阵愕然,你想若有人进你家偷东西,你能不生气吗,小偷被抓住了,不说上前打一顿,骂一顿总该有吧,他竟是这么一个轻描淡写的一个反应,虽说不是偷的他家,但也是他孙子家啊! 刘楚杰也是惊讶得片刻无声,清咳两声才道:“呃,那个,咱们接着说。” 第一百零八章惩处 刘楚杰与几名老人相商,最终决定将赵五儿送交衙门,如今国泰民安之际,宗族私下动用私刑,容易叫人诟病,刘楚杰也是为求稳妥,将人送交衙门。 熟知律法之人,此刻心里就十分明白,赵五儿这样偷盗未成者,也不过服劳役三月,不过进过大牢的人,总归没什么好名声,但赵五儿这样的,也没什么名声可言。 一番当堂审问清楚,随即众人商定之后,刘楚杰就指派了几人,将赵五儿直接带下去,送交衙门。 只赵五儿被拖下去之际,仇恨的眼神在堂上溜了一圈,最后竟停在了赵老头身上,刚好赵老头转过头时对个正着,青天白日竟是生生让他打了个冷颤。 暗想这关我什么事啊,我这一没参和帮着拿你,就连在堂上一句责怪话都没敢说,怎么竟还把他给恨上了。 赵五儿凶悍异常,他不敢指责他,这会只把源头对准了赵松柏几个,你赚钱就赚钱嘛,竟是这样的招摇生事,好端端买头牛回来,这岂有不招眼的。 完全没想过,一屋子孩子耕地的困难,有头牛能有多省事。 赵松柏兄弟几个也在堂前,女人进不了祠堂,赵松梅留在家里看家,他们小孩子也插不上话,被人挤在了后面,这会儿人潮散去看赵五儿的热闹,他们几个这才显露出来。 小孩儿们都去看热闹,他们几个孩子,夹杂在一群大人之间,就犹为显眼。 刘楚杰看了他们几眼,心里又是一叹,小子几个倒是挺有本事,分家不过数月,竟能购置几亩田产,如今还添了头牛,看这样子,家里还尚有节余。 凭本事自个过活,这原本是好事,但奈何年岁太小,容易受人欺凌,只想着这一次的事,类似情形只怕还会再次发生。 先不说钱氏那样,自认是长辈想要去分一杯羹,就说赵五儿这样的不安好心的,估计都还大有人在,不为别的,只因为他们年岁太小,根本守不住。 心中也是一阵为难,想着堂上诸老都在,难得的开了一次祠堂,人聚得这么齐,不如一些议议,都是赵家子孙,且几个小子看着也有几分出息模样。 如此将心中所想直接就讲了出来。 几个老人听着这话,也感为难,一家子五个孩子,平白给谁家,谁也不想养啊,不过看在他们有点钱财的份上,估计也是有人愿意的,但这样一来心思明显不纯,几个孩子日子更难过不是? 赵铁柱听着这话,心思不由一动,顿时就想起之前赵三材的提议,说起来他也不是没动过心,只是这几个孩子确实有些本事,他也不想让人说占便宜,所以一时也没动静,不过看现在这样,若没个大人撑着,以后的麻烦事定是不少。 神色微动间,直接上前冲堂上几个拱拱手道:“你们知道我无儿无女,孤寡了大半辈子,临老了却跟这几个孩子很投缘,若你们没意见,不如将几个孩子过继到我名下!” 刘楚杰一想,昨晚的事可不就是你老冲在最前面吗,说什么老不老的,听人形容起来,那伸手就跟个壮汉差不多。 都是赵姓一家人,这老的小的合在一处似乎也不错。 眼见几人就要点头了,赵老头却是急了,这可是他的孙子,怎么能随便过继给别人。 忙跳出来阻挡:“不行,不行,他们是我的孙子,你们怎么可以善自决定。” “你们不是都分了家了嘛!” “几个孩子这么小,就自立门户,亏得人出息,不然早饿死了。” “你还知道他们是你的孙子。” “你早就将人给赶出去了,明显是不想要这几个孩子的吧!” 对于赵老头的形为,堂上诸人多有不满,一般人家都会较看重男丁,像他们家这样人丁兴旺,本是好事,可也没见过他们家这样的,将一个宠上天,其他的全不当回事,被赶出来自生自灭,又不是日子过不下去,有这样偏心眼的么?但这是人家的家务事,别人也干涉不了,虽诸多不满,也没人上前指责。 堂上一人一句,说得赵老头大为尴尬,至从孙子中了秀才,他在村中的地位也逐渐攀升,如此大家对他都客客气气的,如此吃挂落还真是少有。 一时脸色涨红,讪讪然道:“我…我……”我了半天,竟是无话可辩驳。 赵老四一听这话,也是不乐意,这几个侄子有本事赚钱,他们虽是分了家,总归还能得点好处,若过继出去,那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赵铁柱似是看出了他们的心思,呵呵一笑道:“说起来咱们俩的关系,这还没出五服呢,哥哥我的为人,你一向也是清楚的,几个孩子跟了我,我总不会亏待他们,如今你年纪也大了,身体不好,也顾不上这些,将他们交给我看管着,岂不是更放心?” 一番话推心置腹,听得赵老头心下松动,仔细想想可不就是这么一回事么,他年纪大了,精力有限,之前在家里时,钱氏总是吵闹,不得已将他们分了出来,如今家里没个大人,被人欺负,他这边竟也没插上手,想想过继出去,倒也真为他们好。 见他陷入沉思之中,赵铁柱又走到老老四跟前,笑着说道:“过继几个孩子,确实是我占了便宜,但我也不让你们吃亏,如此我愿意出五十两银子,将他们养 这么大,也不能白辛苦一场地不是?” 五十两银子,赵老四心头一喜,别的话他还真没听进,这五十两银子,却是听得真真的,语气略显急切的问道:“此话当真?” 赵铁柱笑着点头:“当真,你要不信,现在就可以跟我去家拿。” 堂上诸老,见赵老四这副贪财模样,真是十分看不过眼,纷纷转过头去,来个眼不见为净。 刘楚杰却是心里暗赞,这个老五叔,平时只当他有些本事,没想到为人竟是这么有手段,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事儿就成了一半。 清咳两声道:“阿叔,你意下如何?” “我,我……”赵老头这犹豫不决的性子,完全拿不定主意。 倒是旁边赵老四急了,伸手将他一拉,两人去了一旁嘀咕:“爹,你瞧那赵五儿走时那眼神,定是要记恨咱们家的,这事儿就是大狗儿他们惹来的,咱们如此两下跟他们撇清关系,以后赵五儿也没由头来寻咱们的不是!” 第一百零九章过继 赵老四想着那五十两银子,虽说侄儿们有点本事,可也不能平白无故的给五十两银子不是,与其费尽心思去周旋,还不知能得几个,这五十两却是现成的。 这话果然说到了点子上,赵老头一想到赵五儿那凶狠的眼神,心里就发憷,再想想赵铁柱之前说的话,这确实是好事。 随即父子俩上前回话,赵老四却是抢先道:“咱们同意过继,只是这五个孩子一起过继的话,这银子是不是少了点。”见之前赵铁柱说得那么干脆,想来手里的银子可不只五十两。 赵铁柱听着这话,不由哈哈一笑,十分痛快道:“你想要多少?” “少说也得一百两!”赵老四挺了挺胸口道。 家里虽说有些钱财,但从他手中过的银钱,也不过三五两之数,赵铁柱任他开口,竟也只说出个一百两来。 “成!”赵铁柱一抚掌,哈哈大笑,痛快的应下了。 赵老四听他应得这么痛快,心里不由一紧,只觉得还是吃亏了,真应该狮子大开口,多要几个的,见他笑得这么痛快的样子,心里好一阵后悔。 其余人却是不给他后悔的机会,祠堂已开,后面的事儿就简单多了,一番程序走下来,赵松柏几个就成了赵铁柱的孙子。 只兄弟几个好一阵云里雾里,没人问他们的意见,在这样的场合中,他们的意见一点也不重要。 当然他们也没有什么意见,从阿爷将他们分出来之后,在惶惶不安的日子中,对阿爷的感情,也逐渐转淡,而他们的四叔,竟当堂讨价还价的将他们几个卖了一百两银子,这种感觉还真是不知如何形容。 反正他们只知道,在他们四叔的眼中,估计他们就跟那刚出栏的猪仔差不多,论斤卖,只是品相皮肉都不错,所以还算卖了个好价钱。 如此这般闹剧似的过继,他们几个竟是没发一言,只按着吩咐,将一应程序走完,过继文书当堂签字画押,最后四人恭敬的跪成一排,对着赵铁柱连叩了三个响头,再唤了一声阿爷。 赵铁柱乐呵呵的将他们一个个的扶了起来,还说什么今日匆忙,没准备见面礼,以后给补上。 他们当然不会在意这份见面礼,不过赵老四却是一个劲的惦记着那一百两银子,银子没到手,总归觉得不安稳。 赵铁柱又岂会不明白他的意思,立马回家就取了银子来,当堂交割清楚,随后里正刘楚杰便又讲了一通废话。 最要紧的几句,大意便是,过继之后,便各不相干,若还牵扯不清,以亲情羁绊,那就会交由衙门处置之类的。 当然这些都是官话,一般过继,都会讲上这么一通。 赵老头赵老四自然连连点头,赵老头心里不有些不舍得,但已经过继出去,容不得他反悔,所以干脆不再多看他们一眼。 赵老四却是捧着那一百两银子,心里乐开了花,想着这银子,他可是出了大力的,怎么也要多分上一点吧! 事儿弄完,各自散去,赵铁柱也领了几个小的离开。 见几个小的一脸闷闷不乐,均是沉默无言的,赵铁柱脸上的喜色也跟着散去,问道:“你们可是不愿意跟我。” 几人对视一眼,均是摇头。 “那做什么摆出这副模样?”赵铁柱问道。 “我们就跟猪仔一样让人给卖了,可是咱们不是早就分了家,跟他们不是一家人了,他们怎么还能将咱们给卖了的!”赵松林十分委屈的说道。 一听这话,人家是卖家,他可不就是买家么,顿时不自在的咳嗽两声,道:“那不叫卖,那叫过继,就算分了家,他们也是你们的阿爷叔叔,所以做主将他们过继出来,还是能做主的。” “他们要银子,还不叫卖啊!”赵松林仍觉得很委屈。 “咳咳,毕竟将你们养这么大,给些银子也是应该的。” 赵铁柱见他们情绪低落,微笑着说道:“若是你们不愿意跟我一起过,那就还跟以前一样过就是了,我不会干涉你们什么,也不强迫你们非得叫我阿爷。” 强扭的瓜不甜,虽说当时顺势而下,他也很喜欢这几个孩子,但他们真要不愿意,他也不会勉强,只心里有此许遗憾。 “我们已经过继了,以后你就是我们阿爷。”赵松柏见他这样说,忙开口道。 “对,对,我要你做我们阿爷。”赵松林也急切道。 他跟赵铁柱的时间不短,平时两人相处得也挺乐呵。 跟着赵松树、赵松材也都接连点头,两人也不是那不知事的人,在堂上,里正对他们所担心的话,可是听得明明白白,家里能有个大人撑腰,是再好不过的事了,况且赵铁柱平时对他们,也是照顾有嘉,甚至赵松林还多次说过,五叔爷是他们阿爷就好了之类的话。 “哈哈哈!这可是你们说的,以后可不要反悔。”赵铁柱一听这话,顿时高兴起来。 受他情绪感染,几人也轻松起来。 “我们才不反悔呢,只你别跟我阿爷似的不要我们就好。”赵松林不放心的说道。 “这个现在才是我们的阿爷,可别再搞混了。”赵松树提醒道。 “哦,对对,是我说错了。”赵松林忙点头应错。 “没关系,他也做了你们这么多年的阿爷,虽然我觉得他这个阿爷做得十分不合格。”赵铁柱一脸欢喜的说道。 “咱们还是快点回家,跟小梅子说说,咱们有新阿爷了。”赵松林一扫脸上的愁容,轻快的说道。 “嗯嗯,让小五也给阿爷叩头,她肯定会高兴的……” “你怎么知道她会高兴,咱们被当猪仔卖了,没准她会哭鼻子的。” “小梅子什么时候哭过鼻子,你也忒瞧不起人。” 兄弟几个一扫之前的阴霾,开始说说笑笑起来,小孩子就是这样,什么事情说开了,也就没事了。 赵铁柱一路脸带笑意的听着他们说话,心里难得的生出一丝满足感来,只觉得日子要这么过下去,也挺有意思的。 赵松梅在家里就远远听到他们的说笑声,还没等他们走近,就将院门给打开来,站在门口等着他们回来。 “小五……” “小梅子……” 兄弟几个欢欢喜喜的进了门来,身后跟着也是一脸笑意的赵铁柱。 第一百一十章过继下 赵松梅怎么也没想到,兄弟几个不过是去祠堂走了一圈回来,竟然是连阿爷都换了,在她看来是多么的不可置信,可又不得不觉得,这其实是挺好的一个选择,虽然大家都没给他们机会选过。 “小五,你没意见吧?”见她怔愣半响,赵松树担心的问道。 这大半年来,虽说他们兄弟当家做主,但很多事情,其实都是她牵的头,一般她反对的事儿,大家也都不会去做。 “当然没有意见,五叔爷当咱们的阿爷,再好不过了。”赵松梅笑着说道。 这可是大实话,至少五叔爷比他们亲阿爷有爱心多了,从分家之后,赵老头可从来没有过问过他们的事,甚至发生昨晚那样的情况,他都没过来问一声,更不用说像五叔爷这样,第一个冲到前头,若不是担心他们,大冷天的何至于只穿着中衣就出门。 听她这样说,大家也都轻松起来。 赵松梅也没要他们多说,笑嘻嘻的在赵铁柱跟前跪下来,给叩了三个响头,仰起头时,清脆的唤了一声:“阿爷!” “嗳,好孩子快起来!”赵铁柱高兴的直搓手,这可是个小姑娘,比不得男孩养得粗燥,对着这么个娇滴滴的女娃,他还真不知该拿出怎样的态度。 “大家都是好孩子,以后咱们一家子好好过日子。”赵铁柱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次这么开心。 “家里还有些酒,咱们晚上做一顿好吃的,好好乐呵一顿。”见大家都高兴,赵松柏脸上也带出笑容来,提议道。 “这个成,晚上我来做,阿爷就喜欢吃我做的菜,我晚上做红烧肉,阿爷你说好不好?”赵松梅也笑着问道。 左一个阿爷,右一个阿爷,叫得那叫一个顺溜,听得赵铁柱更是高兴。 几人正在屋里说笑着,院门被人从外面啪的一声给踢开。 “大狗儿,给我出来!”钱氏站在院门口,气势汹汹的往里走。 屋内的笑声嘎然而止,赵松柏眉头一皱,问道:“大伯母这是干什么?” “呵,干什么,你如今过继出去,可不敢当你一声大伯母。”钱氏脸色不好,语声十分尖锐。 赵铁柱听着这不阴不阳的话,脸色也不好看,这才过继完了,她这就又上门来闹事,当他跟几个孩子一样好欺负么? “钱氏,有话好好说,别阴阳怪气的,孩子都还小,别吓着他们。”赵铁柱心中多有不满,但对方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好表现得太过凶悍。 “哼,吓着他们,他们胆儿肥着呢!”钱氏昨儿过来就没讨到便宜,吃了一肚子气,到今儿还没散呢,才刚又听说将人给过继出去,以后想再要教训也不能。 “大嫂,咱们只管说正事就是,何必跟他们置气。”柳氏在她身后提醒道。 钱氏也不知怎么的,见到几个小的,那火气就蹭蹭往上冒,这会儿柳氏一提醒,她也醒过神来,挺了挺身子说道。 “孩子已经过继给五叔,咱们以后也不便管教,不过之前分家时,分给他们的家产,那可是咱们家的,五叔日子宽裕,想来不会跟咱们计较这些!”钱氏总算用正常的语气说道。 赵松柏兄妹几个听得一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叫什么事啊,把他们卖了不说,还要收回之前分家所得,哪之前分家,还算什么分家? “大伯母这些东西,早就分给咱们了,已经是咱们的,怎么能再收回去?”东西不多也不值钱,二亩坡地这座房子,地还算值点钱,这房子算什么? “分家那也是分给咱们自家人的,你们若还是咱们家的人,当然不用收回来,可现在你们已经过继出去,不是咱们家的人,就不能占咱们家的东西。”钱氏语气不善的说道,大有你们要是不还回来,我就跟你们没完的架式。 “大伯母是想要那两亩地吧!”一天到晚这么些烦心事,应付起他们,真心觉得疲惫异常。 “可不只两亩,六亩地呢,还有这宅子,这可是咱们家的老宅子,要一代代传下去的。”钱氏扫他们一眼,轻飘飘的说道。 赵松梅真想吐血了,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分家时只分了两亩坡地,还有这宅子,如今钱氏的意思,竟是连他们后来置办的四亩地也要给他们才对。 兄弟几个也是怒目而视。 “大伯母那四亩地可是我们后来自个买的,不是分家所得,大伯母不要弄错了。”赵松柏忍着气道。 “我怎么会弄错,那地是你们后来买的不错,但那也是咱们家子弟买的地,如今你过继出去,不是咱们家人,自然也不能占咱们家的地。”钱氏说得那叫一个理所当然。 真没见过这么蛮横不讲理的,竟然跟她还是一家子,赵松梅真是无语至极,跟这种人讲道理,能讲得通吗?或者她根本是抱着胡搅蛮缠的态度来的,为的就是能强占了那几亩地去。 赵松梅实在厌烦了这些纠缠,直接开口道:“这可真是清官也难断家务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既然如此,咱们还是让里正来评评。” 刘楚杰处理还算公道,且他们几个小辈没有依靠,似乎还颇为偏袒他们,让他来断个公道也好,最后是以后能跟他们做个终结,最好不要三天两头的,就又来吵闹一番,她真是觉得受够了。 “叫里正来以为就可以贪下不给了嘛,那是咱们家的东西,天皇老子来了,也得还回来。”钱氏一副有持无恐的模样,真不知她哪来的底气,真以为儿子是秀才,就很了不起了么? 于是才回家屁股还没坐稳的里正刘楚杰,就又被给请了出来。 他也不由一阵感叹,破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他这个里正,一天也真是有完没完,尽料理这些破事,可人家已经闹起来,他又不能不去管。 最终在刘楚杰主持公道下,赵家兄妹最终将分家所得交了出来,那二亩坡地,连带着那只有三间能住人的宅子也一并交出去,倒是后来添置的四亩地得以保全。 兄妹几个将家里收拾收拾,就搬去了赵铁柱家里,赵铁柱家的院子挺大,但房间也没几个,不过兄妹几个孩子,挤挤也能住下。 家里的东西自然是搬了一空,一张桌子一张凳子,那都是他们亲手置办的,一根针一根线,那都是自个花钱买的。 说起来这宅子早就破旧不堪,勉强修膳了一下,才能住人,他们就算收回去,那也是空闲在那里不用的,兄妹几个气愤的也是这一点,他们竟然绝情到,将房子收回去空着,也不给地方他们住,当然这也磨光了兄妹几个对这个家最后的一点感情。 第一百一十一章划清界线 因为这一闹,两家算是彻底撕破脸了,而钱氏因为没得到他们最值钱的四亩地,心里也不痛快,她原本的目的,也是奔那四亩地而去的,如今没得手,只收回原本家里的两亩坡地,还有那没甚用处的宅子。 柳氏原本还提议,让他们用那四亩地来换这宅子的,结果被兄妹几个一口给拒绝了。 真当他们傻了不成,四亩地多少钱,这破宅子多少钱? 整个争吵的过程,赵铁柱没怎么插嘴,只最后事儿了结了,他才一脸匪气的开口道:“这几个孩子既然过继给了我,以后就是我家的人,你们虽是有血缘的长辈,以后没事,咱们也少来往吧!咱们丑话说在前头,如今既过继给我,以后还想再认回去,那可别怪我不客气。” 赵铁柱练武之人,本就中气十足,这会儿唬着脸吼上这么一通,别说钱氏柳氏等妇人被吓了一跳,就是刘楚杰都不由侧目而视。 “这是自然,既过继给五叔,再想要认回去,那是不能的,你们说呢?”刘楚杰怕他发彪,忙说道。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众人忙附合道。 这事就算如此了结了,只兄妹几个相视苦笑,当初说什么分家,现在又将分来的东西收回去,如此算来,他们竟是净身出户,啥东西也没分到。 “如此也好,咱们半点也不占人便宜,以后也能自己过好自己的日子。”见兄妹几个有些垂头丧气,赵铁柱安慰道。 “阿爷!”赵松梅抬头唤了一声。 “嗳!”赵铁柱一听她软糯的声音,立马高兴的应了一声,随即一俯身,将人给抱进怀里。 “走了,孩子们,咱们回家,我还等着吃好吃的呢。”赵铁柱率先走在前面,后面便跟了一串小尾巴。 日子照样过,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而已,对兄妹几个来说,影响真不大。 不过对赵铁柱来说,那可就大不一样了,家里住进了五个孩子,空荡荡的屋子里,顿时就热闹起来了,甚至说得上鸡飞狗跳。 生性好动的赵松林,上窜下跳的没个停,刚养在院子里的鸡,给他撵得到处乱飞,随即便惹得赵松梅跑出来冲他吼:“那鸡正下蛋呢,你别撵它,受了惊吓就不下蛋的。” 赵铁柱看着他们闹也不管,只乐呵呵的笑。 家里早就理得很有条理,如今搬了地方,也跟原来差不多。 赵松梅管着厨房的事儿,只天气冷,赵松柏心疼她,时常自个起床做早饭,平常时候就由着她了。 赵铁柱自个也种着几亩地,带着兄妹几个地田间地头认了认自家的地。 卤肉的生意,自然也接着做,没有因过继的事儿,有半点影响,赵铁柱也不管他们,乐呵呵的看着,只去镇上时,他也跟着一块儿,出力的地方,大多都让他给接手了。 而所赚来的银钱,他也分文不取,只让他们兄妹几个看着办,以前怎么着,现在还怎么着,完全没有钱氏那见钱眼开的模样。 赵松梅想着之前他一出手就是一百两的豪气模样,想来也有些家底,当然她也没有觊觎家财的意思,只是暗中猜测了一番。 这日子过得竟跟之前没有什么不同,且还多了个帮手,兄妹几个过得倒也自在,跟新的阿爷,态度间也更显亲呢。 “阿爷,你试试这衣服怎么样?看合不合穿。”赵松梅将刚做好的一件棉衣递给赵铁柱。 “这是…这是给我做的!”赵铁柱不敢置的问道,随即就高兴的接了过来。 “我看你身上的衣服像是成衣店买的,穿着有些不合身,所以给你做身新的。”她虽说针线做得慢,别人一件棉衣一两天时间就能缝好,而她要花上数倍的时间,这么长时间学习下来,总归还是能缝得有模有样。 赵铁柱将棉衣穿在身上,四下比划着,随即便一脸的高兴模样:“不错不错,这棉衣穿在身上就是舒服。” “小丫头真是不错,这手艺没得说。”赵铁柱爱惜的抚了抚衣衬,虽是粗布面料,摸上去也是柔软舒服。 “你老可别夸我,我也就只会点粗浅的针线,绣花都一点不会呢。” “我一个老头子,难到还要绣花的衣裳不成?”赵铁柱一脸好笑道,随即又道:“你要是想学绣花,我听说镇上有几个不错的绣娘……” “别别,家里一摊子事儿呢,若不是家里没人做针钱,我连这些都不想学。”赵松梅连连摆手。 花嫂也说要教她绣花的,那是细致活儿,真是太费功夫了,她实在有些学不来。 “哈哈,不想学就不学吧!”赵铁柱见她这样子,不由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家里至从有了几个孩子,他这心情一好,几乎天天都要大笑上几声。 赵松梅凑近他身边问道:“阿爷,你怎么只教三哥功夫,不教二哥四哥他们呢,还有我也想跟着你学呢!” 几乎每天早上,赵松林都是一身单衣,在院子里练得一身汗。 “你三哥资质最好,若其他几个小子想跟着学也成的,只你一个姑娘家,学这些有些不像样子。”赵铁柱盯着她,柔声说道。 “怎么不像样子呢,你不知道,上次赵五儿进我们家,我都挥着棍子上去打了,只可惜动作太慢,连人衣角都没碰道。”刚还兴致勃勃,随即就垂头丧气,脸上飞快变动的神情,出现在个五岁孩子脸上,真是说不出的可爱。 赵铁柱见她这么说,不由心下一软,想也不想的就答应道:“那也成,你若有兴趣,就跟着哥哥们练练,说起来你二哥他们真该好好练练,不然怎么保护你这个妹子。” 他一个粗燥的爷们,也没想那么多,只要愿意学他就愿意教,姑娘家虽说要柔顺,可也不能让人欺负,就算练不出什么来,能练出点力气也是好的。 赵松梅见他这么容易就答应下来,顿时就高兴起来,她原本还以为,有什么传男不传女之类的说法,如今看来是,是她想多了。 于是从这一天起,家里兄妹五个,便都跟着赵铁柱练起功夫来。 赵松梅一个女儿家,兄弟几个都反对她学功夫,但她真要固执起来,谁也拿她没办法,如此大家也就只能随着她了。 赵松柏也是肯下功夫的人,想着上次进了贼人,竟靠着老三一个人,他们兄弟几个竟都没帮上什么忙,心里很是愧疚了一阵,如今学功夫也是下了狠心的。 而赵松树有点不想学,赵松梅就对他说,若是以后选择经商,就少不得时常在外走动,若没点功夫,怎么防身,赵松树听着有理,也跟着学起来。 赵松材是个好学生,根本不用人说,他自个就跟着好好学起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生意红火 如此一家人的日子,就又步入了正轨,因家中有了个长辈,兄妹几个心里安稳,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每逢集日,兄弟俩加上赵铁柱三人就赶了牛车去集市卖卤肉,因着这卤肉的味道十分好吃,渐渐的竟做出点名气来。 连一些大酒楼小洒馆,都有人来打听,想从他们这里买些卤肉回去待客,只不过因着价格实在过于高昂,一时都还没有定下来。 赵松柏倒是想降价,多卖掉一些出去,而赵松树却觉得他们家的卤肉,奇货可居,降价就太失水准了。 两人的说法都各自有理,赵松梅也不管他们,区区一个卤肉,他们想怎么捣腾都行,只要不泄漏了方子出去,断了自个营生就成。 赵铁柱也不插言,总是笑呵呵的看着他们兄妹,他只将自己定位在保镖的位置上,防着一些人起坏心。 他们这里都是报着无所谓的心态,而醉仙楼的孙掌柜,却是一脸焦急的问着楼中大厨:“老刘,怎么样,可尝出来这肉是怎么做的?” 被称为老刘的胖厨子,手里捻着片咬了一半的肉,嘴里细细嚼着,一脸专注,慢慢品味,越品尝眼中的疑惑之色越重。 吃到最后,缓缓将那肉咽下了肚,嘴里仍旧停留着那卤肉香纯的味道。 脸上带着无限遗憾的摇了摇头:“掌柜的我尝不出来,这肉的制作方法,也就是煮熟而已,但里面的配料,我却是一点也吃不出来。” 说着就将手上剩下的半片肉一口扔进嘴里,这次却是动作飞快的嚼了起来,边吃还边称赞道:“还别说,这肉的味道还真是香。” 孙掌柜原本对他还满怀信心,这会见他竟是什么也吃不出不说,还连声称赞别人的肉好吃。 没好气道:“这肉当然好吃,三十五文一斤呢,不好吃我还能拿来让你识别出来配方,算了算了,看你也不是能发财的命。”孙掌柜泄气的挥挥手。 “呵呵,那我下去了啊,这肉就给我尝尝呗!”说着将盘子里剩余的肉,以手雷不及掩耳之式,一把给端走了。 孙掌柜看见,忙站起身来阻止:“你给我留点,我还没吃上多少呢,你别给吃光了啊!”语气中竟带着焦急。 见他竟是这样心急,刘厨子也不由得停下脚步:“我说你这做掌柜,也真是越做越小气了,明知这肉好吃,也不多买一点回来,这不,咱们俩还得抢着吃。” “你,你…知不知道这肉有多贵啊!”孙掌柜没好气道。 “三十五文一斤,你不都说了嘛。”刘厨子不以为意道。 他跟掌柜的私交很好,两人搭挡了十几年,竟是一次也没红过脸,私下交谈也多是没上没下惯了。 “你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上好的猪肉也不过十五文一斤,他这肉就要卖三十五文,整整贵了二十文啊!这中间有多赚钱,你知不知道,偏你是个没本事的,竟尝不出这肉的配方来。”说着一个劲的摇头叹气。 “这怪得了我吗,再说你不是也没吃出来么!”刘厨子说话间,嘴却也没停下,盘子里的肉片,竟是少了一半。 “哎呀你还在吃,给我留点啊!”孙掌柜说着,就去抢盘子。 刘厨子却是吃了不少,没有再跟他抢,一把将盘子推给了他。 “吃了这么多,也吃不出这肉的配方来,真是对不住了啊!” “算了算了,这肉做得这样稀奇,想来也是制作不易,尝不出来也很正常。” “小哥,你这些肉做得真是好吃,我昨儿就想吃了,跑来买竟没见到人!”一中年男子接过称好的肉,数着钱说道。 “那真是对不住了,我们村里隔得远,也就逢集的时候,才会来镇上,下次你记住了,省得白跑一趟。”赵松树微笑着跟人解释道。 “这位买好了让让啊,小哥跟我来两斤肉!”一四十出头的妇人,急切的挤上前来。 “嗳,这就称,这位婶子,你是要肥点的还是瘦点的?”赵松树忙招呼道。 “瘦一点的吧,肥得太腻了点!”那妇人身形微胖,打扮得也挺光鲜,一看就知道是不缺肉吃的,也难怪要挑瘦点的肉买。 这里买完刚付了钱,一个老太太便走了过来:“小哥儿,给我来五斤肉,切肥一点的,我家老头子爱吃肥肉,至从上次在你这里买了一斤肉回去,家里人尝过这味道,竟是好几天都还念叨着,只可惜你没有天天摆摊,不然我早来买了。” “阿婆,买五斤这么多,吃得完吗?”赵松树下手切着肉,一边问道。 “一天吃不完,放一天也不怕,现在天气冷,留一天也不会坏。”那阿婆如此说着,只掰着手指算着家里人口,儿子媳妇,孙子孙女,家里竟是一大家子人呢,这么一算,五斤肉也不定够吃的。 如此一个接一个的,不断的有人来买肉,肉摊前竟是没断过人,几百斤的肉,也不过一个多时辰,竟全部卖光,后面竟还有人来询问,听说肉已卖完,好一阵唉声叹气,直说自个运气不好,应该早点来的。 听着这样的话,兄弟俩个均是一阵好笑,不过是点肉么,今天吃不上,下次再吃就是,竟是说得如此严重。 殊不知完全是因为,他们经常吃这肉的原故,初时吃着还好,吃得多也,也就觉得寻常,这会倒是体谅不出没吃上肉的人的心情。 两人一边收着摊,一边说着话。 “,我看咱们下次还可以再多做点卤肉,这一个多时辰就卖完,完全不够卖啊!”赵松树神色轻快的说道。 “再做多啊!现在咱们已经加到五百斤了,再多的话,会不会卖不出去,毕竟咱们镇上也就这么多人,总有吃腻的时候。”赵松柏有些不赞同的说道。 赵松树一听这话,也觉得有理,这些卤肉以前大家都没吃过,初初尝着味道都很新鲜,多吃上几次,比如他们这样,吃着也就寻常。 “嗯,都听的,咱们还按现在这个份量来。”一天五百斤的卤肉,卖出的银钱已经不少了,再多的话,会不会引起别人眼红,像上次赵五儿那次的事情,可不想再来一次。 赵松树现在做起生意来,也多也些勤慎小心。 第一百一十三章过年 每过三天,家里就有几两银子的收入,且自家,家里的肉、骨头之类的就没有断过,除了一些带肉的排骨、大骨之类的卤了拿去卖,大部份的骨头都自家炖了汤喝。 如此一段时间下来,家里大人孩子,个个都养得脸色红朴朴的。 特别是赵松林,每顿吃得多,在赵铁柱的指导下练武,体内消耗得又快,身子练得格外结实。 其他几个兄弟,后面也跟着练起来,身板也结实不少,但总归还是没法跟赵松林比,用赵铁柱的话说,这小子壮得像个小牛犊。 如此忙忙碌碌的,虽是天寒地冻的时节,一家人却感觉温暖异常。 不知不觉便到了年三十,年货早就准备上了,摊子也停了下来,待到过完大年,正月十五之后,再继续摆摊。 这天,一大早,兄弟几个早早起身,跟着赵铁柱练了一通武艺,随即吃过早饭,便开始家里的大扫除。 赵铁柱这座宅子并不大,原本回乡后,也只是想着一个人住,院子是围得大,但房间并不多,打扫起来,倒也方便。 以往赵铁柱一人住着,也没这么多讲究,不过是买副对联来贴上,割几斤肉,打几斤酒回来,吃喝一顿也就算是过年了,自个厨下手艺也就一般,一个人独自吃喝也没甚滋味,也有本家的侄子来请他一起去过年,不过想着总归自家是个外人,去了打扰到人家,自己也不自在,就哪儿也不去,自个在家里弄点吃喝即是。 如今家里多了几个孩子,让他们这么一弄,倒是把家里给摆弄得喜气洋洋的。 对联是买了红纸回来,赵松材给写的,他入学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虽说之前也有经常练字,但写出来的字,还是太过稚嫩,不过不懂行的人看着,还是觉得有模有样。 就比如赵松柏,瞅着那对联看了好一阵,一个劲的夸赞。 “咱们老四就是厉害,瞧这字写得多好看,也不枉咱们交的那些束修。” 赵松林也跟着在旁边凑趣,一个劲的点头:“说得没错,咱们老四真出息了,我看过不了多久,也能考个秀才回来,把赵松江给比下去。” 秀才是那么发考的么,好像他们说句话的时间,就能将秀才给考回来似的,赵松梅听得直笑。 赵松材也有些不好意思:“三哥,我现在才刚刚进学,会写几个字而已,考秀才还长远着呢!” 哥哥们不懂,口无遮拦的乱说,他脸皮可还没练得这么厚。 “这有什么,咱们先说说,得个好彩头,以后你只管往这方面努力就是了。”赵松树也哈哈笑着,给他鼓劲。 屋里屋外都收拾一新,门框上贴着喜庆的对联,两扇大门都贴上了财神,一家人全都聚在家里,闹闹哄哄,很有些过年的味儿。 赵松梅在厨房里忙活,哥几个也都跟着进进出出的帮忙,赵铁柱坐不住,也要跟进去帮手,但被兄妹几个赶出来,只让他等着吃现成的。 赵铁柱无奈,只得在堂屋坐下,看着他们进进出出,自个看着也觉得乐呵。 年夜饭摆了一大桌,因着这些日子也赚了不少钱,这顿饭置办得是极尽奢侈,鸡、鸭、鱼、肉,都摆上了桌,赵铁柱还带着赵松林,去山上逮了只野兔子,收拾干净,也上了饭桌。 别看这么大一桌子的菜,花钱买的东西,还真没多少,鸡鸭是自家养的,而那鱼也是去河里捞的。 赵铁柱家里有张大网,说是要吃鱼,他提了鱼网去河边,都没下水,只站在岸边捞了几网,就捞上来几条不大不小的鲤鱼。 光鱼赵松梅就做了三四道菜,一道红烧鱼,一道糖醋鱼,一道酸菜鱼,剩下的鱼里面,挑了两条大些的,直接取了肉下来,做了一道鱼肉丸子汤。 如此满满一大桌子菜,除了两个青菜外,竟全是荤菜,肉香扑鼻间,众人均是十分满足。 在院子里放了一挂鞭炮之后,随即大家都走到饭桌前。 赵铁柱坐在上首,看着下面几个小的依次入坐,虽说面对一桌子好菜,但大家都规规矩矩的,谁也没伸手去盘子里抢菜。 平常家里要数赵松林最馋,要说是以前的话,没准他早就忍不住了,不过这些日子来,家里的经济提升不少,伙食也跟着看涨,面对一桌美食,虽说做不到蘶然不动,但起码的规矩还是能尊守的。 赵铁柱看着他们呵呵笑,从怀里摸出五个红包来,一人一个发下去。 “谢谢阿爷!”兄妹几个笑嘻嘻的接了。 去年他们就没收到红包,后来分了家,就更不去想这些了,没想到现在还能收到红包,简直有些意外之喜。 看着孩子们拿着红包的高兴样,赵铁柱也高兴,但努力维持着不甚在意的样子,手一抬喊了一声:“开饭吧!” 自个率先夹了一筷子,下面几个也陆续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加上每天练武,个个胃口大开,这大半个月的时间,兄妹五个是饭量看涨,连赵铁柱都有些吃惊,没以他们五个竟这么能吃。 一家人围着一张桌子,高高兴兴的吃了大半个时辰才算完,随即兄妹几个将桌子收拾干净,又摆出一些瓜子糖果点心之类的小吃。 而赵松林又拿了一挂鞭炮去院子里放,一阵噼噼啪啪炸响之后,众人又是一阵乐呵。 按村里的习俗,年三十的晚上,家家都会放上五六挂的鞭炮,每隔一阵放一挂,因着家里孩子多,赵铁柱买了不少回来,放在家里让他们玩。 从吃饭之前就开始,村里稀稀落落的,到处都是鞭炮声响,东家放完西家放,鞭炮声没断过,如此到这个时间段,声响更是不绝于耳。 眼见赵松林放完一挂,赵松树又去拿一挂来放,兄弟几个嘻嘻哈哈的,竟完全没有平时的沉稳模样。 赵松梅看着也不由一阵心痒,做为一个女孩子,天生不喜欢鞭炮这些玩意儿,但物质匮乏,没别的东西玩,能玩玩这个也不错。 思想间,自个也去摸了一挂出来,倒把赵松柏吓了一跳:“小梅子你个女儿家,可不能玩这个,小心炸花了脸。” “看你们玩得稀罕,我就玩一次就好了。”赵松梅才不管什么女儿家不能玩之类的话,从赵松林手里接过香,拿在手上就直接点了引线。 手里拿着鞭炮点引线,这动作把赵松林也吓得不轻,好在一点燃她就直接给扔出去了。 回头却被兄弟几个一致教育,说什么也不敢再让她玩。 不玩就不玩吧,她又不是没玩过,只是看他们玩得热闹,来过过瘾而已。 第一百一十四章闹腾 这一个除夕夜,众人都是伴随着鞭炮声入眠,清晨也是被一阵鞭炮声吵醒。 大年初一伙食自然也不差,因昨儿守岁睡得晚,今儿早上起得也晚了,待吃过饭时,已经是半上午时分。 村里的人家,陆续的相继拜年,赵铁柱孤身一人,家里也没什么亲戚,就几个堂兄弟,每年那些堂侄都会带着侄孙来陈年。 今年也不例外,他们才吃过饭没多久,陆续就有人过来了。 赵铁柱自然笑着招呼着,兄妹几个也是热情接待,瓜子糖果的,也是大盘大盘的装出来。 附相见过礼,小孩子们就跪下给赵铁柱叩头。 每见一个孩子,赵铁柱就给发一个红包,这也是往年都有的规矩,他主要也是手里大方,并不在乎这点小钱。 往年也都是如此,所以每年来家里拜年的小孩都特别多,望着一屋子小孩子热热闹闹的,他红包也给得痛快。 大家也都知道他手里有钱,侄子侄媳妇们,平常对他也异常尊敬,也有人想过继孩子给他的,不过给他拒绝了,一则他一个燥爷们,养孩子也费事,他没那多的耐心,再则人家有父有母,难道跟着自家父母不好,非得跟着他一个老头子过么,所以通通都拒绝了。 如今过继这几个孩子,是因为他真心喜欢他们,再则孩子们也懂事,家里家外自个操持,完全不用他费心。 他是这么想的,但这些侄儿侄媳却不这么想,真觉得这老爷子糊涂了,年纪小的血脉更亲近的不过继,非要过继年纪这么大,什么都懂的孩子,哪里养得熟。 再则过继男孩就是了,连女孩也一起过继过来,真是亏大了。 那些侄媳们,见他如同往年一般的给了红包,心里稍感痛快了点,这些侄儿们,却是话里话外的,觉得他这过继的事儿,办得太轻率了。 赵铁柱在外闯荡大半辈子,人都成精了,又岂会看不出来他们是什么意思,大过年的,跟他说这些,心里有些不痛快,却也没摆出来。 说实话这些侄子们,还真没有几个精明能干的,不过是看在血脉亲近的份上,对他们另眼相看罢了。 只如此拿这些来说事,直让他觉得索然无味,平时给几分颜色,还真当自己是盘菜,竟操心起他的家事来,脸上的神情,越发淡淡的。 再则眼见自己发出一大堆红包,而家里的小子丫头,竟连一个也没收到回礼的,心里更有些没好气了。 倒不是他小气爱计较,礼尚往来礼尚往来,有往才有来嘛,这么些人情都不懂,更或者说是抠门不想给,对这些侄儿们就更有些看不上眼了。 说话间应会的成份居多了!甚至隐隐间还透出些不耐烦。 赵松柏兄弟几个,侍候着茶水,一屋子的人,这个喝完那个添的,忙得团团转。 “大狗儿,把那糖拿来给我吃,五叔这个糖就是好吃,咱们家那个味道就淡了。”那人指着那盘糖果,吩咐道。 “嗳,三叔我这就给你拿!”赵松柏本着来者是客,好好招待的原则,在屋里跑前忙后的,半点也没觉得劳累。 屋里人多孩子更多,赵松梅也忙得团团转,大盘大盘的瓜子,刚装进盘子里,片刻就又没有了,这些个小孩子贪心得很,自个嘴里吃着,还大把大把的往兜里装,拿再多出来,只怕都是不够吃的。 但人家上门来,你总不能不给人吃,只得认命的又去装盘,好在家里买得不少,所以东西都还足,只是这么一来,家里的存货,却是下去大半了。 “四狗儿,把拿果子拿来给我尝尝,不知道甜不甜,这果子瞧着以前竟是没吃过。”一妇人指着旁边的果盘,果盘就在她身旁不远,站起身来就能拿到,竟是连步子都不肯拸,一副主人家派头,指派起人来。 赵松材一个劲皱眉,却仍是乖巧的帮着给拿了过来。 那妇人接过果子,竟是看都不看他一眼,自顾自的吃起来,还一个劲的连声赞叹:“好吃,好吃,这果子真是香甜,春儿、柳儿,你们快去拿果子吃,这个果子好吃,一会儿让别人吃了,你们就没了。” 一屋子人,叽叽喳喳,吵吵闹闹,这个要这样,那个要那样,小孩子们抢的东西少了,还在争吵个不休。 赵铁柱看着自家几个孩子,给人指挥得团团转,而那些得了便宜还不知足的家伙,还吵得个有劲,心里就不痛快了。 这是他的家里,自个孙子孙女不停忙活乱转,竟是连口吃的都没吃上嘴,而这些家伙竟是大爷似的,吃了这样要哪样。 真不知平常觉得热闹的场面,今儿却是看着头痛,心里各种不能快加在一起,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我看这时辰也不早,就快中午了,你们也都回去吧,侄媳妇们也要忙活午饭呢!”赵铁柱竟是直接开口赶人了。 “呃!五叔……” “虽是大过年的,总不能不吃午饭吧,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们都忙着呢,不用在这里陪着我,我一个老头子,哪用人陪的,你们的心意我都知道,去吧去吧!”一副我很了解你们的样子。 赵松梅一脸忍笑,完全不知道,自家阿爷还有如此的一面,倒底是使劲忍住了,没敢笑出声来,不然岂不是拆自家人的台。 见一群小孩还眼盯盯的望着她,虽说都是孩子,但年纪都要比赵松梅大,赵松梅拍拍手里的空盘子,也配合着道:“没有了,都让你们吃光了。”说着眼神还盯着他们那鼓鼓的荷包,示意不是不够吃,而是全进了他们的兜里了。 “哎呦,往年都是尽着让咱们吃,怎么今年这么快就没有了,五叔这平白帮人养着五个孩子,这日子也开始紧巴了不成。”一个妇人阴阳怪气的说道。 “大过年的,乱说什么呢!”一汉子忙出面喝斥道,随即又转脸陪笑:“五叔你别介意啊,她一个妇道人家,也就随便说说。” 赵铁柱心里更不痛快了,只挥挥手道:“行了行了,你们什么心思,我清楚得很,时辰不早了,早点回去吧,我这里不招呼了。”说着转身不理会。 只大声道:“你们几个赶紧收拾收拾,瞧这一屋子乱糟糟的,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嗳,阿爷你坐会儿,我们这就收拾。”赵松梅伸出小胳膊,似模似样的扶着赵铁柱往椅子上一坐,一副孝顺模样,很是打眼。 一群人看着,只觉得脸色五色纷杂。 第一百一十五章生意经 过年的日子,每日几乎什么事都不干,每日只管吃吃喝喝,这日子过得飞快。 到了正月十五这天闹元宵,家里也做了汤圆来吃,有花生馅、芝麻馅,除了赵松梅年纪小吃得少些外,其他人每人吃了两大碗。 赵铁柱也是吃得一脸满足,往年哪有吃什么汤圆呢,随便一碗稀饭糊糊对付着也就过了。 倒不是他吃不起,只是他不会做,为着这么一点吃的,他也懒得动弹。 现在好了,一家人竟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有时候想起个什么吃食来,只要说一声,小子丫头就忙乎着做,这日子过得还真是舒坦。 一家子吃喝收拾好,就又聚在了灯下,赵铁柱一瞧他们这样子,就知道是有事要说,这么些日子下来,他也都熟悉他们的习惯了,本着自个是一家之主,拿主意少不得他,他也走了过去,跟他们挤在一块儿坐着。 几人坐定,就听着赵松梅那清脆的嗓音,言词利落的说着。 这情形始终让赵铁柱有丝怪异之感,因为这发言的不是曾经做为一家之主的赵松柏,而是家里最小的小丫头,这也才五岁而已,哦,不,已经过完年,是六岁了。 六岁的小丫头,去外面看看六岁的小孩子是什么样的,再对比一下这个小丫头,也就不能怪他少见多怪了。 说起来人小归小,但说出的话,却也十分有道理,这也不怪得兄弟几个都肯听他的,就连赵铁柱也都习惯了她的发号施令。 这也让他隐隐明白,兄妹几个小小年纪,竟能支撑起一个家,功劳大部份要算在这个小丫头身上。 “年已经过完了,生意当然要忙活起来,咱们这段时间也存了点银子,我就想着咱们三天才做一回买卖,这样不成,再则每次从家里往镇上赶,来回运送虽说有牛车,却仍是麻烦,我就想着,咱们今年是不是存够钱,在镇上租个铺子……”赵松梅缓缓说着自个的打算。 “租铺子的钱不便宜,再说镇上也只是逢集日人才多,平时估计没什么生意,租铺子没这个必要吧!”赵松柏提出自己的疑问。 赵松树则是若有所思道:“不能这样说,租铺子的钱是贵,但如果咱们生意好,这些钱也是能赚回来的,再则逢集日镇上是人多,但平常时候也不是没有人的,再说各个村子里,有个什么喜事,就算不逢集也都要去镇上采买,还有就是开了春,雨水多,时常一下雨就是十天半月的,那咱们是不是就不用做生意了?” 赵松树也说出自个的看法。 众人听了都是点头,这确实也是个事,春天雨水多,耽误一天的买卖,那就是好几两银子,这么算起来,租个铺子还真是划算。 “要说,最好是能买下一间铺子,不过一个铺子少说也得上百两银子,咱们手里这点银子,是远远不够的,那就只能慢慢积攒,等存够了钱再买铺子。”赵松梅说出自个的想法。 赵松树听着他们说话,一言不发,现在他一心用在学习上面,家里的事情倒少参与,也多是不懂,不过只要知道家里有余钱给他进学,他就放心了。 赵松林也不太懂这些,不过兄妹几个说明白了,他也知道点,一知半解的,当然也不开口插话。 倒是赵铁柱,听明白他们的打算后,不由点了点头,道:“这么说来,倒是买个铺子比租铺子划算,你们若是钱不够,我这里倒还有些,拿去用就是。” 兄弟几个听得一惊,买铺子上百两的银子,竟是说拿就拿的,也不怕亏了本钱么? 赵松梅倒是知道他手里有些钱,但也从来没打过他的主意,人老了身边有点钱才安心,她怎么会拿他的钱来用。 “这样不好,要租铺子还是要买铺子,咱们自己凭本事来就是,怎么好拿你老的钱。”赵松梅忙拒绝道。 “咱们现在也是一家人了,还分什么你的我的,如今你们差银子,我拿出来很应当。”赵铁柱如此说道,倒也很欣慰,这些孩子并不贪他的银子。 赵松柏、赵松树两个,刚刚还算了一下租铺子和买铺子之间的差距,当然是买铺子划算,虽说一次投入进去较多,但每月就不用再付出不菲的租金出去,仔细算下来,能省下一大笔。 听着赵铁柱的话,也是一阵心动,有这笔银子帮忙,他们能省多少事! 赵松梅也觉得有这笔银子,能银燃眉之急,但仔细想想,仍是摇头拒绝了。 “我知道你老一心为我们,但这银子说什么也不能要,你看咱们现在都还小,若是用这些银子,轻易就打开局面,这其间几乎都不用出使什么劲什么力,这样看着是好,其实并不好,现在我们正是年轻该使劲的时候,却坐想其成,待到以后稍遇挫折,岂不是就爬不起来……”赵松梅一脸严肃认真的说道。 她所希望的,当然是兄妹几个协力,将家业一点一点的打拼出来,并不是靠着他人的资助,立马就将家业立起来,若这样,期间岂不是少了许多乐趣。 赵铁柱一听这话,也觉得有理,不过小丫头居然能讲出这样的道理来,他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那这银子,真不要了吗?”赵铁柱想明白后,仍不死心的问道。 天下间还有这样的事吗?给人银子居然还有人不要的,不要就不要吧,竟还要讲出一大通不要的理由出来,听得他也不得不认同。 “不要了!”赵松梅一个劲的摇头:“这些银子,你老好生收着,你看咱们做生意,总归是要担风险的,没准哪天就赔个血本无归,到时候你老这儿还有点,咱们也不至于过不下日子,你说呢?”赵松梅笑望着他。 “哈哈哈,没错,小丫头想得很周到。”赵铁柱哈哈一笑,也不得不佩服这小丫头的盘算。 不过听着小丫头你这点银子的话,真想逗弄她一下,告诉她他这点银子的具体数目,真想看看她得闻后,吃惊得目瞪口呆的模样。 不过小丫头总归是个小丫头,他还不至于跟他较真,孙子孙女出息,不愿意动用他的钱,他应该老怀大慰才是,比起那些一心争家产的人来说,他们这样的,实在好太多。 第一百一十六章开张 铺子很快就租了下来,地段十分不错,两间的门脸十分宽敞,后面还带一个院子,连带几间厢房。 一年二十两的租子,算起来可不便宜,不过他们生意若是做起来,这点租子也不算什么。 赵铁柱不放心,也跟着去看了看,最终也没挑出什么不好来,对两兄弟的办事能力竟也十分赞赏。 铺子租来修膳改装一番,按着赵松梅的意思,将铺子装饰得十分整齐,打理得十分开净,零零碎碎的忙活了大半个月,这才算收拾妥当。 想着既是在镇上开铺子,来回一趟也不方便,如此赵松柏、赵松树兄弟俩,直接在铺子里住着好了。 后面那几间厢房,他们就算一家人都搬过去,也都是住得下的,不过现在么,生意才开头,家里的地也要人照顾,倒用不着一家人都去。 而且两兄弟跟着赵松梅,这些日子来,都是一起帮着做的卤肉,所以制作方法、配方什么的,他们比赵松梅本人还记得熟。 如此他们自个制作卤肉,完全不在话下,开着铺子,若是还买得那么单调也不好,所以赵松梅就又提议,除了猪肉、内脏、排骨之外,再加上卤鸡、卤鸭。 过年这段时间,他们自个也做了些试了试味道,说起来味道也是十分不错的,一家子就没有人不喜欢。 这样一来,卤肉摊子上便又添了两个菜。 到了二月初二这天,铺子开张,也没有请别的什么人,就一家子在铺子里张落,赵松树在门口点了鞭炮,好几挂鞭炮一起放,那声音真是震天响,将周围人的目光都给吸引了过来。 赵松树按着以前的老方法,在铺子里又是煮汤汁,让香味儿四下散开,吸引人来,又是端着盘卤肉,站在店门口请人品尝。 竟是吸引来不少人,如此开张也办得热热闹闹,围观的人群中,也有以往的熟客,这会儿也认出他们兄弟来,一脸艳羡的跟他们打招呼。 “小哥儿真了不起,这连铺子都开上了,这是租的铺子还是买的啊,想来都不便宜吧!” “租的租的,可没有这么多钱来买铺子,这每年的租子可真不便宜啊!”赵松树笑嘻嘻的跟人应付着。 见人就招呼,这个大婶大姐的,那个阿哥阿叔的,竟是跟谁都能说上两句,遇到熟人招呼起来更是开心。 而赵松柏却是在铺子里面忙活,这才一开张,就有一些熟客过来,这个要一斤,那个要二斤的,因又看到有新的卤鸡卤鸭,本着试试这味道如何,也就买上个半斤一斤的尝个鲜。 而铺子外的一群围观者,见那么多人都进去买,又闻着那香味直扑鼻而来,一时忍不住,也往铺子里去,要上一斤半斤的,买回家尝尝。 有的就是在赵松树的盘子捻上几片尝过之后,觉得味道十分好吃,直接抬脚进铺子,买上好几斤。 这样一来,兄弟两个竟是忙得片刻也不得闲,看着这才开张,生意就这么好,赵铁柱乐得呵呵直笑,而赵松林也被赵松树抓着一起帮忙。 最闲的就数小的两个,两人实在太小了点,帮忙也帮不上什么,而且镇上人来人往,还担心他们会趁人不注意时,被人给拐走了,防着这个,就关着两小的在后院里,不让出来。 不过两人哪按奈得下好奇心,这会儿趴在门口偷偷向外张望。 “生意看起来还不错。”赵松材小声说道。 “那当然,你也不想想,这卤肉就咱们家有,独一份的,味道又极不错,生意不好才叫奇怪。”赵松梅一脸得色的说道。 “我知道,咱们家就数你最能干。”赵松材看她一眼,好笑的说道。 “嘻嘻,这个嘛,也不能这么说,你也很能干,你读书最厉害,三哥也了不起,力气一大把,还能把贼给打趴下,二哥也不错,你瞧多能说会道,嘛,嗯,是咱们的顶梁柱。”赵松梅一一细数着,竟是一个也没落下。 赵松材却是听得咯咯笑了起来,越发觉得自这妹子很有意思。 如今家里有了稳定的营生,赵松材那尽显老成的面上也时常挂起笑容,不笑时嘛,看起来人还觉得挺稳重,这么一笑起,才发觉他竟也是孩子气十足。 两人看了一阵热闹,见兄弟几个帮得脚不沾地,而他们又帮不上忙,看了一阵也就不看了,两小直接回了后院的厢房。 厢房里面十分简单,除了一张床外,也就一个半旧衣柜,这里房间足够多,两兄弟各自挑了一间,床上铺着家里带来的被褥,这是天冷时才做的新被褥,摸着柔软舒适,十分暖和,倒不担心他们会冻着。 赵松梅四下打量了一圈,指着略显空旷的房间道:“三哥,你看这屋子,是不是显得太空了。” 赵松材听她这么说,也抬起头看了看,随即点点头:“是空了点。” “嘿,三哥,不如你也跟着夫子学画画吧!你瞧,若你学了画,随便画一副挂墙上,这屋子不就增色不少么!”赵松梅笑嘻嘻的说道。 “是这样没错,可这画也不是说一学就能会的,等学好了,估计也得一两年吧,就算到时候学好,也来不及挂这墙上。”赵松材为难的说道。 “这有什么来不及的,只要你有这个心就行,让把这墙空着,就等你那副画。”赵松梅十分理所当然的说道。 “啊!”赵松材十分吃惊的张大着嘴,就为了让墙上挂副画,就让他去学,而且还让这墙空着等他学会!小妹这样的想法,他这小脑瓜子还真有点不适应。 “若是想让墙上挂副画,可以去外面买一副的,只要不是名家的画,价格也不贵。”赵松材提醒道。 “价钱贵不贵,那都是要掏钱买啊,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一个钱那也是钱,再说了让的屋子里,挂着那不知是谁画的画,又有什么意思,肯定没有你自个画的来得有意义。” 这是认定了要让他来画啊!赵松材略思索了一阵,随后便点了点头:“那行吧,回去我就跟夫子说说。” “嗯嗯,这样好,等你以后画得好了,也给我画一副,挂在我的屋子里,我一定天天都看着三哥画的画。”赵松梅一副与有荣蔫的模样,好像那画就在跟前一样。 赵松材看着她这模样,不由轻轻一笑,随即又有些无奈。 第一百一十七章开源 铺子开起来,度过了刚开始几天的忙乱,后面就渐渐熟悉,生意也趋向平稳。 开铺子的好处就是,每天都有生意做,虽说平常时候没有逢集日生意好,但也不算差,总归是有钱赚的。 赵松柏两兄弟就此住在铺子里,日间就忙活生意。 赵铁柱临走时,倒是千叮万嘱,叫两人忙活生意之余,功夫也要练起来,不求多厉害,只为强身健体。 而赵松材也取出自个写的几个大字,让哥哥们得闲时,也跟着学起来。 这还是之前赵松梅提出,说家里有余钱,不如几个哥哥都去进学,不求考个秀才回来,总要能认会写,不做睁眼瞎。 而且平时赵松梅跟赵松树私下交流,也经常提道,若是做生意,一般的小买卖也就罢了,要生意做大,少不得要签个契约,立个文书,而这些全凭人家操办,自己大字不识一个,岂不是被人骗了还不得而知。 又不用去考秀才,赵松柏几个自然是舍不得那份束修,所以谁也不肯进学,于是赵松材就提了这个折中的法子。 他在家里教几个哥可认字识字,这话一出,得到大家的赞同,不过赵松林却有些不乐意,他本就好动,让他静下来学写字,真是太难为他了。 但是赵松梅本着扫盲的心态,那是一定要让他学的,她已经将要求降得这么低了,就不能再容忍他耍赖。 如此一来,家里就时常上演鸡飞狗跳,赵松林被赵松梅撵得满院子跑。 别看赵松林年长几岁,赵松梅跟在他身后连着几圈跑下来,竟也是脸不红心不跳。 赵铁柱砍了几根竹子回来,坐在院子里编背篓,眼见他们俩兄妹追得满院子跑,也不喝斥,笑呵呵的看热闹。 赵松林被她纠缠得没法,只得跑到赵铁柱跟前道:“阿爷,那字我怎么写也写不好,你跟小梅子说说,就别让我学了。” 赵铁柱停下手里的活计,盯着他眼一瞪道:“我可不惯着你,听你妹妹的,多学几个字,对你以后有好处,一般人家想学还学不上呢,你这不惜福。” “又没让你考秀才,只让你会写会认就成,这有什么好为难的,你看四哥还天天进学堂,夫子管得可严了,你要是不肯听我的,那你就去学堂,让夫子来管你。”赵松梅威胁道。 想着学堂夫子那一脸刻薄严肃的模样,赵松林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忙道:“好吧,好吧,我这就去写。” 这样的事情,几乎每天都要在院子里闹上一场,但坚持了一段时间下来,效果还是很明显的,赵松林的书写虽然没有多大进步,但至少能够认得出来是什么字,而且识字的数量,也从刚开始的几个,到现在的几百个,虽然仍有些不情愿,但也不似之前那般排斥了。 开春之后,春耕开始,赵铁柱有几亩水田,一家人忙活着将稻子种了下去,而这期间,赵松柏兄弟俩,关了铺子回家来帮忙。 有赵铁柱这个劳力,再加上几个小子一起下田,地里的活儿倒是忙活得挺快,不过三四天的功夫,就忙活完。 赵松柏兄弟俩依然回了镇上,日子又归于平常,只不过家里几口,不管有事没事的,逢集日都会去镇上看看他俩。 醉仙楼内,一桌客人会完账,临走时,对孙掌柜道:“我说掌柜的,你这醉仙楼里,吃来吃去也就这几样菜,怎不学学赵记卤肉,自个卤几样出来,也是盘菜啊!” 孙掌柜一听这话,不由露出苦笑来:“学着呢,学着呢,也不知怎的,就是做不出那味道来。” 说起来赵记卤肉还没开铺子时,他就去买过来吃,后来开了铺子,实在忍不住,又跑去买了两次,可自家老刘厨子,怎么也研究不出来,又有什么法子。 那客人听他这么说,也不由笑了起来,叹道:“一般这样的都是有秘方的,想来也不容易被人仿了去,出门时我家婆娘,还让我给买两斤回家去呢,这就不耽搁了。” 在他的酒楼里,竟然说要跑去买别家的吃食,孙掌柜看着那人的背影,自个在这里噎了半响,暗道得想个法子了。 他是个做正经生意的人,自然不会想要强取豪夺,第二天就去了赵记卤肉铺子。 “小哥儿,我是醉仙楼的孙掌柜,能找主事的说说话吗?”孙掌柜一进了铺子,那扑鼻的香气就迎面而来,不由自主的深吸一口,再吸一口,连话都说得有些神思不属,这肉他也吃过好几次了,竟还没吃够。 说来他们开酒楼的,什么新菜式做出来,多吃上几次也就腻,偏这个卤肉,他竟还没吃够,这也真是奇了。 “是孙掌柜啊,这铺子就是我们兄弟开的,有什么话直说就是。”赵松柏年长一些,手里忙着切肉,一边说着话。 孙掌柜看着有些吃惊,这兄弟俩看起来年纪不大,竟自个开起铺子来,怎么想都觉得他们背后有人在支持,不然两个黄毛小子,能成什么事。 就在他怔愣间,赵松柏切完包好,递给客人,随即招呼道:“孙掌柜这边坐。” 孙掌柜带着疑惑坐了下来,这边赵松树也忙活完,想听听孙掌柜说什么,也跟着过来了。 “既然你们就是主事的人,那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啊!是这样的,你们这卤肉味道确实做得很好,说起来我都买来吃过几次了。”孙掌柜呵呵笑着说道。 听着这话,两兄弟惊喜的对视一眼,实在没想到,连醉仙楼的掌柜,都买他们的卤肉吃。 “我就想在我们醉仙楼也卖你们的肉,只是这价格嘛!若是按三十五文来,就太贵了,我拿去也不能卖高了价钱,总不好亏着卖……”说着一脸亲切的看着两兄弟。 “孙掌柜有这想法,那是看得起咱们,这样吧,价格就按三十文一斤,如何?”赵松树接口道。 赵松柏算着,三十文一斤也不会亏,且酒楼要的,想来量也不少。 三十文一斤,还是贵啊!孙掌柜脸上越发笑得亲和道:“能不能再便宜点!” “孙掌柜有所不知,咱们这肉要做得好吃,其中自然是添加了不少的配料,而这些都是要用钱买的,你想一斤猪肉虽是十五文,但煮过之后也就七八两,再加那许多的配料,卖三十文,也赚不了什么了!”赵松树掰着指头算给孙掌柜听。 孙掌柜一听,脸色有些阴晴不定,这小子真是比他这个老油子还能说,他原本听他说这些,还能为能打听出配方来,不想意是跟他诉苦的,说什么三十文没什么赚头的鬼话,他才不信,不过能杀下五文钱来,他也能有点赚头,他本也不是想靠这卤肉来赚钱,只是想用这新菜式拉拢下客人,给客人换换口味,连带推销其他的菜式。 于是生意成交,每日向醉仙楼送两百斤卤肉。 第一百一十八章亲情 铺子里生意是越做越好,因醉仙楼每日定下的二百斤肉,让铺子需肉量又增多。 刘屠夫最近走路都带风,以前他是一天到晚的愁,这肉怎么卖得出去,走乡窜户的也不容易,能在天摸黑前,将手里的肉都卖出去,那就就算是极好的了,最担心的就是,肉放在自个手里发臭。 现在好了,他简直完全不愁销路,赵家要的量不少,每天几百斤的肉供应,一天少说也要杀三四头猪,才能勉强供应上,如此欢东的忙活,一天赚进腰包的钱也不少,一头猪半钱银子,四头猪妥妥两银。 如今他也开始犯愁,以前是愁肉卖不出去,现在是犯愁收不到猪,一天二两银子的赚头啊,少有人有他这样的本事,可是收不到猪,这银子就没着落。 犹其是开春之后,猪越发难收了,一般人家猪都是养到过年杀年猪,然后开春之后,再捉小猪再养。 所以这段时间,他真是快乐并痛着,乐的是到手赚到的银子,心痛的是收不到猪,到手的银子就跑了。 不过他这人也是有些本事,本村的猪没有,临村的猪没有,哪就跑更远的村子去收,走乡窜户,本就是他的强项,有时候运气好,碰上好几头肥猪的,他就一次性全收了,牵回家里养着,慢慢杀,如此倒也能供应上赵家的需用量。 又是一个逢集日,赵松梅一大早就做了饭,并留了一份放在锅里给温着,对赵松材说道:“四哥,午饭我放在锅里温着,你中午回来热热就可以吃。” “嗯,你放心,我都知道的。”赵松材点头,随即背着书袋就去上学了。 赵松梅将厨房收拾了一下,又取了块干净的布,将今儿早上才做的几个肉包子给包上,这才出门来,赵铁柱领着赵松林已经在等着她了。 “小梅子你快点,咱们都等你呢。”赵松林坐在牛车上,朝挥手喊道。 “来了,来了。”赵松梅手里提着个篮子,略显吃力。 赵松林见了,手一撑跳下车,跑过去帮她将篮子接了过来,问道:“篮子里都装什么呢!” “早上做的肉包子,还有就是给二哥带了两套衣服,开春之后,天气慢慢热起来,带两身薄点的衣服,好换洗。”赵松梅也不管他,边说边爬上了车。 “镇上那肉包子多得,他们要想吃,自个买去不得了,还要你从家里给带去,也不嫌费事!”赵松林嘀咕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镇上那肉包子,可没有小丫头做得好吃,你吃这半天,竟是一点也没吃出来?”赵铁柱笑呵呵道。 “不都是肉包子么,真没吃出不同来。”赵松林老实道。 “你看你一天竟知道吃喝,却是半点也吃不出不同来!”赵铁柱笑着摇头,也不再说什么。 见他还是一脸不懂的模样,赵松梅笑道:“你看那镇上买来的肉包子,可有咱们家这个放的肉多?个头看着是大,可那皮也厚。” 赵松林听他这么说,才恍然的点了点头。 赶着牛车刚出门,才到村口,就发现有三五个妇人,站在路边等着,见到他们牛车过来,忙挥手招呼。 “五叔,你们这是要去镇上啊,可凑巧了咱们也要去,搭咱们一程呗。”几个妇人满脸培笑的说着。 将人都给堵上了,还能怎么说,赵铁柱微微点了下头,几个妇人就一窝蜂的爬上车来。 赵松林兄妹俩往里面挤了挤,一行人挤进来,倒也勉强坐下。 “带这么多东西去镇上啊,你们镇上那铺子,生意怎么样啊!能赚多少钱?”一群妇人,上车来就叽叽喳喳的说开了。 本来两人坐得宽宽松松的,这么多人挤上来,他们都挤成一团了,赵松林脸色就有些不好看。 赵松梅倒也无所谓,搭人一程,也欠他们一个人情不是,所以脸上依旧笑嘻嘻模样。 “这些都是家里带的一些粮食,哥哥们在镇上,总不能去买着吃,镇上的铺子,生意也就一般般,要说赚多少钱也不能,只不过糊口罢了。”赵松梅轻言细语说道。 “你一个小丫头懂什么,他们肯定赚大钱了,不告诉你。” “真要赚大钱了,还指望家里这点吃喝么,婶子你说笑了。”赵松梅也不急,依旧轻描淡写的说道。 要说人家能赚什么大钱,这些人也是不信的,只不过总喜欢嘴上这么说着。 一群人说说笑笑的,倒也快,没多久就到了镇上,随即就下了车,一个劲的跟赵铁柱致谢。 如今他们每个集日都要来镇上,村里人也大多知道,所以想要搭顺风车的人也不少,反正顺路嘛,搭一趟也没什么损失,还落个好名声。 赵铁柱缓缓将车赶往赵记卤肉铺子,直接赶到后门,将牛车赶进了后院里放好。 这个时辰正是半上午时间,铺子里正忙着,两人都还小,赵松柏一向不让他们过来帮手,所以两人也不去前面。 在院子里四下看了看,屋子里也收拾得挺整齐,院子里晾着换下的衣服,还别说他们兄弟俩都是勤快人,到处都收拾得挺好,都没有他们能下手的地方。 赵铁柱弄了些草料喂牛,赵松林就有些待不住。 “阿爷,咱们去街上逛逛呗!”赵松林一脸讨好道。 因时常来镇上,赵松柏担心他们的安全问题,所以早就说过,不让他们单独出去,要出门也必须有大人陪着。 当然赵松柏和赵松树两人,已经自觉的把自己排在大人的行列之中。 “想去哪里逛?”镇上来来回回的也就这点地方,他们每次来镇上,都会出去走走,如此少说也逛过七八遍了,实在没什么地方好玩的。 “咱们去市集吧,那里有人卖雀儿。”赵松林想了一下道,脸上也扬起兴奋的笑容。 赵铁柱也笑着点头:“可以,小梅子想去哪里逛?” 他没有重男轻女的想法,反而因为住在一起久了,对赵松梅的了解增多,越发喜欢起这个小丫头来。 “咱们去种子铺子看看吧,家里的菜种来种去也就那几样,咱们去铺子里找找看,有没有什么不同的菜种子,也能吃个新花样。”赵松梅笑着说道。 “那行,咱们一会儿就去。”赵铁柱点头道,语气中含着淡淡宠溺,连赵松林听着,都带点小忌妒。 第一百一十九章辣椒现世 跟赵松柏打了声招呼,三人就出门去了,先去的自然是种子铺,毕竟看雀儿算不得正经事。 “这种子铺冷冷清清的,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赵松林疑惑的问道。 “平常时候自然是没什么人的,忙的时候一般是春耕秋种时节,家里缺粮种菜种的人家,才会来买些,不过买的也不多,一般人家家里都会自家留种。”赵铁柱解释道。 这个种子铺是官府名下的,并不以赚钱为生,只为解决百姓缺种子的问题才开的,平时看着也不怎么打眼,但真有需要的人家,却是能救急的。 所以人家也并不在乎生意好不好,进到店里,只一伙计看店,见他们进来,竟是连动也没动一下。 “要什么种子只管出声,我拿给你们。”态度冷冷淡淡,并不因他们是客人而露出笑脸,与外面热情迎客的生意人,形成鲜明对比。 赵铁柱却似习以为常,只道:“我们需要些菜种,有什么稀罕些的菜种,拿给我们瞧瞧。” “菜种都在这里,白菜、萝卜、茄子、豆角都有,要说稀罕的,咱们这地儿,不都种这些菜么。”那伙计轻笑了一声道。 赵松梅一看,竟全是这些,家里都有呢,竟是这样,就不用买了。 “不过前些时日,一个跑商的朋友给了我一包种子,你们若是要的话,可以单独论价。”那伙计想了想道。 那是什么种子,他也不知道,那个跑商的朋友,也不过是别人随手给他的一把,他自家也没种地,这种来路不明的种子,想来即是有地也是不愿意种的,知道他在种子铺干活,随手就又给了他。 他倒是拿回家想让父母种的,可惜都不识得这是什么种子,谁知种出来会是哪样,就不想浪费地,总不好随便扔了,他就带来种子铺了。 才刚听说要什么稀罕的种子,他就想到这个了,谁都不认得,又没有人种的东西,可不就是稀罕么? 赵松梅听得大感兴趣,忙道:“那麻烦小哥拿给我们瞧瞧。” 小姑娘说话,声音软糯讨喜,伙计痛快的就将种子拿了出来,将包着的纸包打开。 里百细细粒粒的,估计得有上百粒种子包裹在内,圆圆的一片,颜色偏黄,但上面又带着些鲜红之色。 赵松梅一看就乐了,这种子她认识,这是辣椒种子,说起辣椒来,她之前还不只一次的觉得遗憾,她虽然不是十分嗜辣,但三五天总会做一次辣菜,辣椒的刺激香味,让她想想就想流口水。 赵铁柱、赵松林也是盯着好种子看,却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种子怎么卖?”赵松梅盯着那种子好一阵,才问道。 那伙计见小姑娘这神情,一见就是有心要买的,心思一转,笑道:“这种子来之不易,价格自然是不便宜,这一包种子,一两银子。” 这种子又不是金子做的,竟然卖这么贵,赵松林听得直吸气。 赵铁柱听着脸色也不好,这明显是在敲竹杠,正想杀杀价,又听那伙计道。 “谢绝讲价,这种子你们要是不买,我只留着就是。” 那伙计也为自己叫的价吃惊,但话已说出口,就不能再更改,再则一想,这种子只有他这里有,别的地方也是买不到的,越想越心定,想想这东西要能卖出一两银子,他也算小赚一笔。 “好,一两银子,我们买下。”赵松梅见他神色不容动摇的样子,直接开口做主买下。 “什么,买下?”还真买啊!心下疑惑间,见对方已经掏出一两银子,那眼神不由又变得热切起来。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银货两讫,那伙计拿着银子还有些不敢相信,而赵松梅捧着种子,神情也是略显激动。 交易只在眨眼间完成,赵铁柱有心想阻止都来不及,再怎么精贵的种子,也不能卖到一两银子的,暗叹这孩子,看着是懂事,倒底还有些不知世事。 “就这么买下来了啊!”赵松林不敢相信似的,指着那包种子道。 “这是菜种子,我认识,等我种出来了做菜给你吃,保证你会喜欢。”赵松梅笑嘻嘻道,完全一副占了便宜的模样。 那伙计这会儿也醒过神来,见对方这副笑模样,心里总觉得自个没占到便宜,那种子他不识得,他朋友也不识得,莫非真是什么金贵东西不成?心里不由暗自后悔,怎么就没留下几粒,放在自家院子里种种。 眼见人家拿了东西走远,却又不好去追。 赵铁柱见她这神情,心里也暗自疑惑,难道真是什么好东西不成? “这倒底是什么种子,一两银子,你竟不觉得贵。”赵松林好奇的追问道。 “这确实是菜种子,只是咱们这地儿没有,自然就稀罕了,一两银子也确实算不得贵,等咱们把菜种出来,也可以拿去卖的,到时候准能把本钱卖回来。”赵松梅笑嘻嘻的说道。 “那得看好不好吃了,不好吃的话,我看你卖给谁。”赵松林不甚在意道,现在还只是一包种子,菜都没影儿,跟他说得再好听,他也没甚兴趣。 “你这大手大脚花钱,让知道了,准得说你。”赵松林拿出哥哥的派头教训道。 赵铁柱听着这话,也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一两银子,眼都不眨一下的,掏出来就给人了,这豪气模样,就跟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公子一般。 “你看我平时可有乱花过钱,我是真觉得这东西值这个价,所以才掏的银子。”赵松梅不服气道。 赵铁柱又跟着点了点头,他们三个一起在镇上也逛过好多次,小丫头手里有钱,看见零嘴也不眼馋,看见漂亮布料也不怎么上心,就连一般女孩爱的头花,她也没甚兴趣,确实不是乱花钱的人。 “如果你不相信我,那不妨咱们来打个睹,这包菜种子我一定能赚回它数倍的钱来,你敢不敢睹。”赵松梅仰头冲赵松林说道。 瞧那气势如虹的模样,赵松林自觉认输了,以着以往的经历看,小梅子也不是个爱胡说八道的人,再则她所说的话,向来是很有根据,见她说得如此肯定,他不由也觉得这菜种子没准真能赚钱的。 忙低头陪笑:“我也没说什么,真要是好东西,知道也不会怪你。” 赵铁柱听着兄妹的话,心中也隐隐觉得,没准这包菜种还真是好东西。 第一百二十章下种 逛完种子铺,就耽误了些时间,几人去到市集时,差不多都散了,雀儿自然就没看成。 赵松林不免有些沮丧,脸上就显得闷闷不乐,他是一个真的小孩,心里有什么不乐意,自然都摆在脸上。 “你怎么就喜欢那些雀儿,关在笼子里有什么好看的,你要真喜欢,后面山林里一大把,自由自在站在枝头乱窜,欢快时叫喳喳,可比这个有趣多了。”赵松梅说道。 “关在笼子里才能近处看,还能伸手摸摸,站在枝头的太远了,也看不清啊!有什么好玩。”赵松林扁扁嘴道。 “这个其实很简单,你只要练好功夫,身子轻快的往上一跃,那些笨鸟还不是手到擒来。”赵铁柱笑着说道。 “真有这么容易?”赵松林听得双眼放光。 “就这么容易,你若是抓不到,那只能说明是你功夫没练到家。”赵铁柱一副理所当然的说道。 “你不是骗我的吧,真这样,你抓一只给我看,我才相信。”赵松林也不是好糊弄的。 “哈哈,这有什么难,回去就就抓给你看。”赵铁柱哈哈大笑道。 赵松梅更是听得双眼有神,这样的功夫,岂不就是传言中的轻功,等他们去抓鸟时,她也一定要跟着去见识见识。 虽然她现在也跟着练功,但都还只练些基本的,练来练去就那几招,颇有些枯燥。 三人说说笑笑的,又从后门进了院子,眼见快中午了,前面的铺子里,也只是零丁进来三两人,并不怎么忙碌。 期间赵松柏进来找过他们,见没人,就知道他们出去了,偏又回转身继续忙碌。 这会儿见他们回来,就笑着问他们去哪儿逛去了。 赵松林忙上前跟他说买种子的事,他听了,倒也没像赵松林说的那般,会责怪她乱花钱。 从分家来这些时日,赵松柏对自家小妹还是相当看重的,不为别的,只为她人虽小小年纪,却是说什么都很有道理。 听闻这事,也只是眉头轻皱了一下道:“既是金贵的东西,那就要小心些种植,我看就别种在地里了,直接种在院子里,种在外面还得防着被人偷……” 赵松柏不放心的交代道,在镇上开铺子这么些时日,心性越发成熟了。 赵铁柱听着也直点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被人偷了去,到时候找谁哭去。 “好,我就种在院子里。”赵松梅点头赞同道。 随后兄妹几个就开始忙活午饭,赵松梅从家里摘了不少菜带来,足够他们吃上几天,如此兄弟两个虽然在镇上,从米饭到吃的时常的菜,都是从家里带来的,竟没花一分钱去买。 赵松梅下厨,手艺自是兄弟俩不能比的,一餐饭吃得其乐融融,赵松柏兄弟俩更是吃得连打饱嗝。 “小五,你做的咸菜好吃,下次再带点过来,那个好下饭。”赵松树抚着肚子说道。 “行啊,上次才带的那坛子,这就吃完了吗?”赵松梅有些吃惊道,那么大一坛子,这才几天功夫啊! “倒不是我们自个吃完了,上次正好吃饭时,醉仙楼的孙掌柜过来结算银子,看见咱们的咸菜,就试吃了一下,这一吃就连声夸好,我看这又不是稀罕物,就包了一包让他带回去吃。”赵松树笑着说道,觉得一个酒楼的掌柜,竟是觉得他们家什么都好吃一样,真是有点好笑。 一听竟是这样,赵松梅点头道:“那成,我们下次再带些过来。” 吃过饭,略休息了一阵,赵铁柱就又赶着牛车,带着两小的回去了。 赵松柏两人将他们送出门,赵松树犹自不舍的道:“要是小妹他们也住在镇上多好,那样咱们天天就可以吃到小妹做的饭菜了。” “这是嫌我做的饭菜不好吃啊!”赵松柏难得开了句玩笑。 “呵呵,这怎么会,这不小五他们来了,我看着也高兴,这一高兴胃口就大开嘛。”赵松树忙呵呵笑着说道,心说你做的饭菜,还真不能跟小五比,不过这话他却不敢说,不然让他来做,那饭菜只会更难吃。 两人略玩笑了几句,刘屠夫便又送肉过来,这铺子里的生意,一般只做上午,到了下午就没什么生意,索性两人下午就不做了,直接关了门,将第二天所需的食材清理好,到晚间的时候卤制出来,第二天一早就又好开门。 刘屠夫如今送肉过来,也都是熟门熟路,两人也不拖欠款项,直接过称后,就清算价钱。 说起算账来,家里就要数赵松梅最会算账,算得又准又快,两兄弟开铺子做生意,自然也少不得向她请教,赵松梅也教了他们一些,应会起这些简单粗略的算术,完全没问题。 刘屠夫别看他做生意这么久,算术上面,算些小钱倒还容易,这数字一大,就有些算不过来,这不,掰着指头算了半响,也没算明白,想着这兄弟俩为人也实诚,索性不算了,人家说多少他就收多少算数。 赵松柏兄弟俩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直砸舌,这心还真是大,也暗自幸庆,自个跟着小妹子学了那一些,不然没准就跟刘屠夫此刻的状态一样了。 两人想清楚这些,心想着以后还要向小妹多请教些,不然再遇到更大些的数目,他们也是理不清的。 再说赵松梅一行,三人高高兴兴的回到家里,赵松梅就迫不及待的指派着赵松林,将院子里最边上的那块空地,给清理出来,随后就将手里的辣椒种子给种了下去,埋土浇水这才完事。 “这东西既然这么金贵,以后我帮你看着些,还有那些鸡,别刚才出苗,就让鸡给吃了,咱们还是弄个篱笆围起来。”赵松林出主意道。 “没错,没错,我怎么把家里的鸡给忘了。”赵松梅忙忙说道:“明儿就把篱笆围绕起来,以后还得小心着些鸡,别让它们不小心给飞进去,祸害了这些幼苗。” 两兄妹在地里有商有量的,指点着要注意些什么,篱笆要怎么围,过几日浇水施肥之类的话。 竟是半点也不用赵铁柱帮忙,两小的自个就搞定,赵铁柱瞧着,呵呵一笑,直接进屋里拿了把柴刀,就去后山边砍竹子,围什么篱笆,直接用竹子编一个拦着鸡不去祸害就行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家事 在赵铁柱的帮助下,第二天,那一小块地就被竹拦围了起来,整理妥当,袓孙三个左右看看,没有什么不妥的,这才乐呵呵的笑着。 “阿爷,既然编竹拦,不如再多编一个,咱们把院墙那边围一圈出来。”赵松梅指着左手边上,围墙那一处说道。 因那边背影,种菜缺少阳光,长势不好,所以空出一块地来,平时都堆放些杂物,不知何时,杂物都被收拾干净,空荡荡一块。 “哦,围来做什么?”赵铁柱好奇问道,小孩子年纪小,就是爱折腾,赵铁柱对他们又向来宠溺,一应所求,没有不可的。 “我想再买些鸡回来养,刚买回来的小鸡,先圈着养一阵时间,大一些再放出来,我还想再买些鸭子回来养,不过先把小鸡安顿好再说。” 如此事儿倒是挺多,赵松梅掰着指头细数着。 “买那多鸡鸭做甚,家里养这些下蛋吃尽够了。”赵铁柱不解的问道,家里已经养了十来只了,公鸡被杀了吃肉,只留下母鸡下蛋。 这些鸡兄妹几个又照顾得挺好,日常割些青草回来切碎了拌着糠喂,不浪费粮食不说,长得还油光水滑肥油油的,每天都有下蛋,除了拿些给赵松柏兄弟俩,家里每天鸡蛋也是没断过。 “我看咱们卤肉铺子,每天所需要的鸡鸭都不少,我想着咱们自个养了拿去卤了卖,倒也能赚几个钱,你老说呢?”赵松梅询问道。 “那当然是自个养的更划算。”赵铁柱连连点头,依着他们这个喂法,根本就不用费什么粮食,比起在外面买的,简直是太划算了。 “可喂这么多鸡,再养些鸭,你们俩能忙得过来吗?”赵铁柱可不想把两人给累坏了,虽说开春之后,青草满地都是,随便一扯就是一大把,可瞧着那磨得有些细茧的小手,就有些不忍心了。 “咱们也不是一直放家里养,养大些就放出去自个找吃的,不会累人。”赵松梅笑嘻嘻道。 她当然也有自己的想法,真要忙不过来,可以找人来帮忙嘛,一担青草,给人两文钱,想必也有人愿意卖的,当然了养鸡也不能光吃素,吃些虫子也能长得更快,而地里的蚯蚓就是最好的食物,到时候想个法子跟人换蚯蚓,也是很容易的。 赵铁柱听她这样说,便也没再多话,就又用剩下的竹子,帮着给再编了竹栏,将边上那块空地给圈了起来,想着以后将鸡关在里面养,索性又在上面搭了个草棚子,想着如今雨水多,有时候一下就是三五天的毛毛雨,虽说雨下不大,但鸡淋了雨也不好成活。 到了下个逢集日,赵松梅就在镇上挑了五十只鸡仔回来养,倒也不用特意去挑公鸡或母鸡,只看着精神的都抓了回来。 如此院子里多了这些小家伙,一天从早到晚叽叽喳喳的,到是更热闹了。 现在鸡小,一天吃得也不多,赵松梅兄妹俩照看这些鸡,倒也不算费事。 才买了小鸡回来,赵松林看着也挺高兴的,早早就背了背篓出去,这会儿推门回来,将背篓里的草往院里一倒,笑嘻嘻问道:“这些草够不够,不够我再去割些。” “够了够了,这些吃两天都吃不完,割太多回来,放着吃不完也会坏掉。”赵松梅忙摆手道。 说是两兄妹一起养鸡,但割草的任务,大多还是赵松林在做,不过他做得也很开心。 小梅子早就跟他说过,这些鸡养大了都是来吃肉的,这么多鸡,全来吃肉,他都不敢想这得有多少肉吃,虽然大部份是要拿去卖,但这么多鸡宰了,多有他几个鸡头啃,也是少错的,说起他们家的卤鸡头,那滋味也是一绝,有了盼头,干起活来也格外卖力, “小梅子,你不是说咱们还养鸭子吗?什么时候买小鸭仔!”赵松林好奇的问道。 “养鸭子可不能再养在院子里,院子里养了这么多鸡了,养在外面就得先选好地方,我想在河边养,白天让它们在河里抓小鱼吃,晚上赶回笼里,已经跟阿爷说过了,这会儿阿爷已经去选地方了。”赵松梅笑嘻嘻道。 家里有大人就是这样好,有个什么想法提出来,得到认同后,很快就能开办起来。 “养在河里去啊!”赵松林听得眼冒星星,每到夏天他就想去河里玩水,不过家里人都管着他,他倒也听话,虽然很想,却也没敢去。 随即想到个问题,大叫道:“养在河里怎么行,它们跟着河水往下游跑了怎么办?” 赵松梅好笑的看着他,这般后知后觉的模样,笑道:“你别担心,到时候咱们用网把上游和下游都给拦上,只留中间一块地儿给它们活动,这样就跑不掉了。” “哦,原来是这样,果然就跑不掉了,还是你聪明。”赵松林明显松口气的模样。 “那到时候我天天赶它们下河,晚上再把它们给赶回笼里!”赵松林高兴的说道,这完全就是一个给他玩水的理由啊! “这个嘛,就用不上你了,到时候咱们会在河边搭个鸭棚,旁边也会盖一间住人的屋子,这么多鸭子放养在河边也不放心,白天还好,晚上还得人守着,勉得遭了贼,我和阿爷都商量过了,到时候阿爷先守一段时间,没什么问题,随后就会雇一个人来守着。”赵松林平时对这些事情都不怎么挂心,难得他问起来,赵松梅就详细的跟他说了说。 “还雇人干什么,花那个钱,不如我去照看的好。”赵松林一副大人模样,拍着胸口道。 “你去才不放心呢,你才多大点,遇上像上次的事情,不还给人揍得鼻青脸肿么?”有担当是好事,可不能逞英雄。 说起上次的事,赵松林了有些泄气,嘀咕道:“他大人,我小孩,打不过也正常啊,怎么总纠着这点不放。” 赵松梅听得好笑:“你都说人家是大人,你是小孩了,打不过是正常啊,难道你还指望下次来的贼是小孩,专给你打不成?” “好吧,雇人就雇人吧,那你们想好雇谁没有?”赵松林好奇道。 “这个还没决定好,阿爷说先看看,这事还没有透露出去,你也别拿出去乱说。”赵松梅交代道。 村里人,有人日子过得好,有人日子过得差,但不管好的差的,谁也不会嫌钱多,就在自个村里干活,既能照顾家里,又能赚到钱,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谁不愿意抢着干。 所以这事不能先露出风声,不然他们家得被人抢破头。 第一百二十二章管饭 他们家养鸭子这个事情,算是个大事了,一般人家养几只鸭子在家里,也不费什么事,白天赶出去,晚上赶回家,一天捡几个鸭蛋,就算是好的了。 但他们这个,并不是养几只,以赵松梅的意思,是想养上一百只看看情况,若是好,就再增加,只是这话跟赵铁柱一说出来,他立马将鸭子的只数提升到二百只,按他的话来说,要么不做,既然开了头,就要往大了做,养那么一百只,也不顶什么事。 这话说得,让赵松梅直觉得自家阿爷还真是大气魄。 按现在二文一只的小鸭仔算,就算二百只也不过四百文钱,四百文钱,对他们现在的经济状况来说,完全不算什么,亏本也伤不到根本,如此赵松梅也没反对。 她原本也是想往大了做的,只是性子里的谨小慎微,让她总有些瞻前顾后,如此有赵铁柱的支持,她倒是胆气壮了不少。 赵铁柱办事情,也是雷厉风行的,看好地方,直接找了里正,将那块地儿给租了下来。 虽说如今这时代,对土地管理得并不严,但各个村里也是有规矩的,除了划分的宅基地外,还有各自家的耕地,其余无主的地,都算是村里的,谁要用那些地来办什么事,就得准从村里的规定。 河边的闲地,就算无主,那也不是随便乱用的,赵铁柱跟里正说过后,就付了一年一百钱的租金,不算贵,也不算便宜,说起来他还是第一个在村里租闲地的人。 付过钱之后,他就去村里找了几个汉子帮忙搭鸭棚,盖屋子,虽然都是简单的盖法,那也要能遮风避雨。 这样就少不了用些木材、竹料什么的,一时好几个人就上山去砍树了。 说起赵铁柱在村里,那是相当有人气,这不他一说要找人帮忙,被他叫上的人,就没有一个推诿的,一个个乐呵呵的跟在他后面,听他指挥。 既然请人干活,就少不得管饭,赵松林眼见家里有事,也就不跑出去玩了,只在家里帮着赵松梅做事。 这么一来,赵松梅虽然要多做好几个壮汉的饭食,但也不觉得忙乱。 “三哥,你帮我把这些猪骨头跺一下,一会儿拿来炖汤。” “三哥,你帮我多打些水来,这些菜要洗干净。” 赵松梅一样一样的安排着,赵松林也听指挥,两人这配合着,虽只是孩子,却并不比一般大人做得慢。 到了饭点,赵松林去喊了一声吃饭,赵铁柱就叫收工,一行人回到家来。 一行人擦了把汗洗干净手,说说笑笑的进了堂屋,随即就看见满满一桌子的菜色,均是惊讶不已。 赵铁柱原本就是孤身一人,如今年岁大了,过继几个孩子养着,这事大家都知道,只觉得他年纪大了,想养孩子也能理解,只是进屋看到这一桌的菜,大家的想法也就各不相同了。 “坐啊,坐啊,都傻愣着干嘛。”赵铁柱热情招呼道,大家都是来帮着干活的,做主人家的,总得招呼好人。 “呵呵,五叔你也坐。”听着他这一声,一群人也跟着坐了下来,闻着那一桌的菜香味,不由咽了咽口水。 他们家境都还算殷实,但也没有到三天两头就吃一回肉的程度,所以闻着肉香,本能还是馋的。 “五叔,有什么事叫咱们来干活,这都是应当的,你瞧这……多不好意思。”一脸老实的汉子,对着这一桌菜色,混身都有些不自在起来。 其余人也跟着点头,虽说帮人家干活,都会拿好菜来招待,但也不用好到这个程度,瞧瞧这满桌,竟是个个菜都带荤。 赵铁柱扫了一眼,不在意的说道:“嗨,这有什么,请你们来干活,你们不拿我当外人,满口就答应下来,而且干活的时候,也都是个个卖力气,就凭这个,就值得你五叔我好好招待。” 众人听他这么说,想着自个干活确实也是没有省力气的,再一想,五叔日子一向过得宽裕,也不在乎这点东西,大家想开,也就都自在起来。 “嘿嘿,那咱们就不客气了。”一汉子嘿笑两声说道。 “客气啥,菜摆上桌,就是吃的,你们也尝尝小梅子的手艺,若有什么吃得不对的地方,你们做长辈的,也说说她,让她以后改改。”赵铁柱客气的说道,但语气中却有着不容人忽视的得意。 “这么香的菜,谁吃着会不满意,五叔你说笑了啊!” “来来来,都吃都吃,别跟我装客气。”赵铁柱一脸笑意说道。 有了赵铁柱发话,没有一个人再客气,举了筷子,就往自个先前瞧着的菜式夹去。 随即便发出一连串的赞叹声。 “这是红烧肉吧!这味道真是太好吃了,我家娘们也做过,可做不出这个味道来,真该叫她来跟小梅子学学,话说,这真是小梅子做的,那丫头,才几岁?”一汉子不敢置信道。 “这个排骨才叫好吃呢!你们也赶紧尝尝。”那汉子也顾不得说话,吐出嘴里的骨头,伸出筷子,又飞快的夹了一块。 “这个是什么肉,也是猪肉吧,咋味道这么香呢,该不会是卤肉吧!一直听说大狗儿他们在卖这个,咱们还没吃过呢。”那汉子吃着这肉片,那叫一个惊奇。 “哈哈,没错,这就是卤肉,还有这个卤猪肝,卤猪舌,你们都尝尝。”赵铁柱听着一勇夸赞,心情那叫一个好。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的筷子又都转了向,向他指着的几个卤菜夹去,各自尝过之后,又是一阵纷纷赞叹:“味道真是太好吃了。” 都是一群粗人,平常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话里的形容词,说来说去,也就那样,除了说好吃之外,就再说不出别的夸奖话来,但这样的话,却也是最朴实的。 赵松梅端着一钵汤出来,脸上笑嘻嘻道:“各位叔伯,吃着好吃就多吃一些,这里还有汤呢,一会儿也喝些,我早上熬了不少时候,这会儿喝汤正好。” 只见那汤色呈乳白色,汤里还连带着些骨头,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 一汉子见她小小年纪,怕她端不稳,伸手就从她手里接了过来,随后摆在桌子一角。 “小梅子你这手艺真是太好了,我这一辈子就没吃过比这更好吃的菜,真不知你是怎么做出来的。” “小孩子不能乱夸,你们都坐下吃。”赵铁柱笑着说道,转头问她:“你们吃了没?” “还没,这就去吃,厨房里还有呢。”赵松梅笑呵呵的说道。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吃,可别饿坏了。”赵铁柱忙挥手赶人。 第一百二十三章雇人 有了这一顿好吃好喝,众人为了能对得起这顿饭,下午更是使力气干活。 说来要四五天的活,竟然三天就干完了,赵铁柱四处里瞧了瞧,没有一处不妥当的,不由连连点头,倒底是自家的小辈,干活就是利索。 本是四五天的活儿,三天就赶完,他也不能没有表示,一家给送了一条肉去,聊表心意。 得了肉的人家,连声道谢,但也没有推拒,他们自个干活,每天好吃好喝的,可家里的婆娘孩子,却是什么也没吃着,得了这块肉,倒是更何他们心意。 小屋子盖好,通了几天风,就可以住人,河中间的网也拉了起来,什么准备工作都做好,只等着鸭子买回来。 市集里卖家禽幼苗的倒也不少,他们所需的只是二百只而已,都不用提前预定。 直接挑了那看着精神的,就给买了回来,都没有带回家,直接往河边一放,现在鸭子还小,不能下水,直接放在鸭棚前的空地上,让它们自由活动,都不用管它们,撒些吃食,任它们自个撒欢。 赵铁柱也将铺盖一巻,直接搬进了小屋里,白天他任在家吃饭干活,只晚上才来这小屋过夜,为的防贼,也防着有什么野狗黄鼠狼来祸害。 只是想着他若不在家里,晚上三个小的会不会害怕,以前家里虽说没大人,但总还有赵松柏兄弟在,而河边离家里还有些远,有个什么事,他也不知道。 “晚上没问题吧?”赵铁柱不放心道。 “这个还真不好说,现在谁都知道阿爷搬来这河边守夜,家里没大人,就怕有人胆儿肥,晚上趁虚而入。”赵松梅也有些不放心,主要是发生了上次的事情,她就对这村里的环境缺乏了些安全感。 赵铁柱也是放不下心来,不然也不会多此一问,所以人人都想多生几个儿子,这兄弟多了可以守望相助,瞧他一个人,有点什么事竟是分不开身。 “要不阿爷今儿住一晚,明儿咱们就雇个人来守,总不好家里空着没人。”赵松梅想了想说道。 “这样也好!”赵铁柱点点头,这个最小孙女,平时都一副大人模样,今儿却难得露出丝胆怯样来,他真不好弃之不管。 赵松梅就又笑了起来:“早就跟你老说这么办了,你偏舍不得花那几个钱,如今倒是两头放不下,左右为难起来,想想倒底还是阿爷疼我们一些。” 赵铁柱听她这么说,不禁哑然失笑,伸手点头她道:“你这小丫头,竟编排起我来,说得阿爷竟这般小气似的,倒不看看一天究竟是谁,把钱算得猴精。” 赵松梅才不理会这个,伸手挽上赵铁柱的胳膊,仰头问道:“那阿爷是打算雇谁来比较好?” 这倒不是什么难题,村里别的没有,人一大把,精明的老实的,想要什么样的都能找出来。 赵铁柱沉吟片刻道:“桩子,怎么样,跟你们同一辈,二十出头还没有成亲。” 呃,还没成亲才是重点吧,想想也对,也不好找人家成了亲的,放着自家娘们守空房,太不人道。 赵松梅脑子里想了想,桩子也是赵家人,叫赵什么她还真不知道,因为村里人,一般都叫人小名,要是不熟的人,你不去刻意打听,还真不知人大名叫什么。 一般年长的就会桩子桩子的叫,同辈的会叫桩子哥桩子兄弟,小辈的可能会叫桩子叔,如此一来,竟都避开大名,叫小名的。 就好比她家的几个兄弟,赵松柏现在出息了些,但人家也只亲热的管他叫狗儿兄弟,叫人大名像显得生疏不亲近似的。 桩子家是村里生活比较困难的人家,倒不是他人懒惰,相反,他这人是相当勤快,而且特别孝顺,家里就一个寡母还有一个小他几岁的妹妹,若只是这样,他一个成年男子,也足以撑起一个家,只是他娘亲身体不好,常年吃着药,简直就是一个无底洞,挣多少都能花完,甚至不够花。 他娘看着家里一年比一年不景气,心灰意冷,推拒不肯吃药,他们兄妹俩就在他娘跟前跪着哭着劝,说什么也不让她断了药,他娘倒底还是舍不下两个孩子,就又接着吃药。 这事村里人人都知道,也都挺同情他们的,平时有个什么事,也会帮衬一二。 想明白桩子是哪一个,赵松梅也跟着点了点头:“那就请桩子哥吧!那价钱就定在二十文怎么样?” 一天二十文不算少,买糙米粗面,都能买上四五斤,白天也不用他管,只晚上过来看守着就成。 赵铁柱点点头,他觉得二十文给得比较多,但想着桩子家的情况,给他点钱帮补一下也好。 当然赵松梅也有这个意思,若是别人,她可能会砍掉一半。 说定之后赵铁柱就去了河边,临走前,将家里四下都察看了一番,院门也等他们在里面关好,他才离开。 一晚上倒也平平安安,赵铁柱回家吃过早饭,就去了桩子家,将事儿一说,桩子自然是满心欢喜,一口答应下来。 连桩子娘脸上都难得流露出欢快的神情,拉着赵铁柱的手,连番感谢。 随后桩子就带了铺盖巻,跟着赵铁柱去了河边,赵铁柱的铺盖已经打包带回去,这会儿桩子的带来,直接铺上,算是认了个门。 随后便又回了村里,不少人看着这两人一起去,一直回的,其中桩子还带了铺盖,有好奇心重的人,就上来打听是怎么回事。 想这事早晚也得让人知道,赵铁柱也没隐瞒,直接将事儿说了。 他不说不知道,这一说了,全知道了,顿时一阵哗然,二十文一天的工钱,还不用做什么,只晚上去守个夜,家里有成年男丁的,哪个干不下来? 大家都知道赵铁柱以前在外面闯荡,存了些家底,但这么多年下来,也都是低调做人,跟其他人没什么两样,低调了这么多年的人,怎么突然这么阔绰起来,想着他们家现在还在镇上开了个铺子,这么一想,顿时都明白了,这是赚到钱了啊! 村里不少人也都去过赵记卤肉铺子,当然都只是去看稀奇,不是去买肉的,那次过去,不是听着兄弟俩个在诉苦,那租子多贵啊,二十两银子,村里好多人家,几年也存不下二十两银子,所以他们自然而然的,就相信了,他们根本赚不了什么钱,可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啊! 可说到底,人家赚没赚到钱,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第一百二十四章风波 最先坐不住的人,自然是自认跟赵铁柱关系极亲的那几家子。 其中脸皮最厚的,就要数赵二田,他得了这信儿,就急匆匆的找上了赵铁柱。 “五叔,你咋放着自家人不请,而去请个外人呢!外人哪有自己人信得过,不如让桩子别来了,我来顶上怎样?”赵二田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 “你来?放着你媳妇在家里,你放心?”赵铁柱直言不讳的说道。 “这有什么不放心,老夫老妻的,难不成她还能在家里偷汉子。”赵二田不以为然的说道。 见他说得有些不像话,赵铁柱也难得理他,直接说道:“这事你就别想了,我已经请了桩子,就不能反口又说不要人家,你还是自个守在家里,安安生生过日子。” 请来干活的人,自然是要担干系,养的鸭子少了,总要说个清楚,他看了看这个堂侄儿,实在是不相信他的人品,大事儿干不下来,学人贪小便宜,倒是学了个十足。 “怎么就不能赶人了,想要谁不想要谁,你是主家你说了算,还是说这个家里,你根本做不了主?”赵二田竟是连激将法都使出来了。 赵松柏兄弟几个,没过继之前,就开始卖卤肉,如今听说赚到钱了,这些也都是凭他们自个本事,连自家五叔都没插上手,可见是年纪大了,都是有心眼的。 他言下之意,就是你要是能做主,就把活儿摊派给我,想想这世上,估计也没有几个男人,会觉得自个在家是做不了主的,赵二田突然有些为自己的机智得意。 他不信话说到这份上了,五叔还死咬着不放。 眼见他脸上显出的得色,赵铁柱真是无语,想想这也是他亲堂侄,以前对他们一家也十分不错,只没想到这脑子,竟是如此简单。 “一家人谁做主又能怎么样,只要能把日子越过越好,是谁当家做主,又有什么问题?”赵铁柱回得那叫一下理所当然。 赵二田却是听得有些傻眼,这叫什么话,不能当家做主,哪还有什么尊严,五叔在家里是长辈,难不成已经被几个小辈欺负到头上了么? 想着,就将袖子一挽,道:“五叔,可是家里几个小的不听话,你说一声,我这就去帮你教训他们,小小年纪就要翻天,以后还了得。” 赵铁柱看着他这气势汹汹的样子,深深的吸了口气,直接憋到了胸口,这个侄儿,怎么就把话理解成这样的意思了,还有这冲动的性子,虽说身板还算结实,可这伸手,估计都不会是赵松林的对手,若真闹起来,还指不定究竟是谁教训谁。 “孩子们好得很,我虽一把年纪,但身子骨还行,真要不听话,我自会动手教训,倒还用不上你,你自个顾好自家那摊事,不要总把心思放在别处,不该你惦记的东西,就不要惦记。”赵铁柱没好气的说道。 “五叔,瞧你这话说得,你现在是身子骨还不错,但总有老的时候吧,以后动不了,想要教训人时,你也可以叫我嘛。”赵二田讨好的说道,后面那半句话,竟是完全没听进耳朵里。 赵铁柱听着这话,直接没了好脸色,他虽然不像别的老年人那般,一句听不得老啊死啊之类的话,可说他老得动不得的话,听到耳朵里,也是会觉得不舒服的,直觉得这侄子说话太不顺耳了。 “你是不是一直盼着我老了,动不了了,好还讨点便宜?”心里不那么痛快,说出的话就不好听了。 “没有的事,怎么会,五叔……”赵二田自然是存着点这样的心思,但被他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回应。 “回去吧,家里没活干了,赖在我这里做什么?”赵铁柱直接赶人。 “嗳,五叔,你听我说啊!”赵二田急了,这正事还没说下来呢,都不知怎么话题一个劲的往一边偏。 “还有什么好说的?” “五叔,那守鸭棚那事儿……”赵二田不死心道。 “那事你别想了,已经叫了桩子,就不会改。”赵铁柱不再跟他纠缠,说完转身就不理会他。 “嗳,五叔,五叔!” 在屋内忙活的赵松梅,听着外面的赵二田大声呼喊声,伸出头来看了看。 “阿爷,二田叔叫啥呢?” “别理他,猪油蒙了心的东西。”赵铁柱不满的说道。 赵铁柱看着是个粗人,但在几个小的面前,还从来没有发过脾气,但现在这明显有些生气的模样,赵松梅都有些纳罕。 当然她也不会再跟他提起之前生气的事,反而跟他说起闲话来。 “那些小鸭子可精神了,我和三哥拿了些草料拌着糖喂它们,一把撒下去,吃得可欢了,我看用不了多久,就能长成大鸭子,三哥还跟我说,等下了鸭蛋,咱们家也腌点咸鸭蛋,听他这么说,我就知道,他肯定馋鸭蛋好久了……” “哈哈哈,那小子就知道惦记着吃。”赵铁柱听着她细细说着,心情顿时转好,哈哈的笑出声来。 “不过这么大孩子,除了惦记吃,也没别的好惦记。”赵铁柱刚说了一句,转眼又围护着说道。 “可不就是这样,咱们兄妹几个,现在是头顶着大树好乘凉,只要有阿爷在,咱们就什么都不用惦记,只惦记着吃就行了。”赵松梅细声细气说道。 “哈哈哈,你这小丫头,嘴皮子真利索,不过这话说得好,我爱听。”赵铁柱又是一阵哈哈大笑,他现在人虽是老了,但总归希望自己还有点用处,小丫头这话,说得真正合他心意。 “我这可没有胡说八道,咱们家眼下不就是这样么!”赵松梅见他高兴,也笑呵呵说道。 “没错没错,你说得一点也没错,总的说来,我老头子还是有点用的。”说着斜她一眼,似笑非笑道:“你这么奉承我,可是又想偷懒了?” 呃!你老还真是目光如炬,当然这时候她是不随认的。 “呵呵,没有的事,偷懒耍滑,可不是我的风格。”赵松梅硬撑着说道。 说说当初提习武,那也是她提出来的,而今怕苦怕累,想要打退堂鼓,这事儿虽然行动已经表明出来了,但话却是不能说出口。 “那就好,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做事有头有尾的好姑娘。”赵铁柱笑得一脸和煦的说道。 赵松梅却直接傻眼了,这高帽子戴得,还是说她这是被反将一军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不得安生 从这天开始,村里便渐渐有传言,说是赵松柏兄弟几个赚到钱了。 从开年以来,他们家就动静频繁,先是在镇上租了个铺子做生意,再是后来养鸭子,铺子里生意好不好的,大家也不知道,毕竟那还离得远,而养的鸭子也没长大,这个赚不赚钱也说不准,但是每天二十文的工钱开出来,这个却是大家都看得到的。 赵家宅子里,赵老四听着外面的话,回到屋里跟柳氏说起,两人脸上都有些不好看。 “你说那赵铁柱是不是故意的,知道大狗儿他们能赚钱,所以才巴巴的将人给过继了去?”想想还真有这个可能,不然刚分家的时候为什么不提过继,定是看到人家后面赚到钱了,才有过继这一说。 赵老四恶意的想道,心气十分不平,怎么说大狗儿兄妹几个,也是他们家的孩子,吃他们家的米粮长大,有好处时竟都便宜了外人了。 “你这样说,也不无可能,都说赵铁柱是在外面闯荡过的,那心眼肯定不是咱们这些人能比,也难怪他如此,我还一直当他是好心呢!”柳氏脸色也是阴晴不定,竟连平时的敬语都不用,直呼其名。 “谁说不是,也怪咱们后知后觉,这人都过继出去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也只能看着便宜了外人了。”赵老四心有不甘,镇上那卤肉铺子,他曾偷偷的在外面看了一个时辰呢,那人来人往,进进出出,生意好得不得了,他只站在外面看人收钱的样子,就看得眼酸。 这样的铺子,这样的生意,合该是他们家的才对,大狗儿兄弟俩,每天赚的钱,也该有他们家一份才对,心里真是越想越酸,暗想着还有没有将人认回来的可能。 柳氏听着他这话,圆睁着眼瞪了他一眼道:“当初过继的时候,可不就是你拿的主意么,这会儿怪得谁来,怪只怪当时答应得太痛快。”柳氏也是一阵心疼,就算是分了家,自家占着长辈的名份,想要占点好处也不是不能,总好比现在过继出去,竟是半点也沾不上。 赵老四想想当时那情形,赵五儿凶狠的眼神,任觉得心有悇悸,柳氏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让她处在自己当时的位置上,只怕更不堪。 “你当时是没看到那情形,那赵五儿……”说起来,也是那赵五儿坏事,若不是他去做贼,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了。 他当然不会认为是自己胆小如鼠,一切的错都是在别人,他是一点不是都没有的。 “说起来,赵铁柱只怕是从那时候开始,就起了心了,不然闹贼的时候,他能跑到第一个,一个老头子,大半夜的,腿脚还这么利索!”赵老四无比怨念道。 柳氏听着自家男人的话,也觉得有这可能,若真如此,那他们家,岂不是被人算计了。 说起来,他们家现在也数村里头一份,除了里正握有实权外,他们家出了村里惟一的秀才,那也不是好惹的。 想到这儿,柳氏眼前一亮,对啊,她怎么就没想到,自家是秀才家,里正都要给几分面子的人家,就算出尔反尔,应该都不算什么大事。 她想着,现在江哥儿虽是秀才,但读书花用,那都是钱,每月的开销,比起以前来,只多不少,而家时的收入,跟以前比起来也没甚差别,这么算下来,那就是出多入少。 一年两年还好说,要十年八年的下来,而江哥儿还没有进一步的话,那家里的年景就差了。 这样的情形之下,只怕钱氏也是要想方设法的弄钱的,真要到了那个地步,还不如早做打算。 柳氏心里这么一想,觉得没甚不对的,便小声跟赵老四说了。 赵老四听得连连点头,直说这主意好,但要让他去挑头,他却是不干的。 柳氏自知他的品性,当然就没指望上他,只道这事还要请大嫂拿主意。 而赵老四却是听明白了她的意思,看来她了是不想出头,只撺掇着钱氏来办。 暗道,这样最好,他们夫妻俩不出头,事儿办成了,那也是大房最占便宜,他们也不过是跟着分杯羹。 得到赵老四的支持,柳氏底气又足了几分,随即就去钱氏屋里。 最近钱氏手里确实有点紧,过年那一阵子,往县城里就送了好几家的礼,有先生的,也有衙门里的几个小吏,赵松江又去参加了几次诗会,都少不得银子铺路,这年节下花费得多了,银钱就有些不凑手。 听了柳氏这话,只觉得这是个绝妙好主意,但思前想后一番,自家江哥儿虽有秀才功名,但这也只是一个名声,没有实质的好处,就算出面跟人家要人,人家也不会给的,到时候真要闹起来,各方都不占理。 想了想,还是觉得得从老爷子身上打主意,让老爷子装病,说是想孙子想的,然后再顺势将人给要回来…… 哼哼!到时候人是她家的,铺子是她家的,钱财自然也是她家的。 越想越觉得这主意不错,随即便去了赵老头的主院,待她再从院子里出来时,就传出赵老头病重的消息了。 他这病重的消息,突然就传遍全村,虽说之前一直身子不太好,在家里养着,但时常也会出来走动一下,看着人还算精神,这怎么突然就病重的快不行了,很多人都觉得意外,但也没有多想,毕竟年纪大的人,就算是突然这么去了,也是有可能的,何况现在只是病重。 一些有些交情的老人家,看着不忍,念着往日的情份,三三两两的,都往他家去看看,有的也带上点东西,有的也就只是在病床前说说话。 眼瞧着赵老头这病,一日重过一日,渐渐的就有消息传出来,说他这病也不是突然就得的,说什么想三房的几个孙子想得紧了,所以就病了。 有些人想想,也觉得可以理解,怎么说也是自个的孙子嘛,虽说过继出去了,也不能一点感情没有,也有那些心思灵敏的,觉得味儿不对,既然当初说过继就过继了,现在才来想,这是不是晚了点,再说他跟前又不是没有孙子,最出息的那一个,任在他家呢。 赵铁柱也听到这个传闻,心中不由一阵冷笑,真要是临死前,都对这几个孙子念念不忘,当初又怎么会轻易分家,这么点大年纪就分出去单过,完全不顾人死活,这也配做人袓父,当初说过继时,也只是因为铺财的问题提了点异意,半点没看出有一丝不舍得的样子,现在这么惺惺作态,又给谁看。 第一百二十六章使计 对于村里的传言,赵松梅耳朵听着,却是半点也不往心里去,她不是原主,对这个身体的阿爷,并没有什么感情,再加上她来到这个家后,他的种种无情表现,让她对他更不抱任何幻想。 所以当她听到外面传着,说什么想孙子想得生病了,这样的话,她简直是压根不信。 别说她不信,就连赵松林和赵松材兄弟两个,听着这话,都没太多表情,甚至还意外的问了句,该不是弄错了,他原本想的人,应该是赵松江才对,而且赵松江开春后去参加了几次诗会,有一个多月回家了,确实能让人惦记。 赵松梅听着笑而不语,兄妹三个,再不提这个话题,甚至这些传言,都没有在赵松柏两人跟前提起,以致于这两个,连一点风声也没听到。 毕竟卤肉不便宜,村里一般人家也都不舍得买卤肉吃,再说也不会为了传几句话,而特意跑去铺子一趟,这是吃饱了闲着没事干么? 反而最不放心的人却是赵铁柱,他年纪活了一大把,最是精通人情世故,总觉得这传言不会无原无故的生起,再则说赵老头有多疼爱这几个孙子,他也是不信的,心里就存了这个疑惑。 “爹,你瞧瞧,这些个小崽子们,你病成这样了,他们竟没一个过来看看你的,还真是白眼狼,咱们白养长这么大了。”钱氏没好气的说道。 赵老头却是切身体会,感受最深,虽然他只是装病,但人老了,这心里想得就多,这还只是装病,孙子都不理会他,以后真生病了,想来也不会多看他一眼,这么一想,心里竟有些难受起来。 “爹,你看这都几天了,咱们是不是去找五叔说说。”钱氏有些急不可耐道,完全没察觉到赵老头有些悲戚的神情。 “现在找你五叔说什么,说什么咱们都不在理,这几个小崽子若能来看看我,咱们也好有话说,说咱们袓孙情深,实在是分不开,求他高抬贵手一回,这事没准能成,现在却是什么借口都没有,让咱们怎么说?”赵老头脸色不好的说道。 钱氏一时也没有办法,试探着说道:“那…要不,明天我让清姐儿去找三狗儿四狗儿说说,也或者找小梅子。” 赵老头觉得有些难堪,自个病重,孙子孙女不来看他不说,还要让人去请了来,没准还请来也不来,这,简直让他,脸上太无光了。 虽说是过继出去了,但总归是血脉至亲,如何也改变不了的,他活着一日,便还是他们的阿爷。 赵老头这人,没读过书,也没出过什么远门,一辈子在地里刨食,见识有限,也有些不明事理,需知过继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那是一件很认真的事情,一朝过继出去,就代表孩子跟他们家再无关系,他还这么纠着不放,多少有些蛮不讲理,但乡里人家,多的是蛮不讲理而占了便宜的人,而他这会儿,也确实有些耍混的意思,当然前提是,他这会儿病糊涂了。 赵松梅垮了个小篮子在手上,正打算在菜园子里摘几颗菜,家里虽然只有他们一大三小吃完,可个个饭量都不小,当然也饱括她自己,所以每顿饭要做不少,菜也要多做才够吃。 “小梅子,小梅子……” “嗳,谁啊?”听着一个略显熟悉的女声,赵松梅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待抬头往院门口看去时,正看到赵松清笑眯眯的站在那里,正冲她招手,示意她过去。 赵松梅就停了下来,她对赵松清没什么好印像,这什么意思,招手就让我来,挥手就让我去么?只要她心里想起当初她白米白面好吃好喝的,而自己却天天顿顿的清水煮野菜,吃得那叫一个难受,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胃里冒酸水,想姑娘她曾经也是娇生惯养的,惟有在她们娘们手里吃了这苦头。 她不待见赵松清,这是显见的事情,一看她这笑模样,就觉得这其中有阴谋的味道,想当初,赵松清何曾给过她一个笑脸,一向都是她陪着笑迎逢他们。 她站着身子不动,只这么静静的看着院门外的赵松清,脸上平静无波,一双清澈见不到底的眸子,就这么打量着她。 赵松清平时不怎么出门,大姑娘爱漂亮了,怕太阳给晒黑,如今这一身皮肤,倒养得不错,人也水灵灵的,斯斯文文的站在门口,若忽略掉她脸上的那些不耐烦神情,活脱脱一个小家碧玉,大家闺秀么,就差太远了,主要是没有那个气度。 “小梅子,没听到我叫你吗,你赶紧给我过来啊,还杵在那里做什么?”这大半天的,竟是一动也不动的,这人究竟是傻的还是呆的,出门跑这一趟,她本就有些不乐意了,偏事情还办得不顺利,想她现在也是秀才家的小姐了,干这种跑腿的活儿,已经失了身份,一想到这个,她真是片刻也不想停留了。 她这嗓门提得有点大了,连屋里的赵铁柱都听到了,伸出头来问道:“怎么啦?” “是清姐姐,也不知叫我干嘛,我看她这样子怪渗人的。”赵松梅露了点怯意。 她这形态,落在赵铁柱眼里,让他眼神不由得沉了沉,小梅子什么性格,向来大大方方,还没见她怕过什么,想当初赵五儿摸进院子,她还挥着棍子上前去打呢,偏对着赵松清一个娇弱小姑娘时,竟显得有些怕她似的。 “作什么怕她,你去,阿爷看着你。”赵铁柱竟真的就站在屋檐下,眼神不错的跟着她。 “那我去了啊!”赵松梅无声笑了笑,抬步向院门口走去。 “你这死丫头,叫你半天也不过来,磨蹭什么呢?”人才一到跟前,赵松清辟头就骂道,气势很足,像极了钱氏骂人的模样。 真是有什么样的娘,便有什么样的闺女,赵松梅轻轻一笑,唤了声:“清姐姐。” “我跟你说话,你可听好了,阿爷病了,想孙子孙女,明儿你让四狗儿不要去进学,让三狗儿带着你们俩过去看看阿爷,也让人去通知你大哥二哥,让他们也都回来,没见过阿爷都病成这样了,这些不孝孙子们还在外面赚钱的,还讲不讲孝道了?”赵松清一番话,说得十分利索。 “阿爷病了啊,阿爷不是好好的么?刚还跟我说话呢!”赵老头不待见他们兄弟,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如今病重,却要见他们,是个什么意思? 钱氏无利不起早的性子,既然叫了赵松清来,事情就不能往简单方面想,她索性装傻好了。 “不是这个阿爷,是咱们家阿爷,你这猪脑子……”赵松清本就不耐烦得很,眼见跟她竟然扯不清,心里更气了几分,伸手就戳着她的头骂道。 “哎呦!”赵松梅捂着头,连退几步,避开能被她波及到的范围。 “这谁啊,哪家的野丫头,竟上跑上门来欺负我孙女,当我家没人了啊!”赵铁柱中气十足的一声暴喝。 啊!赵松清吓了一大跳,眼见这人就要冲过来跟她动手的意思,惊吓之余,竟是什么也不顾,转身便跑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原由 赵松梅看着跑远的身影,错愕不已,这样就走了? “阿爷!” “怎么样,疼不疼?”赵铁柱蹲下身来,看了看她的额头,见并无异样,这才放下心来。 心里就有些明白,为什么小梅子见到她,竟然会害怕,只怕以前也没少动手,想着赵松清看着斯文模样,骂起人来气势不弱,还动手的样子,对她就心生厌恶起来,这真不是一个表里如一的姑娘。 “下次看见她,就躲远一点。”赵铁柱交代道。 “哦,呵呵!”想想赵松清也没讨到好,没办好差事,不知回家会不会被钱氏骂一顿,赵松梅想想她那大惊失色的模样,就不由一阵好笑。 阿爷不过声音大点,就吓成这样,若真动起手来,还不知吓成什么样子。 “你这傻丫头,吃了亏还笑得出来。”赵铁柱见她呵呵笑,自个也绷不住跟着笑起来。 这事儿,赵松梅一个字没提,赵松林兄弟俩回来,自然什么都不知道。 赵铁柱倒是有些上心了,想想这赵老头究竟是什么意思,真病得不行了么?那为什么不叫外面的儿子孙子回来,只纠着这几个小的不放,这怎么也说不通。 一般的事情,要是想不明白,他也就不去想了,但这事儿关系到几个孙子孙女,所以就不能平常对待,倒底是要弄个清楚才成。 跟家里交代了一声,说有事出去,赵铁柱就摸黑出了门,他虽说年纪大了,但这些年来伸手却是没落下,当初抓贼那一事,就完全可以看出来,悍勇不弱壮年。 他也没去别处,悄无声息的,就摸进赵老头的院子里,屋内点头几盏油灯,外面却是漆黑一片,让他很轻易就隐身黑夜之中。 屋内,昏暗的油灯下,赵老头靠坐在床头,王氏将晚饭给端进屋里。 “老头子,吃饭吧!”说着将碗筷给摆好,连带着几样菜式。 赵老头也不用人扶,自个掀开被子,便走下床来,走到桌前端起了饭碗。 “瞧这大媳妇当家,家里竟是两个月没见荤腥了。”王氏语带抱怨的说道。 “说这些做什么,咱们年轻的时候,不也是这么过的么?”赵老头倒是不十分在意。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咱们都上了年纪,这吃食上总要讲究点吧,又不是吃不起。”王氏脸色有些腊黄,前段时间小病了一场,也没吃药,养了好些天才好,但脸色总没好起来。 她以前也不是没吃过苦,但那是以前,后来家里日子好起来,十天半月的,总成能吃上一回肉,日子也过得滋润,但现在这,竟是越过越回头。 以前吧也不觉得什么,但现在明显身体差了很多,上次生病全身无力时,心里就有些惊恐,病中也常想来想去,总觉得是这日子过差了原故。 虽然也是一心向着大孙子,但这般的舍已为人,一点不顾自己,那也说不过去,心里对钱氏也心生不满,但钱氏这人在家里横行惯了,老头子也向头她,再说又是大孙子的亲娘,她也不好随便发作,只得向赵老头抱怨。 赵老头也是一阵叹气,为着大孙子,一家子竟是把日子越过越差了。 也没再言语,端着饭碗,满满一碗饭,很快就全填进了肚子,连着菜盘子,都吃了个精光,这才放下筷子。 “可吃好了,不够我再去添点。”王氏见他胃口好,忙问道。 “还有就添点吧,没有就算了。”赵老头轻声道。 王氏听这话,就将空碗端了出去。 在窗外的赵铁柱却是看得咬牙切齿:“老东西,胃口这么好,那有半点生病的样子,在外人面见装作病重的样子,究竟为哪般?他今天倒要看个究竟。” 他倒也没有冲动的跑出去质问,只冷冷的在窗外盯着。 随后王氏竟空着手回来了。 “已经没有饭了,明儿早上再多吃些吧!”王氏无奈的说道,心说这儿媳妇竟是连饭都克扣着做吗。 “嗯,那就这样吧!”赵老头又是轻轻一叹,倒是没再说别的。 王氏也没再说什么,只着手将床上的被褥收整了一下,收回来的衣服给叠整齐。 没多久,外面便听到钱氏的说话声。 “爹,没睡下吧,儿媳这有话要说。” “进来吧!”赵老头应了一声。 王氏过去给开了门。 “大晚上不歇着,过来有啥事?”赵老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就这么轻声问了声。 “也没什么事,今儿清姐儿不是去找小梅子么,瞧那丫头的意思,怕是不会过来,我就来跟爹你说说。”钱氏一脸陪笑道,看得出老爷子这会儿兴致不高,他也长话短说。 “不来就不来吧,几个小崽子一看就是没良心的,这事就这么算了,我看老爷子也别装病了,整天闷在家里,没病也要闷出病来了。”王氏对钱氏心生不满,话说得就自然不会顺她的意。 这势都造出来了,全村人都知道你病重得快不行了,怎么能说不病就不病的,钱氏脸也拉了下来,表示自己的不满,但想着这事也不能这么算了,遂又扬起笑脸道:“江哥儿让人捎了信,说明后天就能回来,想他读书也是辛苦,年节下都没在家里待几天,这就又走了,看他这么用功的份上,咱们在家都不能拖他的后腿。” 果然一提到江哥儿,两老的神色都为之一振,江哥儿可是给他们挣了天大的脸面。 赵老头咳嗽两声,清了清喉咙,道:“江哥儿回来,就逮只鸡杀了,炖汤给他补补身子。” 随即又问道:“大狗儿那铺子,真有你说的那么赚钱?”他这是在考虑这病倒底是不是还要装下去,且值不值得他继续装下去。 “那当然,村里不少人都去看过呢,你想那肉,也就十五文一斤,到他们手上过一过,就要卖三十五文一斤,这其中有多少的赚头?咱们虽没读过书,这个账不是会算的嘛。”钱氏扬高了声音说道。 这说一说,别说赵老头,连王氏都在一旁直点头,她平时也不太会算,但这两个数字,她还是算得清的。 “这么说,是赚大钱了?”王氏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起来,有些愤愤不平的说道:“既然赚了大钱,难道手底下就舍不得漏几个给他阿爷阿奶!” “娘,孩子已经过继出去了,我们的意思是,还是要想法子将他们给认回来。” “过继出去,那也是咱们家的种,本来就是咱们家的孩子,认回来也应该。”说着推了推赵老头,道:“我说,你也该拿出点气势来,找赵铁柱说说,几个孩子咱们不过继了,他要不肯,几个小的也可以给他,但大狗儿一定要认回来。” 钱氏一听这话,眼神为之一亮,只认一个回来,这难度不大吧! 赵老头听着这话,心神也是为之一动。 窗外的赵铁柱总算弄清了原由,嘴角冷冷一笑,直接一跃,便跳出了这院子。 第一百二十八章没病 第二天一早,赵铁柱拉着孙大夫,直接就闯进了赵老头的院子。 “怎的,不是说病得快么,我这就带了大夫来瞧,总好过我那孙子,来了也就瞧几眼,什么忙也帮不上……” 赵铁柱也不跟人啰嗦,拉着孙大夫直接往屋里闯,赵老四虽在家,却是根本拦不住,而家里的几个女人们,更不好上前拦人,就这么的,竟让他俩这么直直的闯进了赵老头的房里。 孙大夫也是觉得挺奇怪的,除了某些村里的一些赤脚大夫外,他是这镇上惟一的大夫,且收费也不贵,一般人看病都会来找他,更别提一些病得重的,都是请他出手。 都说这赵老头病得快,可家里人一次也没来请他看诊过,按说家里也不是没钱看病,且家里儿孙众多,就算病人不想治,家里人也要上心啊? 他这会儿都自个上门来了,家里的人不说迎他进屋,竟还有想往外赶的意思,这就更让人觉得怪异了。 两人可以说,就是这么直接闯进屋子的。 赵老头完全没有防备,手里正捧着吃了一半的饭碗,见有人闯入,竟这么直愣愣的看了过去。 呃!孙大夫! 孙大夫被赵铁柱请来,也是说帮人看病来的,但眼见这病人,这气色,这胃口,好像都还不错啊! “你,这是生病了?”孙大夫疑惑的问道,按赵铁柱的说法,这是病得快不成了啊! “啊!哦,是,病了病了,哎哟!”说着赵老头放下碗筷,手就捂上了胸口。 “瞧这样子,是病得挺重的。”赵铁柱嘴着他这样子,眼里闪讽刺之色。 “哎呦,爹,你没事吧,快来快来,大家都过来帮着扶一把。”赵老四还算有点急智,忙忙上前将人给扶到了。 钱氏、柳氏也飞快的闪身而入,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扶了扶,抱的抱,把赵老头给侍候到躺着。 看着屋内男男女女这忙乱成一团,孙大夫直接傻眼了,这…这还能再假点吗? 他是年纪大了,但也没老眼晕花,相反,他保养得宜,一双眼睛还利得很,若说最初进屋那一眼没看清楚,但这么长一段时间看下来,不用把脉,他就能看出这人根本没病,嗯,也不能说完全没病,但那也只是一些老人家的症状,说病也是病,说没病那也是没病的,但完全没到,要人扶着抱着才能躺下的地步,可笑这些人,还在这儿糊弄谁呢? 扫了眼身旁的赵铁柱,孙大夫没好气的往旁边一坐,不想理人了。 他一个治病救人的大夫,一天从早忙到晚,连点空闲都没有,可没心思陪这些人玩把戏,微眯着眼,在旁边闭目养神起来。 只见赵老头躺在后,嘴里就开始直哼哼。 若没有之前进屋看到的那一幕,还别说这装得也挺像这么回事。 “瞧这病确实是重了,我这不是给请了大夫来么,你放心,孙大夫的名头,在咱们镇上,那是远近闻名,只要你一副药下去,嘿嘿!”赵铁柱意味不明的嘿笑两声,接着道:“那什么病,都能去了根了!” 他要不作出这副模样,不嘿笑上那两声,这话原也挑不出毛病,但他偏作出了这不怀好意的表情,还发出那样的笑声,听得一众人心里发毛,更别提的赵老头。 见提到自己,孙大夫也不好就这么听着,应道:“蒙大家看得起,老朽也算有点名声,要说一般病症,药到病除也不为过但若是疑难杂症,这就不好说了。”大夫也不能包治百病,赵铁柱这话说得太满,他不能不谦虚一下,但眼见的赵老头,没好气道:“不过药也不是乱吃的,没病的人胡乱吃药,没准真能吃出病来,曾经就有人乱吃药,给吃成傻子的。”他这不是吓唬人,这是事实,那老婆子带着孙子看病,大夫给开了三天的药,她也没弄清楚,回家将药放一起给煎了,喂给孙子一次喝完,这不就出事了,第二天一起床,就发现孙子变傻了。 这事发生地不远,就是上河村的,远的地方不说,琼河村上下却是传遍了的,赵家的人听着这话,脸色都不太好,赵老头脸上更难看。 大夫都请来了,他既然病重,那就少不得要看病开药,药都开好,他不吃还能行? 这会儿大家也都明白赵铁柱的来意了,同时大家心里都生出一种,赵铁柱做事太绝的感觉来,要是人受不住这气性,直接一口将药给喝下,然后变成了傻子,他难道就没有关系吗,哦,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药是自己要喝的,真变傻了,也怪不得别人,他逼上门来,竟是可以撇得干干净净。 这是要逼着他吃药,把他也给吃傻了去啊,赵老头这会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孙大夫说完,就闭嘴不言了,赵铁柱请他来,只说是看病,也没别的话交代,但眼下看来,这其中分明是有事,眼见在场诸人都变了脸色,他不由暗骂了一声,说好不掺和,竟无意中帮赵铁柱说话了。 在场诸人,此刻除了赵铁柱一脸笑盈盈的外,其他人都是脸色不好,闭嘴不言。 “孙大夫平时都很忙,这远的路的,难得请一趟过来,这生病能不难受么,还是让大夫给瞧瞧。” 来了,众人心里均是想,都拿眼神看向赵老头。 此刻赵老头竟是连嘴里哼哼声,都顾不得了,他还真怕自己这么继续一模难受模样,孙大夫会迫不及待的给他开药了。 孙大夫睁眼瞪了赵铁柱一眼,这没病让他瞧什么病,反而让他瞧了还不好,岂不砸他的招牌。 赵老四想,要不让孙大夫瞧瞧,把这关混过去,就算开药,自个熬了不喝,也可以嘛,他们总不能等在这里,看着喝了药才走吧! 这么想着,就示意赵老头,让孙大夫给瞧瞧。 这关系到自家的身体问题,虽说他也年纪一大把了,可还没活够,药当然不能乱吃,自然也不肯让大夫乱瞧,他现在是没病,若给瞧出什么病来,他怎么说,开出的药,他还能敢喝?不为别的,就冲这大夫是赵铁柱请来的,他就不能放心。 眼瞧着这儿子、儿媳妇是这个模样,心里颇为不满,他这病是不能再装下去,索性也不是什么要命的大事,不过丢些脸面罢了。 心一横,推开身边的赵老四,直接坐了起来:“我好得很,没有生病。” 第一百二十九章落定 赵老头没病装病,想要认回已经过继出去的孙子,当然不是有多疼爱这孙子,而是因为这孙子能赚钱。 不过一天的时间,整个村子都传遍了,赵老头当然是无脸见人,就此避在家里,门都不愿意出了。 为这事,村里好几个族老找上门去跟他理论。 “当初开祠堂,你是不是亲口同意过继孙子出去的?” “现在想认回来当初人家给出的一百两怎么算?是退回去,还是加倍补偿?” 几句话,问得他竟是满头是汗,无话可答,收回来的钱,怎么可能退回去,还要加倍,这真是要老命了,暗怪钱氏这建意提得太轻率了,自己就不应该答应。 好在这事赵铁柱也没有纠着不放,他只要打消再认回几个孙子的念头,赵铁柱也愿意给他面子。 村里传得沸沸扬扬,赵松梅听得暗笑,她真没想到赵老头是装病的,还这么轻易就被戳破了,想想还真是觉得好笑得很。 可偏偏这人还是她亲阿爷,不免又是一阵轻叹,好在已经过继出来了,血缘关系是在,亲情却是隔绝了,不然以后还有得牵扯不清。 这事闹过之后,赵老头估计再无颜面提什么要求了吧,别说赵铁柱,其他人也会看不起他,更何况,有了个秀才孙子,如今的他,比以前更好面子,不然这么一点事,至于就羞得连门都不敢出了么! 这现成的把炳倒是送得好,以后大家想必都会防着他们些。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赵松梅本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现在她可是忙得很。 自家院子里养了不少的鸡,外面的鸭棚又养了不少的鸭子,菜院子里辣椒也长出寸许,样样她都要经心,闲下来时,还要做点针线,没办法,一家子人,就她一个女孩子,她不做,可就没人做了,可以说一整天的时间,都安排得满满当当,可没空再管其他的。 而赵松材一天忙于上学,早出晚归,回到家来也多是在复习一天所学,要不然就捉着赵松林写几个字,他期盼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进了学,如今对学习的事情,那是万分上心,根本不用人督促,那学习的劲着,真是谁都比不上。 也怪不得他才进学没多久,就屡次得了夫子的夸奖。 赵铁柱听着这事也挺高兴的,但他倒也没有抱多大希望,毕竟农家出身的子弟,想要靠读书出人头地,真是千难万难,他对赵松材也没有抱多大的期望,但是能够考个秀才,有个功名在身,也比一般人强。 当然很多人一辈子也没考上个秀才功名,所以他对这个也只是想想,若是连考几次都考不上的话,他就会劝他,选一个其他的营生。 总不能为考功名,而读一辈子的书,却没有一个营生,这日子要怎么过?也别说他现实,孩子叫他一声阿爷,他总归是希望他们能过上好日子的。 “三哥,这个字没写好,你看啊,这个一竖是很直的,你把它给写歪了,这样就不好看,还有你这坐得也不够端正,也怪不得你会把字给写歪了。”赵松材拿着赵松林刚写完的一页字,指点道。 原本他们一直是用沙盘写字的,不过那时候是因为家里穷,没有钱买笔墨纸砚,现在家里日子宽裕了,就不能再沙盘来写字了,笔墨这些东西,现在家里备得很齐全。 “这字哪里就歪了,我看明明就很直,老四我说你别鸡蛋里挑骨头啊,我写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赵松林不满的说道,倒底谁才是哥哥啊,怎么他们家是弟弟来教训哥哥的。 “三哥,要么不写,要写就一定要写好嘛,你就是这性子急燥了点,写字是要静心的。”赵松材知道他的性子,十分耐心的说道。 “知道我静不下来,性子急燥,你还叫我写什么写,我看今儿就这样,咱别写了啊!”赵松林冲他挤眉弄眼道。 “这个嘛,我倒是没有意见,不过一会儿小五,肯定是要看你写的字的,到时候……”赵松材停下来,看着他不说话。 “还真是烦人,好啦好啦,我写我写!”这家里吧,他还真是谁也不怕,就怕小梅子,小小年纪,都快啰嗦成为一个老太婆了,他别的不怕,就怕她在自个耳边唠叨个没完。 赵松材看他这个样子,不由一阵轻笑,也是不明白,小五一个小姑娘,为何就让三哥这么怕她。 “三哥,你写字要静下心来写,不然写好几张纸,都写不好字的,这岂不是耽误时间,又做不好事。” “行了,我知道了,我这就静下心来。”赵松林不耐烦的挥挥手,再抬起笔时,果然人就沉静了许多。 他这写字的速度也是不慢,很快一张纸就又给写满了。 赵松材拿在手里一看,果然这次的字虽然算不得多好,但至少写得工整很多,点头:“三哥的字,比起之前进步了。” “这么说,我还是不笨的嘛。”赵松林得意的说道。 “当然,谁了没说过三哥笨啊!”赵松材马上附和道。 “那,今天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吧?”赵松林笑着问道。 赵松林忙点头就是。 “好,我的事是完成了,不过你的事却没完。”赵松林转着一双贼眼,上下打量他。 “我的事,我什么事?”赵松材一脸不解,望着他那双含笑的眼,心里直打鼓。 “嘿嘿,阿爷今儿早上说,咱们家中几个兄弟,就老四你,身子骨太单薄了点,根本就不像个男孩,所以嘛,阿爷说要把你的这身板练得强壮点,嗯哼!”赵松林笑着冲他扬了扬下巴。 “什么,还要练得再强壮点,我身体很好啊,平时也没有生病,我只是现在年纪小,待再大些,也能追上哥哥们的身板了。”赵松材忙辩解道。 他现在每天早上都有练一个时辰蹲马步、打拳,说实话,就这一个时辰下来,已经让他累得不行了,去学堂上学时,都能感到腿软手酸,若是再加练的话,自己真怕有些吃不消。 在几个兄弟当中,他年纪最小,平时干的活儿也是最少的,再则他性子好静,平时本就动得少,身板弱些也正常,但这并不代表他身体差啊! 瞧着自家三哥得意的表情,他现在倒是有些能体会他的感觉了,三哥好动不喜静,而他则是好静不喜动。 想想阿爷平时虽都是一脸亲和,惟有练武这事上,谁都别想偷懒,连身为女儿家的小五都不例外,想想自己现在这苦逼的神情,估计与小五有得一拼了。 完全没注意到,赵松林看着他一脸狞笑的神情。 第一百三十章换糖吃 对于练武这事,赵松梅是快乐并痛着,能学得武艺在身,出门在外时,少不得有些自保的能力,但学习武艺的过程,就不如想象中的那般美妙了。 阿爷虽然也很疼他们几个,但一些事情上面,也是要救得很严格的,就比哪学武这事,绝不允许他们半途而废。 他们三个在家里的,自然是每天亲自监督,而在镇上的兄弟俩个,虽然平时没有看着他们,但阿爷去一次镇上,就要考效他们一次,好几次都见到,赵松柏兄弟两个,都是顶着一身青紫,招呼来往的客人。 被人问起时,还尴尬的笑称,是自个不小心给撞伤的。 见一向老实的大哥,都面不改色的说着这话,赵松梅忍不住暗自笑了好久,不过还是给他们准备了金不换泡的药酒,晚上一擦,第二天就能消,让他们在外面不至于太失颜面。 说起来,两兄弟在镇上开铺子以来,随着铺子的生意越来越好,他们俩也越来越有名气,主要是两人年纪都不大,做生意能不亏,就算是有本事了,而还能把生意做得这么好,那就不是有一点本事那么简单。 他们不知道的是,已经有不少的人在私下里议论他们,都说他们是经商中的人才。 不过做商人是溅业,就算再怎么能干,也是比不得读书人受的称赞多。 就说钱氏那一家子,对这两兄弟也是看不起的,私下里是酸话一堆,至从认回去这事黄了之后,常对外说,他们操的是贱业,没大出息之类的话,比不得她家江哥儿,是读书人,清高贵重得很,连县令大人对他都要礼让几分。 赵松梅也听到一些,但她并不理会,这个时代本就如此,经商让很多人看不起,但她总不能跟钱过不去,不去经商不赚钱,一家人过得苦哈哈的,难道那就是好日子么。 就算是要读书,就算是做官的人家,难道就不需要钱财上的支持么,没看那些想要改换门庭的人家,不也都是在吃饱喝足的基础上,才会往那方面发展么? 她一个现代穿越而来的灵魂,又怎么会以为经商是贱业,而不为之,所以这些道理,她也说给赵松材兄弟听,赵松林她倒是不担心,而赵松材却是个读书人,最怕他自命清高。 好在兄弟们都是知理明事之人,她不过粗略说几句,也都能明白她的意思。 春天的雨水极多,待下过几场绵绵春雨之后,地里的农作物就抽高了一截,看着挺喜人。 菜园子里的辣椒苗也越长越高,百来颗辣椒苗被她栽在了菜园子里,将其他菜的空地全占了,如今要吃菜,都要跑到外面的地里去拔,也是有点费事,但谁也没有意见,毕竟这个辣椒是个新作物,而且大家都觉得是个稀罕的东西,种在外面太不让人放心了。 不过要吃上辣椒,还得再等段时间,好在大家都不着急,毕竟这东西看着长势还不错,种一季庄稼,得等一年,而这东西也不过几个月时间而已。 院门被人敲响,赵松梅刚在菜园子里撒了遍草木灰,听着动静,忙去开了门。 “小梅子,你在家就好了,呐,这有一罐子蚯蚓,你看看。”门外,一五六岁大的男孩,将手里巴掌大的罐子递了过来。 赵松梅笑着接过来,往里看了看,满满一罐子,点头道:“嗯,不错,又肥又大,你等着,我洗个手,就给你拿糖。” 说完,将小罐子的蚯蚓倒进了自家的大罐子里,然后就洗干净手,从屋里拿出一包糖来,数了五颗递过去。 那小孩捧着糖,眉开眼笑道:“还真给换糖啊,我还以为是骗人的。” “呵呵,你是听小花她们说的吧,我怎么会骗人,我告诉你,以后捉了蚯蚓来,有多少我都收。”赵松梅拍着胸口,十分豪气的说道。 五颗糖其实也不便宜,一文钱买三个,五颗差不多快二文钱了,她没直接说钱,是因为钱到了小孩手里,也会被大人收了去,他们没得了好,干活就没了动力,而糖嘛,大人也不好抢了去吃不是。 一听她这话,那小孩双眼发亮,紧紧握着手里的糖,问道:“是说真的么,那我以后天天来跟你换。” “嗯,那你天天来。”赵松梅笑着道。 “哦,对了,我现在也收蜗牛,这个季节山上蜗牛挺多的,你们去捉了来,我还是按这个价收。”赵松梅眨巴着眼睛说道。 “蜗牛也收啊,那这个更容易,如今山上长好多呢,捉起来也容易,也是有多少就收多少么,一天可以捉好多呢!” “当然,有多少收多少。” “好,我这就去捉,晚上还能再跟你换一次。”说着,那小孩就突突的跑得飞快。 “收蚯蚓是来喂鸡,你收蜗牛来干嘛,那么大个,鸡也吃不下啊?”赵铁柱坐在院里编篓子,听着他们的对话,奇怪的问道。 “收来喂鸭子,咱们鸭子现在这么大个了,也可以吃点别的东西,蜗牛有肉,吃了最补,鸭子才长得更快。”赵松梅笑呵呵的说道。 赵铁柱最喜欢看她这笑模样,小姑娘本就长得不错,笑起来就更好看了,眉眼弯弯的样子,看着她笑起来的样子,什么烦恼都能忘掉。 他不由也笑呵呵的道:“我看照你这么收购下去,以后咱们村的孩子,再不会闲得到处撒野了。” 瞧她放出话去说要收蚯蚓,村里半数孩子到处去挖蚯蚓,甚至还有些大人帮着挖,如今看来,又要多一个事儿忙活了。 赵松梅听得笑起来:“这不更好么,以后也不用家里大人愁着管教孩子,而大家还能挣到点零嘴,估计不少人得感谢我呢。” “哈哈哈!你指使着人家孩子干活,还得让人家感谢你。”赵铁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可不是嘛,没有我出糖来收购,他们可没有零嘴吃呢,我又没白指使人家,再说我要真白指使人家,人家也不干呢!”我出糖,他们干活,这有什么可乐的,你情我愿的事情。 “嗯,嗯,你这样说,也是挺有道理。”赵铁柱不由也十分赞同她这说法,村里的小孩子,无人拘束,满村的撒野,也确实让人头疼,有点活儿给他们干,稍加管束着,这确实能让不少父母省心不少。 第一百三十一章收购 有了那些蚯蚓,配上些谷糠拌青草,家里养的鸡一天一个样,那叫长得一个飞快,看着很是喜人,而养在河里的那些鸭子,有了蜗牛肉做为食物,个头也是猛的往上窜。 虽说个头是长得快些,但也没有长到恐怖的程度,也只是比一般家养的鸡鸭长得快一些,按照这样的成长速度,估计比起别家的鸡鸭早一月下蛋是有可能的。 但家禽的成长期,少说也是几个月,想让它立马长大,也是不可能的,只能慢慢等着了。 “小梅子,你在家吗?”一个怯怯的声音,在院门外响起。 赵松梅听着唤声,从厨房里出来:“谁啊,院门开着呢,进来吧!” 一十五六岁的姑娘,带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神情拘紧的小步走了进来。 “是桃花姐啊!你怎么有空过来,进屋坐吧!”赵松梅脸上带笑的招呼道。 “就不坐了!”桃花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小声说道。 “你们这是有事啊?”赵松梅直接问道,桃花家里不宽裕,日子紧巴,平日也是不得闲,少有走家窜户闲晃荡的时候,一看她这时候过来,就是有事的。 桃花碰了碰身旁的男孩,男孩便将手里的两罐子拿出来。 “哦,是蜗牛啊,等着啊,我去给你拿糖去。”一看那两罐子东西,赵松梅就笑着说道。 一说糖,那小孩一双眼睛就亮晶晶的盯着她,一脸的渴望表情。 桃花却是脸色红了红,拘紧的捏着衣角,嗫嚅道:“你别忙,我,我就是想来问问,这糖可不可以不要,换成钱?”话说出口,松了口气似的,目光却是坚定的看向赵松梅。 赵松梅诧异的看他们,桃花不好意思的撇开目光,而那小男孩,听着这话,眼神却是瞬间暗淡下来,却也没有哭闹,只拿眼神看向她,小声道:“不可以吗?” 赵松梅回神:“可以。”随即问道:“可是婶子又生病了。” “我娘病了好些时候了,已经没钱抓药,所以…才来的。”小男孩看了一眼姐姐,低声道。 赵松梅没再说什么,进屋里拿了钱给他们,随后将两罐子蜗牛留下,顺手给了小孩两颗糖。 这小孩也是懂事,虽然很想吃糖,但为了家里仍是愿意换成钱,她一向比较喜欢懂事的孩子。 桃花看着她的动作,更不好意思了。 “听说你们家也收鸡鸭?”娘生病了,不能不吃药,如今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家里的粮食是不能动的,养的几只鸡鸭,倒是可以拿来换钱。 “嗯,收的,镇上的铺子里,每天都要用到鸡鸭。”赵松梅点头道,也明白了她的意思,接着说道:“咱们乡里乡亲的,也不说外道话,活鸡十六文一斤,活鸭十八文一斤,你若是要卖,可以直接拿过来。” 桃花一听这价格,便连连点头,她家境不好,家里养的家禽时常拿去卖的,所以价格知道得很清楚。 拿去镇上卖,活鸡能卖到十五文一斤就不错了,有时候遇上人还价,杀到十四文都是有的,小梅子开出的价格,确实公道。 “家里养了些鸡鸭,我一会儿捉过来,呃,这个你能做主吗,要不要等五叔爷回来,我再来?”桃花不确定道。 没个大人在家主事,感觉她在欺负小孩子一样,虽然小梅子看着说话行事,都跟大人没什么区别。 “这些事我都能做主,阿爷不管这些的。”赵松梅笑着说道。 “哦,那好吧,我一会儿就来。”这事儿说好,桃花也是一身轻松的样子,轻声说道:“谢谢你了。” “这有什么好谢的,公平买卖嘛!”她也没有多给一文钱,在村里都是按这个价收的啊! 桃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也说不出个什么来,带着弟弟就走了。 才走到门口,那小男孩就转头道:“我一会儿还上山捉蜗牛来。” 赵松梅笑道:“好啊!你捉多少来都行。” 有了这句话,小男孩高兴的连连点头。 赵松梅笑了笑,就又回屋里干活了,至从她开始收蚯蚓蜗牛开始,家里时常就有人来,她都不好出门了,实在要出门的时候,就叫了赵松林在家里守着。 仔细想来,这其实挺耽误事的,想想干脆以后让人下午来好了,上午的时间,她也能干点别的事。 “小梅子,我回来了。”赵松林一头的汗,背上背着一大篓子青草。 家里喂鸡鸭的草,大多是赵松林在外面割回来的,每天几大背篓的背回家,虽说他吃得多,但干活那也是一把手。 “三哥,累着了吧,来喝点水。”赵松梅端了凉开水出来,递给他。 “不累,就是天气慢慢热起来,一干活就是一身汗。”赵松林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略带抱怨的说道,他这人,大冷天的都能弄出一身汗来,春夏季节过得就更嫌烦。 对此赵松梅也没什么好办法,总不能让他不动吧,他这人可不是能静得下来的人。 “这些草已经够了,下午可以不用再去割草,在家里歇歇吧!”赵松梅见他热得满脸烦燥的样子,有些心疼的说道。 赵松林一大碗水下肚,身上就舒服不少,再听她这话,脸上顿时就笑嘻嘻起来:“下午不用去干活了?那我去河边摸鱼去,晚上给你喝鱼汤。” 呃! 她的意思,是让他在家里歇歇,好吧,可能对他来说,摸鱼也就是歇着了。 “那你去吧,若是能摸着大鲤鱼,晚上我给你红烧了吃。”赵松梅有些无奈的说道。 “大鲤鱼啊,这个可不好摸,嘻嘻,要是运气好,那也说不定。”赵松林笑嘻嘻的说道,能不能摸到无所谓,妹妹不拦着他下水就行。 天气热起来,想拦着他下水,那是拦不住的,与其让他偷偷摸摸的去,还不如让他招呼一群小孩一起去,万一有个什么事,人多叫唤起来,也有人去救,况且他游水也不错,也出不了什么事,这点她还是略为放心。 “摸不到大鲤鱼,摸些小鱼回来,我给你炸了吃。”还别说,那些小鱼味道鲜,放油锅里一炸,炸得骨头都酥脆可口,保管吃了一条想再吃一条,不过村里人家一般舍不得油,大多是放一锅水炖了,味道也不错,但总归没有油炸的来得香。 “炸小鱼啊!”赵松林说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拍着胸口道:“大鲤鱼不一定能摸到,但小鱼我准能摸回一斤半斤的回来,你就在家里等着吧!” 第一百三十二章鹅 看着赵松林手里提着个木桶,跑得飞快的背影,赵松梅不由轻声笑了笑,正准备转身回屋,就见到桃花姐弟又上门来了,没有回屋,迎了上去。 “桃花姐!” 桃花拘束的笑着道:“小梅子,我把鸡给捉来了,我娘的药费要不少钱,两只鸡怕是不够,你看我家养的这几只大白鹅,你收不?” 说完颇有些忐忑的看着她,心里很是没底的样子,之前放话,也只是收鸡鸭,没有说收鹅的,真怕她不收,家里倒是还有几只下蛋鸡,但正下着蛋呢,家里本就没有什么好东西,能有几个鸡蛋时不时的给娘补补身子也好,实在舍不得换了钱,这几只鹅也养了些时候了,却是没有下蛋,卖掉也不觉得可惜。 赵松梅诧异的看向后面几只被赶来的鹅,个头倒是不小,被赶着走似不情愿,“鹅鹅鹅”的叫着,看这样子,真是劲头足得很。 一时也有些为难,她买鸡鸭是有用处的,但这鹅买来干嘛,杀了吃肉么?可瞧着桃花那样子,又有些不忍拒绝。 桃花家里日子紧巴,兄弟姐妹的也不少,一家的孩子,也少见他们在外玩耍的,多是在家忙活这些家禽,卖了大的再买小的来养,跟他们养的也差不多,不用粮食,多是喂草料,所以忙得没时间玩,当然不喂粮食的鸡鸭,长得也就慢了,比不得她家这些,时不时弄点虫子吃。 见桃花眼巴巴的看着她,赵松梅倒底心软,点头收下了。 赵松梅拿了称来,桃花帮着一起过了称,然后算了钱,直接从屋里拿了荷包,数了铜子给桃花。 桃花拿着沉甸甸的铜钱,脸上神情轻松不少,却也担忧的说道:“这么多钱,你就直接给我了,不跟五叔爷说一声吗,一会儿回来,你会不会挨骂?” “不会,阿爷从不骂人,这些事情,都交给我管呢,你放心收着钱就是。”赵松梅含笑说道。 她知道女孩子在这个时代是没什么地位的,在户之家的姑娘,估计情况还好些,但乡下的庄户人家,女孩儿在家里是说不上话的,也怪不得她会担心。 别看桃花是长姐,在家里忙里忙外的,真有什么事要拿主意,她就得靠边站,也怪不得,她在赵松梅一个孩子面前,都这么放不开。 桃花听她这么说,也就放心的把钱收进了怀里,轻声细语的说道:“小梅子,今天真是谢谢你了,等过几个月家里的鸡鸭长大了,我还拿来给你……” “那行啊,到时候还照这个价收就是。”赵松梅也温和的说道。 将人给送出门,六只鹅给赶进院里关起来,估计是不适应新环境,你一声我一声的,鹅鹅鹅的叫个不停,赵松梅给吵得一阵皱眉。 “家里怎么会有鹅?”赵铁柱进门就听到一声接一声的高低音。 “阿爷回来了,渴不渴,我给你拿水喝。”赵松梅忙进堂屋,将凉开水端了来。 赵铁柱在外干活回来,自然是又热又渴,接过碗来,咕咕咕的几口灌下,顿时一身舒坦。 “桃花姐家的,她娘又病了,没钱买药,所以拿了家里的鸡和鹅过来换钱,本来没想收的,但看她那样子,有些不忍心。”赵松梅解释道。 “嗯,咱们都是本家,能帮一把就帮一把。”赵铁柱点头道,小小年纪,也有些仁义心肠,对这个孙女,他真是再满意不过了。 “关在家里忒吵了些,逢集的时候,送去镇上做卤鹅吧!”赵铁柱笑道。 “卤鹅啊!我觉得肥了些,皮下肥油多,吃着难免太腻了,鸭子我都觉得肥腻了。”鸭子虽是肥腻,但大多数人都少油荤,偶尔吃一次并不觉得,但鹅嘛,实在是太肥了些,做成卤味…她不由摇了摇头。 “不做卤鹅,那咱们杀了炖汤吃就太浪费了。”不年不节的杀鹅吃?赵铁柱也摇了摇头,就这么养在家里也成,就是吵得慌,赶鸭棚里去倒也成,但仔细看了看,好几只都是公鹅来着,养着不生蛋也不划算啊! 鹅的吃法,她顿时就想起烧鹅,脆皮烧鹅啊,一咬满足是油,让人不觉得腻,还越吃越香,她以前也做过,特意为做烧鹅而买了个烤箱,不过这里没有烤箱,但弄个烤炉还是可以的。 为了美食而自己动手,她其实也是个实实在在的吃货,当然比起赵松林这种吃货来说,她那是有更高的境界。 “阿爷我想到了一种鹅肉更好吃的制作方法,不过还得做些准备,咱们先把鹅养起来。”赵松梅心里有了想法,拍板说道。 这小丫头,茶饭手艺很有一手,至从来了家里,他就没为吃的操过半点心,哪顿饭做出来,都比饭馆里做出来的还好吃,如此郑重其事的还要事先准备,那做出来的鹅肉,又会是何等的味道,他不由也有些期待起来。 他如今一把年纪,日子也过得下去,也没有别的什么想法,跟家里老三似的,对家里的一日三餐,都有些期待,老了老了,享福不就是吃到嘴里的那一口么。 稍露垂涎的说道:“你要准备些什么,有什么需要阿爷的地方,直管开口!” “调料什么的,家里都很齐全,只是需要一个烤炉为个要定做,有点难办!”赵松梅有些为难的说道,做炉子那是手艺人的事。 “呵呵,做个炉子倒是不难,村头你大材叔就会,但你说的烤炉么,这个就没听说过,得问问他会不会了!”赵铁柱笑呵呵道,直觉得离吃那什么鹅肉,又近了一步。 “三材叔他哥啊!我还真不知道,一会儿我去问问他,看能不能做。”随即就琢磨开来,她得画个图纸出来,得想想要做多大个炉子,是做个小的,一次烤一只呢,还是做个大的,一次好几只一起烤,或者大的小的一起做。 呵呵,当然了做出来,她也不只是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东西既然这么好,当然是要大家都尝尝嘛,不过不能白尝就是了,少不得要付几个钱,来填充她的荷包。 “你大材叔那也是老手艺人了,许多人家的炉灶都是他打造的,手艺好那是没话说,用上几十年都少有坏的,你那烤炉要怎么做,跟他说清楚,纵是一时不会做,让他想一想,定是能做出来的。”赵铁柱交代道。 “嗯,阿爷你放心,我这是求着人帮忙呢,晓得分寸。”手艺人都有几分傲气,她可不会随便小看人。 第一百三十三章做烧鹅 几天时间过去,当赵松梅摸着那个刚送来的烤炉时,不由轻声感叹:“不愧是连阿爷都夸的手艺人。”这烤炉虽说没那么十全十美,但也很让她满意了。 赵铁柱在旁边听着,不由呵呵一笑道:“这话你应该让你大材叔听听,保管他听了高兴。” “呵呵,我已经当面谢过他了,大材叔说,以后还要做这样的烤炉,让我还找他。”赵松梅呵呵一笑道。 赵铁柱听着点了点头,这孩子就是讨人喜欢,不过是跟着赵大材做了几天炉子,在他跟着就把她夸得跟朵花似的,想想赵大材家也有几个女儿,可没见他多给自家闺女几分笑模样。 抛开这个不说,赵铁柱蹲下身子来,左右瞧了瞧那烤炉,除了大点,好像跟别的炉子也没什么不同,呃,不过里面的结构好像是有些不同。 “费那么大精神弄了这么个炉子出来,你说的那烧鹅,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吃上?”这炉子是请熟人做的,没费什么钱,但这么来来回回的折腾了几天,人家也没说什么,少不得欠人一个人情。 这烤炉做了好几天,如今是做好晾干了才送来,她里里外外的看了一遍,确认水气都干透了,这才笑着说道:“现在就去杀鹅,马上就做,今儿就能吃上。” “这个好办,我这就去杀鹅!”一听今天就能吃上,顿时来了兴致,之前听小梅子说过那味道,他这都想了好几天了呢,转头冲院门口喊了声:“三狗儿,别在那儿瞎转悠了,赶紧回来帮我烧热水,一会儿小梅子给咱们做好吃的!” 赵松林一听有好吃的,啥也顾不上了,撵了一帮小子走,立马跑回院内,连声问道:“做什么好吃的?” “咱们杀鹅吃,你妹妹想的新菜式,你去烧水,我去逮鹅!”赵铁柱吩咐完,也不管他,自顾自的往鸭棚里去逮鹅回来。 眼看自家阿爷走远了,想问也问不着,赵松林转身看向自个小妹:“杀鹅炖汤么?”如今家里不缺肉吃,要想吃,天天都能吃上,他也不再那么馋肉了,但鹅肉还是难得吃上一回的,不年不节的杀鹅炖汤,眼里不免带了些疑惑。 “不炖汤,我想了个新菜式,咱们先做出来自个尝尝,若是都觉得好吃,就拿去铺子里卖钱。”赵松梅笑着解释道,随即又摆弄起新做的炉子来。 “嘿嘿,你做出来的东西,就没有不好吃的,等着我这就去烧水,还要配什么料,你说一声我帮你弄,不用你动手。”赵松林高兴的说道。 “是要配些料,还要腌渍一会,那就麻烦三哥了。”赵松梅笑道。 哥哥忙,她从来不拒绝,犹其是在做吃的上面,大家一起动手做出来的东西,不管味道如何,吃着都会很有滋味。 赵松林冲她眨眨眼,乐呵呵的去烧开水了。 做烧鹅的配料,早就准备好了的,赵铁柱把鹅料理干净后,赵松梅就接手过来,将配料搭配好,随那指挥着赵松林帮忙,将调配好的料汁,均匀的涂抹在鹅身上,随后放在一边腌渍。 差不多之后,将鹅给吹气,然后肚子给缝起来。 一步步做下来,赵松林那叫一个满脸惊奇,从来不知道,做菜还可以这样做的,这么大只鹅,不砍碎了,整只的做,就已经很奇怪了,还将气给吹胀缝起来,这样的做法…… 最后慢慢将炉火给升了起来,待腌渍得差不多后,将整只鹅给放进了烤炉里。 随着炉火升腾,整只鹅随着手炳慢慢转动着烧制。 赵松林十分好奇的凑过去看,好一阵才叫道:“我明白了,难怪要转动着烧,只烧一边的话,只怕一边早就烧糊了,另一边还没熟。” “对啊,所以说要不停的转动,不然就烧糊了。”赵松梅注意着火候,一边说道。 “别添那么多柴禾,咱们就这么慢慢的烧。”见他连扔了好几块木柴进去,忙阻止道。 烤炉就摆放在院子里,赵铁柱笑呵呵的坐在屋檐下,手里编着一个篓子,不时抬头笑呵呵的看他们这边一眼。 他也是好奇,折腾了这么大个炉子回来,究竟能做出怎样的美味出来,所以就没有出门,帮不上什么忙,自个又不想闲着,索性坐在这儿编竹篓。 兄妹两个,说说笑笑的,一个添柴,一个转动着手炳,配合得相当不错。 没多大一会儿,烧鹅的香味,就慢慢的飘散了出来,赵松林就在炉前,最先闻着那味儿,不由咽了咽口水。 话说家里至从不缺肉后,他真的没有那么馋了,但闻着这香味儿,这才下去没几天的馋虫,竟又被勾了上来。 努力的克制了一下自个的表情,问道:“小梅子,你闻着香味儿没有。” “闻着了,三哥,是不是很香。”闻着曾经熟悉的味道,赵松梅神情也略显激动,暗道这烧鹅就算做不出曾经的水平来,估计也差不了多少。 “香,真香,就没闻过这么香的味道,虽说炖汤的味道也很香,但跟这个完全不同,只闻着味道,就觉得比炖肉的味道好吃。”赵松林仰着头畅想道。 “咱们还有烧多久才能好?”赵松林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 没有时钟手表,这个时间还真有点不好掌握,赵松梅凑近炉口仔细看了看道:“再烧两刻钟吧,烧太久,过火了也不好吃。” “阿爷,你闻着味儿没有,再过两刻钟就烧好能吃了。”赵松林扬声喊道。 “闻着了,咱们这满院子都是肉香味,想闻不到都难。”赵铁柱看着他们笑道。 赵松林也跟着笑,有好吃的,他很是高兴,这脸上的笑容就没掉下来过。 故作遗憾的摇头道:“可惜老四在学堂,不然也能跟咱们一起最先尝到烧鹅的味道,不过给他留着也是一样。”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就惦记这口吃的,四狗儿在学堂里,若整天惦记这些,还怎么读得进书。” “阿爷说得是,这就叫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嘛!我要是去了学堂,今天可就没口福了。”赵松林笑呵呵的说道。 听他这么说,赵铁柱有些好笑:“这话是用在这里的么?”却拿他没办法,这孩子也是之前亏得厉害了,如今什么都不惦记,就惦记这一口吃的。 赵松梅却是完全没理会他们说什么,只全神惯注的注视着烤炉里的烧鹅,这可正在关键时刻,火大火小,炉里的烧鹅就可能给报废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抢夺 飘散在院里的香味儿,那是一阵比一阵香,别说赵松林一个劲的盯着烤炉咽口水,就是赵铁柱也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猫腰凑了过来。 不错眼的看着自家小妹压住了火势,赵松林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好了吗,是不是烤好了?” “差不多了,第一次做,也不知道味道如何。”赵松梅点头说道,她是真没把握,味道虽然闻着是香,但只有吃到嘴里,才能确定它的味道如何。 “能做出这个香味儿,就已经很不错了,就算不好吃,三哥也把它包圆了。”赵松林拍着胸口道,十足的很给面子。 噗!赵铁柱一听他这话,差点没给口水呛住,真是没脸没皮了,好东西就想一个人抢占,还能说出这么一个理所当然的借口,那话怎么说来着,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明明闻着味道就这么香,做出来的东西又岂会不好吃,说出去鬼都不相信。 一只鹅的份量也不轻,赵松梅小胳膊小腿的,手上没什么力,赵松林根本就没让她动手,自个小心的将整只烧鹅给取了出来。 “哦,真香啊!”不错眼的盯着那被烧得油光呈亮的烧鹅皮,若非冒着腾腾热气,估计他会忍不住直接咬上一口,率先品尝它的滋味。 “还是我来拿吧,小孩子就是不够稳重,别不小心就掉到地上去了。”赵铁柱看赵松林那神情,实在是对他不放心,一只鹅看着是挺大只的,但烤过之后,份量似也不多,他完全相信以老三的食量,啃下一只鹅绝对不成问题,越是这么想,越是不放心烧鹅拿在他的手上。 眼见近在眼前的美味离自己越来越远,赵松林真是忍无可忍,直接腾空而起,伸手就向烧鹅招呼过去,可赵铁柱是谁,别说早有防备,就算突然袭击,他也不可能讨到便宜,身形一转,人就移开数步之远。 赵松林一击落空,真是双眼发红,气愤不已道:“阿爷,可不带你这样的,哪能自个吃独食。” “想吃好东西,可得凭本事,当然如果你像个姑娘似的,又哭又闹,我也可以分点给你。”赵铁柱笑得贼兮兮的说道。 让他学姑娘又哭又闹,那还不得被耻笑一辈子,打死他也不干,眼看是说不通,赵松林飞身而起,又扑了过去。 赵铁柱也不跟他正面冲突,只左躲右闪的避开他,但又没有避得很远,每次都是眼见他快要被抓住衣角时,人就瞬间拸开了。 赵松林简直气得要抓狂,他的功夫是阿爷教的,自然是比不过他,但你若是明明白白的拉开点距离,他也能知难而退了,偏偏总是让他生出差一点点就抓住了的遗憾,这样的戏弄他,气得直跳脚却是没办法,只发了狠的使出全身本事来。 一时间,院子里简直闹得鸡飞狗跳。 赵松梅却是直接傻眼了,一只烧鹅而已,就算胃口大点不够吃,大不了再杀一只烤上,何至于到了你争我抢的地步。 “哈哈哈!老三来啊,追上了我,整只都给你吃!”赵铁柱哈哈大笑着,显见是被赵松林气得满脸通红的模样给逗乐了。 真是太欺负人了,赵松林心下愤愤,不就是比他年长嘛,要说灵活度,他也不输人,就是力气也不比人小,但为嘛他就是追不上。 “三哥别闹了!”赵松梅抚额道,一只鹅而已,真不知有什么好抢的。 是我要闹吗?赵松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明明是阿爷在闹,烧鹅他拿在手里好好的,还想着他们也要吃,别喷了口水在上面,特意拿远了点距离,谁知眨眼间,东西就拸了地方。 “阿爷,烧鹅要热的才好吃,冷了就吃不出那味道了。”见两人终于停下来,赵松梅忙说道,再闹下去,连她都吃不上了。 听她这样说,赵铁柱也不折腾了,直接将手里的烧鹅递给她,赵松梅生怕他们再争抢起来,忙伸手接过,拿去厨房里寻菜刀去了,别看她年纪小,力气也练出来一些,认真算起来,她也算是同龄人中的大力士,不过跟家里真正的大力士比起来,她还是不够看的。 挥着菜刀将鹅肉给宰成小块,装了满满一大盘子,眼见两人急得直接争抢了起来,她都不敢留着饭点再吃,直接给端了出来。 筷子都还没摆上,就见一大一小两只手,从不同的方向伸来,飞快的各拈了一块,扔进了嘴里。 “嗯,香,真是太香了!”赵铁柱嘴里咬着烧鹅肉,含糊不清道。 “好吃,真是太好吃了!”赵松林同样的含糊不清。 赵松梅无语的看了他们一眼,这袓孙俩,虽不是血脉至亲,却真是臭味相投。 不紧不慢的拿起筷子,斯斯文文的夹了一块烧鹅肉,慢慢的品尝起来,嗯,外皮酥脆,一咬就破,皮下油脂,满口生香,再咬下面的肉块,肉质结实,却又酥嫩可口,配料腌渍得十分入味,一块吃下去,口齿生香,赵松梅吃得连连点头,不错,这次的烧鹅做得很成功。 细嚼慢咽,神情专注的品尝完这一块,在心里做出了如此的评价,回过神来时,才发现一大盘子的烧鹅已经少了一半。 呃!她真是不知说什么好了,这袓孙俩,难得的默契十足,不啃一声,连个眼神交流都无,直接埋头苦吃,吃完一块又一块,她才品尝一小块的功夫,他们的面前,已经堆了一堆鹅骨头了,要不要这么凶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已经三月不知肉味了。 还说什么给四哥留的话,她敢相信,他们不吃完这一盘子,绝不会罢手。 “这烧鹅真是好吃,一会儿我再去抓一只杀了,别担心老四回来没得吃。”赵铁柱抽空说了一声,随即又低头吃了起来。 “一只确实不够吃,我看不如再杀两只吧,不然我怕老四还是吃不上。”赵松林头也不抬的说道,说话间嘴里也没有停下,竟是半点不耽误。 赵松梅无语的看着两人,瞧瞧这个再瞧瞧那个,一副拿再多来,都吃不够的架式,她索性放下了筷子,不跟他们抢了。 烧鹅肉确实味道不错,但也只是不错罢了,还没有到为了这一口吃的,就要跟人抢的地步,不过看着两人这副吃相,她倒是不担心烧鹅卖不出去了,心里慢慢思量起来,若是这么受欢迎的话,何愁不财源滚滚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生意 一只烧鹅,不过二刻钟,袓孙两个便啃了个精光,对于运动量都颇大的两人来说,一只鹅根本就填不饱肚子,当然这样的美味,才只吃一只也是远远不够的。 随即两人一起动手,很快又收拾出两只鹅来,待到晚间赵松材下学回家,袓孙几个将两只烧鹅又啃了个精光。 饱餐一顿之后,赵松林捧着肚子斜躺在椅子上,一脸的满足样:“烧鹅真是好吃,天天吃都不觉得腻。”遗憾着两只鹅还是不怎么够吃啊,虽然肚子已经吃得很饱了,但仍有想吃的欲望。 “三哥,吃东西尝个味就好,不要太在乎口腹之欲。”赵松材擦了擦手上的油迹,轻飘飘的说道。 “尝个味就好?不在乎口腹之欲?嗳,我说老四,刚才你也没少吃啊,头先你怎么不说,要你只尝个味,剩下的都给我吃啊,虽说我现在也吃得很饱,但还是能再塞点东西下去的。”赵松林一脸你不早说的模样,想着他之前看着斯文,动作也不慢,少说也吃半只鹅下肚。 赵松材看着他,一时真不知说什么好了,你只是想提醒他,饮食要有度,撑成这个样子,对肠胃也不好吧,怎么就被理解成自己不吃,留给他吃了,这烧鹅他也是头一回吃,好吃得他也收不住,眨巴了下眼睛,决定还是不说了,自己都无法做到的事情,就不用去勉强别人了。 家里的几只鹅一次就吃掉三只,剩下的三只也不用愁了,分分钟变烧鹅,赵松梅有了几次经验,对火候的掌握也十分娴熟,到了逢集日,又做了只拿去镇上给赵松柏兄弟俩个品尝。 虽说热的时候才好吃,但头一次吃到烧鹅的赵松柏兄弟,吃到嘴里,那也是一个劲的称赞,二话不说,两人就一至赞同在铺子里加卖烧鹅。 随即就又请赵大材帮着打造了两个烤炉出来,直接送到了铺子里,隔天,铺子里新鲜的烧鹅就出炉了,按照老方法,烧鹅烤好切块,放在铺子门口请人品尝,尝过的人就没有说不好吃的,如此一来,客似云来,简直供不应求,最主要的是,烧鹅需要时间腌渍、火烤,这就耽误了时间,往往刚烤制好一只烧鹅,就立马被人给抢购了。 “哎呦,赵兄弟,不是说好烤两只给我么,你怎么又给别人了啊!”孙掌柜一脸不依不饶的说道。 这烧鹅才出来几天,不少人都在议论说卤肉铺子出了个新吃食,他得闲时过来瞧了瞧,尝了下味道,嘿,还真别说,这烧鹅味道真是一绝,别说他做了大半辈子的酒楼掌柜,还真没吃过这道菜,这不就想弄点去酒楼里卖呗。 说来也真是惭愧,想他醉仙楼在平远镇那也是酒楼中的头一份,却不得不跑来卤肉铺子买卤肉回去添菜,如今又要添一道烧鹅,想想都觉得憋屈,可自己如何也做不出这味道来,如何让他不低头啊!要拿差一等的东西来招呼客人,以后谁还来他醉仙楼。 “呵呵,孙掌柜麻烦你先等等,他这是等了大半个时辰呢,我就先给他了,你这儿正烤着呢,热腾腾才出炉的,味道才好着呢!”赵松树抹了把额头的汗,陪笑着说道,心里也有几分得意,想当初刚开始做买卖时,被呼还喝去,满足小子,叫声小哥算是好的,不想这才多少时日,就被人称兄道弟。 眼见人家都已经将东西拿走了,他还能怎样,只能等着呗,原本这些事情,叫个小二来就可以,但他想与这兄弟俩搞好关系,所以就屈尊降贵过来了,可人家忙得连说话的功夫都没有,他也只能忍了,好在这会儿人少了些,他见逢插针说上两句。 “说来你们这生意好成这样,何不添两个伙计,也省得连招呼客人的功夫都没有。”孙掌柜诚心实意的建议道。 赵松树听得一愣,招伙计,这个他还完全没想过,开铺子以来,也赚了不少钱,两兄弟忙起来脚不沾地的,但也都是自个忙活着,添人招伙计,那是人家做大生意的干的事,跟他们不搭边,可如今孙掌柜一提,他还真有些想法了。 见他还有些懵懂之色,孙掌柜嘴角一抽,生意好成这样,竟没想过添人的事,这兄弟俩还真是,难道就没想过将生意做大,做得更好么,不过这两兄弟吧,年纪轻轻的,已经将生意成这样,他不勉有些爱才之心,提点道:“虽是小本生意,但也要做长远打算,你们兄弟如今也都还年轻,往后的生意只会更上一层楼,若要事事都是自己动手,生意顶天了,也只能在这个铺子里打转,想要把生意做大,手里没几个人手怎么行?” 对方虽是小辈,但总归不是自家子侄任由打骂,话点到为止,孙掌柜说完也就不再多说。 赵松树听着这话,却是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也明白孙掌柜的好意,连忙从柜台后面出来,对着孙掌柜就是一揖到底:“孙掌柜是做生意的大行家,能得你指点,小子真是受益无穷。” 孙掌柜也不娇情,坦然的受他一礼,人家生意做得好,他也是眼红的,但总归自己是个本份生意人,不会去起什么歪心思,抬手虚扶了一把,笑道:“既然你承我情,那这烧鹅的价格,是不是也给我便宜几个!” 打蛇随棍上,就是这样的,赵松树顿时觉得自己开眼了,不过对方既然一番好意,他也不能没点表示,倒底给便宜了几文钱。 几文钱,有点身家的人都不会放在眼里,但孙掌柜却是已经很满意了,这烧鹅做得真的不错,就算再叫高二成的价格,估计都供不应求,能给他便宜几文已经不错了,再说他们这也是长久的生意,一只鹅便宜几文,以后十只百只上千只的鹅买下来,那就不是一笔上数目。 孙掌柜乐得呵呵笑,小年轻做生意,倒底是欠点火候,这不自个几句好话一说,好处就实实在在的落到了荷包,亏得自己亲自跑这一趟。 醉仙楼能做到平远镇的头一份,那也是离不开他的不拘一格,想镇上只要一出现什么新鲜东西,他都会划拉到自个酒楼来,自己能仿着做出来的,当然能做的自个就做了,做不出来的,他也会直接买了来,添几个钱,做成盘菜,直接上桌,虽说中间赚得少了点,但也不是没有赚头,再则总有新鲜东西上桌,酒楼也才能保持着这么兴旺的生意,对于这一点,孙掌柜还是颇为自得的。 第一百三十六章畅想未来 有了烧鹅的加入,卤肉铺子的生意,简直是好得没话说,赵松柏兄弟俩好在这些日子,也忙出些经验来,如今的情形,倒也勉强能够维持。 待到卖完最后一块肉,虽说天色还尚早,赵松树却是下了门板,直接将铺子一关,这才往椅子上一趟。 “可累死我了,让我好好歇歇。”赵松树十分没形象软趴趴躺椅子上不起来。 赵松柏也觉得累,不过倒底要大两岁,身体壮实些,再则他也是做哥哥的,总不能有活儿,只摊派给弟弟做吧! “那你歇会儿,我先收拾收拾,一会儿还有活儿要忙呢!” 铺子是关了,但活儿还是不少,前前后后的都要收拾干净,做吃食的这方面必须经心,不然出点啥问题,这生意就不要做了。 再过会儿,刘屠夫就要送肉来,到时候还能将几百斤肉给收拾干净,腌渍好待晚间的时候卤制出来,第二天才能有货卖。 这些活儿既花时间,也花力气,好在两人虽说都只是半大的小子,但原本就时常干活,加上又练着功夫,手上的力气还是有的。 不过每天从早忙到晚,迎来送往,见人说人话的笑脸招呼,也是个很费神的事儿,赵松柏应付起来,都略显吃力,不过赵松树却是游刃有余,这自然是跟他的性格相关。 “,咱们俩这么忙活着,累死累活也不是个事儿,要不咱们请两伙计吧?”赵松树想起孙掌柜的话,这会想来,十分意动。 “请伙计不花钱啊,再说咱们这买卖凭的就是手艺,请了人来把咱们手艺学了去,咱们这铺子还能开得下去?”赵松柏说出自己的担心,当然他更不愿意花钱雇人。 在他看来,一天累是累点,但这点活儿,两人完全能干下来,花钱请人,实在不必,想当初手里穷得一文钱都没有,为小梅子看病,求着大伯母,还在主院跪了大半天呢,如今让他将钱花去雇人,他还真是舍不得。 也不怪他将钱看得重,当初没钱的时候,他真是承受了特别大的压力,如今手上虽然钱财不少,但任凛着该花才花的道理,不该花的地方,他还是捏得很紧。 “花钱雇人,能用几个钱,一月两百个大钱顶天,不过担心的很是,咱们这手艺可不能让人学了去。”赵松树沉。 他们就凭着这独特的配方,才能将生意做起来,也有人看他们生意好,就在对门开了家卤肉铺子的,但做出来那个味道,他是没尝过,不过听很多客人说起,那味道真不咋的,所以不过开张半个月,就关了铺子。 如此一来,就更加让他明白,这卤肉配方的重要性了,无论如何,他也是不能让人偷学了去的。 “哼,能用几个钱,你这口气倒是不小,我告诉你,别赚了几个钱,尾巴就翘上天了,做人可不能忘本,想想咱们以前过的日子。”赵松柏皱眉说道。 “,我不是那意思。”赵松树一听这话,就知道自个说错话了,以前他们年岁小,有什么事都是顶在前面,挨打受骂,也都是最多,想来他那个时候,也是不好受的。 “那你是什么意思。”赵松柏不依不饶的问道。 赵松树一看他这神情,不说清楚是不行了,忙解释道:“,我不是有钱就得意的人,再说咱们现在这点小钱,还真不算什么,以后咱们只会赚得更多,我的意思是,今天孙掌柜提点咱们……”说着将事情仔细说了一遍。 “当然了我想得也不周全,只想到雇人来干活,咱们就能腾出手来干点别的,却没想过雇人也存在着隐患。”赵松树连忙说着自个的不足。 赵松柏听着他这番说辞,心气也平稳下来,略思索片刻道:“你这想法也没错,倒是我没弄清楚,错怪你了,只是配方的事情是大事,万不能出点差错。” “就是这个理,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在人眼皮子底下,咱们就算做得再隐蔽,也可能让人钻了空子。”赵松树也颇为头疼。 “我看咱们还是先别请人了,自个做一阵子,若实在忙不过来时,把老三叫来铺子帮忙,自家人用着好使呼,也放心。”赵松柏说道。 “那也只能先这样了。”赵松树还是不死心,嘴里是这么答应着,心里却还在琢磨着主意。 他倒不是心有多大,但总想着自己不能一直这么待在铺子里,干着伙计干的活儿才是。 他的理想是要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可不是做个伙计就能赚到的,他更想的是将他们这铺子做得更大,比如开分铺什么的,最好是能将铺子开到县城,开到府城里去,若是有那本事,将铺子开到京城里去,让各府各州,都有他们家的铺子。 他这理想是大了点,当然也没好意思说出来,指定说出来,会被嘲笑一顿。 铺子一如既往的忙碌着,只是忙碌之余,赵松树这心里,琢磨的事儿,也逐渐多了起来。 赵松柏倒没有他想的那么多,一天该干嘛干嘛,反正手里的活儿做着,一天不到晚上睡觉时,几乎都是不得闲。 他手里抓着钱,当然心里也不是没有点别的想法,只是想法跟赵松树完全不在一个地方。 赵松树想着如何将生意做得更大,一天只往这方面琢磨,而赵松柏的想法,却完全不在生意上,他心里琢磨的是,手里的这些银钱,若是拿去换成土地,可以买回多少亩来,心里每盘算一回,就会脸红心跳的激动半响,实在是他手里的银子,已经存下了一笔不小的数目,拿去买土地,足以买上上百亩好田。 想想能够拥有上百亩良田的人家,那是什么样的人家,都是大户之家,才能拥有这么多地,想他们分家之后一无所有,后来虽过继给阿爷,日子过得不用愁,但也没想过,这才多长时间,他们居然就能存下这么大笔钱。 而且现在铺子的生意依然做得红火,只要他们继续这么做下去,以后赚回来的银钱,还会以更快的速度往上攀升,就这么盘算着,一天能赚回几亩地的钱,十天就是几十亩,不过三个月,估计又能赚回百亩地回来,如此算下来,用不了几年,千亩地都不在话下,只这么一想,赵松柏就激动得满脸通红。 第一百三十七章要肉 天气一天天热起来,转眼到了五月中旬,地里的麦子开始收割,赵家兄妹名下几亩地,加上赵铁柱原本的几亩,加起来也不在少数,这个时候,家家都忙着地里的收成,想请人帮忙都是不成的。 赵铁柱带着赵松林两人下地,慢慢收割地里的庄稼,也没有让赵松柏兄弟俩回来。 原本卤肉铺子的生意就不错,至从加入烧鹅去卖之后,生意可以说是十分火爆,想想开着铺子一天赚下来的钱,可比地里这季庄稼都值钱呢,赵铁柱不想耽误了生意,宁愿自个多干点。 好在赵松林又大了一岁,身体本就有别于常人,加上跟着赵铁柱练着功夫,加上这大半年家里的伙食也极好,人长得又壮实了几分。 帮着赵铁柱干活,搬搬抬抬的完全没有问题,甚至赵铁柱私下认为,赵松林一人干活,比上面的两个哥哥更得用。 这一老一少的忙着地里的庄稼,赵松梅自然更不得闲,家里的活儿她一人全包了,喂鸡喂鸭,洗衣煮饭。 以前她也都干这些活,但赵松林和赵铁柱在家时,也都会帮着干一把,但现在两人不得闲,重担就全落在她一人身上。 赵松材虽然也每天回家,但白天他都去上学,根本就指望不上,再则他也比不上赵松林的天赋异凛,身形明显瘦弱许多,根本就别指望他能帮着干多少活。 每天开一亮,桩子起床之后,就直接打开鸭棚将鸭子都放了出来,随后他也就回家了。 接下来,赵松梅忙活完家里的事情,就带着鸭食去河边喂鸭子,如今农忙时节,家里大人都忙着,小孩子们也都不得闲,要在家里帮忙,所以都没人来跟她换糖,导致这些鸭子的伙食也跟着下降,只能吃些青草伴谷糠。 不过家里实在忙不得走不开,她也顾不上,所以草草将鸭食撒了下去,看着它们争抢了一顿,随后便回家了。 话说这些鸭子长得也挺快的,养了这些时日,个个看上去都有一斤多重的样子,估计再过不了多久,就能捡鸭蛋了。 想着鸭蛋,赵松梅在心里想起了鸭蛋的好几种吃法,可怪不得她爱吃,如今这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家里诸事都不用她怎么操心,她惟一爱琢磨的,就是吃喝上面了。 不过鸭蛋嘛,不外乎就是腌咸鸭蛋和包皮蛋了,其它的清蒸和炒蛋,也就很平常了。 不过咸鸭蛋的味道她也是有许久没吃过了,想想还是觉得有点馋,想着到时候鸭子下了蛋,家里一定要腌渍几坛子放着慢慢吃。 村里许多人家都有腌咸蛋的,不过平常时候都舍不得吃,家里有什么事时,才会拿出来待客,不过腌得太久了,味道也不是那么好。 咸蛋腌得刚刚好时,滋味才最好,白嫩嫩的蛋白带着些许咸味,而咸蛋黄腌得冒油,吃起来带沙,那才是最正宗的腌咸蛋。 赵松梅歪歪了一路,回到家将脏衣服用缸里的井水洗了晾起来,随后就开始收拾厨房的食材,进了五月,地里能吃的菜,就多了起来,在她的倡导下,平常的菜式,每样都种了些,所以完全不会出现看着别人家有菜吃眼馋的情况。 家里袓孙俩下地干活,这个是最辛苦的,再加上赵松材读书也算是辛苦,所以赵松梅在吃的方面,就很愿意下功夫,当然她完全不承认,其实自己也非常好这一口。 将早上才摘回来的菜给洗干净放好,随后又拿了肉出来切片,几条用盐腌渍起来的排骨,又处理了一下,打算先焖上一锅米饭,再动手做菜。 “小梅子啊,这就动手做饭了,可真勤快啊!”厨房门口走进一妇人来,因背着光,赵松梅一时没看清是谁,只听那声音还是挺熟的。 待人走近时,才笑着招呼了一声:“是婶子啊,怎么过来了?”现在农忙,那家不是忙着收庄稼,就算小孩子,都着在家看弟弟妹妹,连带做做饭。 这妇人她认得,是赵铁柱堂侄媳妇,但具体排行第几,究竟是哪一房的媳妇,她还真有点弄不清,她大多数时候在家里,很少出门,就算出门,也是跟一帮小孩子比较熟,这些妇人们,她觉得长相好像都差不多,看着了,也不过是唤一声婶子。 那妇人见问,忙堆起笑脸道:“家里确实忙得走不开,我本来也下地的,这不眼见中午了,就赶着回来做饭,可这回家一看吧,家里竟是什么菜都没有,那话不是说了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家里菜都没有,我能做出什么好饭来,这不,就想起你了,要说起你啊,咱们村里的姑娘可都比不上,就数你最能干了,你看能不能给婶子点肉啊,骨头什么的,也好让婶子把这顿饭给圆过去!” 赵松梅听着她这一顿说,简直有些不知道说啥好了,什么叫家里没有菜,家里没有菜,你去自家地里拔啊,干什么来问她要肉和骨头,这都是什么事啊,当家里没有大人,她看着就好哄骗的么? “看看要不怎么就说你是最能干的呢,都差不多大年纪,我家那丫头,真是连你一根指头也比不上,这么能干的姑娘,长得还这么好看……”这妇人喋喋不休的夸奖道。 这是为了要肉和骨头,已经没有下限了么?赵松梅无语的看向她,脸上的笑模样早就收了起来,就这么神色平静的看着她。 那妇人眼见说了这半天,对方居然没什么反应,心中也有些恼了,心想自己都拼命的夸她了,怎么也该有点回应吧,说得她嘴都干了。 眼见这脸上收都收不住的恼怒之色,赵松梅轻轻一笑道:“肉和骨头,我们家确实有,婶子家里忙着,没有空去镇上买,这个也可以理解,也愿意帮忙,婶子拿了钱来,我直接将肉称了给你。” 家里的称现成的,她现在也使得很熟练,说话间就将称给拿了出来,盯着那妇人让他做决定。 听着前半段话,那妇人心里还高兴了一阵,暗想着今儿这顿肉还吃上了,可后面的话,却是让她变了脸色,她要是有钱买肉,还会来问她拿么! “这么说,你是不肯给了,咱们可都是自家人,这点事情,你还跟我算钱,要不要这么小气抠门,传出去五叔还要不要脸了。”那妇人气急道。 赵松梅圆睁着眼,对对方的无耻又上升了一个新台阶,倒底是谁不要脸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农忙 最终赵松梅是什么也没给,她傻了么,人家要什么就给什么,再说这种人,你给了一次,她就可能会要二次三次,以后还没完没了了。 看着远去的人影,倒是诧异起对方走得这么干脆,按她的想法是,应该死缠烂打才对,想了想猜测她可能是回去忙着做饭,要知道在地里干活本就累得不行了,要回家还没饭吃,那就有她好看的了,也没多想,自顾自忙活起手里的活儿来。 待饭菜刚做好,就听到院门外的动静,是赵松材回来了。 “四哥,你回来了,歇一会儿,等阿爷你们回来,咱们就可以吃饭了。” “嗯,我上学都是坐在学堂里的,一点也不累,不用歇,水缸里的水用完了吗,我再去打些回来。”赵松材也不去看水缸,直接拿了水桶就往外走。 村里有两口水井,距离不算远,也不算近,家里吃水,都是打了来,装进水缸里,早上洗了衣裳,用水比较多,所以这会儿水缸里真没多少水。 打水这活儿以前都没轮到他干,只不过现在农忙,而他要上学,也帮不上什么忙,回家后就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打水这事,赵松梅干不了,所以他就包了,一回到家,就会去打几桶水回来。 赵松梅并没有阻拦,勤快的小伙子更招人喜欢。 简单的清理了一下厨房,就听到赵松林中气十足的唤声。 “小梅子,我回来了。”赵松林将肩头扛着的担子往院里一放,就冲厨房方向喊道:“饭是不是做好了,我都闻到香味了,做了什么好吃的。” 赵松梅笑着从厨房伸出头来,笑道:“饭已经做好了,有你喜欢的腌排骨,肚子饿了一会儿多吃两碗饭。” “喛!”赵松林高兴的应道。 随后赵铁柱也扛了大捆的麦跺回来,赵松梅笑嘻嘻的打了干净的水端过去。 “阿爷,洗洗咱们吃饭了。” “喛,小梅子就是懂事。”赵铁柱乐呵呵的道,就着清水洗了把脸,又把手洗干净,脸上便带出舒坦的神情来。 趁这空当,赵松梅已经将饭菜端上了桌。 赵松林也洗了手脸,此刻脸上还挂着水珠,却是顾不得擦,直接坐上了桌,急切的喊了声:“阿爷,吃饭了。”虽是急着吃饭,却也没直接动手。 “你这小子,饭菜摆上桌尽够你吃的,着什么急。”话虽这么说,动作却也不慢,直接走过去坐在了上首,瞧着一桌子好几个菜,便转头说道:“现在农忙时节,能吃饱就行了,不用准备得这么丰盛,你一个人在家,也没人帮手,瞧你这小身板儿,都没怎么长肉,可别是累着了。” 赵铁柱一脸关切之色。 赵松林闻言,纠结的看了看桌上的菜色,又看了看赵松梅,随即也跟着点了点头,好吃的跟妹妹比,还是妹妹比较重要啊! “别人家都是嫌孩子干活太少,咱们家竟觉得我干活太多么?”赵松梅笑着说道:“你们放心,累不着的,我很喜欢做菜,一点也不觉得累,再说了,正因为现在农忙的时候,你们干活这么辛苦了,我才想着多弄点好吃的,别把身子累垮了。” 赵铁柱看了看赵松林,想想也觉得有理,他一个老头子,这些活儿做惯了,也不觉得多累,但赵松林不一样,看着长得高大,但实际孩子还小呢,不吃些好东西,身子是顶不住的,随即不再说什么。 扫了一眼,随即问道:“老四还没回来?” “回来了,又去打水了,应该快回来了。”赵松梅回道,抬头向院门外看了看。 就见赵松材提着水桶,跌跌撞撞的往回提,桶里的水直晃荡,不时的撒出来些许。 赵松林一看,握在手里的筷子直接扔桌上,人大跑走了过去,从赵松材手里接过水桶,直接倒进了水缸。 “瞧你这点力气,等我回来打水就好了,可比你这么折腾的强。” “那我也不能只吃饭,不干活啊!”赵松材脸色微红的说道,老三比他大不了多少,但力气却比他大多了。 “四哥说得对,三哥四哥,咱们吃饭了。” “吃饭吃饭,不是早就说饿了么?”赵铁柱坐在桌上笑呵呵道。 虽说在地里忙活了大半天,但回到家来就有饭吃,这让他已经很满意了,并不像一般人一样,因疲惫回到家就乱发脾气,与之相反的是,他身上虽有些累,但回到家看到几个孩子,心情却是极好的。 见大家都坐好,赵铁柱伸筷子夹了块排骨放进了赵松材的碗里,说道:“你上学是个正经事,也是辛苦了,回到家来还愿意帮着家里干活儿,我很高兴,虽说你也算是个读书人,但并不用做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那也太没用了,咱们家的汉子么,不用个个都像你三哥这样,但自家的活计还是要拿得出手。” 赵松梅听得直点头,阿爷是个粗人,大字不识一个,大道理也不会讲,但说出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赵松林被拿出来做榜样,心里乐得不行,身板不由自主的挺了挺,平时人家都夸二哥来着,不想阿爷能把他也夸上。 赵松材虚瞰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一扯,不想理会他,抬眼正视赵铁柱,道:“是,都听阿爷的。” 孙子肯听他的教诲,赵铁柱心情更好了,抬了抬筷子道:“吃饭吃饭。” 赵松林正等这句话呢,几乎是他的话音刚落,他手中的筷子就伸了出去,动作之快,远比一般人。 他这猴急的性子,自家人就没有不知道的,当然也没有人会说他什么,赵松梅看着他更是无声的笑。 对于上午的事儿,赵松梅看来,不是什么大事,所以也没有跟阿爷说,吃过了饭,在家里略歇了一阵,赵松材就又去了学堂,赵铁柱也带着赵松林下地。 赵松梅一如既往的在家里收拾,地里扛回来的麦跺,她帮着翻晒一遍,待地里的全部收回来,就可以开始脱粒。 若是放在现代,有机器可以直接脱粒,可省时省力,但没有机器,什么都得手工来做,那也是没办法了。 待到时辰差不多,就又动手收拾晚饭的材料,随后就又去了河边,将鸭子喂了,准备赶进鸭棚。 第一百三十九章偷鸭 赵松梅正拿着长长的竹杆,驱赶着鸭子,天色渐晚,在河里的鸭子都要赶进鸭棚里关起来。 “一、二、三、四……”一只只数着进棚的鸭子,这是她每天都要干的事。 之前不忙的时候,都是赵松林和桩子帮着将鸭子赶过来,然后她就站在鸭棚边上,一只只的数着,为此赵松林还笑话过她,说难怪她算数这么快,原来是这么练出来的。 “小梅子,我来帮你。”桩子从一边的小路上小跑着过来,嘴里还喘着气,想是赶得急了。 “咦,桩子哥,你家里忙就不用过来了,我将鸭子赶进鸭棚也是一样的。” 桩子晚上守着鸭棚,早上起床后帮着将鸭子放出去,晚上的时候,也会过来帮着赶进鸭棚,因着农忙,就叫他不用过来帮忙,吃过饭再来看守就行。 不想他仍是每天都过来,一天没落后。 “嘿嘿,你一个人我怕你掉进河里,我过来帮一把不碍事。”桩子嘿笑两声,捡了根竹杆,就向河里舞去。 这些鸭子也是养惯了的,听着吆喝声,看着竹杆影子,赶紧的就往鸭棚方向涌去,赵松梅也没多说什么,人都来了,总不能赶人走,她也赶紧抓紧机会数鸭子。 “一百九十六、一百九十七、一百九十八,咦!没有了?”赵松梅诧异的左右看了看,再没一只鸭子的影,这才道:“难道数错了?”想想刚才桩子来时说了几句话,别是让这一打岔,就漏数了两只。 她也没较真,费那个事再去数一遍,直接关了鸭棚,转身笑呵呵道:“桩子哥,真是辛苦你又跑一趟。” “嘿嘿,这有什么辛苦的,就只是将鸭子赶进棚里,又不费什么事,要不是你们有这个活儿给我干,我们家日子都怕过不下去了。”桩子不好意思的说道。 “咱们不都是本家嘛,说这些就太外道了。”赵松梅随后又问道:“婶子的身子好些了吗?” “好多了,最近药没断,身子养好很多,饭都比以前吃得多了。”说到这个桩子心里真是十分感激。 想着母亲以前吃药,总是断断续续,大夫都说过好多次不能停,可又有什么办法,家里没钱买药,只得停了,待有钱时再买来吃,效果就差很多,这段时间手里有钱,一至没断过药,身子果然就有了起色,他甚至想着,再过不久估计她娘的身子,就能完全好起来。 为着能一直干着这份活儿赚这份钱,再则心里也真是感激,所以他每天早晚都愿意帮忙多做点活。 “这么说婶子的身子,过不了多久就能完全好了,那真是太好了,等婶子身子好了,桩子哥也能说个桩子嫂了。” 之前那话,听着还像那么回事,可说到后面,桩子不由脸红起来,什么桩子嫂,哪来的桩子嫂! “你小丫头,可别乱说!”桩子语气十分不自然道。 赵松梅看着有些好笑,但也适可而止,小伙子脸皮薄是一回事,她一个小姑娘家的,跟人家说这些也不太好。 两人说了几句闲话,便各自回家,她这里回家做饭,而桩子回家吃过饭,还要过来守着鸭棚。 回到家里,赵松材已经回来了,水缸里的水,已经装满了半缸,见她回来,招呼了一声,又提着空桶出去了。 赵松梅进了厨房将饭焖上,随后就开始做菜,菜、肉什么的,之前就处理好了,洗的洗切的切,这会儿放锅里一炒就能吃了。 外面的天色已经昏暗起来,想着时间也差不多,估计阿爷他们也快回来了,就没再等,直接下锅开始炒菜。 又是一顿丰盛的晚饭,袓孙四个吃得很满足,吃饱喝足之余,兄妹三个一起进厨房帮着收拾,不过一刻钟时间,就将里里外外收拾妥当。 赵铁柱坐在院子里一个劲感叹,别人家的男孩,可没有一个进厨房干活的,不过他们家这情况也有些特殊,就小丫头一个人干活,也确实忙不过来,想想以后孙子娶了孙媳妇,想来也是会体贴,这么一来倒也不是坏事。 乐呵呵的想着,不时的摇晃下手中的扇子,直觉得他这心思也想得颇为长远。 第二天,又是忙碌的一天,家里虽说只有两个人干活,但活儿干得也不慢,听赵松林那话,估计再有两天,就能将所有的麦子全收回来,收到家里了,后面的事情就可以不用那么着急了。 天气好倒也不怕,主要是怕会下雨,麦子成熟了,雨一下,麦粒儿全掉进泥土里,自个还能收多少?为此人人都是着急着往家里扒拉。 看着天快黑了,赵松梅又去河边赶鸭子进棚,如同往天一般,桩子又过来帮忙一起赶,只不过今儿比昨儿早些,他已经在河边挥着竹杆赶了,赵松梅才到。 笑着招呼了一声:“桩子哥!” “嗳,来了啊,鸭子还没进棚,你赶紧数数!”说完也不理会,继续挥着竹杆,赶那跑得比较远的。 赵松梅也没多话,将吃食撒了下去,看着吃得差不多了,就守着鸭棚边上,一只只数着,数到最后,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起来。 昨天数着一百九十八只,而今天再一数,就又少了两只,本还想着昨天是不是数错了呢,这下看来,绝对是没数错一天少两只,两天少四只,嘶!再这么少下去,她这鸭子还能养下去? 见她脸色不对,桩子轻声问道:“怎么了?” “鸭子少了,昨天少两只,今天又少两只!我昨天还以为是数错了!”赵松梅沉声说道。 桩子听得脸色一变,他是被雇来看鸭子的,可如今鸭子少了,那就是他没看守好,难得有这么一份活儿干,轻省又能赚钱,他可不想失去,脑子里也飞快的想着,鸭子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又是怎么不见的? 桩子心里又是忐忑,又是难受,养了这么久都没事,怎么就突然不见了呢。 围着鸭棚四下察看了一圈,这才道:“鸭棚四周都是好的,门锁都没有坏,估计不是晚上不见面的。” “不是晚上,那就是白天!”赵松梅接话道,白天鸭子就养在河边,围起来不能跑出去,不见的话只能是被人给捉了去,一天不见两只,显见是有数的,没敢多偷,而现在正是农忙时节,大家都忙着地里的收成,谁会来偷鸭子呢? 第一百四十章抓贼 两人一时都理不出个头绪来,各自回家不提,赵松梅回到家,少不得跟赵铁柱说起此事。 赵铁柱听着这话,心中也是恼怒,鸭子养了这么长时间,怎么会无缘无故的不见,四下都找遍了没有,那定是被人偷了。 心里首先便想的是,村里那几个成天无所事事的人,要说是以前最值得怀疑的,当数无赖赵五儿,可赵五儿当初送去衙门之后,就再没回来过,算算时间,应该是已经放出来了,心里暗想不会是他来寻仇吧!但是偷几只鸭子,这也不算个事啊! 遂打消了这种可能。 赵松梅也在心里猜测,略带犹豫的抬起头来,说道:“阿爷,有个事儿,我之前没跟你说。” “有什么事,直说就是,家里又没有外人。”赵铁柱看她这神色,眉心一皱道。 见他这么痛快,赵松梅也就直接将之前那妇人来要肉、骨头的事,跟他讲了讲,联想起那妇人走时,神情不愉的表情,暗自猜测这其中的关联。 “你是怀疑她?”赵铁柱皱眉道,这几个血缘最近的堂侄儿,他以前孤身一人,对他们都是颇为亲近的。 也正因为他是一个人,自个做饭什么的也不拿手,有时候买点肉啊菜啊什么的,就会去他们几家搭伙,自个吃顿好的,连带着他们也跟着沾点荤腥,至从家里有了小梅子之后,他就没再去过这几家里了。 若说因为这些原因,就来偷鸭子,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赵铁柱也不是那种优柔寡断之人,有了孙子孙女,这个家也算原满,领了他们来家里,就不会当他们是外人,那些堂侄们,关系自然就远上一层。 唤了赵松林过来,在他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 只见赵松林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脸上的神情更为生动,小身板挺得笔直道:“阿爷你放心,我保证把事儿办好。”说完都没顾上看跟在他身后的弟妹一眼,身形一跃,人就跳出去好几米远。 “三哥干什么去?”赵松材好奇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赵松梅摇摇头。 两人都拿眼神看向赵铁柱,赵铁柱却是微笑着拈了下胡须:“小孩子别问那么多,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赵松梅有些无语,她看着年纪是小,可平时什么时候表现得像个孩子了,纵是心里再多不服气,可小身板在这儿摆着,她也无可辩驳。 赵松材也隐隐觉得不服气,赵松林看着个头大,其实也比他大不了多少,甚至为人还一向很冲动,大多数时候,还比不上他来得稳重呢! 可阿爷已经发了话,虽说没有血缘关系,但这个阿爷比亲阿爷还让他们来得尊重,所以也只得闭口不言了。 不过三刻钟的时间,赵松林就回来了,手里还捏着把鸭毛。 “咦!三哥,这是咱们家鸭子的毛?”赵松梅不确定道,当然大多数还是她的联想。 如今的鸭子品种单一,而他们家买来的鸭子,也是很普遍大众性的,单从鸭毛上面,是分辩不出,究竟是不是自家的鸭子。 “这个,我也不知道,先听听阿爷怎么说吧!”赵松林将鸭毛拿给赵铁柱看。 赵铁柱看着那鸭毛,神色十分不好看:“我记得他们家根本就没有养鸭子吧!” “是没有养鸭子,二田叔说鸭子不容易下蛋,还费粮食,就连鸡也只养了两三只。”赵松林回道。 他对这个还是记得很清楚的,当时他们家买鸭子回来养,二田叔就上门来说过,二田婶还说,他们养这么多鸭子,以后下的蛋都吃不完,可不能忘记了给他们几个鸭蛋吃吃。 他一向对吃的看得很重,听着这话,就有些不乐意,心里翻腾了半天,看在阿爷的面上,倒底没有说难听话出来。 “鸭毛是在哪里发现的?”赵铁柱又问道。 赵松林一听这话,顿时来神了:“说来也巧,我刚走到那院子,就见三牛儿在院里挖坑,将这些鸭毛埋进土里,待他埋完,我就跑过去又给挖了出来。”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显见是偷了鸭子回去煮了吃,然后抹干净痕迹,将鸭毛偷偷给埋进地里。 赵铁柱这么一想,脸色更难看了,他一向不当他们是外人,可在他们的眼里,估计都没当他是一回事吧!不说他们做的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就说偷东西,都偷到自家人面前来了,这算什么事? “去把你二田叔叫来!”赵铁柱吩咐道。 “嗳,我这就去。”赵松林利落的应道。 “等一下。”赵松梅忙拦道:“阿爷,我看这事就算了吧,二田叔再怎么说,跟咱们家关系也不一般,阿爷更是待他如子,这一说出来,岂不是伤和气。” 眼见赵铁柱是真的生气了,赵松梅看着有些不忍心,几只鸭子对他们来说真不算什么,但是戳破了这层窗户纸,以后两家的关系怕是再难和缓。 她倒是不在意有没有这么一房亲人,但是赵铁柱呢,毕竟是当成儿子看着长大的。 “小梅子你别拦着,我知道你懂事,你二田叔吧,我也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了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不能看着他犯这样的错误,以后会怎么样,以后再说吧,反正我有了你们几个在跟前,也很知足。” “那行,都听阿爷的。”赵松梅忙应道。 赵松林见没人再反对,又利落的闪身而出。 赵松材见他的身影,在院子里一闪而过,不由露出羡慕之色,叹道:“三哥的身形,真是越来越灵活。” 想不明白,同样他也是跟着一起练的,三哥能事半功倍,而他自己就差得远了,甚至灵活度上还比不上小五,他也就是力气上比小五占了点优势。 他这话一出,赵铁柱也往远去的身影看了一眼,眼里总算露出些欣慰之色来。 “你们三哥天赋异凛,这是你们比不上的,也完全不用跟他比,你们练自己的就好,不过各人有各人的长处,在读书上头,你三哥就比不上你。”说着扫了一眼认真听他们说话的赵松梅一眼,又道:“当然了,在厨艺上头,你们兄弟就比不上小梅子厉害了。” 原本有些沉闷的气氛,让他这么一说,就显轻松起来。 赵松材听得失笑,厨艺怎么能拿来跟文治武功相提并论。 赵松梅斜了他一眼,就知道他瞧不起自己的手艺,不满道:“四哥,若是饭菜不用煮熟了吃,是不是就要茹毛饮血?” 啊?! 第一百四十一章赔礼 赵二田很快就被请了来,话说这大晚上的,干了一天的活儿,累得不行,回到家就等着吃饭,吃完饭好早点睡觉,养足了精神,明天继续下地干活。 完全不明白被自家五叔叫来有啥事,难不成是想找人唠嗑两句,可现在累成狗样,完全没心情啊! “嘿嘿!五叔,你这叫我来啥事啊!”眼见人来了,半天不说话,那眼神看得他心里直发毛,赵二田实在顶不住,开口问道。 “鸭肉好吃吗?”赵铁柱冷淡的问道。 “啊!鸭肉,哦,还没吃上呢,你知道赵氏那婆娘,一向懒得慌,做什么事情都慢得很,爷们在地里累死累活一天,回到家来,吃饭还得等呢,那鸭肉还焖在锅里正煮着呢,闻着味儿倒是香。”赵二田啪拉啪拉的说道。 赵铁柱见他这说得十分起劲的神情,也是无语至极,又问了句:“那鸭子哪来的,你就没问问!” 只看他这后知后觉的样子,估计这事都跟他没什么关系,全是赵氏那婆娘干下的事,心里倒是稍感欣慰,至少还算是太没良心。 “那鸭子,我问了啊,说是让我别管,只管吃就行。”赵二田这会儿也回过味来,迟疑道:“五叔你咋这么问,莫非那鸭子是你给的?” 心里再一想,也不对啊,五叔要是给了他鸭子,也不会巴巴的又叫了自己来问啊,暗道昨儿吃两只鸭子,今儿又是两只鸭子,这…还真是有些不对啊! 有些惶惶然的抬头看向赵铁柱:“五叔…这事,有什么事,你就直说,你知道我这人脑子笨,你不明着说清楚,我也闹不明白啊!” 赵铁柱已经确认这事跟赵二田没关系,那做耗的就只能是赵氏。 盯着赵二田看了片刻才道:“昨儿小梅子数鸭子时,少了两只,今儿一数又少了两只……” 啊! 赵二田听着这话,一时脸上青红皂白各色纷呈,脸色变幻不定了半响,这才垂头丧气道:“五叔,这事我真不知道啊!” 一时觉得十分没脸,朴实的庄稼汉子,虽有些小心思,也总寻思着贪点小便宜,但做贼这事情,却完全没想过,这传出去,还有什么名声,他还要不要脸,就算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人家,也不会想着去做贼,更何况他们家这日子,过得也算不错的了。 他这会真是不明白赵氏是怎么想的,怎么就想着去偷鸭子,还是偷的自家五叔家的,这,这叫什么事啊!他以后在五叔面前,还能抬得起头来? “我相信你不知道这事,可鸭肉吃进你嘴里时,就半点没有怀疑,你就这么相信赵氏,什么都不问?” 赵二田一脸羞惭:“五叔……” 赵铁柱越说越有些恨铁不成钢,好好的一爷们,连家里的婆娘都管不好,由着她在外面做些丢人显眼的事,人家不说,他竟还半点没察觉。 “家里有什么困难,你可以直说啊,你五叔看着你长大,有什么事难道还会不愿意帮你?” “没有困难,没有困难,家里日子过得好好的,有吃有喝的,我也不知道那婆娘是闹那样,这几天下地干活累得慌,我也没心思跟她追根问底,五叔你也别生气,我回去就将鸭子给赔上,再好好教训教训那婆娘。”赵二田被他一番话,说得头上直冒汗。 他家日子过得好好的,能有什么困难,就算有困难,也不是偷鸭子来吃肉就能解决的啊! 这认错的态度,也还算可能,赵铁柱看着眼前的赵二田,微微叹了口气道:“赔就不用了,赵氏那婆娘倒是该好好教训教训,真是太不像话了。” 这事可大可小,往严重了说,因偷盗将赵氏直接休了都可以,不过看在侄儿的份上,赵铁柱也不会这么做。 “是,是应该好好教训,回去我就揍她一顿。”赵二田捏着拳头说道。 赵铁柱可不想听这些,挥挥手道:“行了,这事你既然知道了,就行了,累了一天,饭还没吃上,赶紧回去吧!” 心里对赵氏越发不顺眼,自家小梅子才多大点人,一个人干活,饭菜早早做好,还做得很丰盛,那赵氏多大的人,下面还有几个小的帮手,竟忙到现在还没有饭吃,他们这早就吃好饭,连碗都洗完了。 赵二田一听说让他走,这心里就大松一口气,还真怕五叔会不依不饶,如今看来,五叔还是五叔,完全是他想多了,可这么一来,也让他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了。 “五叔,咱家里也没养鸭子,倒是有几只鸡,我晚些时候给你捉了来,那鸭子已经吃了,总不好白吃……”说着,很是没脸的垂下了头。 想着之前,还觉得自个在地里累了一天,回到家来能吃上一顿好的,还觉得这日子过得真他妈值了,可事实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见着赵家兄妹有意无意扫过来的眼光,赵二田只觉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尴尬得完全不敢对视他们的目光,丢下那么一句话,人就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兄妹三个就又聚在赵铁柱跟前。 赵铁柱看了看他们,叹道:“以后这事,就不要再提了。” 赵二田再怎么说也是一条汉子,没理由震不住赵氏,有了这一次,赵氏想来不会再打鸭子的主意。 这总归是件丑事,传扬出去,对大家的脸面都不好看。 兄妹三个连连点头,对他的处理方式都没有意见。 第二天就传出赵氏被打的消息,据说被打得很惨,连床都下不了,而赵二田也真的将家里的鸡给捉了过来,本来说不要,不过他扔下鸡就走,也没多话,赵松梅猜,他估计是觉得没脸。 这事也就算过去了,不过在很长一段时间,赵二田见到他们一家人,都自觉的低人一头。 因着丢鸭子的事,桩子对看守鸭棚更加尽职尽责,晚上有个风吹草,都会起身来看上一眼,见真没什么动静了,才会放心回去睡。 当然赵松梅也没跟他说那鸭子是如何不见的,只隐晦的跟他提了一下,那丢掉的鸭子跟他无关,让他不用放在心上,不过桩子这么认真的工作态度,还是让赵松梅颇为赞赏,继续保持这种心态,以后何愁没有发展前途啊。 第一百四十二章种菜 这一季的麦子刚入粮仓,就迎来了一场狂风暴雨,哗啦啦的连下了好几天,待天气晴起来时,太阳也一日比一日来得炙热。 有着去年种菜收入的经验,今年空闲着的地里,全都种上了蔬菜,当然还是以豆角、茄子为主,其余的品种零星的种上一点。 将地里的菜都种了下去,每日里几乎还是不得闲,天气热起来,地里的菜早晚都要淋一次水,不然太阳一晒,那菜就难以成活。 当然这些活儿,赵松梅也帮不上什么忙,她依然收拾着家里的一摊事儿。 “小梅子,在家啊!” “是田婶啊,快进来坐,我帮你倒杯水。”赵松梅热情的说道,这田婶为人还不错,赵松梅平时看见她,也都会招呼一声。 “别忙了,帮我把这几只鸡给称称。”说着将绑好的几只鸡放在地上,份量倒是不轻,这会正甩着动呢。 赵松梅一看,全是几只公鸡,也就明白她这是拿鸡来卖,从他们家开始收鸡鸭鹅之后,村里人要卖这些牲畜,都全都拿他们这儿来了。 “都是公鸡,留着也不下蛋,这下家里忙完了,就拿来换几个钱。”田氏轻声细语的说道。 “喛,田婶等着啊,我这就帮你过称。”好几只鸡呢,少说也有几十斤。 “不急不急,慢慢来。”说话间田氏在院里打量起来。 宽大的院子,打理得十分整齐,右手边的菜地,种满了菜苗,长得郁郁郁葱葱,左手边的围起来养着不少的鸡,这会好几只鸡,都在咯咯咯的叫着。 “那鸡是下蛋了吧,听着一直在叫呢。”田氏笑着说道。 赵松梅也顾不上,随口回道:“可能是下蛋了吧,现在好几只鸡都在下蛋呢,家里都吃不过来。” 之前抓了几十只鸡回来,公鸡早就送去卤肉铺子了,留下的都是母鸡,全都开始下蛋,每天吃得不错,能保持着每天一个鸡蛋,如此一来,每天都能收二三十个鸡蛋呢,以至于现在他们的餐桌上,每天都会有一道菜是鸡蛋做的。 现在天气热起来,鸡蛋也不能放太久,每到逢集日,都会拿些蛋去镇上,给赵松柏兄弟俩吃,其余的家里自家吃,倒也勉强能消耗掉。 田氏却是看着赵松梅一个劲的点头,这孩子真是能干,这才多大点,里里外外的,什么事儿都能拿得起。 说话间,赵松梅一边称着一边报数,随即将几只鸡全部称好。 “总共是四十五斤,田婶你看对不对?”赵松梅客气的问道。 “嗨,这还有什么不对的,咱们这样的情份,还怕你骗我不成?”田氏混不在意的说道。 赵松梅听着笑了笑,村里一般人家,要是卖个什么东西,都会在自家里过称,称好了甚至算好了多少钱,才会拿出去卖 ,她这么说也不过客气一下,想必田氏心里早有数的,别看这时代很多人不识字,其实精明着呢。 过称没有问题,赵松梅飞快的算好了钱,随后拿了荷包,数出铜板,将钱付清。 在银钱上,田氏也不马虎,拿着钱在手里,仔细的数了两遍,见没有错,这才笑着将钱收了起来,笑着说道:“小梅子你可真是了不起,这么多钱,咋就一口气就算清了呢,我头先还在家里算了老半天,可见老子就是不够你灵活。” “我这不是熟能生巧嘛,天天都在算,自然就算得快了,田婶你要是天天算,肯定比我算得更快。”赵松梅笑嘻嘻的说道。 瞧人家什么口算心算都没学过,还算得这么精,自个却是从小学到大,这点本事还真不算什么。 “我看不是这样,有的人也是天天都在算,可还是算半天才能算清,我看你还是不一样,比别人聪明多了。” 两人这么互相吹捧了一翻,相处起来倒也十分融洽。 “对了,你们家怎么种这么多菜,还像去年那样拿去卖么,可是种得也太多了啊,还有柏哥儿他们开着铺子,卖菜的话,也不得闲去卖啊!”田氏疑惑的问道。 这也没什么可隐瞒的,赵松梅点头应道:“种的菜自然是要卖的,只不过到时候会处理一下,做成腌菜来卖,去年卖得还不错,今年想来也不会差。”说起来田氏这人还不错,赵松梅也不跟她外道,直接开口说道:“田婶若是有空闲,不如也将地里种上些菜,到时候直接卖给我们也成的。” “做腌菜卖?”田氏也没有太吃惊,这年头家家户户都会做些腌菜,味道也是各不一样,去年他们家做的那些,她也看到过,但没有吃过,也不知味道如何。 但想着他们家这日子是越过越好,田氏也来了神,身边根本就没有人,但还是压低了声音问道:“到时候真能卖得出去吗?可别亏了。” “应该不会亏的,田婶你放心就是了。”赵松梅轻快的笑着说道。 田氏见她这么说,也放下心来,笑叹道:“你们兄妹也是有本事的人,想来定是不会亏,那婶子就承你的情了,让家里的爷们,把闲着的地,全都种上菜,到时候可就麻烦你们了。” 她这是说收菜的事,赵松梅半点不推萎,点头应下。 田氏就更高兴了,之前承他们兄妹的情,上山采草药,小赚了一笔,这次跟着一起种菜卖,想来又能收入一笔,这么一来,儿子说媳妇的钱,就更充足了,到时候喜宴定能办得风风光光的。 这么一想,田氏只觉得喜上眉梢,笑得嘴都合不拢。 “瞧,跟你这一说话啊,连里辰都忘了,我也得赶紧回去了,你们家这菜都种下好些天了,我也得赶紧叫他们忙活起来,可不要误了时节。” “时间还有的是,耽误不了,叫阿叔和哥哥们慢慢种就是了,可别累着了。”赵松梅也笑着说道。 “他们皮燥肉厚得很,怎么可能累着他们,就不跟你说了,我这先回了哈!” “那我就不留婶子,婶子慢走。”赵松梅将人送出院门外。 “回吧,回吧,咱们什么关系,还用得着迎来送往的,别跟你婶子客气了,对了,昨儿家里的小子,去山上摘了些梅子回来,一会儿送来给你尝尝,那味儿就是有些酸,吃着涂个新鲜。” “嗳,那我就谢谢婶子了!” “不谢,不谢,跟我客气啥!” 第一百四十三章辣椒味道 每天早晚浇水,精水浇灌下,地里的菜苗越长越好,看着很是喜人。 而开春时种下的辣椒,也开始成熟,赵松梅挑着几个大的摘了,准备中午做一道辣椒炒肉。 近百株的辣椒看着一大片,但她想着留着做种子,并不敢狠吃,青辣椒味道是不错,不过先尝个味算数。 待到中午,一家人都回到家来,赵松梅将做好的菜端上桌。 赵松林鼻子最灵,闻着点辣椒味儿,就嚷道:“这是什么味儿,闻着有点呛人。” 赵松材也跟着吸了吸鼻子,道:“是有点呛人,但仔细一闻,觉得挺香。” 赵铁柱也是脸带疑惑,他已经分辩出,味道是从桌上的菜盘子里发出来的。 “小梅子,这是什么味儿,闻着还真是香。”半点不提之前所说的呛人味道了。 赵松梅笑眯眯的指了指菜园子方向。 众人随即恍然:“这就是你说的辣椒,刚开始闻着味道挺怪,再闻着觉得很香,不知吃起来是什么味道。” 赵松林有些着急,不过比起以前来,现在已经收敛了不少,不等阿爷先下筷,他就不能抬筷子。 “阿爷,你先尝尝是什么味儿。”赵松林急切的怂恿道。 “这菜有些辣,阿爷你先小口尝一尝味道,若是觉得太辣吃不了,就不要吃了。”赵松梅提醒道,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吃辣椒的。 赵铁柱点头,他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能吃的东西,还有什么是吃不了的,又不是大姑娘小媳妇,嘴叼得跟什么似的,但孙女的好心,他还是要领的。 夹了一片辣椒,放在嘴里咬了一小段,淡淡的咸味,伴随着一阵辛辣的味道,渐渐散开,顿时迷漫在整个口腔,火辣辣的味道,刺激得他整个人混身舒爽。 “好吃!”赵铁柱大喝一声,随即将剩余的辣椒全放进嘴里,仔细嚼着,辣得有些受不了,就不时张嘴哈两口气。 赵松梅和赵松材被他突然大喝一声吓了一跳,随即看到他吃得很有味道的样子,不免又觉得好笑。 赵松林却是蚊丝不动,只眼睛不错的盯着他看,听他夸着好吃,脸上就乐了起来。 随即就伸出筷子,夹了一筷子辣椒往嘴里放,片刻后,他的神态动作,竟跟赵铁柱如出一徹,也是一边夸着好吃,一边哈着气。 “三哥,你慢着点,这辣椒很辣的,你还小,别吃那么多。”赵松梅不放心的说道。 “没事,没事,这辣椒果然好吃,真够劲儿。”赵松林冲她直摆手,随即又伸出了筷子。 “真这么好吃?”赵松材看着那两人的吃相,也伸出了筷子。 “四哥先吃一小口尝尝味儿,别一次吃那么多,很辣的。” “嗯,好!”有前面两人的例子,就算心里也认同这是好吃的,但小妹的劝抯也不会不听。 赵松材只吃了一小口,就辣得有些受不了,张着嘴一个劲的哈气:“好辣,好辣!”吃了一口,就没敢再尝试第二口了。 赵松梅见他这样子,明显是不能吃辣,忙端了温水来给他。 接过温水,往嘴里猛灌了好几口,这才好些:“这辣椒真是太辣了。”辣得让他吃不下,可又觉得这味道很香,诱惑着他去吃,可吃到嘴里那滋味…… 赵松梅看他想吃,又怕辣的样子,不由好笑。 “四哥,不如你吃辣椒里面炒的肉片吧,带着些辣味,却又没有辣椒那么辣。”说着赵松梅就帮他夹了块肉片放在碗里。 赵松材将肉片放时嘴里,滋味还真不错,带着辣味,却又没有辣椒辣得那么狠,这样适中的味道,他还是能接受的,随即伸出筷子,只往肉片上招呼。 而赵铁柱袓孙两个,一边吃着辣椒一边扒着碗里的饭,一口辣椒下去,连着就吃上好几口的饭,菜还没吃到多少,一碗饭却是见底了。 赵松梅就起身帮着盛饭,赵铁柱趁着这个空当感叹道:“这辣椒还真是下饭,瞧瞧菜没吃到多少,他俩个一人一碗饭就是下肚了。” 赵松梅也尝到了久违的辣椒滋味,却也没敢多吃,主要是这辣椒太辣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这还没长红呢,只是青辣椒就辣到这个程度了,不过辣椒总归是要辣才好吃嘛。 辣椒炒肉只是其中一道菜而已,食材当中,能用上辣椒的地方可多着呢,特别是铺子里的卤肉,再加一味辣椒进去,估计又能让铺子的生意火一阵了。 一餐饭吃下来,个个吃得是满头大汗,且几人将锅里的饭吃得干干净净,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真想再吃两大碗下去,这辣椒下饭,真是滋味绝妙。”赵松林捧着肚子说道,说话他肚子已经吃得很饱了,但总觉得还没吃够。 赵铁柱似乎也颇为认同他的话,点头头道:“这餐饭吃得真是太过瘾了。”以前大鱼大肉的酒席,他也不是没吃过,但比起这餐饭来,就少了那么点滋味。 赵松材辣得双唇红艳艳的,也跟着一个劲的点头:“好吃,真好吃,就是太辣了点。”只吃辣椒里面的肉片,也辣得他有些受不了,尽管吃着很辣,他却仍是停不住口,以往他不是这样的,也不明白今天是怎么了,此刻回过神来,才觉得怪异,他一向是很有自制力的人,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心里都很有数,明知这辣椒辣,他还吃得这么有劲,难道说,是这辣椒的诱惑力太大了吗? 赵松梅也吃得挺过瘾的,想她来了世上已经一年多了,这一年多的时候,才吃上一回辣椒,真是不容易啊。 四人坐在桌前没拸步,还在回味着辣椒带来的刺激味道。 “这辣椒要天天才吃过瘾呢!”赵松林捧着肚子,随即又忧心道:“咱们家辣椒好像没多少吧,这不几天就能吃完了!!!”这么一想,心里有些不得劲了。 倒是赵铁柱比他想得长远,问道:“这辣椒可以留种吧!” “可以,待过一阵长红了,长老了,就可以留种了,今年咱们可以多留些种子,明年多种上一些,以后想什么时候吃,就能吃上。”赵松梅脸带笑意的说道,完全没想到,这两个这么快就爱上了辣椒的味道,大有一副,没有辣椒吃,日子就不好过的样子。 第一百四十四章逛街 到了逢集日,袓孙三个就又将家里收购的鸡、鸭、鹅之类的牲畜绑上了牛车,顺带的,又在自家的菜园子里摘了好几斤的青辣椒带上。 说起辣椒,赵松梅就忍不住好笑,她在摘辣椒的时候,赵松林就跟在她身后,一个劲的叫唤道:“够了,够了,别摘那么多,瞧瞧树上都没几个了,咱们还得留种子呢!”那叫一个心疼的模样,让她想起来忍不住就想笑。 不过是几个辣椒而已,至于么? 收拾好东西,赵铁柱赶着牛车,带着他们兄妹俩个往上镇上去。 家里赵松材上学堂,照例是给他留了饭,中午回来,自个热热就能吃,这么大人,也不用人太操心,所以三人走得也放心。 到了镇上,时间已经不早,铺子里生意一如既往的红火,铺子门门,进进出出的人不少,空手进去,而带着大包的东西出来。 三人赶着牛车,绕过正门,从后面进了院子,赵松林就帮着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带来的鸡鸭鹅往笼子里一关,鸡蛋、蔬菜什么的,就都提去了厨房。 而赵松梅按以往的习惯,往两人的房里去打量了一番,见如同往常般,收拾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完全没有她能下手的地方,也就不再管这些了。 赵铁柱拿了草料来喂牛,两兄妹收拾妥当,就去了前面铺子里。 “你们来了啊,好像比往常时候晚了些。”赵松柏见他俩出来,如此说道。 “还不是她,说要摘几个辣椒,结果一摘就没完了,摘了那么多下来。”到现在他还在心疼呢,赵松林郁闷的说道。 “摘辣椒,什么辣椒?”赵松柏好奇的问道。 “就是一种菜,三哥特喜欢吃,你瞧他这小气样!”赵松梅好笑道。 “我说什么东西呢,原来是吃的,也难怪!”赵松柏也露出好笑的表情来,家里人都知道,老三在吃的这方面,嗯,还是不要说了,怎么也是自家弟弟。 听他这么说,赵松林却是不服气了,嚷道:“你会这么说,是因为你根本就没吃过辣椒,你要吃过了,肯定也跟我一样。”对于自己吃过的东西,而却还没吃过,不免有些自得起来。 “什么好东西,值得你这样?”赵松柏越发觉得好笑了,却也没顾得细问,铺子里实在太慢,实在没空跟他们多说话。 随手掏出一把铜钱来,递给两人道:“你们去镇上玩吧,看见什么喜欢的东西,就自个去买。” 赵松林有些不情愿,还想再说,赵松梅却是一把接过钱,笑嘻嘻道:“谢谢!”随后就拉了赵松林出门。 虽然家里赚的钱,大部份在赵松柏手里,但她的手里也有几十两银子,都是赵松柏时不时给的,因为在家里,也着收购鸡鸭什么的,还有家里的一些花费什么的,而她又一向表现得很懂事,赵松柏给她钱也很放心。 明知她手里有钱,却还给她钱花,赵松梅十分开心,这种被疼爱的感觉,已经好久没体会到了。 “三哥,给你买糖吃!” “哼,当我小孩子呢?”赵松林不满道,家里的糖可没断过,他想吃的时候就能吃到,所以他一点也不馋糖吃。 这睹气的话,听得赵松梅暗笑不已,你可不就是小孩子么。 “不想吃糖啊,那给你买个好玩的吧!”赵松梅继续哄道。 赵松林撇了她一眼,真不想理她了。 “那咱们去布料铺子,天气热起来,咱们做几身清爽的衣裳穿。” 赵松林扯了扯身上的衣服,道:“我有好几身衣服,就不用给我做了,你自个多做几身漂亮衣服吧!” 现在家里不缺这些,他有好几身衣服换着穿,不像以前就一身衣服,洗了连换的都没有,巴着一件穿,磨损得也快。 不过他一个男孩子,对穿作上面也不太在乎,有得穿就行了,不像女孩子,都喜欢打扮得花不溜湫的。 抬眼扫了扫自家小妹,道:“你也买几身花衣服穿,瞧你衣服都只有这一个色,黑朴朴的,一点也不好看。” “花衣服不耐脏,我一天到晚都要干活儿,还要顾着衣服,岂不是很麻烦,这样不就很好么?”赵松梅扯扯衣服道,她一个小丫头,有什么好打扮的,衣服穿着合身,舒服就好了。 “那也该买朵花戴。”赵松林嘀咕道,小妹说的话很有理,他都无话可驳。 “那些花,看着都不好看,我还把它往头上戴?”头上戴花的,她印象最深的便是媒婆的形象,涂脂抹粉,头上再戴一朵大红花,真是够花俏的。 “这些花好像确实不怎么好看,等咱们以后有机会去县城,再给你买好看的花,听说县城比咱们镇上大多了,人多铺子也多,那些大街让走着的人,都穿绫罗绸缎呢!”赵松林将听人说过的县城模样,对自家小妹说道。 “嗯,县城是有些远,等家里不忙的时候让阿爷带咱们去县城开开眼。”赵松梅听他提起县城,也想去看看。 镇上太小,不用多少时间,就能将整个镇子逛完,一直听人说,县城繁华热闹,到底热闹成什么样子,却是一点不知道。 当然了,她也不只是简单的去县城逛一逛,她是想去考察一下市场,镇上的生意做得不错,而且现在手里又有点本钱,自然就想将生意再做大些,开个分店什么的。 这个想法也不只是她一个人在想,赵松树也一直在琢磨这个事呢,只是赵松柏为人比较保守,想着铺子生意不错,一直也有钱赚,就想这么稳固发展。 “去县城啊!那可一定不能落下我啊!”赵松林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致,他这人就是好热闹,县城可比镇上热闹多了。 “咱们什么时候去?”赵松林兴奋的问道。 “这个可说不准呢,县城可不近,一来一回的都要两三天时间呢,家里的活儿丢不开手,阿爷也不会同意咱们丢下活儿不干,跑去县城玩几天的。”赵松梅分析着现实道。 “家里的活儿是做不完的,照你这么说,咱们是没机会去县城了。”赵松林语气顿时萎了下去。 “呵呵,机会是人找的嘛,你都说活儿是做不完了的,只要阿爷想得开,咱们丢开几天也没事啊!”赵松梅笑呵呵道,只要有合理的理由,阿爷也不是不通人情。 第一百四十五章惊喜 兄妹两个在镇上逛了一圈,采购了不少的东西,才兴致勃勃的回到铺子里。 接近午时,铺子的生意也告一段落,赵松梅扫了一眼,肉已经卖得所剩无已,生意果然是不错的,心情就更好了。 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肉卖完东西收整好,就可以下板关门了,只二哥还在跟人说着什么事,她也没去打扰。 “小梅子回来了,累不累,进去歇一会儿,收拾好就去做饭。”赵松柏见他们进来,脸上带笑说道。 “不累,你别忙,饭我来做好了,有三哥帮忙呢,咱们俩做起来也很快。”赵松梅见他一早上忙得脚本不沾地的,这会儿停下了,正好可以歇歇,哪还肯让他做饭。 “嗯嗯,你收拾好就歇会儿,我帮小梅子做饭,在家时不也是咱们俩一起做的么!”赵松林也开口道。 当然他最主要的,还是怕不会做,今天带了辣椒过来,就这么点东西,要让给做坏了,他得心疼死。 见两人都这么说,赵松柏也不勉强,笑道:“那好吧,你们也别急,慢慢做就是了,我们这儿还有会儿才收铺呢!”说着眼光扫了一眼正跟赵松树说着话的孙掌柜柜。 赵松梅也跟着看了一眼,并未多做理会,两人拿着刚买的物什,直接进了后院。 后院内,赵铁柱正抱着茶壶喝茶,神态十分悠闲的坐在椅子上,微眯着眼,看着很是享受的模样。 “阿爷,我们回来了。”赵松林身形一跃,直接落到他面前。 他这人吧,走路向来不好好走,兴致一来,人就窜得飞快,蹦得高跳得远。 “嗯嗯,回来啦!外面好不好玩啊!”赵铁柱笑眯眯问道。 “也没什么好玩的,看来看去也就这样,刚刚跟小梅子买了不少东西回来,这不中午了,咱们也得回来做饭。”赵松林心里痒痒的,很想跟他说去县城玩几天之类的话,又怕会被骂,犹豫着不敢开口。 “嗯,做饭啊,是快午时了,得赶紧做饭,咱们吃了饭,还得往回赶呢!”赵铁柱随意说道。 赵松林倒底是没开口,跟着自家小梅进了厨房。 再说赵松树这边,跟孙掌柜热络的交谈着。 “说话,你们家新出的烧鹅,味道着实不错,镇上好几家大老爷都喜欢着呢,我这酒楼的生意都跟着沾光。”孙掌柜乐呵呵的说道。 说起醉仙楼,本就是镇上数一数二的酒楼,生意一向不错,最近推出烧鹅之后,生意就更好了,不少人来酒楼,就只是为了吃一口烧鹅肉,呵呵,孙掌柜真是为自己的眼光颇为自得。 要不是他将烧鹅引进酒楼,又怎么会有这么好生意呢! “要真说起来,还是孙掌柜你目光如炬!”赵松树笑着附合道。 “嘿嘿,过奖过奖,说起来,今儿过来一趟,其实是想跟你商量商量,咱们醉仙楼烧鹅卖得很好,一天十五只都不够卖的,你看能不能每天再添十只……”孙掌柜商量的语气说道,语气十分诚恳。 “再要十只啊,也可以,咱们兄弟忙一点,也是能做出来的,你也知道做烧鹅有些费时间,不过孙掌柜你要嘛,肯定是没有问题的。”赵松树笑得越发亲和。 “好兄弟,我就知道你这个兄弟没有白交,该天我请你喝酒,你可别说没时间。”孙掌柜拍着赵松树的肩膀说道,完全一副待同龄人的模样。 不过赵松树这大半年来,因着伙食有了大改善,再加上每天早起练武的原因,身高又往上窜了一头,跟孙掌柜站在一起,也只比他矮了一头而已,与一些较矮小的成年人身高也差不多,只不过面相太过稚嫩,但成稳的行事作风,老练的言语,就导致一些熟悉的人,不把他当成一个孩子看。 赵松树没想到孙掌柜要请他喝酒,话还说得这么认真,完全不同以往那般虚情假意,这让他有点不好意了。 “喝酒就不必了,孙掌柜你一向帮衬咱们的生意,也不是外人,以后有什么事,直说就是,不用这么外道。” “嘿嘿,这话可是你说的,那我可就不跟你客气了,对了刚刚那个,是你妹子吧,小丫头长得真水灵,你不是一向都说你妹子厨艺了得么,不知今儿可有幸尝尝她的手艺?”孙掌柜一脸笑眯眯的模样,甚至不顾身份的做出垂涎之状。 呃! 赵松树怎么都有种,孙掌柜早就算计好了的感觉,不过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还能推拒一顿饭么,岂不让人说他小气,连顿饭都舍不得。 “就怕饭菜太简陋,孙掌柜不嫌招待不周就好。”赵松树无奈的说道,脑子里却是想了好几遍,好像不曾在人前说过自家妹子做饭好吃的话吧,不过好像上次孙掌柜有吃过自家的腌菜,还夸过味道极好。 脑子里回想了一遍,也没再说什么,孙掌柜自然而然就留下来吃饭了。 饭菜自然全是赵松梅的手艺,好几天才能见到两个哥哥,所以每次来镇上,她下厨总会做得比较丰盛,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满满一桌子的菜,几个人围桌在一起,赵松柏打了几斤酒来,他们几个小的,都不能喝,就赵铁柱和孙掌柜两人慢慢小酌。 待最后一道青椒肉片端上了桌,赵松林就显得有些迫不及待了,连声催道:“阿爷,吃饭!” 自家的孙子,赵铁柱还能不理解,有外人在,倒也没点破,笑着招呼孙掌柜。 话说青椒肉片一上桌,孙掌柜就注意到了,不说其他,就是那辣椒的青香鲜辣之味,有别于常,他本就又是做酒楼生意的,对菜式上面很有些敏感。 “这是什么菜,怎么从没见过。”孙掌柜指着那青椒,一脸惊奇的模样,暗想今天这顿饭,还真是留对了。 赵家兄弟能做出卤肉、烧鹅,这样的菜式出来,他早就觉得他们不凡,有心想要跟他们亲近,而亲近的话,最好是酒桌上,但这两人明显年纪小,邀请人家也不一定去,最好的方法,就是他自个前来,跟他们的家人也套套交情。 他原本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才来噌一顿饭的,完全没想到,竟然给了他一个惊喜。 第一百四十六章好价钱 “这是辣椒,味道很好吃哦!”赵松林迫不及待的回道。 “辣椒?”那是什么东西,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孙掌柜心里满是疑问。 “呵呵,这菜,咱们也是今年第一回种,味道确实不错,孙掌柜尝尝。”赵铁柱呵呵笑着说道。 见多识广的大掌柜又怎么也,也有你没吃过的东西吧! 孙掌柜闻着味儿就觉得这东西不一般,这会儿也没客气,直接抬起筷子就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仔细品尝。 嘶!好辣! 毫无防备之下,一筷子辣椒进嘴,辣得他额头冒汗,张着嘴巴直哈气,若不是知道这东西是吃的,他都要怀疑是不是吃了毒药了。 赵松梅默默的递了碗水过去,初次吃辣椒,还敢一次吃那么多,她也是服了他了,当然不会怪自己没提醒。 赵松柏兄弟俩个却是对视一眼:“这辣椒?” “无事无事!这头一口吃就是这样,再吃一口就不会这么辣了!”赵铁柱说着,也夹了一片放进嘴里,有滋有味的吃了起来。 随即赵松林也夹了一片,放进嘴里慢慢嚼着。 两人也就无话可说,再次看向孙掌柜。 孙掌柜连灌下几口水,也缓过劲来,砸巴着嘴巴回味了一下,味道是有些辣,但也不知怎的,吃了一口,竟还想再吃一口,觉得嘴里没那么辣了,便又夹了块肉片放进嘴里。 这次细嚼慢咽,竟是越嚼越有滋味,属于辣椒特有的青香味儿,伴随着肉香味儿,真是越吃越好吃,忍不住再次下手,连着两片肉送进了嘴里。 “好吃,真是太好吃了!”孙掌柜嘴里嚼着肉片,有些含糊不清的夸赞道。 “嘿,好吃吧!如今老头子我就好这一口。”赵铁柱笑眯眯的说道,嘴里嚼着食物,很是享受的模样。 赵松柏兄弟俩见他们这模样,也都夹了辣椒尝试着,度过刚入口时的那阵辛辣感后,均觉得这辣椒的滋味美妙。 一餐饭,吃得那叫一个心满意足,就连孙掌柜这种,在吃的方面颇有刻制力的人,都连吃了两大碗饭,吃得直打饱咯,发出这样的声响,让一向颇为好面子的他,微微有些不好意思。 一顿饭吃下来,更让他觉得,这赵家人就是不简单,稀罕的东西,呈出不穷啊! “嘿嘿,赵老弟,跟你商量个事情呗!”吃过了饭,孙掌柜没急着离开,而是拉着赵松树说话。 要说赵家能做主的,有赵铁柱、赵松柏在,赵松树的地位就要往后排了,但孙掌柜一向跟赵松树比较熟络,有事自然是拉着他来说。 “有什么事,孙掌柜直言就好!”眼见对方这副十分亲热的样子,赵松树心里就明白几乎,显见是有求于人,而能让他求上的事情么,估计就是中午所吃的辣椒。 果不其然,孙掌柜就直接开口了。 “刚饭桌上,你阿爷说家里种了辣椒,想必这东西家里还有不少,你看能不能卖给我们酒楼一些,这个价钱么,当然好说!”孙掌柜一副哥俩好的架式,需知他都四十好几的人了,拉着个十来岁的小子称兄道弟,简直让人有些不敢直视。 赵松树有些为难道:“家里种得并不多,当初得来的种子也就百八十粒,全种了下去,如今家里吃一些外,其余的都要留种,你若是要个几斤的话,倒是没有问题,要得太多可就不成了。” 听闻此话,孙掌柜一阵气闷,我要来是做生意的,你只给几斤,我这生意还怎么做啊! 想着留种也是个大问题,总要讲究个细水长流吧!脑子里转了转,又做出副十分体贴的模样道:“留种自然是要留的,不如将预留着自家吃的那些,全都卖给我,怎样?价格方面,我愿意再出高一些!总不能钱过不去,要吃这东西明年吃也是一样的,不过是晚些时候……” 呃! 赵松树为难上了,照理说,以现在的家底,想吃个什么东西,实在没必要拿去换钱,但做为一个生意人,有钱摆在自己面前不赚,又实在说不过去。 “这事我还真做不了主,这样吧,我跟他们商量商量,过后给你回复如何?”赵松树不好独自决断,菜不是他种的,他也不是一家之主。 “哪还用等什么过后回复,你现在去问问你阿爷、他们即可,我就在这儿等着就是。”孙掌柜一脸温和的说道。 竟是这般着急的模样,赵松树实在有些无语,但在心里越发体会了一番,做生意就得脸颇厚这类的话。 也没有耽搁,直接找上了自家小妹,将事儿一说。 “给高价么!二哥心里可有数,将价格定在什么位置?”赵松梅听得一阵心动,有钱不赚是王八蛋。 “虽然是自家地里出的东西,但咱们东西这么稀罕,有价无市,价格自然不能便宜了,所以我想定价五百文一斤,你看怎么样?待明年种得多了,咱们价格再试着慢慢下调,总归这种东西都是稀罕的时候才能赚钱。”赵松树边思索边道。、 果然是做生意的料,心黑手辣,她在心里的默认价格,也不过是二百文一斤,不曾想自家二哥这心胸这眼见,果然比她高了不只一筹,让人不佩服都不行。 “那就听二哥的,地里的那些辣椒,倒是可以匀出二三十斤的样子来,再多的就不能了,毕竟咱们明年要多种一些,种子就要留足。”赵松梅在心里盘算了一番,才给出一个数目。 赵松树一听,能匀出二三十斤的量,这个数目,应该在孙掌柜能接受的范围,心里稍稍一算,五百文一斤,二三十斤,少说也有十来两银子入账,这生意可真做得。 要知道,种一季的粮食,一亩地的收入也不过二三两银钱,而这个辣椒,认真算下来,一亩地的出产,那该是多少钱?要真按这个价格来算的话,那一亩地只怕成百上千两都有可能,心里不由一阵热血沸腾,从来不知道,原来种地也能种出这么多钱来,不过随即又醒悟过来,物以稀为贵的道理,辣椒种得多了,也就卖不上这个价钱了,心里那澎湃的血液,倒慢慢平静下来。 孙掌柜一听,能有二三十斤的量,倒也很知足了,只是五百文一斤的价格,虽然让人觉得肉疼,但也不是不能接受,想着过几天县令大人的席面,能有辣椒的加入,估计能为醉仙楼的招牌增色不少,所以这点成本,倒是也能接受。 第一百四十七章留种 事情谈妥,孙掌柜开开心心的走了,只临走时,又抱走了两坛赵松梅做的泡菜走,这泡菜他吃过几次了,味道十分不错,当然这泡菜他拿去,完全是自己吃,酒楼里根本就不会卖泡菜这种寻常的东西。 话说孙掌柜也是十分的纳闷,不知怎的,总觉得赵家做出来的东西,都是与众不同的,就连这简单寻常的泡菜,都觉得滋味不一般。 赵松树这边谈妥了生意,没过多久,大家也都知道了。 赵松林对把辣椒卖掉的事情,心里略有些不满,辣椒这种火辣辣的滋味,他吃一次就爱上了,自家小妹子摘了来给两位哥哥们尝鲜,他都心疼了半天,这会却是直接卖出去,就更心疼了,不过想着收入不菲的那笔银钱,心底倒平衡多了。 而赵铁柱简直是吃惊得不得了,就那么些个辣椒,当然他也认同辣椒的味道很好,但味道再怎么好吃,那也只是一个菜而已,竟然就能卖到五百文一斤,这,这简直让他有些不敢想象。 这哪里是在吃菜啊,简直吃的就是银子,心里砸舌不已的同时,完全没有像赵松林一般的不舍得,甚至他巴不得能将全部的辣椒都以这个价格卖掉,可是留种也是很有必要的事情,心里很是纠结了一阵。 回到家里,袓孙两个有志一同的,都往辣椒园里走去,赵松林是盯着那些辣椒,眼里都是不舍之情,到嘴的美味儿,眼见就要飞了,他得在这儿多看一眼,也有个望梅止渴,他望着辣椒解馋的意思。 而赵铁柱打量着一个个挂在枝头的辣椒,双眼简直冒星星,跟在打量一个个金元宝似的,这些可都是钱呢,他种了大半辈子的地,还从来没从地里种出个这么值钱的玩意来,这哪是什么辣椒,这简直就是明晃晃的钱。 袓孙俩个蹲在园子里,简直都不愿意拸步了。 赵松梅看向那神情诡异的袓孙俩,很是有些无奈,不就是些辣椒么,不就是自家二哥,奇货可居的赚了一笔么,至于这么样,待明年多种些,想吃多少吃多少,而且价格也很难再攀上这个高度,那也就只是一种再普通不过的蔬菜的一种而已,你们现在做出这副模样,这副表情,以后回想起来,你们就会发现自己是多么的幼稚可笑了。 当然她没有这个时候去打扰他们的雅兴,也没说什么扫风景的话,由着他们去吧。 只不过从这天起,这袓孙俩对菜园子里的辣椒,就关注多了,每天早晚浇水是少不了的,甚到叶面上发现了一只虫,都会利落的去捉掉,受重视的程度,明显比以往提升了一大节。 过了几天,将辣椒摘下三十来斤,送去给孙掌柜,随即将卖辣椒所得收了回来之后,这袓孙俩的表情,总算有些差别了。 赵松林是满脸失落不舍,而赵铁柱却是乐呵呵的,脸笑成了一朵花。 对此,赵松梅不得不安慰了一番。 “三哥,你也别心急,这些辣椒虽然是留种的,但咱们做种子,只要里面的辣椒子就好,那些辣椒皮还是能吃的,到时候咱们把干辣椒磨成面儿,做菜吃撒上一点,味道也是极好的。” “真的!”赵松林听得双眼放光,这一片辣椒,到时候还能收不少呢,磨成面儿百八十斤都不在话下,那足够吃好长时间了,这么一想,他就又高兴起来了。 吃辣椒在望,不用等到明年才有那么悲惨。 话说孙掌柜拿着买来的三十斤辣椒,却是半点也没敢浪费,让老刘厨子,很是费心的研究了几道菜式出来。 让有幸参加县令大人酒晏的人群,吃得是赞不绝口,甚至一些有心人,还专门找人打听,那些菜是用什么食材做的,味道竟如此美味。 当然了打听不是最终目的,打听好了,自然就是下手,自家也买些回去。 孙掌柜又岂是那种有好东西,就要跟大家分享的人,他现在是巴不得,关于辣椒这方面的资源,死死的捏在自己手上,他还想等着来年大赚一笔呢,又岂会随意透露出去。 如此一来,就发展成,任谁来问,任人家怎么打听,他就死咬着口,就是不说,只往外放话说,是无意中得来的食材,这次酒晏,已经全部用上了,再也没有剩余的。 自然他手上也确实没有剩余了,而其他的人家要留做种子,他也不好再去打那些种子的主意。 一众人百般打听无果,而醉仙楼也没有再推出有关辣椒的菜式,不过几天倒也让人淡忘记了,没人再提这事,孙掌柜这才的松了口气。 而家里赵铁柱十分宝贝的照顾着家里的辣椒,在赵松林好几次提议摘几个来吃的情况下,都被他给拒绝了,这些可都是钱呢,多留几个种子,来年就可以多种一些出来,这么宝贵的辣椒种子,他怎么让人随便吃了,虽然他也很想吃,但他忍得住。 不就是吃的么,吃什么不能吃,这顿辣椒吃下去,那就是几百个大钱,吃得让人心疼,他怕吃了不消化。 被拒绝过好几次后,赵松林终于不再提了。 而赵松柏两兄弟,也意识到这个辣椒能赚钱,弄好了,比他们开铺子做生意还赚得多,两人也很是心动。 想着来年大面积种植辣椒的话,少不得就要占据种粮食的土地,庄稼人就算种别的能赚钱的事物,而不去种粮食,这总归让人有些习慌,这么一来,买地就很有必要。 赵松柏对土地很有热情,之前就跟里正说过想买地的打算,只不过村里人家,各家的地都种得好好的,日子过得下去,就不会有人想要卖地的。 倒是赵松梅提议说,去别的村子里买,不过离得远了,两兄弟都不太想买,买那么远的地方,种地就是一个问题。 原本他们买地,也是想着自家耕种的,不过现在看来,在外村买地,佃给人家种很有必要了。 如此一来,两兄弟又私下盘算了一番,上河村、下河村,这两个村子过得并不比他们村好,之前就有听说有地要卖的,只不过他们不想买外村的,所以就没太在意,如今看来,这两边邻村的地,倒是可以买上一些,佃给人家种些粮食,而要紧的东西,就留着自家种。 第一百四十八章养鸭潮流 赵家兄弟很快就商量出个头绪,然后将事情跟赵铁柱一说,赵铁柱心里也一直想着这个事呢,地里全种上辣椒,粮食怎么办,本就是种地的人家,难不成去买粮食吃?没有这样的道理。 所以赵松柏提出这事的时候,赵铁柱想也没想就应承下来,随即就去找托人找关系,不过半月时间,就分别在上河村、下河村,两个村子里,买下了五十亩地。 赵松柏私下里,其实是想能再多买下些地来,因为手里的余钱很足,但两个村子里,现在能买下的地,也就这么多了,要想再买地,只能去别的地方寻。 太远的地方,他根本就没敢想,到时候地买下来,离得远了,收租子也不容易,再说也怕被人欺,全交给阿爷打理,也不是个办法,毕竟阿爷现在年岁大了,总是东奔西跑的,累着了不好,也担心他跌着摔着,有个闪失。 虽然赵铁柱身体一向很强壮,但做人孙子的,也不能不多考虑,真要出了事,那后悔就晚了。 能买下五十亩地,也相当不错了,收来的租子,他们一家子都吃不完,想想这么快,自家就能挣下一片产业来,赵松柏最近一段时间,可以说走路都带风。 当然他们家买地的事情,没有对外言明,想着一家人老的老小的小,挣钱太多的事情,难免招人眼红忌妒,该低调时要低调,,才是他们的作风。 之前就吃过一次亏,再不知道反醒,就太对不起曾经所失去的了。 对此谁也没敢露出风声,如此,村里谁也不知道他们家在外村买了地的事情。 对于几个孩子小心翼翼的行为,赵铁柱感到有些好笑,但也认同了他们的做法,对外没透露一个字,一家人,以前怎么过日子,现在也照常的过。 随后家里的鸭子也开始下蛋了,捉了一批公鸭,拿去卤肉店里,将母鸭留着下蛋,随后又新买一批小鸭子回来养着,这次比上次多买了两百只,共养了四百只小鸭,加上近百只的下蛋母鸭,总共养着近五百只鸭子。 因着之前圈出的地方够大,这么多鸭子也养得下,就算再添一二百只,估计都没有问题。 看着新买回来的一批小鸭子,桩子笑得嘴都合不拢,只要还养鸭子,他这份活计就能一直干下去,之前捉鸭子拿去镇上时,他心里还担心了一阵呢,真担心鸭子捉光了,他的活儿也丢了,好在鸭子越养越多,他这活儿还能继续干下去。 而农闲下来的村人,眼看着这鸭子养了也没几个月,就出笼了,眼露羡慕之余,也在心里默默的计算了一下,鸭子多少文一斤来着,一只鸭子三四斤重,这算下来是多少钱? 一只鸭子是这么多钱!一百只鸭子多少钱?这么一算下来,各自都吓一跳,这么多鸭子卖下来,少说也有十来两银子呢。 别看他们自家种田,看似不愁吃喝,可一年到头,能存下多少钱,好的不过十两八两,差的二三两不一定能存下,更有甚至一分钱存不下来,还倒欠许多账。 别看村里好多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人,但这些事情上面,还是算得很精的,暗自想着,瞧瞧人家,养这么多鸡、鸭,也难怪人家日子越过越好,人家这是会过日子啊! 至从鸭子出笼之后,赵松梅就发现,来家里窜门的人就多了起来,无一不是来打听,他们家的鸭子,总共卖出多少钱的。 赵松梅自然没有说实话,总是笑呵呵的东拉西扯。 “其实也没有赚多少钱呢!” “没赚多少钱,我才不信呢,你算算鸭子多少钱一斤,我瞧你那鸭子养得又肥,估计一只三四斤,四五斤都有可能的,这么算下来,一只鸭子少说也能买上几十文,甚至上百文钱了吧!” 这话听听,赵松梅头上的汗都快下来了,瞧人家这算得多清楚啊,比她这个当事人还清楚得多。 话说他们这鸭子,还真没有算卖多少钱,直接送铺子里宰杀了啊!当然这中间的利润还是有的,但是,你一个外人,把别人家的东西算这么清楚做什么啊! 除了来家里窜门的,赵铁柱走在外面时,也时常会被人拉住说话,当然话题也绕不开这些事情。 话里话外的,全是打听这些鸭子,到底有没有赚钱,你要说没赚钱,那是谁也不信,还觉得你这人不实诚,你要说赚了一点吧,人家就能给你清清楚楚的又算上一遍,直接说得你没有话说。 最好过的,就要数赵松材,这个对家里事情,啥也不清楚的,你一问他三不知,打发起人来也容易,还有就是赵松林这样的,直接装傻,我啥也不知道,这反倒让人觉得没话说了,本来嘛,人家一孩子,家里银钱方面的事情,肯定也不会跟他说啊。 赵松梅知道后,心里那叫一个后悔,她为啥没想到装傻这回事,不然也少了这许多纠缠。 当然了,村里这些人,也不是闲着无聊闲打听,他们当然也是有目的,有原因的。 目的很快就显出水面了。 村里有三四户人家,也找到里正刘楚杰那里,学着赵铁柱一般,在河岸边划下一块地来,在河里围上了围拦,圈养鸭子。 当然了,这些人家,无一不是将赵铁柱给请了去做指导,毕竟人家是领头人,有着相当丰富的经验,这时候还不找人请教的,难道光凭着自己,瞎子摸像过河么? 赵铁柱一时就成了热门人物,今天这家请,明天那家请,竟是连着好几天,都没有在家吃饭,顿顿好酒好菜的招待着,吃得红光满面的回到家来,看着赵松梅时,还来上一句:“他们家的饭菜,就是没有小梅子做的饭菜好吃。” 让赵松梅不由一阵好笑。 其实村里有养鸭子这个想法的,并不只这三四家,还有一部份人也想赚钱,但养鸭子这事么,总归是有风险的,只想着赚钱,而不想承担风险的人,也就只是心里想想了事。 当然赵松梅并不鼓励他们都养鸭子,毕竟在河里养鸭子,这个污染问题也很严重,虽然他们村里洗衣服什么的,地方是处在上河岸,但河水总会往下流,下沿岸的人,可不那么好受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学绣花 帮着村里几户人家建好鸭棚,在外面被人奉承着喝了好几顿酒,赵铁柱心情那叫一个不错。 家里孙子孙女都出息着呢,日子过得不焦不愁,一日比一日红火,心里舒坦得不得了,只觉得这辈子过得值得。 而建完鸭棚的人家,也没说用完人就扔的,他们的鸭子养大了,不还得靠着人家赚钱么,赵家兄妹收购鸡鸭,可都比镇上的价格贵上一两文钱,以后家里的牲畜卖给他们,既省事,又赚钱,一举两得。 所以如今村里很多人家,对赵铁柱袓孙几个,那都是客客气气的。 赵铁柱自然察觉到自家人的地位,在村里又上升了一个台阶,这都得源于几个孩子的原故,这当然也是他心情更好的原因之一。 琼河村的夏天并不算特别炎热,站在树荫下,吹着徐徐的清风,身上只觉得清凉无汗。 这样的夏天,过得还是很惬意的,不过对于爱动爱闹的小子们,他们却是感觉不到半丝凉意的。 就好比赵松林,每天练一早上的武,也消耗不了他过多的体力,这不,事儿一忙完,就招呼着一群小子,往河边跑去。 天气热,河边就成了他们的游乐场,一个个衣服脱得溜光,扑腾着往水里钻去。 之前赵松梅还管他一下,担心他会有危险,不过赵铁柱却是大手一挥:“由着他去吧,男孩就该有个男孩样,养得跟闺女似的,像什么话。” 对此赵松梅也就没多作阻拦了,当然主要原因,还是因为知道他会游水,琼河的水,看着河面广,但水并不太深,虽偶尔也会有人出事,但对会水的人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 再则也体谅他,时常帮着家里干活,去玩的时候都少了,难得放风一次,就由着他去乐呵一阵吧! 大夏天的,天气热,地里的活儿少,大多数人都是猫在家里消夏。 赵松梅就又将针线活儿学了起来,帮着家里人做了两季的衣服,她这手艺也越练越好了。 做出来的衣服,缝制得贴身舒适,针角均匀细密,比起一般的农妇也不差,但比起她的针线师傅花嫂,还很有一段距离,总归还是做得太少的原故。 不过花嫂对她的学习进度还是很满意的,当然,这也是因为她有东西练手,肯做,舍得做。 你一般人家的小姑娘,虽说小小年纪也开始学起针线来,但也不过是拿着块旧布练手,缝好了又拆,拆开来又缝,小小一块布,反复练习,不至于浪费东西。 哪会像她这样,拿着块新布就裁剪、缝制,直接做成了衣裳,还不是一件两年,一做就是好几件大小不一的,这么实践下来,手艺自然就练出来了。 “我瞧你现在缝制衣服已经没什么问题,去年的冬衣,都是你自个做的,今年都不用我再指点,自个也能做出来,这些活儿虽是粗浅,却是很实用的,你已经学得很好了,以后不若就跟着我学绣花吧!”花氏将她的针线拿起细看了一阵,认同的点了点头,随后提议道。 “绣花?”绣花这绝对算得上是一门艺术,对于花氏绣出来的作品,赵松梅也十分欣赏,有时候她花十天半个月绣出来的精品图案,看得她都忍不住叫绝,真的是非常漂亮,但是自个能绣得出来吧!真是不确定。 “怎么,你不打算学吗?”花氏看着她,疑惑的问道。 她的手艺很好,在村里是出名的,很多人家的姑娘想跟她学,可是她并不是谁都愿意教,而赵松梅,刚开始是体谅她没有父母,但这么长时间处下来,发现她学东西方面,学得很快,很能抓住重点,也不用她怎么细说,只要稍加点拔,她就能明白过来,她教起来,其实是很省力的,这样的学生,又岂会有做师傅的不喜欢。 学,还是不学呢?赵松梅有些犹豫了,绣花这是一个很费时间的事情,而她一天的活儿可不少,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在绣花上面啊!她是一个很认真的人,若是要学自然就要把它给学好,没有说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学一阵不学一阵的道理,可是不学的话,真是白白浪费这个好机会,很多人都求不来呢,再则这个世界,对女人的要求,就是看女红手艺,若是能有一手出色的绣艺,那么她在这个时代,就算是一个优秀的少女,身价就能蹭蹭往上升。 她当然不是一个清高得不沾一丝尘埃的人,既然生活在这个世上,就要融入这个时代。 最终咬咬牙,学了,辛苦一点就辛苦一点吧,时间就像那啥,挤挤还是有的。 眼见着面前的小丫头,脸色变幻不定,花氏看得不由一阵好笑,暗道:“果然是个小丫头,这么简单的一个事情,也值得她在这里琢磨半天的。” 笑道:“我知道你家里事多,忙起来怕是没时间顾得上这些,但绣花这是个细致活,也不是一上手就能会的,得先练着些基本功,慢慢的再学后面复杂的针法,我可以教了你,你在家里慢慢练习就成,练好了,再来学其它。” 赵松梅一听这话,果断的就点了下头:“那就多谢花嫂了,以后得闲,我就过来跟你请教。” 嗯,花氏满意的点了下头,小姑娘听话又懂事,十分的招人喜欢。 如此,赵松梅就又开始了,在针线上面,进一步的学习,对此赵铁柱也是很支持的,还特意让赵松梅在家里烤了只烧鹅,他亲自给送了过去。 喜得花氏的婆婆林氏眉开眼笑,一个劲的说着破费了,嘴里说着客气,手里却是接得又快又稳。 烧鹅她是知道了,镇上卖得可不便宜,上次儿子回家来,她就想去买来尝尝的,可到底舍不得钱,没有去买。 “这还热着呢,是小梅子做的吧,哎哟!我说五叔可真是好福气,小梅子那茶饭手艺了得,做出来的饭菜格外好吃不说,是不时做点东西出来,都是以前没见过的,真真是了不得。” 林氏心情好夸得意犹未尽,继续道:“小梅子针线上的手艺,也学得极好,我听着媳妇夸了几次呢,说她脑子好使,学东西快,不像那蠢笨的,缝缝补补,练好些时候,还不成个样子。” 林氏说个没完,赵铁柱竟没有半点不耐烦,还一副兴致勃勃的听着。 第一百五十章丰收 休闲的日子,总是过得太快,转眼就入秋了,地里的菜也逐渐成熟起来。 最先成熟的一批,已经摘了下来,赵松梅就开始动手做菜干,今年闲置的地里,全都种了菜,就算是最先成熟的一批,摘下来也不在少数。 好在家里,赵铁柱、赵松林一起帮忙,倒也忙得过来。 天气干燥、太阳猛烈,菜干做出来,两三天就能晒好一批。 再加上田婶、刘婶、林婶,一些相熟的人家,将自家地里的菜也摘下来,全都送了来,如此数竟是去年的十几倍。 这样一来,赵松梅就有些担心销量的问题了,菜干做得太多,而镇上的消耗量也就这么大,做好了卖不出去,还真是个问题。 有着这层担心,所以做好一批菜干,赵松梅几乎都没让它们在家里过夜,直接让牛车拉着,送去卤肉铺子了。 铺子里的同时,将菜干搭着一些卖,有着去年的销售经验,这点事是难不到赵家兄弟的。 赵家的菜干,味道好,质量不错,去年就很受人欢迎,而今年这一刚上市,也颇受喜受,两兄弟也没怎么推销,只摆在那里,买的人也不少。 醉仙楼的孙掌柜,看着新出的菜干不错,本着买几十斤回去尝尝味道,想着是赵家做出来的东西,味道一定差不了。 结果自个还没吃上,就让老刘厨子做了直接上桌,受到客人一致好评,好像还没怎么的,几十斤菜干就没影了。 以致孙掌柜再来卤肉铺子时,一口气定下五百斤的菜干,乐得赵松树跟什么似的。 他倒没有赵松梅一样的担忧,自家菜干做得好,他根本就不担心会卖不出去,但有人能一次性购买这么大的量,让他觉得这生意做得真是痛快。 镇上有个铺子,卖东西就是方便,不过租人家的铺子,总归不是自家的用得自在。 赵松梅也跟赵松树私下里商量过了,想着手里有足够的钱,是不是在镇上买下一个属于自己的铺子。 对赵松梅的提议,赵松树十分赞同,但是办这么大事情的时候,却不是他们能做得了主的,必须得征同赵松柏或赵铁柱的同意。 赵铁柱一向不怎么管他们的事,很多事情,只要他们兄妹几个意见一致,他都会表示赞同,但估计赵松柏不同意的事情,他肯定是会反对。 而赵松柏相对比较保守,他愿意花大价钱的事情,差不多都是在购置土地方面,当然了买地是一个危险较低的投资,买了就是自家的,地里每年都会有出产,基本上不会亏。 当然他们也不是不同意买地,但相对于种地而来的钱,真的没有做生意来得快,赵松梅有着来自后世的眼光,而赵松树有着年轻人的热血,和拼博的精神。 两人凑在一起,差不多是怎么能将事儿弄大,怎么来,所以保守的赵松柏,对他们俩是相当的不放心。 做生意啊,风险大,稍不留意,就亏个血本无归了,所以他处处留心,步步为赢。 在第二批菜干做好之前,第一批的菜干,已经差不多销售一半,这个销售速度还是不错的,赵松梅还算比较满意。 至从地里第一批菜成熟之后,家里就一直呈现出忙碌状态,袓孙三个,从早忙到晚,几乎没个停歇。 一早将地里熟的菜给摘一批下来,家里那么多地呢,菜是一熟全熟,天天摘,都有些摘不过来,长熟的菜,长在地里不摘下来,就有可以会变老了,而老掉的菜,吃起来口味差很多啊! 菜摘回来,就得干紧做成菜干来晾晒,不然放在家里,菜可能会坏掉,也可能会变黄。 如此大的工作量,三个人做起来,真的是有点应付不来。 而且还有村里关系较好的那几户人家,他们家地里的菜也熟了,摘了送过来,还得帮着过称算钱。 赵松梅简直是一天忙了屋里,忙外面,脚不沾地,跑得腿都细了。 就连在学堂上学的赵松材,傍晚下学回来,也帮着他们一起忙活,就这样,仍觉得人手不足。 连续忙了好几天下来,赵松梅最先受不住了。 “阿爷,咱们这个忙法,真是不行啊!”赵松梅吐着气道。 “怎么啦!” “累啊!” 这几天是忙了些,别说两小的,赵铁柱也感觉到些疲惫,见他这么说,不由道:“你有什么主意,就直说吧!” “咱们雇人吧!家里这些活儿,不好让外人知道,但地里摘菜这些活儿,可以雇人来干,你觉得怎么样?”赵松梅询问道。 赵松林听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年轻力壮,累了一天下来,睡一觉起来,照样精神好,赵松梅明显身体比不上他,虽然跟着练武,也改善了质,但原本就不壮实的身子,这么忙了几天下来,明显清减了几分。 赵铁柱跟他们住在一起这么久了,对赵松梅也算了解,这孩子平时有什么活儿,都闷声自个干了,不是累狠了,不会说雇人的话来,看着明显削瘦了几分的脸颊,也跟着一阵心疼起来。 立马拍板道:“行,我这就去找几个人来帮忙,家里活儿咱们自个干,有什么要出力的活,你别自个扛着,叫我跟你三哥做,瞧你这小脸,又只有巴掌大了。” 说着人就脚步匆匆的往外去。 赵松梅见他听进自己的意见,高兴的笑了,庄稼人有时候比较死性子,家里的一些农活,就算再累,一般也都是自家扛着,不会去请人来做的。 而赵铁柱能听进她的意见,说明他为人不死板,再则也是心疼他们的,所以她很高兴。 很快就找来三个壮年汉子,工钱二十文一天,被请的人是相当高兴,就这么点活儿,平时都是做惯了的,还不是下力气的,轻轻松松二十文就到手,比在外面做小工都强。 而现在,又正是地里不忙的时候,谁都乐意赚这个钱。 外面的活儿有人做了,但家里的活儿仍是不少,各家送来的菜,堆了大半院子,而这些菜,都要尽快的处理出来,所以虽然减轻了些负担,但手里的活儿还是不少。 待又一批的菜干做出来,赵铁柱都抽不出空来往镇上送,而是叫了同样有牛车的赵三材,雇了他帮忙往镇上送货。 第一百五十一章忙碌 地里的菜,忙活了一大半,秋收就又开始了,家里种了几亩地的水稻,而此刻村里家家都开始忙活起来,请人都不好请。 又要顾着将田里的稻子收回来,不然天气一变,下起雨来,稻子全给打进泥里,收都收不回来。 如此忙活的季节,家里又偏偏只有他们一大两小,三个人可用,真是要老命了,赵松梅恨不得能生出三头六臂来。 庄稼成熟,自然是要顾着庄稼,好在之前地里的菜摘得比较干净,稍微成熟些的都让给摘了下来。 如今菜地里留着的菜,还长个两三天也没有问题,而家里堆放的那堆菜,赵松梅就在家里慢慢处理着,好在大家都忙着地里的稻子,顾不上收菜,所以这几天不会再增加她的工作量。 赵铁柱就领着赵松林,袓孙两个在地里忙活着割稻子,赵松梅在家制作菜干的同时,还着做饭。 好在赵松林也当个大人使,地里的活儿,虽说只有两个人干,倒也干得不慢,但几亩地做下也,仍是忙活了四五天,才将稻子全部收了回来。 好在天气不错,稻子收回来,晒了两个太阳之后,就直接入了仓。 今年夏收的麦子,秋收的稻子,收回来之后,就没有拿出去卖的,就是夏税也是直接拿的银钱去交,如此一来,家里的粮仓竟是堆得满满的。 “以前我一个人时,还觉得这粮仓很大,还没有堆满过的时候,没想到现在竟觉得这粮仓有些小了。”赵铁柱感叹道。 “要不咱们也卖些粮吧,粮仓都快堆不下了。”赵松林提议道。 “不行!” “不行!” 两人异口同声。 赵铁柱道:“以前我一个人好说,半仓足够吃的,现在咱们这么大一家人,粮食少了可不行,就算一年吃不完,家里也要有些存粮才好。” 赵松梅点头,这个时代,可不比她曾经生活的地方,要想曾经,谁家里堆这么多粮食的,不都是买个百个八十斤的,吃完了再去买就是,而这里却是不同,要遇上个灾年什么的,要吃粮食都没地方买,活得太没有安全感,不在家里多堆放点粮食,都不能让人放心。 “咱们家人多,吃得也多,总不能今儿把粮食卖了,没得吃了又得去买,这多费事啊!”赵松梅也跟着附合道。 赵松林却是不可置信的瞪大眼,这么多粮食,吃完到什么时候!不过想想自己味口这么大,没准真有吃完的一天!遂也就不在说什么了,反正阿爷说得对!小梅子也说得对! 好歹将地里的粮食都收了回来,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发现地里的菜已经长疯了,那么一大片的菜地啊,再不摘,就要老掉牙了。 赵松梅有些心疼那些长老了的菜,那可都是自家阿爷和三哥,每天早晚两次浇水灌溉出来的,就这样长老不能吃,很是不心甘。 总不能这么浪费了,想着长老就长老吧,让它再长老点,然后留着做种好了,这么一想,倒是半点没有浪费掉。 这段时间忙活着,也没有空往镇上送菜干,而村里秋收得差不多的人家,赵铁柱就又雇了几个人来帮忙干活。 虽然每天仍是很忙,但比起之前,倒算是忙出些头绪来。 赵三材帮着往镇上又送了一次菜干去,但也带回来一个,菜干销售得不是很好的消息。 终于还是滞销了吗?赵松梅心想,不过仍没有停止,制作菜干的速度。 不是她不想停,而是根本停不下来,这些菜都已经收回来,不做也不成啊,总不能堆着放坏了,做成菜干,总还有卖出去的可能。 如此一来,也顾不得忙得脱不开身,往镇上跑了一趟,跟赵松树商量着,这些菜干做得味道确实不错的,很多人都稀罕着呢,但做得再好的东西,也不能天天当饭吃吧! 所以还是他们的市场面太窄小了。 “你说去别的镇上,或者去县城里卖?可咱们都不熟悉那些地方,能卖得出去吗?”赵松树怀疑道。 “不熟可以先打听打听嘛,看看哪个镇的购买力更强,不过比起镇子,我想县城应该更好,最主要的是,县城里的有钱人比较多,需求量大啊!”赵松梅游说道。 虽然她也不确定,这些菜干是不是真的会有人来买,但是不去试一试,又怎么知道嘛,他们的菜干在镇上这么受欢迎,去别的镇,去县城里,大家都是这附近的人,口味也是相近的嘛! 赵松树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他们的生意,一向都只在镇上做,要去更远的地方,他心里真是一点底也没有。 最主要的是,他长这么大,还没有去过一次县城,一听着县城这么高大上的地方,让他有些心虚气短,更别说去做生意。 “我跟商量商量吧,你也知道,铺子里就咱们两个人,根本就忙不过来,要是能忙得过来,前段时间,也不至于连回去帮忙的空闲也没有。” “总是这么忙也不是个事,你跟说雇人的事情没有,卤肉制作方面,你们亲自动手,外面招呼客人、跑腿的活儿,就可以请伙计来做的。”想着这段时间,家里、铺子里,都忙得没个转圜,真是让人身心俱疲啊,想她有多长时间,没试过这样的忙碌滋味了。 不是她不能吃苦,而是明明又不是没钱,明明日子可以过得更好,明明可以做出更好的安排来的啊,她吃这些苦,真有必要么? 想想这段时间的忙碌日子,她有点不堪回首。 想想,凑到赵松树耳边低声道:“县城里有很多事情咱们不懂,上次那个孙掌柜,我看他就像是个见过市面,见多识广的人,你可以找他打听打听,到时候,你再跟他打听一下牙行的事情,嗯,就是买人的事,问问他是怎么个买法,还有多少钱,我听说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身价,咱们不要别的,只要身强力壮,能干活的就成。” 赵松树听她这话,简直有些惊呆了!有些结结巴巴的道:“你…你想买人!不会同意的,阿爷也不会同意!” 咱们什么样的人家,自家小妹竟然都想着要买人来使呼了,他觉得自己真有点跟不上她的想法。 赵松梅却是鄙视的看了他一眼,问道:“你缺钱吗?” 赵松树摇头。 “那你是不是缺人手使?” 赵松树点头。 “那为什么不买人来使呢!买来的人,帮着干活还忠心。”虽然她不是一个土著,但有些该知道的事情,她还是知道。 第一百五十二章商定盖房 赵家兄妹几个的日子,现在是越过越好,秋收之后,虽然依然不得闲,但眼看入秋之后的天气,一天一个样,地里的菜藤也慢慢开始枯黄。 赵铁柱这老庄稼汉子,自然也看出,地里的活儿,也快忙出头了,心里就开始琢磨着一些其他的事儿。 比如说,家里多了几个孩子之后,以前他一个人住着还算宽敞的宅子,现在就显得有些小了。 虽说赵松柏兄弟俩个去镇上后,就没回家来住一天,现在袓孙几个在家里,也住得开。 不过总得为以后打算,孩子们大了,少不得要一人一间屋住着,女孩好说,以后总要嫁人,可家里有四个小子,大了就得往家里娶媳妇,那人就更多起来,这样的宅子,到时候可以说完全住不下。 他早就在心里琢磨着建房子的事了,虽说离小子们娶媳妇还早,但也不过几年的事了,这些事情早就要预备起来,不然真等到说人家的时候,人家一听说这么一大家子人,还挤在这么小的屋子里,没准女方的意见大,亲事都说不成。 虽说庄户之家,哪家也没有多少钱,但如果因为这些事被人嫌弃,面子上还是很不好看的。 他是这么想的,自个手里还有些钱,老大老二两兄弟也赚了些钱,建个宽敞的房子,是完全没有问题的,这样一来,也算了却他一件心事,到时候剩下的钱,就留着给他们几个娶媳妇。 心里有这个想法,就跟家里的几个小的提了一下。 “咱们盖大房子好啊,以后我一个人睡,省得一不小心,就又将老四给踢下床了。”赵松林高兴的说道。 赵松材听他这话,嘴角不由抽了抽,自己被踢下床都还没说什么呢,他反到还觉得自个碍事似的。 不过对盖大房子的事情,他还是很赞成的,也不是嫌弃现在的房子不好,而是这房子始终觉得小了点,他搬进来后,还一直跟赵松林一起挤着睡呢。 本来二哥去镇上后,他也可以搬进他们以前睡的屋的,不过想到家里只有小五一个人收拾,他再霸着一个屋子,每天收拾整理让她费事,拆换被单换洗什么的,都是事儿,所以还是跟自家三哥挤一处。 虽然大夏天的时候,也很嫌弃他那一身汗味儿,总归还是能忍。 对于自家三哥的话,他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担心的问道:“盖房子事儿多,到时候阿爷你忙得过来么,要不要叫或者二哥回来帮忙。” 当然他还担心自家妹子,到时候盖房子请的人肯定不少,供应那么多人的伙食,就她一个人怎么成。 想了想别人家盖房的时候,好像一群的妇人在一起做大锅菜。 “老三那脑子就是不经事,还是老四你想得多,到时候事情肯定会很多,但叫他们回来也没用,到时候我叫你大田叔他们几个过来帮忙,还有他们媳妇帮忙做饭……” 说着将自个的盘算都细说了一遍,几人听他安排得很合理,均是没有话说。 赵松梅对盖房子的事情,当然也是很开心的,这表示自家的日子越过越好啊,新房子也盖起来,就冲着有栋漂亮的宅子,哥哥们的身价都会上涨不少。 别看现在的姑娘们,对着陌生人说句话,都会害羞得不得了,但抵不住人家身后,可能有一个厉害的老娘,老娘们可不在乎什么颜面,有什么要求,就会跟媒婆提出来,由媒婆转话给男方说,那现实的程度,比起现代要车要房的美女们,也不差什么。 想着这些,赵松梅冲着对面的两个哥哥们嘿嘿直笑! 笑得两人莫名其妙,毛骨悚然。 在家里说过这事后,赵铁柱就开始行动起来,白天没有空,到晚上吃过晚饭后,就去找里正,跟他商谈着买宅基地的事。 朝庭对土地管理得还是比较严格,良田得用来种粮食,不能改为其他营生,而空闲的那些无主之地,那也是划分得很清楚的,要做他用,就得自个掏钱买。 当然这些地,是比不上田地的价格的,朝庭的话,也只是向征性的收一些,主要是为了便于管理,不然大家都会为了争这些地,闹出事端来。 地还没有看好,主要是集中在这一片的,已经没有什么空地,一些太小块的地方,根本就不够用,他自家现在的院子到是挺大的,不过要是全建成了房子,就没有院子,就太不方便了。 所以他就找里正先问问,看那一片空地给能他建个大屋子。 刘楚杰是里正,管着这一村的事,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村里的土地情况。 一般家里过得很不错的人家,才会考虑着买地,建房什么的,别人不知道,刘楚杰却是清楚得很,想他们家才买了五十亩的土地,这就又琢磨着开始建房子了,看来这手头确实是宽裕得很。 想着这赵五叔大半辈子都这么朴实低调的过日子,就算临老了,也不会这么大手大脚的花钱,再联想起赵家兄弟开的铺子,他虽没时常去关注,但听人提起时,无不是说生意如此红火的。 想必这钱,大多是赵家兄弟赚来的吧,这么一想,他就觉得自己当初果然没看错人,别看人年纪小,本事倒是不弱。 刘楚杰略一思索,就道:“村东头有一块地,盖房子倒也适合,只是傍边林子多,有些遮阴,还有就是村中靠近河边有块地,也挺大,就是靠河边儿,怕发水,你也知道,那边住着的几户人家,每当雨季来临时,就住得胆颤心惊,就是没钱,有钱指定往上面搬了,还有村头那边,也有块不错的地,就是小了点,住在当头,也不太安全,不过咱们村里一般也不会出什么事……”刘楚杰仔细的跟他说了一下,几块地的优劣,就等着他自己怎么选择了。 刘铁柱在脑子里回想了一下他所说的那几个地理位置,他不是里正,但自个村里的大致情况还是了解的,刘楚杰所说的地方,他也都知道,盖房子是大事,他也不会立马就拿主意定下地方。 只道:“嗯,这几个地方,我都要去仔细瞧瞧,再跟孩子们商量商量,看看他们是什么意思,你也知道,我这把老骨头,还能享受几天,房子盖好,还不是给他们小辈住的,总要问好他们的喜好!” 刘楚杰听得好笑道:“五叔,你这是拿我当外人,什么叫享受不了几天,你这身子骨,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别跟我说哪些!” 第一百五十三章娶亲 随即赵铁柱得了闲,就在村子里转悠起来,当然主要转悠的地方,还是刘楚杰跟他说过的那几个地儿,这三处确实地方很宽敞,但也各有利弊。 他这里还没看好地方,他家要盖新房这事,却是已经传遍了全村,村子里本就没什么大事,农闲下来的人们,也都喜欢传些八卦,谁家娶新媳妇,谁家闺女说人家,这些都说上好一阵。 犹其是盖房这种大事,说得就更热闹了,那都是有本事的人家,才会盖新房,而盖房就少不得请人帮忙,到时候好吃好喝的少不了。 这些事情,只要被人请上了,大多都愿意来帮忙的,农闲下来,家里本就没什么活干,闲着也闲着,能被人请去帮忙,少说也能吃喝一顿好的,有时候还能捎上自家孩子混顿吃的,这就更让人乐意了。 不过现在宅基地都还没选出来,一些人看到赵铁柱在村里转悠,也会到跟前去凑个热闹,随便说几句自己的意见,什么地方好,哪儿当风,哪儿朝阳,都帮着提醒说两句。 别看这些村民平时各过各的小日子,但有时候也是很热情的,人家说什么,赵铁柱也听着,有时候跟着点头,笑着说几句。 得到他的赞同,这就更让人觉得有劲了。 要说村里秋收之后,第一件大事,还不是赵铁柱要盖新房这事,盖新房这事可没这么快,最起码的宅基地都还没选好呢,再等着买齐材料盖起来,少说也得两三月后呢。 要说这件大事,就是村里惟一的秀才,赵松江娶媳妇了,想人家十六岁就中了秀才,也难怪远近几个村子都知道他的大名,任谁见了都会夸几句有出息的。 要说钱氏也帮着赵松江说了好几户人家,最后都没成,赵松江这么出息,在钱氏眼里,那是看哪儿,哪儿都好,没有一点缺点毛病,真要有毛病,那也是你眼睛有毛病,而不是她儿子有问题。 所以在婚事上面,她就挑剔了,看着人家姑娘好的,又觉得人家世太差了点,看人家家世好的吧,又觉得人姑娘配不上她儿子,这么挑挑捡到捡的,相看不下十几户,都没成,最后还是由赵松江的先生做主,说了个商户之家的姑娘,当然这姑娘也是跟那先生沾亲带故,最主要的还是人家这有钱。 要知道赵松江在省城读书这么些年,又考中了秀才,那见识,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连他都看得眼热的钱财,可不是一般家户存下的几十百把两银子,那是真正的有钱,家财少说也是以万计的人家。 虽然对于商户,钱氏有些看不上,但人家带那么多的嫁妆,钱氏就有些放不下了,再回转一想,虽说对方是商户,但跟先生也是沾亲带故,有这层关系在,还怕先生不对自家哥儿另眼相看。 这亲事双方没问题,很快就操办起来,秋收之后,九月底就是成亲的好日子。 儿子是长子是秀才,又得她最看重,在成亲这样的事情上,钱氏自然不舍得委屈他,再则儿媳家本就有钱有底气,嫁妆也多,所以男方这边也不好太寒酸,聘礼上面如何也比不上人家,就只在酒席上面大办下功夫。 所以,拼着将家底全掏出来,晏请了大半个村子的人家,将酒席摆了五十多桌,那叫一个热闹喜庆。 当然她这酒席请客,那也是有选择择性的,村里里正、有名望的老者、出息的年轻人,都请了,但不包括赵铁柱、赵松柏兄妹。 钱氏一向强势,在家当家作主惯了,心眼也不那么大,赵松柏兄妹几个过继出去,就不当是自家人,再则她一向也看他们几个不顺眼,虽说过继出来,关系也不算那么远,就是比他们关系更远的人家,她都请了,却就是不请赵松柏兄妹几个,连带着赵铁柱都被排斥在外。 赵铁柱知道后,也没说什么,女人家心眼小,她没必要跟人计较,再则说他得了这几个孙子孙女,是他占了便宜,就算两家以后都不来往,成仇人,他都一点也不在乎,总归说起来,还是他占便宜。 九月二十六,整个琼河村,热闹非凡,吹吹打打的一抬抬披红挂绿的嫁妆抬进了村。 那场面,还真是不一般,足足六十四抬嫁妆,一抬一抬的往院里摆,看得来往宾客砸舌不已,宾客中,多是普通的农户之家,寻常喜宴也参加过不少,但这样的场面还真没见过。 人人都想,果然是秀才老爷,娶的人家也都是不一般的,特别是瞧着送亲的那几人,个个衣作光鲜,气度不凡,竟让在场的不少人都自惭形秽,行事拘紧起来。 在这一片锣鼓喧嚣、鞭炮震天声中的热闹场面,跟赵铁柱袓孙一点关系也没有。 赵松材照常去了学堂,赵松梅兄妹两个,依然在处理着菜干,这已经是最后一批了,赵铁柱今儿也没出门,在家里帮忙,村里大多数地儿,他都去转悠了一遍,心里已经有数,就等着跟赵松柏商量商量,就能定下地儿了。 最后一批菜收回来,做成菜干后,晒干后收起来,就能完事了,累了这些时日,总算能松口气。 不过家里的菜干,却是堆积如山,拉去镇上的菜干,每日也有销量,但以这个缓慢的销售速度,估计得卖到明年了,当然这些菜干保存期比较长,就算卖到明年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但东西放在家里,没有卖出去,总让人有些忧心。 之前赵松树打听去县城卖的事情,也不知打听得怎么样了,想着那兄弟两个,一天看着铺子,也是忙得脚不沾地的,也不知有没有空闲去打听。 想着自己现在倒底是年纪小了些,说出来的话,没什么执行力,虽说赵松树也很赞同她的话,但他要执行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每每想到这些,她就有种急切的想要长大的心理。 将最后腌渍好的菜干,全都摊院子里晾晒上,赵松梅总算松了口气,抹了把额头的汗:“总算忙活完了!” “你这里是忙活完了,地里那些藤苗还得收拾呢!”赵松林撇撇嘴。 外面很热闹,他一向是个爱热闹的人,心里早就想跑出去看看了,不过看自家阿爷和小妹的神情,心里也有了些微妙感觉,所以心里既是想去,却也按奈着,没有去外面凑热闹。 第一百五十四章犯愁 钱氏这次为儿子娶亲,算是下了血本了,儿媳妇娶回来,家底也算是掏空,待儿媳回门时,脸上还欢欢喜喜的将小两口送出门,转身回到家里时,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 “娘,你这是咋的,刚刚还好好的,这会怎么就不高兴了。”赵松清不明所以的问道。 “我这是犯愁呢,你这媳妇是娶回来了,你二哥可也该说亲了,还有你也十一了,说完你二哥的事情,就轮到你了。”钱氏愁眉不展的说道。 听钱氏说这些,赵松清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是秀才,二哥的亲事应该不难说,再说我…你也不用犯愁啊!” 钱氏见她不明白,不由轻嗔道:“你这孩子,就是什么事都不过心,唉,你就没瞧见,咱们这喜事办得有多铺张吗?” “这有什么,哥哥是秀才,办多大的场面都来得,这也才五十多桌啊,我听说那些大户人家,能摆成百桌的流水席呢!”赵松清深为自家没能摆出那样的大场面来遗憾。 钱氏被她这一番话,简直噎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好半天才伸手点头她的额头道:“咱们有多大的能奈,才能办多大的事,你也不想想,要真摆上成百桌的席面,咱们就得倾家荡产了,就这五十多桌的席面,家里就不剩下什么了。”说着钱氏又是一阵长叹。 本来这些年来供赵松江上学,银钱上的花费就不小,这次成亲,为了表示对女方的重示,也为了聘礼上不那么难看,她也狠下心来,置办了几件贵重物件,再加上酒席上面,着实弄了几个好菜,为了喜庆,也为了面上好看。 婚事办完,家底也掏空,虽说儿媳妇也带了不少嫁妆过来,可那是她的嫁妆,属于私产,总不能新媳妇才进门,就让她掏钱来贴补家用吧! 若真那样,以后儿子在她面前,岂不是抬不起头来。 说来说去,也就是家里没钱,总之她以后还能为家里精心打算,细细计较。 听着钱氏的话,赵松清着实吃了一惊,嘴张成了O字。 家里怎么就没钱呢,以前娘也经常说没钱之类的话,但那只是说给几个婶子听的,现在娘跟她说没钱,那就肯定是没钱了。 想着娘之前说的,二哥还要成亲,娘肯定也会顾着二哥一些,到时候轮到她—还能为她置办出什么像样的嫁妆么? 再说二房的芳姐儿是嫁了,可还有草姐儿、苹姐儿,都要嫁在她的前头,帮她们置办嫁妆后,自己还能落着什么? 赵松清顿时觉得心惊,要知道嫁妆是女子在婆家立足的颜面,嫁妆太少了,她以后可怎么立足啊! 这些事情,曾经钱氏对她说过无数次,且那时候钱氏还多次允诺她,会给她多置办些嫁妆的。 “娘……” “行了行了,别在这里吵我了,这两天家里忙,活儿攒了不少,你帮着我把衣服拿去洗洗吧,趁着天气好,洗了能快点干,别去叫草姐儿、苹姐儿了,你二婶这两天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竟给我甩脸子,到时候你去叫,定挨她一顿骂。”钱氏交代道。 “娘……” “行了,叫你干点活儿都不愿意么,没见我这里正烦着,你嫂子才进门,我还在愁明天做点什么菜,才不致于太难看。”钱氏心里烦躁,语气自然就不怎么好。 赵松清见她发脾气了,也不好再说什么,钱氏平时很宝贝她,但遇到两个哥哥的事,她就得靠后站,这会儿也不敢再闹钱氏,乖乖的去干活了。 只心里一直不得劲儿,想着家里怎么就没钱了呢,哥哥不是中秀才了么,怎么比没中秀才之前,日子不难过呢,再想着家里还有好几件大事要办,办完之后轮到她这里,她还能剩下什么。 这么一路想着,心情就更差了,端着盆衣裳,闷头往河边去,一路上连个笑脸都没有,别人招呼她,她也没应一声,心情简直是糟糕透了。 终于将地里的菜,都做成了菜干,虽然家里堆成小山的菜干,还没能销售出去,但好歹活儿告一段落,不用再一天从早忙到晚,连个空闲时候都没有。 今儿一早,赵铁柱就带着赵松林,将地里的菜藤给清理出来,料理干净就要等着种冬麦。 而赵松梅因着这段时间忙碌不堪,家里也攒了不少活儿,家里的被套、床单什么的,之前一直忙着,都没时间换洗,现在好不容易空下来,正好拆下来清洗。 虽然都是农户之家,没有那么多讲究,但赵松梅本着爱卫生、少生病的原则,家里的床上用品,一般一月拆洗一次。 本来赵铁柱还觉得洗得太勤了,要知道他以前一个人时,差不多半年洗一次,他这还算好的,像赵五儿之流,一年也不一定能洗一次的,不过想着姑娘家,爱干净是好事,勤快点好,以后好说婆家,所以也没说什么,就由着她来。 赵松梅赶着拆洗,也是因为这阵正有空,再加上今儿天气好,太阳高照,洗好晾晒起来,很快就能干,若是天气不好,晾个两三天都有可能。 揉着有些发酸的胳膊,赵松梅想着,今儿把这些洗了,明儿就在家里好好歇歇,最近这段时间,她真是累坏了。 要洗的衣物比较多,用手端着盆子,根本就端不动,索性拿了个背篓来,将衣物都装进了背篓里,这样手里只拿着个空盆,就容易多了。 背着背篓,拿着盆就往河边走去,平常时候,衣服换得少时,就在家里用井水洗洗,也不费事,但衣服太多了,水缸里那点井水都不够她用的,洗起来也不方便,所以一般衣服太多的时候,都会拿去河边洗,虽说有一点距离,但也不算很远,主要还是洗起来比较方便。 再加上外面太阳大,就着河水洗衣服,也不会觉得冷。 赵松梅走到河边时,沿河边的石阶上,已经有不少妇人在洗衣服了,已婚的妇人,没有少女的羞涩,说话高声大气,笑起来的时候,也十分爽朗。 远远就能听到她们高声说笑的声音,这样的场景,除了在河边洗衣服时,别的地方还见不到。 赵松梅不由一阵莞尔,抬脚往人群那边走去。 第一百五十五章洗衣 赵松梅才走到河沿边儿,就有眼尖的妇人发现她了,高声招呼道:“小梅子,你也来洗衣服啊,过来我这边吧,我这儿就要洗完了。” “嗳,谢谢婶子了。”赵松梅笑着应了一声,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直接走了过去,将盆子放到那妇人旁边。 “哟,洗这么多衣服啊,我瞧这床单还干干净净的嘛,怎么就洗了…你这也太爱干净了。”那妇人见她拿出来的衣物,不由翻捡着看了看。 比起其他人的那些,都洗不出颜色来的衣物,她这个确实算得上是干净的。 赵松梅也不好说些其他什么,只笑道:“今儿天气好,又得空,就拿来洗洗,再过些时候天气冷了,又遇上下雨天什么的,就不好洗了。” “说得也是,你这小丫头还真会盘算,一看就是会过日子的。”那妇人说了两句,就紧赶着将手里的两件洗完,腾出地方来。 “这多衣服,也够你洗一阵的了,那你慢慢洗,我洗好这就回去了。” “谢谢婶子,你好走啊!” 在河边洗衣服,也就这么几个好位置,来得早的就先占了,来得晚的,自个找个地方,别看赵松梅虽然来得晚了些,可却得人让了个好位置,洗衣服也方便多了。 夹在人群中的赵松清,往这边看了一眼,眼里就闪过一丝愤恨,她过来时,可都没人说给她让个位置出来,想不到这臭丫头一来,就有人给让位置。 赵松清手里搓着衣服,脸上的神情十分不愉,只觉得今儿简直是事事不顺心,她平时比较少干活,做起这些事情来,速度自然就慢,一件衣服拿在手里搓了半天,也还没有洗好。 在她身旁左右两边的妇人,看着没说什么却是直撇嘴,真当自己是个小姐了。 人多的地方自然就少不了话题,特别是一群女人聚在一起。 “对了,你们昨儿有没有去看新娘子,哎呦,那新娘子真好看,那身上的喜服,听说是绸缎来着,那颜色真是好看,还有新娘子头上戴的那些首饰,哎呦,我这一辈子都没瞧过好么好看的首饰,亮晃晃的直闪眼睛……” 赵松清听着在议论自家嫂子,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得意之色来,倾耳仔细听着,连手上的动作都忘了,随即还抬起眼来,朝赵松梅那边得意的看了一眼。 恰巧赵松梅也抬起头来,两人对视在一起,赵松梅不由眨了眨眼,赵松清却是甩下个轻蔑的眼神,就将头扭开。 心想着,赵松梅连喜安宴都没参加,自然也不知道自家嫂子的喜服有多好看,首饰有多漂亮,还有那六十四抬的嫁妆,让多少人吃惊得目瞪口呆。 想到这些,她就不由一阵得意,可随即又想到,就因为娶媳妇,这才把家里的钱财花费一空,心里那点高兴就烟消云散了。 关于昨儿赵松江娶媳妇的事情,这些妇人其实早就议论过好几遍了,这会儿说了几句,也就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随后就有妇人,问着赵松梅道:“小梅子,听说你们家要盖新房了,听着那意思,是要盖个大宅子,可是不是?” 这消息传得够快的,自家也不过是才在家里议论了一番,外面的人就都知道了。 赵松梅也没藏着掩着,笑着说道:“是要盖新房,我们现在住的房子太小了些,房间也不够多,要哥哥们都在家里,都有些住不开,阿爷的意思是,现在开始准备起来,等冬麦种下去后,就开始着手盖房子……” 声音清晰明快,不急不续的说道。 “哟,是真啊,那到时候跟你阿爷说一声,叫我家的也去帮忙,早就听说小梅子你茶饭手艺好,我家那口子早就馋这一口了。”那妇人玩笑着说道。 “那可就说好了,到时候阿爷来请,别婶子舍不得让阿叔累着了,不肯让他来。”赵松梅也玩笑着说道。 她这话一说,不少妇人就咯咯咯的笑起来,直把那妇人笑了个大红脸。 “你这小丫头混说什么呢,男人可不就该干活的么,我哪会舍不得的,到时候只管叫了他去。” 原本只是玩笑话,可这会儿,却是当真的了。 赵松梅乐得应声:“那就谢谢婶子了!” “谢来谢去的做什么,就你这丫头这么客气!”说虽这么说着,却明显很受用的样子。 已经确认了他们家要盖房子的事情,那些妇人,就又开始七嘴八舌的问起来。 “听说你们镇上的铺子很赚钱,一月能赚多少?都准备盖房子了,肯定是真的。” “那盖房子的钱,是你阿爷出的吧,我看你们那卤肉铺子也没开多长时间啊!应该没什么赚头吧!” “我听说你们家的卤肉,做得很好吃,都是怎么做的啊,跟我们说说呗,卤肉那么贵,我们买不起,自个在家做来尝尝也成的吧!” 一个个的话题,都问得这么犀利,赵松梅平常本就少出来,这下真是长见识了,这哪是随便问的啊,这简直是预谋好了,来探他们家的底。 当然对于这些问题,她一个也不想回答。 赵松清也好奇得很,侧着耳朵仔细的听着,手下的衣服放在一边,是徹底不动了。 可赵松梅却是一个问题也没回答,只抬头冲各位笑了笑,就又低头认真的洗起衣服来。 “嗳,你怎么不说话呢,我们在问你呢!”有妇人急了,忙催道。 “嘿,我说你们问这些干什么,她一个小孩子,哪知道这么多的事,你们要想知道,不如直接找五叔说去,他男人家在外着跑的,知道得还不如一个小孩子清楚么?” 这话说得不错,赵松梅在心里为她点赞,抬头看去时,发现是刚才说要跟他们家帮忙的那位,心里对她的印象就更好了。 “呵,我们这也不是随便问问么,看你着急什么啊,也没有问你。”那群妇人,有两个低下了头,惟这一个,很小强的应和着。 “哧!我倒想你来问我,可也要我知道才成不是!” 这两方对起来,就闹得有些不愉快了,有那胆小些的妇人,见势不对,就飞快的洗完手中的衣服,随即端起木盆回家了。 赵松清侧耳倾听,却是啥有用的也没听着,脸上一脸败兴之色,冲着赵松梅的方向,又是狠狠瞪了一眼,这才不紧不慢的拿起衣服洗了起来。 对于她甩过来的眼神,赵松梅正低头洗衣服,半点也没有发现,不过就算她发现了,估计也会是一笑而过,半点不在乎。 第一百五十六章占便宜 赵松清沉默的洗着衣服,自家办了一场很风光的喜事,看着很是风光,可事实呢,自家娘亲现在还在犯着愁呢。 再说曾经很是看不上眼的三房几个,哦,如今不能再说是三房了,他们已经过继出去,就不是在一家人了。 就说那几个吧,村里那些妇人们,也时常将他们几个挂在嘴边儿。 说的无非就是,在镇上开的卤肉铺子,生意有多么红火,要么就是说他们家养的鸭子出笼,成百只的鸭子,又收入了多少钱,更让人意外的是,他们养的那些鸭子,根本就没费什么粮,多是吃些野菜伴谷糠。 当然她并不知道,那些鸭子除了吃这些外,还适当的吃着荤腥。 还有就是他们家种的大片菜地,全做成菜干换钱,这么一笔一笔的算下来,以至于现在连新房都能盖起来了。 赵松清想着这些,心里有些愤愤的想着,那些个无聊的妇人,没准自家里有多少钱都算不清楚,偏把别人家的银钱,一笔笔的算得明明白白。 她心里不平的是,几个看不上眼的小崽子,如今日子竟过得比她还好了。 恨恨的着手里的衣裳,大力几下,仍觉得心里不舒坦,阳光亮晃晃的照射下来,一抹银光闪了她的眼。 顺着光看过去,发现小梅子那丫头,挽起的衣袖,露出手腕上一对银镯子来,那银高的颜色很新,看来是新买不久的,小小的一对银镯子,却有手指般粗细,明明看起来很小,却给人一种沉甸甸的感觉,赵松清直觉得那镯子的份量不轻,绝对不会是空心之类的。 想着自个也有对镯子,可自个那对,跟这对比起来,明显细了很多,而且自个那对,就只是一对最简单的样式,而小梅子这个,上面还刻着花纹呢,距离远看不清,可她总觉得那花纹式样,肯定是最新出来的款式。 一时让她看得眼红不已,想着大嫂认亲时,也给过她的见面礼,是一块绸缎的料子,听说也是很稀罕的东西,但这种料子送给她,她也不能做了衣服来穿,那么好的料子,穿来干活儿,勾了挂了,衣裳也就毁了,如此送来的东西,竟成了摆设,她不禁想着,若是能将布料换成这么一对银镯子该多好啊! 可想着自家大嫂那作派,明显不是这么实惠的人。 “小梅子,瞧你这段时间好像瘦了不少,前段时间看着还养得好一些。” 听人这么说,赵松梅伸手摸了摸脸颊,确实瘦了些,笑道:“这段时间有些忙,吃喝都有些顾不上,现在忙完了,养一阵子就能养回来。” “你们家做那些菜干,能卖不少钱吧,早知道你们家要收菜做菜干,我们家也应该种一些……”那妇人言辞间,伴着后悔。 “那些菜干也没有卖到什么钱,家里还堆着好多没有卖出去呢,这其实也挺愁人的。”赵松梅带出些忧愁来。 活该,赵松清轻骂了一句,心里总算舒服点了。 “就算菜没卖出去,其他方面有赚头也不错了,再说你们连新房都准备盖了,这上头损失点,也不算多的吧!”言下之意,盖房子的大笔钱都有,一点损失动不了根本。 也不怪这些人总将话题扯到盖房子上面,认真说起来,盖房子也不算是个小事,不少人存一辈子的钱,也不一定能盖上新房子,主要也是因为盖房子的花费不少。 宅基地要钱,购买各种材料要钱,请匠人要钱,吃的喝的,那一样不要钱,这么七七八八算下来,少的没几十两下不来,多的上百两都有的。 按照赵铁柱的预算,他们这房子盖下来,估计也要上百两银子。 “菜没有卖出去,可以留着慢慢卖,这个损失确实不算大,不过盖房子真不是小事,处处都要用钱,也不知到时候钱够不够用!”说着就睁着双大眼睛,在周边的几个妇人身上直转悠。 她这意思就太明显不过了,钱不够的话,是不是可以找她们想想法子,借几个钱花什么的。 眼见她的目光溜过来,几人忙忙撇开脸,她们哪敢应承她什么啊,女人在家根本就做不了主的。 瞬间想打听各种事儿的人,都住了嘴,各自忙着低头洗着手里的衣裳。 赵松梅不由一阵暗笑,对付你们还不容易么? 嘴角轻浅的笑意,几个妇人都撇开了目光没有看到,而关注着她的赵松清,却一眼瞧个正着。 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没说真话了,心里不由也嘀咕开来,这么看来盖房子根本就不缺钱,没准盖好房子还有不少余钱,随即眼睛又定定的盯着那对银镯子。 赵松梅人有些偏瘦,这段时间又瘦了不少,一对沉甸甸的镯子套在手腕上,显得略有些空荡,这根本就不适合她戴,再大二岁戴着估计更合适。 赵松清盯着那镯子,真是越看越喜欢,心里琢磨着主意,丢下手中洗着的衣服,人就靠了过去。 “小梅子,你这镯子戴在手上有些大啊!”赵松清故作亲切的说道。 听到她对自己说话,赵松梅真是诧异极了,刚才还瞪她来着,这会儿怎么又好姐妹样了,别看人年纪小,这心思可也不小。 赵松梅暗自不屑,仍扬起了笑脸道:“这是前几日给买的,说是新东西,让我戴几日,若是不习惯再放起来,戴着确实有点大。” 听她这么说,赵松清更忌妒了,自家,也不过偶尔买个头绳买朵花,可没买过这么贵重的东西。 “我看你戴着这个这么大,实在不合适,我那儿有对小些的,正适合你戴,不如我们换一换吧!”赵松清笑得一脸温和的说道。 我的大镯子换你的小镯子,我有没有那么傻?别说你的小镯子,就是一模一样的镯子,我也不跟你换。 “呵呵,这不行,这是我买给我的,怎么能随便拿来跟人换。”对方虽然没安好心,但总归是个女孩子,她还是给她几分面子,没有开口直接说她占便宜。 “扑哧!”旁边的妇人,却是没有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还有妇人直接指着赵松清道:“你这是看人家小,想占人家便宜么?” “你也不看看人家小梅子是什么人,人家算账比谁都算得清楚,你还想在人家身上占便宜。” 三五个妇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得赵松清脸上实在挂不住,她也是十来岁的姑娘了,正是爱面子的时候,赵松梅拒绝了她,本就有些难堪,再被这些人一顿嘲笑,心里真是又羞又急。 指着赵松梅愤怒道:“你…都是你!”说着伸出手,一把向人推了过去。 第一百五十七章落水 赵松梅毫无防备,而赵松清又是气急之下出手,用的力度也是很大,赵松梅被她一推,脚下不稳定,直直的就往河里栽去。 只听扑通一声,水花四溅,赵松梅直直的摔落水底。 沿岸边的水本就不深,但下面都是铺着层层石板,为的是方便洗衣服,有时候河水涨上来,低下去,为着方便,所以人为的铺成台阶似的石板,赵松梅这一摔下去,刚好就摔到石板上,额头撞破,鲜血直流入水中,连这一片的河水都染红。 她本是会游泳的,摔在水里也没有惊慌,但这力度实在太大,撞向河下的石板,她都有些反应不及,这一受伤,额头传来的疼痛,让她有些晕头转向,在水里扑腾了半天,竟都没有爬起来,还有越陷越深的架式。 “啊!”几个妇人这会反正过来,顿时吓得齐声尖叫:“有人落水了,救人啊!”别看都是些妇人,却是中气十足。 随着这些妇人的叫声,很快就有几个青壮赶了过来,扑通扑通的跳下水,将人给捞了起来。 “小梅子!小梅子……”几个妇人衣服也顾不上洗了,全都围了过来,人就是在她们眼皮子底下掉下水的啊,真要有个好歹,她们只怕余生都会在做恶梦中度过了,虽说各自都有些小心思,但本性还不至于那么坏啊! 可就在这短短时间内,赵松梅被撞伤了头,晕晕呼呼之间,不自觉的就灌下去几口河水,这会儿被捞上来,嘴里不时吐几口水,额头还伤口又流着血,脸色看着青白不定,这红艳艳的血,衬着这脸色,看着犹其吓人。 “这…这…人没事吧?”吓坏了妇人,拽着一青壮湿嗒嗒衣服,有些啰嗦的问道。 “这,我也不知道有没有事啊,看着是灌了几口水,人是没淹着,但额头有伤,还在直流血呢,先送回家,赶紧给请大夫。”说着也不管其他,将人往怀里一抱,就赶紧往村里走。 赵松梅呛了几口水后,仍觉脑子晕呼呼的,眼皮似有千斤重,听着耳边闹哄哄的,却怎么也睁不开眼,但仍有些意识,知道自个被人救起了。 赵松梅被人抱走,几个妇人也顾不上洗衣服了,赶紧往盆里一装,人也跟着往回走了,心里拜着菩萨,这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啊!临走时,无一不是冲赵松清直瞪眼。 看得赵松清心里直发毛,一群人呼拉拉的走了,也没人招呼她,赵松清这会儿也吓坏了,哪还顾得上洗什么衣裳,看都没看那一堆脏衣服,直接抬腿往家赶了。 自知闯祸了,心里怕得紧,想赶紧回去,找钱氏想个主意,不能让人将这事赖在她头上,这怎么能怪她呢,她只是轻轻推了一下,是她自己没站稳的,对就是这样,怪她自己。 “牛儿,牛儿,赶紧去跟你五叔爷报个信,说他家小梅子掉河里了,让他赶紧回来。” “梅子姐姐怎么的,怎么一脸血?”话说刚刚不是说掉河里吗? “别问那么多了,赶紧去报信。” 牛儿得了话,跑得跟兔子似的飞快,一眨眼不见人影。 “怎么了,怎么了,小梅子怎么样了,好好的,怎么会掉到河里去的?”赵铁柱火急火撩的赶回来,急得一头汗,眼见自家院子围了一圈的人,连声问道。 “五叔,你别急,小梅子这会儿正昏着呢,已经让人去请孙大夫了。” “已经去请大夫了,好好!”赵铁柱连说两个好字,人也以最快的速度进了门,身后跟着赵松林,也是一脸焦急之色。 “呀!怎么流血了!”赵松林进了屋,动作比赵铁柱还快,直接窜到了床边,一眼就瞧见她脸上的血迹,额头上还压着块布。 “这是摔河里时摔伤了头,只是摔在河边的浅摊上,人都没爬起来。”一妇人接话道。 赵铁柱看着那血流得,也是着急:“这么久了,咋还没止住血,老三,去把咱家的伤药拿出来给小梅子缚着。” “嗳,我这就去拿!”赵松林动作很快,将伤药拿来,就给赵松梅缚上,随即用布条将伤口压住,这伤药确实好用,如此不过一刻钟,伤口的血就止住了。 赵松林、赵铁柱都齐齐松了口气,人能有多少血,流完了还能有命在?能止住血两人放下大半心。 “好好的怎么就掉进河里,以前也常去河边洗衣服的,也没见出事?”赵铁柱问道。 “我就见到小梅子好好的在那洗衣服,后来清姐儿就过去跟她说话,随后也不知怎么,就动手将人给推到河里去了……” 那几个妇人,谁也没敢说,是因为她们嘲笑人家,将人激怒,所以才失了分寸,将人给推到河里去。 这话说得不清不楚,赵铁柱却也抓住了重点,反正就是赵松清将人给推到河里去的,淹了水还摔伤了头。 赵松林更是听得火冒三丈,抬腿就要往外走,想去找赵松清算账,以前住在一处时,就时常欺负他们兄妹几个,现在他们都过继出来了,都不是一家人了,凭什么还要让她欺负。 “回来,上哪儿去?”赵铁柱见他这样子,忙喝道。 “阿爷,清姐儿也太欺负人了,小梅子可小她好几岁呢,哪经得住她推,可不就掉河里摔伤了嘛!” “这是大人的事,你一个小孩家的,还能当家做主不成?”赵铁柱喝道,暗道,你这就去将人给打了,咱们还算什么账,到时候有理也变没理了。 “好生照看你妹妹,有什么事,还有你阿爷在呢!”赵铁柱几句话,将赵松林吼得老老实实的。 不过在场的其他人,听到赵铁柱这番话,脸色都不由变了变,小孩打架,一般上升不到大人管的地步,但这个也是按情况而定,像小梅子伤得这样重,也是要家长出面的。 不过赵铁柱这话,明显是上升到两家大人之间的高度了,这就不能算是小事了,一个不好,两家就有可能闹起来,甚至大打出手都有可能。 什么叫大人的事啊,大人的事就不是小事,别看小梅子只是过继过来的一个孙女,可在赵铁柱的心里,那是当亲孙女一样来疼的,在场的人顿时都明白了这一点,暗想着,以后得让自家孩子对人客气点,不然闹出点什么事,他们都无力招架。 第一百五十八章转变 孙大夫被请来时,赵松梅已经开始发烧了,九月底的天气,早就开始凉起来,在河水里泡了那么一阵,捞起来后风一吹,再加上摔伤额头,流了那么多血,身子本就虚了,再一受凉,就发烧了。 “孙大夫,快帮孩子看看,烧得脸都红了。”赵铁柱对着孙大夫直拱手。 “天都凉了,怎么还不小心掉进了河里,我一听是这孩子,就赶紧来了。”孙大夫也没多话,更是不见外的,直接抬脚往屋里走。 待看到她额头的伤,还有缚的药后,点头道:“这药缚得及时,要是血没止住,只怕就不好了。” 随即就抬手把脉。 “这孩子,之前就大病过一场,没落下病根,倒底是虚了些,若是好好养着,倒也没什么问题,只是这一落水,见了风受了寒,再加上这伤,估计得养些时候了。” “只要没事就好,多养些时候不怕的,能把身子骨养得好些比什么都强。”赵铁柱听着孙大夫的话,这才放下心来。 “小梅子真的没事吗,你瞧她这脸,烧得都红了,额头之前一直流血,我到现在都没敢碰一下。”赵松林有些胆颤心惊的问道。 看着这样的小梅子,不由又想起一年多前,躺在床上病得有气无力的样子,那时候的她,真是骨瘦如柴,这一年多来,才养好起来,别又成那样了。 “没事,慢慢养着,很快就能退烧,只是这身子骨还有些虚,病好后,也要再养一段时日……”孙大夫细细交代道。 “你放心,我们都按你说的来办!”赵铁柱放下话。 随后又对赵松林道:“你赶了牛车送孙大夫回去,再去镇上接了你回来。” 孙大夫一听,本想说自个回去的,但见人家还要接人,送自个一趟,也就是顺路的了,就不再说什么。 “小梅子生病了,我们照顾就是,接回来做什么,铺子的生意忙得走不开啊!”赵松林不解道。 “小梅子出这么大事,你怎么能不在家,再说这事还没完呢。”赵铁柱有些不耐烦道:“你直接问你,是铺子里生意重要,还是小梅子要紧,就问这一句,回不回来是他的事。” 孙大夫在一旁听着这话,却是笑了起来,道:“你说你,这也是一把岁数了,有话不好好说,跟个娘们似的,跟自孙子,还赌气似的。”说着不由摇了摇头。 孙大夫跟赵铁柱早就认识,以前赵铁柱身上的一些毛病,就是孙大夫帮着看好的。 而赵铁柱这人走过江湖,身上有些豪爽气,跟孙大夫也很是处得来。 “哎呦,那些小崽子,这要用人的时候,一个个都不在身边,就跟着这么两个毛孩子在身边,能顶什么事。”赵铁柱抱怨道。 “又不是要去打架,要那么多人跟着干什么?” “就是因为不是要去打架,才要讲究个气势足啊,真要打架我还不带他们。”他一个人就能将人撂翻了。 “呵呵,你这脾气,还真是多少年都没变。”孙大夫笑说了两句。 “行了行了,家里有事,这也不留你。”说着朝门口喊了声:“老三,套好车没有?你动作快点啊,一会儿跟着孙大夫,把药给抓回来……” 赵铁柱叮嘱了几句,就回了屋子,小梅子还昏迷不醒,他得照看着点,平时看着这小丫头,总是笑嘻嘻模样,这会看她安安静静躺这儿,心里真有点不得劲。 赵松林别看他年纪小,跟着赵铁柱学赶车学了这么长时间,赶车倒是赶得很不错,平平稳稳的,孙大夫坐在上面,都没感觉多颠簸,暗道赵铁柱这家伙,倒也是个有福的,临老了过继几个孙子孙女,个个都这么能干出息,大的两个开铺子,生意做得有模有样,小的那个读书,听说也读得不错,这一个听说天生大力,是练武的料子,而惟一的孙女,呵呵,那小丫头,也是非同一般人。 赵松林平平稳稳的将车赶到了镇上,送孙大夫到铺子里,随即抓了药,就又赶去卤肉铺子。 “什么,小梅子掉河里了,还受了伤?”赵松柏一听,心里也是着急了,连声问道:“没什么要紧吧?” “孙大夫已经看过了,还开了药。”说着将手里的药包举给他看,随即想着阿爷说那话,到底还是讲了出来。 让赵松柏听着,一时无语,这还用说嘛,赚再多钱,也没有自这妹子来得重要啊! 想了想阿爷这话,再想了想自个不在家里,地里的活儿,都是阿爷在做,而家里的活儿,全是小梅子在做。 而阿爷年纪大了,虽然身子骨还算强健,做得动,但地里的活儿,全让一个老人家来做,似乎也不太对啊! 再则小梅子也这么小,虽然很懂事的,把家里能干的活儿都干了,也正因为这样,身子骨才养得这么不好,被人推一下就摔伤了头,心里不由也是一阵后悔,他也想起她之前生病时的样子来,心里就更不得劲了,他还曾当自个是一家之主呢,没想到事事都没安排好。 思索间,赵松柏觉得日子不能再这样过下去了,虽说阿爷和小妹,都没有怨言,也很乐意干这些活儿,可不能再任他们这样做下去。 转过身,就对跟在身后的赵松树道:“你之前跟我说的事,我同意了,就照你说的那样安排吧。” 赵松树听着自家小妹受伤生病的消息,心里也是着急得不行,但听到赵松柏如此说,也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怎么这么突然?” “之前总想着有阿爷在家,家里的事情都万事不管,以后却是不能再这样了,铺子里的事情,大事还是咱们商量着来,其余的事情,你自个看着安排。”赵松柏沉声道。 “铺子交给我,那你呢?”赵松树还处于惊讶之中,没回过神来。 “我以后就待在家里,看管着咱们家里的那些地,以后手里再有钱了,咱们再陆续添置些田地,也学着那些大户之家一般,做个地主。”赵松柏淡然说道。 “说得是,咱们要做个地主,一点也不难。”一年不成两年不成,他就不信十年八年的还不成。 “,你放心,铺子的事情,以后我管得好好的,半点不用你操心,你就安心操持家里,照顾好阿爷和小妹就成。”赵松树神情十分认真的说道。 第一百五十九章理论 待赵松梅清醒过来,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了,这三天之间,把一家人都给急得不行,孙大夫几乎是一天被请来一趟,虽然诊过脉之后,总说没事,睡醒了就会醒,可这人就是睡着不肯醒,怎么让人放心得下来。 当然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些别的事,就好比赵松梅这么一直不醒,而赵松清那边,竟是连看望一下都没有,将人推下了水,竟就这么算了似的。 赵铁柱实在是气不过,本还想着待小梅子醒过来,确认没事了,再去跟人理论,但这会儿却是怎么也忍不下这口气,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因为,自家孙女一直没醒过来,让人着急得心焦火撩似的,脾气就压不住了。 纠结了一帮人,就直接找到赵老头门前。 赵老头年轻时,也算是条汉子,但现在年纪越大,气量是越来越小,加上近些年身子不好,越发是连胆气都没了。 眼见赵铁柱带着一伙青壮闯进来,直吓得他脸色发白,甚至连人家闯进来的原因都不知道。 “你…你们,这是想做什么,我们家江哥儿,可是秀才,我…我劝你们还是别乱来!”这话说得多么没有底气,连他自己都听出来了。 赵老四扶着赵老头,身子也是不由自主往后缩,脚下更是退后半步,将赵老头顶在前面。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儿,他又岂会不知道,只不过没觉得这是多大的事儿,见人家没什么动静,完全没放在心上,只这会儿见人上门来,他才心慌了。 虽然这事跟他一点关系没有,不是他在外个惹的事,但现在人家已经打上门来,做为家里的男人,理所当然得承担责任,一家子人,不管是谁犯的错,人家找上门来,就只会找家里的男人,而不是去跟妇人孩子理论的。 而家里的成年男人,此刻在家的,也就只有他们两个,赵老四性子有些弱,本就不是能担大事的人,这会儿更是恨不得缩在家里不出来。 “你们…你们……”赵老四好半天没说出句完整话来:“我二哥不在家,你们别乱来。”好容易鼓足勇气,扬起脖子,说出句完整的话,说完就又退缩回去。 “不会乱来,我们又不是那不讲理的人,怎么会乱来,但今天既然上门了,少不得要给个说法,不然,这事就没法了结。”赵铁柱黑着一张脸,语气越发凌厉。 赵老头到现在还糊涂着呢,完全不明白怎么回事,转头问赵老四:“你在外面闯什么祸了?” “爹,你别乱冤枉人,闯祸的可不是我,是清丫头呢,她将小梅子推河里淹了水,还摔伤了头,人到现在都没醒。”诉说完事情经过,咽了咽口水,朝赵铁柱方向看了过去,开口又说了句:“也难怪五叔会生气。” 前面的话听着倒还好,但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胳膊肘往外拐吗,还帮着人说起话来了,赵老头只觉得一阵气闷,这一家子小小,竟没个省心的。 但人家都打上门来,这事他还得出面解决,心里虽是又气又怒,却也不得不强制压制下去,先将外面这些人打发了,再好好收拾那闯祸的源头。 闯祸的是自家人,赵老头不得不跟人低声下气道:“他五叔,小梅子原本也是我的孙女……” “你这是发什么昏,她早不是你孙女了,她现在是我的孙女,管我叫阿爷!”赵铁柱一听这话,顿时不满意了,孩子几个不是他亲生的,他本就遗憾得不行,最烦人家说什么孩子不是他家的人这样的话。 别人过继孩子是什么样的心理,他不懂,反正到他这儿,遇上这些事,他就特小心眼,容不得别人说一句不中听的。 一句话没说完,就被人噎了回来,赵老头想孙子中秀才后,那是人人都敬着他,几时被人这么下过脸,但还不得不忍气吞声。 “行,那咱们不说那个,这事是咱们家不对,对清丫头管教得少了,当然主要也是江哥儿疼他这个妹子。”说着虚看了对方一眼,接着道:“孩子也是还小,不懂事呢,再说小梅子也没什么事嘛,你看这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何?你也知道江哥儿是个出息孩子,你是他五叔爷,以后有个什么事,他还敢不出力么?” 赵铁柱听着直龇牙,这是拿赵松江来压他呢,一个毛头小子,别说现在还只是个秀才,以后就算当了官,他难道就能不敬长辈,还说什么出力之类的话,喜宴都没请他,他还敢指望沾上他的边不成? “少说那些见不到影,摸不着边的事,你孙子是出息,我孙子也不差,以后指不定谁帮谁呢!”赵铁柱完全不吃他这一套,村里的夫子不只一次的跟他夸过,赵松材的功课好着呢,要论起读书的勤奋劲,自家孙子可不比什么江哥儿差。 这亲情牌根定是打不出去的,赵老四也是一阵尴尬,喜宴没请赵铁柱,那是钱氏交代下来的,赵老头还不知道呢,那天的喜宴人来人往的,来了谁,没来谁,他根本就记不住,这会儿说这些,显见是有些自讨没趣,示意般的,扯了扯赵老头的衣服,小声在他耳边说了句。 赵老头听着,脸色一阵青红,显见是被气的,这妇人当家,就是这么心眼小,心里更气的是,自个大儿子,怎么就这么拿不出手,现在想想,他惟一的用处,就是给生下江哥儿这个能干的孙子。 “这事得给我说法,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赵铁柱的孙女,说什么也不能白让人欺负了,你们赶紧给拿个章程出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赵铁柱本就带着些匪气,这时高声大喝,很能震慑住人,就连跟在他身后的一群青壮,之前还低声细语,这会儿竟全都禁了声,却更显得他们这边的气势足。 拿章程,拿什么章程,这也是他的孙女,两不知事的孙女打了一架,还要让他掏赔偿不成?没这样的道理,但赵铁柱不依不饶的样子,也有些吓人。 赵老头实在不知如何是好,心里一想,他都这把年纪了,有儿子有孙子,凭什么出了事,全让他来担着,随即心一横道:“我早就不管事了,一把老骨头,能拿出什么章程来,闯祸的是清丫头,那是他们大房的事,你只管找他们去,他们不在家,我找人叫他们回来。” 这明显推脱的话,赵铁柱有些不满意,但一看赵老头那一副颤微微的模样,也真有些担心自个吓唬几句,就能把人给吓没魂了,想想找赵老大也行。 第一百六十章伤好 也不过是第二天,赵松江就回来村里,找着赵铁柱,两人也不知说了些什么,赵铁柱就没再闹了,也接受了他送来的一些药材。 当然最终是怎么商谈的,赵松梅也不是很清楚,赵铁柱他们也没有告诉她,只让她养好身子。 说起赵松江,成亲也不过两天,就带着新媳妇去了省城,据说新媳妇在省城有个陪嫁院子,两人就住在那儿,赵松江也就不用再住在书院里。 当然对外放话,说是赵松江不愿意因为成亲,就耽误了学习。 这话在外很得了一些人的赞赏,不过究竟如何,谁也不知道。 赵松梅就不相信这话,她猜要么就是新娘子不习惯村里的生活,想人家一个娇滴滴的小姐,你让她读书写字,弹琴画画,估计很容易,但你要让她挽起袖子来干活,那就太为难人了。 不过两天时间就待不下去,估计这姑娘还真是娇养的。 当然,这其实就是别人家的事,她一点也不关心,不过她发现,这三天的时间,变化还真是大。 首先自家,从铺子里回来了,而且以后也不打算去管铺子的事,只帮着管理家里这一块,比如说外村的地,佃给人种,收租子什么的,还有就是自家村子里那些地,他也有些打算。 之前留下的辣椒种子,他打算大量的种植,想着以辣椒的稀罕程度,来年家里的收入,不一定会比铺子里赚得少。 再加上养鸡、鸭、鹅的收入,当然,他打算将这些家蓄也扩大养植,到时候赚得会更多。 所以不在铺子里经营,而跑回家来种地,他也并没有什么不舍,甚至比起在铺子里招呼客人,在家里种地,更让他觉得自在。 而赵松树那边,明显一个人在铺子里顶着有些吃力,就叫了赵松林过去帮几天,又拜托了赵松柏去一趟县城,买人的事情,他在心里想过无数次了,自己实在走不开,所以这些事情就只能交给赵松柏,交给其他人,如孙掌柜,他一点也不放心。 虽然卤肉、烧鹅的方子,他也没想过交给别人来做,就算是自个买来的人,也不是那么放心,这些他都是要抓在自己手里的,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犹其是做生意这一行,对于不是血亲之人,都得保持着一定的戒心。 赵松柏也不推辞,现在地里也不忙,正好有这个空闲,再过段时间,就要种冬麦,地里忙起来,他也走不开,而没有急着去办事的原因,也是因为赵松梅身子还没痊愈,有些不放心。 心里还惦记着之前孙大夫说的话,说什么去年大病一场之后,身子虚,一直都没有养好之类的话,眼看着身子快好起来,他也不差在这几天。 孙大夫开的药,确实是不错的,她这连着吃了几天,身子一日比一日好,头上的伤都结痂,当时看着严重,如今伤口结痂合拢来,并没有多大个疤。 受伤的位置在额角边,她也不担心会不会留疤的问题,没留疤自然好,就算留疤也不怕,到时候将刘海梳下来,遮得严严实实,半点都看不到。 “,你是不是要去县城?”赵松梅一口气将药喝下,苦得直皱眉,差点没呕出来。 “是要去趟县城,不过也不用着急,等你好点了,我再去。”赵松柏帮着她拍背,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眉心却微不可察的轻皱了下。 孙大夫开的药,他闻着都觉得苦,也难为小梅子竟喝下去了,也不用他哄,明儿得问问孙大夫,看有没有什么不那么苦的药,也省得小梅子吃得难受。 “我现在已经好了,你看看我。”说着站起身活动了下四肢,说实话,这一年多来近两年的时间,她已经习惯了农家生活,每天家里这样那样的活儿不少,她也干得挺有劲的。 想想原来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现在过的什么样的日子,家底就是他们这么一点一点的挣下来的,这样的日子过得,一天就算累,也过得相当有奔头。 赵松柏做的,又岂会不了解自个妹子,明知故问道:“所以呢……” “带着我一起去呗,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去过县城呢,三哥还跟我说,县城里有多热闹呢,我都没看上一眼,都无法想象出,比咱们镇上更热闹,那得是多热闹。” 这话说得她是一点也不脸红,话说镇上的热闹,那就是一个人多,逢集日时,镇上人挤人的,吆喝叫卖,你推我嚷的吵闹声,喧闹成一片,也可以说是热闹非凡,不过县城的热闹,跟这个就不同了。 “你三哥也没去过县城,听他胡扯。”这老三也是不知事,什么事都敢跟小梅子说,也不知人家是姑娘家,跟他一个猴崽子似的么。 “县城路途远,赶路也不容易,你身子还虚着呢,孙大夫说要好好养着,这次你就不要去了,等你身子养好了,挑个时候,我再带你去玩!”赵松柏一脸温和的说道。 赵松梅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她知道这次他去镇上是要干什么,铺子里生意忙不过来,需要人手,可请伙计又有些顾忌,所以才决定买人。 买人可不是小事,她也不敢说买回来的人,百分百的忠心,但总归不放心,想跟着去看看,赵松柏虽然老成持重,但年龄在这儿,经历有限,她怎么放心得下。 “我身子已经没事,就带我去嘛,咱们赶牛车去,也不用我走路,累不着的,况且你都说县城路途远了,再挑别的时候带我去玩,这一来一回的,岂不是浪费时间,耽误事。” 打定了主意,反正不管说什么,她都要跟着就是了。 赵松柏看她一脸坚定的模样,十分无奈的笑了起来,有时候,这小丫头坚持起来,真是谁拿她都没有办法。 是真的没办法吗?当然也不是,谁家孩子不听话,一顿揍之后,保证就老实了,但对于自家惟一的妹子,谁也下不了这个手,别说下手了,重话都不肯说一句,如此,便宠得拿她没办法了。 看着那双澄静的眼神,带着期待的看着他,赵松柏无奈的应了:“好吧,你想去就跟着去吧,咱们两天后出发,这两天你乖乖吃药,养好身子……”又是一长串的叮嘱。 她什么时候不乖乖喝药了,为着自个的身体着想,她喝药也从来没让人操过心,不过才得好处,她也乖觉的点点头:“你就放心吧!两天后我保证活蹦乱跳的。” 赵松柏摸摸她的头,看她神采飞扬的样子,不由轻轻一笑。 第一百六十一章进城 最终成行的,还有赵铁柱一起,县城不比镇上隔得近,镇上熟人也多,有什么事招呼一声,而县城就不一样了。 距离远不说,又是两个孩子,他哪里会放心,况且小梅子身子才养好,真担心再出个什么岔子。 索性自个赶车,带着他们两个一起去,还有就是挑人的事情,他也能帮着掌掌眼。 这年头,富得流油的人家不少,而日子过不下去,卖儿卖女,自卖自身的也很多,虽说卖身之后,只能为奴,但好歹能有口饭吃,能活命就行。 赵铁柱也不是那会大发善心的人,即是看着人可怜,也不会去滥好心,但两个孩子,没出过远门,对外面的事儿懂得不多,他也担心他们会被人骗了。 看着在你跟前装可怜,实际买回来偷尖耍滑,这样的人最要不得。 还有那些不是什么好地方出来的人,买回家来,把家里人都给带坏了的,这种也要不得。 他也是诸多不放心,所以也跟着一起来了。 他如今也看得明白,如今铺子的生意越做越好,没人手使不行,雇人还不如买人来得方便好使,更何况买来的人也是自家的财产,亏不了。 “阿爷,还有多远啊!” “怎么样,待得不来烦了吧,告诉你,咱们这路,还没走到一半呢!” “这么远啊!”赵松梅望着前面那看不到尽头的路,也真是够远的了,曾经听人说,有人为了去赶个集,走路走几天的,现在她倒是很相信这个说法了。 “没那么快,在车上眯一会儿吧,到了会叫你!”赵铁柱笑呵呵道,小孩子就是这样,心急得跟什么似的,出门前就说过,这路得赶一天呢,瞧瞧现在才什么时辰,说话间,他不由又加快了手中的鞭子。 赵松柏也坐在前面,跟赵铁柱一起学赶车,家里买的牛车,他还没用过几次呢,论起赶车来,赵松林都比他赶得利索。 赵松梅无奈,只得眯着眼歇息,这牛车摇摇晃晃的,其实光坐车也是累人的,她得好好歇着,把精神头养足了。 就这么一路迷迷糊糊的晃悠着,待听到一声轻斥,牛车停了下来,没感觉到熟悉的晃动,她人就惊醒过来。 “咱们到了吗?”赵松梅有些迷糊的问道,这才发现个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嘀咕道:“这都天黑了啊!” “到城门口了,幸好赶上了,不然咱们就得在城外过夜,咱们老爷们好说,在哪里都能将就,你就不成了,瞧你这身子骨单薄得!”赵铁柱冲她说道,很有些嫌弃的意思。 她这一病,又瘦了不少,也不怪赵铁柱说她单薄,总归是前身的问题,导致她接手后,也没把身体养好。 赵松梅望着了望城门,光线有些暗了,但还没到防碍视线的地步,城门口守着两个兵丁,出没管人出入,只看着维护次序。 “进城门要交钱吗?”她也不知是从哪里得来的信息,好像进城要交钱的。 赵铁柱看她一眼,就笑了。 赵松梅一眼就看明白了,这是在笑话她无知,刚看到城门时的热情,顿时被浇没了,她是那么无知没见识的人吗?要真是她也认了,可明明她比别人多了上千年的见识好吧!任谁被笑话,也高兴不起来。 见她耷拉的神情,赵松柏赶紧给她普及起常识来。 “一般百姓进出城门都不用交钱,要交钱的那是商户带了货物进出,就要上税了,你想啊,要是普通百姓,一进出城门就要收钱,那谁还愿意进城来,又不是手里钱多烧得慌……” “哦,明白了!” “有什么不知道的,你就问我,本来你就没出过门,很多事情不知道也很正常。”赵松柏笑着宽慰道。 赵铁柱觉得这孙女一向都很聪明,甚至有时候觉得聪明得不像话,但这会儿表现得这么接地气,觉得她这才像个孩子样嘛,不由又裂嘴笑了起来。 赵松梅嘟着嘴,撇开眼,干脆不看他。 这会儿天色晚了,出城门的人挺多,他们等了一阵儿,才得进城门。 进了城门后,赵铁柱就安排道:“咱们今儿晚上找个地方住下,明儿一早再去牙行,柏哥儿你带来的菜干,一会儿找酒楼去问问,酒楼关门晚,多找几家问问,看人要不要!明儿咱们还要早点赶回去,耽误了时候,怕晚上到不了家。” “嗳,都听阿爷的!”赵松柏应了声,眼睛就在四下打量起来了。 赵松梅也眼着双大眼,四处转溜着,第一次来县城,还真是没有什么惊艳的感觉,这时候天晚了,街道上都冷冷清清,不少人家都在门口挂起了灯笼,秋风一吹,轻轻飘荡,给人一种萧瑟的感觉。 赵松柏四下打量,寻找着脚店住宿,看了好一阵,也没着落。 “咱们往前面走,右拐弯,我记得那儿有家店,店老板人还不错。”赵铁柱说道。 他说的其实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住在村里,也少出来,一般寻常人家,要没什么事,谁会没事往县城里跑,这么远的路程,跑一趟也累得慌。 “阿爷,你以前是不是经常来县城,来县城都干什么?”赵松梅清脆的问道。 她也听村里人说起过,赵铁柱以前在外面闯荡过,不过赵铁柱倒是没跟他们说过这些事,至于在外面都干了什么事,那也是一句没提。 当然他肯定不是做什么为非作歹的事,若真那样,他肯定是要跑得远远的,而不是回到老家,她突然想起一句话,好汉不提当年勇,估计他是这意思吧! “以前倒是经常来,走的地方也不少,不过后来年纪大了,就不爱动弹了。”赵铁柱有些感叹的回了一句。 “阿爷哪里年纪大,我瞧着明明老当益壮,几个哥哥可都比不过你呢!”赵松梅笑着拍马屁。 果然赵铁柱很吃她这一套,哈哈大笑着说道:“他们跟我比起来,确实还差得远。”随即还挥着大掌在赵松柏的肩头大力的拍了两下。 言下之意很明显,小伙子你还得努力啊! 赵松柏被他突然来这么一下,拍得差点没站稳,但这摇晃的身形,也明显证实了他的话,赵铁柱笑得就更大声了。 赵松梅还跟着落井下石:“,瞧你练武没用心吧!” 赵松柏只觉得很无辜,他怎么没用心了,天天早上都很认真的打完一套拳啊!随即又醒悟过来,就凭他现在练的几下把式,又怎么可能是阿爷的对手。 第一百六十二章县城 在赵铁柱的带领下,一行三人很快就找到家店住宿。 累了一天,匆匆吃了些东西,赵松柏就提了带菜干出门了,赵铁柱打发了小梅子去歇着,坐了一天的车,小丫头精神头不是很好,真担心她又折腾病了。 赵铁柱却没急着去睡觉,而是坐在店里,跟掌柜的说着话,可别小瞧这些掌柜,一天接待南来北往的客人,见识不见得涨多少,但知道的事情却是不少。 他以前虽是常在外走动,不过这许久没来,对很多事情也不太清楚,少不得要找这些地头上的人打听一二。 “要说牙行啊,咱们县城里排得上号的有两家,最大的牙行,要数白马街那家,城里的大户人家,家里缺人使,都是找他们家,最主要的是,人家会调教人,买了来就能直接使,省事呢!” 掌柜的喝了口茶,慢悠悠的接着说道:“另外一家,在青木巷,这家牙行也是名声在外,不过嘛,他们手底下那些人,来路就不那么正,当然了,能使呼的人可不少,比起白马街那边的人多些,只是名声不够人家响。” 这话说得有些含糊不清,不过赵铁柱什么人,岂有听不出这话中之话,什么叫来路不正,那不就是偷蒙拐骗来的么,这样的人就算价格便宜些,买了来也会有后患,难怪出手的人多,却不够人名声响。 短短时间,赵铁柱就打听清楚,心里也有了决断,没了正事,就跟掌柜闲扯起来。 “怎么你家那小子,这么晚了还出去,别一会儿走迷路了,怎半点不担心?” “这么大小子,还能丢了不成,这点路还找不回来,能有什么用?”赵铁柱浑不在意道。 他是真不担心,赵松柏跟着学了些功夫,虽然半调子不顶什么事,但一般的人还是奈何不了他的。 但话是这么说,他这心里也真不担心,只眼神不时往店门外扫着,反正人没回来,他是没打算回去睡觉的。 那掌柜看他这样子,笑了笑,就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又等了好一阵,赵松柏总算是回来了,赵铁柱将他上下一扫,见没什么不对的地方,也没问他什么,直接回房睡觉去了。 赵松柏本想说一说的,不过见他这样,以为赶了一天的车,累着了,再说时间也确实不早了,所以啥也没说,也跟着去睡觉了。 他也只是按小梅子所说,将这些菜干,往各家酒楼里送去,让人家尝尝味道,也没等人回复,这么点时间,哪里够等人家做成菜尝味道的,再说他也没那么大脸面,等着人给回复,不过瞧那些伙计收下菜时的脸色,心里多少没底。 他就一平常的小子,人家不把他放在心上很正常,他也不计较这些,只要能把菜干卖也去,这一趟也就没白跑。 打听到的酒楼也都送了,能不能有收获也不是他能决定的,只等着就是,小梅子说得对,平常心对待,他们的菜干又不是卖不出去,只压在手里慢慢卖就是了,所以也没多想,闭上眼睛,一觉就到了天亮。 袓孙三个起得比平常晚,主要是因为他们起太早也没用,在县城又不比在家里,在家起得早有活干,在这里起太早,人家都没开门呢。 他们吃过早餐后,时间还尚早,赵铁柱就带着他俩去外面闲逛了一阵,看着时辰差不多了,才直接去了牙行。 一般大户人家,就是直接让牙行带人过去让他们挑,赵铁柱一行却是没那个脸面的,只能自个上门来。 进门就有人引路,那小厮打扮的小子,很是机灵的模样,一路引着他们往里走,还一边说个不停,当然,最多的还是打听他们想买什么样的人,要买几个人之类的。 赵铁柱也没隐瞒,将之前打算好的说了,随后那小厮就带着他们拐了两个院子,带到一个中年管事模的男子跟前。 “几位想买什么人,我心里已经有数,请跟我来。” 带着他们,又拐了两个院子,才算到目的地。 他们这宅子也更多大的,赵松梅四处打量着,很是稀罕模样,这就是古色古香的宅院,跟农村那些简单的宅院相比,这些就高大上多了。 屋檐都雕着花呢,还有那些门窗的木料,都是用的好料呢!她这还是第一次见,看得津津有味。 特别是这大宅子,看着格局设计得很不错,里面院子连着院子的,她真想在里面逛逛,参观一番,可惜的是,这是别人家的地盘,不是她能随意参观的,只拿着眼睛,将能看到的地方,都看上一遍,很有种齐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 “你们看看,可有合适的。”那管事指着院中站成一排的人问道。 赵松梅这才注意到,院中已经站了两排人,前一排十来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后一排也是十来个,不过年纪在二三十岁间,有的壮实,有的瘦弱,但全部都穿着一样的衣服,而这些人全都规律的站着,没人乱看,也没人出声。 那管事说完,就站在一边,没再出声,任由他们挑选。 赵家三人,都打量起院中所站的人来。 老实说,这么晃眼一看,还真看不出什么来,穿作打扮都一样,言行举止也看不到,赵松柏的眉头,就微不可察的皱了起来。 不过赵铁柱练习之人,看人也有一套,他着重看人的身形骨骼,一个人的身体好不好,他看一眼,就能知道大概。 挑人自然是要挑身体好的,身体不好,买来干不了活的,买来做什么? 而赵松梅却是比较心细,虽然大体上看不出什么不同来,但脸上的神情,细微处还是很不一样的,特别是一个人的眼神,很能看出些东西来。 虽说站着不让动,但眼珠子还是能转的嘛,瞧着那眼珠子溜得利索的,显见是心思比较活络的,这样的人,就不在他们挑选的范围内了,他们要的是能干活的,老实听话的,人太活络太聪明,比较难管理啊。 眼见赵松柏好像拿不定主意,赵松梅就按着自个的标准,在他耳边小声提示了一下,而赵铁柱这边,也给出了关于身体方面的意见,最后挑了八个人出来,四个少年,四个二十来岁的青年。 第一百六十三章买人 这边的青壮挑完,那管事就又招呼人,带了几个妇人出来,也都是三四十岁的年纪,与之前那批人一样,梳着同样的发式,穿着一式的衣裳,不言不语的往那儿一站。 “为什么她站在一边?”赵松梅指着一个站在最后面的一个妇人,她脚下的步子明显比别的人落后了两步,在整齐的队伍中,就有些显眼了。 那管事听到这话,眉头就皱了起来,估计是因为有外人在,也没好发作。 “这妇人茶饭手艺,针线女红都十分不错,以前也是在大户人家做事的,只是她男人犯了事,受了连累。”那管事夸道。 嗯,赵松梅点头,既然夸得这么好,若是没有别的原因,只怕早就被人买走了吧! 她点头算是赞同他的话,只扬起眸子看向那管事,问道:“然后呢?” 那管事一阵汗颜,这小姑奶奶还真不好唬弄,接着道:“她还有一儿一女,她要求买她的人家,将他们三个一起买走,不然谁家也肯去,就算强行买了她去,她也会碰死在人家里!”这样烈性的妇人,就算手里活儿干得再好,人家也不敢买啊! 难怪!她也算听明白了,微微抬头打量着那妇人,心想她也算是个不错的母亲,就算落到如此境地,也还心念着儿女。 “她的儿女呢?”赵松梅问道。 那管事却是听得眼睛一亮,马上让人将那妇人的一对子女带了来。 “人在这儿呢,小子丫头都乖巧着呢,你瞧瞧,年纪也不小了,买回去也能帮着干活。”那管事伸手指着俩小的,一个劲说道,恨不得马上将这三人卖出去。 这三人压在手里也有段时间了,他也担心别人有样学样,要个个都跟这母子仨似的,他们这牙行还做什么买卖,今儿难得有人问起,就算压低些价钱,也要把这三人给卖出去。 赵松梅看了看那俩小孩,大的是姐姐,七八岁年纪,小的男孩五六岁大的样子,看着都不瘦弱,想必以前的日子过得不错,底子养得好,就算这些时日受了些苦,也只面上看着憔悴。 见赵松梅看着不说话,那管事不免有些心急,问道:“姑娘觉得怎样?价钱方便,咱们都好商量。” 只这片刻,赵松梅就决定买下这母子三人了,但听着那管事的话,嘴角不由翘了翘,能压下些价格,那是再好不过。 最后出面商谈价钱的,自然是赵松柏,做生意这些日子,他也学到不少,压价什么的,手到擒来,最后以双方都算满意的价钱谈妥。 赵松柏爽快的付了钱,花费了一些时间,办好一应的契书,随后带着一行人回到临时落脚的脚店。 看着时间有些晚了,这会儿收拾东西出发,估计到晚上都赶不回家,三人就商量着再住一晚,明儿吃了早饭就走。 才回到店里,就见掌柜的迎了出来,一脸急切道:“你们怎么才回来,今儿一早来了好几个找你们,没等到回信就又走了,不过来人都留了话,说是你们回来,就过去一趟。” 赵铁柱一脸奇怪道:“谁来找咱们啊!”想自个在县城也没什么熟人啊!两个孩子远门都没出过,更不可能是找他们的啊! 听他这问得,那掌柜不由笑了起来:“你这老哥,咋什么事都不上心,昨儿晚上你不是打发这小哥儿出去么,我当时隐约听着说什么酒楼的,今儿人家可不就找来了么!” 他只是一个脚店掌柜,跟人大酒楼的可扯不上关系,当然若是能跟人拉上点关系,这好处肯定是少不了的。 一听他这话,三个同时醒悟过来,脸上顿时都带上了笑模样。 “既然人家都找上门来,那你就一家家的去拜访一下吧!”赵铁柱清咳了两声,压下脸上的喜色,摆出正经模样说道。 “嗳,阿爷你放心,我一会儿就去。”赵松柏心情不错,应得十分爽快。 赵松梅脸上也是笑眯眯的,在她身后,一群十来个人,他们站在门口没动,后面的人,也一个个低眉顺眼的站着没动。 掌柜的这才发现,咋这么多人在门口堵着,指着那些人问道:“他们这是……” “才买的几个下人,掌柜你再给开几间房,今晚还得在这儿住下。”赵铁柱开口道。 “他们…这么多人,你们才买的!”那掌柜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么多人,得花多少钱啊!看着他们爷三这打扮,也真不像是有钱人模样,要说真要是有钱人,也该找个像模像样的大客栈住才是,住他这么一小小脚店里,算什么事!一时有些闹不明白,但对这祖孙三人,却是立马就更为客气起来。 “嗳嗳!这就开房,就你们住那房的旁边,就还有几间空房,挨在一片儿住,你们也方便。”掌柜利索的喊了伙计去开门。 几人简单的吃了一顿午饭,赵松柏就出去忙他的正事了。 而赵松梅,难得来一趟县城,自然是要出去逛逛的,原本是办正事要紧,也没想过逛街的,不过现在既然还有半天时间,那自然是不会错过。 赵铁柱自然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出去,少不得要跟着,他虽然久不来县城,但县城的大至街道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阿爷,咱们去布料铺子看看,听说县城的布料比镇上卖得便宜。”赵松梅兴致昂然的说道。 “行啊!眼见天气要冷了,你们也多做几身新衣裳穿穿。”赵铁柱没有不同意的,心情十分不错的在前面带路。 而买来的下人中,也带了三个少年,还有那妇人一起,两小孩和其余的人,都留在脚店里。 带着人,自然是让帮着拿东西的,难得来一回县城,看着便宜实用的东西,就多买一些回去,反正用得着,再说家里添了这么多人,过冬的衣裳也要添的。 想想家里要多养这十来口人,花费还真不小,难怪很多人家,就算手里有钱,也不愿轻易买个人回来使的,怕养不起啊! 他们买这么多青壮,也是有过考虑的,铺子里的活儿少不了人,四个少年都要放到铺子里去的,而这四个壮汉,却是要留在家里干活的,家里那么多地,除了佃出去那些,余下的自个儿耕种,当然也少不了人,家里七七八八的事儿不少,就算有这些人在,仍会觉得有些不够用。 第一百六十四章买布 县城的衣料铺子肯定是不少的,但他们时间有限,也没有去多打听,就随便挑了家就近的过去。 赵松梅在心里盘算着,都要买些什么料子,数量买多少之类的,当然银钱都带得很足,有碰上那料子好又特便宜的,多买一些也无防。 一行人进了铺子,就有伙计出来招呼,说来他们一行人,穿作打扮都极普通,虽说人多,但那伙计迎着他们,也不算多热情。 让她不由在心里叹气,县城里的人就是不一样啊,连个伙计都能一眼看出人的身份家世,赵松梅摇了摇头,却也并不介意她是来买料子的,并不是来跟人生气的。 进到铺子里面,铺子还真不算小,里里各色料子摆得满满当当,看得人有些眼花,更有各色绸缎凌罗,排放在高档区域,伙计也很有眼色的,没有把他们往那边带。 “几位客官都要挑些什么料子?”伙计问道,眼神却是往粗布那边徘徊,暗想着,以这几人衣饰料子来瞧,也只能买得起这些布了。 赵松梅也应景的往那边看了看,下地干活时,还是粗布来得方便,勾下挂下的,最多起个毛边,也不容易勾挂坏。 “这粗布是什么价?”赵松梅问道。 果然!那伙计一副了然的神色,有生意上门不会不做,只语气更冷淡了两分。 “这粗布十二文一尺,一匹布一百二十文钱。”抬眼看了看几人,暗道他们这样的,能买得起几尺布。 赵松梅算了算,倒是比在镇上买能便宜上二三文钱,多买几匹也很划算,心里琢磨着,家里添了这些人,买多少才够用。 那伙计见她半天没反应,而其余那几人,竟都不像是能拿主意的样子,心里就有些不耐烦了,但又不能直接赶人出去,就冲不远处招了招手道:“赵管事,我这突然想起还有些事儿没忙完,这儿麻烦你招呼一下。” “陆管事有事儿就只去忙,这儿我来招呼着!” 听着这番话,赵松梅才发现,原来被她当成伙计的那人,竟还是个管事呢,看着人这么年轻,竟都混上管事位置了,可这人品还真不咋的,不由撇了撇嘴,好像听着这边的声音有些熟悉,便回转过身来看去。 “子生哥!” 赵子生也是惊讶的看过来:“小梅子,五叔爷,你们怎么来县城了?”看着他们,很有些惊喜之色。 “原来还是熟人啊,这下赵管事招呼更应当了。”那被称为陆管事的,打量起他们,脸上更有些不屑之色。 赵子生的来历他是知道的,不过是村里出来的穷小子,跟他相熟的能有什么厉害人物,也不过是村里的庄稼汉罢,他一个管事,招呼这行人这么久,想想都觉得掉份。 陆管事急不可耐的走了,留下一干人等。 赵松梅看都没再看一眼那急着走掉的陆管事,只笑着拉着赵子生道:“子生哥原来你在这里做管事,这下可好了,我们正要买些布回去,正好请你帮我们掌掌眼。” 说话间,心里对赵子生在铺子里的地位也有所了解了,同样的管事,而赵子生明显比那人年长,却被他呼下喝去,料想那人是有些背景的,而赵子生在铺子里的地位也有些尴尬。 赵子生也没有多问什么,听说他们要买布料,他在这方面是行家,立马就给介绍起来。 要说起来,赵松梅对布料方面还真不怎么了解,这会儿听赵子生这么一介绍,直觉得这里面学问大了。 粗布是之前就看好的,赵松梅直接要了八匹,随着赵子生的介绍,又买了十匹细布,外加三匹缂丝面料,准备做冬衣的面子,里子就加细布,如此里面暖和外面光鲜。 随即想到赵松树这个时常在外面走动的人,在衣作上面也要下点功夫,所以又要了两匹软花缎子,后又见这里的棉花卖得便宜,就又买了三十斤棉花,加上她准备拿来绣花的几块绸料,这么七七八八算下来,竟买了十来两银子的货品。 账一算下来,赵子生都有些吃惊。 “怎么突然买这么多东西?”村里人家有多少家底,赵子生是很了解的,但赵铁柱是个例外,他这人从不在外吹墟,所以谁也不知道他家有多少钱。 “又没乱花钱,这些都是实用的东西,多买些回去,用得着。”赵铁柱呵呵笑着回了句,就没再多说。 赵子生却是被他噎了一下,谁家钱多还是怎么的,买这多布料回家囤着慢慢用,没这道理啊! 赵松梅却是笑道:“我们进一趟县城也不容易,这不想着难得来一趟,用得着的东西,就多买一些,你也知道,镇上的价格,总要贵上那么一些。” 这一点,赵子生还是明白的,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将货品都归整起来,等着掌柜的结账。 他们这里正在柜台边上等着,而那不知在哪里转了一圈的陆管事又转了回来,见着他们还没离开,微微诧异了一下,正打算说两名,找人叙旧可不能找到铺子里来,他们还要做生意之类的话,可话还没出口,就发现他们买了这多东西,正准备结账,到口的话随即就卡在脖子里,因收得不及,被呛了一下,连着咳了数声。 “你这是怎的,风寒了么,一天活儿没见干多少,这样那样的事儿也真多?”掌柜偷空看他一眼,语气有些不善。 “姐夫,你这就冤枉我了,我一天到晚也是忙得脚不沾地的,只不过做的事儿,没落到你眼里,就成了我在偷懒了。陆管事不满的辩解道。 “行了行了,我这儿正忙着呢,你也多帮着招呼客人。”掌柜说了两句,就又开始忙活。 那陆管事却是没走,趁掌柜的没注意,偷偷站在一边打量着呢。 越看他这脸色就越难看,怎么看怎么觉得土气的一群人,竟然能一次买下这多东西,十多两银子呢,可不是小数目,明明是他最先招呼这群人的,最后好处却落到赵子生那里,心里想想就觉得来气。 看着赵子生与那小姑娘有说有笑的样子,这才又想起,他们原本就是熟人,想想他们没准原本就是来找赵子生的,而自个白招呼那么久,莫不是跟那赵子生串通着,故意来戏弄他的,这么一想,就越想越觉得是,看赵子生的眼神,越发不善起来。 第一百六十五章生意 赵子生这会儿正忙着帮掌柜的理货算账,根本就没注意到,站在一边看着他发狠的人,而赵松梅却是无意中扫了一眼,就发现了那个不善的眼神。 这人管掌柜的叫姐夫,明显跟赵子生有些不和,看来赵子生在这儿的日子怕是也不怎么好过。 待终于算好了账,赵松梅掏出荷包付了钱,赵子生看着有些怔愣,怎么不是五叔爷付钱,而是小梅子呢,一个小丫头,身上竟带着这么多钱,看那不以为然的样子,想必手里的钱还不止这些的样子。 随后想想她两个哥哥在镇上开铺子做生意,据说做得十分不错,果然是赚到钱了么,再想想他自己,比起那两小子来,却是虚长了这十来岁。 东西买好了,赵松梅也没动手,直接让跟在后面的几人拿了。 而赵子生看着更是惊奇了,这几个明显不是村里的人,因不是熟人,之前也没多注意,这会儿才发现,原来是跟在一起的,不由抬手指了指道:“他们,他们……” 由不得他不惊异,因为这几个人看起来低眉顺眼的,十分恭敬的模样,他只见过那些大户人家的奴才是这般的。 果然赵铁柱的回答,证实了他的想象。 “家里新添的几个人,来县城也是办这事!”话说得那叫一个轻描淡写。 而赵子生这心里,却是倒了瓢开水一般沸腾起来,连奴才都能用上了,这差距也着实太大了些,可见他们家那铺子,可不只是赚了一点小钱啊! 心里纵是翻起惊涛骇浪,面上倒还沉得住气,一时却是不知说什么好了,原本他在县城做事,赚些钱贴补家里,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可这跟人一比,真是天差地远拍马不及啊!他倒也没有别的想法,就是吃惊这其中的差距而已。 有些如坠梦里般的将人给送出门去,这才清醒过来,继续干活。 买了这多的布料,赵松梅也没再想买其他什么,随后去糕点铺子买了许多的糕点,能放得时间长的就多买了些,放的时间短的,就少买些,看着时间差不多,准备回去时,又发现路边的绢花十分不错,就又买了些,她自个是不戴花,买这些是想拿去送给村里的小姐妹。 她平时虽然少跟人一起玩,但也有几个不错的小女孩,一起能说得上话,送给她们也是个表示友好的意思。 做人岂能没有朋友,虽然一向很忙,顾不上跟人一起玩,送个小礼物结交一番也不错。 赵铁柱还真是陪着她来逛街的,逛了这一路,却是什么也没买,赵松梅有些过意不去了。 “阿爷,不如咱们去卖酒的铺子买些酒回去吧,县城的酒跟咱们镇上的酒,肯定不是一个味道。”赵松梅提议道。 赵铁柱没什么别的爱好,对酒倒是有些很有些感觉,原本也没往这方面想,听她这么一说,倒有些按奈不住了。 “嘿嘿,要说县城的酒,我还真知道有家铺子的十分不错,上次有人进城,我还让人帮我捎带了十斤回去喝呢。”赵铁柱嘿嘿笑道。 “那还等什么,咱们这就去吧!” “嗳,这就去。” 随后又买了十坛不错的酒带上,这下子两人都十分满意的往回走,带着这许多东西进店时,那脚店掌柜看着他们直砸舌,瞧人穿得这一身朴素,花起钱来还真是半点不心疼,再瞧瞧自己,表面风光而已,打二两酒来喝,都还要偷摸着,不然家里的老婆子得唠叨个半天。 他们这里逛了大半天回来,赵松柏却是还没见影,打发了身后的人,让他们下去各自歇着,跑了这大半天,估计都有些累,随后又等了一阵,还没见到人影。 赵松梅就有些担心了:“阿爷,怎么还没回来?” 想着自家,年纪也不大,想必人家也不会留他喝酒,只是谈正事的话,很快就能谈妥,只是卖个菜干,也不算是个大生意,简单直白没有一点复杂可言,没道理这半天还不回来。 赵铁柱倒底比她稳得住些,想了想道:“咱们再等等,要不回来,我就去找找,你身子虚,先歇着,不用担心这些,你也这么大人了。” 话虽这么说,其实他自个也有些坐不住,不过是好言安慰着,不想让她担心罢。 不会出什么事吧,赵松梅皱眉暗道,心里挂着事,她就算躺床上也睡不着啊。 她这里正悬着心,好在赵松柏就回来了,一脸笑呤呤的模样,一看就知道事情办得很顺利。 “,你总算回来了,怎么去了这么久?”赵松梅顺手倒了杯茶递过去。 赵松柏也没急着回话,接过茶杯的灌了一口茶水,这才道:“事情谈得很顺利,咱们家的菜干,这一次差不多全定出去了。” 满脸都是兴奋之色,可见心情之好。 “这是好事啊,都卖出去了好啊!”赵铁柱连声叫好,家里堆那多的菜干,他其实也有些犯愁,不过看着铺子里每日也能卖出去些,倒也没有十分着急。 “谈了几家酒楼,都是怎么说的?”赵松梅询问道。 “昨儿傍晚,我连着跑了七八家酒楼,给送了菜干过去,今儿回话的,也就三家,我过去时,人家也挺客气的接待,我按你说的叫价二十文一斤,他们还价到十八文我也就应下了。”赵松柏端着茶杯又喝了一口。 赵松梅听着呵呵一笑:“别以为叫价二十文贵了,咱们在镇上是卖十五文不错,但你想啊,咱们运来县城一趟,这么远的路,来一趟也不容易吧,不过十八文这个价格,也还可以了。”赵松梅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 “谈事情的,只是管事,掌柜就没见到,不过管事说这事能做主,所以事情都还谈得很顺利!” 这么点小事情,找掌柜的确实有些小题大作,能有个管事出面,也算是看重的了,赵松梅对些也没甚话说。 这件事儿解决了,她这心里也有底了,明年的菜还可以继续种,到时候再了解一下县城这边的需求量大不大,再盘算着种多少的菜合适,别再出现像今年这样泄销囤积的问题。 她这边思索着,赵松柏还有些兴奋:“咱们这菜干,说实话别人真是做不出来,其他几家酒楼没有反应,估计是还没尝过咱们菜干的味道,要真吃过了,肯定不会没一点反应……” 赵铁柱听着这些话,竟还一个劲的点头:“说得很有道理!” 赵松梅看着他们俩这样,脑子里只有一句话,要不要这么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第一百六十六章家事 几人说了一阵话,便各自回去歇息,待到第二日一早,便收拾行装,买齐干粮,带着一行人出城门,往回家的方向而去。 来时赶着牛车,速度还算比较快,但回程时,带着不少购来的物品,加上这十来个人,速度就慢了不少。 好在还是赶回了家里,只是时间已经很晚了,赵松材一个人在家,迷迷糊糊的起来开了门。 “你这孩子,怎么半点心眼不长,听见敲门就来开了,也不问问是谁,万一是坏人怎么办啊?”虽然以最快的速度进得门来,赵铁柱却是一脸纠结的说道。 “我听到阿爷的说话声才开门的。”赵松材有些委屈的说道,说好只出门两天,他在家里等了又等盼了又盼,结果等了一天才回来。 赵铁柱听他这么说,才想起之前招呼人小心看路时,确实说话比较大声,这大晚上的,声音传得远,听得真也没错。 “三哥,这两天我们不在家,你有没有好好吃饭!我跟你说,我们买了好多好吃的带给你哟!”赵松梅赶了一天的路,本来累得有些蔫蔫的,这会儿说起吃的,却是精神抖擞起来。 赵松材倒底还是个孩子,一听这话,之前的委屈劲顿时没了,眨巴着眼睛道:“都带什么好吃的了?” 随即两小的,就跑到一边,去摆弄那些糕点了。 而赵铁柱就安排起家里新添这些人的住宿问题,新宅子还没影呢,如今这屋子,房间本就有限,这么多人肯定是住不开的,索性就空出一个房间,让他们全打地铺。 大晚上才到家,累了一天,回到家来谁也不原意再折腾,随便吃了点干粮,收拾好就各自睡下。 待到第二天一早,赵松梅起床就比平常晚了些,洗漱完,就去厨房准备早饭。 赵松柏兄弟两个,已经在院子里打完一套拳,让赵松材自个去背书,他却进了厨房,准备做饭。 结果就见到自家小妹正忙活着。 “昨儿累了一天,怎不多睡一会儿,你身子还没养好呢,做饭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 “没事,我睡醒了,再睡也睡不着,再说我也是今儿来忙活一下,明儿就丢开手不管了。”家里既然买了人来也不会不用,再说那于氏的茶饭手艺不错,她也落得清闲。 赵松柏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这些人初来乍道,什么都还没弄明白,他也不好让人马上就能进入状态,待歇过来后,才好安排好事儿给人干。 “那你坐灶前烧火吧,现在天气凉了,还是不要沾冷水的好。”说着自个挽了袖子,上了灶台。 赵松柏洗了米,放进锅里焖上,这饭做得可不少,家里多了这十来口人,做少了可不够吃的。 饭焖上了,随即准备做菜,这时厨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两人都往门口看去,就见于氏脚步匆匆,脸带焦急的赶了过来。 见到厨房里的赵松柏时,很是诧异,但随即便又垂下了头:“大少爷、大小姐,奴婢起晚了,还请责罚。” 看她这个样子,两人不由对视一眼,听着她这称呼,虽然已经被叫了几天,仍觉得有些不习惯。 “责罚就不必了,你们初来对家里也不熟悉,只是今后就不能如此了。”赵松柏说道。 赵松梅也笑道:“于婶子既然来了,就来帮着做菜吧,说实话,做的菜虽然能吃,不过肯定比不上你做的。” 赵松柏听到这话,不由瞪了她一眼,竟然还嫌弃起他来。 “可不敢当小姐一句婶子,小姐直呼奴婢名字即可!”于氏低眉顺眼道。 她毕竟年长,直呼其名好像有点不好,想了想一般人家唤这个年纪的妇人,都是唤妈妈的,于是赵松梅就道:“那以后我唤你一声于妈妈吧!” “是,谢小姐抬举。”于氏原本忐忑的心,倒是慢慢平静下来,很有眼色的上前,接过赵松柏手上的活计。 赵松柏自然伸手让开,都被自家小妹嫌弃了,总不好再巴着灶台不放。 “你身子还没养好,去歇着吧,我来烧火。”赵松柏赶人。 赵松梅却笑道:“你一个爷们,总在厨房里待着不像话,以前是没办法,现在倒不用再像以前一样了,再说我只在这里烧个火,坐在火边还暖和着呢,不妨事,你还是去干点正经事吧,要我说,你正经该跟着四哥好好练练字,你那字写得,连我都看不眼。”说着脸上很是嫌弃的样子,只眼中尽是促狭的笑意。 “我看你是不耐烦看着我,好吧,我也该做些正经事。”说着在她头上了一把,站起身就出去了。 才梳的头发,就被他给揉乱了,赵松梅瞪他,赵松柏只笑笑便出去了,留她自个在这里扒拉着头发。 说起来赵松柏现在的性子,倒是比起之前活泛多了,之前整天马着一着脸,连个笑容都少见,就跟身上整天压着一副担子似的,瞧瞧现在,明显轻松多了。 “大少爷跟大小姐感情真好。”于氏嘴角堆起个微笑说道。 “那是,那可是我亲!”赵松梅也笑。 话这一说开,于氏就又接着问:“大小姐,早上就只做这些菜吗,可要单独再做一些?” 三个菜,全是大锅菜,份量也很足,可没道理主子跟奴才吃一样的啊!所以才有此一问。 “不用再做了,平常时候,咱们也这样吃的。”说着看了于氏一眼,接着说道:“我听说,你以前是在大户人家做事的,想必规矩不少,我们家这情况,你也看到了,所以很多事情,是不用那么讲究的。” “是,奴婢记下了。”于氏恭敬的说道。 相处了这么些天,对几个主子的脾气都有所了解,看着也都是和气人,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也怪不得会买人来使,不过主家和气,对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却是福气,虽说日子过得不比从前,但做人得惜福啊! 于氏以前就是侍候人的,大规矩上不会出错,对于她一口一个奴婢,赵松梅听着不太适应,但也没有去纠正什么,别人家也都是这么的,没道理轮到他们家就变样改规矩,买个下人回来,难不成当成姐妹亲戚相处么?没这样的理。 她现在正在试着调整自己,家里的日子越过越好,若是以后家大业大了,家里要添的人也不会只有这些,现在人少,规矩什么的都好说,以后人多了,就得建立起一个体制,怎么约束管辖这些人,都要有个章程,想到这些,不由揉了揉额角。 第一百六十七章安排 饭菜做好,一家子全都起床,赵铁柱坐在上首,下面几个挨着坐下,而那些新来的人,没想到到家的头一顿饭,竟是跟主子一起吃,不免有些拘紧又惶恐。 “都吃饭吧,以后这儿就是你们的家,只管卖力气干活儿,少不了你们的好处,若有那偷尖耍滑的,可别怪我不客气,现在都吃饭,吃完了饭,我就给安排活儿干。”赵铁柱发言道。 “是!”下面几个齐声应了,知道要安排活儿干,心倒像有着落了似的,各自端起碗吃起来。 赵铁柱见他们听话,似乎比较满意,端着碗,三两口把饭吃了,寻思着今儿干什么? 买来十来个人,其实归他管的,也就四个壮汉,那四个小子,一会儿就安排去铺子里,那个妇人和孩子么,自然是操心家里的事。 吃过了饭,赵松柏就带了四个小子往镇上去了,铺子里急需用人,这个没有比他更清楚的了,原本他们两兄弟忙活时,就已经忙不过来,这他离开后,就由老三去顶着,而老三又不太熟,加上人小,很多事情忙是顾不上,可想而知老二会帮到何种程度。 现在带了人去应急,刚好可以把老三换回来,想想那小子被拘在铺子里,会有多少抱怨话等着自己呢。 赵松柏带了四个人走后,赵铁柱也带着四个汉子往地里去,今儿主要是认认自家的地,据他了解,这四个汉子以前在家也是种地的,只是后来日子过不下去,只得卖身为奴了。 对种地方面,倒也不用怎么指点,这点赵铁柱是比较满意的。 剩下的母子三个,则是由赵松梅来管,于氏不用说了,一个成年的大人,以前也是做奴仆的,家里的活儿,也都知道干,就算不知道干什么,赵松梅也会安排,只两小的,年岁小了点,大的姐姐名叫刘香儿,八岁年纪,小的刘俊儿,才六岁,两人看着虽是很懂事的样子,但就这大点,能干什么事! 眼见赵松梅皱眉瞧着两小的,于氏的心都提起来了,深怕她后悔买了他们回来,觉得他们无用,又将他们卖出去。 就算身为奴仆没什么尊严,但总被人挑来挑去,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再则说那行牙也不是个好去处,天天各种规矩教导,管事的十分严厉,稍有不对重则挨鞭子,轻则饿一顿是小。 在牙行近半年的时间,日子过得是提心吊胆,既担心犯错被罚,又担心母子三个被迫分开,既盼着有人能买下他们,又担心买他们的不是好人家,过着天天非打即骂的日子。 如今好容易有人将他们一家三口买下来,相处这几日下来,也发现主家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但待下人也还是错,至少这几日来,对他们都是和颜悦色,不曾打骂过一句。 于氏有些紧张,陪着笑道:“大小姐,香儿虽然只有八岁,但针线上的手艺还是不错的,可以帮着做衣服,一些简单的绣件也是能做的。” 说着就推了推刘香儿,刘香儿也不是个蠢人,反应很快的接话道:“是的,我这些都会做,还有做饭的时候,我也可以去厨房帮忙,我瞧家里养着许多鸡,我也可以帮着喂鸡的。”总归还是个孩子,这话说完,就眼神怯怯的看着她。 赵松梅听她这么说,不由点了点头,道:“既然这么能干,以后家里有什么活儿,都帮着一起干吧!”说完眼神便看向刘俊儿,问道:“你会些什么啊?” 刘俊儿不想会问到他,他一个六岁的孩子,整天除了淘气,还会干什么啊!想了想自个最拿得出手的事儿,细声细气道:“我会拿弹弓打鸟儿!” 这也算个事儿?赵松梅不由扑哧一声笑了,摇了摇头,这点大的孩子,还能指望他会些什么! 于氏见她摇头,脸色顿时为之一变,深怕她会说赶人的话,心里着急得不行。 “大小姐,这孩子年纪小,还没学会什么本事,不过以前跟着他爹学过几个字儿……”于氏也不是什么脸皮厚的人,这话说得委实心虚,六岁大点的孩子,就算识字,又能识得几个? 赵松梅倒也没计较什么,想了想道:“家里就这些活儿,于妈妈你也知道了,活儿你就看着安排,俊儿就跟着香儿一起吧,有活儿就帮着做些,咱们家不养懒人,既然俊儿认得几个字,等再大些,就跟着我四哥做个书童吧!” 于氏听着这话,见没有怪罪的意思,心里很是松了口气,待她听说以后做个书童之类的话,脸上就浮现出了些喜色,家里的情况,她也慢慢了解了些,四少爷是家里惟一个读书人,整个家里,就供他一个人读书,以后前程是差不了的,四少爷出息,儿子也跟着体面啊!俊儿能跟着四少爷,是再好不过的了。 “嗳嗳!多谢大小姐了!”于氏有些激动的说道。 哪个做母亲的不为自个儿女打算,就算她自个再怎么辛苦,只要儿子女儿过得好,做什么都值了,更何况,家里也只是些煮饭洗衣打扫之类的活儿,也算不上辛苦。 家里的活儿都安排出去了,赵松梅感觉无事一身轻,阿爷和着紧她的身体,让她在家里好好养着,不过她自个却是有些闲不下来,就算活儿不用她插手,也还可以找些别的事干。 就比如说绣花这手艺,病了这些日子,她的花绷子都没沾过手,果然老话没说错,几日不用手就生,拿着绣花绷子,感觉都有些无从下手。 想着自个在家瞎琢磨,不如去花嫂那儿,让她指点指点,平时也不怎么得闲,现在家里有人干活了,她空闲的时间就多了,说着就站起了身。 走出门代了一句:“香儿,一会儿阿爷回来,你跟他说一声,就说我去花嫂子那里绣花去了。” “是,小姐,一会儿老太爷回来,奴婢就告诉他。”香儿对着赵松梅行了个礼,低垂着头道。 赵松梅摇了摇头,真是不习惯啊,不过也没多说什么,提着针线篮子就出门了,她其实心里隐隐有个主意,就是开个绣花铺子,俗称绣庄,但她自个手艺一般,得有高手坐镇,想着赵子生在县城混得也并不如意,到时候不如到绣庄做掌柜,当然这铺子她也不是独占,跟花氏一人一半,其实村里有不少人的绣技不错呢,但绣品拿去镇上的铺子都赚不了几个钱,明显县城的要高很多,可想而知这其中的利润,当然最主要的是,自个能提供一些比较新颖的花样。 第一百六十八章创新 要说花氏,最近也有些凶愁,赵子生在县城的差事当得不那么顺,这事她是知道的,虽说赵子生平时难得回家一趟,回到家来,也不会表露出不高兴的样子,但花氏向来心细,察觉出蛛丝蚂迹,回到房里细细一问,赵子生也吐露了一些。 当时花氏还好生安慰过他,但只要一想自个男人在外受人排挤,日子过得不顺,心里也不得安生,也曾想过若是自个开个铺子,何必受人家的气。 可开铺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一则本钱拿不出来,再则开铺子也需要些人脉,要说你铺子的东西能奇货可居,无人能比得上,那么不要人脉也能立得起来,但想想自己夫妻俩人,也实在没有那本事。 如今赵松梅跟她一提这事,可谓正中下怀,赵家兄弟开铺子赚了钱,她也有所耳闻,如此一来本钱的事情,倒是能解决了,但是有钱开铺子,并不代表铺子能立起来。 花氏自个在心底盘算了一番,仍是觉得没底儿,她也没见外,直接将心中的想法跟赵松梅说了。 虽说对方只是一个几岁的孩子,但平时说话行事,完全不像个孩子样,时间一长,她竟把她当成跟自己一般的成人来对待了,所以有什么话,也没有瞒着,直接说了出来。 赵松梅听后,心里倒是一阵暗喜,她能往这方面来想,想得这么全面,可见也是有这个意思的,暗道她只怕是也早就在琢磨着开铺子的事了,只是有诸多条件限制,所以一直没成。 如此,她也没有客气,直接说道:“要说做绣品,这世上的能人多了,很多人都能做出既精致又漂亮的绣品来,当然咱们以后做出来的绣品,也要求精致漂亮,但比起别人家,咱们又要多一道创新。”赵松梅信心满满的说道,她就不信,不断的推阵出新,生意会好不起来。 “创新?”花氏有些不能理解。 “嗯!”赵松梅点头道:“就是不断的推出新品,各种新颖的图案,以求标新立异。” 花氏一听,沉呤道:“这倒是个好方法,但要有各种新颖的图案,可也不容易啊,是否能专门请个画师,可咱们只开个小铺子,画师也未必愿意啊!若只请些没名望的,那些图样未必有用!”花氏说出自己的担心。 可见顾虑得挺周全,这更说明她有心开铺子,由始至终赵松梅所担心的,只是怕花氏不答应,毕竟相处了这么久,对彼此的为人都比较了解,合作起来更愉快,若去找别的人,多有不方便。 “这个你不用操心。”赵松梅冲她神秘一笑:“过几天我拿些图样给你瞧瞧,到时候咱们再谈。” 听她这么说,花氏也不再追问,她猜她估计是回去找赵松材画图样,之前就听说,赵松材跟着夫子学画画。 说起赵松材来,她不由对其另眼相待,这孩子,也不过几岁大点,好像今年才入的学,村里的夫子,已经当着好几个族老的面夸过他了,一个劲的赞他聪明,没准又是一个赵松江。 村里已经出了一个秀才,若是能再出一个秀才,那咱们这个村子,也算是沾了点文气了。 想着赵松材既然读书这么聪明,想必画画儿也不错的,这么一想,不免就又增添了些信心。 遂笑道:“那好吧,我可等着了啊!” “嫂子你只管等着就是,保管不叫你失望。”由不得她对此这么有信心,在她的脑海中,那流传了数千年的各种图样,完全不用她来搞创作开发,只需要挑拣着合适的,画出来就好。 哦,说到画,她回去后还得找赵松材过个明路才成。 两人这么商量了一番,随后赵松梅又请教了些针法,花氏一一给她细说,待她弄明白了时间也不早了,这才收拾东西往家去。 走在半途,就遇到赵松草背着个背篓往家去,碰见了少不得打个招呼,当时大病才癒时,赵松草待她也不算坏。 “草姐姐,你这是干嘛去了!”赵松梅一惯性的微笑招呼。 “是小梅子啊,我刚在河边洗了衣服回来……”话说了一半,就住了嘴,她是想起之前小梅子被清姐儿给推到河里摔伤的事了,直觉得在她面前提起河边洗衣服的事怕是有些不好。 赵松梅见她突然顿住的样子,就明白了她的想法,这个姐姐着实想得太多了些,混不在意的笑了笑,道:“有好些日子没看到草姐姐了,你们都还好么,本还想着明儿去看你们的,没想在这儿碰上了。” 这不是客套话,她是真打算明儿去寻她们姐妹俩的,在县城里不是买了些头花么,当时瞧着比镇上的漂亮,就多买了几朵,打算给她们姐妹俩送几朵去,小姑娘都喜欢这些,主要也是还她们一个情,当初离开家时,她们姐妹还顶着一家子的异样目光,给她送了荷包呢。 正巧的是,今儿出门时,有带上几朵头花呢,这会送给她正好。 赵松梅从针线篓子里拿出花来,递给她道:“我前儿不是去了县城么,就买了些头花回来,这个是送给你和苹姐姐的,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两位姐姐不要嫌弃。” 那花好几朵,五颜六色的,做工也比一般的头花做得精致漂亮,这样的东西,她怎么可能嫌弃,一见到这样的话,她心里就爱得不行,十四五岁的姑娘,正是爱漂亮的时候,对这样精致漂亮的东西,完全抵挡不住诱惑。 “这花好漂亮,我们怎么可能嫌弃,只不过你自己花钱买的东西,还是留着自个戴吧,送给我们,平时也没个戴的时候。”赵松草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 她的性格跟赵松芳完全不一样,芳姐儿是属于那种泼辣性的,而她这个性子,明显弱很多,当时芳姐儿没出嫁时,在家里也是把两个妹妹压在下面,没一个敢反抗的。 赵松梅笑笑道:“你知道我平时也不爱戴花,这些就是专门买来送你们的,姐姐只管拿着就是。”说着走到她面前,直接将花塞她手上,也不多作理会,挥挥手人就走了。 赵松草看着那远去的背影,手里握着那颜色各一的头花,愣愣的出了好一会神。 第一百六十九章书童 赵松梅回到家里,发现院子已经打扫得干干嘛净净,那一圈的鸡也喂了,没再咯咯咯的叫唤个不停,还有那架子上晾着的衣服。 看来她不在家,家里也收拾得井井有条,不由对于氏又满意了几分,原本听说她以前是跟在主妇身边侍候的,当时还觉得她做这些活儿会不会不太精通,要知道大户人这体面的仆妇,可是比一般的平民百姓还过得好的,现在看来还是她想多了。 “小姐回来了!”刘香儿眼尖,才进院子就发现她了,赶紧迎了上来,伸手接她手里的针线篓子。 “回来了,你们在家里还习惯吗?”赵松梅含笑问道。 “习惯,比在牙行里可好多了。”刘香儿脸露笑意道,想必这大半天时间下来,已经对新环境开始熟悉了。 “习惯就好。” “小姐出去这大半天,可累着了,奴婢去打水来,给小姐梳洗!”刘香儿说着,就将针线篓子拿进屋里,随即转身就去打水。 也不过才八岁的丫头,动作倒是利索得很。 热水很快就打来,在刘香儿的服待下,洗了手脸,要说赵松梅平时也没有那么讲究的,从外面回来,随便用冷水洗洗手就行了,不过有人服侍着,这感觉还真不一样,她突然也生出一种地主家小姐的感觉来,不由暗叹了一声,由俭入奢易,这也太容易了点吧! 家里的事情,完全由于氏接手了,刘香儿、刘俊儿也会时常帮着打下手,倒也不显得多忙碌,空闲时间,就帮着做些针线。 要说这时代的女人,不会做针线的,还真找不出来,瞧村里家家户户的女人,哪一个不会,连这基本活计都不会的人,估计都嫁不出去,没人会娶。 于氏看着三十来岁的样子,实际年龄其实只有二十八岁,原本保养得也不错,只不过这大半年来,日子过得颇为坎坷,人就有些显老了,不过底子在哪里,养一养估计还能养回来些。 刘香儿长得像于氏,模样生得颇为清秀,而刘俊儿长得跟于氏就不像,不过这小模样儿,长得唇红齿白的,比刘香儿长得好看多了。 好在都不是娇气的孩子,在于氏的教导下,都很懂事,以后长大了估计也不差。 赵铁柱带着几个人,在田间地头转悠了一圈,给人指了指哪些是自家的地,随后就去了新选择的宅基地头。 这里准备盖新房子,选的靠近山林这块地,胜在地方宽敞,就算太阳晒的时间少些,也不要紧。 前段时间定下来,还带了锄头过来平整了一下,就要在这里盖房子,对这块地儿也带着些喜爱劲。 赵铁柱跟人指点头,透露出要在这块地上盖房子的意思。 跟着的几人都有些吃惊的望着这一片空地,不由在心底各自嘀咕,这么大一片地,上面全都盖上房子,那得有多少间,掰着指着都没算清。 不过听着这话,个个都还是很高兴的,现在的屋子有些小,他们几个挤在一起打地铺呢,想着天气越来越冷,若大冬天的打地铺,三五天的倒是不怕什么,但时间久了,就怕是会受寒,他们这样的人,全靠力气吃饭,没个好身体可不行。 想着大房子就要动手盖起来,他们以后也能分到间房住,日子过得极有盼头,脸上个个都带出喜色。 赵铁柱看着他们也挺来劲,道:“嗳,你们以后就好好跟着我干,吃饱穿暖是没有话说,每月的月钱也少不了你们的,若是干得好,以后娶媳妇也没有问题。” 这话说得有些夸大,卖身做奴才的人,想要娶媳妇可不容易,一般百姓人家的女子,是不愿意嫁这样的人的,不过真要有心,也不是办不了。 几人听着,脸上的笑意就更深了,刚来到这里时,他们心里也不是没有失望,在牙行时,听着人家说了不少,有那运气好的,去了大户人家,吃得好穿得好,还不用干什么活儿,当时听着这话,没有一个不羡慕的。 不过自个儿认真想一想,又觉得不对,好吃好喝的不用干活的,人家供着你,买你来干啥呢? 想想还是现在这样的日子才踏实,每天干活儿,吃的饭那才是自个挣来的,干得好了,以后存钱娶媳妇,主家发的话,可不是骗人的。 四人凑在一起这么一嘀咕,就越发上心起来,言语行事,对赵铁柱越发恭敬。 待赵松材下学回家,刘俊儿远远的就去接着了,帮着背书袋,于氏这也是个有心的,家里的活儿没落下,到点儿就打发刘俊儿去接人。 她是这么想的,俊儿现在还小,没法当差,但也不能让他跟四少爷生疏了,感情是要慢慢养起来了,跟着多接触一下,以后才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简单的一句话,那就是让刘俊儿去赵松材跟前献殷勤。 “四少爷回来了,小的帮你背书袋。”刘俊儿一脸堆笑道。 赵松材刚开始不习惯,直接拒绝了,但见刘俊儿一脸委屈难过的模样,心里不勉有些不忍,随后就由着他了,如此几番下来,倒是慢慢习惯了。 一听这话,直接就将书袋扔了过去。 “小五在家里都在干什么,不到饭点不出来,看着比我还忙似的。”赵松材进到院子扫了一圈,竟没见到人,不由开口问道。 “小姐最近都在做一副绣品,除了去花奶奶家时常请教外,也会问一问我娘针法上的问题。”刘俊儿轻快的说道,不愧是在大户人家出来的,家里的事儿竟是半点瞒不过他。 赵松材听得点头:“女儿家的针线手艺,确实要多练练。”随后想起什么似的又道:“你让你娘平时注意一下,也别让她总盯着绣品看,对眼睛不好。” “是,小的回头就跟小的娘说,让她注意着点,别让小姐伤了眼睛。”刘俊儿跟在赵松材身后,点头如蒜的说道。 因着他娘说以后他要跟着四少爷做书童,所以他自觉的把自个当成赵松材的跟进班,只要在家里时,就会跟在他屁股后面转,更别提,平时对赵松材说的话,那是言听计从。 对此,赵松梅并不说什么,能有个忠心的奴才跟在身边,对赵松材来说也是好事,毕竟以后读书,总会时常在外,身边能有个人贴心照顾总是好事。 第一百七十章建房 赵松柏去了趟县城,将家里堆积的菜干全都给各酒楼送去。 县城的酒楼就是不一样,随便一开口,就比镇上的醉仙楼来得豪气,那多的菜干,就被三家酒楼瓜分干净。 当然赵松柏也跟酒楼那边建立起一些关系,虽说他只是个乡下小子,但说话行事都透着一股沉稳气度,让人不敢小看了去。 虽说赵松柏没有赵松树那么油滑,但老成持重的形象,也给人留下一种值得信赖的印象。 原本他是想让赵松树过来跑一趟的,但铺子那边就算新添了人,他本人也是走不开的,再加上他年岁小了点,且县城这边也是赵松柏联系的,冒然让他来出头,难免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如此,他也不强出头,仍是让赵松柏跑这一趟。 赵松柏自然没有二话,跑一趟将菜干卖出去,家里就又是一笔收入,何乐而不为。 待家里的菜干清空,赵松柏就又开始忙碌起来,要建个新宅子,而且还是个不小的宅子,所需要的材料可不少,房子还没有动工,他们这里就要先准备起来。 后山的树是很多,但也不能直接砍了就来盖房子的,盖房子的木料,是有讲究的,不是什么样的木材就行。 所以这几天赵铁柱都在到处跑,请匠人、买木材、订砖头、瓦片,事儿多得很,赵松柏也是跟,着忙前忙后。 好在家里的事情不用他们操心,赵松梅安排得很妥当,有时候见他们累着了,还会下厨做几个拿手菜,打二两小酒,如此赵松柏也跟着喝上一杯两杯的。 他虽是个半大小子,但说话办事,都很有条理,眼见也有,赵铁柱早就拿他当大人看了,喝酒什么的,自然不会阻拦,甚至还觉得,会喝酒才像个男人。 不过好在赵松柏这人比较刻制,不会让自己喝醉了,如此喝一两杯,也不受什么影响。 赵松林又在镇上帮了几天,待几个新来的都熟悉了之后,这才回到家来,回到家来,也没让他闲着,成天跟在赵铁柱身后帮手。 对他来说,这样到处跑着,总好过关在铺子里面,哪儿也去不了,倒也乐意。 最近这段时间,他们家这动静闹有点大,先是盖房子的事,再后来家里竟然买了十来口人回来,在村里,这实在算得上是一件哄动的大事。 农户之家,家里有多少人就种多少地,再不继地多了种不了,还可以佃给别人种,自家收租子就成,却没人会想到去买人回来种地的。 偏赵铁柱就这么干了,人都已经买回来,带着在村子里走动,村里人这才得了信。 对于他这样的行为,也没人能说什么,毕竟这是人自由嘛,也没规定庄户人家不能买人的,理是这么个理,但总有一种让人觉得怪异的感觉。 当然也有很多羡慕的人,暗自在心底想着,要是自家也买个人回来,是不是说自个就可以在家做老爷了,不用再辛苦的下地干活,自会有人把地种好,粮食收回家来,他只管坐想其成。 但想是这么想,却是谁也没有这个行动,有的是家里没钱,拿不出这笔钱来买人,而有的家里是有钱,买个把人不在话下,但自觉得家里有这么多人干活,再买个人来嫌多余,再则听说还得每个月给人发月钱,就更嫌多余了,想想自家儿孙,从早干到晚的,也没发过月钱啥的,能几天有顿肉吃,就乐得跟啥似的,还给啥月钱? 对此村里很多人虽说是羡慕,但也没有羡慕到妒忌的程度,当然个别人也存着看笑话的心思,这么十来个人的养着,虽说没打听出来每月的月钱给多少,但这么多人,总和起来也不是个小数目,就等着看他家是不是会发不出月钱来,那就尴尬了。 不少人都存着这种,你现在很舒服,以后就不一定有这么舒服的心态度,等着看笑话。 别人在等着看他们家笑话的同时,赵松梅也在背后看着人生百态,不由乐呵呵的在后面笑着:“你们想看我家的笑话,那是注定看不到的。” 虽说买人这一笔钱不是小数目,盖房子这一笔钱更大,但完全在他们的承受范围之内,而铺子每天都有收入,之前卖去县城的那批菜干,这些钱都足以抵消现在的花费,都不用动用多少存款。 再则来年地里全种上辣椒,而辣椒的收入,呵呵,只怕会比铺子里赚得钱更多,所以想看笑话的人,嗯,那本身就是个笑话。 家里几个男人们一起忙活着,如同蚂蚁搬家似的,一点一点的将所需的各种材料购齐,然后拉回来,宅基地的空地上,已经堆放了不少的东西,大块的石料、木材,新烧制出来的砖头、瓦片,这些东西都花了不少钱买回来,摆在这空地上怕被人偷,赵铁柱还特意安排了人晚上睡在这边看守着。 如此忙活到十月,将冬麦种进了地里,赵铁柱找人挑了个黄道吉日,家里的新宅子就开始动工了。 这宅子前前后后的,忙活了这些时日,其间也盘算过不下数次,宅子要在过年前完工,算起时间,也不过两月,如此,赵铁柱便将村里大数青壮都请了来帮忙,村里的妇人也请来不少,如此一来,这动静闹得,几乎大半个村都动了起来。 当然这样热闹的场面,村里已经有数十年没有经历过了,盖房子的青壮,干得热火朝天,而站在外面看热闹的老人孩子也不少,有说有笑的,闹哄哄的一整天也没得个清净。 还有那些妇人们,平时无事时,聚在一起都能说上半天,如今这许多人聚在一起,更是说个没完,叽叽喳喳的,更是热闹得很。 赵松梅几时经过这样的场面,真是让她惊讶得很,原本觉得自家有事,肯定会很忙,甚至会忙得什么都顾不上,完全没想到,这事到临头了,其实她一点也不忙,有什么活儿,那些妇人们都帮着做了,甚至有几个经事多的老妇人,想得比她还详细,请示过赵铁柱后,安排得比她还周到。 面对这样的场面,原本她就有些无从下手,这下更好了,别人都当她小,很多事儿都不用她沾手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宅子落成 工匠请了无数,帮工来了大半个村子的人,在这一大片的空地上,可以说是一天一个样,一处斩新的宅子,在大家的眼中,慢慢成形,虽是寒冬腊月,可在琼江村,却是没感受到多少寒意,大半个村子被闹得热火朝天,喧嚣声不断。 在新宅子慢慢成形中,也着实让不少人震惊了一把,在村里不少人家就算房子只有几间,但也都会把自个的院子圈得比较大,如此一来,整个的占地面积也不算小,可就算是这样,也没法跟这处新宅子相提并论。 这处新宅子,总的说来,是分为五个院子,中间一处,四面就分了四个院子,五个院子连在一处,看上去就是一排排的房子,因着每个院子的占地面都很大,所以房子也盖得不少,每个院子都有正房、左右厢房、偏房,这么一溜儿下来,几乎每个院子都有十来间屋子,就这样的一个院子,在村子里都算是没人能比的了,可这还有五个,还是连成一片的,整体看上去,就更为壮观了。 也有老人问了:“老五啊!你这也就这几口人,一个院子都住不完,咋盖这多屋子?” “呵呵,我这不是为以后作打算么,孩子看着一天天大了,总得娶媳妇不是,他们有兄弟四个,以后一人一个院子,另外一个我就住着,可不刚好就五个么!” 这话说得轻巧,可让不少人听得纠结,你一个人,住那么大个院子做什么,都不嫌空荡么? 当然这话大家也只是在心里想想,没人说出来,不然人家来一句,我有钱我乐意,还真不知该怎么接话了。 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五个大院子就建成了,只中间那个院子与其他几处不同,那里建了个两层高的绣楼,这明显就是赵松梅的住处。 说起绣楼,那是有钱人家才会有的玩意儿,在村里可没谁家姑娘有个绣楼的,别说绣楼了,就是两层高的屋子也没有的,除了少数一些茅草房外,一水儿的青砖瓦房,以前大多数人还都以为自家的屋子是建得极好的了,但现在与人家这处一比,就什么都算不上了。 这绣楼是赵铁柱让人设计的,他曾在外行走过一些地方,见识也算广,自家就这么一个孙女,自然是心疼的,所以仿着那有钱人家的小姐,也整了这么一个绣楼出来。 赵松梅看着,倒着实喜欢,不为别的,两层的楼高距离,虽说也算不上多高,但在村里却是最高的楼了,站在二楼远眺,视线却是极好的,站得高,看得远,光线也充足,她在这里绣花,心情都美妙几分。 新宅子立了起来,让村里不少人意识到,他们家这是发财了,阔气了啊,初初听人说盖房子,选了那么大一片地,也没甚在意的,赚到点钱的人家,都会想着盖房买地。 可这房子盖起来之后,不少人才觉出这其中的差距来,这么大一片的宅子,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盖得起的啊,光盖这房子花费都不少,可想而知,他们家这是赚了多少钱啊! 如此一来,赵铁柱一家,凭着这一处连绵的宅院,成了村里第一大户了。 许多人,就一始时不时的跑到赵铁柱跟前献殷勤了,当然赵铁柱也没有拒绝,家里开着铺子,听老二那口气,想是要去县城开一家分店,生意上的事情,他必得不太多,但孩子们爱折腾,也由着他们,既然开铺子就少不了人,用自个村里的熟人,总比用外面不认得的人好吧! 如此应承了一两个之后,这就像是个风向标,更多的人都向他们靠拢。 新宅子落成,赵铁柱就选了个良辰吉日搬家,一家老小全都聚在一起,连赵松树也都回来了,随后摆下晏席,晏请亲朋,一挂响亮的鞭炮声响之后,日常用的一些物品,就从老宅子给搬了过来。 这便开始住进新宅子里,虽说是建了这许多院子,但现在家里也就只这几口人,倒不用各分一个院子的住着,几人也就全都住最中间,赵铁柱的那个院子里。 赵松梅的绣楼,也是在这个院子里的,而赵铁柱也发了话,现在都先住在一起,等他们以后成了家,就住进各自的院子里去,大家也都没有意见,反正一个院子也很宽敞,他们每人占一间房,都还有大半的房子空着呢。 连带着家里的下人们,也各自安排了个独立的房间,各个面带喜色的搬进了新家,主家越好,他们也跟着沾光,眼见主家越来越兴旺,他们侍候起主子来,也更是尽心。 搬进新家,稍做整理之后,就又快到过年的日子,说起这一段时间来,真是没个闲下的时候,先是盖房子,然后是搬家整理,如今又要开始准备年货。 说起年货,赵松梅就又开始忙碌起来,原本往年的时候,也没有人送礼什么的,家里的亲戚本就不多,只有赵姓这几个关系亲近的本家,以往赵铁柱一人过日子,也不收他们的礼,如此几年下来,他们也就不送了,所以往年也没有人情来往。 但不知今年怎的,竟不少人给送了年礼来,也都不是什么大手笔,但总归要讲究个你来我往,人家送了就得回,这样一来,她手边的事儿,就又添了许多,少不得就叫了刘香儿跟着一起帮忙,于妈妈则是要做家务腾不出空来帮忙。 不过过年的日子吧,虽是忙碌,也是喜悦的,到了大年三十,一家人聚在一起吃年夜饭,今年与往年不同,主子开了一桌,下人们也开了一桌,两桌摆在宽敞的大厅里,主子和善,下人们也不显拘紧,气氛和乐却是比往年热闹多了。 赵铁柱也满是感慨,这真是一年一个样呢,去年的此时,可完全没想过会住在这样宽大的宅子里,端着酒杯,看着围坐在身边的孙儿孙女,眉梢眼角全是喜意。 赵松梅也感慨,这是她来这里过的第二个年了,能将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她也很欣慰,当然这一年来,她对这个家,也越来越有归属感,阿爷、哥哥们,还有她,他们这个家,缺一不可。 灯火摇曳间,她看着满院的烟火,微微有些恍神,遥想起在另一世的父母,不知他们过得可好,不过想起他们总会说起的话:“只要你过得好,我们便过得好!”不由嘴角轻轻一扬:“我一定会很过得很好!你们放心……” 第一百七十二章话别 时光荏苒,一个接一个的新年匆匆而过,十岁的赵松梅才从愉快的年节气氛中回过神来,就听到赵铁柱说要送老三出门的话。 目的地是一家镖局,据说当初赵铁柱就是在那家镖局里做过事,虽说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年的老熟人都相继而去,不过当年跟他交清不错的少镖头,如今仍是镖局的老东家,只如今年纪大不走镖了,但镖局的事儿,他还是能说上话。 前段时间去过信,如今得了回信,就准备打发赵松林过去,按他老人家的话说,孩子长大了,就得出去闯闯,总窝在这山沟里,连世面都没见过,还会有什么出息。 虽说赵松林也才十三岁年纪,不过赵铁柱当年出门闯荡时,也差不多是这个年纪,所以他也不认为这个岁数太小,且赵松林长得高壮,怎么看也不像是十三岁的样子,说他十七八岁都能让人相信。 对于出门的事情,赵松林乐呵得很,半点没有离别愁绪,整天掰着指头算,哪一日才到出门的那天。 赵松梅对此大为不满:“你就这么盼着出门啊,看你出去以后,谁给你做好吃的,让你天天在外面吃那寡淡寡淡没味的东西,才能记得我的好。” “嘿嘿,你不是教过我两手么,真要吃得没味,我自个动手。”赵松林嘿笑道。 见自家小妹脸色不好,忙收敛了神情,低声哄道:“你放心,我出门在外会自个照顾好自己,跟着阿爷练这些年的功夫,可不是白练的,你就别担心我了。”随即又拍拍她肩头道:“等三哥我回来时,定给你买个金簪子戴着玩。” “嘁,谁稀罕你的。”但又想着这是他一番好意,便道:“金簪子就留着给我未来的三嫂吧,我正打算开个首饰铺子呢,到时候首饰有的是,不用你买,有好东西你自个留着。” 倒底是自个一起长大的哥哥,赵松梅对他出门的事,难免有些不放心,又反过来叮嘱道:“我跟你说,你出门在外时,可得千万小心,外面那些人心眼多着呢,别人说什么,你得多留个心眼,不能说什么就信什么……” “我知道了,你啊,就是操心得多,别忘了我才是哥哥,比你大,懂得也比你多。” 比我多才怪,啰啰嗦嗦叮嘱了一堆,她自己也觉得话多了点,但嘴里还是不认输。 “你现在嫌我啰嗦,以后出了门,在外面想听我啰嗦都听不到。” “嘻嘻,好好,等我想听你啰嗦的时候,就给你写信,然后你再写几大页的信纸过来叮嘱我,我保证一遍遍的仔细看。”赵松林搂着她肩膀,笑着说道。 “你要想看,我还不想写呢,那一遍遍的写着,不写得手疼么!”赵松梅将头扬向一边,想了想真要写那许多页信纸的场景,自个也觉得好笑。 眼见他出门是不可避免的,赵松梅也不再说什么,该叮嘱的话,她都说过多遍了,再说下去只怕她三哥的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了。 “明儿就出门,我帮你多收拾了些衣裳,现在天气还冷,你又是出远门,衣裳多带几件也不怕的,还有一些天热时的单衣,我也帮你收拾了些,不过那些都是去年的旧衣了,今年的新衣都还没开始做,我本想帮你赶几件的,不过于妈妈不让正月动针线,我也就没做了,到时候给你多带些银两,你在外面的铺子里买成衣穿,就怕那些不合身的衣服,穿着会不舒服……”这一说起来,就又是没完没了。 赵松林倒也没打断她,就在她旁边认真听着。 “瞧我,都快啰嗦成个老太婆了,行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自个在外面当心些,小心照顾身体,别生病了,出门在外没人照顾,生病多有不便。” “嗯,我都知道了。”赵松林听着她一说一大串的话,心里这会倒有些伤感起来,伸手握了她的手,在手心里捏了捏。 “我一个大男人出门,有什么好担心的,你也别一天总担心这个,还有我出门后,家里有什么活儿,你也别自个去干,家里那多的下人奴才,有什么事指派他们去就成,有那偷懒不干活的,你也拿出点脾气来,好好发作一通,别跟个包子似的,让人欺负了。” 赵松梅听着有些哑然,难不成她在外的形像,就是这样的不成,她虽说脾气好,待人温和,也不代表她没有脾气啊!怎么可能被人欺负。 “在家里别整天做针线,针线做多了伤眼睛,你也不是做绣娘靠着这门手艺混饭吃,会一点就行了,不用学得那么精细,还有功夫不能落下,三哥不在家里,你也要好好练,虽说哥哥们都会保护你,但总有不在你身边的时候,被人欺负连还手之力都没有,这可不成……” “地里的事儿有在,铺子里的事儿有二哥在,你敢不用总操心那么多,瞧你这小脸,都没长过什么肉,三哥不在家,你可别把自个累病了!” 赵松梅有些无奈的看向他,刚刚自个叮嘱他一堆,现在他反过来,也叮嘱自个一堆,平日里看他一副大咧咧的性子,没想到也有这细致的一面,她不由也放心了一些,她三哥,也不完全是个粗人嘛! “家里的事,你就不用担心了,有在啊,怎么会让我累着。”一副完全是你想多了的表情,随即又道:“我将你的一件里衣里缝了一千两的银票,明儿你贴身穿着,另外还有五百两个小额银票,用着方便,还有些散碎银子,这些在路上花。”赵松梅盘算着,出门在外多有不便,身上多带些银子,要做什么事情都方便。 “给我这么多银子干什么?”他这趟出门去镖局,也就是去赚钱的啊! “给你就带着,哪有人嫌银子多的,咱们家如今也不缺这些银子。” 家里如今真是不缺钱,短短四年间,赵松树如他想象的那般,将铺子开去了县城、府城,及周边几个府城,都有他们家的铺子,如今就差没在京城开铺子了。 而家里的地,也在逐年置办中,增加到如今的一千五百亩,他们自个已经不再下地耕种,因为完全没空闲,这样那样的事儿多得很,全都佃了出去,每年只管收租子。 如今他们家在村子里,实实在在的第一大户。 第一百七十三章送行 第二日一家人将赵松林送出了村口,看着他翻上马背,急驰而去,直至看不到人影,这才回转过来。 “阿爷,三哥一个人出门真没问题吗,让人跟着也安心些啊!” “不用跟,出去闯荡还带个下人在身边,像什么话,再说他一个男孩子,就是吃亏上当也不要紧,就当涨见识了,吃过一次亏总不能再吃第二次,以后有他的好处。”自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赵铁柱虽然也舍不得,但总不能一辈子拘在身边,那多没出息! 赵铁柱见她有些闷闷不乐,对她说道:“我知道你舍不得你三哥,这一趟出门,也不知啥时候能回来,你这心里估计也难受,反正家里也没什么事,不如你去县城里住几天,就当散散心。” 赵松梅想想,现在家里确实没什么事,去县城里住几天也好,筹备首饰铺子的事情,也要跟紧,绣铺那边,有些事情,也要跟花氏商量一下。 遂说道:“去县城里住几天也好,阿爷不如跟我一起去吧,家里有看着,也没什么事!” “我就不去了,这开了春,就要开始春耕,虽说不用我下地干活,但总要看着点才放心,你,还是年轻了点,我给他指点着些,等再过几年,就不用我操心了。”赵铁柱脸上露出些满意的神情。 对于赵松柏这个长孙,他还是很满意的,别看年纪轻,但性子沉稳老练,守成完全没有问题,如今家业发展得这样兴旺,只要将家业守住,几代兴旺是完全没有问题。 “阿爷你就是闲不住。”赵松梅笑着说了句,这么多年也很了解他的性子,真要不让他干活,估计得发一通脾气。 “呵呵,我这干了一辈子活儿,真要让我闲下来,那绝对不是好事,等你到我这把年纪,就明白了。” 两人一路说着话往家走,后面跟着几个下人,说是一家子人来送行,其实也就他们袓孙两个而已,赵松树在县城管着铺子,县城的铺子也维持着镇上这边的经营模式,但铺子开得比镇上的要大,请的伙计也多,生意当然也很红火,不然他也不会忙得走不开,当然也不只是在这一处忙活,府城的铺子,邻县的铺子,都会不定时的去巡视查看,而在县城待的时候比较长,那也是因为离家近,得闲时也会时常回来一趟,不过总归说来,他还是一个不太着家的人。 赵松材也在县城的书院读书,在村里的学堂也不过上了两年的学,夫子就劝他去考县城的书院,随后自然是很顺利的就进了书院读书,平常住在县城的宅子里,刘俊儿跟在身边做了个书童,如今也在县城里照顾他。 而赵松柏则是前几天就去了邻县的落凤村,家里有三百亩地在那边,那边的佃户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竟全都闹着要减租,原本他们的租子跟别人家也是一般无二,不知为何这些人会闹起来,赵松柏一去就是好几天,就是去处理这些事情了。 眼见到如今都还没回来,想想阿爷如何也放心不下家里跟她去县城的了,虽说现在还没有回来,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都是些小事情,无非就是减不减租子的问题,这么点事情,都处理不来的话,又如何来管这么大的家业。 “那我去县城住几天,正好也有些事情要办,办完事儿我就回来。”赵松梅扶着赵铁柱胳膊说道。 “多住几天也没关系,家里也没什么事,就算有事,也不用你,家里那么多人,还不够他们忙活的。”赵铁柱很喜欢小辈跟他亲近,可那四个小子,总是不着家,倒底还是孙女更贴心。 “嗳,那我可就多住几天了啊!”赵松梅顺杆往上爬。 “你这丫头,我就那么一说,你还真想住着不回来啊!”赵铁柱失笑的伸手敲了她一下。 “不是你让我多住几天的嘛!”赵松梅笑着往一边躲。 赵铁柱也没真用力,只不过作个样子,两个倒是闹得乐呵起来,淡忘了之前的离别愁绪。 话说家里的铺子生意,除了赵松树管着的那些,赵松梅自个也开了两个铺子,是跟花氏一起做的,绣铺,一家在镇上,现在由赵子生的兄弟赵子明做掌柜,一家在县城里,由赵子生做掌柜。 县城的生意,自然是比镇上好的,所以花氏也常驻在县城,如今也在县城买了个宅子,夫妻俩住一处,倒比以前总是分隔两地的好。 赵松梅这次过去,也是要拿一些图样过去,以往这些事情,只差个下人跑一趟就成,只不过这次还有别的事情,要跟赵松树商量。 就是她之前提到的首饰铺子,去年开始两人就已经在琢磨这事了,关于首饰制作方面的老师傅,也已经联系好,赵松树也早就给她递过信来,只是想着赵松林要出门,她就没急着去,总要在家里送送他吧。 不过赵松林这一去到县城,他们也会为他践行就是了。 “你是打算什么时候走,即可启程,还是明儿再去?”回到屋里坐定,赵铁柱就道。 “不着急,明儿后儿都成的,哥哥们不在家,我在家里多陪陪阿爷。” “我一个老头子,有什么好陪的,别耽误了你们正事,对了,你也是大姑娘了,以后出门要多带几个人,香儿必须跟着,再叫杜家那三兄弟也跟着你。”赵铁柱打量了她一眼说道。 赵松梅也长了些个儿,只是脸上始终不见什么肉,瘦长瘦长的,就更显高,看着也确实有点姑娘家的样子了。 “带这么多人做什么?”赵松梅惊讶了一下,以往她也常往县城里跑,身边不过跟着一个人,注意一下安全问题就行,来往县城虽远,其实也很安全,完全没必要带这么多人吧,再说她自个也有些功夫防身。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赵铁柱就瞪了过来:“这哪叫人多,才一个丫环跟着,另外三个都是糙爷们,你没瞧见那王氏,回一趟村里那阵仗,丫环婆子跟着十来个呢,要说咱们家跟她那娘家相比,也不差什么,可瞧瞧你多寒碜,丫着就这么一个,等你回来,我得跟他说说,得给你再添几个丫头。” 第一百七十四章打算 他所说的王氏,赵松梅知道,是赵松江的媳妇,县城王家的姑娘,那嫁妆秒杀了村里所有姑娘好几倍,到如今还时不时会有人提起呢。 只是不明白阿爷为何拿她来作对比,那王氏成亲三年,才生了个儿子,自然宝贝得很,丫环婆子,怕都是照顾孩子的。 这个王氏,她只远远的见过一次,并没有接触过,但听人提起,这人应该还不错的,不过她对王氏并没有什么感觉,完全是陌生人,生不出好感,也没有坏感。 “你已经十岁,是个大姑娘了,再过一二年就要开始说婆家,姑娘不比小子,小子晚些时候成亲也不怕什么,姑娘家到了年纪就要嫁人,留成老姑娘可不好说人家了。”赵铁柱说得有些语重心长。 却直说得赵松梅发懵,这是哪儿到哪儿啊,十岁离嫁人还早吧! “阿爷,我才十岁啊,十岁!”她反复强调道,完全还不到恨嫁的时候啊! “我知道你十岁,当我老糊涂了不成。”赵铁柱没好气瞪她一眼,他这好不容易酝酿了半天,被她一句话就打回了原形。 “前儿不是遇到你林阿婆么,她跟我说,你这么大的姑娘,不能总往外跑,要学得贞静,以后才好说婆家,你知道我没养过姑娘,也不知道怎么教养姑娘,我这不是怕耽误你的事么,我就这么想,你这婚事,咱们得早点定下,你要看上了谁,就跟阿爷说,阿爷就帮你定下来,定得下那就没得跑,你也知道你,你是被阿爷当小子一样养大的,跟别的姑娘家肯定有些差别,所以你以后也收收心,这次去县城多住几日,回来后咱就别总出门了,成不?”越往下说,赵铁柱越发不自信,这小丫头,初初看着,那是人见人夸,可处得久了,才知道她其实也是个倔脾气,一般人还真是受不住。 家里就这么一个丫头,一家老小全都宠着,不给受半点委屈,想吃什么想要什么想去哪里玩,只要一出声,就没有一个人反对的,以前他也不觉得什么,但听了那林婆子的话后,他就觉得这问题可能有点大了。 姑娘家总归是要嫁人的,嫁了人就不比在家里,去了别人家,就得侍候公婆相夫教子,一个不对少不得被公婆不喜,闹得夫妻不和,日子就没法过了啊! 想想那林婆子的话,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丫头嫁了人过得好不好,还得看在家里教得好不好,这可真让他有点犯愁啊,姑娘要怎么教,他一点也不懂啊!再说当小子教了这么多年,还能掰得过来么? 赵松梅听着眼珠子直转悠,原来是这么回事,自个儿不出门是不可能的,铺子里的生意,虽说大多时候是花氏夫妻俩在照看,但她也不能不过问,时不时总会去铺子里看看的,给提点意见,出个主意什么的。 再则,她跑县城都已经跑习惯了,突然把她拘在家里,哪儿也不能去,这日子过得就太没劲了吧!她怎么可能习惯。 眼珠子就转啊转的。 “阿爷,那林阿婆可有说我别的不是?”她自认内心虽然很奔放,但外在行事完全没有出格啊,完全按照这个时代的女子,来要求自己的,不致于落人口实才对。 “那倒没有,她那也是好心提醒咱们,她娘家侄女,情况跟你也差不多,母亲去得早,她爹也没娶后娘,家里一帮子爷们把她养大,性子养得大冽冽的,嫁人不过一个月就哭着回了娘家,后来劝着回去过日子,但也不过一年,就被人给休了回来,你林阿婆,我不是给了他一包辣椒种子么,她这是记我的情,把这事说给我听的。” 这个道理赵松梅还是知道的,丧妇长女,一般人家挑媳妇,都不会挑这样的,是认为这样的女子,缺少了母亲的教导,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媳妇。 “阿爷,你这着实忧心过了些,你看啊,别的姑娘家会的东西,我都会,甚至我会的东西,别的姑娘还不会呢,所以我并不比别人差什么啊!”赵松梅说着,眨巴着眼望向赵铁柱。 见他没应声,随即就掰着指头道:“你看我做做饭,饭菜还做得极好,阿爷和哥哥们都夸呢,还有我会做针线,我这针线手艺是跟着花嫂学的,村里的姑娘也都没有比我强的吧!再看我干家务活儿,也挺利索的吧,虽说咱们家有下人做,但所有的活儿,我也都会做啊!你看我这样的姑娘都愁找婆家的话,那别的姑娘是不是会嫁不出去。”这话说得半点不脸红。 赵铁柱听着,深觉得很有理,他家的孙女,真不是他自夸,那是样样拿得出手,样样都出挑,虽也这么认为,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所以没敢点头。 想想那里不对呢,赵铁柱有疑惑的瞧着,站在他面前有些洋洋自得,掰着指头的姑娘。 对了,是这精气神,别家的姑娘,可没她这么活泛,看看她这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满身的精气神儿,一般的男子都比不上,再想想平时她拿主意时的决断,何只是一般男子比不上,这世上大多数男子,都得在她跟前低头啊! 再想想,她是怎么养成这模样的,想想刚来家里时,小丫头娇娇软软,性子似还带着些怯懦,当时他怎么说来着。 “做人得堂堂正正,抬头挺胸,胆小怯懦者,气势都输人一筹,难以成大事。” 显见,小丫头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啊!他真不知是该欣慰,还是该自责,女儿家要柔顺啊要柔顺! 赵松梅见他半响没回过神来,不由扯了扯他的袖摆,道:“阿爷,你说我有什么不对的,那儿做得不好,不好的我就改过来。”她不是土著,虽说平时行事,都还算周全,但百密一疏,总会有些不足之处,她诚心想要改正,一双眼睛,十分真诚的望向赵铁柱,只等着他说出个一二三来,她就认真的照着去做。 赵铁柱有些哑然,想来想去,好像这也没什么不对的,总不能让这一身骨气的丫头,去跟人伏低做小吧,她就算愿意受这个委屈,他也不忍心啊! 想了想,总归不能说出,让她以后学着忍气吞声的话来,最后也不知怎么,竟开口道:“没什么不对的,我觉得你这样也挺好,嗯,我还是那句话,有看上眼的男孩子,你就跟阿爷说,阿爷帮你早点定下亲事来。” 赵松梅:“……”怎么绕来绕去,还绕不过这一点! 第一百七十五章闲话 赵松梅没在家里多留,不明白阿爷最近是怎么了,想她也才十岁的年纪,就总琢磨起定亲的事情来,想她有财有貌,何致于就嫁不出去了,真要嫁不出去,那也是因为她自个不愿意嫁。 不过仔细想想,阿爷估计也不是担心她嫁不出去的问题,而是觉得想找个门当户对的比较难,以他们家现在过的这日子,一般的平民百姓,估计阿爷是看不上,可那不一般的人家,说起亲事来,也不能随便啊! 所以阿爷估计是想到这些,所以心情迫切了些,嫁人对于她来说,那就是一道无形的枷锁,虽然是避不可免,但她没道理这么早给自己安个笼头,所以说嘛,阿爷的心思她能理解,但绝不会认同。 为避免每天被他抓着念叨几句,索性去县城住一阵来得舒坦,虽然她也不是去玩耍,而是有正经事干的,总好过在家里被念得耳朵起茧。 既是出门,仍是按着老爷子的意思,带着丫头刘香儿,还有三个随从杜家三兄弟。 说起来这些年来,刘香儿姐弟两个,因着跟他们兄妹几个年龄也差不多,每日跟着侍候,所以清晨练武时,阿爷也会指点他们一下,虽说没有对他们兄妹几个尽心,但这姐弟俩也肯吃这个苦,所以几年下来,手下也有两下子。 而这杜家三兄弟,上面两个都是十分高壮的汉子,惟有老三,因从小身子不太好,身形显得瘦弱些,其实跟一般人比起来,也没什么差别,但跟他两个哥哥站一块儿,就显得他特别营养不良。 要说这三兄弟也算有情有义,家里日子本就过得不好,在床上瘫在床上的爹死了没多久,娘也跟着去了,接连办下两场丧事下来,家里就欠了不少债,后来三兄弟进了林子,本想着看能不能打点猎物好卖了钱还债,结果老三又被毒蛇给咬伤,这简直就雪上加霜,债上加债,如此三兄弟便卖了身。 赵铁柱也是看着好二兄弟人高马大,是个能干活的,连带着杜三一起,将三兄弟给买了回来。 自家的地全都佃了出去,也用不着他们去下地干活,赵铁柱就觉得不能白浪费了那么大个儿,所以也指点着这三兄弟练拳脚功夫,虽说三人年纪大了,再怎么练也比上不那些从小就下功夫的人,但胜在这兄弟俩身材高大,手上又有力气,在家里做个护卫也足够。 而杜三就是被稍带上的,不过这人虽身材、功夫,都比不上两个哥哥,但这人脑子却是好使,比两个哥哥活络多了,大多数时候,出门在外的打点住行一干杂事,都是假他之手。 赵松梅带着刘香儿坐在马车里,而杜大坐在车辕上赶车,杜二、杜三各骑着马跟在车后。 马车可比牛车快多了,以往牛车赶一天的路,如今马车只需要半天即可,若是赶得再快些,半天时间也都用不到。 赵松梅掀开车帘子向外看了看,如今才二月,天气仍觉得冷,遍野的枯草并未换上新绿,树枝头上空落落,光秃秃的,若仔细看去,却也能看到些新嫩的叶片正往外冒。 对着车窗外,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长叹一声道:“还是出来外面舒服,在家里憋闷得很。 “小姐这是嫌老太爷唠叨了吧!”刘香儿嘻笑着说道:“不过小姐,老太爷的话,也不是没道理的,小姐是女儿家,不比得少爷们,婚事是要早做打算的。” “哎呀,你就饶了我吧,阿爷在家里唠叨,出了门你还要在我耳边唠叨个没完,我这清静日子还要怎么过。”赵松梅做无力状。 “小姐,我知道你不爱听这个,我出门时,我娘还特意嘱咐我跟小姐说一说呢,老太爷操心得一点也不为过,我娘也说,让小姐上点心,早做打算。”刘香儿很是尽责的说道。 “虽说事事都要早做打算,可我现在也才十岁,这也太早了点吧!”赵松梅不以为意道,虽说这个时代的姑娘,十五岁左右就出嫁了,成亲早的十三四岁的也有,最晚不过十七八,再往上数,就算是老姑娘很难嫁了,但她也不用提前这么长时间就开始打算吧? “小姐你不懂,十岁年纪提这事已经不早了,一般大户人家,也多是这个年纪就开始相看了,相看好了人家,就开始定亲,随后就慢慢的准备着嫁妆,直至成亲,这其间也要好几年的时间来准备,甚至很多人还觉得这时间不够用。”刘香儿掰着指头说道,当然这些都是她娘于妈妈说给她听的。 “嗯,你也说那是大户人家了,咱们这样的,不用那样讲究。”赵松梅应道,暗想着这成亲的事儿,也挺复杂的,主要的还是这成亲的礼仪规矩讲究得太多了,遥想当初的那个时代,两人看对眼了,直接扯个证搬一块儿住了,这多省事啊!瞧瞧现在,什么三媒六聘,什么三书六礼,听听都觉得复杂。 “小姐你这心,不要放得太宽,到时候就算小姐不讲究,老太爷和少爷们也是要讲究的。”刘香儿笑着说道,她在这个家里几年,眼明心亮得很,小姐虽只是个女儿家,在家里的地位却非同一般。 赵松梅想想也觉得极有可能,不过她现在委实不想提这个话题,却是有些好奇道:“你说阿爷啊,他也不知是怎么想的,我这个最小的他倒先担心上了,而上面的几个哥哥们,他咋都不提呢?” “怎么没提,小姐是不知道,年前的时候,我娘就听着老太爷唠叨来着呢,说是大少爷说亲,我娘当时还笑着接话道,来咱们家为大少爷提亲的媒婆,都快把门槛给踩坏了,怎不见老太爷应下,你猜老太爷怎么说?”刘香儿卖关子道。 “怎么说?” “老太爷说,那些人家的姑娘,都太一般了些,咱们大少爷娶的是长媳,以后是当家主母,娶进门来得挑得起事。”随即刘香儿又有些疑惑的开口道:“要说来的也只是媒婆,老太爷就怎知人家的姑娘挑不挑得起事来呢?” “呵呵,这个我知道啊,那些姑娘是什么样的阿爷不知道,但她们的父母品性如何,阿爷却是知道,父母都入不了阿爷的眼,那些姑娘又怎么入得了眼。”赵松梅若有所思道。 第一百七十六章进城 对于帮赵松柏挑一个好媳妇这个问题,赵松梅是十分赞同赵铁柱的做法的,她甚至也在暗暗留意好姑娘呢。 话说这个时代的姑娘,都偏向柔弱型,能遇上那么一二个刚强的,都要数是异数,当然她也不是想找个女金刚来给做媳妇。 诚如赵铁柱所言,这是长孙媳妇,至少得挑得胸怀宽广的吧,毕竟下面还有几个兄弟,他们都要娶媳妇,以后一家子人,不可避免的要相处在一起,要成天矛盾不断,这日子要怎么过。 他们两的想法,倒是不谋而和。 之前上门提亲的人家,全都被阿爷给拒了,这段时间,倒是很消停,估计现在大家都在议论,他们家挑媳妇的要求太高了吧,一般人顾及言面,都不敢上门来提了,这样也好,省很多事。 赵松梅笑了笑,并不在意这个,这些年他们家的日子,可以说一天一个样,所以也导致他们一家子在村里的话题不断,这样被人成天议论着,早就习惯了。 马车赶得并不快,主要是路并不算多平坦,赶得太快的话,车就太过颠簸,坐车里面就太难受了,赶慢一点,相对舒服很多。 这样的速度,中午时分就没赶进县城,几人也不过在路上吃了些干粮,下午才进了城门。 进了城门,就直接去了县城的宅子,这处宅子不大不小,是个三进的院子,平常赵松树在这里落脚,赵松材也是住在这边。 杜三下马,拍开了门,那看门的瘦削老头见是自家小姐,赶忙上前行礼。 “小姐过来,老奴给小姐磕头。”说着就往地上一跪。 “行了别跪了,杜三将刘伯扶起来吧,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这大年纪,不必向我下跪了。”赵松梅有些无奈的说道,每次过来,这刘伯就要跪上这么一跪,也不怕把她给跪折寿了。 “刘伯,我看你是记性不好吧,小姐都说过多少次了,可你总记不住,下次可小心小姐生气了。”刘香儿笑着说道。 “小姐是主子,老奴就算年纪再大,那也得给主子磕头的。”刘伯辩解道,完全不承认说他老得没记性的话。 “好了好了,别说这些了,刘伯,我二哥可有出门?”赵松梅问道,见屋内没什么人气,暗道是不是又出门了。 “前儿送了三少爷,二少爷就出门了,说是府城那边的铺子有些事要过去处理,归期不定,二少爷出门前也没别的交代,只让老奴看好门。”刘伯拱着身子道。 “嗳,来得还真是不巧!” “小姐可是有什么急事,若是有急事的话,可以打发个伙计去府城找二少爷回来,骑马快的话,也就是二三天的事。”刘伯说道。 “那倒不用,也不是什么急事,等他回来再说吧,对了,我要在这里住段时间……” 一听这话,那刘伯就高兴的笑了:“小姐有段时间没来县城了,是该多住上一段时间,要早来些时候,还能看上花灯呢,不过现在开了春,再过十天半个月的,没准就可以去赏花了。”刘伯笑呵呵的说着县城的热闹。 别看他一个门房老头,知道的事情还真不少呢! 赵松梅笑了笑,也没拒绝他的好意,她虽是小孩子,不过心思却没在玩上面,对这些并不甚在意。 比起这更热闹,更漂亮的花灯,她都看过,也没什么稀奇的,还有那什么赏花,她还真没培养出这方面的高雅兴致来。 “我四哥也该回来了吧?”赵松梅看了下天色,天色有些昏暗,竟看不出大概时辰来。 “快了快了,估计再过半个时辰,四少爷就该到家了,四少爷用功得很,准点到家,回到家也是用功苦读,这样的辛苦,老奴看着都是心疼,要咱们少爷这样的不考不了秀才老爷,只怕就没几人能考得上。”刘伯很是感叹,这该书人也各有不同啊,有人是拿着鞭子打着读却还是读不进去,有人就比如四少爷,那是一门心思全在读书上面了,这样的人都没出息,还真不知哪样的才叫有出息。 赵松梅看着他笑笑,刘伯这人估计是年纪大了,话就特别多,她不过是提上一嘴,他就什么都说了,倒也省得她再问了。 “累了这大半天的,我进屋里歇会,你一会儿告诉田嫂一声,让她晚上做我们的饭。”赵松梅吩咐了一声。 “是,老奴一会儿就跟她说,倒是老奴不醒事,小姐这一路过来,想是中午在路上没吃好,要不让田嫂先做点吃的,让小姐填填肚子。”刘伯问道。 刘伯虽然只是一个看门的,不过这宅子里也就住着他跟田嫂两个下人,相当于他其实把管家的活儿也干了,田嫂则是专门负责洗衣做饭,打扫一下卫生一些杂事。 “不用麻烦了,中午我吃得很饱,就是有些累,进屋里歇一会儿,四哥回来了,你就告诉香儿一声。” 说着就带了刘香儿进了属于她的房间,她不定时的就会过来,所以这个房间田嫂也经常打扫,倒是也干净。 刘香儿将带来的衣服一些随身用品,收拾妥当,整齐的放进了衣柜里,回过头来笑道:“小姐,那田嫂干活还真是利索,一天事儿也不算少,这房间还每日打扫。” 她娘于妈妈每天也干这些活儿,但细想起来,自个娘跟这个田嫂比起来,是差了那么一点,但她娘在别的方面,却是又比田嫂强的,所以对田氏的能干,她一点别的心思都没。 “田嫂那也是个苦命人,如今这样的日子,跟她以前过的日子相比,估计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所以她就勤快干活儿,以图能继续过这样的日子。”唉,说起这个,世上的苦命人又何其多,她想帮也是帮不过来的,赵松梅摇摇头。 “说得也是。”她何尝又不是苦命人,只不过运气好,遇上小姐这样宽厚的主子。 “小姐,奴婢打了热水来,给小姐梳洗。”门外响起田氏的声音。 没有主子的同意,小姐的闺房她是不能随便进的,端着盆热水,在门口候着。 “进来吧!”赵松梅应了一声,香儿就去开了门,田氏这才端着水盆进了屋里。 “本不想麻烦你,却不想你竟是这般勤快。”赵松梅笑着说道。 “小姐宽厚,做奴才的可不能偷懒。”说着看了眼旁边的香儿,又道:“这里有香儿姐姐侍候,奴婢就告退了。” 待得到赵松梅的点头,田氏就恭敬的退了出去。 “她这样,倒显得奴婢是个懒的了。”香儿吐着舌头道。 “你可不就是个懒的么?” 第一百七十七章外出 “小姐,咱们家也有绣铺,干嘛还要去买别人家的。”香儿抱着从各家绣铺里挑来的绣品,十分不解的问道。 她们这一上午时间,小小的逛了不下十家绣铺了,说起来,也是县城的绣铺多,够她们逛的,若是在镇上,就那三四家铺子,逛得也就没意思了。 “咱们家是有绣品,不过别人家的也很有意思,瞧瞧我挑的这些,可是跟咱们家不同的。”赵松梅笑着说道。 香儿拿起一件细看,大体看来也是一样,不过细微处确是不同。 “还是小姐的眼光厉害,若不说奴婢真没发现,这些绣品的花色倒是有些别致,就是做工粗浅了些,若是配上上好的丝线,做出来的绣品又是不同。”香儿仔细打量着手中的绣品,点评道。 香儿跟着她娘亲于妈妈学的绣活,手艺倒也不错,虽说于妈妈比不上花氏吃这碗饭的,但倒底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见多识广,绣出来的东西也是别具一格。 “不错,夸我眼光好,你的眼光也不差嘛。”赵松梅笑着继续道:“你也知道,咱们的铺子就是经常推陈出新,才能保持这么好的生意,我瞧着这花色,咱们再略做添改,就又是一副不错的小样。” “对对对,小姐就是聪明。”香儿激动的说道:“我就说小姐怎么总能想出不同的绣样来,原来是如此,这可让香儿长见识了。” “这算什么见识,不过投机取巧。”说着赵松梅不由心下一动道:“其实你也可以往这方面去想啊,以后若是能做出别致的绣样来让铺子里采纳,我也算你一份工钱。” “小姐可说的是真的?”香儿一听,还有这样的好事,盯着赵松梅双眼熠熠发亮。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人。” “瞧奴婢失言了,小姐又岂会骗人。”香儿满脸堆笑道:“那奴婢以后就多想些花样子出来,到时候铺子里既有新花样,奴婢也能添个脂粉钱。” “嗯嗯,你也可以让于妈妈帮着你想,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嘛,于妈妈本就绣工出众,想出来的式样肯定也极不错的。” “对啊对啊,我这绣功还是跟我娘学的呢!”香儿一脸欢喜的模样,暗想着没准还真能在这个事上赚些钱花,虽说她每月也有拿月钱,可谁还会嫌钱多的啊! 瞧着她露出这财迷的样子来,赵松梅不由无声笑了起来,她时常花些花样子拿去绣铺里,不过总归精力有限,倒是这主意不错,铺子里既不少花样子,大家也跟着赚些钱,她不定时的拿出一两幅图来,绣铺也能维持下去。 “时辰已是不早,田嫂怕是已经做好了饭,等着咱们回去吃呢,今儿也累了大半天,下响就不出来了,明天咱们去逛逛首饰铺子。”赵松梅轻快的说道。 “好啊好啊!”香儿拍着手赞同,姑娘家哪有不爱首饰的,她虽然无力购买,但去逛逛饱饱眼福也不错,陪同小姐一起去,没准还能上上手呢,随即又问道:“小姐可是想买什么首饰,我瞧小姐还有好几件没戴过呢!” “也没想买什么,就是去逛逛,若是有看着合意的,买一两件也成。”赵松梅无所谓的说道。 两人说着便往回走,回到宅子里,田氏果然做好了饭,正等着她回去吃呢。 而刘伯正跟她凛报事儿。 “城东的柳大爷,说是来拜会咱们二少爷,听说二少爷没在家,就说改天再来,也没定下说什么时候再来,还有就是青石巷的花婆子,说是要给咱们二少爷说亲,知道二少爷没在家,就拉着我一直问二少爷什么时候回来……”刘伯絮絮叨叨的说道。 赵松梅听着,觉得自个不在这一上午,家里事儿还挺多,那什么柳大爷就算了,要么是二哥的朋友,要么就是生意上的事,可这花媒婆是怎么回事,二哥上面还有兄长,要说亲现在还轮不到他,就算要先定亲,也应该找家中的长辈,而不是直接找上当事人的吧,真不知那花婆子是糊涂了还是怎的。 “以后再有人来提二哥的亲事,就让人去琼河村找阿爷说,婚姻大事父母做主,虽说我们没了爹娘,可还有阿爷在呢,再不济还有在呢!”赵松梅想得比较多,二哥的媳妇,虽然不是长媳,可也不能随便选的,家世不提,人品心性肯定要好,二哥少年心性,她真不能保证他会不会更看重对方容貌,所以还是得让阿爷把把关的好。 “是,是,二少爷以往也是这么交代的,小姐竟管放心。”刘伯陪着笑道。 “刘伯也别光顾着回事,让小姐先吃饭吧,这大响午的,小姐该是饿了。”田氏满脸堆笑道。 “是,是,老奴这说起来就没完没了了,竟耽误了小姐吃饭,害小姐饿着肚子,都是老奴的错了。”刘伯忙陪罪道,也顺势恭身告退。 “无碍。”赵松梅含笑道了句,便在田氏殷勤服待下,坐到了饭桌前。 “小姐,菜已上齐,就由香儿姐姐服侍小姐用饭,奴婢就告退了。”田氏征得赵松梅同意后,人就恭顺的退了出去。 “小姐,你瞧那田氏,年纪比奴婢大多了,竟也叫奴婢姐姐,这叫人怎么好应她的声,还有咱们这也都是自家人,她这也过于殷勤了些。”她这也不是想说田氏的坏话,也不是觉得田氏有什么不好的,只是觉得这殷勤太过,总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 “她叫你姐姐,那是尊称,你是小姐我的贴身丫环,本就与其他人不同,多尊敬你些,也是应当,你没见她虽然殷勤太过,可在跟前还是很有规矩的,不该她做的事,她半点也没有逾矩。”总的说来,虽然殷勤于外,却半点没出差错,不过是想在她面前讨好罢了,这也不算什么坏事。 “小姐说得对,我娘也这样说过,以前我年岁小,也没有去府里当过差,懂得倒是不多,我娘倒也时常提点我,总归是我不太上心。”刘香儿有些心虚道,跟田氏这么比起来,她直觉得自个儿这差事,当得还真有些太不上心了。 “你年纪也不大,以后慢慢学吧,再则咱们家规矩也没那么多,只要不出什么大差错就好。” “这是小姐体谅咱们,奴婢可不敢当真,若让我娘知道,又得说我一顿了。”香儿吐着舌着道,很是俏皮模样。 赵松梅看着她笑了笑,不置可否。 第一百七十八章作画 下午,赵松梅果然没有再出去,找了两本之前放在这里的闲书翻看起来。 而香儿则是拿了笔墨出来,皱着眉头苦思着花样图案来。 说起来,这些年刘香儿跟在赵松梅身边侍候,向来是赵松梅干什么,她也就跟着干什么。 赵松梅每日清晨练武时,她也跟在后面挥胳膊抬腿,赵松梅读书写字时,她也跟着读书认字,甚至还学会了画几笔画儿,虽然样样都说不上精通,但样样都会一点,毕竟一个丫头,也没人对她做要求。 看了半响杂书,眼见天色就晚了,赵松梅瞧着香儿画得正是有劲,也没有去打扰她,自个从房里出来,在院子里走走。 县城这宅子比较小,平常这兄弟俩也是各忙各的,也没花什么心思在这院子里,赵松梅几个,也只是偶尔过来住一住,更没时间动这个院子了。 如此院内也不过只种了几簇花草,而这个时节也没到开花的季节,更别提这花连个叶片儿都还没冒出来,整个院子显得更没看头。 想想二哥这人,也不是爱享受的,自然也不爱养闲人,身边带着的都是得用的,既是得用的人,显然也是成天忙得脚不沾地的,又有谁能想到帮他收拾收拾院子。 四哥更不用说了,一文钱没往家里赚过,反而花钱还不少,等闲也不会思量着怎么花钱的事。 如此也不怪这院子,就成了如今这模样。 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活动了下筋骨,看着这光秃秃的院子,想着等天气好的时候,也去外面搬几盆花回来摆着,虽说不会赏花什么的,但看着五颜六色的花朵,总归让人心情好。 “四少爷回来了啊!今儿天气有些阴,四少爷可有冻着?”刘伯一如既往的絮叨。 “刘伯别担心,我没冻着,俊儿帮我带着厚衣裳呢!”赵松材温和的说道。 “没冻着就好,没冻着就好,老奴也是想着四少爷这身子骨弱,不比一般人,这些天天气变得有些快,就担心四少爷不注意就着了凉,俊儿这小子也不错,时刻能想着把四少爷的衣裳带上,这小子倒也是个心细的。”刘伯扫过刘俊儿,很是后继有人的样子,因着同姓刘,他一向把刘俊儿当晚辈看。 “嘿嘿,刘伯,有我侍候四少爷,你老就放心吧!”刘俊儿从后面跟来,笑嘻嘻的说道。 “是个好小子,好好跟着四少爷,以后也少不了你的好处。”刘伯重重拍了他一巴掌说道。 “哎哟,我说你老,咋这么大劲,骨头都快被你给拍散了。”刘俊儿装腔作调道。 这小子,在家里被娘亲姐姐宠着,很有些活泛劲,跟在赵松材身边,时常跟他逗乐。 瞧瞧,赵松材果然脸上带笑的看着他们。 “四哥,回来了!”赵松梅也没心思逛院子,走过来含笑道。 “嗯,回来了,你在做什么,可是又去外面逛街了!”也不怪他这么说,赵松梅每次来县城,来去匆匆,大多数时候也是在街让闲逛,女孩儿家的,也不知怎么就这么喜欢在外面闲逛。 “还是四哥知道我,我上午去逛了下绣铺,下午倒是没出门,在家里翻了两本书看。”赵松梅老实说道。 “竟在家里闲着翻书看,看来你这回真是清闲了!”赵松材打量了她几眼,随即又道:“既然这么清闲,不如明日陪我作画吧!” “作画啊,呵呵!”赵松梅干笑两声,硬着头皮道:“好啊!” “那就说好了,明儿一早咱们就开始。”赵松材轻快的笑道。 “嗯嗯!”赵松梅点头。 说起作画这个事,也真是够无聊的,她原本也当是培养一个兴趣爱好,所以引导着他去学画,随后引着一家人都夸他画得好,不想这倒真夸出他的兴趣来,拿出十足的劲头来学习,现如今,他可能是除了读书之外,第二要紧的事情,怕便是作画了。 当初她为了能光明正大的画出花样子来,所以就向他请教怎么画画,然后,他这个老师,嗯,就当得太过于合格了些。 赵松梅本身是会画画的,不过她是学的素描,水墨丹青么,真是不在行。 不过被赵松材这么几年诚心实意的教导下来,她也有了入门的基础了。 想当初她也是很认真的说要学的,赵松材这个哥哥,对妹妹那自然是没话说,硬是拿出百般的耐心来教她,耐何赵松梅一天杂事太多,这心如何也静不下来,坐在那里半个时辰不动,她或许还能耐得住,坐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她就有些实在撑不下去了。 偏偏这是个慢工出细活的事情,无法静心,再怎么勉强也出不了成果。 不过以着她的聪明劲,自认还是学得不错的,只不过画出来的作品,太过于匠艺,而缺乏意境。 按照她四哥如今的意思,就是她提升意境,而意境要怎么提升呢,那就是看呗,观察呗! 照她四哥的话说:“万事万物,都有他的美,而作画就是要抓住那一点美,将其美之精华,喧之于纸上……” 这话怎么听,都觉得高深莫测,她自认只是一个普通人,很难领会其精髓,无法理解的结果,那就是一种痛苦啊! 偏偏这还是四哥的一番好意,她是无法拒绝,也难以拒绝啊!想想好在,四哥的沐休日,也就这一天而已,到下个月,都不知她还在不在县城了。 如此,就硬着头皮上呗! 这真真是一个让人难受的话题,既然应下了,她也就不想再提起。 上前挽了赵松材的手臂,强颜笑道:“四哥今儿回来得挺早的啊!” “这不算早,跟平时一样,我都是下学就回家的……”赵松材缓缓说道。 这就是一个宅男,赵松梅在心里想道,除了书院就是家里,难为他在县城这么些时日,竟连县城几个很知名的铺子,都分不清在东南西北那个位置,竟活脱脱像个书呆子了。 “四哥,怎不见你跟同窗约着一起去游玩的?”赵松梅问道,随即抬眼看他,十分想知道他的想法,一般这大点的孩子,不都是想着到处去玩的吗。 “外面也没什么好玩的啊,再说我读书之余,还想着多作几幅画,也没那个时间去玩,再则先生也时时叮嘱我们,除了听先生授课时,私下里也要多用功……”赵松材一本正经的说道。 “先生当然是这么说,难道会提倡叫你玩么……”这么老实的孩子,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你说没时间,你把时间排得那么满,又怎么会有时间? 第一百七十九章逛铺子 如此,赵松材难得的一天不用去上学,就在宅子里画画度过了,赵松梅也跟着他画了一天,到晚间时只觉得手腕酸疼,当然这一天也不是白过的,得了不少指点,只不过在她看来,作用不大,自个什么水平,心里清楚着呢,只四哥太有些望妹成才了。 当然主要问题还是在她自个身上,主要是没把心机放在这上面,说得市侩些,她更愿意将时间花在怎么多赚钱上面。 这一天算是过完,赵松梅躺在床上一夜好眠,待第二日一早起床,吃过早膳后,送了赵松材出门,她这就又精神了起来。 “还是四哥不在家比较自在啊!”赵松梅笑道,直觉得自个还真不是个贴心的妹妹。 “这也不能怪四少爷,你想他天天在学堂里跟先生念书,自然就学会了先生教书育人的样子,回到家来,当小姐是个学生,可不就那么一本正经的管教起来了么!”因着刘俊儿是赵松材的书童,刘香儿言是很偏坦他的。 “哼,胳膊肘往外拐,我看你也别跟着我做什么贴身丫头,直接跟四哥去做书童好了。”赵松梅撇撇嘴道。 “唉,奈何奴婢生了个女儿身,若是男儿,没准真跟着四少爷做书童了,都说女儿家命苦,我娘把我生下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我也个命苦的。”香儿有些黯然道,这世间重男轻女,虽说于妈妈也疼爱她,倒底是比不过刘俊儿来得有地位。 “嘁,什么叫女儿家命苦,命好命坏,那是全看你自个怎么过日子,就好比那大户人家的小姐,整日伤春悲秋,本就出身富贵,日子也不定过得好,也有那农家之女,每日操劳,丰衣足食也能过得快活,你想说女儿比不得男儿,你瞧城东那纨绔子弟,败尽家财,还不是要靠妻子来养活,自个连一文钱都赚不来,这足以见女子比男子能干,还有那个林秀才,不也是靠着他母亲做针钱供他读书中秀才的么,这足以说明,女人也能成为家中顶梁柱啊!” “小姐说得也挺有理的,就好比小姐,也比一般男儿强。”香儿连连点头赞同道。 “说这么多,不过是告诉你一个道理,咱们身为女儿家,这世道虽对咱们有诸多限制,但总能凭着自个的努力,活出别样风采来。”赵松梅神色璨然,抬头望向天空,这小小的四房院,她并不愿被困于其中,想着之前阿爷跟她说过,让她以后少出门的话,她虽并不赞同,可也不想违逆他的意思。 香儿总算听出有些什么不对劲,抬眼疑惑的看向她:“小姐,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有感而发一下,对了,咱们不是说要出门吧,你去收拾收拾,咱们这就走,把杜三也叫上,他这人嘴皮子利索,我出门就喜欢带他这样的。”赵松梅回过头来,轻笑了一下道。 “是,奴婢这就去叫他,东西早就收拾好了,就等着小姐吩咐什么时候出门呢!”刘香儿时常跟着出门惯了,也是不太愿意待在家里的,说到出门,兴致就十分高涨。 待刘香儿扶着赵松梅出来时,杜三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小姐要出门,带上小的就对了,这县城小的虽说也没来过几次,可县城许多地方,小的也找人打听清楚了,不知今日小姐要去哪儿,小的好在前面引路。”县城虽然不小,但他们要去的地方也不算远,平常时候出来逛街,大多时候也是走路,而不是赶马车,今日亦然。 “小姐要去首饰铺子逛逛,你既然打听清楚了,那你就说说,咱们县城里,哪家首饰铺子最好,哪一家价格又最公道?”刘香儿见他大包大揽,便故意为难道。 “香儿你这是故意考我吧,嘿嘿,这可难不住我,县城最大的首饰铺子,自然是洗马大街的奇巧斋,而价钱最公道的么,便是青石街的珠玉楼,怎么样,说得没错吧?”杜三笑嘻嘻道。 “没错,还真有点见识啊!”刘香儿也笑着说了道,又转头询问道:“小姐,咱们现在先去哪家?” “去珠玉楼吧!”赵松梅想了想道。 “嗯嗯,那咱们就去珠玉楼,这珠玉楼价钱是公道,不过里面的东西,也着实一般,没什么好东西,也没什么新奇的物件,咱们过去走马观花的看一遍,再去奇巧斋欣赏些精巧的东西。”刘香儿笑呵呵的说道。 “你这丫头,人这珠玉楼随便拿出一件也能比你值钱,你竟还瞧不上人家的东西。”杜三听着她这口气,有些不服气的说道。 “我这可是说的大实话,你这么不服气做什么。”刘香儿回嘴。 杜三抬眼瞪着她,刘香儿也回瞪,气势竟是半点也不弱于人。 也不知怎的,这两人见面就能掐上,兴许因为他们都是牙尖嘴利的人吧! “行了,咱们私下里说说,一会儿可别在人家铺子里这么说。”赵松梅眼见两人要争吵起来,忙开口道。 “就是,小姐这话说得极对,要被人听了去,连累咱们也被人一起给赶出来,那就不好看了。”杜三凉凉的说道。 “你当我脑子长在头顶吗,在人铺子里,我又怎么会这么说。”刘香儿瞪着眼道,对着杜三就差没喷火。 “可不就长在头顶么!”杜三混不在意她的目光,语气越发轻描淡写。 “你……”刘香儿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你们两个够了啊,在家里吵不够,出门来还要吵,再闹下去,下次就不带你俩出门了。”赵松梅人最小,气势却最足,轻飘飘一句话足以震慑两人。 “是,都听小姐的。”杜三道。 “是,奴婢不敢了。”刘香儿道,话虽如此,眼神儿却不断冲杜三甩飞刀。 赵松梅只当没看见,带头走进了珠玉楼,进得门来,就有小伙计热情招呼,在家里虽时常穿粗布衣裳,但出门的衣裳也有那么几身,如今进得门来,小伙计也不曾小瞧了她。 “小姐你瞧瞧,咱们铺子里新打制了一批首饰,瞧这颜色,呈亮亮的,新色得很。” 赵松梅顺着他的介绍看过去,确实是新打制的,不过款式还跟之前的一般无二,不由笑了笑:“你去忙吧,我自个看看。” 遣开伙计,带着两人,十分悠闲的将楼上楼下的饰品全都看了一遍,最后挑了一块玉质的挂件,这才结账出来。 第一百八十章再遇赵五儿 刘香儿拿着那玉上下打量,道:“小姐,这可是什么好东西?” 她对赵松梅比较了解,从来不做亏本买卖,买东西也多是买些实用的,而不是买此华而不实的东西,盯着眼前这玉,总觉得这玉怕是有什么不同。 “那就是一块普通的玉,不是什么特别东西。”赵松梅笑看了她一眼说道。 “那你怎么会买这个?”刘香儿更不解了,既是这么普通的东西,买来做什么? “咱们逛这好大一会儿,什么都不买不好吧,没瞧见那伙计,瞧咱们的脸色都有些变了。” “小姐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可也不能因为这样,咱们就白花钱啊!”怎么想小姐也不是会看人脸色的人。 “那还能因为什么!”赵松梅但笑不语。 “小姐不说就算了,何苦逗奴婢。”刘香儿说着,抬头四下打量了一番,瞧见旁边是一家药铺,人来人往的,不由说了句:“这药铺的生意还真是好。” 听到她这话,赵松梅不由笑了一下,以前曾听说过,一般人家开药铺或是做大夫的,都不会有人说祝人发财或生意兴隆之类的话,说这类话,岂不就是咒人生病。 也不过在心里想想,但也没说出来,抬脚准备去下一个目的地,可经过药铺门口时,却听到了喝骂声,不由停下了脚步。 “你没钱,没钱你看什么病,抓什么药?”那药铺的伙计大声责问。 “这位小哥,我这真没钱,要不你先将药赊给我,等我有钱了,就来还你可好?”那人看背影,是个二三十来岁的汉子,话说得低声下气。 “走走走,咱们这是药铺,可不是善堂,吃不起药就不要进来,哪有人赊药吃的,赊给你了,你还真能还不成,这话谁信啊,走吧走吧,赶紧走,别让我叫人来赶你。”那伙计越发不耐烦了。 “我没骗你,我有钱了就来还你,这药等着救命呢,这位小哥,你行行好!”这汉子想是有些急了,就伸手扯住了对方的袖子。 “诶你还动起手来了,我告诉你,你赶紧走啊,别死赖在这儿,还有你赶紧把手松开,别把病传到我身上,赶紧的,我叫人了啊!” 那汉子却是怎么也不肯松手:“我求求你,把药赊给我吧,我等着救命呢!”那汉子想是真急了,语带哭腔,听得人一阵心里不忍。 可这情形完全没能感动铺子里掌柜、伙计,迎接他的,却是两三个人拿了棍子出来,将人往外赶,那汉子因不肯松手,后背生生挨了好几棍子。 “你这死穷鬼,没钱吃什么药…早死了早投胎,没准还能投个好人家,不比你这般活着强多少……”药铺里,掌柜领头,身后好几个伙计,有拿棍棒的,有直接推嚷的,也有人抬脚踢的。 那汉子却是半点也没敢还手,语带哭腔的一直求着,直至被人强行从药铺赶了出来,仍是不愿放手,还想再求一求。 “这人看着可真可怜啊,一个大男人的……”刘香儿看得不忍。 赵松梅看着那人却是觉得有些眼熟,仔细看了两眼,便想起来了,这人不是村里的无赖赵五儿么! 当年因为偷盗的罪名送去见了官,后来就没有再回过村里,这许多年没见过,再见竟是这境况,着实让人唏嘘。 赵松梅想了想,这人当年的为人,着实不咋的,不过现在这情况确实有点惨,况且他也姓赵,本就是同一族的人,转身吩咐杜三道:“拿五两银子给他吧!” “是,小姐!”杜三没多话,直接拿了银子去给那赵五儿。 赵松梅也没想多理会他,毕竟这人是个无赖,如今这样子,也不过是看在同族份上帮一把,不想那杜三也不知怎么办的事,竟将人给引了过来。 “小姐,他非要过来给小磕个头,小的拿他没办法。”杜三将人给带到跟前。 那赵五儿也无甚废话,走到跟前,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这位小姐,多谢你仗义相助,小的无以为报,给小姐磕个头。”说着就要磕下去。 “诶,别啊!”赵松梅连忙示意杜三拦着,这赵五儿论辈份,好像是要长她一辈的,就这么让他跪下磕头,岂不是折她的福。 “不用跪了,你去吧!”赵松梅也不想跟他多说什么话,毕竟之前他们可是有嫌隙的。 杜三将人给拉了起来,赵松梅只想快点将人打发走。 谁知那赵五儿站起身来,却并没有走,而是抬眼打量了过来,随即就眼带疑惑,想了片刻还不得以然,不由开口道:“小的瞧着小姐面相很眼熟,想必是在哪里见过的。” 这话听着极为耳熟,若非身份有别,年龄悬殊,她都要以为是哪家的书生,在搭讪人家小姐了。 “想是你记错了。”赵松梅开口说了一声,抬脚就要走。 “我想起来了。”赵五儿猛的抬眼望了过来:“你是琼河村的,赵老头家那小丫头,你长得跟你娘极像,怪不得瞧着眼熟,我那年离开村里的时候,你看着还小,不过隐约就是如此模样。” 刚抬出的脚,不由顿了顿,赵松梅不想竟被他给认出来了,转头笑了笑道:“你既然知道是我,那也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不想理你。” 听着这话,赵五儿就一阵尴尬了,当年的事情,他虽不时常想起,但也不可能忘记。 “当年的事,都是我不对,太过混账了,所以后来也无脸回村里,就在外面混着日子。”瞧着那脸上,倒认真闪现出惭愧之色。 “你能知错就改,也是好事,倒也没有人总纠缠着你以前的那些事,那以后就好好过日子吧!”赵松梅觉得,以自己这个年纪,说出这样的话来,总觉得有些违和,好在大家好像都听惯了,也没人见怪,那赵五儿也只是满脸尴尬。 想赵五儿也是知道自己并不受待见,上前拱了拱身道:“今天的事情,真是多谢你了,若以后有什么事情忙的,可以到梧桐巷那边找我,我在那儿住了几年,不少人都识得我,到那边找个人问一声,就会有人指路的。”说完,见赵松梅无话,便拱拱手告辞了。 赵松梅瞧着那身影,静静的看了片刻,心里倒是颇为复杂,想当初是那样的性格,如今竟这般收敛了,也不知他要买药是给谁吃的,要知道他父母早就不在了,几个姐姐也都嫁了人,能得他这样来买药的人,想必是极要紧的人。 “杜三,去打听打听,他这是买药给谁吃呢!”赵松梅瞧着那人影,吩咐了一声。 第一百八十一章来信 说起那梧桐巷,在县城这样的繁华地带,那真的是个十分简陋的巷子,那巷子里住的人,都不是什么有钱人,巷子狭小,房屋简陋,一般人家都不愿意住那里,也只有那些实在没钱的人家,贪图那里屋租便宜,多愿意在那里租房住的。 据杜三打听来的消息说,赵五儿如今叫赵五,三年前带着个小娘子,住进了梧桐巷,据说刚住进去的时候,也干些针赖的行当,只不过被人打过几次后,就没敢再做了。 后来老老实实的找了个活干,赚钱不多,倒也足以,只是他那小娘子,模样甚是柔弱,动不动的就又要看病吃药,这本就赚得不多,又要时常吃药,如此三番的,他这日子怎么也过不起来,还欠了不少街房的钱。 他这人本就活泛,时不时的就帮人干点活儿,那欠债的人家,倒也不好问他讨要,只人家也都不是什么有钱的,再要借却也是不能。 如此那小娘子再生病时,就无力买药,这才在药铺里起了争执。 想那赵五儿,从前也是个十分蛮横不讲理的人,现在竟完全变了个模样,若不是认得这张脸,还真不敢相信这人是赵五儿,不过想来,他肯这般老老实实的过日子,怕是与那小娘子也不无关系吧。 她还真有些好奇那小娘子,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竟将赵五儿这样的无赖,管教成如今模样,可听杜三讲来,那小娘子,也不过长得略清秀些,并无特别处。 就算这样,那也是很本事的了。 赵松梅一时好奇,让杜三打听了这些,听过倒也算了,并未想跟他过多来往,毕竟从前发生过的事情,并不算愉快。 这几日仍是带着人在街上闲逛,逛了不少的铺子,倒也有不少收获,也挑选几个铺子出来,只等着赵松树回来,两人商量着买哪一处的好。 首饰铺子早应在计划了,如今也谋划得差不多,因着是初涉此行,两人都带着些小心慎重的心理,首饰铺子么,都跟些金玉打关系,投入大,收获自然也不小,所以谨慎小心些是没错的。 赵松树这次出门这么久,除了处理些铺子里的事外,估计也是要去进一批玉石的货,当时只隐约听他提过一句,并未细说,只不过见他这么久没回来,暗自猜测他怕是去忙这事去了。 总归,赵松树没有回来,她这铺子也是开不起来的,她手里是有些银子,但要在县城买个铺子的银子,还是不够的,所以这些事情,还得等他回来才能做了。 忙活了几天,跑得也累了,索性就在家里歇歇,看着那空旷的院子,就又让杜家兄弟,去外面买了几盆花回来摆着,让院子里总算添了些生气,好看了些。 “小姐,老太爷让人捎了信来。”刘伯捧着信递了过来。 “谁送来的信,人呢?”赵松梅接过信问道,暗想着,她这也住了大半个月了,莫不是阿爷想她了,让她早点回去的。 “送信的说是村里来的,也没说叫啥名,只说还有事要办,就不打扰了,也怪老奴手脚慢了些,该拉着他歇歇脚再走的。”刘伯自责道,村里过来最快要是大半天的时间,到这会儿,天都快黑了,竟没把人留住。 “想来是真有事要去忙,刘伯不用放在心上,去忙吧,我看看阿爷的信上都写了什么。”打发走刘伯,这才拆开信,取出信纸来。 一目十行看完,赵松梅不由抿着嘴轻轻笑了起来,还以为是阿爷叫她回去呢,原来是为了的婚事,信上说,镇上刘家向提亲,那刘家开着个布店,在镇上也开了几十年,为人还算不错,家底也有些,刘家也算是老子号,在镇上颇有口碑。 所以,阿爷这是看上了刘家老板的脾性,想着人家闺女估计也错不了,就有意想结这门亲,不过说亲是大事,以往家里有什么事时,都是大家聚在一起商量,如今都不在家,就来了信,算是问问大家的意见。 赵松梅轻轻笑了笑,若在别人家,阿爷这样的行为,难免有些无法当家作主的嫌疑,不过在赵松梅看来,这样行事,更合她的口味,民主很重要啊,要是什么都一力包办了,难免就有不尽人意的时候啊!家里这情况本就与别家不同,若有嫌隙出现就不太好了。 想着对方是刘家布店的,以前也时常去光顾他家的生意,不过后来时常来县城,县城的东西比镇上便宜些,就少去那里买布了,近两年更是没上过门,只那布店老板,隐约觉得是个实诚人,至于那家的姑娘,还真没见过。 原本,的亲事,一直说来说去,也没定下哪一家来,她也没将那些人放在心上,这次难得有阿爷看得上眼的,不过阿爷这看人的法子,也有些纰漏。 想那父母人品心性都好的,姑娘也未必就好,不然那些败家的纨绔子弟,都是哪里来的。 虽说是阿爷看中的,但她仍持怀疑态度,想着到时候定是会相看一下的,不过,这样的场合,人家也只会表现好的方面,匆匆一面,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想到此处,赵松梅的眼睛不由闪了闪,哥哥的媳妇,娶进门来,那就是自家人,这个一定得选好。 明面上看不出什么,那就只能私下里打听了,若是自个去找那些婆子打听,不免落人口实,就算叫家里下人去打听,也是不方便的。 这么左右一想,心里就有了主意,她知道某些行当,消息最是灵通,不过她一个正经人家的姑娘,是不可能去与那些人为伍的,于是,她便想起曾混在此间的赵五儿来。 想他如今也算是金盆洗手,不再干那些为恶之事,且又要养家糊口过日子,自个找上他,想来是没有问题的,自己当然也不是要让他重亲做会无赖的行当,但他既做过这一行,认识的人也差不多有那么几个吧,寻人打听些事儿不难吧? 自个这么里里外外的一想,没察觉有任何不妥之处,这才便唤来了杜三,低声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杜三便领命而去。 赵松梅这才抬头望向天空,又轻轻笑了起来,年纪也不算小了,虽然只有十七岁,但很多比他小的都成亲了,他这亲事,今年也该办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赵五蜕变 送走了杜三,赵五捧着二十两银子,一时静默无语。 “五哥,刚刚来的是什么人?”随即看到他手中的银子,不由惊了惊,抬手指着道:“这银子……”脸上的神情十分不安。 “青娘,你别慌,一点小事情!”赵五忙安慰道,随即也将事儿跟她一说。 青娘听完他的解释,这才安心下来,道:“只要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就好,只打听些事情,就给二十两,出手可真大方,那小姐既是赵姓本家,这些许小事,就算不拿银子,你也该帮忙才是。” 赵五听着她这话,不由笑了笑:“这银子在咱们眼中,觉得多,在别人眼中,并不算什么。”这个别人,自然是指赵松梅,他其实也有些想不通,当初那几个小孩子,最大也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如今瞧那模样,竟像是挣下了一份不小的家业来。 想想那时候,他们是凭着山上的药材赚的钱,后来又教给了村里人,他也赚了些许个,只不过后来大家一哄而上,山上就差没把草给拔光了,这条生路也就断了,想想自己以前干的那些糊涂事,心中早就生出悔意,好在老天待他也不薄,让他遇到了青娘。 “能有这些银子,就能救咱们的急,也不用你为了我,去苦苦求人,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必受那些委屈。”说到此处,青娘语声哽咽,这个男人,虽然以前也做过不少坏事,可待她却是真心的好。 “这是什么话,我一个大男人,你又是我娘子,我自然是要照顾你的,说起来,我已承那小丫头两次情了,以后尽心帮她就是。”赵五握了握手中的银子,想着人家既然不计前嫌的找上他,他也要感恩图报才是,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了青娘。 “我听着你那话,想来那小姐也是善心之人,她交代的事,你就尽心帮她办好,只可惜事儿就这一件,若多几件或是能在她身边寻个稳固的活儿干,咱们家的日子,就不致于此了。”青娘有些遗憾的说道,她是觉得那小姐心地和善,为人又慷慨,这样的东家,打着灯笼也难找,更何况还是本家,有什么事情时,都还会顾及着点颜面,越想越觉得,若能跟着这小姐身边长期干活,绝对比在外面做下苦力来得强。 赵五听着也是神色微动,他以前败光家产后,在外面胡混,凭着脑子好使,却也没吃多少苦,自从遇到青娘后,为着她洗心革面,这两年下苦力干活儿,着实受罪,这些也是他心甘情愿的,但是,谁又不想把日子往好了过。 青娘这话,倒是提醒他了,与其在外面累死累活,不如厚着脸皮,去求个差事,且对方待他的态度,也不像是还记恨他以前的事情,况且那时候,他也是留了手的,不然就那几个孩子,他要真下了狠劲,他们也讨不了便宜去的,如今想来,不由十分幸庆,当时自个没有昏了头。 “你这话,说得倒也在理,待我将这次的事儿办得漂亮了,再去跟前求求,他既是家大业大了,手底下要用人的地方肯定少不了,虽说我以前混账了一些,但如今已经改过自新,咱知根知底的人,总比用外面的人强吧?”话虽如此说着,但心底打鼓,自己的名声早就烂大街了,会不会用他还真是两说,这么说不过是宽慰青娘,也宽慰自己,当然心底也存了几分期盼。 “嗯嗯,你能这么想,我真是高兴。”青脸略显苍白的脸上,浮显出一抹笑意,虽人在病中,仍不掩那气质芳华,病态的模样,更添一丝柔弱之态,让人忍不住想去呵护怜爱。 见她高兴,赵五也是心情大好,将银子全部放入她的手中:“这些你都收起来,你的病不能断了药,县城的大夫,也不知是不是空有一个名声,药吃那么多,却总不见好,平远镇上的孙大夫,医术也是极好的,待我办完这事,就带你去看看,没准吃上几副他的药,你的病就能断了根。”赵五握着她微凉的手,捧在手心里帮她取暖。 “嗯,好!”青娘轻轻的点头,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朗。 她原本是大户人家的小妾,因着主母妒忌,暗害她流产,人还在病中,就被赶了出来,若不是遇上赵五,她这条命只怕早就不在了,可命虽保住了,却落下了病根,如今她这身子,也就是用药天天吊着。 所幸赵五待她极好,虽说日子过得不比从前,可赵五诚心实意待她,不必像以前那般,时时受主母刁难,这样的日子,虽说苦些,却也轻松。 “你自个在外面办差事也小心些,不用总挂心我,我这身子骨用药养着,也不会有什么大碍的。”青娘轻言细语的说道。 这样闲话家常,虽不如琴棋书画来得诗意,却足以让人安心,经历那许多事情,她如今求的,不就是一个安心么。 “嗯,我这趟出门可能要好几天,你自个在家里…我多买些米粮菜蔬回来,你就可以不用出门,虽然开了春,外面还是有些冷,别出去吹了风,有什么事,左邻右舍的招呼一声……” 若是在两年前,赵五绝对不会相信,自己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如今说来,却十分平常。 青娘含笑听着,不时点头,嘴着噙着笑意,静静的看着他。 这个男人,长得也还算不错,不过却比不上以前的老爷容颜隽秀,说话高声大气,甚是粗俗,与文质彬彬的老爷,也相差甚远,家无恒财,连吃用的米粮也不过几日的余粮,更比上老爷家财万贯,可就是这样一个再普通平常不过的男人,却让她觉得安心。 听着他这重复了数次的话,她竟有种百听不厌的感觉。 “五哥,你别担心我,出门在外,顾好你自己。”青娘在他的唠叨声中,也不时的关心他几句。 “我一个大老爷们你就不用挂心了,再说平远镇是我家,我在那儿长大,熟得不能再熟,这次的事情,也很简单,不过两三天时间就能回来了……”赵五混不在意的说道,最让他在意的,是不想跟青娘分开。 想以前听着那茶馆的说书先生,总说那青年书生,为着个小姐要死要活,当时还想着,这简直不是个男人,如今他算是体会到其中的意味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回来 “小姐,二少爷回来了。”刘香儿手里端着个托盘,一阵风似的,从外面进来,满脸笑意的说道。 “二哥总算回来了,现在在哪儿?”赵松梅将手中的笔轻轻一放,人就站了起来,抬头向外张望。 “回屋里洗漱呢,说是一身风尘仆仆,一会儿再过来看小姐。”刘香儿将托盘放好,将里面的一个汤盅端起递了过来。 “这红枣莲子羹,一会儿也给二哥送一碗去。”赵松梅接过汤盅,倒也没急着出去,小口吃了起来,想着二哥这一趟不知是不是遇着什么事了,竟耽误了这些时日才回来。 “是,奴婢见二少爷回来,就让田嫂去准备着,待二少爷洗漱好就给送去,放心吧,少谁的也少不了二少爷的。”刘香儿玩笑道。 赵松梅待人随和,刘香儿又是陪着一起长大的,说起话来也没甚顾忌。 “对了,二少爷带了不少东西回来呢,刘伯正指挥着人往里搬,看着那箱子一个个沉甸甸的,也不知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可能是些好东西。”赵松梅轻笑了下,放下了汤盅,猜想着带回来的东西,怕是玉石。 玉石,从古至今,都有着非一般的地位,曾经有人以玉石来代表身份地位,书中也曾以玉喻人,足可见玉的地位。 联想着香儿说的几大箱,不可能全是玉吧! “小五,瞧瞧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赵松树满脸带笑的走进屋来。 十五岁的少年,长身玉立,言笑晏晏,修长的身板,虽比不上赵松林的壮硕,却并不显赢弱,长年坚持练武下来,也带给了他不少的好处,精瘦的肌肉结实内敛,套在那湛蓝的袍服底下隐而不显。 这些年他的个头倒也长了不少,赵松梅站在他跟前,似是仰视的目光,想自己也十岁了,却仍不及二哥的胸口,不由一阵小小郁闷。 “二哥给我带了什么,这么高兴,可是这一行收获不小。”赵松梅笑着接过一个盒子,也顾不得重新坐回位置,直接就打开了。 这是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上面雕刻着一些花纹,因着急里面的东西,也就顾不上瞧这个看着不一般的盒子了。 “镯子?!”赵松梅从盒子里拿出一对小小的镯子,入手带着些冰凉之感,拿到眼下细瞧,莹润晶亮,带着些剔透之感,只这么粗粗一瞧,就知道这镯子不同一般。 赵松梅瞧着也颇为喜欢,于所有的饰物中,她最喜欢镯子,金的、银的、玉的、还有用丝线缠着珍珠编制的,每样都有好几个,但仍掩不住她对镯子的喜爱。 小小的一对,刚好配她这个年龄带,若再长两岁,只怕就戴不下去了,这么一想,不免觉得有些可惜,以前那些,价钱虽也不便宜,但肯定跟眼前这个比,这对镯子明显价值不菲,却只能戴这么一两年,让她觉得太浪费,太可惜了点。 “这镯子只能戴一两年,二哥太破费了些。”赵松梅眼中毫不掩饰自己的喜爱,嘴里仍旧说着那言不由衷的话。 “呵呵,你喜欢就好,咱们家的日子,过得已经不比小的时候了,你以后喜欢什么就买什么,大可不必节省。”赵松树接过刘香儿捧来的茶,呵呵笑着,十分惬意的喝了一口。 这话说得这么壕,赵松梅岂有不喜欢之理,虽然一向凛持着勤俭习性,但有人跟你说,钱随便花的感觉,还是很不一样的。 见他很是高兴的样子,赵松梅不由也笑了笑,将镯子带在手上,细细打量着:“二哥这么高兴,可是这趟出门赚了不少?” 见她这么问,赵松树努力的绷了绷脸上的神色,故作严肃,一本正经道:“你一个小姑娘家,应该跟着你四哥好好多读两本书,画一下画,这么财迷做什么,张口闭口赚了不少,亏得没有外人在,要让别人听了去,岂不惹人笑话。” 赵松梅牙都快酸掉了,他二哥,也不过是时常在外面跟人应酬,在酒桌子上听了一耳朵这样那样的话题,回来竟开始教训起她来。 也不想想,他们本就是这做行当起家,赚钱亏钱之类的话,可不就得天天在嘴里打转么,跟人学什么风雅,不屑的瞄了他一眼。 “虽说少年人都爱面子,可不是这么个爱法诶!你瞧说那话的人,个个都说钱财如粪土,你想那粪土多臭啊,他们咋不扔掉,却个个的捂在袋子里,揣得紧紧的。”赵松梅撇了他一眼,继续道:“还说我呢,也不想想你一天东奔西跑的为哪般,还不是为了多赚几个钱财在手,如今赚回来了,竟还嫌起这东西烫手了不成。” 赵松树突然发现,仍自个在外多能说会道,可回到家来,仍会被自个妹子训得无话可说,这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这说的那儿话,二哥什么时候嫌银子烫手的,我不过,我不过……”他发现他怎么说好像都不对,总不好说让自个妹子以后不要跟银子打交道,想她总归是要嫁人的,以后过日子,手里没钱怎么行?总不能为了风雅好看,为了讨人喜欢,自己苦着自己,这绝对不成。 当然他更不能说,让她表面上端着清高模样,混不在意钱财之事,而私下里再事事计较,精心算计,这算什么,教自个妹子表里不一么?他岂不是在带坏人,这也绝对不行。 这不对,那也不对,赵松树觉得在外面谈生意,也没有而对自个妹子这么纠结的,清咳了两声道:“咳咳,咱们不说这个了。”随即抬头笑道:“这次出门,收获确实不小,其他的不说,这次我带了不少的玉石回来,当然顶名贵的那些没有,但也算不上多差,精雕细刻之后,也算得上是上品,咱们那首饰铺子,琢磨了这么久,总算可以择日开张了。” 要说简单的开一个铺子起来,那也是很容易的,随随便便寻个铺面,再随随便便请几个工匠,打制几件饰品,往铺子里一摆,门口鞭炮一放,热闹一场,就算开张。 但开张后的生意如何?这可就不好说了,他虽是初入行,但已经在生意场上混了几年,懂的自然就多了起来,开一个铺子,可不是简单的开张就算完,前期要准备的事儿多着呢。 赵松梅听着他这话,也来了兴致,凑过去跟他嘀咕:“我已经去瞧过好几家铺子了,比较中意……” 兄妹俩凑在一起,永远少不了话题。 第一百八十四章镯子 赵松树一回来,就开始着手铺子的事情,进度就一下子拉快了。 赵松梅之前独自一人,琢磨这琢磨哪的,那来得大笔银钱投入,来得快速。 如今赵松树办起事来,已日渐沉稳,根本就用不着她再插手其中,事情就能办得原满漂亮。 赵松梅对他的能力,倒是完全不担心,这几年下来,外面的很多事情,都是赵松树一人独自处理的,也锻炼出他的能力来,一些事情上面,就算是赵松柏也都完全插不上手。 “二少爷,小姐,外面有人送了贴子来。”刘伯恭敬的将贴子奉上。 “贴子?”赵松树接了过来,随手打开。 “谁送来的?”赵松梅不甚在意,捧着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城西的何家,说是要摆满月晏。”赵松树不甚在意的将贴子递了过来。 赵松梅接过翻开,看了两眼,随即就放在桌上。 “那你要不要去?”赵松梅问道。 他们家起步低,初初来县城时,谁家有晏请,就算没有贴子,也想找着相熟的人带着蹭去混个脸熟。 想那时候,谁认识他们赵家是谁,门朝那边开啊! 想现在,大小晏请,还真没谁落下过他,可见,如今的赵松树,也算是在县城里混出了点脸面来。 “去看看吧,我这趟出门时间也挺长,有些时日没跟大家聚聚了,坐在一起说说闲话也好。”酒桌上腥素不忌,他其实并不太喜欢这样的场合,但很多事情,却也是在酒桌上敲定下来,所以这些必要的应酬也是少不了的,要说他的酒量,也是这么给练出来的。 “嗯,那我在家里,让田嫂将醒酒汤给备上。”这样的场合少不了喝酒,赵松梅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以往来县城,都是来去匆匆,难得你也有这清闲时候,不如陪我一起去吧,到时候,各家的女眷想必也会过去,你也可以跟那些小姐们认识认识。” 大家小姐是怎样的,他也没见过,不过想必也不会比人差,自个妹子也是时候跟人多相处一些,早日融入这样的环境来。 想着以自家现在的家世,以后妹子嫁得也不能太差,也是时候学着这些应酬,以后才能更容易融入大家庭。 以往赵松梅也没有去参加过这样的晏会,她并不太喜欢出席这些场合,主要是,越是大户人家,越讲究规矩,她自认虽不会失礼于人,但难免有出差错的时候,那就不单单是她没面子了,还会害得二哥跟着她丢脸。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她不耐烦这样虚情假意的场面,想是在村子里肆意惯了,并不太适合拘束。 虽然诧异于二哥竟会叫她出席这样的晏席,不过想想首饰铺子即将开张,倒是很有必要,去向那些太太小姐们,推广一下自家的产品。 对于铺子里的饰品,她也是用了心的,一些花纹图案,都是出于她之手,所以对铺子开业后的生意如何,她也是很上心的。 如此在心里权衡半响,最后仍是点了点头。 “那就跟二哥一起去吧!” 赵松树见她点头,嘴角微微一翘道:“既是要去参加晏会,总要置办一身行头,你瞧瞧还需要什么的,我一会儿让账房给你送些银子过来。”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赵松梅调皮的一笑,自家哥哥的好意,这怎么好拒绝呢! “其他的好说,倒是二哥让铺子里的工匠,给赶出一套精美的首饰来,到时候我戴了去参加晏会,若有人感兴趣,问起来,岂不是给二哥又添了笔生意。”赵松梅挑眉说道,很为自个的别出心裁而得意。 这确实是一个好主意,不过自己的本意,并不是要她去为铺子打响名头。 想了想道:“首饰可以给你,但是不用你多作其他,你只管高高兴兴的去,再高高兴兴的回来即可。” 赵松梅想想,自个戴着漂亮的饰品出席晏会,若能引人注目,何须自己多言,他们自会去打听出处,她若是刻意去推销,那才会引人反感呢。 “放心,我不会做什么多余的事的。”赵松梅保证道,随即又问道:“去参加晏会的都会有哪些人家,会不会有特别不好相处的太太小姐,若是有,到时候避着她们些。”她有些担心,别出门一趟就给得罪了人,她是不怎么在乎,可都会招呼到她二哥身上。 “不用担心这个,你二哥虽然没什么名望,但也不是谁都能惹的,再说那些小姐太太们,也都是有教养的人,不会随便给人难堪的,若做出些无礼举动,她们自个颜面也不好看,那些人,都要面子得很。”赵松树语气中,透着些不屑,他倒不是自以为是,看不起人,而是这些人中,多是捧高踩低之人,以他现在这生意的发展势头,没人愿意轻易得罪他的,就更不会给他妹子脸色了,若非如此,他又怎会轻易让自家妹子出去。 看自家二哥一副自得意满的模样,赵松梅轻笑着点头。 “有二哥这话,那我就放心了。” “傻丫头,有什么不放心的,天塌下来,还有二哥顶着呢,若真有人不长眼要欺负你,你也不能让人白欺负了去,知道吗?”赵松树摸摸她的头,说道。 赵松梅闻言又是一笑:“有二哥这话,那我就更放心了。” 赵松树瞬间就听明白她话中的意思了,也跟着笑。 要知道他们兄妹几个,从小就跟着阿爷练了些功夫防身,除了老三这个练武奇才之外,他们几个伸手略差些,但对付一般人,却也是不成问题的。 别看小五年纪小,体力可能有些不济,力道上也是弱势,但要说灵活度,他们这几个兄弟可比不上她,他们兄妹交手,硬碰硬她肯定不是对手,但真要想将她给擒住,那也非易事。 “随你吧,只要别闹出大乱子来。”赵松树直觉得自个妹子,虽然看上去一向很懂事,但骨子里更像老三些,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我能闹出什么大乱子,真当我是那不懂事的小娃娃吗?”赵松梅听他这刻意提醒的话,不满的嘀咕道。 “你不是小娃娃,难道还是大人不成?”赵松树又是好笑又是无奈的说道,对于这个妹妹总是把自个当成大人看待,他真是不知说什么好,虽然她看着确实很懂事,但年纪在那儿,还能骗人不成。 第一百八十五章打扮 “小姐,你看穿那一身的好,这身青绿的,颜色苍翠,正适合这个季节穿,小姐你年岁小,穿这件好看,不过咱们是去吃满月酒的,这身枚红的穿着喜庆,真是让人左右为难,倒底选哪一身的好。”刘香儿摆弄着两身衣裳,露出左右为难的模样。 赵松梅倒是没有多为难,扫了一眼,就指着那身枚红的道:“就这个吧,既是去吃满月酒,正该给主人家添些喜庆。” “嗳,听小姐的。”刘香儿忙将那身翠绿的收了起来,服待着赵松梅将这身枚红的衣裳套在身上。 “小姐长得好看,真是穿什么衣裳都好看。”刘香儿笑着恭维道,蹲正身子,将腰带帮她轻轻系上,又摆弄了下垂下的丝涤,这才起身扶着她往梳妆台走去。 赵松梅抬起双手,宽大的衣袖垂落,伸展的双臂轻轻晃动了一下,袖摆随着她的晃动而轻轻飘荡。 这是为这次参加酒晏而特意新做的衣服,花氏的手艺确实很出众,这衣服穿在身上,十分舒适,轻薄的布料显得有些飘逸之感,而为着衬这一身衣服,里面的薄袄却是缝合得十分贴身,这么往身上一穿,就更衬起这一身衣服的美感。 而赵松梅一身没几两肉的身材本就显得高挑,裹在这身衣服里面,就更显窈窕,可惜现在年岁小,若再长几岁,那就能穿出别样的风姿来。 “过来帮我梳头吧,二哥已经在等着了,要惹得他不耐烦,可就有你好受的了。”赵松梅几步过去,就坐在梳妆台前。 “小姐,你步子可别迈那么大,要莲步轻移,娇滴滴的小姐们,走路都走不快的。”刘香儿跟在身后提醒道,刚才的步子就迈得太大了。 “行了,我知道了,这不是在家里么,要是在外面,我肯定跟蜗牛似的慢慢拸。”规矩忒多,想想这一天,估计都不会好过。 不过想到即将可能会达成的目的,觉得这点规矩也不算什么,逢场作戏么,她也会的。 “就戴二哥昨儿送来的那套首饰,对了,收哪儿去了。”赵松梅眼光在梳妆台前一扫,没发现就开口问道。 “在这儿,奴婢收着呢,这儿不比在家里,没人进小姐的屋,奴婢怕这些东西放失了手,所以就妥贴的收起来了。”刘香儿细声细气的解释道。 赵松梅扫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什么放失了手,这么大个物件,还能放失了手?谁信呢,不过是想防着些人,这样也没错。 “小姐要梳什么发式?”刘香儿利落的将首饰盒子打开,露出里面金光灿烂的一片。 新打的金饰,本就颜色呈亮,再加上这别致的款式,精致的做工,盒子一打开,就很是闪眼。 “就梳两个包外头吧,戴上这套首饰,也没人能小瞧了去。”赵松梅看着那金光一片,也有些移不开眼,确实非常漂亮。 “瞧小姐说的,小姐就算什么饰物也不戴,只人往那儿这么一站,也没人敢把小姐小看了去,这就像四少爷所说的,腹有诗书气自华,任谁一看小姐这模样,这气度,就知道是与众不同的。”刘香儿兴致十分高昂的说道。 赵松梅却是听得好笑:“你这马屁拍得有些过了啊!动作快点,二哥还等着呢!” “小姐你放心,耽误不了事儿。”刘香儿嘴里虽说着话,动作也确实不慢,这些活儿她也时常做惯的,手又灵巧,很快就将青丝团成一团。 金灿灿的饰品拿了出来,由各种式样的金色花朵、叶片,被细细的一丝金线串连成一串,香儿熟练的将之绑在了她的头上,将两个包包头串连在一起,将被包裹在一团的青丝,全部掩盖,而两个包包头之间,一朵金色的莲花,盛开在中间,在一片金光映衬下,整个人都带着些朦胧色彩。 “小姐,好了。”刘香儿看着刚打扮好的人儿,微微有些愣神。 平时的小姐,总是打扮得素净,难得如此华贵装扮一回,真是看得让人有些失神。 “小姐你本就生得好看,平时也应该这么打扮,瞧,这样多好看啊!往常就是太素了些。”刘香儿由衷说道。 赵松梅对着铜镜照了照,始终有些看不惯这铜镜的样子,太过朦胧,只能看出大概轮廓,就算脸上有颗豆豆都看不出来,对着镜子照了照,也就没心思再看了。 “谁不知道这样打扮好看,我不是嫌这样费事么,再说咱们成日在村子里走动,打扮成这样,还怎么出门?人家都当我耍猴似的围观了。” “瞧小姐说的,耍猴的可没你生得好看。”刘香儿笑嘻嘻的接了句。 这丫头没大没小惯了,真是什么话都敢在她面前说,赵松梅斜了她一眼,也不多作理会。 哥哥们都长得不错,她的模样也不差,随便打扮一下,颜色就增了三分,对这副皮囊她还是很满意的。 回头看了看刘香儿,今儿她也刻意打扮过,衣服是好料子,耳朵上一对丁香,衬得脸庞较为明媚,头上也比往常多了对珠花,打扮得挺漂亮,但也没有过份,看来于妈妈将她教导得不错,丫头就是不能失了丫头的本份,既不能太过寒酸,丢了主子的脸,也不能太过富贵,让人看着不像个丫环。 “走吧,二哥都怕等急了。”赵松梅挥了挥衣袖,由刘香儿搀扶着,缓缓迈动步伐,脸上挂起一副温和的笑。 两人嘴上说得急,脚下的步子却是半点也不急,就这么慢慢悠悠的走到外面大厅。 赵松树端着茶盏灌了两口,仍没见人出来,倒也耐着性子等着,心想着姑娘家出个门,真是事儿多,那像他,换身衣裳那儿都去得,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二哥!”赵松梅站在不远处,柔柔的唤了一声。 “总算出来了!”赵松树放下手中的茶盏,转头看去,眼都瞪圆了。 “嗯,不错,不错!平时也不见你怎么打扮,这么一打扮起来,还真是好看多了。”赵松树凑到她跟前,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得出这番言论。 一听这话,刚刚酝酿出来的一丝温婉气息顿时消散,眼一瞪问道:“这么说,我平时的样子就见不得人了?” “没有,没有,平常的样子也很好看,我这不,这不一时说急了嘛!”赵松树忙岔开话道:“时辰不早了,咱们赶紧走吧,不然得赶不上开席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探听 赵松树催得急,其实时辰尚还算早,不过是他不耐烦等人罢了。 两人慢悠悠的坐着马车,来到何府大门前时,来的人倒已不少,门口停了不少马车。 赵松树下车来,就有那眼尖的小厮迎了过来。 “这不赵二爷么,我家大爷问了多时了,不想二爷这会才来,倒叫我家大爷好等。”那小厮很是熟络的模样。 赵松树对着那小厮一笑,道:“你家大爷今儿事忙,巴巴儿的等我干什么,我过来随众人讨杯酒喝就是了。” “瞧二爷说的,虽说二爷与我家大爷差着数岁,可我家大爷找把二爷当成了忘年之交,二爷如今上门来,岂能与一般宾客般招呼。”那小斯很是会抬举人。 “你这小子,嘴皮子还真利索。”赵松树笑骂了一句,并不将这些话放在心上,转身将赵松梅扶下了车。 “这位是小姐吧,早就听人说起小姐这般人物,不想今儿能得一见,小的在这里给小姐见礼了。”说着一揖身到底。 赵松树看着轻声一笑,若是一般的奴才,真要见礼,按着规矩是要跪下叩头的,不过这小厮也不是一般人,是跟在何大爷身边的贴身奴才,地位跟一般的奴才又不一样,不然也不会到他身边来讨趣儿。 “行了,你也不用多礼了,她小人儿家的,可受不得你的大礼。”说着过去虚扶了一把,随即摸出个荷包算是打赏。 那小厮也没推却,接过荷包连声道谢。 就说话间,得了信的何大爷,已经亲自迎了出来,隔得老远就开始打哈哈。 “赵小兄弟,稀客啊稀客,这有许久没有登我这门了吧,今儿能来,哥哥我真是高兴啊!”那热情的模样,一般人还真有点承受不住。 赵松树也非一般人,同样的露出一副,犹如十年未见老友的表情,那模样看着,真是情真意切,赵松梅看得砸舌,若非知道根底还真以为两人是生死相交的人生挚友。 不由暗暗抹了一把汗,这世上能装、会装的人还真不少,可见她还是见识少。 两人一副哥俩好的把臂言欢,你捧我一句,我捧你一句,直客气了好半天,见赵松树有带着自家妹子来,又冲她拱了拱手,算是礼遇,毕竟跟一个小姑娘,想来他也是没有话说的。 这何大爷,名叫何明琛,今年已经快三十岁的人了,连生了几个女儿之后,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这高兴的心情,是很能让人理解的,所以大摆晏席,也没人觉得不妥,只稍稍让这何大爷觉得有点遗憾的是,这个儿子非是正妻所出,而是小妾生下来的,于身份上差了一层,但总归是有了儿子,还是高兴的。 赵松梅也斯文的回了礼,两人这就算是见过礼了。 何大爷就叫了丫环来,带着赵松梅去了后院女眷处,自有人招待,而他则亲迎了赵松树进大堂。 赵松梅看着轻轻笑了一下,以往二哥吹得天花乱坠,也不如亲眼所见来得实在,看来他还真没乱说,在外面确实混出了点地位。 在丫环的引路下,赵松梅主仆两个一路欣赏着院中风景,一路往后宅而去。 说起这何府,还真是够大的,比起他们家那三进的小院子可大多了,走这一路来,都还没窥得这府中全貌,这何家,果然是家底丰厚的人家。 “赵小姐,小心脚下。”丫环低眉顺眼的提醒道。 赵松梅看了下脚下的树枝,抬脚就跨了过去,笑道:“多亏你提醒了,不然没准就要被绊倒。”话虽这么说,心中却不以为然,不过一截掉落的枯枝,她一脚下去准得踩踏个四分五裂,被绊倒?那真是个笑话。 那丫环笑了笑,没有接话,看来是个不多话的主,想想好像很多府第中,都有要求丫环奴才不得多话这一条! 不过你自个不多言,不代表人家问话你能不答。 “还没问过,府上今儿都请了那些人家?”赵松梅轻柔的问道。 那丫头顿了顿,便道:“今儿府上请了不少人,城东的柳家,城南的王家,城北的刘家,这几家都有人来,其余的,奴婢就不太清楚了。” “你们家大爷的面子很大啊,城里有名望的人家,可都被请了来!这几家的女眷都来了什么人?”赵松梅笑着问道。 外面的男客来了些什么人,她不想知道,她只想知道后院的女眷来的是哪些,有没有特别不好相处的人,到时候她也好避讳着点,总不好无意中就得罪了谁,难得出门一趟,就给哥哥惹事。 见那小丫头一副不想多说的模样,赵松梅无声笑了笑,冲刘香儿使了个眼色,刘香儿会意,摸出人荷包来,笑着塞进那小丫头的手里:“难为你给咱们带路了,这点小意思,拿去买些个胭脂花粉……” “这…这……”那小丫头有些不好意思,推拒了两下,便就收下了,倒也知道好处没有白拿了,便清脆的说道:“都是几家太太带着小姐们来的,刘太太带了四小姐五小姐,柳太太带了三小姐六小姐,王太太带了三位庶出的小姐来,这些小姐,大的在十四五岁上下,小的均是十岁以下……” 别见这小丫头,初是一副据嘴葫芦一般,这会儿打开了话匣子,竟是收也收不住,零零散散的说了一大堆出来,赵松梅听着,倒是了解了个大概,城里算得上大户人家的,也就那些,从他们的姓氏就很容易分辨出来。 刘香儿也不时的插嘴问两句。 “这王太太,怎么带庶出的小姐来?”正经的太太,不都只带自个所出的姑娘出门的吗,少有对庶女看得顺眼的,要说带出门来也是有的,就是到了年纪该说人家的时候,怎么也要带出来露露脸,如此她便有些不解。 “王太太膝下并无别的小姐,这三位小姐,也算是有福气的。”小丫头低声说道。 “难怪,原来是这样。”刘香儿笑着点点头道,她就说嘛,怎么会有这么好心的太太,自个没女儿,对庶女就不会那么看不眼了。 “说起来,有哪几位小姐,跟我家小姐这般年纪的,去到里间,也少不得要一起玩耍一回,可有性子特别的?”言下之意,无须说明。 第一百八十七章太太 听着这话,那小丫头抿嘴笑了下,说道:“都是有身份的小姐,就算在家里会使些小性子,出门做客总会是要收敛的,赵小姐毋须担心。” 赵松梅含笑点头,这话说得不错,就算怎么刁蛮的姑娘,也不会在外人面前落下不好的印象。 眼见就已经入一后院,院内的仆妇丫环也多了起来,来来往往的,也不方便再说其他,几人都闭嘴无言。 “凛太太,赵家小姐到了。” 那带路的丫环,引着她们进到主院内,就没资格再往里走,交由院内候着丫环,便就退下了。 “是赵二爷家的小姐吗,快快有请。”只听里间一个妇人,言语带笑的说道,语气中很是有些亲热之意。 听着招呼,赵松梅也没敢怠慢,带着丫环快步入内。 “见过何太太!”赵松梅按着礼数行了礼,又对周围的太太小姐们点头示意。 “叫什么太太,这般生疏的,我儿与你哥哥是好友,不若唤我一声伯母。”何太太笑得一脸和蔼的说道,随即伸手招呼她:“快过来,给我瞧瞧,你这小模样儿,生得可真好。” 这夸奖的话,真是随口就来,这屋内的小姐,哪一个不比她生得好的,赵松梅抿嘴笑着上前。 何太太亲热的拉着她的手,凑近仔细瞧了两眼,便笑着开口道:“瞧我可真没说错,刚刚远远一看,就觉得这眉眼秀气得紧,这近了一看,还真是越看越好看。” 她这么一说,周围的几个太太也跟着夸。 “小姑娘模样长得好,这气度也不错。”右手边一个打扮华贵的太太附合着说道。 “可不是,瞧这一身打扮,通身都是气派,这一般人还真不能比。”左边的一位太太,也不甘落后的说道。 “瞧你们这话酸得,总看别人家的姑娘好。”何太太笑着嗔了一句,又拉着赵松梅问道:“你今年几岁了,早就知道赵家有位小姐,可从不见你出来,可见你哥哥把你藏得紧,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我若有个这么漂亮的闺女,我也藏起来不让人知道。”说着,引得下面几个贵妇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瞧你这话说得,竟显得我们这眼皮子浅,带了闺女出来现眼来了。” “你那闺女多,可不怕被人抢,可人赵家,就赵小姐这么一个姑娘,自然宝贝得紧。” 接话的是一个十分年轻的妇人,一身华贵衣裙,满头珠翠环绕,打扮得那叫一个富丽堂皇,身旁丫环婆子簇拥,与别的贵妇身旁只留两个贴身丫环侍候的,大不相同。 被接话的那位妇人,听着她这话,脸色有些不喜,什么叫她闺女多,闺女多就不当人么,还有那什么被人抢之类的话,这是正经太太该说的话吗!这么上不得台面的话,也敢拿出来当众说,虽说都是商户家的女眷,不如官家夫人那般讲究,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也该有个度吧。 若在平常时候,她真想喷她一脸,可今儿这情形,却是不好闹开了,今天是何家的喜事,真闹起来,是不给何家脸面,再则这话还牵连着赵家小姐,赵家虽不像他们这样的人家根深叶茂,可也是这城中的后起之秀,轻易不能得罪。 “林太太这话,说得有些过了啊!”说话间,眼神都没往那边扫一眼,只端着茶杯,慢条丝理的啜了一口。 这么不给面子的话,说得那林太太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可在场的太太们都比她年长,且都不是随便能欺负的,她虽有气,却也不敢放肆。 只脸上浮显出万般委屈的模样,一双晶莹的眼眸内,水光潋滟,盈盈于睫,这般委屈至极,又十分隐忍的模样,看得众位太太均是一呆。 这什么情况,赵松梅也有些呆。 刚刚这些太太们,话里有话的,她也听了一耳朵,可也没听出什么太有攻击性的话啊,怎么突然她就一副被欺负了的模样,虽说刚刚的话,可能让她没有面子,但也不至于如此不禁打击吧! “刘太太,我也没说什么啊,何以如此不待见妹妹!”那林太太,语声娇软,万分委屈的说道。 刘太太震惊之后回过神来,手都气得抖了起来,这是什么事啊,她刚刚一句话,虽说落了对方面子,可也不至于让她露出如此模样吧,都是正经的当家太太,露出一副被正室欺负了的小妾模样,这是为哪般。 若说有男人在场,你露出这可怜相,还能得人怜惜,可这里有男人吗,一群女人在,你想让谁来怜惜你,还有那什么姐姐妹妹的,谁想要你这样的妹妹。 “林太太这是何意,在场都是有身份的人,又岂有谁不待见谁的道理,咱们在这儿本就说得乐乐呵呵的,你突然露出这模样来,这要传出去,岂不让林老爷误以为我欺负了你,连累我家老爷也跟着我担罪过。”刘太太面容一肃,摆出当家太太的气度来,她可不担这名声。 “没…没,你没有欺负我!”眼见刘太太这副模样,林太太有些被吓到了似的,语声已带硬咽,眼中已滚出珠泪来。 这,这还讲不讲道理了,刘太太只觉得今儿真是有些倒霉,怎么就招惹上这么上不得台面的林太太,她这一哭,真是让她有嘴也说不清了,好在大家都在场,瞧得清楚,她明明没做什么啊,就好像她做了恶人似的,心中真是说不出的郁闷至极。 何太太瞧着,怎么这几句话的时间,竟掉起眼泪来,心中顿时不喜,今儿是满月晏,她这还是抱上第一个孙子呢,这样的大喜日子,竟在她面前哭,这是给她找不痛快呢? “想是林太太身子有些不舒服,刘嬷嬷扶林太太下去歇着吧!可别熬坏身子。”说着冲侍候在身边的刘嬷嬷点了点头。 刘嬷嬷会意,带着两个小头过去。 “我没有不舒服,何太太好意……”话还没说完,刘嬷嬷已经强行扶起了她的胳膊。 “林太太,我家太太是好意,你身子骨要紧,这喜酒喝不喝的,也没甚要紧。”说着冲身后两丫头一使眼神,两丫头动作轻快的将那些丫头婆子挡在外,刘嬷嬷架着人就往外走。 那些婆子丫环见主子出去,也跟着后面,一蜂窝似的跟去,乱糟糟的情形,在众人眼前一晃而过。 “真是,这哪有一家主母的气度,整个跟个小妾似的。”刘太太不愤的说道,努力压制起伏的胸口。 “跟这种女人有什么好计较,你这性子啊!”何太太安慰道,随即又意识到,当众说这话有些失礼,遂闭了嘴。 第一百八十八章王太太 见一干人等都望向她,何太太也惊觉自个今天确实有些失了气度,强笑了两声来掩饰内心的尴尬。 “吃茶,吃茶,今儿人多,有些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大家不要往心里去。”何太太陪笑着,抬手示意大家。 “不会不会,何太太太过见外了……”众人应和着,各自端了茶。 待放下茶盏时,各人脸上复又是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样,将之前那一出,完全淡忘于无形,整个晏客厅又是一片和乐。 赵松梅站在何太太的身旁,颇有兴趣的看着这场面,对这些贵太太们,心里又有了新的认识。 何太太自然也发现了她闪着兴味的眸光,不由笑了笑道:“跟着我们一群妇人,也没甚趣味,去偏厅找小姐妹们玩吧,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丫头,到了伯母这里,万不可见外。” 跟这些太太们,也确实没有她插话的余地,赵松梅便含笑对各位太太行了礼,道:“早就听说各家小姐均来道贺,正想请伯母引见呢,不想伯母竟也是有心人。” 何太太听着这话挺高兴,笑道:“你小孩家哪里坐得住,快去玩吧,也怪我留你在这里听我们唠叨。” 赵松梅含笑应是,俯身一礼,便由何府的丫头领路下去了。 何太太的目光,顺着背影打量了几眼,暗自点头,她留这丫头在身边,也是表示一下亲近之意,赵家虽是后进之辈,但那赵松树小小年纪,就挣下这份家业,着实不凡,她一个女人是没什么见识,但家里老爷、儿子,都把他夸成一个奇才,还不时的叮嘱她不能怠慢了赵家小姑娘,这么瞧着,哥哥不凡,这妹妹也不差。 刚刚才闹了那么一出,这小姑娘站在厅堂受众人打量,半点没有气虚露短的模样,还跟她有说有笑,恍若之前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态度从容有度,若说是她们这样人家养出的姑娘,也是能做到这样的,但这赵家,明明是普通农户,突然这么发达起来,才有现在模样,家世底蕴摆在那里,竟也能做到如此,就着实不一般了。 何太太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就听到坐在她下首的王太太嗔怪道:“你怎么就将人给打发出去了,我还想跟她说说话呢!” 说话?何太太愣了一下:“听说她这是头一次出来做客,你跟她又不熟,有什么好说。”人家一小姑娘,你正儿八经的要跟人说什么? “正因为这小姑娘少出门,才觉得机会难得嘛,咱们女人家,还能说些什么话,不过是问问她家里的情形是怎样的!”王太太说着,端起茶杯,小小的啜了一口。 她这话说得也算直白,何太太听得有些明了,遂笑道:“小丫头还太小了些,再说,好些话,也不能直接问她啊!”何太太暗想,这小丫头确实不错,模样长得好,气度也不差,比那些大家娇养的小姐,也不差什么,暗自可惜自家儿子已经大了,不能将人给娶回家来,庶出的倒是有年龄相当的,但是,她可不会去费那个心。 “瞧你说那儿去了,我可没有打她的主意!”王太太嗔怪的看了她一眼,遂说道:“这赵家的生意越做越好,我家老爷说,只怕要不了几年,就能成为咱们县城的第一大户,这赵二爷年十五,尚未成亲,我就想打听打听是什么情形。”心里却是暗道,怎么会误以为她看上那小丫头了,这小丫头看着模样是不错,可从小缺乏母亲的教导,各方面难免疏露些,再则又有强势的娘家撑腰,娶回家来,未必是好事啊! 原来是看上了赵二爷!何太太明白是自个弄错了,笑道:“还是你有眼光,这赵二爷年少有为,以后的成就更不会止于此,真要成了……”何太太眼波流转,一脸的笑意,她的女儿早就出嫁,别人生的女儿,她又怎会盼着人嫁好,所以对于王太太的心思,她半点想法也没有。 何太太明白的事情,王太太又岂会不懂,真要成了,以后他们王家少不好处,虽然王家现在是比赵家强些,但瞧着这瞄头,赵家后来者居上,也不是没有可能的,真到那时候,王家还要仰仗着赵家过日子呢。 “我瞧着那赵小姑娘,也是个懂进退的,虽然赵家原本是贫寒出身,可教养方面也不差,赵二爷这样的人品就不说了,只这小姑娘,就最能看出根本来。”能挣下那么一份家业,还不是走的歪门邪道,就凭这本事,就足以让人赞赏,而其妹也能表现得得体大方,这足以说明问题了,王太太虽然还什么都没问过一句,却也算是有所了解了。 “这么说,你是定了?”何太太问道,眼光扫了一眼,发现大家都侧着耳朵听着呢,不由看了王太太一眼,见她混不在意的模样,心里就有些明白了,她这是故意让人家知道,他们王家有意招赵二爷为婿,好让人知难而退,别去跟他们家抢呢。 毕竟这赵二爷家业人品摆在那儿,想跟他结亲的人家,大有人在,之前就听说有不少人跟他说过,但都被拒绝了,说什么家中尚未成亲,他不能越过先说亲之类的话,何太太对此说法是不以为然,就算顾及着,先私下里说定也是可以的嘛,何致于直接就拒绝的,显见还是没把人看上的缘故。 “定没定的,我说了不算,还得我们家老爷拿主意。”王太太含笑说道,眼风也四下里扫了一圈,她就不信,放出这话来,还会有人不识相跟她抢女婿。 她王家在县城的身份地位,真得罪了他们家,可讨不了好处,王太太十分自信的想道。 “说得也是,家里的事儿么,还得靠爷们做主。”何太太随意接口道,端起茶杯,心里寻思着,若王家这亲事成了,真怕是如虎添翼。 “大奶奶来了!” 一句话将何太太惊醒,随即何太太便满脸带笑:“快,快,将我孙儿抱来我瞧瞧,我这大半天没瞧着,心里怪想的。”何太太呵呵笑着说道,急切的站起身来,十分的迫不急待。 一群妇人,也均是站起身来附合:“早就听说小少爷长得好,咱们今儿也跟着开开眼。”说话间,一群人都向那个刚满月的婴儿簇拥过去。 第一百八十九章打群架 赵松梅被带到了偏厅里,进门就看见好几个打扮得花团锦簇的小姑娘,身边均是跟着丫头侍候。 “这样的天气,花园里能有什么好逛的,就算是赏花,那花估计也只是打了个花苞,有什么好瞧的,真不知大姐姐她们怎么想的。”一个略有些婴儿肥的小姑娘,嘟着嘴不满的抱怨道。 “兴许是觉得咱们年纪太少,与咱们处一块儿没意思,这才去花园子里逛逛的,要我说,与其去花园子里吹冷风,还不如在这里喝茶吃糕点来得强。”那小姑娘说着,就捏了块点心放进嘴里,有滋有味的吃了起来。 “谁跟你们似的,总长不大的样子,成天只知道吃,也难怪,瞧瞧,这满院的姑娘们,就你们俩长得最胖,我也劝你们两句,别总想着吃啊,再这么吃下去,那腰该有水桶粗了。” 这话一说完,顿时便引得两个小姑娘怒目相视。 “咱们长得胖怎么了,这叫福气,懂不懂,谁都跟你似的,瘦得跟柴火棍子一样,碰一下都嫌咯人。” “就是,那没二两肉的人,看着就是没甚福气的,哦,想必你其实是在妒忌咱们吧!” “你们俩说谁没福气啊!”被两人合力反击的姑孩,一时气急,站了起来,指着两人道:“合着就你们这死肥死肥的样儿就是有福气的,笑死个人。” 两个姑娘也不是好惹的,眼见对方拿手指着她两人,也是不输气势,站起身来挺得笔直 “富态,你懂不懂!懂不懂什么叫富态!” “瞧她那样就是什么都不懂的,没事儿也多读两本书,什么都不懂的,出来丢人。” 两人一致对外,那姑娘单枪匹马的,又岂是人家的对手,一时有些气急,冲上前两步,手指都快指到对方的脸上:“你们,你们欺负人!” “哈哈哈!”没想到对方憋了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话来,两小姑娘顿时被对方气急败坏的样子逗笑了,一时没忍住,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声音里透着无尽的痛快,似乎将对方气成这样,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那小姑娘本就被气着了,这会听她们这大笑声,心里就更气了,指着对方的手指,顿时变成了拳头,毫不犹豫的,一拳头就挥了出去。 “啊!”接连两声惨叫声。 眨眼间,两个女孩,便各自挨了一拳头,都是小姑娘,打出的拳头软绵绵没什么力道,但想想被打的人,那也是娇生惯养出来的。 接连两声惨叫声,将各家小姐身边侍候的丫环们也都吓了一跳,更别提当事人的几个丫环,更是胆颤心惊。 一边想的是,小姐在她们眼皮子底下,将别家小姐给打了,她们来不及阻拦也是她们的错啊,回家一顿好打是跑不掉,更严重的是,老爷太太一气之下,将她们直接发卖出去,那就再没有现在的好日子过了。 而另一边的情况,也好不到那儿去,丫头们想着,自家主子在眼皮子底下被人打了,而她们做奴婢的居然没将对方给拦下护着主子,这护主不利的罪名,也是相当严重的,想想主子被人打了,而她们做奴婢的却好端端的,别说老爷太太,自家小姐估计都会看她们不顺眼了。 丫头们各自胆颤心惊中,而处在当中的三位小姐,却已是闹成一团,打人的打出了两拳,觉得还不够解气,挥着拳头还想再打几下,而被打的,觉得被打疼了,更重要的是觉得丢了面子,再则本性也不是挨打不还手的人,各自也挥着拳头上。 都是从小娇养大的小姐,从来没打过架,不过是对方打过一拳来,自个再挥一拳过去,均是绵软无力的动作,看在赵松梅的眼中,感觉就是慢镜头在回放,让她觉得十分可乐。 直觉得这场酒晏来对了,这真是让她大开眼见,闺阁小姐打群架,这样的场面,没有点机缘巧合,那是无缘一见的。 小姐们打了起来,各家的丫环这时候少不得要忠心护主一回,头一个回合还可以说是她们一时不察,这一次要是再被打了,护主不利的罪名,她们是甩也甩不掉。 身处事故中心的,那是三位娇小姐,磕不得碰不得,做为丫环的,自然不能自个挽着袖子上去帮着打架,而别人家的小姐,她们也是不能伸手去碰的,以下犯上那也是大罪。 而别人家的小姐不能动,可自家的小姐也是动不得的啊,瞧着那怒气冲冲的样子,你若是上去将自家小姐给拉住,却给了对方的可乘之机,岂不就成了奴婢将小姐给拉着,让对方来打。 众丫环们,头一次遇上这样的场面,心肝乱颤的同时,又是一阵面面相觑,拼命的想阻拦,却又是无从下手,倒是有两个机灵的,直接用身子挡在了混站的三人之间,混乱中,身上倒是受了双方攻击下的好几拳。 好在那力道不大,倒还能忍受,总归是将混战在一起的三人给分开了。 “小姐,你没事吧,可有那儿疼着?” 被好不容易分开的三位小姐,此刻身边各自围了一圈奴婢下人,有自个贴身带着的,也有何家的。 “林青青,你竟然敢打我,我今天跟你没完。” “对,我今天非要把她打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来啊,来啊,你们就算有两个人,我也是不怕的!” 被分开的三人,显见火气还没下去,各自如斗鸡般的推嚷着身边的丫环,还要挤一块儿去打一场。 这么多的丫环围着,自然不可能让她们得逞,三人都挤不出去,便在各自的圈子里叫骂。 赵松梅睁着双大眼睛,看得十分有趣,刚开始还打扮得十分整齐漂亮的三位小姐们,这会儿的形象真有点惨不忍睹,瞧瞧那头发零乱得,头上的珠串都要落不落的斜挂着,还有那衣裙,已经被糟蹋得皱巴巴,裙摆上还有被踩踏的痕迹。 这画风…… 跟她印象中,知书识礼,温柔婉约的闺阁小姐形象,真是的不符啊! 亏得她出门时,心里还悬了半天,怕自个跟这些小姐们性格相去甚远,难以融合,现在看来,完全是她想多了嘛,这些小姐,嗯!怎么说来着,哦,那个,还挺真性情的! 第一百九十章纷争 三位小姐在偏厅开战,自然不是小事,早有丫环去主厅那边凛报了。 何太太自然是最先知道的,只不过她这人向来圆滑,事儿发生在她府上,本就有些不好看,她若再去出面调解纠纷,这就实没把这三家的颜面放在心上了。 所以得了信儿,她就装着不知,反正也没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大事来,她不出面,就算是给人留面子了。 反正三位小姐闹起事来,也实在不必分出个谁对谁错,只要是参与进来的,就算是对,那也是错。 瞧着下首王太太、刘太太,听闻奴婢小声凛报后,顿时为之色变的脸色,何太太心中就升出一丝优越感来,瞧瞧都是做当家主母的,她就能将后宅管得铁桶一块,而别人家那烂事就是一摊子。 瞧着下面两人有些坐不住的样子,何太太很是体贴的道:“酒晏还有一会儿,大家也不用在此枯坐着,花园子里的月季已经打了花苞儿,有兴趣的倒是可以去赏赏看。” 这理由倒是极好,王太太、刘太太便同时起了身。 而那位被请下去休息的林太太,也在何太太的示意下,得到了消息,不比王太太、刘太太的焦急,这林太太却是混不在意的模样,若非丫环非要请她过去看一看,她其实连动也不想动一下。 “不就是小丫头们闹点矛盾么,还要请我过去看一看,费这个事干嘛。”林太太颇为抱怨。 那请人的丫环,眼中就露出些鄙夷神色,你一当家主母,家中的小姐出了事,不请你去还请谁去?你这万事不想管的模样是为那般,就算那不是你生的小姐,那也是你林家的人,在外面闹出丑事,也是丢你林家的颜面。 “林太太总归是要去一趟的好,总要亲眼看看,以后也不好说,这其中是不是冤枉了谁,有什么话,咱们当场说清也好,这过后再来提起,就没意思了。”这丫环是何太太身边得用的,说话也很会拿捏分寸。 几句话,把不想去的林太太,也请着去了。 瞧着那被分开的三位小姐,此刻火气依然旺盛,完全不顾此刻自己一身狼狈模样,只管在嘴里叫嚣着,要将对方怎样怎样的。 就跟那在外面打完架,叫着要找回场子的情形一般无二。 “闹什么闹?”一声轻喝,门口两位太太联袂而入。 各自瞧着自家的小姐,那一身狼狈模样,均是皱眉。 “怎么回事,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王太太望向自个女儿,脸色十分不好看,语气自然也不好。 “娘亲,可不是我的错,是林青青先来打我的,总不能孩儿被打了,都不还手吧!”王雨萱面对自个母亲,神情间尽是委屈。 王太太一听女儿被打了,别的都没顾上,连声问道:“你被打了,可伤着哪儿了?”人也欺身过去,上下查看起来,没见有明显伤痕,这才放下心来。 想着在外人面前,也不好落女儿面子,可女儿闹出这些事情来,又着实让人生气,顿时眼神一厉,喝道:“你们都是死人啦,也不知拦着小姐,小姐小不懂事,你们也不懂事吗?”不得以拿丫头出气,心里却是暗恨起林家小姐来,出门做客,竟是这么不懂得收敛,竟是动起手打人来。 几个丫头,被她这么一喝斥,竟是个个都吓得跪倒在地,连着她带过来的几个丫头,也承受不住这严厉的问责,跟着跪成一排。 这边王太太气势十足,那边的刘太太也不弱,将身边的丫环一番喝骂,倒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装腔作势的成份居多。 主要是那刘家小姐并不是她生的,她也只是关心打架这事儿,落了她刘家的颜面,至于刘小姐有没有伤着,伤得重不重,她是一点也不想知道,面儿情的问了几句,就完全不放心上了。 除去有损刘家颜面这事儿外,她其实还有点兴灾乐祸,一个庶女,她根本就不想带她出门,但抵不住那庶女的姨娘受宠,让刘老爷非要带她出门,呵,这下好了,这出门一趟就惹出这事非来,看她回去后怎么下他的脸,以后看他还有脸让她带谁出门去。 刚刚那一通恼怒之后,心底竟生出一丝痛快来,脸上倒也不显,只看着王太太行事,也没打算出这个头。 刘诗柔也是万般委屈,她虽是个庶女,在家里也是极受宠的,就连嫡母也不敢随便给她脸色瞧,谁想出门来,竟会被人给打了,虽然她也有打回去,但这面儿上实在也难看,若传出去,对她的名声也不好,想她庶女的身份,本来就差了些,再闹出这些事来,她都不敢想以后了,心里不由一阵后悔,暗怪自己沉不住气,跟人逞一时口舌之快。 抬眼往王雨萱那边看去,见她被她娘亲搂在怀里,心里也是颇为羡慕,而王太太那一阵怒气,也是让她心酸不已。 她以前也是难得出门,今儿跟王雨萱也是初相识,两人长得都属于微胖型,又同样喜欢甜点,说话太冽冽,没那多的心计,几句话下来,两人都没得十分投契,很是能聊在一块儿,以至于跟人闹起来时,两人也是联手对外,这会儿看她有母亲疼惜,而自个儿,看嫡母这脸色,回去后只怕会被罚了。 王太太心中很是气愤,瞧着那林青青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可又不好对人发作,对方也不过是一个小孩子而已,她一个成年人,又能合她如何,且对方还是一个大家小姐,更不能随她摆弄。 知道她是林家的人,心里就暗骂起那林太太来,也不知缩到那个角落里去了,这半天竟都不见人影,让她这有火都没处发,总不能指着对方几个奴婢骂,就算骂了,也不能让她解气。 “哎呦,这都是怎么了啊,前面何太太说要开席了,怎么你们都还在这儿,别不是没得到信儿吧!”林太太袅袅婷婷的走了过来,手上甩着块帕子,扭摆的腰肢十分动人。 听着这话,看着她这动作,别说王太太脸色更难看了,就是刘太太心里也生起闷气来。 这叫什么事儿啊,你一个当家主母,摆出小妾的模样,这是给谁看啊!想要勾引谁呢? 第一百九十一章试探 王太太脸色十分不好,却仍按奈着脾气,保持着风度,只拿眼神往四周缓缓扫过。 赵松梅岂是那等没眼色之人,一看她这样子,就明白她的意思,这是不想让人在此围观,想清场呢,想想也是,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刚刚三位小姐才打了一场,如今就该轮到三位贵妇人在此理论了,有外人在场,确实不好发挥。 “各位太太想是要在此处小憩,刚听说花园的花开得好,正想去瞧一瞧呢,就不打扰各位太太了。”赵松梅率先退了出来。 赵松梅这一走,其余的几位小姐,也陆陆续续的出来,也有几个不醒事的,还想留在那里,却没顶住王太太那凌厉的目光,灰溜溜的退了出来。 在场大多是十岁下的女孩,大些的早就约到一处逛园子了,哪肯在这里老老实实的待着,出来作客的目的,本就是为了多找几个知交好友,又岂会独自傻愣愣的坐在那里,跟些小姑娘大眼瞪小眼。 王太太眼见偏厅的闲杂人等都走光了,脸上的怒气是再也维不住,而刘太太也是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她原本并不怎么生气的,还盘算着只维护一下面子,过得去便可。 可看林太太那样子,便想到家里那些娇滴滴的姨娘,对林太太心生厌恶的同时,也被她这腔调气到了。 而林太太,仍旧还是那副,不甚在意,没什么大不了的,天塌下来还有老爷可以依靠的模样。 王太太十分生气她这态度,又心疼女儿被人打了,连带着损了名声,怒火高涨之下,随手拿了个茶杯,狠狠的给砸在了地上,一时茶水四溅,茶不砸向青石板发出那碎裂之声,震得众人为之一静。 而听着这一声脆响,赵松梅抬脚本的步伐不由顿了顿,暗道:“这是一个事非地,她还是离远点吧,别惹火烧身。” 刚走了两步,就听到身后一个小姑娘的声音响起。 “这位姐姐,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不知你是哪家的姐姐?” 赵松梅转头看去,一个身穿鹅黄色外衣的小姑娘,同样梳着苞苞头,头上戴着亮晃晃的饰物,召示着她的身份,一双眼睛正炯炯有神的望向她。 小姑娘看着八九岁模样,叫一声姐姐也算应当,赵松梅微笑道:“我姓赵,是跟我哥哥一起来的,以前没有见过,那是因为这是我第一次出门作客。” 一听她这话,那小姑娘的眼神就为之一亮,道:“姐姐姓赵,你的哥哥可是赵二爷?” 赵二爷,这称呼很广啊,一个不察就有可能闹出误会来,不过她口中的赵二爷,妥妥的是指赵松树,自家二哥。 赵松梅点点头:“正是。”眼神也看了过去,似疑问的看向对方。 得到她的回答,那小姑娘脸上顿时一喜,上前几步道:“我叫王雨芙,刚刚里面那个是我嫡姐,早就听过赵二爷的大名,不想她的妹妹,竟是长得这般好看。”语气中满是恭维。 “妹妹长得也很好看!”跟人不熟,赵松梅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不想冷场,就随口回了一句。 那王雨芙倒像是极会聊天的,对她这不冷不热的态度也混不在意,仍旧言笑晏晏:“你多大了,我今年已经十岁了。” “我也是十岁。”不曾想两人竟还是同年,赵松梅也有些意外,对方看起来明明比她矮了一头。 随即两人便又通报了各自的出生月份,这一比较起来,王雨芙竟还比赵松梅大了一月。 “我叫你姐姐竟是错了,该叫你妹妹才是,刚刚是我失礼了。”王雨芙微微欠了下身,如此说道。 赵松梅也没想到,对方竟比自己还要大一月,笑着点了下头,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王雨芙确实有些自来熟,两人不过说了这几句话的功夫,她就十分熟络的拉着赵松梅问东问西起来。 “听说你是家中最小的一个,上面四个全是哥哥,你在这家里想必很受宠爱,唉,我跟你就不一样了,家中姐妹甚多,除了姨娘待我好之外,父亲母亲……”王雨芙打开了话匣子,竟是关不住,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 赵松梅倒也没有不耐烦,以往她都是在村子里,与村里的姑娘来往走动,也不频繁,知心相交的也没几个,既是来了县城里,她也有心结交几个小姑娘。 便含笑听着,不时的插上两句。 “我在家中是最小的,哥哥们也确实挺疼我……” 王雨芙与其姐王雨萱长得极为相似,两人都有些胖呼呼的,圆圆的脸上看上去很有肉感,梳着包包头,看上去就更圆润了,不过这时代的人讲究个弱柳扶风,这样圆润的模样,确实不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难怪被人说两句胖,就争执起来。 “我听说你在说亲了,不知说的是什么人家,可有定下日期,是不是你定好亲事,就轮到你二哥了,不知你可有听家中长辈提起,到时候赵二爷会说什么样的人家?”王雨芙直言快语的说道。 呃,怎么突然说到这个话题了,赵松梅眨巴着眼睛看了对方几眼,心想:“难不成前面那么大一段废话,全是为现在在做铺垫,这会儿才说到点子上。” “我确实在说亲了,但是还没有定下来,你可能不知道,我其实也只有十七岁,年岁不大,亲事并不着急的,我阿爷的意思,宁缺勿滥,找不到合心意的好姑娘,宁可多等几年。”这确实是赵铁柱的意思,赵松梅这也算实话实说。 “十七岁也不小了啊,很多少年郎十五六岁就成亲了,像你们家这么多位少爷,做的应该早一点成亲,不好耽误下面的弟弟们说亲才对。”王雨芙有些急促的接话道。 用不着这样替他人着急的吧,赵松梅抬眼望了过去,或者说,他们其实是在打二哥的主意,二哥虽说只有十五岁,可这些年在县城里也混出些名气来,要说县城里,也不是没有出众的少年,但那些少年,无不是依靠着家里的势力,也不过是堪堪在商场中能立足而已,像自家二哥这样的,白手起家,挣下一份家业的,那可是独一无二的。 受人青眯也是寻常,赵松梅了然的笑了笑道:“我估计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的亲事,今年无论如何也会定下来。”想着阿爷说不能再拖了,估计也是这个意思吧。 第一百九十二章围堵 赵松梅倒是没敢说自家二哥要说亲之类的话,真要说出来,以赵松树现在受欢迎的程度,只怕媒婆会把他们家的门槛踏坏的。 也幸庆他们一家现在在村里住着,若是听了二哥的话,搬到县城来住,只怕阿爷会被烦得三天两头没得个清闲了。 呵呵呵,想想那样的场面,赵松梅差点没笑出声来,说实话,还真有点幸灾乐祸的。 王雨芙见她面上的笑容越发明朗,想是心情极不错的样子,便又开口道:“我家里有两个姐姐,今年均是十四岁,一个是嫡母所出,一个与我一母同胞,嫡母所出自然更尊贵些,不过与我一母同胞的姐姐,却是长得更漂亮……” 王雨芙喋喋不休的说着两个姐姐的好,听着那话中,并无偏颇,想是将两人都推了出来。 赵松梅又岂会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要说这时代的小姑娘们,还真是成熟得很,这才多大年纪,就知道拐弯磨角的做这些事情,想想王雨芙刚才那番话,觉得这小姑娘为人倒还算不错,没有说为帮着自己亲姐姐,而贬低嫡姐的话,这人品也算过得去。 心中便对她的好感增加了三分,只可惜二哥的终身大事,可不是随便就能定下的。 “没想到你们家有这么多姐妹,想来在家时,就极热闹的吧,不像我们家,女孩儿就我一个,平常哥哥们都不爱带着我玩耍。”话语中很是遗憾,家里几个哥哥们,确实极少带着她无耍的,平时都是各干各的事,二哥忙着家里的生计,四哥要上学,只回到家里时,跟她谈论下课堂所学的知识,而三哥么,那就是个只知道淘气的,更不肯带着她一个拖后腿的。 “男孩跟女孩不一样,玩不到一处也正常,我们家的兄弟们也不跟妹们玩耍的,虽说一家子兄弟姐妹们十来个,平常也不在一起玩耍的,有时候十天半月的,也不一定能见上一面,见上一面也多是客客气气的。”大家族的日子,其实也并没有外面人想象的那么好,王雨芙其实很是羡慕赵松梅,兄妹五个一母同胞,其间的亲密感,跟他们家这些兄弟姐妹们可是不同的。 两人均是有些感叹,王雨芙是觉得兄弟姐妹间,感情太过淡漠,而赵松梅是觉得,大家族的日子,过得也不是那么如意啊! “你就是赵家小妹妹吧,长得这么漂亮,难怪你哥哥舍不得你出门。”三四个十四五岁的小姐,均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我确实姓赵,闺名松梅,还未请教,几位姐姐是……”这几个明显比她大一圈的人,她绝不会弄错,像王雨芙那般误叫了姐姐。 不过她这模样,也就清秀而已,怎么个个出来就夸她漂亮,难不成是某种套路而已,见着个长得差不多的姑娘,就要夸几句人长得漂亮,抬眼向对方看去,四个姑娘模样都挺周正的,与漂亮有些不搭边,想让她夸一句漂亮,还真得昧良心。 “我姓柳,你可以唤我一声柳姐姐,这位是刘小姐,这位是钱小姐,这位是周小姐……” “这是什么话,怎么唤你就是姐姐,唤咱们就是小姐,这也太过于亲疏有别了吧!”那位周小姐嗔怪的说道,黑眼珠子转动得极为灵活,看向赵松梅的目光也带着热切。 “赵家妹子可别听她的,你也唤我一声周姐姐吧!”那周家小姐走到赵松梅跟前,笑得十分温和。 “周姐姐!”赵松梅顺势唤了一声。 “嗳,妹妹真是乖巧,也不白让你唤一声姐姐,这个珠串就给你戴着玩吧!”说着将一串亮晃晃的珠串直接套在了赵松梅的手上。 赵松梅想拒绝的,可对方动作太快,也太过突然,她毫无准备,珠串就已经套在了手上,这要是摘下来还给人家,就显得太不给对方面子了。 有些无奈,只得收下了,瞧瞧手上那珠串,大小刚好合适,还着些冰凉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看着还挺好看,退也不能退,只得仰起笑脸道:“多谢周姐姐了。” “一个小玩意儿,你喜欢就好,不必道谢。”周小姐也看出她很喜欢的表情,暗想这东西倒也送对了。 其余几人瞧着赵松梅的笑模样,有些不是滋味儿,她们也想送个小物件儿讨好对方,一来没有准备,再则送的东西不如人,不免落了下乘,几人心里均是想道,这姓周的,是有备而来啊! 被人抢了风头的小姐们,心里自然是不高兴的,可面上还不能摆出来,只得在心里暗搓搓的腹诽着,姓周的不是个东西。 “咱们在这园子里逛了一圈了,可惜季节未到,花园子里的花,都只是打苞,还没有开呢,我瞧着这外面起风了,赵妹妹身子有些单薄,不如咱们还是回屋里去,坐着喝茶吃点心,可好?”这话是在询问着赵松梅的意见。 这人倒是挺体贴的,赵松梅想,这么长时间了,偏厅那些事,也该处理好了吧,虽然在外面吹这点风也没什么要紧,但周围围着这么一圈的人,她应付起来也为难啊! 她算是明白了,这些人可不是看她长得好看、可爱,才被她吸引过来的,这些人完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她们眼中的肥肉,是她二哥赵松树,她不过是占着那块肥肉妹妹的便宜。 赵松梅认真的点了点头,道:“是起风了啊,难怪觉得有点冷,那咱们这就回去吧!” 她这发了话,一群人没有不应合的,她都开口说冷了,谁还跳出来说反对的,那就明显不识相。 “赵妹妹这身子骨确实单薄了点,对了,前儿我爹还说买了支五十年的人参呢,不若明儿给妹妹送去,补补身子!”一直未有机会开口的钱小姐,此刻不落于人后的说道。 赵松梅听着直发愣,心想,她一个小姑娘,又不是七老八十,用得着五十年的人参来补身子吗?五十年的人参,会不会补过了头啊! 笑得十分勉强道:“钱姐姐客气了,我身子看着是单薄了些,不过却实在是受不住这么大补之物,钱姐姐留着,孝敬令尊令堂即可。” 第一百九十三章众小姐 一听赵松梅拒绝,钱小姐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五十年的人参,对于那些达官贵人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对于他们这些商户之家,那也是很难寻到的东西,就这么随随便便的就拒绝了,她倒底是知不知道这人生的珍贵,她真想摇着她脑袋跟她说清楚,这是五十年的人参啊,五十的…… 被人拒绝,颜面本就有些挂不住,再看身边的几位小姐,对着她都是一副忍笑模样,心里就更怄气了。 可再怎么生气,也不能拿赵松梅怎么着,更不能拿身边的小姐们怎么着,心想着赵松梅拒绝了她的好意,不知这是赵家的意思,还是赵松梅自个的意思,若是她自个的意思,她完全不在乎,可若是赵家的意思,这么一想,脸色顿时就垮了下来。 “我想起还有点事,就不跟各位一起了。”说着也不等众人反应,直接转身就走了。 这也太承受不住打击了,赵松梅暗暗撇了撇嘴。 “别理她,瞧她总端着副千金小姐的模样,也不想想他们钱家,在咱们这几大家中,可不算什么,也好意思在这里来出风头。”那柳家小姐似对她不满,语气中竟是嫌弃之意。 其实也不只柳家小姐有意见,就是周小姐、刘小姐,脸上都有些不满之色,如钱小姐这般的没气度,一言不合就甩手走人的,她们之前还同她一处玩,这岂不是明显也拉低了她们的格调,各自心里均是有些后悔,之前在一起,还很是说了几句亲热话。 赵松梅没接这话茬,只淡淡一笑。 钱小姐的离开,对大家并没有多大的影响,而几位别有心思的小姐,对钱小姐的离开,心里还有些暗暗高兴。 “对了赵家妹妹,也不知你平时在家里,都有什么爱好,你总不出门,我们对你也是一无所知。”柳小姐十分亲热的问道。 什么爱好,女孩儿家不过是琴棋书画,其他的她也不会,画几笔还是可以,但自觉得太过匠心拿不出手,想了想道:“在家也没什么别的爱好,不过是做做女红。”恰当的露出个羞涩的表情来。 想她在家要做的事儿多着呢,地里田间都会去瞧一眼,鸡圈、鸭圈也会去转一圈,早起练武也是少不了,管家理事,活儿是一天忙到晚,但这些总不好拿出来跟人细说。 柳小姐听到她的回答,直觉得自个问错了话,赵家的情况,她还是了解些的,赵家兄妹父母早丧,跟着阿爷过日子,男儿家胡乱养活也就罢了,这女儿家,想必…… 想一家子都是男人,就这么一个女孩儿,无人教导也是有的,能学会一手女红,也极是不易了,其他的还真不能想。 赵松梅一副混不在意的模样,倒是把一干人等弄得有些尴尬了,若是换一个人,她们肯定会嘲笑几句,可这人是赵二爷的妹妹,她们又岂会不给人面子。 而问话的柳小姐,更是一脸的不自在,心里暗怪自己,都没打听过,就随意问出这话来,若传出什么风声去,岂不让赵二爷误会是她挖了坑,故意坑他的妹妹。 语气极不自然的干笑两声:“女红也极好的,咱们在场的个个也都学的。” “是啊,是啊,我们也都会点女红手艺!”不少人点头附合。 这年头,只要是个女儿家,就没有人不会点针红活计的,这根本就不能算是项本事,当然那绣艺出众,凭着这手手艺吃饭的例外。 “对了,下个月家中几个姐妹,打算举办场花会,到场的姐妹们,到时候一定要来参加啊!”刘小姐打断了这一短暂的沉默,语声轻柔的说道。 随即又转向赵松梅,含笑说道:“赵妹妹到时候可要一起来,咱们人多才热闹,到时候我给你下帖子。”刘小姐看向她,眼中很是期待的样子。 “只请姐妹吗,可有请男宾?”赵松梅笑着道:“若是请我一个人,只怕难出门,若是有我二哥陪着,倒是容易些。” 刘小姐听得眼睛发亮,笑道:“姐妹们去,自然是咱们姐妹几个好生招待,若是男宾,当然是由兄弟们出面晏请了,赵妹妹放心,到时候自然少不了赵二爷的帖子。”妹妹都答应去了,还跑得了哥哥么,刘小姐这么一想想,心里就乐得开花。 这才符合逻辑嘛,赵松梅暗道。 参加花会什么的,到时候若得闲,还真可以去看看,也让她见见世面,以前年岁小,就算出门来,人家也只会让小孩来招待她,她觉得挺没意思,不过,这次的酒晏的所见所闻,让她觉得自己还是肤浅了。 这时代的同龄小孩们,已经颇有心机城府了,拿曾经后世的小学生来比,真是没有可比性,那太孩子气了。 众人见刘小姐几句话,就请动了赵松梅去参加花会,心里均生起争强好胜之心,想着自家是不是也巧立名目,办一场什么晏会来。 几人说说笑笑,各自琢磨着心思,很快就到了偏厅,果然如赵松梅所料,偏厅的事儿已了。 那打了一场群架的三位小姐,此刻已经换了身衣裳,重新梳洗过,已端端正正的坐在了自个的位置上品茶,那淡然的神情,仿佛之前发生的那些事儿,根本就没发生过似的。 瞧瞧这心态多好,赵松梅不由露出丝趣味的笑意,她就说嘛,这些小姑娘们,其实也都不简单。 想想后世的小学生打架,只怕早就哭得震天响,闹着喊着让自家父母出头,真把老师校长急得个焦头烂额也不算完,再瞧瞧人家,这么悄无声息的,很快就平息了事件。 赵松梅实在有些按奈不下好奇心,不时的抬眼打量着事件中的三人,瞧着三人间,虽然还在你瞪一眼我,我瞪一眼你,打着眉眼官司,可言语形动上,再没有出阁的地方。 大家的小姐就是不一样,有所顾及,所以也就很能忍,赵松梅想想心里一乐,有顾及就好啊,以后她在这圈子里混,就明白怎么去抓人短处了,二哥也可以不用再担心她会被人欺负了。 众人到偏厅坐下没多久,就有何家的主事丫环来请众人入席,酒宴正式开始。 第一百九十四章散席 酒席也就那样,跟村里的比起来,也就是酒菜更为丰盛些而已,现场的气氛,反而还不如在村子里来得热闹,因为在场的都是斯文人,要顾着自身的形象,不那么放得开,所以一餐饭吃下来了,就显得有些沉闷了。 赵松梅也不去管别人,只管不亏着自己,桌上有什么菜,她就吃什么,完全没有顾忌,到了时间散席,她也算混了个酒足饭饱。 酒晏散了,时间也不早,陆陆续续就有人告辞,赵松梅也随大流,从后院出来,赵松树已经在门外等着她了。 “二哥,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不是还要跟人喝酒吗?”她们一群女眷,也不好这一口,酒桌上也不过是多吃几口菜,但外面男的可是无酒不欢的,没喝足喝好,估计是不会散席。 “当你二哥是酒鬼吗,吃饱喝足也就差不多了,再说我还要来接你,喝得醉醺醺的像什么样子。”赵松树抬手就又想去敲一敲她的头,顿时又想到这是在外面,不能落了妹子的面子,就悻悻的将手又收了回去。 不错,很有点做哥哥的样子嘛,赵松梅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想着自个今天来何府的待遇,全都是沾了他的光啊! “你猜我今天都认识了哪家的小姐?” “以你的本事,能结交上任何一位小姐都不足以奇怪的。”赵松树扫她一眼,牵了她的手就走,显见对这个话题,并不怎么感兴趣。 “呵呵,一点都不想知道吗?”赵松梅笑得一脸灿烂:“要知道,可有不少小姐,向我打听你来着!”亲眼看着长大的少年郎,在外面如此受欢迎,她也是始料未及啊! 跟妹妹说这个话题,赵松树有点尴尬,绷着脸道:“你一个小丫头,说这些事也不害躁。” “我有什么好害躁的啊,当事人又不是我,你别不是拿这话来堵我的嘴吧,嘿嘿!”赵松梅一副,你的心思我全懂的模样。 赵松树摇头抚额,有个这么古灵精怪的妹妹,他也只能感觉深深的无奈。 “你可别拿出去乱说啊,姑娘家的名声要紧!”虽然知道妹妹不是不着调的人,但见她笑得古怪的模样,少不得要提醒两句。 “知道了,知道。”赵松梅点头如蒜,她又不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能分不清好歹吗。 “话说,二哥你有没有中意的姑娘呢,阿爷来信,的亲事怕是快定下了,你的亲事也要提上日程了。”赵松梅笑眯眯的问道,不是她八卦啊,她是真心在关心他。 有中意的姑娘,总好过娶个素不相识的好吧。 赵松树只觉得头上的冷汗都快下来了,以为这是在听人说书,还是在看话本子,什么才子佳人的,现实的世道,能由着人乱来吗? 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伸出指头就点在了她的头上:“你说你一天到晚,就琢磨着这个呢,以后那些闲杂书本就少看一点,你四哥教你读书识字,可不是让你用在这上头的,大人的事儿,你小孩儿少管,还有,在你心里,你二哥我就是那等品行之人吗,与人私相授受,眉目传情……”说到此处,顿时打住话头,这话怎么好在自个妹子面前说呢,小丫头本就心眼儿多得很,再往下细说,让她知道得更多? 赵松梅正眨巴着眼睛看着他,等着他往下细说,正听着有神呢,他这就打住话头了,眨眨眼睛,你咋就不说了呢? 她那双眼睛就是会说话的,赵松树扫她一眼,就能明白她的意思,没好气的瞪她一眼:“回家了!” 能将好脾气的二哥,惹得变脸,赵松梅觉得自己其实也是个人才,也不瞧瞧,在这县城里,除了自己,还有谁能让他为之色变的? 赵松梅上前两步,扯着赵松树的袖摆,完全不提刚才的话题,仰着小脸问道:“阿爷来了信,想是想我们了,二哥你什么时候得闲,咱们一起回家吧!”县城的热闹也看过,她也有些想家了。 “需得再等几天才能回去,咱们那铺子…算了,不跟你说这些。”想想小五这性子,已经有些野了,再跟她说外面的事情,以后可还怎么管教,他也有些头疼,想城里的大家闺秀们,多是温柔婉约的性子,小五这样的,根本不沾边啊! “还不能回去啊,那我也再等几天,到时候咱们一块儿!” 眼见她眼珠子乱转,就知道心里估计又在琢磨什么主意,赵松树心里有些打鼓,试探道:“既然是阿爷想咱们了,不如你先回去,我随后就到。” “不着急啊,也不在乎这么几天,咱们兄妹一起回去,热热闹闹的,我一个人回去,不也显得清冷嘛!再说我这不是也认识了几个小姐,多留几天,我也跟她们熟悉一下,加深一下感情。”她头先是想着要回去的,不过突然想起来,还有个事儿没了,这就改了主意。 赵松树却是不怎么相信她这话,不过也不强求,妹子陪在身边,总好过他两兄弟相顾无言。 “行吧,你喜欢就多留几天,县城还有很多地方没逛过,你可以去瞧瞧,若是约小姐们,可以去大佛寺烧烧香,当然烧香是其次,据说大佛寺后山有片杏花林,这时节差不多快开花了吧!倒是可以去玩玩……”赵松树提供着建议道。 “哦,杏花林啊,那还真可以去看看。”赵松梅点头应道。 “对了,今儿你戴这套饰品,可有人夸你好看的,或者问饰品的出处?”赵松树知道她戴这套饰品的意思,这会儿出来了,就随口问问。 “今儿夸我长得好看、漂亮的人可真不少呢,至于有几分真心,这个就不好说了,至于这套首饰,确实有吸引到不少目光。”想她刚进偏厅那会儿,就有好几个小姐盯着她的头饰看呢,不过因着后来的事情,那些打量的目光,就全被吸引了过去,所以她这头饰也只是亮了一下眼,估计没能留下什么深刻印象了。 此刻才想起来,不由振腕,她怎么就没早一刻踏进偏厅呢,等大家欣赏完她的首饰,做好了广告,她们再动手打架也不迟啊!暗叹一声可惜了这一次好机会。 第一百九十五章刘家 刘家布店内,刘掌柜忙活了一天,眼见天色晚了,就如同往常一般,将布匹整理收拾好,遣了伙计,下了门板,将门锁上,这才回转身,准备回家。 镇上就他这一家布店,他本人做生意又实诚,要价公道,又不短尺寸,所以这一镇的百姓,也都挺照顾他家的生意。 这么小小一间布店,虽没赚下多大的家业,但一家人吃喝不愁,家中的余钱也置办了些田地,这日子也过得稳当。 他这也没什么不知足的,将铺子关好,就绕路去酒铺里打了二斤烧酒,嘴里哼着小调儿,一路往家去。 最近这日子过得也挺顺心的,家中的女儿,已是十六岁年纪,如今相看了一户人家,各方面都还不错,反正他看着是满意得不能再满意,只等着孩子娘点头,这门亲事就能定下来,女儿以后嫁过去,日子过得不用愁,他这心里就乐呵。 要说他这女儿,也是放在心尖子上养大的,孩子娘宠着,他也宠着,家里的粗使活儿,都几乎没让她沾过手,一双小手养得细滑白嫩得很,孩子她娘就时常拿这个跟人夸呢。 自家的孩子,再怎么疼也是不过份的,疼宠孩子,他也是没意见的,况且女儿长得也是好,的眼睛,红润的脸颊,看见他时,就会满脸带笑,甜甜的唤他爹,只看着女儿那小模样,就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里。 也正因为此,女儿的婚事,他两口子是挑了又挑,选了又选,那人品相貌出众的,可家世又差了点,那家世好的,性情又不太如意,如此三番两次的下来,竟没寻到一家合心意的,也把女儿生生耽搁到了十六岁。 他这心里虽也是着急,可再怎么着急,他也是不能把女儿随便嫁了的,所以托了无数的关系出去,定要为女儿寻个好的。 而琼河村的赵家,就是他私下相看打听了无数人家中,他最中意的人家了,小伙子十七岁,人品模样都不错,且有份不小的家业,对方还是家中长子,女儿嫁过去就是长媳,上面还没有公婆管束,只有个阿爷,侍候起来也简单,在他看来这样的人家,简直是打着灯笼也难找。 女儿相看到好人家,他这心情自然是好得不得了,提着两斤烧酒,哼着小曲儿,打算回家好好喝二盅。 “孩子她娘,我回来了!”刘掌柜重重的拍了两下门,吆喝了两声。 “嗳,爹,我给你开门!”少女清脆的声音,带着些喜悦,越传越近。 刘掌柜进得门来,看着女儿秀美的脸蛋,脸上就露出轻快的笑意:“秀儿真乖,你娘呢!” “娘在做饭呢,说是要炒两个菜,好给爹下酒。”刘秀儿笑盈盈的道。 “嗯,好好,我正想喝两口呢,瞧我酒都打回来了,你娘就把菜给准备上了,还是你娘最了解我啊!”刘掌柜心情极好的笑道。 “这还用说,自然是娘最了解爹,爹最了解娘。”刘秀儿也笑。 父女俩乐呵呵的进了屋内。 孙氏已经炒好了菜,端了出来:“回来得正好,去洗洗手,这就吃饭了。” “娘,我帮你端菜。” “嗳,好,咱们秀儿真乖。”孙氏爱怜的说道。 刘秀儿也跟着进了厨房。 刘掌柜进了屋,眼睛就只在她们母女身上打转,眼见两人进了厨房,心里有些微微不舍,女儿大了,就要嫁人,以后也就只能逢年过节的,能回来一起吃顿饭,好在琼河村也不远,想女儿时,还可以去看一看。 刘秀儿端了两盘菜,孙氏端着一钵汤出来,一家三口便围坐在桌前,刘掌柜自个拿了酒杯出来,倒了满满一杯酒,轻轻的抿了一口。 “爹,吃菜。”刘秀儿动作轻快的,帮刘掌柜夹了块鸡胸肉。 “嗳嗳,你也吃!”说着也动筷给女儿夹了一块,叹道:“以后嫁了人,在婆家吃饭,可就不比在家里来得松快了。”很是感叹。 “说这些干什么,女儿家大了,总是要嫁人的,谁还不是这么过来的,想当初我嫁给你……”孙氏缓缓说着当初。 “好了,娘,你做菜辛苦,也多吃点。”刘秀儿也帮孙氏夹菜。 刘掌柜吃了两口菜,又闷声将一杯酒下肚,开口道:“孩子她娘,琼江村那边,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咱们也得尽快给人回个话,不然人家还以为我们不答应,就定下别家了。”就算再舍不得,女儿还是要嫁人的。 “你说的那个赵家,我也去打听过了,那赵大郎也算是不错,不过……”孙氏有些犹豫道。 “不过什么,可是有打听到不好的消息,不会啊,那小子之前也在镇上待了一段时间,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会打听错了?”刘掌柜怔愣道。 “那倒不是,人品心性都还过得去呢,只是听说为人有些严肃,不苟言笑,我就想着,这人是不是太过硬朗了些,不过软和,这过日子,总归要体贴些才好,你也知道,咱们秀儿这性子,有些过于绵软,我就是怕她嫁过去被欺负了还不敢出声。”孙氏缓缓说道。 “那你的意思?”刘掌柜举起的筷子,已经停顿了下来,觉得自个一个大男人,确实想得没有女人细致,且他也不是听不进意见的人。 “这赵家啊,我也打听了,确实是不错的人家,不过那赵大郎,是没甚出息的,在家里种地罢了,那份家业却不是靠他挣来的,嫁男人嘛,自然是要嫁个有本事的,我就是觉得,那赵二郎不错!” “赵二郎?可年纪比咱们秀儿还小一岁呢,这不合适吧,再说他们家提的赵大郎的亲事!”刘掌柜有些犹豫不定道。 “大一岁也不算什么,主要是我觉得赵二郎这人不错,见人都是一副笑模样,听说接人待物,都很是和气,而且是个有本事的人,他们家能这么快发达起来,也都是凭赵二郎的本事。”孙氏解释道。 “可咱们说的是赵大郎啊,换成赵二郎这说不过去啊!”自家女儿自然是千好万好,可也不能把人家两兄弟随便挑啊!这赵家能同意? “咱们女儿这么好,有什么说不过去的,他赵家能娶到咱们女儿,那是他们的福气。”孙氏不以为然的说道。 第一百九十六章异心 刘掌柜原本是十分看好赵大郎,但听妻子这么一说,也觉得赵二郎更为出色,就算分家时,大半家产为长房所得,但只要人能干,还怕赚不到钱,就凭赵二郎这本事,分了家后只会挣下更大一份家业,对于守成的赵大郎,只要不败家,日子也能过得,可这也难说,他有没有本事能守住家业。 原本十分看好的人,却被孙氏这么一说,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转头看向女儿。 “秀儿,你是怎么想的,也跟爹说说,毕竟这是你的终身大事。” 刘秀儿看看爹,又看看娘,开口道:“我觉得娘说得对,爹往常也不常说嘛,嫁人得嫁有本事的人。”赵家两兄弟,她以前跟娘去铺子里买卤肉的时候,也是见过两次的,在她看来,赵二郎明显比赵大郎长得更好看些,也讨喜一些。 明白了女儿的意思,刘掌柜有些为难道:“毕竟咱们提的是赵大郎,这突然变成赵二郎,赵家定是不会同意的,咱们真开了口,没准连赵大郎的亲事都黄了……” “你这人,之前不还觉得我说的有理嘛,这会怎么又犹豫不定起来,咱们秀儿长这么漂亮,嫁什么样的人家嫁不得。”言下之意,也不是非要赵家不可。 刘掌柜虽然觉得孙氏有些心比天高,但也觉得女儿不错,天下间的男子,少有配得上的,但想到要去跟赵家说这个事儿,想想就觉得有些尴尬,难以开口。 孙氏跟他几十年的夫妻,又岂会看不明白他在为难什么。 “这事你也别管,我让媒婆去说,别看你做生意时能说会道,真到要紧时候,却也顶不上媒婆那张嘴。”孙氏似颇有把握的说道。 刘掌柜被家里女人嫌弃,砸巴了下嘴:“行吧,由你们折腾去。”心道还当女儿这事定了下来,不想波折又起,也不知是好是坏。 虽说提亲的事,一般都是男方向女方提亲,可有那女方看上眼的人,也会遣了媒婆来上门说和,说得两相满意了,自然就按着规矩来,由男方正儿八经的前去提亲。 这不刘掌柜就是看中那赵家郎,所以遣了媒婆说和。 赵松柏做为小辈,亲事方面,可以提意见,却轮不到他做主,有长辈在,自然是长辈做主的。 赵铁柱得了刘家的话,都是一镇上住了几十年的人,以往对刘掌柜也算不多熟,但打听起来,也是很容易,四邻八乡,对此人的风评十分不错,他也就认可了刘掌柜的人品。 所以对媒婆点了头,算是同意了这门亲事,打发了媒婆回去商量定亲的日期,他们这边就准备厚礼上门,不想这媒婆一去好几天,竟是没了消息,他这心里不由七上八下的,一时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 心里暗自猜测着,难不成对方对大郎不满意,不该啊,对方自然是打听好了,才会来说和的,总不成是之前看好了,现在又觉得不满意了? 若真是这样出尔反尔,人品就…… 这些事情,赵铁柱自然也不好拿来跟赵松柏说,暗自在心里琢磨了无数原由,虽没弄清事实,但无非的结果,就是人家不乐意这亲事了。 虽然是对方来说和,他才动了心思的,如今人家不愿意了,他也没什么多余的想法,自家养大的孩子,自然是好的,人家看不上,那是人眼光太差,当然也不足以让他上门去找人理论一番,如此就耐着性子再多等几天,若再不上门,他就要去相看别家了。 在这方面,他的底气还是很足的,家里良田数百亩,外面经营的铺子,已经开到了府城,孩子也是争气的,模样人品,样样不差,要说户好人家不是难事,绝不差他刘家一户。 虽是烦燥了几天,赵铁柱的心情,没几天就又镇定下来,以他们家现在的情况,只有他挑人,没有人挑他的道理。 不过孙子方面,也是要安抚一下的,找来赵松柏,语重心长的道。 “大郎啊,这刘家一去几天没音信,这亲事怕是波折,若真有什么,你也别放心上,好姑娘多的是。”如今年岁大了,人又出息,大狗儿那小名实在不好听,索性就叫大郎来称呼。 赵松柏有些无所谓的笑了笑:“阿爷哪里话,这刘家的姑娘我也没见过,怎么会放在心上,倒是难为阿爷,为我的事儿白操了一番心。” 难得阿爷松了口,这刘家竟然倒没反应了,他虽也没自恋到,觉得自己天上地下无人能比,但稍微了解到他们家情况的人,少有不动心的。 完全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但他也没有要弄清楚的心思,他一天到晚的,事儿也不少,那有那多的闲功夫。 赵铁柱见他真没放在心上,也就放心了,若孙子非要娶那刘家姑娘不可,他这还要为难一番了,也不是舍不下脸去求,而是觉得对方出尔反尔,人品有差,这样的姑娘求娶回来…… 他不由摇了摇头。 “操这些心,是我应该的,我也乐意。”赵铁柱一番话说下来,心情也好了不少。 赵松柏听他这么说,不由轻轻一笑,阿爷真是一如既往的这般直爽。 “小梅子去了县城这些时日,怎还不回来,家里少了她,竟觉得冷清。”赵松柏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岔话道。 “你也觉得冷清啊,我早就这么觉得了,虽说屋里这么一屋子人,可小梅子不在家,我这心里也总觉得空落落的。”赵铁柱叹了口气道。 “既然如此,不如我打发人去把她给接回来吧,玩了这长时间了,也该回来了吧!” “不用,不用,让她去玩吧,我跟她说的,让她在县城多住些时日,现在还小,姑娘大了就要拘在家里,不让出门了,现在让她跟着她二哥到处转转,跟着她四哥参加个诗会什么的,由着她玩几天。”赵铁柱摆手说道,林阿婆的话他还是放在心上的。 “那就听阿爷的吧!”他对这方面也不太懂,不明白为什么长大了就要拘在家里,别人家长大的姑娘,不也是满村乱走的嘛,也有家里缺劳力的,出嫁前不也还在下地干活么。 总觉得这个要求,其实也不是那么标准的,完全是看人看事来,想着以阿爷疼小梅子的态度,估计也狠不下心来真将人拘在家里不让出门的,如今这话,他且先听着。 第一百九十七章糊弄 且说刘家这边,孙氏与刘掌柜商定后,也没再迟疑,即刻就遣了媒人上门说和。 赵铁柱心里还担心着,觉得这事只怕就这么不了了知了,不想竟等到媒人上门了,心里还很是高兴了一阵。 暗道自家孙子这样的好,刘家要真看不上,可不就瞎了眼了嘛。 只可惜,没高兴到一阵,听了那媒人的话后,心里顿时就觉得如同一盆冷水,从头浇下,直浇了个透心凉。 怔愣了好半天,才开口道:“他们刘家是什么意思,没看上大郎竟瞧中了二郎?难不成我的孙子,竟随由他们来挑,多大的脸?” 也不怪赵铁柱说话不好听,要不是这两年脾性养得好,直叫他将媒人打出去也是有的。 那媒人也是一阵尴尬,但得了人家的好处,就人说话,眼见人发起脾气来,忙配了笑脸来。 “话倒也不是这么说的,原本他们也是看中了二郎,竟是老婆子我不会说话,给弄误会了,老哥哥你就原谅则个……” “什么叫弄误会了,别当我老糊涂,原本说的就是大郎,如今又攀扯到二郎身上,原本就是长幼有序,大郎亲事没说,又岂会先说二郎,我看你们心里是明白得很,就想来糊弄我这老东西。”赵铁柱眼一瞪,心里是好大的火气。 那媒人原本接了银子,也觉得这事为难,如今瞧着这模样,话竟都还没说上几句,对方就火气冲天,竟是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难办,不由得一个劲的陪着笑脸:“老哥哥,老哥哥……这大郎二郎总归是要说亲的,你先帮二郎定下,再帮大郎说也是一样,也或者咱们也不着急,你慢慢帮大郎说着,说好了咱再帮二郎与刘姑娘定下,也是成的。”只要把事儿说好了,晚些时候定亲也不为难。 “你这老婆子好没道理,怎么说都按照你的意思来不成,呸,我告诉你,没那好的事,他竟嫌弃我家大郎,二郎又岂会将他家姑娘娶来做媳妇,真要娶回家来,一家子还能有个和睦时候,你赶紧去传个话,叫他们歇了这心思,别说二郎瞧不上,大郎也同样瞧不上。”赵铁柱气恼之极,竟直接将这媒人婆子赶出了家门。 那媒人被推出门口踉跄几步,身后更是传来“碰”的一声,再回转头来时,大门已是被关得严严实实的了。 做媒人这行,本是喜庆事儿,去到哪家都是被人好生接待,当然也有说不拢,翻脸不认人的,也不过被人冷眉冷眼说几句,被这样推嚷着赶出门来的,还是头一回。 虽是自家理亏,但心里那股气儿也是直往上涌,仰着脖子叉着腰,就想骂上几句,但一想到之前收到手里的银子,刚到嘴边的话,又硬逼着咽了下去。 暗想这会儿可不是出气的时候,真要扯着嗓子骂了起来,把人给得罪狠了,她又岂能再找着机会说和。 想着今儿事情已经说明白,总要让人顺顺气儿,待过两日心气儿平顺了,她再来说说,心里也是挣着一口气,银子都收了,凭着她这三寸不烂之舌,定要把人给说软和了。 这么一想,就又是一阵志得意满,拍拍袖子,扯了扯折皱的衣服,压了压胸口起伏的气息,甩着手绢儿,气势昂仰的转身就走,不过几步就又回头,瞧着赵家这小小的院落,成片的房屋连成一片,看得她心里也是一阵火热,直疼恨自家怎么就没一个合适的姑娘,不然嫁进这赵家,那真是落进了福窝窝,又暗自琢磨着,刘家这事儿办得不地道,反正都是进的赵家门,嫁哥哥嫁弟弟又有甚不同的。 且说赵铁柱将人给轰了出去,心里犹自生气:“他刘家是什么东西儿,真当他家的姑娘是个金宝贝疙瘩,人人都要往家里抢不成……” “老太爷,你喝口茶顺顺气,可别气坏了身子,总归少爷年纪也不大,这场亲事不成,咱们再另说就是,可千万别气坏了,不然小姐知道了,也是要心疼的。”于妈妈端着茶,连声劝道。 赵铁柱本就是个急脾气,那媒人婆子的嗓门也不低,两相说不到一块儿,争吵起来,一家子的奴才下人,又岂会听不见,只不过主子没发话,他们做下人的,也不敢上前来掺和。 待人走了,见主子气得不行,于妈妈这才敢上前来劝慰几句。 “那丫头还不知在哪儿乐呵呢!”赵铁柱接了茶嘀咕了一句。 于妈妈听着暗笑,知道他这是想小姐了,但又不打发人去叫回来,却也想不明白。 赵铁柱连喝了好几口茶,这才将茶杯重重一放道:“去帮我把大郎找来,我有话跟他说。” “嗳,奴婢这就去。”于妈妈见他脸色平缓许多,也不似之前那般气急,也就不再杵在跟前,出得门来,打发了个小子去找人,她便就去安排其他事儿了。 于妈妈如今在这宅子里,也算是个内管家,外面的事儿,都是赵松柏兄弟几个在忙活,但家里的事儿,却是归赵松梅管。 主子没几个,奴才一大堆,赵松梅也不能事事亲力亲为,多数时候也就是将事儿安排下去,于妈妈有着大宅子的经验,自然就成了她的左右手。 如今她虽没在家,于妈妈虽不当家作主,也将事儿料理得十分妥当,只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找在家的主子问上几句,余下的事儿,也不用人操心。 “于妈妈,刚刚老太爷怎么发那么大火,可是有什么事,竟将人都给赶了出去,我来家里这么久,还从没见这样过!”一个十三四岁的丫头,躲在柱子后面晃荡,见到于妈妈,忙跑过来问。 于妈妈瞅她一眼,道:“安排的活儿都做完了?” “妈妈安排我洗衣服,刚洗好呢,瞧,这手都搓红了,这不,才得了闲儿,就听到老太爷在骂人,听着怪怕人的,可不得找你老来问问,就怕不小心会触了老太爷的霉头。”那小丫头混不知事的说道。 于妈妈有些无奈,家里虽有不少规矩,可在这乡下地方,要求得并不严格,且主子们也是心善,少有惩罚下人的时候,当真将这些个养出了胆子来,竟什么都要问上两句。 少不得严厉喝斥两句:“主子的事儿少打听,活儿干完了,就找不到事儿干了吗?咱们这样大的宅子,哪里不是事儿,别尽想着躲懒儿!” 于妈妈一番话,喝斥得小丫头灰溜溜的走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犯愁 “阿爷,你找我?可是有什么事?”赵松柏刚刚在田间,正盯着人干活儿,得小厮传话,也没问个究竟,直直的就跑了回来。 赵铁柱见他回来,额上冒着汗,脚下还带着泥,这才想起他是去了地里,不由问道:“辣椒苗儿都种下去了吧!” “种下一小半了,剩下的这一两天就能种好,阿爷不用担心这个,地里的活儿,我都盯着呢。”赵松柏见他问这个,有些不明所已,地里的活儿,阿爷已经久不过问,特特叫他回来问这个? 要说辣椒这东西,头两年还真是个稀罕物,他们独此一家才有,连续三年种下上百亩的地,可谓独占鳌头,家里因此没赚上万惯家财,却也差不多了,因这两年外面也陆续有不少人家种了起来,因此辣椒的价格也每况日下,但比起种植一般的作物来说,仍是有赚头,所以也就持续种了下去。 “嗯,地里的庄稼,是得多盯着些,虽然也不指着这些地吃饭,但咱们庄稼人,总不能把地给浪费了,一个不好,耽误的就是这一季的土地。”赵铁柱有些心不在嫣的说道。 “是,阿爷说得在理。”赵松柏抬头看他一眼,这些话往常也是时常叮嘱的,可不会特意叫他回来说这话,想了想仍是有些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叫你回来,是想告诉你,刘家的亲事,怕是不成了。”赵铁柱说着便轻叹了一声。 家里孩子大了,来提亲的人家可不少,这刘家也不是最好的人家,但想着就近,又是知根知底的人家,刘掌柜人品也还说得过去,他也就认同了,不想却是他走了眼。 见他脸上露出些怅然之色,赵松柏不由仰头一笑:“阿爷之前不就有了心里准备么,这事儿不成,咱们再说就是,你瞧孙儿也不是那么差劲的人物,说亲再容易不过的了。” 赵铁柱见他混不在意模样,心里顿时舒坦了点,也是一笑道:“你这话倒是说得不错,容易是容易,只不过我总想着给你找个最好的。” 说着抬眼打量着,十七岁的少年,眉目俊朗,因常年习武之故,身姿挺拔、强健有力,怎么看都是他所欣赏的那种少年郎,这么好的孩子,他是怎么看,都觉得一般的姑娘般配不上。 “阿爷也不用忧心,这些事情,不也讲究个缘份么,缘份到了,自然就有了,总归我现在也不大,慢慢寻就是了。”赵松柏笑笑道。 娶妻生子,这只不过是人生必经历的一件事情,至于娶什么样儿的,真不是那么上心,与其花时间去想这些事,不如多干点活儿来得实在。 赵铁柱听他这么说,却是在心底暗自嘀咕,慢慢寻怎么成,你这里亲事没着落,下面二郎的亲事也得耽误着。 他这年纪大了,就想看着下面几个孙子孙女都成了家,这才能算了却他一桩心事。 却不想这头一桩就这么难,来来回回的看了多少人家,难得一个觉得中意的,人家却又反了口,心里却是不是滋味,却还不好在小辈跟前说些什么。 “这刘家是不成了,我再看看别家,不过刘家这次,着实有些不地道……”忍不住想抱怨两句,又想着孩子在跟前,刚开个头,便就又住了嘴。 赵松柏听他说了一半的话,虽没说完,却也明白下面的意思,倒也没接话岔,只笑了笑道:“地里的活儿还没忙完呢,我得去看着些,阿爷在家歇歇,我忙完了就回来陪阿爷一起吃午饭。” “嗯,去吧去吧,正事要紧!”赵铁柱冲他摆摆手,眼看着人出了门,不见人影,这才收回心思,又开始琢磨着,究竟是哪家的姑娘好,不由又想起之前小梅子的话,说什么看着父亲好的,姑娘也不一定好之类的话来。 刘家虽没有说明白,但想着刘掌柜之前的意思,如今又反了口,想必是那姑娘没瞧上老大,倒瞧上了老二,也难怪刘掌柜会如此。 他人虽老,心却仍明白,这么一想,就越发笃定,不然好端端的,又如何会反口,心里越发对刘家姑娘不喜起来,这好在没有进了门,不然还会闹出什么事来呢,心里却是一阵后怕,这事没成,倒是他们赵家的福气来着。 刘家这事,倒是完全放下了,一心又琢磨起别的姑娘来,想着这次眼睛得擦亮点,将东家西家的姑娘们,都在心里过了一遍,竟是完全拿不定主意,想他一个燥爷们,又比不得女人家心细,往常也没操过这份心,如今也真是难为他了。 亲眷家的妇人们,倒是很想来帮衬他的,不过都被他给拒绝了,想人都是有私心的,谁又会真正为他着想,几个侄媳妇,老嫂子弟妹们,竟都是为自家打算,想的都是娘家侄女、侄孙女,虽说人姑娘也都没甚差错,但歪瓜裂枣的,又怎么好匹配。 如此经了这打击,赵铁柱越发没了主意,想小梅子往常都不错的,在家时也时常帮着出主意,这会儿人却不在跟前,想他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了,不过想想,这丫头倒底年岁小了些,这些事儿,又怎么好帮他拿主意,这么东一想,西一想的,时间倒是过得极快。 “老太爷,午饭已经好了,你看是摆在这儿吃,还是……”于妈妈将家里的事安排妥当,便在各处又巡视了一遍没有不妥之处,这才去到厨房,指点头厨子将饭做好,这才过来请示。 “哦,已经到午时了啊!”赵铁柱想着心事儿,听着这话,才猛然惊醒过来,瞧着于妈妈满脸堆笑的脸,又抬头瞧了眼外面正午的阳光,开口问道:“大郎回来了吗,不是说陪我一起吃饭的么!” “大少爷这会儿还没回来呢,我是担心老太爷你饿着了,不如就先吃饭,吃饱了,慢慢等大少爷,大少爷这一出去,也不知几时才回来。” “这半响的也没怎么动,哪里就饿着了,等一会大郎吧,若不回来,就派个人去唤一声,地里是忙活正经事,可饭也要正经吃,年纪轻轻的,可不能不知道爱惜自个身体。”赵铁柱吩咐道。 “嗳,那奴婢就叫人去寻大少爷,老太爷既然说了这话,那自个儿也该爱惜着些。”于妈妈说完,就出来唤人了。 赵铁柱听着不由一笑,小丫头调教出来的人,竟敢跟他顶嘴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回话 且说亲事没成的事儿,没两天赵松梅也知道了,赵五办事也很有头绪,竟将整个事情打听得明明白白,让她对刘家的了解,竟是比赵铁柱还要清楚明白。 想着这亲事没成也好,那刘掌柜也确实是个不错的人,奈何家里的孙氏与姑娘,竟是学了个眼高手低,看不上,竟还想跟二哥扯上关系,这就让她瞧不起了。 在她的眼中,几个哥哥们,自然是最好的少年郎,被人瞧不上,她就很不乐意了,竟还在他们兄弟中进行挑选,这就让她颇为恼火了。 如此这刘家姑娘,她也是万万看不上的,也亏得阿爷脑子没糊涂,直接将人给赶了出去,若再牵扯不清,既让没脸面,也让二哥难为,如此闹下去,岂不是让兄弟离心。 思念电转间,赵松梅对赵五的神色越发和蔼起来。 “这次的事儿办得不错,也多亏有五叔你了,不然……”后面的话,却是有些不好说,轻笑了一声,转头冲香儿道:“去取十两银子来,这次五叔辛苦一场,这些银子且拿着。” “这…多不好,先前姑娘也给过银子。”赵五假意推辞。 “你且拿着吧,以后少不得还有事情要烦五叔的。”赵松梅将银子直接塞到他的手中。 “那就多谢姑娘了。”赵五接了银子,握进手心里,家里那般情形,他也确实是需要这银子的,也不再假做客气,思索间便又说道:“其实那刘家的姑娘,也就模样儿长得好些,别的我看都不成。” “哦,这话怎么说?”赵松梅不解道,从刘家这行事,自然也看出刘家的不妥来,只听赵五这话,想来还别有隐情。 “这刘掌柜说来也是个长情之人,娶了娘子孙氏之后,两口儿也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就算孙氏只生了这一女,他也没有嫌弃的,夫妻俩自然也把姑娘捧在手心里养着,刘掌柜倒也时常跟姑娘讲讲道理,只这孙氏,因就这一女,当眼珠子似的养着,姑娘养得也娇惯了些,话说得重些都不能够了,针线女红,厨房中馈竟没一样拿得出手来,孙氏倒也健壮,家里活儿一把抓,倒也不用人帮手,只我瞧着,这样的姑娘,只嫁了人,也只怕是个好吃懒做的,所以并非良配。”赵五因得了这十两银子的好,竟将打听的事儿,说得更加仔细了。 “听你这么一说,我更加庆幸这亲事没成,不然娶个这样的嫂嫂回来,我都怕要跟着吃挂落了。”赵松梅笑了一声道。 赵五倒也不敢居功,陪笑道:“这也是姑娘有主意,不让又怎会寻人去打听,说来仍是姑娘的功劳。” 这人在外面糊混了这些年,一张嘴巴却是会说话,几名话说下来,赵松梅也没有之前那般恼怒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赵五便借机退了出来。 待人走了,香儿立马就嘟起嘴来。 “小姐怎就给他这多银子,咱们前儿不是才给过么,这么不识数,竟不养得他心也大了,且小姐这么不把银子当钱花的,他还当咱们小姐是冤大头呢,没准三五不时来打秋风。” “找人办事,自然就要花钱,可不,瞧人家,事情不是打听得清清楚楚,还没让对方察觉么,要让杜大杜二去办这差事,没准现在连人家家门朝那边开都不知道呢。”赵松梅混不在意的说道,知人善用是其一,有时候该花的钱就该花。 “就算小姐说得有理,可也不能这么大手大脚,给他三五两银子也就是了,这一出手就十两,可知十两银子,都能买个奴才回来了。”香儿虽听着这话有理,可仍觉得给得太多。 “他家里如今正缺银子呢,咱们在他危难时候帮他一把,以后岂不是也会感念一二。”再则赵五这人看着跟以前大为不同,也算是改过向善,若是因为缺银子使,而又变成以前那样,那就大为可惜了,且又是本家之人,虽说以前做过些不好的事情,但既然他肯改过,她也不会斤斤计较,总抓着以前的事不放。 “小姐说的,好像也挺有道理,奴婢也盼着他能记着小姐的好呢。”心里瞧着那赵五不像什么和善人,难勉就多了几句嘴。 “行了,就你操心那么多,不是说要去厨房里做糕点么,这时辰了还不去,要做到什么时候。” “对哦,小姐不说,奴婢竟都忘了,那奴婢这就去了。”说着急匆匆往厨房而去。 赵松梅看着那背影,不由摇头失笑,这丫头风一阵火一阵的,心眼儿倒也实在。 遂也不再理会,拿了本书,便轻轻翻看起来,在家里时,里里外外的事儿不少,一天从早忙到晚的,连看书都没什么时间,到了县城,反倒是清闲多了,不出门时,几乎都是看书来打发时间。 如此清清静静的往那里一坐就是半天,倒是比在家里时看着更娴静了。 赵松材下学回来,就看见那小小一团人影,靠窗而坐,静静的看着书本,不时的翻动一页,也不知看的是什么,看得却是极出神,连有人靠近,她都没有发觉。 他也没有出声打扰,只放轻了脚步,悄没场息的靠了过去,趁人不备时,轻轻的从她手中将书本给抽了去。 “啊!”赵松梅惊了一下,抬起头来:“四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今天竟这般早?” “哪里早了,跟平常一样,是你看书入了迷,竟忘了时辰。”赵松材好笑的看着她道,随即将视线看向手中的书页。 “我还当你这般认真的看书学习,以后没准也能当个女文豪,没想到你竟看的是一本游记!” “游记怎么了,看游记也能知天下事呢,也不比女文豪差什么!”赵松梅强辩道。 “嗯嗯,我妹妹说什么都有理,说什么都是对的!”赵松材一看她这不服气的样子,忙顺着她说道。 赵松梅却是“扑哧”一声笑出来,说道:“我看在四哥的眼里,我哪是什么女文豪,分明是一个女霸王才对。” “呵呵,你知道就好。”赵松材笑道,眼见她要作恼,便忙道:“我明儿不用上学,咱们去大佛寺赏花吧,我瞧你整日拿着书本看,那也是因为太闲的原故,明儿咱们出去走走,带你散散心。” 第二百章打扮 次日,赵松材早早就收拾妥当在花厅里候着,指使着俊儿去后面催了好几趟,仍是不见人影出来,不由有些无奈,索性也不催了,端着茶杯细细品起来。 难得个旬休日,本也是少年心性,想着能出去痛快的玩一天,心里也是带着几分雀跃的,那曾想,小丫头平时看着利落得很,今儿也不知在磨蹭什么,这好半天的不出来。 “俊儿,你都不曾跟你姐姐问一声,小五究竟在折腾什么?”赵松材无聊的将茶杯放下,问道。 “问了啊,姐姐也不曾说,看着那神情,很是神秘的样子。”俊儿一阵抓头挠腮。 “看她们搞什么鬼,咱们等着就是。”赵松材一时也闹不明白,复又端起茶杯来,瞧着外面的天色,他今儿是起了一个大早,所以即便是等了这大半天,时间也没过去多少,要出门或干什么的,都还来得及。 如此,这一主一仆,便在花厅里枯守半响,好在两人都是心平气和之人,即便这是这么干等着,也没有半丝火气儿。 好容易听着外面有些动静,总算是来了,赵松材暗道,因想着自己被晾在这里半响,总要拿捏下态度,让小丫头知道知道,即便是亲哥哥,也是不能慢待的,所以刻意的不拿眼神去瞧,摆出一副高冷的模样来,只端着茶杯,慢悠悠的啜了一口。 “四哥!”一声轻快嗓音,带着些欢快气息,害他干坐半响,赵松梅自知理亏,便露出一脸的讨好笑容,连这一声四哥,都唤得极是谄媚。 只这么一声儿,赵松材听得受用非常,哪还顾得上摆什么架子,刚喝到嘴里的一口茶水都顾不得咽下,忙忙的便转过脸儿来,可只一眼,就让他岔了气,就快咽下的茶水,“扑”的一声,便喷了出来。 好在赵松梅反应快,身形一闪,即时的避开了过去,拍了拍半点茶水没沾上的衣摆,不满的道:“四哥,你这是做什么?” 赵松材都顾不上缓口气,伸手指着她道:“还问我做什么,你道是问问你自己,这浑身上下,这是要做什么?” 听他这话,赵松梅却是把身板一挺,单手背在身后,扬眉吐气道:“哦,是了,还没问问你呢,我这一身怎么样,有没有一点翩翩公子的风流仪态,刚刚收拾了好半天,才弄出这副模样呢!”很是沾沾自喜的模样。 “你这样子……”赵松材将她上下左右的打量一遍。 “怎么样?”赵松梅摆着姿势,询问着他的下文。 赵松材捏着下巴,摇头晃脑道:“还真不怎么样!” “这话怎么说,哪儿不对了?”赵松梅扯着衣摆左看右看,完全没看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这不挺好的嘛!”反正她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好,她只需将脸色一冷,就完全看不出一丝女子娇气来。 “这衣服也没什么不妥,只是,你怎么好端端的,竟穿起男装来,还有这衣服,哪来的?”赵松材一双眼睛,不转的盯着她看了好半响,还别说,这丫头扮起男儿来,还真是有些分不清,只是略显瘦弱了些,若是再壮实几分,晃眼一看,这哪是他妹妹,简直就是活脱脱的男儿样。 “这衣服你竟认不出来,是你以前的,我穿着有些大,就略改了改,这才耽误了时间。”说着眼珠子一转道:“说起我为什么穿这样,那可是为了你好,你想啊,咱们难得一起出游一天,少不得要玩得开心一些,你也知道我的性子,只怕一乐起来,就会没形,若是个男儿,倒也无伤大雅,女儿家么,岂不是给你丢脸,嘻嘻,所以……”说着便冲他扬了扬眉。 赵松材抚额,合着,这还完全是为他着想呢,他还真想说,我的脸没那么大,也不怕她给丢脸,穿成这样不男不女样,若是被人识破,那才叫丢脸好不? “你这是想一出是一出啊,说什么不想给我丢脸,不过是图自个儿自在罢了,还拿我当幌子,你若真是为我着想,就不该这副样子,罢了罢了,横竖也就这一天,我也乐得让你自在。”赵松材也不过倾刻间便明白了她的想法,他向来也是很宠爱这个妹妹的,虽说明知这样不对,但也说不出什么训斥的话来。 听着这话,赵松梅不由展颜一笑,伸手摇晃着他的胳膊道:“我就知道四哥最好了。” “知道就好。”赵松材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只头上戴着那帽子,真是怎么看怎么不习惯,不由加重了两分力,重重的在帽子上摸了一把。 却是急得赵松梅差点没跳脚:“别给摸乱了,我这收拾好半天呢。”说着忙忙的伸手去扶正。 “就你折腾,偏戴这玩意儿做什么,本有八分姿色,这帽子一戴,生生减了三分。”赵松材虽由着她,但仍有些心气不平。 “我乐意啊!”手扶着头,借机闪开了些,深怕他又来捣乱。 “好吧,好吧,随你乐意,时间不早,咱们也该出发了。”难得一天出去玩耍,他也不想再在家里耽搁下去,随即转头又问道:“香儿呢?” “呵呵,这不是嘛!”说着将身边的香儿往前推了推。 “四少爷,奴婢在这儿呢!”香儿正也是一身小厮打扮,也难怪赵松材不经意见没发现她。 “你,你们……”赵松材已经不知说什么好了,只拿手指着她俩,好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责备的话来,只重重一叹道:“这样也好,既然是哥儿妆扮,少不得也要有个小厮贴身跟着。”话这么说着,却是已无奈至极,只摇头叹息。 “四哥还说这些废话做什么,咱们这就走吧,大佛寺的杏花,还待着咱们去赏呢!”赵松梅深怕他再说什么别的话来,忙拖了他就往外走。 身后的香儿、俊儿,见两人出门,便忙忙的跟上,只俊儿也是头一回见香儿这打扮,心里也是好奇得很,竟是一路走一路不错眼的盯着看。 “竟是没见过怎的?还不留意着脚下,看不小心给摔趴下,岂不是丢脸。”香儿被盯得有些不自在,轻斥道。 “哦,哦,姐姐,不对,该叫哥哥……” 听着这颠三倒四的话,香儿倒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原本的那些不自在,也顿时散开。 第二百零一章杏花林 要说大佛寺,也是县城里最大的寺院,寻常香火便十分鼎盛,若是佛旦斋庆日,那就更热闹了。 而大佛寺的位置,处于城外八里处的一座山头处,为此而得名八里坡,八里坡这周围也尽数是大佛寺的产业,地广人稀,树木丰茂,犹其是后山那一片的杏花林,每到这个时节,就特别招揽游客。 那些养在闺中的小姐们,也时常会借由进香的名头,来此处游赏一番,而那些文人书生,也会借此处景致,赋个诗,填个词什么的,倒也风雅。 赵松材往年也被书院的学子拉来逛过几次,所以对大佛寺也算熟悉,所以得了空儿,也愿意带妹妹来赏玩一番,不为别的,只觉得自家妹妹,比起一般的闺秀小姐们,少了些文雅气,所以带她来陶冶情操。 他倒也不是觉得小妹粗鲁不通文墨,小妹自小跟着他,也熟读了不少诗书,学识不算差,对此他也挑不出什么大毛病来,但总觉得仍是欠缺了些什么。 后来这么仔细一琢磨,也就明白了,想她每日在家里辛苦操持,事事精心计较,对比起那些无忧无虑的闺中女儿,岂不是少了那无限绮思么。 本该天真烂漫的她,主持中馈,处理杂务,又岂有空闲,风花雪月,呤诗作对。 “怎么样,这山上的景色不错吧!”赵松材抬头仰望四周,兴致昂然的问道。 他们没有从正门入,而是从侧门进来,直接往山上爬,别看爬了这一段山路,两人均是脸不红,气不喘的,很是游刃有余。 “嗯,不错不错,空气清新,景色怡人,山花烂漫,确实是个觅景踏春的好地方。”赵松梅也打量着四周,这里的景致确实非同寻常,又正是这入春的时节,万物争春的好时候。 这大佛寺以往也只闻其名,未见其景,她这也是头一次来,看着却是处处新奇得很,恨不得立马将这大佛寺都逛上一遍。 赵松材似看明白了她的意思般,笑着说道:“大佛寺占地很广,咱们算是腿脚好的,逛上一天,也未必能将整个寺院的景致看完,你若有兴趣,倒是可以时常过来看看。” 想着自家小妹年岁还小,也不用整天拘在家里,倒也很有空闲时间,若真的三天两头的过来逛一逛,还真是美事一桩。 不想赵松梅却是摇了摇头道:“再好的景致,天天来看也就没什么新意了,不若得闲时,约上三五个好友,一起来散散心,那才叫趣事。” 赵松材听着,觉得有理,不由点了点头。 “小姐,你渴不渴,奴婢给你倒杯茶喝吧!”香儿见他们停下来,忙上前问道,她手里的食盒,却是在俊儿手里提着,倒底是男孩子,力气比她大许多,这也是心疼姐姐,自个倒愿意受累。 赵松梅闻言,却是眼一瞪,道:“都跟你说了,在外面要叫少爷,五少爷,知道了吗?” “啊!哦,对,少爷,五少爷……”香儿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随即就醒悟过来,她们这是穿的男装。 赵松梅手一挥,道:“都长点记性,可不要随便暴露了少爷我的身份。” 听闻这话,香儿忙点头哈腰的应承着:“是,是,小的记住了。”十足的狗腿模样。 赵松材在一旁看着两人唱作俱佳的模样,不由嗤嗤笑出声来。 赵松梅一眼瞪过去,他便忙忙的住了声。 随即清咳两声道:“可还走得动,要是还有力气,咱们就一鼓作气的去了杏花林再歇息,坐在那儿一边喝茶吃点心,一边儿赏花,可比在这里吹风来得强。” “嘁,这点路哪里就累着了,咱们继续走吧!”杏花林已遥遥在望,不过一两刻钟的事情,又何必在这里耽误。 赵松梅抬脚率先往前而去,赵松材连忙跟在身后。 后面的香儿、俊儿,也紧随着步伐,半点没有落后。 说来香儿、俊儿,也是从小跟着练过的,走这点山路,还真不算多累。 一行四人,十分轻松的就来到了杏花林,这片杏花挺大,占地恐有好几亩吧,反正她站在林中,一眼都没有望到尽头,整个人就尽没在花林之中。 置身于整片的杏花林中,那原本淡淡的清香,却是变得浓郁起来,花满枝头,层层叠叠,满目繁花,当真是美不胜收。 “小…少爷,这杏花可真漂亮啊,味道也极香,咱们村子里也有几颗杏树,那花也是一样的花,味道也是一样的味道,可跟这里比起来,还真是差远了。”香儿睁着双大眼睛,满目都是被这成片的杏花震撼之色。 那当然,一颗两颗的,那有成片的来得让人惊艳,赵松梅也没理会她,只用心打量起这片杏林来。 林间蜜蜂飞舞,嗡嗡作声,蝶儿乱穿,似翩翩起舞,山风阵阵,气息涌动,随着风起,枝头的花儿轻轻颤动,原本觉得静谥的空间,也为之增添许多的灵动。 寺中的僧人们,准备得倒是很周全,那些较大颗的杏树之下,设置了石桌石凳供游人歇脚。 香儿、俊儿两人,十分机灵的挑了一处较角落的位置,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赵松梅兄妹俩就过来安坐了。 “咱们来得快,这茶还热着呢,五少爷你尝一口。”香儿利落的捧了茶过来,动作斯文轻盈,茶水却也捧得稳当。 “咳咳,香儿,四少爷还在这儿呢,怎么能厚此薄彼!”赵松材逗弄道。 “你不有俊儿侍候嘛,俊儿快给你主子倒茶。”赵松梅才不理他,接过茶就啜了一口,虽说这一趟走过来,并不显累,但此刻坐下来,喝上一口清茶,也是相当舒坦的。 原本赵松材也不是那么爱被人侍候的人,但眼见妹妹这么享受,他也有些心气不平。 俊儿听得唤声,忙忙的过来帮着倒了杯茶,只动作快了些,茶水就洒了些在手上,好在茶水已经不烫,他也没半点不适。 瞧着这粗粗鲁鲁的动作,跟香儿那赏心悦目的一比,这完全就是两种待遇。 “让你倒杯茶,还不如少爷我自个倒茶来得自在。”赵松材接了茶,直接往嘴里灌了几口,完全没有细品的兴致。 赵松梅看向他,似笑非笑道:“四哥,你是不是也想要个丫头近身侍候?” “想多了啊,我又不是姑娘,要什么丫头侍候。” 第二百零二章游玩 两人静静的坐在一起品茶赏花,说着闲话,远远的听见一些动静,有人说着话向这边靠近,两人也不以为意,这里本就是赏景踏春的好地方,这又正当时节,没有游人赏玩才是怪事,他们这是来得早,且脚程也快,所以来时才没见到什么人迹。 只他们没当人一回事,不想来人却像是识得他们,几人脚步渐至,就听到一人似惊喜的一阵呼声:“赵兄,不想你也来赏杏花,还来得这样早。”那似惊似喜的声音,听着却不似作假。 赵松材听着是招呼自己的,就连忙起身回头看去,赵松梅也跟着看了过去,这一看,却不由有些好笑,赵松材也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而这些人,看着可都比他大,有那么一两个,看着已经是十五六岁的年纪了,却称呼赵松材一声赵兄? “原来是王兄、刘兄、柳兄……各位见过了,不想竟是这样巧!”赵松材对着众人团团作揖。 面前六个少年,穿戴各不相同,均是十来岁的年纪,听着他们说话的熟络语气,赵松梅就知道,这些人是四哥的同窗。 “什么这样巧,早几日咱们就在说,旬休日来此赏花,偏你还说这天有事不能来,可你却来到咱们前面,还凑巧被咱们给抓个正着,你可得跟咱们说叨说叨。”那姓王的少年,一身富贵打扮,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 “咦,这个小哥儿是谁,瞧着跟你有几分相似,莫不是家中的兄弟,可往日只听你说有个妹妹,没听说还有个小弟啊!”另一少年诧异的问道。 几句话间,就能看出他们的熟悉程度。 赵松材看了眼做男孩打扮的小五,一时都不知从何说起。 赵松梅却是毫无压力,笑盈盈的冲各位一拱手:“这是我四哥,我在家里排行第五,各位哥哥可以叫我小五。” 她这热络的话语,听得众人都很高兴,不为其他,只因赵松材日常在书院里,从来都是一本正经,玩笑话都不曾说过一句,偏又文采出众,众人都想跟他结交亲近,偏他这性子如此,也是无法,如今见了这小五,还直呼他们为哥哥,听着心里如何不妥贴。 “小五,这模样生得清秀,不想这性情也十分讨喜,跟你四哥真是大为不同啊!” 被称为王兄的少年,乃是城中王家的少爷,名唤王伯俦,家中虽是经商世家,但他本人却是极爱读书,功课做得好,就得很家中老爷子的喜爱,虽是庶出,与家中嫡子待遇也不差什么,从小没吃过什么苦,为人就带着少年本有的那份欢脱。 “王家哥哥这是在夸我么,那我就坦然受了啊!”赵松梅笑嘻嘻道。 “哈哈哈,正是夸你呢,小五这性子还真是,不过你四哥这样的人,怎么会有你这样讨喜的弟弟呢,真是让人想不明白啊!”王伯俦故作为一副头疼模样。 “这是王家哥哥你慧眼识珠啊,别人可就瞧不见我的好。”说话间,眼神意无意的瞄向赵松材,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王伯俦听着她意有所指的话,又瞧着那灵活的小模样,不由又是一阵哈哈大笑,直觉得这个弟弟真是太可爱了。 赵松材眼看他们有来有往的说笑,也是好一阵无语,若这真是一个弟弟倒也罢了,偏偏她是一个女娇娘,还特意摆出一副洒脱潇洒的模样来。 王伯俦说得高兴,伸手拍在赵松材肩头,笑道:“你若是要带着小五来赏花,说一声就是了,咱们一起来多乐呵,偏还撇开咱们自个来,这是怎么的,不把咱们当一路人咋的?” “没有的事,小五她…她,人偏安静,咱们人多了,她会不自在。”赵松材解释道。 “又糊弄我不是,小五这性子,哪是好安静的,今儿我要不是认识了小五,还真给你骗过去了。”王伯俦不满的说道。 赵松材顿时哑口无言,他能说小五是个女孩儿,怎么能跟他们一群男人一块儿玩的,他能说吗,他能说吗? “王家哥哥可是错怪我四哥了,原本我也确实是个喜静的,只不过今儿看见各位哥哥高兴,就难免活泛了点。”赵松梅一本正经的说道。 王伯俦等人,又怎会轻信她这话,只不过看她说得这么正经的样子,不由自主的就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又都不是爱计较的性子,这一岔也就算是揭过了。 几人没遇到也就罢了,既然遇到了,少不得就得凑在一起。 这几人身后,也跟着几个书童小厮侍候,加上赵松材他们四个,这合在一处,竟有浩浩荡荡的二十来个,还真是…真是够热闹的。 众人看着这小五,原本是因为他是赵松材的弟弟,才对他另眼相看的,没想到几句话说下来,竟都生出这机灵的小子,是赵松材第二的想法来。 别看人年纪不大,跟他说什么,他都能接上话岔,随便说两句,都能说到点子上,唬得众人一愣一愣的。 要说这些少年,也不过是半大的小子,要说学识见识,那都有限得很,怎么可能比得上二世为人的赵松梅,而赵松梅也本来就想唬人,岂不就被糊弄住了嘛。 就这眨眼间的功夫,赵松材都被众人给排到后面去了,一个劲的只拉着她说话。 “小五这般博学多才,竟不知小五是跟着那位先生学习的,容我等也去请教受益!”刘姓少年拱手问道。 呃!这叫她怎么回答! 赵松材跟在后面,见她终于卡売了,不由嘴角露出笑意,挺了挺身板,这下该求助于我了吧!心里也想着怎么帮她圆过去。 赵不想赵松梅不过略思索了片刻,就答道:“刘家哥哥多虑了,我并没有进过学堂,也没有拜过先生,我所知的,也不过是从书中而来,我这人,也不过略识几个字,爱翻几本书罢了,倒担不起哥哥的夸奖。” 这话听在众人耳中,真是谦虚得不能再谦虚了。 “小五这是不把咱们当自己人呢,就你这学识,若说没有进过学堂,没有先生教导,就凭着几本书中学来,我是怎么也不信。”别说刘姓少年,就连王伯俦也不信。 惟有赵松材一个劲的点头认同,却是没一人看他。 眼见这模样,非要让她说出个一二三四五六来,赵松梅也有些招架不住了,见赵松材上前说话的机会,借机便溜了,将烂摊子留给四哥去收拾。 第二百零三章打架 独自从人群中逃了出来,赵松梅颇为心虚的抚了抚胸口,本以为是一帮很好糊弄的小子,没想到问起来话,也是很犀利的,笑着摇了摇头,想着下次还是不要这么吹嘘了,不然真不好收拾。 刚才一帮人在那里瞎吹嘘,这会儿只余她一人,倒也自在。 知道那一群人在杏花林里,如今就算杏花再怎么好看,她也不想再在那处待了,大佛寺的景致,也不独独只那一片林子。 大佛寺也是成名百年的寺院了,不说这寺院成片的建筑,就说这寺院里的一草一木,都有他的说头。 就好比如今她眼前的这棵树,就有好大的名头,此树名为相思树,又名许愿树,种在这寺中,也不知有多少年了,只看这枝杆粗壮,枝繁叶茂,就不是几年能长成这样的。 许愿树名声在外,所以来寺里求姻缘的姑娘小姐们,拜过佛袓之后,就会来它的跟前许下心愿,瞧那树枝上面挂满的红色荷包,全都是信徒们留下的。 赵松梅在树前静静的伫立了好一阵,姻缘么,她要不要求一求,想她以后也是要嫁人的啊,嫁个好人,总比嫁个坏人强吧,不过姻缘不是求来的吧,姻缘,缘份,缘份天定,她求了又能改变什么,难道那些嫁人后日子过得不顺坦的姑娘们,出嫁前就不曾来此树前求一求么! 她不由轻轻笑了笑,不再执着于此,复抬头再次打量眼前的树,这确实是一棵赏心悦目的树,这一点她不得不承认。 她正盯着这树,想看出一朵花来之时,耳边隐隐听到了一些喝骂声,眼光不由就望向了侧面的那片林子。 脚步轻轻向那这迈去,心下也有些怔愣,这可是佛家寺院,谁会不长眼跑到这儿来撒野。 “陆昭远,你这个没爹没娘的野孩子,我骂你几句怎么了,竟还敢向先生告状,害我被打了不说,还要罚书,今天就让你好好尝尝被打的滋味儿,给我打。”那领头的小子,也不过十一二岁模样,长得倒是俊朗模样,只脸上的那股凶狠劲儿,让他失分不少。 “我没有告状……”话没说完,就被三个少年按在了地上,并不算多结实的拳头,便纷纷落在他身上。 “还敢不承认,不是你告状,先生又怎么会知道,看来你还是不老实啊!”说着气愤的挥起拳头上去,亲自动手。 “我没有……” “我管你有没有,连累小爷被先生惩罚,那都是你的错,今儿让你知道小爷的厉害,以后见到爷,就知道该摆什么样的态度,别以为自个功课好,得先生青眼,就能高人一等,在小爷的眼里,你就不算个人物,随时都能让人收拾。”那气愤的少年,拳头不停的砸下去,却是软趴趴没什么力道,虽也会让人受疼,却造不成多大的伤害。 而被按在地上的少年,身形弱小,虽是满目愤恨,却是没有半点反抗之力,嘴里虽然也辩解着,但挨了这么多拳头,却是没有呼一声疼。 倒也是一个很有自尊心的人,就算被人欺凌,也不愿意卑微的呼疼求可怜。 赵松梅轻轻靠近,没惊动任何人,眼见着四人打一个,还明显是一个比他们瘦弱很多的人,她就有些看不过眼了。 “哎,我说你们人多欺负人少算什么本事?”她也不是自不量力的人,四个少年,没什么力气的拳头,没有一个是练家子的。 不想突然冒出个人来,四个少年不由惊了惊,但看清出现的,不过是比他们年岁还要小些的小子,且打扮得也很普通,模样斯文隽秀,一看就是个乖孩子,不会打架的那一种,心里就放心了。 那领头的少年,刻意露出凶狠的模样儿,瞪她一眼:“臭小子,我劝你别管闲事,趁着小爷没生气,有多远滚多远,不然小爷连你一起揍!” “哟,这是谁家的小爷啊,毛长齐了没有,也敢称爷?”赵松梅不屑的看向他。 这是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啊,冲其余三人使了个眼色,四人就向她靠了过来:“让你滚蛋你不肯,那就别走了,陪小爷练练手,活动活动筋骨。” 地上的陆昭远,被人放开,得到了自由,从地上坐了起来,眼见这四人向那少年围拢过去,对方人多势众,而那少年,看着年岁比他们更小,又生得粉雕玉琢的,可不像他能挨打。 想也不想的,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几步上前,窜到赵松梅身前,伸手将她挡在身后。 “他不过是无意中撞见,多了句嘴,也没怎么着,就让他走吧,要打就打我好了。” 赵松梅看傻子似的看他,这人被打了半天,虽说没什么力道,可也会疼的啊,没准掀开他的衣服,都能看到满身乌青,就这样了,还抢着挨打啊! 当然她也是明白他的意思的,心中不由对他多了一分好感。 “陆昭远,有你挨打的时候,你以为小爷会这么轻松放过你,你且先等着,让我把这爱管闲事的小子收拾一顿,就轮到你了,你给我闪开。”说着伸手就将人给推倒在地上,身后一人就上前将他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赵松梅瞄了一眼,忒没用了点! “柳文晞,你别动他,若伤了他,他家里人寻了来,你也讨不了好!”陆昭远被按在地上,挣扎着说道。 因这不驯服的动作,脸上又被人打了两巴掌,本就没几两肉的脸上,泛着些微红。 柳文晞却是不听他的,走到赵松梅面前,冷笑道:“爱管闲事是吧,今儿就让你见识见识,爱管闲事的后果!动手。” 手一挥,身后的两人,就如狼似虎的上前来,伸手准备将她按在地上同样的爆揍一顿。 只不过,说是快那是迟,两双伸出的手,还没碰到一片衣角,就直接被一人一脚给踹翻在地。 两人被踹翻在地上,捂着心口嗷嗷叫,那疼痛的样子,可没有半分做假。 那柳文晞眼见是这么个结果,顿时被惊得后退两步,过了片刻,才神色不定的抬手指着她:“你…你……”心惊胆颤得好一阵没说出句完整话来。 赵松梅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我怎么样?不是要教训我么,怎么,这是怕了啊!” 第二百零四章对峙 一听人说他怕了,柳文晞就浑身一振,人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来劲,双眼就立时爆发出凶狠的光芒来。 看得赵松梅都有些意外,没想到这小子还有些血性,随便一激,就露出这样的气势来。 不过心里却是好笑得很,实力不对等啊,你就是气势如虹,不消片刻,也能把你打成一条虫。 柳文晞向身后扫了一眼,对正按着陆昭远,还在发傻的人道:“松开他,咱们一起上。”随后又看了一眼还在嗷嗷叫的两人,沉声道:“别嚎了,你们也起来。”深觉得这两人叫得有些夸张,也很丢脸,要知道之前陆昭远被他们四人按着打的时候,也没有叫一声呢,这对比有点大啊! 这边四人收整着队伍,那陆昭远也得了自由,爬起身来,也站到了赵松梅这一边,两方人马对峙。 赵松梅觉得有点意思,她还是头一次遇上这样的事呢。 “小子,报上你的名号来,也让小爷知道,今天揍的是谁!”柳文晞叫嚣着,却也暗自盘算着主意,刚刚对方露那一手,让他心里很没底气,若是今儿吃了亏,总得让他以后找回场子来。 报上名号,以后好给你机会寻仇么?你当我傻啊! “打架就打架,今儿的事情今儿了,何须知道名号。”赵松梅慢悠悠的说道,神情怡然自得,完全不将对方放在眼里。 心里却是快笑破肚皮了,现在凭的可是实力说话啊!你小子再怎么拐弯磨角,想要找回场子,那也是白搭,心眼再多,拳头不够硬,又有什么用! 柳文晞心里的盘算落空,脸上的神情,自然是难看得不能再难看了,话说到这份上,再说下去,就显得是他胆怯气弱了,心一横,想着拼着今儿挨顿打,也不能弱了气势去。 双方话说不拢,柳文晞又不甘示弱,这场架是避不可免。 柳文晞几乎是赤红着眼睛,下达了命令:“上!” 陆昭远就站在赵松梅的身旁,眼见对方凶神恶煞的冲了过来,他虽是个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十分轻易就能被人按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但此刻却也是挽起袖子准备上的。 不过被眼疾手快的赵松梅,用力的往后一拽,他连着后退了好几步,站稳身形看去时,赵松梅一脚一个,连揣翻两个在地,秀气的拳头打中一人腹部。 接连被击中的三人,平时在家也是娇生惯养的,不过是听了柳文晞的号令,跟着出来收拾个人,完全没想到反被人给收拾了。 要说赵松梅那力度却也不小,看对方是半大孩子,她也没敢用全力,但就是这样,这几个小少爷们,也是受用不起的。 被打中的三人,此刻已经全数爬在地上,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只觉得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疼。 而柳文晞此刻脸色发青,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急的,那胸口上下起伏得厉害,这才一个照面,他这边就连折了三人,剩下他一个还没动手的,可自个有什么本事,自家心里清楚,看着三个已经倒下嗷嗷叫的同伴,他真心体会到了什么叫绝望。 心里也没来由的生起一丝后悔来,他是跟着父亲上任,才来到这个县城的,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想他在京城的家里,袓父母疼着,哥哥姐姐们让着,那也是活脱脱一个小霸王,几时吃过亏,不过是一个让他不爽的小子,想给点教训,不想却栽了跟头,当然他后悔的不是这个,而是在京城时,袓父也想让他练武来着,袓父早看出他不是个习文的料,所以想让他习武,可他一个被宠惯了的小霸王,哪会吃得下这个苦,现在想想,若那时候肯吃了那苦,也不至于有现在的窘境了。 看他站着发愣,半响没反应,地上的一小子,便到他跟前劝道:“文哥儿,咱们好汉不吃眼前亏,待下次找齐了人手,再来教训他,今天…还是先撤了吧!”挨了打,他也怕了,最主要的还是,这文哥儿可是县令公子,若是受了一点半点的伤,他们跟着一起来的,也不好交代不是。 最担心的还是,县令大人若是发怒,他们几个小子跟着受罚不说,就担心会牵连家里,虽说县令的官职也不大,但也是这一县之主,况且他们自家还不是官身呢!如何能跟县令相比。 这是让他做缩头乌龟,柳文晞觉得自己被侮辱了,就算自己被打一顿,受点皮肉之苦,也好过没颜面的落荒而逃。 半点也不顾念那份好心,将人直接一把给推开,正气凛然道:“小爷今天就是被打得鼻青脸肿无法见人,也不能不战而逃。”那气势,真如战场上的将军一般。 小子挺硬气的,若是手下真有二把刷子,那也说得过去,可惜…… 赵松梅轻笑着摇头,眼见对方真的捏着拳头冲了过来,她倒也不惧,身形轻轻一闪,就避了开去,柳文晞是下了大力气的,一击不中,脚下一个踉跄,却是很快的稳住了身子,转身对着她又是一拳。 她却是没出手,满脸带笑的,又轻轻一闪,柳文晞的拳头再次落空。 连续两击落空,他这火气越发大了,脸色也涨得通红,他又不是什么蠢人,自然看出对方是在故意戏弄他,心里那个气啊,却偏偏连对方的衣角都无法触碰到,满腔的火气,完全无法发泄。 “不错,再来啊!”赵松梅神态悠然的轻笑道,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如此作弄人,直觉得有趣极了,犹其是对方气得满脸通红,却又拿她莫可奈何的样子,却还是这么个张牙舞爪的脾气,真是太欠收拾了。 旁观的四人,却也是看出了这一点,那三人是面面相觑,而陆昭远则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本来是想忍的,可实在是没能忍住,主要是这柳文晞在书院里也是很出名的人物,仗着家世非同一般,常常欺负人,而他本人,也不过是因为先生授课时,他不肯用心听,回答不上先生的问题,被当堂训斥了一顿。 随即先生就让他来回答,而他的答案让先生十分满意,当堂夸了他几句,就这样被柳文唏怀恨在心了,以至于有了今天这一出。 第二百零五章受伤 柳文唏被人戏耍,本就又羞又窘,听到这笑声,更是气得头顶冒烟,愤然转头,对着陆昭远怒目而视,只痛恨眼前有个多管闲事的,不然非要将陆昭远按在地上再揍一顿,非揍得他哭爹喊娘不可。 陆昭远虽然被痛打了一顿,但也不怕他,同样拿眼神回瞪他。 柳文唏直气得心儿颤,肝儿疼,一时半会却拿他无法。 且如今眼前最大的敌人不是陆昭远,而是这个可恶的小子,拳头捏得死紧,心里发狠,不要命似的又冲了过去。 这次又被赵松梅轻松的闪开,她倒不是想继续戏弄他,而是他这次用上了蛮力,让她有些不好拿捏力度,太轻了自己会受伤,太重了伤到人,这半响功夫,她也发现这小子怕是有些来头,真伤了人,有些不好交代,虽说到现在也没人知道她的身份,但难保不会被人查出来。 “要打咱们就正经打,你这总是躲开算什么,难道是没胆跟小爷正面交锋?”柳文晞气得不行,明知道认真打起来,他不是对手,但始终咽不下这口气,要死要活给个痛快的好。 “性子太急燥了,这么急吼吼的想讨打啊!那我就成全你。”这小子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才多大年纪,就知道仗势欺人,以后长大了,只会变本加利。 听着这大言惭的话,柳文唏忍无可忍,虽然之前几拳没打着,但也消耗掉不少体力,这会儿已经没什么力气了,但狂怒之下,仍是挥着拳头冲了过去。 赵松梅伸手一挡,身形纹丝不动,稳如泰山,嘴角勾起一抹笑:“也就这点能奈!”抬脚便踢在他的腹部,人就如断线的风筝般,飘了出去。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那小小的个子,也没见他用多大的力气,竟生生将人踢出这么远的距离,他们明明比他还大几岁,身体也看着比人壮实,但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这样的程度。 柳文唏被远远的打了出去,此刻躺在地上,双手捂着肚子,他也完全没想到,会被人打出这么远的距离来,别人不知道,他却是感受得到的,那样的力度,就凭这样的小个子,无论如何也打不出来,惟一一种可能,那就是内力,这小子果然是个练家子的,还练出内力来了。 他觉得自己真是败得不冤枉,但他也不会咽下这口气,他也要学功夫,将这小子打败,打得求饶…… “今儿我认输,小子留下姓名来,待小爷学成本事,再来找你报仇。” 世家公子哥儿,就是有这样的好处,在那里跌倒的,就在那儿爬起来,而不似一般的浑人,找一帮身手高强的下属,直接揍人来找回场子。 一听这话,柳文唏的三个狗腿子,一至的点头,他们今儿也吃了亏,当然也想报复回去的。 赵松梅还没什么反应,而陆昭远一听这话,深怕他吃了亏,忙忙插话道:“今儿这事,本就是你们不对,若不是你们先动手,这位小兄弟也不会为我出头,我都没想过要报仇呢,你们倒先记挂着了。” 说完伸手扯了扯赵松梅的胳膊道:“你可别意气用事,这柳文唏身世非同一般,你要真告诉他姓氏名讳,没准就要祸事上门,牵连家人了。” “陆昭远,你这混账,当小爷是那起子小人么,我要算账,自然是找这小子,嘶…嘶…”柳文唏听了这话,很是气愤的反驳,一时气急,牵动伤势,直痛得嘶嘶出声。 “这可不好说!”陆昭远凉凉说道,柳文唏仗着家世非凡,时常欺负人,这会儿见他被人痛揍一顿,真是觉得痛快得很,连身上的伤痛,他都差点忘记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我觉得你说得很对。”赵松梅冲陆昭远道。 “今日这事,皆是因我而起,你帮了我,总不能让你惹了祸事。”陆昭远很是感激的说道。 他虽然年纪不大,但至从父母去逝,跟着伯父伯母过日子,心眼儿就长了不少,伯父待他自然是好的,只伯母心眼小,堂哥堂姐对他多有不满,寄人篱下,冷暖自知。 两人自顾说话,柳文唏远远看着,眼里都要冒出火来,他伤着了,说话大声些,就能扯着伤处疼,眼见问不出个结果来,也只能干瞪眼。 “咱们还是快些离去吧,就怕他们家里人寻来,到时候又是一场麻烦。”陆昭远提议道。 “好啊!咱们这就走。”赵松梅点头应同,对陆昭远的好感又多了些,这人看着文弱,却也不是那怕事之人,甚至能看出隐隐透出的坚韧。 赵松梅说完,领头就走,陆昭远冲身后的柳文唏露出个淡淡的笑容,随即也跟着走了,直把个柳文唏气得差点没吐血,却也莫可奈何,眼睁睁看着人离去。 “文哥,没事吧!” “三少,三少……” 待人走了,三个少年也是面百相觑,相继过来将柳文唏给扶了起来,话说他们跟着这小霸王也有段时间了,从来只有他们欺负人的,还从来没吃过这样的亏。 “这两小崽子,咱们就放他们这么走了啊!”其中一人仍是不服气的说道。 柳文唏阴沉的扫了一眼:“不然还能怎么滴,刚才也不见你硬气一点,这会儿说什么风凉话。”也不想想,他们四个加一块儿也不是人家的对手,不让人离开,留着再揍他们一顿么? 瞧瞧人人衣服上都沾着一个脚印,柳文唏脸色黑成一片,这真是有史以来,最大的耻辱。 “总得问清楚,这是哪家的小子来,下次咱们多找几个好手,就不信耐何不了他。”有人愤愤道,想是也觉得憋屈,四个壮小伙,打不过一个小毛孩,说出去都没脸呢。 “咱们是不知道,陆昭远那小子肯定知道,待咱们把伤养好了,再找那小子好好问问。”柳文唏恨声说道。 “对对,他跟陆昭远一块儿,陆昭远肯定知道,这就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还是三少脑子好使,想得周到。”知道人跑了不,这人就放心了,紧接着就拍起马屁来。 要说赵松梅根本就没下狠手,这些人身上顶多一些乌青,放一般人身上,完全不算什么,可这些是娇生惯养的少爷,被人打了,有点疼那也算是伤,更何况青一块紫一块的,更得好好养着。 第二百零六章闲聊 “还没请教,小哥儿怎么称呼?今日得你想助,改日定要好生感谢一番的。”待两人走远了,远远的已经看不见那四个少爷的影踪,陆昭远这才开口问道。 “不用如此客气,我也不过是凑巧,见他们人多欺负人少,有些看不过眼,所以才出手的,你不怪我莽撞就好。”赵松梅笑笑,刚刚出手教训人,只是看不过眼,又岂是要让人感谢的。 “对了,你以后还是要小心些,别再独自一人出来了,就算出门,也要去人多的地方,不然什么时候,又被他们给揍了。”瞧这人一副文弱模样,不由摇了摇头,亏他还是个男子,竟养得这般弱不禁风。 “我今儿也是被人哄骗出来的,往日也少出门,不过你放心,我以后会当心的。”陆昭远笑笑说道。 赵松梅心说,我有什么不放心,不过是提醒你一句,不过这人倒也是有些不同,之前被人打了,也没见他露出痛苦难受之类的神情来,而这会儿,事情才过去多久,他就已经是一副笑模样了,半点抱怨谴责的话都没有,似完全不把刚才之事放在心上。 “他们刚才欺负你,你不痛恨他们吗?”赵松梅不解的问道。 “同窗之间的打闹,这也是常有的事,他们虽然打我,倒也没有十分过份,就算今日受了伤,改也能找补回来,再说他们打了我,你也帮我打回去了,这一笔也算是相抵了,我若还在心里不愤,过于计较,岂不显得我不够大气。”陆昭远又笑了笑道:“更重要的是,柳文晞那要好强的性子,这估计还是他头一次吃这么大的亏,比起我受的伤,他估计会更难受。”当然陆昭远也不是完全不计较的人,人家欺负了他,如今受到惩罚,他也有些幸灾乐祸,虽然觉得这样很没有君子风度,但他就是觉得很乐呵。 这些人,还讲究个什么风度,不是谁的拳头硬,谁就有道理么,瞧那柳文唏,不就是很直接的么,转头瞧了瞧陆昭远这身板,跟人比拳头不成,剩下的也只能讲风度了。 “你倒是很想得开!”这心态还真是不错,若人人都这么想,估计也就没那么多的恩怨恨仇了。 听到这话,陆昭远脸色不由暗了暗,小声嘀咕道:“想不开也不成啊!”心道自己寄居在伯父家这几年,私下里吃了多少苦头,受了多少委屈,若自己想不开,这日子还怎么过得下去。 赵松梅听他嘀咕了一句,因说得很小声,虽也听清了,但也没甚在意,瞧着时辰也差不多,她也出来有一段时间了,再不回去找四哥,只怕他要着急了。 “我看你好像也受了点伤,还是赶紧回去上点药吧,我也该走了!”赵松梅四下打量了一下,发现如今已经在寺里了,离后山有点距离,她也不知道怎么不知不觉走了这么远,得赶紧回去了。 “这点伤不算什么,用不着上药,过两天就能好,你不用担心这个,对了,你如今这是要去哪儿,是直接回家,还是要在这里逛一逛,若是回家就算了,若是逛一逛我倒是可以跟你一起,反正回去也没什么事。”陆昭远有些不想跟他分开,从小到大,这还是头一个为他出头,帮他打架的人呢,虽说年纪小了点,可他已经拿他当朋友看了。 “我要去找我哥哥,我是跟他一起来的,见我这么久不见肯定会着急,你还是不要跟着我了,你这一身一看就知道是打架弄成这样的,若是我哥哥问起来,就不好解释了。”四哥要是知道她跟人打架了,肯定又是一番说教,如今四哥读书越多,辩论的功夫渐涨,等闲她是说不过的。 陆昭远低头瞧了瞧,他这一身确实是挺狼狈的,若这样出现在他哥哥面前,肯定给人印象不好,他也就不勉强了。 “你家里住哪儿,我得闲了去找你。”他既然当他是朋友,自然就想跟他多来往,他不愿意来找他,他就主动找上门去。 “呵呵,还是不要了吧,我们家不在县城里,是离县城较远的一个村子,平常都是在村子里,这次是有事才来县城的。”她一个女孩子,不好自报家门,若人家真找上门来,岂不是不妙。 “是住在村里啊,难怪,若是住在县城,像你这么大年纪,也是应该进书院的,如果在书院里,咱们只怕早就见过了。”陆昭远对她乡下出身并不以为意,他虽是县城之人,可这日子过得,并不比人家强,城里人多数瞧不起乡下人,可在他这儿,却是没有这说法。 “呵呵,应该是吧!”嘴里这么说着,心道,哥哥你确实想多了,她一个姑娘家,也不会去书院,你从哪里能认识她。 “那你是哪一个村子的,我旬休日可以去看你的,就算路远一些也不怕什么,道是有朋至远方来不亦乐呼!想来你也是很欢迎我的。” 千万不要自说自话,谁会欢迎你!躲你还差不多。 “话说住那个村子,你真的没必要知道,这山长水远的,难得一个旬休日,你与其花时间在这上面,不若在家里好好温习功课,听说你功课好,先生器重你,你就更应该努力,不要辜负先生的期望才对。”赵松梅苦口婆心的劝道。 “你竟这般为我着想,真是让为兄着实感动啊!不过为兄功课一向用心,就算耽误个一天半天的也不要紧,所以贤弟你委实不用为我担心!”语气真诚,一脸感动模样,半分不作假,说完就眼盯盯的看着她,等着她说答案,那清澈的眼睛中,几乎能看出她的倒影来。 赵松梅有些傻眼了,这人还真是不好应付啊,这么诚恳的应对,她都有些编不下去了,眨巴了下眼睛,心虚的笑了笑道:“非是我不说,而是委实太远了些,说出来想必你也没听过。”随即装模作样的四下打量:“时辰实在不早了,我得走了,陆兄你好好保重吧,再会啊!”说是迟那是快,半点不给人反应,人就飞快的窜了出去,不消片刻就没了人影了。 陆昭远看得目瞪口呆,好一阵才出声:“你还没告诉我名字呢!”不由垂头丧气,地址没要到,连名字也没问到,他这都是干的什么事? 第二百零七章陆家 心里说不出的郁闷,不明白他们之前不还说得好好的嘛,怎么说走就走了,最重要的是,连个姓氏都不曾留下,让他以后上哪儿去找人。 这还是他第一次真心想跟人交朋友,他都已经准备掏心掏肺的对人家了,可人家竟不把他放心上。 但想一想对方好像也不是这样的人,想起之前柳文唏也曾问过他的名字,还出言说要报仇之类的,不由疑惑起来,难不成小兄弟以为他会将他的身份告诉给柳文唏知道,所以这是在防备他? 自己虽然没什么本事,可也是个正人君子啊,怎么会出卖自己的朋友,觉得小兄弟实在有些想多了,但如何也生不起责怪他的心思来。 想想也对,他们不过萍水相逢,小兄弟对他不了解也是有的,虽说自己不是坏人,难保他以后遇见的不是坏人,所以有防备之心也是应该,这么替人着想一番之后,心里也是舒坦了不少,只心里仍是有些郁郁,难得有一个对他好的人,就这么分开了,也不知以后还能不能有再见的机会。 就这么想了一路,时而摇头,时而叹气的,想着那为他出头的少年,又觉得一阵心生暖意。 “远哥儿,你这是去哪儿了,瞧瞧你这一身,成什么样子了,别不是跟人打架去了吧?”吴氏一见到他,不由眉头一皱,疾言厉色道。 陆昭远本有些神思不属,被她这么一喝,不由机伶伶打了个寒颤,人也清醒过来,才发现不知不觉竟回到家来。 已经习惯了伯母的责骂,他也没露出惊慌神色来,只淡然回道:“出门不小心摔了一跤,身上的衣服就弄脏了,伯母若是看着不喜,我回屋里换一身再来聆听伯母的教导。”他虽自诩是正人君子,但环境使然,也实在没有多么端方,自知若是实话实说,少不得又有一场吵闹,在这个家里待得久了,他也有很多体悟。 我当然看你不喜,就算你再换身衣服来,我依然看你不喜,既知看你不喜,又为何要待在这个家里不走呢。 吴氏实在不喜这个侄子,虽然平常很听话,功课很好,时常午先生夸奖,可越是这样,越让她不喜,在这个家里住着,吃穿用度都要花钱,功课好得先生夸奖,那更是得花大把钱,若这么继续读下去,几年下来,都能为自家儿子置出一份产业来,却白花在别人身上,这让她很不舒服。 “我一个妇道人家,能教导你什么,打架也好,摔跤也罢,我是管不着你的,你回你屋里去罢,不过你今儿回来晚了,误了午饭时辰,厨房的灶火已灭,你也就不用吃了。”吴氏十分冷淡的说道,眼神都不往他身上多看几眼。 他早上也不过喝了一碗清粥而已,出去这大半天,早就饿了,不过伯母的话,一向不容反驳的,他如何辩解都是无用,只得让她出了这口气,晚间还能捞到一碗饭吃。 但终归腹中饥饿,不勉有些垂头丧气,拱手道:“是,都是侄儿不好,累伯母跟着忧心了,侄儿这就告退。” 哼,谁忧心你,我自己的孩子都操心不过来呢!吴氏冷眼看着人离去,眼中也无甚波澜。 “娘,刚刚是远哥儿回来了吗?”陆昭明在门外探头问道。 “嗯,是他回来了,你问他做什么,刚刚不是说乏了吗,可有休息好?”吴氏原本十分冷淡的神情,因儿子的到来,顿时变得和蔼起来。 “歇过一阵,现在好多了,娘不用担心,我找远哥儿有事呢,就不跟你说了。”陆昭明有些急切的说道。 “有什么事,叫他来说就是了,哪还用你跑一趟,可别累着自个。”吴氏心疼儿子道。 “不累不累,自己家里,几步路的距离。”说话间,人就已经小跑着离开了。 吴氏看着那背影,又是一阵轻叹,自家的儿子,自然是怎么看都是好的,只这孩子,在读书上没什么天份,还得时常去请教比他年幼的弟弟,这也很让她心焦,不读书怎么成才啊!就越发征对起功课好的陆昭远。 “远哥儿,躺床上干嘛,快起来帮我把功课写了,明天要教给先生呢,你可别害我交不了差。” “你自己写吧,我累了,再说午饭也没得吃,现在饿得全身发软呢!”陆昭远有气无力道。 “哼,少跟我装,我娘罚你没饭吃,那是你自个犯了错,活该,别跟我装死,快起来帮我把功课写好,不然我跟我娘去告状,你可讨不了好。”陆昭明冷冷威胁道。 想着伯母的为人,对付他的手段,陆昭远不由打了个寒颤。 “放下吧,我一会儿就写。” “算你识相。”陆昭明心满意足,背着手离开了。 陆昭远认命的翻开书本,提笔写了起来,还没写上几页,房门就又被人从外踢开。 “远哥儿,我听说你又惹我娘生气了,我说你怎么就不学好,整天惹我娘生气呢!要是把我娘气出个好歹来,看我不剥了你的皮。”陆渺渺圆睁着眼,满脸带怒,一副指责人的模样。 “我并没有惹大伯母生气!” “还敢狡辩,你为什么没有午饭吃,可不就是惹我娘生气,然后被罚的么,竟还敢说得这么理直气壮,敢情读了几本书,就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了。” “大姐……” “别叫我大姐,我只有哥哥,没有弟弟,你可不配做我的弟弟,哼!”陆渺渺轻哼着转头,对他十分不屑的模样。 听她这么说,陆昭远便垂头不语了,在这个家里,除了大伯父,其他人对他,都是同样的态度,他已经习惯了,静静的盯着眼前的书本,默默的念了起来,惟有在沉浸书本之中时,他的身心才会感到愉悦。 在房中转了半响,似也没挑出什么错儿来,在看到那堆换下的衣裳时,陆渺渺便轻扯嘴角笑了下。 “那堆衣服,一会儿你自个把它洗干净,家里就这么几个下人,根本就使不开,再说你也不算是什么少爷,以后这些杂活,你就自个做了,可不许拿这些杂事来烦我娘。” 陆昭远淡淡的扫了一眼,应了一声:“知道了!”心里不以为然,这些活儿他早就开始做了,根本就不用陆渺渺特意来吩咐。 第二百零八章柳家 话说柳文唏四人,被人揍了一顿,心里那叫各种不舒服,其余三人,被揍时没敢放一句狠话,这事儿一过,三人就不停的在叫嚣要报仇。 三人软脚虾似的,想要亲自报仇自然是不可能的,凭他们的身手,也不过是连手揍一顿类似陆昭远这样的文弱书生,真遇上厉害的,只有求饶的份。 因为赵松梅没有下狠手,所以他们也没有做出求饶的举动来,不然柳文唏只怕会觉得更没面子。 就这样,却已经让柳文唏很看不起了,被人揍时不敢上前,没敢吭声,这会儿才来叫嚷有什么用,所以对那三人露出鄙视的眼神来,也慢慢跟他们拉开了些距离。 “少爷,少爷,你这是去哪儿了,让奴才一顿好找,哎呦,少爷,你这是…跟人打架了啊!可有伤着哪里?”两人十五六岁的小厮,围在柳文唏身前,之前的焦急之色,顿时化为了惊慌。 他们没跟好少爷,才让少爷有了危险,这要是伤着那儿了,他们可交代不过去,两人俱是哭丧着脸,去掀柳文唏的衣服,少爷身上但凡有个磕碰,他们都少不了一顿好打。 “行了,粗手粗脚的,像什么样子,回去再说。”柳文唏眼一瞪,对两人很是不满。 倒不是这两人跟丢了他,他本就是故意甩开这两人,然后去围堵陆昭远的。 柳文唏本就骄纵,两人被他喝斥,心惊胆颤,立马停手,垂首矗立一旁。 另外三人也慢慢靠了过来,他们也都有跟班儿,只是一时还没寻过来,不时白他怎么突然就发火了。 “文哥儿!” “三少!” 他此刻脸色依旧不好,扫了几人一眼,冷冷道:“你们也各自回家吧!”丢下一句话,带着两个小厮自顾离开。 留下三人面面相觑。 柳文唏回到家里,这满身上下的虽然有点儿狼狈,但也算看得过去,家中的奴仆下人看见他就停下行礼,他却是冷着一张脸,对谁也不搭理,就这么一路回到自个的屋里。 县令大人此刻并不在家,而是在衙门办公,家里也就县令夫人管着他,他此刻回来,也没有刻意避着人,但也没想去母亲面前吃排头。 本想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去向母亲请安,可谁知前脚才踏进院子,后脚母亲就追了过来。 乔氏虽只是一个县令夫人,但娘家出身并不差,不管是待人接物,还是这周身的气度,都是出类拔萃的。 柳文唏见乔氏都不让下人凛报,就直接闯了进来,脸上的神情不由僵了僵,动作略显迟缓的躬了躬身:“母亲。” “文哥儿你回来了,午饭可过了,出门这大半天,也没说要去哪里,着实让母亲担心了半天。”说话间,上下打量着这孩子,见他脸上犹带着些愤愤之色,虽刻意隐藏,乔氏养他这么大,又岂会看不出。 “午饭还不曾吃,是去了大佛寺,本想在寺里吃斋饭的,后来想着还有事,就急着回来了。”在乔氏面前,柳文唏还是很懂得收敛的。 “大佛寺啊,那是个好地方,景致不错,前儿有几位夫人,也邀请我去了一趟,不想你们这些小哥儿也喜欢去哪儿玩。”乔氏说着话,眼光却是不时扫向他身后的那一团脏污。 柳文唏之前还没注意,慢慢发现后,那脸色在乔氏的打量中,也逐渐变得通红紫涨起来。 他想他还从来没这么丢脸过,偏还被母亲看见了。 “这样的小地方,也就那一处还能看看,我即已回来,母亲也不用担心了,还请回去歇着吧!”柳文唏侧了侧身子,将身后那一块污渍挡住,尽量不落在乔氏的视线内。 这是要赶她走啊,乔氏看着他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来:“既如此,那我就回去了,今天你在外逛了大半天,晚间你父亲回来,可要好好向他细凛!” 原本见母亲并不过问此事,他还松了口气,谁知这话题一转…他始终没能绕过去,柳文唏不由垂丧着头,拱手应了一声:“是!” 见往日的大闹天宫的孙猴子,竟是这般乖顺模样,乔氏心情越发舒畅起来,出门时脚本下生风,都不用丫头婆子搀扶。 柳文唏送走了母亲,想着免不了又要被父亲严厉责问,不由爆燥的捶了捶头。 “少爷,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不顺心的只管告诉奴婢们,怎么好伤了自己,少爷不心疼自个,老爷夫人还心疼呢!”贴身侍候的大丫环,面露惊恐的询问,就差没跪下了,这位主子脾气不好,要出了什么事,挨打受骂的还是她们。 “烦不烦,动不动就这模样,真是小家子气得很,走出门去,千万别说是侍候小爷的丫环,不然小爷都要跟着丢脸。”柳文唏心情烦闷至极,两把扯上身上的衣服,抓在手中揉成了一团,这才往门外一扔,踏步入了净房。 屋内的丫环没人敢跟着进去侍候,都拿眼神看向大丫环翠儿。 翠儿身为大丫环,也是知道眉眼高低的,扫她们一眼道:“又不是不知道少爷的脾气,都别杵在这儿现眼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打发走一干小丫头,翠儿这才将扔在院子里的衣服给拾了起来,拿在手中摊开一看,好好的一件衣裳,就算脏了洗洗还能穿,可被少爷爆怒的一揉一扯,就算洗干净了,也不能再穿了。 翠儿看着,直觉得可惜了,这可是上好的绸缎面料,没穿过两回,还八成新呢,这料子还是在京城带来的,县城都没得卖呢。 看着虽是心疼,可面上没敢露出半分来,家里几位主子,就这位三少爷最难侍候,一个不好发起脾气来,一院子的奴才全都要吃挂落的。 翠儿悄悄将衣服拿去处理了,又回到房内听候差遣。 没多大会儿,柳文唏便从里间出来,头发湿漉漉的垂下,翠儿忙拿了干巾帮着擦拭,一边小心的窥视他的神色,这半响过去,想是怒气散去不少,翠儿却仍是小心翼翼,提心吊胆着,就担心什么时候又惹了这小袓宗。 要说别的大丫环,也都是很有体面的,偏到她这儿,却是大气也不敢出,有什么法子呢,主子脾气不好,她们也只能受着。 第二百零九章愉悦 “夫人,三少爷看着像是跟人打了架似的,可要让奴婢去向跟着的小厮打听一下!” 乔氏心情愉悦,听着这话,不由轻笑出声来:“他那岂只是像,分明就是打架了,而且还吃了亏。”想着儿子那面带愤愤之色,却不得不隐忍的模样,她这心里着实痛快得很。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后娘,要说乔氏这是实实在在的亲娘,只不过这个儿子,被家里宠坏了,想要纠正过来也是难,她为此也生了不少闲气,如今见那能闹翻天的孙猴子,被人给收拾了一顿,他还不敢如何,心里就舒坦得很。 乔氏的大丫环秋儿,很是不解,少爷吃了亏,夫人怎么还这么高兴。 “咱们这县城,偏远之地,那些人连少爷都敢打,也真是太不知礼了。”秋儿很是报不平,外人不知道,他们这一家子可不只是县太爷这一尊荣,需知县太爷的身后,还有一个更繁荣的世家做靠山。 “这你就说错了,文哥儿在外面,也就几家知根知底的知道他的身份,敢跟他动手的,肯定是不知他身份的,在不知他身份的情况下,也不过是小小的给了个教训,连个明面的伤处都没有,可见人家下手也是很有分寸的。”对此,乔氏心里很是感慨,对伤他儿子的人半点没有厌恶,却心生好感,再没有人更能直中她心思,没有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却狠狠的打击了他的自尊。 她是下不了狠手来收拾自个的儿子,现在有人出面替她收拾,她真是觉得再满意不过了。 秋儿听着这话觉得不对,怎么夫人不帮三少爷出气,反还帮着揍三少爷的人说话,她此刻不免有些愣怔,若非是这家里土生土长的丫头,她都要以为乔氏其实是三少爷的后母! 乔氏如何看不出秋儿的想法,淡淡一笑道:“文哥儿是被宠坏了,在京里时,就仗着家世,不将人放在眼里,少有人敢出头与他对着干的,人人都让着他,纵得他更肆意妄为了,在这县城里让他吃到教训,我也意外得很!” 秋儿总算有些明白了,心里却是暗暗为柳文唏叹气,若对方真是个硬骨头,那三少爷这回是要踢到铁板了,可以想象一下,家里不给力,他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只是个十二岁的少年郎,虽会护着你不吃大亏,却不会护着你欺负人。 “若三少爷吃了亏,夫人你能不心疼?”秋儿也笑着道。 乔氏也笑:“那小霸王的脾气,连累我跟着生了多少气,我要再心疼他,以后还有得我受的。” “那奴婢可瞧着呢,三少爷真被人给欺负了,夫人别心疼得睡不着觉!”秋儿在乔氏面前得脸,玩笑话也敢多说几句的。 “且看着吧,也不知能不能让他这性子收敛几分,都是我生的孩子,儿姐儿,性子跟文哥儿,可真是天差地别。”乔氏叹息道。 “夫人也别想这么多,横竖三少爷还小,以后慢慢教就是,瞧着来县城后,三少爷不是懂事多了么!”秋儿宽慰道。 “你就别挑好听的说了,咱们才来县城多长时间,这陌生的地方,他总归是要收敛几分的,且看他混熟了,不知能闯出多少祸事来。”心想着,今儿这也算是头一件了,不过没想到却栽了跟头,想到这个,乔氏心情就莫名的好。 秋儿看乔氏这样,也跟着笑,心想着这是母子,见儿子吃亏却这么高兴,自家夫人这想法,也是与众不同。 也跟着凑趣道:“夫人今儿心情这般好,不若晚间的时候,也尝尝咱们县城的美食!” “美食?哦,前儿老爷还跟我提那个什么鹅来着,说是味道一绝,只是听乔妈妈说太过油腻,我就没敢吃,不过老爷说好的,肯定是好,咱们今儿晚上就吃那个吧!” “夫人说的是烧鹅,是县城里赵家卤肉铺里的招牌菜,除了这烧鹅,据说他们家铺子的卤肉,也是一绝,不若都买些来夫人尝尝,若吃着味道喜欢,咱们以后就多光顾些。” 乔氏大家闺秀出身,从来是食不厌精,外带的食物少有食用的,多是嫌不干净,不过如今老爷在此上任,本地的知名小食,她也得跟着尝尝味道,总不能在此待上几年,回到京城时,人家问起这里的风京物茂,人物风俗,她却什么也答不上来吧! 随即点头:“这些你看着安排,老爷之前还跟我特意提起,想必也是喜欢这些的。”说到此处,乔氏不由也多了些期待,这美食是不是真如他们说的那般好味道。 到了晚间,县令大人柳子谦下衙门归家,乔氏心情好,笑盈盈的将他迎进屋内。 “夫人,今儿心情不错!”柳子谦挑眉道。 要说这县城,看着也算是繁荣昌盛,但与京城的繁华相比,说这里是穷乡僻壤也不为过,初初接任时,衙门里的杂事儿一大堆,他早出晚归的忙碌,好歹不是蠢人,将事务理了个通透,只苦了乔氏,初来乍到的,他也没闲暇陪她,难免孤单寂寞,如今见她如此展颜,他看着心情都好不少。 乔氏向来有什么事,都不瞒他,冲他神秘一笑,便倾身过去,在耳边轻声嘀咕几句。 柳子谦与乔氏,夫妻关系向来和睦,难得见她露出如此娇俏之态,心里也是为之一动,待听着那酥酥麻麻的言语,好半天竟没听明白她在说什么。 待耳朵被她揪得生疼时,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也没顾上那些,只愣愣看着乔氏没出声。 乔氏被他看得一阵脸红,轻轻呸了他一声,便转过身去不理他。 柳子谦也不知怎么自己就突然犯了浑,再怎么说,他现在也是威严的县令老爷,不自在的清咳了两声:“咳咳,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为夫忙于政务,夫人多留心就是了。” “哼,你这个做爹的,倒是推得干净,孩子的事情,竟只教我一个做母亲的来管。”乔氏不满的哼道。 “我这不是忙嘛,那有那个闲功夫,整天来盯着他,再说那小子,最近不也收敛了不少么!”柳子谦摸摸鼻子,也觉得自己不厚道。 夫妻俩说了一阵,饭后,少不得将柳文唏提溜出来教训了几句。 柳文唏因为腹部乌青了一块,手臂也有些酸软无力,在家里很是安份了几天。 第二百一十章斋饭 且说那天赵松梅,跟陆昭远说着话,几乎是落慌而逃,要说陆昭远这人看着年纪,却也是个极真诚的人,但就是这样的真诚,让她几乎招架不住。 越是这样的人,她越是不想欺骗人家,而自己跟他说话越多,参杂的谎言就越多,再这么继续说下去,就几乎谎话满天了。 她亏心得很,如此就怎么也待不下去,将人甩下,自个跑了。 当然她找的借口也不算是在骗人,赵松材也真在到处找她了。 因跟几个同窗说了几句,赵松梅就离开了,走得匆忙,也没叫上香儿跟着,正因为这样,赵松材才更着急,身上什么也没带,想喝水吃个点心都不成,所以他也顾不上招呼同窗了,人家邀他一起游玩,他就不太乐意,找借口推拒了。 心里还想着,要不是你们突然出现,我跟小五还玩得好好的呢,这会也不知人跑那儿去了,别被不长眼的小子给欺负了才好,心想着,亏得今儿穿了男装,不然人家一看是个女孩,更要欺负人了。 倒也没让他怎么费心,赵松梅就踩着点儿,出现在他们面前了。 “小五,跑哪里去了,还以为让人给拐了,可担心死我了。”赵松材故意拍着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赵松梅听他这么说,斜睨了他一眼,问道:“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大佛寺啊,出去逛一圈回来,人都变傻了啊!”赵松材凑近跟前,朝她上下打量。 “你也说是大佛寺了,佛门圣地,如此清静之地,就是拐子也该避着走吧!”反转过来,赵松梅看傻子似的看他。 赵赵材败下阵来,一时无语,好像很多时候,他是说不过她的,尽管他读书比她多,但是她的歪理比他更多,那话怎么说,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小五既是女子又这么小,就更难养了,对,就是这样!在心里默默念叨了一句,没敢说出来,怕说出来,还有一番更大的道理在等着他。 左看看,右看看,才说道:“好像时辰也不早了吧,咱们去寺里讨顿斋饭吃如何?大佛寺不只景色闻名,斋饭做得也是不错的。” “行啊,说起来我还没吃过斋饭呢,不知吃起来是什么味道,既然四哥都说好吃,看来是真不错了。”赵松梅点头赞同,她肚子还真有点饭了,之前坐在杏花树下喝茶吃了两块点心,那点只能补充她之前爬山的运动量,刚才跟人打了一场架,身体消耗得更多,完全无法支撑着她赶回家去用饭。 “斋饭只是斋饭的味道,跟你做的比起来,很有些差别,你也别太放在心上。”赵松材忙补充道,妹妹也吃蔬菜,但更偏爱肉食,若一会和吃着味道不对,他可得提前提个醒,可别怪在他身上。 赵松梅转头笑看着他。 赵松材也意识到他前后说得不一至,也有些无奈,谁叫她妹子,总是能把人说的客气话当真,这一点他有时候还真有点不知怎么说。 “现在肚子饭了,赶回家吃有些来不及,就在这里凑和一顿就是了,四哥也不必说这些,是好是坏,咱们吃过了,自然就知了。”赵松梅此刻也顾不得好吃不好吃的了,实在是肚子饿的感觉不好受,跟在火在烧似的,她都有好久不曾体会到这个滋味了。 兴许是因为练武的原因,她每顿都吃得多,但又饿得特别快,而且身上还不怎么长肉,每天吃那些东西,估计都长力气上去了,说真的,她的力气,比一般姑娘大多了,别说姑娘,就是一般的小伙子,估计也没她力气大。 “小五说得极是,咱们这就走。”赵松材听她这么说,也是爽朗一笑,带着两跟班,往寺院而去。 赵家兄妹都不是会挑剔食物之人,有好的自然更开心,没有好的,也不会嫌弃到不吃的地步,一顿斋饭,两兄妹也是饱餐了一顿。 要说这斋饭,也算是素斋中的上乘了,对于偏爱肉食的人来说,再好斋饭也算不上多好味道,正如赵松材之前所说,斋饭就是斋饭,没法跟肉食同日而语。 话说赵松材的胃口也是不小的,兄妹两个,将一桌饭菜吃得精光,别看有七八个菜,可每样就那么小小一碟,对两个练武之人,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胃口大开,吃光光才是十分正常的事。 而寺院里的小和尚,却不这么认为,完全无法想象,两个瘦弱的少年,居然能吃得这么精光,来收碗碟时,还不时的抬眼虚窥,也没见两人的肚子涨出来一点,看着也像是有钱人家公子,却这么能吃,最后只得将吃得这么干净的原因,归结于,他们寺院的斋饭,果然是实至名归的。 两人吃饱了饭,也没有急着回去,难得有一天闲暇,而且又是在这个风景闻名的地方,少不得还要多逛逛的。 “一会儿咱们也去上柱香吧,保佑你平平安安,无病无灾!”两人寻了处微风徐徐处歇息,赵松材提议道。 赵松梅点头:“嗯,来了,自然是要去上柱香的,四哥也要去,保佑你早日金榜题名。” “你这就想得太远了啊,我如今还只是一个童生,离金榜题名还早得很呢,别说有的人,光考秀才,都考了一辈子没考上呢,后面的举人,进士就更难了,年纪轻轻中个举人,都算十分人才了。”赵松材摇晃着头说道,他一个书生,对科考这些事情十分熟稔,说起来信手捻来。 “我当然知道科考不容易,不然那些七老八十的人还在为此努力,不过是觉得凭四哥这份聪明劲,又这么努力,比起别人来事半功倍,还是说,四哥其实是没有信心?”赵松梅仰头问道。 这话其实是有些激他,赵松材自然也听出来了,不由有些好笑,暗道这小丫心眼真不少。 “我当然对自己有信心,但很多事情,并不是有信心就一定能成的,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你也时常读书,想必懂得也不少。”赵松材轻声说道。 赵松梅点了点头,她自然也是听说过很潜规则的,不过,有一些人,是任何潜规则也无法压制的,当然她没有认为自家四哥已经厉害到这个程度。 “其实也没有想要四哥怎么样啦,只四哥努力就是了,也没有人会要求你能做到什么程度,咱们家现在这日子也还算过得,四哥能出人头地最好,不能,也无碍的。” 第二百一十一章帖子 两兄妹很是说了一阵知心话,随后去菩萨跟前上了柱香,眼见时辰不早,这才慢悠悠的往家返。 到家时,天都已经擦黑了。 远远的见他们回来,刘伯就已经把门给打开了,马车都没有停顿,直接赶进了院子里。 赵松梅还没有下车来,刘伯就已经迎了过来。 “小姐回来了,怎么去了这些时候,要再不回来,老奴都要打发人去寻了。”宅子里虽没什么下人,但杜大三兄弟还是在的,今儿没带他们出门,他们也老实的在宅子里待着,在刘伯的指派下,干点杂活儿。 “玩得高兴,就忘了时辰了,刘伯也不用担心,咱们这不是回来了么!”赵松梅笑嘻嘻道,扶着赵松材的手,从马车上下来。 “四少爷也累了一天,进屋里歇着吧,晚饭已经在准备了,今儿二少爷回来得早,开饭也可以早一些。”刘伯絮絮叨叨的说道。 “二哥已经回来了吗,今儿倒是难得的早。”赵松材脸上也带出笑容来,虽说兄妹几个住在一起,但赵松树时常早出晚归,很多时候他回来时,他们都睡下了,在一起说话的时间都少。 “可不是嘛,老奴也这么说,二少爷可是难得在家里用晚饭的,今儿倒是不凑巧,偏四少爷跟小姐出门,倒累二少爷等着了。” “呵呵,咱们天天等他,也该他等等我们了。”赵松材笑着说道,也没等赵松梅,几步往屋里去了。 赵松梅看着很是无语,话这么说,动作却是跑得飞快。 “刘伯,家里没什么事吧?”赵松梅例行询问着,只要她出门,回来都会问上这么一句。 “别的倒没事,就是王府送了张帖子过来,说是请小请过府赏花,那来送帖子的婆子,嘴皮子很是利索,斯斯文文的说了好一阵,都没太听懂,反正老奴琢磨着那意思,就是务必要请小姐过去一趟。” 又是赏花,今儿才赏了杏花,王家的花,估计再怎么出众,也没有成片的杏花来得震撼吧,呵呵! “帖子呢,拿来给我吧!” 刘伯很快就将帖子送到她手上,赵松梅翻开一看,竟是王雨萱下的帖子。 她不由有些疑惑起来,这王雨萱,她跟她之间,好像话都没说过吧,她能记住这姑娘,当然是对她印象深刻,那姑娘长得微胖,正是之前被人说胖,就跟人打架的那个,当时因出了丑,后来就很是低调,坐席时安静得话都没说一句。 听说那个是王家发嫡女,后来跟她一起说话很亲热的那个名为王雨芙的,是王家的庶女,想来以王雨芙一个庶女的身份递帖子,会让人觉得不太尊重吧,所以就让王雨萱下了帖子。 赵松梅拿着帖子想了想,觉得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也就没再多想,跟着也进了屋。 赵家两兄弟已经坐在厅里说话了,见赵松梅进屋,就招手示意她过去。 赵松梅也就乖巧的坐了过去,这才听到赵松材在说什么。 他说的是跟同窗们一起游玩的话,着重的是点明了那几个人的身份,那几个其实也跟家里有些来往。 赵家现在可不只是做卤肉铺子的生意,若只做吃食这一块儿,就算生意做得再好,也不能引起城中商人们的注目。 话说南货北卖,赵松树也组建了一个商队,人数不多,五六十来人,商队在本地待的时间不长,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各地游走,赵家也不只是单独的做哪一样,而是各种货物都会贩上一些,换个地方以高价出手,赚取中间的差额。 如此一来,他手中的货物就紧俏得很,谁不想从中赚取利润,是以赵松树就成了个香饽饽,人人都争相与他交好。 见赵松材说得差不多了,赵松树就转过头来,笑问道:“大佛寺好玩吗,今天玩得可高兴?” 赵松梅连连点头:“好玩,都有点乐不思蜀了,要不是想着二哥一人在家太苦闷,我都不想回来了。”语气说得颇为夸张。 别说赵松树,赵松材都被逗笑了。 “你这是什么话,我又不是那深闺怨妇,整天忙得脚不着地的,哪来的时间苦闷,你这丫头,就知道作弄我吧!”说着虚窥她一眼,道:“还没说你呢,去玩就玩呗,怎么弄成这副打扮,让人看着像什么样子。” “二哥,你还别说,小五这样装扮,竟让人雌雄莫辩,今几个同窗,硬是没发现半点端倪,跟小五交谈了几句,还一副他很有文采的模样,这丫头机灵溜得快,反倒是我被人拉着问了好一阵。”赵松材说着,想时当时的场景,真是又好笑又好气,也亏得是他,换个人还真难招架。 “哦,还有这样的事!”赵松树听着也很是趣味,不由出声跟他打听。 赵松材便一五一十的,将今天发生的事跟他细说了一遍。 两个哥哥又是一阵好乐。 “咱们小五,亏得是个女孩儿,若是个男孩儿,只怕真能考个状元回来。”赵松树赞道。 “哼,你们就笑话我吧!就我那点学问,就能考状元了,你让那些寒窗苦读的学子们情何以堪。”赵松梅撇撇嘴道。 “小五这话说得极是,这玩笑话,二哥以后千万别说了,被人听了去,只会笑话咱们小五,不过话说回来,凭小五的聪明劲,真要有那个心,状元都不一定比你强。”赵松材神情十分认真的说道。 赵松树听着,不由掏了掏耳朵,完全不明白,这话的意思,跟他那话,又哪里有差别。 “行了,我看你们俩个就是来集体讨伐我的,整天好吃好喝的侍候,我倒是那里招你们的眼了。”赵松梅瞪着眼说道。 “什么招眼,这是在夸你呢!”赵松树见他生气,忙安抚道。 赵松材端茶无语,只觉得他二哥真是太没有骨气了,一句话不对,就忙低下头去哄了,换作是他……换作是他的话,起码也要抻一抻,才会去哄。 “哼,真夸我才好呢!”赵松梅轻声嘀咕了一声,倒也没放在心上,拿出那张帖子来,道:“这是今天收到的帖子,二哥你看一看。” 王家的几位小姐,她也都见过的,若说交情什么的,还真没有,所以这些事,还是看二哥的意思来办,有必要就去应酬一番,没必要,就不必理会了,要是人人都来请,她也没那功夫啊! 第二百一十二章警戒 “去玩玩吧,你不是说王家那位小姐,模样儿很讨喜,性子也纯真,你也不算小了,这么长人,也没个知心朋友,若对方真不错,倒也可以结交一二。”赵松树放下帖子,语气真挚的说道。 “那个王小姐确实挺有意思的,率性而为,性子憨直,不失为一个十分坦然之人,大佛寺的杏花别有一番风茂,想必王家的花,也另一番姿态。”赵松梅笑笑说道。 “你这丫头,人家叫你去赏花,难道就真是赏花不成,说人家性子憨直,我看你也不差多少!”赵松材好笑的说道,他就说嘛,他妹子这性子,真是拿什么都当真。 赵松梅无辜的冲他眨眨眼,她也不过这么随便一说,倒底是谁当真了。 要说赵松材这人,小时候也是个据嘴葫芦,看着老成得很,幸许是如今年长,又在外面读书,认识的人多了的缘故,性子倒是活泛不少,时不时的,也会斗几句嘴。 “去人家家里作客,要多留个心眼,我跟你说,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姑娘,别看人小,其实心眼可不少,你自个防备着些,不然什么时候就掉人坑里了。”赵松材不勉又多了句嘴。 赵松梅倒被他的话,勾起了好奇心:“四哥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吃过这上面的亏?” 她这无意的一句,竟是让赵松材平白被口水呛了一口。 她难不成还猜对了,赵松梅又些吃惊。 “咳咳,也不是什么大事呢!”赵松材咳嗽两声道,很有些遮掩之意,似十分不想再提起。 “你四哥说的话没错,除了是在自已家里外,别处都要处处留心,谁知道那些人,又会起些什么心思。”赵松树接话道。 “二哥也知情的啊!”那就说给她也听听呗,她也很好奇啊!赵松梅眨巴着眼睛,看向两人。 “我去看看厨房的菜,怎么还没好!”赵松材估计不自在,直接盾走了。 赵松梅呆呆的看着他离开,这才转头看向赵松树,实在好奇得很,倒底发生过什么事了,四哥不是一直在书院读书的嘛!哦,当然,读书人之前,也会有些交流…… 不算什么大事,赵松树也没瞒她,就将之前的事儿,细细说了一遍,倒不是他愿意八卦,只不过想以此事为警,让她引以为戒。 其实也算不上是多大个事,但却是赵松材长这么大,第一次遇上如此尴尬之事,脸皮又薄,心里多少不自在。 事情是这样的,赵松材在书院读书,人物俊朗,虽还没长开,也透着几分风姿,家世也不差,最要紧的是功课做得好,时常得先生夸奖,这样的人物,就算不刻意去跟人结交,也有大把的人,愿意跟他交好,如此他也认识了不少人,也有几个交好的朋友,如此私下互相拜访作客也是有的。 而其中一个姓马的书生,就邀了赵松材去他家,当时他也没多想,直接就去了,马家家境一般,不算有钱人,但也没有太穷,问题是出在马家妹妹身上,那小姑娘别看年纪小,心眼倒是多,吃饭少不得喝酒,因年岁小,也不过是喝两杯果酒,人都还算是清醒,也不知怎的,就被人引到了那马家妹妹跟前,亏得他人机警,见势不对,溜得也快,但事情却也没完,那马家甚至还想好了说辞,说出要他负责之类的话来,最后闹起来,还是赵松树出面给摆平了。 这也不算是什么好事,两兄弟也没拿出来跟人说,如今说出来,也不过是让她知道,别看这些人表面看着光鲜,其实私底下是怎么样的很难说。 赵松梅细细听完,心里不由觉得好笑,他才多大点人,十二岁罢了,就要让人家对个姑娘负责,也不知那些人是怎么想的,看人年少,就好欺负么?也太想当然了。 “跟你说这些,也是想让你知道,别看那些小姑娘们,看着天真无害,其实心里想什么谁也不知道,你也要多长个心眼,别吃了亏。”赵松树语重心长的说道,这个妹妹,很多时候是很聪明的,但有些时候又有些糊涂。 “二哥你放心,我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赵松梅拍拍胸口道,重活一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自己活得憋屈的。 看她这模样,赵松树犹自有些不放心,不过想想她从小到大,虽然处处与人为善,好像还真没吃过什么亏,就算之前曾被人推下水,大病一场,但对方也没能讨到好,大堂哥到如今,还欠着他们家一个大人情呢。 随即笑笑道:“我且先听着吧!” “且听着,肯看着吧!”赵松梅也笑,随即转头四下看看,道:“四哥跑哪里去了,别真在厨房里偷吃吧!” “你以为你四哥是老三呢!”赵松树睨她一眼,家里兄妹几个,除了老三外,谁都不是贪吃的人,唉,他那也不过是小时候落下的毛病。 “说到三哥,我都有些想他了呢!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这一走快两个月了,书信也没一封,都不知他一个人怎么过日子。”赵松梅情绪低落的说道。 “你操这个心干嘛,他那个性子,又最是好吃的,走到哪里也饿不着他,再说他那一身的本事,咱们兄弟几个,都没一人能入得上,你现在这模样,完全就是闲操心了。”赵松树话虽这说着,其实心里也是挺担心的,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关系一向和睦,这冒然就是出远门,哪有不担心之理。 “我倒不是担心他会饿着,只是觉得他那性子急燥了些,就担心他会惹事。”赵松梅忧虑的说道,出门前给了足够的银票,他又不傻,怎么也不会让自己饿着。 “不会的,老三看着毛燥,其实也很有章程,倒是你这爱操心的毛病得改改。”赵松树说着,心里却道,他怎么突然就提到老三了,真想给自己两巴掌。 随即也伸着头向外看看道:“老四怎么还不来,莫不真的在厨房里,把咱们那份也吃了吧!” “二哥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可没三哥那么好胃口,能一人吃下三人的口粮。”赵松材从门口踏进来,刚好听到这一句,立马辩驳起来。 嘶!他这才转开话题,这就又来了,赵松树十分愁苦的想到。 第二百一十三章客人 得了自家二哥的允许,第二天,赵松梅收拾打扮了一番,就带着香儿坐上了马车。 今儿戴了一套铺子里新出的金饰,她平常少有打扮的时候,都是随随便便,怎么舒服怎么穿,今儿出门做客,所以刻意的装扮一番,也是为了不丢二哥的人,当然也有做广告的成份,上次的事情,估计没什么人留意到她,所以今儿就装扮得隆重了一点,只要眼睛没瞎,就不会注意不到她。 杜家三兄弟也是闲不住的人,得知她今儿要出门,无论如何求着让她带上他们一起。 赵松梅是去的内宅,他们进不去,无非是跟王府里的小厮们混一处,那也比在家里闲着强,各府的小厮们,其实也是一个小团体,待在一处,闲话家常,互通有无。 王雨萱带着庶妹王雨芙,两人是在二门处将赵松梅迎进内宅的,对此待遇,她也没显得受宠若惊,她这都是沾的二哥的光,不然谁将她一个小姑娘放在眼里。 “赵妹妹今儿真漂亮,这首饰是新出的吧,款式真是别致,不知在哪里买的!”王雨萱这性子确实是直来直往,有什么说什么。 “咳咳,姐姐,赵妹妹才来,应该先迎进屋里歇歇脚才是。”真不明白她这嫡姐是怎么想的,人才进门,茶都没喝上一口,就拉着人问这些,也太失礼了些。 不想她问这话,也正戳中赵松梅的心思,半点怪罪的意思也没有,便兴趣勃勃的说了起来:“你也觉得款式别致吗,我也觉得好看,所以今儿才戴了这套金饰,这是赵氏金铺里出的新款,这满县城里,估计我是头一个戴的。”赵松梅直言不讳的说道。 这赵氏金铺的名字,比起什么奇巧斋、珠玉楼的来说,确实不够人家文雅,她本来还想着,不若叫个奇珍阁,金玉楼之类的,不过都被二哥反驳了,她也无法,想他开的铺子,皆是以赵氏起名,想必是要打响这块招牌,所以也没说什么了。 赵家在县城里开了家首饰铺子,动静闹得也不小,好多人家都是知道的,王家这两姐妹也有所耳闻,听到赵松梅这么说,王雨芙真接愣住了。 王雨萱更是直接扑哧一声笑出了声:“你这是在为自家铺子拉生意么?” 呃,她表现得这么直接么!赵松梅也不辩解:“好东西,就是要大家共赏嘛!” “越说你越有脸了,现在更直接,来个王婆卖瓜!”王雨萱大笑道,直觉得这人真是合自己的脾气,有什么直来直往,像那些说一半留一半的姑娘,一句话都要让她猜半天,她真是受不了。 “咳咳咳!”王雨芙听着这话,哪里有点大家里闺秀该有的样子,喉咙都咳疼了,王雨萱竟没半点反应,不由又加重了力道,狠狠的又咳了两声。 总算拉来了王雨萱的注意。 “你这是怎么了,可是风寒了,生病了就请大夫来抓药,不要死抗着啊!”王雨萱一副十分关心她身体的模样。 王雨芙却是憋得脸都红了,完全不明白她怎么就这么一根筋,闷声道:“我没事!” 赵松梅看着这姐妹,扑哧一声,也笑了起来,真心觉得这两姐妹,也挺有意思的。 王雨芙有些尴尬,人也不失机敏,见提醒嫡姐无用,也不再刻意如此,转而和颜悦色道:“赵氏金铺早就有所耳闻,听说从开张之日起,生意就十分不错,说起来,赵二爷这份经营手段,真是让人叹服。” 在王雨芙这个小姑娘的眼中,赵松树也算是个传奇人物,小小年纪,白手起家,如今在这县城,也算是一号人物,不少积年商家,都以他马首是瞻。 更主要的是这个赵二爷,除了行事颇有手段外,长得还十分俊俏,风姿宜人,谈吐有度,还没有家室,这就很招深闺小姐们惦记了。 “生意上的事,我就不知道了,只听二哥说,生意尚可,想来也还过得去吧!”赵松梅客气的说道。 “岂只是过得去啊,我听说生意好得很,不少闺秀都去预定首饰呢,我大姐也去定了一款独一无二的,价钱那个贵哦,我都替我娘心疼。”王雨萱快言快语说道。 只话音刚落,就又听到王雨芙刻意的咳嗽声! 王雨芙真心觉得嫡姐这话说得不太对,怎么能当面说人家的东西贵呢,你嫌贵是买不起呢,还是暗示人不收钱直接送给你?这话如何说出来,都不妥当啊!还说什么娘心疼之类的话,岂不是说娘小气,真要心疼就不要买了啊! 只是她这媚眼终是抛给了瞎子看,王雨萱说得起劲,根本就没注意她。 而赵松梅也没往这方面想,而是留意她说的那个独一无二上面,所谓独一无二的首饰,那其实就是一个鳌头,定下一个十分高昂的价格,而首饰只做那么一套,可不就是独一无二么! “贵有贵的价值,这个着实不用心疼,待首饰拿回来后,你就可以看一看,看它值不值那个价。”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到时候一定要好好瞧瞧!不为别的,我就是相信赵二爷的人品,他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做出不相符的东西来。” 活脱脱一个脑残粉! 说话间,几人就到待客厅里,王雨芙连忙就招呼人上茶、上点心。 “叫你过来赏花,其实就是个借口,我们家这样的粗陋商人,家里又哪来什么珍贵花草,不过是些不值钱的寻常花儿,我自己都看不过眼,就不在你面前丢人了。” 啊!这话真是直白,赵松梅眨眨眼,等着她的下文。 听着她这么说话,最吃惊的反而不是赵松梅,而是那正忙前忙后的王雨芙,瞧那神情已经呈呆泄状了。 “来,给你瞧瞧这个!”王雨萱拿起一卷画轴,缓缓打开来,道:“这是我大姐画的牡丹图,我不太懂画,反正看着觉得是极好看的,你瞧瞧怎么样?” 她不懂,赵松梅是懂的,接过那画打量起来,所谓牡丹图,画的自然是牡丹,画卷上面,大朵大朵的牡丹花盛开在枝头,繁杂的挤拢在一起,只见花不见叶,形象逼真,色采昳丽,匠心独道,画得是不错,但比起她的画还是差了点,她连自己的画都瞧不上,更何况这个,不过能画出这么一副画的人,想必是极有耐心的。 第二百一十四章游说 “画得不错!”赵松梅淡然说道。 听她这么说,王雨萱就笑起来,很开心的模样:“这幅画,我大姐画了一个月才画好的,着实费了番功夫,能得你一句赞,也算是不枉费这番功夫!” 这话怎么说,她有这么重要么? 赵松梅有些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只淡淡一笑,也没言语。 王雨萱将画卷收了起来,又拿出绣品来,笑道:“你再瞧瞧这个!”随即将绣品摊开。 一幅精致的蝶恋花图徐徐展现在她眼前,栩栩如生,动静皆宜,让她惊讶的是,这不是画的,而是一针一线绣出来的,不是小小的一块绣帕或荷包,而是相当大的一幅屏风。 对于刺绣,她也是有所涉猎的,不是你有决心,就能绣好,不花费一番大功夫,是难以有所成就的,能绣出这么一幅作品,确实是很了不起的,赵松梅自叹弗如。 “这也是你大姐的作品吗?”好东西人人都会欣赏,赵松梅也不例外,盯着眼前的绣品仔细瞧着,眼睛都不眨一下,足以看出她的喜爱之情。 王雨萱还没说活,王雨芙就有些紧张的盯着她,这是她二姐绣的,这么大一幅,花的时间可不只一个月,而是半年呢,不想赵松梅会如此问,她真怕嫡姐会顺势应下。 “是我二姐绣的,我二姐擅刺绣,刺绣我也有学,但无论如何也绣不到我二姐这么好!”王雨萱语气带着些遗憾,看着刺绣的目光,也是透着欢喜的。 听着这话,王雨芙松了口气,神情这才坦然起来。 “原来是二小姐绣的啊,贵府的小姐,真是个个不凡!”赵松梅由衷赞叹。 听着这话,王雨萱不由掩嘴而笑:“你过别这么夸,咱们府里小姐不少,别人如何我且不说,只说我吧,就没有一样拿得出手的。”这话说得着实坦然,脸上半点不见心虚愧疚。 不,你也有一样拿得出手的,性情如火,出拳如风,赵松梅在心里暗暗道,嘴里却又是另一番说辞:“你何妄自菲薄,姐姐们年长,多学了几年,等你到她们这个年岁时,估计只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哈哈,我觉得也是如此!”王雨萱大笑着附合道,真觉得这赵家妹妹,甚合她的口味。 王雨芙在边上,真是一句话也插不上,嫡姐这么没脸皮的话,让她如何来接,若真要附合着嫡姐的话来说,岂不让人觉得她们姐妹在这里自说自话,自吹自擂,她实在也舍不下脸。 王雨萱说得高兴,都差点忘记今天晏客的目的,瞧着王雨芙不停的冲她使眼色,脸上的笑意就收敛了几分。 “说起来,我大姐二姐都是同一年出身的呢,今年都是十四岁,模样长得尚可,性情也还算不错,爱好各不相同,大姐擅画,二姐擅绣……” 跟她说这些干什么,不明白她这画风怎么转得这么快,赵松梅听着她的话,眼神却有些懵圈。 王雨芙自然看出赵松梅没听懂这意思,却也不能明着点破,不由得干着急,她其实很想上前,多说几句自家二姐的好话的,但如果这么做了,嫡母会怪罪不说,在赵家妹妹面前,也显得太过刻意。 王雨萱却是了然,心想,要是自己突然听到这些话,自己也不明白啊,心里也瞧不起她娘出的这什么迂回战术。 赵松梅倒底也不是那么蠢的人,想着人家都说白了不是来赏花的,而是另有其事,再联想大小姐的画,二小姐的刺绣,再听着这么一番好话,真觉得是在作媒,想着之前还有些印象,王雨芙也跟她提起过两个姐姐的事情。 虽然是这么想着,但仍有些不敢相信,若她是一个长辈,用话一点,她也能透,明显得很的事嘛,就是在做媒嘛,可现在她的身份,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在她面前说这些,她完全有理由听不懂啊! 赵松梅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想着才进门时,就跟她夸赵二爷怎么怎么滴,现在一想,还有什么不明白,这是看上她二哥了,而且大小姐二小姐,任由他来选,这是多大的荣耀,她可不能为二哥做主,再说现在家里说亲,也还没轮到二哥头上,还是先忙完的事情再说吧!总不能什么事情,都挤在一块儿来办。 “听说你们家阿爷,上了年岁,身子骨依然强健,只不知怎么少来县城,我父亲还时常说起,想要去拜访他老人家呢,能教导出赵二爷这般出众的孙子,想必他老人家,也是与众不同的吧!” 这话她还能接上,不过心想着,阿爷教导出来的孙子,可不只一个赵二爷,只不过他们的眼里,只看到一个赵二爷罢了。 赵松梅笑笑道:“阿爷喜欢清静,觉得县城太吵,不若在村里住着舒坦,所以少来县城,偶尔过来,也不过是住上一二天……” 话题岔开,她觉得接起话来也轻松起来,会画画,会刺绣,这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明你有某方面的才能,完全不能说明你会是一个好老婆,不过古人说亲,好像也都是看才华吧,入乡随俗,看来她还是没能完全融入。 “听说琼河村也是一个钟灵毓秀的好地方,也难怪能养出赵二爷还有妹妹这样的人物来,若有机会,我都想去看看。”王雨芙难得接上一句话。 赵松梅听得都有些脸红,不就是一个偏僻的村子么,勉强算得上山青水秀,说什么钟灵毓秀,就太言过其实了,当然,她也不会承认琼河村不好,那再怎么说也是她的家乡,在那里生活了好几年呢,就算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也能住出感情来了。 “在我们兄妹眼中,琼江村确实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姐姐若愿前往,我自然会做好地主之宜。”赵松梅笑着应合道。 王雨芙不过随口这么一说,她一个小姐,也不是能轻易出门的,但这话却是勾起了王雨萱的心思,她这人,本就好动,性情活泼,想着能出门游玩一番,且赵二爷的家中,就觉得兴致大涨,心想着,就是两个姐姐,只怕也是想去得很,能去赵二爷家中做客,跟他的家人相处,她想想都觉得心动呢,完全不承认,自己是想借着姐姐们的由头,而去玩乐的。 第二百一十五章相见 三人说了些闲话,随后吃了茶吃了几块点心,王雨芙倒还想意思意思的带赵松梅去逛一下花园子,说是来赏花,总不好让人连花都没见到一朵。 不过王雨萱懒得动不想去,赵松梅也客随主便,没再拸腾。 王雨萱的意思是,就这么说说知也挺有意思的,赵松梅从村里出来的,说起村子里的一些事物来,当真让她觉得新奇,她一个闺阁小姐,年纪也不大,本就没什么见识,日常出门,也不过是别家作客,或者寺庙里烧个香什么的,像这样的村庄也真没去过,自家也有庄子之类的,但却没有她说的这么有趣。 想她一个娇小姐,就算是去庄子上住几天,那也是丫环婆子跟着,一大堆人侍候,不妥当的事物都不能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眼里也只能看见人家想让她看见的,如此当然就不觉得有趣了。 所以赵松梅嘴里所说的事物,听得她如痴如醉也正常。 王雨芙对这些不怎么感兴趣,当然她所表现出来的模样,还是在认真倾听,适当的露出兴致昂然的神情,心里却不以为意,他们这样的人家,比上不足,比下余,但水往低处流,水往高处走,她自然向往更加精致生活,而不是去体会平民百姓的日子,听着那两人说话,完全想不明白,这两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想不明白,她也不会再去想,悄悄给身旁的丫环使了个眼色,那丫环就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这两人一个说得认真,一个听得起劲,惟有王雨芙一人坐着,颇有些无聊,不时的抬眼向外看去。 没过多久,门口就听到轻微动静,随即就听到丫环的声音。 “大小姐,二小姐!” “嗯,妹妹们可是在里面!”声音柔柔软软,很是亲和,这是王家大小姐的声音。 王雨芙听着,撇了撇嘴,真是太会装模作样了,是她将人请过来的,又岂会不知她们在里面,偏还要这么问上一句,是怕人觉得你不够矜持么,真要觉得不够矜持就别来。 这也是她的聪明之处,知道如果只叫二姐过来,被嫡母知道了,是没有她们的好果子吃的,索性两人一起叫来见见人,谁能给赵松梅留下好印象,让其能在其兄面前美言几句,那就是谁的本事。 王雨芙听到声音,不能装没听见,站起身来,就迎了出去。 “见过大姐二姐!” “妹妹是在待客吧,知道你们有客人,怕你们年纪小,招待不周,所以我特意去厨房做了些点心,妹妹一块儿尝尝。” “那就多谢大姐了,大姐的手艺,在咱们家也是头一份,寻常日子,妹妹们可没这样的福气。” “就数你话多,这么自吹自擂的,可别让客人笑话。” 说话间,三人就已经进得花厅来。 王雨芙落后两步,抬眼向自家二姐看去,大姐拿了盘点心来,说是自己做的,谁又会去深究其中的水份,但二姐却是空着手,什么也没拿! 王二小姐冲她摇了摇头,想来也是个明白人,知道不能抢了长姐的风头。 “两位妹妹在说什么,说得这样有趣!”王大小姐见她们进来,这两人还在自顾自的说着话,竟似没发现她们似的。 “哎呀,大姐来了啊!”随即转头又忙招呼了一声:“二姐!” 赵松梅也起身见礼:“见过两位姐姐!” “赵妹妹不用多礼,咱们都是自家姐妹,如此多礼就太见外了,你说是不是?”王大小姐一脸温柔的说道。 “姐姐说得极是!”赵松梅顺口接道,随即也抬眼打量起这两位小姐来。 据说两位小姐都是十四岁,这王家的姑娘也挺有意思的,王雨萱与王雨芙也是同一年生的。 大小姐模样只能算清秀,但混身上下自有一股沉稳气度,光华缭绕,不是极美,却也不容人忽视,赵松梅暗想,估计这就是大家嫡小姐的气势吧! 相对于大小姐,二小姐就长得漂亮多了,见到赵松梅打量的目光后,还露出个甜美的笑,这么一笑,就感觉更漂亮了,若只以貌取人的话,这二小姐确实比大小姐强多了。 “这点心不错,你尝尝看!”王雨萱跟赵松梅这一番交谈下来,相互间熟络不少,甚至在她看来,半点生疏也没有,两人就像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真是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觉,所以人也就更随意起来,随手推了推盘子,让她尝点心。 赵松梅也没客气,顺势捻了一块,点心做得精致小巧,小小的一块,刚好就够一口,当然这也是大户人家点心的独特式样,你要是拿着一大块的点心,吃得满嘴掉渣,这得是多么的不雅啊! 点心偏甜,却甜而不腻,倒很是合她的口味,暗想着这王家,为晏请她,难不成还特意去打听了她的喜好不成?想想以他们家对赵松树的重视,也是极有可能的。 “点心味道极好,姐姐的手艺真是非同一般。”赵松梅吃得满意,笑眯眯的说道。 “喜欢吃就好,我做了不少,一会儿走的时候,让人给包一些带回去慢慢吃。” “那就多谢了。” 有了这两位小姐的加入,气氛明显比之前热闹许多,大小姐二小姐,不时的就跟她说几句,很让她这个客人,感受到主人家的热情。 当然这两们小姐,也是相当知礼的人,不会在她面前提起外男,也不会打听她兄长的事情,完全不像王雨萱两人,张口就夸,当然这也是因为她们两人,年岁小的原故,小姑娘家家的,随便说说也没什么,而即将说亲的大姑娘,随便说那些话,就太没有教养了。 赵松梅在观察两位小姐,而两位小姐,何尝没留心赵松梅,同是赵家的人,妹妹脾性如何,哥哥也不会相差太远,再则若是事成,这就是小姑子,能清楚了解到她的脾气喜好,进门后也能更好的相处。 赵松梅倒也没想太多,二哥有什么打算,也没有跟她提起,当然半大的小子,估计也会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她倒是不会觉得,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亲事,没准晚上都会在心里暗搓搓的想上好几遍,只是碍于还没成亲,所以也不好提。 第二百一十六章想家 从王家出来,赵松梅收到了王大小姐热情相送的一包糕点,还有王雨芙给送的两盆花,不是什么名贵品种,那意思也似让她不虚此行。 赵松梅坐上了自家的马车,杜三坐在车辕处赶车,杜大杜二侧是骑马跟在后面,原本赶车是杜大的活儿,她看他这样子,便笑了下。 “可是有什么事要说?” “小姐真是神了,怎么就知道小的有话说。”杜三恭维道。 “有什么就直说,少在这里拍马屁。”赵松梅睨他一眼,这么明显的小动作,她长了眼睛就不会看不见。 心想着自己进去这一段时间,杜三定是与王家的小厮们混一处,怕是听到些什么消息也不一定。 果然,这杜三是没白来一趟,絮絮叨叨的跟她说了不少事儿。 原来王雨萱从上次打架事件之后,就一直被禁足,今儿她来做客才放她出来,难怪听她说那些,听得兴致勃勃,半点也不作假。 还有这王家的老爷,也算不上有多大的本事,不过是袓上积赞的家私,手下也有几个得用的人,如此家业得以经营,且家中好几个姨娘,都是铺子掌柜之女,这也算是王老爷的笼络手段,而正室王太太膝下只有二女,虽为正室底气不足,而各位姨娘也各有本事,如此庶出的也不显弱。 难怪,赵松梅听完这些,也就明白了,为什么嫡出的大小姐,庶出的二小姐,要一起拿出来说事,在这个家里,估计是没有什么嫡庶之分的,好在庶出的也没敢太嚣张,也或者说王太太也有几分本事,能将人压下去,不然只怕早就翻了天。 王家的小姐,赵松梅也说不出个好坏来,不过她是在猜测着,赵松树让她来作客,是什么意思,是真的瞧上王家的姑娘了不成? 也或者是想跟王老爷合作生意上的事,王老爷这人本事不大,但他手下的人不乏精明,二哥难不成是想在生意上占人便宜么? 想不明白就不去了想了,反正她觉得,凭二哥的本事,想做什么是做不成的,无非是多花心思罢了。 在王家应酬了大半天,她也累了,没心思去别处闲逛,自己让人将马车赶回家。 听着马蹄声响,还没去叫门,刘伯就已经将门给打开了,赵松梅看着不由一笑,别看人年纪大,耳朵还挺尖,心眼也活络得很。 “小姐回来了!”一如既往的恭敬有礼,对着马车遥遥一拜。 杜三儿心情十分不错的将马车赶了进去,一路上说了王家的事儿,得了小姐几句夸赞,心里比喝了蜜还甜,只要在小姐眼中,他还算有用的,以后的好处就少不了,不时的还虚窥两个哥哥,那得意的神情丝毫不遮掩,那意思明白得很,瞧我也不是那么没用的! 杜大杜二两人生得高壮憨实,哪会跟他计较,觉得弟弟能入小姐的眼,他们也觉得高兴呢。 杜三瞧着这两人的神情,也颇为无奈,他自个没什么本事,原本是被捎带卖身的,这会儿表现得比哥哥们得用些,无非是想证明一下自己也不是那么没用的,可两人却完全不接茬。 赵松材才不理会他们这眉眼官司,车赶进院子里,香儿先下车,随后伸手扶着她下来。 刘伯已经在一旁候着听吩咐了,一般小姐少爷从外面回来,都会问他几句,有事他自然就及早回凛。 “家中没什么事吧!” “家中无事,小姐去王家后,二少爷也跟着出了门,外面也无人上门。”刘伯回道。 “二哥是去铺子里了吧!” 刘伯想了想道:“二少爷骑马出的门,虽然没说去哪儿,但老奴瞧着那方向,应该是去铺子里了。” “行,无事就好,我累了,要去歇会。”赵松梅走路一向不用人扶,说完自个就往院子里而去。 香儿手里抱着那包糕点跟在身后,随即又转身指了指那两盆花,示意杜三搬进花院里。 杜三都不用她出声,看她这动作就明白,立马就动手搬花盆。 此刻也不过下响时间,赵松梅是在王家用过饭回来的,回到屋里略收拾了下,就歇下了。 待到醒来时,外面天色已经微暗。 “小姐醒了!”香儿听到里间动静,进屋察看就见她坐了起来。 “打水来我梳洗一下。”刚醒来的声音带着些暗哑。 “嗳,奴婢这就去。”香儿动作不慢,很快打来热水,梳洗了一番,人也就精神过来。 “现在什么时辰了,两位少爷可回来了?”赵松梅接过香儿递来的茶,轻轻啜了一口。 “酉时了,少爷们还没回来呢,小姐是否饿了,可要用些糕点。” 赵松梅轻轻摇头:“不用,一会儿等哥哥回来用晚饭就好。”随即想起从王家带的那包糕点来,笑道:“带回来的那些糕点,留一份给两位少爷,其余的,你们几个分了吧!今天不吃,明儿也就要坏了。”现在天气热起来,什么东西都不耐放。 “嗳,那我就代大伙,多谢小姐的赏了。”香儿笑嘻嘻道。 这丫头,也挺会察言观色,在她跟前多是笑模样,也挺会讨她欢心的,不过试想一下,谁家的丫头整天愁眉苦脸,还能讨得主子喜欢的? 赵松梅拿了本书出来,坐在窗前翻看了两页,觉得没什么趣味,随后放下书,又拿出笔墨来,铺开一张宣纸,提笔写了几个字。 随即又放下笔来,瞧着那几个墨迹未干的字体,轻轻皱了一下眉,看书看得烦闷,写字居然也写出几分烦燥之感。 赵松梅甩甩头,将那张墨迹未干的纸,抓在手里揉成一团,直接扔进了废纸蒌里,抬步向外走去。 想着县城的铺子,现在生意稳步上升,也算是步入正轨,她所画的款式图样,足以用到年底的了,再没有能让她操心的地方,就是跟花氏一起开的绣铺,生意也稳当得很,偶尔过去看看,都是宾客迎门,花氏甚至都腾不出空来跟她说话,且说赵子生经营铺子也有一手,完全不用她来操心的了。 前前后后想了一遍,觉得县城里真没有什么能让她操心的事儿了,这下心里顿时就稳当了,她该回家了,出来这么久,她还真想阿爷了,想他们那小院子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想招儿 且说那媒婆在赵家没说和成,被人赵老太爷让人给赶出来,倒也没十分生气,因这事,前因后果,都是她经手的,也十分清楚这刘家的没理,但做媒婆的,很多时候,就是将这没事的事儿,说成了有理,那她就能从中得到说不尽的好处。 打赏的银钱是一方面,名声在外的好处,更是享用不尽。 需知,只要人家想要的亲事,你都能帮人说成,那余下的,还有什么难办的,有了这个名气,岂不人人都争相来请她。 所以就算被人赶出来,这花媒婆也没有气馁,反而雄心壮志的,又去了刘家,想找孙氏讨个主意。 所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孙氏想要办成这件事,也不能做个甩手掌柜不是? “事儿就是这样,孙娘子也着拿个主意才是,我老婆子虽然也有几分本事,但这事儿着实有些难办,最要紧的是,那赵家老爷子着实是恼着了。”花媒婆将自个前来的原由说了个清楚,随后接了刘秀儿捧来的茶,舒服的啜了一口,心想着,这正主儿都不着急,她又着什么急。 端着茶杯,品着茶水,想着刘家也算不错的人家,但跟赵家比起来,就又差了不少,就单从这待人的茶叶上面,她就能说出个四五六来,当然她也不是为了这口腹之欲而来,也不计较。 放下茶杯,又悄悄的打量了那刘秀儿一番,这丫头也有十六了吧,要说这小模样儿也生得不错,那皮肤也养得不错,白里透红的,腰段儿也苗条,确实有跟人提要求,谈条件的资本。 心里不由也暗暗叹了口气,若是能进赵家,做了赵大郎的媳妇,想必日子过得也舒心,当然赵二郎确实也比赵大郎更有干,外面经营的铺子,全在他一人手里捏着,银钱自是不少,只恨这刘家不会办事,你要瞧中了二郎,直接说二郎就是了嘛,干嘛要先去说大郎,同样都是孙子,却由着你来挑拣,任谁也会生气的,更别说那赵老太爷,年轻时候据说脾气也是不好,如今年老学着养身,才养出现在这脾气,就这样,她都不有些招架不住呢。 孙氏听着花媒婆的话,眉头也是皱成一团,她原本觉得凭自家姑娘的姿色,这事儿办起来是很容易的,不想却是惹得对方生恼,她也有点措手不及。 跟赵家攀亲的同时,她也有去打听别的人家,可这四里八乡,都打听遍了,就只有这赵家是最好的人家,若再远,就要去县城看了,但县城人家,太远不好打听,况且打听好了,人家也不定乐意娶个小掌柜的女儿,如此就更不愿意放弃赵家这门亲事了。 “说起来这事也确实让嫂子为难了。”孙氏是极不愿意得罪媒婆的,所以话说得十分和气。 知道为难了我就好,花媒婆颇为得意的想着,自己虽然只是个媒婆,没什么身份地位,但这走街窜户的,要求到她头上的人还真不少。 “孙娘子也不用跟我说这些客气话,咱们就好好琢磨琢磨,这事儿要怎么办,要怎么来办成即可。”事情虽然难办,她当然也想能办成,这样就可以名利双收。 孙氏说这话间,心里其实已经琢磨出了主意,她的姑娘长得这样好看,一般的少年郎见了,那有不动心的,赵家之所以不同意,无非是觉得丢了面子,再则是赵家的二郎也没有见过她的秀儿,若是见着秀儿这般容貌,只怕会求着来娶吧! 对于自家姑娘的容貌,孙氏是非常的有信心的,若是一般的姑娘,将肌肤养得白晰也能增色三分,更何况她家姑娘,本就生得好样貌,这一身的水嫩白肤,更招人疼,她就不信,一个半大小子,见到这样的美色,不会心动的。 孙氏示意刘秀儿下去,见人走远了,这才小声跟花媒婆细说一番。 花媒婆却是听得眼睁得老大,这也太无所不用其及了,这可是亲闺女呢,真要让人看了去,这名声可不好听呢! 虽说一般村里的女孩子,也时常下地干活,不可能不让人看,但这种被人看,和给人相看,却是两码事,前者被人看了一点事没有,后者被人相看,传出半点风声,都有损闺誉的,何况孙家这样的人家,小姐养在家里都不出门的。 说实话,花媒婆真是被惊到了,这个当娘的,这种手段,当真不怕事儿败露,自家姑娘落不到个好下场? 可转而一想,这事儿是有风险,可关她什么事,事儿办成了,自有她的好处,事儿办不成,甚至事儿败露,也半点与她不相干,这绝对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娘子当真要如此?”花媒婆再次问道。 “这也是没有办法,还请嫂子帮忙。”她一个妇道人家,也没法将人约出来,只能找花媒婆来帮忙,不然她宁愿将人撇到一边,毕竟这事儿对女儿有影响,多个人知道,就多一份风险。 花媒婆脑子里转来转去,想了一阵道:“既然娘子决意如此,那我就想想办法吧!”心说那赵二郎一向在县城,少有回乡的时候,不过赵家里小姐也去县城住了段时间了,没准就要回来了,到时少不得要哥哥护送,那时候就是个机会。 对于说亲的对象,她早就将人一家老小,全都打听了个清楚明白,虽然没将人究竟有多少家业打听出来,但只打听到的那些,也足够让人眼红的了。 孙氏见她答应,心里松了口气,虽然也没有完全把握,但她对女儿的容貌有信心,心里就又多了几分期盼。 花媒婆瞧着那孙氏,心想着,这做娘的也真是殚精竭虑了,随即又讽刺一笑,若不是赵家有这份家业,她也不必如此吧,说来说去,也不过是看在钱财上面,想人家本就是兄弟俩个,有弟弟的,必少不了哥哥的,就孙氏这样,非要挑那个最出挑的弟弟。 想她打听这么久,也是极清楚,赵家兄妹几个,从小感情都是极深的,这事倒底能不能成,她这心里是没底的,但瞧着孙氏这么有信心,她也少不得抱几分希望,做媒婆这行的,只有盼着成,哪有盼着不成的道理? 第二百一十八章出事 “大少爷,这是刚刚送来的信。” “给我吧!”赵松柏一目十行的将信看完,眉头轻皱了一下随即抬头吩咐道:“你去准备一下,咱们一会儿就去柳庄,估计待上三五天。” “是,小的这就去准备。”赵松柏的随身小厮九江应了一声,见他再没什么吩咐,立马转身就去准备,这也是个利索人。 赵松柏拿着信,就去了主院,家里的几个大院子,如今都空着,房子建得大,家里人虽然不少,却也住了不满这么多的房间,如今一家子仍是住在赵铁柱的院里,这院也就被称为主院。 “大郎,不是说要出去吗,怎么又回来了?”赵铁柱见才说出门的人,又突然回转来,奇怪的问道。 赵松柏也没有废话,直奔主题道:“柳庄那边出了点事,我得赶过去看看,这一去怕是要好几天才能回来!” 一听说出事了,赵铁柱神情不勉也凝重了几分,问道:“柳庄,可是青平县的那个柳庄?” “正是!”赵松柏平静的说道。 青平县与安平县相连,虽是交界,挨在一起的自然是近,但两县的占地面积都不小,以平远镇到柳庄的距离,快马奔驰估计也要跑上一二天,实在算不上多近,赵家在柳庄置了几百亩的地,就因距离远了些,不能时常看顾,就时不时的会闹出点事来。 这次又因为一些事情,闹得动静不小,连庄头都弹压不住了,这才写信过来求助,本就是家里的产业,赵松柏又岂会置之不理,少不得要亲自跑一趟。 赵铁柱打量了下这孩子的神情,不由暗暗点头,都闹出事儿来了,仍能沉稳有度,面不改色,这孩子也着实不错了。 心里自然是觉得自家的孩子好,这么想着,又想起刘家那个亲事,只觉得刘家人真是瞎了眼了,这么好的孩子不要,非要挑老二,当然老二也是不错的孩子,但他赵家的孩子,岂能让人随便挑,真是太没道理了,想着哪天要是再碰到那刘掌柜,他非要骂他个狗血淋头。 心里气闷了一阵,又想着这是正事,跑一趟柳庄,这一来一回都要好几天,还有在那边地势也不太熟,那些野蛮的庄户人,真闹起来了,怕是会不管不顾的,就提点道:“你过去就多带几个人,那边也不知是什么情况,总要护着自个没事才好,若事情闹起来,无法压制下去,你也别跟人起冲突,直接去衙门里报官就是了,千万顾着自个些。” “阿爷你放心,我知道的。”赵松柏不由笑了笑,阿爷真是年纪大了,这胆儿也不够年轻时壮,想当初他们兄妹几个刚到他膝下时,那脾气还横得很。 “行吧,就知道你们会嫌我啰嗦!”随即叹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有锐气是好事,你身上的本事,虽然比不上老三,但自保也是足够的,去吧去吧,早点把事儿处理好,早点回来!家里我会看好的,不用担心!”赵铁柱挥挥手道。 “嗳,那我走了。”赵松柏起身便走。 赵铁柱盯着已经没有人影的门口,瞧了半响,心想着男孩儿就是应该这么干脆利落,说走就走,一点也不用婆妈,那像那小丫头,出个门的,还千叮咛万嘱咐,将他身上那些不好的习气,全都提溜出来论一遍,又是将下人逐个叫来交代一番的,好一番折腾,明明一大早就收拾好东西可以走了,这么墨迹下去,差不多快午时了,才出得门去。 不过怎么觉得,还是那丫头更贴心呢!赵铁柱小声嘀咕了声。 于妈妈端着个托盘进来,见他在这里小声嘀咕什么,不由笑了笑,道:“老太爷,这是今儿做的糖水,你尝一碗。” “嗯,你费心了!”赵铁柱单手接过碗来,就闻着一股甜香气味。 这样甜甜腻腻的东西,以前他是不怎么吃的,不过小丫头会捣弄,做出来的味道很不错,他跟着吃几碗,倒也习惯了这个味道。 赵铁柱接过碗来,也没急着吃,而是开口道:“大少爷出门几天,家里有什么事,就直接报到我这儿来,你一会儿也吩咐下去,让他们注意下门户。” 住在村里,别的也没什么,只不过偶尔也会有人小偷小摸的,当然不会是村里人,村里的人家,现在日子过得均是不错,好多人跟着赵家办起养殖业,不说发多大的财,但家里少说也存得有几个钱。 自己村的人,是不会做那些偷鸡摸狗的事,不过外村的人溜进来,就肯定不是干好事的。 赵铁柱这一支,如今是家大业大,那一成片的房子,就好像是一个标志似的,但凡有进村来做坏事的,都是朝着他们家来的,为此赵铁柱很是郁闷了一阵,好在家里下人多,闹出动静来,那就没得跑,当场捉住爆揍一顿是少不了的。 于妈妈侍候着,待他吃完了一碗糖水,这才退了下去,随后就吩咐家里的下人,谁在哪一处当差,细细的叮嘱了一遍。 说起于妈妈这人,也很有些管理手段,赵松梅在家时,她就是左膀右臂,很是倚重她,如今她不在,于妈妈更是挑起家里重担。 上面老太爷、大少爷,有什么事,也只是一声吩咐下去,具体要怎么做,那就于妈妈来安排的,在她手底下做事的下人,也没有那一个敢造反的。 说来,于氏对如今这日子,过得也是颇为称心,相当初她也是大户人家的奴才,主家的富贵,没有比赵家差的,侍候小姐的丫头位,也养得跟个小姐似的,可想而知,得脸的奴才,就跟半个主子似的风光,可那样的日子,底下又岂会没有风险,就如他们这一家子,得脸时也混得颇为如意,可一犯错,男人就被打死,女人孩子就被发卖。 想想曾经的日子,午夜梦回时,仍觉心有余悸,她时不时的都会想,她们俩三个,能遇到大小姐这样的主子,也真是他们这辈子的福气。 赵家虽然比不得曾经主家的富贵,但这日子过得也不差什么,特别是他们下面的这些奴才,只要把手里的活儿干活,那就没得差的,主子的脾气一个比一个好,别说打人的,就连骂一句也没有,这样和气的主子,真是天下难寻。 第二百一十九章柳庄 话说赵松柏出得门来,九江已经收拾好了,做为一个贴身随从,九江无疑是十分了解赵松柏的性子。 这位主子,行事沉稳有度,颇有章法,虽说平时难得看到个笑模样,但其实对下面的人,还是很照顾的。 “大少爷!”九江拱身行礼。 赵松柏本就直接上马就走,但想着之前阿爷的叮嘱,便开口道:“你去多叫上几个人。”他倒不是怕真会遇到什么危险,不过是想让阿爷放心而已。 他要真只带个随从就走,只怕这几天阿爷都会放心不下。 九江一听这话,脸色顿时为之一变,他知道是柳庄那边出了事,但大少爷要让多带人,这就不能让人多想了,可见这次的事,怕是有几分风险的。 可带几个人,能不能顶事啊,要说家里功夫好的,就要数杜大、杜二,两兄弟了,但这两人是跟着小姐出了门,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 心里多少有些郁闷,心想小姐一个闺中女儿,就算出门能有什么意外,怎么偏就带了杜家兄弟去,大少爷这边才是大事啊,真要有个什么事,伤了大少爷,可怎么好。 也不过是心念电转间,心里就多了这无数想法,但人不在,也无法,只得另找了几个看着强健的充数罢了。 赵松柏骑在马上,向下扫了一眼,道:“各挑一匹马,咱们这就出发。” 马是这个时代的必要交通工具,女子出门,多是马车,男子侧是骑马而行,赵家因住在村里,地势偏僻,出门一趟也不容易,所以家中时常备了不少的马匹,有个什么事的时候,快马加鞭,也算方便。 家中养着这许多马匹,赵松梅也没让它们闲着,得闲时,都会让家中的奴才小厮们,分批的练习骑术,也不用练得多好,有时候骑马出去送个信什么的,没有大问题就成。 如此下来,家中的男人,从主子到奴才,就没有一个不会骑马的,也正因为此,九江挑人手时,也不用考虑这个问题,只管将看中的人挑走就是。 众人听得赵松柏一声令下,纷纷上马扬鞭,跟在他身后,奔驰如风。 要说柳庄这事,其实也算不上是什么大事,若是赵家这主家,就住在柳庄附近的话,估计什么事也都不会生,说来说去,也就是因为离得远了,那些庄户们就有些不受管束,经人一撺掇那贪婪的本性就掩不住了。 事情的起因呢,要从很早之前就开始说了,柳庄那片地,原本是当地一财主家的,那财主说来,为人也还算不错,可惜就是命中无子,五十上下,才得了个女儿,自然是珍珠宝贝般的养着,如今已经六十有五,身子是一年不如一年,也正因为没有儿子继承家业,又年老体弱,家中的事务,越发没精力来管事,这么一日日懈怠下来,庄子里就人心浮动。 时不时的就要闹一场,威胁着说什么减租,不种他家的地什么的言语,层出不穷,那财主原本也没收多高的租子,不过是随大流,跟人家的一样而已,虽然不觉得自家没道理,但这把年纪,也不想跟人争意气,一时心软就答应减租,这事儿一开了头,就有些无法收拾了,那些得寸进尺之人,眼见有利可图,就越发闹腾得厉害了,三五不时的就又要闹一场地。 闹得日子不好过,他年纪大无心管,女儿又是娇弱女子,怎么能出这个头,又担心若自己不在了,女儿更是压不住,于是那财主一狠心,尽数将柳庄这一片地儿给全卖了。 这不接手之人,正是赵松柏,因急着卖地,价格要得便宜,而赵松梅也没细打听,只觉得这片地的土质不错,确认无误之后,就直接签了买卖契约。 刚买下地来时,因之前那财主减了地租,赵松柏也没有加收,只按照以前的租子来收,那些庄户初也还老实了一段时间,但慢慢见主家也不来庄子,便就又原形毕露了。 三天两头的,又闹起事来,庄子上虽也设了庄头,可这庄头也不是个能顶事的,一味的软弱劝阻,刚开始还能劝得住,但慢慢的,他的话就被人当成了耳旁风,这才惊动了赵松柏明来。 此次这事,还要从开春说起,这几百亩地,当初赵松柏是安排人全部种上辣椒的,虽然如今辣椒的价格,已经完全没有当初的紧俏,但只有他们这一处才有的辣椒,卖到外地去,那价格也不会低了,而且他们也有这个门路,所以家中的土地,仍是以辣椒种植占大数。 而且赵松柏也愿意出不低的价格,来收庄户手里的辣椒,这本是双赢的事情,当时也谈得好好的,只是他人一走,那些人就开始闹腾起来了。 说什么,辣椒不能当饭吃,他们种了辣椒后,家里就没法收粮食了,这是让他们没饭吃,刚开始还只是几个人这么随口一说,但一部份愚昧的人,就信以为真,真以为地里没有种粮食,他们这一季就要断收,完全没想过,辣椒能换钱买粮食。 那些爱闹事的人,添火加柴这么一煽动,整个庄子的人,都闹腾起来了,想那庄头本就不是有本事的人,赵松柏没换下他,也是想他做熟了的,遇事能周全,哪曾想竟这么不顶用,事儿闹得收拾不了,只得给主家去信呗。 赵松柏紧赶慢赶的,赶了两天路,到庄子上时,天都已经摸黑了,只远远就见庄子上有隐隐火光,还能听到一些吵嚷之声,想是聚集了不少人在庄子上。 九江跟在赵松柏身边,也察觉到前面的动静,心有不安,拉着缰绳上前两步道:“大少爷,庄子上不安生,咱们要不要避一避。”心想着那么多人聚一处,他们这才几个人,能顶什么事,最好还是别吃眼前亏。 赵松柏眉心轻琐,骑在马上也没有立即上前,静静的瞧着庄子上的动静,时不时的就能闹出一阵轰然喧哗声,估摸着怕是庄头,还在跟这些人讲道理,他心里不由轻哼了一声,事情都闹到这份上了,光讲道理还有什么用,真能讲得通,就不会闹到这地步了,刚买下地来时不清楚的事,这些时日他早就弄明白了,还真拿他当那财主般来收拾,这些人可真会痴心妄想。 第二百二十章纷乱 赵松柏静静的瞧了一阵,眼见庄子那边虽然吵闹得凶,却也不见什么大动作,可见这些人,心里也没想把事情闹大,所以行事还是有分寸的。 轻甩马缰,马儿知意,缓缓向前而去。 “大少爷!”九江见他动作,忙上前阻止:“庄子里还不知是什么情况,不若小的先去打探一下,确认没事,再知会少爷过去,少爷这样冒然前往,怕是不妥。” “没什么不妥的,那些人只是闹腾得凶,你瞧庄子里的一草一木,却没有人去动。”赵松柏看了这一阵,心里也有了底。 九江听他这么说,这才留意到这些,见确实如此,却仍有些不放心,毕竟真要动起手来,他们人少是要吃亏的,只是,这也真不知该怎么劝了。 “大少爷……” “没事的,走吧!”那些人只不过是些纸老虎,真要被他们吓退了,他才叫输了,以后就只能仍由人捏着鼻子走。 赵松柏带着人,不紧不慢的就这么过去了,走近了才发现,一大拔的人,围成了一个圈,全都在用言语围攻着庄头,那庄头急得是满头是汗,团团的作揖拱手,一副急得说不出话来的样子。 这些人的视线精力,全都集中在最中间那一团,也没注意到外围来了人。 赵松柏神色清冷的看了一阵,随后示意了身边九江。 “禁声!”九江大喝一声,别看他也只是一个少年朗,却是中气十足,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喝,直震得近距离这些人,耳朵嗡嗡直响。 好些人不明所以,眼露迷茫的,看着骑在马上,这几个高高在上的人,心想这大晚上的,这几人是来干嘛。 不得不说九江那一声高喝,还是很有作用的,至少之前闹得嘈杂一片的声响,此刻也是为之一静。 “大晚上的,不回自家睡觉,在这里吵什么?”赵松柏语声清冷,眼神却十分凌厉,冷冷的往庄头四周围着的几人身上一扫,不消说,这几个就是领头的。 赵松柏虽不常来庄子上,但也曾接见过几人,最熟的,当然也只有一个庄头。 他虽不认得人,但这几个,却是都认得他的,现在这东家到来,几个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对视了一眼,说实在的,他们心里还颇有几分得意,老财主那样的能干人,都被他们欺得卖了地,这样的小年轻,还真没怎么放在眼里,瞧着那清冷模样,几人心里均是道了一声:装腔作势。 “东家来了,东家来了,真是太好了!”庄头一边擦着汗,一边挤开人群,迎了过来,真是求神拜菩萨,救星终于来了,他也是稍稍松了口气。 庄头赶紧过来行礼,那神情激动得真是语不成句,只是这礼还没行完,后面那几人也上前来,脸上带着嬉皮笑脸的模样。 “原来是东家来了啊,往日不知,东家竟长得这清秀模样,真是比那大姑娘还长得好看!”当然这不是真心赞美他长得好看的话,将一个男人比作姑娘,这是一种侮辱。 “你这真是太没见识了,我瞧咱们东家这脸蛋,这模样,啧啧,比百花楼的花魁牡丹都长得好,要咱们东家肯挂牌,百花楼的生意,都不用做了……” 说着,几人便哈哈大笑起来,完全不将赵松柏这个东家放在眼里。 九江骑在马上,就靠近赵松柏身旁,听着这些污言秽语,脸都青了。 只赵松柏仿若未闻,脸色一如即往的平静,庄子里明灭的火光,忽明忽暗,映照在他脸上,越发让人看不清。 几人见说了这半天,竟没有半点反应,一时也有些拿不准了,按说这样的少年郎,最经不得激,一激什么昏招都使出来了,到时个他们就能抓住对方的辫子,也就奈何不了他们了,但现在是什么情况,怎么就不接茬呢? “我瞧着这天时也不早了,大家也不知晚饭吃了没有,累了一天,也该回去歇着了,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儿,留几个主事的,咱们进里间慢慢的说,何至于就一窝蜂的,全都涌进了庄子来,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怕也是说不清楚的。”赵松柏盯着一众人等,缓缓说道。 见众人一时谁都没有反应,他便指着身旁的一个中年汉子道:“不知这位姓甚名谁,可作得主否?” 那也就是一平凡的庄家汉子,见这打扮气度均是不凡的少爷,居然跟他说话,一时就有些紧张,结结巴巴道:“问,问我作甚,我啥也作不得主啊!” “既然做不了主,那就回家去,留下来的,自然就是能做主的,若是不能做主,还要在庄子上逗留的,我就视他是来捣乱的,乱棒打出去不提,闹事严重者,直接押送官府。”说到后面,语气甚是严厉。 那汉子听这么一说,也有些怕了,被打一顿受了伤,就没法干活了,更别提送官府什么的,这就更吓人了,他一个庄稼汉子,连官府的门朝那边开都不知道,更别提说到官府就让人害怕。 顿时便诺诺道:“走,我这就走,东家勿怪哈!”说着心虚的抬起头,悄悄打量了一眼,就没敢再多留,抬脚出了庄子,往家去。 有了人带头,那胆小怕事些的,也陆陆续续的走了。 “哎,我说你们走什么啊!咱们来之前不是说得好好的么,这才三两句话,还没个结论,怎么就走了啊!”那领头之人,见人群退散,心里有些着急,忙伸手去拉人。 被拉住之人,也有些犹豫,一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感觉左右为难。 “我都已经说了,有什么事解决不了的,留下几个主事的,咱们进庄子里慢慢分说,其余闲杂人等,各自家去,不然等着我来撵人,那就没脸面了。”赵松柏适时的又是一番言语威胁。 那被人拉住之人,一听这话,再不敢逗留,心想着这事儿也不是他起的头,真留下来也做不得主,真要被人乱棒打了,找谁去? 眼见拉了几个人,都拉不住,几人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之前还闹腾十足满庄子的人,此刻零零散散的全都往外走去,独留下五个人,站在赵松柏身前,纹丝不动,冷冷的打量起赵松柏来,眼神讥诮,似看他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第二百二十一章争执 待人走尽,只余眼前五人时,赵松柏却是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直接走进了庄子里。 这个庄子不算大,但前前后后的房间加起来,也足有二三十间吧,赵松柏也只在此处住过几天,对此处并不算熟悉。 住在庄上的,也就庄头一家七口,别无他人。 眼见东家进了庄子,庄头急忙跟着侍候,还打发了家里的小子,让家中妇人出来给上茶。 九江等人,自然是眼着赵松柏的,他这一动,几人也跟在他的身后,独独留下这院中五人,冷清清的站在院子里。 “二哥,不是说要跟咱们商量事么,怎么把咱们晾在这儿,这啥意思?” “是啊二哥,我瞧这东家当了惹,咱们是不是……” “怎么,怕了?咱们都走到这一步,怕了也晚了。”冲几人冷哼一声道:“现在可不是咱们该退的时候!” “对,二哥说得对,那老财主都给咱们顶走了,还怕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不成,哥几个还是该摆出点派头来,就不怕那小子不虚。”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走,进去会会那小子,看他耍什么花样。”被称为二哥的汉子,狠狠吐了口唾沫,如是说道,带头走进了庄里,四个汉子随即跟在身后。 大厅里,赵松柏已经端着茶杯,小口的慢慢啜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看这动作,却显得极为悠闲,仿佛之前这院中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如今在外郊游而归一般。 那被称为二哥的汉子,看着颇为牙疼。 要说这汉子,其实也是大字不识一个,名叫柳二壮,今年也不过三十岁年纪,人如其名,人生得又高又壮,曾跟着个猎户学过打猎的本事,也算是见过血腥之人,为人就有了几分狠劲,但光有狠劲也成不了什么事,其实这人也是有几分头脑的,也正因为此,以前那老财主,奈何不了他。 要说其实也不是真正奈何不了,而是那老财主年老体弱,惟有个闺女养在身边,他其实也是不愿意得罪这样的人,他一个老头子,倒也不怕什么,只担心自己死后,这些人会把仇恨记在闺女身上,所以宁愿退一步,不与这些人为难,倒纵得这些人不知天高地厚了。 这柳二壮见人喝茶喝得有滋有味的,而他们几人进来,人家却愣是没看见似的,这一时半会他心里出琢磨不透。 他也不是什么会客气的人,主人家不招呼,那他就自己找地方坐了,身后几个,也有样学样,挨着坐了下来。 “柳庄头,咱们哥几个也渴了,赶紧上茶来!”格二壮不耐烦的说道,他这人脾气有些爆,唬着脸这么一喝,也是很能震慑人。 果然这庄头就被他吼得腿脚发软,连声应道:“是是,二哥先等着,我这就去招呼我那婆娘!” 只他这一才动作,就引得赵松柏侧目,一个身影就挡在了他的身前。 “柳庄头,咱们大少爷风尘仆仆的才到,你不在这儿作陪,是要去哪儿?”九江话语冰冷,眼神冷冽。 这庄头儿还真是,当谁是他的主子呢,大少爷都没发话,他就敢去给人上茶,还有没有把大少爷放在眼里。 这柳庄头,一时只觉得心肝儿乱颤,他这也没做什么啊?不就是上个茶么,这是待客之道啊,随即又醒悟过来,待客之道是如此没错,可柳二壮这样的人,可不是庄里的客人,想明白了,又觉得冷汗直下。 要说这庄头的位置,虽然做得不甚如意,但其中的好处,可没法跟人说,他们一家七口,也全靠着这个吃饭,要是得罪了东家,撸了他庄头的位置,只这么一想,便机伶伶打了个寒颤,这可不成啊,没有庄头这份活儿,他们一家得喝西北风去。 “呵呵,东家…东家,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侍候着!” 赵松柏看了他一眼,没有应声,继续喝着杯里的茶水,要说这庄子上还真没什么好茶叶,他这种不讲究的人,都觉得这茶喝得没滋味。 柳二壮见连口茶水都不给喝,心里很是看不起,觉得这小子也真不够大气,不过这纹丝不动的喝着茶,还真是沉得住气呢! 要说这厅里,十来人聚在一处,竟是无一人出声,静得落针可闻,刚开始还好,可慢慢的,就有人坐不住了,柳二壮虽然还能忍,但他身后几人,却是心虚得很,根本坐不住,直觉得那椅子上有针似的,坐得让人难受啊! 要按他们的脾气,真刀真枪的干上一场,也会比如今这样更让人觉得痛快。 “二哥…二哥……”一汉子悄悄的扯着柳二壮的袖子,小声的唤道。 他真是有些懵,如今这是什么状况?心里只记得,说是要商量事的,怎么进来了,却没一个开口的,那东家也就算了,怎么二哥也不说话呢? 柳二壮恼怒的转头瞪了身旁的兄弟一眼,真是没眼见的,人家毛头小子都稳得住,他这是白活了这些岁数,连个小子都比不了。 有了这一打岔,他要是还忍着不开口,明显就弱了已方气势,柳二壮不由清咳了两声,道:“说起来,这事也是东家你做得不地道,要知道咱们庄稼人,那就是靠地过日子,好好的庄稼你不让种,非要让咱们种那不能吃的玩意儿,也怪不得咱们兄弟在这儿起争执。” 辣椒是什么东西,柳二壮又岂会不明白,他当然也知道这玩意儿值钱,比种庄稼划算,但有好处,总想多占一些,以前不也是靠着这胡搅蛮缠,而得了便宜么。 “对,就是,总不能让咱们吃亏,怎么也得再减一分租子才行,不然,咱们岂不是白忙活这一季。”柳二壮话才说完,身后的汉子,就立马附和着说道。 赵松柏淡定的扫了一眼,嘲讽道:“原来这才是你们的目的,不过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商量,非要闹腾得整个庄子都不得清净。” “这么你是答应再减一分租子喽!”那汉子双眼放光,迫切的问道。 “我几时说过这样的话?”赵松柏看傻瓜似的看他。 “你不是说好商量么,怎么又不同意了?”那汉子直来直往,哪里懂这些。 赵松柏看着他,轻轻笑了一声。 第二百二十二章立契 从赵松柏来到之后,好像还是第一次见他笑,那汉子又懵了,自己又不是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他怎么就笑了呢,心里也知道,自己没读过书,怀疑自个的话是不是说错了,于是拿眼睛看向柳二壮。 真是个傻缺,看他干嘛! “东家是什么意思,也不防跟我们兄弟说说,外面还有那么多兄弟等着呢,总不好咱们在这里商量半天,却没个结果吧!”柳二壮觉得,这毛头小子,谱摆得也够了。 这是在威胁他呢,到现在这情形了,竟还想着威胁他,赵松柏不由看向了柳二壮,这人生得十分魁梧,下盘极稳,一看就是手下有功夫的,也难怪敢这么张狂。 “那么,以这位柳先生的意思,是想如何呢?”赵松柏不紧不慢的说道。 “呵,话咱们不是早就说清楚了么,减租子,至于是减一分还是减二分,那就要看东家的意思了。”说着,脚下重重一跺,地上的那块砖,顿时便裂开了。 “嘶!”柳庄头看着这情形,吓得后退了两步,嘴里还不停的吸着气,这人得有多大的力气啊,好好的砖给他一脚就踩裂了,这要踩在人身上,那还得了?心想着,抬眼向赵松柏望去。 赵松柏依然神情不变。 先是言语威胁,现在直接武办威胁,这人还真是狂得没边了。 九江看着柳二壮,眼里几乎没喷火出来,这张狂的汉子,着实可恶得很。 “怎么样,东家觉得如何?”柳二壮对自己的本事十分得意,对柳庄头的表情也很满意,只那毛头小子,怎么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不如何。”赵松柏淡然说道,那神情,十分不将他放在眼里。 柳二壮顿时就怒了,他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自身的本事,身边都是些寻常人,往往露出一分本事来,都能将人给吓住,没将人给吓住的,这还是头一次,心里当然会不爽快。 心想着,这小子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吧,还有那什么,初生牛犊不畏虎的话,就是说这小子吧! “呵呵,不如何,啧啧,如此说来,东家的本事,定是比我强的,不如咱们就来切磋切磋,如何?”他说这话,无非两个结果,要么是这小子怕了,利索的减租子,要么是这小子应承下来,然后被他痛揍一顿,然后,依然是减租子。 “切磋啊!也不是不行,不过咱们得把话说清楚了先!”赵松柏沉吟片刻,如此说道。 “什么话?”柳二壮不解道,心想这读过书的人,心里那弯弯绕绕真是多,要打就痛快的打,打完定输赢。 “这赢了如何,输了如何,总得定下个章程,不然输了的想赖账,赢了的又觉得不公平!” “这话说得极是,确实是应该事先定下来,到时候输的人哭鼻子,那我也是不认的,哈哈哈!”柳二壮大笑着说道,他会如此,那是笃定了自己是不会输的。 “好,那如果我输了,就依你的意思,减一分租子,如果我赢了,那你就做柳庄的庄头,老老实实的帮我管着这庄子,如何?”赵松柏说完,眼神如电的看向柳二壮。 柳二壮被他看得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这小子看着也像是不简单啊,但瞧着这岁数,这身板,如何也不像是能赢他的样子。 还有这小子话中是什么意思,叫他来做这个庄头,是想让他为他卖命的意思么,呵呵,不由一阵暗笑,这小子也太痴心妄想了,也不看看他柳二壮是谁,是一般人就能让他卖拿的么? 心里略思索了一番,觉得这话里也没有暗藏什么玄机,便爽快的应了一声:“行啊,咱们就这样定下,话可说好了,谁要是输了不认,那就是乌龟王八蛋,我想东家你也是有身份的人,不会想做那王八吧!” “混蛋,你这是怎么说话的呢!”九江怒喝一声,他这人中气足,嗓门大,没把当事人吓着,却把柳二壮身后的那个汉子吓了一大跳。 “我就这么一说。”柳二壮轻飘飘的说道,很是胜卷在握。 “说起来,这个口说无凭,想必柳先生也是不相信在下的,那不如咱们就立下个字据来,一式两分,咱们各握其一,谁要是不认账,咱们就衙门里公堂上见,如何?”赵松柏十分斯文的笑了笑。 瞧着这文弱样儿,柳二壮就更不将他放在眼里,朗声一笑道:“成啊,不过我不识字,还得劳烦东家动笔了。” 赵松柏瞧着一身清朗正气,他倒也没有怀疑他会在字据上做假。 柳庄头哭丧着脸,从屋内拿了笔墨纸砚出来,他这心情真算不得好,庄头做得好好的,不想东家如今竟有换庄头的想法,什么让柳二壮来做庄头,就那五大三粗的汉子,大字不识一个,如何做得庄头? 赵松柏想也没想,直接提笔就写,只见他手握狼豪,如龙走凤舞般,扬扬洒洒的,便写了两大张出来。 柳二壮只看着这动作潇洒如风,从没羡慕过读书人的他,此刻不知怎的,觉得自个在他跟前,有些自惭开秽,但也只是片刻,想着赢了之后,大家伙会得的好处,那一点羡慕,便被他抛开了。 写完之后,又让柳庄头照着字据上所写,念了一遍给柳二壮听,柳二壮听完,哈哈笑着,伸手按了指印上去,字据便算是生效。 赵松柏微微一笑,也没再多言语。 这一式两份的字据,便各持一份,随后两人就来到院中。 柳二壮在柳庄那也算是凶名赫赫,先不提其他,只看这块头,就足以让人望而生畏,不然柳庄头也不至于,每每面对他时,就提不起勇气来,以至于一让再让,让人得寸近尺,也让他在庄中逐渐没了地位。 看着东家是个文弱少年模样,怕是有些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柳庄头虽胆小了些,但此刻仍是上前提醒道:“东家,柳二壮那一把子的力气,你如何是他的对手,我看这事不如作罢,省得伤了东家。” “你这混账汉子,在那里混说什么呢,咱们这就要动手了,你跑来说天说地那也是没用的,趁爷没生气,你赶紧给我闪开,不然连你一块儿揍。”眼见这事就快成了,柳二壮可不想再生变故。 赵松柏看了他一眼,便将人给推开了,心想这人虽胆小了些,心肠也不算坏。 第二百二十三章胜负 两人来到院中,柳二壮活动着手腕,脸上带着些阴笑,平时他也不这样的,只是觉得今儿这事,太过可笑了些,一个毛头小子,还真觉得自己有本事不成? “二哥,一拳头将人撂平,咱们兄弟几个去喝酒。” 四个汉子,没一人觉得,这事儿二壮摆不平,脸上均是带出笑模样,站在柳二壮身后,跟着加油助威。 九江也带着几个随从,站在赵松柏的后面,脸上带着冷笑,自家大少爷的本事,他当然是清楚的,只是对方这么意得志满,再加上柳二壮那块头,不免就让他有些忧心了。 “罗皂什么,来吧!”柳二壮不耐烦道。 “请!”赵松柏抬手示意。 打架就打架,还讲究什么礼数!柳二壮捏紧拳头,虎虎生风的招呼了过去。 赵松柏早就留意他了,就算拳势来得快速,他也不着急,轻快的一侧身,避开这一拳,紧接着他的一拳也挥了过来。 柳二壮这一拳是用了大力的,只是没想到会落空,急急收回拳头,却有些来不及回防,只闻耳边风声破空而来,他就知道要坏了,好在这么多年也不是白练下来了,知道不好,身形往旁一闪,只动作不够流畅,脚下显得踉跄,却也险险的避开了这一拳。 要说他也不是白混了这么多年的人,对方那拳头飞过来,虽看不出有什么大力道,但那破空之声,言犹在耳,即使避开了,仍有些心有余悸。 赵松柏微微一笑,横空一脚又招呼了过来,柳二壮是再也不敢轻敌,心里却是暗恨不已,这小子是扮猪吃老虎,之前半点痕迹不露,就等着他往里钻呢。 他这次却是早有准备了,对方飞来一脚,他也抬脚相抗,他对自己的力道,很有信心,本就生得魁梧非常,这些年纵横柳庄未逢敌手,这毛头小子,就算会些把式,也别想跟他在力道上抗衡。 两两碰撞间,赵松柏依然面不改色,而与之相反的,侧是柳二壮面色大变,倒不是他输了,而这这一脚相碰间,打了个平分秋色,谁也没占便宜,谁也没吃亏,但柳二壮本就是自视甚高,觉得这一脚下去就能定输赢,何曾想过,连半分便宜都没占到,看似没输,但他觉得自己好似输了。 可他又岂是那会轻易认输的人,脸一绷,牙一咬,恨声道:“再来!” “好!”赵松柏爽快的应声,数招打过来,他打得是越发兴奋,认真说起来,他这还是第一次同外人交手,以往阿爷教导,也不过是兄弟间切磋切磋,他虽是,功夫却练得不算太好,同样的用心下力气,几年下来,从没有一次能赢过老三,心里不只一次的想过,自己在这方面是不是没有天赋。 如今跟外人交手起来,他还半点没落下风,这自然让他越打越有劲。 他从小练武,对自己也有几分自信,只是老三太打击人,让他那几分自信就不这么确定了,但之前见到柳二壮踩碎地板时的手段,就又拾起了几分信心,需知柳二壮觉得了不起的拿来吓唬人的功夫,在他眼里真不算什么,那样的动作,他也会,还比他能做能更好。 如此你来我往,多数时候,是柳二壮狂怒的攻击,而赵松柏游刃有余的避让,不时脸上还露出个笑容来,手下的动作飘逸如风,脸上的神情更是轻松自如。 柳二壮如何看不出,人家这是在戏弄他,逗他好玩呢,心里自然生气,下手更快更狠,可依然连人衣角也摸不到半片,他自己却累了个气喘吁吁。 “小子,要打就好好打,你总避开是怎么回事?”柳二壮忍无可忍,厉声喝道,只这严厉的喝声中,带着些气喘,实在失了原有的威严,让他吼出来的话,也大打折扣。 他这越生气,九江在一旁看着就越乐,听着他这话说得,九江立马回嘴道:“哟,敢情你这是让咱们少爷,站在那儿让你打啊!美不死你!”九江连声呸他。 有九江这一打岔,赵松柏也觉得挺可乐的,他也不是爱作弄人的性子,不过是打得性起,也想看看柳二壮有多少本事,如此才会避开,跟他慢慢周旋。 “想必我不拿点真本事出来,柳先生定是不乐意的。”赵松柏语声清朗,神情轻松中带着些久违的愉悦。 “来啊,来啊,还怕了你小子不成!”柳二壮觉得今天真是太窝囊了,便宜没占到,还被这小子戏耍,让他几年经营下来的威风,今儿一朝扫地,虽然已经知道打不过对方了,但口舌上仍是不愿意认输的。 “那你可就小心了!”赵松柏提醒道。 “那来那么多的废话,有真本事你就使出来,让柳二爷今天也长长眼。 话说到这份上,赵松柏也不再跟他客气,身形飘逸,出拳如风,脚下稳如盘石却又不失灵动。 柳二壮几乎都没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一花,脸上就是一阵疼痛,那力道逼得他连退数步,才将身子稳住,这才发现,自己脸上挨了一拳。 他这里还有些懵,不明白对方,怎么突然就有了这样快的速度,只不知他这么一愣神,对方的一脚,就又招呼到他的腹部,这次却是如何也稳不住身子了,人已经凌空向后撞了出去。 即是认真动手,赵松柏当然没有省力气,那一拳,那一脚,都是用了全力的,不然也不能将人打飞出去。 柳二壮被打趴在地上,想想爬起身来,摸索了半天,便又倒了下去,人虽然伤了,心里却还是明白,他知道自己这是伤重了,索性躺地上不起来了,只一手抚着脸上的伤,一手抚在了腹部,那伤处,疼得他嘶嘶作响,却也硬气得,不肯说半句告饶的话。 “二哥,二哥……”四道人影跑了过去,不怪他们动作为慢了这许多,眼前这情形,实在让他们有些不敢相信呢,纵横柳庄的柳二哥,居然会打不过一个毛头小子,这话说出去,谁信啊?他们亲眼见着都不信呢! 柳二壮被人扶着,心里倒也好受了些,至少这些人没抛下他,自个跑了。 胜负已定,赵松柏侧过身,根本不看他们,只望着天边那一弯玄月静默无语。 第二百二十四章庄头易主 九江却是走了过来,似笑非笑道:“柳二爷,如何?如今这样,算是谁输谁赢!” 柳二壮就算再不甘心,那也不得不承认事实:“我输,你们少爷赢。” “那这字据,还作不作数?”九江继续问道,心里只觉得,如三伏天喝下一碗冰水般妥贴。 柳二壮看着眼前字据,一时气得脸色青白,半响无语,他怀里还揣着一张呢,几乎没咬牙切齿,好半天才从牙逢里绷出两个字:“作数!” 想他也是个人物,输了不认这样的事,他是如何也做不出来的。 九江一听这话就放心了,收起了字据,脸上笑得那叫一个志得意满。 柳二壮瞧得愤恨不已:小人得志! 他觉得赢了他的赵松柏都不算那么讨厌,而这个九江,笑得跟个狐狸样儿,真是让他看不顺眼,真恨自己怎么没能早看出现实,讨了这一顿好打,不然他就能有力气,能教训教训这不开眼的小子。 柳二壮略喘了几口气,在几人的挽扶下,十分缓慢的走到赵松柏跟前。 “东家,以前都是小人的不是,既然输了,以后自然是听凭东家的差遣,东家让我接管这庄头位置,那小人就接管了,保证将柳庄给管得好好的。”柳二壮的精明也不是说假,这一仗输了,那就得服输,及时的调整出自己该有的态度来。 确实很识时务,赵松柏眼中不由露出一丝欣赏来:“大丈能屈能伸,柳先生也确实是个人物。”毫不犹豫的夸奖道。 听着这话,柳二壮着实松了口气,别看人年纪小,这气度真是非一般人能比,想要是有人能给他找这么大麻烦,他是如何也不会轻易饶了这人的,瞧瞧,没有对比就不知道,人家不但饶了他,还重用他呢。 想想这庄头的位置,他以前也没有起心觊觎过,因为他觉得自己没这能耐,不过现在落在他头上,他也不推辞,想他以前也不过是在柳庄暗中称霸,如今算是过明路了,正儿八经的头头,这么一想,心里那最后一丝的不舒服,也抛到九宵云外去了。 站在不远处的柳庄头,此刻却是垂头丧气,如丧考妣,他也知道自己的缺点,太胆小懦弱了,无法震慑住下面闹事的人,但除了这一点,其他的他也做得好好的啊! 想着这庄头已经换人来做了,他一家七口人,以后可要怎么过活?越想脸色越灰,越想心里是越难受,如游魂似的走到赵松柏面前,拱手道:“东家,以往都是小人的不是,没能管好庄子,三五不时就要闹一场,累得东家很是烦心,既然如今换了庄头,小人,小人也不敢在庄上久留了,只余下些事物需要交接,待小人理清账目,交接清楚,自会,自会离开。” 柳庄头这人虽胆小懦弱,但也算是个实诚人,庄上的账目理得清清楚楚,半点没有纰漏,若非如此,他也不能做到庄头这位置上,但为人少了这魄力,也是不能成事。 赵松柏看着他,略思索了片刻,便说道:“你这庄头的位置,确实做得不称职,你心里清楚,再好不过,不过我也不是不肯给人留余地的人!” 柳庄头听得有些懵,心里一时七上八下,东家,东家这意思,是还要用他吗?心里一时喜,又一时惊疑,又有些不可置信。 “东家,你,你这是何意?” “我的意思是,即便不能做庄头,你也不必离开,这柳二庄头是个粗人,又不能识文断字,更不会清理账目,他既然做了这庄头,手底下也不能没有可用之人,你既然有这方面的才能,便留在柳庄帮扶一二!可愿意?”赵松柏仔细打量对方神色,如此说道。 但凡对方的脸上有半丝不乐意,或者怨愤之色,他就不会强求,不然这就是在柳庄埋了个祸根。 不过在他意料之中的,这个原柳庄头,并没有半丝不乐意,甚至还挺高兴的,做庄头他确实失职了,被撸下来也正常,只要不被赶出去,还能留在庄上混口饭吃,他又如何不乐意。 忙点头如捣蒜的应承道:“我愿意,小人愿意,多谢东家还愿意用小人!”神情激动得,只差没当场痛哭流涕,嘴里是一个劲的感激。 赵松柏便又转头对柳二壮道:“柳二庄头,以后他就跟在你身边,做个,做个账房吧,庄上的事务,有不懂的,可请他。”毕竟是曾经的庄头,经验是有的,就看柳二壮能不能服人了。 “东家想得周到!”柳二壮拱了拱手,斜睨了一下那原庄头,并不将人放在心上,当庄头高高在上的时候,他都没将他放在眼里,现在只沦落到给他做下属,他又岂会怕他,收拾人他最拿手,不听话的,一顿好打就能收拾得服服贴贴。 那原庄头,也很是知机的,冲着柳二壮拱了拱手:“见过庄头,以后还请庄头多关照!” “嗯!待养好了伤,我就来庄里住着,这两天东家住庄里,你且细心招呼着,别让东家住得不舒坦!下去吧!”柳二壮交代一番,若非受了伤,气势不足,不然还真是像模像样了。 九江在一旁看着直撇嘴,心想着,这货还真会装模作样,想着先前那模样,还有如今这嘴脸,足见这人不是什么憨实货。 想着那原庄头,着实无用了些,就算以后想给这货添点堵,都怕不能。 打发走了原庄头,这新任的庄头柳二壮,被人挽扶着,倒也不见之前那般狼狈模样,神情也庄重了几分,冲着赵松柏再次拱手:“东家可还有何吩咐?” “你受了伤,就回去歇着吧,让人请个大夫,好好瞧一瞧,别留下了病根,这治伤的银子,就算在我的账上,毕竟也是我下手太重之故。”赵松柏对敌人都还算温和,更何况如今的柳二壮,已经是他的人了,更不会向他摆脸色。 “说来,这都是我的错,怪不到东家上头,不过东家竟是好心,那小人便坦然接受了,以后但凡用得上小人的地方,东家只管开口。”柳二壮拱拱手,让人扶着也出了庄子。 “这人登鼻子上脸,虽然是少爷打伤了他,那也是他自找的,竟然还收银子收得这么坦然,可见这也是个没脸没皮的。”九江愤愤说道。 “他要是肯顾惜脸皮,就不会在柳庄称霸,我看这人手底下也是有些本事的,这柳庄且让他管着吧,管不好咱们再说。”赵松柏神情淡定的说道,他对柳二壮还是有信心的,这人能力不差。 第二百二十五章钱家 第二日,整个柳庄但恢复了正常,没人再闲着没事干,跑来围堵庄子,也没人再敢来找麻烦的。 那柳账房清早起来时,还特意跑到庄子周围瞧了几眼,确实没什么闲杂人等,他这才放下心来,心想东家人看着年轻,行事还是很有手段,瞧瞧那霸王似的柳二壮,不也肯听东家的了么。 对于自己不再是庄头,而是一个账房,他心里也没那么多计较,反正能有一口饭吃,处什么位置上又有什么关系。 也正是因为他这想得开的性子,导致他坐不稳庄头的位置吧!不过柳账房真的不计较,已经开始整理起庄上事务,待柳二壮伤好,就交接给他,只是做一个账房,想想都觉得轻松多了,以后再有人闹事,自有柳二壮去应付,他再也不用左右为难了。 连续赶了两天的路,一行人都颇为疲惫,来到庄子又处理那些事务,就算是九江这样好强的,都没能早起,惟有赵松柏,如同往常般,早早就起了床,在院子里打了一趟拳,昨晚用拳头解决了这事儿,今儿练习起来,越发有兴致。 殊不知,他们这庄子里如今清清净净,而外面的一些风声,却是传扬了出去。 不时会关注一下柳庄情形的老财主,卖了地之后,其实心气儿一直有些不平,他这其实是算被迫卖地,所以心里就卡着那根刺,不上不落的,表面上装做没什么,私下里其实难受得紧,不然也不会时常关注。 知道柳庄这边又闹起事来,他也是幸庆了一阵,自家的地卖得早,不然现在还要让他头疼,不过对那称霸的柳二壮,也着实恨得不行。 这不,人家东家一来,将柳二壮给收拾了一顿,他这心里就说不出的高兴,叫你横,叫你横,这下遇上对手了吧!为此,事情虽然跟他半点没关系,他也高兴得乐呵了半天。 还特意找人去打听了一番这东家的情形,知道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他这嘴里连呼了好几声,了不得,了不得…… 越发对这少年上了心,甚至还使了人去平远镇打听,看看是什么样的人家,养出这样的少年来,这一打听下,更不得了,原来人家不仅地多,生意还做得好,比起他家这只有地的财主,可真是强不少啊! “爹,该吃药了,你这几天都在忙什么呢,怎么总关在屋里不出来。”钱掌珠端着药碗,走近跟前。 “呵呵,没忙什么啊,我这不嫌外着太阳晒,在屋里阴凉些么,哎呀,这又该吃药了啊,闺女,你说这药这么苦,让爹怎么喝得下。”钱财主苦着脸道,一天三顿的喝药,跟吃饭似的准时,他这年纪,本就胃口不好,吃药就更败胃口了。 “唉,我也知道这药不好,可大夫交代了要让你吃着,不然又得难受,你老就勉为其难,吃了吧!”钱掌珠见他苦着脸,了是心疼,可药又不能不吃。 “行行,那我吃!”钱财主接过碗,苦着脸一饮而尽,他毕生就这么一个闺女,捧在手心里养着都不为过,如今一十五岁,仍养在闺中,虽也私下相看人家,却如何也看不中意,心里也琢磨着,招个女婿入赘,可原意入赘的男人,又会是什么好的,更觉得配不上自家姑娘,替女儿心疼可惜。 眼见他将药给喝了,钱掌珠也松了口气,便又细声劝道:“爹,你如今年纪大了,身体大不如前,外面的事儿,你也别多操心,不是还有陈叔看着么,再不济,女儿也是能帮把手的。” 说起钱家的事务,其实钱掌珠早就插手其中了,之前因钱财主有招赘的想法,所以有心把女儿培养得强悍一些,教着她打理外面的事务,管理手中的钱财,而将赘婿压制得死死的,让他翻不了天。 “女儿你能干,我是知道的,只是爹在一日,爹便为你撑着这一片天,待爹去了,那就只能靠你自己了。”钱财主有些伤感的说道,看着女儿如花似玉的容貌,也是忧心不已。 说起钱财主,家中良田上千亩,家财无数,惟有一女儿,又没有亲近些的兄弟姐妹,而时常来往的一些亲眷,都快出五服了,他都不屑跟这些人来往,而那些爱占便宜讨好处的人,就跟苍蝇似的,赶都赶不走。 为此他有些忧心,怕他走后,女儿势单力弱,一个女儿家,如何抗得住这些狼子野心之辈,所以就打消了招赘的主意,有心将女儿远嫁,离得远远的,这些人手再长,也伸不到。 “爹,不用说这些,你只要好好养着,是定能长命百岁的。”钱掌珠心里也有些难受。 “长命百岁,那都是虚的,女儿你也不要如此作想,咱们得看清眼前的事实,好好合计合计,给你挑个什么样的女婿,我如今也只盼着,能给你找个好女婿,能护着你平安喜乐一辈子,爹就是到了黄泉,那也能放心了。”钱财主长长一叹,到如今,他也惟有这一点念想。 “只是这知人知面不知心,什么样的人,才能算是好的?”钱掌珠跟别的姑娘真是大不相当,说起自己的亲事来,半点没有不自在,甚至还如此详尽的问出口来。 “是啊,知人知面不知心,你那些所谓的叔叔伯伯,姑姑婶婶的,介绍为的那些男子,哼,我是一个也瞧不上眼的,你也不用去看,他们都不安好心,能结识什么好男子。”钱财主不屑的说道,心里其实已经有了成算。 他为何会费那个心去打听一个陌生人,自然是有他的想法的,看人看事,就凭那小子的行事手段,他自认年轻时的自己,都没法跟人相比,毫无意外的,这是一个有能力的人,就凭着这份本事,无需任何帮助,他也能闯出一片天地,挣下一份家业来,更何况,打听来的消息说,他家已经赚足了万惯家产呢!自然就不会贪他家这点东西。 想来想去的,觉得这其实是一个好人选,年纪相当,为人稳重,行事有度,识文断字,还有武艺在身,这样的人,竟能让他碰到,这就是冥冥中的天意,是老天爷开恩。 钱财主有了这个想法,却压在心底,没有拿出来与女儿细说,总得先探探人家口风,才好行事吧!不然让女儿空欢喜一场,他如何过得去。 第二百二十六章效颦 且说赵松柏解决了柳二壮的事情,柳庄顿时就平静下来,柳二壮养了两天的伤后,就直接搬进了庄子里住下。 原本庄头的屋子,柳账房也搬了出来,让给了柳二壮,自己则搬去了偏房,这也算是个懂进退的人。 赵松柏倒也没急着离开,在自家的地里转了一圈,瞧了瞧地里的庄稼生长情况,他本就是庄稼人出身,对这些也不陌生,时不时还能跟人说上两句,指点一二,这柳庄的庄户,其实不闹事的时候,看着也还不错就是了,他们这些人,本就拥护柳二壮,如今柳二壮做了庄头,自然更不会闹事了。 看着庄里平静无事,赵松柏也有兴致,到庄子周边去转转,他其实平时出门的时间少,大多数时候是待在村子里的,偶尔出门,也是去各地巡视一番,收收租子什么的,像这样庄户闹事的情况,其实是极少的。 话说这青平县,也是个青山绿水的好地方,骑着马在这邻外四处闲逛,看着这乡村风茂,没来由的让人心情舒畅好多。 “这片地儿不错,看着很齐整,不知是谁家的?”赵松柏指着那一大片相连的土地,开口问道。 他对土地,有着一种别样的热情,看着齐整点的地儿,忍不住就会多看两眼。 柳二壮那算是本地的地头蛇,对周边情况再清楚不过,见东家问起,就忙回道:“这是钱财主家的地,其实与咱们柳庄原本也是连成一片的。”说到这个,他还有点不好意思,钱财主为什么会把柳庄卖了,没人比他更清楚原因。 赵松柏买地时不清楚,后来也是明白了,见他露出心虚的表情,不由笑了笑,都是以前的事了,他还能计较这个不成? 不再提这个话题,几人又沿着道儿,慢悠悠的往前而去。 只是才行不远,就听到前面儿一片嘈杂声,这情形还真是有些眼熟啊!赵松柏不由看了一眼柳二壮。 柳二壮似有意会,不过此人向来脸皮厚,竟装作为什么也不知道,独自向前去打探消息去了。 “少爷,前面那像是在闹事,咱们还是不去了吧,一会儿柳庄头回来,咱们就清楚了。”九江瞧着前面人头涌动,怕有百八十人吧,真要动乱起来,他们几个会吃亏的。 这边嘴里劝说着,心里也着实感慨,这青平县,还真是民风彪悍,动不动的就闹民愤,几天前柳庄闹一场,今儿出门来,又让他们遇到,柳庄的事儿,因为有少爷在,很容易就摆平了,瞧眼前这事儿,没有少爷这样的人物出马,怕是摆平不了! “去瞧瞧吧,这青天白日的,还能把咱们怎么滴!”赵松柏无所谓的说道,他早就看清楚了,都是些普通农户,真要打起来,他也能毫发无伤的出来。 “对,让钱老爷给咱们一个说法,为什么柳庄的租子,就比咱们的便宜一分,钱老爷这也是家大业大的,可不能这么剥削咱们……” “就是,怎么也该把租子调成跟柳庄一样才对,那柳庄的还是个外来户,钱老爷是咱们本地人,怎么也不被个外乡人比了下去才是!” “对,减租子,不减租子,咱们就不种钱家的地,让他把这地荒着白长草……” “嘶,这群王八糕子,竟还拿咱柳庄说事。”柳二壮不满的哼哼道,想着这法子,还真是眼熟啊,不正是照着他柳二壮当初照搬过来的么? 心说,他奶奶的,跟爷学的手段,爷还是能找他收学费! 听着柳二壮这么说,九江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这个才是真正的祸根所在。 几人倒也没出声,将马栓在树林边的儿,几人悄无声息的靠近人群。 百八十来个汉子,手里各自拿着农具,在领头那人起哄下,情绪都显得有些激动。 “凭什么,咱们都种一样的地,人家柳庄就能多打粮食,咱们自己挣这么少,这不公平!” “减租子,必须得减租子,不然咱们都罢手不干了……” 群起激愤,越闹越凶,眼看场面,都有些控制不住了。 “让让,让让,都让让啊,大小姐来了!都给我安静!”十来个家丁,手拿棍棒开路,身后跟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 只见姑娘面色冷肃,神情淡然,身板儿挺得笔直,看着是娇娇弱弱,无形中却透露出一种刚强的意识。 “陈总管,你可得跟大小姐说说啊,咱们这租子太高了,都没法活命了啊!你们是有钱人,日子过得安稳,也想想咱们这些庄户啊!” “哼,牛二,你也不去打听打听,咱们这一片的租子,那都是一样的,惟有柳庄不同,那也是因为那东家不是本地人,受人蒙骗而已,你真当咱们老爷是好欺的么?你们是不是真的穷得过不下去,咱们各自心里都清楚,你们也都摸着自己的良心想一想,钱家可亏待过你们。”陈总管冷声说道,眼神往人群中扫去,有那么几个,便心虚的撇开目光。 “我说妹妹,这些庄户们整日闹事,也真是让人烦,不若将这地卖了吧,拿着银子在手,才更让人安心,你知道我娘很想买这片地,咱们亲戚间的,价钱你也别太计较。”一个油头粉面的小子,凑到钱掌珠跟前,小声的说道。 钱掌珠冷冷扫了这人一眼,还自称是她什么表哥,不过是图她家的地罢了,看中了地,又舍不得出银子,心想着,今天这事,只怕都还有她那所谓姑姑的手笔在内,心中不由一阵冷哼,很是生气,这些人的趁火打劫,不过是欺她一个女子,无人帮衬罢了。 “你回去告诉姑姑,钱家的地,是不卖的,就算没人愿意种,我就让它空着长草好了!”说完也不理会那小子,直接上前两步。 “陈总管,不必跟他们废话。”钱掌珠心怀怒气,昂首挺胸的站了出来,高声冲着那一帮庄户说道:“今天我就把话放这儿了,租子是不会减的,至于嫌租子高的,你大可不种就是了,说什么让地里长草的话,与其将地给那些黑心肝的人种,还真不如放着长草的好。”钱掌珠怒气冲冲的一番话,还是很有震慑力的。 “陈总管,你找人来登记一下,今儿谁不愿意种地的,咱们就把地收回来,地里长满了草,咱们买几只养回来放养着就是了,也不浪费。”钱掌珠说完,带着人转身就走,半点不跟人废话。 第二百二十七章掌珠 留下一群人等,有些发傻的站在那里面面相觑。 他们可没有不想种地,他们的目的,只是为了减租子,以此得好处,想当初柳庄闹起来时候,钱财主不就是同意减租子的么,继而后来连带着把地也卖了,怎么现在这情况,这么不同呢,当初跟他们说这些事的人,不还说得言辞绰绰的吗? 一群人,真的是有些傻了。 陈总管得了东家小姐的话,再瞧瞧这些人的神情,心里越发有底,面色一肃道:“大小姐已经发话了,不愿意种地的人家,都过来我这里登记一下,登记好了,我就按着名册去将地收回来了,大小姐已经说了,那地空着长草,草长好了就养羊……” 听着陈总管的话,犹如一块巨石砸进水面,荡起涟漪,水花四溅,听得让人心惊胆颤。 没有地种,他们吃什么喝什么,且还是因为闹事而弄得丢了地,以后谁家也不跟佃地给他们种啊,那简直就是断了活路。 “牛二,你不是说种咱们的地吃不饱饭吗,如此那你就去找能吃得饱饭,租子低的地去种吧!”陈总管发话道。 “啊!”牛二有些傻眼,他刚刚也就说了那么一句,而且大家都在说啊,怎么陈总管就只记住了他。 “不,不,不,陈总管,你老可手下留情啊,我得靠着这地活命啊,可千万别收啊,我是愿意种的,这租子收得很宽厚了,我是半点意见也没有。”牛二顿时露出一副可怜相来,就差没指天发誓了。 “哦,刚刚是谁说租子重了,不能活命的话了?既然钱家不能让你活命,只能让你自谋生路了。”陈总管也很是生气,话说钱老爷是很不错的东家了,对人也宽厚,这些人真是不知足。 “不,不,哎呀,那些话可不是我愿意说的,是别人让我这么说的,我这心里…,我这真心不是这样想的啊!”牛二急得就差没哭出来了,真要把地收回去,他们一家可怎么活啊!他想他真是猪油蒙了心了,不然那么多人不跑来闹事,偏他跑来了,真是昏头了。 “这么说,你是愿意种地了?” “愿意,愿意!” “以后还来闹不?” “不闹了,不闹了!” “你说是有人指使你来闹事的,是谁让你来的?” “是他,是他,就是他啊!”牛二连忙抬手指认,正是之前站在钱掌珠身旁的小子。 见人指过来,那小子急了,忙道:“你混说什么,可别胡乱栽脏。” “嘿,小子你害了咱们,你还不承认。”这牛二也是个憨货,见被人这么耍了,心里那叫一个又气又急,上前两步,将人抓住就是两耳光扇去。 陈总管冷眼看着,并不理会,小子敢使坏,就要承担后果。 牛二上前打了几下,就又有人去接手,他就趁机退了出来,挨在陈总管身边,一脸的苦相:“陈总管,你老真的行行好!放过小的这回吧,小的真是受人蒙骗啊!” “你小子倒是推得干净,若真的没动什么心思,别人又岂能蒙骗到你,说到底,还是你小子心术不正。”陈总管没好气说道。 “是,是,都是小子我心术不正,求你原谅小的这回。”牛二这会儿醒悟过来,真是好话说尽,就差别跪下了。 “好吧,就现给你一次机会,若再有下次?” “没有,没有,绝没有下次,多谢陈总管通融。”牛二老老实实的行了个礼。 “散了吧,都给我散了,还想佃钱家地种的都散了,不愿意种的,就都来我这儿登记。”陈总管高喝一声。 听着这话,人群顿时哗的一声,转眼间,百八十个人,全都跑了个干净,惟有那被人揍得爬不起来小子,还躺在地上直哼哼。 陈总管见眨眼间人都跑完了,心想这些人,动作还真是快,看了眼地上那小子,理也没理会,带着几个家丁便回转而去。 赵松柏几人,在人群散开时,他们也走到一边,不然人家都走了,他们几个还留在那里,未勉就太显眼了,给人落个看热闹的印象,就不太好了,虽然他们本来就是去看热闹的。 “嘿,我说这小丫头片子,还真有两下子啊!”柳二壮颇为兴奋的说道,心想着,当初他闹事那回儿,幸亏没遇上这丫头,不然没准也讨不了好,当然他也不会像这些人一般怂包就是了。 “是啊,这姑娘还真是厉害,别看事儿像是闹得很大的样子,可看人家三言两语,就把人给震住了。”九江看得痛快,难得附和了一回,他对姑娘家向来是没有偏见的,因为自家的小姐,也是个厉害的。 “哬,厉害是厉害,就是太厉害了一点,这么凶悍的婆娘,谁娶回家谁倒霉,不过看还没嫁人的样子,估计怕是嫁不出去。”要知道姑娘家得以柔顺为主,这凶名传出去,谁敢来提亲啊!柳二壮啧啧出声,连连摇头。 “我听说,这钱家就这么一个女儿,钱老爷身子病弱,若她不出头的话,只怕家业难保!”赵松柏轻叹道,心想要是有人呵护着,她又何至于出来抛头露面,震慑闹事的庄户,不过也是身不由已罢了。 “是啊,听人说,那钱老爷怕是不行了,已经久不露面了,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我猜想怕是真的,不然今天这情形,也该是钱老爷出头才是。”柳二壮轻声说道,说起来他也跟钱老爷打过交道,那人也算是个和气人,不过他柳二壮也不是什么好人,不是看你和气,就不欺的。 赵松柏当初也是见过钱老爷一面的,不过当时也没有细看,只是知道他身子不太好,说几句话,咳嗽声就没断过,他不忍心打扰,所以就匆匆告辞了。 “我看这钱老爷爷身子不好,只怕也是给这些人气的,好好的庄子,谁禁得住三天两头的闹事啊,这也亏得将柳庄给卖了,不然到处都是事情,这身子更好不了。”九江说着,意有所指的看了看柳二壮。 柳二壮就差没活成个人精了,又岂会看不明白他的意思,这是指槡骂槐,暗指他来着呢,不过这是东家的贴身随从,他现在的地位,还没法跟人比,所以厚着脸皮,装作什么也没听到,抬头东看看,西瞧瞧的,觉得这里的风景,确实如东家说的那般好。 第二百二十八章钟情 “闺女,你刚刚是去那儿了,我咋没瞧见你,可是谁惹你生气了。”钱财主见女钱脸色有些不太好,不由问道。 “我不过是出去走了走,爹,你问这个干嘛,可是找女儿有事。”钱掌珠努力平复心中的怒气,不想让外面的事情,再惹得他动怒。 “没事,就是没瞧见你,心里不放心。”钱财主见女儿没事,也安心了。 “听说柳庄的东家过来了,是个年少有为的人物,女儿可想见见?”钱财主不动声色的问道。 “他一个外男,女儿见他做什么?”钱掌珠心不在焉的问道。 “这你就不对了。”钱财主摇着头道:“咱们虽说有点家财,那也是庄户人家出身,用不着讲究那些大家礼节,见外男这样的事,也就见仁见智。”钱财主点拔着女儿,这世道对女儿家,本就束缚太多,怎么能再用这些礼法捆着女儿,他是没几天好活了,总归要让女儿活得自在。 钱掌珠想想,以往她爹好像也是这般教导她的,只是今儿这话音太过于不同。 “莫非爹爹是看中了柳庄的东家?”钱掌珠惊讶的问道,那就是个外乡人,不知根底,也不知爹爹看中他什么。 “女儿就是聪明!”钱财主见她猜中,不由轻笑出声来:“我正是看中此人,不是咱们本庄的,但也离得不远,安平县人氏,今年十七,还未成婚,他是家中的长子,下面还有三个弟弟一个妹妹,父母早丧,家中的长辈也就一个阿爷,快入土的老爷子,她生孝敬着也就是了。”对于赵松柏的家世,他是很满意的,钱财不用说,女儿也不缺这个,最要紧的是不用侍候公婆,女儿过门不必受委屈,且下面的几个弟妹也都很懂事,以后大了各自成家,都不用人操多大的心。 这些日子,他派人出去打听,那可是打听得详尽得很。 钱掌珠听着他这话,一时静默无语,父亲说得千好万好,在她眼中,也不过是一个陌生人罢了,想在她身边出现的人,无不是带着各自的目的,讨好她顺从她,无不是想从她身上得好处,天长日久,她与人相处,也真有些麻木了,完全看不到真心,又岂会对人报以期望。 “我看这人是千好万好,但也要女儿乐意才成,听说此人现在还在柳庄,我就想让女儿也见上一见,若实在不乐意,这事倒也作罢,你看如何?”钱财主也不太明白女儿心中所想,只说着自己的打算。 钱掌珠向来孝顺,又岂会不如他的意,点了点头道:“都听父亲的。”心想着,若那人真让父亲如此称赞,她想她也不会违了父亲的意思。 “好,好,我这就让人去送帖子,明儿将人请来家里,到时候女儿仔细瞧瞧。”他早打听过了,这赵松柏模样长得不错,想必女儿也会看得如意的,当然他请他过府来,也是想好好看看这人心性品性如何,做个最后确认,当然,对方也有可能看不上她的女儿,这个也是不强求的。 赵松柏这一路上,其实颇有些心不在焉,他接触过的女子,其实并不算多,最厌恶的,是大伯母钱氏那种人,自私自利,小时候对他们非打即骂,曾有无数个夜晚所做的恶梦,都是大伯母对他们的打骂。 他也不喜欢太过柔弱的女人,像他的母亲,当初父亲离逝,母亲但凡刚强一些,挺过那一阵,他们兄妹几个,也不至于苦成那般,很多时候,想着母亲,感觉都挺复杂。 也不知怎的,从钱家的庄子离开后,脑子里就一直闪现过那个昂首挺胸的女子,既不蛮横,也不软弱,仅凭着几句话,就扭转乾坤,将事儿很好的解决了。 想他,当时还跟柳二壮打了一架呢,凭的是拳头硬,可人家一个小姑娘,这本事,他还真不能跟人比。 那小姑娘,其实长得也挺好看的,不过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太注意到她的外表,而是留意着她那发自内心的一股动人气魄,他觉得这女子的美,不在外面,而是内涵,说不清,道不明,反正就是觉得她好看,那浅淡的身影,不时的就从他脑子里冒出来,挥之不去。 “少爷,想什么呢?”九江疑惑的问道,好像从那边庄子离开,少爷就有些不对劲,他们说什么,他都不答话,好像少爷平时也不是多话的人,但还是觉得有点奇怪。 回到庄子里,柳账房早就让人做好热汤热饭,一行人在外逛了半天,回来热汤热饭的侍候着,柳庄头都觉得这日子还真他妈的享受,难怪人人都想有钱有权,体会过这滋味,才知道其中的妙处。 赵松柏心里有事,饭就吃得少,早早的就回了屋,静静的待在那一处,殊不知,越是安静的待着,脑子里越是浮现那一抹浅淡身影,他颇有些无奈,不由捶了捶自个的额头,想让自己正常一点。 “大少爷!?”九江在门外唤道。 “何事?”赵松柏也没开门,轻声应道。 “钱家派人送了帖子来,想请少爷明儿过府做客。”九江在屋外凛报,直觉得少爷真是不对劲,又不是大姑娘,怎么就把自个关在了屋里。 “钱家?”赵松柏有些不解。 “对,就是钱家,就是咱们今儿去那庄子的钱家,想必是知道少爷来了柳庄,咱们这也算是邻居,想跟咱们打好关系吧!”九江如此解释道,不然也说不通,两家素无往来,平白无故的请人过府,还能有什么意思? 赵松柏却是听得眉心一跳,怎么又是钱家,今儿遇上了钱掌珠,那身影就挥之不去,这会儿竟然又到了钱家的帖子,难不成,他跟这钱家,还真有点缘份? 钱家的姑娘着急相看人家,这事他也听说过了,而他也正是议婚的年纪,这时候请他上门?这真不是他多想,他觉得没准钱家是真有这个打算的。 若今儿他没有见到钱掌珠,没准他就会直接拒绝了,但偏偏今儿见了,还印象深刻得很…… “少爷?” “那明儿就去钱家看看吧!”赵松柏也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心中有了某些想法,他自然也想顺心而为。 第二百二十九章做客钱家 第二天,赵松柏一早便起床,在院子里心不在焉的练了一趟拳,随意的梳洗了一番,简单的吃了个早饭,便穿戴齐整,带着九江,去了钱家。 这么粗粗看上去,大少爷好像与往日也没有什么不同,但九江心里总觉得那里怪怪的,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么看着急干什么?”赵松柏扯扯衣摆,清咳两声问道。 “没有,只是觉得少爷今天你真是特精神!”九江打量他一番,最后得出这个结论。 “这么说,往常少爷我就不够精神?”赵松柏难得的玩笑了一句。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让九江觉得更惊讶了,大少爷几时也学会开玩笑了,愣了好一阵,才诺诺道:“不,往常也很精神,只今儿格外精神罢!” “你小子这嘴,怕是跟着柳二壮学坏了吧,那厮的厚脸皮功夫,真是练得炉火纯青。”赵松柏难得的好兴致。 九江直觉得云里雾里,少爷今儿真是太不正常了,往钱家这一路上,他都不时的偷偷打量着赵松柏。 赵松柏向来心细如发,又怎会没发现,只他今儿心情格外好,看见了也只当没看见。 到了钱家,钱家的小厮,早早就在宅子门口候着了,看见他们到来,问清名姓,便热情的将人往宅子里迎进去。 钱财主今儿的精神格外的好,得知请的客人到了,立马就去了花厅待客。 “想必这位就是赵公子吧,有失远迎!”钱财主笑呵呵的客气道。 要说这也不是他们第一次见了,当初买卖柳庄时,两人都是当面交谈过的,不过那个时候,钱财主被迫卖地,心情自然就算不得好,根本就没心情跟人应酬,且那时身子也不太好,虽见过了,却没留下什么印象。 如今见到人,忍不住在心里赞叹了一声,好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郎,只观此人外貌,还有这一身的气度,就绝非一般人能比,且加上他私下里,派人去打听的那些事,综合起来一看,这简直就是一个金龟婿。 “钱老爷客气了,在下是晚辈,可当不得你老来迎,说来也是小子的失礼,咱们相邻,早就该来拜访长辈才是。”赵松柏话说得也极为客气。 钱财主听着这话,心里更舒坦了,不由一阵哈哈大笑:“赵公子真是客气了。”随即转头对身边的丫环道:“柔儿,去将咱们家最好的茶找出来,招待赵公子。” “是,老爷!”那名唤柔儿的丫头,真是人如其名,声音柔得能滴得出水来,更别说那一张花容月貌,当真是个绝色人物。 赵松柏看了一眼,倒也没放在心上,只开口道:“小子是晚辈,怎么好让钱老爷如此招待,且小子也不太会品茶,如此就不浪费了,上一般的茶水即可。” 钱财主在他说话间,正盯着眼细细的打量他,发现他对着柔儿这样的绝色丫环,也只是一眼扫过,反而还有心思拒绝他的好茶,不由又是一阵开怀。 柔儿这个貌美丫环,当然是他故意安排的,人家说得再好,没有亲眼见证过,他总有些不放心,如今这样,倒也让他觉得意外,需知,这半大的小子,见到女色最易动心的,不想他还能有这份定力,实属难得啊! 不过片刻,那柔儿就袅袅婷婷的端着茶进来了,走近赵松柏的身旁,便轻轻俯了俯身,身形娇软动人,娇滴滴的唤了一声:“公子,请用茶!” “嗯!”赵松柏应了一声,却没有伸手去接,更没有多施舍一个眼神给她,只眉心有些轻皱,觉得这钱家的丫环,好像有些太没规矩了,就说这动作,这娇滴滴的声音,无不透着股勾引的意味,让他着实有些不喜。 那柔儿微微愣了一下,不想自己这番作派,却只换来对方轻轻一个嗯字,然后,就再没有然后了,虽然她只是老爷特意安排来试探的,可她一眼看到这公子,这出众的仪表,这不凡的气度,着实让人心动得很,奈何,人家竟然看不上她,不由有些黯然神伤。 眼见这丫头有些失态,钱财主不由露出丝不悦,挥了挥手,道:“下去吧!” “是,老爷!”柔儿又是一番娇柔作态,却没有引来赵松柏的一个眼神,只得无奈的退了下去。 钱财主看在眼里,不由暗自咬牙,这丫头,心还真是养大了,不过对赵松柏的表现,却是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 “今儿请你来,其实也没别的事,只是我老头子,在家里闲着寂寞,就让找人来说说话,听说你在庄子上,咱们也都是邻里,总不好见面不相识,且说你也不常在这边居住,咱们认识了,以后庄子上有什么事,我们这边也可以帮着看顾一二。”钱财主手里端着茶,神态十分温和的说道。 “钱老爷说得极是,所谓远亲不如近邻,以后柳庄这边,指定是少不了需忙的地方,如此,小子便在此先谢过了。”赵松柏起身拱手行礼。 “哈哈哈,不用客气,赵公子的为人,十分合老夫的心意,若换了他人,老头子也是不愿多事的,坐坐坐,不用这般客气。”钱财主抬手示意,脸上的笑意就没断过。 赵松柏正待坐下时,发现侧面的屏风后,有轻微的动静,他不由就留了神,随即又发现,那屏风的下面,露出了一对绣鞋,瞧着那花样,却不像是一般丫环能穿戴的,心里略一思量,便明白那屏风后站的是谁了。 嘴角不由轻轻翘了翘,原本听着钱老爷这一番闲话,一时还没闹懂,这钱家叫他来是做什么,如今,嗯,他倒是有几分明白了,伸手摸了摸下巴,心里暗自想着,今儿会不会是他这副样貌,更能派上用场。 一般的小姑娘,不是更注重样貌么?心思电转间,不由侧了侧身,向着那屏风方向,展示了一个他自认为十分迷人的笑容。 随后,便又在心底暗暗唾弃自己,他怎么也会有一天变成,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一天呢,随即又一想,这也不算是什么手段吧,总归是要两相情愿的,若小姑娘瞧不上,他也不能强求不是! “喝茶,喝茶!赵公子别客气!”钱财主心情好,十分热情的招待着客人。 第二百三十章思归 且说赵松梅想要回家,当天晚上,吃过晚饭后,就直接跟赵松树、赵松材兄弟俩讲了。 “我在城是城这一片,都两个多月了,也是该回去了,家里虽然有照看着,但我这心里总还是记挂着的。”赵松梅如此说道,原本也就五六分的思念,如今这么一说完,心里更是有七八分的念想了。 “住在县城里不好么,偶尔回去看看也成啊,要是舍不得阿爷,咱们把阿爷也接来县城一块儿住多好!”赵松材有些不情愿的说道。 跟二哥住在县城里,他这人三五不时的就不着家,他几乎都是一个人吃饭,感觉冷清清的,小梅子在这里多好,放学回来,就能跟她一起说话,谈论些书本知识,他还能为人师表,指点她作画,那情形,不算多热闹,但至少不冷清。 “也不是说县城不好,阿爷年纪大,喜欢住在村里,村里都是熟人,出门随便跟人唠磕几句,可比在县城里谁都不认识的强。”在村里住惯了,她也觉得村里好,至少大家说话做事都简单,直来直往,不像县城里这些人家,一句话,你都要深思一番,仔细体会那话中一二意思。 “这话也对。”赵松材不勉有些垂头丧气,重重一叹问道:“那你下次什么时候再过来。” “这个可不好说,阿爷说我年纪大了,以后要少出门。”赵松梅也有些无奈的道,大门不迈,二门不出,这就是多数人对女孩儿的教养,不过她一个村姑,守这些礼,会不会不切实际。 “哎呀,你咋就是个女孩儿,若是男孩儿多好,就能跟着我一块儿去书院了。”赵松材抱怨了一句。 “说什么混话呢,还有没有点做哥哥的样子。”赵松树见他说得不像话,训斥道。 “我也就随便说说。”赵松材撇撇嘴,他也就是在家里,在哥哥妹妹跟前,才会说出如此幼稚言语,在外人面前,他还是很有风度的。 转头又对赵松梅道:“我那里有几本书,你带回去慢慢看吧,若还想看什么书,就带信给我,我去书铺里帮你寻,回到家里,你也别偷懒,每天都要练一下字,偶尔也要作作画,不要生疏了。”赵松材不放心的交代道。 “知道了,四哥你也要用心读书哦,不过也要注意下身子,别累着了。”赵松梅也适当的关心两句。 看着这两兄弟这样子,赵松树真觉牙有些酸,小五也就算了,女儿家,心肠软,难勉儿女情长,小四这婆婆妈妈的像什么样子,又不是天长地远,几年难得一见,这也不过是几个时辰的路程,真要想家了,快马一天跑个来回没有问题。 “明儿没什么事,我送你回去!”赵松树开口道。 “铺子里不忙吗,有杜大他们几个在,二哥不用担心我的。”路程又不远,马车的速度赶不上骑马来得快,但大半天的时间,也是能到的。 “铺子里的事情,哪有忙得完的时候,我也有好久没回去了,也该回去给阿爷请个安。”赵松树道,他这人虽然少小就开始离家,但也算是个恋家的人,只要得闲,也都会回去住上几天,但总的说来,在家停留的时间,仍是太少了些。 赵松梅听着点头,活儿确实没有能干完的时候,由二哥送他回家,阿爷看到二哥想必也会很开心。 “那就劳烦二哥了。”赵松梅笑笑道。 “嘁,不过是跑一趟的事,有什么好劳烦的呢,你这么客气干嘛。”赵松材嘀咕一声。 赵松树瞪了他一眼,赵松梅却是轻笑了一声。 “你这也说得突然,我都没准备什么东西带回去,正好前儿,我买了两刀好纸,你就带回去给吧!另外,我做了一幅蟠桃画,你带回去给阿爷,阿爷最喜欢我的画了,他看了一定高兴。”赵松材也有些高兴的说道。 阿爷懂什么画啊,看着喜欢,也不过是因为这画是他孙子画的,所以才会另眼相看。 “行,一会儿将东西拿过来,我让香儿收好。”她这段时间,陆陆续续的也买了不少的东西,这会儿突然提起要回家,都毋须再去置办什么东西了。 赵松树也吩咐了随从,去铺子里拿了些东西回来,一并的交给了赵松梅,让她一块收拾好带着上路。 如此,这些七七八八的东西,收整了再收整,仍是装了满满一马车,以至于第二天的行程,将是两辆马车上路,心里犹自琢磨,这样回村里,会不会招摇了一点,随后又一想,他们家在村里,本就已经是头一份了,不过是两辆马车,还真不算什么。 想想他们这一家子人,虽然用着下人奴仆,但日常生活,其实并不奢华,比起县城里的那些人家,真算得上是十分简朴了,偶尔出点状况也无所谓了。 有了回家的心思,赵松梅就已经是归心似箭了,第二天早早就起了身,要带的物品,早早就收拾好,兄妹三个,坐在一起吃了顿早饭,随后赵松材站在门口,送了两人出门,他才一副没精打采的去书院。 赵松梅坐在马车中,由杜大赶车,其余人都骑马,杜家另两个兄弟在前面开路,赵松树骑着马与马车并行,不时的与坐在车内的赵松梅说上两句,因着马车的限制,这速度也真快不起来。 “二哥,回家后,我也去学骑马吧!”赵松梅看着身旁的赵松树,骑在马上那越发挺拔的身影,如此说道。 要说马车坐着真算不得多舒服,来往县城的路并不算多好,若是在县城里,那路平坦,行驶速度不快,倒也不算什么,只这路况不好,颠簸起来,也让人真是难受,再说现在天气一天比一天热起来,在车里坐着,也有些憋闷。 “你想学就学吧,我只怕阿爷不许。”赵松树笑笑道,以前也没觉得什么,只现在不时的,阿爷就会说一句,姑娘大了! 赵松梅想想,还真有这个可能,不过她要真有心想要做什么事,那是谁也阻止不了的,想家里几个哥哥,早早就学会骑马了,只是她一姑娘家,以往也没想着骑马什么的,但现在意识到,骑马赶路的方便,也就有心想学一学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醉仙楼 一行人等,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赶路,虽说马车的速度慢,倒底还是马车,比起牛车来,速度还是要快上不少的。 一大早就开始上路,到未时时分,也就到了镇上了,几个骑马的倒还精神得很,只马车里,赵松梅已经摇晃得昏昏欲睡了。 “小五,咱们在镇上歇歇脚,吃点东西再走!”赵松树在马车外问道。 “行,那咱们随便找个地方坐坐吧!”坐了半天车,人也没什么胃口,所以路上带的干粮,也不过意思意思的啃了两口。 “去醉仙楼如何,许久未见孙掌柜,一会儿过去跟他说说话。”赵松树提议道。 “嗯,听二哥的。”醉仙楼与赵家有生意来往,孙掌柜那人她也见过,人长得有些胖,却是满脸的和气,逢人就笑,又很是会说话。 说定了,一行人就直奔醉仙楼而去。 且说那花媒婆,也是快成精的人物了,同孙氏一番商量后,就时常留意着镇上的动静,还别说,她这运气,还真让她给碰上了。 她做媒婆这行几十年,走乡窜户的,别的本事没有,认识的人却是极多的,且十分留意着那些未婚的姑娘小子。 要说这一周边的少年少女,但凡生得齐整些的,她都以如数家珍,说个八九不离十,更何况那些稍微出众些的,有些名气的人物,她更是熟记于心。 这不,赵松树才从县城回来,脚才踏进镇上的地界儿走进了醉仙楼,她就知道了,赶紧的给孙氏递了信过去。 孙氏得了信,觉得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但她一个妇人出门,颇有些不妥,当机立断的,就让刘掌柜出头,带着刘秀儿往醉仙楼去,无论如何也要让赵松树看上她闺女一眼。 刘掌柜听着这话,真是惊疑不定,他好好的闺女,又不是嫁不出去,何至于这样,若让人传出去,说什么看不上他闺女的话,那以后还怎么嫁人。 “怎么会看不上咱们秀儿,你也睁大眼睛瞧瞧,咱们秀儿生得这样好,性子又这么温婉,那个少年郎见了不会心动的,你那些顾虑就太多余了。”孙氏唬着脸,对刘掌柜的推脱很是不满,心想着,她也就是个女人,若是生成男的,自个就带着女儿去了,还有他什么事。 刘掌柜当然不会觉得女儿不好,他也跟孙氏一般,也认为女儿是天上有地上无的,只是觉得这样行事,有失体统。 但孙氏仍是有话说:“我这不也是为了秀儿想么,咱们秀儿自然是要找个最优秀的少年,人家拒绝那是没发现她的好,等他发现了,那就非咱们秀儿不娶了。”说着说着,孙氏竟带起满脸喜气来,仿佛那优秀的少年,已经带着聘礼上门求亲来一般。 刘掌柜磨不过,只得听了孙氏的话,带着刻意打扮过的刘秀儿,直奔醉仙楼而去。 这醉仙楼的生意,近几年是越做越好,这孙掌柜先是卖着赵家的卤肉招揽生意,后来又独占了那头一份的辣椒,凭着那一时的轰动,让他这醉仙楼名气大涨,甚至连县城都有客人,特意来吃他这酒楼的菜,着实让他风光无限,只近两年,那辣椒的热度慢慢淡了下去,但醉仙楼的名气,依然存在。 “孙掌柜,生意兴隆啊!”赵松树进得门来,因过了饭点,门口也没有小二迎客,直接走进门去,就见到坐在柜台后的孙掌柜。 孙掌柜也没留神,听着有人说话,忙飞快的随口接道:“托福,托福!”待站起身走出两步,这才发现,原来还是老熟人。 “赵二公子,真是稀客啊稀客!你今儿怎么有空来了?”孙掌柜着实有些吃惊,这赵家可谓是他看着发家的,相当初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而如今却算是个人物了,他都不能轻易得罪。 不过赵松树生意做大了,这人真的是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今儿怎么来他这儿了,着实让人诧异。 “孙掌柜,孙哥哥,你可别打趣小子啊!”赵松树一脸笑意的说道,想当初,他不过十岁出头,孙掌柜就跟他称兄道弟的,认真说起来,他们这交情也不浅,可见是他过于忙碌,这交情就生疏下来了。 “哈哈哈,我的错,我的错,赵老弟!屋里请屋里请,这是,才从县城回来吧!”赵松树一身风尘仆仆,孙掌柜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正是,送我妹妹回来,我也准备在家里歇两天。”赵松树略显疲惫的说道。 “哟,是了,小丫头这也有许久不见了。”孙掌柜这会儿也瞧见身后的赵松梅了,笑着跟她打招呼。 “孙掌柜,许久未见,一向可好!”赵松梅屈了屈身。 “好,好着呢!”孙掌柜又是一阵哈哈大笑,想是心情不错,却也不忘关心道:“瞧你这一身的疲态,可是累着了吧,进包间里歇会儿,我让老刘亲自下厨,做几个拿手好菜来!” “那就谢谢孙掌柜了!”赵松梅由衷道,对这个一脸欢喜模样招呼她的人,她也是很有好感的。 “客气,客气了啊!”孙掌柜安顿好他们,打着哈哈的去安排了。 不过片刻,就有小二捧了茶上来,连带着几碟小菜,外加点心,想是刻意准备的。 待小二退去,赵松梅捻了块点心放进嘴里,不由笑道:“也怪不得醉仙楼的生意做得如此好,只看孙掌柜这人,就是个很会来事的。” 赵松树听她这么说,不由轻笑一声:“现在才看出来啊,不嫌晚了些?”孙掌柜真要是一般人,当初能对着十岁出头的他称兄弟? “有什么晚不晚的,我一个姑娘家,难道还要跟他有交情么,倒是二哥,与孙掌柜向来不错,不过你说啊,这孙掌柜这样本事的人,怎么也不去县城开家铺子,县城大,人多,有钱人更多,酒楼生意更好做才是?”赵松梅有些不解的问道,最主要的是,这么有本事的人,不是更想往高处发展吗? “这个我也没问过,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吧,他要真有心往县城发展,我也愿意帮把手的,不过我瞧他,好旬没有要动的意思。”赵松树两口将茶水喝完,又倒了一杯。 “嘶,二哥,你这牛饮的毛病,真得改改了啊”被人看到了,岂不笑话。 “改什么改,我也只在你面前才这样,有外人在时我不也挺斯文嘛!”赵松树冲她眨眨眼道。 第二百三十二章相逢 话说刘掌柜带着刘秀儿出门,孙氏在独坐片刻,却是怎么也放心不下这爷俩,她倒不是担心女儿会如何,而是觉得刘掌柜这人太实诚了些,实在担心怕他到了醉仙楼不会说话,直接被人给挡回来,岂不让秀儿的事儿落空,她琢磨这些时日,岂能甘心。 左想不是,右想不是,在家如何也坐不住了,匆匆收拾了一番,也跟着出了门。 刘掌柜听了孙氏的话,自然是直奔醉仙楼,他在镇上大小也是个掌柜,但出来醉仙楼这样的地方吃饭,实在是有限得很,铺子开得小,没什么应酬,再则孙氏管他也严,这样的地方,真是少来。 不过醉仙楼的孙掌柜还是认识的,平远镇就这么点大,抬头不见低头见,几间铺子的掌柜,彼此间也算是熟识,就算不怎么来往,见面打招呼还是有的。 这不,才进门,孙掌柜就看见他父女俩了。 “这不是刘掌柜吗,真是稀客啊?哟,这是令千金吧!”孙掌柜看着眼前的少女,料想刘掌柜家有河东狮,是没胆带别的女子出门的,猜测这就是他家的闺女,素来也听闻,刘家的姑娘长得漂亮,这不正对上号。 “正是,正是,孙掌柜生意一向可好。”刘掌柜抹了一把头上的虚汗,有些不自然的跟孙掌柜寒喧。 “好着呢,好着呢!”孙掌柜打着哈哈,心想着,此刻早过了饭点,刘掌柜带着闺女上门,这是…… 满心疑惑,跟人不熟,也不好深问。 “刘掌柜这是,还没吃饭吧!可要我帮你们开一桌。”心想自家开的是酒楼,来酒楼肯定是吃饭的吧! “啊!哦,不不不,我这是来找人的,找人的!”刘掌柜忙说道,醉仙楼的一桌酒菜,可不便宜,他家也有些钱财,但多数是掌握在孙氏的手中,他如今全身上下,也不过几百个铜板在身,那能吃得上一桌酒席。 “啊,找人?”孙掌柜也些吃惊,他这带着闺女上门找人,这找的是谁啊? 刘掌柜被孙掌柜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含糊道:“这不赵家公子来了醉仙楼,我这不是,不是找他说几句话嘛!”既是来了醉仙楼的地盘,他的事就瞒不过人的眼,只得老实说来。 “哦,对对,赵公子是在楼上,刚从县城回来,错过饭时,来楼里吃饭呢,原来刘掌柜跟赵公子也是熟人,怎不早说,楼上请,楼上请。”孙掌柜扬起笑脸,招呼着这父女俩上楼。 早就听说赵刘两家在议亲,不过说的是大公子还是二公子来着!对这些八卦并不十分上心的孙掌柜,一时也弄不清楚,只将人往楼上引。 “赵公子就在里间吃饭,我这还有事,就不打扰了,刘掌柜直接进去吧!”将人带到门口,想人家闺女都带来了,定是私事,他一个大男人杵在这儿,多有不便。 看着孙掌柜离开,刘掌柜心下没底,看了眼身旁的闺女,伸手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敲了门。 门从里面打开,赵松树惊疑的看着门外的人:“刘掌柜?” “赵二公子,许久不见了!”话说他们俩人也不算熟,准确的来说,是刘掌柜时常关注赵家两兄弟,而赵松树也不常在镇上,对刘掌柜只能算是认识。 “你们这是?”赵松树自然也看到他身后的女孩儿,小姑娘抬头看了他一眼,便害羞的垂下了头,脸上甚至还浮起微微红晕。 “有些事情,想跟赵二公子聊聊,不知可方便?”刘掌柜有些不自在的说道,他的姿态原本可以不用摆得这么低的,跟赵大郎议亲,本还可以摆出个高姿态,让人求着他来的,但如今情形不同,可不是人家求他来着。 若只是他一人前来,赵松树会拒绝的,因为他也不是一个人,但看着他身后的姑娘,不由就点了点头。 父女俩落坐,刘掌柜看到了赵松梅,呵呵笑道:“这是赵小姐吧,早就听说长得乖巧可爱,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啊!” “刘掌柜客气了,她一个小姑娘,可当不得你一声小姐。”赵松树接了一句,眼神盯着他,似问他的来意。 刘掌柜却似没看明白一样,仍在那里自说自话,指了指身旁的姑娘道:“这是小女,名唤秀儿,痴长姑娘几岁,若是得闲,倒是可以时常处处,小女也不是无趣的人。”女儿家的名讳,本不该轻易透露的,但此刻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说话间,甚至还同刘秀儿使眼色。 刘秀儿从进门起,就不时的抬眼打量赵松树,她以前也没有见过,只是听说他十分能干,很有本事,赵家的那诺大家业,都是他挣回来的,听得多了,自然也十分仰慕这样出众人物,如今见得真人,只觉得对方眉眼隽秀,清俊不凡,一身的气度不似个少年,比之她父亲更来得沉稳干练,这样的人,只看着就让人觉得踏实安心。 刘秀儿看着赵松树,那露骨的眼神,似透出痴迷之态,赵松梅在一旁看着,只觉得一阵阵厌恶。 她要没记错,这姑娘跟她议过亲吧,如今是什么意思,看不上她,却看上她二哥了么? 不是都说这个时代的女子,矜持高贵,十分要脸面么?她怎么一点也没看出来! 听着那刘掌柜的话,你女儿是不是无趣的人不知道,不过是一个心比天高,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人。 不由讽刺道:“刘小姐这般出尘脱俗,气质高华之人,我一个粗鄙村姑,与小姐相处,怕是会让小姐觉得无趣了!” 刘掌柜心思不在这上头,一时也没听出什么不妥来,只笑道:“小女确实有些与众不同,不过也当不得姑娘夸奖,一回生,二回熟,处得多了,关系自然就亲近了,我家秀儿看着是清高些,却是极好处处的人。”关键时候,总得多说女儿好话。 赵松树听着这一来一往的话,不由轻笑两声,淡淡撇了刘掌柜一眼,想着妹妹夹枪带棒的话,对方竟然没听明白,这刘掌柜也是几十年的老掌柜了,不由摇了摇头。 “二公子可是觉得这里的茶不好,我家里倒是有些今年的新茶,可惜没有带来,不然倒是可以请公子尝尝!”刘秀儿时刻关注着赵松树,见他动作,以为是嫌茶不好。 赵松梅淡淡扫了一眼,心里冷哼,她二哥牛饮的毛病,可不是爱茶的人,你这殷勤献错了地方。 第二百三十三章相看 赵松树似笑非笑的看了刘秀儿一眼,心里猜测着刘掌柜找他究竟是有什么事,还甚至于带上他闺女来见一个外男,着实让人想不通。 他并不知道刘家这一档事,知道有在议亲,却不知议的是哪一家的姑娘,这些事自有阿爷做主,他一个做弟弟的,也不可能管到头上,所以对刘家的事,竟是一无所知。 赵松梅倒是知道得清楚,却不好当着人面儿提这个,当然,她也是想看看,刘家这脸皮还能厚到什么程度,她才不信,就刘秀儿这点美色,就能让她二哥看迷了眼。 要知道县城里的那些大家闺秀,虽说也没有美得跟天仙似的,但相对于刘秀儿,不管是外貌气质还是仪态,刘秀儿都是不如。 当然也不是说刘秀儿不漂亮,若只在这平远镇来说,刘秀儿的容貌,确实算得上上乘,但她这般行事,这番言行举止,实在有损她在人心中的印象,所以赵松梅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她不如人良多。 赵松树一点不着急,你有事不说,那咱们就慢慢耗着,我妹妹还小,见你一个类似长辈的外男也没什么,倒是你刘掌柜,带着个闺女见个年龄相当的外男,传出去是没好话的。 刘掌柜当然也没有蠢到直接开口,说什么你看我闺女给你做媳妇如何之类的话,不过也是在拖着时间,想让赵松树留意上他的闺女,看清楚她的美貌,继而自己开口向他求娶,这样就不用他费什么劲了。 可看来看去,不想这赵松树,竟是这般的正人君子,只进门时稍微看了一眼,而后就静静品茶,眼皮子都不撩一下,仿佛对面坐着的,根本就不是一个青春貌美的大姑娘,而是跟他一般的糟老头子。 他这心里自然是暗暗着急,舍了女儿的闺誉,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而却没能让对方留心,这得不偿失的,又是焦急,又是懊悔啊!无奈之下,频频向女儿使眼色。 而刘秀儿,也是好一阵为难,赵松树这人,她是一眼就相中了,越是看中了对方,越是想在对方面前表现得矜持高贵,要让她向对方主动示好,这不是为难她么,如今这情形,想让对方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也确实不得不表现。 刘秀儿硬着头皮道:“二公子,不知平时可有什么爱好?”她这声音娇滴滴的,完全拿出了平时讨好刘掌柜夫妻俩的撒娇本事来。 听得刘掌柜眉毛轻颤,脸色也有些不好,但此刻骑虎难下,也不能不如此了。 而赵松树却听得讶然,脑子里真是一头雾水,刘掌柜不是有事来找他的么,怎么这会儿却是一副闲聊的架式,且不是刘掌柜,还是他女儿,他跟一个不认识的姑娘,还能有什么话说,花酒他也喝过几次,姑娘他也懂得怎么招呼,可眼前这个,明显不是这么一回事啊! 刘秀儿的话,他并不作理会,只拿眼看向刘掌柜,心想你这是什么意思,有事求到头上,就直说,难不成还需要拿女儿来贿赂他,那岂不是天大的事?若真如此,恕他无法应承了。 刘掌柜收到赵松树的目光,脸上也是一阵青白不定,这事儿要让他怎么说,真要开了口,女儿还有何颜面,当然,此刻女儿也没甚颜面了。 赵松梅端起茶杯,掩拭了嘴角的笑意,弄成这般模样的,可是你们自己,怪不得别人,好在此刻醉仙楼早过了饭点时间,没甚么人来往,不然众目睽睽之下,你父女俩就无所遁形了。 她此刻落得看热闹,所以也不开口打破这尴尬气氛,赵松树睇了她一眼,发现她如此悠闲模样,遂也放宽了心,慢条丝理的等着这父女俩的下文。 心想着估计也不是什么大事儿,那就慢慢等着吧,人家不急,他更不急,当然他已经看出来,对面父女俩,其实是挺着急的。 就在这么僵持着,被突然从外面推开来,联袂进来两个妇人,一个清瘦,一个略胖,只见那略胖的妇人,进门脸上就笑成一朵花。 “赵二公子啊,许久没见,不想长得越发丰神俊朗,让人都有些不敢相认啊!”花媒婆甩着手绢,扭着腰,满脸带笑的走了过来,十分自来熟的在桌边坐下。 赵松梅突然觉得这婆子,这作态,真是有些眼熟,想了半天,才醒悟过来,好像青楼的妈妈迎客,就是这副作派。 “这位,这位大婶是?”赵松树有些懵,原本还以为人走错了房间,不想人家一口点出他的名姓来,也不好直接赶人出去。 只这花媒婆,看着年纪有些大,但打扮得又这么花枝招展,让他一时不知如何称呼好,想着女人都是爱年轻,就称了一声大婶。 “哎呦,你不认得我,我可是认得你的,你们赵家,我也是上过好几次门的,你不认得我也不要紧,赵老太爷跟我,那可熟着呢!”花媒婆摇晃着身子,张口就来,说得那叫一个流利,半丝停顿都没有,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跟赵家熟得不得了呢。 赵松梅可不会让她当着自己的面,糊弄自己的哥哥,也笑着说道:“二哥你不认得她,我可是认得的,十里八乡最出名的花媒婆,别说咱们家了,哪家哪户,还能不知道这号人物!” 点出了她的身份,赵松树就秒懂了,再看着不怎么自在的刘掌柜,还有那对着他羞涩不已的刘秀儿,他还有什么不明白,又打量了一眼那清瘦的妇人,想必是刘秀儿的母亲。 想通这些,赵松树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暗想他们还真是费尽心机啊,将他堵在醉仙楼里,来个强行相看,他真是不知说什么好了,他一个男的,那是半点也不吃亏,但对方一个姑娘家,这刘家的人,脑子没毛病吧,这要传出去了,他家的姑娘还怎么说人家,想想这姑娘长得还不错,想必也不会为说婆家为难。 “赵小姐真是过奖了,说起来,像赵小姐这样出众的人物,还真是少见得很,我这十里八乡走过来的人,还真找不出一个能跟小姐比的。”花媒婆奉承道,她也是见对方年幼好哄,就想从她这里好下手。 第二百三十四章生隙 赵松梅笑嘻嘻的说道:“花媒婆真是会说话,就是不知道,眼前这位秀儿姐姐,跟我比起来,如何?” 呃,花媒婆本想借着夸她几句,再把秀儿姑娘抬出来夸夸,让她这么一问,她倒不好接话了。 说她比秀儿强吧,可今儿就是抬秀儿的,要说秀儿比她强吧,这明显是得罪人,且当着人哥哥的面,说人妹妹不如人,这怎么看都不太合适。 眼见花媒婆顿住了,孙氏却是干笑两声道:“赵小姐这话说得不对,秀儿已经是大姑娘了,而你还小呢,完全没有可比性,呵呵!” 这孙氏脑子还转得够快,赵松梅笑笑:“这位婶子说得也挺有理。” “正是正是,如今秀儿姑娘正是花一般的年纪,当真是人比花娇,当然了,赵小姐再过几年,肯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花媒婆继续捧着她道。 媒婆的嘴,果然是厉害的! “赵公子你瞧瞧,咱们秀儿姑娘,这如花般的年纪,又是如此的貌美娴淑,不少人家都争相求娶呢!”花媒婆说着,还不时的向赵松树使眼色,就差没直说,这么好的姑娘,你可不要错过啊! 赵松树自然也看明白了,眼前几人,是在向他推荐他们家的姑娘,甚至人都带到他跟前来,让他过目了,但是,但是没理由他见一次的姑娘,就要娶回家吧! 还有眼前几人的神态,怎么看,都觉得带着些阴谋的味道,不解的拿眼神看向赵松梅。 赵松梅放下手中的茶杯,没好气的说道:“二哥可能不知道,这位秀儿姑娘,与咱们家的缘份还真是不浅呢,前段时日,也是这位花媒婆,上咱们家,说是与咱们议亲呢,当时阿爷还跟我来着,说什么刘掌柜人品不错,他家的姑娘,想来也是极好的,所以一口就应下了,谁知才几天光景,这位秀儿姑娘就变卦了,说是看上了二哥你!” 说音一顿,赵松梅又将放下的茶杯,拿在了手上,轻叹一声道:“哎呀,我瞧现在这模样,八成是说不通阿爷那里,就把主意打在你身上了,说起来,秀儿姑娘这般美貌,二哥你这样的愣头小子见了,估计是走不动路的,呵,这主意其实打得还不错,就看二哥你,是不是个见色的人了!” 这话说得直白得很,十分不留情面,眼见对面几人,都变了脸色。 赵松梅心想,我为什么要给你们留面子,你们把我的面子放地上踩的时候,可曾想过顾及一二。 赵松树听着话音里,颇有调侃他的意思,但他一点也不以为意,反而看向对面几人的眼神,透出丝丝冷意。 需知他们兄妹几人,从小苦日子里熬出来的,那感情自是非同一般人可比,如此不给他面子,要真看不上,不结这个亲也就算了,可又来相看他,当他们兄弟是随便任人挑拣的么,若是那心眼小的,没准就能闹得兄弟反目了,再看这姑娘,初初看着时,还觉得有几分姿容,现在再看时,真心觉得不能入目。 说得难听点,这姑娘心比天高,真当自己是个天仙,是个男人都能看上她,呵,赵松树嗤笑一声! 赵松梅话说完,屋内几人,顿时寂静无声,赵松树自然脸色难看,而对面几人,一时面面相觑,不知作何反应,完全没料到,会有人当面揭穿这个事实,脸上颇有些难堪,但私心里,仍是对赵松树寄于着希望,犹其是那秀儿姑娘,看着赵松树的目光,柔得能滴出水来,那眼珠子蕴着水光,说不出的娇柔动人。 只可惜的是,赵松树却是看都没看她一眼。 屋内静默了足足有一刻钟,那花媒婆见这气氛静得实在诡异,不由强自打着哈哈,道:“这事儿,这事儿,其实他就是一个误会,对,就是一个误会,原本咱们说的,本就是二公子,不与大公子相干,这都是个误会……” “对,对,就是一个误会!”孙氏也反应过来,应和着媒婆的话。 “嗬,误会,说得比唱的还好听,要当初我阿爷没一口应下的亲事,只怕也没今天这一出了,你们说误会也就误会吧,咱们赵家人大度,不与你们计较,只你们以后,别再出现在我二哥跟前,这事也就作罢,大家脸上好看,若不然,咱们真计较起来,吃亏的可指不定是谁呢!”赵松梅脸色一肃,冷声说道。 “这,赵小姐!”花媒婆听着这话,心想这事怕是不成了,若真不成,如些这般,也算是好事了,毕竟刘家这事,真是理亏。 “赵小姐,你一个小姑娘家的,怎么好做兄长的主,这事究竟怎么看,还得赵二公子拿主意,再说,咱们家秀儿,那可是百里挑一的人儿,她与赵二公子有缘,你做小姑的,不想着搓和搓和,却只想着将拆散,这也,太任性了些吧!传出凶悍的名声,对你也不好。”孙氏眼见事情走到这一步,如何也不甘心就此罢手。 赵松梅听着她这反威胁的话,不由冷笑一声道:“究竟名声不好的是谁,咱们心里各自有数。”说着斜睨了一眼刘秀儿,道:“反正不会是我。” 孙氏此刻却是顾不上跟她计较,一心只想拉拢着赵松树,他的意见才是最重要的。 “赵二公子,你瞧瞧咱们秀儿,多好的孩子啊,你可不能任人这么欺负她,她对二公子你,可是情深一片,这样好的姑娘,二公子万不可辜负啊!”说着,还伸手扯了扯刘秀儿,刘秀儿抬起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就直直的看了过来。 赵松树没看到什么情深一片,只感觉今儿出门不利,一块牛皮粘在了身上,甩也甩不掉的感觉。 “这位婶子,说话可得留心,你家的姑娘,今儿与我也不过初见,何来情深一片之说,这话说出来,对我来说,不过是一桩风流韵事,对你家姑娘,可不算好事!”赵松树冷声道,孙氏这话,说得真让他觉得有些恶心,心想着,就算青楼里的姑娘,话也没有说得这么直白的。 花媒婆其实也有些惊住了,直觉得孙氏这脑子,没毛病吧,连什么自家姑娘对人情深一片都说出来了,还要不要名声了,以后还要不要嫁人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闹剧 刘掌柜也是急得头顶冒烟,心想今天这娘们是怎么了,疯魔了不成,什么话都敢乱说,心里那叫一个焦燥啊! 再瞧瞧自家姑娘,那是什么模样,盯着对面的少年,眼珠子都不转一下的,还有那神情,也疯魔了不成? 瞧着这娘俩,刘掌柜觉得,自己离疯魔也差不远了,心里那叫一个五味陈杂,连一丝儿火气都升不起来了。 “孙娘子,孙娘子……”花媒婆虽然觉得她这话,与自家是不相干的,反正话不是从自个嘴里蹦出来的,但想着,这媒人是她在做,若事后传出风声来,与她的名声也有妥,于是,少不得悄悄提醒一二。 孙氏当然也是一时情急,怕这事儿黄了,所以才会在急切间,突然说出那番话来,无非也是想让对方听着女儿的习意,会感动一二,然后顺势就应下亲事来,不成想,却适得其反了。 眼见对方不为所动的样子,孙氏这心都揪成一片,事儿若不成,女儿的名声便被她败坏了,这样的结果,她是如何也接受不了,倒底不死心,仍是开口问道:“赵二公子,我家秀儿的心意,你既是明了,也不知公子你,意下如何?” 赵松树听着这直白的问话,简直一口老血要喷出来了,他的意思还不够明显的么。 “你家姑娘的好意,恕在下不能接受。”简单明了的回答问题,赵松树又道:“我兄妹两人从县城一路奔波劳累,在此用饭歇息,诸位若无事,还请自便。” 这是赶人了,赵松树只觉得今儿这闹剧,让他心生烦燥,心想,回到家里,一定要跟大哥好生解释一下,不然,让大哥心里生了疙瘩就不妙了。 刘掌柜听着赵松树的回答,脸色顿时变得一片惨白,他的闺女,难道名声就这样毁了,看向孙氏的眼光,不由透出几分凌厉来,都怪这无知的妇人,想出这样的昏招儿,生生毁了闺女。 孙氏的脸色,也是青白一片,盘算得好好的事儿,怎么就没往她想的那方面发展呢,明明秀儿长得这般美貌娴淑,又温婉动人,怎么就会有少年看她不上呢,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她脑子反反复复的,就只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回答得这么干脆直接,连片刻停顿都没有,花媒婆听着这果断的回答,就知道这事儿不成了,心知孙氏说话太过,但好歹今儿也就他们几个人,只要不透露出去,这秀儿姑娘也没什么影响,悄悄对孙氏使眼神,想让她说一句,别让对方透出风声去,谁知那孙氏却是理也不理她。 花媒婆不由一阵气闷,但好好的一姑娘,总不能传出不好的风声去,只得厚着脸皮,笑道:“呵呵,这事儿,二公子也别往心里去,姑娘家名声也是要紧,还请两位……” 刘掌柜听着这一句,顿时也醒过神来一般,忙站起身来,对着赵家兄妹两人就是一揖到底:“今日都怪我家这婆娘太过莽撞,还请两位不要见怪,我这姑娘,也是不知事的人,还请两位见谅则个!” 瞧着这刘掌柜,四十来岁的年纪,为了女儿,向人行大礼,足见慈父心肠。 赵家兄妹对视一眼,赵松梅就撇开了头,不想与这样的人计较,赵松树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伸手虚扶了一把:“刘掌柜,今儿这事,也就算了,我对令千金没任何想法,今儿这事,也不会从我兄妹两人口中传出去,几位请吧!” 算是给足了对方面子。 刘掌柜得了这话,也没脸再待下去,伸手狠狠扯了一把孙氏,孙氏猛然惊醒,回过神来,几十年难得一见的老实跟在刘掌柜身后,只那刘秀儿,仍是痴呆呆的望着赵松树。 赵松树却是撇开脸,看也不看她一眼,心想着这真是一个麻烦,以前都不曾见过,就对他露出这般神态,他要是再给她一个眼神,难不成还真能为他相思断肠? 刘掌柜瞪了花媒婆一眼,花媒婆知机的就伸手扶了一把刘秀儿,强行将人给扶着离开了。 屋内总算是清静了。 “这事你早就知道,怎没听你说起?”赵松树有些不满的问道。 “你也没问啊,再说,我也不知道他们还有这心思呢,今儿也真是开眼了。”赵松梅同样的心情不好,大哥有什么不好,让人如此嫌弃。 “好了,不说这个,等回到家里,我会跟大哥解释的。”赵松树有些沉重的说道,觉得这真是无妄之灾啊,怎么就让他牵扯进这些破事之中。 赵松梅这才听出话音来。 “有什么好解释的,这也不关你的事,全是刘家人闹的,大哥也不会放在心上。”不过想想,解释一下也对,就算是亲兄弟,也难勉因一些事起隔阂。 “我心里有数,不用你操心。”赵松树摸了摸她的头,心里只觉得比赶了这一天的路还累,心里对刘家人也是很不满的,他大哥多好的人,竟然还看不上,可看不上大哥,偏看上他,这是什么道理,若不是知道刘家的根底,还真以为是商场上的仇家,故意用这法子来报复他们家呢。 “我不操心,我要什么事都操心,我操心得过来吗!”赵松梅无所谓的说道,完全不觉得这点小事,就能让兄弟生隔阂。 听她这么说,赵松树又有点不舒服了:“你这做妹妹的,也该关心关心哥哥!”瞧那什么都无所谓的模样,有点欠收拾啊! 说让不操心的是你啊!赵松梅没好气的瞪他一眼:“那你倒底想怎样?” 不怎样,就是看你这般轻松自在的样子,就想给你添点不痛快,随即就觉得,这想法有点幼稚了,摇了摇头道:“不想怎样,吃饱了没有,歇好了咱们也该走了!”让人闹了这一通,他现在是完全没有胃口了。 “走吧走吧,我现在是什么也吃不下,那些人也真会挑时候!”赵松梅仍是不满的说道。 赵松树也没再计较,说好不外传,就不会传出去,毕竟,姑娘家的名声,看得比命不重要,真要传出什以,没准真就是一条人命。 兄妹两人没心思再逗留,下楼结账,与那孙掌柜又是一番推让,又是好一阵儿,才出得门来,没再在镇上逗留,直接赶着马车往家赶。 第二百三十六章用功 柳文唏在自个院子里蹲着马步,天气日渐热起来,站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就算不动一下,也能晒得满身是汗,更何况他这费劲得。 贴身侍候的丫环,见他这汗如雨下的样子,真叫一个提心吊胆,天儿这么热,可别中暑了好,端着杯凉茶,侍候在一旁,却也不敢靠近。 “少爷,日头这么大,咱们歇一会儿吧!可别热出毛病了。”丫环喜儿气得冒汗,一个劲的劝说。 柳文唏却是理也不理,马步扎得稳稳的,身形动也不动一下,那架式瞧着也是十足。 原本在京城的府中,他也是跟着武艺师傅学过的,只不过人娇气得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那武艺师傅也不敢狠管他,如此他也不怎么上心,如今吃了亏,方觉得武艺练得差了,憋着一口气,也肯吃这个苦了。 他这突然的转变,身边的人,也是怪吓一跳的,原本懒散惯了,丫头们也习惯了,这突然换了一个人似的,谁不被吓一跳,也忒担心他那里出了差错,上面老爷夫人饶不了。 “少爷,瞧你这一身的汗,歇歇吧,咱们就算要练武,也不能这么一下子练得太狠,不然身上酸疼起来,那就受罪了。”喜儿瞧着这样儿,忍不住又开口劝道。 “你给我闪开,话这么多,真是吵死人了!”柳文唏不耐烦的喝道。 喜儿见他发怒,果然退开两步,不敢再出声,这小袓宗,真要发起脾气来,那也是不得了,谁也劝不好的。 喜儿站旁边又盯着看了片刻,见着那一头的汗,瞧着头上都直冒的热气,实在是有些看不过眼,上前两步又道:“少爷,瞧你这一头的汗,奴婢帮你擦擦吧,别让汗钻进眼珠子里去,不然眼睛该睁不开了。” “那就擦擦吧!”那汗流下来,也确实不舒服,流进嘴里,他都能尝出咸味道了。 得了允许,喜儿忙仔细的将汗给擦了,瞧着那脸晒得都红了,又陪笑着道:“少爷喝口凉茶吧,瞧这天热得,中暑了多不好。” 柳文唏砸巴了下嘴,嘴里是觉得有些干,张了张嘴:“拿来吧!”身形却是没有动,只张着嘴,让喜儿往嘴里给喂了几口,咕咕咕的灌下,顿时觉得身上清爽不少。 可又想着自个是要下决心练武的,这又是擦汗,又是喝凉茶的,算怎么回事,随即脸一板,严肃的说道:“汗也擦了,茶也喝了,你就下去吧,这里不用人侍候。” “呵呵,少爷,奴婢还是在这儿陪着你吧,没理由少爷在这儿吃苦,奴婢在屋里享受的,再则少爷万一晕倒了,奴婢也好及时接住少爷,别让少爷摔着了。”喜儿陪笑着说道,心想,自个不在跟前看着怎么行,万一有个好歹,她找谁说理去,在这里陪着,至少也算做个样子,夫人即便是怪罪下来,也能有理由推脱。 “嘶,在你眼里,少爷就那么弱,是不是,晒晒太阳,就能把爷我给晒晕了?”柳文唏对于喜儿的话,大为不满,他以往是娇气了些,但也没弱到那个程度吧! “不,不是,奴婢没这样想,只是……”喜儿有些欲哭无泪,少爷真是太难侍候了。 “不是就闪一边去,别杵在这儿打扰爷练功。”说着眼一瞪,露出几分凶相来。 吓得喜儿一声也没敢吭,诺诺的端着手中的空茶杯,一步一回头的往外拸去。 走到门口时,才敢小声的吩咐道:“欢儿,你看着点少爷,我这去跟夫人回凛一声。”少爷这样的反常,借她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隐瞒不报。 “喜儿姐姐你快去,我在这儿瞧着呢。”欢儿也是一副怕怕的模样,胆气都不够喜儿足,只躲得远远的看着,没敢靠近了。 喜儿这一去,很快就将乔氏给招了来。 乔氏刚开始听着,还没当一回事,当喜儿亲自过来给她凛报时,她才发现,儿子好像这折腾得够久了,顿时就有些不安起来,半点没停顿的,直接带着一干婆子丫环,就杀了过来。 瞧着在院子里中蹲马步的儿子,那红通通跟个苹果似的脸蛋,那一脑门的汗珠子直往下掉,身前背后的衣衫,都已浸湿,身板儿也有些不稳,摇摇晃晃起来,看得她那叫一个心疼。 有时候这皮小子折腾起人来,她真是恨不得打他几板子方解恨,可眼见着他这副模样儿时,她那颗心啊,真觉得颤颤的疼。 “儿啊,你这是做什么啊?”乔氏远远瞧着这模样,脚步轻快的奔了过去,呼喊道。 “娘,你…你怎么来了,我…我在练功呢,你别…扰了我。”柳文唏气息不稳,断断续续的说道。 “这,练功!那也该歇歇啊,你,别这么急慌慌的,你爹给你请的武艺师傅都还没到呢,你,你先别这么着急啊!”乔氏瞧着他这好强的模样,简直心疼得不行,连声劝阻道。 “娘,你别拦我,儿子今年都十二岁了,现在才发奋,本就有些晚了,若还不用些心,以后怎么练都练不出来的。”被人揍了一顿,让他大失颜面,不亲手揍回来,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再不发奋用功,他一辈子都只有被人揍的份。 虽然现在还不知揍他的是谁,但县城就这么大,他就不信找不出人来,不过早晚的事,当然也是因为他没有把这么丢脸的事情,告之于父母,不然只怕那人早就被揪出来了。 “儿啊,你要用功,娘当然欢喜,可也要注意些身子啊,你这个样子,你这个样子,着实让娘有些惊吓啊!”乔氏捂着胸口,看着儿子这样子,真不知说什么好了,用功是好事没错啊,可她这心里,真是不舒坦。 “娘你放心,儿子没事的,练功就是这样,刚开始苦些,慢慢的练得顺了,也就没事了,娘你要是不忍心,不若就回院里去歇着,不用管儿子,儿子顶不住,自然会歇着的。”柳文唏不管乔氏怎么说,反正他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坚持下来的。 乔氏看着他,脸上满是担忧的模样,这,真是,她也不知说什么好了,儿子不用功时,她也觉得愁,这用功起来,她也不放心啊!儿女真是前生的债,她还是眼不见为净吧!狠了狠心,掉头就往外走。 第二百三十七章发怒 刘掌柜领了孙氏等人出了醉仙楼,要说今儿这老脸真是丢尽了,原本是看好赵家,才想定下这门亲事的,谁知现在亲事不成,还闹出这等笑话来。 心里自是不好受,他真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亲事,就闹到这个地步,还好赵家是正经人,不外传此事,女儿还算保住了名声。 “孙娘子啊,我看这事就这么算了吧,你也别往心里去,秀儿姑娘这般容貌,待我再帮她好好寻个人家,指不定还能比那赵家强。”这事没成,花媒婆也是大为失望,强打起精神宽慰孙氏几句。 孙氏有些愣怔,似到这会儿还有些没回过神来,喃喃道:“比赵家还强,不能吧,赵家已经咱们平远镇上数一数二的人家了,这满镇里还有谁家能比得上,不,赵家已经是最好的人家了,最适合咱们秀儿!” “这,孙娘子你没事吧……”听着那有些怔愣的言语,花媒婆不由矮下身子抬头,仔细打量起孙氏来,这是,糊涂了吧! “没,没事啊!赵家就很好,咱们秀儿就要嫁赵家,不寻别的了!”孙氏又愣愣的开口说道。 “哦,呵呵!”花媒婆干笑两声,这是做梦还没醒呢,人家都红口白牙的说清楚了啊,这,还能再纠缠出什么结果来? 花媒婆脸带疑惑,直觉得这孙氏,怕是气出毛病来了,遂也不再出声。 刘掌柜却是转身,冲花媒婆拱了拱手,脸色十分不好的说道:“今儿有劳花婆婆了,事情弄成这样,某也无心招呼,还请婆婆自便吧!” 这是在赶她走?她也没想留啊,用完她就扔,这刘家人就这气度,哼,也难怪人赵家看不上,她现在都看不上眼了。 “行,那我就告辞了!”花媒婆垮下一张脸,甩着手绢直接走人。 刘掌柜眼皮子都没撩一下,只开口道:“秀儿,扶着你娘,咱们回家。” 刘秀儿根本就没注意眼前这三人,一脸心不在焉的模样,还时不时的回头往后看,那眼神巴巴儿的,很是惹人怜。 听着刘掌柜的话,这才有些不情不愿的回转过来,伸手扶着孙氏,仍是低眉沉思的模样,也没留意到孙氏的那有些不对劲神情。 一家三口都颇为沉重的回到家里。 “秀儿,你回屋里去歇着吧!”刘掌柜看着仍低垂着头的女儿,吩咐了一声。 屋内沉重的气氛,让她也很有些不适,听着这话,话也没说一声,直接起身就进了屋里。 看着女儿进了屋,刘掌柜脸色顿时也垮了下来,脸上一直隐忍的怒气,再也不用掩藏,气得颤抖的手指指着孙氏:“瞧你都了些什么好事,好好的闺女,你想毁了她不成?” 刘掌柜其实是一个极好脾气的人,不然也不会事事让孙氏拿主意,以往在家时,对孙氏也是诸多忍让,今儿这一顿脾气,可以说是几十年来的头一次,需知他就刘秀儿这么一个孩子,将所有的爱,全给了她,如今却差点毁了女儿的一生,这让他如何不生气。 他这话如同吼出去的一般,整个人气得只差点没冒烟,可坐在那儿的孙氏,仍是那副木愣愣的表情,这样的反应,着实有些刺激人,刘掌柜再也忍不住了,上前对着孙氏就是两巴掌。 要说,几十年的夫妻,他这还是头一次对孙氏动手,两巴掌打下去,让他顿时就有些后悔了。 孙氏似被这两巴掌打醒了,捂着疼痛的脸颊,眼中的泪也滑落下来:“当家的,你打死我吧,都是我的错,我的秀儿,我的秀儿啊!”顿时便呜呜的的哭了起来。 刘掌柜瞧着她这样子,一时也是心疼难当,心知孙氏也是极疼爱女儿的,他这打了两巴掌下去,心里怒气去了大半,却是再也下不去手,只听着这哭声,心中是越发烦燥,索性不愿意在屋里待,直接出了门去。 “秀儿,秀儿,都是娘的不是啊!”孙氏低声哭喊着,可见也是难受极了。 刘掌柜走到院门口,听着这一声,心中只觉得更加的烦燥难忍,家里是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出门只往小酒馆而去,惟有喝几杯烈酒下去,才能缓解他此刻的心情。 “都怪我啊!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啊……”孙氏也不管离去的刘掌柜,只一个劲的怨怪着自己,伴随着那一阵阵的呜咽声,听着也很是让人心酸不已。 屋内的刘秀儿,自然也听到了外间的动静,只凭自发着愣,也没想着出来安慰两声。 孙氏独自在那儿哭了好一阵,心里是想一阵,又难受一阵,哭一阵,又凭自觉得不甘心,好好的亲事,女儿本就是要跳福窝里,怎么就成了这样了,想着赵二郎拒绝的得那样的干脆,这是没看上他们秀儿呢。 心想,原本他们是说的赵大郎来着,赵家也同意了的,不由心思一动,对啊,赵二郎不愿意,赵大郎是愿意的啊,孙氏似乎又看到了希望,立马不哭了,抬手擦了擦眼泪,扶了扶零乱的鬓角,稍作整理,就直奔花媒婆处而去。 而屋内的刘秀儿,没再听到屋外的动静,心里倒是慢慢静了下来,她不关心刘掌柜和孙氏的动向,凭自想着自个的心事。 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次见到那般俊俏的男子,听说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但挺拔的身影,那沉稳的气度,俊朗的眉眼,还有那万事都难不到他一般的坚毅气质,每一样都吸引着她,让她为之着迷。 那样的男子呵,令人见之忘俗,令人见之难忘,令人心生思慕! 这是她第一次见他,就那短短的时间,就那么几眼,那个身影,那个眉眼,已经隽刻在了她的心间。 她仿佛见过他无数次,脑中不断冒出他的影子来,有淡然一笑的,有皱眉的,也有动怒的,刘秀儿露出傻傻的笑意来,他生气的样子,也很好看呢,他生气起来,并不显得狰狞,甚至脸上都看不出多少表情,只那一双眼睛,如带了一团火,她就知道,他是在生气了,就那生气的模样,也让她为之着迷呢! 那是一个风华万千的男子,让她见到的第一眼,就铭刻于心,让她,再也无法忘记的男子。 第二百三十八章说亲礼 当赵松柏再一次从钱家大宅出来时,整个人就如坠云端,脚下踏出的每一步,都如同踩在棉花上般,软绵绵的没能踏实。 九江跟在身后,瞧着怎么有些不对劲,不由跟紧两步低声问道:“少爷,可是有什么事?” 赵松柏却凭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半点反应也没有,眼神仍是那般直愣愣。 九江瞧着这反应,心都揪到嗓子眼了,心想少爷这是怎么了,别是钱家给少爷下了什么迷魂术了吧,这看着,怎么都像魂儿都没了似的。 “少爷,少爷……”九江也顾不得这现在还在钱家大宅子里,提高了声音唤道。 “啊,嗯,怎么了?突然叫这么大声干什么!”赵松柏不满道,这么高呼大叫的,让人看了真是一点规矩也没有,况且这还在钱家大宅呢,让人看了,岂不背后说闲话了。 “我不这么大声,你都听不见啊!”九江有些委屈的小声说道。 “说什么呢?” “哦,没什么,少爷你刚刚怎么了,奴才跟你说话,你咋一点反应也没有,小的吓了一跳,还以为钱家把你怎么了。”九江满脸疑惑道,赵钱两家,本就没什么交际,但赵家以那般便宜的价格,买下了钱家的地,没准那心眼小的,会怀恨在心,借故交好,却暗中下手也是有的,主子不上心,他就得小心防备着点。 “你真是想多了,钱家能把我怎么了……”随即赵松柏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意来:“不过确实是有事,是一件大喜事。” 那话,九江却没怎么听,眼睛却是直直的盯着那越渐扩大的笑容,看得直愣神,少爷这是怎么了,今儿真是太奇怪了! 赵松柏少年老成,年纪不大,但平时却少有露出笑脸的,因为他一笑,伴着那稚气的面容,完全就震不住场子,所以他一向都是板着个脸,给人一种深沉严肃的印象。 九江看习惯了那样不苟言笑的一张脸,如今瞧着这笑起来的一张脸,很是青春又透着稚嫩的模样,让他真是大为惊吓。 “什么…什么喜事?”大少爷这模样,看着也不像是有喜事的样子啊! “刚刚,钱老爷向你家少爷我,提亲了!”赵松柏犹自有些不敢置信的说道,老实说,他对那位见过一面的钱姑娘,十分有好感,甚至私心里也动了想娶她的念头,但实在没想到,钱家的动作比他还快,钱老爷刚刚流露出来的意思,就是让他尽快上门提亲。 虽然事情仓促了些,但不得不说,十分合他心意。 “提,提亲!”九江惊讶得张大了嘴,好半天才合上,随即问道:“这会不会不合规矩,不是应该跟老太爷提这事的吗,怎么亲自跟你说?” “老太爷在村里呢,这一来一回的,岂不耽误时间,再说这事怎么也要我愿意吧,找我说,岂不比找主爷说更便宜些。”赵松柏敲了敲九江的脑袋,心情颇为愉悦的说道。 “也对哦,那少爷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九江揉着头问道。 “少爷的事儿,什么时候轮到你过问了。”赵松柏清咳两声,刻意的板着脸,故作严肃的说完就走。 九江碰了一鼻子灰,一步一趋的跟着,脑子里仍有点糊涂,少爷这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呢!不时的抬眼偷偷打量着,发现他虽绷着一张脸,但时不时的嘴角微扬,显见是乐得不行,九江这会儿也不糊涂了,心里也有了谱。 钱家的姑娘,可不就是上次见着的那位嘛,模样长得不错,为人行事也大气得很,只那冷冽的模样,看着有些凶悍,想着当时钱家姑娘那凌厉的眼神儿,九江激凌凌打了个寒颤,大少爷这品位,真是不凡。 赵松柏动作也不慢,回到柳庄,就让庄头去请了婆媒,随后让帮着给置办了一份说亲礼,两天后的良辰吉日,就带着一行人等,进了钱家的大门。 钱财主也没有摆款,让管家在大门口迎着,自己侧收拾齐整的在院中等候,待赵松柏带着媒婆进来,亲自领着人到了花厅看茶,足见他的诚意。 钱财主有心嫁女儿,赵松柏又是诚意求娶,这亲事几乎都不用怎么张落,一应按着程序而来,乐得那媒婆是眉开眼笑,再没有比这更容易说和成的亲事了,以往在别家,好是磨破了嘴皮子,低头陪笑,好话说尽,也不一定能说成一桩亲事,而今儿个,都几乎没有她插嘴的余地,真是让她省力气,这是其一,其二么,呵呵,就更让她觉得乐呵了,这钱财主有钱,大家伙都知道,钱财主给的好处,那是少不了,更别提这柳庄的东家,那也是个手面儿广的,这亲事还没说成,出门前就先拿银子招呼她,哎哟,真是,再没有比这个更贴心的了。 说亲礼不是聘礼,聘礼自然是要大办,但说亲礼就要简便很多,虽说简便,但终身大事,赵松柏也没想着省钱,如此,这份说亲礼也算得上上乘的了,钱财主拿着礼单,前前后后的看了一遍,心里也没有任何不足,暗道,这赵家没准比他想象的还要殷实,虽仓促行事,不仅没有半分失礼,还诚意十足,心中越发满意几分。 待到晏客完毕,赵家一行人告辞离去,钱财主将那份礼单,直接让人送到了钱掌珠手里。 话说钱掌珠人虽在后宅,但前院的情况,还是一清二楚的,这家里就他们父女俩个主子,前院都能当半个家,更何况后院了,家里有个风吹草动,她都能知道个清清楚楚,当然这也是钱财主默许的,他就这么一个女儿,整个钱家,都是要交到她手上的。 赵家送了什么说亲礼,钱掌珠早就打听清楚了,这会儿拿着礼单,又认真的瞧了一遍,薄薄的一张礼单,却是足以看出赵家对她的重视,她不由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来,父亲的眼光,向来是不会出错的。 想起上次在屏风后,偷偷看见的那个少年,身姿挺拔,沉稳有度,谈吐清雅,可见其教养,能教养出如此出众的少年,赵家的家风,想必也差不了,如此,她以后的日子,是不是就可以过得轻松肆意呢! 第二百三十九章到家 “阿爷,我回来了!”赵松梅从马车里跳出来,便冲着屋内大喊道。 赵松树看着她这动作,连忙伸手去扶,却落了个空,着实吓了一跳,见她跌下来,没有什么事,才放心,只唬着脸训道:“你这丫头,都到家了着什么急,也不怕摔着。” “那里就摔着了,二哥你也别当我是个瓷娃娃,回到家里了,你还敢凶我,小心我跟阿爷告状。”说着冲他做个鬼脸,人就往屋内跑去。 “阿爷,阿爷,我回来了!”赵松梅一路小跑着,一路叫喊,赵家这诺大的宅子里,就只听到她一个人的声音。 “哎呦,大小姐回来了,给大小姐请安!”于妈妈听着声音,忙忙的从院里迎出来,一脸温和慈爱的笑模样,看着很是亲切。 “嗳,我回来了,回来了!”赵松梅笑嘻嘻的一路招呼过去。 “哈哈,是小梅子回来了,我就说,早上枝头喜鹊喳喳叫,我还当家里是有什么喜事呢,原来是咱们小梅子回来了,这可不就是一喜事么!”赵铁柱哈哈大笑着迎出来。 “听着你老这声如洪钟的笑声,我就知道了,敢情我出门这么久,你都没怎么想我啊!”赵松梅听他拿她说笑,她也反说回去,口舌上面,她也是不吃亏的。 “我怎么就没想你了,你瞧你一回来,我不就乐成这样了。”赵铁柱很喜欢跟她闹着玩,这小丫头有朝气着呢。 “呵,人家都说,想一个人,那是茶不思,饭不想,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瞧,你老这模样,有半点像想我的样子吗?啧啧!”赵松梅啧啧有声的跟他说笑道。 “哈哈哈!”赵铁柱一听她这话,顿时又暴发出一阵轰然大笑声来,笑了好一阵才用手指着她道:“你说那个,我知道,那是戏文里面,小娘子想他相公才是那模样,诶,我说,你这是跑去听戏了吧,小丫头听这些可不好啊!” “呵呵!”赵松梅笑笑,顿时没话说了,她确实跑去听戏文了,而且听的还是那些大家闺秀不能听的,这个她还真说不过去,只得干笑两声。 “你这丫头,在外面看着还好些,一回到家来,就露原形了吧,不好好走路,胡乱跑什么,也不怕摔着。”赵松树跟在她身后进了门来,瞪着眼训道。 赵松梅回瞪他。 赵松树却是没理会,对着赵铁柱拱手作揖到底:“阿爷,孙儿回来了!” “二郎啊,这有些日子没见你了,好像又长高了,好好,小子就是要长些个头才好,不管打架能不能打赢,只个头往那儿一站,就足够唬人了。”赵铁柱瞧着眼前的孙子,眉开眼笑的说道。 就凭他们家现在在村里的地位,谁还敢跟他打架啊,赵松梅挑了挑眉,有些好笑的看向赵松树,刚刚还训斥她呢,这会儿就轮到他被品头论足了。 “是长了些个头,去年的衣服,今年穿着就短了,说起来,这也多亏阿爷教咱们练功夫,不然也不能长得这样结实的,这有功夫在身就是好呢,走南闯北的,也不怕被人欺负了去。”赵松树露出温文的笑模样,十分有兴致的,跟赵铁柱胡侃道。 赵松梅听着他这样说,不由撇了撇嘴,他出远门可不是一个人,身边少说也会带上十来个壮汉,遇上一般的宵小,随便几个人都能解决了,真要轮到他出手,那就不是一般的小事了,这么说,也不过是为了逗阿爷高兴罢了,看不出哈,在外面人人都要称一声赵二爷,回到家来,还是个孝顺孙子,跟她争起宠来。 “哈,没错没错,自己有本事在身,走南闯北,去哪儿都不怕,不过,你这功夫还是没练到家,这次回家来,准备住几天呢,咱们爷俩好好练练,我也瞧瞧,你如今这伸手如何,虽然天赋不比老三,想必也差不到哪里去吧!”赵铁柱呵呵笑道,他这本子最得意的,就是练了一身功夫,虽说现在年纪大了,体力不济,完全发挥不出年轻时的一二成力来,但他曾经的这一身本事,却足以让他一生都觉得荣耀。 说起练功夫,兄妹几个,赵松树是练得最少的,说起他是哥哥,真要是拼起命来,他不一定是赵松梅的对手。 果然,赵铁柱这么一说,他这脸色就变了一变,练功夫没有衡心,不下一番苦力,是难有大成的,赵松梅也算是吃了一番苦头,才有今日的伸手。 而赵松树,也不是不能吃苦的人,但他因为常年在外经商,难勉就有些懈怠,如今身体都快成形,这功夫练起来,就越发艰难,冒冒然的练一次下来,那真是能让他脱层皮。 看赵松树硬着头皮道:“近日有些空闲,能在家多待几日,孙儿久不在家,也是该多陪陪阿爷,那咱们,就练练!?”他也是有些不确定,自个是不是真能坚持下来。 “哈哈哈!”赵松梅畅快的大笑出声,刚刚还训她呢,现在知道厉害了吧!她幸灾乐祸,完全没有顾忌的大笑道。 赵松树自然知道她在笑什么,只淡淡扫她一眼,脸色有些深沉。 “你这丫头,笑什么啊,这么乐呵,也是个大姑娘了,要文静些。”赵铁柱看她高兴,自个也觉得开怀,只姑娘家,要的是贞静才对吧,啊? “我回到家,看到阿爷,这不可高兴了,你老不也说,喜欢看到我高高兴兴的模样么?”略停顿一下,又摆出一副正经模样道:“咱们今儿高兴,先乐呵一回,文静么,也行,咱们明儿再开始!”说着,又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 赵铁柱听她这么说,好像也觉得挺有理的,他向来不是一个爱扫兴的人,赞同的点了点头,不再说这个,只要小梅子愿意学些女儿家的规矩就成,存在一些小问题,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小丫头,还真会糊弄人,难不成他们不在家的时候,她就成天这么糊弄阿爷的? 还说什么明儿再文静之类的话,真要是个文静之人,什么时候都是文文静静的好吧,可不是靠学的,也不是靠装的,那是性子使然,是天性。 如今这算什么,当着他的面来糊弄阿爷?! 第二百四十章对练 赵松树着实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水深火热。 第二天一早,天不见亮,就被阿爷从床上提溜起来,他其实也是习惯早起的人,这并没有多痛苦, 但接下来的对练,着实让他有些难以招架,别看赵铁柱年纪大了,体力多有不济,但真动起手来,赵松树完全不是对手。 初初,他还顾及着阿爷是长辈,且上了年纪,没敢用全力,但几招比划下来,吃了亏,才知道他实在是轻敌了,醒过神来才拼尽全力,却仍是没什么用,只能被动的挨打。 “阿爷,你老下手稳着点。”赵松树有些顶不住,不得不求饶道。 “瞧瞧你小子,手底下生疏成这样,真要遇上什么事,还能指望谁?”赵铁柱颇为嫌弃的说道,心情却是痛快得很。 老三那小子在家时,他们一起对练,自己已经没法占上风了,跟大郎对练时,还能打个平分秋色,老四还小,就不说了,惟有老二,个头比他还壮实,两人过起招来,妥妥的将对方压着打,这畅快滋味,哈哈哈! 赵铁柱脸上的笑容是压也压不住,一个壮小伙被他压着打,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宝刀未老啊! “阿爷,我错了,我就不该偷懒!”赵松树自然也觉和颜面无光,他们兄妹几个,都是阿爷一手教出来的,老三在十岁时,就能在阿爷手中不落败,这么一比较起来,他岂不是连十岁时候的老三都比不上,确实有些丢脸了。 “连我一个老头子都比不上,确实不行啊!这样吧,在家里这几日也别闲着,我让杜家兄弟来陪着你练练,他们兄弟身手灵活,力气也大……”赵铁柱缓缓说道。 赵松树只得苦着脸应承,杜家兄弟他知道,以前是打猎出身,后来来了家里,又得了阿爷指点,如今连一般人家的护院,都不是他们的对手,让他们兄弟两个来陪他练,是不是大材小用了点,一个就妥妥的让他招架不住,还一来就来两个。 要说赵松树出门在外时,人人都称一声二爷,可回到家来,他仍是一个老实孩子,阿爷的话,他又岂敢不听,老实的开始跟杜家兄弟练起来。 赵铁柱乐得眯起眼在一旁瞧了一阵,随后也不管他们了。 话说,杜家兄弟,那也是实诚人,老太爷让他们干什么,那是半点也不打折扣,让他们陪着二少爷练,他们真就拿出十分力气来,认认真真的做着陪练。 暗暗叫苦的,惟有赵松树尔。 赵松梅自然是没功夫看他们过招的,去了县城这么长时间,回来时,也带了些新奇的小玩意儿,村里一些小伙伴,得知她回来,都过来找她说话呢,这些小玩意儿,自然就是人手一件,给送了出去。 “这些可真漂亮啊,县城是不是好大,我都还没去过县城呢!” “县城里的漂亮玩意儿可真多,好像你每次带回来的东西,都是不同的。” 听着小伙伴,你一句我一句的问话,赵松梅含笑回道:“县城也就比咱们镇上大一点,城里的铺子多一点,人多一点,其他的也没什么稀奇的,等你们长大了,自个去看看就知道了。”她这倒是说的实话,县城还真是就比镇上大一点,繁华一点,别的没什么不同。 比起现代社会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这些古色古香的城镇,真没什么特别的,要说真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县城里的商贩,比起镇上的,来得更奸诈一些,仅此而已。 两兄妹回到家来,可以说是各忙各的,家里多两个孩子,赵铁柱却是最高兴的,唤了于妈妈来,叮嘱来一番。 “二郎少回家,你让厨房多做几个他爱吃的菜,还有小梅子,她的喜好你最知道,瞧着这丫头,出运两月,人都瘦了,多做些好吃的给补补。”赵铁柱安排道。 “是,老太爷。”于妈妈满脸带笑的应道,小姐不在家,她这都有些不习惯,这会回来了,她如同有了主心骨般。 “其他的你都看着安排,说起来二郎回来,大郎又不在家,他们兄弟也有些时日没见了,大郎走时说三五天就回来,这一去都快小半月了。”心里也暗自琢磨,也不知柳庄那边处理得怎么样,要说处理完了,也该回来了。 “大少爷是个稳妥人,要说事情处理好了,就该回来了,这许久不回来,想是还有别的事给耽误了,老太爷若是着急,也可派个人过去打听一下。”于妈妈出主意道。 “再等两天吧,若还不回来,就再派人去打听。”心想大郎这孩子,办事素来稳重不毛燥,他也不能事事管束着,总该有放手的时候。 “都听老太爷的。”于妈妈垂手应声。 “我这儿没事,你下去忙吧!”赵铁柱挥挥手道。 “是,奴婢这就告退。”于妈妈垂首而出,刚出来门来,就碰到赵松梅兴冲冲的过来。 “大小姐!” “是于妈妈啊,你忙吧,我来找阿爷的。”赵松梅手里捧着一堆布料,脸上带着笑模样,跟于妈妈招呼了一声,径直就进了屋。 于妈妈回头瞧了一眼,随即就听到屋内欢快的说话声,不由也露出了笑模样。 大小姐出门两月,家里可有许久没有感受到这样轻松的气氛了,大少爷总是一脸严肃模样,老太爷对着下人,也是不苟言笑,惟有大小姐在家时,家里的几个主子,才会显得更加的平易近人。 “阿爷,你瞧,这是我在县城里寻来的时新料子,给你做了两身夏装,你穿上试试,看合不合身,若不合身我也好给改改。”赵松梅招呼完几个小伙伴,就翻出这两身衣服来,迫不急待的就给送了过来。 赵铁柱笑眯眯的接过来,摸了摸道:“这料子摸着很舒服啊,不过就是这颜色,是不是太嫩了一点,更适合你哥哥他们这年纪吧,我一个老头子,穿这个颜色出去,怕是会被人笑话的。” “这颜色显年轻啊,阿爷你要这么穿出去,最少也得年轻十岁,没有人会笑话你,他们只会羡慕你呢,这可是上好的料子呢,一般人想穿还穿不起呢,我瞧着吧,也就阿爷最衬这料子了,哥哥们都穿不出你这气度来!”赵松梅拍着胸口胡侃道。 第二百四十一章新衣 赵铁柱听了赵松梅的话,高高兴兴的把新衣服换上,自个儿上下左右的瞅了瞅,虽仍觉得颜色鲜嫩了些,但孙女亲自挑的布料,亲手为他做的衣服,穿在身上还是让人很高兴的。 “这样,真的好看么?”颇有些不自在的问道,要知道,就他这辈子,就算是年轻时候,也没穿得这么光鲜过。 “好看,没有比你再好看的阿爷了,要是你不信,咱们把于妈妈叫来,把杜家兄弟都叫了挨个的问问,保证他们都会说好看。”赵松梅拍着胸口保证道。 “把大家都叫来,那多费事啊,好看就成,那我就这么穿了啊!?”赵铁柱挺了挺胸,心想着,兴许县城里的人,都时新这么穿,这么一想,心里那点别扭也就没有了。 “就该这么穿,诶,咱们家阿爷,虽然上了点年纪,但俊朗仍不输当年,你这么穿着一出去,没准人家还以为你是一帅小伙子呢!”赵松梅打趣道。 “哈哈哈,你这丫头就会糊弄人,有这头发胡子都白了的小伙子吗?”赵铁柱被她这话逗得哈哈直笑。 往常也不是没穿过新衣服,但今儿这衣服,料子明显不一般,再则让她说得高兴了,赵铁柱也有心穿着这一身,出门去溜一圈,显摆显摆孙女的孝心。 赵铁柱也很是感概啊,想当初虽然手里也有几个钱,但妻子过逝,又没留下一个孩子,且他为人又颇为强势,交好的人有,得罪的人也不少,多少人在背后笑话他,说他以后只能做个孤绝老人,死了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 时移世易,从过继了几个孩子开始,家里这日子过得是蒸蒸日上,一年比一年好,买下大片的土地,盖了如今这全村最大的宅子,外面还有数十间的铺子,挣下这诺大的家业,算是整个琼河村的独一份,走出门去,谁见了他,不唤一声老太爷。 这日子过得好了,倒还是其次,他最想让人知道的还是这几个孩子的孝心,不愧是他养大的孩子,那是个顶个的好。 “五叔爷,你这是出门溜弯呢,哟,今儿你这身衣裳,可真光鲜呢,别是要出门做客吧!” “没,没,孩子才回家来,我哪能出门做客呢!”赵铁柱听人夸他衣服,心里颇为舒坦,看来还是自己想多了,觉得这衣服颜色嫩,别人一点也不觉得呢。 “瞧瞧你那没见识的,穿件新衣服就是要出门做客了?人家五叔爷多大的家业,就是天天都穿新衣裳也不为过,呵呵,你说是吧,五叔爷。” “你这小子,真不实在,就算咱们有钱天天能穿新衣裳,可也不能这么浪费不是,行了行了,你们自个玩吧,我随便溜溜。”赵铁柱摆摆手,这些浮夸的小子,一天也不合他口味。 “五叔,你这是要去哪儿呢!”刘楚杰看着打扮得十分光鲜的赵铁柱,眼中透出些诧异之色。 “随便溜溜,咦,你这是在干嘛?”刘楚杰是里正,自然不会闲得无事,到处闲逛的。 “哦,一点小事,这不三材跟赵老四家里,因为河边的鸭圈,闹了点矛盾,让我出面给调解一下。”刘楚杰也不瞒他,村里有什么事,那是传得飞快,想瞒也是瞒不住的,还不如直接说了,还能落个好。 “这各养各的,还能闹出事来?”赵铁柱不解。 “虽是各养各的,但挨得近了,少不得就会有些磨擦。”这其中隐情,却是不好细说,不然就有些搬弄事非之嫌了。 这事儿其实也不是多复杂,村里因着最初几家养鸭的赚了钱,后来跟风的人就越发多了,家家几乎都弄了个鸭圈,因着人多地方就不够分,各家占地都有所减少,弄得挤挤挨挨的,这挨得近了,你家的鸭跳进我家来,我家的鸭跳进你家,如此一来一往,就有些闹不清了,为人大度些的,点清只数就算数,但那赵老四为人有些抠,又想着占人点便宜,把赵三材家养的几只肥鸭给拎了去,这明晃晃抢的行为,赵三材肯定也不乐意,这不就闹起来了,才多大点事,闹得两家差点没动手。 赵老四这人,没什么本事,胆小怕事,又有些爱占便宜,偏又没本事收尾,赵铁柱很是瞧不上这人,远远瞧见后面几个人影走过来,不由问道:“都调解好了?” “今儿是调解好了,只两家仍挨在一处,以后怕还不得安生。”刘楚杰说了一句,便住了嘴,也看到身后几个人过来了。 “楚杰还没有回去啊!”赵老头扫了一眼赵铁柱,问道。 “正瞧,在这儿碰到五叔,就说了几句,我这会儿也该回去了,五叔,告辞!”说着对赵铁柱拱拱手。 “去吧去吧,忙你的正事,不用管我这闲着无事的老头子。”赵铁柱摆摆手。 刘楚杰也没多说,行完礼也就直接走了,老实说调解这些纷争,虽然都是小事,但也很让人烦心,犹其是赵老头这一家的事,近几年,他都调解过多少次了,真心不想跟他们家人打交道,却又无法避免。 “五叔,今儿穿得可真是好看啊,这是出来溜弯么,地有些滑,可要我陪着你!”赵三材殷勤的问道。 “不用不用,忙你的去,真当我老朽了不成,还要让人陪着溜弯呢!” “呵呵,那成,你自个儿逛逛,那我回去忙了,这也耽误大半天功夫了呢!” “去吧去吧!”赵铁柱只差没赶人,如今他在村里地位不一般,人人见了他,都要奉承几句。 赵老头瞧着赵铁柱这样儿,却很是不得劲,明明他家里出了个全村惟一的秀才,从普通的农户之家,也能勉强称为书香之家,但他们家的地位,好像在村里并没有得到多少提升,就好比今儿这样的小事,竟然就闹起来,还要让里正出面来调解,才得以解决,且那刘楚杰也不偏帮他们,还拿一个理字来说事,说白了,其实就是没把他们家放在眼里。 说起这个,赵老头也是暗暗叹气,他们家的秀才老爷赵松江,一年也难得回村里几次,空有个好听的名头,在村里却是没多少影响力,甚至说一句话,还没有赵铁柱一个老不死的来得有用。 第二百四十二章叙话 他又能说什么,这也不是自家大孙子的错,他要努力用功,争取中个举人,再中进士就能做官了,到时他们一家,也是官身了。 当然,他气赵铁柱,这只是其一,其二么,这不很明白的事么,赵铁柱如今能有如此地位,可不是凭的他自己,而是靠着几个小辈。 呵,这几个小辈,说起来,还是他赵老头的亲孙子呢,谁能想得到,当初那瘦得没几两肉的,胃口又大得很的几个小子,如今倒是出息得很。 犹其是老二,听说在外面开了几十家的铺子呢,随随便便一两个铺子,就足够养活他们一家人的了,几十个铺子,能赚多少钱,这简直数都数不过来,这么一想,他简直心头滴血,这可是他的亲孙子,原本赚的钱,都该是他的才对,如今做老太爷,奴仆侍候着的,应该是他,而不是眼前这个,穿得像个孔雀似的老东西。 “真是个老不羞的东西,年纪一大把了,还穿得花枝招展的,这是想干什么,还当自己是个小伙子么,四处招摇着,难不成还想找个姑娘当媳妇!”赵老头心气不顺,嘴里自然就说不出好话来。 “哈哈哈,你这是在羡慕妒忌我吧,我这衣服怎么了,我孙女亲手做的,瞧瞧这料子多好,再瞧瞧这针角,多细密均致,穿在我身上,不知多合身呢,哎呀,有些人估计是看着眼红,就拿话来酸我,你放心,我一点不上当。”赵铁柱哈哈笑着说道。 赵老头听着这话,气得要吐血,他眼红什么,也不会眼红一件衣裳吧,他要眼红,那也是眼红他老太爷的身份,还有那奴仆侍候着的享受日子,一件衣裳,再好的料子,再好的手工,值当么? “我只是觉得你这衣裳,年轻个几十岁穿着更合适,老得快进棺材了,你也消停些,别拖累我几个孙子。”赵老头阴沉着脸说道。 “啧啧啧,什么你的孙子,那是你早不要的,过继给我,如今就是我的孙子,过继契书早就办妥当,你别是现在想后悔了吧,哈哈哈,叫你个没眼光的,如今便宜了我,我可告诉你,后悔那也是没用的。”他当初也是瞧着几个孩子不错,所以才有心帮他们,后来过继的事,也算是凑巧了,不过现在看来,他果然是有眼光的。 赵老头的脸色赵发难看起来,他当然知道没用,若是过继出去了还要反悔,那他这一家子背信弃义的,也不用在村里立足了,更何况他还要估计着赵松江,必须得有个好名声,若非有这种种的顾忌,不然赵铁柱一家发达起来之时,他就早闹出来了。 “你也别得意,不是亲生的就不是亲生的,你就盼着他们能一辈子对你好,我可是听说,有很多过继的孩子,不认家中长辈的,你可得趁早打算防着些好啊!”赵老头恶毒的说道,瞧着这家伙得意洋洋的模样,心里直如一把火在烧,心疼那些本该是他享受的东西,却被这个孤寡老头给抢了去。 见他半点风度也不讲,直接把话说得这么难听,赵铁柱也不跟他装腔作势了,开口道:“说起来,你这也上了年纪,前几年还要死要活的模样,嘿,你这老东西,如今倒越活越精神起来了哈,唉,我就怕你是回光返照。”说着也不看他,只四下打量一番,随即又道:“说起来,你那个大孙子,也是个能干的,我就盼着他早日中举人、中进士,然后做官,我这身子硬朗得很,没准还能瞧得上,只你这身子骨,瞧着走几步都打颤,保养着呢,还没等到你大孙子孝顺你,可别这么早就去了,要说起来,我这出享受几年了,真要现在就去了,也能闭眼了,倒是你,真要现在闭了眼,真怕是要死不瞑目了吧!” “你,你……”赵老头气得倒仰,颤抖着手指着他,你了半天,硬是没说出话来。 “我怎么了,我这不是说的大实话,瞧瞧你这快喘不过气来的样子,保养,好生保养,才是正道。”赵铁柱神情非常认真,十分义正言辞的说道。 “五叔,你咋这么说话,像盼着我爹早死似的。”赵老四跟在身后,忙将赵老头给扶着顺气,语气颇有些不满,他这人虽然有些没用,但好话歹话还是分得清,这两人你来我往,含沙射影的,他也能听明白几分。 赵老头给气得说不出话来,心里却是明白的,心说,他可不就是盼着你爹早点死么,他要真死了,他赵铁柱就是名正言顺的老太爷了。 “你这话可说错了,我是比谁都盼着你爹能长命百岁,让他好好的瞧瞧,他当初的眼珠子是有多瞎。”他这话说得倒是真的,他很希望赵老头能睁着眼睛瞧瞧,他赵铁柱的孙子,现在这点还不算什么,以后还会更出息,羡慕忌妒恨还在后头等着他呢。 这话我可不信,赵老头父子心说。 不过赵老头听赵铁柱说他眼瞎,这话又戳中他的心,让他狠狠的疼了一阵,心里吼叫了无数次的话,谁能想得到啊,谁能想得到啊,当初那几个不起眼的小毛孩子,如今个个都人模狗样,瞧着都是会有出息的样子,就连那个他最看不上眼的小丫头,听说都很会赚钱,名下都有几个铺子,其他的不说,只想着那白花花的银子,他这心就疼得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赵老头气恨不已,狠狠的说道:“不管我的眼睛瞎不瞎,该有的血缘关系,那是无法改变的,我活着一日,便是他们的长辈,你就是再有本事,也无法改变这一点。” 这番话出口,心里总算痛快了一点,你再怎么横,那也不是你亲生的孙子,是我亲生的,不管他们以后有多大的出息,与我在血缘上也是无法分割的,而你,再怎么努力,那也只是名义上的,亲疏有别,你这个无论如何都差了一层。 “是啊,是啊,有时候也很遗憾,他们不是我亲生的孙子,不过缘份就是这么奇妙,本来咱们没什么关系的,可缘份注定,咱们成了袓孙,这是不是亲生的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叫我阿爷,孝顺我,这就足够了,总好过那些,本是袓孙,如今形同陌路人的好啊!” 第二百四十三章继续说媒 这话不是不打击人的,赵老头才觉得占了点上风,心里的气儿也和顺了些,但听着他这么一说,又差点没能缓过来。 “你,你,赵铁柱,我看你就是来跟我作对的。” “我怎么跟你作对了,我好好的溜弯,你偏要来没事招事,这也能怪到我身上,我还真是,有理说不清了。”赵铁柱才不怕他,秀才功名又怎么样,过几年他们家老四没准也能考回来一个,嘿嘿,那样子,就更好看了。 赵老头脸色已被气成了猪肝色,这天下竟然还有这么不讲理的人,明明是他穿得花哩胡哨的来他面前显摆,怎么倒成了自己招事了,他这才解决完一摊子烂事,又怎会没事打事。 “爹,咱们回去,你别跟五叔横,他们家现在势大着呢,咱们招惹不起。”赵老四心虚的劝着,他这人本就没什么胆儿,很怕惹得赵铁柱不高兴,若赵铁柱在村里吆喝一声,估计他们一家都能被人看成眼中盯肉中刺。 要说他们家江哥儿刚考上秀才那一阵,家里也着实风光了一把,出门溜弯时,那个看着不招呼一声,甚至还有送东西上门来巴结的,可后来江哥儿总在县城,很少回家来,渐渐的在村里的就越来越没影响力。 以至于后来赵松柏兄弟立了起来,反倒是他们在村里说话,越来越有份量,且又能给人带来好处,如今巴结着他们兄弟的人多着呢,反倒是他们江哥儿,即便回来一趟,也不见人上门拜访的。 赵老头听着这话,心里更气,都说士农工商,士排在最前面,是最高贵的人,他们家江哥儿有功名在身,那就能算是村里的头一号人物,可偏偏被个经商的小子压了下去,这算是怎么一回事,还有村里那些无知的人,一点皮毛小利,就全把他们给哄了过去,也不想想,做商人的,能有什么前途,又怎么能跟江哥儿比。 “我现在不跟你计较,以后有你好看的。”心里接了句,最好别有事求到我头上,否则,否则…… “有什么好看的,我等着哈!”赵铁柱笑呵呵道,赵老头这一家子的性子,他也算是看得明白,一窝儿能出赵松江这么个人才,也算是奇事,不过那小子,也算不上是什么好东西,且看着吧! 赵老头气得不行,走路都有些不稳,被赵老四挽扶着,一路哼哼哼的往回走。 赵铁柱却不理他,看着对方生气的样子,他反而觉得心里更痛快,这都是些有眼无珠的人,以后孩子越出息,估计他们会气得更狠。 刚刚一番话,对他并没有多少影响,一路悠栽乐栽的在村里逛了一圈,收到无数夸他衣服好看的话,乐得他眉开眼笑,心想自己的眼光确实不行,他原本觉得穿不出去的衣服,结果大家都觉得好看,果然还是小梅子有眼光,想着以后也就不费那事挑拣了,小梅子让穿什么,他就穿什么,也省了那个心。 “老太爷回来了,可是好巧,那花媒婆又上门来了,说是寻老太爷有事,我正打发人想要去寻你回来呢!”于妈妈在门口迎着赵铁柱,在他耳边悄声说道。 一听这话,赵铁柱就唬了个脸,刚刚出去溜弯的好心情,顿时没有了,气哼哼道:“那婆子又来干什么,可是还想再提上回那事,真要如此,老子今天还要把她给轰出去。” 赵铁柱也是生气了,好久不曾说过粗话,此刻也没收住嘴,心想那刘家算个什么玩意儿,三天两头的,来说些不着调的话儿,真当他们赵家的人好拿捏么。 “先前那事儿倒是没说,只今天看着客气得很,像是正经事吧!”于妈妈也拿不准,如此回道。 “行,我去看看!”赵铁柱大步跨进了门,也不理会那婆子,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下。 “哟,老太爷回来了啊,瞧你老,这真是越活越精神啊,瞧你这打扮,哟,还真是好看得紧呢!”花媒婆见他进来,也坐不住了,满脸堆笑的奉承道。 “我一个老头子,要什么好看不好看的,你有话就直说,只不过说话前惦量惦量,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最好心里有数,要惹得我生气,可别怪我没有待客之道。”人人夸他的话,他都可以接受,惟有这婆子嘴里的话,他听不惯得很。 这话一出,这花媒婆脸色不由僵了僵,她这话说来也算是要得罪人的,但既然收了孙氏的银子,就人办事不是。 不过那孙氏,也是想一出是一出的,着实让她为难,硬着头皮道:“说来,我跟老太爷,也都是熟人了……” “有话直说,别跟我拉关系,我也不喜欢听你那些废话!”若没有之前那些事,他也不是那无礼的人,只是刘家实在太打脸,让他对刘家来的人,失了耐心。 “呵呵,那我就直说了啊!”花媒婆本还想拉两句家常,调和下气氛,但人家不吃这一套,她也就无法了。 赵铁柱瞪着她,看她嘴里能说出什么花来。 花媒婆有些心虚,不过做媒婆这行久了,看在银子上面,这点心虚完全能压下去。 “事儿是这样的,你们家大郎跟刘家的姑娘不是议亲么,说起来刘家也是很中意大郎的,至于二郎,呵,那都是孙氏糊涂了,如今刘掌柜好生教训了她一番,她这也幡然醒悟了,至于这亲事嘛,原本两家也是看好的……”花媒婆原本还觉得难开口,但话一说开,就越说越顺溜了。 赵铁柱听了这一阵,也算是听明白了,敢情是二郎的事儿不同意,他们刘家又要吃回头草了,仍要跟大郎结亲! 他这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他赵家的儿郎,难道就说不上好姑娘了,非得巴着他刘家的姑娘不成? 赵铁柱生气了! 手中的茶杯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顿时散得四分五裂,里面的茶水飞溅而出,花媒婆身上都溅到一些,这动静顿时吓了她一大跳。 “老太爷这是怎么了,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啊!”花媒婆吓得身子往后拸了拸,话音儿都有些打颤,心想着这真是无妄之灾,好好的好跑来受这番惊吓,又想起这老太爷,年轻时候也是颇有凶名的,忍不住身子又往后拸了拸。 第二百四十四章发火 赵铁柱瞧着这花婆子,已经有些吓得无知所措了,想着这也就是个办事跑腿的人,跟她生气也是白生气,重重一叹道:“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他刘家的姑娘,想进谁家的门都成,只我赵家,那是别再想了,你去告诉刘掌柜,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刘家的姑娘再怎么好,只有这样拎不清,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父母,以后的麻烦事还少不了,再说了,有这样的父母,那姑娘又能好到哪里去,所以无论如何,他如今是再也看不这上刘家姑娘了。 “这,老太爷,你再三思…三思,那刘姑娘,生得是温柔娴淑,那模样儿,真是十里八乡里难寻的,你老再想想,没准大少爷愿意呢,这,这男才女貌的,着实相配得很呢!”花媒婆犹不死心,捏了捏袖子里的十两银子,这都还没捂热乎呢,不会就要飞了吧! 赵铁柱本想自个严辞拒绝了,这事不成,以后就只当没这事,不想这花媒婆言语间,竟还打起大郎的主意来,这让他不由得又生气起来。 “你这拎不清的婆子,只张嘴就胡说,也不想想,这样的姑娘,以后真要进了我赵家,不知会生出多少祸事来,竟还想打大郎的主意,我告诉你,只要我活着一天,她就别想进赵家的门。”赵铁柱是气狠了,这样的话都放出来了。 “这,老太爷,不到这样的程度吧,你老只要松松口,这亲事就是个完美姻缘!”花媒婆听着那话,真是焦心不已,真恨不得上前给他叩个头,就能将这事应承下来。 “屁的完美姻缘,说不通是吧,那就别说了,给老子滚,以后都别进我赵家门来,你这样满嘴混说的婆子,我赵家不欢迎你。”赵铁柱气得直接赶人,他嘴是不如这婆子会说,但认准的事儿,那也是不容更改的。 “老太爷,你再想想,再考虑考虑,这姑娘真不错,以前的事,都是误会,你大人大量,别往心里去啊!”花媒婆为着银子,也是豁出去了。 “滚滚滚!”赵铁柱挥手赶人,又连声唤道:“于妈妈,于妈妈,帮我把这婆子请出去,叮嘱下门房,以后都别让她进门来,这样不明事理,睁眼说瞎话的婆子,不许再进我赵家的门。”这还是赵铁柱头一次说这样的话,可见花媒婆是真把人给惹急了。 “哎呦,老太爷,你可不能这样,我这是做媒婆的,以后二少爷、三少爷、四少爷,他们的亲事,不还得我这媒婆来说么,你咋就不让我上门来呢!”这下她是真的急了,不让她进门,这许多的亲事说不成,她得少多少好处呢!心想着这刘家也真是坏事,她倒是宁肯不要刘家的好处,也不能少了赵家这一份啊! “呸呸呸,这世上的媒婆多着呢,可不独你一个,以后我可看清楚了,像你这样的婆子,那是万万不敢请的,就凭你这死的都能说活的嘴,全是颠倒事非,谁敢信你说的姑娘,是好是歹。”赵铁柱不想再跟她我废话,朝进屋来的于妈妈直挥手。 于妈妈得了暗示,直接上前挽扶着花媒婆:“花媒婆,这事儿咱们老太爷不同意,你也请吧!”说着手下使劲,挽着人就往外拖。 “诶,我这还有话跟老太爷说,你别拉我啊!诶,你等等啊!”花媒婆嘴里说着,脚下不肯拸动,跟于妈妈拉扯起来。 别看这花媒婆一身肉,看着很壮实的样子,其实那都是虚的,跟成天干活的于妈妈比起来,那精瘦的身板却更有力气,你来我往的,三两下就被拖扯着出了门口。 这一阵拉扯,花媒婆已被扯得气喘吁吁:“我说,你这妈妈,你,也太没规矩了,我这,这还有话要说呢,你就把我给拖出来,你真是…真是太无礼了。”任她心里多少不甘心,人都已经被扯着出来了,想再跟赵家老太爷分说几句已是不能,只能拿这下人出口气。 “花婆婆,我也跟你说一句,你说你这年纪,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了,怎么连好歹也分不清,你仔细想想,这刘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咱们赵家又是什么样的人家,你这帮着刘家来哄骗咱们赵家,你这心里就不成好生琢磨过么,这对你有什么好处?”于妈妈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说道。 “说什么哄骗,我什么时候哄骗了!”花媒婆嘴硬道。 于妈妈似笑非笑道:“真不曾哄骗么,那我就当没有哄骗了,只是事中原由,最清楚的不还是你这个当事人么!”于妈妈也不强辩,只这般似是而非的说道。 事儿的原由,她这个当事人当然最清楚,如今死不肯认,当然也是因为她这事儿办得不地道,发往也曾发生过这样那样的事儿,不过是凭着她这张三寸不烂之舌,很容易就能糊弄过去,只这赵家人不失精明,她这回没能将人忽悠过去,还因小失大了,于妈妈这么一说,她的反应也不慢,当然明白得很。 “呵呵,于妈妈,你瞧咱们这来往了几回,也算是熟人了,你有什么事儿,就直说,不用跟我绕弯子,咱们也都是明白人,用不着说那些虚的。”这花媒婆变脸也是挺快的,刚刚还一脸训斥对方是个不懂礼数的奴才,如今马上就陪了笑脸来。 于妈妈看着她这变脸术,却是没有露出半分异样,这样的人,她曾经在大宅院里见得多了,这花媒婆还真算不上什么厉害人物。 “我一个奴才,能有什么话说,不过是咱们大小姐吩咐,说你老人家,在这十里八乡也算是个闻名的人物,咱们赵刘两家议亲这事儿,谁对谁错,你心里自有一杆称,而咱们家大少爷,那是家里的长孙,以后要继承家业,在外面的名声,可不能因这个坏了。”说着,于妈妈眼神紧盯了她两眼。 看得花媒婆心里有些发毛,想起一些大户人家,要收拾一些不听话的人,那是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她在外面听过类似的事情可不少。 又想起之前,赵铁柱在她面前发火时的惊悚,还不用于妈妈怎样,花媒婆很是识实务的开口道:“于妈妈放心,我这人虽嘴碎,万不敢说半句大少爷的坏话的,若做不到,就让我天诛地灭。” “那就希望你说到做到,如此我家老太爷、少爷、小姐,也都能放心了。”于妈妈清泠泠的说道。 第二百四十五章父子 “做得到,做得到!”花媒婆胆颤心惊的连声应道,心想自己只是来做个媒,如此稀松平常的事而已,怎么就已经上升到,有性命之险的地步了,摸了摸袖子,暗道,果然天上掉下来的银子是不好赚的,决定再不敢趟这浑水了。 “做得到就好,如此我这做奴才的也放心了。”于妈妈也深得变脸精髓,脸上展露出一惯的温婉柔和的笑意。 可看着这笑,花媒婆无端端打了个寒颤,看了看天上挂着的艳阳,这大热天的,怎么觉得这么冷。 “不用送了,于妈妈毋须客气,以后府上若不请,婆子我是万不敢随随便便上门的,还请妈妈转告老太爷,这次多有打扰,还请他别放心上。”花媒婆这一趟真是连番惊吓,也很是明白了,有的人家是万不能随便招惹的。 “那花婆婆请了。”于妈妈目的达到,也不再跟她多说。 “请,请……”花媒婆出得门来,仍觉神思不属,今儿这冲击真是大了,也是够吓人的。 待走远后,还不由得回头往后瞧,没见一个人影,这才放心下来,手伸进袖子里,摸出那块十两的银锭子,钱不好赚啊,可这已经到手的钱,她实在不想还回去,这么左思右想的,捏着手里的银子,那是越发的用力,狠了狠心,心想不管了,事儿没办成,可她也出了力,这银子就算是她的辛苦钱,还有那刘家,以后也是不想打交道了,这么一想,银子塞回了袖子,理所当然的往家去。 “大小姐,那花婆子已经打发走了,你说的事,也交代清楚,我瞧那婆子,也不是什么有胆气的,想必也是冲着刘家给的银子份上,奴婢也只是拿话吓了吓她,她就立马赌咒发誓起来,想她也是不敢在外面说大少爷坏话的。”于妈妈回凛道。 “嗯,这些做媒婆的,一张嘴厉害得很,若不特意交代,只怕外面的流言都能传得满天飞,行,事儿办得不错!”赵松梅夸奖了一句。 见于妈妈仍杵在那儿,便问道:“可是还有什么事?” “是有事,刚刚杜三来传话,说是老太爷在外面跟人吵架了!”于妈妈斟酌着说道。 “跟人吵架!谁啊?”赵松梅觉得惊奇,如今他们一家在村里的地位,还有人跟他们家吵架,真是少见啊! 于妈妈便将事儿说了。 “原来是他们家啊,现在满村子里,想必除了他们家,也没人这么不长眼了。”赵松梅嗤笑了一声,她前后两辈子,加起来吃的苦头,全都是落在那一家身上,如今还来说什么孙子孙女的,她除了觉得好笑,还真是无话可说了。 “大小姐,那毕竟……”于妈妈还想劝说一二,毕竟这世道很注重孝道的,就算过继出来,但血缘上也是断绝不了的。 “算了,不必理会这些事,阿爷有分寸呢!”赵松梅摆了摆手,完全没有兴致去理会那一家人。 且说,赵老头被儿子扶回家,心里却也是不好受得很,可以说是,赵铁柱一家子,如今越有钱,他这心里就越难受。 瞧瞧这满村子的人,那家不是还苦哈哈的种着地,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大热天挥汗如雨,在地里忙活着,惟有那赵铁柱,不仅不用下地干活,还在家里奴仆成群的让人侍候着,日子过得简直快活似神仙。 只要一想想人家赵铁柱过的日子,再想想他现在还在为多省几个钱的成日算计,这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他这心里就平静不了。 “爹,你老年纪大了,也别总是生气,小心气出个好歹来,人家五叔也没说什么,你大度些,别跟人计较啊,他们家日子过得好着呢,咱们也巴结着些,奉承得好了,人家手指缝里露一些出来,也尽够咱们过日子了。”如今满村里盘算这主意的人可不在少数,他偶尔听了那么一耳朵,也觉得十分在理。 “你说什么,咱们什么身份,他们又是什么身份,凭什么让咱们去巴结他,他赵铁柱有那么大的脸么?”赵老头不高兴的说道。 赵铁柱家那些家业,全是他亲孙子挣下来的,若是别的什么人能有如此出息,他也不会多想什么,可这个是他的亲孙子,他能不多想吗,他现在简直恨赵铁柱入骨,还指望他去巴结人,那是妄想。 “爹啊,咱们这身份是比别人高一些,可也不能拿着这个当饭吃,要我说,除了个名声好听点外,还真没半点用处,既不能当吃也不能当喝的,还白花那许多钱,真是让人想想都心疼,若那些钱省下来,咱们也能盖个大屋子了。”赵老四倔着嘴说道,对赵松江他也是有些怨气的。 供人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到现在有了秀才功名,似乎也没有半点用处,以后那些什么举人、进士,当官之类的,离他们远得很,还要这么无穷无尽的供下去,简直看不到头,他岁数也不算年轻了,心里又岂会没有别的想法。 “大屋子,大屋子,你这脑子里估计也就只有这一点念想了,真要喜欢住大屋子,那你也去认别人当爹去!”赵老头气不过,开口道。 “我倒是想认人当爹,可人家也不愿意收我做儿子啊!”赵老四小声嘀咕道。 他虽说得小声,可赵老头就在他身边儿,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顿时气得简直要暴跳如雷,颤抖着声音道:“你这个不孝子,真的能为了钱,认别人当爹不成?” “哎呦,爹,我也只是这么随便说说,你还能当真了不成!”心想他爹这脾气,也真是气燥得很呢,就为这么随口一说的话,都能气成这样子。 “当真是随口说的才好,只怕你这心里,早巴不得能认个有钱的当爹了。”赵老头气得肝疼,只恨上了年纪,走路都发颤,那还有力气去教训儿子,若让他年轻几岁,赵老四一顿棍棒少不了的。 只要能有钱,有好处,吃好的穿好的,住大屋子,有奴仆侍候着,神仙般的过日子,别说让他认人当爹,当爷爷都成,不过这话他却是不敢说出来,只在心里这么念叨几句。 两父子这么沉默着一路往家去,赵老头是给气得不想说话,而赵老四则是有话不敢说出口,怕又惹来他老子一顿骂。 第二百四十六章忧思 话说赵松柏在柳庄,与钱家定下亲事后,也没急着离开,而是又逗留了几天,见柳庄在柳二壮的打理下,一应事务井井有条,而柳账房也很是尽心尽责,全庄上下,再无不妥当之处,这才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事宜。 原本说的三五天就回去,不曾想这一待,就待了近月时间,不过说起来,他也没算白待,至少解决了一年终身大事。 想起那钱家姑娘,又让九江过去给送了个信,想着这事还要尽快跟阿爷说明,阿爷本就着急他的亲事,别匆匆的又定下别家,到时就不好分说了。 九江至从知道钱家姑娘以后会是当家主母,这心里也没平静过,少爷看上的人,没有他置喙的余地,但未来的大少夫人,让他想起来都觉得心惊胆颤。 据他这些时日打听来的消息说,那钱家姑娘,那是被钱财主当成男儿般养大的,原本还想着招夫入赘,只后来事儿没成,就凭打听到了这些,就知道那姑娘的厉害,暗想着,以后大少爷可别在她手中吃亏才好。 九江乖乖去钱家送信,不仅得了钱财主的赏,还得了钱家姑娘的赏,钱家那可算是有钱人,因没有儿子继承家来,钱财主花钱向来是大手大脚惯了,打发他一个下人,嘿,一出手就是十两,摸着还温润的银子,暗道他这一趟还真来值了,随即又摸出另外一个打赏的荷包,拿在手里惦了惦。 其实钱财主这会儿心里有些没底,都说父母之命,媒说之言,这会儿他跟赵松柏把亲事定下,若认真计较起来,这事不做数的,因为长辈还在,婚事自然是要长辈做主的,那有自己在外随便把亲事定下的道理,只是他心急得很,身体一日比一日不好,他真怕得哪天突然就去了,留下女儿亲事没着落可怎么办。 想起那些远亲,还一个个虎视眈眈的盯着他呢,他也忒发愁,这都是些什么亲戚啊,从不指望他们能帮上忙,只盼着不拖后腿就好了。 “爹爹不用发愁,我瞧那赵公子,也不像是说话不算话的人,既然大张旗鼓的将婚事定下,就没有不承认的道理。”钱掌珠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出言安慰道。 “嗯,我人虽老了,但还没昏聩,看人的眼光自然不会出错,我只是忧心你,若我去了,你即便进了赵家……”娘家没人支撑,在婆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吧,更何况兄弟妯娌好几个,一人挤兑几句,也够让人难受的了。 钱掌珠父女连心,一看便看明白了那未尽之语,不想老父如此挂心,便开口道:“赵家兄弟几人,各入一行,平时都少住在一处,以后各自成家,想必也不会再处一室,爹爹现在操心这些,委实过早了些,再说女儿也非一般人,不会受人欺负的。” 钱财主瞧着女儿的面色,清冷的神色中透出几分刚毅,确实非一般女儿能比,听着她这般自信的言语,心倒底放下不少。 “真如女儿说这般,我倒也放心了。”重重一叹道:“咱们就等着赵家尽快来提亲吧!”他自知时日不多,早就同赵松柏商量过,待他回凛过亲长,就会尽快来提亲,瞧着那也是个利落人,想必不会让他等多久吧! 只盼着女儿婚事顺顺利利的办完,他也就再无别事可挂心了。 待天色渐晚,钱掌珠侍候着钱财主歇下,在丫环的陪同下,往自个院中而去,行至中庭,见树影摇曳,夜空中玄月钩,不由停下脚步,定定的望着出神。 未来的日子会怎样,嫁入赵家的日子会怎样,她心里其实一点底也没有,对赵家的事情,也只是听人说起,其中是否有误,她也不得而知,一惯的表现得坚强好胜,可心底总归是个女子,少不了对夫婿的期盼,对未来的彷徨。 空中清冷的玄月,散发着光辉照在她孤寂的身影上,此刻的她,只觉得自己的渺小、柔弱,全都汇聚在这一刻。 那些故作的坚强,她不只要做给外人看,还要做给父亲看,只为了让父亲放心,让他别总是挂碍她,以至于忧思不断,于身体无益。 知道父亲对赵松柏寄于厚望,此刻她只期望赵松柏,别辜负了父亲的心意,能让他如愿以偿。 而在她看来,那确实是一个不错的男子,虽没有多少动心,但至少不反感这门亲事,那样一个看似清风朗月般的人物,私下里相处起来,想必也不会太糟。 脑海中回想起那一次相见,当然是她一个人躲起来偷偷相看,那人的谈吐,那人的言行,方方面面似乎都不错,她也是因此而松口,也不怪父亲对其青眼有加。 钱掌珠露出个淡淡的笑意来,对着头顶那一弯玄月,微合双眸,双手合十,在心里轻轻默念道:“只盼着以后的日子,都过得平安顺序,没有坎坷波折,也盼着父亲能长命百岁,亲着看着她幸福快乐。” 念完这一句,轻轻睁开了眼,再看那月光,心底又是一片宁静。 “小姐,起风了,咱们回去吧!”身边的丫环青杏,小声提醒道,白日的天气是热起来,但到了夜间,这风吹在身上,还是透着凉意的,老爷的身子本就不好,小姐若再病了…… “嗯,好,咱们回去吧!”钱掌珠轻声应道,不再打量这月光,只轻抬脚步,缓缓而行。 青杏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便又低下了头,不过一会儿,便又抬起头看她,好一阵,鼓足勇气般的,出声问道:“小姐,可是担心赵家,怕这亲事不妥?” 这赵家的亲事来得太快,且赵家又是邻县之人,这隔得远了些,打听起来也不方便,是好是歹的,她这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丫环,心里也是琢磨不透。 钱掌珠轻轻一叹:“亲事是爹爹定下的,又怎会不妥,赵家也算是好人家了,以后别这么说,让人听了,生起误会来。” “那小姐在担心什么?”青杏不解道,既然赵家很好,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担心什么,是啊,她在担心些什么,赵家家风不错,赵松柏为人也不错,以后过了门,安心做个少奶奶,料理清楚家事即可,委实不必想那么多,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以后的事情,见仁见智吧!想清楚这些,钱掌珠双眸一厉,暗道自个也做出这杞人忧天的做派来。 第二百四十七章归家 “大少爷回来了,大少爷回来了!”门房的小厮见到赵松柏一行几人,忙颠颠儿的往屋内传信,高呼小叫的一路招摇而过。 于妈妈听着信儿,皱眉瞧着,脸色有些不好看,这个小厮才来没多久,缺乏些稳重,遇事大呼小叫的,太不成体统,看来还得好生调教一番才成。 拜那小厮之福,赵松柏人还在门口,如今满宅子上下,全都知道他回来了。 赵铁柱在屋内安坐着没动,赵松树兄妹两个,却是急步迎了出去,这许久没见,也着实想念。 “,你可算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住在柳庄不走了呢!”赵松梅笑嘻嘻的调侃道。 赵松树也在一旁问道:“走时不是说三五日便回么,怎么去了近月时间,可是柳庄的事儿太棘手?” “无碍,一些小事,都处理好了,你成天在外操心还不够么,家里的事儿,有我在你就别担心了,真要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自会跟你们商量。”赵松柏见到他们两人,也挺高兴的,脸上的笑容都多了起来。 听他这么说,赵松树便不再过问,他自己那一摊事,也确实够他操心的了。 赵松梅瞧着他这脸色,并无半丝郁色,看来事情确实是处理好了,可是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且神情还这般轻松? “,你还没说呢,怎么耽误了这么久时间,可别是给我找了个嫂嫂吧!”她也就随口这么一问。 不想赵松柏那脸色,顿时就有些不自在,瞧着还有些微微泛红。 说起来,赵松柏向来老成惯了,整天看他板着个脸色,往往就让人忘记了他的年纪,其实他还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外表再怎么老成,内心还是非常纯情的一个人,赵松梅无意识的说出一个嫂嫂的词来,他在外面擅自定了亲,这会儿却是有些不知怎么开口了。 “这个啊,我一会儿跟阿爷细说,你就别在这儿添乱了。”赵松柏十分心虚的说道,他本就不自在,跟弟妹们说这个,会让他更不自在。 赵松柏说完,就加快了脚步往内宅而去,将这兄妹两个远远的抛在了后面。 留下两人面面相觑。 “这,我刚刚说什么来着”赵松梅有些惊疑不定的问道。 赵松树前后想了一遍,这才回道:“你刚刚说嫂嫂来着吧!”也是有些捉摸不定。 随即两人便对视一眼。 “,他,别是真的在外面给我们找了一个嫂嫂吧!”天知道,她真的只是随口一说,难不成还真让她说准了。 “这个可不好说,咱们去听听,看跟阿爷说什么。”赵松树也来劲了,从没想过会自己找个媳妇,一至以为他会听阿爷的安排,娶个阿爷中意的姑娘呢!顿时脸上便带出些兴奋神色。 受他感染,赵松梅这会儿脸上也带出些喜色,她其实并不怎么提倡,所谓父母之命,媒说之言,这种说法,相比较起来,她更希望哥哥们,能找个自己喜欢的姑娘,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还等什么啊,咱们快去看看,倒底是怎么回事!”赵松梅去拉赵松树的手,随意一回头,就瞧见的贴身小厮九江,顿时就又站着不动了。 “怎么不走了?”赵松树回头问道。 “嘻嘻,九江,过来过来!”赵松梅冲他扬手。 “对啊,问九江,比问还来得快,你这丫头,脑子就是灵活。”赵松树也不走了,抱着手臂站在她身旁,等着看戏模样。 “大小姐,二少爷!”九江瞧着这两位的神情,不由皱着眉头,苦着脸,一步一拸,慢吞吞的挨了过来。 “我说你小子,慢吞吞的干什么,难不成还让你封口,什么也不说不成?”赵松树不耐烦的说道。 “这倒没有!”九江苦着脸回道。 “那你这什么表情,乖乖儿的,去柳庄发生什么事了,快老老实实的道来,二爷少不了你的好处。”赵松树十分有兴致的凑过头来,问道。 赵松梅也靠过来,睁着双大眼睛盯着他一眨也不眨的,就等着他说事呢。 九江觉得嘴里都在发苦了,大少爷是没有让他闭嘴不说,但也没有让他随便乱说的啊,这主子的事情,不都是他愿意说的时候就会说嘛,问他一个下人,他这怎么开口啊,真要说了,大少爷会不会觉得他太碎嘴了,可现在这情形,他要是不说点什么出来,二少爷、大小姐,明显是不会放过他的啊! “这个,呵呵,这个……”九江含糊道,很想打个马虎眼,就糊弄过去。 可眼前这两人,那是个顶个的精明人物,不是谁都能轻易蒙混过去的。 “难不成,你没跟在身边,什么也不知道?”赵松梅见他不说,便微眯着眼,泛着凌厉冷光。 “哼哼,贴身小厮不跟着主子,这么不中用的奴才……”赵松树话没说完,九江就招架不住了。 要说这宅子里,最厉害不能惹的人,绝对不是他家主子,而是眼前这二位,二少爷不用说,在外面混商场,跟那些狐狸般狡猾的人物打的交道多了去了,还半点不吃亏,其中的厉害,就可想而知。 而大小姐么,别看人年幼,时常都是一副笑模样,待人温温和和的样子,这其实只是表像,真要收拾起人来,那手段也是了得非常。 他九江无法顶住这两人的威势,他自己都觉得,这完全是情有可原的,若大少爷为此事惩罚他,他绝对不服气。 九江苦哈哈的,将去柳庄所发生的一应事儿,都跟眼前这两位一一道明,着重点明了,他家大少爷,见到那位钱家姑娘时的那个神情,当然外人是看不出半点异样,但他这个贴身跟随的奴才,绝对是比主子自己还了解自己。 当时他其实也没发现什么,只后来定了亲事,他才回想起当时主子的表情来,这才醒悟,其实定亲这事儿,并不是个意外,就算钱家没提,估计主子自个也会去提亲的。 待九江说完,赵松梅也颇有些意外,完全没想到啊,她还有一见钟情的一天。 赵松树也是没想到,想他是个多么守礼知礼的人啊,怎么会发生这种,见个姑娘就喜欢上的事情? 第二百四十八章商议 屋内,赵松柏将去柳庄的那一摊事儿,简单的跟赵铁柱交代了一番,随后便颇有些不自在的提起钱家的事儿来。 要说钱家在柳庄那一片还是很有名的,但在琼河村,在赵铁柱的耳中,那是听也没听人说起过,不过不管钱家如何,只赵松柏提起钱家时的异样语气,赵铁柱就不可能反对。 更何况之前刘家那事儿,他本就觉得有些理亏,差点就将那么个惹祸精给娶回家来,现在想想都还有些后怕,也亏得他们闹了这一出,不然真娶回家来,还不知能闹出些什么事来。 以刘家那对不消停的夫妻俩的性子,真要让他们成了亲,估计三天两头的,都能弄点事出来。 这钱家,他还一无所知,但本着对孙子的信任,他也就觉得这钱家,估计跟刘家是完全不同的,如此一来,也算是个好姻缘。 “我这还成天的为你的事发愁,不想你却是个孝顺的,自个把亲事给解决了,好好,不愧是我的大孙子,只要姑娘人不错,咱们就尽快定下亲事来,你年纪也不小了,争取年底前能将人娶过门,这样你也算是有家室的人了。”都说成家立业,成了家才算是个大人,看着赵松柏的眼神,赵铁柱颇为欣慰。 赵松柏听着这话,心里微松,阿爷不怪他自做主张就好,虽说跟钱家定了亲,但心里还有些忐忑,主要原因还是他将赵铁柱看得重,生怕这婚事会惹得他不满,如今这么一来,算是皆大欢喜。 诚心实意的鞠了个躬:“多谢阿爷成全。” “哈哈哈,什么叫我成全,那可是你看好的姑娘,阿爷只要不是老糊涂,就做不出棒打鸳鸯的事情来!”赵铁柱笑看着这个孙子,心道,果然是长大了,想之前帮他说亲事,他还一副冷淡模样,任你选谁我就娶的样子,与现在这脸带羞燥,双眼透亮的模样,可是大为不同。 听着阿爷的笑声,赵松柏更觉得不好意思了,努力维持着脸上的一惯严肃,只那发自内心的喜悦,让他差点有些没绷住。 知道他小年轻,面皮薄,就算装得再老成,那也改变不了他还是个年轻小子的实事,赵铁柱自然看出他的不自在,也不再取笑他,只道:“既然钱家有意,那咱们也尽快的置办起聘礼来,早日定下婚期。”钱家姑娘十六七岁,也正是嫁人的年龄,他这也有些担心,怕钱财主突然就去了,钱姑娘就得守孝,婚事就还得往后拖了。 听着说起正事,赵松柏也立马摆正态度,认真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只是孙儿倒底年轻,很多事情也不太懂,所以还得劳烦阿爷!” 赵铁柱大手一挥:“这不算什么事,交给我就好。”他总算觉得自己有了用武之地,况且家中小辈的婚事,本就该他来操持,不过他一个大老粗,原本也没操持过这些事情,想着如今他们家,也算是家大业大了,他本人也颇好些面子,担心一个弄不好,就让人看了笑话。 筹著道:“说起婚事来,小门小户的是一种办法,咱们如今这家业,办得不像样也是不行,你可有什么提议!” “这个,一切从简吧!”他不是一个虚好面子的人,什么事情都讲究一个务实,需知他也是从小苦日子过出来的,如今日子越过越好,他也越发珍惜。 “这怎么行,咱们家许久不办喜事,又是家中长孙,怎么说也该大办一场,热闹热闹不是!”赵松梅和赵松树两人问过九江后,就跑过来偷听,只听着听着就说起婚事的筹办上来,她不由开口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 要说村里办喜事,他们一家子在村里的地位,但凡有人办喜事,都会来相请,当然他们送的礼金也不少,也可以说一部份人,也是冲他们出手大方才来相请的,都是同一个村的,他们也不在乎这点礼金,无非是想与人交好罢了。 要说村里的喜宴,大办小办,无非就是体现在席面上,一般的人家,一桌六大盘、八大盘的,一般菜上桌就能被人抢光,好一些的有十来个菜,有荤有素,桌上的菜吃不完,颇有剩余,这也算是一种体面。 还有就是开的桌数,宴请的人有多少,来决定这婚事是热闹还是不热闹,比如人家只办三两桌的,那肯定就不算多热闹,一般人家开出二三十桌来,也算得上中等,例如赵秀才赵松江成亲时,宴开了五六十桌,那就属村里的上乘,十分的热闹,当然花钱也不少就是了。 对很多人来说,承担不起那样的几十桌席面,但对赵铁柱一家来说,就是开宴几百桌,那也只是小意思,相对于钱财方面,估计赵松柏是比较怕麻烦,毕竟成亲这事儿,本就事多,这么几十上百桌的宴席一开,事儿就更多了。 眼见赵松树也跟着点头,赵铁柱也哈哈一笑,道:“说得有理,咱们家也真是没怎么热闹过,大郎啊,我看就按你弟妹们的意思,咱们也大办一次,好生热闹热闹,况且,你这做哥哥的成婚都简办了,以后下面的弟妹们,亲事岂不是也得简办。” 一般的习俗,做哥哥的是怎么办的婚宴,下面的弟妹们的喜事,那也就是跟着这样办,若是哥哥简办,而弟弟大办,那就太失礼了,一些讲究些的人家,就会认为这家的弟弟不尊重哥哥,而一般的村民们,却会说这家人太偏心,看重弟弟而不看重哥哥之类的。 赵松柏听着这话,也顿时怔愣了一下,他还真没往这方面想,只想图着个省事,看来他果然是没想得周全。 “那一切就听阿爷的。”赵松柏知错就改,忙拱手道。 “哈哈哈,这可是咱们家第一场喜事啊,得慎重一点给办好了!”赵铁柱说着,转头看向赵松梅:“小梅子啊,阿爷年纪大,精力不济,很多事情想得不周全,你可得多帮我出出主意,至少不能让咱们家这场喜宴丢了脸。” 赵松梅也是一笑,说道:“阿爷放心,咱们家这么多人手呢,就算一时有想不到的,大伙儿都出出主意,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第二百四十九章打探 几人在一处,说得挺乐呵的,想着很快就有长孙媳妇进门,赵铁柱真是兴致好得很,还特意叫了于妈妈过来吩咐,让晚上餐桌上上壶好酒,他要跟两个孙子痛饮几杯。 于妈妈满脸带笑的下去准备了。 赵松梅瞧着,也笑着附和道:“阿爷,让二哥陪你说话,我也去厨房瞧瞧,亲手炒两个菜,给你们助兴!” “好好好,还是小梅子最明白阿爷的心意,炒两个就好,其余的让他们去做,可别累着了。”赵铁柱十分高兴的叮嘱道。 “放心,这些活儿我也是做惯了的,累不着。”赵松梅也笑嘻嘻的下去了。 只出了门口,却没有直接去厨房,而是把杜三给唤了过来。 “大小姐可是有事要吩咐?”杜三瞧着她这模样,一看就是有事。 赵松梅也没废话,点了点头,附耳过去,悄声说道:“你去一趟县城,给赵五传个话,就说去一趟青平县,那柳庄附有一户姓钱的人家,那钱家姑娘性情如何,需要打听清楚!” 赵松柏这事儿,并没有瞒着,这一回来,大半天的时间,满宅子上下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杜三自然也听说了此事,心想着,那钱姑娘,以后可不就是当家大奶奶。 略有些犹豫道:“这事儿不好吧,若是让大少爷知道了……” “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么会知道了,你办事的时候,就不会小心一些么,再说只是传个话,还有这事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只是让人去打听打听,又不会把钱家姑娘怎么着,我看你这脑子,忒想得多了些。”赵松梅斜睨着他道。 “我这脑子,呵呵,也没想什么啊,小的听大小姐吩咐,这就去!”杜三拍了拍脑子,觉得自己确实想多了,只是去打听一下,又不是什么大事,再说了,谁家说亲事,不是将对方打听得一个仔细。 打发走杜三,赵松梅这才转身去了厨房,近些年,她进厨房的时间逐渐减少,虽说她做出来的饭菜,要比厨子做得更好吃,但赵铁柱心疼她,一般时候,也不让她进厨房。 不过家里的厨子,仍是赵松梅调教出来的,做出的菜就算味道差点,但也差不到那里去,仍是符合大家的口味的,不然他这厨子也做不下去。 “大小姐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想吃的,让香儿姑娘过来交代一声即可,怎好劳你跑这一趟。”厨房几人见她进来,忙围了过来,那人领厨的刘厨子,低头哈腰的跟她说着话。 赵松梅也没怎么理会他,只瞧着厨房里的一应食材,他们一家也不算是多爱享受的人,每日的菜蔬也都是地里的出产,需要外出购买的,也多是些肉食,家里主子就这么几个,下人却是不少,所以准备的食物也少不了。 当然最好的食材,是准备着给家里几个主子食用的,下人们,也有他们自己的伙食标准,对于这方面,于妈妈是制定了一系列的管安方案,什么等级的下人,也是有不同的配制。 “今儿大少爷回来,我要亲自动手做几道菜,你帮我准备些食材,瞧瞧有什么新鲜的,都给备一些。”赵松梅打量了一番,交代道。 “是啊,早就听说大少爷回来了,小的也寻思着,做几个大少爷爱吃的菜,不想大小姐竟要亲自动手,可见咱们大少爷是个有口福的。”刘厨子眉开眼笑的奉承道,他这话,既表了自己的忠心,知道少爷回来了,就做他爱吃的菜,这是强调他也是个有眼色的人,又赞了赵松梅的手艺。 他原本的厨艺也算过得去,不然也做不了厨子,只不过被赵家买下来后,管了厨房这摊事,又得了赵松梅的指点,在厨艺方面,可谓是突飞猛进,做一行爱一行,做了厨子这一行,自然就会想着精进技艺,所谓艺多不压身,他自然想学得更多。 不过大小姐如今少进厨房,他就算有心,也没那个胆去请教,如今这样的好机会,他又岂会错过。 奉承话听得多了,赵松梅也不甚在意,只将注意力盯在食材上,心里盘算着做什么菜合适。 “今儿有两只兔子,是杜家兄弟去打的,现在还吊着口气呢,这个新鲜得很,还有些山羊肉,也是今儿刚买回来的,家里还养着鸡、鸭、鹅,小姐若要用,小的这就让人去处理。”刘厨子介绍着说道。 “嗯,那就挑两只,还有这兔子,也一并处理了,这些山羊肉也挑出来,家里还有什么新鲜的蔬菜,也一并挑拣几样!”有荤有素才好,如今家里什么也不缺,讲究的也是一个营养健康。 “是,小的这就让人处理去。”刘厨子十分来劲,指派着几个打杂的,让尽快给拾弄出来,他也没闲着,将几样刚从地里采摘出来的新鲜蔬菜,也一并拿到赵松梅跟前。 这边就开始热火朝天的忙活起来,杀鸡宰兔,清洗蔬菜,赵松梅只管等着就是,家里下人这么多,早就不用她亲自动手做这些杂事,她如今炒菜,也就是让人将一应食材都准备好了,她才来动手。 那边刘厨子吩咐下去,他也没有事事自己动手,其实平常他做菜,也跟赵松梅差不多,让人准备好了,他来上灶就是,不过今儿赵松梅杵在这儿,他也不好做个甩手掌柜,也跟着一起忙碌起来,不然让主子瞧着他偷懒,他这厨子也不用做了。 心里也盘算着,大小姐只挑了这几样,他少不得还要再准备几个菜,今儿大少爷回来,家里四个主子少不得要在一桌吃饭,菜太少了不像样子。 于是,就又提议道:“大小姐,小的瞧老太爷上了年纪,牙口有些不好,不若也做两个蒸菜,蒸得软软烂烂的,老太爷吃着才受用!”刘厨子也不凡是个会来事的,知道这一家子的少爷小姐,个个都是孝顺人儿,所以他也要从老太爷身上下功夫,只要讨好了老太爷,少爷小姐们自然会高兴。 果然,赵松梅一听这话,就立马点头:“不错,你想得很周全,阿爷牙不好,做些软烂的食物,他才吃得动,看来你还是用了心的。” 得了这句话,刘厨子心里顿时乐得开花,做得再好,也不比得主子一句夸奖来得强哇! 第二百五十章夜谈 到了晚间,一家子袓孙四个,围坐在桌前,十分和乐的吃了一餐晚饭,赵铁柱兴致高昂,不免就有些贪杯,拉着赵松柏说个不停,赵松柏亲事定下来,且又是他中意的姑娘,心情自然也不坏,这袓孙两个,你一杯我一杯的,竟是连自个都不知,究竟喝下了多少杯。 要说赵铁柱的酒量,那是这么几十年间练出来的,就算现在年纪大了,但赵松柏依然不能与他相比,没多长时间,就开始大舌头。 说话开始结结巴巴,还不时的冒傻话,甚至还抓着赵松树的手叫姑娘,直把赵松树弄得哭笑不得,还一个劲的憋笑,他以前还真不知道,原来喝多了,会是这个样子的。 赵松柏是喝多了,但赵铁柱也没好哪儿去,人也喝得晕乎乎的,时不时的便哈哈大笑几声,估计人还有两分清醒,不过看样子也是喝上头了。 赵松梅看着这俩,不由抚额轻叹,原本她想着,定了亲,也算是个喜事,就不想管那么多,由着他们高兴一回,可这撒手不管,问题也更多了。 “二哥,我瞧醉得不轻,你先扶他回屋吧,我让人去煮些醒酒汤来。”赵松梅说着,又转头道:“阿爷你先坐会儿,待我拿了醒酒汤来,你喝一碗,再去歇着。” 也不知赵铁柱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只一个劲的冲她摆手,还一边笑个不停,可见今儿是真高兴了。 赵松树瞧着这俩也有些无奈,他这些年时常在外,喝酒是少不了的,别看小小年纪,酒量是练出来了,再加上今晚也没喝几杯,这会儿人清醒着呢,冲赵松梅道:“你去吧,这儿我看着呢!”说着朝门外唤了九江进来照看赵松柏。 要说九江,跟着赵松柏进进出出,办事儿也是挺尽心的,这会儿见主子醉酒,也没多话,直接架了人就给送回房。 又是好一阵忙活,待兄妹两个将赵铁柱扶回房,又给灌了一碗醒酒汤,侍候着睡下,这才轻脚轻手的从屋里退出来。 赵松梅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胳膊,轻叹道:“照顾醉酒的人,可真不容易啊!” “怪不得你总不让阿爷喝酒,难不成就是不想费这个事儿!”赵松树轻笑着说道。 “你这什么话,喝酒伤身,阿爷年纪大了,得好生保养,还有你也得注意点,别以为我不知道,没人管你,成日喝得醉醺醺的。”赵松梅没好气的瞪着他,有这么屈解人意思的么。 赵松树见她生气,无奈的一笑:“我还年轻,不用现在就保养,再说了,酒桌子上的事儿,你不懂,有时候你要是不喝,人家会觉得你不给面子,这就容易得罪人了,你放心,二哥心里有数着呢!” “真要有数才好!”几千年流传下来的传统文化,那就是酒桌子上谈事,无酒不欢,她再怎么多说,这事儿也是改变不了的。 赵松梅也不提这茬,眸光微转,面带笑意道:“说起来,的亲事定来,阿爷就又少一庄心事了,接下来,可就轮到二哥了,不知二哥心中可有什么想法?” 一听这话,赵松树也笑了起来,转头盯着她道:“我说,你这管家婆的毛病,也可以改改了啊!一个小丫头,操心些家务事也就算了,连哥哥的婚事也操心上了啊?” 赵松梅不以为然道:“你娶媳妇过日子,那是要跟你过一辈子的,你可要想好了,是自己瞧一个最中你意的呢,还是由着阿爷让媒人帮你说项,我操不操心的又有什么相干,娶回来的媳妇若是不中你意,以后过日子,三天两头的又是一吵闹,可就怪不着我了!”赵松梅提醒着他,别以为娶回来个媳妇就完事,以后过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赵松树听她这么说,神色总算认真了些,虽说在外面,人人都要夸他一声精明人物,但对于自己的婚事上面,他还真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之前也不是没想过,无非想娶一个能有助于他的女人,至于小五说什么娶回家来过日子什么的,他还真没深想。 需知女人都得以夫为天,娶回家来,自然就是他说了算,他原本是存这想法,但细思一番,顿时便明白这其实并不是那么简单,真要以夫为天,钱氏又怎会那样张扬跋扈,让大伯不敢在她面前说一个不字。 只这么一想,不由就打了个寒颤,真要娶回那样一个厉害女人回来,他受人欺也就算了,若是连累弟弟妹妹被人欺负,只这么想一想,他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他时常不在家,弟妹被人欺负了他兴许都不知道,还有妯娌间闹出矛盾来,也会影响兄弟感情的,别看他们兄弟几个现在感情是很好,可也经不得人时常挑拔,惹事生非的,再好的感情,也会变得淡泊啊! 赵松梅瞧着他这脸色变来变去的,想也知道他这是听进心里去了。 “说起来,娶媳妇过日子,那也是你自己的事,二哥你要是自己都是不上心,娶回来的媳妇,又怎么能和你过好日子。”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放心吧,这事情,我会上心的。”赵松树不由暗想,难不成也是如此想法,所以自己挑了一个中意的回来?之前也没见他多上心这些事啊,一时也没想明白,不过心里倒底也有些担心,这个大嫂是如何的性情,会不会不好相处,且还占头名份,是他的大嫂,就算以后发现她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也不能直言指责,顿时眉心打结,又抬头看了看赵松梅。 别的兄弟都在外面,只小梅子年幼,要常住家里,真要被人欺负的,也只有她了,这小丫头,看着厉害,心眼却是极软的,真要被人欺负了,没准也只会闷不吭声,只为不让兄嫂起争执。 “眼见咱们家,就要添新人了,但怎么说来也都是外姓人,不比得咱们自家人,若是受了欺负,你也别只忍着,有什么事不好跟说,可以跟二哥说,知道吗?总归你才是咱们家的心肝宝贝儿,不能让别人欺负了去。”赵松树不放心的交代道,心里不由也多了丝忧虑,原本想着,娶妻也只是完成人生中的一件大事,如今想来,完全不是这么简单的。 第二百五十一章商议聘礼 兄妹俩个说了一阵话,后各自回屋歇着,赵松梅提醒过赵松树之后,也没怎么在意,倒是赵松树将这事放在了心上。 也在心底里思量了一番,自己究竟要娶一个什么样的姑娘,县城里的那几户人家,都有与他结亲的意思,但他以兄长还未定亲为由,一直没有表态,当然主要原因,还是犹豫不决,不知挑那家的姑娘好,要说那几户商家,也各有各的优势,他并不着急婚事,所以没下决断,如今看来,还算是好事,听了妹妹一席话,自觉得婚事还要是慎重。 如此,倒收起了以往的游戏之态,努力摆端正自己的态度来。 钱家对婚事比较着急,赵松柏中意钱掌珠,自然也想尽快娶进门来,而赵铁柱早就盼着孙子成婚,他也好抱曾孙,如此第二日酒醒,就着紧让人准备聘礼事宜。 村里一般的庄户人家,聘礼也就是在几两到几十两银子之间,差些的几两银子,好的几十两不等,而赵秀才家,据说是置办了上百两的聘礼的,在全村里还算是头一份。 呵呵,赵铁柱听人如此说着,不由呵呵笑出声来,他手里不缺银子,上百两还真不看在他眼里,特意挑赵松江出来说事,不过是对他家多有不愤罢了。 想着能在聘礼一事上,分分钟将人碾压下去,他这心里就别提多痛快了。 谁叫那赵老头狗眼看人低,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他不是好东西,儿子、孙子,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要说当初过继那会儿,他也没有特别讨厌这人,只是心里多少有点看不起,自个的孙子都不养,好好的孩子,就那么把人分出去,也不管人能不能过活。 要说真心讨厌起他,还是后来,因孩子出息,赚了点钱,他就开始作妖作怪的,过继出来的孩子,还想认回去,他就特反感这人了,只要看见他们家不如意,他就特高兴。 聘礼的事儿,无论如何也会超过当初的赵秀才的,别的不说,以他们家现在的家底,只拿百八十两银子做聘礼,实在有些掉份,若是超过别家太多,那似乎也不太好。 赵铁柱有些拿不定主意,便又叫了三兄妹过来一共商议,将自己的顾虑细说了一下,然后手一摊,问道:“你们觉得置办多少银子的聘礼合适?”大有你们说多少,就是多少的架式。 赵松柏原本想的是从简,但想到自己若是简了,后面弟弟妹妹的也得从例,他倒不好开口说什么了,也只拿眼睛看向赵松树。 赵松树心想,你们看着我干嘛,家里的银子不少,若是不够他还可以从铺子里调集过来,想要多少,他都能抽调出来,在他看来成亲是大事,花多少钱都不为过。 完全摆出一副,你们怎么说,我就怎么做的模样出来。 赵铁柱看他是这个态度,就只看着赵松梅,赵松梅想了想道:“我看咱们就照一千两银子来置办聘礼吧,到时候宴席的钱另算,咱们家与村里别的人家,确实差距比较大,但咱们也不用跟他们比,这个没法比较,出一千两,我是按照咱们县城里那些大户之家来定的数,那些人家办喜事,下聘礼,置办嫁妆,大多是按照这个数目来筹备的。”要说他们这个县城,也不算是多繁华的地方,一千两的聘礼、嫁妆,那也算得上是上等的了,要说村里那些人家,一辈子积赞下百八十两银子,那都算是极好的了,所以一千两真心不算少了。 当然,一千两对于现在赵家积累下的财富来说,真算不上什么,赵家袓孙几个,也都能接受这个数目,主要也是赵松梅说得有理有据的,人家城里的大户人家,都是这么办婚事的,他们比照着人家来办,已经是极好的了,若再往上增添,就招摇太过了,想他们一家子,也都算是极低调的人了。 事儿定下来,也不用赵松树去铺子抽调,家里就能拿出现银来,聘礼中需要置办些什么事务,赵铁柱就指派着于妈妈去办,余下一部份,直接以现银添进聘礼里面。 置办这许多东西,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成的,只这么紧锣密鼓的置办起来,也很能给人一种紧迫感。 赵松梅都感觉到一丝紧张,主要是因为,她还没打听到,这未来大嫂,究竟是个什么样性情的人,还有,是否如赵松柏看到的那般表里如一,若对方品性有所欠缺的话,他们这里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而她却提出反对意见,可见事儿得闹大发了。 心里也是暗暗焦急,怎么都好几天了,赵五还没有送信过来,是事儿办得不顺利么,还是出什么岔子了。 正犹豫着,是不是派杜三出去打探一下,看赵五是怎么回事,这么长时间还没给个回信,也或者直接去柳庄打听一下钱家姑娘事。 正巧,杜三就来院里回凛,说是赵五来了,这让赵松梅真是大喜过望,直接让人将赵五带了进来。 要说赵五,也有些年没回村来了,这一回来,见村里跟以前多有不同,犹其是这一片宅子,伫立在村里,当真是醒目得很,心里是暗自思量,这么大一片宅子,那得花多少钱来盖,还有探听到赵家情况,外面的地还有那许多的铺子,他这心里,是完全算不清楚,他们家这倒底有多少钱财。 想着当初那五叔,也是个厉害人物,他从进了宅子开始,心里都还有些发颤,担心五叔认出他来,跟他计较以前的事,好在这宅子大得很,从门口跟人一路进来,竟没碰到个人,让他心里稍安之余,却也是目不敢斜视。 “赵五叔来了,这一趟辛苦你了,说说吧,都打听到些什么?”赵松梅早就等不及了,一见到他,就连声问道。 赵五见她问得急,也没敢废话,他现在还靠着这活儿养家呢,就挑着重要的先说起来:“这钱家为人,在青平县也都算不错,那钱家姑娘,虽不时常露面,据闻性子颇有些好强,原本钱财主也是当她儿子来教养的,只望着她以后来招夫入赘,能在家当家做主,不过钱家那边的关系,也挺复杂……钱财主怕自己支撑不住,女儿被人算计了去,所以才会想着远嫁……” 赵五将打听来的事儿,一一分说清楚。 第二百五十二章人心不稳 赵松梅听得大松一口气,还好还好,人不错就行,性子强些也不怕,当家主母,长房长媳,总得有些气势才能震得住人。 总好过那些品行不端的,虽然算不上完美,但喜欢,她就不能将人强行拆散,如此这般,也算是极好了。 “这一趟辛苦你了!”赵松梅真心说道,带回来的都算是好消息,她心中的大石头落定,脸上的神情越发轻松起来。 “能帮小姐跑腿,是小人的福气。”赵五垂首说道,心说这样的差事,越多越好,他就不用为养家糊口而发愁了。 赵五从屋内退出来,香儿手里就捏着个荷包跟着送了出来,在门口时,将那荷包直接塞进了他的手里,赵五小心惦量了下手里荷包的重量,嘴角的笑意便无限扩大,心里是满意得不能再满意。 香儿将人送出了门口,就折返而回,赵五侧往村口而去,他在村里的房子,几年没住人,早就荒废了,且他在县城落脚,也没想再回来,他在村里本就名声很差,回到来日子也不会好过,索性就不想再搬回来了。 待走到村口,赵五不由又回望了望,发现整个村里,变化还真是挺大的,除去赵铁柱这一家,其他很多人家,也盖了新房,以前那些颇旧的房屋,也都有翻新过,看上去都很不错的样子,暗道,这几年风调雨顺,看来大家的日子过得都不错。 只不过他没看见河边那一片的鸭圈,还有养在河里那半河的鸭子,不然他就不会以为,大家日子过得好,会是因为天公作美的原故。 待赵五走后,杜三就凑了过来,笑嘻嘻的问道:“小姐,赵五打听得如何?可让小姐满意!” 赵五去干什么,他这个传话人自然最清楚,家里大少奶奶就要进门,他这心里也忐忑,若是个和善的,他们的日子便如同以往一般的逍遥自在的过,若是太过严厉的人,那他们就惨了。 赵松梅看着他笑问:“你想知道什么,是担心大少奶奶进门,会为难你们么?”赵松梅转头盯着他说道:“放心吧,大少奶奶可不是一般人,岂会平白无故的为难你们,不过以后可得打起精神来,要是差事上出了差错,我可不好帮你们说情。” 心想,大嫂若是进门来,少不得要接手管家,若是她要立威,而她却帮着去求请,那岂不等同跟她作对,这样的事情,她可不干,所以,被抓住错处,那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杜三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僵了僵,他可不就盼着大小姐能帮扶一二么,他倒不是担心他自己,虽说他人瘦弱些,心眼却多得很,行事向来也小心谨慎,少有犯错的时候,可以说是只要谨慎些,几乎都没有犯错的时候,但他两个兄长,那都是大冽冽的性子,稍有不慎,出差错真是分分钟的事情,以往这样那样的事儿也没少犯,不过少爷小姐们,都好说话得很,不跟他们计较,如此他们倒也过得,只如今情形不同,他真是担心得很。 “大小姐,小的倒是不怕,只小的那两个哥哥,你也知道,他们功夫是不错,但脑子不好使,我就怕……”杜三心一横,干脆直言不讳。 赵松梅听了他的担心,却有此啼笑皆非,心想大嫂这都还没进门呢,凶名都传出来了,杜三都为此心生警惕,也不知是好是坏。 心想着有这名声,倒是能震慑住下人,但传到外面去,会名声有妥吧!她也不知该不该纠正一下他们的想法,不过想想她也没见过人,究竟如何的,她也只是听人说,索性也不管了,就让他们这样自以为是吧! “你怕什么,大嫂进了门,就算是当家大奶奶,她也不能是非不分,以往杜大杜二是什么样的人,哥哥们与我都知道,不会因一点小事,就怪罪于他们的,我知你一向想得多,不过在这事上,我得说一句,你确实是想得太多了些。”赵松梅干脆利落道。 就算大嫂管家,那也不是一手遮天,就算是再厉害的人物,进了门来,对待她这个惟一的小姑子,总得留几分情面吧! 杜三一听这话,想想也对,大奶奶就算再怎么厉害,那也得听大少爷的吧!况且二哥,也都不是浑人,就算小错不断,也不到容不下他们的地步吧? 心中虽仍有些惊疑不定,但想着大小姐在家里地位不一般,多数时候,老太爷、大少爷都要听她的,就算大奶奶进门来,大小姐也还能当一半的家,他们兄弟三个,只要抱好大小姐的大腿就行了。 如此这么一想,他倒真放心不少,只对着赵松梅越发恭敬起来,心底下还想着,一会儿也要去叮嘱一下两个哥哥,以后看见大小姐,要比以前更恭敬些。 “听大小姐这么说,小的就放心了,外面还有些事儿,小的这就去忙活了!”说着就行礼告退。 家里不养懒人,但凡在家的,有事儿就要寻着做,没事儿的,就听着上面管事的安排,杜三几个,往常也都是跟着赵松梅,只回到家来,不用他们跟进跟出,就自个寻事做。 赵松梅看着杜三恭敬的离开,心想着这家里就快要多一个人,想必家里的下人们,心里多少都会有点别的想法,想着一会儿是不是跟于妈妈说一声,让她敲打一下。 要真说起来,家里就要有一个大嫂了,她这心里也有些没底,跟哥哥们相处了这么多年,彼此是什么性子,大家都了解,可这个大嫂,她还真不好定位,处得太亲密、太疏远都不太好,太亲密吧,以后还会有二嫂、三嫂、四嫂,这么多个嫂子,她不能厚此薄彼,对一个亲密对其余的疏淡,那人家肯定会对她有意见,但要她对每一个嫂子都亲密无间,这也很难做到啊! 再有就是,都是自家的嫂子,也不可能跟人疏远了去,她跟哥哥们关系这么好,而跟嫂子关系不好,岂不是让哥哥们为难。 所以这个关系,这个度,她还真不好把握,最好就是嫂子们个个都是真性情,她相处起来,也不至于太为难。 要说,让她当个刁蛮任性的小姑子,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这样让她觉得太掉份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惩罚 且说陆昭远帮着大堂兄陆昭明做完了功课,他也算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所以也没像往常那样再欺负他,让他倒是清静不少,不过堂姐陆渺渺仍是如同平常一般,时不时的说几句酸话,要么就讥讽他是个吃白食的,总归陆昭远在她的嘴里,是听不到好话的,好在他早已习惯,左耳进右耳出罢了,倒也不会特别难过。 要说这陆家,日子过得也算小康,家里有着那么些地,供着三个读书人,还养了几个下人,比起一般人家,也算是好过的了。 陆昭远的大伯陆平章,身上还有着秀才功名,只是后来屡试不中,在课业上就不那么上心了,时不时的便约上三五好友一起游玩,大把的时间,倒是都被他给浪费了。 陆平章这人,也是生而好命,幼时便展显了几分读书的天赋,将下面的弟弟给比了下去,所以他就读了书,而兄弟侧是下力干活,挣钱供他进学。 好在陆家也是有点家底的人家,而陆昭远的父亲也有些能耐,家里日子倒也好过,只后来家中老人去逝,兄弟俩人分了家,陆平章是长子,且又有功名在身,分家时他自然占了大份家产,陆昭远的父亲也分得一份田产,又一惯勤劳肯干,几年下来又陆续添置了些,虽比不上大伯家用得起下人,但日子也过得下去,也供着陆昭远进学。 若日子就这般过下去,也算得上是美满,可天有不测风去,陆家夫妻俩一去,就剩下陆昭远一个孩子,他自是养活不了自己,陆平章就将他给接了去。 两家合为一家,陆昭远名下的田产,也归到陆平章名下,如此,他就依着大伯过日子。 要说陆平章这人,也就是个死读书的,除了外出会友,一般交际外,对家事是一概不过问,要依着他这性子,家业是早就被他败坏了,不过好在他娶了个能干的妇人吴氏,这吴氏也真算是个精明人物,一手将家里产业抓在手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不过她这精明,也精明得太过了些,陆昭远在她手底下过活,那真是半点没讨到好,时不时的就得饿上几顿肚子,好在陆平章这人,虽然不怎么管事,但只要他在家里,吴氏就不敢做得太过,如此陆昭远也还算顺当的慢慢长大起来。 如今长到十二三岁上下,性子倒也磨练得颇为老成,也有几分机警劲,对于时常帮陆昭明做功课,也时不时的跟他讨要些好处,虽也时常挨吴氏骂,但日子过得倒是比小时候要强几分。 这天晚上,陆平章难得在家,一家人倒是齐聚一堂用晚饭。 别看陆平章只考到秀才功名,其为人却也颇为讲究,就拿饭桌上来说,只要他在这桌上,那是谁也不敢吭一声的,讲究的就是个食不语寝不言,他在家,大家也都守着他的规矩,不在家时,自然是各行其事,颇有点阴奉阳违的味道。 待一家人吃过了饭,下人将残羹剩饭收拾下去,又给上了茶来,每人一盏的慢慢品着。 陆平章这才开口说话:“我不在家中这些时日,家中可有何事?” “家里好好的呢,有我管着,夫君不用担心,渺渺也极听话懂事,惟有两个哥儿,我一个妇道人家,也没什么见识,少不得还要夫君你多管教一二。”吴氏很是贤惠的说道。 陆平章听着,十分满意的点头,在他眼中,男主外,女主内,虽然外面的田产事物,也都归他来管,但他本人嫌烦,又觉得这些庶物,沾着铜臭,他一个读书人,根本不屑去处理这些杂事。 而妇人管教女子,而他来管教儿子,这就是正理,吴氏的话,让他高兴了。 就开口问道:“明哥儿功课如何,我记得往常先生总说他不够尽心,这些时日可有进步?” 陆昭明在功课上本就有些不尽心,这会儿见问,脸色就不太好,只敷衍道:“先生布置下的功课,我都有做完,只先生要求严格,轻易也不夸人,所以我也不知倒底如何。” “嗯,先生严格是好事,你可不能怨怪先生,只要你好生用心努力学习,功课只会是一日比一日好的。”陆平章教训了两句。 “夫君也别总责怪孩子,明哥儿也是非常努力的了,我瞧着近日,因功课繁重,连饭都用得多了些,可见是真用功了。”吴氏忙帮着说话。 “嗯,既然你这么说,想必是真用功了的。”陆平章点头。 随即又问起陆昭远来,只未等陆昭远回话,吴氏就先开口了。 “要说远哥儿啊,这性子是越发野了些,前儿还跟人打架来着,弄得那一身的脏哦,洗衣裳的下人都跟我说,那身衣裳都换了好几盆水才洗净呢,夫君真得好好管管了,我一个妇人,也不会管孩子,二叔就这么一个儿子,若没教好,岂不是咱们的过错。”吴氏假惺惺的说道。 陆昭远听得直皱眉,吴氏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夫,真是日渐深厚,他那天的衣服是有点脏,但也没脏到她说的那个地步,而且那衣裳,还是他自己洗的,说什么下人换了几盆水,让人听了,真亏心得慌。 “远哥儿,咱们是读书人,可不能行那粗野之事,与人打架这种事,实在是太丢咱们读书人的脸,以后万不可如此行事!”陆平章一听这话,就颇为不喜,他自诩是读书人,向来斯文得很,也附庸风雅得很,最怕人瞧不起他不是个斯文人。 陆昭远听他如此说,也不辩解,要跟陆平章辩解,吃亏的只会是他,以往他也不是没曾辩解过,吃过几次亏,他也就学得聪明乖觉了,这样老老实实的认了错,惩罚还轻一些。 “是,都是侄儿的不是,下次再不敢如此行事,丢了伯父的脸面,也丢了读书人的脸面。”陆昭远一脸平静的拱手说道。 “如此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果然陆平章见他认错,就满意了几分,也没再出言责备,只捊着胡须,沉思片刻道:“犯了错却是不能不罚,我看这样吧,你就把四书抄写一遍,务必字迹工整,抄好了拿来我看。” “是!”陆昭远垂首应道,半点不放心上,这样的惩罚,对他来说,真是小菜一碟,全当练字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找寻 陆昭远对于被罚的事,完全不放在心上,也没心思去跟人计较对错,只要还能过得下去,能继续念书,他也不会去计较那么多。 虽说陆平章这人虽不怎么管事,但总算还念着几分旧情,对他算不上多关心,却也不会去刻意为难,能这样过一天是一天,他觉得只要有书读,就算偶尔饿肚子吃不饱饭,也没有那么重要。 真要让他事事去跟吴氏理论,那他在这儿家里是讨不了好的,没准还会被吴氏寻个借口给赶出去。 第二日,陆昭远揣了个窝头在怀里,背着书袋去书院的路上,就一路走一路吃,这窝头是家里下人吃的,虽说同住一个屋檐下,他却是极少跟吴氏等人一起用饭的,大多数时候,都是随便拿点吃食打发他,能有一口吃的,他也不计较,就这么啃着,很快就到了书院。 到了书院门口,他也没急着进去,每日他都会早来一会儿,也不着急进去,只站在门口看着人进出,他的目光,多数停留在跟他一般大小的孩子身上,不过看了这许多时日,却是没有半点结果,这让他有些沮丧。 你道他是在看谁,当然是那日在大佛寺里救了他,还帮他教训了柳文晞的少年,那会儿他跟人也说过几句话,看那少年谈吐斯文,行事有度,礼仪周全,想也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定然也是从小读书识文之人,而县城中,但凡有点家底的人家,都会把孩子送来书院里就读,当然也有个别的,请了先生在家里学习,但那个占极少数,因为县城的书院名声在外,只要是在此就读,就算没能考上功名,那也是能沾到好处,但凡人家听说你是在这家书院读过书的,都能对你礼敬三分。 陆昭远笃定那少年就在书院读书,只是书院这么大,学生也有上千名,一时没遇上也是有的,所以他就花时间在门口盯着,可是看了这许多日,也没让他碰到,说不失望是假的。 心里自然也怀疑,是不是自个弄错了,想起当时那少年也说过,他好像并不常住县城里,但又想着,若是一般村里的出来的孩子,也少有那样机灵的。 想那眉目灵秀的少年,当真是机灵得很,他们一起也说了好一阵的话,愣是没让他问出名姓来,甚至连家住哪儿也不得知,只知道是在某个村里,这话听着,他现在都觉得好笑,要说他们安平县的村子,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个吧,这么多的村子,任他是想破脑袋来,也想不出究竟是那一个吧! 不过又想到那柳文唏,县令之子,为人又跋扈霸道,容不得别人说他一声不好,此番被教训,肯定是会怀恨在心的,想那少年没说名姓也好,他都找不到他,想必柳文唏也是寻不着的,倒省了许多麻烦。 想是这么想着,可要让他就此放弃,又十分不甘心,眼睛依旧是不错眼的盯着门口进出的少年瞧着,就怕一眨眼,他要找的少年,就从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瞧着瞧着,还真让他发现了一丝端倪,倒不是真的找到了他要寻的人,而是发现了一个年岁略大,却跟那少年长相有几分相似之人。 同样的一身清朗正气,眉目隽秀斯文,脸上同样挂着温和笑意,陆昭远直愣愣的盯了好一阵,心想,这莫不是那少年的兄长吧!不然也不能长得这般相像的。 当然也不是完全相像,当日那少年身形略显单薄了些,还有笑起来的时候,还要更斯文些,确切的来说,是显得有些女气,不过他是不会这样认为的,将男儿比为女子是为羞辱,他是不会这么说自己的恩人,他也已经想好了说法,那是因为年岁还小的原故,待多长两岁,也就如同眼前这少年般了,隽秀间同样透着英武之气。 “这位兄台,还未请教怎么称呼!”陆昭远找寻了这许久,才发现有个相似的人物,他又岂会放弃,片刻也不停留,但挤身上前询问道。 赵松材看着眼前的少年,不明所以,心想怎么突然冒出个少年跟他打招呼来了,看他同样穿着书院的衣服,倒也没认为对方居心不良。 好脾气的笑了笑,问道:“还未请教,你是?”一个陌生人来问名姓,他自然也要问清楚了再作回答。 “在下陆昭远,请问兄台家中可有一兄弟,初八那日可有去过大佛寺?”陆昭远也顾不上寒喧,迫不及待的问道,他真的是有些着急了。 赵松材一听这话,心里突然就忽上忽下的,大佛寺、初八日,他确实去了,还带着男儿妆扮的小五一起去的,见人问得这么清楚,心里顿时有些不好,这八成是问的小五啊,这要让他怎么说,难不成让他说,我兄弟确实去在那一日去了大佛寺么,还是说,那不是我兄弟,其实是我妹妹,交浅言深,还有这毛头小子,哪里冒出来的。 陆昭远因着平时时常饥一顿饱一顿的,长得并不太好,个头跟如今的赵松梅差不多高,其实年岁跟赵松材相差不远。 见赵松材不说话,陆昭远不由深深看了一眼,又在心中寻思了一回,这有什么不好回答的,有就说有,没有就说没有,这怎么还抻着不应声了? “陆…陆昭远是吧!还未请教,你何以会如此问我,还有,我有没有兄弟,去没去大佛寺,这其间有什么关联?”赵松材想着那日小五,确实是单独跑出去玩了一段时间,难不成是这期间,发生了一些他不知道的事么,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这可得问清楚了才好。 陆昭远一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这是他现提问的,怎么还没回答,却反过来问他,一双眼睛,也盯着赵松材瞧,走得近了,瞧着这眉眼,越发的觉得相似了,直觉得他们肯定是有血缘关系的,可为何又不愿意认,难道是关系不好? 想他跟大堂哥,长得也有二分相似,两人关系也确实算不得好,若有人在他跟前问起对方,他估计也会不高兴,但还也不至于什么也不说的吧! 随即眉头轻皱了一下,这人看着光风霁月的,这心眼好像也不怎么样,忒小了点! 第二百五十五章死缠 赵松材自然是不可能把小五的情况随便告诉一个不认识的小子,他还没摸清这其中的原由呢,是好是坏的,谁也不知道,再说小五一个女儿家,更不可能随便向中外人说了。 而陆昭远见对方不回答他的问题,还反过来问他许多话,一时也心生警惕,也越发觉得这两人怕是关系不好的,他要想找到人,怕是有些波折了,仍是有些不死心道:“那些无关紧要的就不提了,你只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儿就成,得闲了,我会登门拜访。” 登门拜访?!赵松材眼都瞪圆了,他一个小子,还光明正大的上门来找他妹妹,这像什么话,就算年纪还小,但也有男女之防啊! “你认错人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完全没听懂。”赵松材绕过陆昭远,直接走人,一个眼神都不想再施舍给他,这也是因为话没说明的原故,若真是清楚明白的撕虏开来,他都能挥起拳头揍人了,那可是他的妹妹,没得这么毁人名声。 陆昭远听着这话,眼都直了,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这也太气人了吧,你不肯说,不愿意告诉我也就罢了,还给他装模作样的,说什么认错人,听不懂,不明白之类的话,要不要装得这么像!他一眼都能看出来这不是说的实话,君子不打诳语,看起来这么有风度的一个人,行事却一点也不君子。 眼见人从他面前走远了,他长长呼出一口气,赶紧小跑了几步,伸手将人衣摆给拽住。 “我知道你认识他,我瞧你俩长这么像,你要硬说没关系,我是不信的,要他真的得罪过你,我代他向你陪个不是,你只告诉我他的姓名和住址,我便再不来烦你。”陆昭远拽着那衣摆不放手,大有你不说,我就不让你走的架式。 赵松材一双眼也瞪直了,在书院读书几年来,所见的学子那个不是斯文知礼,就算有什么矛盾,也是出了书院在外面去解决,在书院里面就得守规矩,今儿他还真是开眼了,突然冒出一个这么胡搅蛮缠的小子。 “你赶紧放手啊,一会儿先生就要来了,若我们还没有进到课室,会有如何的责罚,想必你也是清楚的。”赵松材伸手扯着衣摆,想挣脱开来,不想陆昭远却是紧紧抓着不放,大有就算把衣摆扯下一角来,也不收手的模样。 “是啊,先生就要来了,那你还不赶紧告诉我,你说清楚了,我就放手,也就不会连累你被先生罚了。”陆昭远不达目的不罢休,无论赵松材怎么说,他打定主意不松手。 赵松材都快被他气笑了,问道:“真不松手啊!” “不,决不!”陆昭远露出丝得意的神色来,一看他就是个好学生,从来不会迟到早退的那种,他看准了这一点进行威胁,没准就能套出话来了。 “那我可不客气,这都是你自找的。”赵松材难得露出一个促狭的笑意,说是迟那是快,抬脚往他身上轻轻一踢,也不知是怎么使的一个巧劲,陆昭远连连退了数步才稳住身子,手里的衣摆自然是没抓住了。 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完全没留言意到自己是怎么放手的,抬头看向赵松材。 只见赵松材抚了抚被抓得折皱的衣摆,抬首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也不讲话,只嘴解露出丝笑,头也不回的往课室而去。 留下陆昭远傻愣在哪儿,刚刚那一脚,多么的似曾相识啊,他敢肯定,刚刚的那一脚,绝对是出自同一家,就凭这个,就足以证明,他们肯定是兄弟,不过这哥们儿也忒小心眼了点,不过是问个名姓和住址,这又不妨碍他什么,竟不肯透露半点口风。 “昭远,你还傻站在这儿干什么啊,先生都已经过来了,你还不去课室,是想等着挨罚吧!”一个身形微胖的小子,嘴角还残留着些许点心屑,在他身后猛拍了一把。 陆昭远顺着走廊一瞧,已经看到先生的身影了,顿时啥也不顾,跟在那小胖子身后,两个嗤溜一声,动作飞快的跑进了课室。 气喘吁吁的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先生也随后进来了,一堂正式开始,但他这堂哥却上得神思不属,寻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了点线索,可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 心里默默盘算着主意,刚刚那小子,身上明显也是会功夫的,那他就不能跟人来硬的,来硬的他不是对手啊,他得智取。 想他启蒙以来,在功课上,从来都是受先生夸赞的,足见他的聪明之处,这么些年,在吴氏的压迫下,他依然还能得以过活,这其中的小聪明,自然是少不了的,对付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子,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想着那急公好义的小兄弟,说什么也要找到他,跟他道谢,然后跟他做朋友,长这么大,认识的人也不少,可还是第一次,这么想要跟一个人成为朋友,他自己也说不清这其中的感受,反正那个小兄弟,他很喜欢他,很想时常见到他,跟他待在一处。 再说赵松材,陆昭远找上他这事,对他并没造成多大影响,人家是要找小五,难道他就非要告诉他不成?他只要不透露小五是个女儿身,任他找破天去,也难想把人给找出来。 赵松材倒是颇为笃定,只是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这个小子,过去这么久了,还如此念念不忘,他也是好奇得很,但想着不能泄露了小五的身份,所以这好奇只能压在心底,也着实让他憋得有些辛苦。 课毕,先生离去,赵松材收拾着笔墨,门口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就闪了进来。 “兄台,嘻嘻,我已经打听到了,原来你姓赵啊,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只是忙于课业,而无缘一见,今儿个还真是凑巧了,呵呵,赵兄,说起你在咱们书院,那也是个顶顶有名的人物!”陆昭远一笑嘻嘻的模样,完全不顾身份的奉承讨好。 赵松材看着他,嘴角不由抽了抽,短短时间内,他也知道了陆昭远这号人物,功课上自不必说,只这为人,也是太不稳重了,这可是在书院内,如此说话行事,也不怕掉份么? 陆昭远却完全不当回事,他的招数,那就是死缠烂打,你不肯说,那就天天烦着你,烦到你肯说为止。 第二百五十六章筹办 且说刘家这边,孙氏在家里盼啊盼的,也没盼来花媒婆,心里也着急心慌得不行。 她却不知,那花媒婆因事儿没办成,自然没脸去见她,更要紧的是,到手的银子,她是不想还回去,所以更不想到孙氏跟前去露面了。 索性她就避而不见了,她这也算是为大家好,省得两相厮见,又是一番事儿。 只孙氏遍寻不着花媒婆,心里也多少有些猜测,但事情已经这样了,她更是不想放手,又寻了人私下打听,想再请别的媒婆来说和。 只是那花媒婆因不想孙氏在外败坏她的名声,所以先下手为强,将孙氏所行之事,向几个要好的姐妹们透露了一二,如此一来,别的媒婆也不愿接手孙氏这活儿,还拿好话儿劝着她,让她静心等待,让事儿慢慢淡下来,再去商谈,想人家正在气头上,如何也谈不拢等语,她倒也信了,只安心在家里待了几天,只等来等去,不想就等来信儿,说是赵松柏跟人定亲了,这让她更是一番心慌意乱起来。 再寻媒婆去说和时,人人直言不肯接她这活儿,她倒也从中醒过味来。 只怕是赵家彻底嫌弃他们家来,可越是这样,她越发觉得赵家的好来,赵二郎是好,可惜瞧不上秀儿,可赵大郎是瞧得上秀儿的啊,原本这婚事,他们也是应承了的啊,可见这男人是靠不住的,说变心就变心。 孙氏又心生茫然起来,这门亲事,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呢,但有一点她还确定,赵家若愿意娶秀儿,她也是会欢喜的。 可现在人家不理会他们了,她也不能拿刀架在人脖子上,逼着人娶啊! 孙氏最近这段日子,过得当真十分不好,刘掌柜也似之前那般,对她百依百顺的,时不时回到家来,还跟她摆脸色,耍脾气,还不时的训斥她几句,几十年来,她何曾受过如此委屈。 秀儿最近也有些不好,瞧着那神情,每日恹恹的,饭也吃得少,人都瘦了一圈了,她看在眼里,心里也是难受得紧。 要说刘秀儿这姑娘,她当日在醉仙楼上看到了赵松树后,这心里眼里,就只看到了赵松树,对于后来孙氏还想说和她与赵大郎,她心里其实是反对的,赵大郎她并没有见过,是好是坏,与她没多大关系,但赵二郎见过了,风姿过人,让她心生喜悦,可人家明明白白说瞧不上她,这让她很失颜面,心里也着实伤心,如此孙氏说什么话,她都不怎么放在心上了。 过后她其实还想过,不能嫁给赵二郎,若是能进赵家,能时常看到他,她也是愿意的,只不过,如今连赵大郎也看不上她了,她这心里,也是说不出的失望,神情恹恹,越发没精打采了。 赵家这边的速度很快,请了媒人去青平县,双方都没有议异,随即就交换了庚帖,商议了婚期。 日子就定在了六月初六,距现在也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婚期定得挺急的,这主要也是因为钱财主,担心自个身子支撑不住,所以想让女儿尽早完婚。 说来他也是一片慈父心肠,赵松柏这边自然问题不大,他其实也挺乐意能早日完婚的,这么一拍即合,婚期就定了下来。 随后赵家置办着聘礼,钱家置办着嫁妆,两家各自忙碌起来。 赵松树在家里也并没有待多长时间,他那一摊子事,也够他忙碌的了,在家里住了几天,就又匆匆去了县城。 只是对于自家的婚事,他也是很上心的,聘礼列出的清单上,他也帮着购置,镇上本就没什么好东西,而县城的物品很齐全,大部份物品,都是让他拿着单子去采买的,也是忙得够呛。 而赵松梅在家里,也着手准备起来,家里的房子很宽敞,且也是几年前盖起来了,还没住过人,看着也不阵旧,都不用修缮,重新布置一番,添些物件摆设即可,连家具都不用置办,钱家那自会准备,他们只需要新房收拾出来就成。 娶媳妇跟嫁女儿就是不一样,到时候新娘子的嫁妆往屋里一摆,也就满满当当的了。 当然除了布置这新房之外,其余的杂事也很多,最要紧的也就是酒席的问题,还有要宴请的宾客名单,这些都要提前拟定好,在宾客名单这方面,赵铁柱倒是能帮忙,家里有什么亲戚啊,村里有那些关系比较好啊,还有像里正这样的,那是必须得请的,但凡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对家里的各种关系,那是门儿清,赵铁柱在这一方面是个能手,完全可以不用她来操心。 而赵松梅侧是那重心放在酒席的安排上,他们这一次是要大办,那就是上百桌的席面,至于多少桌这上面,其实完全不是问题,因为每一桌上的酒菜,全都是一样的,她要操心的是,这每一桌上,得定多少个菜,还有这菜是多少个荤的,多少个素的,还有一些果子、喜饼、糕点之类的配菜,又要定几个之类的。 果要紧的还是这么多桌的酒席,到时候采买的问题,这份量有些大啊,若是材料购置不齐,那就是个大问题了,还有就是厨师的问题,办这样大场面,菜做得不好吃可是个大问题,想来想去,觉得还是醉仙楼的刘厨子,跟他们家的交情还不错,请来用用,应该也不成问题。 赵松梅心里盘算一番,随后又叫来于妈妈,两人一些商议着,这么大事儿,她虽觉得自己想得挺全面,但百密总有一疏,就怕有什么疏漏的地方,因此多商量商量,以防出错。 于妈妈也是显得有些激动,要说家里的几个少爷小姐,那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如今都要成亲了,她也很是感概啊,这么多年来,她早把自己当成这家中的一份子,大少爷要成亲,这是多大的喜事啊! 且说她来这个家里,也是头一次经办这么大场面的婚宴,也正是她露本事的时候,想当初,她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但总领这样的婚事儿,可轮不到她来出面,如今她也算是家里最得用的人物,她也颇为激动,这样的大场面经历下来,她在主子心中的地位就更稳了,但激动之余,也带着些慎重,越是这样的忙乱时刻,越是不能出丁点差错。 第二百五十七章下聘 一个多月的时间,在忙碌中过得飞快,在一阵吹吹打打,锣鼓喧天声中,赵家准备的聘礼一抬抬的,从赵家大院内抬出。 满满当当的,准备了三十六抬,由赵家族人中,挑选出来七十二个青壮汉子,穿着颜色样式一模一样的新衣服,两人一抬,十分有序的往村口走去。 话说抬聘礼的这些汉子,那也是精挑细选的,年纪均在二十至三十之间,胖瘦高矮也都差不多,这些人一身新衣,精神抖擞,因是喜事,个个脸上都带着笑意,看上去越发赏心悦目。 要说一般人家办喜事,很多人也愿意凑这个热闹,好吃好喝的不说,从中出了力,也少不了一个红封,大方些的三二十文的都有,没什么钱的,五六文七八文的也少不了。 而如今成亲的人是赵松柏,家底摆在这儿,出手又怎会小气了,且说他们这一行下聘,帮着抬聘礼的,每人这一身上好料子的新衣服,穿了这一天,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了。 就冲着这一身新衣服,争抢着来抬聘礼的人,都差点争破了头,且不说他们这一行过去,赵家每人给一个红封,钱家那头据说也是有钱人,想来也不会小气了。 这一来一回,一身新衣服、两个红封就到手,其间好吃好喝的自也少不了,这趟差事儿,当在算是趟美差,比在外面打小工赚钱还来得多。 赵家聘礼抬出门,不少村民看热闹围观呢,也有那心细的,瞧着每一抬聘礼那扎实的份量,也有人掰着指头数着抬数,也有那精明的,飞快的在心里将聘礼折现,算出这份聘礼能值多少钱! 在人群中有人听到,说那聘礼少说也值千儿八百两银子时,不少人都露出震惊的神色来。 大家都知道这一家子很有钱,但具体有钱到何种程度,心里却是没多少数,想他们一辈子也没见过千儿八百两银子,一家子拼死拼活的,能存上上百两银子,那都能算是个精明能干的了。 这样的一份聘礼,绝对是琼河村的头一份,别说琼河村了,就算是整天个平远镇,都怕没有人能置办出这么一份聘礼来。 顿时人群之中,便一阵嗡嗡嗡的议论开了,不少异姓之人都开始后悔起来,心想着都知道他们家有钱,可也没想到这么有钱的,早知如此,还不如把自家闺女送来给人做媳妇,不然这份聘礼,岂不就该落在自家了。 任是捶胸顿足的后悔,却是于事无补,钱家的姑娘就快进门来了,哪还有他们什么事。 一时又有不少人在赞叹那钱家的姑娘,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能嫁进这样的人家来。 在赵松柏的带队下,热热闹闹的队伍,在围观人群热烈的目光中,用了大半个时辰才走出了村口,面对大家的热情,赵松柏也是颇有些招架不住,好容易走出村口,才转身冲身后的人拱了拱手,带着下聘队伍远去。 赵松柏是带着一干人走了,而围观看热闹的村民,仍是意犹未尽,以往人家办喜事,场面也是很热闹的,但完全没有今天这么让震憾轰动的,那么多的聘礼,抬去别人家,不是他们的东西,看着都让人心疼啊! 众人看得兴起,就算人都走远了,也没有人愿意离开,一群人仍是聚在一处议论着,一路又回到了赵家大宅里。 村里不少的老人们,都拉着赵铁柱说话,赵松梅也没闲着,不少姑娘想找她说话,可她忙得脚本不沾地,家里来这么多人,总不好让人干坐着,上年纪的长辈们,得上茶上点心,招呼人吃喝,年纪小的孩子们,也得拿出糖果瓜子来招待。 本是办喜事,这些东西家里本就准备得多,只管拿出来招待人就是,也不算费事。 “老哥哥,你们家这喜事,办得场面可真够大的啊!” “孩子们爱闹腾,都是比照城里那些大户人家来办的,再说钱家那边,家底也不差,若是聘礼太少了,不像样子,以后大郎在他媳妇面前抬不起头来,多不像话。”赵铁柱笑呵呵的回道。 钱家离得远,除了知底细的赵家人外,其余人一概不了解,这会儿听着话音,也是诧异不已,得需一千两银子置办聘礼才能娶回家来的媳妇,那钱家岂不是也非同一般! 顿时众人看赵铁柱的眼色,又很不一样了,家里本就这么有钱了,还要再娶回一个有钱人家的姑娘来做孙媳妇,这真是袓坟冒青烟了。 这以后,他们这一支,岂不是越来越发达,别人家是拍马也追赶不上的了。 不少人看向赵铁柱的目光,都带着些羡慕,这真是同人不同命啊,曾经何时,他们还曾在背后嘲笑过几句,无儿无女孤寡一生的话,现在想来真是个笑话,人家是无儿无女,可人家眼光好啊,随便过继几个孙子孙女的,就能干成这样,他们就算儿女孙子再多,也比不上人家一个来得出息,更何况人家这还是五个呢,这真是什么样的运气啊? 相如今的赵松梅,就算是个女孩子,也没人敢随便看不起她,需要知,她与赵子生家的开铺子的事,却是没有瞒着人的,全村上下无人不知,她一个小丫头,赚的钱可也不少,一般的汉子,都比不上她能赚钱的了。 况且村里养鸭这事儿,也是她捣腾出来的,如今家家都养鸭,全都是托她带来的好处,这样的姑娘,就算是个丫头,也没人敢看不起。 今儿还不是成亲的大日子,只是去下聘,却招来了这许多人,全家上下,连主子带奴才,没一个敢偷懒的,全都出来招呼客人了。 来者是客,就算天天在村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但上门来,你就得好生招呼,不能失了礼数。 “这糖真甜啊,哥哥你帮我再拿一块!” “瓜子真香,味道跟以前吃过的不一样,姐姐你也尝一尝!” 小孩子的兴趣,全在吃食上面,而一群妇人们,围坐在一起,也是叽叽喳喳的议论个不停。 赵松梅瞧着不是个事,就这样家里人全都出动了,真到了大日子时,岂不是忙不过来,想着还得寻于妈妈商量一下,到时候还得多请些人过来帮忙才成。 第二百五十八章后悔 赵松柏带着一行上百人的队伍,一路招摇着到了镇上,略歇了下脚,就又一路往青平县赶。 他这一行人中,除了抬聘礼的人外,还带着媒婆,跟族中几个长辈,当然是年纪不特别大,能长途赶路的那种,还有几个家中的小厮,打点一行人一路衣食住行的问题,这么大一群人,还要赶这远的路,可不算是小事。 当然这么大一群的下聘队伍,披红挂绿的,又是统一有服式,走到哪儿都是极显眼的,造成轰动,是避不可免。 这不,刚到镇上歇脚时,只往那凉茶铺子一停,这周围的人,全都挤过来看热闹,要知道这个时代信息流传不广,日常又没个什么大事,遇上这样的热闹,就没有几个不愿意去看上一眼的。 这儿人群刚聚集一起,那消息灵通的花媒婆就得了信儿,也凑了过来,赵家大郎,她也见过几次,但帮人说亲没成,她就不好意思上前打招呼了。 只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那一抬抬聘礼看过去,暗自惦量着聘礼的份量,真是让她越看越心惊,这赵家究竟有多大的家底,竟置办这般丰厚的聘礼出来,上千两银子啊,足够她这一辈了子啥也不干,吃喝到老都花不完这许多的银子。 瞧着这般丰厚的聘礼,心里只想到,若是她帮人说成的这门亲,光打赏她的银子,没有上百两,只怕也得有几十两吧! 心里也隐隐有些后悔,当初孙氏脑子发昏,她怎么就没多劝说几句,由着她这么胡来,啥事没办成,心里一时颇为着恼。 随即又瞧着那凉茶铺子里,坐在赵大郎身边的那个穿红着绿的婆子,心里就更没好气了,同是做这一行的,她又岂会不认识,若是换个人,她还不觉得怎样,无非是赞一声好运道,捞上这差事,可偏偏眼前这人,却是她的对头,两人你来我往的,几十年来,过招上百回了,各有输赢,对方没讨到什么便宜,她也没能沾到什么好。 看着那婆子,真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心里更是滋味莫名,若她没跟赵家有交际也就算了,可偏偏她还参与其中,最后还没落到好,心中不由重重一叹,真是时运不济。 顿时不想再看下去,真是越看越伤心,只才一转头,就发现了一个眼熟的人,不由正眼一打量,觉得更没好气了,旁边那妇人,可不就是孙氏么!身旁扶着她的少女,正是刘秀儿。 心想着,这母女两个,还真是好兴致,竟还能跑来看赵大郎下聘热闹来,真不知是不是该夸她们一句心大好。 要说孙氏两母女,其实也是无意中来到这儿的,孙氏因花媒婆没了信儿,还想再找别的媒婆去说和,均被人拒绝,又因这接连的打击,有些支撑不住,病了几日,这不,病才好些,又想着再寻人去说说,就让刘秀儿扶了她出来,刚去一相熟媒婆家里坐了坐,才出来就碰上这热闹,也跟着人群过来瞧瞧。 赵大郎她以前也见过的,只当时还年幼,后来回了村里,来往镇上并不多,她也没缘再见,只人长大变化也大,她这一时半会的,竟没将人给认出来。 刘秀儿一个姑娘家,自然也不认识什么外男,所以两母女看了一阵热闹,竟没认出人是谁来。 只看着那一抬抬的聘礼,还有那抬聘礼的,一个个英武神气的模样,瞧着这气势,真心觉得不是一般人家娶亲。 那样一份聘礼,孙氏看着也眼红心动得很,能置办出这样一份聘礼来,想必也是大户之家了,脑子里不断回想,他们镇上还有这样的人家,她怎么就不知道,女儿说亲,她可是把镇上最好的人家,都挑出来过了一遍的。 再瞧着那少年郎君,也是生得气宇轩昂、身材挺拔,如此年少有为的少年郎,她没理由不知道啊!心里暗暗疑惑的同时,便又向身边的人打听。 “刚刚不是说了嘛,这是琼河村的赵家大郎啊!早就听说有这么一家大户,家里肥得流油呢,不想人家一出手,就是上千两银子的聘礼,果然是了不得啊!”一群人啧啧有声的说道,各自心中滋味莫名,有羡慕的,妒忌的,也有人赞叹人好命的,各种声音不绝于耳。 而孙氏,听着这话,整个人都傻了似的,身子硬绑绑的挺着,动也不动一下,只脸上青红交加,变幻不定,整个人处于失声状态。 要说刘秀儿,她本就是一颗少女心,看着眼前这许多的聘礼,眼中也是流露出艳羡之意,聘礼的贵重多少,那是最能看出女方在男方心中的份量,会置办出这么一份贵重聘礼,可见这郎君对他的新娘有多好! 刘秀儿不由打量起那少年郎君,模样在她心中算不得最好的,但却也十分出众了,况且家世非同一般,就足可以弥迷任何的不足了。 心里也颇有些羡慕,能被他娶回家的女子,会有如何的美貌,让他如此慎重诚意十足的娶回家,想必以后定会琴瑟合鸣,恩爱白头吧! 心里这么想着,就听着母亲在跟人问话,她也不由侧耳倾听着,听着听着,她整个人顿时也呆滞了,完全不敢置信,这个人…这个人,他,就是赵大郎,可是他怎么会是赵大郎呢,母亲不是说了么,赵大郎处处不如赵二郎的,可眼见这人,与赵二郎相比,也相差不远啊! 刘秀儿真的惊呆了,这般的人物,这般的家世,她竟然还会对人百般挑剔,而正在她看不上他的同时,他却已经拿出这样的诚意,来求娶别的姑娘,这,让她,情何以堪! 原本,只要她愿意,这些聘礼,都该是送到她家的啊!他的诚意求娶,也应该是对着她来的,可是,现在,全都生生错过了。 她傻傻的站在那里,心里不断的说着,以前那些,都是误会,都是误会来着…… 花媒婆就在不远处瞧着这两母女,也发现了她们后知后觉的表情,心中不断叹息的同时,此刻却也生起一丝后快,最懊悔痛恨的人不该是她,而是她们才对,瞧瞧吧,这就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下场。 当然,她自己心里也没好过到哪里去,犹其是看着人群中那穿得花红柳绿的婆子,是怎么也看不顺眼。 第二百五十九章钱家事宜 那万媒婆,坐在凉茶铺子里,舒服的喝着茶水,神态十分悠闲的看着这许多人围观的人,不时嘴角露出明媚的笑意来,她这心里有多舒爽,脸上的神情就有多得意。 真是送到她手里来的美差啊,这么盛大的一场婚事,却是由她来做的媒人,说出去多有面子啊,以后她在这平远镇,绝对能压那花婆子一头,看她以后还敢在她面前嚣张。 说起这趟差事来,她心里就美得很,几乎都不用她从中说和,只不过是请她来做个过场,完成这一应的婚礼程序,简直就是天下掉馅饼的好事,把她砸得现在都还有些懞呢,这么好的事,怎么就落到她头上。 她真是名也得了,利也收了,所谓名利双收,只怕就是如此的。 一行人略歇了一阵儿,便又收整队伍,整装出发,到青平县的距离,少说要两天,他们这么多人,还抬着这许多的聘礼,时间就更耽误得多了,若不尽早出发,难免赶不上吉时。 要说这么多人赶路,还带着这许多东西,也算是辛苦的了,好在赵松梅早就安排好,几个小厮一路调度有方,在什么地方歇脚,在什么地方吃住,是早就安排妥当了的,大家只管按照安排行事即可,倒也方便许多。 这般妥善安排下,即使赶了两三天的路,大家也多少有些劳累,却也没显出疲惫已极的狼狈,犹其是快到钱家时,还特意停下来休息了一阵,众人也略作收拾,看着倒也齐整。 赵松柏一通红封派了下去,收拾齐整的众人,连脸上的最后一丝疲惫都一扫而光,顿时容光焕发,神采奕奕起来。 收拾精神的一群人,就又吹吹打打,热热闹闹的往钱家而去。 一行队伍刚进了钱家的庄子,便有一路的鞭炮迎接他们,庄上的佃户,连带着钱家这边的亲戚,大姑娘小媳妇的,站在道路的两旁,一双双的眼睛,全都盯着他们瞧。 要说赵家这边的人,脸皮厚些的,还能做到一本正经,目不斜视,而那年岁轻些的,就显得不自在了,虽也没乱了章程,但脸上淡淡泛起的浅红,将他们害羞的表情,完全显露出来。 一抬抬的聘礼,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一抬抬的抬进了钱家的宅子里,外面围观的人,佃户还好,多是在看热闹,而钱家这边的亲戚,却是带着挑剔的眼光在打量。 要说钱家这些亲戚,也都是隔了一层的远亲,近亲是一个也没有,钱财主自然也不想做孤家寡人,若是连个亲戚朋友都没有的人,可算不上好名声,他不为自己也会为女儿打算,所以这些亲戚,明知道不好,却也时常走动。 犹其是有那么几家,脸皮厚实,完全不懂得看人脸色的,时常来钱家打秋风,钱财主也不会为难,或多或少的也会给一些,以至于惯得那些人三五不时的上门来,还给外人做出一种,他们关系十分亲近的错觉。 如今钱财主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这些所谓的亲戚本性也渐渐露了出来,甚至还有那么几家在合谋,想要霸占钱家的财产,钱财主自然不会把自家的财产便宜了外人,这才也有了远嫁一说。 要说赵家准备的聘礼,在琼河村算是头一份,甚至壕得过头,在钱家庄这边,自然也属上乘,就算是钱家那些亲戚,目光挑剔,看着这么厚重的一份聘礼,却也说不出话来。 他们还能说什么,他们全副家当,加起来也比不上这份聘礼贵重,如此一来,不少人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想他们当初还想着,借着聘礼单薄这由头,为难一下对方,严重的兴许还能把婚事搅和了,就算搅和不了,也会让赵钱两家生出些矛盾,他们也好从中钻空子,白占好处。 可对方把聘礼准备得这么齐全,他们还能说什么,完全是无可挑剔啊,鸡蛋里都挑不出骨头来,他们还能说什么! 原本他们也曾想着,赵家若是比钱家弱的话,就算钱掌珠嫁过去,他们也能三五不时的找上门去闹一闹,赵家底气不足,就不能把他们怎么样,而钱掌珠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被闹上门来,不想在婆家没脸,自然就会尽快的拿钱打发他们,如此,就算钱掌珠将钱家的钱财全带过去,他们也能想法儿让她还回来。 但万万没想到,钱家居然能置办出这样一份聘礼来,这可不像是没有家底的人家,相反,估计家底丰厚得很,这样的人家,他们可惹不起啊。 若上他们家去闹,人家直接叫了官差来,随便塞几个钱,就能把他们给关进去,以他们这样的家底,可没有钱能把人给捞出来。 佃户们依然是高高兴兴,而那些亲戚们,脸色都快黑成了锅底,赵家离得远,他们也打听不到什么,只知道有个柳庄,可柳庄就那么些地,就算有点钱财,与钱家比起来,也算不得什么。 如今看来,完全是他们想岔了啊,赵家可不只这点家底,赵家有钱,可能比钱家的钱还要多得多,一时众人心里都是一阵悔恨,早知是如此,他们早就想方设法的要把这亲事给搅和了,而如今才醒过味来,却是不成了,聘礼都抬来,钱掌珠就要嫁过去了,做什么都晚了。 钱财主却是完全不会顾及别人会怎么想,看着这满当当的聘礼,他心里脸上,都笑开了花,赵家聘礼给得重,那是表示对他女儿的看重啊,如此,他也不担心女儿嫁过去会日子不好过了,赵家的这份心意,着实让他放心了。 心想着女儿也非一般女子,又有大笔的嫁妆傍身,如今还能得夫君的尊重,他人虽老朽,这看人的眼光,确实是没看错的。 乐呵呵的领头管家,招呼着一众人等,安排着入席的入席,发红封的发红封,场面着实热闹。 赵家一众人等,人人都领到一个比他们想象中还要丰厚的红封,个个脸上都乐开了花,跑这一趟真是值了,红封都领了好几个,这加起来都能够他们一家几口半年的花销了。 而钱掌珠也在后宅中,听着丫环回凛着前院的情形,那丫头满脸带笑的细数着赵家的聘礼,钱掌珠含笑听着。 第二百六十章缠人 赵松材最近过得真可以说是郁闷之极,每天上学下学时间,都被人堵着缠着着问话,听着人说来说去的,也就是一个意思,他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松材兄,你就跟我说说你家的事呗,还有你那个兄弟,别跟我说没兄弟之类的话,我知道那就是你兄弟,别说你俩长得这么像,连脾气性子都如此相似……”陆昭远碟碟不休的说道。 赵松材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上天创造了男人,也创造了女人,可为何给了一个男人一张女人的嘴,他想,这人八成是投错了胎。 对付他的痴缠,他已经有了经验,你跟他讲道理,那是说不通的,最干脆直接的办法,就是毋须理会,你越理他,他越来劲,你不理他,对其视而不见…… 其实这样也没什么效果,这人的脸皮厚到了一定的程度,那可谓是天下无敌,赵松材觉得,这些日子来,他真是大长见识了,在书院几年的学习,都不及近日学来的人情事故来得多。 “松材兄,你别不理人啊,枉咱们还是同一书院的学子,你这般实在是有违读书人的体统……”陆昭远拿出一本正经的神色,说得那叫一个义正言辞。 赵松材听着这话,觉得自己快要呕出血来了,这倒打一粑的功夫,真是与日俱进,他们之间,还能讲究读书人的体统吗? 你这样总缠着人,问人家一些人家不想回答,无法回答的问题,你这强人所难的行为,就有读书人的体统了吗? 赵松材深深咽下一口气,他不能出言跟人讲理,他以前还自觉得自已口才还算不错,可现在才发觉,以前的自己,真是太天真了,与眼前这个小子相比,他那都不算口才,眼前这小子,口若悬河起来,十个他都敌不过,所以他现在连张嘴跟人讲道理的勇气都没了。 他不能跟人讲道理,就算他有理,可也能让人给说得没道理了,他说不过人,就算心里有气,也只能憋着,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他已深谙其精义。 远远瞧见赵松材的身影,俊儿小跑着迎了过来,一眼就瞧见身旁跟着的人,脸色随之一垮,伸手拦了一把:“这位少爷,我家四少爷要回家了,还请不要再跟着了!” “哎呦,俊儿啊,你跟我客气什么,叫我名字就得了,还叫什么少爷,咱们也不是头一天认识,都这么熟了,你还跟我客气啥!”陆照远笑嘻嘻的跟俊儿打招呼。 刘俊儿心说,我跟你可一点也不熟,我要跟你熟了,少爷就得跟我生气,咱们还是不熟的好,他也是怕了这位爷,硬着头皮道:“陆少爷瞧你说的,我一个奴才,你却是个读书人,怎么着,也不能对你直呼其名呢!” “嗨,这有什么,就你这么瞎讲究,若是你肯告诉我一件事儿,要我跟偿称兄道弟都行!”陆昭远说着,就笑眯眯的凑了过去。 赵松材人走在前面,却时刻关注着后面的动静,一听这话,顿时就急了,担心从俊儿嘴里说出些不该说的来,若陆昭远是一般人倒还无所谓,可这小子聪明得紧,一些些微细节,都能让他推断出很多事来,俊儿这脑子着实平常得很,几句话都能让人套了话去,如何是陆昭远的对手。 “咳咳,俊儿,慢吞吞的干什么,没吃饭啊,走快一点。”赵松材无奈,只得出言唤道。 “嗳,少爷是累着了吧,小的帮你拿书袋。”俊儿忙上前殷勤道。 心想着,自个只顾着与人说话,竟忘了帮少爷拿书袋了,难怪少爷不高兴。 陆昭远瞧着这主仆俩,嘴角露出丝笑意,刚刚那俊儿唤什么来着,四少爷!这赵家的少爷还真多啊,难不成那少年其实就是五少爷,嗯,改天得问问那俊儿,家中是不是还有位五少爷。 要说他又岂会看不出赵松材对他的防备,只是他如何也想不通,就这么点小事儿,对方何以左推右拒,就是不肯告诉他,要说与家中兄弟有多大仇恨,这也不可能啊,可人家就是宁愿被他这么天天烦着,也不肯告诉他,啧啧,这其中必有隐情,陆昭远捏着下巴,如此推断道。 说起这些日子,他也打听了不少赵松材的事儿,还有与其相交这些时日,他越发觉得赵松材其实也是个不错的人,功课自不必说,就说这为人行事上吧,也算得上是谦谦有礼的君子,就算被他惹得气恼不已,也没见生多大的气,若换了一般的人,没准就纵着家奴直接揍人了。 所以,以他对赵松材这段时间的了解,觉得他还是个不错的人,以前的那些想法,他觉得可能是自个想错了,但依然理不清,为何他就是不肯说那少年的事,观赵松材的言行举止,总觉得他是在隐瞒着什么,可是他又实在猜不透这其中的原由。 看着那主仆俩上了马车,停也没停顿一下,就火急火撩的离开,陆昭远看着,不免有些发笑,亏得他还觉得他性子沉稳呢,其实也有沉不住气的时候,暗想刚刚问俊儿的话,确实有打探之意,但也不至于让他这么慌张吧! 看人赶着马车离开,他自是无法再跟,也抬步往家去,想着明儿再来找赵松材,瞧着这明显显得心虚的模样,估计顶不住多久就会跟他说实话了,还有那俊儿,明显更好糊弄,当然,有了今天这事,他主子肯定是会交代他一番,但是他自是不会直接问,旁敲侧击一下没问题吧,呵呵! 陆昭远心情颇好,就算没找着人,跟赵松材玩这种你躲我藏的游戏,也是挺有趣的。 第二日一早,他就又早早的在书院门口候着了,只是等了好一阵,都没见人,还想着人家是不是睡过头起晚了,遇到一相熟的,才得已告之,说是告假了,顿时让他在心里抱怨了一句,告假了也不说一声,害他白等了。 后来才打听到,告假的原因,竟是他要成亲,回去喝喜酒呢。 陆昭远捏着下巴,撇撇嘴道:“真是不厚道,家里办喜事这么热闹,也不请请他去,就算他没钱送贺礼,上门恭贺一声也是可以的嘛!”又是一阵摇头轻叹,错过了这一次好机会呢! 第二百六十一章喜宴 “小姐,小姐,花轿已经快进门了,老太爷正在让人放鞭炮呢!”香儿气喘吁吁从外面跑进来凛报。 赵松梅正在跟于妈妈安排酒席的事务,突然听到这么一声,先是一惊,随即便是一喜。 “这么快花轿就进门了吗,我以为还要等上一阵呢,这可太好了,快咱们去看看!”赵松梅脸上透出欢喜之色,提着裙摆就迎了出去。 今儿是成亲的正日子,她也特意收拾打扮过,这身衣裙还是特意为此次婚宴才做的呢,枚红色的衣裙,为婚宴增添喜色,却又抢不了新娘正红的风头。 不过她现在年纪小,想抢风头也不容易,只是新娘子今儿才穿正红,她避忌点也是应该的,为显贵气,头上还特意多插了两枝珠钗,打扮得也算隆重。 不说赵松梅,就说今儿赵家宅子里,从主子到奴才,均是一身新衣,主子赏的,下人们穿在身上,俱是喜气洋洋,就为这,不少人私下里还盼着,主家能多办几场喜事呢! 于妈妈根本没空出来看热闹,赵松梅一走,她就又开始忙活起来,新娘子已经进门了,待拜过天地,就要开席,一应儿的菜式,她还得再去检查一遍,可别到了关键时刻出了漏子。 赵松梅从屋内出来,还没跑到大门口,就听到一连串震天的鞭炮声响,她就知道,花轿是进门了,不由又加快了脚步。 “小姐你别急,一会儿还要踢轿门呢,没那么快的!”香儿跑进跑出,累得不行,连声招呼着。 赵松梅却哪里听得进去,只仰着脖子向外看着,脚下还半点不停顿,家里路她走得最熟,就算不看路也摔不着。 待跑到门口时,门口已经围了一圈人了,大部份是请来帮忙的,也有一些是来看热闹的,在外面估计觉得看不到什么,一些精灵些的,都挤到屋内来了,甚至有些个头矮小的,被前面的人挡住,什么也看不到,干脆搬了凳子来踩在上面,站得高高的看热闹。 “小五,你也出来了,过来这边!”赵松材挤在人群之中,这才一回头,就看到她,忙招呼过去。 赵松材回到家来,因忙不过来,赵松梅也是给他安排了活儿干的,这会儿竟跑到他前面来看热闹了。 “四哥,今儿大日子,你可别偷懒啊!”赵松梅嘴里说了一句,眼睛已经盯着花轿处了,赵松柏踢了轿门,正接新娘出来呢! “就会说扫兴的话,瞧,那就是大嫂啊!”新娘子盖着红盖头,什么也看不到,只能看到那一身的红。 赵松柏牵了新娘子的手,不少年轻小伙子,都开始吆喝着起哄呢,还有那些小媳妇们,也是笑得乐呵。 “你看着那些闹得最凶的,把人给记住了,待事后告诉,待他们成亲的时候,让也去闹他们去!”赵松梅在赵松材耳边大声说道。 这会儿人多又吵,她说小声了,根本就没法能听见,当然了,这也不是什么机密的话,她就这么大声的嚷嚷出来了。 远处的人根本就听不到这边在说什么,只挨着近处的一些人听见这话,顿时就暴发出一阵轰然大笑。 “这小丫头,竟然还记仇,这不是闹着才热闹嘛!”几个妇人,笑得一个劲的乱颤,还一边伸手指着她。 “不过那几个皮小子,就是要这么收拾才对。”看着那几个闹腾得厉害的小子,突然变得老实起来,几个妇人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本就是办喜事,配上这样的大笑声,让整场婚事,更显得喜气了几分。 扶着新娘子的丫头青杏,此刻也往人群这边瞧了过来,随即便附在钱掌珠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至于说了什么,这样闹腾的场面,却是无人得知。 婚礼一应按照程序来走,待新人进了正堂,赵铁柱也是一身红衣,十分喜庆的坐在了主位上,赵松树陪在他身旁,却是没有他的位置,只陪站在一旁。 司仪高喝了一声:“肃静!”正堂之中闹哄哄的人群,顿时为之一静。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随着司仪的一声声唱喝,两位新人,就随着他的指令,完成着这一应的礼节。 以往别人成亲,也看过不少,不过今日这拜堂,看得犹其让人觉得激动,赵松梅兄妹俩个,紧挨着站在一块儿,眼神随着他们的动作而动作,终于成亲了,以后他们就有大嫂了! 而坐在堂上的赵铁柱,也是一脸的激动神色,大孙子终于娶媳妇了,娶了媳妇以后就是大人了,神情激动之间,却也是十分的欣慰。 待新人送入洞房,喜宴开始,赵铁柱也再没时间来感概了,连忙招呼一众人等入席,村里上了年纪的,有点身份的,他做为一家之主,都要招呼到,赵松树跟在他的身边,也是笑脸迎客,陪着他一起招呼客人。 而赵松材年纪还小,招呼客人,他还不够资格,就由着赵松梅安排他,帮着统领些力所能及的活儿干。 赵松梅自然没空再看热闹,酒席开了,她还得多盯着些厨房那边,再则,家里忙乱成这样,所有的问题都要等着她拿主意,她也不能不顾正事,到处闲逛。 “酒宴上面没什么大问题,钱家那边来送亲的,我也亲身去招呼他们入坐了,这会儿已经坐上席了,原本安排的三桌席面儿,如今只坐了两桌,咱们倒也宽裕得很,只不知原本说好的来三桌席面的人,为何如今只来了两桌,可要奴婢叫人去打听一下?”于妈妈说道。 “不必了,想来是有原故的,但那是他们钱家的事,如今大嫂进了门,她娘家的事,咱们也不好过问太多。”赵松梅果断说道。 早就听说新娘子脾气凶悍,虽然不至于对她一个小姑子如何,但是如果闹出矛盾来,岂不是让为难,这大嫂,得先观察观察,才好摆正自己的态度。 摇了摇头不再提这个,又吩咐道:“席面上多派几个人招呼着,若桌上的酒没了,就得赶紧上,不能人家特意来喝喜酒,却连酒都不够喝的!还有钱家送亲队伍的住房,你再去看一看,有什么缺的,就好立马添上……”赵松梅连续安排几件事儿下去,这才将于妈妈打发走。 第二百六十二章新房 对于新进门的大嫂,赵松梅可以说是完全陌生的,但是做为的配偶,且还是看中的人,她还是很乐意与之交好。 新人入了洞房,赵松柏很快就出来陪客敬酒,新娘子侧是由赵家这边请的几个女眷作陪,外面都已经入席了,赵松梅也安排了席面送入新房内,饿着谁也不好饿着新娘子。 作陪的女眷在外间摆了一桌,而新娘子,却是单独一桌。 因是新进门的大少奶奶,不容怠慢,于妈妈亲自领着两个小丫头上菜,待一应菜式摆上了桌,于妈妈这才屈膝一礼:“大少奶奶慢用!”带着人退了出来。 丫头青杏湿了块帕子,帮钱掌珠净手。 “刚才那位妈妈是谁?”钱掌珠小声问道,说话间还抬头向外间看了一眼。 青杏会意,便低声回道:“那是于妈妈,听说是家里最得用的,内院的事儿,都是大小姐当家,这于妈妈据说是大小姐手下最得用的人,刚才奴婢去打水,借故问了几句,因才进门来,也不好多问旁的。” “大小姐才十岁吧!”钱掌珠对赵家的情况,也是打听过的! 青杏贴身丫头,一听这话,就明白其中意思,不由笑道:“瞧小姐说的,大小姐十岁就管家,自然是能干的,可当初小姐管家的时候,还不足十岁啊!”言下之意,自然是觉得钱掌珠比赵松梅更能干。 钱掌珠想想,自己那是没办法,家中就他们父女俩人,父亲管着外面已经很辛苦了,回到家还要烦心内院之事,她于心何忍?早早就接过内院事务管上手,甚至后来连外院之事都管上,也不过是想为父亲减轻负担,赵家!想想跟钱家也差不多吧,就小姑子一个女眷,她不管着,让一帮大老爷们操心,也确实说不过去。 “吴妈妈和邓妈妈,她们如今在做什么?”钱掌珠也没急着吃饭,只悄声问道。 “她们也没闲着,刚才碰到奴婢,跟奴婢说了一声,说是咱们初来乍道,什么也不熟,她俩就在这宅子里逛逛,当时瞧着,还有个小丫头在领路呢!”青杏略停顿,便又轻快的说道:“之前就听说赵家的宅子宽敞,如今进了门才知道,这宅子真够大的,听说咱们这院子以前都没住人,姑爷成亲,才收拾出来做新房。” 赵家的宅子大,钱家的宅子也不小呢!钱掌珠有些惘然若失的想道,嫁了人可没有在自家好啊,不过恍神片刻,便又问道:“听着外面那么热闹,想是来了不少宾客吧!家里的下人,可还忙得过来?” “是好多人,听说有上百桌的酒席,下人忙不忙得过来,奴婢也不知道,不过他们各行其事,看着是很忙碌,却并不显得乱,做事很有条理!”青杏回想了一下,她不比自家小姐,一直盖着盖头,除了听着声响外,其余什么也看不见,她虽也不好四下张望,但却也是个有心的,一路跟着进了新房,又让赵家的小丫头带着去厨房那边转了一圈,眼里所看到的事儿也不少。 钱掌珠听着点头,心里暗道,看来她这个小姑子,也是个能干人,这么大的场面,都能料理下来,且还并未出现纰漏,可见她的本事。 随即微微觉得头疼,这么精明能干的小姑子,她以后应付起来,可得打起精神,不得不说,她此刻对赵松梅是心存忌惮的。 两人再无对话,钱掌珠动作斯文的用完了饭,由着青杏帮着净手,刚用了口茶,外间的女眷,就派人来询问了。 钱掌珠虽觉得疲惫,但才进门来,也不好托大,只得打起精神,将人放进来招呼着,这也是新房里的规矩,不好让新娘子独自待着,一干女眷们,又进了新房来陪着说些闲话。 有了这些时间的缓冲,钱掌珠也似乎适应了些,再不如之前那般闷声不语,而是面带微笑的招呼起众人来。 “是了,适才忙乱得很,也未曾请教,该如何称呼各位?”钱掌珠起身,对着众人盈盈一拜,随后便起身就坐,神色坦然,态度大方得很。 一干女眷以往可少见这样的人物,想当初她们做新娘子那会儿,只觉得羞都羞死了,哪还能与人出声搭话,众人均觉得,这新娘子,真是与众不同。 她们又不是新娘子,在新房之中,又岂会有羞涩之意,便各自作答起来。 “我家男人在家排第二,大郎得唤他一声叔,你唤我一声二婶就成了!”赵氏一脸堆笑的说道。 说起这赵氏,她男人赵二田,是赵铁柱的堂侄,比起其他人来,她的关系自然更亲近一层,这妇人姓赵,却不是本村之人,只因贪图赵家日子好过,宁愿少要聘礼也要嫁过来,虽是同姓,却不在五服之内,赵二田这边也就应承了,她才得以进门。 说起来赵二田与赵氏,之前与赵铁柱一家还闹起些矛盾,不过这些年过去,赵二田又时常过来走动,赵铁柱其实也没拿他们当外人,这次赵氏贪图新房作陪的红包,所以求着赵二田说项,才得以前来。 只不过她这人,性子粗鲁得很,张口闭口我家男人,这样的话都随便说出口来,其余几个妇人听了,看都不愿意看她,甚至还微微跟她拉开了点距离,表示她们跟她不是一路人,心里均道,简直太粗俗了,也不看看新娘子这一身富贵打扮,那头上的金簪都能晃得人眼花,还有那嫁衣,绣得那般富丽堂皇,一看这衣裳,这妆扮,就知道不是一般人,你怎么就能拿对待一般农妇的态度来对待她! 要说钱掌珠听着赵氏这话,确实心生不喜,不过却没有表露出来,她这人,别看年纪不大,却是很有城府,还不至于为赵氏言语不当就生气的。 “原来是二婶啊,侄媳妇在这里见过了!”钱掌珠没再起身,只微微点头示意。 其中的轻慢之意十分明显,可是赵氏却是完全看不懂,只是觉得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就略过了,让她有些失望,之前就听说钱家是有钱人家,她还以为会拿个金啊银的物件儿来讨好她呢,怎么说她也是长辈不是? 赵氏如何想,没人作理会,其余人等,也各自介绍了自己,她们的关系,与赵家又更远了一层,对赵氏都没再起身行礼,对她们就更不必了,当然这些陪客们,也并不在意这个。 第二百六十三章认亲 赵松梅却是忙得没空进新房,还是在第二天的认亲礼时才得以相见。 换下了嫁衣,仍是一身红衣妆扮,发髻梳得整整齐齐,行动间,头上的红宝石发饰,反射着耀眼光茫,当真是富贵逼人。 钱家果然是有钱,这红宝石怕是要值不少钱吧,家里也开得有首饰铺子,她对宝石类的物件,都比较敏感。 钱掌珠跪在蒲团上面,双手捧着茶,递到赵铁柱的面前,赵铁柱笑呵呵的接过茶,的喝了一口,随即便放了一个红封到她的手上。 轻飘飘的一个红封,几乎都没什么重量,钱掌珠接过来,脸上的神色一丝未动。 只赵松梅看见赵铁柱喝茶时那豪饮的动作,不由微微撇开了脸,心想平时如此倒也罢了,但今儿当着新大嫂的面,他老也不知顾忌一二,不过想着他几十年如一日的真性情,倒觉得这样也挺好。 家中的长辈就赵铁柱一人,随后就轮几个小的,因是平辈,不用再下跪,反倒是他们几个,还要意思意思的跟新大嫂行礼,喝了茶的同时,还能各自收到一份来自大嫂的礼物。 两个哥哥,各自得了一套文房四宝,而赵松梅得了一套屏风的绣件,她的绣艺也还说得过去,自然也是个识货之人,只看到这套屏风绣件,就觉得不是凡品。 用料自是上乘,最要紧的绣工精湛,上面所绣之物栩栩如生,这样的绣品,不是她这样的水准能绣得出来,甚至连花氏,也不是不及的。 这样的作品着实让人喜欢,时不时的看上一眼,都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赵松梅真心实意的福了福身:“多谢大嫂!” “小姑喜欢就好。”钱掌珠柔声说道。 怎么听她这声音,跟她的外形,都觉得有些不搭。 钱掌珠长得略有些圆润,肌肤白嫩细腻,五官生得齐整,只一双眼睛犹为有神,淡淡的这么一扫,就透着股威严之气,也难怪别人会觉得她凶悍,这确实不像是个和善人。 要说她的长相,是比不上刘秀儿秀美动人,但她身上的这份气质却又是刘秀儿不能比的,刘秀儿太过娇柔了些,年华易逝,待略长几岁,估计就泯然于众了,但钱掌珠这种,只怕是岁月越久,越显得有味道。 “进了咱们赵家的门,以后就是一家人了,用不着如此客气来客气去的!”赵铁柱坐在上首发话道。 “是,阿爷!”钱掌珠顺势应道。 “嗯,既然认完亲,那就吃饭吧,这几天家里有些忙碌,你们也注意些,可别累坏了,明儿还要回门,回门礼小梅子早就备好了,你们也看看,有什么要添减的,就直接找小梅子!”赵铁柱看着一对新人道。 “常听说,往日俱是小姑管家,家中诸事都料理得极为妥当,这回门礼想必也不差,也就不必费事再看了 !”钱掌珠脸上的笑容十分得体。 这话是在夸她呢!赵松梅眨了眨眼,也微笑着道:“我年岁小,也是头一次准备回门礼,还望大嫂过目一下,万不要出了差错才好,在家里自个丢人倒也不怕,就怕将脸丢到亲家老爷跟前,这就太不好意思了。”赵松梅有些开玩笑的说道。 几句话,就很能看明白一个人的性情,钱掌珠心下略宽,两个小叔子是外男,且又不常在家里住,平常与她相处的时间不多,性情好何的无所谓,她多谦让就是,惟有家中的长辈和小姑子,这是天天在一处,日日得见的人,若是性情太差,这就难处了! 好在几句话间,她就发现,阿爷是个性子大冽冽,直来直往的人,而小姑子么,人确实显得精明,却是对她抱着善心的,只要她以礼相待,对方定不会与她为难。 钱掌珠放心的同时,又偷偷打量了一眼身旁的男子,不巧的是,赵松柏却也正含笑看着她,她这一眼看去,两个碰个正着,顿时让她绯红了脸,急急的将目光撇开,心里却是暗自嗔怪:“大白天的,怎么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人,也不知羞的!”心下却也有些欢喜,家人甚好相处,夫君待她也不错,对以后的生活,也隐隐有了期待。 赵松柏看到钱掌珠羞红了脸,也意识道,这还在大庭广众这下,也略微觉得有些不自在。 殊不知,他们俩人,本就是核心人物,这兄妹三个本目光就一直落在他俩身上,这动作虽也只是眨眼间发生的,却也落在兄妹三人眼中。 三人瞧见这两个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不由对视了一眼,随即赵松树便刻意的重重咳了两声。 赵松柏两人,又都不是笨人,岂又听不出这意思来,想着刚才的情形,两人就更不自在了,赵松柏不由抬眼扫了一眼赵松树,示意他适可而止。 却不知,他这一眼,再加上他俩那别扭的神情,逗得兄妹三个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赵铁柱没瞧见什么,但看三人笑得开心,自也明白是在笑这新婚的夫妻俩,看着大家都这么乐呵,他不由也跟着呵呵笑起来。 这一餐饭,可以说是在两人又羞又窘的状态下吃完的,吃完后,便就又各忙各的事去了,惟有这对新人是闲着无事的,让最近着实累狠了的赵松梅,很是有些忌妒。 婚事办完了,也不用再宴客,只家里忙乱了这么一场,要收拾善后的事儿,真心很多,好在有于妈妈这个得力帮手在,赵松梅也轻松许多,不然她一个人的话,指定忙得跟个陀螺似的转个不停了。 况且赵松树兄弟两个也在家,正好抓壮丁,将两人也派上了用场,这倒让她省了不少的事。 第三日回门,将早就准备好的回门礼,往马车上一装,连同送亲来的队伍,各自送上红封,一并儿送上路,待到一队人马出发,这才让她松快下来。 这场喜事,才算是圆满办完了。 只不过家中尚有一些闲杂事儿,却也是离不开她的,她倒是也无甚闲暇,而赵松树铺子里生意事多,回家也好些天,得赶着去县城瞧瞧,而赵松材课业在身,请了几日假,也该去上学了,两兄弟便一起回了县城。 家里顿时就又冷清下来,餐桌上只剩下赵铁柱与赵松梅两个相对而坐,冷冷清清! 第二百六十四章管家权 待到回门归来,钱掌珠算是正式融入这个家庭。 家中倒也没有许多大户人家那么多的规矩,早晚请安这些也是没有的,不过一日三餐,一家人都是要聚在一起吃的。 对于这点,钱掌珠也没有不习惯,原本在家里,家中也只她跟钱财主两人,十分冷清,平常也都是在一处用饭,如今只不过换个地儿而已。 她因才进门,对家中诸事多不熟悉,赵松柏也只带着她在家里转悠了一遍,熟悉了一下地形,再则就是家中的下人,也指给她认识了一下。 对于这位新进门的大少奶奶,下人们也多是心存敬畏。 而钱掌珠进门来,身边只带了两个丫头,两个婆子,另两个管事,两个小厮,原本她身边还有一些侍候的人,因考虑到赵家这边的情形,也没敢带太多人过来,其余人等都打发到陪嫁的庄子上去了,要用人时,再调过来也是一样。 赵家这边,下人是不少,但每个主子身边,其实也就跟着一人罢了,其余人等,一些是有固定的活儿,一些则是打杂的,哪儿需要就将人补到哪儿去。 钱掌珠带这些人过来,就已经是精简了再精简,不过这情形,还是比其他人多,这也是没办法了,她要在这个家里立足,身边没得用的人可不行。 管事和小厮都在外院住着,她身边跟着两丫头两婆子,如今她手中也无事,丫头婆子们也都清闲得很,不过是侍候着一天的吃穿用度。 当然她也没将人时刻留在身边,全都聚在跟前转,而是只留了个青杏,其他人都打发去自个找活干。 用赵家的话说,家里不养闲人,她身边留一个丫头侍候着,其余的也都要找活干,虽然她陪嫁的下人,月钱都该由她来出,但赵家也不是外人不是,帮帮也是应该嘛! 真要是这样想的人,那得多没脑子,赵松梅也没意见,多几个人帮忙干活,她觉得也挺好,知道她这大嫂,在家里时就当家理事惯了,如今过了门来,名正言顺的该她来管家理事,自个也落得清闲。 她倒也没有想抓着管家权不放的意思,本就是一家子,管家除了劳心劳力之个,她难不成还想中饱私囊? 她当然不会有这个意思,毕竟她根本就不缺钱花,她手里有铺子经营着,每月都有进账,再则二哥每月也会给她钱零花,只这零花都花不完,更别提每月的生意收入了,她一点也不缺钱。 对于她这样不缺钱的人来说,管家也就是个劳心劳力的活儿,以前哥哥们各忙各的,她自然就得把家管起来,如今有大嫂了,且她还流露出想要管家的意思,她又如何会抓着管家权不放。 于妈妈明白了赵松梅的意思,倒是对钱掌珠身边的吴妈妈、邓妈妈两人,那是一点也没有保留,问什么就答什么,想知道什么,她就跟她们说什么,甚至有些她们没想到的,她还主动的跟她们说起。 让这两位妈妈简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们原本还做好了,你来我往、唇枪舌战、勾心斗角一番的准备,结果事情顺利得如此让人想象不到,还白瞎了她们好一番防备。 有于妈妈的刻意相助,这两位妈妈,也只不过用了两三天的时间,就将赵家大宅这上上下下的一应事务,摸了个清楚明白。 待向钱掌珠回凛,她们所探知的一切时,两人仍觉得还有些云里雾里的感觉。 反而是钱掌珠看得比她们明白。 “这是小姑刻意放手,想来她并不眷恋这管家的权力!”钱掌珠若有所思的说道,她其实并不是个容易相信人的人,且也没有个兄弟姐妹,身边的那些所谓的亲戚,又总是想占她钱家的便宜,如此,看人看事,只看到利益,而无亲情。 从她的角度来说,交出管家权力,对赵松梅来说是不利的,虽并不算多大的权,可也能管着这么一大家子,有这权力在手,想吃什么、想穿什么、想买什么,都容易得很,而交出管家权来,却是要处处受限了,毕竟家有家规,不是谁想怎么花用,就能随心所欲,所以她想不明白。 “看来大小姐是个明事理的人,毕竟小姐是她的大嫂,也是这家里的当家主母,管家权迟早都是要交到小姐手里来的,如此痛快,倒是像与小姐卖个好!”吴妈妈说道。 “与小姑相处时日尚浅,我也不太明白她是什么想法,所谓日久见人心,咱们处得久了,是好是坏的,总能看得明白。”钱掌珠淡淡说道,虽说对两个妈妈有着刻意指点的意思,但管家权总归还在她手上,且也并没有明确说要交出来的意思。 况且老太爷明显偏疼孙女,她这孙媳妇进门,也没见他说要让她来管家的意思,当然,她新媳妇才进门,也不可能直接说要接手管家的事,但这个家,总归是要她来管的,早做准备总是没错。 “大小姐如今也不过十岁,人小小的一个,也不会有那么多心思,奴婢看,老太爷就是个直来直往的脾气,大少爷也没那么多心思,大小姐想必也是随了他们的性情!”邓妈妈眉目舒展的说道。 “是啊,咱们相处的时日短,可赵家满宅子上下的奴才,哪一个不说大小姐人和气的,就没一人说过大小姐的坏话,可见人真是不错。”吴妈妈夸赞道,随即又捧了一句:“有这样的小姑子,也是咱们小姐的福气!” 眼见两个心腹妈妈,都说着小姑的好话,钱掌珠一时倒无言以对,她倒也不是觉得赵松梅不好,几次相见,小姑娘都是言笑宴宴的向她行礼,颇为亲热的唤她大嫂,这样的小姑娘,也确实让人讨厌不起来。 她与赵松柏相处几日,夫妻间也算甚是和美,且长辈又是好相处的,别无闲杂事操心,若小姑子表里如一,真心待她,她定然也不会错待了她去。 “若真如你们这般所说,那就真是我的福气了。”钱掌珠脸上也带了些笑意。 “眼前,也只看到一角,待以后小姐生了小少爷出来,那小姐的福气还在后头呢!”吴妈妈笑着打趣了一句。 随即引来邓妈妈的附合。 赵家轻松的家庭氛围,让两位妈妈也都放松起来。 第二百六十五章接手 赵松梅是很乐意交出管家权来的,不过交出来之前,也要看看这个大嫂,是否能够胜任。 虽然听说过不少关于钱氏的传闻,自幼失母,小小年纪便开始管家,后来甚至连外面的事儿,也帮着钱财主一起管起来,一个女儿,完全当成儿子来用,足见其能力。 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赵松梅也有自己看人的方法,别人说再多,也没有自己亲眼所看来得真实可靠。 这一个月来,钱掌珠不断的在熟悉适应着新环境,也不断的在摸索着赵家上下的一切行事原则、规矩等等,甚至还偷偷询问过以往的人情来往等等,可以说,这短短一个月时间,她可真是没白过的,家中的一些过往事务,比赵松梅这个当事人还要来得清楚。 这下让赵松梅再不怀疑,觉得她当不好家了,这样精明厉害,堪比王熙凤似的人物,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第二日,赵松梅就让人抱着账本,直接交到钱氏手中。 “小姑,这是何意?”钱掌珠看着她这动作,不由惊了惊,心里不暗自道,自己是否有作得过头的地方,或是让小姑察觉到她有不妥的言行,所以才来这一出。 赵松梅却没那么多的弯弯绕绕,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以前大嫂还没进门,哥哥们又忙,阿爷年纪大了,所以家中一应事务,都是我在管着,如今既然大嫂也进门来,且熟悉了这一月时间,接过这一干事务,也是理所应当的,我年毕竟岁小,当家理事本就不妥,以往若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还请大嫂担待一二了。” 钱掌珠见她言语真挚不似作假,这才将惊疑之心收了起来。 “我进门也才一月之久,这就当家理事,怕是有些不妥当,不如烦小姑再且管上些时日,待我慢慢熟悉起来再接手也不迟!”钱掌珠假意推托道,就算要接手,也不能接得这么迫不及待,作作样子,总是要的。 赵松梅听着这话,不由笑了下,别人不知道,她却是很清楚的,钱掌珠这一月时间来,动作频频,也就是她不以为意,要是换个人,绝对会认为是权威受到了挑战,要与她为难了。 “这管家权总归是要交到大嫂手上的,不过若大嫂真的不熟悉的话,反正我也管了这些年家,再多管数月,也不成问题的。”赵松梅一如既往般,带着一脸温和笑意。 呃!钱掌珠听着这话,不由噎了一下,她不过是客气一番,做个样子,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人家亲自将账本都送来了,她再推回去,下次就不知得等到何年何月了。 想赵松梅别看年岁小,人却是精明能干的,家里从主子到奴才,没有一个人说她一句不是,可见其本事,想她在钱家也是一手遮天,可也不能做到如此面面俱到,虽然也没人能把她如何,但私下里抱怨几句也是有的,可赵松梅就是有那本事,别说抱怨了,连一个说她不好的人都找不出来,夸赞她的话,就没有一句不是出自真心实意。 赵家的人,实心眼得很,这一点上,从赵松柏身上就很看得出问题来,所以她不敢赌赵松梅有没有看出她是假意推托的话,会不会再往她跟前递一次账本,这样的逞一时意气,完全不是她的风格。 “呵呵,我听说,妹妹平时也有诸多功课要做,四弟临走前,还让你要背什么书来着,还有些女儿家的技艺,女红绣艺这些确实也耽误不得,小姑已经如此繁忙,我这做大嫂的,真好再拖累你,管家的事情,就不劳妹妹烦心了,大嫂我一力承担即可!”钱掌珠就差没拍着胸口说了,交给我吧,我保证能做好。 虽然刚刚还在推托,这会儿却又表示一力承担,前后有些矛盾,但是为达目的,她也不拘这些小节了,到手的鸡蛋,无论如何也不能飞了。 赵松梅看着她,不由又笑了,她这大嫂,还真不经逗。 “如此,那就麻烦大嫂了。”说着将账本之物,尽数交到她的手中,心里倒是为之一松,管了这么些年的家,如今大嫂进门,她也终于可以清闲下来了。 虽然他们一家住在村里,交际应酬之类的,一整年估计都没有赵松树成县城里一月的应酬来得多,但家中这许多的下人,每月的衣食住行月钱之类的,还有家中的一应开支账务,进进出出的,全都要做出明细,记录分明,一笔笔的款项,都要核对清楚,事情算不上极多,却也繁琐,要打理清楚,也得花时间在上头,她如今能省下这时间,做一些别的事,是再好不过,她算不上多精细之人,但以往为着这些账目,也着实费神不少。 “若账务上面有什么问题,或是不懂的地方,大嫂只管来问我即可,也或许可以问于妈妈,这此年来家中事务,多是于妈妈总领,一应事务,她是最清楚不过的。”赵松梅开口道。 “我这才进门不久,不懂的事儿多着呢,妹妹既这么说,那我以后少不得要来劳烦妹妹了!”钱掌珠笑着说道,心里对那位于妈妈,也有些想法。 她自己便带来了两位心腹妈妈,于妈妈么,若是能收归已用,自然是好,但无论如何,其地位是要次于两位妈妈之下的,但这位妈妈,明显在赵家地位不一般,她倒是有些不好拿捏,当然,她也没想着进门就要换上自己的心腹,但有这个打算也是真的。 赵松梅倒是没跟她说这些,于妈妈早就跟她表过忠心,说是要一辈子跟在她身边侍候,所以钱氏这个大少奶奶进门,她也没过来抱大腿。 于妈妈的意思是,待钱氏接手管家之权后,她就自请跟在赵松梅的身旁,以后跟着做个贴身妈妈,别看一时没有了后院大管家的地位,但跟在主子身边贴身侍候,这是多大的荣耀,再则赵松梅与她,也是从小的主仆情谊,一般人可不能相比,且大小姐也是如此出众人物,以后当家做主时,也少不了她的好处,如此,现在看来觉得亏,以后的好处,那是说不尽的。 赵松梅没有管于妈妈如何,她要怎么做,是她自己的决定,她不宜插手过多,不过她也欣赏她这种做法,明明白白的投资她这潜力股啊,真是非常的有眼光! 第二百六十六章姑嫂 管家权交了出去,赵松梅可谓无事一身轻,不过她确实也没闲着,将这些空置出来的时间,用在了画绣样、设计首饰上面,此后往县城送去的图稿增多,让两家铺子顿时收益翻了一翻,也让赵松梅的荷苞又鼓了一些。 而这些时日,赵家都是由钱掌珠在管家,说起来,这钱掌珠也确实能力出众,进门不过月余,就接手管家事务,将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半点没有出差错。 当然也其中,也有奴才们,都很温驯听管教的原故,但归根结底说起来,还是赵松梅的功劳,是她将家里的下人们,都调教得这般懂事知礼,不给主子添半点麻烦。 要说钱掌珠也不是惊异的,初初接手账本时,听赵松梅说那话,说什么年纪小,有很多不足,让她担待一二的话,当时还想,是不是有什么麻烦事儿,主她帮着遮掩之类的,那时她还想着,看在她主动交出账本让她管家的份上,真有什么麻烦事,她也愿意帮着担待一二,当然也仅此一次。 但当她仔仔细细将账本翻看了二三遍之后,她就完全没有这种想法了,不为别的,赵松梅的账,记得那叫一个清爽,从头到尾,干净得不能再干净了,她这才醒悟过来,完全是她想多了。 当然,对于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就能将账做得这么完美,除了她没有别的心思外,足见其能力也非一般,虽然说,早就觉得这小姑子能力出众,只这账本摆在眼前,却是实打实的证明,这天底下,除了有她这么个聪明人外,竟还有一个小姑子这样的人物。 从此之后,钱掌珠对赵松梅的事情,是越发的上心起来了,别说家里长辈疼爱,就说自家夫君,对这个妹妹,那也是相当上心的,她除了因这两人的原因之外,还因她也如她一般的聪明伶俐,而将她越发放在心上。 这么一来,赵松梅倒是又多了一个对她好的人。 别人对她好,她也不是那不知回报的,反之,她对钱掌珠也是非常的不错,家里的事儿时常帮扶她,就算日常得了什么好东西,也是不会忘了她那一份。 姑嫂间的感情,因着这样的你来我往,是越发的亲密起来。 当然钱掌珠送出手的好东西,也是不少的,这得原于她的嫁妆。 当时赵家去了三十六抬的聘礼,而钱家也来了三十六抬的嫁妆,不过这三十六抬的嫁妆更加的结实就是了。 不明就理的人,看着去三十六抬,回也是三十六抬,甚至会觉得这嫁妆少了些,殊不知,这其实只是明面上的,私底下究竟有多少,那只有钱掌珠这个当事人才能得知。 钱家会将嫁妆置办成这样,也是有原因的,钱财主年迈,身体大不如前,家中事务,已经有些隐隐受人制肘的地步了,那些所谓的亲戚,总有这样那样的理由,就算钱财是钱家的,但也总想指手划脚一番,甚至还不想顺了钱财主的意,将家产都陪嫁给女儿。 这父女俩个也不是没成算的,所以就设计这么一出,嫁妆看着只有三十六抬,与送来的聘礼对等,恍然一看,仿佛钱家一点嫁妆也没出的意思。 其实不然,钱家的家产之中,最多的就要数是地,而这些地的地契,钱财主是一点没留,全交给了钱掌珠,让她私下收好,再则,就是家中的金银,也都私下里换成了银票,这些也都全在钱掌珠的手里。 甚至连钱财主现在住的钱家大宅,那宅子现在名义上,也都算是钱掌珠了,还有家中那一干下人的身契,也都在钱掌珠的手中,现如今青平县的钱家,其实就只剩下一个空売子了,能动的东西,钱财主全都拸动给女儿做了嫁妆。 他也算是个狠人,这些所谓的亲戚,打着各种幌子想要算计他,他却是半点好处也不会留给别人的,如今他就等着一天,眼一闭,女儿女婿将这处空房子也接收过去,他也去得干净了,只可惜,那时候,他已经无法看到那些人得知实情时,该是如何的表情了,只想一想,也知道,定是相当难看的了。 可是他却痛快得很。 要说钱财主,至从嫁了女儿之后,压在心里的大石头就松了一半,再看到女儿回门时的容光焕发模样,那另一半,也松了,他可以算是再无牵挂了,这么一放松心情,身体看着倒还好了一些,脸上竟还多了些神采来。 他倒也觉得高兴,想着自个能多活一日,就能多看顾女儿一日,这般自然也想活得长久些,如此,便每日吃罢饭,就带着管事,四处溜达一圈,小日子过得胜似自在。 要说钱掌珠入赵家,样样也都算过得如意,只嫁妆这上头,受人挑剔了一点,要说三十六抬嫁妆,在村里也是没人能比的,但因赵家是村里的头一份,且去的聘礼也是三十六抬,所以大家都认为,在聘礼上随便添置一点,怎么也要超过三十六抬吧,所以大伙一至的认为,这个嫁妆数目,还是太少了。 当然赵家的当事人,是没有一个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的,说这些闲话的,都是村里的一干闲杂妇人,犹其是那自认跟赵铁柱一家关系最亲近的赵氏。 她因在新房时,并未得到钱掌珠另眼相待,只与别人得了相同的红封这事,心气儿十分不平,总觉得受了慢待,如此,闲话说得最起劲的,就要数她了。 当然,这些风言风语的,赵家的当事人,并没有放在心上,具体有多少陪嫁,钱掌珠心里最明白,人家说她嫁妆少,她就真的少了么,心想着,幸亏你没当着我面来说,要真来我面前说起这话,那我就要当场跟你比一比,咱们俩的嫁妆,倒底谁多谁少,想到此处,眼神还露出高傲之意,就算她明面儿上的嫁妆三十六抬,那也是全村屈指可数的,那什么赵氏,能拿出一二两银子的嫁妆,怕她都要笑醒了。 当日新房里的几位女眷,她都是让丫环去打听过她们的身份的,因为一般能请来陪新娘子的,都是本家关系最亲近的,她初来乍道,自然是想与人交好,少不得要多打听些,对于赵氏当时那些言语,自然成为打听的重要对像,有钱能使鬼推磨,不过是在村里随便找了个妇人,就将赵氏的过往问了个清楚明白。 第二百六十七章秋收 要说钱掌珠,当真要数是厉害的了,钱财主苦心打拼了一辈子,挣下这诺大家业,如今全交到了钱掌珠的手中,她这人也硬气得很。 要说这个时代的女人,那都是柔弱温驯的向征,要像她这样要强的女人,还真是屈指可数。 那上千亩的地契,捏在她的手中,她竟也能凭着自个的本事管理下来,要说赵家的地,也差不多是这个数,但赵松柏却时常忙进忙出的,有时候几天不着家都是有的,可再看人钱掌珠,整天也只在家安坐,却也能把地给管得好好的,这可就不能不说人家的本事了。 当然,也不能说赵松柏比不过人,主要是赵家白手起家,手底下也没什么能用的人,很多事情上,还得主家来拿主意,且,赵松柏这人,也算是个脚踏实地的,许多事都要亲力亲为,这样做的好处,就是没人能从这些事上坑骗得了他,比起那些什么都不懂,胡乱指手划脚的二世袓,那是强上了百倍。 而钱掌珠能这么轻松的管理好手下的产业,那有赖于钱财主给她的几个得力管事,忠心不说,能力也不差,如此,都不需要她这个东家做什么,事情他们都能看着解决了,若真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大事,自会再凛报过来就是了,况且,真要有什么事凛报过来时,那就真是了不得的大事了。 要说这夫妻两个,平日里虽然也是各忙各的,但感情却是与日俱增,好得蜜里调油,别说不曾闹过半点矛盾,连一丝口角也不曾有过。 有时候看他们那粘乎劲儿,赵松梅都觉得妒忌了,反倒是赵铁柱,看着乐呵得很,眼神中似乎还带着些期盼。 赵松梅这样心思灵通的人,一看那眼神,就知道他在期盼什么,成亲也有数月了,自然是盼着抱重孙子呗!她不由有些心酸,想着是不是等有了重孙子,她这个孙女就要靠后站了。 不过想着有一个可爱的小侄子逗着玩,那样的场景,也着实不错,她不由也眼露期待起来。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待到中秋节到来时,赵松树兄弟俩个也都回来,一家人坐在一起,团团圆圆的吃了月饼,也算欢喜的过了节。 说起来,今年家里多了一个人,却也少了一个人,实在也算不上团圆。 在这个时候,大家不由也都想起了赵松林,说起来,几个男孩当中,最得赵铁柱欢心的,还要数赵松林,因他那身大力气,特有的练武天赋,赵铁柱向来看他的眼神都是与从不同的。 当然,在这个时候,最想念他的人,肯定就是赵铁柱了,不见他前一会儿还高兴的啃着月饼,后一会儿就脸色不郁,少了点什么似的。 不过人是他让出去的,这会儿,倒也没说什么叫人回来的丧气话,不过是心里憋着那口气罢了。 兄妹几个,自然是谁也没敢提,混当不知,仍热热闹闹的过节,只赵松柏,在钱掌珠帮大家安排做新衣过节时,也让她帮赵松林也做了一身,人虽在外面,家里也会挑着时间,托人送些东西过去。 而钱掌珠这样一个眼明心亮的人,见赵松柏如此举动,也就知道,那还无缘得见的三弟,在这个做心中的地位了,隔着山重水复的,过节时也不忘帮他做身新衣,这兄弟感情,果然非同一般。 如今钱掌珠也算看明白了,赵家这几个兄妹间,感情是极深的,哪一个都是不能得罪,好在小叔子小姑子们,脾气性情都极好,十分好相处,不然若遇上坏脾气的,就够她为难了。 一家人就这么和和美美的过着日子,钱掌珠在赵家的时日越久,就越来越感激钱财主的眼光了,她爹真是打着灯笼为她寻的夫婿。 入秋之后,天气渐凉,农忙之余,钱掌珠管着外面田地秋收的事务,还不忘家中一干人等秋衣、冬衣的缝制,这般忙乱的情形下,还能两不耽误,赵松梅是对这个大嫂,越发钦佩有加。 今年风调雨顺,又是一个大丰收,从秋收开始,赵松柏就在各处庄子上巡视查看,他倒不是担心佃户不按时交租子这样的事,而是怕有人去闹事,而耽误了秋收的问题。 当然一般人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闹事,秋收的紧要关头,关乎着一年口粮问题,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不长眼。 赵松柏也就匆匆的巡查了一遍,随后就回到家里,琼河村也有几十亩地,这些地没有佃给别人,都是他们自个种着的,当然用不着他们亲自下地耕种,家里的几个青壮下人中,就有几个专门负责这片地的,不过赵铁柱老当益壮,春耕秋收时,偶尔也会下地去帮个忙什么的,别人家的老头子,都还天天下地干活呢,他觉得他还没老到动不得,也乐意去干一些活儿。 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他们家靠着这片地儿,自然也会想着自家种些粮食吃,虽然各家佃户交的租子,也都是交的粮食上来,但总归没有自家看着种的,收获而得的粮食,来得亲切。 甚至还有赵松梅一本正经的拍马屁说:“阿爷种的粮食,吃着就是比别家种出来的来得香甜可口。” 这话,赵铁柱就最爱听,甚至还会露出点洋洋自得的颜色。 倒是赵松柏听着这话,有些哭笑不得,想那么大一片地,经阿爷手种的能有多少,粮食收回来,夹杂在一起,谁还能分得清,那是谁种的,偏她还能那样大言不惭,说得一本正经,可阿爷就还吃她这一套。 秋收的一番忙乱,对赵家并没有多大的影响,要说有,那就是家里的粮仓,又装满了。 因着以前在赵铁柱家里房子小,而粮仓也建得小的原故,导致粮食无处放,后来盖这大宅子时,还特意将粮仓扩大修建,可耐不住家里地多,秋收一到,粮仓自然而然的,很快就装满了。 这满满一仓的粮食,足够家里主子下人的吃一年多了,但也因为人多,这一仓的粮食,赵铁柱仍觉得这粮仓还是建小了,在他看来,家里还是要存足能够吃三年的粮,才能叫人放心,所以这段时间,他已经在筹谋着,是不是再建一个粮仓。 第二百六十八章无题 要说赵松树,听过赵松梅一番话之后,也认真的考虑起自己的婚事来,原本还想以利益为主,可仔细思索一番之后,觉得重要的还是人品心性,如果能够两者皆得,是再好不过。 说起来,他小小年纪,便在生意场上游走,这么多年下来,结交的人脉也着实不少,流露出想要与他结亲的人家,十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 就说县城里,那一干商家大户,就有数家之众,想与他结亲,到如今看来,最殷切的要数王家和刘家了。 那刘家的老爷,生意场上也算得意,心机有,手段也有,人也活络,生意做得相当不错,很是春风得意,只不过前两年,正室夫人过逝,后来没过多久,就扶了家中一得宠小妾为正,要说如今这位刘夫人,在生意场上已经被传为成一段笑话了,时不时就有人拿来念叨两句。 这位刘夫人,生得相当漂亮,活脱脱一美人,若非人不美,也不可能被扶正,但她真的除了漂亮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脑子里装的是一包草,除了打扮得花枝招展赏心悦目外,太太们的交际场上,一点也没有她发挥的余地,甚至还常常被人捉弄而不自知。 要真说家中有这样一位知名夫人,也着实丢脸的,偏没有人跟刘老爷知会过,这刘老爷竟生生蒙在鼓里,如此,便又添了一段笑话。 想要结亲,也是这位刘老爷透露出来的,要说刘老爷没有闹出那些笑话来,其实也是个不错人选,生意场上互有来往,也不失为添一臂膀,但有了那一番深思之后,刘家就不太适合了。 想那刘老爷也算是个人物,人长得着实不咋的,但男人嘛,犹其是中年男人,就根本不能以外貌论英雄了,只要有银子傍身,三分外貌都能加成到七八分,他这也不只是在外面,家里更是姹紫嫣红一片,庶出的子女都有十来二十个,其中争斗自然不少,这样的家风,很难让人对他家中子女另眼相看。 所以刘家的女儿,他连打听也没有去打听过,就直接被他在心底给否绝了。 王家的情形,与刘家也无甚差别,要说差别也是有的,王老爷明显刻制很多,且很尊重正室夫人,虽然也偏疼妾室,但正室夫人在家中,还是有一定的地位,且这位王夫人行事也颇有手段,在外面的风评也不错。 王家的大小姐、二小姐,一嫡一庶也各有所长,说起王老爷看似公平,可将嫡女与庶女相担并论,这公平中足见其不公平处。 这王家的两位小姐,赵松梅也曾见过的,彼此间虽差着数岁,却也略闲谈了几句,这样的深闺小姐,见客时,自然是表现出最好的一面来,所以匆匆一面,也看不出个好坏来,且娇养着长大的小姐们,基本素质还是有的,解其,真实的品性如何,除了天长日久的相处外,还真无从下手。 相对来说,王家的家风,比起刘家来,那是好太多,但王家在生意场上要弱势几分。 考虑到这方面的原因,他的婚事在众家的追捧中,也没有昏了头,急着下决定。 如今脑子清醒多了,就更不急着下决定了,他也才十五而已,一般男子十六成亲,十七成亲也不算晚,他就是再拖个几年也成的,有在前面挡着,他这个做弟弟的并不打眼。 赵松树如此作想,脸上不由也带出笑意来,想着小五还曾说过什么两情相悦之类的话,他就更觉得好笑了,想户人家养出来的小姐,都是知书识礼的人,又岂会轻易与外男相见,更别提什么私下相会,这样的无稽之谈了,姑娘们讲究个名声,难道少年郎就不要名声了么,反正他是如何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来的。 想了想,觉得自家小妹,定是看话本子看来的,想到此处,突然生出一丝危机感来,亏得她现在年纪还小,若再长两岁,莫也生出这样的心思来,那可就糟了。 想那小丫头,爱好广泛得很,但凡是书,各种类别的,都会去看上两眼,犹其是各种话本子,只要书铺有出新的,她都会去买回一两本来。 阿爷不识字,见她成日看书,还只当是好事,觉得她是个爱学习的,殊不知,她手中捧着,还不知是什么不正经的书呢。 赵松树也不由咬牙,要说家中兄妹几个,最博学的,绝对不是赵松材这个成日读书的人,要说做文章,他可能是最在行,但真正见多识广的,还要数小五这个没怎么出过门的小丫头。 也真是怪了,她从小到大的,也没见她出过几次门,可跟她说起任何事情,她好像都了解些似的,就算不精通,但随便开口说上两句,也很能说到点子上,从小到大都如此,大家也就见惯不怪,习以为常了。 想着家里,大嫂进了门,虽然有着个凶悍的名声在外,但他在家里时,短短的几日相处,也可以看得出来,虽然行事颇有些泼辣凌厉,但对家人却也还好,与阿爷,小五,相处得都很和睦。 年节时,他们兄妹几个,都能收到大嫂缝制的衣物,虽然谁都不差这么一身衣服,但大嫂亲手缝制的,其中意义就不同了。 娶回来的这个大嫂,也算不错了,想着之前跟刘家还闹出那样的事来,也亏得进门的不是刘家姑娘,不然,以后都不知该如何自处了,这么一想,越发觉得钱氏更好,更适合。 想着这个大嫂,也不由想了想自个以后娶回来的媳妇,会是如何模样,当然男人爱美色,他也不例外就是了,许多商户之家,除了正妻外,还有许多个妾室,看人家如花美眷,左拥右抱的,他也不是没有一点想法。 秦楼楚馆的,他也去逛过几回,自然没敢留宿就是了,心里虽也有些蠢蠢欲动,但起码的洁身自好还是该有的,这么一点场面就把持不住了,以后还何尝能干大事,他以往都是如此激励自己的。 当然,最终的原因,其实还是自家阿爷的教导,阿爷曾在他耳边的多次叮嘱,虽语嫣不详,却也让他明白,那的女子,身上多不干净,染上什么毛病,很可能就一病不治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上门 且说赵松材回村里参加了的婚宴后,再次回到书院,陆昭远便又粘上了他,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意思。 赵松材当真被他烦得不行,终于忍无可忍的时候,与他来了场开城布公的谈判。 “你的问题,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回答你的,若你还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我就真的恼了!”赵松材一本正经板起脸来的样子,看上去还是很严肃的。 陆昭远纠缠了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脸色,心里也直打鼓,真把人给惹生气了可不成,他这些时日与赵松材相处颇多,打心眼里觉得对方算得上是个君子,其他的先抛在一边,就他本人而言,还是很希望能跟他做朋友的。 当然了,做朋友的同时,连带着也帮他找到他要找的人就更好了。 眼见他是生气了,心想若再这么无理歪缠下去,定是讨不了好,露出笑嘻嘻的模样道:“我也知道自己不对,若你实在不能相告,那我也不强人所难,但与你相交这些时日,越发觉得你我品味相投,不若咱们以后朋友相称如何?” 心里却是想道,与你做了朋友后,朋友间登门拜访便是常事,岂不就能知道他家住哪儿,家中尚有何人,嘿嘿!他不由在心中为自己竖起了大挴指。 换一个方法,只要能达到目的,那也是一样的。 见对方也承认自己的错误,赵松材颇为欣慰,好歹还能有知错就改的意思,如此也不算无药可救,随即想着这人除了有些无赖外,其实都还算不错,犹其功课做得极好,书院的先生也是常夸奖的,与他做个朋友,以后相互间谈论学问,也算美事一桩。 “做朋友可以,但以后得收起你那无赖样来,不然,我还可以与你绝交的。”赵松材点头应承的同时,也不忘警告几句,实在是被这人缠怕了。 两人算是达成共识,相互对视一眼,连点头而笑。 陆昭远见状,便有些顺杆爬的意思,收起脸上的笑容,也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来:“既然咱们已经是朋友了,都说朋友间亲密无间,请我这个朋友上门做客,没有问题吧?” 脸上虽是严肃的表情,心里却是乐开了花,心想,就算你现在察觉不对,也无力回天,若是直接拒绝我的提议,那就说明你待朋友不真诚,实非君子所为!陆昭远自觉占了便宜,混身上下都透露出轻松愉悦之意。 赵松材听着这话,真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都说要做朋友了,他这却还处处透着算计,有这样子做朋友的吗,是为气,而好笑的则是,陆昭远可是打错了算盘,以为进了他家的门,就能找到想要找的人不成?天真,太天真了哈! 眼见对方眉间眼角都透露出的喜意,赵松材也忍不住嘴角带笑,神色坦然道:“这是自然,朋友间上门做客本就是寻常事,今儿天色尚早,相逢不如偶遇,就请陆兄到家中喝杯茶再走!” 登门而已,迟早晚的事,所谓赶早不赶晚,早点上门察看清楚了,也好早点死了心,别再做这无谓的纠缠。 这么轻易就答应了,以往任他怎么说,别说不肯带他上门,就是说个住址都保密得紧,今儿这是怎么了,他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头! 心里忽上忽下的,心想赵松材今儿这举动本就与往日不符,难不成是想匡了他去家中,然后叫人收拾他一顿么,可转念一想,这小子身上是有功夫的,且个头本就比他生得壮实,要收拾他一个,根本就不用帮手,这么一想,心里就更迷糊了,但是好不容易有机会登门,他又岂会错过,反正自己就一穷小子,赵松材又能拿他怎样? 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嘻笑着跟着赵松材一起上了赵家的马车。 虽神色坦然,表现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但动作间仍是露出几分拘紧之态,赵松材看在眼,脸上笑意更甚,这小子除了无赖之外,还疑心重,胆子也不怎么大! “怎么,怕我设计害你?”赵松材直言出声,若是换个人,他绝对不会问得这么直白,但对方是陆昭远,拐弯磨角的,没准三两句间,就被对方给绕进去了,还不如直白些来得清爽。 “呵呵,赵兄多虑了,我怎么会这么想,赵兄不过是请我上门做客而已,咱们虽不是同一个先生,却也是在同一书院就读,称为同窗也不为过,同窗之间互有往来,实属正常,再则,咱们往日也无仇怨,何来设计陷害一说。”陆昭远娓娓道来,神色间越发坦然起来。 这小子的嘴,就是会说,赵松材心想,以你往日的言行,那样纠缠人的无赖形状,我其实早就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将你给揍一顿了事,奈何身为学子,就得守院规,他可不想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受到先生的责罚,如此你才算逃过一劫。 “你倒也想得通透!”赵松材接了一句,心想这绝不是夸奖的话。 两人再无多话,坐着马车,很快就到了赵家宅子门前,门房开了门,马车直接赶进了院子。 两人下得车来,自有下人奴仆迎接着,陆昭远打量着这宅子,算不上多精致,倒也算宽敞,随着赵松材的步伐,一路向院内走去。 这宅子就他们两个男人居住,两人对吃住方面,也没有多少要求,所以随性得很,倒是前些时日,赵松梅在这里住了一阵,将花园略整理了一番,倒也算有几分雅致。 “赵兄,我觉得你们家,除了这花园之外,还真没什么看头!”陆昭远实话实说道。 “你还真不客气!” “嘿,咱们可是朋友,朋友间不就该推心置腹么,难不成你还想我说几句假话来哄哄你,真要我说好听话,那也没有问题的,可你真要听不?”陆昭远笑着说道! “不必了!”赵松才没好气道,心想这家伙的嘴,能哄得人高兴,也能说得让人气闷。 这宅子并不算大,赵松材带着他,很快就将整个宅子逛了一遍,家里除了几个下人外,别无他人,陆昭远有些懵的同时,也就明白赵松材如此干脆的原因了,原来那个少年跟他并不住一处的啊!难怪他这么干脆,陆昭远有些气闷的想道。 第二百七十章找事 虽然没有见到自己想找的人,但陆昭远与赵松材的关系,却是日渐亲近起来,赵松材身上,有着他的独特气质,以及言行举止,无不透着翩翩君子之风,对于陆昭远这种假君子来说,其实是很让他仰望的。 而陆昭远的身上,缺点不少,而优点也很多,相处久了,了解得越深,赵松材对其也是刮目相看。 两人能成为真正的朋友,也算是必然的结果,而对于陆昭远要找人的事情,两人也达成了意见,能不能找到人,且随缘而定,两人对此事再不提起,因两人都是固执的人,一个不愿意说,一个不肯罢手,如此方能达到平衡,而不影响两人的关系。 书院下学,赵松材与陆昭远,两人并肩而行,一路轻声说着话,一路缓缓走出门口来。 书童俊儿,在门口迎着两人,接过了赵松材的书袋,也没多话,跟在两人身后而行。 “松材兄,听闻百家书铺今儿会有一批新书到货,不若咱们一起去看看吧!唉,我是没钱买书的,只能赖在书铺里多瞧两眼了。”陆昭远有些无奈的说道,伯母能每顿给他吃上饱饭就不错了,可别指望还能有零花钱来买书。 对于他家里的情况,赵松材与他相处久了,也多少有了解,这其实跟他们家当初的情形,何其相似啊,所以他对陆昭远就更亲近了几分,甚至很多时候,也愿意为其提供帮助,不过陆昭远这人吧,其实也是有骨气的,偶尔接受一两次帮助,他也无所谓,但次数多了,他就一概拒绝了。 人情也是债啊,欠得多了,他还不清。 “书并不是全都要买回家独自占有的,好东西要大家一起分享嘛!”赵松材开了句玩笑,随后道:“走吧,咱们去瞧瞧,看有什么新书,让咱们能开开眼,哦,对了,你回去晚了没事吧,昨儿是不是又挨骂了!” “没事,我回去早晚的,伯母也不是那么在意,骂我只不过是因为气儿不顺,骂完气顺了,也就无事了。”从小骂到大,他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早就不当回事。 赵松材看他这样子,都有些替他发愁,这天天挨骂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他其实到如今,心里还残存着丝阴影呢,不过看陆昭远这混不在意的样子,不得不说他抗打击能力,真是比自己强多了。 两人也不再纠结这话题,直接往百家书铺而去,书铺离得并不远,就在书院的斜对面一条巷子拐进去,马车就留在此处,两人缓步当车,慢慢走过去。 “对了,你们今儿讲到那一篇文章了,我觉得我们先生授课有些慢,讲的那些我都懂了,却还不急着往下讲,也不知先生是怎么想的?”陆昭远表现得有些急燥。 他在那个家里,感受不到一点眼褔。” 陆昭远显得急切,就没注意到周边的情况,一个不小心,竟然撞上迎面而来的一人,他因急着往前走,动作迈得有点大,竟将对方撞得连续后退了两三步之远。 “没长眼睛呢,竟往小爷身上撞!活得不耐烦了?”柳文唏揉着胸口,龇牙裂嘴道。 听着声音有些熟,陆昭远抬头看去,这才发现,居然是这个小霸王,脸色顿时为之一垮,心想,今儿出门没看黄历,真是够倒霉的。 “眼睛长着呢,我这青春年少的,自然也还没活够,柳少爷有何指教!”陆昭远语气淡淡道,这小少爷虽然不讲理了些,但有些事儿,也算直来直往,当面理清了,过后也不会再计较,今儿豁出去,不过是打一架了事。 想他也算是一文人,却三五不时的,就要这么粗鲁的行事一回,想来也觉得有些可笑。 “原来是你这小子,我说是谁有这胆量,敢找小爷的麻烦,小子,刚刚那是故意的吧!”柳文唏横眉怒目道,想他以前在京城里纵横,没几个敢招惹他,可这小小的县城,敢跟他叫板的人,还真是不少,眼前就算一个。 这小子,要说打架,那只能算是个软脚虾,他厉害的也不过是一张嘴皮子,要说那小子,一张嘴还真是厉害,他就算叫上三四个帮手,也都说不过这小子一张嘴,非得他动拳头方能解气。 “刚刚实属无意冲撞,不过柳少爷要这样认为,我也无法,哦,对了,这书铺都是斯文人来的地方,柳少爷怎会出现在这儿?”陆昭远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看着他,那意思就是,反正怎么看他也不像是个斯文人,出现在这儿,着实让人意外得很的表情。 反正人早就得罪过了,今儿撞了人,对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罢休的,迟早都要动手,他何妨先占点口舌上的便宜,就算被人揍趴下了,也不算太失颜面。 柳文唏本就被他冲撞得一身火气,这会儿听着这话中带刺的话,脸色更是黑成锅底。 “小子,本来我今天心情不错的,可见到你,实在扫兴得很,逼得不已,小爷只能在你身上找点痛快了。”说着,捏起拳头就揍了过来。 话说,他最近这段时间,还真是下了翻功夫,天天自觉的练习蹲马步不说,还跟着新请的武艺师傅学习,着实用了心,吃了些苦头,今儿是难得出门来放放风,就凑巧遇上了。 只是,他这一拳挥出去,却没能落在陆昭远的身上,斜对面横伸出一只手臂来,力道不小,生生将他挥出的拳头给格开了去。 柳文唏反应也算迅速,另一只拳头飞快挥了出去,但对方显见非是等闲,手一扬,又刚他给格开,这次的力道更大,将他生生逼退了数步才停下。 第二百七十一章打斗 柳文唏顿时火气上涌,在安平县这么一个小小的县城,他居然连连受挫,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这会儿胸中翻涌的怒气,是压也压不住了。 身形往下一窜,飞身便一脚踢了过去,毫无例外的,又被人给挡了回来,当然他这一脚力度很大,对方也没讨到便宜就是了,被他一脚撞得连退数步。 “才几日不见,你竟找了个帮手来,不错嘛陆昭远。”柳文唏讥笑道,身板瘦得跟竹杆似的,也只能找帮手才能从他手中找便宜。 心想,自己若是也找帮手,自会比他们更厉害,但他堂堂柳家少爷,又岂能事事找人出头,也太没面子了,且若被他爹知道,少不得又是一顿说叨,还不如自己找回场子,就算父亲知道了,也不会怪罪于他,反倒是缩头乌龟似的,才会让父亲更看不起呢。 他虽讥讽的是陆昭远,却是拿眼神看向跟他对打的赵松材,陆昭远,他根本就没放在眼里,一点战斗力也没有,遇上他也只能被动挨打,而对面这小子,手下却是有两下子的。 不由抬眼多看了几眼,需知一般人家,能吃饱喝足已是不易,稍微有点闲钱的人家,会送孩子去书院读书,但读书的同时,还请武艺师傅培养的,那真是少之又少,这小小一个县城,竟还让他接二连三的碰到,且上次还吃亏不小,这次么,还未曾有定数。 打量着对面那小子,身板儿倒是跟他不相上下,人看着斯斯文文的,若是换个场合,完全看不出这是个会功夫的小子,只对面这小子,怎么越看越觉得有几分眼熟起来! 柳文唏不由有些疑惑,脑子里是想了又想,啊,终于让他想起来了,这可不跟上次欺负他的那个小子,有几分相似么,只这个看着略长几岁,那个小子更年幼! 长得相似,又同样会功夫,要说这两个小子不是一家的,他都不相信,哼,真是冤家路窄。 最近这段时间,他都在家里认真练功,想练好了,再去找那小子麻烦,没想到今儿却碰上了他的兄长,这个可真是,有缘啊! 柳文唏看着赵松材的目光,简直噌噌噌的冒着火光,直恨不得在他身上咬块肉下来才好。 赵松材平时与人为善,且书院的学子,大多都是斯文人,就算有那么几个不斯文的,也不会跟人玩一块儿去,所以,他还从未与人结怨过,第一次被人以这样仇恨的目光盯着,他不由觉得后背一阵发寒。 陆昭远瞧着这情形有些不对,柳文唏不是应该冲着他来么,怎么反倒盯上了赵松材了,随即也醒悟过来,赵松材的脸与他兄弟有几分相似,上次这柳文唏被人揍过,这人记仇得很,这会儿指定是认出来了,不然也不可能盯上赵松材。 他不由有些急了,辩解道:“他可不是我的帮手,咱们不过是一起结伴来书铺,刚刚也只是一时情急才出手,咱们俩的恩怨,跟他是没有关系的,你可别随便为难人。” “随便为难人,哼!”说得他有多清白似的,柳文唏不由在心底嗤笑一声,说道:“跟你的账,咱们慢慢清算,跟他的账么,自然也要算明白!”柳文唏抬手指了指赵松材。 赵松材却是听得一头雾水,这管他什么事,他们也不过是今天初相识,怎么就到了有账要清算的地步了,就算刚刚他一时情急动了手,但双方也算打了个平分秋色,谁也没占便宜,谁也没吃亏,这完全没到算账一说吧! 也或者说,对方其实是一个心眼极小的人,自己这么稍稍一拦,就已经惹得他怒火万丈了?有些说不通啊!不由抬眼疑问的看向陆昭远??? 陆昭远接收到赵松材的眼神,不由一阵苦笑,这事的前因后果,他自然是清楚明白,但,这事他可不好跟他细说,赵家兄弟俩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还没弄清楚,若是胡乱说话,给那赵小兄弟添乱找了麻烦,他岂不要内疚死了。 不打算跟他说实话,略为心虚的撇开了目光,不敢与之直视。 “这事跟他没关系,他刚刚也不是故意要与你为难,这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我而起,你就干脆些,一起算在我头上好了,我一力承担就是。”陆昭远也豁出去了,一次二次的连累别人,他心里也不好受的。 “你一力承担?这会儿倒充起好汉来了,怎么刚刚打起来时,你却只知道躲在人身后。”柳文唏嘲笑道,抬眼上下轻蔑的扫视着他,啧啧有声道:“就你这身板,以前我一拳头就能把你打趴下,现在么,呵呵,你就更不堪一击了。”随即语声一转,颇有些不耐烦道:“就你这样的,想承担那也是承担不住的,给我滚一边儿去,待我事后好好找你算账。”柳文唏的语气,十分的不屑。 他自个虽然文不成武不就的,但身板还是养得极为壮实,平身最看不起的,就是那种弱不禁风的男人,陆昭远这样的,瘦得风都能吹走的样儿,嘴角厉害得不饶人的,他犹为讨厌。 “小子,今儿既然敢跟小爷我对上,那咱们就好好过过招,也看看小爷这些时日是不是白学了。”说着,身形一跃,人就冲了过来,动作算不上快若闪电,却也极为迅猛。 赵松材听着他的话,就有所准备,反应也极快,飞快的侧身后退的同时,手化为掌,向对方袭去,只眨眼间,两人便你来我往的交起手来。 陆昭远在一旁看得目不转睛,两人动作太快了,他几乎都有些跟不上,心想着,柳文唏这些时日可还真没白练,想上次的时候,还被赵小兄弟压着打,如今,这才过去多少时间,他就厉害成这样了! 心里也飞快的盘算了一下,若是赵小兄弟当时遇上的是的样的柳文唏,不知道会不会还能打得过他,心想着赵小兄弟那身板也算不上多结实,且柳文唏明显要比她高一个头,如今又这样厉害了,只怕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心里暗自惊异柳文唏进步神速的同时,又苦恨不能给赵小兄弟传个话,以后见着柳文唏还是避着走的好,真要直面对上,可要吃大亏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结识 两人你一拳,我一脚的,打了足足有半盏茶的时间,在又一次激烈的碰撞之下,两人双双后退,各自滑出数步之远,勉强稳住身子,略有些气喘的瞪视着对方。 要说赵松才,也是从小开始练功的,不过他志不在此,着重偏向习文,功夫也就练了个马马虎虎,以前在村里住着时,有赵铁柱时常督促,而来了县城,虽也时不时的练一下,但总归是懈怠了。 所以,如今跟柳文唏这个半调子对上,也就没占到半点便宜,身上挨了好几脚,这会儿停下来,才觉得隐隐作痛。 而柳文唏,因之前吃过亏之后发愤图强,体质在那儿摆着,进步之神速,可以说是一日千里,可想到自己如此愤发上进的情况下,仍是没将对方打倒在地,心情也多少有些沮丧,但更多的却是愤恨,这么一个不长眼的小子,也不看看他是谁,就敢跟他动手,若非他老子在上面压着,他打不过,肯定就要以权欺人了。 “哈哈哈,这练武之人就是不一样哈,意气相投时,行事率真起来,也当真是不拘一格了,两位果真是性情中人,可是能相交成为朋友,得闲时互通有无,相互切磋一二,那也是美事一桩!”陆昭远见两人终于停下手,忙过来和稀泥道。 柳文唏不好惹,他也不想赵松材因此而惹上麻烦。 谁跟他互通有无,还有咱们这是在打架,不是所谓的切磋,谁耐烦跟这小子切磋,一看那长相,就知道心里弯弯绕绕多着呢! 柳文唏在心底暗斥了一声。 而赵松材也觉得柳文唏这人太过无礼了,脾气暴燥,一言不和就动手,今儿凑巧遇上的是他,若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还不知会被揍成什么模样。 两人均看对方有些不顺眼,但赵松材也明白陆昭远的好意,倒也没有出言不逊。 而柳文唏却是拿这两人没办法,打也不打不过,骂人也不是对手,他最引以为傲的权势,但自家老爹不肯给他长脸,如此他也只能干瞪眼。 心里却是发狠着,要回家再多练练,就不信凭他柳家,武将的底子,拳头还会输给一个乡野村夫不成! 两人均是没有说话,只拿眼神瞪着对方。 陆昭远说出口的话,没有人搭理他,他却也一点不尴尬,只想着今儿这事也是因他而起,总要将这笔恩怨化解了的好。 “呵呵,俗话不是说了嘛,这不打不相识啊!我瞧两们这斗得旗鼓相当,怎么也能生出点惺惺相惜之意吧,你瞧,你们俩又都是这般的风华正茂,风姿出众的少年郎……” 两人仍是不作理会。 陆昭远觉得自己都快被自己恶心得吐了,他跟柳文唏的恩怨可不是一天二天的了,被柳文唏欺负的那些黑历史,他满满的全都记在心上,可是此刻,他还不得不说出这样夸奖他的话,这还真是有违他的心意,若换个时候,他夸谁也不会夸他,简直恨不得将他的面皮放在地上踩几脚,才来得舒坦。 赵松材这人向来与人为善,觉得对方如果不是这么盛气凌人的话,他也乐意跟他成为朋友的,只看对方这样子,半点没有要妥协的意思,他又何必拿热脸去贴人冷屁股,他虽出身在一般人家,却也没必要对人卑躬屈膝,所以并不理会。 柳文唏这会儿则是恨不得关羽爷爷上身,直打得对方屁滚尿流,叩头告饶方能解恨,又岂会想跟人做朋友,这种跟他斗得不分上下的朋友,又岂能算是朋友。 两人互瞪了一会儿,便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适才的形为实在过于幼稚,便又纷纷撇开眼转过头去。 二人这行为倒是默契得很。 陆昭远则是自顾自的说了个口干舌燥,却没能说动两人分毫,倒也不觉得气馁,只要两人不要杠上,他也算达到目的了。 “小子,我算是记住你了,咱们改日约了时间再战!”柳文唏将赵松材上下打量了一番,发现这小子虽是个书生,身板儿看着也并不算多结实,可刚刚那灵活的动作,出手的力道,呵,还真不与一般书生。 要说他这段时间,也真没有白过,虽然适才交手时,他也没能占到便宜,可功夫长进却也十分明显,他就不信,继续努力下去,还会打不败一个书生,若真打不败,那只能说明对方也非常人,倒也真可以结交一二。 他虽爱找事,却也不是多小心眼的人,若对方真的才情非凡,就算不交好,他也不愿轻易得罪,当然,想要让他如何对待,也得拿出本事来。 再战?还要再打的意思,赵松材有些不乐意,他并不是一个爱与人争斗的人,今儿会出手,也是逼不得已,总不能陆昭远受人欺负,而他站在一旁干看着吧,别说他们现在是朋友,就算是一个不太熟却又认识的人,遇上这样的事,都会上前抱不平的吧! “习武不过是为了强身健体,可不是为了这般争强好胜,柳公子也算是官宦之家,想必令尊令堂也会更乐意看你多读几本诗书。”赵松材不接那话岔,反而规劲道。 “怎么,你是怕了?”柳文唏有些意外,一般半大的小子,都经不得人激,赵松材怎么看也不像是愿意认输的性子啊! “你就当我是怕了吧!”赵松材微皱了下眉,心想他来书院读书,可不是为了逞强斗狠来的,今儿与人动手,纯属意外,哥哥们打拼出一份家业也,也实属不易,他也应该花心思,与他们一想努力才是,而不是花时间在这些无谓的事情上。 一句话把柳文唏给堵了回去,让他一时都不知怎么接岔了,你要说对方是怕了他吧,这话说出来他都不信,瞧对方那一身朗朗清正之气,可不是他随便糊弄几句就能怕的人,瞧着这样子,分明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柳文唏气得咬牙切齿,他最放厌的就是这样的人,讲道理他讲不过人家,动拳头也没能占到半点便宜,下战帖人家也不接,若他找人将对方揍一顿,倒是可以解气,但这样无礼的行为,难免就有些仗势欺人,着实落了下乘,要说他这公子哥儿也不是白做的,就算是要欺负人也要欺负得光明磊落。 吃了一肚子气,带了一脸郁色回了家,从此更加发愤努力,誓要把一次次丢失的脸面给找回来。 第二百七十三章赵校尉 边关云州城驻守军营内,官兵正热火朝天的操练着,如今正值春季,又正是青黄不接之时,城外的鞑子蠢蠢欲动,据探子来报,草原之中,好几个大部落都有异动,极有可能会来云州城内打草谷。 鞑子寇边,岂非小事,近日营中加紧防备的同时,原本三日一操,也该为每日一操,很是有些紧张气氛。 倒是城内的百姓们一无所知,仍是一如既往的过着安宁太平的日子。 “赵松林,赵校尉,外面有人找!”一脸大胡子的汉子,嗓门甚是洪亮的吼了一嗓子,因同为校慰,直呼其名倒也无不可,只是话一喊完,便对其挤眉弄眼,与军营这样严肃沉重的地方,大为迥异。 有了这个带头的,旁边几个军士也都开始作怪起来。 “马校尉大人,外面等着的,可是个娇滴滴的小娘子?” “话说,不会是上次那个小娘子吧!哎呦,那小模样哟,啧啧啧,我就没见过比那更白嫩的!” “我看八成是上次那个,若是次次来的都是不同的小娘子,那我这眼红妒忌得,只怕都顾不得上下尊卑,也有想揍人的冲动了。” “哈哈哈!”听着这些话,一群人全都哈哈笑了起来。 “诶,我说赵校尉,你这还愣着干嘛,赶紧去啊,怎好让小娘子久等!” “是啊是啊,小娘子来找你都不急,这还真是,有媳妇的人不用忙啊,没媳妇的忙断肠也无用啊!” “哈哈哈!老许,你这话说可真说进我心里却啊!哈哈哈!” 一群人又是一阵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得赵松林皮糙肉厚的都有些脸红起来。 “什么媳妇不媳妇的,我都还没娶媳妇呢,还有那人姑娘家的,可不许乱说话,那什么…哦,有碍清誉!”赵松林丢下一句话,就向外跑了。 这群糙爷们,估计是在军营里待久了,见到只母猪都能打趣几句,更何况还是出现在军营门口的小姑娘,更要让他们起哄了。 果不其然,赵松林才跑开,身后就又传来一群哄笑声。 赵松林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不去想什么媳妇不媳妇的话,话说他今年已经十八了,也确实到了该娶媳妇的年纪,想十七岁就成亲了,他这都十八了,也到年纪了。 想当初他十三岁就出来外面,初时去了阿爷年轻时待过的镖局里做了个伙计,后来因身手不错,被提拔为了镖师,开始跟着镖队四处走镖,不过两年时间,他就声名鹊起,在镖师这一行当中,也算是个小有名号的人物。 而在一次走镖途中,无意中救下了一位被山贼追杀的小姑娘,虽然当时觉得有些奇怪,那些山贼不像劫财,倒像是只要人命,不过人救下来了,倒也没有太过多问。 顺路将人送回家去时,才发现,原来这小姑娘也非一般人,还是个将门世家的小姐,后来他也就入了军营,如今三年过去,从原本的一个小兵,升任了校慰之职。 而现在在门外找他的人,也不作他想。 赵松林远远就瞧见门口站着的丫头,脚下不由快走了几步,行到跟前,双手抱拳一礼:“春兰姑娘!” “校尉大人,我家小姐有请!”丫头春兰福身一礼,语声爽朗的说道。 呃!赵松林虽是个粗人,但该知的礼节一样也不少,甚至因幼时读书识字,比起一般人来,他更知礼得多。 心想他一个成年男子,去见一个小姐,这其实十分于礼不和啊,但每次来相请,他也都忍不住去见了,要说尹香雪对他的心意,他也明白几分,但尹家将门世家,又岂是他一个平凡小子能配得上的,所以他很有自知之明的,从没生出上门提亲,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想法。 只尹小姐总这么频频来找他,对她的名声也有碍吧,虽然他从来不跟人提起,每次来找她的姑娘,其实只是一个丫环,而真正找他的,却是尹小姐。 明知这样不对,但他一点拒绝的心也长不出来:“还请春兰姑娘带路。” 转过了几外弯,随后两人便来了到一处酒楼的包厢里。 尹香雪一身男装打扮,但那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又生得一身水嫩肌肤,任人一看也知其是个女儿身,穿上这么一身男装,简直是欲盖弥彰。 “尹小姐!”赵松林抱拳施礼,轻轻打量了一眼,便垂下眼帘,没敢盯着看。 “赵,何必跟我客气,说过多少次了,你叫香雪就好,何必称小姐这样见外。”尹香雪站在他跟前,眸光柔柔的看着他。 要说赵松林,从小也就是个急脾气的人,对谁也没多少耐心,要说也就在赵松梅跟前,还能保持几分耐心。 不过人总有长大的时候,这些年出门在外,没人会惯着他宠着他,他原本的急燥脾气,倒着实收敛不少,如今装模作样起来,也觉得有几分斯文人的样子。 “小姐出身高贵,我一贫贱小子,如何改直呼其名,再则小姐的闺名……” 赵松材的话没说完,尹香雪就打断他的话道:“我的命都是你救的呢,让你叫我的名字也没有什么不妥,救命之恩,恩大如海,想要我如何报答都不为过的。”尹香雪说着,便紧紧盯着他。 赵松林就算没敢抬眼看她,也知道她的目光,正盯在自己脸上,任他一惯脸皮厚,也被盯得心跳加速。 想他以往见过的姑娘,那都是满村乱跑的野丫头,厉害的泼口大骂,胆小的畏缩不前,这样的姑娘们,他可生不出别的想法来。 而眼前这个尹小姐,大家闺秀出身,说话时而婉约,时而凌厉,但不管是哪一种,都很能在他心中生起波澜来。 要说他在这云州城内三年,在这三年中,他们每隔十天半月的,便会出来相见一番,他在营中孤身一人,而尹小姐,却如家中小妹一般,时不时的给他捎带些东西,东西不多,也不算贵重,均是日常所需之物,说不出的贴心。 如此的细微体贴,滴水石穿,他就算是个石头做的人,也能软了心肠。 只现在年龄越大,彼此间再一如既往的相处,就会显得尴尬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达成 听着尹香雪的话,赵松林也有些无奈:“我如今能升任校慰之职,还托耐尹将军关照,如何还敢再提回报之事,再说了,我当初救下小姐,也并不是为了求报答的!” 尹香雪听他这般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他,咬了咬唇,问道:“你,可是觉得我不好!” 赵松林诧异的抬眼:“不,你很好,小姐是我见过最美好的女子!” “那你……”尹香雪似要说什么,却被身边的春兰轻扯了一下衣摆,话被打断,不满的抬眼瞪了那春兰一眼:“你先出去!” “小姐,这不好!”春兰偷偷看了一眼赵松林,这孤男寡女的,怎好独处一室,有她这个丫环在,也好避避闲啊! “有什么不好的,赵公子又不是外人,你先在门口等着,我们说几句话!”尹香雪轻斥了一声。 春兰见意已决,岂容她能轻易更改的,只得不情不愿的走出了门口,反手将门掩上,却没关严,留了一道缝隙,她倒不是想偷听主子说话,而是怕万一有什么事,主子呼救时,她能听得见。 见春兰出去,尹香雪却也没急着说什么,而是轻轻垂下眼眸,静默无语好一阵,才缓缓开口道:“赵,我今年已是十五岁了,下个月便要办及笄礼了……” “嗯,那我到时为小姐备上贺礼!”男子十九而冠,女子十五及笄,都算是人生中的大日子,他确实应该备一份大礼。 “贺礼什么的另说吧,我的意思,你不明白么?”尹香雪有些急了,将门小姐,比起书香世家的姑娘,自然就多了几分急燥,同样养在深闺中的她们,却更敢说敢言。 我明白…什么?赵松林也不是蠢的,只是他没往那方面去想,这会儿听她这么问,心里也恍然明白过来,心都有些打颤:“可是,可是……”他只是一个没什么家事的穷小子啊,怎么能匹配将军府的小姐。 “可是什么,难道你也相信那此话么,那些……”尹香雪有些不知该怎么说了,以她的家世,就算匹配世家少爷们也是妥妥的,只不过曾经发生过一些不好的事,当然以将军府的地位,也不至让她嫁不出去。 “那些什么?”赵松林见她欲言又止,不由问道。 尹香雪并不打算瞒他,直言不讳道:“那些关于我…克母的传闻……”略停顿了下,便有些苦涩的开口道:“我出生时,母亲难产而死,从那时候开始,就有人说我克母,随着我慢慢长大,便没有人再提起,只后来到十岁上下时,有人到家里来提亲,这个传闻便又慢慢传扬开来,亲事自然也不了了知。” “你也是听了这个传闻,才觉得我不好的吗?”尹香雪有些难过的问道,若非不得已,她又岂会自揭伤疤,当然,说开了,也是不想两人之间存着欺骗。 “不,我没有觉得你不好,这个传闻我今天也是第一次听见。”说着便停顿了下来,抬眼看着她,有些艰难的开口道:“我只是,只是觉得,我配不上你!” “这又怎么会配不上呢!”尹香雪脸色微红,虽心底羞涩,却仍是开口道:“你救了我,这就是咱们缘份的开始,若没有你,我早就没命了,还谈什么出嫁的事,再说了,就算你家境贫寒,而我却有那样的名声,没准配不上你的人是我呢!” “不,怎么会,我没有那个意思!”赵松林忙辩解道,不曾想她竟将意思屈解成这样。 “既然你没有那个意思,那,那你就,就来家里提亲吧!”尹香雪话说得有些结巴,脸已经羞得抬不起来,眼睛都不敢看他一眼。 她知道她这话说得太过大胆,但她若不这么直白的说清楚,赵松林,他肯定不会来提亲的。 赵松林有些惊愕的看着她,微张着嘴,好半天才合上,他是觉得自己该成亲了,可是他也没想过要娶尹香雪啊,主要是两个人,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相差得太远了,就算他上门提亲,人家也会以为他是癞想吃天鹅肉,不被将军府的下人打出来才怪呢。 所以提亲这样的事,以往也只是在心里想了一想,就立马被自己否决了,他这哪里是提亲啊,纯碎是找死,将军府岂是好惹的,他一个没名没姓的小子,竟然敢上门提亲,绝对会被人当成笑话。 赵松材早就知道上门提亲,有可能会产生的后果,可这会儿尹香雪将话都挑明了,小姑娘压下心底的羞意,抬起一双水润眼眸,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人家千金小姐都能做到这一步,赵松林觉得,自己若再没回应,就实在太怂包了,就算可能会发生那些不好的后果,她也不能对着这样一颗真心,而无动于衷。 他不禁想,事情若是成了,那真是得天之幸,若事情不成,那也算是命中注定,总归不是他的,他也就不再强求,从此放下此事,再不纠结于此。 在尹香雪期盼的目光中,他重重点了点头,道:“好,待你及笄之后,我就上门提亲!” 他也算是豁出去了,真要因此而得罪了尹将军,这也就是他的命,他本就因尹将军而进了军营,再因他而退出,这前因后果的,他谁也不怪。 得到他的回答,尹香雪顿时心满意足了,心中的羞意更甚,脸色微红,双眼低垂着,根本就不敢看他一眼。 “你放心吧,我只是先来问问你的意思,此后,我会跟父亲说的,若是他不同意,我再来知会你,不会让你难堪的,当然,我会努力说服父亲,让他同意此事的。”尹香雪垂头轻声道。 听她这话,赵松林冽开嘴笑,又朝她抱拳拱手:“那就有赖小姐周旋了!” “你这是,在笑话我!”尹香雪嘟嘴问道,赵松林会答应此事,是在她意料之中的,不然她也不会厚着脸皮来相问。 “不,我没有笑你,我是真心感激你的。”赵松林如此说道,嘴角的笑意却是更甚,虽然他以往也没曾想过要娶她,但心底对她,自然也是喜欢的,如今两人这么明明白白说出来,心底自然是欢喜异常。 看他笑得高兴,尹香雪也跟着笑:“那,我等着你!” “嗯!”赵松林重重点了下头,随即又冽嘴笑了起来。 第二百七十五章闲谈 待送走了尹香雪,赵松林就一路乐呵呵的往营中而去,还边走连琢磨着,去将军府提亲,得置办什么样的聘礼才成呢! 要说他对着尹香雪时,嘴里一个口一个穷小子,要认真说起来,他还真一点也不穷。 当初从家中出来时,手里就带着估摸一千两银票,一路到了镖局,路上几乎都没花几两银子,钱在手里,他又不是会乱花的人,就一直贴身收着,再则在镖局里有吃有住,每月还能领些月钱,到后来做了镖师,越发显出他的能力来,每月的月钱就更多了,除了吃吃喝喝外,大半也都存了下来,后来进了军营,也花不了什么钱,反而是每月的月俸,也都大半存了下来,如今官至校尉,俸银自也比一般的兵丁要高许多的。 当然了,这些钱看在他眼里是不少,可与将军府对比起来,就着实不够看了,所以他确实也是个穷小子,这一点还是没有说错的。 进了军营,正闷头闷脑的,往自个的屋子而去,突然斜刺刺的闪了个人影出来,他虽心不在焉的,但一惯的反应却是极为快速,飞快的闪身避开,直接出手。 “诶,诶,你可轻点!” 要说赵松林也是从小练武,再加上他天赋异凛,力大如牛,功夫练起来越发事半功倍,就算在军营这样人才倍出的地方,也没几人能是他的对手。 这不,又一个想要一试他身手的人,再次惨败在他的手下。 “马,你这是做什么?”赵松林看着被他扣在手里的人,有些无奈的说道。 “刚刚看你闷不啃声的进来,就突然想试试你的反应,没想到心事重重之下,也不是你的对手,唉!还真是打击人啊!”想他在营中也混了这么一二十年,年纪一大把了还在校尉的位置上,瞧人家年纪轻轻的,已经稳坐于此,估计过不了多久,还得高升。 “诶,说说呗,究竟什么事,让你这个模样,不是说是去见什么姑娘么,难不成是姑娘嫌弃你了?”马校尉关切的问道。 他倒不是什么热心肠,爱提携晚辈的人,若换了别人,他绝对理都不理,而赵松林么,那可是不一样的,需知赵松林可是曾在战场上救过他的命,若非如此,他早就练得杀人如麻,冷心冷肠的人,又岂会对别人施以关怀。 “不是,你别乱说,是,是让我去提亲呢!我正犯着愁,这置办聘礼可不是件小事,太寒碜了拿不出手啊!”赵松林露出为难的神情。 若是换个一般人家,他手里存下的银子,娶几次亲都花不完,可将军府不是一般人家。 况且,他觉得自己考虑聘礼这个问题,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过于美好了点,尹将军可不一定会点头的,而尹香雪,如今想娶她的心,是越发的强烈。 可尹将军那关过不了,什么事都是白谈,面上的神色,就越发的为难了。 他向来是个粗旷豪爽的性子,如今为亲事的事情犯愁,这还是头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来,看得马校尉很是意外,果然是快要成亲的人,也开始想心事了。 “这有什么好发愁的,哥哥不才,也能为你凑几两银子,若再不够,咱们大伙再想想办法,总不能耽误了兄弟你娶媳妇!”马校尉爽快的说道。 他可不知道,欠缺的银子,可不是几两能解决的事,还有这其中的身份差异,一个不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都极有可能。 “怎么还愁眉不展的啊,这可不像兄弟你的风格啊,莫非对方狮子大开口,问你要天价的聘礼啊?”这么一说,还真觉得有点像,马校尉琢磨了一下,想赵松林这人,也像是苦日子出身的,平时除了吃吃喝喝个,也不怎么乱花钱,不像别的人,一出了营地,逛楼子的,进赌场的,反正身上有钱就跳得慌,根本存不下来,他敢肯定,赵松林身上不可能没有置办聘礼的银子,最有可能的是,对方要价太狠。 这么一想,心里就有些暗恨,什么样的娘们,勾得他兄弟失魂落魄的在这儿发愁。 “老许不是说,对方是在大户人家家中做丫头的么,就算有点见识,也不能这漫天开价啊!我说兄弟,对方就算长得跟个天仙似的,你也别由着她这么折腾啊!”马校尉在他肩头重重一拍,劝说道。 “马你放心,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我心里有数呢,倒也不全是为钱的事发愁,还有别的,不过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事儿成了,我第一个告诉,让也为我欢喜欢喜。”赵松林倒也没有过多纠结,事儿成不成的,他量力而行,尽力而为就是了。 “哟!还能我保密呢,行,等你成亲的时候,哥哥一定要跟你多喝几杯,想当年,哥哥我成亲的时候,嘿,那叫一个热闹,当年啊!好多的兄弟,现在都不在了,坟头的草,都长得老高了吧!诶,我跟你说这个干嘛,咱们说亲事,早点成亲早点抱个大胖小子……” “亲事都还没影呢,咱就说到抱大胖小子上了,你这也想得太远了吧!”赵松林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道。 “这哪叫想得远啊,成了亲,大胖小子不就有了,你这小子,还不好意思了,别告我你其实还是个雏儿吧!”马校尉脸上带着些促狭的笑来。 “什么雏儿啊,你别乱讲,以为谁都跟你们似的啊!”赵松林不满的别过头去。 “什么我们似的啊,不过是跟人一起去喝过花酒而已,你现在还惦记这事呢,嘿嘿,别怪哥哥没告诉你,那滋味你是没尝过,你只要尝过了就知道,当然了,哥哥我也不提倡你去那种地方,你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最受不得引诱,没准一进去就出不来,那像哥哥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马校尉颇为逍遥的说道,他是成过亲,不过媳妇生孩子难产去了,孩子也没保住,伤心了一阵,也没再娶的心思,所以有些事情上面,就随性了些。 “哼,还说我呢,我看你才该好好的再娶个媳妇过日子。”赵松林撇嘴说道,当然做为一个小年轻,在这方面也没有什么过人经验可以指导别人的,也不过是这么一说罢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元哥儿 “小姑,小姑,来啊,快来追我啊!”庭院之中,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嬉笑奔跑着玩耍,伫立在院中守候的两个丫头,看着他们追逐的身影,也忍不住欢笑。 “元哥儿,别跑太快了,小心摔着!”赵松梅放慢脚步跟在后面,假意追逐。 “你骗人,我跑慢了你就抓住我了,我才不上当!”三岁的元哥儿,小小的身影跑得更快了。 赵松梅无法,停下脚步,故作喘息道:“不行不行,跑不动了,可追不上你,我不追了。”说着干脆坐在了廊下的台阶上,说什么也不起来。 “那咱们歇会儿再玩吧!”元哥儿也走了过来,在她旁边坐下,脸上很是有些不乐意,嘴里抱怨道:“小姑,你也太没用了些,这才玩多久就叫累了,身子竟还不如我强壮。” “是是是,小姑太没用了,咱们家就数元哥儿最厉害,这个,我真得向你学习。”赵松梅双手撑头,很是崇拜的看着他,那神情逼真得不能再逼真。 果然,傲骄的小孩儿顿时满足了,立马做出一副不计前嫌的样子,反过来安慰她:“你一天要好好吃饭,多多吃饭,身子就能长得跟我一般强壮了,你瞧瞧,我这胳膊,这腿儿,多有力啊,我娘就总夸我,说我力气大着呢!”元哥儿边说着,还一边露出胳膊腿儿给她瞧。 “哦,真的吗,来给我瞧瞧!”赵松梅做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神情十分认真的在他胳膊上捏几下,又在腿上捏几下,随后点着头道:“果然是很壮实,好,以后我就听元哥儿的,一定好好吃饭,多多吃饭!” “嗯,这就对了,听话的孩子,才讨人喜欢。”元哥儿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教训道。 赵松梅憋着笑,点头附和:“嗯,我一定听元哥儿的话,做个讨喜欢的人。” 自己的话,能得人认同,元哥儿也高兴坏了,良心发现的体贴了一回道:“小姑你病才好,也不要累坏了,咱们就歇着吧!不玩了。” 赵松梅听着他发话,心想,小祖宗你总算放过我一回了。 要说元哥儿,从断奶之后,就时常跟赵松梅玩在一处,时间一久,两人就好得不得了,元哥儿时常跑来她的院子找她玩,连他娘钱氏都不找,只粘着赵松梅一人。 而赵松梅也特别喜欢胖乎乎的元哥儿,她以前也不算是特别喜欢孩子的人,见着别人家的孩子可爱,也不过是逗着玩一阵儿,时间久了也会觉得有些烦,但对元哥儿就很不一样,估计是血脉相连的关系吧,也兴许是他是孙子辈的第一人,所以她对他特别有耐心,就算有时候不讲理的哭闹,她也能很耐心的哄着他,给他讲道理。 如此下来,元哥儿就越发的爱粘着她了,她待孩子方面,也越来越有经验,时不时的带着在院子里跑几圈,停下来时,就又给讲一些故事给他听,要说她知道的故事之多,绝对不是一个丁点大的小孩子能想象得到的。 且她口才还不错,讲起故事来,也很有逻辑,往往说得精采处,别说元哥儿这个没见识的,就是身边跟着的丫头,都能听得拍手叫好,这也让她头一次发现,她原来还有说书的天份。 要说吧,元哥儿还跟着她玩,也不算是偶然,要说赵松柏这人,原本就显老成稳重,若换一种说法,那就是他这人太过沉闷了一点,成了亲后,更觉得自己是个大人了,比之以前更甚,待后来有了孩子之后,也越来越往严父方面发展,他这样的性子,根本就不可能像她这般哄着元哥儿玩的。 元哥儿在他面前,都有些束手束脚,也根本不敢在他面前闹脾气,因为之前也曾有一次元哥儿闹脾气时,被赵松柏拉过去打板子的,从那之后,元哥儿见了赵松柏,那是能躲就躲,躲不过去,也乖得跟个鹌鹑似的。 而钱氏,性子本就有些泼辣凌厉,且也不是得闲的人,既要管家,也要管着陪嫁庄子上的一干事儿,可以说是从早忙到晚,得闲时,也不过是过问几句,元哥儿吃了多少饭,穿了几件衣裳,有没有闹脾气什么的,又怎么抽得出时间来陪孩子玩耍的。 所以元哥儿对自己的父母,虽也敬爱,可也没有多少亲近,完全不像跟赵松第一起玩耍时的活泛样子。 有自家小姑子帮着照顾孩子,钱氏也放心得很,小姑子总会比下人丫头们经心,且她这个做姑姑的,又岂会不疼爱自己的侄子。 如此,两人便时常处在一处。 只不过前段时间,赵松梅偶感风寒,病了一场,元哥还小,就怕过了病气给他,所以不让他来自己院子,他倒也还算听话,只天天都要过来问一遍,问姑姑病好了没有,什么时候可以陪他玩,倒也老老实实的没有吵闹,倒问得赵松梅很是心酸,天天乖乖吃药,也盼着病能早点好。 这不,病才好转,就又带着元哥儿一起玩闹起来。 “姑姑,给我讲故事吧,好久没听姑姑讲故事了,都想得慌!”元哥奶声奶气的说道,抬起一双清澈的眼睛,会说话似的望着她。 赵松梅瞧他这小模样儿,不由抿嘴一笑,道:“想听我讲故事啊,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我答应你,你快讲故事啊!”元哥儿拉着她的手,有些迫不及待。 一听这话,赵松梅又是好笑又是好气,伸手点着他的额头笑道:“是什么事,我都还没说,你就应下了,也不怕是我想把你卖了,好去换个馅饼回来吃吃!” “馅饼好吃吗?要是好吃,你也不用卖我,我有银子,你拿银子去买就可以了,听说拐卖小孩子是有罪的,姑姑还是别卖我了。”元哥儿说得一本正经,看着这神情,简直一二十年后,就又是一个赵松柏。 “元哥儿懂得还真多,那就不卖你了,不过你哪来的银子,看不出来啊,咱们元哥儿还是个有钱人了,那敢情好,以后姑姑若是没钱买花戴的时候,元哥儿可愿不愿意给小姑买朵花!”赵松梅听着童言童语,就又忍不住逗弄起来。” “这有什么问题,我的也是小姑的,小姑什么时候要,只管拿去。”元哥儿就差没拍胸口了,很是豪气的说道。 第二百七十七章启蒙 “那可就说定了哈!”赵松梅笑嘻嘻道,半点也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哄骗无知小儿的嫌疑。 “对了小姑,你还没说要我答应你什么事呢?”元哥儿坐直了身子,一脸认真的问道。 “呵呵,其实也没什么啦,就是元哥儿好像也三岁了吧,是不是也应该读书识字了,我听说一般人家,三岁的小孩子都应该启蒙了,你是不是也该学起来啊!”赵松梅眨巴着眼睛盯着他道。 “要读书识字啊,我听说很辛苦的!”元哥儿也眨巴着眼睛,有些求助的望向赵松梅。 要说这姑倒两个,在一起处得久了,有时候言行举止都有些相似起来。 “谁告诉你辛苦的啊,读书识字可好玩了,书本里有好多好多有趣的事,你要是不愿意学,这些有趣的事,你就没机会知道了。”赵松梅仰天说道。 “是其哥儿告诉我的啊,他爹娘送他去学堂,然后先生好严厉,第一天去上学,就被先生打了手板,还给我看了,又红又肿呢!”元哥儿说着,有些后怕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好似看到自己的手也变成了那副模样。 “哦,这样啊,肯定是他不听先生的话才被打的,先生都是知书识礼之人,又怎么会无故责罚学生呢!”赵松梅解释道。 她的话,还是很有说服力的,元哥儿听着,果然就信了。 “还有,我现在让你读书识字,并不是让你去学堂,而是在家里,咱们自己学,毕竟你现在还小,独自去学堂多有不便,你瞧其哥儿今年六岁了才去的学堂。”赵松梅单手抚着他的头发,微笑着说道。 “不用去学堂,那姑姑做先生?”元哥儿睁着双明亮的眼睛望着她,显见对此事是相当期盼的。 “嗯啊!”赵松梅含笑重重点了下头,问道:“那元哥儿欢不欢喜?” “姑姑不打我手板,我就欢喜!”元哥儿认真想了想回道。 这是,心里都有阴影了啊,赵松梅笑着摇头:“放心,绝不打你手板!”我只会打你屁股。 “那成啊,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启蒙?”元哥儿高兴起来,接着问道:“那我识字了,是不是就能知道很多很多有趣的事了?” “当然了,书本包罗万象,你想知道什么,都能从书本中得来,只要你会了识字,你就可以自己翻阅书本,从中获得你想知道的一切。”赵松梅摇头晃脑的说道。 “不是姑姑讲给我听,还要我自己去看啊!”元哥儿有些不解道。 “当然要你自己看了,以后啊,我就不讲那么多故事了,这些都要留着,你自己去书本找去,所以啊,你想知道更多的故事,那就要努力的识字,等识字多了,就能看懂书本中的故事了。”赵松梅满脸都带着促狭的笑意。 “原来是这样啊,看来识字也并非好事。”元哥儿有些垂头丧气道,怎么都有一种,以后会没有好日子过的感觉。 他虽然年纪小,但也知道一个道理,就是在姑姑的面前胡搅蛮缠,那是行不通的,还有就是姑姑做下的决定,也是无力改变的,虽然姑姑也很宠着他,但很多事情,也不能任由他的性子来,这也是为什么他只有三岁,却已经颇懂事理的原因。 两人一番闲谈,就很快定下了,元哥儿即将启蒙一事。 赵松柏夫妻俩个对此事都颇为赞同,这是他们的长子,自然也有些望子成龙的意思,赵松柏平时自己也挺忙的,要说教孩子,他还真不怎么在行,再则,他也没有正规的上过学,不过是跟着弟弟学了些,能认会写罢了,要讲才学,还真没有,至少,在读书方面,自认是比不上自家小妹的。 虽然小妹也没上过学,但见她成日里,总拿着书本翻看,且写得一手好字,还能作画,甚至还能跟老四一起谈论诗书,足见其是下了功夫的,就连老四都说小五亏得不是男儿身,不然没准还能考个状元回来,当然这话肯定是有些夸大其词了,但没有状元之才,能有举人或者秀才之才也足以够用了。 且教三岁的小儿,也用不着多高深的学文,现在也不过是先教着识字、写字之类的,由小五教着也挺好。 而钱掌珠,自然是巴不得儿子能早日入学的,不过现在年纪实在太小,学堂里根本就不收这么小的学生,再则,就算要收,她自己也不放心,如今在家里,由小姑教着也挺好。 她自己本人也是读过几本书的,但要说有多深的学问自是没有,但帮个小儿启蒙,教导些启蒙功课倒也能够,只不过她可没这个时间,如今家里家外的一把抓,已经够忙活的了,更何况还一个才六个月大还在吃奶的次子要照顾,元哥儿那边,就根本顾及不上,能有小姑帮着她照看孩子,她十足放心了。 在得之此事的当天晚上,钱掌珠就从自个的珠宝匣子里挑挑拣拣的,选了好几样自个从没戴过的首饰,让身边的吴妈妈亲身拿了,给赵松梅送去。 “大少奶奶说,大小姐一惯素净得很,这几样首饰,送与大小姐,还请大小姐不要客气。”吴妈妈话还是说得很漂亮的。 这么几年下来,吴妈妈早已经赵家后宅中得力帮手了,家里下人见着,无不客气的唤一声妈妈,但在赵松梅跟前,她依然谨守着奴才的本份,半点也不敢张狂,需知这位大小姐在赵家,那是谁了不能惹的。 要说这位大小姐,平时看着哥儿。 第二百七十八章添丁进口 待于妈妈将吴妈妈送了出去,赵松梅把玩着几样首饰,钱氏有钱,出手也是一惯的大方,几样首饰也都是价值不菲之物,她看着也是喜欢的。 要说这几年家里的变化也是挺大的,要说最大的变化,那还得从家中的人口说起,不断的添丁进口,家里添了两个小子,而二哥也成了亲,二嫂崔氏乃府城之人,之前对二哥有心的那帮千金小姐们,却是无一人得偿所愿,谁也想不到,赵松树会娶了府城崔家的姑娘。 要说这崔家,在府城这样的地方,都能算得数一数二的人家,虽也是商户之家,却也非同一般的商户,在府城也是威风了几百年的大家族,家中姻亲遍布,各处为官着甚众,甚至据说在朝中,还有人做着高官,这样的人家,只要脑子没毛病的,都不会轻易得罪。 真要得罪了他家,指不定在什么时候,防不胜防的,就被人收拾了去,就是这样的人家,居然选了赵松树做女婿,虽然嫁的只是一个庶女,但就算是庶女,那也是抢手货,很多人都想抢着娶回家,当菩萨供着都愿意。 两人成亲,也有三年了,如今膝下有一个一岁多的女儿,名唤茵姐儿,夫妻两个一向都住在县城,也就逢年过节的时候会一起回来过节,一家团聚。 当然他们现在的住址,却不是县城赵家的那处宅子,那宅子毕竟小了些,崔氏进门,各种陪嫁下人什么的也都不少,那处宅子根本安放不下,而赵松树手里也不差钱,所以就另挑了一处大宅子,修缮一新,做了他们的新家。 而赵松材因住惯了的地方,也不愿意搬过去跟二哥他们挤一处,因着有二嫂在,他一个小叔子还觉得多有不自在,索性自个一个人,仍住在那地方,其实在他看来,住着跟以前也并没有什么差别,想当初二哥虽说跟他一起住着,可也总三五不时的外出不在家,他一个人吃住也都早已习惯。 要说崔氏这个二嫂吧,人也算和气,不过是真的和气,还是只表面和气,这个就不得而知了,毕竟他们相处的时间也并不长,逢年过节礼貌性的来往,难得回一趟家,自会好好表现,又岂会乱发脾气,当然,对阿爷这个长辈还是很恭敬,对她这个小姑子,也表现得相当的友善,寻常的玩意儿,吃的喝的,三五不时的,也都会派人送些过来。 要说赵松梅手底下,也有几个可使呼之人,想当初钱氏进门时,她也曾特意派人去打听过,对其人品性情也都有所了解,这才得以顺利进门来。 而崔氏么,却是府城崔家的闺女,府城虽隔得远,但真要有心去打听什么事,也不是难事,但怪就怪在这个崔家,他不是一般人家,这样屹立几百年不倒的人家,你要想打出点什么事来,真是千难万难,所以说,崔氏的为人如何,是好是坏她打听不出来,这完全不是她不尽力,而是力所不能及也,不过好在崔氏与赵松树两人,也算琴瑟和鸣,夫妻恩爱,以平常所见其言行,也没有什么差错,与钱氏妯娌间的关系,也算友好。 要说不友好也不可能,两人又不住一处,平时各忙各的,逢年过节难得聚一处,也都是客客气气的,都知道人兄弟感情好,她们要是闹点什么事出来,那是谁也别想讨得了好。 赵松梅对崔氏这个二嫂,还是挺满意的,其实她的要求也并不高,只要品性不坏,对自己哥哥好,且不在家里闹内乱,就算有其他的毛病,她都能忍耐。 至于三哥赵松林,从他十三岁那年出门后,就没有回来过,不过每月一封家书,却也没断过,知道他平平安安的,就算不能时常回来,大家也没什么太过挂念,毕竟他现在也有自己的前程,云州城的校尉,也算是个官身,这在赵家来说,也很是一件光耀门楣的事,不过当兵打仗,总是有很高的危险性,所以一家人也没有宣扬出来,除了他们自家几个人知道外,外人并不知道。 想他如今也是十八岁的年纪了,赵松梅就算有心操心他的亲事,可隔得天长地远的,也是有心无力,索性不管了,只在信中提点几句,让他自个看着合适的就自己把终身大事给解决了,虽然觉得有点不负责任,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了,谁叫他跑这么远呢。 而赵松材虽说也到成亲的年纪,不过他今年要下场考秀才功名,所以这亲事上,还得等一等,用阿爷的话来说,就是有功名在身时,更好说人家,虽然如今他一介白身,上门提亲的人也不少,毕竟赵家的家世摆在这儿,且赵松材又是个尊贵的读书人,书还读得不错,这么多年诗书的浸染下,气质温文尔雅,看上去风度翩翩,而且人本来也长得不错,在各种光环的映衬下,他就更成了各家姑娘的最佳夫婿人选。 偏偏这还是个不着急的,却是让一干姑娘们干看着急抓狂,却也是无用,用赵松梅的话来说,如今的赵松材,那就是一块滋滋冒油的肥肉,而没准待他考取到功名之后,没准这肥肉,就能变成了天鹅肉,若是再能够中状元,没准变唐僧肉都有可能,不过,到那时,就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而赵松梅自己,今年也是十五岁了,成大姑娘了,她虽然不着急,可替她着急的人多着呢,上门提亲的人,甚至比起几个哥哥们,她这行情似乎还要更好些。 毕竟她名下有好几个铺子,一向也都是她自己在经营,而赵铁柱也发了话,这几个铺子,是要给她做陪嫁的,如此一来,她这财女的名声,可就传了出去了。 要说在琼河村,拿铺子出来给做陪嫁的,她还真是头一份,如今不少人闲话起来,说的都是关于她的事,当然夸她本人品行样貌之类的话一句没有,在金钱的映衬下,其余的都不重要了。 说来说去的,也就是在盘算她手里的几个铺子,到底能值多少钱,不少人估着是几千两银子,只有上数人说是有上万,当然,说上万的,估计是没有几个,毕竟没人相信,嫁一个姑娘,需要拿出这么多的陪嫁来。 赵松梅听到这些话的时候,不由呵呵一笑,心想这些人的眼光,还是太短浅了些。 第二百七十九章相聚 要说赵松才,这几年也越来越出息,从小他就爱读书,自入学以来,课业上面都十分用心,人聪明又用功,在夫子的眼中,自是难得的好学生。 早早就成为了一名童生,今春已经开始备战,准备考取秀才功名,所以这段时间来,也是不得闲,时常闭门读书,就希望能取得个好名次。 这么多年苦读下来,他对自己还是有几分信心的,不过科考的事情,谁也不能说是十拿九稳,用功的同时,倒也没有太过于紧逼自己,惶惶不安者,那是对自己的学问没有信心的表现。 赵松材看了一眼面前的酒楼,诺大的招牌上面,写着硕大的春风楼三个字,不由微微一笑,抬脚入内。 此刻不是饭点,所以春风楼里的客人并不多,三两桌零星的客人坐在大堂内,并未喧哗,安静得很。 他也没做停顿,直接上了二楼的包间,推门而入,就见陆昭远坐在靠窗边,正一脸悠闲的品着茶。 “这都快开考了,却一点不见你着急,心态不错啊!”赵松材也不用人客气,直接走了过去,在他对面落坐。 “我坐在这儿,远远就看见你往这里走来,那悠闲的步伐,也看不出丁点着急的模样啊!”陆昭远抬眸含笑说道。 “行行,咱俩都是不着急的人,不过以你的本事,也确实用不着着急。”赵松材头也不抬的说道,自个伸手倒了一杯茶,小小抿了一口。 “听你这话的意思,好像你就会着急似的。”陆昭远嗤笑了一声。 “行了,说正经的,叫我出来干嘛,还来春风楼,我可是知道你的,难不成是发财了?”赵松材凑过头去问道。 陆昭远的家世,他做为他的好朋友,自然是最清楚不过的,如今因为年纪大些,功课又做得好,所以家里也不敢待他太过份,偶尔手里也会有几个闲钱,但还没到能进得了春风楼的程度。 春风楼虽然也算不得县城里最好的酒楼,但在春风楼吃一顿饭,要价也是不菲。 “这你就是想多了,今儿这顿可不是我请。”陆昭远眸中带笑的冲他眨眨眼。 “不是你请,那谁请,还有谁要来。”他有些后知后觉道。 “还能有谁,咱们安平县的小霸王呗,他这个冤大头,不宰白不宰!”陆昭远嘿笑道。 他这一说,赵松材也就明白了,请客的是柳文唏,柳县令在安平县为官三年之后,官声倒也不错,后又连任,明年便又是三年之期,估计就会调动了,至于调去哪里,这个就不是他们能说的了。 要说柳文唏,想几年前,他们还是死对头呢,他也同样在书院读书,不过跟他们不一样,他们一心科考出人头地,而柳文唏就跟混日子似的,要说他也不笨,聪明机灵着呢,就是不肯在学问上下功夫,所以学问不好不坏,想要科考,怕有难度。 要说他们这缘份,可以说是不打不相识,至从跟赵松材交过手之后,十天半月的,总会找他来打一架,但每一次交手,柳文唏的进步就十分明显,越到后面,赵松材就越无法招架,到现在已经在他手下过不了十招了,如今,他也早就摆出一副高高在上,不屑与他过招的架式来,但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却是与日俱进,如今已经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他怎么还不来,还是说咱们来早了!”赵松材放下茶杯,向窗外看了看道。 “应该快来了。”陆昭远笑着问道:“咱们也有几日没见了吧,这几在家中,还真的是在用功?”以他对赵松材的了解,他才不是那种会临时抱佛脚的人,眼看科考在即,想必也是准备万全了。 赵松材看着他也笑:“用功自然是少不了的,不过也做了两副画!” 陆昭远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还能有闲情逸志做画,看来也是个不着急的。 两人不由相似而笑。 “咦,这么高兴啊,是看到小爷来了吗?”柳文唏大刺刺的推间门,长躯直入。 “哼,请我们来吃饭,你这个主人家却是最后一个到的,真是让人看不到一点诚意啊!”陆昭远抬着盯着他看了片刻说道。 “诚意那是什么玩意儿,跟你们还要讲究这个?”柳文唏才不管他的酸话,直接在两人面前坐下。 “都准备得怎么样了,今儿小爷得闲,请你们吃饭,也算是提前给你们庆贺,祝你们榜上有名!”柳文唏嘻笑着说道。 他这人,别的本事没多少,嘴皮子倒是跟陆昭远一样练得利索。 “就那么笃定我们能考中!”赵松材问道,这人简直比他们这当事人,似乎还更有信心,这要万一没考中,可就丢脸了。 “松才兄,凭你们俩的本事,一个秀才而已,岂在话下,别我一个外人都信心满满,而你这个当事人,却心生退缩了啊!”柳文唏伸手在他肩头重重一拍。 赵松材就算早有准备,却仍是被他拍得肩膀一斜,心想这小子,最近功夫越发进益了,用了老大的劲,才将人给抚开。 “放心,我可不是遇到点难度,就会轻易退缩之人。”赵松材接口道,就算对自己很有信心,但话也没有说满,他这人,本也不是什么张扬的性子,向来是说话留三分。 “我说,你们俩就别闹了啊,眼见就要开考了,若身上带伤,可就影响发挥了!”陆昭远提醒道。 “放心,我下手有分寸,这都没敢用全力。”说着,不由摇了摇头道:“要我说啊,读书人就是文弱得很啊!稍微用点力道,就会担心伤筋动骨的!啧啧,都不像个男人了。”柳文唏看着眼前两个,一个劲的摇头。 陆昭远一听这话,顿时为之气闷,这明晃晃的就是说他,他身体是瘦弱了些,但这也是因为从小被人苛待的原因,要真要跟他大少爷似的,他也能练得身强体壮。 “寻常四肢发达的人呢,头脑就简单,这也是一道硬伤,无法弥补啊!” 赵松材听得扑哧一笑,这两人还真是见面就要掐,眼见两人双双瞪眼怒目,忙安抚道:“你们两个行了啊,难得有点清闲,今儿就好好在一起吃一顿饭不成么!”随即又颇为感叹的说道:“以后啊,若真的出人头地,就怕要天各一方了,天长地远,想见一面,只怕都不易啊!” 他这不是有感而发,大家都知道柳县令明年就要调任,柳文唏自然是要跟着他爹走的,以后只怕真的相见无期。 第二百八十章过往 三人闹了一阵,不一会儿酒菜上桌,都不怎么饿,也没怎么吃,只把玩酒杯,慢慢品尝着,一边说些闲话。 “对了,你都要去赶考了,小五也不来送送你!”柳文唏挑眉问道。 赵松材斜睨了他一眼,道:“不过是去府城,也没多少路程,送不送的也不要紧,再说她前段时间病了,这才好些,再让她坐大半天的马车来送我,别又颠簸出毛病来。” “什么,小五病了,怎么没听你说啊!要不要紧,哎呀你这嘴,还真够严实的,我要不问,你就不说了,怎么说小五也称我一声柳哥哥啊!”柳文唏有些着急,语气不勉就毛燥起来。 “什么柳哥哥,这亲哥还在这儿呢,你这八杆子打不着的哥哥,还是靠边儿站去。”陆昭远忙拿话拦他。 随即也有些担心的问道:“真没事了吗,小五身子看着不错,其实还是瘦弱了些,总见她忙来忙去的,别是给累病的吧!”陆昭远关切之情流于言表。 赵松材看着两人,一时有些无语,陆昭远有句话没说错,他们都是八杆子打不着的哥哥,竟比他这个亲哥对妹子还来得更关切,也是让他好一阵无语,好像这两货才是亲哥,而他则是苛待妹子的恶人一般。 “小五都不常来县城,你从哪儿总见她啊,别不是还瞒着我,偷偷跑去见的吧?”柳文唏一脸狐疑道,眼睛却是死盯着陆昭远,别以为他真的是四肢发达脑子简单的,这家伙打什么主意,他又岂会不知。 赵松材听着这话,头上直冒黑线,这都说的什么话,当他这个亲哥不存在是吧,她待字闺中的妹子,是随便能让一外男见的么。 “你这混人可别胡说,小五名声要紧,怎么能说话不过脑子,我那不是常听松材兄说起,小五总是很忙的么,自己管着几个铺子不说,还要照顾家中的侄子,总这么不得闲,小姑娘家的,肯定就是这样才病的,唉,早知道病了,就该去看看的,也不知现在才去探病,晚不晚?”陆昭远皱眉说道,后半段更象是自言自语一般。 “小五生病,咱们确实是该去探病的,只不过现在科考在即,你也该好生在家温习功课,你那一份心意,就由我来代劳吧!”柳文唏轻拍陆昭远的肩头,摆出一副大度模样,似什么事都愿为他赴汤蹈火一般。 陆昭远听着这话,简直想吐血,这小子,谁说他脑子不好使来着? 呃!病都好了啊,还探什么病,他觉得这会儿怎么脑子不好使了,这两人说话,他怎么好像听不明白似的,还有小丫头生个病而已,就算病得严重了些,病得时间久了些,但也没有病到需要你二人去探病的地步吧,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头一病不起,这是赶着见最后一面似的。 呸呸呸,瞧他说什么话。 眼见两人又要掐起来,忙出声道:“小五已经好了,你二人也不必再费心,还是忙眼前之事要紧。”赵松材说着话,各打量了两人几眼,越想越觉得这两人有些不对头。 说起来,小五跟这两人还确实有些缘份,想当初,他也不过是闲着无事时,带着小五去大佛寺赏花,后来偶遇了几个同窗,就一起闲话起来,倒让小五自个溜出去闲逛了大半天。 也是巧了,小五竟遇上这两人,当时一身男装的小五,竟瞒天过满,让这两人没能分辩出来,以至于后来还跟他打听,当然他也不是笨的,一听就明白了其中恩怨,当然不会把自个妹子推出来。 但这两人跟他相交来往,时不时的登门作客,时间一长,自然也少不了与小五撞上。 可不,就算小五一身女装,很有淑女样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却仍是让这两人一眼就认出,她就时当日的那个男孩。 陆昭远还好些,虽然一直以为的小兄弟,变成了小妹妹,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外,但还是很欢喜的,毕竟当时帮了他,现如今能当面道个谢儿,也算了了他一桩心事。 心中也越发明白起来,何故赵松才一直不肯告诉他,原来他是真没有一个兄弟,而是有一个妹妹,这话也确实不好对外说,就算他处在赵松材的位置,也不会轻易示人的。 而柳文唏却是感觉破碎了,他第一次被人堂尔惶之的教训了,让他发狠练功,誓要报仇雪恨,吃了多少苦头啊,他自个都往肚子里咽下了。 跟赵松材结交,是真心觉得这人人品不错,很很对他的脾气,两人有来有往的,渐渐好起来,但看着他那张与仇人相似的脸,也明白这是出自一家,所以也在暗暗观察,慢慢寻访,但一码归一码,他跟赵松材的交情归交情,与他兄弟的仇恨归仇恨,各不相干。 在赵松材身边寻了好久,愣是没寻出那个他要找的人,就在他都快把这档子事忘记时,赵松梅偏出现了,当时他一眼就认出来了,就算事情过去那么久,可当时他那仇恨的眼神,却是盯着人看了好久,简直把她的模样都刻画进了心里,只等着学成而来,好报当日之仇。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居然是一个姑娘,当时还觉得,让一个比他小的小男孩给打伤了,这已经让他丢脸至极了,可完全没想到,这其实是一个比他小的小女孩,这个发现,简直让他更无地自容了,一个小丫头片子,一脚就将他撂翻在地,这足以能让他羞愧一辈子。 心想,还能有比这更能打击人的么,想他堂堂男子汉,竟也有那么弱鸡似的样子,每每想起来,就羞惭得无颜以对。 报仇什么的,自然是提也不敢再提,只要他这么一开口,岂不是让别人都知道,他曾经败在一个小女孩手中,弱得毫无不手之力,想他现在有多么的英武,而当时的场景,就能让他有多么的丢人,这绝对能成为他一生的黑历史,别说他根本不愿提起这段往事,他更愿意的是将当时在场的所有人,全都给封口,谁也别跟他提起当时丢人的模样,他丢不起那个人。 当然,他就更不会主动再去跟人回忆当时的场面了,赵松梅跟前,他也绝口不提此事,甚至很希望对方也不要提起。 第二百八十一章闲话 钱氏一手拿着账本,一手拔着算盘,别看她只是一个女人,这算盘拔得那是既顺且快,一般男子都比不上她这速度。 “大少奶奶,歇一会儿,你都算了大半个时辰的账了。”丫头青杏捧了杯茶奉上。 “这哪有时间啊,我得快点算完,不然一会儿宝哥儿该醒了,有他吵着,我是什么事也做不了。”钱掌珠头也不抬,手下不停的拔弄着珠子,一边回着话,她这一心几用的本事,也当真是绝了。 青杏听着这话,见她也不理会自己,只得又将手中的茶杯放下,也帮不上忙,只见自家主子忙得额头微汗,就拿了把绢扇轻轻帮着扇风。 “大少奶奶也别成日这般要强,家中这么多奴才下人,再则吴妈妈也是帮得上忙的,没得主子累坏了,倒让奴才们闲着。”青杏可是从小就侍候在钱氏身边的,看着她这么辛苦,也很是心疼。 “她们自有他们的活儿,只这些事儿,只能经我的手的,要想不被下面的叼奴欺瞒,做主子的不勤奋些怎么行。”钱氏也是无法,要说哥儿大了,倒是还能帮她,只现在才这么点大,什么忙都帮不上不说,还只会给她添乱。 “再不济大小姐也是个能干人,以往主子不也时常夸赞的么,让大小姐帮着你些,想必她也不会推辞的。”青杏口直心快的说道。 钱氏听着这话,却是笑了一下,随即又是轻轻一叹,道:“这话是没错的,大小姐确实是个能干人,不过她手中有着自己的几个铺子经营着,想是不会理会我这摊子事。”自己的铺子,赚回来的,都会成为她自个的嫁妆,想必她也只会把心思放在这上面,又岂会管她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呢。 心下却是暗道,想她当初刚刚进门那会儿,还算计着,怎么将管家权抓在手中,还一个劲的担心小姑子不肯放手,没有管家权,她难以在赵家立足,如今想来,才发觉当初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虽也发觉小姑子想要让权的心思,当时还只当她是尊重,也顺带的尊重她这个大嫂,如今才知道,完全是她想多了。 人家的心思,并不在管家理事这上头,这吃力不讨好的活儿,只怕她当时也管得烦闷了吧,所以才那么干脆的脱手,甚至还十分热心的指点着她,让她管起家来十分顺畅,毫无阻滞。 现在想来,她自个当时那才是真正的年幼无知啊,如今每天过得累死累活的,那有小姑子这日子过得逍遥自在啊。 “这倒也是,管家理事,闲杂事儿真是多,徒惹人烦燥,确实辛苦劳累,还没有一点好处能落到腰包。”青杏点头说道,若是换成别人来管家,指定往自个包里捞好处,可换成大小姐,她绝对是不会这么干的,她自个铺子的钱就赚不少,又何苦来为赚这么点小钱,成日算计来算计去的,站在她的角度来说,管家还真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事。 “你这丫头,还是眼皮子浅了,若要让我把管家权交给二少奶奶来管,那我也是不乐意的。”钱掌珠摇头说道。 “这又是为何啊,主子难不成,还愿意吃这个苦。”青杏不解道,她终究是个丫头,虽有几分聪明,却又如何比得上钱掌珠的眼见学识。 “这个嘛,你一个小丫头就操心太多了。”钱氏明显不想再说,不说她忙得没这个时间说闲话,且她也不是个爱背后论事非的人,偏她刚才又无意提了一句二少奶奶,这并不是一个好话题。 需知那崔事,一年也见不到两面,但见识手段也是不输人的,她可不想因为背后几句闲语,就跟她起了龌龊。 “是奴婢多嘴了。”青杏一见她的面色,顿时意识到自己问得太多了,连忙躬身认错。 “大少奶奶,大小姐带着元哥儿过来了。”吴妈妈从外面进来,含笑凛报道。 “快请进来!”钱掌珠立马放下手中的账本,起身迎到门口。 要说她的身份是大嫂,就算坐在屋内等着,也不算失礼,不过赵松梅在家中的地位不一般,她为显亲近,自然要摆出姿态。 “大嫂在忙吧,我可是来得不是时候。”赵松梅进屋就看见那一桌的账本,还有那正拔着数目的算盘。 “怎么来得不是时候,妹妹倒是跟我见起外来,我一天也就是瞎忙,要说起能干来,还比不上妹妹呢,没瞧见妹妹管着那些铺子,可也没见妹妹怎么忙活的,可见是个会调度人的。”这话,钱氏倒是真心赞叹,赵松梅手里的七八个铺子,个个生意都极好,赚钱也多,每日进出的账目可不少,可真没见她怎么忙活的,还整天帮她带元哥儿,如今还帮他启蒙,可见时间宽裕得很。 “青杏,快上茶来,庄子上新送来的茶叶拿来,给大小姐尝尝味道。”钱掌珠笑着吩咐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说起来,大嫂庄子上的新茶,味道可真是与别处不一样的。”赵松梅夸道。 “能得你喜欢就好,一会儿我让青杏包一些,你拿回去慢慢喝,说起来,你也是跟我客气得很,喜欢这茶叶,跟我说一声就是了,我让丫头给你送去,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庄上年年都收不少呢,我一个俗人,也不爱这些,往常也都是给二弟、四弟送些去。”钱掌珠难得见她有个什么喜欢的东西,忙捧到她的跟前来。 “那就多谢大嫂了。”赵松梅也没客气,直接道谢道。 “跟我客气什么啊,真要细说起来,还得我谢谢你呢,你帮着我带着元哥儿,这省了我多少事啊!说起这个,我还真得好好谢谢你。”钱氏真心实意道。 “大嫂你也不用如此客气,元哥儿是我的侄儿,且又聪明可爱,我喜欢得不行呢,带着他玩,我十分乐意。”赵松梅含笑看了跟着她身后的元哥儿,如此说道。 “这皮小子,也就是听你的话,我说他十句,他也不见得能听一句的,这儿女生来就是债,也亏得妹妹你不嫌他烦。”钱氏瞧着乖巧跟在赵松梅身后的儿子,没来由一阵心酸,在她面前,几时这样乖顺听话过。 第二百八十二章言谈交锋 赵松梅看着他们娘俩不由笑了一下,道:“元哥儿其实很亏,只不过大嫂你没有给他足够的耐心,你只要好好跟他说,他也会很听话的。” 说完赵松梅对着元哥儿眨巴了下眼睛,元哥儿瞧着,立马回她一个笑脸。 钱氏瞧着这默契的姑侄俩,不由一阵眼热,这是她儿子,都还没有对她这么亲热过。 “是了,妹妹此刻过来,可是有什么事?”钱氏问起原由,她还是很了解自家小姑的,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她没事是不会踏足她这院子的。 当然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她太忙,没那么多闲功夫来招待她,再则小姑也不是清闲的人,无事也不回跑她这儿闲溜达。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四哥就快去府城赶考,我这心里也记挂着他,所以想去一趟县城,给他送行,所以特意过来给大嫂说一声,我打算明儿一早就走。”赵松梅说着自己的打算。 “原来是这事啊,说来我这做大嫂的,其实也很该去送送,只是家中事多,没法走得开,所以只教下人送了些东西过去聊表心意,早知道妹妹要去,我倒可省一些事,直接让妹妹将东西带过去就好了。”钱氏笑着说道,心里也盼着老四能得以考中,就算只有秀才的功名,他们家这地位,就又能上升一阶,也越发无人敢招惹。 “妹妹要去也使得,只是这身子,你之前病了一场,如今虽痊愈,可身子倒底虚了些,就算坐着马车,颠簸起来,只怕也会难受。”钱氏关切道,小姑子有何不妥,她这个做大嫂的也是很费事的,就好比之前赵松梅生病,她每日料理完家务,还要抽空过去照看一二,她也不是嫌麻烦,而是事儿越多,她就越劳累。 “大嫂放心吧,我这身子已经全好妥当了,若是有何不妥,我也就不去了。”赵松梅实话害说道,就算再怎么关心四哥,也不会拖着病体前去,这样不但不会安心赴考,反倒连累他担心她的身体。 “阿爷可同意你去。”钱氏问道。 赵松梅不由又是一笑:“阿爷已经同意了。”心想钱氏做事情,还是很有心的,就算回家来怪她不该乱跑,也可以拿阿爷出来挡着,不至于怪罪到她头上去。 “既然阿爷同意,那我也无话可说,就是你这两天不在家,若在家,很该让他送你去的,四弟赴考这么大的事,他竟然也不在,真有些不像话。”钱氏抱怨了一句,她每日一天忙到晚,赵松柏也没闲着,三五不时的,就又要外出跑一趟,有时候是料理自家的庄上事务,有时候是帮着钱氏料理陪嫁庄子的事,这些需要男人出头的地方,钱氏也不会自己去。 “有正事要忙,也不必特意为此事跑一趟,都是自家兄弟,四哥也能理解的,若没有辛勤操持家里,又如何能让四哥安稳读书的,大嫂倒不必为此责怪。”赵松梅笑着说道,心知钱氏必然很喜欢听她说这些话。 果然钱氏听着这些话,脸上的笑意越加缓和,关怀道:“那你路上注意着些,让丫头们好生侍候着,别病才好,就又折腾得病了,到时候若你四哥知道了,也是要自责的。”随即又转头冲赵松梅身边侍候着的丫头说道:“香儿,明儿路上可得照顾好大小姐,若有不尽心的地方,看我怎么收拾你。” “大少奶奶放心,奴婢省得。”香儿忙施礼应道,神态很是恭敬。 要说这家里的奴才们,还真没有几个是不怕钱氏的,钱氏这泼辣的性子,很能震得住人,就算不言不语,只往那儿这么一站,就很有些不怒自威,让人不敢造次。 “我来,其实是想跟大嫂说,元哥儿我明日想把他一起带上,一则是之前我答应带他去县城里玩的,如今总该竞现,再则四哥一向也很疼爱元哥儿,我带着他去给四哥送行,想必他也会很高兴!”赵松梅温和的说道,抬眼看向元哥儿,发现他听着这话,双眼晶亮,很是高兴的样子,只是在钱氏面前不敢造次,若只是他们两人在一块儿,只怕早就欢呼出声了。 “这,元哥儿还太小了些,妹妹带着他,只怕他一路闹腾得你也不得安生,不如就留在家里吧!”钱氏有些不放心道,元哥儿虽然她一向照顾得少,但这也是她的儿子,她自然心疼,虽然有时候忙碌起来,几天也没见过面,但像如今这般带离她身边,又着实让她不舍得,元哥儿长这么大,还没出过几趟门呢。 听着这话,赵松梅再次向元哥儿看去,发现他眼中的光亮,顿时变成失望之色,神色委顿下来,如同焉掉的丝瓜花,垂头丧气极了,看得她真是于心不忍,而钱氏却恍然未觉,兴许在她的眼中,三岁大的小孩儿,并不在意这些吧! “大嫂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元哥儿的,再则元哥儿可听话了,一点也不会闹腾的,况且阿爷也是同意元哥儿出门的,他总说男孩子总该多出门走动,胆气才会壮,总关在家里,养得跟个姑娘似的,没了男子气概。”说着话音一顿,转头看向钱氏,脸上温和的神色一敛,冷然问道:“大嫂你觉得呢?” 钱氏一见她脸色变得这样快,一时有些适应不及,小姑子不好惹,她不是才知道的,心想既然阿爷这个长辈都同意了,她也不能忤逆不孝,况且,她只怕说不同意,小姑子也不会乐意,真要闹起来,她这贤惠的名声只怕保不住了,还极有可能会惹恼阿爷和夫君,完全的得不偿失,只得点头道:“既然妹妹不怕麻烦,那就带着元哥儿一起吧!” 心里却颇为无奈,这小姑子,平时看着和气得很,家里什么事也都由着你,但真要有什么事不和她意时,她也是半点不妥协的,当然,这样的事情很少发生,但只要在她就快忘掉她的真性情时,她就总会有办法让她想起来,让她无法忽视这个小姑子。 “既然大嫂也同意,那我明儿一早就带着元哥儿上路,还请大嫂放心,我会好好照元哥儿的,不会让他受委屈。”赵松梅又恢复成一脸温和,笑意融融的模样。 钱氏心想,元哥儿一个小孩子,谁会给他委屈受,可是现在你却在给我委屈受。 第二百八十三章成全 且说尹香雪,回到将军府后,就打听着尹将军的行踪,尹将军虽住在将军府中,但行踪不定,三五不时的,也会在军营中住几天,他们这些做子女的,也不是天天就能得以相见。 大家族的日子,也多是这么过的,所以也不觉有什么怪异,很多豪门大户之家,就算天天同住在一府中,父子、母女间,就算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一面,都算是常有的事。 而尹香雪原配嫡女,就算在府中不怎么受继室夫人的待见,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地位,至少尹将军待她,还是有几分慈爱的。 也正是有这几分慈爱,继室蒋夫人,才不敢对她做出太过出格的事来,但时常的冷嘲热讽也是少不了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这位蒋夫人,出身并不多高贵,若真高贵的人家,也不会将女儿嫁人为继室,继室在原配跟前,等同于妾,是要对着正室牌位行跪礼的。 虽然蒋夫人对着牌位跪拜得不情不愿,却也不敢有所敷衍,不然礼法不容,尹将军也不会容她。 好在尹香雪的运气不错,当天晚上尹将军就回了府中。 尹将军回府,直接去回了正院,蒋氏见到他回来,自然十分欢喜,挥退丫环,亲自上前帮着更衣。 “将军今儿回来得倒是早!”蒋氏脸上带笑,十分温柔的说道。 只是上了些年纪,再怎么温柔可人,看了十来年,尹将军也看得有些腻味,他虽不是好色之人,但后院也有几房美妾。 “嗯,营中无事,就早些回来了。”尹将军不耐烦她的慢动作,自个伸手扯着衣襟,三两下将衣服换下。 随后蒋氏便捧了茶来,随即陪坐在他身旁,瞧着他神色还行,连柔声道:“大小姐下月就要及笄了,这亲事也该提上日程,我之前也跟将军提过,我娘的侄儿今年十八,风华正茂,配大小姐倒也合适,不知将军考虑得怎样?” 蒋氏娘家势微,就极愿意攀附将军府,虽然有了蒋氏这一层,但蒋氏并不十分得宠,况且再结一层亲,对家族更有保障,蒋家原本更看中的是蒋氏的女儿,只不过蒋氏嫌弃蒋家,再则侄儿的年纪比女儿大得多了些,如今蒋家二小姐,也不过才十三岁,再等两年,那侄子就已经二十了,虽说家中还有年纪相当的,但那些均是庶出,她就更看不上眼了。 如此,她便想把尹香雪推出去,尹香雪嫁去蒋家,她的女儿以后就可以嫁个更好的人家,她自然是希望女儿能高嫁,享尽荣华富贵。 “这事,以后不要再提了,你那娘家侄儿,我已经打听过了,并不是良配,再则香雪的婚事,要问问她本人的意思,况且,她外家那边,也是要过问的。”尹将军淡淡说道,对于蒋氏想将他的长女说给蒋家这事,他心中颇有不满。 “这……”直接说她娘家侄儿不是良配,这实在有些打脸,蒋氏脸色自然不好看,不过尹将军可不是会看她脸色的人。 深知尹将军是说一不二的人,蒋氏就算再怎么想帮衬娘家,这会儿也不敢再开口,她也算识实务,不然这么多年下来,将军夫人的位置,又岂会坐得这么稳,将军竟然不同意,她就算心有不甘,也不会再提了。 “将军,大小姐求见!”丫环在门口凛报道。 “进来吧!”尹将军发话道。 “我去看看厨房的菜做得怎么样了。”蒋氏知机的起身,她就算很想留下来听听这父女俩要说什么,但就算她坐着不动,估计将军也会打发她出来的,与其被人赶,还不如自己知机点,还能保持两分颜面。 “父亲!” “来见我,可是有事?”尹将军一惯的干脆利落。 “是,女儿有一事相求!”尹香雪也说得直接。 “嗯,说吧!”尹将军打量了一眼眼前的少女,不知不觉间,女儿都已经是大姑娘了。 “父亲,我…父亲,可想招赵松林为婿?”心知他不喜欢吐吐吞吞,半天说不明白事情之人,尹香雪就算心中觉得不好意思,却也将话说得明白。 这话说得,尹将军都不由怔愣了一下,完全不知道女儿找他,竟会说这样的事。 想想一般姑娘遇上这种事,估计就开口说,我喜欢上了谁谁谁,求父亲将我嫁给他,可他的女儿,却没有落俗套,而是问他想不想招赵松林为婿,这要换个人,而不是他女儿说出来的,估计他会觉得挺有意思。 蒋氏说是要去厨房,其实走到门口就又转回来了,躲在门口偷听着呢,她原本是想听听,尹香雪是不是要说她的坏话,结果让她听到这个,着实让她觉得兴奋。 赵松林她也知道,救命恩人么,她曾还在心底骂过这小子多少次呢,要不是他多事,尹香雪还回得来?不过这丫头还真是不知羞耻,这样的话都敢说,心情很是舒畅的等着看好戏。 “你想嫁给他?”尹将军不动声色的问道。 要说赵松林这小子,他其实也挺看中他,小小年纪,身手了得,且还有勇有谋,短短时间,就升任了校尉一职,很多人都私下以为,他能升官,都是因为他这个将军之故,其实不然,这小子能升官,全凭的是他自己的实力,也正因为此,他才起了爱才之意。 “是!”尹香雪说得干脆利落,半点停顿都无。 将门之女的风范,一览无疑的展露在他面前,尹将军真不知自己该哭还是该笑了。 “你真的决定了?” “是,求父亲成全。”尹香雪站在他的面前,身姿娇弱却挺拔如松,乍然一看,倒有几分铮铮傲骨。 “成全她啊,快成全她!”蒋氏在门口小声嘀咕道,尹香雪嫁得不好,是她最乐意看到的,以长女的身份,一直压在她的女儿之上,而她却嫁得不好,婚后过苦日子,而自己的女儿嫁入高门,荣耀一生,这是她最乐意看到的。 尹将军静静的盯着她,看了好一阵,女儿一向表现得乖巧知礼,这还是头一次求他呢,他也还是头一次知道,她竟还有如此一面。 父女俩静静对峙了好一阵,尹香雪却是半点不输气势,最终,尹将军哑然失笑:“好,倒不愧是我的女儿,这事我答应了。” “谢谢父亲!”尹香雪高兴了。 蒋氏躲在门外听着,也高兴了。 第二百八十四章筹备 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尹香雪非常高兴,第二天一早,就派了丫环春兰,去给赵松林递了消息。 赵松林听闻这个消息后,整个人入坠云端,完全没想到尹将军会答应此事,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一般,神思不属。 连春兰问话,他都完全没听见,应也没应一声,整个人欢喜傻了似的。 春兰看着这样子,不由一阵好笑,小声嘀咕了一声:“这未来姑爷,果然是高兴傻了。”因着这话也没什么要紧,也不再跟他多废话,转身便回府复命去了。 赵松林一路迷迷登登的回到营中,人都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心里只觉得欢喜异常,尹香雪可是堂堂将军小姐,性子活泼可爱,为人又十分仗义,这样的姑娘,他怎么会不喜欢,只不过一直觉得自己的身份不堪匹配,所以强压下这份心思,谁曾想,尹大将军并非是看重门弟之人,竟允了这门亲。 “怎么了,这在乐呵啥呢,刚刚,又跟你那姑娘相会去了?”马校尉撞了他一下,脸带促狭笑意问道。 赵松林被他这一撞,人倒更清配了一点,满脸都掩饰不住的欢喜之色,嘴都合不拢的道:“你别乱说,那只是一个丫环,是替她家小姐来传话的。” “丫环,小姐……没看出来,你小子还真能呢,竟勾搭上一小姐!”马校尉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能被称为小姐,用得起那样金贵丫环的,地位不低吧,这小子还真能耐啊!不由赶紧问了一声:“是谁家的小姐?” “尹大将军家的!”赵松林犹自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到现在他都还有些不敢相信,尹将军竟会同意。 “什么?!”这次换马校尉傻掉了,他那一脸不敢置信的神情,双眼圆瞪的看着赵松林,简直不相信他说的是真话,也或者是他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你也不相信吧,我也不敢置信!”赵松林如梦似幻的说道,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还直接砸在了他的身上。 “真…的,你是说真的?”马校尉颤抖着手指着他,这个消息真是来得太惊悚了。 需知尹大将军是谁,是他们这一营兵士的最高长官,就算他们身为校尉,寻常时候,也是难得一见的人物,这么一个高高在上,如天上神衹般的人物,竟然会看上这么个小子做女婿,这说出去,谁信啊,他就算亲耳听见,也是不敢相信的。 “当然是真的。”赵松林笑着说道,嘴角冽得更开了。 马校尉愣愣的看着他,真是羡慕忌妒恨,通通涌上心间,这他妈的,这小子真是有运道啊,娶了将军家的小姐,以后的前程还差得了,他老马在营中混了这么几十年,怎就没遇上这样的好事呢,他要有个将军做岳父,又岂会还在校尉之职上蹉跎。 瞧着赵松林笑成那模样,心下微酸,这小子,除了力气大点,功夫好点,模样儿长得也算好点外,其他的,也没什么啊,同样的两个眼睛一张嘴,怎么就有这般运道,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诶,我说,尹小姐不会是看上你这张小白脸吧!”要说赵松林人长得十分高壮魁梧,在营中也同样的随众人一般出操锻炼,可也不知怎的,他那一张脸,竟怎么也晒不黑,别人几天下来,就黑得跟一块碳似的,就他小子,虽然也比不上读书人那般白嫩,但这小子在一堆黑碳之中,就犹为醒目了,他觉得这小子惟一与众不同的地方,估计就是这张小白脸。 他长得不难看,甚至比起一般军士,还显得儒雅几分,若真是看上他这外形,倒也说得过去。 “就算尹小姐看中我这张脸,那尹将军总不会看中我这张脸吧!”赵松林哈哈一笑道,眼神撇向他,赤果果的说道:“你其实是在妒忌我吧!”一副了然模样,我心里都清楚的样子。 “这话没说错,我是真妒忌了,若我再年轻个几岁,没准还能为这事跟你打一架,岁月不饶人啊,我得认命。”马校尉摇头晃脑道,心里也真心为他高兴,亏得他跟这小子相熟,以后就算飞黄腾达,也忘不了他这个老哥哥吧! “既然尹将军都同意了,那你就得尽快上门提亲去,可别让人捷足先登,也或者尹将军醒过神,回过味来,改了主意,你小子就找地方哭去吧!”马校尉提醒道。 赵松林神色也为之一正,点头道:“嗯,我也有这个意思,下个月尹小姐及笄,待及笄礼之后,我就登门,时日还宽裕,我加紧置办聘礼也还来得及。” 说到聘礼,马校尉又没好气起来,昨儿个他们还在说聘礼的事呢,他还说什么帮扶几两银子,可如今这事闹得,几两银子能顶什么事啊,以将军府的门第,就算置办上千两的聘礼,都仍会显得寒酸了些。 不由有些忧虑道:“这聘礼的事情,你也要上心些,将军府门第在那儿摆着,置办得不像样,那也是丢将军府的脸,可你也不过一个穷小子,要你置办得像样,也是为难你。” 赵松林自然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既然尹将军都点头了,若是输在了聘礼上,那就太说不过去了,他自个身上也不过几千两银子,若是娶一般人家,也相当丰厚了,但对方是将军府,再怎么丰厚都不为过的,想了想,觉得这事儿他一个人扛不下来,还得求助于家里。 只是在外打拼了这些年,如今还混了个官身,连娶媳妇的银子都不够,还得问家里要,他就有点不自在,但想着要度过这一难关,也惟有如此了,就算先向家里借着,以后有钱了再还就是,想必哥哥们也会支持的。 打定主意,赵松林立马就回屋里,给家里写了一封信,亲自送去驿站,多付了些银钱,让人快马加鞭的往家中送去。 他倒也没有一味的坐等家中的消息,手中有几千两银子,也就立马开始筹备起来。 成亲不是小事,更何况还是将军府的姑娘,方方面面的都要想得周全,他一个小子没什么经验,好在马校尉这个过来人,见多识广的,又很乐意帮他出这份力,所以一应事儿办起来,也十分顺畅,只马校尉见他一出手就是这大把的银子,顿时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变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出门 “阿爷,你真的不跟我去县城住几天,许久没去县城,县城的变化也挺大的啊,你若真不去,以后指不定连南门北门都找不到方向了。”赵松梅坐在赵铁柱跟前,拉着他一只手摇晃着说道。 赵铁柱一听这话,便是一阵哈哈大笑:“你就竟胡弄我吧,南门北门都分不清,那我也真是老糊涂了。”随即话语一顿,冲她摆着手道:“你自个去吧,我就不去了,坐那大半天的马车,颠得我骨头都能散架,还是不折腾了,唉,老了老了,就得服老啊!” 这几年,他也确实老态毕现,身子骨也不比从前硬朗,稍微刮风下雨的,他这身子就会不舒坦。 赵松梅倒是想劝着他多动动,动一动人都精神很多,不过,可能是年纪真的大了,身子乏力,越发不愿动弹。 “阿袓,你去嘛,元哥儿陪着你!”元哥儿见小姑游说,他也出声帮着劝说道。 奶声奶气的声音,听在人耳朵里,犹其舒畅,赵铁柱都不由软了两分语气:“阿袓也想去,只这身子动一动就乏,就不跟你们凑热闹了,让你小姑带着你去玩吧,玩得高兴一点,别小小年纪,跟个小大人似的。” 看着元哥儿这小模样,他都忍不住会回想起当初几个孩子小时候,别看年纪不大,却个个都懂事着呢,那小模样,看着都让人觉得心疼呢,如今长大了,倒也个个孝顺。 “那也行吧,阿爷你实在不想去,那就在家里安稳待着,我明儿一早带元哥儿去县城,送完了四哥,也就尽快回来陪你,也省得你老人家在家里闲着无聊。”赵松梅妥协道。 “也不用赶着回来,元哥儿难得出一趟门,又是去县城,想必看什么都新鲜,你就带着他多逛逛,好好玩玩,丁点大的孩子,正是爱玩闹的时候,偏你们就拘着他读书了。”赵铁柱摸摸元哥儿的头,人年纪大了,就越发喜欢小孩子,如今元哥儿在他老人家眼里,竟是谁也抢不走他的地位。 这话,元哥儿自然也听懂了,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就带着期盼的望向赵松梅,虽不言不语,却也能让人明白那其中的意思。 赵松梅不由伸出食指,点了点他的额头,嗔道:“这么丁点大,就知道贪玩了,以后长大了,是不是就是个混事了。”说着不由又是一笑。 “我才不是混事呢,我长大了,也会孝顺姑姑的。”元哥儿一本正经的说道。 “哟嗬,看不出你还挺有志气的,那成,姑姑可等着你来孝顺姑姑呢!”赵松梅笑意融融的说道。 赵铁柱看着这姑侄俩个,也是一脸带笑。 “这么大点的小孩子,最是天真无邪,他所说的话,自然也是心里话,你这个做姑姑的,以后就等着吧,总有好日子在后头。”赵铁柱呵呵笑道,人上了年纪,就越来越喜欢听这种好听话,看着一家人和睦相处,比给他穿金戴银更让他痛快。 他们这袓孙三代,聚在一起乐呵的说了半天话,随后各自回屋。 待到第二日一早,赵松梅早早起身收拾妥当,便带着元哥儿一起坐进了马车。 赵铁柱因年纪大了,也没什么瞌睡,知道他们要出门,也是一大早就起了身,还跟他们一起吃了一顿早饭,还将人给送出门口。 钱氏这个当家主母,那也不是能够偷懒的,每日不说起得比鸡早,却也没有她能够偷懒的时候。 知道老爷子都来相送了,她这个做孙媳妇的,总不能比老爷子还能摆谱吧,所以也过来门口相送,当然,就算老爷子不来,她也是会来相送的,儿子出门,她放心不下,少不得临走前还要叮嘱几句,而小姑子也不是能慢待的,人家出门,你都不来送送,就更说不过去了。 “元哥儿,一路上可不许闹腾姑姑,要听姑姑的话,可知道了!”钱氏叮嘱道。 “母亲,儿子知道了。”元哥儿中规中矩的躬身回道,小小所纪,礼数很是周全。 钱氏看在眼里,也觉得满意,懂规矩的孩子,总比那没规矩的来得讨人喜欢,可是他这样子,一问一答的,竟也显出母子间的生疏来,她本就不怎么好的心情,便就又差了两分。 “大嫂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元哥儿的。”赵松梅看出她脸色不愉,忙出声道。 “一路上辛苦妹妹了!”钱氏强笑道。 赵松梅点了点头,倒也没再说什么,她们是姑嫂,关系处得也算融洽,但平时各忙各的,也无多少知心话可讲。 当然,主要还是赵松梅这个人,性格使然,看着对谁都和和气气的,但其实想要与她亲近,却也很难,说来说去,看着和气的人,却并不是个容易让人亲近的人,她,并不好相处。 这姑嫂两个并没有什么话好说,钱氏便又叮嘱着奶娘。 “出门在外,要将哥儿看紧了,不能让他一个人到处乱跑,多听大小姐的话,看顾好哥儿,回来定有你的好处。”钱氏恩威并施的叮嘱了一番。 赵松梅倒也没急着催促,儿子离家,做母亲的自然难舍,多说几句,她很能理解,也就耐心的等着。 只元哥儿却是难得出一趟门,从昨儿晚上开始就按耐不住兴奋的心情,这会儿马上就要出门了,而钱氏却还有那许多说不完的话,他就有点坐不住了。 求助的眼神,望向赵铁柱,奶声奶气的唤了一声:“阿袓!” 赵铁柱看了他一眼,不由摇头轻笑了一下,这孩子就是这么讨人喜欢,转头对钱氏道:“好了好了,有什么话,等他们回来再说吧,你这样叮嘱下去,太阳都出来,估计都还出不了门。” 长辈发话,钱氏又岂有不听之理,打住了还没有说完的话,后退两步,只盯着马车内的小人儿,见他一脸的兴奋之色,半点即将分离的离别愁绪也无,不由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这小没良心的。” 随即,也堵气似的,将头撇向一边,不看他一眼。 赵松梅难得见到她也有如此一面,不由在心里暗笑。 随即转头:“阿爷,时间不早,我们也出发了。” “去吧,去吧,路上注意安全!”赵铁柱冲他们挥挥手。 第二百八十六章无题 由杜家兄弟几个护卫着,姑侄俩个十分顺畅的到达了县城,元哥儿虽只有三岁年纪,这一路来却乖巧得很,完全不似钱氏所说的一路闹腾。 赵松梅也算十分省心,两人直接到了赵家老宅子里,赵松材一个人住在这边,本就是来送他的,直接过来倒也省事。 既然进了县城,赵松树那儿也少不得要去一趟,他在不在家的不要紧,但崔氏却是在家的,她到了县城不过去看看,怎么也说不过去。 “是大小姐来了啊,奴才给大小姐请安。”原本看门的老李叔,年纪大了,如今宅子的管事,换了现在的林富贵。 “行了,起来吧,我常久不来,你倒跟我也客气上了。”赵松梅看了眼林富贵,笑着说道。 “呵呵,礼不可废,小的在大小姐跟前,怎敢托大。”林富贵满脸堆笑道。 这林富贵长得有些胖,人又爱笑,看上却很是和气的模样,其实这只是表象,这人还是有些手段的,如今跟着赵松材,做着这宅子的管事,平时他的交际应酬,日常往来,都是这林富贵在打点,用得也算顺手。 “四哥呢,可是在家中读书。”赵松梅向院内看了看,安静得很,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按说赵松材若在家,听着门外的动静,肯定会出来看一看的。 “四少爷不在家,出门会友去了,看时辰也不早了,估计一会就该回来了。”林富看着门外说道,随即又转头道:“大小姐可有什么急事,若是着急,小的这就让人去寻四少爷回来。” 林富贵神态颇为恭敬,这位大小姐虽然常住在乡下,寻常也只不过偶尔进一次城,来一次也不过住上个三五天的,平时也不怎么摆款儿,待他们这些下人也和气得很,但也不知怎的,他们这些人,却没有一个敢在她面前放肆的。 这个林富贵也算人尖了,心知这位大小姐也不是寻常人,所以每次她到来,侍候得都相当周到。 “不用特意去寻了,我也没什么要紧事,知道他即将去赶考,所以过来送送他,对了,可知道他今儿可是跟谁一块儿呢?”赵松梅问道,赵松材的一些朋友,她也见过不少,认识的也有大半,只那些相交较淡的,没带来过家里的,她就不知道了。 这个时候还能约着他出去的,估计都是交情深厚之人,只怕也是她认识的那几个。 果然,林管事立把就回凛道:“说是陆少爷今儿在春风楼请客,四少爷近日闭门读书,想是也乏了,所以今儿就应邀而去。” 陆昭远啊,春风楼,倒是难得的大手笔,赵松梅笑着说了句,也就没再提这个了。 “把屋子收拾收拾吧,元哥赶路累了,要歇一会儿。”赵松梅吩咐道。 “大小姐请,风刚已经叫林嫂子去收拾了,这会儿估计也差不多了,小少爷累着了,可先歇一会儿,也不知在路上可曾用过饭,可要吩咐厨房准备一些吃食?” “倒不必麻烦了,路上用过一些,你也不必跟着了,自去忙你的吧,我们这自个过去就行。”赵松梅吩咐道。 后面是内院,一般不让外男进,就算平常她不住在这儿,赵松材也没有娶妻,但规矩就是规矩,内院也是不让人进的。 林管事很知趣的退下了,赵松梅就着一干人等进了她惯常住的院子,果然已经收拾过了,处处透着干净清爽。 “香儿,你让人打些热水来。”赵松梅吩咐道,随即又转头道:“奶娘,你一会儿帮元哥儿擦擦身子,再带他睡一会儿,走了这一路,累得人都没精神了。”瞧了瞧元哥儿有些无精打采的模样,虽然路上也睡过一觉,但马车颠簸,倒底睡得不安稳。 这边一干人等,都是赵松梅惯常使呼的,做事利索的得很,没用多大一会儿,就收拾妥当了。 赵松梅大病初癒,自然也觉得疲乏得厉害,安顿好元哥儿,她自个也睡下了。 一干仆妇丫头们,自无人敢来打扰。 赵松材跟那两人一块儿说了好一阵的话,不知不觉间,酒也吃了不少,三人都有些微醺,倒也还保持着几分清醒,会过账后,三个相互搀扶着便往外走。 陆昭远并不想回家,就提议来赵家坐坐,要说赵松材这儿,也就他一人住着,随时上门即可,也不用虚应着长辈之类的,相当方便,他们也时常过来,家里的下人们,跟这两人也都混得熟。 赵松材自然也是好客之人,当然,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这两人与他脾性相投,十分和得来,所以也时常邀他们上门闲谈。 三人都有些酒意,但也没有需要人侍候着才能走路的地步,他们三个走在前面,后面的书童小厮们,就落后几步跟在后面走。 一行人到了家门口,林管事将人迎了进去,就赶紧凛报道:“四少爷,大小姐来了,说是来为你送行的,头先刚到,想是路上赶路累着了,这会儿已经歇下,同行的还有元哥儿。” “她怎么过来了,不是身子才好点么,这又累病了可怎么是好。”赵松材虽有酒意,但一听这话,酒意就散了一半了,心想着,竟还带着元哥儿,这一路也够辛苦的了。 赶紧又问道:“你瞧着大小姐时,可见到她神色如何,若是不好,得赶紧去请个大夫。”小五这身子骨,一生病就是大病,想小时候病那一场,命都差点没了,要不是在阿爷跟前跪求着请大夫,想着她这病的事情,他这心里一直还落着阴影呢。 “四少爷不用担心,小的瞧着,大小姐虽有些累,精神倒还好,用不着请大夫了。”林管事仔细回想了一下道,她从来看到的大小姐,都是精精神神的,很难联想到她病弱的形象。 “没事就好。”赵松材一听这话,顿时放心不少,想着这丫头也是个倔脾气,他只不过是去赴考而已,算得什么大事,也值得她特意来跑一趟,不知道把身子养好才更要紧么。 想想他们兄妹感情也是相当不错的,小五心中有他,不来一趟,只怕也会在心里惦念好久了。 柳文唏和陆昭远听着这两人的对话,不由相互对视了一眼。 第二百八十七章暗潮 “松材兄,咱们今儿也是来得凑巧啊,才念叨着小五,不想她就来了,这人啊,真是不经念,嘿嘿!”柳文唏嘿笑着说道。 “是啊,是啊,也不知小五身子骨怎么样了,咱们才说要去探病呢,不想她就来了,倒还省了咱们哥俩跑这一趟。”陆昭远也知着附和道。 “你们俩,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想留下来吃晚饭不成?”赵松材诧异道。 要说这两人,也时常在他这儿混饭吃,但往常小五若在的话,这两人也会回避一二,毕竟小五也是大姑娘了。 今儿这是怎么了,竟还想留下来,看看小五的意思,养在深闺的女儿家,是随便能看的么,虽说这两人跟他关系极好,但倒底不是姓赵的,就得回避。 “松材兄,小五是你的妹子,也是咱们的妹子,生病这么大的事,你不告诉我们就算了,如今好容易来趟县城,竟也不让我们见见的么,生这么一场病,也不知人瘦成什么样了,她歹让我们见见,也才能放心不是。”陆昭远游说道。 要说他们县城这样的小地方,对男女之妨其实并不那么看重,真正看重的这些的,还要数那些官宦人家,像柳文唏在京城的家里,对这些就相当讲究,但他们一家来了县城之后,也不太注重京中的礼节。 其实寻常他们也偶有见到赵松梅,凭此一些坐下喝茶,谈论几句,之所以会有回避这一说,也正因为这两人互相防着对方,所以才拿那些礼节来说事,不过是他们扯的幌子而已。 如今到好,赵松材倒信以为真了,当真把他们两人拦着不让相见,两人心中均有些发苦,可这些事儿,却又是他们作出来的。 倒底陆昭远脸皮厚,说鬼话是他,说人话也是他。 柳文唏自然也不甘落后,见机说道:“唉,明年我们一家就要离开安平县了,也不知何时才能再来,以后天高地远的,相见只怕无期,如今小五好容易来趟县城,今儿若不见见,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是啊,我就要与你一起去赴考了,也让小五说几句吉祥话,沾沾喜气,没准也能跟你一块儿榜上有名。”陆昭远接着道。 “想榜上有名,难不成你还想着碰运气不成,说几句吉祥话就能得中,你这是做梦还没醒吧!”赵松材听着这话简直越来越扯,不由嗤笑道。 “嘿,你这就俗了啊,我这么说的意思,不过是讨个好彩头,难不成,我还真这么盼着么!”陆昭远辩解道。 听着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简直哪说戏文的台词似的,赵松材不由也觉得好笑。 “行了行了,总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不就是想留下来吃顿饭么,我准了。”赵松材没好气说道。 “那真是太好了。”柳文唏笑着接道。 陆昭远也是脸带笑意,不过神情虽不似他这般外露,却也能一眼看出其心情相当不错。 柳文唏最见不得他得意模样,掏了掏耳朵道:“诶,我说陆昭远,留下来吃晚饭,回去时辰只怕就不早了,到时候你伯母没意见?” 与其让陆昭远留下抢他的风头,不如将人给支走,让他能多跟小五闲聊几句,岂不来得更痛快。 听着这话,陆昭远脸色果然变了变,以他对赵家人的了解,绝对不会是嫌贫爱富之人,所以他倒不是很担心家贫这回事,但家中有大伯母那样不好相处的人,这却是他的一道硬伤。 以赵松材对其妹的爱护,绝对不会舍得让她吃那些苦头,想着大伯母一家待他并不好,但却也养了他这许多年,若他一朝得中,便将他们弃之于不顾,恐也落人口实。 想着家中那些事,他不由一阵黯然。 “我如今年纪越发大了,伯母也不似幼时那般管束我,与同窗一些吃个饭,晚些时候回去也无妨。”陆昭远淡淡撇他一眼,心想柳文唏这小子,别看性子大冽冽的,却也一语中的。 “倒是你,听说你母亲在帮你相看亲事,你也不小了,想必很快就能喝上你的喜酒了吧!”陆昭远又岂是任人揉圆搓扁的性子。 想赵松材与陆昭远,两人都即将去赴考,亲事当然也不急着说,自然是想着有了功名后,能相看更好的人家,这也叫待价而沽。 而柳文唏并不需要考取功名,但也是十七岁的年纪,自然亲事就该提上日程,柳夫人其实一年前,就在帮他相看了,不过县城之中的姑娘们,能入得柳夫人眼的,还真不多。 陆昭远在此时跟他提起这话,无非是想跟他提个醒。 “算你狠!”柳文唏脸黑了一半,恶狠狠的道。 他这样出身的世家公子,向来是十分知礼的,自个的亲事,自然得尊从父母之命,媒说之言,当然柳夫人也不是那么独霸专横的人,总会问一问他的意思,他的回答自然就是谁也看不中,原因么,自然是因为他有了喜欢的姑娘,却是不好开口。 想着这事既然都能让陆昭远拿来打击他了,他还真不能如此不作为,想着干脆直接向母亲凛明,让她上门来提亲好了,但母亲会不会同意,还有赵家会不会应允,这个,还真让他有些拿不准。 赵家并不是看门第的人,不会觉得他家是官身,就会应允亲事,而母亲那边,也是不那么好说服的,毕竟她更重的是大家女子。 一时两人都因彼此的话,而心生忧虑。 而赵松材却没发现,这两人私下的暗潮汹涌,却是唤了林管事来,安排着晚餐的事宜,小五跟侄儿到来,要做些合他们口味的饭菜,还有两位同窗在此留饭,也要好生招待。 “四少爷放心,小的早就已经吩咐厨房里准备着呢,保证让大小姐与小少爷都能吃好,也让两位公子宾至入归。”林管事躬身道。 这位四少爷,他也是相当看好的,不然他也不会放弃跟在二少爷身边,而选择在这边侍候。 当然也不是说二少爷不好,而是二少爷身边能人太多,他一个没什么太过出众才能之人,在二少爷身边跟着,也很难得以出头,而四少爷就不一样,如今虽仍是一介白身,但考取功名不在话下,待以后飞黄腾达了,他跟在四少爷身边,那也算是十分得脸的人物。 第二百八十八章会见 一餐饭倒是吃得风平浪静,赵松梅并没有出来,而是在自个院子内,与元哥儿两人简单吃了点,赶路劳累,再加上睡了这么长时间,根本就没什么胃口,倒是元哥儿胃口不错,吃了不少。 因知道赵松梅就在宅子里,陆昭远跟柳文唏这两人,也都注意起自个的形象来,就算赵松梅并没有出来,在自个院中根本看不见他们,却仍是斯斯文文的用了饭。 “怎么吃这么少,不是一向嚷着说我们家的饭菜好吃么,还是说今儿这饭菜,做得不合胃口?”赵松材见两人均放下筷子,略显诧异的问道。 “真当我们是饭桶不成,来你这儿就顾着吃了。”柳文唏不满的说道。 “我胃口一向不大,你知道的。”陆昭远说完,端了茶杯,小口抿了一口,眼神却是向外看。 “怎么了,看什么?”赵松材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没什么,不是说小五来了么,怎么不见人。”陆昭远问道。 柳文唏也侧着耳朵听着,虽觉得陆昭远这样太没规矩了,但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元哥儿也来了,小五怕他闹腾,所以带着他一块儿用饭。”赵松材扫了两人一眼,他也不是真的什么都看不出来,只是不说罢了,小五也到年纪说亲了,只不过要选什么样的人,他说了不算,还得看小五自己的意思。 两位好友都存了心思,他却是谁也不会偏帮的,就看小五是什么意思吧,那丫头,主意大得很,谁说好都没有用,那得她自个看着好才算数。 当然,对他来说,小五找个知根知底的,总好过听媒人嘴里说的那些,这两人人品都算尚可,就看小五怎么选择了。 三人正说着话,就听门口有人凛道:“大小姐来了。” 赵松材倒是无所谓,而这两人听着这一声,顿时坐直了身子,抬目向门口看去。 只不过眨间眼,一个袅袅婷婷的身形,就出现在门口,两人都有些坐不住,均站起身来。 又是好几个月未见,这一见,竟似又生疏了些似的。 “小五!”两人异口同声的唤道。 “两位哥哥好!”赵松梅言笑宴宴的向两人施礼。 “过来坐吧!”赵松材斜睨了一下两人,对她招了招手道。 “四哥!”赵松梅笑着唤了一声。 赵松材点头,复又打量了她好几眼,叹道:“瘦了,比前我上次见你时,瘦了一圈了。”赵松材叹气:“不是带话给你,让你不要过来了么,病才好,多养养身子,看你瘦成这样子,我就不心疼么。” “没事,我已经都好了,瘦了不是更好看么,你瞧瞧,这才更显轻盈飘逸。”赵松梅开玩笑道。 陆柳两人也都不是外人,当着他们的面儿玩笑几句,也无伤大雅。 “你就能吧,最好把你瘦成竹杆。”赵松材轻哼一声,对她的话嗤之以鼻。 “小五你已经够好看了,再瘦下去,对身体可就不好了。”柳文唏盯着她瞧了一阵,开口说道。 “嗯嗯,这话极是,小五还是要爱惜身体啊!”陆昭远含笑道。 “对了,你们今儿怎么跑去春风楼了,可见我没能赶巧,难得有人请客,我却没能赶上,真是让人遗憾啊!”赵松松看着他们打趣道。 “这可不怪我,今儿请客的是他。”陆昭远伸手一指,指向柳文唏。 “我这也是不知道,要早知道妹妹要来,我说什么也要等你一起了,原本想着瞧也们俩即将赴考,过两天就要出发了,我抽空宴请他们,再往后,他们只怕也抽不出时间来了。”柳文唏解释着,随即又笑得一贼样,对赵松梅小声道:“不过春风楼的菜式确实不错,等他们出发了,咱们也无事,正好跟妹寻一块儿去好生品尝一番,如何?” 孤男寡女一起出去,这有些不太好吧!果然,还没待她开口,就有人替她拒绝了。 “这主意真是不怎么样,我说柳文唏你多大的人了,还当自己是个孩子么,如今小五即将及笄,也算是个大姑娘了,怎么能私下跟你一同出去,若传出什么不好的言辞,你让小五如何自处。”陆昭远不满的瞪向他。 “确实如此,春风楼的菜式不错,咱们明儿也可以再去吃一顿,倒不必你俩私下去了。”赵松材也附和着说道,随即又看了一眼赵松梅。 “我来县城,可不是为了图那一口吃的,你们都多虑了,今儿因太过劳累,所以没有出门,明儿却是要去二哥二嫂府上,也有许久没见到茵姐儿,不知她又长大多少,希望没忘记我这个姑姑才好。”说起家中的小辈,赵松梅就特来神。 “嗯,是该去看看二哥二嫂,前几天过去,二嫂还说二哥又要出门,我看二哥那意思,是想等我走后再出门,我还跟他说,不必为了我耽误正事呢,不过他这人,有时候也跟你一样的固执。”他并不怎么喜欢小孩子,小孩子最不懂事,说哭就哭,说闹就闹,让他难以招架,对家中几个侄子侄女,虽也表示疼爱,却没多大耐心,小孩们也都不怎么喜欢他。 而赵松梅与他正好相反,可以算得上是家里的孩子王了,别说元哥儿、茵姐儿,就连才几个月大的宝哥儿,都听她的哄。 两人闲话家常,陆、柳两人在一旁听着,也不觉得无趣,因听着那清泉般的声音,反而觉得相当有滋有味。 陆昭远端着茶杯,小口的抿着茶水,不时的抬眼看她几眼,只见她眉梢眼角都带着轻快的笑意,不由也觉得心情大好,就连之前柳文唏打击他的话,都已经不怎么放在心上了。 只越发将科考之事放在心上,他如今的境外况,只有他自己出人头地了,才能有所改变,若没能取得功名,谈论一切,都是枉然。 想到此处,不由抬眼望向了柳文唏,柳文唏这人心思简单,有什么心思都摆在脸上,他是最早看出他的心意来的,不过想不明白的是,以柳家的家世,他又为何会畏缩不前,赵家的门第也不算差,赵家二爷的生意如今越做越大,几年间,已经成为县城中的第一大户,连县太爷都会给他几分颜面,虽位商户,地位也不容小觑,不明白他为何不直接上门提亲,真要那样,也就没他什么事了吧,心中不由一阵暗叹。 第二百八十九章崔氏 第二日,赵松梅便带着元哥儿一起,去了赵松树的府上。 赵松树这宅子,置办得相当宽敞,里面各处院落不下百间,既有名贵花园,又有小桥流水,当时修膳这宅子,可是花了不少的功夫,当然,最重要的是花了大笔的银子。 不过这银子花得也很值,能住在这么个地方,也当真是赏心悦目。 赵松梅由丫环引路,慢慢的走在这曲觞流水之中,一路观赏着奇花异木,闻着微风中飘散的各色花香气味,只觉得身心舒畅。 心想,还是二哥二嫂最会享受,看大嫂整天忙得不见人影的,劳心劳力也不知为那般。 “那是什么花,开得可真漂亮啊!”赵松梅停下了脚步,指着一处花草问道。 “那是依米花,据说是从北疆运过来的,二少奶奶花了不少心思,才把这花养活呢,不想这花开出来,竟是这般的漂亮,也难怪大小姐会喜欢。”丫头满脸堆笑的回到。 “原来是北疆的东西,难怪以前没见过,二嫂竟连北边的花草,都能养活,这莳花弄草的本事,也是不凡啊!”赵松梅再次打量了片刻,便不再停留。 “小姑,咱们还要走多久呢,二叔这院子也真大,我都走了这半天了,都还没走到呢!”元哥儿一个男孩子,又正是好动的年纪,让他来欣赏这院中美景,他还真欣赏不来。 “可是累了啊,让奶娘抱着你吧!还有一会儿才到呢!”赵松梅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道。 这宅子确实很大,记得她初次过来时,那些丫头婆子,还带着软轿过来接她,当时她真心觉得有些好笑,在自个家里这几步路,她竟娇弱到需要软轿的地步了吗,所以想了不想的就直接拒绝了。 后来走了那么大一段路,也才明白过来,一般的千金小姐,估计还真走不了这么长的路。 不过她也不是一般人就是了,后来就算知道这路有点长,她也不愿意坐轿,走走路,只当是锻炼身体了吧,来得多了,大家也就知道她的脾气了,所以后再来时,就没有再抬软轿过来,她也都习惯了,只不过,这次带了元哥儿来,没考虑到小孩子,走不了这么远的路。 元哥儿也不是爱硬撑的,走不动了,奶娘就将他给抱在怀里,一行人就又慢吞吞的往主院而去。 “是小姑来了啊,真是盼星星盼月亮,也难得盼你来你回,这次来了,可要多住几天,陪陪二嫂。”崔氏远远见到她们一行人,就疾步迎了出来。 “二嫂不说,我也要多住几天的。”说着,就又看向崔氏身后的小姑娘,长得颇为圆润,模样儿很是娇俏可爱,赵松梅不由就笑了,弯着腰问道:“茵姐儿,可还记得小姑不?” “小……姑!”茵姐儿奶声奶气的唤了一声,随即咧着嘴就笑,露出上下各两颗门牙来,这模样儿,就更可爱了。 “嗳,茵姐儿真乖,你瞧,我把元哥儿也带来了,你得管他叫哥哥!”赵松梅满脸带笑的,哄着她说话。 “哥……哥!”茵姐儿乖巧的又唤了一声。 “嗳,妹妹!”元哥儿已经三岁,都不用人再教他怎么说,自己就能反应了。 看着两个小孩子,你来我往的交流起来,赵松梅直觉得他们可爱得不行。 崔氏则叫人摆了张小桌子,搬了小凳子来,让两个小的坐在一起,桌上放了盘点心,两人各抓一块在手中,慢慢的啃着。 “瞧着些,别让他们多吃,点心吃饱了,就该吃不下饭了。”崔氏吩咐道。 几个丫头婆子便连声应是,神态十分恭敬,却又行事有度,这么多人挤在屋子里,却也只听到崔氏一人之声,可见这规矩之严厉。 赵松梅其实每次过来这儿,都有些不适应,不为别的,就是规矩太大了,若这般人,都按照乡下老宅子那些下人的方式行事,只怕得天天挨板子的。 当然也不是说钱氏管得不好,只是各个地方有各个地方的行事章程,再则她们两人出身各不同,尊循的规矩也各有不同。 “之前听闻四弟就要去赴考,我就猜到妹妹要过来,没想到你果然来了,竟让我猜中了。”崔氏笑着说道,似乎为她能猜中这个很得意一般。 “四哥读书这么些年,平常也总见人夸他,但是好是歹的,总得他亲自去考过了,才能知道,这对四哥来说,也是一生中的大事,我总要来送送他的。”赵松梅笑着说道。 两人征对这个话题说了几句之后,崔氏便问起她之前生病的事来,又殷殷关切了一番,做足了一个贤惠二嫂的表率。 赵松梅也耐心十足的,都一一回了,她如今跟大嫂们一起住着,生病的事情,总要好生说说,总不能让人误会,以为是大嫂没照顾好她,所以才让她生病的吧。 虽然她都已经是这么大人了,且自个也是有本事的,但在世人的眼中,她还没有出嫁,那就还当是个小孩子,得让上面的兄嫂们照顾着。 “你二哥过两天也要出趟门,正好也是去府城,到时候却是可以与四弟一道同行的,彼此间也能有个照顾,所以小姑倒也不必为他们担心。”崔氏一脸和气的说道。 “我也听四哥说起,原来二哥出门,是同四哥一道啊,他居然不曾跟我过这话。”赵松梅有些诧异道。 “这也是才决定的,我猜他八成也是不放心四弟独自上路,虽说有同窗结伴同行,倒底不比自家人来得妥当。”崔氏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有二哥照顾,那我也就放心了,二嫂想必也知道,四哥那人,一向就钻书堆里,远门都没出过,寻常出门也不过是在县城周边转转,我看啊,他去过的地方,估计还没有我多呢。”赵松梅说得也好笑起来。 “四弟一心读书,这也是好事,你竟还在背后笑话他,可小心我给他告秘。”崔氏也跟着说笑起来。 说起来崔氏这人,大家闺秀出身,看着也是一个非常温婉贤淑的女子,可就是这样一个女子,却也能将这诺大的宅子,管得上下一心,谁也不敢在她面前不恭敬的。 二哥这生意越做越大,估计也少不了这个贤内助的支持吧,赵松梅心想到。 第二百九十章嫁妆问题 且说赵松林紧着手上的几千两银子,正紧锣密鼓的准备着聘礼事宜,话说,至从尹大将军点了头,他就整天乐得嘴都合不拢,每天营里外面的两头跑,他也半点不嫌累的。 当然了,也因为他很多事情不懂,大半事务,都托赖马校尉帮忙,他这个当事人,抽闲了还能得空歇一歇,反而是马校尉这个帮忙的,却是一天从早忙到晚,比他这个当事人还要累。 手里捧着这大把的银子,自然也是人把事儿办好的,若是与一般人家结亲,倒也不用那么讲究,可对方是将军府,所以什么东西,那都得选好的来,用一般东西充数,别说将军府看不上,就连他都觉得是对将军府的亵渎。 自然了,样样都挑好的来,那就得大把大把的花钱,别人的钱,他花起来倒也不心疼,谁叫这小子好命,让将军府的小姐相中了呢。 马校尉每天忙得昏天暗地的,倒也忙得乐呵,谁让他与赵松林是生死之交呢,再则说成亲也是一辈子的大事,这小子人又年轻不知事,他这时候不出头帮着些,那还要等什么时候来出力,所以,尽管忙碌,他也忙得情愿。 从尹将军答应亲事之后,尹香雪就让丫环给送了信出去,随后她也就闭门不出了,安心在家里绣嫁衣,准备待嫁。 至于嫁妆的问题,她是半点也不操心,她的母亲徐氏,也是京城大家族的小姐,嫁到尹家来,虽说没有十里红妆,那嫁妆自也不少,且徐色又只有她这一个女儿,那些嫁妆自然就全都归她所有,就算家中置办的嫁妆少些,有了徐氏的陪嫁作嫁妆,那也是想当丰厚的了。 所以,她一点也不操心这个,嫁妆的问题,就丢给蒋氏去操心吧!对于这个继母,她自然对她没什么好感的,蒋家也不算多差,但这个继母,却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心眼小,气量也小,对前妻的女儿看不上眼,这也算正常。 对上这样的继母,虽然时常明面儿上的给她难堪,但她好过那些表面对你好,其实背地里使绊子算计人的那种,真碰上那样的,她还得天天留心提防,倒是这样简单直接些的来得好应付些。 要说蒋氏这会儿,也确实在为嫁妆的事儿犯愁,倒不是将军府表面光,连嫁妆都拿不出来了,都说打仗能发财,尹将军做了这么多年的将军,身家那是相当丰厚的,再则他护卫边关有功,皇帝年年赏赐都不在少数,而将军府的花费也不算大,逐年积累下来,将军府的库房都能称为藏宝室了。 而蒋氏所为难的,正是在算计,应该更多少嫁妆才合适,给少了有些不像样,但给多了,她又觉得心疼,况且,她不但有女儿,还有儿子,她的儿子,却是正经嫡子,以后要继承家业,好东西全都拿去做陪嫁了,他儿子还能留下些什么。 以她现在的意思,那是宁肯拼着留脸面,也不愿意让尹香雪带着大把嫁妆嫁去,再说那赵什么松林的,她也托人去营中打听过了,不过是个穷小子而已,能娶到将军府的小姐,那都是他几辈子积来的福份,还想让将军府陪送那么多的嫁妆,他受得起不? 想到这个,她心思就又有些活络起来,既然对方是个穷小子,那么,是不是不说,嫁妆就可以减少些,谁让对方身份这么低呢,嫁妆太多,他也承受不住。 以后轮到她的女儿出嫁时,自然是高嫁,为了衬得起对方的家世,当然就要多多陪送嫁妆,这么一想,就越想越有理,他们将军府有钱,但也不是这么乱花的,拿钱去贴补一个穷女婿,这样的事情,绝对会让将军府也跟着丢脸面。 蒋氏在别的事情上面,没有这么多算计,但事关金钱方面,她却是打得一手好算盘,精明得很。 想了这么一个绝妙好主意出来,蒋氏顿时觉得通体舒泰,心里那叫一个美,暗道着,这尹香雪,也不知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好好的世家公子哥儿不愿意嫁,便选了这么一个穷小子,呵呵,她嫁得不好,她才痛快呢。 到了晚间,将军回府,蒋氏就将自个儿,对于嫁妆问题的盘算,一五一十的跟尹将军细说了一下,一边儿说着,一边心里美着,心想这事就这么定了的话,她就能省下不少银钱,这些全都可是添补到她的儿女身上。 话一说完,就等着将军点头,谁知将军却是脸一黑,一个茶杯就砸在了她的脚边。 “你这个无知短视的妇人,真要如你这般行事,将军府的脸面,都要被你给丢光了,香雪是我的嫡长女,她出嫁得那样寒酸,让别人怎么看,还当我将军府穷得揭不开锅了呢。”尹将军十分生气的说道,他一向对蒋氏不怎么喜爱,也正因为此,不过是给她当家主母的颜面,所以也时常在她的院中歇息。 蒋氏一见他发脾气,人就有些畏缩了,需知尹将军,战场上杀人如麻,那一身的气势,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如今带着一脸杀气的威严样儿,蒋氏实在有些顶不住。 喃喃道:“我那不也是,为将军府作想么,那赵松林能拿出什么聘礼来,咱们却多多的陪嫁,还当咱们将军府是冤大头呢。”蒋氏虽害怕,却仍是不服气的说道,她其实也了解,将军是很少对女人发脾气的。 “哼,就因为这样,你就如此作贱香雪,如此看不起赵松林,你这没长脑子的妇人,你也不想想,本将军的女儿,什么样的人嫁不得,偏要嫁给赵松林,你现在只当他是个穷小子,可十年二十年后呢,到哪个时候,你还如同今日这般看不起他,那我还真会佩服你有骨气。”尹将军一脸冷笑的说道。 心中却想道,要赵松林真是个不成器的,任香雪如何哀求,他也是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只有这个万事不过脑子的蠢女人,才会以为,他是因为偏疼女儿,所以才答应这门亲事的。 “今儿再说一句,香雪是府中的嫡长女,是最尊贵的小姐,她的嫁妆如何置办暂且不提,只她后面的妹妹们,谁的嫁妆也不能越过她去。”尹将军冷声道。 第二百九十一章预算 “我在富贵大街那边瞧了几个宅子都还不错,价钱倒也算不错,一千多两银子就能买下来,五进的大院子,尽够住的,我就想着,屋子得买宽敞些的,你虽然只有一个人,但你媳妇却不是普通人,侍候的下人奴才想必也不少,到时候嫁妆估计也不少,若没地方安置,那就丢人了。”马校尉摇头晃脑道。 “还有宅子的事情,得尽快定下来,要做为新房,怎么也要重新修缮一番,改怎么布置,也要提前计划好,离着你去提亲的日子也不远了,新房得早日准备妥当,到时候女方还得过去量尺寸打家具什么的,不能在这上头耽误事。”马校尉一边说着,一边掰着手指头,一项一项的说给他听。 “那就那那宅子定下来吧,一千多两银子,也算不得贵,还是五进的大宅院,怎么住都够了吧!要是在关中繁华之地,想买个五进的大宅院,只怕都得万儿八千两银子,咱们这个,还算便宜的。”赵松林跟着镖队走镖时,也经过不少地方,在这些方面,也算是有些见识。 马校尉听着他这口气,不由深吸了一口气,以他现在的身家,存银也不过百八十两,想买这么一个大宅院,那是再存个十年八年的,也未必买得起,还跟他说什么,买万儿八千两的宅子,让他不由得觉得,是鸡同鸭讲话,完全不在一个调子上。 “你家里其实是有钱人家吧,而你一向表现出那憨样儿,别不是一直都是蒙混咱们的吧!”心想,要跟他说不是,他都不相信,听他这口气,万儿八千的,好似都不放在心上一般。 “哦,这个啊,家里二哥做生意,也确实赚了些钱,不过啊,咱们家小时候,那也是苦日子里熬出来的,想那会儿,连吃顿饱饭都难,偏那会儿我还不能多吃,我要多吃几口,就得把哥哥弟弟妹妹的口粮都给吃掉了,你也知道我这胃口有多大,那时候啊,我就只能这么忍着,能每顿吃上一点,也都算是好的,但偏有时候就是有了上顿没下顿的,有时候晚上肚子饿得睡不着,我就爬起来灌一肚子凉水,就再爬回去睡觉……”赵松林说起从前的那些事,神情不由有些恍然。 “我那时候就落下一个毛病,就是看见吃的,就想死命的往嘴里塞,有时候肚子吃得撑得不能再撑,嘴里心里,却都还想吃,后来家里日子好过起来,我这毛病也养了好些年,才养好起来。”提起往事,心里有些发疼,不过回想起当初,兄妹几个日子过得苦,却也是相互扶持,心里又觉得一阵甜。 “没想到,你小时候过得那么苦啊!”马校尉听着,心里也跟着泛酸,虽说他家里日子也难过,却也没难过到这份上,看赵松林的眼神,不由都带了几分同情。 “那时候的苦,其实现在细想起来,也没觉得有多苦,那时候年纪还小,七八岁大吧,爹娘没了,上面还有二哥,他们都很照顾我们几个小的,有什么吃的,都是先照顾我们几个吃,不过我就是因为胃口大,怎么也吃不饱……” 赵松林回忙道,虽是说的伤心往事,但脸上却带着笑意,正如他所说的,那时候的日子,虽过得清苦,但兄弟们也很,所以也不觉得那么苦了。 “后来二哥,一心为家里打算,想着怎么赚钱,有钱后就买地,买铺子,将生意做大,才有如今这景象,那时候,也才十二岁,二哥才十岁,如今这家业,也都是他们赚来的,我都没有出过什么力,却跟他们一同享受现在的日子,说起来,我也着实惭愧,犹其是想到这次成亲,我还写信回去求助呢!”赵松林不由一脸愧色。 “诶,这有什么,大子汉大丈夫,谁还没有个手头紧的时候,如今你也算是官身,以后家中有什么事,也少不得让你出面帮扶着,自有你为家里效力的时候。”马校尉拍拍他的肩,安慰道。 说真的,赵松林这性子,一惯大冽冽,还真看不出,小时候吃过这么多苦,能成长成今日模样,也真是不容易。 诉说了一番心里话,赵松林心里着实痛快,遂笑了笑道:“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的银子不够使,放心吧,我们兄弟几个感情一向不错,只要我开口,想必二哥,一定会将娶媳妇的银子带来给我。”对于自家兄弟,他还是很有信心的,况且还有小梅子呢,这小丫头,也是个富婆呢。 马校尉听他这么说,也不由笑了一下:“我这都还没开口,你倒是全都看出来了,也难怪老许他们几个,总在背后夸你,说什么看上去大冽冽不当回事,其实心里精明得很呢。”心想,若真是个蠢的,尹将军也不可能选他做女婿吧,想当初,他还只当是尹小姐瞧上这小子了,若真只是尹小姐瞧上,而大将军不允,那也是枉然啊。 “他们竟还背着夸我呢!”赵松林有些惊喜道,随即又一拍马掌,笑道:“他们既然这么看好我,那我成亲时,可要跟他们多喝几杯。”赵松林心情十分畅快,过去的早就过去,他如今也不算是个穷小子,家里兄弟姐们的,也都记挂着他,如今他又即将成亲,娶的还是将军小姐,他以后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再不会有吃不饱饭的时候。 “嘿,我说你这小子,想要跟他们几个喝酒,什么时候不成,非要到成亲的时候,你知不知道,真到了那天,人人都来灌你酒喝,你能顶得住不?”马校尉好言提醒道,没成过亲的小子,就是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还以为喝个三五几杯就能了事呢,真要以你小子这豪迈样,直接将你灌趴下都是极有可能的。 “来来来,我跟你好好说说,真到了那天啊,你别犯傻,人家敬你酒时,你别就真的老老实实的喝了,能让人挡的,就直接挡了,真要喝得个不醒人事,有你小子后悔的。”马校尉以过来的人身份拽点道,随即又对着他一番挤眉弄眼的。 新房中的那些话,他虽是个过来人,却也不好说得直白,毕竟对方是将军小姐,不是能让他混说八道的人。 第二百九十二章震惊 蒋氏因着尹将军那番话受到了打击,心想,要是尹香雪的嫁妆给得少了,那以后她女儿的嫁妆岂不会更少,若是嫁去高门大户,那样可惟样儿的嫁妆,岂不是让人耻笑,还如何在家里立足,只怕是连丫头婆子都不会将她放在眼里了。 她金尊玉贵养大的女儿,岂能因这些小事,而影响了前程,这是她绝不允许的,所以,大小姐的嫁妆,绝对不能给少了,还得往丰厚方面多多的陪嫁。 好吧,她心想,就算将军府是个冤大头,那么最丢脸的,不是她这位将军夫人,而是尹大将军本人,以及他那即将出嫁的女儿。 丢将军的脸,跟她其实也没多大关系,丢尹香雪的脸,跟她就更没有什么关系了,她甚至私心以为,尹香雪更丢脸才好呢,谁让她是原配的女儿,她就是看不上。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更让她受打击的,还在后头呢。 那赵松林,穿得一身光鲜,带着一干人等,抬着聘礼,方方的上门来。 原本她还十分不屑,想一个穷小子,能置办出什么像样的聘礼来,还有她原本打听赵松林,在云州城内,连个宅子也没有,如今要成亲,想必会购置,就那点俸禄,买个巴掌大的院子,估计连下人都安置不下,她还想着,等他们成亲后,她定会特意上门去瞧尹香雪的笑话呢。 可待她施施然的到达客厅,看见那一排排,少说也有几十个大箱子摆在她面前时,她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不是说是穷小子么,靠着俸禄过日子的人,怎么可能置办这么多的聘礼来,这别是打肿脸充胖子吧,可随之一想,就算想打肿脸充胖子,那也得拿得出银子来。 看着那一个个的大箱子,不由突发其想,不会一个个大箱子,只是面上好看,而里面却是空无一物吧,这么一想,就越发肯定,拿眼神暗示管家,让他将箱子给打开,想着若箱子是空的,也能丢丢这新姑爷的颜面,看他以后还有何脸登门。 可是,待管家让人将箱子全都打开来,这才发现,箱子里竟全都装得满满当当的,各种金银玉器绫罗绸缎,真是看得人晃眼,就这么匆匆一眼,也能分辨出,这些全都是上等之物,没有一点财力,根本购置不来。 “这…这……”蒋氏直接被晃花了眼,就算有心想说,这些都不是真的,全都是假货来的,任她有这颠倒黑白是非之心,却也说不出话来。 那样明晃晃打眼的东西,跟她说是假的,她都不相信。 顿时心里只有一个疑问,不是说那是一个穷小子么,穷小子就得有穷小子的样子,跑这儿来充什么款爷。 待管家将聘礼礼单呈上来,蒋氏拿着那礼单,简直要盯出朵花来,照着礼单的名目,一项项的往下看去,心中飞快的计算着其中的价值,要不说她这人是最会算计的,就这么一会儿时间,她心里就得出一个让她震惊的数目来。 若这些实物与礼单相对应的都是真的的话,那么,那么这份聘礼,价值,价值不说也得值二万两银子,这样的聘礼,就算在京城那样的地方,都是少见的啊。 一般人家,出个万儿八千两银子的聘礼,已是对女方极大的尊重了,两万两,两万两是个什么概念,皇子娶亲,也都用不着这么大手笔吧! 蒋氏这会儿直觉得,她其实真的是太没见识了,估计现在娶亲的习俗早就变了,兴许出二万两银子的聘礼也算不得什么,待以后她亲闺女出嫁时,没准对方会出三万两四万两的聘礼也说不一定的。 她有些自欺欺人的压下心中的震惊,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十分淡定,非常坦然的模样,被这区区聘礼,就把她给震惊住了,说出去,也太有失她将军夫人的身份了。 “夫人,将军不在家,你看庚帖的事?”管家询问道。 管家也被这大手笔的聘礼震惊了一番,但好歹是将军府的管家,见多识广,比这更大的场面都见识过呢,所以震惊之后,回神也很快,当然了,对于这位大姑爷,他前后的态度又不一样了。 虽然之前也没有露出轻慢之色,但总归不是那么恭敬,毕竟一个小小的校尉,娶他们府上的姑娘,那可是高攀了,可如今这聘礼一显,足可见对方也不是没有家世的,人如此出众,又有家族维护,以后升官发财,指日可待,他一个管家,还有什么理由看不起人? “给…给他!”蒋氏犹在云里雾里一般,原本还想着,在交换庚帖的时候,刁难刁难对方,也好让他知道,将军府这门亲,也不是那么好结的。 谁曾想,她没能刁难到人家,反倒被人家这大手笔的聘礼,给着实震惊了一番。 管家没敢待慢,忙取出早就准备好的庚帖,与赵松林互换了庚帖,这亲事就算是正式定下来了,随后便可商议婚亲,这些事务,本应该是长辈出面来办的,但赵松林并无长辈在云州城内,所以他便自个来了。 所幸的是,云州城地处边关,本就属荒蛮之地,再则将军府也是行事粗矿,并不太讲究这些规矩,双方也就这么凑合着,按着一应规矩,将程序走完了。 事儿办得那叫一个顺畅,全程之中,蒋氏半点没有刁难,对着赵松林,也都是客客气气的。 要说赵松林并不是本地人,她所能打听到的,也只是他在本城的情况,可谁知道,这看着不起眼的小子,身后还有个大家族在撑着,让她一时有些懵,也不知赵家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所以也不敢将人给得罪了,如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儿就如此顺序。 而在后院的尹香雪,知道赵松林要来送聘礼,早就让丫头盯着呢,原本还想,若是蒋氏有意刁难,她还准备出去解救他于水火,可谁知道,蒋氏直接让聘礼给震惊住了,竟什么事儿也没生,倒让她无用武之地了。 不过赵松林竟能置办出这样一份聘礼来,也着实让她十分意外,以往赵松林也会跟她说一些家中的情形,可却从没有说过,他家中竟是如此巨富,她在有心想嫁给他之前,还做过跟着他一起吃苦的打算,如此看来,那样的苦楚,她也不用吃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送别 进城两日后,赵松材就收拾起行装,整装待发了,与之同行的,自然是他的同窗兼好友陆昭远,连带着不放,送弟弟去赶考的赵松树。 柳文唏骑着马,一大早就赶来相送了,连带着崔氏、赵松梅,也一并在送行的队伍之中。 “这次去府城,怕要耽误些时日,家里就托累你照顾了。”赵松树跟崔氏一路小声说道。 “夫君放心,家里我会照顾好的。”崔氏一如既往的温婉贤惠,笑意盈盈。 赵松树说话间,不经意抬着看了一眼正跟赵松材说话的小梅子,不由轻轻一笑道:“小五久不来县城,这次好不容易出趟门,你便留她多住几天吧,正好把身子调养好些。” “是,夫君。”崔氏也抬眼望过去,笑道:“我倒是想留妹妹多住几天,只怕她总念叨家里,想回去呢。”想以往她来家里,也不过是住上三两日便要回的。 这个小姑子,说好侍候,也是顶好侍候的,从不对下人乱发脾气,更别提她这个嫂子了,多数时候是客随主便,从不为难人。 说不好侍候吧,她这个性子,也是个认死理儿的,决定了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她虽是嫂子,却也无法违背她的意思。 谁让家里,人人都宠着这个妹妹呢,她要是做点什么让她不喜欢的事来,只怕在家中就要承受千夫所指的压力了。 这对她来说,也确实有些难为,所以,一向她要来就来,要走就走,她从不会过多管束,毕竟小姑子主意正得很,她只要流露出半点心思,只怕就会引起矛盾了。 家里就这么一个小姑子,宠得上天入地,都仍她妄为的,她一个做人家媳妇的,还能说什么。 一行人,一路相送到城门口,该说的话,赵松梅也早就叮嘱过了,这会儿倒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只不过说些一路平安的话。 “祝四弟榜上有名,马到功成,嫂子就不远送了。”崔氏笑得一脸得体的说道。 “多谢二嫂,二嫂也要保重身体啊!”赵松材客气道。 他们虽同住在县城,但不住同一处宅子,这叔嫂两个,也是生疏客气得很。 “妹妹也不必送了,跟嫂子一块儿回去吧!”赵松材冲他们挥挥手,随即又对柳文唏道:“柳兄,就此别过!” “赵兄、陆兄,二位多保重!”柳文唏拱拱手。 一番话别,一行人这才出发,眼看着几人行出了城门,越走越远,至到看不到身影为止,三人这才回转身来。 “小五,看上去没什么精神呢!”柳文唏搭话道。 “二哥、四哥都出门了,我怎么能有精神呢!”赵松梅显得有些无精打采,随之转头道:“柳哥哥也回吧,我跟嫂子也要回去了,元哥儿跟茵姐儿在家,我跟嫂子也都不放心。” 一听这话,柳文唏顿时泄气,他本还想约她出去走走呢,以往他们也没有独处的时候,但凡外出,身边总会跟着赵松材、陆昭远一块儿,连私下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这会,好不容易送走了那两人,他竟还是找不到机会么? “那我顺道,送你们回去吧!”柳文唏有些无奈的笑道。 “那就有劳柳公子了。”崔氏听着他们说话,笑着接道。 柳文唏,她也是见过几次的,县令公子么,也是不容人慢待的,眼见小姑有拒绝的意思,她怕惹人公子不高兴,便插了一句嘴。 话都如此说了,赵松梅还能有什么意见,只得对柳文唏笑了笑,算是也认同了。 柳文唏见到她这笑容,心情大好,对崔氏颇为礼貌的拱手道:“二嫂不必客气,在下以往与赵二哥也是极熟的,说起来,都不是外人。” 崔氏见他一点也不摆公子哥的架子,心中对他也多了几分好感,需知,士农工商,商户地位低下,而当官的么,自然是高高在上,做闺阁小姐时,还没这么大体会,做了妇人之后,时常出席一些宴会,感受其深,其中冷暖自知。 而明知自己身份高贵,却又表现得平和知礼,这就更难得了,且刚刚还称呼她什么,二嫂?!崔氏也算是个敏锐之人。 之前瞧着这柳公子在跟小五一起说话,还当真当他风度翩翩,平易近人呢,这会看着,他瞧小五那眼神儿,不由哂然一笑,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无缘无故的平易近人呢。 崔氏上了前面一辆马车,而赵松梅的马车,侧跟随其后,柳文唏骑着马,慢悠悠的靠着车窗而行。 有些耐不住寂寞的跟赵松梅隔着车窗说话。 “小五,你这次在县城待几日,明儿可得闲,不是说去春风楼么,也或者迎宾楼也行啊!”柳文唏骑在马上,这么慢悠悠的晃着,春日的阳光,晒在身上,暖意融融,舒坦的微眯了一下眼睛,只觉得这春光无限好。 “可能会待几天吧,我在县城有几个铺子,这次出来,总要去看看才好,再说春风楼,四哥不是不让去嘛!”赵松梅慵懒的说道,这马车摇晃得人昏昏欲睡啊! “我还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听你四哥的话了。”柳文唏好笑的说道,随即又问:“还是说,你其实不想跟我去?” “嗯,说起这个,我还真得跟你好好说说,现在咱们都长大了,不是小时候,年纪小,哪儿都能去,也不必顾及什么,现在人长大了,却不能再那么肆意妄为了,你们男儿家还好,我们女儿家这名声,可重要了,四哥临出门前,可叮嘱了我好一番话呢。” 说起这个,赵松梅更觉得无精打采了,身为女子,是多么的不容易啊! 想她在一个男女平等的世界里活了二三十年,早就习惯了那样的生活规则,如今虽然也十分了解这时代的规则,但有时候行事起来,颇多顾及,着实让她觉得烦闷。 身为女儿家,身上就有一道无形的束缚,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无被被人关注着,稍微有点出格的言行,等待她的,就极有可能的是,无尽的嘲讽漫骂。 说来也是可笑,最看重这层女子规矩的,不是男人,反而是女人,往往有什么事时,出来责骂嘲讽,甚至动手殴打的,往往都是女子,而男人们呢,不过是站在一边看热闹。 第二百九十四章私话 因着赵松梅这番话,倒让柳文唏无话可说了,男女之妨,七岁不同席,在这偏远的小县城,其实并不那么看重这些,但以着京城的规矩,认真计较起来,也确实很不合理。 若真这样冒冒然的跟着他出入酒楼,这姑娘以后只怕都嫁不出去了,那些不好的名声,可能隔日就能传得人尽皆知。 若因他不当的言行,而害人一辈子,只怕他也会良心不安一辈子了。 他其实还算是个守规矩的人,虽然他平常也爱闹腾,很多事也不走心,但该知道的规矩还是都知道,并且尊守的,只是在面对小五这事上,他就少了些平日的刻制。 她所说的那些话,他又何尝不懂,他只是情不自禁罢了,但那些心里的事儿,却又不好说给她听,况且他也说不出口,再则小五一个姑娘家,听他说这些,岂不让她羞愤,再说,小五那话中,何尝又不是饱含了拒绝之意。 两人静默无言,柳文唏也再没之前的好心情,一路沉闷的跟着马车而行,到了赵府门口,还未等赵松梅下得马车来,他就掉头策马离开。 崔氏先下车来,本还想招呼他几句,客气的请他进去喝杯茶之类的,当然也没真想请他进去,无非是向他表达一下赵家的客气热情之意,结果人话也不说一声,就这么走了。 心中不由暗想,这官家少爷,还真是不好侍候的,她以前也远远的见过几个官宦人家的少爷,那性子张扬跋扈得,啧啧,她都不愿提起,原以为这个不同呢,看来也是阴晴不定的。 崔氏摇了摇头,也不再理会。 见赵松梅下得车来,便笑着上前两步,道:“妹妹可累着了,咱们快进屋吧!” 门内,丫环婆子,已经抬着软轿侍候着了,赵松梅没什么心情,也直接跟着上了轿。 赵松梅没什么心情讲话,崔氏自然也不是个会府低作小的,两人就这么一路静默着,回了各自的院子。 要说赵松梅在赵府这边,也有个自己的院子,虽然这个院子,她也没住几天,但院中一应用具齐全,就算她不在府中,也时常有人会收拾打扫,看着,就像她常在这里住一般。 赵松梅有时候都不禁想,难怪赵府这么多的下人,有时候竟还觉得忙不过来似的,想必那些人,都在干着这些没甚用的活儿。 踏进安静的院子,赵松梅不由四下一扫,问道:“元哥儿呢?” 元哥儿跟着她一起来,人又这么小,她如何放心让他独自住一处,所以就带在身边,跟她住在一起,也方全照顾。 回来没见到人,自然有此一问。 听她发问,院内侍候着的丫头,立马就上前凛报:“刚刚哥儿吵着要寻大小姐呢,这会儿奶娘带哥儿去逛园子了,园子里养了几只雀儿,哥儿估计很喜欢,一听说要去逛园子,就立马不吵闹了。” 丫头很详细的回了事,赵松梅听得满意了,点头道:“那就让他玩一阵吧!” 回到房内,赵松梅退了外裳,便斜躺在塌上,手撑着头,微眯着眼,一脸疲惫的模样。 丫头们见她要歇着,谁也没敢出声,那了条毯子给她盖上,便轻脚轻手的退了出来。 而这边崔氏回到自个院子,她这一才进院门,院子内的妈妈丫头们,都迎出门口来。 “二少奶奶回来了!”贴身妈妈许氏屈身一福。 “回来了!跑这一趟,身上都出了些汗呢,去打盆热水来吧!”崔氏吩咐完,就有小丫头领命而出。 而许妈妈则上前帮着她将外裳退了下来,换了一身家常衣服,待水打来,她又侍候着帮崔氏梳洗了一番。 待崔氏一身清爽的坐在塌上,就有丫头捧了茶来,她接在手中,掀起盖子,小小抿了一口,便就又放下了。 “刚刚大小姐与柳公子怎么回事,在城门口时还好好的,怎么到家时,就黑了脸,还一声不吭的就走了。”崔氏问道。 “具体的,奴婢也不知道,只知道刚开始柳公子还挺高兴的,跟在大小姐的马车旁,两人小声的说着话,后来不知怎的,想是大小姐说了什么,柳公子就不高兴了,随着咱们到了府上,他就离开了,大小姐也没见挽留的。”许妈妈回道,她是崔氏的贴身妈妈,但凡有什么事儿,她就会去打探清楚,崔氏问起来,她才有话说。 “难道是吵架了,看着也不像啊!”崔氏小声呢喃一句。 “以奴婢瞧着,那柳公子倒也像是个有心的,只咱们大小姐,待人倒是有些冷淡!”许妈妈笑着说道。 “冷淡才好呢,若是热情,那我就要头疼了。”崔氏如此说道。 一个姑娘家,随便对个外男表现得热情,这是好事么?如此不矜持不顾颜面的,就算事成之后,也得不到人多少尊重吧!而且,若是闹出什么不好听的事出来,她这个做嫂子的,也得担干系。 况且,看小姑子的意思,好像对柳公子真没什么意思,不然稍微表现得正常一些,也不至于让人生气而回。 再说,小姑子也是个聪明之人,她想让一个人真心高兴时,绝对能让人如沐春风,她想让谁不痛快,即就绝对能让对方笑不出来,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有无意惹恼人这样的事发生呢,想必就是故意的。 “二少奶奶说得极是,要说咱们大小姐,也是极有福气之人。”许妈妈笑意不变道。 “有没有福气啊,这还得看嫁人之后怎么说,如今在娘家,那是人人宠着疼着,只盼着她以后的夫婿,也这么疼着宠着她吧!”崔氏轻叹了一声道。 要说小姑子这日子过得,让她也心生羡慕,几个哥哥,那一个不是当她如珠如宝,就算以她这样的身份,赵松树都还时常叮嘱她,让她好生照看这个妹子呢。 “按说,大小姐也到年纪,该说亲了,又是这么一个出众的人物,二少奶奶难道就没什么打算么?”许妈妈问道。 要说这大小姐,相貌出众,且又聪明伶俐,手底下经营的几个铺子,不说日进斗金,却也是赚得不少,再则以几位少爷对其的疼爱,到时候的陪嫁定不在少数,这身家足够丰厚啊! “我能有什么打算,大小姐的亲事,可论不到我说话,上面别说阿爷健在,还有大嫂呢,咱们啊,别操这个心了。”崔氏并不想插手赵松梅之事,这个小姑子不好相与,再则,以小姑子受宠的程度,说得好还好,若说得不好,那她就得担一辈子心。 第二百九十五章无题 余后几天,赵松梅带着元哥儿在县城中闲逛之余,也去了各处铺子里看看。 要说她经营的几家铺子,生意当真是红火得不行,就说由花氏经管的绣铺,因时常有着新花样,且由高价聘来的绣娘,精心绣制,几乎每有新品出来,就能供不应求,生意好得,别家绣铺几乎都快经营不下去了。 不过赵松梅倒了没赶尽杀绝,如今她这铺子,主要做些高端生意,也就是专门做一些大户人家的生意,走精口路线,如此,也算是给别家绣铺们有喘息的机会。 元哥儿一手拿着串冰糖葫芦,一手牵着赵松梅的手,跟在她身后,进了生意最好的绣铺里。 正忙碌的花氏,不经意间一抬头,就看见了这姑侄俩,一脸惊喜的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 “你怎么来了,许久都没过来瞧瞧,还当你不是这铺子的老板呢!”花氏笑着打趣道。 铺子两人合伙,花氏这几年也赚了不少钱,如今身上穿戴也是不凡,举手投足间,也带出了几分贵夫人的派头来,也很是能唬住人。 “有花嫂你操持着,我来不来都一样,你瞧,这铺子不是打理得井井有条么。”赵松梅笑着回道。 两人一路进了门店后面的包间内,这时代的贵妇人,千金小姐们,可是不随便抛头露面的,越是有身份的人家,越是注重这些,所以铺子后面的包间,就是专门招待这样的客人的,她们只管往这儿一坐,有什么了货色,有铺子的管事一一取了来,给她们分说细看,有中意的就定下为,没中意的,也得好生招呼。 “前儿就听说四郎要去赶考,我就猜你怕是要来,果不其然你就来了,跟着你,我倒也有了神机妙算的本事。”花氏笑着说道。 在乡下住着那几年,她本还显得有些沉闷,只做生意这么多年下来,她这人倒是越来越活泛,如今说起话来,真的是张口就来,兴许这才是她的本性吧。 “上个月的账已经算好了,正好你过来,我一会儿拿账本给你瞧瞧,再则那分红的银子,我一并也交给你,省得再让人跑一趟。”花氏说着,也不等她回话,就急急忙忙的去拿账本子了。 因着几年生意做下来,赚了些银钱,再则花氏能力也不差,原本赵子生还管着这铺子,后来就慢慢的都交给了花氏,他则拿着那些余钱,自个又立了一摊生意起来,现在经营得也还可以,虽然没有绣铺这么赚钱,却也能赚几个。 没多大一会儿,花氏就将账本拿了来,虽只有一余的出入账本,却也有厚厚一本,足见其生意如何了。 赵松梅也没推拒,接过账本翻看起来。 元哥儿倒也乖巧,花氏拿了点心来招待他,啃了几口的糖葫芦就被他丢到了一旁,花氏不时的逗他说几句话,留时间给赵松梅认真看账。 她看账的速度,倒也挺快,没一会儿就翻完了,随后将账本便又递回给花氏。 “账做得不错,一目了然,果然花嫂做事,最让人放心。”赵松梅笑道。 “没有错漏就好,咱们这生意做得不错,每日进进出出的支出收入都不小,我也是提心吊胆啊,生怕有没留意到的地方,出了错漏,如今你看过了,我也就放心了。”说着,便从袖子里拿出一叠银票来,递到她面前。 “这是上月的分红,你且收好。” 赵松梅也不娇情,接过银票点了下数,与账目上相符,便就收进了怀里。 “我哪里还有些花样子,晚些时候,我让香儿给送过来,如今也算是咱们这一行的淡季,铺子里的管事伙计之类的,也可以适当的安排,放个假什么的,到下半年旺季时分,才能更好的忙活起来。”赵松梅提议道。 “你这主意不错,到时候放假,我还能省一日工钱呢!”花氏笑着接话。 赵松梅听着也笑,她这做生意,也真是够会算计的。 在绣铺里耽误了一会儿,随后姑侄俩便就又回了赵府。 见到崔氏,便留了他们俩说话。 “瞧元哥儿脸色红朴朴的,这几日玩得可开心啊!”崔氏笑着逗他道。 “开心,今天吃了好多好吃的呢,姑姑还给我买了糖葫芦,我本来还想给茵姐儿也带一个回来的,不过姑姑说茵姐儿还小,不能吃这个,所以就没买了。”元哥儿细声细气道。 “元哥儿真有心,茵姐儿确实还小,不能吃这个。”崔氏笑着道。 “没给买吃的回来,不过倒也买了几个小玩意儿回来。”赵松梅笑着从香儿手里接过一个篮子。 “瞧瞧,茵姐儿可喜欢!”赵松梅将那布做的篮子,整个递到茵姐儿跟前,而布篮子里面,却放着好几个布偶,拳头大小的布偶,各式各样,有动物,也有小人模样,看着很是可爱,也适合孩子玩耍。 “啊,真可爱,妹妹从哪里得来的?”崔氏看着,脸上的笑容越发柔和,犹其见到茵姐儿抓着那小小布偶,笑得口水都流出来的模样,心里是软成一片。 “这个,在外面可买不着,是我特意画了图样出不,让绣铺里的绣娘们赶工做出来的,看茵姐儿喜欢,也不白费这功夫。”送人东西,最要紧的是要让人喜欢,见茵姐儿这模样,可见东西是送对了。 “妹妹心思真是巧,她难怪绣铺的生意那样好。”崔氏笑叹道。 赵松梅名下有几个铺子,她自然是知道的,生意做得如何,她又岂会不知之理。 赵松梅喜欢元哥儿,又岂会不喜欢茵姐儿,不过崔氏将茵姐儿照顾很好,事无俱细,样样经心,也无她插手的余地,也不过平时多逗她几句,或多抱一抱。 她静静看着两个小孩子在一处玩闹着,出神了片刻,便回头对崔氏道:“正想跟二嫂说,来县城也有这么些天,也该回去了,若只有我一人,留下来多陪二嫂几天也无妨,不过带着元哥儿,出来这些天,怕是大嫂也一直挂着心呢!”虽然钱氏忙得没什么空闲,但对儿子还是在意的。 “妹妹这样说,我倒真不好留人了,也罢妹妹自去便是,只得了闲,还要时常过来看看你二哥二嫂才是。”崔氏也不便留人,只得如此说道。 “嗯,一定。”赵松梅点头应道。 第二百九十六章提议 赵松梅带着元哥儿回到家里,钱氏段时间也确实十分记挂他,只要稍有空闲,就会念叨几句,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直盼着这姑侄俩能早点回来。 待两人好不容易回来了,看到元哥儿欢欢喜喜,一点没瘦的样子,甚至比之前更活泼了两分,她这心总算放下来了。 “元哥儿,一去这么多天,可想娘了。”钱氏拉着他的小手,舍不得放开,蹲下身子与他视线平视,问道。 呃,元哥儿抬头看了眼赵松梅,见她对着他点头,忙也点了下头,犹豫片刻,然后道:“想了!” 钱氏听着这简短的两个字,顿时也笑了。 “这么久没回来,娘等会吩咐厨房里,准备些你们爱吃的菜式,也算是为你们姑侄接风洗尘。” 钱氏一面跟元哥儿说着,又一面看向赵松梅,相当于也是说给她听。 “那就谢谢大嫂了。”赵松梅笑嘻嘻道:“我还以为,一出去就是这么多天,回到家来,大嫂定是要给我脸色瞧的,没想到大嫂还要为我们接风洗尘啊,看来大嫂是没怪我的。” 她本来也想早点回来的,不过是瞧崔氏那样子,好像她不多住几天,就是嫌弃二哥跟她似的,不想生出别的误会来,所以就多待了几天。 “妹妹这话就见外了,你也是喜欢元哥儿,才带着他出去见见世面的,我寻常也忙,没空照看他,说起来,怎么也怪不到妹妹头上,也只怪我罢了。”钱氏见到了元哥儿,心里的大石头放下,又岂会再责怪别人。 再则,这个小姑子,又岂是她能随便责怪的。 “大嫂不怪我就好。”赵松梅露出些开心的神情来,随即问道:“不知可有回来!” “早就回来了,这会儿应该没有出门,若要见你,我让人却寻就是,你才回来,也别到处乱跑了,小心累着身子。”钱氏十分体贴道。 “那行,我先去阿爷那里,元哥儿,跟我一起去见阿袓吧!”赵松梅笑看着他道。 “嗯,我也想阿袓了。”元哥儿一听这话,丢开钱氏的手,就咚咚咚的跑到赵松梅身边,将她的手给牵住。 钱氏手下一空,心里只觉一阵失落,勉强笑了一下道:“从外面回来,是该去给阿袓请安的,跟你姑姑去吧,我就不去了,厨房那边,我也得去吩咐一声。”又转头对赵松梅道:“一会儿寻着你,我就让他去阿爷院里寻你吧,也省得他两头跑落空。” “行啊,离家这么久,阿爷想必有好多话要讲,那一会儿就让直接过来就行了。”赵松梅爽快的应道。 随即两人便大手牵小手,一路欢快的往主院而去。 钱氏站在原地,愣愣的看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随即吩咐下人,各自去办差事。 “小梅子回来了啊,哟,还有元哥儿。”赵铁柱瞧着两人,脸上的神情就特别高兴。 这也让他深深的感概,一个家,就是要多几个孩子,那才热闹啊!如今家里,就元哥儿、宝哥儿两个孩子,觉得还是少了些,当然在在他的眼中,赵松梅也还是个孩子就是了。 出门一去就是这么多天,他老人家当然也是记挂的,不过孩子长大了,总要出门野,他也不能总将人拘在家里。 “阿爷,我来了。”赵松柏人还在院门外,声音就传了来,片刻后,就见他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大郎啊!快进来快进来,你妹子也是才回来,正好过来一起说说话。”几个孩子都聚在他跟前,他这兴致也是难得的好。 “!”赵松梅站起身,笑着唤道,随即又推了推元哥儿,示意他行礼。 元哥儿平常也有跟着学些礼仪,那些复杂的先不说,一些简单的礼节,他还是学得有些模样,当然真要挑刺,那也是能挑得出来。 “儿子见过阿爹。”元哥儿双手抱拳,作了个揖,丁点大的个头,再配上这奶声奶气的声音,那模样儿,真是说不出的可爱逗趣。 这不,赵松梅与赵铁柱两人都看得十分有趣,恨不得让他再来一遍。 连赵松柏一惯冷静严肃的脸上,也沾染上些许的笑意。 “元哥儿出门转了一圈,倒也知道长进了,知道对长辈行礼,不错不错。”连说两个不错,这就很能表示他的肯定。 “就该这样,元哥儿做得好时,你就该多夸夸他,你瞧,就这么一句话,他听着多高兴啦!”赵松梅冲他示意,让他瞧元哥儿的面色。 “小孩子家,夸得太多,岂不骄傲了,如今这般,也算好的。”赵松柏淡淡说了句,并不十分赞同赵松梅的说法,向来严父慈母,他做父亲的,自然要好生管教儿子。 根深蒂固的理念,总是很难改变,赵松梅见他固执已见,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当然,赵松柏也不想多说这个话题,而是说起赵松林的事来。 “来信的时候,就说要娶媳妇,手里没什么银子,还说要跟我借什么的,这小子出门几年,倒是跟家里也客气上了,一家子的兄弟,还说什么借不借的,当时我就跟阿爷商量了一下,就直接给送了两万两银票过去。”随即嘴角也露出几分笑意道:“有了这些银子,想必婚事也能办得体面一些。” “何止是体面呢,这么多银子,应该办得很风光才是。”赵松梅笑道。 二哥相继成了亲,三哥却远在云州城的军营之中,军营那可是全是男人,而没有女人出入的地方,她还想着,三哥这亲事,怕是个老大难,可谁曾想到呢,他竟自个给解决了,倒也省了家里不少事,不过是出些银子,这点银子也不算什么,想二哥成亲的时候,光那宅子都花了老大的钱呢,不过能把媳妇顺利娶进门,这些花费也是应该的。 “老三的亲事已经定下来,老四的倒还不用着急,就是小五,你今年也十五了,姑娘家,到这个岁数,亲事也该有所准备了。”赵松柏转头对赵松梅说道。 按理说,一般的姑娘家,十二三岁,就开始相看人家了,相看中了,定亲个一两年的,待到十五六岁就可以成亲,但小五也是个有主意的,并不同意定亲之类的,只说待到十五六岁再相看人家。 第二百九十七章谈论 赵松材的亲事不急,自然是因为他参加科举考试,总要有个结果之后,再好说亲事,到时候若能得中,说亲的人家,相对身份更高一些,这样对他以后的前程更有帮助,反正他现在也才十七岁,并不急着成亲。 倒是赵松梅这儿,眼见就要满十五岁了,亲事这事儿,确实不能再耽误。 赵松柏一席话,说得赵铁柱也跟着一至点头,姑娘家的亲事,又比不得男儿,可拖不得,拖来拖去,给拖成老姑娘,那可就难办了。 想当初跟大郎说亲的刘家,那姑娘也算是个好姑娘,可到如今,这亲事都还没个影呢,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这姑娘的名声有些不好听了,所以这亲事上头,太差的人家,刘家自也舍不得嫁,可稍微说得过去的人家,人家又不肯娶,毕竟名声不好听,娶回家来,连累得一家人也跟着没名声。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一般的人家,若是因为名声不好,兴许人家卖东西都不愿意卖给你呢,更别提别的一些事,例如你想请人做保,名声不好,人家也是不愿意做保的,再比如,你家名声不好,家里有个事,想请人来帮忙,人家也不愿来的。 所以,人人都看中名声这个事儿,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听你的哈,这亲事不能再拖了,让你大嫂帮着张落,人到了什么年纪,就该做什么事,就算再怎么舍不得家里,那也得嫁人啊,嫁了人,有了自己的小家,那时候,就不会再念叨着家里了,嘿嘿!”赵铁柱笑呵呵道,最后几句,甚是有打趣的意味。 赵松梅想了想,虽觉得她这个年纪,谈婚论嫁的还是早了些,但世情如此,她要真不上心这事吧,没准还真就要落成个老姑娘了,其实老姑娘,也或者嫁不嫁人这事,她看得还是比较淡的,她自己有本事养活自己啊,嫁不嫁人也不是那要紧,至少,不会跟别人想的那般,觉得嫁不出去,就没法活了,相反,她觉得嫁不出去,也能活得很好。 只不过,一家大小的,都这么疼她宠她,就算为了阿爷哥哥们,她也不会把自己的日子过成那样,虽说一个人落得逍遥自在,但独身一人,总会成为别人眼中的异类,甚至连累家人,也会成为别人嘴里谈资。 所以成亲这个事儿,是在事在必行的,既然一定要选择成亲,那么,她自然更想选择一个,嗯,怎么说呢,当然她也不会抱着什么情啊爱的想法,这多不现实。 要知道,这世道啊,那就是稍微有点钱的人家,都会想着能右拥右抱,而更有身份的人家,那三妻四妾的,定是少不了,之前,她还曾听村里一些妇人议论呢,说什么,有户人家,那汉子也不过因家里多收了几斤粮,就拿粮去换了个女人回来做小,他家婆娘不同意,却被那男人给狠揍了一顿,还差点没让人给休了。 就这样的男人,都想着要娶个小老婆,更何况,那些家中不缺钱,身份地位也够,又岂会不想着美娇娘呢。 所以她也把事情看得很淡,当然,这世上也不是没有那种不想着齐人之福的男人,比如她的兄长,二哥,对待两位嫂子,也都算是一心一意了,但二哥这样的,也算是例外,毕竟他们小时候苦日子过来的,心中也不会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一心只想着把日子越过越好,没见他们整天的精力,都花在那些正事上了么,大多数时候,却是连歇息的时候都少呢,也正因为这样,所以才不会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所以,她也做足了心里准备,对男人不抱什么幻想,但这个人选,却也是要好生斟酌的,人品脾气太差的,这样的人,万万不会选,还有家世太高的,也不成,她琢磨着,最好选个一般人家,那样,她还可以凭借娘家的地位,来将对方压制得死死的,让他往东而不敢往西最好。 虽然不在乎男人纳妾吧,但男人纳妾回来,总归是会让人添堵的不是,况且,多养个闲人在家,那也是要费银子的,更何况这个闲人,还总给她添堵,她若软弱两分,没准还得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她可不受这个气。 因此,最好是能在家世上压过对方,才不致于生出这许多事来,就算防不胜防吧,那也会对她心生几分忌惮。 赵松梅心想,这样的人,兴许会有很多吧,当然,如果可能的话,她还希望对方能长得赏心悦目一些,若是要跟一个丑人过一辈子,她宁愿找一个漂亮的,虽然漂亮的男人,也极有可能会被别的女人勾引,但长得好看点,她这日子才不至于过得那么难受啊。 再说,家里哥哥们,也各自有各自的事业,日子已经过得这般好了,也不需要她这个妹子,嫁个好人家,来为家里添砖加瓦了吧。 前后这么一思量,赵松梅就开口了 “我也确实不小了,亲事上头,还得麻烦和大嫂了,但这个人选么,还希望能得到我的同意,咱们再做决定如何?”赵松梅笑看着他道,神情之坦然,半点没有待女儿的羞涩之意。 赵松柏看着她,也甚是无语,姑娘家,说起自己的亲事来,就跟说今晚上吃什么一样的自然,还有,关于亲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说之言,就算他们父母不在了,但上面还有阿爷,就算阿爷年纪大不管事,那还有他这个以及大嫂在呢,她竟这么直接开口,说要经过她的同意。 当然了,以她向来这么有主意的性子,若真让他直接做了主,那也才是怪事。 赵松柏毕竟是十分疼爱妹妹的,所以她说的话,他也认同,但人选的方面,也得有个大致方向,不由开口问道:“你想找个什么样的人,先跟说说。”一般人,是不会这么问自家姑娘的,但赵松柏,其实也非一般人,就从他开口答应赵松梅这要求,就可以看出来。 赵铁柱听着这话,也觉得趣味十足,家中这丫头非一般人,他可是早看出来的,没想到婚事上头,也是这般标新立意,支着耳朵,很想听听,她会说些什么。 第二百九十八章难题 赵松梅心里早就有了主意,在两人注视的目光下,不由缓了缓语气,开口道:“至于想找个什么样的嘛,我这儿确实有几点要说明。” “说呀说呀!”赵铁柱盯着她,满脸带笑的催促道,心想不愧是他的孙女,说起这终身大事来,也是这么爽快利落。 赵松梅看着这越来越起劲的袓孙俩,真是越发无语起来,姑娘家没点姑娘家的样子就算了,偏阿爷还在这儿怂恿着,也难怪会养出这般不合常理的姑娘来。 赵松梅笑笑道:“人品方便,就不多说了,这个自然是要好的,至于家世方面,我想,就寻一般的人家就好,至于这个一般的标准的话,那就是自身有点能力,足够养活一家大小,却不用太出众的即可。” 赵铁柱听着点头,这个好理解,谁也不愿意找一个人口差的人啊,家世差点也不要紧,自家姑娘能赚钱,且性子有些要强,家世、能力太出众的,只怕会压不住,到时候闹起矛盾来就不好了。 赵松柏听着,心里有些异意,这样普通的人,配妹子实在有些配不上呢,他的妹子,值得更优秀的男子爱护,不过想着,颇为出众的男子,性子方面就有可能不太如意,毕竟人都是有脾气的,犹其是能力出众之人,各种怪脾气都可能有。 只想想小妹婚后有可能被人欺负,他立马就觉得混身不得劲,这样的人确实不可靠,还是找个老实些的好,就算不能干也不要紧,妹子能干,足以撑起一个家。 随即赵松柏也跟着点头,算是赞同她的说法。 见两人没有反对,赵松梅便又接着开口道:“再则就是,最好挑家里人口简单位些的,若是兄弟妯娌多,父母太过严苛的,到时候纷争不断,这日子又岂能过得好。” 两人听着,又是一至点头。 “总之,我的要求很简单,人品好,家世一般,长相不要太丑,家中人口简单些,能力也不需太出众,足以养活一家大小即可,再有就是,最好是人老实些的,我说什么他就听什么那种,嗯,就这么简单。”赵松梅想了想,觉得好像没有什么没想到的了,就按照着这标准,告诉了赵松柏。 这袓孙俩个听着,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相互对视了一眼,赵铁柱便开口了。 “这样的人选,十分普通,一抓一大把的,别的不说,咱们村里就几乎大半是这样的人,丫头,你这要求,是不是低了点啊!”说着,便抬眼打量了一下,瞧着挺漂亮一小姑娘啊,又有如此丰厚嫁妆陪嫁,就是嫁个官宦人家都足够了,非得选个一般人家,这不是埋没人才嘛。 再则就算要找个老实的,难道那有钱人家之中,就寻不出一个老实人来? 不过丫头既然这么说了,想必这般日子才会过得更痛快,人生在世,不就要图个舒服自在嘛。 “这要求也不算低了,真要细细寻访起来,百八十人中,也不定能寻出一个。”随即想起阿爷说村里大半人都能符合条件,不由又解释了一句:“我这几个条件虽说都很简单,但真正能符合标准的,却也不好寻,就好比咱们桩子哥,都说他是个老实的吧,可他在家里,只听他娘的话,却不听媳妇的话,这样的老实人,我可不要,再则说人品这一项吧,村里的槐花因无子,而被休回娘家,记得当时,竟没有一个人帮她说一句话的,个个都觉得这个事情很正常很应该,以至于槐花受不住打击,而投了河,阿爷还说村里大半都符合,我看这些人品都不行。” 赵铁柱心里自然是向着赵松梅的,就算她没有这篇话,他也都会点头同意的,但听完这番话之后,心里何止一个震惊了得,若真要按她这个标准来,那得找个什么样的人,真要是那样的人,圣人都不为过啊! 别说赵铁柱有些傻眼,赵松柏也是微微发怔,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这是挑夫婿吗,真要是这样的人,又怎么能算是个寻常人。 一时,赵松柏顿感头疼,原本还觉得是个很容易的事,按着妹子的标准,可以寻来一大票人,到时候拉来一一给她过目,凭她瞧上谁顺眼,就收来做女婿。 可待她将这些标准更精细化的解说了一番之后,他就开始头疼了,他上哪儿能找到这样一个人去,不由抬眼瞧着赵松梅,心想,她别是不想嫁人,所以故意出难题来为难他的吧!可瞧着自家妹子那认真的神情,却是半点玩笑之意也无啊,她这是当真的,当真的啊!!! 原本还觉得她这要求低,如今才明白,按这要求来挑女婿,当真是史无前例,举世无双了。 看着赵松柏露出为难之色,赵铁柱也是一阵无语,但小梅子这个事,也确实太为难大孙子了,不由开口道:“你这要求,有点高啊!”心说,打个商量,再降低点水准行不? 听着这话,赵松梅不由斜睨了他一眼,神情略显委屈道:“刚才说要求低的是阿爷,如今阿爷竟又说要求高了!这倒底要让我如何啊?” 嘶!赵铁柱忙抬手,打住。 “好好好,我不说了,就按你这个要求,咱们慢慢寻着,若实在寻不到,那就你乖乖的听你大嫂的安排,可别再整天什么妖蛾子。”赵铁柱有些怕她了,真怕她想一出是一出,竟给也难题。 “这个,慢慢寻着,也得有个期限啊,万一寻不着,总不能一直寻下去,耽误成老姑娘可不行。”赵松柏开口道。 “那就三个月为限吧!”三个月时间可不算长,不过赵铁柱却觉得,这三个月时间,也就是给她白浪费的,任凭她怎么本事,三个月也寻不出那样一个人来,别说三个月,就算三年也或者一辈子,也未必能寻一个那样的人来。 眼瞧着小丫头竟似还要开口,他觉得还是快刀斩乱麻的好,随即脸色一肃,沉声道:“怎么,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难得摆出一张严肃的脸来,家中小辈,又岂会不给他面子,赵松梅亦然,随即扯了个笑:“没有。” “嗯!那就好。”赵铁柱顿时满意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请媒人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不过赵松柏依然觉得头疼,自家小妹是个主意正的,只怕到时候三个月期限到了,而没有结果,希望别出乱子的好。 回到屋里,便就跟钱氏说起这婚事来。 钱氏也有个好处,就是在对于赵松梅的事情上,惟赵松柏的意见是从,所以一般姑娘家,这个年纪早就该相看人家了,而赵松梅这儿,却是半点动静也无。 也正因为此,让外面的人颇有些闲言碎语,说什么她这个大嫂,要把小姑子留在老姑娘,目的只为留住那些嫁妆,不少人都知道,赵松梅名下的几个铺子,会是她以后的嫁妆,所以看着眼热的人可着实不少,三五不时的,就会有人过来向钱氏打听,当然,钱氏谁也没应,别看她是大嫂,可小姑子的婚事,可也轮不到她做主,她就算答应谁了,那也是不算的,更何况,她会这么蠢,随便答应什么人么? “妹妹提这些要求,也着实怪为难人的。”钱氏听着,不由眉心轻皱。 要说这个妹妹,其实也挺好的,虽然她们都是那各属于性格比较要强的人,但各有顾及,又各自退让,相处起来还是挺和睦的,至少她嫁进赵家这几年,她们姑嫂俩还从来没有红过脸,且赵松梅也帮她不少忙,至少元哥儿就帮教得很好。 也正因为这样,赵松梅若真出嫁了,她还挺舍不得的,不过姑娘大了,都是要嫁人的,再舍不得也不能耽误了她一辈子的大事。 “慢慢寻着吧,若真不行,就按咱们的要求来,总归我这个做,是要给她挑个不错的女婿的。”女子嫁人就是一辈子,总挑得不好,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所以,就算是小妹自己挑的人,他也是要好好过目的。 “既然小妹也有成婚的打算,不若明儿我请了媒人来,让她们按照这样的要求,私下去打听打听,看看有什么样的好儿郎,咱们自个这么慢慢寻,也寻不出个什么结果来啊!”钱氏提议道,只要放出风声去,有意的人家,自会上门来,到时候挑选择什么样的,还不他们自己的意思。 赵松柏想想,觉得这主意不错,随即道:“放出风声去也好,只小妹那番话,就不要外传了,但人还是按着这要求来找,就说是我的意思,还有,多注意点,别让那些媒人乱传什么闲话,姑娘家,名声要紧。” “这个,我醒得。”钱氏欣然一笑,连几个媒婆都拿捏不住,她这个当家主母也就白做了。 两人又细细的商议了几句,也都是关于赵松梅婚事上头的事,要说钱氏对此事,也算是十分上心的,做为大嫂,她不上心也不行,下面还有妯娌看着呢,这事要是处理得不好,到时候各处都是埋怨,所以说,家里这小姑子的事,就是重不得轻不得的,偏她这个大嫂,还得处处操心。 夫妻俩商议了半宿,第二日,钱氏就让人去请了媒婆来,并不是独请那一个,而是把安表县远近几个闻名的媒婆,全都给请了过来。 钱氏这番,也算是大手笔了,一连请来七八个,目的也就一个,要为家中的小姐说亲,当然这男方的人选问题,就要仔细斟酌,谁要是能把这亲事说成了,好处当然也少不了的。 而其中的花婆子和万婆子,对这起婚事犹其上心,这花婆子当初,是帮着刘家来说亲的婆子,当时那亲事,因着刘家左摇右摆的,最终没成,而那刘姑娘,也因这事传出些不好的名声,最终到现在都还没能出嫁,也着实有些可叹。 按理说,事情原也没到那一步,只不过因那孙氏,因婚事没成,又让花婆子收了不少钱去,心里多有怨怪她办理不力之意,上门闹了几场后,彻底把花婆子给惹恼了,花婆子本对这事也有些怨气,可孙氏还上门来闹,索性就将事情的原因,清楚明白的当众讲了一遍,最终让刘家没脸,甚至坏了刘姑娘的名声。 原本这样的婆子,也没有人家原意再请的,但因这事已过去好几年,许多人都不太记得了,而花婆子凭着那能说会道的嘴,又做成了几场好媒,因此名声也逐渐回缓,之前的事,也让人淡忘了,钱氏让吴妈妈去请媒人,所以这花婆子也赫然在列。 赵家如今不但是琼河村的第一家,甚至已经是安平县的第一家,这样的豪富人家,谁不想能帮他家做成一门亲事,到时候说出去,连赵家的亲事,都是我来说和的,还有什么样的人家,她不能帮着说和的,难不成你比赵家还牛逼? 所以花婆子非常想做成这门亲事,钱氏这边,话音儿刚落,她这心里就已经在琢磨着男方的人选了,要说这安平县内,能排得上号的人家,她都有所了解,那家有出色的公子少爷,心中多少都有数,虽说没具体接触过,但别人四下议论的话,可没少听。 但赵家这样的家世,太一般的人家,赵大奶奶肯定看不上,真要配得上赵家小姐的人家,数来数去,也就是那么几户而已,但那些公子们,也算不上多出众,这就让人为难了。 花婆子不由想着,一会儿待人都走了,她再去私下问问赵大奶奶,这小姐的亲事,是着重门第呢,还是要紧的是看人?这个可是有很大区别的,她不愿当众问这个,自然也是存了些小心思的。 而万婆子,对这事儿,那也是相当的热心,当初赵大奶奶的婚事,还是她来说和的呢,虽然她也只是捡了个便宜,这其中的事务,都不需她怎么着,只按一惯程序来走,这趟媒,做得那叫一个省心省事,最后好处还得了不少,也正因为这趟媒做得好,她如今隐隐已是平远镇的第一媒婆,但凡在平远镇内,稍微出得起价钱的人家,都愿意请她来做媒,一时要借助她这好名声,博个好采头,再则,她这人也算是个实成人,什么话,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绝不欺骗人,决不会把姑娘的三分颜色夸到六七分,也不会把小伙子有隐疾之类的事情隐瞒下来,不坦诚相告,也正因为她实在,所以这几年,她这媒人做得也算顺风顺水。 第三百章放话 待钱氏说明了赵家对男方人品才能之类的要求之后,着重表明了这是赵家大少爷的意思。 当然在坐诸人,也都算是有几分眼力之人,倒也没有谁觉得这不是在大少爷的意思,毕竟姑娘家成亲,其实也都不与当事人有什么相干。 对姑娘看重的人家,也不过是在在说成之后,让自家姑娘隔着屏风偷偷瞧上几眼而已,更不会有说,姑娘自己放话,想找个什么样的夫婿的,这决对不会有,这般大胆妄为的姑娘。 当然,她们被请来帮着说媒,自然也只会说人好话,没有随便抹黑人的道理,不然随便乱说些不中听的话,以赵家如今的地位财力,她们还想能在安平县混么! 所以,能有幸被请来的诸位媒婆,那是个个笑得都和气得很,既吹捧着赵家大少奶奶的能干有福气,又吹捧着赵家小姐是如何的漂亮,如何的知书识礼,几乎在她们的口中,赵松梅都几乎快成了这天上地下的第一人了,虽然她们其实见都没见过本人,但那张嘴就是这么能说,且还说得半点不亏心。 钱氏想是听这些话都听惯了,脸上神情,竟是纹丝不动,只安静的,面带微笑的听着,赵松柏交代的几点,她也都一一点明了,只等着上门来提亲的人家中,能有几个出众人物出来,也不枉她一番心思。 事情说完,钱氏也没那个空闲,在这儿坐着听那些无知所谓的吹捧之语,索性端了茶,这些有眼力的婆子们,自然就一一告退了,待人都走得差不多,屋内却还有两人,却是坐着没动。 钱氏不由皱了下眉,随即便又摆出一副笑脸:“两位可是还有别的事?” 花婆子不由狠狠瞪了万婆子一眼,这个没眼力见的,竟还赖着不走,但钱氏问话,她还不能不开口,不然错过了这个机会,想要再来问清楚,怕是不能了,毕竟赵家的大少奶奶,也不是什么人想见就能见到的,于是,便开口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哦,这个么,咱们大少爷说了,门第倒是次要的,最要紧的还是人品,才华么也不用上乘,一般过得去即可,最要紧的还是,能把咱们姑娘放在心上。”钱氏着重说道,说这话时,神情也为之一肃。 接着又道:“想必你们也听说过,咱们家的大小姐,那可是咱们家老太爷,少爷们都宠着疼着的人儿,受不得半点委屈的。”说这话时,钱氏脸上恢复了笑意,又是一脸的温和模样,仿佛没有刚才那一出,不过是在闲话家常。 两个婆子却是面色为之一端,也摆出几分正经神色来。 话是说得轻巧,两个婆子却也是听明白了钱氏话中之意,这是要把姑娘放在心上,而父母家人,都要排在后面,这说出去都是没理啊,需知这世道,最重孝道,父母自然是排在第一的,而媳妇么,可有可无,若是不好,还能休了再娶,这赵家的小姐,果然非一般人能受用的,真要娶了她还得了? 两婆子听得心惊,难得的对视了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震惊,一般人家娶媳妇,果要紧的一条,那就是得孝顺父母,而这赵家,却是反其道而行之,也难怪摆这么大阵仗,这样的婆家,可真不好寻了,谁家的父母,也不愿意娶一个不想孝顺他们的儿媳妇回来吧!当然赵家小姐也不是那么不知礼的人,只不过,大事小事决断上,要以她为主而已,但就算只是这样,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这亲事,果然不好说,两人心底几乎同时说道。 亲事好不好说,要怎么去说,这个钱氏并不在意,她只要在意最终的结果就好了,这其中的一应事儿,自有这些媒婆们去操心,所谓操多大的心,就能端多大的碗,吃多少的饭,这个道理,她不相信这些人不懂,所以,她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安然。 “怎么样,可还有别的疑问?”钱氏悠然问道。 两个婆子都不由一阵烦闷,她们也不过才提了一个问题,结果就引来这么多的事来,她们若再问几个问题,这事儿只怕就越多,这让她们心里有些杂乱无章了,是问呢还是不问呢,再添更多的事来,这媒她们还用做吗,就这么一个问题,就足以将她们为难住了,还有更多的问题,就不怕让她们知难而退了么。 不过,她们真的会知难而退么?当然,答案是肯定的,绝对不会,再难也要把这个硬骨头给啃下来啊,只要啃下了这块硬骨头,以后的事情,那就简单多了。 两人一致摇头,表示没有问题了,其实心中还有更我的问题,但是…… “既然都明白了,那就好,想必两位也有许多事儿要忙,那我就不多留两位了,请!”钱氏端茶送客,随即冲吴妈妈使了个眼色。 吴妈妈便亲自将两个婆子领着,送出了大门口,倒是让两个婆子有些受宠若惊,这个吴妈妈,可是赵大奶奶身边最得用的人,由她来送她们出门,这是给了她们多大的荣耀啊!两人也略有些得意,至少在赵大奶奶的眼中,她们跟其他人还是不一样的嘛。 吴妈妈笑容得体,礼数周到的将两人送了出门,期间也面带微笑的同两人寒暄了几句,这让两人更觉得自己与众不同,便越发有心,想要办成这事儿。 当然,钱氏让吴妈妈送两个婆子出去,也是有自己的目的,最主要还是为赵松梅考虑,这媒婆的嘴啊,那是极厉害的,她夸一个人好,那就能将那个人夸出一朵花来,她要说一个人不好,那么,这个人绝对能被她们贬得一文不值,甚至臭名远扬。 因着之前那番话,她可不想让这两个婆子,出去说一些有关赵松梅不好的言论。 要说赵家办事一向低调,但惟有这一次,在赵松梅的婚事上头,请了那么多的媒人,事情一张扬出去,只怕外面都要闹翻天了,着实算得上高调了一把。 毕竟赵家,如今已是安平县第一富有人家,这般的富贵,且赵松梅又有许多的嫁妆,谁会不想与赵家结亲,那才是怪事呢,所以在钱氏看来,清闲的日子也就这两天了,待消息一传出去,只怕天天都能有人上门提亲了,他赵家的门槛就快被人踏破了。 第三百零一章决定 赵松梅最近颇为苦恼,她没想到,赵松柏的动作这样快,让原本说好的三月期限,就跟个笑话似的。 她也拿这话去问赵松柏,赵松柏却是如此答的。 “三个月的期限依然存在啊,不过是为了方便妹妹寻人,若这么闷不啃声的,怎么能找到妹妹要找的人,咱们这么放出风声去,只要有心的人家,自会出现在咱们赵家,到时候,你慢慢察看,若有看得顺眼的,便直接告诉知道。” 听着这话,让她也觉得无奈,这话,处处为她考虑,倒也没有错,只不过,可能到她定下亲事为止,估计就再也没有安静的时候了,只要她一天没定下亲事,就会不断的有人上门来提亲了。 这事本让她觉得有些烦燥的,但想想自己已经选择了要嫁人,那么迟早就要面对这一天,既然这么不断的会有人上门求娶,那么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会上门来的,自然也是有心人,那么她仔细瞧瞧,兴许这些人当中,就有适合她的那一个。 只不过他们一惯低调的一家子,因着她的事,倒是高调了一把,没准现在,她都成为安平县的一个名人了。 不过以着他们家现在这情况,估计她早就是一个名人而不自知罢了。 接连三个月,赵家是没有一日消停过,几乎每天都在忙于迎来送往,好的时候,招待一两拔客人,也就过去一天,忙乱的时候,一天招待七八拔客人都是有的。 而且这些客人们,都抱着同一目的而来,彼此间也都算是竟争对手,如此一来,见面分外眼红也是有的,甚至有的本就是熟识的人,过往又有些矛盾,因一言不和而动起手来,家下仆人们,还得帮着拉架…… 要说这三个月时间,赵家过得那叫一个精采,过往的数年时间,都不曾这般喧嚣过。 赵松柏夫妻俩个,忙得那叫一个焦头烂额,就连赵铁柱,也时不时会拉来陪一下客人,一般的客人,倒也不用他来招呼,只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赵松柏一个年轻后辈,接待这样的客人,一个不好,就容易落下话炳,倒是让赵铁柱来招呼,平等交谈,才不至于输阵势。 惟一清闲的,估计就赵松梅一人了,不过她的清闲,也只是表面上的,其实心里也并不如表面看上去的那般平静。 毕竟终身大事,在这个时代来说,真不是一件小事,所谓出嫁从夫,这事可不只是随便说说的,想要将一个男权社会的男人压制下去,又岂是简单的事,而她现在所做的一切,也只是想把这个复杂变为简单而已。 眼见三个月之期,就要过去了,而她依然没能找出一个她觉得合适的人,短短的三个月时间,对她来说,其实也是一场折磨,对前途的无措,她尽量努力的想将自己的未来,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可一切的努力,却没能上她见到曙光,想要找一个方方面面都合她心意的人,又岂是那么简单,甚至眼见希望渺茫,还将条件降了又降,仍是找不到那个最合适她的人。 眼看三月之期越来越近,她颇有些心浮气燥之余,想着,将选择权交给的好,兴许,他随便一指的男人,就正是适合她的那个呢。 这几天赵松梅都有些闷闷不乐,她努力过了,可努力没有任何结果,那么,她似乎就应该尊守当初的承诺呢,一向说话算话的她,如今也无反悔的余地。 生意人讲究的是一个诚信,她想,就算她要反口,估计也不会有意见的,但,赵松梅摇了摇头,她不愿意做一个没有诚信的人,就算是对自己的也不例外。 想通这些,沉重了几日的心情,难也放松起来,就将一切交给命运吧,她想,她的一切,皆来自于命运,她重生后,她至始至今的生活,皆是顺命而为,她的以后,想必也不会往岔路上走吧?!虽然没有十分的确定,她却在心中做下了如此决定。 在赵家放出风声,说要想寻人家,为家中小姐定亲的消息,传到了柳文唏的耳中之时,他整个人都有些懵了。 他真的不知道,赵家竟然会这么大张旗鼓的为小五定亲,他真的想不通,小五会同意家人如此行事。 像他们这样的人家,讲究的是一个低调内敛,越是地位尊贵的人家,越显得低调不出众,对于这样的张扬形为,他真是无法认同,甚至听说,天天都有好几拔的人上门去提亲的时候,他这心里不爽,脸色就更难看,心里更是焦虑得不行,深怕赵家看中那个儿郎就松了口,将亲事给定了下来。 如此,越想越觉得极有可能,心中就越发难安,也就再也坐不住了,直接去寻他的母亲乔氏,想心中所想凛明。 “什么,你想娶赵家的姑娘!”乔氏眉头皱成一块儿,语气虽一如既往的温和,但话音中却也透露出不悦来。 要说柳文唏还从未看这人脸色,这会儿听着这话,心里顿时一凉,他就知道,母亲对这事是不认同的,他以往没吭一声是对的,若说了,说不定母亲早就不让他跟赵家人来往了。 “母亲,你不同意吗?”柳文唏眼含期盼的问道。 “是,我不同意,别说是我,你父亲也是不会同意的,那赵家,不过一商户尔,也就在这偏远的安平县有点声望,走出了安平县,谁还知道有个赵家,你父亲待赵家颇为礼遇,也不过是为着他家能在政事上帮扶一把,难不成,你还以为赵家也能跟咱们家并肩?”乔氏分说原由。 她确实是个十分有见识的内宅妇人,京城那样的地方,都能在各家贵妇人之间游刃有余,可谓见多识广得很,深谙夫人们之间的规则,你若身份高贵,自然人人捧你,你若没什么家世,哼,谁还认得你啊,就算真认识,也会装着不认识,认识一个没家世的人,那都是掉身价的事。 娶赵家姑娘这样家世的人做媳妇,完全可以料想着她以后出门交际应酬之时,会遇到什么样的状况,她一个外地来的,就算有柳家撑着,也可以料想到她完全无法在贵妇们之间打开局面,最终会成为被众人所冷落的那一个。 第三百零二章选择 所以乔氏并不是觉得赵家的姑娘不好,而只是觉得这身份并不匹配,相差太远的家世,就算两人强行结合,最终过得难受的,也将会是赵家姑娘而已。 乔氏见儿子一脸郁闷忧愁失落之色,也是于心不忍,这个儿子,她也是捧在手心里疼着长大的,竟没料到,他会喜欢上一个姑娘。 “儿子,母亲不让你娶她,其实也是为了她好,她一个姑娘家,嫁到京城去,无依无靠的,在府中受了委屈,独自受着,无人诉说,岂不凄惶,别跟我说你会护着她,让她一点委屈也受不到,男人在外,又岂知女人之苦,再则,她的家世太差,也无法帮你交际应酬,需知内宅妇人间的应酬,那也是相当重要的,到时她帮不到你,那么一切的过错,也都会算在她的身上,她若受得委屈,日子还能继续过,若是受不得委屈,且又有几分烈性的,那么,说生说死都极有可能,而这一切的起源,却全是因你而起。”乔氏语重心长的说道。 柳文唏听得入神,心里不由一阵惶惶然,他有些难以想象,那样活泼开朗的小五,会做出深闺怨妇状,会凄惶无助,会受尽委屈,也或者受尽责难,最终忍无可忍之下,而会选择了结一切的结果。 不,不,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柳文唏不由闭了闭眼,家世之间的差别,确实是他们之间的障碍,但也不是完全无法克服,他可以求父亲,可以求袓父,他不是长子,娶来的媳妇也不用太过优秀,他可以的,可以破除一切障碍的。 但正如母亲所言,那么娶回家之后呢,让她受尽万般委屈吗,再次闭了闭眼,那样的场景,他真是不愿意看到,甚至害怕看到。 乔氏见他听进去了,心里稍感欣慰,至少他的儿子,一心只为自己图个痛快,而不去想他人的人,这样的孩子,也算是有责任心的,看来果然是长大了。 说真的,赵家小姐她并没有见过,但素来也传出些美名,据说人也颇为能干,很有几分本事,她并没有看不起她,甚至因她这些才能,她还透出些欣赏的兴味,但也仅此而已。 家世不对等的婚姻,是会注定活得痛苦,活得沉重的,她是一个自私的人,她并不希望自己疼爱的儿子,整日里纠结于这些杂事之中。 “母亲,我真的很喜欢她,甚至在她面前,我都没有勇气诉说我的心意,战战兢兢的,深怕她会拒绝我,甚至连与她对视时,都会感到心虚,母亲,她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我只要远远的看着她,就能感受到快乐。”柳文唏喃喃道,心中有着一种无法言说的痛。 对于儿子的话,乔氏感到震惊,她竟不知道,在她毫无察觉之时,儿子已经用情至深,且情深至此。 可是,她真的是为了他们好啊,若真的勉强结合,她之前所说之事,就会变成现实,那么儿子的痛苦,可不远远只此。 而现在他虽然深深喜欢着那个姑娘,可连心意都还没来得及诉说,也就是说,此事,还只是他单方面的意思,那么,要掐灭他收中的火苗,也容易很多。 所谓长痛不如短痛,他们现在所有的,也不过是简单的情谊,并无多深的交流,要断起来,也很容易吧,总好过互许爱意,爱到极至处之后,所受的那些痛苦吧!就是这样的,没错,乔氏瞧着儿子那样的神情,不免也有些心慌意乱,他跟她说的那些话,甚至都让她感受到了心疼。 她的儿子,情窦初开,一腔真挚热恋,完全的交付给一个姑娘,而这真挚的感情中,却带着无数隐患,最终导致他们无法结合,这让她这个做母亲的,就这么看着,如何让她不心痛。 “唏儿,我知道,我明白你的心意,你可还记得,归德候府的那位谢夫人。”乔氏问道。 “归德候府,谢夫人……”柳文唏不明白,为何母亲会突然提起此人,静心一想,了就想起来了,道:“可是当年我们离京时,才出殡的谢夫人!”他当时年纪还小,但路上突然碰上此事,所以印象颇为深刻,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他还有些印象,乔氏这么一提,他就想起来了。 “嗯,正是那位谢夫人,我想说的是,归德候与谢夫人,就好比现在的你与赵姑娘。”乔氏声音悠远的说道。 “当年那位谢小姐,貌美无双,才情过人,惟家世差了些,只是一年老体弱的布商之女,归德候当年一见就失落一颗心,不顾一切的将人娶回了候府之中,可好日子又过了多久,不过短短三年时间,那位谢夫人,便命丧候府,我们且不提她是如何死的,只说她在京中这短短的三年时间中,受了多少苦楚,京城的贵妇圈子里,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就算在候府中,也是谨小慎微的过着日子,她虽为候夫人,可上面还有老夫人,下面还有出身高贵的妯娌,那一个都不会给她好脸色,就算有归德候的宠爱,那又如何,不过短暂的平息心中的愤怒,迎接她的,还有更多的不公。” 乔氏缓缓讲述着当年的事情,这其实并不是什么秘密,京中很多人都知道,就算过去这许久,兴许还有人会拿出来说说,毕竟麻雀就是麻雀,就算飞上了枝头,也让那些高贵的凤凰们看不顺眼,甚至因为她麻雀的身份,还妄想与凤凰们为伍,就更受人排挤看不起了。 “那位谢夫人,当真就那样死了吗?”柳文唏神情低落的问道。 “死没死,你不是也亲眼看到了么,何故还有此一问。”乔氏冷眼看着他道:“若我说这么多,你还不明白,那么就让赵姑娘步谢夫人的后尘吧!也许你中意的赵姑娘,与谢夫人是完全不同的吧!要如何决择,且看你自己的吧,我虽是你的母亲,也不能完全主宰你的人生,省得以后,你还总怨怪于我,觉得是我做了恶人,我也不过是将事实陈述于你听罢了。”乔氏说完,便不再理会他。 留下柳文唏独自一人,静静的站在那里出神,脸上的神情十分纠结,时而快乐,时而痛苦,神情间转换不定,到最后,最终化为深深一叹。 第三百零三章长大 时间一晃而过,三月之期已到,赵松梅对此事,早已做好心里准备,所以也无所谓失望不失望的。 祖孙三个又聚坐在一起,均是沉默无言,各自端了杯茶,慢慢的品着。 赵铁柱看着眼见的孙子孙女,左瞧瞧,右瞧瞧的,一时也是不知说什么好。 心想着,小梅子这事儿没着落,只怕心里也不好受,而大郎也极疼爱妹妹,想必也开心不起来,就他自个,心情也算不上好,当然了,这些事情,其实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也亏得这丫头,还说什么,找个一般的人,普通、寻常之人,这样的标准,能普通得了,平常得了。 不过小孩子家嘛,心中有那许多不切实际的想法,多有那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如今应着她的意,也跟着她折腾了这么一场,倒也可以让她收心了。 赵铁柱看着这沉默无语的兄妹俩,心想,真是一个比一个还能沉得住气,仿佛没人开口,就能这么沉默到天荒地老似的,算了,就当他老人家定力最差好了。 “小梅子,三月之期已到,你可还说话算话。”赵铁柱盯着她问道。 赵松柏听着这话,茶也不品了,也跟着抬眼盯着她。 在两人的视线之下,赵松梅无奈的一笑:“自然算话,阿爷什么时候见我说话不算过,别当我是一个女子,就看低我的品行。” “不会不会,绝对没有看轻的意思,谁不知道咱们家的小梅子,虽是个女儿身,可心胸堪比男儿,甚至多有男儿不及。”赵铁柱舒了口气,十分欣慰的说道,同时还冲赵松柏眨了眨眼。 赵松柏看到他这小动作,也是无奈一笑,越发觉得阿爷上了年纪后,就越来越像个孩子似的。 “既然如此,可还记得当初答应的话。”赵松柏问道。 “记得,一切听凭安排就是了。”赵松梅略有些丧气道,倒也有种如释重放之感。 就让一切都顺应命运的安排,一切都缘份吧! “好,痛快!”赵铁柱哈哈一笑,拍着大腿道,就算是个姑娘家,那也是他赵铁柱养大的,这爽快的脾气,真是太合他的意了。 姑娘又怎么样,比起那些扭扭捏捏像个娘们似的男人们,可强多了。 “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到时候让你大嫂好生帮你操办及笄礼,你有什么想要的,也可以跟你大嫂说,你二哥还没回来,崔氏却是送了信来,说是到时会回来为你庆贺生辰。”赵松柏脸上带出些淡淡笑意。 “我也没什么缺的,倒也不用麻烦大嫂,只这及笄礼,咱们自家人在家中摆个小宴就是了,因之前的事,闹得也是人尽皆知的,再大办及笄礼也不好。”略停顿了一下,赵松梅又接着道:“二嫂也要回来吗,她一个人带着茵姐儿,来回一趟也挺麻烦的,要不让她来,估计也不愿意。” “你知道就好,不过家里那么多下人,她只带着孩子上路,一应事务自有管家打点,你倒也不用为此操心,只好好想想及笄之后的事吧。”赵松柏深深看她一眼,倒也没有再往下深说。 及笄之后还能有什么事,不过是说婆家的事吧,想到这个,她也是一阵无力,随缘随缘吧! 很快,赵松梅的生日就到了,正如她所说的,并没有大宴宾客,只家中几人聚一起,摆了个小宴,钱氏在这一日,给家中奴仆下发了一个月的月钱,算是喜钱,让他们也跟着沾沾喜气。 “元哥儿贺姑姑芳辰,祝姑姑青春永驻,福寿延绵。”元哥儿跪在地上,奶声奶气的说叨一番。 “多谢元哥儿了,快起来吧!”赵松梅将准备好的红封递给了他。 随后茵姐儿由奶娘抱着,奶娘代替她说了几句吉祥话。 赵松梅同样笑着给了红封,随后便是宝哥儿,宝哥儿更小,也是由奶娘代替…… 待小辈们拜过寿,随后赵松梅又正正经经的给赵铁柱叩了个头,得了个更大的红封。 随即便又收到了来自哥哥嫂子的礼。 说起来,他们这种暴发户出身,根本就没那么多讲究,像村里一般姑娘家及笄,也不过是吃一顿好的,家底差些的,也不过是煮一个鸡蛋吃了了事。 像他们这样子,还摆个宴什么的,那是相当的上档次了。 当然也有讲究的人家,在及笄礼上,搞出一大套的程序来,什么正宾,插簪之类的,他们倒是没有搞那一套。 像崔氏这种正经的大家小姐,虽然只是庶出,但其中所讲究的一应规矩却是熟知的,虽说她也没有多言,只不过赵松梅看着她眼底的诧异神色时,却也明白她在诧异什么。 她不是在乎这些繁文缛节之人,也不是这么爱讲究的人,就算这么简单的一个及笄礼,比起村里的那些姑娘们,其实已经强了太多了。 钱氏也算是个土豪,但她在娘家时,也只有一个爹照顾着她长大,本也是在庄子上长大的人,情况跟赵松梅也差不多,大户人家的规矩所知甚少,当然就算知道得很详细,估计也不会照那样来办。 她这人也是爽利之人,并不会为着好看,而做一些华而不实的事,就看她送的礼,就很看出来。 她送的是一只实心的赤金簪子,要说多精致没有,倒是实在得很,份量十足,沉甸甸的拿在手中,很是压手。 相比起来崔氏送的一支玉簪,就风雅很多,而玉却是易碎,买的时候想必也不便宜,但有时应急想要拿去换钱,要脱手也不容易。 当然,这只是两位嫂子的心意,赵松梅对谁的也不会嫌弃就是了,对她来说,这样的礼物多多益善,她来者不拒。 今儿做为寿星公,心情无疑是极好的,只是一家人没齐聚在一起,让她有些许遗憾,不过哥哥们各有各的事要办,倒也强求不得。 赵松柏今儿也十分高兴,妹妹及笄,总算是个大姑娘了,待到她的亲事落定,这也算是了了他的一件心事。 父母不在了,他这个做的,就得当起长兄之责,将弟弟妹妹们照顾好,如今连最小的妹妹,都已经长大了,他自觉自上的担子,也轻了些许,为此,酒宴上,因心里痛快,着实多喝了几杯,人便微微有些醉意。 第三百零四章秀才 赵松梅生日宴后没几天,在一个风和日丽,阳光明媚后午后,一队敲锣打鼓的官差,就上门报喜来了。 锣鼓声响,衙役们高声唱喝,一队从村对喧嚣着往村中走近,在他们身后,跟随着一群村民,男女老少,大人小孩,又是挤又是闹,这动静,真是比过年还热闹。 “恭喜赵老爷得中秀才,恭喜赵老爷各中秀才……”一路吆喝着,闹得整个村里都得知了这消息。 这还是村里第二次有人中秀才呢,要说起来,他们这琼河村,还真是人杰地灵了,怎么连番有人中了秀才。 得到消息的里正刘楚杰,赶紧换了一身衣服,出来迎接招待官差,虽然中秀才的人,与他没什么相干,但他身为里正,本村有人取得功名,于他来说,也是很有荣光。 待一群衙役被人引到了赵家大宅门口时,刘楚杰也正领着几个乡老迎接,远远见着官差,就行礼作揖。 像一般的村民,平时是很难见到一回官差的,就算见到,也很是畏惧官差的威势,虽人人都挤来看热闹,却也自动的空出一圈来,没人敢靠官差太近。 而赵家的大门,早已打开,接到消息的赵铁柱,满面红光的迎接在门口,待见官差一到,就立马命人放了几挂鞭炮。 一时喧嚣震天,大人小孩的,更是看得热闹,对于来报喜的官差,那是不能待慢的,赵铁柱领着赵松柏,连忙走出门口来,拱手将人请进了大门。 随即刘楚杰也领着一众乡老跟随其后,而里间,钱氏也忙碌起来,招呼起家中下人奴仆杀鸡宰鸭待客。 这可是大喜事,家中四少爷取得功名,以后他们家凭着四少爷的名声,也能称一声书香之家,别说一干主子欢喜,就连家中下人们,也都是走路带风,笑都嘴都合不拢。 他们倒也是看得明白,只有主子越过越好,他们这些下人,才能越过越好的。 前来报喜的官差,接到了赵铁柱亲手递来的大红封,高兴得嘴都合不拢,要说他们平常在县衙里也不是多受重视的人,身为衙门中最底层的人员,平常别说打赏了,就算正经俸禄能齐全都算不错了,谁不知道柳县令办差严谨得很,稍有差错,不是挨板子就是扣俸禄,捞上报喜这样的差事儿,实才算得上是一桩美差。 事先,他们其实也打听过的,知道这赵家犹其富贵,所以的衙役们,那都是想抢着来的,最终派了他们几个来,还是上面有人帮着说话的原故。 如今红封到手,想这赵家的富贵,又正逢这样的喜事,打赏肯定不少,几个衙役个个都乐得眉开眼笑,随后听说杀鸡宰鸭的招待他们,这就更高兴了。 不仅得了一份丰厚打赏,还能白吃白喝一顿,这差事办得,简直美上天啊! 要说赵松材的学问,一向做得不错,他这次去赶考,大家心里也都有点数,觉得怕是八九不离十,但科考的事情谁也说不准,能不能中的,也要看运气,谁说他这一去,家里人都等着结果,越是心焦时,家里人越是绝口不提,如今真是老天长眼,报喜的就上门来了。 “给老太爷贺喜了!”刘楚杰笑呵呵的恭喜道。 赵铁柱高兴得连番大笑:“好好,同喜同喜,楚杰啊,许久没见你上门,今儿个可要多喝几杯,不然五叔可不放你走啊!” “五叔不用说,我也是要多喝几杯的,喝了松材这杯喜酒,我也跟着沾沾喜气。”刘楚杰也打着哈哈道。 “哈哈,没错,没错!”赵铁柱今儿真是高兴坏了。 遥想当初,赵老头那孙子中了秀才,那也是遍请乡邻,开了好几十桌酒席,竟还看不起他,连杯酒水都不请他去喝,如今风水轮流转呢,他的孙子也中秀才了,不过他可不是小气的人,他绝对会请赵老头来喝一杯,一定要让他来瞧瞧自己春风得意的样子。 “大郎啊,今儿是大喜事,你也别在这儿陪着了,官大人们有我和你刘叔招呼呢,你去帮着你媳妇忙活去,今儿宴请乡邻,全都给我请了来,谁也别拉下,记住了,谁也别拉下,让大家伙都来沾沾咱们的喜气。”赵铁柱着重说道,神色间满是得意。 赵松柏听着他这话中有话的意思,不由抬眼看了他一眼,自然也明白这话的意思,心想阿爷还真是爱记仇的,这都是多少年的事了,他老人家什么都能忘记,这个倒是记得清楚,不过老人家发话,他自然会尊从,若真不将人请来,没准两家这矛盾还会更深。 他倒不是还念什么旧情,心中没有爱,自然也没有恨,无非是觉得以和为贵。 要说这满村上下,那是人人都以他们赵家马首是瞻,但惟有一家,从来与他们不对付,那就是曾出过秀才的赵老头一家,兴许也是因为心虚的原故,那一家人,见到他们时,总是没有好脸色。 赵铁柱又岂是好惹的,你不给我好脸色,我还要来贴冷屁股不成,索性他也不给人好脸色,如此两家人连面上情都维持不住,赵老头一家,仗着家中出了个秀才,自觉高人一等,所以从来不惧赵铁柱的威势,赵铁柱心中也憋着口气呢,如今孙子中了秀才,那就是平起平坐,错,自家财势过人,应该更高人一等才是,这么越想就越觉得痛快。 钱氏自也欢喜,家中出了个秀才,自家的地位与之前又有不同,再则以后儿子也能跟着这个四叔沾光。 读书人的身份之尊贵,非一般人能想象的,就算还不是官身,那也有一定的威望,就说赵老头那一家,就因为家中出了个秀才,所以地位在村中才会如此超然,不过现在又不同了,他们家也出了秀才,两家打起擂台来,占上风的还不指定是谁呢。 钱氏欢欢喜喜的招呼着众人,赵松梅正在议婚,已经较少出来露面了,不过这样的大喜日子,这样的场面,又怎么少得了她。 “恭喜小梅子了,你以后可是秀才妹妹了,这身家又往上涨了啊!要我说,你可得找一个什么样的夫婿,才能配得上你哦!又是这么个标致的人儿……” 一群三姑六婆,拉着赵松梅就一个劲的打趣,她不由想,就算她长成个恐龙,估计她们也会把她夸出一朵花来。 第三百零五章开宴 赵家大摆了三天的宴席,全村的人,都跑到赵家来吃喝了三天,那叫一个热闹,成日从早闹到晚竟没个消停的时候。 也确实够热闹的了。 这三天中,赵老头一家,也跑过来吃了三天的酒席,当然也随了份子钱。 人家相亲,他能不来嘛,不来就是不识抬举啊,颤微微的由孙子扶了过来,看着赵铁柱那得意样儿,心口差点没憋出一口老血来,却也只能生生的忍着。 连着三天,嘴里吃着这家里逢年过节也不一定能吃得上的饭菜,心里的苦楚,却是无处诉说。 想年年,为了江哥儿这个孙子,而诉弃了三房的几个孩子,可谁又能想得到,不过十年时间,这几个孩子,竟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真是个顶个的出息,他这心里悔啊,心里恨啊,可又能如何,过继的文书,白纸黑字的,写得明明白白,他想反悔也是不能。 且,他最得意的孙子江哥儿,至从成亲没多久,就搬去了县城,随后也就逢年过节的回来住一晚,第二日便又走,在功名上面,也没再有进步,之前听他说,今年还会再次下场,去考一考举人,只盼菩萨保佑,能让他得以高中,这样,他心中也好受一点,江哥儿是最能干的,江哥儿是最出息的,他当年的作为没有做错。 可只要一想到,江哥儿如今倒不像是他赵家的孩子,反倒更像是王家的孩子,与岳家亲近倒也没什么错,可跟岳家比自家人更亲近,难免有嫌贫爱富之嫌,这让心中很是不乐,可就算不乐又如何,江哥儿如今都不常回家来,想见一面都难啊。 真不知,这倒底是谁家养大的孩子!赵老头越发的年老体衰,走路都要让人扶着走,就算心中再怎么生气,如今家中已没有他发号施令的余地。 想着柏哥儿看他的眼神,就如同看一个陌生人一般,完全不念骨肉亲情,需知,他小时候,也是在家里养过那许多年的啊,竟是半点情份不念,也是个没心没肝的东西。 赵老头连走路都没什么力气,骂起人来,也是气喘吁吁,吓得扶着他的赵松河,一个劲的帮他抚胸口。 “阿爷你看你老人家,在家里歇着不好么,非要来凑这个热闹,真要出个好歹如何是好。”赵松河有些埋怨道。 赵老头连骂人的气力都没了,心想,他还能出什么好歹,最多不过一死罢了,就算他死了,也不知江哥儿会不会回来瞧他一眼,若非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不然他都要怀疑那其实是王家的孩子。 赵老头要回家,赵松河其实很不耐烦,他年轻人,更想留下来凑热闹,不过,若表现出不愿意扶阿爷回去,只怕阿爷又要生气了,心想着,阿爷年纪大了,真是越来越不好侍候。 待人走了,赵铁柱在后面瞧着,还对着那身影狠狠啐了一口:“老东西,早些年都说身子不好,要养着养着,这都多少年过去了,竟还能吊着口气,也不知是不是看不到孙子做官,他就闭不上眼了,若真这样,那可还有得他等呢,呸。” 要说赵家办了三天的宴,请全村的人吃喝了三天,且还都是大鱼大肉的上,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但是,以赵家现在的身家,这点花费可算不得什么,九牛一毛都算不上,白吃白喝的一干人等,闲得无事,就在下面细细的给算了一笔账,这算出来,也怪吓人一跳,这三天的花费,足够让一个三口之家好吃好喝几年了。 不少人都在为赵家的大手笔叹服,有钱就是好啊,有钱就是这么任性啊,有钱就是该怎么花就怎么花啊! 随着宴请了全村之后,赵家的地位,那也是节节攀登,原本就已经是人人都巴结着赵家了,如今就是巴结得更殷勤了。 大家也都盼着能见见新出炉的秀才,不过这个新任的秀才老爷,却是并没有回来,人依旧还在府城呢,听着回来报信的人说,这秀才老爷,不回来了,正准备着秋试时考举人呢。 这个消息一出,顿时一阵哗然,个个都在心里想着,这赵松材难不成还真是个人才,秀才好容易考上了,这就立马要去考举了,这,这,能中吗?这人人心中都有的疑问,需知赵松江考中秀才之后,接连考了好几次了,也都没能考上举人呢,这次据说还要去考,能不能中,就不得而知了。 当然赵松江这个过气的秀才,跟赵松材这个新出的秀才相比,众人自然更看好赵松材,不为其他,赵松材这人,平易近人,谁家有个什么事,想求他写个字什么的,他二话不说,就帮了这个忙。 而赵松江,平时难得一见啊,偶尔见一次,也是个面无表情的模样,迎面而来时,好像对方身上有脏东西似的,直往一边躲,这样的人,谁会喜欢他啊。 所以,村里如今两个秀才,自然而然会被拿来做比较的,赵松江名声不十分好,但也没人会说他的坏话,毕竟是秀才嘛,乱说话,极有可能会招事呢,而赵松材么,大家也盼着他能中举人。 一家人,虽然也为赵松材担着心,不过有赵松树这个二哥看护着,倒也不会忧心太过。 说起来,这次秀才之试,原本是要定在县城的,但因着三年前的一次舞弊案,让安平县着实丢了把脸,以至于学政大人,对安平县也就起了疑心,而柳大人为证清白,自请让考生赴府城开考,这是为了避嫌,也是为了能堵住学政大人的嘴,不想,这学政大人也够实心眼的,柳县令这么一说,他竟就这么应了,柳县令也无法,自个说出的话,也不能收回,只得捏着鼻子认了,这对他来说,其实并不是一件好事,但说出口的话,泼出去的水,他岂能收得回来。 所以这一次的事儿,他得认栽,但反过来一想,这事儿交脱出去,又出什么事儿了,可就与他无关,这么一想,心情倒还好些。 安平县这次吃了亏,是不争的事实,但这些事儿,平民百姓也是不得而知的,知情者,也只官场中人罢了,余者,像赵松树这样的富商,却也有别的门道打听得到。 第三百零六章刘俊才 赵松材有他的路要走,也无需众人操心太过,家中如今颇有积累,且他已取得秀才功名,以后只要不走弯路,那么,他这一辈子,日子都会过得不错。 赵松梅做为妹妹,以后将会有她自己的生活要过,对哥哥们的事,也管不了一辈子,再说哥哥们俱已成年,成家的成家,单身的也就他这一个了,况且他这婚事也不用愁,所以家里的事情,完全没有需要她操心的余地。 而她,也将会有自己的新生活,嗯,就是嫁人、生子,最好是能平平顺顺的过一辈子。 喧闹了几天之后,家中一应事儿,就又上了轨道,一如即往般的过着每一天。 而赵松柏也开始尽着他做为的职责,就是为妹妹挑一个合适的夫婿。 要说赵松柏在外面,也有几个知交好友,但以他的年纪,相熟的朋友当中,大多都已成婚,甚至动作快些的,孩子都已经进学了。 不过,也有那么几个说得上话的,至今还单着,因为各种原因,还没娶上媳妇,而其中有一个,名为刘俊才的,今年已是十九岁,他至今还没成亲的原因,就是为父守孝三年,导致还没议亲。 如今刚刚除服,赵松柏也知道些他家的情况,家中人口简单,上面就一寡母,身子也并不太好,下面也无兄弟姐妹,他就是惟一的一个独苗苗,家中财产颇丰,但若与赵家相比,那就显得寒酸了,不过是父辈留下的几百亩地,再无别的经营,但就算这样,也算中等人家。 而且刘俊才这人,模样长得也算过得去,说不上多英俊潇洒,但也有几分清秀斯文模样,小时候也读过几本书,不过因家里一惯宠着长大,课业上也没什么心思,不过是识得几个字,能读几篇文章罢了。 最主要还是,这个的性子有几分软糯,妹子嫁过去,自己当家做主,估计没有问题。 赵松柏也不是为妹子随便找个什么人,方方面面也是考虑过的,想来想去,也觉得这人还算不错,当然惟一的缺点,也是这人性子太弱,没什么本事,不过以妹子的为人,也不需要找个什么有本事人,再说刘家也离得近,但凡有个什么事,娘家人就能过去帮扶一把。 于是就借机邀请来家里作客,当然最终目的,还是想让赵松梅能过过目,看得顺眼,没有意见,就可以将亲事给定了。 毕竟年纪也不算小,亲事定下来,就可以着手准备嫁妆,接着再商议婚期,如此,后面的事儿,其实还不少,也慢慢的忙活起来。 这不,刘俊才稀里糊涂的进了赵家的门,到进门为止,他也不知道,赵松柏邀请他过来做客是什么意思,要知道,一般像他这种刚除服的人,会邀请他上门的,都算得上是知交好友,可他跟赵家的关系,可还没到那份上。 他心里清楚得很,赵松柏这人十分能干出众,家里那么多的地,全是他一人在打理,别以为打理这些事务会很简单,就拿他家来说吧,家里也不过才几百亩的土地,就已经让他烦得不行了,很多事情,还是他母亲向氏帮着处理,这才能打理出个样子来。 像赵松柏这样能干的人物,又怎么想与他相交,对这点,他还是相当有自知之明的,所以,才这么一路糊涂着来了。 “刘公子,这边请,我家大少爷正等着呢!”领路的小厮见他神思不属的模样,不由出言提醒道。 “小哥可知道,你家大少爷找我来可有何事?”刘俊才问道,顺便一路打量着赵家这宅子,这宅子从外面看颇有些气势恢宏,可这会儿在里面打量,却又给另一种感受,怎么说呢他也说不上来,总之觉得在这个宅子中住着,会很舒服。 小厮一个领路的,又怎么可能知道大少爷的事,只笑对着他摇了摇头。 刘俊才估计心里也明白,便没再发问,只一路跟着走就是了,要说赵家这宅子也够大的,他从大门口进来,这么一路走来,也不算近啊,心想,果然有钱人就是有钱人,能将宅子盖得这么大,脸上也不由露出几分羡慕之色来。 “刘公子来了,请坐!”赵松柏一脸温和的招呼道,随即转头又吩咐丫环:“看茶!”丫环领命而出。 不过片刻,那丫环就端着茶来,神态恭敬的为了他上了茶,随后便轻手轻脚的退到一边。 刘俊才不由暗自嘀咕,这丫头看上去还不错,母亲身边也有个丫头侍候,可那丫头,完全无法与赵家的丫头相比,那畏畏缩缩,母亲说句重话,就吓得不行的丫头,这一对比起来,真是上不得台面啊! “赵兄一向可好,咱们也许久未见,不知此次相邀,所谓何事?”刘俊才这人,也算是个直肠子人,一上来就直白的问原由,半句委婉客气话都无,要说一般交际应酬上,这种人最容易吃亏。 不过嘛,他看中的不是这个,这样直接不会拐弯的人,那说明成亲后,什么事都没法瞒过小梅子,这对小梅子来说,是个好事。 把人的缺点也能当成优点来看,也惟有这个疼爱妹妹的哥哥了。 赵松柏抿了一口茶,沉思片刻,这才笑了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往日与刘公子相谈甚欢,不勉有些挂念,得知你近日除服,就邀请你过来坐坐,咱们一起说说话。” 相谈甚欢,什么时候他们相谈甚欢过?刘俊才这人实心眼,在脑子里来来回回的想了好一阵,愣是没想出来,可人家都说相谈甚欢了,他总不好拆人的台,这让人多尴尬啊! “呵呵,呵呵!”刘俊才不由一阵傻笑,除了傻笑之外,他实在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下去,他完全没印象,这让他怎么接! 这便让赵松柏又发现了他一个不够圆滑的缺点,不过太过油滑的也不成,他这样有些犯傻的性子,却又着实木纳了些,不过又想一想,木纳些也好,说明这人确实是个老实的性子。 眼见刘俊才笑得颇为尴尬,端了茶来掩拭,赵松柏便又开口道:“刘公子觉得这茶如何?” 刘俊才抿了一口就吞下了肚,完全没上心,这要让他怎么回答,不由又傻了眼。 第三百零七章看不上 赵松柏看着,不由摇头暗自叹气,这人,实在是有些,实诚太过了。 他自认也算是个实诚人,但也没实诚到这份上,心想着,这人想必一至生活在父亲的管束之下,所以这性子…… 他一时也有些说不好了,要说妹子是一般的姑娘,那么眼前这个男人,他绝对是看不上眼的,但妹子的情况也有些…当然,他并不觉得那是缺点,反正就是与众不同吧,所以,他觉得有些为难了,不由抬眼往屏风处看去。 那刘俊才一时接不上话来,颇为尴尬了一阵,但见赵松柏并没有纠着这个问题不放,这才放心些许。 这会儿只见他也不再作声,只眼盯着屏风看,他不由又呵呵笑了两声:“呵呵,这屏风不错啊!” 赵松柏听他这么说,不由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问道:“可知好在哪儿?” 呃!早知道会有此一问,他就不开口了,刘俊才再次看向那屏风,开口道:“屏风上的画,画得很不错。” “这是绣的!”赵松柏解释了一句:“不过这画是我四弟画的,确实画得意境悠远,大爱都知道我四弟学问做得好,却不知他画也画得极好的。” “哦,原来是出自四公子之手,难怪这般与众不同,都说四公子大才,不想绘画上也如此独道。”刘俊才只觉得今儿个真是太不顺了,这才进门多久,尴尬之事频频发生,他真是不想在这儿待了,不过,那屏风隔得有些远,他没看出来那是件绣品,以为是一副画作,这也很正常不是?还有那意境悠远是什么意思,一幅画作也能看出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么,他觉得他简直无法跟人正常交流了。 赵松梅就站在屏风之后,这屏风既高且大,完全将她整个人都挡在后面,外面的人是无法看到她的,她却从屏风的侧面,将外面两人的情形,一一看在眼里。 直到看到,如鸡同鸭讲话一般,心里真是好笑得不行,差点就没有憋住,她现在完全赞同的说法,这人确实是个实诚人,就是实诚得有些过头,也真难为,还要笑言招待。 殊不知,她在这里暗笑得不行,赵松柏却是饱受折磨,这刘俊才,这个小子,他真不明白,以前怎么会觉得他还不错,难不成是守孝三年,人给守傻了不成。 可守孝也不是不可以出门的啊,他这简直是如同与世隔绝般的生活了三年似的。 赵松柏便有些看不上他了,他想,也兴许是因为他自己的眼光发生了变化而已,想以前,他就是还算说得上几句话的人,所以没有带着苛刻的眼光来看他,所以看着还算不错,而如今,却是以挑妹婿的眼光来看他,所以看着他就处处是缺点了。 做完一阵心里建设之后,他觉得这不能怪别人,只是因为他自己的心境变化而不同了而已,所以,刘俊才的所言所行,他也不再做出任何评价了,这个,他之前还觉得不错的人,现在已经有些看不上眼了。 他也再无心情招呼这个憨人,随即便端了茶,然后由小厮领着,将刘俊才好生生的领了出去。 待人一出门,刘俊才还糊里糊涂的,到现在出了门口了,他还没弄懂,今儿来赵家,是干什么来了,就又这么一脑子糊涂的回了家。 刘俊才一走,赵松梅就从屏风后面出来了,一直憋着的笑意,这会儿却是再也不用忍着了,哈哈哈的笑出了声来。 “就这么好笑啊!”赵松柏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不过今儿这刘俊才是他招来的,他还能说什么。 “其实也没有那么好笑呢!”赵松梅说着,便又闷头笑了起来,主要是,一惯沉稳老练的,居然也有种这种状况,让她实在有些忍不住,至于那个刘俊才,她倒也没有觉得有那儿不好,实诚也不是错啊。 “好了,别笑了,这个刘俊才我看不行,咱们再另外找一个,这次好好挑。”这人其实也没有什么大毛病,只是这性子看着有些呆愣愣的,让他着实有些不喜,这么呆愣的性子,成亲后想必也是个不解风情的,想小梅子多有灵性的姑娘,配这么一个呆瓜,实在不匹配,不过真要照他的意思来,估计这世上,还真找不出一个能与小梅子匹配的人物来,在他的心里,自然觉得自家妹子,天上地下少有,任谁都觉得配不上自家妹子。 赵松梅也没反对,随缘随缘,就照的意思来吧,真要以她的意思,她也会觉得,天上地下的,无一人能匹配得上她的,所以她也就收起那份心,随安排吧,总归也是很疼她的,不会随便找个歪瓜劣枣就是了。 重重点了下头:“一切都听的。”随即便又露出笑嘻嘻的模样。 赵松柏见她这个样儿,不由又是一阵感概:“这还是个没长大的姑娘呢!” “在的眼中,只怕我活到七老八十,估计还是觉得我没长大吧,嘻嘻!”赵松梅好笑的说道。 “嗯嗯,我看你是活到七老八十,还是长不大。”赵松柏抬头轻敲了一下她的头,也笑着说道。 之前还心烦着这亲事的事儿,还以为见过刘俊才之后,就能定下来,没想到出了这状况,心里还颇有些郁闷,只被她这么两句话一打岔,那点郁闷,便就又一扫而空了,小梅子这样好,还怕找不到婆家么,没见上门来提亲的,把门槛都快踏破了么,只是他们全都没看上眼而已。 “嗳,我只盼着,在哥哥们面前,我永远都只做个孩子。”真要能一辈子做孩子,那也是一件幸事,只不过这世间,往往是人还没长大,心却已经长成大人,他们兄妹几个,何尝不就是如此。 “你哟,我看你小时候还显得老成些,如今越长大,倒越像个孩子了,改明儿个,让元哥儿不要叫你姑姑,改叫你妹妹得了。”赵松柏难得的开了句玩笑。 “这是在笑话我,跟元哥儿一般大小呢!”赵松梅无所谓的说道,心想,真要跟元哥儿一样大小就好了,她也不用整日想着这些烦心事,嫁人,嫁人的,有什么好啊,她宁愿在家做个老姑婆,一生倒过得更自在。 第三百零八章向氏 要说刘俊才回到家里,向氏远远就迎了出来,关切道:“才儿,赵家找你去可是有何事啊!”向氏打量着他的神色,看出他脸带疑惑之色,更想问个清楚了。 赵家可非一般人家,那是远近闻名的富贵人家,如今整天个安平县的土地,估计能有三分之一是属于他家的,这样的人家,若没什么事,又岂会闲得叫了儿子去,她脑子转得飞快,定是有什么事的,而且还是要紧事。 向氏这么想着,便眼巴巴的瞧着刘俊才。 刘俊才到现在还一头雾水呢,叫他去,不过是喝了一杯茶,说了几句不相干的话,甚至那东一句西一句的,也从那话中听不出个头绪来,这会儿正觉得郁闷呢,还想着是不是赵松柏故意消遣他呢。 心里本就有了几分郁闷,这会儿见向氏问起,更觉得不高兴起来:“也没说什么,就几句不着边际的话,我到现在也没弄明白呢!” “你这孩子,向来是个没心睛的,有时候人家这话中有话的,想你也听不出来,你倒是跟我好好说说,让为娘帮你分析分析。”向氏十分耐心的问道。 刘俊才一听,觉得极是,他娘吃的盐比他吃的米还多呢,没准还真能听出什么来,想着,便将去到赵家,与赵松柏之间的对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向氏。 向氏一开始也有些琢磨不透,但突然脑子一灵光,想到赵家大张旗鼓的,要为家中小姐择婿的事,看看儿子,也正当年纪,她自己的儿子,自然是觉得天上地下无双的,她甚至觉得,别人看也会是如此。 想着,突然就笑了起来,难怪赵家会叫了儿子去,还说这么些不着边际的话,想来是看上他的儿子了吧,向来提亲都是男方向女方提,没有女方向男方提的,那样太没面子,当然,若女方有意,就会向男方透露这方面的意思,这般男方就自会上门提亲。 向氏对这些规则,还是了解得相当通透的。 “娘,你可是听出什么来了。”刘俊才见母亲脸上笑得十分神秘,便有此一问。 “呵呵,你这傻孩子,赵家怕是相中了你呢,他们家的小姐,听说十分能干出众,至于模样长得如何,倒是很少听闻。”当然,关于这位小姐的传闻,听得最多的,还是说她陪嫁丰厚,手底下好几个很赚钱的铺子,那全是她的私产,而赵家本就是有钱人,至于这陪嫁么,想必还会另算,这么加起来,那嫁妆丰厚得,当真能称得上是安平县的头一份。 “赵家相中我了啊,那是想让我当他们家女婿?!”刘俊才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主要是觉和两家地位相差太大,他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当然,突然听到这个说话,心里还是相当高兴的,这能说明什么呢,这说明,他就算家世差强人意,但别的方面还是出类拔翠的,不然,赵家为何会相中他。 刘俊才顿时有些自得起来,他没想到,去一趟赵家,竟有这样的好事。 “当然了,我儿子这般人才,也算赵家是有眼光。”向氏也颇为自得,儿子除了服,她也着紧他的婚事,家中本就这么一个孩子,自然是盼着他能早日传宗接代的,况眀她的身体也不是很好,就更想能早点抱上孙子,了却一件心事了。 “可是娘,赵家也没明着开口说这事,那咱们要怎么办?”刘俊才开口问道。 “这有什么难办的,那么多人上门提亲,都没成,这次人家是瞧好了你,咱们上门提亲,自然是不会被赶出来的。”向氏笑意盈盈道,心里已经在琢磨着,要置办什么样的聘礼,不会太隆重,也不至于寒酸。 他们家世本就不比人家,就算倾尽家产置办的聘礼,想必也不一定能合人意,最要紧的,还是看个心意,且也要维护着两家的颜面,不至于让人下不来台就足够了。 刘俊才听着这话,觉得极对,即便就对向氏露出极为钦佩的神情来:“还是娘有主意,儿子都听娘的。” 向氏听着儿子这话,顿时也高兴起来,做为一个母亲,自然更希望儿子能处处顺着她的意来。 冲他招了招手笑道:“儿子,我跟你说,既然赵家透露出这意思,好咱们动作为就要快,你现在就开始头手置办起聘礼来,咱们三天后就去赵家提亲。”向氏虽是一个女人,却也十分有决断。 “三天后,是不是急了点啊!”刘俊才有些吃惊,这时间也太赶了,置办聘礼来得及不? “这事不着急不行啊,赵家的小姐,如今就是个香馍馍,人人都想抢着娶回家呢,哪那里是娶个媳妇啊,简直是娶个金疙瘩回家,你估计不知道,我听说,赵家这几个月里,天天都有人上门提亲呢,咱们动作不快点,只怕会落个鸡飞蛋打。”向氏神色坚定道。 “赵家小姐,就这么抢手啊!”刘俊才一个男儿,自然不会像妇人似的,整天听一耳朵的八卦,所以,对赵家小姐之事,真的是知之不多,他所知道的,也不过是知道赵松柏是个难得的精明人物,还有就是赵家那非一般人能比的富贵。 “那是自然。”向氏笑叹一声,道:“你瞧那么多人想娶赵家小姐,而赵家却相中了你,足可见,你在赵家的眼中,可是比那许多的人都强呢!” 刘俊才听着这话,脸上的笑意更甚,身板一挺,心想,赵家果然是有眼光。 随即母子两个便说起正事来,既然决定三天后去提亲,那么聘礼之事就是重中之重了。 “现打首饰怕是来不及,我那里还有好多件首饰,以前也没戴过几回,不过有些旧了,可以拿去金铺里……”向氏盘算着。 随即又说道:“家里也还有不少现银,咱们再去铺子里买一些现成的,聘礼置办得匆忙,咱们就多添几样首饰进去,也算是咱们的诚意……” 要说刘俊才,从小被娇惯着长大,也没经过几件大事,这提亲的事儿,自然也是摸不着头脑的,便样样都听从向氏的安排,反正这是他的母亲,有她指点着就是了,也不用他为此耗费心神。 第三百零九章点头 在这三天之中,赵松柏又接待了好几拔来提亲的人,要说对这亲事的上心程度,除了他,也没有谁了。 每来一拔人,他都会亲自出面相看,在这些人中,也有那外表出众,但心性不够好的,也有那心性品行皆可,就是长得又差强人意,总之,就是各有各的毛病,都不能入得他的眼。 所以连让赵松梅出来瞧瞧的机会都没有,连他这一关都过不了,还看什么啊,还有看的必要么,就这么被他直接三振出局了。 这连续三天,又看了不下十个少年郎,却又没有一个中意,让他都不免有些心浮气燥了,心里都不由怀疑,难道他们安平宜的少年,都只是这样的? 对于他这种近似于完美的挑人方法,钱氏也是相当无语,不过这事关小姑子,那就是一个雷区,所以就算她满心都是意见,却也没有提一句,她心知肚明啊,在这个家里,什么事她都可以插嘴,惟有这小姑子的事,还是少插手为妙,虽然她看着有些少年,还是不错的,但自家夫君说不行的,她难道还非要说行吗? 钱氏没敢开口说话,但赵铁柱却是看不过眼了,这,都是在折腾什么啊,丫头不都说了嘛,随便找一个心性好,脾气好,长得好的老实人…… 嗯,不过按她这要求,也确实不好找,不过人家都松口了,让他们按着自个标准来找就行了,这就简单多了吧,怎么找来找去的,还找不出一个合适的来? 赵铁柱也心急起来了,真要由着他这么拖拖拉拉下去,折腾到明年,也不可能出个结果。 “再由着你这么折腾下去,丫头的名声可不好了啊!”赵铁柱直接开口道,心想,这都闹腾了几个月了,外面早就沸反盈天,要再没结果,可真要出事了,他们倒也不是嫌这般费事,而是再闹腾下去,对丫头的名声有碍。 赵松柏听着这话,也知这是事实,事儿闹得这么大,又折腾了这么久,要没个结果,别人定会误会,他们赵家这是在逗着人玩呢,他倒也不怕赵家的名声不好,只是这最终的结果,只是对赵松梅有不好的影响。 “阿爷,你放心,我会尽快下决断的。”赵松柏只得如此说道。 “嗯,我也没别的意思,只是给你提个醒,怕你年轻不醒事,既然知道就行了,却忙你的吧,我知道你最近也忙得不行,有些事,也可以找你媳妇一起分担嘛,她能力不差,这家里里外外,也都没让你操多大的心。”赵铁柱提议道。 “嗯,我知道的阿爷。” 赵松柏从主院内出来,心里也不平静,小梅子的亲事,已经压在他心里,沉甸甸的,找这么久,都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少年郎,他不由心想,难道真是他的要求太过严苛了吗? 可是他一点也不觉得啊! “大少爷,外面又来了一拔提亲的!”小厮进前凛报。 “可知是哪一家?”赵松柏随口问道,他想,就听阿爷的意思,差不多就行了,毕竟人无完人。 “是刘家,就是上次大少爷还请他过府的那个,今儿打扮得,可比上回还要精神。”小厮十分机灵的说道。 刘家,刘俊才?赵松柏有些觉得不可思议,可又觉得这兴许是冥冥中的缘份,上次本就对他有意,只是当日的表现,让他有点不喜,但今儿竟上门提亲来了,难道是回过味来,知道了他的意思? 若真是这样,那也不算是个木纳之人,只是反应慢些,但也有几分机灵,心思一动,便对那小厮吩咐道:“让大小姐…去屏风后面……” 小厮领命而去,赵松柏这才甩了甩袖子,往待客大厅而去。 今儿的刘俊才,确实精神饱满,一身得体打扮,衬得他气宇轩昂,比起之前所见,好像还真有些不同,赵松柏静静打量片刻,如此想道。 要说起来,这还真有所不同,那就是心性不同,当日刘俊才过来,不知所谓何事,心怀忐忑,且赵家又是这样的人家,心中就有些拘紧,也没敢随意开口,怕说得不对,而被人笑话。 可这次再来,那心态就大不一样了,这次,可是赵家看上他的,他上门提亲,那可谓底气十足,如此容光满面,自显得神采奕奕。 心态度不同,所呈现出来的神态气质,也大为不同,所以,这次赵松柏再看他时,心中原本的那些不满,顿时就消去大半。 这原本就是他看中之人,这会儿对他,倒也没有那么多的挑剔之心,且见人表现得比上次出众,心中也多了几分欢喜。 听着耳边的动静时,神色也为之一动,扫了一眼屏风,眼波滑动,嘴角轻轻一笑。 “刘公子稍坐片刻,我去去就来。”赵松材淡笑着说道。 这说得好好的,怎么就要走开呢,刘俊才有些懵,不过反应也还算快,拱手道:“赵兄请便!”心想着,我还能如何,这可是在你家里,我难不成还要强留你不成,虽觉得这赵家有失待客之道,但他是来提亲的,姿态就得摆低一点,这是他出门时,向氏反复对他强调的。 所谓求娶求娶,自然就是要求着娶,所以就算姿态再低,也不算丢人,甚至还能说这很有风度,刘俊才此刻便是,适时的展显他的风度。 “,怎么还是他啊!居然上门提亲来了。”赵松梅看着那刘俊才,不解的问道。 “我也没想到他会上门提亲,你看他如何?”赵松柏小声问道。 赵松梅心思灵透,一听他这么问,就明白他这是看中这人了,再次抬眼看向刘俊才,看着这人与上回又大有不同,不过这都不重要,她早就想好了,既然随缘,再次看中此人,想必就是缘份吧。 不由轻轻点了下头:“看中的,想必就不差,就他吧!”说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赵松柏听着这话,再看着她的神情,心里颇纠结了一下,这样的干脆利落,甚至没有半分女儿家的羞涩,完全没有一点谈婚论嫁的感觉啊! 有些不确定的问道:“真的决定,就是他了?” 赵松梅点了点头,心里疑惑,不是你看中的人吗,怎到还这样问? “那行,我知道了。” 第三百一十章定亲 “亲事呢,我没有什么意见,不过却有一个要求,若你也同意的话……”赵松柏看向刘俊才,同意的话,那才能定亲。 刘俊才听着同意亲事,脸上就露出了笑意来,母亲果然没说错,赵家果真是看上他了,心想,只要能顺利将婚事定下为,有什么要求,只要不过份的,他都能答应下来。 随即便道:“赵兄请说。”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亲事先定下来,但小妹还年幼,我着实舍不得她这么早出嫁,所以想多留她两年,两年后再办婚事,不过我记得你已经十九了,若是急着成婚的话,倒是不好阻了你。”赵松柏淡淡的说道。 刘俊才一听,原来是这事,这也确实不算什么大事,不过母亲也确实着紧他的婚事,平时话里话外的,无不透露出她想抱孙子的愿望,一时有些拿捏不定,抬眼看了赵松柏一眼,见他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好像对他作何回答,都不要紧般的。 但他知道,若是不答应的话,估计这婚事怕也成不了,想着母亲言语之中,尽是透露出看好赵家,想与赵家结亲的意思,心想着,如何也不能让母亲失望。 遂点了点头:“这个没有问题,晚两年成亲也行的,赵兄兄妹情深,倒也让人羡慕。”他没有兄弟姐妹,就羡慕别人有兄弟姐妹相护扶持的。 “既然同意了,那也该改口了。”赵松柏笑说道。 亲事定下来,那也就不算是外人,对自己人就该和气一点。 “舅兄!”刘俊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改了口。 “嗯,好妹婿,哈哈。”妹妹的亲事,总算有了着落,赵松柏也是心中一宽,高兴得大笑起来。 随后两人换了庚帖,赵松柏收下了聘礼,这亲事算是正式定了下来。 婚事如此顺利的定了下来,在刘俊才看来,却是理所当然,早在之前,不就提点他来提亲的嘛,若这次不同意那才是怪事。 所以,兴高采烈的同时,也没有显现出过于激动之色,因为,之前早就激动过了,在向氏同他分析此事时,当时那兴奋之情,竟是比现在尘埃落定还来得激动呢。 亲事定好,刘俊才也不好再作逗留,且也心急着回去,向母亲凛明情况,估计她这会儿,还在家里为他担忧着呢。 赵松柏自然也不会留客,待把人送出门口,就将刘俊才的庚帖拿去给了钱氏收着,随后又将刘家送来的一干聘礼都送去了赵松梅的院子,让她自个收着。 再说刘俊才,一路兴冲冲的回到家里,果然向氏正等着他呢,见他回来就忙问道:“怎么样,可还顺利。” 刘俊才笑着点头,却也没急着说话,而是将赵松梅的庚帖拿出来,递到了向氏的手中,向氏拿在手里就翻开来看,她并不识字,不过庚帖这种东西,以往也见得多了,所以自然识得,拿到女方的庚帖,这说明亲事已经定下来了。 顿时就高兴起来,事情果然如她所料,儿子竟能娶回一个这样的媳妇,心想,他们刘家也真是袓坟冒青烟了。 抱着庚帖很是乐呵了一阵,随即才想起来似的问道:“婚期可定下了,定在什么时候,你知道,娘是盼着你能早点成婚的,这样娘就能早点抱孙子。”向氏一脸期盼的看向他,出门前她也跟他说过,让他就近定婚期,想来儿子不会让她失望。 “呃,这个啊!”刘俊才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扁了扁嘴,却是没说出话来。 母亲如此盼着他早日成婚,况且他也是知道,这叫他怎么开得了口。 “怎么了,亲事都定下来了,婚期还有什么问题么?”向氏不觉得会有什么问题,仍是一脸笑意的问道。 刘俊才自然是不得隐瞒的,吞吐道:“赵家…赵家舍不得自家姑娘,所以想再留两年。”说着,便将之前赵松柏的话,又给她学说了一遍。 “什么,还要等两年,可我儿已经十九了,本就因守孝而耽误了,如今除孝正是成亲的好时候,怎么能再等两年呢,那都得二十几了,别人家二十几的郎君,孩子都好几个,满地跑了,这怎么成,他赵家竟只考虑到自家舍不得姑娘,却半点也不为咱们刘家考虑么,这也,这也太霸道了些。”向氏心生不满,语气略为抱怨。 在她看来,是赵家先看上她儿子的,该拿乔的是刘家,而不是赵家,心里又有些怪儿子,怎么就这么轻易松了口呢,不过自家的儿子,她是舍不得责骂的,所以错的都是赵家人。 向氏怨怪了一通之后,倒也慢慢平静下来,心想这亲事也定下了,儿子也答应人家了,就算想反口,也要看人家赵家答应答应,当然这事也不急在一时,想着,过些时候,他们再上门说说,看能不能将婚期提前,毕竟儿子这么大年纪了,赵家若是个讲理的,想必也不会这么拖着才儿才是。 “这事儿,也怪不得你。”儿子没经过什么事,又没个长辈陪同,独自上门,有所吃亏也正常。 “娘亲不怪儿子自作主张就好。”见向氏脸色稍齐,刘俊才松了口气似的说道。 “你是娘的儿子,娘又怎么会怪你,娘自小看着你长大,自然是知道你的性子的,你啊,就是太好说话了,我可告诉你啊,以后娶了媳妇回来,可不能这样好说话,要知道女人家能有什么见识,可别什么都听她的,你得学着自己拿主意,知道吗?”向氏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儿子就是脾气太好了些,心眼也实,以前就他们母子俩也还好,以后媳妇进了门,这可就说不好了。 听说赵家那姑娘也是个有本事的,可越有本事的人,这性子就越有几分强硬,这么一想,她倒心中多了几分忧虑,她自知自个的身子不怎么好,这还两年之期,能不能活到儿子娶媳妇都说不准,更别提儿子以后会不会被媳妇给欺负了。 且那赵家,现在就露出霸道的本性来,以后只会更向着那赵氏,媳妇娘家硬,脾气也硬,又岂会顾及儿子的颜面,这要真有个意见不合的时候,只怕,才儿定是孤立无援。 向氏越想越心惊,以前只想着儿子攀上赵家,借着赵家的势,能把家业经营好,可如今赵家的强势,让她真是顾虑重重。 第三百一十一章喜事 赵松梅定了亲与没定亲,日子过得没甚差别,只家里不用再为她的事而每天不得清闲,那些有心想攀上赵家的人,得知赵家小姐已经定订的消息后,也各自消停了。 而赵松柏虽然不用再应酬那些登门之人,却是又开始忙碌起赵松梅的嫁妆起来。 话说他们兄弟四个,就这么一个妹子,兄弟几个,对这惟一的妹子,那自然是疼爱有加,在嫁妆上面,自然也不会亏待了她。 况且,真要认真说起来,赵家能有如今的成就,虽然也有哥几个的用心经营的结果,但从最初算起来,自家小妹的功劳,那可是不能磨灭的。 所以,这份嫁妆,怎么丰厚也不为过,且赵松柏也准备得十分用心,只家具,就选了上好的梨花木,请了安平县最好的木匠,按照她的意思来打制。 要说自家小妹的奇思妙想,不单单用在做菜上面,连家具的式样上面,居然也能露一手,她画出来的图样,连在这一行当中最为出名的木匠也没见过,可做出来的家具,却是相当的顺眼且实用。 为此,连钱氏都看得眼热,闹着赵松柏自家也要打制一套出来,倒是让赵松柏好笑之余,也没有拒绝。 说起来,他俩这夫妻感情,几年如一日,倒是好得很,就连赵松梅看着,都心生羡慕,心想着,若是能找到一个像这样的夫婿,她是否也能倾心相待,不过只是,这样的人,可不是轻易能寻得到,她也努力过不是。 赵家的日子倒是过得平静,赵松柏也将小妹定亲的消息,给在外面的几个弟弟们递了过去。 离得近的,在府城的两兄弟最先得知,赵松材要忙着应考,去银楼挑了几样府城流行的首饰,算做贺礼,托了赵松树带回来。 当然,这事他也留了个心,并未在这时候,告诉陆昭远,陆昭远对小五有意,这点他是知道的,只不过陆昭远一直没有言明,他这个做四哥的,也不能为妹子做主,不过现在正是关键时刻,他也不好让他得知这个消息,而饱受打击,影响正常发挥。 秀才这一关,他们是过了,不过举人这一关么,难度自然更大,所以还是不要受外界影响的好,故此,将此事瞒了下来,闭口不提。 赵松树原本也没打算在府城一直待着,只不过弟弟中了秀才后,在府城的一些熟人,相继请他过府赴宴,去一家不去一家的,也不好,所以这一一应承下来,竟足足忙活了成月有余。 他自个都应酬得颇感身心俱疲,不想竟接到小妹定亲的消息,还着实愣了一番,心想怎么也不跟他商量一下,就这么定下亲事,这也太急了些,不过也是极疼爱小五的,想来未来妹婿定是不差。 既然已经定下亲事,他也不用着急,不过,对于这个未来妹婿,总归是要第一时间回来看一眼,他才能真正放心的,所以就上拾了行装,带上赵松材买来的贺礼,一路紧赶慢赶的,往家而来。 而远在云州城的赵松林,自然是最后一个得到消息的,当他收到家中来信时,正搂着新婚的妻子,在自家新买的宅子里闲逛呢,他这宅子买得也不算小,不过云州之地,连宅子都建得粗矿,完全没有那种温柔婉约之气,所以就更无什么美景可赏。 “家中可有何事?”尹香雪笑得一脸温柔的问道。 他们成婚,因着云州地远,所以家里也没人过来,他们这婚期定得也急,所以就算家时收到信,要赶也赶不及的,因此,家里这边,都是以银票做为补偿的。 之前才收了两万两银子的聘礼,不想这办婚礼的银票,就又收到了两万两,着实让尹香雪惊了惊,赵家竟这么有钱,想尹大将军府,也算是云州城中的第一门阀,但有银子也不会这么花。 不过赵家有钱,总归是让她高兴的,且赵松林,也不是个没成算的,这两万两银子,可没有全用来置办婚礼上面花用,只花用了一小部份而已,而余下的,则是交给了新婚妻子,让她进门之后,就全权接手,打理他们这一个小家的家财。 “是家中小妹定亲了,说起来,我以前在家里时,跟小妹的感情最好,她也最喜欢跟我一起玩,出来这些年都没回去过,不曾想,她都到定亲的年纪了,也不知未来妹婿是何等样的人,不过以对小妹的疼爱,想来为人也不差吧!” 说起来,他们兄弟几个,倒是有志一同的认为,定下的人,都是不差的,若是让赵松柏知道,弟弟们竟是这般的信任他,也不知该是何种感受。 他所说之人,尹香雪一个也没见过,这让她也无话可接,只不过小姑定亲,她这个做三嫂的,也不能没有表示。 赵松林颇有钱财,而她这个曾经的将军小姐,嫁妆也是不少的,所以,想送个贺礼什么的,那就是小事一桩。 “妹妹定亲是喜事,咱们挑几样云州城中稀罕的东西送回去,权当做个贺礼,就是不知道,妹妹有什么喜好。”尹香雪笑道。 “小五的喜好很广,但凡精巧些的物件,她都会喜欢,不过,只要是你这个三嫂送的东西,想必她都会喜欢。”赵松林笑呵呵的调笑了一句。 成亲与没成亲的区别,就在于此。 想当初多规矩的一个人,她私心以为,他是一个憨的,谁曾想成亲后,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尹香雪倒底是个新嫁娘,脸皮自是比不上某人来的厚实,就因为这么一句话,脸上就泛起粉红。 赵松梅定亲,最高兴的人,还要数是赵铁柱了,早就盼着她定亲了,他年纪大了,看着孩子们个个都成了亲,他才算了却完心事。 要说,今年也真是喜事连连,赵松林成了亲,娶的还是将军府的小姐,那个是正儿八经的官身,他们家这是高攀了,再有就是小梅子也定了亲,这个是他亲眼见证的,倒也没什么好说,再有就是,老四中了秀才,这绝对算得上是个大喜事,再则老四还要乘着这股东风考举人,真要中了举人,那就是更大的喜事了,不过也知道举人不好考,那谁家的,不也考好几次没考上么,他对这个倒也没抱多大的希望,不过以着老四的聪明劲,秀才功名到手,举人功名,估计也不远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搅事 话说亲事定了下来,两家也当成正经亲家来走动,刘家给送个东西过去,赵家定是会双倍还礼回来。 因是当成亲戚,本着不占人便宜的原因,这么你来我往的,也不过是拉近些关系,再则,赵松梅是要嫁过去刘家的,也不能让人误以为她在娘家不受重视,所以每每刘家有礼来,皆是如此,双倍还礼。 这也是钱氏会做人,觉得这般,以后小姑过门,刘家也不看轻看了她去,更别说受欺负之类的,当然,她也不认为刘家人能欺负得了小姑。 这不,庄子上的佃户送了几只野兔来,向氏瞧着新鲜,就让刘俊才拣了两只,给赵家送来。 赵家自然不会稀罕他这两只兔子,不过是看重他的心意,只当他得了点好东西,都还能时刻记挂着未婚妻,如此这般的,倒让刘俊才,在赵家又赢得了不少好感。 钱氏感叹心意诚,回礼便是,一头山羊外带一筐笋子,山羊么,说稀罕也稀罕,说不稀罕也不稀罕,他们自家养得有,所以就不稀罕,但别人家却没有,那这就是个稀罕物,但真要以钱算起来,这也只十来二十两银子。 不说那筐笋子,只说这一只山羊,就比那两只兔子贵重多了去,不过,亲戚间嘛,也不是要这样算个清楚的,不过是为着情谊。 刘俊才将这些东西带回家,向氏一一清点,心中颇为自得,心想赵家果然是十分看重才儿的,别的不说,只从这几次回礼上面,就很能看出来。 若是不看重,送去的东西,他们收了就是,还备什么回礼啊,也有那讲究些的,送什么东西去,再照样回送同等的东西回来就是了,这般厚重的回送,足以看出他们刘家在赵家人心中的地位来。 要说娶赵家的姑娘,向氏也没有什么不满,就算厉害些,将儿子压得不敢出声,但进了刘家的门,那就是刘家的人,总会处处为这个家着想吧,不管是儿子当家,还是儿媳妇当家,只要把家业经营下去,再养几个出息的孩子,这也算很原满了。 她也想得明白,儿子性子本就有些弱,有个厉害的媳妇才能撑得住这个家,就算儿子受点委屈,但他一个大男人,又委屈到哪里去,妻以夫为天,大规矩在这儿摆着呢,再怎么厉害的女人,也不能反了天去,所以想明白后,她还是放心的。 只不过晚成亲这事,始终在她心中存着一个疙瘩,姑娘已经十五,你就算留两年在家里,那始终不还是要嫁人么,早点嫁人,早点收心过日子,有什么不好的。 向氏在心中不满的嘀咕,想她儿子,这都快二十的人了,至今连个女人也没有,温柔乡是啥都不懂,更别提有人知冷知热了,这样的日子,还得再熬两年呢,儿子心中作何想法,她不得而知,只她心里是十分不得劲的。 瞧着赵家如今待刘家这般礼遇,她不由有些异想天开起来。 赵家瞧中了才儿,赵家又如此礼遇他们刘家,赵家的姑娘,没准已经对才儿情根深种。 自然,在她的眼中,刘俊才那就是最好的孩子,就算有些缺点,但人人都有缺点,因此,还是她的孩子最好,心里已经想着,那赵家的姑娘,如今怕是非她儿子不嫁了吧!不然,这赵家的态度,也不会摆得这样低。 所谓求娶求娶,那都是男的求着娶,所以男方姿态一向比女方低,可如今情况是反过来的,是赵家求嫁啊!赵家的姑娘求着嫁到他们刘家来呢。 向氏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既然是赵家的姑娘想嫁到他们刘家来,那么,定下这两年之期,着实苦了才儿,既然定下了赵家姑娘,那么赵家姑娘就是妻,她再为才儿纳房妾,这没什么要紧吧! 向氏在心里反反复复的琢磨了一回,心想着,你赵家姑娘既想着嫁进刘家,可也不耽误我抱孙子不是,若没有这两年之期,啥事也没有啊,可你偏偏要等两年,这就是你自找的了,可怪不得我。 她这心里想一阵儿,又盘算一阵儿的,一时愁又一时笑的,脸上的神情变来变去,最终,定格住了一抹微笑的神情。 “娘,你找我什么事,我这正有事呢!” “有什么事忙得不行的,我这心里正难受呢,想着我明年就可以抱上的孙子,却偏要再等两年,我这心里就难受得紧。”向氏,伸手捂着胸口道。 “娘,你没事吧!”刘俊才看着她这动作,再看看她这神情,觉得她这好像也不是真的疼。 “你这没良心的小子,难道你就不想早点娶媳妇么?”这么大的小子,该懂的事,也该懂了啊! 刘俊才已经听明白她的意思,脸上的神情颇有些窘:“娘怎么说这个啊!” “这有什么啊,男婚女嫁,是谓人论!”向氏不在意的说道。 “是,娘说得没错。”刘俊才微拱了拱身子,向来讲道理,他是讲不过向氏的,所以他也从来不会跟她讲道理,一般是她说什么,他就听什么,这般还能博个孝顺的名头。 见儿子很是听话,向氏颇为满意,神色便越发柔和了几分,含笑道:“我的意思呢,赵家既然定了两年才能完婚,且不愿意更改,那么咱们也就由着他们,毕竟他们家的姑娘不愿意上花轿,咱们也不能强抢不是,就由着他们。” 向氏心想,有着他们后悔的时候。 “嗯嗯,由着他们!”刘俊才附合道,不过心想,娘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呢,但听着这语气,又好像不太对,但也没多说,等着她的下文。 “你这没出息的孩子。”向氏听着这话,越发觉得他这性子软了些,但儿子已经定形,再怎么想纠正过来也是不能的。 “娘,你接着说。”刘俊才却是开口道,她娘刚才那话,好像才说了一半吧,他正等着下文呢,听那语气,明显是与赵家不对付,但赵家这样的人家,你还能怎么着,且两家定了亲,已经是亲家,做得太出格,可不太好啊! “我的意思呢,是想叫你纳房妾!”向氏说着,便抬眼慈爱的看着他。 刘俊才没想到,她竟说的是这话,不由听得双眼发直。 第三百一十三章纳妾 “纳妾,这怎么行?”刘俊才听着这话,不由浮想联翩,他也是个十九岁的少年了,守孝期间得诚心,他一点也没往这方面去想过,但除服之后,母亲就天天在他耳朵边念叨成亲的事,他这么大一个人了,又怎么会一点半点的想法也没有。 嘴里虽说着不行,但心里又岂会没点念想。 “怎么就不行了,赵家要两年后再同意成亲,如今你身边连个侍候的人都没有,这也不是个事啊!”赵家的态度越好,向氏就越有点不把赵家放在眼里,这可是他们赵家看上她的儿子的,可不是才儿看上赵家姑娘的,这区别可大着呢。 “可是,赵家不会同意的。”刘俊才迟疑道,就算心中也有着同样的想法,但总顾虑着大局。 “这是咱们刘家的事,管他赵家什么事,赵家同不同意,有什么要紧!”向氏不屑道,他赵家就算有钱有势,也不能拦着她抱孙子吧!说破天也没这个理。 好像也是这么回事啊,这是刘家的家事,赵家管不着的,刘俊才听着母亲这话,深觉有道理,但心中仍是觉得有些不放心。 “娘你不是说,赵家姑娘性子怕是有些要强,真要纳了妾,她日后进门来,怕是会与儿子为难的。”心想着,要是成了亲,天天跟他为这事吵闹的话,这日子怕是难过得紧。 “你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儿,她一个妇道人家,才进门来,脚跟都没站稳,还能如何跟你为难,再说你一个大男人,连个女人也收拾不了吗?”向氏喝斥道,儿子性子是弱,但只要她好好教导一番,还制服不了一个女人? 刘俊才听着这话,脸上带出为难的表情,他能怎么着,总不能人家才进门,他就跟人动拳头吧,这要回娘家告个状,赵家还能饶了他去?想想都觉得可怕。 “娘,那赵家姑娘身份不一般,儿子若打了她,怕不好善后。”刘俊才糯糯说道。 “谁让你动手打她了,这要对付一个女人,办法多的是,想日后她要是不听你的话,你就别进她的屋子,看她着急不着急。”向氏脸上露出轻蔑的笑,任你是千金小姐,气性高又怎么样,在男人面前,还得低下你的头。 想着两年的时间,妾室早能生下一个大胖小子来,有了这个孩子,只怕她会更着急着,想生下一个自己的孩子,哼,她就算有钱有势又如何,若没有自己的孩子,那在这个家里,可就没她什么地位,只要你想生孩子,你就得讨好着我儿,看你还敢怎么横。 刘俊才想是也想通这关节,竟是乐得一抚掌,笑道:“母亲果然想得深远,儿子确实不如母亲良多。”想想很快就能纳个美妾回来,心里但如揣了块火碳似的,只觉得浑身一团火热。 向氏也笑着,伸出食指在他额头点了点:“好小子,以后好生学着点,一个女人都拿捏不住,可就枉为男儿。” “是是,母亲说得极是。”刘俊才连声应是,点头如捣,心里也有些美得冒泡。 捏了捏下巴,想着竟然是纳妾,怎么也要找一个美人才是,那赵家的姑娘,也不知是长成什么模样,外面的传言,也只是传说她如何有钱,对于长相方面,竟是没有只言片语,心中早就有想法了,赵家这样的人家,外面竟然没有流传出姑娘的美名,想必那模样,定是不出众的。 想到以后要与一个长相普通,也或者是很丑的女人过一辈子,他这心里也突然升起些委屈感来,还是母亲对他最好,想出了为他纳妾的法儿,这般一来,她是美还是丑,也就不那么在意了。 “娘,你可一定要选个长得漂亮的啊!”刘俊才一脸带笑的恳求道。 “选妾选色,自然是要找个漂亮的,而且还得是个良家女子才行,咱们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的,也得讲究些。”向氏见儿子高兴,也笑着说道。 “嗯嗯,一切都听娘的。”刘俊才又是一阵点头。 “哼,现在就知道听娘了呢,之前不是还不同意么!”向氏调侃道。 “我也没有不同意啊,只是,只是觉得那赵家势大不好惹而已,现在听娘这么说,倒也不怕他们。” “嗯,就该这样,她一个还没过门的女人,你现在就怕她了,以后进了门来,得了,岂不是把我们母子俩都不放在眼里了,这赵氏以后进门来,你还得好好教她才成。”向氏余怒未消,语气不善道。 “是是,都听娘的。”刘俊才连连应是。 “是了娘,你有没有想好挑那家的姑娘啊,若是挑好了,也让儿子看看……”刘俊才讨好的说道,殷勤的帮向氏捏着肩,心里却想,一定要是个美人,美人才行。 “咱们母子现在商量好了,才好去相看,还有得先避着点风声,若是让赵家知道了,只怕会起波折,咱们还是把人纳进门来之后,再放出风声,到时生米煮成熟饭,反对也无用就是了。”向氏老神在在,接着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吧,娘一定找一个合你意的,这总成了吧?” “呵呵,谢谢娘!”刘俊才笑呵呵的道谢。 要说向氏这心思,也想得极周全的,表面上,还如同以往一般的,时不时往赵家送点东西过去,也不是什么昂贵之物,也就是表个心意,让赵家看看,他们刘家对这桩婚事的重视。 而私底下,却是动作频繁,找了人私底下去相看姑娘,因着刘俊才要找个美人的原故,这事上也着实忙活了一番。 向氏不过是想找个能生养的,这个要求就简单多了,但凡身子康健的姑娘,都在她的目标范围内,但相貌美丽的女子,却也不是那么好寻的,不过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出得起价钱,也不是寻不到。 这不,足足花了二百两银子,终于从一农户家中,买来了他们家的姑娘,这姑娘容貌秀美,身肢阿娜多姿,那一身肌肤白嫩水润,举手投足间,很是有着独特魅力,这样一个姑娘,完全看不出是一个农家女来,若非是从他们家直接把人给抬走的,向氏都要心生怀疑了。 而刘俊才,一见到这姑娘,那魂儿都快给勾走了,犹其是在姑娘无意间抬头,冲他微微一笑之后,他整个人骨头都酥了一半儿。 第三百一十四章无题 赵家这段时间,处处都透着喜意,赵松梅离出嫁还有两年时间,准备嫁妆什么的,倒也不是十分着急,就是一些需要耗费时间,例如打制家具之类的,还有就是购买陪嫁田地庄子之类的事务,都提前准备起来。 倒是首饰、绣嫁衣之类的,一点也不用着急,所以赵松梅定亲后,一点也不显繁忙,一如之前一般,想干嘛就干嘛的,日子过得十分悠然自在。 时间也过得很快,一晃几个月便又过去,其间帮宝哥儿过了一周岁的生日,亲手做了两套小衣裳,算做是给他的生辰礼。 小小的宝哥儿,还不怎么知事,谁逗他他都笑,只一笑,那口水就往下滴滴哒哒,刚穿上的新衣裳,不过半个时辰,就又得换一身了。 本就是小孩子,又不知事,赵松梅看着他这样,也只是笑。 钱氏倒是怕她会多心,只轻点着宝哥儿的额头,训道:“你真是个不爱惜的小东西,你姑姑的手艺,可不是谁都能享受到的,真惹恼了姑姑,以后可不理你了。” “大嫂可别怪他,小孩子懂什么事,他如今年纪小,若再大几岁,也就知道爱好了,大嫂的话,定能放在心里的。”赵松梅笑着替宝哥儿开脱。 钱氏听到这话也笑,捏了捏那肉嘟嘟的脸,嗔道:“有姑姑帮着你说话,今儿个就先放过你。” 赵松梅听得越发好笑,说得好像,她今儿不帮着说话,就真的会怪责宝哥儿似的,也不想想,宝哥儿也不过才一岁,还真听得懂她的训斥不成。 她但笑不语,钱氏倒也不以为然。 “说起来,你这手好针线,倒是要用在正经地方才好,那刘家妹婿,三五不时的,就送些东西过来,虽然也不值什么,但这份心意犹其重要,每每也只是我照着回礼,你倒是也拿一两样东西出来。”钱氏看着她,眉眼微挑,眼中含着笑意。 当然,她这里的一两样东西,自然是指的针线活计,他们已经定了亲,互送个东西,也没什么,最重要的是,女儿家的好手艺,还得让人知道不是,这么藏着掩着的,倒让人觉得她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呢。 她这也算是以过来人的身份,指点一下,也是想着,这小两口,能联络下感情,以后成了亲,日子才能过得更美满不是。 赵松梅也明白她的心意,针线也不是不可以做,但要她做出来表达爱意,这个就有点为难人了,虽然对方很有可能,会是她相伴一生的人,但是,至今对她而言,依然只是一个见过两面的陌生人而已,对方甚至连她的长相都不知道呢,如此两个人,也能隔空谈恋爱,当真也是稀奇。 “大嫂的意思我明白,不过这事,我自有主意就是了。”赵松梅笑着回道。 见她明显没放心里去,钱氏也不好再说什么,小姑子有主意得很,她要是纠着说个不停,只怕还会惹她厌烦,烦事点到为止,她说不说是一回事,对方听不听,又是另一回事。 “小姐,二少爷来了,给你带了不少东西呢!”才一进门,于妈妈全满脸带笑的迎着她。 要说于妈妈,也算是个能干人物,之前钱氏没进门的时候,她就帮着赵松梅一起管家,将整个家里上上下下打理得井井有条。 后来钱氏进门,得赵松梅示意,也利索的将一应事务,全都交了出去,随后,就一心跟在赵松梅身边,帮着她打理她自个的小院子。 赵松梅看她能力出众,也就指点头她看一些铺子里的账本,她倒也学得快,如今赵松梅名下的铺子,多数都有她参与,帮着看看账,出出主意什么的,虽然没有直接参与经营,赵松梅所做出的决断中,也有她的影子。 当然,于妈妈最大的好处还是,这么些年来,对赵家那也是忠心耿耿,半点没有外心,这也是赵松梅最信任她的原故。 听到于妈妈的凛报,赵松梅喜笑颜开:“二哥来就来吧,还带什么东西啊,这是你自己家里,怎么回来倒像是做客似的。” “就你最会编排我,过来瞧瞧!”赵松树起身,将从上的一个木箱子打开,让她去看。 “什么东西?”赵松梅好奇的走近,随即便看到那箱子里,诺大的一块玉石摆在里面。 “玉石!”仔细一看,竟是一块上等美玉,一般的玉石倒也不算多么稀罕,寻常的首饰铺子里都能寻到,但是上等的美玉就难寻了,但只要肯下功夫,舍得花钱,还是能寻到就是了。 “这么大,还是完整的一块,二哥是怎么寻到的,想必价值不菲吧!”赵松梅看得一阵轻叹,手也忍不住摸了上去。 “价钱倒也没花多少,只是正好凑巧遇上,就买了下来,你也知道,咱们开首饰铺子,这方面接触得多,想要这样的东西,也是不难寻的。”赵松树淡然一笑,他经手的好东西多着呢,比这个更贵重,更好的,也都有过。 那细腻圆润的触感,带着些沁人心脾的凉意,美玉就是美玉,是了,二哥是带着这玉来看她的! “二哥,你不是把这玉给我的吧!”赵松梅心有所想,便直接开口问道,跟自己的哥哥,说话也不用绕弯子。 赵松树见她不敢置信的样子,笑着点头:“这有何不可,我是想着你已经定亲了,出嫁总要做几套像样的首饰,这其实也是怪我,以前没想到这些,之前曾有碰到过比这个更好的玉石,现在回想起来,后悔啊!” 那个未来的妹婿,他也见过了,家世不怎么样,人长得也一般,更别提什么能力才华了,他铺子里随便拉个管事出来,都比他强,他真不知怎么想的,怎么就定下这么个人,不过亲事已经定下来,他还能说什么,再则小五好像也没意见,以小五的性子,她要不同意的事,谁也别想强迫她,所以他私下以为,这其实应该是小五的意思。 再说换个想法,小五已经很能干了,找个夫婿倒也不用那么出众,反正过日子么,也不是互相攀比才华。 “都给我啊,那我就收下了,这个就很好了,再好的,妹妹也消受不起啊!”赵松梅开心道。 第三百一十五章温柔乡 话说刘家这边,花了二百两银子,买了个妾回来,这也真算得上大方的,姑娘也确实是漂亮,而且还是良家女子,就算要价如此高昂,刘家仍是将人给买了回来。 虽然如此的大手笔,但人买回家来,却也没怎么声张,就自家人摆了桌酒席,刘俊才就直接将人收了房。 瞧着儿子房中的烛火,向氏仿佛就已经看到大胖孙子在眼前晃了,心里那叫一个美滋滋的。 这妾室名唤枝儿,模样漂亮不说,那性子更是温柔如水,进门后,甜言蜜语的,把向氏哄得十分开怀不说,那刘俊才初尝男女之事,更是恨不得天天粘在她身上不要出门。 也枝儿也是相当的有手段,一时体贴入微,一时热情如火,种种手段全都用在刘俊才的身上,直把他迷得三魂七魄不能归位,只片刻没见到她,就要到处寻的,竟是一步都不愿意离开似的。 不过月余时间,那枝儿就诊出了喜脉,喜得向氏连忙向袓宗烧了三柱清香,袓宗保佑,刘家有后了啊! 这边枝儿有了身孕,刘俊才自然欢喜得不行,越发把个枝儿,心肝儿肉的疼着。 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刘家虽行事极低调了,但家里多了个如此美女,刘俊才又当成心肝般的宠着,早已让有心人看进了眼里。 要说刘家也算不上什么大户,但居然能够与赵家定亲,这让很多提亲被拒之人,多少有些不甘心,少不得就要打听一下,这赵家定下的女婿,有何出众之处,竟将众人都压了下去,惟他一人出头。 刚开始也没看出不同来,但慢慢的就初见端倪,及至那枝儿有喜之后,这消息,就扑天盖地的被传了出来。 赵家自然也得了信,赵松柏气得直接砸了个茶杯,要说他这人,心性一向平和,少有大喜大怒之时,可这次的事,着实让他气着了。 想他看人的眼光,一向不错的,不想在妹子的事上,竟栽了跟头,当然,这事其实,也是应着小梅子的择夫标准来的,所以才挑了这么一个上不上下不下的人选出来。 刚开始也没看上眼,只后来看他似也不是那般无用之人,且事儿也不能再耽搁,所以就急着定下了。 要说这人的品性,之前也是打听过的,向来风评还算不错,犹其在男女之事方面,刘俊才也是极守规矩的,但就是这样一个,各方面打听着都不错的人,如今竟闹出这事来。 赵松柏脸色阴沉得可怕,他这次不但走眼了,还连累了自家小妹,退亲的名头可不好听啊!如此一想,竟恨不得剥了刘俊才的皮。 想当初,他说什么,他就答应什么,那顺从的模样,他记忆犹新,可谁知,转过身去,他就能如此行事,哼,也不过一轻浮浪荡子。 “你去跟大小姐说,刘家的亲事,我做主退掉,问问她,可还有什么要说的。”赵松柏这事办得不妥,竟都有些无颜见自家小妹了,对刘家又恨上了一层。 外面的消息传得如此快,于妈妈早就神色慎重的来凛报过她了。 初听到这消息时,她还颇为错愕,心想这才定亲多久,就按奈不住先纳个妾了。 错愕之余,倒也没多少别的感受,至于退亲的名声,她也不是那么在乎的,她想得最多的,还不是这些。 随缘,随缘,心想自己这十年来,除了刚开始的日子地得清苦了些外,之后就一直过得顺风顺水,至于这事,兴许这其实,就是她人生中的一个波折,而人生那么多的苦,若这也能算做其中一苦,她会觉得幸庆的。 所以当赵松柏使人来问话时,她心中竟毫无波折,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如同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的,对来人道:“我没什么要说的,一切听凭的安排吧!” 她是真的没什么好说,跟刘俊才也是偷偷见过两面,本就不熟的人,她难不成还要上去抓着他问,你为什么要变心么?这样的话,她可说不出口。 如今想来,他们这定亲然后退亲,短短几个月时间,竟真像一出闹剧。 赵松梅不由抚额,事情闹成这样,也不算不可收拾,不过,她觉得这其实跟她有很大的关系,源至于她对婚姻的不尊重。 可是这样男女不平等的婚姻,她又如何能尊重得起来,所以这事怪她,也不能怪她。 只是累得大嫂为着此事的一番忙活,她心中倒是颇为过意不去,犹其是这次的事,让觉得是他看人有误,因此而连累了她,内疚得都不敢来面对她。 就算有错,但错处的根源还是她自己,所以她并不牵怒,并不怨怪任何人。 所幸这闹剧,到退完婚,也就能收场了,事情这般爆发出来,对她来说还算是幸事,若是真跟那人成了亲,他才来这么一出,和离的名声,比起退亲来,只怕会更不好听吧! “你告诉,我并没有难过,与其这样,早点退亲,倒也是好事,让他不必自责。”赵松梅对着来人,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随即打发人出去。 要说这传话的奴才,让他来传话时,心里还忐忑得不行,以往赵家都是喜事,大家和和气气,而这次却是嫁亲的事,他的心里早就有着,被大小姐骂得狗血淋头的准备。 不想大小姐竟一点没生气,果然人人都说大小姐和气,还是他这心眼多,见识少了。 随即脚步轻快的去给大少爷传话。 “大小姐真这样说?”赵松柏问道。 “是啊,小的可不敢乱传话。” “行了,下去吧!”赵松柏挥了挥手。 小梅子没有难过,没有生气,甚至都没有怪罪他的意思,这让他的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这亲事都是要退掉的,没理由还没嫁过去,就要受此羞辱,这不关颜面问题,只刘家这样行事,就已经让他看不起了。 对于退亲的事,一点也不为难,他为难的只是小梅子的态度,如今得知她的心意,这事办起来,就更简单了。 他立马就开始着手退亲的事来,这边才开始忙活,那边赵松梅就将之前收下的聘礼,原封不动的给送了过来,这退亲之心,倒是比起赵松柏来,还更急切了几分。 第三百一十六章刁难 赵家的人来请,刘俊才还有些不乐意,这一个多月来,躺在温柔乡里,竟有些不知今兮是何兮的感觉。 赵家请他去干什么啊,他如今是连门都不想出,只想天天待在家里,跟枝儿一起,就算什么也不做,只是看着她,他都乐意。 “舅兄可有说是何事?”刘俊才语气中透着不情不愿,但赵家相请,他还走真不能不去。 “我们家大少爷相请,刘公子只管去就是了。”来请人的是九江,他如今不在是个小厮,而是已经混成了管事,跟在赵松柏身边多年,对他的性子比较了解,这次也是见他气狠了,所以亲自过来请人,语气自然算不上多好。 但刘俊才这个被女人迷晕头的家伙,一心只惦记着要与那女人分开小半天的事,何曾注意到一点半点九江的语气神色,还只当是平常往来。 “那你等我一会儿,我跟家里人交代一声。”刘俊才瞅着屋内说道。 哼,九江暗哼一声,还有什么家里人,他家的情况,早就摸透了,除了一个老母,无非就是那新纳的妾室,呸!不知好歹的东西,如此不将大小姐放在眼里,等着吧,有你好受的,大少爷轻易不发怒,这次可是真惹恼了,等着吧,你小子好日子快到头了。 “去吧,去吧,有什么事好生交代清楚。”九江哼笑道。 刘俊才才没留心他这话,一个下人奴才而已,他跟他计较什么,随即闪身便入了房内。 也不知两人在屋内说些啥,墨迹了好半响,九江在外催了又催,刘俊才这才不情不愿的出来。 “舅兄让你来请我,也没说什么事,你说你急什么啊,催啊催的,也不让人好好说话,急得赶去投胎似的。”刘俊才不满的抱怨道,他真是连一点出门的心情都没有。 “大少爷请,你就赶紧收拾着去,没说什么事,却不表示没事儿,刘公子,赶紧的啊,请!”发生了这样的事儿,九江又岂会对这人还有好脸色。 只不过刘俊才这人,心思早被勾走了,哪曾注意这些,只不过,这会儿听着这话,心中也有些不好的感觉,难道赵家知道自己纳妾的事了,刚开始还慌了一下,但转念一想,这都是自家的私事,他赵家管得着嘛,娘不是早就说过么,事情闹得不好看,他赵家姑娘还能讨得了好? 这么一想,随即整整衣衫,便又信心满满,喝斥道:“你这奴才,真是有些失礼,舅兄弟么大家业,也不知是怎么管教下人的,也不怕放出来招祸。”刘俊才神态颇为嚣张,一点没把九江看在眼里。 对于这些话,九江却是半点没生气,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还当自己是赵家的女婿呢,真是白日做梦,此刻,却不是生口舌之争的时候,心知刘俊才不会有好下场,他也不与他争,只笑了一声:“呵呵!”一切只在这呵笑声中。 刘俊才只觉得这人简直是莫名其妙,若非看他神色清明,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有毛病了,他明明是在骂他,他竟然还能笑得出声来,这人还真是,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心下感吧,摇着头就往外走。 心想一会儿好好舅兄说说,这样的奴才,怎以能放在身边呢,还派出来做事,简直是有损赵家的颜面,刘俊才抚袖而过,理也不理会九江,觉得与这样的奴才说话,都让他脸面无光。 九江也不想理会他,就这么的,一行人皆是无言的往赵家而去。 距离并不算远,只是相临的村子而已,来往山路,皆靠步行,所以耽误了些时间,到达赵家时,已经是午时时分了。 九江也没带他去用饭,只让他先在门房候着,随即又冲门房使了个眼色,便自去用饭了。 刘俊才原本以为,很快就能见到赵松柏,所以也安心待着,他是赵家未来的姑爷,谁也得给他几分颜面不是,悠哉悠哉的品着茶。 待到门房都换班吃饱饭回来了,他这边竟还没有动静,灌了一肚子茶水,这会儿肚子也空落落的,想他大少爷,家境也不算差,什么时候挨过饿? 肚子饿得咕咕叫的感觉,还真是不好受啊。 “你去问问,舅兄叫我来的呢,这会儿可忙完了没有,若没忙完,也先给我安排好饭食,你们这些奴才,办差这么不经心的么,还有那个九江,把我带来就不见人影了,有这么招呼客人的么。”心中越发不满起来,招待客人,也不能把他扔在门房啊,怎么也应该在客厅里待茶,像他这样的,去书房看茶也是够格的啊! 门房听着这话,却是皮笑肉不笑的道:“刘公子且等着就是,大少爷忙完了,自会使人来唤。”说完,便再不理会他。 如今赵家上下,谁还不知道他那些事,这门亲事还能不能保住都说不准,他还来这儿冲什么大爷,他们可是赵家的奴才,可不是你刘家的,不听你吩咐。 “等等等,这要等到什么时候,连饭都不给人吃的吗”走了这么久的山路,肚子那点存货,早就消耗一空,坐在这里喝了这一肚子的茶水,反倒是越喝越饿。 这般等得是越发的心浮气燥,又那会有好脾气。 “主子没吩咐,家里的饭菜都是有定数,总不好拿了下人的饭菜来给公子吃,这也太不恭敬了,再则,大少爷没传唤,公子还请耐心等着就是。”门子得了九江的示意,说起话来,也是不客气的。 刘俊才听着这话,也觉得有理,他怎么能吃下人吃的饭菜呢,虽然他家的饭菜,跟赵家的下人,饭菜也没多大差别,但怎么也不能自掉身份,咽了咽口水,只得又坐了下来。 这一等,便又是大半个时辰,刘俊才是如何也坐不下去了,肚子饿得他全身泛力,他大少爷,平时本就不怎么干活,身子也不能与常人相比,这又是头一次这般受饿,心浮气燥,饥饿难耐,这还让他如何坐得住。 “我不等了,跟你主子说,我家去了,有什么事儿,让他直接来刘家找我即可,也或者我明儿再来。”刘俊才一脸生气的说道,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委屈呢。 第三百一十七章醒悟 “哼哼,刘公子,我看你还是等着的好。”门子准哼着说道,将站起身来的刘俊才,往凳子上重重一按,才起身来,便就又坐了下去。 “你,你这是,想干什么?”刘俊才顿时觉得不妥,心里发虚,腿儿打颤。 他倒不是反应过来,赵家对此事会有何态度,而是被这门子的脸色吓到了,想他一个大少爷,出门来,庄上佃户对他也都恭恭敬敬的,几时有人这样对待过他。 “舅兄呢,舅兄呢,你这奴才,是要造反了吧!”刘俊才颤着声儿道,虽还想摆出十足气势,可自身的反应却是不够给力。 好好一个公子,没想到脑子里装的却是一包草,门子摇了摇头叹息,脸上尽是嘲弄之色,公子又如何,还没有他一个下人奴才看得清眼前形势。 那门子不再跟他做无谓的交流,只要人好生待着,他也不会无帮找人麻烦的,他一个下人,向来安守本份,听主子吩咐办事。 刘俊才这下老实了,窝在凳子上,声也不敢吭一声,老实得跟个鹌鹑似的,桌边的茶水,也是不敢再碰一下,只受了一点惊吓,倒让肚子里的饥饿感没那么明显了,虽没感到饥饿,但他这神情却是紧张到极点,小眼神儿四处张望,满头的冷汗直冒,心思百转,这会儿倒是清醒了点,惟一惹上赵家的,就是纳妾的事。 心想着,这是赵家要故意与他为难呢,就算是这样,他也不后悔自己的行事,想枝儿,那是多好的一个妙人儿,对他温柔如水,蜜意柔情,他初尝女人滋味,便沉醉其中不可自拔,他也不想拔出来,这样的娇人儿,他想怎么宠着爱着,都不为过。 所以,他一点也不后悔纳了枝儿,甚至他还想过,就算成了亲后,他还是会疼枝儿如同往惜,那往的美人儿,他如何放得开手。 赵家,赵家就算有意见又如何,那是他的爱妾,他心尖尖上的人,赵氏要是敢不贤惠,敢动他心上人儿,他就算与赵氏反目又如何。 刘俊才想到此处,脸上竟也露出几分狠色来。 九江等得差不多,这才施施然出来:“刘公子,我家大少爷有请!” 刘俊才凭自还沉浸在心思之中,这话竟是恍若未闻。 九江不由无声冷笑,重重咳嗽一声:“刘公子?” “啊!哦,是你啊!”刘俊才回过神来,神态却是再无之前的倨傲。 “请!”九江做了个手势,心里越发是看不起这人,就晾了他这么一会儿,竟像是被吓着了似的,随即看了一眼那门子。 门子露出无辜的眼神,两手一摊,这不关我的事啊,除了留人,我什么也没做。 九江自然是相信自己人的,所以对于刘俊才这种,没什么家世,还一身脾气的公子哥儿,他已经是无话可说。 到了待客大厅,九江将人引入,便自动的站到了赵松柏的身后,这是他以往做小厮时的一惯的动作,此番如此,不过是想看看这刘俊才更多的丑态。 “舅…舅兄……”刘俊才拱手道,只此刻神色略显憔悴,哪还有刚进门时的半点风仪。 到了如今情形,竟还敢叫他舅兄,赵松柏听着这称呼,心里只觉得火气直冒,瞧瞧,瞧瞧,他那什么眼光,竟还一二再,再而三的看上这么个东西。 “呵,还叫我舅兄呢,我以为你眼里,早没我这个人。”赵松柏语气不善道。 “这,这怎么,舅兄……”刘俊才张口说道,只话没说完,就被赵松柏打断了。 “这是最后一次叫我舅兄,若再敢如此称乎,我直接叫人将你打出去。”赵松柏茶杯重重一放,厉声喝道。 这称乎,简直是对他赤果果的讽刺,他有眼无珠啊,为妹子挑了个这么…这么醺心之徒,他心中有愧啊! 就算妹子不怪他,他自己也恨自己,这他妈的,究竟是什么眼光,他都恨不得自己揍自己一顿了,偏这个罪魁祸首,还这般坦然打着他的脸。 以往所见的赵松柏,那怎么看都是一个风度极佳、彬彬有礼的人物,突然这么严辞色厉,只把个刘俊才,心肝儿吓得碰碰跳。 “舅…赵兄,不,赵公子,咱们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别动怒,千万别动怒啊!”刘俊才吓了一大跳,话音带颤,话都说得没甚逻辑可言了。 可想而知,一个门子都能将他给吓住,更何况如今换了一个更有气势的赵松柏,他就那点胆儿,没吓得屁滚尿流都是奇事了。 “好好说,你还想让我跟你好好说,就你干出来的那些事,还想让我怎么说你,我要是你,早找个歪脖子树吊死算了,竟还留在这世上丢人显现。”赵松柏气恨不已,嘴里自然说不出好话来。 “我,我怎么了啊,传宗接待,这是人伦,我没错,谁,谁让你们,非要两年后再成亲呢,不然,不然也没这事了。”心里却想,若没这事,只怕他会一辈子都觉得遗憾吧,不过,谁又说得准呢,没准他就是跟枝儿有缘,就算与赵氏成亲,他们兴许也能遇上呢。 “呵呵,这倒还成了我的错了,当初定亲之前,我可是说好的,你要是急着生儿子,我难道还会勉强你不成,还真当我家的姑娘,就非要嫁给你了不成,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你这样儿的,我啊,是猪油蒙了心,竟然会看好你。”赵松柏真是又气又恨,这毫无信义可言的小子,竟才发现他的真面目来。 想来,妹子还说,如今这般也算是个好事,他倒也想得通了,若成婚后才出这些事,小梅子这亏,就吃大了,现在也算好,为时不晚。 “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刘俊才此刻也有些回过味来,先前是不让他叫舅兄,他还只当他是在生气,如今这什么不是非嫁他不可,这又是什么意思,他们,他们难道还想退亲不成? 刘俊才这心里,就有些发懵了,退亲之事,他完全没想过啊,娘也不是这么说的,赵家怎么可能会退亲呢,退亲的姑娘,还想再找什么好人家不成? 不,赵家不是一般的人家,就算退了亲,再说一个比他更好的,也不是不可能。 刘俊才此时才觉得心慌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退亲 “你们想退亲,我不同意。”刘俊才硬着脖子道。 听着这句话,别说赵松柏目光顿时为之一厉,就是九江听着这话,脸色都黑成一片。 大小姐那样的人,竟与这般无耻小人定了亲,真是,他倒也真不能说什么,毕竟亲事是大少爷定下来的。 “呵,你不想退亲,我只是在告诉你我的意思,并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你觉得你做出这样的事来,我赵家还会跟你继续结亲,太痴心妄想了吧!”赵松柏神色冷峻道。 这门亲,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结的,只不过退亲,也得讲究点策略,若是因为他纳妾而退亲,这个理由就不太好,这传出去,多半会让人误解,是他赵家的姑娘不够贤惠,善妒,连个妾都容不下。 可真要论起来,那些大家闺秀,后宅妇人们,又有几个能容得下,不过一惯的做着面儿情罢了,博个好名声,至于心底怎么想的,各自心中有数就是了。 他不想让小梅子受这个委屈,也不想因此而连累她名声受损,虽然退亲的名声也不好听,总归比背个善妒的名声要强。 毕竟男人都是想着左拥右抱,三妻四妾,享尽齐人之福,若有人传出这样的名声,想必定会大加指责,为着自己能有那般的享受,少不得疾言令色一番,而被指责之人,除了无声受着,还能怎样? 所以,他还是想着,好声好气的跟刘家,把这门亲事给退了,当然,刘家的所做所为,他也会记下就是了。 他要是不做出点反应来,岂不是让人都以为赵家好欺负么,他倒真要让人开开眼,赵家是不是好欺负的。 “我不退亲,反正我不退亲。”刘俊才说话不在理,索性耍赖皮。 这门亲事,母亲十分看好,与赵家结亲,是有着莫大好处的,所以说什么也不能退。 “呵呵!”赵松柏反倒给他气笑了,这人还真是幼稚得可笑,以为他不愿意,这亲就能不退了吗? “你说不想退,就能不退吗,你若真能这么硬气,我倒还能高看你几分。”赵松柏冷声道。 这种情况,也在他意料之中,毕竟赵家这么大块肥肉,不想啃几口,那才是怪事。 “说说吧,你要如何才能心平气和的把亲退了,若是还想这么硬撑着,可别怪我使非常手段。”赵松柏半是引诱,半是威胁道。 一些大户人家,惯常会使些下作手段,对于这方面,刘俊才没什么体会,但以往向氏也会跟他说一些此间之事,他不过是当故事来听,可这会儿,让他直面对上,心里不由打了个寒颤。 心想赵家这般家大业大,在外面还有那许多的生意,要说一般人,白手起家,也是很难做到如此程度的,要让他相信,这其中没有私下搞鬼,他反而不信了。 “你…你想干什么……”这会儿真的怕了,他胆儿本就不大,跟赵松柏硬抗了这么久,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我想干什么,你不最清楚么,你可想好了,是想跟咱们赵家退亲呢,还是最后搞得家破人亡的好,哦,对了,你那爱妾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吧,听说,向氏十分看重她的肚子,就差没有把她当袓宗似的供起来了,呵呵,你说,那孩子,能平平安安的活到待产不?”赵松柏冷笑道。 他是知道,刘俊才也是很看重那个孩子的,毕竟传宗接代嘛,向氏早就在他耳边念叨,他听着听着,也就也跟着上心了。 “你,你想对孩子下手?”刘俊才颤着手指着赵松柏,不敢置信道。 “嗯哼!那就要看你要不要好好的配合了!” “孩子是无辜的,你怎么敢这样,也不怕损了阴德。”刘俊才惶惶然道。 “孩子是无辜的,我妹妹难道不是无辜的,而你是怎么待她的?哼,人活一世,图的就是个痛快,损不损阴德的,到时候再说。”这完全一副不在乎的模样,越发让刘俊才胆寒。 需知这时代的人,都很相信鬼神之说,对鬼神都没多少敬畏之人,还有什么事是不能干出来的,刘俊才绝对相信了,他会对孩子下手的话。 如今的刘俊才眼中心里,完全没想过当事人赵松梅一点半点,对于他来说,这只是一个跟他联姻的人,能带给他好处的人,所以对她本人,却是一点感情也无,如今赵松柏说什么她无辜不无辜之类的话,他是半点没放在心上,心中所想的,无非是他最疼爱的妾室,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这其实也很好理解,毕竟那妾室与他肌肤相亲,又日常相处和睦,而赵松梅对他,只是一个陌生的名字,连真人都没见到过一眼,又何谈感情一说。 人心都是偏的,在做抉择之时,自然会选择他心之所属,毫无例外的,他做出了他觉得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我同意退亲!”虽然母亲很看重这门亲事,可是事情逼到这份上,他不能不做出选择,强扭的瓜不甜啊,就算他不同意,赵家也会千方百计的让他同意,如此,他干脆一点,避免那许多的伤害,不是最有利的么? “如此甚好!”赵松柏看了一眼九江,九江会意,立马拿来一张早就写好的退亲文书,直接摆在了刘俊才的面前。 看着这早就准备好的退亲文书,刘俊才心中颇为气愤,这是早就准备好了啊,哼!心中不由一阵冷笑,要结亲的是他们赵家,如今要退亲的,也是他们家,竟是什么都是他们赵家说了算,如此自说自话,当他是什么? “怎么,又反悔了?”看他拿着退亲文书,迟迟不肯落笔,九江讥讽道。 “谁反悔了,这就签。”文书早就准备好,也不用他多写什么,只要签个名字,再按个手印即可。 因着九江这一激,他反倒也痛快起来,想着既然说定了要退,也不做扭捏之态,动作倒爽快流畅得很。 赵松柏拿着文书瞧了瞧,确认无误后,将属于刘俊才的那份,扔给了他。 “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你之前带来的聘礼,我赵家分文不取,一会儿清点清楚,顺便带回去,我就不远送了。”手一挥,九江立马上前送客,竟是一刻也不愿让他久待。 第三百一十九章无题 刘俊才也不想久留,清点完当初送来的聘礼,一件没少,甚至大半东西还是原样,都没开个封,也让他省了不少事,直接带着东西,直接出了赵家大门,往家而去。 亲事就这般退掉了,他心里郁闷一阵,又高兴一阵的,不用再娶赵家那个悍妇,他是应该高兴的,可退亲的事,他都没有凛告过母亲,私自这般就退了,回去只怕不好交代。 但亲事退都退了,再不好交代,也是要交代的,所以硬着头皮,面对着母亲的责骂吧! 要说向氏,知道他被赵家请了去,这心里就有些不太得劲,且去之前,她刚好不在家,也不曾提点过他,就一直悬着心,担心他在赵家出差错。 原本对赵家迟迟不肯成亲还有意见,但儿子纳了妾,如今又怀了向孕,她最着急的事情已经解决,所以对赵家这门亲事,她就越发热衷起来,如此,就更加担心儿子言语不当,惹恼了赵家。 想着赵家能给儿子的助力,就算现在她闭眼一去,都不用再担心儿子会过不好日子,儿子过不好,赵家是亲家,又疼妹子,岂会干看着不理,所以,对家业方面,她一点也不用再操心就是了,当然了,前提条件就是要把赵家姑娘顺顺利利的娶回家。 远远的,瞧见儿子带着那许多的物什回来,向氏看着还挺高兴,心想,这赵家竟如此看中儿子,特意叫了去,送他这许多东西,难道还担心他们不肯娶赵家姑娘不成,心中越发得意起来,有钱的赵家小姐又如何,还不是要巴着她儿子不放。 “才儿,回来了,可累着了。”对那些物什儿都没看一眼,只瞧着儿子一头的汗,连忙掏出帕子来帮着擦汗。 “这是怎么了,怎么瞧着没什么精神,别是中暑了吧!枝儿快去熬碗解暑汤来给你男人,男人外出了,你在家里竟是半点不上心。”向氏牵怒道,她是看中她肚子里的孩子,但这跟儿子比起来,又得后退一射之地。 刘俊才无精打采,饿得全向乏力,说话都有气无力:“娘,先别忙活其他,给我弄点吃的来吧!我这午饭都没吃呢!” “啥,这都快晚上了,怎么午饭都没吃,赵家没留你吃饭,这是什么待客之道,巴巴儿把人请去,竟是连顿饭都不留的吗?”向氏听得生气,嘴里便不住的抱怨起来。 随后抬眼扫了一眼他身后之物,发现竟有些眼熟,待仔细一瞧时,顿时目瞪口呆起来,颤头手指道:“这…这是什么东西?怎么全都给带回来了。”心里立马凉了半截,抬眼满是疑问的望向刘俊才。 刘俊才浑身无力,那还有心情解释,直接回到屋里,见桌上有盘点心,立马抱在怀里,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要说,他也是从小娇养着养大的,吃饭礼仪向来规正,向氏还是头一次见他这般没有形象,顿时心疼坏了,这得是饿了多久啊!话也顾不得问了,只拿了茶壶帮着倒了茶水,放在他的手边,又忙着帮他拍着后背,生怕他咽着。 他这是饿狠了,第一次尝着如此饥饿滋味,吃着平时不怎么碰的糕点,都觉得人间美味一般,三两下便吃下了整整一盘,似仍有些意犹未尽。 “饿狠了,可别一下吃太多,对肠胃不好,先歇歇,咱们一会儿再吃。”心中顿时恨起那赵家来,她精尊玉贵的儿子,竟让他饿了肚子,饭都舍不得一顿,以往还没看出来,这赵家竟是这般小心眼的人。 刘俊才连着喝下两杯茶,这才算缓过来,人也精神许多,向氏瞧着他这样儿,倒也松了口气。 “怎么回事,聘礼怎么都带回来了?”心里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但总归还是要亲口问问的。 “赵家要退亲,我本不同意的,但他们……”刘俊才便将之前那番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向氏。 向氏听得有些发呆,她一个女人家,一辈子的见识,也就在这一个庄子上,就算听说过别人家那许多的阴私之事,但也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如今听儿子道来,她也是一阵后怕啊! 原想着,儿子纳妾生个孙子,她这辈子就安心了,可如今看来,这哪里能让人安心,这简直是埋下个祸根,如今赵家把亲事退了,以后再也得不到赵家的帮扶,说不定人家还会在后面拖后腿呢。 亲事不欢而散,以后他们不再是亲家,更可能是仇人,毕竟退亲,对姑娘家的伤害更大,所以她笃定赵家是不会退亲的,何苦来哉,嫁于别人家,难道就不会纳妾了么!他们只是先纳而已,这并不算什么大事,就算她家的老头子,当初不也纳妾的么,只是无子后来被她给打发了。 “儿啊,这以后,咱们可该怎么办啊!”向氏一个女人家,平时管着庄子上一干杂事,也算是个极有主意之人,但真要碰上这些大事,她却完全没了主意。 向氏也被那些话吓住了,心里颇有些悔意,早知道赵家这么难缠,她说什么也不会让儿子提前纳妾,哎哟,这个妾室简直是个祸根啊! 眼见那枝儿端着饭食过来,向氏顿时就觉得来气,指着她道:“跑出来显什么眼,赶紧回屋里待着去,妖妖调调的,像什么样子,亏得还是庄户人家出身,不頟道的,还以为是哪家楼子里出来的呢!”向氏看着她就生气,嘴里自然没有好话。 那枝儿一听向氏说什么楼子之类的话,顿时便变了脸色。 “娘,你说她干嘛,这事跟她也不相干的。”刘俊才转头,对枝儿道:“娘心情不好,你也别往心里去,先回屋歇着吧,你如今有孕在身,也不要劳累着。” “是,夫君。”枝儿微微一福身,便缓缓退下,只走到门口时,便转头看了一眼刘俊才,见他也望了过来,便微微一笑。 刘俊才顿时被她这一笑,勾得有些心猿意马,至于向氏所担忧之事,他这一路劳顿,回来一顿饱餐之后,已经把那些事渐渐抛开了,心中还不由想着,退亲了也好,也省得那赵氏进门,会整天刁难枝儿呢,想枝儿那娇娇软软的性子,又岂会是赵氏的对手,还不得整天被人欺负。 第三百二十章出手 刘家这边,因退亲之事,家里闹得颇有些愁云惨淡,向氏怎么也没想明白,这赵家小姐明明非他才儿不嫁的,怎么说退婚就退了呢,半点犹豫都没有,退得这么干脆。 想儿子才在她眼前说了几句,还摆出一副退不退亲都无所谓的模样来,急急忙忙的就回了房,枝儿那个狐狸精,往日她看着还挺好,可如今却怎么也看不入眼了,越发觉得她一言一行,都带着轻浮,一点不像良家女子。 留她一人对屋空坐,心里东想一阵,西想一阵的,一时又是后悔,不该那么心急的想抱孙子,可现在事已至此,她还能如何呢。 向氏的焦头烂额,刘俊才一点不知,只回到屋里搂着美娇娘,好一阵安慰,心肝儿肉的疼哄了一番,枝儿也惯会作腔作调,两人复又是了阵柔情蜜意起来。 而赵家,因着这婚事,闹得有些不痛快,好在婚事退得利索,且赵家家大业大,也不用担心说不到更好的人家。 当然话虽这么说,但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影响,就算碍于赵家的势,没人敢在他们面前说什么闲言闲语,但背后私下议论的,估计也不会少。 没有听到,也不代表不存在,好在一家子,都还算是豁达之人,不会那么计较各种流言蜚语,所以影响也算不上大。 但赵松柏这次却是极生气的,所以也没打算放过刘家,明面儿上,虽然十分冷静自持的退了亲事,但亲事退完,聘礼才拉出赵家门,赵松柏就叫了九江来吩咐事儿。 那九江也是个利索人,跟在主子身边多年,也是最了解自家主子的性子,一般的人,就算指着他的鼻子骂几句,估计他也不会这么生气,事关小姐,也是这姓刘的太不长眼。 本就不是多大本事的人,还那么多花花肠子,这次,你小子算是完了,九江哼哼冷笑两声,带着手下几个人干活去。 如今他大小是个管事,手底下也有几个得用之人,仗着赵家的势,在外行走,也得称一声九哥,说起来,也算是个颇体面之人。 “你说什么,我家好好的地,为什么就不种了呢,这么多年不都是种得好好的么,你那一家老小,可全靠着我刘家过活呢!”向氏生气的对着站在她面前的佃户发脾气。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哼,告诉你,我家的可是上等好地,你不种,大把等着种呢,哼,以后可别来求着我,可是你自己不愿意种的。”向氏生气,看也不愿再看一眼来人,直接让身边的丫环,将人给赶了出去。 那丫环也是憨直,让她赶人她就赶,人走得慢了点,她差点就没拿大棒子来。 “太太,外面又来人了。”丫头才将人赶出去,这就又来人求见。 “又是谁来了,请进来吧!”向氏因着之前的气,也没那么快平处,语气自然就有些不好。 来人又是另一佃户,所说的话,跟之前那个大同小异,都是不愿再种她家的地。 向氏对这突来的变故有些惊住了,她就是再傻,这会儿也察觉到事情不对,这些佃户就跟约好了似乎的,走了一拔,又来一拔,个个的要求都一样,就是不愿意再种刘家的地。 不管向氏怎么说,就算她说再减租子之类的话,也没有一个动心的,完全没有一点转圜余地。 一个上午的时间,她就在迎接一拔接一拔的佃户中度过了,生气,发怒,连续砸了好几个茶杯,可都于事无补,佃户们流水般的来,又流水般的去。 “这可怎么办啊,这可怎么办啊!才儿,你快想想办法,再这么下去,咱们家的地没人来种,岂不是要荒着长杂草了。”向氏急得团团转,需知,他们一家子,只靠着地过日子,再无别处收入,这地一荒,他们还吃什么去。 “娘,这,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啊!”刘俊才眉头皱得死紧,脸上的神情自也不好看,他从小到大,还从没遇上过这种情况,这让他,又能想出什么法子来。 “对了,是赵家,肯定是赵家干的。”向氏突然开口道。 除了赵家,他们家也没结过仇啊,就算是赵家,这也算不上仇吧,但他们就这么干了,这是要逼死他们刘家呢。 向氏突然想到这个,之前心里一直担着的心,这会儿终于成现实了,就凭刘家这点财力,如何斗得过赵家呢,向氏没了心神一般,整个人变得木愣愣的,完全没有平时,一家之主的风范。 “什么,娘,你在说什么,什么是赵家干的。”刘俊才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向氏不由冷笑一声,她这个儿子,怎么竟这么傻呢。 “那些佃户们,地种得好好的,平白无故的,全都说不要种咱们家的地了,这其中你不觉得有所蹊跷吗?除了赵家,还有谁会与咱们为难。”向氏无奈的解释道。 “竟然是赵家,那咱们怎么办?要不,去求求他们?”刘俊才也是无法,想着去求求饶,没准这事就过去了。 “你想得太简单,真要求个饶,赵家就能放手,如今他家也不能有这般的产业,能做大事的人,最是心狠手辣,咱们就算求上门去,想是也不会理会咱们的。”向氏无望的说道,她这会儿,倒是看得很清楚。 “那,咱们怎么办,怎么办呢!”刘俊才也是慌乱得完全没有章法,完全不明白,事情怎么到了这个地步,不就是退了亲嘛,这世上退亲的人家多了,也不见家家都这般报复的。 向氏看着儿子这般失了分寸的模样,一副等着她一个妇道人家拿主意的样子,心里说不出的酸楚,儿子已经十九岁,是个大人了,竟无法让她依靠,竟还要她来撑着这个家,可倒底是从小看到大的儿子,她也不忍心责骂他半句,还好言安慰道。 “才儿,你也别急,咱们再想想,知道源头在哪儿,咱们总能想出办法来的,最不济,咱们把这地卖了,再寻个安身之所,重新再置办回一片家业也成的。” “对,娘说得有理,赵家势大,咱们惹不起,躲得起,真要如此,咱们就搬家,另觅他处居住就是了。”刘俊才点头应道。 第三百二十一章中举 “小五,这是怎么了,许久都没见你有个笑模样,莫非还在为之前的事生气?”赵松柏小心的察看了一下她的脸色,不由开口问道。 “没有啦,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最近不太开心,只是我自己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别的什么事。”赵松梅忙扯了个笑容,解释道。 刘家的事情,她早就不在意了,又怎么会为这个而闷闷不乐呢,当然,她最近不怎么开心,其实也与这件事分不开的,她这婚事上头,自己仍是有些想不明白呢。 “没有就好,若有什么为难的事,可以直接告诉,只要能办到的,绝不推辞。”赵松柏笑笑着拍拍胸口,他一向老成持重,还很少有这样玩笑般说话的时个。 “嗯,有事定会告诉的。”赵松梅又笑了笑。 但这笑容怎么看,都不比往日来得明朗,赵松柏依然没能放下心来,暗道,女儿家想必都很看重这些吧,婚事突然退掉,她为人开朗看得开,但心底总会还有些不舒服的,他觉得自己果然粗心了,这都多久了,他才发现妹子这情绪不对。 “我看你啊,也别整天闷在家里,难得有闲,不如去村里,找那些小姐妹们一起说说话,也或者一起做针线也好,要不然,就让香儿给你讲几个笑话逗闷子。”赵松柏提议道。 “大少爷,奴婢讲的笑话一点也不好笑,每次小姐都没笑过,你可别为难奴婢了。”香儿听着这话,立马开口告饶,要知道小姐肚子里的货,可比她多多了,她这点水平,连自己都逗不笑呢。 “连个笑话都不能把主子逗笑,那你这个奴婢还能干点啥?”赵松柏脸一崩,问道。 “啊!”奴婢侍候主子,说笑话这个,不包括在内吧!香儿望向赵松梅,脸上不由露出些委屈之色,心想,今儿大少爷怎么了,竟这么难侍候。 “好了,,你也别为难她了,香儿一向贴心,侍候得极周到的。”赵松梅这次是真心笑了出来。 赵松柏瞧着这个笑容,才没再跟香儿为难,心想,这奴婢也不是那么无用的。 “大少爷,大少爷,喜事啊!”九江一路兴冲冲的大呼小叫着跑了过来。 赵松柏听着这一阵喧哗,心想,九江这小子,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有什么事不能好生生的说,非要这么高呼小叫的,要不是什么大事,他定要好生收拾他一顿。 茶杯重重一放,脸上神情不是那么好,喝道:“什么事,进来说。” 九江完全沉浸在喜悦之中,一点没看出主子的脸色不对,笑得开怀的道:“二少爷从县城里传了信来,说咱们四少爷中了举人了,如今得学政大人看中,要去京城读书呢。” “什么,此事当真。”赵松柏原本还沉着一张脸,等着事儿说完,要教训九江一顿呢,谁知一听这话,人都惊得站了起来。 “当真当真,二少爷送来的信儿呢,又岂会有假。”九江捧着一未开封的信,直接递到赵松柏面前。 赵松柏也顾不得其他,手一伸就接了过来,三两下打开信封,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 “哈哈哈,果然是中了,四弟这些年的书没有白读啊!”说着,将手中的信,又递给了赵松梅。 赵松梅看完,也很高兴,笑道:“还以为四哥很快就能回来呢,结果直接去京城,这一去,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天长地远,只怕几年也不能见一面了。”对于一家人,不能时常处在一起,赵松梅颇为遗憾。 “这倒是,京城路远,又是正经去读书的,再则还要参加明年的春闱,也不知他准备得怎么样,这么急着应考,会不会取不了好成绩。”心想,原本他们的设想,是去考秀才,随后考取举人,没想这么快去考进士的,想着,会不会是举人试后,有些别的机遇,不然以老四那稳当的性子,是不会这么着急的。 赵松梅听着他这话,心中也跟着一起忧虑:“担心得极是,这样冒进,实在不像四哥的风格。”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她想,自己长这么大,还没去过京城呢,想着要真是嫁了人,一辈子相夫教子,估计也没机会去京城吧,想想不免有些心动。 “,四哥这里还没有动身吧,不如我也跟着四哥一起去京城见识见识。”对于去京城这事,她也是兴致所起,但有了这个想法之后,就更想去见识见识了。 想她来这世上生活了十年,出入之地,略显繁华的也不过是县城,就连府城都没去过几次,若有机会去京城逛逛,而没有成行的话,她估计这会成为她一生的遗憾。 毕竟一国这都,天子城下,这天下间最繁华之所在,没去见上一眼,实在心有不甘。 “你想去京城?”赵松柏不由一阵皱眉,这天高地远的,来回一趟都能耽误大半年功夫,这么远的地方,你跑去干啥啊,再则说了,你往京城去了,这婚事不说了啊! 年纪也不小了,就算退了一门亲,再定一门也不是问题,只要他愿意,抢破头的人都想跟他们家结亲呢,你这么一去,多早晚才能回得来,亲事不得给耽误了嘛。 赵松柏就有些不乐意了。 赵松梅惯会察言观色,见他神色,就明白他的意思,撒娇似的抱了他的胳膊:“,亲事的事情,不用着急,咱们这不是才退过亲嘛,怎么也得等个一年半载的再说亲才好,你说是不是,我这去京城逛一圈回来,这事的热度也就下去了,估计我再回来时,已经没人还记着之前的事了。” 这话说得有道理,赵松柏也赞同,想着妹子主意正得很,自己要是不赞同,只怕她还会想别的招儿,况且,小妹抱着他胳膊撒娇这模样,这都多少年没见过了,他还甚是怀念。 “我就去京城逛逛就回来,你说好不好嘛!”赵松梅抱着他胳膊又摇了摇,大有他不答应,她就不撒手的意思。 赵松柏巴不得她能多跟他亲近一会儿,他们长大了,小妹也不像以前那般,总爱粘着他,其实心中还多少有些遗憾的。 “好吧好吧,那你去京城看看就回来,可得说好了,不能多待,差不多了就回来,不然,阿爷和我,都得挂念着呢。”赵松柏叮嘱道。 赵松梅连连点头应是:“嗯嗯!” 第三百二十二章相请 要说在这次应试之中,赵松材与陆昭远都取得了拔尖的成绩,这两人可谓是春风得意。 得学政大人看中,提拔他们去京城国子监念书,以往虽也有这样的例子,但今科惟这二人年纪最轻,也最为显眼,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因为这两人,生得眉清目秀,看着就是一表人才,在一堆良莠不齐的举子中,就更显出众了。 赵松材接到自家的来信,还以为是恭贺他,也或者叮嘱一番出门在外的注意事项,没想到,打开信一看,竟有些傻眼了。 “怎么了,家信中说什么,你竟这副模样?”陆昭远看他愣神的样子,不由疑惑。 “嗯,也没什么,诶你说,我这才离家几个月,家里竟发生那么多事,竟像我出门好几年似的。”赵松材不由一阵轻叹。 “什么事,别是小五出什么事了吧!”陆昭远盯着他问道。 赵松材见他紧张,心想真是比他这个亲哥哥还要着紧呢,之前定亲的事,怕影响他科考,都没跟他提过,如今退亲这事,要不要跟他说呢? 相着这么瞒着也不是个事,早晚得知道,随即开口道:“小五退了亲,心情不太好,的意思,是叫小五跟着我一起去京城逛逛,等家中事态平息了,再回来,到时候另说一门亲事。” 陆昭远直接听傻了:“小五退亲,她什么时候定亲了?”他这一听,也突然有了赵松材那种好像发生很多事的感觉。 “这不是也到年纪了,家里人就给张落着定了门亲事嘛,谁知人没看准,结果才定下没两月,就又退了,到如今还后悔着呢!”赵松材也不知这事办得竟是这样,个中原由他也不是很清楚,但都闹到退亲的地步,定是男方不好,绝不是妹妹的原因。 “退了好,退了好啊!”陆昭远这心里突上突下的,总归这门亲事没成,他还有机会不是。 赵松材听着这话,怎么听都不对味,斜睨他一眼:“你这,怎么说话呢?” “对方人不好,自然是退了的好,不然,你还盼着小五嫁过去啊!”陆昭远陪笑道,也觉得自己那话,说得不地道。 “对了,你说小五跟咱们一起进京城,这个好哇,听说京城是这天下间,最繁华之地,咱们小五跟着一起去长长见识,多好。”陆昭远微眯了眼,笑道。 “什么咱们啊,是跟我,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可别一概而论啊!”赵松材撇清道。 “是跟你,跟我没关系,我不过是跟你们同路,咱们一道儿上京,这下满意了吧!”陆昭远也不惹他,顺着他这话接下去。 随即不知想到什么,又满脸堆笑道:“小五这亲事,不知他,可有什么说法。”问得颇为小心翼翼。 “因着这次的亲事没说好,还自责得很呢,近期就没有再说亲的打算,再则下次说亲,定会慎重了再慎重,不会再出这样的变故了。”赵松材微微一笑道。 心里多少有点明白陆昭远的想法,所以有问必答,算是对得起他了。 陆昭远想想,也觉得是这个理,不过话由赵松材说出来,更让他觉得放心。 明年春闱之后,他才有资格想其他,如此这般,倒也算是好的,不过心里悬着那颗心,仍还在怦怦的跳着,这万一没有退亲这个事,那小五跟他,岂不无缘。 心想着,自己一惯的表现,似乎也太含蓄内敛了些,以致于让小五对他一点男女之情也不曾有,所以才会与别人定下亲事,但他做为一个知守礼仪的读书人,又怎么能出言轻浮,岂不更不讨喜。 自个独自纠结了好一阵,心想着,小五就快过来,到时候他要不要稍微表露一点自己的心意呢? 赵松材则是想着,他去京城读书,带着妹妹一起去,怕是多有不便啊,不明白一向沉稳有度的,怎么就应了这件事,不过想着妹妹一向能干,没准出门在外,反倒是她照顾自己比较多,这么一样,倒也可有可无了,反正都答应了,他还能说个不字吗,他要敢说个不,小五都饶不了他。 两人各坐一方,各自想着自己的事,凭自出着神,突然被一道声音给打断了。 “四少爷,我家少爷有请?”一个奴仆装扮的青年,正拱着说道。 “哦,你家少爷是哪位?”赵松材看着这人面生得很,以前想是没见过的,突然来请,心下颇为诧异。 “我家少爷姓赵,名为松江,是四少爷你的堂兄。”那奴才说得倒详细。 他这么一说,赵松材自然就知道是谁找他了,想当年,他还只有五六岁年纪,还不曾入学时,对这个堂兄,当真是羡慕得紧。 那时候候的赵松江,是家里吃得最好,穿得最好,得全家所有长辈疼爱,每天可以心无旁鹜的去上学,从书香中养出那一身的气度,他远远看着,都觉得他不似凡人。 不过在他中了秀才之后,这一身的光环就稍有退步,随着他们这一支的兴起,赵松江的秀才功名,在村中就渐渐淡化了,如今又不常在村里居住,几乎都没什么人再提起他,就连他,都快把这个人淡忘了。 不过这次举人名单中,他也看到了他的名字,虽然名次靠后,但总归是上榜了,当时看到时,也只是稍微意外了一下,就再无别的感受。 要认真说起来,赵松江的存在,就是带给他们兄妹幼时那一段苦难的根源,就算过去这么多年,小时候那段时光,仍让他记忆犹新呢,但其实,他并没有怎么恨赵松江这个人,每每回忆起曾经,他记忆最深的,只有大伯母钱氏的嘴脸,骂人的,挥着棍子打的,不给饭吃,只让他们不停干活的。 想那时候,他还小,也干不了什么活,很多事情,都是二哥帮着干,三哥那时候力气大,不过怕他伤了身子 ,力气活儿,也不肯让他沾手,宁肯自个受着。 那样一段兄妹几个协力,共同进退的日子,现在想来,其实也并不觉得有多苦,甚至在那样的寒冷天气中,还能感觉到温暖。 材松材不由笑了笑,他竟然一点也不恨赵松江,果然他是一个豁达之人。 第三百二十三章交谈 “你堂兄啊!怎么没听说过?”陆昭远接口道。 “我们赵家是个大家族,族中的堂兄弟多着呢,你哪能个个都认识。”赵松材放下茶杯,一脸淡然的笑道。 “哦!”陆照远一听这话,就明白了,不是什么重要的,或者说是有交情的人,否则以赵松材的性格,又岂会如此说话,了然道:“那我就不跟你去凑热闹了。” “嗯,若无事,你可以先回去,不用等我,我这堂兄真要跟我述起旧来,只怕不知要述到什么时候。”赵松材说着,已经站起了身。 “嗯嗯,明白明白。”陆昭远冲他挥挥手。 “咱们走吧!”赵松材对着那面露尴尬的奴才,温和的说道。 他不是一个喜欢牵怒的人,不会随便对人使脾气,对于赵松江这个货真价实的堂兄,他没有恨,自然也不会有喜欢,那就是一个陌生人。 随着那奴才,一路走进了一个安静的包间,果然就看到一个二十七八的青年,正坐在窗边,端着杯茶,慢慢品着,想是听见动静,转过身来,对着他温文一笑。 “老四,咱们许久未见,你如今都长成这副模样了,真不得不说,岁月不饶人啊!”赵松江笑得一脸温和,言辞也十分亲热,不知道的,还当他们兄弟感情好得很呢,可谁又知道,他们其实也有好些年不曾见过了,彼此间没能认错人,也只凭着幼时那依稀的模样。 要说赵松江这几年吧,日子过得估计也比较顺意,瞧着这面色,保养得都还算不错,二十七八岁,正值当年,并不显老态,只是估计这几年有些不得志,眉宇间带着些郁色,但这一科能中,扬眉吐气起来,那些许郁色,也快消散不见了。 “大堂哥找我来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我跟朋友一起来的,总不好落下他一人。”赵松材语气淡淡的,并不因他的热络而有所改变。 “哦,也没什么要紧事,只咱们兄弟同中这一科,怎么也算是喜事,所以刚才看到你,就想邀你过来说说话,若是能再进一步,以后咱们兄弟,彼此间也有个照应不是。”赵松江二十来岁的人了,人情冷暖见得也多了,自然不会把他这点反应当回事。 “照应不敢当,我这年轻识浅的,以后会怎么样,又哪里说得准,我看大堂哥若是看走了眼,只怕以后还得好生后悔一番。”赵松材这话,说得有些阴阳怪气。 赵松江听着,眉头轻皱道:“四弟这是说什么话,咱们怎么说也是兄弟,就算过继出去,那也是同一个赵姓,也是本家之人,与我这个哥哥相处,总好过那些外姓之人,我总不会害你,瞧你这样子,莫非还记恨着小时候那些事,若真是这样,我就不得不说说你了,男子汉大丈夫,总记恨着过去一些无用之事,这心胸就有问题。” 这是教训上他了,赵松材呵呵一笑:“大堂哥这就想多了,我若是还记恨着,也不会唤你一声哥,哦,说起来,堂哥你说我记恨以往的事,倒不知你说的是哪一件?” 赵松江听着他说不记恨之类的话,还松了口气,心想你不记恨就好,但这又问起记恨哪一件,他能说什么? 心知这小子,嘴里说不记恨,只怕心里还是记着的吧,就算不恨,但也会有些隔应。 他也颇有些头疼起来,那些都是过往之事,过去十年有余,再怎么记恨在心上,他也无力去化解。 过去的事情,他也不是一无所知,但母亲和阿爷都是为了他,所以才会出此下策,但他们现在的日子,过得也极好,他连都有所不极,早就想跟他们兄弟几个交好了,但一直没有机会。 当然也不是说找不到机会,最要的老大赵松柏常住在村里,也不怎么出来,老二经商,他就有些不想跟他来往,毕竟商人轻溅,与之来往,有份,且有时在县城中碰到,老二不但不理不采还转头就走,总不能让他一个有功名的读书人,去牵就于他吧,太有份。 而这个老四么,跟他身份对等,所以,他们读书人之间来往,也不会让人说三道四,再则这个老四,举人榜单上的名次,还极为靠前,且得学政大人看中,引荐入国子监读书,让他也着实羡慕啊。 犹其是他还这么年轻,以后的前途,必在他之上,所以这个时候交好,是最好的选择。 “哈哈,以前的事吧,进去了,就让他都过去,现在还纠结起这些,就实在太计较了些,男子汉大丈夫,眼光要放长远啊。”赵松江哈哈一笑,掩过这个话题。 赵松材轻轻一笑,也不再说这个,他这话说得也没错,过去的都已过去了,他也不会总活在过去的回忆里,只不过,过去的事情不计较,但他也不会忘记就是了。 “对了,听说四弟即将要去京城念书,在此可要祝贺你了,国子监可不是一般人能进得去的地方,以后你的前程可差不了。”赵松江一脸笑模样道。 “是啊,就快去京城了,说起来,出来好几个月,也没回去一趟,还真是怪想的。”赵松材不紧不慢道。 他这出来几个月就想家了,而赵松江则是一年到头也没回过老家几次,只在县城住着。 听话听音,赵松江一听这话,也有些脸红,他倒不是不想回去,只家里那么大一家子人,个个只当他考了秀才功名,就上天入地的无所不能似乎的,出出要他出力,让回报家里,可他一个小小的秀才,又能干点什么。 在村里就出他一个秀才,看着很是风光人物一般,可到了县城里,那秀才都成堆了,举人什么的也不少,他又能算个什么。 这其中的辛酸苦楚,谁又能说得明白,甚至连阿爷都觉得他自持身份,不愿意为家里出力,几次回家,都闹得不欢而散,到如今他一年也不愿回去几次。 想不到,今儿赵松材却拿这个来说他,他还能说什么,惟有苦笑罢了,连一句辩解的话都不能说,不然还当他是故意在推卸。 他其实,并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啊!可谁又能明白,能知道他的有苦难言。 第三百二十四章无题 两人在一起,说了几句有的没的,赵松江的意思很明确,就是想跟赵松材打好关系,为以后的前程做打算。 他原本还自负在读书方便颇有优势,但几年屡试不第,也着实打击了他的信心,好歹今年这关过了,来年的春闱,他也想下场一试,这么多年,他都快到而立之年了,再不拼一把,这辈子只怕就只能如此了。 要说他这几年,因着科考不利,也受了不少委屈,看了不少的脸色,而这次有幸得中,他也算扬眉吐气一番,那些给他脸色看的,估计以后的态度会大有不同。 这让他越来越看权力的重要性,如此,他就越想往上爬,所以赵松材这个堂弟,势必要拉拢的。 而赵松材对他的态度,从进门起,就一直不冷不热的,不过他也不着急,毕竟这么多年了,他们彼此的脾气性情都有所不同,慢慢的磨合一下,多接触接触,以后就会有所改变,毕竟他们有着这层血缘关系,那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 说着这些没营养的话,赵松材觉得腻歪通了,他跟赵松江本就没什么感情,陪着他在这里东拉西扯的说了一通,着实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与其同他在这里耗着,他还不如同陆昭远玩笑几句来得自在。 他向来不是个爱委屈自己的人,手上的茶杯一放:“大堂哥,我还有事呢,今儿就不陪你了。” “科考完之后,大家都放松下来,你这还有什么事要忙的,府城你一向少来吧,有好几处不错的地方,不如让为兄带你去逛逛。”赵松江笑着说道。 “这个着实不必了,府城确实少来,不过这次却也待了好几个月了,很多地方也都是熟悉的,不劳大堂哥费心,至于所忙之事,这不明年春闱,也没多少时间了,再则赶往京城这一段路也不算近,所以还得抓紧时间啊!”赵松材语气淡淡,但能往京城的国子监,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机会,所以神情中也带着些傲然之色。 赵松江看着,也只得微微一叹,人家这真是好命啊,家中兄长得力,赚下万惯家产,读书交际花用半点不愁,就算去京城那样的地方,也是说走就能走,半点不用为盘缠之事操心,那像他,举家之力,就为供他读书,如今未能回报,他的名声已经不够好听了。 “四弟能去国子监,着实让为兄羡慕啊,可恨我这名次太低,未能入得学政大人的眼,不然能陪着四弟一起进国子监,那真算是天大之喜。” 幸好你不去,不然,得让你给烦死,赵松材心道,脸上却是挂着笑:“确实是件憾事。” 他这里要走,赵松江自然也不好强留,两人如此就算别过。 看着人远去,赵松江便又独自靠窗而坐,手端着茶不,静静的望着窗外出神。 而赵松材却是又回了之前与陆昭远相聚之处,耽误这半天,本还以为他已经走了,结果人居然还坐在那儿。 “你干嘛呢,不是让你先回去,不用等我的吗?”赵松材又在他对面坐下。 “我独自回去也没什么趣,不如在此等等你,对了,咱们已经定好时间出发去京城,小五什么时候能赶到,可别错过了时间。”他们这趟去京城,也不只是单单他们两人,还有好几个人,都是学政大人看重,一起推荐去国子监的,他们这也算是同乡,所以几个相约一起上路,以后同在国子监,也能互相照顾,若是因为等人,而随意耽误时间,这就不好了。 陆昭远在这里待着这么长时间,一直就想着这相关的问题呢,当然单单也不只这一件,还有就是小五是个女孩,跟他们一群男人上路,也不知会不会不方便,但要叫她一个人上路,这又着实让人放心不下,所以他就这么东一下,西一下的想着愁着。 “放心,我让人直接送信回去,会提醒她的,她这人最守信,说什么时候到,就能什么时候到,绝不会误了时辰。”赵松材对自家妹子最是了解。 “这就好,我还一直担心着呢,说起来,小五这次因故退了亲,只怕心情不会太好,咱们这匆匆忙忙上路,她会不会吃不消啊!”陆昭远想得多,也想得远,当然他也是在侧面的打听赵松梅的情况。 说起退亲这个事吧,赵松材其实也不太开心的,这才几个月时间,小五就背了个退亲的名头,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声,若是换成一般人家的普通姑娘,因为退亲而嫁不出去都有可能,不过以他们家的财势,倒不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再说他现在中了举人,小五的行情只会更好,绝不会受退亲影响。 “小五吧,可能是有些心情不好,也是想让她跟着我去京城散散心,你看啊,若是一般情形,可能只会让她去县城住住,或者来府城逛逛,可这直接叫跟我去京城这么远的地方,可见心情果然是不好的。”赵松材这般解释道,要说姑娘家退了亲,也不会有谁会心情好的,心情不好才正常不是。 赵松材说得有理,陆昭远却是听得心惊,他认识小五也有几年了,对她的性情也颇为了解,她那大冽冽的性子,完全不似一般的闺阁小姐那般多愁善感的性子,需知有的姑娘退了亲,上吊自尽的都有,小五当然不会做这种事,但都到了让她远走他乡的地步,足见是让她伤心了。 陆昭远也有些神思不属起来,这才几个月的时间,小五就经历了这许多的事。 随即又想到自己身上,他也不知道自己如此做法对不对,若他真有心,就应该向小五提亲的,她的年纪本就到了该说亲的时候,可想而知,他这一离开,小五定是要说亲的,只是让他没想到,赵家动作这么快,短短时间定下了,便又退掉了。 他其实也早就料到这种状况的,不是吗? 可是,他就是想能够考取功名,光宗耀袓之余,还能震慑住从小亏待他,看不起他的伯母等人,让他们再也不敢随意指着他嘲讽漫骂。 兴许也有他自卑的心理,怕被赵家拒绝,所以更想在取得功名之后,再去提亲吧!他自己其实也想不明白。 第三百二十五章到达 要说京城一行,路途倒是顺顺利利,只是因路途遥远,到达京城时,已经是冬天了。 他们在南边儿,要说冬天的天气也算不上多寒冷,不过身上多加层衣服,一个冬天就过去了,但到了京城此地,那才叫他们领会到,什么叫严寒。 一行几十人,还没走到京城边儿就冻得不行,个个要求停下来休整,添置一些衣物,惟赵松材几个,因出门时准备充足,虽也觉得冷,倒也不必另添什么。 “真是到了京城才知道,这边的天气竟是这样的冷。”陆昭远搓着手,瞄了眼身后的马车,笑着说道。 他们一行数十人,均是以马代步,惟赵松梅坐的马车,贪图马车暖和,赵松材偶尔也会挤上马车去。 “听说这还不算真正冷的时候,到真正冷的时候,那才叫厉害。”赵松材笑叹道,长这么大也没出过几趟门,这次算是走得最远的了,也真正体会到了这北边的天气。 “也不知小五如何,她一个女儿家,比不得我们男儿身强体壮,可别冻坏了。”陆昭远再次望向马车。 这一路人多,赵松梅多数时候都是待在马上里,只有打尖住宿时,才会露面,所以就算一路同行,他几乎也没机会说上什么话。 “她,你就别操心里了,这丫头心细,准备得齐全着呢,瞧瞧,你我身上这些大衣裳,可都是她准备的,才不至于让咱们手忙脚乱,再瞧瞧他们几个,一路上似冻得都有些不好了。”赵松材扬了扬头。 陆昭远顺着视线看过去,那几人确实看着不怎么好,也不能怪他们不仗义,出远门,所带物品都不多,他们能把自己照顾周全就不错了,实在无力再去关照别人。 再则这一路上,赵松材也算挺照顾从人了,路途中的一应打点,多数是赵家的下人忙前忙后,也够让大家伙省心不少了。 “好歹这一路虽辛苦,总算撑过来了,没在半途生病已算万幸。”不说别人,陆昭远自个身体也不算多好,若非有赵家人一路照顾着,他怕是最先躺下的那一个。 “赵兄,托赖你一路照顾,咱们总算到了京城了。” “袁兄不必客气,咱们竟是同科,又是同乡,沿途照看一二,也是应当。”赵松材客气道。 天色渐晚,瞧着街道上都没有多少行人,赵松材也没过多客套,开口说道:“今儿天色已晚,咱们寻家客栈住一晚,明儿再去国子监报道,各位意下如何?” 众人自然没有意见,要说赵松材,这么长一段路赶下来,与众人之间情谊渐长,刚开始谁也不认识谁,到如今,众人竟都有以他马首是瞻的意思。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近寻一家客栈,大家也多疲惫不堪,早些歇下,明儿才能养足精神。”赵松材笑着冲众人拱拱手。 赵家的下人,已经先一步去打点了。 赵松材因进京读书,除了身边的书童俊儿外,赵松树还另外给安排了几个人,算是保护他在京城的安全。 而赵松梅出来,身边除了带着丫头香儿外,还带上了杜家三兄弟,这三人她一向用惯了的,杜大杜二伸手不错,而杜三为人机灵,换成别人,她还得重新适应呢。 “小姐,这京城可真冷啊!瞧瞧,奴婢这手,又冻红了。”香儿搓着手道。 “咱们这马车还能挡着些风呢,你瞧四哥他们在外面,骑着马迎着冷风赶路,比咱们受罪多了。”赵松梅手里抱着个暖炉,就算如此,依然还没能适应这北方的天气,感受身上冷嗖嗖的。 “是啊,也亏得四少爷还能忍着,俊儿都偷偷跟我说,说冷得受不了呢,不过那小子,就该让他受受罪,真当自己跟少爷一样精贵了。”香儿小声说道,也不是不心疼弟弟,不过少爷都如此,他一个奴才还能说什么。 “你呀,嘴上这么说,只怕心里疼得不行。”赵松梅笑道,这赶路无趣,她们也只能在车上笑说几句了。 要说他们这队伍中若没有外人在,她没准还会出去骑骑马,新鲜一下,看看沿途风景,不过这么多不熟悉的人在,她还是算了,总不能让别人说,赵松材的妹妹,性子野得很,太没有规矩之类的,到时候丢脸的就是四哥了。 香儿听着这话,不由笑了笑,又道:“不过这京城冷是冷了点,但确实跟咱们那地方不一样,你瞧见咱们进来时那城门了么,建得可真高啊,巍峨大气,看着就有气势,比起咱们县城的城门,可壮观多了,只这么看着,都能震慑住人,我当时就那么看着,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呢!” “你这没见只的丫头,这话可别拿到外面去说,不然你主子我都要跟着你一起丢人了。”说着,赵松梅又笑了起来,这丫头这说法,还是怪有趣的。 “我才不会拿出去乱说呢,也就在小姐面前说说,要不是小姐带我出来,我还没机会见识呢。”香儿也笑着说道,她有些坐不住,掀了车帘偷偷瞧外面。 随即又小声说道:“这京城还真是不一样,瞧瞧这街道,真够宽敞的,还有街边的那些商铺,看着里面五颜六色的,真是好看啊,县城里可没这些。”香儿真是看着什么都稀罕得不行。 “行了,别看了,坐在车上能看出什么来,等咱们明儿安顿好了,再出来好生逛逛,到时候多买些物件回去,定会让大家伙都觉得稀罕。”赵松梅听着也有些心痒痒,京城,天下间最繁华之地,足以让她大饱眼福了。 “是不是冷风吹着小姐了,都怪奴婢不懂事。”香儿忙将车帘压紧,人也坐了回来。 “倒也无碍。”都冷了这一路了,这么点冷风,还吹不坏她,不过已经到了目的地,她也一扫一路上的疲惫,神情颇为震奋,京城京城啊,天子脚下,多少的达官贵人,贵妇千金聚在这一处,能随便让她瞻仰一二,也就让她不枉此行了。 “待会儿到了客栈,咱们早些洗涮歇息,养好精神,明儿个,争取能租下个院子给咱们落脚,再花一两天时间打理好住处,之后的时间,就可以随意安排了。”赵松梅盘算道。 第三百二十六章商议 毕竟她在京城里,最晚也要待上几个月的时间,这么长时间,一直住在客栈里多不有便,再则住客栈的钱,可比租一个院子的钱来得更多。 她至从经营了铺子开始,似乎越发精于算计了。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赵松材在此读书,虽然国子监有统一的住宿之地,但出来外面,也得有个落脚之处才好,相对于租,她其实更中意的是想买下一处不大不小的院子。 不过初来乍道的,人生地不熟,对京城物价也还没摸熟,这么冒冒然行事,是要吃亏的,所以买院子的事,倒也不急在这一时,待慢慢打听好了,再买下来也行的。 听着赵松梅的话,香儿连连点头:“这么长时间赶路,小姐也累坏了,瞧你,人都瘦了些,要让老太爷看见了,定会以为是奴婢侍候不周,晚上是要好好歇着,明儿也不用着急,先让杜三他们兄弟去打听打听,小姐在客栈里等消息就是,我听说,京城这边,跟咱们那里风俗不同,姑娘家能不能随便出门,还得多看看别人家是怎么行事的才好。”香儿有些担心,真怕哪里做得不好,让自家小姐惹来笑炳。 “你这丫头,好像突然懂事了。”以往出门,可是她闹得最欢,刚才还那副模样,迫不及待的想去街上逛一圈呢,这会儿倒矜持上了。 “我这,不还是我娘出门的时候,特意交代我的,说什么主辱奴死,小姐要是受了委屈,我这个做奴婢的也不能好到哪儿去,所以,咱们还是当心些,多瞧瞧再说。”香儿小心翼翼道,想着她娘当时那番话,现在还觉得惊心呢。 要说她从小就是个奴婢,侍候着主子,也没受过什么委屈,因着大小姐的原故,她在赵家的下人中,还挺受人尊重的,而赵家的主子,又一惯的和善,娘说什么动不动就打死下人的话,也着实怪吓人的。 “是要注意些,京城处处是贵人呢,没准咱们大街上随便遇到个人,都有可能是当官的,所以得当心些,不要有太出格的言行,其他的,倒也不必过于在意,咱们又不做违法犯纪的事,就算有些许的差错也无妨,最多不过被人笑话几句。”赵松梅一如既往的温和笑语道。 “嗯嗯,都听小姐的。”香儿连连点头。 一行人,终于到达客栈,赵松材让俊儿过来照看他们几个,自个却是不得闲,忙着招呼那一行人等。 这么多人随行,房间的安排上面,吃喝上面,他都要经心照应,要不怎么说他这一路上得来的声望,也不是白来的。 赵松梅倒也没有意见,由着俊儿招呼着他们几个,入住了自个的房间,随后才打发俊儿回去侍候。 “小姐,这客栈看着还不错。”进到屋内,香儿就开始打开随身携带的包裹,将里面的一应用品清点出来,住了这么多次客栈,她也算熟能生巧了。 赵松梅打量了下四周,也跟着点头,确实不错,比起他们一路上住过的一些客栈,确实好上不少。 “京城里面就是不错,客栈都比较上档次。”香儿夸道。 这一路来,听着她夸这个好那个好的,感觉就像是想住在京城不走了的样子,赵松梅看着有些好笑。 不过屋里比外面暖和,暖意融融的,身上舒适了,这疲惫感也随之而来,赵松梅有人侍候着,万事不用操心,直接趴在了床上,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就算她身强体壮,也有些吃不消,犹其是坐在马车里,那么摇摇晃晃的,感觉还真不怎么好。 香儿自忙活着一应闲杂事务,不敢扰了她,就在她快要昏昏欲睡时,房门就响了起来。 她瞬间就又清醒,这个时候来敲门的,不作他想。 香儿直接去开了门。 “小姐呢,可是累着了。”赵松材独自入内。 “四哥,你那里忙完了吗?”赵松梅懒洋洋的问了一句,没有外人在,她也没用装模作样。 “忙完了,那些人都安排好了,我看来看去,还数你这儿最舒坦。”赵松材接过香儿捧来的茶,小小抿了一口。 “你也可以跟我一样舒坦的。”赵松梅抬眼笑看着他。 赵松材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不由无奈一笑,这些一起来的学子,又是同乡,他自然是想交好的,所以才会这么一路照应下来,虽然有些劳累,但很效果不是。 “好了,咱们不说这个了,我瞧你没什么精神样,晚上好好歇着,明儿我们一早就要去国子监报道,就不来扰你了,你也别着急做什么,等我回来,咱们再商量。”赵松材是知道她的打算的,只是妹妹一个姑娘家,他做哥哥的,能出头的地方,自然有他出头,这一番跟着他来京城,自然会把一应事务安排好,没得还让妹妹来操心这些闲杂事的。 “等你回来做什么,你不跟我一样人生地不熟么,再说你是来读书的,那就只管认真读书去,这些闲事,我还操持不过来么,家里那么多事,我都忙得过来,这点小事还忙不过来了?”赵松梅不满的看他一眼。 她可不是来做累赘的,这些闲杂事务,她明明处理得比他还多,他一个百无一用的书生,还是好好读书的好。 “我这不是看你没什么精神,怕你劳累着了,再说我一个男人,本就该做这些事。”赵松材瞧着她面神,随即便又改口道:“既然你有主意,那我就不在这事上费心了,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倒也可以来问我。” “嗯,放心吧,你只管安心读书就是了,外面的事情,我自会安排,就算是初来乍道的,也不会被人欺负了去。”赵松梅笑道。 “行吧行吧,知道你最厉害,谁也比不过你去。”赵松材露出个宠溺的笑意,心想,这个妹妹,从懂事起,就开始照顾他了,需要他照顾的地方,还真是少,他们这不像是兄妹,倒像是姐弟,可明明他比她大啊。 赵松梅也不说话,只看着他笑。 “我刚才在下面点了几个你喜欢吃的菜,一会儿就送到房里来,也不知味道如何,估计比不上家里做的,我就不下去跟他们参和了,在这儿跟你一块儿吃。” 第三百二十七章租院子 第二日一早,赵松材就与那几个同乡学子,相约一同去了国子监,赵松梅倒是不着急,好好的饱睡了一觉,起床时精神奕奕。 香儿倒是起得早,却没有扰了她的清梦,而是打点好一切,静等着主子醒来。 “小姐,可歇得好。”香儿一边帮着梳头,一边察看她的神色。 “睡得挺好的,倒是你,怎么有黑眼圈了,昨晚睡得不安稳吗?” 香儿听闻笑了笑道:“还是小姐眼睛利,俊儿那小子就一点没看出来,昨儿也不知怎么的,总想着这进了京城,心里激动得,怎么也睡不着,早上起来,竟也一点不困。” “你这丫头啊,京城虽说天子脚下,比咱们那县城繁华无数倍,但说到底,其实还比不得咱们县城来得亲切就是了,咱们偶尔来逛逛倒也有趣,若是常住在此处,却也并不会觉得称心。”赵松梅叹道。 “小姐怎么说?”香儿不解道。 “你瞧这京城的人吧,天子脚下的城民,自然觉得比外地的人高人一等吧,咱们这样乡下地方来的,最会被人看不起,这是其一,其二么,京城这地界,物价定是高昂,比咱们县城贵上好多,柴米油盐,居家过日子,肯定没有咱们县城住得痛快,其三么,贵人太多,那就是谁得得罪不起,就算四哥能混得个官身,在很多人面前也难以抬得起头来。”赵松梅淡淡说道。 “这倒也是,四少爷若是做了官,就算是个芝麻大小的官,在咱们村里,也是顶受人尊敬的,在这京城还真是出不了头。”香儿心里的激动之情,顿时这压制了下去,原还当天子脚下是个好地方,她一个奴婢能有幸来到京城,心情自然激动莫名,如今听完这番话,倒能平常心对待了。 梳洗完毕,香儿就端来了早餐,赵松梅净了手,坐上了餐桌。 “杜家三兄弟,可还在客栈里。”赵松梅抬头问道。 “他们已经出去了,听了小姐的吩咐,今儿一早就问掌柜的打听了牙行,这会儿只怕正在看院子,之前过来了一趟,见小姐睡得香,我直接让他们看着办了。”香儿回凛道。 “杜三向来机灵,办事不会差。”赵松梅夸了一句。 “是啊,奴婢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敢说这话,不过杜三说,他给了一两银子请客栈的小二帮着说项,想来不会被人欺了去的,只是这一出手就是一两银子,也真够大方的。” “京城这地方,跟咱们那儿不同,给少了,人家未必看得上眼,给太多不免显和咱们是冤大头,一两银子不多不少,倒是把握得不错。”赵松梅赞了一句。 “估计他也是怕小姐怪罪,才故意说这话给奴婢听了吧,这杜三,还真如小姐说的机灵得很呢。”香儿撇嘴道。 “瞧你这话酸的。”赵松梅笑嗔了一句。 简单的清粥,配着馒头、汤包、小菜,赵松梅足足喝下两碗粥,并吃了两个汤包一个馒头,配的小菜也吃了个干争,这一路上,惟这一顿饭吃得犹其香。 “看来这客栈的早餐,做得十分合小姐的口味。”香儿笑着说道。 “味道还不错,不过比起家里的厨子,着实差了点火候。”赵松梅吃饱喝足,便语出挑剔。 “那是当然,千好万好,那也不如家里好,这个我明白。”香儿笑着接话道,动作利索的将一应餐具都收拾了下去,随后进来问道:“小姐,今儿可有什么安排?” “先歇一阵吧,等着杜三他们那边的回报,若是院子不错,咱们也过去看看,早点租好院子早点搬过去,客栈龙蛇混杂的,住太长时间也不好。”逛街什么的,有的是时间,不急在这一时,还是早点安顿下来的好。 “嗯,都听小姐的。”香儿福身一礼,随后就退到一边,找出个没做完的荷苞,继续绣了起来。 赵松梅侧是拿了本书,静静的翻看,打发着时间。 没多大一会儿,就听到楼道里传来脚步声,随那门就被敲响。 “大小姐,小的来回话。”杜三轻敲了几下门,站在门外凛报道。 “进来吧!”香儿给开了门。 赵松梅也没心情看书了,直接把书往桌上一放,问道:“如何了?” “今儿一早上,小的跑了好几个地方,最后看中三处小院,看着都还不错,没敢私自做主,还等小姐过目。”杜三回凛道。 “可是都在国子监附近的?” “正是,就因靠近国子监,所以价格居高不下,而别处的价格却是便宜很多,但小姐有咐咐,小的也没敢私自做主。”杜三机灵不是假的,自然明白租住国子监附近,也是为了方便赵松材,且赵家也不缺这点银子,主要还是图个方便。 “嗯,不错,看好的三处,带我去瞧瞧,若是不错,即刻就能定下来。”赵松梅迫不及待道,她也算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有了这个打算,自然是想尽快办成,安顿好了,才没有后顾之忧。 杜三自然没有二话,只在门外稍等了片刻,屋内两人就收拾整齐出来了。 “走吧!” 一行三人下得楼来,杜大两兄弟也正候在下边,见他们下楼来,杜三直接手一挥,这两人就立马跟上。 三处院子相隔并不远,几人步伐也不是慢的人,所以没用多长时间,就尽数看完。 赵松梅也算不得多满意,主要是院子都不大,但住下他们几个,也勉强够住,这么大点的院子,租子还不便宜,比起在县城里的物价,果然能称一声寸土寸金了,话有点夸张,也差不了多少,反正就是一个贵字,好在他们有些家底,倒也能支撑这些花费。 “就这一处吧,瞧着还算不错。”赵松梅矮子里面挑将军,选了其中一处最大的。 因着有那小二在,还算是个熟人,所以这租赁文书办得也很快速,待签字画押,交付定金等程序走完,赵松梅拿着那文书在手,这宅院的暂时使用权就归她了。 院子租下来,赵松梅也没闲着,亲自动手,带着几个人给打扫了一遍,要说他们平常也都是干惯活儿的,做这些也没什么。 只那小二瞧着,很是震惊的模样,想是觉得她一个小姐,还亲自动手干这些活儿,实在让人难以置信了吧! 第三百二十八章闲谈 有着学政大人的举荐,赵松材一行人,办理入学手续十分顺利,接待的管事,因着他们学子的身份,也都客客气气的,并未有半点刁难。 事情办得顺利,各位学子也都高兴,时间也耽误得不多,一行人就想着出去逛逛,毕竟也都是头一次来到京城,均想开开眼见。 赵松材自然也没有意见,随他们的意,不过他却没有随行,自家小妹还在客栈里等着呢,总不能抛下她,自个儿跑去玩了吧。 陆昭远自也不肯去,伙同赵松材两人,一同回了客栈。 两人均是想着,若是时间宽裕,可以带着小五一起出去走走,虽然这行径很有些土包子,但到了京城,叫要到处看看的 ,再则他们入了国子监读书,也不能时时出来,为着应付来年春闱,估计还要埋头苦读一段时间呢。 所以他们能有闲出来逛街的时间,也不那宽裕。 谁知两人回到客栈,赵松梅却是带着一干人早就出门去了,倒让赵松材不由一阵苦笑。 “这丫头,动作还真快,估计是去看院子了,之前就跟我说要租个院子,我本还想着自己来办理,将她安顿好,再入学读书,谁知她倒还信不过我,非要自己来。”赵松材两手一摊,无奈道。 “小五向来是个有主意的人,也不是什么事都丢给别人,自己万事不管的性子,我以为赵兄你早就清楚的。”陆昭远笑呵呵道。 难得能抛开一干人等,他们能自在游玩,此事却未能成行,心中颇为遗憾,但赵松梅的性子,却更让他欣赏。 “说得你倒比我更了解她似的。”赵松材在桌边坐下,伸手自己倒了杯热茶。 听他这么说,陆昭远却是但笑不语。 赵松材斜睨了他一眼,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那点小动作,我都看在眼里呢。”轻抿了一口茶,神态颇为悠哉。 “赵兄眼明心亮,我早知你是个明白人。”陆昭远也没隐瞒,直接承认了。 倒让赵松材诧异了一下,他还以为对方会借口推托呢,承认得倒也干脆。 “其实我心中早有疑问,你既然有这意思,为何一点没有表示呢,若小五没有跟人退亲,你就这么看着了。”赵松材一脸认真的问道。 “都说成家立业,而在我的情况,却是需要先立业再成家的,这个不需我多说,想必你也明白。”陆昭远深深一叹说道。 他家这情况,赵松材自然清楚,对于这一点,他其实也颇为为难,陆昭远的情况跟他家以前是何等相似,他们自家却是早早就分清了,但陆昭远这事,随着他越来越出息,那是如何也分不开的,不然,他就成了忘恩负义之人。 所以赵松材对他这个人还是很看好,但是对他家这情况,就有些…… 陆昭远的意思,他自然明白,那就是想自个有本事之后再娶妻,不然以现在的情形,也难以护佑妻儿周全。 “要说小五这丫头,也确实不错,我这个做哥哥的自然是看着哪儿都好,但她的婚事,可不是我能做主的,这方面帮不上你什么忙,希望你能明白,再则,你这心思,小五未必就有,所以,你也得心里有所准备。”赵松材拍着他肩道。 小五的婚事,他不打算插手,就算他说什么,估计那丫头也不一定能听得进,再说陆昭远这事,他也是拿捏不准,一切就随小五的意思吧,小五若是能看得上他,就算再难,以后的日子也能过好,他对自家小妹还是很有信心的,小五若看不上,那什么都不用说了。 “这个我明白,只要你不拖后腿就行。”陆昭远不在意道。 赵家的情形,他也多少知道一些,小五这人主意大,别说赵松材做不了主,估计赵家,也只能做一半的主。 他觉得,他这般的,就是要娶一个主意正的姑娘为妻,以后家事样样都能张落开,不用他忙完公事之余,还要左右为难的帮着周旋。 要说,他跟赵松梅的接触也并不多,除了初次相见外,其余时候,也都是有许多人在场,并没有私下说过什么话。 他这个心思,自个也没表现得十分明显,估计赵松梅都不知道,赵松材能得知,也缘于他话里话外的,总忍不住会提起有关她的事,所以才会猜出他的心思吧。 认真说起来,他们见面的次数也并不多,他所了解到的赵松梅,也只是从赵松材口中得来。 要说赵松材,对于自家妹妹,那是赞不绝口,在他的口中,就没有什么事是能难住赵松梅的,再难办的事,只要到了她的手中,都能给料理得清爽干净。 也正是这么一点一滴的,他就对赵松梅生出一些小心思来,到现在是越发明显,藏也藏不住。 与其娶一个娇柔的妻子,不如娶一个才干出众,什么事也难不住她的妻子,对他来得更有帮助。 “小五这一忙起来,估计一时半会的也回不来,咱们怎么着,是在这里等着,还是出去走走。”赵松材问道。 说起这些事,他其实也有些尴尬,他一个做哥哥,对于一个觊觎他妹子的人,说这些,还真是有些,他对自个这言行,也真是有些无语了。 但对方毕竟是自己好友,所以他对这事儿,也有些左右为难就是了。 “出去走走吧,咱们初来乍到,也该熟悉熟悉周边的环境,不然旬休一出来,就迷了路,那可就丢人了。”陆昭远放下茶杯,轻轻一叹道。 “说得也是。”赵松材也跟着起身,嘴里道:“这京城之地,咱们刚刚出门,也转了一圈了,因想着办正事,没怎么细看,这会儿出去,倒是要仔细瞧瞧,看看跟咱们县城,究竟有什么不同。” “不同的地方多了,就说这街道,就宽敞平整很多,还有这街上来来往往的马车也多,且看着都很富贵,所以说,这京城的贵人也很多。”陆昭远笑着说道。 “天子脚下嘛,当官的最多,本地的官员,还有外地进京述职的官员,全都聚在这一处,所以小五跟我说,没准出门随便碰到个人,就有可能是个当官的,这话还是很有根据的。”赵松材说着,顿时便就又闭了嘴,不知不觉的怎么又把小五说出来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麻烦 要说赵松梅等人,正在院子里收拾整齐打扫卫生,就想着早点这里收拾好了,直接搬过来,吃住什么的都方便。 这处宅院虽是租来的,但暂时也是他们在京城的落脚之处,所以几人打扫起来也是相当用心,这院子想是许久没人住了,屋内屋外的,灰尘都较多,打扫起来也不容易。 赵松梅拿着把鸡毛弹子扬灰,一时不备,被那厚重的灰尘呛得直咳嗽。 “小姐,你歇会儿,我来。”香儿见状忙过来帮忙,嘴里抱怨道:“要说这屋主也真是,即是要出租的屋子,也该让人来打扫一下,那有这样放着不管的,要放在咱们县城里,准得让人挑毛病,一准儿租不出去。 “人家这是有房子不愁租啊,你瞧,咱们不就愿意租下来嘛!”赵松梅扇了扇面前的灰尘,如此说道。 “也就是咱们厚道人,不挑他这毛病,不然他这屋子还租不出去呢。” “香儿姐姐可是累着了,要不你扶着小姐去一旁歇会儿,这儿咱们兄弟三个来收拾。”杜三听着她这话,忙凑过来说道。 “怎么着,还当我是不愿意干活,才这么说的么?那也太小看我了,我只是觉得这屋主太懒罢了。”香儿嘀咕一声。 “没准是那屋主太有钱,宅院太多,根本就顾不过来,所以才不理会,不都说京城有钱人多嘛。”杜三笑嘻嘻道,这么点活儿,还难不到他们,只是打扫起来繁琐了些,又不是什么重活,干起来轻快得很。 要说他们三兄弟,跟着主家来京城,也算是能开开眼见,所以这一路上,兄弟三个,很是殷勤,有什么活儿,都不用吩咐,直接动手帮着干了,说起他们三个,也算是个勤快人。 “你这话说得倒也对!”香儿赞同的点点头,至少屋主就不只这一处院子,能在京城有这么几处宅院的,家底肯定不薄就是了。 几人虽说着话,手里的活儿倒也没停着,说说笑笑的,倒干得更欢快。 正忙活间,突然听到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听着那声响,好像人还不少。 “你们几个去那边,你们几个去这边……”院墙外,只听人高声喊道。 屋内几人不由面面相觑,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不过几息间,就听到院门被人杂七杂八的敲响,听着那声音,好像是好几个人同时在敲门似的。 “开门,开门,里面的人快点开门。”听着那吆喝般的声响,及那零乱的脚步声,想是来不少人。 杜家兄弟连同香儿,只拿眼睛看向赵松梅,这门开还是不开? 赵松梅也犹豫着,也不知外面来的是什么人,这么冒然开门好么,他们初来乍道,人生地不熟,头一天就遇上事了不成? 她这么一犹豫,门外的人却是等不急了,漫骂着,几下就把门给一脚踢开了。 “哟嗬,屋内有人啊,怎么不开门,莫不是窝藏了逃犯,心虚了?”进门七八个兵丁,为首那人生得最是魁梧,手上握着把大刀,模样看着很是凶悍。 以往都说杜大杜二两人生得魁梧,可与面前这人相比,他俩还真算不上什么。 几个原本瞧着是几个兵丁进来,见着不是贼人,还都松了口气,可这些人一进来就骂人,看着还么凶狠,甚至还说他们窝藏逃犯什么的,几人均是吓了一跳。 要说他们平常除了在村里住着,也就去县城里逛逛,来往最多的,也不过是些商户人家,这样的兵丁,还真是没接触过,犹其这还是京城的兵丁,唬得杜家三兄弟,不由都后退了一步。 几人当中,就属赵松梅还算镇定些,但她也是头一次遇上这样的场面,与这些粗鲁的兵士打交道,还真不知如何拿捏分寸的好。 “几位兵爷,这宅院是小女子今日才租下来的,刚刚正在屋内忙于打扫,所以不及给各位开门,何来窝藏逃犯一说。”赵松梅冷静的说道。 “嘿,这小娘子嘴皮子真利索,模样儿也生得极好,咳咳,有没有窝藏逃犯,咱们进屋搜搜就知道了。”说着,手一挥,身后几个兵丁便如狼似虎的进了屋子,几处房门被撞得碰碰响,屋里又是一阵翻箱倒柜。 赵松梅听着,不由幸庆,他们幸好还不及搬过来,不然,只怕得被人剥去一层皮,顿时对几个兵丁更没什么好感了。 脸色一肃,完全不怕他们搜察,几人一直在屋里打扫,又哪里来的逃犯,搜不到人,自然就会走了。 几个兵丁在屋里翻腾,那为首的汉子,却是没有拸动,只站在那儿,身形都没动一下,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赵松梅瞧。 要说赵松梅,虽算不得什么绝色美人,但也颇有姿色,犹其又不似一般女子那般胆小羞怯模样,那么笔直的站在那里,没有刻意打扮,一身布衣荆裙,却也很有点与众不同,别有风姿。 也难怪那兵士看直了眼,以往赵松梅也不是没被人看过,可这么无礼的打量,还真是头一回,心里也有些生气,可她无权无势的,又能拿人如何。 很快屋内的几个兵丁陆续出来,那为首的汉子抬眼看了一眼,问道:“如何?” “没有,屋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这小娘子想是没说假话,果然是刚搬来的。”其中一兵丁老实的回道。 “如此,看来还真冤枉错了人。”那军汉嘻嘻一笑,凑到赵松梅跟前。 不想这人竟突然凑得这样近,赵松梅向来与人保持安全距离,被他突然来这么一下,吓得连退数步。 速度之快,连那为首的兵士不由都愣了愣。 “小娘子,你躲我干嘛!莫非心里有鬼?”那人圆瞪着一双眼睛,又步步紧逼过来。 “你们想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香儿也吓了一跳,刚刚她一直扶着赵松梅,被她那动作带着,也是连退数步,要说她从小也是跟着赵松梅练过的,伸手比不上自家主子,却也比一般人强,所以刚才那动作连惯,半点阻碍也没有。 眼见这人紧逼过来,忙出声喝斥,心说,这还是京城呢,也太没规矩了,一个汉子靠姑娘家这么近,有这么办事的么,心想着,这人莫不是瞧着小姐长得好,所以就想占点便宜,没见他之前瞧人的眼神么,心里这么一想,越发觉得如此。 第三百三十章打架 “王法,这京城里,可不是人人都讲得起王法的。”那军汉越发靠近过来。 赵松梅虽不明白他这是何意,但这人如此行事,明显是看轻她去,也是太无礼了。 刚刚是骤然不及,所以被吓了一跳,但现在稳下心神,倒也不惧他,索性站直身子,想要看看他究竟意欲何为。 赵松梅挺直身板不再后退,抬眼冷冷看向那军汉,她也懒得更人废话,没听人家说什么,不是人人都讲得起王法么,显然,在人家的眼中,他们这几个人,就在那讲不起的人之列。 那兵士看赵松梅不动了,脸上勾起一抹笑,直接伸手,向她脸上摸来。 赵松梅那是正小心防备,见他这突来的动作,心下真是怒极,长这么大,还从没被人如此对待过,更别说在这个时代里,男女之大妨,女子名节的重要,他竟敢这么直接伸出手来,今儿真要让他摸着了,她这名声,都要臭到沟里去了。 想也不想的,伸手一挡,脚下一脚便踢了过去,她怒极而发力,手上脚下使劲都不小。 那军汉想是一时不备,手被格开的同时,腹部便被踢了一脚,力道震得他连退两步,让他着实惊讶了一番。 “呵呵,这小娘子,竟还有功夫呢,行行,今儿大爷陪你耍耍。”说着,就动起手来。 杜家三兄弟,眼见这军汉要跟自家小姐动手,又岂会干看着,杜大杜二身形一跃,就直接挡在了赵松梅跟前,与那军汉交起手来。 后面的那些兵丁,见这都动上手了,还是二打一,也一窝蜂的过去帮忙。 赵松梅等人自然也不会干看着,要是杜家兄弟败下阵来,他们还能讨得了好。 两方人马顿时混战在一处,赵松梅在最中间,香儿和杜三,一左一右的护着她,要说三人中,她其实战斗力还算是最强的,但做为主子,下面的人自然是要护着她。 要说几人当中,还数杜三最弱,他身子原本就比不上两个哥哥,只是到了赵家之后,慢慢的养回来些,也跟着两个哥哥练了些本事,但他本在这方面就不怎么用心,再则身体受限,自然也练不出个什么来。 好在对方也只是最底层的兵丁,伸手也算不上多好,所以就算他们六个人对付他们三个,竟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要不是赵松梅被这两人护着,不时的把她往后拉一把,碍手碍脚的,真要发起狠来,她估计一个人都能把这些兵丁揍趴下。 反倒是那为首的军汉,功夫是这些人中最高的,杜家两兄弟跟他过招,打得那叫一个虎虎生风,竟一点败相也没有,反倒是杜家兄弟,被打得有些招架不住,但两人底子深厚,一时半会的,倒也不致于落败。 瞧着眼前的局面,赵松梅倒是松了口气,他们这里不至于当场吃亏,也算是个好事,但对方是兵士,他们怕是惹不起啊,心里也有些焦燥。 心想今儿真是没看黄历,都没出门,只在这院子里,竟也能招事,天降横祸啊!却也琢磨着这事要怎么了结。 想来想去,她也没觉得这事出在自己身上,问题全在那军汉,要说对她见色也不像,但做什么非要来摸她,他要不出手,也不至于打起来,闹成现在这个局面。 心里越想越觉得生气,心想今儿这事,无论之后怎么了结,但这个眼前亏是不吃的,甚至还应该给这不长眼的汉子一点教训,以后怎么着再说,今儿怎么也要讨点便宜。 想着,赵松梅便发起狠来,在杜三与香儿的辅助下,几脚就将围攻他们的六人踹翻在地,随即转头对杜家两兄弟道:“杜大杜二,不必手下留情,今儿给我好好教训这登徒子一顿。” 她其实也看出来,杜家兄弟没敢下狠手,不是什么生死大仇,估计也得顾及点对方这身份,毕竟真要伤了人,也不好交代。 她故意把对方说成是登徒子,且他刚才这行为,也确实是这么回事,所以,被她的人打了,就算上公堂也有话说不是。 那军汉跟人打着,却也注意着这边的情形,见自己这边六个人,竟连人家衣角都没摸到,还被人踹翻一片,暗恨他们没出息的同时,手下又加了几分狠劲。 完全没料到,眼见两个看着憨厚的汉子,手下功夫竟不弱,犹其是下盘极稳,他几乎都快要招架不住。 几个回合下来,双方手下都在暗暗使劲,要说这汉子,手下功夫真是不弱,杜家兄弟,却是两个人,跟他战了这么久,竟还不能占到上风,可见对方的难缠。 他们这儿打斗起来,动静可不小,不过周围的住户,估计听到动静,也不可能来帮忙的,毕竟公然与兵士为难,可没有好结果。 向个兵丁自知不敌,败了一场也就不敢再动手,只站在一片,为着那军汉加油,因着输了没面子,这吆喝声就不免大声了点。 杜三与香儿也不想输气势,挥着拳头为杜家两兄弟喝彩。 这两方人马就这么闹腾起来,场面看着,还真是,赵松梅也不知该如何述说,要说之前还有点紧张气氛吧,这会儿倒觉得有那么点滑讥可笑。 “住手,这是在干什么?”一声威严的厉喝之声,从门外由远而近。 在场众人均转头看去,只见一身着武将官服的青年,一脸冷肃的盯着场中,满眼质问。 那正打斗的军汉立马停手,规规矩矩的过来抱拳行礼:“参见大人,小人只是觉得这几个人有些可疑,所以才出手试探。”那几个兵丁,也老老实实的拱手行礼,大气也不敢出。 他这话一出,那位大人也抬眼看了过来。 赵松梅心头恼怒,此刻却也发作不得,坦坦荡荡的站了出来,对着这位大人屈身一礼,要说她这规矩也是好生学过一番的,正儿八经的做起来,也像那么回事。 “见过这位大人,要说我们主仆几个有什么可疑的,那还真的没有,只不过,这位军爷,却是大为可疑,小女子怀疑,他是借着军务之便,行的却是登徒子的行径,还请这位大人明辩事非,为我等做主。”赵松梅口齿清晰,不急不徐的说道。 第三百三十一章解围 “小娘子你这话可不能乱说,咱们可都是正正经经的禁军,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兵痞子,还请宋大人明鉴,咱们禁军可不能随便任人泼脏水。”赵松梅的指认,那军汉自是不认账。 这会儿倒受惜起禁军的名声了,赵松梅气得咬牙,若是可以,她真想再动手打一顿出气。 人家都是自己人,她还能说什么,气恨之极,直接撇开了头,看都不想看一眼这些人,简直太不讲道理了。 宋天平淡然扫了一眼院子,之前进门时的情形,看得清楚着呢,他手下这帮人,可没讨到好去。 这姑娘估计也非一般人,瞧着礼仪周全,说话进退有度,虽然穿作打扮十分平常,却能养得起这般功夫的随从,说是一般人,他都不信。 “咱们今儿是来抓逃犯的,院子察看过了就去别处寻。”随即又看了一眼那军汉:“这般耽误正经公务,实在没道理,回营之后,自个领罚去。” “可是,大人……”那国汉似有不服,眼睛看向赵松梅等人,明显对他们一行几人,仍是心生怀疑。 他们看着,就那么像是坏人么,赵松梅心生不满,抬眼怒目回瞪过去。 这个大人看着还是很讲道理的嘛,就是这些小兵,也不知眼睛长哪儿去了。 “可还有何事?”宋天平冷眼一扫。 那军汉就再无别话,拱手道:“小人这就带人继续追查逃犯。”说着,手一挥,带着一干人就逃也似的跑掉了。 可见对这位大人颇为敬畏。 “多谢大人解围!”赵松梅见那一群兵丁走了,不由松了口气,之前打起来,她还担心怎么收尾呢,现在好了,这般也算原满。 “份内之事罢了,各位请自便。”说着,头也不回的,便也向门外走去。 待人走出了门口,赵松梅冲着杜三偏了偏头,杜三机灵的立把上前把院门给关上。 今儿闹这么一场,几人心里都颇有余悸,往常也不是这么胆小的人,但这地界不同,他们才来京城,地皮子都没踩熟,就招来这么一出,别说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就连赵松梅这个主子,心里都怦怦跳了好一阵。 “小姐,你说刚刚那位大人,也不知姓甚名谁,做的是什么官,瞧着这人长得真是俊朗,而且那一身官服,穿在身上真是威风得紧。”香儿就差没露出一对星星眼来。 说起来有人帮着解围,就算人长得丑些,他们也能赞一声威武有气势。 “那好像是四品官服,至于叫什么名字,就不得而知了,不过瞧这人一身的气度,想必出身不凡,咱们这样的小人物,想问人名字,估计都不配。”赵松梅缓缓道。 香儿那话,倒也没说错,这武官的服饰,穿在这人身上,长身玉立,还真是显得英武不凡。 要说四品武官,在京城估计不算什么,在他们县城,那可就顶天了,需知县令大人才七品而已,这高上好几品,就算文官比武将来得更有份量,那也是不凡了。 香儿听着赵松梅这话,也明白这其中的差距,心想自个一个奴婢,就算知道人名字又能如何,遂也不再提这事。 院门一关,几人又继续打扫起来,这院子久不住人,打扫起来也要费点时间,好在他们好几个人一起忙活,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不过因着之前的事,几人干起活来,都沉默了许多。 倒是香儿,之前看她脸色都吓白了,这会儿倒是恢复得挺快,在赵松梅耳边小声的说着话。 “小姐,我瞧咱们以前在村子里待着,也确实眼光受限了,以前吧,我瞧着桩子哥,子默哥都长得挺好看的,如今才晓得,跟这京城的人一比,他俩还真不够看的,小姐可得睁大眼睛好好瞧瞧,这京城的人,估计好看的还不少呢!”香儿颇为兴奋的说道。 “你这是见到个有点姿色的男人,就走不动路了吧!挑男人可不能只挑长相。”赵松梅被她这话逗得好笑。 “小姐眼光可别那么高,这还叫有点姿色,在奴婢的眼中,这已经算绝色了。”香儿惊叹道。 “你这丫头,惯得你不知天高地厚了,什么话都敢乱说。”赵松梅摇了摇头,心想,男人长那么好看做什么,招蜂引蝶么? “好了奴婢不说了,小姐你也别往心里去,奴婢也就随便说说。”香儿连忙认错,吐着舌头道。 且说宋天平从院子里出来,转了一个弯,就见着先他一步出来的那军汉,正静静站在巷口等着他。 “刚刚是怎么回事?”他们禁军奉命抓捕逃犯,也不是头一次了,这些活儿也都是干熟了的,本又是京城地界,又岂能随意扰民,这也算是各军中的一条规矩,谁也不能打着军士的名号,在京城中闹事。 “小的就是瞧见那一家子人有些奇怪,那小姐吧,看着也是气度不凡,却还亲自动手劳作,再则那两个随从,伸手竟也不输属下,还有那小姐偕同丫环,竟是个个都懂功夫的,这般了得,若说是将门世家都不为过。”可将门世家也不能住这么一处小宅院呢,且听说还是租来的,这也太寒酸了点。 “听你这么说,还真是有些可疑,不过你今儿这做法,也确实冲动了些,就算可疑,你私下里再寻访就是了,当场闹起来,实在有些没规矩,好在事情没闹得不可收拾。”宋天平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刚刚那姑娘,他也看了几眼,模样儿倒也过得去,只那双大眼睛,滴溜溜转着,看着倒有几分眼熟,像是见过似的。 “也亏得大人出现得及时,不然属下落败,定然就要出丑了。”这军汉颇为心虚,他主动挑事,若是败在人家手上,那要怎么羞辱他都不为过。 心想自个这次也真看走眼了,知道对方会些功夫,却不想还是个深藏不露的,要人家一拥而上,他落败那简直是倾刻间。 “你也有怕出丑的时候。”宋天平轻轻一笑,这个手下是什么性子,他可是心知肚明。 “嘿嘿!”那军汉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腮,心想着,忙完这一阵,定要好好查一查这一家子。 “行了,抓捕逃犯要紧,去吧!”宋天平吩咐道。 第三百三十二章家事 忙碌的一整天,都是在抓捕逃犯中度过,好在天擦黑前,终于将人给抓住了,总算没白忙活一场,今儿也算交了差,宋天平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府中。 “少爷,你可算回来了。”长矛见到自家少爷,立马迎了上去,帮着接过手中的马鞭子,随即一路跟随。 宋天平一见他这神情,便不动声色的问了一句:“可是有什么事?” 长矛见问,眼睛便四下打量周边的奴仆下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行了,回院子再说吧!”宋天平本就劳累了一天,不想回到家来,事儿也不少,却是更累心了。 倒底是做武官的人,脚下大步流星,不过片刻间,便回到自个院子。 听着院门口的动静,知道是自家主子回来了,屋内立马闪出几个模样美艳的丫环来,个个打扮花枝招展的,晃眼一看,不知道的,还当是那家的小姐呢。 “大少爷回来了!” “大少爷奴婢侍候你!” “大少爷请喝茶!” 要说刚进门看到的是花红柳绿,这会儿却是一室的莺歌娇啼,若是放在一般人身上,估计会十分享受这美人的殷勤,但宋天平么,自然不是一般人。 对于眼前的美色,他生不出半点绮念,甚至私心以为,这美艳的外表下,却有着满目狰狞丑恶至极的心,越美越让他难以忍受。 就因为清楚这些,所以他半点不为之所惑。 宋天平对这些丫头,向来是没有好脸色,见她们全都围了过来,脸色便一厉,冷浸浸的一一扫过:“都给我退下。” 众丫头见主子神色不好,自然也不会不识趣,便又做出一副依依不舍般的留恋样,袅袅婷婷的一步三回头的退了下去。 “小的真是服了她们,这大冷天的,衣裳竟穿得这样薄,也不怕冻出个好歹来。”长矛呸了一声。 眼见周边都没闲人了,他这才凑到自家主子跟前,道:“大少爷,姨娘那边,估计又在候爷跟前吹了枕头风,今儿候爷说你相看亲事呢,说的是林家的姑娘,小的打听过了,那姑娘……”说着长矛便附耳轻声低语几句。 “此事当真?”宋天平听得脸色一寒。 “小的原也不信,又细细的打听了一遍,此事千真万确,那林家也是有脸面的人家,姑娘跟人私奔不是小事,自然是要死死捂着,至于那书生,已经……”说着做了个割头的动作。 “候爷想必是不清楚这事的,至于姨娘那边,小的猜想,她定是知情,所以才想着挑这门亲。”长矛分析道。 楚姨娘这人最会算计,她又怎么可能希望大少爷能结一门好亲,这般能拖后腿的,她最是上赶子的帮忙。 宋天平冷着个脸不说话,心里连生气都提不起,这么多年,他不是早习惯了么,在外面在防着别人的算计,回到家来,更得小心提防,不然,什么时候就中了人家的圈套,想要翻身都不能。 “少爷还得有所打算才成,少爷回家来,想必一会儿候爷就要叫人来请了。”长矛提醒道。 “大少爷在吗,候爷有请。”门外响起丫头的传话声。 真是说来就来了,长矛抬眼看向宋天平。 “过来。”宋天平小声吩咐道:“将这事透点风声给候爷知道,他可能不会在乎别的,候府名声还是要的。”冷笑一声,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的袍子。 “是,小的这就去办。”长矛拱身行礼,主子有对策,他也就不着急了。 出得门来,宋天平跟着传话的丫头,一路到了主院。 “父亲唤孩儿来,不知有何事?”宋天拱手一礼问道。 “你这是才回来啊!怎么衣服都没换。”宋清辉看了一眼,皱眉道。 “今儿抓捕逃犯,忙到现在才回来,听父亲唤我前来,怕是有急事,也没顾得上换衣服,这就直接过来了。”宋天平淡淡说道。 “逃犯可抓住了?” “抓住了。” “这就好,差事还算办得不错。”宋清辉称赞了一句。 这个大儿子,其实也算是能干的,只是性子冷淡了些,跟他说话,总是例行公事般,父子间总是亲近不起来。 “在公务上面,你也算是颇有才能,只是这婚事上头,却又总是不顺,这天下之事,果然是有一件顺,就总有一件不顺的。”宋清辉说着,还看了看他的脸色。 这个儿子,如今越来越出息了,所以在很多事情上,他也不能完全替他做主,总要顾及他的意思,这婚事上头,也是这般,所以这拖拖拉拉,都二十二岁了,八字还没有一撇,老二家的,孩子都三岁了,他这儿还空落落呢。 “儿女婚事,父母之命,媒说之言,一切听凭父亲做主就是。”宋天平一副乖顺儿子模样。 呃,宋清辉被噎了一下,心想,你要真这么听话,只怕早就成亲,儿子都有了。 “话是这么说,但你也这般大了,有什么意见,总要说出来,为父也好为你拿主意。”宋清辉有些无奈道,跟这个儿子说话,就是这么费劲。 “我的意思呢,是看好林家的姑娘,林家也是大家族,教养出来的姑娘想必不差,以后成了亲,也能是一个臂膀。”宋清辉无法,只得直接说道。 “父亲这是从哪里听来,说林家姑娘不错的话。”宋天平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只这么问道。 “难道林家姑娘有什么不妥之处?”林清辉听话听音,做了那么多年的候爷,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 “这个嘛,就要父亲去打听了,儿子的婚事,总归还是要让父亲来忙活的。”宋天平也不直说,就这么事是而非的说道。 宋清辉听得眼一瞪,什么叫总归要让他来忙活,他这个做父亲的,就天生该为他操劳吗? 可这话,也没说错,他不帮着操持,难不成让他自个来,没这样的理儿。 一句话,让宋清辉顿时觉得心气不平:“为父也是听说,袁家的大少奶奶,行事很是贤惠端庄,她的妹子,想必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所以才有心想要结这门亲,不过……行了,这事儿再去打听打听。”他也没把话说死,这个儿子精明得很,断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这个话,定是其中有什么问题。 第三百三十三章楚姨娘 宋天平几句话敷衍了过去,在宋清辉心里存了疑,待他派人出去打听之时,他就会收到特意放出来的消息,如此,便很快就能得知真相了吧! 从主院出来,他的心情也没有多大的起伏,这样的日子,好像早就过习惯了吧,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母亲过逝,楚姨娘当家,父亲疼爱怜惜这个表妹姨娘,几乎事事都听她的,就如这次的事,他要真点头应了,没准那般不堪的女子,就真能进宋家的门来。 说起这个楚姨娘,也真是个厉害人物,他原本是老夫人楚氏的娘家侄女,楚家败落之后,老夫人便将楚姨娘接来宋家,后与宋清辉朝夕相处,感情日渐深厚。 可当时的老候爷,又怎会让他娶一个没有家世的女子,所以这楚姨娘后来就成了妾,她其实也是自甘为妾,本来依着老夫人的意思,是她寻户殷实人家,可过惯了候府小姐的生活,又哪里肯嫁去别家吃苦,所以候府中便有了楚姨娘。 在正室夫人生下宋天平之后,这楚姨娘也生下了府中的二少爷,又得宋清辉的宠爱,所以这日子过得是相当滋润,后来正室夫人去逝,宋清辉也没有再娶,其余几个小妾,均是不成气候,倒成了她一家独大了,其他妾室,被压得死死的。 要说如今这楚姨娘,除了没有正室夫人的名头外,其他都正室夫人无异,管家理事,当家作主,也滋生出她无数的野心。 就宋天平的婚事而言,屡次不成,且还落下个不好听的名声,就有她的手笔在内。 她自个的儿子,虽是庶出,人却风度翩翩,在外颇有才名,而宋天平呢,赤果果的一个武夫,腹中无多少文墨,且一院子的美女,说他不贪花,都没人信,那么多的美人,难道就没有一个让他动心的,你要真的强自辩解,没准别人还会以为你是某方面不行。 对楚姨娘的各种花招,幼时,他还难以招架,吃过不少的亏,如今慢慢长大起来,倒是少有吃亏的时候,但过招太多,也让他对这个家,少了温情,而多了烦闷。 要说楚姨娘现在的胃口可不小,处处算计的便是府中的爵位,按说长子承爵,宋天平都已经是个四口武官了,却没有被请封世子,这也足可见宋清辉的偏心。 而迟迟不立世子,也让楚姨娘看到了希望,所以,如今是越发的想要抹黑宋天平,成天的盼着他出点什么差错,直接被剥夺掉继承的资格,这样她所出的二少爷,就顺理成章的被立为世子了。 宋天平又何尝不明白楚姨娘的心思,他与楚姨娘之间,早就是深仇大恨,对于爵位,他原本也不是那么在意,立不立世子的,他并不稀罕,父亲的偏心,姨娘的跋扈,他这对这个家,早就不抱什么期望了,所以他其实更想的是,离开这个家,独自过自个的日子。 但楚姨娘的步步紧逼,却是生生惹恼了他,所以如今的现状是,她越在乎的东西,他就越要紧紧抓在手里,候府的爵位么,他也不愿意放弃。 而宋清辉这个候爷么,他自然也是更偏向二儿子的,二儿子虽是庶出,可人名声好听,人物秀美,又颇有才学,出门会友,人家夸得最多的也是,至于老大么,也不能说不好,他们本是武勋之后,舞刀弄枪的也没有错,但他本人也读过几本书,更偏爱文采,所以说呢,老大在他心中的地位,是如何也比不上来得投其所好。 “少爷,回来了,候爷可有说什么,没有责骂你吧!”长矛在院中等候,并未陪同前往,见人好生生的回来,提着的心也放下了。 也怪不得他不放心,以往宋天平每每被叫过去,轻则是被责骂一番,重则有可能会被打板子。 “他能骂我什么,不过是亲事的事情,我让他自个去查,到时候查出问题来,这亲事自是不成的。”宋天平在长矛的服侍下,了外面的大衣裳,坐在了桌边,手里端了杯热茶。 “要小的说,大少爷你也该成亲了,都二十出头了,再过几年人家都抱孙子了,你这连儿子都还没抱上……”长矛抱怨着说道,心里也很是为自家少爷的婚事发愁。 要说这儿女亲事上面,出面的多是母亲帮着料理,而夫人去逝得早,候爷又不怎么管事,家中大小事务全让楚姨娘把持住,少爷这婚事,就是让楚姨娘给生生耽误了的。 说起这个,长矛对楚姨娘更恨上了几分。 “娶妻娶贤,若是娶个没成算的回家,倒还不如现在这般过着呢,楚姨娘可不好相与,若是没点手段的,娶回来也只能受人欺负,就算我有心帮着,可内院的事情,又能帮扶多少,吃亏的总还是她自己。”宋天平轻叹一声道。 所以,与其随便娶一个妻子回来,他更希望能娶一个更适合他的人。 “少爷说得也是,内院里要是帮不了少爷,还拖少爷的后腿,娶回来反倒是个麻烦。”长矛应合道,却是越发发愁了。 要说他们宋家,这名声也算不得好,候爷偏疼妾室到不肯再娶,而堂堂一个候府,却让一个妾室处着家,这满京城里,还真找不出第二家来,一般人家,就算后宅没有女主人,让管家管着也是一样的,没道理让一个妾来管家的,所以宋家这名声…… 以至于,很多疼爱女儿的人家,并不愿意与宋家结亲,没道理自家捧在手心长大的女儿,却要嫁过去与公爹的一个妾争权夺利吧,这说出去,也是掉身份的事。 宋天平这亲事不好说,也有这层原因在内的,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宋清辉帮他连续定下的两门亲事,女方皆是体弱多病的,还没成年,就一病呜呼了,这就严重的影响到他的名声。 楚姨娘原本撺掇着候爷,帮着定下这两门亲事时,也正是挑中了女方身子弱,这么病病歪歪的,嫁过门来,想必也没什么精神能与她抗争,所以千挑万远的,选中那么一户合适的人家。 不想没过门就去了,这更让她觉得是意外之喜,随即就让人传出克妻的名声,为的就是让他娶不了高门女子,而一般人家的姑娘,嫁进门来,就更不可能是她的对手了。 第三百三十四章安顿 赵松梅当天就将院子打扫干净,第二日赵松材等人直接去了国子监入读,不到旬休日不能出来,除非特殊情况,给先生告假。 而她也在第二日直接搬出了客栈,直接住进了院子里去,新租的院子,什么都不齐备,少不得要添置一番。 主仆几个也都没有闲着,赵松梅直接给众人分工,谁买什么,谁买什么的,各自领了任务去办,她与香儿两人,也没闲着,加入队伍之中。 这趟来京城,轻车简行的,带来的随身物品也不多,这会儿安顿下来,该买的就要买,再则这京城的天气,虽出门前也早有准备,但实打实的体会到这冰寒刺骨的感觉后,直觉得那几身衣裳还是太少。 所以这次添买的物品,衣服被褥才是重中之中。 要说京城这物价,还真有得一说,跟县城比起来,贵了两三倍不只,看着这般花钱如流水,别说赵松梅了,香儿看着都心疼。 “这钱可真不经花啊,咱们这一上午,好像也没买多少东西,都花出小一千两了。”香儿砸舌道。 “也买了不少,该买的也差不多了。”赵松梅瞧着手中的清单,一一看过去,一件没落下,这才大松一口气。 香儿也凑过来瞧了瞧,见状笑道:“总算都买齐了,我这腿都快跑细了。” “不是总嚷着长肉了么,这下好,都不用你刻意记口了。”赵松梅调侃了一句。 “长肉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咱们来京城这一路,可也受老大罪了,你瞧奴婢这脸,早就清减下来了。”香儿摸摸自个的脸,装可怜的说道。 “行行行,我知道咱们香儿姑娘受苦了,这么着吧,等会儿回去的时候,咱们买只老母鸡,给你好好补补如何?”赵松梅心情还算好,如此说道。 “奴婢一个下人,老母鸡就算了,还是给小姐好好补补,瞧着脸色都不如在家时好看了。”香儿打量着赵松梅的脸色,神情认真的说道。 要说这一路赶过来,吃,吃不好,睡,睡不好,整日的时间都在车上颠簸,再怎么精神的人儿,也得蔫了。 赵松梅听着她这话,笑了笑道:“咱们今儿搬了新家,就算是在京城落脚了,且这一段时日,大家也都辛苦了,今儿晚上,咱们多做几个菜,算是慰劳慰劳大家。” “这个好,还是小姐体贴咱们。”香儿欢喜的拍着手笑道。 “只要你不说我这小姐太刻薄就好。”赵松梅笑着回了一句。 “这哪儿能呢,天底下除了小姐,可再找不出这么好的主子来了。”香儿连连捧马屁。 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将各种日常所需的物品都购置齐全,随即就将这个空落落的宅院布置起来。 屏风、软塌、被褥,针线缕子,一样样的归置好,让这个空旷的家顿时变得丰满起来,满屋子的物件儿,贵重的东西没有几样,一切都以安逸舒适为主。 天气颇为寒冷,不过一直没停止干活的主仆几个,却没能感受到多少寒意,进京两天,惟今日,他们算是忙得热火朝天。 到了晚间,赵松梅主仆两个亲自下厨,这也是没办法,她俩不动手,难不成让杜家兄弟来,他们做出来的东西,能安心入口? “小姐,天气冷,这水冷得跟冰似的,你就不要碰了,奴婢的手艺也不差,今儿就让你尝尝奴婢的手艺。”香儿体贴的说道。 要说她的手艺,跟在赵松梅身边这么多年,可谓是耳濡目染,虽没有学到她的十分本事,可七八分总是有的。 天儿是挺冷的,之前忙进忙出的,干着体力活儿,还没什么感觉,这会儿一停下来,身上就寒意袭人。 “看来咱们还得买几个人来使唤才成。”总不能以后每餐饭都让她们来动手,得闲时还好,若是没空的时候,岂不是一家人都要跟着饿肚子了。 再则说,这大冷天的,本就有些不适应,再这么操劳下去,只怕身体会受不住。 “是,家里就奴婢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也怪奴婢想得不周全,早就该提醒小姐。”香儿点头赞同,杜家兄弟都是男人,也不能在小姐身边侍候,是要添人才行。 “明儿咱们就去牙行挑人吧。”赵松梅掐着一把菜,放在水里清洗,手碰着冰水冻得一个啰嗦。 心想着,这京城的菜真是贵,都跟肉一个价了,倒是吃肉比吃菜还来得划算,就这么一把,银子都花得让人心疼。 不过京城这样的地方,大冷天儿的还能吃上一把青菜,也确实是个稀罕物,不怪价格这么贵。 三两下把菜给清洗干净,手已经冻得通红通红的了,心想着,明儿一定得把人给挑回来,由偖入俭难啊,她习惯了有下人丫头侍候,如今自个儿来干这活儿,就有些难下手。 盘算着身边所带的银子也不少,别说买几个下人,花不了多少钱,更重要的是,她不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得还不如在村里的时候吧。 所以,买人的事,事在必行。 香儿的手艺,也确实不错的,再说赵松梅也没有完全摞开手不管,也动手做了两个菜,如此,这一桌饭菜,也算极为丰盛的。 因着天儿冷,赵松梅也让人打了酒,不过却不让他们多喝,每人喝个两三杯,意思意思也就是了。 今儿搬家,也算是个乔迁宴,几人坐在一桌,倒也乐呵。 只赵松梅觉得有些可惜,赵松材赴国子监这行程也太赶了些,不过他们一行人来的,总不过别人都去了,惟他一人还在外面待着,这准得给人一个不好印象。 这入伙饭少了这个正经主子在家,让她的心里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不过连日来,也就这一餐饭吃得最合口味,一应事儿也都安排妥当,这餐饭也吃得极为安心,众人兴致都还算高昂。 “小姐,多吃点。”香儿手下轻快的为赵松梅夹了一筷子青菜,这要在村里,这青菜都有些上不得台面,可现在是在京城,这青菜可精贵着呢。 “我说杜三,你慢点吃,菜都让你吃没了,小姐还吃什么。”香儿眼疾手快的,忙又捞了个鸡腿,给放到赵松梅碗里。 “行了,你们自己吃吧,这么多菜,哪里就吃完了。”赵松梅好笑道。 要说往日在家里,也是各吃各的,只不过出门在外时,主子奴才的挤一桌也是常事。 第三百三十五章风起 第二日,赵松梅没再偷懒,带着杜家兄弟直奔牙行,挑了一个厨娘,二个浆洗婆子,并两个小厮回来。 京城果然是什么都贵的,这几人的身价银子,也比在县城里贵了一二成,好在买的都是得用的人,这点花费不算什么,赵松梅按下那些许的心疼,向来精于算计的人,这其中的差别,也是算得最清的。 外面的天儿太冷,忙完这一波,赵松梅就在家里缩了好几天,就算初来京城,很想到处见识见识,可这天气,实在让她冻得难受,就想着先在家里适应适应。 “小姐,京城的天气可真冷啊!身上裹得跟个粽子似的,却也感觉不到几分暖气,好在屋里有炕,晚上睡着不觉得冷,不然只怕整晚都睡不着觉,奴婢瞧着,这火炕还真是个好东西,可惜咱们那儿没有,不然冬天更好过了。”香儿笑嘻嘻说道,对着这京城很是新鲜样。 “这火炕确实是个好东西。”赵松梅有些受不得冷,真宁愿时时待在这炕上才好,轻叹道:“这东西只有北边才有,咱们那儿,冬天没冷到这程度,所以用不着炕,真要烧个炕,估计还会热得受不住呢。”对于炕这东西,赵松梅也很是钦佩,古人千百年的智慧结晶。 如此,连着过了好几天,赵松材旬休日回到家来,赵松梅都几乎没出过门。 “四哥,这一去就是这么多天,可盼着你回来了,怎么样,国子监的情形如何,可有人为难你不曾?”拉着赵松材的手,赵松梅一脸关切的问道。 “一切皆好,不用担心,先生也挺不错,很是照顾我,只不过,这国子监的学子,多是出身不凡之辈,轻易不能得罪。”赵松材也是一阵轻叹。 以往都是在县城,少出门来,算不上是多有见识的人,这次到京城,真是大开眼界,在他的印象中,有柳文唏这样的公子哥儿,没什么心思放在学习上,但为人还算不错,颇为仗义,可如今见识到的某些公子哥儿,与柳文唏那样的,又大是不同,纨绔子弟仗势欺人。 听话听音,赵松梅闻言,不由皱眉:“怎么了,可是被人欺负了?”她不由心中一叹,像他们这些外地来的学子,被本地学子看不起,这估计是常态,若遇上那品行不端之人,奚落漫骂者皆有之,心思转动间,不由抬眼,担忧的看向赵松材。 “也不算欺负,只是我们外地来的,与本地的学子,难以相融,日常相处间,颇有些矛盾,你别担心,你四哥我向来人缘不错,不会被人欺负的。”赵松材安慰道。 赵松梅听着点头,国子监里面的事情,她手再长,也伸不进去啊,再说这些事儿,赵松材若都无法应对,以后进了官场,只怕会更复杂,若是应对不好,人头不保都不一定,所以现在这些,只当是对他的磨练吧! “四哥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他这样也算不错了,总好过那种,遇到点问题,就吆喝着说不愿意上学的来得强吧,她这般安慰着自己。 “对了,我不在这些天,你在家里怎么样?”说着,四下打量起屋子来,他之前来看时,还是个空落落的院子,如今各种物品添置起来,让这个不大的院子,很是温馨。 “天气太冷,有些不适应,除了添置这些物件,我都没出过门。”赵松梅垂头丧气道,在家里时,可没想到会有这种状况,她以前也是极怕冷的人,如今在南边生活了那么多年,对冬天极冷天气的印象也变得浅淡,这冒冒然一来,感觉真心受不了。 赵松材听着她这无精打采的话,心里颇有些好笑,心想以着小五那性子,到哪儿就必要将那地儿给逛个透,如今被迫无奈窝在家里这么多天,也怪难为她的。 “多适应几天看看吧,若还是不行,那就待在家里,等开春天气暖和了,再出去玩。”赵松材如此说道。 小五的性子,宜静宜动,就算整日待在家里,她也不会无事可做。 “等到开春,那可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呢。”赵松梅撇了撇嘴,不满的嘀咕了一声,四哥这也太不会安慰人了,越来越有往书呆子方向发展的可能。 “对了,陆哥哥怎么没跟着你一块儿过来呢?”赵松梅奇怪道。 要说从家里那边一道过来这么些人,似乎都与赵松材颇为交好,但陆昭远却是不同的,他跟赵松材的交情,那都是好多年了,没道理赵松材回家来,不叫上他一块儿的,以往在县城之时,陆昭远可就是赵家的常客。 “哦,那小子啊,如今越发用功得很,我出来时也叫他一起过来的,不过他说先生交负的课业重,要好生温习,不能过来看你,还让我跟你说一声抱歉呢!”赵松材解释道,这国子监的课业确实很重,他应付起来也相当吃力,若非小五在外面,他估计也不会出来。 不过他觉得,陆昭远会如此,估计也是相当看重明年春闱之事,所以才会如此珍惜每一日的时间,当然,这其中估计也有受到京中纨绔的刺激。 他们这一帮同乡,一入国子监,就分派到不同的先生名下,各自所遭遇的也各有不同,连他都觉得气愤,其他人只怕也不好过,但他们都是小地方来的,惹不起,也只能躲了。 说起这些事儿,赵松材也颇为无奈,以往在书院进学,那真的个个都是好学生,从不生别的心思,只为一心读书,而如今,那可不只是读书的事。 据他所知,国子监的学生,大多是官员之子,就算是他们这样出身寒门的,也是受某些官员推荐而来,所以,那些官员的各自身家背景不同,所持的政见不同,直接影响到学生们,他们也都会以家族的意志,拉帮结派,对付异已。 赵松材初初进入国子监时,心思还懵懂着呢,可这几日冷眼看下来,还有什么不明白。 也难怪之前总听人说,国子监出人才,他不由想,这人才莫不是这么逼出来的吧! 瞧着陆昭远,这短短一旬的时间,竟跟之前都有所不同了,当然,他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就是他自己,这心境都多有变化呢。 第三百三十六章谋 对于陆昭远来没来家里,赵松梅并不怎么介意,她更在意的是,赵松材能尽快的适应如今的环境。 能入国子监读书,这机会来得可不容易,若是不法适应,导致被退学,或者自个顶不住压力,而退学出来,以后就算再怎么出息,这都会是一个污点。 当然了,就凭她对赵松材的了解,他也不是这么没用的人就是了,要说赵松材有多少心机什么的,那倒也不是,只不过他这人行事向来坦荡真诚,颇为刚正,一般心性不坚的人,还是有几分憷他的。 赵松材难得才回一趟家来,赵松梅自然是好吃好喝的侍候着,虽然两人都各自有着不愉快,但兄妹难得见一面,又是在这远离家乡的京城,也没多说那些扫兴的事,只乐呵着聚了一天,随后,他便又继续回去读书了。 要说陆昭远对此次春闱十分看重,盼着能出人头地,而赵松材又岂会不看重,这么多年的书读下来,不就盼着进士及第么,九十九步走到了这里,又岂会浪费这大好机会,自然也是抓紧读书的。 至于国子监的那些明争暗斗,他自然也明白一个道理,无权无势才会被人欺辱,只要手中有了权势,那么,谁都得给几分脸面,现在争这些,输赢又有何用,不如拿出本事来,得个官身,那才是真正的分出输赢。 所以,想明白其中关节,赵松材也拿出十分的心力来用在学习上,他本就有天赋,再加上如今的勤奋,功课上面,可谓是一日千里。 要说以前,他也不是没有用心,只是没有被逼迫到如今这份上罢了。 赵松材在家待了一日,便又却读书了,赵松梅也只乐呵了这一日,便又神情恹恹起来,这天儿冷得,她精神都不好了,又替赵松材担着心,虽说她让自己看得开,可这毕必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又怎么可能完全放下心来。 若真要是半点不操心的人,估计也是没真感情的。 可恨他们家无权无势,京城这边也没个熟人能帮忙,这般也就只能凭着他自己的造化了。 “香儿,去布庄里帮我买几匹上好的布料来,我要做衣服。”赵松梅轻轻一叹,随即吩咐道。 “小姐要做衣服吗,奴婢也正闲着呢,帮小姐一起做吧,小姐要挑什么颜色,现在是冬天,挑大红的怎么样,穿着喜庆。”香儿提意道,她的针线功夫也不错,跟着于妈妈从小学起来的,赵松梅偶尔也会指点她,比不上铺子里的绣娘,比起一般人,那也强上不少。 “不是我要做衣服,我衣服够穿的了,是给四哥做的,他在外面读书,得多准备几套换洗的衣服。”赵松梅扯扯嘴角说道。 “四少爷的衣服也足够的啊,哦,不过多几套也不妨的,毕竟是京城嘛,我听人说,有的人家的公子,一个月穿的衣服都不带重样的。”香儿扯着笑道。 赵松梅听着这话,也跟着笑了笑,一个月不带重样的,他们倒不必如此,不过多有几套较体面的衣服穿在身上,也让人知道,他并不是那一穷二白的人家,也是有点家底的,欺负人时,也得带点眼神。 “嗯,挑几匹四少爷喜欢的颜色,布料一定要好,要贵重。”赵松梅刻意强调道。 呃,香儿十分不解,不过眼见主子心情不是那么好,她也不是没眼色的人,在这个时候追根问底的,可不是个事。 “是,奴婢这就去挑,要说京城这样的地方啊,只有缺银子的,就没有有银子买不到的。”香儿利索的应承着。 “这话说得极是。”有钱鬼都能推磨呢,还怕买不到好东西:“对了,俊儿跟在四哥身边,你也帮他挑几匹好料子,主子出挑,书童也不能差了。” “俊儿就算了吧,他那身上穿的,料子也是极好的了。”香儿觉得太破费了,俊儿虽是她弟弟,可一个奴才穿那么好做什么,不会抢了主子的风头么,不过以俊儿的样子,就算穿得再怎么富贵,那也抢不了四少爷的风头的。 “你懂什么,穿好点,让人知道那也是有身份的人,才不能总被人欺负了去,看人下菜蝶的多了去,以前咱们只想头是去读书的,穿得平常些不显眼,可却忘了这是京城,个个都是非富即贵的,太平常了,就会被人不放在眼里。”赵松梅冷声说道。 香儿这才明白过来:“还是小姐想得周全,奴婢果然是个眼浅的。” “行了,银子带足,去挑东西吧!”赵松梅挥挥手,才来京城多少时日,这操心事儿就少不了。 要说赵松梅也颇有些烦闷,她家没有权势,而京城这地界,人人都是大爷,个个都惹不起。 不过说起来,他们家也不全是无权无势,也是有个官身的,赵松林可是从六品的校尉,就是官小了点,又是个武官,且还在天高水远的云州城,与京城这里完全不搭界,根本就使不上劲。 不过想到自家三哥,倒底是个官身,心里总算好受了点,她本不是个势利之人,可身处这样的环境,她又怎会不想有点助力。 想着之前,刚租下这院子时,连那最底层的兵丁,她都担心会把人给得罪了,当时行事颇为鲁莽,事后想起来,也是一身冷汗,就他们这样的人家,若别人真要记恨,随便在那里使个绊子,没准都翻不了身来。 想起之前那位四品的武将大人,也亏得有他解围,不然事情会发展成怎样,真是不得而知。 想着那人年纪轻轻就是个四品官身,又是那样一身气度,只怕家世不凡,又是个明辩事非的,以后的前程只怕会更远大,可惜的是,不知道他姓甚名谁,不然,让赵松材去结识一番,对他也是有好处的,不过这样的人,也不是那么好结交的,没准还会误以为你是意图不轨,想想还是算了,别去打这样的主意,大人物身边事非多,没事还是绕道走,当然了,若是绕不过,那也得直面面对。 要说她也真不是胆小,只是这是个皇权至上的社会,人都要分个三六九等,有权有势的才是老大,她若不去避忌,任性而为,只怕会死得很快。 第三百三十七章游玩 在宅院里待了整整半个月之后,赵松梅总算是缓过来了,也逐渐适应了京城的天气。 赵松梅每旬才能回来一次,家中也就她这一个主子,这么些天,整日待在家里,其实也怪没趣味的,渐渐适应过来,她倒也闲不住了。 “小姐总算愿意出门了。”香儿欢快的说道,说起来,她比赵松梅还大些,可这些年来,日子过得平平顺顺,性子也养得颇为天真。 于妈妈之前还曾叹过气,亏得没生在那些深宅大院里,不然,这样的性子,迟早是要招祸的,不过赵松梅却不这样认为,性子天真有天真的好处,若真进了大宅院之中,吃过亏上过当,自然心里就能有数了。 “再在家里憋下去,只怕人都要发霉了,是了,你之前不都在跟人打听,可知道京城那里好玩了?”赵松梅含笑问道。 家里买进几个下人,香儿就算没出门,也跟好浆洗婆子和厨娘打听了好些京城的事,那些虽是奴婢,却也是京城地界的人,以往也是在别人家为奴,犯了事被发卖,对京城还是熟着呢。 香儿找她们打听,那也算是找对了人。 “那就要看小姐你想去哪儿玩了,是逛铺子呢,还是去尝美食,也或者去看杂耍,还有听评书,戏院子也是很出名的,不过那里的人来往复杂,咱们最好就不去了。”香儿很是在行的说道。 “哟,看来还真打听了不少事嘛。”赵松梅点头赞赏道,也不知她果然是有眼力介了,还是因为觉得新奇才去打听的。 “前几日小姐瞧着没精神,不想出门,奴婢本想打听了这些,好说给小姐听的,小姐现在养好了,可以出门,那奴婢也不用说这些,小姐只管自个看去,总比奴婢说得精采。”香儿摇头晃脑道,脸上的神情颇为兴奋。 “行吧,那咱们去看杂耍,以往在县城里也看过几场,不过小地方嘛,肯定比不上京城,今儿好好开开眼。”赵松梅今儿精神不错,心情也极好。 “要说奴婢跟着小姐,那也是沾光,瞧着四少爷,巴巴的来京城进学,还比不上奴婢在京城见识得多呢。”香儿说笑道。 听着这话,赵松梅摇头失笑:“话可不是这样说的,你所见识到的,也不过是一些常人都能见到的东西,可四哥在国子监学到的学问,可不是一般人能触摸到的,这样比起来,你这点可不够看。” “啊,还能这样比啊,那这样算的话,奴婢是如何也比不过四少爷的见识了。”香儿立马蔫了。 “哈哈哈!”赵松梅瞧着她这样子,开心的大笑出声。 杜家兄弟套了车,香儿扶着赵松梅坐进了马车里,若是以往,出门闲逛也是不用坐车的,但京城这天气太冷,风呼呼刮在脸上生疼,虽说逐渐适应下来,却也不愿受这个罪,还是坐在马车里舒服些。 “杜,咱们不着急,慢慢赶车啊,沿途还能慢慢看看街上的情形呢!”香儿刚一上车,就立马嘱咐道。 今儿出门,带了杜大,还有新买的一个小厮,他是京城本地的,熟知地形,由他带路就不担心会迷路,如此方便许多。 这小厮名唤五元,二十出头的年纪,身材中等,模样生得也普通,为人也不算十分灵活,甚至因跟着小姐出门,还略显理拘紧,话都不敢多说几句,生怕出错的样子。 倒是杜大这人性子憨实,并不欺负新人,还时不时的跟他讲讲,自家小姐如何的好说话,宽待下人之类的话,但那五元,虽说不怎么机灵,却也不太肯信他的话,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们,看着宽厚却也未必真的宽厚,对杜大宽厚,也未必会对他宽厚,所以一直提着心呢,怎么也放松不起来。 吩咐了今儿要去的地方,赵松梅随口便又问了一句:“路上的人会不会多,好不好走,若是人多拥挤,咱们挑条避静的路走,就算多绕点路也不怕。” “小姐放心,咱们顺着这条道走,人并不会多,只是到了地儿,那边人就会多起来,咱们的马车怕是不能进去,停在外面小的守着即可,到时小姐可自去看热闹。”五元小心翼翼的回道。 “你看车怎么行,你熟路呢带着小姐她们去,我留下看着就好。”杜大插话道,他本不是爱看热闹的性子,进了赵家,一心只想着办好手里的差事。 “行,你们看着安排吧!”赵松梅笑道。 那五元却是微不可察的蹙了下眉,能跟在主子身边侍候,这本是好事,可他自觉自己不是个机灵人,难免一不小心,就有说错话的时候,所以一般人争破头想要在主子跟前得脸,却并不是他想要的,他只想能安安稳稳的混口饭吃,虽然这太没有志向了些,可胜在安稳。 不过主子既然吩咐了,他也不能拒绝,不然他怕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好容易得主子买下来,可不想再回那地儿去,谁知道下家会是什么样的人家呢。 到了目的地,果然见到街上人头涌动,赵松梅听从五元的建意,两人直接从马车上下来,随后杜大就留下来看着马车,五元就护着两人往人群中走去。 “小姐多加小心,这边人多,咱们避着些,别让那些粗人冲撞了小姐。”五元轻声提醒道,即然接了差事,就得用心办好。 对赵家的情况,他了解得也不多,只知道家中的四少爷在国子监进学,而现在住的院子,却还只是租来的,家中的下人也没有几个,且小姐打扮得也不算华贵,且贴身丫环只有这一个,这般推算下来,心知赵家也算不上大富大贵的人家。 短短时日,他也看得出来,家中主子奴仆的,都不是多讲规矩的人,也不是说不好,只世家大族中待过的人,就算不是多得脸的,却也深谙其中的道理,眼界也比一般人强。 当然五元也并不是看不起赵家,赵家能买下他,庇护他,他也是感激的,还有这赵家主仆相处的模式,也更让他觉得有人情味,只不过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他从来不敢逾越这条规矩,与主子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这才是他的生存之道。 第三百三十八章收心 京城果然是个热闹地方,赵松梅一天下来,倒是玩得极开心,看完杂耍后就去逛了几个铺子,随后肚子饿了,就跑去吃美食。 要说京城这地方,天底下最繁华之地,各地的美食倒也不少,赵松梅也不是那么太讲究的人,不会觉得吃那些小吃会没面子,或者不干净之类的,数个小食摊一一品尝下来,当真是吃得赞不绝口。 “嗯,不错不错,这个好吃,小姐你也尝尝。”香儿尝了一块摊子上的丸子,随即又递到赵松梅跟前,顺手,还给了五元一份。 “嗯嗯,确实好吃。”赵松梅咬了一口,顿时称赞道,随即又开口:“一会儿给杜也带一份回去。” 看着这主仆俩吃得甚是没形象,五元捧着丸子在手,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他倒是吃好还是不吃好,他一个奴才,这些食物平时也是很少吃到的,但大街主子奴才的,全都成了吃货,这,这也太没规矩了一点,再则,主子这般的平易近人,也着实让他不习惯。 “吃啊吃啊!愣着干嘛,天气这么冷,一会儿就凉了不好吃了。”香儿吃得满嘴是油,见五元没动,不停的催促道。 “这个,我不饿,还是你吃吧!”五元实在不习惯这般的相处,将手中的丸子递给香儿。 “叫你吃就吃,就这几个丸子,难道还怕你吃穷了不成?”香儿双眼一瞪喝道,心想,还是个大男人呢,扭扭捏捏跟个姑娘似的,这么一点吃食还不敢下口。 五元听她这般说,又怕惹恼了她,只得收回手来,将丸子含进了嘴里,丸子还带着暖气,吃进嘴里很是有滋味,不知不觉,几个丸子便全下了肚。 “怎么样,好吃吧!”香儿满意了,笑着问道。 “嗯,好吃,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丸子。”五元老实的点头说道。 “哼,现在知道了吧,叫你吃你还不吃,你说你是不是傻,告诉你吧,家里小姐做主,以后小姐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别问那些废话,也别不情不愿的,要知道小姐才是你主子,知不知道?”香儿瞪着眼说道。 要说她这人吧,有时候的想法是颇为天真的,但她其实也是个聪颖的丫头,别看她平时大冽冽的,但该有的细心,还是不少,不然这么一直跟在赵松梅身边,她能没意见? 早就看出五元这人吧,有时候太过保守了些,也不时说他不忠诚护主,但照他这样下去,以后还能有什么做为。 她跟着侍候小姐这么多年,小姐多精明会算计的一个人,身边又怎么会留个没用的奴才,这五元虽然比她年岁大,但才进赵家的门,也算是个后辈,所以本着指点他的意思,才有这么一番话。 五元这人也不是真傻,自然听出香儿的话意来,神色不由一凛,连香儿都看出他的不妥来,小姐岂不更早就清楚了,心想,他这样一心混日子的奴才,被主子立马卖掉都是有可能的。 随即稳了稳心神,心想既然遇上个精明的主子,以后只得拿出全部心神来,好好当差,再则主子聪慧,又不是个糊涂人,只要他好好做事,主子定不会无故牵怒的。 “奴才知错了。”五元心思电转,知道只要抱紧主子的大腿,以后才有好日子过,立马认错道。 赵松梅听着他这话,淡淡一笑:“以后好好当差即可。” 五元垂头应是,赵松梅也没再纠着这个不放,也便揭过了这一岔。 在家里闷了这么些时日,主仆两个出得门来,看什么都稀奇,在小吃街连逛了十几个铺子,肚子就吃得有些撑了,望着前面还有望不到头的摊子,两人却是有心无力。 赵松梅大手一挥:“咱们下次再来接着吃。” “好啊!呃!好啊……”香儿打着嗝说道,脸上满是兴奋之色,显见也是吃得很满意的。 要说一个丫头,侍候主子那是天经地义,但主子待丫头,如同姐妹一般的,还真是少见。 五元这人,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又岂会看不出真心假意来。 主子待人真诚,半点不作假,这一点是无庸置疑的,脾气好也真是好,但太没有架子的主子,这似乎也不太对。 不过他不打算说这个,主子这般,对他们这些下人最为有利不是吗?难道非要高高在上的主子才好吗? 五元跟着逛了一天街下来,对自家小姐的性子,那是越发了解了,心想着,主子若能一直这样,他真愿意在她身边侍候一辈子。 逛到天色渐暗,几个吃得肚皮溜圆,抱着一堆小玩意,这才心满意足的往家返。 杜大虽然一直守着马车,没能跟着他们一起去,不过香儿却也没落下他,特别照顾,买了不少好吃的给带回来,杜大这人也不客气,直接拿来就吃,吃得那叫一个满足。 五元瞧着他塞了满嘴食物的吃相,心里颇为受用,嘴解也裂出笑意来,打趣了一句:“看你这吃相,也不怕吓着人。”他这里说的,自然是指小姐与香儿,姑娘家,都喜欢吃相斯文的人,要是换了别人家,敢当着小姐的面露出这副吃相,只怕早就被喝斥了。 “我这都习惯了,以前在乡下的时候,天天不都这样吃的么,不过这里是京城,我确实该主意点,可不能给小姐丢脸。”杜大憨厚的说道,随即动作就放慢了些。 五元听着他这话,双眼微微一闪,笑问道:“以前在乡下,那是个什么情形?对了,家里有四少爷,是不是还有大少爷、二少爷、三少爷……” “那是自然,在乡下咱们赵家,那可是头一份的,谁见了都得以礼相待,你可不知道,咱们四少爷,人人都夸是文曲星下凡呢,呵呵呵……”杜大笑呵呵的说道。 五元听得颇为认真,时不时的便又插嘴问几句,大多是乡下赵家的情形,原本之前,他对主子一家,也不是那么在意,只被香儿出言点醒,对赵家就越发想了解多一些。 “小姐,累不累,奴婢帮你揉揉腿!”两人坐进马车,香儿见她脸上露出疲色,忙殷勤道。 “那倒不用,你也歇会吧,可能是之前短了些精神,所以这才觉得有些累。”赵松梅摆摆手,微眯了眼靠坐在窗边。 第三百三十九章生病 要说赵松梅,在外面乐呵了一天,回到家中,当天晚上就开始发热起来,立马便请了大夫来诊治,所以受了风寒。 这可把一干人等给急坏了,要知道自家小姐向来身子不错,平时也较少生病的,但一生病起来,那就病得颇为严重,就拿上一次来说吧,一病就病了个把月,养了好些时日才养好。 这如今又是在京城,远离家人,惟有四少爷在,可也整日在国子监,轻易不能出来。 大夫开了药,香儿守在床前,半步不离开,只让人熬好药来,帮着给灌下去,随后也半点不见好转,这可把她给急坏了,围在床前急得团团转。 好在期间,赵松梅清醒了一阵,这才让她好过了点。 “小姐,你在发热呢,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可急死奴婢了,真担心你有个好歹,若你再不醒来,奴婢就要使人去国子监请四少爷回来了。”香儿真是急坏了,她一个丫头,主子要有个三长两短的,她可怎么做得了主。 “应该没什么大事,可能是天气太冷,所以着了凉,你也别担心,至于四哥那里,就别去扰了他,他如今要闭关读书,应付明年的春闱呢,人家个个都在努力,我怎么能拖后腿。”赵松梅恹恹的说了一长串后,就没甚么力气了。 香儿跟她从小长大的情份,如今看她这样儿,很是习疼道:“小姐,都怪奴婢不好,非要拉着你去逛街,要说逛一会儿就回来也好,可偏偏逛上了一整天,你这,多半是给累着了。”香儿很是自责的说道,想着在外面又吃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指定其中就有什么不干净的,吃了可不就得生病了么。 “香儿,不怪你,这只能怪我自己,是我要出去的,玩得高兴,就舍不得回来了。”她其实心里想的是,自己这其实是不是水土不服呢,瞧这一来京城,就觉得冷得不行,好些天连门都没敢出,好容易出去一趟,回来就病了,也或者是跟这京城犯冲,想想也极有可能,不然才来第二天,就跟人兵丁几个打了一架,可不就是犯冲嘛。 听着她这么说,香儿心里越发难受,只觉得这病生在自己身上,也好过让小姐受罪。 “小姐你精神不好,就再睡一会儿,既然醒了,奴婢小心照顾着就是,也就不必去惊扰了四少爷,待四少爷回来,奴婢再跟他请罪。”香儿帮着压了压被子,内疚的说道,没照顾好主子,怎么都是她的错。 “你这丫头,也是一根筋,随你吧,我再睡会。”说着,就又合上了眼。 赵松梅这个主子病了,整个宅子里都是阴云密布,表现最突出的,自然是她从家里带出来的几个,杜家三兄弟,也很是着急心焦,但他们几个大男人,也不能往小姐的闺房探视,只得见香儿出来,就拉着人问一遍,一遍一遍的,有时候问得香儿都有些烦了。 不过奴才这般关心主子,看得其他几个新买来的人,心中也颇有些想法。 真要是个不好的主子,只怕下面的奴才盼着他生病,最好一病不起呢,这么关心着主子的奴才,可见主子有多得人心。 况且从他们进门之后,赵松梅待他们也一惯的温和,半点没发过脾气,犹其是那位厨娘,因着初来乍道,做出的菜,多数时候都不太合口味,赵松梅也只让香儿过去指点指点,半点没有责怪的意思。‘ 如今赵松梅生病,她也是使出混身解数,帮着做些能入口的东西,病中本就没胃口,只盼着她能多吃几口罢。 赵松梅这病来得急,吃了大夫开的药,也并未见好转,随即便又换了大夫,吃了药,仍是不见什么效果。 如此几天后,大家也都心里有数,估计这一病,又不是个小事了。 如此大夫换了好几拔,每天的药,当饭吃似的,苦得她舌头都要掉了,不过仍是坚持吃着药,病病歪歪的总不见好,不过好在并不像之前那般昏睡不醒,大多时候,人就算没什么精神,却还是清楚的,这也算是个好现像。 待到赵松材从国子监出来时,才知道自家妹子病了,让他好一番担心,随即便又换了大夫来看,换了方子吃着药,效果似乎也不怎么样。 不过为着不让他太担心,强打起精神与他说了一阵话。。 倒确实让赵松材放心不少,也陪着她说了一阵。 “如今课业越发重了,天儿又冷,我还真担心那几个同乡,不知是否能顶得住,要也生病了,那可就耽误事了,待我回去之后,得好好提醒一下他们,还有昭远,最近真是不要命了似乎的,听说晚上读书到很晚才歇着,前两天我瞧着他,清减了不少,脸色也不是很好,我最担心的,就怕他也生病了,这一场不就白忙活了嘛。”赵松材说着自己的担心。 “别人我不管,只四哥你可得保重身子,别把自个给累病了。”赵松梅有气无力的说道,脸色有些白,眼神也显得无神。 “只知道说我,还是顾好你自己吧,我不在家,没人看着你,就把自个折腾病了,也不知香儿是怎么照顾你的,看我一会儿不骂她。”赵松材严厉的说道。 “也不怪香儿,是我自个身子不好,我之前还想是不是水土不服呢,不过大夫说,是我想多了,你放心吧,我没什么事的,多吃几副药就好了。”赵松梅不想他担心,安慰道。 “真要好了,我才不会担心,你跟着我来京城,如今生病了,四哥还不能照看你,若让二哥知道,一准儿得骂我。” “你进京城是来求学的,怎么能为了一点小事,就把课业给耽误了,若来年春闱没考中,岂不是我的过错。”赵松梅若着脸道。 “真没考中,也怪不到你头上,那是我学问还没做到家,别什么事往自个身上扯。”赵松材瞧着她,问道:“真不用我向先生告假,回来照顾你几天?” “不用,有香儿在呢,你难道比香儿还会照顾人?你就放心吧,过几天我就好了。”赵松梅无奈道,说什么也不愿意赵松材为这个告假。 赵松材瞧了瞧她的神色,点头道:“那行吧,若有什么事,立刻就让杜家兄弟给我传信,知道吗?” “知道,知道。” 第三百四十章谈话 自家小妹,才入京城不久就病了,赵松材为此很是焦心,不过虽在病中,人看着倒还算比较精神,让他也放心不少,且她身边照顾的人,也都是从家里带来的,他留下来,也确实帮不上什么忙,如此赵松材仍是回了国子监。 只他几次回来,也都有叫陆昭远一同,但对方忙于功课,却是一次也没成行,想当初,还是刚租下院子时,他匆匆来过一趟,进了国子监之后,竟一次也没来家中小聚过,而且在国子监遇到,也只是匆匆交谈几句,便双各忙各的。 要说陆昭远,两人也是相识这么多年了,但来京城之后,虽在同一处读书,可确觉得有些疏远起来。 赵松材心里有些不得劲,想着他估计也是因为忙于课业的原因,自个应付起来都吃力,何况他比自个也强不到哪里去。 回到国子监,第一件事,便是去找他说几句,问问近况如何先。 “昭远,怎么脸色这么不好?”赵松材今儿身上穿着前些时日小五帮他做的新衣裳,要说人靠衣装马靠鞍,他这一身上好衣料做出的衣裳,妥贴的穿在身上,还真有几分公子如玉的感觉。 与之相比,陆昭远站在他身旁,就被衬得相形见拙。 “是赵兄啊!这是刚从家里回来吧,看着真精神啊!”陆昭远强笑道。 “你最近怎么样?”赵松材眉心一皱,问道。 “还能怎么样,每天看书,做策论,你也知道,咱们小地方来的,课业上本就比人差一截,若再不用心,就难跟上先生的进度了。”要说,他这人也是极好强的,从小也都是极聪颖之人,在书院时,便处处领先,如今到了国子监,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稍有懈怠,难免就被人抛得远远的了。 “对了,你昨儿回家,家里可好。”他这话,自然是问的赵松梅。 说起这个,赵松材脸上的神情顿时垮了下来:“小五病了,她自个说是水土不服,不过大夫说是受了风寒,她一个姑娘家,京城这天气也不比家里,生病也难勉,我看着她这样也是忧心,本想告假陪她的,她却说什么也不让。” “小五这性子,怎么可能让你告假,耽误你的正事,吃了药可好些了,没什么大事吗?”虽然觉得赵松材能站在这里跟他说话,想必不会有什么大事,但总忍不住关心几句。 “时不时的就高热不退,吃了药也不见好转,不过看着人还算精神,她发往生病也是这个样子,估计得好一阵才会好转。”赵松材叹气道,想想她从小到大,好几次生病,好像都是这般,来势汹汹,需要养好些时日才能好转。 “那就受罪了,可有换个大夫看?” “我不在家的时候,已经换过好几个大夫了,看着不见效,我又另换了个大夫,只盼着那药吃着能有效果。”赵松材也是无奈,想那些大夫的水平,估计也就那样了,最好的大夫,应该是进了太医院,不过太医院的大夫,可不是谁都能请得起的。 “说起这个,我还得提醒提醒你,别整天这么拼命读书做策论,瞧你这脸色都不好看,也多注意休息,可别生病了,那更耽误时间。”赵松材看着好友,提醒道。 陆昭远心想,我何尝不想像你这般,可同人不同命,他可没有赵家那样的几个哥哥,相要什么,都得凭自己的努力去争取,更何况这次春闱,关系着他的前程,若不能得中,那就得再等三年,三年的时间不长,可他等不起。 想他若不能得中,有什么颜面去赵家提亲,若不能得中,还得在那个家里,继续受大伯母、堂兄的刁难,继续过从前的那些日子。 他这性子,从来不是逆来顺受的,被人欺负不啃声,那也只是一时,所受过的委屈从来都是记在心里,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你放心吧,我的身体,心里有数,不会累倒的。”陆昭远笑了笑道。 “真的有数才好。”赵松材劝过了,他要真不听也是无法。 “对了,昨儿你不在,吴启明被人欺负了,对方是个官家子弟,很是不讲道理,叫了小厮将人按在地上痛揍了一顿,当时旁边还有不少学子,可谁也不肯站出来讲一句功道话,还有人在拍手叫好呢!当时我不在,我也是事后听人说的。”陆昭远述说道。 赵松材听得皱眉,他才回家一天,没想到就出事了:“吴启明看着也不像是什惹事的人,倒底是怎么回事?” “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只听说是对方故意找事,你也清楚,那些少爷们,向来是不怎么讲道理的,一句话不对,就有可能动手,主要还是咱们外乡来的,在京城中又没有势力,所以他们毫无顾及,才会如此不知收敛。”陆昭远对于这些纨绔子弟,也颇为头疼,惹不起,有时候躲也不一定躲得起。 赵松材也是头疼,国子监随便拉一个人出来,他们都招惹不起,可若是这么平白无故的被人欺负了去,岂不是让人觉得他们太好欺负了。 “一会儿咱们去看看吴启明吧,也不知伤得重不重,可有请大夫?”赵松材心里也盘算着,这事儿要怎么处理,他如今算得上这群人的领头人,总不能看着人被欺负,而什么都不做吧。 “已经请大夫看过了,吴家那书童,昨儿哭天抹泪的,很是凄惨模样,若非你不在,只怕早就求到你跟前来了,你心里也要有数。”陆昭远提醒道。 “嗯,明白。”真是事事不顺呢,赵松材轻叹一声。 “你也不必如此发愁,咱们几个也算是患难与共,有什么事情,一会儿见了面,再一起闹量商量,总能想个主意出来,不然任这么发展下去,咱们几人,哪还有立足之地。”陆昭远如此说道。 “可是有什么主意?”赵松材听这话,不由问道。 “暂时还没有,总归咱们是得拿个主意出来的。”陆昭远笑了笑道,他不是个爱吃亏的人,只要吃过亏的地方,总要找回场子来,以往对待柳文唏,便是如此,不过京中的纨绔,可跟当初的柳文唏不同啊,柳文唏怎么说还有底线,而这些人,只凭着头脑发热行事,也是愁人。 第三百四十一章看账 赵松梅这一病,拖拖拉拉的,足足养了一个多月,这才渐渐养好起来,病是养好了,不过人却是瘦了一大圈。 香儿看着很是心疼:“小姐这会可真糟罪了,瞧瞧这小脸,瘦得跟巴掌大了。” “瘦点不更好么,瞧瞧这瓜子脸,多有神啊!”赵松梅笑道,对于瘦这个问题,她半点也不介意。 想曾经最爱美的年纪,那时候的她,简直对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挑剔,带着点婴儿肥的脸蛋,胖嘟嘟的,现在想来还觉得很可爱,可那时候的她,却嫌弃得不行。 “奴婢可没瞧出来哪儿好了,只你瘦成这个样子,要让老太爷知道了,不知要心疼成什么样子。”香儿嘟嘴道,当然要让老太爷知道了,她冷得讨一顿好骂,谁让她没照顾主子呢。 “他不会知道的,我告诉过四哥,我生病的事,家书上面一字也不能提,四哥也不会让大家都跟着操心的。”赵松梅笑了笑道。 她如今这张脸,五观倒也生得不错,犹其是一双眼睛,那是又大又圆,这一瘦下来,这双眼就更突出了,她所说的有神,也是指这个,对照铜镜时,看得最为仔细。 不过瘦了确实不怎么好看,还是胖点好,脸上多点肉,看着更健康。 “今儿奴婢让厨娘熬了鸡汤,小姐多喝一碗,补补身子,如今天气越发冷了,身子太虚,怕这个冬天不好过。”香儿担忧道。 京城这天气,已经冷成这样了,但却还不是最冷的时候,如今都还没到下雪天呢,到下雪的时候,只会更冷,滴水成冰,身子不好,估计门都不能出。 “好,我多喝一碗,这些时日也辛苦你了,瞧你也清减了些,一会儿你也多吃几块肉吧。”赵松梅瞧着香儿,这些日子她生病,全都是香儿一手照顾的,有时候半夜起好几趟,就为了摸摸她的额头可有发热,可以说她生病这些时日,她就没能睡一个好觉。 “奴婢是小姐的贴身丫头,照顾好小姐那是应该的。”香儿有些好不意思的笑了笑,要说小姐生病,也是因为她没照顾好的原故,小姐不怪她就好了,她那还能承情。 “好了,不说这些了,将家里的账本拿来给我看看吧,我生病这么长时间,也没顾得上这个。”赵松梅轻叹一声,京城这地界,什么都贵,吃的喝的住的穿的,那是样样都要钱。 虽说她有不少银子傍身,但这么花下去,也是让人心疼的,最主要的还是,这钱只出不进,之前病着就不说了,如今身子好转,她得看看,这些时日花了多少钱。 “小姐身子才好,还是好生歇着吧,账本的事也不急在这一两天,有奴婢看着,没人敢作耗。”香儿担心她这身子,怕她一劳累,就又不好了。 要说香儿,其实也是学了点本事的,想于妈妈以往那也是个厉害人,钱氏没进门前,家里家外的,张落得十分不错,她就这一对儿女,平时无事时,自然少不得指点一二。 香儿跟在赵松梅身边,赵松梅身边的一应事儿,都是她在打点,以往好的时候,自然是听主子吩咐,主子说什么就做什么,只她这一病,什么事也管不了,香儿自然就将一应事儿撑了下来。 家里每日流水进出所花的银子,那都是经她的手拔下去的,有于妈妈以往的教导,她自然也是处处留心的,家中就这么几个人,也没人能糊弄过她去。 赵松梅自然是信得过她的,她要看账本,也不是担心这其中会有差错,只是想看最近花费的情况,看个大概数目,做到心中有数。 “拿来吧,我只看一眼就好。”赵松梅垫着枕头,斜靠在床上。 如今天儿冷,她的身子也还没有完全痊愈,所以香儿是连床都不让她下,只让她在床上待着,床上暖和,不至于再受冻。 “小姐可说好,只看一眼啊!”香儿拿话堵她,她平时也不这样,主要是这次生病,又是出门在外,着实让她颇为惊吓。 “只看一眼。”赵松梅好笑的应了一声,这丫头,惯得她没边了。 香儿很快就将账本拿了出来,递到赵松梅的床前,交代道:“屋里光线暗,可真不能多看啊!” “行了,我知道了。”赵松梅利落接过账本,随手翻开,嘴里应道。 她向来熟知账本的人,看起来极快,直接翻到最后面,盯着末尾的那一串数目,定定的看了好一阵,随后将账本一合,啧啧有声道:“京城这个地方,果然是个最能花银子的地方。” 想这一个多月的他们几人的花费,竟抵得上在村里整个赵家一年的花费了,且还是个只出不进的,让她看着都心疼,银子啊银子。 “可不是嘛,什么东西都要花钱买,还样样都贼贵贼贵的,这些就不说了,谁让这是京城呢,但这下人的月钱,怎的也比家里贵。”香儿每日记的账,自然知道那些银子都花到了何处。 要说这些日子,花钱最多的,还是赵松梅,她这一病,请大夫抓药,每日花费的都不是小数目,要说这生病吃药,也真是贵,一般人还真看不起病,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生病看不起大夫,而一病不治就此撒手的。 他们定的下人月钱,自然是参照了京城这边的一般人家定下的,不然给得太少,他们这主家,岂不显得太抠门,且下人心中有意见,也不肯好好做事。 不过家中也就这么几个下人,比起村里的赵家,那就太不过看了,就这么几个人,要发的月钱其实也没有多少,香儿这么说的意思,不过是岔开这个话题,不想她总想着生病上这个事,还有就是,因生病花费的这些银子。 要说这个主子,香儿那是了解得很,就知道她可能会心疼这笔花费,但钱花了人好了,这不也是好事嘛。 赵松梅自然也明白了她的意思,抬眼虚瞰她一眼,嘴角露出一丝笑:“你这丫头,如今倒是比我更会算计了。” “呵呵,这不,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么,奴婢自然是要越来越像主子才好。”香儿笑呵呵道,主子病好,她心中压着的大石头也放下,心情自然也好了。 第三百四十二章密谋 要说国子监里,赵松材一干外乡来的,又没什么家世的几个学子,一直颇受排挤,就拿上次吴启明被人无故揍了一顿,追根究底,也只是因为对方看他不顺眼而已。 就这般被人给揍了一顿,要知道这吴启明虽然只是个寒门学子,可在自家当地,那也算是个知名人物,颇有才名,犹其是在他考中举人得学政府大人推荐入国子监就读这事,在当地就引起了轰动。 可以说,因着他的学问,他也算是个受人尊重的人物,原本还颇有些洋洋自得,可到了京城才知道,他原来什么都不是,只是个能被人随意欺辱之人。 这着实打击了他的信心,也打击了读书的热情,且又有伤在身,请大夫抓药,也都是笔不小的花费,这些齐齐向他压来,让他整个人就都显得颓废很。 赵松材来看他时,就看到的是这番模样,对比起一路往京城同行,那意气风华的吴启明,再看看现在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要说其余人等,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的,就说赵松材,也是时不时就受人排挤、嘲弄,只不过他这人心宽,听着些不中听的话,也往往不会放在心里,所以日子倒也还过得去,况且他运气较好,也不曾有人直接对他动手,不过若真动起手来,他也不见得会吃亏,只不过后续的事情,就会比较麻烦了。 “启明兄,才几日不见,怎么就成这般了?”赵松材压下心中的惊异,出言问道。 “一言难尽啊,赵兄!”吴启明见到熟人,心胸倒是敞开了些。 陆昭远站在一旁,对于吴启明的话,也是颇有体会,最近的时日,他同样过得不怎么好,他虽然一心功名,用心苦读,但从来也没有像现在这般认真过。 主要是,进国子监这短短时日,深刻的让他体会到,做为一个男人,无权无势的悲哀,就算你才华过人又如何,没有权势,不同样受人欺凌么。 他不是个喜欢向人诉苦的人,所受的委屈,也一惯压在心里,就连赵松材对他的事,也知之不详,只是觉得他最近用功过度罢了。 “这帮人,也真是欺人太甚,咱们不如想想法子,教训教训他们。”赵松材一惯的息事宁人,但总有忍无可忍的时候。 吴启明听着这话,不由露出些茫然之色来,他们就几个同乡相互依靠,出手教训人,这…… “赵兄,这事其实也没什么,我这伤也不太严重,倒不至于为了我一个人,而去招惹事非,你的好意,我心领之,但不至于此。”吴启明心里又岂会不亮堂,就是想得明白这其中的关窍,知道报仇无望,所以才会如此失落。 “启明兄,想必你也知道,咱们同乡几个人,一同入了国子监,分到不同的先生名下就读,日常来往也不算多,但咱们同进同出,也视为一体,再则也不单单只你这事,其余人等,日子也都不太好过……”陆昭远开口道。 “大家的情况,我也略有耳闻,想着诸兄平日里也是互相照顾,如今却是半点也帮不上忙。”吴启明听得叹气,心想,他们其中,但凡有一个人有些背景的话,也会让人有所顾及,可偏偏都是寒门出身,惟赵家家世略好些,却也无官职在身,真是让人叹息啊。 赵松材听着这话,神色为之一动,再次问道:“昭远,可是有何应对之策。” 要说他们几人当中,惟陆昭远这人最是机变,若真有办法,能将那些人教训一番,主意定是出自他之口。 “确实有个办法,也不知可行不可行?”陆昭远轻声说道。 “真有办法!”两人听闻,异口同声道。 陆昭远冲两人轻轻点了下头。 “咱们无权无势,也不能把事情闹得太大,不然收不住,再则,也不能一杆子掀翻一船人,虽然那些纨绔子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咱们势单力孤,不能个个都将人得罪了,那样咱们更无法立足,所以我的意思是,咱们只挑一个人动手,然后以雷霆之击,将人打压下去,以此来立威,若是此举能成功,定能震慑住人,以后但凡谁想对付咱们,都得惦量惦量。”陆昭远缓缓说道。 “你这法子是不错,只是,咱们挑谁下手,还有怎么动手,再则,那人也不可能是个软骨头,任咱们出手收拾而不知反击,到时候确定能将人压制下去么,若不成,事情就会更麻烦了。”吴启明说着自己的担忧,要说他这人,也不是那么怕事之人,但事情往相反的方向发展的话,他们几个人,就永无出头之日了。 赵松材听着这话,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心中盘算着事情的可能性,照着他这个思路往下想着。 “确实如启明兄所言,所以咱们几人得细细思量一番,将计划做得周全,尽量万无一失,若是成功了,对咱们的好处是很明显的。”陆昭远思量着,细细说道。 “我是没问题,只其他人,他们未必同咱们一般想法。”吴启明迟疑道,以往几人聚一起,诉说各自的委屈,虽谁都是一副不甘心模样,却也不是不能忍。 陆昭远冷冷一笑道:“说起来,咱们几个也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就算他们抛开咱们,什么事都不参与,别人就会当他们不是咱们的人了?所以说,若真是聪明人,在这个时候,就应该同心协力,一至对外,你们说呢。”陆昭远说完,便抬眼看向两人。 赵松材利索的点头应道:“确实如此,咱们本是同乡,想撇开咱们,那也是撇不清的,倒不如抛开一切,咱们同谋的好。” 吴启明也点了点头,官场上都讲究个官官相护,相互勾结,当然了,对于政见不同,也有相互倾扎的,但都是一个道理,那就是要拉帮结派,从没见一个人独自打拼,无人拥护而登上高位的,若真有,那真是天众奇才,而大多数人,只是普通人而已。 “我自然也是支持的,待我跟他们几人说说,看看他们作何选择。”吴启明点头应同道。 他自个是想明白了,那几个想不想得明白,他就不知道了,不过他却明白了一件事,若是有那左性子的人,这般的不识趣,就算得中进士,以后官场上怕也是走不远的。 第三百四十三章盘算 因着这一病,着实花了不少钱,再则赵松材那边也花用不少,虽说是在国子监读书,可给先生送礼,打点一应人等,再则跟同窗们一起聚个会什么的,在京城这地界儿,没点钱还真转不开。 匆匆看了几眼账本,心中大致有数,好在家里二哥都还能赚钱,不然四哥这些花费,一般人家还真供不起。 闲着无事,赵松梅不由盘算了一番,最近银子花得如流水,着实让人心疼,且坐吃山空也是不对的,所以,心中便荫生了一些想法。 在县城里开铺子,能混得风生水起,到京城又有什么不同呢,不过是换个地方罢了,铺子照样能开得起来。 之前没这些想法,是因为觉得她只是来京城逛逛,待几个月也就回去了,所以,完全没有做生意的想法。 但这些时日来,兄妹两个都花钱太多是一个原故,再则,她也想多为赵松材打算一下。 当然,主要还是在钱财方面,以往在县城还好,花用并不算多,如今到了京城,处处要花钱,以后就算做官,估计也得用到钱财来疏通,所以没钱是不行的。 若缺钱就张口向二哥要,估计哥哥们是没什么意见,可嫂子们呢?倒不是她想得多,因为家庭中的很多矛盾,都是因这些事儿而起,提前防范着也是好的。 她如今的打算是,先把铺子开起来,她就算在京城待不长,到时候交给四哥打理,所得的收益,支撑应付日常花用即可。 当然了,管事掌柜之类的,她都会帮着安排好,不用他怎么费心,他只管把心思用在学习上即可,得闲时,抽空看看账本什么的,只需做到不被下面的人糊弄就好。 有了这个心思,随后就要去考察市场,看看开个什么铺子最好,不过来了京城两月时间,却还着实陌生得紧,当务之急,还是得赶紧把身体养好,才能做其他。 “香儿,扶我下床走走吧!”赵松梅想着这些,是再也待不住了。 “小姐,天气冷,还是别下床了,你身子还没全好呢。”香儿劝道。 “没事,我在待了这么些天,身子都了,得下床活动活动,我也不出门,只在屋里走动走动。”赵松梅说着,人已经坐起身来,掀了被子就要下床。 “奴婢扶着你,小姐你慢着些。”香儿无奈,只得上前帮着扶住。 在躺得久了,身子都,赵松梅还费了不小劲儿,才稳住身子。 身子总归还是虚,在屋内连着走了两圈,就开始气喘了,大冷天儿的,额头的汗都冒出来了。 赵松梅无奈,只得扶着椅子坐下来歇口气。 “小姐你别逞强,大夫说了,你这身子是好转,但还没完全养好,得多歇着些,不能劳累,不然得落下病根了。”香儿忙劝道。 “嗯,知道,我这也没做什么啊!你这丫头,就快变成老太婆了。”赵松梅有些虚弱的笑了笑,道:“行了,扶我去待着吧!” 走了两圈,也算活动了一下,不过身子也确实虚着,走这么几步路都喘,这身子底子不怎么好,她也是无法,这么多年,练着功夫强身健体,体质还算改善了不少,不然她准得是个药罐子了。 “我自个歇着就好,你去忙你的事吧,我这一病,家里的事儿,都落你身上了。”赵松梅冲她挥挥手,示意她去。 “这不是奴婢应该的么,小姐这会儿精神尚好,奴婢就陪着你说说话,待小姐累了,奴婢再去。”香儿哪放心离开啊,她担心没人在身边看着,小姐又要逞强了,再则身边没个侍候的人,要喝口水都得自个上下折腾,小姐身子还没养好了呢,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你去忙吧,咱们不是买了两个浆洗婆子么,你叫一个过来跟我说说话,我这跟前有人,你也就能放心了!”赵松梅自然也明白她的意思,如此说道。 “小姐别不是故意支开奴婢吧?” “想哪儿去了,是想听听京城的一些事,所以叫婆子过来讲讲。”赵松梅有些好笑道,这丫头,也生出心眼来了。 “那倒也是,这两个婆子,知道的事儿还真不少呢,之前,我就常跟她们说话呢,不过小姐生病了,奴婢也就顾不上了。”香儿也颇有兴趣的说道。 初来乍道嘛,对京城总是好奇的,不能出门去看看,找两个婆子说叨说叨,听着也极有趣。 香儿以已度人,想着小姐怕也是觉得无聊了,所以才招婆子过来说话。 “奴婢这就去叫人过来。”香儿痛快的应道。 赵松梅只含笑点了点头。 很快,香儿就带了个婆子进来,这婆子姓陈,五十出头的年纪,买她时,赵松梅记得清楚,但看着面色,却显得比实际年龄苍老,一眼便可知,她这日子过得并不那么平顺。 “陈婆子,小姐还养着病呢,说话注意些,只管挑那些有趣的事物,说给小姐听,给小姐逗个乐子,说得好了,定少不了你的好处,若惹得小姐不高兴,那你可仔细了。”香儿严厉的叮嘱道。 “这,香儿姑娘,老奴这嘴笨得很,哪会讲什么趣事啊,就怕一张嘴就惹得小姐不喜了,且老奴这一把年纪,也不像你这样的小姑娘来得讨人喜欢,奴婢看,还是算了吧!”陈婆子都进了门口了,心里却仍打着退堂鼓。 “人都进来了,还想跑哪儿去,以前的规矩是没学好吧,主子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是能由着你性子来的吗,也太没规矩了。”香儿不满的喝斥道,心想,这还说是什么大户人家教导过规矩的呢,相比起来,还没她一个乡下丫头更懂规矩。 见那陈婆子似还要说什么,香儿却是不耐烦了,眉一挑,眼一瞪,喝道:“我看你也不像是没规矩,而是看主子太和善了,所以就想奴大欺主,是也不是?” 香儿别看平时极好说话的一个人,但真要唬起脸来,也颇有几分于妈妈的气势,听着她这话,那陈婆子顿时吓得就往地上一跪。 “奴婢冤枉啊!香儿姑娘,奴婢知错了。”陈婆子连声求饶,心肝儿发颤,这要再被卖出去,她还能找到比现在更好的活计不成?自然是舍不得离开赵家的。 第三百四十四章故事 “行了,起来吧,香儿也就随口一说,没有怪罪你的意思,瞧你,这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动不动就下跪的,咱们年纪轻,怎么当得起。”赵松梅看着两人,有气无力的说道。 “多谢小姐宽厚大量,都是奴婢的不是,多谢小姐不怪罪,全是奴婢不好,不会说话。”陈婆子连声认错,却始终低垂着头,只闻着屋内淡淡幽香,却是头都不敢抬起来看一下。 一般人家的小姐,那是养在深闺之中,像她这样的粗使婆子,别说进小姐的闺房了,就算是往小姐的院里递句话,都算是极荣幸的一件事。 要说她还真不是香儿所说的那般,故意拿捏呢,却是真怕一句话说得不对,就惹得主子发怒,打骂一番还算好的,就怕被发卖出去,这天寒地冻的,没有主家来买,只得在牙行挨饿受冻了。 “行了,没有怪罪你的意思,过来坐吧!”赵松梅再次开口道,随即示意香儿:“你去忙你的,我们这说会话。” 香儿如今管着家里一干人等的吃穿用度,虽然下面的奴才们各司其职,但奴才也只是奴才,什么事都不能做主,为避免犯错误,所以事事要请教,如此,她这也确实挺忙的。 得主子吩咐,她自然也不逗留,只拿眼神淡淡扫了那陈婆子一眼,便转身离去。 那陈婆子却是被她一眼看得胆颤心惊,就算都是奴才,可奴才也分个三六九等,像香儿这样的,当家小姐的贴身丫头,那自然就是奴才中的头一份,她们这些粗使的奴婢自然得处处敬着,不然,人家随便在主子跟前说句话,就能断了她们的活路。 说起来,她对香儿,也是十分畏惧的,想之前找她说话时,人看着也是很合气,但刚才那严辞厉色的样子,不由想,果然能做到主子身边的大丫头,那了不是简单的。 陈婆子战战兢兢的半个屁股挨坐在凳子上,连香儿,她都畏惧,更何况这个正经主子。 “陈婆子,你也不用紧张,我找你来,也不过是因为病中无趣,想让你跟我说说京中的一些趣闻,排解排解心中的烦闷。”赵松梅语气,依然是有气无力。 “是,小姐想听,奴婢就给你讲讲,不知小姐想听哪方面的,要说这京城啊,就是个人多,百姓多,官也多,每年从各个州府进京述职的外地官员也很多,要说咱们京城这地界儿,也真说得上是龙蛇混杂。”陈婆子开口,缓缓说道。 还说自己嘴笨得很,听听,这一说就是一大篇,赵松梅听着,不由勾了勾嘴角,这陈婆子也是挺有意思的。 “那你就跟我说说,这官员中有什么传出来的趣闻,你也知道,我这才入京,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知道,说得越详细越好。”赵松梅淡淡一笑道。 “嗳,那成,老奴就给小姐讲讲。”陈婆子思量着,既然是当故事来讲,那自然是越大的官越好,越出名的人物,讲起来才越有趣,若是个芝麻官的故事,这谁知道他是谁啊,听着也都没趣得紧。 “要说这京城呐,前段时间发生过一件事最是轰动,几乎没闹到家喻户小,这事发生在两个多月前,那时候小姐估计还没进京。” 随婆子见赵松梅认真听着,便缓缓讲道:“那郡王爷是当今皇上最小的弟弟,年纪也就比皇子们大个几岁,因与皇上不是同母所生,所以也并不得皇上的宠爱,且他本人才干平常,算不得出众人物,但有着这郡王的爵位,却也没人敢轻易招惹。” “要说这事,就要从郡王爷的爱妾说起,郡王爷这人,没什么本事,却有着这一爱好,就是十分爱美人,但凡有点姿色的,他见着了,必要拉进府去,当然,那些女子,也多不是什么正经人,一般的正经姑娘也不是会轻易抛头露面的,他也没机会见着,且那些姑娘们,也不见得不愿意的,所以也你情我愿,这些年也没闹出什么事来,只前段时间,府上的一个貌美的妾室,突然暴病而亡,那郡王爷当时还新鲜着呢,不想美人就这么没了,着实伤心了好些天,可刚刚过了头七,府上就开始闹鬼了,说是那美人儿死得冤,阴魂不散,要郡王为她主持公道呢!” “后来如何?”赵松梅听得有趣,开口问道,闹鬼什么的,她是不相信的,真要有鬼,世上那么多冤死之人,岂不都能化为鬼魂,真要那样,这世道岂不乱套,虽然她自个身上,也有奇异之处,但怎么也不会相信郡王府上这是鬼闹的,不是鬼,那么就是人,这还确实是个有趣的事。 “要说这闹起鬼来,那郡王爷着实受了惊吓,哪还会去主持什么公道,没几日就病了,后来郡王妃还请了道士和尚来做法驱鬼呢!”陈婆子解说道。 “就这样了,那鬼后还闹吗?”赵松梅压制不下心中的好奇,接着问道。 “后来倒是又闹了一场,吓得郡王爷连夜就命人将那美人的尸骨拉出去埋了,又让府中加强护卫,如此折腾了好几天,后来倒也没听说有什么动静了,后来好些人说,可能是府中护卫多了,阳气加重,吓得那女鬼不敢出来了,也有人说是被和尚道士收了,不过具体如何,也不得而知,毕竟是郡王府的家事,若非当时事情闹得太凶,想必也不会有这些流言传出来的。”陈婆子面带疑惑的说道,对于这些事情,她也只知道个大概,具体如何,她一个奴婢,又如何能得知,不过是当个故事,讲来哄哄自家主子罢了。 “当真是有趣得很,不想京城这样的地方,堂堂郡王府,竟也会有闹鬼这样的事发生。”赵松梅轻轻摇了摇头,很是叹息的模样。 那暴病而亡的妾,究竟是怎么死的,想必那郡王爷都不是很清楚,不然也不会有那几日的伤心了,最清楚的,自然是真正害死她的人,不过随着后面的闹鬼,想那那郡王爷再怎么疼爱那美人,经此一事之后,也再不会对她有任何念想了,别说主持什么公道,想必都不会让任何人在他面前提起那美人的名子了,甚至会恨不得这事上从来没有这么一人吧!男人的薄情不过如此,大户人家的后宅,就是那般不堪啊! 第三百四十五章联想 对于陈婆子来说,她只是在讲述一个有趣的故事,而赵松梅,却从其中听出很多不同的东西来。 郡王好色,想必府中美人们之间倾扎得厉害,暴病而亡的,又何只那美人一人,想必落水、投井、中毒,甚至还有很多她想不到的死法。 窥一斑而知全豹,在她看来,这京诚中的人家,估计大抵都如郡王府这般的不在少数。 赵松梅不由想,多少女子,只知其是富贵之家,而不知那其实兴许就是她香消玉陨之地。 “我有些累了,今儿就讲到这儿,明儿接着讲,你故事讲得不错,一会儿有赏。”赵松梅略显疲惫,却仍是夸了一句。 一听说有赏,那陈婆子顿时便笑得一脸折子,不过是说个故事,竟入了主子的眼,这大半响的,活儿半点不用干不说,竟还得了赏,这还真是个大喜事,听说明儿还要继续讲,她这顿时就又精神百倍,暗道,她这操劳了一辈子,难道临老了,还能转运不成? 陈婆子自是满脸喜色的离开,而赵松梅这心里,却仍是未能平静。 以往住在乡下地方,别说什么皇权至上,她甚至连个官员也没见过,大家和平共处,一心过着自个的日子。 如今走出那一方天地,才发现外面的世界,还真是不一样,有权有势的,动不动的就能抢个姑娘,抢回家后呢,稀罕着的时候,估计日子也还过得,可不稀罕了之后呢,估计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既叹女子地位低下,没人庇护的情况下,简直命如蝼蚁,又叹皇权至上,有权有势的人家,为所欲为,完全没什么道理可讲。 突然生了一种,对这京城了解得越多,她这心里就越发不平静之感,可要让她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的装天真,她也做不到。 与其说做一个无知的人,她宁愿去了解那一切的丑恶真相,就算这世界是如此的不公平,她也希望自己能在这不公平之中,找出一个平衡点来,让自己的日子过得更加的舒坦自在。 权力,她以往并不怎么在意的东西,但到了京城之后,她却越发意识到其中的好处,做一个无权无势,受人欺凌之人,她更愿意做那一个,她欺负别人的人。 权势的好处,在她进京城的第二天,就体会到了,若她是有权势的人家,又岂会被人欺上门来,虽然当时也没吃亏,但对她仍是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环境会改变一个人,此刻环境也改变着她,如果此刻仍是她生活过的和平年代,她估计对这些也是无所谓的,但如今的情形不同,没有权势的人,就有可能会朝不保夕。 若只她一个人,她兴许还可以回到琼河村里,依然过着以往一般自在舒坦的日子,闲着没事赚点小钱花花,心情好了就县城里逛逛,反正怎么舒服就怎么来。 可是不是她一个人,赵松材如今入读国子监,能得学政大人的推荐,可见其才华还能入眼,对于考取进士一事,就算今科不能得中,下科也是很有希望的,这般说来,赵松材迟早是要入官场的。 而官场上的各种争斗可不少,他这性子,还算得上老成持重,可勾心斗角方面,明显就不如人,当然,如果能历练一番,估计也不会太差,至于他以后做官如何,这个暂且不提,只说这官场最容易得罪人,若是被人整治,落个满门抄斩都是有可能的。 不说满门抄斩这么严重,就是他个人被人收拾也是有可能的,谁让他孤立无援,连个帮手也没有呢,而家里,对其也并无多少助力。 赵松梅这心思一打开,就有些收不住,越想却是越心惊,额头不由又一阵冷汗渗渗。 “小姐,这是怎么了?”香儿进门就看到她脸色不对,且还一头冷汗,顿时就着急起来:“我离开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是了,刚刚我问陈婆子,她还一脸眉飞色舞的跟我说,她讲什么鬼故事来着,别不是这个,把小姐给吓着了吧!这个陈婆子,我真该好好骂她一顿,怎么能讲这些呢!” 赵松梅听着这番话,倒是醒过神来,扯着嘴解笑了笑:“不关她的事,是我要听的,故事讲得极好,我还说让你打赏她呢!” “真的讲得好,没有被吓着了?”香儿不确定道。 “你看我是胆小的人吗,讲个故事就能被吓到。” “小姐自然不是胆小的人,但你如今不是生病么,肯定是听不得那些的。”香儿仍是不满的说道。 “不过是解个闷,有什么听得听不得的,不是说要喝药吗,拿过来吧!”赵松梅岔开话题道。 要认真说起来,她还确实是被故事给吓着了,这不是故事,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这时代强权至上,对普通百姓的不公平,而恰巧,她也只是这普通百姓之一,这些事儿是不能想的,越想就越怕。 “药还有些热,奴婢吹吹。”香儿端着药碗,试了下温度,说完便轻轻吹了起来。 “小姐可别嫌这药苦,苦口良药,吃完就能早点好了。”香儿瞧着她这脸色仍是不好,以为她是不想吃药,忙这般说道。 “你当我是元哥儿啊,吃个药还让你说上半天,我哪次吃药,让你费神过啊!”赵松梅本没什么精神,只听着她这话,就有些哭笑不得,她只是生病,又不是变成了一个孩子。 “呵呵,是奴婢多嘴了,小姐不怕苦就好。”香儿笑道,连忙把药碗递到她跟前来,那意思,简直太直白不过了。 赵松梅对她很是无奈,摇了摇头,伸手接过药碗,仰头便大口大口喝起来,喝中药,她已经喝出经验来了,你要小口小口慢慢喝,那才叫越喝越苦呢,这般大口大口几口灌下去,苦味儿都没怎么尝出来,一碗药就下肚了。 递回一个空碗给香儿,接过她递来的手绢,轻轻擦拭了下嘴解的药汁,这才抬眼看过去。 “小姐就是豪气,连喝药都喝得这么豪爽。”香儿满脸堆笑的奉承道。 “以前没听过这话,你这是才跟人学来吧!”赵松梅没什么精神,喝完药便斜斜靠在枕头上,却仍是调侃了一句。 “呵呵,这不是之前听俊儿说么,小姐就别笑话我了。” 第三百四十六章想招儿 安安生生的过完一日,第二日,赵松材旬休,因着担心她的病情,旬休日他几乎都有回家来的,就算平常时候不能回家来,也是打发俊儿天天回来瞧一眼,给他递个消息。 得知她的身体一日日好起来,他这才安心不少。 “俊儿说你身子好多了,我瞧瞧是不是真的。”赵松材走近床前,脸上带着笑意问道。 只进门匆匆看了一眼,就知道她这病好了大半了,就脸色瞧着,就不似之前那般,白得跟纸似的。 赵松梅仰起头来,任他仔细打量:“四哥可瞧仔细了。” “果然是好多了,这就好!”赵松材因着她的病好起来,心情自也好了不少,叮嘱道:“药还是要安时吃,要把身体完全调养好起来,要听大夫的话,知道吗?” “知道知道,我又不是不懂事的孩子。”赵松梅笑着回了一句。 “知道你嫌我烦,那我也不说这个了,这些天在家里都做什么呢,养着病,什么也干不了,是不是闷得慌。”赵松材瞧着她瘦了一圈的下巴,颇有些心疼。 “闷是有些闷,不过我今儿叫了陈婆子来,让她跟我讲讲京城的趣事,逗个乐子,还别说,这陈婆子讲得还真不错。”赵松梅夸赞道。 “能得你一句夸,看来确实不错,都讲了些什么,也说给我听听。”赵松材听着,也颇觉有趣。 见他有兴趣,赵松梅便开口讲道:“讲的是个闹鬼的故事……”说着,便三言两语精简之后,化为几句话,就把整个事儿讲明白了。 “哦,还有这样的事儿,你说的这个事儿,是真的?”赵松梅迟疑片刻问道。 “这故事是真的,不过闹鬼那事儿是不是真的,这个可不好说。”赵松梅不明白他的意思,似是而非道。 赵松材若有所思,但听到她这话,却不由一笑,点了点她的头道:“你少拿那些话来蒙我,什么闹鬼,咱们从小到大,活了那么多年,什么时候见过鬼了,我还不知道你,你还会信这个?” “那你那话是什么意思。”赵松梅探过身子,凑近他问道。 “呵呵,那个啊,书院里的一些事。”赵松材不是很想说的样子。 “书院里的事,也不算小事,那你说来听听呗,还是说这是秘密不能外传?”赵松梅抬眼斜睨他。 “不是,我是觉得你身子不好,还是不要操那么多心,再说四哥也不是那么没用的人。”赵松材无奈道,对上小五,他一向没什么办法。 赵松梅也不跟他废话,只问道:“那你是说,还是不说呢?” “好好好,说说说!”赵松材无奈,只得把几人一入国子监,就时常被人欺负,几乎没过几天安和日子,连带着吴启明被人无故揍了一顿之类的事儿,事无俱细的全都讲了一遍。 只把赵松梅听得既是愤怒,又是惊讶,虽然心知他们在外面读书不比家里是容易,却也不想,这日子竟过得这般水生火热,之前还不曾对她提过之言片语,这嘴还真够牢的。 回想起之前赵松材的神情,赵松梅机敏的问了一声:“四哥是不是有了主意?” “嗯!刚刚听到你那个故事,心有所得。”赵松材点头应道。 要说他们几个,最近那叫一个协力,一致的想着招儿,怎么将形势扳回一局来,因着初来乍道,对各家的情形也算不得熟,颇有些无从下手之感。 “哦,心有所得啊,说来听听呗!”赵松梅越发凑近了他。 “你不是提到郡王府么,恰好郡王的小舅子也在国子监,我就想着,能不能从这事上面下手……”赵松材压低声音道,屋内虽只两个人,但也防着隔墙有耳。 赵松梅听着,直觉得这主意不错,点了点头道:“四哥想好了,就直接去办,不过郡王府那边的事儿,咱们也得多打听一下。” 对于自家四哥,居然能想出这么个主意来打压对手,赵松梅直觉颇为欣慰,受了委屈,不是一味的忍气吞声,而想着怎么反击,这确实很好,果然是长大了。 既然是四哥领头,她自然也乐意帮着出出主意,打打下手。 “说起来,咱们到了京城,仍是两眼一摸黑,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明儿我就让杜家兄弟几个出去逛逛茶馆什么的,那些地方,据说小道消息最灵通。”赵松梅小声说道。 “这法子不错,在国子监也能听到一些闲杂事儿,我让俊儿也留心些。”赵松材附和道。 对于这事,兄妹两个算是达成一致意见。 “四哥,以后有什么事可别瞒着我,看你们受了那么多委屈,也不跟我说一声,我竟一点也不知道。”赵松梅嘟着嘴道,不然,她早就帮着一起想主意了。 “你进京没多久就病了,我这不是担心你的身体么,有什么事,比你养病更重要。”赵松材说得理所当然。 “好吧,说不过你,不说这个了。”赵松梅嘟了下嘴,顿时眉飞色舞起来:“对了,四哥,我今儿琢磨着,想在京城开个铺子,你觉得如何呢?” “我是这么想的,咱们兄妹俩在京城,也不能这么坐吃山空,京城这地儿,什么都得花钱,咱们若能做到自给自足,不给家里添麻烦,岂不更好?”赵松梅挑眉道。 “主意是不错,我忙着学业顾不上,只还得辛苦你了。”赵松材有些不放心道。 “这有什么辛苦,以往在家里,不也是做惯了的么!就算京城这里还不太熟,多出去走走逛逛,不就什么都熟了。”赵松梅不以为意道。 “那么,有什么需要四哥出面的,你只管说就是,还有,我出门时,二哥有给我一些银票,一会儿我拿来给你。”赵松材神情颇为认真的说道。 赵松梅听着,不由轻笑一声:“二哥给你的,你就收着吧,我这里也给了我不少钱呢,开个铺子是妥妥的,若真要不够花用的时候,再跟四哥开口。” 她自个的大半身家,都随身带着呢,又岂会缺钱,不过是赚钱赚成了一种习惯,整天看着花钱如流水,而没有一个进账,心疼之余,也相当的不习惯这种消费模式,所以才会有开铺子的打算,能赚多少是多少,好歹有个进项,这兴许也是小时候穷怕了,落下的后遗症的原故。 第三百四十七章无题 两兄妹商议了一番,随后赵松材依然去了国子监,而赵松梅依然养着病,在没能完全养好之前,赵松材是不会让她随心而为的。 不过,她如今找到事干,倒也待得住,杜家兄弟,每日里都去京城各处热闹的地方溜达,打听各种小道消息,到了晚间回来,将有价值的消息,都凛报给赵松梅知道。 如此一来,她每日不出门儿,知道的消息比那些天天在外百转悠的人还来得多。 而白日在家中,闲着无事时,仍旧叫了陈婆子来说故事,那陈婆子得了好处,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知道什么说什么,且还专挑那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家来说事。 赵松梅听着,也颇有滋味。 “这东家长西家短的,有什么意思。”香儿捧着碗汤进来,将陈婆子打发出去,开口道。 “东家长西家短是没什么意思,不过对于大户之家,特别是官宦之家来说,这些就不是小事,往往很多大事,都是从这些小事引伸出来的。”赵松梅含笑接过汤,如此说道。 “真的吗,怪道说小姐聪明,奴婢是什么也听不出来,甚至听得多了还觉得厌烦,也怪道小姐能听得进去。”香儿奉承道。 “就会挑着好听的话说,今儿是什么汤,闻着怪香的。”赵松梅轻轻笑了一下,手捏着勺子,轻轻搅动着。 “这是雪蛤汤,奴婢费了好些时候才炖好的,闻着是挺香的,小姐尝尝味道如何?”香儿睁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只等着她喝完汤后夸她呢。 “那真是难为你了。”赵松梅搅动勺子,轻轻抿了一口,随即点头:“嗯,味道不错,火候也足,香儿这手艺,确实不凡。” “那都是小姐教导得好。”香儿听了夸奖,果然极为高兴。 一小碗汤就那么一点,赵松梅三两口喝完,砸巴了下嘴,意犹未尽,她夸好喝,可不是说假的。 随着她的病情渐渐好转,胃口也好了许多,之前是吃什么都吃不下,现在是闻着什么都香,饭量也慢慢好转起来,这是一个好现象,说明病真的是好了。 赵松梅伸展了下四肢,感觉身上的力气也回来了,不再似之前那般有气无力。 “香儿,我的病好了。”赵松梅口气轻快道。 “是啊,真是太好了,小姐总算好了,也不知京城那里可以拜菩萨,奴婢真想去拜拜,保佑小姐以后都不要生病了。”香儿双手合十,做出十分虔诚的模样来。 “京城的庙宇可多了,大觉寺,护国寺,那都是极有名的地方,若是天气好,咱们也该去转转。”赵松梅心情颇好的说道。 “是啊是啊,呃,不过,还是再等等,四少爷说了,他没回来看过小姐确实好转,不然是不给出门的,小姐就再忍耐几天,不然奴婢真不好交代。”香儿求饶道。 “你现在怎么这么怕他了,你可是我的丫头。”赵松梅奇怪道,要说香儿从小跟在她身边,向来只听她一个人的话。 “小姐你不知道,之前你病成那样子,四少爷看着可生气了,奴婢还没见四少爷那样过,黑着一张脸,若非咱们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不然,打奴婢一顿的心都有,奴婢当时真是吓得心肝儿直颤,一句话都不敢乱讲。”香儿拍拍胸口,心有余悸道。 “四哥跟你发脾气啊,我还当他只是说你几句而已呢,敢情当着我的面,那般轻描淡写,只是做给我看的啊!”赵松梅恍然大悟道,难怪当时觉得他那语气,仿佛不甚在意似的。 “呵呵!”香儿干笑两声,也是无言以对。 赵松梅看她一眼,忍不住好笑:“行吧,不为难你,咱们等四哥回来之后,征得他同意,再出门去,这样就不会再责怪你了吧!” “多谢小姐体谅奴婢!”香儿顿时就高兴起来了,四少爷那里能交代过去就好。 她这一番,也真是受了惊吓,小姐病得凶险,本就吓人了,何况一向好脾气的四少爷,又是那个模样,她没被吓死,都是命大。 “说起来京城好玩的地方,还是很多的,咱们也不用着急,现在天气这么冷,也不太适合出行,等到开春就好了,到时候春暖花开,天气暖和起来,花红柳绿的,比起现在这光秃秃,连个景都没有的强。”香儿拧了个热毛巾帮着擦手,一边儿说道。 上次出去一天就病了,她现在想想还觉得后怕,这要出去逛一圈,回来又病了,可如何是好,想来想去的,外面这么冷,最好还是不要出门的好,在家里最安全,冻不着冷不着。 “冬天有冬天的景,春天有春天的景,这个不能相提并论。”赵松梅摇着头接着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是怕我再冻着病了吧,之前我那是刚入京,还没能适应过来这京城的气候,出去玩得高兴了些,出了点汗,所以才生病的,放心吧,以后就会注意的,不会再病了。” 赵松梅拍拍她的肩头,安慰道,她知道她这次生病,真把香儿吓坏了,犹还记得,自个病得有些神志不清时,香儿红着一双眼睛,拉着她的手,一个劲的唤着小姐呢。 “真不会生病才好,奴婢就盼着小姐一辈子都健健康康的,半点病都没有,若要生病,都往奴婢身上来,奴婢身强体壮的……” “香儿,别这样说,生病有什么好,咱们谁也不要生病了,都要健健康康的才好。”赵松梅感受到她的真心,也是颇为感动,这丫头有一点挺像她,心眼挺实。 “对,是奴婢一时情急,乱说话了。”香儿点头应是,随即便又笑了起来。 要说她们主仆俩,也有个共同特点,那就是都很爱笑,只不过,香儿的笑,多数时候颇为天真,而赵松梅的笑,多数时候是不达眼底,更别说心里,只有在对待亲人,她才会笑得真心实意。 身体一日比一日好起来,她现在已经下床开始走动,活动筋骨,在床上躺这么长时间,真是躺得骨头都软了,这般活动一下,倒觉得轻快不少,兴致来时,还软绵绵的打两套拳,出一身汗下来,精神倒更好了些。 第三百四十八章人选 候府内,楚姨娘因着想帮宋天平说林家的亲事,结果没成,牵连宋清辉在儿子面前很是没脸,被宋清辉好一顿说。 “候爷,这事可不能怪我啊,那袁大奶奶多贤惠的一个人,你也是清楚的,那是她嫡亲的妹子,我也是想着不会差哪儿去,谁知会是这个样子呢!”楚姨娘很是委屈的模样。 可谁又知道,她正是打听了个清楚,且家世又配得上,才想搓和他们成一对,到时候再捅出这事来,让宋天平成为整个京城的笑炳。 事与愿违,事情竟让候爷知道了,那这事就成不了,候爷再怎以不喜这个儿子,也不可能帮他娶个那样的媳妇回来,说实话,这让她颇为失望,但事情既然候爷已经知道了,她就得努力把自己撇清了去。 楚姨娘诉说着自个的委屈,一边抬眼小心的看着候爷的神情,见他仍是动怒模样,便更做出一副可怜模样了,甚至眼角还挤出几滴泪水来。 侍候候爷这么多年,她是最清楚候爷吃哪一套。 “候爷,这事也怪妾身没打听清楚,候爷,你骂我吧!”撒娇似的说道,随即用手绢抹着眼角那看不见的泪水。 “诶!我也没说你什么,你这是做什么,好了好了,这事也不怪你,你也是被人蒙蔽了,那林家名声向来极好,袁大奶奶更是难得贤惠之人,谁又能想得到,还会出一位那样不堪的林姑娘来!”宋清辉见爱妾掉泪,也是于心不忍,忙宽慰道。 “候爷不怪妾身就好,不过大少爷的婚事,确实不能再拖了,不然外面该传候爷不慈了。”楚姨娘娇声说道。 也难为她,四十出头的年纪,仍能做出少女般的动作来,不过宋清辉还就吃这一套。 其实外面已经传出不少风言风语了,不过楚姨娘不在乎,但最近风向有些变化,甚至连累到她的儿子上头,这就让她不乐意了,所以宋天平得尽快成亲,还不能娶家世好的姑娘,还别说,她为着宋天平的亲事,竟比当初自个挑儿媳妇时,还来得上心许多。 不上心不成啊,为着以后的日子过得更舒畅顺心,现在的努力是必须的。 “我当然知道,他这婚事不能再拖了,二十好几的人了,再不成亲像什么样子,咱们这样的人家,又不是穷得娶上不媳妇的人家,自然是盼着早成亲,早点开枝散叶,可女方人选呢,一听说是咱们家的老大,人家都闭口不提了,我一个大男人的,还能纠缠着人,让人非得嫁个姑娘过来不成?”宋清辉也颇为无奈,本来说亲这种事,都是交给女人来办的,他一男人,在大方向上把握一下就成,可自家的情况,夫人早逝,姨娘虽也能帮忙,却也帮不上什么。 外面的风言风语,他又没耳聋,怎么会听不见,都说他看重次子而不看重嫡长子,宠爱妾室之类的话,别人说什么,他管不着,表妹待他如何,他自然真心回报,至于长子次子,那都是他的儿子,当然次子更得他的心,也是没错,那孩子孝顺得很,可不比宋天平,对他总是那么冷淡,还屡屡顶撞于他,是个长眼睛的,就知道会更爱重谁。 “要我说,候爷也是太挑了些,咱们大少爷是个什么情况,这满京城里谁人不知,且大少爷的性子也不讨喜,这般的,候爷还眼高于顶,自然就说不到一块儿了,候爷只需把眼光放低一些,大把的姑娘还是想入我候府门的。”楚姨娘娇娇怯怯的说道。 “你说的我何尝不知,但那门第太差的,嫁进咱们候府来,还是长子媳妇,这也,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心想着,这些年候府虽有些败落了,但底蕴还在啊,这么大个家,将来交到长子媳妇手里,门第太差,能不能在候府站稳脚跟都难说,还指望着她能把家管好! “那高不成,低不就,候爷你还想不想娶儿媳妇了?”楚姨娘将他的手臂轻轻一推,扭了扭身子。 “娶自然是要娶的,只这人选总得选好,高门中挑不出来,实在不行,也不能太差了去。”宋清辉很是头疼的说道。 心中却想着,这儿子也太不争气了,若能再出息几分,那怕是名声跌到地下去,也不愁娶不上媳妇吧!说来说去,还是自个太不争气了。 楚姨娘听着他这知,不由低低笑了起来,扯着宋清辉的胳膊轻轻摇晃了两下,道:“瞧候爷说的,咱们这样的人家,就算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说起来,候爷你只要不那么挑剔,妾身这里倒也有几个人选,候爷要想听,妾身就跟你说说,候爷要不想听,妾身也省了这口舌。”楚姨娘说着,微微撇开了头。 “说说吧,我也听听,都有什么人家的姑娘,若不合适,我听听也就算了。”宋清辉想着她也是一番好心,长子不是她所出,操的心却也不少,实在不想拂了她一片好意。 “那妾身就说了啊!归德候府与咱们门第相当,府中的三小姐,据说模样生得十分出众,不过就身份差了些,是庶出的,但是咱们大少爷这名声也不好听,再则这数岁也不少了,妾身倒觉得,不能由着咱们大少爷挑人,候爷你说呢!”楚姨娘娇娇俏俏的问道。 宋清辉一听说是个庶出的,心里就不乐意了,但听着爱妾说着长子的缺点,却是连反驳的话也没有了,自家这个儿子,一身毛病确实不少,平常对人冷冰冰的,连几分活气儿都没有,人家姑娘嫁过来都是委屈的,但是,给嫡长子娶个庶出的,候府也太没颜面了,到时候丢脸的还不是自己。 随即脸上便露出几分不乐意来。 楚姨娘笑笑也不在意,继续道:“还有就是翰林院侍读学士家中的姑娘,这姑娘据说饱读诗书,十分有才华,是正经的嫡出小姐,就是身子弱了些,书香之家的姑娘,颇为傲气,配咱们大少爷也是够的。” “只是一个侍读学士,这官位也太小了点,咱们可是正经候府。”宋清辉仍觉得不满意。 楚姨娘撇撇嘴,正经候府又怎么样,这名声也太差了,一般相匹配的人家,谁还愿意搭理你。 第三百四十九章性情 对于楚姨娘所说的这些人选,宋清辉一个也看不上,不是家世低,就是姑娘出身太低,这怎么能配得上候府的长子,虽然儿子身上是有不少毛病,但一个男人,看得还是以后的前程,以如今的情形看,宋天平的前程也差不了,虽然他也确实不怎么喜欢他,这样不讨喜的孩子,那一个做父亲的喜欢得起来。 但好歹这门第身份也不能差太多去,当然,主要还是考虑的,长子媳妇太弱,难以打理好候府的内宅,一个不好,就会让候府闹出笑话,娶妻娶贤,说得不是没有道理。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难不成候爷还想为大少爷娶个公主回来不成?”楚姨娘也有些不高兴了。 她这么费尽心机的,竟是一个也瞧不上,那不是让她白忙活一场了么。 “公主?没这么想过啊!”宋清辉愣了愣,楚姨娘一句气话,他竟还当起真来。 楚姨娘不由气笑了:“你还真做白日梦呢,就凭大少爷那名声,公主又怎么会瞧得上。”不是楚姨娘瞧不起人,就宋天平这长相,候府出身气度倒还算不凡,长相也不能说不好,可比起自个儿子那就差了一截,再则满京城的公子,以长相来说,他也只能算得上是中等,实在算不得多出众,且性子也不算好,平时待人总是冷冰冰的,别说对其他人,就是对着候爷也是一张冷脸居多,这样的性子,又怎么会讨喜。 前程那不用说,你多大本事都没用,那还得凭皇帝的喜好来,皇帝喜欢你,自然给你高位,不喜欢你,你是谁都没人知道。 像宋天平这样的,别说公主瞧不上眼,就是一般人家的小姐,不也都瞧不上他么! 对此,楚姨娘颇为得意,宋天平能有今日的名声,也多有她的推波助澜在里面,谁让她的娘死得早呢,没人护着的崽子,不是任她欺么。 要说这么多年来,原配夫人一直是她心中的一根刺,当初还在时,候爷也不见得多喜欢她,不过是占着家世过人,得了候爷夫人的位置,她虽得了候爷的心,却因家世不如人,只得委身为妾,对于候夫人,她自是又妒又恨,偏又比她早生下儿子,占了候爷长子的名头,对宋天平,她又岂会看得顺眼。 “唉,说得也是,咱们家是没那福份尚公主的。”宋清辉显见也看清了事实,儿子都二十多了,前几年风华正好的时候,都没有公主瞧得上眼,如今这般,又岂会看得上。 楚姨娘暗自撇嘴,皇帝的女婿,自然是人人都想做,那也得看有没有本事。 “大少爷年岁不小,这婚事还要拖到什么时候?”楚姨娘催问道,实在是不甘心,自己挑的好人选。 “我真是恨不得他明儿就能成亲,可这女方人选,也不能太差了,你挑的那些人,实在看不上眼,你再想想,这满京城的姑娘,难不成就只这几家的。”宋清辉也是着急,语气就有些不好。 “我一个妾,又从来不出门,这满京城的姑娘是多着呢,可妾身又如何使得上劲。”楚姨娘故作委屈道,她这般说,也是想试探一下,就算做不了继室夫人,也让宋清辉心里更怜惜她不是。 “你是一个妾不能出门走动,那二少奶奶倒是可以出门的啊,你让她多走动走动,瞧瞧谁家有好姑娘。”宋清辉不耐烦道,主要是这事实在闹得他烦了。 “候爷这是什么话,咱们什么样的人家,怎么能让弟媳妇来操持大伯子的亲事,说出去像什么样子。”楚姨娘冷笑一声,候府有没有规矩她一点不在乎,但事关她儿子、儿媳,自然就得多加围护。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真是个麻烦事。”宋清辉这人才干欠缺,如今在兵部混着个闲差,人本就不精明,又没什么耐心,就这点事儿,他闹来闹去的,也没个结果来,早就烦得不行了,想撒手不管吧,可他倒底是个做爹的,这是他份内之事,还真不能丢开手不管。 “候爷若是听我的,也不必这般心烦了。”楚姨娘岂会不知他的性子,如此讲道。 “什么事都能听你的,只大郎这亲事,说得太差了,岳家也是不同意的,到时候闹起来,可就难看了。”宋清辉颇为忌惮道。 候爷就是个软骨头,楚姨娘在心里冷笑:“既如此,妾身也不方面插手,候爷自个拿主意吧!”楚姨娘冷冷抛下一句话,便撒手不管了。 “我拿什么主意,我哪有什么主意啊,你……” “妾身还有事忙呢,候爷你就在此慢慢琢磨一下,我一个妾室,眼见有限得很,提的人选也确实不妥当,候爷别往心里去,你慢慢想想,兵部当差的同僚里面,你不也说,有好几个家中都有闺女的么,你多去跟人说说,没准看着面子上过不去,也就应承你了,妾身这就不耽误候爷了。”楚姨娘利落起来,也是十分利落的,话一说完,屈身一福,转身边出了屋子。 “诶,诶!”宋清辉抬手指着诶了两声,可人都已经走远了,顿时便有些丧气。 那些同僚当中,自然有不少人家是有闺女的,可他每次跟人提起,不过是开个话头儿,就被人不软不硬的给顶了回来,意思明显得很啊,就是不愿意跟他结亲。 想他堂堂一个候爷,别的事儿上,也从来没求过人,总不能为了一门亲事,就拉下脸去求人吧,哼,那个不孝子,他怎么担得起那么大的脸。 要说他这人吧,性子有些软,也少有自个拿主意的时候,以往老候爷在,有什么事都是与老候爷一些商议,后来老候爷不在了,他就与老候爷留下的幕僚商议,这般候府立了这么多年,也没出过什么大事。 而后宅之中的一干事务,先夫人在时,是跟夫人一起闹议,后来夫人不在了,就与楚姨娘一起拿主意,如今这事,楚姨娘大有丢开手不管的意思,这,让他,可怎么弄啊! 在房内独自转了好几个圈,他这心里越发没主意了,连心中一直坚持的,长子媳妇身份不能太差的意念,也逐渐开始动摇了,想着,兴许楚姨娘说得也对之类的。 第三百五十章点心铺子 “小五,怎么在院子里吹风,身子无碍了吧!”国子监下学,赵松材片刻也没停留,挂心着赵松梅的身子,也不知养好没有,急急忙忙直奔回家而来。 进门就见到自家小姐,正在院子里,指派着五元往屋里搬东西。 “四少爷回来了。”香儿和五元见到主子,连忙行礼。 “忙你们的吧!”赵松材冲两人摆摆手,只全身上下的打量赵松梅。 这便是一旬又过去了,赵松梅含笑看着他,张开手臂在他身前转了一圈,道:“你看我都好了。” “好了也得小心些,现在天色这么晚了,在屋子里待着多好,冷风一吹,小心又病了。”之前那番生病,赵松材也是颇受惊吓。 “行,咱们一起进屋吧!”赵松梅见他回来,心情颇好,亲呢的伸手抱了他的胳膊,两人一起往屋内而去。 “你这丫头,就得有人时时看着你才好。”赵松材边走还边教训道。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样已经很听话了,你说不让我出门,我最近病都好了,却也是一次门也没出的。”赵松梅嘟着嘴道。 “知道听话就好。”赵松材随口接了一句,顿时就意识到这话中有话,转头便又问道:“你这是想出门去哪儿?” “哪儿都想去啊,京城这么大地儿,我才出过一次门,好多地方都还没去过呢。”赵松梅笑嘻嘻的说道。 病好了,精神也好起来,这般轻快的笑模样,赵松材许久都没见到了,心情也为之好了不少,连一天的劳累疲惫都消散不见。 “依你的意思,这京城,你还要把他逛个遍呢!”赵松材也笑着问道,要说,他来京城这么长时间,也没逛过几回呢,去过的不过是酒楼书肆这样的地方,别处也是一无所知。 “自然是有这个意思的,就看精神头够不够足了。”赵松梅认认真真的回道。 “行啊,那你慢慢逛,有什么好玩的地儿,也别忘了跟我说一声。”赵松材大笑道,倒底还是个年轻小伙子,贪玩的时候,就算课业再重,也能生出玩乐的心思来。 “那成,就怕你没时间。” “最近是没时间,待春闱之后,时间就够多的。”赵松材飞快的接话道。 春闱之后,应付完那一场考试,也确实够有时间的,在这个问题上,赵松梅便不再说什么。 “你这身子刚好,也别过于劳累了,累病了,让四哥跟着操心不是!”赵松材语气温和的说道。 “嗯,知道了四哥,你就放心吧!”赵松梅也颇无奈,病了这一场,个个都当她身娇体弱似的,她其实真没那么弱,可她说是因为水土不服,又没人信她的。 “对了,刚刚搬什么东西进去,是今儿才买的物件么?”赵松材进门时就瞧见人搬东西,也没留意搬的是什么,这会儿才想起来。 “我叫人定制的一些东西,现在不告诉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赵松梅卖了个关子。 “哟,还保密,行吧,不说就不说!”赵松材心不在这上面,也没抛根就底的问,只随口道了一句:“你这是,又在鼓捣什么东西吧!” 以往也有过类似的事,只没想到,来了京城这地儿,她仍还有这样的心情。 “嗯嗯,什么事都瞒不过四哥。”赵松梅笑着拍了一句,随即道:“我之前不是跟你说,想开个铺子么,我让人出去打听过了,这京城里啊,南来北往的货物,还真是齐全得很,真是样样不缺的,而且人才济济,我一个外来的,想要在京城立足,真是不容易啊!” 正题没说上,倒是吐一地的苦水,赵松材正了正神色:“别跟说那些,直接说正题!” “我这不是自个不能出门,就让杜家兄弟帮我出去打听么,听来听去,这京城的铺子,各行各业的,似乎都干得不错,且又主顾颇多,我那绣铺在县城里开着还不错,真要在这里开一家,估计没戏,拼不过人家。”赵松梅比说划脚的说道。 赵松材听着,点了点头,也没出声,只等着她的下文。 “所以呢,我就不打算开绣铺了,打算另辟捷径!”赵松梅摇头晃脑道,小模样儿还真是挺逗。 赵松材忍无可忍,说了半天,还没听出个所以然来,开口问道:“然后呢!” “然后?呵呵!”赵松梅呵呵笑道:“看见刚才那些东西了吗,那些是我特意让人打制出来的模具,全全出自我之手,我自个亲自设计的。” “嗯,接着说!”赵松材深吸一口气,他还是头一次发现,听自家妹子说话,也是需要极大的耐心的。 “我打算开个点心铺子。”这次赵松梅够爽快,直奔主题道。 不就是个点心铺子么,真亏得她能东拉西扯的说上这半天,赵松材也是无语了。 “不过是个点心铺子,出去看看,满大街都是啊,有什么稀奇的,还不如你仍开个绣铺来得好,毕竟那是做惯了的。”赵松材不以为然道。 “哼,我的点心铺子,自然是独一无二的,看到我之前那些东西了么,就是为了做点心,而特意打制出来的,可费了不少心思了。”当然打制这么一套东西出来,也老费钱了,唉,京城这地界,真是样样都要钱,还样样都贼贵。 赵松材听得眼神一闪,问道:“这么说,你做出来的点心,跟那些铺子里的点心是不一样的,独此一家?”若真是这样,这生意还真做得,没准还能做得风声水起。 他虽是个读书人,但家里是靠什么发家的,对生意方面,又岂会一无所知,跟着赵松树在县城住的几年,对这方面也略有接触。 赵松梅见他问到点子上,不由得意的点了点头:“确实如此,独此一家,味道也是别具一格。”所以对于这门生意,她才这般有信心。 “那么吧,想要四哥怎么支持你,只管开口。”赵松材十分坦然道。 “那倒也不用,只是开铺子也不是个小事,时常出门四处看看,处理些小事,四哥别拘着我就行了。”之前赵松材可是对她下个禁足令的。 “东拉西扯说这一通,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行了,你那也是正事,我不拘着你,成了吧!”赵松材好笑道。 第三百五十一章开张 得到了赵松材的支持,点心铺子很快就开起来。 虽说是初来乍道,但在京城一待也有两个来月,她本人是少于出门,几个家人却是天天在外面跑着的,更何况还有几个下人是京城才买来的,对京城的情况本就熟悉。 如此一来,赵松梅调度得当,一应事儿办得倒是顺畅得很。 犹其是她这手艺,那是经过岁月沉甸而来,独一无二的配方,加上精心制作,做出来的点心,不管是卖相还是味道,那都是要竖个大挴指的。 要说赵松梅这次,也是下了十分的本钱,租铺子算是个大头,京城的铺子,这才叫真正的寸土寸金,之前租院子她还觉得贵,如今这铺子租下来,才知什么叫真正的贵。 不过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就算再贵,该花还得花,她这铺子还是挑的正街上的旺铺,来往人多热闹的很,价钱不菲,但地段也确实好就是了。 再则制作点心的一应器具,也是现打制出来的,买材料请匠人,钱如流水般花出去,好在东西倒也制得不错,不然她得怄死。 五元这人还不错,赵松梅直接安排进铺子里做了个伙计,本就是京城地头的人,熟知本地人的习性,由他来招呼客人,那是再好不过。 杜三这个十分机灵,这些年跟着赵松梅,性情倒也比以前沉稳许多,赵松梅就让他做了个管事,将铺子里的闲杂事儿,一概的负责起来。 而赵松梅自己,就暂代了掌柜一职,主要也只是料理账务这一块儿,铺子新开张,一应人手都不齐全,再则新添的人,也不太能放心用,如此,便几个人凑和着,先将铺子开起来。 她也是打算好的,铺子生意做起来了,要么自己在京城挑几个人手,要么就让写信回去,问二哥要几个人手过来帮忙,那都是现成的,用起来顺手,且也放心,不过现在么,只得他们自个儿多操劳了。 香儿跟着赵松梅打下手,将家里的厨娘、陈婆子也调配过来,几人充当了师傅,按照赵松梅的吩咐,忙活着将点心做了出来。 铺子也就直接开张了,她也没有挑什么日子,铺子弄好,也就即刻开张了。 “大小姐,哦不,掌柜的,你看时辰可到了?”杜三第一次做管事,心情颇为激动,也有些紧张。 赵松梅对他温和的一笑,点了点头:“差不多了,去吧!” 随即杜三便朝五元点了点头,五元会意,走出门口,将好几挂大鞭炮同时点头火扔了出去,铺子门口顿时火花四射,噼噼啪啪的一阵震天响。 本就是正大街上,地段时旺的地方,过路的人自是不少,一时不备,着实被这鞭炮声吓了一跳,随即均是抬头向这边望了过来。 “各位父老乡亲,各位老爷太太们,今儿小店正式开业,欢迎大家过来捧场啊,为感谢大家的热情,小店特备了几盘点心,免费请大家试吃!” 鞭炮声响完,一片烟雾还未曾散尽,杜三便站在高台上,对着大家拱手喊话。 原本大家听着这耳熟能详的开场白,谁也不以为意,他们会注意这边,也不过是因为那鞭炮声响实在太大,所以才会留意,耐着性子听了两句就想要走的,但一听说是有点心免费给人吃。 大家谁也没有再走的心思了,有便宜便点,这是人的本性,先不说这点心好不好吃,但送上门来,岂又不吃之理。 顿时一众人等便蜂涌而上:“说的是不是真的,真请咱们吃啊!” “点心快拿来啊!我吃了还要干活呢!” “开张就给人送点心吃,还真是新奇事,咱们都尝尝啊,看是什么味,味儿真要好,咱也买点回去,不白占你们便宜。” 铺子里早有准备,香儿、厨娘、陈婆子等人,都收拾得一身利索,各端着一大盘子点心出来,这些点心都是刻意做出来的,大挴指般大小一块,每块上面插了一根牙签。 香儿等人也是机灵的,点心盘子端到人前,见人插了一块,便立马又递到下一个人面前,这般,倒是让蜂涌而来的一大群人,均是人人有份,每个人都尝到了点心的滋味。 “味道不错啊,闻着香,咱着更香。” “好吃,好吃,比百果铺的点心更有味道呢!” “百果铺那都是老字号了,这新开张的,怎么做得比老字号的还强,看来这东家也非常人啊!” 一群人吃完点心,有事的自是立马走人,没事的仍聚在一处议论着,也有人指着那牌匾,念道:“赵记糕点铺,看来这铺子的东家姓赵啊!” “赵家,好像京城的大户没有几户姓赵的吧!” “人家是糕点铺子,点心好吃就行了,你还管人身后有什么背景不成?” 也有那不缺钱的,尝过味道之后,砸了砸嘴:“这么一小块,只尝了个味儿就没了,伙计,就刚刚吃的那种,给我包两斤来。” “也给我包两斤,味道确实不错。” 随着人群中的吆喝声,这个一斤那个半斤的,生意上门,这一开张,倒也算热闹。 五元这个伙计,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刚帮这个称好一斤,又帮那一个包了两斤,大冬天的,竟忙出一头的汗来,瞧着人群中竟自动排起队来,他这真是既惊又喜。 心中不由暗道,自家小姐还真是个有本事的,就那么几盘点心送出去,竟能造出这宾客盈门的架式来,大小姐还真是了不起啊!心里暗自佩服的同时,也心生忌惮,这样的主子,那是精明中的精明人物,轻易不能招惹。 五元这边忙得热火朝天,香儿、杜三等人谁也没闲着,帮着客人介绍点心的品种,也顺手帮客人包点心。 还要不时的应付一些突发状况,比如:“小姑娘,免费试吃的点心还有没有,刚才我离得远,没吃着啊,再给块吃吃呗!” 这种情况,也是早有预料的,香儿一脸歉意道:“这位客人,今日免费试吃的点心已经派送完了,不过明儿还有,你若有心,明儿赶早来也是一样的。” “明儿还给试吃啊!”不哪问的那人,旁人听着这话,脸色也带起些神采,白送的点心,味道还这么好,岂容错过啊! “是啊,明儿请早,而且味道与今日的还不一样哦!”香儿一脸甜笑道。 第三百五十二章相遇 “前面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围了那么多人?”宋天平身后跟着几个兵丁,见状问道。 要说京城这地界,几班人马驻守,平常也不会有什么乱子,倒也用不着他带着人出来时时巡视,只不过现在年节下,时不时出来盯着瞧瞧,为的是避免出些乱子。 他这差事,最忌讳的就是人多闹事,眼见前方围着好么些人,不免有些敏感。 “大人在此稍候,属下这就去察看一二。”身边利索的站出一人来,利索的说道。 “咱们一起过去瞧瞧吧!”宋天平不紧不慢道,初初瞧着人多,仔细看了几眼,也不像是出乱子,毕竟人虽多,却来往有序,甚至看着还有人在排队,就知道不是什么大事了。 但总归是要看一眼,究竟所为何事,所以带着人马赶了过去。 走近一看,就发现那一地的鞭炮屑,足见放了那许多的鞭炮。 “原来是新铺子开张,也够大手笔的,瞧这一地的鞭炮,估计没少花钱,这铺子的东家,准是个有钱的主。”身后一黑脸汗子,砸砸嘴说道。 宋天平听着,不以为意,能在京城开铺子的,手下没几个钱,还真不能成事,不由抬头看了一眼那铺子的牌匾:“赵记糕点铺!” 宋天平读书不多,但也是正经上过学的人,诗词文章上就算不通,但写字上面却也认真学过的,这也是很多世家子弟的一个现象,就算满脑子草包,但一手字还是能见人的。 瞧着这几个字,写得大开大合,颇为不凡,一看这字,就感觉写字之人,颇有文采,不由怔怔的盯着看了好一阵。 要说这字,并非出自赵松梅之手,她的字虽然写得还算不错,但总归是个女子,怎么写都不够大气,这牌匾却是赵松材写的,读书那么多年,一个小小的牌匾,又岂能难住他,都不用酝酿情绪,直接一挥而就。 “看来东家是姓赵啊!咦,大人你瞧,那丫头瞧着有点眼熟!”那黑脸汉子读书不多,字也看不出个好歹来,自然不感兴趣,却是只盯着铺子里忙活的人在看,只看着看着,就见到眼熟的人了,仔细看了两眼,便想起来了。 “大人,这不就是,上次那院子里的那几个么。”要说这几个人,他还真是印象深刻,犹其是对那小姐丫头主仆俩个。 需知这世上,女子弱势,从来就是受男人保护的,而这两个,给他的印象却不是这样,这绝对是两个强悍的娘们,想他堂堂一爷们,在人手上竟没占到便宜,甚至还差点吃亏。 不让他记忆深刻都不行,实在是这两女人太过另类了,将门世家的女人,都比不上她们,那汉子犹自愤愤的想道。 宋天平听他这么一说,也想起来了,抬眼望过去,就正巧瞧见赵松梅从里间走出来的身影,扬起一张笑脸,正招呼来往客人。 “原来这铺子是她开的啊!”宋天平捏了捏下巴。 要说对赵松梅等人,宋天平之前因为下属疑心,逃犯之事了了之后,也就让人去查了一下。 他倒不是觉得她看着像坏人,而是惊讶于她那伸手还有气度,原本他还怀疑她是出自哪个将门之家,这般私自来京,怕是有些不妥,所以才会让人查探。 可查过之后,才知道,原来一切全是误会,人家根本不是什么将门之家,反而是书香之家,其兄在国子监进学,有望来年春闱,金榜提名呢。 要说那书香家的姑娘,不都是斯斯文文的么,怎么会生出个这么凶悍的姑娘来。 宋天平瞧着这姑娘笑脸迎人的模样,倒看不出半点之前张牙舞爪的模样,脚下不自觉的就往前走去。 “大人,那娘们不好惹,咱们还是别去找不自在了。”身后那汉子,伸手一拦,虽说自家大人是官身,可无原无故的,也不能随便欺负人,再则,那丫头之前也是见识过的,可不是好糊弄的主。 宋天平被他这么一拦,立马顿住了脚步,不明白自个为什么就忍不住往前走了,但一想,自个也不是来找麻烦的,心虚做什么。 “瞧着这么多人买,想那糕点做得不错,我也去买些来。”宋天淡然说了一句,人就抬步往前走了。 呃!留下一众人等面面相觑:“诶,大人什么时候爱吃糕点了?”那汉子用手肘撞了撞身边一人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去,你不也一样天天跟在大人身边么?”铁锤也很是想不通,自家少爷又不喜欢吃,怎么突然想起买糕点。 “嘿嘿,我瞧大人八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嗯嗯!”说着抬起下巴,向前方扬了扬。 铁锤见他这动作,立马转头看去,就见自家大少爷,正同铺子里那小娘子说着话,模样儿很是怪异。 要说宋天平往常难得有个顺心的时候,成日里都是冷着一副脸,像如今这般,一脸温和,还带着点淡淡笑意,还真是少见得很,以至于向来少根筋的铁锤都觉得怪异非常。 “你那话,什么意思?”铁垂小声问道。 “自己长眼睛不会看啊,问我做什么,我要是胡说八道,大人还不得收拾我。”那汉子撇了他一眼,不再理会他。 铁锤也转开头去,不理会他,觉得这人确实最爱胡说八道,大人收拾他正该。 且说宋天平一直近,赵松梅就看见他,并且认出了他,她的记性向来就好,且来京城中,还是见过的第一个出色人物,又是在那样的情形下,所以见之难忘啊! “这位公子需要些什么?”赵松梅装作不认识,唤了一声公子。 宋天平见状,不由哑然失笑,却也没说别的,只指着那些糕点道:“你这铺子新开张,我也不知道什么东西好吃,你挑着铺子里最拿手的,帮我包几样吧!” 我觉得样样都挺拿手,是不是要全包了,赵松梅心说,但顾及着人家的身份,也不能如此放肆。 挑着几样不错的,给包了好几包,问道:“公子你看,这些够不够?” “嗯,差不多了,若是味道不错,下次还来光顾你的生意。”宋天平勾了勾嘴角,心情是难得的愉快。 还记得先生曾说过,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话好像还挺道理。 第三百五十三章生意 铺子第一天开张,生意倒还算不错,因着这些糕点,与别家点心铺子所出的糕点完全不同,且味道还很不错,所以能把生意做起来,赵松梅是完全不用担心。 用着那般的营销手段,以至于第一天就能宾客盈门,也算是个开门红。 中间虽有一点小插曲,不过谁也没往心里去。 忙乱了一天下来,人人都觉得一身疲惫,却是越累越精神,犹其是杜三这个管事,连带着五元这个伙计。 比起做小厮来,五元明显是更喜欢做伙计这个行当,虽然伙计很累,常常被人呼来喝去,但这个营生,比起做小厮来,让他更觉得踏实。 “掌柜的,咱们今儿第一天开张,点心都卖完了,生意照这般做下来,指定亏不了。”五元一脸带笑的说道,神情说不出的兴奋。 只要铺子里生意好,就能一直经营下去,别看他现在只是个跑腿的伙计,但三年五年之后的呢,没准那时候也能混个管事当当,若真是个没有前途的伙计,他又怎么如此卖力! “什么亏不了。”杜三一马掌拍他头上,说道:“也不看看是谁开的铺子,咱们大小姐的铺子,那就没有亏本一说,妥妥的能赚个盆满钵满。”对于五元的说法,他是相当的不满。 “杜三哥说得太对了,咱们小姐什么时候做过亏本生意,都说咱们二少爷厉害,要我说咱们小姐也不差什么,你说对不对小姐!”香儿附和着说道,对于自家小姐,那是崇拜得不行。 “你这话,就夸大其辞了啊,咱们这才第一天开张,还说不出个好歹来,以后生意如何,且看着就是!不过今儿大家都辛苦了,累了一天,而且咱们铺子今天开张,也是该庆贺一番的,一会儿让贵宾楼送一桌酒席过来,咱们几个乐呵乐呵。”赵松梅大手一挥道。 “哦,好啊好啊!”香儿拍着手欢呼道,其余人等也是满脸带笑,直觉得辛苦这一天,真是值了。 忙活完这一天,赵松梅对京城的市场也有了新的认识,之前准备不足之处,现在就盘算着慢慢弥补过来。 最要紧的一个,就是人手上面,就好比掌柜一职,她现在也只是暂时充当,总不好天天都耗在铺子里,忙得无法分身可不行。 再则伙计方面,也得再添几个,今儿这样的场面,他们几个一起上,才算勉强撑得住,这就显示出人手不足的情况,再则就是点心制作方面,还得调教几个师傅出来,现在还是她和香儿做主力,勉强支撑几天还行,常久如此,那可不成! 这般一清算下来,铺子里差的人数还真不少,请外面不相熟的人来做,那自然不行,惟一的办法,那就是再去买人了,买人不是笔小花费,但买来得用,那也是值的。 第二日,忙完一应事务之后,便带着人又往牙行跑了一趟,将鼓鼓的荷包花得半瘪,这才带着一干人等回了家。 不过事儿却是没完,租来的院子本就不大,再添了这么些口人,这院子就更显拥挤了。 买宅子的事,也是早有打算的,不过一时半会儿的,也只能慢慢打听,看哪儿有合适的,再挑选择着买下来吧,只铺子才开张,银子还没见赚,花出去的钱却是一大把,就算手中仍有不少现银,可也舍不得这般花费,买宅子的事,她也就不着急了,就先这么挤着点住着吧,冬天挤挤还暖和,到开春之后,没准铺子里就有进项,到时候买宅子也不心疼了。 赵松梅就这般,算一下账,又想一会儿,便又再算下一笔,这么停停写写算算的,好一阵才将主意打停当。 “小姐,累了一天,早些歇着吧,明儿还得有忙活呢!”香儿将床铺上,转头见主子还凤有歇的意思,不由催促道。 因着才进京就病了一事,她这心里也有阴影,所以时刻注意着,别不小心,又让小姐给病了。 所以一天,到时候就得催,吃饭得提醒着,睡觉也得提醒着,就担心她这一饿一累的,就又病了。 “嗯,我这儿很快就好了。”赵松梅就头油灯,头也不抬的说道,当天的事儿当天做完,留着第二天来,容易出纰漏不说,事儿一天堆一天的,那就更做不完了。 香儿一听这话,正要开口,就又听她讲道:“咱们今儿进的人,你留心些,看看有什么不妥,再则,你也抽空给他们讲讲家中的规矩,调教几日,铺子里正当用人的时候……” 这些活儿,以前她也没做过,调教人之类的,那都是于妈妈的活,只可惜京城之行,没能将于妈妈带来,不过她也是走不开,家里赵松梅的那些铺子,账本什么的,都交给她在打理,她要跟着一起走了,还真没人管了。 香儿有些为难道:“奴婢以往也是偷懒了,没跟着我娘多学着些,如今这般冒然上手,真担心会做不好。” “怎么会,我瞧你做得挺好的,你瞧陈婆子那几个,瞧着不都很懂规矩的么,这足以说明你做得很好了,你瞧我这一天到晚的事儿也够多,总不能还让我来吧。”赵松梅笑着鼓励道,香儿是于妈妈的女儿,自然学会其母几分本事,之前买回来的人,赵松梅也是交给她的,如今看着,也挺好的。 “小姐确实已经够忙的,那行,这些人都交给奴婢吧,我娘常说,多做活儿,才能多显本事,也让小姐瞧瞧,奴婢可有涨本事。”香儿玩笑一句。 “嗯,这话没错!”赵松梅笑着点赞道:“要我说,咱们这个家里,还就数于妈妈最本事,你可是她亲自教出来的,绝不会比她差到哪里去。” “小姐真这么认为么?”香儿听着,满脸通红,神情很是兴奋,以往赵松梅也经常亏她,但这一次,却最是夸到她心坎里去了。 “那当然。”赵松梅头一扬,十分理所当然道。 “那奴婢以后一定好好干,争取比我娘还要强。”香儿握了握拳,一副筹措满志的模样。 “对,这就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还比一浪强。”赵松梅大笑一声道。 “小姐最会说,什么都能说出个点故来。”香儿听着这话,只觉得怎么听怎么顺耳。 第三百五十四章计策 且说赵松材得了主意,与陆昭远等人一番密谋,定下计策,把郡王府的小舅子任明生做为目标,先是明里暗里的放出流言来,其中所言,无非就是郡王府闹鬼一事与郡王妃有关之类的话,让任明生有所顾及,不敢再肆意妄为,毕竟他还以往依仗的,也都是郡王府的威势。 因着那些有关郡王妃的流言,让他一惯嚣张的气焰也顿时收敛了不少,这流言传出来,自然是对郡王妃不利的,他若是还一如既往的惹事,落到郡王爷的眼中,他们姐弟都要吃挂落。 因此,流言一出,任明生虽也不知是否与郡王妃有关,但他本能的心虚起来,以正常人的推断,郡王府出事,而郡王妃管着内院,就算与她无关,那也是有关的,就算那些事不是她所为,但一个管家不利的罪责也是逃不了的。 任明生虽然以往行事嚣张,却也不是没有一点脑子的人,见风向不对,人顿时变得老实起来了。 几人本就留意着他的动静,一丝半点的变化,都能落入人眼中。 有了这变化之后,渐渐又有人传出流言来,说是新进国子监的几个寒门小子,在京城里找到了大靠山,让大家以后不要轻易招惹。 这些没影的话传出来,让人是半信半疑,几个穷小子而已,什么势力都没有,要说才华么,国子监随便拉几个人出来,那也当得起一句才子之称,你说就凭那几个小子的才华,就能入得了贵人之眼,那真是笑死人了。 虽说一群官宦子弟,谁也不相信那几个小子能得贵人青眼,但谁也不愿意再做出头鸟,第一个去与人对上,在听到这样的风声之后,还那般莽撞的与人为难,这不是棒捶是什么,官家子弟,平时虽然一惯跋扈,但该有的诚府还是有的。 虽然谁也不信这话,但那几人却也生出二分忌惮来。 而陆昭远等人,却是抓住时机,几人之中,最弱的人要数吴启明,上次被人无故揍了一顿之后,竟也没有半点反击,这早已成了国子监流传的一个笑话了。 这样脓包的人,任谁也是看不起的,这也形成了一个现状,那就是,这个吴启明是个最好欺负之人,虽然有这样的认知,但谁也没有说心情不好就去收拾一顿,都是自持身份的公子哥儿,太好欺负的人实在没有挑战性,欺负这样的人,都觉得掉份,如此,虽然吴启明有着这样的形象,却也没人再去欺负他了,反倒是其他几个,时不时的就被人嘲讽几句,或者走路时,被人故意撞一下什么的,反正下面的小动作是不断。 在传出那些风声之后,最脓包的吴启明,却是在一次与任明生擦肩而过时,不小心踩到了任明生的脚,慌乱之中,甚至还将人推了一把,他也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力道不大,任明生不过是被推得后退了两步,人都没摔倒。 但就算是这样,对于一个官宦公子哥来说,那也是一个侮辱,依着平常的情况,而对方又是一个脓包,那就是打他一顿出气,都很在理,谁让吴启明不长眼,不但踩了他,还推了他呢! 若是平常,任明生确实是会这样做的,但今时不同往日,郡王妃的事儿,都传进他的耳朵里来了,不知外面传成什么样了,而郡王姐夫听到这些,还不知心里怎么想,他这个做弟弟的,在这关键时刻,怎么也不能再给姐姐招事。 当然,他还不知道,关于郡王府的那一个消息,其实只传进了他一人之耳,还得说他这人沉得住气,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也没找人诉说,自个闷在心里,如此,其他人谁也不知道,他还有这等心事。 这般,任明生虽然十分生气,可是却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连骂一句都没有,只恨恨的瞪了吴启明一眼,沉着一张脸便转身就走。 脚被踩了一下,他也不知那人是怎么踩的,反正到现在他那脚都还疼着呢,心里不由想着,不会受伤了吧,真是怄得要死,瞧着鞋面上还有一团污黑,那脸色,简直难看得不能再难看,再则,因着心中有事,没能找吴启明出气,这心情更是不爽得很。 有火还不能发,那一口气却只得憋在心底。 他却想不到,只这么无意的一个动作,却落进了不少人眼里。 实在是他这形为让人想不通啊,被人踩了脚,还可以说是无意,大度的一些的,也就过去了,但被人踩了的同时,还被推了一把,差点没站稳摔倒,这就不是无意的啊! 以着任明生一惯嚣张气焰,那是如何也忍不下这口气的,且对方还是一个脓包,任人都可以欺负的人。 看事不能看表面,这是任何一个官宦子弟都知道的一个道理,如此,便有人联想起之前那是事而非的流言来。 莫非,那几个寒门小子,还真找到了大靠山不成,甚至连郡王府的小舅子都不敢轻易招惹,被人欺到头上了,还得忍气吐声。 这话一出,大家便都有了一种大彻大悟之感,不然你怎么解释这事呢,也惟有这般解释,才最合情合理。 这般一来,一群公子哥们,便都心生忌惮起来,要说他们这些人家的官位也不小,但与郡王府的爵位比起来,那也是要差那么一丢丢的,人家都得避让着,没道理自己那么傻,还迎头送上去给人收拾去。 一时,大家的心眼儿都活了起来,那几个小子找到大靠山,以后不能再去招惹,至于那个大靠山是谁,不该打听的,最好不要打听,不然牵扯出不该牵扯的人出来,谁也讨不了好。 随后,这群公子哥们,十分识实务的,见到这几人,都避着走了,谁也不来招惹他们。 而赵松材等人,眼见计策成功,大家不由都松了一口气,以后再不必受人欺负了,这感觉真是痛快,再则,他们凭自身的本事,而战胜了这道难关,这让他们比多读几本书来得更有成就感。 而领头之人,赵松材、陆昭远两人,在几人的心中,地位那是节节攀登,若没有这两人出谋划策,他们几个,没准还在整天应付着被人欺负漫骂一应烦心事呢。 第三百五十五章相聚 经此一事,赵松材等人在国子监的日子,顿时就变得顺序起来,没有人再无故的找麻烦,就连嘲讽指嗓骂槐之类的,都不再发生。 甚至以往最爱欺负人的那几个少爷们,见到他们,似怕被记仇似的,还主动绕道走。 这样怪异的情形,若非大家心中有数,不然只怕心中会更为不安,好在这总的来说,还算是个好现象,没人找麻烦的日子,过得简直不要太舒坦了。 不过赵松材等人,也没有那么多心思花在别处,身边环境有所改善,几人更是一心向学,将所有的时间,全用在功课上面,毕竟他们这般的,跟那些官家少爷们,还是有着相当大的差距,底蕴不够人深厚,文章上面就会欠火候。 因着这次事之后,大家对权势有着一层新的体验,虽然谁也没有说出来,但各自心中皆有数,一个无权无势之人,想在京城立足,实在太难,所幸他们却也有机会成为其中一员,春闱就是他们一展伸手的大好机会,如此这般,在课业上面,更十拿出百般心力来。 一行几人,要说来京城的一路上,都还带着些天真气息,但在国子监里待了这些时日,心性多少都发生了些变化,而其中,体味最深的,要数陆昭远。 他从小生活的环境,本就让他意识到,若不能出人头地,一辈子只能受人欺凌,中了举人得了入京就读的机会,让伯母对他生出忌惮之心,这让他原本还沾沾自喜,但入京城之后,才发现,一个小小的举人,根本不算什么,兴许也就比一般平民百姓高了一些身份而已,在那些官家子弟眼中,依然如同蝼蚁般可以随意践踏。 虽想出了计策,将这情形掰回来一些,可又如何,若是真相被揭开,他们可能会迎来更猛烈的报复吧,借势,却总归不是自己的势,想要京城立足,想要不受人欺凌,那么,只得向更高的方向攀爬。 只有爬得更高,才能让人心生忌惮,只有身居高位,才能不受人欺凌,而是他任意欺凌别人。 以往他渴望功名,无非是想改善在家中的地位,而现在,他更渴望的是得到权势,让这世上之人,再无人敢相欺。 “昭远,明儿旬休,咱们几个一起聚聚吧!进京也有些时日子,平常大家也是各忙各的,少有在一起说话的时候,难得明儿得闲,一起把酒言欢如何?”赵松材拍拍他肩头,心情颇好道。 “明儿又到旬休日了啊!”陆昭远从书中抬起头来,脸上带着茫然之色。 “哈,你这真是快读成书呆子了,明儿可不是旬休日么,怎么样,去不去,我跟他们几个都说好了,京城这地儿什么都贵,酒楼咱们就不去了,直接去我家里,让人整治几个菜……”赵松材笑着说道,最近大家日子过得都还不错,他的邀请,也没人拒绝。 “是了,小五最近在忙什么?”陆昭远听着他的话,福至心灵问道。 “呵呵,你可别指望她能下厨,她最近可忙着呢,之前跟你说过,估计你没上心,她不是开了个点心铺子么,你也知道在吃食这方面,她还真是个行家,那些点心做得十分不错,生意好得不行,天天都在铺子里忙活呢!”赵松材颇为得意的说道。 想他们家,铺子都开进京城来了,小五的本事,还真是没话说。 “这么说,明儿小五有可能不在家?”陆照远一句话就抓住了重点。 “嗯,铺子里生意十分红火,她身兼数职呢,既要做掌柜算账,又要做点心师傅,根本就忙不过来,若她不去铺子里,铺子都开不了,完全把自个当几个人来用。”赵松材摇头叹道,小五在赚钱一事上,还真是拼得很。 “这么忙啊,我记得她前段时日才病过一场,这般忙累,可别又命了。”陆照远皱眉道。 “是啊,我也担心这个,不过之前估计是没能适应京城的天气,现在适应过来,看她倒像是越忙越精神。” “你是她兄长,该说的时候还是要说的,是了,我明儿就不去了吧,课业要紧,待过几个月,春闱之后,就有大把的空闲时间,到时候天天去府上叨扰。”陆昭远拒绝了他的邀请。 “真不去啊!”赵松材听着有些怔愣,大家伙一起聚聚,少他一个算怎以回事啊!课业是要紧,耽误一天也没什么吧!以往见他也没这般上心过啊! “不去,你们玩得开心一点。”陆照远摇头道,随即便又埋首于书中。 见他用功起来,赵松材自不好再打扰,只心情多少受到点影响,他心中有种感觉,至从入了国子监之后,他们似乎越走越远,关系依然很亲密,但亲密之中又带着些生疏,很是让他琢磨不透。 想不通,他也就不想了,只有些郁郁不乐的走了。 看着走远的人影,陆昭远若有若无的摇了摇头,所谓,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便是这样吧! 几人的行程,并没有因陆昭远而受影响,一行人齐聚于赵家的宅院中,有吃有喝有说有笑,入京城以来,少有放松的时候,今儿难得棸在一起,大家的心情都颇为松快。 赵松材也尽着一个主人家的职责,好生款待一干人等,这么吃吃喝喝一场下来,几人跟赵松材的关系,便又亲近了几分。 要说他们进京这一路,也都是承蒙赵松材的关照,一路上才会这般轻松,而国子监里的一应事儿,也有赖赵松材出谋划策,如今一行人能聚在一起吃吃喝喝,也托赖于他,这一起起的事儿,那一件了没离了他去。 “赵兄,仗义啊!以后有什么事需要吴谋,绝无二话。”吴启明喝得微醺,说话都含糊不清,手搭在他的肩头,发至肺腑的说道。 “对对,赵兄人不错,以后有什么事,咱们绝无二话。”又有人出声附和道。 “行行,各位兄弟好意心领了,以后但凡有什么事,咱们兄弟几个商量着办,就算天踏下来,咱们也能想出办法来。”赵松材也喝得有些不清醒了,话说得含含糊糊,一群醉鬼却仍是听懂了。 你一句,我一句的,倒也闹得欢腾。 第三百五十六章 买点心 “小姐你看,那位宋大人又来了。”香儿扯了扯赵松梅的衣袖,冲外面扬了扬头道。 赵松梅从账本中抬眼看去,果然,就见到那宋天平,一身绽蓝色劲装,由远而近。 “赵掌柜,生意真是兴隆啊!”宋天平一脸笑意的看向她,嘴角微挑,眼睛很是有神。 听着这称呼,赵松梅眉头微挑,她做掌柜只是暂时的,她一个未出嫁的女子,这么抛头露面的来做掌柜,本就有些不妥了,但这人还这么直呼而来,让她颇觉隔应。 “那也是多亏了宋大人的关照啊!”赵松梅压下心中的不满,扯着笑道,所谓顾客是上帝,只要你是来买东西的,我都忍着你。 “说起来你这点心做得真不错,就连我这从来不听点心的人,吃过一次之后,也忍不住天天来捧场啊!”宋天平笑得越发温和了。 要说这人,也不知怎么就那么得闲,还真的是天天都过来,包上一两样点心回去,若非如此,赵松梅又怎么理会他。 就算他是个官儿又怎样,她又不在他手下讨饭吃,有必要陪着笑脸对着他么。 要说她对宋天平本人,也没什么想法,之前因着解围之事,对他还算有些好感,若两人一直不相来往,估计那好感至今仍存在。 可惜的是,至铺子开张之日起,这宋天平就天天过来铺子里叨扰,他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只不过,每次过来,就会在她这个掌柜耳边说上那么几句事是而非的话,你要说他轻挑吧,倒也没有什么出格的言语,但你要认为他是个正经人,那还真错了。 正经人会每天来找姑娘说话,还总是一副笑眯眯跟你很熟的模样,就算以赵松梅后世的眼光来看,都会觉得这人不正常,更别说,这时代的男女之妨。 赵家也不过乡野之民,所以对这所谓的规矩也不甚在意,就说赵松梅这个冒牌货,对那些更不怎么放在心上了,更何况京城之地,她本也没想久待,所以出来做这个掌柜,她是一点压力也没有。 等她拍拍屁股走人,谁还认得她这个赵掌柜啊!她仍还是她那个赵家大小姐。 “是啊,天天来捧场,我还真得多谢宋大人呢,不然,我这生意少了宋大人这个主顾,可真要差上少许呢!”赵松梅扯着笑回道,心里却是郁闷得不行。 “哈哈哈,只要赵掌柜不觉得我烦,那我自是乐得天天都来的。”宋天平盯着赵松梅,那隐忍怒意的模样,郁闷了一早上的心情,便觉得好了不少。 赵松梅不想再跟他废话下去,向香儿抬了抬下颌,香儿会意,立马就去挑着最贵的点心包了两包。 “宋大人!”点心递到宋天平面前。 宋天平看也没看,从怀里摸出一块银子来,跟在他身后的军汉徐虎,立马涎着笑,从香儿手中接过点心。 “香儿姑娘,真是劳烦你了。” 香儿对上这人,却是没什么好气,轻哼了一声,便扭开了头。 那徐虚也不介意,只呵呵笑着,抱着手中的点心嗅了嗅。 赵松梅毫不手软的收了银子,心想,这人还真是有钱,每天都来铺子里消费这许多银子,天天吃这么贵的点心,也不怕给吃穷了。 宋天平也是有分寸的人,在铺子里逗留了一会儿,便带着人走了出来。 “大人,还别说,这赵记的点心,味道跟别家真不一样,光闻着味儿都觉得香。”才走出铺子,徐虎便捧着点心凑了上来。 “这话,你刚才应该在铺子里,说给赵掌柜听听,她听了没准会觉得欢喜。”从铺子里出来,宋天平心情就一直不错。 “嘿嘿,属下一个粗汉,凑到姑娘家跟前说话,这多不合适,要说她家的点心,大人也是夸过的,怎么不当面说几句好听的,也讨讨赵掌柜欢喜。”徐虎嘿嘿笑道,他虽是个粗人,但心可不粗,自家大人这每天一趟的跑去花银子,还看人脸色,图的是什么? “哼,说什么粗人不凑人姑娘家跟前,我瞧你跟那香儿,说得不挺熟络的么?”宋天平冷哼一声,显见是不满他说的那些话。 “嘿嘿,大人竟还能留心这个,那香儿姑娘,你别瞧着人温温柔柔的,动起手来,可是狠劲十足,实则是个泼辣娘们,嘿嘿,属下就中意这样的,那些个娇娇软软只知道哭泣的娘们,看着就让人觉得头疼。”徐虎完全不避自己的心思,直来直往的说道,大人看中的是小姐,他看上的是小姐身边的丫环,两人目的完全不冲突。 这话说得宋天平颇为心动,香儿是个泼辣货,她那小姐又差得到哪里去,看着虽是一脸带笑的跟你说着客套话,可那眼神儿,却是恨不得对他甩飞刀,虽是冒犯的行为,他看着却半点也不生气,甚至还觉得很有意思。 这样的姑娘,软中带钢,钢中带柔,为人行事,也颇有章法,最要紧的是,这姑娘还是个不怕事的,心眼也活,明里暗里,谁也别想占她的便宜。 “大人,点心还热着,尝尝呗,据说这些都是赵掌柜亲自动手做的呢!嘿,那赵掌柜还真是个能人,既能进得厨房,也能出得厅堂,瞧着这掌柜做得极到位,做点心的手艺更是不凡,真要我说,赵掌柜这样的姑娘,却是比那些大家闺秀还来得强,至少会过日子啊!”徐虎把点心捧到宋天平跟前,喋喋不休的说道,虽然初时跟人动手,半点没占到便宜,还差点吃了个亏,但那早就过去,翻开这一翩,认真说起来,这样的姑娘更讨人喜欢。 宋天平听说是她亲手做的点心,本来没想吃的,却忍不住伸手捏了一块,带着余温的点心,散发着香甜气息,暗想着,之前靠近她时闻着的好像就是这股味道,看来这点心,还真是出自她之手。 随即将点心放进了嘴里,细细的品尝起来:“嗯,味道还不错。”说着,又伸手拈了一块,便道:“拿去跟兄弟们分了吧!” “喛,谢大人赏!”徐虎捧着点心,利索的跟身后几个碰在一起,他们可不是什么斯文人,吃个点心还要慢慢尝个味道,胡乱塞进口中,便大口嚼了起来,狼吞虎咽,跟从来没吃过饱饭似的。 第三百五十七章相帮 忙碌的时间过得极快,赵松梅每天在铺子里忙进忙出的,因着生意十分红火,每日做出的糕点都能销售一空,以致于她忙活的劲着十足,颇有些不知岁月。 只知道每次赵松材旬休日回来,她必会下厨做一顿好的慰劳他一番,随后便又高高兴兴的送他去上学。 只记得京城里下过几场大雪,虽是大雪天气,少人出门,却一点也不影响铺子里的生意,做出的糕点,依然是早早卖完,只不过买糕点的人,从贵妇小姐们,换成了奴仆下人,天冷不出门,下人们却是不怕的。 而这期间,宋天平依然是每天都来报道,或多或少的总要买上一两包点心,跟她说上几句话,不然绝不离开。 渐渐的,两人倒是越来越熟识起来,他这人有些外冷内热,有时候看着有些不近人情,却也不算是个坏人,对于这个评价,赵松梅觉得自己有些天真了,是不是坏人,那得看人看事,不过,这个人对她,倒是没有坏意的。 “赵掌柜还真是风雪无阻啊,这大冷天儿的,也不耽误开铺子。”徐虚冒着一路风雪,跟着宋天平,来到赵记糕点铺。 赵松梅听闻门口动静,抬眼一看,便见到这两人,不由轻轻一笑道:“天气这么冷,我倒也是想偷个懒的,不过一想到我若是偷懒,那想吃我这糕点的人家就吃不上了,我这心时啊,就觉得实在是不忍,所以还是开着吧,大家就还能有一口吃的。” 徐虎听着这话,真是无语至极,难不成还人人都等着这一口吃的。 “你们这是从哪儿来,外面下这么大雪,也不知道找个地方避避,别仗着自个身子好,冻病了可不划算。”赵松梅撇了两人一眼,如此说道。 “嘿嘿,香儿姑娘,许久不见。”徐虎没理会这边,只盯着香儿嘿嘿笑道。 “什么许久不见,你昨儿不是还来过的么。”香儿杏眼一瞪,很没好气的说道,她最不喜这人,每次对着她,都是一副嘻皮笑脸模样,看上去一点不正经。 “好话怎么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昨儿到今儿,可不就刚好三秋,三秋啊,香儿姑娘,嘿嘿!”徐虚十分油滑的说道。 宋天平却不理会身后的官司,只抬眼看向赵松梅,眼中泛起丝丝笑意:“你这是在关心我。” 呃,她不过是见两人进来时的一身狼狈,才随口那么一说,怎么就成她关心他了,这还能不能再扯点。 “大人想多了!”赵松梅颇为无语,与宋天平认识得久了,也慢慢打听到他的来历,了解了一些关于他府中的一些事儿。 知道他一惯在府中不讨喜,想必这人也缺乏人关心,以至于她随意的一句话,就被当成是她在关心他,赵松梅心下叹息,这人外表看着风光,私下里其实也是个可怜人,不免也起了些怜悯之心。 “香儿,天气寒冷,去厨房拿两碗姜汤给两位大人喝吧!防着别冻病了。”赵松梅吩咐道。 因着天气冷的原故,赵松梅在厨房里常备着姜汤,若谁冻着了,就自个去倒一碗喝了,防防寒,这也算是一项员工福利。 “喛,奴婢这就去。”香儿点头应是。 “我跟你一起去帮忙。”徐虎见她要走,忙跟在身后。 来铺子里多了,对铺子也熟得很,这徐虎又是个自来熟的,甚至有时候看铺子里忙不过来,还主动过来帮个忙什么的,别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人家还帮着做事,这么一来,也赢得大家的好感,颇有些不拿他们当外人看的意思。 只这徐虎,嘴里没什么好话,常逗得香儿不高兴。 “你跟着我干什么,碍手碍脚的,你在这儿等着就是。”香儿有些着恼。 “我帮你,不会碍手碍脚,这姜汤拿来拿去的也麻烦,我直接跟着你过去喝了,帮你省事呢!”徐虎脸皮厚,半点不以为意,仍是嘿嘿笑道。 两人说闹着,便进了铺子后面厨房。 “你这铺子,一走进来,就觉得暖和。”宋天静静的站在一旁,看赵松梅算账,许久才出声道。 “外面风雪这么大,我这铺子能挡风雪,自然觉得暖和。”赵松梅拔着算盘珠子,头也不抬的说道。 “不是,别处能挡风雪的地方,也不够你这里让人舒服。”宋天平微微一笑道,看向她的神情颇为专注。 “可能是我这里是点心铺子,那些点心味儿,闻着会更舒服吧!”赵松梅也无法做出别的解释来。 “兴许吧!”宋天平也不与她在这个话题上争执。 “是了,今儿过来得有些晚,可是有什么事耽误了。”赵松梅问完,就觉得这话问得不对,好像他们有多熟似的,不过话已出口,又怎么收得回来。 “衙门里确实有些事耽误了。”宋天平看向她的眼神,越发带着暖意,看来,这许多时日,她也不是她所表现那般,对他莫不关心的,瞧,先是姜汤,这又问起他的形踪来。 没想到,他竟会回答,赵松梅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了,索性什么也不说,只埋首继续算账。 “我听说,你想找个掌柜?” “嗯,是有这么回事。” “可需忙?”宋天平微笑道。 赵松梅不由抬头看他:“你手里有人?”能做到掌柜的,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一个人,那都是从伙计到管事,一层层历练而来的,要谁都能做掌柜,那掌柜就不值钱了。 “嗯,当然!”宋天平点了点头,他虽只是一个不怎么得宠的大少爷,但手下还是有些私产的,当然也就有人手。 “无功不受禄。”赵松梅抬起头来道。 “怎么不要,你不是缺人么。”宋天平皱皱眉头,每次过来,就见她忙得没个闲的时候,所以就有心想替她寻个掌柜。 “再怎么缺人,那也是你得用的人啊!”赵松梅拒绝道。 “我见你每天都这么忙,我手下的掌柜,给你了,自然就是你的。”宋天平怕她是不放心,解释道。 “真不用,我这里暂时撑一阵子,过段时间就有人用了,忙也只忙这一阵子。”赵松梅也知他是好心,解释了一句。 “既如此,那就罢了。”看她不像说谎,宋天平也不再坚持。 第三百五十八章家书 转眼新年将至,国子监也开始放假了,只因来年三月就是春闱,没多少时间可以浪费,陆昭远想着要一展伸手,所以就算放假,也不愿意歇下,仍是留在监舍内苦读。 其余人等见他这般上进,受此影响,也不愿浪费这大好光阴,索性几人便都不出门,只闭门读书。 惟赵松材一人搬出国子监,而回了家。 赵松梅得知这事,也没说什么,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四哥虽然没跟他们一样闭门苦读,却也不见得没有用心,瞧着这段时间,已经用功过度,人都瘦了不少呢。 拿出今儿刚收到的家书,赵松梅看了一眼坐在她对面品茶的赵松材一眼,笑道:“亏得我跟着你一起来了京城,不然,这大过年的,就你一人过,岂不孤单。” “你若不跟来,我就跟他们几个一样了,每日与诗书文章相对,又哪来的时间孤单。”赵松材抬头笑着说道。 “这么说,是嫌我多事了?”赵松梅抽出信纸,不满的嘀咕一句。 “我哪敢嫌你多事,有你在这好处可不少,看这热茶热饭,若没有你在,我一天都不知吃什么对付呢,想想那模样,就觉得可怜。”赵松材做出个寒碜模样。 顿时把赵松梅给逗笑了:“你就贫吧,二哥不在,越发没人管得住你了。” “信上写什么,你倒是快点看啊!”赵松材催促道,家里每月都有家书寄来,说一些家中的闲事,问一下他们的平安。 他们每月也都同样的回寄一封回去,多是报喜不报忧,例如上次她生病的事,就瞒着没写上去。 赵松梅打开信纸,扫他一眼,便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随即看完,嘴一嘟,露出些不高兴神情来。 “怎么了,这个表情,信上说了什么,惹得你不高兴?”赵松材奇怪的问道,要说看家书,那是每次都看得高高兴兴的,看完之后,还颇为怀念。 “你自己看!”赵松梅将信纸递到他面前。 赵松材疑惑的看她一眼,拿起信纸就看了起来,片刻便看完了,也是一阵静闷无声,片刻后才开口道:“这也没什么,来就来吧,说来咱们本也是一家人,相互帮衬一把也应该。” “我也没说不帮啊,只不过,总有些咽不下这口气。”赵松梅脸色不郁道。 原来信中所说,是赵松江也要参加来年的春闱,年后就要赶赴进京,到时候希望能在他们这儿落脚,烦请他们兄妹照顾一二。 这事儿,还是赵老头出面,找赵铁柱来说情的呢,本来赵铁柱根本不想理他的,耐何族中几位老人们一同来劝说,大家原本也都清楚他们两家的矛盾,所以才会有此一举。 族中难得出个人才,原本赵松江还算是头一号人物,大家对他也寄于厚望,平时多有照料,但后来承着赵松柏这一枝的崛起,赵松江的光彩就逐渐暗淡了些,但士农工商,他这还是很有些地位的。 到后来赵松材逐渐显露才华,得中举人,又被推荐入京就读,这却是直接将赵松江的光环给踩了下去。 不过对于在村里是什么地位,赵松江并不在意这点名头,他本就常住县城,眼见还是比较开阔的,不会为着这点虚名而心生不愉,不然,也不会见到赵松材时,对其示好。 而族人们则是觉得,都是同族兄弟,当以大局为重,互相帮扶着,以后才能走得更远,这般的大道理,赵铁柱自然就松口了,如此,才有了这封家书。 “有什么咽不下的,以前的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赵松材劝道,心想他自个之前对着这位大堂哥时,似乎也没什么好心态,小五还小,这也不能怪她。 “行了,到时候来了,我好生招待就是。”赵松梅有些郁闷道。 虽然她跟赵松江也没见过几面,此番人走到她跟前,她都不一定认识,可小时个的那段苦日子,却是全拜他所赐,若没有他这个大才子在,钱氏、赵老头等人,也不会那般待他们。 不过,这也说不准,以钱氏他们的性格,他们几个无父无母的孩子,在她手下怎么都讨不了好的。 “算了算了,正如四哥所说,以前的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不用总纠着不放,咱们若不帮一把,没准就得说咱们太过绝情寡义!”赵松梅摇头叹息道,这世道,名声真是比什么都要紧。 想想,不也有让她痛快些的事么,例如那钱氏,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依然还没能过上她梦想般的生活,以赵松江此次的成绩,春闱能上榜的机会可不大,钱氏想做官夫人的梦,还早着呢。 要说钱氏这几年的日子,过得也不是那么顺心的,这个寄于厚望的大儿子,成了亲之后,就跟嫁出去的闺女似的,回家的时候更少了,生的孩子,对她这个主母,似乎也不那么亲热。 再则疼爱的女儿,嫁出去后,日子过得也并不怎么顺心,不过三四年的时间,人看着早已没了往日的水灵,倒还没有二房的几个姑娘们过得好呢。 钱氏自然也是怄心的,身边跟着的二儿子,为个憨实得很,娶个媳妇也不怎么贴心,她这晚年的日子,倒还没有年轻时过得舒坦呢,这些年钱氏脸上的皱纹更深了许多,头发也都花白,比起年轻她两岁的刘氏,看着苍老很多。 “你能想明白就好,这些都是一些不必要的小事,实在不必太过放在心上。”赵松材摸摸她的头,一脸温和道。 赵松梅想通,也就真没放在心上,实在不喜欢,她到时候避着不见就是了。 随即又翻出另一封信来,却是已经开过封的,冲着他扬了扬,笑道:“你猜这封信里写了什么?” 赵松材见她露出笑模样,摸了摸下巴道:“我猜这信中写的是喜事。” “猜对了,那能猜出是什么喜事么?”赵松梅继续问。 “这个么,可就猜不出来了!”赵松材摇了摇头实诚道。 “就知道你猜不出来,我告诉你吧,咱们明年,就又要多一个侄儿或侄女了!”赵松梅笑嘻嘻道。 添丁进口,果然是件喜事,赵松材含笑冲她露出个疑问的表情。 “是三哥的孩子,三嫂有喜了。”赵松梅一脸欢喜道。 第三百五十九章送礼 一晃年三十就到了,赵松梅这天开始就不做生意了,只带着一干人等,将铺子里里外外的收拾干净。 这一关门,就要等到年后再开,因着这时代的生意人都颇为讲究,她也打算从众顺大流,等到过了正月十五之后,才正式营业。 “咦,这是做什么,今儿不做生意啊!”徐虎远远瞧着一干人等,就开始大呼小叫起来。 “今儿年三十,咱们不做生意,收拾完了就家去,过年了,还要准备年夜饭呢!”香儿冲那徐虎,没好气的说道。 “那岂不是没糕点吃了。”徐虎遗憾道。 “天天吃也不见你的腻的么?”香儿也不知怎的,跟这徐虎就是不对盘,瞧着只他一人,便开口问道:“怎么今儿就你一人过来?” “嘿嘿,我家大人有事不能来,你也知道候府那是什么样的人家,到年节下,最是忙乱,他哪还分得开身。”徐虎瞧了一眼,看都不往他这儿看一眼的赵松梅。 “你家大人不来,那你还来干什么?不回家过年么。”香儿嘀咕一声。 不想徐虎耳力好得很,听个正着,嘻笑道:“怎么香儿姑娘是关心在下么,我家不在这儿,过年也就是一个人没什么趣得很,不若香儿姑娘叫了我去你家一起过年,大家伙图个热闹?” 香儿一听这话,顿时怒目圆瞪,瞪鼻子上脸这是,递个梯子就往上爬:“美得你。”气哼哼的,说完就不再理会他。 徐虎讨了个没趣,却也没有不自在,要说这人脸皮也是厚到一定程度了,这点根本不算什么。 嘻嘻笑着凑到赵松梅跟前:“赵掌柜好啊!” “徐军爷好!”伸手不打笑脸人,赵松梅回道。 “赵掌柜真是客气啊,在下徐虎,唤一声名字就好,可当不起军爷称呼。”说着,手一抬,手中提着的一串礼品,便摆在了赵松梅跟前。 “嘿嘿,这是我家大人,让在下送来的,赵掌柜还请收下。”徐虎嘿嘿笑道。 “你家大人让你送来的?”赵松梅顿时惊了一下,无缘无故的,宋天平让人给她送东西干嘛,他俩还没熟到,需要互送年礼的程度吧!当场拒绝:“无功不受禄,徐虎,你还是带回去给你家大人吧!” “这可不成,这是大人特意吩咐的,要在下带回去了,这是办差不力啊!赵掌柜还请行行好,就别为难我了。”徐虎拱手道。 “那你把东西留下来,不是为难我家小姐么!”香儿本就是一直关注着他,听着这话,立马过来帮腔。 “瞧香儿姑娘说得,咱们这是正正经经的送礼,怎么到你口中,就成了为难了,嘿嘿,赵掌柜还请收下啊,在下这就告辞了。”徐虎眼见再耽误下去,这礼就要送不出去,立马快刀斩乱麻,说完就溜。 “哎,你给我回来。”眼见人跑了,香儿追到了门口,却已经没影了。 “行了,快回来吧!”赵松梅忙唤住了香儿,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再喊下去,就有此不好看了。 香儿愤愤的转身回来,瞧着那些物件,甚是不满:“咱们都不收,他还扔下就走了,真是的,奴婢瞧瞧,看送的什么东西来。” 说着就动手拆起来。 “咦,这是书啊!”香儿惊讶道。 赵松梅也看了过来,这时代的书,还算是比较贵重之物,别看她和赵松材都有不少书,那可都是花不少银子买回来的,要说一般家境稍差的人家,还真买不起书。 不过宋天平这样的,自然是不差这么几本书,她突然想起,上次好像无意中说过看过几本游记来着,随即转头看向书皮《徐弘袓游记》、《山川地理说》果然。 听说这两本游记都颇有名,不过一般的书铺里却是没有卖的,以至于她到现在,也只闻其名,未见其影,他这礼,倒也送得挺合适。 “咦,小姐,这还有料子呢,油光水滑的,摸起来还不错呢,以前好像都没见过,这是什么料子?”香儿一直跟在赵松梅身边,见识也算足,她都没见过的东西,定是不一般的珍品。 赵松梅也跟着看了过来,一时也没看出是什么料子,摸上手,真如香儿若言,细腻柔滑,还泛着淡淡光泽,很是不一般。 “这,好像是…烟霞锦……”赵松梅也不确定道,毕竟那样的东西是贡品,寻常人家可不得见,他们赵家,虽然也经营着布匹生意,过手的凌罗绸缎都不少,可这样珍贵的贡品,那也是无缘一见的。 “烟霞锦,真的是烟霞锦啊!”香儿惊得张大了嘴,手却是不敢再往上面摸,这样珍贵的料子,她粗手粗脚摸坏了可怎么办? “应该是吧,我记忆中烟霞锦应该是这个样子的。”赵松梅迟疑的点了点头,她也不是十分确定,只不过是对照书本上所描素的,做出的判断。 “奴婢跟着姑娘,还真是长见识,这样难得一见的烟霞锦,竟还能上手摸一摸,呵呵。”香儿盯着那烟霞锦,眼中几乎没透出光来。 “小姐你说,宋大人送这个给你,是什么意思。”香儿神思不属的问道,知道这有可能是传说中的烟霞锦,眼眼就没从上面移开过。 “想必是觉得送两本游记太寒碜了点,所以再加点别的做添头吧!”赵松梅声轻若蚊道。 烟霞锦明显比那两本书贵重,要做添头,也应该是那两本书才对吧!小姐这话好像说反了。 重点不是这个啊,重点是,为什么宋大人要特意送东西给小姐呢,还送这么贵重的东西,这让人收还是不收的好啊,真是让人为难啊! 不过徐虎已经走了,东西留在这儿,应该不用退了吧! “小姐,这东西精贵着呢,奴婢把它拿去收好。”香儿请示道。 赵松梅点了下头:“且收着吧,等宋大人下次过来,咱们再还给他。” “还…还回去啊!那多可惜啊,小姐要是留着做件衣裳穿,那该是多么的飘飘若仙啊,什么京城的三大美人,都能被小姐给比下去。”香儿夸张的说道。 “你傻不傻,这烟霞锦在咱们看来十分贵重,可能在京城的官宦之家并不算什么呢,还跟什么三大美人比,你若是没点权势,就算是第一美人,人家也不会承认你。”赵松梅摇了摇头。 第三百六十章过年 大年三十,虽然没有在家中,与家人们一起团聚,可有兄妹两个一起过节,也算是个乐事。 所以,就算是在这小小宅院之中,家中主仆上下,也忙碌得挺乐呵。 年夜饭是个重头戏,赵松梅领着香儿,亲自下厨做了几个拿手好菜,余下的香儿做了几个,厨娘也做了几个。 这般拼凑下来,也满满一大桌,也是相当的丰盛。 待到天色暗下来,屋内的灯火燃得通明,赵家兄妹两个坐了一桌,其余的下人们,却是开了两桌,桌上的酒菜均是摆得满满的,灯火之下,竟是满室飘香。 一般的人家,都是主子先用过了饭,才轮到下面的奴才们,而赵家却是一惯如此,主子们一桌,下面的奴才位,也跟着一起用饭就是了,与其两个人这么孤零零的,还不如大家凑在一起更热闹。 赵松梅端起酒杯来,脸上带笑道:“今年一年辛苦大家了,这一杯,咱们共饮!”说着,满满一小杯酒一口见底。 “多谢大小姐!”下面的两桌的下人,均是举起酒杯,对着上桌齐声喝道,随即也爷头饮下杯中酒。 随即赵松材也有样学样的,举起酒杯来,敬了大家一杯,他虽是个主子,平时却是极少在家,也没什么架子,大家对他,恭敬中却并不畏惧。 反而是在面对赵松梅时,让他们小心翼翼,按说,男主外女主内,他们本应该更畏惧赵松材才是,不过在这个家里,却是反过来的。 主子敬酒,没有不喝的,下面的奴才喝得更痛快。 喝了两杯酒,随即便各自吃菜,赵松梅却是端着酒杯,又敬了赵松材一杯:“祝四哥来年金榜题名。” “好,这杯酒我喝了。”赵松材高兴的一饮而尽,随即又倒满一杯。 “我也祝妹妹身体康健,事事顺心!”赵松材也回敬了一杯。 赵松梅也痛快的喝了。 虽只兄妹两个过年,这年过得倒也挺热闹的。 天气冷,他们这饭也吃得快,不然全冷了,还怎么吃,热一热那就成剩菜了,所以,两人默契的吃得飞快,填饱了肚子之后,便到了院子里放烟花。 因着头一次在外面过年,想着更热闹才能减少几分冷清,所以院子里挂满了红通通的灯笼不说,还买了许多的烟花回来放。 京城里的烟花,跟县城里的又有不同,这些烟花花样更多,更漂亮。 “四哥,这个给你!”赵松梅在一堆烟花里面挑挑拣拣,选了一个最大的出来,递给赵松材。 “我来放,你退后一些,别烧着裙摆了。”赵松材提醒一声,随即就将手中的香点燃了烟火。 只听“嗖嗖嗖”几声,随即烟火冲上天空,啪的一声,烟花四射,将黑夜照亮,端的是漂亮得很。 赵松梅跟在身后拍着手笑:“四哥,这烟火好漂亮啊!” 只回头时,在屋顶好像看到个人影,只烟火散得太快,让她没能看清,心中疑惑了片刻,便又觉得可能是看错了,这大过年的,谁不在家待着过年,还跑来蹲人家屋顶不成? 只这么一想,便又放开了。 见赵松材放得起劲,赵松梅也跑上前去:“四哥,你也让我放一个!” 赵松材没有不肯的,宠溺的将手中的半截香递给了她,赵松梅虽是个女儿家,却是比一般女儿家胆大得很。 在村里时,别人家见到放鞭炮,都要吓得躲到屋里去,而她却是跟一群男孩们拍拍着手热闹,一点也不怕。 赵松梅十分利索的放了一个大烟花,瞧着烟火上空,丢开手中的香,又拍着手笑起来:“四哥你看,我放的比你放的更漂亮。” “同样的烟花,怎么你的就比我的漂亮了……” “因为那是我放的,所以最漂亮!” 兄妹俩个竟拌起嘴来,要说赵松梅酒量不怎么样,今儿过年高兴,因着敬酒又多喝了几杯,这会出来风一吹,酒意上头,人都有些晕呼呼了,跟个小孩似的,非要跟赵松材争个输赢。 赵松材时常在外饮酒,酒量倒是不错,见她这个样子,又岂会不明白,倒是头一次见她这模样,颇有些哭笑不得,倒是没敢惹她,只顺着她的话,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竟惹得赵松梅高兴非常,时不时就又格格格的笑出声来。 赵松材见她这样子,却不放心丢开她自个去玩,只让几个下人去放烟花,他就陪她坐在小凳子上,两人仰头看着天上的烟火。 不时的看着她拍手大笑,便也跟着她笑。 小小的一方院子,因着过年,处处都透着喜意,看着天空的烟火,听着那欢笑声,似乎什么烦恼都能让人忘掉。 屋顶,那个漆黑的人影,就这么静静的坐在那儿,看着下面的人过节,他仿佛也置身其中一般。 “大少爷去哪儿了?真是越大越不懂事,年夜饭都不出席了,还有没有当候府是他的家,还把不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了!”餐桌上,不见儿子,宋清辉脸上怒气上涌,大声责骂道。 “候爷可别生气,今儿过年呢,大少爷想必是有事吧,只是没跟候爷说一声,也确实是他的不对,待他回来,候爷再骂他就是,今儿大过节的,候爷还是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可不好。”楚姨娘陪笑着安抚道。 心里也是非常不高兴,以往守着规矩,她只是姨娘身份,年夜饭的餐桌上,是没有她的一夕之地的,但今年她好说歹说,求了候爷让她上桌,不想大少爷就为这个,连年夜饭都不吃了。 心想,这样也好,你不出现,只会让候爷更气你不懂事,到时候只会更疼她所出的二少爷,这样才好呢。 “行了行了,咱们不等他了,大家坐下来吃!”宋清辉心中有气,但今儿这饭,却是不能不吃,按压下心中的怒火,仍是坐了下来。 楚姨娘也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脸上的神情颇为得意,虽然大少爷没到场,有那么一点不原满,但好歹,她也上了这个桌子,足以说明候爷对她的看重,以后在儿媳妇面前,更抬得起头来。 为此,心情仍愉快的,十分殷勤的帮宋清辉倒酒:“候爷,今儿过节,不可无酒!” “嗯!”宋清辉淡淡嗯了一声,也算是给了她面子。 第三百六十一章无题 年节很快就过去,过了正月十五,一切就又上了轨道,该干什么的干什么。 赵松材进了国子监继续苦读,而赵松梅则是继续开着铺子,因着停了这许久未开,还真有不少念叨着赵记点心的人。 铺子的大门,才一打开,便见人头涌动,足见年前经营的这一段时间,赵记的名头已经打出来了。 “开门红啊!咱们今年的生意,只怕越做越旺。”香儿欢快的说道,手下包点心的动作,却也没停。 赵松梅在柜台后面,瞧着一拔又一拔进进出出的人群,心情也颇为开心,做生意嘛,就是需要这样的人气。 “赵掌柜生意兴隆啊”徐虎远远的就开始招呼道。 “你今儿真够闲,这么早就过来了。”赵松梅诧异的看了一眼面前两人。 要说这两人,还是非常有存在感的,徐虎虎背熊腰,往人群中一站,很有点鹤立鸡群之感,而宋天平么,却是更为挺拔,再则眉目更为俊朗,比起徐虎来就更招眼。 “这不是听说赵掌柜今儿开门做生意,所以早早就过来,本想捧捧场的,谁知这大门都快让人给堵住了,我们这还费力挤了半天才进来呢!”徐虎呵呵笑道,见身旁的大人竟是不出声,暗道自个话是不是多点,抢了大人的风头。 随即便眼珠子一转道:“我瞧铺子里生意这般好,人手有点忙不过来,我去帮帮忙!”说着,人就眼疾手快的溜到了香儿身边。 “你干什么啊,别挤这么近,离得远些!”随即便听到香儿不满的嘟嚷声。 “我来帮忙,帮你,帮你啊!别推!” 赵松梅听着那两人的声音,不用看都能知道两人的情形,不由嘴角一挑,微微一笑,还真是欢喜冤家。 “多日未见,近日可好!”宋天平虽静默一旁未出声,但视线却一直关注着她的。 “还不错,倒是大人,这大过年的,怎么倒像是清减了些。”赵松梅看向他,见他神色并不怎么好。 “庶务繁忙,过年过节,对很多人来说是开心事,在我来说,却不尽然。”宋天平淡淡的应了一句,听不出喜怒来,但眉目间多了一丝暖意。 本能的,赵赵松梅感觉到他心情并不算多好,也没多说什么,而是拿起手旁的一盘点心,小小的一盘,装着三四块挴指大小的点心,递到他的面前:“尝尝这个,我今儿特意做的。”这碟点心,并不是做来卖的,而是做了自个吃的。 宋天平扫了一眼那巴掌大的碟子,这么小小三四块点心,还是够他一口吃的,也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点心要做得这样精致小巧,却没有拂了她的好心,顺势拈了一块,放入口中,细细嚼动起来。 “怎么样,味道如何?”赵松梅打量了一他的神情问道。 “甜!”太甜了些。 “听说吃甜食,会让人心情愉悦!”赵松梅轻轻一笑道。 原来是看出他心情不好,宋天平一扫脸上的冷意,露了个淡淡的笑意来。 要说,他从年三十开始,心情就没怎么好过,不过习惯了总是冷着一张脸,能看出他心情不好之人,还真是没几个。 “不知这点心可还有,能否给我包一些。”宋天平开口道。 “还有一些,我本是做了自己吃的,不过看你是老顾客的面上,就送你一些吧!”赵松梅侧了侧头,笑道。 “那就多谢了!”宋天平对上她的笑容,也是微微一笑。 两人并没有久留,还有公务在身,不过说了几句可有可无的闲话,便就又匆匆走了。 倒是惹得香儿一通抱怨:“还说什么来帮忙的,没见咱们这儿都忙不开,他这却走了。” “你这是舍不得了啊,下次我跟徐虎说说。”赵松梅调笑了一句。 “小姐你就说我吧,那宋大人每次来找小姐,也不知是为何意?”香儿眨巴着眼道。 “他是什么意思,咱们管不着,咱们只管开门做生意。”心想着,等四哥春闱之后,是中了授官,也或不中继续读书,有个了局,她也可是以思谋着回家了,京中什么事的,跟她也无多大关系。 “小姐这话,听着怪无情的,那宋大人不是挺好的么?”香儿嘀咕出声,这宋大人是官身,人长得好,脾气也不错,她是怎么看都觉得好,虽总冷着脸,可那是对外人,对小姐还是很温和的。 “他好不好的,跟咱们关系真不大,你也知道,宋大人候门公子,咱们一介村姑,完全是无法相提并论的人,再则过几个月,咱们也该回家了,你也别为我操这个心,倒是我瞧那徐虎看着不错,你若有什么想法,倒是可以对我说。” “徐虎啊,呵,奴婢可没什么想法,前面已经忙不过来了,奴婢还是去帮忙吧!”说着,几乎是小跑着往外冲去。 赵松梅瞧着她这样子,不由微微失笑,便又继续低头,拔弄着手下的算盘珠子。 到时间晃到二月下旬,赵松江也入京了,他倒也干脆,身边带着个小厮一个长随,就这么风尘仆仆的直奔京城而来。 小小的宅院里,便又多了三人,赵松梅也没怎么特意招呼他,只让人打扫了屋子,安置下他们主仆三个便罢了,日常一应事务,让他们自个料理,宅院里的下人,本就分了一半去铺子里,院子小的好处,就是好料理,几个下人,各司其职倒也忙活得开。 而赵松江主仆三个,却是分不出人来侍候的,好在他来京城,也不是为了摆大爷款,手下两人,也都是能干活的,照料他一个人,倒也没问题。 对于他这般识相,赵松梅倒是没说什么,要知道她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对赵松江本就有些心结未解,若他还闹什么妖蛾子,她自会好生收拾一顿,若安安份份的,她倒也不与他计较了。 毕竟十年寒窗,也就为这一场考试,她不会做故意叼难而坏了他前程的事。 这般各自安生,是再好不过的了,如此,便是在初来之日相互见过一面之后,赵松梅便借口各种忙的理由,就没再刻意去见过他了。 而赵松江想必也是诚心应考来的,心思自不在别处,到了宅院中,就闭门苦读起来,也只有在赵松材旬休日回家来,会跟他一起讨论下文章。 第三百六十二章青龙寺 转眼就到了三月,科考临近,各地赶来的考生齐聚京城,让这沉寂了一冬的京城,顿时变得喧嚣热闹起来。 走在大街上,都能看到三三两两的赶考学子,气宇轩昂,风度翩翩,有人谨小慎微,也有人趾高气昂,各色人等,参差不齐。 “小姐,京城这几天还真热闹啊,就快开考了,连奴婢都有些紧张起来。” “你紧张什么啊,该紧张的是四哥,也不知他准备得怎么样,这么多人参考,看着个个都是有真才实学的样子。”赵松梅颇为担心,想要从这么从人中杀出突围,还真是不容易啊,万一考砸了怎么办,会不会打击到他的信心啊! “小姐是在担心四少爷吧,奴婢听说青龙寺的菩萨很灵验,咱们不如去上柱香,保佑保估咱们四少爷!”香儿提议道。 最近确实有不少人往青龙寺去上香,铺子里来来往往的客人,好多人都提起呢,赵松梅听着也很心动。 要说她以前,看人总去上香,还觉得人迷信,事临到她头上,才觉得去上柱香,没准还真能让她安心不少。 “行,你去准备一下,咱们明儿就去青龙寺。”赵松梅磨拳擦掌道,定要好好上柱香,保佑四哥一次就过。 第二日一早,赵松梅在铺子里交代了一下,就带着香儿出门了,杜大赶着车,一行三人,直奔青龙寺而去。 青龙寺也算是个百年大寺,平常香火就极旺,在这个考生齐聚京城的时节,香火就更旺了,马车才赶到山脚下,就已经没法再动了,前面已经被堵住了。 “咱们下车走过去吧!”赵松梅见前面已经动不了,想要等到疏通开来,也不知要什么时候,还不如直接走过去,省时多了,再说就这点路也累不着。 香儿闻言,自觉的将一应物品,该带的都带上了。 “杜,将车靠边停着,别挡着人家的道,一会儿咱们就出来。”赵松梅吩咐了一声。 “喛,小姐尽快去,小的守着车,在这儿等着。”杜大憨实的点头应道。 前面一溜儿的马车,想进想出都不容易,两人沿着边上的小道,往山上的青龙寺而去。 “小姐,你瞧这马车,看着可真漂亮啊,这么大,还这么结实!”香儿指着一旁的马车,很是一样叹道。 他们家那马车,跟人家这个,还真没得比。 赵松梅也顺势看了过去,确实是一架不错的马车,够大够宽敞,最主要的还是那打车的木料,一看就知道是上等材质,还有车帘上系了串风铃,看着都像是宝石做的。 “看什么看,没见识的乡巴佬,快走远一点,别污了咱们夫人的眼。”车帘一掀,一个打扮得十分光鲜的丫头,就出现在她们眼前。 若不是口出污言的话,估计她们俩都要赞一声,好一个标致的丫环,可这副泼妇样儿,着实损了她的形象。 “这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咱们从这儿路过,怎么就污了人的眼!”香儿有些生气道,说她就算了,连小姐也说上,这就让她生气了。 “哟,刚刚谁在哪儿指指点点,说咱们马车来着,真是没见识的东西,咱们候府的马车,也是你能随便指点的。”那丫头颇为盛气凌人。 “你……”香儿一时无言以对,她确实指着人马车说来着。 “哼,没活说了吧,快走快走,别在杵在这儿丢人现眼,真要惹恼了咱们夫人,一会儿让护卫来赶人,可就不那么好看了。”那丫环说赢了,颇为得意,出言恐吓道,似并未将她们放在眼里,说完直接放下帘子,人便退了进去。 “小姐……”香儿不服气道。 “算了,咱们走吧!”这种人,一看就是惹不起的,也不知是哪家候府的,连个丫头都能这般仗势欺人,权势果然是好东西,难怪那么多人为之追逐。 “都是奴婢不好,一时口快惹事了。”香儿也看出人家不好惹,不然以着她一惯爽朗的脾气,又怎么会轻易败下阵来。 “不怪你。”赵松梅轻轻一叹道,随即便再无一句话。 静默无言她,静静的抬步前行,上山的台阶颇高,前方不远处有一队女眷也正在上山,想必是身子太过娇弱,自个无力攀爬,竟是让几个粗壮的婆子,抬了软兜上山。 香儿想是第一次见这场景,惊得张大了嘴,这也太会摆谱了吧,这么点路,竟还让人抬上去,也不嫌费事的,心想,上香不就是讲究个心诚么,这么让人抬上去,哪还有什么诚心可言,不过她却是再不敢乱说话了,生怕说错什么,又招来事。 官宦之家的奢侈生活,她也是进京之后,才窥得一二,她也不得不叹服! “咱们上去吧!”赵松梅淡淡说了一句,原本来上香的高兴情绪,此刻早被冲淡不少。 “是,小姐。”香儿一步一驱的跟着。 青龙寺的台阶,据说有好几百阶呢,很多人爬上去,都要累得气喘吁吁,但对于这主仆两人来说,还真不算什么,两人一鼓作气,没用到三刻钟,就将前面的人都甩在了后面,来到了寺门之前。 来到寺门前,略有些气喘,不过赵松梅的心情,却好了不少。 青龙寺,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刻画得苍劲有力,十分的有气势,一看就出自名家之手。 青龙寺果然是香火旺盛,还没进大门,就已经能闻到香烛之气。 “小姐,咱们去文曲星殿,听说考功名,都是要去那边拜的,好多人都说灵验着啦。”这一路上得山来,香儿也很快将之前的不愉快忘掉了。 “行,咱们这就去拜文曲星君。”今儿来青龙寺的目的,本就是为这。 因着春闱在即,来拜文曲星的还真是不少,整个大殿里,竟是人山人海的,这么多人,但也没有谁过于喧哗吵闹的,看来在菩萨面前,还都是守规矩的人。 香儿买了香来,点头了递到赵松梅跟前,赵松梅接过,对着殿上的文曲星君,双手合十,微微闭上了眼,许下了心愿,随即连拜了三拜之后,香儿便接过香,了香炉之中。 赵松梅静静的打量了这星君片刻,心想,在这喧嚣的大殿之中,也不知星君能听到几个人的心愿。 第三百六十三章惊马 青龙寺很大,但人也很多,走到哪儿都是人,难得出来一趟,办完正事,赵松梅便带着香儿在寺院四处走走。 三月的京城,还感觉不到多少暖意,四周的树木也仍是光秃秃,并没有什么风景可赏,倒是那雕梁画橦的庙宇,倒还可以一观。 走走停停,歇歇看看,大半天的时间便过去了,逛得差不多,两人便打倒回府。 “今儿就是人太多了,看的全是人来人往,下次咱们挑个人少的时候过来。”香儿提议道。 “得闲再说吧。”他们天天忙成那样,今儿也是忙里偷闲出来的。 听闻这话,香儿不由问道:“小姐不是让二少爷帮着挑个掌柜过来么,堂少爷都到了,怎么掌柜还没到?” 他们可是年前就去过信了的啊!不应该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音信。 “大堂哥那是要赶考,自然速度快,咱们的掌柜,又不是没事干,手里干得好好的差事,这突然让人来京城,只怕很多人都不愿意,就算愿意来的,那手上估计也有不少的事务要交接清楚,又哪里是说走就能走的,咱们耐心等着就是了,二哥迟早会派人过来的。”赵松梅解释道。 “奴婢倒觉得,这么天天在铺子忙活,比待在家里有意思多了,不过,就是小姐这般,辛苦了些。”香儿有些不好意思道。 “在铺子里时间好打发,我也不觉得有多辛苦。”赵松梅笑着回了句,她觉得这种职场般的生活,还更适合她。 两人说说笑笑,一路便走下山来,下山的路倒是比上山时来得更快。 在庙里四处逛了一遍,也耽误了不少时间,这会儿都午时已过,两人都不喜欢吃斋饭,想着马车上还有些点心,可以暂时填填肚子,到回家时再吃饭也不迟。 下得山来,之前车水马龙的场景已经不见,只三三两两的停着几辆马车,估计大部份人上过香就回转,还没走的,只怕也是留在山上用斋饭了。 “小姐,咱们的马车在哪儿,奴婢已经看到杜了!”香儿远远的冲杜大挥了挥手,杜大瞧着,也从车辕上下来,手里拿着马鞭,随时准备赶车的样子。 “小姐,咱们走快些吧,让杜赶车快些走,咱们没准还能赶上家里的午饭呢!”香儿高兴的说道。 “午时都过了,哪儿还赶得上,回到去,随便吃点什以对付一顿就行了。”赵松梅不甚在意的说道。 两人才走到马车旁,突然后方一阵震动,赵松梅反应极快,立马回头,就见一辆没有车夫的马车,朝她这边飞奔而来。 随即便听到车内有女子的惊呼声:“救命啊,惊马了!” 好巧不巧,这马车,正是之前香儿说漂亮的那一辆,为此,还跟人丫头争执了几句。 只这赶车的车夫不知去哪儿了,惊了马也不见出来将马制住的,只后面有几个护卫,见惊了马,直往马车奔驰的方向奔来,只人的速度,又哪里跑得过马,就算还拉着车也是赶不及的。 而车内的女子,却是惊叫成一片,也不知有没有伤着,但这估计吓得不轻。 “小姐,快闪开!”香儿眼疾手快的将人往后一拉。 赵松梅反应也不慢,顺势往后一退,原本也没想管闲事的,况且那丫环还甚是无礼,不过听着女子尖叫之声,倒底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马车飞奔自她身旁,正要擦肩而过时,她身形一跃,人就骑在了马背上,随即控制了缰绳,好在这马儿也是经过训练的,之前不知何故受惊,此刻一番奔跑倒也没发狂,赵松梅轻易就将马给制住了,随后便慢慢停了下来。 马虽停下,但车内的尖叫声却是没停,赵松梅颇为诧异的回过头去,心想,这些人也真经不得吓,马车都停下来了,竟还没感觉到吗? 轻轻敲响了车壁:“已经没事了,你们出来吧!” “啊!没事了,没事了,夫人,你怎么样,没事吧!”之前骂人那丫头声音在车内响起,伴随着还有另外一个丫头的声音,要说之前叫得最响亮的,还数这两丫头。 心想大户人家,不都说规矩大么,怎么这两丫头,这么不稳重的,之前骂人时,趾高气昂,此番受惊时,也是大呼小叫,那有一点沉稳气度。 “啊,没事了啊,咱们快下车,快下车,这马车可不敢再坐了啊!”被称为夫人的中年妇人,几乎没连滚带爬的从车里出来。 赵松梅也从马上下来,手里牵着马绳,见到眼前这模样,真有些膛目结舌,贵夫人啊,这还真是,形象荡然无存啊! 眼前这贵夫人,出门时估计是妆容精致,而此刻,鬓发散乱,发上的头饰估计已经掉了不少,还有几支发簪摇摇欲坠,身上的衣衫也是一身零乱,这些都不说了,只说她这脸上,估计擦了不少粉,而之前惊马,估计是被吓哭了,也可能是被吓了的冷汗,反正那一张脸,还真是没法看了。 “楚姨娘,你没事吧,属下该死,没能护姨娘周全!”后面那些急奔而来的护卫,匆匆赶到了,个个跑得气喘吁吁。 之前不是叫夫人么,怎么成姨娘了,赵松梅颇为疑惑,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们这些混账东西,都是怎么侍候的,待回到候府,定让候爷剥了你们的皮。”那丫环下得车来,稳住了神,顿时又撒起泼来。 “是楚姨娘说,咱们都是些粗人,不能靠马车太近,所以,属下等人,就离得远了些,要说,赶车的楚万全,此刻仍不见人影……”那护卫领头之人,不愿背锅,解释道。 “李俊生,李护卫,以着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惊马的事,是楚万全干的,他可是咱们楚姨娘…呃,夫人的人,他怎么可能谋害主子,分明是你护卫不利,还要推卸责任。”那丫头颇有些胡搅蛮缠。 “柳儿,此事咱们回去再凛明候爷。”楚姨娘受了惊吓,脸色十分难看,双腿踩在地上,都还打着颤,由丫环扶着,不然怕是都站不稳了。 正想回头,上另外的马车时,无意转头间,竟看到赵松梅还杵在那儿,顿时便醒悟过来:“多谢这位姑娘相救,改日定登门道谢。”虽是感谢的话,态度却高傲得很。 第三百六十四章受惊 赵松梅本是一时恻隐之心,想着都是弱女子,能帮就帮一把,本也不图人家什么,见人这样,也没说什么,仍保持风度,微微一笑而过。 回转过身时,脸上的笑容却是没了,之前可能还不知道,但此刻却是十分清楚那位夫人的身份了。 难怪觉得对方行事傲慢,毫无大家之风,全因这楚姨娘并非出自高门,想想之前所见,心中颇有些好笑,本就是个姨娘,却非要让丫头唤她为夫人。 估计没能成为候夫人,一直是她的一块心病吧,不想成为候夫人的姨娘,不是好姨娘啊! 不过就这段数,就能把宋天平逼得郁郁寡欢,兴许这楚姨娘也不是她所见到的这般简单。 高门大户事非多啊,就如今儿这惊马,也不知是意外还是人为,不过那马也只是拖着马车狂奔了一阵,并没有真正发起狂来,才得以让她轻易制住,想必只是个意外吧! “小姐,你没事吧!”香儿眼见着她飞身上了马背,被马带着跑了,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慌乱中觉得自个不顶事,慌忙去叫了杜大过来帮忙,这才两人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见到她好端端的,着实放下心来。 “没事,好生生的,就是惊了马,我帮着制住了,也没费多大劲。”赵松梅开口道。 香儿伸头看过去,发现那一群人护着一车普通马车,正缓缓而行。 “就这么走了,小姐还救了他们呢!”香儿很是不满的说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咱们也走吧!”赵松梅不欲在这话题上多说什么。 京城有关楚姨娘的传闻,可多着呢,陈婆子给好讲的故事,这楚姨娘的戏份可不轻,且他们本与宋天平认识,所以关于他府中的传闻,就越发多听了一些。 她真的没想到,丫头口口声声称的夫人,会是楚姨娘,要说起来,楚姨娘在外间流传出来的,可都不是什么好话,她也不知今儿是不是救错了人。 她以前也并不认得楚姨娘,也不知她是不是个好人,但若是今儿没有救人的话,估计以后每每想起来,心中就会不安,如此想来,还是救人的好,这般她也没有做错。 且说马车之内,楚姨娘由两个丫头陪着安慰着,心却仍是嘭嘭跳个不停,只因刚才那一番,实在太过惊吓,到此刻还没能缓过来呢,若不是还要赶回家,她此刻是连马车都不想坐了。 伸手揉着额前的一个包,此刻已是红肿起来,轻轻碰一下都疼,丫头柳儿见状,忙伸手过去帮着按揉。 “嘶,轻点,要痛死我了!”楚姨娘一阵恼火,脾气上来,直接把柳儿推倒在一边,嘴里气呼呼的道:“那马怎么就惊了呢,是不是有人故意想要害我。”楚姨娘疑心有些重,心里已经在过滤着,倒底是谁动的手了。 那柳儿被推开,身子撞在了车板上,却是连呼痛也没有,又自个爬起身来,眼神躲闪,一副心虚的模样。 她可没忘记,因着那赶车的楚万全,实在太没规矩,主子没在,他人都不知跑哪儿去撒野了,楚姨娘因着那楚万全是她自己的人,念着这个情,所以愿意担待些,所以三人上了马车,打算稍等片刻,因觉得车里气闷,柳儿就掀了帘子,探头出来,也是想看看有没有楚万全的影子,却是四下打量都没见人影,想着都是奴才,怎么姨娘偏偏对他就这么和气,心中颇有些不愤,手无意中抓着了马鞭子,就直接向马砸了过去,不想竟惊了马。 此刻听着楚姨娘的话,柳儿却是一声也不敢吭,那枝儿向来乖觉,此番是不是也是被吓着了,也是一声不吭。 楚姨娘倒也没觉得什么,自顾自说道:“今儿真是糟心,受了这番惊吓,还好有人相助,总算没出什么大事来,哦,是了,一会儿让李俊生去打听一下,刚才那姑娘是谁,让人送二百两银子过去,算做我的谢仪,今儿还真亏了她。” 刚才匆匆一眼,瞧着打扮十分普通,且还能有制住惊马的本事,想来也就是个粗野之人,二百两银子已是不少,倒也不用她怎么答谢了,太过隆重,她也受不起。 楚姨娘今儿可真是受罪了,她虽是个姨娘,但上面没主母管束着,且候爷又最为疼宠她,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何曾受过这般委屈。 今儿她本是来寺里上香,儿子宋天远也要参加今科春闱,求菩萨保佑儿子高中,带着十足的诚心而来,却不想会发生这样的事,刚刚那一番在车里颠簸,车摇西晃,才点没把一身骨头给撞散架了,额头上的伤,还不算什么,她身上,估计好几处都伤着了,此刻还疼得不行呢。 到底还算是有点身份之人,在外面顾及着形象,没能大喊大叫出来。 柳儿有心事,竟是杵着没动,枝儿见状,才掀了车帘出去传话。 李俊生也算是候府的老人了,行事很有分寸,不然也不会让候爷派来护卫楚姨娘,刚刚得人相助,自是派了人去打听的,这事回到府里,还要仔细向候爷回凛,候爷问起话来,总不能无言以对。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这马怎会无故受惊,都是受过训练的马,没训好的,也不敢拿出来给主子使,好端端的受了惊,这事可得查清楚,不然不好交差。 还有那赶马的车夫,不好好看守马车,人竟不见了,偏偏他不在,这马就出了事,此刻已经让人去寻人了,若找到人,到时候一定要好生盘问清楚。 他这里想着此事怎么善后,而马车内,主仆三个,连惊带吓的,脸色都难看得不行。 要说柳儿、枝儿两个虽是丫环,可却是主子身边最得力的大丫环,平常身边也是有小着丫环侍候的,养得比一般人家的小姐还要强,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也是颇受惊吓。 之前那番受难,也是两要陪着她一起,虽然没能及时护着她,还让她受了伤,但两丫头也没好到哪里去,楚姨娘虽说也有些牵怒,倒底没真责怪她们。 枝儿自是小心侍候着,怕再惹恼主子,而受责罚,而一向八面玲珑的柳儿,竟是全程心不在焉,楚姨娘也只当她受惊不小,而没有再责怪。 第三百六十五章心机 楚姨娘一行人,颇为狼狈的回到候府,她虽只是一个小小的姨娘,但以她如今在候爷心中的地位,出门竟遇上这样的事,自是非同小可。 候爷不在家,但楚姨娘出事,这么大的事,管家也不敢隐瞒不报,得了信就直接让人去通知候爷了。 而在家中读书,准备应考的宋天远,得了信儿,自也是匆匆赶去楚姨娘的院子,而齐氏,却是比他还早一步赶到。 “姨娘怎么样,可有伤着。”宋天远看到齐氏,就连声问道。 需知楚姨娘是他的亲生母亲,他自是关心的,再则,他在候府中有如今的地位,也多有赖楚姨娘,若她有什么事,自个以后会如何,前景难料啊! 如此,一听说姨娘出事,丢开书本就匆匆过来了。 “我也是刚刚赶到,还没来得及看姨娘呢,不过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听说姨娘下车后,还是自个走回院子来的,想必不会有大碍,夫君毋须过于担心。”齐氏十分体贴的说道。 “没有大碍就好,随我进去看看姨娘!”宋天远抬脚便进了屋内,齐氏自是无话,跟在他身后进了门。 屋内一干丫环侍候着,楚姨娘也换过了衣裳,随行的柳儿、枝儿,也各自下去梳洗,就算少了她们俩个,屋内侍候的人,也只多不少。 楚姨娘受宠,丫头们捧高踩低,这个时候,自是更要在她面前献殷勤的,斜靠在床塌上,手里正接过丫头捧过来的一碗参汤,今儿所受惊吓,实在太伤元气,得喝参碗参汤补补。 “姨娘,身子可还好,伤着哪儿了,要不要紧?”宋天远待她喝完汤,便连声问道,脸上露出紧张的神情,半点也作不得假。 齐氏跟在他身后,也是一脸关切。 “远儿不用担心,我没什么大碍,一会儿大夫开了汤药,吃几副也就没事了。”楚姨娘见到儿子,心里十分欢喜,心知他正用心苦读要考功名,又哪会向他诉苦,让他分心。 对于这个儿子,她实在称得上是一个好母亲。 “姨娘真不要紧吗,你的额头?”宋天远瞧着她瞒精神的样子,心中的担心,早就放下大半了。 “这个,不小心碰到的,养几天就好了,真没什么事,你也看过姨娘了,就赶紧回去吧,若是读书累了,就早些歇着,眼看春闱也就几天的时日了,你也要多加注意自个的身子,可别熬垮了。”楚姨娘颇为温情的说了几句。 随即对站在一旁的齐氏道:“我这里这么多人侍候着呢,倒也用不着你,你只管照顾好远儿,注意着他的饮食起居,这几天很是要紧,万不能出了岔子。” 随即宋天远夫妻俩,便被她给赶了出来。 待儿子、儿媳一离开,楚姨娘脸上温和的表情,顿时便收了起来,化为阴云密布,对身边的宋妈妈道:“你去查查,我出门的那马车,可是有人动了手脚,今儿这事,要让我知道是谁干的,我定饶不了他。” 楚姨娘今儿受惊非小,马车失控,她在车里被摔得七荤八素,差点以为小命不保,所幸得人相助,大难不死,那么,她就绝不会放过动手脚的人。 要说宋清辉虽然一向最为宠爱她,但后院之中,却也不独她一人,还养着好几个姬妾呢,有生下孩子的,也有三四个,不过因为没人能动摇得了她的地位,因此,她也从不把那些人放在眼中,如今想想,倒是越发把胆子养大了,竟敢向她下手来了。 她倒是没有怀疑过大少爷宋天平,宋天平一个男子,再怎么没心胸,也不会与她一个姨娘动手,若让人知道,他的名声真要掉到尘埃里了,况且对她一个姨娘动手有什么用,真要狠心,直接冲宋天远动手,不是来得更直接么。 她也不是没心机的人,自然不会给人机会,向她的儿子下手,宋天远的身边,可是安排了不少人侍候的,别说宋天平寻不到机会,就算他真要有动作,她也能提前发现,做好防患的。 如此,最值得怀疑的,便只剩后院的那几个女人了,犹其是生下三少爷、四少爷的两个姨娘,被她视为重点对象,生下女儿的,害她也没什么用啊,只有生了儿子的女人,为着儿子打算,才会对她下手。 很快大夫便请来了,诊了脉,无甚大碍,随后开了药方,丫头领了人下去,打赏的打赏,抓药的抓药,各自忙活开去。 “姨娘,候爷回来了!” 楚姨娘一听,脸上顿时便换了一副委屈十足的表情。 “兰儿,没事吧,我听说惊了马,就匆匆赶回来了。”宋清辉急冲冲的从屋外走了进来,几步走到床前坐下。 “候爷,你差一点儿,就再也见不到妾身了。”楚姨娘炫然欲泣的说道,眼中积蓄的泪水,欲落未落,煞是惹人怜爱。 看得宋清辉心中一痛:“这是什么话,不是好好的么,可看过大夫了,怎么说!” 楚姨娘似还沉浸在之前的惊吓中,听闻他的主,竟是不言不语,只满目凄惶。 旁边的丫环倒是开口了:“大夫开了药,只让好生养着,只奴婢瞧着,姨娘身上好几处都伤着了,头也撞伤了,犹其是这番惊吓,姨娘回来,神色就很不好。” 宋清辉低头一瞧,一张脸确实惨白得很,额头上一个大包,又红又肿。 楚姨娘虽然上了岁数,可平时日子过得顺心,又保养得宜,四十多岁的人,看上去也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着实显得年轻。 因着白晰的皮肤,看着那一团红肿,更显得触目惊心,确实是把宋清辉给心疼坏了。 一把将楚姨娘给搂进怀里,轻声安慰道:“兰儿,不怕啊,别怕了啊,我在这儿陪着你呢!” “候爷,妾身这次,差点就回不来了啊!”楚姨娘似醒过神来一般,趴在宋清辉的怀里,顿时大哭起来:“你可要为妾身做主啊!” 宋清辉听得眼神一变,难不成这不是个意外,还有人下暗手不成? 他匆匆从衙门里赶回来,只知道她伤着了,却也没细想,但听着这话,怎么也不对味儿啊,眼神不由眯了眯,暗想着,一会儿让李俊生过来,跟他好好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姨娘好好的出门,回来竟就伤成这样了。 第三百六十六章露馅 宋清辉耐心十足,说了不少好话,总算将楚姨娘给哄睡下,这才去了外院书房,传唤了今儿跟着出门的李俊生。 “说,今儿倒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就惊了马,不说清楚,我绝不轻饶。”他也颇为恼火。 一则为楚姨娘伤势,虽不致命,但总归是伤着了,再则候府的人出门,那么多人护卫着,竟还出了意外,是说这京城不安全,还是说他候府太无能,连个姨娘都护卫不好。 “候爷不问,属下也是要来跟候爷凛报的。”李俊生拱手说道,随即又冲外面喊了一声:“把人带进来。” 五花大绑,嘴里塞着块破布的车夫楚万全,就被推嚷着带了进来。 “这人是……”宋清辉看着有点眼熟,知是家中的下人,却一时想不起是哪一个。 “这是今儿出门的车夫楚万全,因事发之时,这人竟不在,若非如此,姨娘今儿也不至于出事的!属下思来想去,这楚万全今儿不在的时间,实在是巧了点。”李俊生将这车夫推了出来。 虽说早就盘问了一番,那话也听不出什么漏洞来,可事儿发生得就是这么巧,想让人不怀疑到他身上都难。 他今儿是护卫头领,可出了事,楚姨娘怕是对他心有成见,有楚姨娘和二少爷压着,以后想在候府出头,怕是不易,可他也不愿替别人背黑锅。 “这么说,是这奴才下的黑手!”宋清辉脸色阴沉的看向楚万全,目中透中杀机。 “唔唔……”楚万全被堵着嘴,听着这话,一边拼命摇头,一边唔唔出声。 “我倒要听听,你还有什么话说。”宋清辉手一挥,就有人拿出堵嘴的破布。 “冤枉啊,奴才冤枉啊,候爷,给奴才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姨娘下手啊!”楚万全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喊着冤。 “你还敢喊冤,你一个车夫,不好好的赶车,竟将车停在那儿,自个跑了,说,你跑哪儿去了,都做了些什么,没准你就躲在哪个角落里,故意惊了马!”宋清辉先入为主,自觉惊马之事,与这个车夫脱不了干系。 “没有啊,奴才就是去寺庙里看了看热闹,想着姨娘没那么快回来,就想看一眼就回来,也不耽误事的。” “看一眼就回来,可姨娘都回来了,坐进车里了,你人还没回来,害姨娘坐在车里等着你一个奴才。”李俊生开口冷冷道。 要说这个奴才有没有害姨娘的心思,他不知道,但这个奴才绝对是有些问题的。 “还不老实交代,你都干什么去了?”宋清辉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在楚姨娘那一番哭诉,已经让他很烦燥了,此番连个下人还审不出来,让他更为爆燥。 “奴才,奴才没有干什么啊!真的只是去寺庙里看了一眼。”楚万全死咬着不松口。 “候爷,看来这厮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属下这就带他下去松松骨!”李俊生见橇不开他的嘴,只得下狠招了。 宋清辉一听,顿时点头应道:“拖下去打,打到招为止。”连个下人都敢跟他过不去,反了天了。 几板子下去,这楚万全就顶不住了,这李俊生为着早些审出来,下手可没有留情,几板子就打得他皮肉开花,他又不是真的硬骨头,如何撑得住。 “我说,我说,别打了,我说。”楚万全告饶道。 李俊生嘴角露出了丝笑意:“早如此多好,说吧!” “我,我没有害姨娘,是…是姨娘让我去寺里找个和尚……”楚万全受不住板子,一骨脑儿的,便将事情经过讲了个清清楚楚。 李俊生听得头上冷汗直流,此刻的楚万全,他相信他说的绝不是谎话,但越是这样,却让他更为难。 他只是一个没什么本事的护卫,怎么就参和到这些争斗之中了呢,要说家里,大少爷二少爷之间,关系确实颇为微妙,但没想到…… 此刻却也不容他多想,老老实实的将楚万全的招供,交给了宋清辉。 宋清辉也是一阵愕然,原本还以为这是谋害姨娘的元凶,死咬着口不招认,一番好打,就能让他老实的认了,可不想,却又另生波折。 “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让和尚谎称,大少爷的八字,与柳家姑娘的八字相和,是良配!柳家的姑娘,没怎么听说过啊,不过柳家这身份也太低了些,哪能配得上咱们府上大少爷,这不是胡闹嘛!”宋清辉自言自语道。 他这一时还没弄明白呢,旁观者李俊生,却是早就看明白了,这柳家身份不高,候爷自是看不上这样的人家,又怎会娶回来做儿媳妇,候爷会反对,这很正常,但楚姨娘却很想促成这门亲事,所以让人从八字上面下功夫,若是八字极为相合,没准候爷就能松口了,到时候与柳家做亲家。 而大少爷么,娶了这身世不显的柳家姑娘为妻,在后宅来说,却是对楚姨娘最为有利的,而对大少爷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媳妇没什么能耐,没准连管家之权就能被剥夺了去,而大少爷世子之位都没到手,还有个拖后腿的媳妇,以后会如何,还真要两说。 后院争斗,手段还真是呈出不穷,李俊生恨不得自个什么都不知道,他知道得这么多,候爷这会儿没回过神来,待醒过神来,会怎么对他,不会就此厌弃他了吧!谁让他知道得太多了呢。 李俊生倒是真佩服楚姨娘的手段,也真难怪她这么多年来,稳重后宅第一人。 宋清辉也不是真的蠢,想了片刻,就想明白这其中的关键,他知道楚姨娘有野心,很想能晋位为夫人,但规矩摆在那儿,可不是她想做夫人就能做了的,为此,他还颇有些内疚,甚至一直拦着他,立宋天平为世子,这事,他也一直顺着她的意,一则,他也是更喜欢老二,老大实在讨他不喜,再则他也想以此事,来抻抻老大,看他能不能向他服软低头的意思。 不曾想,他这迟疑未决,倒滋生了楚姨娘不少野心,不过,这好像也怪不得她。 “娶个这般家世低微的媳妇,难道不是丢的候府的脸面。”宋清辉更生气的是这个,他这个候爷,做得本就没甚滋味,朝堂上说不上什么话,最看重的也就是脸面二字了。 李俊生听着,却是心生寒意,这样的情况下,不是更应该为大少爷鸣不平么,怎么到个候爷这儿…… 第三百六十七章狡辩 楚万全被打了板子,楚姨娘很快就得知了,顿时就慌乱起来了,楚万全当时为什么会离开,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的了,之前惊吓过度,完全没顾得上这一岔,这会儿得了信才醒过神来。 显见这事候爷已经知道了,她这会儿也是什么都顾不上,心里只琢磨着,候爷质问的起来,要怎么应对才好。 这边才想着,那边宋清辉就过来了。 “候爷过来了,姨娘正在里间歇着呢!” “嗯!” 楚姨娘听着动静,身子一斜,便又软软的躺了下去,算着时间,等人进了屋来,她才缓缓睁开眼睛,神色娇弱无力,唤了一声:“候爷!” 宋清辉本还有些火气,听着这一声,再硬的心肠也软了下来,无奈的一叹:“身子可好了些!” “吃过大夫开的药,已经好许多了,候爷公务繁忙,倒还要为妾身挂心,都是妾的错。”楚姨娘娇声软语道。 见他这般神情,之前悬着的心,倒是放下大半来。 “那柳家姑娘是怎么回事?”宋清辉心里虽对她也没有过多责怪,但总也是要问上两句的。 “哦,你说柳姑娘啊,那其实也是个不错的姑娘,只是身世差了些,料想候爷看不上,所以才让人去合的八字……”楚姨娘心知这事他已经得知了,如何狡辩也是绕不过去的,索性直接承认下来,想候爷对她,也不会不念情的。 “明知道我的看小上,还让人合八字,你这是明知故犯呢!”宋清辉脸色一沉,只当他在朝堂不得意,在家里也说不上话了吗? “我这,妾身这不也是为候爷着想嘛,想大少爷都多大岁数了,如今婚事还没着落,咱们二少爷孩子都有了,这实在有些不像样子,且候爷也时常为此事苦恼,妾不过是心疼候爷,想着大少爷婚事早日有了着落,也不用候爷总为此事费心……”楚姨娘娇怯怯的说道,一双眼睛水盈盈的蓄着泪水,欲落未落,神情中又带着几分委屈,看上去当真是楚楚可怜得紧。 “候爷怪妾也是应当,说来也都是妾身太没有规矩了,大少爷什么身份,他的亲事,又哪里能轮到妾身做主的,是妾逾越了,候爷只管责罚妾身即可,妾绝无怨言!”楚姨娘说着,眼圈一红,珠泪滑落,抬手轻拭着眼落。 宋清辉瞧着她这情真意切的神情,听着她处处为他着想的话语,心下大为感动,这就是一朵解语花啊!他又怎么忍心怪罪。 “好了好了,别哭了,我什么时候说要怪你了,这事不怪你,只怪大郎没本事,到现在连门象样的亲事都没能定下来,实在是太无用了些!”宋清辉拍拍她的头,将人揽进了怀里。 “候爷真不怪妾身么!”楚姨娘倚在他的胸前,轻喃低语。 “不怪你,你好好养着伤,这次能逃过大难,实属运气!”宋清辉长长一叹道。 “也不全算是运气,当时有位姑娘相助呢!”楚姨娘轻轻说道。 “是,我听李护卫说了,若非那位姑娘,那马还不知要跑到何处,你这伤上加伤的,想想我就一阵后怕。”宋清辉吻了吻她的额头,心中当真是后怕不已。 “是啦,我还让人特意给送些银两去感谢她呢,待我伤好了,我再招她进候府来,到时候当面致谢!” “嗯,这是应该的。” 两人依偎在一起,亲呢的说了好一阵话。 宋清辉本是带着些恼意而来,到走时,虽说不上满面春风,倒也心情不错。 楚姨娘惊马之事,已经咐咐管家去查,只不过到现在仍是没什么线索,他这人本就不是什么精明人物,又缺乏耐心得很,就算受伤的是楚姨娘,他也没那个心思一直追查下去,只一切交给管家来办,自个无事一身轻。 楚姨娘受了伤,不能侍候他,后院却还有一干美人等着他呢,从楚姨娘的院子出来,抬脚就进了别人的院子,总不能让他堂堂一个候爷,身边无人侍候吧! 丫头将候爷的动向转告给楚姨娘时,楚姨娘气得直接打翻了一个汤盅:“一干狐狸精,就知道勾引候爷。”她不过是今儿受了伤,无法侍候候爷,就让这些狐媚子捡了便宜去。 “姨娘别生气,还是早早养好伤势要紧。”丫头小心的劝慰道。 要说楚姨娘待身边的丫头,还算不错的,日子过得平顺,对丫头们也宽松,只心情不好时,也难免会拿几个下人来出气,这样的情况,比较少而已。 要不然也不会养得丫头柳儿那般娇纵,但相对于两个大丫头,其余丫头明显都更为小心一些。 楚姨娘又何尝不知,只有自己早日养好伤势,才能早日侍候候爷,拢络住他的心,但毕竟是恩爱了那么多年的人,心中又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小狐狸精给我等着,看我伤好了怎么收拾你们,新仇旧恨咱们一块儿算。”一脸凶狠的说道,要说她要真如一惯表现出来的那般娇柔软糯的话,估计在这后宅子之中,也是难以立足的,所以女人该有的心机,她是一样也不少,甚至比一般人还多,还狠。 宋天平一回到家里,就听到长矛跟他凛报了家中发生之事。 倒也让他觉得惊奇:“怎么会无故惊马,可是有人暗中动手。”高门大户中,可没有那么意外,就连他,也直觉得这是有人暗中动手。 “候爷审了赶车的车夫,还打了板子……”随后便附耳小声说了几句。 “活该!”宋天平冷哼道,对于楚姨娘无时无刻的算计,他也是时时小心,处处留意,不然,他只怕早就长不到这么大了,可这样日日防贼的日子,也过得着实让人厌烦不已。 “没查出什么线索来吗?”宋天平接着问道,他倒不是关心楚姨娘的死活,而是很想知道,在这个家中,还有谁敢私下里动这个最得宠的姨娘。 “现在还什么都没查出来,不过管家的视线,都放在后院几个姨娘身上,想必不久就能出结果吧!”长矛回话道。 “咱们别插手,只看着就是。”宋天平吩咐道。 “少爷不说,奴才也不会插手的,咱们隔岸观火,看他们斗去,只少爷的亲事,总不能成日让他们拿来算计,还是有个章程的好!”长矛提醒道。 “我心中有数。”宋天平应了一声。 第三百六十八章表明心迹 对于自己的亲事,他也不是一点想法也没有的,近段时日,他几乎天天往赵记糕点铺跑。 倒也没有那许多的想法,只是待在那儿,看着那姑娘,他心中会觉得特别安宁,每当心有烦心事时,只要踏进那个铺子,见到那个人,他的心情,就会特别好,心中那一种恬淡静溢的感觉,让他很想靠近她,听着她的声音,看着她的笑。 他没有喜欢过一个人,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以前也跟着几个狐朋狗友一起去喝过花酒,但那浓郁的脂粉味儿,却是让他一点也喜欢不起来,喝过两次,也就不再去了。 到了说亲的年纪,父亲也帮他定过两门亲事,可是对于未婚妻,他并没有什么期待,甚至也不像别人那般,会去偷偷看上一眼,他一点兴趣也没有,所以,那两任无缘的未婚妻,他甚至连人长什么模样都不清楚。 后来,父亲要给他说亲,他渐渐懂事起来,也开知道算计,想得更多的,也是对方的家世能给他一定的助力,而后来,也知道自个名声不好,难以娶得高门女子,所以,他就盘算着,娶个能干厉害的媳妇回来,至少在后宅之中,不能随便吃了亏去。 虽然对娶妻之事,也有诸多想法,但他一个大男人,平时又能见过几个女子,这事儿也就这么一直拖着,他这儿并不怎么上心,楚姨娘倒是比他更上心,万般算计着,可宋清辉对长媳也不是完全没有要求,这般的拖来拖去,就拖成了今天的局面。 宋天平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至少他遇到了赵松梅,在他未婚的情况下,若他像老二似的,早早成了亲,人生岂不是要留下很多的遗憾。 想到赵松梅,他的脸色便越发柔和起来,那是一个很纯粹的姑娘,生气的时候骂人瞪眼,高兴的时候,就笑得无忧无虑,她的人生过得风平浪静,父母早逝,却有兄长疼爱,也难怪,她的喜怒哀乐皆随心。 见惯了大宅门内的争斗,他更喜欢这样直白的姑娘,有什么事,直接写在脸上,也不用他费尽心力的去猜她心中作何想法,他已经厌烦了以往的日子,更希望以后的日子,能过得简单纯粹一些。 他倒是很想直接上门提亲的,但他心知,父亲是不会答应的,父亲看中女方的家世,娶回来就算没有助益,也是脸面,若非他考虑这么多,不然楚姨娘的计策,早就成功了。 以往,他觉得父亲这想法还不错,替他挡下不少事,不过现在,他却不再这么认为了。 他并不嫌弃赵家的家世如何,能娶一个心仪的女子为妻,他觉得比娶一个高门女子,相敬如宾,更合他的心意,不过他现在这情形,也没有高门女子愿意嫁他的,所以,他更乐意能娶到赵松梅。 那也是一个有趣的姑娘,就算家世低微,却是个面软心硬的,谁要想欺负她,也不是那么容易,口齿伶俐、脑子好使、精明强干,手下还有功夫防身,谁要想欺负她,明的暗的,想必她都不惧。 怎么想都觉得,她会是他做妻子的最好人选,只是,他却不明白她的心意。 想到她有可能,并不愿意嫁给他,宋天平心里便有些烦燥起来,想着自个在外面流传着的那许多的缺点,犹其是克妻的名声,让多少姑娘对他退避三舍啊!心情就更为烦燥了。 不过,他向来不是什么拖泥带水的人,心中有了那个想法,就很想去弄个明白。 人利落的站起身来,随即开门大步而去,也不管天色已暗,骑上马背便打马而去。 “宋…宋大人,你,你怎么……”香儿惊疑不定,抬手指着宋天平,不明白他怎么就突然冒出来,出现在赵家的院子里,幸好这里就她们主仆两个,没有人外人看到,不然长十张嘴也说不清啊! 以往在村子里,也不觉得,与外男见面说话有什么要紧的,可到了京城之后,才发现问题的严重,他们如今这般的,可不就是私会么,若要让人看到,小姐真不用嫁人了。 宋天平也是一阵尴尬,好在此番院子里只有她们主仆两个,没有外人看到,不过就算有外人看到…… 赵松梅瞧着宋天平的样子,心知他不是鲁莽之人,突然造访,怕是有什么事。 “香儿,你先下去。”赵松梅吩咐道。 “这,小姐…是,奴婢告退!”香儿看看赵松梅,又看看宋天平,不明白这两人,什么时候熟到可以私下见面的地步了,不过刚才突然出现,真是让她好一番惊吓啊! 香儿退了下去,却没敢走远,家里来了个大男人,若被别人看了去,可怎么得了,她得在一旁帮着望风。 “宋大人,可是有什么事?”赵松梅毫不迟疑,一脸平静的问道,大有山河变色,惟我不惊之态,就那么静静的看向他。 “我……”宋天平此刻才感觉自己来得太冒失了些,可他做事,向来不是个会后悔的人,虽然在她的注视下有些不好开口,可做为一个大男人,却没有临阵退缩的时候。 “我心悦于你,想娶你为妻,不知你意下如何?”宋天平鼓足勇气说下这番话来,随后期待的看向她。 呃!赵松梅顿时咔壳了,她实在没想到,这大晚上的,宋天平跑来跟她说的却是这个,她以为是有什么要紧事,可这时候一想,有什么要紧事,也不能对她一个女子说的吧!果然还是她想得太少了。 沉默良久,再次抬眼打量眼前之人,长身玉立如风,身材挺拔如松,眉目俊朗中带着坚硬,不是一般女子欣赏的姿容,在她看来,却更显男儿气概,稍稍眯了眯眼,长得还是不错的啊,又是候门公子,前途不可限量,她想着不由出了一阵神。 宋天平的各方面条件,其实都极不错的,只是家中的一摊子事儿,不过那也不算什么大事,她自信凭自己的本事,能料理开来,只是,这事来得太突然了点,当然,认真说来,也算不得突然,宋天平天天来铺子里点卯,她就该心中有数才对。 此刻,宋天平仍是眼眨也不眨的盯着她,等着她的答案,赵松梅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这事有些突然,容我想想!” “好!” 第三百六十九章聚会 三日后,春闱开始,赵松梅送了赵松材、赵松江一同赴考,连考九日,这期间她也没心思想其他的。 科考是大事,管理得也相当严格,九日九夜都得待在考场,不能出来,吃住皆在里面,因着考试的压力,又吃不好睡不好,很多身子差些的人,都顶不住,出人命都有可能。 就算身子好些,这么考一场下来,也得脱层皮,心中抱怨这考试制度太过严苛的同时,也担着心,赵松江如何,她不管,只赵松材却是他亲哥,苦读这么多年,为的就是这一日,既担心他能不能金榜题名,又担心他的身子能不能挨得住。 就这么等着、盼着、担心着,赵松材还没考完出来,她人倒是先瘦了一圈了。 待到九日时间一到,赵松梅就打发了杜家兄弟去接人,她自个不是不想去,而是那边人多,一个姑娘家,不好跟人一起挤。 待到杜家兄弟把人给接了回来,赵松材果然瘦了一圈,脸色有些苍白,眼圈也有些黑,显见是休息不好的原故。 “四哥真是辛苦了,我让人上了汤饭来吃几口,随后便去歇着吧!”赵松梅跟前跟事,端茶递水。 赵松材只是点着,看着像是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似的,看得赵松梅又是一阵心疼。 随即丫头婆子们就上了饭菜上来,赵松梅就照顾着赵松材吃喝。 无意间一抬头,才发现赵松江的情况更严重,眼眶都陷了下去,脸色自不必说,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她一直注意力在自家兄长上,都没曾看上他一眼,这会儿才发现,也难怪,他已是而立之年,身子自不比小年轻,平时也缺乏些锻炼,能熬下来算是不错了。 “大堂哥没事吧,可需要请个大夫?”赵松梅无奈开口道,总不能让人在她这儿出什么事。 “那就有劳堂妹了。”赵松江也没推辞,显见身上怕是有些不好。 “毋须客气。”随即赵松梅打发人去请了大夫。 赵松江也没什么大碍,只是连考几日,亏了些元气,又受了点寒,开了副汤药,吃几日估计也就没事了,赵松梅也就放心了。 随后又请大夫帮赵松材把了个脉,只身子虚了点,倒也无碍,开了个调养方子。 如此一场科考下来,这兄弟俩个倒也平安无事,让人放下心来。 不过外面很多考生的情形,却是学容乐观,很多身子弱些的,一出考场就顶不住躺下了,甚至在科考期间,也有一些当场晕倒,被人抬出来的。 这让赵松梅也明白了一个道理,一场科考,考的不只是诗词文章,更考验身体素质。 要说赵松材吧,也是从小练武强身的,只不过因着近一年的时间,大考小考的不断,来到京城入读国子监,天天闭门苦读,锻炼身体上面就懈怠了些,不然以他以往的身体强度,也不至于一场考试下来,就虚弱成这般,所以来以后还得多多督促他。 这一考完,赵松材算了真正的闲了下来,不过,却也没有心情出去游玩,休养了几日,仍是待在家中,等着放榜成绩。 倒是国子监的一干同乡,结伴过来家中寻他。 “松材兄,精神不错啊!” “大家精神也都不错,今儿都来看我,可让我这小院篷壁生辉啊!” 这一考完,大家都放松下来,就算紧张着放榜一事,心情却也是轻松很多,完全不复考前的沉重。 赵松材招待几位客人,赵松梅让人去唤了赵松江来,总归是姓赵的,且又都是同乡,叫来一起认识一下也好。 几人都是来过赵家的,赵松梅也是见过的,之前一路进京虽然她较少露面,但到了京城之后,几人也来家中做过客,赵松梅也没少招呼。 见了面,大家也显得热络。 都是一帮男子,赵松梅跟他们就算熟,也不会在这儿杵着,带了香儿去厨房,安排酒菜招待客人。 才从厨房出来,就见陆昭远站在外面。 “陆哥哥,怎么不在前面说话,反而跑到这儿来,厨房里烟火气重,也不怕醺着你。”赵松梅许久未见他,便开了句玩笑。 “小五一个姑娘家都不怕醺着,我还怕什么。”陆昭远笑道。 “许久未见,怎么好像瘦了不少,之前听说你生病了,因忙于课业,也没有前来探望,还望小五不要责怪。”陆昭远微笑着说道。 “我生病了,你又不是大夫,来看我也没什么用处,反倒是耽误了课业,那就是大事了。”赵松梅十分体谅,当时就算是赵松材,她也没有让他时时守在身边的。 “话是这么说,来看一看,总归能尽尽我的心意。”陆昭远神情带着些认真。 总觉得他话有些怪异,赵松梅不想再纠结这个话题,笑道:“看陆哥哥神轻气爽,想必这科考得不错,我可要先祝贺你金榜题名了。” 考完下来,大家也都有比照着对下答案,有人欢喜有人愁,赵松材文章做得向来不差,这场考下来,也是有几分信心,所以如今心情都还算不错,而陆昭远跟赵松材的才学不相上下,之前还那般刻苦,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因此,她才有此一说。 反而是赵松江,考完之后,心中很是没底,以至于这几日,都不怎么露面。 “还没有到放榜的时候,那是谁也说不准的,不过小五的心意,我却是先收下了。”陆昭远轻轻一笑道。 心意!?赵松梅觉得有些无话可说,呵呵笑了两声,两人有许久未见,其实已经生疏不少,长大之后,本就顾及男女之防,早就不如小时候来得热络。 陆昭远想必也有察觉,脸上的神情,已不复之前那般明朗,竟显得似有些心事重重般。 “小五,我……” “陆哥哥,你出来这半响了,一会儿四哥没见着人,该出来寻你了。”赵松梅笑着提醒道。 “小姐说得还真对,瞧,那不是俊儿么,定是来寻陆少爷的。”香儿在一边插话道。 果然,俊儿看到这边,脚下便快走了几步,近到跟前,便拱手一礼:“陆公子原来在这儿,我家少爷并几位公子,正在寻陆公子呢!” 陆昭远没理会俊儿,只拿眼看向赵松梅。 赵松梅不明所以,笑了笑道:“陆哥哥快去吧,别让大家等急了。” 第三百七十章得中进士 “中了,中了,咱们少爷中进士了。”俊儿高呼小叫着挤出人群,一脸欢喜模样向马车这边跑来。 赵松材站在人群之外,微微一笑。 香儿站在马车旁边,远远就听到俊儿的叫唤声,也是一脸欣喜,冲马车内道:“小姐,你听到了吗,四少爷中进士了。” 赵松梅坐在马车内一听这话,忙伸手掀开车帘,惊喜的问道:“真的中了,可知多少名?” 这名次也是有讲究的,一甲二甲才会有前途,若是三甲那就是同进士,以后在官场中可走不远,不过像他们这样没什么背景的人家,想要走上高位也是不容易。 俊儿跑得气喘,听着问名次,忙回道:“二甲四十六名。” 名次靠前,还算不错,赵松梅放下心来。 因着看榜的人实在多,她一个姑娘家,不能去跟人家挤,便等在了车里,得知了赵松材的名次,心下十分欣慰,不枉寒窗苦读,总算金榜题名。 “可还有看到别的眼熟的人名?”她是想问问赵松江可有上榜,好歹是同族兄弟,总不能问也不问一声。 “别的人名?”俊儿有些懵。 “你这傻小子,可有看到堂少爷的名字,有没有陆公子、吴公子等人的名字?”香儿横他一眼,提点道。 “小的只顾着看咱们少爷的名字,别的都没顾得上,小的再挤进去瞧瞧。”俊儿不好意思的摸着头,便又转身往人群中挤进去。 “这小子,以前的机灵劲去哪儿了,怎么越大倒越呆了。”香儿嘀咕道。 又过了一阵,俊儿一身狼狈的挤了出来,回凛道:“小的瞧见堂少爷的名字了,在三甲九十七名,陆公子在二甲三十七名,吴公子二甲八十九名,其余几位公子的名字,小的就没看见了。” 陆昭远竟毕四哥还考得好,赵松梅听着有些意外,不过想想他这段时间,似乎很拼命的在学习,这也在情理之中,不过赵松江也考中了,倒让她觉得意外。 赵松江此次的举人试中,名次不显,完全没料到他竟还能得中进士,虽然是个同进士,也让她觉得不可思议。 倒也不是觉得他以往学习上没用心,只是觉得他这么随便一考就中了,实在太好运了些。 “四少爷金榜题名,可是个大喜事,咱们今儿可得好好庆贺一番才是,你说呢小姐!”香儿笑嘻嘻道。 “庆贺是应该庆贺的,不过四哥嘛,估计会忙得无法分身了!”说着,冲前方扬了扬头。 在人群之外的赵松材,此刻身边聚集了好几个人,赵松江、陆昭远、吴启明在列,还有几个都是不认识的,只不过看穿着打扮皆不凡,想必不是一般人家子弟。 “那几个是什么人,俊儿,你天天跟着四少爷,可识得?”香儿撞了下俊儿,问道。 俊儿认真盯着瞧了几眼,便摇了摇头:“以往没有见过,看着年纪,想必也是今科进士吧!” “我瞧着也是,看那意气风华的模样,若是没得中,估计就不是这个表情了。”香儿点了点头道。 两人说得倒极形象,赵松梅也跟着点了点头。 中了进士,参加完殿试之后,就要派官了,多认识几个人,也是有好处的,赵松梅自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扰他。 冲俊儿道:“你跟着去侍候吧,我跟香儿就先回去了,四少爷若问起来,你就说,我急着回家去写家书,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二哥知道。” 俊儿自是没话说,冲着马车拱了拱手,看着马车走远,他才回到赵松材身边。 赵松材看他过来,便问了几句,得知小妹回去了,便也不再留心这边。 “往日天远不识,陆公子、赵公子这等人物,今日有缘得遇,实属咱们的缘份啊!”宋天远世家公子,翩翩风采,话也说得温文而雅,远远一看,当真是一不可多得的佳公子。 “宋公子客气了,像公子这等人物,我等能得以结交,才是咱们的荣幸呢!”陆昭远含笑说道。 榜上有名,多年夙愿得以实现,他今儿的心情,激动有之,欣喜交加皆有之。 陆昭远这话,无疑是很对宋天远的味口的,听闻此语,顿时便哈哈大笑:“说起来,咱们几个也算是一见如故,不若今儿天远请客,状元楼小酌几杯如何?” 小妹已经回家,赵松材不用挂心她,自没有意见,其余诸人也都没意见,一行十来人,便往状元楼而去。 这状元楼算是个风雅的酒楼,很多读书人,都喜欢在此聚会,以往宋天远也是时常来的,他一进门,酒楼掌柜小二,竟都识得他,远远就过来打招呼。 “宋公子有请,楼上你惯常用的包间,都空着呢!”掌柜很是热情的招呼。 对于掌柜的热情,宋天远并不以为意,只带着一干人等上了楼。 待一干人等坐了下来,酒菜上桌,几杯酒下肚,各自便都放松起来。 犹其是吴启明,他这人初入京城时吃了些苦,对待那些官宦子弟,便多了些拘紧,这会儿见这几人态度都还算亲和,犹其是领头的宋天远,十分平易近人,他便慢慢的放开了些。 而陆昭远、赵松材,对待这些人,倒还能以平常态度待之,而赵松江,虽然也是头一次与官家子弟论交,但他也这三十岁的人了,阅历多,场面上也不显畏惧。 “陆公子,这一杯酒,先敬你,咱们在坐诸位,你可算是咱们当中的第一人了,名次领先,稳压咱们一头啊!”宋天远举着酒杯道。 要说他一个世家公子哥儿,为什么会与这些人结交,自然与这名次大有关系,三年一次的科考,本就不易,层层选拔上来的人才,能考进前五十名的,那都是十分有才华着,后面的自然也不差,但名次越高,以后的路会更好走。 当然也不是一概而论,像这种寒门子弟出身,真正能做到高位的,又能有几个,他与之结交,不过是想事先混个好人缘,以后在官场中多个助益,在他看来,这几人当中,要数陆昭远、赵松材两人最为出色,文采不错,待人接物方面,也有几分本事,陆昭远这人也颇有手腕,八面玲珑,而赵松材这人,却是颇为老成持重,沉稳有担当,且人缘颇佳。 第三百七十一章无题 陆昭远自然很给宋天远的面子,站起身来,头一仰一杯酒下肚,喝得那叫一个痛快。 要说陆昭远的心情,也真能称得上一声痛快,今儿金榜题名,人生大喜事啊! “爽快,爽快,陆公子真是个爽快人。”宋天远大笑出声。 随即一杯酒又递到了赵松材跟前:“赵公子,陆公子这下,就数你了,这一杯,我敬你。” 要说宋天远,为了结交这两人,身段也放得颇低。 赵松材向来也是很给人面子的人,接过酒来,一饮而尽。 “宋公子太过客气了,今科能得中,实属运气而已,岂敢分个高低上下,且公子也是榜上有名之人,在下领先几名,也实不足为道。”赵松材客气了两句。 赵松材这话,说进在坐诸人的心坎里去了,都是榜上有名之人,谁又不曾寒窗苦读,因原巧合的,落后了些名次,要比诗词文章,谁又差了谁去,不过是运气好,得了评考官的青眼,多得了些分数罢了。 仅凭这几句话,在坐诸人,对赵松材都生出几分好感来,就连宋天远也不例外,他的名次也算不错,不过比起靠前的来说,也是差了些运道罢了。 随后一个个问过去,吴启明这人有些拘紧,简单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也没让人听进耳中。 说到赵松江时,得知他与赵松材是兄弟,众人对他便也热络了几分,虽说赵家不显,但能同时出两位进士,也勉强能称一声书香之家,官场之上,讲究的是一个相互扶持,再没有比兄弟间更亲密的关系了,相互帮助,那自是不遗余力,这般下来自会走得更高更远。 虽说两人是兄弟二人,且赵松江还为长,但也讲究个实力,赵松材明显比他这个哥哥强,众人自不会将他抬到赵松材的前面来,言谈间,仍是以赵松材为尊。 赵松江这人,该有的心胸倒还有,自知自个本事不比人强,也没有强出头的意思,他虽是哥哥,但赵松材兄弟几个,如今越发有本事,他要依靠人家的地方还多着呢,别说如今只中了个同进士,就算做了官,也要仰仗这个堂弟良多,目前的情形,他看来清楚得很,又岂会意气相争,与人起矛盾。 说起来,能得中同进士,对他来说,也算是意外之喜,原本考完出来,他还当自个落榜了呢,着实郁闷了几天,谁曾想,竟还抓住了个尾巴,能中同进士对他来说,也属喜事,需知,考举人之时,屡试几次不中,已经打击到他的信心了,如今能这般,他也算有个着落,已经很好了,他也没有太大的野心。 一群人吃吃喝喝的,相互熟悉起来,陆、赵几人结识了这几个公子哥儿,而宋天远也达到了交好两人的目的,一场酒席吃下来,也算是相谈甚欢。 待到酒席散后,各自道别各回各家。 吴启明喝多了些,由书童挽扶着,已经先行一步,而赵松江也喝向微醺,赵松材让人扶了他先回去。 陆昭远看着他的眼神颇有些诧异,两人同住一处,干嘛不一起走,而是让人先走一步。 看明白他的眼神,赵松材坦然的一笑,道:“怎么,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讲么?好几次看你欲言又止,莫非是我看错了!” 陆昭远一听这话,恍然明白过来:“原来你都看出来了啊!” “咱们俩认识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你,说吧,有什么事,我就奇怪了,咱俩的交情,有什么事,还能让你如此难以启齿。”赵松材笑道,陆昭远这人向来心思不少,但对他却还是很坦荡的,有什么说什么,直来直往,只前段时间为了应付春闱,各自闭门读书,来往少了些,这也不至于让他们的关系生疏到这份上吧。 “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一点私事!”陆昭远有些为难的开口道。 “私事,什么私事,有事就说啊!”赵松材也没多想,只看他这吞吐的模样,心中越发疑惑。 陆昭远咬了咬牙,开口道:“之前,你不是问过我关于小五的事么,以前,我自知配不上小五,如今我已中进士,殿试之后,少不得能派个官做做,我就想,到时候去府上提亲。”陆昭远一口气说完心中所想。 “你说这事啊!”赵松材也有些为难,按理说,上面还有兄长在,小五的婚事,轮不到他做主,但陆昭远,他们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若让他直接开口拒绝,就实在有些可惜了。 “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小五的婚事,我难以做主,家中还有阿爷,还有兄长……”赵松材说出自个的疑虑,他还没说出口的是,还有小五,那更是个有主意的,若是她不同意,谁也不能勉强。 “到如今这情形,也做不了主吗?”陆昭远反问道。 如今不仅他中了进士,身份地位不一样了,就是赵松材在家中的地位,那也是水涨船高啊!完全可以压下兄长,做下决断。 赵松材听着,很是惊愕,什么叫如今的情形他也做不了主,难不成,在他的眼中,兄长对自己的养育、教导,一朝得势,他就可以不放在眼中了吗? 对于这话,他有些不满:“就算我做了官,兄长依然是兄长。” 陆昭远多敏锐的一个人,一下就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对来,忙开口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就好,小五这个事吧,也不急在一时,待我问问小五的意思,若是……到时过了殿试之后……”赵松材缓缓说道,小五之前退婚的事,他也是知道的,明知的情况下,还对他开口,想来是不介意这个的,且如今的身份不同,他仍保有这颗心,也属不易,赵松材念着往日情谊,也极愿与他结亲的。 他这话说得语焉不详,但陆昭远却也听懂了,他们远在京城,若是得派官,就要赴任,之后怕是没有回乡的机会,所以才会有之前那般冒失之语。 不过得了赵松材的话,他倒是可以略为放心些了,笑了笑,冲他拱手道:“一切听凭松材兄的意思。” “你可别高兴得太早,这事成不成还不一定呢。” “只要松材兄肯相助,就没有不成的道理。”陆昭远神情笃定道。 第三百七十二章相邀 发榜当日,中榜学子热闹了一阵之后,便又各自沉浸下来,虽说得中进士,却还有一关殿试要过,殿试却是要在皇帝陛下的眼皮子底下开考的,谁敢不用心,若一时紧张,考得太差,那也是落不到好的,在皇帝面前直接挂了句,以后想要出头,那真是难于登天。 所以,因着这最后一关,也是最要紧的一关,谁也不敢慢待,便又各自用心准备着。 当然,这一关虽说要紧,但也不比科考时那般做诸多试题,要真讲究学问文章来说,这一关也是极容易过的,但因是皇帝当堂考试,所以说起来,考的不是文章,而是你的心态。 寒门学子,从未得见天颜,当堂应答是,难免会有些拘紧,相比而言,那些官宦子弟,总是要多些见识,应对这样的场面,就更游刃有余了。 在家一心准备殿试的宋天远,因着已经中了进士,挣得了脸面,心气便有些浮燥,在家静心苦读了几天,就有些坐不住了。 派了帖子出去,邀请一干人等来府中作客,私下小聚一番,只因殿试在即,也没敢搞得太大,只邀请几个他觉得有价值的,值得他费心拉拢的几个。 特意邀请来家中,也是想展示一下候府的富贵,这也算是他实力的一种,以图震慑一下这些没什么见识的寒门子弟,拉拢过来,若想背叛于他,就要仔细惦量惦量。 赵松材自然是邀请之列,施施然的来了,而陆昭远,却是没来,好言拒绝了,他这人一向比较现实,虽然这是候府公子,再怎么跟人交好,也没有自己准备十足,在殿试上一展风采来得更重要,只要他实力足够,就算候门公子,也不能轻易于他使脸色。 宋天远得知陆昭远没来,本来脸色还有些不好看,想他堂堂候府公子,晏请一个寒门子弟,他居然还敢不来,说出去实在没脸得很,不过陆昭远这人很会说话,一番婉转言辞,将他高高捧起,倒也平息了他的恼怒。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宋天远觉得陆昭远这人八面玲珑,以后在官场上会有建树,绝对是个值得拉拢之人,在他一番言辞之下,才没有因此而发怒,反而当着一干人等一笑而过,展示他的心胸大度。 候府的晏席,对于第一次来参加的人来说,也算是别具一格,但对于经常出入这种场合之人来说,那就是千篇一律,除赵松材时不时瞧一眼场中的歌舞外,其余人等却是看也不看一眼,只私下里说着话。 当然,也有人说起殿试的事情,此番殿试还没开始,当然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互相提点一下,殿试时要注意的一些规矩,说一说往年殿试发生的一些事情,这些做为官宦子弟,大家也都是知情的,不过是宋天远卖个人情,说给赵松材听而已。 赵松材也果然听进了心里,想着与这些官宦子弟来往,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的,要说官宦子弟好奢华,他跟他们并不是一路人,之前也想着不来的,不过,赵松梅劝了他一句,说什么这些人也不是完全都是缺点,也是有优点的,他想想也对,所以就来了。 这般,倒证实了小妹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他们在这里开晏,而赵松梅,也被请进了候府。 要说之前因惊马之事,赵松梅也算是救了楚姨娘,那楚姨娘也记她的情,转头就让人送了二百两银子过来以示感谢。 她也没拒绝,直接收了,二百两银子,不算多也不算少,人家送来,也是为了不想欠她的人情,她要不收,人家倒还会觉得她有别的心思,或想挟恩以报之类的,干干脆脆的收了,恩怨两清,倒还更省事。 不想,她觉得这事两清了,而人家楚姨娘竟还惦记着她,这不,让人请了她过府来,说是要当面感谢她,更显诚意。 赵松梅却是想,你要觉得诚意不够,那就再添二百两,或三百两也成啊,做什么非要让她进候府来,她一个小门小户的姑娘,进这大宅院里来,一不留神,就能吓着她,她胆儿不大啊! 不过人家诚意来请,她还真不好拒绝,不然就成了不识抬举了,不过想着今儿赵松材也来了候府,她便也没有拒绝的心思,想她兄妹两人,同一天被人请进候府,与候府还真是有缘得很。 “这就是赵姑娘吧,那日受了惊吓,也没容细看,不想赵姑娘竟生得这般标致,真是个漂亮的姑娘。”楚姨娘打量着眼前的人儿,真心赞叹道。 她年华已逝,虽保养得宜,倒底不比年轻的时候,犹其是这皮肤,随着年岁增长,也逐渐显得松驰,又哪里比得上少女的肌肤,来得水润光滑。 眼的姑娘,不但人长得漂亮,这皮肤也养得好,与这样的小姑娘站在一块儿,她也不得不感叹,自己是真老了。 “楚姨娘过奖了,我也只是占了年轻的便宜,若年岁与姨娘一般相当,此刻怕是早已不能看了,而姨娘却仍是风华正茂。”赵松梅温温和和的说道,语气不急不徐,如同闲话家常。 楚姨娘一听这话,便就笑了,这姑娘还真是会说话,不过想想也是,她一个穷人家的姑娘,可不能像她这般的,金尊玉贵的养着,若是家境再差些,天天风吹日晒的干活,到她这般年纪,怕是还真不能见人了。 如此一想,她便透出一种浓浓优越感来,可不是人人都能过上她这般精致的生活。 “赵姑娘可真会说话,不过你这话,也确实讨人喜欢。”楚姨娘脸上的笑容真诚了几分。 眼前的姑娘无疑是漂亮的,可漂亮又有什么用,不能如她一般的嫁个好人家,再好的容貌,也会极快凋零,又岂能跟她相提并论。 赵松梅听着她这话,也没再出声,只露出个羞涩的笑容,以示被她夸得不好意思起来。 她来候府可不是来争强好胜的,犹其不是来跟人比美的,她十分清楚,靠容貌上位的女人,会将容貌看得有多重,所以出门时,还刻意掩拭了一番,不能遮盖得太过,也不能突出自个的优点,但就算是这样,十六岁的她,无疑仍是光彩照人的。 第三百七十三章思谋 楚姨娘对于这个救命恩人,还是很感激的,不过身份有别,她的感激也不是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上,之前的二百两银子,如今又打赏了些衣料首饰,在她看来,已是颇为丰厚了。 对于她这般高高在上的行为,赵松梅并没放在心上,人家身份高贵,确实有不将人放在眼里的资本,她一个什么也不是的小姑娘,能有幸跟贵人说上几句话,都是荣幸之至。 楚姨娘并不将她放在眼里,打赏一些物件,说过几句话,自然就不会再留客,遣了身边的小丫头,将人给送出去。 赵松梅也没有久留的打算,这也正合她意,走出院子,发现时辰也不早了,便问那带路的小丫头。 “府少二少爷今日宴客,我兄长也在邀请之列,可否劳烦这位姐姐,使人去问一声。” 那丫头听她这话,顿时露出惊讶的神情来,府中二少爷宴客,她自然是知道的,宴请的可都是今科进士,非一般人,顿时看向赵松梅的眼神,便有些不同了。 有个做进士的哥哥,那妥妥的也是位官家小姐,之前还觉得人家出身寒门,颇有些看不上眼,如今身份一变,倒让人心生羡慕了。 那丫头也是个玲珑人,蹲身一福:“赵姑娘请稍候,奴婢这就使人去问问。”态度之恭敬,比起之前来,判若两人。 赵松梅微微一笑颔首,不以为意。 这边小丫头去传了话,那边赵松材很快就得了信,也是很惊奇妹妹竟也来候府做客,话也说得差不多,赵松材也不愿再作逗留,顺势就告辞出来。 宋天远也没强留,让随从将人送出门外,赵松梅的马车已经在等着他了,兄妹两个便结伴而返。 随从瞧着远去的人影,转身便回凛了宋天远,宋天远也是微微惊讶,散席后,便去了楚姨娘处。 楚姨娘待小丫头回凛后,也得了信儿,竟没料道,原本以为的寒门丫头,居然也有这般造化,暗想那日青龙寺外相遇,没准这丫头也是去庙里上香,为哥哥求功名吧! 要说这青龙寺也真是神了,赵家丫头去上香,其兄长就得以高中,她也曾去上香,儿子也是榜上有名,暗道,自个也真亏得去上了这柱香。 “姨娘,不想那赵家姑娘,竟是救你之人,今儿儿子晏请赵公子,那赵公子才华出众,真是不可多得之人才,实在没想到,这两人竟是兄妹,可见与咱们家极有缘份。”因着有了这一出,宋天远自觉与赵松材的关系,便又更亲近了几分,其妹救了自个的母亲,这是个大人情啊! “确实是有缘份,不想远儿能与赵公子交好,姨娘也是没想到啊!”楚姨娘笑盈盈道,人与人之间,最讲究的便是一个缘份,儿子与赵家有缘,她与赵家也有缘。 “只可惜这赵家出身不高,不然以后对远儿便多把助力。”楚姨娘微微一叹道。 “姨娘这话就说得不对了,这赵松材实属不可多得的良才,如今虽只是一个进士的身份,以后的成就可就说不准了,不过倒底是寒门出身,背后没有支持,想登高位也难,若是能得我候府之助,倒也不是不可能……”宋天远暗暗为之叹息的同时,心中也有些隐隐的想法。 需要候府相助!楚姨娘脸上也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来。 “姨娘在想什么?”宋天远瞧她的神情,便开口问道。 “我有一个想法,说给你听听。”楚姨娘正了正身子,脸上的神色,便又正经了几分。 “姨娘但说无防。”宋天远见她这般,也侧耳倾听。 “你这亲事,迟迟定不下来,姨娘我这也一直悬着心,你父亲总想为他说个高门女子,我却是极不赞同的,可我一个姨娘的身份,又能说什么,若真是高门女子进了门,别说姨娘会被打压着,你媳妇也人跟前难以抬头,于咱们着实没好处,与其等着你父亲最终说成一门好亲事,不如咱们帮他一把,帮着定下门相应的亲事来!”楚姨娘缓缓说道。 “姨娘你是说赵姑娘!”宋天远也不是笨人,一听这话,便明白了几分,他本就有野心,又岂会甘心,有个高门出身的长嫂,处处压制着自家姨娘和媳妇。 “赵姑娘这身份,只怕是差了些,父亲兴许不会同意。”宋天远接着道。 “她不同意,咱们就想办法让他同意为止啊,再说,你不也说那赵松材才情出众么,咱们也要让你父亲眼光看得长远啊!”楚姨娘轻轻笑道。 “赵松材确实有才,只不过,母亲难道不担心,他以后真的出人头地,岂不成了的助力?”宋天远说出心中的疑惑来。 “他一个寒门子弟,若没有别的助力,也是难以出头的,但凡要仰仗咱们候府,那么,他就难逃咱们的手掌心,到时候,岂不就成了咱们自己的人,而赵氏,为着娘家哥哥,岂不是也能为咱们所用!”楚姨娘说得双眼放光,这般的好盘算,以前还真没想过。 宋天远听着,也深觉有理,第一步要做的便是,把赵松材笼络住,再将父亲说通,那么这事就成了。 至于宋天平,父母之命,媒说之言,又岂有他能反对之理,所以,对于宋天平的意见,这母子俩人却是想也没想过。 对于宋天远来说,宋天平就是他的眼中盯,肉中刺,若没有他挡在他的身前,他就是候府的长子,名正言顺的接掌候府,母亲也不用屈居于妾室,害他也成了个庶子。 虽然在候府之中,他这个庶子,比宋天平这个正经嫡子更吃香,但走出外面去,很多人却更看重一个嫡庶之分,让他在外交友,也颇有些受阻,也亏得这些年闯出些名声来,倒也没让他吃过什么挂落。 “姨娘这主意不错,咱们小心些谋划,定要促成此事,到时候若事成,咱们在候府的日子,就会过得更顺心,姨娘也不用总这般委屈。”宋天远微微一笑道。 “只要是为了你,姨娘怎么委屈也不怕的,姨娘只盼着,你能顺顺当当的接掌了候府,那样,我就真的什么也不用操心了。”楚姨娘一脸期盼的说道,要说这些年,她所惦记的事,也惟有这一样。 第三百七十四章各自算计 宋天平回到家时,就听到长矛凛报,赵家兄妹今儿分别被请进府中的消息。 嘴角不由勾了勾,他最近都很忙,不然若早得了消息,定会守在府中不出去了,至从上次跟她表明心迹后,竟有好些时日没去见过她了。 “今儿过来,没人为难她吧!”宋天平问道,既是楚姨娘的救命恩人,想来也是坐上宾,再怎么不长眼的,也不敢与楚姨娘为难吧! 长矛听闻这话,着实愣了愣,这熟络的语气,说两人不认识他都不信,因着候府这特殊情形,铁垂一向跟着大少爷在外面行走,而他,却是管着府中一些事务,最主要是探听一些消息,对外面的事儿,就难免有些疏漏。 “少爷是说那赵姑娘!?”长矛探头问道,眼中满是好奇,见主子眼风扫过来,识趣的回道:“那赵姑娘聪明伶俐得紧,谁也不曾为难她,连楚姨娘都对她夸赞有嘉呢!”说着,便又抬眼望了过去,很想再问一句,少爷你对赵姑娘很是不一般? “不过……”长矛迟疑道。 “不过什么,有话直说。”宋天平眼神犀利的扫了过去,明显这话是有关赵松梅,他不勉也提起心来。 “瞧少爷与赵姑娘似乎不一般,小的还打听到一个消息,楚姨娘和二少爷,似乎是要搓和少爷与赵姑娘,因着赵姑娘出身差了些,楚姨娘正想着法儿,想让候爷同意这门亲事呢!”眼见主子的脸色不好,长矛语气顿时变得有些小心翼翼。 这些年楚姨娘算计主子的婚事,那是什么昏招都使过,少爷对赵姑娘……这次与以往,明显有些不同。 宋天平会变脸,自然是因为楚姨娘不死心的,总算计他的亲事,不过对方若是赵松梅的话,他倒也是乐意的,只两人的婚姻,却因一个心怀不轨之人算计而来,就让他觉得生气了。 “少爷……”长矛轻声唤道。 “还有什么没说的,直接说来!什么时候变得跟个娘们似的吞吐了。”宋天平心有郁气,话说得就不好听了。 “他们连带着,把赵家少爷也一起算计进去了,据闻这赵松材文才不错,为人行事也极妥当,很有可能在官场上一展伸手,二少爷便有意拉笼,所以才会有此一策!”长矛仔细的凛报着自个打探来的消息。 “原来,还有这事!”赵松材他也是见过几次的,长身玉立,气宇轩昂,人物俊朗,若是家世再好上那么几分,估计会成为满京城的抢手货。 与之相比,他的同乡陆昭远,文采上面,似乎比他更出众一些,且更显八面玲珑,交际应酬更有手腕,只不过,却婉拒了宋天远的邀请,这还真有点意思。 “知道陆昭远为何没有出席晏请吗?”因着此人与赵家兄妹相熟,且关系似乎还不错,他不免也上心了几分,赵松材都来了,他却没来,想必这其中还有些别的事。 “这个,小的没去查探过,若有需要……” “不必了,我也就随口一问,他不来自是疏远,宋天远没拉笼到他,也是必然,倒不必在这些小事上费心。”宋天平语气淡淡的说道。 “那楚姨娘与二少爷的盘算?”若是以往,他绝不会问这么一句,敢算计少爷的亲事,自是想方设法的,让他算计不成就是了,而这一次,少爷虽没明说,他却感觉到其中的不同。 “他们这次的想法,倒是与我不谋而和,赵姑娘确实是我想娶之人。”宋天平坦然说道。 “原来少爷是看中了赵姑娘,可赵姑娘这身份也太差了,于少爷怕是不会有多少助益,再则其兄长那边,若真让二少爷算计了去,以后……”以后会成为怎样的局面,他有些不敢想,少爷心心念念想娶回来的人,若成亲后,两人不能一条心,这日子过得还有什么趣味。 “身份倒也算不上太差,赵松材进士及第,也能算得上是书香之家,朝堂之上能不能帮到我,这个我倒不在意,只在后宅之中,楚姨娘、齐氏,身份也高不到哪里去,这般想欺赵姑娘,也是不易,至于赵松材,他也是个明白人,又岂会轻易为人所用,再则他们兄妹感情极好,若成了亲,他只会帮扶妹妹,又怎么让她为难。”对于这两兄妹,他还是看得很清楚的,甚至还有些淡淡的羡慕,他家的兄弟姐妹也不少,可是其间的感情么,完全可能用淡漠来形容,甚至可以说是仇视,就好比他与宋天远,这哪里是兄弟,这分明是夙世的仇敌。 长矛听着这话,倒是大松一口气,少爷好不容易看上一个姑娘,他自然也盼着能如意,就算身份差点也不要紧,只要少爷能将日子过得舒坦一些,他这个做奴才的,看着也高兴。 “既然少爷这么说,小的就明白了。”长矛微拱了下手回话道。 宋天平轻轻点了下头,随即道:“这事儿,咱们也不要表现得太过急切,若让他们察觉,起了疑心,就不好了,你拿捏着分寸,尽量促成此事即可。” “小的明白。”长矛脸上透出淡淡的笑意,少爷这般刻意提点的话,明显有些多余,可也正是因为这样,让他看明白,这赵姑娘对少爷的重要性。 想着之前也远远的见过赵姑娘一面,看着也没有什么特别出众之处,不过细想一番,与楚姨娘间的应答,再则制住惊马,这样的姑娘,也确实不一般啊! 他不由也生出几分期待来,种种迹像表明,这赵姑娘明显不是个软弱可欺的主,若真进了候府,府中的形势怕又会不同了。 长矛得了主子的吩咐,再想着对方算计主子不成,而反被算计,心情自是莫名的好,主子被压了那么多年,也是时候反击了。 待人都出去之后,宋天平静静的出了一会神,自上次一别,他就没去见过她,也不知她的答案是什么,他心急想知道,却又有些胆怯,怕对方的答案,并不能让他满意,虽有刻意逃避之嫌,不过的确也是他最近太过忙碌,有些没顾得上她,而如今的情形,与其等她亲自开口,不如静待她会做何选择吧!若心中有他,她就终会在他的身边,若心中无他…… 第三百七十五章烦乱 近日,陆昭远的心情颇有些烦乱,至上次看榜几人相聚之后,为了应对殿试,他便仍旧闭门苦读,为的也不过是想着殿试之后,能不能再提升几个名次,需知名次越高,越能证明你的才能,在官场中才越混得开。 像他这种,一心为功名之人,对名次看得犹为要紧,且说那些官宦公子哥们,不也是看他名次靠前,才与之结交的么,再看看落榜的同乡,已经是远在深山无人知了。 一切盘算得好好的,刑部侍郎大人,竟会召见他,满怀忐忑之情前去拜见之后,他这心,就忽上忽下,没片刻安宁的时候。 要说刑部侍郎那也是正四品的要职,实权在握,比起一些二三品的虚职,都显得重要,这般人物,他又岂会不心存敬畏。 可就这般的人物,竟然会看上他,想让他当女婿,虽然没让他当场表态,可这几天下来,他犹自觉得不太真实的感觉,那可是侍郎大人家的千金,实在想不通,侍郎大人何至于就瞧上他了,他不过一寒门小子,且父母双亡,家无余财,可就是这样,人家也一点不介意。 说实话,他这心里,不是没有一点震憾的,要说他这身世,就算是在面对赵松梅时,都还带点自卑感呢,更何况对方是侍郎的千金,他又何德何能能配得上,可侍郎大人却是言之凿凿,一心想让他为婿。 当时他整个人都是懵的,却也清晰的认识到,这是个大好机会,他如今只是中了进士,还未曾派官,就算派官,那也是从最低等的官职做起,而这做官的讲究么,也不是看你多有才华,官声有多好,而是看你背后有没有人,有人提拔,那么这官升起来也快,若没人提拔,或有人对你不满,故意找茬,那么,你也有可能一辈子就待在那个位置上,半点也拸腾不动。 想人家堂堂侍郎大人,一点不顾颜面的向他当堂提亲,他若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这无疑是在得罪人,甚至是在自断后路。 所以他没有拒绝,而侍郎大人,也十分淡定的,愿意给他时间,让他好好考虑,当然,殿试之后,若还没有个结果,那么…… 陆昭远没有往下想,这事儿,无疑是让他为难的,他对赵松梅的心意,深藏在心中,已经有多久,他自己也记不清了,甚至为了能提亲成功,还对赵松材表示过一二。 这几日,他都处于痛苦的纠结之中,以至于宋天远的邀请,他都没心思参加,直接婉拒了,会不会得罪人什么的,他已经不想去考虑了,只眼前这个事儿,他必须得有个决断,且还不能找人商量,这般的之事,找谁商量都不成。 且除了赵松材之外,他也没有别的更好的朋友,几个同乡虽有些交情,但还没有可能商谈终身大事的份上,且这又有关赵松梅和侍郎府千金的名誉,他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把这些事乱传。 离殿试之日越近,他这心,倒也慢慢沉淀下来,想他这么多年寒窗苦读,为的是什么,不过是希望一朝得中,扬眉吐气,让那些曾欺凌过他的人,曾看不起他的人,都看看,他陆昭远,以后再不是他们能随意欺辱的了。 而眼前,面临的决择,他也有了答案,这么多年的辛苦,他不会白费,能得侍郎大人青眼,他应该觉得幸庆才对,对于很多读书人来说,这绝对是一条青云之路,是一条捷径,很多人上门求都求不来呢,而他,无疑是幸运的,得来这样的机会。 而对于赵松梅,他虽心有不舍,却也不得不舍,这个在他心中存在了很久的女孩子,对他来说,并不只是喜欢,他对她还有着别样的感情。 想曾经,她为他打架,为他挡下了别人的拳头,她保护了他,兴许是从那时候开始,他的心中就隐隐有了她吧,不过那时候,他只以为她是个男孩,想的也只是跟她交朋友,如今再想起当初,心中微苦中却也泛着甜。 陆昭远做出了他的决择,虽心有不舍,他却仍是选择了侍郎府的千金,那位千金长何模样,才情如何,他皆不介意,最要紧的是她有一个做侍郎的爹,这是他不能得罪,且还需依靠的人。 很快便到了殿试之日,今科的士子们,意气风华,陆续的走进了大殿之中,寻找到自己的位置安坐,等待着皇帝陛下的出现。 走在人群中的陆昭远,无疑是醒目的,要说他本人的长相,也算不得出众,在一众出色的少年当中,甚至说得上十分普通,因着幼时时常吃不饱饭,身材也比别人矮一头,可就是这样一个人,那一脸的从容之态,硬生生的,把一干人等给比了下去,任谁看到他,也不会被无视。 走在人群中的赵松材,看到前方的好友,心中颇感诧异,感觉才几日不见,这人怎么就变得沉稳内敛,光华逼人起来,不过这样的改变,似乎让他看起来,嗯,怎么说呢,似乎是更有震慑力! 对于好友的改变,他觉得,这兴许是一件好事吧,倒也没有深想,以后都是要做官的人,这官威气势,总得慢慢养出来,如今先唬唬人也不错。 而在后排的宋天远,无意中看到前面的陆昭远时,脸色也有些微变,才一些时日未见,这陆昭远似乎变化颇大啊! 心中颇有些后悔,这陆昭远他一眼就看出他的不同,一心想要拉笼此人,可却有些不识抬举,直接拒绝了他的晏请,错失这大好机会,原本想着,拉笼了赵松材,有没有他也无所谓,可此刻看来,这人似乎比赵松材,更为出众些。 心里却是不断的盘算起来,此人是赵松材的好友,到时候让赵松材帮着说说,将两人都拉笼到自己的阵营之中,官场之中本就不易,他身靠候府,比起这两人多了许多的优势,他们若能为他所用,他自然也会给他们些好处。 正思索间,外间绑子敲响,随即便传来太监的高喝声:“皇上驾到!” 一众学子,便各自收起那些杂乱心思,均站起身来,整理衣衫,拱身行礼,迎接圣驾的到来。 “恭迎陛下!”齐声高喝,场面颇为壮观。 第三百七十六章打算 殿试之后,成绩很快就出来了,赵松材基本没什么变化。 而陆昭远的名次,却是又上去了两名,就算只进了两名,这也算是庆贺的事情。 不过他本人看起来,情绪并不怎么高,且整个人都闲得淡淡的,似乎对此成绩,并没有太过的喜悦之情。 不少人都当他是欢喜傻了,赵松材倒是过去问过几句,不过他仍是淡淡的,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也没说个什么重点。 成绩已出,科考完毕,随后一干人等又集体参加了琼林宴,把酒言欢之后,一甲三人便就有了归属,其余人等么,就得等着吏部的选铨。 有家世背景的,自有长辈帮着操心,而寒门子弟么,那就得自个努力了,是走后门拉关系,为自个选个好位置,还是就这么耐心等着,也总会有个去处。 而赵家兄妹,为着此事,也正商议着,他们虽说有十足的耐心,却也不会干坐着等,新时代待过的人,虽觉得贿赂这样的行为不太好,但朝野上下,皆是如此,你不随大流,过于标新立异,那才是个坏事呢。 “四哥有什么打算。” “我原本是想选个地方外放,但咱们这样没什么背景的,外放之后,想要再入京城就难了。”赵松材眉头轻皱,外放有外放的好处,留京城也有留京城的好处。 别的不说,他这样几乎是白纸一张的人,留在京城,多认得几个人,熟悉一下官场的形势,多长些见识,无疑是很好的选择,但京城也是权力中心,稍有不慎,得罪个把人,或是差事办得不利,被人摘了乌纱也是十分容易。 要说是稳当,那自然是外放的最稳妥,他这样的,活动一下,少说一个县令是没跑的,但为官一任,做不出一点成绩,少不得在县令位置上老死都有可能,但是没有背景人脉,就算做出成绩,想要高升也是不易的,不过是换个地方,县令轮番做。 “我是希望能留在京城,待个三五年的,各方面都熟识一些之后,再外放个几年,到时候入京来,就又是不同。”赵松材细说着自个的打算。 官场上的事,她也不太懂,但听他这么说,也觉得有理。 “四哥有这方面的打算,那咱们只管往这方面使劲就是。”赵松梅暗示道,上下打点少不得银子,而他们现在,却是不差银子的。 赵松材听出她的意思,不由笑了笑,小五不只做生意很在行,连这些暗中的门道,似乎也很懂的样子,笑着轻轻摇了摇头道:“这个倒不用,宋天远说是很愿意帮我出这一份力,让我等着他的消息就是了,我只是在想,这人可不可信。” “宋天远啊!他既然这么说,咱们且听着吧,想必候府公子,也不是轻易说大话的,若是不成,他也丢脸,只咱们是不是,自己也找找门路!”选官是大事,总不能只把希望寄在那一处。 赵松材想想也对,宋天远虽把话说得很满,可事情也不是那么绝对的,万一出个茬子,他丢脸是小,自个的前途是大事。 “确实如此,明儿我就去拜访一下张大人!”赵松材放下茶杯,点头说道。 这张大人是他们这一界的考官,他们这一界学子,都要称一声老师的,他在京中没有人脉,走座师的门路,无疑是最好的。 “那我就帮备下一份厚礼,拜访张大人,总不好空手,这会儿还有些时间,我让人去打听一下,张大人都有什么喜好。”赵松材眼珠子滴溜溜转道,暗想这份礼,可得下足本钱才好。 赵松材没什么意见,在送礼方面,明显小五比他更在行。 赵松梅出去吩咐了一声,片刻后便又回来。 “你可知大堂哥那儿,有什么打算?”赵松梅问道,她是有些记仇的,赵松江住进这宅院之中,两人见过的次数,真可谓屈指可数,对其动向也是不关心,只提供住处,每日管着些吃喝即可。 而赵松江也很是知趣,一般有事没事的,也都不会来打扰她。 “像他这种情况,一般都是外放,做个县丞或书吏什么的,当然关系若是使得到位,做个县令也不是不可能的。”同进士,能留在京城的机会十分渺茫,且他自己本身也没什么关系,钱财有些,估计也填饱人胃口,所以,他要想留京城,几乎是没可能。 最近这么忙活,也不过是希望能去个好地方,或者得个好位置,起点高些,以后的日子才会更好过。 赵松梅并不关心赵松江能得个什么位置,知道了他最近在忙活什么,也就不再过问。 赵松材就算看着兄弟情份上,有心想使力,那也是帮不上什么忙的,他自个都还没着落呢,又岂有余力帮人,再则赵松江这人也确实识趣,并不拿这些事来烦他,自个四处奔走,似乎也有了头绪,当然也这得缘于,跟着赵松材出门应酬之时,识得的几个官宦子弟,大忙是帮不上,像他这样的微末官职,随便托个人情,也是能成的,且他这人,也不是完全一无是处。 “最终如何,那就要看他的原法了。”赵松材道了一句,知道小五并不太喜欢这个大堂哥,他之前也有这样的心态,不过在京城这些时日,彼此相处的多了些,那些心思,倒也慢慢淡了。 总归是自家兄弟,且又都走上官场这一条道,若是能相互扶持一把,总好过多一个敌人。 “嗯嗯,各凭本事。”赵松梅应付似的点头道,就算同住一个宅院之中,对赵松江也始终没多大感觉,一切可归结于,小时候的记忆太过深刻了吧! 毕竟饿肚子的感觉,两辈子加起来,也只是在那个时候,如今想来,都清晰可见。 两人在这个话题上,没有多说什么。 而是关于宋家这个事情,两兄妹倒是又多说了几句,宋天远自然不会没有一点好处的愿意帮忙,他必然是有所图的,不图现在的钱财,那么图的自然是以后官场上的助益。 这个问题赵松梅想得到,赵松材自然也想得到,占人便宜,自然得付出报酬,只是这报酬要付出多少,这个就必须得控制好了,总不能让人一取再取,没个完了的时候。 第三百七十七章说通 宋天远这边的主意打停当,行动也是极快的,楚姨娘出面,直接对宋清辉说起与赵家的亲事。 宋清辉一听对方只是一个寒门士子妹妹,立马就摇头,长媳是这么个身份,他说出去难道就有脸了? 但楚姨娘这次是铁了心要促成这门亲事,她与宋天远都商量好了的,再则赵松材那边也开始帮着发力了,就不可能会收手。 原本也是早就料到他会不同意,因此楚姨娘也没露出过于意外的表情,仍是神情镇定的游说着。 “这赵家看着名声不显,可这赵松材却是个出息的,眼看就要派官,以后飞黄腾达也不是不可能,那话怎么说来着,莫欺少年穷,若是此番候爷押对了宝,以后走出去,岂不人人都要夸候爷一声眼光独道。”为着成全自己的私心,楚姨娘也是豁出去了。 “那赵松材真是个有才的,真有你说的那么好?”宋清辉有些不相信道,他倒不是不相信楚姨娘的话,而是觉得楚姨娘会不会被骗了,毕竟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人家随意糊弄两句,她就信以为真了。 “当真是个有材的,张大人不是此科主考么,候爷若不信,只管向他打听去,再则远儿也是今科士子,与他也有往来,远儿都夸奖的人,候爷还当妾说假的么?”楚姨娘一连点出两人来,说明她的话没假。 “若是张大人都夸的话,那说明这人是真不错,远儿也与之往来么!”自个的儿子最是了解,一般人很难入他眼,真当朋友来往的话,那说明对方确实是个人物。 这般一来,还没去打听,他就已经信了几分了,要说对长子的婚事,也真是拖了一年又一年啊,好几年前就开始在说了,可说来说去也没成,着实让他费心啊! 这次年前就忆经打定主意,要尽把亲事定下来,可私下里议了好几家,也没成的,这么一拖,就又拖过一年了,到如今已经快到五月了,这眼看大半年的时间就快过去了,亲事再没个说法,岂不还要拖到明年去。 明年要再不成,岂不一年拖一年的,还没个成的时候了,他这次是打定主意,一定要在今年把婚事给定下来,最好是立马说定就能成亲的,儿子年岁实在不小了,不能再拖了。 他们什么样的门第,长子都二十好几了,竟还没成婚,这让人看了,像什么话。 这赵松材确实是家世差了些,不过若本人能干的话,倒也不用那么计较,再则自个儿子,那也没什么好名声,有个差不多合适的,能凑合着也就过吧。 这婚事,实在是闹得他头都疼了,既然是张大人的门生,这个也很好打听,楚姨娘就不说了,最要紧是远儿也看好此事,没准这人还真有些不凡。 宋清辉这么连番一想,心思也动了动,楚姨娘见他没有那么抵制,很有些松动的意思,也没纠着这个话题说个不停,总要给人些时间去思考,她要是半点不给人喘息的机会,说得烦了,没准直接就拒绝了,那还有她什么事了。 要说宋清辉也没有糊涂到家,得了这信儿,就派了人出去打听,自个儿也去了趟张大人处。 要说这张大人,这一科考下来,那也是门生无数,天天都有人拜访,他也不是人人都接见的,只有那么几个特别出众的,他才会抽空见一见,若人人都见,那他的时间,也就全用在见客上了。 宋清辉自不是一般人,他亲自上门来,张大人再怎么清高,也是不能将人拒之门外的。 这一科宋家子弟宋天远也有参考,算起来也是他的门生,原本他还以为宋清辉突然造访,是为了宋天远打算而来,结果一番话说下来,才知道自己理解错了意思。 他是完全没想到,宋清辉是来打听赵松材的,要说赵松材他还真知道,小伙子排名并不算特别出众,但为人气度颇为出众,所以他也有所留心,甚至他提着厚礼上门来,他还亲自接见了。 宋清辉上门打听,他虽不知何意,自个的门生弟子,自然不会说坏话就是了,甚至因为赵松材确实不错,他还狠狠夸了几句。 而宋清辉的目的,本就是为打探这个赵松材而来,人他虽没见过,但听张大人这番话,他却是渐渐将楚姨娘的话信了个实,文人多清高啊,又岂会随便夸一个人,就算是能得句好话都难的,这么让他一夸,直接把他心中的那点疑虑给夸没了。 待从张家出来后,派出去打探的人,也都已经回来,并将打探的结果,一一告之于他。 这下,他就越发信实了,更加看好起赵松材来,不指望他能封候拜相,若能在六部中做到二三品高位,就已经很能让候府沾到光了。 这般宋清辉再无意见,现在身世差点,以后就不差了嘛,待到赵家发达起来,足以弥迷如今的这些缺隙。 眼见宋清辉这边说通,楚姨娘当真喜上眉梢,大少爷的婚事啊,她在这上面,真可谓费尽心机了,如今终于落成,还是按照她的心意来定下的,这般,她真是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 赵家的情况,她可是着实的打听了一番,兄妹两个进京,也就小半年,家中多半是没什么钱财,进京后,就一直租着个院子住,连买个宅院的钱都没有,可见其寒碜成什么样了。 家中奴仆也没有几个,就那么几个下人,忙里忙外的,很多事儿都还忙不过来,就赵松梅这个小姐,时不时的还要自个干活,亲自下厨才能吃上顺口的饭菜。 甚至缺钱到,还开了个铺子,才能维持着每日的花用,就那铺子,也是她自个做掌柜,做糕点师傅…… 要说她这人,还真有几分能干,家里家外都能挑得起来,这份能干,放在普通人家,兴许是相当了不得的,但在候府这样的门第里,你会做的那些,简直就是个笑话。 候府可不缺下人,不缺管事,随便拉出几个人来,都能当得大用,成为候府的少奶奶,需要挑大梁的地方,那就是用在交际应酬上面,用在主持中馈上面,怎么做好一个当家主母,管好一府的奴才下人,这才是一个少奶奶该做的本份,而不是去干一个管事,一个下人的活儿。 对于赵松梅的行径,她是有些看不起的,就算赵松梅对她有救命之恩,可那又如何? 第三百七十八章归处 赵松材这边拜访过张大人之后,张大人虽没有明白的表露什么,但言语之中,处处对他透露出欣赏之态,这就能足以说明问题了。 他也不是什么蠢笨之人,看明白张大人的态度,就已经明白,这事上少不得着出份力。 文人之间么,说话都不用太直白,说得太过于直白,那就显得粗俗了,讲究的就是个点到即止,他以往与人交往并不多,但到京城这地儿,学到的东西,可不只是书本上的文章。 这事儿也算是有着落了,心情放松之余,不勉就想到了陆昭远。 想陆昭远孤身一人在外,家中又没什么亲人,惟一的伯父待他也不过如此,来京城时给了足够的盘缠,已经算很厚到了。 想自己在京城,还有小妹可是一起商量,虽然花钱的地方不少,手头却还宽裕,而陆昭远的情况,怕是颇为窘迫,对于这个朋友,有什么事情,还是很愿意帮忙的。 只不过殿试之后,他见着自己似乎总有些躲闪,问起他前程之事,也不愿意多讲的样子,看样子似乎是另有打算,若非如此,不然他来拜访张大人时,定会叫上他一起来的。 想想如今自个的事情颇为顺利,就想拐道去他那边瞧瞧情况,若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他自是义不容辞,谁让他们是从小玩到大的交情,况且他之前还说过那番话,没准要不了多久,他们就能为一家人也说不定呢。 陆昭远仍是住在国子监的监舍内,因着中了进士,马要就要派官,就算不再是国子监的学生,也不会这么不给情面,直接赶人出去的。 反倒是那些没能得中的,却是不能再住了,没得中的几个同乡,已经收拾行礼搬了出去,正有回乡的打算,毕竟京城什么都贵,且考完科考没能得中,也就没他们什么事了。 赵松材和吴启明等人,也是约好了,到时候摆宴践行,为他们送别。 他也没让人通传,直接就进了陆昭远的住处,他果然没有出门,拿着本书,靠坐在窗边静静的出神。 “昭远,你天天都待在屋子里,没出去?”赵松材疑惑的问道。 之前宋天远的几次邀请他都没去,别的学子相邀也都拒绝了,甚至他想请他到家中坐坐,也是没去的,还以为他有什么事要忙,却是独坐在屋中。 他不勉觉得有些怪异,天天在屋中待着,没有去忙跑官之事么,还是说有什么难处,眉头深皱的看着他。 “我没有什么事,你不用担心,跑官的事,明日估计就会有着落,你也不必为我费心,忙好你自己的事即可。”陆昭远露出个勉强的笑容,如此说道。 “原来跑官之事,已经有着落了么,是留京城还是外放,具体是什么职务知道么?”听说他已经有着落了,也不怪他能这么清闲,不过也真心为他高兴起来。 自个东跑西跑的,到现在也只是得了个口信,具体的一应事儿,还摸不到东西南北呢,不想这家伙,果然是有几分机变的,这么快就把事儿办成了。 “留京城,入翰林院任修撰。”陆昭远轻轻说道,声音太轻,有些轻不可闻。 好在屋中够静,赵松材却是听清楚了,却也嗖一下睁大了眼睛,他没听错吧! 坊间有句话,不入翰林不能出阁,意思就是说,出阁入相的,都是在翰林院待过的,虽然这话也不一概而全,但也是有几分道理的。 一般能选入翰林院的,那都是有大才者,一甲能妥妥的入翰林院,二甲么那就看机缘,但每科能入翰林院的人数,那也是少之又少,毕竟翰林院就那么大点地方,缺人并不多,能补进去的,都属运气特好的。 而陆昭远也只考了个三十多中,就算殿试提了两个名次,那也不足以让他能入翰林院,这其间必有大机缘。 他倒不是妒忌他,反而因他能入翰林院而感到高兴,他们一群人当中,陆昭远这一来,就算是爬得最高的了,当然,也着实让他震惊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是真的么,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陆昭远看着他这样子,片刻后竟是没忍住,轻轻笑出声来,要说两人相识也有这么多年了,什么时候见他脸上神情这么丰富过,这还真是头一次。 “是不是真的,明儿自见分晓。”陆昭远颇为简洁的说道。 “那行啊,我就等着了。”看他语气这般笃定,想来也是真的了,实在没想到,他还能有这造化。 “说起来这么大的事,你竟然闷声不语,若今儿我不来,岂不是要等到公布的时候才能知晓,你这也太不够意思了,说起来,还不知道,你走了那位大人的门路!我今儿去拜访了张大人,看他的意思,也愿意拉我一把,若是到时候能留京城,那咱们也可以一起做个伴了。”赵松材神情仍是兴奋的说道。 原本还想着,若是派了官,怕是要天各一方了,但现在这情形看来,没准以后还能待一块儿,就算平常各忙各的,时不时见过面,一起喝个酒,自是少不了的。 “我也是才得到消息,至于那位大人,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张大人愿意帮你,也是好事……”陆昭远见他高兴,眼神黯了黯,难得见他兴致好,便陪他说着,想着过了今天,不知两人还有没有机会,这般自在的说话了。 “你怎么也是才知道啊,我还以为你一直在为这事奔走呢,咦,不对,你好像出门都少,我进来时问过门口的童子了,说起你这事,还真是神秘,连那位大人帮的忙都不肯说,行吧,到时候我等着看就是了。”赵松材也不以为意,他们俩是什么关系,他不说自有不说的原因。 陆昭远听他这么说,也只是笑笑,不再作声。 反而是赵松材,得闻这个消息,整个人都处在激动兴奋中,那可是翰林院呢,多少人做梦都想去的地方,他也不是没想过,不过自个成绩摆在那儿,却是不敢痴心妄想的,不过陆昭远能轻松得进,也真是太好运道了。 “昭远,不得不说,我如今可真是佩服你啊!”赵松材真心诚意的说道。 你佩服我什么,只求你别怪我就好,陆昭远见他这样,只在心里说道。 第三百七十九章定亲 第二日,赵松材便得到陆昭远任翰林院编撰的消息,同时也得知他与侍郎千金定亲的消息。 头一个可以说是惊喜,第二个,简直算得上是惊吓,他这是什么意思,昨儿两人才见过,翰林院的消息,他也得知,可定亲是怎么回事? 他怎么一点也没弄明白,定亲这么大的事,他竟一点风声也没透出来,甚至昨儿两人谈笑风声间,他竟也一字不吐,没当他是朋友吧! 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之前还曾提过,要上门提亲来着,这些话,难不成他只是随口一说的,还是说,他已经忘了,就这么心无牵挂的与侍郎千金定下婚期了。 赵松材无疑是生气的,直接奔去马廊牵了马,就寻陆昭远而去。 他要找他问个清楚,他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昨儿难怪怎么也不肯说是那位大人帮的忙,这么看来,敢情是他的岳父在帮他呢。 赵松材跑去寻人,却扑了个空,陆昭远根本就不在,甚至连行礼都搬走了,人根本就不住这儿了。 他只觉得十分荒缪,昨儿还一起好好的,也没说搬家啊,今儿就不见踪影了,说没有预谋都不相信。 脑子一转,心里也就明白了,今儿不是定亲么,怕是人在侍郎府上,心中虽是生气,却也不能闹到侍郎府上去,到时候对陆昭远虽有影响,对自个小妹就没影响了么,再则侍郎府上丢了颜面,他也吃罪不起。 这般一想,恨恨的就又掉头回去了,只这账,总要好好算一算,真是让他恼火透了。 原本说要上门提亲的人是他,他还想顶着哥哥们的压力,与小五商量商量,把这亲事应下来,亏得他还没开这个口,小五也还不知情,不然岂不让小五难堪,如今难堪的只有他自己,倒也罢了。 就算出尔反尔不想娶小五了,难不成他还会强逼着他娶不成,他好歹说一声,咱们朋友之间的,有什么不能理解,就这么瞒着他,就这么跟人定了亲,就这么不把他当朋友,当知已。 更主要的是,他觉得对方是在嫌贫爱富,因为侍郎府更有权势,能给他带来好处,所以他才会弃小五而娶侍郎千金,若是这般,他这人品,这么多年,他才算是真的看清了。 赵松材对此事,真是恼火不已,偏偏还不能找到当事人发泄发泄心中的怒气,他还得忍着,还得在小五面前,装作什么都没有的样子,不然小五那机灵的丫头,没准三两下就掏问出来,岂不让她脸面上也跟着过不去。 打点起精神回到家里,想着还是避着点小五,勉得一时不慎,露出什么破绽来,不想,想什么来什么,才进门就见到那丫头,让他想躲都躲不及。 “四哥,怎么看着不高兴的样子,谁惹你生气了吗,还是事儿办得不顺心了?”赵松梅疑惑的看向他,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似的。 想昨儿回家来时,那兴奋的神情,让人看着就知道他有高兴事儿,怎么今儿又是这副模样,心想着,都说女人翻脸跟翻书似的,这男人也差不了多少吧! “没有的事,只昨儿没睡好,今天有些没精神罢了,偏你想得多,对了,今儿怎么没出门啊。”赵松材胡乱扯着。 “本来要出门的,突然听到点事儿,就想来问问你,刚刚说你匆匆出去,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赵松梅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今儿真是一个问题接一个的,赵松材都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了。 “没什么事儿,就是出去跑跑,你说有什么要问我的!”赵松材不想回答,只得岔开话道。 “我刚刚收到消息,说是陆哥哥今儿定亲,要说你们俩也是好朋友,怎么定亲这样的事,竟没听你说起过,也没请你去做个见证的,或者帮忙什么的。”赵松梅是越问越疑惑。 犹其是陆昭远从进了京城之后,就很少出现在他们赵家了,几次相请,他也都没有过来,这在从前是从来没有的事,她心里隐隐有些怀疑,莫非是这两人吵架了,或是闹矛盾了,以至于严重到都不相来往了,不然定亲这样的大事,怎么也少不了邀请赵松材参与吧。 赵松材一听,她竟问的是这个,要说他现在,最想回避的,就是这个话题了,没想到,竟怎么避也避不过,这丫头还直接问上来了,这让他怎说说,他还从来没有撒谎的习惯呢。 “呵呵,这事我也是才知道,想人家侍郎府那么多的下人,哪还用得着一些外人去帮忙啊,你这也想得太多了,再则陆昭远是什么人啊,哪还用得着别人帮忙!”赵松材语气不顺道。 他真是忍了又忍,可火候倒底差了些,怎么也忍不住,就算本想说得平和些的话,说出来之后,才发现竟带着火气。 “你们真吵架了啊!”赵松梅头上黑线都快下来了,这么大人了,又都是读书人,竟也会有吵架这样的事发生,一个个单独拎出来,也都是很知礼的人啊,完全无法想象,满口子呼者也的人,吵起架来是何模样,她竟没能有幸围观。 “没有吵架。”他这是说的真话,人家可是连吵架的机会也没给他,他想,若他当真跟他说了实话,估计他也是不会吵架的,而是会直接动手。 别看他是个读书人,真要生起气来,不痛不痒骂两句顶什么事,还是直接动手来得更痛快也方便,也最解气。 “还不承认!”赵松梅觉得自己开眼了,四哥也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 “是真没吵架。”赵松材也颇为无奈,他说的是实话,怎么就不信他呢。 “好吧,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这事儿,我也是听着外面的传言才知道的,昨儿我们还相谈甚欢呢,还跟我说进翰林院的事,当时我还问他是哪位大人帮的忙,他对此绝口不提,更别说定亲的事了,我是一点风声没听到,就刚刚,我出去还想找他问问呢,结果跑去一看,人去楼空,行礼都搬走了,这一切的一切,竟一句都不曾对我说过,我这会儿也正生着气呢。”赵松材一口气不歇的说了这么一长串,胸口还因生气而起伏呢。 不过重点方面,却是一字不提,说那些无用的做什么,完全没必要啊!让小五听了不是给添闲气。 第三百八十章承认 赵松梅没想到,事情竟是这样的,若无缘无故的,陆昭远如此行事,那确实就他的问题了。 眉心不由轻皱了一下,不明白陆昭远何以来了京城之后,会有如此大的变化,也难怪赵松材会如此生气,就是她,也觉得生气好吧! “兴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吧!”赵松梅有些不确定道。 不然,以陆昭远的性子,不会如此行事的。 “误会,我倒希望是有误会,误会了总能解开,可这却不是误会,他陆昭远就是个小人。”赵松材生气的说道,他还是头一次如此在背后骂一个人。 可骂完了之后,却也不觉得痛快,反而更觉得难过,想他们不是好朋友么,有什么事不能摊开了说,非得如此行事,就算他要另谋高就,跟他说了,他难道还是会成全他么,这么多年的交情,在他眼中,竟是这样说散就可以散的。 “四哥,不必如此生气,我想,你还是找他问个清楚才好,兴许有时候你没注意到的地方,就把人给得罪也不一定。”赵松梅总觉得这其中怕是有什么事。 “我知道,我自会找他问个清楚的。”赵松材恨恨道。 “不过现在毕竟身份不同,四哥问话就好好问,别带着情绪,这样不好。”侍郎府的女婿,最好还是给人留些面子的好。 “你放心吧,我有分寸。”赵松材嘴里应着,心里却是更生气了,靠上了侍郎府,就能将他们这些人不放在眼里了吗。 过了两日,赵松材才见到了陆昭远,陆昭远见到他,本想避开的,只赵松材却紧走几步,追了上来,让他无处回避。 “这是干什么,见到我就要避开?我什么时候成了毒蛇猛兽了不成?”赵松材冷哼出声道。 对陆昭远的行为,更觉得生气。 “我以为,你并不想见到我,索性我自动避开,也省得你见了我心烦。”陆昭远抬眼看他,轻声说道。 “你倒也识趣,知道我不想见到你,不过,我总还是要问个清楚的,就不知陆编撰可愿解答。”赵松材脸色不好看,声音更冷了几分。 “我以为你已经清楚了。”陆昭远神情莫名,声音却依然很平静。 “哼,我自个的猜想,怎么能做数,总归是要让你给说清楚的,那样我才能相信。”说实话,他到现在,仍觉得这事不可思议。 “还有什么可说,不过是我攀龙附凤想要更好的前程罢了,你如此问我,是非要我亲口说出来,我便如你的意便是。”陆昭远淡淡的平视前方。 “我知道你肯定看不起我,但对我来说,这就是一次机会,你虽父母早逝,却也是在兄长爱护下长大,而我呢,我家是什么情况,想必你也很清楚,幼时,我几乎没吃上几顿饱饭,只慢慢长大,在学问上有所收获,情形才好转些,但就算这样,也时时受堂兄的奚落,伯母的责骂,如今有一条更好的捷径,我为什么不走?”陆昭远神情淡淡的说道,诉说起往日的苦难,脸色都没有一丝变化,似乎所说的事,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一般。 赵松材听着这番话,竟是无可辩驳,陆昭远所说的,似乎也没什么不对,但做为一个读书人,竟能将这般小人行径,说得这般坦然,还让他无话可说,他也不得不佩服。 “你既有这样的心思,当初又何必跟我说什么提亲的事,你这当我是什么,当小五是什么?”这对小五来说,简直是一种羞辱,亏得他没跟小五提过一字半句,不然这会儿她该多难过啊。 本来就退过一次亲了,这次的事又没成,这只怕都能打击到她的自信心,在心里落影了。 “这事是我不对,是我对不起小五,若有必要,我可以当面跟她道歉,她想如何责骂于我,我都只听着就是。”说话这话时,陆昭远脸上的神色,终于有了些变动,神色间似挣扎似痛苦,似怅然也似失落。 “别,这事我都没对小五提过,如今这样,我自是再不会跟她提此事,你也别到她跟前去乱说,惹得她徒生烦闷。”赵松材连忙阻止道。 他可是好说歹说,才没让她心中生疑,若因他的道歉,反而让她得知真相,那可不妙了。 “你竟没跟她提过,当时不是说要跟她商量的么…不过,这样也好,什么都不知道,也就少那许多的烦恼。”陆昭远语气本有几分着急,却又慢慢平静下来,只眼中的失落之意更重。 这般看来,这一切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小五她,竟是什么也不知道,连他曾经的心意…… 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他已经放弃了她,跟别人定亲了,再想那些又有什么意思呢,徒增烦恼罢了。 “哼,我也是这样想的,亏得没说啊,不然现在小五天天以泪洗面,我都不知该怎么安慰她了。”赵松材十分讽刺的说道。 小五会天天以泪洗面吗?为了他!陆昭远想想,觉得那样的可能性很小,他什么时候看到的小五,都是开朗活泼的,他甚至都无法想象,小五哭泣时会是何等模样。 “小五就算知道,也不会像你说的那个样子。”陆昭远说着,嘴角边带出淡淡的笑意来,他觉得小五是那种,就算天塌下来,她也不会为之变色的人,更不会为这桩没成的亲事,而徒劳伤神,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喜欢她。 “这么说,你倒是比我这个做哥哥的还更了解她,那你又怎么会知道,她表面坚强而内心的柔软处,上次退亲之后,为什么不愿意待在家里,而是要跟我千里迢迢的来京城,来到京城后就又大病一场,难道你就没想过这其中的原由?”赵松材十分不爽,他那一副我很了解她的模样,故意如此说道。 果然,陆昭远一听这话,脸色便为之一变,有些不确定道:“可是小五的性子,一点也不像是个会为情所困之人,她果敢坚毅,她甚至跟一般的女儿家一点都不一样。” “她跟一般的女儿家不一样,可不代表她就不是个女儿家,女儿家的心思,女儿家的心思,又岂会是能让人轻易看懂的。”赵松材语气颇为不满道。 不过一番话说下来,他倒也不是十分生气了,至少这人还坦荡,没有去找各种借口来推脱。 第三百八十一章设计 宋天远这边,很快就给了回信,在户部谋了个知事的缺,正七品,说起来也算是六部的官员,比起其他衙门来说,能进六部,无疑是最有升迁希望的。 要说宋天远这次,也算是下足本钱,赵松材对于这个职位,自然是很满意,就算是张大人,也谋不到这般的差事。 那边也有传话,说是谋了个鸿胪寺主薄,正八品官职,张大人已经是尽力了。 有更好的选择,没道理不选,赵松材自然是应了宋天远这边,场面上感激的话语,自然是不要钱的往外撒。 对于赵松材的表现,宋天远自然是满意的,他答应下来,这就意味着,自个身边又多了个帮手,也是实力增加的一种表现。 他这边才应下,楚姨娘便又邀了赵松梅过府。 提亲之类的话,自然不能由宋天远来提,不然就有挟恩以报的意思在里面,事情已经做到这一步,又岂会在一点小事上出茬子。 当然,楚姨娘邀赵松梅过府,也不是直接对她提亲的意思,她就算是个姨娘,不是很懂规矩,但是这点规矩还是懂的,提亲自然是要找长辈的,但她的长辈不在京城,最合适的人选就是赵松材,但因着一些原因,宋天远也不能直接开口帮提亲,他一个弟弟,上面父亲还在,哪有他来提亲的道理。 原本两人的意思,是想让候爷直接向赵松材提亲的,不过候爷那人吧,还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之前本就说得好好的事情,可他一回头,又觉得不合适了,这优柔寡断的性子,连楚姨娘都替他着急。 他转眼变卦不说,这事连提都没跟宋天平提过,楚姨娘暗自生气之余,却是拿他也没办法,这事吧,宋天平没准也不会应,而候爷也改了主意,楚姨娘已经懒得再去说服他了,没准说服了,转头就又变了,她这说来说去的,岂不又白忙活一场。 她虽是个妇道人家,却也不是个没主意的,搞点小动作,使点小招数,在后宅中,这么些年下来,她还真用过不少。 对于候爷的变卦,她也只是冷笑,以为改了主意,她就没办法了么,哼,她的法子多得很,真要想促成谋件事情,她还少有不成功的,不过,惟有在她心心念念的两件事上,却是如何也没拿下来。 想起这些,也是让她丧气,不过在此次的事情上,她还是可以做到十拿九稳的。 赵松梅有些懵,不明白这楚姨娘又叫她过来干嘛,之前上门来,是说感谢她的救命之恩,让她带回了不少的衣料首饰,可算是两清了,她从没想过,自个会投了她的缘,过去这些时日,还让她惦记着自己。 那楚姨娘明眼一看,就知道是个捧高踩低的人,她一个寒门出身的姑娘,又怎会得她的青眼。 不过宋天远帮着赵松材谋了个差事,就凭这个,她也不能过于怠慢,收到帖子也就乖乖来了。 “姨娘,赵姑娘来了!”丫头进屋,小声凛报道。 “哦,是赵姑娘来了啊!”楚姨娘脸上带起一抹轻笑,冲身边的另一丫环招手道:“枝儿,今儿大少爷休沐在家,你一会儿去请大少爷,就说候爷有事寻他,直接将他带到……”楚姨娘附耳小声说了几句。 枝儿得了吩咐,自去办差事,出门时,正遇上在廊下等候的赵松梅,冲着她微笑一礼,便施施然的离开了。 赵松梅瞧着那离开的身影,看了半天,这大户人家的丫头,长得就是漂亮,身段也十分窈窕,啧啧有声的在心中点评了几句。 随即门帘掀开,一丫头迎出来,冲她俯身一礼:“赵姑娘,姨娘有请!” 赵松梅微微一笑:“多谢这位姐姐传话了。” “姑娘客气了,请随奴婢来。” 在丫头的引路下,赵松梅入得屋来,也见到了一脸带笑的楚姨娘。 “赵姑娘来了,刚刚有点事,倒是劳你久候了!”楚姨娘一脸带笑的说道。 虽是带着歉意的话,却是没有一点歉意之色,不过赵松梅不在乎这个,她只想知道,今儿叫她来,倒底是所谓何事,若没有事,楚姨娘只怕早把她忘到了天边。 “姨娘客气了,我也不过稍等了片刻而已,倒不知姨娘今儿叫我过来,可有何要事?”赵松梅开门见山的问道,楚姨娘有什么意图,她只希望能早点弄清。 “呵呵,我一个后宅妇人,哪有什么要事,不过是觉得你跟我投缘,又有这许久日子未见,便想见见你,看你一如既往的朝气勃勃,我看着也甚是欢喜。”楚姨娘是很会做戏的,话这么一说,脸上便露出一脸喜爱之色来,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把赵松梅当闺女一般疼呢。 呃,赵松梅一时,都有些受不住她这般的目光,只差身上没起鸡皮疙瘩来,上次见面时,虽说着感谢的话,对她,可算不上多亲热,倒是因着她几句奉承的话,才让她对她热络了几分。 她这般言辞,实在让赵松梅疑惑得很,却又猜不出她究竟是何意,只得虚情假意的应合了几句。 “我瞧你这般小姑娘家的,也忒不爱打扮了些,身上也穿是太素了,上次我送你的料子,怎不做了衣裳来穿,本也生得有七分的颜色,却是硬生生让你给糟蹋了。”楚姨娘对她的穿着打扮生出不满来,你稍微收拾得光鲜一点,不是更能引人注意么,打扮成这样,连府中的丫头都比不上,想要被人看中,还真是有点难。 不过心中也有着欢喜,她这样也好,以后讨不了男人的喜欢,那么就只会一心巴结着她,到时候,还不得全听她的吩咐办事。 赵松梅听着这话,心中更诧异了,说得好好的,怎么又挑剔起她的穿作打扮来,她这般穿戴,也是如同上次一般,刻意如此收拾的,自然算不得多好看,不过楚姨娘上次都不嫌她,这次反而挑起刺来了。 “我一个乡下来的丫头,又哪里会什么穿衣打扮,姨娘上次给我的衣料首饰,那可是极好的,这般不年不节,怎好胡乱做了穿戴起来。”赵松梅故意这般说道,要说楚姨娘给的衣料首饰,也算不得多好,就他们自家的铺子,随便都能拿出来。 她这话一出,顿时招来周围丫环鄙视的目光。 赵松梅恍然未见。 第三百八十二章花园 楚姨娘直觉得与这样的人对话,实在大失颜面,连个衣料首饰都舍不得用的人家,也能进得了候府的门来,暗叹她运气好的同时,心中也越发高兴起来。 这样的家世,以后少不得还要贴补娘家,到时候就是现成的把炳,能让她在候府站稳脚跟那才是怪事,到时候无法立足,也惟有巴结着她这一途。 应酬了几句,楚姨娘就没了耐心,冲丫环使了个眼色,便道:“你少来候府,我让丫环带你去逛逛,园子里的花开了不少,小姑娘家的,最是喜欢这些。” 赵松梅听着她这话,更觉得意外了,她之前故意那般说话,无非是想让她觉得厌烦了,好直接打发自己离开,不曾想,她确实厌烦了自己,却并没有送客的意思。 听着这话,似乎也是好意让她见识候府的富贵,着实让人拒绝不起来,丫环也已经站到她的跟前,准备为她引路呢。 赵松梅没理由拒绝,逛园子就逛园子吧,她今儿也长长见识,仔细瞧瞧候府这样的人家,都养些什么名贵品种的花木。 引路的丫环名唤柳儿,之前见过的那个很是跋扈的丫头,不过现在看起来,竟是比之前沉稳了些,看起来好像变化挺大的。 “柳儿姑娘,咱们又见面了,上次见姑娘的时候,姑娘似乎心情都极好,这次见着,倒是清减了不少。”赵松梅问出心中疑惑。 “倒劳姑娘费心了,奴婢之前病了一场,这也才养好起来,瘦了些也正常。”柳儿恭敬的回道。 联想起她之前的言行,赵松梅越发觉得这丫头有些古怪,不过别人的事情,她也不好刨根问底,只笑着道:“原来是生病了,姑娘倒是要好生保重的好,姨娘跟前还离不得姑娘侍候呢!” “赵姑娘说得是,奴婢自会小心保重的。”柳儿福了福身,算是感谢她的关心。 要说这柳儿,也真是大病了一场,当日惊了马,本就受惊不小,再则那马为何惊的,只她心中最有数,后来自是担惊受怕,惊上加惊,这一病就非同小可了,好在后来什么也没查出来,也就没问责到她的头上,她这才慢慢好转过来。 不过,也就是在她生病这段期间,她这大丫环的位置,就差点让人顶替了去,好在当日惊马,她也算有护着些楚姨娘,楚姨娘还念着她的情,这般她才保住了位置。 只这般的连番变故,她也慢慢学会收敛起以前的脾气来,且又心中藏了事,不敢与人说,性子倒慢慢变得沉稳内敛起来了。 她这变化,自然也有人看在眼中,不过她也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丫环,经了事而变了性子,也没人会关注太多,就连楚姨娘也只觉得这丫头病好之后,似乎性子木纳了些,倒也没往别的方面去想。 赵松梅只不过随便问两句,没问出个什么来,她也不在意,这一路走来,细细观看,要说从大门进来之后,看到的是雕梁画橦,那么此番在后院看到的,却又是不同,小桥流水,颇有些不江南意境的画风,外院是显得粗旷,而内院么,就显得温柔婉约许多。 这候府之中,竟是两方天地。 “姑娘你瞧,这边就是花园了。”柳儿神态一如之前般的恭敬道。 赵松梅静静的抬眼看了过去,这候府的花园,还真是不同,有专人料理,花枝儿修得整整齐齐,这时节,正是百花盛放的时候,整个花园里也是姹紫嫣红一片。 各色的花朵开在枝头,引得几只蝴蝶翩翩起舞,一静一动,却是一美景尽收眼中。 柳儿引着她,沿着园中小径,一路看了过去,花的种类实在太多,她能叫得出名子的,也不过几样,有太多都是她不知名的花朵,不过是走马观花,她也懒得去问叫什么名儿。 柳儿比以前觉默了许多,并不怎么开口说话,而赵松梅也不是个多话的人,见人不开口,她也懒得说话。 两人就这么一个在前面引路,一个在后面跟着,只不过柳儿想必是见惯了这样的景色,所以并不怎么在意,只赵松梅走一路看一路的,既瞧着花朵的美态,也瞧着整个花园的布置,想着若自家也有这么大个园子,要不要也收拾成这样。 沿着花园小径,两人走走停停的逛完一大圈,这柳儿,虽是个丫头,身子却并不怎么结实,只走了这些路,就已经开始气喘起来。 赵松梅见她这样,正想开口时,柳儿倒是抢先开口了。 “姑娘,不若体谅下奴婢,咱们去前面的亭子里坐坐吧!”柳儿指了指前方。 赵松梅还想着一路过来,也没见到哪儿有什么亭子呢,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还果然有个亭子,那亭子在花园最边上,临水,似乎里面还种着荷花,想必这亭子建在那儿,就是用来观赏荷花的。 她并没有意见,柳儿不说,她也会如此提议的,遂对她点了点头:“那咱们过去吧!” 柳儿闻言,似松了口气般,便引着她,往那边而去。 看着是近,可从花园的小径绕过去,却足足走了一刻钟。 果然,这就是一池子水,并不算大,也不见得小,里面种了一池荷花,荷叶冒出了水面,一阵微风而过,还带着阵阵荷香,这时节,荷花还没盛开,想必等荷花盛开之时,会更漂亮,赵松梅舒服的闭了闭眼,感受着这荷叶的清香。 心中又是一阵叹服,这有钱人就是会享受啊!她虽然也算是个稍微有点钱的人,但还远远比不上人家。 “赵姑娘!”柳儿在身后轻声唤道。 赵松梅睁开眼,转头看向她:“什么事!” “走了这一路,想必姑娘也渴了,奴婢去拿些茶水点心过来,姑娘且在这里歇一歇!”柳儿看向她,脸上挂起得体的微笑。 要说,她还真有点渴了,刚刚这么一路走过来,她身上都出一了身薄汗,不过,这会儿停下来,风这么一吹,那点汗,也就很快蒸发了。 赵松梅冲她点了点头:“那你快去快回吧,我在这儿等你。” “是,奴婢很快就回来,不会劳姑娘久候的。”柳儿冲她微微一福身,随即便转身,沿着先前来的小径,步履匆匆而去。 第三百八十三章相遇 宋天平被人引来了花园子,心中却是早有数,远远就瞧见亭子里,赵松梅的身影,嘴角不由带起一丝轻笑。 身边跟着的奴才忆经不见人影,他心中不由暗叹,这奴才也太不尽忠职守了,只把他往园子里一引,谁又能保证,他就一定会往亭子那边过去呢,万一他要不去,他们的计策,岂不就失败了。 当然了,美人在前,他又岂会不去。 “咳咳!”宋天平走近亭边,静静的看了一阵,亭子里的人,竟是毫无反应,不由清咳了两声提醒。 赵松梅听着声响,果然转过身来,一见竟是站在不远处的他,不由微微有些诧异。 “宋大人,你怎么在这儿?”楚姨娘邀她过来,出没的也都是女眷、丫环,完全没料到会见到个大男人。 “这是我家,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宋天平听着她的话,有些露出些笑意道。 我当然知道这是你家,可你是一个大男人,而我是一个外客,按照京城的礼节,他们是不应该会见面的啊!这般,很容易让人误以为,他们是在私会。 赵松梅眼神微闪,从接到楚姨娘的邀请开始,她心里一直就存着疑虑,之前一直想不通,这会儿看到宋天平,她倒有点明白了,合着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不过,两人就算私下里见个面,说几句话,这又有什么关系呢?难不成这样就能把他俩作成堆。 若真只是这样,她觉得自己估计是高看了楚姨娘。 “宋大人今儿倒是挺清闲的!”至上次之后,她就没再见过宋天平,当时他还问她话来着,后来因着赵松材科考的事,也没顾不得上,也不是什么顾不顾不得,而是,她到现在,其实还没有答案。 怎么说呢,宋天平这人,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算得上是个优秀的人才,但是,他这家庭情况,也确实是很复杂,一般人是招架不住的。 当然,她自认也非一般人,但是,若是有更好的选择的话,她为什么一定要往这坑里跳呢,所以,想来想去的,仍是没有个答案。 而宋天平一直也没来问她要答案,她想,如果宋天平等不及,要来问她的话,她估计会快刀斩乱麻,直接回绝了,但是他没有来问她,所以她一直还在思索之中。 要说情爱的话,他们俩也只是认识而已,根本谈不上什么感情,她之所以会有某些方面的想法,自然是觉得合适,这个人虽说了解得也不深,但短短接触之后,发现他这人的性情极合她的脾气。 但是由于诸多的原因,也导致她难以下决断。 “我今儿休沐,近日衙门里的事务较多,颇有些劳累,难得一个休沐日,所以在家里歇歇,也亏得我今儿没出门,不然岂不又要错过了。”宋天平眼睛盯着她,轻笑道。 原本因着楚姨娘诸多算计,他的心情算不得多好的,但算计的对象如果是她的话,他其实也是很乐意的,只这么短短几句话,已经让他身心都舒畅起来。 “又要错过?”赵松梅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上次你过来府上我也知道,不过没有在家,这次咱们倒是有缘得见。” 有缘个屁,赵松梅看着他的笑脸,心里爆着粗话,忍了又忍道:“你难道不觉得咱们在此相遇,实在是太巧合了些吗,我想,你不会真的以为,咱们这是有缘吧?” “为什么不会是有缘呢?”宋天平自然清楚这其中的前因后果,但是他为什么又要去戳破这个事实呢? 他想做的,不就是顺势而为么,不管对方是怎么算计的,他只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即可,而且,之前的问题,赵松梅并没有答应他,照目前情形看,她会答应的机会很小,故尔,他就更应该抓住这次机会了。 赵松梅觉得,他此刻的脑子肯定是短路了,平常多聪明的一个人啊,这会儿怎么就想不明白了呢,他一个大男人,被人引来花园,就不觉得奇怪么,更何况,还见到了她这个女客,若这时候有人突然闯过来,看到他们两个在此处,那真是说也说不清的事。 她觉得宋天平此刻的脑子是不正常的,指望他是指望不上了,那么,只好她自己先避开吧,不然,总不好知道有个圈套,她还往里面钻进去。 “有缘没缘的,咱们这会儿也不方便讨论这个话题,我这会儿也出来时间不短,该回去了,大人兴致好,不妨在此处多逛逛,想必大人平日繁忙,也少见这园中景致。”赵松梅说着,便微微福了一礼,打算先行离开了。 “此刻不方便讨论这个话题,那么咱们什么时候方便呢,嗯,再一起好好讨论讨论!”宋天平却是伸手一拦,不想让她离开。 赵松梅愕然看向他,心思电转,心想难不成是她想错了,想算计她的不是楚姨娘,而是宋天平不成,但是想想也不对啊,宋天平与楚姨娘的关系,向来不好,两人也不可能因为某件事就能联起手来,可那又如何解说,宋天平此刻的表现? “你这是什么意思?”赵松梅眉心轻皱,抬眼扫了一眼四周,似乎并没有什么动静。 “我能有什么意思,难得见你一面,你这么急着走做什么,留一会咱们一起说说话不好么!”宋天平低头看她。 有什么话什么时候说不好,而非要在这个时说,赵松梅有些着恼,抬眼瞪向他。 宋天平不以为意,还冲她眨了眨眼。 “家中还有事,逛了这半天的园子,我也该向楚姨娘告辞了,宋大人也是知礼之人,男女有别,还是不要让人为难的好。”人在屋檐下,她还能把人怎么着不成,就算生气也只能忍了。 “真要走了么,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去找你,对了,你兄长派了官,我还没有上门恭贺呢!”宋天平老神在在道,看向她的眼神,透出几分笑意,心想,恼怒起来的样子,比对着他假笑,看起来更觉得生动些。 “你什么意思?”赵松梅嗖的一下转过头来,赵松材可不识得他,他上门恭贺,没个说法可不成。 “没什么意思,我迟早是要登门的,早些认识岂不更好。”宋天平淡笑道,仿佛一点没发现,因他一句话,已经把对方惹生气了。 第三百八十四章落水 什么叫迟早会认识,他就那么笃定自己会答应他不成? 赵松梅真生气了,抬眼怒目而视,完全不顾平日的风度。 “怎么生气了,我又没说错什么。”宋天平一副无赖样,与他平时的冷漠表情大不相符。 对方完全一副不讲理的样子,赵松梅觉得现在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依着她以往的脾气,这个时候,最好的解决方法,那就是动拳头。 可对方明明是个武将,手下功夫如何,她还没试过,以着男女这间的差距,她只怕不是对手,可要让她忍下这口气,她觉得会被憋得很难受的。 “赵姑娘!”柳儿拿着茶水点心来亭边,轻声唤道。 “大少爷也在啊!”柳儿脸上明显露出诧异的神色。 宋天平却是理也不理她,想必她也是习惯了,对此待遇不以为意。 装,真会装,赵松梅心说,她不信柳儿什么都不知道,去了这么久才回来,明显是在给某人机会。 “柳儿你回来了啊,我正好说要回去了呢,咦,这位姑娘是?”柳儿身后还跟着一人,看服饰应该也是个丫环,但那身形,却是两个柳儿那般壮实。 “这是福儿,我让她跟我一起来侍候姑娘的,姑娘是贵客,若侍候不周,姨娘会怪罪的。”说着,就莲步轻移走了过来,将茶水点心摆在亭中的石桌上,那叫福儿的,也跟着她身后,帮着一起侍弄,看起来人长得憨实,人其实一点也不憨。 赵松梅已经没耐心再待下去了,管你们想干什么,她不想奉陪。 “柳儿,这茶水点心就给你家大少爷享用吧,我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这就向楚姨娘告辞去。”赵松梅神色恢复平静,淡淡的说道,眼神扫了一眼宋天平。 这厮却对她露出个似笑非笑的神情,也不知是何意,她实在不想去猜了,这一家子人,哼,她真是不想跟他们打交道,着实费心劳神得很。 “赵姑娘别急,喝杯茶水再走吧!”柳儿急声道。 而那福儿,却是直接动手,正抬步要走的赵松梅,突然被她一把抓住,大力往后一扯。 赵松梅何曾有过半点防备,深宅大院从来都是斗的心机,哪料到也会有斗武力的时候啊,她半点都没往这方面联想,没联想的后果很直接。 她居然被人一把给推进水里了,她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会有这样的一天,她武力值很高的好吧,真要动起手来,福儿这丫头,哪会是她的对手,可她今儿就是栽了,被人直接给弄进水里去了。 赵松梅的脸黑成了锅底灰,心情别提有多不爽了,她处处留心防备着,也是防备的不要落进了什么陷井里,何曾想过自己会落进水里啊! 失算,真是太失算了! “赵姑娘,赵姑娘……”柳儿扶着栏杆边儿,一声比一声焦急的唤道。 不知道的,还当真她有多关心赵松梅呢。 宋天平见她落水,却是急了,连声唤道:“小五,小五……” 人已经窜到栏杆边上,正准备下水把她给捞起来呢。 不想,他还没下水,赵松梅已经从水中冒出头来了,见到他的动作,也急了,抹一把脸上的水,指着他道:“你别动啊,你千万别下来啊!” 说着,人慢慢的游了过来,摔下去并不远,三两下就游到栏杆边上。 上面的三人,见到她的动作,却是集体都惊愣住了,犹其是柳儿,大张着嘴,指着她,完全不敢相信的样子。 心想,那个姑娘掉下水,不是惊叫呼救一番,怎么到赵姑娘这儿,却是什么事都没有,连正准备下水相救的大少爷,都被她给喝止住了。 那福儿也呆愣愣的看着水中的赵松梅,完全不知作何反应,呈现出她憨实的一面来。 赵松梅瞧着,心里暗道,她可是记住了,这憨实的丫头一点也不憨不说,下手还狠着呢,就刚才那一下,力道可不小,摸了摸犹自有些发疼的手腕,也难怪自己一时没反应过来,真是又快又狠。 “拉我上去!”赵松梅冲那福儿伸出了手道。 上面三个人,柳儿瘦成竹杆样儿,让她拉估计都没力气,宋天平一个大男人,她自然是不会让他来拉自己,惟有这个福儿,力气有的是。 “哦,哦!”福儿反应过来,忙伸出了手,一把就将人给凌空拉了上来,几乎都没让赵松梅费力气。 这丫头,是会功夫的,赵松梅看向福儿,目光十分犀利,真是个好丫头! “赵姑娘,赵姑娘没事吧!”柳儿忙上前问道,满脸都是担心模样,仿佛她落水的事儿,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如此情真意切的,都是在关心她。 “我没事,这一身湿的,先去换身衣服吧!”赵松梅抖了抖袖子,神情平静的说道,湿达达的贴在身上,还真是难受,好在现在天气热起来,即便落水,也没感觉有多冷。 柳儿看着她这般平静的神情,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别说一般姑娘落了水是什么样的反应,就说她这一身湿透,曲线毕露的模样,她们两个丫环不说,可大少爷还在这儿看着呢,她竟还有这般坦然,毫无羞涩之意,平静淡然的吩咐她。 赵松梅是看也不看宋天平一眼,只当这人不存在,倒不是此刻自己这番模样,不好意思看他,而是心中生气着呢,若是她之前离开了,又岂会发生这样的事,若不是他拦着,她早就走了。 至于落水被一个大男人看到了什么的,她还一点没想到这个问题,刚才也只是阻止他下水来相救,避免会出现的搂抱问题,如今自个爬上来的,关系就不大吧! 心想着,今天自个这应对,还算不错的,但一时大意,也造成了现在这局面,但也不是不可收拾,心中虽生气,倒也还能按奈得住。 “真不要紧么,可有摔着哪儿。”宋天平这会儿也反应过来,只眼神却没敢往她身上看,垂头问道,语气中竟透着关心。 “我没事,一点事儿也没有。”赵松梅心中有气,语速飞快的说道,任谁听了,也知道她心中的不满。 “你们俩还愣着干嘛,我不是说要回去了么?”赵松梅冷眼一厉,喝问道。 “哦,姑娘,赵姑娘……”柳儿被那眼神吓了一跳。 第三百八十五章撞破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楚姨娘的声音响起。 赵松梅正要回头,突然一股大力使来,她脚下不稳,一个踉跄,身形的就往前冲出两步,直直的倒进了宋天平的怀里。 宋天平顺势将她揽住,没让她摔到地上。 “哎呀,大少爷,你这是干什么,赵姑娘可是我请来的客人,怎能这般失礼,候爷你瞧!”楚姨娘失声叫道。 赵松梅觉得今儿真是倒霉透顶了,竟被福儿这丫头连番算计,先是摔进水池里,现在又直接撞进人怀中,现在还不明白,那真是白长这么大了。 只是不明白,何以楚姨娘要把她和宋天平扯在一起。 “天平,你这是在做什么,光天化日的,实在有伤风化!”宋清辉一眼就看到儿子怀中揽着个女子。 心想再怎么荒唐,在自个屋中即是了,可这花园子边上,人来人往的,看进人眼中,像什么样子。 “还有这姑娘,这姑娘是……”瞧着也不像是府中的丫环,刚刚楚姨娘说什么,请来的客人,楚姨娘身份低微,能请到的客人,想来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如此,倒也没招什么大事。 但他这行为,实在太没体统了些,宋清辉脸上带出些恼意。 赵松梅稳住身形,就揽在身上的手一把给推开了,心知这是中了别人的算计,片刻间便收拾好心情,再抬头时,脸上已波澜不惊。 “这是赵姑娘,赵姑娘于妾身有救命之恩,今儿特意请赵姑娘过府叙话,不想……”随即便又看向赵松梅,问道:“姑娘这是掉进水里了么,怎么这般不小心,倒是我招待不周了。” “她自个不小心,怎么怪得上你。”宋清辉不满道,心想这姑娘来人府中做客,竟掉进水池子里去,别是耍什么心机,看了眼宋天平,好在儿子身上是干爽的,不过刚刚,却也是抱进了怀里,想到这儿,脸色又不好看了。 赵松梅听着宋清辉这话,颇有些恼怒,若不是你府中的丫环连番出手,她又怎么会中招,如今倒好,还怪上她了。 “候爷这话说得倒是极是,全是我自个不小心罢了,出来也有些时候了,家兄想必等得着急了,小女子这就告辞!”赵松梅虽一身狼狈,仍仪态端方的行了个礼。 “你家兄!你兄长是谁?”宋清辉听着这话,不由开口问道。 “候爷还不知道吧,赵姑娘的兄长,是今科的进士,已经派了官,如今在六部任职呢!”楚姨娘脸上带笑道。 “哦,我想起来了,上次你说的赵姑娘,就是她!”宋清辉这会儿总算想明白过来了。 之前楚姨娘还说要把她说来做长媳的那个,家世是差了些,模样倒长得还不错,是了,如今其兄也是个官员,刚刚那情形可不能这么不了了知,不然传出风声,岂不是说他们候府太过欺人。 “赵姑娘别急,你这一身都湿了,我让丫环拿身干爽的衣服给你换上,不然这么出去,可怎么好见人,再则吹了风,怕是会生病的呢!”楚姨娘又岂会让她就这么走了,说话间,忙丫她身后的两个丫头使眼色。 柳儿、福儿两个丫,便立马上前,一人一边的将人给扶住。 赵松梅那想让这两丫头扶,两手齐动,左右一拐,直接将人给格开。 “赵姑娘,我知道是一切都是我的不是,你也别跟丫头们过不去,先去换身衣服,若真生病了,岂不是让我内疚难安。”楚姨娘软言细语,越发衬得不讲理的反倒是赵松梅了。 赵松梅心中长叹,这些后宅妇人们,手段也真是厉害。 “赵姑娘,请吧!”柳儿低眉顺眼道,福儿跟在旁边,却是一声不吭。 “先去换衣服吧,别真生病了。”宋天平也在一旁劝说了一句。 她还能说什么,抬眼看了一眼宋天平,见对方冲她点了下头,赵松梅便跟着两丫头走了。 待人一走,楚姨娘便露出一副委屈模样:“候爷,这赵姑娘怎么说,也是妾身请来的客人,她如今在府上出了事,可让妾身怎么好对其家人交代呢,她兄长虽只是一个小官儿,可素有才名,难保以后就一定还是个小官儿,这若是记恨起妾身来,妾身倒也不怕,只别牵连了咱们候府才好。” 这事还真不好交代,宋清辉有些头疼,今科进士,能榜上题名的,那就没有一个是简单的,而且文人杀人都不用刀,就凭那张嘴,就凭手中的那只笔,都足以让人寝食难安了。 “你这混小子,好端端的,做什么把人姑娘搂进怀里!”宋清辉头疼的骂道。 “事已至此,父亲只说要怎么办就好了。”宋天平平静的说道,只看向楚姨娘的时,露出个嘲讽的轻笑。 楚姨娘看他这表情,没来由的啰嗦了一下,有些心虚的想道,别不是看出什么来了吧,可看出来又怎么样,今儿这事,总得有个了局。 “赵姑娘与妾身有救命之恩,候爷万不可委屈了赵姑娘啊,再则其兄……”楚姨娘游说道。 “行了,这些我都知道了,就你这么啰嗦,没事,请她过府来做什么,你不请她来,不也就没这事了嘛!”真是让他头疼得紧,偏这娘们还在这里闹腾。 “候爷怎么倒怪到妾身头上来了,这分时是大少爷的不是,赵姑娘模样秀美,可也不是什么没身份的人家,随便能动的。”楚姨娘话中有话,意指是宋天平见色,图谋不轨。 “也对,说来说去,也就你是这混小子的错,你那一院子的美人儿还是够,怎么就瞧上她了,我瞧也就那样,没什么值得稀罕的。”宋清辉十分不满的说道。 “候爷也别急着骂大少爷,就算是大少爷的不是,你也得先想个章程出来,只妾身提醒候爷一句,赵姑娘这身份,也不是能随便委屈的。”楚姨娘急切道。 “你说,你如今是个什么意思。”宋清辉被闹得更心烦了,指着宋天平问道。 “一切听凭父亲做主。”宋天平拱拱手道。 楚姨娘一听这话,就觉得事成了一半,嘴角不由露出些笑意来。 听我做主,我能有什么主意,宋清辉被烦得不行,脸上的神情,也无一不显露出他的烦燥。 第三百八十六章决定 “那你就娶了她?”宋清辉开口道,觉得这儿子生来就是讨债的,惹出事来,竟不管了,只让他这个做老子来的来料理,堵气的话冲口而出。 按他的意思,给那赵姑娘许个贵妾的位份也到头了,谁让她家世这么差,如今还做出这样的行为来,虽然今儿这事,也不见得全是她的错,但身为女子,本就是有些吃亏的,今儿这事,不赖在她身上,也要赖在她身上的。 之前,他本就想这么说了,不过楚姨娘一口一个要负责,不能亏了人家,要顾及一下那个做进士的才子哥哥什么的,他自然也听进去了,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他堂堂候府还比不过一个什么也不是的进士,一个小官儿不成,只要他愿意,凭现在手中的权力,也能压得对方一辈子出不了头。 “儿子全听父亲的。”宋天平垂首道,脸上的神情十分平和,看他这样子,完全就是个老实听话的儿子。 “你……”宋清辉一口气堵在心里,上不上,下不下的,这个儿子,什么时候这么听话过。 “你还真愿意不成?”他觉得宋天平这会儿的脑子,怕是有些不清醒,他难道不知道,娶个高门女子,会对自己有多大的帮助么,娶个这样家世低微的妻子,别说朝堂上一点帮不上忙,后宅之中,那也是个拖后腿的。 “儿子都听父亲的。”宋天平再次开口道。 “哎呀,这可就是皆大欢喜了,候爷都这般说了,大少爷又岂有不同意之理,要真闹腾着不同意,那岂不是不尊父命,不孝顺候爷了么。”楚姨娘听着两人的话,脸上的神情越发灿烂起来。 宋清辉听着这话,满脸的不虞。 楚姨娘生怕他反悔似的,拉着他胳膊道:“候爷的话,那也是金口玉言,总不好说好的事,就又反口了,这让大少爷怎么想,这让下面的人怎么想,让候爷的威信何存啊!我看这事就这么定下来吧,大少爷也不小了,为着这亲事,候爷也是够费心伤神的,今儿这事,以妾身看,也真是缘份。” 宋清辉这人有多不靠谱,楚姨娘是深有体会,之前那婚事,本来都说好的,可过两天就又不同意了,她也深怕这次又闹也岔子来,心急着,很想他能尽快定下来,板上盯钉,总不好再反口了吧! 楚姨娘的话,他本来一点也不想听的,总觉得这话不安好心似的,本来老大也不是她生的,他也不指望她能为他着想。 但她那话也没说错,为着他的亲事,自个还真是劳神得很,这也不成那也不合适的,这来来回回的,他这亲事也折腾了几年的时间了,到现在也没个影儿。 瞧着宋天平没多少表情的脸,耳边又是楚姨娘喋喋不休的话,只觉得心里更烦燥了,索性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他不管了。 “既然你也没意见,那就这样吧!”宋清辉语气不善道,随即转头对楚姨娘道:“你找人挑个黄道吉日,大郎的亲事也不能拖了,赵家那边也跟人说说,早点把亲事办了吧!” 竟是一副撂手不管的态度,楚姨娘看着,心情越发好了。 “候爷放心,成亲的事儿,之前二少爷也办过一回,这次大少爷成亲,定不会出什么纰漏。”楚姨娘信心满满道,心里已经开始琢磨,她要挑个最快的日子,尽早着帮大少爷把媳妇娶回家来,这样,她才能安心了。 “嗯,你看着办吧,不过大郎是长子,成亲的礼是要比二郎多三成的,你可别弄错了。”宋清辉提醒了一句,长媳娶媳是不如意,但婚礼的一应事儿,却不能再让他丢面子了。 楚姨娘本还高高兴兴的听他说着呢,但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就逐渐僵硬起来,自己的儿子,那是样样都出色,惟独没有占到这嫡长的名头,所以事事都要吃亏,想着以往的种种,这个那个的,都是不能越过他去,心气儿就不顺得很。 “候爷的话,妾身记住了。”楚姨娘脸上的笑容敛尽,微微一福身应道。 “如今既是你管着家,那么一应事务,都要办得妥当些,赵家那边,也尽快派人去支会,别闹出什么事来,到时候不好收场。”宋清辉提醒道。 “妾身明白,候爷放心吧!”嘴里应着,心中却是嗤笑一声,这些事儿,真要等着你来操心的时候,早就晚了。 宋清辉交代了两句,便又转头对宋天平道:“既然这事也是你自己同意的,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 “儿子不会后悔!”宋天平神色坦然道,心想,娶回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又怎么会后悔。 楚姨娘听着,脸上的笑意就又慢慢的恢复过来,看向宋清辉的神色,有些意味不明,心想,这亲事明明是你同意的,这会儿却是按在人家头上,宋天平有这样的父亲,也难怪没什么出息,好在自个的儿子并不像他,不然,她还能有什么想头。 事情没能按照自己的意思来发展,宋清辉心气有些不爽,说完这许多话,瞧着这两人,脸上的神情犹自不虞,甩了甩袖子,自个去了。 “候爷慢走!”楚姨娘在身后恭送。 宋天平却是没多大反应,转身静静的看着一池的荷叶,鼻间萦绕若有若无的清香,想起之前赵松梅气急败坏的模样,也不知她愿不愿意,心中已有些担心起来。 之前的事儿,也确实有损女儿家的名节,她因此而进的门,以后也会是别人攻击她的把炳。 他明知这是一个圈套,仍往里钻,自然是因为在意她的,他也知道这样不好,可这也是因为,她之前并不愿意给他答案,他也是怕她会拒绝,如今这情形,兴许她也会拒绝,可拒绝的同时,也会多一些顾虑不是。 若是以前,兄妹俩个一介白身,就算有些不好的传言,也不会有人在意,一个没什么名气的人,谁还会在乎他有什么流言。 可如今的情形是不一样了,今科进士,名头就算没有传得人尽皆知,但为官者也多有听过,且在一干士子当中,也是声名鹊起,一举一动也是颇受关注,赵松梅不为她自己想,也会为她哥哥想的,总不能才得了官儿,就连累到他声名受损吧。 第三百八十七章无题 这边,赵松梅换好衣服就想离开候府,她觉得她跟这候府估计是八字不合,今儿竟是连番生事,虽然这事儿,多半是由丫头福儿造成的,但福儿却又是受人指使,而指使之人么,不作他想,自然就是这府中掌握管家之权的楚姨娘。 “你们都给我让开,我要回家了,堂堂候府,还不至于强留我一个弱女子吧!”赵松梅没好气的说道。 “赵姑娘不用着急,姨娘一会儿就过来,你如今这般回去,对姑娘也是没有好处的,不若再等等,姨娘总是站在你这边的,总要给姑娘你讨个说法。”柳儿好言好语的劝说道。 她这性子还当真是改了不少,若放在以前,绝对说不出这番话来。 一听这话,赵松梅不由一阵头疼起来,她就知道,这事没那么容易了,想她一个女孩子,虽说吃亏的是她,但她根本就不想与人计较好吧,可她这个吃亏的人不计较,偏这候府还非要让她计较不可。 听听,人家还非要给她个说法不可,她很想说,我不要这个说法行不行,但答案不用想,人家估计也会告诉她不行。 “有什么说法,咱们以后慢慢说,现在,我不想在这儿待了,我要回家。”赵松梅语气不善道。 “赵姑娘,奴婢劝你,还是先在这儿等姨娘回来。”福儿见柳儿有些拦不住似的,便站出身来,直接往六点口那么一挡,大半个门方都被她给挡住了。 赵松梅吐血的心都有了,她今儿要出这个门,还非得把这肉柱子搬开才成,瞧瞧这块头,她估计拼尽全力,没准也是能拸开的,但拸开之后呢,她也未必能顺利离开候府。 “行吧,我在这儿等着楚姨娘回来。”赵松梅不得不妥协道,识实务者为俊杰,好汉不吃眼前亏,她在心底默默念道。 她以前没想过这些,如今想来,这候府底蕴深厚,估计似福儿这般的丫头,肯定不只这么一个,再则候府的那些护卫也不是吃素的,没得到主人家的允许,她今儿想出门,还真有些难办。 “赵姑娘请喝茶,这儿还有点心呢,之前劳累了半天,也没得闲尝一口,这会儿得闲了,不妨仔细品尝一番,做点心的厨子,以前可是宫中的御厨呢,一般人也难得有机会尝到他的手艺。”柳儿殷勤的说道。 今儿这趟差事,到目前为止还是办得很顺利的,只不过却是得罪了赵姑娘,这赵姑娘以后没准就是大少奶奶,她虽是姨娘身边的丫头,但得罪了未来的大少奶奶,总归是心里没底的。 再则,这些日子担心受怕的,也想了许多,以前的她,还真是错得离谱得很,得罪的人也真不少,府中的丫头下人们,竟没有一个与其交心的,柳儿摇了摇头,想着如今从新来过,也不知来不来得及,可现在赵姑娘这里,她也只能尽量弥补了。 “御厨做的点心,那我还真得尝尝。”她其实,那有什么心情品尝点心啊,不过闲坐在这里,还能如何,尝个点心打发下时间罢了。 心中虽有些零乱,倒也不慌张,候府留下她,不过是要商量个结果出来,再告之她而已,现在不让她走,估计也是怕她出去会乱说什么话,也或者是还有别的原因。 当然,最主要的那个,估计还是要给她一个交代那个话,怎么交代呢,无非是想聘她为妻或为妾,但听柳儿那话,楚姨娘估计是要让她为妻的吧,呵呵,倒不是说楚姨娘对她有多好,而是娶了她,对宋天平没什么益处,与之相反,得好处的就是楚姨娘。 不过想想这楚姨娘,难不成会以为,她在这其中出了力,她就会感激她么?难道自己以后就不会与她作对?也或者楚姨娘根本就看不起她,觉得她完全不是对手,所以才这么有持无恐的想把她弄进这候府来。 想归想,若自己不答应,他们又怎么奈何得了她,这想法只这么冒了个头,赵松梅就感觉到不对,赵松材的官职,还是托赖宋天远的帮忙,与这候府有牵连的,不只她一人啊,如今的情形,赵松材就是一个妥妥的把炳,完全可以威胁到她。 赵松梅拈着块糕点在手,慢慢思索着,莫不是这宋天远母子两个,早就在算计他们兄妹了? 京城这水深,候府的水更深呢,不知不觉中,他们兄妹两个,就成了别人算计的棋子了呢。 赵松梅有些无奈,若对方真拿赵松材的前程来威胁她,她还真没有办法。 不过今儿宋天平的反应也是挺奇怪的,他那人,在外做着四品官职的人,明显胸有丘壑,岂会那么容易受人摆布,且在那之前,她还曾提醒过他的,当时他那什么反应来着,看着就是故意为之。 不过,也不怪他会如此配合,之前他不也曾对她表露过心意么,如今这事与他不谋而合,他又岂会推之于门外,也难怪他当时跟她装傻呢,真正傻的,只有她而已。 拈着糕点狠狠的咬了一口,用力的嚼着,她今儿早就看出不对来,心里也防备着,坏就坏在那个叫福儿的丫头身上,若不是没想到她会有武力值,自个又怎么会轻易中招呢。 不过今儿若没中招,也难保下次不会中招,人家这是算计好他们兄妹两个,想跳出去,也跳不出啊! 柳儿瞧着赵松梅的样子,不由咽了咽口水,这赵姑娘,见过几次也都是温温和和的样子,可现在这模样,看着真是怪凶的,犹其是看福儿的眼神,仿佛恨不得她就是她手中的糕点,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想着今儿动手的就是福儿,也亏得她机智,临时把福儿叫了来,不然,要动手是自己,只怕,这会儿赵姑娘恨上的,就不是福儿了。 “赵…赵姑娘,请喝茶,喝茶!”柳儿有些啰嗦的给倒了杯茶,恭敬的递到跟前,只盼着她吃好喝好,心情也能变得好点,别牵怒到她身上。 在此同时,也抽空打量了眼福儿,谁知那憨丫头,混不当回事,脸上连丝心虚害怕的神色也无,只仍是那么直愣愣的杵在门口,仿佛只要人不从她中前过,她就什么事也没有似的,心真是宽啊!柳儿不楚想,憨人有憨福,说的就是这个吧! 第三百八十八章交谈 这边楚姨娘很快便过来了,毕竟赵松梅明显是有些情绪的,她若一直将人丢在一边不理会,容易闹出事来,虽然自认在候府中,也没人真能闹出什么事来,但好歹有赵松材的面子在,也不能太过慢待了他的妹妹。 “赵姑娘,恭喜啊!”楚姨娘人还没进屋,声音已经传了进来。 掀开门帘,脸带带笑,语气中尽透着喜意。 赵松梅心里已经有了底,但看着楚姨娘这自以为是的模样,心中却是气得不轻。 这种完全不将人看在眼里,随意作主人家的亲事,这般高高在上的神态,怎么看,她心里是怎么也舒服不起来。 心里虽有数,却仍是不阴不阳的问道:“楚姨娘这话说得,喜从何来啊?” “候爷已经做主,让大少爷娶姑娘过门,做候府的大少奶奶呢,这可不就是天大的喜事,咱们候府什么样的人家,那可是泼天的富贵啊,多少人想嫁进咱们候府来,不得其门而入呢。”楚姨娘一脸喜色,神情间尽是得意。 瞧瞧这话说得,有候爷做主就成了,她自个的亲事,似乎都轮不到她说话,赵松梅气得真是吐血,这都什么世道啊,候府都已经能只手遮天了么。 “是啊,多少人都想进候府的大门,可大少爷却是拖到这一把年纪了,还不曾婚配!”赵松梅轻叹道,很是感概的样子。 呃,楚姨娘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怔愣了片刻,心想,像她这样家世的姑娘,听到能嫁高门的消息,不是应该欢喜坏了么,怎么神情还这么冷淡不说,听听,那嘴里说的什么话,难不成她还以为,大少爷有什么毛病不成? 大少爷在外的名声是不佳,但总归是候府的大少爷,当然,她也不是想帮宋天平说好话,她是巴不得人人都觉得大少爷不好呢,但凭心而论,这般家世的姑娘,能嫁进候府,那不是应该高兴得不知所措才对么? “听姑娘的意思,是对这婚事不乐意,还是觉得咱们大少爷名声太差,配不上你?”楚姨娘一脸的喜意,已经收了起来,话语也变得有些冰冷。 她那一脸的喜意,自然是因为心想事成而高兴,也并不是因为大少爷成亲才会这般喜气毕露,若赵松梅这边出了问题,那婚事成不了,她还有什么可高兴的。 看向赵松梅的眼神,冰冷中带着审视,心想,这丫头莫非脑子坏了,这般天大的好事,她竟然还不乐意,也不想想,嫁进候府来,别说吃喝穿戴与之前天差地别,就是这身份摆在这儿,让一干妇人女眷们争相巴结逢迎,那般美妙的滋味儿,只要体会过了,就不想再失去。 想这一个乡下丫头,估计也没尝试过那些东西,一点见识没有,也不明白其中的好处吧!还真当候府是一般人家,是随便结的一门亲不成? 楚姨娘这般一想,倒有些理解了,一个本就没什么见识的丫头,别人突然帮她说一门亲事,想必也会觉得慌张吧! 她这般想着,脸上倒是露出同情之色来,乡下来的丫头,也不能对其期望过高,想自个这般大年纪时,已经懂得为自己打算了,而眼前这丫头,竟还满是懵懂之态,这样也好,什么都不懂的,她以后更好拿捏。 “候府的少爷,自是高贵得很,小女子出身贫寒,又哪里配得上。”赵松梅开口道。 配不上就对了,就是要配不上的才好呢!楚姨娘暗自嘀咕道。 “你知道就好,以后进了候府,就越要乖巧听话些,有什么不懂的,大可以来问我,凭着咱们俩的关系,我少不得也是要指点你的。”楚姨娘高高在上的说道。 真是无法正常交流了,赵松梅从没觉得跟人有这么大的代沟,我都说配不上了,你也觉得配不上的话,那就不要娶了啊,还说什么指点,还说什么咱俩的关系,她还真想问问,咱们俩现在是什么关系? 她可不觉得,她跟楚姨娘之前有什么关系,不过是说过两次话,见过两次面,按照她以往的态度,应该是很不屑于她来往的,现在倒跟拉起关系来。 不过,她倒是从这话中抓住了重点,说什么以后有不懂的来问她,还指点她,她会有这么好心么,肯定不是啊,那肯定就是帮倒忙,拖后腿了,自然了,到时候拖的肯定是宋天平的后腿,毕竟,她也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吧。 兴许她也不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对他们来说,也许还是一个重要的人,一个霸占了候府长媳这个重要位置的人。 在她一个外人的眼中,这已经是一个处处都充满了阴谋诡计的候府,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她仿佛看到无数双手,正拼拿的要拉她进来呢。 激怜怜的一个寒颤,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这就是一个坑呢,她怎么能入。 “姨娘想必没听明白我的意思,我并没有想嫁进候府来,大少爷这般人才,值得匹配更好的姑娘。”赵松梅冷声拒绝道,人家听不懂她的话,那她就只能说得更直接点。 匹配更好的姑娘,他也配?楚姨娘听到她这话,脸上的神色也顿时为之一变,声音更是冷硬如冰:“赵姑娘想必是受了惊吓,在这儿胡言乱语了,我劝姑娘,还是清醒清醒,想好了再跟我说,不说别的,就说你今儿个落水,还被大少爷搂进了怀里,你这名声,已经就不好听了,你以为,发生了今天这样的事儿,你还能说到好婆家不成?” “你说今天那个事啊,这其中少了不姨娘的手笔吧!具体是怎么会事,我想姨娘最清楚,我本来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是姨娘将我拉进这漩涡之中,想来,我与姨娘初遇时,救了姨娘一回,却是我做错了。”赵松梅平静的说道,声音中的清冷之间,却是直入人心。 “你竟什么都知道,看来还是个眼明心亮的。”楚姨娘突然发现,这个她看不上眼的乡下丫头,也并不如她想象的那般蠢笨,心里一时有些犹豫不定起来,这丫头看起来,也不是个软和没脾气的啊,瞧瞧,她这气势一摆出来,还真能唬住人,这样的丫头,娶进候府来,真的好吗?之前还真是半点声色也没露,竟让她看走眼了。 第三百八十九章交锋 楚姨娘有些拿不定主意起来,这计策是她跟儿子一起定下的,两人当时也都觉得好,但完全没想到赵松梅这个变故。 没想到这个乡下丫头了,也不是她想象中的那般什么都不懂,相反,似乎还有几分聪明劲儿。 不过虽有几分聪明劲,却也不是能跟她这种在后宅争斗几十年的人相比的,对付赵松梅,她还是很有把握,能将她压制得完全出不了头。 这么一想,就觉得她那几分聪明劲儿,也不算什么了。 “你既然也是个明白人,那么废话我也不跟你多说,这事儿候爷已经答应了,你不答应是不成的,你就算不为自己的名声考虑,那么你哥哥的前程还要不要?”楚姨娘问得十分直接,既然大家都是聪明人,那些拐弯磨角的话,也不多说了,敞开天窗说亮话。 果然,在这儿等着她呢,赵松梅心下暗恨,也不知他们是在之前拉笼赵松材时就在算计她呢,还是后面临时,但不管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反正他们母子两个,已经算计了他们兄妹。 “你们倒底想怎么样?”赵松梅恨恨的问道,真是欺人太甚啊! “倒底想怎么样,这不是很明白的事么,你所做的决定直接关乎于你兄长的前程,你想做何选择,我可以给你选啊,只是选择之后,那就要承担其后果。”楚姨娘轻飘飘的说道,仿佛她做何选择,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一般。 当然事情估计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楚姨娘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等着她的决定。 赵松梅脸上神色淡淡,心中却是怒火翻腾,她没权没势,就注定要受人欺负么,虽然她也不是那么反感宋天平,甚至某些方面来说,她对宋天平还是有好感的,但这不表示,她愿意被人胁迫,犹其对方还是楚姨娘。 在今天之前,她对楚姨娘也没什么想法的,最多是觉得她心机深重,面对她时多些防备,两个世界的人,她甚至觉得,她们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际,但,发生这一系列的事情,她对楚姨娘可以说一丝好感也无,甚至因为她的威胁,已经让她恶意满满。 “滋事体大,请容我回家,与家兄商议一番,终身大事,总不好我自己说了算。”赵松梅退一步,松口道。 权势敌不过人家,兴许她这里半点余地不留的言辞拒绝,隔天,赵松材那里,也许就会被按个什么罪名,然后被人打入大牢都有可能,到时个是被判刑,还是砍头,都没个准了。 这就是权势,无权无势的人,就好比蝼蚁任人宰割,而身居高位者,也可以视人命如草芥。 “这个可以!”楚姨娘听着她松软了口气,脸上便又恢复了虚假的笑容。 “婚姻大事,自是要长辈出面的,但你的长辈不在京城,由兄长出面处理,也是极妥当的,咱们候府家大业大,大少爷的亲事,却是立马就要开始着手料理起来,不然,这么大场面,一时准备不周,丢了候府的颜面,可就不妙了。”楚姨娘扫她一眼,露出个十分得体的微笑来。 这般的言语,赵松梅听得都快麻木了,完全的自说自话,一点不将别人放在眼中,不知道京城的富贵人家,是不是都有这个毛病,还是说,独此一家。 她很是无语楚姨娘如此笃定的语气,似乎认定了她无力反抗似的,不好,好像她也确实没想出法子,来挣脱这个怪圈。 虽心有不甘,却也无能为力,赵松梅心情真是惆怅极了,对于楚姨娘的话,她已经不想理会了。 “我的丫环在哪儿,麻烦帮我寻来,我这就告辞了,今儿在贵府叨饶这许久,十分感激楚姨娘你的盛情招待。” 楚姨娘也没有为难,冲柳儿点了点头,柳儿便往外而去。 看着赵松梅那不服气的样子,楚姨娘不由笑了笑:“我就不明白了,咱们候府有什么不好,竟让你嫌弃至此,想当年,我也是争破了头的,想入候府呢,而且还只是个姨娘的位份,你比我那会儿可强多了。” 对于她进门就能做正妻,楚姨娘也是连番感叹她的好命的,她争了这大半辈子,也没能争到正妻的位置上去,到如今还在为这个位置千般算计,自个百般想要的东西,而别人轻易就可以得到,而赵松梅却是根本不想要,还想方设法的,想往外面推呢。 “姨娘真觉得我比你那会儿强么?”赵松梅反问了一句。 一听这话,楚姨娘不由笑了笑,强不强,这个还真说不准,那时候她虽没正妻名份,却有宋清辉的宠爱,这一点,却是后宅众人都无法比的。 而赵松梅现在,只有个正妻的名份,而宋天平以这样的方式娶妻,且这个妻子对他还没有任何助益,甚至可能会拖他后腿,想必他也喜爱不起来,到时候纳一两房美妾,她这正妻的位置也芨芨可危。 所以,谁比谁强,这还真不好说。 楚姨娘却是越发得意了,想她一个微卑的妾室,却是活得让正经主母都忌惮,她这一辈子,也确实活得够风光了。 “你要有本事,过得也不见得会差,若没有本事,那就怪不得人了。”楚姨娘轻声笑道,神情中颇为自得,像她这般的本事,可不是人人都学得来的。 她这话,赵松梅又岂会听不明白,真要有本事的人,不管环境多恶劣,也能把日子过得很好,而没本事的人,再好的日子,也能被过得一团糟。 她不觉得自己是个没本事的人,这么一想,胸中不由生出一股豪气来,若真没有其他办法,她嫁进候府来,也未必会吃亏。 转头,冲楚姨娘福了福身,神情十分认真道:“多谢姨娘指点了。” 楚姨娘被她这正儿八经的神情弄得一怔愣,心想,我什么时候指点你了啊,刚刚那不也只是随口一说么,再则你进了候府,跟我的立场相对,我吃饱了撑着来指点你啊,指点你,以后岂不是来对付我。 但看她那样子,又不像是说假,心里反复想了想刚才那话,好像也没什么要紧的吧! “姨娘,香儿姑娘领来了。”柳儿领着人凛报。 “那我就告辞了。”赵松梅听闻,也没待她回话,直接掀了门帘便出门与香儿汇合了。 第三百九十章陈情 进候府的时候,赵松梅虽不知有什么事,带着些戒备,却还算是轻松的,可出候府的时候,整个人的心情,可以算得上是沉重。 这短短几个时辰间,竟发生了这诸多事故,让她真是疲于招架,难以应付,犹其是她这亲事,还有赵松材的前程。 想四哥苦读这么多年,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一朝金榜题名,而金榜题名是有了,可后面的路,却更难走了,若她一个不慎,没准,他的路也就走到尽头了。 风华正茂的年纪,又正逢金榜题名之时,可以说是人生最得意处,她又怎么舍得断了他的前程,甚至要了他的命。 她其实,与楚姨娘说话之时,已经在心里做下决断,路是好是坏,就看她如何来走,她也并非一般的软弱女子,兴许对别人来说,十分艰难,可对她来说,也许并不算什么。 “小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见一路沉默不语,脸色也不太好看,香儿直觉得发生了什么事,心下忐忑的问道。 入了候府,这边规矩比较多,她一个丫环,也不能陪在小姐身边,被人领下去,跟候府的丫环待在一处。 这会儿出门时来唤她,她也才得见小姐的面。 赵松梅被她一句话唤醒,听她这么问,勉强笑了笑道:“怎么这么说?” 香儿指了指她的衣服:“连衣服都换了!” 她不由低头一看,又轻轻笑了一下,心情倒不复之前的沉重,如实道:“被那个叫福儿的丫头,给推进了水池子里,好在不是大冬天,不然非得冻出毛病来。” “什么,被人推的。”香儿吃惊的张大嘴,随即脸上便溢满了怒气:“这候府的丫环,怎么这么没规矩,竟将客人给推进了水池子里去,她这是故意的,还是受人指使的呢?小姐可摔到哪里没有。” “楚姨娘指使的,当时宋天平也在场,不过,我却不是被他捞上来的,而是自个爬上来的。”想必楚姨娘的目的,是想让宋天远把她捞上来,随后两人这般肌肤相亲,那是怎么也说不过去了,虽然这一点避过了,但最终两人仍是碰到一处了,怎么也没绕过。 此刻说起来,如同说故事般轻松,早不复之前沉重。 “楚姨娘,她这是想做什么?”香儿的眼神,已经可以说充满了惊骇,她不在的时候,小姐都经历了些什么,这楚姨娘,这楚姨娘,果然如外间传说的那般,心肠歹毒么。 “好了,你知道她没安好心就行,其余的事就别问了,兴许,过不了多久,咱们就要在她手底下讨生活呢!”赵松梅有些惆怅的说道。 但这个也说不准,楚姨娘现在在候府内院一手遮天,但自己真进去了,赵松梅脸上也闪过一道狠色,你这般算计我,难道就不准我给你添添堵么。 她倒也没有自信到,觉得自己可反把楚姨娘给掰倒了,毕竟人家在候府经营这么多年,根深蒂固,得候爷宠爱不说,下面的拥护着想必也不少吧。 瞧瞧那柳儿福儿的,个顶个的忠心呢,对她下手,那叫一个干脆利落,一丝犹豫都没有。 香儿听着她这话,虽没有再问什么,可眼圈儿却是红了。 “你这是做什么?”赵松梅不解的问道,难不成她也吃亏了。 “小姐,你受委屈了,奴婢却什么忙都没帮上。”香儿自责的说道。 她与赵松梅一起长大,两人成日里都是一起进进出出,天天在一块儿,感情也是极深的。 “瞧你这样子,不是什以大事,待我回家与四哥商议一番……”赵松梅语气不是十分好,随即又叮嘱道:“以后遇到楚姨娘,你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是,小姐。”香儿咬着唇,狠狠的点了点头,她倒也把楚姨娘给记上心里了。 主仆俩再无多话,一路相安无事的回了家。 “四哥,事情就是这样的。”赵松梅将今儿的事一五一十的,全数说与赵松材,让他听了个明白。 “竟有这样的事。”赵松材也是听得惊疑不定,脸上怒气涌动,若是对他下手,他没准还不会多生气,毕竟官场之上,尔虞尔诈,你算计我,我算计你的事儿多了,他就算吃个亏,也不算什么,可是算计的是自家小妹,他就觉得生气了,也可以算得上是暴怒。 他一个男人,就算是算计他娶一个不喜欢的妻子,他也能忍受,不喜欢还可以想办法嘛,可小五呢,是个姑娘家,算计她嫁人,这可是一辈子的事,嫁得不好,那是苦一辈子的啊! 兄妹俩感情本就极好,这事也有他牵连其中,可想而知,他心中此刻是有多么的恼恨。 “四哥,你也别生气,生气解决不了问题。”赵松梅看他那难看的脸色,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 “小五,这事怪四哥,你不用理会他们,有什么事,让他们冲我来就是,你什么都不用管,对了,你来京城也有段时日了,想必家里阿爷也念叨着,还有元哥儿他们……不如早些回去吧!”赵松材拉了她的手,神情镇重道。 “四哥是想让我走了,然后独自抗么,我把事情毫无隐瞒的说给你的,并不是让你飞蛾扑火,只是想让你知道,这官场上的黑暗,这人心的不足与阴险,以后遇上事情,也多个防备。”赵松梅神情倒是颇为平静,该有的怒气,在候府的时候,已经散发得差不多了。 想她,本也是个沉稳内敛的人,但今儿,还是第一次控制不住自己,情绪外露,生气的模样儿,全展示给人看了,想秘还取悦了那些人吧! “小五,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赵松材声音有些发颤。 他觉得小五似乎已经打定了主意,他觉得小五跟他说这事的同时,也在告诉他,她的选择。 “四哥,咱们兄妹一起长大,你舍不得我受苦,我难道就舍得你受苦么,而且,如今的情形,也不只是受苦这么简单,那候府势大,楚姨娘与宋天远,在候府争斗那么多年,手段心机一样不缺,最要紧的还是心狠手辣,一个不好,丢官是小事,我只怕你会小命都不保,若是你有什么意外,你觉得,我这辈子还会活得安乐吗?”赵松梅陈述事实,反问道。 第三百九十一章落定 “所以,你的意思是?”赵松材喃喃道。 “四哥,我们别无选择不是吗?”赵松梅冷静的说道。 “可是候府那样的地方……”赵松材就算以前不了解,有了这次的算计,他也更能看得清楚明白了,小五再怎么聪明能干,可也不过是个小丫头,又怎么斗得过候府中那些人的心机,进了候府又能讨得了什么好。 可是他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小五若不入候府,等待他们的,将是候府无情的打压,楚姨娘,宋天远,他们当真是好算计。 “四哥,你也不用过于担心,那宋天平,以前我也是识得的,人看着还不错,楚姨娘母子,这么多年也没把他怎么样,可见这人,也不是全无心机之人,我若嫁过去,就是他的妻子,他自会护着我。”赵松梅宽慰道。 “你认得宋天平?”赵松材有些不相信道。 “见过几次。”赵松梅微笑着回答,有关宋天平之前曾对她表白过的事情,她并没有告诉赵松材,所以,他对宋天平估计是知之不详。 “真如你所说那般?” “四哥可是不相信我。” “不是,可这事……”赵松材在别的事情上,绝不会这般的犹豫不定,可事关小五的终身,且还是在被人逼迫的情形之下,如何也不能让他做到心甘情愿。 若这事放在一般人身上,楚姨娘母子这算计也是没有错的,能与候府结亲,那是多少人做梦都想的事情,但此事放在赵松材身上,那效果就是相反的。 他若和赵松梅关系一般,没准也就点头应下了,但恰恰相反,兄妹相互扶持一起长大的情谊,让他如何也舍不得她受这个委屈,更何况终身大事,事关一辈子,以前也只是想着,让她找一个合心意的,可合心意的没找到,因他之故,还被人逼婚上头了。 如今,他对宋天远可以说生不出半分感激之心,甚至还带了些仇视,自个好好的妹妹,嫁什么样的人不成,就非得让人上门逼婚么。 “四哥还有更好的主意么?”赵松梅问道。 赵松材见问,颓然垂首,无力的摇了摇头:“没有。”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恨自己这么无能,带着小五来京城,却没能护得她周全,反而要让她为自己周全,他其实更愿意挣个鱼死网破,但小五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与其那般断送前程,牵连家人,不若留得青山在。 “小五,这都是四哥的错,是四哥对不住你。”赵松材难受的说道。 “那你以后,就好好努力,做个大官,有四哥做依靠,以后谁也欺负不了我。”赵松梅抬头望着他,微微一笑道。 候府并不是刀山火海,宋天平对她也还有几分情谊,楚姨娘母子有些不要脸,却也不是可以为所欲为的,而那位掌权的候爷,看着就像是个好糊弄的。 这些种种,对她来说,其实也都挺有利的,抛开被逼迫的屈辱之外,这些其实也就不算什么了。 她得想得开,想不开的话,日子就没法过了啊,与其伤春悲愁的自个难受,不若让那些对她下手的人更难受,那样,她就可以不难受了,甚至也算是找到乐趣了。 “你放心,以后四哥一定努力,让你不被人欺负。”赵松材咬牙保证道。 对于此事,兄妹两个,算是达成了意见。 随后,宋天远约了赵松材去酒楼,对于亲事的事情,直接开门见山的向他提起。 因着之前赵松梅那边有些不顺利,宋天远提起这事时,还特意留意了一下他的神情。 兄妹两人早在家中就说好,赵松材来之前也都有了心理准备,这会儿提起此事,他已经能努力维持脸上的平静了,心里虽怄得要死,却也没让人看出来。 倒是宋天远心思极敏感,见自个的话,没第一时间得到回应,不由暗自嘀咕,心想,莫非这兄妹两个都是一样的死脑筋,连候府的富贵都看不上,以往,这赵松材也没表现得像个酸儒书生啊! “这事,舍妹已经跟我提过了,能与候府结亲,实在是荣幸之至啊!”赵松材不紧不慢的说道。 这般口不对心的话,他说起来如今是一点压力也没有,比起,小五被逼嫁入候府的痛苦,他说几句表里不一的话,又算得了什么。 他这般没有与宋天远翻脸,自然也是有考虑的,做戏就要做足了,小五入了候府,他这边就继续借他的势,待到有一日,能与之一较高下之时…… 赵松材的眼神,暗自泛着冷光。 “哈哈哈,松材能这般想,那真是太好了,我来前还有些担心,怕你觉得这亲事不合适呢!这么说来,咱们以后也是亲家了,来,喝酒!”宋天远豪气的拍了拍他的肩头。 心道,自个果然是想多了,能与候府结亲,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赵松材这样的聪明人,又岂会拒绝,他那个妹妹有些不识相,出言顶撞了姨娘,想必有这个哥哥教导,以后也会听话了吧! 赵松材来者不拒,仰头一杯酒就下肚,以往他也喝酒,但都是斯文的的细品慢酌,这样的豪饮还是头一次,只觉得美酒入喉,胸中阵阵辛辣之意上涌,继而一阵猛咳,心中酸涩之意难挡,竟有些泪眼朦胧。 “哈哈,松材,喝这么急干什么,莫不是想着能与候府结亲,高兴坏了吧!哈哈!”宋天远瞧见他这样子,顿时爆发一阵哈哈大笑。 虽说,此刻的赵松材神色不佳,但就算是心思敏感的宋天远,也没有多想,任谁都知道,能与候府结亲,那是多大的体面,其后又能得到多大的好处,傻子都能想明白的事,又怎么会想到会有人不愿意,甚至为此事心生郁结。 赵松材并没有什么多话说,待咳嗽平息,两人便又喝起酒来,宋天远想是觉得大事已定,心情极好,一杯接一杯的,喝得很是高兴。 而与之相反的,赵松材也是一杯接一杯,心中却是越喝越难受,寒窗苦读,一朝金榜题名,以为可以帮扶家里,还有些自鸣得意,谁知高兴了没几天,却是连自家的小妹,也没能保全,小妹说的那些宽慰之语,甚是好听,难道他就不长脑子,还会真相信了不成。 第三百九十二章婚期 就算心中再怎么不情愿,赵松材仍是压下心中的愤怒、难受,去了候府,在宋天远的陪同下,与候爷交换了庚帖,定下了亲事。 依着宋清辉的意思,定下亲事,就马上商定好婚期,而婚期的时间,自然是越快越好,儿子毕竟年纪大了,既然婚事都定下来了,再拖下去也没有必要了。 但赵松材却死咬着不同意那般仓促成婚,毕竟家中就这一个小妹,再则阿爷兄长都还不知情,总得往家中凛报此事,再看看他们的意思。 婚事是定下来了,但兄长似乎会前来送亲,再则嫁妆事宜,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置办齐全,这婚事已经让小五够委屈了,没得成婚还这般委屈。 赵松材不同意,这就让宋清辉着急了,想他堂堂一个候爷,与一个小门小户的人家结亲,已经觉得心里不痛快了,对方居然还拿捏起来了,让他真是忍无可忍。 就差没指着赵松材的鼻子吼了:“你说你家中有长辈有兄长,可这天高地远的,一时半会也赶不过来,就算赶来了又怎样,不过是多个人,添双筷子添个碗的事,就这么着,就把婚期往后拖延,简直是毫无意义。” 赵松材听着他这看不起人的话,眼神也为之一厉,真想开口说,既然如此,这亲事就不要结了。 “候爷这话何意,成亲之事结两姓之好,我赵家虽不是什么高门,却也幼承庭训…小五乃家中幼女,得长辈兄长们疼爱,如今成亲这般大事,自是要向家中凛明的,候爷这话,是想让我兄妹,不将家中长辈兄长放眼里么?”赵松材一步也不肯退缩。 眼见就要闹疆起来,宋天远也颇觉得头疼,父亲看不起赵家,心中有些怨气,语气就有些不好,而赵松材,估计是书生意气,仗着文采出众,也是有些清高了些,不愿跟人低头,如此两个倔脾气的人碰在一起,真是让他为难得很。 “松材,松材,息怒,息怒啊!父亲他不是这个意思,他只着急,你也知我年纪不小了,父亲的意思是,希望能早点成亲,这也是他老人家的一个念想,望体谅体谅!”宋天远可不想筹谋这许久的事儿,闹个鸡飞蛋打,只得好言相劝道。 “让我体谅,候爷怎不体谅我兄妹!”赵松材半点不松口。 宋天远无奈,见这边劝说不下来,只得劝宋清逃:“父亲,这成亲确实是大事,太仓促了也不行,咱们候府置办聘礼都要这许多时间呢,更何况人家嫁妆也要时间来准备,你看……” “呵,置办嫁妆,就那小门小户的,还能置办出什么嫁妆来,没得还不是丢人现眼……”宋清辉满脸不屑,这门亲事他不看好,自然嘴里没好话,虽也急着儿子成亲的事,但也不想娶个这样的长媳回来。 素来知道他这父亲有些拎不清,但此刻,宋天远也是恨不得直接拿东西将他的嘴给堵了,本就闹得有些不愉快了,你还说这话,就算是真的如此,但这话也不能拿到嘴里来说的,人都是有脾气的,真要因几句话把这场婚事闹没了,他忙活这些功夫,简直要让他怄血了。 “父亲,父亲还请慎言。”宋天远连忙打断道,真怕他后面还会说出更难听的话来,别说赵松材听着做何感想,只他听着都觉得听不下去了。 宋清辉想必也意识到自个这话说得有些不得体,但仍是嘴硬道:“我这又没说错什么!” 赵松材倒没有宋天远想象中那般生气,小五跟他说过,这个候爷似乎是个很好糊弄之人,之前他还有些不信,这会儿见了,还真觉得如此,想来小五那番话,还真多几分可信度。 “赵兄,赵兄,这话千万别往心里去,我父亲这人,说话向来不靠谱!”宋天远连忙解释道。 “混账小子,你说什么,还当我是你老子么!”宋清辉一听,顿时怒了,有这样当着他的面,跟外人说他不好的么,这还是他儿子不是了? 宋天远头疼要命,哎呦,我的亲爹哟,你能不能消停些,再这么闹下去,亲事还要不要结了,这都说得好好的,忙活了这么久。 “父亲,赵家地处偏远,咱们多体谅一下,婚期延后一些也无妨,也不在乎这三五个月的时间。”只要最终能成就行,这点时间,他还是等得起的。 三五个月,想想几年都等下来了,这三五个月,似乎也不算什么,宋清辉见赵松材怎么也不松口,儿子这也忙得满头是汗,倒底没再坚持。 “行吧行吧,三五个月也可以等。”总算是松了口。 宋天远暗松口气,他觉得自个当初成亲时,也不像现在这般劳累,为着兄长的亲事,他也真是尽心尽力了。 “赵兄,你看如何?”宋天远连忙询问道。 求娶求娶,这姿态就得放低点,为着能促成此事,他今儿也是陪尽了小心了。 “三五个月仍是有些急。”赵松材思索片刻道,从家中赶来京城,这一路也差不多要二月的时间,若他们还要在家中筹备一番,带着许多物件上路,只怕就更耽误时间了。 “赵兄!”宋天远真是急了。 赵松材扫他一眼,心想也不能把人逼得太急,不然使出手段来,就要反过来逼他了。 点了点头道:“那就定在五个月之后吧!”算算时间,如今五月末,到时候差不多十一月吧,成亲的日期也好选,按照风俗也都是选秋冬季成亲,而春夏季节成亲,除非是特殊情况,否则一般人家不会选这个季节。 “那就五个月后吧,之前姨娘就一直在挑选择着好日子,我听她说过好几个,一个是十月二十八,一个是十一月初六,赵兄你看,这两个日期,那一个更好。”宋天远很给面子的,说出日子来让他挑。 可这两个日子,挨得很近,选那一个也都没什么区别,赵松材看了他一眼,淡然道:“那就选十一月初六吧!” 这他一开口,宋天远心中大石头落定,这就算是定下来了。 “咳咳!”宋清辉见两人直接定来,竟让他这个做父亲的一旁做冷呢。 “十一月初六,父亲没有意见吧!”宋天远忙上前殷勤问道。 “你都定好了,我还有什么意见。”宋清辉不满的说道,完全是说的气话。 “没意见就好,没意见就好,如此皆大欢喜。”宋天远顺势道。 宋清辉听闻,却是直瞪眼,他这是像是没意见的样子吗,没见到老子在生气啊! 第三百九十三章官职 这边商议妥当,赵松材算是松了口气,总算多争取到一点时间,也算是多给了小五一些体面。 而想到家中的兄长与阿爷,他不由又痛恨起自己来,小五的亲事,竟是这般,面对家中的亲人,他才是难以启齿,虽然小五不让他说实话,对作家中稍作隐瞒,不让大家为她担心的同时,又何尝不是在家人面前,给他留面子。 若二哥得知真相,没准会打断他一条腿,他倒也不怕被揍,只是不想让大家都跟着操心难受。 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就让他一个人撑着吧,只要他在官场中混出点名堂来,小五在候府后宅,地位就会日渐稳固,没人敢欺,就算是那不可一世的姨娘,以后也定要她看小五的脸色行事。 赵松材从候府出来,心中便暗暗发着誓。 很快家书就快马加鞭的送了出去。 而候府的大少爷,与寒门进士之妹定亲的消息,也不禁而走,传得街头巷尾都知道了。 更是让一干读书人津津乐道,读书人中,多数人出身不高,对于这种一朝得中,而能攀上高门的,也颇为追捧,议论纷纷,当然,其中也不乏一些清高之士,话就说得不好么好听了,甚至口出颇多讥讽之词。 对于这些,赵松材是根本就不去理会,因着这一场亲事,让他难受了好一阵,如今亲事定下,他也把更多的心思,放在了公务之上。 之前托了座师张大人的关系,本帮他谋了个差事,只后来应承了宋天远这边,那边也就推却了。 只不过候府的亲事传出来之后,也不知怎的,张大人竟找上他,说什么之前谋的那个差事,仍还可以给他。 赵松材在京城混了这些时日,瞬间便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这是看着他跟候府结亲,身份不同,给他卖好来了。 这般的好处,他自然不会往外推,当即就表了态,又是一番感谢。 第二天,就让赵松江去上任了,鸿胪寺主薄正八品的官职,肥水不流外人田,与其给别人,还不如给自家堂兄,虽然以前也有过些矛盾,但总归是本家兄弟,真要有什么事时,那也是要一致对外的。 需知,宗族的牵连,可不是说假的,若是一个人在外面犯了什么事,定下牵连的罪名,那是一族人都逃不掉的,再则,若是连同族的人都出卖陷害,那这人就太没下限,是会受世人唾骂,官场中也难有出头之日。 赵松材会推荐他去,也不是没考虑过的,如今他人在京城,难免有些势单力薄,多个人,也能多个照应,哪怕有半寸进宜,对小妹也算是个助益。 而赵松江得了这个职位,简直是意外之喜,他这样的同进士,连留京城的资格都没有,当然,若是有万贯家产去贿赂上官,也不是没有可能,但他要能拿得出来才行,对留京城是从来没敢抱希望。 来到京城后,赵松材对他也算不错,之前还在国子监时,虽不时常回家,但每次回来,都会拿些题目与他做,也会同他一道讨论文章,要说他来京城这段时间,进宜也是挺大的,也正是因为这番收获,才让他勉强得了个同进士。 之后的跑官之事,想到赵松材同他一般,在京城也没甚根基,且已经得他相助颇多,所以也没找他想法子,只自个往各处衙门里跑,求爹爹告奶奶的,手中银钱也不多,跑了这许久,也没见个影儿,正有些灰心丧气时,居然就得了这个好处。 让他那叫一个激动啊,感激的话,都啰嗦着没说个利落。 赵松材倒没在意这些细节,再说,他给他这个官职,也不只是想要他一番口头感谢的。 要说,赵松江也是得了消息,知道自家堂妹与候府定下亲事来,这也让他很是吃惊,完全不明白,何以他们这样的人家,竟连候府都能攀附得上,不但是做正妻,竟还是嫡长子的正妻,总让他有些云里雾里的感觉不真实。 之前,还觉得这个堂妹有些多事呢,他们男子来京城赴考,那是不得已,她一个女子,跟着来凑什么热闹,这来往一趟花费都不知多少,当然,他也知道他们兄妹不差这点钱,但做为一个女儿家,就不应该这般随心而为,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心中虽有所不满,但以着他现在的城府,却是只字未提。 再则,得知她在京城开了个铺子,每日有些进益,他倒也没怎么往心里去了,只现在,竟然能嫁进候府去,他都不得不感叹一声,这个堂妹,真是有运道。 而他如今得了这官职,其中又何尝不是沾了堂妹的光,心中有了这般想法,对赵松梅倒生出些敬意来。 要说赵松梅的长相,看着倒也清丽出尘,但这模样,要说多出众,那也不是,就他自家的那几个姐妹,长得就跟她不相上下,当然,其他姐妹身上看不到她那般的自信大方,也缺乏些灵动,但单论长相来说,比她长得漂亮的人,能找出很多。 可就凭这些,堂妹就能入了候府大少爷的眼,足见其本事,赵松江不明就里,对赵松梅倒是颇为叹服。 当然,心中也生了些后悔,之前的几年,他们都不怎么来往,但到了京城之后,彼此也没见过几面,主要是他不怎么看得起女子,觉得家中的女孩儿,除了嫁人,也没甚前途,更不愿意在她们身上花心思了。 可谁又能想到,这嫁人也有不同的嫁法,暗恨自个之前,没跟她多熟悉一些,以至于现在也不好冒然出现在她面前。 赵松江的后悔,没人得知,不过得了官职之后,对待赵松材时,他虽身为兄长,但言行举止,却也透露出,以赵松材为尊的意思。 初时赵松材还有几分不习惯,毕竟这个堂哥,他从前也是挺尊敬的,虽然后来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堂兄的才名,在他心中也是根深蒂固。 但漫漫的,他也就习惯了,毕竟官场那就是一个大染缸,你就是一张白纸,在里面滚一圈,也能染得五颜六色了,需知官场中才不在乎什么资历、年纪、辈份,只要你的位置够高,那么,就算你年纪再轻、资历再浅,也得尊称一声大人。 第三百九十四章长矛 婚期定下来,宋天平是第一时间得知,他虽表现得漠不关心的样子,事事都不出面,样样都不沾手,一副全凭宋清辉做主的样子,但其实私下里,却是派人时时关注着的。 交换完了庚帖,日期定了下来,他这心也落到了实处,心情顿时就变得愉悦起来。 看着他的神情变化,长矛很是不解:“赵姑娘真那么好么,让少爷这般高兴。”心中却是暗叹,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这赵姑娘很得少爷的心,家世上却实在差了点,没法帮扶少爷一把,若稍微能帮上那么一点,也都能称得上一声完美了。 “长矛,你要知道,我活了二十来年,却还是第一次觉得这般开心,就算她对我全无助益,只要有她陪在我身边,我觉得就算失去了某些东西,也不要紧。”宋天平面带微笑,神情间,竟流露出几分情丝缱绻来。 长矛却是听得大惊失色,少爷这是要美人不要江山呢,娶到赵姑娘,连候府爵位都不想争了吗,这也,这也太过于儿女情长了些。 眼神中不由流露出几分担心来:“少爷……” “放心吧,属于我的东西,我总不会举手让人的,该争的总会去争取,若实在不成,那也许就是命中注定,我也不去强求。”宋天平倒是看淡了很多。 以往宋清辉对他总是流露出不满,以至于世子之位,至今为止,仍是悬而未决,他心中也不是没有抱怨的,但抱怨又有何用,为着证明自个也不是那般无用,便将心思都用在了公务上面,几年下来,也不是全无所获。 他有时候甚至想,凭着他这般的努力,就算没有爵位又如何,他同样可以过得很好,不过这想法,也只是在心中想想而已,该付出的努力,还是要付出的,不然,也太对不起,一心追随着他的人。 听着他这番话,长矛倒是放心不少,自家少爷心志未改,有美人也没说不要江山,他们做奴才的,以后更加尽心就是了,就算大少奶奶身份差点,也可以在别的方面弥迷过来。 再则,未进门的大少奶奶,乃是大少爷心尖上的人,少爷能有她相伴左右,也算是幸事。 想着以往,每每年节时分,候府家宴那欢喜热闹的场面,似乎都跟大少爷没甚关系似的,甚到今年过年时,大少爷还避了出去,当时他赶来时,也只能看到他那个孤单清冷的身影,让他好一阵心酸,堂堂候府少爷,过得竟还比不得他一个奴才来得快活。 “少爷,不管你做何决定,奴才都会跟在你身边的。”长矛开口说道。 “你是我的奴才,不跟在我身边,还想去哪里。”随即又笑了笑:“行了,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长矛的话,让他更为开怀起来,甚至觉得,候府中的那些糟心事,也没那么糟心了。 '“婚期是定下来了,不过后续的事务,你还有多盯着点,犹其是聘礼方面,别让楚姨娘做了手脚。”宋天平吩咐道。 楚姨娘这人,心中是有千般算计,不过做为一个女人,她这心胸也不能与常人比。 因着他这嫡长子的身份,让宋天远如何也越不过他去,只因这一点,就足以让她记恨在心了,别的地方,兴许还能糊弄过去,可婚姻大事这些方面,却都是要按照规矩来的。 他嫡长子的身份可不是说假的,这一应礼节规矩,自是要按照规格来办理,越是注重礼节,也就越碍了那母子俩的眼,她能不从中使坏,那才是怪事。 长矛听得心神一凛,大少爷看重这婚事,自然是希望婚礼一应事务,都办得顺顺当当的,而楚姨娘会从中作为梗也是必然,以着大少爷对婚事的重视程度,他在这上面,就更要万分留意了。 若是出了什么茬子,别说大少爷面上不好看,就是新进门的大少奶奶,也未必不会记恨于他,心中不由默念了几声:“这事儿很是要紧,这事儿很是要紧……” 这些年下来,明里暗里的,与楚姨娘母子俩交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要说楚姨娘这人吧,有时候说她聪明,她也确实有几分聪明,但有时候行事,又尽显小家子气,露出些蠢样来。 近两年因着二少奶奶齐氏进门,楚姨娘母子两个也算是多添了个帮手,整个后院,都完全在她们的掌控之中。 大少爷做为一个爷们,也不好与她们在这方面相争,也颇是吃了些亏,也正因为她们占到了便宜,尝到了甜头,以至于越发在大少爷的婚事上打主意。 这番大少奶奶进门,也少不了她们的一番算计,不过好在,这个大少奶奶,也是大少爷想娶的,不然,以着大少爷的脾气,这婚事如何也是成不了的。 想到这些,长矛也是深刻的意识到,大少爷在谋略上面,也是不输人的,不然,也不能在楚姨娘严防死守的情况下,仍是能如了自己的意。 对于这一点,长矛对自家少爷,那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想着自家大少奶奶那脾气,他也是去打听过的,就算家世拿不出手,也不是个容易吃亏的主,进了候府之后,大少爷也算是多了个帮手,别的地方帮不上,但与楚姨娘婆媳三五不时的添点堵,让她们日子过得不那么顺心,那也算是帮了少爷的忙了。 长矛在心底一番思索之后,对于未来的大少奶奶,那也是拿出十足的心意来对待了,原本还有点嫌弃对方的家世,觉得配不上少爷,但这却是少爷喜欢的,那他自然也不会给少爷拖后腿,自会当正经主子来对待,且看少爷如今这态度,他觉得,待少奶奶进门后,对她的态度,要比对少爷还要恭敬两分才成。 这也算是变相的拍马屁吧!少爷的马屁不好拍,拍少奶奶的,少爷只怕会更高兴。 宋天平倒没去管他心中是怎么想的,成亲是大事,他也不想委屈了即将入门的新娘子,在防备着楚姨娘母子会使坏的情况下,他自个这边,也要表示一下自己的诚意。 对女子的尊重,除了在言行举止上面,更重要的便是体现在聘礼之上,候府会按照规格准备,而他自己再私下添置些,就会更好看。 第三百九十五章无题 赵松材在外面应酬完一干奉迎巴结他的同撩,带着一身疲惫回到家里。 要说他一个七品知事,可能去到偏远小县城之类的地方,那也算是个正经官儿,可在京城这样遍地是官的情况下,他这点品级,也真说得上是个芝麻官儿。 这样的情形下,又岂会有人来奉承他,当然不是看在他本身的官位而来,而是冲着那候府呢。 这些人,也自知自个的身份低微,想要马结候府,那是连门都进不去的,候府随便一个管事出来,说不定都比他们还要体面,想要入候府的门,那是想也不用想,别说冒然上门会受一番奚落,被直接乱棒打出来都有可能。 候府攀不上,但候府的姻亲,那可是正经的亲戚,巴结讨好一下,这总成吧,没准奉迎好了,什么时候天上掉陷饼就能砸到他的头上来。 抱有如此想法的人,竟还不在少数,这些时日,赵松材那还真是不得空闲,甚至都忙得有些无法分身了,本来有些宴请,他也可以推拒不去的,但因着定亲这事,心中着初气闷得很,也想多结识几个人脉,所以,他竟是来者不拒,就算现在人家身份算不得多高贵,但难保以后没个出头的时候,再则小有小道,别看人官位不显,也是在官场中混过一场的人,经验丰富着呢,随便说些东西出来,也值得他借鉴一二的了。 说来,他这人脾气向来不错,待人也有几分真诚,这般又是有心结交,一拍即合,还真让他交结了几个说得上话的。 这不,酒宴也确实频繁了些,回到家时,人已经有些微醺了。 身旁俊儿贴身侍候,打来热水洗脸洗脚,侍候得很是周到。 “少爷,刚刚门房给了张帖子,说是给少爷的,你瞧瞧。”俊儿帮着收拾完,就拿出帖子来。 “又是谁下的帖子来,拿来我瞧瞧,你家少爷我,最近还真是炙手可热,宴请不断,真要是我的本事倒也罢了,可是,不过是沾小五的光。”话音为之一顿,脸上的神情顿时黯淡下来,声音透着些清冷:“若真是沾小五的光,那也罢了,可是,却是因为候府。” 虽是定下亲事,便他这心里却仍是卡着根刺,吐不出咽不下,着实难受得紧。 赵松材拿着帖子,也没急着翻看,定定的出了好一阵神,待回过神来时,才不紧不慢的翻开了帖子,入目几行之后,随即,眼神便是一缩,似有些不可置信似的,却也是极速看了下去。 不过倾刻便看完了,嘴角带出丝冷笑:“真是到了京城之后,连人都变了,以往有个什么事,不都是跑上门来直接说一声了事,如今倒好,竟学起人下帖子来了,这般斯文模样,还真是少见。” 赵松材神情不是很好,自言自语道,随即便将帖子仍到了一边。 “少爷说的…可是陆公子!”俊儿小声问道,自家少爷脸色难看,他还真有些担心会被牵怒。 虽说是从小就跟着侍候的,对他的脾气也相当了解,但最近少爷的心情,实在算不得好,他也不敢冒然上前触霉头。 “可不就是他么,以为学人家斯斯文文的写个帖子,他就能变成那么的斯文人了么,哼!”对陆昭远,他是有些生气的,要说他之前定亲时那一篇儿,其实也算是揭过去了,他也没怎么怪上他。 但后面,自家小五那婚事匆忙定下,他心情不好,不勉就有些牵怒了。 心想,若当初他没那些事,没准这会儿就已经跟小五定亲了,小五也不用被逼入候府,他这心里,也不会如现在这般,一揪一揪的心痛。 酒意上头,越发觉得,这该死的陆昭远,他才是最魁祸首。 主子这话,明显带着火气,俊儿不敢轻易接话,以主子以往与陆公子的关系,他这会儿,简直说什么都是错啊,索性闭嘴不言。 好在赵松材也确实喝多了些,自个的抱怨了几句,便就有些迷迷瞪瞪的,不消片刻,便睡了过去。 俊儿松了口气,帮着盖了被子,下了帐子,随即灭了灯,轻脚轻手的出去。 第二日,赵松材是从一阵头疼欲裂中醒过来的,人没什么精神,还在吃早餐时,就有下人凛报,说是陆昭远来了。 说实话,他其实有些不想见他的,不过想到他急匆匆的一大早赶来,怕真有什么事,就让领了进来。 “竟是片刻也等不急,出什么事了么?”倒底是几年的朋友,他还真做不出多绝情的事来。 “我没什么事,只是听说小五与候府定了亲,有些不相信,所以来问问。”陆昭远也没说那些客套的,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赵松材一听是这事,顿时就没胃口了,将手中的粥直接放在了桌子上,再没看上一眼。 语气淡淡道:“原来你来是问这个,那我告诉你,确实有这事。” “小五并不是攀附富贵之人,何以会定这门亲事,再则,我听说了不少关于候府的传言,若那些都是真的……”陆昭远一脸的不解之色。 “你来是关心小五的么,呵,你又有什么立场来关心她?”赵松材冷声打断了他的话。 候府是什么情形,还有人比他更清楚的么,自家兄妹被人算计进去了,又岂会对候府一无所知,如今,谁跟他提起这候府,他都觉得难受。 陆昭远顿时被他的话,堵得有些无言以对,是啊,他又是以什么立场来关心她,可是这候府并不是个好去处。 “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小五,就算…我也是当她妹妹一样看待的。”陆昭远脸上,也带出几分纠结痛苦之色。 “你别跟我说那些,别以为之前的事情,我不与你计较了,你就能如同以往一般与我来往了,我告诉你,我不与你计较,是我心胸大度,并不表示,咱们的关系还能回到从前。”是他不当他是自己人,做出这种出尔反尔之事,以至于让小五落到如今局面,当然,这本身也有他自己的错,但是,陆昭远就一点错没有吗? “你……” “我今儿没什么精神,关于小五的事情,亲事已经定下,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过问这个事,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陆昭远听闻,脸色就更难看了,他当然明白赵松材的意思,误会自然是怕候府误会。 第三百九十六章无题 亲事已经定下来,赵松梅的心情,也渐渐平静,既然无法改变,那么,她就会努力让自己以后的生活过得更好就是了。 虽说婚期还有好几个月,她现在也开始着手准备起来,为自己以后的生活,好好打算打算。 铺子里的事务,她现在已经不怎么过问了,二哥派来的掌柜,虽姗姗来迟,却来得也正是时候,一应事务都交了出去,本就是做掌柜的人物,就算初来乍道,对京城还不熟悉,却也能很快速的上手,倒不用她怎么操心。 要说这掌柜姓刘,原本挑中了他来京城,他还不怎么愿意来,一则京城离家远,来回一趟也不容易,再则,他原本管着的铺子也不错,做得好好的,让人拸地方,是有些不情愿。 不过他这人,也有几分野心,想着京城这样的大地方,天子脚下,若是在外面历练个几年,回去后做个总掌柜也不是没可能,且说,有四少爷在京城照应着,这铺子的生意做起来没有不顺当的,若是巴结好四少爷,没准他以后还能有别的造化也不一定。 这般一想,心思就活动起来,利索的接了这趟差事,谁知,到了京城没几日,还有更大的惊喜在等着他,家中的大小姐,竟与候府定了亲,这真是天大的喜事啊! 想候府是什么样的人家,他这样的升斗小民,以前是想也不敢想,人家府中随便走出一个管事来,都足以碾压他们,更别提那些金贵的主子,如今东家小姐也能入候府做主子,岂不是说,连他们这些人的身份地位,也水涨船高,以后说出去,他们这些人,也可以说是候府大少奶奶的人了。 因着这些事,让刘掌柜觉得,自己之前的那般不情不愿,实在是太没见识,太目光短浅了,若一时脑子没转过来,岂不是要错过这天大的富贵。 虽说他与自家小姐也没什么交情,但如今他也算是小姐手下的人了,靠着候府这颗大树,何愁以后生意做不起来,就是整个赵家,就是二少爷,也能跟着沾光不少啊! 当然,在他看来,最得益处的,还要数四少爷,毕竟混在官场,候府只稍稍提拔一下,四少爷那也是顺风顺水啊,这赵家,眼看就要发达起来了啊!哦,不,之前就已经发达起来了,如今是越加富贵了。 也不怪得他会如此想,这时代的人,做什么那都是要讲究个关系的,且,他也不清楚,赵松梅这亲事其中的内幕,自然,赵家兄妹也不是会轻易向人透露这其中的原由。 因有了得力的大掌柜,且想着以后就要在京城中立足,而缺什么都不能缺了银子,赵松梅就有心再另开铺子,原本的点心铺子,也只是她一时兴起而开起来的,也亏得她知道的点心配方多,讲究的是一个新奇,不然这铺子能不能开起来还两说。 如今的情形是,有刘掌柜这样得用的人,手里又不缺银子,白放着也不能生利息,拿来开铺子做生意,是再好不过。 赵家所涉猎的生意也不少,布庄、卤味、首饰,这些都是几个比较赚钱的行当,当然她自个手下的绣铺,也是经营得极好的,不过那只是相对的,若是将绣铺开来京城,那就不一定了。 她那绣铺,主要也是胜在花样新奇,但绣功么,虽然也请得有几个不错的绣娘,但那也只是在小地方觉得不错,在京城这样的地方,最不缺的就是人才,那几家做得最大的绣铺,都是从各处网络来的绣娘,手下的技艺那才叫一个不凡。 赵松梅也曾去逛过几家铺子,本就有做这行当的生意,所以也就会去格外留意,看过人家的手艺之后,自家那点东西,还真有些不够看,所以,她就没想过要在京城开绣铺,指定是斗不过人家。 开个布庄还成,毕竟京城人多,销量大,南货北卖,赢利不是很大,但若是将销量做上去了,生意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最主要的是,之前赵松树也有心组建商队,若是成了,那般供货就一点问题也没有,生意就不愁做不起来。 有了主意,就找着刘掌柜一些商议,比起这事事都亲力亲为,如今有个帮手,她真是轻松太多。 倒是刘掌柜,还好生诧异了一番,想大小姐不日就要嫁入候门了,怎么对生意竟还这般上心,候府那样的门庭,还会缺了她的花用不成,不过也只是在心里想想,倒底没问出来。 毕竟如今身份不同,有些话,也不好再随便乱开口,不过觉得这般的大小姐,更接地气,比起那些一入高门,就觉得高高在上,对生意只觉铜臭的来得好多了。 这边,两人商议妥当,就开始忙活起来。 而远在平远镇的赵家,也很快接到了赵松材写回的家书。 赵松柏得知自家小妹在京城定了亲的消息,且还是与候府定的亲,着实让他惊异了一番,也不怪他如此,想他也就是个平民百姓,候府那样的人家,真是离他太远了,想都没敢想,不过惊诧之余,心中却也颇多疑虑,他们这样的人家,与候府那样的人家定亲,实在不匹配,小妹进了候府的门,只怕是会吃亏的。 他心中的想法,与赵松树也是不谋而合,两人对这门亲事,都有些担忧,再则小妹还退过亲,名声也有些差了,两人很是想不明白,为何老四会定下这门亲。 想他虽一心读书,平时行事也是十分懂事的,且兄妹感情也极好,绝不会做出卖妹求荣的事来,再则与候府也是正经亲事,不存在这些问题,两人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总觉得这门亲事,定得有些蹊跷。 但随着家书而来的,也有赵松梅的亲笔信,倒是打消了兄弟俩不少的疑虑。 “老四如今做了官,亲事也定了下来,想必候府也是看中老四的才华,不然也不会冒然与咱们定亲!”赵松柏思索再三,得出这一番结论。 赵松树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但他经商这许多年来,为人不乏精明,直觉得这其中怕是有什么问题,且小五出门前,也没有想留京的意思,看她的意思,不过是去逛一圈,然后回来说门平常些的亲事…… 第三百九十七章赵家 不管赵家兄弟是怎么想的,但婚期已经定下,且还远在京城,留给他们准备嫁妆的时间也真是不多了。 之前收购了不少的木料,打制了一批家具,但京城这般远,若要运过去,还真是个难事,若不运过去,在京城临时再买,却是买不到什么好东西。 两人也很是一阵头疼,怎么就要嫁到京城去了,这天远地远的,回一趟娘家都不容易,虽然嫁出去的女儿,也不是能轻易回娘家的,但时不时的兄弟几个过去看一眼,知道过得好不好,也能让人安心不是,但嫁这么远,想见一面也不容易。 好在老四还在京城,这般也能看顾着点,两人倒也放心了一点。 倒是赵铁柱,听说赵松梅在京城定了亲事,心里很是不痛快了一阵,自个看着长大的小丫头,这出一趟远门,就直接嫁到外面不回来了,他老人家这把年纪,以后怕是见都不能见上一眼了。 心中哪叫一个悲戚,让赵松柏兄弟两个很是宽慰了一阵,也没见他的情绪有所好转,两人也颇是无奈。 赵铁柱年纪大了,身体早不比从前,这两年更是连地都没下了,去趟县城这点距离,他自个都不肯去,更别提说让他去京城这样远的地方,就算他提议要去,两兄弟也是不放心的。 再则老人家也有个心理,当年纪大了的时候,是那儿也不肯去的,就怕一个不留意,就死在了外面,对于死在外面的人,客死异乡,不是个好说法,因此,这也是赵铁柱不愿意出门的原因。 谁也没能安慰下来赵铁柱的心情,倒是于妈妈,在家中侍候的时间最长,之前也常在赵铁柱左右帮扶着料理家务,两人倒也能说得上话,赵铁柱也还能听得进她说的。 “老太爷也不用不放心,大小姐那样的性子,那样的脾气,又岂会是能让轻易欺负了去的,就算候府富贵,那也是要讲道的不是,就凭咱们小姐那聪明劲,就算跟人讲道理,那也是不输阵的。”于妈妈一脸笃定的说道。 赵铁柱听着这话,果然就眉开眼笑起来,嫁得远不是根本的原因,主要是就算他这样没见识的人,也觉得候府的门庭太高,怕小丫头会吃了亏去。 经于妈妈这么一说,他也觉得小梅子那性子,绝不是个肯吃亏的主,但又有些担心,这性子会不会太过好强了,钢过易折,不由又向于妈妈求问。 “咱们小姐多聪明的人,性子就算好强些,但平时也看不出来啊,对人不都不愁,可后来有了这几个孩子,家里就热闹起来了,犹其是小丫头,烧饭的手艺,让他吃过之后,就再也吃不惯别人做的饭菜了。 “老太爷这话也真是,就算就近嫁了,也不能时常登门的啊,不然让人婆家怎么想,如今嫁到京城,远是远了些,但这京城够富贵,候府那样的人家,也就是咱们小姐,别的姑娘想嫁还不能呢,以后小姐生出的孩子,那也是候府的少爷,尊贵无比呢,且又有四少爷照应,老太爷完全不担心,况且奴婢听说,大少爷、二少爷,到时候也会去送嫁,老太爷倒是尽可放心。”于妈妈劝说着。 “你这话说得不错,小梅子嫁得好就成,是远是近的也没甚要紧,就算嫁得近些,我老头子又能活几天,还能去看她几回的?这般也好,只要她能把自个日子过好了,我也不用操心了。”赵铁柱总算是完全放下心来。 “老太爷能这么想,是再好不过了。”于妈妈高兴的说道,她进赵家这么多年,赵铁柱待她也是极好的了,从没有一句打骂责怪之言,与其说是在家里做下人,其实说是家人也不为过。 “你一直跟着小梅子的,到时候,也跟着一起去京城侍候她吧,她那院子里的东西,你也早些收拾妥当,到时候大郎出发,就一起带走,别拉下东西,省得让小梅子记挂着。”赵铁柱吩咐道。 “是,奴婢醒得了。”于妈妈福了一礼道,知道老太爷是真心疼爱自家小姐,她也很是感概。 “你也再仔细想想,家中的人,物什儿,平时有什么是她丢不开的,也都一并给带了过去,她去京城里,也就带了个香儿,手下没几个得用的人也是不成的,候府虽然富贵,还是用自己人比较放心。”赵铁柱虽不懂得那些后宅争斗,却也知道手下有自己人可用的好处。 “老太爷放心,这些大小姐都有安排,特意叮嘱奴婢带几房人过去呢!”于妈妈凛报道。 “嗯,有安排就好,我知道她素来是个有成算的,你们尽心帮扶着她,以后也少不得你们的好。”赵铁柱盯着于妈妈,神情是难得的认真,甚至竟还有几分凌厉。 看得于妈妈神情一凛。 第三百九十八章宋学士 要说赵松梅与候府定下亲事,这事在京城里成为众人的谈资。 但她一个闺阁女儿,又不时常露面,让人谈论更多的,却仍是候府,但谈论候府这样的人家,却也不是能在大庭广众这下公开议论的,也不过是为数不多的人,聚下里聚在一些,议论一把。 而要说,能让他们畅所欲言的人,莫过于赵松材了,今科进士的身份,并不算什么出众的,每三年一考,每一科都会出那么几百个进士,还真算不上什么稀罕的。 真要说稀罕,那也是一甲的头三名,要说就是二甲的头几名,像陆昭远那样的二十多名,人长得年轻,有几分帅气的,也受人追捧,但轮到他这四十多名的,已经算不得多出众了。 但也不缺乏想要拉笼这人,像他这样早早被候府拉了过去,别人对他也没什么想法了。 但如今这情形又不同,与候府成了亲家,赵松材的名字,也一时被广为传诵起来,如今他更是成了个名人了。 对于这样的名气,他本人其实一点也不想要,但事实不是他想不想要的问题。 而最近酒宴不断的同时,赵松材的桃花也开了起来。 先是几个同撩,明里暗里的表示了一番,想与他攀亲的意思,都被他给拒绝了,与候府结亲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并不觉得那是沾了光,因此,也不愿意自己的亲事,还是因为如此被稍带上。 但是天不遂人愿,偏有这么一门亲事,是他所不能拒绝的,翰林院侍讲学士,看中了他,要让他做女婿。 要说翰林院这位宋学士,那也是个清贵官儿,他看中赵松材,倒不是觉得能与候府结个拐弯的亲戚,他是真正看中了赵松材这个人。 要说每科的进士人数也不少,而赵松材的那个排名,还真不怎么显眼,他本人也是因为候府的原因而出名的,而宋学士,也正因为不少人的议论,而让赵松材落入了他的眼中。 这不看不要紧,这么细细一看,发现这人还真不差,人品相貌有,才气也有,虽说没能在一干人等中出头,但年少意气,太出众了也非好事,宋学士觉得,他这个样子,就刚刚好。 要说宋学士这人,也是个重情谊的,夫人早逝,留下三个女儿,他便独自将女儿养大,也不曾续娶,连个儿子也没,很多人也曾劝过他,也有人笑话过他,但他都不为所动,一心只教养三个女儿。 如今长女次女也都成家,惟有三女还待字闺中,这个女儿是最小的,也是他最疼爱的,留在家中的时间就长了些,十八岁了,还不曾说亲,他原本还生起过招赘的,但想到招赘的来的,实在配不上他的女儿,这次一眼就瞧中了赵松材,不知怎么的,竟是相中了。 翰林学士,是个清贵官儿,却也是个不能轻易得罪的官儿,看着是没什么权势,但朝堂之中,许多人都与其有交情,这般的人,你若是直言拒绝了,人家是真的会恼的。 赵松材拿不定主意,便与赵松梅商议。 赵松梅听闻之后,有些无语,这般的好亲事,做什么不答应。 宋学士没有儿子,又最疼这个小女儿,若是做了他的女婿,以后在朝堂上,也多个助益,他这般苦苦支撑为什么,不还是为了能在朝堂立足,能一步步走上更高的位置,手中掌握更多的权势么,有这样的捷径不走,竟还想推拒于门外。 “四哥是觉得那宋小姐配不上你?”赵松梅问道。 “怎么会,据说宋学士很会教女儿,大女次女,如今都颇有贤名,想必这个三女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我一个一文不鸣的小子,又怎么敢说如此大话。”赵松材也没想其他,如实说道。 “那么,是宋小姐长得太丑?” “这也不可能,据说宋家的小姐,都颇有才句,且长相不俗。”赵松材连连摇头道,他常在外行走,因宋学士的原故,他也特意去打听了一下关于宋家的事,这般,赵松梅问起来,他也回答得十分详细。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结这门亲!”赵松梅抬眼看他,眼神流转。 赵松材却是一时哑了口,不知作何回答。 “四哥是觉得,这亲事怕是沾了候府的光,所以,就算宋小姐如何出众,你也不愿意结这门亲么?”赵松梅直指要害。 赵松材更觉得无言以对了:“我…我……” 我了半天,竟是一个字也没憋出来,都让小妹说中了,他还能说什么,眼中也带着些愧色。 “四哥什么时候也变得迂腐起来了!” “这不是迂腐,我只是始终咽不下这口气,别的事上还好说,若亲事上还是借助候府,我,实不愿也。” “四哥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小气起来,上一场交锋,咱们兄妹是输了,可难保咱们会一直输下去,难道就没个翻盘的时候,你若总斤斤计较着这输掉的一局,那咱们还怎么去拼下一局?”赵松梅问道。 宋家这么好的亲事,实在不能错过,这主要也是个风向标,若你连宋家都拒绝了,你这眼光也太高了,谁还敢跟你提结亲的事。 不过这宋学士,人虽有才,但行事却显得粗旷了些,竟是直接让人上门来说和来了,也没说,私下里找赵松材去试探一下口气,若有意向,咱们再接着说,若不愿意,这话也就不提了。 像他这样直接上门来的,一般贵妇人都不会这么做,万一不成,岂不是丢脸丢大发了,不过宋学士这么做,估计也是笃定赵松材不会拒绝,不然,他一个官场上混的人,又怎么会如此行事。 若真是这般,那也是万万不能拒绝的,这般不给面子,让人丢了大脸,以后不处处给你使绊子才怪。 也难怪,赵松材就算有些不情愿,却也没直言拒绝,而是来找她商量了,赵松梅不由在心下叹了口气,好在四哥还是个有点成算的人,不是那么莽撞冲动行事。 赵松梅的那个比喻十分形象,赵松材听了,很些恍然大悟的意思,醒悟过来之后,立马站起身来,冲着赵松梅长长一拜:“还是妹妹看得通透,是为兄太过短视了,若非妹妹提醒,几乎差点没招来惹事。” 第三百九十九章蜕变 赵松材这边想通,亲事很快就定了下来,宋学士也是个爽快人,这门亲事他本就看好,自也不会为难人,对于赵松材的家世,也没有挑剔之心。 亲事一定下,便议定了婚期,赵松材虽不急着娶媳妇,便宋学士是急着嫁女儿,直接将婚期定在了十月二十六,比赵松梅还早十天。 赵松梅得知后,颇有些无语,她倒是有些明白宋学士的意思。 宋家小姐的婚礼在她之前,到时候她出嫁的时候,宋小姐就已经是她的四嫂了,而由四嫂送她出嫁,这其实对宋家小姐是有极大的好处的。 毕竟她到时候嫁入的是候府,虽说宋学士为人清高,可能并不在乎有没有候府这门姻亲,他在不在乎是一回事,但倒底这门亲事是存在的,有这个好处,他为什么不为女儿争取。 再则他这小女儿,年纪也确实不小了,不好留着再过一个年,那就越发大一岁了,说出去更加不好听,这也是他着急婚事的另一个原因。 赵松材自然也没意见,到时候娶了媳妇进门,还能帮着操持一下小妹的婚事,不然,他一个大男人,还真有可能做不到面面俱到。 至于,宋学士为女儿争取到送小姑出嫁这样的名声,对他来说,还真是无所谓,他反而觉得,到时候宋小姐操持了小妹的婚事,那么姑嫂间相处会更和睦,他倒也是看好的。 赵松梅帮着置办了一份丰厚的定亲礼,送到了宋学士的府上。 宋学士虽为人清高,但也不是不通庶务的,不然家中娇养的向个女儿,吃喝什么,更别提给她们置办的丰厚嫁妆了。 在他看来,赵松材也就是个寒门士子,不为别的,只为他在京城连个宅院都没有,还是租的院子落脚,就凭这一点,他就觉得赵松材绝不是什么有钱人家子弟,虽说家中也有几个奴仆下人,想着他也就是比一般的贫寒士子,多几个钱财罢了,跟一般有钱人家,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所以,对他钱财上面的要求,还真是没有,但当他看到这份定亲礼时,还是颇为惊奇的,因为这份礼置办得相当丰厚,当然是相对于他这家境来说的,其实吧,这份礼,是跟他前两个女婿置办的礼一样的,大户人家办喜事,以往是怎么置办的,这些也都能打听出来。 赵松梅准备这份礼时,就让人去打听过的,她也没想着怎么出风头,只想着与前面两位置办一样的,这样既不出风头,也不觉得失礼。 能置办出这样一份礼来,在宋学士看来,却是觉得赵家诚意十足,连带着,对之前赵松材那般不爽快的表现,也都烟消云散,不再提起。 而赵家与宋学士府结亲的消息传出,又让赵松材着实风光了一把,不少人都很是惊叹,这赵家,也真是走了狗屎运了,兄妹两个接连都定下了这般好的亲事,在今科士子当中,绝对算得上是独一份。 一时,赵松材便又炙手可热起来,宴请不断,今儿这个请,明儿那个请,竟是天天都有人请吃酒喝茶,几乎没把京城的大小酒楼给踏遍。 人家相邀,你还不好拒绝,不然太不给面子,人家就会觉得你这是攀上了富贵,就开始拿乔起来,为着能有个好名声,他也不得不时时应酬着。 而养在深闺的赵松梅,近日也接到了不少的拜帖,有人上门来拜会她的,也有人相邀她过府的,都是些未出阁的闺阁小姐们,因她即将嫁入候府,如今想跟她套交情的,与她结交的的闺秀们,还真是不少。 别看京城这么多高官,但有爵位的人家,也就那么几家,且都享有特权,虽说宋天平还没有被立为世子,但他是府中的嫡长子,能继任爵位的可能性很大,而赵松梅入了候府,那么很有可能,就是未来的候夫人。 候夫人一品诰命,那也是能享有很多特权的,就算是个空头夫人,那也是很有体面,比起一众没有诰封的太太奶奶们,那可是风光多了。 赵松梅以往并不耐烦这些迎来送往,但想到以后要过不一样的生活,每天可能都会在这种迎来送往中过日子,她便不得不打点起精神来招呼着。 想以往家中有什么事,都是钱氏招呼的,去县城那边有崔氏招呼,她一个小姑娘,几本没她什么事,而现在,情形却是不同了,家中就她一个女眷,她不出面也不成。 好在京城的姑娘们,也都是很有素质的,察言观色,半点也不会露出娇蛮气来,让她应付起来,也不觉得吃力。 反而多几个人一起说说些闲话,聊些京城的见闻,各处的物华风茂,要说这些姑娘们,也都是自小读过几本书的,聊起天来,竟是半点也不觉得枯燥。 一点也不像她在县城时碰上的那些姑娘,聊起天来,不离吃穿上面,要么就是胭脂水分,要么就是穿作打扮,说来说去的,也就那几样,而她偏对这些并不怎么感兴趣,况且说来说去,只说这些,也会让人觉得烦燥。 而京城的闺秀们,却是刷新了她以往的风识,读过书,有文化有底蕴的人家,教出来的姑娘们,还真是不一般啊! 几句话聊下来,赵松梅竟有些兴致勃来,要说,在这之前,她也没怎么接触过京中的小姐们,就算是小门小户的,她也是没接触过。 想当初他们初进京时,赵松材也是一文不名,谁还跟他结交啊,就算是后来中了进士,有人高看他几眼,但也没有想与之加深往来,最多不过是场面上说几句客套话,卖个人情之类的,何曾像现在这样,几乎都把赵家当成平等人家来交往了,虽然赵松材还只是个七品小官儿,跟他们的官位完全不对等,但奈何,人家有个好岳父,有个好妹婿。 几次来往交谈之后,赵松梅屡次刷新了见识,慢慢的,倒也越发喜欢与人交往起来,渐渐的她已经发现,这不仅仅是与人谈几句趣事这么简单,姑娘们说话,有时候也关联着自己的家族,话中有话的意思,有时候不经意间,也会透露出点别的东西,这种各有机锋,暗自猜度的游戏,着实让她开了眼,也渐渐融入这些游戏之中,她本也有几分聪明劲,学起这些东西来,真是信手拈来。 第四百章上门 赵松材定了门好亲事,除了每日的宴请不断外,最直接的就是,公务上的顺遂,刚放衙门时,因是刚出庐的小子,也没什么人把他放在眼里。 因着是走的候府的门路,自然也没有人刻意去为难他,不过是观望着,态度也就不冷不热的。 而暴出与候府结亲的消息后,他的身份虽没什么变化,但地位立马水涨船高起来,至如今与宋家结亲的消息传出之后,他这地位,顿时又为之一变,就连顶头上司对他都刮目相看起来。 赵松材对这一系列变故,除了微微不适应外,很快也就调整过来,毕竟这般顺风顺水的,比起之前那般,无人理采来得好得多。 而宋天平这边,至从定下婚期之后,他似乎没了顾及一般,三五不时的就让人送点东西过来,不见得是多贵重的,有时候是份吃食,有时候或是一块料子,也或者是一枝珠钗。 他本人得了闲,也会时不时的过来拜会,自然名义上是找真松材说话,但进了赵家的宅子,少不得也要见一见赵松梅。 对此,赵松材就算有点意见,也没有挡着不让见,毕竟人家已经定了亲,是正经的未婚夫妻,若不让见,他这个舅兄就做得太不近人情了。 再则,这亲事定得有些不那么痛快,但以后两人总是要一起过日子的,如今提前联络下感情,多熟悉些,只要没有太出格的言行,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们去了。 况且自家小妹也不是会吃亏的主,让他们私下见面,他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之前总忙得不见人影,最近倒是挺闲的!”赵松梅看着身板挺得笔直的宋天平,似笑非笑道。 宋天平之前打的什么主意,她早就想明白了,不过事已至此,她怪他又有什么用,这其中他甚至可以说,都没怎么出力,只不过是顺势而为,依照人家的设计,没有反抗而已,她着实怪不到他的头上去。 要说宋天平最近的动静,也很好理解,之前是婚期没定下来,他担心来得殷勤了会出荐子,如今尘埃落定,又是明正言顺的未婚夫妻,他来得勤点,也让人说不出什么来。 最多也不过是让人觉得,他地这门亲事的在意罢了,再则,亲事已经定下,就算让人看出什么来,想退掉亲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再则,楚姨娘母子根本就不看好她,就算宋天平表现得异样,也不会想退亲这回事,所以,宋天平现在就有持无恐了,十分明显的表现着他的意图。 “你这是在怪我,之前没来看你?”宋天平脸带笑意,反问道。 被他这么屈解,赵松梅简直无言以对,只睁着双大眼睛瞪着他,以表达自己的不满,这会儿她心想,若自己再说点什么,没准他会扯出更无赖的说法来,以前还真没看出来啊,不声不响,还当他不善言辞。 “之前确实有些忙,不过现在已经忙完了,衙门里会清闲一阵,放心,我最近很有空,会时常过来看你的。”宋天平笑意朗朗,语气温和的说道。 若换成一对正儿八经的情侣,这话估计会很讨喜,但对象是赵松梅,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你有没有空关我什么事,还有,除了衙门里的事,你就没有别的事要忙了吗,不用时常过来,我这儿也挺忙的。”赵松梅心想,自己若是一般女子,听着他这话,估计都会脸红吧! 不过她也确实挺忙的,再有几个月就要出嫁了,但在她出嫁前,四哥还要先她几天娶媳妇。 而这个宅子里,就他们兄妹两个主子,赵松材忙完公务之余,还有大小不断的应酬,人情往来不好推却,所以一干杂事,全都落到她身上。 接连办两场地喜事,要准备的东西可不少呢,且赵松材这边也算是安顿下来,以后在京城定居,再租宅子住,就有些不像样子,总不好娶媳妇娶到别人家去。 别的不说,之前那宋学士,就旁敲侧击的提点过,说什么若手中不宽裕,他手边倒还有些闲余,这话,赵松材都听不下去了。 兄妹两个,也在商议着买处宅院,但也不是说买就能买到,总要看处合意的,除了买宅子的事外,其他的事也不少,所以说,她还真的没得空闲。 “你忙什么,可有什么我能效劳的,若是下人不够使,我遣几个过来帮忙,是了,我听长矛说,你们想买个宅子,不知可有看好了?”宋天平殷勤的问道。 赵松梅定定的看着他,直觉得他现在这模样,与前几个月看到的人,真不像是同一个人。 “已经看了几处宅子,都不太合适,我让牙行那边留意着,若有什么合适的,就尽快来通知我,若实在不行,也只能随便挑一处了。”赵松梅颇为头疼道。 京城这么大地儿,想买处合心意的宅子,也确实不容易,最主要还是,赵家的地位仍是不够,有那好的宅子,牙行那些人,自是会先通知有购买意向的大户人家。 而那些人家,也都是不差钱的主,一般看合意了,就会直接买下来,也就没有其他人什么事了。 “这事找什么牙行啊,直接找我不就好了!”宋天平冲她眨眨眼道。 “找你,候府的宅院,我可不要。”赵松梅心想,若是赵家的人搬进了候府的宅院里住着,以后赵家还能在他们宋家抬得起头来? “不是候府的,是我母亲的一个陪嫁宅子,三进的院子,算不得多大,住舅兄夫妻俩个倒是足够了,地段也还不错,就在梧桐大街那边。”宋天平解说道。 “你娘的陪嫁宅子,你拿来卖了像什么样子,还是留着吧,我这边再瞧瞧,其实牙行那边也有提供几个不错的院子的,只是我嫌小了些,四哥四嫂住着自是没问题,但若来个客人什么的,就显得拥挤了,再则,以后添了孩子,还不得又跟着添奶娘丫头什么的,如此一来宅院太小,就是个问题。”她既然买个宅子,就得把以后的事情都考虑进去。 宋天平听着她说这些,嘴角轻轻翘起,眼里溢满了笑意,曾经何时,他也曾想着,什么时候能有人这般跟他闲话家常。 第四百零一章母子相商 “你笑什么,觉得我说得不对?”赵松梅抬眼,就发现这人笑得一脸柔情,微有些不自在。 “不,你考虑得很周全。”宋天平真心实意道。 也确定了,这兄妹两个确实感情极好,这般的为着将来做打算。 听着他这貌似夸奖的话,她不由微微扬了扬头,带出向分得意之色来,她向来觉得自个行事十分周全。 “真不考虑我那宅院,那宅院这些年一直空置着,也没有人住,空着也是空着……” “不用,我再去看看吧,牙行那边也有留心,总能找到合适的,不过,你若是得闲,倒也可以帮我打听一下,至于你娘那个陪嫁院子,就还是留着吧,总归是长辈留下的东西,随便卖了不好。”赵松梅开口道,他那个院子,就算再好,她也不打算要,毕竟就算自家出钱买下来,以后也有可能会让人说嘴,影响最大的,便有可能是赵松材的名声。 “好,都听你的,那宅院不卖,咱们留着。”宋天平笑看着她道。 从进了赵家,看到她,他脸上的笑容似乎都没有停过,听着她话语中,为他着想的话语,心中也感受到了一丝甜蜜,对他来说这是一种非常新奇的体验。 倒是赵松梅,听着他这话,脸上的神情为之一顿,什么叫都听她的,还有那名咱们,他们都还没成亲呢,言语间这般亲呢,合适么? 见她垂首不语,宋天平心情极好的开口道:“长矛是我手下最得用的人,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跟他说,你与舅兄来京时间不长,可能有许多东西都不太明白,若是要用人,我那也是有的。” 舅兄?这称呼也太什么了吧!赵松梅留了心,竟是处处都是刺儿。 不过,他所说的长矛,她倒也见过两回,这人一看就是个精明的,能得他说一句最得用的人,想必也很不一般。 她寻常经手的,也不过是些许小事,又哪里能用到长矛的地方,况且人家忙活的,只怕都是要紧事,她这点小问题,还是不要去打扰人家了,但是,他把手下最得用的人告诉她,这又是什么意思。 她觉得她有些琢磨不透宋天平的想法了,这难道是要跟她交心的意思么,想想也觉得不可能啊,候门世家的公子,那是对亲生父母都会生出防备之心来的,何况她一个外人,且还是没进门的。 琢磨不透,她也就不去想了,顺其而然吧,反正,照目前的情形来看,宋天平对她还是有几分好感的,日子照这么过下去,也差不到那里去。 他们在这里安安静静的说着话儿,而在候府之中,楚姨娘与儿子宋天远,也对坐闲聊着。 “远儿,你最近可有察觉你的动向,听说衙门里最近清闲,可他也不时常在家,我就让人去打听了一下,你猜,他不在家的时候却去了哪里?”楚姨娘抬眼看着儿子,神色平静的问道。 “我最近领了差事,正是忙的时候,又哪有心思去理会这些,姨娘也不用卖关子,直接告诉儿子就是了。”宋天远才不耐烦去猜这些,真要有什么要紧事,姨娘早就说给他听,等着他拿主意了。 见他这么说,楚姨娘撇了他一眼,不紧不慢道:“是去了赵家,最近他总往赵家去,去得可勤了,那赵家的情形,也就那样,也不知他总跑过去,是个什么意思,我还听说,三五不时的,就送点东西过去,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看着心意倒是十足。” “去赵家!”宋天远也想不明白,赵家那样的家世,能娶他家的姑娘,已经是一步登天了,又那里还需要日常往来的拉拢关系,倒是赵家才应该一天三趟的往候府跑才对,说起这个,他也才想起,赵家还是在定亲的时候上过候府,之后竟都没再来过。 他最近忙着,也顾不过来,但那赵松材是什么意思,以为与宋天平定了亲,就可以把他撇开了吗,也不想想,那差事可是谁出力为他谋划来的。 “为何会突然如此看中赵家,也或者,他是瞧中了赵家姑娘?”他有些不解的说道,赵家的姑娘他并没有见过,但听丫头说,长得也挺漂亮的,但也只是漂亮,与院子里那几个特漂亮的丫环,仍是没得比。 “我是这么想的,他这亲事吧,已经是个老大难,之前定亲的姑娘都没了,为此还传出克妻的名声来,这次难得再定下一个,他便着紧了些,想想这么大人了,才得了个未婚妻,估模着也正在兴头上呢!”楚姨娘分析道。 “母亲也觉得,是瞧中了赵家姑娘?”总觉得这其中还有什么事似的,他娶回来的媳妇,两个相敬如宾,若非得有个人帮着交际应酬,传宗接代,他甚至都觉得,娶不娶媳妇都没甚么差别,与齐氏感情一向淡薄,因此,宋天平的行为,让他很是想不通。 “不是如此,那还能为什么?”在楚姨娘看来,赵家名声不显,真没什么值得候府公子去拉拢的,屡次上门,不为那赵姑娘,倒还能为什么。 她甚至觉得,这其实是一件好事,能有个女子让他迷恋,所谓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他若沉溺其中而不可自拔,对他们来说,这才是天大的机会。 不过,看宋天平这人,也不像是会迷恋女色的人,他那院里的丫头,个个都是她精挑细选的,模样身段无一不是最出众的,可他一个都不上心,让她甚至都怀疑过,他是否是有隐疾。 但是看着那壮硕的身板,又实在不像是个有病的样子。 “姨娘说得也挺有道理,既然是如此的话,那么,到时候赵姑娘进了门之后,姨娘就要尽快的将人拿捏住,如此,才能更好的行事。”宋天远脸上露出一丝阴笑道。 “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他如今越是看中赵家姑娘,那么,到时候的情况,对咱们就越有利。”楚姨娘也得意的笑了起来,筹谋了这么些年,只要把宋天平踩下去了,才有他们母子的出头之日。 拿捏一个刚进门的新媳妇,且还是个没什么家世的,娘家依靠不上的新媳妇,楚姨娘自觉得,这简直就是十拿九稳的事,是绝对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的。 第四百零二章宋清荷 赵松梅这边,一天忙得有些脚本不沾地,主要是两场亲事的筹备,所有的压力全要她一人来承担。 购买宅子的事情,还得时常四处跑着去看,只一直没挑到合适的,所以,就还得再不停的挑选。 再则成亲所需要的一应物品也不少,京城的地头,也算不得多熟悉,很多不懂的事儿,还得找人打听。 要说当初,、二哥娶亲的时候,也没让她忙活成现在这模样。 偏她本人又好强,不愿意接受宋天平的帮助,如此,那就只得自个多受累了。 赵松材有心想忙,但他自个的公务也不能拉下,每天上衙门办差,下衙回来,天色已经晚了,还能帮着干点啥,指望他还真是指望不上。 待她终于看中一处宅院,与人签字画押,办理好过户,再付清一应款项时,她接到了宋学士府送来的帖子,是邀请她过府做客的帖子。 要说赵松材也去过几堂宋府,有着宋天平之前的表现,赵松梅也三五不时的,买点东西,打发赵松材往宋府送去。 如今赵松材在宋府,那也是越发有面子,比起前面两位宋家姑爷,明显赵松材更得人心,也更能入宋学士的眼,之前还曾有传出一些话来,说宋学士竟当众说,不曾看走眼之类的话。 为此赵松材还曾觉得汗颜,毕竟做这些事儿,也不是出自他的本心,而是赵松梅的授意,当然,他也没有不情愿就是了,不过,能得宋学士的赞许,他如今倒是不用赵松梅的授意,自个也往宋府跑得殷勤。 毕竟是定了亲的人,原本心中的那点不乐意,也随着婚期定下之后,开始有些期盼起来,他这年岁不算小,成亲也正是时候,看着哥哥们都娶了嫂子,他又何曾没点念想。 对此,赵松梅倒是乐见其成的,对于宋府的帖子,她猜想,估计也是向她示好的吧! 两家已经定了亲,就是亲家,本就应该多有来往让关系更亲近才是,只她自个都忙得分不开身,所以也有所没顾及到,倒是宋家先给她下帖子来了,不由有些苦笑,当即便让人去回了话,第二天过府拜访。 宋家的帖子,就算是再怎么忙,她也得抽空去啊,自家这边是男方,本就应该主动的事情,这会儿人家都下帖子来了,她要再不去,那就有些打脸了。 宋学士虽说是做的个清贵官儿,但他本人,却是有些家底的,据说年轻时,也曾是位风流公子,只后来遇到了夫人,便收了心,安心过日子,只可惜好景不长,夫人竟是仙去。 宋家这处宅子十分宽敞,但京城的大户人家,宅院都是相当宽敞的,如此,倒也不算得什么特别的。 进了宋家的大门,就有丫环在门口候着,见到她来,便上门施礼,随即便恭恭敬敬的领了她往内宅而去。 宋学士去了衙门不在家里,也毋须她去拜见,如今府中就宋小姐一位主子,所以她直接被领去后院相见,也不失礼。 “见过宋小姐!”赵松梅微微一福道。 “这就是赵妹妹吧,叫什么小姐这般见外,只管唤我一声姐姐就是了。”宋清荷上前两步,直接拉着她的手,语声嗔怪道。 “姐姐!”赵松梅顺势又唤了一声。 “嗳,这就对了。”宋清荷高兴的应了一声,拉着她,将她带入座。 “本是就该过来拜访姐姐的,只最近的事务太多,我真是忙得有些分身乏术,还望姐姐不要怪罪才好。”赵松梅忙解释了一句,说清楚才好,不然让人生了误会就不妥了。 “我知妹妹庶物繁忙,家中一应诸事,全靠妹妹来张落,已经是十分辛苦了,又何来怪罪一说。”宋清荷笑意浅浅,目光倒是十分真诚,可见不是说的假话。 “姐姐不怪就好。”赵松梅稍稍放了些心,这些千金小姐们,脾气是各不相同,虽然之前她也打听过宋小姐的脾气,听来的也多是好话。 但京城之中,在外面随意能打听来的话,又能信几分,不过现在看着,脾气似乎还可以,当然了,看清一个人,也不是凭这么匆匆一面就能看出什么来的,那得天长地久的慢慢了解,不过,这个重任,到时候就得交给赵松材,与她也没多大关系了。 “妹妹与我说这些客气话,可是拿我当外人呢,我今儿叫妹妹过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只听说,家中庶务,都是妹妹在操持,且最近还在挑选宅子……”宋清荷说着略顿了顿,想是觉得,如今都还没过门,就开始操心些婆家之事,脸面上多少有点下不来吧! 赵松梅却也不以为意,只静等着她的下文,这话只说了一半,她也不好接口。 “我想与妹妹说的是,若家中不宽裕,一应事儿皆可从简,若是铺张太过,这以后的日子可不还得过么?我常听人说,许多人家,能供出一个学子已是不易……父亲为我定下亲事,也不是看中那些身外之物之人,所以……”宋清荷花有些艰难的说道。 她本是为对方好,但冒冒然这么开口,难免让人误会她,觉得是看不起的意思,所以语气用辞,也是颇为小心翼翼。 赵松梅却是听得有些无语,脑子里却是想了又想,想他们兄妹进京来,虽然吃喝用度也都平常,但也从来没有表现过手头拮据的意思啊! 虽说他们平常,衣饰穿戴得普通了些,但这也只能说明他们很勤俭,这是他们向来的习惯,也是一种美德,并不表示,他们就真的很贫穷。 恍然觉得,之前楚姨娘母子,似乎也是这么认为的,还说他们出身寒门什么什么之类的话,她当时也没有反驳,她那时候也还没弄懂那寒门是什么意思,是指出身平民而没有官身,也或者是指贫穷,当然了,那样的情形下,她也没有想去反驳,自家的家世如何,她一点也不想跟楚姨娘等人说个清楚。 不过显然,宋家也是这么误会的,但人家宋清荷花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甚至那神态中,还尽显忐忑之意,这倒让她有些不知怎么开口了,难道让她开口说,我家一点也不穷,我家很有钱的,没准人家还误以为,她这是在故意打脸,也或者说是羞愧之下,做出的激烈反应。 第四百零三章探听 这些话说出来,赵松梅有些当了接,而宋清荷也颇觉尴尬。 她一点也没有嫌弃赵家穷的意思,她从小锦衣玉食,但也不是不能吃苦的人。 想宋学士不肯再娶,一心教导出来的孩子,也不是那种眼高手低、好吃懒做、贪图安逸之人,她之所以会说这些话,也是因为,觉得赵家迎娶她的心意十足。 而觉得赵家没什么钱,是因为赵松材穿作打扮十分简单,就连定亲那样的大日子,也没能有一件华贵的衣物,再则日常送来的小物件,也没有贵重之物,她倒也不是嫌弃这些物件不贵重,反而觉得这样更合心意,真要拿出贵重的来,她还不一定会收,但总总迹像足以表明,他手中的拮据。 但这也只是一方面,主要还是之前宋学士就有去打听过赵家的情形,租住院子这一事上,就很能看出其家底了,没能派人去老家打听,那是因为路途太远,来回折腾一趟就要好几个月,实在没这必要。 想着人家一心为自家打算,赵松梅又岂会不领情,心下也很是感概,这宋家的小姐,还真是个不错的姑娘。 “宋姐姐放心,成亲是大事,不能马虎,再则家中也略有资产,还不至于为难,倒是宋姐姐一心为我们着想,很是让小妹感念。”赵松梅斟酌着语气,话中倒是真诚许多。 宋清荷大松一口气,对这个未来的小姑子也是好感渐生,心想,若非是这般知礼得体之人,候府也不会看上她。 “我也知这般行事有些失礼,妹妹不多心就好,说起来,家中是什么情况,都有些什么人,我也并不清楚,妹妹若是得闲,不妨与我说说,也省得以后再做出些失礼的事来。”宋清荷虚心求教。 她已经听出赵松梅的话来,家中略有资产,看来也不是她所想的那样简单,而父亲打听来的,也略有出入。 赵松梅听得微微一笑,宋清荷也是个聪明人,对乡下那边的情况不清楚,便找她来打听了,找谁打听,也没有她亲自开口说得清楚,且还没有错漏。 “家中有阿爷,有、二哥、三哥,如今他们也都已娶妻生子,家中侄儿侄女也有好几个,如今三嫂也怀了孩子,咱们这一家子,说起来人还不少。”说起家人,赵松梅脸上的笑意就没断过。 宋清荷看得清楚,心中也感叹,这兄妹几个的感情这般好,她家姐妹三个,说起来在闺阁中时,感情也是极好的,只大姐二姐嫁了人后,回娘家的次数也少了,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回,且她们相夫教子管理家务,对她这个妹妹,就不如以前看得重。 “阿爷如今年纪大了,闲置在家,家中积年置办下的良田,如今皆由看管着,一应家务,都有大嫂操持,大嫂极能干,家务活儿几乎都不用我操心,我在家里时倒是极清闲的,时常带着元哥儿玩,元哥儿是的儿子。”赵松梅缓缓说道。 “二哥与二嫂住在县城里,二嫂出自当地望族崔氏,是个极有见识的人,二哥则是经营着几家商铺,生意做得极不错,家中大部份花销,也都是来源于此。”赵松梅言语间有所保留,并没有说他们赵家的生意,已经做到整个县城的头一份,甚至在省城里,也都有一席之地。 士农工商,经商的会被人看不起,虽然很多人都是以经商发的家,但说起商户,却仍是没底气,她不知宋清荷对此会作何感想,如今说一半留一半的,等她过了门之后,再去慢慢挖掘吧。 宋清荷听她慢慢说着,也觉得颇有兴趣,管田地,算是个地主,而二哥经商,商户虽说难听,但胜在有钱,她倒是比一般人都看得通透。 “你三哥呢,三哥做什么呢?还有三嫂,又出自哪一家?”宋清荷听得正有趣,便连声问道。 赵松梅抬眼笑看她一眼,直把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推了推她:“你倒是快说啊,人家正听到兴头上。” “我三哥他去投军了,他从小力气就特别大,而且个头也长得最快,小时候家里穷,他天天都吃不饱饭,后来家里日子好过了,他吃得多,个头窜得老快,二哥都没他长得壮实呢,本来家里也没想让他去投军的,他也是机缘巧合,自个跑去投的军,我们当时还不知道,还是后来他让人带信回来,我们才知道。”赵松梅回忆了一下说道,当时也确实是这个情况。 “哦,先斩后揍啊,他难道是怕家里兄长与阿爷不同意,这也确实有可能。”民间流传着一句话,好男儿不投军,毕竟投军风险大,一个不好,就有可能回不来,但凡日子过得去的,就没人愿意去投军的,宋清荷点头表示理解。 “他要提前跟家里说了,家里估计是真不会同意的,不过后来得知,家里人也没说什么,毕竟他长得壮实,且又力气极大,就算上了战场,估计也没那么容易吃亏,所以阿爷也就不那么担心他了。”赵松梅解释了一句。 “至于三嫂么,则是他在云州城那边娶的,我们还都没见过呢,不过三哥说三嫂长得很漂亮,但是三哥这人说话向来没个准数,究竟长得如何,还得看过了才知道。”说到此处,赵松梅自个倒先笑了起来。 将家中几个哥哥提出来细数了一遍,她这心情还真是不错。 而宋清荷的脑子里,却是已经脑补出了一组画面,一个身材魁梧壮实的大汉,力大无穷,笨拙的拸动着身子,一拳砸向一块大石头,石头飞溅碎裂一地,至于这蛮汉眼中的美人儿,那也得是个腰粗膀大的才配不上不是,只这么一想想,她自个都要忍不住了。 不过她真是很难想象,赵松材这般眉目俊朗,风度翩翩的男子,竟会有一个那般的哥哥,听闻二哥,那也都是极正常的,只不知这三哥,何以会是如此。 宋清荷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确实是想多了,只看赵家这兄妹两个的姿容仪态,三哥就算生得壮实些,也不至于就成了她想象的那般模样。 要说赵家这几个兄弟,说起来,还要数赵松材最出色,进士及第,人物风流,少有人能与之相比的。 第四百零四章交代 接到赵松梅定亲的信儿没几天,便又接到了赵松材定亲的消息,这兄妹两个,没想到一去京城,这亲事竟是一个接一个的定下了,家里只需准备聘礼嫁妆即可,其他的,还真不用操心了。 赵松柏颇有些感概,倒是赵铁柱十分高兴,这般一来,家中的孩子们,个个都有了着落,也不用他老人操心了,他原本还想着,老四远在京城,他说亲怕还有些麻烦,且县城这么大点地方,要说个适合他的,怕也是不容易,毕竟现在身份地位不同,说个太一般的姑娘实在没个助益。 认曾想,他自个儿倒是把亲事给解决了,这样挺好,挺好! 赵铁柱乐得呵呵直笑,在村里一般的老人家,放心不下的,不过是家中孩子的婚事,若是那家中有个没成亲的孩子,真是到死的时候都会惦记着,不想闭眼。 很多人,上了点年纪,最挂心的,也就是孩子,若是俱都成家立业,那就说明是个大人了,怎么都能放心了。 如今,赵家兄妹两个都定下亲事,婚期也没几个月的时间就到了,赵铁柱便有种大事落定的感觉,直觉得家中再也没有什么事,值得他来操心的了,这便放下心来,一心养老,觉得那天就算突然去了,也没有什么放不下心的。 对于赵松材定下亲事,赵家这兄弟俩个,稍感意外的同时,又觉得理所当然。 能考中进士的,可以说个个都是饱读诗书,但却不是人人都是年少未婚的,且赵松材长得也还不错,需知年年都有传出榜下捉婿的戏言来,足可见新科进士的受追捧程度。 对于赵松材有可能被人相中做女婿这种可能,两兄弟心中都各自有数,这般的年少才俊,若没人看得中,那才叫怪事。 对于与宋学士结亲,两人倒也没有多少意外,相对来说,更让他们意外的,还是赵松梅的亲事,若是与之定亲的,只是个一般的官儿,两兄弟都还能理解,但候府那样的门第,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地位相差太悬殊,让他们深感不安。 也正因为此,两人都打算走一趟京城,为赵松梅送嫁,如今倒又多一桩,为赵松材筹办婚事,与之同行的,还有崔氏。 崔家毕竟不是一般的人家,一些规矩礼仪懂得也比他们多些,带上崔氏也是为着赵松梅考虑的,想让她能指点一二,毕竟自家小妹要退入的候府,不能什么都不懂,为着这亲事,两兄弟也真算是操碎了心。 而钱氏这个大嫂,却是走不开的,家中一干家务得有人料理,赵铁柱得有人照顾,还有几个孩子,年岁都不大,也是离不开人的时候,说有丫环婆子侍候,但没人看管着,这些人又怎么会精心照料,说什么家中也得留人。 因着京城路远,两兄弟也是收到信时,就开始着手准备起来,这么些天忙下来,也准备得七七八八了,但赵松材的来信,打了个错手不及,该准备的东西就又要多添置些了,毕竟宋家也不是一般人家,能娶到人家姑娘做媳妇,就已经做梦都要笑醒了,又怎么好再怠慢了人家。 如此,两人便又添添减减的,又准备了不少的东西,当然,带得最多的,还是银票,毕竟京城路远,能带的东西不多,虽说不多,但其实也已经准备了六七辆马车了,可这些仍是远远不够,很多东西,到了京城还需购买。 而赵松梅原本定制的那些家具,这次却是一件也不能带了,毕竟这些都是些笨重家私,带着赶路实在不便,拖延了行程,耽误了时间就不妙了。 在这一块上面,两人都是想着多陪送一些其他的相抵。 而赵松梅院中的一应物什儿,于妈妈十分利落的收拾齐正,这些都是她平常用着的东西,自然都要带上。 历年来,赵松梅自个也攒下了不少的好东西,比如说,自个买的,还有哥哥嫂子们时不时送的首饰,就有好几匣子,还有一些名贵些的布料,这些也大多是别人送的,住在乡间,她也没那么注重穿作打扮,如此,这些东西,便都存了起来。 这一次于妈妈着手收拾,连她这种见惯场面的,也都颇为吃惊,毕竟这些若都换成了银两,还真不是一笔小数目。 还有就是赵松梅自个开的几个铺子,当然了这些铺子属于她的私产,地契、房契,账本什么的,她也都用箱子装了,这些也都是要带过去的。 而在于妈妈收拾这些东西之时,钱氏也让人把她叫了过去说话。 赵家兄弟的安排,钱氏自然是第一时间得知,她自知不能随同去京城,但做为大嫂,自家小姑要出嫁,却也不能一点表示也没有,况且,小姑在家时,两人相处得也不错,她去了京城大半年时间,元哥儿至今还天天念着姑姑呢。 将于妈妈叫来,她也没说什么别的,将自个准备的,满满一匣子首饰递了过去。 “这些,你都带去给小妹,她在京城,我这做大嫂的不能为她送嫁,已经很过意不去了,这却是我的一点心意,她也是嫁得远了些,若是近点,我还能送她一处庄子做嫁妆呢,如今这般,却也不能省了,就拿这些首饰抵了吧!”钱氏轻轻一叹道:“这一出嫁,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相见,你以后侍候在身边,可得经心些,若有什么事,只管让人往家里递信来,万不要因为天高路远,有委屈就自个受着了。” 于妈妈瞧着那一匣子的首饰,怔怔的看得出神,心中真是万分惊讶,这么多的首饰,还全是金灿灿的,连一件银的都没有,这得值不少钱呢,大少奶奶这次还真大手笔。 随即听着她这一番吩咐,心中也颇有些酸涩,这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以后想回趟娘家来,怕也是千难万难吧,况且大少奶奶与自家小姐,以往相处得也极好,这么几年下来,感情自然也深了,也难怪她这般不舍。 “大少奶奶请放心,奴婢以后自会好生照料大小姐的,绝不会让她受了委屈。”于妈妈神色坚定的说道。 候府虽然门庭高贵,可大小姐这般的人品,那也是不差的,配什么样的人,都配得,候府少爷,也不算什么。 第四百零五章 在于妈妈的眼中,自家的小姐,那自然是千好万好。 钱氏给的一匣子首饰,她也是说了几句感激的话,便利落的收了,这可是给小姐的,以后小姐若是缺银子使,这就能当成银子花,呸呸呸!瞧这乌鸦嘴,小姐才会不缺银子花呢! 瞧着于妈妈利落的动作,钱氏有些哭笑不得,这就是小姑子调教出来的人,这性子还真是跟她极像,倒也没多说什么,只开口问道:“院里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么,千万留心些,别拉下什么了,小妹这去了京城,以后也不知几时得回来,咱们这边,以后就算要去京城,一年也难得去过一两回,带什么东西,也都不方便……” 于妈妈听着这话,也有些伤感,在这乡下也住了那么多年,身边熟悉的人,也都在这里,这冒然一去京城,以后跟在小姐身边,怕是再没有回来的时候了,想到以往,钱氏虽不看重她,却也从来没摆个脸色,对她一向也都客客气气的,这般的主子,以后怕是再也遇不上,想到此处,直起身子,就跪在了钱氏跟前,结结实实的叩了一个头:“大少奶奶,奴婢这一去,怕是以后再难见,在此给大少奶奶叩个头,只盼大少奶奶一辈子都康健平安!” 随即,咚的一声,就叩了下去。 “快起来,快起来,你这是做什么。”钱氏说着,连忙示意身边的丫头将人给扶起来。 钱氏心中感叹,这于妈妈以往也从不来她跟前献殷勤,不曾想,这临走了,倒还记她的情,心想,小姑身边的人,竟还都是有情有义的。 于妈妈也只是伤感了那一阵,她儿子女儿皆在京城,她自然也是盼着能去京城的,就算在赵家大宅有再多的不舍,那也比不过儿子女儿来得重要。 “我瞧这几天,你那院子有些忙乱,我遣两个丫头过去搭把手吧,你总领着,留意些,一些贵重东西,可要看好了,人多眼杂,忙乱起来,可别丢了东西。”钱氏叮嘱道。 “是,多谢大少奶奶提醒,奴婢会留意的。” 于妈妈感激了一番,随即从钱氏的院子出来,才走出院门,就见到小丫头匆匆忙忙诉跑过来。 “于妈妈,可总算找到你了。”丫头跑得脸红气喘,说话都有些不成调。 “这是干什么,以前学的规矩呢,再这么不懂事,可不敢带你去京城,去了京城也只会给小姐招祸事。”于妈妈训斥道,心想着,这规矩还得抓严一点,京城候府那是什么样的地方,这般没规矩的丫头,最是容易被人拿来开刀的角色。 那小丫头一见她唬了脸,顿时吓了一跳,竟是愣着大气都不敢喘。 “说吧,什么事,让你这般急慌慌的找来。”于妈妈脸色一冷问道,觉得这丫头还真不行,一点机灵劲都没,一吓唬就直愣愣的连话都不敢说了。 “是,是老太爷,老太爷让妈妈过去一趟,说是有事要吩咐。”小丫头啰嗦着说道。 “行,我知道了,这就过去。”于妈妈瞪了那丫头一眼,便转身离开,心里却想着,这丫头虽是在小姐院里侍候的,却并不近身,平常也没怎么看中,如今年来却是不成,趁着现在还有时间,得重新挑选几个伶俐的丫头带了去,小姐如今身边只有一个香儿,在家中还好,可去了候府,那就不能只一个丫头侍候,按照规矩,大丫头都应该有四个才对。 也不知小姐那边是如何安排的,但她这边,也应该准备几个带上,以备不时之需,不然,小姐那边若是准备不足,也不至于乱了阵脚。 于妈妈思索间,便来到了主屋,赵铁柱的院子。 “老太爷唤奴婢来,可是有何吩咐?”于妈妈微微一福身,问道。 “是还有几句话要叮嘱你。”赵铁柱见她过来,将身边的一个盒子拿在了手中。 “老太爷请说,奴婢听着呢!”于妈妈高声道,赵铁柱有些耳背,她在跟前说话时,声音都提得高些。 “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你只告诉小梅子,让她别惦记家里,以后嫁了人,就在婆家好好过日子,只要她过得好,我这个阿爷,也就放心了。”赵铁柱微微一笑道,最近时不时就有人过来劝他几句,心里也放宽了些,再则赵松材也在京城照应着,倒也不是十分担心了。 “奴婢一定会将话带到的,老太爷也毋须担心,小姐这人聪明,脾气好,性情好,走到哪儿都能讨人喜欢,再则,听说候府中也没有夫人,小姐也就没有婆婆,如此,日子自会过得更自在。”于妈妈笑着说道,神情语气尽显轻松。 赵铁柱近些时日精神越发不济了,听着这话,却不由微微一笑,小梅子那是什么性情,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看着是性情好,实则是打定了主意,牛都拉不回头的人,不过于妈妈的话,说得也对,小丫头是最会过日子的,什么情形也,她都不会让自己吃了亏去。 “我啊,自然也是盼着她好,不过以后啊,我们都不在她身边,你跟着她,可要好好照顾着。”赵铁柱轻轻一叹,随即将手中的盒子递了过来。 于妈妈有些不明所以,却仍是伸出双手接了,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压低了些声音问道:“老太爷这是?” 因两人距离近,就算压低了声音,赵铁柱也是听得分明的,呵呵一笑道:“这是我历年的积蓄,都是孩子们孝敬的,大郎二郎给的,还有小梅子孝敬的,全都在这里呢,我年纪大了,有时候记性也不太好,留着这些东西也无用,大郎他们也都是有本事的,不会惦记着这点东西,我就想着,小丫头倒底是个姑娘家,又是家里惟一的姑娘,我就多疼她些。” 老太爷历年的积蓄!于妈妈听得都震惊了,老太爷不当家,也不管事,平时也没什么花用,一应事儿都走的公账,完全没有他掏腰包的时候。 他手中的银钱,也确实是家中小辈孝敬的,但是,他自个不留着,竟全拿出来了么,于妈妈捧着那小小的一个盒子,愣觉出有千斤重来。 “老太爷……”于妈妈声音都有些发颤了,虽然不知里面有多少,但只这份心意,已经让人受用不起了。 第四百零六章挑人 于妈妈从主院出来,手里带着那个盒子,心里真是既酸涩又喜悦,小姐得家人爱重,她看着也替她高兴,而这般的小姐,却要嫁到那么遥远的京城,想回一趟娘家都千难万难,心中也是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一般像村里的女儿家,都是以能嫁去县城为荣,而小姐虽嫁到京城,且还是候门,这般也是很是荣光的事,但就是嫁得太远了些,非一般女子的选择。 不过事已至此,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也是无用,于妈妈也没有打开那个盒子,只将它与那匣子首饰放在一起,妥善的收了起来。 便又打起精神来,近日就忙碌起这院子的事,一应物件也都收整得七七八八,就是立马整装出发也行,倒是人选的上头,她倒要留心些了。 原本是想,将院里侍候小姐的人手,全都带上,可她也是这才发现,小丫头几个,还真不能担事。 之前因着小姐定亲,她倒是又收了两个小丫头在身边,就是年岁小了些,也都才十一二岁的样子,当初是打算,调教两年,到时候跟着小姐做陪嫁的。 这次因着两个丫头实在年小,就不想带她们去的,但如今看来,这两个丫头,倒是比起其他的,来得更规矩些。 心想着,小点就小点吧,知礼守规矩,比起其她丫头也强点,先当个小丫头使着也成的。 她这说的小丫头,也真就是当成粗使的丫头使,像候府那样的人家,身边侍候的丫头婆子,那都是有定制的,像候夫人的标准,那就得有四个大丫头,四个二等丫头,外加粗使丫头婆子,小小细数起来,也得有十来人侍候。 而自家小姐过门,却是大少奶奶,兴许不久就是世子夫人,这般,大丫头小丫头什么的,规格也不能低了,若是小姐为表勤俭,用不着那许多人,又当另说。 赵家养着许多下人,多数是买来种田的,这一类是轻易不能进主宅,甚至连主家的面,也没见过几次的,再则就是各个主子身边侍候的,这些就昨有脸面,其余人等见着他们,也都是恭敬有礼。 还有一些,就是粗使打扫的人,这一类就完全是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了,于妈妈自是不会在这些人中选人。 她看中的,是那群会种田的人,勤劳肯干,有那向上之心的,她也愿意提拔。 得知于妈妈要为大小姐选陪房,一些听了很是高兴,一些听了,却缩紧了脖子。 高兴的是觉得自己机会来了,大小姐为人和善,又精明能干,能在她手底下做事,好处自是不少,更何况她即将嫁入候府,以后的富贵已是不敢想象,据说宰相府里看门的下人,都能跟七品官相提并论呢,他们不求有那样的体面,只求能在一群奴才中出头,就算好的了。 而那些缩紧脖子的人,想的却是,如今在赵家待着稳稳当当的,主家和气,吃喝不愁不说,一年到头还能存下几个闲钱来,而京城那么远,是个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况且小姐嫁去候府,难道候府就没有下人用了,就算他们去了,也未必会得中用,若是上不上下不下的,还不如在这乡下待着,来得更安稳些。 这些人中,也真是各有各的想法,于妈妈自是不会与他们计较那么多,不愿意去的,她自是不勉强,去京城侍候小姐,要的是忠心,勉强来的,又怎么会一心为小姐办事,再说,还有这么多人争破了头的想去京城侍候小姐。 于妈妈早就查看了花名册,甚至对照着花名册看了一遍又一遍,上心得简直不能再上心了。 最终从一众人中挑选出了两房人来,刘大柱四十出头的年纪,人看着很是壮实,夫妻两个,带着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二十,小儿子十八,女儿十四,一家人三个正经劳力,且两个小子看着也是一副机灵样,那妇人倒是可以入后院,这小丫头么,若是可以调教,也是可以放到小姐身边去的。 于妈妈在心里盘算着,养这么几个孩子,家里也不算宽裕,如今年纪大了,也都还没娶上媳妇,到了京城后,倒是可以让小姐给个恩典,帮着配个人,那般也就把人心收拢到手里了。 另外又挑了一户,也是夫妻俩,带着一女两儿的,女儿是大的,已是十六岁,两男孩较小些,一个十四,一个十二岁,都是半大小子,养个三四年,也能出来办差了。 如此两户十个人,于妈妈把人挑好,钱氏那边也只交代了他们几句,让他们以后跟着大小姐好好当差之类的话,便将这十人的卖身契,尽数交到于妈妈手里。 这些,都是要带到京城,交给赵松梅亲自保管的。 而与之同时,钱氏也让身边的得力妈妈,挑了两房人出来叮嘱了一番之后,将一叠身契挑出来,给了赵松柏。 这些是给赵松材带去的,他既然要在那边安家,身边没几个得用的人也不成,虽说在京城那边也可以买,但总归不如老家人用起来忠心,他如今身份不同,做什么事情时,有几个可靠的人用着,才让人更放心。 钱氏挑人,也是留了心的,挑的男的都是稳重之人,而女的也都已为人妇,十来岁的姑娘,那是一个也没挑,可不能落了话炳,说她一个大嫂,给小叔子送丫头,岂不得罪了未来弟媳妇,这样的事,她才不干。 要说这些日子,赵家也真算是忙乱不堪,两个少爷都要出远门,自个手中的事务,也都要交代清楚,各处的管事们,几乎是天天都进进出出。 再则因两门亲事接蹱而来,要准备的东西也不少,聘礼、嫁妆,虽说在京城也可以采买,但家中也得准备一些,且一些物品,自家铺子本就是齐备的。 这般忙乱起来,事儿自是不少,再说出的是远门,还得注意沿途的安全,护卫也不能少带了,且还有崔氏这个女眷上路,就更得注意安全了。 而崔氏这边,也是一番忙碌,自个的衣饰不能带少了,为这趟出门,还特意多制了几件新衣,打了几套首饰,与此同时,还得准备给小姑的陪嫁,还有弟媳的见面礼,她这边忙碌着,也不比钱氏那边差多少。 第四百零七章大失所望 赵家这边忙得热火朝天,而赵老头那一家子,也收到了京城的来信,得知赵松江做了官儿,一家子也是喜气洋洋的。 甚至赵老四得意得在村里逢人就说,自家的江哥儿做官了,他如今也是官老爷的叔叔了,等等。 气焰很是高涨,但与村里都是熟人,也没有做出什么太过出格的事来,只是那洋洋自得的模样,仿佛他就是官老爷一般,很是让一些人看不过眼去。 若村里只有赵松江一个做了官,可能大家还多少会带点敬畏之心,毕竟当官的,跟他们这些平民百姓,真的相差太远,做百姓的,天生对官员都带有一种敬仰之情。 但村里不只赵松江一个做官,还有一个赵松材,甚至赵松材的品阶比赵松江还要高一些,一般的百姓,对人家在外面做的什么官位,就算听明白了,也不是很懂,大多人都只按照品阶来定高下。 赵松材如今是七品,而赵松江是八品,七品官就好比县太爷的品阶,而八品么,估计就跟县丞差不多,这高下立现。 心想着,人家赵铁柱,赵松柏等人,家中出了一个七品官儿,也没像赵老四这般招摇的,他那个还只是八品呢,对此,颇有些不以为然。 再说,人家赵松柏的妹妹,如今还与候府定了亲事,当然对于候府,很多人也不清楚,那是个什么官儿,但也明白,那是一个大官,比七品八品的估计都要高,想人家以后就是官太太,人家都这般风光了,也没见人趾高气昂过,待人一如即往的温和知礼。 对此,很多人对赵老头一家,颇有些不屑一顾,而赵家人并不自知。 钱氏因儿子做了官,一时也风光起来,新衣服穿戴上,新首饰也配戴起来,只可惜容颜过于苍老,不然还真有些富贵样儿。 对于村里人,并不怎么待见他们一家子的事,钱氏自然知道,不过,她会在意吗?当然不会,这些人,只不过是在忌妒她有个好儿子罢了,她才不屑理会这些没见识的人。 可不就是没见识么,想她都是官太太了,也不好好的过来巴结一下,儿子如今做了官,指不定就有些好处,巴结巴结,她也能漏一点出来,不想竟是这么不开眼,也就不能怪她无情谊了。 对于在村里,这些没见识的人不来奉承她,钱氏有些不乐意,却也没怎么在意,村里没人奉承,那么她就去县城,儿子做了官,这般的风光时刻,怎么也要体会一把受人追捧的滋味,而县城那些有见识的人,自然不会冷待了她。 钱氏收拾收拾,打扮得一身光鲜的,让赵老大送她去县城。 这些年,因着赵松江的原故,家里的日子倒是比起以前好过多了,赵老大也有些年不曾去打过小工,如今在家里侍弄着田地,倒是赵老二,仍是在外面时不时的打点小工,兄弟几个,他的手头,也是最宽裕的。 如今虽仍是没分家,兄弟几个住在一起,但赵老二却不似以前那般,赚的钱全都交给家里,至赵松江成亲之后,他赚的钱,也就拿了一二成出来给家里,其余的都自个留下了。 家里人自然也知道,也为此闹过一场,不过赵老二倒底底气硬,没让钱氏、柳氏等人占了便宜去,甚至闹得最凶的时候,还吵着要分家,钱氏倒是也肯分了,毕竟儿子也大了,女儿也出嫁了,分家正好可以摆脱这一家子。 却是柳氏闹着不肯分,赵老四没什么出息,她的儿子也入了学堂,这笔花消可不小,她如何肯分家,闹死闹活的不肯会,赵老头也是不同意,分家就没分成,一家子仍是住在一处。 钱氏直接去了县城,赵松江的住处,认真说起来,这其实是王氏的陪嫁产业,但钱氏却是把这儿当成是他儿子的,到了此处,也完全不跟王氏见外。 王氏其实也很烦家里那一家子人,但好歹没有住在一处,只逢年过节的才见着面,她倒也还能忍受。 要说他们王家虽是商户,可经营有方,日子过得是极不错的,又有赵松江做靠山,也没人敢轻易欺了去,父亲每年也会支持她一笔不小的数目,日子过得,夫妻俩的感情也还算好。 “母亲怎么过来了。”王氏客气的问道。 “江儿做了官,我这不过来看看你么,你也是年轻不知事,江儿得了官位,你也该宴请一下各家的夫人们,让她们也跟咱们一起乐乐啊!”钱氏开门见山道,她也是个泼辣性子,以往还跟人学着斯文了一下,但眼见这个是自个的儿媳妇,就完全不用装那些了。 王氏听着有些怔愣,宴请各家夫人,这是要显摆的意思么,她竟有些不知如何接话了,赵松江是做了官,但那只是一个八品的小官儿,能留在京城那也是托了人家的福,再则也管不到县城这块儿来,人家那些夫人们,兴许会给你点面子,却也不会卖你的账。 看婆婆以往也是个精明相,却是在乡下待傻了不成,王氏心中如此想到,也担心她来县城,什么也不懂的,闹出些事来,还得让她来收拾烂摊子,王氏索性将这些事儿,细数说与她听。 王氏听着,惊诧得半天没合拢嘴,什么官老爷,官太太的,有这个身份,她依然显摆不起来么? 钱氏真是大失所望,原本还想扬眉吐气,把以前丢的脸面,这一次全拾起来,不想竟是这样。 没有利益的纠葛,谁卖你的账啊,王氏这话说得直白,十分好懂,钱氏却觉得脑子里懵头懵脑。 想了一辈子要风光,如今儿子都做了官了,她还不能实现,真心觉得这辈子没什么指望了。 王氏也颇有些无语,赵松江只中了个同进士,当然同进士对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也是相当了不起了,但在官场之中,同进士是被人瞧不起的,以后做官儿也做不到高位。 明白过来这个同进士的意思,钱氏自然是觉得捶胸顿足的难受,但王氏却已觉得满足了,想当初连试几次不中,她心中就已经有谱了,这次能中,已属意外之喜,她要是再有什么想法,那就是太不知足了。 钱氏听了王氏的一番解说后,那叫一个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整个人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完全丧失了往日的精神头。 第四百零八章随礼 对于赵铁柱这一家子来说,赵松材做了官,赵松梅即将嫁入候府,这消息传出来之后,整个村子里人,却是对他们一家更尊重起来。 虽说赵松材也只是个京城的小官儿,管不到这一方,但赵家发达起来之后,在村中本就威信重,如个今又有了官身,那是更加没人敢来招惹。 且说赵松材是正经的进士及第,不说他以后自个会拼出什么样的前程,只说有个候府公子做妹夫,还有个翰林学士做岳父,那他这士途绝对走得顺风顺水。 这样一个潜力十足的人,只要脑子没发晕,绝对不会轻易去得罪。 赵松柏这边倒还没什么,在他的管束下,一干佃户也都是老老实实的种地过日子。 而最明显的,却是赵松树这边,他来往应酬的,有商家,也有官家,所谓官商不分家。 那些人也都是消息灵通之人,赵家眼看着,就要更加的兴旺发达起来,谁会不长眼,这会儿来得罪赵家。 以往看着本只是面儿情的,如今见着了,那叫一个热情,非拉着他喝一杯,说说知心话什么的,热络得好像是几十的朋友一般,差点让他都没能招架得住。 想赵松树以往做生意,靠的也只是自己的本事,如今,他也是第一次体会到,有人做靠山是什么滋味,心中也是好一阵感概。 不过,这么多年的摸爬打滚下来,他了不是那什么都不懂的小年轻,虽说有了依仗,让他以后的生意做起来更轻松,却也没有张狂起来,行事说话,依然如同以往一般的待人接物,这倒让不少人对他添了好感。 还有就是崔家那边,原本与他结亲,也是看中他年少英才,但倒底只是一个商人,比不过他们崔家势大,逢年节时聚在一处,多番比较下来,不免轻看他几分,虽不明显,却也能让人感受到。 而现在么,他在崔家的待遇,可以说是节节攀升,在他登门时,家中的老太爷,甚至还亲自接见了他,这还真是莫大的殊荣。 赵松树倒也没有故意拿乔打脸,仍是如同往常一般的恭敬知礼,倒让崔家人不免都高看他一眼。 对于这次赵松材兄妹两个前后成亲,崔家做为亲戚,自然也不能没有表示,崔家几人原本商议着,送份厚礼,但后来又改了主意,让家中孙子辈的小子们,亲自前往京城到贺。 到时候携了厚礼,与赵家兄弟一起出发,对此,赵松树也有些吃惊,毕竟崔氏,只是家中的一个庶女,以往也并不十分受重视。 不过,崔家的好意,他也是坦然接受了,毕竟崔家也有人在京中做官的,有这么一门姻亲在,对赵松材为官之路上也有一定的帮助,而自家小妹,娘家有这么一门亲戚,对她来说,也是一份体面。 而村里的那一干村民们,也可以说是看着赵家兄妹长大的,这兄妹两个,一向也是乖巧讨喜,满村的人,还真找不出一个不喜欢他们的,当然赵老头那一家子除外,那是积年的旧怨了,如何也化解不开。 看着如今这两兄妹都出息了,且又正要成亲,他们也不能没有一点表示,若是在村里成亲,他们可能会送只鸡、鸭、鹅什么的来到贺,也或者自个打个家具添个嫁妆什么的。 但人家远在京城,他们就不能这样子了,几户人家一商量,便就全凑成了银钱,算是他们的随礼,这个一两,那个二两的,知道他们即将出发,这两天竟是陆陆续续就有人来。 赵松柏本就忙得不行,还要招呼这一干人等,简直觉得头疼,好在赵铁柱看不过眼了,亲自出来接待,都是一个村的熟人,谁招待也都一样,赵铁柱还更有身份。 “桩子,大家也都是一两二两的,表个意思就行了,你这一出手就十两,太多了些啊!”赵铁柱将银子推了推。 虽说如今村里人家,日子过得都不错,一两二两的银子,随个礼,完全不会影响到生活,但十两还是多了些。 “叔爷,咱们两家的交情,与别家是不同的,再则,如今我家的情形,你也是知道的,拿十两银子出来随礼,一点也不为难,若是再推托,就是嫌我拿得少了。”桩子如此说道。 要说桩子,当初家里养鸭的时候,便是请他来看守鸭棚的,后来家里一年比一年好,也就不做那样营生,直接将鸭棚送于桩子,桩子家也因此发了起来,如今家中日子,过得比别家都好些。 不过这桩子也有个不好的地方,就是家里有两钱了,也生出些花花肠子,为此,家里闹得有些不安宁。 赵铁柱想想这话也对,若是他真只送一二两银子,自家自没话说,但别人知道了,定要说桩子是个忘恩负义的,便也就收下了。 随后,里正刘楚杰也来随礼,他也送了十两,刘楚杰是里正,家境向来不错,十两银子也不算什么,最要紧的,还是这分心意。 要说刘楚杰这个里正,当初对赵家兄妹向个,也是颇为照顾的,能从赵老头家过继出来,也托赖他的帮忙,赵家兄妹发达起来,也没忘记他的好,两家如今走得极亲近,刘家的侄子,如今也有在赵松树手下做管事的。 赵家这事,竟是全村出动,几乎家家户户都来随了份礼钱,除了赵老头那一家外,但他们没有送,王氏却是派人送了一份厚礼过来。 她这人也算是个明白人,知道自家相公的官位,多亏了赵松材才能到手,她如今对赵家是颇为感激的,所以这份礼,说来也是挺厚重。 赵松柏倒也没拒绝,来人送礼,他若推拒在外,一则让人觉得他们家太过难于接近,再则,人家也会觉得自家发达了,就看不起人了。 因着人家也是打着随礼的名义来,以后也有回礼的时候,倒不存在别的问题。 倒是钱氏,知道儿媳妇去送了礼,心里好一阵气恨,两家虽没有撕破脸,但关系确实是不好的,以往做的那些事,她自是心里清楚,赵家兄妹几个,也不可能大度的原谅她,所以她也从来不想求原谅,而王氏说赵松材有帮忙之类的话,她是压根儿不相信,那几个小崽子,小时候对她就仇眉恨眼的,如今大了,又岂有不记恨之理。 第四百零九章赶路 赵松柏兄弟两个,在家一番忙乱之后,在六月中旬,带着十几两马车的物品,连带着一干下人护卫,浩浩荡荡的向京城进发。 一行人到了府城,又带上了崔家的少爷崔元泽,并几个护卫及一干随身行李。 带的东西多,人也多,队伍走得也并不快,赵松柏兄弟,就算心急,却也是无奈。 倒是崔元泽,这般走走停停的赶路,一点也不觉得劳累,很有些游山玩水的兴头。 不过有崔氏这个姐姐看顾着,他倒也没怎么闹腾,崔氏虽只是个庶出,不过名义上仍是他的姐姐,总还是要听些管束的。 要说崔氏,这也是第一次入京城,以往做姑娘时,也并不得家人看中,出门也不过是去庙里烧柱香,或去别家做个客,这样的远门,这还真是第一次。 又是去的京城天子脚下,天下间最繁华之都,她也很是兴致勃勃,虽说已嫁为人妇,但这些年,上面又没有公婆管束,夫君对她也是爱重,且年纪也不大,养得她仍有些孩子心性。 这次去京城,茵姐儿因年岁小,也并未同行,而是放在乡下,由大嫂钱氏照看着,孩子虽小,倒也不用她怎么费心,毕竟身边也都是有奶娘丫头跟着侍候的,只需她看顾着些,也就是了。 崔氏身边没了孩子牵绊,虽时不时的也会想念,但想念也只是一时,看着外面的山山水水,物华风茂,心情竟是无比开阔起来。 “许妈妈,你说京城是什么样儿的,听说京城的官最多,咱们若出门逛街,是不是在大街上就能随便遇上一个,不过,这官儿多了也不好,岂不见了人就得行礼。”崔氏颇有兴致的说道。 在外人面前,她是个十分守规矩知礼的小姐,嫁了人,那也是人极贤惠的贤内助,也只会在身边贴心的几个人面前,才会露出本来面目来。 “二少奶奶,这话可不能乱说,让人听了去,只当咱们是多没见识的人呢!”许妈妈忙劝说道。 许妈妈是她身边侍候的老人了,以前曾在她的生母姨娘跟前侍候的,后来她慢慢大的,才指派到她身边,教导她些规矩,平时身边的一应杂事,也多得她帮着操持。 要说许妈妈,也算是个极有见识的人,崔家也算是家大业大,她在这大宅中生活了几十年的人,若没点本事,只怕早被人吃得不剩骨头了。 “我也就随便说说,真要是当大官的,那也是成天忙得不得闲,又哪有空去逛大街,再则,出门不是坐车就是坐桥,想见到也是不易,我这不是瞧着没外人,咱们几个说说,图个乐子嘛。”崔氏露出个调皮的笑意。 她也不是真的不懂,只不过随便说说。 许妈妈瞧着她这活泛样儿,脸上绷住,也露出笑意来,心里却很是感概,想崔府那么多的小姐,在她看来,就是正经嫡出的小姐,嫁入高门大户,看似风光,也不一定有自家小姐来得快活。 赵家虽算不得什么富贵之家,但大少爷也是有本事的人,家中产业置办得不少,日子过得极不错,自家姑爷又擅经商,铺子开了几十家,生意做得极好,手里银钱源源不断的流入,从没有缺钱花的时候。 且上面还没有公婆管束,大少爷二少爷又分开,各住一处,又避免了妯娌间的摩擦,平时逢年过节的才在一处,那也各自亲热,半点矛盾也没有。 也都说小姑子难缠,但赵家这位小姑奶奶,那也不是个一般人,对人和和气气,逢人带笑,就是对她一个下人,也都很是知礼得体,半点也不耍派头,与自家小姐相处起来,那也是和和睦睦,有说有笑,从没有红脸的时候。 崔氏从嫁过门来,就自个当家做主,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家里一应俱全,什么都没缺过,三五不时的,赵松材从外面回来,还会给送个稀罕料子,或是打个精致的簪子什么的,且还没有别的女人,两夫妻过得和和美美。 说来这赵家的家风也是极不错,大少爷也只有大少奶奶一个,若二少爷能一直这般待自家小姐,那么,他还真算是小姐的良人。 在许妈妈看来,这般的日子,那简直是女人梦寐以求的,不说什么门庭富贵,只单论这过日子的话,自家的小姐,绝对是崔家众位小姐中,嫁得最好的一个了。 “二少奶奶,前面就是客栈了,二少爷让小的来问问,精神可还好,若是太劳累就在客栈里歇着,若是不觉得累,可愿意陪他去街上走走。”小厮过来传话。 许妈妈听着,脸上不由又露出一丝笑意,心里才想着二少爷的好呢,这会就更显贴心了。 “去告诉二少爷,就说我不累,一会儿咱们到了客栈,略收拾一下就可以上街了。”崔氏这一路走来,都精神着呢,在马车里颠簸一整天,也正想出来活动活动身子呢。 这会儿瞧着天色渐晚,在此处落脚也是正好,若是再往前赶路,只怕就要错过宿头,而进客栈立马歇下,就又太早了些,出去逛逛正合适,瞧着这一处小镇,街上人来人往看着也挺热闹的,只在街上逛逛,就算什么也不买,只看个热闹也好。 小厮得了话,便屁颠屁颠的去传话了。 这甜蜜的夫妻俩,许妈妈都有些看不过眼了,只叮嘱道:“瞧着天色也不远,且还赶了这一天的路,二少奶奶千万别贪玩,去逛一阵就回来,若太晚了,休息不好,明儿就有得受罪了。” “知道了妈妈,就算我会贪玩,难道夫君也会跟我一般贪玩不成?”崔氏嗔道。 那倒也是,许妈妈点了点头,二少爷年岁也不算大,但向来沉稳有度,不会由着自家小姐乱来,这般她倒也放心了,她这把老骨头,就不跟着去凑热闹,到客栈里好生歇着,养足精神,明儿才有精神赶路。 那边赵松树,只交代了一声,便牵了崔氏的手,两人自顾自的出门了。 留下赵松柏,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直摇头,认命的指挥着护卫小厮,安置着一行十几辆马车的物品,跟客栈的掌柜一起安顿着人马吃住问题。 崔元泽这人也是个静不下来的,见着那两人了出门走远了,才回过味来,连忙带着人追了上去:“姐姐、姐夫,你们带上我一起啊!” 第四百一十章提点 赵松梅终于看好了一处宅子,在城北状元大街那边,这条街之所以被称为状元大街,自然是因为这边住着一位状元。 并不是有状元住的地方,就能称为状元街的,而是这一位状元十分出名,能文能武,据说当年十分轰动,后来还尚了公主,虽然人早搬到公主府,不住这儿了,但这条街的名儿却没有改变。 因着这个好句儿,这条街上住的人家,也多是些读书人,且有着丰厚家底的人家。 赵松梅能寻到此处,自然也是机缘巧合,当然了,这宅子也是贵得吓人就是了,着实花了她一大笔钱,好在这地方确实不错的,不然她也不舍得花这个钱。 此处离宋学士府颇有些距离,离候府也挺远的,以后好夫妻俩住在这儿,应该会很清净。 宅子买了下来,却是不能立即住人,有些破败的地方,也得修膳,再则即将迎亲,这宅子就是新房,怎么也得收拾得亮堂些,收拾好了还得通通风什么的,没一两个月,估计是不能入住。 好在成亲的时间还有几个月,却是足够的,不耽误正事就成,她虽催促着人赶工,倒也不是十分心急。 当然,新房还得依照它的主人的意思来修整,赵松梅为这事,还特意去询问过宋清荷,看看她有什么意见。 原本她还觉得宋清荷可能会有些扭捏,谁知人家却是大方得很,她问过人家意思之后,随之没过多久,人家就送了张图纸过来。 这不,她也省事了,不用她再去规划,要怎么修膳的问题,直接让人照着图纸上来就好。 宅子这边的问题安排妥当,她倒也不用天天过来,只时不时过来看看进度,催着人早日完工。 当然,也派了人给宋清荷递信,意思也就是说,保证按照她的意思来,定让她满意之类的云云。 她不特意来说一声倒还好,她这让人来一说,倒底让一向大方的宋清荷脸上多了些绯色。 宋清荷这人也大方,虽有些羞意,却仍是打赏了来人二两银子,让人好生送了出去。 时逢宋学士刚好在家,得知赵家来人,便叫了宋清荷过去询问。 “赵家派人来可是有什么事,为父之前有交代过你,赵家若有什么事,要尽力相帮。”宋学士开口道。 “我知道的父亲,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宅子的一些问题,赵家姑娘派人来问我的意见,我就送了张图纸过去。”宋清荷轻声细语的说道。 “可还有别的事情求上门来的?”宋学士不管家务,一切都是女儿在打点,对于家中的事,女儿不说,他还未心就知道。 宋清荷摇了摇头道:“没有别的,只此一件。” 宋学士微觉得有些意外,赵家在京城没有根基,那完全是两眼一抹黑,之前,他就提点过赵松材,让他有什么事,直接过来找管家的,不过管家那里,却是一次也没找过。 后来女儿跟赵家姑娘来往,心想两个小姑娘在一起,有什么事,就更好说了,自家女儿也不是个没成见的,大事小事的,能帮不能帮心中自会有数,所以也没再关注这一点。 不曾想,这赵家竟是一次也没让府上帮过忙,什么事儿全都一力支撑下来,看来也是不简单啊。 宋学士心中对赵家,对赵松材越发高看起来,他倒没想过赵家是去找了候府帮忙,其一是,不是人人都像他这般看中赵家的,其二么,候府那边是什么情况,家里可说是乱糟糟一团,宋候自个都拎不清,又岂会帮扶赵家一把,再则后宅全由一个姨娘说了算,嫡出的大公子,也未必能讨到好。 “据我所知,女婿最近都挺忙的,而家中之事,根本就腾不出手来张落,那赵家的一应事务,皆是由赵家姑娘一力筹备,这般忙乱的情形下,还能顾及着你的心意……”宋学士沉思片刻,便缓缓开口道。 他这一出口就开始叫女婿,倒是让宋清荷有些不自在起来,不过,他此刻却没注意到女儿的神情,只自顾自的说着。 诚然,从他这一声女婿,就可以看出,他对赵松材是如何的满意,以至于还未真正成亲,女婿就开始叫上了。 “赵家妹妹是个极利落之人,言行举止十分爽快,女儿与之相处,竟没半点隔阂,颇为投契。”宋清荷夸奖道,赵松梅能想着她,她自然也会为她说好话。 宋学士听她之言,去是摇头笑了,提点道:“我说这话的意思,并不是想让你为她说话,女儿觉得她好,想必她也确实是个好的,我是想告诉你,这赵家的姑娘,你未来的小姑,那是个极能干的人,你看,赵家这一应的杂事,竟是她一人独自料理得清清爽爽,且还未向任何人求助过,连自家兄长都毋须为这些杂事操心,这般的能力手腕,京城的闺秀,都多有不如。” 宋清荷一听这话,脸上的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爹爹的意思是?” “我也没有别的意思,你嫁过去,就是她的嫂子,你们自然就是一家人,只要你一心为着赵松材,安生的过日子,她一个出嫁的小姑子,也不会故意来为难你,只你需记住一样,你这小姑子,那是不能轻易得罪的,以后行事,若有拿不定主意的,也多问问她。”宋学士捊着胡须,神色镇重的说道。 他以前还觉得候府与赵家结亲,结得有些奇怪,宋候那般看重门第之人,怎会结下这门不匹配的姻亲,实在是说不通。 现在得知这赵姑娘的才能,心中倒是释然,这样能干的姑娘,他若有儿子,都愿意娶回家来,不为别的,有这么个能干的儿媳妇,至少后宅无忧。 不过候府如今的情形么,赵姑娘若嫁进去,只怕会好一阵热闹吧,宋学士有些不厚道的笑了,他等着看宋候爷的笑话。 宋清荷之前也从没往这边想过,当然她也没想过去得罪小姑子,做嫂子的,不都是处处讨好着小姑子么,她大家出身,又岂会做出失礼的事来,但父亲这般提醒她,虽说相处间,也没看出有何出众之处,但父亲总不会害她,就算有诸多不明白的地方,她只管父亲的就是,这与她原本的想法,也没有相冲的地方。 第四百一十一章买人 那边宅子只等着修膳好就可以搬进去,她这边要办的事儿却还有很多,要送往宋家去的聘礼,还没有准备齐全。 再则家中的下人实在太少了些,犹其是丫环,除了她身边跟着个香儿这,就再没有别的丫环,这实在有些不像样子。 到时候宋清荷进门,自然是会带着自个的丫头进来,但赵家却也不能一个丫头也没有,到时候进进出出,端茶倒水的这些活儿,总不能让小厮来干。 再说到时候还要招待来往的宾客,没得倒个茶水,都要粗手粗脚的男人来干,那样看着,也太不像样子,让人还误以为,他们赵家,连个丫头都用不起,那就是丢赵松材的脸了。 这不,得了闲,赵松梅就直接带着香儿,两人一路杀去了牙行挑人去。 不仅要挑丫头,还得挑几个样貌齐整些的小厮,赶着时间教些规矩,到时候就能派上用场。 她这里忙得几乎不得闲,进进出出十来拔几十个丫头,她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最终从里面挑了十五个丫头出来,年纪十一二岁到十五六岁不等。 年纪大些的,正好可以干活,年纪小些的,还可以教教规矩,调教得更好,到时候用起来更顺手。 至于那些小厮,看着机灵,模样也不错,身形比较高的,挑了八个出来,这些人教教规矩,都是要放在赵松材身边的。 他如今身边也就只跟着个俊儿,俊儿也是从小就跟着的人,身边的一应事儿,他都能照料过来,但出门在外面时,就有些支应不开了。 这些人在牙行也是学了规矩的,去了家里,再说说家中的规矩,也就差不多能上手干活了,若有不好的地方,再慢慢教教,若能教过来,也能用,若实在调教不过来,那也只能打发了。 随后又挑了几个粗壮些的婆子,帮着干些粗使活计,这个就没什么好挑的,只看着粗壮的选就是。 这么一番忙活下来,她倒是累得不轻,而牙行的伙计,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对着她低头哈腰的,很是殷勤。 要知道,一口气能买下这许多下人的,那可真算得上是主顾了,一般的人家,家中也都是有丫头婆子用着的,缺人的时候,就添几个,也少有一次性就买下这么多人的,当然也不是没有,有时候家中的某个主子出了什么事,牵连到下面的人也跟着遭殃,一通打骂,随即发卖掉原有的奴才,这缺了人手,自然也是要添的。 小伙计这里想得有些多,赵松梅却是无心理会他的奉承,干脆利落的让人算账,随后清算完毕,画押签字,这边付清了数目,那边就将一叠身契交付。 赵松梅拿着那一叠契书,一张张仔细看过去,核对清楚,这才收入怀中。 “赵姑娘可是清点清楚了!”那身材发福,看着大约四十来岁的妇人,一身富贵打扮,一眼看去,就不能让人轻视了她的身份去。 这妇人正是这牙行的老板,姓郑,人称郑老板,生意做得极不错,前几次买人,连带着买宅子,都是经她的手。 赵松梅前前后后,在她这里也花得有上万两的银子了,自然也就让这位郑老板对她留心起来。 “都清楚了,这番就多谢郑老板了!”赵松梅笑盈盈道。 生意场面上,她对人向来客气,况且这位郑老板,看着也是不简单,用后世的话来说,她就是个女强人,但在这个时候,一个女人能做起这么大摊生意来,绝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她不想去猜测她背后有什么关系。 “赵姑娘这话可真客气,你照顾我生意,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郑老板也是一脸笑意融融,与之前谈生意的时候相比,这会儿的神态语气,明显就显得温和亲切许多。 要说这郑老板,那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知道了赵松梅的身份,自然就知道她即将嫁入候府,做候府的大少奶奶,而候府的大少爷么,以后可是接掌候府之人,那么眼前这个,现在看着并不怎么显眼的小姑娘,以后很有可能就是位候夫人,身份地位,与现在那可是天差地别。 还别说,就连她都要羡慕她的好运气,不过羡慕归羡慕,既然知道了对方的身份,那么为着以后打算,怎么也要想法结交一二。 “郑老板客气了,若非有你出面,我那宅子不知还要寻到什么时候才能办妥当,郑老板的情谊,我记在心里了。”赵松梅收起了笑容,神色认真了几分,不管她是出于什么目的帮她,但总归是帮了,她都得记这个情。 “赵姑娘太严重了,我本就是做这行生意的,有生意上门,又岂有不做的道理。”郑老板客气的笑着说道,只是脸上的笑意,却是越发的真诚了许多,人家肯记她的情,那她的目的也达到了。 赵松梅表露了自己的意思,而郑老板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如此也算皆大欢喜,两人便又说了一阵有的没的,虚情也好假意也罢,两人皆是欢欢喜喜,各自应合着说了几句。 随后赵松梅看时间也不早,便提出告辞,而郑老板也很是热络的相送,若非两人的年纪实在悬殊,估计这郑老板,就要姐姐妹妹的称呼起来了,他们这行当的生意人,最会使的,便是打蛇随棍上,你给她几分面子,她便能就着这几分面子往上蹭。 赵松梅这买的人较多,那郑老板自也是很会做生意的人,见她这边没什么准备,自个就吩咐人下去备了马车,直接将人给她送过去,可以说服务真是到家了。 眼见她这道谢的话就要说出口,郑老板忙抬手压住。 “客气话就不要说了,以后赵姑娘,能对咱们牙行照拂一二,那是比说什么感激话都强。”郑老板满脸堆笑道。 “以后的事情,可是谁也说不准,不过若是有机会的话,自然是会率先想到郑老板的。”赵松梅想她兴许是没得到自个的一句准话,心里不放心了,便开口如此说道,也算是给足了她的面子。 “哈哈哈,那奴家便在这里谢过赵姑娘了。”郑老板哈哈笑着,显见心情是极为不错的。 赵松梅客气这么一句,便由香儿扶着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行动,后面几辆牙行的马车,也跟在后面缓缓而行。 第四百一十二章相谈甚欢 待赵松梅带着一行人等,神情疲惫的回到家里,却发现宋天平居然来了。 “宋大人!” “你其实可以叫我一声宋,也或者直呼我的名子,叫我大人,实在见外了些。”宋天平笑笑说道。 赵松梅有些疲惫,神情倦怠,倒也不想与他争辨,顺势唤了一声:“宋!” “你这是做什么去了,怎么累成这样,我不是让长矛过来帮你么,可是他不尽心?”宋天平皱眉问道。 “这你就怪错人了,府中那么多事呢,长矛也是忙里忙外,我这边的事情,自个也能料理清楚,就不用他再来回的跑了,再则,我这边好多女儿家的东西,他也帮不上忙。”赵松梅轻叹一声说道。 “既是如此,那我让他寻几个管事妈妈过来,这你总该没话说了吧!”宋天平瞅着她,说道。 赵松梅却是冲他扬了扬头:“呐,你瞧瞧,都是今儿新添的,教教规矩也就能帮着干活了。” 宋天平瞧着一溜儿的奴才丫头婆子,在香儿的指点下,挨着顺序的往里走,看着也挺有规矩的。 “今儿添的!买这么些人,银钱可还趁手。”宋天平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他也是知道,她刚买下处宅子,花费不小,这又添许多下人,那也是笔可观的数目。 赵松梅有些无语了,怎么她是从外地来的,人人都觉得他们家是穷人家了呢。 她觉得她得跟他好好说说了。 “就这几个人,能花多少钱!”突然觉得这话有点违心,这么多下人,确实花费不小,若是在县城里,这笔钱足够买下三倍的下人了。 宋天平听闻,侧头看她。 “好吧,我的意思是说,这点花费,赵家还能支撑得起,完全不必为我家的经济状况担心,明白了吧!”赵松梅一时情急,口不择言,也不管所说的人家是否能听得懂。 出乎意料的是,宋天平几乎是秒懂,眼神转了转,冲她道:“你其实是想说,你们赵家其实很有钱吧!” 赵松梅侧头挑了挑眉,看向他,随即重重点了两下头:“没错,你只要记住赵家不差钱就是了。” “这么说,我还娶了个有钱的娘子。”宋天平眨巴着眼说道,心中暗自惊异,他没想到楚姨娘母子看走了眼,连他也看走了眼。 赵家初入京时,身边也就带着几个人跟随,瞧着当时那穿作打扮,怎么也不像有钱的,何况当时租那院子时,双方还闹了一出,当时,她在干什么?跟人一些打扫呢,若非言行举止不一般,真看不出一点小姐样来。 这能怪他想歪了么,连小姐都要亲自干活的人家,他还能把人想得多富贵不成? “那是当然。”赵松梅十分诚恳的点着头,也就没在意他言语中的轻挑。 “这么说,我岂不是捡到宝了。”宋天平逗着她。 自己能算个什么宝,也就是家中有几个小钱,其他的,可什么也指望不上。 不过他能娶到自己,那也算是捡到宝了吧! 赵松梅实诚的点了点头:“也可以这么说,不过这话既然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那么希望十年二十年之后,你还能这么认为。” 十年二十年,那么他们就将是长长久久的夫妻,宋天平听着这话,心中颇为欢喜。 点头应道:“别说十年二十年,就是三五十年,甚至百八十年,我只要能活到哪岁数,我都能一直把你当成宝。” 这话说得,赵松梅脸皮愣的厚,也听得有些脸红,他这是…当众跟她说情话呢。 赵松梅四处看了看,好在身边一个侍候的奴才下人也没有,没有被人听了去,才放下心来。 要说宋天平经常上门来,宅子里的奴才下人,也不是没有眼色的人,见着两人在一块儿说话,都自觉的躲得远远的。 当然,这少了香儿的带头作用。 赵松梅被他一句话,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宋天平看着她带着些羞意的样子,却觉得这样更好看,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让他真有点无从下手,如今这样,才方显女儿家的温柔来。 当然,他也不是觉得她之前不好,相反,他也挺喜欢她硬气的一面,坚强果敢,什么样的情况下,也不怕她会被人欺负。 宋天平心思一动,从怀中摸出一个青翠欲滴的手镯来,缓缓的拉起她的手,轻柔的帮她戴在手上。 赵松梅并没有抗拒,两人已然定亲,且婚期也越来越近,人家送个东西,她还要娇情的不收么。 况且,以她的眼神来看,这镯子却是个价值不菲的,她要不收下,难道还等着他拿去送给别人么。 镯子有点小,当然并不是说她的手大,她的手修长匀称,标准的淑女之后,戴起来还有点费劲,赵松梅也不再作壁上观,只等着他来,反而自个主动接过镯子往手上套,好歹是套进去了,戴在手腕上,却是大小合适。 “喜欢吗?”宋天平笑问道,对方没有拒绝他的礼物,这让他觉得很开心,他向来不十分会说甜言蜜语,若连他的礼物都推拒,他还真不知该怎么劝说她收下了,毕竟婚前私下赠送,这也不太合规矩。 “不错,这颜色青翠,正适合这个季节配戴,你有心了,我很喜欢。”赵松梅抬起手腕,上上下下的反复看了几眼,如此说道。 喜欢一个东西,她向来表达得十分直接,喜欢就要说出来,她不耐烦去猜别人的心思,自然也不会总让别人来猜她的,这般直来直往的清晰明白最好不过,诚然,会让喜欢迂回的人不喜她的套路,但宋天平明显不是的那样的。 宋天平听她说喜欢的话,果然很高兴,这说明什么,说明他没挑错东西,也进一步说明,他懂她的心意。 有什么比心意相通更重要??? “你喜欢就好,以后若有什么喜欢的东西,也可以直接告诉我,我总能达成你的心意。”宋天平无声笑着,轻声说道。 这大话说得,赵松梅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开口道:“我要天上的星星,你也能摘给我?”说完,便仰头看他,眼中竟是促狭的笑意。 宋天平又如何不明白,她这是在故意刁难他,无奈的笑了笑:“若你真想要天上的星星,我也可以尽量去为你摘取。”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赵松梅看着他,有些怔愣了。 第四百一十三章申管家 候府这边,楚姨娘最近也颇为忙碌,毕竟府中的大少爷成亲,那各种规格都是头一份,样样都要准备妥当才成,不然稍有纰漏,就是她的过失,没管好家。 她当然不会露出这样的把炳来让人抓,毕竟候府的后宅,也是有好几个姨娘的,甚至三少爷四少爷的生母,出身也不差,至少比她这个已经没有娘家依靠的来得强。 她能有如今的地位,托赖于她是候爷的表妹,当然,候爷对她也是真心喜爱,但候爷的喜爱却也是靠不住的,后宅的那些姨娘,哪一个又不是他真心喜爱的,若不喜爱,又岂会出现在后宅之中。 这么多年下来,她早已将那份情谊看得淡了,知道所谓的感情都是虚的,只有抓在手中的权力,那才是真的,能让她们母子受益一生的。 因此,也早就看明白了,做什么也没有,得到候府的爵位来得更要紧,他们母子俩,也一心为此奋斗着。 如此,虽然她相当不待见大少爷,却在这婚事上头,半点也不敢马虎,真要做得难看了,候爷生起气来,绝对能撸了她的管家权。 到时候,不管是芳姨娘,也或是桂姨娘当了家,都不是她希望看到的。 只是看着这种种规格,都超越了远哥儿当初成亲之时,心中就又很不是滋味,眼前那些红艳艳喜庆之物,也越发的打眼,刺目得让她不想睁开眼。 总归,这不是她儿子的亲事,看着这些事物也甚是不耐烦,索性直接交给了申管家,眼不见为净,只也认真交代了一番,务必要用心打理。 申管家也是候府的老管家了,又是大少爷成亲这样的大事,自然用心打理一应事务,只楚姨娘这当家人,竟是撂挑子不干,将一应事儿指派下来就完,甚是敷衍,心中颇有些不乐。 平常时候倒也罢了,如今这大喜事上,连面子功夫都不肯做,对楚姨娘便颇有些不满,本她当家管事,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如今还摆出这派头来,申管家在府中也是很有身份之人,若是家中有个正经主母,他完全可以不将楚姨娘放在眼里,但如今人家当家,他就算有所不满,却也不得不忍气吞声。 要说申管家,在候府也是几十年的老人了,当初老候爷在时,他就已经是管家了,后来候爷继承了爵位,图着省事,也没想过换人,他便这么一直干了下来,要说他这般的人物,这些年来,一直听一个什么都不太懂的姨娘,对着他指手划脚的,他也是并不那么乐意的。 对楚姨娘不满意,连带着对她所出的儿子,宋天远也生不出多少好感来,再则嫡庶有别,就算候爷偏心,但这些大规矩上面,却也不能不讲究的。 因此,他其实是一心向着宋天平,早就盼着有个大少奶奶来打理后宅,当家理事了,如今得知大少爷即将成亲,他算得上是府中最高兴的一个。 要说宋天平这些年来,在府中没有被楚姨娘欺负死,那其实也有赖于申管家的帮助。 楚姨娘虽说在后宅算得上是一言堂,一应事儿尽在她的掌握之中,但申管家却是管外院的,并不在她手底下讨饭吃,虽说楚姨娘时不时的想对着外院发号施令,但在申管家这里,总是要碰壁。 有时候,宋清辉也许会偏心一点儿,但申管家都能极时制止,说什么后宅妇人,不能插手外务之类的话,宋清辉这人有时候虽然有些糊涂,但家中这些老管家的话,还是能听得进去的,且说得也在理,偏了的那几分心思,便又收回来。 当然,也不是事事都能如此,有时候,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面,他还是由着她来的,所以楚姨娘母子的身份在府中不一般,也是由宋清辉这般给惯出来的。 申管家与楚姨娘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楚姨娘自然是想将人给赶走,但很多事情上,宋清辉还是要依仗这位老管家,所以就楚姨娘有心,却也没法能动摇人地位。 要说宋清辉这人,也有个好处,就是很听他爹老候爷的话,当初老候爷临终交代,让他有事多听听家中管家、外面管事的话,让他礼遇这些老家伙,他倒也真的都听进去了,就算有时候这些人说的话,不那么中听,他就算身为候爷,也能强制忍受下去,也正因为如此,就算他这人有些糊涂,整个候府仍然平平安安的支撑了这么多年。 就算如此,宋清辉其实也并不清楚,这些老家伙们为候府付出了多少,他只安心的做着他的候爷,不忘父亲的叮嘱就是。 要说府中的那些老家伙,当初也是受了老候爷的恩惠的,不然以着宋清辉的资质,他们只怕早就不侍候了。 要说他们,跟着老候爷鞍前马后的那么些年,谁又能没攒下些家底,安稳过日子自是不愁的,只为着过往的那些恩情,他们倒也甘愿为候府鞠躬尽瘁。 宋天平的婚事,楚姨娘撂开手不管,申管家虽然对她不满,但也乐得接手过去,亲自料理,毕竟没有她在其中碍手碍脚从中使坏,他自个料理起来更清爽。 只不过是成亲这么点事儿,虽是繁琐了些,但一应事儿都有章程,按照以往的规矩来办,半分差错也不会有。 申管家全权接手过来,该开库房的开库房,该去外面采买的,也随即拟了单子派人前去采买,一心要将这婚事办得热热闹闹的。 而楚姨娘却也不是完全没管,她自己不参与其中,却时不时的派丫头过来盯梢,在库房里取了些什么东西之类的,在账房里支了多少银子什么的,今儿又在外面采买了何物,等等,她都打听得一清二楚,心里自有把小算盘,噼里啪啦的算着账呢。 这不算不要紧,一算还真是吓一跳,库房里拿出那许多的好东西不说,账房的银子也支了不少,只不过是成个亲,是不是要将家底给掏空了,楚姨娘生气的想着。 耐何候爷给管家的权力太大,就算是她,在那申管家面前,也讨不到几句好话来,心里越发生气起来,想她也是后宅中的第一人,且还有儿子傍身,竟如此不把她放在眼里。 第四百一十四章怨气 楚姨娘气不过,却也是个有点脑子的人,没敢直接向人动手,或是前去问责,而是叫了自个儿子前来。 “远儿,那申管家也太不会管家了,你虽是候府的长子,但成亲之样的事,竟办得如此个奢侈,库房里那许多的好东西,几乎没让他给搬空了,而那些东西,竟然听说是拿去下聘的,这送出去了,以后可就不是咱们的东西了。”楚姨娘心疼的说道。 “你快点想个什么办法,一定要将这此东西,拦下一部份来,那些个金贵物件,送去了赵家,那就是赵家的东西了,想当初你去下聘的时候,也没用上这些东西的。”楚姨娘说到此处,心中气恨不已。 想当初宋天远成亲时,那老东西将库房看得老紧,她想从里面取点东西出来,都跟割他的肉似的,又不是他的东西,再怎么舍不得,难不成还能搬回家去? 心中对申管家很是不屑,想不到那老东西在这儿等着呢,难道在他眼中,远哥儿就不是候府的少爷了不成,有好东西只留给那贱人所出的孩子。 在楚姨娘心中,宋天平的母亲,正经的候夫人,那就是个贱人,若非是她挡了她的道,没准她才是候夫人,她的儿子就是正经嫡长子。 想到这些过往,胸口都气得直疼。 今日的不公平待遇,也全都因为当初她没有争赢罢了,谁曾想,这一输就是身份的天差地别。 要说当年,她也是要死要活的嫁进候府来做姨娘,但其实她最讨厌的,也是姨娘这个身份,姨娘姨娘,就算现在后宅第一人,那也是名不正言不顺,连累得她的儿子,也跟着她受尽委屈。 “姨娘,我不是跟你说过么,咱们当以大局为重,那些都是身外物,送去就送去吧,咱们若是得了候府的爵位,想要什么没有,又何必去在乎那些东西。”宋天远皱眉安慰道,心中却是有些不满,觉得姨娘这眼见也太低了些,不想着怎么掌控好候府,却只盯着那点东西舍不得移眼。 何苦为着这个,去得罪了申管家,再则她也不想想,申管家倒底也只是个管家,若没有候爷的同意,他又怎么敢私自动库房的东西,既是候爷允的,那还有什么好闹的。 见楚姨娘仍是愤愤不平,眼中尽是不甘之色,宋天平不由揉了揉额头。 他考中了进士,一时风光无限,如今进了户部当差,只是,以往他也是个养尊处优的少爷,从小到大,也没吃过什么苦,如今早晚点卯的应付着差事,也颇有些疲惫。 谁曾想回到家来,竟还有这一干杂事等着他,偏他还不能置之不理,真由着姨娘的性子来,没准得闹出大事来。 只得好言安慰着:“姨娘,咱们要紧的,是要权势,要爵位,没有这些东西,就算有再好的物件,又有什么用,那不过一个死物,咱们若得到了整个候府,那点东西真不算什么,以后姨娘想要多少,儿子就为你收罗多少回来,如何?”宋天远许诺道。 楚姨娘听着,儿子这话说得也不错,但她这心气儿,就是不平得很,同样是候爷的儿子,甚至远儿还比那个大少爷更出息些,瞧瞧寒窗苦读,进士出身,又有多少勋贵人家能出这样的子弟?还别说,遍京城也寻不出第二个来,这次候府都因着远哥儿沾了不少光呢。 听说皇上在朝堂上还曾夸过候爷几句,说他会教儿子,向来不出众的候爷,当时在朝堂上那叫一个风光。 他难道就忘记了吗,他最出众的儿子是远哥儿,凭什么那些好东西都不给远哥儿,而给了宋天平那个混蛋,整天冷着一张脸,跟人欠了他似的,对候爷都没个好脸色的人,候爷竟还如此看中他,老天爷真是太不公平了。 宋天远颇有些无奈,双手扶着她的肩头,轻轻摇晃道:“姨娘,咱们不要在意这些,由着他们去吧,你不是说珍宝阁的首饰漂亮么,明儿,儿子就为你买一只最新出的簪子回来,可好?” 楚姨娘自然知道儿子所说的话有理,她也没再打算去跟那申管家理论,只是心气不平,多抱怨了几句,但儿子这般好言宽慰,又说要给她买首饰,心里那点怨气,也就慢慢散了。 “你如今才当差,手里又有几个钱,就别花费在这上头了,我一个老婆子了,还戴什么珍宝阁的首饰,那都是小姑娘们喜欢的呢,再则姨娘也不缺首饰戴,前儿候爷才送了我一套,我都还没上过身呢。”楚姨娘脾气来得快,也去得快。 “姨娘才不是老婆子,姨娘年轻着呢,就该好好打扮起来,这般父亲看着也欢喜不是?”宋天远哄起人来,还是很有一套的,而楚姨娘也正喜欢这一套。 原本怒气冲冲的楚姨娘,在他一番好言宽慰中,也惭惭露出些欢喜之色来,之前的怒气,也早已散开。 对她来说,儿子是最重要的,儿子说了,那些不重要,那也就真的不重要,只不过想想仍是觉得心疼,在她的心中,候府的迟早是他们母子的,所以候府中的一应物件,那也是属于他们的,如今被人拿出来,那就是在挖她的肉。 心疼归心疼,但儿子说的话,也是在理的,现在这些东西,并不重要,以后得了整天个候府,想要什么没有,如今,且让他们先得意着吧。 “你这孩子,就会哄姨娘欢心,得闲了,也去哄哄你父亲,别让他一心总想着别人,也多念念你的好处。”楚姨娘轻嗔道。 “父亲是什么性子,姨娘还不清楚么,虽说是最疼儿子,但顾着府中规矩,他也不会太偏着儿子的。”宋天远无奈道。 父亲时时刻刻表现出最疼爱他,但说到立世子的问题,却是一点也不肯松口,总说着祖上的规矩,候府的规矩来推托,但所幸的是,他却也没立宋天平为世子,这倒让他更看到了机会。 他如今这般努力,为的什么,不就是为了世子之位,为了得到整个候府么。 要说他如今最讨厌什么,那绝对就是这候府的规矩,袓宗的规矩,若没有这些拦着,父亲没准早就立了他为世子,整个候府就是他的了。 第四百一十五章齐氏 宋天远好一阵安抚,总算将楚姨娘的怒气抚平了,又很是说了些好听话,哄得她心花怒放了,这才起身告辞出来,回了自个的院子。 二少奶奶齐氏,正端着一小碗鸡汤,哄着才两岁大的儿子,想让他多吃几口。 “浩哥儿乖,多吃两口啊!”齐氏小口吹着汤,小勺子递到他的嘴边,神情极是温柔。 这浩哥儿也是听话,听她这么说,便又张开了嘴,将汤吃了下去。 “真乖!”齐氏拿手绢帮他试了下嘴角,含笑夸道。 “二少奶奶,二少爷回来了。”丫头惊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齐氏听了,脸上也是一喜,她虽然是宋天远的妻子,但成亲三年,如今两人间很是寡淡,后宅中也是养了几房美妾,他虽也算不得多好色之人,但却也不怎么在她这里歇息,这响儿过来,怕是要留宿的意思了,齐氏又怎会不欢喜。 也顾不上喂儿子了,将手中的小碗往桌上一放,人便站起身来,整了整衣摆,又抬手抚了下鬓角,待摸到头上的钗环时,才想到今儿打扮得有些素淡,颇有些后悔,没有戴枝鲜亮的珠钗,这会儿打扮却是已来不及了。 也没用丫环扶,人边脚步轻盈的迈了出去,及至门前,刚好迎着大步而来的宋天远。 “夫君回来了!”齐氏微微一福身。 宋天远本就劳累一天,之前又在楚姨娘那儿,将人好一顿哄,这会儿进门,自是没什么好脸色,但他自小的教养,也不是那种会胡乱发脾气的人,犹其对方还是他的妻子。 对于齐氏,他虽没多少喜爱,但这却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多少也是要给几分尊重的,况且,她还生下了他现在惟一的儿子。 “嗯!”宋天远淡淡的应了一声,便自顾自的走进里间。 齐氏忙挥退丫环,自个上前,亲自帮他宽衣解带,换上家中的常服。 “二爷忙了一天的公务,可是累着了,今儿厨房备了乳鸽汤,妾身让人送来。”齐氏窥着他的面色,小声询问道。 “嗯,让人送来吧!”宋天远无所谓道。 “是了,我刚刚好像听到浩哥儿的声音,他可吃过了。”宋天远对这个儿子,还是十分喜爱的,毕竟现在他也只有这一个孩子,不过再过几个月,就能添第二个了,偏院的娇姨娘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再过几月,浩哥儿就要添个弟弟或妹妹了。 “吃过了,我刚刚还哄着他喝了一小碗鸡汤,秋儿,把浩哥儿抱来。”齐氏见他问起,忙让丫头将人抱过来。 宋天远果然是对孩子更感兴趣,见到儿子,忙笑着冲他招手:“浩哥儿,快过来父亲这里。” “儿子见过父亲。”丁点大的人,竟抱着双手对他施礼。 这小模小样,着实能逗人开心。 宋天远瞧着哈哈大笑,直接一把将人抱进了怀里:“咱们浩哥儿也懂事起来,竟然学会行礼了,可真了不起。” 他这一笑,也很是能感染人,齐氏主仆脸上都带着轻松的笑意。 “这孩子,也是刚刚才学会行礼,我教了他好久呢,也就二爷不嫌弃,还夸他呢!”齐氏笑盈盈说道,许多都不曾有这般温馨的时刻了,她真盼着,能日日都如此。 “你也别对他太严厉,咱们浩哥儿才多大,能学得这般似模似样,已经算得聪慧了,现在还小,要管教也等大了来。”宋天远开口说道,似颇心疼他,这么小就要开始学规矩。 “是,妾身记下了。”齐氏低眉顺眼道,虽觉得宋天远太宠孩子了些,但这是自个所出的浩哥儿,多偏疼些也是应该,若有不当之处,她私下里自会教导,如今也不会拂了他的颜面。 对齐氏这般识趣的态度,宋天远露出个满意的神情来。 “近日,可有带浩哥儿去父亲哪儿!” “昨儿才去过,公公想是有些忙,匆匆见了一面,夸了浩哥儿几句,随后给了个小玩意,便让奶娘带回来了。”齐氏想了想说道,并没觉得这是个大事,所以她也未曾留意。 浩哥儿是府中惟一的一个小辈,别说楚姨娘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就是候爷对他,也是极为疼爱的,时不时就会让人带了过去,哄着逗着玩闹半天。 对此,齐氏还是颇为得意的,她家不是长不是嫡,可浩哥儿却是真正的长孙,又这般得公公疼爱,在府中的地位,也是不容小瞰。 “父亲那里,也不过是瞎忙,你明儿还让奶娘带了浩哥儿过去,就说是浩哥儿想袓父了。”宋天远轻声吩咐道。 齐氏有些不明所以,但宋天远的话,她一向都是听的,况且这也不是什么在事,也没问个究意,便点头应承道:“是,都听夫君的。” 要说齐氏也算是个极贤惠之人,府中楚姨娘当家,并不让她沾手,她也不过是管着自个这院子,并偏院的几个姨娘们,打理得也是井井有条,只她这人,从小接受大家闺秀的教育,为人就有些不苟言笑,这看在宋天远眼中,就不那么讨喜了。 在他看来,女人么,高兴时就应该对着他撒娇撒痴,不高兴时,便默默垂泪,也是一种美态,不管是那一种,那都是极为鲜活的一个人,像齐氏这样,波澜不兴的模样,连点多余的表情也无,时时看着她,都是一副端庄高贵的模样,他如何爱得起来。 不一会儿,就有丫头端了汤盅,齐氏净了手,亲自服侍他喝了一碗。 “二爷累了一天,妾身让传晚饭吧,一会儿吃了早些歇着。”齐氏轻言细语道。 宋天远听闻,却是摆了摆手道:“不用忙活了,你只管照顾好浩哥儿就是,我就不在这里用饭了。” 齐氏一听这话,心顿时凉了半截,良好的教养,使她脸上的神情,并半分没有变动,静默了好一阵,她才勉强道:“既如此,时辰也不早了,二爷还是快些去用饭吧,误了时辰,难免胃会不舒服。” 宋天远儿子看过,事儿也交代完,早也就不想再这里待了,听闻这话,正合心意,但站起身来,脚步都不停顿一下,半点没有留恋的,便往外走去。 “二少奶奶,二少爷他……”秋儿跟在齐氏身后,脸上露出些不满。 “行了,咱们摆饭吧!”齐氏自是没什么心情,却也不是爱牵怒丫环的人。 第四百一十六章娇姨娘 宋天远脚步半点不留恋的从齐氏的主院出来,直接进了偏院娇姨娘的住处。 这娇姨娘人长得那叫一个貌美如花,柔情似水,说话软软糯糯,甜美可人,人只站在那儿清清淡淡的看你一眼,就能让人整个身子都酥软了去。 如此娇人儿,又如何不讨宋天远的喜欢,就算如今身怀有孕,他也是天天都歇在这一处的。 对宋天远来说,虽然什么也不能做,但只要搂着她娇软的身体,听着她对他撒娇发痴的声音,或时不时递送过的那一个媚眼儿,就足够让他流连不去。 更何况,娇姨娘就算怀了身孕,却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的,他侍候人的手段,那可是层出不穷,着实让他受用得很。 真心说,若什么也不做,他估计也会按耐不住,时不时往别的姨娘那里歇一两晚,但娇姨娘为着能留住他,很是能放下身段,将他侍候得浑身舒坦,以至于,他现在竟是觉得离不开她的感觉。 “姨娘,二少爷果然往咱们这边来了,姨娘你还真是神了,这都能让你说中。”丫头春儿神情十分兴奋的说道。 大宅子中生活不易,春儿这丫头,侍候在娇姨娘身边,得她吩咐,时常去各处打探消息,当然,打探得最清楚的,自然是宋天远的行踪。 宋天远一进大门,她这里也就知道了,随后他去了主院,春儿就忧心着,二少爷是不是要在主院留宿,如今自家姨娘怀了身孕,若是不能留住二少爷,待孩子生下之后,也难勉将她给忘记了。 她将这话说给娇姨娘听,不曾想,娇姨娘却是淡定得很,一点也不在意,还说一会儿二少爷就得过来,她还半信半疑,谁曾想二少爷竟真的过来了,她如今真是越发佩服起娇姨娘的本事来。 心想着,什么当家主母,正经的二少奶奶,却是个连个男人也留不住,这二少奶奶做得,真还不如一个姨娘来得风光呢。 也不怪春儿瞧不起齐氏,这大宅子中,本就是捧高踩低,齐氏无宠,她就算有儿子又如何,难不成别人就生不出儿子,娇姨娘这肚子里不就揣了一个,况且有楚姨娘在前面做了个成功的例子,后院中的姨娘们的心思,早就蠢蠢欲动了。 只要把齐氏斗垮了,保不成就又是一个楚姨娘。 娇姨娘得了信,人已经袅袅婷婷的从屋内出来,才走到门口,宋天远就已经大步而来了。 随即施施然的行礼,软软的唤了一声:“二爷!” 一听这声音,宋天远就觉得心驰神摇,心里只想着,昨儿晚上动情处,她也是这么唤他的,只这么一想,心里就如蚂蚁爬过一般,一阵酥麻难耐。 “娇儿,你可真是二爷的心肝宝贝。”说话间,已是上前一步,直接将人给轻轻搂进了怀里。 “二爷,还有人看着呢!”娇姨娘轻嗔了一句,眉目流转,却是别样风情。 “怕什么!”说着,便低头,在她脸颊落下一吻。 这般的迫不及待,也足见他对她的迷恋程度,娇姨娘脸上露出个得意的笑容来,眼神便扫了一眼,眼神正停留在她这边的丫环,却是半点也不放在眼里,由着宋天远搂着她的腰肢进了门去。 身后的丫头春儿,也是冲外面轻轻一哼,利落的关了院门,将外面一干眼神,全部关之在外。 至于宋天远与娇姨娘,关起门来是如何的亲热,外面的人自是不得而知,只有那些与自己过不去的人,在脑海之中补出一副副的画面,自己差点没把自己气死。 齐氏送走了宋天远,没精打采的用过饭,随后没多久,就有丫头过来凛报了这个消息,心里也是暗恨不已。 想她虽生了孩子,但年纪也不大,正是春华正茂之时,何以二爷竟看也不看她一眼。 若要让她做出如娇姨娘那般轻浮的举动来,她却是如何也做不出来的,再则,她堂堂一个大家闺秀,何至于就要去学一个姨娘的下作手段,没得自掉身份。 而偏院中的其她姨娘,也是各自咬碎银牙,至从这个娇姨娘进了门,她们这些姨娘也轮为了摆设,那有不恨之理,可二爷宠得利害,她们又能把娇姨娘如何,别说找她出气,就是当面说两句酸话,估计都能被二爷给恨上,没见连二少奶奶都忍气吞声么。 要说齐氏吧,也不是个真正贤惠的人,她要真贤惠,就不会心存妒忌,是的,她很妒忌娇姨娘,妒忌她过人的美貌,还有那样她如何也学不来的手段。 但是她有儿子,但府中的地位也是稳固的,所以,就算心存妒忌,却也没想拿娇姨娘怎么样,她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虽然如今落迫了,但学过的东西也是不少。 整治姨娘的手段,她的母亲也曾教过她,只是如今,她虽得宠,却也并没有威胁到她的地位,就算她妒忌得不行,也没有想去去整治谁,毕竟,做什么事,都不可能风过无痕,落下了把炳,让他们夫妻失和,就大为不妙了。 虽然现在二爷的心早不在她的身上,但该有的尊重还是有的,对浩哥儿也是极疼爱的,她与二爷,远没到撕破脸的程度,所以,她还忍得住。 对于其她几个姨娘,三五不时的过来上眼药,兴风作浪,挑拔离间的话,她也只当成耳旁风听听,做为正室,连这点气度,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的话,那她还想成点什么大事? 母亲说得对,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父亲有姨娘,公公有姨娘,哪一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娶回家来,别人都能过下来,她又有什么过不下去的。 这般一想,心里果然痛快了许多,那些个姨娘,真要惹恼了她,她也可以随意收拾的不是?她是当家主母,有这个权力的嘛!就算二爷护着,大规矩上也不能坏了。 齐氏做了好一番心里安慰,心情倒渐渐好起来。 而宋天远,本是一身疲惫的回家,因着公事不顺,甚至还带着抑郁,但在娇姨娘卖力的侍候之下,那些烦心事,早就抛到九霄云外,被侍候得通体舒畅,待第二日出门时,人又变得容光焕发起来。 第四百一十七章进退两难 秋风渐起时,赵松梅已经搬进了新宅子里,家中的奴仆下人,已经是初入京城时的好几倍了。 一干人等,在赵松梅的调教下,进退有度,很有规矩,短短时日,已经那些大户人家的婢女小厮都不差什么了。 这也确实是赵松梅的本事,一般人在这样诸多事务忙碌下,哪还顾得上其他,偏她就能做到面面俱到。 虽也觉得辛苦疲惫,但事儿都办得妥妥当当,回头一看,也是很值的。 新家因着要娶亲的原故,修缮得十分漂亮喜庆,赵松梅又添置了些家具摆设,布置得也十分体面。 只新房却是空出来的,到时候宋学士府送来的陪嫁,就能把新房装满,倒不必她多余的去布置什么。 赵松材搬进新家里,另辟了个院子住着,身边的随从下人也添了好几个,赵松梅教过规矩,赵松材自个也敲打,如今也慢慢用上手了。 他如今是在户部当差,一个小小的七品知事,而宋天远也是在户部,不过两人却不在一处,户部那么大的地儿,不刻意去寻,平时也是很难碰到一处的。 再则,赵松材对宋天远有成见,就刻意避开他,所以两人各自当差那么久,竟是一回也没有碰上过。 对于宋天远,原本帮他谋差事的恩情,因后面的事,早已湮灭了,甚至对他生出些恨意,如今这差事,因他之故,赵松材也并不十分如意。 当然,虽心中诸多不如意,办起差事来,却也十分尽心,与同撩之间相处得也极伙融洽,要说官场也是看人下菜蝶的,他早已不是当初地个一文不明的穷小子,如今要身份也有身份,且还年少有才,谁还不乐得与他交好。 而与之相比,宋天远就不如意多了,他们宋家是武勋之家,要说在兵部,那也是有一定的话语权的,如今的兵部侍郎,曾还是老候爷属下呢,老候爷当初对他有提拔之恩,如今还是会念着情谊的,逢年过节,也都有节礼来往。 宋天远若是去的兵部,随便谋个差事,日子过得滋润得很,当初宋天平的差事,也有这位侍郎大人的功劳在。 但宋天远心气高得很,仗着有几分才学,就想另辟捷径,如今的朝堂,重文轻武,若他真能出头,没准皇上也真能因看中他的才学,而给他封个世子。 只是他从没想过,文官的路并不如他想象的好走,他还只当考中了进士,自己就很了不起了。 可是抛开身份不提,能在京城官员中占一席之地的人,那一个又不是进士出身的。 如此,宋天远就有些悲剧了。 且说他如今的职位,户部七品主薄,虽说都是七品,但他这个主薄的职务,却是比赵松材那个七品知事,来得有实权多了,那当真是一个肥厚的美差。 要说这样一个差事,自然是不可能空着无人,原本的主薄是突发急病没了,他这一死,惦记这位置的人可不少,其中就有宋天远如今的顶头上司,胡令使。 这位令使大人原本是为其族弟谋这个差事,原还当十拿发稳,却不想,半路冒出个程咬金,上面的主事大人,竟与宋家有亲,为其说话,胡令使也是莫可奈何。 没谋到这个主薄的位置,让他在其族弟面前大失颜面,再加上这个宋天远,一往户部,就处处要强,很是他才能了得,别人都不如他一般,越发招人嫌。 胡令使已经把他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了,一应事务上面,那是处处刁难。 宋天远什么时候看过人脸色,他虽是个庶出的,但在候府之中,嫡长子宋天平都还没有他来得得宠,虽然没有到张扬跋扈的地步,但有很有些目空一切。 对于顶头上局胡令使,他其实都隐隐的看不起,毕竟他是候府的公子,而对方,一个小官儿罢了,在他的眼中,五六品的官儿,完全都可以不看在眼里。 当然,刚入户部办差时,他其实也有想过与胡令使好好相处的,只不过人家甩也不甩他,他也就生出脾气来了,也就闹成了如今的局面。 要说,任何一个做上官的,下属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估计再好的脾气,心里都会有气吧,更何况,两人本就有了龌龊,胡令使自是恨不得罢了他的官,但人家无过错,上面还有主事大人看着,他还真不能怎样,若说栽脏陷害,那般不入流的手段,他也不屑于使的。 倒底是官场的老油子了,真要有心收拾一个人,那也不进全无办法。 这样一来,宋天远这日子过得就有些艰难了,上官吩咐下来的差事,他没有一件能办得好的,要说他才华能力半点也不缺,而且因着候府公子的身份,那也是人人都不敢得罪,本该办起差来顺风顺水,可偏偏他却什么差事都没办利落过。 如此三番两次之后,周围的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原本还都羡慕他候府公子的身份,可现在个个看他跟看废物似的,别说他心高气傲,就是一般人也受不了这样的眼光。 弄得宋天远很是焦头烂额,无奈之下,只得向那位主事大人求助,好在看在亲戚面儿上,人家也愿意帮他一把。 胡令使被上面无故申饬了一番,便收敛了动作,只是这样一来,表面上倒是和谐了,毕竟,主事大人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他一个小小令使,如何能与之抗衡。 宋天远总算过得安生了些,但安生是安生了,但差事上面,却也没有半点能出采的地方,这就又叫他郁闷上了,能求着主事大人帮着压制令使,却总不能连功劳也帮他争来吧! 就算真能,也不能这样做,不然传出半点风声去,他还有什么名声,做文官的,最要紧便是名声,名声坏了,那是会被天下读书人唾骂的。 可别小瞧读书人,他们手中的笔,就好比将士手中的刀,能杀人于无形。 对此,宋天远也很是无奈,各部文官之中,也就户部才有这层关系,他如今已是进退两难,若离了户部,其他地方,若是花钱活动一下,估计也是能进的,但官职肯定就没有如今的好,他花大把的钱,去换一个还不如现在的官职么? 自然是不能这般行事,其中内情有苦难言,别人看了,只会以为他是脑子坏掉了,如此,他便只能这般熬着,再慢慢想办法了。 第四百一十八章宣武将军 “大捷,大捷……”快马高喝之声,传遍军营,一路直奔大将军主帐。 “凛大将军,赵校尉大显神威,斩杀阵前大将,击退敌军。”传令官高声凛报道。 “好,好,好,赵校尉果然武艺高强,才能出众。”尹大将军连喝三声好,可见其心情之好。 这不仅仅是此战的胜利,更要紧的是,赵校尉乃是他的女婿,他能在战场扬威,让他也面上有光不是。 听他这么说,一干郎将副军,自是上前奉承,不管那个赵校尉以前是个什么出身,但他已经做了尹大将军的女婿,且手下也是有几分真本事,以后的前程自是差不了。 不少有些小心思的人,已经在暗自琢磨着了,待回头得请几顿酒,私下里好好的热络一下,套套交情,以后也能多个门路,谁又能说得准,以前那毫不起眼的小子,以后会不会又是一个尹大将军。 入秋之后,边关就加紧防卫,因为每年这个时候,关外的蛮人,就开始频频活动,试图在入冬前,抢掳些物资囤积好过冬,他们日子是好过了,但百姓被抢掳一空,冬天可就难熬了。 好在这一头仗,赵松林就打得很漂亮,增了自己这边的士气,蛮人再来攻打时,气势难免就要弱两分。 每每最初一仗,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想要拔个头筹,谁曾想赵松林竟是这般神勇,将敌方大将都斩杀于阵前,真是长脸了。 赵松林这边旗开得胜,开了个好头,得封赏自是少不了的,各位将官也是清楚,别说人家现在是实打实的立了大功,就算是件小功,有大将军在,要提拔下自家女婿也是极容易的,更何况如今的功劳,是如何也无法抹灭。 那脑袋灵活些的,已经在开始恭喜尹大将军了。 尹大将军自是笑呵呵的应着,他又不傻,有机会提拔自家人,他难道还会拦着不成,自家的女婿,自是比外人更得用。 如此,待赵松林领军归营时,他已经是从四品的宣武将军了,当然,这还只是口头上的,待到一应文书齐备,加上大印就以生效。 消息传回赵家宅子里,尹香雪的丫头春兰、春梅,立马向她贺喜。 “恭喜小姐,姑爷升官了。” 尹香雪听着,自也是高兴,赵松林领兵出战,她一至都提着心呢,虽说他武艺高强,但战场上的事,谁又说得准呢,刀枪无眼,一个不慎,难免就会…… “说过多少次了还改不过来,姑爷在家排行第三,以后要叫三爷,不能总姑爷姑爷的称呼,不像样子,也就是三爷不计较,不然多少板子都不够你们打的。”尹香雪嗔怪道。 “知道了小姐。”两丫头齐声应是。 尹香雪偏头又是一眼瞪了过来,两丫头立马改口:“三少奶奶!”随即两人便又一齐笑出声来。 让尹香雪十分无奈的看向两个丫头,也跟着笑起来。 赵松林别看人长得魁梧壮实,一身蛮力少有人能匹敌,其实谁又能知道,私下里他是一个脾气极好的人,以至于两个丫头都一点不怕他。 “去打听打听,三爷什么时候得回来,你们让厨房里也准备一下,做几个三爷爱吃的菜。”尹香雪吩咐道。 “奴婢早打听过了,三爷如今回了营里,自是要向大将军凛报军务的,再则得了封赏,估计营中的将官们,怕是不会放他回来,指定要拉着咱们三爷去喝酒,那些人的德性,少奶奶也是知道的。”春梅嗔怪的说道。 “这也说不准,没准咱们三爷想三少奶奶了,就推了那些人,直接回家来也不一定的。”春兰笑着说道。 “咦,还真有这个可能。”春梅也附合道。 “什么话都让你们两个小啼子说了,三爷是那样不分轻重的人么。”尹香雪一向是个十分大方的人,但这会听到这些话,不怎么竟有些脸红起来。 “是,咱们三爷,是最分得清轻重的人。”两个丫头,便又齐声笑了起来。 她们从小跟着尹香雪一起长大,之间的感情,自是与别人不同,私下里也会说些玩笑话,尹香雪待她们也宽厚,主仆间相处得极融洽。 尹香雪听着她们笑,自个也憋不住,跟着笑起来,要说赵松林在别的事上,那肯定是极有分寸的,但对尹香雪,别人不知,但她自个却是最清楚的。 “厨房那里是要吩咐一声,没准三爷就回来了,若他回来没得吃,就有你们两丫头好受的。”尹香雪开口道。 要说赵松林这人,平常看着也挺好,就是不能饿肚子,一饿肚子那火气也就跟着上来了,初时她还以为是什么毛病,后来询问过后,得知其幼时的辛酸,也跟着很是难受了一阵。 后来,家中就没缺过吃的,厨房时常温着些食物,瓜果点心也是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备着,就担心他饿肚子难受。 两丫头自也明白这一点,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吐着舌头。 “是了,那厨娘也是不得用,三爷之前想吃个卤肉,竟是怎么做也不得味,想是厨艺不到家。”春梅吐糟道。 “你这心跟着少奶奶一样偏得没边了啊,我吃着味道却是极好了,只三爷那嘴也不知怎么长的,平时也不是爱挑剔的人,怎么吃个卤肉,就能挑出一堆毛病来。”对此,春兰很是不解。 “这个我知道,少奶奶不是说,三爷家里开了个卤肉铺子么,据说那做卤肉的法子,还是三爷的妹妹想出来的,想必别人做得再好吃,也比不上自个妹子的手艺,如此看来,三爷没准是想念妹子了。”春梅想想如此说道。 “确实有这个可能。”两丫头说着,同时点起头来。 尹香雪听着,也是若有所思,他们虽远在云州城,与老家那边的亲人素未蒙面,但信件来往也是频繁。 赵松林之所以会想念家中小妹,是得知了她退亲的消息,心中也跟着有些难受,尹香雪完全不用怀疑,若是那无缘的妹婿在身前,他绝对会被爆揍一顿。 而赵松林出征之后,她在家中又收到老家来信,这次却是说小妹与京中宋候府定了亲,她看着信件,着实惊讶得很,小妹不过寻常女子,竟能与候府定亲,当然,她也联系到了赵松材身上,少年进士,风头无两,没准候府是看中他,才结的这门亲! 第四百一十九章提议 不怪尹香雪会如此作想,毕竟在她的印象中,赵家并没有什么权势,虽说在老家当地,还算是有些名望,但在京城,那是完全说不上话。 就算赵松材中了进士,如今当个七品官儿,那也算不上什么,毕竟每界中进士的士子多着呢,他也算不得特别出众的人物,小妹与候府定亲,怕其中还有别的原由。 她虽这么想着,却也拿不出别的证据来,倒不好在赵松林跟前乱说什么,不然,他那急脾气,不知还会急成什么样子。 她虽没见过家中的小妹,但听着自家夫君每每提起,都是一脸温情模样,可见其感情之深,事关小妹的终身大事,还真不能随意开口。 尹香雪心有疑虑,却只压在心底,所谓关心则乱,说出来,对赵松林并非是好事,再则,他现在才升了官,正是风头上,大家目光都盯在他身上呢,他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出岔子。 再说,这也只是她的猜测,究竟如何,也不得而知,没准是她想多了,何况家中的兄长,皆前往京城送亲,真要有什么事情,兄长们又岂会坐视不理。 事情还真让两个丫头说中了,赵松林根本顾不上跟人去喝酒庆贺,而是直接骑马奔回了家里。 尹香雪有孕在身,他出征在外,也顾及着她的心情,怕她会跟着担惊受怕,虽说是将门家的女儿,但总归只是一个女人,在听闻他要出征的消息时,那惶惶不安的表情,仍记忆犹新呢。 “三爷回来了,快开门。”赵松林身边跟着的随从,是尹香雪从将军府带出来的,出嫁之后,直接将人给了赵松林,让他带在身边。 要说将军府出来的人,那也非一般人,身手也都是有两下子的,跟在赵松林既有护卫之责,也能帮着跑腿办事。 赵松林当初从家中出来时,也都是一个人独自打拼,后来成亲,老家那边,也只是送了银票,而没有送人过来,这边,有尹家的人可用,也是理所当然。 “三爷回来了,三爷回来了!”门房也是从战场上退役下来的老兵,连忙开了门,垂首一旁迎着。 打了胜仗回来,如今又高升,就连门房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都自觉脸面有光,迎接赵松林归家,比往日更显得殷勤。 但赵松林却全然顾不上他,只大步往内而去,屋内怀孕的娇妻正等着他呢。 才走到院门口,春兰、春梅两人,便俏生生的立在门廊下,对他行礼,齐声道:“恭喜三爷,贺喜三爷!” “起来吧!”赵松林并不理会两人,大踏步入内,尹香雪笑盈盈的站起身迎接她。 “三爷!” “香雪!” 赵松林几步上前,打量起她的神色,见她面色红润,气色康健,便放下心来,再看看她又大了一圈的肚子,脸上的笑意,便渐渐扩散开来。 大手轻轻的抚上她的肚子,轻声问道:“我不在家里,他可还安生?” “孩子很乖,并不折腾人。”尹香雪脸色微微一红,丫头们还看着呢,只心中却也欢喜,就并未出言斥责。 “那你可还好?小妹来信总叮嘱,说是怀孕的妇人,心情起伏大,让我小心着侍候呢!”赵松林满脸带笑的询问道。 尹香雪听闻,脸色就更红了,她不明白未出嫁的小姑,何以会出此言,只是让男人来侍候女人这样的话,她还是头一回听闻,可是怎么听着,都觉得贴心呢。 这也是她对未曾谋面的小姑,印象极好的原因之一,这般会体贴人的小姑子,也难怪候府那样的人家都能看得上。 当然,对她来说,候府那样的地方,也并非良配,要她说,还不如像她这般,寻个如同赵松林这样的军营汉子,日子过得更自在。 但各人也有各人的缘法,自己不适合候府那样的生活,小姑子也不一定会不愿意的,只她什么也没说,想必也是情愿的。 她原本还没想这么快跟他提这事,但他都说到小姑了,尹香雪也就顺势拿出才收到不久的家书来。 赵松林一瞧,眼睛就亮了起来,出来这么多年,他也会时常想家,而家书对他来说,就是慰藉。 “家里来信了么,都说了什么?咦!是从京城寄来的。”赵松林看了一下,倒也并未在意,直接折开信封,拿出信纸来。 要说小时候,他对识字写字这些事,还抱有很大的怨念,但至从出门在外,时不时给家里写封信,还有收到家书时,也不用求人,自个就能看得明白,到这时,他才回过味来,觉得读书识字的好处。 想家时,就把家书拿出来看一遍,那感觉,还真是难以述说。 尹香雪也没多言,书信中都写着呢,他一看就能明白。 “小梅子定亲了,这丫头都十六了,也该定亲了,翻年就十七,再不定亲,都得成老姑娘了。”嘴里这么说着,脸上的宠溺之情,却十分明显。 尹香雪看着他这样儿,只微微轻笑。 “咦,妹婿是候府公子呢,这婚事定得!?”赵松林脑子没那么多弯,只觉得这亲事有些匹配,当然,他也并不是觉得自个妹子配不上,要他说,小梅子就是天皇老子都嫁得,但这候府的亲事,定得确实有些奇怪。 尹香雪没想到,他没有一味的高兴,而也是露出深思的神情来,也宅异于他虽脑子一根筋,却也不是完全没有想法。 “我猜这婚事怕是与四弟有关!”尹香雪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也确实有这个可能,也不知小梅子是否是愿意的。”赵松林皱起眉头。 就知道他放心不下小姑子,尹香雪想了想道:“我听父亲说,若边并的战事不吃紧,他会进京一趟。”往年也都有这个例的,皇上对边关的主将并不十分放心,若无战事,年前都会宣诏进京,像尹大将军这种完全没什么想法的人,一般都会早早递了凑折,主动进京。 “嗯?”赵松林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突然说这个干什么。 “我的意思是,若你不放心小姑,到时候请命,跟父亲一同进京,到时候四弟与小妹的婚期,你都能赶上,两位兄长也要进京送亲,到时候兄妹几人,能齐聚一堂,岂不是人生快事。”尹香雪面带笑意,语气轻缓的说道。 赵松林听得眼神发亮,这个提议完全戳中他的心事,想也没想,便狠狠的点了点头。 第四百二十章进京 赵家兄弟要进京的消息,赵松梅在收到书信之后,就一直开始盘算着日子,这一晃眼两个月的时间便过去了,估摸着也该到了。 她便派了杜家兄弟,每日都去城门外候着,若看到人到了,能帮着引个路,也能及早通知府中。 是了,她们这宅子,如今挂着赵府的牌子,因着赵松材也是个官身,称为赵府也不为过。 只不过,连着派人盯了好几日,竟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她不免就有些焦心,一会儿担心会不会是走岔了道,一会儿又忧心,年节下路上不太平,别是遇到土匪强盗什么的。 但又想到二哥虽疏于武艺,但好歹也是从小练起来的把式,底子也不差,且家中的一些护卫,也是老爷子帮着练出来的,一般的土匪强盗遇上,不一定是谁会吃亏呢,这么一想,心里总算放心了些,但人总是不到,仍是急在心里。 赵松材自然也是记挂着,不过他白日忙于公务,倒没时间担心这些,但回到家来,也是时不时的就要问上几句,他一个大男人,倒不像赵松梅这样东想西想,反而倒是,时不时的安慰两句,自个也私下派了随从去打听。 “小姐小姐,大少爷二少爷到了,杜二哥回来给小姐传话呢!”香儿一脸兴奋的说道,她娘也是跟着两位少爷来了京城,这许久未见,自然也是挂心的。 “真的,总算是到了,菩萨保佑总算是一路平安的到了。”赵松梅一脸喜色,双手合十,神情竟是带着几分虔诚。 “可不是呢,奴婢天天算着时间,这一路竟走了两个多月,比咱们进京时来的时间还用得多呢,好在平平安安的到了。”香儿也是一脸欢喜。 “走,咱们这就去接他们去。”赵松梅脸上笑意盈盈,动作轻快的的向门口奔去。 “喛!”香儿应了一声,便紧跟在后。 两人坐了马车,由杜二赶车,一路向城门口赶去,耐何沿途人多,马车并不能赶得太快,若是在平时,她也并不怎么在意这速度,但现在急着去见哥哥们,却是心急如焚。 倒是香儿好声劝着:“小姐也别急,两位少爷已经到了,也不急在这一时。” 话是这话没错了,但已经到了京城,总是想早点见到的嘛,她来京城这么长时间了,总是惦记着哥哥们的。 速度不快,却仍是在前行,在赵松梅度日如年般的感觉中,总算到了城门口。 因着人多,带的东西也不少,在城门口竟耽误了不少时候,她这从府中赶来,他们也才从城门口进来。 “、二哥!”赵松梅远远就看到骑在马背上的两人。 两人虽都带着一身的风尘,却仍是身姿挺拔,眉目俊朗,与在家时并无多少差别。 “小梅子!” “小五!” 兄弟俩自然也看到了她,齐声唤道。 赵松梅从马车中钻了出来,直接向两奔去,亲人相见,也顾不得什么大家闺秀该有的规矩。 两人见自家小妹奔了过来,也是双双下马。 赵松梅先是冲赵松柏的怀中,随后又抱了抱赵松树,兄妹三个哈哈笑着,很是有点久别重逢的快意。 崔氏在后面的马车里掀起车帘,看着兄妹三个,虽然她一向看重规矩,但在此刻,也感动于他们兄妹情深。 倒是她身边的许妈妈小声说了一句:“大小姐这样多不好,眼看就要进候府了,婚前还落下这样大个把炳,到时候被人说叨可不好啊!” 崔氏却是瞪了她一眼:“这话可别乱说,要说他们兄妹听着了,定是要训斥你的,咱们家的大小姐那是什么人,做事向来规矩得很,这会儿也是情不自禁,若有人敢拿这个在她面前说事,她自会有办法压制下去。” 要说崔氏,嫁进赵家也有几年时间了,与赵松梅虽相处得并不多,但她是什么样的性情,这个还是了解得很清楚的,别看人温温柔柔的,那可不是谁都能欺负的主。 想以往小姑子待她也还不错,两人从来没有红过脸,此番进京,她也是要一心帮着她的,毕竟与候府结亲,对赵家,对崔家都是有好处的。 如今赵家因着几门姻亲,水涨船高,在她回娘家时,娘家人都对她格外客气起来,为的什么,还不就因为赵家日渐发达起来么,而这个中原由,与四弟,与小姑子都脱不了干系。 许妈妈这话,也算是好心,只不过不合时宜,叮嘱了一番许妈妈,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你也是个大姑娘了,眼看就要嫁人了,竟还跟个小丫头似的,这么直愣愣的冲过来,让人看见了,得传出闲话的,回马车上去,咱们跟在后面。”赵松柏开口道。 “是,这城门口人来人往的,京城人家也是规矩多,你一个大小姐,这样抛头露面让人看了去,多不好,若被人认出来,传到候府去,对你可没好处。”赵松树也开口说道。 虽然对于小妹热情,他也很受用,但总得顾及着她如今的身份,不可言行太过出格的好。 赵松梅听罢,也是无奈,但两位兄长说得也很对,且还都是为她好,她也只得一步三回头,向马车走去。 看得兄弟两个真是哭笑不得,小妹这越长大,倒越粘人了似的,两人无奈的相似而笑。 待赵松梅的马车,有前面缓缓开路,赵家兄弟两骑着马跟随在马车两旁,后面一行马车人等,也都缓缓而行,向赵府的方向进发。 只赵松梅时不时就掀开车帘看一看外面,虽也知道这样很不合规矩,但许久没见到哥哥们,这般看几眼,心里也觉得高兴。 而跟随车队缓缓而行的崔元泽,骑行着跟随在崔氏的马车旁,他也是个性子跳脱的,对车内的崔氏小声说道:“姐姐,你家小姑长得还真漂亮啊,以前怎么从没听你说过。”他年纪小,也是好奇心重得很,刚刚看到赵松梅,眼中很是惊艳。 “你一个大小伙子,我跟你说这个干嘛,再说小姑已经定亲了,你可别生出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崔氏冷淡的说道,这人虽叫着她姐姐,可两人身份却是天差地别。 “姐姐可别想多,弟弟也只是随便说说的,怎会生出别的想法来。”崔元泽见她脸色不郁,忙解释道。 “这样最好!”崔氏淡淡道。 第四百二十一章拜访 赵家兄弟进京的消息,宋天平第一时间便得知,与赵赵松梅定亲之后,他便让长矛时刻留意这边的消息,有什么事,自是要最先通知他知晓的。 这不,得知此事后,便早早下了衙,备了份厚礼,便登门拜访来了。 按理说,他这般着急的冒然上门,是有些不合规矩的,毕竟人家才进京来,一路舟车劳顿,怎么也要给人歇息的时间。 但他这人却有些心急了,毕竟这婚事定得仓促,且上面还有长兄在,赵松材其实并没有多少话语权的,当然,他如今做了官,说话会更有份量,但长兄供他读书出人头地的恩情,估计真要有什么事,争执起来,他也不得不退让。 早就打听过,知道赵家兄弟几人,对这个妹妹是极为疼爱的,他深知定亲的事,赵松梅是有几分不情愿的,这会儿长兄进京来,有人帮她撑腰,真担心她会后悔,不愿意嫁给他了。 所以,为了尽快争取到两位兄长的好感,他便这么急急忙忙的来拜访了,为的也不过是能早日安心。 “大舅兄、二舅兄,天平在此见礼了。”宋天平冲着两人便拜了下去,规矩礼仪让人无可挑剔。 赵松柏兄弟两对视一眼,只见眼见之人,长身玉立,身姿挺拔,眉目轩昂,一身的气势,非一般人能比,无疑是一个十分出众的人物。 两人心中都不由而同的感叹了一声,不愧是候府公子,果然气度不凡。 不过一见面就称舅兄,这未免太自来熟了些,虽说礼该如此,但他们这才初次见面,就不应该矜持一些么,转头一想,又觉得京城这边,就是这么奔放的吧。 两人对着宋天平,这么上上下下的打量起来,半响,竟是都没有挑出什么毛病来,心中均是想着,这小子看着还是不错的,配自家妹子也足够了。 虽说对方的身份高出他们一大截,但在他们的眼中,自家的妹子,自然是这天上地下都少有的姑娘,配谁都能配得上。 “妹婿无需多礼,请坐吧!”赵松柏开口发话。 宋天平这才顺势坐了下来,神态沉稳,并无候府公子该有的据傲之色,甚至因着在坐两位的身份,神色间还带有几分敬意。 赵松树可以说是阅人无数,看到他这番表现,心中暗自点头,别的暂且不说,只宋天平如今的表现中,就能看出,他想娶小五的诚意很足,不然,他们兄弟两一介平民,何以需对他们这般礼遇的。 能这么快的过来拜访他们兄弟两人,又是这般的姿态,可见对小五的心意。 候府如何,两兄弟都不十分在意,他们在意的,也不过是妹子以后的日子,是否会过得如意。 在赵家兄弟打量宋天平的同时,宋天平也在观察这两兄弟,有着赵松材在前,心中对这两位兄长,也多少有点谱,如今见到人,也不得不感叹一声,赵家兄妹均是生得出众。 再看两人娇健的身姿,长途拔涉的赶这么远的路,如今也不见多少疲色,心知这两人估计也有功夫在身。 心中对这赵家是越发好奇起来,他原本以为赵家穷,但后来才知道,人家并不穷,甚至拿出大笔的银子买了处大宅子,仍有余力置办聘礼嫁妆等物,况且这还只是这兄妹俩,出门所带的花用,想必整个赵家,比他想象的还要有钱。 如今回过头来一想,觉得赵松材兄妹两个藏得还真深,手里有那么多的钱财,两人却半点不显,打扮得十分普通,让人心生误解,竟还租人家的院子住,她一个大小姐,与人同甘共苦的去一打扫,种种迹象,实难让人觉得她是个有钱人家出身的。 再看赵松柏兄弟两个,如今也是一身普通装扮,若是走到大街上,人家看着这兄弟俩,估计也只会觉得相貌出众点而已,半点不会往他们身家上面联想,还真是低调得可以。 就这么顷刻间,宋天平对赵家人,已经有了一定的认识了。 要说赵松材有时候言辞如刀,相对来说,赵松柏就温和很多了,他年岁稍长,行事说话,都显沉稳有度。 “本不该这么冒然前来的,但想到小五总记挂着两位兄长,得知两位入京,便急着过来拜见了。”宋天平解释了一下自己这不太合适的行为。 两人是一点也不介意这个,他们也是心急,想早点见到这个未来妹婿的,毕竟是妹妹托付终身之人,早些看上一眼,也能早安心些,听人说的,总不如自己眼见的来得真实可靠。 “不要紧,你不过来,我们也是要去见你的,咱们就这一个妹妹,自小也是疼爱着长大,如今远嫁京城,我们做兄长的,不看看清楚,也是不安心。”赵松柏开口说道。 看看清楚,自然是要看清楚他的为人品性如何,至于长相家世什么的,倒是其次。 宋天平听着这话,不动声色的挺了挺身板,他自认长相不差,但时常出入军营,脸晒得就有些黑,眼前两位舅兄,可就比他白净多了。 不过男人看的不是长相,那得看有没有本事,他想,两位舅兄看起来,也不是那般肤浅的人吧! “两位舅兄说得极是,小五这般聪慧的姑娘,是很值得人疼爱的,在下不才,定也能如同几位舅兄一般,疼爱小五,不让她受委屈的。”宋天平神情十分认真的说道,只差没有拍着胸口保证了。 他这也是看明白了,赵家两兄弟,并不是那么讲究虚礼的人,话才说得这般直白,当然,他本人也是个武人,说话直接也是一惯的本性。 这番话,若是在宋学士跟前去说,没准会觉得他十分无礼,被人直接赶出来都有可能,但在赵家兄弟面前说,两人却觉得他说得很真诚。 毕竟人家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能说出这一番话来,也就相当于是在对他们做保证一般,两人也是有些动容的。 不得不说,宋天平的态度,已经完全征服的赵家兄弟俩。 这番交谈间,都是赵松柏在说话,而赵松树却是不怎么言语,他所有的注意力,其实了在宋天平身上,他看着他,观察着他,就想从他神态举止间,看出,他所说的话,都有几分真心。 自然,结果还是让他很满意的,两人都已经定了亲,他也不可能鸡蛋里挑骨头。 第四百二十二章疑心 而与之同时,在候府的楚姨娘也得到了赵家兄弟进京的消息。 但与宋天平的忐忑不同,她这心里有些惊疑不定。 “你说什么,那赵家真的拉了十几辆马车的物品进京?”楚姨娘吃惊的问道。 柳儿连连点头,道:“是的,去打听的小驴子是这么说的,还说那马车很是沉重,从城门口进来的泥地上,压出一道深深的凹痕来。” “十几辆马车,还都是这么重的,那得带了多少东西,赵家不是寒门出身么,来送嫁,家中能拿出那许多物品来,别是倾家荡产了吧?”楚姨娘仍是有些不相信的说道。 赵家兄妹进京时是什么情形,她早就让人去仔细打听过的,连个院子都没有,还是租人家的住,身边的下人也没几个,穿得那寒酸样,自己送她的首饰衣料,都舍不得拿出来穿戴,这样的人家,能有什么深厚的家底。 “你确定小驴子没弄错了,兴许赵家兄弟是与别家的车队同行呢?”楚姨娘觉得十分不可思议,如此猜测道。 “没准…还真有这个可能!”柳儿轻皱了下眉心说道:“小驴子说,那一队人马中,有一位公子,看着穿戴很是富贵的样子,年岁不大,气派也足,身边跟着的几个护卫,看着也不一般……” 楚姨娘一听这话,一抚掌,高声道:“这就对了,那车队肯定不是赵家的,是那个富贵公子的,想人家富贵公子哥儿,出门总不能什么都不带,有这些马车跟着,那才是正常,没准那赵家兄弟,也只是与这富贵公子结伴而行呢。”楚姨娘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 她是如何也不希望赵家是有钱人家,再则,赵家兄妹俩,她也是见过的,怎么看也都是一身土腥气,完全看不出是有钱的样子。 赵家与宋学士府定亲的事情,已经记她很膈应了,若是那赵松梅再多些助益,进候府来,她还怎么去拿捏,若是无法将人掌控在手里,那宋天平那边,就该如虎添翼了。 好在宋学士府也只是拐了道弯的亲戚,且又只是文官,朝堂上面,也帮助不了宋天平多少,不然,她自己都得把自己怄死。 费尽心机,千挑万选出来的人,竟看走眼了不成,她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样的后果。 不过,那确实还是个隐患,宋学士府是帮不到宋天平,但他完全能够帮到赵松材,若是赵松材立了起来,那也是个坏事。 楚姨娘对此颇有些隐隐不安,打发下人出去时,吩咐道:“你让人在二门上瞧着,若是二少爷回来,让他过来一趟,就 说我有话要跟他说。” 宋天远回来时,天色已经黑尽了,拖着一身疲惫,听闻二门处小丫头的话,眉心皱得死紧,却仍是往楚姨娘的院子而去。 衙门里的事儿很多,却又竟是些小事,琐碎繁杂,做不好难免就让人觉得你能力不足,做好了是应该的,且还没有你半分功劳,他已经被这些公务,折磨得身心俱疲了。 一天拿出全副的心力来,应付着这些闲杂之事,劳心劳力之余,顶头上司那里,仍是对他没有好脸色,他也很是无奈。 胡令使心眼小得跟针尖似的,他也曾放下身段,想与之和平公处,可人家根本不吃他这一套,他还能怎样,如今也只能硬支撑着了。 本想回到家来,就去娇姨娘那儿,纾解一整天的烦闷,不想姨娘却有事找他,心想,姨娘最近的事儿也真是多,三天两头的就要找他过去说一阵。 姨娘那个脾气,很多时候,还得他放下身段来哄着,不然,就得闹出许多事来,这么一想着,他只觉得更累了。 “姨娘,又有何事,儿子累着呢!”宋天远很没坐相的,几乎是摊在了椅子上。 “我的儿,怎么累成这个样子了。”楚姨娘瞧着,很是心疼,以往读书辛苦,也没成这样子的,做了官,竟比读书还苦吗? “枝儿、柳儿,赶紧过来,给二少爷揉揉肩,捏捏腿!”楚姨娘正事也顾不上了,忙唤来丫头侍候。 那枝儿听唤,一脸喜色的上前来,蹲在宋天远身前,帮他捏起腿来,捏两下,还不时的抬眼瞄一眼宋天远。 反倒是柳儿,上前的脚本步略停顿了下,也就只那么一下,便走到了宋天远身后,帮着捏肩。 这两丫头,跟在楚姨娘身边侍候,那模样也不差的,以往这种活儿,柳儿也是很乐意做的,但这几月来,心态有了变化,对这种事,就不是那么积极了,甚至还有了配个良人的打算,就更不愿意近主子的身了。 反倒是那枝儿,平时看着很是沉稳,但这种时候,却是有些按奈不住心中的喜意。 宋天远瞧着这丫头,不时的抛个媚眼过来,心情总算好了点,衙门里受挫,美人这里,他仍是受欢迎的,趁楚姨娘没留意,他伸手就在枝儿的脸上摸了一把。 若是往常,他也是守规矩的,也不曾从出过如今这般轻浮的举动来,只最近这段时间,日子实在过得憋屈得很,回到家里来,难得的放松时候,就有些管不住自己,任随自己的心意行事了。 枝儿似不曾料到他会有这个动作,脸儿红了红,露出个娇羞的神情来,一双眼睛含羞带怯的,想看他又不敢看似的。 越是这样的表情,就越是勾起了宋天远心中的邪火,但好歹顾及这是在姨娘的院子里,倒底没敢乱来,只心里却留意起这丫头来,心想,这丫头以前也经常见的,怎么今儿才发现,竟是如此顺眼。 柳儿就站在两人身后,自是把这番情景看进眼里,心里颇有些忐忑起来,心想着,二少爷怎么变得有些荤素不忌起来,却是大气也不敢喘一声,低垂着头,认真的揉着肩。 楚姨娘这边,心疼着儿子,让自个的大丫头来侍候着不说,又吩咐了小丫头去厨房里拿些汤水点心之类的过来。 就担心儿子在衙门里受了累,亏了身子,得好生吃喝一些好的,把那些亏损都补回来。 “衙门里事儿多,你也得顾着些自个的身子,瞧你,怎么就累成这样了,若真这般辛苦,那衙门不去也成的……”楚姨娘是真的担心坏了。 第四百二十三章打算 当然衙门里不去这样的话,她也只是说说,那么辛苦的读书考科举,如今才有了点成就,就怎么能说不去就不去的。 宋天远听着,也没往心里去,小丫头送来的汤,他喝了几口,身心都舒坦了不少,这才开口问道:“姨娘叫我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说?” 他白日不在家,而后宅中,都是姨娘在管,有什么事,自是她最清楚。 楚姨娘挥了挥手,丫头们识趣的便退出去,其余人等都规规矩矩的,只那枝儿,却是回头看了他一眼。 宋天远意会,嘴角轻轻挂起丝笑意,待人都退了下去,他也换出副正经神色来。 “我是想与你说那赵家的事,今儿赵家兄弟进京了,我让人一直打听着呢!”楚姨娘本还想说说,关于那十几辆马车的事情,但想想,那马车估计与赵家兄弟没什么关系,儿子又这么累了,就没提那个。 “早前就说要进京的,走了这些时日才到,可有什么不妥的?”在他看来,赵家那样的家世,就算多来了两个人,又有什么要紧的,姨娘倒底是个女人家,不能担事,一点小事,就让紧张起来。 “倒也没什么不妥,我只是想提醒打醒你,那赵松材与宋学士府定亲,宋学士定会多关照他一些,以后若让他成长起来,赵氏这里,就不好拿捏了,你可得着紧些。”楚姨娘忧虑的说道。 当初他们也是设计得好好的,谁也没想过,事情竟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赵松材一个穷小子,何以宋学士就要将女儿退给他,着实让人想不明白。 也正因为此,才打乱了他们的计划,若赵松材没有别的门路,那就得一心求到他们母子上头,如今到好,有的别的更好的门路可走,想拿捏住他,可就不容易了,但现在好歹,他的翅膀还没硬起来,要把他压制住也容易。 她就想着,是不是趁着如今这个节骨眼上,先下手为强,总归是要先把赵松材收拾老实了才行。 “姨娘你想多了,想要出头,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宋天远有些不以为然,官场中有多难走,最近他算是深有体会了,想他堂堂候府公子都如此,赵松材还能比他强了去? 他这段时间,倒是忙得焦头烂额,赵松材那边,完全顾不上,也不知那人混得是何模样,指定比他好不了多少。 “那不是有宋学士帮着他嘛,若没有宋学士这一层关系,我也是一点也不担心的。”楚姨娘着急道。 “如今都还没成亲呢,宋学士不会这么着急出手相助的,再则,赵松材那人也有几分傲气,宋学士就算他,也要看他愿不愿意。”对此,宋天远明显了解得比楚姨娘要多。 要说官场中混了几十年的人,谁还没有点关系在,宋学士真忙,那也确实很容易,但户部里面的事儿,你一个外人要插手,那也要经过上面的人的同意,有主事大人看管着,要动赵松材,他第一个就能知道。 如今完全没有一点消息,他这心仍就稳得很。 “有人提拔,他脑子坏了不成,竟还有不愿意的?”楚姨娘完全不明白,什么叫书生意气,什么叫读书人的傲气,在她看来,有好处不占,那才是傻瓜。 “这些读书人的事呢,姨娘你就不明白了,有时候他们的想法,也不是常人能理解的,你看朝堂上的那些言官,拼着命不要,也要进谏言的,甚至为此,当堂撞柱而亡的。”宋天远耐着性子,仔细解说道。 “啊,这事我还真听说过,当时听着,还怪吓人,我还为此劝说过你父亲,让他别做这样的傻事呢!”楚姨娘拍拍胸口似有些后怕。 听到这话,宋天远有些想笑,他父亲什么样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要遇上这样的事,他躲还躲不及呢,又岂会帮人说话,姨娘还真敢往那方面去想。 听了这一番话,楚姨娘似乎也明白了些,开口问道:“那你的意思,赵松材这边,就先不管了?” “嗯,现在暂时不管他,上面有主事大人在,他还翻不出什么浪来,就算要升职,那也得有上面主官的同意,再说,他才进衙门里多久,大事也没干出一件来,就想升职,那有那么容易的,姨娘且安心。”宋天远淡定的说道,多少人在一个位置上,挣扎几十年也没能拸动一下,他这才区区几个月,就想高升,也想得太容易了些。 “既然你这样说,那我也安心了。”楚姨娘听着儿子的话,说得这般笃定,也真放下心来,只看着他这般劳累,也着实心疼:“瞧你竟累成这样了,是在姨娘这里用饭,还是回去吃?” 跟姨娘一起用饭,有什么趣儿,宋天远立把拒绝了。 “我还是回去吃,浩哥儿总念叨我呢,我过去跟他说说话。”宋天远借口道。 “也行,早些回去用饭,晚上早些歇着,浩哥儿那孩子,下响还过来我这儿说了会话呢,小模小样的,看着真是讨人喜欢,齐氏将孩子教得很好。”楚姨娘难得夸了一句,如今惟一的孙子,她又岂会不疼爱。 宋天远从楚姨娘这儿出来,直接回了自个院子,却并没有回主院,而径直去了偏院娇姨娘处。 “二爷回来了吗?”齐氏问道。 秋儿听闻,小声的回道:“回来了,只是…去了娇姨娘处。” 齐氏一听,那贤惠端庄的表情,就差点没能维持住,怔愣了片刻后,才开口道:“行了,以后也不用去打听二爷的去处了,咱们摆饭吧!” “可是,二少奶奶!”秋儿颇有些不服气,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齐氏的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好了,不要再说了,你的意思我明白,只是二爷喜欢,就由着他吧!”齐氏心中既是无奈,又是酸涩,以前二爷一心苦读,并不怎么将她放在心上,如今得了官身,却是更不将她放在心上了。 秋儿见主子脸色不郁,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低眉顺眼的,去吩咐小丫头摆饭了。 随后丫头鱼惯而入,几个精致的菜式,依次摆上了桌,楚姨娘当家,要说府中待遇最好的,除了候爷,就是他们这院子了,可齐氏瞧着这满桌的菜色,却是并无什么胃口。 第四百二十四章整理 赵家兄弟进京,歇息几天,缓过神来,很快就接手了赵府中的一应事务。 后宅中,却是有崔氏接手料理,没得兄嫂皆在,还让她一个未出嫁的姑娘来操持自己的嫁妆。 这般一来,赵松梅手头的事务全交出去,顿时变得轻松起来。 崔氏打理家务,本就是一把手,虽说赵府这也是新搬过来的,但赵松梅也不差,新买的下人,新搬的宅子,却也已经把都调教得规矩了,崔氏这一接手,也并未出半点乱子。 这倒让崔氏颇为省心,不过倒底是有两场亲事要忙活,她倒也真不轻闲,虽说赵松梅已经着手准备了不少,但成亲这般大事,且对方也都不是一般人家,一应事务都不能敷衍,礼数一点不能差,准备的东西就多了。 崔氏接管过来,关于赵松材聘礼方面的,倒是准备得差不多,新房什么的,也都准备好,几乎没有什么需要她操心的了,只需到时候按照礼节走就是。 只赵松梅的嫁妆方面,大半都未置办齐全,只家具这一块上面,就很让人费心了,以往在家中也是有准备起来的,但急着赶来京城,也没有从家中拉来,明显临时置办也买不到什么好东西。 以赵家兄弟的性子,宁缺勿滥,就算从别的地方贴补,也不愿拿差的东西来充数的。 为此,崔氏也颇有些烦恼,才来京城,地头不熟,行事多有不便,所缺的东西也不少,好在家中也带了些东西过来,不然,她就该更烦恼了。 所幸家中的下人很得用,崔氏带来的人也都不差,如此相互打听一些事儿,也甚方便,倒也让她慢慢理顺了。 而赵松梅这边,清闲下来,倒是可以理理自个身边的事,于妈妈将她留在家中的一应物品,全都带上了京城。 零零碎碎的东西也是不少,要收拾整理出来,也得花些时间。 因着刚到家时一番忙碌,且赵松梅自个那些物品也不少,于妈妈这会儿才从一众物品中,翻找出一个匣子来。 捧到赵松梅跟前道:“之前小姐一直忙着,奴婢这边也没顾得上,这是奴婢出门前,大少奶奶给的。” “大嫂给我的!”赵松梅开心的道,瞧着那沉甸甸的份量,就算匣子都没打开,她大概也能猜到里面是什么。 能收到老家嫂子送来的礼物,对于她来说,是十分惊喜,兴致勃勃的将匣子打开。 心中就算有准备,此刻看着,却仍是有些目瞪口呆,这还真是大嫂土壕的风格,这么一大匣子,全是黄澄澄、份量十足的首饰。 大嫂不愧是大嫂,出手就是不凡,想之前她还听二嫂院里的丫头私下议论呢,说大嫂是个暴发户,当然这跟她的品味分不开,她并不喜欢玉啊宝石之类的,反而对金银特别钟爱,之前送过她的饰物,也都是金的。 当然,也不只她是这待遇,二嫂崔氏过门后,收到的礼物,也大抵如此,所以,也不怪下面的丫头,都以看暴发户的眼光看她。 赵松梅觉得这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好,喜欢金银之物的人,不是更实在么。 瞧瞧如今,她这一匣子沉甸甸的金饰,若是换成银子,怕是都能值好几千两,硬通货,什么情况下都能用得着。 “大嫂还真是有心了。”赵松梅拿起一只金镯子,很是压手,颜色呈亮,款式很新,看来都是新打制出来。 “可不是,奴婢拿着这匣子,感受着这份量,很是能体会到大少奶奶的心意。”于妈妈笑着说道。 随即又在一个隐避的箱子里翻了翻,从最底层里,拿出一个十分不起眼的小木盒子出来。 “这是什么?”赵松梅看着,有些好奇,木盒子不起眼,于妈妈却是藏得深。 “这是老太爷给的。”于妈妈说着,便将当日赵铁柱那番话,复述给赵松梅听,说完后,又道:“奴婢接过这木盒,就没有打开过,也不知道里面有多少?”于妈妈也很是感概。 老太爷并不当家,手里有几个银钱,却并不留着自己花用,赵家的情形,她也是知道的,下面几个少爷小姐,都是过继来的,并不是亲生,一般人越到老的时候,不就越是忌讳这个,巴不得把一家子的钱财,全掌控到自己手上,那样才能过得安心。 可老太爷,却是一点这样的想法没有,前些年还精神时,也不见他抓钱财在手里,如今年纪大了,一些防身的银子,竟还全都拿出来了。 当然,她也不是说几个少爷会有别的心思,相反,几个少爷也都是很孝顺的。 会如此行事,说来,还是老太爷的心够宽,对几个少爷,也是全然信任。 赵松梅听了,竟是泪眼花花:“阿爷他……”竟是有些说不出声来。 说实话,赵铁柱虽不是他们亲生的阿爷,却是比亲生的阿爷待他们还要好,如今,竟还将自个的积蓄都给了她,这个并不多重的木盒,此刻拿在她手中,竟觉得压手。 轻抚着木盒,长长的叹了口气,这是阿爷的心意,也是对她的期盼,是希望她的日子能过得好吧! 抬手轻轻将盒盖打开,露出里面厚厚一摞,整整齐齐的银票来。 她拿出来一看,上面厚厚一层是五百两的面额,下面一层要少些,却是一千两,看得她着实惊讶,阿爷竟有这么多银票。 脑子里想了想,这些年,她倒是也给过他一些银票,年节的时候,铺子里赢利的时候,他也没别的喜好,除了衣服鞋袜外,她也就给他些银票,让他有什么喜欢的,就自己买去,他也乐呵呵的收着。 她仔细想想,这么多年下来,估计也只有两三千两的数吧,两三千两对他们家来说,真不算什么,但相比一般人家,这已经是天文数字了,况且,有什么大的花用,也都是走公账,她给的这些,也只是给他零花。 没想到阿爷并没有花用,竟全存起来了,但如今这个数目,却是对不上的。 想了想,估摸着,这些都是二哥给的吧,三哥常年在外,四哥到如今还花着家里的钱呢。 认真拿来数了数,竟有五万两银子之多,赵松梅看着真有些傻眼了,阿爷他,拿出全部的积蓄给她做陪嫁,还真不是空话。 第四百二十五章知原由 崔氏这边忙得脱不开身,赵家兄弟也是忙得不见人影,两人先是去宋学士府拜访过宋学士,随后,便又去候府拜访了宋清辉。 这两家如今都是赵家的姻亲,来了京城不去拜访一下,就太失礼了,两人身为兄长,也是要尽量做到礼数周全。 去宋学士府,宋学士倒是极热情的接待了他们,得知赵家并不如他想象那般贫寒,宋学士其实还挺高兴的,毕竟女儿嫁过去,不用受苦,不用为着针头线脑的算计着银子花,他自然高兴。 赵松材本就入他的眼,如今得知家世也尚可,他也就没什么好挂心的了,以后朝堂上能走多远,只看他多努力,这一点他也不是十分在意,女儿嫁过去,也不是指望她能有多么的荣华富贵,日子过得去,也就行了,当然,能过得更好,他也会更欢喜。 相对于宋学士的热情,而候府就相对冷清多了,宋清辉本就有些看不上赵家,赵家兄弟又是一介白身,若不是看在长子的面上,他都想只让个管事出来招待。 再则宋天平又是那个脾气,若太不给他面子,让他在岳家没脸,估计又能对他甩脸子了。 不得不说,宋天平真发起火来,宋清辉其实是有几分憷他的,不为别的,只那气势像足了老候爷,他从小在老候爷的管束之下,就算老候爷去了这么多年,心中仍是存有畏惧。 宋清辉好歹出来招待了一下,只那态度就有些不冷不热,几度让场面弄得有些尴尬。 好在赵松材提前给他们提过醒,两人心中多少有点数,本来赵松材其实也挺担心这个事,想要陪他们一同前来,只不过两人都不想让他耽误公务,所以没同意,两人自个过来了。 虽对这候爷的脾气,心里有点底,但而对这样的状况,两兄弟心里其实也是不太愉快的,都说求娶求娶!候府地位虽高,但他们也不是非要把女儿嫁进候府来的。 好在后面,楚姨娘出来打了下圆场,她虽然对赵家起了些疑虑,但儿子觉得这事不要紧,竟如此,那婚事还得照常办下去,如此,现在就不能得罪了人。 她心里虽也看不起赵家人,但赵家两兄弟往这儿一坐,看着硬气得很,大有一言不合,就要退亲的意思,看他们那样子,是一点也不觉得他们候府有多高贵,只当跟平民百姓似的。 楚姨娘生平,还真没遇到几个像这样的人,以往见到那些小官吏的夫人们,对着她这个姨娘,不一样的点头哈腰,低眉顺眼么。 偏偏这一身正气的赵家人,真硬气,倔脾气得很,完全不将候府的权势看在眼中,让她不得不陪着笑脸的说些好话。 好歹没让赵家兄弟拂袖而去,但两人从候府出来后,脸色都不怎么好,这还没进门呢,就对着娘家人甩脸色,这要嫁进门去,还不知会如何? 两人之前见过宋天平,宋天平姿态倒是摆得低,要他们说,那样也才有点像娶媳妇的态度,而这候爷的态度,就值得人深思了。 他们都从中看出了不妥,回到家后,却没有去问赵松梅,而是耐着性子,等赵松材回来之后,便开始质问起来。 对于定亲的前因后果,赵松材并没有跟他们说过,但没想到,两人才进京,就发现了不妥之处,若两人不问,他估计也就装聋作哑的瞒过去了,虽说也是他的不对,但瞒着兄长,也只是不想让他们担心。 但现在问起来,他自不好再隐瞒下去,便老老实实的,将宋天远母子如何算计他们,而候府兄弟间争斗得厉害等等等,一应事儿交代了个彻底。 直把两兄弟听得眉头皱得死紧,之前看宋天平的态度,还当他是看上小五,真心求娶,毕竟小五是这么出众的一个姑娘,别说一个候府公子,就是的皇子皇孙看上,都很正常。 哪知道这其中还有这么多的波折,赵松柏听得渐渐黑了脸:“你就是这么做哥哥的?” “我这也没有别的办法,原本是想让小五回家,这边的事儿我自个顶着,耐何小五不愿意,就有了如今的局面。”赵松材也知道,这事儿跟他有莫大关系,当然其中也少不了宋天平推波助澜。 赵松材自也是不情愿的,但事已至此,再无转圜。 两人也心知他说得对,但在绝对的权势面前,他们平民百姓还能如何,就算赵松材是个官儿,可再入官场半点根基也没有,还是托人家的关系得到的官职,还能指望他能发挥出多大作用不成? 惟一觉得幸庆的是,宋天平这人还算不错,别的且不说,只对待小五这事上,也算是诚心求娶,如今,也只盼他这份真心,能长长久久下去。 之后,三兄弟达成意见,并不曾在赵松梅跟前,再提起过一言半语。 因清楚了事情的原由,两人也不再对候府的态度挑刺了,你再怎么挑剔,那也是改变不了小妹即将嫁入候府的事实,与其闹得不好看,不如和和气气的,各自相安无事。 兄弟三个,都觉得在这场婚事上头,让赵松梅吃亏了,女儿家嫁人,关乎一辈子,自是要挑个良人,而不是这般的,为着一些利益来做为交换,三人各自想起此事,都觉得心疼。 如此,便在原本计划好的嫁妆上面,又多添补了些,算做补尝。 为此,赵松柏还特意跑了几趟京郊的附近,买下了一处小庄子,给赵松梅添为陪嫁。 而赵松树,则是拿出他的老本行,眼光独道的,在最热闹的街头,帮着挑了一个铺子买下来,价值不菲。 待最终拟好了嫁妆单子,崔氏瞧着都暗自砸舌,这也太丰厚了些,自己的嫁妆完全不能比,当初她在娘家时,也只是庶女的身份,且赵家身份也不高,陪嫁上面,也就是中规中矩,一般人家看着,自也是觉得丰厚,但在一众姐妹中,也并不出众。 但赵松梅如今这份嫁妆,却是比当初崔家嫡长女出嫁时陪嫁,至少还丰厚两倍,若不是知道赵家大概有多少家底,不然,她都要以为,是把整个赵家都给小姑做了陪嫁了。 心中也很是感叹,赵家兄弟几个疼妹妹之心,果然非比寻常。 第四百二十六章亲戚 自崔氏接过临时管家权后,将家里也打理得清清爽爽,当然,门户也看得更严实,她本就是出身大家,虽是个庶女,该有的规矩,半点也不含糊。 如此一来,宋天平几次登门,竟都没能见到赵松梅,让他很是有些着恼,却也无可耐何,人家崔氏总拿规矩来堵他,他又不能承认自己是个不讲规矩的人,如此,还真是让他难受得紧。 想之前,崔氏不曾入京时,他何曾这样憋屈过,想见就直接登门,就算她时常忙碌,两人也能偷闲说几句话,就算有时候,她心情不好,说话不那么好听,他看着也觉得快活。 但现在,十天半月了,他竟一面也没见上,虽然也知道,这般去见人家姑娘家也是不太好,但往常都见惯了,如今见不到人,才领会那抓心挠肝的难受。 他甚至都打过去翻墙的主意,但得知赵家很有几个功夫不错的护卫,他便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 想赵松树的那些护卫,都是常年跟着他行商四处走的,打杀过的土匪强盗都不知有多少,那身手,自是不差的。 宋天平自认也不差,但要想从那么多护卫之前偷摸过去,半点不让人察觉,却也是不容易啊,心里也很是腹诽了一阵,不过是走商么,竟也用得着请这般的高手做护卫,他这舅兄,还真是舍得下本钱。 他曾私下里打着这些主意,赵家人却是一点也不得而知。 而崔氏,在忙碌之余,也去了崔氏本家拜访,一路同行的崔元泽,进了京城之后,并没有跟着崔氏住进赵家,而是直接去了崔氏本家。 这位本家的崔大人却是在大理寺任职,如今也是正四品的监正,若在在地方,四品官已经算是大官了,但在京城,官员多如牛毛的地方,四品官也就一般般吧! 这样的官职,也就要看家世如何了,如果家中得力,一般人也都会多给几分尊重,若是寒门出身,估计也不会有几个人会看进眼里。 好在崔家也非一般寒门,这位崔大人在京城中,也还得混得不错,以至于远在家乡的崔氏,才有那般风光。 崔氏过来,自然是拜访崔夫人,依照辈份来说,崔氏还要称崔夫人一声婶子。 “早就听泽哥儿说你也进京了,只想着你那边会比较忙碌,所以也没给你下帖子,你倒别怪是婶子故意怠慢。”崔夫人徐氏,面带微笑,说得极是客气。 崔氏自是明白,这份客气并不是对她,而是因为赵家结了两门得力的姻亲,所以她如今才会有这份体面。 不然,她一个庶出的外嫁女,若是有事登门来,估计也就一般般招呼了。 “家中也确实忙碌,本该一进京就来看望婶子的,婶子这般体谅,不怪我就好了。”崔氏也是一笑模样。 “是呢,说到这个,我还正想跟你说呢,你这初来京城,估计什么也不熟,偏差不多的日子,就要连办两场亲事,若有什么需忙的地方,千万不要跟婶子客气,咱们可是一家人,不要外道。”徐氏很是亲和,拉着她的手,如此说着。 “婶子就是不开口,我也不会跟婶子客气的,只咱们家的小姑子,也确实是个能干人,我还没进京来的时候,她就把该准备的准备得差不多了,我来倒是捡了个现成的便宜,白担一个名儿。”崔氏笑着说道,很是觉得自个占了便宜的意思,随即便又开口说道:“其他的事倒也不用婶子帮忙,只一样,却也是要麻烦婶子的,你知道我也是头一次进京来,人头不熟,到时候来往客人可能会比较多,婶子若是不怕麻烦,可否过来帮侄女招呼一下客人。” “还当是什么大事呢,原来是这一桩,没问题,到时候我一定去。”徐氏很是爽快的应道。 赵松材也算是一干进士中的新贵,与他相交来往的人,虽说品阶低了些,但也有几个出身不错的公子,若是女眷的话,她到时候,也可以多认识几个人。 男人们有自己的圈子,女人们也有自个的圈子,那些一二品大员的夫人圈子她挤不进去,小官小吏的夫人圈子里,多结识几个人也不错,谁又能保证人家以后就不会发达起来,官场上的事儿,最是说不准的。 崔氏如今请她过去陪客,也是以她为尊的意思,赵家与候府、宋府皆是姻亲,她自是乐得做这个人情。 他们女人家在一处叙着话,很是和乐。 而刚入京没多久的崔元泽,却也是过得如鱼得水。 他也是个读书人,书读得怎样且不说,但这人性子比较活络,很懂得交际应酬,赵松材带着他出入了几次应酬,他便也结识了几个朋友。 赵松材结交的人,也都不是狗肉朋友,多是读书人,也有同撩官员,但官儿都不怎么大的,自然谁也不会摆个官架子,就这点芝麻官儿,还摆什么官架子,那真是要笑死人。 崔元泽与这些人相处,只觉得虽是官身,却也平易近人,他本人又是个能说会道的,与一帮人等,很是能说到一块儿去,日子过得倒十分快活。 京城的崔家,虽是官身,但也时常得老家那边的银钱相助,因此,崔元泽在崔府上住着,也是备受徐氏照顾,虽是客居于此,竟有种比在家中住得更自在的感觉。 这也不得不说徐氏其实是一个极会做人的人,短短时间,已与崔氏交好,就连崔元泽也念叨着她的好。 虽说赵家的根基是在老家那边,但与宋学士府、候府结亲之后,这牵牵连连的亲戚,还真的就多起来。 宋学士府那边的两个连襟,年纪都比他大,官位也比他高,但因着连襟这层关系,彼此间见了面,也能说不上几句话,这也算是两门亲戚,同为宋学士的女婿,有时候也讲究个同气连枝,彼此间偶尔喝个酒什么的,慢慢熟起来后,关系倒也一日比一日好起来。 再则崔府这边,因着崔氏的关系,崔大人也有意与赵家拉上关系,毕竟赵家已今非昔比,如此,这也算是一门正经亲戚,两家相熟之后,倒是时常来往,不时的相互送点东西什么的。 如此这般,赵家的势力,也正在缓慢的成形。 第四百二十七章尹香芹 时间很快进入到十月,天气已经越渐冷了起来,赵松梅如今正抓紧着时间,绣自己的嫁衣。 自从定了亲之后,紧接着赵松材也定了亲,她便一直忙碌于各种事务之间,自己这摊事儿,还真是没空忙活。 这不,赵家兄弟进京来,接管了不少事务,就连内宅打理,一干事务都有崔氏忙活,她这才有空,料理好那些随身之物,这才得闲下来,开始绣制自己发嫁衣。 她的绣功还是不错,从小跟着村中的花色练起来,时常虽忙于各种事务之间,也没绣出个什么像样的成品来,但时常的针线手艺,还是时常做着的。 所以手艺并不生疏,虽说时间赶得急,做起来倒也不慢,且如今一心也只做这一件事,就算这是一个细致活儿,赶在成婚前,时间也是足够了。 而与之同时,云州城赶往京城的一队车队,也正以缓慢的速度前行。 领头的正是尹大将军,跟随在他身边的,则是赵松林,天气日渐寒冷,但柳大将军骑马行军惯了,最不耐烦坐马车,而赵松林,一个大男人,也是不会去挤在马车里的。 跟在他们身边,是十几辆马车,连带着一队人马,人数并不多,二三百人,且个个都是精壮的兵士,这样的一支队伍上路,虽是年关,安全系数仍是很高的,只有不长眼的人,才会想打他们的主意。 这次随行的人员中,除了赵松材外,还带了夫人蒋氏,以及将氏所出的二小姐尹香芹,而尹香雪已是出嫁女,再则有孕在身,也不方便上路,所以就没有跟随。 尹大将之所以会带着蒋氏,那也是因为年节下,交际应酬少不了,本就不常进京,这来一趟,总得跟京中各位贵人打好关系,他这边会友,女人家那边,也是少不了。 再则,蒋氏还想给女儿在京中寻户人家,尹将军也没有拒绝,所以,将尹香芹也一半带来。 而余下那十来辆车的物品,皆是云州城中的物产,来京城拜访人家,总不能空着手去吧,随便买些,也不足以表达心意,而云州城的特产,天长地远的拉过来,礼轻情谊重,况且,这么远带来的东西,放在京城,也算是个稀罕物。 为此,这么大一个车队,就着实有些拖延行程,好在也没什么急事,一行人就这么慢慢走着吧。 “母亲,跟在父亲身边的,那是姐夫吧!听说升了官儿是不是,他倒真是越来越出息了。”尹香芹掀开车帘,也顾不得外面的寒气,伸头向外面看着。 “可不就是他,是升了职位,从四品的武官,也算不得什么,那还不是你父亲有意提拔,咱们将军府的女婿,若总在校尉的位置徘徊不前,那才是个笑话,他那也是运气,能娶了咱们府上的姑娘。”蒋氏对于赵松林,很是不以为然,只能巴结着府上过日子,能算得什么出息的。 不过瞧着跟在将军身边的赵松林,眼中仍是闪过妒忌的光芒。 那赵松林以前一个小小校尉,看着也并不算多出众,他也只当他是一个穷小子,但后来才发现,竟是个深藏不露的,家里估计还颇有些财产,不过也只是有一些银钱罢了,也当不得什么。 只不过相由心生,这人成亲之后,竟是大变样,原本模样也算看得过去,但现在看上去,竟是越长越好,收拾得也比以前体面,再瞧瞧那健壮的身板,笔直的身躯,跟大将军站一块儿,竟毫不逊色,蒋氏瞧着,都不得不佩服,尹香雪这人还真有点眼光,不说才能如何,只这仪容也能算上等了。 “以前竟没发现,姐夫长得这般好!”尹香芹偷偷看着,嘴里如此说道,在自个母亲跟前,似没什么不能说的。 蒋氏也是才在心底感叹赵松林长得不错,不想却听到女儿嘴里说出这话来,顿时脸色为之一变。 “男人光看长相有什么用,还得看家世,看才干,你姐夫那样的,只能靠着咱们将军府过日子,一辈子在你姐姐跟前都抬不起头来,算什么男人!”蒋氏嘴里十分不屑的说道,极力压制赵松林的优点,深恐女儿会起什么歪心思。 “要说你这丫头啊,还是少见了世面,咱们这云州城,也算是附近最大的一座城,但仍是不毛之地,民风太过粗蛮了些,待到了京城,你再睁大眼好好看看,那些世家公子,文人风骨,可不是这一帮粗野之人能比的。”蒋氏也曾进过几次京城,所以对京城之地的繁华,那也是念念不忘。 尹香芹却不曾去过,这还是第一次进京呢,以往倒总听母亲说起过京城的繁华,那些王孙贵族,世家子弟们,过着如何奢华的生活,每听一次,她心中都要震惊一次,也跟蒋氏一般,心慕起京城的繁华来。 想尹大将军府,虽也是云州城内最大的府第,但他身为将军,日子过得并不多奢华,他对自己都严于律已,对家人更是如此,再则云州那样的地方,又本就贫瘠,想奢华也奢华不起来。 像蒋氏这般,时不时的搞个宴会什么的,就已经算是很难得一见的了,她却不知,在她艳羡京城繁华的同时,云州城内不少夫人们,却也是羡慕她如今的生活的。 尹香芹连着赶了许久的路,坐在车上也是无聊,这一路走来,也不曾见过几个人,但这一路的兵士,她却是盯着瞧了瞧,也惟有这赵松林长得出最众,为此,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便多了些。 只是她却不知,关注一个人久了,就越能发现其身上的优点,如此一来,心中对他竟是好感俱增起来。 但蒋氏那番话一说,尹香芹也就不怎么看赵松林了,只想象着母亲所说的,那些世家公子哥儿们,让母亲如此夸赞,该是何等的风采。 需知,在蒋氏的眼中,连赵松林这样的都还不能入眼,那可想而知,在她口中的公子哥儿,定是得天独厚,天人下凡了。 对此,尹香芹是十分期待的,对于此番进京的目的,蒋氏也并不曾隐瞒她,如此,她心中便也多了几分念想,几分期盼,甚至是几分喜悦。 对于尹香雪,她其实也是暗自跟她较劲的,女人的一生,除了身条件外,那就是比男人,她是定要找一个比尹香雪的男人更好的。 第四百二十八章惊闻 而与之同时,尹大将军也跟赵松林一路说着话,毕竟这么长一段路要走,且速度还是这等龟速,本就觉得憋闷了,不说说话打发时间,那还真难熬。 “香雪跟我说,你此番进京,是想跟我去长长眼识?”尹大将军不紧不慢的说道,赶路途中,自是没什么公事可谈的,那自然就只有闲话家常,以往忙于公务,跟赵松林也没怎么亲热相处过。 要说此番赵松林进京,也就是尹香雪去说了一句,尹大将军就直接点头答应了,这并不算什么大事,而赵松林的职务,也没到离了他不成的地步,这点小小要求,他自然愿意满足女儿。 真是一句多话没问,尹香雪怎么说,他就怎么听,如今,路途无聊了,他才拿这话来说。 赵松林听着,却是愣了愣,他没那么多心眼,进京不过是为了能参加弟弟妹妹的婚礼,再则见风许久不见的兄长,兄妹几个能聚会聚。 需知,当时他也没多想,还是尹香雪提起,他才起了心思。 现下见尹大将军这么问,显见是还不知内情,想了想,还是直言相告,将自己进京的目的一一细说了一番,想他本就不是个多玲珑的人,又哪会想着去长什么见识,若真把他往一堆贵人中带,他都不知该如何表现了。 尹大将军听完他一番话,也是一阵惊讶,定亲那会儿,也问过他的家世,知道父母早丧,家中还有几个兄弟妹妹,当时,也就轻描淡写的提了一句,说是家中小弟有进学。 他也完全没当回事,想进学的人多了去了,真能出人头地的又有几个,他是真的完全没放在心上。 不曾想,这才多长时间,他那进学的弟弟,就金榜题名了,说不吃惊都是假的。 要说入职做武将,只要立下军功,就能高升,但文官却是不同,那是经过层层选拔,一步步考上来的,如他这般袓上没出个名人的人家,能中个进士,已经算是袓上冒青烟了。 尹大将军此刻深深的觉得,对于这个女婿的家世,他还是看轻了,想当初看他是个穷小子,不想,却能拿出大把银子来娶亲,如今呢,又有个做官的弟弟了,哦,对,还有一个即将嫁入候府的妹妹。 赵家不过出个小官儿,竟然就能与候府结亲了,这个事实,也着实让他意外得紧,京城那些达官贵人,那个不是眼高于顶,你没点家世的,人家瞧也不瞧你一眼,就算他这样的将军,你礼送轻一点,人家指定都有些不痛快。 可想而知,赵家小妹能与候府结亲,这其中怕还有点别的隐情,当然,不排出其美貌动人,才情出众的可能。 看着赵松林的开容,他不由轻轻点了下头,觉得极有这个可能,赵松林堂堂男儿,都能长得这模样,想必家中的女子,自是更出众的。 不管怎么说,赵家能结下这两门亲,也都是好事,兄妹几个协力,这赵家不起来都难。 尹大将军深深一叹,觉得女儿这门亲事,还真是结得好,别看人家现在不显,再过个十年二十年的,还指不定会怎样呢? 他也没料到,赵家还能有这样的造化,候府就不说了,宋学士,那也算是清流中的名人,赵松林的兄弟,能成为人家的女婿,这简直让人难以相信,不过,也从侧面说明,赵松林的这位弟弟,那也非一般学子可比。 啧啧,尹大将军真感概,有个赵松材这样的哥哥,还有个即将嫁入候府的妹妹,不知赵家其他两位又是何等人物,想赵松林,眼都不眨一下的,就拿出几万两银子来,可想而知,赵松林那两位兄长,也非一般人。 这赵家,真是说他藏龙卧虎都不为过。 “既碰上了这样的喜事,到时候本将军少不得也要去讨杯喜酒喝。”尹大将军心情极不错,眉开眼笑的说道。 他原本也只是看中赵松林这个人,没想到,如今竟还能带给他如此惊喜,有了赵松林这个女婿,那么宋学士府、候府,都成了拐着弯的亲戚,以后多走动走动,那就是一份助力。 想着每次进京,都颇有些焦头烂额,那些清流文人,并不屑与他一个武夫结交,送上门的厚礼,那也是看也不看一眼,直接拒收,连门都不得而入。 而那些勋贵之家,结交起来,也不容易,送再厚的礼,他也能笑纳了,但说到办事,呵呵,他也只能呵呵了。 如今有了赵家这两门姻亲,他厚着脸皮上门,估计看在赵家子弟的面子上,也不会与他太为难吧!心里默默打着主意。 一时又想起,这事儿竟不是从女儿口中得知,今儿他要不是闲得无聊,说起这些闲事来,没准他还蒙在鼓里呢。 当真是女生外向,嫁了人就一心想着夫家了,连他这个爹爹都得靠边站,说说,这生女儿有什么好,还是生儿子的好啊,瞧瞧人家赵家,几个儿子,那是个顶个的出息,就算父母早丧,自个也能挣扎着成才。 赵松林一听这话,脸色也是一喜,大将军是什么身分,就算是他的岳父,出席赵家这样小门小户的婚宴,也真算是给足了他的面子。 “那到时候,小婿恭迎岳父大驾!”赵松林眉开眼笑道,似占了便宜一般。 尹大将军瞧着,嘴角抽了抽,也不好点破,总不能说,自个并不是冲赵家去,而是凑那两姻亲去的吧! 这女婿样样都好,只这性子直了些,有时候转不过弯来,以后得慢慢教教。 不得不说,因着这些关系,尹大将军对赵松林,便看重了两分,毕竟个人才能是一方面,家中能多给些助力,步步高升,那是指日可待,只要他的位置稳当,又岂会不提拔自个的女婿。 尹大将军笑着点了点头,便又开口道:“你家弟、妹在京中也有些时日,想必也认识了不少人,到时候,你可以跟着他们多认识几个人,犹其是你那未来妹婿,那可是候府的公子,所结交的,也多是武勋之家,你到时候,多跟他亲近亲近,也看看其人品如何?” 他倒不是担心人品不好,赵家姑娘所托非人,而是想知道这个人是否值得结交,就算是候门公子,也多有不堪的。 第四百二十九章入府 尹大将军一行人,不紧不慢的,总算是到了京城,尹家在京城也是有将军府的,虽常年没有主子在京,却也是留了几个老仆看门户,他们这儿回来,已经着人提前报了信,如今早收拾好屋子,只等着他们直接入住。 “母亲,京城果然与咱们云州城不一样。”尹香芹掀着车帘,不时的看着外面。 外面的街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周围的商铺琳琅满目,五彩纷呈,尹香芹年纪也不大,正是爱贪玩的时候,看着这般繁华之都,自是兴致高昂。 蒋氏倒还算懂些规矩,见她这停不下来的样子,也是有些无奈,忙将她拉了过来,放下掀开的车帘,轻声教训道:“这是京城,最重规矩的地方,你一个千金小姐,是不能掀车帘看外面的,让人看见了,定要说你不懂规矩。” “可是外面这么热闹,我真的很想看看嘛!”尹香芹有些不依,嘟起了嘴。 “咱们在京中要待一些时候,待回府安顿好之后,可以出来逛逛街,到时候可以看个够,只一样,你可得守着些规矩,万不能让京城的夫人们看轻了去。”蒋氏叮嘱道。 尹香芹还有些孩子心情,一听她这么说,顿时高兴起来,至于什么规矩,她一向很烦这个,在云州城里也没有那么多讲究,既然来了京城,她自然也知道要注意些,可那些规矩,还真是…… 刚刚高兴起来的神色,顿时又萎顿了下去,心想,真要照着那些礼仪规矩来做,岂不会累死。 想她在云州城时,虽也学些礼仪规矩,但本地女儿多豪气,她耳濡目染,自是有样学样,如今这个京城,却是要完全照着那套规矩来,不由想着,真如此过日子,还真不如云州城来得快活,但京城多豪门,她只要嫁个好人家,就能一辈子都强过尹香雪去。 这般一想,便又坐正了身子,双手叠放在膝上,脸上的神情也为之一正,竟也显出几分端庄的味道来。 蒋氏看着,满意的点了点头,芹儿这般,极好!嘴角便也露出些轻浅的笑意,心里已经开始在琢磨了,这次入京来,都要去哪些人家拜会,想着,得先找个相熟的打听打听,京中那几户高不可攀的人家中,还有哪些子弟没有成亲,可否与女儿般配。 尹香芹坐在马车中,听着外面的热闹声一声声传来,心里多少有些按奈不住,但想着母亲的话,倒底还是强行忍了下来,父亲之前也是叮嘱过的,他们一行进京,怕是有多人双眼睛盯着,如此,一言一行都要极为警慎,不能出半点差错。 心想着自己一个千金小姐,之前掀帘子的动作,也不知有无落人眼中,可别因为这点小事,而受了影响才好。 一路这么想着,倒也没再敢有别的动作,待到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听着外面的动静,她也知道,终于到了京城尹将军府,她与蒋氏坐在车上并未动,待外面仆从来请时,两人这才施施然下了车。 将军府中的下人,还是相当上心的,他们这一行人才到,立马热汤热水的就上来了,带来的人马车辆,也有人安顿好,倒半点也不用尹大将军来操心,但他久不在京城,对京城中很多人事都有些生疏,这一入了京城,后面的时日,就要在外行走,各家拜会,少不得要叫了府中的管事,给他说说京中发生的一些大事。 蒋氏这边,自也是如此,下仆们照顾得极为妥当,她这般性子的人,也没有挑出什么错漏来,不过,她的心也不在这些上面,一路车马劳顿,她也是没什么精神,略收拾收拾,便歇了个觉。 尹香芹这边,跟她也差不多,千金大小姐,头一次出这么远的门,一路上忍着没叫过一声苦累,已经是很不容易了,不过,她也不敢叫苦叫累就是了,尹大将军可不惯她这个毛病。 赵松林是府上的姑爷,他的待遇自也是有别于其他军士的,还给安排了下人侍候,不过他却是有些待不住了。 要说,这一路赶来,他并未觉得有多累,主要是行程太慢,路上歇息得也很好,他一点也不觉得累不说,这越离京城越近,他还就越精神。 这会儿好不容易总算赶到京城了,想着自家兄长、弟、妹几个,皆在京城,这般近的距离,心中的念想就更甚。 管事给他安排住处,让他好生歇着,可他哪里歇得住啊!心早不知飞到哪儿去了,眼见管事要离开,忙伸手一把给拉住。 “余管事,问你一个事呗!”赵松林双眼十分有神,脸上都几乎没泛着光。 “大姑爷有事直说就是,但凡小的知道,绝无虚言。”这余管事也是惯会看人眼色的,尹大将军进府,都让这位大姑爷一直跟在身边,可见是十分器重的,他这态度,自然也得摆端正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跟你打听一下,与宋学士府定亲的那个赵家,你可知道住在那儿,哦,是了我想起来了,好像是状元街,你派个熟路的,给我领个路就成。”赵松林恍然想起,信上好像是说住状元街的。 余管事听着,状元街的赵家,姑爷可不就是姓赵么,这难不成还是一家的,前段时日,这赵家还着实出了把风头呢,名不见经传的一户人家,竟能与候府定亲,随后便又与宋学士府定亲,只这两门姻亲结下,这赵家也算得上是有些脸面的人家了。 “姑爷难不成与那赵家有亲?”余管事惊奇道。 “我就是那赵家的人,排行行三的就是我。”赵松林爽快的回道,这也没什么好隐瞒,迟早大家都能知道,到时候,尹大将军往赵家这么走一趟,两家是亲家的消息,估计也能传遍了。 “姑爷竟是赵家的三爷,人人都说赵家风水好,养出的儿子出息,女儿也能干,小的听着,还当无缘得见,不曾想,今儿便瞧着一位了,难怪小的瞧着姑爷这般气度不凡,原来也是出自这个赵家,也就不奇怪了。”余管事拍马屁道,心想,自个亏得没说那赵家半句不是,不然,可有他好看了。 “姑爷放心,状元街那也是有名的地方,很好找,小的这就让人给姑爷带路去。”余管事一大段话说完,已是瞧着赵松林不耐烦了,忙这般说道。 赵松林神色这才松缓下来,点了点头。 第四百三十章兄妹相见 赵松林跟着那引路的小厮,没用多少时间,就来到了赵府门前,盯着门匾上,的“赵府”两字,心里竟没来由的忐忑起来。 他离家就是好几年,没曾回去过一次,如今他个头又长了些,随着年岁增长,模样也有了变化,也不知二哥弟弟妹妹们还认不认得他。 “姑爷!”小厮见他筹措不前,不明所以,便轻轻唤了一声。 这才进京的姑爷,也不知性情如何,瞧着这人高马大的,要一个不小心惹得他不高兴,动起手来,他可就要吃苦头了,所以,言行间颇有些小心翼翼,没等他发话,都不敢冒然上去敲门,可又怕人家觉得他太没眼色,一时竟有些左右为难。 赵松林倒也没让他为难,冲他扬了扬头道:“去敲门。” “喛!”小厮得话,利落的应了一声。 片刻,大门就打开来,门内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儿,一脸疑惑的看向两人,拱了拱手问道:“两位可是来寻人的?” “我是家里的三爷,如今哪位主子在家?”赵松林开口道,竟是个不认得的,颇觉得麻烦。 “三爷?”那门房也是新来没多久的,对家中几个主子也是没见全,倒也是知道主家有四个兄弟,瞧着模样还真有几分相似。 “嗯,不像?”赵松林见他疑心,似笑非笑的问道。 时常出入将军府中,那一身的气度也历练出来,若不冒些傻话出来,就人往那儿这么一站,还是挺能唬住人的。 门房听他这话,怎么不像,就是看着像,他才没直接赶人呢。 “几位爷都出门去了,家中二少奶奶与大小姐在呢!”门房想了想,老实的回道。 赵松林皱眉,怎么兄弟都出门去了,竟是这样凑巧,好在总是要回家的,他也不急,心想,他与二嫂也没见过面,定也是认不出他的,小梅子在家倒是好,他是早已看出,这门房戒心重着呢,没准把他当成是偷蒙拐骗的来了。 “把大小姐请出来吧!”赵松林说着,人就抬脚往里走。 门房听了,心中更疑惑了,为什么不是见二少奶奶,却是要见大小姐,这万一不是家里的少爷,大小姐随便见个陌生男子,还有什么闺誉可言? “家中是二少奶奶主事……”门房提醒道。 若真是自家人,先见见嫂子总没问题吧,他这提着心呢,总不能谁来说是家中三爷,就是三爷了不成,虽说长得有几分像,天下之么大,要找几个长得像的出来,也不是难事,人家要真算准了,要上门来行骗,没准已经找了十个八个长得相似的来备着呢。 他如今在府中当差,虽只是一个门房,但每月的月银也不少,且主家待人和善,有这样的主子,他们做下人的,又岂敢不尽心。 看着那越来越疑惑的脸,赵松林也是无奈得很,好歹门房并没有拦他的路,唤了两个小厮过来给他引路,随后又找人去凛报了二少奶奶。 赵松林看着两小厮,又哪会不明白,这是找两人来盯着他呢,他也很是哭笑不得,不过这门房这般用心,也不是坏事,京中这样的地方,不比得村里,看紧门户很是要紧。 倒也不以为意,跟着两小厮进了待客厅。 这宅子倒是买得不错,装潢布置得也极好,看着也隐隐有些熟悉感,心想着,这准是出自小梅子之手,脸上便复带起笑意来。 崔氏得了信,也是半信半疑,她进门几年,也只知道这个三弟是在云州城,并没有见过,可云州城离京城路途也不近,他难道,这是特意赶过来吃喜酒不成? 她没见过,也是看不准的,便让人去支会了一声赵松梅,如此,她倒也没有急着去见人。 赵松梅听着这信,也是有些不敢相信,但想他与三哥自来感情极厚,若来京中送她出退也是极有可能的,当然,来报信的丫头,那脸上的神情,她也是看在眼里。 心想若不是三哥,那便是个骗子,她定要去瞧上一眼,是三哥自然是喜事,若是个骗子,定要打得他分不清东南西北不可。 去了崔氏处,姑嫂两个便一起去了待客厅,因想着有可能是骗子这一节,她原本急切的心情,也不那么急了。 赵松林坐在待客厅里,两小厮戒备的盯着他,眼神都不错一下的,他也不说什么,只端着茶喝,连喝了两壶茶水,才听到门口有动静传来。 他便坐不住了,嗖的一下站起身来,倒把盯着他的两个小厮吓了一跳,以为他要干嘛,正待要有动作。 却突然听到赵松梅一声惊喜的叫声:“三哥!真的是你啊!”人顺势就扑了过去。 赵松林也是一脸带笑,伸手牢牢将人接住,笑道:“瞧瞧你,都是要出嫁的大姑娘了,还这么没个轻重。”拍拍她的后背,顺势将人给扶好。 “刚刚丫头过来传话,说是三哥寻来了,我还当是骗子呢,没想到真的是你啊,不是在云州城么,怎么突然来京城了?”赵松梅满脸都是惊喜之色,也顺势上下打量起他来。 个头又长高了不少,人也壮实得很,身上还带着风尘,想是赶了长远路来的,还不曾收拾一下。 “我是跟着岳父进京的,你跟四弟都要成亲,自然是少不了我的。”赵松林拍拍她的头,脸上也是一脸高兴的打量起她来。 “嗯,比我在家时,又长高了些,也更漂亮了些。” 赵松梅一听这话,将他手一拂:“你出门时,我才几岁,我现在多少岁,还不长高,那成什么样?”很是不满的嘟着嘴,心想,难不成在他心目中,自个一直停留在十岁时的那个个头上?这人也太没想象力,难道不会想到她也是会长大的么。 “好了好了,是我说错了,你可别跟我生气。”赵松林自知说错了话,忙陪礼道歉。 “算了,我才不跟你计较呢,对了,你说你岳父,那我三嫂呢,是否跟你一同进京,她不是怀孕了么,赶路要不要紧?”赵松梅一连串的问道,又岂会真的跟他生气。 “你三嫂肚子大了起来,那还能赶路,待日后,我再带她上京来看你,这次却是不能随行的。”赵松林解释道。 “见不见我有什么要紧,确实是肚里的小侄儿重要。”赵松梅点头应道。 第四百三十一章重逢 兄妹俩个太久不见,说得热闹,完全没有久别重逢的生疏之感,崔氏这会也知道,这个就是她还没见过面的小叔子,但两人说起来没完,十分投入,完全将她忘在一边,也多少有点尴尬。 “咳咳!”崔氏不得不清咳两声,以示提醒。 赵松梅瞬间醒过神来,忙走到崔氏身边,笑着介绍道:“这个是二嫂,你还没见过,、二哥出门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赵松林听她这么说,忙冲着崔氏行礼,口中称道:“见过二嫂。” “三叔客气了,不必多礼。”崔氏忙回礼,这般就算是正式见过了。 “适才也不知是三叔家来,我有待慢,还请三叔不要见怪。”崔氏客气的说说道。 眼神也打量起赵松林来,模样自不必说,赵家兄妹几人,长相都有些相似,自是出众无可挑剔的,只这身形,却是比其他几个兄弟,都要显得高壮,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斯文人,也难怪门房会觉得他极似骗子。 “我也是冒然前来,下仆不识得我,怎会见怪,二嫂不必多心。”赵松林也客气道。 看了一眼这位二嫂,很有些大家闺秀的模样,比起尹香雪这位将军小姐来,明显斯文秀气得多。 崔氏瞧着他,心中暗自点头,外表看似精鲁,实则还算是个知礼之人,对这个素未蒙面的三叔子,心中也多了几分好感。 “三叔这才家来,一身风尘仆仆,我这就去让人打扫一下屋子,让三叔略作为歇休。”崔氏十分体贴道。 赵松林听闻这话,略思索了下,便也点头应下了,将军府那边也安排了住处,但相比起来,他自然是更愿意跟兄妹几个住一处。 “那就劳烦二嫂了。”赵松林再次拱了拱手,随即便打发小厮回去,又是一连串的吩咐。 他出来这一趟,身边也是带了几个人的,如今正在将军府落脚,出来时,也是体谅他们一路劳累,只让他们在将军府中安顿好住处,并未让他们跟随而来。 这会儿,他既是要在赵家这边住下,将军那里自然是要去说一声,自个的随身行李,也是要带过来。 崔氏得了话,自是领着丫头一阵忙碌,赵松林这边是什么情况,她自是不得而知,具体事物,也不好拉着人去打听,只得等赵松树回来,再问他罢了。 而赵松梅就没那么多顾及,只拉着赵松林问个不停,这许多年未见,她要问的问题可多了,两人就算说个三天三夜,也是说不完的。 “三哥说你岳父也进京了嘛,做为晚辈,咱们这边也是要去拜访的,今儿二哥不在家,等会儿让二嫂备份礼,明儿一早就去拜访大将军去,也不知大将军得不得闲,脾气如何,若是太凶了,我可不敢去见。”赵松梅开玩笑似的说道。 “想是有空的,大将军自是气度不凡,你一个小丫头,他还会跟你计较不成,不过若是你过去的话,自是有将军夫人接见的,吧轮得到你去将军跟前碍眼。”赵松林伸手去捏她的脸,好笑的说道。 赵松梅看他手伸来,吓得忙躲开:“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手劲又这么大……” 两人说说笑笑的,赵松梅也弄清楚他出现在京中的原因,而赵松林也表明了,尹大将军有意与赵家结交的意图。 对此,两人都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坏事,毕竟赵松材就算做了官,也是需要人脉支撑的,他岳家自是一大助力,而尹大将军府,能耐也不容小窥,虽说在文官之中说不上什么话,但有这层关系在,别人若要欺上门来,也要惦量惦量。 相对来说,有尹大将军这门亲戚在,对赵松梅的好处是更多的,毕竟她即将嫁入的是候府,候府本就是武勋之家,两家若能同气连枝,那还真是少有人能撼动,只可惜的是,候爷宋清辉也是太无能了点,有这般好的门第,他却是个没大用的人,只能靠着祖上恩荫过日子,不然,强强联手之下,朝堂上还真无人敢惹。 至赵松林进了门,兄妹相见之后,待客厅内的笑声就没断过。 那门房听说这就是家中的三爷时,脸色就有些不好,把家中的主子都认错了,还那般防备,很是怕会吃排头,吓得缩在门房里不敢出来。 倒是崔氏得知,并未怪他不说,还拿了一串铜钱打赏他,让他明白自个无错还有功,收了赏钱,眉开眼笑之余,越发尽忠职守起来。 待到兄弟几个陆续回家来时,见到几年未见的兄弟,自是各个高兴得不行,少不得把酒言欢,各述一番离别后的情景。 要说哥几个,如今也都是在各场面上混的人,那酒量也是练出来了,就连赵松材这个一心读书的书生,原本酒量也就那点,但进京之后,各种酒宴应酬不断,犹其是定亲这这大半年时间,喝的酒,比他前面十几年加起来还要多,这酒量还真叫他练出来了,连赵松柏都不是他的对手,兄弟几个说起来,还要数赵松柏的酒量最浅了。 崔氏想是料到他们会有这一出,酒席是早就命人给准备起来,酒也是备的陈年好酒,力图让几人尽兴。 赵松梅也上酒桌陪他们喝了几杯,倒底是个姑娘家,谁也没有向她劝酒的,却是她自个高兴,兄妹几个齐聚一堂,当真是一大喜事。 而将军府中,尹大将军得知赵松林的去向,也没多说什么,只脸上微微还了笑意,随后听说赵家兄弟第二日要来拜会,他就更高兴了。 原本打算第二日要出门的,也叮嘱管家暂不出门了,只在家中备好席面,要招待客人。 他虽也是才进京来,对赵家的事情,却也是听了不少,近段时间,对于这个新出炉的赵家,各种传闻还真是不少。 许多人都说赵松材进士及第十分了不得,在他看来,赵家那两位默默无名的兄长,其实也不是简单的,需知,这赵家的家业,可全是靠那两人支撑的呢,女婿家里的一应用度,赵松材的各方打点,置办家业,可少不了那两位兄长的功劳。 有赵松林这样的女婿,他也想瞧瞧,赵家其余几位兄弟,又是如何的出彩,毕竟这赵家,竟处处透着不凡来。 第四百三十二章怄气 兄弟几个闹到大半夜,崔氏早预备了醒酒汤,小厮的服待下,都喝下一碗,便各自睡下。 第二日,赵家兄弟依然起了大早,多的养成早起的习惯,就算宿醉也不会有所改变。 这从小就培养起来的良好习惯,兄弟几个这么多年来,也一直保持着。 用过早膳,兄弟几个就收拾着准备出发,连赵松材也没有去衙门,而是让人去告了假,准备与哥哥们一起去拜会尹大将军。 要说尹大将军驻守边关,关外蛮人屡次犯边,也不曾攻入过城来,因此,他这名声,在京城中也算响亮。 就连赵松材这种,并非在京城中长大的人,也是听过他的名声的,再则,如今尹大将军还成了自家三哥的岳父,两家成了亲家,算起来,也算是他们的长辈,不管是出于那方面,他都很乐意去拜访的。 尹将军府上,将军夫人蒋氏,得知赵松林一出门就没有再回来,初时还当他是不是出去鬼混了,她可是听说过,军营的粗野汉子,曾有人夸赞过京中花街柳巷,其中的女人十分的动人,因此,很多军士,都妄想着,做着白日梦,有朝一日入了京,一定要去见识一下,原本她也没想这些,只不过听说赵松林外出不归,她便觉得定是去鬼混了。 初时也没在意,心想将军这个岳父都不管,她算什么,又怎能管到人家头上付出。 倒是尹香芹多了个心眼,觉得这事吧,若是拿着真凭实据,到时候就可以去尹香雪面前看笑话去,若是能踩下她的面子,她想想都觉得高兴得不行。 蒋氏想想,便也依着她,尹香雪是前头留下的姑娘,平时与她也不甚对付,她自然也看不得她好,若出了那样的事情,看她以后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于是,她便派人去打听了,务必要打听得详详细细的,还怕人听不明白,十分直白的吩咐,定要把他去了那个楼子,睡的姑娘叫什么名字,都要知道个清楚不可。 结果,去打听的人倒是很快就回来了,几乎人家都没出门,他就已经打听清楚了。 毕竟赵松林也不是个没交代的人,给他领路的小厮,得了赵家的打赏银子,回来自是好话一大堆,在尹大将军那里报备过了。 打听回来的消息,完全出乎蒋氏的预料,但这个消息,却也让她吃惊不小,几乎不敢相信。 “你说什么,那赵松林的家怎么在京城,不是说在那什么地方来着,反正就是一个极偏远之地的乡下地方么?”那地方,偏远得她如今连名字都不记得了,可不是个什么好地方,现在京城这个,又是怎么回事,她几乎以为,是这小厮弄错了。 “确实如此,小的并没有打听错,姑爷的弟弟中了进士,如今在户部做着官儿,还与宋学士府定了亲。”小厮详细的凛报道,可不能让主子误会他办事不利,他可是打听得很清楚的。 只是他越说得详细,蒋氏的脸色越不好看,这赵松林,怎么竟还有个出息的弟弟在做官呢,户部的官儿,听着前程还不差呢,宋学士府还与之定要亲,这前程更不用说了,靠着大树好乘凉啊,只要他这么干下去,升官发财指日可待啊。 她是一心盼着尹香雪倒霉的,可现在她的夫家,竟不是自己以为的那样子,眼看着就能发达起来,自己还能看她什么笑话? 谁知那小厮一心想表现,这会竟没完没了起来,继续说道:“这赵家可不简单,他们家的小姐,也就是咱们姑爷的小妹,如今已与宋候府定了亲,未来的大少夫人,过不了多久,兴许就是世子夫人了,待老候爷一去,一个候夫人是跑不了的,啧啧,这般的富贵,着实让人羡慕啊!”那小厮完全停不下来,要说这赵家,原本也不是什么高不可攀的人家,许多人都知道,他家原本也是乡下出来的,可看看人家现在,多少人家都去巴结着呢,也让一干寒门士子们,拿赵松材做为他们的目标。 而如今的赵松材,在一干寒门子弟中,是相当有号招力的。 不听这话还好,虽说心有不甘,倒底还能忍得下去,但一听这话,妹妹做候夫人,成了候府的亲家,那地位,蹭蹭蹭直往上涨啊,之前还说什么升官发财指日可待,如今这简直是板上定钉啊! 蒋氏简直要怄死了,这尹香雪怎么就这么好命,随便找个军汉嫁了,竟也还能有这般家世,她可是听说了,这尹香雪嫁过去,赵松林简直对她千依百顺,只差没当成是个菩萨供起来了,日子过得,简直比她这个将军夫人还舒坦。 她原本还当是赵松林身世太差,只得这般牵就着,没准那天也得烦了,但现在才发现,人家这兴许也是心甘情愿的。 对比起尹香雪婚后的日子,她当真也是有几分羡慕的,心想,又有哪个女人不羡慕那样被人捧在手心的日子。 这会儿,心里已经是乱糟糟的了,她要给女儿挑个什么样的女婿,才能超过赵松林那样的,家世、人品、性情,还有那份将人捧在手心的态度,此刻,她深深的体会到,兴许,这满京城里,也再挑不出第二个赵松林来。 心里一时又悔,一时又恨,早知道赵松林是这般的家世人品,她说什么也要从中作梗,让亲事成不了,也或者把赵松林说给芹儿也成。 心中却又恨尹香雪,为什么她就能这般好命,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如今看情形,又要压她们母女一头了,毕竟,她本事再大,也不可能为女儿找到一个如赵松林那般完美之人了。 心里那叫一个难受、生气,怄得不行,脸色也是变幻莫测,最终是越变越难看。 那小厮有些呆了,他也想不明白,自己是哪句话说错了,怎么夫人竟露出这般,如同要吃人的模样,着实让他心惊得很,心想着,之前还当这是个好差事呢,毕竟在主子跟前当差,也容易得到提拔不是,他之前还是抢着来的呢,如今想想,觉得自个当时真是晕了头了,不然别人都没抢到,就独独他抢了这差事,一趟差事办下来,啥好处没捞着,看夫人这样子,莫不是还把他给记恨上了,小厮觉得自个很冤,可他还不能喊冤。 第四百三十三章结交 赵家兄弟,与尹大将军,双方都想与对方结交,这般一来,便也相谈甚欢。 还别说,赵家兄弟几个,眼光见识都极不错,提溜出来,也是个顶个的伶俐,倒显得他这女婿赵松林,更像个榆木疙瘩了。 不过,他也非是嫌弃赵松林,赵松林虽然心性耿直了些,但一身功夫却是晓勇三军,也非无谋略这之辈,好在不是入的官场,而是进的军营,也有他大展伸手的机会。 与赵家兄弟几个一一交谈下来,尹大将军目露赞赏之色,实在太难让他相信,这是从小父母早丧,缺乏教导的孩子,据他看来,就算是世家教导出来的孩子,也未必有赵家兄弟几个出色。 当真是得天独厚,竟能自学成才? 虽说双方身份并不相等,他堂堂尹大将军,那是何等身份之人,但这几个小辈,也确实很合他的心意,只要能给他们一些机会,一飞冲天,指日可待。 不知怎的,他心中就是生出这样的想法来。 如此,尹大将军便十分热情的,留下他们几人用饭,这对一般人来说,能与尹大将军同桌用饭,那是莫大的殊荣,寻常赵松林,倒也时常有这机会。 但赵家哥几个,却是觉得受宠若惊,毕竟上下尊卑有别,赵松材这样的,也算是个官身,勉强上桌也说得过去,便赵松柏、赵松树,这完全是一介白身,与大将军一桌,颇有些坐立不安。 几人倒也明白了尹大将军的态度。 随后,兄弟几个从将军府出来,赵松林也跟着一起,尹大将军倒也没说什么,只说他们兄弟久别重逢,这些时日,也不用他当差,只管在家里帮着操持一下弟妹们的婚事。 赵松林自然是乐得不行,屁颠屁颠的跟着哥哥们出来。 对于赵松林做了从四品的宣武将军,几人也是刚刚才从尹将军口中得知,高兴之余,也很是为他这耿直的性子操心,好在他娶的是尹家的小姐,如今是尹将军的女婿,在他手底下当着差,也出不了什么差错。 当然,对于赵松林这个升迁的速度,几人也很是吃惊,他如今才多年年纪,已经是从四品的宣武将军了,有大将军这个岳父在,以后升官的可能性也是极大的,年少有为,前程似锦,说的就是他这样的吧! 赵松柏对于老三的出息,是十分欣慰的,想当年,父母过逝,他是,有责任照顾下面的弟弟妹妹,如今看到他这般出息了,心想,对泉下的父母,也有个交代了。 再则,老四也要成亲,老五也即将嫁人,他这做哥哥的,身上的担子,便又轻一些了。 对于老三升了官儿,最高兴的人莫过于是赵松树,他经商这一行,所结交之人,最是势利得很,以往赵家无权无势,糟过多少人白眼,看过多少人眼色。 如今好了,家里竟出了两个官儿,一文一武,以后何需再受人白眼,其实,早在赵松材封了官之后,他这生意,做得就越发顺当起来,因着有这个弟弟做支撑,以往还想跟赵家生意较劲的人,也着实收敛下来了,如今甚至还有些巴结讨好的意思。 而现在赵松林的官位,比起赵松材还要高上好几品,他不由心想,以后在安平县横着走,估计都没人敢说什么,当然,他也不是那么不着调的人,胡乱给自家兄弟惹祸。 赵松材也是很感叹,人比人真是不能比啊,想他十多年寒窗苦读,从不敢懈怠,这般努力下来,才考到功名,如今做着个小官儿。 相对于三哥,他觉得自个付出的辛苦努力,可不比他少,而他呢,这般轻而易举的就做了个宣武将军了,心里想着,军中的宣武将军,难道不值钱不成? 回到家中,崔氏与赵松梅得知这消息,也是各自高兴,纷纷恭喜他高升。 反倒是赵松林,竟还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抓耳挠腮,跟以前在家中,就没什么差别。 看得一众兄妹哈哈大笑。 崔元泽也是三五不时的,便要过来赵府这边一趟,名义上是看望这个姐姐,实际上,是想多跟赵松材套交情。 赵松材虽也带他经常出去见见人,但自个忙于公务之余,也没有那么多空闲时间,再则近日婚期临近,他也有许多事要忙。 就说崔氏让人赶制的礼服,他都试穿了好几次,稍有一点不合意的,崔氏就让人去改,对于家中这个最出息的小叔子,崔氏对他也是极上心的。 为此,在婚事上面,崔氏也有叫崔元泽过来帮忙,对此,崔元泽自然是二话没有,跑得比谁都勤快,因为他知道,与赵家搞好关系,对他日后大有好处。 毕竟今日的赵家,已经与以往不同,他崔家虽枝繁叶茂,但官场上也没有多少助力,以后仰仗赵家的地方多着呢。 在他得赵松林已是个四品官儿时,往他跟前跑得犹为殷勤,称兄道弟的,热络得很,虽然他是个读书人,但也不妨碍他结识个武将,更何况,后面还有个尹大将军。 再这个消息传回崔家那边时,崔大人与崔夫人,对赵家这边,就热情起来,甚至崔夫人还亲自登门,过来看望了一下崔氏与赵松梅,言语间也很是亲热,甚至还给赵松梅送了件极精致的首饰,名义上说是添妆。 在崔氏的示意下,赵松梅自然笑纳了。 而后面,陆陆续续的,尹夫人蒋氏,也带着女儿尹香芹过来了一趟赵府,目的当然也是为赵松梅添妆,毕竟他们两家是亲家,她这也是做长辈的,若不来添妆实在说不过去。 后面,赵赵材座师的夫人,也来为赵松梅添了箱,还有他同撩的夫人们,因为年纪稍长,也都当赵松梅晚辈对待,络绎不绝,登门的人真是不少,甚至有些人,赵松梅完全都不知道谁是谁,没有听说过的,大多数人,也都是崔氏在接待,赵松梅也只需不时的出面露个脸,适时的微笑一下,也就应付过去了。 最忙碌的人,倒还要数是崔氏,赵松材的婚期临近,对京城的规矩礼仪也不是十分懂,为此,还去崔家那边,借了几个婆子来用,应付每日登门的客人之余,还有忙活那一些闲杂事务,她真是恨不得能多生出一双手来。 第四百三十四章破坏 赵家这边忙得热火朝天,喜气盈门,而一直关注着赵府动静的楚姨娘,在得知赵家竟跟尹大将军府还是亲家这事的时候,整个人就有些不好了。 尹大将军,那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虽说朝中武将的地位,没有文臣来得重要,但能做到大将军位置上的,那也不差什么了。 手握实权的大将军,说起来,比他们候府还来得风光,要说人家,在云州城那个地方,也能算得上是个土皇帝了,称霸一方,那样的日子,过得才叫滋润。 楚姨娘从来就没体会过,过那种土皇帝的日子,在她看来,没有上面皇帝的管束,肯定是快活似神仙的。 而就是那样的人家,竟与赵家这样不起眼的人家是亲家,她简直觉得,尹大将军的脑子被驴踢了吗,好好的将军小姐,家中的嫡长女,竟然会嫁一个那样的小子,多少王公贵族的公子嫁不得,就这么把女钱糟蹋了。 若尹大将军在她面前,她真想上前去将他给摇醒,为什么是赵家,为什么偏偏就是赵家? 原本赵松材与宋学士府定亲,就已经让她生出危机感来,好在儿子说还能掌控得住,她也就跟着放下心来,但现在呢,又冒出个尹大将军府,这次,儿子还拿什么本事来掌控? 心里真是怄得要死,偏偏这个赵松梅还是他们母子两个精挑细选出来的,可当初看着,明明就是个穷丫头,如今这一门接一门的亲戚,竟都冒出来了。 除了尹将军府,还有什么崔府,虽说算不得多大的官儿,但四品文官,在朝堂上也是能说得上话的,不是轻易得得罪的,他们候府虽说有爵位,但候爷没本事,一点实权没捞到,却去得罪一个有实权的官员,那就太不明智了。 这赵家,这赵家,真是看着不显,亲戚却是结得好,数量还多。 楚姨娘几乎乱得没了方寸,眼见婚期将至,这些糟心事,竟是一件接一件的冒出来。 “怎么办,远哥儿,咱们现在怎么办呢?”楚姨娘完全坐不住,一脸焦燥的问着宋天远。 宋天远也是意外得很,知道赵家有几个兄弟,没想到赵家的老三,竟是尹将军的女婿,他要是能早点得信,也不会想出这么个主意来。 如今赵松梅都已经定下了,还能让她有机会不进门来么? “姨娘,你先别着急,咱们再想想办法!”宋天远出言安慰道。 “想办法,想办法,都到这地步了,咱们还有什么办法可想的,当初真是昏了头了,以为人家是外地来的,没见识好拿捏,如今才知道,是自个眼瞎,竟生生往家里引来一头狼。”楚姨娘语声焦燥,如何也平息不下内心的慌乱。 他们定得好好的计划,如今竟是全被打乱了。 “那赵家的姑娘倒底还没有进门来,咱们能不能在这个事上,再想想办法,拦着她,不让她进门,我记得当初,姨娘还说过,她并不十分愿意嫁进来的!”宋天远倒底是个男人,冷静得快,脑子活、主意多,如此提议道。 “对,她那般家世,是如何也不能让她嫁进门来,不然,就不是咱们拿捏她,却是她拿捏咱们,再则,这几门姻亲,能给宋天平带来多大的助益,咱们可不能让他讨了这个便宜去。”楚姨娘脸上露出抹狠戾的神情来,筹谋了这么多年,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茬子,她怎么能甘心。 “确实如此,父亲对这门亲事,似也不那么乐意的,咱们不如在父亲那里想主意,父亲一向都肯姨娘的话,姨娘不妨多说几句赵家的不是,看父亲如何示下。”宋天远思索着说道,犹记得定亲当日,宋清辉是有多么的不情愿,为此,还跟赵松材起过争执,还是他好话说尽的,帮着左右圆过来,亲事才顺利定下。 现在想想,他当初为什么就那么多事呢,让他们一言不合,一拍两散,就不会有现在这事了,心中也是悔不当初,可事已至此,只得另想他法了。 “对,对,咱们得从你父亲那里下手,候爷是一家之主,儿女大事,自然是长辈说了算,只要候爷肯发话,宋天平也不得忤逆他的意思。”楚姨娘听着宋天远的话,倒也慢慢冷静下来。 尹家那边消息传出来,宋天平就知道事情怕是要坏,虽也心喜与尹家能做个拐弯的亲戚,却也没让他高兴得昏了头,楚姨娘这边一直安排着人盯着呢,这边才有了主意,他那边便已得知。 要说宋天平,也是一心盼着成亲,临近婚期,他的心情是一天比一天高兴起来,想着,赵松材成亲的时候,他还能过去喝杯喜酒,不过再等几日,就轮到他的大喜之日,心情大好之下,脸上常年的冷意,也都有了消融之色。 不想,却得了楚姨娘要搞破坏的消息,直恨得他咬牙切齿,就因为赵家多了一门姻亲,他们觉得受到了威胁,便想折散了他的姻缘,这般毁人姻缘的事,他们竟是说做就做,半点顾忌也没有。 宋天平心底发凉的同时,也想看看他的父亲,宋候爷想怎么做,虽说也知道,他一向是个有些糊涂,看不清事实的人,但事关他的终身大事,他又会做出如何应对来。 “什么,退亲?”宋清辉听着楚姨娘的话,脸上很是惊讶,赵家那边是什么情形,他就算没刻意让人去打听,但尹将军进京,那么大动静,又岂会半点不知。 还正想着,长媳家世差了点,心中觉得不美,但如果有了尹将军这门亲戚在,这婚事,全也能配得上,心情才好了些,楚姨娘就跟他说退亲。 “这怎么成,不到半个月时间,就要进门了,这时候退什么亲,你是脑子糊涂了吧!”宋清辉脸色一沉,如此喝道。 他自个就是糊涂人,竟还能说别人糊涂,楚姨娘脸色也不好看,要说,她得知赵家那边的消息后,脸色就没好看过。 “你不是一直不满意这门亲事么,那赵家姑娘,似乎也并不乐意进咱们家来,这不正好,你情我愿的,把这亲事退了,咱们再给大郎说更好的。”楚姨娘心虚的开口说道。 “哪还有什么更好的,京中的好姑娘,都不肯嫁进咱们家来,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赵姑娘,我现在瞧着也不错,你就别再这儿捣乱了,若再说这话,我就要以为你是别有心机,故意在搞破坏。”宋清辉虽说不那么喜欢大儿子,但能与尹将军做个拐弯的亲戚,他还是很乐意的,毕竟那样对候府也是有好处的。 第四百三十五章筹划 这话就说得严重了,她故意搞破坏,她心机重。 楚姨娘脸色越发难看起来,宋清辉这话,处处说到点子上,不明白那么糊涂的一个人,怎么这会儿竟精明起来了。 “我怎么会那么想,我,我这不是看你心情不好,以为你是不中意这门亲事的,我这不全是为你着想么,想想娶个不喜欢的长媳回来,你看着心里也不痛快啊!我的一番好意,你倒觉得成了别有用心了。”楚姨娘扭过身子,似有些生气了一般。 宋清辉见她这样,倒没再唬着一张脸,缓和下来道:“这成亲的日子早就定好,婚期已近,你才来说什么退亲,当初定亲的时候,不也是你们说极好的么,现在怎么才又为我想了?”但看着楚姨娘那神情,一时便又软了心:“好了,好了,别再说这个了,咱们是不能出尔反尔的,如今赵家还有尹大将军看着呢,惹恼了他,带兵杀上咱们候府都有可能呢!”那些当兵的最不讲道理,脾气火爆,又都是直肠子,老候爷当初就是带兵的将领,他是深刻领会到这一点的。 楚姨娘听着这话,原本还有两分期待的心思,顿时也都消散无影了,心知这条路是走不通了,候爷一惯糊涂,这次却一点不糊涂,当然,她想得更多的是,候爷兴许是被尹大将军给震住了。 别看候爷出身武勋之家,可是对武将还是心存敬畏的,犹其是那些上过战场,杀过人的,那一身彪悍之气,很是能震慑住人。 候爷这条路没能走通,楚姨娘铩羽而归。 宋天平得了信儿,嘴角不由勾了勾,心想,父亲这回好在还没糊涂,不然,他真得对他完全死心了。 这法子没用,楚姨娘心急,又叫了宋天远过来,母子俩个关起门来,又开始琢磨其他的主意来。 “远儿,这赵松梅,如何也不能让她进府来,你可得赶紧拿个主意出来,若真让她进了门,咱们可就被她压制住了。”楚姨娘虽行事跋扈,但心里也有几分明白,她一个姨娘,如今掌管着整个候府的内务,但她现在这样,是明不正言不顺的,若是赵松梅进府来,名正言顺的大少奶奶,她要想管家,没准候爷还真能松口,以前觉得她好拿捏,是觉得她没家世,没见识,底气不足就只能听她的摆布,但现在人家底气足得很,完全能不将她一个姨娘放在眼里。 心中又有些责怪起齐氏来:“也是个没本事的,如今这样的关键时候,她也不能出来帮着拿拿主意,寻常后院的事情,也没见她出过头,可想而知,到时候要指望她来跟赵松梅斗,怕是没指望,她连自个的院子里,都料理不清楚呢,还能指望她什么。”若非她家世尚可,楚姨娘真想指着她鼻子骂一顿解气了。 “姨娘,既然父亲都如此说了,退亲的事,怕是行不通了。”宋天远皱眉道,他也很是恼火,算计得好好的事情,竟能有那么多的意外,生生变成了如今的局面。 “这是行不通,那就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了么?”楚姨娘意有所指道。 “姨娘的意思?”宋天远不明所以,疑惑的看向她。 楚姨娘却是直接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出来。 要说最毒妇人心,此刻就是最好的见证,对面坐着的虽说是自己的亲娘,宋天远依然觉得身后凉浸浸的,他一向是学的君子之道,就算使些阴谋诡计,但也没想过直接杀人,虽然他那些计策,也极有可能会要人命,但这与直接杀人,却仍是有区别的。 想到杀人,他就觉得那是一副血腥的场面,完全无法直视。 “姨娘,这不妥当。”出言阻止道。 “我这不也是没办法么,那你再想想,不到万不得以,我自是不会出此下策的。”楚姨娘冷冷说道。 宋天远不由打了个寒颤,从来没有觉得,姨娘竟是如此心狠手辣,内宅之中斗心机,各有输赢,这些他都还能接受,但直接杀人,他还真没想过,虽说接受不能,但真要被逼得无路可走的那一天,这兴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也不是什么善心之人,成王败寇,他若是输了,估计宋天平也是容不下他的,想着有输的可能,眼中也露出凶光来。 “父亲那里不答应,咱们也是无法,看来是不能阻止赵松梅入府来了。”宋天远冷静的开口说道:“如今之计,那还得看姨娘的,毕竟候府之中,咱们也经营了这么多年,她一个小娘子,才入得府来,估计也是什么都摸不上手,姨娘大可以设法将她压制住。”宋天远出主意道,原本他们也是这么计划的,只是如今她娘家也立起来了,只怕会打压不下去,但姨娘在后宅的手段,也是不那么简单,若能挟制住她,也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楚姨娘自然也听明白他的意思,知道儿子对她寄于厚望,不由也生出些斗志来,想当初才入府来时,与当家主母斗法,他也没有输了阵势,如今进门的,还只是一个晚辈,她难道就没有法子拿捏住人么。 不,她一定要将人给制住,方才显得出她的本事来。 “姨娘的本事,你还不知道么,到时候且看着吧!”楚姨娘凶狠的脸上,战意十足,一个什么也不懂的,黄毛丫头罢了,没受过多少教导,又能有什么本事。 “赵松梅这里,我倒不是十分担心,只外面……”后宅这里,她倒不怎么担心,就算让她管了家,掌管了候府内宅,其实也算不得多大的事,最要紧的,还是外面的事,儿子是否能在朝堂立足,能否继承得了爵位,这才最要紧。 如今若得了尹将军相助,宋天平的翅膀,只怕又硬上了几分,楚姨娘虽只是个女人,但看事情,还是看得很明白的,朝堂上的纷争,她不是很懂,但在争取爵位这个事上,她那是明白得很。 说起外面的事情,宋天远露出一脸苦笑,明明是一盘好棋,他也不明白,怎么就走到了如今的模样,家里的事儿不顺,公务上面的事儿,就更不顺了,想他也是堂堂候府公子,在衙门里,竟是吃了多少气。 第四百三十六章四嫂进门 十月二十六日,赵家张灯结彩,喜气盈门。 宋学士府,嫁妆开路,花轿随后而行,赵松材骑着高头大马,身披喜服,胸前还挂着一朵大红花,想是觉得这一身装妆有些别扭,脸上还露出些羞涩之意。 在一阵吹吹打打声中,花轿随在他身后,缓缓而行,而街道两边,看热闹的人群挤挤嚷嚷,笑喝声不断。 待一行人终于行到家门口时,迎接他们的,便是一连串震天响的鞭炮声。 嫁妆一抬抬的抬进了大门,随后,赵松材边下马来,踢了轿门,扶了新娘下花轿。 一众看热闹的人群,见一对新人已经进了屋内,便有些意兴阑珊了,觉得热闹已是看完了。 一些人,却还在热闹的议论着,这新娘子的嫁妆有多少台,都有些什么东西。 “要说这些当官的,当真是富得流油,嫁个闺女,也能陪送这么多的嫁妆,要是一般人家,掏空了家底,也置办不出这么多来。” “你懂什么啊,这宋家小姐是家中最小的一位小姐,最得宋学士喜爱,况且宋学士又没儿子,只三个闺女,大半生挣下的家产,不给女儿做陪嫁,留在家中还有何用?” “哦,原来是没儿子啊,也难怪如此大手笔。”这人心中顿时平衡起来,心想没儿子那就是绝了后了,多疼闺女些也应该。 这边正热热闹闹的说着热闹呢,那边,赵家出来一个管事,一脸的和气,冲着人群拱拱手,满脸带笑道:“今儿赵家大喜,各位街坊前来捧场,才有如此热闹场面,在此谢过大家了,我家少奶奶发话,也让大家沾沾喜气。” 说着手一挥,身后两个小厮,便抬着一箩筐的铜钱出来,重重的往地上一摆,众人还看得不明所以,就只见那小厮双手捧了铜钱,就往人群中撒来。 一群人顿时轰动了,也不管那铜钱砸在身上、脸上,还有些疼,只盼着多砸一些下来,他们也能多捡几个。 一群人看热闹,哪曾想还有这样的好事,顿时嘻嘻哈哈的弯腰捡了起来,推推挤挤的,这热闹场面,竟是比之前花轿进门时,还来得喜庆。 要说这京城大户人家可不少,但平常有什么喜事,会舍粥舍馒头什么的,要么就是过大寿,会舍寿包积福,像如今这样撒铜钱的,还真是少见呢。 也难怪一群人之前还微微愣神,有些不知如何反应,反应过来时,发现身边人,手里都不知捡了多少个铜钱了。 不少人心中都在想,这赵家还真是有钱人呢,那么大一箩筐铜钱,这得是多少钱呢,不过他们这想法,也只在心中一闪而过,推挤着捡地上散落的铜钱,可再顾不得想其他。 最引人注目的,要数人群中几个脏兮兮的乞丐,年纪不大,身形却是极灵活,在人群中窜来窜去,不多大一会儿,手中竟捡了一大把的铜钱,脸上难得的露出惊喜之色,有了这些钱,足够了他们安生的过上些时日了,看向赵府大门的目光中,不由带了些感激之色。 府中宾客盈门,热闹喧嚣,男客们皆由赵家兄弟接待,崔大人领着崔元泽,以亲戚的名义,也帮着招呼客人。 而女客这边,也有崔夫人帮着接待,崔氏总揽着大局,毕竟来这么多客人,除了招呼客人之外,还要安排酒晏等等一应的杂事,若非有崔夫人在,她几乎就要忙得分不开身了。 赵松梅也没有闲着,帮着招呼那些没出阁的小姐们,领着他们磕瓜子说闲话,也是热热闹闹的,不时也会分身出来,帮着崔氏搭把手。 所幸她们也都不是无能之辈,虽是第一次操办这样大场面的喜宴,倒也没出什么纰漏。 待到一天忙活下来,送走了最后一拔客人,几人才算松快下来,崔家等人也都告辞而去,崔氏总算是舒了口气。 筹备这场喜宴,她是头一次,且还是在京城这样的地方,她也真是小心了再小心,处处都是亲力亲为的安排下去,生怕出了什么差错。 需知,这弟媳妇进门来,也不知性情如何,她要是闹出什么乱子,心眼小些的,还当她是故意给她难看呢,就算心胸宽广的,也难免会在心里留个疙瘩。 好在一切顺顺当当,崔氏就算累得一身酸软,疲惫不堪,心情却也是极好的。 赵松梅多少也了解到点崔氏的意思,她觉得这样也挺好,至少崔氏还在乎着妯娌间的关系,若是什么都不在乎,那才是个麻烦事。 一应事务,皆顺顺当当,第二日,新人认亲,因着父母皆不在,也不用拜牌位这样的虚礼,只兄妹几个齐坐一堂。 赵松材领着新媳妇,按照兄长的序次,一个个的敬茶过去。 赵松柏脸带微笑的接了茶,给了两个轻飘飘的红封出去,自然另一个是帮钱氏给的。 再下来就是赵松树,他也是给的红封,不过只给了自己那一份,崔氏却是给了一套价值不菲的首饰。 随后是赵松林,新娘子没怎么,他倒觉得不自在,想是第一次被人敬茶,多少不习惯吧,赵松梅在他旁边看得直想笑,却又忍住了。 他同样也是给出了两个红封,那一个,自然是帮尹香雪给的。 轮到赵松梅这里,她就不需要给什么礼了,因她排行最小,反而是收礼的那一个。 端端正正的坐着,宋氏也不用给她敬茶,而是直接给了她一份礼。 同样是一份价值不菲的首饰,赵松梅满脸带笑的谢过后,才欢欢喜喜的接了过来,除了三嫂之外,大嫂二嫂也都是给过她礼的。 不过,要说厚重的话,估计还要数宋清荷这份最为贵重,不过嫂子们的心意,却不是以厚重来理论的。 “多谢四嫂了。”赵松梅含笑道谢,神情举止,处处透着尊重。 “小妹喜欢就好,不必道谢。”宋清荷面上虽有些羞涩,却也方方的应了。 一场认亲礼,也算完美落幕。 随后便是回门,宋氏初来乍道,也不方便准备这些,崔氏这个二嫂,也是礼数周全的帮着筹备好了,三朝回门,也算是个大事,待这一礼行完,这亲事也就算办完了,崔氏在这一应事务上,也算是极用心的。 第四百三十七章妯娌 赵松材的婚事办完,崔氏依然是不得闲的,忙活完三朝回门的一应礼节,她也算是松了口气,接着就又忙活起赵松梅的婚事来。 两人的婚期本就很近,这三天时间又已过去,也不过还有几天的时间,崔氏也不管宋清荷是新媳妇,拉了她来,一起帮着打理赵松梅的出嫁事宜。 崔氏想得很清楚,这京城的赵府,迟早是要交到她手上的,在娘家时就听闻她打理家务是一把手,想必以后管家理事,也不在话下。 她虽是嫂子,也是迟早要回家去的,这府中的事务,就要让她尽快接手。 宋清荷估计也意识到这一点,所以崔氏交代她事情时,她也认真听着,仔细料理起来。 这不,两妯娌便一起拿着嫁妆单子,再次核对起嫁妆来。 “小妹这婚期定得急了些,家中原本还准备了不少家具,这次却没能派上用场,她几个哥哥疼她,便用其他东西做了添补,还有这几样,还没来得及添进嫁妆单子里,这是三弟才给小妹添上的,兴许是觉得几个哥哥们,都有添置一些,也不想落了后。”崔氏笑着调侃了一句。 宋清荷听着崔氏这话,抿着嘴微微一笑,心想着,待赵松材回来,她得问问他,是否也为小妹添了嫁妆,不然几个哥哥都添了,惟他们没添,多说不过去。 因着这一茬,她也没好接嘴,本着新媳妇害羞的原则,微垂了下头。 崔氏也不计较她是否接话,而是指点着管事的婆子,让把几样新添的嫁妆,写进嫁妆单子里。 宋清荷静静瞧着这份嫁妆单子,真是越看心中越惊异,都说她的嫁妆丰厚,可与小妹这份嫁妆比起来,她那点嫁妆就真不算什么了。 心中倒也没有妒忌,不是她不如人,而是她的嫁妆比起一般的闺秀来说,都算是极好的了,她上面的两个姐姐,都不如她的丰厚,再则,上个月出嫁的傅相千金,嫁妆估计也只有她一半的数,她的嫁妆实不算差的了。 而如今家里竟能为小妹置办出这样一份嫁妆来,可见,这个家的家底有多丰厚。 心中也生起一股窘迫之感,之前她和父亲,还当赵家是寒门出身呢,谁知人家那是在低调。 对于家中家财几何,她倒也没有去打听的心思,最主要的是,她知道,家中的银钱,非是赵松材赚来的,对于赵家的情形,以往不知道的,如今她进门三四天了,该打听的,也打听清楚了,家里如今能有这样的家底,多是二哥赚来的,而他们家的老四,如今领着那可怜的俸禄,还不够自个吃的呢。 “弟妹,在想什么呢?”崔氏看着婆子把单子写好,转身来才看到宋清荷在出神。 “哦,没想什么,只看二嫂帮着准备这么多东西,也着实受累了。” 崔氏听着,便笑了起来:“如今倒还好,倒是之前你们的亲事,着实忙乱了些,娶媳妇跟嫁闺女,还是有区别的。”这话中无不是调侃之意。 娶媳妇自然是大宴宾客,娶进门来,忙碌的事儿还有一大堆,而嫁闺女确不一样,嫁妆抬出门,就只等着三朝回门了,要忙的事儿,就简单许多。 “二嫂这是在打趣我!”宋清荷脸红红道,究竟是新媳妇,表现得再大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倒也不是,我其实也没忙活什么,这好些东西,小妹早前就开始置办起来,我也不过是帮着招呼招呼客人,而如今小妹这些嫁妆,多数也是家中大嫂以往就有准备的,轻便些的,这次都带了过来,再则一部份,也是小妹自个掏钱置办出来的,她二哥看着着实不像,哪有姑娘家自己掏钱置嫁妆的,便又重新添了一份,如今瞧着便是这个样子了。”崔氏笑着解释道。 这些话自然是要说清楚的,不然,让人误会她把整个赵家都给小姑做了陪嫁,以后有个什么问题,这些事就得扯出来说。 宋清荷听得怔怔出神,什么叫自个掏钱置办的?她怎么觉得自己没听懂,小妹一个未出嫁的小姑娘,身上能有多少钱? 略显迟疑的问了一句:“二嫂的话,我没怎么听明白。”她倒不是真要问个究竟,只是这话说一半,她还没听懂,总要问个清楚。 崔氏的目的,就是要把事儿摊开了说清楚,如此,便笑着道:“你才过门,还不知道,人人都只当家里二爷经营有方,赚进大把的银钱,外人却不知,咱们家小妹在经营上面,也是十分精明的,在家中经营的几个铺子,赚得也不比二爷少呢。” 对于乡下那边的情形,崔氏虽不经常回去,却也时常关注着的,犹其是赵松梅开在县城里的铺子,她也会时常光顾,对于铺子里的生意,她也能做到心中有数。 宋清荷才进门来,能打听到的事,自是流于表面,像赵松梅身边的那些事,却不是那么好打听的,于妈妈、香儿,是跟在她身边的老人,也是最清楚她身边一切的人,这两人的口,却不是那么好撬开的。 自然了,宋清荷也不会找人直接去问她们的话,这种近身服待的身边人,心思也是比一般人来得灵活,她就算再怎么好奇,也不会去糊乱打听。 听着崔氏这番话,她也着实很惊讶,在她眼里,能在外面开铺子,经营生意的,那都是嫁了人的妇人,这般行事,也不过是图赚个零花,而闺阁中的姑娘,却是绝无仅有的,无忧无虑的姑娘家,花费又不大,哪会为这些事操心,再则,也没有那个本事。 “小妹竟还有这样的本事。”宋清荷觉得很不可思议,但又觉得理所当然,毕竟赵松梅看起来,就跟别的姑娘家不一样,行事那般淡定坦荡,大胆从容,世家女子,也未必有她这份气度。 “可不是嘛!”崔氏笑着应道,心中却想着,这个小姑,本事可不只这一点,只看她管家理事,经营生意,从无出过差错的,再有就是,这人情交往上面,也是得心应手,在家中,钱氏那样冲的脾气,两人也能相处得宜,再有就是她自己,这么几年来,也从未觉得她有一处不好的地方,想她曾在闺阁中的姐妹,她每一个都能挑出一大堆的毛病来呢! 第四百三十八章各有事忙 赵松材成亲,也不过是告了三日假,三朝回门之后,他便就又去了衙门里,倒也不是衙门里管得这般紧,若是平常时候,告个三五天假的,也没什么要紧,但年节下,事务就有些繁忙,他虽是个小人物,但手头上的事儿,却也是要紧的。 对于新媳妇宋氏,他虽说最初有些不情愿,但后来也早打消那样的想法,到如今人已经娶进门来,如今一番温存,他也算是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她的身上了。 虽然新婚燕尔,多有些不舍,但好歹知道公务要紧,也没有沉迷在温柔乡中,且宋氏也是个识大体的,知道很多事是耽误不起的,一心劝着他公事要紧,绝不拖后腿。 赵松梅的婚期临近,但一应嫁妆事宜,也都准备妥当,崔氏在家中还有得忙活,但赵家兄弟几个,却已不复刚进京的繁忙了。 要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得差不多,他们也不用总守在家中,毕竟进京一趟也是难得,再则,办完小妹的婚事,便也启程回去了,出来这么长时间,家中的事务也是要紧。 赵松柏对生意不怎么上心,他是一心只想做个地主,管理一方产业,对别的事上,倒也不怎么上心,他力求的,就是一个稳字,难得进京一趟,他也没有想去结交什么权贵的意思,便四下里看了下各处的风景。 心想着,这京城跟别处还真是不同,处处都显得端庄大气,也却那皇城根儿,远远的看了下皇宫,却是没敢靠太近,不过就算这样,回去,也能跟村里那些叔伯们好生摆谈一回,毕竟能走出村子,来京城逛一圈的人中,估计也就他们兄弟几个了,后辈中也许能出几个能人,但那也是多少年后事了。 而与他完全不同的是,赵松树却是忙得不行,天天几乎都有四处拜会一些官员,或者商家。 赵松材中了进士的消息,传回家里时,他的地位,便随着水涨船高,一些往日看也不看他一眼的人,也开始跟他套交情起来,生意做得更是顺风顺水,这让他体会到了有靠山的好处。 而如今的情形,比起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有宋学士府,有候府,有崔家,这等等人家在背后支撑着,他这生意,不往大了做,他都觉得对不起这么多的后台。 他向来就是一个十分有上进心的人,从十岁开始入了这一行当,经过了多少的辛酸才有了今日,但就算有了如今这样的财势,但因着商人的关系,也被多少人看不起。 他心里想得最多的是,总归还是财力不够,若钱多到让官员都敬畏的程度,还有谁能看不起他? 于是,他便又有了新的目标,他要这天下最有钱的人,当然皇帝除外,毕竟这天下都是皇帝的。 当然,就算做不成天下最有钱的人,也无所谓,毕竟这只是他的一个目标,能做到最好,做不到也不强求,他只朝着这个方向去努力,心想着,只要自己够有心,一步步的距离这个目标,估计也不会很遥远。 做人嘛,总得有些念想,不然,那般浑浑噩噩的过着日子,又有什么意思。 如此,赵松树十分努力的跟京中一干人等结交起来,但凡能说得上话的,他都会去跟人拉拉交情,当然,他这么做的目的,也不单单只为生意,也有为赵松材打点关系的意思。 毕竟,他已经体会到有靠山的滋味,只要赵松材的官做得稳当,以后自然会越做越大,到那时候,他的生意,也就会更顺当,更稳妥,因此,他清醒的意识到,自个忙碌之余,还得为弟弟铺铺路。 如今,京城中有着这许多的关系,他的生意,自然也是要开到京城来,他这一番打点,便也是为自家的生意铺路。 他有这样的想法,宋天平这个妹婿却也是大力支持的,毕竟这是他的舅兄,能帮的情况下,他都能帮一把,况且生意开到京城来,以后人自然也是常往京城跑的,少不得也常来候府看看这个妹妹,如此,她就算是远嫁,也不至于觉得那般孤单。 宋天平一番心意,倒也完全是为赵松梅打算,这般,对赵松树的事情上,也越发尽心,有了宋天平的帮忙,他行事起来,越发方便起来。 而赵松林却没有那么多想法,尹大将军带他入京,这又是自个的女婿,少不得引荐了不少武将官员,看在尹大将军面上,不少人都愿意给他面子。 且他人还是这般年轻,为人又十分豪气,不少武将子弟,都愿意与他来往,而武将之间的交往,要么是骑马射箭打猎,要么是喝酒,而这些,也正是赵松林最喜欢的,他最不耐烦的,便是文邹邹的那一套。 与他性情相投的,倒是大有人在,至他在这圈子出了一次头后,便时常有人来相邀他一起游玩,而去得最多的,便是京郊的林子,但凡去一次,便大有收获,因着他的骑术箭术,都十分出众,如此,便也有了几分声望,甚至还有几人,对他马首是瞻,很是敬服。 而崔元泽,也是个性子跳脱的,他说起来,其实算是一文人,但与赵松林相熟之后,两人竟有些臭味相投,而崔大人也有意,让他与将军府这边多些来往,如此,赵松林出入,他竟也跟随其左右。 崔家在京城也不算什么,但在府城那边,也算是个不错的世家,家中子弟读书之余,也习六艺,而骑马射箭也是必不可少,只看各人似乎用心,学得精与不精。 崔元泽在功课上面算不上多出众,骑马射箭这方面,倒也在行,与一般的公子哥儿倒也不相上下,与赵松林这种上过战场的人,那是完全不能相比。 如此,在见识过赵松林的骑射功夫之后,他已经完全拜服在他的脚下了,在家时,他这方面的才能,完全盖过了其他兄弟,还当自个有几分本事,如今出来见识过一番,才知道,这点本事,还远不如人。 要说崔元泽入京以来,还着实涨了不少见识,先是跟着赵松材,认识了一些官员,别看都是些小官儿,但人家也都是进士及第,文采斐然。 再则跟着赵松林,又识得一些武将子弟,各种风格的,也是让他大开眼见,直让他觉得,这一趟京城,真是没有白来。 第四百三十九章撂挑子 不管楚姨娘是如何的不愿意,婚期却是如期而至,之前,她也不怎么料理宋天平的成亲事宜,以至于,事到临头,她想从中使点坏,都寻不到机会了。 要说那申管家,也真够向着宋天平的,楚姨娘在心中恨恨的想到,待以后他们母子接掌了候府,到时候,定要将这些碍眼的人,全部都赶出候府去,谁让他们如今这般不长眼。 心中恨归恨,却也是全然无法,只眼睁睁看着聘礼抬出去。 随后便是成亲的正日子,她心中再怎么不痛快,却仍不得不打扮一新,帮着操持起一应事务来。 只是看着这满府张扬的红色,倒底觉得堵心,借口头疼,便唤了齐氏,让她多招呼着些,自个竟撂手不干,直接回屋去了。 只把个齐氏看得目瞪口呆,这样的节骨眼上,眼看新娘子就要进门了,她居然就这么走了,不,她这是把所有的事务,全撂给了她,齐氏暗自咬牙,今儿这事着实让她为难,平时也不让她沾手管家事宜,这会儿全丢给她,她要怎么办? 若是什么事都干不好,岂不在一众亲眷来往宾客们跟前丢脸,此后,人人都会说,候府的二少奶奶无能。 可要让她把事儿办好,以前从没沾过手的事务,她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周全得了。 可楚姨娘只丢下这么一句话,什么交代也没有,想要开口推却都不能。 “二少奶奶,这可怎么办啊?”秋儿看着,都替她着急。 一个女人的名声,最要紧的是什么,贤惠、能干,如今事情全推她头上,而她根本不可能能做好,今天之后,她这名声,得臭大街了吧? “快去寻二爷,让他拿个主意。”齐氏吩咐道,心想着,只要把这事告诉二爷,就算到时候出了差错,二爷也能理解这其中的隐情,不至于将错全推到她头上。 别人说什么对她名声有碍的话,只要二爷不怪她,心中总归还是会好受点的。 秋儿那丫头得了话,便遍处去寻找宋天远,只这宋天远,却也是没在干正事,这样的喜庆日子,他也没说出去帮忙,此刻竟躲在娇姨娘屋内,两人也不知在做什么,关门闭户,只隐隐听着些笑声,而丫头春儿,却是搬了个小坐在门口守着,看这架式,什么人也不能打扰。 秋儿寻到此处时,春儿就是那般,死死将人给拦在外面的。 秋儿无法,二少奶奶心急,她这里自也是跟着着急的,眼见被丫头拦着不让进,而时辰却也不早,眼看花轿就要进门,若真等到花轿进门来,还没个主意,二少奶奶可就顶不住了。 “二爷,二爷……” “哎呦,你这死丫头,竟大呼小叫起来,也不怕惊了姨娘,看我不堵了你的嘴。”春儿见她不讲规矩起来,也顾不得,大呼小叫起来。 “二爷,二爷……” 门外吵嚷成这样,宋天远在屋内哪还能得安宁,只听门唰的一声从里面打开,脸色阴沉的宋天远从屋内出来,喝斥道:“吵什么吵,一点规矩也没有了,二少奶奶都是怎么管的家?” 眼见是齐氏身边的丫头,脸色更不好看起来,心里也责怪起齐氏,连个丫头都教不好,混乱跑到这里来,扫了他的兴致。 两丫头被他喝斥得大气不敢出一声,均是垂首伫立一旁。 宋天远这性子,最是容不得人跟他唱反调,他说一句,你要跟着接一句,那可讨不了好去,两丫头想是深知他的脾性,没人敢吭一声。 看自个的话很有威慑力,宋天远心情这才好了点:“说吧,什么事,让你都寻到这儿来了。” 若不是什么大事,他定要收拾收拾这丫头不可,别以为是仗着是齐氏的贴身丫头,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二爷,姨娘说身子不舒服,让二少奶奶理事,可二少奶奶之前一点事务也没沾过手,现在接手,根本无法周全,所以让奴婢来请二爷示下!”秋儿语声焦急的说道,脸上也是一脸急色,为着寻人,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也不知现在二少奶奶急成什么样了。 “姨娘怎么会不舒服,之前不还好好的吗?”他早上的时候,还去那边坐了回呢,瞧着也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姨娘,她,想是心里不痛快。”秋儿小声的说道。 她这么一说,宋天远心里就明白了,这是姨娘撂挑子不干了,他也并不以为意,宋天平的婚事,多出点乱子才好呢,他才不想跟他兄友弟恭,但还有候爷看着,他还不得不做点面子。 “嗯,这事我知道了,你跟二少奶奶说,让她尽力而为就是了。”宋天远并不怎么在意的说道。 秋儿听着,有些傻眼,什么叫尽力而为,明明她都说了,二少奶奶无法周全啊! “可是,二爷……”她想兴许是二爷没听懂,还赶紧着想解释一下。 不想却被宋天远打断了:“又不是什么天塌下来的大事,就这么急慌慌的跑过来吵嚷,回去告诉齐氏,让她多教教规矩。” 秋儿听着心里凉了半截,已是无话可说了。 宋天远却是又开口说了句:“我在这里歇会儿,你让人盯着,待花轿即将进门时,再让人过来知会我。”他今儿是打定主意了,不到最后的时刻,他就不打算出去帮忙应酬。 今儿上门的宾客,大多都是冲着宋天平的关系来的,他出去招呼得再好,人家也不会偏向他,他又何必去吃力不讨好的,帮着招呼客人,待花轿进门,实在躲不过去了,他再出面,也算是给足他面子了。 “是,奴婢知道了。”秋儿神思不属的应了一声,随后便急急慌慌的夺门而出,她得赶紧去给二少奶奶回话去。 “真是个没规矩的丫头。”宋天远瞧着,脸上的神情更难看了两分。 今儿是宋天平的大喜之日,瞧着这满府红通通的一片,几乎看不出别的颜色来,他其实已经很不高兴了,才在娇姨娘这儿,觉得舒坦了些,又被丫头跑来扰了好事,心情就更差了两分,瞧着缩在一旁的春儿,也是没什么好脸色。 春儿这见风使舵的性子,此番却是半点也不敢往前凑,以前见着二爷这般俊逸风姿,还想往他身前凑,如今,她真是有多远想躲多远。 第四百四十章不睦 候府外面,围着一大群看热闹的百姓,有的甚至是从赵府门口,跟着迎亲队伍一起过来的,主要是这场面实在热闹,且新娘子的嫁妆也着实丰厚,从头看不到尾,一群围观的百姓,也算是京城土生土长的人,但这样大手笔的嫁姑娘,还真是少见的。 当然,就算这场面十分稀奇,也还不至于让他们跟了一路,最主要的原因,当然还是因为,赵家搬了几箩筐的铜钱,沿途几个地方这么撒出去,引得一干百姓哄抢。 就因为这样,以至于到了候府的门前,竟围了个水泄不通,宋天平瞧着,不由一阵苦笑,早隐隐察觉赵家有钱,没想到会这么有钱,今儿这般做法,简直让他觉得拿钱不当钱的感觉。 好在撒钱的人也懂得拿捏分寸,东本把西一把的撒着,也没闹出乱子来,如今已经到候府跟前,这些人却仍不愿散去。 嫁妆一抬抬的抬进了候府的大门,好事的人,瞧着这么多的嫁妆,竟是一抬抬的数了过去,越数越是砸舌,这新娘子的陪嫁,竟有一百二十八抬之多。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发现那些陪嫁之中,还有庄子、铺子之类的,越发心惊这赵家的大手笔。 与之同时,借口身子不适,在屋内歇着的楚姨娘,她却也没闲着,而是派了丫头出去打听情况呢,在得知新娘子的嫁妆竟有一百二十八抬,已经将宋天平的青松院摆得满满当当的,也着实让她心惊。 “赵家,竟然有这么多的陪嫁?”楚姨娘声音都有些发颤,她觉得这赵家,也真是让人闹不明白,在她觉得人家没什么身份的时候,人家偏有那么多有权势的亲戚,在她以为人家是穷人家的时候,人家竟又置办出这么多的嫁妆来打她的脸。 这样的一份嫁妆,说丰厚都是小看了人家,这简直丰厚得过了份,想齐氏也算是有不错的家世,但进门时,嫁妆也只有七十二抬,而如今,这赵氏的嫁妆,竟比她多出这么多来。 心中又是气赵家之前是有意隐瞒,又是恨齐氏没有给她长脸。 “姨娘,你不去瞧瞧么,二少奶奶,怕是有些应付不过来,之前,已经派了几趟人过来询问姨娘的意见了。”柳儿斟酌着开口道。 “这多大点事啊,就忙活不开,离不得我了?齐氏还真是个没用的废物。”楚姨娘语气不善道,今儿真是心气儿样样不顺得很。 柳儿不好接这话,知道她如今在气头上,怕自个会吃排头,也没敢再出声。 反倒是枝儿开口应合着:“奴婢瞧着,二少奶奶也确实没用了些,竟事事都离不开姨娘,也太没主见了,也不想想,姨娘如今正身子不适呢,竟没分寸的,还拿这些小事来烦姨娘。”枝儿说着,脸上适时的露出不屑来。 柳儿听得心惊,这丫头以前可是比她还稳重的,但现在,竟一心与二少奶奶作对了么,心想着,之前她与二爷眉来眼去的情形,这丫头是想上位了么,踩着二少奶奶? 听着有人附合,楚姨娘果然觉得自个说得没错,瞧瞧可不只她一个人这么觉得的。 心中总算舒坦了几分,问道:“可知二少爷在何处?” “二少爷跟着候爷招呼客人呢,今儿来的客人可真多,外院那边热闹得很,不少人吵着说要跟候爷喝酒,候爷今儿也乐呵着呢!”枝儿稳稳的接着话道。 “是哪个不懂规矩的,不去灌新郎官的酒,竟还灌起候爷的酒来了,一会儿你悄悄的过去提醒候爷一声,让他别喝多了,酒多伤身呢。”楚姨娘冷着脸道,她倒也说不上多关心宋清辉,这么多年下来,情份也早磨得不剩多少了,只是觉得,宋清辉这是在帮着宋天平挡酒,她就不乐意了。 “是,奴婢一会儿就去提醒候爷,也随便提醒提醒二爷,别让他也喝多了,今儿虽是喜事,却也不值当伤了自个的身子。”枝儿顺着她的话说道。 楚姨娘一听这话,果然就高兴了不少:“枝儿如今越发伶俐起来了。”脸上的笑意一闪而过,随后便转头看向柳儿,露出些不满的神情,心想,这丫头以前看着也是个机灵的,但如今竟越来越沉闷起来,心里对她也生出几分不耐烦。 枝儿就站在她的跟前,楚姨娘的神情,自是落入她的眼中,眼神微微一闪,便撇向了一边,心里也露出些得意这情来,以往柳儿处处压她一头,她也就装得蠢笨些,如今却是轮到她出头的时候了。 “外院的事情呢,咱们是管不着的,自有候爷跟前的申管家操心些,我倒是盼着他多出点纰漏,到时候就可以借机发落了他去,这个老不死的东西,一心只跟咱们过不去,哼。”楚姨娘恨恨的说道。 “要奴婢说,外院的事情不管才好呢,姨娘落得轻松,再说一切不都有申管家么,有他操劳,姨娘就不用费那个心。”枝儿接着话道,她的一双眼睛,只落到了宋天远的身上,外面的事儿,懂得还真不多。 “你懂什么,外院那老东西,手里的权力大着呢,咱们候府在外面的几个铺子,全都在他的手里管着呢,拔到后院来的一应开销,也都是经的他的手,就是候爷要用钱,也得过问他呢,以着我的意思,直接打发了他去,然后安排个咱们自己人顶了那位置,这候府大半就能落入咱们手中了。”楚姨娘脸上泛着冷光道,心想着,迟早有那一天,怪也怪那申管家自个不识趣,她又何尝没有想过拉拢他的,可那脑子,比石头还硬,怎么说也说不通。 枝儿听着这话,半点也不觉得惧怕,反而心中带着隐隐的兴奋之情,这诺大的候府,大半都落入姨娘的手中,那也等同是落到了二少爷的手中,如今二少爷对她,也不是没有情谊,若到时候她也成了候府里的主子…… 她只这么一想,心就碰碰直跳了起来,若她也能有楚姨娘这般的造化,她这一辈子,还有什么可愁的,心想着,楚姨娘也并不比她聪明到哪里去,她都能做到的,自己又有什么做不到的呢? 第四百四十一章晒嫁妆 内院之中,齐氏忙得焦头烂额,左支右绌,又是第一次担当这样的大事,忙得脚不沾地的同时,还什么事都没忙出个头绪来。 “二少奶奶,青松院那边的丫头传话过来,说是嫁妆太多,院子里怕是装不下,让奴婢来请二少奶奶示下!” “二少奶奶,厨房那边派人来传话,说是有个奴才不小时打翻了一钵鱼翅羹,这样金贵的东西,都是有定数的,若是少了这一钵,到时候就会有一桌上不了这个菜了,厚此薄彼,难免得罪客人,正急得没有办法,请二少奶奶拿个主意。” “二少奶奶,花厅的夫人们,听说嫁妆已经进门,几位夫人想去凑热闹,去看看嫁妆,问二少奶奶似否方便!” 丫头们一个接一个的过来凛报事儿,齐氏只听着这一桩接一桩的,竟没个完,她如今就只应付着这些,连客人那边都撂下了,没得人去陪。 此刻听着丫头回凛花厅那边的话,也是一阵汗颜,女客们去新房那边看嫁妆,这本就是约定成俗的规矩,她没能领着人去看,已是失职,反倒是客人还派人来问她是否方便,她此刻只觉得脸都红通通的了,这是羞的。 “方便,方便,哪有不方便的,你这就让齐妈妈先丢开手里的活儿,赶紧去花厅,招待一下各位夫人,为夫人们引路。”随即又想起什么似的,忙交代一句:“你让齐妈妈在各位夫人面前解释几句,就说我这里实在分不开身,非是怠慢了客人。” 丫头领命而去,齐氏这边依然忙碌不堪,一个接一个的丫头婆子前来回事。 而花厅之中,被晾了半天的一干夫人们,心中颇有些不满,觉得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慢待,但也多少知道些候府的情况,就也没有多计较。 几位夫人们,三五个相邀着,便由丫头领路,一行人等皆往新房看嫁妆去了。 要说,她们早早就来喝酒喜,可在花厅一待就是大半天,也没个人出来接待,对外面的事情,知道得并不多清楚,只听着一丫环过来说了一耳朵,说是新娘子的嫁妆十分丰厚,她们心想,一个丫头能有多少见识,没准见个金啊玉啊的,都觉得了不起了,丫头眼中的丰厚,她们还真看不进眼里。 这会儿走进这一道门后,她们才着实体会了一把,什么叫丰厚,一百二十八抬嫁妆,对于某些贵夫人来说,也算不得多稀奇,她们自个的嫁妆,也与这个数目不相上下,但仔细的看过去,就发现,这些嫁那都是实打实的,每一抬都份量十足,若是有心做面子的人家,将这一抬,刨一刨分成二抬都没有问题。 再则,仔细瞧瞧,那些都是陪嫁的些什么,金银珠宝首饰,满满当当的几大匣子,晾嫁妆,自然是要打开来给人看,阳光这么一照,真是亮晃晃的直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那大颗大颗的东珠,个头真是不小,寻常人家得一颗,估计都要留起来做传,还有那些玉器,也都是上好的玉料,且用料十足。 再看过去,便是各种布匹绸缎,满满的装了好几大箱子,瞧着这份量,她这辈做衣服都可能不用再买布了,份量很足不说,且还都是上等的面料,能看进各家夫人的眼中,足见这些也没有差的。 这候府怠慢客人,她们一行人也无事可做,索性就将嫁妆一样样的全部看了过去,各种精巧的摆件,贵重的文房四宝,精致的瓷瓶儿,这一件一件的,就没有一件不是精品。 这些东西,都算不得绝世名品,但想买一件,也要花费不少的银钱。 有那精明会算计的,早在心里默算了起来,一件件的在心底估了个价,只这么粗粗一算,也着实能把人吓一跳,这份嫁妆,少说也值十几万两银子,这还只是明面上的,私下里给了多少添箱银,这个谁也不得而知,就凭着明面上都有这么多的,添箱银那还能少得了,林林总总加起来,怕不低于二十万两银子了。 几人小声的议论了几声,随即便在人群中传遍了去。 二十万两的陪嫁,这是怎样的大手笔,一般富贵些的人家,二三万两都算厚重的了,很多人家,二三千两也能打发个女儿出去,更不要去与那些平民之家相比了。 这一个发现,让不少人都觉得震惊,这赵家,是怎样的富贵啊,嫁个姑娘,竟能拿出来么多银子,更何况,人家上月也才办过一场喜事,那聘礼也置办得很隆重的,不过宋学士不贪这些东西,全添给女儿做了嫁妆,如此宋清荷花的嫁妆那般好看,也有赵家一份功劳。 众人觉得这话题有些扯远了,回到原点,依然还是在惊叹着这嫁妆的丰厚。 不少人都在心里想着,与这份嫁妆相比,如今竟是谁都不好意思说自己的嫁妆丰厚了。 一群人既是眼露羡慕之色,也是议论纷纷,无一不是在讨论这份嫁妆的事宜,竟把刚进门的新娘子是美是丑,这样的话题,都完全忽略了。 而此刻,赵松梅却是在新房之中,宋天平已经出去待客了,她从一大早就起身化妆,撑到现在,已是累得不行了,再加上头上戴了不少厚重的首饰,这也给她增加了不少的份量。 趁着这会儿新房中没有外人在,就叫了香儿过来,帮她揉肩捏腿,暂时放松一下,一应礼节还没有完成,不然一会儿还有得她受。 “小姐,你且忍着点吧,不然一会儿让外人瞧见了,得说小姐你没规矩了。”香儿劝说着。 “哼,我才不怕人说呢,说我没规矩,这候府的规矩也好不到哪里去,从进门到现在这么久,你难道就没发现这情形不对劲么?”赵松梅脸上泛着结笑意。 “是有些不对劲,那喜婆喜娘的,竟不来新房侍候着,这是都跑去偷懒了吧!”香儿吐了下舌头道。 “哼,她们才不是偷懒,堂堂候府这样的地方,谁敢在这样的时候偷懒,想必是让别的事给耽误了吧!咱们倒也不必理会,只如今进了候府来,你也得多留个心眼才是。”赵松梅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目前的情形,明显是有些不对劲的。 第四百四十二章放任 新房这边都是乱糟糟的,更别说内宅这边,齐氏是忙得一团乱,而楚姨娘却是等着看笑话。 今儿是宋天平的大喜之日,他的喜事办成这样,自然是他丢脸,楚姨娘只要想想宋天平灰头土脸的样子,心里就一阵痛快。 外院有申管家总领着,并没有出什么乱子,他也是老人儿了,办喜宴这样的事情,可以说是得心应手,比起一般富贵人家,都办得妥贴,这般一对比起来,后院女客那边的一团糟,就更明显了。 自然,这边的情形,也早早就有人去外面凛报了,申管家可以说是第一个知道了的,得了信儿,就去跟宋天平知会了一声,心里越发觉得,这个楚姨娘很不识大体,这样的日子也敢闹脾气,也就候爷性子好,让她拿捏得住,心里对她是越发不屑起来,连带着对宋天远这个二爷,也越来越看不上眼。 宋天平正在招呼客人,听闻这消息,也是一阵皱眉,后院能理事的,也就那婆媳两个,楚姨娘不理会,齐氏料理不开,他之前也没料到她们会是如此行事。 这样的大日子,不正应该显摆一下她贤淑能干的一面吗,怎么竟撂开手去了?他很是不解。 “可要去请族中的几个婶子可来帮忙?”虽说也在府中做客,但现在才去请,人家冒然上手,也不一定能周全得了。 申管家听着,却是笑而不语。 “叔爷可是有什么意见?”宋天平不耻下问。 这申管家也是老候爷那一辈的人了,以往连宋清辉也要称一声申叔的,只如今他这候爷做得滋润得很,也就不怎么将那些老人放在眼里,倒是宋天平,对家中这些老人,还算恭敬些,也因此,他倒是最得人心。 “以我看,这事就这么着吧,请族内的夫人们来帮忙,也未必就能忙活开,索性咱们也撂手不管了,由着她们去折腾,咱们只接待外面的客人即是,至于女客方面怠慢客人,也是因为候府没有个正经女主人之故,如今大少奶奶进门,才好有正经理由接掌候府不是?”申管家说着,嘴角甚至带出几分笑意,这就叫不作不死,今儿后院那边闹得越乱,反而对大少奶奶最有利。 “那咱们就不管了?”宋天平也明白他的意思,只是今儿总归是自个大喜之日,如此行事,是否对新娘子太不上心了。 “大少爷也是有心无力不是?”申管家捊了捊胡子,不甚在意道,怪只怪楚姨娘倒底是个妇道人家,目光还是太短浅了些,她若是好好的掌家,不闹出半点乱子来,候爷那边,自是会向着她的,如今这局面,可是她自个作出来的,还能怪得了别人? 宋天平也是无话可说。 申管家因想着能做个最强烈的对比来,接待宾客上面,就越发尽心了,候爷宋清辉也是从一大早儿忙到现在,话说得口干舌燥,正想躲个懒,找个地方喝杯茶再来接着招呼,不想,才转个身,就迎上申管家一脸笑意的脸,借口去喝茶的话,自是再说不出口,只得继续笑脸迎人起来。 虽看申管家只是一个管家,但说起话来,那是一套一套的,就凭宋清辉那点本事,真还说不过人家,所以心里其实很憷他,平时遇见,也多是躲着他走,申管家想必心里也是清楚的,一般没事,也不出来现眼,但真要有什么要紧事时,宋清辉也未必能逆了他的意思,倒底让申管家保持着那么几分尊重,以至于到如今,他仍还在候府管着事。 如此,前院男客这边,礼数周道,丫头小厮们,侍候得比平时殷勤百倍,力图让人感觉宾至如归。 以至于一些身份较低的官员,本用不着宋清辉这个候爷亲自出面招呼的,但在申管家的督促下,宋清辉也就依照他的意思,同等招待了,让那一干人员,简直受宠若惊,只苦了他自个,累得一身疲惫,却还不能发脾气。 真要乱发脾气,人家心里不勉会想,他这是对赵家不满意呢,还是对新娘子不满意,不管是那样,都不是他想看到的,如今的赵家,可不是能轻易得罪的,尹大将军,他还想跟人套套交情呢。 宋天平这边,得了申管家的示意,也是拿出万分的热情来招呼客人,当然今儿他本身也是高兴的,倒也不用格外作假,招呼起人来,更显得真诚几分。 倒是宋天远,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接待客人时,也只勉强露出个笑模样,与那边的父子俩相比,他这态度可就差了很多,不勉让一些客人看了,暗自嘀咕。 宋天远却是一点也没察觉到,他这不情不愿的神情,早已落入人眼。 “宋兄,恭喜恭喜啊!”宋天远忙碌之余,转头就看到几个同窗携手而来。 神情间不由露出几分惊讶之色:“你们怎么来了?” “不是你派了帖子,说是今儿兄长大喜么,咱们接了帖子,自然就来了啊!”此人心思颇为敏感,见他这副神情,似不欢迎他们似的,心里也有点不痛快了。 他什么时候送过帖子给他们了?宋天远有些摸不着头脑,心想,他与宋天平本就互不待见,又怎么会请了朋友过来给他贺喜,这些,可都是他自个的人脉,并不想让宋天平沾他这个光。 可脑子里仔细一想,又恍然觉醒了过来,之前好像申管家有来问过他的,说是要请那些客人来参加婚宴来着,他当时有些不耐烦,所以,就只说让他看着办,他一转头,就将这一茬给忘了,现在看到来人,他才恍然醒悟过来。 不过,那申管家也真是本事,竟将他们几个都请了过来,这几人他私下结交的,并没有请他们来过候府的啊? 见他久不说话,那几人也觉得有些尴尬,宋天远以往并没有请他们过府来过,就让他们自觉,这关系怕不如他们所想那般亲近,如今接了帖子上门,竟又是这副模样,若非觉得太失礼,不然几人都想转身离去。 “宋兄,可是我等来得不对?” “哦,不不,请请,快里面请,刚刚我是想到别的事,还望几位毋怪。”宋天远忙打消那些心思,故作热情的将几人往内迎。 只他这神情,看在几人眼中,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勉强。 第四百四十三章无礼 与外院的一派平和不同,内院已经乱成一锅粥了,齐氏已是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原本她在家中,也曾有学着管过家,只她是家中幼女,父母对她也颇为疼爱,这些庶物上面,对她也并不十分严苛,再则,她所嫁的也不是嫡长,对管家理事这方面,就更不怎么经心了。 再则,她嫁进候府几年,以往也不曾管过一点半点,早前在家中所学的那点本事,也早忘记得差不多了,她如今也不过是守着自个的院子过日子,冒然让她来料理这一府的事务,本就有些心慌了,而如今还是在这紧要关头,她真是恨不得能生出三头六臂来,一解今日之危。 “二少奶奶……” “二少奶奶……” “二少奶奶……” 丫头婆子们,四面八方的在她耳边唠叨着回凛事务,只吵闹得她耳边一阵嗡嗡嗡的直响,她已经完全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事了,只听着一句一句的二少奶奶,真是闹得她头晕目眩,深恨自己怎么也没有病上一病。 齐氏伸手揉着额头,抬眼只看到一张张的嘴,在她面前说个不停,她简直恨不得拿块帕子将她们的嘴给堵上。 “行了,怎么什么事都要来请示,以往姨娘都是怎么料理的,你们照着她的意思来办就是了,今儿姨娘身子不适,你们就反了天了,竟是什么都拿不定主意要来请示,若半点本事都拿不出来,你们还当什么差?”齐氏终于忍不住发火了。 一众丫头婆子,顿时噤若寒蝉,连一向好脾气的齐氏都发火了,她们也不由缩了缩脖子,可又想想自个手里的一难烂事,不让主子拿主意,他们还能自作主张不成? “二少奶奶请息怒,只如今外院的酒席都已经开席了,咱们后院长这边,却是还一点动静也没有,催催厨房还是怎么的?”那婆子一向是楚姨娘得用的人,人人见了都给她几分面子,这个地少奶奶,她还不怎么放在心上。 有了她这一开头,刚刚安静了片刻的场面,顿时又嗡嗡嗡的炸了。 “二少奶奶,刚才丫头忙乱之间,不小心将一盏热茶撒在了吴侍郞夫人身上,膝盖烫红了一大片,二少奶奶还是过去看看,给吴夫人陪个礼才是,总归是在咱们府上伤着了,哪里说得过去。”一个老成些的婆子,脸上带着些焦急之色。 “二少奶奶,族里的几位夫人,让人过来问话,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为何外间这般忙乱,可需要她们出面帮忙的,若有需要,只管出声!”丫头利落的凛告完毕,便垂首立在一旁,等着她的吩咐。 齐氏瞧着,也是心烦不已,因着府中没有夫人,族里那几位夫人们,是早就想伸手进来了,借口帮着管家理事,行此中饱私馕之事,楚姨娘以往防她们跟防贼似的,这么多年下来,倒也没能让人伸进一只手来,也算是她的本事,可这节骨眼上,她们心思又动了起来么? “去告诉几位夫人,就说谢谢她们的好意,只今日来者是客,怎好烦劳她们。”齐氏强撑着,吩咐下去。 “让厨房那边,不拘什么,赶紧将菜上齐了,以往也不是没办过席面,今儿怎么就出乱子了,定是她们不经心,若无法将席面周全了,一会儿定要让她们吃板子。”齐氏也是被逼得急了,只得如些推堂着。 “吴夫人在哪儿,可是要紧,要不要请大夫来瞧瞧,我这就过去瞧瞧她去!”想着自个已经忙乱成这样了,还得去给人低声下气的陪礼道歉,都是那不经事的丫头坏事,待事儿忙完,定要好生收拾那些臭丫头们。 眼瞧着齐氏就扶着丫头要出去,一众等着回事的婆子丫头,忙唤了起来:“二少奶奶,二少奶奶……” 齐氏听着这一声接一声的唤着,心里火气也蹭蹭蹭的往上冒:“我刚刚说什么来着,让你们有什么事,自个斟酌着办,以往是怎么办的,现在也怎么办,竟是事事要问我,我也没生出三头六臂来。”说完,一甩衣袖,便气冲冲的走了。 “二少奶奶,何必跟她们生气,若得罪了她们,还不知会在姨娘跟前怎么说你的坏话呢!”丫头秋儿,很是担心的提醒道。 齐氏烦燥的揉着头:“由她们去吧,平时好生好气的,也不见得会说我好话,今儿这样,什么事都要来问一遍,我看她们才是故意来为难我呢!” 秋儿一时无语,今儿这事儿,二少奶奶真是,怎么做都有错,费心费力的,竟也没落着半点好。 “吴夫人那边,咱们要怎么办,可要备份厚礼?”秋儿出着主意,毕竟吴侍郎也不算是个小官,她的夫人在府上出事,候府也说不过去。 “不必了,我去给她陪个礼,至于她怪不怪的,我也管不了那么多,真要怪,那也是怪到候爷上头,与咱们无关。”齐氏平时也不是这般无礼的人,但今儿,她实在没什么好心情,能去陪个礼,已经算是给吴夫人面子了,若是换个身份差点的,她根本就不会出面。 秋儿听闻也是无言,今儿主子也是受够了,如今还能耐着性子,已是不易。 两人一路去了吴夫人小憩的屋子,吴夫人神情有些不好,毕竟无故被丫头给烫伤了,做主人的,竟半点没出来露个面,让她深感受到了慢待,还能摆出好脸色,那才是奇怪。 齐氏依着规矩,给陪礼道歉说了几句,便再无别的表示,随后便以事务繁忙,就借口出来了。 待这主仆一走,室内的吴夫人,脸上的端着的神情,也顿时垮了下来,胸口竟是气得一起一伏的,当着齐氏的面儿没骂出声来,都是她的好教养。 “夫人,要不要紧,这齐氏明知夫人烫伤了,也不知拿支药膏来,竟就这么几句干巴巴的话,谁还稀罕听她说这些。”丫头感受到吴夫人的怒气,十分不平的说道。 “这候府,还真是一点规矩也没有,瞧瞧这一家子,都乱糟糟成什么样了,这齐氏,也当真无礼,想那姨娘出身的婆婆,也教不出什么知礼的媳妇出来。”吴夫人捂着胸口,也顾不得如今还在候府,便说起候府的坏话来。 第四百四十四章生气 宋清辉是半点也没察觉到后院的情况,在申管家的督促下,一拔接一拔的热情招呼起客人来,累得腰酸背疼的,他也没好意思抱怨一句。 不然,申管家就该让他天天勤练功夫了,想他多少年没练那些把式了,还是老候爷在世时,每天作作样子,如今年纪都上来了,还要让他练那些,估计跟要他命差不多。 如此,就算累得不行,也没敢吭一声,还得装出一副很有精神的样子,他也是觉得憋屈,想做了这么多年候爷,还没这么操劳过呢,不过,瞧申管家这一把年纪,估计也活不了几年,他能忍也就忍了吧,毕竟父亲临终前的交代,他总不能不孝,违了父亲的意。 宋清辉撇开眼去,真是不想看到他那笑得一脸菊花的样。 前院这这,热热闹闹的招呼着客人,宋天平忙乱之余,也让人去给新房中的赵松梅递了个信,告之了她后院那边的情形,让她心里有个数。 且说赵松梅这边,发现新房之中有些不对之后,就让丫头去打听了,才得知情况,就又得到宋天平这边的传话。 两方一连接起来,也就对后院这边的事儿了如指掌了。 “小姐,外面闹成这样,咱们怎么办啊!”香儿很是不满的开口道,毕竟今儿是小姐的大喜之日,闹了这么大乱子,小姐这喜事,还怎么办啊! “管咱们什么事,外面闹出天大的乱子,也闹不到咱们新房里来。”赵松梅不甚在意的摆摆手。 “时辰也不早了,你肚子饿不饿,让外面的丫头,悄悄的去厨房里弄点吃的来,府里闹成这样,咱们这边,估计也没人顾得上,总不好饿着肚子吧!”赵松梅冲香儿眨眨眼道。 这时候还顾得上吃啊,不过话也在理,她们闹她们的,总不能让小姐饿肚子,香儿点了点头,便从身上摸出个荷包来,从里面取出一张五两面额的银票,便开了门出去。 只听着在外面嘀嘀咕咕的一阵,交代完了,便又回到屋里来。 “你都说些什么呢,还在点菜不成?”赵松梅好奇的问道。 “咱们才来候府第一天,也不知道厨子做的饭菜合不合小姐的口味,总得点小姐喜欢吃的才成,就算不好吃,也能多吃两口。”香儿理所当然道,她都拿了五两银子去打赏了,还不能吃上合心意的,岂不是很亏。 “嗯,这话说得在理。”赵松梅轻笑一声,点头赞同道。 香儿听她这么说,也便得意起来。 两人待在新房中,完全不管外面的消息,只不时的派丫头去打听一下外面的情形,丫头也机灵,得了赏钱,跑得也勤快。 外面守着的丫头,俱是候府的丫头,她陪嫁的丫头婆子们,如今都在外面另一处待着呢,身边也只跟着个香儿在。 不过有香儿这一个丫头在,也顶其他的好几个了。 只外面的消息不停的传进来,也是听得这主仆两人惊讶不已。 “吴夫人饭都没吃,就带着丫头急匆匆的走了……” “外面的酒席都快散了,后面的女客这边才开宴,也没有人陪席,在坐的夫人们,脸色似乎都不太好。” 小丫头回凛着事儿。 香儿却是接口道:“定是饿得肚子受不了了,脸色才会不好看,想想也是,各位贵夫人们,就算家世再差的,也没有到饿肚子的地步,更何况,能来候府参加喜宴的,这身份更差不了。”不过想想那般的贵妇人们,竟也有饿肚子的一天,她就特别想笑,犹其是想到她们,肚子饿得不行,却还要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那模样想想她就乐得不行。 “香儿姐姐说得可没错,我听那边侍候的姐姐们说,摆上的几盘点心,竟是被吃得一块不剩呢。”这小丫头听香儿说得有趣,且看赵松梅性子也不错,便也玩笑般的接口说道。 她这一说,惹得香儿又是一阵哈哈大笑起来,她真是从来没觉得这么乐过。 待笑得差不多,小丫头便又接着说道:“厨房那边闹得一团乱,好几桌上的菜,都参差不一,夫人们脸上的神情十分不好。” “菜都上桌,有得吃了,怎么脸色还更难看了呢?”香儿不解道。 “这你就不明白了,席面上的菜式,每一桌应该都一样的才对,若这一桌上有道鱼翅,而那一桌上却没有,这岂不是觉得不公平,心思多的,自然就想得多了,但她们却不会往是厨房弄错了那方面想,想得最多的,定是觉得主人家对她们的各种看不起。”赵松梅见两丫头说得有趣,便也接话道。 完全没有做为新娘子的羞涩,如同仍在娘家一般的自在。 两丫头听得也是恍然大悟,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她们又如何能想得明白。 “真是,想那么多干嘛,有得吃就吃呗,就算少一道菜,其他菜也不差什么,这样的席面,可都是请了大厨来动手的,滋味儿定是不差,那里想着那些有的没的,自个难受起来,又哪还吃得下去。”香儿十分可惜那一桌的席面,估计没有几个人有味口去吃了,真是太浪费了。 果然如她所料,丫头再去打听时,就听到有很多夫人们陆续的告辞了,只走时,脸上都没有什么喜色,那些城府较深的,就算心里有多少不痛快,但脸上还能一脸的平静,而那些什么都写在脸上的,则是满脸的不乐,甚至还有人带着些怒气,却顾及着主人家的身份,有怒也不敢发。 楚姨娘在自个院子里待着,虽一步没出院门,但外面的情形,却是支使了丫头出来打听的。 待听说这一场喜宴办得多么糟糕时,心里是高兴的,能给宋天平添点堵,让这喜事办得不如意,她心里就高兴。 至于其后果,能有什么后果,就算候爷知道了,还能怪她不成,她今儿不是不舒服么,候爷若是得知了,怕是心疼她都来不及呢,又岂会怪罪。 后院的夫人们,陆陆续续的告辞,开宴不到一刻钟,桌上的酒菜几乎都没怎么动过,人却是已经走得七七八八了,还留下没走的,也不过是几个族中的本家夫人们。 只是她们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就是了,还能留下来,完全是一副要找事的模样。 第四百四十五章牵怒 虽说候府是嫡支,一家独大,但同属一脉,且老候爷在时,对旁支也是极亲近的,想着宋清辉也没有嫡出的兄弟,对旁支的几个侄子也相当照顾,如今在朝堂上也有一席之地,虽不插手候府这边的家务,但也能说得上几句话。 本着同宗同族的脸面,宋家几位旁支的夫人们,今儿也深感丢脸,堂堂一候府,喜宴竟操办成这个样子,没见那些夫人们,脸上的笑容有多勉强,甚至有几位觉得受到怠慢的,隐隐带了些恼意。 “这府里没个主事的人,还真不行。”其中一位夫人开口道。 “就是,靠着一个姨娘,怎能管好家,一点也不识大体,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只顾耍自个的小心眼,还有那庶子媳妇,也是担不起事的。” “我之前就看着不成样子,还好心的问她,要不忙来着,哼,人家那心眼可多得很,深怕我这一沾手,就甩不掉我似的,回绝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经历了今天这么一出,几位夫人再好的性子,也是忍不住要抱怨几句。 她们这里毫无顾及的说着,旁边侍候的丫头,却都是候府的丫头,听着几位夫人的快言快语,不由面面相觑,一时都不知拿什么表情来应对,来府中作客,这般当着府中的丫头说主子的不是,真的好吗? “你们说,这要不要跟候爷说说,让他为着候府着想,也娶位夫人进来才是,不然这家里,继续这么乱下去?” “你急什么,这不是大少奶奶进门了么,早就打听过了,听说这位大少奶奶在娘家时,管家理事那就是一把手呢!” “说得也是,毕竟是候府的家务事,咱们胡乱插手进来,还当咱们存了什么心思似的,早前就防咱们防贼似的了……” 几位夫人絮絮叨叨的说着,想着这位大少奶奶若真是个有本事的,她们也能少操这份心了。 后院这边的夫人位一退席,自然会支会前院的男人们,那边开席本就早些,吃吃喝喝的,速度快些的,也就差不多了。 听闻自家夫人们要离开,心中微微惊诧之余,也知道夫人不是不识大体的,这般急着离开,想必另有隐情,随即一个个的,便也跟随着离开了。 宋清辉一身疲惫,自是不想招呼客人,自是巴不得这些客人早些离开,他也好能歇一歇,但发现客人竟这么快的就走了大半,却也察觉出不对来。 零零散散的走得七七八八,最后只剩下几个身份较低,还没成家的少年郎君,有些不明所以的,左看看右望望,似也觉得这些走得太过离奇。 “申管家,这是怎么了,怎么都走了啊!”人家要走,他只得笑脸相送,又怎会做出拉着人不放手,定要问个究竟这样无礼的举动来,所以,到此刻为止,他仍还云里雾里。 “候爷兴许不知,后院来做客的夫人们,此刻也是早走了个干净,只剩几位本家的夫人还在。”申管家不紧不慢的回道。 “自家男人都走了,夫人位自没有留下的道理……”才说着,话声便是一顿,他就算脑子不好使,这会儿也明白了几分申管家的意思,他那意思是说后院夫人们先走的呢,问题出在后院。 他这一直在前面忙得脚本不沾地,那还顾得上后院是什么情形,后院有楚姨娘在打理,以往管家也管得好好的,没出过什么乱子,今儿这是怎么了? “楚姨娘呢,她在干什么,叫来给我回话。”他再怎么不知事,也知道今儿这事,怕是后面闹出乱子来了,心里便有些不高兴,这样的大喜日子,遍邀宾客,却闹了个没脸,还闹得亲朋好友都知道了,他这脸,还往哪儿搁。 “楚姨娘说是身子不适,此刻应该是在自个屋里养着呢!”申管家悠悠的开口说道,一点也不着急,相对于宋清辉急得跳脚的模样,完全是鲜明的对比。 “楚姨娘身子不适,早上不还好好的吗,怎么就身子不适了,那今儿这些事,是谁在总领?”话才问出,心里已经有了答案,除了二儿媳齐氏,家里还能有谁了来管事! 没等申管家回话,他自个便开口抱怨起来了:“这个齐氏也是没用了些,这么点事都办不好,也不知在娘家时,是怎么学的管家理事,竟生生把客人都得罪光了。”后面发生了什么事,他到现在还一点不得而知,但就那些客人走得这般匆心的情形来看,定是把人得罪狠了。 “候爷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这二少奶奶,当初不还是你点头应下的么?”言外之意,有错也是你的错,申管家不紧不慢的说道。 成功把宋清辉说得哑口无言,他还能说什么,儿媳妇是他点头应下的,如今不能干,挑不起事来,他自个也只能受着。 怎么竟全是他的错了,那些犯事的妇人们,竟是一点错儿也没有了,申管家做什么要说得这么直白,他真恨不得自己这会儿没长耳朵,什么也没听到才好。 “哼,我当初要知道是这样的,我能答应吗?”心想,当初他也去打听过的啊,齐氏在闺中,也是美名在外,怎么到了候府就成这样了,他也没有再去深究,此刻也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今儿喜事办成这样,还能怎么想想办法,挽救一下候府越来越不好的名声不? 宋清辉那小声嘀咕的话,申管家也是听了个清楚,却只当什么也没听到,毕竟是候爷的家务事,且还关系着后宅女眷,他也没有插嘴地余地。 宋清辉正心气不顺,看到刚送完客人回来的宋天远,忙唤了过来:“去看看你姨娘身子怎么样了,若是病得厉害,就请个大夫去,再去问问你媳妇,她今儿都是怎么招呼客人的,竟把客人都气走了,办不好差事,就别领了来做,家中那么多管事婆子,没她胡乱插手,兴许还闹不出这许多乱子来呢?” 他越说越觉得生气,心想着,待过了今日他出门,没准不少人都得笑话他呢,瞧瞧这满京城,有哪家办喜事,能把客人都得罪了,连席面都不吃,就这么匆匆就走了的?他的脸都让这些不争气的东西丢光了。 申管家听着,砸砸嘴没说话,候爷这性子,最喜欢的就是牵怒,真是数十年也不变样。 第四百四十六章委屈 宋天远被劈头盖脸的说了一顿,多是对齐氏的不满,自己却是受了她的连累,心中本就不喜欢齐氏,这会儿心里对齐氏也颇为恼火,不是说她尽力而为么,竟还把事儿办得这么难看。 虽说他也乐意让宋天平的婚事办得不顺遂,但长点脑子行不行,你别把自个搭进去,还害得他白挨一顿骂。 心中有气,却是不敢当着宋清辉的面发,老老实实的应着,转头就让人去请了个大夫上门来。 很多人家,办喜事时,最忌讳请大夫这样的人上门来,有些不吉利的意思,虽说他明知楚姨娘身体并没什么问题,不过是找的一个借口,根本就不用看大夫,但他就是要让人请个大夫来,膈应膈应也好,就图个心里痛快。 随后,大夫进了门,楚姨娘装模作样的,让人开了副药,人也装得病怏怏的,有气无力的样子,让宋清辉看了,还真当她是病了,毕竟成亲这样的大事,要忙活的事儿也是挺我的,他自个都觉得累得有些受不了,更何况是一个女人,楚姨娘这身子,也并不怎么好。 如此,不愿意责怪楚姨娘,便将一切的过错,全都堆到了齐氏的头上。 因着今儿着实得罪了不少人,心里也是不痛快,宋天远被训了顿不说,齐氏也被叫去训了几句。 要说齐氏进门这么多年,只楚姨娘时不时的说几句不中听的话,这般正儿八经的训斥还是第一次,犹其还是做为候爷的公公,齐氏很有些受不住。 抬眼看向宋天远还指望着他帮着说几句好话,可宋天远的眼神都没给她一个,心中不勉有些悲凉,儿媳妇被公公训斥,这放在哪户人家,都是十分没脸的事,齐氏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又岂会不讲点脸面。 但宋天远却是想都没想过帮她说项,他是巴不得将一切的过错,全推到她一人的头上,在他看来,一个女人被骂几句有什么了不起,只要他在父亲心中能一直保持好印象,那才是重中之重。 可他这些想法,却从未对齐氏说过,齐氏所看到的,惟薄情凉性,夫妻间感情本就淡薄,而如今,齐氏对他,也真不抱什么期望了。 这场婚宴,办得颇有些像个闹剧,宋清辉对于府中得罪了这么多人,也很是焦头烂额,倒是申管家帮着了主意,让人备了不少的礼品,给各家送去,算是陪礼道歉的意思。 外面怎么忙活,对于新房中的赵松梅,并无多少影响,该吃吃,该喝喝,欢欢喜喜的做着她的新娘子。 本该出现在新房的喜娘,之前被各种事儿纠缠着,此刻方得了空,便急急忙忙的来了新房中,一个劲的陪礼道歉,战战兢兢的说着好话,就怕新娘子会怪罪,额头上的冷汗只差没刷刷的往下滴。 心里却是清楚得很,哪家办喜事,也没像她这般不尽责的喜婆,晾着新娘在新房中等着,她自个却跑得没影了,到哪里去说,也是她没道理啊,可刚刚,她在忙什么来着,现在想来,怎么都觉得是那丫头故意在拦着她似的。 赵松梅虽也觉得这喜婆太不靠谱,但今儿她是新娘子,也不好随意对人发火,再则,也没什么好发火的,今儿这家里也确实够乱了,她这里也就消停些吧! 见新娘子没有责怪,这喜婆才放下心来,心想着外面闹得不像样,但这新娘子却是沉稳大气得很,倒也没敢往深想,只殷勤的陪着小心,万分周到的侍候着。 待到宋天平入得新房来,完成了一应礼节之后,屋内侍候的丫着婆子们,也尽数退了下去。 “今儿,委屈你了!”宋天平挨着她身旁坐下,拉着她的手,一脸歉意的说道。 今儿他们大婚,可这喜宴竟办得乱糟糟的,甚至还有很多人愤然离席,他想想都觉得不痛快,更何况她才进门来,就遇上这样的事,怎么委屈,都不为过。 赵松梅却是笑着摇了摇头,她在新房中待着,也没有出门,外面是什么情形,也只是听小丫头来说,有吃有喝,也没人闹到她跟前来,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委屈的。 “我没什么,倒是你,这么多年来,委屈你了!”赵松梅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道。 听着这话,宋天平有些怔怔的愣神,他是候府的公子,人人都当他风光无限,可又有谁知道,他这个大公子,在府中活得多么的不容易,别人只看到他风光的一面,却只有她,才明白他的不易。 宋天平有些感动的握紧了她的手:“以前我也觉得委屈,不过现在……”说着,他轻轻的摇了摇头,脸上露出进屋来的第一个笑容:“现在有了你,以前的那些委屈,都值得!” 他心想,若没有以前的那些糟心事,老天爷也不会为弥补他,而给他一个这般善解人意的妻子。 宋天平看着她,将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的吻了吻。 赵松梅没想到,他会说出这话来,也有些怔愣,她知道宋天平是喜欢她的,不然也不会对她剖白心意,只是她没想到,自己在他的心中,占有这样重的份量,她不由想,若是他能一直保持这份心意,他们这日子,也能过下去吧!不由对以后的日子,也生出几分信心来。 “你放心,不会一直让你受委屈的,在这个家里,你是大少奶奶,是整个候府中最尊贵的女人,若是有人敢不把你放在眼里,你只管收拾她们,什么都别怕,有我在呢,我娶你回来,不是让你受委屈的。”宋天平将人轻轻揽在胸前,细心的叮嘱道。 以往,他自持是一个大男人,并不愿与女人计较,争输了争赢了,对他而已也没半点好处,而如今,他已娶妻,自是不会再放任不管,娶了她,就得护着她,不让她受半点委屈,这才是一个男人该有的担当。 而候府的内院,也确实该清理一番了,如今估计满京城都在看候府的笑话吧,呵呵,他的父亲,如今还在生气,却并不知症节所在呢。 赵松梅听着这话,不由眨了眨眼睛,她是候府中最尊贵的女人,这话说得还真没错啊,不过,她得先把楚姨娘的气焰压下去,那才能算数,不然,也只能担个虚名。 第四百四十七章夫妻 新婚之夜,鸾凤合鸣,两人一番温言细语,倒也难得的和谐。 第二日一早,赵松梅在睁开眼睛时,瞧着满屋的红色,一时竟有些不知身在何处之感。 “醒了,累不累,可还要再睡一会儿?”身旁低沉的男声,略带着些沙哑。 赵松梅回头,就撞进一双深遂的眼睛中,定定的瞧了他半响,才微微摇了摇头:“我在家中习惯早起。” 说着,便坐起身来,与宋天平紧贴在一处,仍让她有些不太习惯,脸上也带着些轻微的红晕。 宋天平也不习惯早起的,见她起身,忙伸手去扶她,赵松梅略有些不自在,却也没有拒绝。 两人这边才有动静,外面的丫头们,便出声询问,得了主子的话儿,便鱼惯而入,进来侍候两人起身。 宋天平以往也并不用丫头进屋侍候,这会儿也不让丫头帮着更衣,自个拿了衣服,三两下便穿戴齐整了。 赵松梅就比较麻烦了些,一头青丝散乱的披散在身后,要打理起来,也要费些功夫,再则,如今她已嫁为人妇,还得挽发,佩戴头饰,一样样的都得精心打理,才不会失礼于人前。 眼看他已经收拾妥当,不想让他在这里干等着,便开口道:“我这里还需要些时间,你不如去外间喝杯茶。” “茶有什么好喝的。”宋天平却是并不听她的,而是走了过来,笑着道:“不若我来帮你吧!”说着就接过丫头手中的梳子。 “你能干什么,可别捣乱!”赵松梅有些好笑道,别说宋天平一个大男人,就是她自己,学了这么些年梳头,也不见得能梳好,多数时候,还是丫头帮着梳呢,再则今儿认亲,不同一般时间,万不可不端庄。 “我帮你梳齐整,再让丫头来。”宋天平自是不会梳头的,但也不妨碍他来献殷勤。 果然如此,赵松梅越发觉得好笑起来,就连身边的丫头,脸上都带了些促狭的笑意,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大少爷,她们今儿也是开眼了,但谁也没敢真的笑出来,要是把大少爷笑得不好意思了,或是觉得在大少奶奶面前丢了脸面,可有她们的苦头吃了。 赵松梅也不好再三违逆了他的意思,便由着他梳几下。 宋天平的动作十分温柔,倒还真没看出来,想他堂堂一个武将,手下功夫自是不差,不想梳起头来,也能这般轻柔。 一下下的梳了下来,随后便被赵松梅抓住了手,嗔道:“时间不早了,再这么耽误下去,咱们该会去迟了。” “好,改日我再帮你慢慢的梳。”宋天平顺势将梳子递给了梳头的丫头,人却没有离开,却是坐在旁边不错眼的看着她。 香儿取了一套红玉石的头面来,丫头挽好发髻,便着手将头面佩戴起来。 “嗯,这套头面真漂亮,看着很喜庆。”宋天平盯着她瞧了半响,才做出如此点评。 这套首饰是特意选在今日戴的,成婚的第二日,红宝石最为应景,身后的头发全挽了起来,露出一截白晰的脖颈,在红宝石的映衬下,越发衬得她肤若凝脂,摇摆间,晃动的头饰,也不乏灵动。 宋天平差点没看愣了眼,他还是头一次发现,一套合适的首饰,真的能让人增色三分。 原本就觉得很漂亮的人儿,如今在红宝石的映衬下,让她有种美绝人环之感,生生让人移不开眼。 “只是头面漂亮吗?”赵松梅不由嘟了下嘴,她觉得这言外之意,是说她不漂亮了。 “不,人更漂亮。”宋天平幡然醒悟,忙实诚的说道。 “我看,是你嘴里的话,更漂亮。”赵松梅笑嗔了他一眼。 两人以前,也时有来往,如今相处起来,竟也熟络得很,半点没有隔阂之感。 宋天平犹其享受这般自在说话的感觉,以往对父亲,总是恭敬有礼,兄弟间也没有亲情,能客客气气说几句,也算不错了。 他曾见过赵家兄妹相处,直觉得那样的,才是家人的感觉,而如今,他也体会到了这种感觉。 赵松梅对着他,含笑带嗔,若是一般夫妻,可能会觉得无礼,可在他看来,夫妻间就该这么相处才对。 赵松梅费了不少时间来打扮自己,宋天平也耐心十足的等着她,随后又简单的吃了点东西填了填肚子,两人这才携手而出。 花厅里,宋清辉已经在等着喝媳妇茶了,旁边的位置空着,在他的下首,宋天远夫妻各自应坐,而以往一般有什么事时,楚姨娘都会站在他的身后,这会儿却是空空的不见人影。 昨儿楚姨娘身子不适,他也劳累了一天,得知没什么大碍,也没过去扰她,自个在书房里将就了一夜,今儿又没见人影,不由就开口问了句。 “你姨娘如何了?怎么还不见好么?”宋清辉开口问道,倒底是上了些年纪,昨儿那般忙乱一天,又耗费不少心神,今儿看上去,就有些没精打采。 宋天远也好不到哪儿去,昨儿招呼客人没怎么尽心,但晚间的时候,却是将我余的精力发泄到了娇姨娘那儿,这会儿时辰也尚早,不时还打着哈欠。 “昨儿看了大夫,开了些药,想是无碍的,只怕是精神欠缺些,我之前去看过她,她说今儿也没她的位置,伫在这儿碍眼,不若在屋里好好养养神。”宋天远将楚姨娘的话转诉了一遍。 “嗯,没精神那就好好养着吧!”宋清辉淡淡的应了一声,仿佛完全没听懂他这话中有话的。 宋天远不由皱眉的看了他一眼,也是没弄明白,他这是听懂了装不懂呢,还是真的就没听懂,心想着,以他老子这性子,没准就是后者,这般明显的话,他也听不出来,他也是深感无赖,却是不好多说什么,毕竟姨娘想扶正这事儿,也不是那么简单能办成的,随即便也不再言语。 齐氏坐在宋天远提下首,脸上的神情略显憔悴,可以看得出,缚了不少的粉,可看着仍是没精神的样儿。 想是昨儿受了训斥,晚上也没歇好,这般就没精打采了些,宋天远却是看也没看她一眼,更别提说些关心之语,齐氏估计也是不在意这些了,眼皮子都没撩一下,只静静的坐着出神。 第四百四十八章认亲礼 宋天平与赵松梅两人来到花厅时,便见几人沉默无语,静坐无声,甚至脸上连点喜气都没有,看得宋天平脸色也跟着有些不好了,他大喜之日,闹得一团乱不说,今儿认亲礼,竟也个个都板着个脸,像他欠了他们似的。 有心想发一通火,只脸色才一垮下来,赵松梅便伸手捏了捏他,微笑着冲他摇了摇头。 宋天平看着她的笑脸,心中那团火气,便也随之消散,心想着,这些人是什么德性,他又不是不知道,心中之所以觉得生气,是因为觉得他们太过怠慢了赵松梅罢了,既然她都不放在心上,自己也大可不必在意。 心中怒气平息,两人相携,慢慢往前走去。 “父亲!”宋天平微躬了下身,平静无波的唤道。 “嗯,来了!”宋清辉淡淡的应了一声,瞧了眼下面站着的两人,眼神中也没多少情绪,昨儿确实累坏了,到现在还有些没缓过来呢。 正待开口要说些什么,门口便传来一阵响动,一阵步履匆匆,但走进门口时,便就又停下了。 只见宋清辉眉心一皱,正想骂一声没规矩,但抬眼看去,刚要出口的话,便又收了回来,只脸色一沉道:“怎么这时候才过来?还把不把你放在眼里了。”心想着,这家里也真是够乱了,昨儿闹出乱子,丢了大脸不说,今儿连这些小辈都没了规矩。 “父亲!”两道异口同声的清稚嗓音,同时唤道。 宋清辉唬着脸,瞪着下面两个清瘦的少年。 “父亲,非是我们来迟了,是昨儿有婆子传话,说是认亲礼定在已时,说是与大嫂,劳累了一天,起不了太早,所以……儿子也是刚得了信儿,才匆匆赶来的。”三少爷宋天清,倒底要年长一些,忙受责备,忙凛明了事实。 宋清辉听着,眉心都快打结了,这都是什么事,哪个婆子这般胡乱传话。 “你呢?”宋清辉抬眼问着另一个。 “儿子也是如此!”宋天明有些畏惧的缩了缩脖子,话都不敢说得太大声。 才说着话,外面又是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一个十五六岁,眉目清秀的姑娘,带着丫头气喘吁吁的小跑了进来,见屋中情形,也顾不得歇气,忙上前行礼。 “父亲,女儿来晚了!”神情颇为忐忑。 “你怎么也来晚了?”宋清辉已经气过了头,现在语气倒还算平稳。 他昨儿累狠了,晚上躺下,早上都有些不想起身,好歹还想着要认亲,撑着过来,也是没精打采,完全没注意,家中几个小辈都还不曾到场,这会儿一个个都来迟了,本也不算什么大事,但人家新娘子才进门,就让人看到这么没规矩的一面,他自个都觉得在儿媳妇面前失了面子。 “女儿以为是已时,不想却是辰时,都是女儿的不是。” 这是府中的二小姐宋倩莲,府中四姨娘所出,而大小姐宋倩语是楚姨娘所出,早已出嫁。 宋清辉觉得自己的老脸,真是丢尽了,也没跟他们计较,摆了摆手:“都坐下吧!”好歹是都赶过来了,若认亲礼都没出现,还不知让赵家人怎么想他们候府呢。 倒是宋天平与赵松梅对视了一眼,心中均是了然,觉得这事忙又是楚姨娘搞的鬼。 宋天平都有些见怪不怪了,以往这样的事情,候府中还发生得少么,只不过没像现在这样,闹到宋清辉面前来,他也就不得而知了。 赵松梅心中也是了然,今儿这一出,怕是楚姨娘想给她来个下马威,认亲礼一家人都没到齐,她这个新娘子,也是会大失颜面的,心中也是一阵好笑,这世上,人人都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可谁又知道,她最不怕丢的,就是面子,但是,谁要给她不痛快,她也不会让人痛快就是了。 三人,见宋清辉没有怪罪,也都是大松一口气的样子,随即便各自就坐,宋倩莲兴许是觉得很不好意思,还冲赵松梅这边露出个讨好的笑脸来。 赵松梅也回了一个笑,两人便上前,准备开始敬茶。 丫头们摆了两个蒲团来,放在在上,两人便都跪了下去,先是宋天平端了茶,恭敬的递了上去:“父亲,请喝茶!” 宋清辉脸上没什么表情,接过茶喝了一口,随后便递出一个红封,宋天平默默的接了。 丫头托着茶盏递到赵松梅跟前,赵松梅伸手端茶,只感觉入手一阵滑腻,差点没把茶盏给摔了下去,好在眼疾手快,两只手将茶盏给稳稳端了起来。 “怎么了?”宋天平发现异样,关切的问道。 “这茶盏想是不干净,去换一盏过来吧!”赵松梅扫了那丫头一眼,冷淡的说道。 “敬个茶而已,这么不情愿么,还说什么茶盏不干净,哼!”宋天远冷哼一声,神情似十分不满。 宋天平正要开口,赵松梅却是伸手把他一拦,只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宋清辉看着也似有些不满,但赵松梅也没多作辩解,他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才过门来的新媳妇,总不能进门第一天,他这个做公公的,就将人训斥一顿吧! “茶盏拿过来。”宋清辉沉着脸道。 赵松梅端起茶盏后,就又放了回去,那上面想是抹了油,一阵油腻腻的,若非她手稳,没准直接就摔地上了,到时候丫头们一收拾,她还就有口难辩。 那捧茶的丫头,脸色已是刷白,听闻此话,早已是战战兢兢,有些手抖的将茶捧了过去。 就算还什么都没发现,只看这丫头的神情,众人心中便都有了数,宋天远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赵松梅虚抬眼扫了一眼,心想,这事就算不是他指使的,他定也是知情的,想他一个大男人,竟使这些小招数,让她深觉不可思议。 宋清辉伸手去端那茶盏,根本就没什么准备,入手一滑,那茶盏直接就摔落在地上,咔嚓一声,摔得四分五裂。 众人听着这一声,均是心惊,宋清辉却是抬起手来,死盯着手看,手上还沾着些油光,随着茶盏落地,他心中的怒气也随之迸发出来。 “作死的丫头,这是打的什么主意。”大喝了一声,抬起一脚,就往那丫头身上踹去,直接把人给踹飞了出去。 第四百四十九章礼毕 宋天平见状,手快脚快的拉着赵松梅后退好几步,保持着安全距离。 两人不由又对视了一眼,均不明白,候爷何以这么大的火气,就算下人不对,自有一套惩罚的方式,何需他亲自动手。 齐氏瞧了一眼那被踹飞的丫环,抿着嘴什么也没说,只抬眼虚瞰了一眼宋天远,见他不为所动的样子,自个也垂下了眼帘,完全的置身事外。 而宋天远却是想也没想过去帮那丫头求情,他反而觉得是那丫头办事不利,以至于没有朝他所想的那方面发展,就算当场被打死,也是罪有应得。 而另外三位庶出的少爷小姐,却是努力的缩紧了脖子,尽量减少存在感,这些事儿,可不是他们能参与的。 “父亲,一个丫头而已,不必动怒。”宋天平皱眉说道。 心气儿也是不顺得很,昨儿成亲是这样,今儿认亲礼也是这样,他新婚的妻子才娶进门来,糟心事就一件接一件,颇有些歉意的看向赵松梅。 赵松梅似有所感,抬起头来便正对着他的眼神,微微一笑,冲他轻轻的摇了摇头。 “真是反了天了,这家里竟是连杯茶都不能好好喝了。”宋清辉气得胸口疼,只觉得今儿就没一件顺心的事。 胸口剧烈起伏,宋天远见状,这才上去扶着他坐下,伸手帮着顺气:“父亲,消消气,姨娘身子不适,你可别也病了。”说话意,抬眼看了一眼赵松梅,眼神颇为凌厉,仿佛家中两人生病了,都是赵松梅的不是一般。 赵松梅被他一眼看得有些诧异,随即心里一想,就明白他的意思,这是故意牵怒到她身上来啊,若她是一般的姑娘,因着这连连的不顺,如今还被小叔子怪罪,估计该伤心难过了吧,若是敏感多疑的性子,没准还得暗自垂泪到天明。 她瞬间就想明白了宋天远的招数,嘴角微微一勾,越发觉得他一个大男人,只想着故意思难一个女人,实在是小肚鸡肠了些,完全没有男儿的心胸,这兴许是因为他,是由楚姨娘教导出来的原故吧。 宋天平只嘴上劝了句,也没有别的动作,反倒是宋天远,又是搀扶着,又是帮着顺气的,看着很是殷勤,也难怪,宋清辉会觉得这个儿子与他最亲,面子功夫,人家做得很到位嘛。 反倒是齐氏,不声不响的静坐一旁,倒显得有些木纳了。 待宋清辉缓了口气,认亲礼便继续,这次没人再胡乱使坏,赵松梅规规矩矩的敬了茶,随之也得了一个红封。 宋天平瞧着,却有些皱眉,家中有好几套十分名贵的首饰,做为传一代代的传给历任长媳,认亲礼上,竟是一点表示没有,留着那些东西,他是想给谁? 当初他的母亲得了两套,如今都在他手中收着,但还有好一些,却是没有露面,宋天平看了眼高高在上的候爷一眼,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随后就简单多了,长辈就宋清辉一个,需向他行跪礼,其余的都是小辈,只需行平辈礼即可。 他们也备足了见面礼,宋天远眼神有些冷,倒也没敢再闹什么,喝了茶,收了赵松梅的礼,却是看也不看,直接交给身边侍候的丫头,似乎觉得那是什么脏东西一般。 赵松梅也不理会,直接走下一位,齐氏的见面礼是一套首饰,她倒没有露出什么挑剔的眼光来,行了个福礼,唤了声大嫂,便也收下了。 随后便是宋倩莲,她比其余那两位少爷要年长一些,所以排在前面,她同样是一套首饰,与送齐氏的没什么差别,一套黄澄澄的金饰。 齐氏虽没露了不屑的眼神,却也没多看几眼,但宋倩莲却是不一样,瞧着这套金饰的神情,竟是有些移不开眼,眉眼中竟带了些喜悦之情。 让赵松梅颇有些意外,虽是个庶出,但怎么也是候府的小姐,这套金饰,样式虽十分精巧,但也没有好到让她失态的地步吧,惟一的可能,便是这位小姐,在候府中估计日子过得并不太好。 想想也是,有楚姨娘在那里杵着,别的姨娘、庶子、庶女什么的,估计日子都不太好过。 只单单看一眼,如今几位庶出的作对比,宋天远那一脸高高在上,而其余几位,则是胆怯畏缩的模样,可想而知,这府中,楚姨娘是什么样的地位。 想到这些,赵松梅不由轻轻笑了笑。 “大嫂!”宋倩莲轻轻唤了一声。 “嗯!”赵松梅含笑应了。 随后送给两位小叔子的,皆文房四宝,没什么出彩的礼物,都是惯常得用的。 这两位庶出的小叔,年岁也都不算大,如今还在族学中就读,这没有对比,就不知道差距,想当初宋天远,却是请了先生在家里教导的,一天族学也没去过,也不是说族学不好,而是人多眼杂,一些惹事生非的人多了,也就没几个能静心学习的,先生自也顾不了那么多,那有一对一这样教学来得好。 要说楚姨娘为着这个儿子,也是极用心了,而宋天远也是有几分才学的,不然又岂能进士及第。 但这人才学是有,但小聪明是否也不小,从之前算计赵松材开始,赵松梅便对他就多有留意,只可惜他这份聪明劲儿,没有往正途上使,只知道算计这些阴谋诡计,她还从来没听说过,只靠着阴谋诡计,就能谋得大前途的。 认亲礼完毕,宋清辉例行说了几句,诸如一家人和睦相处,相互礼让,爱护弟妹,相夫教子之类的话,便就散了。 宋清辉说完,便是率先出了门,随后宋天远冲着赵松梅狠狠瞪了一眼,便甩着袖子也出了门,看着很有几分气急败坏,齐氏自是跟随在后。 赵松梅被他瞪得有些不明所以,瞪她干嘛,摇了摇头,觉得宋天远这性子,还真是有些弄不懂。 “不用理会他,若有什么事,你也不必客气,我那儿有几个婆子,以前是跟在母亲身边的,一会儿我调了过来给你,出门时就让她们跟着侍候。”宋天平盯着宋天远的背影,冷声说道。 “嗯,好啊,多谢夫君!”赵松梅笑着应了。 不想她会说出夫君这个词来,倒让宋天平有几分不好意思。 第四百五十章信任 各自散了之后,两人便回了青松院,昨儿才进门,今儿好多东西都要收拾,她身边也只带了个香儿出来,其余人等,皆在于妈妈的调动下,开始归整嫁妆。 宋天平的院中,原本也配了不少的丫头,有些是能干活的,但有一部份么,呵呵,那都是楚姨娘精挑细选来魅惑主子的,当然了,宋天平是一个也没动。 但于妈妈多精细的一个人,才来第一天,就发现了那些个丫头们的存在,赵松梅回来时,她脸上的神情还有几分不自在。 赵松梅自然也发现了,故意落后两步,悄声问了句:“怎么了?”毕竟初来,事儿又多,想要料理起来,怕也是颇为繁杂,于妈妈也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自是不想让她为难。 于妈妈见问,飞快的抬眼看了宋天平那边一眼,便小声的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随即,赵松梅的眼光,也向宋天平看了过去,但很快又收了回来,点了下头道:“嗯,这事我知道了,你先忙别的吧!” 要说于妈妈,还真是有几分手段的,这边两位主子一出门,她就飞快的调配起丫头来,气势摆得十足,原本在院中侍候的丫头,也没得过主子的吩咐,一见人家这样的阵仗,竟是没一个敢出头的,加上宋天平对院中的丫头本也不亲近,丫头中也没个能领头的,这般,于妈妈一吩咐,她们也乖乖的照做了,没一个人敢唱反调的。 对此,于妈妈倒是十分顺遂的,很快接掌了青松院的事务,丫头们各有指派,如今,留在房中侍候的丫头,就全是赵松梅陪嫁过来的。 宋天平回到院中,发现眼前所见的丫头,都是没见过的,稍稍诧异了一下,倒也没说什么。 于妈妈瞧着这光景,底气便又足了两分,当然,她所做的这一切,也是得了赵松梅的暗示。 丫头上了茶,便规规矩矩的退到一边,宋天平端着茶抿了两口,赵松梅也就跟着进来了。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为难的事?”瞧了眼跟在身后的婆子,说是婆子,其实看起来还算年轻。 “这是于妈妈,以往在家里,多是她照顾我。”赵松梅见他的眼神,便开口道。 “嗯,以后好生侍候主子,自有你的好处。”宋天平说了一句,便不再理会她,只拿眼看着赵松梅。 “屋里事儿多,你且先去忙着吧!”赵松梅吩咐了一声,于妈妈便退了下去。 打发走了于妈妈,转头宋天平仍盯着她看,赵松梅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我听说,你这院子里养了不少的美人?” 虽说于妈妈说过,他并没有碰过那些美人,但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就明正言顺的养着几个女人,心气儿自是顺畅不起来。 “这事啊!”宋天平也露出个好笑的神情来,凑近她耳边问道:“怎么,吃醋了?” “这不叫吃醋,真吃起醋来,怕你消受不起!”赵松梅扬头说道,嘴角挂着笑,眼里却是没有半点笑意。 这玩笑开大了,宋天平忙坐正了身子,清咳两声道:“那些女人,都是以前父亲借各种名义塞过来的,我一个也没碰,你放心。” “哼,我有什么不放心的。”赵松梅轻哼一声,很是不在意的说道。 你能放心才怪,心想,才进门来,就巴巴的来问,可见是有多在意这事,不过嘛,女人面子薄,就算在意,嘴里也是不会认的,他能理解。 宋天平冽着嘴,笑看着她。 赵松梅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便问道:“那你想怎么处置她们?” “她们也还算安份的,若无过错,这般打发了出去,怕是不好说。”这些女人,也只是偶尔打扮得花枝招展了些,时不时的来他跟前献献殷勤,但他并不喜欢这一套,所以每每过来,总让他给打发下去,时间久了,似乎已经有些日子没出现在他眼前了。 当然,这也有他让长矛派人去管教了一番的结果。 “有什么不好说的,莫非是你舍不得?”赵松梅不满道。 女人乱吃飞醋起来,还真是不讲理,宋天平觉得自己有点有理也说不清的感觉。 “我可是为你着想,你要是一进门,就将人给打发了,外面就该传你善妒了,女人家的名声,何等重要。”宋天平平心静气的说道,心想着,这事儿也怪他,怎么没想到提前将人给打发了,真是平白给自己留这么大个把炳在这儿。 赵松梅心想,我要那贤惠名声做什么,留着那名声,却是给自个添堵,且说这满京城的,又有几个人是真心贤惠的,不过是维护着表面光,私下里究竟是怎样,谁也说不清楚。 “既然你这么为我着想,那咱们就先留她们几日,不过,且先说好了,若你敢动什么歪心思,可小心了。”赵松梅露出一脸蛮横相,还对着他挥了挥拳头。 可她这娇俏的模样,看在宋天平的眼中,却是可爱得不行,犹其是挥着那软趴趴的小拳头,简直是半点威慑力也没有,反而逗得他乐得不行。 “好好,我的娘子,若你发现我有半点不规矩,只管拿这拳头来招呼。”宋天平大言不惭道,一点也没把她的拳头看在眼里。 “这话可是你说的,可别有后悔的一天!”赵松梅笑眯眯的冲他扬了扬头。 “放心,你夫君才不会后悔。”宋天平好笑道,伸手把她的拳头握进手心里,轻轻的着,半点也没想起来,他们初遇之时,徐虎跟他提过赵松梅会功夫的事。 赵松梅自然也不会刻意去提醒他,想那个男人原意自己的夫人,身怀武力值来着。 宋天平对赵松梅,可以说是完全的放心,至她进了这个院子之后,他几乎都不再插手整个青松院内的事务,一切都由着她来料理,一则,他是真心爱慕赵松梅,相信她,一切都愿意交给她,再则,他也很信任她管家理事的本事。 想他这只不过一个院子,而赵府那边一摊子事,她独自也料理得十分妥当,且还能有闲暇管事着铺子的经营,足见其当家理事的本事。 有这么一位能干的夫人在,他还做什么费那么多心思,直接交给她来,不是最好的选择么。 第四百五十一章装病 楚姨娘在屋内装病,没有去参加认亲礼,若是放在以往,这样的场合,她是不会放过的,就算没她什么事,只站在宋清辉的身旁,也很能体现出她的不同来。 但这次,她这心气儿是怎么了顺不了,犹其是听说赵松梅的嫁妆,塞满了整个青松院,几乎差点就没能完全放下那些嫁妆,她就觉得怒火衷烧。 青松院那是什么地方,府中除了候爷的院子,就数那院子最大,候府嫡长子的院子,就算他再怎么不讨候爷喜欢,可规矩摆在这儿,在这一点上,是没人能在这点上越过他去,至于里面的摆件之物么,那就有些马马虎虎了。 毕竟,外人进府来,也是看个大概情形,谁还会跑进屋内细看,对于此,她心里一直也是痛快的,就算给他住着除候爷外最大的院子,相比起来,也比不上她自个儿子的院子来得精致富贵。 在听说连青松院都差点没能塞下的嫁妆,心里怎么会舒坦,这可是她帮着牵的线,做的媒啊,生生将这么个金元宝,捧到了宋天平的面前,怄都要怄死她了。 如此,她就更不想去认亲礼上,看那夫妻俩一脸喜气的模样了,越看心里便越难受,索性就不去给自个添堵了,但完全不妨碍她给人家添点堵,如此,便有了之前那一场。 原本她是打算让她出丑,当着候爷的面儿失了仪态,难免会被训斥几句,到时候,她就可以传扬得人尽皆知,才进门的新媳妇就被公公训斥了,赵松梅大失颜面的同时,到时候他赵家也得跟着没脸。 可事与愿违,她的计策没能成功,还被当场戳了出来,甚至引得候爷发怒,当场发作了那丫头,那个办事不利的丫头,她是半点也不心疼,只是担心候爷会不会把这事怀疑到她头上来。 这般一想,觉得她这病,还得再病上两天才好,想她身在病中,又岂会做那些事儿,这才有理由说得过去嘛。 至于那办事不利的丫头,楚姨娘如今是看也不想再看她一眼,直接吩咐下去,将人拉出去发卖了,顺便还警示着身边的丫头:“你们以后办事也给我警醒些,若再出现这样的状况,那丫头就是你们的下场。” 喝斥得一干人等,那是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均是提起了心,心里也是各自揣测,如今在姨娘身边当差,也是越来越不容易。 那枝儿听着这番话,脸上竟还不以为意,想是觉得,宋天远那边,也给过她回应,以后也不在这丫头的行列之类了,抬眼看人时,都带着些高高在上。 倒是柳儿,像是受到惊吓一般,脸色十分不好看。 最近,楚姨娘事事不顺,连带着身边的丫头,日子也不如以前好过起来,时不时就被无故骂一顿,当起差来,也带着些战战兢兢。 “二少爷可是去衙门了?”楚姨娘发了一通脾气,心气儿顺了些,便开口问道。 枝儿见问,忙上前回话:“认亲礼毕后,二少爷就去了衙门,因着大少爷成亲,二少爷也是连着告了好几日假了,再不去,只怕公务就要堆积如山了。” 因着这枝儿对宋天远起了心思,她又本是楚姨娘身边得用的人,想要打听点宋天远的行踪,那是易如反掌。 “嗯,他也是该去衙门了,为了些无关紧要的人,把正事都耽误了。”楚姨娘颇有些不屑的说道。 她嘴里无关紧要的人,自然是指宋天平,丫头们听着,是谁也不敢接话。 既然还要继续装病,她也就无心料理家务,只开口道:“去告诉二少奶奶,就说我身子还没大好,让她再接管两天家务。” “是,奴婢这就去告诉二少奶奶。”枝儿快速的应道,深怕别人抢了她的差事似的,微微一蹲身,便向屋外走去。 她这一走,柳儿便顶替了她的位置,在楚姨娘跟前侍候着。 楚姨娘静默半响无语,看着屋外愣愣的出了会神,才出声问道:“昨儿晚上,候爷去哪儿歇着的?” “候爷昨儿在书房歇下的,唤了五姨娘过去侍候。”柳儿心知她想问什么,便如实凛报道。 昨儿宋清辉累得不行,去了书房,就不想再拸动,便直接歇下了,想是觉得一人太寂寞,便唤了妾室去侍候。 要说这位五姨娘,也是才进府没多久的,模样儿清丽过人,候爷最近还挺稀罕她,但总归还是越不过楚姨娘去,若非楚姨娘借口身子不舒服,没准候爷仍是来她这里留宿了。 柳儿如此想着,楚姨娘似也心有所感,便也心生懊恼,想着还要继续装两天的病,候爷没准还要叫那小妖精来侍候,心里就恨得不行。 后宅中没有夫人,就数她最大,她甚至私下里已经当自己是夫人了,以前,柳儿便是一口一个夫人,这般来巴结她的,她自个霸占着候爷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这份宠爱,如今冒出个小妖精来,如何让她不记恨。 想着以前,候爷是天天都喜欢跟她腻在一处,那时候她也还年轻着,两人好得如同蜜里调油,但这些年,逐渐上了岁数后,候爷对她似乎也淡了,摸摸眼角的细纹是越来越深,她自个看着这张脸,都觉得不如年轻时光鲜,更何况是候爷了。 年华易逝,这也是莫可奈何,好在她还有儿子在,男人靠不住,她还可以指望儿子。 想着,候爷不喜欢大少爷,而下面的三少爷、四少爷,人还年轻,也没什么出息,完全构不成威胁,候爷最能倚重的,还是她的远儿。 心里虽气恨那些小妖精勾着候爷不放,但自已的儿子这般出息,就算候爷被人把魂儿都勾了去,对他们母子,也构不成多大的威胁,心里总算舒坦多了。 嘴角也不由露出个轻蔑的笑来,就算现在被候他再怎么心肝儿肉的疼着,待他儿子掌了候府,她还不是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么,到时候,看她们还能得意得起来。 眼神中,不由也带出一抹狠辣之色,心想,若没有这些妖精来勾引候爷,没准她与候爷,还能跟年轻时候一般恩爱呢,只把她一个人,当成心肝儿肉的疼着,两人和和美美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年轻时,她曾就憧憬过这样的日子,可惜总归没能实现,如今她却是想也不敢想了。 第四百五十二章女护卫 两人说笑了一阵,随后宋天平就让长矛领了几个婆子过来。 “都是府中的老人了,以后就跟在你身边吧!”宋天平对赵松梅说道,神情却颇为严肃,半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若是要外出,就告诉长矛一声,他会为你安排几个护卫跟着,如今既入了候府,身份与以前,就大不相同了,出入也要当心些。”宋天平叮嘱道,今儿瞧着宋天远那神情,再则楚姨娘一惯针尖大的心眼,他对赵松梅多有不放心。 想他独来独往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如此记挂一个人的安危,对自己的改变,宋天平却是微微一笑,半点也没觉得对方是累赘,反而因有对方在身边,而暗自心喜。 瞧着几个婆子,下盘都极稳,一看就知道是有功夫在身的,想起之前让她吃亏的丫头,心想,候府还真是藏龙卧虎,养着许多能人,这婆子一来就是五个,更别提其他的了。 不过这般的安排,顿时让赵松梅察觉到几分紧张的气息,她也是知道轻重的人,有时候狗急跳墙,什么事也干得出来,她还是应该小心点的,随即便慎重的点了点头,认可了他的安排。 宋天平说了几句,便出了院子。 随后,赵松梅便打量起几个婆子,问了几句才得知,她们都是府中的家生子,几人均是无儿无女,没了丈夫,由候府供奉着,学了些功夫,意思也就是候府培养出来的女护卫。 女护卫也是难得,候府这样的人家,培养出来的人也不多,只会几招花拳绣腿这般的,根本就配不上女护卫这样的称呼,像她们这样正经得用的,那也是练了许多年,是正经有本事在身,对付平常十个八个壮汉是完全没有问题。 像这样的女护卫,也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正经的夫人,嫡出的小姐,都是可以配备,像姨娘,庶出子女,那都不能享受这个待遇。 楚姨娘那里,宋清辉甚至都不曾对她提过一句半句,倒不是说这是什么特别的机密,不能对外人言,而是楚姨娘位份不够,若是她闹起来,也是让他为难,索性,他什么也不说,倒也清静。 像这样传承了百年的候府,其实府中的机密是挺多的,很多事情,若没有人特意提醒,就算在府中住了几十年的人,也未必得知,这就是大家族的底蕴所在。 几人年岁不一,最年长的是五十岁的吴婆子,最年轻是三十岁的肖娘子,其余三个,皆是四十出头,算不得年轻,却很当用。 五人都是长矛精挑细选出来的,功夫自是十分不错,究竟是如何的不错,她也只是听长矛说了一嘴,没亲自试过,也不可妄下定论。 “吴婆子与肖娘子就跟在我身边,你们几个,就由于妈妈安排当差吧!”赵松梅吩咐道。 就算是护卫之职,也得有个明面上的差事,不然,跟在她身边,就显得太突匹。 几人自是没有意见,能跟在主子身边效力,至于安排个什么差事,那都不要紧,以她们这样的身份,只要主子脑子是清醒的,就不会太亏待了她们去。 虽说几人是做护卫培养的,但该有的规矩礼仪也都不差,行事得宜,进退有度,倒也算是全才了。 赵松梅对几人露出满意的神色。 她并没有了解过几人的过往,需知这几个,以前也是做丫头出身的,从知事时就开始教导的规矩礼仪,那是刻进了骨子里,只后来出了诸多的变故,她们才被选了出来,做为护卫来培养。 赵松树对她们也算是相当看中,私下里吩咐了于妈妈,给几人的月银,按照外院的护卫标准上,再多加了三成,做为她们的月银,身边养几个贴身护卫,这点银子,她拿出来半点也不心疼。 虽说她本身也是有功夫的,但她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总有她顾及不到的时候,难免就会吃了亏,就好比上次,若实打实的较量一番,那丫头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她当时也是没有防备,若当时身边有如今这阵势,她还能吃了亏去? 知道几人的来路,于妈妈自也没有意见,甚至对待起几人来,还更加客气了几分。 安排好这几个,随后于妈妈便将青松院中所有侍候的丫头婆子,全都叫了过来,包括那几个格外美艳的丫头。 赵松梅虽是才进门来的,但她的名份在位在此,一院子的奴仆下人,没人敢不把她当一回事,自是个个都恭敬有加,甚至有那么几个胆小的,还缩紧了脖子,努力减少存在感。 就连那几个美艳的丫头,平时仗着自己长得漂亮,行事也就有些嚣张,并不把一般丫头放在眼里,但此刻瞧着这场面,也是低垂了头,乖得跟鹌鹑似的,深怕被这位新上升的大少奶奶,找借口把她们给打发出去了。 需知,在青松院里,她们也算是独特的存在,平时并不用干什么活儿,而每月却领着比大丫头还丰厚的月例,吃的喝的什么也不缺,这样的好差事,她们可不愿失去,再则,心中也抱有某些想法,如今人都住进了青松院来,离登天只有一步之遥,她们谁也不肯舍去这样的好机会,如此自然便是低眉顺眼,装得要多老实,就有多老实。 于妈妈瞧着那情形,嘴角微微一撇,轻哼了一声,却是不再看她们一眼,心里却想,就这点本事,也想蒙混过大小姐的眼睛,她们想得也太天真了些。 相对其他的丫环,倒是屋内侍候的几个丫头,姿态摆得更低一些,原本宋天平身边并没有丫头侍候,这几个丫头,也只是临时抽调来的,在见过两人的相处之后,大少爷明显对大少奶奶很上心,如此,她们自不敢小瞧了这位新进门的少奶奶来。 别人作何想法,她们管不着,但她们几个,却是半点也不敢有不恭敬的想法来,这看在有心人的眼中,却是很令人诧异的,在她们看来,能进屋内,近身侍候主子,那就是得了天大的脸面,不说行事要多张扬,但自觉也比一般人高人一等吧,可她们这是什么态度,怎么比起做小丫头时,还来得胆怯了几分? 一干人等想不明白,但也有心思多的,醒悟过来,觉得这问题怕是出在主子身上,这是位不好侍候的主子啊! 第四百五十三章压制 不管这些人是怎么想的,赵松梅意思意思的讲了几句话,无外乎是大家要尊守府中的规矩,不能偷尖耍滑,好好办差,跟着我混有好处之类的。 不管这些人有没有听进去,她话是这么放出去了,宋天平的青松院,她知道里面肯定有很多是楚姨娘的眼线,虽然暂时还没发现什么端倪,但以楚姨娘的性子,不放上几个人在宋天平这里盯着,她只怕睡觉都睡不安稳。 但放几个人在这边盯着,也是不怎么管用的,宋天平早出晚归的去衙门当差,回到家来,也就是睡个觉,你那怕就是从他进门盯着他再出门,也盯不出一朵花来。 再则,他这人又不是没心机的,有什么事,自是私下里悄声吩咐了长矛去办,难不成还等着他大张旗鼓的吩咐下人,吵得人尽皆知么。 所以,楚姨娘安排过来的人,其实是没什么用的,不过现在却是不一样了,赵松梅进了门来,她一个女人家,没什么事是不能轻易出门的,天天在家里待着,难免有什么事,会被那些有心人察觉,传扬出去,那就不好了。 所以,于妈妈首先整顿的,便是屋内侍候的,这些丫头,瞧着也是个顶个的伶俐,但于妈妈却是一个也不用,全赶出外面来侍候,而屋内用着的,便是从赵家带过来的丫头。 候府中刚提拔上来的丫头,还没高兴两天,便又被打回原形了,老实些的丫头,也就安安静静仍回原处当差,也有那么一两个刺头儿,觉得自个没有犯错,身后还有楚姨娘做靠山,就觉得不服气了。 “妈妈这样就将咱们姐妹赶了出来,实在好没道理,大少奶奶是金贵,需得陪嫁的姐姐们侍候,可大少爷却是咱们候府的大少爷,自是由候府的丫头侍候得更妥当才是。”这名唤春红的丫头,嘴也是快得很,噼噼啪啪就是一番话道来。 “哟!这是对大少奶奶的决定不满意呢?”于妈妈皮笑肉不笑道。 要说这些年,在赵家日子过得相当安稳,以往的那些泼辣性情,还真没发挥之地,如今入了候府,她倒适应得极快。 “婢子可不敢,大少奶奶要赶咱们走,那也得给个说法不是,不然,咱们也得请楚姨太太来断个公道。”春红带着些不屑道,今儿她这般嚷嚷着,自是把大少奶奶给得罪了,但她依仗的是楚姨娘,楚姨娘与大少爷,向来是不对付的,她今儿只要给了大少奶奶没脸,让她下不来台,楚姨娘就绝对不会对她放任不管,以后,自会安排更好的差事与她。 请楚姨娘来断公道,于妈妈立马就意会,这是楚姨娘的人了,心想,自个还没一个个去盘查呢,她倒自个冒出来了,也算帮她省事了。 “刚刚还跟我说什么候府的规矩,这般不将主子的吩咐放在心里,还出言顶撞,说破了天去,也没有这样的道理,再则,你跟我说请楚姨太太来断公道,可我听闻如今管家的可是二少奶奶,咱们这事,跟姨太太有什么关系?”于妈妈反问道,就差没指着鼻子,说她是楚姨娘安插过来的眼线了。 春红原本还觉得自己底气很足的,但听于妈妈这么一说,好像她就处处不占理了,看周围的人看她的眼神,好像都有些变了,一时便有些心急起来。 她们做下人的,讲究的是一个忠心,若拿着大少爷的月银,却是帮着楚姨娘办事,这样的事情,别说主子容不下,就连下人也是会鄙视的,于妈妈虽没明白的说出来,但她话中也就是那个意思,在场的能进主子院中侍候,谁也不是笨人,又岂会想不明这其中的关窍。 “你乱说什么,我跟楚姨太太才没关系!”春红狡辩道,配着她那急切的模样,倒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 于妈妈却是半点不生气,一脸和气的模样道:“我什么时候说你跟姨太太有关系了?”那悠闲的神情,仿若在跟她闲话家常。 “你……”春红给堵得说不出话来。 而旁边站立的丫头们,却是窃窃私语起来,还不时的对其指指点点,有大半人都相信了,她其实就是个背主的奴才,眼中也带出些鄙夷之色来,原本跟在她身后,想与她一起来讲讲道理的丫头,此刻也是后退一大步,一副她跟春红一点关体系也没有的样子。 直把个春红急得差点跳脚,还说不出什么话来,因为她知道,越是这样的境地,她怎么辩解也都显得无力,一时脸涨得通红,抬着眼左看看右看看。 于妈妈仍是脸色也不变一下,笑得一脸和气,半点也没因为春红的背主而发怒,就这么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春红却是再也待不下去,一扭身便捂着脸跑了。 “哟!这是去找她主子吧!”于妈妈不阴不阳的说了一句。 众人还当春红被当场揭穿真面目,受不住羞惭而逃呢,这会儿听了于妈妈的话,均是抬眼看去,见她跑去的方向,还真是楚姨娘院子的方向,一时众人面面相觑,觉得于妈妈还真是目光如炬,没有冤枉了人。 “哼,还说是什么候府呢,调教出来的丫头,半点不懂规矩,主子调派了差事,竟还要问个究竟,要人人都像她这样,这满府上下多少的奴才,咱们整个院子都能让人堵了。”香儿人在屋内,却是在关注着外面的院子里的情形,这会儿见春红跑走了,才愤愤不平的在赵松梅耳边说道。 赵松梅听着好笑,开口道:“真要是那样,就不是小事了,怕是要造反了。” 香儿听得一噎:“小姐也真是,还有心情跟奴婢开玩笑,奴婢都担心死了,这要几个都闹起来,还不好收拾呢。”毕竟这些都是候府的丫环,自家小姐又才进门,若才进门,就责罚下人,怕不会有什么好名声吧!可若是不责罚,还有什么威信可言,直接得让人反了天去。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你瞧,于妈妈不是都处理好了么,你啊,也得跟于妈妈多学着点,别这么沉不住气。”赵松梅轻笑了一下道,完全不将这事放在心上。 “奴婢这不是担心嘛,倒怪起我来。”香儿小声嘀咕道,瞧着小姐这悠然模样,再想想这前于妈妈的样子,两个都是半点不着急,难不成,还真是她沉不住气了? 第四百五十四章深远 春红那丫头,挡不住于妈妈的火力,自是去楚姨娘那儿求助去了,可也不想想,她一个没多少存在感的丫头,楚姨娘将她拔到这院子里来,自是望她能得点用处,如今什么事都没办成一件,便铩羽而归,又岂能讨得了好。 楚姨娘听着那丫头义愤填赝的诉说了一阵,竟是半点上风也没占到,还指望她能为她出头,差点没把她给气笑了起来,二话没有,直接让人给叉了出去,是看也不想再看她一眼。 随后才愤愤的骂了句:“这也是个没用的丫头。” 至于那春红,得了楚姨娘的厌弃,自是被打发到府中最苦最累的地儿干活,怕是再也无出头之日。 “这丫头,也是太不识抬举了些,姨娘给她差事,竟什么也办不成。”枝儿应和着楚姨娘的话,神情间透出些优越感来。 柳儿却是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心想,自个之前做了错事,亏得没被人发现,若被发现,只怕也会如同春红这般下场吧! 在楚姨娘身边侍候也有几年了,对她的性子向来知道得很清楚,能得她用的人,她自是好生对待,可但凡有一点不合她的意了,那么…春红就是最好的例子。 “傻愣着干嘛呢,姨娘说嘴里没味,去切盘水果来!”枝儿用手肘撞了她一下,嘴里语气不甚好的说道。 她们两个,以往是柳儿更得宠些,如今,倒是枝儿踩到她头上去了,对于这些,她倒不十分在意了,但枝儿却是越发得意起来,自诩是楚姨娘跟前第一人。 柳儿得话,自是去外间切水果了。 枝儿却是冲着那背影道:“这人真是,越发不伶俐起来。”随即转头,对着楚姨娘笑道:“也亏得姨娘心宽,不与她计较,若是一般主子,早把人打发出去了。” 楚姨娘被她这么一捧,就有些高兴起来:“以前看着她也不错,如今看来,还是你更伶俐些。” “这不都是姨娘会调教人么。”枝儿越发奉承道。 她要成就好事,自少不了楚姨娘相助,不然,齐氏那里就没法过关,只想着,那边院子里却还有个娇姨娘,那妖精,也忒会勾人,如今大着肚子,还勾得二爷天天往她屋里去,真不要脸。 楚姨娘惯喜欢被人捧着,枝儿很是能体会她的心意,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中听,哄着她心情倒好了不少。 赵松梅由着于妈妈调派一院子的丫头,这满院子的丫头婆子们,也不是笨的,早看出大少爷对新进门的大少奶奶很不一般,这会儿,于妈妈调拔人手,那是谁也不敢插话了,况且还有了之前春红那一出,如今更是没人再敢吭声。 于妈妈也不是胡乱安排的,各处当差的人手,她也都过问了一遍,大多数人的差事,并没有动,只将原本屋内侍候的那几个给摊派了出来,随便安插了几个位置。 几人也没有不服气的,原本她们进屋侍候,也只是临时调拔过去的,如今大少奶奶进门,自是要用她自己的陪嫁丫头,这谁也不能说什么。 原本还有些喧嚣的青松院,在赵松梅的默许下,于妈妈压制下几个闹事的丫头,如今,便又是一派平和,各司其职起来。 明儿要回门,宋天平出去,是吩咐长矛,让他准备好回门礼,因着内院闹得不像样,楚姨娘还在生病,齐氏没什么才干,不过就算两人好好的,也定不会诚心准备回门礼,为着明儿丢脸不至于丢到岳家去,他少不得要亲自过问。 长矛得了主子吩咐,自是用心置办。 随即两人便又说了一些别的事。 “昨儿的喜宴办得实在有些不好看,外面已经传出不少风声来,各位大人这方面,倒也没人说什么,多是从后宅那些妇人们嘴里流传出来的。”长矛隐晦的提了几句。 毕竟事关后院的女眷,就算多有不睦,但场面上也要过得去。 “传得这么快,都说些什么?”宋天平心里也早有准备,昨儿放任之下,他就明白会有什么要的后果。 “多是说二少奶奶担不起事,连带着齐家的姑娘,都多少受到点影响。”长矛回凛道,私下不好说府中女眷的闲言,但主子问起来,自是知无不言。 宋天平了然,齐氏才干欠缺,担不起事,以至于办砸了整个婚宴,以至于让各家夫人们,也怀疑起齐家的教养,齐家未出嫁的姑娘们,还真是糟了无妄之灾。 不由裂嘴笑了笑,齐氏如何倒霉,可不关他的事。 “还有呢?”宋天平神情愉悦的继续问道。 对于他来说,齐氏越不能干,对他才越有好处,候府中名正言顺能当家的人,除了赵松梅外,便是齐氏,如今齐氏这名声,想要主持候府中馈,那是别指望了,就那点才能,还能干好什么事? “还有就是说候爷,太过宠爱妾室,让一个妾室来管家,如此闹出笑话来,也多是候爷的不是,外面也有不少人说楚姨娘的,说她一个妾室,没什么见识,竟还肖想主母之权,以至于闹得府中生乱……”长矛说起来,有些喋喋不休,楚姨娘总与大少爷过不去,以往给大少爷使多少绊子,如今大少爷成长起来,多有防备,才没再被她算计去,现在外面那些闲言碎语征对楚姨娘,他听着也是颇为解气的,只是想着倒底影响到候府的名声,所以也没有表现得太明显。 宋天平听着点了点头:“由着外面闹去,咱们先不理会。”他明白申管家的意思,是想借助这舆论之力,顺利的夺得管家权,堂堂候府,却是不能总让一个妾室来当家。 如今府中的情形,许多家夫人们,也多不愿与府中来往,也是因为楚姨娘的原因,谁愿意自降身份,与个妾室喝茶聊天的。 若是由赵松梅当了家,那情形就大不相同了,她是正正经经的大少夫人,就算差着辈份,也会有大把的人,愿意与她来往,这就是身份的差别。 这般想着,觉得候府现在的这点名声,也算不得什么,待到日后,整个候府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很多事情,也就都能解决了。 这会儿,他倒是越发信服起申管家来,倒底是府中的老人,经历得多,一个小小的细节,就能看得这么深远。 第四百五十五章回门 第二日回门,两人起了个大早,用过早饭,去宋清辉的院子回凛了一声,随后两人便一起出门了。 对于回门礼之类的事儿,宋清辉是问也没问一声,想是根本没想到这一茬上,对于两人回门,也没有别的交代,只叮嘱了一声早点回来,便再无多话。 赵松梅想想,若是放在普通人家,父母热情准备回门礼不说,至少也要叮嘱一下,问候一下亲家,他这里却是连句话也没有。 也不知他是性子如此,从没想过这些人情交际,还是始终没将赵家放在眼里,赵松梅不得而知,也不想去深究,宋天平没有父子缘,对方对她这个儿媳妇,估计也只剩面儿情。 对于宋清辉的态度,两人均没有受到影响,宋天平是习惯了,以往待他也差不多是这个态度,如今这样,与往常也无异,而赵松梅还未进门之前,就知道这父子两人关系也就那样,所以,连点惊讶之色都不曾显现。 两人到了赵家,赵家兄弟自是热情接待,早早的就打发了下人撒水扫地,连门口的空地上,都打扫得干干净净,两人到达门前时,兄弟几个已经等在门口了。 宋天平自不敢拿大,一跃下马,便对着兄弟几个见礼。 赵家兄弟也不拿他当外人,回了礼,赵松林就一跃上前,落在赵松梅的马车前,丫环打了帘子,她正要下马车来,赵松林就已到跟前,伸手扶了她下马车。 “三哥!”赵松梅扶着他的胳膊,扬头笑着唤了一声,神情很是欢快。 赵松林却是凑到她耳边,小声的问道:“我听到很多流言,你才去候府,过得如何,没受委屈吧!” 昨儿赵松林就听到流言了,心里就担着心,小妹才嫁入候府,谁知那候府竟是这般乱糟糟的,深怕她会应付不来,虽然也知道,自家妹子非一般姑娘,可倒底也只是个十来岁的姑娘家,如何学得来人家,玩那么多手段。 兄弟几个均是担心的,见她这会儿从马车上下来,眼睛齐刷刷的都看了过去,看她神色如常,因回到家来,脸上犹还带着些兴奋的神情,几人全都松了口气。 赵松梅却是上前,敛衽一礼,中气十足道:“哥哥们好!我回来了。” “嗯,回来就好。”赵松柏看她精气神足着呢,心情也是大好,大喝一声:“回屋。” 赵松梅与赵松林并排而行,而宋天远却是已经被几人拉着进屋了。 进到屋内,崔氏、宋氏两位嫂子,也都在等着她了。 男人们自有去处,而赵松梅则是跟着两位嫂子,去了内院。 赵松梅边走边打量着熟悉的一切,心里颇有些感概,她不过才出嫁两天,两天没回家来而已,已经让她生出一种仿佛离家很久了一样的感觉。 “小妹,候府那边可还好,你都不知道,昨儿听着外面传的那些话,你哥哥有多担心,若不是今儿你就要回门来,他们几个没准就去府上看你去了。”崔氏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起她的神色来,瞧着面色白里透红,如同在家时没多少差别,心稍稍放下些。 不是人人都像她那般幸运,得嫁个好夫婿,夫妻几年恩爱如初,虽家中兄弟虽多,地也是各居一处,妯娌间也并无矛盾,家人相处和睦。 如小姑这样好性情的姑娘,她也是不希望她嫁人后受苦,候府那样的人家,也真是难为她了,好在看着也受多少影响,对小姑的性子,她也是了解的,知道她这人最是看得开,如此,倒也让人放心些。 “好在没去,不然该得闹笑话了。”赵松梅笑说道:“二嫂倒也不用担心,候府的事虽有些复杂,但府中也只候爷一个长辈,一些闲杂事儿,我以后自会料理好的,真不必挂在心上。” 见她语气轻松,崔氏倒还真放下心来,小姑子可不是个软性子,候府那样的情况,后院又没有婆婆,倒是她这个大少夫人最大了,占着名份情理,余下的,还真不算什么。 宋氏听着两人说话,目光中也是露出关切,因着赵松材一直颇为自责,宋氏对此事,也多有上心。 见崔氏很放心的神情,心中着实有些讶异,她进门来晚,与赵松梅相处不多,也只粗略知道,她才能出众,估计也就与她不相上下吧!她是这么想的,候府那样的境况,她处理起来,也会觉得棘手,而小姑子这种,不太懂内宅规则的,怕是不好应付! 要说宋学士府那边,府中向来十分清净,她也没见过过多的争斗,在这方面,她还真指点不了什么。 “有什么事,只管回家来,我若帮不上什么忙,不还有你四哥么!”宋氏温婉的说道。 赵松梅听言,笑着点了点头:“嗯,真有什么事,定少不了要来麻烦嫂子和哥哥的。”就算她出嫁了,这儿也是她的家,哥哥会是她的依靠。 叮嘱了一番,见她也确实没什么事,两人也都放心起来,随后便说起一些闲话来。 赵家兄弟已经开始收整行装,准备回乡了,这一出门也有好几个月的时间,家中的事务虽有管事们看着,倒底不如自己盯着放心。 赵松柏这一回去,短期内都没有再进京的打算,而赵松树么,他有心要将生意发展到京城来,背靠大树好乘凉,京中有这么好的资源,不用实在是太浪费了。 这一回去,就会筹备资金,再次进京来,到时候在京中待的时间,就会比较长。 对此,赵松梅是极欢喜的,这样一来,与二哥见面的时间也会多些,总好过在平远镇那样远的地方,一年到头,也难得有机会见上一面的好。 她倒是想一家子都在京城的,但家里的根是在那儿,也是不能轻易舍弃的。 而赵松林,却是要跟着尹大将军行事,尹大将军走,他便走,尹大将军留,他便留,她也问过宋天远,尹大将军的情形,估计在京中也待不了多长时间,便要打道回府了。 这样一来,便又像这前那般,只剩赵松材一个在此了,不过现在的情形也是不同,多了个四嫂,他们这也算是个小家了。 赵松梅不舍得,几个哥哥也同样舍不得她,几人聚在一起,好生说了一阵,均是叮嘱她好生保重的话。 第四百五十六章发火 因想着与兄长们即将离别,也不知何日才能再见,赵松梅多有不舍,宋天平也没多催促她,两人在赵府待的时间就有些晚了。 回到候府时,天都已经黑尽,只才进门来,就见到宋清辉身边的一个小厮,正在门边打转,见他们回来,忙一脸如释重放的迎了上去。 “这是怎么了?”宋天平虽平时总冷着一张脸,但对府中的下人,也不会随便乱发脾气。 要依着候府下人们的意思,这个看上去冷冰冰的大少爷,其实比总是一脸笑模样的二少爷,脾气好很多,至少他不会轻易发怒,也不会随便牵怒下人。 “大少爷、大少奶奶回来了,候爷说,见到您二位回来,就赶紧过去,候爷有话说。”小厮拱身行礼,语气带了些急切,想是在门口等了不少时间。 “依礼,咱们回来,也是要过去请安的,他这是着什么急。”宋天平说着话,心里却想,怕是有什么着急事吧!心里却是有些不以为然,父亲是什么性子,他是最清楚了,一点小事,只要他想不出法子来解决的,在他心里,那就是撑破天的大事。 因十分了解他的为人,也心知他这会儿怕是急得不行,自个却是半点不急,在候爷眼里,兴许是天塌下来的大事,在他看来,也许并不算什么。 “候爷今儿得闲,出去逛了一圈,但是很快就带着怒气回来了,小的怎么劝也劝不住,回来又发了一通火。”小厮想是心有余悸,话儿都不敢说得太高声。 “都冲谁发火了?”宋天平问道。 “楚姨娘病着,候爷并没有回院子,只二少爷下衙回来,就被候爷叫了去。”小厮老实的回道,候爷是最喜欢二少爷,但他们这些下人,却是更偏向大少爷的,这般有问必答,也不是没有原因。 一听这话,宋天平便转头对赵松梅道:“你先回青松院去,父亲那里,我一个人去。”既然去挨骂,他一个人听着就是,何必让她跟着一起去受委屈,他这个父样,又不会因为新媳妇才进门,就懂得收敛的,火气上来,全是由着性子发。 “我不过去请安,怕是不好吧!”赵松梅迟疑道,她自然明白宋天平的意思,但外出归来不去请安,这有些说不过去,显得太没礼数了,可要让她过去挨骂,她也有些不情愿,新媳妇才回门回来,就被公爹骂,她的面子也没地儿搁。 “没什么好不好的,咱们这府里,什么时候讲究个规矩了。”若真要讲规矩,怎么会有让一个妾来当家的道理,还一管就是二十年。 赵松梅一想也对,便扬头笑了笑道:“那你自个保重了,我让人做些好吃的,等你回来。”说着,冲他眨了眨眼。 宋天平听着她这话,再瞧着她这眼神,心里那一点不痛快,随之便烟消云散,听着她说她等他,心中更是升起一股暖意,这么多年,他都是一个人,从来没有人等过他,如今却有个人,笑着对他说等他回来,这种感觉,既陌生,又让他觉得欣喜。 “嗯,我会很快回来的。”宋天平收敛起一脸的冷意,露出进门来后的第一个笑。 小厮在一旁瞧着,不由在心中一阵感叹,大少爷竟是这般宠爱大少奶奶么! 随即,赵松梅便转身往青松院而去,而宋天平,则是去了宋清辉的主院。 宋清辉的主院,楚姨娘是没法入住的,虽也时常往主院那边跑,但没资格就是没资格,她住的是一处偏院,却是离主院最近的一处院子,也算是近水楼台。 如今楚姨娘病着,宋清辉是很有理由不去她院子里,却也没去别的姨娘处,看来是气得不轻。 “怎么这么晚了才回来,还以为你要留在赵家过夜了呢?”宋清辉一看到这个儿子,脸上的怒气便涌了出来。 “父亲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火做什么,儿子若是胆小些,都不敢踏进门来。”宋天平云淡风轻的说道,并不为他的怒火所动。 “怎么了,咱们候府的脸都丢尽了,今儿我一出门,你猜怎么着,竟是见个人就对我嘲笑一番,甚至还有人劝我娶个夫人,我这都多大年纪了,还娶什么夫人,我看着,尽是在讽刺我的。”宋清辉十分生气的说着今儿的委屈。 心里却仍想着,儿媳妇都娶了两个进门了,他还娶什么夫人,婆婆比儿媳妇还年轻,这话说出来好听么,虽然这说起来也不算什么事,但他本觉得有点膈应,就算纳几个年轻貌美的妾室,也好过娶个那般年轻的夫人吧!妾室不过一玩物,而夫人,却是要正经对待的,若是个厉害的,还得对他管东管西,他最不耐烦受人管束。 “哦,都是为着什么事呢?”宋天平明知故问道。 “还能什么事,不就是喜宴的事儿么,说来也都怪你,成亲这么大的事,竟生生操办成这个样子,闹得满京城都笑话咱们府上,真是,太让我丢脸了,没准是那日子没挑好,你看看你都挑的什么日子,一定就是这样,不然,好好的喜事,怎么就成了这样了?”宋清辉满脸怀疑的说道。 “成亲的日子,可是你老人家挑的,定亲那会儿,可都是你们在忙活,你老这不是,记性不好了吧?”说着,故意露出一脸怀疑的模样来。 “记性不好,那是衰老的症状,得请太医来开点药吃,还有你这生气发脾气的性子,也得收敛着些,对身子不好!”宋天平若有若无的说道。 宋清辉却是听得一噎,这才想起,成亲的日子还真是他定下的,当时楚姨娘翻的黄历来的,他这记得清清楚楚,哪里记性不好了,猛的醒悟过来。 “我那是一时气急,话说得快了些,哪里就记性不好了,怎么就说我老了呢,我哪里老了?”宋清辉年岁越长,越发喜爱起美色来,如今最怕人说他老,宋天平这一开口,就如同戳中了他的痛脚一般,完全没发现,这个话题,都已经偏得没边了。 宋天平勾了勾嘴角,道:“行吧,你要是觉得自个年轻,那就是年轻吧!”也不与他辩解这个话题。 宋清辉却是早已没了之前的火气,他也知道发脾气生气对身体不好,儿子才说他老,他更要好生保重才是。 第四百五十七章生病 随后,宋清辉便让人去衙门里告了病假,决定在家里避避风头,待这一阵过了,也就没人再跟他提那些事了。 丢脸就丢脸,只要没人在他面前提起,他也就当什么事也没有。 至于整顿后宅之类的,他是想也没想过,真要折腾起来,那就是一个大麻烦,楚姨娘闹腾起来,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他还真应付不来,索性就这样吧!反正他的女人中,除了楚姨娘外,还真没有别的女人能担当起管家之责。 至于那两个儿媳妇,都是晚辈,还年轻不知事得很,能管理好自个的院子就不错了,更别提出来管整个候府,之前也不是没有先例,齐氏也不过是料理了一天,就出了多少乱子,得罪了多少客人,以至于他现在都不敢出门去见人了。 而这两天,仍是齐氏管着家,瞧着家里的情形,都有些维持不住原样了,不过他这个候爷这里,还是没有多大影响的,就算再怎么混乱,也乱不到他这儿来,日子仍还过得去,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厨房里,枝儿手叉着腰,指着那管事骂道:“你说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这都什么时辰了,早饭都还没做好,咱们这些下人,忍忍也就算了,但姨娘点的燕窝粥,你们也敢不尽心,到现在都还没熬好,是不是瞧着姨娘这两天不舒服,都跑去偷懒了?” 枝儿一脸怒气,直把个管事骂得头也不敢抬,一个劲的陪着小心:“姑娘体谅则个,不是咱们厨房的人不尽心啊,而是二少奶奶那边,早上发对牌的时辰晚了,以至于咱们这边也给耽误了。” 候府的规矩是,每日一早,去主子的手里领了对牌来,该采买的采买,该领东西的照着对牌去领,这上头稍一延时间,他们下头就得耽误。 要说他们厨房这边,也算是府中的一处要紧之地,活络些的,也会紧着他们这边先忙乎着,可二少奶奶那里,却是不让人插队,仍旧依次一个个排下来,到他这儿,就只能晚了,主子犯的事,他们这些奴才来背锅,他也真是有苦难言了。 枝儿一听这话,瞪着双眼转了两圈,嘴角边勾抹起一丝笑来,心中那点火气,其实也没什么火气,不过是找着由头将人一顿骂,以提高她在府中的威名来。 “即是这般,怎不早说清楚,行吧,姨娘的燕窝粥小火慢炖着,也不着急,这燕窝粥啊,要慢慢熬味道才会更好!”枝儿这变脸的功夫也是炉火纯青,对着那管事,已是换了一副和风细雨的表情来。 看得那管事一愣一愣的,点头作揖:“多谢枝儿姑娘体谅。” 厨房里乱糟糟的,她是片刻也不愿多停留,甩着手,脚步轻快的便往兰香院而去。 楚姨娘正等着吃燕窝粥呢,见她空着手回来,不由面色一沉:“怎么回事?” “姨娘,粥还没熬好呢,厨房那边也是乱套了,说是早上的对牌发晚了,奴婢回来转时,往各处也看了看,到处都是乱糟糟的,这二少奶奶,也不知是怎么管的家。”心里却是嗤笑不已,名门淑女又如何,不但讨不到二爷的喜欢,连管家也管不好,瞧瞧,这才管了几天,事儿是闹了一出又一出。 想候爷那是好性儿,瞧着不顺眼,也没个多话,便姨娘可不是那么好性子的,这几天也不过是借病没出门,不然,估计早就发作齐氏了。 “嘶!”楚姨娘听闻,这家里都已经戏乱到,连她要吃个燕窝粥都还得等的地步了?她也甚是惊心,早就听丫头们说,府里有些乱,她还没当回事,这下子算是切身体会到了。 “去,把齐氏给我叫来!”楚姨娘脸上也带出恼怒之色来。 “是,奴婢这就去!”枝儿差点没一崩三尺高,应得那叫一个爽快。 “枝儿姐姐,请留步!”秋儿将手一拦,直接把枝儿给拦在门外。 “这是做什么,姨娘让我来传话,说是请二少奶奶过去一趟。”枝儿被拦在门口,颇有些不乐意,但还记得自己的身份,也没敢放肆。 “也不知姨娘唤二少奶奶过去有何事,二少奶奶这会儿身子不适,正歇着呢。”秋儿将人拦着,就是不让进。 “什么,二少奶奶身子不适,这是真的么,怎么没叫请大夫呢?”枝儿不信,伸头脖子,想向房内看。 秋儿却是直接拿身子,将人给挡了:“自然是真的,二少奶奶本就有些身子不适,还坚持料理家务,这不,一下子就累倒了,至于请大夫,大少奶奶才进门,咱们就请大夫,怕是有些不恭敬。” 她们请不请大夫的,她是一点不在意,她只是觉得这齐氏怕是在装病,毕竟将家管成这样,少不得要受些责骂了,为着不想丢人,便拿装病来做借口。 瞧着拦门的秋儿,也就打消进门看一眼的心思了,反而越发认定,齐氏这是故意在装病,以逃脱责罚。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扰二少奶奶歇休,这就回去了。”枝儿脸上笑意不减,要说装模作样的功夫,她也是手到擒来。 “枝儿姐姐好走,我就不送了。”秋儿屈膝一礼,见人打发走,也是松了口气。 枝儿回去,自是又一番添由加醋的描述,让楚姨娘越发瞧不起齐氏来,好在家中还能给些助益,不然,她都想让儿子休了这上不得台面的女人。 “姨娘,奴婢刚听着信儿,说是候爷告了病假,如今在书房里歇着呢。”她去外面走一圈回来,得到的消息也不少。 宋清辉是候爷,他的一举一动,都是被府中下人们关注的,这才让人告了假,消息便就传了出来。 “怎么候爷也病了,可请了大夫来瞧,要不要紧。”楚姨娘担忧的问道,候爷现在可不能出什么事,爵位之事还没定论,他若这么撒手一去,宋天平这个嫡长子,就得顺理成章,接掌候府了,这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这个奴婢就不得而知了,外院那边的事情,也不是好打听的,姨娘若想知道,奴婢再去问问。” “昨儿还好好的,想是没什么大问题,倒是我担心太过了。”楚姨娘想了想开口道,宋清辉并不喜欢她去书房,但想到他还招了五姨娘去书房侍候,心里不勉又有些作恼。 第四百五十八章定计 到了晚间,宋天远下衙回来,一进门就听到下人说候爷病了,告假在家的事,也顾不得去换身衣服,便直接去看望生病的父亲,作出一副孝顺模样来。 “父亲,听说你告了病假,身体可无碍吧!”宋天远看到面色红润,毫无病态,甚至因为休息得不错,脸上还带着些,精神奕奕之态。 “没什么大事,就是突然有些身子不适。”宋清辉自然看到儿子面上的神情,心里也有些尴尬,让儿子撞破他装病的事实,他也是要脸面的好不! “那父亲如今感觉如何,可需要请个大夫来看看。”宋天远心思转动一下,便也明白了其中的原由,但他孝顺的姿态还得摆出来。 “咳咳,知道你孝顺,是个好孩子,心思呢多用到公务上面,好好当差即可,我这里这么多人侍候着呢,不用你在这方面费心,自去忙吧!”宋清辉身子还算不错的,平时也少有收到这样的关怀之语,还是颇为受用,但因着是装病,心里就不那么自在了,只想把人尽快打发了。 “那儿子便去了,父亲有什么不适,只管让人来唤儿子……” 他还想说会如何如何的贴心照顾之类的话,结查,宋清辉并不给他机会,只想让他早点离去,直接将话打断,将人赶了出去。 宋天远也是无奈,心想着,母亲装病,父亲也装病,深吸一口气,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待他去到楚姨娘院里,听闻他的夫人齐氏也病了,他直觉得也是在装病,果不其然,楚姨娘也是这么对他说的。 “齐氏这个懒婆娘,偷尖耍滑,不想料理家务,竟想出装病这招数来,若非齐家还得用,真想让你休了她。”楚姨娘生气的说道。 这个媳妇当初也是她精挑细选的,当然是以家世为重,至于她这个人,倒是其次了,但大家闺秀,教养不差,谁又能料到,齐氏是这般不如人意。 “姨娘何必说这样的话,就算齐家不得用,可还有浩哥儿在,看在浩哥儿面上,也是不能休了齐氏的,这话,姨娘以后就不要说了。”宋天远不满的开口道,齐氏他也不喜欢,甚至因为装病这事,他也是着恼,但这是他的发妻,却是不能随便就说休的。 “好吧好吧,我以后就不说这话了,是了,看过你父亲了吧,怎么样,不要紧吧!”她因装着病,就不好过去探病,但也是让丫头去打听了一下,并不是什么要贤的症状。 没亲自过去看过,但心里仍是有些记挂,这么多年夫妻,情义仍在的,便开口问了一句。 “没甚大碍,姨娘不用担心。”宋天远并没有戳破他装病的事实,倒底是自个的父亲,得留几分颜面。 “没事就好。”楚姨娘转头又轻哼一声:“那赵氏也不知属什么的,这一进门来,咱们府中就病了三个人了。”赵松梅属什么,生辰八字上面,早有写明,只是她并不关注,也就没能记在心上,此刻也只是觉得心中不痛快,便抱怨了一句。 齐氏病没病,他没亲眼看过,不得而知,而宋清辉与楚姨娘,这两个是实打实的在装病,他却是再清楚不过,但楚姨娘无意中的一句话,倒是提醒他了,他们完全可以在这个上面下功夫。 “是啊,这一下府中就病了三个人,只怕是那赵氏的八字太硬了些,当初那道士,怕是受了人的钱财,才合出一个皆大欢喜的好姻缘,咱们真该重新再打人来合合。 楚姨娘一时半回还没想明白,那八字,不是她找人来合的么,哪有受什么钱财,但片刻后,便又悟过来了:“哦,远哥儿的意思是?” “这不就是一个现成的把炳和,以往大家都好好的,为什么赵氏一进门,家里就不安稳起来,病倒了三个,家里还这么乱糟糟,可不都是她的错么。”宋天远冷冷的说道。 随即楚姨娘嘴角便带出笑意来,随合道:“可不是嘛,咱们家里顺风顺水的,她这才一进门来,就出这么多乱子,可不就是被她克的么,咱们可真得请人来好好的算一算。” 她装病为什么,还不是看赵松梅不顺眼,看不得那两人一副和美恩爱样么,若这次能说动候爷,把赵松梅休了才好呢,以后宋天平与赵家,可就是仇人。 就算不能休了去,也能在宋天平的心中安根刺,八字那么硬的人在身边躺着,他难道半点不担心么。 这个主意,还真是绝妙了,楚姨娘瞬间心情大好,心想,儿子读书多,就是聪明,随便一个念头,就能想出这般了主意。 “要不,你也病了,咱们装得更像一点。”楚姨娘道。 瞧着儿子这是瘦了不少,能借在家中歇几天,也是好的。 “这可不成,公务繁忙,哪还能随便告假。”他如今公务天天堆成山,若再休几天假,那到时候他怕是忙不出头了,因着公务太多,连外出的应酬都减少了,以至于,之前结交的朋友,如今都有几分生疏起来。 对此,他也深感无奈。 “那行,公务要紧,有咱们三个也就够了。”楚姨娘也不勉强,儿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事儿谈完,宋天远也起身告辞:“那姨娘你再好好策划一番,儿子就先告退了。” “好,回去早点歇着吧,你也回去告诉齐氏,让她装病也装得像点儿,别露出什么马脚来。”说完,便转身吩咐道:“枝儿,送送二少爷。” 两人便一前一后的出了兰香院,枝儿挨在宋天远身旁,几乎没贴在他身上走路。 “二少爷,小心脚下。”枝儿娇滴滴的说道,任谁听到这声音,骨头都能酥一半。 宋天远轻笑一声,直接伸手把人给搂进怀里来:“小妖精,就这么想勾引爷!” 因着之前在屋内,定下那般计策,他了是心情大好,这枝儿又送上门来,他还能不为所动么? “二少爷,你坏!”枝儿娇声说道,手却直接抚上了他的胸堂。 “是吗,我坏,你还这么喜欢我。”宋天远自是瞧明白枝儿对他的心意,之前一直没动手,不过是没有心情,今儿,他算是心情不错。 人搂进怀里,一双大掌便在那娇躯上起来,而院门外又正是黑灯瞎火,很方便两人行事。 第四百五十九章出招 第二日,府中便流言四起,说是赵松梅八字太硬,一进门就克亲长,其他人就算了,但堂堂候爷都被克得生病了,这还了得。 哦,你说没有克到身边人,那是因为,她身边人那也是个八字极硬的,两人这样相克相冲的,倒还能平安无事。 宋天平八字硬还能没事,但候爷却被克得生病,再克下去,只怕一命呜呼都极有可能。 他要是个孝子,就应该休了妻子而救父亲之类的言论,顿时层出不穷。 近段时日,府中管理松解,着实有些乱,如今流言一出,在有心人的引导下,更是闹得府外都有不少人得知。 “少爷,小的查清楚了,这些流言都是楚姨娘传出来的。”长矛满脸气愤的回凛道。 候爷那是装病的,装病的,他是因为府中丢了脸,怕出门被人嘲笑,所以装病的。 心里一阵咆哮,少爷多不容易啊,才娶了少奶奶过门,这些招数就层出不穷起来。 “哼,不用查我也知道一定是他们。”宋天平面色还算冷静。 少爷你心里清楚就好:“那咱们现在怎么应对。”长矛询问道。 “这事先放下不管,如今已经闹出来,咱们怎么辩解也无用,说得多了,别人还当咱们是心虚。”宋天平冷静的分晰道。 “咱们真的什么都不管了?”长矛惊讶道。 大少奶奶虽是才进门来,但少爷对她的态度却是有目共睹,想自家少爷,活了二十多年,什么时候对人这么好过,别说这么好,就是态度亲近些的都没有。 “先别管这个,现在就算要管,也插不上手,你帮我去办另一件事。”宋天平神情淡定的悄声吩咐了几句。 长矛听得双眼亮晶晶,随即冲他家少他竖了个大挴指:“高,实在是高,如此一来,咱们还真不用管眼下这事了。” 随即便领命出去办差了。 宋天平则是直接回了青松院,府中有规矩,大白天的,男人是不宜在后院逗留,所谓男主外,女主内,成天逗留于后宅的,那是没出息的。 所以,他这个时辰回内院,很是让一干下人们惊讶了。 他们就算是新婚,但之前几天,宋天平敢是守着规矩的,而这会儿,却是连规矩都不顾了么? 不少下人都开始窍窍私语起来,有人说,大少爷这是去打大少奶奶的麻烦去了,也有人说,这是大少爷听了外面的流言,特意回来安慰大少奶奶的。 下人中,倒也不乏聪明之人。 宋天平还真就是回来安慰赵松梅的。 “外面的事情,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会解决的。”宋天平回来的一路上,其实一直悬着心,他担心赵松梅会不会觉得候府事多麻烦,以至于后悔嫁给他了,他也担心她会受不住流言,而独自垂泪,虽然一直知道她是个坚强的姑娘,但一般的女子,听到这样的刻薄话,又岂会不往心里去。 待他看到好端端的赵松梅,没事人一般的,与往常一般的料理院中庶物,心却是落到了实处。 赵松梅正琢磨着要怎么动手呢,却听到他这话,不勉有些惊讶,问道:“你不嫌弃我八字硬么?”她心想,自己估计八字也确实挺硬的,不然,又怎么会有机会重活一回。 “我的八字,不是跟你一样的硬么?”宋天平不知怎么,听到她这话,竟露出好笑的神情来。 还笑得出来,看来跟她一般,并不受外面事情的影响了。 “那你怎么解决?”她决定不问那些虚的,问点实际的,如今流言四起,甚至都已经传到府外面了,她还真好奇,他要如何平息流言。 “怎么解决,你想知道?”宋天平笑看她一眼。 赵松梅眨眨眼,这明显是想逗她呢,却仍是点了点头:“想啊!”而且非常的想知道。 “想要我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能给我什么好处呢?”宋天平俯身在她耳边,悄声说道。 气自在她耳边,赵松梅愣是脸皮厚,在听到他这般暖昧之语,也不由红了下脸。 真是没瞧出来啊,这人,也有如此不要脸的时候。 输人不输阵,赵松梅偏了偏头,眼光潋滟的问道:“那,你想要什么样的好处呢,嗯?” 宋天平轻笑道:“那,今儿晚上,嗯,都听我的!” 真是个臭不要脸的,赵松梅暗骂了一句,但却也是很想知道他说的办法,咬牙点了点头。 宋天平见状,不由大喜:“这可是你应承的,不许反悔。” “哼!”怀疑她的节操,嗯,她好像也没什么节操。 伸手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你倒是说不说。” “说。”宋天平又笑了起来,生气的模样儿,也是那么的娇俏可人。 随即,便附耳过去轻声说了他的打算。 赵松梅听得直点头:“这主意不错,你可真聪明。”适时的露出一个崇拜的目光来。 看得宋天平忍不住拉了她的好,放在唇边轻轻咬了咬。 “聪不聪明的另说,只你嫁给了我,我就绝不能看着你受委屈,而置之不理的。” 这话说得,还真是情深意重,赵松梅目光微闪了一下,脸上也露出些高兴的神情来。 其他的先不说,只这人这般的有担当,不肯让她受委屈,只这一点,也算是一个值得托付的好男人,而其他的么,以后再慢慢观察。 赵松梅心里高兴起来,也多了几分真情实意。 “以后有什么事,咱们可以一起商量着来,你也别一个人抗着,我也能帮你出出主意的。”赵松梅笑看着他说道。 宋天平听着这话,心情也是大好,以往,什么事,不都是他一个人抗着的么,如今,却有一个人愿意与他一起分担,帮着他出主意,能不能真的帮着分担,能不能真的帮着出主意,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她有这份心意,也就足够了。 她的好意,他是不会拒绝的,冲她点了点头:“好,咱们一起应对以后的风雨。” 这,还真是一句,十分动听的情话。 赵松梅也不勉有些触动。 携手一起面对风雨人生,多少夫妻能够做到呢?他们能不能够做到携手一生,这个还很难说,但他现在的这份心意,却是十分真挚的,让人心感动的。 她,也会珍惜他的心意。 第四百六十章管家权 不过一天时间,外面也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不过是家宅小事,能传成这样,自是少不了幕后推手。 有宋天平暗中筹备着,准备反戈一击,赵松梅倒是半点没将主意力放在这上面。 她如今是盯着了宋清辉的主院,既然已经嫁进来了,以后她就是这个家的人,想在这个家里过得顺遂,那就少不得要努力了。 现在这家中,除了候爷,便是他们夫妻为尊,但实际上,却并不是这样,楚姨娘把持着管家之权,宋天远得候爷宠,风头隐隐快要盖过嫡长兄,若非府中的一些老人,还站在宋天平这边,不然,怕是早就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了。 好在宋天平还算上进,凭着自个的本事,谋了个职务,虽算不得顶好,但在一群纨绔之中,也算是极好的了。 “少奶奶!”香儿从外面进来。 赵松梅抬眸看了一眼,问道:“怎么样,搭上话了?” “是,不过是塞了十两银子,就一个劲的唤奴婢姐姐,也不看看那岁数,得长奴婢好几岁吧,也亏得他叫得出口!”香儿笑着说道,显见事情办得顺利极了。 “他那是尊称呢,可不是真唤你姐姐。”赵松梅好笑道,香儿也有几分机灵劲,以往却没在大宅院中待过,人还是显得单纯了些,若是换成于妈妈,估计眉头都不会抬一下,更不会拿这个来说事。 银子收下了,自然是要办事的,赵松梅心想。 果不其然,香儿便接着说道:“那三冬收了银子说,愿意听大少奶奶的吩咐,以后但凡有什么事,只管吩咐他。” 赵松梅听着,轻轻一笑,这个三冬,是候爷身边最得用的小厮,比不得出门跟着的长随,但院里的一些事务,也是他着手料理,宋清辉并不是一个多贴心的人,对下面侍候的奴才,也不甚关心。 这个三冬,家中有一老母,本也是府中的下人,只不过年纪大了,如今不能当差,身子也不甚好,三五不时的就要吃药,三冬也算是个孝子,在候爷身边侍候,也很得体面,但月钱也就那么多,加上年节的打赏,养着家中老小,也过得去,但如今,母亲病情严重,天天吃药,药都快吃不起了。 赵松梅让人拿着银子递到他跟前,他又岂会推却,且也不是什么要命的大事。 需知赵松梅已经让人把宋清辉身边侍候的几个人,都打听了一遍,这个三冬是最好下手的,她才会让香儿去试探,这不,一试就有了结果。 “小姐,你让三冬最近几日侍候得不尽心一些,这样会不会惹恼候爷啊!”香儿有些不确定的问道,虽然自家小姐从来没做过不靠谱的事,但她仍是有些不放心,毕竟候爷地位不一般,真要惹恼了他,小姐也讨不了好。 “我就是要惹恼候爷呢!”赵松梅笑着回道。 没事惹恼候爷干嘛?香儿想不明白。 “行了,问那么多干嘛,忙你的去吧!”赵松梅并不想细说她的打算。 宋清辉才觉得日子还过得去,并不想理会府中的乱相,可一转眼乱子就闹到他身上来了。 先是屋里的银丝炭竟然没有了,府里倒是储备得不少,但得拿了牌子去领,但府中管家理事的主子都病了,早几天就该去领的,至到现在还没领上。 小厮就拿普通的炭来顶着,可用惯了好东西的人,那受得住这个味,那烟气儿,醺得他眼都睁不开,着实让他发了一通火。 随后想着,炭不能用,那就多穿衣服,自个的大毛衣服,还是有好多件的,他要怎么穿都足够,但看来看去,却全是去年的,今年的新衣竟还没制出来,这都什么时节了,连新衣都还没制出来,让他出门的时候怎么去见人,难不成府中都落迫到这程度了? 宋清辉的火气,那是实在压制不住了,这都什么事啊,想他这个堂堂的候爷,日子竟过成这样了。 着实得下手整治一番了,不然都得翻了天去,但一想到整治,一时竟又束手无策,他几时管过这些闲杂事务,就算想理顺家务,都不知从何下手。 但他人也有个好处,明知自个不行,也不逞强,也懂得询问下面人的意见,这不主意就有了。 “去把申管家给我叫来。”宋清辉冲门外吩咐了一声,随即就有小厮领命而出。 申管家很快就被找了过来,过来时,便已经探听清楚,候爷在屋里已经连发两场脾气,其中原由,也是摸了个清楚,叫他过来,心中也已有了底。 “候爷唤老朽过来,可是有何吩咐?”申管家虽是名为管家,但他下面还有二管家、三管家,如今年纪也大,很多事情也都培育着下面的,除非是大事,不然他都不怎么冒头。 宋清辉对他也有些忌讳,有什么事,也不会找他,自是找别人,但真要找到他时,那也算是府中的大事了。 “咳咳!”宋清辉清咳两声,面对申管家,仍是有些不自在的,但人已经叫来了,自是要说个清楚,随即便将自个的难出,说了个清楚。 府中无人料理,楚姨娘和齐氏双双病着,他自个装病这一层,却是什么也没说。 “你帮我拿个主意,总不能仍由这般乱下去,我听三冬说,后院负责采买的管事,都已经起了心,想着中饱私馕了,再不管就得出事了。”宋清辉面色不怎么好的说道。 外院这边是申管家在管着,他本人是什么心也没操过,好好的啥事没有,后院怎么就乱成这样?楚姨娘以往还总跟他说什么劳心劳力,累得不行之类的话,他也是想不明白了,他啥心也不操,外院都还是好好的,但内院主子一病,就全乱套了。 “候爷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申管家拈着胡须,脸上还带着些笑意。 “你老这是,什么意思?”宋清辉没弄明白。 “楚姨娘管家,那是名不正言不顺,以前后院没女主子,如今不是有了么,二少奶奶才干欠缺,难当大任,可这大少奶奶,在闺中时就素有贤名,况且,大少奶奶管家,不是更名正言顺么?”申管家跟他分析道。 “可赵氏,她才进门,什么也不懂啊?”宋清辉有些吃惊道,他是想也没想过,将管家权交给她的,这才进门的新媳妇,脚跟都没站稳,她能干什么? 申管家却是笑看着他不语。 宋清辉不由噎了噎:“那行吧,先让她管着试试,若是不行,咱们再想办法!”心想,难不成还真要娶房夫人回来管家! 第四百六十一章账本 赵松梅被宋清辉叫去,将管家权交到她的手里,随后便又叮嘱了一番,让她务必好生管家的话。 肃着一张脸,听完他的训话后,赵松梅出得门来,脸上淡淡的笑意,便逐渐扩散开来,候爷这性子,果真如她想象那般,稍微使点劲,就让他做下了这个决断。 她虽一惯不喜争权夺利,性子十分平和,但如今进了候府,还如同以往一般的不争不夺,那日子可就要难过了。 候爷让她管家,她听着是欣喜的,至于后面那一堆废话,她就选择性的听听了,差不多都没有放在心上,管家权到了她的手中,想要再拿回去,呵呵!没点正当的理由,她是不会撒手的。 得了候爷的话,赵松梅回到院子,就立马行动起来,直接叫来于妈妈,将管家之事跟她说了,随即就派了她去兰香院,将账册、钥匙之类的紧要东西,都要过来再说。 她与楚姨娘之间,就没有什么情份可讲,这事儿有候爷出面,估计会更简单,但是她并不十分放心,候爷那性子,没准楚姨娘对着他一哭一闹的,他便就又改了主意也不是没可能。 她直接动手,迅雷掩耳不及之势,直接将东西都抓进手里来,就算候爷想反悔,她也不会给他机会。 于妈妈得令,知道事情的重要性,也没耽搁,便在院里点了几个婆子跟着,娇弱的一个没有,全是腰圆傍粗,有两个,还是宋天平亲自点了送过来的人,也就是赵松梅身边的女护卫,一行人,脚步匆匆的,便向兰香院而去。 兰香院中,楚姨娘斜靠在塌上,腿上搭着条毯子,手里抱着个暖手炉,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丫头枝儿说着话。 散播了谣言出去,她就得一直装病,再说大冬天的,她也是不耐烦出门,惟一觉得不好的,是她“病着”,候爷就不会来她的院子,不过如今候爷也病着,这一点倒可以忽略不计。 今儿的心情,自然也是不错的,想到她这一条妙计,让赵松梅难以招架,没准现在正躲在屋内暗自垂泪呢,一想到这些,她就觉得高兴。 她是完全没想过,人家兴许并不在乎这种可能,毕竟女人家的名声,是十分要紧的,为着名声,生生把人逼死的都有,这世上的女人,哪有不在乎名声的。 “姨娘,青松院的于妈妈来了。”门口小丫头凛报道,声音有些发颤。 楚姨娘却是一点也没注意到小丫头的异样,心里只想着,青松院的人跑来她这儿干什么,莫非是知道她散播流言的事,特来找她兴师问罪来了。 那可得拿出真凭实据来才成,楚姨娘撇了撇嘴,道:“让她进来吧!”来的又不是正主,不过一个奴才罢了,别说拿不到证据,就算有真凭实据,又能奈她何? “见过楚姨娘。”于妈妈规规矩矩的行了礼,跟在她身后的两个婆子,也礼数周全的行了礼,另外四个婆子,却是留在外面,没有跟着进来,以至于楚姨娘以为来的只有她们三个。 楚姨娘细细的打量起这个于妈妈来,这是跟在赵松梅身边最得用的人,除了气质沉稳外,也没什么特别的嘛! “你主子打发你来的吧,说吧,什么事?”楚姨娘高高在上,对着几个奴才,露出很是不屑的神情来。 她是府中最得宠的姨娘,这些个下人,给她提鞋都不配。 于妈妈见她这副神态,脸上的神情纹丝不动,只平静的开口道:“就在刚才,候爷将管家之权交给了大少奶奶,大少奶奶谨尊候爷的吩咐,半点也不敢懈怠,遣了奴婢过来,问姨娘取账册、钥匙之物,还请姨娘不要阻拦。” 楚姨娘正神态悠闲的坐着,想听听赵松梅是有什么事要求到她头上来,还想着,左耳进右耳出,只当什么也没听见,不想,这于妈妈口中吐出之言,竟如六月天的轰天雷,直炸得她耳边嗡嗡作响。 “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楚姨娘嗖的站起身来,搭在腿上的毯子,直接掉落在地上而不自知。 “奴婢奉大少奶奶之命,前来取账册、钥匙,还请姨娘不要为难。”于妈妈中气十足的高喝道,真是字字震耳发馈。 听得楚姨娘完全反应不过来,傻愣愣的一屁股跌坐下去,竟怔怔的发起呆来。 枝儿见她社态不对,小心的唤道:“姨娘,姨娘……” “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不成,我要去问候爷,一定是你们骗人的,候爷怎么会……”心想,她已经在候府管了十几年的家了,无缘无故的,候爷怎会,一定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姨娘可想清楚了再说,咱们大少奶奶,那也是府中的主子,有身份的人,姨娘可不能这般污蔑,若是姨娘还这般口不择言,那奴婢拼死也要到候爷那里去告一状的。”于妈妈冷声说道。 说她们骗人,岂不就是在说自家主子在骗人,她可不能应下这个罪名。 “你…你这个奴才……”楚姨娘一时气得有些失语,连骂人的话,都骂不出来了。 “奴婢自是一个奴才,姨娘又何必与我一个奴才为难,还是痛快些,将账册交出来,我家主子还等着理事呢,如今这府中,还真是乱糟糟一团,我家主子,也真是个没气运的,这一接手就是一个烂摊子……”于妈妈说着便是一阵摇头叹气,似乎她家主子不是接下了管家权,而是接下了个烫手的山芋。 楚姨娘瞧着,真是想呕出一口血来,冷声一笑道:“即是个烂摊子,她又何必接手,如今还这般心急做什么?” “唉,这有什么办法,候爷是一府之主,他的吩咐,谁还敢反抗不成?何况咱们主子,也是才进门来的新媳妇,谨记着为妇之道,又岂会不尊长辈之言。”于妈妈一副委屈求全的模样,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但她这副姿态,却真是激起了楚姨娘的怒火,想她当初,也是千求万求,使劲浑身本事,才求来了这管家之权,随后便是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管着家,就怕出了什么茬子,让候爷觉得她能力不足,以此为借口,将管家权收回去,为此,她也很是尽了一分心力,至到最后理顺过来,她也是才算松一口气。 第四百六十二章威胁 而如今,他却是这么轻易的,就将管家权给夺了去,交给一个才入门的新媳妇,脚跟都没有站稳的新媳妇,他凭什么认为,她就能管好这个家,她就能比她强了? “哼,她才进门,就想谋夺管家之权,她凭什么,我今儿就是不给了,她还能把我怎么样?”楚姨娘气急之下,直接耍起了无赖。 心里却是想着,一会儿一定要去候爷跟前求求,这么多年,不看功劳看苦劳啊,她这么辛辛苦苦的管着家,又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他,让他在外忙于公务之时,没有后顾之忧,如今儿媳妇娶回来,就忘了她的好处了吗? 这般的没有风度吗?于妈妈也有些吃惊了,不是说深宅大院的妇人们,最看重的便是脸面么,楚姨娘如今这模样,跟个市井泼皮又有何区别?真是让她耳目一新,刮目相看啊! “姨娘是觉得,你不拿出来,我家主子就没办法理事了么?刚刚候爷下了决定,就知会了申管家,申管家已经代为传话,府中的管事们,如今俱以知情,大少奶奶此刻怕是正在议事厅里,接见各位管事了吧!”于妈妈气态安然的说道。 “她,她竟然这么心急么?”如此急不可待,是不是还没进门前,就开始惦记起管家权来了!楚姨娘真是越想越觉得生气,偏偏这么个女人,还是她亲自挑出来给宋天平的,这跟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有什么区别。 “这可不是大少奶奶心急,而是这几天,府中能理事的主子都病了,候爷这不也是没法儿么,能理事的主子,也惟有大少奶奶,便让大少奶奶担了这重任,姨娘这正病着,府中的情形估计是不甚清楚,没有主子理事,下面的奴才都要翻天了,甚至连候爷屋的银丝炭都短缺起来,这才让候爷大为震怒,而我家大少奶奶,既是领下这差事,少不得要尽快理顺府中事务,让候府恢复正轨。”于妈妈面带微笑,缓缓道来。 只她一字一句,却是声声砸在楚姨娘心尖上,每落下一个字,她的心尖便要颤上一颤,这些种种,她之前完全没想到过,她之前装病,只是为了给她难堪,后来装病,是为了克亲长的流言,此般种种,也只是为了让赵松梅不好过而已,完全没想过,会因此而失去管家之权。 还有她之前说什么,候爷那里的用度都短缺起来,这,她手都在颤抖了,她可从来没有想过克扣候爷的用度啊,她就算自己没得吃,也不敢去克扣候爷的用度啊!这,这都是怎么一回事啊? 楚姨娘只觉得脑子阵阵发晕,她不过几天没料理家务而已,府中就已经乱到这种程度了?她简直不敢相信。 她近段时日的目光,一直盯着青松院,别的地方,她还真的没有留意,而候爷那边,因为病着,又没有招姨娘过去侍候,她很放心,也就没有过问那边的事儿,却不想,一时疏忽,竟弄巧成拙了吗? 她才不相信是自己的错,一定是她,赵松梅使了什么阴谋诡计,只是,她一时半会儿,还拿不住她的把炳。 “姨娘,为着府中能早日恢复正轨,还请姨娘不要为难,早些把账册、钥匙交与奴婢。”于妈妈见她愣神半响,不由催促道。 楚姨娘心中认定了,此次事件,均是赵松梅使的计,她又如何肯配合,心里不停的转着主意,但哪种办法,都是不能把这些紧要东西交出去的。 心想着,儿子现在不在府中,她再拖着时间,待他回来,两人再想想主意,如今之计,是如何也不能将账册交出去的,她管家这么多年,账册上又岂会没有猫腻,到时候,到时候可怎么办? “你先回去吧,账册我自会交给候爷。”楚姨娘无法,只得拿宋清辉做借口,期望能拖上一拖,待儿子回来,就能有主意了。 于妈妈听她这么说,不由冷笑一声:“姨娘,我家主子吩咐,今儿账册是一定要拿到的!还请姨娘行个方便。” 给你行方便,那就是我的不方便,楚姨娘稳了稳神道:“如今身子不适,头晕眼花的,一时也记不清账册放什么地方了,待我好些了,再给你送过去。” “哦,据说脑子上出的毛病,一时半会儿都好不了,想必姨娘很长时间都会想不起来。”于妈妈不紧不慢的说道。 楚姨娘听着一喜,这是帮她在找借口啊,脑子没毛病吧!忙连连点头应道:“是啊是啊,我这毛病,还真是如此!”说着伸手揉头,很是一副病重的模样。 “既然姨娘想不起来,奴婢也不为难姨娘,若是姨娘身边的丫头也想不起来,那就是太失职了,让奴婢都看不过眼,少不得帮姨娘教训教训!”于妈妈说着,眼光便盯死死的盯着枝儿。 枝儿被她看得一阵心慌,连连后退:“不,不!” 在此浪费了不少时间,于妈妈却是不相再耽误下去:“姨娘既然病着,就好好养着,奴婢只问这丫头就是。”说着,便冲身后两人使个眼色。 两人利落的上前,一人一边的,将个枝儿抓住,将头直接给按在木几上,想枝儿虽是个丫头,但她是个大丫头,当一般人家中的小姐一般的养着,何曾见只过这些,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枝儿姑娘,瞧你这般漂亮模样,咱们这些粗人,一时不擦,刮花了你的脸,可就不妙了。”于妈妈轻飘飘的说道。 “别,别,别刮花我的脸。”对枝儿来说,什么也没有她的一张脸来得重要,她还得凭着她这张脸安身立命,博得个好前程呢,可不能在这儿就毁了。 “那你是说还是不说呢?”于妈妈再次问道。 “说,我说。”枝儿连连点着头,十分急切的说道,深怕自己说慢一刻,就真的把她的脸给刮花了,她好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这简直就跟要她的命一样。 “还是枝儿姑娘识抬举。”于妈妈夸了一句。 随即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枝儿直接从屋内抱出一个匣子来,还不用人吩咐的,将琐也给开了,这般的配合,还真是…… 于妈妈上前瞧了几眼,发现没有错漏,随即对身边的人点了下头,便有人上前,直接搬了匣子就走。 第四百六十三章怨愤 楚姨娘眼睁睁的瞧着人将东西都搬走了,她都还半天没回过神来。 枝儿倒是反应很快,待人一走,她得了自由,便扑通一声,重重跪在了楚姨娘脚下,抱着她的腿哭求道:“姨娘饶命啊,奴婢也是逼不得已,当着姨娘的面都敢对奴婢动手,万一对姨娘动起手来,可怎么得了?” 楚姨娘这才回过神来,颤抖着手指着门外已经走远的人,强盗啊强盗,简直就是强盗! 京城中的贵妇们,学的都是斯文体面,楚姨娘就算自个不甚斯文的人,也是向着斯文那方面去发展的,什么时候,被这么粗暴的对待过,从来没有,就连候爷都不曾这般对待过她。 她刚刚已是当场气懵了,半天没反应过来,就这么眼睁睁的让人家把东西搬走。 还有眼前这个不得用的贱婢,竟然被人威胁两句,就利索的把东西给拿出来了,这样的贱婢,她留着何用? 心下气恨,抬起一脚,就将抱着她腿的枝儿,给一脚踢开,虽没什么力道,但枝儿也不是什么强健的人,仍是一脚将人给踢开了去。 枝儿被突来的力道,给踢得趴伏在地上,身上隐隐泛疼,却也顾不得,保命要紧,转头便又匍匐着往楚姨娘那边爬去。 “姨娘,姨娘息怒啊!奴婢真不是有心的,是被她们给逼得无法啊,奴婢也是为着姨娘着想的!”枝儿一个劲的哭求道,若过不了这一关,她还能有什么指望。 “为我着想!”楚姨娘气得胸口发疼,厉声喝道:“为我着想,紧要关头,就把我给出卖了?”这个贱丫头,枉她以前待她这么好,竟是个靠不住的。 “姨娘,奴婢真是为姨娘着想,若她们动起手来,伤了姨娘可怎么好,姨娘可是千金之体,没了姨娘你的照拂,以后二少爷可怎么好?”枝儿脑子灵光的抬出宋天远来,知道楚姨娘最在意的便是他。 楚姨娘一听这话,果然有些触动,是啊,若伤了她,以后远儿可怎么办,岂不是要被宋天平欺负死,她不能慌,账本已经被拿走了,于事无补,她得想想之后会发生的事。 账本…账本…… 想起账本,她的心里就是一慌,那账本是什么样子的,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她可要,怎么应对才好呢! 楚姨娘愣愣的出神,一屁股跌坐于塌上,再没心思理会这丫头了。 “去,快让人去衙门里,把二少爷叫回来,快去,快去啊!”楚姨娘心慌意乱的大叫道。 这真是,天都要塌下来了啊! 枝儿得了话,立马站起身来,掏出手绢往脸上胡乱一抹,便往外吩咐去了,心中却是大松一口气,如今气头上都没把她怎样,待这口气顺了,也就没事了吧! 心中也有些不确定,但好歹眼前这一关是过去了,抬手抹了一把额头凉嗖嗖的汗,今儿还真是霉运当头,惊险万分啊! 宋天远被下人从衙门里叫回来,也没说是什么事,一路上心情颇有些抑郁,心里还想着,姨娘如今,真是越发沉不住气了,些许小事儿,也值得特意来唤他回家,不知道他一天有多少公务需要忙活么。 想起那些公务,心情就更是一阵烦燥,每天累得跟条狗似的,料理清楚了也是你应该的,还得不到上司半句夸奖之语,若出了半点的差错,上司便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心情不好时,甚至臂头盖脸的就是一阵乱骂,他还能怎么着,只得受着呗。 之前也不是没想过办法,可情况也没什么好转,他也早就歇了那心思,一心当差,也曾想转圜一下关系,可上司胡令使大人,却是油盐不进。 一路心情郁郁,紧赶慢赶的回到家中,才进到兰香院,楚姨娘便迎面向他扑了过来,好在眼疾手快,稳稳将人给接住了。 “姨娘,这是做什么?”就算有什么事,也不能这么见人就扑啊,他要是没接住,岂不是摔倒在地了。 “远儿,出大事了,出大事了,这可怎么办好啊!”一直心慌意乱的楚姨娘,此刻如同见到救星一般,拉着宋天远不撒手。 宋天远听得眉头紧皱,之前散播出赵氏克亲长的流言,心中一想到宋天平焦头烂额,既要忙于平息外面的流言,回到府中还要新进门的媳妇,左支右绌的情形,心里还颇为痛快,可还没高兴两天,这就又出事了吗? 努力压下心中的恼意,扶了一把楚姨娘,平心静气道:“姨娘别急,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慢慢说。” 楚姨娘被他这么一安慰,稍微定下了神,心中的燥意,倒真平息了几分。 挥退了丫头,楚姨娘便将之前的事,一五一十的给他说了个清楚。 宋天远听完,惊讶的同时,也是大皱其眉,事情难道不是他想象那般,赵氏顾影自怜,垂泪到天明,竟还有心思接手管家权来! 一时惊,又一时叹!也怪自个,把赵氏想得太简单,眉头是越皱越深。 “姨娘你说那些账册?”宋天远有些惊疑的问道,现在要紧的,不是赵氏如何,而是姨娘捅的娄子。 楚姨娘在账册上动手脚,他竟是半点不知情,这也不能怪他不知晓,当初他还小的时候,楚姨娘已经在这么干了,这么多年下来,什么事都没有,自也没放在心上,根本不会当成是一件事,特意拿来说。 楚姨娘见问,轻轻点了下头。 “姨娘,你真是糊涂!”宋天远轻喝斥了一声。 心想,候爷最宠的人就是她,日常给她多少赏赐,她何至于如此行事,真是落了下乘。 楚姨娘一听他这话,似是在怪罪她的意思,心中也恼了,冷笑一声道:“我若不这么做,你妹妹丰厚的嫁妆哪里来?我若不这么做,你手里的花销,能这么宽松,你父亲给的那些赏赐,多是些华而不实之物,买的时候是精贵无比,可拿去变卖,却是一半都回不了本,动了那些东西,日后问起来,我又该怎么回话,哼哼,得好处时不记得姨娘的好,如今出事了,倒怪起我来,我这,我这都为的谁?”楚姨娘心里真是难受极了,本就提心吊胆了大半天,如今儿子竟还来怪罪于她,她真是,真是不想活的心都有了。 第四百六十四章反击 宋天远听着这话,心中才知,自个的每月的大额花销,都是从哪里来,要说,他虽是个庶子,但金尊玉贵的养大,什么时候为银钱上过心,甚至有时候也视那些为阿堵物,完全没想过,那些所谓的阿堵物,全是姨娘精心算计而来的。 “姨娘,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你以往也不曾跟我提起我……”这消息有些突然,他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楚姨娘瞧着他似乎确实没有因这事而责怪她,心里总算好过了些。 “我是你姨娘,就算你真要怪我,又能如何,只如今,咱们可怎么办才好,账册已经被赵氏拿去,迟早要捅到你父亲那儿去……”楚姨娘有些心惊,如今她还算得宠,只这宠爱早不比年轻时候,若是换作最受宠那会儿,她只要哭一哭,流几滴泪,候爷只怕什么都不会跟她计较,可现在的情形,早不比当年了。 宋天远心中也有些乱,若没有姨娘相助,他在府中,还能怎么与宋天平抗衡,所以姨娘是万万不能有事的。 “姨娘你是说,账册刚刚拿走……”宋天远若有所思的问道。 “可不是嘛,她让人来问我要账册,我自是不肯给的,结果,就让婆子直接动手来抢了,枝儿那贱丫头,也是个不顶事的,人家随便吓唬几句,她就老老实实将东西拿出来了。”楚姨娘想想都觉得生气,自个的丫头,竟然这么没骨气。 倒是宋天远跟她想的不同,一个丫头,还能指望人家有什么样的气节不成,这简直是个笑话。 他倒也不至于跟楚姨娘同声同气的去骂一个丫头,他的想法,却是拐到了别处。 “姨娘,那赵松材如今还在户部任职,当初他这个官位,可还是咱们使的力,如今,咱们也是用不上他,他估计也不会为咱们所用,若是用他的前程,来与赵氏谈条件,你说,她是允还是不允?”宋天远冷冷一笑,说道。 心想,只要她的脑子没傻,相比于管家权来,自是兄长的前程最要紧,当初,也只是想培养个帮手出来,在官场能有人所用,将赵氏弄进府来,也是为了牵制赵松材,如今反过来使,也是一样,拿赵松材的前程,来牵制赵氏。 当初看她一个乡野村姑,以为好拿捏,却是没想到,竟是看走了眼。 如今再怎么后悔,也为时已晚,再则,男子汉大丈夫,也不能总纠结于过去的这点错误上面,还是要往前看,就算是个才干出众的女人,又如何,女人始终只是个女人,只能在后宅中争锋罢了。 说到女人,他便又想到了齐氏,同为女人,齐氏怎么就差人这么多,好好的管家权,就是从她手上弄丢的,他这个媳妇可真是没娶对。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你这个主意真不错,不愧是读书人,这脑子就是好使。”听着这主意,楚姨娘醍醐灌顶一般,连声称赞。 她也不觉得,赵松梅会为了一个管家权,而放弃她兄长的前程,据说,他们兄妹间感情是极好的,越是这样,才越会为对方着想。 宋天远听着楚姨娘的夸赞,不由挺了挺身板,他也觉得这个主意极好,这次定能把赵氏的气焰打压下去,这才进门三五天,就开始作妖了,若不压她一头,以后这个家里,还有安宁的时候? 有了这个主意,楚姨娘顿时便又自得意满起来,已经开始期待起赵松梅难看的脸色,气得说不出话来的模样,哼哼,你做初一,我就要做十五,这叫以牙还牙,她不由恨恨的想着。 两人商定好,楚姨娘是半点也不敢耽误,谁知道那赵松梅,会不会头脑发热,发现一点半点的不对劲,就直接去候爷那里告她一状了,她得抓紧时间,赶紧的去与人交涉。 “大少奶奶,楚姨娘到访。”丫头在门外凛报道。 赵松梅还稍感诧异了一下,回想起之前于妈妈跟她说起楚姨娘的神情,这会儿不是应该在屋里发脾气,指天指地的骂她吗,也或者直接奔去候爷那儿,诉说诉说自个的委屈,反而是神态安然的找到她这儿来? 楚姨娘的账本,她还没分出时间来看上一眼,但以着她的经验,这账本怕是没那么干净,楚姨娘当时的神情,也足以证明这一点,但是,是什么让她如此自负的,这会儿就找上门来,她也是好奇得很。 “请姨娘进来吧!”赵松梅淡淡的吩咐道。 “大少奶奶!”楚姨娘不情不愿的对着赵松梅屈膝一礼。 对于行礼这个事儿,她真是呕得很,想她怎么也是个长辈吧,但偏偏只是一个姨娘这样不尴不尬的身份,赵松梅虽才进门,但人家却是明正言顺的大少夫人,说来说去,地位就是比她高,就算她在府中不可一世,却仍是要向人家行礼的,不然,就是她不知礼数了。 见赵松梅神态安然的受了她的礼,楚姨娘顿时觉得胸口闷闷的疼,这都是什么事啊,她纯属自己给自己找了尊大佛回来,从兰香院一路过来的好心情,顿时已不见影踪。 “姨娘请坐吧,何事来得如此匆忙!”贵夫人们之间的交往,那是有什么事要上门时,就会提前让丫头们告之一声,别家的,自是要先下帖子,才好上门拜访,像楚姨娘这样,都不曾知会过一声,就直接登门的,确是少了点礼数。 赵松梅的话,虽说得十分温和,但暗藏的意思,已经让楚姨娘本就不怎么平静的心情,更添了一些怒火。 这般高高在上的姿态,她一个乡野村姑,也配在她面前摆出来,还有那泰然处之的神态,仿佛她就是这府中的女主人一般,也不想想,她才进门几天,不知道夹起尾巴做人,倒对着她耀武扬威起来。 楚姨娘已是气得说不出话来,抬起手努力的抚着胸口,压下那蒸腾的怒火,她来这儿,是有正事要说的,而不是来发脾气的,她是要让赵松梅对着她俯手称臣的,不生气,她一点也不生气。 赵松梅火眼金睛,哪会看不出对方已经到发怒的边沿,却是强忍着怒火,没有发作出来,心想着,楚姨娘还真是,半点也经不起激。 “来人啊,看茶!”赵松梅越发悠闲起来,甚至嘴角还带起些微微笑意,吩咐着身边的丫头。 第四百六十五章不成 楚姨娘哪有心情喝茶,但人却是顺势坐了下来,站着说话,搞得她跟个下人似的,她才不愿意矮人一头呢。 “姨娘尝尝,这茶是大爷拿回来的,说是什么龙井,我乡下来的,也不懂这些,只觉得味道喝起来还不错。”赵松梅端着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似在细细品尝。 楚姨娘强压下的怒火,差点没因她这个表情,再次暴发起来。 真当她是没事过来品茶的么,她这青松院,她是一步都不想踏进来,若非是有事要说,哦,对,她是来说事的。 楚姨娘醒过神来,发现自己差点被人给偏了去,心中又是一阵气闷,她觉得她这一辈子,还从来没有那天,有今天生这么多气的。 “茶就不喝了,我过来是想找大少奶奶说几句话。”楚姨娘想着即将要说的事,胸中的怒气,瞬间化为一阵快意,一会儿该生气的就不是她,而是换作对方了。 “哦,姨娘但说无妨,我洗耳恭听!”赵松梅看着她瞬间舒缓下的神情,心中也是颇为讶异。 想来想去,觉得对方想要拿住她,估计会赵松材那边下手,毕竟赵松材的官位,是靠着宋天远活动来的,而如今,宋天远匆匆忙忙的赶回来,而楚姨娘就立马有了主意。 要说她虽然才进门几天,各位主子的动向,她也是找人盯着的,宋天远为什么匆忙从衙门里赶回业,自然是因为她拿了账册之故,而楚姨娘这会儿过来,自然是想扳回一城。 “我过来也就是想问一句,是候府的管家之权重要呢,还是令兄的户部知事之位更重要,哼,大少奶奶一看就是个聪明人,如何取舍,就看大少奶奶的了。”楚姨娘脸上露出些得意的神情来。 心想,这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以为拿住了她的把炳,就完全不将人放在眼里了,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有前招,我有后手,咱们就看看,倒底是谁输谁赢吧。 楚姨娘嘴角擒了一抹畅快的笑意,抬眼看向赵松梅。 赵松梅竟是半点没受这话的影响,嘴角仍带着那轻浅的笑意,仿佛她说的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而是在跟她闲话家常一般,楚姨娘并没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心里不由咯噔一跳,难道是哪里出了错漏,脸上才露出的舒畅笑意,因收势太快,而让神情变得有些扭曲起来,看着着实有些碜人。 “对我来说,两个都重要!”赵松梅淡淡一笑道。 “哼,两个都重要,大少奶奶未免也太贪心了些吧,自古鱼与熊掌不可皆得,年少意气是好事,但也要懂得取舍才好。”楚姨娘冷冷的说道,情知这事怕有什么原故,不然怎么淡定的人,听到这样的话,也该为之变色吧,此刻,她早已收起看好戏的心思来,一心想着,要怎么才能成就这件事。 “我为什么要取舍,废话我也不多讲,总之一句话,这管家权是候爷给我的,我拿在手里,还没捂热呢,说什么都不能交出去,再则,我就这么交出去了,至候爷之令于何地,候爷怪罪起来,我也担待不起不是?”赵松梅冷声说道。 “你不取舍?可由不得,你兄长丢官去职,可没你后悔的时候,至于候爷那边,我可以帮你去说情,毕竟你年轻不知事,候爷看在我的面儿上,也不会怪罪于你。”楚姨娘软化了语气,也顾不得什么体面不体面,只想着能把管家权拿回来,以往做下的那些事,才能死死捂着,不被揭露出来。 “哦,这么说来,我还要感谢姨娘的一番心意了。”赵松梅似笑非笑道,威胁人的放,说得这般画风清奇,她也真是长见识了。 “感不感激的另说,你且将账册先还给我,咱们再细说后面的事。”楚姨娘听着她那话,似是看到了希望。 “我的话,姨娘还没听明白么,管家权不给,账册自也是不能搬走的,至于我兄长那方面,姨娘且看着办!”赵松梅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楚姨娘惊住了,这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你,你当真不管赵松材的死活了?”楚姨娘语声颤抖的说道,赵松材的死活,她半点也不关心,只是这账册拿不回来,她可怎么交代? “我兄长的死活,我自然是关心的,但你觉得你凭什么,能掌控一个朝庭命官的死活?”赵松梅目光凌厉,冷声质问道。 “你,你,当真觉得我拿你没办法吗?”楚姨娘被她的目光看得心中一跳,心里升起一股很不好的预感,只觉得今儿这事,怕是成不了了,嘴里不由自主的放出了狠话。 只她这狠话,若是能说得正气凛然一些,估计还能有些效果,如今却是说得结结巴巴,别说吓唬不到赵松梅,估计连个普通丫环都吓唬不住。 “我从来未曾小看过姨娘。”赵松梅清冷的说道,正因为没有小看过她,所以还未曾出嫁前,兄妹两个,就已经知道会有一天,他们母子两个,会借此事做为要胁,赵松材那边,也早就有了防备,只是没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 克亲长的流言一出,赵松材那边自是得了消息,也曾派人来过问,赵松梅这边已有了打算,也就递了信过去,而此刻,赵松材的位置,怕是早已调动了吧!还没有得到确信,也不是那么确定。 但是调动职务,那是肯定是在进行了,赵松材结交各方人物,其实早已动了调动的心思,毕竟户部这边,有宋天远的关系在,怎么也出不了头。 只要调离户部这一块,远离了他的人脉辖区,可不就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 如今,楚姨娘拿这个来威胁她,若真是毫无准备,怕是就得受她的胁迫了,如今嘛!呵呵! 楚姨娘又惊又疑,完全闹不明白,赵松梅那话是什么意思,既然没有小看她,为什么又完全不拿她的话当回事,对她的威胁也是毫不在意,还是笃定她不会真动手? 她不由冷笑一声,还真当她是菩萨不成? “你若是不识抬举,可别怪我下手无情。”楚姨娘目光狰狞的放出狠话来,她觉得赵松梅可能是不相信她说的话是真的。 “呵呵,那我拭目以待!”赵松梅呵呵两声,却是全无笑意,目光甚至坚硬如冰,毫无退让软化之相。 第四百六十六章落败 赵松材的速度很快,得到赵松梅的信儿就立马动了起来,深怕给妹子拖了后腿,之前的事情,已经让他觉得很对不住小五了,如今再不能重蹈袭覆辙。 其实从得知了宋天远的意图之后,他无时无刻不是想着如何调离户部,若非是已经谋得了这官职,在户部挂了档,不然,他还真不愿意要这官职,另谋他就,因为宋天远实在是把他给恶心到了。 赵松梅也好生劝过他一番,他也是才初涉官场,若是在这职位上待的时间太短,难免给人留下眼高手低的印象,就算他其实早就活动到位了,却迟迟没有动的原故,如今得了信,自是立马就动了起来。 户部知事这个职位,真是让他一点好感也没有,只要想到小妹是因他之故嫁入候府,而候府诸事闹得她不得安宁,他就觉得这个户部知事是跟他犯了冲,他想以后都不能让人在他面前,提起户部知事这个名字来。 不过两三天的时间,赵松材就活动完毕,调离了户部,却了吏部任知事,品阶相同,算是平调,官职也差不多,但所管辖之事,却不尽相同,但总归说来,在吏部比户部好,至少没人故意压着他,不让他有机会高升,就凭这一点,怎么样都部在户部值当。 在楚姨娘与赵松梅交谈无果之后,楚姨娘着实恼怒得不行,立马就给宋天远报备,让他把赵松材的官儿给撸了。 宋天远听着也是觉得意外,但赵松梅不合作,他也是无法,只能从赵松材身上下手,他们吃了亏,也得让赵家兄妹痛一痛。 第二天就想去寻户部主事,但谁知竟是事事不顺,因着头一天告了假,已经让胡令史觉得不高兴了,甚至暗示说他是想偷懒不干活,怎么说也不肯再给他批假,把个宋天远气闷得不行,待到晚间下了衙,才得了功夫,去跟户部主事通气。 他这里磨刀霍霍的等着让赵松材倒霉,却不想,人家竟已经调离了户部,让他有气无处撒,心中却也是惊愕非常,怎么自个半点风声没听到,这人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就调走了? 要想通其中关节也不难,赵松材有候府做靠山,本就让人高看他一眼,虽然他们个候府公子,其实很想对他下暗手,但那都是私下的,明面儿上大家还都是亲戚,别人也不能得知不是,如此,敬重候府的人,也都会给他几分面子。 想到这一点,宋天远简直想吐血,自己这个候府公子没得到多少好处,还便宜他一个亲戚了。 这要怪,其实也只能怪他自己,选的路不太好走,但一个进士及第的候府公子,还是比一般的公子哥儿有含金量的,至少在皇帝那里,也挂了个名,只是如今他这官职太过低微,连早朝都没有他的位置,就算皇帝知道有他这么个人,却也不能越级来提拔他的,除非他有什么惊世之才能。 想撸了赵松材的官职,却是晚了一步,他的手再长,也不是想伸到哪儿就能伸到哪儿的,心里真是无比气闷,也难怪赵松梅能如此的气定神闲,半点不受他威胁,原来,是早就打算好了。 可是,好端端的,为什么就有这样的想法呢,宋天平回想,上一次与赵松材一起喝酒时,那时候两人交情都还算不错,瞧着人家这调职的速度,可不是十天半月就能成的,可想而知,人家这是早就在防备他了,也是很不想不通,他也没表现出什么来,做什么赵松材就防备起他来。 他难道早就料到,其妹入了候府,就会与他们母子起冲突么?想来想去,也觉得只有这种可能。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么赵松材这个人,也不能当成一般书生来对待了,心机还真是深重得很,难怪同在户部当差,两人就没在衙门里巧遇过一次,看来人家是故意在避着他走呢! 想通这些,宋天远的眼神不由越发阴沉起来,姨娘向赵松梅发难,他这边向赵松材动手,虽然没成,但双方也已是撕破了脸,以后的明争暗斗,却是少不了。 想着赵松梅才干出众,娘家又是财势过人,有赵松材这样的哥哥,还有一个做大将军女婿的哥哥,这样一个精明能干的女人,姨娘又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想到此处,眼神不由暗了暗,宋天平真是好运道,就那样的情形下,还能让他娶到这样的女人,而相比起来,他娶回来的齐氏,简直是没法看了。 那个齐氏,之前他还当她是在装病,他也没去看一眼,后来过去看儿子时,才得知她竟是真病了,若是装病,他还能高看她一眼,没什么本事,也还算有点心计,可她是真的病了,就家里那么点破事,就被急的、愁的、为难得,给生病了,他简直不知道说她什么好了。 摊上那样的媳妇,他也是够了,你要真是啥本事也没有,你不会去问问姨娘,这家要怎么管,这家要怎么当,开口问一声,又能怎么样,她偏不出声,什么也不问,就那么胡乱来一通,若不是她这么胡乱指派一通,只按照家中以往的规矩来,又何至于闹成那样? 而姨娘也是,说撒手不管,就真的不闻不问了,她要是稍微关照一点齐氏,家里也不可能乱成那样,以至于让候爷那里都短了东西。 若非如此,这管家权,候爷又何曾想过收回来,交给赵氏来管家,若没有这些事,姨娘又何必每日提心吊胆,就想着赵氏何时去候爷那儿揭发她,连个安稳觉也没得睡。 以至于如今他一回到家,姨娘必要叫他过去诉一番苦,闹得他也不得安宁,他自然也是发愁的,就盼着候爷看着往日的情份,从轻了发落。 他这边已是想好了应对之策,到时候,让姨娘去哭求一番,他带着浩哥儿一起去求情,候爷对他颇为疼爱,对浩哥儿这个惟一的孙子,也是十分喜欢的,看着他们的情面上,想必也不会过多为难姨娘。 但最可恨的还是赵氏,手里抓着那账册薄子,却是半点动静也没有,这么吊着他们是什么意思,你要揭发,早点揭发了,大家都安生,你这么一点动静没有,大家都跟着悬着心,所谓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你倒是痛快点啊! 第四百六十七章训下 赵松梅接手了管家之权后,立马就有了动作,偷尖耍滑、欺上瞒下、趁机占便宜捞好处的,提溜了几个管事婆子出来,直接打得半死,随即发卖出去,很是震慑住了一帮人。 原本匆匆接手管家,下面的几个管事婆子,还觉得有些不服气,也有为楚姨娘鸣不平的意思,想楚姨娘在府中管了这些年,自然也会有几个追随者,而这些追随者,少不得是要跟赵松梅为难的。 她们几人聚在一起商量得好好的,毕竟如今府中是候爷说了算,而楚姨娘是候爷最宠爱的女人,以往还管着家,地位自是不一般,而府中的二少爷,又是最得候爷的喜爱,世子之位未定,前程未明,她们也是很看好得宠的二少爷。 如此,与赵松梅作对,势在必然,但没想到,她们还不曾出头,就闹了那么一处,很是杀了一下她们心中的气焰,就算心中有再我的不服,却是谁也没敢当场吭一声。 一朝天子一朝臣,不知怎的,她们心中盘旋着这么一句话,久久不能散去。 “小姐,今儿这一场,是不是太暴力了一点啊,这般一来,那些婆子定会觉得你太凶悍,不好接近……”香儿有些担忧的说道。 她也是被吓着了,想在赵家的时候,主子待人和善,下面的奴才也是知恩图报,虽也有那么几个,想要偷懒的,不过是被主子几句话敲打一番,也就老实听话了,何曾见过今日这场面,那婆子身下都打出血来了,真是太吓人了,打完不算,还直接将人发卖了。 “若非这般手段,那些人这会儿没准都能闹翻天了,你不懂就别乱说,主子行事,自有分寸。”于妈妈听着香儿的话,瞪了她一眼。 心想,她也是从小教导的香儿,可始终没有主子看得通透,可见这人啊,还是得讲究点天份,香儿啊,也亏得有她在旁看着,不然落在别的人家,还不知能成什么样? 赵松梅对今儿的结果,也是很满意的,别的不敢说,至少有了今儿这一出,没人敢阳奉阴违私底下里使坏,那些婆子们,又能有多少忠心,何况是对着一个姨娘。 若是正经的候夫人,没准还能死心踏地,毕竟那是名正言顺的,一个姨娘,若拿到外面去说,她们对着一个姨娘死心踏地,不知道要笑坏多少人。 “香儿这丫头口没遮拦的,少奶奶别往心里去。”于妈妈自是香儿说话的。 虽是从小到大的情份,但由着她这么混下去,若真惹恼了主子,可不是好事,心想着,还得再提点提点,这丫头也就是个榆木脑袋,心里也很是为她着急。 再则府中如今这般不安稳,若在外面乱说话惹了事,少奶奶也不一定能护得了她,不行,她还得再敲打敲打她,以后言行得越发谨慎些。 “香儿也是关心我,于妈妈不必放在心上。”赵松梅笑笑混不在意,身边人说几句大实话,也没什么不妥的,她如今这名声,估计也确实凶悍了些,不过,这又有什么要紧,能起到想要的效果就行。 “这几天你多盯着些,若有谁敢犯事的,不尊上令的,立马拿了来见我。”赵松梅杀伐决断,语气十分利落。 她才不会像一般人一样,好言好语的,拿着手里的银子去笼络人,这府中的情况本就有些复杂,下面的人,又惯会见风使舵,她拿出再多的银子去收买,也不一定能起到效果,就算人家口头应承你,却又不帮你帮事,你又能如何。 不如使出这雷霆手段来,主子就是主子,下人就是下人,主子的吩咐,你下人就得听从,若有不从,哼哼!前面的人,就是她们的例子。 她倒要看看,有几个人是忠心不二,惟楚姨娘之命是从的。 管家权在她手中,发卖几个不听话的下人,又算什么大事,别说候爷不理这些事,就算理会,也不至于为着这么点小事来过问她。 “少奶奶放心,奴婢会盯着的。”于妈妈点头应是,心里也是赞同她这个做法的,大少爷再怎么不得宠,那也是候府的大少爷,与少奶奶夫妻一体,少奶奶便是这府中最尊贵的女人,让少奶奶去俯身讨好一个下人,那也太掉身价了。 心想着,那些一心等着大少奶奶去拉笼的管事婆子,她们还真是打错了算盘。 “那些账册,少奶奶什么时候告诉候爷?”于妈妈问道,这不是小事,事发之后,怕是还会有些别的事,她得早做准备。 “过几天吧,一则,咱们这账册,也不能算得那么快,再则,也是故意吊上他们几天,让他们尝这胆颤心惊的滋味儿。”赵松梅有些恶作剧似的笑了笑。 “何不动作快一些,奴婢担心,他们想出法子来,到时候说动候爷,咱们也就不能拿他们怎么样了!”于妈妈多有不解,开口说道。 赵松梅却是摇了摇头,叹道:“就凭着账册之事,咱们还憾动不了楚姨娘的地位,她在这府中这么多年,候爷当初对她也不乏有真情,就算如今不比从前,候爷还是会念着旧情的,再则二少爷很得候爷喜欢,如今府中的长孙,也是二少爷所出呢!”所以就凭这一次,是如何也不可能打压下那母子俩。 于妈妈听着在理,也是觉得一阵遗憾,这也得亏是在候府,有候爷的宠爱,若是换在一般人家,她一个姨娘敢贪这么多钱,直接被发卖了,或者贬为贱妾也是有的。 候爷还是好性儿了些,不过若非如此,楚姨娘也不敢做手脚吧! 于妈妈心中再次觉得遗憾,这次没能将楚姨娘打压下去,下次想要再寻机会,估计就不那么容易了,毕竟知道少奶奶不好惹,以后就会多有防备,不敢轻易出手,这次她们能这么快得手,这也得益于,楚姨娘母子太小瞧人的原故。 “候爷的第一个孙子,这情份自是不一般,若是大少爷早些成亲…呵,那也就遇不上咱们少奶奶了!”于妈妈也觉得自己这个设想太好笑了些。 赵松梅听着,不由也笑了下,若是没遇上,她也就不用费心巴力的,在这里帮他料理家务了,可冥冥之中,他们就是遇上了,这就是不得不说的缘份啊! 第四百六十八章闲话 过了两天,赵松梅知会过宋天平之后,就将账册的事情直接告诉了宋清辉。 她也曾想过,是否留着这些账册,以此要挟楚姨娘母子,但以她看来,宋天远的性子,却不是肯受人要挟的性子,况且现在她管家,这账册的事不揭露出来,以后定是个后患,如今料理清楚,倒也干净。 宋清辉得知此事,自是一番震怒,不过他的怒气来得快,也去得快,楚姨娘袓孙三代轮番求情,虽然浩哥儿话还不怎么说得清楚,但宋天远教他的几个词,还是能说得明白的,如此,楚姨娘只是受了一番责备,再则,以后再不让也管家之类的话,便也就再没别的。 这在一般人看来,已经是十分宽容的事情了,但楚姨娘却觉得是奇耻大辱,想她进门二十来年了,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宋清辉当初待她如珠如宝,甚至连续弦的意思都不曾有,而如今人老珠黄,恩爱不再,她就被这么对待了。 当然她更恨的却是赵松梅,这个她亲手促成她嫁给宋天平的女人,原本以为是个一无是处的,可现在才知道,她是给自己引进了一条豺狼。 此事在赵松梅意料之中,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失望不失望的。 反倒是宋天平听闻他的惩罚,冷笑了一声。 “些许小事,不必放在心上。”赵松梅见他脸色不怎么好,安慰道。 “我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觉得父亲处事太不公了些,若犯事的是我,没准逐出家门都有可能,轮到那母子身上,却是如此清描淡写一语而过。”宋天平话语中带着说不出的失落。 他总是对自己说,这么多年了,都已经习惯了,可面对如此情形,他还是受到了影响。 怎么说也是生身之父,血脉相连,又怎么能真的当什么事也没有呢。 赵松梅体谅的拍了拍他的手,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人家是父子,她说什么都不太合适,索性什么也不说了,只给他个无声安慰好了。 “放心,我无事,这么多年我都……”他想说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可话到嘴边,才想起这话有些打脸,便闭嘴不言了。 赵松梅却是抬头笑了笑:“别说哪些了,后天,你可有空,二哥,决定那些动身回家,你若得闲,便同我一起去送送他们吧,这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 她说着,不由有些伤感起来,这就是远嫁的姑娘,必须承受的孤单寂寞了。 “衙门里最近事务多,但后天也是能腾得出空来,到时候咱们一起去吧,我让长矛准备了一些东西,到时候一起带上,你也不必难过,二哥不是说,过年后就会再次进京么,到时候便能相见了。”宋天平反过安慰起她来。 “你都准备了些什么东西,若是些不必要的,就不用了,他们路上带太多东西,想必不好走。”赵松梅想着路途遥远,他们自己也带了不少,若是一些虚有其表的东西,还真不必带了。 “你这是想替为夫省东西呢?”宋天平听她这话,不由笑了一下,礼节往来,礼节往来,自然是礼字为先,连礼都省了,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家中不是还有阿爷么,我让长矛准备的,就是送给他老人家的。”宋天平一扫之前的沉闷,脸带笑意的看着她。 “原来是准备给阿爷的啊,那确实不能少了。”赵松梅不去看他,不过是想着路途方便而已,哪里是想替他省东西了,这人,也太没脸皮了些。 宋天平仍笑看着她。 赵松梅被他看得有些恼了,便将头扭向一边,更不愿看他了。 她这一动作,倒惹得宋天平哈哈大笑起来,随即过来,直接将她搂进怀里。 笑什么笑啊,毛病!赵松梅越发气恼,身子在他怀中挣了挣,却怎么也没能挣开,倒底男人比女人力气大不是说假的,不过,也是她让着他,没跟他来真的,真要比起来,不定谁输谁赢呢。 “好了,不逗你了。”宋天平见状,怕真惹恼了她,赶紧认输。 “你不生气了?”赵松梅扬头问他。 “不生气,其实并没有生气,只是有点不舒服而已。”宋天平被她这一打岔,心情已是平复过来。 “那么现在,还有没有不舒服呢?”赵松梅接着问。 宋天平一看她,就知道她是故意这么问的,她这小气的娘子,定是报复他刚刚逗弄她的话,十分大度的笑笑:“就算有再多的不舒服,有你在我跟前,也都变得舒服了。” 这马屁拍得这么直白,她真是要怀疑一下,这候府堂堂的大少爷,肚子里究竟有无墨水。 不过认真说来,她肚子也没多少货,如此比较,倒也半斤八两,算了算了,她大度一点,就不跟他计较了。 “哼,算你识趣。”赵松梅轻哼了一声。 宋天平搂着她,又是一阵轻笑出声,他突然觉得,他怀中搂着的就是一块宝,就算怎么不开心的事,只要有她在,似乎都能不怎么放在心上了,以往经历的那些孤寂岁月,似乎也在从他的脑海中逐渐淡化了去,而他心中记住的,却是更多与她的点点滴滴。 这似乎是一个好现象,只要越来越不在乎候府中的那些人,那些事,他行事起来,便会更毫无顾及,会更果决。 “接了管家权,府中的事务繁多,怕是要受劳累了!”宋天平将手紧了紧,轻声在她耳边说道。 “劳累,嗯,兴许会有一点吧!”赵松梅想,可能最多的是劳心一些,毕竟什么事情,也用不着她来动手,不过是动动嘴皮子,吩咐下去,自是有人去办。 “你可能没听说过一句话,一个合格的管理者呢,不需事必亲躬,凡事亲为,只需做好规划,合理协调,及时与下属沟通,其余的就不存在什么问题!”赵松梅补充了一句。 一个合格的管理者?宋天平倒是听懂了,觉得她这话说得很是在理,不过她这套理论,倒是第一次听闻,着实觉得新鲜,倒也没有什么违合之处,心想,别看年纪不大,懂得倒是不少,说起来,也是一套一套的,至于做起来,似乎也没出过什么差错,赵府那边,当初不也是她一个人管得好好的么。 倒也不担心她是否能管好候府了,就算出了岔子又怎么样,他也愿意帮她担着。 第四百六十九章再起风波 送走了赵家兄弟,赵松梅心情颇为郁郁,连宋天平提议陪她去逛逛脂粉铺子,她都没有心情,两人便又一路回了家。 门房远远的瞧见主子回来,连有那伶俐的,小跑着过去,帮着宋天平止住了马,静待主子下马来。 搞得宋天平对于这别样的热情,很是不习惯,他媳妇掌家,就是不一样啊,以往楚姨娘管家,门房看见他,就跟没看见似的,如今竟是鞍前马后来了。 啧啧两声,倒也没说什么,待到赵松梅下得马车来,两人相携而入。 楚姨娘心情不甚好,出来散散心,不巧正瞧见两人并肩而行的背影,她是怎么看觉得怎么不顺眼。 “今儿怎么没去衙门里?”楚姨娘脸色不善,死盯着越渐远去的人影,问着身边的丫头。 “听说是大少奶奶的兄长今儿回乡,瞧这情形,怕是刚送完人回来。”柳儿小声的回凛道。 放在之前,这样贴身跟随的差事,定是枝儿抢着来做,不过现在她犯了事,姨娘也没怎么说要惩罚她,只她吓得有些不敢冒头,有什么差事,都推着柳儿来。 楚姨娘之前被候爷训斥了一顿,自觉大失颜面,再则觉得事事不顺,这两天着实安生了两天,没敢妄动。 本来出来走走,吹了吹冷风,心里那些烦燥郁闷之意,稍稍吹散了点,可一看见这和和美美的两个人,心里的郁气便又涌了上来。 要说宋天平两人,也就并肩而行,一路小声说着话,连半点亲热的动作也没有,只这么远远一看,也半点看不出是否和美恩爱来。 这却只能怪楚姨娘见识太少了些,在这府中她与候爷,身份不对等,从来是一个在上,一个在下,时时刻刻对着候爷,也是敬重多,就算是情正浓时,她也是没有忘了礼数的。 再则宋天远夫妻两个,貌合神离,两人就算同行,也是一个在前,一个在后,根本不会有并肩而行的时候。 只如今看着这两人,这般相处的情形,自然而然的就觉得,这两人是十分恩爱的。 自个儿连番受到打击,而对方确是如此恩爱,她这心气儿不顺,便又沉不住气了。 她这里管家权是被剥夺了,但外面关于赵松梅克亲长的流言,却是仍在流传,毕竟他们这样的大户人家,家里流传出来的八卦,无一不是那些普通百姓茶余饭后的话题。 只不过她前几天担忧那些账册,没有再加把劲儿,如今她心中这熊熊火焰,便又升腾了起来。 盯着那空无一人的回廊,眼神中露出阴狠的光芒来。 柳儿跟在身旁,瞧着楚姨娘的神情,不由心惊胆颤,最后姨娘的脾气越来越大,动不动就骂人,枝儿那丫头如今犯了错,还不知会如何责罚,已是吓得不敢冒头,却不代表姨娘想不起她来。 秋后算账,迟早她也是逃不掉的。 心里也不由担忧起自己来,如今大少奶奶管了家,今后姨娘不顺心的时候还多着呢,她们这些贴身侍候的,怕是会越来越不好过了。 她也是想为自己打算的,她的想法跟枝儿不同,枝儿想巴上二少爷,可她只想求个安稳,以往她也是跋扈了些,其实胆子却也不大,之前受了番惊吓,是早就不敢求什么富贵了,如今只盼着主子帮她配个人,人踏实些,勉强能过活,她就满足了,总好过如今这般,整日的提心吊胆。 “哼,咱们回去,这个小贱人,以为得了管家权,我就不能奈何她了,骑驴看唱本,咱们走着瞧。”楚姨娘恨恨的说道,此刻已是完全维持不住,她一惯学起来的优雅形象,不过现在也没有外人,她完全也不用端着那些体面。 楚姨娘身在后宅,也是深谙名声对一个女人的重要性,她就是要把她的名声搞臭了,让她臭不可闻,就算宋天平不会休了她,也让那些贵妇人不敢与之往来。 一个不能出门应酬,帮着夫君交际的女人,光长得漂亮有点财势又如何,她等着她被人嫌弃的一天。 男人那点花花肠子,这么些年下来,她看得比任何人都清楚,别看宋清辉作出对她一往情深的模样,可该时也是照偷不误,不然,那后院里的几个姨娘怎么来的,还有被她打发了的许多的通房丫头,她都数不清,这么多年下来,被她赶走了多少丫头。 父亲是如此,儿子还能好到哪里去,别说宋天平了,就是远哥儿院子里的侍候的丫头也都不少,不过儿子嘛,只要他喜欢就好,她向来不爱管他这方面的事,不过是图个乐子。 儿子就是如此,她不信宋天平会是个例外,虽然这么些年,她也塞了不少丫头到他的院子里,对她心生防备,人是一个没动,但不表示他没这花花肠子,整日在外时常大晚上才归家,谁又知道他在外面干什么去了? 他也算是个聪明人,知道赵氏才进门来,绝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就拉女人进屋,可过个一年半载呢,他还不会找女人么? 男人新鲜也就那么点时间,瞧瞧齐氏,刚进门时,远哥儿也是老老实实的,也不过几个月时间,就睡了齐氏的陪嫁丫头,那也是个没用的,不知道顺势将人开了脸,放在远哥儿身边,竟是将人打一顿,随即发卖了,由此,远哥儿便对她日渐疏远起来。 瞧瞧,大家不都这么过来的么,轮到赵氏这里,还能有什么不同不成? 她就等着,先把她名声弄臭了,再看她被男人嫌弃的时候,真到那时,她是不是也会对镜流泪,对月伤怀呢? 想着赵松梅也会有倒霉的一天,心里总算痛快了一点,甚至嘴角还扬起抹扭曲的笑意。 看得柳儿心中也是一惊一乍,姨娘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会儿恼恨得不行,一会儿就又高兴起来,而如今,却是又笑得这么难看,这笑容,这笑容还真是,笑了不如不笑呢! 心想着,姨娘这是不是连番打击之下,已经有些脑子不正常了吧!这么一想,心里不由凉嗖嗖的,若真是如此,她还能指望从这个坑里跳出来? 二少爷定是不允的,定是会让她们侍候姨娘到老不可,若真这样,她还有什么青春年华可言,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第四百七十章平复流言 第二日,赵松梅克亲长的流言再次喧嚣起来,各个酒楼茶肆无不在传诵。 那些聪明之人,自是不信这种无根无据的言辞,毕竟克不克这种事情,全看你自己怎么想了。 很多大户人家的妇人们,也多是拿这种事情,来攻击对手,至于候府传出这样的事来,很多有脑子的人一想就明白,这没准就是那位姨娘的手笔,听着也不过一笑了之,也有那爱看热闹的等待着后续,到底是一个姨娘占了上风,还是正经的大少奶奶更胜一筹。 而对于一般百姓而言,不过是当个故事来听听,以他们的身份地位,一辈子也接触不到这样的大人物,全当听个乐子,毕竟克不克这种事情,信则有,不信则无,跟他们切身没有丝毫关系的事情,也不过看个热闹。 只是这热闹前几天也都在传了,再次传起来,已经让人没多少新鲜感了。 然而,他们也没在这事儿上议论多久,不过是第二天,便又有一个新鲜事发生,顿时牵引大家的注意力,对于那些克不克无影无踪的事情,再没什么兴趣了。 说来也巧,这事儿竟跟候府也有些关系。 原来这楚姨娘有个兄长,名唤楚恒元的,要说起楚家,当初也曾兴旺过一段,但到楚姨娘这一辈早就落魄了,这楚恒元也不是有什么本事的,楚姨娘入了候府,他便一直靠着周济过日子。 后来楚姨娘得势了,他也借着候爷的关系,谋了个守城官,这守城官说得好听,其实也就是看守城门的,比起一般的兵丁强一些,好歹也算个头头,只是不入品,在候府这样的人家看来,完全不算个官儿。 但因着有候府这层关系在,他在北城门一带,还是十分吃得开的,不给他面子,也要给他背后靠山的面子不是? 他才干有限,没什么本事,候爷对这些事情也不怎么上心,如此,他便几十年如一日的,仍就是个守城官,竟半步也没拸个地方,他这人也有个好处,知道自己没甚本事,便也没多余的心思,有这个差事干着,混个没问题,再则楚姨娘时不时的接济一些,他这日子过得也极滋润。 年轻时候吧,也是苦过的,只不过年纪大了,这日子过得也这般顺风顺水,不勉就起了些心思。 他那位夫人吧,当初家境极差时娶的,模样儿简直不想提起,后来又一心操持家务,越发显得老态,到如今简直是没法看了,反而是他自己,日子悠悠哉哉的过得,四十多岁的年纪了,半点不显老态,红光满面的,说他只有三十多岁都有人相信。 他自个也觉得年轻得很,身强体壮,对着个丑妻,某些方面,他真是提不起兴趣来,有心想纳个妾吧,却也是顾忌多多。 他这个老妻,出身市井,性子泼辣凶悍得很,当然也靠着这份泼辣劲儿,当初他们没得到候府助益前,还能活得好好的,他也念着他的情分。 如此,纳妾的事情一提,浑家自是不乐意,他便就没再提了,但他起了这个心,却是如何也收不住,他也是有法子,便偷偷藏了些私房,随后在外面置了个宅子,从花楼里买了个年轻漂亮的姐儿出来,就这么养在外面。 时不时的就借口出去住几晚上,家里也没有发现什么,他这日子过得倒也颇为逍遥。 但坏就坏在这花娘身上,许是因着年轻奈不得寂寞,毕竟这楚恒元一月也去不了几回,那花娘也算着他来往的规律,这许多时日下来,也没有出过错,偏就在昨儿,与野男人欢好时,被楚恒元给撞见了。 这可不得了,楚恒元当场发飙,提起拳头就把人给打了,可那男人也不是好惹的,双双就闹开来,一时街坊邻里,竟是无人不知。 若说这么打一场闹一场也就算了,可那野男人却不是一般人,乃是归德府的一位庶出公子,虽说这之事,闹也来也不是好看的,但能干出这种事来的公子,足可见脑子也没好使到哪里去。 他只知自己被人打了,定要讨个说法,却不想想,他把人女人睡了这事,竟是完全不当回事似的。 如此,两相便闹了起来,那公子觉得自个有身份有地位,一个寻常人就将他给打了,让他大失颜面,要说他也不是多喜欢这花娘,不过是觉得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了几次便觉得有趣,便尝上了瘾,如此才终于被人给抓了个现形。 但他的身份地位摆在那儿,就算被人抓了,又算个什么事,他是半点也不放在心上,反而一心追究起自己被打的事。 而楚恒元觉得自个占理,也是有些不饶人,再则他的妹子在宋候府中得势,真要拼起来,他也不一定就会输。 这般,两人都是不依不饶,非要分个你死我活出来,如此,便又闹上了公堂,这事随即越闹越大。 那堂上的官员,觉得这样的丑事,顾及着双方的颜面,还想帮着遮掩一二,但见两人越闹越凶,却是连遮掩的意思都没有,他便也不费这个心。 就这样,这场风流韵事儿,几乎传得满城皆知,如今出门逛一趟街,这满大街议论的都是这事儿。 被人捉了个现形的桃色绯闻,有名有姓儿的,那个不是看戏不怕台高的人,男人们对于议论这些风流事儿,那是热衷得很,三五个聚在一起,总要说一说,而女人们,却只会骂那花娘太无耻,太不要脸等语。 但不管怎么说,有了这些事儿给他们做为谈资,谁也没再提之前那什么克亲长之类的流言来,这事儿算是得到了平息。 赵松梅坐在屋中,听着香儿去外面打听回来的消息,香儿说得那叫一个眉飞色舞,乐得赵松梅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她倒不是在笑香儿讲的故事精采,而是在笑宋天平,这人,竟会如此行事,之前倒也跟她提过一两句,却没有细说,他说这两句,也不过是让她放心,但她却没想到,那人会是楚姨娘的兄长,她算是看出来了,估计宋天平跟她一样,也是睚眦必报的性子。 呵呵,这样很好,楚姨娘只怕又要头疼了吧!赵松梅笑盈盈的想到,有事让她伤脑筋,总好过成日盯着她不放的好。 第四百七十一章求救 楚姨娘确实很伤脑筋,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哥哥,也是年纪一大把的人了,怎么就不能消停点,竟还闹出这样的丑事来,若是年轻个十来岁,闹出这样的事,她兴许还能体谅一二,可这都抱孙子的人了,也不懂点养身之道,还学人家养个外室。 若是个正经人家倒还罢了,毕竟她也知道,自己的娘家嫂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你居然养个花娘,那种地方出来的人,也不知身上干不干净,过了病气来怎么是好。 再则发生那样的丑事,你直接将那贱人打发了就是,还闹什么闹,说来说去那是那女人的错,你打人家候府公子做什么,也或者索性卖个好,那样的女人,直接送给他,两相便宜,还落个人情。 偏偏脑子跟昏了头似的,见势不对就撸起袖子上,动手前你好歹看看是什么人也成啊,为了个贱女人,简直连命都不要了。 楚恒元如今被那公子给告了,暂押在大牢里,这也是没处讲理的,谁让他动手伤人了呢,他倒是也可以反过来告人家通奸,这个通奸罪可比打人罪严重多了,但看人家有权有势,他却是已经认怂了,只盼着人家不跟他计较,他要真敢把人给告通奸罪,那可真是往死里得罪人了,给他千百个胆儿,他也不敢啊。 楚恒元被收了监,家里人求告无门,自是求到楚姨娘跟前来。 “出了事,你们就知道找我,找我有什么用,我一个姨娘,还能帮得上什么忙。”楚姨娘也是急得狠了。 娘家哥哥,也是太不给她争脸了,她也从没指望过能给她多少帮助,可至少别给她惹事啊,四时年节的,她的节礼也从没少过,念着兄妹之情,私下里贴补过多少,倒还因为她贴补的这些东西,把他养出别的心思来。 不想着好好过日子,学人养什么外室,楚姨娘真是又气又恨。 “姑姑,爹爹他也是知错了,这事儿说起来,也怪不着爹爹,实在是那归德候府的公子……”他也不知说点什么好了,背后论人,实非君子,真要说起来,这事又怎么怪得上他爹。 “他姑,孩子他爹这事,还得你出面啊!”黄氏开口道。 “我出面我出面,我一个姨娘,能帮上什么忙。”楚姨娘生气的说道。 “你帮不上忙,不是还有候爷,还有哥儿么,哥儿如今出出息了,中了进士授了官,咱们这点小事,不过是说句话的事。”黄氏一听她这话,也来了气,理直气壮的说道。 她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家中出了这样的事,不找她还能找谁,可话说来说去,竟是一个劲的在推托,有这么做妹妹的么,如今全家老小都指望着她了,她也不能给个实话,就算你真的帮不上忙,好歹也尽尽心呢,总这么推托算怎么回事,是要他们拿银子出来呢,还是让她这个嫂子跪下来求她,你要划个道儿来,她也能做的。 楚姨娘听着这话,简直没气晕了过去,出事的是她娘家哥哥没错,但黄氏这是什么语气,这般的口气与她说话,不知道的,还当她楚姨娘在她黄氏手下讨生活呢。 “候爷如今宠着那些小妖精,我人老珠黄,在他跟前还能说得上什么话,再则哥儿还年轻,又是才授的官,芝麻大点官儿,还能帮着说什么话,再说咱们尽给他拖后腿儿,他在公事上面,还能有什么出息,你做舅母的,难道就不盼着他好了。”楚姨娘气急,也是一通话吼了出去。 “我还没说嫂子你呢,学着那些市井之态,拦着不让哥哥纳妾,逼得他不得不去养个外室,这事说起来,都是因你而起,若你当初待哥哥宽容些,帮着纳个妾室回来,他又何必总往外面跑。”楚姨娘双目圆瞪,盯着黄氏。 “养小妾,那是有钱人才玩儿的,咱们什么人家,孩子都养不活,还养妾室,说起来,这何尝又不是小姑你纵容的,你若每次将银钱交到我手里,他又哪得的闲钱,去养外室去?”黄氏混迹市井,向来也不怕什么事,更何况楚姨娘虽是候府的姨娘,那也是自家人,吼她几句,过几天便又能翻过这一篇。 “这么说,我给钱倒是给错了,我还不是想着他一个男人家,手里连个铜板都没有,这日子该过成什么样,所以才私下里贴补一些么,说到这个,我还得说说你呢,银子拽得死紧,也不给哥哥些零花,只让他到我这儿来哭穷,这是我亲哥哥,他缺钱我还能不给吗?”楚姨娘也真是快被气死了,这黄氏,居然还跟她夹杂不清起来。 “姑姑,母亲,你们别吵了,还是想想法子,先把爹爹给救出来,那牢里可不是好待的地方,普通人进去,都能脱层皮呢,更何况爹爹年纪也大了,我真怕他会熬不住,好歹姑姑也先让人去打声招呼,别的也不怕,就后归德候府那边,会给施压,到时候咱们这边不吱声,就要吃了闷亏了。”楚双河是个书生,年纪不大,书读得也并不算出众,好歹读了几年圣贤书,也明些事理。 两人一听这话,便立马住嘴,觉得这话说得也挺有道理,黄氏便拿眼看向楚姨娘。 楚姨娘被她看得一噎,刚刚还在指责她的不是,就差没喷她一脸的口水了,这会儿,又指望起她来,心中真是又生气,又无奈,她还能怎么着,难道真丢下手不管了,她可只有这么一个哥哥,也是她惟一的亲人了。 “行了行了,你们先回去吧,在这儿吵得我头疼,我这边想想办法,总是能把哥哥给捞出来的。”楚姨娘满脸疲色,冲着两人挥了挥手。 “那就有劳姑姑了。”楚双河行了礼,见黄氏还想再说什么,却是被他伸手拉了拉,如此,黄氏倒也闭嘴不言,母子俩很快就告辞出来了。 留下楚姨娘独自发愁,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最主要的还是,已经闹得满城风雨,想压都压不下来,归德候府为着面子,估计都不能轻易饶了楚恒元,还有这通奸的事,虽说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但人家说什么也不会认下这个罪名的,这般说起来,仍是楚恒元的不是,怎么说一,都是要让他担下这个罪名了。 楚姨娘也是焦头烂额,才受了候爷的训斥,却还得拿这些事去烦他,估计,她又得受一顿骂了,骂就骂吧,好歹能把哥哥捞出来。 第四百七十二章真病了 楚姨娘求助无门,自然就只能求到宋清辉跟前,宋清辉也果然动怒了,不得不说,这么多年来,楚姨娘对他的脾气很是了解。 责骂了一番,却仍是出手相助了,毕竟在外面说起也不好听,人家并不说什么楚家不楚家的,人家只说,宋候姨娘的哥哥,不过是一个姨娘的娘家人,竟也能攀扯到候府上头来,宋清辉也是气恼,为着面子故,也只能把事儿平息下去。 不过这事儿他也是真的恼了,且楚恒元的那些银子,还是楚姨娘贴补的,之前才出了那些账册的事,如今又出这事,楚姨娘可以说在宋清辉面前,里子面子全无,而宋清辉也是气得不愿意进她的屋。 楚姨娘能有什么办法,也只得受着呗,桂姨娘、芳姨娘年纪大了些,宋清辉自是不稀罕,可其他几个姨娘,都还年轻着呢,有姿色有手段,勾得候爷一把年纪了,还这般乐不思蜀,楚姨娘也是咬碎了银牙,暗骂:一群小妖精。 要说以前,一个月怎么也有半个月时间在在她这里的,而近些时日,竟都没踏足她兰香院,前前后后足有一月的时间,都没有在她这儿留宿了,如今惹恼了他,怕是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待见她了。 楚姨娘也是无法,但想到自己有儿子,且儿子还这般出息,进士及第,宋天平都没法跟她的远哥儿比,这么一想,心里虽恨,却也没有慌。 但候爷生她的气,不肯来她的院子,心里总归还是难受的,再加上之前一惊一吓,一恼一怒的,在屋里郁郁闷了几天后,身上便有些不好了。 再则,身边的两个大丫头,虽仍贴身侍候着,却是各自心中都藏了事,当差就有些不经心,楚姨娘身子不适,她们也不怎么上心,再说楚姨娘心中也有些恼宋清辉,还着些堵气的意思,身上不舒服,也没有说,这么一拖,两三天下来,身上就越发不好了。 她这一下就病倒了,两个丫头这才着急忙慌的去请大夫。 入了腊月,天时本就冷,一时不备就容易生病,楚姨娘平时身体倒还好,也没怎么生病,越是这样的人,一生病起来,就越是吓人,再加上她心情本就郁郁,就不利于养病,这病又被她拖成大势,就不免来势汹汹。 之前装病,这一下倒是真病了,病得还有几分凶险,人都有些迷迷糊糊的。 宋清辉得知,怕过了病气,也没有过来看一眼,毕竟他候爷身份尊贵,怎能轻易去探望病人,再则,他心里还气着楚姨娘呢,贪了家里的钱,去贴补娘家,倒不是在乎那几个钱,而是觉得楚姨娘跟他不贴心,枉他待她那么好,却一心只记挂娘家哥哥。 因着这个娘家哥哥的身份,他也从来没有亏待过,四时年节的礼都是十分丰厚的,可就是这样,她还不满足,他就不乐意了。 虽没亲自过去看过,倒底还是念着情分的,让人请了太医过来诊治,而府中供奉的大夫,几乎都是候在二门处,等候着差遣。 而宋天远,因着楚姨娘的病,却不得不告假在家侍疾,一个姨娘而已,根本没有资格让他侍疾的,但府中没有夫人,他也一向当楚姨娘做夫人看待,便就有了这么一出。 说起这个,告假的时候,还遇到些为难。 “怎么三天两头的要告假,衙门里这么多公务要忙,你这是想偷懒了吧,说起来你这候府公子,身份贵重,身子怕是不能劳累……”胡令使意味深长的说道。 听得宋天远神情一凛,身体不能劳累,岂不是要让他退位让贤,这怎么成? “非是下官偷懒,实在是家母病重,要回去侍疾,皇上向来中孝道,得知这情况,定也不会为难的。”宋天远对这胡令使也是厌烦得不行,却是他的上官,还不得不好言相对,于是直接抬出皇上来。 “还说不是偷懒,据我所知,候夫人可是过逝许多年了!”胡令使对候府的情形了解得很清楚,对他所说的母亲,也明白是指的何人,但他就是故作不知。 宋天远也是听得脸色一变,在外人的眼中,楚姨娘也只是一个姨娘,不能称为母亲的,他这般称呼,确实是失言了。 眼中也是闪过一丝恨意,好巧不巧,刚好让胡令使抓住这个把炳。 “是下官失言了,下官所说的,乃是下官的生母!”宋天远也是利落,直接认了错,若还纠着不放,那就是胡令使太不大度。 胡令使这人心眼小了些,但见宋天远一脸焦燥之色,体谅他,也算是个有孝道之人,便也没再故意叼难,最终仍是允了假。 宋天远这告假,也算是来之不易,回到家中,也算是尽心侍候着楚姨娘,当然,他这般侍候,也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屋里丫头婆子不少,哪会让他真动手,再则,他一个大少爷,又哪里会照顾病人。 而本该在病塌前照看的齐氏,病却仍是没好,不过她的身份却没到要宋天远去照顾的地步,宋天远甚至都没去她院子一趟,因着觉得之前齐氏管家不利,才导致管家权旁落,心中还恼着齐氏,就算知道她病着,也没想着去看一眼。 也正因为她病着,他才没有跟她过多计较,若是好好的,一顿好骂自是少不了,若是兴起,没准还能扇她一巴掌,千错万错,可全都是她的错。 就在这婆媳病着的当口,赵松梅将管家权抓得紧紧的,府中各处当差的管事,全都叫来敲打了一遍,该整顿的整顿,该换人的换人,大刀阔斧,雷厉风行,又没有人故意跟她捣乱,行事起来也是相当顺遂,不过短短半月时间,府中的风气都为之一正。 府中的下人二百来个,一大半都是家生的奴才,油滑得很,要管理起来,也是有些难度,但赵松梅自有一套行事手段,做得好的赏,做得差的罚,赏起来是重赏,罚起来那也是不得了,被打板子是轻的,直接被卖出去的人,也不在少数,连番动作下来,很是能震慑人心。 短短时日下来,如今这满府上下的奴才,眼中也是只有大少奶奶,什么楚姨娘,已经是昨日黄花,至于二少奶奶什么的,那是更没有多少存在感。 第四百七十三章唇印 临近年关,各处都是忙碌一片,赵松梅因是进门后过的第一个年,且又是她在管家,各种来往的节礼,繁杂的事务,犹其多。 好在她有几分本事,又有于妈妈这个得力帮手,虽是有些忙,倒也不乱。 因为宋清辉这个候爷,领的不过是一份闲差,也不没有什么要紧的同撩,他本人也没几个朋友,如此,年节这一块,还算是简单。 主要也就是族中几位近亲,每年的礼节往来是少不了。 再则就是宋天平这边,有几个处得不错的朋友,连带着上司需要送礼,打点起来,也算简单。 有了送礼,自然就有回礼,如此,便又得登记造册,记录在案,以便下次往来时,同规格的回送。 这送礼回礼的,也是大有门道,在娘家时,钱氏也曾跟她提起过,不过家中来往的,也都是一般人家,讲究得并不怎么多,出嫁前,崔氏也曾跟她说过这些,再加上于妈妈也懂得不少,她自个心里也多少有数。 处理起这些事情来,倒也得心应手。 事儿不算大,但是很繁琐,一天忙到晚的,也是相当劳累。 忙完一天的事务,总算可以歇下来了,赵松梅捏了捏酸软的脖子,瞧着时辰不早,开口问道:“大爷还没有回来吗?” “还没回呢,长矛派人来回,说是大爷跟同撩一起喝酒,会晚些时候回来。”香儿回话道。 赵松梅看着外面已是漆黑一片,北风刮得呼呼作响,心里不由有些担忧:“也不知早点回来,天气这么不好,怕是要下雪了吧!” “少奶奶不用担心,大爷功夫好着呢,再说身边那么多人跟着,就算下雪也有人撑伞挡风雪的。”香儿笑着说道,心想,少奶奶以前冷冷清清一个人,如今成了亲,也自道关心起大爷来。 “谁担心他了,不过是想着若是在外面喝多了酒,回来又是一番折腾,闹得觉也睡不好。”赵松梅才不承认她担心他呢,甚至觉得宋天平有些登鼻子上脸,成亲前恨不得天天往赵府那边跑,如今成了亲,竟是天都黑了还不回家来。 也心知他是要应酬,可也不能总喝得醉醺醺的回来吧! 想着这些,心中不免有些纠结。 香儿听她这么说,不由抿嘴偷笑了一下,不好再说这个,只开口道:“少奶奶累了一天,不如先歇着。” “累是有些累,不过这会儿还睡不着,我找本书看看。”说着,自己便翻找起来。 为着方便,屋里是放了好几本书,留着解闷,赵松梅习惯了,无聊时就翻几页书的习惯,她所在之处,也都会摆几本闲书。 “那行,少奶奶要喝茶,就唤奴婢。”香儿说了一声,便也拿出个绣花绷子绣起花来。 一时,屋内寂静无声,只听着碳盆里不时“啪啪”的爆出火花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赵松梅眼皮子都开始打架起来,宋天平还没回来。 香儿抬眼看过来时,正瞧见她打了个哈欠,不由开口劝道:“大爷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少奶奶不如先歇下,再等下去,明儿该没精神了。” 赵松梅等得有些生气了,主要她并不知道,那一群人,除了喝酒外,是否还有别的什么。 “谁等他了。”着实觉得犯困:“那行,咱们先睡了。” 正收拾着,准备歇下,就听到外面的动静。 “大爷回来了!”小丫头的声音从外间传来。 赵松梅立马来了精神,随即就看到宋天平歪歪扭扭的走了进来,一身的酒气,可见是喝了不少。 “小…小五,怎么还没睡呢,天儿冷,早些歇着,别冻着了!”宋天平瞧着她,有些口齿不清的说着,边一路走了过来。 “这是喝了多少酒啊!”赵松梅轻叹一声,见他似走不稳路,忙上前扶着,也顾不得他那一身酒气醺人。 “没喝多少…就是,高兴,对,高兴!”宋天平笑呵呵的说道。 “可见今儿是喝高兴了。”赵松梅无奈,吩咐道:“去打水过来吧!” 香儿便领着丫头,打了热水来,帮着赵松梅一起,服侍着醉酒的宋天平。 喝醉酒的人,可不是那么好侍候的,几人费了好大的劲,才将人给收拾好,弄到床上去。 这人酒品倒还不错,没有胡乱闹腾,乖乖的配合着,一沾床边就睡了过去。 “行了,你们也下去歇着吧!”赵松梅挥了挥手,将人赶出去,刚刚瞌睡了一会儿,这会儿一通忙活,大冷天几乎没弄出一身汗来,这会儿倒精神起来。 也没急着睡觉,拾起宋天平换下的衣裳,收拾一下,准备明儿让丫头拿去洗,只才拾起衣裳,就发现那绽蓝的衣襟处,有着一个鲜艳的唇印。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赵松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是说去喝酒么,难不成其实是去喝的花酒? 想想,长矛说都有哪些人来着,长矛只让人来传话说是在外饮酒,也没清楚的说是在哪儿饮酒,这么说,还是故意瞒着她了! 他这是跟人真喝酒,还是找女人来的,也或者是跟一群人喝花酒来的,赵松梅子觉得脑子有些懵,他们这才成亲几天啊,就开始找女人了? 这么大个鲜红唇印,总不可能是无意印上去的吧,她还能冤枉了他? 她只觉得额角突突突的跳得厉害,心想,她还在这儿不睡觉,眼巴巴的等着人家呢,担心外面天气不好,路遇风雪什么的,可人家呢,喝得酩酊大醉,没准在回家前,还软玉温香在怀呢,这算什么事? 在他心中,拿她当什么,成亲前都跟她说什么来着,表白心意时,那份诚恳劲儿呢?原本她对他也没什么意思的,是他一次次的…… 如今,她正一点点被他吸引的时候,他竟然敢在外面找女人,心想,你要是找女人,不要被我发现也好啊,我什么也不知道,蒙在鼓里,也就不这么恼恨生气了。 也不对,不代表没有被她发现,事情就没有发生过了,被蒙在鼓里,受他欺骗,得知真相的那天,她一定会更难过。 呵呵,有些事情,还是早发现早好,她一向就不是一个喜欢逃避的人,面对现实,认清事实,这才是她的风格,赵松梅生气的想道。 第四百七十四章教训 捧着那衣裳,赵松梅怔怔愣愣的好半响没有作声,也没有动作,就那么跌坐于地上,心中闪过无数的念头,若他真的跟别的女人,她要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静静的沉默了好久,她才缓缓的回过神来。 不管是怎么办,她都是不能容忍这种事的,赵松梅只觉得很生气,很恼火,很愤怒,这个可恶的男人,勾得她心里正一点点有了他的时候,突然就给她这样致命一击,心中愤怒的同时,着实觉得不甘。 站起身来,恶狠狠的看向躺着呼呼大睡的人,脸上闪过一丝狠劲来,手上的衣裳往地上重重一扔,人便向床前走了过去。 她心中着实恼恨生气,不能拿他这候府公子怎么样,揍他一顿总是可以的吧!他若有知觉,也让他感受一下她心中的痛,他若无知觉,那就更好了,借口他自个摔伤的便是,跟她可没半点关系。 她此刻怒火衷烧,心中的狠劲也上来,伸手就从,将宋天平给扯了下来,长年练武的汉子,被赵松梅愤怒的一扯之下,直直的摔在了地上。 虽是醉酒,这般的重力之下,宋天平也算是机警之人,几乎是摔在地上的那一刻,便嗖的一下睁开了眼睛。 反射性的坐起身来,揉着有些疼的,有些茫然的看向赵松梅,很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这是自个从摔下来的? 有些不相信,他一向睡觉很老实的,很是不解的抬眼,对上了赵松梅怒火熊熊的眼睛,顿时被她吓了一跳:“怎,怎么了?” 脑子里也是一阵零乱,这是怎么了,看情形就知道,他一定不是自己摔下床来的,可什么事情,让自家娘子这么恼怒的。 “怎么了,你倒还问我怎么了?”赵松梅黑着一张脸,目光凶狠得要吃人,在外面找女人还有理了,呃,好吧,这时代的教条,似乎找个把女人,也算不得个事。 想到这个,赵松梅瞬间就红了眼圈,人家是可以光明正大找女人的,她若拦着不让,是得受人指责的。 她真是什么不想说了,先揍一顿,以解心头之恨,先让自己痛快一下再说。 赵松梅红着眼眶,下唇一咬,挥着拳头就揍了过去。 动作之快,宋天平又毫无防备,一拳直接打在了脸上,一击得中,第二拳又接锺而来。 他是感觉到疼痛时,才有了反应,身形就势一滚,避开挥来的第二拳。 只是整个人都有些傻了,这是怎么回事,也是此刻,他才恍然醒悟过来,她是会功夫的,这事,他是早就知道,但一直被他给忽略了。 不不,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她为什么要跟他动手啊,还打在脸上,感受着脸上的疼痛,嘶!这力道,还真不小啊,哦,不对,重要的是,他明儿要怎么见人? 宋天平还分着神,想着这是怎么回事,没全心防备的结果是,他的肚子被揍了一拳,闪躲时动作又慢了半拍,上又挨了一脚,整个人顺势趴在了塌上。 好在顺势一滚,闪得快,不然又吃一脚了。 “别打别打,咱们好好说啊!究竟是怎么了?”宋天平声音中满是无奈,生平,还是第一次,被逼得这么狼狈过,当然,主要是他没有还手的原故,男人怎么能打女人呢!何况这还是他的女人。 “还有什么好说的,咱们没话说。”赵松梅心中怒火升腾,哪里听得进半句,若是别的什么事,她也不会这么控制不住自己,女人这事上头,没有半句讨价还价的余地。 “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是什么事啊,你好歹也让我弄个明白。”宋天平见她气成这模样,也是一头雾水。 从来见她都是坚强果敢的一面,何曾见她红着眼眶,委屈至极的模样,瞧着她这模样,刚刚被她打了脸时,升腾起的丝丝怒气,也渐渐平息下去,心想,定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不然,她也不会是这个模样,难不成,是在家里被人欺负了,这么一想,脸色不由就沉了沉。 可不能再任她打下去了,他得制住她,平息下来,问清原由,心念间,也不再闪避,直接去接她挥来的拳头。 这个混蛋,竟然跟她动起手来,要说她练了这么些年的功夫,也就跟哥哥们切磋过,真正与人动手,还真是没有几次,只幼时教训过柳文唏,不过那时的柳文唏太弱,根本不堪一击,都算不得真正的动手。 如今跟宋天平交起手来,她应敌的经验明显不足,不过她胜在轻功不错,身形灵活,闪避得很快,就算力道不如人,她也能及时的避开,不与人硬碰硬,应敌经验不足,但她反应奇快,见势不对,也能尽快变招。 宋天平自是认真的跟她动手,想要把人制住了问原由,但数个回合下来,他竟连片衣角也没沾到,让他惊愕得几乎没张大嘴。 嘴角的动作,让他牵扯到了脸上的伤处,感觉到了丝丝疼痛,心里不勉一阵气闷,为什么他媳妇,这功夫,这么了得的,连过数招都不能奈她何,这,他不由一阵皱眉。 可以想象到,他以后这日子吧,定是要过得鸡飞狗跳了,一言不合就动手,那家的媳妇是这样的?不是说书香门第,温婉淑女么,成亲时,请来的那个媒婆,是这么说的吧!成亲还没几天,他还记忆犹新着呢。 宋天平见着她一招一式,很有章法的样子,心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控制不住场面,一会儿动静闹得大了,岂不是闹得满府都知道了,知道了也没什么,但是他堂堂一个武将,被一个女人打得鼻青脸肿,这传出去……这,估计都没人信。 他觉得他不能再怜香惜玉下去了,手下的力道,便又加了两分,赵松梅见他发起狠来,自知不是对手,便改变战术,停下了攻击,而是转身逃跑,她轻功了得,屋子不大,却是逃窜得飞快,两人在屋里不停的打着转,一个跑,一个追,一时半回的,宋天平竟是也没能将人给捉住,着实让他觉得有些丢脸。 连个女人都追不上,更别说把人给制住,他想,可能是今儿酒喝得有些多的原故。 第四百七十五章过招 外面北风呼啸,大雪纷飞,而屋内的两人,却是打得热火朝天,犹其是宋天平,只穿着身里衣,却半点也感觉不到冷,甚至还热出一身汗来。 “别闹了,别闹了,咱们有话好好儿说啊!” 赵松梅也是额头见汗,跑得有些没力气了,本就累了一天,又伤心了一场,此刻你追我赶的,又了半响,已经消耗过多,难以支撑了。 一个错身间,不敌宋天平,被他钳制住,随即缚住双手,了塌上。 “咱们有话好好儿说啊,别动不动就闹脾气。”宋天平略有些气喘的说道。 “好,咱们好好儿说,你先放开我。”赵松梅也喘着气,开口道。 呃,应得这么痛快,宋天平一时也吃不准,她这是真的愿意好好儿说呢,还是想借机再来一场,但这样确实不好说话,便松手放开了她。 赵松梅得了自由,仍是怒目而视,趁他解下防备,挥起一拳又揍到了他肚子上。 “哎呦!真是疼死我了。”宋天平捂着肚子,顺势躺到了塌上,露出一副十分痛苦的模样。 “你就装吧!”赵松梅没好气道,她下手,自是用了全力,但这会儿早就精疲力竭,哪还有什么力气啊! “真疼,脸上也疼!”宋天平不叫了,他觉得自个也装得不像,不过今儿这事,他可得问清楚了,不然,这打白挨了啊!随即便又露出委屈的表情来,今儿他还真是冤啊! 赵松梅打了这一拳,却是再没有动作,看了一眼宋天平那神情,却是露出比他更委屈的模样来,眼眶微红,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真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委屈。 几时见过她这样的模样,宋天平有些慌了,忙伸手去拉她:“怎么了,好好的这是怎么了,谁给你委屈受了,你倒是说话啊!”他是真急了。 “你!” “什么?”宋天平一头雾水,心想,家里发生了什么大事了不成,长矛怎么没跟他说,天气冷,这小子是不是也偷起懒来。 “哼!”赵松梅冷哼一声,随即甩开了他的手,站起身来,就拾起地上的一件衣裳,随手扔他一头一脸:“自己看看!” 宋天平无奈的罩在头上的衣裳,这不是他刚换下的衣裳嘛,随手便翻看起来,只片刻手便僵在那儿了。 那大红的唇印儿,在蓝色的衣裳上,真是显眼得很,心想,今儿怎么就穿了这么一身衣裳呢,哦,不对,重点不在这儿,重点是他这衣裳上面,怎么会有这东西。 他脑子也是懵的,这哪来的啊,脑子里拼命回想,今儿喝酒,没叫女人啊,不该啊! 想着想着,突然就想起来了,从酒楼出来时,一女的站台阶上,差点摔下去,他伸手拉了一把,那女冬天的穿得并不厚实,看着不像是个良家女子,当时拉了一把也没在意,心想,今儿一晚上,也就那时候接触过女人,这印子,定是那时候…… 想明白了,可随即又有些怔愣,就这么点没影的事儿,他就被揍了一顿,嘶!还真是疼啊! “怎么样,还有什么可说?”赵松梅冷声问道,脸上的神情很是吓人。 怎么说呢,这神情,就跟丈夫发现妻子偷人似的,哦,如今反过来,他可没偷人啊。 “这事,你可冤枉我了,我跟你说,事情是这样的……”宋天平真觉得自己委屈的,真是六月飞霜啊这是! “事情就是这样,咱们都是正正经经有家室的人,怎么会叫女人来陪酒,真没有这样的事,你误会了。”宋天平好声好气的解释了一通。 “真的?”赵松梅心想,不至于拿假话来骗她吧!一个大男人,喝杯花酒,也不至于不承认,心里倒是信了大半了。 她觉得今儿自己太冲动了一点,应该问清楚再动手的,但是刚才那会儿,她哪里忍得住啊,这是她心底最后的底线,不能越雷区半步。 “不行,可以叫小厮来问,今儿跟着出门的好几个呢!”宋天平开口说道,脸上的神情,越发委屈起来,他今儿这算什么,无妄之灾?估计是出门没看黄历之故。 “好吧,这次我相信你,咱们可把话说好了,你要是去找别的女人,我可就……”赵松梅话没说完,就被宋天平接了过去。 “不会不会,咱们才成亲,怎么会去找女人呢?” 一听这话,赵松梅脸色又是一沉:“这么说,咱们成亲时间长久一点,你就可以去找女人了?” “不是不是,没有啊,我没有那样的心思。”宋天平暗怪自个,怎么又说错了话。 赵松梅今儿是气狠了,而宋天平却是酒多了,这会儿好说话得很,她说什么,他几乎就应什么,也不知他是酒醒还是未醒,还有这话,也不知算不算数。 “我看你现在没有那心思,估计也快有了,不然,一个素未蒙面的姑娘,你做什么要去拉人家一把,你不是礼节学得向来不错么,男女授受不清懂不懂,你去拉人家一把,人家借此赖上你了,怎么办?还有,那唇印的位置,正在胸口处,人家已经撞进你怀里来了,你这,你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分析到此处,赵松梅火气又上来了,你跟别的女人搂一处,没什么那也有什么了。 一看她又急起来,宋天平忙开口辩解道:“我真没起什么心思,别人起什么心思,我也不知道啊,哦,不对,人家也没起什么心思,就路过碰上的。” “你倒还帮人说起话来了?”赵松梅又高声起来。 宋天平被她一吓,便又住了声,脑子不太清醒,好像说什么都错,喃喃道:“我没帮人说话。”随即便伸手捂了嘴,似是意识到自个又说错了话。 赵松梅也意识到,他这会儿怕是有些不清醒,不过,都说酒后吐真言,看来也没有说假话,明儿再找小厮问问,看来以后得安排几个更老成的人在身边,像今儿这样的小事,贴身小厮怎么不机灵点,竟让人随便近了身。 仍有些余怒未消,见人不清醒,胆子也越发大起来,伸手点头他额头道:“我可跟你说清楚了,以后见到外面那些不正经的女人,有多远就躲多远,不准跟别的女人纠缠不清,知道不?” “知道知道!”宋天平捂着嘴打了个哈欠,人就要往塌上躺。 “别在这儿睡,去睡。”说着,将人往扯,宋天平也十分听话的配合。 第四百七十六章女人难养 第二日一早,宋天平准时睁开了眼睛,他一向习惯早起,打一套拳后,再洗漱吃早饭,只是一睁开眼,就感觉到身上的异样。 他醒过来的同时,赵松梅也醒了。 宋天平看了她一眼,人还有些迷糊,伸手摸了下脸,发出“嘶”的一声,这是受伤了,露出十分惊讶的神情来:“我这是怎么了?” “哦,摔的,昨儿不是喝多了么!”赵松梅神情自然的说道。 “喝多了,对,昨儿是喝得有点多。”宋天平点头应道。 “就是,说过你多少次了,别喝那么多酒,你又总是不听,看吧,把自个摔成这样,多不值当。”转了转眼珠子,笑着说道:“要不多睡会儿,外面在下雪,不用去院子里打拳了。”赵松梅说道,随即若无其事的,起身穿了衣服,准备去料理家务了。 每日一早,管事的婆子,都要去议事厅里回事的,临近年关,越发忙碌,故她也不能迟到。 宋天平点了点头,他真是觉得身上好几处都不舒服,顺势便躺了下去,心里却觉得怪怪的,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事。 赵松梅穿戴好,便自行出了门,在屋里时,还一直端着,出得门来,才吐了下舌头,微松了口气,忘了好啊,忘了好。 要说他们两人也都不是娇惯的主儿,赵松梅体谅丫头,晚上也没安排人值夜,不然,昨儿那么大动静,只怕早就惊动人了,果然,还是有点私人空间的好。 昨儿虚惊一场,没怎么歇好,好在最终没什么事,今儿精神还算不错。 宋天平就不这么轻松了,酒喝多了,有点头疼,已经是醒了,再躺下来也睡不着,揉了揉脸,怎么也想不起自己是怎么摔的,“嘶”又是一阵疼痛,突然脑子灵光一闪,人便嗖的一下坐起身来。 他想起来了,什么自个摔的,他就说嘛,以往也有喝醉酒的时候,怎么就没摔过,他这伤哪里是摔的,分明是给人打的。 宋天平从床上慢吞吞的起来,站起身后,撩开了衣服,发现肚子上果然淤青一块,后腰上也有一块青的,伸手揉了揉,感觉到一阵酸疼。 “这手劲儿还真是够足。”轻声低喃了一句。 随后想起脸上的伤,便走到铜镜前坐下,发现两边脸上,各青了一块,一块在嘴角,一块在眼睛下面一点,这要说摔的,还真是不太像。 他对着铜镜不由一阵苦笑,顶着这样一张脸出门,怕是会被人笑话死吧! “还真是一只胭脂虎,哼,摔的?”宋天平想起赵松梅刚离开时说的话,打了人不敢认了,胆子也就那么一点点,竟然也敢动手。 不过想想,他昨儿晚上,费了那老大劲,才将人给擒住,这手下功夫练得不错啊,谁教她的? 之前他还真是忽略了,第一次见面时,徐虎不就被他们主仆几个压着打嘛,后来只看她是个娇弱女儿家,就没怎么上心,这就是没上心的后果啊,牵动到脸上的伤,又是一阵龇牙裂嘴。 在屋里磨磨蹭蹭好半天都没出门,还是丫头在外在唤道:“大少爷,该用早膳了。” 他这才回过神来,慢吞吞的开门出去,以往都是自个去饭厅等着吃饭,什么时候让丫头来叫过,今儿,还真是破例了。 到得饭厅,赵松梅已经坐在桌前等着他了。 “可是还头疼,昨儿回来就睡下了,也没给你喝醒酒汤,要不现在喝一碗下去,看会不会好一点?”赵松梅一脸关切道。 宋天平看着她一脸笑模样,心想,真是相处得越久,才能彼此了解得更深啊,经过昨儿晚上的事,他对她的了解,便又更深了一层,昨儿怎么说来着,离别的女人远远的…… 他也从没想过与别的女人有什么啊,昨儿那还真是凑巧了,她那话倒也说得对,他就不该伸手去拉人家一把,这要是个良家女子,或者是个有心的,他这么拉一把,没准还真要赖上他了。 最主要的是,拉了那么一把,他自个就讨了这一身伤,武将出身,这点伤也不算什么,只不过,别打脸啊,伤在脸上,真不太好看啊! 宋天平有些纠结的皱了皱眉,听着赵松梅什么事也没有似的说话,他也不得不佩服,他家娘子这份沉稳大度的气概。 “不用喝了,酒意早就散了,这醒酒汤喝了也没什么用了。”他觉得最要紧的不是头疼,是他脸上这乌青样,可怎么处理一下才好。 “那就用膳吧,今儿有灌汤小笼包、八珍鸭肉、珍珠丸子,哦,对了,你喝了酒,还是吃些粥,比较开胃。”说着,抬着就帮着装了一碗粥,给放到他面前。 “我这伤,真是摔的?”宋天平问道,随即眼神便紧盯着她看。 见她这淡定从容的模样儿,实在是忍不住开口,他就是想瞧瞧,有没有半点心虚,女子以夫为天,她竟敢真跟他动手!到现在还犹自不信呢,若非是脸上带了伤,他都要怀疑,其实只是做了一场梦。 赵松梅却是眉头都没动一下,笑问他:“不是摔的,那是怎么来的?” 那是怎么来的,你打的,我都想起来了,还想糊弄谁? 但宋天平却没好意思这么说,被女人打伤了,比起摔伤的,更丢人好不好,人家都没戳破,他来说破,竟不是自找没脸。 好吧,他这伤,真的是摔的,宋天平无奈的想道,男人得要有点尊严啊,虽然他们现在,有点自欺欺人,总好过戳破这层窗户纸,好歹还有点颜面。 “大概真是摔的吧!”宋天平轻叹一声,无奈的开口道。 “我都跟你说了,以后少喝点酒,早点回家,瞧瞧你,也真是不小心,疼不疼啊!我让人煮了鸡蛋,我帮你滚一滚,一会儿估计就没那么显眼了。”赵松梅巧然嫣然,拿着一个剥了売的鸡蛋,亲自帮他在脸上滚动起来。 宋天平扬着头,任她动作,心想,男人吧,还是给自个留点脸面的好,今儿若真不要脸面的豁出去,此刻那还有这般享受,没准只能自个剥个鸡蛋在脸上滚滚了。 脸上热滚滚的,感觉还挺舒服,脸上的疼痛也稍减,唉,都说女人与小人难养,生起气来,跟个母夜叉似的,现在吧,温柔体贴得,让他也好生受用。 第四百七十七章高兴 好吧,好吧,他一男人,大度一点,就不跟她计较了,宋天平出门时,心中如此作想。 冲跟在他身后的长矛招了招手,吩咐道:“青松院的那几个丫头,你找个借口,将人都打发出去吧!” 昨儿只不过不小心蹭了个唇印在衣裳上,他就被提溜出来挨了一顿揍,而且还是在最显眼的地方,别当他没看见,今儿一早,屋内侍候的那几个丫头,时不时抬头看了她好几眼,从屋内出来,跟着的小厮也是频频打量,就是长矛,看着他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虽然不是个爱时常发火的人,但实在也算不得有多好的脾气,要真有哪个不长眼的来问他,他定会一脚给人踹过去,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自找的么。 好在,还都是有眼色的,没人敢来拈虎须。 想着小五那个性子,连个母的都不能沾边,那几个丫头,就别留着碍她的眼了,若有不长眼的去惹了她,那一身酸味,他估计在府外也能闻到了。 昨儿虽是挨了一顿揍,心情还是不错的,若不是脸上带了伤,他估计都能笑出声来,抽空时,他得跟她说说,下次可不能再打脸了…… 她生气,她妒忌,说明她是在乎他的,想当初,他曾跟她表明心意,不过,她当时是没有给答复的,若心里有他,又怎么会不愿意呢,所以后来,他连去询问都胆怯的没敢上门。 后来,说亲的时候,她似乎也不是那么乐意的,当时赵松材也是推三阻四的拖延婚期,需知,那怕是定亲之后,他心中仍是觉得不安的,就怕哪里出点什么茬子,他们这亲事,就能一拍两散了。 后来楚姨娘醒悟过来,提出要退亲时,他都捏着一把汗呢,好在婚事还能继续。 如今成了亲,他其实仍是带着些小心的,候府的情况,与一般人家不同,太过复杂了些,楚姨娘母子在府中势大,他是真怕她会被人欺负了去,也怕她会不耐烦应付这些事情,而对他心生抱怨,也怕她会后悔嫁给了他,虽然她一直是有那么点不情愿嫁给他的,但他还是报有幻想,希望把那点不情愿,慢慢转化为情愿。、 这个姑娘,美丽坚强,笑起来更是纯净无暇,他早就喜欢她了,比她想象的还要喜欢,喜欢看着她笑,喜欢跟她一起闲话家常,喜欢她能一辈子留在他的身边。 而如今,他的姑娘,也学会吃醋了,那醋劲还挺大的,呵呵,笑起来不小心又牵扯到伤处,隐隐泛着疼,但那点点的疼痛,在心中却幻化成了丝丝喜悦。 她功夫练得不错,真要下狠手的话,估计就不是伤成这个样子,她手下留情,足见也不是真的想打他。 长矛听着他那话,脸上的表情不知怎么,就有点怪怪的,又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来。 “怎么了?有事就说啊!该不会是收了人家的银子吧!那我可告诉你,收了多少,就给我吐出来,别什么人的银子都敢收,你家少奶奶可不是吃素的,若是因为这事要打你的板子,我可都不敢求情。”一连串的话说得太多,脸上的肌肉动起来,便又扯到伤处,不自在的伸手摸了摸。 “没有的事,小的那会那么不知趣给少奶奶添不自在的,小的是想说,少爷你吩咐得太晚了,那几个丫头,前段时间,已经被少奶奶打发出去了,就是前几天,跟一批下人一起打发出去了。”长矛开口说道。 宋天平听着,不由呆了呆,心想,这动作也真够快的,难怪前两天,还怪里怪气的,问他是不是有话要说,当时还一脸懵的,他哪有什么话要说,当时他还想,他一个大男人,不会是想让他说,大半天没见想她了之类的粘糊话吧,虽说脸皮也不算薄,但真要说这些,也不自在啊! 现在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完全表错情了啊! “少爷,你别不是后悔了,舍不得了吧!”长矛见他神色不对,小心的询问道。 “没有的事,少爷什么时候稀罕过那些,咦,长矛,我说你最近,怎么总是怪怪的。”竟然会问出这么没格调的话来,他什么时候对美色在意过了? 长矛心说,是少爷你最近总怪怪的好不,昨儿晚上回来时,还好好的,但今儿一早起来,便是一脸的乌青,他好几次都想开口问问是怎么的,但少爷你那表情,一会儿笑,一会儿愁的,看着都怪吓人,他哪还能问得出口哟! 但这话,他还真不好说。 “少爷,小的一直都是这样啊!”长矛开口道,真正不对劲的是少爷你,心想,莫不是成了亲的人,都是这样?可也不对啊,二少爷娶了二少奶奶,也没什么变化。 “是吗,好像也是哦!” 两人说着话,很快到了大门口,这已经是多年来的习惯了,长矛一向不跟着外出,留在府中料理府内的事务,但每天早上,却是要亲自送自家少爷到大门口的,这主仆俩,也是从小的情份。 “行了,回去吧,大冷天儿的,叫你别来了,你还不听,哦,是了,你在府里,大少奶奶那边有什么吩咐,记得跑勤快一点。”宋天平嘱咐道。 长矛不由翻了个白眼,少爷还真是,每天出门都不忘叮嘱一遍,他听这话,都要听出茧子来了,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应道:“是,小的一定谨听大少奶奶的吩咐。” “行,你回去吧!”心想,看着长矛怎么就那么碍眼呢,若是换成是小五来送他,不不不,这大冷天儿的,跑出来吹什么风啊,可别给冻坏了。 “下雪天儿路滑,少爷可小心些,别跑太快了,注意安全。”长矛瞧着外面的路,叮嘱了一声,随后又交代了一下跟着的几个长随,快过年了,还是要以安全为要。 完全不知道,他在他家少爷的眼中,其实是有点儿碍眼,有点儿多余。 高高兴兴的把人给送出了门,这才转回来,想着是不是找丫头去青松院打听一下,少爷那脸是怎么回事,若是自个摔着的,可摔到脸上,这么不体面,今儿可不该这么高兴啊,侍候了这么多年,少爷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自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第四百七十八章谋 楚姨娘连番被候爷斥责,心情郁郁,管家权也丢了,大病一场,好歹是挺过来了,人却是精神不佳,再则之前管家时,整日忙碌,下仆奉承,而如今一闲下来,竟是门庭冷落,再加上无所事事,感觉闲得要发慌了。 “二少爷什么时候回来,这天都要黑了,可别学人家似的,自个把自个的脸都摔青了,真是丢人显现。”楚姨娘叹着气说道,话语中也满是愤慨。 “如今年节下,衙门里公务繁忙,往常大少爷也是这般的,今年二少爷才当差,事儿估计也是很多的,姨娘也别总挂心二少爷了,也要当心自个的身子。”枝儿小心的劝慰道。 因着之前那事,楚姨娘对她仍是不满,只不过,却没有说责罚她的事,倒让她放心不少,只如今姨娘心情不好,脾气也大,早没有以往侍候起来轻松,她早已开始为自己打算,只是现在的心情比起之前,更急切了几分。 “忙也不能忙成这样,我都有二天没见到他了,可让人在门口候着,二少爷回来,就请她过来。”楚姨娘再次交代道。 “候着呢,姨娘放心,二少爷一回来,就会过来看姨娘的。”枝儿连忙保证道,二少爷没过来,她也有两天没看到二少爷了,她的前程系在二少爷身上呢,自然是盼着天天都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唉!如今候爷怕是忘了我这兰香院是什么样了吧!”楚姨娘轻叹一声,自言自语道。 以往也不是天天过来,那时候她管着家,一天也忙,忙着忙着,也不怎么在意这些事了,但现在天天闲着,什么事也没有,成天就尽想着这些了,真是越想越觉得心酸,她跟了候爷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的情份,竟比不上一个小妖精。 她早让人去打听过了,候爷如今都是歇在五姨娘院子里呢,五姨娘进府也有几年了,候爷早就不稀罕她,不知跟谁学来的,竟收了个美貌丫头在院里,勾着候爷天天去她那里留宿,一窝子都是妖精,唉,只怕府里很快就要有个六姨娘了吧。 宋天远回来得比较晚,年节下事儿多,下了衙又跟户部的那位主事一起去喝酒,说是喝酒,其实也有些娱兴节目,他倒是先走了,不过临走前把账给结了,如今那位主事大人,估计正搂美人儿春风一度吧,他也被勾起了些火气,只不过,倒底年轻,脸皮薄,在外人面前,要顾及点形象。 再则一个,他今儿确实高兴,因为主事大人让他再熬几天,待过了年,就给他升职,到时候,呵呵,胡令使可就耐何不了他了,若是可行,没准他还能压胡令使一头,出一出心中那一口恶气,也不枉费他案渎劳形这么长时间。 待听小厮说姨娘请他去兰香院时,他也没有往日的不耐烦,带着酒意,高高兴兴的就去了。 楚姨娘只看着他的笑模样,心情就为之好了不少。 “远哥儿,今儿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喝酒伤身,你虽年轻,可也要注意些身子。” “姨娘你放心,我知道分寸,姨娘叫我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也没什么事儿,就是这两天没见到你,瞧你一脸高兴样儿,可是有什么喜事。” “姨娘还真说对了,今儿主事大人透露,说是年后,儿子可能要动一动。”宋天远一脸喜色道。 “真的,那真是菩萨保佑,咱们哥儿要升官了,哎呦!真是太好了。”楚姨娘一脸的惊喜,最近的事儿,真是件件不顺,只这一件着实让她欢喜得不行。 只要儿子有出息,前程似锦,她觉得比起其他什么东西来,都来得重要。 宋天远见楚姨娘一脸的自豪模样,脸上的笑容不由又加深了几分,从派官之后,他是郁闷了这些时日,总算是发自心里的高兴了一回。 “这样的大喜事,咱们是不是要摆几桌酒来,好生庆贺庆贺!”楚姨娘高兴得晕头转向了,这话一出,就在心里想着,要请哪些人一起过来乐呵乐呵。 不过请哪些人都好,就是不会请宋天平那夫妻俩,心中犹带着气,对那夫妻俩,她是看都不想看一眼,心里直觉得那夫妻两个,就像什么脏东西似的,看一眼就能让她吃不好饭,睡不好觉,日子都没法过。 她对赵松梅如今也是恨到骨子里了,才进门几天,就抢了她的管家权,相对于早就视为眼中盯的宋天平,她似乎更恨这个从她手中夺去权力的女人,而且,这还是她亲手将人送到宋天平身边的,堵在胸中的那口气,她就没有咽下过。 “姨娘不用着急,现在主事大人,也只是透了个信儿给我,正式的公文也没下来,就是还没个确信,咱们现在就急慌慌的,实在不像样子,到正式公文下来,咱们再庆贺也成的。”宋天远笑得一脸温文尔雅的说道。 要说他的模样更偏向楚姨娘,斯文隽秀,长年书香浸染之下,身上也自然而然的带着读书人的翩翩风采,如今又是这般明媚笑容,语声轻柔,很是讨人喜欢。 不仅楚姨娘觉得今天的儿子,看着格外的顺眼,就是侍候在旁的枝儿,瞧着宋天远今儿的这般模样,也露出一副痴痴的神情来。 “对对,咱们不着急,正事的公文都还没下来,别人还当姨娘说大话呢,咱们不急,到时候咱们再庆贺。”楚姨娘十分激动的说道。 想儿子当差,虽说是辛苦了些,但这才大半年的时间,就已经能升官了,可见他人品出众,才情过人,这样好的儿子,可是她生的,别人可生不出这么好的儿子来。 想想当初宋天平,那也是当了好几年的差事,才得到升迁的,瞧瞧,瞧瞧,可不是候爷偏心咱们,确实是咱们远哥儿太过能干之故,这个可怪不得人。 楚姨娘兴高采烈的想着,看着儿子,便又露出一副慈爱的模样来:“天儿也晚了,外面天寒地冻的,你也早些回去歇着,唉,你那院里,齐氏这也真是娇贵得很,我大病一场,如今也好得七七八八了,就那,还病病歪歪的总不见好,可见是个没福气的,咱们这么大喜事,她竟还病着,也真是扫兴得很。” 第四百七十九章上手 话虽说着让他回去,却仍是说个没完。 宋天远十分好脾气的听着楚姨娘絮絮叨叨的念了一大堆,脸上维持着浅浅笑意,只是究竟听了多少进去,那就不得而知。 枝儿那丫头,就站在楚姨娘身后,却是面对着宋天远,不时的冲他抛个媚眼儿,宋天远全看进了眼里,心里跟猫抓似的,恨不得动手抓过来一顿。 楚姨娘似乎也看出儿子没怎么听她讲话,想着天儿也是晚了,儿子劳累了一天,这又有些酒意,十分体谅的,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瞧你是也是累了,就早些回去歇着吧,齐氏还病着,你也别去瞧她了,天时不好,小心过了病气,她成日也没个正事,病就病着吧,你干大事的人,可不能因病耽误了正事。”楚姨娘犹不放心似的,转身吩咐道:“枝儿,二爷有些酒意上头,你打着灯笼送二爷回去,一路小心照看着,别让二爷去了奶的屋里。” 她这也是不放心,千叮万嘱的,就担心儿子不听她的劝说,让齐氏给耽误了前程。 “是,奴婢这就好生送二爷回去。”枝儿眼中几乎没放光,屈身一礼,便看向了宋天远。 “那儿子这就回去了。”宋天远站起身来,拱了拱手道。 两人出得门来,借着昏黄的光晕,宋天远一把就将人给扯进了怀里:“小妖精,刚刚在做以,勾引爷,嗯?” “二爷,这两日都没过来,枝儿都想你了。”枝儿依在宋天远的怀中,娇滴滴的说道。 “真想我了?”宋天远问着话,手却是不规矩的在她身上游走起来,大冬天的穿是严实,摸了两把,觉得有些不过瘾。 “外面天冷,咱们走快些。”说着松开她,只拉了她的手,便向自个的院子走去。 宋天远并不待见齐氏,如今又病着,他也就没踏足那屋一步,日常都去娇姨娘哪儿歇的,不过娇姨娘如今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他对着那肚子,怎么看都觉得丑,就算她再怎么使手段,也有些提不起兴趣来。 今儿在外面被勾起了些火气,而这枝儿之前也有些勾搭,却一直没上手,今儿正是心情好,便有了些兴致,姨娘又正巧将人往他手里送,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到嘴边的美人儿,他还能干看着不吃。 宋天远也没去别处,直接将人给带进了书房,随后就没再出来过。 齐氏还在病中,却也病得并不厉害,其实她更多的只是心病,想她在家中时,也是深受父母疼爱的小女儿,而如今嫁了人,人生百味,她也真是逐个尝尽。 心中,对这个家的不喜,楚姨娘并不是个好相处的婆婆,候爷不管事,而二爷,她最在意的,自然是自个的丈夫,以往二爷总还给她留些颜面,就算再不怎么喜欢府中的一切,她也都还能忍着。 只如今,二爷似乎对她半点情份也不念了,总是斥责于她,不问青红皂白的怪责于她,而一味的宠着娇姨娘,她竟是样样不是,而娇姨娘却是处处都好。 她也是心灰意冷了,病着这些时日,二爷不曾来看过她一眼,心中还残留的那一点期盼,随着一日日的无望,早已散了个干净。 听丫头来凛,说是带了枝儿去书房过夜,她听着,也只是冷冷一笑,心中已是半点波澜未生。 她这边是风平浪静,而娇姨娘这边,却不那么平静。 宋天远一回家来,娇姨娘就得了信儿,她如今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早已没有之前的美感,宋天远的表现,她也是看在眼里,深怕自个会因此失宠,如今盯宋天远,那是盯得死紧。 知道去了楚姨娘那边说话,她也还耐心的等着,只不过这一等二等的,就是没把人给等回来,心里不免就有些急了。 “去打听了没有,二爷什么时候回来?天儿都这样晚了,姨娘那边有什么话说不完,拉着爷说这么长时间。”心里竟是连楚姨娘也抱怨起来了,刚入府时,她可没这个胆子的,如今,不过是仗着这份宠爱罢了。 “还在兰香院没回来呢,奴婢再去打听打听。”春儿小心的回道,孕妇心情不好,脾气也跟着不好了,娇姨娘又总是心情不定,贴身侍候的丫头,自然就有罪受了。 一个妾室虽只能算是半个主子,但总归还是要比她们这些丫头强的,春儿也是无法,只得一心侍候着吧,盼着娇姨娘好了,她也能得好,毕竟娇姨娘脾气差些,但出手却也大方,她跟着侍候,也是得了不少好处。 不过片刻,春儿便就折返了。 “怎么样,二爷什么时候回来?”娇姨娘一见春儿,便急切的问道。 “二爷,二爷他回来了,不过去了书房歇下了。”春儿小声凛报道。 娇姨娘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能让宋天远着迷的女人,又岂会是个没手段的,一听这话,就觉得有问题。 “这天寒地冻的,怎么去书房歇下了,还有谁跟去了书房?”娇姨娘很快就抓住重点。 “是…是楚姨太太身边的枝儿。”春儿咬着唇道,那枝儿也不过跟她们一般的丫头,只不过是在楚姨娘身边侍候,就显得比她们更体面些,可说倒底,也同她们一样,不过是个奴儿。 但这个奴儿,过了今晚,身份怕是就不一样了,就算是半个主子,那也是让人羡慕的,怎么二爷就看不上她呢,她觉得自己也不比枝儿差什么。 “是枝儿那丫头,难不成是姨太太给的?”娇姨娘脸色不郁道,她如今怀着孕,还给她添堵,心里是连楚姨娘也给恨上了。 “这个就不知道了,跟着二爷一起回来的,想必也是如此吧,不过姨娘你也别担心,如今连少奶奶都不敢招惹姨娘,一个枝儿,又算什么,怎么说,姨娘也是个良妾,那枝儿只能算是个婢妾,这身份地位,也差了一截。”春儿小心的劝说着,见她脸色虽不好,却也没有大发脾气,心里放松了些,话也说得顺当了不少。 “什么良妾婢妾,没有二爷的宠爱,那不全都一个样,就算是正妻又如何,瞧咱们奶现在这样,什么地位身份,那都不重样,能得二爷的心,那才是最重要的。”娇姨娘也不是不生气,只不过大局为重,她还得顾着自个的肚子,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得把孩子好好的生下来,在府中站稳脚跟,有孩子的姨娘与没孩子的,那可是天差地别,那个枝儿,她慢慢再收拾。 第四百八十章骁骑将军 “少奶奶,大少奶奶,大喜啊,咱们大少爷高升了。”香儿从二门外得了信,便一路飞奔回来报信。 “做什么,这么高声大叫的成何体统,一会儿去领罚去。”于妈妈瞪着香儿,很有些恨铁不成钢。 这丫头,真是被少奶奶给惯坏了,之前还老实些,如今见少奶奶占了上风,便越发欢脱起来,起码的规矩都不讲了,这要是被楚姨娘那边的人瞧见,可不就得说少奶奶没规矩,不会调教人么,现成的把炳,递到人家手上。 香儿被于妈妈这么一喝,顿时清醒了,喃喃的解释道:“我这不是,高兴坏了嘛。” 大少爷高升,这是多大的喜讯啊,得让少奶奶尽快知道。 “好了,先进来回话吧!”赵松梅在屋里听着,也算是帮香儿解了围。 “说说吧,怎么回事。”赵松梅一脸高兴的问道,刚刚只听着说是高升了,至于具体的职务,可还不得而知呢。 “是刚刚长矛在二门外给传的信,说是大少爷升任了骁骑将军,从三品呢,不过要去京邻大营,怕是不能常回家了。”香儿细细的回凛道,将长矛传的话,一字不漏的都说了。 宋天平之前是四品参将,如今从三品,也只是升了半品,算不得高升,只不过从禁军,调去了京邻大营,这个倒是有点意思。 尹大将军如今还没离京,三哥也还在京城,最近他们倒是走得挺近的…… 她心中不由暗自猜测,这事,莫不是跟尹大将军有关,据说京邻大营是个很锻炼人的地方,在营中那都是真刀真枪的拼杀。 而城内的禁军什么的,那都是些花架子,捉些普通盗贼,或是吓唬一下百姓,倒是可以,若是上战场手软脚软的,估计也就是送上门给敌人砍了。 但是,要说升迁的话,做得好了,也是能升得快的,但这种没上过战场的武将,向来也是不能升得高位,再则一个,就是很容易被人看不起,毕竟武将,还是要在战场上挣得荣耀。 只年过职位的调派,赵松梅也是能从中看出些宋天平的心思来,估计,他也不是个能安于现状的人,不过,现在这个状况也不是那么好,毕竟,身为候府的嫡长子,连世子之位都没能得封,面上虽不显,估计这心中,也是意气难平的。 赵松梅多多少少能理解到他的心思,估计是想通过战场,获得军功,以此来请封世子之位,到时候,谁也不能说什么,毕竟,他是堂堂正正挣来的军功。 当然,他其实也可以选择另外一条路,就是像现在这般,安安稳稳的待在禁军中混日子,时间久了,凭着资历,官职也能往上提升个一阶二阶的,也就是平庸了些。 若是宋清辉再尊循袓制,再把爵传给他,得了候爷之衔,这辈子也就算原满了。 但明显,他选择的并不是一条平庸的道路,他想上战场,建功立业,男儿重意气,丈夫当如是。 话是这么说,可战场毕竟凶险,伤了、残了,也或都丢了小命,都是有可能的,她不由想得有些心慌意乱。 她想,宋天平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估计跟尹大将军分不开,军职调动这边,估计也是托了他的关系。 赵松林同样也是在军中,但他天生神力,武艺不凡,虽也时常担心他的安危,但从没想过,他会有生命危险,毕竟他功夫了得,再则,还有尹大将军这个岳父照应,就算遇险,单枪匹马杀回来,也不成问题。 但宋天平去的京邻大营,可没有人关照他,再则功夫也不比赵松林,且从没出入过军营,没上阵杀过敌,他,简直就是个毫无经验的人。 不过,现在也没有立马上战场,只是去军营历练,经验倒是可以慢慢累积,再则,现在也没有战事,想上战场杀敌也是不容易,倒也慢慢放下些心来。 但心中仍是隐隐担忧,入了京邻大营,想要再出来,可不那么容易,进去容易出来难啊,毕竟不是人人都愿意吃那份苦头。 开赴战场,估计也是迟早晚的事,武将之家,估计多少人都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吧! “少奶奶,大少爷高升了,你不开心吗?”香儿见她神色,有些担忧的问道。 她懂得也不多,只知道官位品阶升了半品,就当是喜事。 对于赵松梅来说,她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是喜事。 战场杀敌,建功立业,扬名四海,这些对她来说……她其实,更希望过一些平淡的日子。 “没有不开心,只是……”赵松梅也不知该怎么说,难道说那些丧气话,来拖后腿么,想了想道:“算了,这也算是喜事吧!” 就算进了京邻大营,也不一定就会上战场,如今各边关都还算太平,有些小打小闹,也都能很快平息,真正的大战,已经有十数年没有经历了,如今这样,也算得上国泰民安。 她觉得她可能是操心太过了,只是一个小小的调动而已,偏她就能想得那么远去。 算是喜事?香儿有些没听明白。 倒是于妈妈比她有眼色,赶了她出去,这才小声问道:“少奶奶,可是大少爷这官位有不妥之处?” 于妈妈虽精明,却也不太懂官场上的事,自然也看不太明白,赵松梅会懂这些,也有耐于做武将的哥哥,给她科谱了一些军中的知识。 例如京中的禁卫军、御林军,此类的军队,都是拱卫京机,不需要参战,而京邻大营的军队,除了护卫京城安危之外,各处若有叛乱,京城调兵镇压,就少不得要调动这一支了,上战场的机会,估计没有赵松林那样的边军多,但也不是没有。 见于妈妈问起,赵松梅也没隐瞒,将心中所想说了说。 于妈妈听着,一时也跟着纠结起来,官位是升了,但这官升得,似乎也不那么让人开心,心中不由想,这做武将的,升起来是挺快,大少爷二十出头,已经是从三品,但其中的危险也是高,比不得那些文官来得安稳,但文官升起来慢,若要做到从三品的位置上,没有三四十岁的年纪,没有一定的资历,那是无论如何也是升不上去的。 “大少奶奶放宽心,咱们大少爷一看就是个有福的,就算上战场也怕。”于妈妈出言安慰道,不过,若不能上战场,这官升起来也难啊! 第四百八十一章私话 待宋天平回来时,赵松梅这心里,仍有些七上八下的,最主要是这个事情,来得有点突然,往日也没听他提起过,也不是没提起过,之前倒是提过一句,说是羡慕边城那样的天高地阔,但她完全没往这方面去想,以至于现在这心情仍是忐忑。 她真没有想盼着他有多大出息,做个京官安安稳稳过一生,也是不错的啊,胜在安稳。 但如今已经做出选择来,她也只能长长一叹罢了。 “这事,你是早有打算的么?”赵松梅问道,心想若是早有打算,怎么也该跟她说一声吧,这也太不拿她当自己人了。 “也不是,昨儿见到尹大将军,说是过两日就要起程回去了,问起我的打算来,我也就随便说了说,原本也没想太多,只是尹大将军提起了当年,说祖父是如何的勇武,那时候我虽还小,却仍记得袓父的英姿,只不过到父亲这儿,却是沦落了,尹大将军说,从我的身上,还能看出点祖父的影子来……”宋天平缓缓道来,说起这些事,神情中带着憧憬,犹其是提到祖父时,一双点漆星眸,熠熠生辉。 这是,这是被尹大将军蛊惑了吧!赵松梅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句话来。 心想,就这样他就被人忽悠去了京郊大营,哦,兴许也不叫忽悠,他自己也是想去的吧! “你这是想效仿先祖,马上打天下啊?”这也没什么错,男儿当自强,男儿就该征战四方,说是这么说,只心里仍是不得劲。 战场上那可是要真刀真枪拼杀的,虽说做将军的,不用像士兵那样冲锋陷阵,但,怎么也不是那么安全的,犹其是战场上,风云突变,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唉,算了算了,她这担忧,如今也只是没影的事。 宋天平点了点头,表示他就是这个意思,似乎看出赵松梅的不赞同,轻轻一叹道:“咱们候府,如今看着,也不算多冷清,只不过比起当年祖父还在时,还真是差得远了,父亲没什么本事,只领着个闲职,这其实也算是好的了,永成伯府连差事都没领到,如今一家老小,只靠俸禄过日子。” “你是没有见过这种落差,我从小在这府中长大,是一天天看着,从原本的热闹喧嚣,逐渐变成现在这般模样,祖父是个很骄傲的人,我想如果他看到如今的候府情形,肯定会难过的吧!”宋天平又是深深一叹,他也是很不明白,祖父那样的 人,怎么会养出父亲那样的儿子来,不过以父亲那样的人,却也养出他这样的儿子,这便也很能想得通了,他虽比不上祖父当年,但比起父亲来,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了。 候府以前是什么样的情形,她不知道,若是找府中的老人打听一下,这也不难得知,毕竟申管家这种元老人物在,有什么陈年旧事,都是很好打听的,她想,得了闲,还真可以当成故事听听。 若真如他这般所说,候府现在的情形,那还真是没落了。 她入门也没多长时间,对这些高门大宅的生活,还是了解得太片面。 听着他一夕话,倒也能体谅他的心情,仍谁在面对家族即将败落之时,也都会有心想要拯救一番,况且如今这破败之相,也没有显现得太严重。 他们这一辈,宋天平、宋天远两个,也还都算能拿得出手的,只不过,为着候府的家业,这兄弟两个,却是不能用不来形容易了,已经是水火不容的趋势,想要支撑起候府来,还真不是个容易的事。 从没听说过,内斗不断的家族,能够欣欣向荣的,这简直不是个好兆头。 她想,多少人都盼着男人有骨气,有长进呢,她却只想守着安稳的日子过,是不是有点拖后腿,有点身在福中不知福? 算了,算了,由着他去吧,男人的世界,女人永远弄不懂,也许他福运加身,一辈子平平安安到老,什么事儿也不会有呢! 心想,宋天平其实也确实有点运道的,不然,怎么就在茫茫人海中,遇到了她呢,如今得她真心相待,这可不就是他的福运。 这可不是她自恋啊,她自认,比许多的闺阁小姐都强,至少娶了她,不必为家事犯愁,她能帮他打理得妥妥当当。 “既然打定了主意,那就安心去做吧,我听说,做大事的人,只要拿定了主意,就要勇往直前,不能退缩。”赵松梅开口说道,谁一生还没有一点理想啊,她能理解。 “我以为你并不会赞同!”都说妇人优柔寡断,粘粘乎乎拿不定主意,又胆小怕事,怯懦得很,但是,他在赵松梅身上,却一点也没看到这些,他也看出,她之前似并不怎么赞同,他还着实有些担心,怕劝服不了她,毕竟,这个女人,发起脾气来,也是与众不同,之前,也是好生领教了一番。 但完全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能自己想开,这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又觉得理所当然,她本就与一般女子不同,想法自然也跟别人不一样。 “我是有些不赞同的,不过你一个大男人,总不好让我给栓在裤腰带上,呵呵,我是说,就算我不同意,你难道还肯听我的不成,你都拿定主意的事情了,岂是我说一句,就能回头的。”赵松梅说得一脸理所当然。 宋天平听着那话,却是僵了片刻,那些粗话都说出来了,他觉得对自个的娘子,还是了解得太少了些。 别人说粗话,可能会粗俗难看,难以入耳,不过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好像又有别样的风味儿。 “你那些话,在我跟前说说也就算了,拿去外面说,可是会被人笑话的啊!”宋天平提醒了一句,女人好脸面,可别在外面因此受了委屈,来找她哭诉,不过她好像也不是个会跟人哭诉的人。 “咳咳,我不就只在你面前说说嘛!”赵松梅清咳两声,也怪她说话太急,什么栓裤腰带上的话都说出来了,估计是从小耳濡目染吧! 嗯,只在他面前说,这是不是说,其他的都只是外人,而他却是不一样的? 脸上便渐渐露出欢喜神色来,完全没留意,两人的话题,已经越偏越远了。 第四百八十二章安抚 宋天平升了官,就算只升了半品,楚姨娘得了消息后,也是气得胸口疼,她的远哥儿,才得了信儿说要升官职,却还没有确信儿,不想宋天平倒先升上去了,如今已是从三品,虽然比不得文官的三品来得紧要,但这官位也算是极高了吧! 楚姨娘只是一个姨娘,本就见识有限,虽在候府管了十几年的家,但所有的心眼,全都用在了争权夺利上面,本人的见识,并没有得到太大的提升,以至于,对官场上的职务,也只以品阶来论。 并不知道,官场上的一些职务,那些品阶低的实职,却是要比品阶高的虚职,来得更紧要。 “哎哟,真是要气死我了哟!哎呦!”楚姨娘捂着胸口,一声接一声的叫唤道。 儿子是文官,本就升得慢,需要慢慢熬资历,如今也才七品,她也知道急不得,文官本就比武将要紧,但这中间也差得太多了吧,一个从三品,一个七品,要到猴年马月,才能追得上。 她能不气吗,她能不急吗?只有儿子的官做得稳当了,才好谋世子这位啊,如今都是文官比武将吃香,多少勋贵之家,都弃武从文,向文官方面发展,但这满京城的勋贵之中,真正科考入仕的又有几个,她的远哥儿,无疑其中的翘楚。 但这文官就是这样的不好,升职也升得太慢了一点,远远赶不上宋天平的速度,这可怎么办好呢? 武将再怎么不吃香,从三品的官职,也是能将七品文官远远抛在身后的啊! 连连失手,楚姨娘如今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不免觉得心慌意乱。 瞧着她这样子,柳儿也是无法,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劝。 “姨娘,且放宽心,你这气得急得,真要生病了,二少爷还得告假来侍疾,岂不更耽误事儿。” “对对,远哥儿,你却让人守在门口,让远哥儿回来就来见我!”楚姨娘连声吩咐道,让远哥儿拿个主意出来,怎么也要将他们压下一头去,不能只看着他们得意。 “是,奴婢这就去。”柳儿见她倒底平静了下来,忙出去吩咐。 “枝儿,茶都凉了,给我换一杯来!”楚姨娘话刚说完,顿时住了嘴,她真是给气糊涂了,枝儿那丫头,已是给了远哥儿。 想起这一茬,她心里还有点生气,那丫头,平时看着还好好的,竟不声不响的,就去侍候了远哥儿,她倒不是舍不得一个丫头,对于儿子,她是什么都舍得,只是这丫头,怎么也该跟她说一声吧,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打了个措手不及。 她也是有些着恼,压着儿子没给她个姨娘的位份,只让她做了个通房,要依着她以往的脾气,打一顿卖出去了事,但看着儿子身边是有些不像样子,娇姨娘怀着身孕,齐氏又病着,连个侍候的人也没有,便也歇了心思,让枝儿跟着侍候。 要说这齐氏,也着混账了些,爷们身边,连个侍候的人都没有,她也不帮着安排,就这么任由他香的臭的往屋里拉,也是个没手段的。 大家出身,谁不懂这些,自个安排的,与他自个的找的,那是能一样的么?怎么说,自个找的,也对她这个主母恭敬些吧,由着他自个找,这枝儿,还不知是不是个识好歹的,算了,她如今也是精力不济,也没心思管她院里的闲事。 这个齐氏,一点也不得她的心,她也存了几分看她笑话的意思,心想,若她能过来巴结巴结她,说几句好话逗一下她开心,没准她还能帮着说两句好话,可这齐氏,却是闷不吭声的,一点表示也没有,她就更没心思插手这些事了。 且冷眼看着吧,这样过日子,她觉得这齐氏以后定是讨不了儿子的好,如今都开始冷落她了,以后的日子,有她哭的时候。 若非这个齐氏,时不时端出一副正室主母的派头来,那神情像极了已逝的候夫人,不然,她自个的儿媳妇,又岂会不疼的。 待到宋天远回来后,楚姨娘心里已是想了个七七八八,拉着他颇为凄惶:“远哥儿,咱们可怎么办啊!人家平步青云,咱们还裹足不前,这可怎么是好?” “姨娘,要沉得住气,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咱们得沉住气,不是乱的时候,一点事情,你就没了分寸,咱们以后的那些大事……”宋天远耐着性子安抚道,这些话,他真的说过一次又一次,可楚姨娘总是这样听不进他的话。 如今,几乎是每隔三岔五的,就要唤他过来说话,他对过来说话这事儿,他真的,已经觉得厌烦起来,每次过来,几乎说的都不是什么好事,任谁总是说这些让人心情烦燥的事情,心情也好不到哪儿去,而且姨娘这个性子,越来越沉不住的性子,他说多少次都不管用,真是越来越让他不想面对她了。 “好好,我沉住气,沉住气,那你说,远哥儿,咱们现在要怎么办才好,你好好跟姨娘说说,出个主意,咱们总不能看他们得意下去,总要让他们也知道知道咱们的厉害。”楚姨娘连声说道。 这哪是沉住气的样子,这一副毛燥的模样,根本就不像是个四十岁的妇人,这简直比他一个毛头小子还气燥,就这样的性子,还想能办成什么大事,也怪不得赵氏才进门短短时日,就让她夺去了管家之权,这哪里是让人夺去的啊,这分明是,人家什么事都没干,她就巴巴的将管家权交到人手上去的。 可是这个人却是他的姨娘,他不得不耐着性子与她说清楚,不然,又毛毛燥燥的,无心有意的做下一些对他们不利的事来。 无奈的深唉一口气道:“姨娘,咱们现在急不得,就算要打压对方,也得慢慢的来,想出个好法子,务必做到万无一失,之前的种种,就是咱们没有筹谋得当,所以才会出现种种状况,以后咱们再有什么计划,就得事事都周全了,不然,伤不了别人丝毫,却反伤了咱们自己。” 之前的种种都没能成功,这也让他好一阵反思,也今得出结论来,知道宋天平那块硬骨头不好啃,赵氏也不是好惹的,他便越发小心起来,没有周全的计策,他是万不敢轻率动手了。 第四百八十三章各有所思 不过两天,尹大将军便也离京,赵松林自是跟随其左右。 赵松梅也为其未曾谋面的三嫂,还有未来的侄儿准备了不少的东西,想着天高地远的,也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她也是真心诚意的准备了不少的礼品,就她准备的这些东西,就满满装了一大车。 他们这一行,来时满载而来,归时,自也是满载而归,带来的云州城特产,全都做了年礼送出去,如今这些,也有人送的,也有一些是自个买的,零零碎碎的东西也是不少,这队伍怕也是走不快,年前也不一定能到家,没准得在路途中过年了。 赵松梅心下盘算了一下他们这路程,倒也没有多想什么,想必领兵的将令,不在家过年也是常有的事,推已及人,想着自家以后,估计也差不多是这情况。 之前送别的二哥,如今再送走三哥,她这心情,也没有之前想象般的难过,不过是叮嘱一些注意安全保重之类的话。 倒是前来相送的赵松材,与赵松林两人,紧紧拥抱了一下,很是不舍的样子。 她看着,这才越发伤感起来。 倒是尹大将军,很是豪迈的笑话了一句,说他们这是儿女之态。 赵松梅倒是认真的打量了几眼这位声名赫赫的大将军,看着也确实威武不凡,眉目疏阔,一看就是个极大气之人,做他手下的将领,想必是件幸事。 尹大将军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看来京城一行,十分顺利吧,赵松梅也为他高兴,只要尹大将军好了,赵松林自然也会好。 不过将军夫人蒋氏这边,就有些不顺了,她是想为女儿找户好人家,只不过回来一趟太过仓促,相看的几家子弟也并不十分如意,再则,她也是个有心的,一心想要找一个比赵松林强的人家,京城这么大,比赵松林强的人,却也不是那么好找,家世好的,人品相貌或才干方面,总会有不如意的地方。 需知赵松林虽是一个武夫,却也识文断字,人也长得出众,身形魁梧,气宇轩昂,想要找一个方方面面都超过他的人,还真不是那么好找的。 尹大将军身份在那儿摆着,皇帝虽对边军将领心生防备,但也没有昏聩到不容人的地步,所以他这个大将军的身份,还是很吃香的,相与将军府结亲的人家也是不少,但蒋氏看来看去,挑出来的也都是家世过人的,但这般家世养出来的少爷们,那可不是能吃苦的主,大多都是文不成武不就,蒋氏挑来挑去觉得家世不错的都可以,但尹二小姐,却不乐意,她虽是个未出阁的小姐,见识还是有一些的,觉得只有家世,而本人无用,就算有家财万惯也是守不住。 如此下来,便左看右看,都没看对眼的,当然,京城中也有家世好,才情出众的人物,但人家,自是更会挑拣,尹香芹这样的,一个开将之女,势力也只在边关,就有些难以入眼了。 这般,如何也不能挑到个十全十美的,此番京城一行,就没甚作为了。 回程途中,母女两个,都有些郁气阻塞,她们来一趟京城也是不容易,如今事儿没成,下一趟也不知什么时候,她们自不敢再抱这个希望,如今惟一的可能,也只能在云州城内,找户好人家了。 蒋氏虽是十分遗憾,云州城那样的地方,怎么可能比得上京城,天子脚下的繁华,让她很是留恋不舍,尹香芹自也是有些舍不得离开的,不过不离开也不行,总不能匆匆找个人嫁了吧,嫁错人可是一辈子的事,倒底脑子还是清醒的。 一行人,怎么来的,自也是怎么回去,只不过,回去的一路上,蒋氏看着赵松林的背影,真是怎么看,都觉得赵松林这人怎么不错,以前,她还真是眼瞎,瞧不起人家,心中也是一阵后悔,当初怎么就没仔细去打听一下呢,不然,将女儿嫁给他,那尹香雪就不算什么东西了。 但这话,她却是没有说出口,来时的路上,香芹对赵松林,就有些好感,她要是再说这些话,挑起女儿的心思,可就不太妙了,人虽是个不错的,但已经成了亲,就不能再有什么想头了。 到了今时今日,蒋氏也不得不叹气,尹香雪的眼光,还真是不错。 蒋氏转头看向女儿,心中也是一阵为难,京中看了那么多人家,她看着都不错,可女儿觉得不行,她自是不会逆了她的意思,看不上就看不上吧,但如今,回到云州城,再说人家时,那些人家,怕是连京城这边的一个脚指都比不上,女儿还能看入眼了? 这可真是要为难死她了,心比天高,想为女儿找个一等一的人家的是她,如今,她也是陷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了。 尹香芹自也是心情郁郁,从小就与尹香雪较劲,如今婚姻大事上面,更是不想输人一头,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看不上京城那几户人家,但她看上眼的,人家又看不上她,这也让她着实生了一番闷气。 在云州城中,她是高高在上的将军府小姐,可来了京城才知道,她这样的小姐,在京城遍地都是,根本不算稀罕,比她漂亮,比她知书识礼,比她家世过人的,比比皆是,公主、郡主、县主,这些就不说,皇家子弟,不可高攀,但什么相爷小姐,尚书家的姑娘,竟是个个都比她高贵,她往人家跟前一站,人家都爱理不理。 京城一行,见识了京城的繁华,也见识了各家小姐的无礼,可就是这样,她其实仍是想留在京城的,京城四公子,随便提溜一个出来,都是风采翩翩,气宇不凡,可母亲给她说的人家当中,却没有其中的任何一个,见识过这般的人物,其他的凡夫俗人子,她又如何看得上眼,只恨如今离了京城,那样的气绝高华的男子,却是再不能看上一眼了。 母女两个,可以说是各怀心思,对于离开京城,两人心中均是不舍的,可要说让她们独自留下,却也是毫无底气。 父亲在京城,她都能被人羞辱,父亲不在,只怕更要受人欺负了。 而蒋氏却是不敢独自留下,她若不在将军府,那府中只怕就能翻了天去,可不能让那些小妖精就此上位。 第四百八十四章过年 候府过年,并没有什么趣味,宋清辉进宫领宴,不在家中,楚姨娘不算正经主子,而齐氏仍旧病着,家中的主子也并不多,姨娘不能上桌,除宋天远之外,几个庶出的都显得拘紧得很。 以往府中的其他姨娘们,也都是各自带着自己的孩子吃,楚姨娘并不将庶出的几个子女看在眼中,所以,从不叫他们出来过年之类的,若是宋清辉在家的话,还能叫出来坐坐,但宋清辉不在,她就是老大,从不叫人来她跟前碍眼。 宋天平没有世子的爵位,而官职也不够,从三品倒底是差了半品,若是正三品,倒是有资格进宫领宴,他倒也并不乐意去,毕竟两人新婚,粘乎着呢。 说是过年,府里并不算多热闹,年节的赏赐,赵松梅也是早早就让人发了下去,此刻不当差的,自下去各自乐呵,当差的,也赏了酒席,因是过年,倒也没有不让喝酒,只酒却是不能喝多。 下面的人倒也明白,大冷天的能喝上一杯暖暖身子就不错了,当着差自是不敢多喝的,虽是过年,但差事更要紧。 楚姨娘往年,都是在自个院子里摆一桌,带着儿子、儿媳妇、孙子,在她眼中,他们这才算是一家子,一家子在一起乐呵,旁的人却是不怎么理会的。 只如今赵松梅接了管家权,以往丢掉的规矩,也就慢慢拣起来,团年饭话,图的是个热闹,自个在一处过,有什么意思,虽然候爷这个当家人不在家,但他们也该热闹一下不是。 她也算是体谅几个庶出的弟妹们,平常时候,他们也是难得出来见人,更别提吃什么席面,虽是候府中的公子小姐,但在楚姨娘的管束下,却是连一般的丫头管事都比不上,也是让人惊叹。 二小姐宋倩莲身为女儿家,还是相当矜持的,只脸上的努力隐忍的激动的神情出卖了她,不然,看上去与一般的大家闺秀也没有区别。 她已经十六,该说婆家的时候了,但楚姨娘从来没有为她打算过,那个二嫂与楚姨娘是婆媳,自也不会为她打算,如今,大嫂进门,她悄悄抬头打量赵松梅的眼神里,隐隐含着些期盼。 这可是大嫂,堂堂正正的嫡长媳,若要有好名声,又岂会放任她耽搁在家里不管,绝对做不出像楚姨娘那般小家子气的手段,从她进门来,楚姨娘连连失利,她这心里,简直是一天比一天高兴,只盼着早点把楚姨娘给踩下去,就能腾出手来,忙活她的亲事来。 她年岁正当,自是不想空负大好年华,如今十六岁,年头议好亲,年尾再出嫁,嫁妆什么的,她倒也不担心,怎么说也是候府的姑娘,太难看了,候府也没面子,只要照着以往的阵例来就是,当然她是不敢跟宋倩语相比的,那是楚姨娘的心头肉,陪嫁再多她都觉得仍是亏了她的女儿。 她想着自己的嫁妆能有小一千两的样子,就已经很知足了,毕竟她也不是大手大脚花钱的人,人家也不做什么要求,家世不计,人品心性好就成,大宅院的情形,只看候府就知道,她又没有强有力的支撑,日子哪会好过,一般人家的话,她这家世,还是足以傲人的。 心里想得明白,平常见到赵松梅时,就格外的恭敬,甚至带着些讨好之意。 宋天清与宋天明,两人也都规矩得很,坐在位置上,大气也不敢喘,只不时拿眼神看看宋天平,随后又看看宋天远,这两个成年的哥哥,成日里也是各忙各的事,平时很不见,宋天平对外人,向来都是冷着一张脸,就是在府中时,也少有个笑模样,倒也不是他生性如此,府中没一个关心他的人,他又要笑给谁看。 而宋天远,平时倒是一副谦谦君子模样,但那都是对外人,在家里时,脾气并不算好,下面这两个弟弟,他甚至还对他们动过手,老三被他扇过耳光,而老四,被他一脚给喘飞过,肚子上淤青了一大块,却闷着不敢找大夫,养了好长一段时间,淤青才散尽。 这两人,对这两个哥哥,都生不出亲近之意来,如今同坐在一桌吃饭,心里那叫一个忐忑不安。 宋天平坐左上首,他下面挨着赵松梅,赵松梅下面紧挨着她的是宋倩莲,右上首是宋天远,他身边空了一个位置,那是齐氏的,再旁边是浩哥儿,身边丫头婆子侍候着。 宋天远瞧着对面的夫妻俩,还有那几个,似乎都是向他那边靠过去的,而自己身边,却是空荡荡的,只有一个什么事都不懂的浩然哥儿,心里不免有些不得劲。 再看着赵松梅招呼着丫头婆子上菜,指挥这,指挥那儿的,心中对齐氏,又生出几分不满来,看看人家,再对比一下齐氏,简直觉得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得很。 赵松梅待菜上齐来,便笑着开口道:“今儿过年,父亲得陛下恩赐,进宫中领宴,咱们兄弟姐妹的,倒是可以自在乐呵一下,大爷二爷当差一年,也是该放松放松的时候,三爷四爷读书一年下来,也是辛苦了,二姐儿也是忙碌了一年,还有咱们浩哥儿,她是好好长了一年,来,这一杯团圆酒,咱们一起喝了。” 她这一番话,倒是谁也没落下,三爷、四爷,在听到她点名时,身板都不由挺了挺,一年书读下来,也不过是混日子,但听她说一句辛苦了,这会儿反过去一想,读书也确实是辛苦。 “大嫂才进门来,就要开始管家,今儿又整治出这么一大桌子酒桌,要说辛苦,也是大嫂最操劳。”宋倩莲微笑着说道。 “嗯,不错,能体谅到你大嫂的辛苦,说明你也懂事了。”宋天平开口说了一句。 宋倩莲听着这话,简直觉得受宠若惊,她这个,什么时候理会过他们,这会儿竟然说她懂事了,这简直……她刚刚也不过是顺嘴接了一句,也是暗中恭维一句的意思,完全没想到,竟还有这种收获,简直是个大惊喜。 直把她激动得,好半天才憋了句:“,过奖了!”脸上的喜意,竟是完全无法遮掩。 得到的肯定,不说她在家中的地位如何,只在婚事上帮着说句话,她就能得益一生。 第四百八十五章年饭 有了赵松梅的提议,几人便缓缓举起了酒杯,宋天远有些不情不愿,他觉得这个祝酒辞应该他来说,他才是候府最受宠的公子,宋天平在他眼中都算个屁,这个大嫂在他眼里,连个屁都不如。 其他几个,他更是看都不愿看一眼,都是贱人生的贱种,看一眼都是污了他的眼睛。 这满桌上下,除了他父子两个,其余都是外人,而外人却有这么多,他们却只有父子两个,这情形,简直有些形单影只,说不出的凄惶,今儿大过年的,他也不明白,怎么生出这种心情来,他想兴许是楚姨娘没在身边,让他缺了些安全感之故。 虽是不情不愿,倒底是举了杯,与众人一起喝下了这头一杯酒。 有了这个开端,下面的就随意多了,各自的身边,都有丫头婆子侍候着,夹菜都不用自己来,要说,这也是大户人家的享受,不过倒底没有自个吃起来自在。 要说,这满桌上下,吃得最香的,还要数四爷宋天明,兴许是日子过得实在艰难了些,今儿这桌子,又都是好东西,山珍海味,吃得他完全停不下来。 他这般动作,自是引得一干人等侧目。 “丢人现眼。”宋天远对着满桌子的菜,没什么胃口,有一搭没一搭的吃了几口,看到宋天明那风卷去残的动作,露出很是不屑的神情来。 他这话一出,生生将宋天明的动作逼停了下来,嘴里塞满了食物,手里拿着筷子,呆愣愣的抬起了头。 他这不抬头还没看见,这一抬头,就只觉得满脸油光,这让宋天远脸色更不好看,这亏得是在家里,若是在外面,连他的脸都要丢光了。 “今儿这菜,倒是很合四爷的胃口,喜欢吃,便多吃一些吧。”赵松梅看着他不知所措的神情,便笑着说了一句。 得了这话,宋天明便连连点头:“大嫂做的菜真好吃,多谢大嫂!”说完,便又低下头继续吃起来,这样的好东西,不赶着吃,待一会儿撤下去,想吃都没得吃了。 瞧见他动作一点不比之前慢的,继续吃着,宋天远觉得他的威信得到了考验,对赵松梅也不满得很,爷们说话,哪有娘们插嘴的道理。 “你这个蠢货,这些菜都是厨娘做出来的,就凭她,能做出这满桌子的菜来。”语气中很是不屑,也不知他是不屑宋天明的蠢,还是不屑赵松梅做不出这样的菜来。 不是大嫂做的,那也是大嫂安排的啊,凭什就说他蠢了,但这话,宋天明却是半句也不敢说出来,只闷声不吭,他恨宋天远,却也怕他。 “你大嫂的手艺如何,倒还不用你来品评,说弟弟是蠢货的,做哥哥的又能好到哪里去,都说兄弟同气连枝……”宋天平不紧不慢的说着。 看宋天远脸色越难看,越是生气,他就越高兴,这大过年的,有酒喝有肉吃,身边还有人陪着,还能看场笑话儿,他心情很好,至从成亲之后,他觉得,他就没心情不好的时候。 “兄弟,谁跟他们是兄弟,都是贱人生的贱种,也配做我的兄弟。”宋天远生气的指着下面的三爷四爷说道,语气是说不出的冲。 “呵,都是父亲的孩子,你这话,正该说给父亲听听,也让他听听,你这从小到大的教养,啧啧,什么文质彬彬,谦谦君子,还惯会装模作样,以前连我都给骗过了。”宋天平摇摇头说道。 赵松梅也有些吃惊他这气度,好歹是两榜进士,肚中的学问不少,竟是这般的没有修养么,动不动就生气不说,骂的人还是他的兄弟,骂兄弟是贱种,不知候爷得知后,心中会做何感想。 宋天远听着这话,心中更怒了,要说老三老四,他从来没拿他们当过兄弟,在府中的地位相差悬殊,凭什么做他的兄弟,以往也只当两人是个出气筒罢了,瞧瞧那畏缩样儿,也配跟他做兄弟。 但宋天平那句谦谦君子,却是戳中了他心中的那根弦,他一惯在外的形象,便是以君子自称,在府中,也只是近身侍候的几个才知道他脾气不好,在别人眼中他都是斯文有礼的人。 但今儿,他也不知为什么,就是如何也压制不住脾气,当场发作起来,不过宋天平,凭以管他,还真当他是,是候府的继承人了不成?父亲最疼的是他,是他,而不是他宋天平,他宋天平算个什么玩意儿,若不是他们抬手,他估计到现在连媳妇都没娶上,现在居然也敢跟他横。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教训起我来了,真当父亲不在家,猴子称霸王,以为你们几个联合起来,就能撼动我的地位么,那简直是妄想,就凭他们……”宋天远生气的双手一拍桌,桌上的杯碗盘碟都被震得弹起来。 “我是个什么东西,你不是最清楚么,我是父亲的儿子,是这府中的嫡长子,而你,一个庶子,在我面前横惯了,以往不跟你计较,如今,倒是越来越长脾气了,若非觉得逾越了,不然倒真要替父亲好好管教管教。”宋天平眼神中,透露出对宋天远的不屑,仿佛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神衹,而宋天远,只是地上的一根杂草一般。 看得宋天远怒火衷烧,以往两人相安无事,从不曾直面对上过,这样的争锋相对还是头一次,他真是想不明白了,宋天平今天是吃错什么药了,以往都是躲着他走的,现在竟然敢骂他。 宋天远生气的后果,也是很直接,一把扯起桌布,只听哗拉拉的一声响,桌上好好的一桌酒菜,顿时被拉扯摔在地上,一阵杯裂盘碎的声响,随之便是一地的狼藉。 “吃吃,我让你们吃,谁也别想吃!”宋天远眼中如同火在烧,神情都有几分癫狂,可见是快要被气疯了。 宋天平见到他动作时,就拉着赵松梅起身后退了两步,其他几人均是防备不及,被溅上了一身的汤水菜汁,大过年的,难得一身新衣裳,就这么毁了,那两兄弟还好,虽觉得可惜也不过是一身衣裳,宋倩莲却是瞬间就红了眼圈,这是她好的衣裳,大嫂进门后才给她做的,她是捧在手里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就这么毁了。 浩哥儿更是被吓得哇哇哇大哭起来,听着儿子的哭声,宋天远似乎清醒过来,瞧着那一身的汤水,也是怔了怔。 第四百八十六章安抚 “真是疯魔了。”宋天平看着抱着儿子怒气冲冲离去的宋天远,冷声说了一句。 好歹是把浩哥儿也带上了,没有到连孩子都不顾的地步,赵松梅也是深深一叹,一点小事,也能气成这样,简直觉得不可思议,这还是大过年的。 眼风扫向一身狼狈的三人,那兄弟两个呆呆怔怔的不知作何反应,宋倩莲却是小声抽泣起来,她真是心疼她那一身衣裳,连一天的时间都没穿够,就这么毁了。 “你们回去收拾收拾吧,可有吃饱,没吃饱,我一会儿让人送些吃的过去。”赵松梅啊,我才吃两口,一桌子全撒了。” 说着,便过来拉赵松梅:“走吧,走吧,这空荡荡的正堂有什么好看,咱们这就回去,让丫头婆子收拾这里即可,大冷天儿的,咱们回屋里暖和。”宋天平轻声细语道。 宋天远是发了一大通的火,但他却并没受什么影响,此许小事都能砸了一桌子饭菜,这么沉不住气,可不是能办什么大事的人,以前,他也并不怎么留意这个庶弟,中了进士之后,他才更多的关注起来,才气是有,但这心胸也是太窄了些,不过想想也不意外,毕竟他几乎可以说是全由楚姨娘养大的。 楚姨娘那样的人,也是经不住什么事的,宋天远又能强到哪里去。 宋天平心情不错,被她刚刚那话,说得心猿意马,拉过她的手,几乎是半搂抱着,将人搂进怀中,脚下走得飞快。 宋天远带着一身恼怒,将浩哥儿送回了院子,话也没叮嘱一句,直接抬脚便去了兰香院。 没什么精神的齐氏,瞧见儿子那一身的汤汁,再见他小声抽泣,鼻头微红,泪珠儿不停往下掉,这大过年的,着实把她吓了一跳,声音也为之一厉:“这都是怎么回事,哥儿这是怎么弄的,可烫着了。”说着,忙伸手去翻他的衣裳。 “二少奶奶别慌,哥儿没事,只是被吓着了,刚刚……”跟随侍候的奶娘,便将刚才在正堂发生的事儿,一五一十的细说了一遍。 末了,再加了一句:“也不知二爷是在哪里受了气,竟在年夜饭桌上就发起火来,他那神色,看着怪吓人的。”奶娘此刻说起来,也是心有余悸。 谁知道是发的什么疯,齐氏心里大为不满,就算再怎么疯,也要顾及一下浩哥儿,这才多大点人儿,被吓成这样,还有这一身的汤汤水水,万一是滚烫的,岂不是要烫坏人了。 “去打水来给哥儿洗洗,再去拿身衣服出来。”齐氏也顾不得其他,忙吩咐丫头,她也是上前去,顾不得他身上的脏,将浩哥儿搂在怀中,轻轻的拍着后背安抚着。 “浩哥儿乖,浩哥儿别怕,阿娘在这里,有阿娘在别怕。”齐氏边拍着,连轻声安抚道,心中又是一阵难受,孩子这么小,她的浩哥儿这么小,他的阿爹却是全然不顾他,他们母子两个…… 丫头很快打好了水,抱了浩哥儿下去洗涮,齐氏也换了一身衣服,只愣愣的坐着出神。 浩哥儿是他惟一的儿子,惟一的,可浩哥儿在他心中,只怕还没有一个姨娘来得重要吧,一家子兄弟姐妹吃团年饭,他就能发这么大的疯,他这是想干什么,兄弟姐妹全被他得罪了,这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就算得了爵位,做了候爷,难道,就不需要人帮扶支持的吗? 明明是一个文弱书生,看上去温文知礼,谦谦君子模样,可脾气却是如此的暴燥,有这样的父亲,她的浩哥儿可怎么办? 她对他早已不存任何幻想了,但浩哥儿怎么办,这是他的儿子,他四面竖敌,浩哥儿以后,还能指望有人帮扶一把吗?呵,估计什么也指望不上,别说指望不上,估计还会给他添不少兄弟,来跟她的浩哥儿作对。 第四百八十七章使坏 宋天远送了浩哥儿回去,直奔兰香院而来,这一晚上,他真是憋了一肚子的气,那几个庶出的弟妹,他是一个都没放在眼里,以前也都当成阿猫阿狗似的,高兴不高兴见着了就会踹一脚,可如今倒好,竟然跟他一桌吃饭来了。 他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那赵氏还说什么兄弟姐妹,呸,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没见识,哪个大户之家嫡庶出的兄弟姐妹,真当成兄弟姐妹来处的。 她就是故意在大年夜的给他添堵,故意让他气不顺,见父亲与姨娘都不在场,故意来气他的。 今晚一晚上,他也是瞧够了,宋天平与赵氏两人,有说有笑,那亲热劲儿,还真是碍眼得很,犹其是那赵氏,大度从容,有条有理的安排着一应事儿,神态安然得如同管了十几年家似的,比起姨娘还坦然,她一个新媳妇,姨娘还说人站不稳脚跟,可看看人家,什么事都手到擒来,哪是站不稳脚跟的样子。 心里那团火怎么也散不去,他得找姨娘好好说说,怎么也不能让他们夫妻俩个好过了去,犹其是赵氏,非得让姨娘给她找点事,让她也愁一愁,烦一烦,他就见不得她一脸安然,智珠在手的模样。 “远哥儿来了,瞧瞧这孩子的孝心,怕是饭都没吃好就过来了吧!”楚姨娘瞧着儿子过来,一脸高兴的说道,伸手拉着他,坐在自个的身边。 “让人给我准备些吃的吧,刚刚一肚子气,都没吃什么东西。”宋天远见到楚姨娘,心中倒慢慢平静了些,对于他来说,楚姨娘是很有安抚情绪的作用。 “发生什么事了,谁给你气受了,可是赵氏与宋天平?那起子小人心肠,见你父亲不在府上,便联手欺负你,哎呦,我的远哥儿啊,可是苦了你了。”楚姨娘捏着手绢,真是柔肠百结,心里又是一阵暗恨,恨自己不是正室夫人,不能光明正大的站在儿子身旁帮扶他,让他生生被人欺负了。 宋天远也是深觉自个的委屈,楚姨娘这话,让他很有认同感,自个可不就是被人给欺负了么,随即就诉说起自己的委屈来。 “姨娘不在,竟让阿猫阿狗跟我一桌吃,我也算是给他们面子了,连酒都喝了,不过是说了几句,竟都是我的不是来,简直是没法讲道理了。”宋天远想着,还是姨娘管家来得好,想怎么就怎么,如今换了赵氏,却是事事不如人意了。 “这宋天平,竟是这么不给你面子,你说一句,他就跟你顶一句,这是,这也太欺负咱们娘俩了,浩哥儿还在呢,这么丁点大的人,可别吓坏了我的乖孙。”楚姨娘真是心疼坏了,竟心疼儿子,又心疼孙子。 “姨娘,你说咱们以后,可怎么办呢?总不能由着瞧他们这么下去?”宋天远想着之前自己还说,要慢慢来的话,可是要慢到什么时候,现在他就已经受不住了。 这满府上下,谁也不曾给他受过委屈,今儿宋天平也真是吃错药了,竟一句接一句的跟他顶。 楚姨娘听着他这话,一时也是手足无措,她都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很多事情,一直都是儿子拿主意的,现在,儿子意问她怎么办,她能有什么办法,若真有办法,早就找赵氏的麻烦了。 “你问我,我有什么办法啊!”楚姨娘一脸焦燥,今儿大过年的,却是一点心情也没有。 其实认真说起来,过年对她来说,还真不是什么喜事,过年的规矩多,可跟她一个姨娘还真没多大关系。 饭桌上没有她的份,祭袓的事也没她的份,但凡能体现身份的,都跟她没关系,平常时候,她还能觉得自己是这府中的女主人,但每每这个时候,她才能清醒的认识到,她其实什么也不是。 宋天远倒底冷静了些,想了想开口道:“姨娘之前管家,不是说手下也有几个忠心的管事婆子么,咱们倒不如从这方面下手,你觉得呢?” “你说那几个婆子啊,哼,那几个没用的,早被赵氏给发卖了,我只不过让她们给赵氏点难看,谁曾想这么不中用,连自个都没保住,全给卖了出去,我得了信儿时,人都不知给卖到哪里去了,你这说赵氏啊,动作还真就是快,那牙行的人也是,我还想着得用的赎回两个来,可牙行的人说,已经打发卖出去了,不见踪影,无处可寻,这也都是些小事儿,我就没拿来跟你说。”楚姨娘又是叹气,又是咬牙切齿的说着。 宋天远听着,不由呆了呆,竟还有这样的事儿,这事儿还真是说不好,这个赵氏……果然,这个赵氏,不是省油的灯啊!齐氏比起来,可真是差远了,想着齐氏,他这心里越发没意思起来,瞧瞧人家娶的媳妇,再对比自己的媳妇,怎么就差了这么多。 楚姨娘也是纠结得很,她花了多少功夫,才拢络住的人,就这么被赵氏,轻飘飘一句话就给打发出去了。 如今这满府上下的奴才,哪还把她这个曾经的管家人放在眼里,全都一心去巴结赵氏去了。 哼,这个赵氏,当真是好手段,她以前还真是眼瞎心也瞎。 宋天远听着,一时还真不知作何反应,想了想道:“我瞧这赵氏一天到晚管着家,看似忙不过来,难免对照顾不周,不若送几个会照顾人的,长相漂亮的过去,帮着照顾一下。” 赵氏脸上的笑容,真是太过碍眼了,他一点也不想看她笑,他想看她哭,想看她难受的模样,只有如此,他才会觉得痛快。 “你傻了,关心他做什么,有那个心,你还不如关心关心姨娘我,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对,你说得太对了,赵氏难免照料不周,咱们得多挑几个人过去,你当差也是辛苦,你父亲是最能体谅。”楚姨娘之前还没反应过来,这反应过来,满口赞同,甚至已民经在心里暗暗琢磨起来,她院里的几个丫头,有没有合适的,若没有,她也愿意贴几个钱进去,从外面买进来。 宋天远见她领会到他的意思,脸上也露也轻松的神色来,只要让那两人心生隔阂,那怕一点半点,都是值得高兴的事。 第四百八十八章转送 过了正月十五没几天,楚姨娘就让人送了几个丫头过来,这几个丫头,别的先不说,只模样儿,身段儿,都是极出挑的。 赵松梅神色莫名的看着几个丫头,耳边听着柳儿的说话声。 “姨娘说大少爷当差辛苦,大少奶奶管家也是过于忙碌,难免有些照顾不到的地方,这几个丫头倒可以帮少奶奶分担分担。”柳儿语音清脆的凛报道,只心里有些七上八下,深怕这位大少奶奶会生气发火,直接拿她出气了,天知道,她只是差事派到头上,过不跑一趟而已。 她这番话一说完,便低垂下头,看也不敢看一眼赵松梅,大少奶奶的性子脾气,她可是最清楚的。 于妈妈站在赵松梅身侧,眼神如冷刀子似的,一刀一刀的刮在柳儿身上,心里却是不断的在唾弃楚姨娘,她们院里才打发走那一波狐媚子,这就又送来一波,都不知她这心里是怎么想的,想给少奶奶添堵?少奶奶转眼就打发出去,她又能奈何?只这么将人往跟前一送,实在让人生不出好看来。 “你回去替我谢谢楚姨娘,她也真是费心了,丫头我就收下,改再亲自过去,跟她道谢。”赵松梅端着茶杯,看也不看一眼下面的几个丫头,轻轻的抿了一口,神态依个安然。 柳儿心虚的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她没有生气的征兆,这才胆子大了些,她是真的对这位少奶奶发憷,以雷霆手段震慑住了一干下人,打板子的打板子,发卖的发卖,很是让一些收了心,不敢再生二心。 “是,奴婢定会转告的,若无其他事,奴婢这就告退了。”柳儿屈膝行礼,半点也不敢多待,但没得到少奶奶的允许,却也不敢擅自离去。 过了好一阵,赵松梅才将茶杯重重一放:“行了,下去吧!” 脸上的神情倒还算平和,只是这手下的动作,柳儿也不敢深想,脚下走得飞快,直出了青松院,这才拍着胸口,大出一口气,大少奶奶这威势,太吓人了,心想也怪,大少奶奶也没怎么样她,怎么就这么吓人。 “少奶奶,怎么就把人给收下了,她一个姨娘,还充起什么长辈来,如今没了管家权,候爷也不爱往她那里去,她在这府中,什么也不是了。”于妈妈看得很清楚,没了管家权,候爷也厌了她,她却没有自知之明,还在这里作妖作耗,若是换个心狠些的,她还指望有什么活路,也就少奶奶心软,没那么大杀气。 于妈妈这话,倒没作假,很多大户人家,家宅中的阴私事可少不了,越是积年大族,内宅之中越是不堪,也就是赵松梅一身清明,若换了个世家女子,这楚姨娘之前那一病,估计都能病没了。 对此事,于妈妈却是有些遗憾的,不过,她也没提意让少奶奶做这损阴德的事,少奶奶如今这样,其实极好。 “虽说什么也不是,但三天两头的总闹这么一出,也是烦人。”赵松梅淡淡开口道。 也是不明白,安安生生的日子不过,总要弄点事出来才安心似的,要说这楚姨娘也就那点道行,以往在府中没遇到过敌手,也不过是仗着候爷的宠爱,要说她当时那时机也是拿捏得极好,若非楚姨娘闹出事来,如果是好好的管着家的话,她想拿这管家权,还真不容易,毕竟候爷那儿,肯定是更信任跟了她十几二十年的楚姨娘的。 “少奶奶说得极是,总往咱们这儿塞人,还真是个烦心事,不知少奶奶可有何应对之策。”于妈妈问着,心里也在盘算这些丫头的去处,反正他们青松院,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留这几个丫头的。 太过漂亮倒也算什么事,只不过这心思不纯,却是大事,院子里如今早已收拾得清清爽爽,留下这么几个祸害,岂不又带坏了院中的风气,院子不能留,可又能打发到哪儿去,别的各处,也都不缺人,再则这几个,看这样子,也不是个能干活的样子,真要摊派点重活下去,没准两天就能累出毛病来,还得请大夫抓药,得不偿失啊! “大爷整日办差辛苦,咱们候爷不也每日当差么,况且候爷还是长辈,咱们做晚辈的,有什么好东西,都得想着点长辈,这才是为人子女的孝道。”赵松梅不痛不痒的说道。 于妈妈听得张大了嘴,好一阵才“扑哧”一笑,笑了好半天,才摆出一副正正经经的模样,开口道:“少奶奶这话,说得极是,为人子女者,最应该重孝道。”心想,少奶奶这招,真是高明啊!这楚姨娘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哼,候爷可没有大少爷的定力,大少爷对着一院子各种心思的丫头,还能半点不动心,而候爷么,呵呵,他怕是巴不得一院子都是美貌丫头,兴致上来,随便拉一个就能……嗯哼! 有了少奶奶这句话,于妈妈是片刻也没多等,几个在院中还没待到一刻钟的丫头,便随着她往候爷的主院而去。 “候爷公务繁忙,为着候府这么一大家子劳累奔波,也着实辛苦得很,大少爷、大少奶奶都是极孝顺的,担心候爷这边侍候的人不够用,所以,特意寻了几个丫头过来帮着一起侍候……”于妈妈话说得好极客气,将几个丫头交给了院中的管事婆子。 那管事婆子虽有些不明所以,府中都是有规矩的,各自是什么身份,身边就配几个丫头,这些都是有定例的,候爷是府中最尊贵的主子,他身边侍候的人也是最多的,怎么可能存在说人手不够这样的事,再说,候爷不过是领的一份闲差,每天闲得蛋疼,又怎么会有劳碌奔波一说,但眼光一扫到几个丫头的身段容貌,心里便有了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要说候爷,闲着没事,也就好这一口,以前是宠着楚姨娘,倒也没怎么别的心思,但随着楚姨娘年华老去,府中便逐渐添了些新人,五姨娘是前两年添的,如今候爷还新鲜着,但主院中,更多的便是通房丫头,这些丫头,虽说没有提姨娘,但主院中没有夫人,她们倒也多少有些地位,反倒是比做姨娘更自在些,毕竟做姨娘,被楚姨娘打压得厉害。 第四百八十九章夸奖 到了晚间,宋清辉下了衙回到府中,管事的婆子就向他凛了几个丫头的事。 他这一听,二话没说,直接开口道:“都带过来我瞧瞧。”心想着大儿子以前,可从没给他送过丫头,这娶了媳妇的人就是不一样了,也懂得体贴人了。 片刻时间,几个丫头就被带了上来,楚姨娘亲自动手挑的人,依着她对男人的喜好来挑,说来,楚姨娘对男人的了解,也皆是来自宋清辉,而几个丫头,又是她精挑细选择出来的。 宋清辉一看,柳眉杏眼,樱桃小口儿,杨柳细腰不盈一握,莲足轻移,裙摆轻荡,真是各有各的美态啊,无一处不妥当,全是他喜欢的类型,顿时心情大好。 “好好,不错,全都收下了,儿这份孝心,也确实不错,如今大了,真是越来越懂事了。”宋清辉心情大好之下,连平时对宋天平的坏印象,都有所改观。 这管事婆子听着此话,不由悄悄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像她这般,随便收下几个丫头,其实是极不合规矩的,但想着这人是大少奶奶送来的,不能抹了她的面子,再则,候爷本来也爱一口。 如今见候爷高兴了,并没有半分怪罪她的意思,才真正放下心来,心想,倒底是大少奶奶,竟连候爷这份心思都算进去了。 心底越发对赵松梅存了敬畏之心,想着以后,但凡大少奶奶那边的事情,就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候爷这人有些糊涂好糊弄,但大少奶奶那边,却不是能随便糊弄过去的。 宋清辉心情极好,直接挑了两个丫头,便一左一右的搂进了怀里,带着两人进了屋,这两丫头,本就是侍候人的,得了主子青眼,又哪会不情愿的,只盼着侍候得高兴了,能多得些赏赐。 余下的几个丫头,管事婆子便又将人给领了下去,好生招待着,候爷既然将她们全都留了下来,自然会给她们出头的机会,没准,这些人当中,又有一个楚姨娘呢! 呸呸!楚姨娘那是一个异数,再则有大少奶奶在,还想有个楚姨娘冒头,那才叫不可能。 赵松梅当晚就得了信儿,知道宋清辉睡了两个丫头,一时脸上的神情颇有些复杂。 宋天平却是听得脸色一青:“真是老不羞的,多大年纪了,也不知道保重身子,早晚给掏空了。”可这是他爹,他还管不到人家头上去。 这话,赵松梅还真不好接。 “你怎么想着送丫头过去。”宋天平不解的问道,还打着他的名义送的,这儿媳妇给公爹送丫头,怎么说也不好听,打着他的名义也好,倒没有怪罪的意思,只是觉得有些稀奇,毕竟,她并不是喜欢在这种事上费心的人。 赵松梅便把今儿的事说了。 “这么说,那些丫头,都是给我预备着的!”宋天平的脸色,很是不好看,以往,他没成亲的时候,就往他院子里塞一院子的漂亮丫头,他要是稍微定力差点,没准一辈子就只能在脂粉堆里混了,对送丫头这事儿,可以说是极为反感的,以往,他也就不计较了,如今他都成了亲了,夫妻俩好好儿的,竟还给他送丫头,这是存的什么心思? 他还没眼瞎,又岂会看不出楚姨娘的打算来,只是觉得楚姨娘这手段,实在是太劣拙了,难道他就是个醺心的人,送来的丫头,他就能看上眼,呃,不过,确实是有人看上眼了,半点不挑剔。 宋天平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头,这就是他爹,糊涂成这样了,什么香的臭的,都能看上眼,也不问问人是怎么来的,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唉,也真是。 他真心觉得有这么一个爹,让他在赵松梅跟前,都有些抬不起头来,没准在心里怎么想他父亲是个色中饿鬼呢! “怎么了,我是不是做得不对?”赵松梅柔声问道,她这有报复楚姨娘的意思,不过,候爷倒底是他爹,给他爹送女人,确实好像有点什么了。 “没有,你做得很好,就算你不送,他难道就不会……咳咳,我是说,这事吧,这样处理,也没什么错,我虽是父亲的儿子,我跟他却是不一样的,他是那样子,我肯定不是那样子的,这个,你心里要清楚。”宋天平开口解释道,这个绝对得说清楚,不能存了什么误会,上次挨的那几拳,他还记忆犹新呢。 “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自然清楚,不然,我也不能嫁了你,你不会是还惦记着上次的事情吧,那都是我的错,你就别往心里去了。”赵松梅眨巴着眼睛,细声细气的说道。 “没有,没往心里去,你会那样想,也是我不好,让你闹出了误会,事情都过去了,咱们也别总挂在嘴边。”宋天平拍拍她的手,以示自个不在意。 夫妻两个,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闲话。 而楚姨娘却是在第二天才得到信儿,以往她管着家,几乎满宅子上下,都是她的奴才,都是她的眼线,有什么事情,往往就是她第一个得知的,而如今情形却是不一样了,属于她的那些人手,早就被赵松梅给拔掉了,如今除了她院中的丫头外,外面的奴才下人,可没几个再把她放在心上,用于妈妈的话说,她也不过是一个奴儿,仗头运气好,生了个少爷,就拿自个当起主子来了。 妾通买卖,不过她这个姨娘却是个贵妾,不能随便买卖的,于妈妈会放出那样的话,不过是在打击对方而已,当然,楚姨娘听着那番话,也确实生了番气,不过却拿于妈妈,这个府中的红人,半点办法也没有。 得知自个送的几个丫头,宋天平一个也没有享用到,而是被赵松梅转送给了宋清辉,而宋清辉这个混不吝的,竟是高兴的全收了,当场就收了两个丫头作陪。 楚姨娘如今要打听点什么消息却是极为不易,若非赵松梅故意漏了这个消息给她,估计她是什么也不会知道。 如今她却是气得胸口疼,这都是怎么会回事啊,她精挑细选出来,给宋天平的丫头,竟让候爷给笑纳了,不但如此,她费银子费心力的安排,半点好处没捞到,功牢还全让宋天平占了去,那句什么孝道之类的话,简直气得她没吐出一口血来。 第四百九十章小产 在三月,万物复苏的季节,宋天远升官了,妥妥的升了一品,正六品令使,升官是个大好事,但他却并没有多少喜色。 原因很简单,他如今的职位,正是接了胡令使的缺,而胡令使却也是高升了,凑巧的是,如今仍是他的顶头上司。 据说是上面一个堂官告老,这职位缺下来,便由下面的职位一个个补上去,除了官职进了一品之外,周边似乎都没什么变化,人还是原来那班人,活儿跟以往干的也没甚差别,最主要的是,姓胡的仍旧压在他头上。 两人向来有些不对付,如今,竟是怎么也拸不开,这让他着实郁闷了几天。 原本知事大人告诉他要升职的事儿,他还挺高兴的,最近上衙办理公务,虽如同以往一般繁忙,但总有个盼头,心情仍是轻松的,只如今,着实让他高兴不起来。 宋天远很是郁闷的回到家里,却又有一个噩耗迎接着他。 “二爷,二爷,你可回来了,出大事了啊,二爷!”丫头春儿在二门处等着,一见他回来,边哭嚷着一把扑了过去。 宋天远一时不妨,竟被扑得后退了两步,本就不顺心,被她这一扑,脸上的神情,就更难看了几分。 “哭什么哭,你学的规矩呢,有什么事好好说。”宋天远阴沉的说道,眼中透着凶光,若不是什么大事,定要让这丫头受点教训,还把不把他这个二爷放在眼里了,一天到晚喳喳呼呼,还有没有点大家气象。 春儿瞧着这神色不对,缩了缩头,心想,自己这天大的事,在二爷这儿,怕也不算人什么事吧,呆呆怔怔的间,竟还没反应过来。 “倒底什么事,赶紧说。”宋天远不耐烦的喝道,以往瞧着这丫头还挺好机灵的,如今倒好,连个话都回不清楚了。 春儿被喝得一个激灵,才想起正事来,忙慌慌的说道:“二爷,不好了,娇姨娘流产了,孩子没了,娇姨娘哭得死去活来,你快去瞧瞧吧。” 她也是被娇姨娘那个样儿给吓到了,这哪还是一向大方得体的娇姨娘,就跟个疯婆子差不多,完全失去了冷静,在她耳边怎么劝都没有用,这又是才小产了,再这么哭闹下去,半条命都能闹没了。 “什么,小产了!”宋天远听得一阵眩晕,虽说他已经有了个浩哥儿,但对于娇姨娘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很看重的,毕竟他如今对齐氏很有成见,而娇姨娘,却是处处讨他欢心,连新添的枝儿,都比不上她来得重要,就算如今肚子大起来,不能侍候他,一月也有半月时间是在她屋里过的。 他乍然听到这个消息,一时有些懵了:“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就不产了呢,可是你们侍候得不经心。”宋天远恼怒的质问道。 这,这,这跟她们有什么关系啊,不都还同以往那般的侍候着,哦,不对。 春儿连忙开口道:“姨娘是喝了一碗鸡汤,鸡汤是每天都喝的,只今儿才喝下去,就叫肚子疼,随后孩子就没了。”春儿心里猜测着,怕是那碗鸡汤有些不对,可鸡汤是小厨房里熬出来的啊! “都没有请大夫的吗,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孩子没了?”宋天远气得胸口上下起伏,大步急奔的向自个院子走去。 “有请大夫啊,只是大夫过来时,孩子已经……”春儿小声回道,见宋天远风一阵的跑走了,便也打住了话头,跟着小跑着往院子里去。 宋天远还没走到院门口,远远就听到了哭喊声:“我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啊,好好的一个哥儿,竟然就没能保住,二爷,二爷,奴家真是不想活了,让奴家随了哥儿去吧,我可怜的哥儿,还没见天日,就这么去了!” “劝姨娘消停些,孩子已经是没了,你再怎么哭闹又有什么用。”齐氏身边的大丫头秋儿,正指挥着丫头婆子进进出出,言语中尽是鄙夷,她一个妾室,孩子没了就没了,还想怎么滴,这么闹下去,孩子就能再回到她肚子里?真当她们奶奶是面捏的呢! 娇姨娘却是一点也听不进,靠坐在床头,手里抓扯着被子,哭得那叫一个声嘶力竭。 “我知道,就是你们害了我的孩子,就是你们害了我的孩子,黑了心肝的,我苦命的哥儿。”娇姨娘真的快要疯了,她心心念念的孩子,能让她安身立命的孩子,就这么没了,是了,大夫还说什么,月份大,伤了身子,以后也怀不上孩子了。 只想到这些,她就悲从衷来,她一个女人,除了生孩子,还能有什么本事,如今连孩子都指望不上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看向秋儿的目光,恨不得能喷出来火来,活活把她给烧死,都是些蛇蝎心肠的,见不得她过半点好日子,奶不讨二爷的喜欢,这难不成还是她的错了。 娇姨娘直接把这个过错,推到了齐氏的身上了,再说这后宅之中,除了齐氏,她想不出还能有谁会对她下手,二爷不喜欢齐氏,连带着也可能不会喜难齐氏的浩哥儿,她这是怕她的孩子夺了浩哥儿的宠爱呢! 她心中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看向秋儿的目光,越发骇人。 “怎么回事,都堵在门口做什么?”宋天远走到门口,出声喝斥道。 “二爷!”一屋子丫头婆子齐齐行礼,随即便让出一条路来。 “二爷,二爷,你可算回来了,咱们的孩子,咱们苦命的哥儿……”娇姨娘无法压制的悲伤,见到他回来,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宋天远见娇姨娘哭得如此凄惨模样,心中也是不忍,上前几步,坐在了床前,娇姨娘便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中。 “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你也别伤心难过,小心身子,大夫看过了,可怎么说?”宋天远安慰道。 “大夫说,大夫说……二爷,是有人害了咱们的儿子,那汤里被人下了药,二爷,你可要为奴家做主啊!” 宋天远之前听着春儿那话,就知道不对,这会儿听着娇姨娘的话,心里更觉得恼火异常,竟然连下药这种事都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事是不敢的。 “查,给我狠狠的查,一定要查出真凶来。”宋天远大喝出声,神色也带着几分凶狠,显见这事是真把他给惹恼了。 一干丫头婆子,顿时寂静无声,谁也不敢冒头,就怕触了霉头,无故牵扯到自个身上来。 第四百九十一章探知 那边院里的事儿,赵松梅是早就听到信儿了,从请大夫开始,她就一直让人盯着,却是没有插手,她一个嫂子,没理由管到小叔子的房里去。 “二少爷回来,娇姨娘哭得就更厉害了,娇姨娘说是有人害了她,在鸡汤里下了毒,二少爷一听就大发雷霆,说是要让人严查,查出来不拘是谁,都乱棒打死,吓得一院子的丫头婆子,谁也不敢吭声。”小丫头仔细的凛报道,一个字都没有遗漏。 要说那边院里也是有些乱,完全没有人调度,丫头婆子们,都是各干各的,一团乱糟糟的,全涌进了院子里,也亏得那边院子不小,这么多人也都装得下。 小丫头心想着,那样乱糟糟的院子,有功劳也没得赏,犯了错倒得一起受罚,想着自个在门边儿打转,竟是一个人都没发现她,也是太没章程了些。 “奴婢听着,娇姨娘那意思,竟是话里话外的都暗指二少奶奶,不过二少爷却是没往那边想,只让人彻查,看二少爷那个意思,怕是以为下毒的是下面的奴才,一院儿的奴才都聚在院子里呢,小厨房当差的厨子,已经被拉出去打了板子,奴婢听着她们一个劲的喊冤……那板子也打得响,听着怪碜人的。”小丫头说着,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你这丫头,板子也没落到你身上你怕什么,再说你是咱们青松院的奴才,除了咱们院里的,谁还能打你的板子,瞧你,也就那点出息。”于妈妈嗔怪道。 “她还小呢,能有多大点胆子。”赵松梅笑着说了一句,随即转头吩咐道:“她这差吏办得不错,赏她二两银子,给她压压惊。” “谢少奶奶赏。”丫头一脸惊喜,哪还有半点受惊的模样,十分机灵的屈膝道谢。 于妈妈也是一脸的笑,拿着银子放进她的手中,笑着说道:“好好当差,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谢于妈妈提点,奴婢一定好好当差。”得了银子,小丫头欢快的退了出去,想必是去找小姐妹们一起分享这份喜悦去了。 “这奶,性子是太软了些,人家就差没指名道姓的闹到她头上了,她竟还不出面来料理,真要让二少爷对她起了疑心,怀疑到她头上来了,她到时候就算解释清楚了,估计二少爷心中都会埋下颗钉子。”于妈妈摇头叹道,这个二少奶奶,说起来,她还只闻其名,没见其人呢,她们才进门来时,她就病了,这一病,就病到现在。 连大过年的,都没出来一桌吃过饭,还说是什么大家出身的,连他们这样的小门小户都比不上,你要是真病了,也装得像些,请大夫上门,抓药熬药一样不要少,好歹装装样子,像如今这样,只闷在院子里,对外宣称是病了,谁都知道你这不是真病,是装病。 说装病估计也不恰当,她那兴许也是真病了,只不过是心病。 “别人的事情,咱们管不着,只管看热闹就是了。”赵松梅不甚在意的说道,对齐氏,她进门这么久,却是连见都没见过一面,可见人家并不将她这个大嫂放在眼里,她又何必去管人家的闲事,认真说起来,她们两个,其实还要算是对头,毕竟两个男人间,还存在着爵位之争呢。 “少奶奶说得是,他们的事情,咱们管不着。”于妈妈赞同道。 心想着,楚姨娘三天两头的就想给她们找点麻烦,可笑的是她自个那一家子的事情,都没有料理清楚的时候,虽说她是一个姨娘,不是正经的婆婆,但以宋天远对她的依重程度,也当得起一声婆婆。 可瞧瞧她都干的些什么事,一心只盯着青松院,自家儿子那院子,早乱得不像样了,她却一声不吭,半点不理会,兴许是,她也没发现那一院子糟乱情况,若是这样,那她就更可笑了。 于妈妈也是颇为感叹,像楚姨娘这样的,要手段没手段,连心机都差强人意,就这样空有美貌的一个人,也能在后宅中立足十几年,屹立不倒,也真算是个奇事。 “少奶奶对此事,有什么看法,奴婢瞧着,二少爷这人,还当真是候爷的儿子,俗话说,子肖其父,这话还真没有假。”于妈妈微笑着,语声舒缓的开口说道。 赵松梅听着,却是“扑哧”一声笑出来,于妈妈这人,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说话拐弯磨角的水平,也真是越来越高。 “妈妈直说二少爷与候爷一般糊涂就是了,还说什么子肖其父,你瞧大少爷不也是候爷的儿子,跟候爷可就不一样。”赵松梅脸上带着些轻巧的笑意,笑嗔了于妈妈一眼。 “说起来,都说候爷不疼咱们大少爷,依奴婢看,这其实是咱们大少爷的福气,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瞧,二少爷当初可就是候爷抱在手心里长大的,可不就他最像候爷么?”于妈妈分析道。 “这么说倒也对,候爷最疼二少爷,自是少不得用心教导的,只不过他的这份用心,却是越把人往歪路上带了。”赵松梅颇为感叹,他觉得好的儿子,自是会照他的意思来长大,只是宋天平么,估计就是放养着长大的,不过倒底是候府的嫡长子,估计像申管家这样的候府老人,时常都会多提点他几句。 这么看来,不得候爷的疼爱,其实还算是件幸事,赵松梅觉得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二少爷这人吧,我看着,总觉得志大才疏,中了进士之后,人也显狂傲,多少有些不将人放在眼里的感觉,外面都说二少爷文质彬彬,是个谦谦君子,但咱们入府来看到的,却完全是两个样,这能说明什么,说明以前的那些,都是装的,在外人面前装,也有可能在自己人面前也装,装得极像,就把所有人都糊弄过去了。”赵松梅徐徐说道。 “少奶奶这么说,倒还真是,外面把二少爷的名声传得多好,可明明这人就不是那个样儿的,不过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始终就是假的,总有一天他这张皮就摁不住了,如今咱们就已经看出他的真面目了,用不了多久,外面的人,也能看到他的真面目。”于妈妈嘴角微翘,死对头犯傻,她这里应付起来才会轻松。 第四百九十二章齐氏病癒 在娇姨娘的哭喊声中,宋天远几乎是挽起胳膊亲自上阵,但最终没审出个什么结果来,不过是将小厨房的婆子丫头,全都拉出来打了板子,随后发卖了出去,想要审问的事情,却是一点头绪也没审问出来。 以往楚姨娘管家,而自个院中又有齐氏,他是半点也没有为后院的事情操心的,但现在,楚姨娘没了管家权,又受了候爷的训斥,心情聊聊,整日只盼着能有人去关心关心她,她哪还会去想别的。 再说,宋天远的院子里,早就是齐氏在管了,她已是早不操心这边的事,她原本也是想着,自己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婆婆,那边院里,她若是管得多了,难免会让齐氏心里有想法,儿媳妇进门来,她自然是希望能跟她和睦相处的,这么几年下来,要说两人也处得不错,但至从宋天平的亲事定下之后开始,她对齐氏的态度是一天一个变化。 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宋天远,时常在她耳边抱怨之故,儿子总在她耳边说齐氏这不好,那不好的,就算再好的一个人,楚姨娘这听得多了,而且还是出自儿子之口,她心里自然也就慢慢生了芥蒂。 以往,宋天远并不操心后院之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如今做了官,也只一心忙着公务,当然,他这其实也没有错的,这世间的处世之法,也都是男主外,女主内的。 他这什么也不懂,直接拉了丫头婆子出来,一通乱审,自然是什么也审不出来的。 下面的丫头婆子,虽然都是奴才,但谁也不是笨人,你这般胡乱的审问,谁也不肯认啊,就算是打板子、发卖,但都没触及到当事人,你想让人家招什么?人家什么都不知道,只能一个劲的喊冤了。 事儿闹得大,楚姨娘自也得了信,得知没了一个孙子,也觉得有几分难过。 “那个娇姨娘,也真是个没福气的,好好的哥儿,竟让她给弄没了,白白让二少爷难过一场,这齐氏也不知是怎么管自个院子的,孩子没了,她也脱不了干系。”想着齐氏如今还借口病着,心里的气都不打一处来,若不是有浩哥儿这个孙子在,还顾及着给她留点颜面,不然早发作她了。 也忒不像样子了,这一病,竟是快有半年时间了,什么事都丢下不管,还有没有点当家奶奶的样子了。 楚姨娘对那院子的乱相,将账全算到了齐氏的头上。 “姨娘也别急,有二爷在呢,出不了什么大事。”柳儿劝说道。 要说这枝儿走了,楚姨娘身边最得用的,便这一个柳儿,以往她不舒心时,便总拿身边的丫头出出气,只如今跟前只得这一个得用的,别的丫头她也看不上眼,对柳儿,倒比以往好了许多。 柳儿这丫头,原本一心想另寻出路,只不过枝儿走后,她这日子过得越发舒适,想走的心思,便又压了下来,毕竟做大丫头,月钱高不说,各种享受也比一般的丫头来得强,寻常主子高兴了,也能得些赏赐,零零总总的这些加起来,比起一般的丫头,多了几倍的月钱都不只。 “唉,远哥儿一个爷们,他哪里懂那些啊,扶我过去瞧瞧吧!”楚姨娘摇头轻叹道。 心想着,她得去拜拜菩萨了,最近家里真是犯太岁,竟是事事不如意的,呃,不过好像也不是人人都不顺,候爷就乐呵得很,最近的精力,全都用在新得的那几个美人身上了,她几次过去见他,都显得不耐烦,话都没跟她多说几句,只让她好生反醒。 她也不明白了,就之前那些事儿,她反醒了这么久,都还不够么。 楚姨娘赶到时,宋天远差不多也发泄完了,打板子的打了板子,发卖的,也已经让人都拉了出去,一院子的丫头婆子,如今都老老实实的低垂着头,主子的威势之下,谁也不敢吱声。 楚姨娘摇头轻叹了一声,觉得儿子处置得有些不妥当,但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怎么说,如今也是当了差的爷们,没什么比面子更要紧。 宋天远发作得差不多,见楚姨娘过来,便挥退了一干下人,请了楚姨娘去正院说话。 “姨娘怎么过来了,院里乱糟糟的。”宋天远语气算不得怎么好,毕竟才没了个儿子,也是觉得大为可惜。 “你也知道院里乱糟糟的,齐氏呢,我过来了,她也不出来,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么?”她虽是个姨娘,但怎么说也是她的正经婆婆吧,好歹出来应个卯,也是礼数不是。 “她,你知道,她那身子……”齐氏是他的结发妻子,怎么也该帮她说两句的,只这才开口,竟不知该怎么说,说齐氏身子弱,她以前可都好好的,若真是个身子弱的,他也不能把人给娶回家来,说她大病未癒,齐氏的病,他看着,可是早就好了的。 宋天远一时有些哑口,觉得在姨娘面前,似乎说什么都虚弱无力,吱吾了一声,开口说道:“我这就去把她给叫出来。” 还真是反了天了,姨娘亲自过来了,她还不出来见个礼。 宋天远正要发作,就见齐氏娇娇弱弱的,收丫头秋儿扶着,从屋内走了出来。 “姨娘,二爷!”齐氏放开秋儿的手,双手交叠,深深屈膝行礼。 见齐氏自个出来,脸色总算好看了些,宋天远清咳了一声,便又站到了楚姨娘身旁。 “你这病,还没好么?”楚姨娘冷冷淡淡的问道,一病就是大半年,要真病了还好,总有个好的时候,就算好不了,那也能另说,可就她这个“病”,能不能好,全看心情,谁家娶个这样的媳妇,估计心里都不会高兴。 “病已经好了许多,只身子还有些弱,也不需吃药,只慢慢养着,去了病根也就差不多了。”齐氏低垂着头,清泠泠的说道。 “我看你这病,还是快点去了根的好,你一个当家主母,瞧瞧你这院子,已经闹得不成样了,好好的哥儿,就这么没了,唉!”楚姨娘说着便又是一阵摇头,自是为那失去的孩子可惜。 “就算那不是你肚子里爬出来的,但好歹也是浩哥儿的兄弟,浩哥儿以后可是要做大事的,身边没几个兄弟帮衬,像什么样?”楚姨娘继续说道。 兄弟可不只会帮衬,也有可能夺了他的好处,这样的兄弟,不要也罢,齐氏在心中暗道,却是不敢露出半点来,只老老实实的应着。 第四百九十三章笑闹 有齐氏出面料理,那院子里便又恢复到往日的平静,齐氏怎么说,也是大家出身,没能力管好整个候府,自个的院子,这巴掌大的地方,还是能管好的。 有她出面镇着,一应事儿,很快也就上了正轨,只娇姨娘小产这事,却是没再查出半点头绪来。 也可能说,是下手的人做得太隐蔽,也有可能是齐氏查得不尽心,但不管是那一种,反正这事就没有一个结果。 闹腾了几天,宋天远也是烦了,之前还应承了娇姨娘说是要查到底的,如今却是打起了退堂鼓,有意无意的,便开始躲着娇姨娘,也不愿往她那屋里去。 说来,任谁也不愿意,在外面累死累活一天,回到家来,还不得清静,对着一个哭天抹泪,完全不顾及形象的女人,吵来闹去的,就是要让他去查一个已经查不出来的结果,他是谁,堂堂候府少爷,对谁也没能有几分耐心的人,娇姨娘又岂能是个意外。 这娇姨娘小产之后,宋天远以着往日对她的疼爱,也开口发话,让她做满一个月的月子,虽是小产,一应事儿,也都是按照月子来调养的,只她本人伤心难过,完全没有调理的心思,整整一个月,都沉浸在悲痛之中不可自拔,待她意思到,已经有好些天没见到宋天远时,才发现自个的处境有些不对。 她也算是个聪明人,孩子没了,可她还得活下去,发现宋天远对她的疏远时,那些想让二爷为她做主,为她的孩子报仇之类的事,全都压在了心底,刚刚满月,便就开始收拾收拾,打扮起来,以图重新拢络住宋天远的心。 要说近日,宋天远避着娇姨娘,不再去想那些烦心事后,每日忙完公务,回到家里来,直奔枝儿那一处,没有了娇姨娘,他还有个枝儿,要说这个枝儿,虽没有娇姨娘那般的手段,但也别有一番滋味,这些时日,她尽心尽力的侍候着,让他也颇为飘飘。 床塌间,玩到尽兴处,他便就应承下枝儿的请求,不日就摆桌酒,让她做姨娘。 对于这些事,齐氏并不放在心上,从她“病癒”之后,宋天远是一次也没有在她的正院留宿,对于这些,她已经不在意了,只一心教养着孩子,对她来说,有没有宠爱无所谓,儿子才是她今后的依靠。 渐渐的,宋天远那院中,便形成了两头独大,一个是枝儿姨娘,一个是娇姨娘,而齐氏这个正室夫人,竟是不显,但两个姨娘却也不敢去招惹她,毕竟是正室夫人,想要收拾她们,也很容易。 这般倒也消停了些,只两个姨娘间,也是争斗不断。 对于那边院里的事儿,赵松梅只管看热闹,看她们斗来斗去的,小招数还真是层出不穷,做为一个旁观者,看着还觉得挺有意思。 闲得无聊时,也会跟于妈妈说起,倒底是哪个姨娘能占到上风,比起侍候人的手段来,明显是娇姨娘更得宠爱,但比起心机来,却是枝儿更厉害,她只当笑话看着。 于妈妈也是个爱凑趣的,时不时的也点评两句,对于看楚姨娘母子俩的笑话,她也是乐此不疲。 赵松梅将家务事儿都理顺了,再加上手下能干的婆子也不少,很多事情,几乎都不用她来操心,如今这般的,她倒是更闲了。 惟一让她觉得不好的,就是宋天平去了京郊大营,时常不得回家,这就让她有些寂寥了。 “今儿大爷要回来,你让厨房多准备几道荤菜,还有大爷是喜欢的羊肉汤,让她们早点炖上,别太晚了,到时候来不及,说起来军营那边的伙食差,这么久才回来一回,也是该好好补补。”原本说好的三五天就回来一趟,但如今去了才知道,十天半月的,也不定能回来一趟。 赵松梅也是无法,只时不时的,就让人送点东西过去,有时候是衣服,有时候是吃食,总归是不在家中,就会担心他身边缺了物什,时刻记挂在心里。 “少奶奶放心,早就准备着呢。”于妈妈笑着回道,她也是看着她长大的,以往看着多清冷的一个人,如今才知道,这上了心啊,也就跟普通人没甚差别了。 青松院一众人等,盼星星盼月亮似的,总算是把人给盼回来了。 宋天远进得门来,迎接他的丫头婆子,个个都得笑得见牙不见眼,无不一脸笑意盈盈,却又十分得体的跟他打招呼! “大少爷回来了!” “嗯,回来了!” 瞧着一院子井然有序的丫头婆子,宋天平脸上的笑意也是逐渐散开。 “小五,我回来了。”心情大好之下,才进到院子,便高喝了一声。 赵松梅听着信儿,急步从屋内出来,抿着嘴笑看着他,嗔怪道:“回来就回来吧,还喊这么大声做什么,也不怕别人笑话。” “咱们院里,哪来的别人?”说话间,已经几步上前,直接将人搂进了怀里,搂着她便向屋内而去。 “这么久没见,可想我了。”他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可想死你了。” 赵松梅被他呼吸间喷撒的热气,吹得耳朵发痒,推了推他道:“一回来就没个正形,赶了这么远的路,也不闲累得慌么,瞧着这一身的尘土,还有这一身汗味儿,都能把人给醺晕过去了,快进屋里去洗洗吧!” “这才多远的路,就一身尘土了,不过二十里地。”随即又抬起胳膊来闻了闻,越发不满的开口道:“现在入了春,可天气还不热,哪里就那么多汗了,还能把人给醺晕,你闻闻看,看你能不能晕过去。”宋天平笑着俯身过去,定要让她闻闻他身上的味道。 赵松梅给他闹得笑了起来,几乎被他给勒得透不过气,只得求饶道:“好吧,好吧,都是我说错了,你一点也不醺人,身上跟大姑娘似的,香着呢。” “说谁是大姑娘呢,哦,你才是大姑娘,来让我闻闻,是不是香的。”说着,鼻子就凑了过去,在她的脖颈间,不断的嗅了起来,不管她怎么挣扎,就是不放开。 赵松梅被他的动作,弄得一阵阵发痒,不由得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一院子的丫头,都到从正屋里传出来的欢笑声。 第四百九十四章人脉 宋天平回家来,整个青松院都是充满欢笑的,赵松梅这个主子高兴,下面的丫头婆子,也都是满脸是笑,走路带风,喜气洋洋的模样。 赵松梅亲自动手侍候着洗漱,帮着换了身家常衣裳,两人才手拉着手的坐下来,说些闲话。 宋天平跟她说一些京郊大营中能说的事比如,每天几时出操,营中的伙食,几天吃一次肉之类的,当然,他说的只是普通兵丁,像他这样有将军头衔的,自是天天顿顿都得有肉吃,不同的级别,不同的待遇,但就算是这样的待遇,也没有人觉得营中的伙食好的。 赵松梅从没去过兵营,听他说起这些事,听得格外有趣,大眼睛一眨一眨的,不时就露出欢快的神情来,竟半点也没能体会到兵士每日操练的苦。 宋天平瞧着,颇有些无奈,却也不愿意在她面前提起那些苦楚,他一个大男人,也不怕这点苦,难得回一趟家来,自是想逗得她高高兴兴的,不是想让她整日为他挂心的。 “史老将军有五六十了吧,这么大年纪还带兵,每次也要出操么,也亏得他身子骨硬朗。”赵松梅颇为感概的说道。 要是在现代社会,五六十的话,还不算特别老,身体好些的,还能多干几年,但这个时代不同,五六十已经是十分老龄化了,都说人生七十古来稀,能活到七十的都少得很,可比不得现代,活到一百多岁的人都不在少数。 “史老将军五十有六,人还算老当益壮,不过倒底年纪到那里,精神有些短,每次出操有下面的郎将看着呢,倒不用他老人家盯着,不过三五日出来瞧瞧,这也算是勤的了,听说,一些地方的大营,上面的将军都不怎么理会的,只交给下面的人来管,自己做个甩手掌柜。”说到此处,宋天平脸上便显出些愤愤之色,天高皇帝远,那些人又哪会将一营兵士放在眼里,不愿意出操,不过是节省那些口粮,而肥了自己的腰包。 他不想说这些,官场上的黑暗不是他能想象,就京城这地儿,上面还有皇上镇着呢,下面也少不了一些阴私事,做为一个武将,他更喜欢光明磊落的在战场上拼杀,而不是搞一些争权夺利的小心思。 “史大将军这把年纪,只怕用不了几年,也要告老了吧!”赵松梅的重点,完全与他的想法偏移。 不过她的话,他也不会完全不当回事,还是认认真真的想了下,回道:“史将军年纪是大了,但若无什么大事,估计他也不会轻易告老,毕竟官场上,越到高位越难有上升的空间,他虽年纪大了些,也是想多留几年,惠及儿孙,但若是边关有战事的话,他估计就要早些退了。”一把年纪,也不可能再领兵出征,再则,越是这把年纪,越是怕出差错,毕竟战事要紧,出了差错,那就是多少条人命来堆彻,不说文人重名声,武将也是会重名声的,临老了,却得不到一个好名声,这已经能算得上是人生的一件大惨事。 赵松梅会问这些,也是想着,若史大将军告老,那位置空出来,没准宋天平还能替补上去,不过人倒底是年轻了些,若是能有候府世子的爵位,在京郊大营中,怕是会更有说话权,他现在不告老也好,还可以慢慢熬点资历,若是能再立点军功,估计也就妥妥的了,毕竟宋天平英武过人,在京城中也小有名气,不过倒底还是差了点,没能让皇帝直接给了他世子之位,她倒不是有多看中这个世子之位,只不过在候府之中,若是他这个嫡长子没能得到世子之位,可以想象,以后他在候府中是什么地位,在外人面前怕也是抬不起头来。 听着他一番话,知道无望,赵松梅不由眉头一皱,露出一副苦恼的神情来。 宋天平一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由轻轻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也是有些无奈道:“你这脑子,都想些什么,也不看看我才多大,史将军就算告老,也轮不到我,营中够资历的,可有好几位呢,我若有本事,自会出头,倒不用你,整天为我操心这些。” 虽说觉得她操心得过了,但她是在为他操心,便也觉得心生暖意。 “倒也确实是我想多了。”赵松梅也笑了笑,心中却不苟同,毕竟他现在也是从三品的官阶,再则还是候府的公子,武将世家,本就比一般人占便宜,这样的事情,想一想还是可以的,若真是激进的,也可以借着老候爷在时的一些关系,走动走动,请各府的候爷、伯爷之类的帮着说说话,很多不可能,也能变成可能。 近段时间理家,对于府中的一些人际关系,她都理顺了,有那些是交好的人家,有那些是有些是有些不对付不来往的,她的摸了个清楚。 要说近些年,以往交好的很多人家,如今都不怎么与候府来往,这主要的原因么,一则是如今候爷,实在有些拿不出手,呵,说拿不出手,还是抬举了他,其实……嗯嗯,长辈的不是,她还是不要多想了,反正人家不跟候府来往,有一般的原因是在他身上,另一半是因为,候府没有女主人,候爷能犯糊涂,把楚姨娘当成府中的女主人,但外面的人,却不会犯糊涂,人家出门交际的,都是正经的奶奶、太太,又岂会跟一个姨娘来往,太有份。 就这般,原本与候府交好的人家,关系就疏淡了下来,而宋清辉也没有去弥迷,他甚至还觉得,人家不来往还好,他也省得应酬,瞧着人家用一副高高在上的眼神看他,他又岂会舒服,这般,与原本与各家交好的关系,便成了如今这样互不来往的局面。 赵松梅理清这些关系时,也是长长的一叹,候爷这性子,这脾气,还真是自我得很,完全凭着喜好来,半点不为候府的将来作打算,或许他觉得,做候爷就只需高高在上,完全不用低下头颅来,与人虚情假意。 已经断了的关系,想要拣起来,还真是不容易,从宋清辉接手候府之时,已经是在走下坡路了,而如今,从宋天平身上,也能看到点兴旺之像,想要再拣起以往的那些关系,只要肯用心,想也是没有问题。 第四百九十五章家事 宋天平讲了些营中之事,而赵松梅也将家中的一些事,告诉了他。 虽然男主外,女主内,但府中的一些家务事,他也不能完全不关心,犹其还是,府中的情况不明,兄弟两个存在着纷争的时候,她就更应该将府中发生的一些事告诉他知道,以方便他能做出更正确的判断。 “你说是齐氏落了娇姨娘的胎?”宋天平惊讶的不行,齐氏他也是熟知的,进门好几年,看着为人行事,也是大家气派,虽说之前成亲那日,冒然接手管家理事,闹得有些不像,但平时对她的印象还算不错的,真真是想不到,她竟会做出这种有损阴德的事,当真是女人心,海底针,不吭声时,谁也想不透她心中在想什么。 听着他不敢置信的声音,赵松梅淡淡的撇了他一眼,开口道:“我还能骗你不成,那院里的事,我早就让人盯着呢,有什么风吹草动,我都知道,齐氏身边的一个二等丫头,事发之前,就被她打发了出去,就算怀疑到她头上,也找不出证据来了。”说着,她不由带出些笑意来,这齐氏,别的不在行,宅斗方面,还是很出类拔翠的,至少宋天远一番审问,竟是连半点蛛丝马迹也没能找出来,手段也不可谓不高明。 宋天平听得砸舌不已,宋天远自以为,坐享齐人之福,却不想他的后宅,已经变成了战场。 “这齐氏还真是看不出来,手段狠辣,一击即中,永绝后患,若换在战场上,我都要为她鼓掌了。”总算看清了现实,宋天平摇头轻叹道。 虽说齐氏是宋天远的女人,但他与宋天远的争斗,也并没有想牵连到女人身上,以往对她,也并无恶感,只如今,他也只剩摇头叹惜的份了,好好的一个女人,手上沾染上了血腥,那是一辈子都洗不干净了。 “女人间的争斗,可不也是战场,我可认真的告诉你,女人真要心狠手辣起来,也是不输男人的。”赵松梅神情十分认真,一双眼睛犀利的看向宋天平。 宋天平听着这话,又被她眼神一扫,不由打一个冷颤,这已经开了春的天气,怎么比严冬还让人感觉冷浸浸的。 “我知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了,你这是在叮嘱我不要犯错误呢,我明白着呢,放心……放心哈!不过,那个齐氏,你还是离她远一点,这样的女人,一时不备,难勉就会着了她的道,咱们不值当哈!”宋天平连声说道。 “放心,我既然知道她那些事,就明白她是什么人,与她相处,自会防备的,不过,我进门这么长时间,她都还不曾过来拜见我这个嫂子呢,礼数不可废,估计这两天也就会过来了。”赵松梅笑了笑说道,她进门,齐氏就“病着”,她还真不能说人家什么,不过区区一个齐氏,见不见的,有没有把她放在心上的,又有什么要紧,这般的行事为人,她也不希望自己被她放在心上。 要说那件事,当初娇姨娘一口就咬定是齐氏所为,但她没有证据,明示暗示的,宋天远似乎也没看懂,一番审问下来,便不了了知,不过后来,枝儿姨娘冒出来,倒让娇姨娘又拿不准了,一时便又怀疑到了枝儿的身上,毕竟她落了胎,枝儿便借机上位了,要说这件事,得好处最多的,便就是枝儿了,倒把齐氏洗白了几分。 “她要过来,你让身边的丫头婆子,都跟紧点,别着了她的道,小心防备着些,这女人,以前没看出来,心机也是深沉,我时常不在家,自个小心着些,出入之时,那几个会拳脚的,片刻也不能离身,不行,一会儿我要亲自叮嘱她们几句。”宋天平颇为不放心的说道,他十天半月的也不定能回来一次,放她在家中无依无靠的,他还真是越想越不放心,楚姨娘惯会使些后宅手段不说,如今还多个狠辣的齐氏,而宋天远,也惯会使些后宅招数,他不在家,人家所有的攻击,都只会向她身上招呼过来,让他如何放心得下。 “你放心,我平常也都不怎么出门的,待在家中,府中护卫这么多,又岂会有危险,父亲近日一直忙着不得闲,我便是这府中最大的,谁也不能欺负了我去。”她是过门之后,都几乎没出过门,候府交好的人家不多,出门做客,交际应酬这些,通通没有,因着才嫁进来不多久,怕人说闲话,连娘家都没回过一趟,当然,主要还是因为要把家里理顺,所以也没心思回娘家,但时常打发些婆子,送点小东西什么的过去,宋氏那边也会回礼,姑嫂俩有来有往,虽没见着面,但关系仍是很亲密的。 “嗯,不出门最好,若出门,一定要多带些护卫,一会儿,我也去交代一声。”以往在府中,并没有什么让他牵挂的,出出入入的,也并不怎么留心,只如今,他把她看得很重,深怕她会有危险,犹其是见识了二房里那些人的手段,他便十分不安。 赵松梅看他如此,颇觉得有些无语,婆子要去交代,护卫也要去交代一番,他这是草木皆兵了吧!不过也是一番好意,她便也领下了。 “是了,你说父亲一直忙着,他在忙些什么?”宋天平真是觉得诧异得很,宋清辉领的是个闲差事,就是不去衙门里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不过他这人行事也算规律,一般没什么大事,也都是去衙门里混日子,要说他忙,还真没见他什么时候忙过的,所以觉得奇怪,便开口问了一句。 “他忙什么,我以为你知道啊!就是上次,楚姨娘送来的那些丫头,也真是个个有本事的,如今……还稀罕着呢!”赵松梅意识到,说公爹的这些私事,好像有点不太对,不过他那些事儿做得,也不能不让人说,好歹有些年纪了,又天天这么勤奋,万一有个什么事,她也是提前知会过的不是,怪不到她头上来。 她这么一说,宋天远就明白了,明白的同时,脸也青了,心想,也真是老不羞的,有这样一个爹在,也难怪小五总是对他不放心,时不时的便要敲打他。 第四百九十六章拜访 宋天平在家中待了两天,这两日的时间,赵松梅觉得过得特别快活,两人本就成亲不久,这便就分开,十天半月的才能相见,难得回来一趟,自是好得蜜里调油一般。 只待两日假一过,宋天平便又去了京郊大营,待他下次回来,还不定是什么时候,赵松梅将人送出大门口,便蔫里巴唧的回了青松院。 一整日都提不起精神来,闷闷不乐、郁郁寡欢,于妈妈瞧着她这样子,颇有些好笑,心想着,倒底是年轻夫妻,大少奶奶对大少爷,也真是情份不浅,她一个老婆子,也不好开解,便让香儿想着法儿的,逗着她说几句话,舒散舒散,总好过憋在心里。 只不过香儿却是拿出十八般的武艺出来,也没能将人给逗得开心起来,也是颇觉无趣。 待于妈妈再次进屋来时,瞧着主子还是一脸郁色,而旁边侍候的香儿,竟也没个欢喜模样,不由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这个丫头,主子不高兴,她竟也摆出脸色来,真不知说她什么好了。 香儿被自个娘瞪得往后缩了缩,心里很是有些莫名其妙,少奶奶不高兴,也能怪到她头上来不成。 赵松梅瞧见她往后缩的动作,便扫了一眼进屋来的于妈妈:“可是有事?” “回少奶奶,二少奶奶过来了,说是来拜见嫂子,如今正在门口候着呢!”于妈妈轻声凛道,主子心情不愉,说话时都拿捏着语气腔调,倒不是怕惹得她生气,只担心让她心中更烦闷。 “哦,总算是过来了,请进来吧!”这一有了事干,赵松梅总算有了些精神,一直堵在心口的那种憋闷感,似乎都舒散不少。 香儿也知机的,随身站在了赵松梅身后,身板挺得笔直,摆出一副大丫头的派头来,总觉得见这位二少奶奶,自家主子可不能输了气派。 齐氏由丫头秋儿扶着,弱不禁风的从屋外走了进来,赵松梅抬眼看去,头发松松挽起,简单的插了根簪子,便再无多余的配饰,一身翠绿色的衣裙,行走起来起,那裙摆竟不见多少摆动,娇娇弱弱的走到她的面前,便屈膝行礼:“见过大嫂!” “不必多礼,起来吧,你身子弱快坐吧!”赵松梅瞧着她今儿这妆扮,还有这神态,一眼就明了,今儿她这是走娇弱路线,人家都这样了,她还敢怎么为难不成?心想,这齐氏的心眼也多起来,以往打听来的消息,可不是这样的,想来是吃亏多了,人也聪明起来了。 “于妈妈,快把咱们最好最贵的茶叶拿出来招待客人,二少奶奶可是头一回来咱们院子,实属娇客啊!”赵松梅高声吩咐道,脸上挂着客气的笑意,话说得热情,神态中却并未显出多少热情来。 “咳咳,大嫂太客气了。”齐氏手绢捂着唇边,轻咳了两声,以示她这身子果然是娇弱的,心中对赵松梅却是有些不以为然,什么叫最贵的茶叶,最贵的未必就是最适合的,果然一副暴发户的样子,虽然是头一次见面,但听来的消息可不少,府中的情形,她也是时常派人打听的,天天都有人回凛,时不时就听说她拿银子打赏下人,那大手笔,进门这才几个月,打赏下人的银子,怕都有小一千两了,连她院中的丫头,听着都是羡慕不已,恨不得是在青松院当差的。 齐氏进门的嫁妆,可并不算多丰厚,她娘家是书香门第,注重的是教养才艺,银钱方面,能过得去也就行了,若让她拿一千两银子出来打赏下人,她估计得心疼死。 心里颇有些暗怪赵松梅,那样的大手笔,着实带坏了府中的风气,人家打赏虽是人家的事,但她不打赏下人,难免就会有人说她这个二少奶奶太小气,累得她这名声也不好听,如今虽是头次见面,但心中对她并无多少好印象。 “客气啥,咱们可是两妯娌呢,在府中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男人们忙外面的事儿,咱们女人在家中,闲坐无聊,自是要多在一起说说话,排解一下烦闷,这妯娌啊,也就如同姐妹,你说是不是这个理。”赵松梅十分自来熟的说道。 瞧着这齐氏,脸色算不得多好,看着像是擦了不少粉,也看不出气色倒底如何,只看她这娇娇弱弱的样子,倒也是很能取信人,再细看其眉眼,也算得上清秀,与她院中那两姨娘,还真没法比,也难怪不得宋天远的喜欢。 齐氏听着赵松梅这话,不由噎了一下,什么妯娌就如同姐妹,哪家的妯娌真能当成姐妹来相处,别说他们这还不是亲兄弟,就是亲兄弟也没这说法,也不知她这是真不懂,还是在装傻,她们俩要是真当成姐妹来处,没准宋天远都能吃了她,当她吃里扒外呢。 齐氏听着那话,颇觉得尴尬,完全接不下去啊,毕竟是大嫂,两人又是初次见面,不能当面拂了她的意思,但不拂她的意思,岂不是就要赞同她所说的,当姐妹相处? 一时,竟完全接不上话来,见茶上来,掩拭似的端起茶杯,也顾不得烫不烫,便轻轻抿了一口,随即便露出一副十分赞叹的神情来:“大嫂这茶,还真是清香甘甜,余味不绝,当真是好茶!” “即是二少奶奶过来,自是要拿出最好的茶来招待,我这人吧,也没什么讲究,喝茶跟喝水似的,完全品不出个好坏来,这茶能遇上二少奶奶这样的知音,也是它的福气。”赵松梅也端起茶杯,大口喝了一口,随即砸了砸嘴,一副什么滋味都没尝出来的模样。 这神情,落在齐氏的眼中,让她又暗暗露出一副鄙夷之色来,心想着,这暴发户果然是暴发户,茶这样的高雅这物,落在她手里,还真是……摇了摇头,便又轻轻抿了一口。 刚才那一口为着应付赵松梅,喝得有些急,其实并未品出什么滋味来,但那清香味儿,却是萦绕在唇齿间久久不散,再抿了一口,这滋味儿,便慢慢的品味起来,茶香四溢,历久不散,味道甘苦,只这茶香极是难得,竟是她从未尝过的味道,这样的好茶,竟落到不懂赏它的人手中,也真是明珠暗投了。 “这是什么茶?”齐氏开口问道。 “名唤清茶,是我三哥送来的,说是有人送给大将军,大将军便给他,他也是个不爱茶的,就拿来给了我。”赵松梅清笑道,想到赵松林,这笑倒也真诚了许多。 第四百九十七章妯娌 齐氏过来,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不过是礼节性的过来拜访一下,同在一个屋檐下,妯娌两人竟是连面也没见一次,这要传出去,也都会说是她这个弟媳太过失礼,怎么也该她这个做弟媳的,还拜访嫂子才对。 而之前齐氏是“病着”,赵松梅没有过去看她,那是因为她新婚,没有才新婚的媳妇,就去看望病人的道理的,这一点,是没人能挑礼的。 齐氏过来前,就打算好了,过来坐坐就走,如今茶喝了,话也说了几句,便要提出告辞。 赵松梅却是不肯放人走,一则是她确实闲得无聊,一个人坐着太过烦闷,心情郁郁,齐氏过来见她,跟她说话,很是能燃起她的斗志,犹其是齐氏看她的眼神,明显是不屑的,但却顾着情面,还不得不夸她品位高雅,拿这般的好茶来招待客人,她看着,也着实觉得有趣。 二则么,她私心里,也有一番盘算,这个倒也不好说,反正留下齐氏,多说一阵话,让人误以为她们妯娌两人,相处得十分和睦贴心,也就算能达到她的目的了。 至于两人是不是真的和睦,真的贴心,这个么,她肯定不地向外人说,而齐氏么,怕也是解释不清楚的。 “既说这茶好,就多坐坐,这茶香味儿浓着呢,慢慢品,一会儿走的时候,我让香儿帮你包一些,带回去慢慢喝,喝完了再跟我说一声,不就是几两茶的事么!”赵松梅完全拿她当自己人的模样,很是贴心的说着。 齐氏就有些尴尬了,她过来可是空手来的,什么也没带,过来被意外热情的招待了一番,临走还要带一包这上等好茶,真不知让她说什么好了,她脸皮可没厚到那样的程度啊,书香门第家的姑娘,很讲究些礼仪廉耻。 “这多不好,还是嫂子留着慢慢喝吧!就算嫂子不喜,不还有么!”齐氏推拒道,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话来,那茶也真是好茶啊,寻常铺子里,是买不到这样的好茶的。 “哈哈哈!”一听她这话,赵松梅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完全不顾形象的笑得前仰后合,好一阵才说道:“你那人,不过一个粗人,哪还懂品什么茶,完全比不得二弟,是个谦谦君子,爱好高雅。”她也算是豁出面子去,自暴其短了。 “给你就拿着,不过一点茶叶,还跟我客气上了,咱们姐妹,谁跟谁啊,这是!”赵松梅很是亲热的拉着关系,似乎两人真是一对好得不得了的姐妹。 齐氏听她这么说,真是再说不出口拒绝的话了,只得起身福了福:“那就多谢嫂子了。”心里对赵松梅的印象,倒真好了不少,虽说人家暴发户,但也十分坦淡,不爱饮茶,送给她来,倒也适得其用。 “哟,还真跟我客气上了,你倒也不用谢我,我倒是听说,我倒是听说,你院里有道点心做得极出色,叫什么玉面芙蓉糕,我这人吧,就好这一口,你要是真心谢我,一会儿就让人送一碟子这点心过来,咱们有来有往,也算扯平了。”赵松梅笑眯眯道。 齐氏听她这话,便手掩着嘴边,轻轻笑出声来,想来,也真没见过,馋点心馋成她这样,当面跟人讨的,虽觉得这大嫂的性格让人意外,倒也满口答应了。 “不过一碟点心,一会儿就让人给送来。”齐氏长舒一口气道,心里倒也不再纠结了,对方送了她茶叶,她对对方一碟点心,这般倒也相抵了,谁也不欠谁的,倒真心痛快起来。 “这样,那真是太好了。”赵松梅满脸喜悦,一副点了便宜的模样。 看得齐氏,又轻轻笑了起来,她突然觉得,这个大嫂也挺有意思的,至少来了这青松院,比她之前闷在院子,心情轻松多了。 “你也别总闷在院子里,出来多走动走动,身子骨才会强健,以后得了闲,你也常来我院子里走走,你不在家,我这寂寞得不行啊,有个人说说话,一天的日子也过得快,你要是不得闲过来,我便去你那儿也成的,咱们姐妹,也不必在礼数上面纠缠,就怕妹妹你不欢迎我。”赵松梅絮絮叨叨的说道。 “不不,怎么会,嫂子来作客,我自是扫塌相迎。”齐氏开口道,这让她还能说什么,总不能失礼的说不欢迎吧,那样,岂不是让人置疑她的教养。 “哎呀,这样那就真是太好了,我欢迎你来,你也欢迎我去,以后咱们妯娌两个,可就说定了,要常来常往,不能生份了。”赵松梅露出十分高兴的模样来。 齐氏瞧着她这眉开眼笑的模样,心里却是暗自叫苦,她虽对赵松梅的印象颇有些改观,但他们的关系,真没好到有来有往的程度,别说那两兄弟,向来不对付,她要把赵松梅往她那院里迎,别说宋天远指定不高兴,就是楚姨娘都不会放过她。 这让她真不知说什么好了,脸上露出丝苦笑来。 赵松梅却完全没看见似的,只一副高兴模样,喋喋不休道:“我那里有几匹好料子,你知道,我二哥是做生意的,自家开的布店,咱们要用什么布都能寻来,到时候我拿过去给你,帮浩哥儿做几身好看的衣裳穿,浩哥儿可是咱们候府的长孙呢,别说候爷喜爱,就是我这个伯娘也爱得不行呢,几匹稀罕的料子,浩哥儿用着也不委屈。” 听她说是稀罕的东西,想必是真稀罕,候府虽然富贵,但浩哥儿一个小孩子,用料也很简单,不曾讲究过什么,但总归是自个的儿子,自是想让他用上更好的东西,听着这话,齐氏拒绝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了。 长辈送点晚辈东西,这也没什么不合理之处,她若是执意拒绝,也太不讲情理了些。 “那就多谢大嫂了。”齐氏再次福身道谢。 “瞧你,就是这么客气,我不都说了么,咱们是妯娌,也是姐妹,用不着客气来客气去的,浩哥儿那么小的孩子,我瞧着真是欢喜呢,我若是能得浩哥儿这样的儿子,那也是沾了你们的福气。”赵松梅笑着说道。 齐氏听着,恍然大悟,难怪喜欢浩哥儿,原来是想沾沾儿子的福气,也是想生个儿子吧! 第四百九十八章挑拔 赵松梅与齐氏有来有往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楚姨娘的耳中,当时手里正捧着一小碗甜汤在吃,听到这消息,顿时将手中的汤碗砸在了地上,甜汤撒了一地都,吓得身边侍候的柳儿,直接跪在了地上。 “姨娘息怒,想是二少奶奶得了大少奶奶送的茶叶,抹开面子,这才送了糕点过去。”柳儿替齐氏解释道。 不开口也是不行,由着姨娘这般怒气腾腾,也是她们这些贴身侍候的受罪。 “那个眼皮子浅的东西,一点子茶叶就让她拸不动脚了,还说什么书香门第,性子清高,我看都是屁话。”楚姨娘生气的喝骂道。 本就看齐氏不顺眼,如今齐氏去那青松院里,一待就是大半天,这眼看就要到正午时候的,她怎么没留在那里把午饭吃了再回来? 这话柳儿可不敢接,姨娘骂媳妇是应该,她一个丫头,说主子的坏话,那就没规矩了,只小声劝慰道:“姨娘也别恼,对身子不好,二少奶奶毕竟年轻,有不懂事的地方,姨娘你就多提点几句,犯不着生气,气坏了自个的身子。” “让我提点她,我还要怎么提点,我跟你说,那就是块儿木头,我如今是怎么看她,怎么都觉得生气,当初相看的时候,我瞧着也是极好的,怎么如今竟成了这样了?”楚姨娘生气的抱怨道。 你老的眼光,可不怎么样,柳儿摇头想着,大少奶奶看走了眼,这二少奶奶,又何曾没看走眼。 “姨娘犯不着生气,这也不是多大的事,两位少奶奶是妯娌,彼此来往是应该当的,若半点不走动,那才让人说嘴呢。”柳儿费尽心力的劝说着,如今兰香院就她一个大丫头,若劝不下这火气,她日子可就难过了。 “哼,说是妯娌,正经的仇人还差不多,我就是怕那个没心眼的东西,一心把人家当妯娌,人家可不会真心当她是妯娌,哄着她,把什么该说不该说的东西,全都掏了出去,远哥儿还被她给蒙在鼓里呢。”楚姨娘焦燥的说道,心想,在那青松院待了这大半天,怕是什么话都让人给套清楚了吧,哎呀,真是家门不幸啊,娶了个这样的蠢货回来。 她这人一向戒心重,除了她生下来的远哥儿,是毫无保留的,其余对谁都存有戒心,就连候爷那儿,她都是提防着的呢。 柳儿听着,也是一阵为难,她是极不愿意说这位大少奶奶的坏话的,不为别的,这位大少奶奶,可不是个简单的人,要手段有手段,要谋略有谋略,她如今随便说句话,倒是轻巧,可难免会有秋后算账的时候,她不过一个丫头,何苦去得罪这样的主子,要若得大奶奶发起火来,楚姨娘都未必能护得住她。 柳儿一时静默无语,楚姨娘想到了儿子,自个倒是慢慢的平息了下来,自个儿静静的坐了一会儿,便吩咐道:“你支个小丫头出去吩咐一声,就说二少爷回来,就请过兰香院来。” “是,奴婢这就去。”柳儿垂首应是,便快速的出门吩咐去了。 出得门来,才拍拍胸口,觉得今儿这一顿火,总算过去了,想着自个倒底不如枝儿能担事,当初犯那么大事,如今不也好好的么,做个姨娘还颇得二爷宠爱,她这日子,倒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她原本也是想放出去的,不过姨娘身边,现只得她一个大丫头,如何也不可能放她走,她也只能往好处想,她也只得往好处想,大丫头的份例,月钱多,打赏也厚,虽说最近姨娘心情不好,很少有打赏的时候,不过这月钱比一般丫头多,这也是事实。 “柳儿姐姐!”小丫头怯生生的唤了一声。 “是你啊,怎么了,刚刚姨娘撒的那碗汤,可是烫着你了。”柳儿问了一句,当时这丫头正站在跟前,首当其冲。 “哦,没有没有,没有烫着,那甜汤已经不烫了,只是衣服上沾了不少,我这才去换了一身,柳儿姐姐,姨娘做什么发那么大火啊,我听着像是在骂二少奶奶,二少奶奶多好啊,温温柔柔一个人……” “住嘴,什么话都敢乱说,还要不要命了?”柳儿喝斥道。 柳儿待下面的丫头还算不错,算得上和颜悦色,小丫头不妨她突然来这么一下,吓得脖子一缩,再不敢发一语。 “这些话不可再说,姨娘心情不好,若让她听见这些,当场将你打个半死都是有的,以后管好自己的嘴,下去吧!”柳儿训斥了一番。 心想,自个以前也是这般的口无遮拦,当初的自己,跟这个小丫头,是何曾相似啊! 到了晚间,宋天远下衙回来,才进了大门,就有下人在门口候着,说是兰香院有请,他一听,心里就是一个咯噔,觉得没什么好事。 在以往,去兰香院总是高兴的事情,要么是父亲夸他功课好,叫过去赏赐一番,要不是姨娘得了什么稀罕物,叫他过去一起品鉴,那一次不都是高高兴兴,欢欢喜喜的。 都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让人高兴、欢喜的事情,离他越来越远,每次过去,不是费尽心思商量这个,商量那个的,就是听一耳朵各种诉说委屈、痛快、难受的事情。 他劳累一天回来,回回听到这样的事情,也是很烦的好吧。 如今见人来请,他是极其不情愿的,但那是他的姨娘,若真不去,只怕会闹个没完了。 “远哥儿,远哥儿,都是姨娘眼瞎啊,给你娶了那么一个媳妇,那真是个讨债的啊!”楚姨娘见着儿子回来,迫不及待的便说起齐氏的不是来。 这大半年的时间,齐氏都在养病,安份得很,半点事没给他找过,这怎么病才好,就给他闹出妖蛾子来,心里顿时便生出不满来,尽管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就已经认定了是齐氏的错。 随即楚姨娘便絮絮叨叨的说起齐氏是如何的犯蠢,如何的被人算计了,而不自知,甚至还癔想着,透露了多少机密之事出去,反正,如今在他的口中,齐氏已经成了一个十恶不敕之人。 宋天远听着,脸色也变得铁青,他没想过让齐氏给他多少助力,甚至之前管家管成那鬼样子,他也没怎么说她,可如今竟做出这样的蠢事来,实属不可愿谅。 在兰香院没待多少时间,便气冲冲的回了自个院子,进了主院,二话没说,直接动手砸了一通。 第四百九十九章没胃口 二房那边的情形,很快便传到了青松院,赵松梅听闻,轻轻嗤笑了一声,就这样的性情,这样的气度,还想谋什么大事? 也难怪宋天平不怎么拿那对母子当回事,兴许是早明白他们的性情如此,完全不必为此费心,不过,似乎不费心也不行,毕竟那件事的决定权,还是掌握在候爷的手中,候爷那个人……她还真不知说什么好,人糊涂成那样,能做稳候爷之位,还真是得的袓上的庇佑,留下那些尽心尽责的老家人。 赵松梅如今也看明白了,楚姨娘母子俩并不算什么劲敌,最要紧的还是候爷,慢慢的思量起来,之前送过去的那几个丫头,似乎候爷都还挺喜欢。 知道是他们青松院孝敬的,似乎对宋天平都和颜悦色不少呢。 说起这个,她不由又是一阵轻笑,宋天平回家来,自是要去拜见父亲的,当时宋清辉看待他的目光,当真可以用慈爱来形容。 想宋天平活了二十多年,候爷一向不喜他,原本高兴的时候,看到他出现,都能立时摆出个冷脸了,而这一次,竟是如此难得的慈爱,让宋天平几乎没受宠若惊。 这般的异常,自是让他意外,回来后与赵松梅一说,直把赵松梅逗得咯咯咯的笑了半天,随后才跟他说明原由。 想宋天平当时那表情,还真是五颜六色,精彩纷呈得很。 候爷这性子,要讨好他,其实也是很简单,不过是一个投其所好罢了,以往宋天平不屑于如此行事,那就换她来好了。 如今楚姨娘受了冷落,她自是不会再给她受宠的机会,但毕竟二十多年的情份,候爷也不是完全不念旧情的人,这事儿吧,她还得拿捏着些分寸,不过,这些也都算不得什么大事儿,慢慢安排下去就是了。 捂着嘴打了个吹欠,懒洋洋的斜靠在塌上,心想今儿好像也没干什么,怎么就这么累。 “少奶奶可是累了,不如早些歇下吧!虽说没干什么事儿,总这么思来想去的,也是劳心得很。”香儿侍候在一旁,手不轻不重的帮揉着肩。 “什么劳心不劳心的,一点小事儿,也值得劳心了,不过是一点顺手的事儿罢了。”她知道香儿是说齐氏那事,她也真是顺势而为,她没来前,也半分没想到这上头。 “对少奶奶来说是一点小事儿,可在别人看来,那就是天塌的大事儿,不然,能着紧成那样?”香儿得意的说道。 楚姨娘紧张成那样子,在自个院里发了一顿脾气不说,儿子回来,还挑着儿子冲齐氏发一顿火,要说蠢人,楚姨娘才是最蠢的那一个,而就这么一个蠢人,候爷还爱得跟什么似的,这岂不是说,候爷也没聪明到哪儿去。 香儿想着,这候爷还是小姐的公公呢,呸呸呸!坏话可不敢乱说。 “嘿,你这丫头,如今也聪明起来了。”赵松梅笑着说道,心想,香儿能看出这些事来,也不是如于妈妈所说的那样笨嘛,她就说,这丫头其实是极聪明的,只不过为人大裂裂惯了,很多事情都不经心,这也是周边环境形成的,想以往在村里住着,谁还勾心斗角啊,有什么不是直来直往的,这丫头也就习惯没个防备。 如今于妈妈天天耳提面命的,倒也长进起来了,瞧着她圆润的脸蛋,已经有些削尖,可见于妈妈的教导,是没有白费的。 香儿听闻这话,俏皮的吐了吐舌道,轻声道:“我娘说,要是我还跟以前一样,就不让我在小姐跟前当差了,不然得给小姐招祸呢!” 她这有些忘形,连称呼都变成以前那样了。 “是得留心些,祸从口出,不过嘛,你是我跟前的大丫头,也得拿出当家奶奶身边,最得力的大丫头的气派出来,这样才不会丢我的人。”赵松梅叮嘱了一声。 “是,少奶奶,奴婢知道了。”香儿响亮的应了一声。 “嗯,那我歇下了,今儿也不知怎么这么累。”赵松梅抬手又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少奶奶好生歇着,有事只管唤奴婢。”香儿瞧着她这样子,也是一阵心疼,以往在家中时,一天干多少事儿,也不曾累着过,如今虽说日子过得尊贵,可要动的心思却也不少,难怪会累成这模样。 赵松梅躺下来,才合上眼,便进入了梦乡,香儿在一旁帮着盖好被子,灭了烛台,这才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踏踏实实的睡了一觉,第二日起来,精神倒也极好,每日点卯,发下对牌,这才回院子里开始用早膳。 候府的早膳是极丰盛的,各自都有定例,若有特别爱吃的,可拿了银子给厨房,单独点了来,赵松梅并不十分重口腹之欲,只要有东西吃,能填饱肚子,她其实一点也不挑的,况且,候府的厨子,那也是有名的大厨,做出来的东西,又能差到哪里去。 只不过今儿,看着这满桌子的早点,竟是没什么胃口。 “少奶奶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昨儿累得太狠,今儿才没了胃口,也或是哪里不舒服了,要不要传个大夫来看看。”香儿见她才动了几筷子,便搁下不动了,很是诧异。 要说赵松梅,以往这身板,练得也不错,身体好,胃口自然也好,每顿饭能吃两碗的饭量,可不像一般的闺秀,吃个半碗饭,就说饱了。 “也没有哪里不舒服,就是没甚胃口,瞧着这一桌子,就没什么想吃的,兴许,真是昨儿累着了。”赵松梅看着一桌的早点,心中颇觉有些腻味,心想,莫不是自己的胃口养叼了起来,候府的早点,就给吃腻了? “要不奴婢去厨房瞧瞧,看看有什么开胃青粥小菜,给少奶奶弄点来?”香儿瞧着她这没胃口的样儿,也是一阵皱眉,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这可是小姐以往常说的话。 “不用了,撤下去吧!”真是什么也不想吃,一点胃口也提不起来。 香儿无奈,只得将一桌早点全都撤了下来,才走出门口,就碰到于妈妈过来。 于妈妈眼光一扫,也露出如同香儿般诧异的神情来:“这早点,少奶奶竟没用几口?”她也是从小到大侍候着的,除了生病外,还从没见她有胃口不好的时候,第一个想法就是,莫不是少奶奶生病了。 第五百章有喜 于妈妈急冲冲进了屋里,见到的就是赵松梅一副没精打采模样,神情间略显倦怠。 “少奶奶,可是身子不适?”于妈妈担忧的问道。 “刚刚香儿也问过我一遍了,你们母女俩还真是……放心吧,我没什么事,就是提不起胃口来,感觉吃什么都不香。”赵松梅懒洋洋的说道。 于妈妈倒底是个比较老练的人,观察着她的神色,再听她这话,不由心思一动。 “少奶奶人年轻,也得当心些,奴婢这就让人去请个大夫,怕是好事呢!”于妈妈说话间,脸上已经透出些喜色来。 赵松梅一听她这话,她虽从没有过这样的经验,但不知怎么,顿时就听明白了,脸上不由露出些恍惚之色来,她这是要做母亲了吗? 手不由轻轻抚上了小腹,依旧平坦,想想成亲也有大半年的时间了,两人身体都还不错,怀孕也是迟早的事。 想着若真怀孕了,还得小心保养,细细调理,最要紧的还是要先确认,十分干脆的冲于妈妈点了下头。 于妈妈一阵欢喜,若自家小姐怀孕了,生下个一男半女的,日子也就不用愁什么了,如今管着家,一家子奴才下人,那个不惟大少奶奶之命是从,候爷这人虽有些糊涂,却也不干涉后宅这些事,少奶奶这家,管得顺坦得很。 如今再有了孩子,与大少爷的感情只会越来越深厚,她想得颇长远,就算三五年后,有新人进门来,也压不到少奶上去。 其实这大半年的时间来,她早就有些心急了,少奶奶如今正是好年华,而大少爷却是十天半月的,难得回趟家来,想要怀上孩子,还真是不容易,但这种事情,也不好拿出来说,如今可算是有了信儿了。 强压下心中的喜意,于妈妈亲自去了二门外,叮嘱小厮好生请个大夫回来。 “这是喜脉,恭喜大少奶奶!”老大夫一脸微笑的拱手恭喜道。 想着今儿这趟差事,还真是个好事,常在大户人家中走惯了的,每逢诊出喜脉来,主家高兴,打赏自是不少,他虽是个大夫,但也没清高到与钱财过不去。 “哎呦,这真是太好了,辛苦大夫走这一趟了,这……多少时日了?可要吃保胎药不?”于妈妈一脸欣喜的问道,之前是想着多半是有了,但也没确定下来,这心里仍是存着忐忑,如今老大夫开口发话,那就是十打十的,再无差错了。 “已有月余时间,大少奶奶身子康健,保胎药倒不用吃,是药三分毒,入口的东西,要多加小心。”老大夫开口说道。 于妈妈听着这话,脸上的笑意越加明朗起来,连保胎药都不用吃,可见这胎怀得稳当,她们家少奶奶,就是个有福气的。 没用赵松梅开口,于妈妈自个做主,封了五十两银子给老大夫,老大夫眉开眼笑的接了,心想倒底是候府,一般人家,二十两都算丰厚了,三十两也就顶天了,这五十两还真是少见呢,态度便又诚恳了几分,于妈妈拉着他,又问了一大堆注意事项,要说于妈妈也是过来人,很多东西她也是懂的,但总要问过大夫之后,才让她更安心。 老大夫得了这丰厚的打赏,自是事无俱细的,将照顾孕妇的一套方法,全都说了出来。 待于妈妈客客气气的将老大夫给送出门去,这才转回院子,便叫来院中一干丫头婆子吩咐起来。 “我告诉你们,大少奶奶如今有孕在身,劳不得神,有什么事只管先凛了我来,谁要是行事慌慌张张,惊扰了少奶奶,我第一个不放过她。”于妈妈一脸严厉的训斥道。 摄于于妈妈以往的威势,下面的小丫头,无不是战战兢兢的听训,满院子的人,却是无人敢发出半点声响来,足可见于妈妈的手段。 “少奶奶如今身子不爽利,你他也老实些,好好当差,别给我想些有的没的,待少奶奶顺利产下小公子,也少不了你们的好处,你们可都听清楚了。”于妈妈语声放柔了些。 “是,奴婢们听清楚了。”一院子的丫头婆子齐声应道。 “于妈妈,少奶奶发话,说是今日有喜,赏大家一月的月钱。”香儿瞧着这气势,很是发憷,连娘都不敢唤一声,随大流的唤了一声于妈妈。 “谢大少奶奶赏!”一院的丫头婆子,刚刚一番话听完,便得了这喜讯,无不欣喜,齐声道谢。 赵松梅在屋内听着,嘴角不由勾了勾,这个孩子,来得也正是时候,虽说十六七岁的年纪,生孩子很有风险,但她身体一向健壮,小心调理,并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宋天平去了京郊大营,十天半月的才回一趟,她在家中,也真有些孤单,若非有楚姨娘等人,让她打发时间,没准她就抑郁了,变成深闺怨妇都极有可能。 如今有了孩子相伴,真是再好不过了。 “少奶奶!”于妈妈驱散了一院的丫头婆子,便进屋来回话了。 “于妈妈,我有孕的事,你派个人出去,与四哥四嫂说一声,再让人去京郊大营,给大少爷送个信。”赵松梅吩咐道。 “少奶奶放心,奴婢早想到了,这就遣人去送信。”于妈妈满脸带笑道,这样的大喜事,自然是要通知亲朋,而大少爷,正该是第一个得知的。 “嗯!” “少奶奶早上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可有胃口了,奴婢让厨房准备些点心,或汤水之类的吃食过来,可妥当?”于妈妈细心的问道,随即又开口劝道:“你如今是双身子的人,就算再怎么没胃口,也多少吃些下去,肚子里的孩子可受不住饿,可千万别嫌奴婢啰嗦,奴婢怎么说也是过来人,懂得自是比少奶奶多。” “妈妈这话说得,我什么时候嫌过你,点心什么的,我就不想吃了,熬个什么汤送来吧。”赵松梅也知道什么不吃,身子受不住,她也是很能听得进劝的人。 “奴婢已经让人去买些酸梅、蜜饯之类的零嘴回来,少奶奶吃点酸的,能开胃,这孩子刚上身时,是有些不得劲,月份大些了,胃口自也就好了,少奶奶也不必为此担心,若实在不行,咱们还可以去请太医来瞧瞧。”于妈妈宽慰道。 要说他们这样的人家,请太医看病是常事,不过,因为候爷无意中得罪了太医院的院正,这就尴尬了,以至于府中都是在外面请大夫,倒不是太医不愿意来,而是候爷要面子,不肯让人去请。 第五百零一章盘算 赵松梅有孕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满府上下,宋清辉得了信儿,非常高兴,毕竟孙子他现在还只有一个,身居高位之人,自然是想着多子多孙多福,不管是哪个儿子生的,总归都是他的孙子。 当场就让人开了库房,挑了几件十分厚重的首饰,让人给送去了青松院。 赵松梅瞧着几件首饰,不由失笑,这就是候爷对有孕儿媳的赏赐,看着倒挺让人喜欢的,别看样式古朴,但份量十足,且用料都是精贵之物,随便打磨一下就能焕然一新,不能以金钱来衡量,做为传一代代相传,倒是极合适。 “这是候爷的赏赐,少奶奶可要佩戴起来?”于妈妈询问道,以她的理解是,长辈赐于的饰品,佩戴在身,以示尊重。 “先收起来吧,我如今有孕在身,不适合戴这些,再说候爷一天这么忙,也没空召见我这个儿媳妇的。”赵松梅意有所指道。 “咳咳!”于妈妈被呛了一下,说长辈的坏话可不好,她一个奴才自也不能说主子的坏话,清咳了两声,神情间,莫有些难以明状。 赵松梅却不怎么放在心上,一个令人尊敬的长辈,她做小辈的,自是不会在背后说坏话,但候爷这个长辈,做得也确实不怎么称职,若真是个好父亲,又岂会让世子之位悬而未绝,让宋天远一个庶子觊觎世子之位,甚至楚姨娘频频使出小手段,也亏得宋天平是个有心计的,不然,能不能平安长大,都难说得很。 顿了顿,赵松梅开口问道:“那几个丫头那边……” 于妈妈不用她细说,就已经明白,附耳低声说道:“送去的银子,都收下了,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没有人不愿意的。” 侍候主子的丫头,要么是盼着进位份,要么就是一心捞钱,有好处送到跟前,谁也不肯拒绝了,都轮到那份上了,谁还能清高了去。 “让人多盯着些,别出了什么差错。”赵松梅轻声嘱咐了一声。 她管家这几个月来,候府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不说,该安插人手的地方,也是半点没落下,候爷住的主院,自也是不例外的,她倒也不是想探听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不过是防着楚姨娘母子使坏,把世子之位给弄了去。 虽说宋天远如何也比不上宋天平能力出众,但谁又能保证,关键时刻,候爷不会犯糊涂,如今候爷待楚姨娘的态度,她就觉得十分满意,若是能这么一直保持下去,估计也就没他们娘俩什么事了。 “少奶奶放心,那院里的丫头婆子们,都机灵着呢!”于妈妈脸带笑意道。 至从少奶奶管了家,这后宅之中,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不能逃过少奶奶的眼睛,说句大话,半个候府尽在少奶奶掌握之中也不为过。 “嗯,这就好。”赵松梅淡淡的应了一声,随即又开口道:“我这怀了孩子,管家这事儿,只怕楚姨娘那边又有意见了,你让人看紧些,有什么动静,立马过来支会一声。”这是多好的借口啊,她怀了孕,不能劳累,想要拿回管家权,最好的机会就在这里。 于妈妈听得神色一凛,好不容易才把这个家给理顺了,可不能就这么把管家权交出去,这简直就是个肉包子打狗,交出去了,又岂能轻易拿回来? “少奶奶既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还得尽早拿个主意。”于妈妈担忧道。 “放心,她闹不出什么妖蛾子来。”赵松梅轻轻一笑道,所谓多做多错,你什么也不做,兴许就不会犯错,这大好机会,她会什么也不做吗,这几乎不可能。 “少奶奶有主意就好,奴婢也就放心了。”于妈妈见主子样样都算计到了,到也真放心下来了,她这主子可不是一般人。 赵松梅怀孕这事,她一点也没有做隐瞒,再说在想瞒也瞒不住的,满府上下都得了消息,楚姨娘这里,自然也知道了。 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个好消息,要以她的想法,宋天平最好一辈子都不要生儿子,若是绝了后,任他再大的本事,也别想做世子。 刚得了信儿时,楚姨娘也是好一阵的心浮气燥,暗想,齐氏当初进门,也是快一年了才怀了浩哥儿,而赵氏,这才几个月时间,就怀上了,心中不由又是一阵叹气,齐氏真是样样都不如人。 想到这些,不免又发了一通脾气,砸了一个茶杯,也不知是气齐氏不如人,还是气赵松梅怀了身孕,总归是好一顿气。 一通脾气发完之后,冷静下来,才觉得这事其实也是一个机会,想想她做什么要生气,怀了孩子不一定能平安生下来,小产、难产的情况多着呢,就算平安生下来,也不一定能长得大,夭折的小孩子多着呢,就算平平安安长大了,也不一定就是个有出息的…… 一时间,她这心里冒出了七八个主意来,但最要紧的一个,便是借机拿回管家权来,虽说管了那么多年的家,手中积蓄不少,但坐吃山空,总让人觉得心慌,得了管家权,她才能再次丰满她的私库。 心里就不断的盘算起来,这事得找候爷说,候爷是一家之主,他说的话,谁也不能反对,但候爷已经许久不来她这里了,刚开始她还堵着气呢,心想不来就不来吧,我还不想见呢,但慢慢的,她也开始心慌起来,正想放下身段去好好与候爷说说话,但主意才打停当,便得知他笑纳了赵松梅送去的几个丫头,这一口气,着实让她气得不轻,以至于这么长时间了,她也没有半点行动。 如今,大好机会就在眼前,她不能再错过了,候爷那里,也不能再置之不理了,不然,候爷就真的被那些小妖精迷得五迷三道,完全忘了她是谁了。 想想也觉得心寒,想他们这二十来年的情份了,年轻那会儿,两人多好,可如今呢,这都好几个月了,竟是看也不来看她一眼,完全当没她这一个人一样,心里又是气,又是恨,好在还有一个好儿子在,有儿子做为终身依靠,不然,她只怕早就被他给气死了。 想着女人一辈子,也就是这样了,风光时风光无限,落魄时,也就她这样了吧,容颜不在,她还能指望什么,拿回管家权,多赚几个私房才是正经。 第五百零二章娘家 状元大街离候府并不算远,赵松材得知妹妹怀孕的消息,也是一阵高兴,让人厚赏了送信的婆子,随即转头就对宋氏讲:“小五如今有孕在身,嫂子们也不在京城,惟有你是最亲近的,明儿你就带些东西过去瞧瞧她,妹夫不在家,让她宽宽心,好生养胎。” 宋清荷听闻,随即就笑了起来:“这哪还用你操心,我本就打算明儿去看看妹妹,都说女人家怀胎辛苦,也不知妹妹怀相如何,府中还有些补身子的药材,我让人收拾收拾,明儿给妹妹带去,多少也是我这做嫂子的心意。” “好好,劳你费心了,你问问她,若是在候府住得憋闷,不妨回家来住几日,我亲去接她。”心里却是琢磨着,妹妹如今有了身孕,又正是要紧的时候,偏妹夫还不在家,候府那些人……他还真担心妹妹被人冲撞了。 “有什么费心不费心的,是你的妹妹,难不成就不是我的妹妹了?”宋清荷笑回了一句。 赵松材听闻,笑了笑道:“你有这份心,就足够了。”随即又笑叹了一声:“一会儿我写封家书寄回去,要把这好消息,告诉阿爷知道,让他老人家也高兴高兴。” 这是一个内敛之人,如今却难得见他主兴模样儿,宋清荷心里也颇为高兴,夫妻俩成亲大半年来,相处得十分和谐,男主外,女主内,外面的事儿,不用她操心,而内里的事儿,却是她一人做主,各司其职,倒也和乐。 比起两位姐姐来,她觉得她幸运多了,赵家门风清正,赵松材算得上是谦谦君子,待人温和知礼,待她也十分体贴周全,家中没有长辈约束,一应事儿也尽由她作主,且赵松材也是一心待她,半点别的心思也没起过,虽说现在成亲的时日尚短,还看不出什么来,但就凭现在的日子,她也觉得十分舒心了。 太舒坦的日子过着,这心中也有些小小的不安,不为别的,他们前后成亲,如今小姑子都怀上了,可她还半点动静也无,心里有些不得劲。 若两人都没信儿,这也还有个对比,如今她算是完全被小姑子给比下去了,心中不由一阵苦笑,她倒不是真心要跟小姑子去比,只是做为一个女人,生孩子自然是人生中的一件大事,若是她没有孩子,那日子可还怎么过? 宋清荷有些忧愁的想到。 赵松材见她刚刚还一副笑模,转眼间便愁绪轻染眉头,不由关切的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何不顺心之事?” 宋清荷见他问起,也没打算隐瞒,眉心轻皱着,便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随后问道:“若我没有孩子,你会如何?”说完,颇为忐忑的看向他。 赵松材见她如此会联想,真有些哭笑不得,随后轻叹一声道:“不如何,我们家,可没有纳妾的规矩,你瞧、二哥、三哥,谁家也没有妾室,你这般问,可是不放心我?” “几位嫂子都有了孩子,没有妾室自是没话说,若我……若我没有孩子,那……”让他纳妾的话,真是说不出口,想想都觉得心里难受,一时心急,竟红了眼眶。 赵松材见她如此模样,不由吓了一跳,宋清荷与他成亲以来,表现得一向大度从容,几时这般委屈过。 “你这是做什么,咱们成亲才多少时间,很多夫妻成亲几年才有孩子的,你这也太心急了些,小妹这么快能怀上,得缘于她从小身子骨强健的原故,你身子也确实娇弱了些。”话说出来,才反应过来,小五那身子骨,似乎也没有他说的那么强健,小时候几次大病,都是凶险万分,那丫头,好的时候,也是极好的,但一病起来,也忒怪吓人的。 “你的意思是说,我若是把身子骨养得壮实些,也能很快怀上么?”宋清荷急声问道,有些病急乱投医的意思,一点没想到赵松材可不是太医,他的话也不过是一句空话罢了。 “这还用说嘛!若实在不放心,得闲了可请太医过来瞧瞧,呃,不过得拿岳父的名帖。”赵松材有些不好意思道,他如今官职太低,根本没资格请太医,却大言不惭的让请太医,这还得沾宋学士府的光呢。 不过能沾光享受这个待遇,他也没有什么不情愿的,能有光沾也是好事啊! 宋清荷听了他的话,心情便大为好转,这会儿听了这么一句,实在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这夫君还真是,让她说什么好,拿岳父的名帖这样的事,竟也说得这么理所当然起来。 不过,夫君拿岳家不当外人,这让她颇为欣喜,虽然是个书生,倒底书没有读迂了去。 赵松材见她笑了起来,脸上重新焕发起光彩来,心思便是一动,将人轻轻搂进怀里,点了下她的鼻间,轻叹道:“瞧你笑起来的时候,多好看,若总愁眉苦脸,很快就要变成个老太太了。” 宋清荷听得不依,挥起粉拳轻轻锤了他几下,嘟着嘴道:“我才多大,就变老太太了,我若变老太太,你岂不也变成老太爷了,总不能,我变成老太太的时候,你还风华正茂吧!” “那不成,你是老太太,我自然就是老太爷,咱们一对儿白发白须的老两口,一起乐呵的含饴弄孙,那情景想想还真有意思啊!”赵松材扬起头,想了想,便笑着说道。 宋清荷手下的拳头便又轻轻锤了几下:“儿子都还没影呢,就想着弄孙,真没个羞的。”话虽这么说,脸上却也带出几分期盼之色。 夫妻俩个,你侬我侬的,说了好一阵话,完全让宋清荷将没有孩子之类的想法,抛之到脑后,到晚间歇下前,都没再念叨起半句。 第二日,赵松材便又是一阵千叮万嘱,宋清荷十分好脾气的听着他说完,应承着他的话,直到时间差不多,上衙快迟到了,他才收住话头,在自家娘子殷切目光的注视下,怏怏去了衙门。 宋清荷花这才转身回来,看着身边丫头忍笑的模样,她自个也觉得好笑,他一个大男人,竟也有这婆婆妈妈的时候,心想,若自个怀了孩子,她只怕会更甚吧,只想想,不由就是一阵脸红。 倒底记挂着正事,回屋收拾收拾,便带着人去了候府。 第五百零三章探望 京郊大营中,宋天平也得到家里传来的信儿,有赵松梅派人送去了,也有长矛派人送去的,两封信大同小异,却让他兴奋莫名。 原因无他,他要当爹了,这个消息足以让他高兴得昏了头,想他活了二十多年,别人的孩子都满地跑了,而他却才当上爹,这可是他第一个孩子呢,他若还能做到情绪不外露,那他就真不是一个合格的爹。 他倒也没真的昏了头,高兴是高兴,高兴了一阵,便又平静了下来,京郊大营规矩森严,他倒是想立马就能回家探望,可他这也是才歇假回来,不好再告假,再则营中也有不少的事儿,他也根本走不开。 初闻消息高兴了一会儿之后,心里便跟猫抓似的,妻子怀孕,他却没能陪伴在侧,他这个做丈夫的,也真是失职。 心里不由第一次后悔起来,若是还是禁军,只怕这会儿得了消息,早就奔家里去了,哪还用像现在这样,纠结来纠结去的。 后悔却也是无用,只得摊开笔墨来,写下一封长长的书信,让送信的小厮给带回。 二十里地,快马来回,其实也要不了多少时间,信递到赵松梅跟前时,她都还不曾歇下。 “少奶奶瞧瞧大少奶都写了些什么,奴婢就不在此碍少奶奶的眼了。”香儿一脸带笑的说着,便退了下去。 赵松梅见状,颇觉得好笑,倒也没说什么,留下安静的空间,她正好看看信里都写什么。 宋天平当差要紧,她自是没想让他立马就回来,如今只是怀了孩子,又不是要生了,他回不回来又有什么要紧,反正十天半月之后,他也是要回来的。 一目十行,很快就将长长一封信给看完了,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笑意来。 她还真是没想到,平时看起来,一脸冷肃的宋天平,说话也有这么肉麻的时候,夫妻间亲密时,也会退去冰冷的外売,但像这样直白的话语,还真没听他说过。 微眯着眼睛想了想,这人虽是候府公子,但读书不多,想必并不懂得什么含蓄温婉的表达吧,再加上一个武将,直来直往惯了,如此乍然欣喜之下,写出这些肉麻话来也实属正常。 手握着信纸,微眯着眼睛,嘴角带着丝丝柔柔笑意,不知不觉间,便睡了过去。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怎的,第二日一早起来,就觉得恶心反胃得难受,才起床来,就扶着床沿干呕了一阵。 想他不知道怀孕的时候,也不过是觉得疲惫了些,这才知道有孕,就开始呕上了,这也忒娇气了些。 “少奶奶,可要紧,奴婢去把大夫请来吧!”香儿瞧着她脸色发白的样子,也是吓得不行,她没侍候过孕妇,对怀孕之事一知半解,见主子难受,她这心里也跟着难受。 “都傻愣着干什么,没见少奶奶难受么,快去拿些腌梅子过来,给少奶奶压压!”于妈妈进屋就瞧着香儿那不中用的样子,颇有些恼意,眼刀子刮在她身上,吓得香儿往后缩了缩。 有于妈妈这个有经验的人在,赵松梅这边,很快就安顿好了,梅子才含入口中,那酸溜溜的滋味,顿时将胸口泛起的恶心压制了下去,人便就舒服多了。 “这梅子滋味不错,多买些回来存着,我慢慢吃。”赵松梅吞下一个,便又拈了一个放进嘴里。 “吃几个开开胃就好,可也不能多吃。”于妈妈一脸好笑道。 赵松梅听着,无奈的点了点头,她自是知道,孕妇最要紧的是营养,可不能拿零嘴来当饭吃,不然孩子的营养可就没有保障。 “少奶奶可还好,一会儿四奶奶要过来探望。”于妈妈提醒道。 “哦,是了,四嫂说要过来看我,瞧我这记信,都给忘了。”赵松梅便直身来,她这怀孕身上就有些懒,平常这个时候,也是早就起身了。 不过都说怀孕前三个月难熬,先熬过这三个月,后面兴许就好些了。 待在床上时觉得犯懒,不过起身来后,理了几件家务事儿,便又觉得精神不少,她果然是个操劳的命。 待下人来凛报,说是四少奶奶已经到了时,赵松梅兴致又起来了,便亲自带了人,去二门处迎着。 宋清荷远远看到她,便嗔怪道:“你如今是双身子的人,怎这么不爱惜,咱们自己人,你还如此见外,来迎我做甚?”话是这么说,但脸上高兴的神情,却也隐藏不了,毕竟,谁不喜欢自己受到重视。 “四嫂还是头一次来候府,我说什么也该来迎一迎,这才刚上身,也没什么要紧的,四嫂不必担心。”赵松梅笑着解释了一句。 姑嫂两个,虽说相处时间不长,但颇为投契,之前做姑娘时,都能一聊大半天呢,如今的两个,只有比之前更亲密的。 一路回到青松院里,宋清荷便一路打量着,瞧着奴仆井然有序,府中雕梁画橦,齐整利落中又透着精致不凡,暗道,这候府虽有些落魄了,但仍是处处透着富贵之相,若非这落魄之语出自父亲之口,她还真不敢相信。 殊不知,她能见到如今这番面貌,也多亏了赵松梅将候府治理得这般精心,若是楚姨娘当家那会儿,乱相横生,可不是如今这样的情形。 姑嫂两个许久不见,自是好一番亲热,随后便又将带来的药材补品之类的拿出来,顺便,又将赵松材出门时,那一番千叮万嘱拿出来细说一番,说得姑嫂两个,又是一番哈哈大笑。 在小姑子面前,宋清荷是从来不怕丢了自家夫君的脸,那些婆婆妈妈的话,他都能说得出口,总不好让他白说了一顿,自是要拿出来与小姑子分说分说。 赵松梅何等样人,自是看出宋清荷的意思来,见他们夫妻俩个相处得益,自也是为他们高兴的。 “说起来,几个哥哥当中,也就数四哥最细心的了,我们父亲去得早,小时候就数四哥常关照我呢,要说这些话,让我三哥来说,他指定半点也想不到这上头来。”赵松梅不由得为赵松材解释了一句。 “你们这还真是亲兄妹,半点也不容人说一句半句不是的。”宋清荷笑着嗔了她一眼,心想,这兄妹感情之好,还真不是说假的,她看着都心生羡慕呢。 第五百零四章秋媚 “候爷,你尝尝这水蜜桃滋味如何,瞧着这么大个,肯定好吃,外面卖的桃子,可没这么大个的,要说这桃子也不算精贵东西,可这么大个的,也实属难得了,要说起来,还是大少奶奶孝顺,得点好东西,就拿来孝敬候爷了。”秋媚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同,未语便是三分笑,语声清晰,话语轻柔,当真如春风拂面般的,让人舒适。 宋清辉听着她在耳边吐气如兰,根本没听清她话里说的什么,只一个劲的点头应着:“嗯嗯,你说的没错。”一双手,却是老练的在那滑嫩的肌肤上着。 见候爷如此模样,显见是没听进心里,秋媚也是无奈,倒不好继续再说,有时候,说得多了,难免会让人心生厌烦,只得收起小心思,一心奉承起宋清辉来。 “凛候爷,楚姨娘在门口候着,说要见见候爷。”门外,丫头高声凛报着。 要说候府的丫头,也是受过调教的,说话什么时候,那都必须是轻言细语,但在候爷这儿,却是不行,因为候爷惯常是在屋里忙着,若是太轻声了,一准儿听不见。 秋媚一听楚姨娘过来了,眼里不由闪过一丝冷笑,进候府这些时日,府中的情形,那也是早打听过的,且,她们几个丫头的卖身契,还都在她手中捏着呢,对于捏着自己几人生杀大权的人,她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态度,若是当家主母,候府正经的夫人,没准儿她还会客气几分,例如那位当家少奶奶,她就不敢对她放肆,而这楚姨娘嘛,一个过了气的姨娘,在她看来,还比不过她们几个正得宠的丫头呢,偏偏还敢捏着她们的卖身契,这卖身契就算捏在大少奶奶手中,也比捏在楚姨娘手中来得强。 听闻楚姨娘来,秋媚立马收起一脸娇媚的笑,一把推开正上下其手的候爷,扯了扯衣裳,起身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 “这是怎么了,乖乖,快过来,爷疼你。”宋清辉正在兴头了,又哪会想停下来,几个丫头各有各的风情,他真是个个都爱,要说最爱的,还数这个秋媚,那腰肢儿柔得,想摆出什么样的姿势都能摆,当真是让他爱得不行。 “候爷,楚姨娘来了,说找你说事呢!”秋媚不情不愿的开口道。 看在宋清辉的眼中,被楚姨娘打扰了好事,她也同样不高兴呢。 美人儿不高兴了,比他不高兴更严重,不由皱了下眉头,心想,楚姨娘真是越来越不识趣了,什么时候不能来,偏要在这个时候打扰他的好事。 要说楚姨娘,年轻的时候,还放得开些,这是越上年纪,就越来越端庄了,这般摆着款儿,他那里喜欢得起来,府中的几个姨娘,也都是出身娘家,床塌之间,也甚是没趣味,五姨娘年轻,倒还算放得开些,以往他便偏宠着五姨娘,而如今,见识过秋媚这几个丫头侍候人的手段,以前的那些日子,他还真是白过了。 撇了撇嘴,脸色不怎么好看的,冲外喝了一声:“让她进来吧!” 不大一会儿,楚姨娘便款款入内,屈膝一礼:“候爷,妾身许久未见候爷了,候爷……”说话间,摆出一副娇娇怯怯的模样来。 站在候爷身旁的秋媚,眼明心亮,见她一把年纪了,还能作出这副模样来,实在没忍住,“扑哧”一声便笑了出来。 宋清辉原本见她有些不乐,心里还觉得有些烦燥,这会儿见她笑起来,心里便为之一松,脸上也有了温色。 但楚姨娘在后宅称霸惯了,就算被冷落了几个月,但她有个出息的儿子可以依靠,自然也不会觉得自个会失势,如今一个通房丫头,也敢嘲笑起她来,哼,这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大胆贱婢,主子跟前,有你笑的地方吗,简直不知所谓,来人啊,把这个贱婢给我拖出去打板子,我不让停,就不准停。”一个卑贱的丫头,见了她不行礼不说,还敢当着她面嘲笑她,真是要反天了,楚姨娘真是气坏了,找候爷是要说正事的,但做正事前,得先发作了这丫头。 “候爷,候爷救我,候爷,奴婢害怕。”秋媚一听她这话,反应飞快的一把扑进了宋清辉的怀中,可怜兮兮的求救道。 宋清辉自是一把将娇人儿搂进了怀中护着,抬眼瞧着进来的几个粗壮婆子,神色一厉,喝道:“倒底谁才是这院子的主子,我都没发话,你们这是想干什么,想造反了啊,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候爷在,快滚出去。”别吓坏了我的美人儿,宋清辉十分生气,对着楚姨娘越发没有好脸色。 楚姨娘听着这话,脸色也是青了,为着一个什么也不是的通房丫头,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下了她楚姨娘的面子,可想而知,从今天之后,她在这府中连个通房丫头的地位都不如了! “候爷,候爷你这是在干什么,被这个小妖精迷昏头了,你如此行事,让我以后在府中如何立足,让远哥儿还有什么脸面,你若是厌弃了妾身,可远哥儿可是你的儿子啊!”楚姨娘厉声喝问道,眼神狠毒如毒蛇般的看向秋媚,若眼刀子能杀人,秋媚只怕已经死了千儿八百回了。 宋清辉一听这话,本就怒火衷烧的神情,顿时平静了少许,远哥儿确实是他最疼爱的儿子,候府的进士,给他挣回多大的脸面啊,楚姨娘是不讨他喜欢了,但他得给远哥儿面子。 眼见候爷神情松缓下来,秋媚便觉情势不妙,眼睛一眨,便又娇声道:“候爷,奴婢好害怕啊,候…爷……”说话间,胸口似有似无的,便在他的手臂轻轻摩擦着。 柔柔软软的触感,让宋清辉心神一荡,什么脸面不脸面的,顿时便忘了个一干二净,直接动手,将人给搂进怀中,柔声安慰道:“哎呦,我的乖乖,这是怎么了。”瞧着那一副胆怯的模样儿,真是心疼得不行。 “候爷我怕,你摸摸我这心肝儿,都吓得快要跳出来了。”秋媚娇滴滴的说着,还将他的手拉起来,直往她的胸口摸去。 “是吗,那我帮你揉揉,揉揉就不怕了啊!”这等好事,宋清辉自是不容拒绝,一只大掌,在那柔软的胸口,又是揉又是捏的,那迷醉的神情,真是享受。 第五百零五章指责 瞧见宋清辉完全将楚姨娘抛却在脑后,只一心在她胸口流连,秋媚嘴角带笑,冲楚姨娘露出个挑衅的笑意来。 楚姨娘瞧着,气得手脚冰凉,候爷不理会她,也就算了,倒底是候爷,她还能把他怎么着,但这个女人,一个什么也不是的暖床丫头,竟还敢笑话她,这,这简直是不想要命了! 楚姨娘气得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就这么死死的盯着秋媚看,那眼刀子刷刷刷的直飞。 秋媚却是半点也不怵她,伸手柔柔的推了下宋清辉:“候爷,还有人看着呢……” 宋清辉已经有些忘乎所以了,听她这话,立马抬起头来,看向楚姨娘,结果人家半点反应也没有,不由暗骂了一声,真是个没眼色的东西,随即便开口赶人:“站在这里,可还有事?” 真要是个有眼色的,见着他刚才的动作,就该悄无声息的退出去,没想到他都开口赶人了,这人竟还杵着没动作,他不由也瞪圆了眼,真要发火时,楚姨娘却是开口了。 “妾身来寻候爷,确实是有正事要说。”楚姨娘垂下了头,不再去看眼前令她生气的情景。 “正事?你一个姨娘,还能有什么正事?”宋清辉心直口快的说道,完全不顾及他人的想法。 只这一句话,只差点没让楚姨娘吐出一口血来,是,她是一个低贱没身份的姨娘,可就算再低贱那也是他的表妹,也为他生下了远哥儿,强压下心中翻腾的火气,她是来办正事的,她是来说管家权之事的,她是为赚私房来的,不气不气,一点也不气,神情淡定的抚了抚胸口。 “瞧候爷,这许久未见,竟也会说玩笑话了,呵呵!”没人给台阶,楚姨娘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顿了顿,便又接着说道:“这不是,大少奶奶怀孕了么,听说怀相不好,再则咱们候府的孙子,也是金贵,候爷也该体谅一下大少奶奶,妾身瞧着,大少奶奶如今双身子,也着实辛苦,却还要料理家务,妾身不才,也帮着府中打理了十来年家务,如今大少奶奶这情形,不若让妾身帮着分担分担,倒底候爷才是一家之主,妾身特意来请候爷示下。” 宋清辉听着,也觉得这话挺有理,虽产他不是很喜欢宋天平这个大儿子,但大儿子如今也越发出息,他倒也不能完全不理,至于儿媳妇累不累的,他完全不放在心上,但想到大儿子那脾气,若真累得伤了胎气,不知会不会怪到他头上来。 “哟,大少奶奶是怀了身孕不假,但家中这许多丫头婆子的,什么事儿不都只吩咐一声,难不成还要让主子去亲力亲为?那要这些奴才下人有又何用?若不用主子亲自动手,那不也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么,又哪会累得着,素来都听闻少奶奶身子强健得很呢,为此,大夫连安胎药都没给开,哎呦,我这好像多嘴了。”说着,转头看向宋清辉,娇滴滴道:“候爷,奴婢一时没管住嘴,还请候爷责罚。” “哪来那么大规矩,不过说几句话而已,还什么罚不罚的,你这胆子也忒小了些,别怕,有候爷我为你撑腰呢,以后有什么就说什么,你这话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宋清辉宽慰道。 楚姨娘听闻这番话,脸上的神情真是青了白,白了又灰。 “候爷,话虽这么说,但大少奶奶倒底是有了身孕,总不好让她担着管家的名头,不然,传到外面去,人家还当咱们候府不心疼儿媳妇呢!”楚姨娘咬牙说道。 “这心疼不心疼的,那用外人来说啊,咱们候爷一个爷们,也不好总对着儿媳妇嘘寒问暖的吧,关不关心的,不在嘴上说,再则别人家,也没见主母怀孕,就将管家权交给一个妾室来管的,没这个理啊!”秋媚眨巴着眼说完,又转头看向宋清辉,似在问,我说得对不对? 宋清辉也没说对,也没说不对,只给了她一个微笑,秋媚便如同受到鼓励般的,在他的脸上啵了一下,顿时惹得宋清辉心花怒放。 “妾室管家,没这个理?那我在候府管了十几年的家,这又怎么说?”楚姨娘眼神冷嗖嗖的盯着秋媚,其中不乏警告。 秋媚听着这话,掩嘴一笑道:“以前那是因为咱们府中没有夫人,没有少奶奶,如今府中有两位少奶奶在,自然就没姨娘什么事了啊!”这样一位蠢货,竟然也能在府中立足二十年不倒,那她秋媚,岂不是,会更有前途! “你这贱婢,给我闭嘴!”楚姨娘气得胸口起伏,厉声喝道。 “候爷,你看她又凶我……”秋媚将头埋进了宋清辉胸前,娇颤颤的模样,真是惹人万般怜爱。 “你看看你,说不过人家,便又发脾气。”宋清辉搂着娇人儿轻拍着,嘴里的话却是带着几分严厉。 “她一个贱婢,哪里配和我说话。”楚姨娘气急道。 “别一口一个贱婢的,你若是觉得她身份低,不配与你说话,那我明儿就提她做姨娘,这样跟你一样,就能一起说话了吧!”宋清辉开口道。 楚姨娘听着这话,简直要惊呆了,你这是为了让她配得上与我说话,而让她做姨娘呢,还是为了我能有人说话,而让她帮姨娘呢? 不管为着那般,她也是不情愿的,不情愿她自然就直说:“你不准让她做姨娘。” 这话说得太没规矩了,让他这个候爷的脸面往哪儿放,犹其还是在他心爱的美人面前,一个姨娘就敢落他的面子,真是,太放肆了。 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美人儿,果然见她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看着他,似乎是在说,在这府中,一个姨娘说话都比他管用似的。 “刚刚不还说我是一家之主么,怎么,我这一家之主的话,现在就不当一回事了,我再次提醒你,记住自己的身份,你只是一个姨娘,一个妾,有什么资格管我后宅之事,我想提谁做姨娘,就提谁做姨娘,别说你一个妾没资格管我,就算是正经的候夫人,那也不能驳了我的面子。”想着当初要纳楚姨娘时,先夫人也没有这样违逆这他的意思,楚姨娘这胆子养得大,心也养大了。 楚姨娘听着他这话,只觉得五雷轰顶,身体摇摇欲坠,苍白着一张脸,抬手颤抖着指着他,却是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 第五百零六章坐山观虎 楚姨娘失魂落魄,脚步踉跄的离开了主院,主院的一干丫头婆子,也是惯会看人脸色下菜碟的,刚刚屋中那一番话,说得可并不小声,又都有意留神静听,不过倾刻间,主院中的大半下人,都知道了楚姨娘的遭遇。 待她从屋内退出来时,一干人等便各干各的,装作没看见有她这么个人,跟她刚刚进院里来时的待遇,简直是天差地别。 有那么几个下人,原本还觉得那几个通房丫头又不是正经姨娘,行事也娇纵了些,便有些看不上,平时也不去跟前奉承,这会儿楚姨娘过来,本还等着看笑话呢,没想到这情势竟是这样的天翻地转,完全掉了个个。 让一干人等惊讶之余,便又很快的调整好了心态,瞧着屋里那个,今儿还是通房丫头,可候爷已经发了话,明儿人家就是姨娘了,如今这候府内院,谁更得人心,都不用选,这不明摆着的事么。 众人眼中,对楚姨娘也露出了鄙夷之色,一个失了势的姨娘,那是连个下人也不如,好在她还有个成年的哥儿,还有府中惟一的长孙,倒没人表现得太过明显,有子子嗣与没有子嗣,那完全的不同。 “候爷,你刚才说,让奴婢做姨娘,可是哄人的?”秋媚睁大着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的盯着他问。 他之前也不这是随口这么一说,但想着他堂堂一个候爷,又岂能说话不算话,况且晋一个姨娘,也不是什么大事,再说,秋媚也确实讨他喜欢,他也愿意给她体面。 “乖乖,爷什么时候哄过人,自然是算话的,明儿,我就让人摆几桌席面,府中与你交好的,都可能请来吃杯酒。”宋清辉大手一挥道。 “真的呀,哎哟,奴婢太高兴了,候爷你对奴婢可真是太好了。”秋媚高兴的说道。 能做姨娘自是比通房丫头更体面的,且一个姨娘的份例也不是一个丫头能比的,没想到楚姨娘过来闹这么一场,她竟轻松的赚了一个姨娘的名头回来,实属意外之喜啊! “爷对你好,那你也得有回报啊,昨儿那个姿势,咱们再来一回如何?”宋清辉听着秋媚的娇声软语,整个个都飘飘然起来。 “哎呀,候爷你可真坏!”秋媚娇嗔道。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你不是最喜爷的坏么!” 虽说是大白天的,但候爷的兴致上来时,也是不分白天黑夜,一院子的丫头婆子,此刻也是敛声静气的,就怕扰了候爷的好事。 主院那边的情形,很快就传到了青松院,几首是楚姨娘离开兰香院时,这边就得了信儿,一直让人盯着呢,楚姨娘失魂落魄的离开主院时,差不多发生的一应事儿,全都进了赵松梅的耳朵。 “这个秋媚姨娘,不错,还真是个有手段的。”赵松梅不由赞叹了一句。 “风尘之地打滚的女子,若连这点手段也没有,哪还凭什么混饭吃。”于妈妈接了一句,心里却是赞叹,楚姨娘找的人,还真是会找!谁还敢说她眼光不好,她这眼光,一等一的好,于妈妈在心底,给竖了个大挴指。 要说宋天平的那样的性子,一般的女子也是入不了眼,楚姨娘之前也是送过好几个丫头的,但一个都没能成事,有着之前的做对比,她这次自是睁大了眼挑的人,还专挑的那些受过特殊调教出来丫头。 这一回,倒是让她自己见识了一下,亲自所挑的丫头的厉害,算是搬起石头,再砸了一次脚。 “是了,明儿既是摆酒,妈妈得闲不妨也去讨杯酒水吃,我这里再取五十两银子,说是贺秋媚姨娘大喜。”赵松梅脸上带笑道。 有这个秋媚姨娘在,楚姨娘那边,倒也不用怎么上心了,她如今怀孕,精神有些不济,原还担心着有顾及不到的地方,这下倒好,有秋媚在完全可以解决她的后顾之忧。 于妈妈也笑着道:“奴婢还打算自个去一趟的,如今有少奶奶的赏,倒是让秋媚姨娘脸上越发有光了。”有人脸上有光,有人脸面无光,一个没有孩子的姨娘,就算生了孩子,对大少爷也没有半点影响,对于这样一个姨娘,确实应该给脸面,于妈妈见自家少奶奶想得清楚,也是颇为欣慰。 “秋媚姨娘脸上有光了,想必候爷会更高兴,咱们这回也算是讨了个巧。”赵松梅脸上笑意不减,心想,不是最讨厌长子么,如今长子事事顺着你,而你最疼爱的儿子,怕是要跟你作对了哦。 真想瞧瞧,若是宋天远脑子进水了,为着这事去跟候爷理论,不知道候爷还会不会认为,这个是他最疼爱的儿子了。 “这话在理,候爷这一高兴,没准对大少爷也会多生出几分父子情来,说起来,咱们大少爷,也是极孝顺的人,只不过候爷被奸人蒙避,没看到大少爷的好罢了。”于妈妈一脸实诚的说道。 这话说得,赵松梅都不信,什么大少爷孝顺,就宋天平,一对上候爷便是一张冷脸,要她是候爷,估计对这个儿子也喜爱不起来,不过,他会如此,与候爷也是脱不了关系的。 如今管着候府,对于府中的一些过往旧事,她也能探知一二,宋天平小时候,没少受委屈被冤枉,而候爷却全凭喜好来判断,宋天平估计也是被冷了心,对候爷失望了,才会有如此的态度。 这,也真怪不得他。 “这两天兰香院那边盯紧一些吧,楚姨娘受了这么大委屈,估计又会使些别的动作,若不妨碍咱们的,就别管了。”赵松梅吩咐道。 秋媚姨娘这般好手段,不拿出来用用,藏着掩着的,谁也看不到啊!有本事那也得使出来,才能出头不是。 如今怀着孩子,自是一心安胎,可不愿参和在那些事中,若是对她不利的,避得她不得不出手的,那又得另说了。 “少奶奶放心,奴婢懂得分寸,如今天塌下来,也没有少奶奶的肚子来得要紧。”于妈妈保证道,女人怀孩子,可不是件小事,若一个不好落了胎,伤了根本,就极有可能难再当母亲,这府中本就不甚平静,她也分得出个轻重缓急来。 赵松梅点了点头,露出个满意的神情来,有于妈妈这个帮手在,她真的省心不少。 第五百零七章卖人 楚姨娘确实不得劲,回到兰香院里,迷迷瞪瞪了老半天。 丫头柳儿,见着她这模样,却是腔也不敢开,更别提劝慰了,她熟知楚姨娘的性情,这时候冒头,指定受好一顿教训,跟在楚姨娘身边,努力的缩着身子,让自己不那么显眼。 楚姨娘失了魂似的,进到屋里坐下,愣愣的出神,柳儿轻手轻脚的给放了杯茶在她手边,声也不敢出,便悄悄的退到一旁。 刚刚候爷那话,说得可够绝情的,怎么说也是二十来年的情份,唉,也是姨娘不会做人了些,之前还拿捏着性子,想让候爷来讨好她,这下可好,让人乘虚而入了吧,瞧着候爷宠那秋媚的情形,与当初宠姨娘何曾相似啊! 候爷那一处,她当初是想也没想过的,毕竟楚姨娘可不是个能容人的,不过现在想想,若当初……还没准…… 想什么也是白想了,如今候爷可有了个秋媚不说,那屋里还有好几个千娇百媚的丫头呢,就算秋媚有个不称心的时候,还有别的丫头顶上呢,可没她什么事,说起来,在这一点上,那秋媚可比姨娘大度多了。 柳儿正想得出神呢,便听到楚姨娘在唤她,听得她心肝一颤,不得不上前去。 “去二门候着,二少爷回来,你就让他过来,我这,我这日子,是没法过了。”楚姨娘眼圈一红,泪光闪烁,进门这么多年来,这还是头一次受这么大委屈,也难怪她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想当初先夫人还压在她头上时,也不曾受过今天这般的屈辱。 柳儿听闻,为难道:“姨娘,现在时辰还早,二少爷回来,怕还有些时候呢!”顿了顿便开口道:“姨娘若是身子不适,不若歇一会儿,奴婢去厨房帮姨娘煮饭甜汤来。” “不,我不要什么甜汤,再甜的汤,也甜不进我的心里去。”抬眼望了眼外面的天色,日头正好呢,可她的心,却若死灰一般,喃喃说了一句:“是啊,时辰还早着呢,远哥儿要忙公务,那是正事不能耽误了。” “姨娘若是……若是觉得无趣,奴婢去请二少奶奶过来陪姨娘说说话吧!”柳儿瞧着这神情,颇有些心惊胆颤,她一向胆儿不大,真怕她什么时候就发作起来。 “请她过来做什么,那个没用的东西,在我跟前跟个锯嘴的葫芦似的,看着都讨人嫌呢。”一提起齐氏,楚姨娘心中的火气就更甚了。 儿子没回来,儿媳是个靠不上的,她还是靠自己的好,楚姨娘神色为之一厉,不过是个通房丫头,还真当她拿她没办法了? “你去让人把牙行的中人请来,悄声的去请,别让人知道。”楚姨娘发话道。 “请中人?”柳儿不解,姨娘这会儿正在气着上呢,那一腔的火气堵在胸口都没散发出来,却突然转折这么大的去请中人,这……姨娘的想法,她还真摸不透啊,莫不是气糊涂了。 “不,请中人不行,还是把老板请过来,好像记得是姓郑的,对就是姓郑的,把那个郑老板给请过来。”楚姨娘吩咐道,她能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前不久才与郑老板做了笔生意,那是一个十分能说会道的妇人,也因此才记住了对方的姓氏。 柳儿不解,楚姨娘自不会跟她细说,她倒也老老实实的去吩咐差事了。 没过多久,那郑老板就上门来了,楚姨娘也没多话,只说上次买来的几个丫头,都不太听话,这便又要卖出去,至于银钱什么都好说。 那郑老板什么样的人,生意场上混惯了的人,一听这话,几乎没双眼放光,五百两将人卖出去,如今却只出二百两接手,还得瞧瞧人,都是全须全尾的,她才肯收。 楚姨娘没二话,能把这些丫头全打发了,就是让她陪送几个银子,她也乐意,虽说现在没有管家,但这么多年积蓄下来的银子,还不把这一点半点的看在眼里。 打听到候爷去了外书房,便直接带了人杀到主院里去,心想,只要把这几个妖精打发了出去,候爷看在远哥儿的面子上,也不会怪她。 一行人杀到主院,郑老板瞧着人都水润着呢,转手再卖个几百两不在话下,这笔买卖不亏,当场面点了银子,楚姨娘给了卖身契,交易完毕,随即跟在楚姨娘身后的几个粗壮婆子,立马上前将几个丫头绑了,嘴也给堵了,一溜儿的排在郑老板跟前。 瞧着秋媚狼狈的模样,一身衣衫零乱,头发也散开着,只那双眼睛,依旧是明亮得动人,可这又如何,依然改变不了她已经被卖掉的事实。 心中总算是出了个口恶气,转头道:“郑老板也是个痛快人,这几个丫头,如今已是你的人了,还请将人都带走吧!” 郑老板见着几个水润的丫头,心里颇为高兴,这样姿色的丫头,可不是那么好找的,她最近正要寻这样的人呢,不想转眼就到手了,价格还如此便宜,嘿嘿,这生意还真做得。 “楚姨娘放心,我这就将人给带走,姨娘可还有什么要吩咐的?”郑老板满脸带笑,姿态放得很彽的问道。 心想,外面都在传,说这个楚姨娘在候府中是如何的得宠,瞧瞧如今这气势,还真不是虚言,若不是得宠的,敢这般随意把候爷的宠妾给卖了?换一般人,给十个胆子也不敢,这楚姨娘不错啊,有手段。 楚姨娘听着那话,心头不由一动,瞧着那几个花枝招展的丫头,随即又将目光落在秋媚的身上,随即露出个冷冷的笑意来:“这些个妖精,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如这样,她们卖身的银子我不要了,你只管把她们卖到最肮脏的地方去。” 敢跟她叫板,那就得付出代价来,楚姨娘转头伸手,柳儿就将银票子递到她手中:“郑老板可有异意?” “不敢,既然姨娘有此吩咐,小的自然是听姨娘的。”郑老板脸上的笑意仍是不变,十分淡定的伸手接过了银票子,心想今儿还真该她发这一笔小财,人白送不说,她还能再赚一笔卖身银子,真是天上掉馅饼了,打量了一眼楚姨娘,这位也真够心狠手辣的,人打发出去不说,还要使这样的招数,这样娇滴滴的小娘子,啧啧,她看着都不落忍。 第五百零八章提点 郑老板得了楚姨娘的话,十分识趣的带着人走了,只是还没走出大门口,就被人拦了下来。 “这是何意?”郑老板别看是个女人,却是有胆有识,遇上这样的情况,也是半点不慌张。 “我家主子有请,还请郑老板移步!”于妈妈露出个十分得体的笑脸。 郑老板瞧着人家还算客气,深知这大户人家,阴私事儿不少,她并不想插手其中,但候府这样的人家,随便一个主子,也不是她能得罪的,倒也老老实实的跟着去了。 被带入一院落,看到个略熟悉的身影时,郑老板这才如释重负般,露出个微笑来。 “郑老板,许久未见,一向可好?”赵松梅微微一笑道。 “托大少奶奶的福,奴家过得尚可。”郑老板笑意盈盈的回道,是熟人就好,有什么事也能说得开。 “奴家在此,给大少奶奶见礼了。”郑老板神色一敛,认认真真的行了个礼。 “咱们认识也有些时日了,何需这么见外,且坐着说话吧。”赵松梅神态适然。 郑老板惯会察言观色,见她并不是说客套话,倒也放开了,方方的坐了。 “这是我身边的于妈妈,我几岁年纪就跟在我身边了,办事很是得力。” “原来是于妈妈,倒是奴家失礼了。”得知这是赵松梅身边最得力的妈妈,她自是不敢怠慢,起身见礼,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若是这于妈妈要为难她,她还真不好办。 “郑老板客气了。”于妈妈也没托大,正正经经的回了礼。 “大少奶奶唤奴家过来,可是有事?”郑老板提着心问道,想也是有事的,若是没事,唤她来干嘛! 赵松梅笑了笑道:“只是听说,刚刚楚姨娘卖了几个丫头,是郑老板接手的!” “确有其事,说起来,这几个丫头也是我原先卖给楚姨娘的,她要打发丫头,自是找我的……可是,这几个丫头有什么关碍?”郑老板有些拿不准的问道,没事打听几个丫头做什么,定是这几个丫头很要紧。 “这几个丫头,倒也没什么,要紧的是咱们候你,如今正稀罕着呢,犹其是那个叫秋媚的,候爷还发话,说明儿要开了脸做姨娘……”赵松梅慢慢悠悠的说道,熟轻熟重,也不用她细说,大家都是聪明人,点到为止。 她这话才出口,郑老板听得脸色一变,几个丫头,确实不是什么大事,但这是候爷的心头好,刚刚楚姨娘还说什么,要往最肮脏的地方卖,这简直是在要她的命啊。 她开牙行做生意,图的是个和气生财,这要把一个候爷给得罪了,她还生什么财,连命都得搭进去了。 “多谢大少奶奶提醒,奴家……奴家真是感激不尽。”郑老板心里一时乱糟糟的,心想那楚姨娘真是害人不浅,你就算再怎么不乐意,也不能把候爷的心头好给卖了啊,要卖你找别人去,也别拖我下水啊。 想她刚才还觉得自个赚了一笔,可现在才清醒过来,这哪是赚钱啊,这是给自己身上揽祸事,虽说她是开门做生意的,一笔归一笔,但权贵人家是会跟你讲道理的么,这事虽跟她没什么关系,但她买走了候爷的心头好,不受候爷的牵怒,那才是怪事。 今儿还真是惊险啊,郑老板掏出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好在大少奶奶提醒得及时,好在还没有走出候府的大门,什么都还来得及,不然,人带出门去了,这清不清白的可就说不清了,候爷要是心里存了根刺,就算人全须全尾的找回来,她也一样讨不了好。 想明白前因后果,郑老板立马起身,踏踏实实的给赵松梅行了个礼:“多谢大少奶奶,奴家记下大少奶奶的恩情,他日有用得着奴家的地方,奴家绝不推辞。” 说着,便将刚到手的卖身契,尽数拿出来,递到赵松梅跟前。 “候爷,候爷,不好了!”一个小丫头,跌跌撞撞的跑到外书房,一路呼喝着。 “放肆,学的规矩呢,这么呼呼喝喝的像什么样子。”宋清辉不满的喝斥道,他果介意的是那一句,候爷不好了,他哪里不好了,好得很。 小丫头被他一喝,吓得连退两步,稳住身子,却是一句话也没敢才吭,候爷的威严,她可不敢轻易挑战。 见人到了跟前,竟又不出声了,不由一阵气闷,开口问道:“说吧,什么事。”心想,这怎么能是他主院里的丫头,竟能蠢笨成这样? “是楚姨娘,刚刚还了牙人来主院,将秋媚姐姐等人,尽数发卖了,如今,人都已经被牙行的人带走了。”小丫头是莽撞了些,但口齿还是十分清晰的。 “什么!”宋清辉不由大怒,刚刚他还在院中,与秋媚一番恩爱呢,他这才出来多长时间,怎么就将人给发卖了,她哪来那么大的胆子,敢动他主院的人? 宋清辉抬脚便往主院而去,行动之利索,还真是罕见,若是平常时候,什么事也不能让他如此行走如风,如今为着他的心肝儿,他也是豁出去了。 才走到一半,便又刹住了脚步,他这会儿回主院做什么,人都被带走了,他得去找楚姨娘,让她把人给买回来,随即掉头,便又往兰香院而去。 亲眼见到人被带走,楚姨娘也算是放了心,回到兰香院还想着,那几个贱人被带走时的狼狈样儿,心里是说不出的痛快。 正乐呵着呢,就听小丫头凛报,说是候爷来了,心想,碍眼的小妖精没了,候爷可不就又来找她了么。 “候爷!”楚姨娘适时的露出他喜爱的娇柔神情来,嘴角含笑,心想若是年轻个几岁,这神情会更迷人。 “啪!”宋清辉胸口积蓄的怒火,全聚在了这一巴掌上,直接将楚姨娘骟翻在地,好半天竟都没爬起身来。 “候……爷!”楚姨娘惊呆了,宋清辉脾气算好的,几十年来,还从来没对她动过手,她也就从没想过,候爷也会动手打人。 “别叫我,你这个贱人,你都干了什么好事,别跟我说不清楚,你一个姨娘,有什么资格卖我候府的人,以前让你管家,是给你体面,倒让你长出当家太太的威风来了啊,连我的人都敢说卖就卖,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秋媚要是少了根头发,你也别在我候府待了。”宋清辉此刻的神情,可以用暴跳如雷来形容。 第五百零九章孝顺 在兰香院里发了一通脾气,完全不理会哭得惊天动地的楚姨娘,宋清辉甩着袖子出来,准备去外书房,打算让申管家去把人给买回来。 要说以往,他在这女色上头,虽也爱,但没有爱到如今这地步,若非是那几个丫头,实在是迎合了他的脾气,他也不能如此冲动,想着让申老管家去办这样的事,少不得还要被他唠叨一番,心里有些不得劲,但就算如此,他还是要如此吩咐,实在是那秋媚,太让他喜欢了,他还没欢喜够呢。 火急火撩的往外书房而去,只半道上,突然冒出一个婆子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散开,没见爷有急事么。”宋清辉脸色一青,心想今儿真是人人都敢给他没脸。 婆子却并没有被吓住,而是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在他脸色不善的目光中,仍是凛报道:“奴婢是大少奶奶跟前的婆子,刚大少奶奶让奴婢给候爷送东西过来。” “什么要紧东西,还要让你特意过来凛一声,爷现在没空呢,不是什么要紧的,你直接送去主院,自有人料理。”宋清辉不耐烦道,儿媳妇管着家,也不能太下她面子,这赵氏,也不是能轻易慢待的。 宋清辉压着脾气,说了这么一句,倒抬脚要走。 “候爷别急,不是什么要紧的,只怕是候爷如今正需要的。”于妈妈顶着宋清辉那几乎要吃人的目光,将手中的卖身契递了过去。 宋清辉满脸不郁的伸手粗鲁的抓了过来,心想着,他这个候爷,如今在家中是越来越没有威严了,楚姨娘敢卖了他的爱妾,长媳跟前的一个奴才,也敢拦着他说个不停,难不成她们都忘了,他才是一家之主? 不情不愿的拿起手中的纸,斜睨了一眼,随即便是一怔,将纸拿近跟前来看,还当是眼花了,原来没看错。 宋清辉心头那口气,顿时舒坦了,原来秋媚等人的身契,被儿媳妇给拿回来了,刚刚还觉得儿媳也没把他放眼里呢,看来是他误会了,这哪是没放眼里啊,简直是把他这公爹当亲爹来孝顺了。 他的脸色,顿时转为一脸的欢喜,语声温和的问道:“是大少奶奶让你送来的?” “是,大少奶奶让奴婢亲自交到候爷手中。”于妈妈恭敬的回道。 “嗯,大少奶奶还说什么了?”转了一圈,人又转回来了,宋清辉也就不着急了,心情颇好的问道。 “大少奶奶别无他话,只说候爷是一家之主,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儿媳去办,实在不必候爷亲力亲为。” “嗯,好好,赵家书香门第之家,当真是会教女儿,当起得名门淑女之称,我儿果然没有娶错人家。”宋清辉心情难得的愉悦,不要钱的夸起赵松梅来。 于妈妈听着,脸上的神色,竟也丝毫未变,心里想的,却不是这么一回事,若是给你买几个小妾,就能得这称呼,估计这世间,稍有点财力的,都能当得起宋家的媳妇了吧! 宋清辉着实把赵松梅一通好夸,这确实是解决了他一个大麻烦,不必为着此事,让申管家出面,也就不必再受他的唠叨,而美人儿安然无恙,也就什么事也没有了,一句好儿媳,都不能完全表达出他如今的心意来。 得知人已经被送回了主院,宋清辉失而复得,自是马不停蹄的,便又往主院里赶。 “候爷……候爷,奴婢以为再也见不到候爷了。”秋媚受了一番惊吓,一双眼睛如小鹿乱撞,神情越发的楚楚可怜。 “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都是我的错,是我没保护好你,以后,以后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宋清辉向来怜香惜玉,搂着心肝儿肉的好一番心疼。 “候爷可是骗奴婢,楚姨娘,楚姨娘她真是好凶啊!”秋媚说着,便垂头低泣起来,想着,今儿真是阴沟里翻船,差点就被人送出去了,她也真是完全没料到,楚姨娘竟这般不按牌理出牌,让她防不设防。 不过楚姨娘既然这般蠢,而她今儿又没能被送出去,那么,以后,她可要好好的招呼她,把今儿受的这番苦,给还回来,秋媚眼中闪着寒光。 “楚姨娘,那个贱人,亏我宠了她这么多年,竟敢背着我下手,你放心,以后,我定不让她再欺负你。”宋清辉温柔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 心里也是把楚姨娘恨得不行,真是惘他疼了她那么多年,竟敢把他最心爱的东西,拿去发卖,真是让他恨得咬牙,可是想着毕竟远哥儿是她所出,若太不给楚姨娘面子,岂不是让远哥儿面上也难看。 况且还有浩哥儿,他如今惟一的孙子,虽然过不了多久,老大媳妇又能添一个,但浩哥儿,他还是很疼爱的,为着这两个孩子,他还真不能拿楚姨娘如何。 “可楚姨娘,她怎么说也是姐姐,奴婢,奴婢哪有反抗之力,往后,也只盼候爷你能多垂怜!”秋媚见他虽也厌弃楚姨娘,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动作,就知道,他不会拿楚姨娘如何。 心中也是一叹,不着急,咱们慢慢来,以往她不过是想靠着大少奶奶做个依靠,深宅大院中,虽说靠的是自己,但也是要有借助外力的时候,而如今,却是把楚姨娘给恨上了,不为其他,这楚姨娘实在太狠毒了些,今日她若是离了候府,明儿就不知身死何地了,她算是把楚姨娘记在心上了。 “少奶奶,事情已经办妥,候爷还夸少奶奶孝顺呢。”于妈妈回到青松院,将宋清辉的态度一一回凛清楚。 赵松梅听着,不由一阵失笑,在这个公公的眼中,看来只需要投其所好即可。 “这样很好,咱们这段时日,只怕会消停很多。”赵松梅嘴角微微翘了起来,进府中这么长时间,她也算是越来越了解自家这位公公了,想想若是再努力一点,宋天平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估计也能扭转过来。 倒也不是非要扭转不可,不过是双管齐下,改观对宋天平看法的同时,再抹黑一下宋天远,也不算是抹黑,宋天远那人,原本也没有白到哪里去,不过是善于伪装罢了,而她要做的,只是揭开他这层表皮而已。 第五百一十章安慰 楚姨娘被宋清辉打了,虽说不是个有本事的人,手下功夫也练得马马虎虎,但倒底是武将之家,年轻时习过的弓马骑射,如今虽上了点年经,底子仍在,那下死手的一巴掌,打在楚姨娘保养得宜的脸上,啧啧,如今当真是有些不能看了。 “姨娘,擦点药吧!”柳儿捧着药盒,胆颤心惊道。 那张花容月貌的脸,现在简直没法看了,红肿得老高一片,还隐隐带着些血痕,却是没破皮,但这般看上去更让人触目惊心。 楚姨娘却是没多大知觉,她只觉得脸上木木的,有些发麻,连疼痛都感觉不到,只耳边仍响着嗡嗡声,脸上的伤,她其实还没怎么关心,难受的是她的心里。 怎么也没想明白,几十年的情份,他就能对她下手,他怎么就敢对她下手,这一巴掌,打掉的何只是她的颜面,楚姨娘伤心难过的想着,太狠了,他真是太狠了,就为了那个什么也不是的小妖精,将他们几十年的情份,都抛之不顾。 宋天远下衙回家,刚从大门进来,就见碰到好几对儿奴才,聚在一起议论纷纷,见到他过来,便忙收了声,匆匆行礼而去,看得他是疑惑不已,这定是出什么事了吧,心里还想,他这个大嫂不是说能力出众么,这家管得也不怎么样嘛。 待他再次看见两个丫头,正头碰头的说着什么时,便将人唤住了。 “说什么事,也说给我听听。”宋天远为官近一年,摆出官威来,也很能唬住人。 两小丫头没见过什么世面,见他问起,虽自知不是什么好话,也都支支吾吾的说了。 宋天远听得脸色铁青,他早上出门时,家里还好好的,怎么下衙回来,就能听到这样的事情,姨娘被父亲打了,这是多么让人难以置信啊! 虽说姨娘办的那些事,若得父亲生气,以至于冷落了姨娘,他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父亲与姨娘几十年的情份,不过是一时生气,待气过了,也就好了,再说,要是这事儿放在他身上,他也是要生气的,就好比若他是候爷,而齐氏管家,却中饱私囊,要被他发现了,他要处置齐氏就不会如同楚姨娘这般轻松。 只是,如今父亲竟为了一个通房丫头,对姨娘动手,这就太不可思议了,就算那丫头生得天姿国色,父亲也不能这样。 宋天远也顾不得多想,直接去了兰香院。 兰香院里,楚姨娘却是仍不肯抹药,柳儿无法,只得捧着药盒苦苦哀求道:“姨娘,求你用点药吧,这伤……”她真是不知怎么往下说了,楚姨娘那脸,已经肿得没法看了。 “姨娘,姨娘……”宋天远进到屋内,便一眼看到坐在塌上的楚姨娘,身上衣衫不整,发丝散乱,脸上的红肿犹为显目,看得他都不忍细看。 “你这是怎么了,姨娘?”宋天远明显也发现她这神情不对,有些焦急道。 见楚姨娘没什么发应,一双眼睛锐利的看向柳儿。 柳儿吓下手一抖,垂首道:“从候爷走后,姨娘就是这个样子,药也不肯抹,这伤不抹药,可怎么好。” 她倒也不是多关心楚姨娘,只不过主子好了,奴才才能好,而如今楚姨娘失势,她这以后也不好过就是了。 “把药留下,你先出去。”宋天远眉头一皱,轻喝了一声道。 “姨娘,我回来了,有什么委屈,你跟儿子说,别自己把自己给憋坏了,姨娘!”宋天远柔声道。 “远哥儿,远哥儿,姨娘心里真是苦啊!”楚姨娘说着,泪珠子不要钱的往下掉。 “姨娘,你要是难受,就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儿子……儿子看你这样,心里难受。”宋天远还从没见过如此的楚姨娘,心里也是真不好受。 “远哥儿,你父亲他,真是狠,我这心里真是恨啊恨啊,也不能全怪你父亲,是那些小妖精,惯会迷惑人心,都是她们的错,你去把那些小妖精们,都给我赶出府去,府中便又能回到从前一样了。”楚姨娘拉着宋天远的手,哭泣着说道。 “姨娘,你冷静一点,父亲如今丄稀罕着呢,你怎么能去动她们……”见楚姨娘仍是哭得那般伤心,余下的话,他也不好再多说,要他来说,姨娘今儿这事情,还真是没有办好。 不过是几个没有名份的通房丫头,姨娘何苦自降身份与她们为难,可不就惹得父亲动怒了么,唉!也怪他不在家,没能劝住姨娘,不然何需如此冲动行事。 心里不由对齐氏也怨怪上了,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也不过来看看姨娘,之前姨娘做那些事前,她也不过来劝上一劝,就这么冷眼看着,她就能讨得了好。 都说家有贤妻夫少祸,齐氏这样的,也能称为贤妻么? “远哥儿,你也不帮姨娘么,还是说,你也看上那些小妖精了,她们就那么好么,你父亲这样,你也这样……”楚姨娘急声说道。 宋天远听着,真是无奈至极,父亲的女人,他怎么会看上,就算生得跟天仙似的,他也只会见了绕道走。 “姨娘,你真是想多了!” “对,那些是你父亲的女人,都是些破鞋,你怎么会看处上眼,你要是喜欢,自是要找良家姑娘才成的。”楚姨娘喃喃说道。 宋天远不由轻轻一叹:“姨娘,咱们不说这些,你脸上有伤,咱们先上点药,伤才好得快,一会儿,儿子去见见父亲。”宋天远轻声说道。 “你去见他干什么,他眼里除了那些小妖精,哪还有咱们娘俩,你别去找他了。”她真是怕了,在个挨了打,可不能让儿子也被打了。 “我去给父亲请个安,不会说别的什么,姨娘你放心。”宋天远自也知道,如今气着上,他犯不着去触霉头,自是不会提那些会让他生气的事。 他只是担心着,如今姨娘这待遇,会不会动摇了他在府中的地位,要知道过去的这二十年来,他虽是庶出子,但地位却是在宋天平之上的,在外面不提,只说在府中,人人都尊敬着他这个二少爷,而那个大少爷么,却是如同个摆设,人人也是敬着,却没有对他这个二少爷般的巴结奉承。 但如今姨娘出了这事,让他也明显感觉到一些不同,如此,候爷那边,他也得多用些心思了。 第五百一十一章相商 几乎是天天都在盼着,宋天平总算盼到了休沐日,满心欢喜的一路急驰回家,小五怀了身孕,他不能时时陪伴在她身边,已经是十分理亏了,如今休沐日,自是着急回家去的。 一路急匆匆的回到候府,下马来,手中缰绳一扔,自有小厮接在手里,他却是看也不看一眼的,大步跨进门口,直奔青松院。 “小五,我回来了。”宋天平才进院门,便大声呼喝起来。 “见过大少爷!”一干丫头婆子见他进来,齐齐行礼。 他却是看了不看一眼,直奔主屋而去。 赵松梅在屋,听到他的声音,也只不过才站起身来,就见他一阵风似的,已经进得屋来。 “这么急做什么,瞧你,额头都是汗了。”赵松梅看到他,脸上扬起笑意,掏出手绢来,为他拭了拭额头的汗珠子。 “是天气比较热。”宋天平从她手中抢过手绢,抓在手里自个在脸上胡乱抹了两把,随即扔给侍候在旁的香儿。 香儿一时不备他这动作,手忙脚乱的将手绢接在手里,好在反应够快,没落到地上去,却是不满的撇了撇嘴,真要落到地上去了,岂不是说她这个丫头当差不利。 “没眼色的,杵在这里干什么,下去吧!”宋天平对香儿也甚觉得不满,若非是小五的贴身丫头,他都要骂人了。 香儿听得这话,顿时瞪大了眼,她做了什么惹得他不满了,不知道小姐如今有孕在身,身边离不得人么? 赵松梅瞧着这两人大眼瞪小眼的,不由一阵失笑。 “你且先下去吧,我与大少爷说几句话。” 香儿这才不情不愿的退了出去。 “瞧瞧你这丫头,脾气比主子还大。”嘴里这么说着,倒也没有多少怪罪的意思。 “她从小就是这个性子,你逗她做什么。” “咱们说她干什么,你这肚子里真的有孩子了吗,我瞧着并没有什么变化啊!”宋天平伸手想去摸,又觉得自个身上有些脏,便又将手给缩了回来。 “当然有孩子了,不过现在月分太小,还看不出来什么,待月份大些了,肚子就会慢慢变大,顶着个大肚子怪难看,到时候你可不要嫌弃我才好。”赵松梅娇嗔的说道。 “看你说什么话,你都没嫌我皮糙肉厚,我又怎么会嫌弃你。”说着,便又想伸出手去,又醒悟过来,自个一身还脏着,便站起身来:“我还是洗漱一番,再换身衣服。” “可要我帮忙。”赵松梅笑看着他,问道。 “不用,你怀着孩子呢,得当心些,我自个来就成。”宋天平连忙摆手拒绝,他哪里就那么娇气了,在营中,不还是什么都自己来么。 “那么,我让人配些吃的,你洗完出来,刚好能吃上。”赵松梅笑着说道。 宋天平一身,其实并不怎么脏,不这大户人家都比较讲究,从外面回来都要洗漱换身衣裳,犹其是赶了路回来,就更要换一身了。 他虽是个粗汉子,心思倒也不是那么粗的,知道她怀孕,身子与平日不同,便也格外留意起来。 “你别忙活了,我这才赶多少远点路,哪饿得那么快,你就好好坐着吧,我一会儿就来,咱们好好说说话。”宋天平不让她动,自个儿却是进了耳房。 他这动作,也还确实挺快的,不到二刻钟便一身清爽的出来了。 “真不饿么,厨房里炖着汤,我让人端一碗你喝吧!”她怀孕后,于妈妈就十分留心厨房那边,几乎天天都会炖些汤品给她吃,她吃别的没什么胃口,倒是喝汤,还能喝得下去。 他一个大男人,喝什么汤,宋天平有些失笑道:“我就不喝了,你这身子,多喝一些吧,若是喝得腻了,再换别的汤喝。” 他这是当她不喜欢喝了,才推给他喝呢,赵松梅撇了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 “得了信儿,我就想回来的,只是营中规矩森严,所以……你可是怪我了?”宋天平拉着她的手,好声好气道。 “怪你做什么,你当我是那么不知事的人么?”赵松梅无奈的笑了笑,心想,这人怎么倒比她这个孕妇还来得敏感了。 “没怪我就好,若是不高兴,打我骂我即可,可别自个憋在心里生闷气,知道吗?”宋天平如此说道。 我生什么闷气,赵松梅有些诧异,两人成亲这些日子,她何时生过闷气了,有气她不也当场发作了嘛。 赵松梅有些警醒的问道:“可是有什么事情发生,有事你只管说就是了,我虽比不得你们大男人,可也不是不能扛事的人,说吧!”说着正了正身子,打算仔细听着。 宋天平还有些犹豫不决似的,脸色变来变去,半响没吱声。 赵松梅便一眼瞪了过去,喝道:“男子汉大丈夫,有话就直说,这么吱吱吾吾的,跟个娘们似的。”要说,她从小跟着兄长们长大,本性带着些细腻,但大多还是粗豪爽朗的一面。 “是这样的,我前几天发现营中有些调动,原本是担心会出什么状况,就去问了问史大将军,谁知史大将军告诉我,说是南边有些异动,皇上担心有变,所以让营中早做准备,你知道史大将军一把年纪了,估计是不打算出征的,而他却把这事告诉了我,我觉得……。”一时,他竟不知该怎么说下去了。 小五怀着孩子呢,他却要出征,岂不是让她跟着担惊受怕,但也正因为怀着孩子,他才想去拼一拼,现在年轻,武将就是要趁年轻的时候争些军功,年纪大了,像史大将军这样,就该退了,就算为了孩子以后的前程,他也应该去拼一拼的。 “你已经打算好了吗?”赵松梅脸色一时也变幻不定起来,打仗有风险啊,就算是领军的主帅,也不是绝对安全的。 听她一下子就问到了重点,宋天平颇有些艰难的点了点头:“是,我已经确定了,若是我回不来,孩子你就好好养大,若是我回来了,加官进爵,荣华富贵,你我共享。” 沉默了好一阵子,赵松梅才长长一叹:“唉,什么荣华富贵的,我并不稀罕,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回来,咱们一家子安安乐乐的过日子,比什么都强,既然你决定了,就去吧,男儿志在四方,我想,你总能达成所愿的。” 宋天平听了,颇有些激动的点了点头,以她的性子,还以为会跟他闹脾气呢,不想却是如此通情达理,一时竟有些无语凝噎。 第五百一十二章确定 宋天平这事儿,只与赵松梅透露了一点,宋清辉那里,却是半点口风没露,毕竟这事儿,现在还没有说到明处,不好四处张扬,而宋清辉那人,又是那样的性情,不定什么时候一高兴了,便口没遮拦的什么都往外说了,犹其是他这后宅,如今闹得有些不平静。 对于他这个爹,宋天平也真是没什么好说的,别看他一把年纪了,那心性还比不上宋天平十来岁时的稳重呢。 对于宋清辉这个父亲,宋天平也只不过是去请了个安,应付一下了事,两人关系并算不上融洽,以往见面都是大眼瞪小眼的,谁看谁也不顺眼,如今宋天平仍是这样,但宋清辉那边,却是稍有改观,这也得缘于赵松梅打着宋天平的名号,给送去的美人,很得人心,再则赵松梅事事顺着他来,没有违逆过他的心意,让他对大儿子也没有原来那么讨厌了。 反倒是宋天远那边,因为楚姨娘的事,着实惹得他不生气了,连带着对宋天远也没什么好脸色。 宋天远抱着与父亲拉好关系的心态过去,一心巴结讨好父亲,倒也把他哄得回转过来,但倒底待他没有以往那般亲热了。 他自也感觉到父亲的怨气,虽也知道这事儿姨娘办得不地道,但现在也是于事无补,只得拿好话儿来哄着呗,总不好让他也给送几个美人吧,难免有跟风的嫌疑,也是落了下乘,再则,美人多了,父亲也受用不过来不是。 楚姨娘在宋天远一顿安抚之后,请了大夫来,开了药,便开始闭门养伤,当然,在她看来,脸上的伤,没有心里的伤来得重,闭门养伤,更主要的还是调养心情,虽有儿子一个劲的安慰,但她这心里,仍是难受得紧。 受了这般的打击,她是再不敢去宋清辉跟前现眼了,心里自也是恼了他,恨了他,但主要的还是怕他余怒未消,或是再受那秋媚的挑拔,脸上若再挨这么掌,她怕是就要毁容了,心情郁郁之下,竟是连孙子也不想见了,宋天远时常过去探望,她倒没有赶人,在她心中,倒底是儿子比孙子更重要。 这边母子两个倒真是消停了不少,宋天远以往那许多的小心思,也都跟着收敛了起来,自然也是察觉到,自己在宋清辉心中的地位有所下降,如今忙于公务之余,便一心用在了宋清辉身上,不时的买个古物,砚台什么的给送去把玩。 要说宋清辉这人吧,明明是武将之家,却偏学文人爱风雅,这点宋天远跟他其实挺像的,宋天远送去的这些小东西,他还确实挺喜欢的,不过,相对于这些死物来说,还是活生生的美人,更讨他的喜欢,那秋媚提了姨娘,他还没稀罕够呢,那些小玩意儿,把玩一阵,瞧个新鲜,便也丢倒一边,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效果,总归觉得这儿子,心中还是有他的,让他也很知足。 如今,府中各有事忙,倒是难得的宁静,赵松梅轻松料理家务,一心养胎。 宋天平在家中不过歇了两日,便又去了京郊大营,虽说多有不放心,但瞧着家中的风气,倒也没有多少担心,只不过仍是去了趟状元大街,拜托了一下宋氏,让她多过来瞧瞧,看顾一二。 对于此,宋氏自是满口答应,赵家在京中本就没什么亲戚,这又是嫡亲的妹子,就算宋天平不说,赵松材也会催着她多往候府去走动的。 待宋天平安排好家中杂事,再回到大营中时,便敏锐的察觉到营中的紧张气氛,心中不由也是一凛。 便也顾不得其他,便直奔大将军处,心里多少清楚一些,怕是朝中有变,不然也不能闹得人心浮动。 宋天平被请入内,一眼就瞧见史大将军,正神情凝重的看着一幅堪舆图。 “大将军!”宋天平拱手唤道。 “嗯,你来了,家中可好,你父亲身子还算硬朗吧!”史大将军抬头,露出丝关切的神情来。 “家中诸事顺遂,父亲身子骨也不错,劳将军挂念了。”宋天平颇为疑惑,问他父亲干嘛,虽说是个候爷,可谁不知道他只领着个闲职,如今战事即至,难不成还想派他出征,这简直是个笑话。 “朝中的事情,我之前也跟你说过了,就想问问你的打算,朝中也不是无人,我这把年纪了,也不好与年轻人争功勋,你如今在我手下,皇上问起,我总归是要推自己人出去,虽说战场凶险,但男儿志在四方,征战沙场,也不可畏首畏尾,你若实在不愿,我也不会勉强……” 上战场这样的事儿,就看你怎么想,有志气的,自是想拼一场,争个荣华富贵,没志气的,不求有寸功,只求安稳度日,各有各的活法,年轻时,他自然是瞧不起不思上进的后辈,但现在上了年纪,他自个都没有了争强好胜之心,对别人,也不作要求。 而宋天平又是候府的公子,荣华富贵也不用求,若求安稳,如同他父亲一般安安稳稳度日,日子过得也快活,若想再进一步,那也少不得要拼死杀敌了,对于候府的情形,他也是知道的,宋天平如今还没有世子之位,这在候门勋贵之家,还真是少见的,堂堂嫡长子,二十好几了,又不是纨绔子弟,且人家才能还不错,竟不给请封,史大将军对宋候这人都有些看不过眼了。 “大将军一番厚爱,末将已经考虑清楚,战场虽凶险万分,但我堂堂男儿,自是以保家卫国为已任,且我等深受皇恩,也不能辜负了皇上的期望。”宋天平一脸坚定道,史大将军有句话没说错,朝中不是无人,估计各家勋贵子弟,都有些蠢蠢欲动吧,毕竟能拿下之功,各家府第便又能荣耀一二十年。 “你能这么想,再好不过。”史大将军拍了拍他的肩头,他也曾是个热血的将军,自是希望手下将士都能征战沙场,为国杀敌,若是裹足不前,心中还会看不起,但也不会为此刻意为难,这小子,他倒也没看错,是个难得的血性之人,心想,若是得胜归来,皇上若不开口,他便开口为他请封世子之位,有那军功在身,皇上定是不会故意为难的。 第五百一十三章圣旨下 很快圣旨便下来,宋天平被封为平南将军,领兵十万,奔赴苗疆,平定叛乱。 京郊大营的兵马,一向练得十分勤勉,皇上一声令下,十万兵马便整装待发。 时间并不宽裕,宋天平整顿好兵马,念着赵松梅有孕在身,总是不放心,忍不住还要叮嘱她一番,便匆匆回了一趟家。 这事宋天平本也没有张扬,而朝中的事务,犹其是叛乱这样的大事,也不是能随便拿出来说的,也不过只有几个顾命大臣得知,能坐上高位之人,口风也都是十分严谨之人,如此,对于此事,外面并没有多少风声。 所以,对很多人来说,这圣旨下得实在是太过突然了,当然,与自己无关的事,大多也是看个热闹,但与其息息相关的人员,各自心中,却是猜测不一。 例如赵松材,听闻这个消息,真可谓是大为震惊,因为这事,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突然了,才得了妹妹怀孕的消息,还没高兴上几天,这妹婿就要上战场了,那可是战场啊,那是什么地方,刀剑无眼啊,他虽说也有些武艺在身,但本能的,对于战场上的事,仍是觉得凶险成分,听闻这个消息,他几乎都在为妹妹揪着心。 式想,他都觉得这么难以接受了,妹妹该是怎么的难受,没准得以泪洗面,一想到这个,他是怎么也坐不住了,抛下公务,直接告了假,便去了候府看妹妹。 赵松梅早得了这信儿,倒并没有赵松材想象那般,她这人吧,也可以说是坚强惯了,很多事情,也都会往好的方面去想,虽然心里也是担忧得不行,好在还稳得住。 赵松材心急火撩来看她时,她还能笑着反过来安慰安慰他,倒让赵松材很有些哭笑不得,随即一想,他一个大男人,倒还不如妹妹一个女子来得豁达了,倒也没再纠结这事了。 而宋清辉听到这个消息时,却是颇有些胆颤心惊,上战场啊,对他来说,那是多么遥远的事,他这一辈子,都没有想过上战场杀敌这样的事,他虽说出身武将世家,但他还从来没杀过人好吧,别说杀人了,他甚至跟人动武的机会都没有过,毕竟他这人虽然没本事,脾气却是养得好,与人起争执都少,他是颇能忍让的人,身份在这里,别人也不能跟他太过计较,彼此客客气气的大家都好相见,以至于他就废了这么多年。 而现在,却听闻儿子要上战场,没来由的就觉得一阵惊吓,想着这儿子,本就觉得一身气势凌厉了,若是再去战场历练一番,那气势只怕连他这个候爷都不如,老子不如儿子的多了,他也不在乎这个,只是觉得儿子浴血混战之后,那一身的血腥,让他不寒而粟,心中一阵发怵。 想着当初老候爷的那一身气势,觉得这个儿子,越来越有几分老候爷当年的潜质了。 当然,若是儿子能够得胜归来,为候府争回颜面,他还是很乐意看到的,只是儿子越来越像老候爷,这让他心里…… 宋清辉心里还是很纠结的,只不过圣旨都下了,也没有他说话的余地,心里只这么七上八下着,他也说不出个子丑来,反正总有些不得宁静。 对于此事,楚姨娘母子两个,也是好一阵商议。 “远哥儿,这可怎么是好,如今已经是封了平南将军,若是得胜归来,只怕还会有封赏,到时候那世子之位,就不是候爷请不请封的事了。”楚姨娘几乎是颤抖着说道,她心心念念的这么多年的世子之位,眼看就要到手了,就这么飞了不成,虽然还没有得胜归来,可也不能不早做防范啊,况且,现在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兵强马壮的,只是平一处叛乱,都不算是多大的事。 要知道当初,她可是费了多大的劲,才让宋清辉压着,没有请封世子之位,这么多年下来,估计他也习惯了,没再想起这事来,不然,以他们母子现在这情形,只怕他早就请封世子了,若宋天平得胜归来,世子之位那是妥妥的,与他们母子再无缘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咱们不是早就盘算得妥妥的了么,怎么还会出现这么多的变故,远哥儿,远哥儿,这可怎么办啊!”楚姨娘几乎绝望了,手死死抓着宋天远的衣袖,怎么也不放手。 “姨娘,你先冷静点,不要慌,咱们想想办法,想想办法,一定有办法的,咱们都筹谋了这么多年,眼看就要成功了,不能出错的。”宋天远也是一阵心慌气短,这事儿真是来得太突然了,他官职低微,朝堂上很多事情得不到消息,若是能早做准备,没准还能伸手拦一拦。 为什么事情,就没有朝他想象中发展呢,他发奋向上,一心苦读,最终进士及第,候门进士,那是多么的荣光呢,父亲当着他的面,不只一次的说他为他长了脸,让他在同撩面前有炫耀的资本,那时候,他几乎都已经觉得,他就是候府的世子,是这个府第的继承人。 可后来,事情就越来越不顺,他的官职难升,上面总有人压着,再则是姨娘失了宠,而宋天平却是处处占上风,娶得了能干有财的妻室,还有岳家相助,升了官不说,又有了孩子,而如今又领兵出征。 这一件一件的事儿叠加起来,造成了他如今的举步维艰。 “咱们还能有什么办法可想,你父亲如今是彻底的厌弃了我,我现在连他的面都见不着,就算见着了,估计也不会看我一眼,他已经被那些妖精迷昏头了,咱们还能有什么办法可想的!”楚姨娘失魂落魄的喃喃说道,她这是第一次尝到绝望的滋味,想当初她有多风光,而如今,她就有多绝望。 若不是宋清辉给了她那样的宠爱,她又何曾会去挂念那些不属于她的东西,而如今她一心一意的想要得到,而他却…… 宋天远的眉头也是皱得死紧,姨娘如今这情形,在父亲那里,确实是使不上半分力了,他要靠的,还是只有自己,如今宋天平不在家,他是不是可以趁虚而入呢,游说父亲,直接为他请封世子之位,父亲最近待他,似乎还是不错的,并没有受姨娘多少影响,父亲对他这个儿子,一向是极为喜爱的,他还有浩哥儿,而宋天平,呵,那肚子里,也不知是男是女呢,况且能不能生下来也不一定呢。 想到此处,他不由眸光微闪。 第五百一十四章临别 得知宋天平要出征,赵松梅即是万般不舍,也不得不强颜欢笑的送人,宋天平自也是不舍的,对怀孕的妻子,也不是甚放心,千叮万嘱让她小心保重。 两人叮嘱来叮嘱去的,倒是让跟在身连侍候的香儿,暗暗翻了个白眼,她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心想大少爷也有这么啰嗦的时候。 两人正说着话,申管家却是来请见了,倒让宋天平不由一阵诧异,不过想想见一下也好,留小五一人在家,他也是真不放心,叮嘱一番申管家,倒比托付给他父亲更令人放心。 想到此处,心中也不由一阵冷笑,想想要是父亲靠谱些,也不至于让他放心不下家里。 “申管家!”宋天平并不托大,对这位老管家,他还是极尊重的。 “老奴见过大少爷。”申管家笑呵呵的行礼,对于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大少爷,他还是极疼爱的,犹其这位大少爷,还是整个候府,最像老候爷的人。 “我出征在外,家里劳你多看顾一二了。”宋天平说话间,眼神已看向赵松梅。 “大少奶奶怀了小少爷,老奴自会让人小心照料的,大少爷只管放心,不必挂心家里。”申管家仍是笑眯眯道,眼神也是上下打量着宋天平。 想候府当年也是极为风光的,只传到候爷手里,连守成都难,好在大少爷有几分老候爷的风采。 “老奴过来,却是有话要说。” 宋天平听着更为诧异,开口道:“你老有话,直说便是。” “咱们府中原本有三百家将的名额,老候爷在时,也都是满额的,且个个练得身强体壮,只传到候爷手中,候爷并不看重,以至于如今不足两百人,虽说人数不足,但日常也是操练着的,大少爷即是要上战场,就将人给带上吧!”申管家语气中,也是说不出的遗憾,想当初候府家将的名头也是极响亮的,但后来……那些也就不说了,他还以为再没有家将什么事了,不想大少爷这里,倒是继承到先袓遗风。 “府中的家将,那些护卫!”宋天平有些惊讶,家将之名早就名存实忘,早被冠上了护卫之称,不过府中的护卫,也确实多了些。 申管家听着这话,脸色也暗淡下来,候爷不重视,以至威风凛凛的家将,已经落魄成普通护卫,好在还有大少爷,难保没有重现天日的一天。 “对,就是他们,虽说不中用了些,好歹是咱们府上的人,战场凶险,总能护着大少爷些。”申管家点了点头道。 宋天平想了想,是有这样的规矩的,大将出征,有自个的亲卫,只是府中这样,他也没想到这茬,申管家倒底是老人,想得比较周全。 “那我就带上一百人上路吧,余下的,留在府中,听大少奶奶的调遣。”宋天平沉默片刻,开口说道。 申管家点点头,这个安排极妥,若是全部带走,府中难免照料不到,一百人不多不少正好,倒底心中还是存着遗憾,想当初老候爷那会儿,三百人拉出来,威风凛凛的,就只是气势就能震慑住人。 赵松梅听着,并未出声,外院的事情,她内院管不了,这也是大家族的规矩,内外有别,各管各的,如今内院,她是料理得很清爽,但外院的事么……也不能这么一无所知了,想着,以后也要多打听打听。 毕竟知道得多了,就不容易出错,想今天这事,什么家将的事,她以前也没听说过,想想还真是太无知了。 其实,不只她不清楚,就连在府中住了几十年的楚姨娘,对家将这些事也不清楚,这缘于宋清辉的不重视,拿家将当普通护卫使,以至于,谁也没把这些人放在眼中,到如今,除了操练得勤快点外,与普通护卫其实也没什么差别了。 申管家说完事,便就退下了,宋天平便又不放心的叮嘱起来。 “我不在家,你有事尽管吩咐长矛去办,他平时办事也算得力,对府中的人事也都是极熟的,若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事,不妨于申管家商议,他曾是跟在袓父身边侍候的,从小对我也颇为照顾,是一位令人尊敬的长者。” 赵松梅听着点头:“嗯,你放心吧,我在家里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就不要总挂心我了,倒是你,征战在外,刀枪无眼,我总担心你,即是咱们府中的家将,你便时刻带在身边,战场凶险,万不可托大啊!” 宋天平也点头应着:“你放心,我一个大男人,自会照顾好我自己,战场虽凶险,我做为主将,不用冲锋陷阵,调兵遣将才是我的职责。”说完,便看向她,一副你完全不用为我担心的模样,但事实并非他所说的那样简单。 赵松梅听着便点了点头,心想也是,战场之上,从来听说死亡无数的,都是最下等的兵丁,做主将的,不是全军覆没,便不会出什么岔子的,此番前去苗疆是平乱,乱军人数有限,再则朝庭是以安抚为主,安抚不了,才会兵戎相见,她如今只盼着,顺顺利利的把人给招抚了,不动一兵一卒就能平了叛乱。 “不用你立多大的功劳,只要你能平平安安的回来就好。”赵松梅轻声说道,虽觉得这话说得太无力了些,但也是她心中所想。 若真是无功而返,只怕以后也难以在军中立足了,唉,但对她来说,只求平平安安就够了。 宋天平听着她这话,心中更为不舍,伸手将人轻轻揽入怀中,轻叹一声道:“别为我担心,我很快就能回来,三五月的时间,也或半年,我就能回来了,到时候,咱们一起等着孩子降生,还有这么长的时间,我可以好好的想一想,咱们的孩子取什么名字,才能体现出他的不凡来。” 赵松梅听着不由失笑:“才出生的孩子,能有什么不凡来,你也忒会胡说。”随即语声也是一软:“那我等着你回来,我听说生孩子好疼,你得陪着我一起生……到时候,你再给他取个响亮的名字,若是女孩儿,就取个清雅脱俗,可是你读书少,能取得好名儿么?” “我读书少,那是自谦的说法,我也是正正经经上过学的,你也别太小看了为夫。”宋天平有些失笑道,经、史、子、集,他也是通读过的好吧,只是不怎么会做文章而已,他这点学问,在世家公子哥当中,还算是出众的。 第五百一十五章外院 宋天平领军出征,在城门口送别之后,赵松梅在兄长的护送下回到府中,便又照旧过起日子来。 如今后院平静得很,她料理家务之余,也没有别的事可忙,便将多余的心思,放了一些在外院。 之前她也是安守本份,并没有想干涉太多,但此番得知外院还有家将这一说,她却还懵懂无知,便留了个心眼,开始关注起外院的一些事务来。 要说宋清辉这个候爷,他自个是万事理的,什么事都交给下面的人去办,好在都是府中的老人,没人起什么外心,不然,候府被人搬空了,估计他都不知道,赵松梅对此,也甚是无语,很多大户人家的老爷、公子们,其实也不用干什么事的,但好歹会定期查个账,翻一下账薄之类的,或是过问一下有关人员,敲打、勉励、打赏,这些总该有的,他是一样也不沾手,完全是个甩手掌柜。 人人都说当初的老候爷是个多么精明了不得的人物,为什么会养出一个这样的儿子?她也真是奇怪了。 候府中,外院内院还是区别很大的,区分得很是确,后院的一应用度,全是外院拔的银子,赵松梅早就盘算过,账面上的银子十分宽裕,府中主子不算多,吃穿用度,一年下来,还能有大半的节余,估计当初定下这个额度,是因为预着开花会、办宴会、送人情之类的开销,只是府中似乎很多年都没有这些活动,不过当初楚姨娘管家时,每年的账面上,都是花得精光的,那漏洞百出的账,完全经不起查。 她如今也慢慢了解到,外院的银子,均是来至外面的庄子,还有十来个铺子,每年的收入,也只是拔了一部份到后院用,大半的银钱还是在候爷的手中,他这人不用官场应酬,但花销其实也不小,时不时买个名贵的笔墨、古董、字画什么的,估计手中的余钱也不算多。 赵松梅也是一声长叹,估计当初老候爷是用这些银子来养那些家将的,他这一去,银子就完全没用在正途上了,原本的三百家将,如今也只余不足两百人,而且这些人,还不怎么提得上台面来,她是一眼就看出,申管家提起这些家将时,那底气不足的神情,好在还有这点底子在,不然让宋天平一个光杆司令出门,不知会不会被其他勋贵之家看笑话,看笑话那些都是虚的,最主要的还是身边的人若不得用,在外面会不会办事不顺。 想着自这夫君领兵在外拼前程,而候府一干人等,还醉生梦死呢,似乎除了她之外,所谓的家人,就没有一个人他担心的,没准还有那么几个,估计正盼着他别回来。 赵松梅不由正了正神色,想自己一个女人家,倒底是目光短浅了些,只一心想着打理好家务,将后院事务控制在手中,却不知道,外院才是重中之重,若是能接手候府的财务,想干什么不能,只不过候爷还在呢,岂会让她轻易插手,候爷再怎么不知事,也不可能将这些东西,交到她手里。 候爷虽说人糊涂,不爱理事,但仍是没有放权的意思,他是宁愿半点不过问的交给下人打理,也没有想让两个儿子插手其中的意思,他不喜欢嫡长子,这就不说了,但二子宋天远,他可是喜欢得不得了的,但也没有交给他打理的意思,可见,这人虽糊涂,却也没糊涂到家。 赵松梅嘴角带笑,心想,这也可以看出来,候爷虽然喜爱宋天远,可也没有想将候府交到他手中的意思,不然,随便拔点什么事儿给他,让他慢慢的练手,以后好方便接掌候府,这些事完全没有。 而楚姨娘与宋天远这母子俩,也是完全没有意会到这些,楚姨娘后宅女人,可以说是见识有限,但宋天远呢,读那么多书的人,也完全没留意到这些,难到他以为,接掌候府,只一句话的事么? 虽说接掌候府,也确实是一句话的事,但你接下之后,那一应事儿,是不是都要理顺呢,若理不清,离候府败落也就不远了,你接个空売子候府,有意思么? 而宋清辉这人,也是快五十的人了,继承人方面,也是毫无盘算,难道他也认为,这么大个候府,就是一句话就能传下去的吗? 想想当初的老候爷,人家传位下来,花了多大的精力啊,各处都安排下妥当的人手,让宋清辉当几十年的甩手掌柜,也能安然无忧,要说这么精明能干的老候爷,何以就没把儿子教好呢!赵松梅振腕不已,不然候府只会更加辉煌。 宋天平走了,她不想总是整天想着他念着他,让自己闷闷不乐,总得给自己找点事做,来打发时间,转移一下注意力。 而她的第一步,便是从府中的老人们身上下手,除了仍当着差,像申管家这样的老人之外,府外的她没有见过的先不说,而府中么,却是还有好几位,都是年纪大了,无儿无女,退下来荣养的,外院的偏院住着几位老爷子,而内院的偏院里,也住着几位老嬷嬷。 对于府中的这些老人,以往楚姨娘是从来没有理会过的,在她眼中,不过是些下人奴才,老了没地儿去,还得让府中给养着,她其实是很不待见的,她虽是知道有这么几个人,但她高高在上的身份,又岂会把这些人放在眼里,从来没有召见过,而这些人,也十分知趣的,没有出现在她面前,来碍过她的眼。 赵松梅听着香儿轻声说着从外面打听来的消息,嘴角微微挂着笑,要说香儿这丫头,打听消息还是很有一套的,你想知道什么,让她去打听,总能打听出一些事儿来,这丫头,也不是没有长处。 对于老人,赵松梅向来是尊敬的,就算不识字没有见识的老人,活了一辈子,也能活出生活的智慧来,以前她在村里时,接触过的几位老人,都让人感觉到睿智,像赵铁柱吧,大字不识一个的,但说话行事,都很有一套,还有村中的一些族老,也都是各有各的本事。 而候府中的这些老人,那都是曾经跟随老候爷的人,想老候爷多精明的一个人,又岂会留个无用的人在身边? 第五百一十六章起心 赵松梅闲下来,便召了几个老嬷嬷过来说话,年纪都比较大了,人看起来还算精神,只是腿脚有些不便,平时也不怎么出来,在府中住着,如同隐形人一般。 她也没有问什么别的,只是跟她们一阵闲聊,说起来,她们虽上了年纪,但说话行事,仍是很有分寸的,虽住在偏院中,对府中的情形,也不是一无所知,对赵松梅这个大少奶奶,也算得上尊敬,但也带着对人的防备之心。 她也不以为意,毕竟初次见面,也不可能就推心置腹了,若是换个人,换成宋天平,估计情形就不一样了。 她倒也不急,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建立起来的,再说,几位嬷嬷年纪也这么大了,她也没想从她们身上得到什么,不过是说说闲话,从她们身上学学处事经验,做人的道理而已。 每日有事可忙,她这日子过得倒也尚可,反倒是闲着无事的楚姨娘,那真是日日在揪着心。 几乎是天天都在心里求神拜佛,盼着宋天平这一去就不要再回来了,但想想,这种可能性还真小,千军万马之中,主将自然是被层层保护起来的,他又怎么可能会有危险,可他要是没有危险,那自己母子俩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因着之前被宋清辉打了一巴掌,随后他也没有再踏入过兰香院,这兰香院便渐渐的冷清下来了,以往,各处当差的丫头婆子,闲来无事时,都会去兰香院奉承巴结一番,而如今,却是再无一个上门的,连兰香院里的丫头,如今都不爱在院里待,得了空就偷跑出来,寻青松院的丫头婆子巴结巴结,以图调派个更好的差使。 院中的情形,楚姨娘又岂会不知,面对冷冷清清的院子,心中也很是凄惶,她这人,从来就爱热闹,还从不曾这般冷清过,想想以后若是天天都过这样的日子,她可怎么受得了。 心里也是恨意森森,没有宋天平,没有赵松梅,没有她肚里的小崽子,日子便又能回到重前一般,甚至会变得更好,儿子做了候爷,也就能为她请个诰封,到时她便也能成为一个正儿八经的夫人了,打扮得一身光鲜的出门做客,各府上的太太奶奶们,都围在她跟前说笑奉承,那样的日子,她只在心中想想就觉得舒坦得很。 心中怨怪着宋清辉的同时,她其实更恨赵松梅,当初那几个丫头,她明明是送去给宋天平享用的,可谁知那赵氏自做主张,转头就送给了候爷,若非如此,候爷又怎么会迷上了那些妖精,而厌烦了她。 赵松梅……赵松梅!楚姨娘咬牙切齿,直恨不得能从她身上撕下一块肉来,都怪她,全是她的错,你害得我如此,我也不能让你好过。 想着赵松梅如今有孕在身,日常出入都是万般小心得很,嘴角不由就泛起一阵狞笑来,你最看重你肚子里的孩子,我就偏让你生不下来。 对付怀孕的女人,她有的是办法,以往在这府中,那些招数,她也惯常使的,宋清辉在女色上头没有避忌,虽说一向也是看她最重,但也没少在别的女人肚皮上使劲,若非如此,这府中也不会只有如今这么几个孩子,能有如今这样,也是她格外开恩,瞧着几个女人还算老实,才让她们生下候爷的孩子。 想想,觉得近几年自己行事,是越发的优柔寡断了,她就不该心慈手软,以至于弄成如今的局面,她早就该一把药把宋天平给药死了,死得透透的,就不会有如今的局面了,更不会有赵松梅跳出来跟她作对。 “姨娘!”柳儿瞧着楚姨娘的神情,胆颤心惊的唤了一声,姨娘的脸色,真是太可怕了,今时今日,她不由得羡慕起枝儿来,那丫头真是好运道,跳出去得早,留下她如今独自支撑着,承受姨娘的怒火。 楚姨娘眼神冷浸浸的扫了过去:“那向个小丫头找着了?” “是,跑去青松院那边跟人拉家常去了,我瞧着那几个丫头,去了也是白去,人家一看是咱们院的人,都不怎么理会。”柳儿小声凛报道。 楚姨娘听着,便又是一阵冷笑:“人家现在肚子里揣了个金疙瘩,防咱们防贼似的呢,那几个不开眼的丫头,还想着趁机往上爬,瞧瞧,蠢笨得连我都看不下去了。”怎么说也是她身边的人,丢的也是她的面子。 呵呵,她现在还有什么面子可言?楚姨娘神情瞬间,便又变得狰狞起来:“将那几个蠢笨的丫头,都拉下去,各打三十板子,跟院里的丫头婆子们说清楚,往后谁再敢四处乱跑,这就是下场。” 柳儿听着,身子瑟瑟发抖,都是些小丫头,在院中干的活儿,也都是极轻便的,三十板子打下去,半条命该没了,姨娘这次,还真够狠的,这话只敢在心中想想,却是不敢开口的,不然触怒了姨娘,只怕连她也要打板子了。 柳儿屈膝一礼,便出门去吩咐了,如今在姨娘身边当差,得万般小心了。 不过片刻,院子里便响起了鬼哭狼嚎打板子的声音,被打板子的丫头,刻意没有让堵住嘴,是想让她们的叫声,更能吓唬住人。 院中诸人,也确实被吓唬住了,平常打个十板子,都让人受不了了,如今这是实实在在的三十大板,都是细皮的丫头,瞧着那后背的衣衫,都隐隐浸出血迹了,再配着那惨叫声,瞧着,听着,也真是渗人得很。 这样惊悚的场面,也确实把人都震住了,但在场的丫头婆子们,想得更多的是,这兰香院不能待了,想这楚姨娘如今都已失了势,若非是有个儿子傍身,这会儿都不知扔到那个角落里待着了,却不知好好反醒,却在院中摆出这阵仗,这是想做给谁看呢,众丫头婆子是被吓唬住了,但谁的心里,又没有别的想法呢? 想当初楚姨娘正得宠时,使出这样的手段,估计下面的人,谁也不敢有二心,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她身后再没有候爷支撑着,一个失了势的姨娘,还敢如此肆意妄为,起到的不是震慑人心的效果,而是适得其反,让不少人都生了外心。 第五百一十七章密谋 “姨娘,听说你今天责罚了院中的丫头?”宋天远才进二门就听闻了这个消息,没有回自个的院子,便直接来了兰香院。 楚姨娘看到宋天远时,已经是心平气和了,但一听到他这话,脸上的怒气,便又闪现出来。 “别提了,那些个见风使舵的小贱蹄子,一见你虎以算什凶如今待我这样,就迫不及待的去巴结青松院,也不想想,若不是我,她们还能有今天这样的好日子,全都是忘恩负义的坏东西。”楚姨娘碟碟不休道,心中是越说越生气,想当初她风光时,多少人来巴结讨好她,她还不屑一顾呢。 宋天远听着直皱眉:“姨娘,如今咱们这边的情形,你还是收敛着些,别乱发脾气了,若是让父亲知道,只怕又要怪罪于你了,父亲待下人一向宽厚,府中少有责罚奴才的,你这样,会让父亲不喜。”他尽不耐烦,仍是好声好气的劝慰道。 “哼,你父亲不喜,我现在就是什么也不做,他也同样不喜!”楚姨娘神情难看的说道。 宋天远点头,心说,你现在这样,只会让他更厌恶你,磨灭掉最后那一点情份,对他来说,这并不是好事。 “不管父亲怎么样,姨娘你好歹收敛着些,咱们在这府中,如今越发艰难,若是待到宋天平回来,咱们的境况会更差了。”宋天远一阵叹息,原本大好的局面,他也不知为何会弄成如今模样。 “是啊,那个贱种回来,咱们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不,可不能这样,你得想想法子,让他永远也别回来。”楚姨娘气急的说道,眼中闪现着阴狠的光芒,绝不能让他回来,绝不能让他回来…… 宋天远听着,也是神色一动,若是能一逸代劳,直接将宋天平给杀了,那么整个候府,还有谁能与他一争高下? 他之前还想着动赵松梅,让宋天平的孩子胎死腹中,那样虽能打击到对方,但并没有多大的效果,最好的法子,还是让宋天平永远都不要回来。 “姨娘,你说得对,咱们不能让宋天平回来,他回不来,这候府便得由我来做主。”宋天远一双眼睛闪烁着火热的光芒。 这确实是一次好机会,他远在苗疆,天长地远,会发生什么事,谁也不知道,离得这么远,又是在军营之中出的事,怎么也联想不到他的头上。 楚姨娘一听这话,脸上难看的神情,顿时转为欢喜:“远哥儿,你有主意了吗,那真是太好了,我就说嘛,你从小就聪明,又读了那么多的书,什么法子想不出来,这次,那个贱种死定了。”说着,脸上便泛出凶光来,有种说不出的阴狠,她以前也不是没下过手,只不过次次都被他逃了,后来儿子长大,瞧着越发出息,也比宋天平更得候爷疼爱,让她误以为,世子之位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到手,所以才歇了那心思,没再对他动手,如今想来才后悔,当初就不该收手,那时候他还小,动起来也容易些,如今人家翅膀长硬了,想要动手可就难了,好在儿子有办法,她也算比较欣慰。 宋天远瞧着她那模样,都不由吓了一跳,心想,姨娘这次果然是被气狠了。 “远哥儿,你跟姨娘说说,打算怎么办这事?”楚姨娘来了精神,脸上便也露出几分神采来,与之前那般颓废的模样,大不相同,语声轻快,似说的不是什么杀人,而是十分有趣的事一般。 “自然是买凶杀人,我听说,绿林中很有几条好汉,只要咱们出得起价钱,皇亲贵戚都不在话下,更别说,只是一个候府的公子,况且他如今身在军营中,也不是什么安全之地,到时候,只说是让乱军给杀了,只要不留下破绽,没人能瞧出什么来。”宋天远略思索片刻,便缓缓道来。 “绿林好汉?能信得过么?”楚姨娘一阵皱眉,要杀宋天平,她是一点也不怕,只是担心会露了马脚,到时候后患无穷。 “咱们也不用自己出面,到时候让舅舅出面去与人接洽,咱们只管把银子准备充足即可。”怎么说也是自己人,就算出了差错,舅舅也不会出卖他。 “你舅舅是自己人,倒也信得过,只是他这人,我只担心他办不好事。”楚姨娘有些犹豫道。 要说他们在府中这么多年,银子是赚了个够,但手下却是没有什么人手,楚姨娘管家,也只不过拢络几个管事婆子,但赵松梅接手之后,那几个婆子直接被打发了出去,她也没可奈何。 而宋天远身边跟随的,也不过是几个普通的小厮、长随,办点一般的差使,那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甚至比起一般人更加机灵,但要办这样的事,一则他自己也信不过,毕竟这是掉脑袋的事情,再则,也不一定能办好,平时看着是不错,真要摊上大事,估计也是个六神无主的。 宋天远这还是第一次意识到,手下没有人手可用,想着以往,各处管事见着他,那个不是溜须拍马的,有什么事也是吩咐一声,自有人办好,而如今,他在府中的情形,也大不如前了,都已经许久没见有人到他跟前来奉承了。 想着,自个身边,也就那么几个没用的东西,而宋天平身边时常跟着出入的几个,似乎个个都还不错,那个长矛,八面灵珑,行事很有手段,还有那个铁锤,据说功夫不错,跟在宋天平身边,十分得力。 再对比自己身边的人,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连他这个少爷都比不上,他从小还练过几天,只是吃不了那份苦,没继续练下来,身边的人,以前好像也有两个粗壮的,但姨娘说,他是斯文人,身边怎么能跟那么二个五大三粗的下人,就直接被打发了。 现在想来,才不由一阵后悔,姨娘一个女人,没有什么见识,可他呢,却也是一点不上心,才导致今日无人可用的局面。 有对比才有差距,他现在才羡慕起宋天平来,身边竟养着那些人才,跟人家对比起来,他身边这些,全都是些渣渣,人比人,真是气死人,他自认是比宋天平强的,但现在呢,人家已经是平南将军了,虽然也升了官职,但仍看不到前途。 自怨自怜了半响,嘴角便又泛起冷笑,哼,能干又怎么样,过不了多久,也就变成一具尸首了。 第五百一十八章霄小 苗疆叛乱一事,原本是一件极小的事件,因官府不公,而激起的民变。 事情的起因,原于青山寨的一对小儿女,定下了姻缘,两人商议着成亲事宜,赶往县城置办一些办喜事的物件,可也是凑巧,那姑娘美貌不凡,正巧就被县丞家的公子瞧见了,那公子二话不说,直接把人给抢了,而那苗寨青年见示婚期被抢,自是不肯答应,双方便纠缠起来,那青年直接被打死当场。 此案被告到县衙,而县令大人收了县丞的好处,就只判了个流放的罪名,至于流放何地,就没有细说了。 苗疆地处偏僻,民智未开,见那县丞公子认下了罪名,也就不再追究细节,以为罪人得到了惩罚,若事情就是这样,那也算是不了了知了。 但谁知那县丞公子,胆大包天,事情过去不过半月,他便带齐人手,直奔青山寨,将那位姑娘给抢了出来,要说这位姑娘的美貌,也确实值得他出此下手。 但他此举,却捅破了天,愚昧的山民们,见到这犯罪的人没受到惩罚,还如此大摇大摆的来了山寨,将人给抢了去,顿时便愤怒了。 联合了几个山寨,直接打砸了县衙,处事不公的县令大人,当场被割了头颅,而那位县丞公子,也是直接被砍杀。 如此恶件,当地驻兵,自是调兵镇压,可是这一来二去的,竟是没占到上风,此地民风彪悍,山寨中诸人,也多是打猎为生,这杀起人来,就跟杀个猎物似的,几仗打下来,那真是声势浩大,再加上一些别具用心之人的煽动,造成了如今难以收拾的局面。 以至于大半个滇南府,都已落入了贼寇之手,连远在京城,坐在高堂上的皇帝都坐不住了,这才派了兵过来平乱,再让人家这么打下去,估计这一州一府都快不属于朝廷了。 宋天平接到的命令是,以招抚为主,毕竟也都是本朝的子民,再则,原本也是官府的错,这才激起民变,若是能安抚下去,自然是好,毕竟打仗么,难免就有死伤,死来死去的,还都是自己人,若是杀外敌的话,估计还没这么多顾虑。 他领兵出来之前,朝堂上已经为这个话题争论了许久了,和平年代,一干仕宦大臣也是极为爱惜人命的,若是伤亡太重,这一地怕是又要多少年才能修养得过来,因此,跟随宋天平一路而来的队伍中,也有几个不起眼的文官。 当然了,若是实在安抚不了,也只能大动干戈。 为此,宋天平领兵到达目的地,也只是安营扎寨,并没有急着动手的意思,等待一干人等协商调停。 而他不知道的是,楚姨娘母子高金聘请的杀手,也已经悄悄潜入过来。 宋天平一路过来,虽是急行军,但带着大队人马粮草,速度再快也快不到哪里去,其实大军慢慢开拔过来,也是想起到一个震慑的作用。 知道有十万兵马过来平乱,也是想要扰乱对方的军心,让对方乱了方寸,到时候安抚起来才会更容易。 其中也不乏有意拖慢行程的意思,而对方占了大半个滇南府之后,也就按兵不动了,他们来得快还是来得慢,对战局并没有多大的影响。 也正因为此,那些后出发的“绿林好汉”,却是与大军差不多时间到达苗疆。 一群七八个人,到了地儿也没寻思着动手,而是找了个地方住了下来,好好的休整了两天,养了养精神。 “,这次的点子很扎手啊!”一个满脸大胡子的壮汉压低了声音说道。 “不扎手又怎么会有这么多钱,富贵险中求,咱们拼了这一把,以后就可以金盆洗手了。”那个被称为的,脸上一道公蜈蚣似的巴痕,看上去十分狰狞可怕。 “嘿嘿,说得是,还别说,这次的金主还真是有钱得很,咱们开的价都没有还价不说,还一口气给了一半的定金,也亏得咱们是实诚人,不然拿了这一半的定金直接跑路,他还能到哪里找咱们去?” “你这想法,我也是想过的,不过想到那还有一半的金银等着咱们去拿,我就放不下,难得有这么手面宽的主,咱们好好捞一笔,以后做点什么都成。” 做为一帮人的,自是不能动摇军心,说什么拿着钱就跑路的话,但赚钱总得有命花,犯不着为了一笔买卖就把命给丢了,那是再多钱也买不来的,虽说都是干的刀口舔血的营生,但现在这情况,也实在犯不着拼命。 他也是想先看看情况再说,出来打听点消息,若是事儿好做,兄弟几个便将人给做了,若是实在太难办,那他也只能做第二个打算了,说什么信义,那是不能当饭吃的,再说兄弟几个若把命都丢了,还讲什么信义,讲信义那也得看人,对自家兄弟,自然是要讲义气,但素不相识的人,你还跟人讲什么义气,那简直是犯傻。 “咱们分开行动,去多探探情况,一会儿去客栈与老三、老四他们会和,咱们再一起商议商议,拿出个章程来,虽说是出来干活儿,但也要顾着保命为上。”思量片刻后,便如此吩咐道。 “行,都听的,我这就去打探情况。”一脸胡子的大汉拱了下手,便转身往人群中钻去。 要说滇南府这一块儿,如今也是闹得人心惶惶,被乱民占据那一半地面上,百姓是跑的跑,逃的逃,但跑又能跑多远,不过还是在这一块儿地面上,整日的提心吊胆着,怕还被人攻了过来,街面上也是人心浮动,颇为混乱。 如此,多几个外乡人在街面上行走,就半点也不打眼了。 几个人各自混在人群之中,倒也打听到不少的消息,但不管是哪一处的消息,对他们来说,都算不得好消息。 因为宋天平这个领军的主将,几乎整日待在营中驻守,一步都没有踏出来过,再则做为主将,那是走哪儿身边也离不得人跟着的,他们想要下手,那还真是不容易,除非会飞天遁地,杀了人就能逃掉,那还能有点指望。 几人一合计,直觉得是半点机会也寻不到,颇有些心灰意冷,但想到银子,却又十分不甘心,便寻思着,留下来慢慢寻机会。 第五百一十九章买凶 花大价钱雇的“绿林好汉”,这一去竟是半点消息也无,楚姨娘等消息等得有些心慌,一则是担心那些人不靠谱,刺杀不成,反被人抓了,到时候严刑烤打的招出他们来,再则也是担心那些人不能成事,毕竟军营那样的地方,不是普通人能进出的,想要混到主将的身边去都难,更别提刺杀了。 这一等,便足足等了二三个月都没半点消息,反倒是宋天平才上了折子,人家还活得好好的。 母子两人,不由又是一阵愁眉相对,若是杀不了宋天平,待人回来,这世子这位,这候府,还有他们什么事! 楚姨娘很是着急上火,再想起日间见到赵松梅那微微凸起的肚子,心情就更烦燥了,这要是一举得男,宋天平后继有人,那他们真是,反对宋天平立世子的借口也找不到了。 想着赵松梅那个肚子,心里就是一阵膈应,想着不若双管齐下,若是宋天平那边不能成事,至少把他的孩子弄没了,也能让他不那么得意。 “苗疆那边的事还没有信儿,咱们这边也不能坐以待毙,你说呢?”楚姨娘看赵松梅不顺眼很久了,但人家是正经的少奶奶,她只是一个姨娘,以往都不能奈人何,如今失了候爷的宠爱,她还能把人怎么着?除了下暗手,她也是拿对方毫无办法了。 “姨娘你是说?”宋天远有些不明所以。 “那肚子里的小崽子,总不能让她生下来碍眼,咱们浩哥儿,才是这满府上下最金贵的孙子呢!”楚姨娘冷声说道。 他原本也想过对付赵松梅的,但想着根子还是在宋天平那里,一个女人,他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只不过宋天平那里办不下来,就只能对付赵松梅了。 听到楚姨娘这番话,他也颇有同感,总归是敌人,不管是男人、女人还是孩子,是敌人他就该下手。 “姨娘想怎么动手?”宋天平问道,对付女人,他还真没有多少经验。 他这么一问,让楚姨娘也有些为难了,原本这满府上下,全都是她的人,可如今才被剥了管家权,她原本认为几个忠心可靠的,全都被打发了出去,而余下的,如今全都成了赵松梅的人,这些人,她现在就算指挥得动,也是不敢相信的。 这么一细想,在这府中,她还真动不了人家,人家吃的喝的,在那院子里,都有专人负责,她是根本没可能在这方面动手脚,况且那青松院内,全是赵松梅的人,她也根本伸不进手去。 宋天平这话,一时倒把她给难住了,心中也是恼恨不已,想她在府中经营了二十来年,可有什么用,人家这一接手才多长时间,就把她的人给清除了,如今把这府中打理得清清爽爽的,一点没有她什么事。 楚姨娘想来想去没得章法,便也想到宋天远雇“绿林好汉”这事上头,虽然那边还没有半点动静,她觉得人家肯定是在寻时机,没准什么时候就发动起来,一举夺了宋天平的性命。 思索良久,楚姨娘便开口道:“如今这府中,我是一点半法也没有,但在府外动手,我觉得还有几分可能,再则在外面动手,也怀疑不到咱们头上来,到时候只说是遇了贼人……” “这法子倒也行。”宋天远越听越觉得有理,点头赞同道:“那咱们打听好她什么时候出门,到时候就安排人动手,务必一击击中,不留后患。” “她什么时候出门……”楚姨娘一时又被难住了,原因无他,赵松梅进门之后,也是甚少出门,这进门快一年的时间了,但出门的日子真是屈指可数,她要总在家中龟缩不出,那也找不到机会下手啊! 宋天远听着楚姨娘的难处,也是一阵烦燥,怎么样样都不如他的意,皱眉又是一阵苦思,片刻后才开口道:“女人家怀了孩子,不都是想求神保佑生个男孩么,不若让人透露一二,让她去护国寺上个香以的,护国寺那边地势偏远,若是要动手,最为容易。” “这主意不错,护国寺上香最是灵验,那时候我怀你,就去过好几次护国寺。”楚姨娘脸上带了些笑意,随即脸色便是一寒,心想,她想求子,可不能入她的愿。 “那就这么说定了,姨娘找人放消息过去,我这就去找舅舅,让他再寻几个可靠的人来,上次的人,我真担心……不说那个了,这次的人,一定要找好才行。”宋天远脸色不怎么好看的说道,想着自己手下若有几个会功夫的,何用去外面找人啊! 家中其实还有一些护卫,但那些护卫,以往他从来没有接触过,想他一个斯文的读书人,又怎么会自降身份,与一些粗人来往,如今才知道,他还是目光太短浅了些。 “是啊,这次得好好找人。”楚姨娘应和了一句,心里也在打鼓,上次找的人,倒底值不值得信任,虽然他们没有透露身份出去,但难保人家不会查到他们头上,心里也颇是不太安稳。 “姨娘,你且再拿些银子给我,我再去寻一寻舅舅,这次让舅舅上心些,不能再犯上次的错。”宋天远开口说道,心里却想的是,舅舅这人,也太没本事了些,拿那么多银子去办事,却到如今也没办成。 “这次又要多少?”楚姨娘一听银子,心里就有些不情愿,但想到这事儿,不拿银子也是不成的,脸上便露出些肉疼的表情来。 想她赚些私房银子容易么,这么多年存下来,也就存下那些,之前那次可拿出不少了,这次,又要拿多少? 宋天远瞧着她这神情,便有些不耐烦了:“姨娘,咱们现在办的是大事,没有银子是不成的,你要想得远些,咱们若是把事儿办成了,这候府就是咱们的了,以后何愁没有银子,别只顾着眼前这一点,咱们府上是不缺银子的。” 他一个读书人,向来不缺钱花,不免养得有些清高,提起银子之类的事情,颇有些不屑,偏偏他手里没有,只得劝说姨娘拿出来。 “你说得也对,只要你做了候爷,想要多少银子没有,咱们现在拿出一些来,也是为以后作打算。”楚姨娘咬咬牙,如此说道。 第五百二十章策反 “少奶奶,刚刚兰香院的林婆子过来,寻院里的粗使婆子说了几句话,也没做什么别的,便走了,奴婢瞧着奇怪,待人走了还去问了几句。”香儿进到屋里,在赵松梅跟前,轻声说道。 要说这兰香院的人吧,前段时间也确实天天过来巴结奉承的,指望能入了少奶奶的眼,好帮她们另外指派个差事。 如今,只要是眼明心亮的,那个不知道楚姨娘失了势,如今大少奶奶才是这后院名正言顺的当家人。 但上次被楚姨娘当众发作了一通,如今个个都老老实实的,就算无事去别处晃荡,也不敢跑来青松院,青松院也着实清静了几天。 以至于,香儿瞧见这林婆子,才会觉得这么奇怪,少不得就去过问了几句。 “都说了些什么?”赵松梅也颇为好奇,楚姨娘那边最近真是消停不少,如今关在院子里,连门都不怎么出,这又让人出来了,怕是又坐不住了。 要说赵松梅,如今一心养胎,好好儿的把孩子给生下来,其他的无关的事情,还真是不想插手,但耐不住楚姨娘时不时的来这么一下,她应付起来也觉得心烦,犹其如今怀了孩子,总是想些不好的东西,不利于孩子胎教。 “倒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但听着那话,像也是为少奶奶好似的,说是什么护国寺最灵验,去求求菩萨,定能生个儿子什么的。”香儿一时也想不明白,这话倒底有什么不对,也不能怪她多想,但凡沾上兰香院的事,她就不能放松警惕,于妈妈已经敲着她的头,说了好多次,犹其是现在少奶奶怀着孩子,万事都得多长个心眼。 “护国寺?”赵松梅想了想,护国寺她没有去过,但听人说起过的,宋清荷似乎就跟她提起过,倒不是说什么求子之类的,只说很多官家夫人,都喜欢去那里上香,再则一个,姑娘家相看什么的,不好明说,也都去护国寺打掩护,倒是让这护国寺名气越来越大,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这个护国寺,是皇家御赐建造的,人人都得给面子不是。 “嗯,就是说的护国寺,少奶奶你说怪不怪,好端端的就跑来说这么个事,这是什么意思。”香儿心里七想八想的,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兴许是想让咱们去护国寺进香吧!”赵松梅不以为然道,难不成是想把她支出去,好让她有机会在府中作妖?但她想来起去,也不觉得自己若是不在府中,她能干出什么对她有利的事! “护国寺有什么好的,听说那边路远,又比较偏,大少爷又不在家,没人护送少奶奶,再则你如今有了身孕,也不好出去颠簸,万一动了胎气可怎么办。”香儿撇撇嘴说道,这一说才发现问题真是太多,果然兰香院那边是没安好心的。 赵松梅听她这么一说,也深觉有理,不管怎么说,她是不相信楚姨娘会希望她能平安生下个儿子来的,更别提好心的让人来提醒她去护国寺进香,求菩萨保佑,定然是有什么阴谋。 想想楚姨娘母子两个,也是十分警觉的,平常两人商议什么事情,总是挥退了丫环,只母子两个关在屋里细说,外人是不得而知,让她想探听点消息也不容易。 心想着,若任由他们想一出是一出的谋划着来算计她,倒不如想个法子,将他们的动机探得更清楚。 她这么一想,心里就浮现出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来。 楚姨娘身边的柳儿,还有个把炳捏在她的手上呢,说到这个,她就不由想起当初初见楚姨娘是的样子,那时候,她可真是风光得很,在外面还让人称呼她为夫人呢!呵呵! 那次惊马可不是意外,柳儿那丫头也不过十来岁,之前行事虽张狂了些,但倒底还是有些沉不住气,一点事儿就把她吓得病了好一些时候呢。 赵松梅想了想,开口道:“护国寺我是不会去的。”不管对方是出于那种目的,她都不会让她得逞,况且她现在怀孕在身,行事自是要以安全为要,孕妇么,磕着碰着一下,都有可能是极大的问题,她怎么能让自己和孩子置于险境呢。 香儿听着她这话,赞同的跟着直点头,她觉得她都能看出兰香院没安好心,少奶奶这么聪明,没理由看不出来。 “不过嘛,有个事儿,倒是要让你去办!”赵松梅笑了笑,便在香儿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香儿听完,眨巴着眼睛,有些发愣。 “可能办好?”赵松梅斜睨着她,问道。 香儿见问,忙笑道:“少奶奶放心,没有问题,这不是什么大事,就算奴婢有不懂的地方,不是还有于妈妈在么。” “你啊,难怪于妈妈老说你长不大,你若总想着事事都找于妈妈,那还真是长不大了。”赵松梅笑着摇了摇头,这丫头也是落在她手里,换个主子你试试,指不定早被打发到那个角落里待着了,不过会被养成这样的性子,也少不了她的推波助澜,倒还真怪不得别人。 “小姐你也别这么说,奴婢最近也长进不少不是?”香儿玩笑了一句。 “这点倒也没说错。”赵松梅也笑,被宠着长大的孩子就是这样,一点点长劲也能夸出一朵花来,香儿有于妈妈这个娘在,她也算是幸福的。 “那奴婢去办事了,少奶奶你且歇着。”香儿说着,便咚咚咚的跑了出去。 赵松梅看着远去的人影,不由又是一阵摇头失笑,这丫头,有时候莽撞了些,但也不乏聪明伶俐。 她交代的事情,自然是与楚姨娘身边的柳儿有关,那就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啊,若是能策反了她,发展成自己的内应,兰香院那边的事儿,就更简单了。 她原本也不是怕麻烦的人,但如今的怀了身孕,怀相虽然还好,但总有精神不济的时候,况且宋天平又不在家,她总得警醒一些,多加防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可不能拿自己和孩子来做赌注,实在输不起。 要说那柳儿,也是跟在楚姨娘身边好几年的大丫头,最得她的信任,她就算怀疑谁,也不会怀疑到柳儿身上来,若是连柳儿都怀疑上了,那么估计她身边就没有一个人能让她信得过了。 第五百二十一章安排 如此又过了七八日,赵松梅府门都不踏出一步,甚至连青松院都很少出,且,每次出来,也都是丫头婆子一大堆的簇拥着,闲杂人等别说靠近了,离得三尺远就得被人喝退。 这阵仗,也是让楚姨娘等人恨得咬牙,不就是怀了个孩子么,还不知是男是女,就如此的张狂,想当初她怀孩子时,也不曾这样不着调过,可人家是候府的大少奶奶,身份最高的女人,上面又没有婆婆压着,候爷一个爷们,也不能为点小事,就去管教儿媳妇的。 楚姨娘如今也是收敛了不少的脾气,候爷有了新欢,对她是爱理不理的,她要是再不知事难免给儿子惹不痛快。 “少奶奶,出事了。”香儿喘着气的跑进来。 “慌慌张张做什么,有事好好说,别惊着少奶奶。”于妈妈喝斥道。 心里也是暗惊,可千万别是苗疆那边传来什么不好的消息,天长地远的,她们后宅女眷,得到消息也慢,自是比不得朝堂八百里加急来得快速。 “什么事,快说。”赵松梅一听出事了,也是悬着颗心。 “四少爷今儿出门时,被人冲撞惊了马,从马上摔下来,说是受了伤。”香儿一脸着急的说道,她虽然不是服侍四少爷的,但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份,再则,俊儿还跟着四少爷呢,四少爷出了事,俊儿也逃不脱干系。 赵松梅一听,却是嗖的一下站起身来,把侍候在一旁的于妈妈吓了一大跳,现在可不比平时,这是双身子呢,再怎么着急也不能这样的。 “少奶奶你当心些,小心肚子里的孩子。”于妈妈忙伸手扶住,真怕有个什么闪失,随即又转头训斥香儿:“你问话也不问清楚些,只说四少爷伤着了,可知伤得重不重,要不要紧,就这么干巴巴的来回话,是怎么当差的。”这要不是她闺女,她指定把人给打发出去了。 香儿一听,顿时垂下头来,当时一听就着急了,也没顾得问其他,嚅嚅道:“我当时一着急,忘记问了,就赶紧跑来跟少奶奶说一声。” “是谁来传的话?”赵松梅听着她们这一来一往的,也冷静了些,赵松材是会些功夫的,就算没有三哥练得那么好,防身自保也不是问题,就算惊马制不住,他自保也不是问题,就算受些皮肉伤,也不要紧吧? 她也不是十分确定,所谓关心则乱。 “是个小厮,面生得很,四少爷身边侍候的几个,除了俊儿外,其他几个,也都是认得的……”香儿说着,也觉得怪异起来,四少爷怎么会打发这么一个人来报信,若是关系一般的也就罢了,但这是大小姐啊,四少爷万不会如此行事。 “这事有诈!”香儿有些吃惊的说道,她这不怎么灵光的脑瓜子,倒是难得的灵光了一回。 “你现在才明白啊,也亏得少奶奶细心,不然,咱们就遭人道了。”于妈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想着香儿刚刚着急忙慌的跑进来一通说,少奶奶要是个沉不住气的,她们这会儿,没准就出门了。 但是,哄她们出门,这是要干什么呢,少奶奶与人无怨无仇,除了兰香院,于妈妈心里不由又是一惊,难不成是兰香院想害了少奶奶? 她一时惊疑不定,少奶奶如今怀着孩子,他们想动少奶奶,其实是想动少奶奶肚子里的孩子。 一个未出生的孩子,为着利益,这些人也真够恶毒的。 于妈妈想得明白,赵松梅又何曾想不明白,联想起之前的护国寺,这是想哄着她出门,在府外动手呢,心里也是一阵冷笑,她将府内料理得清清爽爽,想寻下手的机会都寻不到,迫于无奈,也只能在府外动手了,这是要哄着她出门。 哄她也不一定,既然是有人来凛报,想必这事就是真的,赵松材真的惊了马,至于严不严重,也不好说了,但他肯定没有派人告之她,还是这么迅速。 她了解赵松材的性子,明知她怀孕的情况下,是不会拿这些事来惊吓她的,就算要告之,估计也是等伤好了之后,让人过来说一声,但不管怎么说,他今儿估计是真的伤了,且还是受她连累之故。 “去跟候爷凛报一声,就说四少爷惊马受伤,我回娘家看看去。”赵松梅开口吩咐道。 “少奶奶不可啊!”于妈妈大惊失色,明知是个陷井,还往里跳,这不是少奶奶的风格啊!连忙劝阻道,她也知少奶奶有几分本事,若是平常时候,带齐人手,她也不至于这么担心,但现在是双身子,怎么能轻易涉险,稍有不慎,后果不可设想。 “放心,我没有那么傻,咱们安排妥当即可。”赵松梅语声清淡的说道。 很快,候爷那边就传了话来,同意她出门,甚至还让管事拿了些药材过来,表表心意,别看人家平时不着调,但世家出身,这些人情事故上面,还是很拎得清的,再则,宋清辉对赵家还是极为看重,毕竟赵家如今这局面,也是一般人家比不上的。 随即赵松梅便安排起出行事宜,也不是世子妃,排场不用那么讲究,但候府门第,也有一定的章程,豪华大马车,随行的护卫,这些都是标配,对于护卫的人数,在原有的基础上,又多添了十人进去。 她们这边个的动静闹得倒也不小,甚至连宋清辉也听说了,想想,儿媳妇怀了身孕,出行小心些也是应当,多添几个护卫就多添几个吧,反正这些护卫在府中也是闲着无事。 对这些闲杂事,是完全没放在心上,楚姨娘却是暗自心喜,对于多跟随的十个护卫,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孕妇处处都要小心翼翼,就算动不了她,受一番惊吓,也有可能把孩子吓没了,再说,她那边安排的人手,也是足足的,难得将人哄出门,再不会出什么岔子了。 豪华大马车旁,香儿扶着个头带帏帽的女子,动作缓慢的上了马车,随着坐定,马车便缓缓出发,车外一干护卫,将马车护得严严实实。 而与之同时,侧门处,于妈妈扶着一女子,上了一辆十分普通的马车,马车外跟随着几个长随打扮的壮汉,缓缓出发。 第五百二十二章惊马 “四哥,你没事吧?”赵松梅进屋来时,正遇宋清荷打发管事送大夫出门,她也没顾得上,匆匆与宋氏见了礼,便进屋来。 瞧见赵松材精神尚可,只手肘处缠了一圈绷带,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你怎么来了?”赵松材看着她,大吃一惊,忙站起身来:“你怀着孩子,怎么还这么不稳重,要回家来,也不让哥哥去接你,若出什么事可怎么办?” 赵松梅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这时宋清荷见小姑回来,也匆匆跟了进来,赵松材转头就看见她,脸色顿时垮了下来:“我不过是受了点小伤,你就派人去通知小五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她如今怀着身子,也不怕吓着她。”语气中尽是不满。 这还是成亲以来,他话说得最重的一次,宋清荷花听着,脸上也露出些委屈的神情来:“我这忙着请大夫都顾不过来,又怎么分得开身派人去通知小妹,四爷可真是冤枉我了。” “不是你通知的!”赵松材张了张嘴,转头问道:“那你怎么得了信了?” 果然没有派人去通知她,虽说早已猜到,这会儿却是十分确定了。 赵松梅张了张嘴,仍是觉得有口难言,何况兄长这事,还与她有关,若是得知是受了她的牵连,也不知宋氏会不会怪罪于她。 赵松材瞧着她这神情不对,脸色不由一沉,问道:“怎么了,可是在宋家受欺负了,宋天平不在家,有什么事,你直接跟我说。” 宋清荷也觉得小姑子今儿的神色有些不对,不免也跟着担心上了,便伸手挽了她的胳膊道:“有什么事,若不好与你哥哥说,就直接跟我说。”女人家总有些私秘事,不方便与男人说起,她才有如此一说。 “也没什么事,就是有些担心他,怕他在外面出事,孩子又还没出生……今儿又得知四哥伤着了,心中就越发难受,匆匆忙忙就跑了回来。”赵松梅左思右想,觉得宋家那些事情吧,还是不要跟他们说的好,省得他们也跟着担心。 宋清荷一听这话,有些感同身受,今儿赵松材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就已经让她担忧不已,更别提妹婿是上的战场,苗疆天长地远的,通个信都不容易,况且现在小姑子有孕在身,本就容易东想西想的,会担心也是正常,本就心下难安,偏又碰上兄长出事,这不就更烦燥了么。 “你四哥只是一点皮外伤,一点事儿没有,你别担心,至于妹婿那边,你更不用担心了,带了十万人马去平乱,再加上那边也有几万的军队,况且,我听说军队开拔过去,一次仗都还没打过呢,随军的几个文官,据说都是辩才一流,没准那些叛军很快就被他们说服了呢!”宋清荷开解道。 也真不愧是学士府的闺女,说起这些事来,头头是道,非常的有说服力,赵松梅听了这番话,心里还真是放宽不少,要说宋天平出征,她是真的挺担心的,只是总让自个有事忙,刻意的去转移注意力,这才让日子好过了些。 “你嫂子说得不错,妹婿那边不用担心,他是一军主将,就算出事也轮不到他头上,你如今有孕在身,要放宽了心思,对孩子才好,我瞧你在府中怕是也孤单,这样吧,让你四嫂过去陪你住几天,你也想开一些。”赵松材开口说道,对于自家小妹,他一直觉得有所亏欠,如今宋天平不在家,他总要多关心她一些。 他一天忙于公务,虽是亲兄长,也不好天天往候府跑,让宋氏过去陪陪她,倒也说得过去。 “我倒也想让嫂子过去陪我几天,不过现在哥哥受了伤,倒不好叫嫂子过去了,不然独留哥哥在家中,我岂不也跟着挂心,就是嫂子随了我去,这心里怕也是放不下的吧!”赵松梅听了他这话,不由笑着说道。 若是府中太太平平的,她倒也愿意让宋氏去小住几日,姑嫂两个一起说说话,日子也过得快些,但候府是那么个情况,宋氏若真住过去,不定什么时候就牵连到她,虽说候府内,她自认是掌控在手中,但这个事情,也不是那么万无一失的,谁知道那母子两个,什么时候又会发疯。 就像今儿这事情,虽说她到现在还不太清楚具体的情况,但估计事情也与她猜测的八九不离十。 宋氏觉得这话简直说进她心坎里去了,赵松材虽只受了点小伤,但总归是伤着了,丈夫受了伤,而她这个做妻子的,却不在家服待着,这怎么说得过去,况且他们夫妻俩感情极好,她就算去了候府,也只会一心记挂着他,那里会住得安生。 赵松才看了看宋氏的神情,见她确实有些不乐意的样子,不由露出个无奈的笑意来,小妹是很要紧,但妻子不想去,他也就不好勉强了。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你若得闲了,就给让人给我送信,我去候府接你回家小住几日,候爷那人,看着也是个明理的,想必不会阻拦。”赵松材退而求其次道。 赵松梅听着这话,不由笑了笑:“候爷那里自是会允许的,只不过大爷不在家,府中的事情,我总要多看着点,你也知道,候府的情况,与别家有些不同。”她并不太算轻易离开候府,在府中还算安全些,不然楚姨娘又怎么会想引着她出府,再则,她若是住到娘家来,到时候必定将那些麻烦事也引过来,若是因此伤了四哥四嫂,她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赵松材听她这么说,心里不由一阵黯然,候府的情况,确实有些复杂,候爷疼庶子不疼嫡长子,妹妹夹杂其中,想必也是为难的,不过如今主持着中馈,估计也不会有人为难于她,想着小妹自幼的本事,心中倒也宽慰了些。 “若是在府中有什么为难的事,你就让人来告诉我,不想跟我说,跟你嫂子说也一样。”赵松材开口道,妹妹如今的情形,他其实也帮不上什么忙,只盼着妹婿能凯旋归来,到时候请封世子时,可以去求求岳父帮着使使力。 “哥哥放心,若有什么事,我自是不会客气的。”赵松梅笑着说道,心想她可从来不是个会客气的人。 见赵松材没什么大碍,在府里说了几句话,便就告辞了,出嫁的媳妇,在外面待太久,也是不太好。 第五百二十三章惊吓 刚刚回到家里没多久,就见香儿匆匆回来了,一身颇有些狼狈,脸上还挂着些汗珠子,发丝零乱,头上的钗环也少了几支。 赵松梅看得脸色一沉,果然如她想象那般出事了。 “说说吧,都怎么回事!”赵松梅脸色不怎么好看的说道,香儿从小也是跟着她学过功夫的,再说她还是坐在马车内,都弄得这般模样,可想而知,若那马车中坐的是她自己的话,肚子里的孩子,还能不能保住都是是个问题。 想到此处,脸上的杀机一闪而过,这可是她的孩子,与她血脉相联,活了两辈子,这还是她的头一个孩子,可以说她对这个孩子的到来,是充满期待的,她当成心肝儿肉疼着的孩子,有人却不想让他来到这世上,呵呵,赵松梅心中冷笑连连,你不想让我好过,我又岂会让你好过。 “马车才驶出一盏茶时间,就在德隆酒楼的前面,那些人就动手了,护卫并不知道车上坐的不是少奶奶,全都拼死护着马车,可就算是这样,马车仍是受到波及,有人直接持刀杀进马车里来,奴婢也跟人动起手来,小凡手臂被砍伤了,已经送去就近的医馆,至于护卫,死了六个,其余人人都带了伤,护卫队长廖仲明一回到府中,便去了主院,向候爷凛报了,这会儿估计候爷也得了信儿了。”香儿虽一身儿狼狈,却也没失了分寸,详详细细的将一应事儿凛报了个清楚。 赵松梅听着点头,做为护卫队长,在外面出了事,自是第一时间要凛报候爷知道的,况且是有贼人袭击候府的主子,这可不是小事,再则死伤这么大,不凛报清楚,也交代不过去。 候府的护卫战斗力如何,她还真是不太清楚,据说这些人都曾是家将,认真说起来,战斗力应该不差才是,不过这些年,候爷对这些人并不怎么看重,不少也不会让人数直接少了一半,再则,之前申管家帮宋天平挑了一百人带走,估计挑的都是好手,剩下的怕多是歪瓜劣枣了,不然,对付几个,竟出现这么大的伤亡。 赵松梅不由一阵轻叹,候府的情形,确实是江河日下啊! 且说,宋清辉在书房中见到一身是血的廖队长是,真的是惊得面如土色,几乎是颤抖着手指着他,问道:“这,这是出什么事了?” 他这候爷一向是做得平平安安,顺风顺水,与人起争执的时候都没有,在外面一向是十分好脾气的人,从不与人结怨,几时见过这样的血腥气,被吓成这样,也实属正常。 还没容廖队长出声,他便迫不及待的开口道:“来人啊,来人,快去把申管家请来,快去,快去。” 见到廖队长这一身血腥模样,直觉得是出了了不得的大事了,府中出了什么大事,父亲是让他要多与申管家商议的,这都见血了,自是大事。 他也没急着问,两人就这么等着申管家到来。 申管家也是得了信儿,正往书房这边来,倒也没让他们多等。 “申管家,申叔啊,这是出大事了啊,你快来看看。”说着,伸手指着那一身血的廖队长。 申管家倒底是老管家,并没有半点惊慌失措,反倒是安慰起宋清辉来:“候爷你别慌,咱们慢慢说,你且坐下来。” 有申管家在,宋清辉倒底是保持住了候爷的风度。 “说说吧,今儿都出什么事了。”申管家面容一厉,十分锐利的盯着廖队长,半点也没有平时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 “大少奶奶要状元大街,吩咐我等随行,丫头香儿过来吩咐说,大少奶奶有孕在身,得多注意点安全,让我等多点十人相随,小的自是听主子吩咐,不想马车才走到德隆酒楼,就有贼人杀出,瞧着有三四十人,个个都携带利器,且身手不弱,小的们拼命抵挡……”廖队长将当时的战况说了个清楚。 说完便垂首立在一旁,今儿这事情,也确实太没脸了些,他们是候府的护卫,却不能护卫主子安全,也着实让他理亏得很,也亏得车上不是坐的大少奶奶,不然,后果真是不敢想象,大少奶奶娇滴滴的一个人儿,又有孕在身,可比不得一个丫头来得皮糙肉厚。 若今儿出事的是大少奶奶,别说候爷会收拾他一顿,就是到时候大少爷回来,估计也会饶不了他。 “你说车上坐的不是大少奶奶?”宋清辉有些不解的问道,不是说要回状元大街的么,还跟他来请示过的,这不会有假啊,怎么人又不在车上的,他一时有些想不明白。 “大少奶奶是坐另外一辆车,从侧门走的。”申管家解释了一句,出事之后,他算是第一个得到消息的,已经让人了解到一些情况。 宋清辉听着还没觉得什么,倒是廖队长听得眼光一闪,难不成大少奶奶是知道有危险,才从侧门走的?若真是那样,这其中怕还有别的隐情。 宋清辉并不想知道这些,他心急的是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袭击候府,这得是多大的仇怨啊,连候府的马车都敢下手,那他以后出门,是不是也不安全,想到此处,不由又是一阵心惊,心想,最近一段时间,他还是告病在家吧,别出门了,出门真是太危险了。 “申叔,你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什么人会对咱们候府下手?”他脑子快成一团浆糊了,什么事也想不明白。 申管家对候爷也真是无语了,你都不知道,我又怎么会知道,理也没理他,只开口问道:“可有留下对方的人?” “没有,对方人多势众,虽也伤了几个,却都是小伤,因是在大街上行刺,人数又这么多,很快就惊动了巡城队的人,他们估计是不敢久待,一声哨响,人便都撤退了。”廖队长详细述说着当时的情形。 这么大队人马公然行刺,这动静闹得可真够大的,申管家一时也是想不明白,这么大动静,闹到明面上来,而且还是对个妇孺下手,就算得手了,又能有什么好处。 这事的奇怪之处,在于少奶奶似乎是知情的,不然何以会避开,申管家不由对这位少有奶有些刮目相看起来,能避开这场祸事,可见也是个极为敏税的人物,配大少爷,倒也极合适。 第五百二十四章出招 “去问问柳儿,何以这么大的事情,一点消息也没有传过来,她这是什么意思,我是不信她一点信儿也不知道。”赵松梅冷声说道。 既然向她投城,就没有退缩的道理,她这么两面三刀的是什么意思,还想当忠仆不成? “是,奴婢这就去问。”香儿一身本事,今儿虽有些狼狈,却并不曾伤着,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们却是半点不知情,这个柳儿也是有极大的问题。 “你留心着些,别闹出来了,这个柳儿,咱们留着还有用呢。”赵松梅叮嘱道。 “是,奴婢醒得。”香儿得了话,便行色匆匆而去。 于妈妈此刻也不得闲,受伤的丫头要派人去照顾,还有那些伤亡的护卫,也要去安抚一下,看大夫的看大夫,抓药的抓药,人没了的,也是要通知家人,安家费也得安排下去,一应的事儿,她都得操心起来,虽说府中都有旧例,但也不能完全不过问,如今少奶奶有孕在身,精力不济,再则今儿的事情,也太过血腥了些,她不能不多帮衬着些。 瞧着一切都安排下去,没的几个就不用说,后事自有人安排,伤的几个,均已看了大夫,有丫头照顾着,抓药、熬药一切妥贴了,她这才回了青松院,向赵松梅凛报清楚。 “嗯,你做得很好,除去府中旧例,你再从我的账上拔些银子,人没了的,一人一百两,重伤者五十两,轻伤三十两。”赵松梅有些郁郁的说道,她没想到楚姨娘会如此下血本,出动那么多人手,以至于候府护卫只有招架之力,也可以从此看出,楚姨娘母子两个想除去她的决心。 “是,奴婢一会儿就安排下去。”于妈妈赞同的点头,少奶奶在人情事故上面,一向做得极好,虽说那些护卫本也是为候府卖命的,但总归也是一条人命,少奶奶此举,多少也会让他们心中好受些。 “今日之事未成,少奶奶以后要越发当心些才好。”于妈妈也是心有余悸,也亏得少奶奶料事如神,不然,后果真是不敢想。 “是啊,我今日若不是多了个心眼,我母子两个会如何,还真是难说。”赵松梅想想,也是一阵后怕,本就身怀有孕,平时行动都要万心小心,若是被人砍一刀在身上,还真不好说,她这边如此,赵松材那边也是如此,若非他有些功夫防身,如果只是个文弱书生,惊了马,从马上掉下来,没准摔断胳膊,摔断腿,那仕途于他就到头了,这还算是好的,若运气差点,掉下来直接摔断了脖子,当场就能一命呜呼了。 对此,赵松梅非常生气,要说事情只冲她一个人来,她也会生气,但不会气得这么狠,这只是她们之间的恩怨,却牵连到娘家人身上,这让她真是忍无可忍。 对于楚姨娘母子,她原本也只是想着与他们斗斗法,无非也就局限于后宅之内,争个管家权,或是时不时的使个绊子,可如今,他们的这场争斗,却是越扩越大了,连不相干的人,也牵连进来。 不,在他们看来,赵家兴许根本就不是不相干的,他们可能是觉得,若没有赵家的支持,她在候府中是难以立足的吧!兴许觉得伤了赵松材,如同折断她的翅膀。 呵呵,赵松梅暗自冷笑,想他们兄妹几个,从小一起苦日子里泡大,对她来说,没有什么比兄妹之间更重要,而楚姨娘母子,却是动了最不能动的,赵松材只是受了轻伤,那是他运气好,若是运气不好呢? “咱们总不能每次都如此被动,总得想个法子,让他们有点事做,无暇他顾。”于妈妈开口道,这些事情,总是防不胜防,最好的法子,便是主动攻击,让他们疲于应付。 于妈妈从小照顾赵松梅,很多事情,也多得于她的提点,于妈妈会想到此,赵松梅自也想得到。 “妈妈说得极是,我记得二房那边,后院颇不平静。”赵松梅淡淡开口道。 于妈妈一听,嘴角便擒了一抹笑意:“少奶奶说得极是,二少爷不知怎的,对二少奶奶总是看不顺眼,以前倒是独宠着娇姨娘,而如今么,娇姨娘却是与枝儿姨娘平分秋色,不过娇姨娘之前失了孩子,心里那股气儿,估计还没平呢。” 于妈妈是赵松梅的右膀右臂,如今她管着家,于妈妈对于后宅之事,也是了解得十分清楚,之前那位娇姨娘的孩子,是谁弄没的,自然也是清楚,少奶奶这话,她十分明白,若是从二房下手,那确实是个好主意。 “你就把娇姨娘伤了身子,不能再有孩子的消息放出去,该怎么做,你心要有数!”赵松梅开口说道,语气仍旧淡淡的。 当初娇姨娘没了孩子,哭得死去活来,并不曾留意自个的身子,宋天远见她伤心难受,就没让人跟她说伤了身子的事,以至于到如今,她还不知道这事呢,每次殷勤的服待着,还指望着能再怀一胎呢。 “奴婢明白!”于妈妈脸上也带起些笑意,这消息放出去,二房那边估计又得闹一通。 让宋天远忙得分不开身,这才不会总盯着少奶奶的肚子。 于妈妈得了吩咐,便匆匆下去安排了,别看只是一件小事,可一点小事,也得安排好了。 没多大一会儿,香儿便也回来了。 “奴婢在园子里碰上的柳儿,那丫头一副六神无主,慌惶无措的模样,见到奴婢,像是十分惊吓一般,差点没叫出声来,好像奴婢是洪水猛兽似的。”对于柳儿那点胆子,香儿真是不屑得很。 赵松梅听着点头:“看来这事,她确实是知道的,却没过来递个信。” “少奶奶说得极是,她确实是知道那事,却万般顾及的不敢来报信,若非少奶奶还要用也,奴婢真想教训她一顿不可。”香儿恨得咬牙切齿,今儿差点就出事了。 赵松梅不语,继续听她说着。 “她就那点胆子,奴婢又吓唬了她一顿,她是赌咒发誓的说她再也不敢了,下次得了什么信儿,一定会凛报少奶奶知道,我只看她那不经吓的样儿,只觉得仍是不能相信。”香儿恨恨的说道,这种两面三刀的丫头,她是真心想揍一顿解解气。 第五百二十五章心神不宁 “先就这么着吧,估计这段时间,楚姨娘也会忙起来。”赵松梅开口道,柳儿肯听话自然是好,若是不肯听话,那也没有她的好处。 这样的丫头,能利用便用一下,她也并没有想把她收归已用的想法,楚姨娘养了那么些年都没养熟,她不觉得自己就能养得熟了。 “楚姨娘会忙起来?”香儿喃喃接了一句,随即便开口道:“哦,是了,刚刚得了个信儿,说是大小姐给楚姨娘送了信,肖家姑爷任期已满,如今带着家眷正往京城来,算着时间,现在还正在路上呢。” 香儿听着那话,猜想她说的估计是这个,这位大小姐,出嫁也有几年了,随着姑爷去了任上,一去也有好几年没有回过候府了,楚姨娘得了信,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宋倩语是庶女身份,就算嫁高门也只得配庶子,她本人还算是个有眼光的,并不屑做个庶子媳妇,便自个榜下捉婿,挑了个进士嫁了,算不得多风光,但有娘家撑腰,在婆家的日子过得极顺畅,时不时的也有书信回家,四时节礼也都一样不落下。 赵松梅听着这话,倒是颇感兴趣:“这么说,咱们家这位姑奶奶是快要回娘家了。”楚姨娘的女儿,怎么都是站在她的对立面的,所以说,她也用不着去巴结讨好。 “回到京城,肯定是要回娘家的,没准那位肖姑爷的任职,还得劳烦候爷出面呢!”香儿想了想提醒道,楚姨娘那边越得势,对少奶奶自是没有好处。 肖家是小门小户,在京中也没有什么关系在,惟一靠得上的就只有候府,不求助候府出面,还能指望什以。 “你让人去打听打听,以往这位姑奶奶在家中时的品性如何,还有,与候爷的父女情份有多深,再让人给秋媚递个信,就说咱们大姑奶奶就要回娘家探亲来了。”赵松梅淡淡吩咐道。 “是,奴婢这就去。”香儿得了吩咐,便转身退了出去。 而楚姨娘才得了女儿即将回京的消息,正想着去跟候爷凛一声,让候爷也高兴高兴,想当初,女儿未出嫁时,最是乖巧伶俐,很得候爷疼爱,如今候爷待她却是……没准看在女儿的面上,还能对她回转一二。 欢欢喜喜的走出院门,想着赵松梅那个祸害,连同她肚子里的小崽子,今儿也能一并除去,以后候府是儿子的,再让候爷帮着女婿谋个好职位,最好是,候爷还能跟她恢复到从前的恩爱,那就圆满了。 正想到高兴处呢,就碰到有小丫头过来,说什么大少奶奶好端端的回了府,而那些护卫却是死伤惨重之类的话。 听得她顿时心里凉了半截,就算是女儿即将归京,也让她没有那么高兴了,因为她心里清楚得很,赵松梅不除,她这个姨娘在府中,地位就极尴尬,有这个大少奶奶在,她就不是这府中最尊贵的女人,甚至有那个女人在前面对比着,她始终就只是个什么也不是的姨娘。 想当初,赵松梅没有进府时,她是多么的风光,这满府上下,那个不尊着她,敬着她,就连那自命清高的齐氏,不也得在她面前低头么,哼,她敢不低头,谁让她是她的婆婆呢,虽然,这事不能拿明面上来说,但事实确实就是,她就是齐氏的婆婆,齐氏半点不敢在她面前摆谱。 可如今事与愿违,赵氏好端端的,别说她一点没伤着,就连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好端端的待在她肚子里,而伤的死的,只有那些护卫,她出那么高的价钱,出那么多的银子,可不是让他们只杀几个护卫的。 楚姨娘顿时气得肝儿疼,心想着,她那大把的银子,莫不是又打水飘了,想着宋天平在军中,有那么多的军士的护卫着,想杀他自是不易,就算事儿没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苗疆那边一点信儿没有,她这心里就早有准备了,但现在是,连赵松梅一个怀着孩子的孕妇都耐何不得,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刚刚的好心情,瞬间化为乌有,去找候爷的心情顿时没有了,原本想着候爷上次大发雷霆,还出手打了她,借着女儿回京之事,两人倒也能缓和缓和,但现在,她是一点心情也没有了。 刺杀官眷的罪名是挺大的,若是死了倒还好,但人没有死,她很担心赵松梅会怀疑到她的身上来,那个女人,能说会道,还聪明机灵得很,虽说两人是处于对立面的,楚姨娘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不聪明、不机灵、不能说会道,又怎么能管得好这个家,赵松梅管家理事的手段,她也是承认的,这样的女人,若是换成是别家的,她也极乐意与她结交,可是,她却是候府的大少奶奶,就让她欲除之而后快了。 也正因为看明白了这个人,她才看赵松梅不顺眼,这样的人,却不是她的儿媳妇,若齐氏能比得上赵氏的一半,她心中也会好过点,偏偏齐氏是个扶不起来的,就连男人也拢络不住,这一对比起来,心里就更不得劲了。 心里却是莫名的担忧,赵松梅没有死,一个后宅女人,平时几乎都不出门的人,能惹来什么仇恨,让人去刺杀,这很容易就能联想到她的身上来,越是这么想,楚姨娘就越是心慌,偏偏赵松梅那边还没什么动静,若是直接闹上门来,她还能抵死不认账,甚至还能引导她误解一下,说是宋天平在外面惹了事,所以才让人起了动他家眷的心思,也可以说,是赵家的人惹了事,所以才报复到她的身上来,反正,只要挑明了出来,她也能推脱一二,但现在,她偏偏什么动静也没有,越是这般安静无事,却越是让她觉得心慌意乱。 她这边忙人家会怀疑到她的身上,心里是乱成一团,再则,她也担心,那些刺客,会不会嘴角不严实,把什么都供出来,也或者落下了什么把炳,不行,绝对不能有把炳落下。 “柳儿,去看看二少爷回来了没有,回来了就让他赶紧过来兰香院,说我有大事要跟他商议。”楚姨娘心慌意乱的吩咐道。 “是,奴婢这就去。”柳儿心里也乱糟糟的,仍是抬头看了她一眼。 楚姨娘心神不宁,却是并没有发现。 第五百二十六章心虚 宋天远从外面回来,就被请进了兰香院,楚姨娘迫不及待的跟他说了心中所担心之事。 原本他还没将这事放在心上,想着这次没成,下次再找机会,怎么也不能放任那孩子降生,若是个女儿倒还罢了,若是个儿子,那岂不是让宋天平后继有人。 如今听楚姨娘这么一说,他便也有些坐不住了,心中是越想越觉得,自己极有可能已经被赵松梅怀疑了,越这么想,越觉得不能让赵松梅继续活下去,现在宋天平远在苗疆,而赵松梅只是一个女人,就算知道有人要害她,她又能如何,无非是担心害怕,多作防患,但她一个女人家,如何防患又能怎样,身边跟着的不过是些丫头婆子。 “姨娘,赵氏这边就算怀疑,没有证据,她也不敢轻易指责咱们,我只是担心,那些刺客有没有留下什么破绽,需知,今日之事,闹得动静颇大,巡城队的人已经介入,到时候若被人查到咱们头上,那就不妙了。”宋天远倒底是个男人,比楚姨娘更有见识,句句说到了点子上,若只是一点怀疑,倒也不怕,只不过他是走的文官路线,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对他的前程影响很大。 是啊,巡城队再怎么不起眼,那也是个衙门,若被人查到头上来,可不是小事,宋天远可是有功名在身的,万一出点什么事,是会连官都做不了的,那就是前程尽毁。 楚姨娘听着这话,心里便更担心了:“那要怎么办,要不要跟你舅舅说一声,给他拿些银子送去,让他们管好嘴。”到了这个份上,她也顾不得心疼银子了,只要事情别牵连到他们手上,花多少银子,她也愿意。 宋天远听着,点了点头,事情确实不能牵连到他身上,能用银子摆平的事,他也不会舍不得银子:“那我这就去一趟舅舅家。” 这是一件十分要紧的事情,让小厮、长随跑一趟,他都不能放心,必须得自己亲自出面,仔细交代舅舅一番。 楚姨娘见他有了主意,也不用多话,直接拿了钥匙,开了匣子,从里面取出几张银票子,交到宋天远的手中。 宋天远接过来也没看一眼,便直接收进了怀中,整了整衣裳,便又出门了。 这才回来,便又出去,自是引起了赵松梅的注意,心思不由动了动,便吩咐香儿:“你去悄悄找一下杜家兄弟,就说让他们打听一下,二少爷这是去什么地方,都干了什么。” “是,奴婢这就去。”香儿成日跟在赵松梅身边,就算再迟钝,对这府中的情形也是看得清楚的,今儿这事,少了不宋天远一份,他这会儿出门,明显带着蹊跷。 好在手里还有几个人可用,赵松梅寻思着,但这点人手,还是完全不够用,府中的护卫倒是好人选,但不一定会听她的,不过也不是没有机分,他们效忠的是候府,但候爷对他们并不怎么重视,反倒是宋天远,对他们倒还不错,但宋天远还不是当家人,对他们也只是态度不错而已,并没有落实到实质的好处上面。 但是有这个态度,也是远远比宋天远那种,瞧不起武人的态度来得强,怎么说宋天平还是比较得人心,而这位高高在上的二少爷么,呵呵! 今儿这事,已经超出了她的底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赵松梅自认也不是心慈手软的主,你做初一,我就要做十五。 宋天远才回来,便又出去了,这让在偏院里望眼欲穿的娇姨娘等得心急如焚,若是平常时候,她还不会这么在意,今儿却是有天大的事情,正等着二爷回来,为她主持公道呢。 她也是今儿才知道,上次小产不是意外,当然,她本来也一直没有怀疑过那件事是个意外,只是二爷审来审去,也没有审出个所以然来,便也就不了了知了,但今儿,今儿竟让她知道了,那件事原来是奶做的,奶她也是有孩子的人,竟能下得了这个手,不,正因为她有孩子,所以才会下这个狠手。 奶,不,那个齐氏,那个贱人,她害了她的孩子,她的哥儿,落下来已经成形的孩子,若是能好好的活着,再过几个月,没准都能叫娘了,都是那个贱人,害了她的哥儿,害得她没了孩子。 不,这还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她伤了身子,还一直蒙在鼓里呢,谁也没跟她说一声,她还以为自己养好身子,还能再怀上呢,可是,她伤了身子,再也不能有孩子了。 娇姨娘想到此处,不由得呜呜呜的哭了起来,她从来都是靠自己,拿出十八般的手段出来讨好着男人,让男人离不开她,不过是为着以后的日子做打算,可现在,她还能有什么打算,她连孩子都不能有,又凭什么在这后宅之中立足,待到人老珠黄,二爷再瞧不上她一眼时,她这日子也就活到头了。 不,这不是她想要的日子,她都盘算得好好的,生下孩子,好好的养大,以后她就有依靠,就算没有男人的宠爱,她还有孩子,孩子也会心疼她这个娘,可这一切,都没有了,盘算好的日子,全都化为泡影,她只能心如枯井一般的活一天是一天了。 她还当是枝儿那贱人下的手呢,原来她错了,是齐氏,是齐氏这个贱人,为了她的儿子成为候府惟一的孙子,就下手害了她的哥儿,不,她还是想简单了,她兴许还为着没人能跟浩哥儿争宠,谁也不能威胁浩哥儿的地位,所以,她就要将二爷的孩子,一个个的全都灭了。 娇姨娘被自己的想法,吓出了一身冷汗来,这个贱人,真是太狠了,她得告诉二爷,她得让二爷知道,不,二爷知道了又能如何,她是浩哥儿的母亲,浩哥儿是他惟一的儿子,看在儿子的份上,二爷定不会拿齐氏那个贱人如何,她说了也是白说,说不准还会被齐氏污蔑她造谣生事,就此拿她开刀呢。 她不能这么傻,二爷对她现在还有些情份,她得好好把握好,齐氏害了她的孩子,害了她的哥儿,她也不能让她好过,她还毁了身子,再也不能有孩子了,可齐氏的孩子,却已经三岁大了,玉雪可爱的孩子,还带着几分聪明劲,她曾不只一次的想过,若她的孩子还活着,也会长成这般吧! 第五百二十七章盯梢 宋天远回来得比较晚,他回来之后,杜大也回来了。 “小的出门时,二爷也才出门来,没有骑马,也没让人准备马车,而是让人抬了轿子,小的兄弟就远远跟在后面,看着他进了楚家舅爷的院子里……” “那算什么舅爷,姨娘的娘家,可不能称为舅爷。”香儿不满的出声道。 “重点不是这个,你继续说。”赵松梅出声打断。 “少奶奶既是要知道他去干什么,小的们也就不能只在外面等着,所以,小的就摸上了屋顶,揭了瓦片……”杜大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他可是正经人,上人屋顶揭瓦片,明显是偷鸡摸狗的行为。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你继续往下说即可。”杜家兄弟都是老实人,赵松梅听着想笑,不知怎的,突然生出一种逼良为娼的感觉来。 “小的去得晚了些,前面的没有听到,只看见二少爷拿了银票子出来,给了楚老爷,还说什么封口费之类的,楚老爷也接了,还说让二少爷放心之类的话,后来又说了几句闲话,二少爷便回府了。”杜大仔细回想着,没有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小的担心事情没打听清楚,对少奶奶没助益,所以就跟着二少爷身后回来了,让杜二继续盯着楚老爷,他如今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那边情形如何?”杜大有些担心,楚老爷那儿倒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只是楚老爷要接触的人,怕是有些来头,自家的兄弟功夫是有,却是少了几分机灵劲,连同他自己在内,都没有老三来得聪明,但老三手下的功夫,却是不行,要让老三去干这些活儿,他都不放心。 赵松梅听着,倒是眼前一亮,若是因此查出那些贼人的落脚点,倒是很能扭转局势,不过她觉得更可笑的是,她这边什么线索都没有,反倒是宋天远自乱阵脚,让她顺滕摸瓜,没准还真能查到贼人的老巢。 “那就先盯着,让杜二哥小心些,若是发现不对,保命要紧,别的,也没有那么重要。”赵松梅开口道,要说杜家兄弟,今天也算是给了她一个惊喜,原本当两人都是老实木纳的人,没想到也有这么灵活机辩的时候,估计受老三的影响颇大吧! 这样也好,以后用起来更顺手些,她现在也确实需要用人,要说赵家那边,也有不少的人可用,但这事,她并没有想惊动赵松材,让他跟着担心,他顾好他自己就不容易了,她没帮上什么忙,也不会给他添乱,只是,这次的动静闹得颇大,也不知状元大街那边,是不是收到消息了。 也是颇为头疼,若是让四哥他们知道了,她还得好生安抚一番,想了想,还是让于妈妈走了一趟,送了些药材过去,一则是受了伤,虽不严重,送些药材过去,也用得着,再则,送东西过去,也是表明,她平安无事,还有闲暇让人给送东西过去,诣在宽心。 第二日,赵松梅不紧不慢的用过早膳,再料理完家务,觉得有些犯困,便小憩了片刻。 待再睁开眼时,便又精神起来,瞧见跟前服待的于妈妈,便开口问道:“那边院里,可有动静?” “昨儿晚上,娇姨娘一直在等着二爷呢,偏二爷才回来,便又出去了,娇姨娘没等着人,很是伤心的哭了一场,反倒是后来二爷回来,她倒并无什么异样,只欢欢喜喜的侍候着二爷歇下,再没说别的。”于妈妈也觉得有些奇怪,明显娇姨娘是想等二爷回来好告状的,但二爷回来,她却是什么也没有说,这不合常理啊,按理说,二房那边,应该为着这事闹翻天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才对,可到现在为止,仍是平静无波,好似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明显不对啊。 “哦,这个娇姨娘还真沉得住气,我还真小看了她。”赵松梅眉头轻蹙,一时也想不明白娇姨娘是什么意思,但不管怎么说,她是不相信,娇姨娘那人,会就这么轻易算了的,不会轻易算了,而如今又没有动静,答案只有一个,肯定是在憋大招。 想通这个关键,赵松梅不由无声的笑了笑。 “奴婢瞧着娇姨娘那人,心机深沉得很,也难怪二少奶奶不是对手,那个枝儿倒也是个厉害的,不过却也不是娇姨娘的对手,说起来,这个娇姨娘在二房,还真是一枝独大,奴婢是怎么看也不放心这个人,所以让人一直留意着呢,现在没什么动静,难保以后没动静,总归是逃不出少奶奶的眼。”于妈妈开口说道,一个姨娘而已,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一个姨娘,眼界有限,手中的权力更有限,能在二房折腾折腾,却是飞不出自家少奶奶的手心。 要于妈妈来说,二房也亏得有这么个人在,不然还真不知从哪里下手,二少爷若是持身正,也不能让人逮着机会不是,所以说啊,这世上的事情,有因就有果。 “嗯,那个娇姨娘,多盯着些,只要她的手不伸到咱们这边来,余下的事,任她折腾去。”折腾得越欢,自己这边才会越清静,赵松梅是巴不得她多折腾一下,最好是闹得宋天远家宅不宁,她才好躲在一边看笑话。 哼,宋天远这人,胸无大志,眼睛只盯着候爷的爵位上,但凡有人想与他相争,就会被他视为仇敌,而偏偏宋天平就挡在他的前面,于是赵松梅便也成了他的绊脚石。 要说宋天远,才气也是有些的,不然也不能中了进士,名次也不算差,但那些才学,却完全没有用到正途上,一心只想走捷径,想来也是,他一个堂堂候府公子,虽是个庶出,但从小娇生惯养,又最得候爷宠爱,嫡长子都没有他受宠,这样的环境中长大,还能安下心来读书,已经是极为不容易了,得中进士,已是他最后的目标,此外,再无别的追求,在做官这上面,从没想过勤勤恳恳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的来,而是学着别人玩弄权术,靠着关系上位,也正因为他轻易的就凭着一些关系晋位,就更不愿意如同一些寒门子弟般,一步步的来了,他更想走捷径,走上更高的位置。 第五百二十八章候爷受伤 “候爷让奴婢给少奶奶送些药材过来,再则也是看看少奶奶是否安好,大少爷不在家,候爷是一家之主,操心的地方不少……候爷叮嘱,外面不太平,若无事,还是不要出府的好,若要出府,定要多带些护卫……”主院的潘妈妈,一脸带笑的说道。 “嗯,劳潘妈妈跑这一趟,我并无大碍,倒是让父亲也跟着操心了,是我这个儿媳的错,你跟候爷说,我如今也知道了外面不太平,以后不会冒然出府,若要出府,定会尊从父亲的意思,多带些人手。”赵松梅十分好脾气的说道,怎么说也是候爷跟前得脸的妈妈,她向来是个识大体的人,又岂会不给人面子。 再则候爷派人来过问,也是关心她的意思,她又怎会拒绝这份好意。 潘妈妈听了这话,脸上笑得越发亲和了,人人都说大少奶奶厉害,可是她看来,大少奶奶这脾气,是好得不能再好了,知礼识大体,做为当家主母,若没有半分脾气,那也说不过去,如今这般的,那才叫刚刚好。 “父亲关心我这个做晚辈的,是我的福气,潘妈妈也转告父亲一声,外面既是不太平,也让父亲出入时,多加小心些,父亲是一家之主,是整个候府的顶梁柱,万万不能有失的。”赵松梅一脸关切的说着,是那样的情真意切。 潘妈妈看着连连点头:“大少奶奶真是孝顺,候爷听闻,定会十分欣慰。” 做为家中的奴仆,自是主子好了,才能有他们的好,潘妈妈当然也不希望自家主子出事,对于外面的事,她自是一知半解,那些刺客是针对大少奶奶来的,还是说是针对候府来的,她一点也不清楚,按她的分析来说,应该是针对候府来的,毕竟大少奶奶一个女流,又怎么可能招来这杰的祸事,若是针对候府,那么府上的主子,个个都有可能会有危险。 大少奶奶关心候爷,自然是因为大少奶奶孝顺,不想候爷出事。 说起这个来,反倒是做为人子的二少爷,府上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竟是一句也没过问过,更别提让候爷出入小心之类的话,竟连个外姓人都比不上,这还是候爷最疼爱的儿子呢,她都替候爷觉得不值。 后又想着,这二少爷是庶出,分明是楚姨娘不会教孩子,才养得二少爷这凉薄性子,倒也不能怪到候爷身上,反正候爷是没有错的,错的都是楚姨娘。 要说主院的那些有身份的婆子,对楚姨娘也并不怎么看得上眼,以往候爷宠着,她们自也敬着,倒也没有一心想要巴结上去,毕竟她们也不是那等没有见识的人,她们侍候的主子是候爷,又岂会去对一个姨娘马结讨好。 如今楚姨娘失了势,她们自更不会看在眼里了,但二少爷却是候府中的少爷,她们仍是会敬着的,可是二少爷却少了些孝道,对父亲都如此,她们可不会指望,候爷百年之后,待她们这些奴仆会有情谊。 潘妈妈手里拿着个丰厚的荷苞,从青松院里出来,便想了这么一路,按理说,大少爷是嫡长子,继承家业的事儿,没其他人什么事,只是候爷的心是偏的,不然也不能这么多年不请封世子,可二少爷那个性子,还有二少奶奶软糯得扶不起来,这样的人,要是当了家,不知会乱成什么样子。 怎么看,还是觉得大少爷,大少奶奶更有大家气派,倒也无关手中那丰厚的荷苞,这想法却是出自真心。 回到主院里,潘妈妈自是把一番话细述了一遍,随后还夸了几句,大少奶奶就是孝顺之类的话。 听得宋清辉心中也满欢喜的,要说这家里的晚辈,还真没几个关心过他的,下面小的儿女就不说了,平时也没见过几面,长子成天冷着个脸,不到天黑都不回家,就算见面也是横眉冷眼,还能指望说几句热乎话? 二儿子倒是文质彬彬的,心思却也比不上女儿家细腻,两人独处时,也就时常跟他讨这个要那个的,那会说什么关怀之语。 如今听了赵松梅传来的几句话,倒让他觉得妥贴得很,对这个长子媳妇,印象便又好了几分。 他也觉得最近风头好像不对,便也就安心的在家里的避了几日,感觉好像没什么事了,才又开始去衙门。 要说虽只是当的个闲差,但也不好总不去衙门,怎么说也是挂着个名头,天天去点个卯还是要的。 连去了两日衙门,也没有出什么意外,他便也放下心来,心想着,上次的事情,兴许也只是个巧合,没准是那些刺客找错了人也不一定,毕竟他们府上,向来与人为善,不结党营私,不依附任何一派,况且他也有自知之明,自己并不是个多出色的人,说句不好听的,也没几个人会把他放在眼里。 想通这些,他心便放得更宽了。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下衙回府的途中,不知怎么就惊了马,要说他这骑术也还算不错的,比起一般的人都要好许多,毕竟也是从小就练起来的,但那马也不知怎么的,发了疯似的,怎么也制不住,奔跑踩踏之下,伤了不少路人不说,他自己也从马上跌落下来,直接摔晕了过去。 吓得一干护卫惊叫出声,又是一阵兵慌马乱的,将人给抬回了府中。 赵松梅听闻这信儿,也是吃惊不已,候府可没有什么仇家,上次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大家各自心中有数,但候爷这次的事儿,却又是怎么回事,好好的马怎么就惊了,事上可没有那么多的巧合。 虽觉得事情不对,但也容不得他多想,一跌声的吩咐道:“拿了府中的名帖,去请太医过府,让府中供奉的大夫去主院救治,去库房里取一支五十年的山参备着。”说完,便站起身来:“随我去主院,候爷伤着了,我这个儿媳妇也该去侍疾。” “大少奶奶,你如今这身子?”于妈妈已领了差事出去,香儿瞧着她凸出的肚子,十分担心的开口道。 “已过了最初的三个月,如今并无大碍,不过是行动有些不便罢了,你放心,我会注意的。”虽说是侍疾,但也轮不到她亲自动手,主院的丫头婆子,可不是吃闲饭的。 第五百二十九章照看 赵松梅的动作,不可谓不快,她赶到主院时,宋清辉也是才被人抬进来,而大夫已经在候着了。 “快瞧瞧候爷的情况如何?”赵松梅一脸担忧的吩咐着。 那大夫也是在府中供奉多年,平时也都是闲着,这时候见候爷昏迷不醒,身上还带着血,倒也没有发憷,对着赵松梅拱手行礼之后,便直接走入屏风后面,查看伤势了。 赵松梅便在屏风外面,寻了一处坐下,耐心的等着消息,骑马摔下来,这伤势可大可小,有的直接摔死的都有,好在候爷是出身武将之家,功夫虽练得不怎么样,好歹对马的习性还是相当了解,就算不能避免摔下马,但直接摔死的可能性还是很小的。 只是这伤,也不知伤得如何。 丫头送了盏茶上来,赵松梅却也无心喝茶,只静静坐着等消息。 潘妈妈正指挥着丫头忙进忙出,不时的便也抬头看一眼这位大少奶奶,发现她并不乱发号施令,只静静等着消息,对她便越发心生好感。 候爷受了伤,这自然是大事,但主院里却是不能乱,若大少奶奶不知事,胡乱指派,只会让院中乱上加乱,如今这般安安静静的,对候爷的治疗才是最好的。 想着大少奶奶的孝顺,也并非是虚假的,大夫第一时间便来处理伤势,而太医也正在来府中的路上,还有大少奶奶不顾有孕在身,亲自在主院中盯着,若这样还不算孝顺,也真找不出来了。 反倒是候爷最疼爱的二少爷,这会儿还不见人影呢,这也可以说他是在衙门里当差,没有得到信儿,但二少奶奶也该出来表示表示吧,大少奶奶已经在这里坐了有一柱香时间了,二少奶奶就算是爬也能从二房爬过来了吧! 潘妈妈忙乱之余,也不由一阵撇嘴,若二少爷真把候爷放在心上,二少奶奶又岂会如此怠慢。 唉,这就是候爷的识人不明。 赵松梅十分好脾气的等着,待到大夫擦着汗从屏风后出来,她便站起身来询问道:“候爷的伤势如何,要不要紧,我拿了一支五十年的山参过来,可用得着?” “候爷现在还昏迷不醒,这山参倒也用不着……摔了胳膊,如今已经接了回去,胳膊上的伤,却要养上一段时间,最要紧的,还是脖颈的伤,摔折了,没三五个月,怕是养不好,且还不宜拸动,只能在床上躺着。” 这么严重,赵松梅暗吸了一口气,胳膊上的伤倒还好说,只是这摔折了脖子,也确实不宜拸动。 “太医来了,太医来了……” 有丫头引着太医进来,见着赵松梅时,那丫头便屈膝行礼:“大少奶奶,这位是胡太医,治外伤手段极高明。” “见过大少奶奶!” “胡太医!” “还请胡太医瞧瞧候爷的伤势!”有求于人,姿态自然要摆放得低些,赵松梅屈膝对胡太医行了一礼。 胡太医却也没托大,侧身避开,拱手道:“当不得大少奶奶之礼,下官这就去瞧瞧候爷的伤势。” 不多时,胡太医便从屏风内出来,所说的与之前的大夫并无两样,赵松梅便客气的请他开了药方,问了些注意事项,随后便又客客气气的将人给送了出去。 送走了胡太医,赵松梅转身便将药方递给府中的大夫:“秦大夫,你瞧瞧这药方,可有不妥之处?” 候府供奉的大夫,想来也差不到哪里去,不然也不能在府中待那么多年,想想以老候爷那样的性情,这大夫治别的病可能差些,但治外伤这方面,定是手段了得。 这秦大夫接过药方,脸上的神情十分的意外,他一个没名气的大夫,怎么也不能与太医相提并论,但大少奶奶的意思,似乎是更相信他一些,连太医开的药方,都拿给他过目,这简直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这药方极为对症,并无不妥之处。”秦大夫压下激动的心情,如实说道。 他是个不起眼的大夫,在府中被冷落了多年,如今,却有大少奶奶赏识他,这,真让人不敢想。 “那就让人去抓药吧!”赵松梅示意潘妈妈。 “奴婢这就让人去抓药。”潘妈妈利过索的接过药方,掀了门帘就吩咐人去速速抓药。 “候爷受了伤,这几天你多照看一些,虽说有丫头婆子们在,倒底不比大夫来得更妥贴。”赵松梅对秦大夫说道。 “是,小人定将候爷照顾妥当。”秦大夫拱手说道。 赵松梅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又吩咐屋子里的丫头婆子:“候爷受了伤,你们可得细心侍候着,跟秦大夫多请教一下,怎么才能更好的照顾伤着,若让我知道,有不尽心的,我可不会顾忌是不是主院的丫头,一律拉出去打板子。” 说到后面,赵松梅的声音也为之一厉,别看平时和和气气的一个人,但板起脸来,也是很能唬住人。 潘妈妈在一边瞧着,又是一阵点头,主子就是主子,主子的威严,可不是随便拉出来的一个人就能比的。 就好比楚姨娘,就算是气得爆跳如雷,脸色泛青,也没有少奶奶这般,清清冷冷的一句话来得更有震慑力,所以说,人跟人不一样,瞧瞧少奶奶这气派,这气势,楚姨娘一把年纪,也学不来这个。 赵松梅连敲带打的一番话,唬得一干丫头婆子,连声应是,谁也没敢说一个不字。 宋清辉仍昏迷不醒,赵松梅也没有立马离开,仍是在屏风外坐着。 潘妈妈瞧着,眼珠子转了转,随后便拿了主院的事去回。 “秋媚姨娘听说候爷受了伤,说是要过来照顾候爷,奴婢之前瞧着院里实在忙乱,便让人拦了,如今来请大少奶奶定夺。” “只有秋媚姨娘吗,我记得主院里还有几个丫头……”赵松梅想了想缓缓开口道。 “那几个丫头,身份太过低微,照顾候爷,还不没有资格。”潘妈妈回道,秋媚好歹是个姨娘。 “虽说身份低了些,平时却也讨候爷喜欢,这样吧,让秋媚过来侍候,那几个丫头,也分成几班,轮流着照看候爷,倒也不用她们做别的,只候爷醒来时,陪着候爷说说话,候爷这伤,得养好些时候呢,可不能让候爷闷着了,到时候楚姨娘若要过来,也照此例。”赵松梅不紧不慢的说着。 潘妈妈听着,恍然大悟,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第五百三十章闹腾 “候爷,候爷,你这是怎么了啊,候爷,妾身来瞧你了。”楚姨娘在后院中,一直没得到信儿,这会儿大夫都送出门去了,她才知道,什么也不顾,便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杀千刀的,候爷受了伤,也不通知一声,这是想做什么,莫不是想趁机对候爷不利不成,候爷啊,你可千万别有事啊,不然妾身可怎么活啊!” 楚姨娘一路呼喊着,从兰香院跑了过来,这动静闹得,几乎整个候府都知道了。 赵松梅此刻还没有离开,秋媚等人也都进屋来看过候爷,人太多不利于病人养伤,秦大夫便将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了秋媚在此侍候着,赵松梅却是隔着屏风在外面,等着人把药熬好,候爷若是醒了,她还能侍候着把药喝了,若是没醒,也就不便多待。 不巧楚姨娘却是才得了信,这就闹腾着过来了,赵松梅听着,不由勾了勾嘴角,候爷受伤的事,她并没有刻意隐瞒,况且从大门口将候爷抬进来,这么大动静,想瞒也是瞒不住的,可是她却没想到,楚姨娘如今的消息,竟是如此的不灵通,这都多少时候了,她却才知道。 她不由得瞧了一眼屏风后那个纤细的身影,这不是青松院干的,是秋媚姨娘干的,除了她,也没有别人对楚姨娘这么大意见了。 呵呵,这却也挺有意思的,秋媚姨娘与她有合作,但秋媚并不是她的人,可以说两人的目标也算一致,所以,她也极乐意给她一些方便,这秋媚倒也挺会把握时机。 既然能拦住楚姨娘,想必那位二少爷也还没得到信吧,这就更有意思了,二少爷到如今都还没回府,也不知是不是去饮酒了,父亲受伤,他却还在外面饮酒,这就更有意思了。 听到外面的吵闹声,秋媚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对着赵松梅一礼:“楚姨娘也是府中的老人了,却这般不知事,候爷如今正昏睡着呢,却这么高呼小叫的,岂不是吵了候爷休息,再则,这么哭天抹泪的做什么,不知道的,还当咱们候爷怎么了?”语气中,竟是对楚姨娘的不满,却又能衬得她大方知礼。 这话说得还真是有水平,赵松梅没有接话,只微微点头笑了一下。 在一旁的潘妈妈和秦大夫却是对视一眼,楚姨娘这样闹腾,确实是不利于病人养病的,两人的眼中,都带出些厌烦之色。 秋媚点到为止,没有继续再说,而是对赵松梅露出一脸关切的模样道:“少奶奶如今是双身子的人,身子为要,不若避一避,妾担心一会儿那不知礼的人进来冲撞了少奶奶……” 这话说得倒极是,那楚姨娘明显是一副要来闹事的样子,到时候别装疯卖傻的,直接往她肚子上招呼过来,虽说现在肚子不算很大,对她的行动没有多大影响,但她也不能拿肚子里的孩子来冒险。 “姨娘这话说得极是,少奶奶今儿也是劳累了,你的心意,候爷也是感念的,但孝顺也不在这上头,你如今保重好身子,才是对候爷最大的孝顺呢。”潘妈妈连声说道。 她也是担着心呢,万一少奶奶在主院中出事,她也是无法交代的,楚姨娘若是发起疯来,不管不顾的,伤了肚子里的孩子,那可就是天大的事。 赵松梅听着点了点头:“候爷这边,你们多照看着些,若是有什么事情,或是候爷醒来,就让人去青松院说一声。” “是,奴婢送送少奶奶。”潘妈妈亲自掀起门帘,一脸恭敬的模样。 赵松梅便由香儿扶着,出得门来。 楚姨娘却是正与门口的小丫头对峙着,小丫头不让进,便指着人鼻子骂道:“你这个小贱人,见候爷不疼我了,就不把我当回事了是吧,你给我等着,我定让候爷拿你出去打板子不可。” 那小丫头一脸委屈的模样,敢怒不敢言,是潘妈妈让她们守着门口,候爷受了伤昏迷不醒,出了这样大的事,闲杂人等自是不能随意出入主院的,楚姨娘过来,却是要硬闯,也不容她们去凛报一声。 谁心里没一杆称,想候爷如今最宠的是秋媚姨娘,刚刚秋媚姨娘过来时,可是在门口好声好气的等了好长一段时间,也是屋里收拾妥当,少奶奶发了话,她才能进入,如今这楚姨娘,早没有当初的风光,可谱摆得比秋媚姨娘还大,小丫头的怨气也大得很。 她们虽说是丫头,可也是主院的丫头,是候爷的丫头,脾气也是有的,除了候爷,她们可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最主要的是,少奶奶见着她们,都是客客气气的,一个姨娘,谱摆得比正经少奶奶都大! 小丫头们还是很有自知之明,没有与楚姨娘对骂,毕竟人家是姨娘的身份,是半个主子,她们要是对骂起来,就是有理也变得没理了,能在主院当差的,谁还没几个心眼。 这不,见到潘妈妈送了赵松梅出来,便人人都是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 赵松梅出来,见到她们的模样,就有些想笑,这些丫头,都是家生子,从小受长辈调教,贼精贼精的,楚姨娘那点心眼,在她们跟前有些不够看了。 “大呼小叫的干什么,不知道候爷在歇着么,闹成这样,让候爷怎么养伤,吵吵嚷嚷的成什么样子,还懂不懂规矩了。”潘妈妈唬着一张脸,喝骂道。 小丫头们,这会儿个顶个的老实,谁也没啃一声,垂着头一言不发,仿佛在认错一般。 赵松梅看着,就更想笑了,果然是一群机灵的丫头。 楚姨娘听到潘妈妈的声音,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来,完全没听懂这是在指桑骂槐,想想也是,以前可从来没有人敢骂她,所以至今为止,她也从来没想过,会有人当面骂她的。 “潘妈妈你来得正好,这些丫头也太不懂事了,得拉出去打板子才行。”楚姨娘露出一副大仇得报的畅快感来,瞧瞧,刚刚还跟她过不去,这不,就有人收拾来了。 完全没看到众人面上古怪的神情,反倒是一脸关切的问道:“潘妈妈,候爷的伤怎么样了,要不要紧,到现在还没醒吗,不行,我得去瞧瞧才能放心。”她是真的担心,爵位没有传下来,候爷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那就得便宜宋天平了。 第五百三十一章苏醒 楚姨娘说着,便想往里去冲去,她如今是真的很关心候爷的伤势,担心他会有生命危险,不亲自看一眼,心里是不会放心的。 所以动作就大了一点,以至于潘妈妈伸手一拦,差点没将潘妈妈直接撞翻在地上,好在旁边的小丫头,伸手扶了一把。 “妈妈,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一把老骨头了,就是这么不中用。”潘妈妈话说得客气,但脸上的神情,却带了几分恼怒。 这是什么地方,候爷的主院,可不是什么人想进就能进的,楚姨娘以前是不可一世,但现在是现在,不再是以前。 “潘妈妈,你这是什么意思,候爷受了伤,你却拦着我不让进,莫非是屋里有什么猫腻不成?”一脸怀疑的神情,还斜眼瞄了一眼刚从屋里出来的赵松梅,心里想的却是,莫不是她们合伙,把候爷给害了? “姨娘也知道候爷受了伤,你却是在这是大呼小叫个没完,这又是安的什么心,这明显是不想让候爷好好养伤的节奏啊!”潘妈妈气得脸色铁青,她是侍候了候爷一辈子的人,居然会怀疑她对候爷别有用心,这倒打一耙的功夫,也真是少见了。 “你说什么,你这吃里爬外的婆子,我看你是被小人收买了吧,如今竟做出叛主的事情来。”听着潘妈妈这话,楚姨娘越发觉得她是被赵松梅收买了,瞧瞧刚刚出来那神情,恭敬得不能再恭敬的模样,想这婆子,以往对她,可没这样过,从来都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还请姨娘慎言,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若姨娘还这般胡说八道,可别怪奴婢不客气。”潘妈妈气得手都在抖了,叛主的话都说出来了,这是不想给她活命了啊!做下人的最忌讳的便是叛主,背上这样一个名声,还能有好下场? “不客气,你如今这样就是客气了吗?你还想对我如何不客气?”楚姨娘简直要气疯了,她以前得势时,何曾有人这么跟她讲过话,还是个下人,她以前都不屑一顾的下人,如今竟敢对她横眉冷眼。 “姨娘还是请回吧,你如今这样吵吵嚷嚷的,可不适合照顾候爷,当然了,姨娘今儿这番表现,待候爷醒来,奴婢也会如实凛报。”潘妈妈也算是个顾全大局的人,也不会自掉身份的在门口与人吵架。 这可是赤果果的威胁,楚姨娘听着,几乎没吐出口老血来,这是什么奴才,有这么当下人的么,竟威胁起主子来了。 “有什么好凛报的,你拦着我不让我进去,竟还有理了你。”楚姨娘厉声喝道,这个婆子实在太没道理了,竟还要跟候爷告状,这婆子侍候了候爷几十年,不定候爷就听了她的话。 潘妈妈却是脸一撇,不打算再理会她了,再这么争论下去,不是吵架,也变成吵架了。 因着楚姨娘挡了路,赵松梅堂堂一个大少奶奶,也不好这么悄无声息的往一边偷偷走了,有份不说,人家还当她是心虚了呢。 可也是不巧,楚姨娘拿潘妈妈没办法,她虽是个姨娘,半个主子,可也不能教训主院的奴才,这把邪火,便烧到了赵松梅身上。 “你,一定是你收买了她是不是,故意让她与我为难是不是?勾结主院的奴才,是不是想趁机对候爷下手?”楚姨娘本是随口这么一说,但话一说完,便觉得这话很是有理。 想想候爷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对谁最有利,明显就是对宋天平最有利,赵松梅会这么干,是完全有可能的,再瞧瞧这一院子奴才下人的态度,这分明就是已经勾结在一起了啊! “刚刚潘妈妈不是说过了么,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姨娘这么说,又置候爷于何地,难不成是觉得候爷老糊涂了,连下人都约束不了,由着与他人勾结?”赵松梅也不着急,不紧不慢的说着。 香儿却是严阵以待,斜了半个身子,挡在了赵松梅身前,防着楚姨娘会有什么不当的动作。 楚姨娘憋得脸都红了,她什么时候说过候爷老糊涂了之类的话,这简直,简直是在强辞夺理。 正待说几句话反驳时,便听到一个娇娇柔柔的声音响起:“候爷问,外面在吵什么,可是不想让他好,养伤都不得清静!” “候爷醒了?!”楚姨娘与潘妈妈,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道。 “醒了,候爷让你们都进去呢!”秋媚脸上带了些轻柔的笑意,掀着门帘,侧身让到一边,完全不觉得她一个姨娘帮着打帘子,会失了身份。 楚姨娘可以说是惊喜交加,候爷醒了,总算有人能为她做主了,候爷昏迷着,这些丫头婆子,都快反天了。 “候爷,候爷,你可算是醒了,妾身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楚姨娘顿时双手掩面,哭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脚下动作飞快的扑进了屋里。 秋媚也没拦着,任由她这般哭嚎着往屋内跑。 “少奶奶,请!”潘妈妈却是还顾着上下尊卑,示意赵松梅先请。 候爷既然醒了,她也不急着走了,便抬脚往屋内走去,潘妈妈便随着她后面,也跟进了屋。 “候爷,候爷,妾身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她们还拦着不让妾身进来,你可要为妾身做主啊!”楚姨娘委屈得大哭起来,见到床上的宋清辉,只觉得有了主心骨。 当然她一直悬着心,担心他就这么没了,她和她的儿子就这般没有着落,如今见人还算好,心里这一放松,哭得就更大声了。 “哭什么哭,我还没死呢,这样吵吵闹闹的成什么样子,倒像盼着我早点死了似的。”宋清辉清醒过来,身上的伤处本就疼得不行,再则折了脖子,头都不能转动一下,越发让他心烦气燥。 如今见楚姨娘过来,都不曾关心过他半句伤势,只一个劲的诉说自己的委屈,还哭得让人心烦,简直是气得不行,若非是不能动弹,不然他都想再给她一巴掌了。 况且,他还是个极好颜面的人,如今儿媳妇都还在跟前看着呢,他的姨娘却哭成这个样子,让他着实觉得没脸。 “潘妈妈,让楚姨娘回去歇着,我养伤这段时间,就别过来添乱了。”宋清辉直接发话道。 楚姨娘瞬间懵了:“候爷,候爷,你这是干什么啊!你被狐狸精迷昏头了啊!”随即转头看向来媚:“你这贱人,你这贱人……” 潘妈妈却不容她再出言污秽,直接让小丫头堵了她的嘴,让人把她给拉了出去,候爷这般吩咐,让她也觉得扬眉吐气。 因为最近卡文,所以更新不及时,在此说声抱歉!没有存稿是我的错。 第五百三十二章家业 赵松梅从主院出来,便直接叫了今日跟随候爷的护卫来见,候爷无故惊了马,还受了这样的伤,可不是件小事,不管是做为儿媳妇也好,还是做为当家主妇也好,都不能不过问。 “说说吧,今天都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就惊了马!”赵松梅神情严肃的问道。 “小的护卫候爷正回府,才从醉仙楼路过时,便听到了打斗声,不过片刻,候爷便惊了马,后来小的仔细察看马匹,发现腹部有几根银针,都带着毒,小的们顾着候爷,也没管那马,那马现在已是不成了。”李俊生一字不落的将当时的情形仔细的说了一遍。 “你说听到打斗声,可知是何人在打斗?”赵松梅眉峰轻蹙,怎么感觉京城这么乱糟糟的,她被人当街行刺,候爷惊了马,还有另一拔人在打斗。 “是成郡王在醉仙楼饮酒,后来就冒出几个蒙面刺客,双方人马打在一处,小的已查明,那毒针就是当时打斗时,斜刺里突然飞过来的。”李俊生十分笃定的说道。 “成郡王可有碍?”赵松梅问道,堂堂郡王被当街行刺,这可不是件小事啊! “郡王府护卫不少,身手也十分不错,将成郡王护得严严实实的,半点也没伤着。 “这么说候爷是糟了无妄之灾?”赵松梅有些无语道,这也真是太倒霉了点吧!不过成郡王去酒楼吃个饭,居然带那么多身手了得的护卫? “确实如此!”李俊生有些艰难的说道,堂堂勋贵家的候爷,没有在战场上受伤,却是被误伤了,连他都觉得面上不好看。 “好了,你们护着候爷回来,让候爷得到及时救治,没有伤上加伤,也算是将功补过了,下去吧!”赵松梅问清楚了前因后果,也别无多话。 “是,谢大少奶奶体谅。”李俊生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让候爷受了伤,他们一个个反倒是全须全尾的,这放在那家都说不过去,好在大少奶奶是个明理之人,没有牵怒到他们头上,不怪罪就好了,他们哪还敢论功啊! 赵松梅倒是没那么多想法,她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 回到青松院,赵松梅唤来了于妈妈:“候爷受了伤,得养好几个月呢,你去跟申管家说一声,让他派人帮候爷去吏部告半年的假吧,这伤养好了,也得调理调理身子不是。” “是,奴婢这就去,是了,刚刚申管家还遣了人过来,问少奶奶回来没有,说有事要来请教少奶奶呢!”于妈妈刚走出两步,便又折回身来道:“少奶奶这才回来,想也是累了,不若让他明儿再来吧!想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我现在倒不累,申管家没什么大事,一般不会过来相扰,你让人通知他过来吧!”府中的老人,还是很值得尊敬的,她可不好太过托大。 “少奶奶!”申管家拱手行礼。 “申管家太客气了,快坐吧!”随即扬头:“香儿,快上茶。” “你老找我,可是有事?”候爷受伤是大事,赵松梅猜测他所说的,定是与这个有关。 “不瞒少奶奶说,候爷受了伤,估计得养好些时日才能下地呢,府中一些闲杂之事,倒也不好再扰候爷清净,所以老奴就来请示一下少奶奶意思,按理说,少奶奶如今也是双身子,也不好太过劳烦你,若是少奶奶不便,老奴也不好相扰。”申管家神情淡定的说道。 候爷做为一家之主,受了这么重的伤,但申管家脸上并无半点慌乱,呃,做为一个候府的资深老管家,她不应该把人想得太简单的,那样是对他的一种侮辱。 不过,申管家现在是什么意思,赵松梅眼珠子是转了又转,缓缓开口道:“老管家说的闲杂之事,都是那些事?”她可是知道的,候爷爱清闲,可不是个能理会“闲杂”之事的人,况且他也没能力打理什么事情,所以都是些什么事呢? 申管家听她这么问,便笑了笑:“候府中袓上积累下来不少的家业,如今咱们府上还能这么荣光,也全靠这些家业在支撑,以往候爷再怎么不理事,也都会过目一二,只如今候爷这情形,是理不了事的,老奴斗胆,就请示一下少奶奶的意思。” 这话说得已经十分明白了,赵松梅听着也是一阵心动,不由露出个笑意道:“这些闲杂之事,也确实不好再扰了候爷的清净,我虽是双身子的人,但人年轻,精神头好,也不怕麻烦,如今大爷不在家,我做为嫡长媳,也得尽尽晚辈的心意。” 袓宗家业,她不一力承担过来,她才是傻了,难得申管家这样的人,慧眼如炬,还能把她看入眼,简直让她觉得这是天上掉馅饼了。 申管家听着她这话,也跟着笑了笑,他老人家一把年纪,笑起来毫无美感可言,不过那笑意中,竟有种如释重放之感,让赵松梅诧异了一下。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这满府上下,各有心思,个个眼高手低的,想找出个人来接这棒子,也是不容易。 “说起来,我也是年轻识浅,很多不懂的地方,到时候少不得还要多请教,到时候,还请老管家不吝赐教。”赵松梅十分谦虚的说道。 要说,她从小就开始看账本,经营铺子,候府这些家业,交到她手上,可以说是半点也为难不了她,只不过做人嘛,总得谦虚些。 申管家听她亲切的称呼他为老管家,脸上的笑容越发和蔼起来,这事儿,原本他直接与候爷说就可以,只是担心她身怀有孕,怕她因为肚子的孩子,而不愿意受累,所以,特意过来问一声,这也算是他的体贴。 只是让他没想到,少奶奶竟是一个这么心思灵动之人,他这里一提,她那边就直接接下来,完全不用他费心。 “少奶奶客气了,老奴别的不会,这些做惯了的活儿,自是没话说,少奶奶什么时候想问,尽管叫了老奴来回话即可。”申管家十分痛快的说道。 这少奶奶才干出众,又好说话,人还那么灵透,进府这么长时间,他一直冷眼看着,如今倒也看明白了,这满府上下,也就大爷与大奶奶两个,最是明白人。 第五百三十三章探望 “二少爷,你怎么才回来啊,候爷受伤了,让人给抬回来的,府里的秦大夫,还有太医都来看过了。”宋天远才到大门口,就有门房伶俐的小厮赶紧上前凛报。 府里候爷出了这么大的事,下面的奴才下人,也都是极为不安,好在听说没什么大事,就是得养好几个月的伤,这才放下心来。 毕竟候爷是一家之主,若出什么事,府里也是不得安宁的,最直接的影响,便是他们这些下人,没抱好大腿,或是什么别的,都有可能影响到他们的差事。 “你说什么,候爷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伤得严不严重,怎么没人来给我送信?”宋天远一时脑袋有些发懵,好端端的怎么会受伤,最要紧的是,都看过几个大夫了,他却到现在才回府,好在刚刚与人喝酒没有喝多,不然现在醉醺醺的回来,那还成什么样子了。 小厮见他一连串的问题,都不知先回答那一个才好,正准备组织一下语言,便见宋天远一把推开他,撒腿便往门里跑。 “哎哎,二少爷……”眼见人跑远,小厮不满的嘀咕道:“好好的给报个信,还把人给推开,这是什么意思啊!” 说得小声,也没人听见,嘀咕两句,便仍回门房当差。 宋天远心里却是波浪涛天,一个劲的想着刚刚那小厮的话,被人抬进府来的,那得受多重的伤啊,可别就这么没了,那他还能有什么指望。 心中是着实担心着候爷的伤势,却也是一阵恼怒,他在外面竟是半点信儿没得到,家里这些下人是怎么当差的,还有姨娘,怎么也不遣个人来,给他递句话啊!这会儿,却是连楚姨娘也给一起怪上了。 殊不知,文人最重名声,世间之人最重孝道,父亲受了重伤,他还在外面饮酒作乐,这要是让人知道了,他还有什么名声可言,更重要的是,若让人弹核到朝堂上去,他这官怕是要做到头了。 不过他这想法,却是有点多余,虽说他大小也算个官儿,可在府中只是一个庶子,在户部也只是个连早朝都没有他的位置的小官儿,在京城这官员最集中的地方,他这屁大点的官儿,还入不得人眼,谁闲着没事,去弹核他啊!他自个倒是想得挺多。 到了主院门口,宋天远才停下奔跑的脚步,功夫练得不怎么样的他,跑这点路,已是累得气喘吁吁了,没敢直接这么进去,却是喘了好几口气,略平息了下,这才进了院门。 “二少爷来了啊!”潘妈妈在廊下迎了过来,行到跟前,屈膝一礼。 “潘妈妈,候爷的伤势如何了,可要紧不?”宋天远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就后听到不该听到的。 “二少爷却是来得有些晚了,若是早些回来,还能听听太医是怎么说的,哦,候爷这会儿喝了药,已经睡熟了,二少爷不如明儿再来?”潘妈妈今儿被楚姨娘骂了一顿,如今见到这位二少爷,脸上虽没表现出半点来,但心中很是不以为然。 宋天远听着她说来晚了之类的话,差点没有情绪失控,好歹听了后面的话,提着的心才放下来,但这又是什么话,他特意过来,竟不让他探望,把他拦在门外? “今儿父亲出事,我也是才得了信儿,就赶过来探望了,要说大嫂倒底是年轻了些,一点事情,竟忙得没了章法,连让人给我报个信都没有,也不怪得我如今才知父亲受了伤。”宋天远语气虽十分平静,但话里话外的,全是指责赵松梅,不怪我来晚了,怪她没通知。 潘妈妈听着这话就想笑,人家可没责任一定要通知你,不过,就算人家没通知你,但楚姨娘也该给你报个信吧,你如今才得了消息,可怪不得别人,你姨娘又岂能没错? 这错就全是别人的错,你就一点错儿也没有?没有这样的道理。 “候爷伤得不轻,如今已往吏部告了假,往后大把时间在家里休养着呢,二爷还请回吧,候爷难得入眼,这会儿不能扰了他歇息,秦大夫也在这边侍候着呢,倒也用不着二爷的地方。”潘妈妈不想与他浪费口舌,便直接赶人了。 “父亲真的歇下了吗,别不是在生我的气?”宋天远有些不确定道,他回来晚了,自知理亏,父亲若要怪罪他,也很正常。 潘妈妈听他这话,心说,候爷这会儿养伤都顾不得,还生你气呢?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心想,这二爷跟楚姨娘,还确实是一对母子。 “候爷做什么生二爷的气,二爷你想太多了,瞧你这一身的酒气,也是不合适探病人的,且回去歇着吧,若累着了二爷,候爷也是会心疼的。”潘妈妈好言好语,诣在将人劝走。 “那行,我明儿一早再来探望父亲。”宋天远闻着自个一身酒气,也觉得不太适合,若父亲见到他这样,估计还会不高兴呢,潘妈妈倒也是为他着想。 宋天远在院子里打了一头,便又转身走了,想着回去问问,倒底是怎么回事,姨娘心里焦急,不记得派人来给他报信,但齐氏怎么说也该给他送个信吧,若是小事还好说,如今这么大的事,她也没上心么? “二爷回来了,姨娘请你过去呢!”小丫头之前在二门候着的,只他从二门跑进去,直奔主院,她是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便直接跟着人后跑过去,跑得不够快,这会儿他从主院出来,倒也正好把人给拦住了。 “哦,姨娘叫我啊!”宋天远闻着身上的酒气,想着之前潘妈妈还说他酒味大,便开口道:“你先回去跟姨娘说一声,我回屋里换身衣服就来。”今儿出这么大事,姨娘不找他说话,他也会去兰香院找姨娘的。 “是,奴婢这就去凛报。”小丫头略平了平气,便转身往兰香院而去。 宋天远这会儿倒也不急了,慢吞吞的回了自个院子。 倒是潘妈妈,见宋天远就这么走了,虽说有她故意赶人的意思,但是,做为一个儿子,得知父亲受了重伤,就这么轻飘飘问两句就离开,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再则,刚刚只关心候爷是否生他的气,却是半点没过问一句伤势,只问要不要紧,这是怕候爷若没了命,他的日子也不好过吧! 想到此处,潘妈妈也是一阵摇头。 第五百三十四章争吵 宋天远回到院里便直接去了正房,姨娘那里且不说,齐氏这个做妻子的,实在是失职,府上出这么大的事,她竟是连个信都不知道给他送,她这是想干什么,以为他不好了,她就能得了好去? 他是揣了一肚子的火回来,在主院里,潘妈妈把他拦了回来,连父亲的面都没见到,他已是心有不满了了,人家赵氏好歹还知道请大夫,挺着肚子去主院侍疾,她齐氏竟是什么也没做,教养呢,孝道呢? “二爷回来了!”一进正房,丫头婆子齐齐行礼,宋天远却是看也不看一眼,直接往屋里走,丫头婆子们都是极有眼色的,见他这模样,也是齐齐噤声。 齐氏听到动静,便走到门口迎接,见到他进门来,便是微微一福。 “二爷!” 宋天远理也不理,直接从她身前走过,在主位上坐了下来,丫头秋儿很有眼色的上了一杯茶,随即便退到一旁,眼神偷偷的打量着,心想,二爷要么不来,这一来就是发火,二少奶奶这日子,可还怎么过啊! 心里也是为齐氏叫屈。 齐氏抬眼看了一眼,便又垂下眼帘来,不吭一声。 宋天远正有气没处发,见这屋子静默一片,连个声响也没,心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顺手就抄起茶杯,直接砸在了齐氏的脚下。 “都是死人呢,爷们累了一天回来,连个声响也没!” “二爷,息怒!”秋儿见状,怕他牵连到自家少奶奶身上,忙上前跪下。 宋天远正在气头上,站起身来,便一脚踹在秋儿身上,直接将人踹翻在地。 秋儿大丫头出身,平时也算是娇养着的,几时受过这样的罪,那一脚又正踹在心窝子,疼得她趴在地上,好半天都缓不过气来。 “秋儿,秋儿,你怎么样了。”齐氏扑过来,急声唤道,秋儿是她的大丫头,未出嫁时就侍候着她了,这么多年的情份,对她又一向忠心,这会儿也算是代她受过。 “少奶奶,奴婢没事!”秋儿喘息着说道,声音却有如蚊蝇。 “二爷这是干什么,有什么气直接冲我撒就是,何必为难一个丫头。”齐氏气急的说道,想她做姑娘时,也是千般娇宠着长大的,几时受过这样的对待,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怎么也要理论一番。 “一个低贱的丫头,惹得主子不快,打死也不为过,你竟还为她求起情来,呵呵,当真是主仆情深呢!”宋天远轻蔑的说道。 “再怎么低贱,那也是我的丫头。”论不到你来置喙,但这句话她却不敢说了来,宋天远现在的样子,她看着也觉得害怕。 “你的丫头,你嫁过我宋家,就是我宋家的人,你都是我宋家的,你的丫头难道就不是宋家的?哼,我看你是完全没把候府当回事,不把我当回事吧,今儿府上发生这么大的事,你竟不给我递个信不说,父亲受了伤,你做儿媳的,怎么也不去侍疾,赵氏挺着肚子都去了,你怎么没去,你这是故意在给我拖后腿吧!” “原来二爷是为这事在生气,父亲是受了伤,这么大的事,满府上下尽知,我以为大嫂会派人通知你,就没有另外遣人去,二爷没得到信儿,定是大嫂的失误,且父亲受了伤,自是儿子去侍疾的,从没有儿媳侍疾的道理,你说大嫂去侍疾,那是因为不在家,她那是代夫行事,倒也合规矩。” 齐氏说着顿了顿,便又继续道:“我看二爷倒不像是为这些小事而生气,却是看我不顺眼了,故意拿这些许小事来责骂于我,也或者还有别的深意?” 宋天远听着她这一句接一句的,听得有些晕,本来觉得对方十恶不敕的罪名,如今一听,倒竟是他无理取闹了,什么没有儿媳侍疾的规矩,赵氏去是代夫行事,当时他也没在家呢,她怎么就不代夫行事了? “这么说来,你倒是样样有理,错的全是我了?”宋天远气急,伸手一把将齐氏的前襟抓住,带着人扯到了身前,一脸的凶狠的说道:“齐氏,今天不管你找什么借口,都已经惹怒我了。” 齐氏瞧着他的动作,看着那样的神情,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她也没想过针锋相对的,实在是宋天远的言行,将她惹急了,如今闹成这样,竟是不知如何收场了,她也真担心,宋天远会对她动手,真要动了手,她以后还有何面目见人? “哇…哇…娘亲……娘亲!”浩哥儿哭喊着唤娘亲。 听着儿子的哭声,宋天远脸上暴怒的神情,顿时消散了一半去,齐氏瞧着,不由心下暗松一口气。 宋天远却是松开了手,将齐氏一把给推开:“好生照看好浩哥儿。”随即便一甩衣摆大步离去。 齐氏却是被他一把给推倒在地上,脸上闪过一丝悲哀的神情。 “少奶奶,少奶奶,你没事吧!”秋儿青白着脸,一路爬着过来。 “少奶奶,少奶奶……” “娘亲……娘亲!” 眼见宋天远离开,丫头婆子,连带着浩哥儿,全都涌了进来,见齐氏趴在地上,扶的扶抱的抱,将人给弄到塌上去。 “浩哥儿,浩哥儿……”齐氏将儿子搂在怀里,伤心落泪。 宋天远从正房出来,直接进了偏房娇姨娘处。 “二爷,你来了。”娇姨娘娇声软语招呼着。 她早就听到正房那边的动静,知道两人吵了起来,心里正乐呵着呢,不想偏有个浩哥儿,他一出来,二爷似乎就心软了,心里也很是遗憾的叹息了一阵,若没有浩哥儿多好呢,二爷就直接把奶给揍了,到时候,她再添油加醋的传扬出去,看她以后还怎么在贵妇圈里立足。 呵呵,一言不和,就被男人给打得满头包的贵妇,她还真没听说过呢。 唉,可惜啊,若她的哥儿还在,没准浩哥儿在二爷心中,也就不算什么了。 浩哥儿,哼! 宋天远散了一半的怒气,到了偏院中见到了娇姨娘,便又散了两分,听着她娇声软语,再贴心侍候着他沐浴更衣后,心中残存的那点怒气,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 收拾收拾,也没顾得上别的,便往楚姨娘的兰香院而去,闹了这半天才过去,姨娘应该等急了吧! 第五百三十五章祸水东引 第二日,宋天远让人却衙门里告了假,候爷受伤,他如何也得有点表示,只得在家侍疾了。 而宋氏族里的几个本家,也得了消息,陆陆续续的便有人带了药材之类的物品上门探望。 男客侧有宋天远接待,也带人去宋清辉的床前,说几句闲话,宽慰一番,精神好时,他也能陪着说几句,精神不济时,也只让人在屏风外面看一眼作罢。 女客却是由赵松梅招呼,好在男女有别,也不用带女客过主院那边,她也就随便招呼一番,说几句客套话。 赵家这边也得了信儿,赵松材带了宋氏一起过来探病,姑嫂两人自是一番契阔,倒是赵松材那边,宋天远瞧着他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完全失了待客之道。 赵松材却是不以为意,该干什么干什么,半点也没有被慢待的不满,反倒因为赵松梅在候府中占了上风,还颇有些引以为荣的感觉,看宋天远完全是一副失败者的眼光。 宋天远憋着一口气,却是不敢随便乱发火,毕竟这可是在主院,父亲的院子,一院子的丫头婆子都瞧着,他这里闹出点不愉快,父亲只怕也会不高兴,因着昨儿回来得晚,今儿父亲看他的眼神,都颇为冷淡,若再闹出点什么事,父亲心里会如何想他,他真不敢深想,再加上昨儿姨娘的糟遇,也是让他心里一点底也没有,心里惶惶然,没有着落呢。 赵松材那一脸淡定的神情,看得他心中火起,却是半点也不敢乱来,就算这人再怎么讨厌,也不及父亲如今对他的印象来得重要。 心里也是一阵厌烦,想当初,他怎么就觉得这人不错,有才学,为人稳重呢,正因为如此,才会选中他的妹子,心里是早后悔了千儿八百回了,他那时的行为算什么,完全是引狼入室! 要说赵松材瞧着宋天远那满脸不高兴的神情,脸上虽是淡定得很,但心中却并非如此,心想,这人是连面子功夫都不愿意做了,很难说在府中,是不是已经与小五撕破了脸,如今宋天平不在,候爷又受了伤,小五在这府中,势单力孤的,也不知会不会受人欺负。 他倒也不是没关心过妹妹,但小五那性子,向来报喜不报忧的,就算有什么不好,也不定会跟他说,好在小五气色看着还不错,想必日子也不会如他想象那般艰难,好在她的性子一向好强,不然,这候府中她哪还待得下去。 心中一片叹惜,倒也没再刻意去激怒宋天远,狗急了会咬人,把这宋天远惹急了,只怕会出狠招,他得给小妹留点余地。 赵松材夫妻俩,并没有逗留多少时间,便告辞了,因着今儿来了好几家人来探望,她还怀着身孕,却还要招呼这么多客人,宋清荷也是不想给她添乱。 虽说也不用她做什么,但每个客人招呼几句,这么一天忙下来,也是够累人的了。 一般,像这种情况,也是可以请妯娌出来帮着忙活的,赵松梅也让人去跟她说了一声,但她却借口说是浩哥儿不舒服,她要照顾孩子,不能来帮忙应酬了。 对此,于妈妈是巴不得她不要出来,问过一声,见人家拒绝,便再无二话,利利索索的就去回了话。 这妯娌间难免会有个比较,大少奶奶身怀有孕,难勉有精神不济的时候,若这时候二少奶奶跳出来搅和,就免不得会对自家奶奶有影响,不出来亮相,那才叫好呢,以后人人都只知有大少奶奶,而不知二少奶奶。 哦,不,也不是不知二少奶奶,想当初自家少奶奶成亲时,二少奶奶也在各家贵妇中出了一回名,不过不是什么好名声罢了,嘿嘿,想来若她不出来改变一下形象,估计以后人人说起这位奶,只怕都不会是好印象。 于妈妈觉得这样很好,至少在这候府中,谁也盖不了自家少奶奶的风头。 赵松梅倒也没想那么多,若多一个人帮忙,便是个免费劳力,她也没什么不乐意,若不愿意来,她自个也能承担,半点不惧。 忙碌之余,她还有精力,让人叫杜三过来,吩咐他事情。 “少奶奶叫小的来,可是有事吩咐?”杜三垂首问道。 “确实有些事,候爷受伤这事你知道吧!”赵松梅不紧不慢的说道。 “瞧少奶奶说的,候爷受伤这么大的事,如今满府皆知呢!”杜三难得绷起一张脸来,为表示他的沉稳,不想让少奶奶一句话,就让破功了。 “嗯,候爷受伤的时候,是受了成郡王府的牵连,听府中的护卫说,当时在醉仙楼吃饭的成郡王被人行刺,咱们候爷是受了不妄之灾!”赵松梅说着外人不得而知的内幕。 杜三自是没听说过,要说那些护卫,也是个个嘴严的,别说平时从不乱嚼舌根,就说这事儿,事关候爷,且还牵连着成郡王府,可不算是小事,自是没一个敢大嘴巴,拿出来乱说的。 别说杜三之前不知道,就算他有心想去探听内幕,也不可能探出什么来。 如今听赵松梅说起,他也是有些不明所以:“少奶奶的意思是?” 他当然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自家少奶奶是不会无缘无故跟他说这些事的,定是有事要吩咐。 “成郡王这样的身份,被人当街行刺,想必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对于那些刺客,少不得要严查的,到时候说不定各相关的衙门也都要牵扯在内。”赵松梅依旧慢悠悠的说道。 “成郡王乃皇孙,被当街行刺,确实不是小事,若是惊动了皇上,让大理寺清查此案都有可能。”杜三想了片刻回道。 “我的意思是,前阵子我的车驾出行,不也被行刺了么,我就在想啊,这京中的乱臣贼子,难免不是一伙的,可惜我一个妇人,就算报了官,也引不起什么重视,但成郡王,龙子凤孙的,这就不一样了……” 身份贵重,就是有这样的好处啊! 杜三听着,却是惊得呆了呆,这是要祸水东引啊,不过,这主意倒是极好,但是,那可是郡王府啊,要是让人知道被他们利用了一把,这怪罪起来,可不得了。 但是,不得不说,这是个极妙的主意,都不用自己动手,就能把……拖下水来。 “小的明白少奶奶的意思了,这就去办!”杜三利索的应了一声,少奶奶一介女流都不怕,他怕什么,再说候府也不是一般人家,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 第五百三十六章劝说 “老奴的意思是,大少奶奶才干出众,虽说怀有身孕,但怀相极好,并不影响什么,候爷如今这情形,却是不能再劳累,再则你也有些春秋,以后养好伤,也得以多修养为主,怎么着,有你在一日,也能对后辈多庇护一日不是。”申管家坐在一圆凳上,而对着宋清辉,语重心长的说着。 “她一个女流之辈,能管好么,我的意思是让远哥儿,不过这孩子,好像也忙得没个闲的时候。”说到宋天远,宋清辉不由皱了下眉头,瞧着他受伤后,远哥儿的表现,让他也颇有些不满。 犹其是在他受伤醒来之时,并没有看到他的人影,这世间最重孝道,他的孝道呢,他真是没看见。 这两日清醒过来,他倒也总在跟前侍候着,但相比较起来,总觉得还是欠缺了些,再则,虽说远哥儿很讨他喜欢,但是也没表现出什么惊人的才能来,甚至在庶务上面,比他还不如,因着是读书人,平时表现得还颇有些视钱财如粪土的感觉来。 “呵呵,二少爷要忙于公务,实在不宜分心忙这些闲杂之事,若因忙于庶务,而耽误了正经事,岂不是得不偿失?”申管家笑呵呵的说着。 宋清辉听着,也十分赞同,公务十分要紧,确实不能因为忙于这些闲事,而耽误了正经事,赵氏一介女流,又不会有公职在身,确实最适合帮着料理这些事务。 “那就听你的,你老的眼光向来不会出错,赵氏我瞧着也是个能干的,这些时日料理家务,府中上上下下,也打理得十分妥当。”对于赵松梅这个长媳,宋清辉还真的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再则儿媳对他也十分孝顺,他也得给人点面子不是。 “候爷能这么想,最好不过了,老奴还在时,总能帮着候爷些,待老奴不在了,候爷倒也可以倚重大少奶奶些,我虽老眼昏花,却少有走眼的时候,候爷若信得过,就听老奴一声劝。”申管家在候府待了一辈子,对候爷自然也不会有二心,虽说候爷很多时候有些拎不清,小错不断,但大错也没有犯过。 “你老何出此言,若没有你,咱们这府上……”这府上岂不是要乱套了,宋清辉想着,虽然这老头子有时候真是很讨厌,但不得不说,有他在,这府上怎么乱也乱不起来。 他这辈子,也都习惯了有他在旁边指手画脚的,现在却跟他说什么不在了的话,再联想着自个现在,躺在床上头都不能转动一下,心下不由升起一股凄凉之感。 “唉,人总是要走的,老奴比候爷大了那么些岁数,总是要比候爷先走一步,只老奴也算是看着候爷长大的,总归是盼着候爷好,也想着在走前,给候爷把府中之事都安排好。”申管家叹着气道。 候爷这辈子没什么出息,好在儿子并不全是无能之人,大少爷就很好,只是候爷看不清,他总得提点几句。 “申叔,你老康健着呢,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些,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觉得赵氏好,家中的庶务,以后都交给她打理就是,我其实对这些也是有些不耐烦,只是你老一直盯着我,要让我亲自打理着,我也都是照做的。”宋清辉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气氛,怎么听着怎么伤感。 “是啊,虽说你才干欠缺,倒底还算信得过我们这些老人,也正因为此,我才在你身边忙活了一辈子,不然,我也学人家,早就告老了。”申管家摇头叹气道,候爷虽说缺点一大堆,但还算听得进他的话,也正因为此,他也就在府中待到了今日。 宋清辉听着那直白的话,噎得他差点没翻白眼,我虽然自己也觉得自己才干稍差,但你也不能这么直白的当着我的面说我不行吧,若是换个人在他面前这么说,他准得翻脸了,怎么说,我现在还是候爷的身份吧! “你老告什么老啊,我如今这样子,你说什么也不能现在就走了。”怎么也得等我好了再说这事吧!宋清辉这心里,一时有些飘浮不定,这老爷子要是走了,他这心里还真是没底了。 想当初,他恨申管家也是恨得不行,却也没生出想赶他走的意思,现在他这个样子,心里本就不得劲,更不能放他走了。 当然,他也不是不能体谅他年纪大,想退下去的意思,但不管是什么时候,绝对不能是在他受伤这时候走。 申管家听着他这话,跟孩子撒娇似的,不由又笑了起来,候爷这人,还真是永远都长不大了。 “你放心养伤吧,我没想在这个时候走,虽说我现在也干不了什么事,但好歹有我盯着,这府中也不能出乱子来,只是我说的话,你总要听得进去,这府中嫡庶得有别,世子之位,也要早些立下,你也不年轻了,这传承之事,总得早做打算才好,想当初你不过十岁年纪,老候爷就为你请封了世子……” 申管家说着,便又是一阵叹气,这府中嫡庶不分,世子之位悬而未绝,让别有用心的人,生出多少心思来,这府中的乱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人人都瞧得清楚,也就候爷还什么也察觉不到似的。 “你是在怪我没早日立下世子啊,我那不是觉得远哥儿……”宋清辉说着,便觉得有些说不下去了,刚刚申管家还说什么嫡庶有别,他自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是让他立嫡长子呢,只是长子对他的态度,向来冰冷无情,让他做了世子,他觉得自己这候爷之位,都怕会有些不稳了。 不过平哥儿成亲之后,待他的态度似乎也有所改变,长子媳妇对他似乎也还不错,想他受伤了,第一时间过来照顾着,有是让人请太医,又是盯着人熬药,怕他养伤太无聊,还安排几个丫头,过来陪着他说话解闷,这处处都妥贴得很。 反观远哥儿就差太多了,受伤的当日,他都没看到过他,再则,他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时,楚姨娘还在他房外生事,将他生生从昏睡中给吵醒了,这哪是想让他好好养伤的态度啊! “候爷心中所想,老奴也明白,只是传承是大事,可不能由着性子来,候爷可得睁大眼睛瞧好了,咱们老候爷得来的基业,可是不易!”申管家语气瞬间变得严厉起来。 宋清辉听着他这话,不由心中一颤,脑子中想起了一句话:“传承大事,不得以个人喜好而为之。” 第五百三十七章事实 在申管家的引荐下,赵松梅在外院的议事厅见了铺子里的几位掌柜。 几位掌柜也都是人到中年,据说申管家与他们的父辈都是极熟,以往也经常共事,当然,如今申管家与几位掌柜也是极熟。 有他的大力举荐,几个掌柜也很卖她的账,几乎都不用她做什么,几人都很是热情的介绍起铺子里的情况。 本就对铺子经营十分熟悉的赵松梅,在听着各自的介绍时,不时的插嘴问上两句,且句句问到点子上,如此一来,让大家对她更为认同。 而赵松梅对府中几家商铺的经营情况,也有了大致的了解,几位掌柜也多算是颇有本事之人,铺子在他们手下,还确实挺赚钱,只可惜,候府的这位主子太过无能了些,赚来的那些银钱,全填补了府上的亏空,也就没有多少剩余了。 可以想象得出,候府这么多年来,全靠着几家铺子支撑过来的。 因着申管家之故,彼此也算相谈甚欢,赵松梅虽是府中的大少奶奶,但她本人,也是极为爱重人才的,对几位掌柜也是颇为敬重。 这些掌柜也算是人精了,对于少奶奶的态度,自也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几人在议事厅内,足足商谈了一个时辰,赵松梅极为客气的亲自送人出议事厅门口,这般的礼遇,也是让人受宠若惊 “少奶奶且留步,我等实在当不起!” “是啊是啊,少奶奶身子要紧,实在不必相送。” 几人连连推拒。 “如此,各位好走!”赵松梅言笑宴宴,礼数周到的与众人告别。 几位掌柜离开时,个个红光满面,均是激动的,想他们来府中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以往候爷那爱理不理的态度,与少奶奶相比,真是天差地别。 “那几位是什么人?”宋天远路过,正巧瞧见赵松梅相送几位掌柜,眉头便皱了起来,问身边的随从道。 “看着眼生得很,小的这就去打听一下。”随从盯着几位掌柜瞧了瞧,一个也不识得。 竟是一问三不知,宋天远对身边的随从生出不满来,却仍是点了点头,随从得令便找人去打听了。 只他再抬眼看过去时,竟发现还有申管家作陪,这脸色瞬间便阴沉下来了。 申管家在府中是什么样的地位,他自是清楚得很,以往也曾想与申管家交好,不过这申管家却有些油盐不进,并且跟姨娘还有些不对付,想他堂堂二少爷,从来高高在上,完全犯不着去低声下气屈就一个奴才下人,人家不接他的茬,他自然也不会热脸去贴冷屁股,倒也作罢。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这申管家居然与赵氏走得这么近,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瞧着两人有说有笑的模样,想必勾结在一起已经有不短的时间了,他却从没听人提起过。 再次对身边的人充满了失望,同样都是下人奴才,为何他身边的,均是个个不得用的,蠢笨如斯,真是不配在他身边当差,心想着,得让姨娘给他挑几个得用的奴才才成。 “怎么去了那么久,可打听到了?”宋天远脸色难看的问道,急切的想知道赵松梅都见的是什么人,所以他都没离开,在原地站着等着,不过是问几句话的事,这点时间他还是等得起。 “打听到了,那几位,都是铺子里的掌柜,据说几人在议事厅里说了一个时辰的话,具体说了什么,因着没让下人进去侍候,所以也不得而知。”随从轻声回凛道。 “没用的废物。”宋天远骂道,一看那几个人,都觉得像是铺子里的掌柜,只打听人身份,还用你去打听么,本少爷一眼就看出来了,重要的是人家都说了什么事,你却一句也打听不出来。 那随从被骂,垂下了头来,心想着,自个手中又没银子,能打听出人家的身份来,也极是不易了,半点好处没给人家,又怎么可能橇出什么话来,但这话他却是不敢说的,只得闷不吭声的受着,只觉得如今这差事,是越来越不好当。 什么也没打听出来,宋天远的心里也是很不得劲,想着自个不清楚这些事,去找姨娘打听打听也成,转头便去了兰香院。 “你说什么,你说赵松梅在外院的议事厅里接见了几个掌柜?”楚姨娘不敢置信的问道。 “是啊,我瞧着那几人,穿作打扮就极像是掌柜的样子,让人打听,也是这么说的,有什么不对么?”宋天远问道,发往他就一心读圣贤书,当差后更是一心扑在公务上面,何曾关心过家中琐事,对府中的很多事情并不清楚。 但他不清楚,不代表楚姨娘也不清楚,候府这么大个府第,不管是面子功夫,还是逢年过节各处送礼,还有这满府上下养这么多下人,银钱从哪里来,别说什么奉碌,家中三人当官,三人的奉碌加起来,也不够买几个丫头的钱。 而这些钱,却是从铺子里来的,她却是知道。 “有什么不对,是的不对,候爷如今伤着了,不能理事,而赵氏却见了那些掌柜,极有可能,是候爷将那些事务都将到赵氏手中,候爷怎么能如此行事,就算他伤着了,不是还有你在么,不将家业交给儿子,却交给一个外姓人,这是什么道理?”楚姨娘心中惶惶然,道理其实很清楚,只是她不想承认,候爷这是属意宋天平了么,所以才将家业交给赵氏打理。 宋天远听着,也是脸色一变,他就觉得这事不简单吧,果然如此,父亲何以会如此行事,难道是还在生他的气,他那天确实是回来晚了,可也有过去探望他的啊,只是他歇下了,他不好打扰而已。 心里不由一阵后悔,当时就该直接进屋里去,就算将他给吵醒了,也好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意啊! “父亲想必是不想让我因这些琐事缠身,毕竟公务要紧,正事是不能耽误的。”宋天远给自己打了个借口道。 楚姨娘听闻,却是惨然一笑:“那些家业都有掌柜料理,根本不用操半点心,以往候爷不也有公务的么,何曾见他有过繁忙之时,傻孩子,你还不明白么,你父亲他,这是做下了决定了。” 宋天远听着,有些摇摇欲坠,这个事实,让他难以接受,姨娘从小就对他说,这个候府是他的,以后他是要做候爷的,这满府的富贵,都是他的,而那个嫡长子宋天平,只是被父亲嫌弃之人,这候府跟他不会有半点关系,而如今,却是什么都变了。 第五百三十八章下狱 宋天远已经意识到,如今的种种迹像表明,父亲虽然最疼爱他,可也并不一定会将候府交给他,不会立他为世子。 他仍是不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之前明明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了,还有姨娘,以往父亲有多疼爱姨娘的,而如今,却是置之不理,转眼去宠爱那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秋媚。 那样烟视媚行的女子,父亲竟好那一口,实在让他震惊。 宋天远近日有些郁郁寡欢,心中总在琢磨着,怎么才能扭转局面,虽说父亲已经有了那个意思,但还没有请封世子,他仍有机会,只是要怎么才能让父亲改心意呢? 他想得头疼,也没能想出个好主意来,最直接的些釜底抽薪,他却无法做到。 派去苗疆暗杀的人,至今为止仍是没有半点消息传来,是失败了还是怎么的,倒底给个话也好啊! 银子花出去那么多,却没起到效果,就连想弄掉赵氏肚子里的孩子,这样简单的事情,都没能成功,还险些露了马脚,让他着实担惊受怕了好些天。 “都是些蠢材!全是些没用的东西!”宋天远恶狠狠的骂道。 “二少爷,不好了,出事了!”小厮气喘吁吁的跑来报信。 “真是越活越回头了,半点规矩不懂,究竟什么事,好好说。”宋天远心情正不好,脸色不善的开口道。 小厮却是顾不得看他脸色,只喘着气凛报道:“舅爷,舅爷一家,全被官兵给捉了去,小的得了信,就来凛报二爷知道,现在怎么办好?” 小厮神色颇为焦急,他是宋天远的小厮,自然是与他福祸相依,虽然很多事情都不明就里,但他也不乏几分机灵劲,最近二爷往那边跑得勤,他就觉得舅爷出事,只怕与二爷脱不了干系。 “官兵?官兵那么多,也不打听清楚,倒底是哪一处衙门办的案,还有,是以何罪名将人给捉去的?”宋天远听着这消息,直接懵了,舅父一家是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虽说自身小毛病不少,但也不可能犯什么大案,惟一出阁的事情,还跟他脱不开关系。 想到此处,他不免有此胆寒,莫不就是那件事发了吧!这一惊着实吓得不轻,舅舅若是把他给供出来,那他是不是也要跟他们一样,被衙门里的人给捉了去? “快去打听打听,究竟是出了什么事,问清楚是哪个衙门,拿了候府的名帖,多带些银子,看能不能将人给保出来。”宋天远急切的说道。 想想自个身上的银子,怕是不够使,便又往兰香院而去。 “姨娘,出事了!”打发走小厮,宋天远便一脸惶惶的找到楚姨娘。 “出什么事了,远哥儿不要惊慌,有姨娘在呢。”楚姨娘瞧着他这神色,也是吓了一跳,这些时日,她倍受冷落,人倒是沉静不少。 “舅舅,出事了,一家子全被人捉了,下了大狱,姨娘,这可怎么办,我想来想去,以舅舅的为人,万不会闯出什么祸事来,惟有那一件事,牵连颇大!”宋天远几乎乱了方寸。 要说他一介书生,如今虽做了官,也不过是在衙门里被人刁难几句,倒也没真正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这一遇事,便急得不行,哪还有平时的半点沉稳。 “什么,你舅舅他……”楚姨娘一听也是着急了,娘家就只这么点血脉,如今一家子全被捉了去,这可如何是好。 “远哥儿,你舅舅他可不能出事啊,可是要银子打点,我这里有的是,是了,咱们再去求求候爷,咱们这是候府,各处衙门也得给咱们点面子。”楚姨娘也是一阵心慌意乱。 她是着紧哥哥一家的性命,突然又想起,这事儿还牵连到自己的儿子,顿时便觉得天塌下来一般。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楚姨娘也是惶惶不知所措。 宋天远瞧着比自己还要慌乱无措的楚姨娘,心倒慢慢的静了下来,想着自己倒底是个男子,应该比姨娘强百倍才对。 倒也慢慢的沉甸下来,思虑着对策。 “少奶奶,杜三哥回来了!”香儿小声凛报道。 “哦,快让他进来。”赵松梅脸上带着些笑意,杜本去办什么事情,她自然最清楚,如今正等着结果呢。 “少奶奶!”杜三正待行礼。 赵松梅却是手一扬:“免了那些虚礼,直接说正事吧!”抬手示意他坐下,又让香儿给上了茶。 “是。”杜三也没有客气,接过香儿手上的茶,直接往嘴里猛灌了几口,这才细细道来。 “小的想着自己是候府少奶奶跟前的人,进进出出的,难免会落入人眼,所以没有直接出面,花了几个钱,请人跑了一趟,直接将线索,引到了那些贼子落脚之处,成郡王府的人,也确实不是泛泛之辈,领了一队人马,就一网打尽,至于楚大爷一家,想是被人故意拖下水的……” 赵松梅自是早一步就知道那位楚大爷一家出事了,至于具体详情,却还不得而知,杜三这么一说,倒也有几分明白,想必是那些贼子不甘心,就扯出楚家大爷来,想借着楚大爷的势,寻求个脱身之计,可也不想想,他们是被郡王府给盯上了,别说楚大爷,就是把候府牵扯进去,也救不了他们,更何况,候府可不是谁都能借势的。 如仿候爷还在养伤,万事不理,当家理事,全是赵松梅说了算,有什么事,自是要凛报她这个当家大奶奶知道,楚大爷那事,呵呵! “这次的事情,你办得极好,辛苦了。”赵松梅脸上带笑道。 “为少奶奶办差,当不得辛苦。”杜三也笑,这次的事情,看着难,其实也挺容易,无非是在背后谋划而已,他本人几乎都没有露过面,想着差事办得顺利,又得少奶奶夸奖,心里也是一阵高兴。 “这事就这样吧,咱们不用再插手了,可记得这事得烂在肚子里,以后再不要提起。”赵松梅提醒道。 毕竟是把郡王府利用了一把,这事要被人知道,也是不好善了。 “少奶奶放心,小的明白,绝不会跟人提起。”杜三再三保证道,这事可是他亲自动的手脚,若传出风声,第一个跑不了的就是他,他不会那么傻,被人抓了把柄去,再说他是少奶奶的人,少奶奶不好,他还能好得了? 第五百三十九章暗害 楚家的事情,很快就有了结果,全家发配充军,这还是宋天远上下活动下的结果。 说起来,这郡王府办事,还真是利索得很,该罚的罚,该杀的杀,那一伙贼人,除了几个漏网之鱼,大部份都被擒获,想是没审出什么有用的来,但个个都带了人命在身,一溜儿全被砍了头。 “楚姨娘那边,有什么动静?”赵松梅轻抚着凸出的肚子,轻声问道。 “楚大爷一家被发配充军,明儿就要上路,刚刚楚姨娘去见候爷,想出府去送行,却是不巧,正碰上秋媚姨娘也在场,也不知怎么说的,候爷便没有允,楚姨娘从主院那边出来时,是哭着出来的……”香儿轻声凛报道。 随着赵松梅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身边侍候的丫头婆子们,也都带着些小心翼翼,走路时都放轻脚步,说话时更是轻声细语。 “楚姨娘没法出门,二少爷却是可以随意出入,想必到时候会去送行吧,奴婢想,无非也就是多送些银两,别的估计也帮不上什么忙。”要说宋天远这人,也算不上什么贴心的人,除了银钱上面,别的方面估计也想不到,那楚家,受苦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别人受不受苦的,跟他们没有关系,赵松梅只想折了对方一只臂膀,让宋天远想做什么事时不那么轻易能达成。 时间倒是过得挺快,这一晃,赵松梅这肚子,也快五个月了,想宋天平走时,这肚子还一点不显,如今却是越来越大。 苗疆那边儿事儿,隔得天长地远,朝堂上不时有消息传出,宋天平也偶有家书寄来,她一个原本对苗疆事件一无所知的人,如今了解得个七七八八。 朝廷自是不想损兵折将,以招抚为主,而对方虽也有降伏的意思,但也有各种要求要谈,你来我往的,事儿便这么对峙着。 好在双方态度都还算平和,大军开拔苗疆这么久,也是一仗未打,说来也算是好事。 对事态发展越来越了解,赵松梅倒也没怎么担心了,她自然也是盼着不打仗,能和平解决最好,就算拖延些时日,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唉,这天气都入秋了,怎么还这么热,姨娘,奴婢帮你擦擦汗。”春儿扶着娇姨娘,两人正往荷花池边而去。 “谁说不是,这天气闷成这样,闻闻荷叶清香,倒还能让人舒坦点。”娇姨娘轻蹙着眉头道,说起来,这些时日,她虽也是天天笑脸迎人,但心里的苦楚,也惟有自个最清楚。 她如今这日子,也不过是过一日是一日,何曾还能有个什么盼头,没有孩子的女人,在这深宅大院,人老珠黄没了宠爱,她还能有命在?二爷,可不是个长情的人。 对于男人,她也算是看得透彻了。 “咦,那边的荷叶怎么在动?”春儿盯着不远处晃动的荷叶,担心那边有什么东西会惊吓到姨娘,忙伸手扶住娇姨娘不动了。 娇姨娘也顺着视线看过去,片刻后,两人便见到,晃动着的荷叶边儿处,露出细小的胳膊腿儿来。 “是浩哥儿!”娇姨娘有些惊讶道,要说这府中的惟一的孙少爷,那是被众人捧在手心上的,出入少说也得有好几个丫头婆子跟着,不想这丁点大的孩子,竟独自在这荷花池边玩。 “孙少爷,你怎么在这儿。”春儿上前几步,蹲下身来,轻声问道。 浩哥儿也有三岁大年纪,见有人唤他,便笑嘻嘻道:“我睡醒觉起来,觉得屋里太闷,就出来了,你瞧,这水里有鱼呢!” 春儿顺着他手看过去,水里确实有鱼游过。 “你身边的丫头呢,没跟着你一起出来。”春儿抬头四下一扫,连个人影子都没有。 “奶娘今儿告了假,苗儿姐姐正打瞌睡呢,我悄悄跑出来的,她不知道。”浩哥儿竖起食指,嘘声说道。 瞧着浩哥儿那摇头晃脑的样子,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爱,娇姨娘不由想,自己的孩子若是还活着,也会长成这样吧! 娇姨娘瞧着那荷叶之下,清澈的池水,游鱼摆动,晃起鳞光,片刻便又沉入水底,这一池子的水,够清,也够深。 想起之前,楚姨太太还说,这一池子的荷花养得不好,大少奶奶估计不想让人说她闲话,也估计是要堵人的嘴,所以还特意让人来掏过这池子,淘过一层淤泥,这池水更清,也更深了。 娇姨娘看向浩哥儿的目光,泛起寒光来,她的儿子,原本可以活得好好的,都是齐氏,是她害了她的儿子,而齐氏的儿子,却是活得好好的。 浩哥儿,你可不能怪我,若不是因为你的存在,齐氏也不定就能那般行事,不定她的孩子也能存活于世。 浩哥儿,你要怪,就怪你那狠心的母亲,若不是她出手,多又何至于对你出手,这不怪我,只能怪你自己,好好的屋里不待,你却偏要跑来这池子边玩,这真是天赐良机,老天爷都不想让你活,这只能怪你的母亲,作孽太多,报应到你的身上。 “姨娘,你要做什么。”春儿吓了一跳。 “齐氏害了我的哥儿,她的儿子也不能活。”说话间,娇姨娘直接动手,将浩哥儿一把给推进了荷花池中。 “姨娘,姨娘……浩哥儿……”春儿吓得脸色雪白,手指发抖的指着在水中扑腾的浩哥儿。 娇姨娘却是脸上狠色闪过,冷冷的扫过春儿。 春儿吓得一个啰嗦,她是娇姨娘的人,娇姨娘犯了事,她也逃不了,姨娘是已经下了手,瞧着水中渐渐没了动静…… 想救也是来不急了啊,再则姨娘下了这手,也定不会让她救的,若嚷嚷出来,保不准姨娘还会说是她把人给推下水的,毕竟在二爷的心中,娇姨娘的话,比她的话更有说服力不是。 狠了狠心,一把拉过娇姨娘:“姨娘,咱们快走,这会儿没人知道咱们来了荷花池,咱们这就回去,不会有人发现的。” 娇姨娘眼光四下一扫,依旧是宁静一片,瞧了眼在水中没了动静的浩哥儿,嘴解竟奇异的浮起抹笑来。 春儿已是心慌意乱,慌乱间,她竟也瞧见了那一抹诡笑,心里不由又是一个寒颤,姨娘这,怕是有些不正常了吧! 第五百四十章栽脏 “浩哥儿,我的浩哥儿,你睁开眼睛看看阿娘……”齐氏疯了一样,抱着浩哥儿嚎啕大哭,半点没有往日的清冷形象。 “你们都是怎么照看哥儿的,连哥儿去了哪里都不知道,你们这些偷懒的奴才,来人啊,都给我拉去打板子!”楚姨娘厉声喝道。 一个时辰之前,这院子里就在满院子找浩哥儿,楚姨娘那边也得了信,急得坐不住,也过来这边院里等消息呢,到如今才从荷花池里把人给捞起来,那水泡得肚子都胀了,已是早没了气。 齐氏这会儿已是失了魂,只抱着浩哥儿冰冷的身体哭个不停,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而楚姨娘则是怒火衷烧,将侍候浩哥儿的丫头婆子,全都拉出来打了板子,犹觉得不解气,若非齐氏哭得不成样子,不然她估计连齐氏也要一块儿打了,这个没用的东西,连个孩子都照看不好,这也太没用了,太没用了…… 不多时,宋天远也被下人从衙门里请了回来,要说之前宋清辉受了伤,他便也告假在家侍疾,但宋清辉那伤,也不是一天二天能好的,他在家里照顾了三四天,便又开始上衙门当差了。 回到家来,看到哭得死去活来的齐氏,还有她怀中毫无动静的浩哥儿,脸色顿时变得阴沉可怕。 “二少爷,你可回来了,快劝劝二少奶奶吧,这已经都哭得不成样子了。”贴身丫头秋儿,瞧着齐氏那样,已是毫无办法,只得求助于宋天远。 宋天远却是看也不看齐氏一眼,抬起脚就一脚将秋儿踹翻在地,怒声喝骂道:“该死的贱婢,都是怎么照看哥儿的!” 他已是气得双目圆瞪,脸色赤红,一脚踢过去犹觉不解恨,随即便又上前,对着趴伏在地的秋儿,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侍立一旁的丫头婆子无数,可谁也不敢上前相劝,不但不敢相劝,见着这情形,各自的身子都不禁的往后退,努力的减小自身的存在感,深怕他打得不过瘾,还要再往自己身上招呼。 “远哥儿,远哥儿,这是干什么,快快住手!”楚姨娘瞧着他这情形不太对,忙上前将人拉住:“下人奴才犯了错,吩咐下去打板子就是,你何至于此,你堂堂候府公子,动手打这些卑贱的奴才,岂不脏了手。” 宋天远目色赤色,转头怒目而视,眼神凶光闪烁,看得楚姨娘吓了一大跳,抓着他手便是一松,但又飞快的以应过来,这是她的儿子,难道还会打她不成,随即,便又将他抓紧。 “远哥儿,远哥儿,你看看姨娘,我是姨娘啊!”楚姨娘真是急了,孙子没了,她也很伤心,但儿子这个样子,她看着更难过。 “孩子没了,以后还可以再生,你这样子,可真吓坏姨娘了。”楚姨娘抚着胸口,悲痛欲绝。 宋天远这才停下动作,脸上怔怔出神,瞧着地上被他打得鼻青脸肿,都有些不可辩认的秋儿,几乎不敢相信这是自己打的。 要说最近这段时间,他也是倍感压力,父亲似乎已经不那么疼爱他了,候府爵位正慢慢的向宋天平偏移,就连赵氏也水涨船高,颇得父亲的意。 这些时日,他总在想,若没有候府的爵位,他算什么,待父亲百年之后,他就会被人一脚踢出候府,再不是候府公子,再不复以往荣光,就如今这点芝麻大点的官位,岂不人人都能踩他一脚。 想着这些,他已经觉得自己过得万般艰难了,可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他寄于厚望的儿子,候府中惟一的长孙,浩哥儿却没了,在这样的紧要关头,能为他争压一席之地的浩哥儿,居然会落水没了。 连番打击下,他本就不怎么坚韧的意志,就这么崩溃了。 “姨娘,姨娘……”宋天远只觉得万般委屈齐涌心上,抱着楚姨娘痛哭出声。 要说宋天远一个成年男子,如今还有了官身,却如此这般的抱着楚姨娘痛哭出声,也实在有失候门公子的体统,一干丫头婆子瞧着,不由面面相觑,却谁也不敢上前劝阻,刚刚秋儿的例子,她们还不敢忘记呢。 “这是在干什么。”宋清辉由人抬头过来,就一眼看见这母子俩抱头痛哭的模样。 都说男女七岁不同席,越是大户人家,越在乎这些规矩,他们虽说是母子,可看在宋清辉眼里,仍是觉得碍眼得很。 况且堂堂男儿,顶天立地,怎么动不动就哭得跟个女人似的,况且上次他伤得那么重,也没见他们流一滴泪,如今这哭得…… 他在他们的心目中,竟还不如一个浩哥儿,宋清辉心中一叹,脸上也带出些不高兴的神情来,要说他以前好好的,估计也不会想这么多,只这些时日来,天天在家养伤,本就觉得精神有些不好,人又上了些年纪,难免就会胡思乱想些。 “父亲!” “候爷,浩哥儿他,你可得为他做主啊!他才多大点,就这么去了,我这心里,真是痛啊!”楚姨娘见候爷过来,也是一阵委屈得不行。 “这生死有命,我能做什么主。”宋清辉听着这话有些不高兴,但看了一眼还在齐氏怀中的浩哥儿,便又心软了些,不跟她计较了。 “浩哥儿好端端的,怎么就落了水,候爷,妾身觉得这事儿不寻常!” 宋天远一听这话,顿时觉得十分有理,原本他还当浩哥儿调皮,不小心落水的,如今年来,还有隐情啊,想他也曾算计过赵氏,想把她的孩子弄掉,难保她不会起这样的心思,对浩哥儿下手。 他怎么就没想到呢,也亏得姨娘倒底懂得比他多。 “父亲,姨娘说得极是,浩哥儿一向乖巧懂事,好端端的,他怎么可能会落水,定是有人起心暗害了去,父亲!”宋天远神情有些激动的说道。 “哦,浩哥儿一个孩子,谁还能跟他有仇不成?”宋清辉一阵皱眉,孩子落水而亡,身上又别无伤痕,若说有人害了去,还真是有点牵强。 “浩哥儿虽是个孩子,可也挡了别人的道!”楚姨娘冷声说道。 不管浩哥儿是怎么死的,她都打算把这事栽脏到赵松梅身上,况且,她也不一定就清白,没准浩哥儿就真是她下的手,毕竟浩哥儿占着长孙的名头。 第五百四十一章真相 “少奶奶,二房那边出事了,浩哥儿没了,那边的丫头说,娇姨娘去过荷花池,奴婢斗胆猜测,这事怕是与她脱不了干系。”于妈妈轻声凛报道。 “哦,终于出手了么。”赵松梅轻叹一声,至从上次在二房透露了一些消息,她就知道,娇姨娘定会有所动作,没想到她倒是真够狠的,直接给齐氏来了最猛烈的一击。 “是的,上次少奶奶吩咐之后,奴婢就让人一直留心着那边呢,今儿这事来得突然,却是没有人亲眼见到。”没有亲眼见到的事儿,就有些不好说,一切只凭推算,娇姨娘动的手,八九不离十。 “那边的情形,现在怎么样?”赵松梅揉了揉眉头问道,最近事儿真是够多的,她本是想一心安胎,可天不遂人愿,这样那样的事儿,真是呈出不穷,若非身边有几个得用的人,她只怕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 “二少奶奶伤心得不能自持,一直抱着孙少爷不撒手,楚姨娘过去,将下人打了一顿板子,二少爷的情绪,似也有些不对,如今候爷正过去了,瞧着那一院子,竟是乱得不像样了。”于妈妈挑着重点说了些。 “候爷也过去了,看来伤养得差不多了。”随即便小心的站起身来,又是轻轻一叹:“怎么说浩哥儿也叫我一声伯母,我也去看看吧!” 要说这浩哥儿,是宋天远的儿子,做父亲的那样的品性,又能教出什么好儿子来,虽生得一副好相貌,却难说不会长成一纨绔,有那样一个父亲,那样一个袓母,她对浩哥儿,还真是喜欢不起来。 “少奶奶如今这身子,这般过去,会不会被冲撞了!”于妈妈一时拿不准。 要说这时代的人,最是敬重鬼神,对死人这些事儿,犹其忌讳,她大着肚子,本就十分要紧,若是沾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那可不得了。 但她这话却也没说错,做为大伯母,确实应该过去看一看,候爷还养着伤都过去了,这个做儿媳的却不去,难免会落人口实。 于妈妈便有些拿不准,神情就有些纠结。 赵松梅却不在意这些,只开口道:“多带几个人即可。” “少奶奶说得是,那边本就乱得不成样了,难免会有人借机生事、装疯卖傻的,伤了少奶奶就不好了。”于妈妈倒也没二话,立马点齐婆子跟上。 才到院门口,就听到楚姨娘在那里,几乎是高声尖叫着说道:“呵,挡谁的道,无非是见咱们浩哥儿占了长孙的名头,这才害了浩哥儿,好给让路呢。” 这话就说得十分直白了,就差没点着赵松梅的名,直说是她害了浩哥儿了。 “姨娘这话,可得拿出真凭实据来。”赵松梅手搭着丫头,直接垮进门来,脸上神情镇定自若,半点慌乱也无。 “我要有真凭实据,就告到衙门,直接让官差来捉你。”楚姨娘恼怒的说道,见到赵松梅这般淡然自若的模样,再比较一脸心若死灰的齐氏,真是越看越恼火。 “既然没有证据,话就不可以乱说。”赵松梅十分不屑道。 “你,你简直太嚣张了,太目中无人了,你……候爷,你可要为妾身做主啊!”楚姨娘捂着脸,哭倒在宋清辉的脚边。 宋清辉的伤还没好,让人抬着过来,却是心疼孙子,此番听了这母子俩个的话,心中也是烦闷得很。 他本就不是有主张的人,这会儿听着双方的话,也无从分辩。 “要我说啊,这自己房里的事儿都理不清,出了事,就怪到别人的头上,这着实有些说不过去,你说是吧,二叔?” “你这什么意思?”宋天远死死盯着赵松梅,恨不得在她脸上盯出个窟窿来。 “我没什么意思啊,哦,娇姨娘呢,怎么没见到她的人!”赵松梅左右瞧了瞧,不甚在意的说道。 听着娇姨娘的名字,抱着浩哥儿的齐氏,脸上的神情,终于动了动。 要说她至始至终,都不曾怀疑过赵松梅,想当初赵松梅对浩哥儿也露出喜爱之情,还送了不少料子给他做衣裳呢,再则,那一身清正之气,怎么看也不会是会下手害人的人。 但这会儿她提到了娇姨娘,让她想起一事,心中不由跟着颤了颤,也就明白了几分,只是这明白过来,就更让她失魂落魄。 要说众人都还有些不明所以,这说得好好的,怎么就扯到娇姨娘了。 “去把娇姨娘请来吧,不然还真把那锅给我背啊!”赵松梅不紧不慢道。 她这话一出,众人心中便都隐隐明白了,楚姨娘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就连宋天远,脸色也为之一变。 因为他们都清楚,赵松梅不是一个无的放失之人,她会这么说,那就是有十足的把握。 就连宋清辉都听明白了,脸色自然也是不好看,他是没料道,浩哥儿居然是给人害的,而害他的人,居然会是儿子的妾室,虽然还没最终确认,但已经从众人的神情中,看出个八九不离十了。 娇姨娘连带着她身边的丫头,很快就被人拉扯着带了过来,那丫头,已是吓得面如土色。 “没错,浩哥儿是我推下水的。”娇姨娘供认不诲。 “你这贱卑!”宋天远直接上手就是一巴掌。 娇姨娘惨然一笑:“二爷,你就不问问我,为何会如此吗?”随即转头,目光凌厉的看向齐氏:“是因为她害了我的儿子,所以我才害了她的儿子,这叫一报还一报。”娇姨娘几乎是用喊的吼出来。 “什么!”众人听着这话,均是不敢相信的看向齐氏。 齐氏也是惨然:“你那般的不将我放在眼里,若是让你生下了儿子,我母子俩也不会有活路,呵呵,这样也了,我的浩哥儿,不用再留在这世间受苦,只是黄泉路上太孤单,母亲,这就来陪你。”说着,就往旁边的柱子上撞去,直撞了个头破血流。 齐氏早猜到是因为她的原因,才害了儿子时,已是了无生趣了,此刻娇姨娘的话,她也直接认了,她确实错了,她应该将娇姨娘一起弄死才对,斩草不除根,是她的错,是她害了浩哥儿,怪不得别人。 “啊!齐氏……”齐氏以头撞柱,头破血流,当场断气,那血直直的流到楚姨娘脚下,吓得她连连后退。 宋清辉也吓了一跳,他那伤还没好,吓得他差点再次折了脖子。 宋天远看着,已经是傻了,这人,怎么能说死就死呢。 惟有娇姨娘,十分畅快的笑了起来:“好好好,死得好,我的哥儿,为娘为你报仇了。” 第五百四十二章宋倩语 浩哥儿没了,齐氏没了,连他最宠爱的妾室也没了,宋天远只觉得这日子过得灰暗一片,连着数天都没有去衙门,只关起门来喝酒。 而楚姨娘,因着受了那番惊吓,当天就病了,候爷也没好到哪儿去,因着齐氏那事来得太突然,他一时不备,动作大了些,便又扭伤了脖子,伤上加伤,估计又得养一阵子了。 惟一没事的,就是赵松梅,齐氏会有那样过激的形为,让她也觉得突然,好在定力过人,倒也没有如何,仍旧精神饱满的管着家,料理一府琐事。 “少奶奶,大姑奶奶回府了,这会儿正在主院里探望候爷呢。”香儿凛报道。 “哦,终于回来了,这一路走了不少时间,让人去打听打听,什么情况。”赵松梅站在起身来,整了整衣摆:“走,咱们也去瞧瞧,这位大姑奶奶是何等的风采。” 要说这个宋倩语,未出嫁时,也曾传出过美名,楚姨娘长得不差,她长得与楚姨娘相似,想来也是个美人了。 赵松梅去到主院,正碰上宋倩语出来,两相便碰在一起。 “这就是大嫂吧,早就听闻大嫂是个美人儿,如今这一见,果然如此!”宋倩语满脸带笑,很是热络的说着,半点不见外。 “姑奶奶客气了,你远到而来,也没提前说一声,正该扫塌相迎才是,如今倒也不晚,一会儿让人治了席面,姑奶奶倒是要好生喝几盅。”赵松梅也笑着说道。 宋倩语大笑出声:“正是应该呢,只可惜大嫂有孕在身,倒不好饮酒了,不然咱们倒是可以痛快一醉。” 不愧是在外面见识过的人,说话竟是这般的豪气,也可看出,她这日子过得极不错,想想也是,姑爷还得靠着候府,自然会待她好。 “我是不成了,楚姨娘还有二小姐,倒是可以陪大姑奶奶多饮几杯。”赵松梅也打着哈哈。 “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只是父亲还病着,我倒不好这般放肆了,在此谢过大嫂的好意了。”宋倩语屈身一礼。 “父亲虽是病着,但姑奶奶难得回家一回,父亲见着姑奶奶也是高兴的,自也不想委屈了姑奶奶。”赵松梅脸上挂着得体的笑意,缓缓说道。 宋倩语轻声一笑:“大嫂说得也是,那就劳烦大嫂了,瞧着大嫂这肚子,也有五六个月了吧,还望保重好身子,切勿为妹妹操劳。” “管家理事,是我的本份,何来操劳之说。” “既如此,那就有劳大嫂了。” 两人说了几句,便就各自分开,宋倩语去了兰香院,赵松梅也回了青松院。 “这大姑奶奶,一说一个笑,还真看不出深浅来,与楚姨娘真是不一样。”香儿轻声说道。 “确实是不一样,不愧是大家小姐,一言一行的,不落人口实。”赵松梅点头应道。 楚姨娘那样的性子,估计是教不出这样的女儿来,想必是请过嬷嬷好生教养的。 “少奶奶如今的身子,切忌劳心伤神,偏府中不清静,一事接一事的。”香儿嘀咕一声,心想这姑奶奶回来,怕是又要闹腾一阵了。 虽这宋倩语满脸带笑,丝毫没表现出敌意来,但她与楚姨娘、宋天远是一体的,对府中的情形,就不会置之不理。 “怕什么,兵来将当,水来土掩呗!”赵松梅话虽这么说,心中对宋倩语也是防备起来。 这个,明显是比楚姨娘,甚至宋天远,更有心计的,自是要小心防备着些。 宋倩语来到兰香院,早有丫头过来报了信,楚姨娘听闻女儿回来,病已经好了大半,甚至起身在门口迎着。 “姨娘,这是怎么了,竟这般憔悴?”宋倩语远远瞧着,便快走几步,很是心疼的问道。 “没什么大事,就是病了几日,这就快好了,快进屋里说吧!” 母女俩落座,楚姨娘便问起:“怎么没带孩子回来?” 她如今已有一儿一女,只年岁都还小。 “听闻父亲受了伤,姨娘也病着,怕带过来吵着你们心烦,所以就留在家里了。” 楚姨娘听着了然,女婿家贫,在京中并没有宅子,这个家,定是指女儿的陪嫁院子,顾着女儿的面子,她倒也没在细问这些,只说起家中如今的情形来。 “……那齐氏竟是这么个烈性的,就那么撞柱而亡……”楚姨娘述说着,如今想起当时的场面,仍觉得胆颤心惊,虽也下令打死过丫头,但那血淋淋的场面,却是头一次见,怎么也忘不掉。 “一个死人,姨娘还总记挂着做什么,那也是她没福气,享不管候府的富贵,姨娘也宽宽心,过个一年半载的,再为远哥儿娶一房就是了,不是什以大事。” “倒是远哥儿,姨娘也该劝劝,怎么放着正事不干,只在家中饮酒呢,这也太没出息了些,不过是死个把女人,想要多少不能,就算浩哥儿没了,以后再娶,不就又有了么,何至于就这么放不下!”对这个弟弟,宋倩语也是恨铁不成钢,她自然也是希望自己的亲兄弟能继承候府,那样对她的帮助自是更大。 “唉,他也不单单如此,这候中的情形,你不在家,也不清楚,现在啊,早不比你出嫁那会了,你父亲他,迷上了那些小妖精,对姨娘我是越发厌烦起来,不说这个,不说了!”楚姨娘提起这个,直觉得心酸处不能自禁。 “那你说说那赵氏,刚刚打了个照面,瞧着就像是面软心狠的。”宋倩语开口道。 对于姨娘一把年纪了,还盼着父亲的宠爱,她也深感无语,掌管了候府那么多年,除了落下些银子,别的竟是什么也没有,偏这是她的母亲,让她说什么好。 “赵氏,有什么好说的,你的女人,咱们娘俩,说她干嘛,没得败兴!”楚姨娘恨赵松梅恨得不行,哪还想提起她来,今儿女儿回来,她正高兴着呢。 “姨娘,知已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你越看她不顺眼,自是要越了解她,知道她有什么缺点,才好从中下手不是,你若对她一无所知,提都不愿提起,还想成什么事?”宋倩语语声一厉,当家作主惯了的人,很是有些气度。 楚姨娘听着,身子都不由正了正。 第五百四十三章谋 宋倩语在府中住了四五天,住进府来的第二天,宋天远就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去了衙门当差,楚姨娘的病,也好了起来,人显得神采奕奕,就是宋清辉那里,她也时常过去说笑几句,连带着人也精神不少。 赵松梅也是颇为佩服,这位姑奶奶的手段。 要说这宋倩语,也真是个八面灵珑的人物,这一进京来,几乎都没个停歇的时候,今天拜访这家,明儿拜访那家,有曾经的闺中好友,如今已嫁为人妇,成为别家的少奶奶的,也有吏部一些官员家眷,就算不熟的,拐着弯的,她也能攀附上去。 看得赵松梅是自叹弗如,她防着楚姨娘母子,如今这个外嫁的女儿入京,赵松梅也是时常让人留意着她的动静。 瞧着她这般作为,估计也都是在为自家夫婿作打算,这般强悍的性情,也难怪能在家中说一不二。 只要宋倩语不来打扰她,她也不会去为难一个外嫁女,只不过看她三言两语的,就能将楚姨娘母子两个劝下来,可见其不简单,对宋倩语,倒也没放松下警惕。 “少奶奶,大爷来的信!”香儿笑嘻嘻的拿着信进来。 “快拿来我瞧瞧。”赵松梅听闻急切的站起身来,脸上也带出些笑意来。 苗疆地处偏远,来往不便,但每半月,也能收到一封家书。 赵松梅展开信纸,仔细的看了起来,看到最后,脸上便泛起些笑意。 “大爷都说什么,少奶奶这么高兴。”香儿笑问道。 “苗疆那边形势大好,估计要不了多久,大爷就能回来了。”赵松梅脸上的笑容,格外越发轻松起来。 若是能合谈成功,到时候就不费一兵一卒的解决好这件事,虽说没动刀兵,但功劳也却也是跑不掉的,赵松梅想想就觉得高兴,就这么跑一趟,简直算是白捡的功劳。 “那真是太好了,奴婢就盼着大爷快些回来,也省得少奶奶总是挂念。”香儿快言快语道。 “也真不知你是盼着大爷快些回来,还是盼着某些人快点回来。”赵松梅调侃道。 香儿一听这话,顿时便红了脸。 “走,咱们快去主院,这样的喜事,也该让候爷听听,让他也高兴高兴。”赵松梅语声轻快的说道。 带着香儿,便去了主院。 赵松梅对此事并没有刻意隐瞒,不多大一会儿,就传得满府全知,这是喜讯,完全没有隐瞒的必要,若非她是个实诚人,不然,还得添油加醋的,将这事到处宣扬一番,不为别的,只为让宋天平的名声更显于人前。 不能提起候府时,只知二少爷,而不知大少爷吧,她也是有意想要加深一下,宋天平在一干人等心中的印象,威望日深,接替候府时,才会越顺利不是吗? 当然,她也是有意要让候爷看到,他的那个儿子更出息,省得他那心思,偏得没边儿了。 宋天平寄回的家书,自然不只一封,候爷那边也是有书信的,赵松梅这么跑一趟,自然是为着达到自己的目的。 “远哥儿,你都听说了吧,宋天平就快回来了,他这一趟出去,一仗未打,回来就白捡个功劳。”楚姨娘心里十分不平,想自己的儿子,每天去衙门里当差,一天忙得累得跟什么一样,宋天平倒好,什么也没干,就拉着人马跑了这么一趟,回来就是现成的功劳,这任谁也不能心服口服啊! “姨娘都知道了,我又岂会不知道,听说父亲还高兴着呢,若非如今伤还没养好,只怕都要开门晏客了。”宋天远脸色阴沉的说道。 他这么辛苦,这么努力,却始终比不上宋天平的成就,他只觉得上天不公。 想以前,父亲待他多好,甚至还有意许他世子之位,而如今,父亲的心,已经完全偏向了宋天平。 “语姐儿,你说这事,可怎么办好?”楚姨娘见儿子脸色难看,也很是心疼,自个没主意,只得问女儿。 宋倩语也是满脸寒霜,她也是没料到,她出嫁之后,府中的情形,会有如此大的改变,若还跟以往那般,娘家之事,她估计也不会过于插手,可如今,瞧着姨娘与宋天远两人,竟是完全没了主张,倒底是自己最亲近之人,总不能看着他们失势,最终落魄下去吧! 况且候府落到宋天平手中,对她可也没好处,她以往在家时,与宋天平的关系,也是十分冷淡,若真让他做了候爷,这候府,她以后还能指望得上? “如今的情形,在父亲这里,似乎也没有回转的余地,我看姨娘和远哥儿,之前的做法就很对,只是却有些用人不当。”宋倩语冷声说道。 宋天远倒底是剔透一些,一听这话,便明白她所说的意思,眼中便有光芒一闪而过。 “用人不当?”楚姨娘有些不明白。 “是啊,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找人将他们都给……”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随即又开口道:“只是做这事的人,得选好,随便找一个,却没能把事情办成,得不偿失。” 楚家那边的事情,她也听说了,对于全家被发配充军这事,倒也没什么感觉,她是候府小姐,对楚家,其实是有些看不上的,但碍于楚姨娘的面子,从来没表现出来罢了。 对于弟弟居然找楚家去办这样的事情,她很是不屑,又觉得他这么大人了,而且也是有了官身的人,身边却连几个得用的人都没有,又暗叹这个弟弟的无能,转头一想,又觉得这样也好,以后她也可以帮着候府,多拿些主意。 “想要找怎样的人,你只管说…是了,你出门在外的,见多识广,自是比我和远哥儿有见识,这事吧,你就帮你弟弟办了,若有要使银钱的地方,你只管跟我说,我这里还有些积蓄。”楚姨娘开口道,只要能将宋天平弄下去,要她拿出多少银子,她都能想办法给凑出来。 宋倩语听着这话,轻轻一笑,她陪嫁不少,但夫家家贫,倒是让她贴了不少,对银子方面么,她自然是来者不拒,况且,她也是清楚的,姨娘这些年,可捞了不少的银子的。 没道理让她办事,还要让她自己出银子的,要说这事,找她也就对了,她出门在外这么多年,还真是有些门路的。 第五百四十四章用间 随即母子三个,便商量起一应细节来,宋倩语这边,找人呢也没那么快,最要紧的,还是要找可靠的人,身手要好,才能保证一击得手。 再则呢,去军中刺杀,实为不智,军中禁卫森严,那么多的护卫着,实在不易行事,最好呢,便是在他回府的途中刺杀,脱离军中,身边的人手难免不足,再则,回家心切,也就疏于防备,这个时候下手,最是便宜。 宋天远是听得连连点头,直觉得她想得太周到了,相比起自己之前的行事,深为自己想事简单而脸红。 见两人眼中都露出些崇拜之色来,宋倩语也是颇为得意,想她在闺中时,行事就颇有章法,如今去外面住了几年回来,也算是历练出来了,行事自然是更加的沉稳老练。 “宋天平自是留不得,再有赵氏肚子里的孩子,也是留不得,想那宋天平此番立功归来,圣上对他自是颇有好感,若是这番出事,难免会顾念他几分往日情谊,没准就便宜了肚子里那一个。”宋倩语思索着,开口缓缓说道:“再则,斩草不除根,难免会留下后患,姨娘也说,那赵氏不简单,我近日观察,发现赵氏也确实是极有手段之人,没得留下这个心腹大患,不若一并……” 两人听闻,遂又跟着点头,要说这两人,对赵松梅也算是恨之入骨,楚姨娘那就不说了,宋天远却是觉得,自从这赵松梅进门来后,宋天平就如虎添翼,事事顺心,反观他自己,却是处处受阻、处处不如意,这样的人,自是早解决了早好,他本来也是下过暗手,只是没成功而已。 见两人都没有意见,便又商量起一应细节来,还别说,这宋倩语虽是个女流,但一应事儿,安排调度,却是信手拈来。 三人一番机密商谈,屋内别说没有留一个丫头,就是屋外的闲杂人等,也是被赶得远远的,一番密谋,除了当事三人,再无一人得知。 随后几日,宋倩语却是没有再来府中,候府便一如既往的安静,但也有着些细微的变化。 比如楚姨娘,至从上次受了惊吓之后,便病了一场,就算后来病好了,也显得有些萎靡不振,就算女儿回来,让她高兴了一阵,也没有如今这样的容光焕发。 还别说,这楚姨娘跟打了鸡血似的,每天神彩奕奕,打扮得也光鲜得体,仿佛年轻了几岁似的,还不时的去主院那边,或煲个汤亲自送去,也或是拿本话本子,去候爷床前读给他听。 候爷的伤虽养好了一些,但仍不益拸动,楚姨娘便细心周到的在他床前侍候,倒不似之前那般,总是寻秋媚等几个丫头的不是,如今变了一个人似的,虽仍看她们不顺眼,却也没有明着为难。 倒也让宋清辉生出一种妻妾和睦的感想来,要说,这楚姨娘虽是妾室,没有扶正,但以往,他也是拿她当妻室来对待的,如今瞧着这般,看着倒也欢喜,心中对楚姨娘的那点不满,也渐渐消散了些。 再说宋天远,最近也是走路带风,一身都充满干劲的样子,就连对待下人,都是一脸和颜悦色的模样,翩翩风度,知礼得体,这番模样,让赵松梅想起,当初四哥初识他时,似乎就是这个模样的。 赵松梅对此,不由冷笑连连,当初的事情就不必提,而如今么,只怕是又在酝酿什么阴谋诡计了吧! 将这母子俩近日的变化都瞧在眼中,要说这其中没有什么事,打死她都不相信,但,究竟是什么事呢? 赵松梅有些想不明白,但万变不离其中,两人所图,无非就是候府的爵位,如今已喜形于色…… 想要得到爵位,除非宋天平死了,但偏偏人家立了功,待那边事情平息,就起程归来,到时候大功一件,必有赏赐,而赏赐最有可能的,就是得封世子。 而偏偏在这个时候,他们还能这么高兴,赵松梅心里不由一颤,想起之前自己的车驾被人行刺之事,他们能对自己动手,也极有可能对宋天平下手。 想想这母子俩高兴成这样,想必是已经谋定妥当,必能万无一失,所以便喜形于色! 不做出这样的猜测,别的,她也想象不出来,会有什么事,比这候府爵位更重要,让这母子俩高兴成这样。 想想之前两人都是心若死灰的模样,只这宋倩语一回来,两人这翻天覆地的变化,也确实够惊人的,想到此处,赵松梅又是一阵冷笑,想必这事儿,离不开宋倩语的手笔。 想明白这一应事儿,赵松梅已是脸若寒霜,唤了声:“香儿,悄悄去兰香院,找柳儿打听一下,可有什么消息,话可给说清楚了,她若是半点用处没有,那么我也没必要留她了。” 香儿听得神情一凛,忙肃首应道:“是,奴婢会跟她说清楚的,想来她也是个识实务的。”对于这个柳儿,上次她也是教训了一番,这也是少奶奶给她最后的机会,就看她珍不珍惜了。 “香儿姐姐,那天他们母子三个,确实关在屋里说了好久的话,没让人进去侍候,连守在门口的,都被打发得远远的,那是谁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啊!”柳儿一脸惊慌的说道,言语间竟是哀求之意。 “哼,既是知道他们闭门说话,就算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也该给透个信,让咱们知道,我不来问你,你却是什么也都不说了吧!我看你仍是没把少奶奶放在心上。”香儿脸若寒霜,眼中泛着冷光,直直的看了过去。 柳儿看得又是一抖:“香儿姐姐,不是奴婢不说,而是什么都不知道,这让奴婢从何说起啊!”随即咬了咬牙道:“香儿姐姐若信得过我,我这几日便去打听打听,姨娘那嘴,也算不得严实,有时候不经意间,就能带出些话来,奴婢近日多留心些便是,香儿姐姐还请宽限几日。” 要说这柳儿比起香儿来,也是年长些,如今一口一个姐姐,也是被逼得实在无法了,要说以前,她还没把香儿看在眼里,但如今么,却是风水轮流转。 “我且信了你这一次,若是再没点有用的东西,少奶奶可不容你。”香儿冷声说道。 “是是,奴婢明白。”柳儿连连应是,脸上却是大松一口气的表情。 第五百四十五章防备 回到青松院,香儿将打听来的消息一字不漏的告诉了赵松梅。 赵松梅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只是心里虽有点底儿,却不知他们的全盘打算,就不知从何防备。 “你最近让人多留意一下那边的情形,让柳儿也打点起精神来,若是办事得力,以后也少不了她的好处。”赵松梅吩咐道。 “是,奴婢这就去。” 待到香儿退下,赵松梅静静的抚摸着肚子出神,苗疆那边的事儿还算顺利,但和谈之事,一应的章程也是极为繁琐,宋天平这一去就是好几个月,也不知能不能赶到孩子出生前回来。 若能赶回来,自是最好,若赶不回来,那也是无法,好在苗疆那边的事一定,也能称一声天下太平,打仗的机会,并不是那么多的,她自是盼着海宴河清,从此再无战事。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楚姨娘母子再无异动,就连宋倩语近日都极少登门,表面上看着是一片平和,可赵松梅这心中,却总是隐隐不安。 “少奶奶近日,似乎精神不太好,可是因为肚子大了,孩子折腾,不如请大夫来瞧瞧。”于妈妈瞧着她这面色,有些担忧道。 赵松梅摇了摇头,轻声道:“不知怎的,我最近这心里,总觉得不安生。” “可是牵挂大少爷了,要说少奶奶这才怀上孩子,大少爷就离了家,少奶奶会记挂也是正常的,好在苗疆那边的事已了,大少爷不日就能起启回来了,奴婢私下里算了下日子,若是大少爷腿脚快,倒是刚好能赶到孩子出生前回来呢!”于妈妈脸上带了些笑意道。 女人生孩子那真是万分凶险,少奶奶可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她也是一直担着心呢,若是大少爷能早些回来,倒也能安少奶奶的心,孩子生起来也容易些。 听着这话,赵松梅也觉得高兴了一点,要说,越临近生产,她这心里也是乱七八糟的想了一通,这时代的医疗水平,差强人意,若是她万一难产了,还真是难说能不能挺得过。 虽说她也有这方面的意识,每天多活动活动身体,为生孩子做着准备,但谁又能保证会万无一失。 “唉!这一去大半年的,也总算是快回来了。”赵松梅长长一叹,不得不说,若是有宋天平陪着她生产,她也确实会安心不少。 “可不是嘛,所以少奶奶也安安心,别总是心里不痛快。”于妈妈宽慰道。 于妈妈也知道,她头一次生孩子,这心里怕是担心得不行,又开口说道:“稳婆奴婢也看好了,全城最好的稳婆,奴婢请了三个,到时候提前半个月住进府里来,还有太医院里最擅妇科的太医,奴婢也去打点过,再有回春堂的大夫,奴婢也会一并请了来,总归是要以少奶奶的身子为要。” 赵松梅听着直点头:“倒是辛苦妈妈了。” “只要少奶奶安好,奴婢辛苦一点,又值什么。” “是了,候爷的伤势,养得如何了?”赵松梅心一宽,便问起其他事来。 “大夫说伤了根本,还得在床上静养一段时间。”要于妈妈说,一般人养了这么久,也该早养好了,只是候爷毕竟金贵,大夫说让静养,那就好好养呗。 要说宋清辉这一伤,也确实损了些精神,瞧着比之前萎靡了不少,人少了些精神,看着便苍老了几分。 这上了点岁数的人,受点损伤,便老得快了,赵松梅也是一阵轻叹,好在他这人不是什么争强好胜的性子,如此这般,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秋媚姨娘说,最近楚姨娘很是奇怪,总是到候爷跟前献殷勤,有时候惹得候爷不满,喝斥她,她也能忍下来,有好几次,秋媚姨娘故意撩拨她,她也能按压下来,没再乱发脾气……”于妈妈悄声说道。 “哦,这事还确实是挺奇怪的。”赵松梅轻轻点了下头,要说楚姨娘那性子,早被候爷惯坏了,想要更改过来,又岂是容易的,而如今却是这么能忍,只怕是等着后手呢。 “让人多留心些,我总觉得他们是在筹谋什么大事,不管什么事,总会露出痕迹来,犹其是在宋倩语回来的时候,让人特别留意一下。”宋倩语就是这娘俩的主心骨,想必那一应的事儿,都是以宋倩语做主谋。 “是,奴婢醒得。”于妈妈也觉得这事儿,多半离不开宋倩语,想当初,那母子俩被诸多事打击下,已经心灰意冷,偏这宋倩语一回来,便又生龙活虎,斗志昂扬起来。 说起来,这出嫁的女儿,管娘家事也管得太宽了些,于妈妈对此,是大为不满。 对于宋倩语,赵松梅倒是没有什么抱怨,总归这母子三个是一体的,若是收拾了这府中的二人,那漏网之鱼,难免也会成为心腹之患,这样也好,母子三个一网打尽,什么事儿一次解决了。 赵松梅静默片刻,便开口问道:“府中那些护卫,可安排得妥当?” 赵松梅手里银钱本就活泛,如今接管了候府的产业,手里得用的就更宽松,她又占着名份,拢络住府中的那些一直倍受冷落的护卫,简直不要太容易。 “少奶奶给他们涨了月钱,又提升了待遇,如今府中的护卫,无一不向少奶奶表忠心。”于妈妈脸上泛起得色来,想自家少奶奶就是聪慧,接管了府中的产业,又掌控了这些护卫,若有那个心思,连候爷的权力,都能架空了去,只是这话实在有些大逆不道,她就没有宣之于口。 “这样就好,你安顿好他们,很快就有要用到的时候。”赵松梅开口说道。 虽说她也还不知道那母子三个再背后使什么诡计,但总免不了有刀兵相见的时候,到时,这些护卫,就是他们的保障。 听着这话,于妈妈也是脸色一凛,担忧道:“少奶奶可是察觉了什么,若是有什么不对,少奶奶还是要避一避的,你如今这身子,可受不得惊吓。”于妈妈顿时也有些不安起来,想着之前便有车驾被刺一事,难保没有第二次,心里也是一阵暗恨,男人斗不过,竟然冲着女人下手,这也太下作了。 “现在还不会有什么事,只是你心里得有个数,到时候咱们只管盯着楚姨娘就是,真要有什么事,还可以拿她来挡一挡。”赵松梅轻描淡写的说道。 第五百四十六章调度 “语姐儿,宋天平就要回来了,这个贱种没费一兵一卒,只拉着人马这么跑了一趟,回来就是大功一件,听说皇上在朝堂上龙心大悦,还发话说要封赏他呢!”楚姨娘这消息,自然是从宋清辉那里得来的,听闻这个消息,真是牙都要咬碎了,她还盼着人家死在战场上呢,可人家这运气,也真是太好了点,什么事都没干,就立了功了,简直没气得她吐血。 宋天远脸上也是一脸的愤愤不平,这也太好运了,真是天道不公,凭什么让他白捞这一功劳。 “姨娘你别急,远哥儿你也别急,他有功又怎么样,皇上要赏又怎么样,得了赏赐,也要他有命来消受才是,你们放心,人手我都安排好了,只待他一进京,咱们就可以动手,到时候,保证让他回不了候府。”宋倩语一脸冷色的说道。 楚姨娘与宋天远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喜色,只要宋天平一死,这满府中,还有谁能与他一争,到时候候府世子之位,妥妥的到手,再待过几年,他也能称一声候爷了。 “语姐儿,你都已经安排好了吗?万不可出什么纰漏才好。”楚姨娘叮嘱道,他们的未来,就在此一举。 “姨娘放心,诸事都安排妥当,女儿找来的人,个个都是好手,出不了岔子。”宋倩语脸有得色,她向来是个心气儿极高的人,当家作主这么些年,很觉得自己巾帼不让须眉,在家中,丈夫事事都听她的,而回到娘家来,远哥儿也都听她的,很有种大权在握之感,深觉得自己才识过人,比男儿也强上几分。 “大姐也不要掉以轻心,上次我找来的那些人,也说极有把握,可最后还是没成事。”宋天远想着之前行刺不成功,心里便多了几分担心。 “你找的那些人,不提也罢。”宋倩语轻蔑的说道,深觉得自家兄弟太没章程了,楚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就那点见识,还能找到什么好人手,也不怪办事不顺,自家兄弟这眼见也是不行。 “还是得小心些才好,万不能再出岔子。”楚姨娘见儿子失了颜面,不由帮着说了一句。 “姨娘放心,我是那没分寸的人么?”宋倩语保证道。 三人便又就着细节问题,细细的商议起来。 他们却是不知,在外间的茶水间里,丫头柳儿将他们的话,全听进了耳中,这样惊人的消息,听得她也是瑟瑟发抖,死死捂着嘴巴,却是半点动静也不敢有,深怕被人发现她偷听,要将她灭口。 这消息,不过半天时间,就递到了赵松梅的耳中。 “不错,这丫头也总算是办了一回事。”赵松梅开口夸了一句。 这消息对她来说,真是十分重要,她也是凭着对方种种迹相,猜测出来他们可能会有所行动,目标无疑是宋天平,只是不知道他们会如何策划,何时动手,柳儿递来这消息,也算是打听得十分清楚了。 领军回京时,身边还有大把的军士跟着,自然是不好下手,回到京中,是要去宫中交付差事,再从宫中回来,自然是要回府,且身边的人手,也就不如进京时的多了,这时候就是下手的最有利时机。 这宋倩语安排得…还真是会把握时机,若是她没提前得到消息,没准还真能成事,毕竟带兵出征,没有片刻松懈,这一回到京中,交付完差事,整个人也都算是放松下来了,毫无防备之下,被人突然袭击,结果如何,还真难说。 想到此处,她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想害她的男人,想害她帮寡妇,那就要看看,谁的手段更强些。 “拿些银子给柳儿,告诉她,以后再有什么消息,只管递过来,我重重有赏。”赵松梅面带寒气的吩咐下去。 “是,少奶奶。”香儿得了话,立马去开匣子取银子。 赵松梅得了这信儿,自是暗中调派人手,开始着手布置起来,苗疆之事,基本已经平定下为,而皇上已经在朝堂上下了旨意,着大军搬师回朝,这一路上,快则一月有余,慢则两月足亦,很快他就要回来了,她总得护着他的安危。 府中的护卫不足五十人,好在这些年来,候府虽不怎么重视,但也没落下他们,日常操练也是常有的,宋天平挑了些好手带走,剩下这些,却也比一般府上的护卫强些,就好比上次刺杀的事,虽有多人负伤,但忠心与英勇,也都不欠缺。 赵松梅盘算了半响,开口吩咐道:“再拔五百两银子,拿去给廖队长,告诉他们,最近要勤练武艺。” “是,奴婢这就去。”于妈妈领了这差事,毕竟这些护卫有大用,她是少奶奶身边最有体面的妈妈,亲自跑一趟,也算是给足了面子。 也不过是倾刻间,赵松梅这边,便就调度安排妥当。 且说宋倩语,与楚姨娘、宋天远,三人密谋一番之后,便又伸手,向楚姨娘要了些银票子。 话里话外的,办事儿花销大,处处都要银子开路,楚姨娘也不算是个小气的人,几次银子给下来,也给得让她心痛,但想到事成之后,整个候府就是他们的了,想要再多的银子也不是问题,便仍是爽快的给了。 宋倩语得了这些银子,自是乐得眉开眼笑,想夫家贫寒,时常得她拿嫁妆来贴补,且本人也是个好体面的,吃穿用度,那一样不花钱,当初丰厚的嫁妆,如今已经花了个五六成了,有了这些银子做贴补,她的嫁妆便又能丰厚几分。 虽也花钱办事儿,但那些开销,却是用不了这许多银子的。 数着银票子,心花怒放之余,想着若是事成,以后候府的好处,更少不了她的,就凭姨娘还有远哥儿两人,如今眼见这点事儿都操持不过来,以后候府多少大事儿,等着她来拿主意,到时候的好处,还少得了她的么? 她是越想越觉得高兴,这趟回京来,还真是回来对了,想着自家夫婿的差事,有了银子打点,再加上她东拉西扯的关系,这差事自是不愁了,原本其实也不用愁的,只是她想留在京城,这外地虽自在,但倒底不比京城来得繁华,好在力度使得到位,留京城也不是难事。 第五百四十七章行刺 宋天平出征归来,领军进京,先是将十万兵马带去了京郊大营安置,随后便领着一干文臣武将,一齐进宫面圣。 皇帝自是一番好话,大加赞赏,夸得各位大人,自是心花怒放,关于封赏之事,仍是交由内阁几位大人议定。 虽说没有立马就封赏,但此次立功而归,封赏自是少不了的,几人也都是为官经年,颇有城府之人,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的。 随后几人便在宫门外作揖告别,并定下他日,在醉仙楼一聚,随即便各自回府。 立京这一去,就是好几个月的时间,别人如何不得而知,反正宋天平是归心似箭,想着孩子还在小五的肚子里揣着,他总算是赶在孩子出生前回来了,心里顿时就更高兴起来。 才走几步,便被一行人给拦住了去路,宋天平抬眼一看,顿时笑开了,竟是府里的护卫,黑压压的一片,仔细一瞧,竟有四十号人呢。 “这是……干什么?”由不得他不惊,要来接他回家,三五个人就好了,这一来竟是把府中的护卫全调派来了,真让他有些哭笑不得,这不用想,肯定是小五的手笔。 要说他带了一百家将出征,如今还安排在京郊大营里,虽说大营中有统帅,但总归还是要自己的人看着点,不然都进京了,还闹出乱子来,就太得不偿失了。 所以身边也就跟了三五个人,以前在京中出入,身边也差不多跟这几个人。 “少奶奶不放心,让小的们来接大少爷回府。”护卫队廖队长、李队长,两人都颇有些尴尬,但这是少奶奶的吩咐,也不能不听,不过大少爷得胜归来,他们倾巢而出的来迎接,也是件让人高兴的事。 “哈哈哈,我这一走就是好几个月,少奶奶不放心也是正常的,走吧,咱们这就回府。”宋天平哈哈大笑,想着他家娘子,迎他回府的方式,还真是别致,心想他今儿要是跑去跟同撩喝酒,没准就能被这些护卫给押回去了,想想那脸面,还真不知往哪儿搁,不过这些护卫居然也听她的调派,可见他不在府中这些时日,府里变化不小啊! 他心中不由一阵忧,一阵喜的,忧的是她怀着孩子,这操心得也太多了些,也不知对孩子有没有影响,喜的是,他家娘子手段不差,居然能把这些护卫掌控在手中,有这手段,想必他不在家,也没能受人欺负。 宋天平骑马在前,缓缓而行,这些护卫却是没有骑马,跟在马后步行。 只是才走出正街大道,绕过一条胡同,还没走出来,就不知从哪儿冒出一群人来,二话没说,竟是直接挥刀就砍。 宋天平的反应不可谓不快,眼见好刀剑都冲自己砍来,立马就抽出随身携带的兵器抵挡,嘴里却是喊道:“你们什么人,竟敢当街行刺朝廷命官。” 那一伙人,竟是理也不理的,狠命的向宋天平出招。 一群护卫慢不经心的跟在后面,这会儿一见这场面,也是快快的反应过来,要说他们做护卫吧,因着候爷没什么能耐,他们也没见识过什么大场面,但上次少奶奶车驾被刺,那是好多人身上都带了伤,经了那一次,应对起来,也算是有些经验了。 所以这一伙人杀出来,他们反应倒也不慢,纷纷拔出兵器上前应战,要说这些护卫吧,虽说不怎么受重视,但身上的软甲,手中的兵器,却是半点没含水份的。 一群乌合之众的贼人,自是没有他们的装备来得精良。 护卫反应过来,纷纷挡在了前面宋天平借机退后一步,这才发现,对方均是黑衣蒙面,且人数也不少,粗粗一看,估计也有三四十号人,身手都还不弱,下手也十分狠辣,没准就是哪一处的山贼、土匪,也或者是江洋大盗。 看得宋天平不由面色一寒,想他出征在外这好几个月时间,这才回来,就遇刺杀,可见对方是预谋良久了,想自个却是不曾结什么仇怨,这一伙人,还真是难说是哪一方派来的。 宋天平被人护卫在最中间,偶有人杀过来,他便提剑抵挡,有人当场毙命的,也有人堪堪挡过,便就又有护卫将人给接了下来。 好在人数相当,自家护卫这边也没乱了方寸,两位队长指挥调度有方,这帮贼子,一时半会儿,也是难以攻克。 宋天平眼中泛着冷光,盯着杀得最凶的那几个贼子看了半响,想瞧出对方武功的路数,对方虽有遮掩,也难免会露出些破绽来。 这些人有备而来,在这个路口堵着他,显见是想一击毙命,不给他留活路,想想,若是小五没有派护卫过来接她,也或是依着寻常规矩,派个三五个人过来,那简直是完全不顶事,没准就真让对方得逞了。 可小五偏偏就派了这么多人过来,他之前还觉得,只怕是小五太想他了,所以才派这么多人来请他回府,现在想来,却是他完全没想到点子上。 她会派这么多人过来,显而易见,她肯定是察觉到了什么,担心他会有危险,所以才让这么多护卫过来接他。 外面的党派之争,他从不参与,也就不会与人结仇,而且小五也不可能了解那么多政务,却能让她察觉异样的,事情就很能想明白,这事儿出在府里。 嘴角不由泛起冷笑来,这就等不及对他下手了么,连府门都不想让他进,这是在担心害怕了,瞧着场上的战况,嘴角便又泛起了一阵冷笑,这次注定他们不能成功了,府中的护卫明显是占了上风,虽说双方战况激烈,你来我往的,谁也没占到多少便宜,互相也都有伤亡,但护卫这边却是更持久,只要再拖延一些时候,巡城队的发现这边情况,定会派兵来支援。 而对方估计也想到了这些,下手越发狠厉,为的是能速战速决,完成差事,尽快离开。 宋天平瞧得清楚,发现那几个功夫最厉害的,正在以十分缓慢的速度,慢慢的向他这边靠近,他不由又冷笑了起来,真当他是个软柿子,能随意揉捏的吗? 想他出身候府,功夫也是从小练起,如今在军中历练多年,手下功夫又能差到哪里去。 第五百四十八章对峙 赵松梅在家中,只觉得心神不宁,从宋天平进京之后,她就开始派人出去打听,得知进宫面圣之后,就派了府中的护卫去宫门外候着,就担心一时疏漏,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 这次,几乎是将府中的护卫全都派出去了,只留下四五个在家看门儿。 一切都安排得十分妥当,但赵松梅仍心慌不已,待在屋里,竟觉得怎么也坐不住。 “啊……” “啊!” 一阵惊叫声隐隐约约的传来,听到她耳中,却又清晰可辨,她嗖的一下直起身来:“香儿,出什么事了。” 院里的丫头婆子,一向规矩得很,知道她怀孕,别说大声讲话,就是走路都放轻了脚步,深怕会惊着了她,像现在这样惊叫出声,还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少奶奶,不好了,二少爷带着人杀进来了。”香儿从屋外奔跑进来,脸色虽十分难看,好在并未慌乱。 “什么,带着人杀进来了?!”赵松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可是在候府,他竟然敢公然带人杀进来,他这是连面子功夫都不做了,彻底撕破脸,不,还不仅仅如此,他这是打算以下犯上,连候爷也不放过了么? 赵松梅想得心惊不已,要知道这世上的人最重孝道,兄友弟恭可能做不到,但孝顺父母,却是一定要做到的,不然受尽世人遣责,连出仕都不可能。 宋天远这是打算最后一博呢,她只知道他们会对宋天平动手,却没想到连她也不放过,不,极有可能是不想放过她肚子里的孩子,毕竟浩哥儿不在了,这个孩子生下来就是长孙,若宋天平出了意外,这个孩子,也是有继承权的。 她之前一直心慌不宁,如今事发出来,她倒极快的冷静下来:“让人去把杜家兄弟找来,我记得外院还有几个护卫,让他们去护卫候爷。” 这个时候,候爷万不能出事,他虽也是自幼习武,但学得也不怎么样,况且这些年的安逸生活过下来,那点功夫,也怕是早就落下了,如今乱贼闯入府中,他估计是连自保的能力也无。 “奴婢这就打发小丫头过去,如今情势危急,奴婢是不能离少奶奶左右的。”香儿急切的说道。 “好,你就跟在我身边。” 香儿得了话,这才出门去让人向外院报信。 而赵松梅,侧是取下了挂在墙头的一把佩剑来,这是宋天平的剑,原本是放在书房里的,只是宋天平这一走,她颇为思念,取了这剑来挂在房中,每天看上两眼,也有个念想,不想这会儿却派上了用场。 她这里也不过倾刻间,外面的喊杀声就越来越近,赵松梅眼露寒光,一把拔出了剑来,伸掉了剑鞘,打开房门便大步走了出去。 “吴婆子、肖娘子何在?”赵松梅走在廊下,高声一喝。 “奴婢在!”五人立在院中高声应道,她们也是早就听到了喊杀声,这才聚在院中,没有得到主子吩咐,她们也没有直接杀出去,而是在此护卫着,犹其是现在少奶奶有孕在身,行动不便,她们更不敢冒然行事。 香儿此刻也回到赵松梅身旁,瞧着那柄寒光闪闪的剑,眼中竟闪过莫名光芒。 “少奶奶,奴婢也在。”香儿见着自家主子,连带着几个婆子的气势,也深觉震动。 “好!” 正待开口说两句,就见于妈妈带着十来个丫头婆子匆匆赶了过来。 “少奶奶,二少奶已经带人杀进院门来,少奶奶赶紧避避吧!”于妈妈焦急道。 真是天杀的啊,少奶奶还怀着孩子,眼看就要生了,若是受了惊吓,可怎么是好,于妈妈真是急得不行,她就说嘛,大户之家事非不断,如今连提着刀剑杀人的事都闹出来了。 “别慌,他们有人,咱们不也有人么,你们且听着,若有胆小怕事的,自个寻个地方躲起来,他们找的是我,自不会为难你们,若有胆气壮实的,且还愿意追随我这个少奶奶的,便各自寻个趁手的武器,咱们一起杀出去。”赵松梅面色如常,如同平常吩咐差事一般。 遇上这样的场面,少奶奶竟半点不惧,还能这么快想出应对之策,下面一干人等,也些许定下心来,各自思虑片刻,便各有主张。 “少奶奶,奴婢几个跟着你。”只见两个壮实的厨娘,手里各自提着把菜刀,身后几个帮厨的婆子,也是各自拎着把刀在手。 “少奶奶,奴婢等也愿追随少奶奶!”一众丫头婆子,各自手里也提了根棍子出来。 她也也不是笨人,虽有贼人杀入,她们也是心惊不已,但此刻不护着少奶奶,就算自身能得以保全,但少奶奶若有半分损伤,她们也是难逃一死的,总归都是一个死字,护着少奶奶而死,总还能得个贤名,他日论功行赏,也能惠及家人,若是不战而逃,到时候仍是免不了一死不说,还会祸连家人,况且跟着少奶奶,也未必就真的会死了。 赵松梅恍眼一瞧,看着她们手中,好像是厨房里的柴禾棍子,手臂般粗细,杀伤力不说,看着还是颇有气势的。 “好,就算贼子再多,咱们齐心协力,总能杀出一条活路来,我且先放出话来,对方来的都是贼人,打死不论,不必手下留情,咱们若不下狠手,就轮到他们对咱们下狠手。”赵松梅面带狠色说道。 “是!”一院子的丫头婆子齐齐高声应是,气势震天。 “出了这门,咱们就去主院,与候爷那边合在一处,这就走吧。”赵松梅发话道。 她想得很清楚,宋天远敢这么光明正大的对她动手,想必候爷那边也不会放过,但候爷总归是候爷,她是不信候爷身边连个得用的人也没有,她跑到主院去,自是想寻个庇护,只是人都杀进门来了,她想要过去,也是不容易。 “大嫂,这是想去哪儿呢!”宋天远脸上挂着阴沉的笑意,看向赵松梅的眼光,恍若在看一个死人,嘴里虽叫着大嫂,但神情间,半丝敬意也无。 “你这是想造反呢,还是想轼父呢?”赵松梅冷声道。 竟是半丝惊慌也无,看得宋天远脸色更沉。 “造反?我可没有那样的大志!” “那就是想轼父了!”赵松梅冷冷一笑道。 轼父这同样也是一个十恶不敕的罪名,宋天远脸上的神色,越发难看了。 第五百四十九章险象环生 “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是在想拖延时间么,我告诉你,今天谁也救不了你。”说着,看了一眼赵松梅身后,十来个拿着各种防身武器的丫头婆子,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来,就凭这样的阵容,也想能逃出升天,真是笑话。 “这话说反了,是你今日的作为,谁也救不了你。”赵松梅冷声说道,扫了一眼那带血的刀剑,想是把在院门外阻拦的丫头婆子都杀干净了。 宋天远自然知道,若今日之事爆露出来,他岂还能有命在,但要拿到候府爵位,除了杀人,他也是别无办法,虽不是那么光明正大,可只要事情能成就行,今日杀了她,只推说有乱贼闯入,被人害了性命,谁又能想到他头上,果然,姐姐这主意,想得十分周全。 只是赵松梅这话,却是怎么听也不顺耳,且宋天远也是早看她不顺眼了,此刻,天时地利人和,再不动手,等待何时,手一挥:“动手,谁取了她的头颅,我赏银百两。” 他身后一众人等,均是黑巾蒙面,听着这话,顿时个个眼神放光,看着赵松梅就像看到的是白花花的银子。 “还真是大方,谁要是把他给我绑了,我赏银一两。”赵松梅开口道。 身后一干丫头婆子,竟是不顾现场这紧张气氛,哄了的笑出声来。 这口舌上头,明显是自己这边占了上风。 “杀了她,给我杀了她。”宋天平脸色铁青,眼中透出凶光来。 随着他一声令下,身后那些蒙面人,便毫无顾及的挥刀上前,一行十来个人,竟是个个的刀锋,都指向了赵松梅。 “少奶奶小心!”肖娘子,吴婆子等几个会功夫的婆子,立马迎上前来,挡在赵松梅身前,跟人交起手来。 香儿侧是护着她连退数步,力图避开战火圈子。 “少奶奶,这可怎么办啊!”香儿瞧着她的大肚子,忧心不已。 于妈妈手里举着棍子,护卫在她的另一侧,着急的说道:“少奶奶,人这么多,咱们出不去啊!” 认真说起来,她们这边的人数倒是还多一些,可战斗力却不行,对方冲杀过来时,她们一捅而上,除了吴娘子五人已与人交起手来,其余的,简直是不堪一击,被人一脚、一拳的,顿时就撞飞了出去,有那被伤到要害的,当场吐出一口血来。 香儿时刻戒备着,见那些贼人打飞了丫头也不纠缠,直直的奔她们这边过来,顿时也顾不上了,轻轻一推赵松梅:“少奶奶,你快走,奴婢挡着。”说着便迎上前去。 她的功夫也是跟着赵松梅从小一起练起来的,缺乏些应敌经验,但一招一式却也是使得有板有眼。 香儿虽挡住了一两人,但还有更多的手,踹飞碍事的婆子,直奔她们这边过来。 于妈妈看得肝胆欲裂,挥着棍子挡在跟前,可她哪里是这些人的对手,被人一把格挡开,直直飞了出去。 肖娘子一直留心着这边的情形,眼见赵松梅这边的情形,忙一掌拍飞应对的贼人,飞身过来挡在她前面。 只可惜,双拳难敌四手,她一人,也挡不住这许多人,几人虽尽力抵挡,竟仍是挡不住这么多人。 眼见人提着刀,向她挥来,赵松梅也是不惧,抬起手中的剑,身子微微一斜,也直直的向来人刺了过去。 她虽手里一直提着剑,但没人想过她会出剑,只以为她提着剑不过是为了壮胆,这会儿见剑刺了过来,速度还那么快,本以为对方毫无反抗之力,一击必中,却不想,刀挥到跟前,被她躲开了不说,还有余力一剑刺了过来。 瞧着那速度,那身法,完全就是个练家子的,来人才瞧明白,就听“哧”一声,剑已没入胸口,疼痛感随之传来,惊恐的大睁着眼睛:“你,你……” 赵松梅却是抬脚本将人踢开,顺势把剑拔了出来,随之抵挡起第二人的进攻来。 要说,瞧见这一幕的人,均是一震,这是怎么一回事,不是说这是候府的少奶奶么,怎么竟还能挥剑杀人,而面不改色。 最惊异的,还要数宋天远,他可是一直不错眼的盯着赵松梅,本还想看她吓得花容失色,惊恐无助的模样,可谁曾想,她竟还有这本事,这着实让他太过意外了。 “杀,杀,不必手软,直接给我杀了。”宋天远吼叫道,他手里也拿着把刀,却并不曾下场,只站在一旁看着,犹其眼光盯着赵松梅。 会功夫又如何,如今大着肚子,有多强的战斗力,都得减半,你如今战得越狠,没准你肚子里那孩子,就离你越远了。 宋天远脸上泛出狰狞的笑意来,恨不得赵松梅多出几招,动作再大些,那样不必他动手,肚子里那孩子,就自己掉了。 赵松梅确实感觉吃力,在连杀了两人之后,便感觉体力不支,剑撑在地面,微弯下了腰,大口的喘着气。 香儿连带着几个会功夫的婆子,均是向她这边靠拢,替她抵挡着攻过来的贼人,只是贼子人数众多,如何抵挡,也免不了有几个向她这边摸来,说来,之前宋天远说杀了她,赏银一百两,确实还是很有用的。 且说那些没功夫的丫头婆子,好几个已经被人直接砍杀,有几个直接晕了过去,还有几个受伤不轻,已经起不来身了。 宋天远这会儿却也没闲着,这些丫头婆子,见证了他今儿带人杀进院子来这一幕,那是如何也不能活着离开这院子的,他见人动弹不得,便直接过去补刀,一刀一个的,接连取了五六条性命,竟是半点不手软,仍在继续着。 赵松梅大着肚子,疲于应付,却是左支右撑的,战得险象环生。 “少奶奶,小心啊!”香儿夺了一把刀,正与一人应战,却也不时留心着那边的情形,眼见少奶奶正与一人打斗,已经难以支撑,不想竟还有一人,从她身后摸了过去,打算来个偷袭,她也是顾不得自己这边的情形,急得大声示警。 大冷天的,赵松梅额头的汗珠,已是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她也不是没察觉到身后有人,只是前面的人都招架不住,根本就无法避开后面来的人偷袭,她也是一阵焦急,若说只有她一人,她估计还不会怎样,可肚子里的孩子,何其无辜,他还没来到这世上,难道就要随着他的母亲一去了么。 第五百五十章转机 眼见赵松梅身怀武艺,又有利器防身,连斩几人之下,已是强驽之末,宋天远看着,只觉得大事即成,胸中涌起无限喜悦来。 “快快快,给我杀了她,我重重有赏。” 眼见那一刀就要落在赵松梅身上,香儿大喝一声:“少奶奶小心啊!”已是飞身来挡。 “香儿。” 香儿一声闷哼,手捂着胳膊已是鲜血直流。 “香儿,你怎么样?”赵松梅上前两步,单手扶了一把。 “只是伤了胳膊,无碍。” “嘿嘿,现在是无碍,马上就知道厉害了。”那贼子却是不给她们喘息之机,又挥着刀砍了过来。 赵松梅倒也算眼疾手快,举剑格当,却已是体力不支,被震退好几步。 香儿见势,也飞腿踢了过去,两人便战到一处。 只赵松梅被那力道一震,虽免强稳住身子没有摔倒,但那一震的力道,也震得她胸闷眼花,甚至连腹部都传出一阵隐隐的疼痛之感,心里暗叫一声不好,只怕这是动了胎气。 喘着气扫视了一眼全场,她们这边能战的加上她,也就七个人,七个女人对战十来人贼人,还杀了对方几个人,有此战局已是不易了,只是如今,几乎个个都带了伤,再打下去,胜败已是显而易见。 思及此处,只感觉腹部又是一阵疼痛,已是站也站不稳,斜靠在柱子上,身子已是缓缓往下落。 香儿却是一直留心着这边,见此情形,心里也是焦急得不行,大喊道:“吴妈妈,肖姐姐,少奶奶受伤了。” 随即又强行阻挡欲向赵松梅攻来的贼人,难以招架之余,身上又被砍了一刀,好在都不是致命要害之处。 “香儿,别管我了,自个逃命去吧!”赵松梅几乎是用尽力气才喊出来。 “不,少奶奶,咱们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香儿咬着牙,忍受着身上的伤痛,拼死抵挡着。 吴婆子,肖娘子几人,见得这边情形,也都围拢过来,将赵松梅护在中间,只是如此战局,只为防守,不为进攻,对她们来说,是极为不利的,再战下去,落败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少奶奶!”院门外,一声暴喝,随即闪现出杜家兄弟的身影出来,身后还带着府中的五个护卫。 “杜大哥,来得正好,这些贼子伤了少奶奶,快拿下他们。”香儿厉声大叫道,情绪已是几易失控。 杜家兄弟扫了一眼,见自家少奶奶还活得好好的,心便放下了大半,随即便向围攻的贼人攻了过去。 几个后来的护卫,见地上躺了一地的丫头婆子,满院的血腥之气,地上还躺了几个已经断气的贼人,再看还在混战中的几个婆子,心里已是震惊不已,再瞧见少奶奶手中那把剑上还带了血,心里的震憾已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这样娇滴滴的少奶奶,竟然还能杀人。 虽心里乱七八糟的想了一大堆,但手下的动作倒也不慢,进来的八人加入战局,情势立马扭转。 犹其是杜大、杜二两兄弟,下手更是狠厉非常,只这片刻时间,已是连斩了两三人。 宋天远见势不对,心下已生出几分惧意,刀一挥大喊道:“撤,撤,咱们先撤。”说着,便率先往院门口冲去。 一群贼人见势不对,自也是不敢恋战的,跟着宋天远,边打边退,随后也跟着跑了。 院里的几个女护卫也是人人挂彩,杜家兄弟念着自家主子,却是没追,几个护卫没人下令,也没有跟着追出去。 只是护卫们有些傻愣愣的,指着远去的人影:“那,那是……二少爷?”带着贼人杀进自己家,这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没错,就是他,那个吃里扒外的。”杜大啐了一口,带人围攻自家少奶奶,心里也是恨得不行。 “少奶奶,少奶奶,你怎么样啊!”香儿蹲在赵松梅身旁,话语已带了哭腔。 见敌人退去,赵松梅也是松了一口气,只是身上有些不太好,脸色便难看得很。 “动了胎气,没什么大碍,咱们去主院。” “主院那边怕也是不太平,你都这样了,还去做什么,不如且歇下,奴婢去请大夫来。”香儿几乎没哭出声来。 吴婆子、肖娘子也围在赵松梅身边,两人也是伤得不轻,另外几个护卫,侧在在帮着查看那一院子的丫头婆子,看看谁还有气在。 于妈妈也是晕在一旁,好在没有性命之危。 “正是主院不太平,我才要过去看看呢,再则,秦大夫不也在主院那边么,我这去了,正好让他给瞧瞧,请大夫,不说能不出得门去,出去了也未必进得来,再说,这一来一回的,也是耽误时间。”赵松梅挣扎着坐起身来。 宋天远自是不会只带这点人入府来的,如今只是暂且退了,她若还留在院中,一会儿招齐人手,只怕还会再攻打进来,若是去主院,与候爷那边的人手合在一处,共同抵挡还有些胜算,况且府中的护卫,她不能全留在身边,怎么也应该派去主院察看候爷的情况,这样一来,她这边的人手就更少了,趁着现在还能动弹,去主院那边再歇着也是一样。 众人见赵松梅这话说得有理,也都是没有意见,她们没有出去,自是不知外面的情况,杜大等人一路过来,却是看得清楚明白,如今整个候府,已经是乱套了,丫头婆子,已是死伤无数,尸体就扔在路边,到处都是血腥味儿。 这二少爷,简直是疯了,引这无数贼人入府来大肆杀戮,他这是想把一府的人,全部杀光不成? 自家少奶奶无事,杜家兄弟,还算能轻松应对,倒是几个护卫,心里沉重得不行,他们可是候府的护卫,与候府荣辱与共,今次这事,就算能安然度过,也是损失惨重啊!候府本就不怎么兴旺了,再来这么一下,几乎是雪上加霜,只盼着大少爷能出息些,把这一难关挺过去。 想到大少爷,几人倒是轻松不少,如今立功归来,可不就是出息了么,再去了二少爷这个心腹大患,还有少奶奶这样的当家主母支持,候府估计也不能凋零了去,心中便又生出些信心来。 要说赵松梅,他们今儿,也算是真正认识到这位少奶奶,还真是,女中豪杰。 第五百五十一章对峙 一行人等,护着赵松梅,很快到了主院门口,这边的情形,果然如她所料那般,正有一群黑巾蒙面人正在攻打,而楚姨娘与宋倩语,两人皆是一脸焦燥的等在外面。 不时还听到宋倩语骂两句:“废物,都是些废物,打了这么久,怎么还不能把人拿下。” 好在一群人等,心神只关注着那院里的动静,并没有发现他们一行人到来,况且他们这一路走来,也是颇为小心,动静弄得并不大,没留意到他们,倒也还算正常。 “少奶奶,咱们怎么办?”杜大压低了声音请示道。 这边看着人数也不少,他们真要往里面钻吗?不过,若不进去,在外面也不见得安全,况且那院门虽然被砸得稀烂,但好歹是把门守住了,没有放进一个人去,可见里面还是安全的。 “咱们冲杀进去,扮作人数众多的样子,让他们误以为是援兵来了。”赵松梅思索片刻道。 “也行。”杜大点了点头,随即转头冲香儿说道:“香儿,等会儿乱起来,你护着点少奶奶。” “杜大哥放心。”香儿连连点头应道。 香儿身上也受了好几处刀伤,此刻脸色也是有些苍白,却半分退缩也不曾有,看得几个护卫都钦佩不已。 她那伤处,没有时间包扎,如今血迹不停的往外浸,连带着赵松梅衣裙上也鲜红一片,她本也疼得面无人色,头上冷汗直冒,强忍着一路过来主院,如今这神色看上看着很是碜人。 商议停当,杜大就领着人,高声喊杀起来,向院门口冲去,气势十足,若是仔细看,就能发现,喊得凶,其实脚下的步子,跑得却并不快。 宋倩语母女两人,久攻不下,已是十分焦燥,这会儿听着喊杀声,已是吓得魂飞魄散,两人顿时搂作一团。 而那些攻打院门的贼人,听着喊杀声起,也均是心中一乱,一时不备,好几个人顿时被人从里面打飞了出来。 这些人一时不明白什么情况,只知有人杀来,没弄清楚,不敢硬抗,各自拿着刀,脚下步子却是不断往后退,楚姨娘母女被挟裹着,也是不停往后退去。 赵松梅一行人等,见到空出来的门口,抓住时机,飞快的闪身而入,杜家兄弟领着护卫断后。 待一干人等十分顺遂的进了门,这边才反应过来是上当了。 宋倩语好一阵气恼:“上,都给我上,还愣着干什么,把人给我拿下。” 一群人这才又一拥而上,挥刀砍杀起来,可是有杜家兄弟等人的护卫,赵松梅却是顺利的进了主院的大门。 里面的人,见到来人是挺着大肚子,一身血迹的赵松梅,谁也没敢阻拦。 “哎呦,大少奶奶,这是怎么弄的,可是被贼人伤着了,快随奴婢进屋里,秦大夫正好在呢。”潘妈妈连忙扶着赵松梅,见她手里还拿着把剑,剑上还带着血,可想而知,青松院那边的惨状。 此时,宋清辉听着外面的动静,也从屋里走了出来,见到赵松梅的样子,看着也是大为不忍。 “反了天了,反了天了,竟连妇嬬也不放过……”宋清辉也是气得不行,他虽没什么本事,但也是堂堂候爷,顺风顺水惯了,谁曾想今儿会这么狼狈,被人堵在院子里,连门都出不得,而做这些事的,竟是他的妾室和儿女。 “见过父亲,父亲安好,儿媳便放心了。”赵松梅强撑着行礼道。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些礼数做什么,快进屋里去,让秦大夫瞧瞧,你这身子……”瞧着那个大肚子,也是忧心不已,那可是他的孙子。 随即,便也瞧见了她手中握着的那把剑:“你这是……” “这是夫君的佩剑,我拿着它防身。” “呃,是得有件武器防身的好,快进去吧!”宋清辉催促道。 “不是书香人家的姑娘么,怎么还能动刀兵?”宋清辉转头问道。 “这,老奴也不知道啊,想来大少爷是清楚的。”申管家回道,但看向赵松梅离去的方向,眼中透出欣慰的笑意来,他还是走眼了,大少奶奶,竟是个能文能武的,他可是瞧清楚了,那剑上血迹鲜明。 “候爷,少奶奶动了胎气,这是要生了。”潘妈妈脸带急色的凛报道。 “要生了,稳婆,稳婆呢?”宋清辉一听,也急了。 “候爷,如今咱们出不去,上哪儿找稳婆呢,原本青松院也养着两个,听香儿说,这会儿已被人杀干净了。” 宋清辉听着这话,顿时又被噎住了,这都是他生的儿子,生的女儿,闹出这样的事来,别说怀着身孕的大嫂,连他这个做父亲的,也是不想放过,如今门口的喊杀声还没消停过呢,若非有申管家在这里坐镇,没准他都已经身首异处了呢。 “你让秦大夫想想办法,你也去侍候着,务必保他们母子平安。”宋清辉也是无法可想,只得如此道。 “唉!奴婢这就去。”潘妈妈长叹一声,这可是候府的大少奶奶啊,生孩子连个稳婆也没有,这可真是。 随即屋内便传来赵松梅的惨叫声,要说她这人,进了候府之后,一向隐忍内敛,少有情绪外放的时候,如今这般的惨叫,想必也是疼狠了。 宋清辉听着,先是吓了一大跳,随即便是冷汗渗渗,女人生孩子本就凶险万分,儿媳如今又是这样的情况下生产,让他直觉得对不起赵氏,对不起赵家,甚至对还未出生的孙子,也都是充满了愧疚之意。 “怎么回事,竟连门都没进去!” 门外响起宋天远的声音,宋清辉听着,悖然大怒,破口大骂道:“你这忤逆不孝的东西,是不是想急着进来取我的人头,我告诉你今儿就算让你得逞了又怎样,你大哥回来,定不会放过你。” “父亲,瞧你都想到哪儿去了,只要你把候府的爵位传给我,安安心心的做个老太爷,儿子自还是孝顺你的,只是你如今一心只念着宋天平,那儿子自是不能让你如愿了。” “就凭你这样的品行,还有你今日的所做所为,还想得爵位,真是痴心妄想。”宋清辉今儿真是气得不行。 “你的爵位,不传给我传给谁,你心心念念的儿子,是回不来了,不传给我,还传给那两个庶子不成,若真是这样,那我把他们一块儿杀了,这样,你就只有我这一个儿子了。”宋天远得意大笑起来,只觉得候府已在他手中了一般。 第五百五十二章完结 “你说什么,你这个忤逆不孝的,连你大哥那儿,你也找人动手了吗,你,你,真是要气死我。”宋清辉捂着胸口,脸色也是难看得不行,显见气得不轻。 想想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他在府中,都能被人围困住,平哥儿人在外面,又毫无防备,难免不会中了他的道,心里不免一时悲凉起来,难不成候府真的要落在这个不贤不孝的儿子手中。 “啊!”赵松梅在房中,又是一声惨叫。 猛的叫醒了宋清辉,不,就算平哥儿也没了,这不还有个孙子么,嗯,最好是个孙子,顿时也想明白了,宋天远为何会对赵氏下手。 “父亲,女儿也劝你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做个闲散的老太爷,可比丢了命的强。”宋倩语刚刚一场虚惊,这会儿见宋天远过来,倒是很快定下神来。 “想让我把爵位传给他,用这样的手段?我告诉你们,别白日做梦了。”宋清辉虽说有些软弱无能,但被人逼到这份上,也逼出火气来了。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儿子不客气了,说着,手一挥:“全都给我上。” 要说宋天远从青松院那里逃出来,也是大为气恼,放在宅子这边的人手,足有近百人,因觉得那一院子的妇嬬,根本造不成什么障碍,因此带了十几号人过去,却不想突然杀出一队人马,差点失手被擒,这一出来,就立马收拢人手,将散在各处的人手都收拢了起来,足有五六十号人,加上之前在门口的,加十来也有七十八号人,而那些没有在这里出现的,却是已经命赴黄泉了。 他是不会管那些的,只如今收拢来的这些人,黑压压一片,全挤在主院门口,院门早就被砸破,如今空荡荡的,里面的人,自也是能看清外面的情形,只一众人等,看得脸色发青,这么多人,就凭他们十来号人,就算加上那几个女护卫,勉强凑够二十号人,虽说个个身手都还不错,可也不可能是这么多人的对手。 根本不容他们多想,对方已经冲杀过来了。 双方人马很快就交战在一起。 宋清辉已经吓得退回屋内,急得在屋里转来转去:“申叔,现在咱们可怎么办啊!”耳边除了外面的喊杀声,还有赵松梅的叫喊声,混在一处,听得他头痛欲裂。 只是他们还没商议出个结果,院内的防线却是破了,对方人多势众,虽是拼命防守,仍是防守不住。 杜家三兄弟却是领着几个护卫,退守在赵松梅的房门外。 而另一伙人侧是护卫着候爷。 一群人杀进院里来,随后宋天远也领着楚姨娘母女一起跟了进来。 楚姨娘一进门来,左右一扫,半点不惧这满院的血腥气,开口大喝道:“那些小妖精呢,把那些妖精全都杀了。” 宋天远自是没意见,些许小事自是会顺着她。 随后,那些通房丫头连同秋媚,还有那些毫无抵抗之力的小丫头们,全都被拉扯了出来。 “对对,就是她们,全都杀了,杀了。”楚姨娘下令道。 十来个女子,全都无力的挤在一起,个个眼神惊恐的看向楚姨娘,楚姨娘却是痛快的哈哈大笑。 手起刀落,一干丫头眼带怨恨,匆匆结束了年轻的生命。 “少奶奶,少奶奶……”外面的喊杀声,已是近在咫尺,眼看就快冲进屋里来了,香儿已是急得不行。 赵松梅只觉得疼痛一阵接一阵的袭来,她之前做好了万般的心里准备,却也敌不上这疼痛来袭的那一刻,汗已经浸湿了头发,湿透了衣衫,整个人都如同从水里捞起来一般,但疼痛仍在继续。 杀了一干碍眼的妖精,楚姨娘心头十分畅快,眼中闪动着嗜血的光芒,目光便又盯上了赵松梅的屋子。 “还生什么孩子,生下来也是一死,还不如在肚子里待着。”随着她一声令下,一群人便涌了过去。 杜家兄弟等人,自是拼死抵挡,少奶奶如今的情形,若让人闯了进去,岂还能有命在。 外面的动静,在屋内也是清晰可闻,香儿取了赵松梅的那把剑,握在手中,靠近她的耳边轻声道:“少奶奶你别担心,奴婢就是拼着一死,也会护着急少奶奶的。” 说完,便手握着剑,往门边一站,此刻房门紧闭,可若有人敢从外面把门打开,她就会不顾不切的刺过去。 赵松梅之前与人交战,已是力竭,这会儿疼了半响,已是强撑着一口气,整个人都处于半昏迷状态。 侍候在一旁的潘妈妈也是急得不行,既心急外面的战事,又心急少奶奶这状态,这样可怎么成啊,一个不好就是一尸两命啊。 “秦大夫,你快想想办法啊!” 秦大夫也是伸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他虽是个大夫,可主管的是外伤这一块儿,这接生的事情是稳婆的事儿啊,他赶鸭子上架,也是无法可使。 “你先别急,我先帮少奶奶使针,提提神,怎么说生孩子,也得打点起精神来。”随即秦大夫摸出个针包来。 外面的喊杀声越来越大,这两人却是顾不得,只要人没冲进来,他们且先忙活着帮少奶奶接生吧! 香儿定定的守着门口,全神惯注,眼珠子都不敢转动一下的盯着门扇,只要那门一动,她就得有所行动。 听着外面的动静似有些不对,好像人越来越多,但她也顾不上这些了,她只一心守着这扇门,守护着少奶奶。 只听着外面喊杀震天之后,声音竟慢慢的平息了下来,顿时,整个院子安静异常,却只有少奶奶的痛呼声,听着犹为响亮。 秦大夫给施了针,赵松梅便又清醒了些,只这清醒过来,那痛感却是越发强烈。 只听门“吱吖”一声,从外面推开来,香儿却是不管不顾,一剑便刺了过去。 只是很快,剑便被格挡开来,只听一道清越之音传来:“香儿,是我。” 香儿听着这熟悉的声音,仍不敢相信:“大少爷,是你回来了吗?” “是我,把剑放下吧。”宋天平微微一叹道。 “大少爷回来了,大少爷回来了……”犹自不敢相信的自语,随即反应过来,将剑一扔,便向赵松梅的床边扑了过出。 “少奶奶,大少爷回来了,大少爷回来了,咱们没事了,你放心生孩子,奴婢守着你。”香儿望着床上面无人色的少奶奶,两行清泪直流。 之前,情势多危急之时,她也不曾哭出来,这会儿,瞧着正受苦的少奶奶,却是哭得不能自己。 好在潘妈妈老成,直接将她赶到一边儿去。 宋天平却也是上前,一把握住了赵松梅的手:“小五,你别怕,我回来了。” 赵松梅已是虚弱得不行,微睁着眼看着他,听着他的声音,握着他的手,感受着他握着她的力道,心总算是落在了实处。 “你总算回来了。”随即死死的握紧了他的手。 宋天平正惊异于她的力道,随即耳边便是一阵响亮的哭声。 “生出来了,总算生出来了。”潘妈妈惊喜的叫出声来。 宋天平愣愣的转过头,就看见潘妈妈正将一个光溜溜的婴儿,放进一件披风里,给包裹了起来,随着她轻轻摇晃,孩子的哭声渐息。 “恭喜大少爷,是位小公子呢。”潘妈妈脸带笑意道。 宋天平脸上也露出喜色来,转头看向赵松梅,却见她已沉沉睡去,便又露出担忧的神色来。 “大少爷放心,少奶奶无碍,只是累得睡了过去。”秦大夫拱手道。 宋天平这才放下心来。 因着之前种种,赵松梅虽顺利生下孩子,产后却颇为虚弱,生产完后,便安心休养起来,府里府外的事,均是宋天平一人料理。 且说那日宋天平领着一众护卫回到府中,就发现了异样,立马让人去巡城队借来兵马,他侧先带人入府,随后便与宋天远的人马战在一处,要说这些护卫,近两月时间,得赵松梅大力支持,训练得也颇为辛苦,虽在外面已经战过一场,但并妨碍什么。 此番与宋天远的乌合之众打起来,不说以一敌十,以一敌二不是问题,没多长时间,就将对方人马杀了一半,随后巡城队的人也加入战局,事件很快平息下来。 楚姨娘母子三个,直接被巡城队的人看押起来,这府中死伤数十条人命,引来这么多的贼人,这母子仨的罪名,可小不了。 更重要的是,宋天远与宋倩语姐弟两个,更有弑父的嫌疑,不管放在那个朝代,不孝不悌,这都是大罪,他这次,是如何也逃脱不了了。 宋清辉虽说时常犯糊涂,这次却没犯糊涂,这母子三个的罪名,他是一句好话都没帮着说过,要说他半点情谊不念,也不是,怪就怪楚姨娘,进到院中,便率先杀死了他的爱妾秋媚,连带着几个模样出众的通房丫头,刚开始顾着自身安危,还没怎么在意,但事态平息下来后,才发现身边孤零零的,连个陪伴的人也无,这才想起那些丫头的好来。 这母子三个,却是判了斩立决,倒是宋倩语,在问斩之前,收到了夫家的一封休书。 而宋天平,此次出征苗疆有功,却是得皇帝亲自下旨,赐封世子,连带着也封了赵松梅世子夫人,另又赏下些金银来,以示恩宠。 倒是宋清辉,府中闹出这么大的事来,被皇帝申饬了一番,加上之前的伤势,伤了些根本,后又因死了爱妾,很是萎靡不振了一段时间。 全书完 番外一 “赵员外好!” “赵员外好啊!” “老丈你好,大家好!”赵松柏带着一脸和气的笑意,一路走来,冲四下拱手。 待他带着一行人走过,仍留下一群人驻足观望。 “这就是赵员外啊,听说他是个大善人,也不知都做过些什么善事!” “咦,你这是外乡来了吧,赵员外的事,都没听过,我跟你说啊,赵员外做过的善事可多了,别的先不说,只说去年那场大水,整个琼河两岸的庄稼地全都给淹了,地里庄稼没收成,多少人家都觉得日子过不下去了,不是想着卖儿卖女,就是想去逃荒兴许还能有条活路,那时候几乎家家都能听到哭声,凄惨得哦!”说着摇头哀叹,仿若身临其境。 见他正感叹连连,旁边便有人接了话去:“多亏了赵员外,开了自家的仓,放了粮食出来救济,随后又掏出银子来,四处购了粮食来赈灾,他这一举动,救活了多少人啊!” “他是救了人,可也没少得好处啊,不是说皇帝都下旨表彰么,能得这个名儿,掏多少银子都愿意啊!” “这话怎么说的,人家救灾之前,可没想过会得皇上的表彰,咦,我怎么听着你这人说话怪声怪调的,别不是故意找事吧!”那汉子说着这话,就瞪圆了脸,怒目而视。 这话简直是犯了众怒,一干人等,便纷纷出言辩驳,他们都是得过赵家救助之人,自容不得别人说恩人的坏话。 “这小子,没准是眼红赵家,兴许是与赵家不对付的。” “没准是赵家的对头,故意在此捣乱的。” “小子,说这话前,你可有把自家家财都都散出来的底气。” 一时七嘴八舌的围攻过来,那说酸话的小子,仅凭一人之力,却是招架不住,被指责得节节败退,没一人动手,只言语的攻击,已是让他狼狈不堪,不敢再说一句赵家的不是。 赵松柏年近四十,下颌留着一缕胡须,人却并不显老态,因常年练武强身,身子与二十多岁时并无多大差异。 他这人没什么大志向,偏安一隅,守着家中的产业,连出门都少,最多不过去县城里,或是庄子上住几人,查个账什么的,认真说来,这其实就是个极顾家的人。 这赵家说起来,家财万惯,良田何只千顷,而周边乡民,看到的可不是赵家的财富,而是赵家的谦和,乐善好施。 认真说来,这赵家,也并非一般的人家,赵家兄弟四个,住在这乡间的,也惟有赵松柏一人,都说赵家富贵,却不知,这赵松柏可不是最富贵的那一个。 他的兄弟们,个个都比他更能干,更出息,就连最小的妹妹,也是候夫人之尊,一品诰命夫人。 但是他却也有兄弟们比不上的地方,那就是子嗣昌盛。 从成亲隔年就生下长子之后,这么多年下来,陆陆续续的,已经生下七儿三女,十个儿女皆为原配钱氏所生。 说起赵松柏与其妻钱氏,夫妻二十多年,也算处得极为和睦,更属难得的是,赵家发达起来,赵松柏待钱氏如初,半点花花心思也没生起过。 要说他这人吧,年轻时便是风姿俊俏,如今虽上了些年纪,但看上去,仍是仪表堂堂,虽说二十多年过去,但岁月并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更何况,越是成熟的男人,越是散发着无限的媚力。 他这般的模样,又有那样的财富,身后还有几个兄弟撑腰,这么多年下来,多少女子对他倾心不已啊,就算知道他正妻凶悍,儿女成群,自甘为小的女人,也是不在少数。 各色美人儿,或楚楚可怜,或聪明伶俐,或娇艳如花朵初放,或冷傲如冰雪,也或是才情并茂者,均是不能入他的眼,打动他的心,被他一心一意对待的女人,也惟有钱氏而已。 这让多少香闺少女们振腕长叹,恨不能打动他的心,也忌妒钱氏能得这般男子的爱重。 反倒是钱氏这个身在福中之人,并不觉得怎样,仍就依着自己的意愿,一心一意的过着日子。 要说钱氏这人吧,也算是个极厉害的女人,管家理事很有一手,就是打理外面的产业,那也是一把手,这么多年下来,可以说是家里家外一把抓,还两不耽误。 孩子一生就是儿女十个,还个个养得聪明伶俐,虽说过于忙碌,以至于母子间少了些亲呢,却也得子女们的真心爱重。 如今二十多年过去,孩子们也都陆续长大,长子、次子,都以读书为重,没遗传到他们多少本事,倒是长女,行事颇为泼辣,很有些钱氏年轻时的风范。 赵家并无重男轻女一说,儿女们也都是一样的教育,钱氏对肖似她的长女,更为看重些,见她打理产业方面颇有天份,她也半点不藏私,手把手的交她如何管理,小小年纪便跟着学了起来,如今十五岁年纪,已是把钱氏手中的大半产业,接过手去料理,倒是让钱氏轻闲了不少。 空闲下来的钱氏,最初还有些不得劲,忙活了这一二十年,早就成了习惯,一天不看看账册,不拔拔算盘珠子,心里就觉得闷得慌。 她的这些不习惯,在赵松柏的陪伴下,倒也慢慢适应过来,这两口儿,年轻时,几乎是各忙各的,如今上了些年纪,两人间的感情,倒是越来越好,三五不时的便携家带口,去庄子也或是县城里小住几日,两夫妻倒是处得越发的和睦恩爱。 再过了些年,儿女们皆长大,各自成家立业,赵松柏夫妻俩,更是把手中的产业俱都交托出去,不再理会这些事物,钱氏在清闲的日子中,也体会到各中好处,再则年纪大了些,精力也有些不济,手中家业,传承给下一代,她也是极为放心。 这下子夫妻俩倒是无事一身轻,年轻时不爱出门的赵松柏,倒是突然有了外出游玩的兴致,他与钱氏夫妻恩爱,既要了门,自是少不了带上她。 如此,倒成了夫妻相携游玩,无牵无挂的,倒也自在安然,从出门便往北走,一路游山玩水,终于走到京城,却是足足花费了五年的时间,一度成为亲友间的笑谈,谈笑之余却也是让人羡慕不已。 毕竟身在高位之人,不能懈怠公务,而有空暇时间之人,身体又难免跟不上,各方面能达到条件,还有游玩兴致的人,还真是不多,也不过空有羡鱼情。 编辑阿花说完结得太仓促了些,让我再加几个番外,前段时间有点忙,拖到现在才开始,先在此跟大家说声抱歉! 开了新文《抢个娇妻会种田》,正在火热连载中,欢迎捧场!!! 番外二 从妹妹成亲之后,赵松树就有心将铺子开到京城来,再加上老三、老四都做了官,且妹妹也嫁进了候府,他甚至有了进京居住的打算。 只是这些打算还只是在心中想了想,没有成行,毕竟阿爷还在,总不好他们兄妹几个都跑了出去,只留大哥一人在家尽孝吧! 便在家中稍做整理,安顿好家小,随即便从各处铺子中抽调出大笔现银来,还从各家铺子中,调派出不少的掌柜、管事、伙计等人手,耗费了不少时间,一切安排有绪,这才领着一行人等,浩浩荡荡的赶往京城。 都说做生意,若铺子没开进京城里,就算生意做得再大,那也算不得这行业间的龙头,要说赵松树立志也不小,很早之前,有点本金就想往京城去闯荡的,但他这人,素来也是极为沉稳有度,人生地不熟,连个熟人也没有,自然也就中敢冒进。 这次却是天大的好机会,弟弟进京做了官,娶了学士府家的小姐,妹妹嫁进了候府,连混在军营中的老三,都成了将军府的女婿,兄妹齐聚京城,相互间也各自结识了不少人脉,各种关系汇聚,牵连夹杂不清。 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件好事,做生意嘛,讲究的就是一个人脉,在县城之中,他就能从上到下的打点到位,来了京城,身后又有那么多的关系,不怕被人打压,再凭着他生意场上的手段,很快他就在京城站稳了脚跟。 铺子开起来,有一间就有两间,两间三间的开下去,以至于慢慢的各行各业,均有涉猎,且各行的生意,还都做得不错。 从京城往外推,那就是极容易的事,京城有的铺子,各州府,各县城,也都均开设了分店,以至于到后来,稍微有点身份的人,都知道赵记这块招牌。 也有人觉得天高皇帝远,觉得主店开在京城,那么势力也只在京城范围之内,想要强龙压倒地头蛇可不容易,皇帝的昭令下达到这些州县,都会出些岔子,更何况不过是最低等的商家,私下里便搞了些小动作。 其中影响最大,还要数水南县的县令楚世均,这位楚大人小舅子就是行商的,水南县地处偏远,他为县令也有三载,对于赵记并不怎么放在心上,赵记的铺子还没开起来,就给他送礼打点过,他还觉得对方十分识趣,心中颇有些好感。 而他的小舅子精通商事,对赵氏这块肥肉,却是垂涎欲滴,别的地方耐何不了,但在这水南县,他才是霸王。 因此便设了局,坑了赵记一大笔银子,害得赵记铺子没开,便直接关门了。 这事赵松树知道后,也没有动用弟妹们的关系,自个备齐礼品,往各部的衙门中走了一趟,随后这位楚县令大人便以亏空、贪污的罪名入了狱,牵出萝卜带出泥,在严刑烤打之下,又牵扯出不少背后的人物,一个牵连一个的,动作竟是越闹越大,以至于整个燕州府,落马官员,竟高达四十五人之多,甚至越往深查,还能牵连得更深更广。 就算是皇帝派下来的钦差,这会儿也只觉得额头冒汗,不敢再往下查了,囫囵着匆匆结了案。 但此次如此重大的案件,也着实震惊了不少人,而让大家记忆最深的,却还是这个赵记,一切的起因皆因他而起,甚至有谈起赵记而色变的言论。 赵记,这一次在各州府官员中却是出了名,在往后的很长时日里,与赵记有关的案情,上下官员无一不是慎重对待,而赵记也成了一个特殊的存在。 如此顺风顺水的经营了数载下来,赵记打出了响当当的名号不说,赵松树本人也是赚了个盆满钵满,就他个人财富来说,他敢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为此,还得了个小财神的绰号。 不出将入相的,他也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轻易没人敢招惹,就连王公贵族们,也多愿意与他交好,毕竟他钱多,随便送出个东西,都能称之为珍宝,倒也不是为贪图那点东西,而是赵松树这人吧,名下商铺多,各行业都有经营,日常需要个什么东西,不好寻到,找他那就对了,一点不费事的,就能帮你办妥当了。 要知道,这些达官贵人们,所需要的东西,可不是凡品,而他都能为人搜啰来,他这名声,便也越叫越响。 赵松树这人,也算是个奇人,以他小小一个商户,不过是在县城中开着些铺子,就敢来京城闯荡,要说士农工商,这商户之家,本属末等,是个人都轻贱于他。 但他本人却完全没有商户的自觉,拿着大把的钱财,各处结交,凭着一个接一个的关系,生生辟出一条路来,要说他家中弟妹,也都算是能人,但真正依靠他们的并不多,能发展出这般的产业名声来,也全靠他手腕高超,为人机警而已。 都说有钱人都是守财奴,反观赵松树,却完全不是这样的人,适逢大旱灾年,赵松树一次拿出数百万两的银子,捐给朝廷赈灾,这一举动轰动一时,也让朝中的官员们,瞠目结舌,这么多银子啊,就算几代人什么也不干,也吃喝不完,就这么眼也不眨一下的,全都捐了出去,这气魄,这胸襟,还真非一般人可比拟,也着实让这些为官者汗颜。 他这一举动,也让当时的无数百姓记住了赵松树这个人,在民间反响极好,不少人都称他为赵大善人,毕竟他们多数人,也都是因为这笔钱而得以活命。 而赵松树此举所得的好处,却也不仅仅如此,因着他这番慷慨解囊,而助朝廷解决了这个十分棘手的问题,让愁眉不展,正为国库空虚而犯愁的皇帝龙心大悦,见事情就这么原满的解决了,这高兴之下,便封了赵松树一个候爵。 这对赵松树来说,简直是个意外之喜,他捐出钱财,不过是对受灾的百姓心存怜悯,忆起自己年少时,也曾吃过许多的苦楚,曾经的自己却是不必再提,而眼前的百姓,却是有能力帮扶一把。 不过,怎么也没想过,会得到一个候爵之位,想多少人为个爵位争得你死我活的,而他就这么得到了,简直是无心插柳柳成阴啊! 新书《抢个娇妻会种田》正在火热连载中,欢迎大家捧场!!! 番外三 产房之外,赵松林焦急的走来走去,不时抬头望一眼紧闭的房门,听着门内嘶喊叫疼的的声音,每叫喊一声,他的身子便僵硬的停顿下来,脸色便又难看上一分。 “怎么这么久还没生出来。”这一句话,他都不知重复过多少次了。 “赵将军不用着急,夫人身子康健着呢,不会有事的,再等等也就出来了。”陪坐在一旁的大夫,茶都喝了好几盏。 倒并不是他口渴,而是面前这位将军,脸色实在难看得不行,他这一紧张,便猛喝水了。 “生这么久还没生出来,当真没事么?”赵松林有些怀疑的问道,以往在乡间,也是知道生孩子的情形,似乎听着村里谁要生了,他不过是在外面野一圈回来,就能看到人手抱着个大胖小子,想想人家生孩子这么快就出来,怎么到他这儿就这么久没信儿呢,听着房内媳妇儿喊一声,他这心肝儿也跟着颤一颤。 “女人家生孩子,多是耗时颇长,将军真不必着急,老朽之前帮夫人把脉,夫人的脉极稳的。”大夫面对着这么一张黑脸,忍不住的,手又伸向了茶盏。 心里也是暗自嘀咕着,人家生孩子,请稳婆就是了,便到赵将军这儿,非得把他一个老大夫给请来干坐着,把完脉不算,还非得让他陪着一起等着,不让他回医馆去。 需知他们北地大夫本就稀缺,医馆里总有病患上门看诊,平时都几乎从早忙到晚,这会儿偏把他这个大夫叫走,在这儿干坐了老半天,医馆里怕该排起长龙了,偏这赵将军气势慑人,看着他胆颤心惊,想走的话,到了嘴边也没敢说出来,只得耐着性子等着了。 赵松林根本就坐不住,就算老大夫再三说没事,能平安生产,到底孩子没生下来,他就没法放下心来。 才坐下片刻,便又站起身来,在房门前来回走动着。 “哇…哇……”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从屋内传来。 赵松林嗖的一下停住了脚步,抬眼直直的盯着房门,有此示敢置信的瞪大了眼。 “恭喜将军,夫人生了。”老大夫也跟着松了口气,放下茶盏,对着赵松林拱手说道。 “是啊,夫人生了,我做爹了!”赵松林这才醒过神来一般,一脸欣喜状。 “多谢你老了!”赵松林高兴的冲老大夫拱手道谢,随即转头吩咐一旁侍着的小厮道:“一会儿准备五十两银子,做为这次的诊金。” 那大夫听着这话,顿时乐得眉开眼笑起来,这五十两赚得也太容易了些,也不作推辞,再次拱手道谢。 过了会儿,产房门打开,春兰抱着个襁褓出来。 “恭喜将军,夫人生了位千金呢!”稳婆抱着孩子,正待行礼却被赵松林一把拦住了。 “抱着孩子呢,不用行礼,夫人怎么样,可还好?”赵松林急切的问道。 “夫人安好,生产十分顺利。”这稳婆脸上的笑意便淡了几分,世人多是重男轻女,听说是个千金,将军竟是连孩子都没看上一眼呢。 “没事就好,我去看看夫人。”说着不管不顾的进了屋去,稳婆便也抱着孩子跟了进去。 “香雪,你怎么样,真是辛苦你了。”赵松林瞧着她一脸苍白,脸带倦容,头发更是被汗浸湿,紧贴在额前。 “我没事,可看到了孩子。”尹香雪露出个虚弱的笑意。 “我急着进来看你,还没看孩子呢,我现在瞧瞧,长得像你还是像我,女儿还是要长得像你才好,要是长得跟我似的这么壮实,还真怕会嫁不出去。”赵松林笑嘻嘻道。 “有你这么做爹的么,女儿才出生,你就这么说她。”尹香雪好笑道。 赵松林这才转身,从稳婆手中小心的接过孩子来:“来给爹抱抱,爹的小心肝儿!” 那稳婆瞧着他这小心翼翼的动作,连带着那亲呢的语气,顿时觉得自己是想多了,这哪像是不疼闺女的人。 赵松林接过孩子,小心的抱在怀中,开口对稳婆道:“今儿也辛苦你了,一会儿我让账房给你支一百两银子。” 稳婆听到这话,真是大喜过望,激动得连连福身致谢:“谢将军赏,谢将军赏!” 要说她接生也有几十年了,都是生儿子给丰厚的打赏,生女儿也只讲究些的给些,大多人是啥也不给,更有甚者,还会将她给打骂出门,说她给带来的霉运,没给接生出个儿子,而是给接生出个丫头来,遇上这样不讲理的,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可从没像今儿这样的幸运,得了足足一百两银子的打赏,北地贫寒,就算大富之家,最多也不过是五十两的打赏罢了,这赵将军出手可真大方,可见是个疼孩子疼夫人的。 稳婆欢天喜地的出去领赏了。 “生的是女儿,你可会不高兴?”尹香雪问道,北地重男轻女成风,当然,也有女孩儿并不好养活之故。 “怎么会,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不都是我的孩子吗?”赵松林想也不想的回道。 “你会这么想,那我就放心了。”尹香雪是真的放下心来,疲惫的合上眼,嘴角还挂着微笑。 说起来,赵松林还真不是重男轻女的人,在尹香雪连着四胎都生下的都是女儿之后,反倒是尹香雪坐不住了。 想着自个连生了四个女儿,这辈子怕是没有生儿子的命,她与赵松林成亲这么多年,家中没有一个妾室通房,夫妻恩爱如初,不知羡煞了多少人,可偏偏她自个不争气,没能生下一个儿子来为赵家传宗接代。 若说,夫妻俩关系但凡差一些,她也不会为他考虑这些,她出身将军府,性子本就利索直爽得很,又怎会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可赵松林对她用情至深,她又何尝不是,自然也想他能有个儿子,传承香火。 便与他商量纳一良妾。 倒是赵松林出言拒绝:“咱们有四个女儿,好好教养,并不会比男儿差,到时候出嫁也可,招赘也可,咱们老了,总不会不管咱们,至于生儿子的事,倒是不必强求,真没有儿子,想来也是我命中无子,至于传承香火,大哥家那么多孩子,哪一个不能为赵家传承香火。” 尹香雪听着这话,只觉得泪盈于眶,再不提纳妾的话来,只是在以后的岁月里,更是对赵松林掏心掏肺的好。 番外四 宋天平做了世子,赵松梅也就成了世子夫人,而候爷因着之前坠马受伤,后来府中动乱,伤中受惊,再加上闹事的人,是他最疼爱的儿子女儿,还有曾经最宠爱的妾室,这连番打击之下,结结实实的病了一场。 只是病好之后,身子骨就再不比以前健朗了,府中的诸事,便慢慢的交给了宋天平来打理,他这个候爷,也就退居幕后了。 而候府之中,随着水涨船高的,除了宋天平身边的几人之外,就要数赵松梅的陪嫁丫头了,这其中,又要数香儿最得体面。 她是陪着赵松梅从小一起长大的,在赵松梅生命受到威胁时,也出了大力,更是在她生孩子的生死关头,一心一意的护卫在她身旁。 凭着这种种功绩,香儿就非一般人能比。 她本人模样儿也长得不错,办事能干,为人机灵,府中诸事平息,赵松梅也空出手来,要为她挑选择亲事。 这消息一出,府中没有成亲的小伙子们,那一个不是蠢蠢欲动,各自托了关系,让人来赵松梅跟前递话,也有人想去林妈妈跟前献殷勤,不过林妈妈却已经不在府中当差了,只嘱托赵松梅帮着香儿找个好人家。 也是感念她们母女两的情义,赵松梅便这般大张旗鼓的帮着香儿相看起人选来,势必要找一个各方面都不错的,方才能配得上香儿的伶俐。 “香儿姐姐,门口有人找!”小丫头一脸笑意的在香儿耳轻声说了句。 “瞧你笑成这个样子,是谁啊?”香儿挑眉问道,心想,自己认得的人可不多,若是府中的下人,哪还用人来传话啊。 “姐姐去看就知道了。”那小丫头笑得一脸的高深莫测。 “我看你们是皮痒了,在我面前装神弄鬼,待我去看看是谁,回来再收拾你们。”香儿见人家不说,也是无法,起身往外走去。 才走近二门处,就看见一个壮硕的男子背影,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看着有些眼熟啊。 “是你找我?”香儿见那人背对着自己,便开口问道。 那人听着声音,猛的转身过来。 香儿这才看清他的面容,竟然是徐虎,跟徐虎她也是相熟,之前世子爷总去铺子里买点心,那时候徐虎就常在身后,时不时的就拉着她说话,一个大男人,也忒聒噪了一些。 “原来是徐大人,听说徐大人高升了,奴婢还不曾恭喜大人呢!”香儿笑说着恭喜,身子微微一福。 “叫什么徐大人,不过是一不入品的小官儿,当不得一声大人,再说,咱们也是老相识了,可不能这么见外,不防称我一声徐大哥。”徐虎粗声粗气的说道。 这人,怎么跟以前有些不一样,香儿诧异的打量了他几眼,便发现他脸上竟带着些别扭,心里暗自称奇,这样一个大男人,竟能露出这样的神情来。 香儿也不跟他客气,也便笑着问道:“徐大哥今儿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既然称了大哥,也就不好再自称奴婢,不然,岂不是连累人家也跟着低人一等。 “我找你…也没什么事,哦,不,是有事!”徐虎说得吞吞吐吐。 香儿听得直瞪眼,倒底是有事还是没事呢,一个大男人,竟比她一个女人还婆妈,她这还真是头一回见。 “徐大哥有事,不妨直说,若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自不会推辞。”徐虎一个外男来找她,想必是为公务上的事,没准是想求到世子爷头上,不好开口,便迂回的来走世子妃的关系。 随即又觉得好笑,这人大可不必如此,世子爷什么样的人,跟着他的兄弟,又岂会不照顾。 见香儿脸上仍是笑意盈盈,似没拿他当外人看,徐虎底气便又足了些,咬了咬牙,破釜沉舟似的开口道:“我是听说,你要说婆家,就想来问问你,你看我咋样?” 说完,徐虎便挺了挺身板,笔挺的站在她面前,似要让她看个仔细。 这徐虎,模样儿也就那样吧,身板儿倒是挺壮实,个头也高,看着倒也人模人样。 香儿听着他那话,着实愣了好半响,他……这是在,跟她表白心意! 顿时脸便涨红了起来,哪有人当面说这个啊,你要有意思,也该是请个媒婆去说和才对,不对,她又没同意,请什么媒婆。 香儿一时,也有些乱了,这徐虎人也是不错的,只是自己的身份太低微了一些,虽说世子妃给她放了籍,但也不能抹杀,她以前也就是个奴才下人的身份。 “徐大哥,我一个奴才……”香儿嗫嚅道,都道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 “我知道,我并不介意,我要介意就不来问你的意思了。”徐虎认真的说道,连之前那些别扭,都抛却一边了。 “那我再想想吧!”香儿羞红了脸,她虽然一向是个很能干的人,但也只是一个小姑娘,还面对的是一个不安牌理出牌的人,也会不好意思的。 “还想什么呢,你若觉得我哪里不好,指出来就是,我往好了改。”徐虎没得到一个准话,倒底觉得不安心,这可是候府,可不容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随意登门,就算世子爷不介意,他总是找世子妃的丫头,这影响也不好。 这性子,怎能急成这样,香儿羞得不行的同时,心里也有些好笑,若是一个不认得的人这样问她,她定叫人来打了出去,不过这人是徐虎。 “头一样,你这性子急的毛病,得好好改改。”香儿开口说道,想故意唬着脸,但眉眼间却尽是笑意,笑红得也不像话,这话说得,完全没有震慑力。 “我这可不是性子急,你若不应下来,我怕世子妃就将你许了别人。”徐虎开口道。 “你现在才知道急,早干什么去了?”世子妃要给她说亲的消息,早就传出来了啊,有这个意思的,可不就早早登门了么,只是那些人世子妃都没瞧上眼,她倒也不急,总归世子妃的眼光比她好。 徐虎见她问起,忙苦了脸道:“我前段时间被派去别处了,昨儿才回来,就听说了这信儿,今儿就急急的来问你的意思了,昨儿晚上,我一宿都没睡好呢,就后世子妃把你给许人了,我今儿打听好了,才来问你个准信儿,你要愿意,我明儿就请媒人来。” 这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聒噪,她不过问一句,他就罗罗嗦嗦的说一大堆。 想是这么想着,嘴角的笑意,却是怎么也没掩住。 “你别光顾着笑,也给个准话啊!”徐虎急切的问道。 “嗯!”香儿,低不可闻的应了一声。 “什么,我没听到!”徐虎急了。 “我说我答应你了,你明儿就去请媒人来吧!”香儿说完,脸红得要滴血似的,却是再也待不住,转身往二门内跑去。 留下徐虎一脸傻笑的盯着她飞奔的背影。 推荐《抢个娇妻会种田》 番外五 宋学士六十大寿,大摆宴席,城中官员,稍攀得上点关系的,也都登门送上一份贺礼。 学士府高朋满座,热闹非凡,宋学士没有儿子,今儿这样的日子,女儿女婿也是早早到场,三女宋清荷,更是头一天就过来帮忙操持。 宋家姐妹未出嫁时,关系也极不错,如今各自成家,也就逢年过节的在一起聚聚,倒比不得以往亲近了。 “三妹,你成亲三年有余,怎么肚子还没点动静?”宋清秋做为长姐,适时的表示了一下,对幼妹的关心。 “我也不知道,大夫说,身子没有问题,可就是怀不上。”对于怀孕这事儿,她也是十分着急,与她差不多时候成亲的小姑子,孩子都快三岁了。 “莫不是妹夫?”宋清秋没好说得太细。 但姐妹间总是有默契,话虽说得模糊不清,宋清荷却也听得明白。 只见她摇了摇头:“大夫为我把脉时,也为四郎把过脉,说我两人身子都康健着呢!” 听着这话,宋清秋倒是有些吃惊,要知道这世间的男子,多是好脸面的,若是没有孩子,多是反责任推托在女子身上,与他却是半点不相干,这般通情达理,愿意让大夫一起诊脉,这赵家儿郎,果然品行贵重。 宋清秋也是一阵感叹,想当初父样为三妹定亲时,她还出言反对过,一个无根无基的书生,侥幸中了举,得了个官儿,没人提携,又能达到什么程度,与京中的世家子弟,完全不能比。 当时还觉得父亲老糊涂了,特意为此事回娘家与父亲分说了一番,他老人家也是人倔的,任她说什么,就是咬口不松,她一个出嫁女,又能如何。 想那时,满京城,多少人都在议论,赵家儿郎是有多么的幸运,得宋学士看中,能娶学士府小姐为妻,甚至也有人说,是学士府小姐与他有了首尾,宋学士无奈,才允了婚事等等。 从种各言论,足可以看出赵家当初与宋家,是多么的不般配。 可三年之后,这种种言论,却是渐渐少了,甚至已经听不到,再说什么赵家不般配之类的话,反倒是夸起宋学士有眼光之类的更多起来。 这足可以说明,这赵松材不差,是块当官的料儿。 只是眼见赵松材官儿越做越大,宋清秋这心里,又开始为妹妹担忧起来了,成亲三载都没有孩子,妹妹这当家夫人的位置,可做得不算稳当啊。 “那,妹夫可有收房里人?”宋清秋开口问道。 难得回娘家一趟,难得姐妹相聚,她总得为妹妹想想法子,出出力。 宋清荷再次摇头,有些不好意思道:“四郎他并不重女色,我不方便时,也曾跟他提过,只是他说,有我一人足矣!” “都成亲三年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看看你,还像个未出阁的小姑娘似的。”宋清秋打趣道,心里也有些羡慕,妹妹果然是嫁对了人。 想她夫君,当初还是她自个挑中的呢,成亲十来年,什么感情,也都消磨得差不多了,对她虽仍还是尊重,可身边倒底还是收用了两个人,一月有大半月在那边厮混,比起妹妹来,她这日子过得,当真心酸。 想想,还是她自个眼光太差,不比得父亲目光如炬,为妹妹挑了这般良人。 “好了,我也不笑话你,给你说点认真的,你也得给自个考虑一下,现在是还年轻,若再过个三年五载,还没有孩子,到时候该如何?”宋清秋脸色有些黯然,这清静日子过得让她都羡慕,但却也美中不足,果然,人都没有十全十美、好处占尽的。 “姐姐提起这话,我也曾思量过的,若实在不行,也只能为四郎纳妾了,只不过纳妾的事,四郎并不怎么热衷。”宋清荷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孩子的事,简直成了她的一块心病。 “他不肯纳妾,可是顾及着学士府?”宋清秋有些不信,男人哪有不爱美色的,不过是诸多顾及罢了。 如今学士府,父亲健在,做女婿的,都得忌惮一二,不能做得太过份。 “并非姐姐所想,我瞧四郎是真心不想纳妾的,说来,赵家兄弟四个,上面三个哥哥,也都没有纳妾,惟一嫡妻耳,想来四郎也是如此的。”宋清荷脸上带了些笑意,与其说是忌惮学士府,她更愿意相信,赵四郎对她的情谊。 这神情看着真有些碍眼,宋清秋撇了撇嘴:“那若真生不出孩子来,他可有说过,以后做何打算。” “他说赵家族人众多,收养一个也好,过继一个也吧,总归不会膝下空虚,老无所依。”与其说过继族中子弟,她更向往的是过继大伯家的孩子,说来也怪,大伯家的儿子,一个接一个的生,而二伯、三伯家,却是一个接一个的生女儿,到她这里,却是连个女儿也没有。 不过,过继也好,收养一个也好,现在都不用着急,那得等他们真的生不出来再说,他们还年轻,如今只过了一个三载而已,往后还有无数个三载要过呢,真的不着急。 宋清秋听着这话,已经是惊呆了,但凡是个男人,那个不希望有自己的子嗣,而眼前这个,却是宁愿过继、收养,也不愿纳妾自己生一个,当然,她自然也不是希望妹夫纳妾,但世间男人均是如此,眼前出现这么一个异类,让她太难以致信了。 宋清秋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还能说什么,人家夫妻感情这么好,甚至连妹妹因为无子,心中郁结的那点心病,他都帮她纾解了,根本就不需要她再做什么。 妹妹就算无子,可她看得开,妹夫待她又这般好,就算没孩子,这日子过得也跟神仙似的了。 “三小姐,姑爷在二门外候着呢,让奴婢来请示三小姐,天色晚了,可要此刻回家,若姐妹们话没说完,他便去凉亭处待着,待小姐说完话,他再来接小姐。”丫头口齿伶俐的凛报着。 “我昨儿就来了,也该回去了,姐姐,得闲了,你尽可来我府上找我。” “我送妹妹吧!”宋清秋也跟着起了身。 姐妹两也没过多客套,相携走至二门处,远远就见赵松材等在那里,背影挺直如松,转过头来,就见到她们,随即便扬起笑脸,正待上前虚寒问暖,才发现陪在一旁的大姨姐,忙深深作揖。 宋清秋含笑受了他的礼,也没多说什么,便与两个作别。 看着相携而去的人影,宋清秋再次感叹,赵四郎果然温润如玉翩翩君子。 番外六 赵老头得知大孙子进京赶考之后,就整天在家里盼啊盼啊,每到初一、十五这两日,便让家里的老婆子王氏,还有大儿媳妇钱氏,让她们买来香焟纸钱的,往庙里去拜一拜。 对此,王氏、钱氏,自然也是十分乐意前往,为此钱氏甚至还在菩萨跟前许下心愿,若儿子得中,就要买个大猪头来供奉呢。 琼江村地处偏远,交通不便,消息来往也十分闭塞,好在大考之日过了大半年后,也传来了消息,县衙那边的消息是先传来的。 得知自家的大孙子中了同进士,赵老头也喜得老泪盈眶,读了这么多年书,一家人全身心的支持着,总算是得中了,虽然差强人意了点,好歹也是中了不是。 闻讯而来的村民们,也均是纷纷上门到贺,不少人拿了家中的鸡、鸭、鹅上门,也有些置办了些像样的礼品。 虽说如今村里,因为赵松柏兄弟的关系,许多村人,与赵老头一家,其实是颇为疏远的。 做人都讲究个良心,赵家兄弟待村里人都不错,他们养鸭养鹅,也多亏赵铁柱带的头,且赵松柏兄弟两人,在收购村民们的鸭、鹅上头,还都会比其他村里,多给几文钱,别看几文钱不多,但一只牲畜多几文钱,一年成百上千只的养着,足足能多出一二两银子来。 谁又不是不会识数的人,受过人家恩惠,自然就会记在心上,前些年,赵老头还作妖作怪的,见人发达了,有钱了,想要认回几个孙子,当面没什么人说,背后谁不私下嘀咕几句。 认真说起来,赵老头因为之前的种种,近些年在村里已经都没什么名声了,这些事他何尝又不知道,却又没法拿出来跟人说,只得闷在心里,生闷气罢了。 好在他还有个出息的大孙子,这次总算为他挣回颜面,让他脸上有光了。 “老爷子,这下可该享福了,孙子中了进士该做官了吧!”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一脸嬉皮笑脸的恭维道。 “这个还没得准,县衙那边,也只是抄录了榜单下来,中了进士是真,却还没有授官。”赵老头没得准话,自然也不敢乱说,他一个什么也不懂的老头子,对于官府衙门之类的,向来十分敬畏。 “嘿嘿,中了进士,肯定是要授官的,大侄子也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做了官老爷,到时候可别忘了咱们啊,咱们这些做叔叔伯伯的……”那汉子嬉笑道,脸上也是容光焕发。 赵老头本是一脸喜色,听着这话,额头便轻微的跳动了起来,他今儿确实是十分高兴,大孙子熬出头了,又何尝不是他们一家都熬出头了。 但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见他孙子做官了,都想过来占点便宜,什么叔叔伯伯的,他们也配。 赵老头这才认真打量起来,围在他身边奉承的几个,可不就是村里几个流里流气的混蛋么,刚刚被人捧得高兴,他还没发觉呢。 再抬眼四下一望,脸色就更不好看起来,刚刚几乎还人满为患的院子里,此刻人已散去不少,还在院中待着的几个,无不是沾亲带故的。 而像里正、村中的几个颇有名望的族老,此刻却是一个也不在,回想起之前,还晃眼看到过的。 “刚刚那些人呢?”赵老头疑惑的问道。 “嘿嘿,人不都走了么,咱们江哥儿中了进士,那边的四狗儿,也中了进士,人家还不是同进士,而是正儿八经的两榜进士。”说着眼珠子一转,便又笑道“不过咱们江哥儿也不错呢。” “什么,四狗儿也中了进士,就他那年纪,才读过几年书?”赵老头有些不敢置信,赵松材进京赶考,他是知道的,但他却没想过,他会中进士,进士可不是那么好中的啊,百十年来,他们村中,读书人出有好一些,别说中进士,就是中秀才的都没有,他们家江哥儿,可还是第一人呢。 怎么也不信,从小看不上眼的四狗儿,会比他捧在手心的江哥儿还强。 “这么说,里正、族老们,都去了那边?”赵老头脸色不好的说道,暗自觉得这些人,也太不给他面子。 “老叔计较这些干嘛,他们不也是先过来这边的么,且人人都不空手,带着礼来的,还不用你置办酒席招待,这不是好事么。”那汉子一脸占了便宜的样子,换作是他,怕是早乐坏了。 孙子都中了进士,即将为官,他还能计较这点酒席钱吗?这也太小看他的气度了,他是怎么听,都觉得这汉子的话不顺耳。 想着村里有名望的,都往那边去了,他这里留下的,全是这等货色,心里真是老大不快。 两家相距也有不短的距离,但那边的笑闹声,实在太大,以至于他在自家的院子里,都能听得到,甚至都能联想到,那边得有多热闹。 这等的喜事,本就该举族同贺,与那边的热闹相对,自己这边,实在有些寒碜了。 心里不是滋味得很,那一个也是他的孙子啊,不只那一个,还有大狗儿,二狗儿,那都是他的孙子,可他们并不认他,如今弄得跟仇人似的,他心中不由越发苦涩起来。 这些年,身子越发差了些,平时动弹都少,但以往的事情,却时常想起,想着老三在时,他其实也挺疼他的,只是后来病了,也确实花了家里不少钱,眼见家中的银钱越来越少,他对老三的感情,也越淡了些,以至于去了之后,对几个孙子孙女,也都有些牵怒,不愿意多理会。 当初分家,他也分了屋子和地给他们的,不过现在回想起来,自己也确实有失公允,不说别的,孩子还那么小,就分出去单过,若是江哥儿,他肯定就舍不得。 当初他可没想过,几个孩子会这么出息。 这些年,他时不时便会想,自己当初若公允些,待几个孩子好一点,那么,如今家中的富贵容华,是不是也跟赵铁柱一般。 想到赵铁柱,他心中既是气恨,更多的却是羡慕忌妒,毕竟他现在享有的一切,原本都应该是他的啊! 江哥儿中了进士,就要做官了,他应该高兴的,可是想着那个,比江哥儿更出息的孙子,以后的官,可能做得比江哥儿更大,他这心里,却是怎么也开心不起来了。 他后悔了! 眼看着赵铁柱一家一天比一天的发达起来。 他早就后悔了!!! 番外七 钱氏在得知儿子中了进士之后,也是一阵扬眉吐气,供儿子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她也算是熬到头了。 想着以前儿子中秀才时,王家那边,似乎还不怎么把她看在眼里,因着自家家境,也确实不如王家良多,就算心有不满,倒也诸多忍让,到儿子中了举人后,王家的态度立马就转变不少,她倒也没跟人翻脸,耐着性子,虚应合着。 到如今,儿子总算是出头了,王家算什么东西,她已是瞬间不将王家看在眼里,对窜掇着儿子往城里住的儿媳妇王氏,她也立马摆出了婆婆款来。 想这王氏,从进赵家门开始,就没怎么侍候过她这个婆婆,一副千金小姐的模样,吃穿用度,样样都好,虽说是用的自个的嫁妆,但她人都嫁进了赵家,这些退妆,自然也是赵家的东西。 也不想想,当初若没有这等的嫁妆,她能允了她进门来,哼,不要脸的东西,进门来就忘了她这个婆婆了,好东西自己享受,完全不将她这个婆婆放在眼里。 “王氏,过来给我捏捏肩,我这一天啊,光顾着高兴,这会儿才觉得混身不舒坦,骨头都疼了。”钱氏一脸高高在上道。 王家经商,王氏在家中,也是当成小姐似的养着的,到进了赵家门之后,只觉得诸多不如意,但也是明事理,知道为人妻,为人媳,多忍让着些,为此,也没闹出什么事来。 在这乡下,也曾住过一段时间,对这个婆婆的性子,也了解得十分清楚,以前赵松江没中进士,她还有所顾及,如今,怕是什么也不顾的,要拾掇她这个儿媳妇了。 婆婆就是天,王氏无法,也只能苦笑着受了。 “没吃饭啊,一点劲儿也没有。”钱氏不满的瞪了一眼,转头又对下首的柳氏道:“都说这说媳妇啊,得擦亮眼睛好好挑,这手不能抬,肩不能挑的,娶回家来做什么,咱们是娶媳妇,又不是娶个菩萨回来供着。” 这么多年下来,钱氏对王氏积赞下的怒气,此刻是再也不用忍着了,真是大感痛快。 “呵呵,谁说不是呢,咱们铁哥儿这也相看了好几个人家了,总是没成,我还想着,大嫂眼神好,帮我掌掌眼,说合一个呢。”柳氏满脸堆笑道。 要说以前她也真为儿子操心,文不能武不就,进学堂识得几个字,人却实在不怎么机灵,想看了几个,人家都看不上,说来,也是赵老四这人,太不能干了,以至于儿子都不好说亲。 但现在柳氏也不愁了,赵松江做了官儿,他们铁哥儿可是官老爷的弟弟,何愁娶不到媳妇。 心里这般想着,但想到赵松柏兄弟几个,娶的姑娘,那都是一等一的,都是堂兄弟,这相差也太大了些,心中时不时也会涌起一阵愤愤不平之感。 王氏听着那边,心知钱氏是在说她,心中颇有些不乐,但也不能说什么,钱氏不喜欢她,她早就知道,如今人家水涨船高,她心中何尝没有一些隐隐担忧,怕赵松江会休妻呗。 “哎呦,这么大力,是想捏死我啊,你说你,做点什么都不行。”钱氏生气的喝斥道,随即便又高声道:“不用你在这里侍候了,去厨房里帮忙去。” “瞧瞧,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戳一下动一下,唉,我这是造什么孽,娶回这么一个儿媳妇来。” “这样的媳妇,我是求也求不来呢,嫂子你还嫌弃。”柳氏笑着帮王氏说了一句。 她也是回过味来了,江哥儿当了官,以后江哥媳妇,不就是官夫人么,有什么事,指定还得求到她头上,可不敢随便得罪。 “行了行了,我这累得慌,你自个寻点什么活儿做做吧。”钱氏听着这话,有些不乐,也就没心思再招呼她了。 “那我也去厨房里看看。”柳氏站起身,便走了。 独留钱氏一人,愣愣的出着神。 抬眼望向屋外,远远的就能看见赵铁柱家那一橦橦宽大的屋子,犹其是那二层小楼,说是什么小姐的绣楼,哼,说得再好听,也不过是村里的一个野丫头么,称声小姐,住个乡楼,就真的高贵起来了不成。 突然也想起,之前,也曾远远的瞧过那丫头,模样儿长得真是不错,那气度,那言行举止,还真有点大家小姐的气派。 再想想其他几个,大狗儿良田千顷、二狗儿生意做得极大、三狗儿做了什么将军的女婿、四狗儿如今做了官,真是一个比一个出息。 想到这些,她的脸色十分难看,这些她半点看不眼的东西,竟一个比一个能干出众了,甚至比她的江哥儿都能干,犹其是那个四狗儿,已经把她的江哥儿压了一头了。 赵铁柱一家,其实早就把他们这一家压得喘不过气来了,瞧瞧村里的那些人,以前多少人在她跟前奉承,现在呢,想寻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而家里的几个妯娌,也不过是面合心不合,当面一番好话,背后还不知怎样呢。 儿子中了进士,本是高兴的事情,但钱氏只高兴了那么一阵,便再也高兴不起来。 要说这么多年,村里的闲言闲语,她还真是听了不少,从不与人理论,不过是听在心里生闷气罢了。 想着总有一日,江哥儿出息了,她就能将这些闲言碎语,砸在那些的人脸上,让他们有火也不敢发,可现在呢,似乎永远也没有那一天了。 儿子只是一个同进士,比人家可差了一个等级呢,以后做官,也做不过人家,她那些憋屈,还得继续憋屈着。 这般一想,之前的扬眉吐气,瞬间觉得,只是一个笑话了。 钱氏面色泛苦,心里却是揪心似的,一阵比一阵难受,她这一辈子,是注定抬不起头来了么,永远都要被三房的那几个崽子压在底下,翻不了身么。 人家兄妹几个,个顶个的出息,而她呢,三个孩子,除了江哥儿,别的还真拿不出手来。 不想不知道,这一对比起来,钱氏都快崩溃了,她这一辈子都要活在那几个小崽子的阴影之下了吗? 争强好胜一辈子,指望儿子出息为她出头,可儿子劝她的,竟只是让他忍让,对此,她真是说不出的绝望推荐新文《抢个娇妻会种田》 番外八 “五管事,你瞧瞧这货,咱们收得不错吧!” 赵五听闻,也瞅过去瞧了几眼,开口夸道:“嗯,还不错,你小子最近干活越来越仔细了,我跟掌柜说说,下个月也给你提提工钱。” 那伙计一听,简直大喜过望,不过是来跟前献献殷勤,竟得到这样的好处,顿时连连致谢。 “多谢五管事提点,小的以后一定好好干活,以报答管事的知遇之恩。” “嘿,报答我就不必了,你只要记得东家的好就成,咱们有这份活儿干,领着这份工钱,那都是东家的恩德。”赵五一脸肃穆的说道,神情间,也尽是感激之色。 他能有今日,日子过得人模人样,有这个管事的职务,每月拿着工钱,还得下面这些伙计的尊重,这些,可都跟东家分不开。 “是是,东家自是好人,不过,咱们这些伙计,可从来都没见过东家呢,听说东家是赵记的小姐,还嫁去京城的候府,如今已经是侯夫了呢!”那伙计满脸堆笑道,心想,自个没生个好时候,若是能早生几年,没准,也能跟五管事这般的威风了。 “可不是嘛,咱们东家人好,这福气自然就更好了。”赵五脸上也是一脸的笑意,想着,当初那么干干瘦瘦,丁点大的小丫头,看上去也没啥特别的,也就一把声音清亮清亮的,谁曾想她竟有如此造化。 不过,自己何尝不也是好造化,想到此处,伸了伸胳膊,抖了抖袖子,再挺了挺腰板,一脸的与有荣焉,要按辈份来说,他其实还是东家的阿叔呢,不过,他可没这么大的脸,回想当初自己干过的那些混帐事,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脸发烧,实在太丢脸了,如果时光能倒流,他说什么也不会再干那些蠢事的。 “五管事,这是要回了吧!” “嗯嗯,今儿生意不做,你们也辛苦了,天色不早,打烊后就早些回家吧!” “嗳嗳,小的送你。” “送什么送,回去吧!”赵五说着,便往外走。 他虽说不让人送,但那些个伙计,却惯会小意奉承,仍是把他送出了大门口,这才折回。 赵五才走出几步,就有老仆牵了马车来,见到他,便恭敬的行礼:“老爷!” “怎么来接我了!” “夫人说现在天气冷了,也黑得早,怕老爷眼神不便,就吩咐小的来接了,老爷还请上车。”说话间,那老仆便打起车帘子来。 “偏她多心,这么几十年了,摸黑都能走回家去,还让你来跑一趟,也不嫌费事。”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却也觉得妥贴,谁不想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时时刻刻的关心着自个呢。 “老爷,可回来了,还担心你会不会早走一刻半刻,便与老王错过了,看来老王办事得力,正巧接着老爷了。”青娘见到赵五回来,忙迎上去,身后跟了个捧着汤盅的老妇人。 “嗯,回来了,知道天冷,你还跑到这风口处来,快进屋里去。”说着,伸手牵了她,一起进到屋内。 那老妇人已将汤盅放下,青娘便动手,将里面的汤倒了一碗出来,捧到赵五跟前:“才从外面回来,吹得这一身冷风,快喝口热汤暖暖身子。” “我在铺子里,那么多伙计巴结奉承,还能缺了这口热汤喝。”赵五嘴里这么说着,手下却是不停,直接接过来便喝了一口。 “嗯嗯,味道不错,这是你的手艺。”说着,伸手将她的手拉了过来,怜惜的说道:“天气这么冷了,你身子又不怎么好,就别做这些事了,有仆人侍候,他们还比你这个主子金贵不成。” “我知道,我一天也没做什么,就只炖了这么一个汤,还能比你更辛苦了不成。”青娘好笑的说道,她虽身子算不得多好,但这些年保养得宜,脸色也带出些红晕来,气质恬淡,倒越发有几分贵妇人的风彩来。 “我不是怕你累着么。”赵五又捏了捏她的手:“只要你好好的,我看着也觉得高兴。”两人虽然年纪也都不小了,却依旧如年轻夫妻般,恩爱如常。 “也就你不嫌弃我。”青娘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泛出光彩来,她觉得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便是遇到了赵五,别看现在有家有业,年轻时也曾穷得连饭都吃不上,他下苦力赚钱来,为她买药治病,这番情谊,她一辈子也难报答。 “不,是你不嫌弃我,愿意跟我过日子,能娶到你为妻,是我这辈子最开怀的事情。”赵五脸带笑意道,脸上因岁月的侵蚀,长出了许多的斑点,如今的一张脸,看上去与英俊半点也不挂边,但一双眼眸仍炯炯有神。 青娘在他这般目光的注视下,竟如同少女似的,害起羞来。 “你看你,都一把年纪了,还跟我说这些话,我也不是小姑娘了,那还用你拿这些话来哄。”青娘低垂下眉眼不去看他。 “我并不曾哄过你,我说的都是真心话,青娘,若是没有遇见你,我这一辈子,都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就是现在还有没有活着,也未可知。”若没有青娘,他可能还是那个无所事事的痞子,没准什么时候就会得罪个贵人,给打个半死。 “今儿是怎么了,说这些话做甚,若真要这么理论,那我如果没有遇到你,只怕也早已不在这世间。”青娘也有些感叹的说道。 “是啊,这冥冥之中,老天注定咱们要相互遇到彼此,然后在一起过好日子。”赵五突然痛快的大笑起来,这世上没有什么如果不如果,他们遇上了,在一起了,如今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这一辈子,也知足了。 “这好日子,咱们也不是白得来的,这也多亏得赵家的小姐,若非有她相帮,咱们俩,现在还不知是什么模样呢,做人呢,咱们得感恩,你可记住了。”青娘一脸严肃的瞪视他一眼。 “这我还能不知道,我这不就是惦记着大小姐的恩情么,这么些年来,兢兢业业的帮着大小姐打理这份产业,上上下下的都盯着,不让人偷奸耍滑,也不让人暗中作耗,败坏了大小姐的产业。” “嗯,你一向都做得很好。”青娘笑得一脸温柔道。 “这也多亏有你时常提点,不然我哪懂那些。”赵五也回了一个笑脸。 他的笑脸,一点也不温柔缱绻,可看在青娘的眼中,却直觉得千金难换。 番外九 柳文晞被一干同撩扭着,非拉着他到如意楼喝酒,虽说是同撩,却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与家族交好的几个功勋世家的子弟。 原本从小一起长大,也是极有情谊的,如今都这么凑巧的,又一起在羽林卫当差,既是同撩,也是好友,便不能拂了人家一番好意。 跟着一伙人来了如意楼,好酒好茶上一大桌,他并没什么味口,对他们聊的话题,也不是十分感兴趣,只端着酒杯,靠坐在窗边,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哎,我说你小子这是怎么了,咱们怎么也算是个习武之人,你这伤秋悲春的模样,整得跟个书生似的,像个什么样子,咱们兄弟出来,不就是乐呵乐呵的么。”他其实更想说的,像个女人似的,但这话怕说出来,把人给惹恼了。 “你们乐呵你们的,我看着听着就是,又没说什么煞风景的话,你还跟我较什么劲。”柳文晞不想理会。 “阿晞,我是怎么看你都觉得不对,小时候咱们玩得多好啊,至从你去了那个什么县城,回到来之后,就总是这么……这么……怎么说来着,实在没见你开怀过啊,这究竟是出什么事了啊!” 柳文晞听他这么说,神色不由暗了暗,勉强笑了下:“有我父亲母亲照拂着,我还能出什么事?” “也是,你父亲那官当得稳当得很,听说又要升了是吧!”那人压低声音说了一句。 “我可没听见什么风声,这些扑风捉影的事儿,你也少听些,对咱们没好处。”柳文晞也曾听闻过几句,并不在意这些,家中叔伯兄弟做官的可不少,父亲的官位就算再升一两级,都不会显眼。 “你说说你,这般顺顺当当的,还能为什么事儿犯愁呢,该愁的是我才是。”那人顿时苦了一张脸。 “你愁什么啊!”柳文晞好奇道,同为世家子弟,家族中都各有势力,就算天塌下来,都有高个子顶着,他们这些小辈儿,不过是混些日子。 “唉,你没听说啊,我爹拿我跟马家联姻,马家,你知道吧,他们家的姑娘,在京中也是出名的,出名的长得丑!”那人一脸唉叹样。 柳文晞不知怎么,竟笑了起来,马家的姑娘确实很有名,他也耳闻过,顿时也同情起这兄弟来。 “娶妻娶贤,纳妾纳色,你若实在不喜欢,放在家里当个摆设好了。”他也说不出别的安慰话来,对此,也生出些同病相怜的感觉来。 这兄弟虽然娶了不喜欢的女子,但他却也没有,想娶而不能娶回家的女子让他挂心,虽说一时不乐意,却也没有尝过那种刻骨铭心之痛。 心中不由想到,要是当初,他不管不顾的上门求亲,一心娶了她回来,现在,又会是如何呢? 越长大,心中的执念越深,心中便越疼一分,母亲说,是为了她好,他无法护住她,那时候的他,确实无法护住一个女子,可是现在呢? 他不敢再往下想,越想下去,心便越疼上一分。 进到京中来,也打听过一些她的事,他发现他其实对她的了解,并不够深,母亲也并不知她的为人,所以才会那样说,她明明是一个坚强果敢的女子,她可是独自面对风雨,她兴许,并不需要他的保护,也能活得很好的。 只是他太胆怯之故吧,才这般错过了她,也可以说,是他太在乎她了,不想让她受那些苦楚委屈,她那样好,他自是希望她能活得肆意随心。 想到这些,柳文晞紧紧握紧了拳头,指甲掐进了肉里,他似乎都感觉不到疼痛。 他当初应该问一问她的,问问她的心意,问问她愿不愿意与他一起面对风雨,她是那样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又何尝没有勇气,与他共进退! 后悔、疲惫之感,深深的淹没了他,他不该一心只听信母亲的一面之辞,可是,他也不能怪母亲,母亲希望他能娶个门当户对的女子为妻,有妻族之力帮扶,以后的路才会走得平坦。 满眼的痛楚之色,眼神微抬,看向窗外,突地,看见对面珠玉斋的一个人影,他便愣住了。 “夫人,你瞧这珠子,品相多好,珠圆玉润,颜色也这般的纯正,实属十分难得的上佳珍珠!” “嗯,确实不错,听说珠玉斋的珠子,是全京城中最好的,只看着这些,就知果然名符其实,不过嘛,我今天来,是想挑选择一些,比这个更好的珠子。”只见那女子言笑宴宴,笑看着对面的那位女管事。 那女管事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尴尬的神情来。 随后那女管事便是一阵低语。 柳文晞怔愣的脸上,便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来,她果然还是那个他认识的她,不管置身在何种环境中,都能办成自己想办的事。 心中的悔意,越发汹涌而上,几乎都快要按压不住,可当他的目光,触及在她梳着的妇人发髻上时,脸色顿时便又灰败了下来。 事已至此,他已经什么也不能做了,也只能这么远远的看着她。 远远瞧着她灿然一笑的脸,当真是容光焕发,听说她的夫君待她极好,都不曾纳过妾室,成亲隔年,便生了个儿子,在侯府之中,早就立稳了脚根,谁也不能在她跟前找不自在。 想着她日子过顺心,他的心里,总算也舒坦了点,她会嫁给那劳什子侯爷,他其实也是深感意外的,他一直以为,自己放弃了,成全的会是陆昭远,可人算不如天算,他们俩人,总究都与她失之交臂。 这样其实也挺好,他与陆昭远这对儿难兄难弟,心事无法宣泄时,还能彼此倾诉一番,彼此的心事都明白,那是谁也不能嘲笑谁。 眼神再看过去时,就发现那女子的对面,不知何时,竟冒出个那个碍眼的男人来。 柳文晞看着,不紧又捏了捏拳头,这劳什子的侯爷,不是总说军务繁忙么,竟还有这样的闲心思,跑来陪人逛铺子。 瞧着那对儿有说有笑的,还别说,这么远远看着,还真怪般配的,他心里酸溜溜的想着。 说来,他也不是那么没气度的人,虽说他与她错身而过,其实,仍是希望她能过得好的。 恨恨的瞧了一眼那个长身玉立的男子,暗道:“你若待她不好,你若敢辜负于他……”捏紧的拳头,举在面前,晃了又晃。 番外十 陆昭远用了二十年的时间,在朝堂中努力攀爬,总算做上了内阁首辅的位置,将有着君子之称,名声极佳的赵松材都压在了次辅的位置上。 一朝大权在握,可谓风光无限。 但这一日,他却拒绝了满朝同撩的道贺,将自个独自一人关在了书房之中,不让任何人打扰。 独自在静默无声的坐了好一阵,这才起身,打开一个暗格,从里拿出一幅画卷来,捧在手中,十分珍惜的缓缓展开来。 画中画的是一位十岁出头的姑娘,小姑娘年纪不大,打扮得也不十分出众,倒像极了乡间小姑娘的寻常装扮,模样倒是极为清秀可人,不是一般小姑娘能比的,要说最为出众之处,还是在于那一双过于灵动的眼睛。 这一双眼睛,也不知是小姑娘本就长得这般出彩,也或是画师画下的技艺高超,但不管是那一种,这画中的小姑娘,绝对是让人一见难忘的。 她置身于一片杏花之中,身影跳脱,一看便是个活泼爱动的小姑娘,脸上的笑容灿烂,与四周的杏花相辉应,看着也极有野趣。 就这样一副画,虽说也有可圈可点之处,却不是出自名家,其价值却是大打折扣,真要究其价值,怕是一两银子也值不了。 但就是这样一幅画,却让这个在朝堂中举足轻重的首辅大人爱不释手、珍而重之,这画就早已超出了它本身的价值。 画就这么摊开来摆在面前,他就这么静坐着,目不转睛的盯着看了又看,就这么足足看了一个里辰,而不自知,至到感觉胳颈酸疼,这才意识道,他又对着画像看出了神。 这才揉捏了下脖颈,缓缓站起身来,目光从画像上挪开,才觉得书房之内憋闷 难受。 行至窗前,将窗户给推开,阵阵凉风伴着杏花香气吹来,他不由又沉迷其中。 此际正值阳春三月,他的书房外,栽植了一片杏树,此刻正是杏花开得正盛的时候,一阵风刮过,片片杏花随风而落,这场景像极了他曾见过的那一片杏林。 可惜,杏林中再没有那一个小姑娘的身影。 时光过去那么多年,他依还记得她当年的模样,说来也怪,当年他被人欺负,如今回想起当年的情景,他想到的,没有难堪、疼痛、不服,他满心满眼的,却只记得那个小姑娘纤巧的身影。 想到此处,他不由笑了起来,他记得清楚,当时的她,可不是画像上的打扮,而是一身小子妆扮呢,把他也糊弄过去了,还只当他是个小兄弟。 过去的种种,仍记忆犹新,就算现在想来,也让他心怀大快,幼年时被亲人刻薄的阴影,都消散不少。 “咚咚咚!” 敲门声,将他从沉思中惊醒。 “不是说不让人来打扰吗?”陆昭远语气不好的开口道。 “父亲,是孩儿有事请教。”门外,长子清朗玉润的声音响起。 “进来吧!” 这个儿子,还是十分合他心意的,从小乖巧伶俐,年及弱冠,便得中探花郎,在京中一干后辈中,也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孩儿见过父亲!”陆秋明拱手行礼。 “不必多礼,有什么事,就直说吧,与为父不与拐弯子。”陆昭远语气和善道。 “父亲今儿高升,母亲说,咱们不大宴宾客,自家人却是应该贺一贺的,所以就在正堂摆了一桌家宴,儿子是特意来请父亲前往的。”陆秋明抬觑了一眼,便又低下头去。 对于父亲的威严,他是不敢冒犯的,见他语气还算好,才敢开口说明来意的,不然,怕是又得东拉西扯,拿别的事来糊弄了。 陆昭远想了想,对于这位夫人,他虽没有爱意,却也颇为尊重,他不重女色,家中也没纳过妾室,家中孩子也皆是嫡出,一家几口相处得也极和睦。 不过,对夫人总归是少了几分柔情,对孩子也一惯严厉,而少了慈爱,以至于孩子们见了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长子还算好,为人坦荡,在他面前,还能神态自若,下面几个小的,还真是…… 他也不由有些摇头失笑。 “父亲?”见父亲有些愣神,陆秋明不由再次出声。 “嗯!”陆昭远回神,便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陆秋明见了,便高兴起来,他还真担心父亲不去,母亲又要失望了。 高兴之余,便扫到了桌上的画像,那画看着很是阵旧,有些年成了,但那画上的小姑娘,瞧着愣是有几分眼熟。 “你刚刚说有事请教?” “哦,正是。”陆秋明忙将视线从画上收回来了,拱身回道:“父亲,听母亲说,儿子的婚事,你想为求娶宋候家的小姐?” 对此,他十分不解,宋候是功勋之后,武将之家,他们陆家,可是文臣,是读书人,书香之家,文武殊途,怎么好做亲家。 “嗯,我确实有这意思,宋家小姑娘我见过的,生得明眸善睐,难道你还会不喜欢?”陆昭远不解的问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他还有什么好说。 生得明眸善睐,难道你会不喜欢?陆秋明听得直瞪眼,难道在父亲的眼中,他就是个喜爱美色的人吗,是个漂亮姑娘都会喜欢上,当然,妻子若生得漂亮,他当然…也是喜欢的,但是,明明是父亲这话说得不对。 不过话说回来,听说要与宋家结亲,他也去偷偷的看过一眼那位宋小姐,咦!等等,他吃惊的再次将目光放到了桌面上,正摊开的那幅画上,随即目光便定住了。 “你看什么?”陆昭远不满道,这是属于他的私有物品,儿子盯着不挪眼,算怎么回事。 “她…她……宋小姐?”几年前的宋小姐,就是应该长成这个样子的吧,好像也不对,模样儿很像,但似乎又有些不同,还有这画的色彩,这纸张,他没上手,至少也能看出这最少也是十几年前作的画,那时候的宋小姐,才几岁,还没出生都有可能呢。 他不由目光惊奇的看向陆昭远。 “父亲?”一声呼喊,满是疑问。 陆昭远听着他说宋小姐,也顿时反应过来了,他的眼中,从来就只有她,宋小姐他是见过,但与她虽有相似,却也是两个人,从未将两人放到一处想。 “这不是宋小姐。”陆昭远不想他误会,便解释了一句。 我当然知道这不是宋小姐,但是…… “是宋夫人!”陆昭远接着道。 陆秋明再次瞪圆了眼,父亲保留宋夫人的画像,就算是幼时的,仍是保留了这么多年,这心意…… “确实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儿子的神情,他一眼便看明白了,索性说个明白:“宋夫人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这世间男儿多有不及,我会中意她也不足为奇,当年也是我一念之差,不然,你如今该唤她一声母亲!” 说着,陆昭远露出一脸怀念的模样来。 陆秋明则是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唤他人做母亲,连点影儿都没有的事,父亲竟能这样的说出来,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这样的父亲,平时对着他们,总是冷着一张脸,做什么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但现在,竟对他说这些,父亲成亲前的这些私事,年代久远,他真是想听又不想听,若是被母亲知道了,父亲会不会以为是他告的密。 还有,若是母亲真从别的地方得知了,会不会与父亲反目,顿时,他觉得自己想多了,母亲是那样的贤良淑德,这些陈年旧事,别说当初没什么,以后更不可能有什么,母亲又怎么会去计较这些。 然后,经这一事,陆秋明自是觉得,他对父亲的了解更深了,也深知,这其实是父亲一生的遗憾,他做为父亲的儿子,能为他稍做弥补,是他生为儿子的荣幸,当然,他绝口不那位宋小姐其实让他见之难忘。 当然,为了能娶到这位宋小姐,他也真正的见识到了,让父亲夸赞不已的,宋夫人何等的巾帼不让须眉。 想他堂堂七尺男儿,饱读诗书,竟被宋府刁难,宋夫人亲自动手,将他一顿爆揍,以至于回到家中,连他亲爹都没认出他来,这一度让他成为京中的一段笑料。 当然,最终也让他抱得美人归,这样,也算稍感宽慰,至于岳母的教训,也当真让他铭记于心,然而,在他挨揍的当日,他没有意识到的是,何只宋夫人巾帼不让须眉,他娶回家来的新夫人,比之他的岳母,手下的功夫,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怜他一个书生,从小也就是学着识文断字,功夫上面一窍不通,闺房之中,每每动起手来,他竟半点上风也没占到,三五不时的,身上便添点痕迹,每每被人问起来,他还得想方设法的敷衍出各种不同的说法来,反正不能让人知道他夫纲不振不是。 说起来,陆昭远与赵松梅做了亲家,年幼时的那份心意,总算是放下大半,多年郁气也消散一空,她能答应与他做亲家,想来也不再怪罪于他当年的背信弃义。 其实,这么多年了,他们虽同在京城,见面的时候,还真是少之又少,几年也未必能见上一面,若非对于她的情况,他时常关注着,估计他们,还真成了一辈子的陌路人吧。 对于长媳,陆昭远还真是当成闺女似的来疼,以至于陆秋明有时候都会想,他其实不是他爹的亲儿子,而这个,才是他的亲闺女才对。 番外(完)十一 从儿子成亲娶回个儿媳妇来,赵松梅便做起了老夫人。 要说她这老夫人,还真是名不符实,人看着实在太年轻了些,因有武艺在身,时常练练,强身健体,她的身子骨比起同龄人来,可是好太多。 再加上日常也不过是理些家务,十分轻松就能应对,半点也不用操什么心,平时也注重保养,快四十的人了,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多岁的模样。 看上去这般年轻的她,却已是做婆婆,很快就要做袓母的人,惹来京中一干贵妇,多少羡慕忌妒恨。 不少人向她打听保养秘方,这倒让她又想出了一条致富之道,专门开了个铺子,做些美容保养品之类的。 还别说,她这生意头脑,还真是无人能及,有着她这个活广告,惹得京中一干贵妇,差点没将那铺子的门槛给踏坏了,和意的火爆程度,真是难以形容。 也让她银子如流水似的,哗哗的往袋里装。 当然,这也只是她生意经中的一个小插曲,儿媳妇进门来,对她这个婆婆自是十分的恭敬孝顺,每天早晚请安,是一次也没有落下过。 反倒是她,体谅他们年轻,并不要求这些规矩,婆媳相处,明面儿上过得去就是了,只要他们夫妻和睦,别的她也并不操心太多,总归是他们两人过一辈子,而她这个做母亲的,总会先他们而去。 不过,该指点的,她也没有落下,秦氏进门,她就将家务交了一半在她的手中,让她学着料理。 大家闺秀,在家时,也多是学过管家理事,况且,就算什么也不会,身边也有得力嬷嬷指点,对此,赵松梅倒是半点也不操心。 果然,秦氏也没有让她失望。 “你人年轻,就多辛苦些,我这上了年纪,以后只怕越发精力不济了。”赵松梅有些得寸近尺,见人游刃有余,便将手中的家务,又交了一半出去,如此,留下四分之一,只当平日打发时间。 她这番言行,倒是让秦氏诚惶诚恐,犹豫着不敢接,生怕会误会她,新媳妇才进门,就要抢夺管家权。 还有婆婆那话,什么上了年纪,看上去这般年轻,两人一起走出门去,说是她姐姐都有人信,这怎么看也不像上了年纪的人。 赵松梅执意要给,秦氏也推托不了,要说人人都知道权力的好处,秦氏又何尝不明白,她原本还当,婆婆这般年轻,怕是熬个十年二十年的,也未必能沾到管家权,可谁知,才进门就大半落在她手里,让她真是想不通。 想不通也就不想了,只平时兢兢业业的将家务理好,不出半点错处。 至小女儿出嫁之后,赵松梅便将所剩的权力,一并将到秦氏的手中,这般整个侯府,都交到了秦氏的手中。 而她,便打算安心做个老太太。 “什么,你说要把候爷之位,传给世子?”赵松梅听着,真是太惊讶了。 这可是候爷之位,可不比她手中的那点管家权,管家也不过是管理着整府的人事,她候夫人之尊,又不差钱,也不可能以此来捞什么好处,管家理事,也就成了一件闲杂事务,与他的候爷之位可大不相同。 “你可是觉得有何不妥?”宋天平问道。 “不,没何处不妥,只是,你还年轻,真舍得这手中的权力?”赵松梅抬眼看他,不是说男人可以没钱,却不可一日没权吗? “有何舍不得的,我见你将管家权交出去那般干脆,安心做个老太太,日子过得这般悠栽,着实让为夫看得眼红。”宋天平调侃了一句。 “所以,你就想效仿我!”赵松梅说着笑起来。 “有何不可,我就不能安心做老太爷?”宋天平撇她一眼。 赵松梅摸了摸下巴:“这倒也不是不可以,你能舍得下就好。” “有何舍不下的,不做候爷,那我也是候府的老太爷,仍是说一不二。” “你这么年轻的老太爷,当真少见。”赵松梅好笑道,儿子就算做了候爷,那也是他的儿子,就不可能不听他这个爹的,候爷他爹,比起候爷来,似乎更威风些吧。 “这么说,你同意了。” “我为什么要反对。” “我这不是怕你做不成候夫人,会心里不高兴。” “不做候夫人,我更高兴呢。”赵松梅笑叹,候夫人就是一个枷锁,将她绑在了这候府的内宅之中。 “哦,怎么说?”宋天平不解的看向,突然变得兴致勃勃的她。 “既然不做候爷了,那咱们是不是可以离京?”赵松梅双眼放光的说道,顿时撇下了平时,优雅贵妇的作派。 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宋天平几乎是秒懂她的意思,含笑点了点头:“可以!” “那咱们……”赵松梅高兴起来,心里已经盘算起来,他们这出京的路线,应该怎么走。 “辞了官,咱们就是闲云野鹤,想去哪儿都成,你也别着急,想去的地方,咱们可以一个个的走遍。”宋天平看着她高兴的模样儿,脸上也扬起了笑意。 “嗯!”赵松梅兴奋的点着头,随即扬头问他道:“那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当然有。” “想去哪儿?” “我一直想去你出生、长大的地方看看,究竟是怎样的钟灵毓秀之地,能养出你这般灵动的姑娘来。”宋天平笑看着她。 “还什么姑娘,我都已经是老太婆了。”赵松梅啐道,心中却仍觉得欢喜,她虽自称老太婆,可又何尝不喜别人夸她年轻。 “什么老太婆,你在我眼中,永远都是那个小姑娘。” “你说说你,都抱孙子的人了,怎么还这般的为老不尊。” “哪里为老不尊,你瞧瞧,哪里像做袓母的人,玩心这么重的袓母,我可没见过。”宋天平轻笑。 赵松梅竟难得的脸红了,做袓母的人,也确实没有她这样贪玩的。 “竟嫌弃我贪玩来,那你刚才的话,可还当真?”赵松梅紧紧盯着他问道。 “自然当真。”宋天平说得斩盯截铁。 “你曾说过,想游览名山大川,想看江南的烟雨,看塞北的黄沙,我俗物缠身,总不得闲,如今辞了官,正好可以陪你,看遍这锦绣山河。” “你竟还记得!” “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得。” 番外完 本书由 猫猫猫猫薄荷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