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妳の姐不稀罕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魔姬的六零懵逼日常 作者:永岁飘零 文案   魔族公主作死,把自己弄的换了个种族,来到了吃不饱,穿不暖的1961年。   种族三观不同,闹出了一大堆逗逼欢脱的故事。   日常如下——   奶奶:初夏,去帮你姐挖野菜。   穆初夏:野菜是绿色的草,那所有绿色的草都是野菜。   姐姐: 猪都不吃,你吃?   上山打猎。   穆初夏:好多魔蛙,晚上有肉吃了,我抓,我抓!   哥哥:妹妹,你抓癞蛤蟆干啥?   穆初夏:……   做错了事。   爸爸:没大没小,打屁股。   穆初夏:愚蠢的凡人,敢打本殿下,拍飞。   一巴掌拍出去……   爸爸:胳膊断了。   穆初夏一脸懵逼,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批…斗…   好恐怖!   文文只是逗君一笑的小白文,没有任何逻辑,女主小白,小白,小白,重要的事儿说三遍,不喜欢这种风格的请绕道。 内容标签:幻想空间 灵异神怪 种田文 重生 主角:穆初夏 ┃ 配角:穆家一家子,袁向北 ┃ 其它:种田,重生 =================== 第1章 倒霉的魔   1961 年,盛夏。骄阳似火,热浪滔滔。   芭蕉村位于 S 省最南面的大山沟里,村子大山环绕,只有村头一条小路通往外界。   村尾山坡上翠竹挺拔,密密麻麻。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小丫头正坐在竹林荫处吁声叹气。巴掌大的俏脸,浓眉大眼,显得十分可爱。只是此刻她似乎遇上了什么困难,眉头轻蹙,眼神沮丧。   小丫头叫穆初夏,今年五岁。长期吃不饱导致看上去格外瘦小。半个月前,她还有一个让她自豪骄傲的名字。   银皇魔姬!   魔域魔族皇室姓氏,没任何一族敢亵渎的姓氏。   做为魔族皇室唯一的雌体圣魔,别说姓氏,连她整个名字都是魔父通过天魔池神降下来亲自命名的。   怎能不让她骄傲呢!   可惜,这都是半个月前的事…   她现在是穆初夏,不在是曾经的银皇魔姬!   目前的情况,就算她想把名字换回来也没办法。这具身体爹妈不同意……   别说换名,就是自杀重来,难度都不是一般的大。她刚醒过来发现情况不乐观,立即就魔魂出体,想飞回魔域去。   结果不是乐不乐观的问题了,直接升级成死与不死的区别了。   魔魂刚从这小身体里出来,愕然发现自己壮若丘山的魔魂变小了,魂体十分虚弱,一离体险些就消散,成了这世间的养分,死的不能再死,连点渣渣都不剩。   魔姬不敢再作死,立即把魔魂缩回这具小身体,这才捡回条命。   刚复生的魔姬大人很忧郁,很颓丧。   她觉得肯定是万魔节的时候,拜魔父的心不够虔诚,所以才被魔父丢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   魔姬大人回忆了下自己作死的魔生,暗道不听老人言听亏在眼前。这不,一不小心,不但丢了魔体还险些把自己作死了。   当初要是乖乖听前辈的话,不要那么自大莽撞的去闯断层,现在也不会有这些糟心事。   魔姬这叫一个后悔!   她终于知道,世上是真的没有后悔药这东西。   这事说来话长,长话短说,魔姬的亲哥哥魔皇,因为拉接魔域断层,魔魂被困断层下几千年不得解脱,终于有天魔姬妹妹魔功大成,自认能力十足,能够去断层下方接回自己哥哥的魔魂了。于是全副武装,装逼的偷偷溜下断层接哥哥。   这下完蛋了!   断层下面确实有魔皇哥哥的魔魂,但同时,也有魔族克星太乙真气…   魔姬没把哥哥解救出来,反倒搭上了自己,不仅魔体被太乙真气给吞了,连魔魂都没逃的掉。   整个被太乙一起吃掉…   魔姬满脑门问号,明明整个都被太乙吞掉了,她魔魂是怎么跑掉的?   难道太乙真气弱化了?还是自己真的魔功大成,变厉害了?   不但跑掉了,还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   反正她莫明其秒的就捡回了一条小命!   她弄不明白事情太多太多。   现在这情况是复生?是夺舍?   为什么这具弱小的身体能够承载她强大的魔魂?别看魔魂变小又虚弱,再小那也是巨无霸!这身体没被她废掉,还能吃能睡,活波乱跳简直堪称奇迹。   魔域又在哪里?   ……   这些问题,魔姬一个也弄不清楚!   好在魔这种生物从来都随遇而安,四肢发达,脑容量较小。不会在一个问题上纠结太久。   魔姬自然没去追究个一二三四。   -----------   “睡睡睡,你是怀崽了还是咋的!还不快起来去把衣服洗了。怎么的,难不成还等着老娘去给你洗!哎哟,我这什么命哦,伺候了老的,伺候小的,这还得伺候娶进门的儿媳妇…小心天打雷劈!”   粗鲁又尖锐的叫骂声突然响起,打断了正在回首过往辉纪的银皇魔姬。   不对,现在不能再叫银皇魔姬了,要叫穆初夏!   穆初夏眉头轻佻,黝黑的大眼一瞪,顷刻间,整个人都鲜活了过来。身子一歪靠到竹子上,从旁边随手扯了根杂草叼在小嘴上,优哉游哉的往竹林下方望去。   竹林下方是个大院子,院子正上方是三间土坯房,左右各有两间厢房。右边厢房处紧挨着两间用稻草搭建的茅草屋,那是厨房和放杂物的屋子。   房子被一圈竹篱笆围了起来,形成了一个大院。   穆初夏严重怀疑一场大风就能让那两间茅草屋倒塌……   大院子加几间简陋的泥巴屋就是穆初夏现在的家。与她魔域华丽又奢侈的宫殿相差不是一星半点。   “老三媳妇,大白天躲在屋里做什么!叫了半天还不出来,是不是要我进去伺候你梳妆打扮!”刺耳的怨怼声又响了起来。   院子里双手叉腰,凶神恶煞叫骂着的小老太太是穆初夏这身体的奶奶。   别看老太太小胳膊小腿,战斗力却杠杠的,一家老小,谁都不是她对手。这是她半个月来亲身体验得出的结果。   穆初夏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瞪得贼亮,津津有味的瞅着院中的小老太太。魔生万年,这还是头一次遇到嘴皮子这么厉害的生物。   穆初夏不禁反省自身,觉得有必要跟那个跳脚的老太太学习一番!   “来了,这不是人不舒服,想着大中午的也没啥事,就眯了小会儿。娘,您咋地不去困会儿,这么热的天,可别热出个好歹,您先喝口水凉快凉快!”随着话声,一道女人身影从房里走了出来,手上端着一个大碗,碗里装着小半碗水。   尽管她话说的很好听,仍没逃掉小老太太的一顿抱怨!   “你哪天舒服过?你看看你大嫂二嫂,谁像你这样见天的不舒服。把你那点小心思给我收起来,天天就知道偷懒,真不知道当初怎么就让你进了门!”老太太接过碗,喝了口水,愁眉苦脸的接着唠叨:“这老天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开眼,池塘的水都快见底了,再这样旱下去,山上的山水怕也熬不了多久。”   院子里每天上演的大戏,是穆初夏半个月来唯一的娱乐。   说话的女人是穆初夏的三婶黄兰。她惴惴不安的应了一声,端着脏衣服就出了小院。对于老太太的叫骂好似习以为常。   老太太仿佛停不下来,双目一横,张嘴就又开吼啸:“盼春,初夏,两个丫头片子死哪去了?”   穆初夏小嘴一撅,暗道糟糕。   得了,这下戏没有看成,大火倒是要烧到自己头上来了。   “奶,我在呢!啥事啊?”   入乡随俗,穆初夏扯着嗓子吼了一声,迅速从地上爬起来,迈开两条小短腿就向院子奔去。没办法,这新鲜出炉的奶奶战斗力太强,不管她是人还是魔都扛不住。   经过半个月的观察,她基本弄清楚了老太太的德性。和她家毛头差不多,脾气暴躁,一定要顺着摸毛才会安静。毛头是条高大威猛的魔狼,是她在魔域的坐骑。   跑出竹林,热浪扑面而来,穆初夏难耐的抚了一把脸,什么鬼天气,怎么这么热,都快热死魔了!   穆初夏其实挺悲催的,魔生万年,一直是高高在上的魔族公主,什么时候受过这苦。   魔域的一切,因为这次复生一遭回到出生前。除了伴身武器,什么都没留下,自己幸幸苦苦练了几万年的魔功也给搞丢了,要是功力还在,她哪用受这罪!   她如今比刚出生的魔还不如,那好歹还是魔,她却连魔都不是了,直接换了个种族!   也就魔心够大,落难到这地步还有心情看大戏……   “奶,叫我啥事?”人没到声先到。   穆初夏急冲冲的跑进院子,大伯家的堂姐穆盼春已经规规矩矩的站老太太身边了,她脚边还放着个背篓。   “疯去哪了?没事就知道乱跑,跟你大姐学学,老实呆在家里不行?我家咋就出了你这么个野丫头。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啥事都干不了,真是白养了……”   老太太揪着初夏就是一顿数落,声音还特别的响亮。   穆初夏眼睛鼓的忒大。小手暗搓搓的握紧,然后慢慢放开。   再握,还握……如此反复几次,最后只能拉怂着脑袋瓜子对着老太太。   真想一巴掌拍飞这瞎噪的老太婆怎么办?   不行,我忍!一定得忍住,不能动手。   我现在是人,不是魔……   按照人族的说法,这老太婆是长辈。拍飞她,爹妈不给饭吃要饿肚子,还要被全家批、斗!   其实她一直没搞懂批、斗是神马意思……   别的都还好说,饿肚子却是万万不能。   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老太太念叨完了顺手递给穆初夏一个竹篮子:“去帮你姐挖野菜。”   回过头又吩咐穆盼春:“看着点初夏,别上山,就在山脚下挖,顺便砍些柴回来。”   穆盼春应了一声,背起背篓牵着初夏就往后山走了去。   “记得别上山。”老太太对着两人又叮嘱了一遍。   穆初夏觉得奶奶这种生物好奇怪。明明特别嫌弃她和穆盼春,话里话外却又夹杂着点关心。   人族好复杂,魔不懂…… 第2章 挖野菜   山峦壮丽,层层叠叠。群山争雄,一座更比一座高。山上绿荫成林,郁郁葱葱。尽管天公不作美,多月无雨水,依挡不住它盎然的生机 。   太阳火热,阳光毒辣的直射大地,把地面烤的滚烫滚烫。   穆初夏扯着小短腿快速跑进树林荫处,抹了把小脸上的汗水,坐到地上猛吸了几口气才缓过劲来。   热死魔了!   哎!人族的身体真是太脆弱了!   想当年……   算了,好汉不提当年勇,魔域的潇洒日子离如今有点远,还是顾好眼前把。   这糟心日子还不知道要过多久,先把怎么做人这事学会在说。   家里老太太就是她的奋斗目标。   “初夏,你咋跑这么快!”穆盼春追了上来,把初夏脚边的竹篮子拿来放到自己的背篓里,擦了把脸上的汗水:“哎!这天可真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下雨?”   穆盼春十一岁,这个年纪的女孩几乎能顶半个大人,她前头有一个大她两岁的同母异父哥哥穆福军,和一个同爹妈的弟弟穆福国。穆福军是遗腹子,亲爹在他还没出生就死了。她妈周卫红生下穆福军没多久,就带着孩子嫁进了老穆家,孩子也就直接跟着老穆家姓了。   穆庭棋刚娶媳妇还没洞房就喜当爹。   穆初夏家人口兴旺,除去爷奶老两口,他爹那辈兄妹四人。她爹穆庭治排行老二,大伯穆庭棋,小叔穆庭凯,还有一个嫁到隔壁村的姑姑穆青草。大伯家有三个孩子,她自己上头也还有一个九岁的哥哥穆福昆。小叔家有一对双胞胎兄弟,穆福俊和穆福绍。   一大家子,人口众多,老穆家没分家,每次吃饭都要两张桌子。人多事也多,每天都好不热闹。   穆初夏起初还被新生家庭的众多人口给吓了一跳。   人族好强大,一家就这么多人,好恐怖。   瞅瞅她魔族的家多简单,就她和魔皇哥哥两个,魔父不算,他是魔族所有人的父亲。   魔域的每个幼崽都来之不易,要是魔族也这么能生,何愁不能踏平道境,哪还来道魔一争之说。   ……   做为家里唯二的两个女孩,待遇并没有多好,反倒整天被赵老太嫌弃,还好也就老太太不待见她俩,爹妈还算端得平。   别看穆盼春在老太太面前循规蹈矩很老实,其实也是个鬼精灵。   “凉快了没,走吧!这附近的野菜都被挖的差不多了,我们去半山看看,那里去的人少。运气好一会儿就能挖满一篮子,正好多点时间打柴。”   “奶不让上山。”穆初夏不大想上山。这么热的天,也就这树荫底下才有点凉意。挖野菜哪不是挖,干嘛要爬到山上去,她懒得动。   “只是在半山腰,又不是进山,怕啥!走了,早点挖完,早点回去,回去晚了奶又得骂。”   穆盼春不管初夏愿不愿意,背起背篓回头吆喝:“快点跟上。你今天咋了,以前每次出来都闹腾着上山,今天咋不去了!”   “太热,不想动。”穆初夏诚实回答。   穆盼春嗤笑打趣:“你还知道热阿!天天吃完饭就往外跑,皮的都不着家了,我还以为你不怕热!”   穆初夏翻了个白眼,她哪皮了?没打架,没拆墙,已经够安分了。山坡上的竹林里比较凉快,她只是去那里睡觉。家里那几间破房子,一到中午就闷热的要死,只有你们这些凡人才会傻傻的呆在里面。   “我没皮……”穆初夏站起来不情不愿的跟在堂姐身后,觉得应该给自己辩驳一下。   “对,你没皮!”穆盼春回头瞅了眼小堂妹,撇嘴摇头,一点都不相信。   穆初夏想申辩,小嘴张了张,发现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只会动手,不会动口啊!   嘴皮子不利索,好吃亏。   心累……   什么时候才能练成老太太那样嘴巴一张天下无敌阿!   两姐妹用了近一个小时才爬到半山腰,这里小草嫩绿,生机勃勃,确实比山脚那些被晒的萎靡不振,严重营养不良的小杂草茂盛许多。   穆盼春停下来,从背篓拿了一把小锄头给递给穆初夏,笑眯眯地:“今天可真厉害,居然没吵着让我背你。”   “……”   难道我以前都是让她背的?   穆初夏顺手接过锄头,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瞧了她一眼,随即垂下眼帘含糊不清的说道:“我能自己走。”   这身体没留下任何记忆,对于穆盼春说的背她这事,她完全没印象。   这个世界一切对穆初夏来说都很陌生,什么事都得慢慢观察摸索。   华国?伟人?那是什么,没听说过。   她以前生活的地方只有道境,魔域。道境是人族生活的地方,魔域就是她老家。没有这个世界的条条框框,以力量决定一切。   按照这个世界的说法,道境伟人就是道首,魔域伟人就是她魔父。   刚醒过来时她还想脱离这家,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自由自在放飞自我来着。   可惜希望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   她花了几天时间了解情况,为离开做准备。打听消息的时候,无意间听她奶说外面好危险,闹饥荒饿死好多人。据说她家这山沟沟算好的了,虽然吃不饱,至少没饿死人不是。   穆初夏听到这个消息懵呆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奇怪的地方啊!就这天天饿肚子的日子还算好?   她想离开这山沟沟,但也不想再作死!她是五岁穆初夏,不是老魔银皇魔姬。还是一只丢失魔功,魔魂虚弱的魔。   现实非常残酷的给了她一巴掌。   过了几日穆初夏又了解了一些情况,然后彻底死心了。   出门要有生产大队开的介绍信,吃饭要粮票,穿衣要布票,还有什么坐车要钱买票,做什么都要票。   那些是什么?   介绍信她懂,生产大队又是什么东西……   好吧,等她弄清楚生产大队是什么组织后,突然发现,对于如今五岁小身板的她来说,什么都是白搭。   要票,票没有!要钱,钱没有!介绍信可以有,前提是她爹妈同意。   弄清楚这些事情后,穆初夏不得不苦兮兮的缩起獠牙,装成五岁小屁孩,苦逼的按人族习惯来生活。   最重要的一点,她发现这个世界没有灵气!   没有灵气她就没办法修练,不能修练就不能恢复魔功,没有魔功一切都瞎谈。   好悲伤!魔生万年,真是苦到头了。   ……   魔生苦逼的穆初夏满脸嫌弃的瞅着手头的小锄头。这锄头是铁做有吧?一点重量都没有,好轻。   穆盼春四处瞧了一下:“初夏,我先砍柴,你就在附近挖野菜。”   穆初夏:“好,你去吧!”   穆盼春有点不放心:“别走远了!我就在前面,有事记得大声喊我!”   “嗯!”穆初夏挥挥小锄头,提着篮子就钻进了林子里。   树林里杂草丛生,满目翠绿。穆初夏把篮子丢到地上,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瞪得贼大,随后浓眉微皱,小手抵着下巴纠结万分。   地上这么多草,哪种是野菜?   蹲下小身板扯了根小草瞧一会儿,撇撇嘴丢掉。然后往前走了几步又扯了一棵琢磨。最后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翻,鼓着腮帮子仰天长叹!   野菜!野菜!野菜!哪种才是啊?   她是魔,爱好吃肉,不吃素。这段时间每次吃饭,她都是闷着脑瓜子胡乱抢食,人多饭少,不抢就得饿肚子。饭都吃不饱,哪还有空去管野菜长什么样。   虽然天天吃野菜,可她不认识野菜啊?   咋整?   穆初夏围着地上的小嫩草转了几圈,有些魔障了。想到每次吃的野菜都是绿色的,她牙齿一咬,不管了,随便挖吧!反正都是绿绿的,应该能吃。   至于吃了后会怎么样,鬼知道!   穆初夏挥洒着汗水,翘着小屁股努力和地上的小草奋斗,小锄头东挖一下西挖一下,把地面挖的坑坑洼洼。   劳动了小半天,光荣的把竹篮子填满,小锄头一放,自豪的擦了一把小脸上的汗水。   瞧着满满的一篮子‘野菜’穆初夏笑眯了眼。   恩,不错,不错!   自我感觉良好的穆初夏,很骄傲,很自豪。   万能的魔,没什么不会的……   这倒霉孩子完全没想过,她要敢拎着这篮子‘野菜’回去,她奶就绝对敢揍她,可能还会让她知道男女双打是怎么回事。   任务顺利完成,穆初夏拍掉身上的土削,提着战利品,哼着不着调的曲子,兴高采烈的去找她那便宜大堂姐。   “大姐,你在哪?”穆初夏从林子里窜出去,扯着嗓门就吼。山上树木茂盛,进了林子里就甭想找着人,说话得靠吼。   “在这边!初夏,先过来我这里,等我砍完柴在一起去挖。” 第3章 力气很大   穆初夏一离开,穆盼春就后悔了,砍柴砍得提心掉胆。   这会儿听到穆初夏的声音可算是松了口气。   穆初夏提着篮子,脚步轻快的随着声音寻了过去,边走边得意洋洋的吼:“我挖好了。”   “这么快?”穆盼春讶异。   穆初夏:“恩,那边野菜可多了,下次我们还来。你还要多久才好,我来帮你砍吧!”   如果穆盼春知道她所谓的‘野菜’是什么,大概拍飞她的心都有。   穆盼春嫌弃:“你帮啥!柴刀你都提不起。”   穆初夏不服:“我力气可大了!”   穆初夏说的是实话,她力气确实很大,也许是融合了魔魂的因素,身体也随之慢慢魔化了。   她偷偷试过,家里那口装满水的水缸她都能勉强抱起来了。   魔物天生力大无穷,魔功还需要修练修练,力气却是生而带来的。贼老天还算有点良心,好歹还给她留了点自保能力,不然当初她也不敢说离开芭蕉村。   据她所之,这个世界虽说奇奇怪怪,但很安全,她这样的人应该是独此一家,以前鸡肋般的力气倒成了保命符。   为了更好的融入这个世界,她一直小心翼翼,不让别人发现异常。其实魔也不是很笨,起码还知道藏拙。   “你帮我把地上的小树丫捡起来堆在一处。”   小堂妹努力求表现的小模样逗乐了穆盼春,也不反驳她,安排了点轻松的活给她。   “……”穆初夏噘嘴,实话怎么就没人信呢!   好吧!捡柴就捡柴。   两姐妹分工明确,穆盼春在树上把干树枝砍下来,穆初夏就在树下捡。   穆盼春挥着柴刀汗流满面,穆初夏在树荫底下捡的轻松惬意,手臂般粗壮的木头棍子在她手上仿若无物,还顺手拿起背篓里的麻绳把柴捆了起来。   “姐,差不多应该够了,背篼要装不下了。”穆初夏擦了擦脸,哎!这天真是热死个人。   “行,等会背着也不好下山。这片林子好多树都死掉了,明天再来一趟,叫上大哥和福昆,让他们来挑几捆回去。”穆盼春把柴刀丢到地上,往树下瞧了一眼。   “你都弄好了?”穆盼春一脸见鬼的望着穆初夏,看着捆好的柴和满满一篮子野菜,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当然,她没仔细看篮子里的野菜长啥样……   以前她奶叫穆初夏帮忙做事也就意思意思,主要是叫她看着点穆初夏,别让她乱跑。大多时候都是她在忙活,穆初夏在一旁玩泥巴。   地上捆好的木柴和野菜证明她没眼花,好把,她承认小丫头确实能顶用了。   穆盼春从树上跳下来,虽然惊讶,但也没怎么往心里去,谁不是五六岁就跟在大人后面忙乎的,自己也是六岁就打柴割猪草。   今天有穆初夏帮忙,干完活时间还很早。两姐妹休息了会儿,把捆好的柴装进背篼里,准备下山回家。   有句老话,上山容易下山难。   下山的路很难走,背着一捆柴,那就更难走了。尽管如此,穆盼春仍然没忘掉跟在自己后面的小堂妹。   穆盼春:“把篮子给我,我提。你下脚注意点,别摔了!”   穆初夏十分诚实:“不用,先顾好你自己,你行不行啊,腿脚都在打颤了。”   穆盼春:“……”   倒霉孩子说啥呢!   “小丫头会说话不!拿来。”穆盼春侧过身瞥了眼穆初夏,伸手去接蓝子。   穆初夏没和她争执,把篮子递给了她。反正那篮子野菜没什么重量,她要提就给她。真是搞不懂人类,明明她都被那捆柴压的弯下了腰,居然还有闲心管她手上的篮子!   好吧,穆初夏虽在极快适应着人类生活,但抱歉,魔的三观和人相差甚远。   人心复杂,又且是她这个才接触半个月的魔能理解!   她不懂骨肉亲情,就如老太太嫌弃她,却又警惕着怕她发生意外一样困惑不解。   在魔域时,她虽是魔皇养大的,但魔皇会养孩子?   笑话!   给吃给穿,完了不听话就一顿胖揍,且还整天忙到晚,最后困在断层被迫石化几千年,她能长大成魔已经很稀奇了。   哪怕魔域幼崽珍贵,那也是天生地养,好点的魔爹魔妈有空还能给点吃喝,教教魔功。不好的一出生就直接丢进幼魔殿。   所以,亲情!那是什么?能吃么?   别把她舍身救魔皇想的多高尚,那是因为魔域谁都能少,就是不能少了魔皇。魔皇一出事,整个魔域都枯萎颓废。如今魔域没了魔皇又没了她,只会败落的更快。   不过那些都与她无关了,她现在是穆初夏,不是魔殿公主银皇魔姬。   且说穆盼春刚接过篮子,顿时脸就黑了。   “穆初夏……”穆盼春恼火的大吼。   瞧瞧她都看见了些什么!   杂草,还是那种连猪都不吃的杂草!这就是她堂妹挖的野菜?   穆初夏被咆哮声唬的愣了一下,然后睁着黝黑的双眼,疑惑不解的直视着正在暴跳边缘的大堂姐。   肿么了…   瞅着满脸困惑,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的小妹妹,穆盼春觉得胸口有点疼!   哎哟,这要不是自家小孩,真想给她一巴掌,偷奸耍滑到这地步,该说她聪明还是傻呢!   穆盼春把背上的柴甩到地上,狠狠吸了几口气平复火气,提着篮子就开翻捡!   “看看,你都挖了些什么,这些东西猪都不吃,给你吃,你吃不!”气愤的穆盼春到底是没忍住自己的魔爪,把篮子往地上一扔,揪着穆初夏耳朵暴跳如雷的大吼。   穆初夏黑眸瞬间眯起。什么东西,敢揪本殿下的耳朵,着打!   抬起小爪子一巴掌拍了过去,把小耳朵从穆盼春的魔爪下解救出来。   瞬间,穆盼春的手腕就多了个红红的爪子印,痛得她握着手腕往后跳了两下。也就穆初夏是随手一拍,并没下力气。否则就不是痛一痛的问题了,骨头都能直接她给打断。   “好疼!好啊,你胆肥了敢还手!你手里是不是拿了东西?”穆盼春没往她力气变大这方面想,以为穆初夏拿东西拍她,所以才这么痛。   穆初夏瞟了她一眼:“谁让你揪我耳朵的,你要把我耳朵揪坏了,你陪我!”   穆盼春恼怒:“你做错了事,我还不能说你了。”   穆初夏理直气壮的顶回去:“你说就说,动手就不对!”   这句话是穆初夏跟她奶学的,每次家里几个男孩子调皮打架,赵老太就会这么说。其实按穆初夏自己的意思,能动手就决不动口。   动手能解决的都是小事,需要动口的才是大事,如比每次魔域和道境谈判,可都是很大的事情才动口谈判。   穆盼春梗噻:“……”   缓过那股子疼劲,穆盼春气焰暴涨,怒气冲冲的道:“把你手上的东西拿出来。”   “没有东西。”穆初夏双手一摊,小手空空什么都没有。   穆盼春横眉怒目的瞪了眼她,又气愤的在她脚下看了几眼,以为她动作快,把打人的东西扔了。   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找到。   没找到作案工具,穆盼春憋着口气十分气恼,等瞧见手腕上的巴掌印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还用问吗,作案工具就是小堂妹的小爪子,她妹今儿吃了大力丸了   穆盼春踢了脚篮子抱怨:“你手劲怎么这么大,看把我打的手腕都红了!”   “你看你做的啥事!不想挖野菜给我说就是,用的着拿这些杂草来敷衍我吗?还好我多看了眼,这要提回去,奶能放过我?你小,奶不把你怎么样,我呢?”穆盼春越说越委屈,至于被小堂妹一巴掌拍红手腕这事她倒没往心里去。   显然这篮子‘野菜’比手腕上的爪子印重要的多。   刚还觉她能顶事了,回头就给她这么大一个惊喜。哎!重新挖吧,时间还早,还来得及。   “野菜不都是绿色的吗?”穆初夏没心没肺的问。   穆盼春表情扭曲:“野菜你都不认识?平时我挖的时候你在干啥?”   穆初夏瞪眼无语:“……”   得意没多久的魔殿公主,立马就被打回原形。   干啥?她咋知道,以前那个又不她。   自家人,打打闹闹伤不了情份。这不,穆盼春气恼过,就牵着穆初夏进了林子。   穆盼春做事利索,小半会儿功夫,竹篮子就重新填满。这次她学聪明了,一边挖,一边给穆初夏指认,免得下次她又乱挖。   一番手忙脚乱两人终是在天黑前赶回了家。 第4章 鸡飞狗跳   夕阳西下,日落黄昏,天色渐渐暗淡。倦鸟归巢,劳作一天的人们逐渐归家。   回家路上,穆盼春背着一背柴频频驻脚招呼。一个村的,多少带点亲戚关系,大叔大娘全是长辈。穆初夏紧跟在她身后,穆盼春喊人,她就脆生生的跟着喊,还不忘睁大眼睛偷偷盯着别人瞧几眼,免得下次认错人。   别看芭蕉村只是一个山沟沟,人口却很兴旺。战乱那会儿,逃难的人几乎都往山上逃,如今又遇上百年难遇的自然灾害,山下女儿家都想往山里嫁。靠山的人家,日子再怎么难过,好歹不用饿肚子。   就算严重干旱了几个月,村口的池塘也没说完全干掉,还有点水给大家洗衣洗菜,勉强能灌溉一下农田。勤快点,谁都不缺那口水喝。   村子大山环绕,山水足够一个村子的吃喝。这座山没有水,翻过一座山总会有。   据说山脚下的村庄喝水还得到他们山上来挑。   这又是傍晚,大伙都在往家赶,一路上遇见的熟人可想而之有多少。   “盼春,初夏,砍柴去了阿。”   “对啊,大爷收工回家啦!”   “老穆家的娃子真能干,都能带妹妹上山打柴了……”   “他家娃子哪个不能干的,连初夏都知道帮她姐干活了……”   回家路上,好不热闹。这不,又遇到了一个,还是自家人。   穆福军几大步追上两个妹妹,把肩膀上扛着的锄头放到旁边:“盼春,你们也回来了!把柴放下,我来背。”   穆初夏一路被无视的彻底,见着自家人还是同样待遇,谁也没把她个孩子当回事!   “大哥,地翻完了没,明天还上工吗?山上树死了好多,抽个时间咱们一起上山,多弄点回来。”穆盼春见着他大哥就想到砍柴,这娃子砍柴砍习惯了。家里的柴火一大半是她弄回来的。   “快完了,我去不去都没事。明天一起上山吧!”穆福军十三岁,是老穆家孙子辈中最大的一个,已经在跟着大人们下地挣工分了。   半大孩子,上工也挣不了几个工分,翻土一天才只有四工分。   穆福军虽然不是老穆家的种,但他吃着穆家饭,姓着穆家姓,与老穆家亲生的没什么区别。   这事他自己也清楚,前几年他亲奶还来芭蕉村找过他,想让他认祖归宗。这娃子穆家养熟了,穆家不同意,他也不愿意回去。   连赵老太这么刁钻的人,对这便宜孙子都还过得去。   穆初夏跟在两人身后,安静的听他俩唠叨。有哥的孩子就是宝啊,有点想魔皇哥哥了,咋整…   谈笑间,兄妹三人已经穿过自家院子后面的那片竹林,眼见就要到家,远远就听见了赵老太的怒吼声。   “你说说你,都当爹的人了,还好吃懒做。要没你大哥二哥,你连自己孩子婆娘都养不起。老婆崽子要别人给你养,你好意思活着,咋不吊死算了。现在是越发厉害了,居然敢学别人去赌。你是不是要败光这个家才安心。”   赵老太喝斯里底的怒骂,显然是被气狠了!   “老大,老二,把院门给我守好,今儿不打断他的腿,老娘跟他姓!”   听见赵老太的咆哮声,穆盼春两兄妹对视了一眼,就急忙往院子里奔。跟在他俩身后的穆初夏也跑,只不过,她跑的原因和别人不大一样。   她那对亮晶晶的小眼珠子,都快兴奋的蹦出来。   又在演大戏,还是她奶揍人的戏,快点快点,晚了就没得看了。   ……   好吧,对于赵老太发飙,各人理解不同。穆初夏大魔王的理解就更与众不同,跑题跑得没边了!   别看穆初夏腿短,跑得一点都不比哥哥姐姐慢,一阵飞吹过,人就没影了,把落到后头的穆福军兄妹两人给蒙了一下。   “哎哟,娘我错了,别打了别打了,我下次不敢了!爹,爹,快劝劝娘,她要打死我。”初夏三叔边跑边哭丧求饶。   赵老太气喘嘘嘘的吼:“你给我站住,不许跑…”   显然,老太太跑不过小儿子。   “娘,我错了,我不敢了,你别气…”穆庭凯被赵老太追的满院子乱跑。又不敢真的跑太快,免得老太太追不上。   老太太如果打不到他,出不了这口气,只会更厉害。跑慢了也不行,他娘手劲虽不怎么大,打到身上也痛啊。   穆三叔跑也跑得很有技巧。   老穆家真是热闹得很。   穆庭凯在前头跑,老太太挥着大木棍在后头喘着气使劲追,一边追一边骂。   老爷子垂头丧气的坐在门坎上不知道在想啥。   初夏妈和周卫红两人站在厨房门口,面无表情的看着院子里乱跑的老太太和小叔子,不劝也不帮忙。旁边初夏三婶黄兰抱着一对双胞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穆庭棋和初夏爸一人拿了根扁担守在院子门口,只要穆庭凯跑到门口这边,两兄弟就挥着手中的扁担助攻。   鸡飞狗跳,一团乱。   初夏爸身体壮实,她大伯也不差,就她三叔是异类,瘦瘦小小。别说,他还真的不敢往门口这边跑,他要敢过去,两哥哥就真敢打他!   他老娘的手劲不大,打也打不出啥事来,要换了两个哥哥,今儿就真有可能断条腿也说不定。   穆初夏刚跑到院子门口,就被他哥穆福昆拽住了。   穆福昆脸色不大好,朝穆初夏摇摇头:“先别进去。”   “奶为啥打三叔?”穆初夏眼角微翘,好奇的低声问。   门口的几个小辈都知道赵老太为什么这么生气,也就穆初夏这个伪人类不懂。   “三叔耍牌被大队长抓住了。”穆福昆绷着脸说。   穆初夏呆呆的眨巴眨巴黑溜溜的大眼睛,很疑惑:“……然后呢!”   耍牌又不是大事,为什么要抓三叔。   穆福昆瞧着小妹茫然不解的小眼神,觉得有必要给小妹解释一下:“耍牌是不对的,那都是坏人,会偷,会抢,会卖儿卖女。”   穆初夏抽了几下眼角!   好复杂……   不过她好歹弄懂了一点,这个世界不允许赌博,赌了会被抓。   三观不同,交流困难啊!   几个孩子似乎都被吓到了,连最大的穆福军也不敢进院子。穆初夏倒是想进去,可穆福昆把她拉得紧紧的,就怕她小,不懂事,跑进去被她奶误伤了。   不过在院子门口也不打紧,反正看得到。   穆初夏看得精精有味,暗地里还握握小拳头给她三叔加油……   也许是她看得太投入,竟然不知不觉喊了出来:“三叔,奶追上来了,左边左边!”   清脆嗓音忽然响起,瞬间得到了所有人的注目。   大伙目光太过灼热,看得穆初夏莫名其秒,满心纳闷。   难道她又错了?   不对啊!在魔域时,魔皇哥哥揍她,别的魔就会给她助威,她撑得时间越久,就证明她功力大进,越厉害!   难不成,人类不是这样的?   穆初夏瞪眼:“……”   你们别看着我,继续啊!   穆初夏小盆友完全搞错了状况!   老太太怒火中烧,皱纹满面的脸孔忿怒扭曲。气急败坏的把手上大木棍往地上狠狠一扔,一屁股坐到地上,就开哭吼:“什么命哟,大的不争气,小的还来气我,老太婆活着还什么意思。这不争气的东西是从我肚子爬出来的,我死了都没脸见老穆家的祖宗。”   赵老太一哭嚎,可把当儿子的初夏爸给急坏了。都是这鬼丫头惹的,要不是她乱说话,老太太能哭。   弟弟大了,动手不好看,自家丫头还打不得。   穆庭治扁担一丢,一步跨出院门,拽着穆初夏挥着大掌就想往她小屁股上招呼。   ……   巴掌最后停在半空中,终是没有拍得下去,倒不是穆庭治下不了手,而是发现他拽不动他家丫头。   尴尬了!   爸爸想教训五岁的女儿,结果拉不动……   穆初夏力气大,她不想动,还真没人能拉得动她。   她浓眉紧绷,双瞳漆黑如墨,显然是被穆庭治想打她给惹出了火。   区区凡人,竟想打我,拍飞。   小爪子一抬就把穆庭治的巴掌拍掉了,这次她可没像拍穆盼春那样只是随手拍拍,而是下了点力气的,结果可想而知道。   “啪!”清脆脆的拍打声格外清晰。   穆家院子顷刻间鸦雀无声,彻底安静了。   所有人都神色诡异的看着穆初夏俩父女。   ……   当爸的被自家闺女打了! 这还了得!   赵老太头一个不干了,回过神就怒不可遏的叫吼:“该死的丫头片子,打你爸,也不怕被雷霹了。” 第5章 胳膊断了   穆初夏一巴掌拍下去,捅破了天。   这会儿她终于知道批斗是啥意思了。   初夏妈震怒,气得眼都红了:“初夏,你怎么可以打你爸,那是你爸爸!你爸打你,你就还手,是不是以后一不如意就动手啊?是不是连我也打啊?”   穆庭棋:“你做错了事,难道你爸还不可以打你!”   穆庭凯:“你爸打你,你咋能还手?你大声哭,哭得你爸不下了手,或者跑远点让他打不到。丫头,动手是不对的。你看我就从来不对你奶动手!”   “妹,你咋还手?哪是咱爸。”   七嘴八舌,全家一起训人,场面非常壮观。   穆初夏愣直了眼:“……”   好像闯祸了!   穆初夏扭着小眉头,疑惑不解。如此激烈的反应出乎她意料,她不懂这是为何?难不成有人要打她,还不许她还手了?   她不知道,这不是能不能还手的问题,而是她还手的对像错了,那是她父亲!   这个世界讲究忠孝礼仪,父亲生养之恩,且是子女能随意动手的。就像她三叔,哪怕被老太太追得到处跑,也只是跑跑,不敢还手。   全家人也就穆老爷子和穆庭治没有加入批斗行列。   穆老爷子心细话少,瞧着穆初夏愣眼巴睁的小模样,以为小孙女被吓到。上前把穆初夏从她爸手里抱过来。回头脸都憋红了才对赵老太说了一句:“好…好了,小孩子不…不懂事,好…好教就是了,丫头知…知道…错了。别吓着她,谁还没…没过小的时候。就…就她那点力气,还…还真能…打她爸。”   完了,对着怀里的穆初夏语重轻长的哄道:“初夏啊,不…不能打爸爸,知道吗!爸爸是长…长辈,那…那是不孝,会被人瞧…瞧不起。以后,不…不能这样了。”   穆老爷子什么都好,就是说话不大利索,他是个结巴,平时说话慢点还能说得清楚。这一急之下,说话就更加含糊不清了。   因为结巴,穆老爷子在这个家很少开口说话。他但凡开口,大伙就不敢反驳。就算他是个结巴,一家之主的威严也不容人顶撞,小辈们都得听着,哪怕赵老太泼辣无比,在穆老爷子面前都得收起利爪。   穆老爷子一说话,大伙立即收了声。   “给…爸爸认个错!”穆老爷子拍了拍穆初夏的小背,以示鼓励。   穆初夏呆楞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神游天外,还在努力想着自己到底哪又错了?这副样子在别人眼里,完全是被吓得不轻的可怜样。   眼下接收到爷爷发来的信号,穆初夏立马顺杆子爬,眼巴巴的对穆庭治道歉:“爸爸对不起,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这话好熟悉。   这不就是她三叔先前对赵老太说的话!   现学现卖,长进了。   穆初夏得出结论,人类规矩太奇怪了,得慢慢学!   今儿她学到好多,被人打,不能还手。看别人打架,不能助威。赌博是错的,要被抓!   做人真累,还是魔好!   穆庭治这会儿很不好,很忧伤。自家闺女动手这点小事还真没打击到他壮汉的心。   最主要的是他觉得没脸见人,丢脸丢大了!   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脆弱?咋的闺女轻轻一拍,就把他的手肘子给拍断了呢?   好心塞…   没听到自家老二的回应声,穆老头子也有点火了。你当爸的,难不成还跟自家小孩计较,小丫头都知道错了,还拿乔,是不是老头子也可以这样和你们兄弟几个抬杠啊!   穆老头子抬眼就朝穆庭治瞪去,一瞪就看见二儿子扭曲脸孔。   “老…老二, 你咋…咋啦?”   穆老爷子结结巴巴的问声,终于把穆初夏从大伙的眼皮底下解救出来,所有人目光都转向了穆庭治。   初夏妈张梅紧张的几步跑到穆庭治身边,搀扶着他焦急的问:“孩子他爸,你啥了?”   赵老太也急忙上前观看:“老二,哪不舒服?”   “松手,松手,胳膊好像脱臼了。”穆庭治拍掉初夏妈的手,咬牙吸气,缓解疼痛。   初夏妈也倒霉,刚好就扶到丈夫断了的那只胳膊。   ……   赵老太瞪大老眼,惊讶万分:“啥?脱臼?”   穆庭棋瞅着二弟,疑惑的问:“你今天做了什么,好端端的怎么就脱臼了?”   穆庭凯同样讶异非常:“二哥,你今天摔了,还是撞了?”   好吧,这事谁也没把它算到穆初夏头上,虽然她在众目睽睽下拍了她爸,可就她那小巴掌能拍出个啥事?   所有人都认为是穆庭治上工的时候不小心弄伤了,自己没发觉,这会儿闺女一拍,把后遗症拍出来了。   连穆庭治这个当事人都以为是自己大意之下弄伤的。   只有穆盼春神色不明的打望了穆初夏几眼。   下午自己被小妹一拍,就拍个爪子印,这会小妹又拍,然后二叔胳膊脱臼。这事怎么越想越不对劲?   真是小妹把二叔胳膊拍断的?那不大可能吧?自己的骨头可比二叔脆多了,她的都没断,二叔的却断了,说不过去啊!   阴差阳错之下,众人失去得知真相的机会。   穆初夏就这么傻楞楞的逃过一劫。   “老大,陪老二去张拐子家,让他给你二弟接一下。”赵老太焦急的吩咐。   张拐子是个老铁匠,年轻的时候在外跟着打铁师傅学了一手接骨的本事。村里谁要摔着碰着都是找他,比去找镇上的卫生员还管用。   你问为什么打铁的会接骨,鬼知道,反正他就会。   张梅心里很不安:“妈,我跟着去。”   张拐子是张梅出了五福的同族大伯,一个祖上出来的,多少有点情面在。   “行,你也去。叫你大伯给仔细点,一定要给接好, 这骨头可不比别的。”赵老太很担心。   因为穆庭治胳膊脱臼,穆家大院又一次鸡飞狗跳。   穆家今儿可真热闹非凡。   夕阳垂落,红彤彤的彩霞染满天际,炊烟袅袅,夜幕降临。   老穆家闹到天黑,晚饭都没做。赵老太带着另个两个二媳妇钻进厨房随便煮了锅南瓜稀饭,把下午姐妹俩挖的野菜过水,放点盐和辣椒搅拌了一下,就端上了桌。   穆庭治三人去接骨,也在开饭前踏进了家门。   “老二,没什么事吧?”赵老太很担忧,刚见到人就迎了上去。   “没事,张大伯那手活可不是吹的,胳膊肘能动了,就是最近这只手不能使劲,养上个把月就好。算下时间,应该耽搁不了秋收。”穆庭治出言安抚老太太。   赵老太仍然不放心:“不会留下什么毛病?”   张梅帮着自己男人劝慰赵老太:“娘,你放心,大伯说只要这段时间养好,以后就不会有事。”   “那就好,那就好。”赵老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吃饭,吃饭,吃完饭早点睡,明天老大你上山去看看,看能不能逮个野味回来给你二弟补补。这伤筋动骨一百天,养好了才能干活,这段时间老二就别上工了。”   “哎!也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咋还好好的就骨头脱臼了?”赵老太愁眉念叨。   “说…这些有的,没的…干嘛?”穆老爷子瞪了她一眼。   “我就在家说说,又没出去乱嚷嚷!吃饭,吃饭。”赵老太不以为然。   一听可以吃饭了,穆初夏麻溜溜的爬上了饭桌,小屁股刚坐上去,就被赵老太逮了个正着。   “穆初夏,今晚你不许吃饭。”老太太的怒火还没消下去,这会儿还气着呢。转头又对着端起饭碗开始扒饭的穆庭凯十分严厉的道:“你也不许吃,滚去院子反省。”   “穆初夏,去院子陪你三叔。”老太太斜视着穆初夏。   穆初夏张了张小嘴巴,想反驳。水汪汪的黑眸笔直的看着赵老太,摸样看上去十分可怜。   不能吃饭?错都认了,为啥还不给饭吃?   随即睁着大眼睛又瞄了一圈众人,最后小嘴微微嘟起,不情不愿的跟在她三叔的屁股后面走了出去。   没人为穆初夏求情,在大家眼里,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做错事就要被罚,饿一顿,就是惩罚结果。   俗话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无规不成方圆。穆家人口众多,没个方寸,大家有样学样,这个家早晚会乱套。   好在老太太泼辣归泼辣,但对管家还是很有经验,知道用什么方法去驱使儿女,也同样知道该在什么时候妥协。   她是重男轻女,可她没说不给初夏和盼春俩姐妹吃穿,也没有打骂周卫红带过来的孩子,这几个孩子她再怎么不喜欢,那也是穆家的种,穆福军姓穆,那就是穆家人。   大是大非上她可分得很清楚。 第6章 父爱之别   夜晚宁静,幽蓝的天空月牙儿高挂,星星闪烁着耀眼得光芒。清风拂过,带着丝丝凉意沁人心房。   穆家院子里,穆初夏捂着肚子无精打采。   好饿!   中午就没吃饱,晚上还不给饭吃,这是想饿死魔啊!   穆初夏心底其实很复杂,她今天是道歉认错了,可她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这个世界的一切,颠覆了她万年来的认知。   人与魔相差难道就真那么远?   道境的道子们也是人族,他们怎么不像这里的人一样那么多规矩?   穆初夏不知道,两个世界的价值观不同,道子们虽然也是人,但他们尊崇的和魔域一样强者为尊。一切规矩都是强者说了算。   三观严重不同,现在的她就是想破脑瓜子也想不明白,也许等她在这个世界再呆久点,说不定能想通。   不过以魔不怎么在线的智商,有点困难……   穆三叔坐在初夏旁边,摸了摸初夏的小脑袋安抚:“饿了把,再忍忍,等你奶气消了,三叔给你找吃的去。”   穆初夏一听,满脸希翼的直直盯着穆庭凯,小眼神里全是问号!   真的,真的可以吃?   穆三叔觉得自己变聪明,他竟然看懂了小丫头眼里的意思。   穆庭凯好笑的瑶瑶头,随即神色一转,带着点语重心长地旧事重提:“初夏,不是三叔说你,下午你不该还手。不管你那巴掌打没打到你爸,你都不该动手,那是你爸爸,生养你的爸爸。没他哪来的你,你爸一天累到晚,就为了给你兄妹挣口吃喝,乌鸦尚且知道反哺,何况是人呢!你现在小,大人们会以你不懂事为借口,可往后呢?家里人会原谅你,外人却不一定。哪天你打不过别人,反被别人打了,那咋办?更何况你是女孩子,打人不好,坏了名声以后不好找婆家。”   穆初夏想反驳,只有她打人的,哪有别人打她的。再说了,有人能打的过她吗?   “你别不服气,今天大伙骂的对,三叔再浑,这事上也不会帮你说话。要横也不能窝里横,更何况你横的那个还是你亲爹。”   “说了这么多,也不知道你听不听得懂!”   “我懂,不能对家里人动手,我明白的。”穆初夏小脸严肃,随后又盯着穆庭凯疑惑的问,“三叔,那外人打我,我能还手吗?”   穆初夏困惑在被人打,不能还手这诡异的认知上,觉得有必要问清楚点。   “……”   穆三叔好心塞,跟五岁小丫头讲人生大道理,真累!   “能…吧! 不过你这么小,能打的过谁,被人欺负了,你就跑回来找三叔,三叔帮你打回去,可别自己动手。”   怎么感觉越教越歪了呢!   好吧,至此穆初夏终于弄懂了心底的困惑。   人,不是不能打,要看你打的是谁,打不打的过!   穆初夏模模糊糊也知道长辈是不能打。   只有亲身体验过,记忆才会更深刻。这事也算是给她上了一课。   此事告一段落,穆初夏理解如何,暂且不提。   她现在很饿,胃里空荡荡火燎般不舒服。就在她饿的两眼打漩时,救星出现了。她那便宜哥哥,偷偷摸摸揣着两个玉米棒子朝她跑来。“小妹,快吃。别让奶发现,我先走了,等奶睡了你自己回屋!”说完就急冲冲的跑了。   穆初夏小眼神贼亮,扑闪扑闪,嘴角勾起个大大的弧度,拿起玉米棒子就开啃。啃着啃着,觉得好像忘了点啥,小脑袋转动,瞄见坐在身边同样可怜兮兮,饿着肚子的穆庭治。   眼神闪烁了几下,眨巴着眼肉痛的把另外一个玉米递给她三叔。   看在一起被饿肚子的革命友情上,还是好心的分他一个!   穆三叔接过玉米呵呵轻笑:“福昆可真厉害,这刚熟的嫩玉米可不好弄,有人守在玉米地里。这可都是公家的,被逮住了,可比我今儿打牌还严重。”   穆三叔觉得今儿挺倒霉的,趁着队长不注意偷个懒,和一起偷懒的几个人摸了会儿牌,也没赌什么,不过就赌了根烟,就被上岗上线了,完了回家还被老娘收拾一顿。   “快吃,吃完了我去把棒子给埋了,可不能被人发现。”可能是饿得慌,穆三叔几口就啃完了。穆初夏不理他叔,鼓着腮帮子啃得很欢快。   两叔侄迅速解决完玉米,趁着院子里没人,贼兮兮的溜到院子后的竹林里,把啃干净的棒子给埋了,彻底毁尸灭迹。   完了,若无其事的又跑回院子,装模作样的乖乖坐好。赵老太和媳妇忙完厨房里的活,端着水盆出了厨房。出来就瞟见自家儿子和孙女的可怜模样,横了两人眼,哼了一声就回了房间,完全不知道两人在她眼皮子底下跑了一圈。   这会儿,跑到村口池塘洗澡的初夏爸回来了。一进院子就看到自家闺女垂头丧气的坐在院中,手还摸在自己的小肚子上,怎么看怎么扎眼。   穆庭治眼神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提着脏衣服,慢吞吞的走到两人跟前,若无其事抖了抖脏衣服。   咕噜两声,两个烤的金黄黄的玉米棒子就滚到了两人脚边。随即眼皮子都没抬,径直回了房。   穆初夏瞧了眼地上的两玉米,又直直盯着她爸的背影,心情略为复杂。   穆庭凯把玉米捡起来,递了一个给她,“快吃,你爸给你找的。”   “我今天都打我爸了,他不生气?”穆初夏接过玉米愣愣的看着。   穆庭凯好笑的瞅了她一眼:“生气啥,自家闺女,有什么好气的,再说了,就你那小巴掌,能把他打个怎么样!”   “他胳膊断了。”   “那又不是你打出来的。不过好再是你拍了一下,没啥力气,要是等明天上工,在地上使劲了才发现胳膊有问题 ,那事就大了。”   “……”穆初夏扯着小眉头,眼神闪烁了几下,那是她打的好吧!   “别想那么多,那有父母和孩子置气的,快吃,还热呼着。”穆庭凯安慰她。   虽说已经吃了一个玉米,可一个哪够饱,也就堪堪垫下肚子。   赵老太说不许吃饭,就真不给吃,谁也不许给他们留饭。   这不,怕闺女、小妹饿着,穆庭治两父子同时想到了地里的玉米棒子。   今晚守地的人倒霉了。   穆初夏低着头,慢慢啃着手中的玉米棒子,魔心却很迷茫。   这就是人族的父亲吗?   心底暖暖的,好奇怪!   魔父是她的父亲,魔体魔魂都是他赐予。给了她生命,给了她权利,连代表一生的名字也是魔父神降命名。这些,对魔来说是荣耀,是值得她一生骄傲的存在。   穆庭治也是她父亲,可为何感觉完全不同?   没有骄傲,没有自豪,却莫名暧和。   魔父高高在上,她弱小时,魔父没曾保护她。她强大时,他也不曾夸奖她。哪怕魔皇哥哥被困断层几千年,导致魔域枯萎,魔父都高坐云端冷眼旁观,不成搭救。   那是所有魔的魔父,她和魔皇也许对魔父来说有那么点特殊,但还是没有足够理由让魔父对他们另眼相看。   而这个人类的父亲,他平凡,没有魔父强大,但他却会在她做错事时惩罚她。饿肚子时,偷偷给她弄吃的。   穆初夏不清楚两个父亲为何相差如此之远?   她崇拜敬重魔父,但人类这个平凡的父亲却更让她喜欢。   好吧,看在她喜欢的份上,以后对他好点。   两叔侄啃完玉米,又偷偷跑去竹林毁尸灭迹去了。等跑回院子,气还没喘过来,大伯穆庭棋从外面走了近来。   啃了两个玉米,穆初夏的小肚子也不饿了,乖巧的喊了声大伯,就缩回穆三叔身边。   穆庭棋嗯了一声,站到两人身边,从衣服口袋里大大方方拿了两玉米给初夏,“记往教训了,以后不能顶撞奶奶,奶奶是长辈,更不可以对爸爸还手。”   “……”穆初夏瞅着两玉米,神情略微无力。   又是玉米棒子!   能换点别的吗?她都啃了两个了……   “吃吧,没事。我找大队长拿的,你三叔皮厚,饿一顿没事,你还小,饿狠了不好!”   穆初夏小眼眨巴眨巴,说好的饿肚子呢?   原来饿肚子还有这种待遇,她哥,她爸,她大伯全都给她找吃的……   好幸福。吃,为啥不吃。   “谢谢大伯。”穆初夏欣喜的接过来,随手递了个给穆庭凯。   这次两个被罚不许吃饭的调皮蛋,终于能正大光明的吃了。   穆庭棋看着她随手的动作,满意的点了点头,神色十分欣慰。   他就说嘛,老穆家的孩子怎么会不孝呢!看看,这么小就知道分食给长辈,肯定也是个孝顺的。   今天顶撞她奶和爸,定是年纪小没人教,还不懂事,长长就好了。以后自己多注意下,好好教,肯定长不歪。 第7章 上山了   天刚蒙蒙亮,一层朦胧薄雾笼罩整个山沟。鸡公尖锐打鸣,‘喔喔’响起,将沉睡的人们唤醒。   又是新的一天开始了。   赵老太最先从熟睡中醒来。   人上了年纪,睡眠少。老太太麻利的穿上衣服,爬起床。此时天才麻麻亮,家里小辈们正睡得香,她没叫醒他们,打理好自己,就钻进了厨房。   生火烧了锅水,去米缸里准备抓几把米煮稀饭。掀开盖子,瞧见缸里剩下不多的大米,布满皱纹的脸孔惆怅不已。   家里就快断粮了,离秋收还有一个多月,新粮下来怎么着也得两个月。得叫小子们再勤快点,多山上几趟。   赵老太愁着稀松的眉头,苦涩地把盖子盖上,这点米,省着点还能做上几顿稀饭。   浑浊的目光在厨房里转了一圈,看见厨房角落里堆着的几个大南瓜,吁声叹气的抱起个南瓜开始打理。   家里已经连续吃了一个多月的南瓜,以前还能吃南瓜稀饭,这下子南瓜稀饭也没得吃了。   南瓜是好,但也抵不住天天吃。   这个时节,正是青菜旺盛的时候,这几年天气聚变,吃了上顿没下顿,家里那几分菜地谁还舍得种青菜,全种成了南瓜。南瓜大,一个就够一大家子吃一顿,成熟了摘回家存着,可以放很久不会烂,南瓜叶子也能吃,比青菜顶事多了。   村子后面的山破上,能种的地方几乎都种上了南瓜,就为了防这青黄不接的两个月。   芭蕉村位处西南地界,就算是灾年,地里收成也不差。按理说,日子不会过得这么紧巴巴,甚至到了吃不饱要饿肚子的地步。   然而老天不开眼,连着三年北方大旱,南方洪水泛滥。南北地区收成剧减,也就西南这地方稍微好一点。   这几年又在举国还债,南北地区自己都顾不上哪还有能力为国家还债。还债的重任就落到了西南民众身上。每年秋收后,交了公粮,每家分到的粮食都很少,一年到头也就能勉强混个半饱。好在西南山多林广,几乎每个县城都四面环山,所谓靠山吃山,多少能缓解点粮食紧缺的压力。   老穆家情况也不好,壮劳力太少,穆老爷子六十多岁的人了,还天天脸朝地背朝天的拼命干,就为了多挣点吃的。   天已大亮,小辈们陆续起床,老太太在厨房忙了近一个小时左右,才煮了一大锅南瓜汤。   大伙儿洗漱好,一人盛了一碗,也没上桌,就在院子里面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就开吃。   老太太端着饭碗,坐在屋檐下的门槛上,就开始安排一天的活计。   “老大媳妇,老三两口子,今天你们和你爹一起上工。老二媳妇,家里的活就你做。老大老二,你们带着福军他们几个小的上山,多弄点东西回来,家里的米见底了,这个把月不好熬啊!”   赵老太安排好,回头又对二儿子叮嘱一番。“老二,自己多注意点,你胳膊虽然接回去了,可别又弄伤了。帮你大哥打个下手就行,重活让你大哥做。”   黄兰听着今儿要上工,腆着脸笑嘻嘻的对赵老太说:“娘,我还没好利索,我和二嫂换下吧,她去上工,我在家做事吧。”   赵老太双目一横,怒视着她:“不行,今儿你必须上工,你说说你,从入了三伏天后,你上了几天工,天天不舒服,你当全家都瞎的,看不见你那点小心思。不就嫌天热,嫌累吗?地里刨的哪个不热不累,就你娇气。”   “黄兰,老婆子我告诉,今儿你要再不愿意去地里,干脆以后也别再去,我现在就叫老三几兄弟送你回娘家,你这样的千金小姐,我们老穆家要不起。”   赵老太饭碗一放,横眉竖眼,今儿索性就把这事摊开了,这老三媳妇是越来越不像话,见天的躲懒,老把重活丢给别人,另外两个媳妇嘴上没说什么,心里指不定怎么想。   “我去,吃完饭就去,娘你别气。”听见要被送回娘家,黄兰脸色煞白,答应的非常快。   她娘家在山下,日子比老穆家艰难多了,她家几个嫂子可比不上婆家的两个嫂子,她要是被送回去,不等男人们走,家里几个嫂子就敢把她打出门。   赵老太怒哼一声,端起饭碗不再理她。   “老三…也上山,地里活不…不多,今儿…一天就能…能干完。…没事了,只等着收…收了!”穆老爷子见婆媳风波平静了,这才结结巴巴的接过话。   “现在也就翻下红苕地,把地里的杂草除了就没事,用不着去那么多人,反正也挣不了几公分,都上山吧!趁着这段时间有空,多弄点东西回来。过不了多久就是秋收,到时候可没空上山了!”穆庭棋做为家里头号顶梁柱,他和老爷子看法一至。   家里商量事情,没穆初夏这个小辈什么事,她正垂着脑袋跟碗里的南瓜奋斗。   家里天天吃素,都半个月了,她就没见过一次油荤,嘴巴谈得没味。穆初夏可是无肉不欢,魔生几个万也没这半个月吃的素多。不吃,又要饿肚子,纠结死魔了。只能闷着脑袋,把南瓜当成肉来啃。   张梅坐在穆初夏身边,看闺女狼吞虎咽吃得特别欢快,低头瞧了眼自己还剩大半的南瓜,随即就把剩下的全倒进了穆初夏的碗里。   “快吃!吃完了和你爸上山去。”   穆初夏抬起小脸,怔怔的看着她。很想告诉她妈,不用给她。   瞄了眼她三婶和大伯娘那边,两女人也在把自己的吃食往自家小孩碗里倒,穆初夏到嘴的话吞了回去。   张梅撇开脸,端起空碗进了厨房,从锅里捞了碗南瓜汤,咕噜噜几口喝下肚。家里就这么点吃的,给了闺女她就没得吃。可当妈的,哪个不是先紧着自家孩子的。昨晚闺女就没吃,今儿要再吃不饱,可不知要饿成什么样。   再不乖,再不听话,那也是自己孩子。   初夏妈完全不知道昨晚丈夫和儿子偷摸着给闺女弄了吃的,还加个疼爱小辈的大伯。   吃完早饭,收拾了一下,穆庭棋三兄弟就领着家里几个小辈准备上山。   出门前赵老太朝穆盼春吩咐了句:“盼春,今儿砍完柴不挖野菜了,让福昆三个小子帮你捡松子,多捡点回来。”   赵老太没给穆初夏安排任务,反正她一直是穆盼春的跟屁虫,穆盼春做啥事,她就跟着做啥。   穆福国只比初夏大一岁,双胞胎和她同年,比她小三个月。一家子小孩特别多,还都紧跟着蹦跶出来。小辈里也就大堂哥最顶事,堂姐盼春能顶半个大人,她亲哥福昆也能顶半个,下面四个小的只能吃,不能干,想要给他们安排点事,还得看他们那小身板顶不顶用。   可想而之穆家日子多艰难。   就这样,还不是村里日子最难过的,穆家有三个壮劳力加三个女人,老太太和老爷子也是勤快人。一家子努力点,好歹能活下去。   ______   山路婉转,曲曲折折。大树耸立,枝丫茂盛。   今儿上山的人比较多,许是地里活做完了,大家都想着上山捞点吃的。   一路上,隔三差五就遇上个熟人。   穆庭治浓眉轻蹙,“大哥,我们翻座山吧,就咱们这后山,今儿怕没什么收获。”   穆庭棋也愁:“带了这么多孩子,翻山也不好弄!在进去可就深山老林,东西虽然多,可也危险!”   穆庭治看了眼跟在身后的一串小孩子:“要不叫孩子回去,或者让他们就在这山上捡点松子,就咱们去?”   大些的穆福军和穆福昆一听不让进山,略微不愿意。   穆福军:“爸,我也去。”   穆福昆:“我可是整了几个套子,准备套只野鸡给爸补补的。”   穆庭凯打趣侄子:“你自己弄的?牢靠不!”   穆福昆得意洋洋:“肯定牢靠,我跟爷学的。”   小辈们央求的小眼神三个大人当然有收到,这会儿正为难到底带不带他们去。   大山里的孩子,从会跑就往山里窜,芭蕉村就近的四面大山孩子们都很熟悉,就算翻山往深山走,大的几个也不是问题 ,就是四个小的有点难办。   穆初夏听有可能会进山,小眼睛瞪得贼亮贼亮,暗戳戳的给两哥哥加油,一定要争赢。   肉就在眼前,两哥哥加油……   别的她不懂,却知道山上有肉吃。只要进了山里,以她现在的力气,还怕弄不到点吃的。   前几天她倒是想进山来,可穆盼春不上山,她怎么去!昨天是上山了,但也只到半山腰,那儿就柴多野菜多,哪有什么活物。   几个孩子都想进山。   三个大人商量了一会儿,想来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便也同意带上他们,只是一路上叮嘱了好几遍,让他们跟紧,别乱跑。   大山杂草丛生,有些比穆初夏还高,几个小家伙如果不跟紧,很有可能迷失在杂草堆里。   上山是个力气活,四个小的除了穆初夏其它三个走了会儿就跟不上大人的脚步了。穆庭治三兄弟只能把他们抓到背篓里背着走。   穆福军也想背穆初夏来着,但她坚决不让。   开什么玩笑,就这点路,还用得着背,丢人。 第8章 捡松子   穆初夏迈着小短退,紧紧跟在大人身后,完全没有掉队的意思。   她出色的表现惊呆了一众人。小丫头可真厉害,爬了这么久的山,都没见她喊累。   她亲哥穆福昆这会儿脸红的像苹果,一半是累的,一半是羞的。被自家五岁小妹比下去的感觉真不好!   赶紧赶慢,花了近三个小时,一伙人才翻过大山,来到更深的深山里。又往前走了一会,等听到杂草堆里传出沙沙声,穆庭棋才喊停。   都是在山里刨生活的,听声音就知道草削堆里有东西!   三个大人让孩子们原地休息,他们则花了会儿功夫检查四周,发现没什么危险后,才回来吩咐穆福军。   穆庭棋:“福军,你在这看着点弟弟妹妹,我和你两叔叔去里面看看。记得盯紧点,别让他们乱跑。”   穆福昆着急的喊:“我也去,我也去。”   穆庭治瞪了他一眼:“你去干嘛,就在这儿捡松子。”   穆福昆双眼鼓鼓,很不甘愿,垂死挣扎对他爸央求。“我都做好套子了,怎么能不让我去,我不乱跑,就跟在你们身后,下好陷阱就回来。”   “……就你那套子,管用?得了,乖乖在这等我们,你要真想套,就在这边套吧!”穆庭凯懒得再和他啰嗦。   穆初夏也想去,不过很有自知之明,她爸是绝对不会带她去的,没看穆福昆也碰了钉子。   找肉嘛,哪不是找,这么大座山,难不成非要跟着大人才捞得到肉!   ……   山里的活物,在穆初夏眼里都是肉。   三个大人叮嘱几番,就丢下一群孩子往这座山的内层深入。   没能跟着去下套,穆福昆也不放弃,找了个草堆就一头扎了进去。穆初夏好奇的跟在他身边,想看看所为的套子是什么样。瞄了半会儿,搞清楚了是怎么回事,穆初夏就失去了兴趣。   拍拍小屁股站起来,抬头瞥见穆福军三兄妹已经开始满地捡松子,而比自己还小的双胞胎则一步不离的跟在他们身后,说是在捡松子,倒不如说是在玩泥巴。   穆初夏圆溜溜的大眼睛一转,觉得应该可以做点什么。   趁着大家都没注意到她,扯着小短腿就溜。   “哥,我去那边看看。”   溜的时候还不忘给她哥打声招呼,免得等会找不到她着急。   “别走远了!”   穆福昆也就九岁大点的小屁孩,正忙乎着下套逮猎物,哪有闲心管别的。完全没想过自家小妹才五岁,要是在这深山老林走丢了,可咋整。   当然,这是正常情况,走丢这种事绝对不包括穆初夏这个伪人类。   穆初夏也没走多远,瞅见满地的松子,随手捡了一些放到衣服兜里,不过她的目地可不是捡松子。   穆初夏手里虽然捡着松子,一双黝黑的瞳孔却警惕地注意着四周的情况,当听到左脚下方草丛里响起沙沙声时,亮晶晶的瞳眸微微一张,眼疾手快的一脚踩了上去。   待她感到脚下的异物没了动静后,眼角微翘收回小脚,弯腰往地上看去。   一坨土褐色夹杂着白嫩鲜肉的东西穆然出现在她眼中。   穆初夏注视着脚下,神情呆懵,“……”   穆初夏愣怔了好一会儿才懊恼的瘪嘴跺脚。力气太大,没控制住一脚把猎物踩扁了……   穆初夏看了看,觉得脚下这坨不知道是什么的生物有点眼熟,这个世界能让她觉得眼熟的东西还是头一次出现。   眉额轻蹙,蹲下小身板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赫然发现这东西是魔蛙。   虽然它体积有点小,但和魔域的魔蛙长得一模一样,做为魔域独有特产,她绝对没有弄错。   这地方怎么会有魔蛙出现?难道这个世界也有魔?   穆初夏神情肃穆,起身抬起俏脸一丝不苟的眺望四周,仔细探查了很久,没察觉到一丝她曾经熟悉的气息。   她蹙额疑惑不解,难道是自己多心了?垂头看了眼被自己踩得不成样的魔蛙,若有所思的站了片刻便离开了这片草堆。   这事先放放,不着急,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魔,早晚她会遇上。眼下先弄点猎物才是正事,半个月没吃肉,味蕾叫嚣着到了极限。   ……魔心,好强大。   这种关乎魔生的大事,她竟然也能甩头就丢,反把口腹之欲挂在心头。   穆初夏走了几步,脚底下又一只魔蛙跳过,她似乎想到什么,眼角轻轻一扬,弯腰一把抓住。   怎么忘了魔蛙也是肉啊!就是这里的魔蛙小了点,不过在小也是肉,拿回去拔皮清洗一下,不管是炒还是炖汤都可以吃。   穆初夏从旁边扯了根杂草,把魔蛙套住。蹲下身就开始专注抓蛙,每抓一只就扯跟草把它套起来。   这片魔蛙挺多的,片刻功夫就抓了很多。眼瞧着快拿不下了,穆初夏这才停下魔爪,准备先拿回去放着,然后在接着抓。   收获不错,穆初夏踩着轻快的脚步往回跑,翘起的嘴角飞扬着愉悦的快意。   马上就有肉吃,心里别提多高兴。   穆初夏洋洋自得的还没来得急给兄姐炫耀,就被他哥穆福昆拦了下来。   “小妹,你抓这么多癞蛤蟆做啥?”   穆福昆刚把几个套子放好,正准备回头找自家小妹,掉头一看,风中凌乱,整个人都不好了。   “癞蛤蟆?”穆初夏直愣愣的看着她哥,小眼神迷惑不解。   癞蛤蟆是什么?   低头瞧了眼手里的魔蛙,暗苻,难道他说的癞蛤蟆就是魔蛙?   穆福昆嫌弃的道:“快丢掉,提着那东西干啥!”   小妹就是顽皮,竟然捉癞蛤蟆来玩,这鬼东西可不是随便玩的。   俩人说话把几个正在努力捡松子的姐弟给吸引了过来。   等大伙瞧清楚她手上提的是什么后,全都丢了个鄙视的眼球给她,就连最小的双胞胎都嫌弃的往后退了几步。   “二姐,我们都在捡松子,就你玩,还去抓癞蛤蟆,回家我告诉奶。”双胞胎之一穆福俊奶声奶气的威胁。   穆初夏瞪着大眼斜了他一眼:“你捡松子?我明明看见你在玩泥巴。”   和五岁小孩子斗嘴什么的,穆初夏一点不觉得丢脸。这会儿她也搞懂了,癞蛤蟆指的就是她手里的魔蛙。   “我才没,我在捡松子,大哥大姐可以做证。”好吧,小屁孩还知道找证人了。   穆盼春懒得理两个小孩吵架,上前把穆初夏手里提着的癞蛤蟆拖过来一把丢到地上,开口就教训:“初夏,你胆子咋这么大,癞蛤蟆都敢抓,这东西背上的疙瘩有毒,疙瘩里的毒桨要是不小心弄到眼睛里,你眼睛都得瞎。”穆盼春气得不行,这小孩啥不好玩,去玩癞蛤蟆。   癞蛤蟆被甩到地上,呱呱两声,就蹦跶着逃跑了。   穆初夏可怜兮兮看着跑掉的魔蛙,心痛得一抽一抽,愚蠢的凡人,那可都是肉啊!撅起小嘴,直直的盯着穆盼春,“那是肉,可以吃!”   众人“……”   癞蛤蟆可以吃,头一回听说!   “小妹,癞蛤蟆不能吃,有毒的,吃了会死人!哥给你抓兔子吃。”穆福昆心底淌血,妹妹得多馋肉才想着吃癞蛤蟆。   “想吃肉也不是你这样想的,什么都敢吃,毒不死你。”穆盼春狠狠的刮了她几眼,神情特别无奈。   大的几个心情都不怎么好,都以为她是馋肉馋狠了,才想抓癞蛤蟆吃。家里日子不好过,看这小的都馋成什么样儿了!他们大一点,能控制自己,小的几个就不行,才四五岁能懂什么,抓着什么都想往嘴巴里塞。   现实例子,他们愚蠢的小妹,连癞蛤蟆都不放过。   这得有多想吃肉啊?   “走了,跟我去捡松子,不许再乱跑。”穆盼春牵起初夏的小手,拉着她就走。   穆盼春是初夏来到这个世界接触最多的人,除了睡觉,几乎所有的时间她都跟穆盼春呆在一起,半个月相处下来,对这便宜堂姐不说多了解,但基本还能看得透。此刻见她虽然黑着脸在忿她,眼神里却透着点莫名的酸楚。   穆初夏心下困惑不已,大姐怎么了?不就是想吃魔蛙,这不是没吃成,也没毒到她吗!咋得还伤心起来了?   ……   不在一个上频道上,交流困难。   穆盼春心里很不好受,这日子太难过了。她五六岁的时候,家里日子比现在好过很多,那时候吃大锅饭,起码饿不着肚子。嘴馋了,她爸她叔都会偷偷给她开小灶。等到弟弟妹妹们出生,大锅饭解散了,又遇上这百年大难,连饭都吃不饱,哪还有肉吃。上山弄到的猎物,家里几乎都会换成粮食存起来,哪还有多的留给大家吃。   家里头四个小的,断奶后就没吃过一顿好的。就算过年过节,最多也就胡顿饱。 第9章 伴生武器   穆初夏可不知道她姐在想啥,这会儿正撅着小嘴,不情不愿的捡着松子。   “二姐,癞蛤蟆真的能吃?”穆福俊蹭过来蹲到穆初夏旁边,狐疑的低声问。   “能!”穆初夏死性不改,坚决认定癞蛤蟆能吃。   “穆初夏,不许乱教弟弟。都跟你说癞蛤蟆不能吃,有毒,你咋就不信呢!”两小屁孩刚嘀咕,就被耳尖的堂姐逮住了。穆盼春这会儿又气又急,生怕小堂弟听了穆初夏的话,去抓癞蛤蟆。   穆初夏不服,小眼神直愣愣的盯着穆盼春,就算魔蛙换了个名字叫癞蛤蟆,但它也是魔蛙,魔蛙能吃,她在魔域吃过。   穆盼春见说服不了这个固执的丫头,于是决定出绝招,“你要再这样,回家我就告诉奶,晚上不让你吃饭。”   “不吃饭,会饿!”穆初夏撅嘴,很委屈。怎么比魔还不讲理,拿老太太来威胁人。   老太太这大杀器一出,穆初夏立马怂了。为了证明自己知道错了,还不忘回头对着穆福俊严肃认真说:“大姐说癞蛤蟆不能吃。你要乖乖听话,不听话,不给饭吃!”   穆福俊满脸懵逼,大姐明明说的是不给她饭吃,怎么转了一圈变成不给自己饭吃了。   穆盼春长长吐了口气,终于把她压下去,小丫头这几天是越来越调皮,总是弄些糟心的事儿出来,都快管不住了。   压服了穆初夏,穆盼春低头接着捡松子,家里没粮了,松子捡回去泡上几天,奶就会把它做成豆腐一样的东西,松子渣还可以和南瓜叶子煮成糊糊,就是味道不怎么好,有点苦涩。可有啥办法,不好吃也得吃,要不就得饿肚子。   林中一时安静,兄妹们都忙着手上的活,双胞胎也不玩泥巴了,乖巧的捡着松子。穆福昆一直惦记着下的套子,帮着捡了会儿松子,就拉着大哥穆福军去看自己的陷阱有没有套着东西去了。   穆初夏没死心,捡了一会儿松子,瞧大家好像都没注意到她,黑亮的眼珠子一转,蹲着小身板偷摸着一步一步移出了众人视线,移的时候还不忘装模作样的捡几个松子抓在手里。   等看不到人了,穆初夏一蹦就扎进了杂草堆里。   穆初夏嘴角轻撇,暗苻,魔蛙吃不得,别的总可以吃吧,都上山了哪还有空手回去的道理。   能单独行动了,穆初夏暗地里琢磨着去哪能弄东西。可老天好像特别不待见她,刚脱离她姐的视线,还没行动,穆盼春就吼了起来。“穆初夏,你又跑去哪了?”   “我没跑。”一听见大姐的声音,穆初夏就怂了,回答的特别快。   大堂姐越来越凶了。   “别走远了。”听声音不远,穆盼春就没往心里去。   把穆盼春应付过去,穆初夏迈开小短腿就跑,还是先远离大姐在说。   山上猎物的确很多,这才没走多远,路上就蹦哒过好几只兔子,可这里的草丛太多,兔子跳进草堆里就跑了个没影,凭她速度再快也抓不住它。   她是力气大,又不是速度快,哪能跑得过兔子。   猎物从眼皮子底下活蹦乱跳的逃走,穆初夏别提有多揪心,那可都是肉啊!   想了小片刻,觉得以她现的速度,想活捉兔子有点难,眼珠子溜溜一转,倏地,想到自己的伴生武器黑焰。   黑焰是一柄全身通红的长戟,重达千斤,可大可小。是她魔魂还没聚集成形就与她相伴的伴生武器,待她魔魂成形,托生魔胎,武器也随之现形。曾伴随她浴血杀场,征战道境。死在黑焰利刃之下的道子成千上万,连道境副座都曾被她的黑焰捅的半死不活过。   除了魔皇手中的万魔枪,任何武器都不敢与之相对。   来到这个世界后,黑焰就一直乖乖躺在她魔魂里,她还没招唤过它。   如今招唤却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落难的魔,好伤心!   穆初夏瞳孔一聚,凝神想把黑焰从魔魂里抽出来。   半晌,任由她如何用力,黑焰都没一丝回应。   “……”难不成她的伴生武器也抛弃了她。   穆初夏不死心,额头紧蹙,聚精会神的联系自己的武器。   时间一点一点过,穆初夏心急如焚,白皙的额头布满细珠般的汗水。   她可以失去魔域一切东西,却独独不能失去她的武器。   想到有可能失去黑焰,穆初夏黑眸一闭,转动自己虚弱的魔魂,准备强行离体,检查黑焰的状况。   魔魂离体的瞬间,晴朗的天空骤然暗淡,太阳被一团乌黑的云团掩盖,大树剧烈摇晃,杂草无风自舞,惊愕住了山上所有动物。   穆初夏的魔魂在全盛状态下壮若丘山,如今就算虚弱,那也是个庞然大物,一离体就遮挡了这片山头。   此刻的穆初夏很痛苦,她的魔魂在以极快的速度消散,头顶上被她挡住的太阳,似乎就是她的克星,万丈阳光灼烧着她的魂体,以这种速度下去,只需半个小时她就会彻底消失。   魔魂离体的后果穆初夏早已熟悉,眼下只有抓紧时间抽出黑焰,缩回肉身才能保住一条命。   不过黑焰好似在和她作对般,紧紧悬挂在魂体的前额处,任她如何用力,也抽挥不动。   穆初夏惊惶失措,决定强行把黑焰抽出。   大若盘石的魔掌握住戟柄,正准备使劲,一直稳若泰山的黑焰却突然动了。   它剧烈震动脱出魔掌,以极快的速度飞旋在魔魂前额,随即散发出一阵黑红的薄雾,灌注进穆初夏的魂体。   穆初夏神识一凝,魔魂瞬间回到了身体。   ……   穆初夏煞白着小脸,满心疑惑。什么情况?   正在穆初夏困惑不解时,一道幼稚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招唤我干什么?”   “黑焰?”穆初夏眼神一亮。   “嗯!”黑焰淡淡的应她。   “你既然在,为什么不理我?”穆初夏心里不痛快,埋怨道。   “理你,那也得我有时间,我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你的魂体压制在这具身里,慢慢助你恢复魔魂,你这一离体,害得我前功尽弃,又得花时间慢慢温养了。”黑焰觉得自己好冤,开口抱怨。   殿下真是越来越蠢了,都不动脑袋瓜想想,要是没自己帮助,她虚弱的魂体能那么快稳定下来。   穆初夏:“……”   黑焰不想再和他的蠢主人哆嗦,“我也受伤了,需要沉睡养伤,有事也别叫我。我要压制你的魂体,不能现形,有事自己解决。”   白忙乎了这么久,还把自己给搭了进去,遇到这种主人,做把武器都做不清净,还得跟着操心。   “等等,你知不知道我们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我现在还迷糊着,我不是被太乙吞了吗?怎么会来到这里?”   穆初夏急忙叫住黑焰,她有好多事情弄不明白,这些问题也许只有黑焰才能为她解惑。既然要沉睡,那以后就不好在唤醒他,趁着眼下他还清醒着,赶紧问清楚。   “魔皇把你魂体抢了回来,你被吞的时间过长,抢回来也虚弱的很,魔皇忙着和太乙争斗,把我们随手一丢,就丢到这里来了!”   “还能回去吗?”这才是穆初夏最想知道的。   “机会很渺茫,我们是被太乙之气和魔皇的魔力相斗时产生的漩涡给卷到这里来的,那时魔皇刚把你的魔魂抢回来,又要顾忌你再次被太乙伤到,想把我们先丢出战圈,谁知道丢的地方不对,直接把我们丢到了这个世界。”   黑焰想起这些事,暗道运气好,那时蠢主人命在旦夕,识意薄弱,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他却眼睁睁的目睹了整场战斗,差一点他就随着蠢殿下一起被太乙消化了,连点废铁都留不下。   殿下笨是笨了点,却是个很好的主人,要是没有她在危险关头用自己的魔魂包裹住他的本体,现在可真就没他黑焰什么事了。   穆初夏:“……”   要不要这么巧合?   “你也别急,先恢复魔魂吧,等魔魂恢复到全盛时期,试试看能不能通过你与魔皇之间的特殊感应联系上,只要联系上魔皇,说不定就有办法回去!”黑焰沉默了片刻才安慰她。   “这个世界没有灵气,我没办法修练,怎么恢复魔魂?”她也想,但也要有灵气给她修练才行啊!   这个鬼世界,难死魔了! 第10章 还能修炼   黑焰好心累,操心死本武器了。没有灵气,不会看看有没有别的什么可以修炼吗?   就这样混吃等死好吗?   “这个世界虽然没有灵气,但却有更适合魔修炼的东西。”黑焰忿忿的提醒蠢主人。   “是什么?”穆初夏眼眉惊喜。   真有魔可以修炼的能量,她还怕恢复不了魔功!修复不了魔魂!   你道她是懒得不想修炼啊,她又不是真的蠢笨如猪,魔功的重要她会不知道!   魔生万年,能让她惦记在心底的也就黑焰和修练这两样。   曾还是银皇魔姬的时候,她可是万年宅魔。除了修练就是修练,要不就是找道境的道子们单挑或群殴。   如此勤恳的修练狂人,怎么可能轻易放弃修练。这半月来她试了好多次,没有一次成功。别说灵气了,连别的什么杂薄能量都没有。   这个世界所有能修炼的能量似乎都被抽离。   黑焰很肯定的告诉她:“有的,你自己找找,就是先前我注入你魂体的那种黑红薄雾,我也是无意之间得到的,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我只吸收了一缕,整个戟身都锋利了。”   那种黑红体的能量是他们刚被丢过来的时候,他无意之间抓到的,那时蠢主人正在危险关头,他正忙着给主人找肉身,没空管它。等他彻底把主人的魂体压制住,回头发现自己随手一抓的东西不但能帮他淬炼本体,还能帮他稳定主人的魂身。   “我睡了,你自己小心点,尽快找到这种能量,早日修炼起来,我也能轻松点。”   基本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养伤为重,黑焰懒得再和蠢主人拉家长,说完就彻底沉到穆初夏的魂身里,陷入深眠。   穆初夏蹙眉凝神又站了片刻,才踏着脚步,往众人所在的地方走去。   她这会儿心里装着事,没心情去管猎物不猎物。   黑焰所说的黑红薄雾到底是什么能量?这半个月来她丝毫没有发现,是不是什么地方被自己遗漏掉了?   穆初夏想了想,决定还是等晚上夜深人静,她再去探查一番,看能否找到黑焰所说的黑红能量。   以前没办法修炼,她自暴自弃,得过且过,反正情况都已经是最坏。此刻得知恢复有望,自然是急不可待,决定晚上就行动。   行动之前,她还得想办法摆脱家里那一摊子人。这身板太小,一点自由都没有。   -----   心里装着事,穆初夏没注意脚下的路,走着走着,一脚踢到了一团灰扑扑的东西。垂头一看,一只死掉的兔子出现在眼皮底下。它红红的眼睛瞪得很大,显然死前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穆初夏淡淡的暼了眼死兔子,抬起脚就跨了过去,捡都懒得捡。这会儿心里有事,连馋了好久的肉都已经吸引不了她。   可今儿老天好似专程来与她做对的,先前怎么抓也抓不到,这会不想要了,它却接二连三的自己送上门来。   这不,没走几步,又一只死兔子出现在她脚下。而且还和前头那只一样,是被什么东西吓死的。   穆初夏两眼直楞楞的瞪了一会儿,随即恍然大悟,这兔子应该是被自己的魔魂吓死的。   兔子胆小,真不是吹的。这样也能被吓死。   穆初夏兴致缺缺的捡起兔子,虽然不是自己抓到的,可也是被自己吓死的不是。   这两只死兔子仿佛是一个水闸开端,回去的路上,穆初夏已经捡了近十只兔子! 活动在这片草丛的兔子似乎都被她吓死人。   穆初夏觉得有点冤。   兔子们……   它们才叫冤,好好的啃草,突然跑出来个大东西,能不吓到它们吗!不知道兔子胆小,不经吓吗!   穆初夏心不在焉的一路走一路捡,她兄姐那边情况与她差不多。   几人捡松子捡的正兴,天空突然一暗,大树摇曳,动物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跳出来四处逃窜,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乱跳的兔子忽地身子一歪就倒在了地上,连飞起的野鸡都从半空中掉了下来,缩着翅膀瑟瑟发抖。   凡是在这片活动的动物似乎都跑出来了。   至于大型动物,暂时还没看到。可能是他们捡松子的地方只是这座山头的外层,那些野猪大猫什么的还没跑得过来,也有可能是往更远的深山跑去了。   几个半大不小的孩子蒙了一会,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就是逮住,别让他们跑了。   兔子,野鸡算什么!   这会儿连蛇和黄鼠狼都跑出来了。   黄鼠狼是群居生活,这一下子窜出一大群黄鼠狼,可把几个孩子惊了一大跳。   黄鼠狼胆儿比较大,它们可没像兔子野鸡那样被吓的颤颤巍巍,一从洞里跳出来,就跑了个没影。   这还不算,竟然还有一只老鹰从天上掉下来,直接摔死了。   变异也就一两分钟的事情,等阳光再次出现,能跑的都跑了,不能跑的不是死了就是受伤跑不动了。   几个孩子胆子也大,就这么会儿功夫,还真被他们逮到了些东西。兔子真死还是装死暂且不提,从天上掉下来的东西就忒多。那些摔下来的动物扑腾着想再飞上天,然而抱歉,摔得太狠,已经失去了飞翔的能力,倒是便宜了穆盼春几个。   等收拾了天上飞的,接下来就是地上跑的。   兔子最倒霉,装死的有,但吓死的更多。没多久,几人就在草堆里翻出了十几只死兔子。   等穆初夏提着兔子回去的时候,穆盼春几个大的正在搓草绳,准备把那些还在扑腾的猎物绑起来。小的三个撅着小屁股在草堆里翻找,希望还能多找几只兔子出来。   今儿真是大丰收,几个孩子高兴的手舞足蹈。   穆福俊三个小的抢着把穆初夏手上的兔接过去,和地上的兔子放到一起,一只一只的数,数了好几次才心满意足的放过了那些死兔子。   穆初夏找了块石头坐下,没掺和着帮忙,心底暗自琢磨着自己的事。   至于魔魂离体的引发的连环效果……呵呵,那关她什么事。吓死了正好,还可以解馋。   忙乎了大半天,兄妹几人总算把一堆动物处理好,动物太多,足足装满了一个背篓。   穆盼春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回头瞧了眼弟妹。见弟弟们兴高彩烈,三个小脑袋凑在背篓边有说有笑,只穆初夏呆愣愣的坐地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穆盼春没管她,小孩子,一阵风一阵雨的,太难懂了,只要她乖乖的不乱跑就行,别以为她不知道,先前变天的时候她可没在他们身边。   兄妹几个刚收拾完,进山的三个大人也回来了。大人们手上拿的东西也很多,但大部份是兔子,还有两只野猪崽和一头黑山羊。   猪崽都不大,可能有七八十斤左右,都还是活的。哼哼唧唧,蹦哒得很厉害。它们四肢被捆住,被穆庭棋挂在扁担上挑在肩膀,任它怎么蹦都没用。   初夏爸则牵着黑山羊使劲拽着,让它跟着他走。穆三叔背了一大背死兔子跟在后面,背篓边悬还挂了三只野鸡。   一家子人喜上眉稍,真是大丰收啊,他们一年到头都不见得能猎到这么多东西。   大人们几乎都知道,能弄到这么多东西,肯定是和先前那阵突然暗下的天有关系。也不知道是不是哪个地方地震了,所以这些动物才会乱窜,甚至有些被吓得跑不动。   两头猪崽就是被吓得跑不动时,被三兄弟合力按住的,倒是母猪和几头大点的野猪被逃掉了。   其实当时他们也被吓得不轻,这大山里居然还有豹子。动物逃窜的时候,就有两头豹子跟着一起跑。   豹子那玩意可是连人都咬,比老虎差不了多少。   他们胆战心惊的等豹子跑远了,才开始收拾这些被吓到的动物。   至于那头倒霉的黑山羊完全是自己撞上来的,逃跑的时候撞到了树上,被回来的几个人捡到。捡到了一看,好样的,这家伙居然还是活的。   此时已经过了中午,按说弄了这么多东西,多少应该弄点来给孩子们垫下肚子。可眼下穆庭棋他们也顾不上几个孩子饿不饿,收拾了一番,就急忙带着几个孩子下了山。   他们虽然不知道前头那阵异状是怎么回事,但也不敢再继续呆在山上。   带的东西太多,下山很艰难。上山花了三个小时,下山时却足足用了四个小时。就这样也还没有完全到达山脚,而是停留在穆初夏和她姐挖野菜的地方。想要回家,起码还得再走一个小时。   眼见就快进村,穆庭凯贼精明,“哥,我们弄了这么多东西,就这样进村不大好吧!”   “那你说咋整?”穆庭治牵着山羊,走一步拉一下。   “还能咋整,当然是等天大黑了再回去,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三兄弟嘀咕着商量了一下,都认为不能就这样大大咧咧的回去,干脆先在这里等到天黑,等晚上在回去。   确定下来,三人收拾了两只兔子,准备先弄来垫垫肚子。一群人饥肠饿肚,一整天,就早上吃了点南瓜汤,别说孩子,就是大人都快挨不住了。   穆初夏恍惚了一个下午,烤兔肉的香味弥漫鼻端,整个人才鲜活过来。可人多肉少,完全不够解馋啊!   意犹未尽啃完最后一根骨头,穆初夏定下计划,必须经常上山。 第11章 发现能量   穆家三兄弟精明的可不止穆庭凯一个,三兄弟有一个算一个,个个都不傻,且还都圆滑的很,硬是在山上等到天黑,算着村子里的人都睡下了,才带着穆初夏他们下山。   穆庭棋还趁着有时间,摸黑砍了几捆柴堆在树林里,打算明天再来扛回去。   月芽儿高挂,散发着朦胧光彩,蟋蟀斗鸣唧唧复响,一家人踏着昏黄的月光,小心翼翼地往山下走。   这是穆初夏第一次晚上出行,这儿的夜晚宁静优美,与魔域相差甚远。魔域的月亮永远都是满月,且还是暗红的,没有月缺月圆。   尽管夜色迷人,穆初夏却没忘了自己的正事, 边走边四处观望,希望能找出黑焰说的黑红能量。   穆初夏很失望,翻过前面的山坡就要进村,她却一无所获。   眼看就快到家,一伙人加快了脚步。穆初夏磨磨蹭蹭地跟在他们后面,她还想四处再看看,可身边跟了这么多人,他们根本就不会让她一个人独自离开。   心里琢磨着找个借口甩掉这些人。抬起双眼又打望了一圈,倏的,脚步一顿,瞳孔遽然张大,惊喜来得太快!   瞧瞧她看见了什么!   能量,一大片黑红能量。   不是一缕,是一片,一大片!全都飘荡在山坡左侧下的那片平地上。   穆初夏欢喜的快飞起来,能量,能量,好多能量!   她几乎每天中午都在这山坡上睡午觉,以前怎么就这么大意没发现呢?   难怪黑焰老是说她蠢,这会儿,不用人说,自己都有点鄙视自己了。   能量就在眼前,还等什么,我吸…   穆初夏眯着小眼睛,怂了怂小鼻子,狠狠憋住一口气,然后再深深一吸,打算把那片能量吸过来先存着,回家了在慢慢消化。   半晌过去,没有一丝风吹草动,黑红能量依旧坚挺的飘荡在空中,穆初夏蹙眉疑惑,怎么吸不过来   她不死心,停下脚步,闭上双眼,狠狠呼气,随即张开小嘴猛然深吸。   ……穆初夏愣直了眼!   邪门了,怎么还是吸不过来?   沉思片刻,穆初夏打算去那片空地就近吸收。   山不来就我,我来就山,吸不过来,就跑到你地头上去吸,就不信你还顶得住。   穆初夏刚落后几步,就被她爸喊住。“初夏,马上就到家了,快点!”   穆初夏没理会她爸,此刻能量比什么都重要,一切都得靠边站。   掉头,迫不争待的往能量所在的那片地走了过去,刚走出去几步,穆庭治就又喊了起来,“初夏,你去哪呢?大晚上乱跑什么!快点跟上。”   穆初夏不耐烦的随口应了一声:“我一会儿就回来。”   “都快到家了,你就不能憋着,盼春,你去陪初夏!”穆庭治见她往另一个方向走,以为她想去上则所,所以避开众人。   穆初夏:“……”   爸爸,你能不能别这么添乱啊!身后跟了个唠叨的大姐,好心塞。   “不就上个厕所,你跑这么远干什么?”穆盼春跟在小妹身后抱怨。有这功夫跑过么远,都能回家上了。   穆初夏没回头,也没吱声,径直往那片黑红能量所在地跑去。   “唉!初夏,初夏,站住,不能过去了。那是我们村子的坟地,你跑那地儿去干啥?快回来!”穆盼春在后头追着跑,边跑边喊。   小妹哪里不好去,去坟地做什么?大黑天的,那地方阴深深的怪吓人。   穆初夏向前奔的步伐不着痕迹的顿了一下,然后接着又往前冲,把穆盼春的喊声抛到身后。   管它坟地不坟地,能量才是最重要的。穆初夏一头扎进坟地里,抓紧时间小嘴一吸,固执飘荡在坟地上的黑红气体就被她全部吞进了肚子。   哼,不是不让她吸吗!最后还不是进了她的嘴巴。   黑红能量一进体,穆初夏感觉整个人神轻气爽了许多,白天被太阳照晒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照此情况下去,最多一个晚上,就能补回白天失去魔魂。   一口气吞光整个坟地的黑红能量,穆初夏眯起眼舒服的长长吐了口气。   好舒服,果真像黑焰说的,这种能量比灵气更适合她,才这么一点,立杆见效的恢复了她大半伤体。   可惜,有点少。   不过不急,既然这里有,那别的地方肯定也有。多找几个地方,总会让她找到。   ---   这世间不能说没有灵气,只是灵气稀薄,天地万物皆有灵,又怎么会没有灵气。只不过天地万物包含一切,却独独不包括她在内,因为她不是这片天地出产的,她是个外来者,天地间的灵气自然不供她驱使。   灵气不为她所使,但天地间所产生的别的东西,她却可以用,比如,晦气,阴气,煞气,这此都是不容天地的垃圾物,她却通通都能用。   且这些东西对于魔来说,比灵气更加适合他们。这个世界的邪魔外道,几乎都喜欢这些东西!   刚好,这些垃圾对在这片天地上生活的生物无用,且还伤害很大,正愁没办法清理,现在突然跳出来个能把这些垃圾消化掉的,它高兴还来不急,又怎么会阻止。   天地老头其实也很郁闷,天道轮回,末法时代降临,管理人间次序的天庭影遁,众神沉睡,他所管理的这片天地被外来者侵入,人间大乱,爆发了几百年才一遇的世界大战。   这一战之后,本来就稀薄的灵气被污然的更严重了,以前还有地府的人来疏通引进,这些年地府也有心无力了。   见这个外来的丫头竟然能把这些垃圾吃掉,心里别提多高兴。   对于这位外来者,天地老头也着实无奈。这丫头魂身里有一缕界外神邸的真灵在,想霹,又霹不得,想驱赶出界,它没那能耐,所以只能任由她在它的地头蹦哒。只要她不出来捣乱,它就不管。可她要自己跑出来,被大阳照到什么的,那就不关它的事了!   ---   穆初夏吞完坟地上的阴气,抬头四处张望,想看看别的地方还有没有,这东西真是太好了,这么一点点竟然就能修补她受伤的魂体。   “初夏,你好了没有,怎么去那么久?”   穆盼春的声音适时响起,穆初夏回头看了一眼她,又看了看四周,没看到任何黑红能量后,才慢吞吞的走了出去。   穆盼春脸色煞白,抖抖颤颤,站在坟地外面不敢靠近。她随着昏暗的月光,模模糊糊瞧见自家小妹笔直的站在坟地中央一动不动。   尽管怕不得行,还是壮着胆子喊了一声。   见她从坟地中央出来,穆盼春立即迎了上去,颤抖着问:“初夏,你咋了?你没事吧!”   她都怀疑自家妹子是不是中邪了。   “没事,走吧回家!”穆初夏淡淡回了句。   穆盼春狐疑的跟在她身后,眼神惊恐的往穆初夏的脚跟上瞟了几眼,见她走路时双脚着地,振振有力,并没有传说中脚跟不着地的情况,这才狠狠吐了口气。   吓死她了,还好,还好,不是什么脏东西。   “你胆儿可真大,吓死人了,竟然跑到这儿来,这可是咱们村的坟场,咱家一家老祖宗可都在这儿。”回过神来,穆盼春气愤的埋怨。   “坟地不能来吗?”穆初夏疑惑的问。   坟地是什么地方,她是知道的,但没见过。魔是没有死后入土这一说的,死了就死了。魔真正的死亡,是魔魂消散,肉身对魔来说并不是很重要,那只是一个容器。比如她,魔体丢了就丢了,只要回到天魔池,魔魂入池睡个百八十年,肉身就又有了。   之所以知道坟这东西,还是很久以前和魔域的小伙伴攻打道境,不知道怎么迷路到了道境的坟琢,被道境副座追了好几年,从此得出结论,有坟的地方是不能随便进的。且还懂了,那是专埋死者的地方。   “也不是不能来,可大晚上的,阴气沉沉,你不觉得这里很吓人吗?”穆盼春越说越害怕。   “阴气,那是什么?”穆初夏转动眼珠子,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穆盼春:“……”   “阴气是什么?”没得到回答,穆初夏又问了一次。   “你咋这么多问题,快走,快走!”穆盼春打个的冷颤,撇开她的问题,催促两声。   “姐,阴气沉沉是什么意思?”得不到答案,穆初夏又换了个方式问,她觉得有必要弄清楚她姐口中的阴气这东西,如果她猜测没错,阴气应该就是刚才被他吞掉的那些黑红之气。   她姐既然知道阴气,那肯定还知道点别的什么东西。   没有常识的魔,伤不起。   穆盼春无法给她解释,闹羞成怒的道:“我咋知道是什么意思,你回去问大哥去,他读过书,他知道。”   说完又探究的瞧了穆初夏几眼。   小妹好奇怪,该不会真沾了什么东西吧?穆盼春越看越怕,最后怕得迈开双腿就跑,一溜烟往家冲。   穆盼春说话做事在怎么厉害,成熟,那也只是个十一岁的小女孩。小妹疑似鬼上身,她不怕才奇怪。这会儿还有力气跑回家,已经算是很胆大了。   穆初夏瞅着越跑越快的大姐,心下纳闷。大姐怎么了,怎么莫名其秒的跑了? 第12章 疑似撞鬼   穆盼春一回到穆家,拉住赵老太战战兢兢的急切说道:“奶,初夏,初夏,她…她撞鬼了!”   鼓足勇气说完,穆盼春就往地上缩了去,恐惧的站也站不稳。   “啥,你说啥?”赵老太大惊,一把拉住她,没让她摔到地上去。   穆盼春这话一说完,屋里就忽然安静,全都惊讶万分。   大家看穆家几兄弟弄回来的东西,正喜忧参半,疑虑满头。   今天被吓的可不只他们这些上山的,山下的人也被吓得不轻,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倏然之间山上却窜出来一大窜黄鼠狼,那数量可不少,少说也有百八十只。   这下子,大伙活也不做了,全都忙着打黄鼠狼,就怕这东西窜进村里,把他们村养的鸡鸭给祸害了。   等打完黄鼠狼回家一看,上山的一大家子竟然还没回来。好不容易等回来人,一看,哎哟!这么多东西,他们这事把整座山上的动物都给弄回来了吧!   高兴是高兴,可问题也很多。这么多东西,他家就是天天吃也得吃上一个来月。这可是夏天,东西不能放,放久了会烂掉。   这还没来得急问怎么回事呢,穆盼春却告诉他们,穆初夏中邪了。   “她本来是要去上厕所,结果她跑到后山坟地去了,去了也没上厕所,就在坟地站了一会儿就离开,然后我俩回来的路上,她奇奇怪怪的,总是问我,阴…阴气是什么!”   穆盼春哭了,是真哭,先前她还能憋着口气,现在见着家里大人,就憋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赵老太听完前因后果,浑浊的双眼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她孙女说了什么,脸色顿时变得黑青,刻不容缓的回头吩咐几个儿子。   “老大,快,把家里给村里养的大公鸡杀了,把血给放出来。老二,你去一趟你大爷家,让他给放点狗血过来。快点,快点…”   说完,又想到了什么,忙朝着初夏妈说:“老二媳妇,你去找初夏,别让她在外面乱跑,但得拖着点时间。还有老三和他爹,你们挡住门口,千万别让那东西进来,等老大和老二弄齐了东西才放进来,注意点,别惹急了它,它可在初夏身上。”   吩咐完几个大人,回头就瞧见家里几个小孩子,赵老太火急火燎朝黄兰和周卫红说:“带着娃子们回屋去,把门关上,我不叫你们,你们千万别出来。”   眨眼功夫,赵老太就挨个吩咐了一遍,布满皱纹的褐黄脸孔爬上了滴滴大汗,单薄的衣衫打湿一片,显然急得不行。   穆初夏完全不知道家里正有一出大戏等着她!现在身边终于没了人,她慢悠悠的走在回家路上,眼观八方,希望能从别的地方再找点可以供她吸收的能量。   张梅接了老太太给的任务,吓得两脚发软出了门,这会儿哪怕她再害怕也得硬着头皮往前上,那可是她的亲闺女。   好吧,穆家所有人都相信了穆盼春的话,一点怀疑都没有。   赵老太更是坚信不疑,这事她最有发言权,因为她亲眼见过。也许是因为经历过,再次遇上,害怕是有,但却不会慌乱无助。   赵老太说起来命很苦,清末时期被家里几斤大米卖给了人牙子。转展几次,终于到了京城给一户大户人家当丫头,才在那家做一两年,就有位伟人推翻了清朝政权,那户人家全都跑了,她只是一个最低等的丫头,主人家自然顾不上她。   这主人家没了,她就想回自己的家乡落脚。一个女人不好上路,于是找了几个同乡一起走。就是在这回乡途中,她遇上了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恐怖事件。   一行十几个人,最后回到故乡的就只有五个。   那年月,到处都乱糟糟。他们一开始坐的火车,一切都还好,进了 S 省就没办法在坐火车了,只能靠双脚走。   山高路远,要从 S 省走回家最少也得走两个月。就在他们出了 S 省几天后,那天傍晚,他们找了个村庄落脚。也就是那晚,那村子的人好多都疯了,疯掉的人全都脸色发青,眼神阴深深还通红如血,见人就掐。   那是混乱的一晚。   也幸好她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那户人家忙着跑路,好多东西都没带,倒是便宜了她这个最低等的丫鬟。她那时胆子也大,趁主人家乱的时候捞了不少好东西,其中就有一块巴掌大的铜镜。   她就是靠着那块铜镜,在那个村子里面活下来的。   也因为那块铜镜,一开始她就没被那些邪门的东西缠上,那铜镜据说被某位道长作法开过光的。她记得很清楚,哪天晚上,只要有东西接近她,它就会发光,靠近她的人就会倒地不起。   如此,她抱着那块铜境,撑到了鸡公打鸣。鸡鸣后整个村子疯魔的人突然倒地不起,她就趁着那会功夫,和几个还清醒着的老乡逃出了村子。   那块护她的铜镜经过那一晚也裂了。   回乡路上,她听几个和她一起逃出来的老乡提了一句,他们是因为落脚的那户人家,家里有一条黑母狗,还有几条出生没两个月的小狗,他们是靠着放狗血躲过一劫。   这会儿听自家孙女撞了脏东西,赵老太第一念头就是狗血鸡血。鸡血如何她不知道,但恍惚有听谁提过一句,鸡血也能用,但狗血却是必不可少的。   一家子准备妥当,严谨以对,就等着据说撞鬼的某小孩回来。   可左等又等就是没等到人。   张梅壮着胆子在村里找了一圈愣是没找到人,气喘吁吁的跑回穆家,火烧眉毛急得不行。   也不知道那鬼东西把她闺女弄哪去了!   倒是赵老太彻底稳住了,一番安排,把女人和孩子都追回屋子里,就留了男人和她在院子里等。   那东西既然上了自家孙女的身,那肯定会回穆家,现在他们也没办法,只能等。   穆初夏在哪?   这会儿还在坟地上呢!   她本来打算回家,结果回头一瞧,刚被她吸了个精光的坟头上,又窜出了几缕淡淡的黑红能量,她眼神一喜,欢腾着跑回去,把那几缕刚刚冒出来的黑红能量给吞了。   随后她发现这块坟地会能量再生。穆初喜不胜收,又在坟地在等了会儿,接连的吞了好几次窜出来的黑红能量。   待到坟头上能量再生的越来越慢,她才瘪瘪嘴一脸遗憾的离开,打算等明儿再来看看,说不定还有。   穆初夏回到穆家,就见她爸和叔伯都在院子里站着。她脑子飞快打转,想找个理由把这群大人们唐筛过去。   穆初夏借口还没找到,就被她爸一把抱住。   不待她反应过来,哗啦啦,一大盆狗血倏地从她头上倒了下来,瞬间,整个小身板都沾满了鲜血。   穆初夏小眼迷茫:“……”   什么情况?   穆庭治紧紧抱住闺女,怕闺女会发狂。等了一会儿,见闺女安安静静,没有挣扎,这才低下头小心意意的试着喊了两声:“初夏,初夏…”   “爸爸,你们在做啥?”穆初夏抹了把脸上的血,把小脸擦的花里糊哨,露出一双茫然不解的小眼睛。她现在完全在状况外,根本不知道她已经被全家列为重点防范对像。   赵老太把手上的木盆子往地上一放,上前两步把穆初夏从她爸手里接过,然后指着自己问:“初夏,我是谁?”   “奶奶呗!”   “那是谁?”指了指穆庭凯。   “三叔。”   “那又是谁?”又指了指穆老爷子。   “爷爷。”   穆初夏答完,瞪着困惑不解地大眼睛,直愣愣的盯着赵老太:“奶,你们到底在干啥?为什么用血泼我?”   赵老太眯着老眼,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得把孙女看了一遍,瞧孙女那双大又有神的眼睛很鲜活,没有死气沉沉。   确定这是自己孙女,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赵老太提在嗓门的心才终于放下。   “没啥,没啥,张梅来给初夏洗一下!”赵老太岔开穆初夏的问题。   怎么说,难不成还告诉她,她撞鬼了。   小孩子火气小,还是别吓她,洗洗睡吧。养几天,把火气旺回来了就没事。   赵老太坚信穆初夏是撞鬼,一个半大孩子,深夜跑去坟地,行动还奇奇怪怪,不是撞鬼是什么?   孙女能活泼乱跳的回来,想来那鬼也不是什么恶鬼。再说是在后山坟地撞上的,那里一大半是穆家祖宗,说不定就是自家祖宗和那鬼沟通过,这才把孙女放了回来。   赵老太越想,越觉得是这样。明天得叫儿子们去给祖宗烧纸磕头,这次可真多亏了老祖宗们保佑。   穆初夏直到被她妈塞进被窝还迷惑着小眼神,呆呆愣愣,搞不懂为什么就被她奶给泼血了?   人类真奇怪,自己还有得学。 第13章 赵老太做鞋   穆初夏疑似撞鬼事件,在村里没惹上什么闲言闲语,也就她太爷家知道点事,但那是穆家本家亲大爷,谁会去说自家人的闲话。   事后穆太爷倒是过来看了下,见穆初夏没事,对着穆家大人们叮嘱了几句就回去了。   这几天村子里热闹非凡,谁会注意穆家这点小事。   村子里窜进了黄鼠狼,大队干部们组织了一群人在村里巡逻,就怕黄鼠狼没逮干净,把村子里的畜生给祸害了,那些可都是要上交的,要被祸害掉了,他们拿什么交公。   穆家那晚杀了一只公鸡,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最后穆老爷子上报大队干部,提了几只兔子,把那只公鸡抵上。   至于家里的那些动物,一家子人瞒得紧紧的,谁也没往外声张。   芭蕉村靠山,村里的人几乎都会上山弄猎物。除了弄到大型猎物会上交,别的东西,没有哪家会拿出来交公的,都是谁猎到算谁的。   老穆家有一个算一个,都贼精。趁着农闲,让穆庭棋和穆庭凯把那两只小猪崽和山羊拿去城里卖了,兔子倒是没拿去卖,都是死的,不好卖不说,这年岁有钱也不好换粮食,干脆留下来自家吃。   穆姓在芭蕉村属于大姓,连宗的就有百来号人,一家子人收拾了一下,给亲近的几户都送了一些。有人问起,都说是三兄弟一起上山弄的,虽然送了一些出去,倒也没引起别人的关注。   穆太爷家送的多点,穆太爷可是穆老爷子穆大牛的亲大伯,在加上那晚穆庭治去放狗血,本来只是想放一碗就行,结果穆太爷做主,直接把狗杀了,弄了一大盆血给老穆家。   赵老太趁着村里人都上了工,发动家里的几个孩子,把猎物处理干净,又用盐巴腌了。然后让穆福军去砍了一些白树枝回来,当天就把肉秌好。   处理过的肉,能保存个把来月,家里天天吃,一个月内能吃完,浪费不了。天气热,哪怕是秌过的肉也最多只能够放一个月,再久,就会发霉。   穆初夏这几天过得很憋屈,撞鬼事件事后,被她奶看顾的很严,她还想偷摸出去再找找看有没有阴气或是别的什么能量,但她奶看得太紧,家门都不得出。   前两天倒是和她奶一起出去了一趟,那时她趁她奶不注意跑到坟头瞅了一眼,那里睛空万里,不但没有阴气,连点别的什么杂乱气息都没有。   穆初夏很疑惑,那晚她虽然吸得狠,可她离开的时候,明明有瞧见坟头在冒阴气,怎么隔两天就没了呢?   她很确定阴气不会跑,既然没了,那肯定是有别的什么原因?她得再去一趟坟地,弄清楚怎么回事,她还要靠着阴气恢复功体呢!   经过这些天,也知道那晚为什么会被家人泼狗血了,原来他们都当她撞鬼了。   对撞鬼这事,穆初夏很好奇,怀疑自己真的撞鬼,那盆血是不是真管用?   魔域有鬼族,她的好几个小伙伴就是鬼族。如果小伙伴们知道传说一盆狗血就能轻易征服他们,脸色肯定十分精彩。   有机会回魔域,她一定要把这事告诉他们,让他们笑上几天。   至于为什么人死了会变成鬼,会有阴气、死气,还有煞气啥的。她知道了,却不懂。   这还是她小堂哥穆福国知道她撞邪了,给她普及的。   不过穆福国也就六岁大的小孩,懂得也不多,只知道那都是很可怕的东西。   ______   这天下午,家里大人孩子都不在家,就穆初夏和她奶两个人。穆初夏被赵老太追去睡午觉,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满脑门都是阴气的事。   戳了戳小下巴,翻着眼仁想了半晌。随后悄悄爬起床,走到门口处,把耳朵贴在门板上静静地听屋外的动静。   等了很久,终于听到门外响起一声‘吱呀’声,穆初夏一喜,奶出门了。   呵呵!天助我也,奶不在家,她就可以出去查探情况。   又等了一小会儿,没听见任何声响,才偷偷摸摸的打开房口,准备开溜。   穆家房子正房三间,左右各两间厢房,左边是穆庭治这一房的人住,右边是穆庭凯一家人住,老两口带穆庭棋一家三口住正房。   穆初夏刚从左边的厢房出来,就被坐在正房大门口的赵老太逮了个正着:“初夏,你要去哪?”   穆初夏小眼神一突:“……”   奶,你要不要看得这么紧。   “不想睡觉,就去把坝子里的竹壳捡进来。”赵老太斜了她一眼,低头接着忙手里的事。她正在剪鞋样,院子里晒的竹子壳就是拿来做鞋用的。   “不知道你们怎么穿鞋的?一年到头,就给你们做鞋都得累死我这个老太婆,也不知道珍惜点,以为做鞋不费事啊!”老太太一边做,一边念叨。   老太太年轻那会在大户人家当丫头,手上的活很在行,还会秀一点简单的花样。家里孙子辈的布鞋全是赵老太一个人做的,男娃的是松紧鞋,女娃的却比较好看,不但有磐,老太太高兴了还会在脚尖上秀上朵花。   穆初夏撇撇嘴,小脑袋一怂,乖乖的提了个蓝子把院子里老太太晒的竹子壳捡了回来。   “去拿把刷子过来,把竹壳上的毛给刷了。”见她捡完了,赵老太立马又吩咐。   穷人家,都是自己做鞋穿,想要鞋子穿得久,就得用竹壳在布鞋里夹一层,用来防水。布鞋沾水就耗费得快,有层竹子壳,好歹能防一防。   穆初夏气妥的垂着小肩膀,无精打彩的坐在根小板凳上,仔细刷着竹壳上的黑紫毛绒。   做吧,不做还能咋的!有这个守门神般的老太太在,她哪也去不了。   经过拍了她爸一巴掌后,穆初夏都快变成大孝子了,家里长辈叫做啥,就做啥!虽然心底憋屈到吐血,但也只能咬牙忍着。   曾为魔殿公主,有些事情她比别人知道的多,为什么她所在的世界千万年来都道魔相争。因为那个世界法则,道与魔必须相争。   魔比道好一点,虽然也信因果轮回,但却不注重因果。   每个世界都有它自己的规矩,她既然要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自然得遵从这个世界的一切,包括孝道这一点。   再说,她家也就老太太难伺候了点,别的人都还是很好的。   ……   好吧,做人没几天的殿下,走入了某些误区。很久以后她才知道,原来这个世间还有一种叫愚孝的东西。   “你过来,我量量你的脚,上次给你做的鞋子穿起来好像有点小了,我重新给量个鞋样出来!”老太太手上拿着一张黄色的纸,用手比画了两下,完了还嫌弃的瞅了穆初夏几眼。   “哦!”穆初夏搬着小板凳坐到赵老太身边,脱掉鞋子,把小脚伸了过去。   “这大热天的就你不能不穿鞋啊!或者穿草鞋不行吗!非要穿布鞋。也不怕热死你,以为老婆子做鞋容易啊,尽给我找事做。”   老太太拍了穆初夏的小脚一巴掌,穆初夏整个身子一绷,险些控制不住小手,差点又拍了出去。   我忍…忍住,要不然又得没饭吃。   小眼睛微微一眯,把眼底的恼意挡在眼皮下,忿忿的想,敢拍本殿下的脚,等着,早晚我会拍回来。   …说好的孝道转瞬既忘。   穆初夏经过几天的学习,人类狡猾也学到了一点,起码知道不能正面与长辈较量,私下里,她真要弄谁,谁又会知道!   老太太量完了尺寸,眼皮都没抬,“等你爷下地了,让他给你做几双小草鞋,布鞋不许穿了。这鞋是冬天,天气冷的时候穿的。大热天,穿它做啥!”   “不穿,烙脚,脚丫子痛!”穆初夏摇头拒绝,这个不能妥协,她穿过一天就不敢再穿那鞋了,穿着难走不说,还被小石子烙得脚底板痛。   “就你精贵,不穿也得穿,你要不穿,我就不给做鞋,让你大冬天还光着脚丫子,冻死你。”赵老太出言威胁。   穆初夏很郁闷:“不做鞋也不穿,不舒服。”停了一会,又接着说:“我自己做。”   哼,还以为难得到她,不穿布鞋就不穿,等过段时间她去山上猎动物,用动物皮做靴子穿。在魔域时她穿的一直都是精贵的皮靴子。   没吃过猪肉,见过猪跑,她虽然没做过,但穿了万把年,真要做起来,应该也难不到她。   赵老太被气笑了:“嘿,还自己做!你倒是做双来我看看,你要会做,老婆子以后一年给你做四双鞋,变着花样儿给你做。”   “好,一年四双鞋。”穆初夏小眼来神,把她奶的话当真了。   这段时间她一直穿布鞋,这鞋子比皮靴子穿着舒服,脱和穿都很方便,不像皮靴子每次穿还得绑几层。   “……”   赵老太看着小孙女认真的小眼神,莫名的笑了,这丫头是专程来逗她乐的吧! 第14章 稍露底细   赵老太好笑的把穆初夏赶去接着刷竹壳,自己则垂头接着剪鞋样。   “过段时间就秋收了,哎!今年收成比去年还差,可要交的公粮却比去年多,也不知道粮食最后分到手里还有多少?”   赵老太很爱唠叨,她坐在大门处,也不管穆初夏能不能听懂,自说自话的念叨。   “家里没米下锅了,你爷说等会儿下工,去找村里借点粮食,这几天大伙都在借粮,不知道你爷能不能借到?你呀,还好是生在咱芭蕉村,要是换了别的村,可能早就饿死了。哎! 解放了,眼看着就要有好日子过了,却遇上了这么大的灾难。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好再咱家前几天弄到的东西多,要不然还真不好熬。”   老太太喃喃自语感慨万分,她不需要穆初夏回答,只是想找个人说话,哪怕倾述的对像是她五岁的小孙女。   说着说着,她突兀想到了什么,抬起眼对着穆初夏又说:“这也不能光靠你爷借粮,要借不到粮,那今晚吃什么?你去把厨房里泡了几天的松子拿几颗出来,我看看软了没有?”   “哦!”穆初夏停下手里的活,去厨房的木盆里抓了把松子,给赵老太拿去。   穆初夏完全不懂这些,她的食物主要是肉。这个世界的大米,玉米,小麦,地瓜等等,她以前一概没见过。   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她全然不知。就如她手中的松子,她捡的时候尝过一颗,又苦又涩,都不明白为什么人类可以把这么难吃的东西吃下肚。   她懂他们没食物进口,饿肚子的艰难,却不理解。   按她的想法,肚子饿了,去打猎,吃肉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赵老太拿起松子放嘴里咬了一下,点点头:“差不多可以了,去把松子拿出来,把壳扒掉。”   “奶,松子难吃!”   穆初夏把木盆从厨房抱出来,放到大门口的石阶上,坐着慢慢扒壳。这些松子都是穆盼春这几天带着几个小子在山上捡的,这还不是全部,厨房里还放着一大背篓松子。   “不想饿死,难吃也得吃!有得吃还嫌弃,听说有些地方都在吃观音土了,好多地方都饿死了人,你还嫌东嫌西,老天爷要再不开眼,过段时间松子都没得吃。”奶太太没好气的斜了她一眼,口气很不好。   “观音土是什么?”赵老太这态度穆初夏都习惯了,没往心里去。她边忙着手上的事边和赵老太闲扯。   不懂就问,反正她现在是五岁的小幼崽,就算问了什么不该问的,大人们也不会觉得奇怪。   “观音土啊…就是后山石壁上那种白色的软泥巴。”老太太倒是有问必答,就是有点惆怅。   “泥巴也能吃?”穆初夏很惊异的问。   赵老太:“谁会闲得没事吃那东西,那不是饿得没办法吗!所以你也别嫌松子不好吃,这东西难吃了点,好歹进口不会出啥事,观音土吃多了,可是会死人的。”   两祖孙就坐在大门口,老太太忙着做鞋,穆初夏则收拾松子,一问一答,倒也有话说。   “地里收不上来粮食,吃不饱,上山打猎。”万年老魔嘴皮子依旧不行。   赵老太没好气的刮了她一眼:“山上的猎物有那么好打,嘿,你是不是觉得那天你们弄回来的东西多,就以为山上的动物好弄啊?那是你们运气好,往常进山一整天,都不见得能弄到只兔子。靠那东西养一家人,养的活?倒别把地里的是事耽搁了。”   啥?   穆初夏眼神茫茫然打转。   一天才猎一只兔子,还不一定能猎到,这是去玩的吧?   人类真弱,体能太废了。   “谁不想上山弄活物,那也得弄得到!就你聪明,别人都是傻的,聪明劲也不是往这种地方使的。脚踏实地一步一步走,才走得稳,你倒是学学你姐,你看她,眼皮底下的事,那次是需要我喊的,她也就比你大六七岁。”赵老太说着就来劲,这丫头比男娃子还皮,整天就想往外跑,也不知道她跑出去干什么?这才关了三四天,哪一天没被她逮到过三四次的。   “你在家里也呆不了多少年,这德性不改过来,以后嫁人了,非得在婆家吃亏不可。女娃家,要勤快,家里家外都能上的了手。嫁了人也能在婆家站稳脚跟!现在给你说这些也不知道你听不听得懂,总之你要记住,不能偷奸耍滑,要勤快。别跟你三婶学,那种人谁都看不上眼。”赵老太说教,越说越远,都扯到以后嫁人的事了。   教导完了,老太太抬眼看向穆初夏,见她旁边一小堆的奶白松仁,难得的夸了一句:“做事倒是还利索。”   穆初夏直愣眼:“……”   我又不是真的小屁孩,难不成真像小孩做事那样,东摸摸,西摸摸,混时间啊。   这扒松子壳,还真没什么难度,轻轻一搓,壳和仁就分开了。   “别扒了,就这些够了。吃多少扒多少,泡过水扒上来容易坏。走,去你太爷家把松仁用石磨子磨出来,晚上吃。”赵老太说做就做,把针线蓝子收拾起来端进房里放好,随后又去厨房提了一大桶水。   赵老太:“初夏,你帮我把松子端去你太爷家,我提水。”   穆初夏家没有石磨,想磨点什么东西都是去穆太爷家,穆太爷家离初夏家只有半分钟不到的路程,离得很近。按说两家的关系,缺不了一桶水,可这天干,家家户户吃水都是去山上挑,自然一桶水也就希贵了。   穆初夏还不知道石磨子长什么样呢,别说,还真有点稀奇。这个世界好多东西,她听都没听过,更别说见过了。   “我来提吧!”穆初夏见赵老太提了一个大木桶费力的从厨房出来,木桶都快有她她胸高了。   老太太个子矮小,提着一大桶水很费劲。才从厨房提到石阶下,就吁吁喘气。她年过六十,个子又小,早年吃了些苦头,身子骨看着硬朗,但其实还真没多大的力气。   因为给别人家当过丫头,回到家乡也不好嫁出去,最后才嫁给了穆老爷子。   穆老爷子和几个儿子都知道她身子不大好,所以一直没让她干什么重事,都是打扫打扫家里,摘个菜煮煮饭,有空了补个衣服,做个鞋什么的,一天到晚都围着穆家这个小院子在转。   “你还没桶高,提啥提,去去,把松仁端着走。”   穆初夏大眼一翻,一把抢过木桶,抱起水桶就往院子外走。   水桶太大,她整个小身板都被挡住,连看路都只能侧着脑袋瓜子看。   盯着抱上一桶水健步如飞的孙女,赵老太目瞪口呆,错愕不已。   哎哟!丫头片子力气咋那么大?   “初夏,别跑,小心点别摔了!”赵老太吓得急忙喊,端起半盆子松仁就追了上去。   穆初夏乍然发力,吓的可不只她奶一个。   她刚走进穆太爷家,就把正在屋檐底下乘凉的穆太爷吓唬得颤颤巍巍往椅子上缩,以为自己白日见鬼,看见水桶在跑!   等眯着老眼瞧见木桶旁边歪出来的小脑袋后,老太爷才把憋着的那口气吐了出来。   险些就没缓过气来,好再穆太爷身子好,没什么心脏病啥的。   穆初夏不知道,她这一回差点把老穆家最老的太爷给吓得去见了阎罗王。   穆老太爷杵着拐杖从椅子上站起来,惊悸的望着穆初夏说:“小娃子,你抱着个桶过来做啥!”   “奶说磨松子,我把水拿过来!”穆初夏不认识石磨子,就把水放到了院子里。   “咋不叫你奶一次提过来,你这一趟一趟得搬多少次?你奶也真是的,等会儿她来了,我说说她……”   穆太爷见她抱着木桶轻轻松松,大步流星,以为就算有水,那肯定也只有一点点,根本没往装满水这方面想。   穆太爷说完了,杵着拐杖慢吞吞的走到院子角落,把堆在石磨上的东西拿下来。“把水提过来,先冲冲,把上面的灰冲掉。好久没用过了,脏得很。”   “好。”穆初夏又把水桶抱了过去。   穆太爷走去厨房拿了个木勺子出来,准备打瓢水冲一冲石磨子,低头一看,好样儿的,瞧他见到了啥!   一桶水,满满的一桶。   穆太爷惊讶地瞪着灰白的眼珠子看看水,又看看穆初夏。   张着嘴巴看了好几次,才确定自己没看错。 第15章 后遗症   穆太爷愣了好久才慢吞吞诧异的问:“你自己提过来的?”   “恩!”穆初夏点头。   “没人帮你?”哪怕亲眼所见,老太爷还是不怎么相信。   太瞎眼了!   “我自己拿过来的。”穆初夏小脑袋猛点,这点水还用得着别人帮忙,也就个子小,在高点就好,就不用抱着走了,可以提了。   穆太爷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又低头看看不到自己腰间的女娃,瞪着老眼愣是以为自己眼花。   “初夏,你个丫头片子,咋跑这么快?”赵老太迈着老腿,巍巍抖抖的追进了穆太爷家,喘哮声适时响起。   第三个人的声音终于把愣神的穆太爷引了回来,他看向赵老太,指了指脚边的水桶,似乎想证明什么。“翠花,这水你家丫头搬过来的?”   “可不就是,这鬼丫头力气咋这么大?这一桶水可有三十四斤,她那小身板怎么搬的?哎哟,大爷,可把我吓死了,你说她一声不响得抱起水桶就跑,我生怕她被压扁了。累死我了,我坐会儿缓口气。”   赵老太没空管自家孙女力气大这诡异事,她一路跑过来,气还喘不上来呢!   听了赵老太的话,穆太爷不信也得信了,这满满的一大桶水,还真是穆初夏搬过来的。   穆老太爷纳着满是皱纹的脸直直盯着穆初夏看了好久,半晌才缓缓对着赵老太说:“翠花,你跟我进屋一下。”回头又朝穆初夏说了句:“初夏,你把磨盘洗干净,我和你奶说点事。”   赵老太也休息够了,没问穆太爷什么事,跟着就进了屋。   “你家初夏怎么回事?”穆太爷是赵老太的长辈,也没转弯抹角,直接低声问。   “啥事?”赵老太怔神,没反应过来他大爷问的是什么。   “还能啥事,那晚你们不是来端了狗血,没管用?”   好吧,穆太爷直接把穆初夏怪异的力气算到了神鬼头上。   其实他们也没猜错,穆初夏的确不是穆初夏,按这个世界的说法,确实是鬼上身了。不过这鬼与他们口中的鬼有所不同。   这可不是什么阴深深,见不得光的鬼,而是另一个世界来的大魔王。   这个世界还没人能把她从穆初夏的肉身里祛除出去。   她就是穆初夏。   至于原本的穆初夏去了哪里,她不知道,这具身体没有留下任何有关原身的痕迹。   “啥?”   赵老太愣了一下就知道穆太爷指的是什么。她透过门缝望向院子,见穆初夏正在太阳底下拿着木瓢子装水冲洗磨盘。   赵老太蹙眉凝神,不太相信穆太爷说的话。“应该不会,你看她在太阳底下没事,还有影子,脚跟也着了地的。”   “那为啥她力气那么大,那可是一桶水,你都不见得提起动,她才五岁?”穆太爷也很疑惑,按说,就算真是鬼上身,这几天也应该闹出事来了,可他侄子家一直安安静静,没出什么事。   “大爷,你说这会不会是后遗症啥的?”赵老太也不确定。   “这还会有后遗症?”穆太爷困惑。   “那要不然咋解释,前些天还好好的,也没见她多能吃,这力气就突然变大了,不是后遗症是啥?说不定是咱老祖宗保佑呢?”赵老太从穆初夏疑似鬼上身后,就坚信穆家老祖宗显灵,保佑着穆家。   “有可能,不过这段时间多注意点,这事先声张,咱俩知道就行。”一提到老祖宗,穆太爷就信了。回头不忘对赵老太提了一句,“你对初夏丫头也好点,既然是咱老祖宗保佑着的,将来肯定也是个有大造化的。”   “丫头片子早晚要嫁人,再大的造化老穆家也享不了。”赵老太觉得很可惜,大造化要是落在男娃身上就好了。   穆太爷劝说:“嘿,你这人咋这样?嫁了人她就不是咱老穆家的闺女啦?”   “行,我知道了,会对她好的。”赵老太无所谓的点点头,倒是不敢反驳老太爷。   穆初夏可不知道,自己又差一点被疑似鬼上身了。   她正琢磨着石磨子,仔细瞅了片刻,就搞懂了石磨是怎么回事。不得不说,人类体质虽然差了点,但脑袋真是聪明。   赵老太和穆太爷嘀咕了一阵子就出了屋。然后叫穆初夏帮她往磨洞里添松仁,她自己上去推磨。   穆初夏人矮,够不到磨洞,老太太还端了根板凳让她踮脚。   尽管知道自家孙女力气大,她倒也没说让穆初夏推磨。   穆初夏没像提水那样抢着去推磨,她之所以会提水,也是这几天被老太太看太紧,不耐烦了!想稍微透露点力气,能在老太太那里博出点自由。   要是她一直瞒着藏着,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单独出门,毕竟大伙都以为她被鬼上过身。   赵老太到底是上了岁数的人,力气小,推磨推得很慢,推一会就要停下来休息。   石磨放在穆太爷家的院子里,两祖孙顶着炎炎烈日干活,累不说,还热得人心底难耐。   穆初夏很怕热,顶着大太阳站在院子里,时不时摆两下小手扇下风。老太太推磨推的慢吞吞,就她这速度,太阳下山这点松仁恐怕都磨不完。   “奶,我来推吧!”最终穆初夏还是开了口,几下磨完好回家。   顶着太阳干活,太难受了。   “你行?”赵老太淡淡瞟了眼她,她也很累,可累也得做啊。小孙女倒是有把子力气,可小胳膊小腿的,还没石磨高,怎么推?   穆初夏:“……”   对啊,怎么推?   她的手不够长,就是跳上去站在磨盘上,握着木靶子也够不了一圈。   屋檐底下的穆太爷听到了祖孙俩的对话,老眼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然后走到角落里拿了根扁担和一根麻绳过来。   “你们一边去,我来给弄弄。”穆太爷说干就干。把扁担架在木靶子的扶手上,然后又用麻绳把扁担固定住,最后打了个死结。   “初夏,你来推推,看紧了没,没紧我再给绑绑。”穆太爷弄好了,就让穆初夏去试试。   石磨多了根扁担,原理还是那个原理,推磨的人却不用站在那里两手抓住木靶子转圈,只要扶着扁担围着石磨走就能推动。   穆初夏黑黝黝的大眼睛一亮,惊奇万分。这样就行了?好简单,人类太聪明。   她可得好好跟这些人学,万一有机会回到魔域,她就可以用在这个世界学到的东西去对付道境的道子们。   那些道子自认聪慧高魔一等,每次打架,都使些阴谋诡计。哼,等她学会了,一定要叫那些自以为事的道子们瞧瞧厉害。   ……弄根扁担与道子打架有关系吗?   想太远了吧!   穆初夏两手抓着扁担,扯着脚丫子就在地上狂转,那速度与赵老太相差十万八千里。转得太快,老太太都没办法往磨洞里添松仁了。   “慢点,太快了。”   赵老太吼了一嗓子,才让穆初夏减缓速度,慢吞吞的推着扁担走。   推磨真不是什么技术活,穆初夏推了一会就觉得好无趣,都想着要不要把松仁拿过来自己锤几下。她觉得用手锤,速度肯定比用石磨快。   好再她还知道这话不能说,赶紧脚不停息的推着扁担走。   有穆初夏这个怪力小孩帮忙,没用多长时间,一大盆松仁就见了底。   尽管两老都知道穆初夏力气大,可怎么也没想到,这丫头力气大到了这种成度。石磨就是一个成年人推,那也是很费劲的。   可这活计在穆初夏手里却像过家家,一脸轻松,好似在慢步闲走,根本就没有一点气空力尽的迹象。   一大盆松仁混水磨出来,整整成了两大桶。   穆初夏帮着赵老太收拾好,轻轻松松一手抱一桶松仁桨就往穆家回去。赵老太拿着空木盆跟在她身后,看得胆颤心惊。   “初夏,你慢点,慢点!看路,别摔了。摔了晚上咱们就没得吃了。”老太太特别害怕穆初夏把两桶仁桨打翻了,那可是一家子晚上的口粮。   “奶,你慢慢走,我先回去了。”穆初夏就当没听到,抱着两桶松仁桨跑得更快了,几下就跑回了家。   放下木桶,跑进厨房,拿起木瓢盛了勺水,咕噜几下就喝光。在太阳底下干活,缺水严重,渴死她了。   也不知道在地里的一家子怎么受的了?   这日子太糟心了,得想办法改善一下。   就算她再怎么无所谓,可最简单吃喝都满足不了,还真有点抗不住。   好再这些天有肉吃,虽然吃不够,但勉强能解馋。 第16章 家贼难防   祖孙两人回了穆家就又开始忙了起来。   穆初夏坐到灶台下帮她奶烧火,这烧火还是她学了三四天才学会的,穆初觉得人类太能折腾了,点火做饭都这么复杂。   在魔域别说烧火了,连灶都是没有的,大家都是就地取材,几根木头随地生火,把猎物窜在棍子上,几下就烤好了,哪用得着这么麻烦。   第一次烧火,她差点没把厨房烧起来,还把自己熏得够呛。被老太太提着耳朵念唠了大半天。   穆家没有大铁锅,只有一个小小的铁锅子,煮饭炒菜啥得都靠这口锅。两大桶的仁桨分了好几次才全部烧沸。   赵老太用做豆腐的方法把松仁桨过滤了一遍,把过滤后的仁桨又烧沸一次,然后用碱让仁桨凝固成豆花状,再压榨成四方块,就捞出了锅。   松仁渣则被老太太弄成饼子,放到锅上蒸了半个小时。   穆初夏对这些东西都没多大兴趣,坐在灶前机械得添柴翻火,一点想学的意思都没有。   一番忙碌,天色也渐渐暗淡。   主食弄好,赵老太就准备弄点肉来配松仁饼。走到放熏肉的地方,习惯的清点了一下。清点完,赵老太脸色瞬间变黑:“初夏,今儿下午有人进咱家吗?”   “没有。”   “咱家的熏兔怎么少了十只?”赵老太又数了一次,结果还是少十只。   “招贼了?”穆初夏怀疑。   “哪有贼偷东西,只偷十只的?要真遭贼了,咱家这点东西还有剩?你在家别乱跑,我出去问问,看看今儿下午有没有人进咱们家!”老太太丢下厨房里的事,气冲冲走了出去。   穆初夏没听她的话留在家,而是紧跟着赵老太一起出了穆家,准备她奶找到了人,她就上去揍人。   敢偷我的肉,看我不拍飞他。   那可是她的肉,她都不够吃,竟然还有人敢偷她的。   十只兔子啊……   她奶一天才给吃一只,这可是她十天的肉,就这么没了,好心疼!   赵太老也聪明,没大张旗鼓的闹,也没说家里的东西被偷,就往旁边的两户人家问了下,下午看没看见人进穆家。   虽说是隔壁,也是不紧挨着的,院子与院子相隔十来米,都是竹篱笆围的不挡视线,谁家要是进个人,都能看见。   倒是巧了,隔壁家孙子下午回来给家里大人提水的时候,刚好就看到初夏三婶回了趟家,那时候穆初夏和她奶都在穆太爷家,自然就不知道。   赵老太得知后整个人都不好了,也没再问下去,黑着脸回了穆家。心里暗骂着,等那贼婆娘回来,看她怎么收拾她。   穆初夏发蒙的跟在她奶身后,她奶不是去抓贼吗,这贼还没问出来,咋回家了?   “奶,不是抓贼吗?”穆初夏疑惑的问。   “抓啥抓,出家贼了!”老太太一肚子火,口气很不好。   “家贼?”穆初夏呆怔了一秒,就反应过来她奶说的是谁。   还能有谁,肯定她三婶。   “三婶为啥要拿肉?她没吃够?”穆初夏很疑惑,这几天顿顿都有吃肉,为啥还偷拿啊?难不成跟她一样,没吃够,所以自己偷着吃。   三婶太不厚道了,自己这么馋肉都没有偷吃,凭啥她却偷吃了。   哼哼,下次我也趁奶不注意的时候偷吃。   ……   “还能是为啥?肯定是拿去给她娘家了呗。前些天她就说她娘家断粮了,还想从咱家拿点回去给她爹娘,也不想想我们家一大子,哪有多的粮给她。自己都没得吃了,还能顾得上别人?又不是我老子娘,凭啥拿我老穆家的粮给她。”老太太黑着脸一顿忿怨。这事不能这么算了,怎么拿出去的,就怎么给她拿回来,拿不回来,她也别回来了。   就她那娘家,一天到晚打秋风,哎,真是后悔给老三娶了这个败家婆娘。   “是给别人吃?”穆初夏很认真的盯着赵老太,想从她奶那里确认真假。   其实她不大懂赵老太说的是啥意思,但总归听懂了黄兰把自家的肉给了别人。   凭啥把她的肉给别人?哼,自家人吃她还没什么话说,给别人就不行。   “不是给别人吃,难不成她还会好心的留你吃啊!”老太太也很生气。   穆初夏得到确切答案,扯着小腿就往外跑。愚蠢的凡人,竟敢把她的口粮拿去给别人。   她要去抢回来!   “初夏你去哪?”赵老太见孙女往外跑,急忙大声问。   “去把兔子追回来!”穆初夏没回头,眼下她就想着怎么把肉追回来,为了口吃的,魔殿公主也是拼了。   脸面,那是什么,肉最重要!   “回来,你去做啥!你去了她也不承认,这事你别管,我自会问她要!”赵老太这会儿倒是不急了,瞅着小孙女那副蛮横的小模样,火气莫名的消了一大半。   “你是小辈,你能把她怎么样,等她回来了我自有办法。”赵老太口气缓和了不少。   穆初夏听了,脚步一顿,不情不愿的回到赵老太身边。也对,那是长辈,她能怎么样,打一顿…   三叔说过,横也不能在窝里横,自家人打不的。   穆初夏还是很不甘心:“去晚了,就吃完了。”   赵老太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动动脑子,她下午才偷拿出去的,这会儿只要她还在地里,兔子就肯定是藏起来,没有送出去。她娘家可是在山脚,这一来一回,得小半天,她哪有时间。”   “乖乖的,这事你别管!”赵老太觉得这孙女也不错,知道顾着自家东西,比那些嫁进来的好多了。   到底是穆家的种,只要她一直顾着老穆家,对她好点也没事。大爷可说了,这丫头是个有造化的,说不定往后还真能享她的福。   穆初夏不知道,自己这追肉行动,倒是让她奶改变了态度。   尽管穆初夏对于自己口粮被偷送给外人很不甘心,但她对赵老太的战斗力却更有信心,别说一个三婶,就是三婶全家来都不见得是她奶的对手。   等着瞧,晚上绝对又有大戏看。 第17章 黄兰挨打   因为这事,祖孙俩的脸色都不大好,天渐渐黑了,地里做活的人逐渐归家。   老穆家老的老,少的少,都在天黑前赶回了家。   穆盼春几个小的除了柴火,别的东西弄回来的越来越少,松子也没有往常多,野菜更少。   据说这几天村里几乎家家断粮,大伙一窝蜂的都往山上找吃的。   老穆家还好点,家里孩子多,顶得上两个大人了,从开春后几个孩子就在山里找吃的,日子倒也将就着过得去。   虽说是断粮,家里好歹还有好些个老南瓜,地里也有。松子,野菜,熏肉什么的,省着点吃,应该能熬过去。   只是一点下锅米也没有,大人没事,几个正在长身体的娃子总得弄点给他们吃吧。   晚饭大伙都上了桌,穆初夏也乖乖坐到桌子,亮晶晶的小眼睛时不时看向赵老太,肉也不能吸引她了,她正抱着极大的兴趣,准备看老太太大发神威。   老穆家吃饭一直都是大人一桌,孩子一桌,这会儿孩子们都上了桌,大人们也陆续上了桌,老太太和三个媳妇把松仁饼和两小盆肉汤端上桌子,一家人就准备开饭。   穆初夏心不在焉的啃了一口松仁饼,漫不经心往隔壁桌瞧去。   这一瞧,就瞧见大戏的开幕。   只见赵老太横手一拍,一把拍掉黄兰伸出去拿饼的手,眯起老眼张嘴就来:“你吃啥吃,十只兔子还填不饱你的猪肚子?”   “娘,你说啥呢?”黄兰闪烁着眼神,不敢看赵老太的脸。   “喝!装疯卖傻来了。你做的那点事,就老三那傻子都瞒不过去,还想瞒谁?”赵老太气笑了。   穆庭凯两眼一黑,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老娘在和媳妇打啥迷语,这会被他娘点名了,愣着脑袋问:“娘,这婆娘又做了啥事惹你生气了?”   赵老太横瞪了眼三儿子,筷子往桌上一甩:“你问问你那好媳妇,把家里兔子拿哪去了?今儿不给说清楚,谁也不许吃饭。”   赵老太一说,一屋子人都瞪大眼睛怒视着黄兰。听说她拿了十只兔子,都傻了眼,那可是十只兔子。   往常,他们一个月还不见得能吃回肉。现在家里虽然存了不少,可这年头,谁会嫌吃的东西多。   黄兰如果拿一只两只,大家也就挣只眼闭只眼过去。但她拿的太多,惹了众怒。特别是另外两个媳妇,要不是自家男人拦着,看那架势冲上去咬她都有可能。   “好你个黄兰,吃了不够,还偷拿。你拿去养野汉子啊?那可是我们大伙的,你凭啥往外拿。”初夏妈张梅也是嘴巴厉害的,被自己男人拦住,还不忘扯着脖子忿两句。   张梅是芭蕉村本地闺女嫁进老穆家的,张家在这村里也是大姓,拐弯抹角的能和老穆家扯上点关系,三个儿媳妇里,就她在老太太跟前有两分面子。周卫红是寡妇改嫁,一直在这家撑不起腰,平时只知道做事,就没在老穆家大声说过话。   她也是老穆家三个媳妇里长得最好的,柳眉大眼,脸上有个小小的梨涡,哪怕天天在太阳底下暴晒,俏脸也没像别的女人那样黄里透黑,要不然当初穆庭棋也不会看上她。   就因为她长得好,一度让老太太看不上眼,更别说她还曾经嫁过人。   但时间久了,发现她没依着穆庭棋的喜爱在老穆家挑事生非,反倒是老老实实过自己的日子,手脚也利索,还从来不会东家长西家短的说闲话。   老实人也是有脾气的,周卫红这会儿就特别生气,别的东西她忍让一下就算了,但吃的却是绝对不行,如今这年头一口粮就能逼死一个人。   周卫红气红了眼,她一把推开穆庭棋,双腿一跨,揪住黄兰的头发:“贼婆娘,敢偷家里的口粮,打不死你。”   说着就往黄兰脸上狠狠的扇了两巴掌。   周卫红发威,惊呆一众人。   连赵老太这个原本就要怨怼黄兰的人也错愕不已。老大媳妇这是咋了?这么厉害,这还是十几年来头一回见她发怒?   穆初夏被她大伯娘突然爆发吓了很大一跳,没办法,周卫红实在是太低调了,目前为止穆初夏还没听她说上十句话。每天除了能在饭桌上遇到人,别的时间想要见人,就得去地里找。   这么低调的一个人,倏地发怒,着实让穆初夏看得膛目结舌。随即小眼神闪亮闪亮,暗戳戳纳喊助威,不过这次她可学聪明了,把嘴巴闭得死紧,就怕自己看得太投入,一不小心又喊了出来。   周卫红虽然在老穆家不得看重,可她却从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毕竟她是寡妇改嫁。就凭老穆家养着她带过来的拖油瓶,她就不能昧着良心对老穆家不好。   婆婆嘴巴厉害了点,可是没打她的小孩,也没说不给吃不给穿。   就凭这一点,就足够她记穆家一辈子的好,更别说,她还生了两个老穆家的孩子。   “周卫红,你放手,你当你是谁的,臭不要脸的烂鞋。穆庭凯,你还是不是男人,你老婆都被别人按着打了,你他妈的还站得住,还不快点把这个臭婆娘拉开。”黄兰撕心裂肺的咆哮。   听黄兰骂她烂鞋,周卫红下手更重,没几下就把她的脸给打得肿得老高。   周卫红个子高,又长年在地里劳动,手上的劲比起一般男人来也不差,黄兰被她揪着头发按在地上,一巴掌一巴掌的扇,就是不让她从地上爬起来。   黄兰挣扎的厉害,周卫红压制得有点费力。这会儿张梅也反应过来,甩掉自己男人的手,两步冲上去跨坐到黄兰腰上,帮着她大嫂把黄兰狠狠往地上一压。画风变成两个打一个了,黄兰更是连手的机会都没有了。   战况一面倒,胜利的一方不用说,肯定是张梅和周卫红。 第18章 黄兰狡辩   三个女人打架太瞎眼了,扇耳光,揪头发,咬人什么的,反正怎么顺手怎么来。   穆庭凯看着媳妇被大嫂二嫂压着打,有点看不过去,往前移了两步,想劝劝架。   那婆娘再不好,也是自己两个孩子的妈,这会儿当着孩子的面被两嫂子狂抽,实在是不怎么像样儿。   赵老太眼尖得很,横手拦住穆庭凯,“你去做啥,你嫂子还教训不得她了。别插手,这女人活该被打。”   穆福俊两兄弟见自己妈被打,哇的一声,就大哭起来,穆庭凯也顾不上黄兰了,急忙去把两孩子抱起来哄。   老穆家又一次闹得鸡飞狗跳。   赵老太这会儿心底别提有多高兴,这下子有两个儿媳妇帮忙,倒是少了她不少麻烦,毕竟婆婆打媳妇说出去不好听,但妯娌之间打架,那就没什么好说的。   谁家妯娌还没吵过嘴,自家这不过是矛盾升级,从吵架变成打架而且。   黄兰和周卫红打得很起劲,一点都没留手,这贼婆娘,她们早就想抽她了,一天到晚就知道指着轻松活做,偷奸耍滑。这会更是胆儿大了,居然敢偷拿家里的口粮。   那些口粮可都是一家子的活命粮,还指望着那点东西过日子呢。别的东西她们忍忍也就算了,这回,说什么也不能忍,既然都开了头,索性把前头压着的气一起发。   “哎哟,打死人了,要杀人了,救命啊!”黄兰反抗不得,干脆破罐子破摔,扯着嗓子尖吼,希望能把外人引过来,好让自己脱身。   她的确吼来了外人,老穆家隔壁两户听到动静,都跑来看热闹。   赵老太贼精贼精,见着外人立即就换了张愁容。   “四婶,这是咋了?你怎么不劝劝,可别打出个好歹来。”邻居家的一个小媳妇出声劝和。   穆大牛在一众兄弟里排行老四,隔壁邻居正好也是穆家人,没出五服,是穆大牛的三堂兄,那辈人,堂兄弟一起排,整整排了三十多个兄弟。   “怎么劝,让他们闹吧,在不闹闹,都要被那败家娘们把家败完了。”赵老太欲言又止,勾得看热闹的人都伸长了耳朵,想听听是咋回事。   “能把大嫂都气得动手了,肯定是做了啥大事?”一旁边的人试探着问。   周卫红老实是出了名的,嫁进芭蕉村十几年,就没和人红过脸。能把周卫红气得打人,外人连原由都不问,肯定是被打那个的错。   “这贼婆偷了家里十只兔子,那可是老大他们几兄弟辛辛苦苦猎来的。两媳妇能不生气?那可是一家子的活命粮!”老太太很会说话,七分真,三分假,只说偷十只兔子,精明的没说家里的多少兔子。   “啥,十只?哎哟,这得存多久啊,该打,这种媳妇拿来做什么,咱穆家咋出了这种人?我看,送回去得了。”   大伙一听十只,纷纷都以为黄兰是偷了家里所有的兔子,七嘴八舌指责黄兰,这年头吃的东西比什么都重要,更别说肉。   院子里来人较多,周卫红和张梅好歹还顾着点脸,倒是收敛了打人的动作,气哼哼放过了黄兰。   黄兰有苦说不出。   怎么说,难不成告诉别人,家里兔子不止这些。   “娘,你可不能冤枉我,我什么时候拿家里的兔子,我今儿一天都在地里。”   黄兰死鸭子嘴硬,死不承认拿了兔子。见院子里人多,老穆家怎么也得顾着点脸面,只要不承认,最多也就被打一顿,还能博点同情。要是承认了,就是打死她别人也不会管,说不定还会落井下石的骂句活该。   “你嘴到是挺硬的,你一天都在地里?福业小子看到的那个人是鬼啊?福业亲眼见你鬼鬼祟祟回了趟家,咋得,你还不承认?今儿除了你,就我和初夏在家,不是你拿的,难不成还是老婆子我藏起来冤枉你?”赵老太横着脸孔,忿气难平。   “他一个小孩子的话,能信?我真是好冤枉啊,好端端的,我拿家里的东西做啥,我见天的为老穆家做牛做马,吃不饱,穿不暖,到头来还比不过外人家小孩子一句,老天爷啊,你到开开眼,看看这家子人,良心都被狗吃了。”黄兰泼妇骂街,指桑骂槐的哭丧,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事混过去。   穆初夏今儿可算了开了眼界,她一直以为自家奶奶就是天下一等一的厉害人物,今儿才发现,原来老穆家还隐藏了个更了不得的。瞅瞅,都把她奶气得脸红筋爆了。   穆初夏觉得她奶要爆发了。   “想说我家福业冤枉你?啊呸,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德性,我家福业从不说假话,他既然说今儿看到你了,就肯定瞧见你了。想把事推到我家福业头上?没门!还老天开眼呢,老天爷要开眼,头一个收的就你,哼,什么东西!”   不等赵老太发彪,福业妈头一个不干了,凭啥把事往自家小子头上推。   穆初夏小心肝蹦跶蹦跶跳得贼快,小眼神亮晶晶的瞅着福业妈,这小村子真绝了,卧虎藏龙啊!瞧瞧,随便拉一个出来都厉害的很。   学,必需学。   “贼婆娘,你骂谁没良心呢!既然你骂我老婆子没良心,那我也不和你啰嗦。不就耍浑吗?老娘就浑给你看看。不管那十只兔子是不是你拿的,你都得给我吐出来,吐不出来那你滚回你黄家去,从此不许在踏我老穆家的门。”老太太这是被气很了,懒得在和这个泼妇说话,直接一锤子定音。   敢在老婆子面前耍横,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老婆子不发威还真当她是病猫。   哼!一个当媳妇的敢怨怼婆婆,全村子的口水都能淹死她。   赵老太横起来,家里几个媳妇还真没人敢把她怎样。   好再老太太也不是很不讲理的人,只要不是做得太过,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了。 第19章 穆太爷提分家   赵老太的话让黄兰知晓今儿这事怎么都浑不过去了。   她一屁股坐到地上,干脆打滚撒泼。   “我拿了又怎样,我男人弄回来的东西,我凭啥拿不得?”   “凭啥,就凭你男人是我儿子,就凭我儿子姓穆,不姓黄。”一听她承认了,老太太就更有理了,说得那是一个理直气壮。   “搅家精,自己男人儿子都不顾,顾着别人?你嫁进穆家这几年,你吃着我家,穿着我家的,这会儿胳膊倒往外拐,还把粮食往外拿了。你黄家要是好,你回去啊!今儿没人拦你。”赵老太横眉怒目,越说越气。   “我跟你老穆家生了两个儿子,凭啥赶我回娘家。不就十只兔子,你穆家太绝了,这日子过不下去了。”黄兰嚎啕大哭,觉得很委屈。   “过不下去就别过,把兔子拿出来,今儿这事就算了。你要不拿出来也可以,我还是那句话,滚回你黄家去,别再踏我老穆家的门。”赵老太不依不饶,追讨兔子。   老穆家这回闹的凶,都惊动了穆太爷。   穆太爷杵着拐杖慢吞吞的进了屋。   大家一见老太爷,都不用赵老太自己解释,七嘴八舌的就把事情交代了一清二楚。   穆太爷倒是知道穆大牛家前几天的确弄了些猎物,还给他们几个叔伯家都送了一些。   穆太爷眯着老眼,瞅了眼地上衣衫不整,满脸青肿的黄兰,又看了眼站在旁边的一大家子,随后严肃的道:“黄兰把兔子拿出来,看在两孩子的面上,这事就算了。如果黄兰你觉得兔子是你男人弄回来的,是你该拿的,那你们一房人就分出去过。”   “分家?不行!”当家人穆庭凯听了老太爷的处置方法,立即反对。   穆庭凯是怎么也想不到,他大爷一来就提分家,还是单独把他这一房分出去。自己的事自己清楚,他浑,没啥本事。他老娘说的对,他一个人是根本养不活自家婆娘孩子。   他少时靠他爹,大了靠他哥,以后老了,他还准备靠儿子养。自己什么德性,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懒,吃不了苦。下地挣得工分还比不上家里两个嫂子,分了家他拿什么养活一家子?   穆庭凯这人说浑,确实浑。可他浑的也很有底线。   他精明,脑袋转得快,认得清自己,不自大妄为。他知道自己没本事,在家从来不和他爹和哥对着干,就像他对穆初夏说过的那话,横也不能在窝里横。   他能在外人跟前吹牛打屁,称雄称霸,却从来不会把这些带回穆家。   穆庭凯对黄兰说不上喜欢,但也不讨厌。刚结婚那会儿他倒还真是把她放进心眼里了,可时间久了,也就那么回事。再加上黄兰懒,比他还懒,嘴巴还忒会来事。尽管这样,他也从没出声训教过黄兰,反正他娘厉害,三个黄兰他娘都管得住。   牵扯到了分家,穆庭凯就不干了。   穆庭凯一手抱着一儿子,他到是想把儿子放下再去找媳妇算帐,可俩孩子被吓着了,紧紧搂住他,就是不松手。   没辙,只能抱着儿子去找儿子他妈算帐。   穆庭凯黑着脸踹了一脚黄兰:“你不顾我就算了,可你连自己儿子的口粮都能给你老黄家拿去,你还配当妈?把兔子拿出来,不拿出来,我亲自送你回黄家。我倒要问问老丈人,他这是跟我穆家有仇还是怎么的,咋把你这个手脚不干净的嫁给我?搅得我穆家鸡犬不鸣。”   穆庭凯一开口,黄兰有就点怂了。   黄兰之所以硬气,很大一部份原因就是自己男人没吱声,只要自己男人不和她怼,穆家其它人就说破了天,她也不怕。   黄兰低垂着眼皮子,吱吱唔唔小半晌才告诉大伙说她没把兔子拿回娘家。   穆家人猜都猜得到,她要真拿回黄家了,被打的可能就不是她了。而是老穆家一家子打上黄家追讨兔子了。   就是知道她没时间把东西转走,这才冷眼让张梅和周卫红打人。   这事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兔子被张梅两妯娌在后山竹林里找了回来,但是只有八只。另外两只不知所踪,黄兰说被她偷吃了。   经过这事,黄兰在老穆家越发没脸了,渐渐的她两儿子都有些怨怼她了。   倒是穆庭凯好像被分家吓到,以前管媳妇这事,他一直都交给他老娘来做,经此一事,穆庭凯开发了个新技能,管媳妇。整天吆喝媳妇做事,对于管媳妇这事,他也是头一回,完全不会。于是就决定,让她媳妇跟大嫂二嫂学。   见天的周卫红和张梅做什么,他就吆喝黄兰做什么,黄兰要是又偷懒不干,他就上拳头追。   还别说,一段时间内,黄兰还真被他管得服服帖帖,硬是连点反抗的心思都没有。   时间一晃而过,秋收就在眼前。   秋收前的一个月是最不好过的一个月,村里已经完全断粮,家家户户都在往山上去,期望能从山里刨点吃的。山里头猎物不好打,三两天能弄到一点就算收获不错。松子,野菜,能进口的东西已经被村民们找的差不多了。草根树皮什么的,也有人开始弄了。   初夏家也在弄草根了,每天几个孩子都提着个蓝子,满山坡跑,就为了多挖点草根。   她家倒是还没到吃树皮的地步。   挖的人太多,山脚下那一片林子都被翻了个底朝天。   眼见就快秋收,大家只能熬,熬到秋收完就好。   穆家暂时还熬得住,前段时间赵老太就已经把松仁渣晒干,存了起来。这会儿完全断粮,这些仁渣倒是派上了用场,每顿饭都是松渣草根混水煮,再把熏肉弄点来切成肉粒放在锅里一起煮,不说能吃饱,但好歹比光吃糊糊顶饿。   地里的东西倒是可以弄来吃,但村民淳朴,知道是公家的,饿着肚子也没几个有胆儿敢去地里捞吃的。最多只能悄悄弄点回来填下肚子。   初夏爸有时候也会偷偷弄个地瓜或是玉米棒子给穆初夏两兄妹吃。但也是隔上十来天才有一次,据说守地的人看得严实,越来越不好弄了。 第20章 魔魂融合   自从赵老太知道穆初夏力气大后,对穆初夏的看管就结束了。   穆初夏得了自由,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阴气。她在村里逛了几天,却一缕阴气都没发现,连坟地里也没有阴气。   穆初夏都怀疑是不是坟头的阴气被她吸狠了,没了再生的功能。   就在前些天,她和穆盼春上山挖草根,天黑回家,路过山坡的时候,她又在坟地上发现了阴气,而且那阴气还特别浓郁。   穆初夏一脸懵逼,她白天出门前坟头上还空空如也,咋得一个下午,那里就阴气飘飘了呢?   她压下心底的疑惑,找个理由把穆盼春先支回家,自己偷摸着跑去把阴气吞掉。   这回她精明了,硬是不让穆盼春跟着。她对那盆狗血印象太深,可不想被她奶再泼一次。   又一次吞掉坟头上的阴气,穆初夏的伤体彻底愈合。虽然魂体依旧虚弱,但却完全稳定,甚至都不用黑焰再帮忙压制,她就能稳稳的呆在这具肉身里。   穆初夏连着两天都天黑了才回家,如此,她终于知道为何自己白天找不到一丝阴气了!   原来这东西还学人会睡觉。   白天睡觉,晚上活动什么的,好让魔心塞!   ……人家明明是白天躲太阳好吧!   连着吞了几天的阴气,魔魂与肉身融合的天衣无缝,不但如此,她现在还能借助阴气开始慢慢修练。   阴气确实比灵气更适合她修练,才修练了几天,身体里就有了丝丝魔元。   照此速度,不用千年,魔魂就能恢复到全盛时期,魔功也能全部恢复。   千年……   人类有活千年的老怪物吗?   她现在可是人,不是魔。哪怕她把身体魔化掉,那也是人族。不是她那个在天魔池里睡个百八十年就成形的魔体。   穆初夏把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白天上山弄吃的,晚上偷偷去坟地吞口阴气,睡觉的时候就修炼魔元。日子艰难到填不饱肚子,但依旧抹灭不了穆初夏的勃勃雄心。   她倒是想改善下目前的生活,但没办法,这大环境就是这样,除了打猎,她想不出别的办法来。   打猎她倒是能,但问题在于她年龄太小,谁也不会放心让她上山。   赵老太哪怕知道她力大无穷,也不敢放她一个人上山。   打猎这事自然没她发挥的余地。   秋收前芭蕉村发生了件不大不小的事,这事把村里大队长也惊动了。   村里终于有人熬不住死了。   说是病死的,但谁不知道这是饿出病来,最后吐血死的。   眼看过几天就要秋收,村子里个个饿得面黄肌瘦,就这样谁敢拉着去下地,别庄稼还没收上来人就没了,事儿可就大了。   好在秋收前一个月是农闲,否则死的可能就不是一个两个了。   村大队长想了个办法,让每家去地里掰二十斤玉米,让大家这几天先吃饱,养养精神,接下来好工作。   这些玉米算是村里提前预支给村民的,等分粮的时候,再从每户人家里扣出来。   穆初夏家也去掰了二十斤,她家缺粮已经二十来天,这段时间全是靠别的东西在过日子。   村里每家每户的情况都差不多,都缺粮好久。   芭蕉村的情况还不是最坏的,山脚下的人家,这一两个月已经连续死了好多人,几乎每村都有二十来号。芭蕉村所在的镇子已经死了两百多人了。   预借玉米那天,村长给队里开了个会,大概意思就是通知村民,三天后开始掰玉米。   穆初夏也学着别人端了个小板凳跟着家里大人去听开会。   开会内容她一句都没听懂。   什么人有多大胆,地有多高产,人民公社三面红旗。鼓足干劲,力争上游,还有什么建设社会主义……   穆初夏一脸懵逼,不是开会吗?这些是什么?   最神奇的还有什么向雷锋同志学习?   雷锋同志是谁?没听说过啊!穆初夏觉得有必要问问她大堂姐,雷锋同志是谁,为什么要向他学习?他很伟大吗?   两眼冒星星,直到散会前穆初夏才听懂了一句,三天后掰玉米,大人小孩都必需参加。   穆初夏兴致勃勃得去,最后却一脸懵懂的回来。   等第二天从她堂姐嘴里打听出村长开会都说了啥后…眼神涣散,一脸懵逼,她到底来到了个什么古怪的世界,求魔父搭救…   三天后,天刚蒙蒙亮,一声悠长的哨声吹醒了沉睡的人们,一声“开工啰”彻响整个芭蕉村。   紧接着,男人女人全都背上背篓挑起箩筐出了门。   收玉米期间,家里只负责早饭,中午和晚上都是在晒坝那边吃,那里有专为大伙煮饭的女人,那几个煮饭的都是村干部家的人。   赵老太把穆初夏留下来帮她烧火做早饭,做好了就让穆初夏给地里的人送去,她自己收拾了一下,就端着小板凳去了晒坝。   来了这个世界一个多月,穆初夏几乎也把整个芭蕉村摸熟了,提着一锅玉米糊糊熟门熟路的窜进了玉米地中间的小路。   路上遇到了好些和她一样的孩子,都是给家里人送早饭的。   “初夏,怎么这段时间都不见你出来玩。”和穆初夏打招呼的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她端着一个大木盆,盆里放的也是玉米糊糊,身边还跟着一个比她更小的男孩子。那男孩则背着一个小背篓,里面放的是碗筷。   穆初夏瞅着小女脸,一脸呆愣……   不认识,这是谁?   穆初夏虽然已经熟悉了整个芭蕉村,甚至芭蕉村里的人她都能认出一大半,但不包括眼前的这小女孩。她这一个多月,不是跟在穆盼春身后做事,就是和赵老太在家,接触的孩子除了自己家兄姐和四个表哥,就是隔壁福业他们几个小子。   “挖野菜。”穆初夏眯眯眼,一本正经的回答。   “你也去挖野菜了,我也去了,可我挖得很少。”小女孩有些失落,牵着她弟弟的手,慢吞吞的走在前面。 第21章 吃甜杆   玉米地的路都很窄,只够一个人通过,想要绕过前面的人,就得钻进玉米地里才行。小女孩两姐弟走在穆初夏前面,刚好就把她的路给挡了。   穆初夏:“……”   能走快点吗?我和你不熟,麻烦借个道,别挡我的路。   “初夏,等农忙完了你来我家玩吧,我奶给我做一个新毽子,我给你踢。”小丫头叽叽歪歪说个不停,完全不知道曾经的小伙伴已经换了芯子,现在正一脸不耐烦。   “初夏,快过来,二叔他们在这边。”穆福均的声音适时响起,把穆初夏从小女孩的唠叨中解救出来。   “来了!”穆初夏甜咪咪的回应穆福均,随后又干巴巴的对小女孩说:“你先让我过去。”   “哦,你记得来我家玩啊!”小女孩拉着弟弟侧身让穆初夏,期待的瞅了她几眼。   “好,有时间我就过来。”穆初夏点点头随意应。心里却暗戳戳的吐槽:你是谁我都不知道,还来找你,我傻了吧?   穆初夏提着蓝子,急冲冲的追上了穆福均。   “初夏,你理她干啥?以后别和她玩,要不然我回家告诉四奶奶。”   穆初夏刚跑到穆福均跟前,就被无缘无故的怨怼了一句。   “谁?”穆初夏莫名其秒,为什么要告诉她奶?   “还有谁,不就是张春兰吗?你可不许和她玩,她妈跟人跑了,她是坏人。”穆福均是初夏三爷爷的小孙子,穆福业的弟弟,比穆初夏大一岁,正是半大孩子倒懂不懂的年纪。   穆初夏反应极快的弄懂穆福均说的张春兰是谁,不就是刚才挡着她路唠叨的小女孩吗?   “她妈和人跑了,为什么她是坏人?”尽管知道穆福均说的是谁,但仍旧被他的话绕了进去,小俏脸懵呆呆的问。   “我奶说的,她妈跟人跑,以后她也会跟人跑,都不是好东西。”穆福均也不懂,只知道他奶奶是这么说的。   穆初夏呆怔:“……不懂。”   穆福均小眼神鄙视:“哎呀,你怎么这么笨!反正你记往,她是坏人,不能和她玩。跟她玩了,你也不是好东西。”   穆初夏斜了他一眼:“你才不是好东西!”   穆福均气忿:“你骂我,我要回去告诉奶。”   穆初夏怼嘴:“你只会告状?”   穆福均脸红:“……哼,我不理你了。”   穆初夏:“……”   哼,小屁孩,和我斗,我这可不是白学的。   ……斗赢小屁孩很光荣吗?   穆初夏确实以此为荣,她的奋斗目标可是她奶。一点一点来,先和小孩斗,斗赢了小孩,慢慢的就能斗赢大人,最后肯定能斗过她奶奶…   等回到魔域和道境谈判,她就能用嘴皮子斗倒道境的道子。往后魔域再也不用在谈判桌上吃亏了。   这人生目标……   好伟大!   穆福均跑了,没人带路。穆初夏两眼一瞎,不知道她爸妈在哪片地里。   这玉米地密密麻麻,玉米杆比人还高,钻进去就找不着人。穆福均跑了,她去哪找她爸妈?   穆初夏决定用最原始的方法找人,扯着嗓门大声吼:“爸,妈,我给送饭来了,你们在哪?”   “这边!”话刚落,地里头就响起了初夏爸的声音。   穆初夏钻进玉米地里,随着声音的方向走了过去,玉米杆上的叶子一片一片扫在脸脖上,又痒又痛,很不舒服,穆初夏难耐的抹了两把小脸。   这会儿到是懂了她奶口中的,劳动辛苦。至于那句劳动最光荣啥的,抱歉,她不觉得。   找到穆家一众人,把装着玉米糊糊的蓝子递给她爸。小屁股坐到地上狠着搓脸颊,太难受了,也不知道她家那三个小的是怎么忍下来的。瞅瞅,这会儿还扯着脚丫子,在玉米地里狂钻。   “二姐,给你吃,可甜了!”穆福俊窜到穆初夏面前,递了截翠绿色的玉米杆给她。   “能吃?”穆初夏接过玉米杆打望了几眼,疑惑的问。她认识这个,可问题是这东西能吃?   “当然能,快吃,这是爷给咱们找的,特别脆,还很甜。”穆福俊说完,还狠狠的咬了一口手里的玉米杆。   穆初夏见他吃得很香甜,也学着他的样子,小嘴一张,狠狠得往玉米杆咬上去。   “嘶!”穆初夏一口咬下去,小嘴被割了一道口。   穆福俊愣眼:“二姐,你咋就这么吃了?你也太急了,皮还没剥呢!哎呀,你嘴皮流血了。”   穆初夏郁闷:“……”   你又没说要剥皮!   马后炮。   玉米杆又叫甜杆,和甘蔗一样,要先剥皮。穆初夏花姑娘上桥,头一回吃,结果傻不拉几把自己给伤到了。   “初夏,你咋了?”初夏爸端着碗玉米糊糊走过来,瞅见自家闺女嘴巴在冒血,立即问道。   “二姐她吃甜杆不撕皮,嘴皮被割破了。”穆福俊嘲笑,笑得呵呵呵,特别欠抽。   初夏爸瞅着自己的傻闺女,半晌才憋了句:“你爷给你们砍了很多,慢慢吃,不急。”   穆初夏被甜杆割破嘴皮,惹来大伙一阵调笑,都以为她贪吃,不撕皮就啃,把自己伤到了。   穆初夏撅嘴,小眉头一横,不顾嘴上的疼痛,学着穆福俊的样子把皮撕掉,狠狠咬了口,发泄郁闷。   一口下去,味蕾被甜腻占据,穆初夏眉头舒展,眯起了小眼。   这就是甜味?真好吃!   我咬……   好吃,太好吃了。   穆初夏在魔域除了咸就没尝过别的味道。变成人后才知道原来还有酸甜苦辣这些味。   酸、苦、辣这三种味道,她都已经尝试过了,就是最后一味甜,还不知所味。   如今最后一味吃到嘴里,穆初夏整个人都亮了。 第22章 家务小能手   魔生万年,真是白活了。   穆初夏专心地啃着甜甜的玉米杆,觉得做人其实也不差,虽然总是饿肚子,但别的东西还真没得说!   穆家其他人瞪大眼睛,一副见鬼了的看着穆初夏。   穆盼春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上前一巴掌拍到她小背上:“你是猪啊,怎么把渣都吞了,快吐出来,小心被咽到。”   穆初夏鼓着腮帮子,嘴里嚼着甜杆,小眼神呆直的瞅着她姐,随后又不着痕迹的看了看旁边,刚好就瞧见穆福俊把渣吐出来。   穆初夏懵逼:“……”   原来这东西还要吐出来啊!   难怪她觉得这东西好吃是好吃,就是不好咽下去。   穆初夏愣了愣,随即学着穆福俊的样子把杆渣吐到地上。   “我没吞……”穆初夏眨巴着小眼狡辩。她只是头一回吃这东西,不懂而已。   众人似笑非笑的抿嘴盯着她。没人把她的话当真,她睁眼说瞎话的技术实是太差了。   大伙觉得她吃甜杆把渣也一起吞掉虽有些眼瞎,但却没吵骂她,只是叮嘱了几句,告诉她渣渣不能吃。   谁都没把这点小事放心上,小孩子不懂事,可能太久没吃过甜的东西,这猝然吃到口舍不得丢,连渣一起吞了。   大家吃完早饭,又开始接着掰玉米。穆初夏把碗筷收拾好,放进蓝子里准备提回家。走的时候她爸还吩咐她等会儿来地里一起掰玉米。   今儿穆初夏也是有任务的。   赵老太一早就安排好了,穆初夏送完饭得回家把家里打扫干净。   回了穆家,穆初夏挽起袖子就开干活。   先搭着板凳把碗洗了,然后拿起扫把,里里外外扫了一遍。这些简单的家务,这段时间她都学会了。   没多大功夫,她就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   放下扫把,瞅了眼木桶里的脏衣服,家务小能手的眉头不由得紧了紧,奶奶好像没叫她洗衣服,这些衣服洗还是不洗?   洗衣服可是技术活,她觉得自己应该不能胜任。   穆初夏小脑袋一撇,才不自找事做。   临出门时,又瞧见院子里那口大水缸,脚步一顿,跑去厨房拿起两个木桶就往村里的池塘走去。   那口缸装的是一家子洗澡洗菜用的水,缸里水已经见底了。洗衣服是技术活,她自认没能耐完成,挑水却一点难度都没有!反正她有力气,提水这种简单的事还是顺手做了吧,免得晚上大人们收工了,还得去挑水。   家里吃的水倒是不用她费心,她爸和两个叔伯昨天足足挑了一天的水,三个人跑了几次大山,硬是把厨房里那口缸装满。   穆初夏抱着两个装满水的木桶,健步如飞的在村里狂奔。村里静悄悄,都去地里掰玉米去了,倒是没人注意到这怪异的一幕。跑了几次,院子里的那口大缸就填满了水。   太阳已经爬上天空,日头正浓。穆初夏抹了把俏脸上的汗水,暗道,天气真热。   做完一切,穆初夏锁上门就去了地里,找到穆家一众人,背上她爷爷给她特意编织的小背篓,跟在她哥穆福昆的屁股后面,有模有样的开始跟着大伙一起掰玉米。   “小妹,你把玉米掰下来放我背篓里就行。”穆福昆怕累着她,于是提议,   “我背得动。”穆初夏摇头拒绝,这小背篓最多只能装十来个玉米,这点重量对她来说,跟空手没啥区别。   “那行吧,背篓满了就告诉我,我帮你拿去倒箩筐里。你就别跑来跑去的了!”穆福昆很关心自己的小妹。   “好。”穆初夏没再拒绝,乖巧的点头。   穆初夏掰了一会儿,就不想掰了。玉米叶子总是从她脸和身上扫过,扰得她全身发痒,难受得要死。   “哥,我不掰了,全身都痒。”穆初夏抱怨。   “你不想掰就去小路上玩吧。”穆福昆倒腾完一次玉米,把空背篓放到地上,掰了个玉米就往背篓里扔。   穆初夏听她哥同意,小手一甩,背着自己的小背篓高高兴兴的跑出了玉米地。   等她跑出地里,就见她家小堂哥和两个堂弟都在这边坐着,一人手里拿着一截甜杆咬得起劲。   穆初夏两眼发楞,和着偷懒得不止她一个啊。   “小妹,过来吃甜杆。”小堂哥穆福国招呼了一声。   穆初夏两步跑过去,拿起甜杆就开啃。   这东西好吃,她喜欢。   “你们怎么都在这儿,不去掰玉米了?”穆初夏边吃边含糊的问。   “大伯娘叫我们不用掰了!”穆福俊接话。   穆初夏:“为什么没有叫我也不用掰?”   穆福国:“你自己跟着二哥走的,你要跟着我们走,我妈也会叫你的。”   穆初夏:“……”意思我还跟错人了?这不是不会掰,怕又闹笑话,干脆就跟着自己亲哥走了,亲哥从来不会笑话她。   “爷爷他们呢?”穆初夏岔开话题,她有会功夫没听到爸爸和叔伯们的声音了。   “爷和爸爸他们挑玉米回晒坝了。”穆福国回答。   现在还在地里掰玉米的都是女人和孩子,男人们都挑着箩筐,一筐一筐的往晒坝运。   掰玉米的人多,挑运的却很少,晒坝离这片地很远,来回得走一二十分钟。几个孩子闲扯间,大人们就又掰了好多玉米堆在小路上,就等着男人们来运回去。   聊着聊着,就见穆福军背着装得满满的背篓往小路走了过去。   穆初夏出声喊住他:“大哥,你背着去哪?”   “背回晒坝去,玉米太多,爷爷他们运不过来,我帮着背点回去。”穆福军弯着腰,背的很吃力,被太阳晒得黑黄的脸孔上,汗水一滴一滴往下淌。   “我来帮你背吧。”穆初夏啃完最后一口甜杆,起身拍拍小屁股上的土削。   “你能背多少,就在这儿玩吧!玩到中午和二婶她们一起回晒坝吃饭!”穆福军没把她的话当真。 第23章 被围观了   穆初夏瞥了他一眼,没理他。然后望向旁边装满玉米的大背篓,想了片刻,学着前些时候她奶的样子,收了收背篓的绳子,然后又比画了一下背篓和自己身高。   最后点点头,蹲下小身板,一使劲,轻轻松松把比她还高的背篓背到了身上。   穆初夏站起来,小跑几步追上穆福军:“大哥,走吧。”   “……”穆福军众兄弟瞪大双眼,瞠目结舌,哑然错愕。   这是他们小妹?好凶残……   这是二姐?大力士……   懵逼了众人的大力士穆初夏完全不知道她造成的视觉效果有多骇人!   穆初夏没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反正她的力气在赵老太那里是过了明路,现在就算暴露了,也没什么大事,赵老太自有办法为她阐明。   背玉米可比掰玉米轻松多了。   再说了,她既然都成了老穆家的人,好歹还是帮着做点事。   穆福军几兄弟被吓的完全说不出话来,盯着移动的背篓惊愕失色,一步一步机械的跟在背篓后面,紧盯着不敢错眼。   凶残的女娃,背着满满一大背篓玉米如散步般走回晒坝,吓傻了所有人。   “哎哟,我的妈呀!这是初夏吧!咋背了这么大背篓的玉米。快点接住,可别被压坏了!”晒坝上煮饭的女人吓得惊叫,小跑几步,两手用力接住背篓。   “我能背。”穆初夏很认真看向接住背篓的女人。   这个人她认识,生产队长的老婆钱琴,也是她这身体的隔房舅妈。   钱琴望了眼跟在她身后一脸见鬼了的穆家兄弟,随即回过神,这背玉米肯定是这丫头自己背回来的,没人帮忙。   哎哟,这闺女力气也忒大了点!   “四婶,你家初夏是咋长的,力气怎么这么大?”钱琴瞪眼问坐在坝子边搓玉米的赵老太。   “就这么长的呗,她力气一直很大,没啥稀奇的。”赵老太眼皮帘子都没抬一下,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赵老太面上没露丝毫异色,稳稳端住,不但唬住了外人,连自家几个孙子都被她唬住了。   众人纷纷猜想,难不成穆家这闺女一直都是这样?可以前没听谁提起过啊?   自家小孩能干,有把子力气,赵老太心里别提多得意。但她也不傻,知道有些事不能让外人知道。   怪力乱神这种事,可不能到处宣扬。   赵老太原本还有点发愁怎么让孙女的大力气过明路,没想孙女自己倒是配合上来了。趁此机会,让村里人都知道了这事也好。虽然会被村民议论一阵子,但总比藏着瞒着,遮掩得好。   大家看老太太的样子好似习以为常,完全没有一丝异样,倒还都信以为真。   连穆家几兄弟都没再怀疑,以为妹妹是真的力气很大,只不过一直没机会表露,所以他们才没发现。   没瞧见自家奶奶就没啥希奇的,肯定以前就知道妹妹力气大。   穆家兄弟脑补完毕,纷纷昂首挺胸,以此为荣,无形中给赵老太神助攻了一把。   有赵老太打掩护,穆初夏怪异的力气得到了很好的解说,就这样明晃晃的过了眼。   穆初夏早就知道她奶一定会帮她打掩护,看她奶这段时间的表现,她就明悟了。   自从知道她力气大后,她奶除了让她跟着大堂姐外,别的时间都把她叫到跟前,呼前呼后。甚至明里暗里教她很多事,还曾在她面前提过一句,让她先别把力气大这事告诉别人。等找到了机会,自然会让别人知道……   穆初夏今儿也是突发奇想,认为机会来了,才会自动揽事。   她奶倒是很会配合,瞅瞅,都不用她说什么,就把这事圆了过去。   老穆家出了个力大无穷的闺女,惹来了整个村子的围观,大队长张卫海都赶过来瞧了眼希奇。   张卫海看够了,离开的时候还不忘拍拍穆初夏的小脑袋,很欣慰的说:“好好干,去帮着运玉米,这几天队里给你算工分。”   张卫海就是钱琴的男人,是和张梅一个祖爷爷,算起来,穆初夏还得喊他一声大舅。   听了张卫海的话,穆初夏小眼睛贼亮,工分……她知道这个,她奶有告诉过她,等年底工分就可以换成钱了。   钱,好东西,谁不爱!   就算她是魔,也知道钱这个东西的好处。   好高兴,她居然可以挣钱了。有了钱就可以买东西。   她干,怎么不干。   便宜大舅太可爱了。   穆初夏小眼睛弯弯,猛点头。拍着小胸襟很认真的保证:“我一定会好好干,绝对不偷懒。”   众人被她那认真的小模样逗得哈哈大笑。   穆初夏得了新任务,雄心勃勃得决定大干一场,甩着小胳膊跑到赵老太身边:“奶,你给我弄个趁手点的背篓或者箩筐吧。”   穆初夏很有自知之明,就算自己力气大,没有趁手的工具,一切都是白搭。   赵老太对穆初夏的力气很有认知,她在家时就偷偷试过穆初夏的力气到底有多大,一试之下差点没把她吓晕。   这孙女,连厨房里那口装满水的大石缸都抱得起来。   赵老太有点犯难了,这背篓箩筐什么的还真不适合五短身板的孙女。想了一会,赵老太想出一个特馊的主意。   赵老太让穆初夏陪着自己去了趟村里放农具的仓库,把收稻谷用的搭斗弄出来,找了跟长长在绳子套在搭斗的两边耳把上,然后让穆初夏拉拉看。   穆初夏拉着搭斗在外面走了一段路,回头对赵老太说:“奶,这个不错,拉得顺手,可地上坑坑洼洼,会不会把这东西给弄散架啊?在说了,这么个大家伙,也进不了玉米地,我怎么弄啊?”   “这个搭斗是队里换下来,本来就不经用了,坏了也没事。你把玉米先倒腾进搭斗里,装满一搭斗,你在拉回晒坝。”老太太给孙女出主意。   “行,那我去了。”穆初夏拉着个大搭斗,朝赵老太挥挥手,雄赳赳,气昂昂的准备大干一场。   穆初夏选的第一个发挥余力之地,就是穆家所在的那片地。   穆家众人也听说了自家闺女力大无穷,眼下一群人正在追问去围观了整个过程的兄弟几个。   见自家几个小子异口同声的称,自家妹妹、姐姐真的力气很大,背了一大背玉米回晒坝,连口气都没喘一下。   几兄弟比手画脚,把发生在晒坝的事清楚得告诉了大家。   一伙人听完,纷纷惊骇的张大了嘴巴,好长时间没回过神。   大伙脑补了一下那场面,除了震惊还莫名的觉得有点逗。   倒是穆盼春惹有所思的眯起了眼,她这段时间都觉得小堂妹好像哪里有点奇怪,想起前些时候,小妹轻轻一拍,就给她拍了个巴掌印,随后恍然大悟。   穆盼春想明白后,又诡异的瞟了眼她二叔。   哎呀!上次二叔胳膊断,不会也是因为小堂妹力气大,给拍断的吧。   她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穆盼春能想到这事并不奇怪,毕竟穆初夏和她相处的时间最长。   可赵老太不知道啊!赵老太一直以为穆初夏的力气是鬼上身留下的后遗症。要是她知道自己儿子的胳膊是被穆初夏给拍断的,穆初夏少不得要吃顿排头。   -------   很快,穆家一伙人就体验一把的真正的惊骇是怎么会回。   穆初夏拖着个大搭斗,优哉游哉的走到穆家人所在的那处玉米地。把搭斗放在大路上,扯着小腿就冲到自家人面前,一声不吭的抢过一个大箩筐,抱起来就往大路上走,倒腾完一箩筐玉米,又跑回来接着搬。   穆家众人眼睛瞪大如牛,话梗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去。   哎哟,几个小子没撒谎,自家真的出了个力大无穷的闺女。   大人们都目瞪口呆得看着穆初夏忙乎,一时都忘了帮忙,任由着还没背篓高的小家伙抱着箩筐跑来跑去。   “初夏,你慢点,别闪了腰。”周卫红最先回过神,喊了她一声,就上去帮忙把玉米运到搭斗里。   周卫红偷偷的瞄了几眼穆初夏,心下暗道,这侄女咋长的?这么大背玉米,她这个大人背着都吃力,可侄女却轻轻松松抱着跑。   周卫红一喊话,众人也回过神,紧跟着帮忙倒腾玉米。   “初夏,你力气为啥这么大?”穆庭治愁着眉吞吐的问,后面一众人全都伸长了耳朵,想听听穆初夏怎么说。   “不知道,奶知道!”穆初夏不害臊的把锅甩给赵老太。   “……”穆庭治梗塞。随后想了想,也对,小丫头知道什么,这事还得问下他娘。他娘既然知道初夏力气大,那肯定还知道点别的啥。   “悠着点,力气大也别强撑。”盯着满满一搭斗玉米,穆庭治倏地觉得牙痛,很但心闺女拖不拖得动,就算拖得动,又会不会被绳子勒伤小肩膀,会不会闪着小腰。   到底是亲爸,虽然满心疑惑,仍没忘记自家闺女才五岁。   “拖得动,再来点也行!”穆初夏实话实说,她这话又把大伙吓了一跳。   自从可以借助阴气修练后,穆初夏发现自己的力气又大了,以前院子里的那口水缸抱起来还有点勉强,现在稳稳托起都不感吃力。   倒腾好满满一搭斗,穆初夏挥挥手告别爹妈,小手握着绳子,优哉哉的拖着往晒坝走去。   一路上,又一次震惊了所有人。   太瞎眼……   穆初夏今儿着实在村子风光了一把,上上下下全都在议论。   “哎,他爸,你听说没,穆大牛家最小的那个丫头力气大得很,据说轻轻松松就能背起一大背玉米了。”   “一大背算什么,我刚才回去,看见她拉了一搭斗的玉米。”   “啥?这么厉害!”   “对啊,我也看见了。”隔壁地里的插嘴。“听四婶说,她力气一直很大。”   “以前没听说过啊。”   “谁知道呢!”   “队长可说了,这几天她帮着运玉米,给她算工分。”   “该的!她运得玉米加起来能比上两三个大人了。”   “哎哟,这么小就能挣工分了,真能干,这闺女怎么不是咱们家的呢!”   “得了,你就慢慢想吧,看看下辈子能不能想个厉害的闺女出来。”   七嘴八舌,全都在讨论穆家新鲜出炉的能干闺女。 第24章 有人窃视   火辣辣的太阳直照大地,地面滚烫,小草抵不住太阳的炙烤,无精打采垂下叶子。   已近中午,穆初夏挥洒着汗水,拖着搭斗坚挺在热日之下,脸颊被晒起了一层淡淡红晕。她空出一只手,擦了把脸上的汗水,撇撇嘴,郁闷非凡。   这鬼天气,热死魔了。   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熬住的。   穆初夏把搭斗拖进晒坝,一屁股坐到晒坝边的树荫底下,拿起赵老太不知道从哪给她找来的扇子狂甩,希望能凉快点。   “累了吧!坐会儿,等下就吃饭了。吃完饭你回家睡会儿觉,下午在再说吧,要是不想干,就别干了,差不了那点工分。”坐在旁边搓玉米的赵老太复杂地看着小孙女。   孙女能干,但倒底才五岁,赵老太略为心痛。   不过小丫头毅力还真好,搬运了一上午的玉米都没听她抱怨。   “我能行。”穆初夏淡淡的说,运玉米对她来说真不是什么事,就是热,要是不热就好了。   “不行就说,别硬挺着。”赵老太叹了口气。   “好!”   老太太看了眼孙女,起身走到晒坝边临时搭起的灶台处,不知道和钱琴说了什么,然后用大粗碗盛了碗甜糟水给穆初夏端过来。   “给,很好喝。”   穆初夏接过碗,看都没看一眼端起就开喝,喝到嘴里才知道这水是甜的,大眼神亮晶晶,咕噜咕噜几大口就把一碗水喝完。   喝完了,还不满足的伸出粉红小舌头舔了舔嘴角:“奶,这是什么水,真好喝。”   “甜酒煮的水,还喝?要喝去找你大舅妈要。”赵老太一看她那小样子,就知道她嘴馋,没喝够。   “还能喝?”穆初夏眼神笔直的盯着灶台那边,满眼散发着渴望的信息。可她也知道,公家的东西不是想要就能要的。   “不就一碗水,怎么不能喝。这是她们煮来给大伙的喝的,没事!”穆初夏所有的想法都表露在小脸上,赵老太都不用猜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那我再喝点。”穆初夏知道还可以喝,拿着空碗马不停歇的朝灶台走去。   这水是甜的,太好喝了,既然奶说可以喝,那她可就不客气了。   “大舅妈,我想喝!”穆初夏直接找钱琴说。   “是初夏啊,想喝自己去盛,可悠着点,马上就吃饭了,别喝多了等会吃不下饭。”钱琴正在灶上忙着炒菜,提醒了一句就没管了。   穆初夏得到许可,拿起碗一连喝了三碗才心满意足的停了下来。   “哎哟,今儿小初夏可累着了,瞧瞧,一连喝了好几碗。”在灶台上忙活的女人嘻皮笑脸的打趣穆初夏。   “可不是累着了嘛,瞅瞅她一个人运回来的玉米都够大伙搓一个上午的了,就你家那几个男人搬运的都没她多。”钱琴瞄了眼笑闹的女人,呸,什么东西,当人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   搬了这么多玉米回来,喝几碗水还不成啊?穆初夏可是她张家的外甥女,她没听到也就算了,听见了怎么得怼回去。这小家伙今儿表现实在是太打眼,有人眼红看不过去很正常。但那也不能逮着个小丫头挤兑,有本事,去找她家大人,和一个小孩子比嘴皮子,还要不要脸。   穆初夏完全不知道两个女人为了她打起了嘴皮子机枪,你呛我一句,我呛你一句,来来往往,说得热火朝天,一溜烟的全是夸奖她话。   好话谁不爱听。   魔也爱听,而且还特别爱听。   “谢谢,我会好好干!”穆初夏眨巴着小眼睛,很严肃的给两个夸她的女人保证。然后笑眯眯的放下碗,就往赵老太那儿走去。   呛穆初夏的女人:“……”   敢情她俩都在瞎对嘴啊!当事人完全没有听懂。   那女人看着走远的穆初夏冷哼一声,撇开脸气哼哼继续做事。再能干又怎么样,一个丫头片子,力气这么大,长大了嫁得出去才怪。   钱琴嘲笑的瞅了几眼她,“有些人啊,就是眼皮子浅,连个小丫头都不放过。”   一起做饭的女人,相互瞅瞅,谁也没接话。   怎么接!接了话反倒得罪人,心里清楚就行。再说了,本来那个女人就不对在先。跟个小丫头计较,确实太丢脸面了。   穆初夏完全不知道,自己无意之间引起的火苗,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被她舅妈给掐灭。   回到树荫底下,穆初夏拿起玉米学着赵老太的样子,帮忙搓玉米仔子。   搓了一会儿,穆初夏得出一个结论,搓玉米比抗玉米难!她拖了一上午的搭斗手都没红,这才搓了一小会玉米,手掌边缘就红了。   在她忙乎间,地里掰玉米的人接连收工回了晒坝。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灶台那里喝水。   小孩们也跟着大人回来了,大中午的,他们仿佛不怕热,成群结队的在晒坝上追跑,玩得好不开心。   穆初夏很佩服这些小孩,她都热得不想动了,他们竟然还能顶着大太阳追逐。   穆家的几个男娃子也在乱跑的那堆人中,连穆福昆都在和孩子嘻笑玩耍,整个晒坝,同层的小孩就穆初夏乖乖的坐在赵老太身边帮忙,特别醒目。   “福昆,你妹咋不过来一起玩,我先前亲眼看见了,她力气可真大。”有个比穆福昆大一两岁的少年勾搭着他的肩膀,一脸哥俩好的模样。   “可能累了,不想动吧?”穆福昆回头瞅了眼正和玉米棒子叫劲的穆初夏。   “你妹妹力气为啥这么大?”少年好奇十足,小眼神明里暗里的往穆初夏身上瞟。   “我咋知道!”穆福昆显然和这男孩很要好。   “我听我爷说过,以前他学打铁的时候,铁铺子里有个小孩子力气也很大,据说可以抗起两百多斤的铁疙瘩。”   说话的少年是张拐子家的孙子袁向北,之所以不姓张,是因为他不是张家的娃子,是张拐子前些年离开芭蕉村在外地领回来的,领回来的时候都五六岁了。   据说这娃子一家对张拐子有恩,爹妈都死了,家里一个亲人都没有。张拐子得到消息就跑出芭蕉村,把这个没爹没妈的孩子抱回来自己养,说是还他家的救命之恩,为了让袁家有香火继承,连这孩子的姓名都没给改,依旧姓着袁。   张拐子年轻的时候在外学打铁,后来跟着打铁的师傅去加入了当地的红军,还出省去打过日本鬼子,为国为家出把力气,他那条腿就是打仗时弄断的。腿断了,张拐子没办法蹦跶了就回了芭蕉村。但因为他断了条腿,一直没闺女愿意嫁给他。他一个人就这么过了些年,五十多岁了才抱了这么个小孙孙回来养。   因为有这层关系在,袁向北在芭蕉村还过得不错,毕竟他家曾对张拐子有恩,还是救命之恩,村里头倒是没有欺负这是没爹没妈的小孩,反倒多有照顾。   “你去问问呗,我也想把力气练大点。”袁向北胳膊肘子撞子一下穆福昆,然后看向穆初夏,眼神里闪着莫名的光芒,。   “问我妹妹,还不如问奶呢!”穆福昆撇嘴,心情略为低落,他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捡的了,同一个爹妈,为什么小妹就力大无穷,他却啥都没有?   “那你去问问你奶呗。”袁向北不死心地怂恿他。   穆福昆冷飕飕地瞄了眼袁向北:“要问你自己去问。”   “我怎么问,那又不是我奶。兄弟帮帮忙嘛!”袁向北摇着穆福昆的肩膀祈求。   “得了,得了,我弄清楚了再告诉你。这事我也懵得很,好像就我奶比较清楚。”穆福昆不耐烦的应承了声。   “那行,我先回家一趟,你弄清楚了一定记得告诉我啊!我也要力大无穷。”袁向北满脸欣蔚的朝穆福昆挥挥手就跑了。   袁向北离开晒坝后,脸上的笑容遽然消失,一双眼瞳深奥黑沉,神情肃穆,回头又往穆初夏那儿瞧了一眼,随后若有所思的往家赶去。   穆初夏似有感应般,回头看去,瞅着空无一人的道路,黑眸轻沉。   奇怪,刚才是谁在看她。   那目光的探究之意太浓,隐隐还带着点别有深意。   难道自己感觉出错了?   不可能!   她虽说是人身,但魂可是魔魂。刚才那道目光直透魂体,瞧的可不是她的肉身。   难道这个地方还真有什么奇人异士可以看穿她。   穆初夏这段时间从她奶口中得知的事情很多,一些以前她认为的事被推翻。   她奶就告诉过她,这个世界是有一些降妖伏魔的异士存在。她倒是不怕,只是嫌有些麻烦,毕竟她现在与刚出生的魔没什么区别,真要斗起来,还真不知道结果如何。   不行,得抓紧时间修练,以防万一。 第25章 又被偷看了(入V公告)   袁向北离开晒坝,锁眉跑回家,刚好遇上修完农具准备去晒坝吃饭的张拐子。   “快吃饭了咋跑回来了?”张拐子提着把农具,疑惑的问。   “爷爷,你先去吃饭,等会儿就过去。”袁向北打了声招呼,就进了他和张拐子的卧室。钻到床脚下,从里面拖了个大木箱出来,拍掉箱子上的灰尘,然后打开。   箱子里装了满满一大箱用线订装的古老书籍,袁向北翻找了一下,抽出一本拿在手起仔细研究起来。   书很陈旧,纸张有些泛黄。上面画着一些奇奇怪怪的生物,在书面下方还有用毛笔字记载的文字。   “你把这些东西找出来做啥?”张拐子跟着进了屋,看见他翻出这些陈旧的书,蹙眉轻问。这些书是袁家的传承之物,袁向北当年点名一定要带着走的东西。   “没什么,我找点东西?”袁向北目光深沉,黑色的瞳孔被眼帘遮挡。他快速翻完一本,没找到想要的,又换了一本接着翻。   “是不是又看见啥了?”   张拐子知道袁向北能看到些奇奇怪怪的生物,见他翻找袁家留下的书,就明白肯定又是见着啥鬼东西了。   张拐子叹了口气,脸上满是疼惜。“你们袁家就剩你一根独苗,别再管那些事了。那条路不好走,你爷和你爹就是最好的例子。乖乖的,咱安安份份过日子,行不?”张拐子心情很复杂,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言语来劝说眼前这个少年。   听着张拐子语重心长的话,袁向北眼神闪烁几下,努力忽视他眼中的关怀。   “没啥,我只是找点东西,又不是去和谁斗法,你先去吃饭吧,我找到就过去。”袁向北岔开话,想把他支开。   “哎!算了,你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我也说不动你。你自己谨慎些,别学你爹他们,那些事也不是非你不可,自己的命比什么都重要。”张拐子也知道劝说不动袁向北,但他总想再试试。千言万语,最后只能化成一声长叹。   张拐子垂着头,叹着气一摆一拐的出了门。心底感慨万千,袁家啊!都是好人,好人却没好报。一家子降妖伏魔,帮人无数,最后却落得个身死道消的结局。   哎!这孩子最终还是选了他祖上的老路。也不知道以后会如何?且走且看吧!   希望老天开眼,护他一程。别再踏上他长辈的后路,早早损落。   张拐子其实并不清楚袁家发生了什么事,导致最后死了个精光,就剩下根独苗苗。只知道老友托人转展几次送信到他手里时,袁家的事已经发生。等他接到袁向北,袁家出事都已经半年多了。   送信给他的是当年一起学打铁的师兄,袁向北当时就住在他师兄家,手里还有封袁家的托孤信。   说起来袁家虽然对张拐子有救命之恩,但两家人还真不熟,当初袁老爷子路过战场,发现张拐子奄奄一息,就顺手带回了袁家。张拐子也是那段时间知道袁家原来是个降妖伏魔的家族,一家子都在修道,还亲眼见过袁家抓鬼救人。   张拐子养好伤就离开了袁家,走时留下了铁铺地址,从此再没交集。   张拐子到现在都还疑惑,为何袁家会把袁向北托孤给他。   他对袁家人的印象很深,袁家临死托孤,肯定是很相信他。不看别的,端看袁家救了他一条命,他就没办法拒绝抚养袁向北。   人都是有感情的,袁向北又乖又听话,从不调皮捣蛋,养着养着感情就深了,如今是越发为他操心了。   ------   张拐子孤寂落莫的背影,让袁向北心情极为复杂。对不起,爷爷,有些责任是袁家人必须担负的。   袁向北收回目光,压住心底略为低落的情绪,接着翻书查找。   翻了好几本都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袁向北眉头紧锁,目光深远的往屋外看去。瞳仁深处瞬间划过一缕深紫,隔着山水,一眼万里,眸光落到晒坝上那个端着碗吃得特别欢快的小身影身上。   停顿片刻,抬眼望向天际。   铺天盖地的黑影,庞若泰山,几乎遮挡了整座山村。   怪物眼睛紧闭,头上有两只硕大的黑角,额间还挂着一柄类似戟的武器,魔威赫赫,甚为骇人。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如此庞大?   他详细翻阅了记载所有精怪的书籍,也没有找到关于这怪物的一丝记录。   袁向北蹙眉沉思,这只怪物是附身在小丫头身上?还是小丫头生而如此?   不管如何,得先弄清楚它到底是何物,才能有应对之策。且以他如今的能力,对上这个大怪物,也许连一击之力都没有。   这怪物浑体闭着眼睛好似在沉睡,暂时应该引不起什么大乱。不能打草惊蛇,眼下也只能暗中观察。   袁向北思想成熟,与别的小孩不同,他生而知事。别的小孩还在懵懂玩耍时,他却已经在跟着父亲学习道术。他继承了祖上的通天眼,能看世间万物。据他祖上记载通天眼还能观三世,预知未来。不过如今天机混乱,预知这项能力已经不怎么管用了,时灵时不灵。   袁家也曾显赫一时,祖上乃是大唐时名声大噪的袁天罡。   袁天罡是隋末唐初年间的道士,他与徒弟李淳风注写的预言奇书推背图流传至今,据袁家祖籍记载,袁天罡就是因为有通天眼,能预知后世千百年,所以才写下了推背图。   袁家祖辈曾有记录,老祖袁天罡最后在凌云山得道飞升。   袁家出了个袁天罡后,就后继无力了。虽然仍能修习道术,但也就比别的道士稍微强上一些,再没人能像袁天罡那样强大到白日飞升。   袁向北继承了袁家的通天眼,这是袁家除了袁天罡之外,第二个拥有通天眼的人,一家老小对他寄以厚望,希望他能再现祖上辉煌。   但却不等他长大成人,皆纷纷损落,不得不感慨世事无常。   尽管袁向北有一双特殊的眼睛,但他年纪小,哪怕他从小就开始学习道术,修为也没高升到哪里去,如今修练至后天,离先天还有一步之遥,可这一步,仿若万座大山挡在身前,想要迈过,不是单靠修练就行,还得实战与领悟。   袁向北很有自知之明,知道以他目前的修为想要与那头怪物相斗,只有送死的份。   此刻他反倒静下心,打算先接近目标,就近打探。   袁向北收起情绪,把书装进箱子放到床脚下,锁上门就往晒坝上走去。他想通过穆初昆,接近那怪物。   虽然大家在一个村子里生活,但袁向北对穆初夏不熟,穆家一众小辈,他只与穆福军、穆福昆认识。   ------   穆初夏又一次察觉到有人在看她,不待她反应过来,那道目光一闪而过,随即消失。   她沉眉观望了一圈四周,虽然很疑惑,但到底没发现什么异常,便没再深究,垂下小脑袋接着吃饭,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扒了老底。   这顿饭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吃的第一顿饱饭,不但有饭,还有肉,完全吻合她的味口。   可怜的魔,落难到如此地步,也是独此一家了。   吃完饭后,村民们纷纷坐落到晒坝边缘,抢着点时间把玉米仔搓下来,这几天太阳够大,搓下来的玉米晒上两天就能入仓。   下午时分,太阳毒辣,小孩们也不在乱跑,纷纷端跟板凳坐在阴凉外,帮着大人一起干活。   这一坐下来,大家就开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今儿村里的新八卦。   话题目标人物,正是穆初夏。   做为一只魔,脸皮厚的很有深度。哪怕走过路过的人都来打趣她几句,她也能瞪着大眼睛眨巴眨巴,装傻充愣混过去。   外人能糊弄过去,自家人却有点难。   这不,一得空闲,一大家子人就围了上来。东扯一句,西扯一句,偷摸着就想从穆初夏口中问出个一二三四。   就连穆老爷子都结结巴巴的问:“初…初夏,到底怎…怎么回事?”   穆初夏紧闭小嘴不搭话,装傻充愣的看向赵老太。   赵老太也被问得烦了,她四下瞟了一圈,见没人留意他们这边,然后才低声对大伙说:“还能咋回事,后遗症呗!”   “啥后遗症?”张梅疑惑地立即就问。   “那天晚上她冲撞了那些东西后,就留下了这身力气!”赵老太偷摸着又瞧了一眼四周。   “……”穆家众人,风中凌乱。   还有这种后遗症的?太神奇了吧!   撞鬼后留下点什么疯疯癫癫的大伙信。可是留下把力气啥的,却头一回听说!   “管那么多做啥,按我说肯定是老祖宗显灵,才保佑她没事,还给了她一把子力气。散了散了,围在一起别得又让人起疑。这事给烂到肚子里,可别声张,特别是你们几个小的。”赵老太特意叮嘱了几个小的一番。   一扯上老祖宗,不信也得信,尽管还是觉得很神奇,但到底没再深究。   只有穆盼春抱着怀疑的目光瞄了穆初夏几眼,她总觉得这事可能跟老祖宗没啥关系。   穆盼春毕竟只有十一岁,疑惑也就一闪而过,没掀起一点波澜。 第26章 《误会是怎样炼成的》   西南地区早秋的秋老虎威力堪比盛夏,丝毫不比三伏天差, 也只有早晚时分凉意较浓。   芭蕉村的玉米掰了十来天才掰完, 紧跟着就要收割稻谷。村民们还来不急喘口气,又埋进繁重的农活中。   农忙, 农忙, 忙起来真是要人命。   收割稻谷, 村里们的小孩全都下了地, 这次是真正的下地, 不像掰玉米那样还能搓搓玉米偷懒。孩子们要把割好的稻一把一把传到搭斗左右, 好方便让打稻谷的男人拿。不但如此, 还得把脱完谷子的稻草捆起来放好。   芭蕉村所在的这片山区气候与别的地方有所不同, 这里不适合种晚稻, 没有时下双抢一说。秋收就是掰玉米和收稻谷。   仅仅收这两样庄稼就把人累得够呛。   穆初夏和别的孩子不同, 她的任务仍旧是搬运这一块。   力气过了明路, 村子里议论了十天半月也就熄了下来。如今大伙看见她背着两麻袋的谷子,已经习以为常, 见怪不怪了。   她干活的效率, 两个大人都顶不上。   穆初夏最近几天心情很好, 因为她终于有了小伙伴。虽然这个小伙伴很弱, 但却很能崇拜她, 不管她做什么, 小伙伴都闪着亮晶晶的眼睛, 火热得偷瞧她,那模样都被她逮到好几次了。   穆初夏背着两袋谷子, 脚步轻快的走在前头,身后跟着她的崇拜者袁向北。   袁向北纳闷的眯着眼睛,一眼不眨的研究着前面的大怪物。   这只怪物好像有点蠢,他见天地用灵力挑拨她,试图弄出点动静,让她稍微动一动,让他探下底。   但怪物却完全没有察觉,一直沉睡着,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   就算沉睡,也不该如此啊?   都挑衅到脚底下,怪物竟然还能沉住气!   难不成,这是一只脾气很好的怪兽?   扯谈吧,看那体形就不像脾气好的家伙!   穆初夏除了在掰玉米那天察觉到两次别有深意的眼光外,这些天硬是没再感觉到任何异样。   其实这也不能怪她大意,毕竟袁向北没再开眼,她自然就无法再察觉。   穆初夏感应不到灵气,袁向北用灵气勾搭她…嘿嘿!管用才怪。   如果来个煞气,阴气什么的,都不用袁向北往前凑,魔王大人自动就能跟过来。   穆初夏大魔王完全不知道,她新鲜出炉的小伙伴其实是个卧底来着。   她现在正沉浸在卧底同学的崇拜眼神下,自得满满。   大雾……   蠢魔王的脑袋瓜子长得太歪,都能把探究当成崇拜!   “你得好好锻炼下身体,瞅瞅,这么点东西就把你累得走不动!”穆初夏瞥了眼小伙伴,有点嫌弃他体弱多娇的身子骨。   袁向北:“……”   你以为都跟你一样是怪物啊!他才十二岁,能扛起这么大袋子谷子,完全是托了自身后天修为的福了,还想怎么着。   “你行不行,磨磨叽叽的,慢死了。”穆初夏对他比乌龟略快的速度很不满意。   “拿给我,我拿。”不过好歹是自己认可的小伙伴,又如此崇拜她,怎么着也得稍微帮一下。   “行,你拿,可是你怎么拿?”   袁向北倒是一点都不客气,反正怪物大得很,这点东西对她来说根本就不是事。只是有点小疑惑,她背上已经有两袋谷子,怎么再帮他背   “你把背篼放下,我自有办法!”穆初夏眼神一挑,得意洋洋。   这么点东西,难得到她,笑话!   “好吧!”袁向北把背篓放到地上,黑黝黝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穆初夏。   穆初夏眼角飞扬,抿嘴轻笑,心里别提多得意。   看吧看吧,又是这种眼神!   小伙伴太崇拜我,我该怎么回应?   “真弱…”穆初夏丢了个嫌弃的眼睛给他,小爪子一伸,拖着蛇麻袋的一角,高冷地就走了。   袁向北冷不丁的被甩了个冷眼,心里头一排逗号。   这怪物好矛盾……   也不知道她在脑补些什么,瞧瞧,又来了,这种情况已经连续发生好几天了。总是有意无意地帮他做事,然后又是嫌弃,又是得意。   他完全猜不出她的心思。   看着前面背着一大背,手里还拖着一包谷子的小身影,袁向北心里一片狂风呼啸而过。   这是怪物吧,是怪物吧?   怪物不都是与人为敌的吗?为啥他眼前这只画风却如此清奇,不但不害人,还尽帮着人?   世界观有点崩。   他这几天也算大开眼界了,遇到了只没有任何记录的怪物就算了,这怪物还是一只学雷锋的好怪兽。   也不知道她本身就与众不同?还是因为没有苏醒,所以才正规正矩地学做人?   袁向北问号满脑门。   走了几步,穆初夏没听见后面有动静,回头一瞧,新鲜出炉的小伙伴正傻不拉叽地看着自己。   穆初夏眼角翘起得意的轻笑,随即又换上严肃,道:“你在墨迹啥呢,快点跟上。”   有点小烦恼!小伙伴太崇拜自己,正事都不做了!   两个脑补帝思想不在一个频道,却奇迹般的相处融洽。   见鬼了!   袁向北回过神,甩着空手跟上了穆初夏。   奇异两人组惹来了一大片人的围观。   围观的人看着空着两手的袁向北,都很生气,纷纷捉住他怨怼。   “袁小子,你咋这样欺负初夏?回头我告诉你爷,让他管管!”   “臭小子,偷懒也不这样偷的。你脸皮还要不,初夏多大,你多大啊!”   “就算初夏力气大,但人家也只是个五岁的小丫头,你好意思让她帮你拿啊!”   “就是,就是。”   “……”袁向北语塞。   好心累!   怪兽伪装太成功了,蒙蔽了大伙。   “没事,我能行!他身子板弱,背着很吃力。”穆初夏觉得有必要给小伙伴解释一下。   “他这还叫弱?初夏,你别被他骗了,他力气可比你哥还要大。”   “就是啊,没出你之前,他的力气在男娃子里是头一份。”   “袁小子,你怎么能骗初夏。”   穆初夏越描越黑,大家又是一阵七嘴八舌头说袁向北的不是。   穆初夏愣着大眼,怎么说实话就没人信呢。袁向北明明很弱,都十一二岁了,身板堪堪比得上她哥,不是弱,是什么?   面对群众的攻击,袁向北怂了,他还要脸。   他立即从穆初夏小手里抢过谷子,往肩膀上一甩,一溜烟的跑了。   穆初夏:“……”   跑的比兔还快,说好的柔弱呢?   难不成他一直在她面前装腔?   好讨厌!   穆初夏心底稍微有点失落!   穆初夏和众人打了声招呼也往晒坝上走去。回到晒坝,把背篓往地上一甩,脑袋一转就找到了袁向北,顿了顿,然后走到他跟前:“你明明背得动,干嘛还装。”   穆初夏觉得有必要问清楚,这可是她来到异界,第一个崇拜她的人。   袁向北眯着眼睛看了她一会,最后得出结论,这只怪物是真的很蠢。若换个人发现自己被骗了,头一件事,一定是找那个骗子发火,可这只怪物的反应却是呆愣愣的来问为什么。   太好骗了!   “因为你力气大,比我厉害!”袁向北睁着眼睛说瞎话。说完了,眼仁还往上翻了一下。   穆初夏:“……”   又来了,这种崇拜的眼神,太特么神奇了。每次被他这种小眼睛一瞅,魔王大人就莫名的自信满满,很兴奋。   大雾…   算了,看在他如此崇拜自己的份上,她不和幼崽计较。   袁向北盯着她脸上的表情,一阵无语。   怪物又脑补了,每次他一看她,她小脸就变得神彩飞扬。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穆初夏很骄傲,高冷的淡淡撇了袁向北一眼。“走了,接着去背谷子。”   穆初夏又一次被袁向北的眼神治愈。   阴郁一闪而过,完全没把被骗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好。”袁向北点点头跟上她。边走还边暗戳戳的瞅了眼头顶上那只大怪兽。   没反应!   无论小豆丁是喜是怒,怪物都没任何反应,仿佛封闭了六识。   袁向北的通天眼比较特别,平时不开也能看到一些东西,就如他现在,没开也能瞧清楚穆初夏魂体的变化。   穆初夏的魔魂与肉身已经完全融合。在不开天眼的情况下,看魔魂与看肉身没区别。   也不能说没有感觉,只是她蠢蛋的把那种感觉当成了崇拜而已。   不管袁向北怎么用灵气试探穆初夏,只要他不开眼,她就不会察觉到任何异样。   但如果袁向北作死的用上通天眼,她就算再蠢,也忽视不了那赤果果的探究。   魔域出来的公主殿下对这个世界的修练体系很陌生,她不能与灵气沟通,自然对使用灵气的人无所察觉。   简单点说,道术对异域来的魔没用,而魔却能分分钟放倒使用道术的人。   穆初夏自带无敌光环。   目前她这种情况,两方人马还都处于一无所知中。 第27章 恶作剧   翌日,天刚蒙蒙亮, 清晨轻风拂过, 吹起点点凉意。   张拐子天还没亮就起床给袁向北做早饭,他因为残疾, 哪怕农忙也是不用下地的, 最多就在晒坝帮忙做点轻松活。   他们家目前靠工分收入的只有袁向北一个。   张拐子家不缺钱, 也不缺粮。当初他去抱回袁向北的时候, 同时也抱回了袁家几辈人留下的积蓄, 在再加上他是因伤退伍, 部队上对他多少有点照顾, 每个月都有米粮供给。他家就两口人, 这些完全够他们糊口。   “向北, 起床吃饭了, 等会还得上工。”张拐子做好饭才去叫袁向北起床。   “起来了!爷爷, 我想去镇上一趟,队长说今儿只有半天活就收完了, 叫我们都不用去了, 剩下的那点活大人们干就行。”袁向北睡眼松惺, 揉了两下就立马清醒过来。   穿好衣服, 草草洗漱了一下, 端起张拐子给他做的玉米稀钣, 就开吃, 一边吃一边和张拐子说话。   张拐子蹙眉问:“你去镇上做什么,家里又不缺啥?”   袁向北:“没纸了, 我去镇上割刀纸回来。”   袁向北打算去镇上买点黄纸,这些天黄纸用得有点快。本来家里存货就不多,要按他平常的画法,半年都用不上一刀纸。   这不是遇上个怪物吗,他不加紧练习,往后怎么和怪物相斗。   修习道术,袁向北一向不躲避张拐子,他觉得没必要隐瞒这个对自己很好的老人。再说了,老人本身就知道自家的底细。   张拐子脸色复杂的看了眼袁向北,沉默小片刻才说:“行,路上小心点,别在镇上瞎逛,走快点,回来还能赶上晚饭。”   张拐子内心是不希望他继续走袁家的那条老路的,但他也知道,他没办法阻止,且也阻止不了。   “穆家那丫头力气古怪,你这段时间和她走的挺近,是不是发现了点啥!”张拐子话题一拐,突然提起了穆初夏。   他虽然不希望袁向北走那条路,但他却很清楚袁向北的能力。别看这小家伙年纪小,但那身道术却是得了老袁家真传,这才十一二岁,捉起鬼魅来不比别的道士差。   毕竟是自己养的,袁向北有几斤几两,张拐子心里清楚的很。   这段时间他突然接近穆家丫头,那丫头身上肯定就有古怪,更别提她那身突然多出来怪力气。   袁向北问:“爷爷怎么提起她了?”。   “你的本事,我还不清楚!你悠着点,毕竟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别搞出什么事来。穆家的人都不错,那丫头要是有啥不对,你告诉我,我去和穆大牛通通气。”张拐子愁眉,倒是真的担心穆家。   “没啥,我就是研究一下她的力气而已。”袁向北想了想,不打算告诉他。   毕竟他还没弄清楚穆初夏到底是被附身,还是投身…生而如此?   怪物如果是投身成穆初夏,那他就没必要费力气去收服,毕竟过了凡胎,不管魂体是什么,她现在都是人。但要不是投身,而是附身,他就要做好准备,以防万一。   “真的只是研究她的力气,而不是别的啥?”张拐子瞟了眼袁向北,不怎么相信他的话。“那你这段时间总是翻看那些书做啥?每天收工回来就画符,连压低箱的桃木剑你都翻出来擦拭了一番。”   张拐子笃信穆初夏有问题,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袁向北总是动作频频,好似要大干一场,这才联想到穆初夏身上。   毕竟袁向北这些天总往穆初夏跟前凑,且她还突兀间变的力大无穷,能不让人乱猜吗!   袁向北一愣,随即反问:“真的不是。她要真是个啥东西,穆家还能这么平静?”   张拐子垂眉一想,也对,最近穆家很平静,没有什么诡异的事发生。   难道真是自己多心了?   那这小子这几天为啥古里古怪的?   张拐子抬头瞧向袁向北,见到脸色平平,没什么异样,也就没再往深处想。   袁家人与妖魔鬼怪素来敌对,穆丫头身上要真有啥不好的东西,袁向北定是头一个冲上去的。   可能真是自己想岔了。   爷孙俩的话题就此岔开,袁向北真没想到他爷爷心这么细腻,从他平时表现就能察觉出异状。   袁向北几口扒完饭,说:“我先走了。”   “等等。”张拐子叫住袁向北,然后进屋里拿了两块钱,和一斤盐票给袁向北。“家里没多少盐了,带些盐回来。”   袁向北接钱和盐票,又问:“好,还要不要买点别的?”   张拐子:“不用了,你自己看着买吧。”   袁向北今儿不上工,去镇上添货,穆初夏今儿也不去上工。   不是她偷懒不愿意干,而是赵老太不让她去的。   赵老太觉得这个秋收自家孙女出力已经够大,就剩大半天的活,她去不去都不碍事。正好今儿赶集,干脆就让她去镇上玩玩,犒劳犒劳她。   至从穆初夏稍微透了下底后,赵老太对穆初夏的态度越来越温和,甚至还会为了穆初夏混稀糊。   现实例子,就在眼前。   “奶,我也想去镇上。”双胞胎之一的穆福俊听见二姐可以去镇上,立马上顺杆子爬,也想去。   “你去做啥,你去要走不动了,谁背你?”赵老太淡淡地斜了他一眼。   穆福俊不服气:“二姐可以去,为啥我不能去?”   赵老太不客气的道:“你二姐不要人背,你要。”   穆福俊红着眼框说:“我能自己走,不要人背!”   “奶,我也想去。”做透明状的穆福绍难得的发表了一下自己的意见。   双胞胎闷闷不乐的瞅着她奶,可怜巴巴。赶集这天镇上可热闹了,他们也想去。   “行了,俩都不许去,乖乖在家呆着,我让你大哥给你们买汽水回来,再嚷嚷着去,我啥也不让你哥给你们买。”赵老太双眼一横,拍板不许去。   穆初夏听了赵老太的话,心里头别提有多高兴。她老早就想去见识见识所谓的赶集是什么样了,可家里大人一直不同意,都来这世界两个多月了,终于可以去传说中的镇上逛逛了。   “奶,还要买点别的什么不?”穆福军问。   “在过两天就七月半了,买些香烛和纸回来,多买点。对了,记得称斤糖,还有豆油…”老太太念叨的交待了一大堆。   吃完饭,张梅拿了件洗得白白净净的锦布短打小衣服给穆初夏换上,然后又掏了三毛钱给她,叮嘱几番:“去镇上牵着你大哥,不能放手。这钱你拿着买汽水喝,剩下的让你大哥带你去买几只笔回来,马上就要开学了,你二哥上学的笔都还没买,明年你也要上学了,又得花钱!”   “记清楚了没?”张梅念叨完了怕她没记住,又问了一次。   穆初夏点着小脑袋:“记清楚了,买水喝,买笔。”   “恩,去吧!记得跟紧你大哥,可别走丢了!”临出门,张梅再次叮嘱,就怕穆初夏走丢了。   看着穆初夏换好衣服,就要去赶集,穆福俊瘪着小嘴冷哼哼的呸了一声。   穆初夏浓眉轻起,小屁孩,找抽。   让你瞧瞧本殿下新练的技能……   穆初夏小嘴轻轻一翘,朝着穆福俊远远一吹,一口冷风直直向他扑去。   穆福俊冷哼完,扯着小脚丫很不高兴的回了屋,随手还狠狠的把木板门给甩了上。   “小孩子家家的,哪来那么大脾气。”关门声一响,老太太就吼了起来。   穆初夏那口小冷风刚好吹到准备去骂穆福俊甩门的赵老太身上。   穆初夏双眼一闭,都不敢看接下来发现的事。   完了,好像又闯祸了!   紧接着一声‘砰’的巨响,赵老太犹不及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赵老太扯口就骂:“哪个挨千万的混蛋把板凳放到这的,哎哟,痛死我了。”   “眼瞎了,还不快把我扶起来。”赵老太抬头朝穆初夏两母女狠狠刮了一眼。   “娘,你没事吧?”张梅丢开闺女,急忙跑过去把赵老太从地上拖起来。   张梅心下焦急,这么大年纪了,可别摔出个好歹。   “扶我去床上躺着,应该没什么事!别让我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乱放板凳。院子这么宽,哪不好放,偏把凳子放在门口外!”   赵老太泼起来是真不讲理,她自己就喜欢把小板凳放在大门口,这会她倒是怨怼起别人来了。   老太太一摔,把家里人都惊动了出来,七嘴八舌的都在问她咋摔的。   待弄清楚前因后果,穆庭凯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根绊倒老太太的板凳是他放的,不过他娘是怎么走的?他明明把板凳挨着墙壁放的啊,就是闭着眼睛瞎走,也不会踢到那根板凳啊。   这也能被绊倒,好诡异!   穆初夏目瞪口呆,等老太太都被扶进屋躺好了,她才怂了怂小鼻头,小脸撇向远方。   不关她的事,是老太太自己撞上来的。   对,是奶奶自己撞上去的。   恶作剧让奶奶受伤什么的,她才不是故意的。 第28章 大表哥   太阳初升,霞光万道, 天际色彩斑斓。   老穆家一大早就又闹了一场, 赵老太没摔出啥事,痛了小会儿就好了, 一家子见老太太没事都松了口气。   穆庭凯被老太太怨怼了一顿, 觉得这锅背得有点冤。   见老太太没事, 穆初夏两人就出了门, 准备去赶集。   穆福军算是半个大人了, 因为身世关系, 一直很成熟稳重, 老穆一家都很放心他带着穆初夏赶集。除了张梅, 没人觉得让他带小孩上街有啥不对的。   芭蕉村在大山沟里, 离镇上很远, 山路曲折, 脚步快点至少也得走四个小时。   今儿赶集,芭蕉村下山的人比较多, 大多是半大孩子, 大人几乎都去地里忙了。一路走过, 小伙伴们成群结队, 有说有笑。   山里的孩子, 上山下山如家常便饭, 脚程都不慢。   “初夏, 你也去赶集啊!等等表哥,表哥带你逛街, 给你买好吃的。”   穆初夏跟在穆福军身后,刚出村没多久,后面就响起了一声喜气洋洋的喊声。   穆初夏听到声音,嘴角下意识的狠抽,顿了顿,突然加快脚步。   “唉唉,初夏,你等等我啊!”那人看见穆初夏跑了,喊着就追了上去。   追着穆初夏喊的不是别人,正是她大舅家的儿子张建军。   张建军比穆福军还大两岁,有句俗话叫外甥像舅,这句话在穆初夏身上体现得十分明显。穆初夏长得不像张梅,也不像穆庭治,她长的与外家几个舅舅十分相像。   张建军与穆初夏长得也很像,都是浓眉大眼,脸型还都是圆脸。这种脸型五官在男娃身上是英俊,在女娃身上却是可爱。   穆福军也听到了张建军的喊身,他眉头微蹙,拉起穆初夏就跑,“别理那神精病,咱们快走。”   穆初夏:“你当我想理他啊,快点快点,他追上来了!”   好吧,穆家众小辈对张家几个表哥都有恐惧心理。连穆福军都很不待见那几兄弟。   两兄妹飞溜溜的跑得贼快,可他俩跑再快,腿也没有张建军长,没跑多远就被张建军逮住。   张建军:“好你个穆福军,你拉着我妹跑啥跑,哪有你这种当哥的,她这么小,要摔了咋整!”   穆福军:“就你是当哥的,我不是。”   张建军横眉:“你本来就不是,去去,别挡着我。“随后又换了张脸对着穆初夏说:”乖乖表妹,你跑啥呢,又没东西追你,瞧瞧,汗水都出来了。”   穆初夏两兄妹同时翻白眼,追我们的那个人不就是你!   “大表哥!”被张建军逮到了,穆初夏没得法子,只能乖巧的喊。   “来,表哥背你走。”张建军笑眯了眼,软萌萌的小表妹真是太乖了。   穆初夏一声表哥,立马就让宠妹狂魔献出自己宽阔的后背。   “不用,我能自己走。”穆初夏摇头拒绝。   “你走了这么久,肯定累了,哥背你走一段,一会儿你在自己走。路还远着呢,别逞强,来哥哥背。”张建军像大灰狼哄小红冒般,满脸温情,很慈爱。可这表情出现在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脸上,怎么看怎么猥琐。   穆初夏冷不丁的打了个摆颤。   表哥这种生物太恐怖了!   穆初夏有四个表哥,大舅二舅各家两个,每个表哥都很古怪,每次表哥们一见着她,就露出奇怪笑容,花言巧语的想把她哄回家。   张家阳盛阴衰,五辈人才出了张梅一个女娃子,到了张建军这第六辈,又全是男娃。一家子老爷们想闺女都想疯了,可没辙啊,生不出女娃有啥办法!倒是嫁进穆家的妹子生个了软萌萌的小闺女,这下子,一家老爷们目光全盯上了外甥女,不但如此,还从小就教自己儿子们怎么宠妹子。   那可能就是儿子们唯一的妹妹了,可得使着劲宠。   张梅当初嫁在本村,很大原因就是老张家舍不得。怕她嫁远了,受了欺负没人帮忙,这才在本村给找了个女婿。   穆初夏在穆家没啥地位,但在张家那真真是被宠上了天。   她不知道原身喜不喜欢张家,但大魔王穆初夏是一点都不喜欢,那家子人对她的态度实在热情得让她无法接受,一大家子都奇奇怪怪的。   去过一次之后,有生之年,她再也不想踏进张家了。   一进门,一帮子老爷们就抢着这个抱一下,那个抱一下,最后为了抢抱人,小辈们还得打了一架以决胜负。   那场面……大魔王接受不了。   穆初夏不是原身,张家所有人对她来说都是陌生人,比老穆家的人还陌生,指望她对张家有啥感情…呵呵,等吧!   也许以后她会接受这种火热的情感,但眼下,却是没有任何可能——   “表哥,我能自己走,不用你背。”穆初夏甩着小脑袋,坚决不让他背。   开什么玩笑,这表哥笑的太丑了,一看就别有目的,才不给她背。   还是自已家的几个哥哥比较正常。   张建军俊眉垂掉,很伤心,表情略微夸张。   “好吧,那我等会儿在背你,你走不动了,一定要给我说!”   “好!”穆初夏木着脸朝他点了点头。   心底一卷狂风扫过,人类真特么是个神奇的种族,亲戚一大堆,特别是外家这种亲戚,个个都很复杂…   穆初夏决定远离表哥这种生物,扯着小短腿回到穆福军身边,然后低眉顺眼地乖乖跟着穆福军走。   张建军看着小表妹的背影,一脸沮丧,完了还狠狠的刮了眼穆福军。   不过就是个堂哥,还真把自己当哥了,敢和自己抢妹子。走着瞧,早晚会把妹子抢回来。   哼,肯定是穆家那几个小子在表妹跟前说自己坏话了,现在表妹都不愿意理他了,好伤心。   穆福军悄悄的往后戳了眼:“打发掉了?”   穆初夏:“嗯!”   穆福军:“碍眼死了,咱们走快点吧!”   穆初夏:“好,不过我觉得可能甩不掉他!”   穆福军:“甩不掉就甩不掉,只要别让他逮着机会说话就行。”   对穆福军的建议,穆初夏深以为然。   千万别让张建军逮住机会说话,他一开口,她就有点控制不住手,想拍飞他。   穆福军对张家几兄弟真的是很不待见,其实他们也没有什么矛盾,唯一的矛盾就在穆初夏身上。张家几兄弟老怨怼他们抢了穆初夏,可穆初夏她明明就是穆家人,难不成还不是自己妹妹了。   哎,半大小子,认死理。   特别是宠妹狂魔的张家几兄弟,在妹妹这件事上,硬如蛮牛,怎么讲都没用。没办子,穆家众小子们,只能躲着避着,连穆福昆亲表弟都没办法,一遇上众表哥,只能乖乖的让出妹子以求平安。   两兄妹加快脚步,想把张建军甩掉,可张建军也不吃素的,健步如飞,稳稳的跟在两兄妹身后。时不时的连肉麻兮兮的喊一句:“初夏你累了没?还走得动不,要不要表哥背…”   穆初夏狠抽嘴角,真把一巴掌拍飞他。   穆福军咬牙齿:“别理他,让他吼。咱们再快点。”   穆初夏狠点头:“好!”   你追我赶,一路超过了好些小伙伴,大伙一见他们三人,纷纷让路。   “哈哈,又来了,你们快看,张建军那蠢蛋又在追初夏了。”   “还没看够啊,每隔几天就来一次,张建军也不嫌累,哎,遇到这种表哥,穆初夏真可怜!”   “她有啥可怜的,我还巴不得有个这种表哥,有表哥帮着做事,多好,生在福中不知福,切…”   “就是,就是,我家表哥就不行,凶巴巴的,讨厌死了。”   “可人家初夏有亲哥啊。张建军是表哥,又不是亲哥,做得有点过了。”   两兄妹跑着跑着,竟然追上了比他们早出门许多的袁向北。   穆初夏扯着小腿,几步就跑到袁向北跟前,扯着他又接着跑。   袁向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糊得跟着就跑。   袁向北:“咋了?”   穆初夏:“我表哥在后面。”   “啥,你咋不早说,快跑!”袁向北双目一瞪,反倒抓着穆初夏跑。   袁向北对穆初夏的表哥内心怯怯,他是怕了张家几兄弟了。自从那天被人逮到穆初夏帮他抗谷子后,他就没过一天安静日子,那几个总是凶巴巴的跑来找他麻烦,见天轮着来。   活了十几年,头一次遇上这种不问原由的宠妹狂魔,他完全应付不了,只能见人就跑。   逃跑队伍扩大,变成了三人组。   “袁小子,你拉着我妹做啥?放开放开,女孩子的手是不可以乱牵的。”张建军的声音对前面三人来说,如同噩梦。他不喊还好,一叫,三人跑得更快了。   “初夏,你倒是慢点啊,我都快追不上了!”张表哥的脑回路有点奇怪,这么明显的嫌弃,他竟然还能忽视,完全沉侵在自己的宠妹模式里。   不得不说,张家在宠妹这一门功课上,教得实在是太成功了。 第29章 逛香烛店   几人你追我赶硬是比平时少了半个小时就到了镇上,张建军最后到底还是没追上他的软表妹,   来凤公衬是这十里八乡唯一的一个镇, 镇子管辖下有十三个村,其中就有八个在大山上, 芭蕉村就是其中之一。来凤镇有两条主街, 宽且还很长, 从这镇头走到镇尾少说也得走半个小时。   由于村民们远在深山, 来往不易, 来凤镇十天才有一次集, 不像别的镇那样, 三天一次。   穆初夏一伙人到达镇上, 都已经快接近中午。   此时, 街上人山人海, 人流密密麻麻, 谈笑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穆初夏三人窜进人群中就没了影, 好不容易把磨人精张表哥甩掉, 几人都抹了把大汗。   太特么不容易了。   穆福军问了下袁向北, 发现两家人要买的东西都差不多, 于是决定一起走。   袁向北其实完全不想和穆家两兄姐一起走, 他若无其事的瞟了眼穆初夏, 心底叫嚣, 带着怪物去买对付她的符纸……怪物会不会直接狂暴啊?   怪物体型太壮,真要发怒, 他嗨不住!   袁向北有点头痛。   穆初夏完全不知道袁向北暗戳戳的想什么,她正一脸好奇的东看看,西看看。   好多人啊!   没过多久,穆初夏那点小好奇就被人海给挤的飘到天边。   脑门上就一群乌鸦飞过!小身板都快被人挤扁了!   ……这就是赶集,好恐怖,脚都快被踩肿了。   赶集的人太多,穆初夏身板太矮,还没别人有腰高,片刻功夫,就被挤得脸红气喘。   穆福军紧紧抓住穆初夏的手,生怕一放手就把她弄丢了,没多大会儿穆福军就发现拉不动小妹了。   回头一看,哎哟,他家小妹被两个背篓夹在中间,挤不出来,眼睛鼻子够扭在一起了。   袁向北也瞧见了穆初夏的囧状,深黑的瞳孔木然呆怔…   怪物还能在蠢点么…能么?   蠢怪物穆初夏很是无力,小眼神木木呆呆,终于知道人类那句人多力量大的意思了。   这种族太能繁殖了…就这么点地方,人就成千上万。还好这个种族没在道境,否则魔域都不用和道境争,数量上就被狠狠压倒了。   “我背你,你不好走!”穆福军拍了一下脑门,弯下身对穆初夏说。   “好。”穆初夏这回没拒绝,麻利的爬到穆福军的背上。   袁向头目光迥然的瞅着穆福军,很似佩服。   你行,你厉害…背着这么大坨东西,也不怕被压扁。   在袁向北眼中,穆福军背的就是一座大山,且还背得很稳…   终于摆脱被挤成饼的穆初夏狠狠的吐了口气,心塞…原来这就是赶集,真搞不懂家里那对双胞胎为啥那么积极的想要来被人挤。   穆福军和袁向北决定先去供销社买糖盐,到了供销社穆初夏才真正见识到什么叫做人挤人,很庆幸没有拒绝大哥的后背。   人挤人的连点狭缝都没有,你推我,我推你,全往供销社里面窜。哪怕是在她哥背上,穆初夏也感觉到了来至人海的深深恶意。   侧脸瞧了眼穆福军,小眼神满当当的佩服。   大哥真是太厉害,脸都被挤歪了,眉头都还没皱…   随后又瞧了眼跟在身边的袁向北,水灵灵的大眼睛突然一亮,小伙伴才是真正的高人,瞧瞧,脚步滑得多有水准,左侧,右拐,向前进…   高人,这才是高人,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穆初夏瞧了小半晌,小伙伴硬是没被人撞过一下,更别说被挤了。   这功夫怎么练的!求教!   袁向北身手敏捷,六感聪慧,他要想躲避别人的碰撞,还真不是什么难事。凭着感觉,左闪右避躲让挤过来的人。忽地,他好似察觉到了什么,眉头犹然一跳,眼帘一抬就对上了双亮晶晶的大眼睛。   穆初夏饶有兴趣的直直盯着他,像是发现了什么稀奇宝贝吗,闪亮闪亮。   穆初夏惊喜的问:“你怎么做到的?”   袁向北睁眼说瞎话:“看见人就让开。”   穆初夏抽嘴:“…骗鬼啊!”   袁向北:“……”我骗的不是鬼,是怪物。   穆初夏翻了个白眼,小伙伴太不厚道了,这么点小事都还遮遮掩掩,太不够意思了。   卧底袁向北甩了个背影给穆初夏,左拐右拐冲进了供销社。   切,蠢怪兽想套话,哼哼!技术太差。   穆福军背着穆初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冲进了供销社的大门。   进了供销社,穆福军也没把穆初夏放下来,里面和外面的情况差不多。穆福军和袁向北熟门熟路的找到自己要买的东西,叫供销社的营销员给开了章单子,就往别的地方逛去。   穆初夏昂着小脑袋左看看右看看,里面好些东西她都不认识,堪比刘姥姥逛大观园,很是好奇。   “哥,那是什么?能吃不?”穆初夏指着货架上一坨坨五颜六色的东西问。   穆福军回头瞅了眼,沉沉地道:“那是毛线,不能吃。是不是饿了,等会付了钱,去给你买吃的。”   “毛线?”穆初夏一脸懵,什么东西?没听说过。   “用来织衣服的!冬天穿着很暖和。”穆福军给她解释。   穆初夏:“那呢?那是什么?”   穆福军:“算盘。”   穆初夏:“做什么用的?”   穆福军:“算帐!”   穆初夏又指了一个问:“那又是啥?”   “暖壶…用来装开水的。”穆福军两眼发直,都不用穆初夏在问它的用处,就急忙解释,脑门上一排乌鸦飞过…小妹,你能不能别这么无知啊!   虽说无知地让人发抖,穆福军倒是没往别的地方想,毕竟穆初夏现在还小,只有五岁,长这么大统共也没赶过几次集,有些东西不认识也不奇怪。   穆初夏还抓着空档,告诉穆福军,她要给她哥买笔。穆福军又背着她去拿了两只圆珠,他自己也买了两只,完了还又挑选了两只铅笔。   圆珠笔不用票也能买,九分钱一只,张梅给的三毛钱就去了一毛八。   铅笔是给穆福国买的,穆福国六岁了,马上就要上小学了。   穆福军刚小学毕业,成绩很好,眼看就要上初中,他却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继续读书,毕竟家里穷,上学要花钱,老太太同不同意他去读书还是问题。   然而今儿早上刚起床,他爸就给了他几毛钱,说是让他买笔。听爸爸的语气,就知道自己还能接着读书,可把他高兴坏了。   袁向北听着两人一问一答,锋眉紧紧皱起,神情格外肃穆。   眼下还用得着他查探吗?就算年纪小,有些事物不认识,但最基本的东西都不认识,那就说不过去了。   眼前这只怪物肯定不是投身穆家,而是附身夺舍。   可到底是什么怪物,自己翻遍了所有记载鬼魅的书籍都没有找出它的种类。   知已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他目前对怪物一无所知,不能打草惊蛇。   不行,还得在观察段时间再做打算。   袁向北心思百转,想的特别多。   穆初夏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老底已经被扒了个光。   她此时正兴致盈然地四处打望,有什么不认识的就问穆福军。逛了一圈供销社,里面的东西她几乎也认了个全。穆福军见她没再好奇的东问西问,也就不打算再闲逛了,背着穆初夏去把钱付了。   付钱的时候,穆初夏终于如愿以偿的见识到了传说中的票票是啥样了!   一张比她巴掌还小的纸…好瞎眼!   三人又费了一番劲,才从供销社里挤出来。天气本来就热,一番哄挤,把三人弄得满头大汗。   买好东西,都已经是中午,穆福军花了两张包子票买了两个包子,袁向北也买了一个,三人站在包子铺包就开啃。   啃完包子,三人就往香烛店走去,眼下就快七月半,香烛店人来人往,生意很好。   进了香烛店穆福军和袁向北就直接找老板买东西去了,穆初夏蹙着眉头四处瞧了眼,心底纳闷不已,这店里的气场好像与别的地方不同,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同。   瞅了一圈,一打黄符吸引住了她的眼光,穆初夏走到那沓黄符前,神情怪异的拿起来看了看,随后小嘴一撇,嫌弃的把那沓黄符放回案上。   切,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是符咒…不过这符咒是谁画的,一点灵力都没有,真的管用?   穆初夏的动作一幕不落的落进了袁向北的眼里,袁向北不动声色的看了看那沓符纸,又皱眉不着痕迹的打探了眼穆初夏。   ……怪兽对符纸没反应?   奇怪,不可能啊?   这些符虽然低级,却都带有灵力,邪魔是万不可能碰的,可这只怪兽不但碰了,碰完后且还一点事都没有。   袁向北有点糊涂了,这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恶鬼?精怪?或是别的什么东西?——   来至异域的魔,天道老头拿她都没办法,又岂是一个先天都不到的小道士能琢磨透的。   袁向北就是想破脑袋瓜子,也不会想到眼前的这只不是鬼魅精怪,而是魔,一头有异于这个世界的魔。   穆初夏在香烛店里里外外看了个遍,除了能感觉到这里的气场与别的地方不同外,没再发现任何异常。   至于那些鬼画符,抱歉,在她看来就是哄鬼用的…不对,是哄人。   店里别的法器,在她眼里也就等同玩具,最后得出结论,这家店是专卖哄鬼玩具的…   穆初夏记得她妈说可以买汽水喝,在香烛店买好东西,就催促穆福军带她去买汽水。   当一口桔黄色有点冲鼻的甜水从味雷滑过,穆初夏整个人都满足了,眯起的小眼睛散发着愉悦的快意。   真好喝,比甜酒煮的水还好喝。   喝完一杯,穆初夏又叫老板拿了一杯。完了,觉得没喝够瘾,抿了抿小嘴,又叫了一杯。   穆初夏喝得太投入,完全把穆福军两人给忘到了脑后,更别提给他们喝一口啥的…她自己都喝不够,拿还会让给别人。   ……接连喝了六杯,把身上那一毛多钱全部喝完了,穆初夏才心满意足地放下了杯子。   穆福军和袁向北两人张大嘴巴,直直的盯着穆初夏,两人皆被她豪放的牛饮呆愣了眼。   穆初夏放下杯子,回头就瞧见端着杯汽水目瞪口呆的两个人,随后小嘴一抿,大眼睛亮晶晶的闪啊闪。   穆初夏盯着两杯汽水:“你们不喝吗?我帮你们喝吧!”   两人抖了一下,同时摇头,端起汽水几口就灌下肚。   穆初夏略失望:“……”   袁向北放下杯子,把头撇开。怪物眼神太亮了,不敢看。   离开小摊铺时,穆福军又找老板给拿了几杯汽水,   “大哥,你给我买的吗?”穆初夏贼眯眯的盯着穆福军手里的汽水,满脸渴望。   穆福军斜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你都喝了这么多杯,还没喝够?这是给福俊他们买的,你可不能喝!”   穆初夏淡淡瘪嘴:“可我还想喝!”   穆福军:“喝多了肚子痛!”   穆初夏翘唇:“我才不会。”   穆初夏失望的垂下小脑袋,心底暗苻,我又不是娇弱的凡人,怎么会肚子痛,大哥你想多了。   随后三人又在街了逛了一圈,已经是下午,街上的人虽然还是很多,但人潮却不像上午那样人山人海,大伙都买好东西逐渐回家,集市也在慢慢撤离。   逛完整个小镇,穆初夏好奇心散去,瞅了眼穆福军:“大哥,还买什么东西吗?不买咱们就回去吧!”   穆福军抬头瞅了眼天际:“不买东西,时间不早了,走吧,回家。”   三人准备回家,刚出小镇,袁向北就眼尖的瞧见守在回家路上的张建军。   袁向北郁闷的回头对穆初夏说:“初夏,你表哥在前面。”   “在哪?”穆初夏大惊,左右观望。   “前面。”袁向纳纳的说。   穆初夏往前一瞧,整个人都萎了,有个粘人的表哥,好烦。   “初夏快来,表哥给你买了汽水,快来喝!”不等穆初夏想出躲人的对策,张建军独特的欣喜声就响起。   “……汽水!”听到有汽水,穆初夏那怂的小脸顿时一扬,郁结一扫而空,小眼神欢喜的闪啊闪。随即扯着小短腿就朝张建军跑了过去。   张建军脸上挂起了满足的笑,哎哟,总算把小表妹哄过来了。   “来,可好喝了!”张建军把汽水拿给穆初夏,然后又从口袋里摸几个颗橘子糖递给她。   “拿着,这哥给你换的。”   “这是什么?”穆初夏盯着手心里用纸包着的小颗粒,不明白的问。   “糖!悄悄放好,别给别人吃,这东西不好换。”张建军贼兮兮的瞅了眼后头的穆福军,就怕他把小妹的糖哄去了。   穆福军接受到他怀疑的眼神,昂天翻了个白眼。   “我肯定不给别人吃!”穆初吸溜,抿嘴很认真的保证。   糖…她知道,有听她奶说过这东西。不过她听说这东西可珍贵了,一般人吃不起。   张建军拐到了视他如猛虎的小表妹,心里别提多高兴。   “走了,回家了。上山很累,你先走一段,等会表哥背你。”张建军把跟在后头的袁向北两人完全无视,牵着小表妹的手,高高兴兴地走了。   袁向北和穆福军对看了一眼,都深深吐了口气,这难缠的家伙终于滚了,总算没乱怼人。   穆初夏大魔王就这么被两杯汽水和几颗糖拐走了,瞬间对烦人表哥好感度达到满值,完全不计较他话多聒噪。   三人队伍变成四人,路上张建军兴高采烈的跟穆初夏扯东扯西。   “初夏,累了没,来表哥背吧!”   穆初夏考虑了一会,勉勉强强地点头同意了。看在他给买了好吃的份上,他想背,就给背吧。   张建军如愿以尝地背到了小表妹,豪情万丈的特别激动。   那副模样,完全不能直视,太瞎眼了。   袁向北两人看都懒得看他一眼,遇上妹子就变疯子的人,太难以理喻了。   回家路上,小伙伴照样成群结队,都是一个村子出来的,除了穆初夏这个伪人类,大伙几乎都能喊出名字,一群人追打嬉戏,有说有笑,天黑前终于回到了芭蕉村。   张建军一直把穆初夏背回穆家,才高高兴兴的回了自己家。回去后还不忘对家里三个小的炫耀了一番,自从穆初夏的芯子换成大魔王后,张家几兄弟还是头一次有人能背到她。几个小伙子别提多嫉妒大哥,纷纷摩拳擦掌,决定一定要在表妹面前表现一番,争取能早日再抱上小表妹…   ……   袁向北在村头和穆家兄妹分开,愁着剑眉径直回了家,回家后与张拐子打了声招呼就一头扎进了书海里。   夜深人静,蛐蟀鸣叫,叽叽彻响。   袁向北挑灯夜读,翻遍了从袁家带出来的三大箱书籍。   丢下手里最后一本书册,袁向北俊目似锋,烦躁的扯了两把衣领。   穆初夏身上的那东西倒底是什么?   虽说那怪物现在还没有做出什么危害村民的事,但怪物就是怪物,不能与人等同,万一哪天被人惹急了,露出凶相,到时村子里的人怎么办?   袁向北垂头深思,想了很久,都没理出头绪,他似乎钻进了一个死胡同。   蹙眉若有所思地瞧了眼今儿在香烛店里顺回来的纸符,食指在那符上点了几下。然后摆出毛笔与朱砂准备画符。   袁向北提笔凝神聚气,丝丝灵气聚于笔端,下笔铿锵有力。   大半个小时,终于画出了一张与香烛店售卖相同的符。   符虽都一样是镇煞符,但威力却相差十万八千里。   他画的这张符与一般镇煞符不同,别的镇煞符只能镇煞,他这张却可以同时驱邪,如果恶鬼怨灵撞此符,不会有超度的机会,直接就被打得魂飞魄散。   这张符本身要对付的目标就与一般鬼怪不同,他下笔时自然没留一丝余地。   袁向北神情静肃地放下笔,随即拿起两张符对比了会儿,蹙眉吁气,心下有丝不满意。   这已经是他能画出威力最大的符了,香烛店的符太低级,怪物碰了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自己这张也不知道能否击起怪物的反应。   明儿遇上穆初夏,想办法把这这张符塞到她身上试试,要是还不行,那他可能就要出芭蕉村一趟,寻求别的道长帮忙。   袁向北完全不知道,就算找个比他厉害的道士来,那也是白搭。穆初夏大魔王自带无敌光环,凡是灵气构成的东西通通对她无用。   袁向北沉思间,张拐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煤油灯昏黄的光线让他一眼就看见了袁向北。   张拐子:“你怎么还没睡?“目光落到桌上的书籍与毛笔上,又皱眉问:”怎么又把这些东西翻出来了,你最近到底咋了?”   “睡不着,找点东西!”袁向北把自己画的那张符收起来,贴身放着。   张拐子疑惑:“有啥事别瞒着我,说出来,说不定我还给你出出主意。”   看着他大半夜不睡觉,还埋头画符,张拐子心思一转,很肯定袁向北有事瞒他。   袁向北看着张袁子关心的神情,沉默了很好,然后才沉声道:“这事让我先琢磨琢磨,过段时间在告诉你。”   张拐子眼睛一瞪,瞬间清醒,“遇上事了?”   “有危险没?你可别逞强,能解决最好,解决不了也不是你的错。”张拐子很担心。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些东西还没弄清楚,现在还不好下结论,过天再说吧!”袁向北很难得的解释了一句。   这些事,袁向北一向很少给张拐子说,都是暗地里解决。也是这段时间他动作太大了,把张拐子吓到了。   “自己稳着点,你年纪还小,也不知道这些年你修练得如何。要我说,那些事少沾染为妙。你这倔脾气,和你爷一样,怎么劝都不听。” 第30章 捡稻谷   翌日,天气依然炎热。   秋收在昨天正式结束,如今就只等把稻谷晒干,称重进仓,交了公粮就算彻底结束农忙。   玉米掰完的时候,家家户户粮食就接了上来,不再像农忙前一个月那样,个个都饿得脸面肌瘦。   赵太太会来事儿,手里有点粮,见天地换着花样做给大家吃,玉米饼,玉米巴,玉米煮野菜…   穆初夏对赵老太的手艺很满意,唯一糟心的就是家里又没肉了。   早饭时间,一家子人都在院子里随意坐着啃玉米饼子,穆大牛瞧着天边,慢吞吞的说:“今天…可能有雨,你们…注意点,下午可能…能要抢收谷子。”   只要不着急,穆大牛说话也还能说得清楚。   穆庭棋:“看这天气,可能还真会下雨,下雨也好,地里的红薯腾都快被晒死了,再不下雨,过段时间红薯就收不上来。”   穆庭治:“今儿大伙都没事,都在晒坝盯着晒谷子,真要下雨了,应该也抢得过来。”   西南地区,往年一到这个季节雨水就特别多。一进秋收,几乎天天都要和老天爷抢时间,每天都有一两场雷阵雨,稻谷晒上十天半月还晾不干。这两三年雨水少,特别是今年,开春后就没下过一场雨,所以这场雨哪怕是下在晒粮时,大伙也都欢天喜地,没人会嫌弃。   穆初夏听着大人们的话,抬头往天边瞧了几眼,然后一脸木然的垂下脑袋,狠狠的啃了一口饼子。   有雨吗?她怎么看不出来…   这个世界的人要不要这么厉害,连下雨都看得出来,还怎么让魔活。   穆初夏抬头起,鼓着腮帮子,瞪着大眼睛,瞧瞧她爷,再瞧瞧她爸,左看看,右看看,眸光闪得亮晶晶。   学,这些东西都必须学…   “福国,吃完饭你带弟弟妹妹们去捡谷禾,别偷懒,多捡些回来。”赵老太瞧了眼家里四个小的,给他们安排任务,随后又朝三个大些的孩子们说:“福军你带着盼春和福昆一起上山,砍些柴回来,这一个多月没上山,家里的柴火都快没了。”   穆初夏得了任务,点着小脑袋,满口应下。   完会不觉得被赵老太支使做活有啥不对,她现在可是很清楚,这个世界只要你不偷懒,就有饭吃,偷懒…没饭吃。   为了吃口的,难怕她是魔,也得认命地趴下。   穆初夏来这个世界也有近两个月了,魔的适应能力本来就很强,虽然眼下日子过得略为艰难,但到底没把她强大的毅力击垮。   她连命都差点没了,如今这点困难又算得了什么。   再说,目前的一切都以恢复功体为重,既然这个小山村有恢复他功体的能量,难点就难点吧。只要能修练魔功,一切都好谈。   得了任务,吃完饭穆初夏就出了门。   大人们则都去了晒坝,粮食虽然收了回来,但还得看着晒上几天。今儿看天气,又可能会下雨。还是看紧点,到时候好抢粮,免得谷子被雨水淋湿了。   芭蕉村的田地都在山上,是梯田,兄妹几人费了会功夫才到达地方。此时,田里的小孩们已经成群结队在捡谷禾了。   这些谷禾都是大人们割稻子时,遗落下来的,每年打完稻谷,小孩子们都会来捡上几天,把落下的稻谷捡干净,这些都是谁捡到算谁的。手脚快点,一天能捡上四五斤,够一家子一天的口粮了。   穆初夏几人一来,小伙伴们纷纷跑过来,东扯一句,西扯一句,和穆初夏打招呼。   没办法,谁叫她力气大呢!   如今她可是芭蕉村所有孩童的崇拜对像。   小伙伴们扭捏地打了声招呼,就呼啦啦的跑开,跑远了还时不时瞟一眼穆初夏,几乎对她都很好奇。   袁向北今儿也一大早就来了地里,虽然他家不怎么缺粮,可谁又会嫌弃粮多。瞧见穆初夏也来了,袁向北冲她喊了句:“初夏,这边。”   “你也在啊!”穆初夏瞄见了自己的小伙伴,眼神忽闪忽闪,扯着小短腿就朝袁向北跑了过去。   穆初夏自顾把袁向北圈成自己人,所以,一瞧见他就特别高兴。袁向北完全不拒绝她这种行为,他还巴不得被圈,这样更方便他行事。   “都捡这么多了,该不会天还没亮就来了吧?”跑到袁向北跟前,穆初夏就先瞧了瞧他的蓝子。   袁向北:“这片地人少,捡的快。你别去人多的田里,就在这儿捡!”   说完,别有深意地盯着那头沉醒的大怪物瞧了一会,就低头接着捡稻子。   穆初夏喜上眉梢,心花怒放。   又来了…小伙伴怎么这么崇拜她啊!   她还没来得急做什么呢,眼神就这么亮…不行,得好好表现一番,让他知道,没崇拜错人。   大雾…   穆初夏蹲下小身板,把蓝子放到一放,挽起衣袖也开干活。   穆初夏一边干活,一边不客气的说:“你篮子满了,就帮我捡吧!”   袁向北:“行啊!”   穆初夏捡了一会,又对他说:“过几天你来我家一趟。”   袁向北:“去你家做什么?”   穆初夏:“你去给我奶说,带我上山挖野菜!”   袁向北:“…你可以和你姐一起去啊?做啥让我带你去!”   穆初夏:“我不想和我姐一起上山,我姐就在后山逛,不去深山。你去给我奶说带我出门,然后我们去深山,去弄点肉吃!”   袁向北试探着说:“……深山,我也没去过。不过你确定要去,那里头可不比后山,危险着。别到时候猎物没打到,我们倒成了猎物!”   穆初夏冷哼哼的瞟了他一眼:“切,可能不…你别管,到时候只管来带我出门就行!”   穆初夏这也是没有办法,赵老太不让她单独上山,她又不怎么愿意跟着穆盼春一起进山,那盆狗血印象太深刻了,她怕穆盼春到时候大惊小怪,又给她惹点事出来,   找来找去,只有这个无条件崇拜自己的人是一起上山的最好人选,到时候自己就算做点什么出格的,想来他也只会更崇拜自己,绝对不会往别的地方想。   ……穆初夏完全不知道,整个芭蕉村,只有这个人才会想得更深。   袁向北:“那好吧,等这几天捡完稻谷,我就去你家找你。”   说完,意味深长的看向穆初夏,脑海中千思百转。   他才不信怪物进深山只是为了想吃肉,肯定还有别的什么。不行…到时候他一定要跟紧,仔细看看。   袁向北眼光刚扫向穆初夏,穆初夏神魂就忽地一激,心胸滂湃,整个都晕忽忽,满身舒畅!   …怎么又崇拜上了?她没做什么啊!   穆初夏能把袁向北探究的眼神理解成崇拜,其实也是有原因的。在魔域时,每次打架打赢,魔众就会很崇拜的为她呐喊,每当那个时候,她整个就轻飘飘,特别自豪舒坦,那种感觉哪怕相隔一个世界,她也忘不了。   而每次袁向北看她,她的感觉就和那时差不多,晕乎乎,很畅快…   自然的就理解出错!   袁向北那双眼睛,不开通天眼也能直透魂底,不但如此,他还次次都用灵气试图刺探她,想看她的反应。   穆初夏在魔域时修练的是灵气,对灵气的熟悉度,比袁向北不知道高了多少。虽然这个世界的灵气对她不理不踩,但灵气被驱使着缠上她魂身时的感觉依旧十分酣畅。   这就导致了她的感觉出错,不明原由的把那种感觉理解成崇拜!   蠢魔完全自作多情,想多了…   袁向北把自己篮子捡满了,就帮着穆初夏捡。穆初夏毕竟不是真正的小孩,做事自有规律,她手脚又快,大半上午就捡满了一篮子。   完了,她跑去看了看穆家另外几个小子的篮子,然后顿时无语。   小屁孩真该被好好教训一顿了,太会偷懒了,一个上午,三人加起来都她没多…   “你们也太会偷懒了吧,看看,都一个上午了,才捡这么点!你们这提回去,小心被奶骂!”穆初夏抽了抽嘴角,弯下身,又帮穆福国他们捡稻谷。   穆福俊辩驳:“我没才没偷懒…”   穆初夏斜了他一眼:“那为啥才这么一点?”   穆福俊垂着脑袋,很委屈:“抢的人太多,我们抢不过。”   穆初夏鄙视:“你们三个人还抢不过别人?笨死了。”   穆福俊:“人家比我们人还多,抢不过他们。”   穆初夏横了他一眼:“你们自己弱,你看怎么没人敢来抢我的。”   穆福俊瞪大双眼:“你力气大,他们当然不敢和你抢。”   穆初夏戳了一下他的小脑袋:“知道我力大,还不喊我帮忙。得了,别哆嗦了,快捡,捡完了回家吃饭。”   袁向北望天,这样教小孩好吗?   有穆初夏和袁向北帮忙,没多久,穆家几个小子的篮子就满了起来,而且多了穆初夏后,他们这片地还真就没有那个小子敢跑过来抢。    第31章 收到礼物   穆初夏帮三兄弟捡满一篮子稻谷,就准备回家吃午饭。离开稻田的时候袁向北从后面把她叫住。   “初夏, 等等, 我有东西给你!”   “什么东西?”穆初夏问。   袁向北从口袋里把昨晚画的那张镇煞符拿出来递给她,黑瞳深幽的直视穆初夏, 道:“我昨儿在香烛店多买了一个, 你拿去带着吧, 马上就七月半了, 拿着保平安。”   他一个上午都没找到机会把符偷偷塞到她身上, 眼看就要分开, 干脆破罐子破摔, 直接拿出来给她。   他的眸光让穆初夏神魂又有些激昂起来。   穆初夏瞥了眼他手上的黄符, 嫌弃中带着点高冷:“骗人的玩意儿, 有用!”   见她不想要这符, 袁向北眼角不着痕迹的皱了下, 拿着黄符翻了几下,状似不经意的说:“谁知道有没有用, 带着求个心安, 这可是我特意给你买的, 你确定不要么, 不要那我就送别人了!”   穆初夏唇角勾起了一缕笑, 笑的很隐晦。随后小嘴瘪起, 冷哼哼地说:“好吧, 那我勉强收下了。”   穆初夏接过那道折叠成三角形的黄符,状似嫌弃拿在手里翻了翻, 然后塞进口袋放好。   穆初夏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很高兴,小伙伴送了礼物给她,有点小激动…   袁向北从她一接过符,眼睛就紧紧盯视着她的反应。   然而……   没反应!   什么反应都没有!   “……”袁向北讶异非常,整个人都不大好了。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还是激不起这头怪物的丁点反应。   自己画的镇煞符威力有多大,他自己最清楚,说好的镇煞驱邪呢?   眼前这头怪物身上那浓烈到发黑的邪气,为什么驱不走呢?怪物身上的邪气平静如水,连点波澜都没掀起…   镇煞符…你好歹到给点力啊!   好心塞,费了他半天力气画出来的符,别说驱邪了,连点风吹草动的意思都没有。   这头怪物到底强到了什么程度啊?   穆初夏收好符,回头就看到他满脸郁气,低落到极至的神情。于是问:“你怎么了?”   “没事,肚子饿了,我先回去了。下午我们还在这片地捡。”袁向北艰难的扯了一句,弯腰提着篮子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怎么饿成这样?别说,我也有点饿了。”穆初夏对着袁向北的背影戏笑,回头又朝穆福国说:“三哥,我们也回去吧!”   回到家吃完午饭,稍做休息,穆初夏没等穆福国三兄弟就又出了门,她可是和袁向北约好的,下午一起捡稻子。   到了田里,就见袁向北站在田梗上翘首以望。   一见她来,袁向北就迎了上去,眼眸深邃而又黑亮,眼底闪烁着莫名暗晦。   穆初夏走向他:“我以为我来的够早了,结果你比我还早。“盯了他几眼,奇怪的问:”你咋了?脸怎么这么白?”   袁向北暗暗把手腕弯到后背,“没事,可能是太热了,被晒的吧!”   穆初夏张大着眼睛:“不都只有越晒越黑吗?为什么你却越晒越白。”   袁向北心塞的很,指了指山上岔开话:“走,换个地方,我趁你不在的时候四处看了一下,上头的田里稻谷更多,我们去那里捡!”   穆初夏略为不愿:“还往上面走啊…太远了吧,来回得半个小时了!”   袁向北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她,哄道:“就是较远,所以没人去,我们头一个去,捡得肯定比上午多。”   穆初夏想了想,点头:“好吧,那里的田靠近山上,要是能早些捡满篮子,我们还可以去就近的山里逛逛,说不定还能逮到点啥东西!”   两人商量好,一前一后就往山上走了去。   袁向北目光深沉,透着别的深意。带着穆初夏左拐前进,笔直往着他既定好的地方走去。   两人说说笑笑的接近了梯田的最顶端,这里已经是大山边缘。   穆初夏踏进一块小田里,一阵凉风扑面扫过,吹起地上落叶飞舞。   穆初夏眯起了小眼,舒服的深吸了一口空气,“这里好凉快,真该早点来。”   “你怎么不走了,快点走,就快到了。”穆初夏回头看向袁向北,见他傻不拉叽地站在田梗上,静静的望着自己。   穆初夏:“……”   趁她不注意就偷看…要不要这么崇拜自己啊,再这样子看着她,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袁向北心底淌血,昂头吐气,眼角狂抽,都快抽的变形了,心底一群草泥马在马勒戈壁草原狂啃卧草。   这只怪物是老天专门派来考验他的吧?   他连袁家的压底箱降魔阵都搬出来了,为什么还是没用?   这可是封印大阵,只要是邪魔,不管好坏,进了这阵都得趴下。   可眼前这只…不但没事,反而会觉得阵里很凉快。   什么鬼东西…   穆初夏见她没答话,也没往前走,一直傻愣愣的看着天空,于是,她也抬起小脑袋往天上看,看了半晌也没看出什么东西,眼神反倒是被阳光射得剌痛。   穆初夏疑惑的问:“天上有啥?你在看什么?”   袁向北心在滴血,憋了好久才缓缓深呼吸,咬着牙强装笑颜,和穆初夏乱扯:“我没看没什么,眼睛进灰了,不舒服…”   穆初夏:“要我给你吹吹吗,上次我姐眼睛进灰就是大哥给她吹的,一吹就好,很管用。”   袁向北:“不用了,现在没事了。”   穆初夏:“既然没事了,那就走吧,马上就到了。”   穆初夏眼下就想着早点捡完稻谷,然后上山逮猎物。完全不知道,卧底小伙伴已经在她身上过招好几次!   袁向北俊俏的眉锋紧紧蹙起,步履蹒跚,一步一步艰难走过自己摆设的降魔阵。   放了半碗血,午饭都没吃,费了一个中午画出来的降魔阵…尽然只起到了一个降温的作用…   好想撞死算了!   “咦!这里怎么又热了?要不我们去下面捡吧,那里有风,凉爽。”一到地头,穆初夏就喊热,想回到刚才经过的那片田里捡稻谷。   “随便!”袁向北郁气结心,不想再看见她。他这会儿只想静静,别问他静静是谁!   “算了,这在这儿吧!正好这里离山近,走几步就到了。”穆初夏变卦很快。   到了地头,穆初夏挽起袖子就开干活,两人心理年纪都不小,一个生而知事,一个万年老魔,都很有自律,用了一个多小时就把活干完。   干完活,时间还很早,穆初夏拖着袁向北就进了山。   梯田紧靠大山,这山只是芭蕉村的后山,进出的人多,猎物较少,且都很警惕,手上没点功夫,想要在这山里逮到点猎物,难度不是一般大。   袁向北沉着眉头,一步一趋的跟在穆初夏身后,心思完全不在打猎上,他现在满脑子疑虑,忧心重重,很想把这头烦人的怪物丢下,跑回家去找资料研究!   眼下,袁向北是真拿袁初夏没办法了,他甚至暗戳戳的想在背后给穆初夏一剑,可惜的是他没把自己的桃木剑带出来。   他的桃木剑可是袁家祖上传下来的,据说是用成精的桃树主杆做成的,降妖除魔必备法宝。别的东西奈何不了怪物,他就不信自家桃木剑还砍不死她。   这会儿他也不想再试探究竟,徐徐图之,只想正面和这头怪物来一架,是龙是虫,砍过才知道!   然而,抬头一瞧……   袁向北顿时焉了,怪物肉身是很五短,可魂却大若泰山,这么大一只,斗起来,可能还不等他发功,就被一巴掌拍到山的另一边了!   穆初夏兴高采烈的在山林里窜来窜去,完全不知道身后的小伙伴都已经想和她干一架了。   如果穆初夏知道袁向北的想法,绝对会拍手称快,立马应战。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还没人和她打过架,她全身骨头都快生锈了 。   后山几乎都被村民们扫了个光,猎物确实很少,穆初夏在树林里窜了一阵,硬是连根猎物的毛都没碰到。   眼见天色不早,穆初夏小眼黯淡,略为失落。好不容易能甩开家里的人,独自进趟山,却什么都没遇上!   “怎么什么都没有?”穆初夏低落的道。   “这座山进出的人多,能有什么东西,走吧,回家,快下雨了。”袁向北淡淡的说。   穆初夏神奇的瞄着他:“你们怎么都知道要下雨,我爷爷今儿早上也说会下雨。”   袁向北懒懒瞥向她说:“种地的,有几个不会看天的。”   “烦死了!走吧走吧,改天我们去深山看下。”穆初夏恼火的踢了一脚地上的小石子。随即撇撇嘴,不情不愿的往山下去。   刚走几步,树林中就突然扑腾起一阵声响,穆初夏小眼睛乍然一亮,抬起小腿就往弄出动静的地方跑去。 第32章 被发现了   穆初夏兴冲冲的想去瞧下情况,看动静是不是什么动物弄出来的。回头瞥向慢吞吞跟在身后的袁向北, 催促道:“你倒是快点, 就你这速度,等我们到了猎物都跑了。算了, 你慢慢来吧, 我先去看看。”   袁向北被她打击的怀疑人生, 垂头神游天际, 慢吞吞的跟在她身后, 完全不在状态。听见声音, 精神不振的抬头看向穆初夏, 瞧着她飞驰奔跑的背影, 心思百转千回, 随后也拉开腿紧追了过去。   穆初夏径直的跑到闹出声响的地方, 看了眼左方的大树, 然后蹬腿轻轻一蹦,一跳两丈高, 最后稳稳的停在树杆上。   站得高, 看得远。   这里树木茂盛, 杂草丛生, 以穆初夏现在五短身材想要一眼就瞧清情况有点困难, 还是上树方便点。   穆初夏跳到树上, 黑亮的双眼横扫四周。   只见离大树不远处的草丛里, 一条两米左右的黑蛇正紧紧缠绕着一只色彩斑斓的山鸡。那只山鸡看上去已经断气,没在挣扎。   黑蛇伸血红的舌头试探了一下, 确定已经死透,张嘴准备把猎物吞下。   穆初夏见它想吞那只山鸡,顿时瞳孔一聚,小手掌在空中朝着大黑蛇轻轻拍,一股气流从她掌中飞窜而去,‘咻’的一声,那条离她甚远的黑蛇就被掀翻,翻完了还在地上滚了几圈。   虎口夺食什么,穆大魔王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黑蛇滚了几圈后,才稳住自己的蛇身子,摇了几下蛇头,它撑起蛇身,吐着蛇信子警惕四周,随时准备反击。   然并卵!   刚做出攻击姿势就又被拍飞,这次飞得更远,直直朝着前方的大树飞了过去,‘啪’的一声,蛇头撞在了大树上,直接撞了个稀巴烂。   刚才还打食的黑蛇,瞬间就成别人的猎物。   穆初夏嘴角抿起了一个大大的弧度,大眼睛里欢喜若狂。轻轻纵越,从树上跳下来,欢快的跑去把山鸡和蛇捡起来提在手里。   她已经修练了两个多月,魔功也在慢慢恢复,功力外放隔空拍条蛇,轻轻松松,一点也不难。至从能用阴气修练后,她还练出了个新技能,向别人吹魔风。   魔风好用,一吹一个准,谁沾谁倒霉…   如被板凳绊倒的赵老太…就连着倒霉了一天,才转过运来。   袁向北站在远处目瞪口呆的直视穆初夏,他追上时正好就是穆初夏跳上树的那刻。   瞅着她一蹦就上了树,腿都没颤抖一下,稳稳站住,袁向北心底波涛狂涌。   这只怪物竟然不避开他?   她哪的底气,敢自负如此?   穆初夏又一次接收到了袁向北看来的目光,巴掌大的小脸微微昂起,冷傲的甩了袁向北一眼。   其实这会儿,她心里高兴的不得了,哈哈哈,终于在小伙伴面前露了一手,瞅瞅,小伙伴眼神多亮啊!   肯定是对她更崇拜了!   大雾…   “不许把你看到的告诉别人。”穆初夏提着猎物昂着小俏脸冷飕飕的威胁袁向北,五岁的小脸颊上摆出这种恐吓别人的表情,怎么看怎么逗。   太不和谐…   袁向北木然摇头:“不告诉别人,你是怎么做到的?”开什么玩笑,这种事怎么能告诉别人?   穆初夏瞥了眼他,别开脸道:“想学?不教。”   袁向北:“……”   谁想学了?谁想了…自己又不是不会!   穆初夏盯着手里的猎物看了看,然后豪爽的朝袁向北说:“走,回家,让我奶收拾一下,晚上弄来吃。你跟我一起回去,晚上在我家吃饭。”   既然他如此崇拜自己,那自己怎么也得照着点他不是,弄到了肉,当然也要分他一份。   袁向北今儿被穆初打击得太狠,一步步跟在穆初夏身走,神情呆滞,直到进了穆家院子,才回过神来。   已近傍晚,垂落的夕阳被乌云掩盖,云团镶上了一层火红的金边。   此时,穆家就只有赵老太在家,其它的人都在晒坝。   “奶,我回来了。”穆初夏进了院子,就大喊一声。   还没来得急告诉她奶,她弄了猎物回来,赵老太的声音就从厨房里响了起来:“初夏,你是不是在不外头玩疯了,怎么回来这么迟,福国他们比你后出门,都回来很久了。”   声音响起,人也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刚出来就吓得立马尖叫。“哎哟,你咋捉条蛇回来,快丢了,丢了。小心点,可别被咬到。”   “奶,这是死的,咬不到人。”穆初夏提着黑蛇甩了一圈。   “啥,死得?”赵老太怂着眉头走近一看,还真是死的。随即就一巴掌拍到穆初到的小背上:“你个丫头片子,胆儿咋这么大,连蛇敢拿来玩。”   穆初夏嘟嘴:“奶,你把它弄一下,晚上我们吃蛇!”   赵老太:“吃吧,都弄回来了,咋不吃。真是搞不懂咱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闺女,以后别去弄这东些了。要是被咬到了,多的事都出来了。”   穆初夏:“奶,这里还有只鸡,你也弄弄。”说完话,从蓝子底下翻出一只死山鸡递给赵老太。   赵老太:“你弄的?”   穆初夏:“恩,我捡好稻子就和袁向北上了山。”   赵老太被自家孙女玩蛇吓到,还真没注意到比穆初夏高了大半的袁向北。   赵老太笑呵呵的对袁向北道:“袁小子也在啊!进来坐,晚上在咱们家吃晚饭。”   袁向北也朝赵老太笑了笑:“不用了姻婆,我这就回家了,爷爷有煮饭。”   张梅是张拐子的堂侄女,袁向北比张梅小了辈,因为穆家和张家联姻,袁向北跟着张建军几兄弟叫赵老太一声烟婆也没叫错。   赵老太:“回啥回,就在这儿吃,我让初夏去给你爷说一声。初夏你陪袁小子去一趟你大外公家,去给他说今晚袁小子就在咱们家吃了。”   “好!”穆初夏把山鸡和蛇拿进厨房,就和袁向北去了张拐子家。   这一打岔,赵老太也没机会问穆初夏鸡和蛇是怎么弄来的。她琢磨了一下,无非也就那样,那丫头力气大,真要想进山弄点吃的,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袁向北家在村子的东面,那一片住的几乎都是姓张的,穆初夏刚过去,就遇上了自己的大舅张宏杰。   “初夏,你过来玩啊…走走,去舅家,你外公这几天一直唠叨,说你好长时间没来我家了!”张宏杰喜上眉梢,一见着外甥女就很高兴,。   张宏杰肩上抗着个大木铲正准备去晒坝收谷子,这会儿晒坝也不去了。他几步走到穆初夏跟前,抱起她就往自家走。   “大舅,我有事呢!晚点在去看外公。”穆初夏赶紧叫住,然后轻轻一挣,就从张宏杰胸前跳了下来。   张宏杰:“啥事呢,给舅说,舅去帮你做!”   穆初夏指了指袁向北:“我要去大外公家。”   看见袁向北,张宏杰的脸就沉了下来,道:“袁小子,你都这么大了,可不能欺负我们家初夏。初夏这么小,你做啥把谷子让她扛。”   张家大舅宠女模式大开,拽住袁向北旧事重提,一顿怨怼…   袁向北站得笔直,木着脸任由他说。   穆初夏小眉头狠抽,压下心底的不耐,道“大舅,我真有事,完了在去看外公,我先走了。”   张宏杰:“好吧,记得一定要去啊!你外公都念了你好几天了。”得了穆初夏的准话,张宏杰这才放过了她。   “知道了。”穆初夏拉着袁向北就跑。   袁向北家比穆家小了很多,只有三间房,连个院子都没有。右边是厨房,中间是大堂屋,最左边的那间是张拐子和袁向北的卧室。   张拐子坐在屋檐底下挽柴火,正准备做晚饭,见着袁向北把穆初夏带回了家,立即就站起身,想去屋里端凳子给穆初夏坐。   “初夏来了,进来坐。”   “大外公,我不坐了,我奶让我给你说声,今晚袁向北在我家吃饭。”穆初夏来了这个世界这么久,赵老太见天的把她带身边,人情世故多少也学了一些,最起码懂得怎么和长辈打招呼了。   张拐子一愣,无缘无故为啥叫袁向北到她家吃饭?   袁向北瞧见他的模样,立即出声解释:“初夏下午在山上弄到了东西。”   “哦,行,那你去,吃了饭就回来。”张拐子叮嘱。   “好!”袁向北得了回应,把蓝子提进堂屋,就随穆初夏一起离开了。   出了家门,袁向北抬头注视天际,眼底一缕深紫划过。就在他抬头看天的刹那,穆初夏顿然停下脚步,回头睁大眼睛紧紧盯视着他。   怎么回事…这是第三次出现这种被人看透的感觉了!   虽然这次只是一闪而过,但她不会出错,有人透过她魂体看什么?   “你在看什么?”穆初夏蹙眉疑问,刚才好像见他瞳仁变色了。   “看天,现在离天黑还有会儿,我们去晒坝上看看吧!”袁向北心下震惊,脸上却不敢显露。   ……这怪物竟然能查觉到他的通天眼!   袁向北心下骇然,剑眉不着痕迹地跳了两下,这次他还真没想用通天眼看穆初夏,他开眼只是想确认下雨的时间而已,不想却惊动了她。   穆初夏眉梢严肃,蹙目横视袁向北!   好久,久到袁向北手心都掐出冷汗,她还一直盯着他看,连眼帘都没眨动一下。   袁向北强迫自己镇定,若无其事的岔话:“怎么不走了?走吧,咱们去晒坝帮忙收谷子。”   穆初夏凛眉沉默,依旧不言不动的注视着他,半晌才冷沉沉问道:“你刚才看什么?”   一次可以说是错觉,那三次呢?   这是第三次出现那种赤果果的打探。错不了,定是有人在暗处观察她,而她现在怀疑那个人就是袁向北。   穆初夏只是不熟悉这个世界而已,又不是真的蠢笨如猪,虽然脑子较直,但不代表她不会思考!   袁向北稳定心神,脸上带起淡淡微笑,反问:“你怎么突然怪怪的,黑着脸做什么,谁惹你生气了!”   穆初夏仰头直视着他,仔细观察他的脸色,想从中查探出珠丝马迹。   袁向北到底生而知事,又从小与鬼魅打交道,心底虽是紧张仓皇,但面上却晏然自若。穆初夏想从他神色里观察出点什么,以她不怎么会转动的脑袋瓜子,还真有点困难。   虽没从袁向北脸上看出什么,但气氛仍旧有些剑拔弩张。   穆初夏紧紧盯着袁向北,只要他有丝毫不对,她就绝对敢与他掐上。   “走了,走了,神神叨叨的做啥,不就看下天色,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袁向北神色自若,状似不明所以的念叨了句。   袁向北心底喷血,眼下他不但不能正面与穆初夏对上,还得费尽心思把她哄好,免得她怒气上来,不管不顾的做出点什么事来。   看她那大得没边的体积,要真出事,整个芭蕉村都不能幸免。   穆初夏深沉的又望了袁向北一眼,道:“你先去,我去我舅家一趟。”   袁向北:“不一起走吗?”   穆初夏:“不了!”说完,就拐了个弯,往她舅家走了去。   袁向北看着迅速消失的小背影,憋在胸口的气终于吐了出来,他探手抹了一下额头,似是在擦冷汗。   总算离开了,再追问下去,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搪塞了。   袁向北在原地又停顿了小会儿,才转身走去晒坝。打草惊蛇,这次倒是大意了,看来以后不能再用通天眼去观察她了。   穆初夏离开袁向北的视线就找了个隐蔽脚落蹲下,目光看向路的尽头,锁眉沉思。   她严重怀疑查探自己的人都是袁向北,那目光错不了,特别是发现他眼底的那抹深紫后,就更加确定了。   ……袁向北!   难道他的崇拜都是假的?只是为了让自己放松警惕?   烦啊!   不行,管它真假,都得找个机会试探一下。   就是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奇人异士道行高不高,她如今可不比从前,魔功堪比刚出生的幼崽,如果这个世界的异人与道境的道子们相同,那对上了,自己保准吃亏。   穆初夏摇了摇头,不管了,比过才知道,没有魔功,自己不是还有力气。   只要力量还在,结合以前学过的招试,想来只要不斗法,应该输不了。   实在不行,趁他不注意,给他一棍子,先敲晕再说。   对,就是这样,先把他打晕。   理清思路,穆初夏起身斗志昂昂的准备去找袁向北决斗。   去晒坝的路上,穆初夏还顺手从别人的柴堆里挑了根趁手的大木棒拿在手里,准备暂时就用这根木棒子做武器。   七月的天,说变就变,不等穆初夏走到晒坝,天际忽然一道闪电划过,镶嵌在云团上的金线悄然撤退,风吹草起,乌云随风起舞,乌黑的云团迅速集结在芭蕉村上空。   轰隆隆……雷鸣彻响,电光耀动,片刻功夫狂风呼啸,吹得大树摇摆,地上尘沙飞舞,让人瞬间迷了眼。   大雨说来就来,来得还很猛烈,穆初夏还没跑到晒坝,就被雨水淋了个透心凉。   “快点,快点,大家速度再快点,别让谷子淋太多雨!”   晒坝上,大队长张卫海拿着个大喇叭使劲吼,催促大家动作再快些。他急的火烧眉毛,眼看谷子就要进仓,被雨水打湿了,重新晒过不说,湿得太透还容易发芽长霉。   张卫海觉得自己工作没做好,才会有这么多谷子被雨淋湿。今儿可能会下雨,大伙都知道。这一整天都守在晒坝,就为了防着下雨,抢收不过来。   哎,防了一天,到底还是没有防得往。这下糟了,打湿了这么多谷子,可怎么办!   正在张卫海焦额烂眉之际,抬头就瞧见向晒坝跑来的穆初夏。   张卫海眼睛一亮,拿起喇叭就吼:“初夏,快点来把谷子运进雨棚…抬箩筐的人放下箩筐让初夏搬,空出手去扫谷子!”   大力士穆初夏一到,张卫海顿时就觉得看到了救星。   穆初夏为了能速度解决麻烦,连雨都没避,就为了把袁向北放倒。   此时风大雨大,眼睛被雨打得睁不开,沉着脸还没找到目标人物,就被便宜堂舅给逮住。   听到自己的名字,穆初夏木纳的回头,下意识的问:“啥?”   “初夏,你还站着做什么,快点把谷子搬进雨棚!”张卫海见她没动,又扯着嗓门吼了一声。   “哦!”穆初夏愣愣的回应,甩掉手上的棍子热火朝天的加入了抢收人群,小身板穿梭在人群中,拉着箩筐边缘的麻绳,麻溜的把装好的谷子一筐筐拖进雨棚。   等拖了好几趟后,穆初夏黑溜溜的大眼睛突兀一瞪!   好像有哪里不对……   她是来找袁向北的,不是来拖谷子的。   穆初夏把箩筐一甩,抹了把脸上的水,挽起袖子打算去做自己的事,敲袁向北闷棍…   刚踏出雨棚,就瞧见晒坝上顶着风雨,慌忙和老天爷抢时间的众人。   她瞳仁暗了暗,叹了口气,又认命的跑去把装满谷子的箩筐拖回来…   算了,先把谷子收了在去敲袁向北吧!   雨像瀑布般倾盆而下,越下越大,眼看就要淹进晒坝,张卫海拿着大喇叭又大声吼道:“宏杰,你组织人挖条水沟出来,让水绕过晒坝,别让水漫进来了。”   “好勒…”张宏杰收到任务,立即甩下木铲,吆喝了几个人,拿起放在晒坝边的锄头就去挖水沟。   这会风大雨大,狂风呼啸扫过,把大树吹得东倒西歪。   咔嚓!   坝子前端的土壁上,一颗大树顶不住狂风袭击,突然断裂,忽地从上面滚了下来。   滚下来的地方,好巧不巧就是周卫红所在的那片。   周卫红这会儿正拿着楠竹丫绑成的大扫把,拼命把谷子扫到一起,好方便用簸箕装起来倒进箩筐里,完全不知道危险正快速朝她接近。   “大嫂,快,快躲开。”   大树猛然砸下瞬间,旁边就有人大喊让她快点跑。   等周卫红后知后觉应过来时,已经慢了,来不及躲避了。   眼看就要被砸中,倏地,又一股大风吹过,把她身边的空箩筐吹的翻了两圈。箩筐滚过,正好绊往她的脚,把她绊得往后摔了下去。   周卫红翻身就想爬起来跑开,可不知道怎么的,她刚巧又被箩筐上的绳子缠住了脚。   她手忙脚乱地想把绳子解开,可时间来不急了。   周卫红绝望的闭上眼睛,心想,这下完了…不死也得残。   在她闭眼刹那,轰隆一声巨响,大树正好在她脚边砸下,把绊她摔跤的箩筐砸的四分五裂,她瞬间被大树掩埋,生死不知。   变故瞬间,吓坏了所有人。   “卫红…”穆庭棋亲眼见媳妇出事,急得红了眼,两步冲到大树边上,大声呐喊她的名字。   “妈…”穆福军三兄妹见他们妈出事,也跑了过来,都控制的不住哭了起来。   父子几个手忙脚乱的用力拉拔大树,想把周卫红救出来。旁边的村民也立即甩掉手上的事,跑过去帮忙。   穆初夏刚把几箩筐谷子拖进雨棚,再出来就见到坝子另一边围了一大圈人,有人喊叫,有人哭泣。   穆初夏眉头轻蹙,那哭声听上去有些熟悉!   穆初夏抬脚也走了过去,刚走近就听到他三哥穆福国的哭喊声:“妈…妈…”   穆初夏眼睛微微一眯,扒开人群就挤了进去。   此时,穆家的人都围在大树周边,七手八脚的推拉着,想把大树弄开,救出周卫红。   穆初夏额头紧皱,四下看了看,准备找个比较容易下手的地方,把这棵树移开。   眼光刚一转动,眉头就倏然狂跳,跳的十分欢喜!   好大一团阴气…   这团阴气又大又浓,从质量上来看,一看就比坟地上的阴气好很多。   阴气随风飘荡在大树左侧,它虽然在飘,却没被大风刮跑。   穆初夏脚步瞬间转了个弯,欢喜得朝那团阴气扑了过去,扑过去的时候还不忘扯着嗓门吼,希望能让挤在一起的村民给她让条路出来。   不过穆大魔王学聪明,听听,她都吼了啥!   “让让,给我挪个地方出来,我来弄这树!” 第33章 奇怪的阴气   云大大2017年10月24日   救星出现,莫名的, 所有人都把希望寄托到了穆初夏身上。这棵树虽然大, 但穆丫头能轻松拖动一搭斗玉米,想来也能把这树拖开。   穆初夏急冲冲的跑过人群, 来到那团阴气旁边, 装莫作样的双手拽住大树枝杆, 大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那团阴气, 小嘴一张, 就想吞下去!   那模样在别人眼里就是她在运气, 准备使劲了!   …大雾   穆初夏睁着闪亮亮的大眼睛, 欢天喜地地准备进食, 可还没等她吸气, 那团阴气就速度极快地奔逸而去, 飘到了穆初夏的对面, 隔着大树与她相对而立。   穆初夏小眉头轻轻一皱,有些疑惑, 又有些不高兴, 阴气咋就会跑了呢?   瞬间, 她大眼睛一亮, 觉得自己悟了, 这团阴气这么浓, 会跑也不奇怪。   不行, 一定要吃了它,质量这么高, 肯定大补。   "初夏…我看见你伯娘了,你把树稍微移开点,让我爬进去救人!"穆庭棋红着眼,急切地朝穆初夏大声喊叫。   穆初夏正准备换个地方,好方便吃大餐,结果冷不丁听到她大伯的话,立即就下意识的回了一句。   "哦!"   进食被人打扰什么的…好难过!   穆初夏心思虽然在那团阴气上,但却也知道救人要紧,手上动作不敢松懈。   先按压下进食的冲动,两手抱着大树主枝,举过头顶。   穆大魔王终于长了回脑子了,知道她大伯娘就在树底下。如果她把树拖开,很容易让周卫红再次受伤。但把树抬起来却不会,还能方便穆庭棋钻到树底下去救人。   穆初夏把大树抬过头顶,目测了一下,觉得以自己的小身板,弄出来的空隙可能太窄小,不够穆庭棋钻过。又暗戳戳的挪了下脚,把双脚挡在树丫子下面,然后飘了起来。   穆大魔这一回脑袋瓜子很给力,知道不能傻不拉几地飘太高,也就稍稍把身板抬高了一个头就停了下来。   做完这些,穆初夏觉得应该没自己什么事了,眼珠子一转,瞬间转向那坨飘走的阴气。   当她目光灼热地看向阴气时,那团阴气似乎有感应般,麻溜溜地又飘到了另一个地方。   穆初夏黑眸怔愣,心底十分惊讶。   奇怪!   坟地上的阴气从来不会跑,每次都是要她跑进坟场才能吞!为何这坨阴气却似活的般,不但能跑,还会躲避危险?   穆初夏盯着那团阴气,想了想,小嘴一张,决定再试试。   那团阴气好似知道穆初夏的意图。穆初夏刚张口吸气,它就摇摆着随风又一次飘开了!   穆初夏瞪眼:"……"   又跑了!   这次跑的距离有些远,想要再吸过来,有点困难。   穆初夏贼心不死,侧过小脑袋,朝着阴气的方向又狠狠吸气。   然并卵…   无论她怎么吸,那团阴气都能及时躲避开。   穆初夏瞪着大眼睛,差点就把手里的大树甩掉,跑去追自己的口粮了。   还好,她理智还在,知道不能松手,一松手,爬进树丫里救人的大伯和大伯娘就要再次遭殃了。   不过那团阴气也很奇怪,无论怎么和穆初夏叫劲,它都围着大树在闪躲,从始至终都不愿意离开这棵大树。   "初夏,把树往左边移移,我看见你伯娘了。"就在穆初夏和那团阴气叫劲的当头,穆庭棋的声音传了出来。   "好!移多远!"穆初夏回头问。   "往左走四五步。"穆庭棋大喊。   穆初夏应了一声,就举着大树往左边走了几步。   此时风大雨大,闪电雷鸣,大雨打在脸上,让人睁不开眼。在如此条件下,救人确实略为艰难,好在还有穆初夏这个大力士在。   "就这样,不要动了。"穆庭棋已经抓住周卫红的手,他力气大,速度也快,穆初夏刚把树挪开一点距离,他就抓住人往外一拉,一下就把人从大树底下拉了出来。   "周卫红,周卫红…还醒着没,伤着哪了?"人救了出来,大伙全都围了上去,顶着雨七嘴八舌的想把周卫红喊醒。   "人救出来,别挤在一起,都散开,散开…去点人把剩下的谷子收进去!穆庭凯,去仓库把担架拿来,你们几兄弟先把你大嫂抬回家。这会儿雨大,不好下山,等雨停了,再叫人帮忙送周卫红去镇上卫生所。"张宏杰愁着眉头,把人都喊开,又吩咐穆家几兄弟。   他毕竟是芭蕉村的村大队长,村民在劳动中受了伤,他多少脱不了关系。周卫红没事最好,有事,他这大队长也到头了。   这会儿穆家几个小辈都红了眼,穆福军三兄妹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穆初夏见人救了出来,甩掉大树,顾不上去看她大伯娘,闪着亮晶晶的眼神,就朝那团阴气扑了过去。   那坨阴气奇怪得很,它飘到周卫红头顶上方就不动了。连穆初夏追过去想吞它,它都还不动,就那么径直飘荡在周卫红的头上。   穆初夏追上它,小嘴一张,就要进食。   这可是能量 还是质量很高级的能量,穆初夏完全抵挡不住能量的诱惑,哪还有心思去管它奇不奇怪。   就在她快把那阴气吸进口的当下,一张黄色的三角符突然窜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咻地一下,打在那团阴气上。   阴气被黄符打中的瞬间,倏然变得扭曲。   它好似很痛苦!   "啊…"   穆初夏脑海中顿时响起了一道沙哑的痛苦咆哮。   那声音冲满了声声怨念,似痛苦,似不甘…让闻者痛心,哀伤。   穆初夏犹不及防地被那声音影响,心底泛起淡淡伤痛…大眼聚起一层薄雾,眼泪莫名地就从眼眶掉了下来,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伤心…   当那种感觉渐渐蔓延至魂体时,穆初夏突然一激,顿时脸色大变。   她蹙眉聚神,稳住心神,心下震惊万分,这是什么东西?竟然可以影响到她!   穆初夏已然顾不上进食,她竖眉观望那团奇怪阴气。   这还是她第一次遇上这种诡异情况,多少有点讶异。   不待她琢磨清楚,又一道黄符蹿出,砸在了阴气团里,阴气周围的气场瞬间突变,它哭嚎得更加厉害了。   随着它的哭声,狂风突然大作,声声作响,仿佛在为它哭泣。   第二道黄符让它扭曲加剧,甚至连它身上的阴气都在逐渐减弱。看那情况,用不了多久,阴气就会被打散。   穆初夏朝黄符蹿出的所在看去,只见袁向北紧锁眉头,神色肃穆地紧紧盯着那团阴气,他身边围绕的气场让穆初夏沉下了脸。   这气场好熟悉!   这不就是昨儿在香烛店里感觉到的那种气场!   穆初夏看不见,如果她能看见,就会知道她所感应到的东西,就是这个世界的灵气。   此刻袁向北周身聚集了浓浓的灵气,他抬手一扬,又一道黄符从他手中飞出,朝那团阴气奔泻而去,眼看就要再次砸中。   穆初夏黑眸聚沉,小身板猛然发力,一蹦就跳到了阴气前方,只身把它挡在身后,小爪子横空一抓,一把抓住飞奔而来的黄符。   能量…这么高级的能量,怎么可以就这样就打消散,不行,得挡住,不能让它散。   散了她吃什么,这种高级货可不好遇。   ……穆初夏跳过去的地方刚好就在周卫红跟前,大伙见她急急忙忙跑到周卫红跟着,都以为她是在担心自家大伯娘。   "哎哟,初夏!你伯娘已经救出来了,还晕着,但没有外伤。你大伯说她好像没被大树砸中,可能是被吓晕了,你别急,别急,一边等着去,先让你大伯看看,你伯娘可能没什么大事。"   穆庭棋把周卫红救出来,就松了一口气,他在救人的时候就发现了自己媳妇没被大树压住,大树的主杆刚好从她身边一巴掌的地方擦过,只有几根断落的枝丫压在媳妇身上。   情况看来还不是很糟糕,媳妇应该没事。想来应该是被吓昏过去了。   周卫红的确没被大树砸到,当时情况紧急,她被箩筐绊倒,好巧不巧与倒下的大树错开,这才逃过一劫,眼下,她确实是被吓到了,所以才晕迷不醒。   听到旁边人的话,穆初夏小脸微微抽搐了一下。   正事总是被人打断的感觉好心塞。   "没事就好。"穆初夏木着脸吱了一声,眼睛却死死盯着袁向北,心底一顿乱骂。   穆初夏抓狂,心情很不好,暗骂自己太蠢,有眼无珠,错把狼人当良人!   这比喻好像哪里不对…   原来自己没有冤枉他,他身上真的有古怪。   哼!敢骗本殿下,不想活了吧!   看招…   穆初夏也不纠结斗法能不能斗赢袁向北,她只想揍他一顾,来发泄被欺骗的怒气。   她左看看,右看看,小眉头扭曲得都能打结了,看着围成一圈的人…这么多人,怎么打架?要是不小心误伤了谁,家里老太太头一个饶不了她。   晒坝上人多,雨大风大,还真不是斗法的好地方。   但大魔王才不管…袁向北都惹到她了,难不成她想揍他,还得算挑选日子,算对时辰才去找他麻烦啊!   这又不是嫁人…   魔可是随心所遇的主,她能容忍穆家一众人,那是因为他们是她的衣食父母,且都还是发自内心的疼她。   袁向北…他谁?   不过是一个带着目的接近自己的愚蠢凡人,凭啥让她迁就。   穆初夏想了想,觉得不能正面揍他一顿,那就换别的来总行吧!正好让她试试袁向北的能力。   穆初夏一秒钟都等不急,她就想打袁向北一顿,发泄一下。   心随意动,一团浓郁的黑红薄雾从她手心蹿出,这是她这段时间新修出来的魔元,虽然和她曾经的魔元相比,小得不是一星半点,但不管大小,好歹也是自己练出来的不是。   先试试,要是不管用,就找个没人的地方,换拳头上。   穆初夏轻挑眼眉,挑衅地注视袁向北。   随即巴掌突然挥动,黑红的魔元朝着袁向北就甩了过去!   掌风似利剑,夹杂着魔独有的力量,瞬间朝袁向北奔驰而去。   袁向北有通天眼,自然一眼就看出了穆初夏在朝他放招,他目光微凛,迅速抬起双手,连打出一串复杂的手印,片刻功夫就结出一个道印。   道印结成,袁向北凛眉一沉,凝神往前一推,想要挡住穆初夏的魔元。   然而…   魔元撞上道印,没有任何一丝懈滞,急若流星,汹涌地朝他笔直冲撞过来。袁向北猝然不及被穆初夏的魔元打了个正着。   魔元接触到袁向北的身体,就瞬间没入他的体内。   入体刹那,袁向北剑眉一紧,察觉到一股狂暴的气流凶猛的窜进他筋脉,还不待他细究,剧痛瞬间袭身。   袁向北犹不及防,被痛得差点叫出了声,眼眶顿时微红,他眉头皱紧,咬牙狠狠抽气。   袁向北再怎么聪明沉着,他也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少年,这冷不丁的疼痛还真把他打得措手不及,眼珠子里都泡起了水雾。他咬着牙齿,拼命压抑,就怕自己弄出点哭声来,丢人现眼。   筋脉的剧痛实在是让他有些受不了,他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符拍到自己身上,希望能把身体里的邪气驱散。   然并卵!   一张普通的驱邪符拍下去,那道打中他的邪气犹如定时炸弹,不但没被他的符祛除出身,反倒砰然爆炸,在他筋脉里横冲直撞,疼痛更加剧烈了!   "唔!"袁向北忍不住痛吟出声,他猛然咬住嘴角,把声音憋回喉咙!   真痛!   他怎么也没想到,打中自己的邪气,会这么凶残霸道。 第34章 争洗澡权   袁向北从穆初夏刚进晒坝,就一直悄悄注意着她地动静, 就是因为全部心神都投入到穆初夏身上, 他才没有警觉大树倒塌。   待他回过神时,就瞧见一个怨灵出现晒坝上。   他第一时间就想收复怨灵, 可没想却看见穆初夏闪着贼亮的眼睛, 一路追着怨灵跑。   那怨灵似乎很怕穆初夏, 总是有意无意地躲着她。   他仔细一琢磨, 恍然悟了…穆初夏这是想吞掉那个怨灵!   那还了得…   她已经够大, 够让他费神了。如果再吞掉眼前这只怨气冲天的怨灵, 那他拿她就更没办法了。   袁向北都来不急深思, 只想快点把怨灵收掉了, 让穆初夏没得吃。   结果, 想法是很好…现实却很残酷!   自己不但没有把她的猎物捉到, 反倒被她打伤!   好悲催!——   袁向北错愕…为什么自己的符没用?他皱着眉头, 又掏了张符拍到身上。   然并卵!   那股阴气仍旧在他体内乱窜,且还蹦跶得越来越欢。   袁向北今儿身上带的符比较多, 从准备阴穆初夏时, 他身上的符就准备地满满当当。   这会儿见一张不管用, 再接再厉, 又拍一张…接连拍了好几张都没用。   袁向北震惊失色。   然而最让他震撼得还不是体内的邪气, 而是自己的道印竟然轻飘飘穿过穆初夏的身子, 随风飞远了…远了…   最后消散在天空, 连点浪花都没掀起。   袁向北:"……"   十几年的道士观崩了!   袁向北的道印的确有打到穆初夏身上,然而…吹风草动, 穆初夏忽地感觉好畅快,仿佛躺在久违的天魔池一般。   道印不但没有袁向北意想中的结果,反而让穆初夏舒服的张大了毛孔!   好诡异…   穆初夏原本见他手起奇怪地姿势,周身气场突然变得凌厉,她暗暗聚集魔元,全神贯注的警惕着袁向北的攻击!   结果袁向北都被自己魔元打中了,攻击却还没到来,反倒是迎来了一场畅爽。   穆初夏豁然大悟,大眼睛瞪得贼大贼大,心底一阵狂笑飙过,哈哈哈…原来这个世界的异士是这样的!   太差劲了…   随即笑眯眯地斜着大眼睛,鄙视地看着袁向北往自己身上拍符。   哼!几张哄鬼的垃圾符就妄想把她的力量祛除掉?   切…有哪么容易?   穆初夏凛着黑瞳,手掌微翻,聚气又想甩袁向北一掌。   小爪子刚刚抬起来,就被张卫海喊住。   …又一次被打断了!   "初夏,快点来帮忙,把这几筐谷子搬进去。就这点事了,快点,快点。"张卫海顶着大雨,扯着嗓门大声喊,吼得太凶,声音都有些嘶哑了。   穆初夏与袁向北过招,也就那么一会儿地功夫,两人都走了一来回,穆庭凯才把担架从仓库里拿出来,连晒坝上的谷子都还没收完。   穆初夏瘪嘴愣眼,还让不让人好好打架。   穆初夏心里虽然不情不愿,但到底还是把抬起的小爪子放了下来,随后耸着小肩膀焉不拉叽任命地去搬运谷子。   在转身离去之前,她眼疾手快的把那团一直叫嚣不停,围在周卫红身边打转的阴气一口吞进了肚子里,随后扬眉鄙夷的甩了袁向北一个冷眼。   切!敢和我抢,知道厉害了吧。   最后还不是落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袁向北扭着眉头,心下震骇!   吞了,真吞了!   袁向北还有心思想这些,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差一点就…   不得不说,张卫海那一嗓门喊得太及时了,如果再晚上十秒钟,今儿袁向北保不定就要交待在这儿,尽管如此,他也没轻松到哪去!   这会儿他脸色惨白如纸,顶着暴雨的脸孔上分不清是汗还是雨。   穆初夏转身一离开,袁向北就气空力尽的垂下了肩,他紧紧夹着额头,咬牙忍着疼痛,趁没人注意到他,扶着胸口,快速消失在晒坝——   雷雨来得太猛烈,大伙赶紧赶慢,到底是没挣的过老天爷,谷子被雨淋湿了一大半。张卫海愁眉苦脸,忙前忙后安排工作,叫了好些人今儿晚上守在雨棚翻谷子,不让谷子发热。   谷子淋雨发热,热气如果没有及时散发掉,过不了两天就会发霉长丫,倒时候他们村拿什么去交公粮!   明儿可千万别再下雨,没太阳这些谷子就晒不了,到时候可就真得糟蹋了。   乌云压顶,雨势依旧很大,没有停息得迹象。穆初夏把最后一箩筐搬进雨棚,和张卫海打了声招呼,就准备回家去。   "初夏,雨太大,今儿就别回去了,去舅舅家吧!"穆初夏刚踏出雨棚,冷不丁的就被她大舅张宏杰抱住。   张宏杰刚挖完水沟,准备把锄头放回雨棚就回家,谁知道却瞧见了自己的乖乖外甥女,张大舅立即做出决定,准备拐外甥女去自己家。   周卫红出事,穆家这会儿应该忙得不可开交,外甥女回去了,说不定连饭都吃不上,还不如跟自己回家呢!   穆初夏一被她大舅抱住,就条件反射的僵直了身子。   舅舅太热情,怎么破!   小眉头不着痕迹地抽了一下,穆初夏小嘴一张准备找借口遁掉,还不待她开口,救星就出现了。   "小妹,小妹,你在哪?"穆福昆顶着风雨,站在晒坝边上东张西望。   "哥,我在这儿!"穆初夏眼睛一亮,急切的朝穆福昆喊。   哥,你真是我亲哥…   喊完了又抬起小脸望着她大舅,道:"大舅,我哥来接我了,改天去你家吧!"   穆初夏是真不怎么想去张家,倒不是说她讨厌他们。只是他们太热情,热情的让穆初夏目瞪口呆,完全理解不了。   穆初夏一叫,穆福昆就看见了她,随即提着斗笠和蓑衣就朝走她了过来。   "大舅!"穆福昆跑进雨棚里,先叫了一声舅舅。   "你做啥过来了!"张宏杰没好气得刮了他一眼,明知故问。   穆福昆:"给小妹送斗笠和蓑衣!"   张宏杰:"今儿初夏就不回去了,跟我回家!"   穆初夏闪着亮睛睛的大眼睛,期待地瞅着他哥!   哥,你可千万别答应!   "今儿家里有事,改天她再过去吧!"也不知道穆福昆看没看见她求救的小眼神,说出的话却很让穆初夏高兴。   张宏杰:"你家有事,初夏回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说不定还添乱,就让她去我家吧!"   张宏杰不死心,好不容易才逮住穆初夏,怎么可能还让她跑!哎,也不知道外甥女这段时间是怎么了,以前还挺爱往她家跑的,可最近却去得越来越少了,掰着指头算算,都快一个多月没去过自家了。   穆福昆也机灵着,只听他说:"我奶今儿晚炖了只鸡,小妹去了大舅家就吃不到了!"   张宏杰一听这话,浓黑的眉头忽地扭了扭,最后语气很低落的道:"那好吧!初夏今儿就不去我家了,"   这年头,难逢难月才吃得到一次,张宏杰虽然想让穆初夏跟他回家,但却更希望她能有肉吃。   张宏杰把穆初夏放到地上,一脸失落的又叮嘱了一遍:"初夏,记得要来大舅家玩啊!"   "嗯,嗯,我知道了,下次和哥哥一起去大舅家!"穆初夏脚一着地,立马扯着小腿短跑到她哥身边,跑的时候还随口应承了一句。   "小妹,你快带上!"小妹一来到身边,穆福昆就急忙把斗笠给穆初夏套在头上。   穆初夏这会儿全身湿透,本就瘦小的身体,看上去更加单薄了,仿佛大风一吹,就能把她吹跑。然而,就是这么个小得不能在小的身体里,却隐藏着让所有人都望之怯目的洪荒力量。   穆福昆伸手帮穆初夏擦了擦脸上地雨水,手心刚碰到她的脸,就摸到一股冰凉。   穆福昆忙细声哄道:"不舒服吧!没事,一会儿就好。奶知道你淋雨了,给烧了锅热水,回家洗洗就舒服了。"   说完又赶紧把蓑衣给她穿上。   穆福昆这会儿也没比穆初夏好到哪儿去,他自己也是全身湿漉漉。衣服被雨淋湿,紧贴在身上,整个都显得十分瘦弱,甚至还能看见一排排肋骨。   如今这年头,几乎所有的人都是这样,整个村里,就没见谁身上有点肉膘的。吃不饱肚子,见天饿着,能活着就不错了。   "哥,大伯娘没事吧?"穆初夏乖巧的站着,任他哥帮她打理。   "没什么大事,这会儿人醒过来了,脚拐子伤到了,大哥去请大外公,等大外公看了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   穆福昆一边给穆初夏穿蓑衣,一边说。   事发的时候,穆家众人都在晒坝上,周卫红被抬回家时,全家人都跟了回去,就穆初夏被当苦力留了下来,谁叫她力气大呢!大队长不叫她,叫谁…   "走吧!"   两兄妹告别张宏杰,手牵着手往家回。   张宏杰一直看着两兄妹消失在路的尽头,才转身准备回家。   穆初夏的手被雨淋得太冰凉,回家路上,穆福昆时不时就用自己的手给她搓搓,希望她能暖和点。   穆初夏倒不觉得有多冷,但也没打断哥哥地动作,任由他搓。为了方便她哥,她甚至还主动把手摊开。   晒坝离穆家也有十几分钟的路程,两人刚踏进家门,守在屋檐底下的赵老太就急轰轰地朝厨房喊:"张梅,初夏他们回来,你快点把热水给提到茅坑,让初夏先去洗洗。哎哟,张卫海也真是的,你下次遇上他,可得给他说说,咱初夏才多大!这么多大人不叫,凭啥叫初夏干啊!那可是你张家堂哥,那有这样待自家外侄女的。"   张梅:"诶,知道了,这事我会和他说。初夏,快来,妈帮你洗澡。淋了这么多雨,可别弄出病来。"   赵老太忙点头迎合:"对对对,等会儿你去把埋在水缸脚下的老姜弄一块出来,煮点姜水给大家驱驱寒。今儿一家子可都淋了雨,可别淋出个好歹来。"   赵老太说完了,回头又朝从屋里走出来的穆盼春问:"你哥不是去请张拐子,都去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回来?"   穆盼春愁眉询问:"不知道,要不我去看看?"   穆盼春话刚落,穆福军就把张拐子请了回来,他们身后,还跟着脸色苍白的袁向北。   穆初夏一见到袁向北,眉梢凛然上扬,大眼睛笔直地狠着朝他放冷眼。完了还不如意,暗戳戳得对着袁向北握拳头,一脸地挑衅。   "初夏,你看啥呢,快点来我给你洗澡!"张梅的声音适时打断了穆初夏寻衅地动作。   穆初夏抿嘴朝着袁向北冷飕飕地刮了两眼,然后掉头对张梅说:"妈,我自己洗。"   张梅斜斜地瞟了她一眼:"你洗啥洗呢,平时你洗个澡就磨磨蹭蹭,慢的要死。这会儿可不能洗太久。"   "我能自己洗!"穆初夏炯然瞪大眼,和张梅挣起了洗澡权,完全没时间再管袁向北。   穆初夏不愿意张梅给她洗澡,上次被泼狗血就是张梅给洗的,结果全身上下都被她搓了个遍。   穆初夏虽是魔,但魔也是有羞涩心的好吧!   全身被人动手动脚,那感觉…还真是无语言比。就差没找个地洞钻近去了!   虽然给她洗澡的那个人是她妈…但那也不行!   "你确定?那行,你自己洗吧!不过得洗快点,刚淋了雨,可别着凉了。"张梅也不再和她挣,帮着把水提进茅厕,叮嘱了几句,就转身去房里给穆初夏找换洗的衣服。   穆初夏挣到洗澡权,麻溜溜地滚去洗澡了,直接把袁向北诡异到极致得眼光抛到脑后。 第35章 卡住喉咙   看着欢快蹦跳去洗澡的某人,袁向北心情复杂到难以言喻。身上的伤痛不算什么, 真正让他憋屈的是他拿穆初夏没办法, 能试的都试了,连架都暗戳戳的打了, 结果呢…   作为一个道士, 还是一个快要跨进先天的道士, 降魔不但没成功, 反倒是被邪魔重伤, 甚至连怪物的皮毛都没摸到。   这还能算道士吗?   他到现在都还没弄明白为什么自己的道印对穆初夏无用!   见鬼了。   就算穆初夏比他厉害, 就算自己的道印弱, 打到邪物身上不说重伤她, 但多少倒是痛一下啊!   可眼前这只…   伤呢, 伤呢…不但没受伤, 还蹦跶得特别欢!   贼老天是在逗他吧!不提了, 提着就伤心。   穆初夏洗完澡从茅厕出来,就瞧见袁向北站在屋檐底下耸拉着脑袋, 神色迷离, 完全一副生无可恋的颓废模样。   穆初夏轻扬嘴角, 勾勒起一缕淡淡的嘲意, 随后提着木桶直直向袁向北走去。到了他跟前, 还眯起小眼鄙夷的甩几个白眼给他, 冷哼道:"让开, 挡道了。"   袁向北愣愣得盯着他,眼神平静无波, 脸上无喜无优,打击太狠,麻木了!   看了穆初夏半晌,最后憋屈得扭着眉头坚难地挪了两步。   "哼!"穆初夏冷傲地从他身边走过。   …小模样要多拽有多拽,看得人牙痒痒。   闪电雷鸣,风大雨大,吹的后院翠竹沙沙作响。   穆家忙碌到晚上九点多,才吃晚饭。   张拐子给周卫红看了一下,脚拐子确实错位了。张拐子给掰了回来,但是这个把月却不能下地,得让骨头彻底长周正了,才能慢慢地下地行走。   周卫红身上到没别的什么伤,她也是命大,如果没那箩筐把她绊摔倒,这会儿可能命都没了。   赵老太把张拐子爷孙俩都留了下来,让他们今晚就在穆家吃饭,今儿穆初夏拿回来的鸡被赵老太处理了一下,和土豆一起焖了一大锅,把土豆焖得泛出了黄汁。又把那条蛇弄成了蛇羹,虽然主食只是玉米面混野菜做得馍馍,但这菜色用来招待客人,仍旧很丰富,不显寒酸。   上了饭桌,穆初夏扒了两口饭就放了碗,焉焉地趴在了饭桌上,总感觉身体有点不大对劲。   张梅上桌后就一直笑眯眯地很自豪地往闺女这边瞧,听老太太说今儿桌上这些肉,都是闺女进山弄的,她心里别提多高兴,正想找个机会夸奖她几句。   可正眼一瞧,就瞧见了闺女垂着小眉头,一副无精打彩的模样。   张梅疑惑的出声问:"初夏你咋了,怎么不吃了?"   说完,夹了一块黄灿灿的鸡放到穆初夏的碗里。   穆初夏有气无力的看向张梅:"妈,你吃吧,我吃不下。"   赵老太,初夏爸:"怎么了?是不是哪不舒服啊?"两人问完,都赶紧放下碗跑过来弯腰看他。   穆初夏垂着小眉头:"喉咙不舒服!"   "哎哟,该不会淋了雨,感冒了吧!"赵老太伸手探了探穆初夏的小额头,随后又皱着老花眼:"没发烧啊!"   穆初夏听了赵老太的话,大眼睛瞬间睁得突大,脑袋上挂满了一排黑线。   感冒,发烧…那是什么?   好吧,蠢魔至今还没生过病,也没见人生过病,唯二的两次还都是骨头问题,与感冒发烧不沾边,对人类的一些生病专业用语还一无所知。   赵老太:"除了喉咙,还有没有哪不舒服的?"   穆初夏摇头:"没有!"   赵老太:"张梅,一会吃完饭你去煮个鸡蛋给初夏包在喉咙上,包个十来分钟,看能好点不!要是还好不了,老头子,你明儿上山给找点草药回来给初夏吃!"   穆初夏听到吃药,心头瞬间明悟,不就是说她生病了吗?   她怎么可能生病…   她是魔,又不凡人,怎么会淋一场雨就病了?   自己的事自己清楚,就她现在这已经在逐渐魔化的肉身,绝对不可能生病,应该是别的什么原因导致的。   不行,得找个清静的地方检查下身体。   也不知道喉咙怎么了,好像被什么东西掐住,又似被卡住,不痛,但就是莫名的不舒服。   自己好像没乱吃什么东西啊?   怪了?   …还没乱吃东西,那刚才晒坝上吃的是啥!   张梅:"诶,好!"说完又低头对穆初夏话:"初夏,你再吃点吧!"   穆初夏无精打采的摇头:"不想吃。"   赵老太:"给她盛点饭菜放在锅里温着,晚点想吃了,再吃吧。"   一桌吃饭的袁向北伸长耳尖,默默听他们谈话。   袁向北这会儿整个人都很不好,现在他全完是在强撑,先前还只是筋脉疼,现在却疼到了胸口,也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这回虽然还是很痛,却没有一开始那么让人难以忍受。   尽管如此,但他依旧很难受。   听见赵老太说穆初夏感冒,袁道士突然一愣,想法瞬间与穆初夏同步。   怪物会生病?扯谈吧…   袁向北悄然垂下额头,一双黑瞳突然变色,深紫从他眼底划过,隔着天际,眸光瞬息之间落到穆初夏的魔魂之上。   他开眼刹那,穆初夏整个人顿时一凛,幽黑的双眼恶狠狠地瞪视袁向北,放在桌子下的小脚猛然朝前方踢,一脚踢到坐在她对面的袁向北小腿上!   袁向北完全没想到穆初夏会突然袭击,一时没留意,冷不丁地被踢了个正着,痛的他倒抽了口气。   不过尽管这样,袁向北也没抽回眼光,仍旧开着通天眼观察着头顶上那团铺天盖地的黑影,反正怪物都已经知道自己的本事,也没必要再隐瞒,正好可以光明正大地看。   等袁向北瞧清楚黑影喉咙处的情况后,手脚一抖,一口饭卡在喉咙,差点没把他呛得背气。   "咳,咳…"   赵老太以为袁向北吃饭吃得太急,所以才被呛到,马上笑呵呵地笑他:"哎哟,别急,别急,今晚饭管够,来来,快喝点汤,咽下去就好。"   老太太还以为袁向北是吃饭吃急了,所以才被呛到!   "姻婆,你不管我,你吃,你吃。"袁向北说完这话,目光就转向穆初夏,抿着薄唇似笑非笑。   哈哈哈…   让你乱吃东西,好了吧,被卡住了吧,活该…   袁向北心底狂笑,还以为这只怪物多厉害呢,结果特么就是个蠢货,有胆儿吞怨灵,却没那本事消化,这下好了,看她怎么办。   那怨灵现在就正好卡在她的喉骨处,不上不下,难怪她会叫喉咙不舒服…   喉咙里卡了这么大个东西能舒服才怪。   不过,袁向北从这事上得出了一个让他震惊无比的消息。   怪物与肉身已经完全融合,岂还融合的天衣无缝。   这可难办了!   哪怕他有办法收服怪物,也没无法从中下手,灵魂与肉身完全融合,怪物被收,穆家这小丫头怕是也没办法救回。   更何况他还没那本事。   眼下看来也只能安抚,不能再动粗了。   得让这只怪物安分守已点,起码别把芭蕉村弄的不得安宁。   至于以后…   管不了以后了,还是先顾好眼前吧。   袁向北顾及不了身上的伤痛,瞬息间就理清了思路,准备改变战术,打算走怀柔路线!   穆初夏狠狠踢了脚袁向北后,就和长辈们打了声招呼,跑回房间躺下,准备等夜深人静时,检查一下自己的身体。   好吧,蠢魔全然没把事儿往先前吞的那团‘阴气’上想…   在穆初夏眼里,被自己吞掉的那团东西就是能量,且还是质量很高级的能量!   没见识不可怕,就怕没常识。   做为一只吃这个世界垃圾食物的魔,连自己的食物都分不清楚,不得不说…笨。   穆初夏完全把以前在小堂哥那里科补的信息忘到了脑后,忘记了这个世界不只是有阴气、还煞气、晦气!   自然还包括怨气!   而刚才被她以能量吞掉的那一只,不只是单单的能量,人家还是一个怨灵,是有生命的好吧。   你把一个有生命的东西当成能量乱吃了,这会儿吃出事来,能怨谁。   虽然你是只魔,但是你的食谱上没有人和鬼这一类东西啊!   扯远了…   穆初夏前脚刚回房,袁向北后脚就跟了过来。   袁向北跟过来不止为了那只被吞掉的怨灵,还有自己胸口的伤。   都过了这么久了,他胸口依旧痛疼无比,没有一点舒缓的迹象。这伤太怪异,自己没办法治。   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伤势怕还得要穆初夏出手才能痊愈。   穆家人口多,房子不够住。穆初夏没有自己单独的卧室,她和她哥住一间屋,不大的一间屋里放子两张小床,中间用帘子隔了开。   袁向北从堂屋走过去,就见着穆初夏躺在床上。   卧室门没关,袁向北不敢大咧咧地进屋,他谨慎的站在门口,半晌后才道:"我知道你为什么喉咙难受,我有办法治疗。"   穆初夏淡淡的甩了个白眼给他,抽回目光,伸出小手揉了揉颈部。   袁向北很紧张,手心华润,冒着丝丝冷汗,毕竟是第一次正面与怪物谈话,只知道尽量放软态度,让她相信他。   穆初夏身子一歪,解放自己魔的本性,勾起小嘴,鄙夷嗤笑:"就凭你,自不量力。你要有那本事儿,就不会站在这儿和我谈了。有那功夫,不妨先把自己身上的伤处理好,然后再说。"   过了招,穆初夏对袁向北的能为有了初步了解,更加没把他放在眼里。   袁向北被她的话勾得七窍生烟,什么叫自不量力了!   忍字头上一把刀,我忍。   袁向北到底年幼,忍功没练到家,他觉得再忍下去,肯定会憋出内伤。   他黑沉着脸,凛若冰霜,随后又噗嗤轻笑一声,气哼哼的嘲讽回去:"你是不是做人做久了,连自己是啥丑模样儿都忘了,哼!还真把自己当人了,忘记了道士是专收妖的吗!"   话一说出句,袁向北就后悔了,很担心穆初夏会发怒。他悲哀地觉得憋出内伤什么的其实也没啥事,毕竟他现在就已经内伤在身了…   心塞的小道士,打,打不过,嘴巴厉害点,又怕把人惹毛了,弄出祸事…   话即出口,肯定是收不回来,袁向北剑眉轻轻一皱,正准备放软点态度,让穆初夏出出气。   结果还不待他认错表现呢,穆初夏就发飙了。   只不过…发飙的问题好像有点不对!   "你说谁丑呢!"穆初夏顿时怒火中烧,帅不过三秒,先前高高在上嘲讽别人的魔,仿佛是个幻觉。她随后瞥了他一眼,讥笑:"你是道士又怎么样!你打得过我吗?打不过我就闭嘴,信不信我现在就揍得你下不了床!"   什么丑,她明明很漂亮,在魔域,她可是公认的第一美人,不但魔魂高大威武,魔体也婀娜多娇,前突后翘,不知迷倒了多少魔众。   就是现在这个小身体,长得也是很可爱的,长大了肯定也是一个大美女。   臭道士,太没眼光了。   魔殿公主没抓注重点,脑袋瓜长歪了!   穆初夏的话,让袁向北愣了一下,心底突然窜出无力,有点想笑,又有点想抚额长叹。   歪的太快了,有点跟不上节奏!   太蠢了,智商压榨什么的…好没成就感!   真是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邪物。   做了这么多年道士,头一次发现性格如此清奇的异类。   "我为你治喉咙,你把我身上的伤解了。"袁向北不打算和蠢人费口舌,直接说出来意。   穆初夏垂下眼帘,不怎么会转弯的脑子,这会儿奇迹般得转得贼快。   她很肯定自己没生病,但喉咙却一直不舒服,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喉骨处挪动,上不来也下不去,弄得她十分难受。   不是肉身上的病,那肯定就是自己的魔魂出了变故。   想要弄清楚原因,只有魔魂离体才能查探。   可是一想到魔魂离体的代价,穆初夏就有点怂了,两次险些消散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她真的不想再体验一次!   穆初夏抬头,眸光惹有所思得瞧向袁向北。   也许…大概…说不定他还真就能为自己治喉咙。   穆初夏细细想了一下,觉得这袁向北虽然手上功夫不怎么样,人却诡异。   这只小道士,能准确的透视魔魂…太特么不正常了!   说不定这小道士还真知道点什么,要不,让他试试?   可随即一想,要是道士在治喉咙的时候,在她身上动点手脚,那…   这个想法刚从脑袋瓜子里蹦出来,就被拍飞。   眨眼间,穆初夏就毫不犹豫得做下决定,让他治。   就他那点三角猫功夫,给他十个胆儿,也不敢再挑衅她,如果到时候他找死的做了点什么,哼哼,一巴掌把拍飞他就行。   "行,你过来,我先为你疗伤。"穆初夏想通了后,毅然不怕袁向北反悔,以她先前和他对招地结果来看,这个世界的道士都是半调子水平,与道境的道子们相差甚远。   就凭早前在晒坝,他结手印打出的没有威力,甚至连点气感都没有得攻击,她就啥都不怕。   就这点水平,还想和她斗,简直是找死。   …大雾   那是因为你自带无敌光环,别人才会攻击无效。你还真把人当病猫了…出了这地界,人家已经是高手中的高高手了。   袁向北抬步跨过门槛,径直走到穆初夏的床边。   穆初夏探出小爪子,朝着袁向北的胸口处一抓,魔元出体瞬间,一股阴冷弥漫空间,穆初夏摊开手,张开小嘴朝手心轻轻一吸,凉意顿时隐匿。   吸回魔元刹那,穆初夏喉咙一痒,大声咳嗽起来。   好像被自己的魔元呛到了!   自己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为什么魔元回归的时候,喉咙会痒?   魔元离体,袁向北整个精神一震,身上的疼瞬息消逝,他试着运了下功,没毛病,好了…彻底好了。   这样就好了?   太诡异了!   袁向北弄不懂这是为何!不,他弄不明白事儿多了!   穆初夏大声咳嗽了几声,费了好大的劲才压住喉咙的不适,随后抬头问袁向北:"怎么还不动手?想反悔?"   袁向北抬头看向天际,意有所指的道:"你确定要我现在就动手!"   穆初夏随即反应过来,然后愁着小眉头问:"那怎么办?"   袁向北:"晚点吧,等都睡熟了,我在帮你把东西取出来!"   "是什么东西?"穆初夏心底发毛,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为什么跑到自己喉咙去了?   穆初夏完全没往自己乱吃东西这方面想过。   然而袁向北接下来的话,硬是听得她膛目结舌。   袁向北觉得她真是蠢得无药可救,不过这样很好,不需要改正,保持着这种智商,越笨越好。   "有个怨灵卡在你喉咙里。"   穆初夏大眼微眯,疑惑间,不知不觉问出了声:"怒灵…什么鬼东西,为什么会在我喉咙里?"   怨灵?没听说过。阴气,煞气,怨气,什么气她都知道,就是没听说过怨灵。   两个世界体系不同,相差甚远,穆初夏对这个世界的认知空白如纸。在她以前的世界,人死后有魂,道子们可以魂修聚体再生,也可能会去投胎传世重修,当然,如果被打得魂飞魄散,那抱歉,两样都不行,那是真正散消在天地,没有再来的机会。而魔域的生灵和道境的道子们差不多,只要魂体不灭,就没有真正的死亡,早晚能再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她知道这个世界有鬼这一说,也知道鬼是人死后的灵魂,但她却不知,鬼也分种类,而怨灵就是其中一种。   穆初夏眼神奇怪的盯着袁向北瞧,眼前就有个懂行的,也许,该问问他。   不过…他是道士,自己的死敌!   问,还是不问呢!   哎呀,好烦啊!   袁向北穆然怔愣,翻眼嘲笑:"你连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往肚子里吞,喝!还活着,真是奇了!"   "你吞的那个是鬼!"袁向北嘲笑归嘲笑,却也如实相告诉。   袁向北一说,穆初夏顿时大悟,她瞪着大眼睛惊讶万分:"鬼?不是是阴气吗?"   穆初夏一想到自己把鬼吃了,顿时觉得有点肚子痛!   莫名得就想到在魔域的鬼族小伙伴,穆初夏打了个冷颤,觉得自己在吃同类!好想吐…   她全然不知这个世界的鬼与她心中的鬼族是两种生物!   "我还以为你专吃鬼呢!"袁向北瞧她那样儿,顿时觉得解气!   穆初夏刮了他一眼,抛开让她觉十分难受的话题,问她:"你是怎么回事,为何能瞧见我?"   袁向北的异常勾引起了穆初夏的好奇心   魔…直白地让人汗颜!   这种问题是可以随便问的?   袁向北淡淡地反问她:"你又是怎么回事?为何在穆初夏身上?"   两人的话一出口,瞬间,两两对视,无言以对。屋里一时静寂,谁也没接话。   气氛倒还缓和,但这话题却真不是啥好话题。   袁向北首先妥协,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道:"我的眼睛,能观世间万物。"   对于自己有通天眼一事,他觉得没必要隐瞒,反正穆初夏都已经知道了。   袁向北到底有心交好穆初夏,不为别的,只为了芭蕉村的安全,他就不能与她继续相斗下去,就怕把她惹毛了……   好在这只怪物心性到也还算平和,只要不把她惹急,想来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   "通天眼。"穆初夏瞬间明悟,难怪他能看见自己。   但心底却更加疑惑了!通天眼在道境并不是什么稀有物,只要修为到了,自然就能开眼。可袁向北道行奇差无比,是怎么把通天眼练出来的?   穆初夏:"你怎么练的?"   袁向北:"天生的。"   穆初夏眼睛突然瞪大,通天眼还能天生?   奇怪的世界!   穆初夏也就小小吃惊一下就过了,没打破砂锅问到底。   两人在房里又嘀咕了一阵,约好今晚三点动手,便分道扬镳。   袁向北跨出房间,就狠狠松了口气。总算是混过去了,只要怪物不和他刀剑相向,他就有办法慢慢引导她归于正途。   话说回头,也不知道这只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行,晚上得找个机会问一下。   袁向北疑心太重,且又年幼,再怎么沉稳,许多事情也考虑不周,他也不想想,从他知道穆大魔王到现在,人家一直安安份份做人,从来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就算做了,那也是为了家人好。   穆初夏又往邪路上,哪需要他去引导,真是多管闲事瞎操心。   袁向北走后没多久,张梅就拿了一个煮熟的鸡蛋走了进来,"初夏,还难受吗?"   "妈妈!"穆初夏从床上坐起来,"还是不怎么舒服!"   张梅:"可能是今儿淋雨淋出病了,来,敷敷,说不定就好了!"   张梅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块白布,然后细心地把鸡蛋抱在布里,就给穆初夏缠在脖子上。   穆初夏很想告诉她妈,这东西对她没用!——   夜澜人静,万物沉醒。   大雨早已停歇,夜风沁人心扉。天空中朦胧的月亮高高挂起,几个星星稀落的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夜半三更,村尾后的山坡上,两条身影借着昏黄的月光,快速行走在山间小道上,待走到山间梯田最顶端后,两人脚步才停顿下来。   穆初夏一到地方,蹙眉便问:"怎么把地方定在这儿?"   这里正是白日两人捡稻谷的所在地。   袁向北:"这儿地势好。"   他当然不可能告诉她为什么?   袁向北选在这儿为穆初夏取出喉咙里的异物,也是有原因的。这里正好有个阵法,自己只要稍加修改一下,就能行事,不用再费劲的放血摆阵。   今儿已经放了一碗血了…实在是没第二碗血可以放了。   至于摆阵为何要用血,不用别的法器什么的…鬼知道,反正他们袁家祖上一直都放血摆阵。   穆初夏见他摆阵,大眼睛瞬间瞪大,突然有些佩服起袁向北来。   阵法这东西她不懂,但却见过,且还经常和阵法打交道,在阵法里吃的亏多得她都数不清。   在穆初夏心里,只有脑袋瓜子特别灵活的人才能玩得转阵法这鬼东西。   比如,道境的某些神烦道子…   一见阵法这玩意,穆初夏就牙疼。   袁向北做好准备工作,抬头问穆初夏:"能现出原形吗?"   好吧,他直接把她当鬼怪了。   穆初夏犹豫了会,紧着小眉头,大义凛然得咬牙道:"可以!"   袁向北觉得她莫名其秒,不过是从她喉咙里取个东西出来,用得着一副上刀山下火海得赴死模样儿吗?   "那行,你现形,一会儿我做法时你可能会不大舒服,忍着点。"   "废话真多,快点!"   穆初夏说完话,魔魂瞬间从肉身里脱出,天空霎时黑暗,大树无风摇摆,小草沙沙作响,原本还在田间呱呱叫响的青蛙顿时歇了声。   死寂…没有任何声响。   袁向北平稳的呼吸声在这一刻显得尤为突出。   对于她庞大的魂体,袁向北眼底没有一丝惊讶,他神色平平的抬头望了眼,然后把穆初夏的小肉身挪到阵法外面。   没办法,任谁天天见,都会眼神疲惫,哪还会有什么惊不惊。   彻底死亡的阴影让穆初夏心底切切,她抱着再次受伤的准备,魔魂离体。   然而…   痛呢?   穆初夏很疑惑,为何没有前两次那种烧尽一切的灼痛。   这次魂体不但没有一点散迹的迹象,反而特别惬意。穆初夏觉得自己好像出现了幻觉,全身舒畅,竟然还有种飘然欲仙的感觉,与睡在天魔池一般无二。   天空中,月亮散发着微弱光芒,月光犹如温泉,一浪一浪冲打在魂体上,激起丝丝暖意,舒服得让魔眯起了眼。   魂体的畅意来得太激烈,穆初夏险些被这股感觉冲破了头,魔脑用力一甩,魔眼赫然一张,一道翠绿色的光芒从她眼睛里直射而出,直向天际。   穆初夏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然而,天空,依旧是那片天空,与平时没有任何区别,唯一不同的,是今儿天上挂的不是太阳,而是月亮。   反倒是在她脚下,漆黑又神秘的大地上,魔眼所过全是能量,一片又一片。   穆初夏盯着远方的那些能量,瞬间明悟,那些地方应该都是坟场。   魔心欢悦,好多能量。要是能全都吸过来就好了!   魔王大人好了伤疤望了痛,这伤还没开始治呢,就又想着吞东西了,也不怕消化不良。   "你做什么?快点把眼睛闭上。"袁向北的声间从四面八方传进穆初夏的耳朵。   穆初夏那对大如灯笼的眼睛,让袁向北整个一激,立即出声喝斥。   她这是想把人吓死,还是咋得,亮堂堂的两只眼睛高挂在山顶上,不知道情况还还以为是鬼火呢。   在说这个这片地方,道士可不只他一个,隔壁两个村都可都有道行不浅的神婆和尚。   袁向北额头抽搐,感觉头好痛,这要是被那两人知道了,又是一堆麻烦事!   穆初夏魔眼扫过袁向北,瞧他神色焦急,看了一会儿,随即慢慢把眼闭上。   "你别动,我要施法了。忍住,我施法你可能有点难受。"袁向北见她把眼闭上,又一次提醒穆初夏。 第36章 好熟悉的味道   袁向北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抓出一大把黄符, 往天空上一抛, 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双手极快的合十, 以一种诡异的速度变换手势。   黄符落地的刹那, 袁向北凛眉轻斥, 那些闪落的黄符像似有生命般相续连接起来, 最后形成一条长长的绳索。袁向北朝着那条绳索轻轻一拍, 黄色的纸绳突然变成透明, 化为一条灵蛇。   袁向北握着灵蛇绳朝天一甩, 透明的巨蟒突然飞上天空, 笔直朝穆初夏冲去。   "把嘴张开。"袁向大吼一声。   穆初夏听见他的声音, 嘴巴下意识就张了开。   她虽然闭着魔眼, 但魔识却一直注视着袁向北的一举一动,   穆初夏这会儿其实很疑惑来着,这袁向北不是说有办法把她喉咙里的东西弄出来吗, 怎么手舞足蹈的跳了半天, 除了把黄符弄消失, 怎么什么事都没干?   这会儿又叫她张嘴, 难不成他都弄好钳子了…   可是钳子在哪?她怎么没有看到!   灵气聚集的绳索快速接近目标, 袁向北掐咒, 指挥着它往魔魂口腔里探去。   然并卵。   绳索确实是按照袁向北的指示到达了目的地, 但是…它最后却不听指挥地跑了,跑得远远的…   就和他曾经打出去的道印一样, 跑了…   然后渐渐消散在空中。   袁向北张嘴愣神,好大一会儿没有反应过来。   "喂,你倒是快点!"穆初夏张着魔嘴等了好久,一直不见袁向北动作,于是魔识投音,出声催促。   袁向北扭曲着脸孔,瘪着薄唇,昂头注视。   大半晌才憋出一句:"你先回来。"   "…回肉身?你弄好了?可为什么我喉咙还是很不舒服?"穆初夏不解地问,问完后又顿时盛怒,喝斥:"哼,小道士,你休想欺瞒于我。"   穆初夏还以为袁向北在骗她,毕竟喉咙处难受的感觉没有一点消散。   "急什么急,你先回来。"袁向北眉梢紧蹙,心底也是一片疑惑。   穆初夏朝着袁向北冷哼一声,瞬间回到肉身,然后疾步行至袁向北跟前,威胁着怒道:"你休想反悔,信不信我给你一掌,打得你终身残废!"   "我要反悔,就不会出现在这儿了!"袁向北闷声道。   袁向北百思不得其解,心中疑惑非常,为何自己的灵蛇和道印一遇上她,最后都会跑呢?   "那你倒是治啊,治到一半就喊停,你什么意思?"穆初夏恼怒。   袁向北神情古怪地直直盯着穆初夏,看了半晌,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感觉五雷轰顶,眼角狂抽,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他慧目突然一瞪,复杂地咬了下嘴角,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吧?   不信邪地食指一掐,一小股灵力从他手指溢出,然后蹿向穆初夏。   那股灵力毫无阻碍,直直穿过穆初夏往远处飞去!   至此,袁向北终于弄清楚了自己的困惑。   原来灵力对这怪物无效!   袁向北觉得自己可能没睡醒,出现幻觉了。   可瞅着眼前怒视着他的人…   呵呵!见鬼了。   不,这比见鬼更恐怖。   眼前这只生物比鬼可怕千万倍。   特么这世上竟然还有灵力无效的家伙…   老天要不要这样逗他。   "你磨磨叽叽做啥呢,倒是快点把那东西给我弄出来啊!烦死了,你到底行不行啊,不行就说实话,用不着一副死了爹妈的哭丧样!"   好吧,经过两个月的学习,穆大魔王终于把嘴皮子练出来了。   穆初夏喉咙难受的很,只知道催促他快点为她疗伤。全然不知道袁向北已经被她打击到开始怀疑人生。   袁向北十几年的道士观是彻底崩裂。   一天之内,被打击了无数次。   好伤心,求救。   "你等等,等我再想想。"袁向北到底还是那个袁向北,尽管这会想撞墙的心都有,但眼下他却得尽量给怪物顺毛,免得她一个不如意,发个大招出来,把芭蕉村祸害了。   "你是什么种族?"袁向北探询。   穆初夏骄傲地说:"我是魔族。"   袁向北只是试探着随口问了一下,完全没有想到,她竟然没任何隐瞒的告诉了他。   "魔?"袁向北震惊,随后又怪异地瞅了眼她。   魔族?   魔不都由业力而生吗?或是修者不走正道,然后堕入魔道吗?   什么时候魔也有种族了?   难不成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和穆初夏同样的存在?   …不行,这事完了,得想办法去打听一下。   一个魔都让他这么费神了,要再来几个,这灵异界还不得大乱啊。   好吧,袁向北是彻底想远了。   "对,魔族!"提到魔族,穆初夏就很自豪。   袁向北又轻声问:"你们魔族的魔多吗?"   "多,怎么不多。魔族可是魔域最强大的一个种族。"蠢魔自大的很,完全不知道他在套她的话。   袁向北眼神微沉,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再接再厉问:"魔域?那是什么地方!"   一提到魔域,穆初夏神色突然冷凛,后知后觉得反应过来,他在套自己的话,直眉瞪眼地道:"问这么多做啥,快点把我喉咙里的东西取出来。"   反应迟钝的魔差一点就被人掀了老底。   "急啥,你情况有点特殊,等我在想想。"袁向北状似不经意的回答,心底却冒出了团团疑云。   心思百转千回,最终也没想出个什么办法来。   最后只能把这事先放一旁,先解决眼下的问题才是关键。   袁向北想了半天,天都已经麻麻亮了,才终于想到了办法。   "喂,醒醒,有办法了。"   好吧,穆大魔王已经等的睡着了。   不得不说她心真是够大的。   "什么办法!"穆初夏一听有办法,瞬间苏醒。   袁向北指了指她小身板,"你先出来,我再试试。"   穆初夏瞄了他一眼随即就从身体脱出。   袁向北再次抛符,黄符在空中轰的一响,瞬间点燃。   符纸烧尽,突然狂风大作,深冷弥漫田间,一道道阴煞之气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   阴煞之气刚过来,魂体的穆初夏倏地欢悦大喜,能量,能量,好多的能量!   能量不但多,且质量还都非常高级!   我吸,吸……   这么浓郁的能量吸过来,存着以后慢慢修炼,绝对够自己修炼好长一段时间。   穆初夏刚吸了一口,就被袁向北察觉到了。   袁向北疑惑,为何他聚过来的阴煞之气,莫名的就没了?   袁向北不信邪地又重新招了一次。   然并卵,刚过来就又没了。   袁向北昂天观望,想查清情况,一抬头,忽地风中凌乱。黑幽的眼眸狂抽,随后立即出声喝断:"快停下,停下。"   给袁向北十个脑袋,他也想不到,自己聚集起来的阴煞,竟然被这只魔一口给吞了。   袁向北喊了好几声,穆初夏都像似没听见般依旧张着嘴狼吞。   袁向北恼怒得冲着头顶大吼:"喂,我叫你停下,听见没有。"   穆初夏听没听见暂时不得而知。   蠢魔好了伤疤忘了痛,吞回自己魔元时都呛得她差点断气,更别提这些阴煞。   于是…   ‘噗噗…’一团团阴煞突兀从她魔嘴里喷了出来,那声音就像…放某种气体!   袁向北望着头顶上的魔愣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笑得都快直不起腰。   哎哟,这只魔到底是哪个地方来的,蠢成这样儿,他都怀疑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太蠢了…   "笑够了没!"穆初夏恼羞成怒。魔掌探到喉咙处,用力揉了几下。   这次呛得太恨了,魂体都感觉到痛了。   袁向北压下眼底的笑意,正色道:"别乱来,我们抓紧时间,天都快亮了。"   "那你倒是快点啊!"   "我怎么不快了,要不是你捣乱,说不定现在都已经把你喉咙里那东西弄出来了。"   两人怼了几句,袁向北就懒得再和蠢魔哆嗦。   重新把阴煞聚集过来,速度很快地弄出一条黑黢黢的黑蟒,随后轻喝一声,指挥着黑蟒朝穆初夏口腔钻去。   黑蟒进口瞬间,穆初夏就下意识地就想咬住。   能量都自己跑到嘴里了,哪有不吃掉的道理。   "你做啥?不许咬…把嘴张大!"她刚挪动了一下嘴皮,就被袁向北逮了个正着。   袁向北对穆初夏真是服了…就没见过这么贪吃的魔。   "我没咬!"穆大魔王气都不喘地狡辩。   当然,她脸红不红就没人知道了。毕竟一团黢黑,谁知道是红还是蓝。   袁向北不再和她费口舌,黑瞳一沉,聚精会神地指挥着黑蟒。   片刻功夫,他神色微凛,五指一抓,拽住黑蟒往外用力一拉,一团与穆初夏魔魂同样颜色的东西从她口中拉了出来。   异物一离体,穆初夏顿时神轻气爽,舒服地在原地转了两圈。   "还不快回到身体里。"袁向北瞅着她欢快的模样,眼角抽搐了几下,出声提醒。   "我玩会儿,天亮了回肉身!"庞大的魔魂此时如小孩子欢喜地东瞧瞧,西瞄瞄,对周围的一切都很好奇。   看着大地上那一片一片的阴气,穆初夏都想就这样跑去把它们吸了!可回头一想,就快天亮了,别阴气没吸到,反倒又被晒几个洞,那才得不偿失。   好吧,这其实也不能怪穆初夏会这么欢快。   前两次魔魂离体,剧痛加身,她都没有闲心观望这个世界。难得这次魔魂再出,不但没有伤痛,反而如泡在天魔池般畅快,她自然要好好地欣赏一番。   "别玩了,来看看这个。"袁向北凝眉望着自己手里的东西,觉得这事有点复杂。   明明在晒坝时他看得很清楚,被穆初夏吞下去的是个怨灵,可出来后,这怨灵却变了个样儿。   一个他从来没见过的东西。   说是鬼魂吧,也是。但却不是一般的鬼魂,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其模样也不像一般的鬼。   "什么东西?"   穆初夏垂下大脑袋看向地上如蚂蚁般大小的袁向北。看了半晌,也没看清楚他说的是什么。最后只能可惜的翘了翘嘴,缩回自己的小身板里。   袁向北:"你过来瞧瞧,这是什么?"   袁向北说完后,把手上的一张五星符递给穆初夏。   穆初夏瞧着那张五星符,愣眼:"不就一张符,有啥好看的。"   袁向北望着穆初夏,无语地拍了下额头。然后揪着眉头在那道五星符上一拍,一团黑漆漆的东西就从符里面窜了出来。   那东西体格很大,壮如蛮牛,头上有两只锋利的角,眼睛凸如牛眼,红若血光。   他刚从符里出来,瞪着血红的双眼四处观望,眼底闪过迷茫,等他看见穆初夏时,大脑袋愣了两秒,然后就迅速跑到穆初夏后身,最后颤抖着身子缩成一个和穆初夏差不多高的人形模样。   那东西刚接近,穆初夏就感觉到一股莫名的熟悉。   "咦,好熟悉的味道。"穆初夏大眼睛里充满了好奇,歪头盯着那东西瞧了一眼,待她看清楚他的模样儿后,眸光里顿时闪过惊喜。   鬼族…这是魔域鬼族。   穆初夏很激动,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鬼族。   遇上老乡,好高兴。   "这就是你傍晚时吞进口里的那只怨灵吧!奇怪,他身上的怨气怎么没了?而且还变了个样儿?"袁向北不确定的低声说。   穆初夏扬眉欢跃,转头纠正他:"什么怨灵,这是鬼族。"   "恩,确实是鬼族。"袁向北点头应和。   怨灵也是鬼,不是鬼族是什么。   两人想法诡异地又一次神同步。   只不过…   好像有哪里不对!   怨灵缩着身子,紧紧贴在穆初夏身后,一双血红的眼睛里闪着恐惧,它歪着头时不时瞄一眼袁向北,看上去似乎很怕他!   "出来,出来,躲着做什么,你是鬼族又不是兔子。他又不吃鬼,你怕啥!"穆初夏也看出它在害怕。   遇上同乡的喜悦,在见着它那颤颤巍巍的模样后消失了,多少有点失望。   作为鬼族,怎么可以胆小成这样。   太丢人现眼了。   怨灵这会儿哭死的心都有。   他不吃鬼,可是你吃鬼啊…   如果它能死的话,它肯定二话不说地去再死一次。   这两人好恐怖…特别是叫自己出来的这个小姑娘。   不对,不是小姑娘,是大魔王。   在穆初夏两人眼里,怨灵很害怕袁向北,其实不然,它最怕的却是穆初夏。   可是…   就算它再怕,也只能乖乖地跟在她身边。   好吧,自以为是的魔和道士都理解错了另外一只鬼的意思。   …好复杂,被绕进去了。   怨灵以前确实是怨灵,但它不是集怨气而生的灵,而是死后心有不甘,太过执着,一直不得投胎,因为某些事,最近才变成怨灵的。   怨灵身前姓李,家住芭蕉村山脚下,死前有个怀孕四个月的漂亮媳妇,还没等他喜当爹呢,一场变故夺了他的命。   十几年前,怨灵李红军还是一个五好青年,家有勤快的媳妇,孩子也即将出生。   眼看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好日子就在眼前。却不想在一次运石材的路途中出了事,被从山上滚下来的大石头砸了个正着,连呼救都来不急,直接就见了阎王。   李红军死得很不甘心,就是变成了鬼,也放心不下自己的孩子和媳妇。   做鬼时,他唯一的思想,就是回到老婆孩子身边。   可是,他找不到。   翻遍了记忆里所有熟悉的地方,都没有找到老婆和孩子。他还曾半夜去找过他老娘,希望他娘能把媳妇孩子找回来。   可惜…最后仍旧是妄想。   他娘去给他上坟的时候说媳妇改嫁了,儿子也跟别人姓了。   听到这个消息,李红军瞬间怒了,老婆改嫁也就算了,毕竟他都死了,也管不了老婆嫁不嫁,可儿子却是万万不能跟别人姓。   那是他的种,是他留在阳间唯一的血脉,是他的香火传承…不跟自己姓,那岂不是让他断香火!   李红军觉得不能这样就算了,他要把儿子抢回来。   于是,这种想法越扩越大,最后不知怎么的,清清白白的一个鬼就这么成了怨灵。   李红军历经千辛万苦,爬山涉水,路遇九九八十一难…   扯远了。   最后终于找到了心心念念的老婆儿子。   然而…找到了有啥用。   眼下满大街的人都吃不饱穿不暖,随时都可能饿死的日子,儿子抢回来后,怎么养?   他是鬼,不是人…他可以不用吃东西。儿子呢?儿子是人,总得要吃饭啊!   于是…养不活儿子的鬼决定让儿子就在这户人家里长大,等长大了他再抢回来。   好便宜的想法。   …别问鬼为什么会想这么多。   说到这儿大家应该都猜到李红军的身份了吧,不错,他就是周卫红的死鬼前夫,穆福军的亲爹。   李红军其实在穆家已经安窝了好些年头,只不过穆家没人知道罢了。   这只怨灵鬼脑袋也不笨,一来到芭蕉村就发现村子里有个道士,于是他一直安份守已,从不害人害物,是一只到现在为止都还没害过人的怨灵!   这么安份的怨灵,说出去,鬼都不相信,更别说道士了。   他胆儿小,一直躲躲藏藏,倒也还真在袁向北眼皮子底下过了两三年。一直到穆大魔王出现,才从穆家搬了窝。   李姓鬼觉得自己真倒霉。   他从穆初夏来到穆家,就知道这东西它惹不起。有句老话讲得对,惹不起,我总躲得起…   于是,他又躲开了,没想到躲来躲去,最后还是落进了大魔王的嘴巴里。   自从李红军把窝挪出穆家后,就一直飘荡在外头,他原本是在芭蕉村的坟地上安家的,有天他突然发现,大魔王她跑去坟头进食了。   不但如此,大魔王的胃口还很大…很大。   一口下去,把地头上的阴气吸了个一干二净。   被大魔王进食的样儿吓到后,李红军又把家搬到了晒坝那边的斜坡上。   好巧不巧,就遇上了今儿这事。   今儿周卫红出事的时候,他不得已跑去救人,吹了股大风,把箩筐吹起来绊倒周卫红,让周卫红避免被大树砸中。   一把心酸泪,前媳妇是救回来了,可他自己去栽进去了。   自身怨气被大魔王吃光光了不说,还莫名其秒地被吃他的人打上了印记。   如今这情况,他真是身不由已啊!   他理智上很害怕穆初夏,想要远离她,但胸口处的魔印却清楚的让他知道,他必须臣服于这个人,否则将会魂飞魄散。   魔印太霸道,他除了恐惧,心底生不起一丝反抗。   于是,就出现了眼前这幕…   一只害怕穆初夏的鬼,却不得不紧紧跟在她身边,一副求保护的低眉顺眼样。还被误会成害怕袁向北,其实,人家那小眼神明明是在求救来着。   李红军觉得就算是被道士收了,也比这身不由已的鬼生强。   好狗血的故事。   穆初夏盯着李红军看了好久,觉得这个鬼族似乎有哪里不对劲,正琢磨间,一丝奇异的感觉从魔识一闪而过,那种感觉让穆初夏瞬间怔愣,唇角抽搐,俏脸极古怪地扭曲变形。   毕竟是自己的魔印,魂体牵联,都不用这只鬼族解释,穆初夏就已经弄清楚了来龙去脉。   甚至她连那只鬼在想什么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待她知道那只鬼在想什么后,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穆初夏恹恹的垂下眉头,憋嘴,略为失落。   还以为遇上了魔域的族人,原来却是一个被魔元感染的变异水货,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她的魂体里呆的太久,所以才烙上了她独有的魔印。   不过穆初夏还有点疑惑,弄不明白他为何就从怨灵变成了鬼族呢?   "天快亮了,咱们回去吧!"穆初夏无精打采地说。   "行,先回去,有啥事等白天在说。"袁向北点头同意,说完话,又拿出那张五星符,想把李红军收回去…… 第37章 黄兰又搞幺蛾子   不管这只似鬼非鬼的东西是什么,袁向北都不会放过, 打算先收起来, 看看能不能把这只怪异的鬼净化掉,然后送去轮回。   穆初夏瞧见他的动作, 问:"你要把他装起来吗?"   袁向北愣了下神…装起来?   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袁向北:"恩, 先收了, 等找个机会送他去轮回。"   穆初夏:"送去轮回?"   穆初夏眼神稍露疑惑, 随即便明白过来袁向北在说什么, 于是, 挑眉轻笑:"你还是别忙活了, 这鬼你是送不走的。"   袁向北疑惑:"为什么?"   "这只鬼沾了我的气息, 别说是你, 就是阎王来了也收不走他, 更别说轮回。"看在袁向北为自己处理喉咙的情面上, 穆初夏好心的为他解惑。   "啥?"袁向北掏了掏耳朵,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   穆初夏斜着脑袋又说了一次:"这只鬼现在是我的, 你收不了。"   这一次袁向北终于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他眉心打结, 一脸便秘, 心底拔凉拔凉。   还让不让道士活了, 穆初夏这个魔就已经让道士心累了, 这会儿又来一只, 这是灵界要大乱的节奏吧!   心塞。   有穆初夏这个大魔王在,袁向北自然没办法把李红军收走, 最后只得咬牙切齿地暗暗唾弃一番。   作为一只被标记的鬼,李红军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穆初夏怎么说,他就怎么做,根本生不起一点其它的心思。   一魔,一人,一鬼,这就么安静地踏着黎明前的黑暗回了芭蕉村。   进了芭蕉村,穆初夏就带着新收的小弟和袁向北分道扬镳。   回到穆家,一人一鬼静悄悄的没弄出一丝响动,小身板往床上一趟,瞬间就睡了过去,睡过去前还不忘对自己的新小弟吩咐一句,让他自己找地方呆着,还有别有事没事就去偷窥周卫红。   别以为穆初夏不知道新小弟的那点小心思!   哼!不就是男人和女人的那点事。   切,都成死鬼了还敢惦记她大伯娘。   找抽…   有穆初夏这个高压主人在,李红军很听话,找了个角落就缩了起来,虽然他其实很想去瞅瞅周卫红伤成什么样了。   魔印太霸道,虽然他想去,但现在却不是个时机——   太阳初升,柔和的霞光照亮大地,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老穆家起床最早的那个人永远是赵老太。   赵老太刚把早饭做好,一家子人就陆续从床上爬了起来。   秋收已过,但粮食还没分下来,穆家的饭菜依旧清汤寡水,永远见不着干的。   一人一碗野菜玉米糊糊,就是大伙的早饭。   就这,还是比较舍得吃的了。   有的人家是不吃早饭的,或者吃了早饭就直接等着吃晚饭,一天两顿,吊着命,饿不死人就好。   穆家哪怕在最困难的时候,也是一天三餐,最多就是稀一点,没办法,家里孩子太多,大人一天两顿还顶得住,可孩子们咋办,都正是半大孩子吃穷老子的年纪,不吃,还不知得饿成什么样儿。   赵老太这人是难缠点,但对小辈们还真没啥坏心。有时候自己饿着肚子也要把吃的省下来给几个孙辈吃,哪怕穆盼春和穆初夏两个是女娃,她也没克扣她们的口食。   赵老太从厨房里出来,在院子里看了一圈,问:"怎么初夏还没起来?"   穆福昆:"我看她睡得沉,就没叫她。奶,是不是要吃饭了,我去叫她!"   赵老太:"昨儿她不是嗓子不舒服吗,也不知道好点没?可别严重了,我去看看,要还没好,就让你爷去山里采点药回来。"   穆福昆:"应该没事儿了,昨晚没听她喊不舒服。"   穆福昆确实没听见自家小妹喊痛,他睡得像头猪似的,一个屋的妹妹出去溜达了一圈,他都不知道,能知道啥!   穆初夏这会儿睡的很香甜,小鼻子里还打着均匀的鼾。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好梦,吧嗒着小嘴,一咬一嚼,甚为可爱。   赵老太一进屋就瞧见横在床中央的小孙女,她好笑地摇了摇头,这丫头睡相真滑稽,都从竖的睡成横的了。   她轻轻地走到床沿边,伸出青筋蜡黄的手往穆初夏额头上试。   她手刚碰到穆初夏,穆初夏就瞬间从床上坐了起来。   "奶!"穆初夏见是赵老太,眯着眼又缩回到床上。   "今儿怎么样,嗓子还痛吗?"赵老太关心的问。   "不痛了。"穆初夏答。   "那就好,睡醒了没,醒了就起来吃饭吧!"   "恩,我这就起来!"醒过来了,穆初夏也不想再睡了。   赵老太探查完孙女的情况,就出了屋。   穆初夏扒拉了两把头发,打着哈气,睡眼松惺地从床上爬起来,洗漱了一番,就端着饭碗和大家一起坐到院里开始吃饭。   她刚坐下,穆庭棋就扶着周卫红从屋里走了出来。   "大伯娘,你脚好些了没?"穆初夏见着周卫红,立马出声问道。   来这个世界这么久,多少也学会了一些为人处事,这会儿打起招呼来麻溜得很。   反正人类都是这样,见面就是问你吃饭了吗,你身体好点了吗…   学会了,用起来确实很方便。   不过,虽然是学会了,但还是不怎么习惯,魔域的时候,和熟人打招呼,一般都是挥拳头来着。   "好很多了,不怎么痛了。"周卫红笑眯眯的看着她,回道。   "哦,那就好!"穆初夏打完招呼,就又开始低头吃饭。   刚把饭扒进嘴里,歪头就瞧见从她卧房里探出来的小脑袋。   李红军本体如牛般大少,这会却悲催的只能缩变成了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屁孩子模样。   没办法,谁叫他的主人就是个五岁的孩子呢。   被打上魔印后,他就身不由已的跟着自家主人往另一条道上奔了。好好的一个壮汉,就这么变成了个小屁孩样儿,壮汉心被打击地千疮百孔。   还别提,五短的小身板上,一双红通通的血眼,头上还有一对小巧的鬼角,模样看上去还真有几分可爱。   当然,这是在穆初夏眼里。   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样儿,那就不得而知了。   也许…大概…会把人吓死。   扯远了!   小脑袋上的那对血眼一眨不眨痴迷地盯着周卫红看。看完了周卫红还不算,掉头又很慈爱地看向穆福军。   穆初夏被他那模样激得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慈爱的眼睛出现在他的血眼里,好诡异!   穆初夏打了个摆子,大眼往卧房门口横瞪,神识穿脑,喝斥:"看什么看,再看那也不是你的了,回去。"   "哦。"李红军瘪嘴,一副恋恋不舍的把脑袋缩回了房里。   原本还以为回了穆家,就又能时刻与媳妇孩子呆在一起了,谁知…   不提了,提着就伤心。   穆初夏见他乖乖地缩了回去,心底冷不丁的冷哼。   真是搞不清楚状况,都死得不能再死了,还来肖想自家大伯娘。   真没出息,不就是个女人,用得着这样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有时间想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趁着刚烙上魔印,魔元没消失,加紧修练。   不行,改天得好好教导下他,他现在可是鬼族,可千万别把鬼族的脸给丢了。   穆家早饭时间,一般都是大家长赵老太太安排一天活计的时候。   这不,一家子人到齐了,赵老太就又开始安排活了。   "看来今儿太阳不错,这老天总算是开了回眼,昨儿被雨淋湿的谷子,今天多翻翻,应该能把水气晒去。累了一个多月,总算是把庄稼收回来了,今儿大伙就都休息一下,回回神!"   说完了,又回头看向老伴:"今儿除了晒谷子,地里还有别的什么事儿没?"   赵老太整天忙活着家里的事,外头有啥事她还真不怎么清楚。   穆老爷子停下扒饭的动作:"没…没什么…事了,等…太阳快落山…去田里把稻草挑回来就可以了。"   穆老爷子结巴,就是说再慢也是吞吞吐吐的。   说到稻草,穆庭棋就想到自家的房顶,抬起问赵老太:"咱家的屋顶去年就没换稻草了,今年要不要翻新一下重新铺一层?"   这几年天气一直不好,就连稻草都比往年差,铺屋顶的草不好,铺出来也管不了多久,还容易漏雨。也就这几年不怎么下雨,要不然这屋子早就被雨淋的不成样儿了。   昨晚一场雷阵雨,屋顶就有点顶不住了。   赵老太也想到了这事儿,说:"铺,吃完饭你去找大队长说说,看能不能挑些好点的草回来。要弄就全都弄,把家里面几间房的屋顶都给重新翻一下。"   穆庭凯接过话赵老太的话:"要去就早点去,今年要翻房顶的人很多,别去晚了捞不到好的,前几天二娃还说他们家也要翻房顶。"   赵老太:"你都问清楚了,他家也要翻?"   穆庭凯:"何止他家,隔壁三叔家好像也要翻房顶。"   赵老太望向穆庭棋,催促:"老大你快点吃,吃完了就去大队长家看看。"   穆庭棋:"嗯,我这就去!"   说完了,急忙扒几口饭,把饭碗一放,就去了大队长家。   穆庭棋赶紧赶慢,到底还是迟了一步。   一大早张卫海家就去了好些人,都是为了稻草的事。   其实今年的稻草也不怎么好,但是没法,好多人家都两年没有换过屋顶的稻草了,今年要是再不换,就得等到明年。   大伙儿都等不得,已经铺上去两年的稻草很多都已经腐烂了,要再不换下来,稍微一场雨就都会被水淹。   昨儿晚上很多人家里面就漏雨了,好些人连床都没得睡。   所以明知道今年的草不好,也得换。   穆庭棋去得晚,田里好点的稻草都已经被分出去了。张卫海看在他是张梅大伯的份儿上,倒也不着痕迹的帮了他一把,让他自己去田里面挑,看中了就自己挑回家去。   穆庭棋得了他话,赶紧跑回家叫上家里两个兄弟,匆匆忙忙的就去了田地里。   三兄弟挑了一些还看得过去的稻草堆在一起,就回家叫上家里的大人孩子,去地里把那些稻草运回来。   穆老爷子一早吃完饭就去院子后面砍了三根竹子,把竹子破成条,用来捆稻草。这会儿三兄弟回家叫人,他拿着竹条紧跟着就去了田里。   这种搬运东西的活自然少不了穆初夏这个大力王。   一家子人到了田里,张梅和黄兰负责把稻草捆起来,其他人就负责把这些捆好的稻草运回家。   连家里面最小的两个双胞胎都没落下,也去田里帮忙传送稻草,好方便张梅和黄兰捆。   穆初夏身板矮,就和稻草差不多高,根本没办法用挑的。   初夏爸为了方便她搬运,还特意去找了一根长长的竹竿子,然后把张梅她们梱好的稻草,一捆一捆的给串在竹竿上。留下一小截,让穆初夏有下手使劲的地方,然后就吆喝一声,让她先拿回家的地方。   穆初夏来回一趟,就顶得上三个大人走一趟了。   有穆初夏这都怪力小孩在,张梅和黄兰两个人捆不过来,穆老爷子把挑子一扔,也加进了捆稻草的行列!   然并卵……   三个大人依旧跟不上穆初夏的速度,最后,穆福军和穆盼春都加入了捆稻草的队伍,才险险够她抗。   有穆初夏在,穆家要用的稻草很快就弄好了。   一共九间屋顶的稻草,全部搬回穆家,把穆家院子都占了个满满当当。   稻草拿回来了还不算,还得把它放在院子里面晾干,只有把这些稻草晾成干草,铺在屋顶上才耐用。   这会儿已经十点过,稻草运回来,家里面三个男人就准备去晒坝晒谷子。   昨儿下了一场雨,所以今天晒谷子晒得比较晚,要等太阳把晒坝晒的发热了,谷子才能晾上去。   就这点时间还真方便了老穆家,如果等到晒完谷子再去田里,那好的稻草怕都被别人挑完了。   穆初夏没跟着去晒坝,她昨晚瞌睡没睡好,这会儿正打着哈欠,揉着眼睛,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穆盼春在院子里帮着张梅和黄兰翻晒稻草,瞧着小堂妹哈欠连天,轻笑着打趣:"你昨晚做啥去了?一大早就哈欠连天。"   "我昨晚没睡觉。"穆初夏揉着眼睛,实话实说。   众人听了都笑笑,没把这话当真,都以为他在和穆盼春开玩笑。   穆初夏无语,就知道会这样,说实话是没人信的。   穆盼春一边忙活手里的事,一边调笑她:"你没睡觉那你做啥去了?"   穆盼春有时候觉得这小妹挺好笑的,年纪小小的说啥做啥都一本正经,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着实可爱的很,总是忍不住把逗逗她。   穆初夏垂着眼皮子,无精打采的道:"上山去了。"   "你就瞎扯吧!"穆盼春扑哧笑出声。   穆初夏抬起眼帘,一本正经的说:"我没瞎扯,我昨晚真上山去了!"   穆初夏现在也已经习惯了,她说实话别人都不相信,她说假话,反倒有人当真。   "昨儿你去捉蛇了,你胆儿可真大,也不怕它咬你一口。"穆盼春岔开话。   心说,小堂妹这一两个月变化挺大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像奶说的那样子,给鬼上身后留了个什么后遗症。   力气大也就算了,连胆儿也跟着变大了,以后怕是更调皮了。   "初夏以后你可不能再去捉蛇,万一不小心被咬一口,那咋办!"坐在堂屋门口听着两姐妹聊天的周卫红也插嘴说了一句。   周卫红是个勤快人,闲不住,脚拐了受伤做不了别的活,但手上轻松活计还是能做,这不,一有时间坐下来,就拿出针线蓝子开始缝缝补补。   "你周外公村,前几个月就有人被蛇咬了,他运气不好,遇上了条毒蛇,命都没了。"周卫红怕穆初夏不相信,还拿娘家那边的人来打比喻,想让穆初夏怕一怕。   穆初夏会怕吗?才怪!   "可不就是这么说嘛,初夏,你可别再去弄那东西!"张梅逮着机会说一句。闺女胆儿忒大了点,连蛇这种东西都敢去捉,还好没出啥事。   穆初夏本来瞌睡眯眯地点着小脑袋,听见有人被蛇咬死,眼睛一眨,瞬间清醒,歪头睁着大眼睛直勾勾的瞅着周卫红。   "怎么被咬死的,不就一条蛇?"   穆初夏觉得好神奇,居然有人会被动物咬死…   太废了,是人…人啊!   好吧,穆大魔王又乱入了,这人被毒蛇咬一口,中毒死亡不是很正常吗!   可这么正常的事,在穆初夏眼里却是诡异到了极至。   人被动物咬死什么的,在她看来就是一件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   周卫红瞧见穆初夏那小模样,莫名的觉得那里好像不对,于是她换了个方试问:"你昨儿怎么把蛇捉到的?"   穆初夏眼神特亮,眸底还带着点自豪:"打死,就捉住了。"   周卫红很有耐心:"你也说了,蛇是先被你打死了,你才捉住的。要是没打死,你敢捉吗?"   穆初夏反问:"为什么不敢。"   周卫红:"……,你胆儿可真是大破天了。初夏听话,以后别去捉蛇,想吃肉,让你大伯和你爸他们进山去给弄。"   周卫红觉得自己说不通她,这孩子有些固执,得好好教下才行,现在小还没事,等大了,这性格可不好再纠正了。   就短短几句话,周卫红就发现了穆初夏性格里自大的一面,且还有点听不进劝导。   张梅也通过两人的对话,发现了自己闺女好像有点问题,但又说不清楚是哪不对,总觉得有些古怪。   不过到底是当妈,疑惑一闪而过,便出声附和周卫红:"听你大伯娘的,别那么皮实,女孩子家家的还是文静点好,学学你大姐。"   "嘿,你们紧张啥,她这不是没事吗!再说了,她本事那么大,说不定连老虎她都打得了,还怕一条蛇不成。"黄兰扯着嘴皮子,添油加醋。完了还朝穆初夏露出一副笑眯眯的脸,道"初夏啊,你本事大,哪天再进次山,说不定还能弄点别的。家里肉都吃完了,大伙正馋着呢!你弄回东西来,你奶肯定夸奖你。"   黄兰觉得这些人就是瞎操心,穆初夏本事这么大,还会被条蛇难住。按她说,有这本事,就得好好利用,为家里带些东西回来,一天到晚混在盼春丫头屁股后面,都浪费了一身本事。   张梅听了黄兰的话,脸顿时就黑了,一把甩掉手里稻草,怒视黄兰,道:"闭嘴,你还是不是当长辈的,有你这样教孩子的吗"   张梅凶狠狠地瞧着黄兰,觉得黄兰忒不是东西,有她这么教小孩的吗?   初夏是她亲侄女,才五岁,正是分不清轻重的年纪,她就这样怂恿她,这得多不待见初夏啊?   心也太坏了一点。   还真是,不是自己的孩子不心疼。   黄兰被张梅忿怼对一句,心里也不痛快,她眼角上扬,阴阳怪气的朝张梅说:"我怎么教了?我教她什么了?我不过就说了句实话,咋的,还不让人说实话了!"   黄兰这人,在穆家也就有点怕赵老太和穆庭凯,别的人她还真一点儿不虚,尤其是另外两个嫂子,她更是不怕。 第38章 打架   上次被两人合伙打,黄兰还记恨着。这段时间她总是逮着机会, 喷张梅和周卫红几句。   周卫红扭伤了脚, 她心里还有点不得劲儿,心底怨毒地想, 咋就没被大树砸死。这样穆庭棋就会再娶一个, 哼!娶进来的媳妇, 怎么对那几个孩子可就不一定了。   就她会装乖, 村里走上走下, 谁不说她好话, 她要真那么好, 老天爷会让她被树砸?   肯定是做了啥缺德事儿, 才会惹来老天爷的不满。   黄兰最不待见的就是周卫红。   一个死了男人的寡妇, 再嫁又嫁了个好男人, 不但如此, 那男人还把她捧在手心里宠。   凭啥!不过就一个破鞋。   黄兰油舌滑嘴地狡辩,这更让张梅震怒。   张梅疾言厉色的道:"枉我闺女还叫你一声三婶, 就你这样还配做人婶?什么叫实话?有本事你把这实话说给小叔子听听!"   "我咋就不配做婶了, 当婶的夸她几句还不行, 你这当妈咋就见不得别人夸你闺女!"黄兰阴阳怪气地把话顶回去。   黄兰的话, 气的张梅跺脚。怒斥"嘴巴臭, 就少特么说话, 信不信老娘撕破你的嘴。"   黄兰不把张梅放在眼里, 张梅也同样没把她当回事儿。   这俩妯娌的关系本来就不好,谁还怕谁不成!   张梅脾气也不怎么好, 从小被人宠着长大,还真没人像黄兰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她。   黄兰:"还不知道谁嘴巴臭,我不过就说了一句,你用得着这么生气。再说了,我又没说错,初夏本事这么大,怕啥呢。也就你们一天到晚在瞎操心。"   张梅怒气烧红了眼:"叫一个五岁小孩进山打猎,你还要不要脸,有本事你自己去啊!少来教唆我女儿。"   黄兰撇嘴,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啥错:"我要有那本事,我早就去了,还用你说!"   穆初夏在她妈一发火的时候,本来哈气连天,精神萎靡的小脸突然一震,小眉头翘啊翘,瞬间就来了精灵。   扑闪着睫毛,黝黑的眼珠子转啊转,又有戏看了。至从秋收开始,奶她就好久没吼过人了。   "什么教唆,我明明是夸初夏,你长没长耳朵!"黄兰怼完了张梅,回头还朝着穆初夏挑拨离间的来了一句,"初夏,你妈都见不得别人说你好。"   张梅被黄兰那样子,气得跳脚,这死婆娘真是气死人了,她那点心思还当别人看不出来,不就是想挑着她闺女不喜欢她,怨她吗!   闺女现在还这么小,谁说的话都会当真。可不能真被这婆娘挑拨的,怨恨她这个当妈的!   真特么不是个好东西!   张梅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气很了,抬起一只脚,迅速极快地脱掉鞋子,猛然朝黄兰甩过去。   挑拨她们母女的关系,张梅忍无可忍,决定今儿一定要好好收拾下黄兰,免得这婆娘越发不知好歹了。   今儿一家人都去田里弄稻草,脚上正好穿着胶鞋,这胶鞋别的不说,重量却是杠杠的,比起块石头了也不差。   张梅出手太快,黄兰猝不及防地被鞋子砸了个正着。   "哎呦……"黄兰冷不丁地鞋子被砸中额头,疼得她呼叫出声。   张梅突然攻击,把院子里其他人都惊呆了。   谁也没想到两妯娌顶嘴,顶出了火气,更没想到张梅会脱鞋砸黄兰。   张梅这也是没找到趁手的东西,要不然丢的可能就不是鞋子了,她其实最想丢的是刀子。   黄兰缓过劲来,脸红脖子粗地瞪着张梅,怒不可歇地叫嚣:"好你个张梅,敢打我,看我不撕烂你的脸!"   说完跳起脚朝张梅冲了过去,一把拽住张梅的衣服,冷不丁的就往她脸上抓了去。   张梅也不是吃素的,哪那么容易被她抓到。   张梅比黄兰高一些,手也比她长,黄兰冲过去想抓张梅的脸,脸没抓到,反倒被一把拽住了头发。   这黄兰心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就算被张梅扯住头发也不见她停顿,反倒借势扑到张梅身上,抬手就往张梅脸上抓。   一旁的穆盼春被吓得傻了眼,微张着嘴巴错愕不己,待两婶子都滚在地上了,她才回过神。反应过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拉着初夏跳到石阶上去。   "唉!唉!你们做啥呢,别打了,快住手!"周卫红也被两人突然打起来弄蒙了,愣了会儿才急忙出声劝架。但她伤了脚拐了,走不动,只有坐在大门口扭着眉头着急地喊。   "你们倒是停下,住手,这孩子还在这里,吵吵也就算了,打架像什么样子。"周卫红扯着脖子焦急的又大喊了两声,可两人打的热火朝天,完全不听她的劝。   张梅和黄兰打红了眼,哪还会听得进去她的话。   穆初夏被她妈突然爆发,唬的一愣一愣,随即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兴致勃勃地观望,就差没端个小板凳来坐在旁边给她妈妈加油助威。   穆初夏突然觉得自己妈妈的脾气太对她胃口了。   就该这样!   扯什么嘴皮子,动手才是正理。   妈妈加油!   穆初夏看得很起劲,也不上去帮他妈妈,就在旁边暗戳戳的给她妈加油!   ……   好吧,在穆大魔王的世界里,打架单挑什么的,再正常不过!   周卫红见劝不住两人,转头急急忙忙的对穆盼春说:"盼春,快,快去晒坝把你二叔三叔叫回来。"   "好,我这就去!"穆盼春得了她妈妈的话,转身就往晒坝飞奔而去。   张梅个高力气也大,对上黄兰,她还真不怎么吃亏,拳打脚踢,没几下功夫,就把黄兰压得死死的。   可是黄兰心眼狠,知道打不过张梅,也不还手去打他,就指着张梅的脸挠。   张梅一时不察,别说,还真被她抓了一把,脸上顿时冒出了许多血珠子,转眼间,被抓到的地方就冒出了几道红红的血痕。   看着那血痕,黄兰就是被张梅压着打,心里也是阵阵痛快。   张梅察觉到自己的脸被黄兰抓烂,下手更加没章法,使出吃奶的力气,一下一下地狠往黄兰身上掐。   "死妖婆子敢抓老娘的脸,我弄不死你。"张梅一边打一边叫骂。   "弄死我,也不看你有没有那本事!"黄兰吼完,伸手又往张梅的脸上抓。   都被抓了一道痕了,张梅哪可能还让她得手,空出一只手用力打向她那只手,然后使劲一压,让她反抗不得。随后改变战略也指着黄兰的脸挠。   "死婆娘,看我不挠花你的脸。"   张梅下手没有一点余地,一爪子下去,黄兰脸上顿时就多了几条血路子。   这下好了,两妯娌的脸都花了!   太瞎眼了!   张梅脸上受伤,一旁一直看热闹的穆初夏突然觉得有点碍眼。   莫名的,穆初夏觉得她应该上去帮张梅。   穆初夏心底闪过烦闷,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张梅受伤让她觉得很烦躁。   心随意动,既然看不下去,那就上去帮忙。   穆初夏说动就动,两步就窜进了战斗地带,二话不说,伸出手就想去压住黄兰,好方便他妈下手。   周卫红看见穆初夏跑过去,吓的她马上扯着嗓子大叫:"初夏,你跑过去做啥,快过来,快过来,别被你妈她们打到了。"   "初夏,回去,去你大伯娘那里!"   穆初夏一跳进战场,张梅就立马出声喝斥,这黄兰心太毒了,自己伤下没事,要是闺女也被抓伤了,那可就不好整了。   张梅分出精神去吼穆初夏,让黄兰钻了缝子,一把从地上蹭起来,就想反压张梅。   想法是好的,可惜,她忘了她身边还有一个力气大到令人发指的小鬼。   这刚一蹭起上半身,就被穆初夏一只小手给重新压了下去。   张梅这会也发现了黄兰的意图,别说,两母女莫名的心有灵犀,穆初夏小手一把黄兰按住,张梅趁机撕得更凶。   黄兰被压制瞬间,就知道是身边这个小丫头搞的鬼。前头就说了,黄兰这里心眼毒,这一发狠了,直接绕过张梅,爪子遽然往穆初夏身上招呼去。   穆初夏身板短小,黄兰连手都不用打伸,就能够轻易抓到她。   可惜…   她选错了对像。   穆初夏是谁?   大魔王…曾经魔域的魔殿公主!   区区一个凡人,能伤到她…   黄兰手还没来到穆初夏脸上,手腕子就突然抽搐,犹如撞上了石壁般,五个指尖都扭曲的弯下。   "嗷…"一道凄裂的痛吼声突然窜起,彻响天空,震得人心底打颤。   十指连心,更别说指尖!   撕心裂肺的疼痛瞬间传遍黄兰的整个神经,痛得她直打滚。   …   安静,整个穆家院子,除了黄兰歇斯底里的痛吼声,再也没什么声响传去。   寂静的小院,痛苦的吼声听上去尤为刺耳。   张梅被她痛苦的咆哮惊的猝然停了手,连周卫红劝架的声音都被惊的乍然卡在了喉咙。 第39章 赵太老说教   瞅着黄兰凄厉的嘶吼,穆初夏小嘴微张, 眼珠子骨碌碌转得飞快, 一脸懵逼!   真的,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儿!她见黄兰伸手要来挠她, 下意识地开了个魔盾……   好吧, 那也不叫魔盾, 只不过放了点魔元出去抵挡而已!   她初心真的只是想把黄兰按倒, 好方便她妈动手。   谁知道人类这么弱!弱得她都不忍直视。   太废了!   她都没攻击, 人就受伤了。   还是爸爸比较强壮, 能挡住她的巴掌。   ……   她也不想想, 如今能和当初比吗?她拍她爸的时候, 她还没开始修炼呢!   笑话, 没有修炼都能把她爸的胳膊拍断, 何况是如今。   黄兰的手指得有多硬才能和魔元相撞啊, 那可是魔元…魔元!   没把手指给撞断,还是因为黄兰力气小。   倒霉悲催的黄兰, 不但弄伤了手, 还被嫌弃体弱!   张梅和周卫红都被黄兰痛苦的样子弄懵了头。   咋的就突然叫起来了?   两人都只看到她伸出手, 想去抓穆初夏, 手停在半空, 还没抓到人, 就突然一嗓子哭吼起来。   "咋啦…咋啦!吼得这么凶, 杀猪啊!"黄兰的凄厉痛苦声,吼来了正在后院山坡上摘采嫩南瓜叶的赵老太。   这已是秋天, 南瓜藤也在渐渐枯萎,这些刚发芽的嫩叶子现在不摘,过不了几天就会变黄,然后枯萎掉。   南瓜叶子虽然吃得时候有点割喉,但味道却比野菜强,煮熟没有一点苦涩不说,反而还有股子清香味。   赵老太一大早吃完饭,就跑去竹林后的小坡上,满山坡的摘嫩芽,和她一样想法的老太太很多,几乎都趁着嫩芽没枯之前,把它摘下来。   这摘着摘着,隐约间好像听到自己那几个媳妇的声音,一开始她也没往心里去,毕竟知道今儿几个媳妇都在家,斗下嘴啥的也不奇怪。   正和老伙伴谈天扯地,聊得火热,冷不丁地就听见老三媳妇杀猪般的惨叫声。   那声音太大,惊得山坡上几个一起摘嫩芽的老妇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   赵老太一听声音,就猜到家里出事了,赶紧提起篮子,都来不急和几个妇人打声招呼,扯着老腿就回了家。   赵老太人在后门外,还没弄清楚状况,就先吼了一嗓子。   赵老太这会儿心里很恼火,这老三媳妇也不知道做啥!吼得跟杀猪似的!   丢人现眼,老穆家的脸都被她丢光了。   赵老太从后门走进院子,首先瞧见的就是提着一只脚,扶着墙壁焦急不安的周卫红,她随着周卫红的目光看去,一眼就瞧见了滚在稻草堆里的张梅和黄兰,不但如此,还瞧见自己的小孙女也在那里。   张梅脸上的抓痕,吸引了她的目光,她眯着老眼看了一眼,随后又看了看被张梅压住的黄兰,也在黄兰脸上看到了一道抓痕。   眼前这情况,都不用别人给她解释,她就知道发生了啥事儿!   赵老太略为吃惊,这两妯娌做啥打起来了?   赵老太虽然疑惑不已,但是没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也不好开口去怨怼谁,倒是在那边的穆初夏把她给唬了一跳。   "初夏,过来!大人的事你去掺合啥!"赵老太沉着老脸不去看两个儿媳妇,反倒先叫穆初夏过去。   她全然不知道,他家三媳妇儿的痛吼,就是自己小孙女弄出来的!   好吧,不止她一个人不知道,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清楚黄兰为什么嘶孔得这么凶,连黄兰自己都有些莫名其秒。   她只知道自己的手指头很痛,似乎指尖撞到了什么东西,可是眼前…   除了一个穆初夏就是张梅,哪有东西让她撞,她都在怀疑自己出现幻觉了,不是撞上什么,而是指尖抽筋!   听说过脚抽筋,手抽筋,可没听说过指尖也抽筋啊!   穆初夏很听赵老太的话,老太太一叫她,她立即松开搁在黄兰身上的手,迈着小短腿儿,飞溜溜地跑到她奶身边站好。   反正这会儿她很确定,三婶爪子受伤了,一时半会儿没丁点战斗力,就算没她帮忙,她妈也不会再被挠伤。   十指连心,黄兰痛得就差没满地打滚,要不是这会儿张梅骑在她身上,说不定还真滚了。   张梅这会儿正觉得奇怪得很,刚刚自己对她又掐又抓都没见她这么痛苦。   怎么就突然痛吼起来,该不会是打不过装的吧?   想到这里,张梅恍然大悟,这贼婆娘肯定是装的,就想惹来人,看她被自己打的可怜模样,让人同情,所以才吼得这么凶。   嗯嗯,绝对是这样。   张梅想到这里顿时来气,勃然大怒:"好你个黄兰,又想搞幺蛾子,装,我让你装,看老娘不打死你!"   张梅叫骂,巴掌毫不留情地扇在黄兰脸上,她倒不抓她了,改为用打的,而且专打她的脸。   黄兰这会是真痛,钻心的痛,可别人不知道,还当她是装的,就是周卫红也以为她在装。   其实这也怪不得她们会这样想,黄兰本就喜欢装,动不动不是这不舒服,就是那儿在痛。   黄兰到底装没装,穆初夏最清楚,但你指望她说,呵呵!等吧!   赵老太到底是个当婆婆的,虽然她一直不怎么待见黄兰,但就是再不待见,那也是老三的媳妇,这会儿见黄兰被张梅压着打,到底还是出声喝止:"还不住手!"   赵老太拉耸着脸,甚为严肃。   别说,两个儿媳妇还真有一点怕她。   就是张梅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对着赵老太肃穆的脸孔,多少也有点儿心虚,更别说黄兰这个一直生活在赵老太威严下的人。   赵老太一出声,张梅就停了手,连黄兰的嘶吼声都渐渐变小。   黄兰倒是想接着吼,哪怕已经缓过那股钻心的疼痛,她还是想哭吼,就想把外人吼来看看张梅是个什么泼妇样儿,可在赵老太的注视之下,她蔫了,只能怯怯地把哭丧声憋回喉咙。   黄兰这指尖不怎么痛了,毕竟没有伤筋动骨,她和穆庭治的情况不一样。穆庭治胳膊会断,那是因为穆初夏使了点力气拍的,她这个是自己撞上去的。   两种情况不同,自然造成的效果也不同。   但十指连心,十个指头就糟了五个,能不疼得她想打滚?   不过没伤到筋骨,疼一下也就过去了。   赵老太肃沉着脸,问:"怎么回事?为啥打起来了!"说完了,又黑着脸朝黄兰数落:"是不是你又搞了什么搞事儿了!真是的,就一搅家精,你就不能消停点。"   赵老太这人还真别说,她是偏心,还偏心得理直气壮。她都没问清楚就先偏向了张梅,毕竟张梅就是芭蕉村本村人,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   黄兰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一直看张梅不怎么顺眼。   往前,她虽然讨厌张梅,总是嘴巴不绕人和张梅怼几句,但还真没像今儿这样打过架,唯一的一次,就是上次偷兔子被张梅和周卫红一起揍过。别的时候,心里再怎么不舒坦,也不会和张梅动手。   她心里清楚得很,张梅有两个宠她如命的兄长,又有婆婆撑腰,男人也一直宠着她。   她就算再浑,也不敢浑到张梅身上。   可今儿却是张梅先动的手,脸都被打了,她哪还忍得住,自然就毫不犹豫地还了手。   这会被老太太一问,黄兰顿时觉得委屈了,明明先打人的是张梅,为啥却把错怪到她头上?   打了黄兰一顿,张梅这气也消了一大半,她伸手擦了擦脸上的血珠子,便将黄兰怂恿自家闺女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赵老太,不但如此,连语气和神情都学了个一模一样。   赵老太听了张梅的述说,本来就黑沉的老脸更沉了。   她转头怒视黄兰,喝道:"有你这么当婶子的吗?家里是缺你吃了还是咋的,让五岁小侄女进山打猎,你也想得出来,你怎么不自己去!"   老太太是真的怒了,虽然初夏是有点本事,但她毕竟只有五岁,还是个懵懂无知小孩。要是真听了黄兰的话,馋肉了,一个人偷偷进山去弄吃的…想到可能出现后果,赵老太就更加生气了。   这黄兰怎么这么不是东西!有她这样做人长辈的吗?   打得好,这种人就该打。   "我不就逗逗她,谁知道张梅把话当真了,可是张梅先打的我。你瞅瞅,脸都给抓花了,身上也给我掐了那么的青痕,哎呦,痛死我了。"黄兰为了以示自己冤枉,还把衣服掀掀,露出白花花的腰身,让赵老太看看她有多惨。   "你还要不要脸,还不快点把衣服放下。"赵老太对她这没皮没脸的动作,真是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哪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哦!   张梅忿忿地刮了眼黄兰,冷飕飕地道:"逗逗她,有你这样逗小孩的,你怎么不回去逗你娘家的小侄子,你去啊!看你娘家子嫂子饶不饶得过你,说不定拿刀砍死你都有可能!"   黄兰娘家人什么德性,穆家一众人清楚得很,张梅说的这话,说不定还真有可能发生。   "行了,行了,打也打了,气也出了,还有什么好嚷嚷的!"赵老太打断张梅的话。   完了她又沉着满是皱纹的脸,对黄兰严厉地道:"黄兰,你收敛点,别动不动就弄点啥事出来,老穆家的脸都快被你丢尽了。别以为只有你才是聪明人,你那点小心思,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完了,老太太停顿了一下,又语重心长地说:"小心思还是好好收起来吧,好歹你现在还是穆家人,你要觉得穆家人难做,也可以不做,我老穆家不强求。我话给你放在这儿,不管闺女还是小子,他们都姓穆,是穆家的种,只要是穆家种老太婆就容不得别人算计!"   心思被婆婆明晃晃地摆在太阳底下,黄兰脸皮再厚,这会儿也有些端不住了,她张了张嘴想狡辩,可赵老太哪会给她说话的机会。   赵老太:"你说说你,还是长辈呢,心胸咋就这么小。初夏丫头喊了你这么多年的三婶,就是心肠冷得是块石头,一起生活这么多年,多少也温了点吧!她哪惹你不快了,你咋就狠得下心去算计她!"   赵老太说完了,眯着老花眼沉沉从三个儿媳妇扫过,然后警告道:"我知道你们三妯娌之间多少有点矛盾,但那是你们大人之间的事,为啥把矛头对向小孩?我可告诉你们,你们闹归闹,但谁也不许把脑筋动到孩子身上,要是再被我发现,不管谁,我都饶不了她!"   说完了又把目光落到黄兰身上,再次强调:"特别是你黄兰,你大嫂二嫂我没啥好担心,唯有你…"   今儿这事,说黄兰没有算计初夏的心,赵老太是绝对不相信,老太太年纪大,看事情看得比张梅更加深远。   黄兰明明知道初夏才五岁,正是懵懂且还喜欢装大人的年纪,能听得这些话。本来初夏性格就有些强横,说不定还真就听了她的话,一个人跑进山里去了。   就算初夏再怎么厉害,她也是个小孩,如果在山里出了点什么事,到时候能去怨谁,怨黄兰?人家黄兰又没有追赶她进山打猎,是她自己把话听了进去,自己偷偷去的,关她黄兰什么事?   但不怪黄兰能怪谁,毕竟出主意的是她!   到时候绝对又是要闹一场,可能闹得还会更大。   也不知道这黄兰咋得心眼恁么多   赵老太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但谁都知道她的意思,只是顾忌到这毕竟是老三的媳妇,多少还留了几分情面而已。 第40章 最毒妇人心   赵老太看在穆庭凯的份上,留了几分情面给黄兰。可这点情面要是再被黄兰这样肆无顾忌地耗下去, 早晚一天她会失去耐性。   一起生活了这么些年, 三个儿媳妇的德性她一清二楚,老大媳妇就是软和的老实人, 心好, 从从不挑尖惹事, 老二媳妇自己看着长大的, 虽然有些娇气, 脾气也不怎么好, 但心却不坏, 没有害人的心。   只有黄兰, 这媳妇是当初媒人介绍的, 她因为对黄家不熟, 还偷摸着让人打听了一番, 可打听出来的消息,都说这黄兰是个勤快人, 家里有三个很厉害的嫂子, 这小姑子的日子过得很可怜。   当初赵老太就是想着她人勤快, 能在三个厉害嫂子手下讨日子, 想来脾气也是个能忍的, 说不定又是一个周卫红, 这才同意了这门亲事。   黄兰进门头一年还表现得煞有其事, 里里外外都能上手,对人也和和气气, 谁知道双胞胎一出生,这个原本还让赵老太满意的媳妇突然之间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懒就不说了,还越来越奸滑,总是挑拨事非,她那张嘴,没少在村里得罪人!   黄兰被赵老太撕破脸地说教,她眼神闪烁着,脸越垂越低。当着两个嫂子的面,被婆婆如此不顾情面地训导,她到底还要点脸皮。   老太太说完黄兰,黑着脸提起篮子,就进了厨房。把篮子里的南瓜嫩芽倒在木盆里,往木盆子盛了两瓢水。   南瓜嫩芽先用水泡泡,把它叶子上的毛绒泡掉,这样吃的时候就没那么割喉。   做完了这些,老太太又提着篮子出了门。现在时间还早,她得赶紧再去摘一点,这会儿摘南瓜嫩芽的人多,她不快点去,指不定那些嫩芽就被别人摘完了。   赵老太不认为自己几句话就能灭了两个媳妇的火,她们肯定还有得闹。   还不如自己先出去,让她们闹,眼不见,心不烦。   不过她还是有点儿担心穆初夏被两个媳妇卷进去,依黄兰那德性还真有可能针对她。   "初夏,走,去帮奶摘南瓜叶。"老太太觉得还是把穆初夏叫走为好,留在这儿不怎么妥当。   穆初夏不怎么愿意跟她奶出门,她想留在家继续看她妈发飙。   她觉得她妈应该还能再爆发一下。   按穆初夏诡异的思维来想,打断别人的架是很不道德的行为。   穆初夏以自己的德性来猜测她妈的心意,觉得这会儿她妈应该很不爽,应该还没打够。   还能再爆发爆发。   "奶,我不想去。"穆初夏闪着大眼睛望着赵老太。   她还想留下来继续看打架呢,走了就没得看了!   在场的人如果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绝对会毫不犹豫地给她两巴掌,倒霉孩子都想些什么呢…   "你留在这儿做什么,走了。"赵老太才不管她想不想去,提着篮子走过去牵起她的小手就从后门走了出去。   穆初夏拉怂着小肩膀,那模样儿,仿佛受了很大的打击般,特别废颓,看得人格外揪心。赵老太瞅着她那样儿,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老太太又气又笑,一巴掌拍到穆初夏的小背上,笑骂:"做啥呢,把背挺直了。"   "哦!"穆初夏蔫蔫地应了声。   穆初夏都走出后门了,还恋恋不舍地回头瞅了几眼…   好想看妈妈打架啊!   ……倒霉孩子,真找抽。   老太太毕竟是过来人,别说,院子里的情况还真被她猜中了。   她前脚刚拉着穆初夏离开,后脚家里两妯娌就又闹了开来,不过比刚才稍微好点,就嘴上不饶人地你骂我一句,我骂你一句。   骂人的话简直不堪入耳…   "你们别吵了,还嫌不够丢人啊!"周卫红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扶着门板出声喝斥。   "关你什么事,就你会做人!"   周卫红不出声还好,一出声,黄兰就把矛头对向了她。   对张梅她还有那么一点虚,但是周卫红……她还真就不怕。   不过是一个过婚嫂,两人娘家情况差不多,她才不怕她,就算把她打了,周家也不会有人为她出气。   "这会儿太阳大,你们还是快点把稻草翻起来晒了吧。"周卫红不接她的话,岔开话题,希望张梅和黄兰能顺着她给的台阶下来,别再闹了。   然而,黄兰今儿像是失心疯般,逮着谁咬谁。   这不,周卫红都给了台阶让她下了,结果她反倒不识抬举,阴阳怪气地讽刺周卫红:"要你管,以为谁都像你这样,仗着脚受伤,就在一边偷懒!"   周卫红听了她的话,顿时被气得脸红筋涨。   张梅立马帮腔周卫红,她恶狠狠地刮了黄兰一眼:"嘴巴臭,就少开口!不会说人话,就别说!"   眼看火气又越来越浓,再这样呛下去,说不定又要打起来。   就在这时,穆盼春呼拉拉地叫了一大堆人回来,老穆家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没落下,连穆老太爷听说家里两儿媳妇打起来了,也跟着跑了回来。   这会儿男人们到了,各家女人顿时找着了主心骨,七嘴八舌地拉着自家男人就开始告状。   黄兰也在告状行列里,她可怜兮兮地揪着穆庭凯的衣角,肿着一张青紫的脸,脸上还几条特别醒目的血迹,别说,这模样儿看上去还真有几分让人心痛。   但是……   穆庭凯有那么好糊弄?   笑话!   黄兰不告状还好,一告状,穆庭凯顿时来气了,巴掌一挥,一耳光扇在她本来就青紫的脸上。   男人的手劲本就比女人大,穆庭凯一巴掌下去,黄兰的脸肿得更高了,嘴角还浸出了一丝血迹。   "你个死婆娘,就他妈一个搅家精,你心肝是泥做的吧,黑成这样,连自家小侄女都不放过!"穆庭凯是真气,这婆娘心真是越来越黑了,连自家人都算计。   好吧,这会儿所有人都觉得黄兰过份了,连她两个儿子看她的目光都带着淡淡的迷惑。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妈妈会是这个样儿!   穆福俊两兄弟也五岁多了,到了能听懂话的年纪,这事儿穆盼春去喊人的时候就在路上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口气里对黄兰的偏见自然不少。   两兄弟接到的第一消息就是自己妈妈不对,做错了事。这会儿又听了一遍,印象自然就更加深刻。   "哎哟…好你个穆庭凯,你敢打我,老娘和你拼了!"一巴掌拍下去,黄兰气得跳脚,心里头还淌着无以言喻的哀伤。别人男人回来,第一时间就是关心媳妇有没有被打伤,她男人倒是好,不问就算了,还不管不顾地先打她。   黄兰是个女人,她哪是穆庭凯的对手,刚冲上去就被穆庭凯推到了地上。   穆庭凯黑着脸,不言不语地直视着黄兰,眼底里充满了无尽的失望。   这就是自己媳妇…真他妈倒了八辈子霉才娶了这么个东西。   结婚这么些年,黄兰自然对穆庭凯甚为了解。一看穆庭凯黑沉的脸,她就知道完了…   他是真的怒了!   这么些年,穆庭凯再不待见她,也从来没对她动过手,哪怕上次她偷拿了家里十只兔子也只是意思意思地轻轻踢了一下。   可这会儿…他是真的想打自己!   见着冷沉沉像换了一个人的丈夫,黄兰怂了,她慢慢地垂下头,"嗯嗯嗯"地哭了起来,哭声里是道不尽的委屈。   在黄兰看来,她就是委屈了,很委屈…   穆家一家人都欺负她,连丈夫都不帮她!   一件事,每个人所处的位置不同,看法自然也不同。   如今这么个情况,黄兰觉得自己委屈,却不想想,当她说出那句让穆初夏进山的话时,当妈的张梅又会作何感想。   你当着人亲妈面前,怂恿人家五岁的闺女进山打猎,不被揍才叫奇怪。   一家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目光全都淡淡地注视着她,眼中尽是漠然。   没人去劝她,也没人为她说句话。   黄兰哭着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就跑上了石阶,准备回屋去伤心。   她不想看见这帮子欺负她的人。   黄兰刚跑上台阶就见到扶着门而站的周卫红,眉头一凛,鬼使神差地就冲着周卫红冲了过去。   不让我好过,你也别好过。敢看我笑话,去死吧!   黄兰像着了魔般,整个都疯狂了!   穆庭凯的态度对黄兰打击不小,婆婆的偏心,丈夫的巴掌……一切一切,都让她很憋屈,情绪一直很激动。   这会瞧见周卫红,她莫名地就想泄愤。   至于发泄完的后果,她完全没有考虑过!   她只有一个想法,要把心底的委屈发泄到这个看她笑话的人身上! 第41章 送走黄兰   黄兰看不得别人好,这会儿只想拉个人垫背。   周卫红本身脚就受了伤, 黄兰又冲得太快, 她连侧身躲避的机会都没有,猝不及防地被黄兰狠狠撞上, 瞬间被撞倒。   如此还不算, 周卫红摔倒到地上后, 黄兰更是狠毒地伸出一只脚, 想去踩周卫红那只受伤的脚, 让她伤势加重, 最好是废掉。   黄兰脸孔扭曲, 咬牙切齿, 青肿的脸如同恶鬼, 心底叫嚣着疯狂:让你尽说风凉话, 让你做好人!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 谁也没想到黄兰会发疯得推周卫红。就连离周卫红只有两步之遥的穆庭棋都来不及伸手阻拦。   见她想踩周卫红受伤的脚,穆庭棋急得红了眼, 情急之下, 他抬起一脚, 狠狠往黄兰那只伸出去的脚踢去, 想要阻止她得动作。   "黄兰……"穆庭棋怒不可遏地冲着黄兰吼, 眼底燃烧起熊熊大火。谁也没想到黄兰会突然朝周卫红发力。她这一番出手, 吓呆了所有人。   毕竟周卫红脚还伤着, 这要真被她不管不顾地踩住,伤上加伤, 她那只脚怕是就要废了。可尽管她没有踩中周卫红,周卫红也因为摔倒,受伤那只脚也被旁边的小板凳磕到了。   这黄兰心思有太恶毒,毒得让一家子人心底打颤。   这么多年,她们就和这么一条毒蛇生活在一起,真是……   怒声刚落,一股冷沉沉的风刮过,吹迷了所有人的眼。   不待众人疑惑,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只见黄兰一脚踩空,从屋檐下的石阶上摔了下来。   这始料不及的结果,真是瞎了一众人的眼,现世报来得真快。   穆庭棋是真生气了,连拳头都伸了出去。   他想打黄兰。   伸出去的手到底没有落下,这女人就算再不对,再过份,也没有大伯打弟媳妇的道理。   穆庭棋缓缓把拳头放下,看向他三弟,那动作是真慢,看得人心惊胆跳,特别是一直生活在哥哥羽翼下的穆庭凯更是被吓得缩了缩脖子,他知道,大哥生气了。   穆庭凯也很会做事,都不用他大哥开口,几步跨到黄兰跟前,提起拳头就要往黄兰身上揍。   "够……了!"黄兰吃了几拳后,穆老爷子的结巴适时响起。   "别……打……打,去……去叫……叫你娘……娘回来……来,你们……你们送……送……送她回……回黄家……家。"穆老爷显然也是被气狠了,直接开口送黄兰回娘家。   "梅……梅子,去……去叫你大……大伯来看……看你……你大……大嫂,摔了……了一跤也……也不知道……道有……有没有事……事。"   穆老爷子断断续续说完整句话,虽然说得不怎么清楚,但小辈们听习惯了,都知道他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他话刚落,张梅就往张拐子家跑了去!   张梅和周卫红关系很好,她进门这些年就没和周卫红过脸,别的妯娌之间多少都有点矛盾,就她和周卫红好得跟个亲姐妹似的,别说红脸了,连大声说话都没有。   周卫红年纪比张梅大几岁,事事都让着她,有什么不懂不会的也会教她。张梅刚进门那会儿,周卫红真的事事亲为,从不让张梅这个刚过门的新媳妇沾事,连张梅生穆初夏他们两兄妹,都是周卫红伺候的月子。   可想而知,两人关系有多好。   张梅跑得很快,她很担心周卫红的脚。   要是真有个啥事,周卫红这辈子就真的废了,一辈子都是跛子。年纪轻轻就落下这么个毛病,往后可怎么过啊!   赶紧赶慢,张梅很快就把张拐子叫去了穆家,与此同时,赵老太也被穆福昆从山坡上喊了回来。   赵老太是真没想到,自己走后,黄兰竟然把气发在周卫红身上。   也不知道老大媳妇有没有再伤到,周卫红做事勤快,比个男人也不差,要是少了她,穆家日子可就更加难过了。   张梅刚搀扶着张拐子走进院门,就听到赵老太的怒骂声:"黄兰,你心肝被狗吃了,你还是不是人!老大老三,你们两兄弟把他送回黄家去,告诉黄家,他黄家的闺女,我老穆家要不起!"   "凭啥,凭啥让我回娘家,我偏不,我为这家生儿育女,没功劳也有苦劳,你老穆家想赶我走,小心报应!"   黄兰看上去很狼狈,脸青肿还带伤,先前和张梅打架时,衣服就被拉扯了几条裂口,眼下也不知道怎么的,头发也乱糟糟。她不愿意回黄家,扯着嗓子吼得歇斯底里。   她扭曲的脸孔十分狰狞,目光如恶狼般死死盯着赵老太,恨不得吃了她。   如果不是穆家人都在,她说不定还真会冲上去把赵老太打了。   赵老太会怕她,笑话……老太太可是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的,黄兰还真不是她对手,当然,这对手说的不是打架,而是心眼。   黄兰一举一动都逃不过老太太的眼。   赵老太知道……黄兰是留不得了,留下只会把这个家搅和得不得安宁。   穆初夏歪着小脑袋看了眼飘在黄兰身边的新小弟,随后把目光定要黄兰身上,黑溜溜的眼珠里暗晦不明,神情比往常多了几分肃穆。   穆初夏心里有点烦躁,有些不喜欢这个扯着嗓子叫骂的三婶。   这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出现这种情绪。   以前就算老太太再吵再骂,她都能睁着大眼睛,站在一旁冷漠地看戏,可今儿,她有些不想看了。   今儿这事,是她和盼春两人的对话引起的,她不懂事情为什么会闹成这样,连她很喜欢的大伯娘都被搅和了进去。   平时也就算了,可这会儿大伯娘还受着伤呢!   三婶怎么可以去找受伤的人麻烦。   还有她那眼神,怎么看着那么碍眼……   赵老太说完话后,连再看一眼黄兰的心都没有了,她冷沉着脸,面无表情地对穆庭凯说:"老三,这个女人咱家是要不起了,你怎么说,你如果还要,那三房就分出去过。"   赵老太是真起了分家的心思,如果不是遇上这几年灾难,穆家早就分家了。就是因为日子难过,一家子人才紧紧抱成一团讨生活,如今想来这反倒是错了。   人多事非多,牙齿还有咬到舌头的时候,更何况是人。   "送回去吧!"穆庭凯沉沉的道。   穆庭凯不想分家,在别的家庭里,小辈们许是还会盼着分家单过,好自己当家作主,可穆庭凯就没这想法,他一点也不想分家,分家的后果,他清楚得很。   为了这么个倒霉婆娘,和自己爹娘闹,不值得。   黄兰也该受受教训了,自家没办法教导她,那送她回黄家,让黄家自己人教,黄家可不比自家,哼,那家的几个嫂子,没一个简单的。   既然她嫌现在的日子不好,那就送她去享受享受好日子。   "别闹了,闹也没用,黄兰,你踩到咱家的底线了!"穆庭凯语气中有道不出的心累。   如果黄兰稍微收敛一点,哪怕就一点点,也不会走到这步。   穆庭凯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好陌生。   他虽是一直知道黄兰德性不怎么好,但却怎么也没想到,她心思歹毒至这般,算计五岁小侄女,反了还推大嫂出气,这都不算,最让他无法忍受的却是她最后那只抬起来的脚…   她有没有想那,她那一脚下去,大嫂就真的废了!   一个人,心肠怎么可以狠毒成这样。   她算计的不是外人,是一起生活了好多个年头的自家人,如果不出意外,大家还会继续一起生活下去。   黄兰撞周卫红那一下,真真是惹了众怒,不可饶恕。   "底线,屁的底线!你们无非就是想找个理由赶我走!我不走,就是死,也要吊死在你们穆家大门前!让人看看,你们穆家到底有多缺德,逼死媳妇,从此无脸见人!"黄兰口气很横,一副不怕死的模样。   "你们这群黑肝儿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合伙起来欺负我一个女人,挨千刀的,不得好死!等着吧,早晚有报应的!想让我离开穆家,没门!除非我死!"黄兰哭吼得撕心裂肺,整个人像疯魔般,随时准备着和人拼命。   穆庭凯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她闹,院子里的其他人也这么静静地看着她,没人说话。   整个穆家除了能听到黄兰的哭嚎,再没任何声响。   "你是自己走,还是想让我把你绑起来,扛着你走!"穆庭凯很平静,说出来的话却如毒药般,一点一点沁入黄兰心底。   黄兰抬头,木愣地盯着穆庭凯,眼底涣散,迷芒,还有说不尽的痛楚。   时间如静止般,她就这么一眨不眨得看着自己的男人,希望从他脸上看出点不舍,然而,她失望了,没有,一点也没有。   事以至此,似乎已经没有了回旋余地,黄兰眼神突得瞪大,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   大伙还以为她不闹了,谁知道,她阴深深地扫了一眼穆家众人,然后猛然就往墙壁上撞去。   黄兰是真有求死之心,穆家要送她回娘家,可她娘家是什么样儿,她最清楚,被送回去就算不被打出来,家里那几个嫂子也只会磋磨她,也许……   还不如求个痛快!   黄兰撞墙的速度很快,冲力也很大,就连站在她跟前的穆庭凯都来不及阻挡她的冲势。   黄兰想死,可也得看别人同不同意。   尤其是这院子里面还有个伪人类穆初夏。   穆初夏一直心不在焉地看黄兰在闹,虽然觉得今儿这出大戏不好看,演得过头了。但注意力却一直集中在演戏的人身上。   黄兰撞墙的瞬间,穆初夏下意识就觉得不能让黄兰死在这里。   她眼皮轻垂,一股无形的力量忽然从黄兰身边扫过。   黄兰还没来得及撞上墙,就莫名其秒地侧翻倒地,砰的一声摔到地上。   众人看着无缘无故摔倒的黄兰,全都懵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这不是要撞墙吗?   怎么摔倒了?今儿黄兰吃错药了吧,这都是第二次了!   黄兰这一撞,真是撞掉了穆家人所有的耐性,赵老太冷沉沉地看了一眼黄兰,然后朝穆庭凯说:"去拿根绳子来,把她绑了,你们压她回黄家去!"   赵老太完全不想再搭理黄兰,看着她就像看见苍蝇般,让她膈应得慌。   穆庭凯也同样不想看到这个人。   黄兰求死不成,倒霉悲催地还摔了一跤,这会儿干脆整个人都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真的心死了。   不过在场的人,谁又会去管她死没死心,这会儿没一个人待见她。   只有穆福俊两兄弟有些不舍,有些茫然……   那是他们的妈妈,可妈妈做错了事,一家人都不喜欢她。但就是再不对,那也是他们的妈妈,两兄弟红着眼,咬着嘴巴,想哭,却又不敢哭。   两兄弟的模样着实可怜,穆盼春这个当大姐的实在看不过眼,走过去想把俩人抱起来,奈何她也只有十一岁,哪抱得动两个,抱一个都吃力。   大哥穆福军见状,走过去把穆福绍接过来抱在怀里,然后轻轻地拍着他的小背,以示安抚。   穆庭凯很快从屋里拿了根麻绳出来,几下就把黄兰捆了个结结实实,他怕黄兰再闹幺蛾子,把她的双脚也给捆了起来,准备不用压了,直接用抬的。   她自己都不怕丢脸,他怕什么,反正他就一浑不吝,脸面早就不存了,他怕啥!   黄兰始终一动不动,任由穆庭凯在她身上缠绳子。她面无表情,目光呆呆愣愣,也不知道在想啥。   穆庭凯把人绑好,抬头看了眼被穆盼春和穆福军抱在怀里的两个儿子,朝穆盼春道:"盼春,看着点福俊和福绍。"   "嗯!"穆盼春点点头。   穆庭凯望了两个儿子一会儿,长长叹了口气,今儿送走黄兰,儿子以后可能就没有妈妈了!   唉,难啊!   可是不送走,依黄兰的德性,往后事儿怕只会更多!   算了,先送黄兰走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第42章 我不嫁人   穆庭凯的心到底不是铁打的,黄兰毕竟是他娶进门的媳妇, 不说其它, 就看两孩子的份上,只要她能稍微改一改, 他就能不计前嫌地再和她过下去。   黄兰最后是被穆庭凯三兄弟抬着回黄家的。   其实穆庭凯一个人就能把她弄回黄家, 但赵老太不放心他一个人去。黄家的人没一个是好相处的, 老太太怕穆庭凯一个人, 势单力薄, 被黄家人打, 于是让穆庭棋和穆庭治陪着他们三弟一起去。   去的人多, 真要有个啥事, 好歹多个帮手。   穆家兄弟去了黄家结果如何, 暂且不提。   张拐子看了周卫红的伤后, 说周卫红没磕碰到脚拐子, 没啥大事,就离开了穆家。   周卫红没事, 大伙都松了口气。   穆家经此一事, 一大家子都疲惫不堪, 纷纷坐在院子里养神。   赵老太把穆福俊两兄弟抱到腿上坐着, 蜡黄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拍在两个小孙子的背上。   "奶, 我妈还能回来吗?"到底是亲妈, 这刚被送出门, 两孩子就开想了,这不, 比较活泼的哥哥穆福俊见他奶好像不怎么生气了,马上就垂着脑袋闷闷地问。   赵老太的手顿了顿,垂头看了看两小孙子,表情很无奈,眼里充满了怜惜。   哎!人是送走了,可这两孩子啥办!   没妈的孩子像根草,这…   "奶,我妈妈不能回来了吗?"久久听不到奶奶的回答,穆福俊又颤抖地问,声音里带上了点点哭气。   赵老太见他要哭,立马哄道:"能,能回来,只要你妈改好了就回来了!"   老太太这会儿有点为难了,这事到底怎么办才好?   哎……等晚上和老头子商量商量,看看怎么处理!   这边赵老太在哄孙子,那边张梅也在哄女儿。   不过情况就和赵老太那边大不相同,张梅这会儿好心塞,孩子太精明也不是个事儿。   张梅眉头狠狠皱起,都能打个死结了,她语气十分无奈地哄闺女:"不能上山,你还小,山上有老虎,它会吃了你的!吃了你,你就见不到爸爸妈妈,还有哥哥了!"   张梅气得牙痒痒,如果黄兰还在,她肯定冲上去咬她几口,瞅瞅,闺女真的把那死婆的话听进去了,这会儿就兴致勃勃地想进山打猎。   穆初夏板着小脸,一脸正经地道:"它才吃不到我,我能打死它。妈,家里没有肉了,山上有。"   张梅咬牙:"你才五岁,还没老虎大,怎么打!"   张梅下意识地把某些东西忘到了脑后。   穆初夏:"我力气大!"   张梅望天……一排乌鸦飞过……   "你是闺女,闺女家不能太好动,要文静些,往后别动不动就搬来抗去的。以后谁家愿意娶个力大无穷的闺女当媳妇!乖乖听妈妈话,把你力气省起来,别人叫你帮忙,你也别去,实在是推脱不过了,你回来找妈妈。"张梅真是后悔得吐血,闺女力气大这事儿咋就传出去了呢?这以后可怎么嫁人,谁家愿意取个厉害的媳妇!   哎,操心死了。   "我为什么要嫁人?"穆初夏其实想问这个问题很久了。   每次她奶聊着聊着就会说嫁人以后怎么怎么样,她都好奇好久了,这会儿终于逮住机会问了出来。   张梅愣眼:"你不嫁人,难不成还想让我养你一辈子啊!"   穆初夏:"我能自己养活自己!你看你嫁给了爸爸,一天做到晚,也是自己养活自己!"   其实穆初夏更加想说是,我不嫁人,让别人嫁我就好。   张梅听了这话,心里拔凉拔凉,倒霉孩子,说啥呢!   "没事,不嫁就不嫁,妈妈不养你,我养!"一直坐在旁边听他们说话的穆福军突然插了一句。   穆初夏扭头看着他,再一次申明:"我不用你养,我能自己养活自己。"   穆福军:"嗯,嗯,我知道。你能养活自己,你可厉害了,村里面好多小屁孩都说要来拜你为师!"   张梅一巴掌拍到他身上:"自己都还是小屁孩呢,说别人!去去,一边玩去,别打岔!"   张梅被自家两孩子弄得好心塞,气冲冲地又把话题扯回来,对着初夏凶巴巴地说:"不管你力气有多大,都不许单独进山。"   穆初夏问:"是不是只要不是一个人去就行?"   张梅:"对!"   穆初夏得了她妈的话,睫毛扑闪扑闪,眼眸滑得欢快。她决定以后进山都把双胞胎叫上,这样就不是一个人了,是三个人。   张梅如果知道自己闺女在想什么,定会气得跳脚!   倒霉孩子……   一个就够让人担心了,还想拉着另外两个更小的!   "我知道了,以后我不单独上山,要去肯定也会和别人一起去!"穆初夏小脑袋猛点,很乖巧地给张梅承诺。   听见闺女的保证,张梅这才点头松了口气。   芭蕉村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村里村外都是熟人,穆家今儿闹得这一出,先前还没惊动什么人,但随着穆庭棋兄弟送黄兰离开,这事差不多也闹开了,大伙都好奇发生了啥事?还有人眼尖地见张梅去了一趟张拐子家,便纷纷猜测是不是黄兰对受伤的周卫红做了什么?   毕竟张拐子是个接骨的好手,找他的人一般都是受了骨伤,而穆大牛家正好就有一个受了骨伤的人。   虽然大伙猜的与事实有些出入,但也差不了多远。   穆初夏家又出了事,住在隔壁的穆家三爷从晒坝回来后,都没进自家门就先跑来隔壁问情况。   穆三爷是穆大牛的亲堂兄,一个爷爷出来的,两人也算从小一块长大。穆三爷进了初夏家就瞧见坐在院子里的一众人。   穆三爷进门就先问赵老太:"老四媳妇,你家又咋了?这会儿村里议论纷纷,都在说你家的事?"   三爷觉得这老四家今年真是流年不利,瞧瞧,这才多久,事儿就一出一出,都快比得上戏台子了!   "能有啥,你又不是不知道黄兰那德性!"赵老太拉耸下眼皮,不想提这事。   "你们…"穆三爷正想说什么,可瞧了眼赵老太怀里的双胞胎,又把到嘴的话梗了回去,转头朝穆盼春说:"盼春,把弟弟妹妹们带到三爷家去玩,正好福业和福均也在!"   穆三爷觉得有些话还是不要在小孩子面前说的好,于是出声支开他们。   "好!"穆盼春得了话,就走到赵老太面前,牵起穆福俊两兄弟,回头又喊了一声穆初夏:"初夏,跟姐玩去!"   "我不想去,你们去吧!"穆初夏一看穆三爷,就知道他有话要说,她还想听听三爷说什么呢,自然不想离开。   "可是…"   穆盼春正想劝哄她,让她和自己一起去。穆福昆就心有灵犀对她说:"大姐,你们去吧,初夏我陪着就行!"   "他们不想去玩就算了,你带福俊两个过去就行!"穆三爷主要是避开穆福俊两兄弟。   待穆盼春把双胞胎领走后,穆三爷就进入了正题:"黄兰这送回去了,还接回来不?"   赵老太抬起眼帘,叹了口气,将今儿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全道给了穆三爷听,特别是讲到黄兰最后那如恶狼般的眼神时,赵老太心就一沉。   那个眼神太毒,赵老太都怕她暗地里下手,把家里人给祸害了。   赵老太并不觉得自己多心,她是真有这种想法。黄兰都敢算计五岁的小侄女,完了又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推周卫红,不但如此,还狠毒地想要废掉周卫红的脚…   心狠手辣的婆娘,谁家还敢要!   哎!当初真是眼瞎了才会让她进门。   穆三爷听完赵老太的话,整个风中凌乱,他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他还以为只是几个妯娌之间吵闹几句,火气大了,动了手,这才把黄兰送回黄家。   可一听黄兰算计穆家闺女,穆三爷就来气了。   不管穆初夏是不是穆三爷家的孙女,但她姓穆,是他侄孙,身上留着穆家的血,这是自己人,不是外人。   穆三爷也是个护短的性子,当即就气得跳脚。   "不要了,不要了,这种毒妇,要来做什么,等这事儿过了,我亲自给三儿再说一个!"   好吧,穆三爷都想着让穆庭凯再娶了。   说了这话后,穆三爷稀松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叹着气道:"老四媳妇,福俊两小子你可得带好了,这没妈的孩子,心思细,好好哄着,可别委屈了他们!"   提到穆福俊两个,赵老太也愁,那两小子刚还在问黄兰能不能回来呢!   不管黄兰怎样坏,但福俊两兄弟却是她的亲孙子,做奶的哪有不心疼孩子的,可这事…唉!难办啊。   "这事儿,再看看吧!"赵老太没把话说死,虽然她很不想再让黄兰回来,但是她还得为两个孙子想想,没妈的孩子可怜。   如果真再给老三说一个,那进门的后妈还不知道是好是坏,在后妈手里讨生活,那也可怜。再说了,他们亲妈还在,又不是死了。   唉!   赵老太吁声叹气,这会儿也愁得很。   穆初夏坐在张梅的大腿上,伸长了耳朵,听着两大人说话。   听着听着,就把自己给绕进去了,于是歪着头,低声问她哥:"我怎么听不懂奶的意思,奶不是说不要了吗,这会儿怎么又为难上了!"   好吧,穆大魔王是不懂人心,完全理解不了老太太复杂的心情。   倒是穆福昆听懂了,他把头伸到穆初夏耳朵旁,悄悄说:"她是四弟和五弟的妈妈!"   穆福昆现在连叫声黄兰三婶都不愿意了,直接用"她"来代替。   "废话,我当然知道。"穆初夏没好气地睨了她哥一眼。   觉得她哥莫名其秒,她明明说的是黄兰,怎么又扯上福俊两兄弟了!   穆福昆一瞧着她那小模样,就知道她没弄明白。   穆福昆略为心塞!   妹妹平时看着挺精明的,但到底还是五岁,她还小,这些复杂的事儿还是不要让她知道的好!   …她小,你就不小了?真要算起来,人家不知比你大了多少倍……   好吧,智商这东西是无关年纪的,魔物天生不会用脑子,还真聪明不到哪儿去。   穆福昆不想让自家小妹太早接触这些事,但穆大魔王不死心,又接着偷问:"奶是不是还想把黄兰接回来!"   好吧,穆初夏比他哥更绝,直接叫名字。她讨厌一个人的方式绝对是最直接的,才不会拐弯抹角,不喜就是不喜。   黄兰是她来这个世界后,第一个讨厌的人。哪怕她上次偷兔子,穆初夏都没有对她生出厌恶之心,而这一次,魔心宽阔的大魔王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穆初夏讨厌她的理由并不是怂恿她上山,也不是和她妈打架,而是她对周卫红动手。   在穆大魔王的世界观里,一家人打个架什么太正常不过了,她以前在魔域时动不动就会和她哥来一架,感情越打越深。但是,明知道家人受伤,却阴险地还想让她伤上加伤却是不对的。   这是她绝对不能容忍的……   "你叫啥呢!那是你三婶,不许乱叫!"两兄妹声音虽然小,但张梅就坐在跟前,想当没听见都不行。   张梅瞪了穆初夏一眼,伸出食指狠戳她的小脑袋,眼神尽是宠溺。   她觉得自家小闺女是越来越得她心了,瞅瞅,今儿见她和黄兰打架,竟然还知道上来帮忙。   这么小,就知道护着妈妈了,长大了肯定是个孝顺的。   "三爷都说不要她了,她才不是我三婶,刚才三爷还说了,要给三叔另外找个三婶!"穆初夏一本正经地说,边说还边晃动小脑袋,想躲开她妈妈的手指。   "你懂什么,大人的事,你少掺和!不管她对还是错,那都是你三婶,哪怕……但那也是三婶,你叫叫就算了,可别在外人面前直呼她名字。"张梅趁机教导,今儿突然发现闺女想法好像与别人不同,说不出哪里不同,就是感觉有些不妥。   特别是她和大嫂说话时,那副倔强模样儿,看得她这当妈的都头痛。   这德行可得改改才行。   穆初夏小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弄不懂她妈在想啥:"妈妈不讨厌她吗?"停了停,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很严肃地道:"我不喜欢她。"   张梅瞧着闺女那一本正经的小模样儿,好气又好笑,抿嘴低声和她说:"妈妈也不喜欢她,但是她是福俊他们的妈,她要真的回不来了,往后福俊他们就可怜了,你希望福俊他们没妈妈吗?"   穆初夏扭着小眉头,费了好大的劲才理解了她妈说的意思。抓住了重点,黄兰回不来,福俊就没妈,没妈的孩子可怜!   穆初夏歪着小脑袋回记了一下:确实,黄兰虽然一直表现得不怎么好,但却很疼福俊两兄弟,记得有回她就看到她偷偷摸摸地弄东西给他们吃,她自己就站在旁边咽口水,眼巴巴地盯着两兄弟吃完。   三母子在这讨论黄兰,那边穆三爷也和赵老太商量出一个章程,拍板决定,这事儿还是再等等,看看黄兰最后能不能悔改,如果真改好了,回来也行,毕竟她是双胞胎的亲妈,再怎么不好,也不会亏待自己的孩子。   这事,就此定下,赵老太虽是犹豫不决,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她不想让黄兰回来,却又要考虑到两个孙子的处境。   最后只能祈盼黄兰能知悔改,这样对大家最好,可如果她还是那死德性,那…免不得就要重新再给老三找一个。   黄兰能不能改,暂且不提。   快近中午,赵老太叫上张梅,两婆媳就进了厨房,准备给一家子人做午饭。   穆老爷子在送走黄兰后就又回了晒坝,连穆福军在得知周卫红脚伤没严重后,也跟着去了晒坝。   昨晚虽然下了雨,但今天太阳却不错,大家盯紧点,多翻几次,早点把谷子晾干,也好早些称重进仓。   秋收虽然已经完了,但粮食还没有分下来,每家每户的玉米都是先从队里预支出来的。所以这段时间,每家的伙食都差不多一样,见天的玉米糊糊。   张梅和赵老太在厨房里忙活,穆初夏颠颠地跟着她俩进了厨房,坐到灶台下,帮忙烧火。   整个厨房的事,穆大魔王除了烧火,就只会洗碗,不过就算这样,她也很骄傲,觉得自己如今也算是奶口中进得厨房出得厅堂的女娃了。 第43章 何为争强好胜   赵老太用开水把南瓜叶子过道水, 捞出来后放点佐料稍稍搅拌了一下,就成了一道菜。再把昨晚吃剩下的玉米馍馍混水煮成糊糊, 简单弄一下, 一顿饭就煮好了。   三辈人煮好饭, 去晒坝的人也回来了!   桌上气氛沉静, 没人开口说话, 都端着碗默默吃饭。   一直到吃完饭, 都没一人吱声。饭后,一大家子就都陆续出了门。   同样准备出门去砍柴的穆盼春被赵老太叫住,让她这两天先别去砍柴了, 在家带下双胞胎。   别看穆盼春年纪小,却是个带小孩的能手, 穆初夏会爬以后,带她最多的就是穆盼春。   哪怕现在换了个芯子, 整天领着她的也是穆盼春。   赵老太安排好穆福俊两兄弟,就叫上穆初夏去后山接着摘南瓜嫩芽。   如今秋收完了, 地里也没有什么事可以做, 除了等着收黄豆外, 最近这一两个月都空闲得很。   秋天来了, 山上野菜逐渐枯萎,上山挖野菜的人越来越少, 收完谷子就都去摘南瓜叶。   摘南瓜叶不用上山, 这种轻松活,上了年纪的人也能做, 所以这会儿,满山坡的都是些白发苍苍的老人和年幼的孩童。   穆初夏手脚快,做事又不偷懒,在一群小孩里特别显眼。   "穆四嫂,你家初夏可真乖,瞧瞧,这一群娃子里,就她摘得最多!"旁边一个和赵老太差不多大年纪的婆婆笑眯眯地看着穆初夏,觉得这小孩要是自家的就好了。   "小孩子嘛,手脚快!"赵老太皱着老脸,笑呵呵地说。   自家孙女给自己长脸,她可高兴了。   "你家是咋教娃子的,一个两个都这么乖巧能干!"说到这,那老妇人眼里都透出了几分羡慕。   可不是吗,这穆大牛家娃子真是一个比一个能干,大的几个都能顶半个大人了,小的这几个也不差,特别是初夏丫头,真真是能干得不得了,不但力气大,做事还不偷懒耍滑。   "能怎么教,谁家娃子不能干了!"赵老太说得很客气。   "可你家的一个就能顶别人家几个了,不提初夏,就提福军和盼春吧,福军才十三岁,就知道要上地挣工分了,你瞧瞧别人家十三岁的娃,哪有一个愿意去地里的,也就福军能吃得住那份苦。盼春也见天的上山砍柴,我看你家的柴几乎都是那闺女弄回来的!"老妇人越说越眼红。   不提还不觉得怎么样,一提起来老女人就觉得穆家太会教孩子了,连最小的那对双胞胎都能帮着家里做事了!   哎哟,这还真是比不得,想想自家的几个孙辈,老妇人突然有种想要向赵老太取经的想法。   俩老太太一人一句,说的得好不热闹,聊着聊着,老妇人就把话题聊到了黄兰身上,她有意无意地试探了几句。   可赵老太是谁,那是曾经给大户人家做过丫鬟的人,心眼能少?   老妇人试探了半天都没从赵老太嘴里问出个究竟,最后只能撇撇嘴低头准备摘南瓜叶,可等她往周围一看,顿时愣住了。   …这片山坡的南瓜嫩叶都被摘光了!   她瞅了眼撅着小屁股正在摘最后几片叶子的穆初夏,气得咬牙跺脚!   这手脚也太快了吧!才这么一会儿,那丫头竟然就把这片山坡都摘光了。   老妇人跺了几下脚,提着篮子往另外一个小山坡走去,她决定不和这两祖孙呆一起。   这祖孙俩太不厚道了!   穆初夏当然摘得快,来了这世界这么久,一切能吃的东西,穆大魔王都不打算放过,哪怕是自己不喜欢的东西,也不能放过。   所以一见有人和她抢,她下意识的就摘得非常快,硬是在很短的时间内把这片山坡摘了个精光,一片叶子都没给别人留。   那妇人一走,穆初夏就偷摸着和她奶说:"奶,你怎么不和多她聊一会儿,这样我就可以去把下面那片地里的南瓜叶子也摘了!"   赵老太抽眉:"……"   敢情你还是故意的!   "鬼丫头,跟谁学的。"赵老太睨了眼她,好气又好笑。   "跟大姐学的,去挖野菜的时候,大姐总说挖快点,挖快点,要不会被别人抢光!"穆初夏很诚实的出卖了她姐。   老太太…这孩子哦,咋这么好笑!   这小丫头别的不学,咋就把这个学到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但老太太到底是个过来人,就这么一点事儿,她就从孙女身上看出了一些东西。小孙女性子太直白了,这样很容易得罪人。她觉得不能让初夏再这样长下去,得教教。   "初夏,往后可不能这样。一个村的,相邻相亲,多少要给别人留几分余地。"赵老太压下眼底的笑意,正色道。   穆初夏双眸幽黑,一脸懵呆呆,不知道自己那里又错做事了。   赵老太着她那模样儿,就知道她没听懂,哎哟,给五岁小孙女讲道理什么的,好心累。   可老太太不妥协,就算孙女听不懂,她也得说,免得她以后做事太绝,得罪人。   丫头还小,还来得急掰正。   不懂就问,穆初夏呆着大眼问她奶:"为什么?咱家都没吃得了,干嘛还要让给别人?"   老太太慈祥的拍了拍她的小脑袋,语重心长得道:"别的不说,就拿这摘南瓜叶来说吧,这叶子谁都可以摘。可为什么大伙没有一窝蜂的来抢?"老太太问完了,又朝着远处那些摘南瓜叶的人指了指,道:"你看,大伙是不是都有说有笑,没人争抢?"   穆初夏随着老太太的手看过去,确实,那边还真没人争抢。   但是,指望一只魔懂得谦让…有点困难。   "她们为什么不抢啊,抢回家就是自己的了,不说别的起码可以吃饱一顿啊!"穆初夏始终不大明白人类的想法。   都吃不饱饭了,为何还要这样你让我,我让你!   这南瓜叶子又不是有主的,谁摘到是谁的,为什么不能全部摘掉。   黄兰偷拿家里十只兔子,老太太就狠狠的发了一次火,为何这会她却说不能和别人抢。   好吧,穆初夏完全把她奶的问题跑歪了。   赵老太本想教她为人别那么争抢好胜,做事得留三分余地。   可是还没给小孙女讲到正题呢,小孙女就问题一个接一个,都扯到天的那一边去了。   赵老太觉得胸口有点闷…   哎哟,这孙女的脑袋瓜子咋长的,说她笨吧,她精灵的很。说她精灵吧,连一些两三岁小孩都知道的常识,她却一无所知。   她不都说得很明白了吗,相邻相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别把事做得太绝。   老太太很纠结,都不知道该怎么给穆初夏讲人生大道理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自家孙女却能把它歪呢!   "大家日子都不好过,相互谦让着同共度过才是道理,你一个人把这些南瓜叶子摘完了,别人家吃什么,不但如此,还会得罪人,得不偿失,再说了,这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吃相太难看了,讨人厌!"老太太板着脸,伸手点点了穆初夏的小脑袋。   "你是个闺女,名声很重要,太过争强好胜,往后这名声传出去了,谁还会上咱家来给你说亲!"   赵老太最担心的就是这点,小孙女厉害一点是无所谓,但是性格要是好强了,这往后可不好出嫁。   "奶,为什么你和妈妈都说要嫁人,我不嫁,我自己能养活我自己!"一提到这个问题,穆初夏就觉得心塞,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说嫁人。   她才不嫁呢!哪有魔殿公主下嫁的道理,要嫁也是别人嫁给她!   再说了,嫁人有什么了,哼哼…她不嫁,坚决不嫁。   "喝,小屁孩懂什么,女娃子哪个不嫁人的,哎哟,我是癫了,和你扯这些有的没的。得了,得了,别闲扯了,快摘叶子。"   老太太说完,就又弯下老腰,眯得老眼,仔细的挑选嫩叶儿!   赵老太摘叶子的时候又把刚才的话提了一次,希望穆初夏能记往:"刚才我说的话,你懂了没啊,给别人留条活路就是给自己留个后路。哎…也不知道你懂不懂,算了,听不懂就听不懂吧,你记住这话就行,往后会对你有用的。"   穆初夏木木的点头回应她奶:"我记住了!"   她是真记住了,但是没懂!   一句都没听懂。   大眼神里一片茫然,完全不知道她奶扯了半天,都扯了些什么。   争抢好胜,留几分余地,这面上意思她全懂,可实际情况她却一脸懵逼。   不就是摘个南瓜叶吗?为撒扯到这些了…她又没和谁打架,为什么说她争抢好胜了!   摘南瓜叶还得留余地?   人类好复杂!   两祖孙不再唠叨拉扯,纷纷埋头做事。有穆初夏这个小帮手在,没多大功夫,两个篮子就装满了,赵老太高兴的吩咐穆初夏,让她把篮子提回家,倒腾完了一次,在过来接着摘。   一个下午很快就过去了,等祖孙俩摘完南瓜叶准备回家的时候,太阳都快落山了。   刚回家,就瞧见穆盼春在烧火做饭。   穆盼春:"奶,我把玉米糊糊煮好了,你来做菜吧!"   赵老太:"行,我来吧,你给烧火就行。对了,你爸他们回来了吗?福俊他们呢?"   穆盼春:"爸他们回来了,福俊跟着三叔一起出去了!"   赵老太听后,顿了顿,没说话,只是眯着老眼沉默了一会,便开始做菜。   菜色和中午一样,没啥变化。   穆初夏回了家,就坐在院子里的石阶上吹凉风,眸光落到遥远的边际上,见着即将落下的太阳,黑溜溜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唇角勾勒起一缕欢喜。   晚上真好…抽个时间去把昨儿晚上见到的阴气都吞了,放着也是浪费。   暮色黄昏,晚风吹起,把一天的炎热吹散。   晚饭做好,一家子人也陆续回来,稍作休息,就开始吃晚饭。   饭桌上,老太太问了一下穆庭凯兄弟俩去送黄兰回去的经过。   据两兄弟说,黄家一开始根本就不愿意让黄兰进门,赖在地上是撒泼打滚地非让穆家兄弟把黄兰领回来。   不但如此,为了不让黄兰进门,还当面打了黄兰一顿给他们看,结果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就是不见穆家兄弟松口。兄弟们态度还是很强硬,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最后没辙,只能骂骂咧咧的让黄兰进了门。   黄兰有三个嫂子,一家子人也和穆家一样,都没分家,全住在一起。三个嫂子都是厉害人物,耍起浑来比黄兰还泼。   这黄兰一回去,黄家还不知得闹成什么样!   黄兰之事,暂且不提。   在过两天就是七月半鬼节,这方习俗,七月半那天每家每户都要给自家先人烧纸点腊,还得做一顿好吃的请自家祖宗享受。   岂烧纸的时间还有讲究,不能是晚上,也不是能大白天,只能在太阳刚落山哪会儿烧纸给祖宗。   这天一大早,全村人早早的就去把谷子晒好,完了就各自回家,准备祭品。   如今这年头,家里没有好东西,想要请祖宗吃顿好的也艰难。   好在这些东西最后还是会进自家人的肚子里,大伙到也都还舍得,纷纷把家里最好的东西拿了出来。   穆家三兄弟一大早就约好晒完谷子就进山,弄些活物回来祭祀老祖宗,可还不等他们进山,家里的双胞胎就跑到晒坝上来告诉他们,让他们别去了,因为穆初夏进山了!   三兄弟一听初夏进山去了,也就打消了上山的念头。   初夏有几分本事,他们清楚得很,倒也没有多担心,只是问了下双胞胎,初夏是一个人去的还是和谁一起的。   双胞胎告诉他们,穆初夏是和袁向北一起进的山。   三人一听袁向北,便更加放心了,袁小子头脑灵活,且还沉得住气,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再说了,只是进山,又不是去深山,没什么危险。 第44章 打猎   穆初夏想进山, 想的不是一天半天,这会儿终于逮到机会可以进山打猎了, 高兴的就差没飘起来。   袁向北沉着脸跟在穆初夏身后, 他脑袋瓜子想破了, 也想不明白她为何会来找他, 让他陪着进山, 更神奇的是自己竟然还答应了。   瞅着前面蹦哒地特别欢快的魔, 袁向北很想说自己出现幻觉了,可是现实却告诉他,没有…这就是事实。   道士和魔一起进山打猎什么的, 太歪了!   说好的天敌呢!   天敌不都是见面就砍的吗?为什么到了他这里却前脚跟着后脚的一起去打猎。   两人一路默沉…不对,是袁向北一个人默沉, 穆初夏蹦哒地可欢了,有时候心情来了, 她还会神烦的去堵下山鼠洞。   袁向北跟在穆初夏后头,时不时望下天, 时不时看下地, 这只魔能不能不要这么逗啊!   你是魔, 你不是真的五岁小屁孩!   好吧, 穆初夏这会儿可能还真把自己当小屁孩了,一路调皮捣蛋, 所过之处, 遍地哀嚎!   几乎一路上的小动物都被她祸害了个遍。   一魔一人都不是普通的人,这会儿没有外人在, 两人都不用在装,放开天性,哪怕穆初夏一路玩耍,那速度也是相当的快,快到瞬息就是十来米!   往常入深山得走小半天,到了他们这里就只是半个小时的事!   "你进山到底要做啥?"袁向北到底没忍住问了,他才不相信穆初夏只是简单的想进山打猎,以这只魔的本事,想要弄到吃的,哪里不能弄,非得跑这么远来,她肯定有什么打算!   "打猎啊,奶说今儿要用好东西祭祀祖宗。"穆初夏甩了个白眼给她,这人耳朵有问题,她都说了是来打猎了,还问。   袁向北怀疑的问:"真的只是打猎?"   穆初夏翻眼,没好气的:"不打猎,我进山来做什么,今儿时间早,多弄点回去,见天的白水菜,吃得我嘴巴都没味了!"   袁向北:"以你的本事,要打猎用得着跑过么远?你该不会真的是做人做久了,忘了自己不是人了吧!"   穆初夏水灵灵的大眼神突然一瞪,狠狠的刮向他:"你才不是人!"   袁向北:"……"   不是人的是你,不是我!   绕进去了!   袁向北觉得这只蠢魔有毒,一和她说话,自己脑袋就会变笨,跟着也蠢了!   "你要打猎又不是非要来这儿,就凭你本事,后山就够你弄的了!"袁向北不和她瞎扯,岔开话题。   穆初夏:"……"   也对,后山猎物就算再怎么少,但也足够她捉的了,那自己为什么还要辛辛苦苦,翻山越林的跑到这儿来。   穆初夏一想到这里,眼神就不怎么好了,她瞥了眼袁向,语气很冲的道:"那你怎么不早就说,这都上山了才说,害我白费力气!"   袁向北听到她这话,突然觉得牙痛,半边脸都下意识的扯歪了。   关他什么事,明明是她自己要进山的。   好心累!   "算了,既然来了怎么也不能空手回去,走,咱们在往里面走走。"穆初夏一甩胳膊,不准备和袁向北计较,吆喝袁向北,就又往山的内层走去。   袁向北没有阻止,惹是换成别人,他也许还会担心遇上危险,可是穆初夏…   呵呵!可能吗?   危险的只能上山的动物!   走了一小会儿,穆初夏突然停下了脚步,蹲下小身板,大眼一眨不眨地瞅着地上古怪的动物脚印,眼里闪过欢腾:"这只猎物肯定很大,你瞅瞅,这脚多大啊,脚印子都成水坑了!"   穆初夏很高兴,没想到一进山就遇到个大家伙。   那可是肉啊,这家伙的脚就这么大,那身体得有多大啊!   口水!   太馋了…   虽然前几天她才吃了一顿肉,但是她是肉食动物,一顿不吃肉就馋的慌。   来了这个世界,就算能吃到肉,那也只有一点点,还不够她塞牙缝的,见天得啃草,魔都快活不下去了。   "这应该是熊的脚印!奇怪,山里什么时候有熊了?"袁向北走近一看,瞬间就疑惑。   穆初夏:"管那多做啥,有熊正好,听说熊掌很好吃,正好可以拿来吃!"   听说有熊,穆初夏水灵灵的大眼睛顿时闪啊闪,莫名的就想到了熊掌。似乎光想想还不够,大眼睛闪着闪着就迷离了,好似眼前真的有只熊掌等着她去啃般,口水都快溜下来了。   袁向北研究了一下那个脚印,有一会儿没听见穆初夏说话,便侧头看过去,待他看清楚情况后,突然风中凌乱,觉得自己的世界真的乱了。   他很想提醒穆初夏,你是魔,是魔…不能这样丢魔的脸。   传说中魔都是凶神恶煞,坏事做尽,世人诛之。   可是眼前这个…   他现在都严重怀疑这个一说到吃就留口水人,到底是不是魔!   也许是袁向北的眼神太过诡异,穆初夏冷不丁的从幻想中回过神,她淡淡的睨了眼他,便扯着小短腿,飞快的往林子里钻。   她要去找熊,她要吃熊掌…   可是,她跑遍了整个山头除了几个脚印子,连根熊毛都没瞧见。   穆初夏觉得有点小忧伤。   "你还要打熊吗?这会时候时间不早了,是不是该随便弄点东西,回去了!"袁向北一直跟在穆初穆后头,一路走,一路看,到最后他只能昂头长叹,这只魔的画风他真的嗨不住!   穆初夏抬看了看天,撇嘴失望的道:"走吧,随便弄点东西先回去,改天我们再来。"   袁向北:"……"   还来?   穆初夏这也是没有办法,你当她喜欢后面跟个道士啊!   穆家大人没一个放心她单独上山,她倒是可以叫她大姐陪着一起上山,可她大姐胆儿小,最多就走到后山,是决对不会允许她进深山的。   目前为止,只有这个知道自己底细的人是最好人选。   不选他,选谁!   穆初夏没找到心心念念的熊掌,于是转换目标,见什么猎什么,她从一棵枯死的树上掰了一根大树棍提在手里,见什么打什么。   她力气大,一棍子下去,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一个能逃掉的。   袁向北则跟在她身后,她打死一只,他就在后面认命的捡一只!山鸡野兔什么的都有,大型猎物倒是一只都没看到。   穆初夏这次来的这座山,就是上次她吓死兔子的山头,这座山头精明点的动物,早就因为上次的惊吓而纷纷搬迁,连黄鼠狼都跑得没了个影,剩下的都是些小动物,穆初夏当然猎不到自己想要的!   有穆初夏这个开了挂的大魔王在,就算如此,这一趟也是大丰收。   袁向北跟在后面,手上提了几只野鸡,肩膀上搭了几只死兔子,他木纳着脸,瞅着前面甩棍子甩得特别欢快的人,袁向觉得不能让她再祸害下去。   "够了,我拿不下了!"袁向北出声喊住她。   穆初夏回头一瞧,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看着袁向北血淋淋的两个肩膀,她笑颜媚开,臭道士好狼狈!   好吧,穆初夏力气太大,就算轻轻一棍子下去,猎物最后也会被打得血肉模糊,穆初夏自己也知道会这样,为了不浪费肉,下手时打得都是猎物的脑袋。   这就导致猎物没有一只是完好的,全部都脑袋开花,血淋淋。   袁向北又把带血的猎物甩到肩上,那效果自然不忍直视。   "笑够了没,再笑,你自己来拿!"袁向北看她笑弯了腰,气哼哼的怼了句。   穆初夏抿起小嘴,脸蛋抽搐,似笑非笑,黑溜的大眼睛里全是幸灾乐祸。   决定了,以后每次上山都叫他,然后每次都让他拿猎物,自己打的时候就指着猎物的脑袋打!   她就是觉得狼狈的道士太特么养眼了,就是这样…最好一直狼狈下去。   哈哈哈,看道士出丑什么的太爽了。   袁向北…求救!   穆初夏猎到的东西很多,足够一家子人吃个四五天了,于是,她棍子一甩,就吆喝着袁向北往家回。   两人还没走出山的内层,忽地,一声吼哮突然从林子深处传出来,声音彻响整座山头。   穆初夏一听见声音,水灵灵的大眼睛遽然一亮,嘴角勾勒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穆初夏很肯定的说:"熊!"   袁向北蹙眉不确定的答:"应该是。"   穆初夏大笑一声,扯着小腿就往森林深入蹦去,边跳边催促袁向北:"快点,快点,别让它跑了。"   穆初夏速度太快,眨眼间就蹦哒地没了影,袁向北看向前方,眉心不着痕迹得跳了两下。侧头瞧了下肩膀上的猎物,随即把猎物往地上一扔,迈开步子,朝着穆初夏消失的地方追了过去。   袁向北心底很疑惑,这山上什么时候有熊瞎子出没了,怎么从来没听人提起过。   袁向北的脚程到底比不上穆初夏,追了一小会也没瞧见人影,不过他不着急,毕竟穆初夏不是普通人,错了,她连人都不是。   听熊的吼哮声就在前方,袁向北加快脚步,飞奔过去。   还没等他到达地头,一声怒吼突然响起,惊得树上鸟儿噗通乱飞。   穆大魔王终于找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熊掌,不对,是熊。   其实熊和熊掌在大魔王这里没有任务分别,都是能啃的东西,只不过传说中熊掌比较出名而已。   穆初夏盯着前头那只大得出奇的黑熊,心里高兴得没边,好大一坨,目测少说也有五六百斤,这么大一只,就是天天吃,也够一家子人吃两三个月了。   太好了!   肉,别跑,我来了…   袁向北追到地头的时候就瞧见穆初夏像一只蝴蝶般,在空中飞腾了一圈,然后猛地朝着黑熊砸下去。   显然,一魔一熊已经过了几招了。   黑熊许是早就察觉到了她的意图,穆初夏刚从空中砸下来,熊爪子就往上一抓,锋利的指甲闪着黑亮的光芒,直直往穆初夏身上抓去。   穆初夏是谁…大魔王一只,有哪么容易被抓到。   大魔王黑眸一凛,在落下的时候,敏捷的一脚蹬在黑熊的脑袋上,随即脚拐子打转,在笨熊脑袋上转了一圈。   穆初夏人小,黑熊的脑袋在她脚下就如一口大铁锅般那边大,足够她下脚转圈圈逗熊了。   黑熊力气很大,但要比起敏捷来,那还真是关公面前耍大刀,班门弄斧。完全入不了穆大魔王的眼。   笨拙的熊掌硬是跟不上穆初夏转圈地速度,接连抓了几爪子连穆初夏的衣角都没碰到一下。   当熊发怒的时候,就称熊熊怒火。   穆初夏难得体验了一把何为熊熊怒火。   黑熊显然是被大魔王激怒了,他张开熊嘴,咆哮了两嗓子,笨重的脑袋突然往前一低,想把穆初夏从脑袋上甩下来。   笨熊,笨熊,说他不笨都难,好在笨熊的对手也聪明不到哪里去,别说,这么低级的办法还真把穆初夏从它脑袋瓜子上甩了下来。   …蠢魔和蠢熊打架,画面真太特么诡异了。   袁向北眯着眼睛,沉沉的注视着眼前的战斗,他莫名得,觉得这战斗有点奇怪。   以那只魔的本事,不可能过了这么多招,还拿不下黑熊?   袁向北,你真相了。   来这到这个世界这么久,穆大魔王还没好好的打过一次架,这次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干架了,当然不能一巴掌就把对手拍死。   拍死了,她还找谁活动筋骨!   找袁向北…别逗了,袁道士就一只小菜鸟,还经不起她一掌之力。   难得遇上个力量不错的对手,当然要逗着玩一下啊,虽然这个对手是自己的食物,但不打紧,揍一顿,松下筋骨,说不定下锅了更好吃! 第45章 黑大王   黑熊和穆初夏打架地场面格外’壮观’。   ’壮观’得闪瞎了袁向北的眼。   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子, 竖着没有笨熊的小腿长,横着没有笨熊胳膊粗, 可她那只看似毫无力气的小巴掌却把黑熊拍地嗷嗷叫。   神诡异。   黑熊好心塞。   被还没自己小腿高的小屁孩揍, 感觉太特么酸爽了。   笨熊它怒了, 抓, 抓不到。拍, 拍不着。   笨熊再笨, 但多少还是带着脑袋的。我抓不住你,拍不到你,我踩你总行了吧。   反正你个儿小, 一脚下去保准能把你踩扁。   然并卵。   熊脚跺下去,小豆丁特么又跑了, 这次竟然跑到它屁股后面去了。   逗了一会儿熊,穆初夏那股子高兴劲也过了, 准备下力气了。   她闪到笨熊的屁股后面,大眼里笑意凛然, 不在控制力量, 抬起小腿就一脚往笨熊的屁股上踢去。   穆初夏的力气很大, 大到难以形容, 她全力的一脚,别说这只黑熊, 就是再来两只, 加起来也不见得能受住。   "嗷!"一声熊吼,欲耳震聋。   笨熊被穆大魔王一脚踢飞地老远, 啪啦啪啦,连着撞断了几棵大树。   在它摔倒刹那,穆初夏提着小拳头就冲了上去。   左一拳,右一拳,打得笨熊嗷嗷直叫。   穆初夏揍着揍着就察觉到不对劲了,这只熊怎么这么抗打?   她都打了好多拳了,脑袋怎么还没开花?   就在她疑惑之间,一道粗壮的哭腔突然想得,吓得穆初夏乍然停下拳头。   "欺负熊!"   声音一出,穆初夏大眼一瞪,小脸迷惑,什么情况,好像听到熊说话了!   袁向北锐目一凛,天眼一开…   熊精!   袁向北心下一沉,这山上什么出现妖怪了?   袁向北一直觉得这只熊有些古怪,比一般黑熊大一圈就不说了,打法还特别有章程。   这会儿黑熊一开口,他就明悟了。   这是一只成了精的熊。难道能和穆初夏斗这么久…   大雾,人家穆大魔王明明是在逗熊玩。   穆初夏怔愣,她呆呆的把头转向袁向北,困惑的问:"熊会说人话?"   袁向北:"这是头成了精的熊。"   穆初夏:"成精?啥意思!"   袁向北扭头看向穆初夏,心底一片疑惑,这只魔到底是从哪个地方跑出来的,连最简单的常识都不知道。   成精,成精,就是修练成精呗,还有啥意思。   "它是一只开了灵智的妖精!只要中途不损落,早晚会修成人!"袁向北还是好心地给她解释了一下。   穆初夏一脸懵逼:"种族还可以随便换?它明明是头熊,怎么就成人了?"   其实这怪不得穆初夏不懂这些,她以前所在的地方是没有妖怪这种生物存在的。种族分类很明确,动物就是动物,连灵智都没有,哪会有修练成人的机会。   道镜是人族,魔域有三个种族,魔族,鬼族,修罗族…世界不同,所认知的事物也不同。   穆大魔王想要彻底了解这个世界,还有得学。   "我不吃人!"穆初夏有些失落了,她明明是打熊,怎么到最后却成了人呢?   她只是想吃肉而已,不吃人。   …还能再歪点吗?   袁向北楞眼,聪明的脑袋完全跟不上穆初夏诡异的思路。   …他好像没说什么啊,为什么她就会想到吃人的头上。这是熊,哪怕修练成人,本质上还是熊,不是人…   按理说,是可以吃的,而且吃了还大补!   可穆初夏不知道,她这会儿正纠结在熊要变成人这奇特的画风中。这都是人了,还吃个屁…   一人,一魔,扭着眉头,各想各的,都纠结死了。   黑熊有个很威武的名字,叫黑大王…这个名字是深山里的动物给它取的。   黑大王原来不是生活在这座山头的,它住在更深的大山里,前段时间,它的山头上突然扎堆了好多小动物,动物们一见黑大王便七嘴八舌地告状,说它们被一只大家伙恐吓了。   小动物们一直都是黑大王照着的,这会儿自己的小弟被人欺负了,黑大王头脑一热,打算把那只恐吓小弟的大家伙收拾一顿,顺便再收个厉害的小弟。   想法是美妙的,现实却是残酷的。   大家伙没找到,倒是撞上了一个小豆丁。   袁向北和穆初夏在那儿纠结着吃人不吃人,黑大王却找着机会笨拙地从地上爬起来,准备开溜…   可有穆初夏这个伪人类在,有那么好溜!   只见它熊手熊脚偷摸着刚退两步,就被穆初夏逮了个正着。   "站住!"穆初夏喝斥。   黑大王听见穆初夏的声音,下意识得扭头就跑。   被揍怕了…   穆初夏哪容得它跑,随手扯了要树棍子就往黑大王背上甩去。   一棍子甩出去,把黑大王打得踉跄摔倒在地上,熊身落地,扑腾起阵阵沙尘。   "跑什么跑…不许跑!"穆初夏从吃人还是吃熊的诡异思维中挣脱出来。   是拖回去下锅,还是放它走掉,都必须要等她弄清楚状况再说。   穆初夏把小脑袋转向袁向北:"怎么办?"   袁向北沉着眉心,有些为难,这头熊虽然是只妖怪,但它身上没有沾染邪恶之气,应该没有害过人。   袁向北虽然是道士,降妖除魔是他的天职,但对没做过恶的精怪,他也是能不出手就不出手。   修行不易,更何况还是这种即将得道的精怪。就这么把它杀了,有违天和。   袁向北脑袋一转,问穆初夏:"你还想吃熊吗?"   穆初夏问:"它还算是熊吗?"   袁向北扭眉:"……算吧!"   穆初夏听到答案,大眼睛贼亮:"那还等啥,走走,拖回去下锅,我要吃熊掌。"   黑大王:"……"   当着熊的面,商量吃熊是不是太不把熊放在眼里了!   "他虽然还是熊,但他现在是精怪,早晚会变身成人!"袁向北又补了一句。   穆初夏没好气得睨着他:"那它到底是人还是熊?"   穆初夏被袁向北绕晕头了。   袁向北也被穆初夏绕进去了!   袁向北气恼:"你到底还吃不吃,不吃就放它走吧!"   穆初夏:"可是我不想放它走。"   这只非人非熊的东西害她白高兴了大半天,才不要这么容易就放它离开。   袁向北:"那你想咋样?"   穆初夏扭眉:"不知道…"   袁向北,黑大王:"……"   你倒是给个准话,是死是活点个头,别这么吊着熊啊!   黑大王好心塞。   外面太危险了,它要回家。   黑大王最后还是捡回了一条熊命,虽然熊命捡回来了,但是…结果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从一只野生的熊变成了一只家养的熊。   错了,不是家养,是养家。   他往后要负责穆初夏所有的肉,活动范围从十万大山,缩小成了一座小山头。   想想就好悲伤。   问他为什么不跑…嘿嘿,也要跑得掉啊!   穆初夏故技重施,打了一个魔印到黑大王身上,从此,黑大王成了李红军第二。   穆大魔王又收了一个小弟,心里别提多高兴,把黑大王留在山上后,她就吆喝着袁向北准备下山。   离开的时候穆初夏还着重叮嘱黑大王,让他每隔两天就给自己送一次肉,晚上送来,送到村头山坡上就行,她会叫他的新同伴去拿。   至于新同伴是谁,有了魔印的牵连,都不用穆初夏介绍,黑大王就知道的一清二楚。   黑大王的熊心,拔凉拔凉。   厉害小弟没收成,反倒是成了别人的厉害小弟!   熊心好塞!   这会儿时间不早,都快中午了。原路还回时,袁向北又认命地把被他丢在地上的兔子捡回来抗在肩膀上。   自从认识穆初夏后,一波一波的打击,已经让袁向北疲惫地怀疑人生。   怨灵,魔收了。   妖怪,魔也收了。   还有什么是她不能收的?   他这会儿真有点担心,哪天她要是一个不如意,把自己也收了冷汗,他才不干,他宁愿买根绳子吊死,也绝对不让她收。   袁小道,别挣扎了,早晚有一天,你也会被她收的——   下山路上画风奇特,前面一个小女孩蹦哒的特别欢乐,后面跟着个一脸便秘,肩上搭着几只死兔子,手上提个几只野鸡少年。   这样的组合,任谁也想不到,他们是道魔两立的天敌。   在袁向北的心里,或许还有一点道与魔的隔阂。但在穆初夏的心里,却全然没有。   穆初夏甚至都没把袁向北当是敌人。她虽然不怎么喜欢道士,但是她心里面分得很清楚,这个世界的道士不是道境的道子。   她的战场不在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的正邪之争,与她这个异域来的魔无关。   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穆初夏现在就抱着这种心态。   她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恢复魔魂,修练魔功,安安份份的,做一世人,有机会提高一下生活质量,待机会来临,便离开这个世界,回归魔域。   所以她根本就没打算和袁向北这个小道士计较。   两人很快就到达了山下,眼看就快进村,袁向北叫住穆初夏,"我们就这么进村?"   袁向北也有自己的考虑,两人年纪都少,带了这么多猎物近村,肯定会惹人眼红,本来穆初夏就很让人羡慕妒忌了,如果在加上这些猎物…那…   出风头这种事,一次两次还行,事不过三,该低调的时候还是低调些为好。   穆初夏:"那要不然呢?"   穆初夏明白他的意思,她也知道这一点,但是,不这样进村还能怎么样,他们又没什么可以遮挡的东西。   袁向北:"你等等,让我四下瞧瞧!"   袁向北脑袋瓜子转得快,很快就去林子里就地取材的弄了一大把棕树叶子,然后用棕叶子把猎物打包捆起来。   还别说,经他这么稍微一弄,只要他们不说,还真没人会知道被棕树叶子包起来的东西是猎物。   弄好一切,袁向北就朝穆初夏说:"行了,你抗回去吧。遇到人就稍微避开一下,别让人发现这里面的东西!"   袁向北有此一提,还真不是他多心,穆初夏本身就已经很奇怪了,如果人把她眼红,夸大其本事,把她身上的怪异传出去,说不定就会引起另外两个村的神婆与和尚注意。   那两个人可不比他,说不定问都不问就会直接和穆初夏动手。穆初夏能不和他计较,去不见得不会和别人计较。   以他的了解,那两个人百分百不是穆初夏的对手,真要冲上门来降妖伏魔,到时候被降的还不知道是谁。   还是低调些好,只要穆初夏的事不传出去,想来那两个人也不会注意到,自然就不会自动送上门来找死。   袁向北在想些什么,穆初夏完全不知道,她这会儿特别佩服袁向北的脑袋瓜子,不对,不是佩服,是都有些眼红了。   这么精明的脑袋,怎么就不是长在她身上呢!   瞧瞧,多聪明,这要换了她自己,肯定愁得抓狂,这小道士却转眼就想到了办法。   难得有个道士能和自己和平相处,穆初夏觉得有必要偷偷师,跟他学学。   穆初夏从来不认为自己聪明,好吧,不是她不聪明,是整个魔域的生物都不聪明,明明武力值比道子们高了一大截,却硬是拿那些道子们没办法。   魔不懂得变通,一直以来都是提着拳头正面和道子们较量,输了就输了,从没去找过原由。   如今到了这个世界,她才终于知道,为什么魔域总是输给道境,原来是人族狡猾,诡计多端,而魔域这方,一直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不输才奇怪!   穆初夏以前没接确过人族,自然弄不懂之些,如今有机会了,慢慢的就明白了其中的原由。   别说道境的道子,要比阴谋诡计,魔域的生物怕是连这个世界的凡人都比不上。   提起来就漏气!   穆初夏想着想着,就有些气愤了,嘴巴一翘,气哼哼得抗起棕叶团子就迈着双腿跑了!   袁向北看着跑得飞快的一坨棕叶团子,楞是不知道为啥!   自己没说错话,也没得罪她啊,怎么就气呼呼的跑了!   魔真是复杂难懂的生物,算了,以后自己少在她面前开口,应该就不会莫名其秒的惹她生气了。   袁向北啥都不怕,就怕把她惹出火来,让她有机会发泄怒火,然后祸害到无辜的人。   …袁道士,你想多了!   穆大魔王闲得蛋痛才会没事找事,她现在可忙了,她忙着努力学习做人,好用来对付她的老对手,在她没学会如何做人之前,那些有的没有全都是空谈,她才不会对自己的学习对像动手!   穆初夏回到穆家,家里的小辈和女人都在,连穆老爷子也在,毕竟今儿是七月十五中元节,家里头的人忙里忙外,都在为祭祀做准备。   "奶,我回来了!"穆初夏刚一进家门,就扯着嗓子吼了一句。然后把肩膀上的东西往地上一甩。   临时做的包裹材料太差,一着地就立马散架,血淋淋的死物滚得满地都是。   一屋子人听到她的声音,纷纷踏出房门,想看看她今儿弄了些什么东西回来。   大伙对她进山虽有异议,但想想也没多说,这不是还有一个袁向北陪着一起去吗,两个小孩子进山,能走多远,最多就走到后山,后山又没什么危险,初夏的本事他们清楚得很,怎么着也不可能空手而归。   好吧,虽然一家子人都对她抱有期望,可是待见到一地的死物后,顿时风中凌乱,愣呆了眼…   "初…初夏,你…你弄的?"穆老爷子率先回过神来。老脸都憋红了才结结巴巴的问出声。   "对啊!"穆初夏点了点小脑袋,歪着小脸看着她爷爷,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今儿有肉吃了,等会给奶说说,让奶多做些,她要一次吃个痛快。   她那馋肉的眼神,看在别人眼里就是一副求表扬的小模样。   赵老太拍腿惊道:"哎哟个乖乖,啥弄这么多?"   大伙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后,就都很高兴的围了上来。东问一句,西问一句。   "老头子,来剥皮。盼春,去烧锅开水出来!"老太太数了数,有七只兔子,四只野鸡,这么多东西可把赵老太高兴的喜笑颜开。   本就皱纹满面的脸,经她这么一笑,皱纹更多了。   "初夏,你都打了这么多,袁小子打了多少?"赵老太一边忙活,一边闲聊。   穆初夏很诚实:"他没有。"   赵老太侧头,伸长了脸愣眼问:"你都弄了这么多,为什么他没有,不可能啊,你俩不是一起进山的吗?"   穆初夏:"这些东西都是我打的,他当然没份!他一直在一边跟着,啥都没做,他就是进山看我打猎的。"   穆初夏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袁向北要是听见这话,绝对会喷血。   什么叫看你打猎…明明就是你下手太快,打完了还不捡,他不捡谁捡啊!难不成就这么扔在山上!   "意思是说,你拿了全部猎物,袁小子一只没拿?"赵老太眉毛狠抽,老脸扭曲的都快变形了。   哎哟,这孙女怎么这么抠啊,哪怕袁小子偷懒,一只也没打到,一起进山的怎么着也得分一点给别人啊,这吃相太特么难看了!   不行,这样太得罪人了,更别提张拐子还是张梅的堂伯,更是帮过自家不少。   "福军,你把这只兔子给袁小子送去,对了,一会可要记得说,这是初夏特意让你送过去的,可不能让别人误会初夏吃独食!"赵老太叫来穆福军,挑了一只半大的兔子出来,还特意叮嘱了一遍穆福军,就怕别人说穆初夏闲话。   前两天还教过她,咋得转眼就忘记了,还得抓紧了教教,这都五岁了,不教可来不急了。   两个双胞胎都明白的事,为啥孙女就是转不过弯来,硬是不明白这其中道理呢!   不过还好,孙女还知道分食给自家人,要是连自家人都不分食,她可就有得头痛了。   穆福军把她奶递过来的兔子装进一个竹篮子里,就往张拐子家走去,脚刚要踏出院子,就被又被赵老太叫住:"等等,你把这只小的给初夏他外公送去!"   赵老太又捡了一只稍微小些的放进穆福军的篮子里。   放进去后,还不忘记回头对坐在屋檐底下的周卫红来一句:"可别眼红,这是初夏弄回来的,少些也就算,这么多,不给他外公拿些过去,都说不过去!"   赵老太这也是想着上次黄兰偷兔子惹出众怒,这会就先道明,免得有人心里不舒坦。   她虽然知道周卫红不是黄兰,但还是先说清楚为好。一家人,一人一个心,谁又管得了谁,还是一开始就说清楚好。   "娘说啥呢,我又不是那种小鸡肠肚的人!"周卫红笑笑,回了赵老太一句。   周卫红还真没往那方面想,她虽然还有和娘家走动,但到底感情谈了,想当初前夫刚过世那会儿,日子艰难到她都想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一起去死了,周家也没说帮她一把,不但如此,还尽说些风凉话。   后来儿子生了,连个月子都没坐,就下地干活,就差没累死在地里,要不是好心的姨婆看她一个女人带着个小婴儿日子过得艰难,帮她另外说了一户人家,她和儿子可能早就去和前头那个死鬼做伴了。   穆家好,是真的好,没亏待她,也没亏待她儿子,这就够了。 第46章 闯祸了   穆福军给张家外公和袁向北送兔子, 送到初夏外公家时,初夏外公高兴得合不上嘴, 嘴巴里一直念叨初夏好, 初夏有孝心, 一切反应很正常。可当穆福军把兔子送到袁向北的手头, 把他奶交待的话一字不漏地说完后, 本以为袁向北应该也会很高兴。谁知道袁向北听了他的话, 俊脸抽搐,眉毛跳动得十分快。   袁向北抬头望天,觉得太阳打西方出来了, 穆初夏特意让他哥给自己送兔子,呵呵, 可能么?   依那只魔贪嘴的程度,会把进嘴的食物吐出来?   天方夜谭…   眼神又不着痕迹地从穆福军身上扫过, 这穆家人还真是疼穆初夏,连借口都给想得妥妥当当, 一点不给别人说穆初夏闲话的机会。   希望那只魔能看在穆家人如此用心的份上, 多少留点情份, 安份点啊!   袁向北就是守着公鸡下蛋, 瞎操心。   穆福军一脸懵逼地回到穆家,硬是弄不明白袁向北怎么了, 他都有点怀疑是不是他脸抽筋了。   穆家忙活了一会儿, 总算把这些把死掉的猎物收拾干净,待忙完事儿, 都错过了午饭,好在饭已经煮好,一家子一人端了一碗,就草草解决了。   穆初夏今儿算是立了一大功,赵老太难得没让她再做什么,而是叫双胞胎带她出去玩,赵老太回想了一下,自己这乖孙女都好长时间没有出去疯过了。   双胞胎得了使命,欢快地跑过来,一人拽住她一只手,就往外面拖。   临出门前,老太太嘱咐了一句:"今儿中元节,别在外面玩得太晚,早些回来,知道不?"   "知道了!"穆福俊两兄弟答应得非常爽快。   也许年纪还少,不懂离愁,黄兰被送走两天后,双胞胎就恢复了元气。   "奶,晚上多做些肉好吗?"   穆初夏不情不愿地被两兄弟拉着,她才不想去和小屁孩玩呢,她想在家看她奶做饭,最好是让她奶多做一些肉。眼见就要出了门口,再不说,可就没机会说了,以她奶那节省劲,肯定又只做一点点,最多就一人一筷子,太少了,哪够她吃啊?她还想一次吃个够呢!   "行,多做些,晚上你就敞开小肚子吃吧!"赵老太难得大方一次。   得了老太太的话,穆初夏这才挪着小脚,任由双胞胎拉走。   芭蕉村坐落在山沟沟里,整个村子都被大山包围,村子很大,有两百来户人家,小孩特别的多。穆初夏被双胞胎径直拉到村头的大榕树下才停下来,那里已经有一群小孩子玩耍了。   "福俊,快过来,来玩铁环!"三姐弟刚到,就有小孩叫他们一起玩了。   穆福俊听见小伙伴的叫喊声,丢掉穆初夏的胳膊,扯着小腿就跑了过去。倒是存在感一直不怎么强的穆福绍乖乖地站立在穆初夏旁边,虽然小眼神里也透着渴望,但却控制住,没跟过去。   穆福绍觉得二姐都好久没有出来玩过了,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他要陪着她,等她玩熟了,自己才能去玩。   穆福绍其实是个很有想法的小孩,这么小一点就长了心,知道要顾着别人了。   穆初夏愣呆呆地瞅着一群小屁孩,心底一大堆卧草疯狂生长。   我不是小孩,我是魔,万年老魔……   求救,一个万年老魔,怎么和小屁孩一起玩耍?!   "初夏,你站在那里做啥呢,快过来,我们踢毽子!"穆初夏无语望天之际,一个小女孩清脆软糯的喊声响起。   穆初夏随着声音望去,就瞧见一个穿着白色碎花衣服的小女孩正在朝她招手,穆初夏觉得这个女孩有点眼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想了一想,就想起来她是谁了,她就是那个妈妈跟人跑了的张春兰。   说起来,这张春兰还是张梅娘家的亲戚,硬要算关系的话,穆初夏还得叫她一声小表姐来着。   穆初夏移着小腿,一步一步走到张春兰身边,没办法,这一群小孩子,目前她就认识她一个。   "初夏,你都好长时间没出来玩了,来来,和我们一起玩,石头剪刀布,赢了的先踢!"张春兰小脸笑眯眯的,把穆初夏拉到几个小女孩中。   "为什么要石头剪刀布,初夏厉害,她先玩!"几个女娃子都差不多大,就穆初夏最小。   虽然穆初夏最小,但是她却是一群人中最有本事的。   所有小孩都觉得她最厉害,连一搭斗玉米她都拖得动,玩个毽子什么的肯定也是最厉害的。   可……力气大和玩毽子有关系吗?   "对对,初夏先玩。"大伙的意思统一,张春兰就把毽子拿给穆初夏,然后满眼崇拜地瞅着她。   穆初夏对崇拜者一向很有好感,张着大大的眼睛看了一圈小伙伴们,觉得不能让自己的崇拜者失望,可是……毽子怎么踢啊?   穆初夏拿着鸡毛毽子想了一下,随后大眼一亮!不就是踢个毽子,既然都叫踢毽子了,肯定就是用脚踢。   穆初夏觉得自己找对了方向,毽子轻轻一抛,瞧准毽子小腿就忽地踢了出去。   然后……   毽子飞了!   飞得好远好远!   穆初夏眼角翘得老高,觉得自己这么厉害,把毽子踢得飞这么远,小丫头们肯定会更加崇拜自己。   等了半天,没接收到崇拜的目光,穆初夏扭头看去,只见小伙伴们纷纷张着小嘴,一脸懵呆!   毽子它飞了!而且……似乎,穆初夏她闯祸了。   "哎哟…那个挨千刀的往我家屋顶丢石头,看老娘不揍死他!"   离榕树二十来米远的一座小院里,一个女人的尖叫声突然响起,声音很响亮,且还怒火滔天。   话音刚落,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就从院子里气冲冲地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半个破掉的碗,她一双眼睛瞪着突大,眼里全是怒火。   "妈,不是石头,是个鸡毛毽子。"   妇人气哄哄地还没开口问谁往她家屋顶丢东西,她儿子就从院子里提着鸡毛毽子跑了出来。   一看到毽子,妇人目光就直接扫向了穆初夏她们这伙女娃。   "谁扔的?"妇人很生气,这事任谁都会生气,她正在厨房准备祭品,正准备把野鸡蛋下锅煮了,谁知道一个天降横祸,装在碗里的鸡蛋被房顶上突然落下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   这可是她男人好不容易才从山上掏回来,一家子人都舍不得吃,留了半个多月,就等着今儿拿来祭拜祖宗,希望祖宗能保佑一家子人平平安安熬过这个年头。   穆初夏完全不知道,自己这一踢,几乎踢掉别人一家的希望。   如今这个年代,哪家不信祖宗的 ,过年过节,头一个要祭拜的就是祖宗,然后才是各路神仙。神仙管不管得了自家,大伙不知道,但老祖宗肯定会顾着自己子孙,所以祭拜祖宗算是一件很大的事情了。   其实这也只是大伙的一个念想而已,人总得有个信仰,有个寄托。   妇人气哼哼地瞅着一圈小女娃,看着她们,妇人就有想哭的冲动,如果是个半大小子,她还可以去揍一顿解气,可这鸡毛毽子一看就不是小子们玩的,明显,自家那屋顶是被这群女娃子给弄破洞的。   这女娃子……打,打不得。骂吧,又不能骂太难听。一口气梗在心口,憋得她胸口疼痛。   穆初夏一脸懵逼,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好像闯祸了。   不过一人做事一人当,这毽子是她踢的,不能算到这些小丫头身上。   穆初夏向前一步,正准备承认来着,一旁的张春兰突然拉住她胳膊,把她挡在身后,然后低下头怯怯地朝那妇人说。   "婶,毽子是我踢的!"   穆初夏一听张春兰这么说,大眼睛一瞪,毽子明明是自己踢的,张春兰这不明显是在给自己顶罪吗?   不行,她堂堂魔族公主,哪需要别人给她顶罪?   妇人一听是张春兰踢的毽子,也没管那里不对,张嘴就想开骂,张春兰她妈跟别人跑了,村子里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看她的眼光多少都带着点异样。   妇人刚想开骂,穆初夏的脚步就跨了出去。开什么玩笑,她像是需要别人为她顶锅的人吗?   "毽子是我踢的!"穆初夏抬起小俏脸,很诚实地坦白。   妇人一嗓门还没吼出来,就被穆初夏的话憋了回去。她垂头瞅着还不到自己腰间的小豆丁,一张圆圆的脸变得极为纠结。   "穆家丫头,你做啥把毽子往我家踢,你瞧瞧,我家屋顶都被这毽子砸了一个洞,算了,这事和你说不清楚,走走,跟我回你家去,我找你家大人说。"   毽子这么小,这群小屁孩想要把毽子从榕树这踢到自己家房顶,那难度堪比叫老牛不吃草还难!一群女娃子里,有那本事把毽子踢到她家房顶的,还把自家房顶砸个破洞的,除了穆初夏,还能有谁?   妇人回过神来,怒气消了一大半,决定去找穆家大人要说法。穆家人都护短,自己一个大人真不好和一个小孩掰扯。 第47章 鬼怕鸡毛   如果问魔姬殿下, 做人第一次被告状到家长面前的感觉如何?   穆初夏答:太特么丢脸了!——   妇人还算讲道理,不和穆初夏这个小孩瞎扯, 直接牵着她的小手, 一步一步把她牵回穆家。她们身后还跟着对双胞胎。   几人回到穆家的时候, 赵老太正在院里子撕纸钱, 这些纸钱都是晚上要烧给祖宗的。   赵老太见着几个孩子回来, 还奇怪了一下, 这不是出去玩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妇人进门不给赵老太开口的机会,就扯着脸笑眯眯地把来意道明。   赵老太一听,老眼顿时一愣,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妇人说的是啥意思,她垂下老眼, 纠结地瞅着自己的小孙女,半天才开口朝妇人道:"哎哟,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孩子调皮, 改明儿我叫她爸去把你家屋顶给补上, 至于你家的那祭品, 你看这样可行,正好今儿我家弄了只兔子回来, 分你半只, 行不?"   赵老太特会处事儿,脑袋都不用转动就想到了解决办法。   虽然办法是有了, 可她的心在滴血啊,这鬼丫头,一脚就踢掉了半只兔子,等会儿人走了再慢慢和她算账。   "奶,打破了鸡蛋,为什么要赔兔子!"穆初夏听说要割肉赔款,耸拉着的小脑袋立马昂了起来,一脸的肉痛。   她宁愿赔蛋,都不愿赔肉!   ……这话听着好怪异。   "闭嘴,大人说话,不许插嘴!"赵老太嘴角一歪,气得不行,这倒霉孩子,这话能当着别人的面说吗?   穆初夏这话很得罪人,好在妇人也不是那种蛮狠不讲理的,倒也没把她一个小孩子的话放在心上。   老太太吼了一声穆初夏,就进厨房砍了半只兔子给妇人,笑呵呵地陪着不是把人送出穆家。   妇人一走,赵老太顿时变了个脸,她气哄哄地瞪着穆初夏,吐气吸气,来回好几次才压住火气。道:"晚上的肉,没你的份了,你的那份被你一脚踢没了!"   赵老太也不骂她,觉得应该要换个方式教导小孙女,这段时间她是看出来了,孙女别的都不怎么计较,但只要一遇上吃的,保准算得精得很。   赵老太觉得用吃吊着她走,比用木棍子强行赶着走,强十倍。   好吧,赵老太发明了对付穆初夏倔强脾气的新招式。   还别说,这真是一用一个准。   很长一段时间里,穆大魔王都被她奶的新招式压制得不得翻身。   穆大魔王很伤心,很郁闷,凭啥扣她的肉,肉是她弄回来的,凭啥不给她吃?   她抿着小嘴,瞪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奶,小眼神满满的不服,觉得老太太忒过份了。   赵老太瞅着她那样儿,莫名地想笑,她咳嗽了两嗓子,把笑意压住,然后一脸严肃地对穆初夏说:"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如果你在再外面闯祸,我可就真说不给吃,就不给吃。"   一听赵老太松口,穆初夏大眼神顿时一亮,小脑袋猛点,保证道:"我以后不闯祸了!不过今儿我不是故意的!"   穆初夏觉得还要给自己辩驳一下。今儿这事,真不怪她,谁知道那毽子哪不好掉,非往人家的屋顶上掉。哼哼,以后再也不和那群小屁孩玩什么踢毽子了。   "行了,行了,既然回来了就别出去了!等会就要烧纸了,就乖乖在家呆着吧!"赵老太不听她狡辩,说完就又开忙活。   太阳渐渐西落,随着暮色压下,村子渐渐陷入安静,玩耍的孩子被大人们纷纷叫回家。   穆爷子提着一篮子冥纸,叫上三个儿子便出了门,临出门前还结结巴巴地吩咐家里的女人们看好孩子,别让他们出门,特别重点提了一句穆初夏。   在穆家一众人的眼里,穆初夏曾被鬼上过身,今儿这个日子是她要重点防备的日子,老太太还特意去别人家掐了一滴鸡冠血和一根鸡毛给穆初夏压在额头上,就怕她又冲撞到什么东西。   穆初夏从镜子里瞅着自己的新造型,小俏脸扭曲,很想告诉他们,这东西真的只是哄人的,鬼要真找谁,就你们这些凡人是防不了的。   穆初夏顶着片鸡毛,走到院子脚落的石脚盆旁边,小眼睛瞄了眼坐在盆子边缘的变异鬼族,指了指自己的额头,问:"怕吗?"   "不怕!"李红军很诚实地回答。   "不怕就对了,这东西要真防着了鬼,那还要道士做什么!"穆初夏撇撇嘴,想把这东西扯掉。   "我不怕,但别的鬼怕!"李红军又来了一句。   "啥!还真有鬼怕这东西?"穆初夏大眼一愣,开眼界了!   还好魔域出品的生物不怕这东西,要不然整个魔域就要被跟鸡毛征服了!   穆初夏小脑袋闪过一群道子,人手一碗血,一堆鸡毛对着她们砸的场面,冷不丁地打了个摆子。   好诡异……   穆初夏站在石盆边和她的小弟闲扯,太阳落地刹那,空气中浸入一股冷意,穆初夏黑溜溜的大眼睛突然一亮,眼底闪烁狂喜。   瞅瞅,她都看见了啥!   阴气,一大片、一大片的阴气!铺天盖地,到处都是!   能量啊!   我吸…   这些浓郁的能量,最少也能让她少修炼百年!   穆初夏小嘴一张,就吸光了穆家院子周围所有的阴气。   今儿中元节,鬼门大开,是地府鬼魂们一年里唯一一次可以回到阳间玩耍的日子,鬼门一开,阴气就源源不绝地从地府涌向人间。   太阳刚下山,所谓的鬼门也只才刚刚打开一条缝,阴气就率先冲出地府,倒是便宜了穆大魔王这只专门回收垃圾的魔。   "殿下,你做什么?"看着飘荡在眼前的阴气瞬间被穆初夏吸完,李红军惊讶得张大了嘴。   李红军是真搞不懂,这个逼着他叫她殿下的主人脑袋瓜子到底是怎么长的,连地府出来的阴气都敢吸,胆儿贼大了点。   "一边去,别打扰我!你也趁机快点吸,这些可都是能量,最能提升我们功力的东西!你太废了,都这么些天了还一点长劲都没有。"穆初夏一边吸阴气,一边嫌弃李红军。   "殿下,先停下,这是地府出来的阴气,你别吃得太狠,会引起地府阎君的注意,到时候可就麻烦了!"李红军好歹是原住民,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比穆初夏这个外来者清楚得多。   这些虽然只是阴气,却也算是地府出来的先头部队,如果刚泄出来就被殿下吸光光了,地府阎君肯定会有所察觉,保不准就会查到殿下身上。   "阎王!怕他做啥,他要真来了,拍飞就是!快抓紧时间吸,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店了!"穆初夏一点都不怕,阎王要是来了,正好,她还有帐要找他算!敢阻止她进食,别说阎王,就是道首来了,她也敢冲上去啃他一口。   为了能量,穆大魔王拼了。   其实也不怪穆初夏不把阎王放在眼里,毕竟魔殿公主没见过阎王这一号神仙,他一直只存在传说中,传说中阎王还是个让魔恨得牙痒痒的货,而且他还是个没啥本事的,连道境的道子们都不把他放在眼里,说去借路轮回,阎王连个屁都不敢放,只能乖乖的给开后门。   殿下,长点常识行吗?   此阎王不是彼阎王!世界都不同了,阎王还会相同?   傻了吧!   穆初夏吸得欢快,片刻功夫就把周围的阴气吸了个精光,完了还不够,扯着双腿就往外面跑,准备去吸外面的阴气。   "殿下,等等我!"李红军不放心穆初夏一个人出去,这新主人脑袋瓜子不怎么好使,总是时不时地就弄点事出来,自己还是跟紧点的好。   李红军都有点担心穆初夏一时吸得欢,再弄个鬼给吞进肚子里,到时候他就要多一个悲催的同伴了。而且此同伴还是地府长住人员,也不知道地府人口失踪后会不会上报,如果上报了麻烦事又得一大堆……   穆大魔王吸得太凶,都惊动了同村的袁道士。   袁向北此时也正准备祭拜他袁家祖先,刚把纸烧完就察觉到周围的阴气突然少了一大半,他黑瞳往上一翻,俊脸狠抽,都不用去查探就知道是某只魔搞的鬼。   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纸灰,迈开双腿就径直往穆家走了去。   这只魔能不能稍微安份点,地府的阴气都敢吃,也不怕地府找上门来?她是魔,本来身份就有问题,还这么明目张胆地蹦跶,真的好吗?   袁向北还没到穆家,就遇到上了一魔一鬼。   抬眼一瞅,好吧,这进食的还不只一个,主仆两都张着嘴正在狂吸。   袁向北眉头狂跳,立即出声喝止:"停下!"   吼完了就朝两主仆甩了一张黄符,把两人周围的阴气打散。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什么都敢往肚子里吞,也不怕消化不了?"袁向北气得跳脚。   "让开。"阴气被打散,穆初夏没得吸,顿时来气了。这个臭道士,就会多管闲事! 第48章 愚蠢会传染   进食被打断, 穆初夏很不爽,大眼微微眯起, 十分恼怒, 这种关乎修为的大事儿, 岂容这臭道士搅和。   "让开, 别挡道!"穆初夏冷斥。   袁向头额头狂跳, 蹙眉肃目。   "走, 我们换个地方!"穆初夏懒得和他啰嗦,吆喝李红军一声,迈开小腿就往后山山坡走去。   今儿阴气这么多, 她可得抓紧时间吸,没空和袁向北瞎扯。   袁向北又岂容她主仆二人离开?穆初夏刚转变方向, 袁向北就跳过去拦住她去路。   袁向北无奈得很,这只魔太固执, 说不怎么通,但他又不想再得罪她, 于是放软语气, 道:"今儿这阴气, 你吸不得, 小心惹上麻烦!"   穆初夏很不耐烦:"多管闲事,走开!"   她都不和他计较了, 他怎么还来烦她。   "鬼门大开, 这阴气算是地府的先头部队,你平时吸吸散落阳间的阴气也就算了, 可地府阴气岂是那么好吸的,只要你动作稍大点,绝对会引起鬼差们的注意!"袁向北把事情分析给穆初夏听。   "我怕他!"穆初夏死猪不怕开水烫,完全不把袁向北口中的鬼差当回事,来了正好,让他们有来无回。   袁向北:"……"   头一次听说有邪魔不怕正经当官神仙。   袁向北这次还真没有别的心思,单纯地为这只魔考虑。万一不小心真引来鬼差,到时候可真的就麻烦了,这只魔天不怕地不怕,说不定还会和鬼差来一架。   袁向北想想那场面就头痛,这事要是换了别的村落他才难得管,可偏偏穆初夏是在芭蕉村搞事。这一旦斗起法来,免不得就会影响到芭蕉村的村民!   袁向北对芭蕉村很有归属感,真心不希望村民们受到伤害。而且袁向北有种很强烈的直觉,总觉得斗起来,鬼差们肯定不是这只魔的对手   为了避免鬼差们落得一个和他差不多的下场,他觉得自己应该尽力劝住这头魔。   固执的魔,说不通,怎么办?   难道任由她在这里吸?   袁向北脑袋瓜子一转,觉得应该换个思路跟她说,看她本时和穆家人相处得融洽,也许……   "鬼差奈何不得你,但是穆家呢?穆家人可都是凡人,鬼差只要锁链一勾,就能把穆家人的魂全部勾走,到时候咋办,你再厉害,能让被勾走的魂再回到肉身吗?"   穆初夏一听她这话,大眼睛瞬间眯起,眼底闪过一缕危险,圆乎乎的小脸沉沉一压,一股无名之火从心底蹿出。   不怎么会转变的脑筋在这一刻却转动得非常快,仔细分析起袁向北说的可能性有多大。   "殿下,那道士说的有道理。如果鬼差知道吸地府阴气的是穆家人,说不定还真会去找家里人的麻烦。" 李红军从一开始就觉得吸地府出来的阴气肯定会惹上麻烦,这会又听懂行情的袁向北一说,就更加觉得这阴气吸不得。   "你也赞成他的话!"穆初夏回头斜视李红军。   "要不您再考虑一下。"李红军没敢说自己赞同。   虽然李红军不清楚地府的阴气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却莫名的觉得这事干不得。   为了打消穆初夏进食,一人一鬼,也是想尽了办法。   穆初夏到底还是顾忌穆家众人,几个月相处下来,穆家人对她影响甚深,心里多少不大愿意他们出事。   穆家人算是她在这个陌生世界里的唯一牵挂,他们不止教会了她很多东西,还对她关怀备至,比起魔族的魔父和皇兄来一点不差。   想到穆家人也许会因为她而出事,穆初夏最后只能撇撇嘴,一脸郁色地停止了自己的进食计划。   阎王的手下就和阎王一样让人讨厌,有机会,一定要去找阎王发泄发泄。   袁向北一瞧穆初夏那小模样,心底就狠狠地松了口气,觉得自己还真找对了方法,这只魔顾念着穆家,只要有穆家在,她应该就不会做出什么祸害别人的事来。   哪怕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袁向北依旧对穆初夏抱着怀疑的态度。   这会儿见她还有顾忌,心底的怀疑多少消去了一些。   这样就好,有顾虑就好办,他就怕她随心所遇,肆无忌惮,这会有根线牵扯着她也好。   "走吧,回家!"穆初夏耸拉着小肩膀,小俏脸上那失落的情绪,看着人心底一抽一抽,十分不忍。   袁向北瞅着她落寂的小身影,伸手摸了把自己的脸,忽地觉得自己好似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莫名地有些看不下去。他跟在她身后,鬼使神差地来了一句:"喂,这阴气不能吸,别的却是可以,等哪天抽空我带你去吸别的!"   说完这句话,袁向北脚步蓦地停顿,俊脸夸张地狂抽,巴掌动了好几下,就差没往自己脸上甩耳光。   他说了啥?   他什么都没说,对,他什么都没说。   可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更何况听这话的还是一个对能量特别执着的魔。   "真的?你自己的说,可不许反悔!"穆初夏大眼睛突然一亮,颓废的小脸顿时展颜,喜上眉梢。   她记得很清楚,这袁道士可以召唤能量,上次他把李红军从她喉咙里取出来的时候,就招了一大堆能量过来,而且招过来的能量质量还特别高。   好,好,太好了!   虽然丢了个西瓜,但好歹还捡了个苹果不是。   ……明明是丢了西瓜捡芝麻!   袁向北后悔死了,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的心都有。   让你嘴欠,这下好了,这魔当真了。   咋办啊……求祖师相救!   袁向北眼角扭曲,就差没喷血了。他得出一个结论,愚蠢是会传染的,这只魔有毒,每次遇上她就准没好事。   "不……反悔。"袁向北咬着牙齿,从喉咙里闷闷地吐出话。   反悔?怎么反悔,早知道就该让这只魔吸了,他劝什么劝。   胸口有点痛!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穆初夏顺杆子爬。   "过几天吧!"袁向北有气无力地答。   "可以,等你有空了记得来喊我,我先回去了!"穆初夏大眼睛眨啊眨,蹦跶着就往穆家走去,显然心情十分欢愉。   袁向北望着蹦跳着走远的某只魔,心塞得想哭。   今儿虽然不能吸这些阴气,但穆初夏现在却并没有多少沮丧,有得就有失,得失之间就看各人的缘法,她既然选择了穆家,自然就不会后悔,何况袁向北还承诺带她去吸别的能量。   这损失也不算太大。   穆初夏刚从外面踏进院门,就听见了赵老太的大喊声:"初夏,初夏,这丫头咋转个眼就不见了?不是让她别乱跑吗?咋这么不听话!"   穆初夏听着老太太的声音,心底莫名地蹿出一股暖意。最后一丝郁气也被赵老太的大喊声冲散。   "奶,我在,没乱跑!"穆初夏扯着嗓门大声回话。   赵老太从屋里走出来,老眼瞪着她,"瞎说,我找遍了整个屋子都没见着你,还说没乱跑。"   "过来把两张桌子并排放到一起,帮我把祭品摆上。"   "好。"穆初夏得了任务,小嘴微翘,欢快得跑去搬桌子,完了又忙着忙后,帮着赵老太把祭品从厨房里端出来,排在桌上。   "你先回屋去!晚上别出来了,一会儿我叫你哥把饭给你端到屋里去。"赵老太见一切弄妥当了,就打算把穆初夏支回屋去。晚上要祭祖,小丫头好像有点招祖宗喜欢,今晚还是回避一下得好,别太喜爱,把她带走了,可就完蛋了。   祭品摆上了桌,穆初夏小短腿就迈不动了,水灵灵的大眼睛直溜溜地盯着桌上的食物,就是不想离开。   好香!这么香的东西给鬼吃,真是浪费了。看了眼垂着眼皮数筷子的赵老太,穆初夏小脚往前挪了两下,趁着她奶不注意的时候,小爪子忽地往桌上伸去。   东西还没捞到,赵老太的筷子就先到了。   "你做啥呢?"赵老太斜着眼睛睨着她。   "奶,好香,我想吃。"穆初夏径直地盯着桌上的肉,就差没留口水了。   奶奶真是太会做吃的了,桌上的兔子真是太香了,好想吃,好想吃!   来了这么久,头一回发现肉原来还可以这么做,太特么勾人了!   "去,去,不许偷吃,我给你另外留了一些,这桌上的要吃也得等明儿才能吃!"赵老太被小孙女那馋样儿弄得哭笑不得。   "为什么要明天才能吃?今儿晚上不能吃吗?"穆初夏疑惑地问。   赵老太低头接着数筷子,一边数,一边给穆初夏讲原由:"今儿是中元节,鬼门大开,地府的亲人会回来看我们,这些东西都得让他们吃了我们才能吃!老一辈留下来的说法,鬼门是晚上十二点打开,祖宗们要半夜才能回来,所以这些东西就要在这儿摆上一晚,让祖宗们享用。"——   穆初夏到底还是没吃到桌上的卤兔子,耸着个小肩膀,焉不拉叽得回了房。   刚一回房,就瞧见李红军坐在她的小床上,血红的眼晴呆呆傻傻,脸上挂着迷之微笑。   穆初夏:"你在笑啥?"   李红军:"黄兰掉池塘的泥坑里了!"   穆初夏黑眸闪亮,唇角微微抿起,笑问:"你咋知道?"   李红军:"我在她身上放了一缕鬼气,最近这段时间她都会很倒霉,只要她稍微有点动静我都知道。"   黄兰在李红军的眼里,就像谷仓里的老鼠,惹人厌烦。   他呆在穆家这些年,黄兰欺负周卫红的每个一件事儿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在穆初夏没来之前,他还时不时得往黄兰身上弄点东西,搞得黄兰越来越不得赵老太待见。   穆福军和周卫红能这么顺当得过这么些年,还真少不了他的功劳。   以前他只是一个怒灵,能力不强,又不能现身,还要顾忌着穆家一众人和袁向北这个道士,他只能偷偷摸摸躲在暗处捉弄下黄兰,每次黄兰针对完周卫红,紧接着就会倒霉一阵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以前的怨气上身多了,黄兰心底的阴暗越放越大,稍微有点情绪波动就会被放大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穆初夏翘起小嘴:"还能这样!你说我要不要在她身上放点魔元,我魔元可厉害了,保准她倒霉一辈子。"   她不喜欢黄兰,对于不喜欢的人,穆初夏是一点都不知道客气这东西。好在,穆初夏对黄兰没有杀心。   穆初夏如今也清楚地知道,黄兰就是再不好,那也是福俊两人的亲妈,杀不得。但是捉弄捉弄还是可以的。   "殿下英明!"李红军红通通的眼睛突然发亮,亮如火烛。如今有了穆初夏撑腰,他捉弄起黄兰来更是有恃无恐。   悲催的黄兰,都离开穆家了,还逃脱不了魔爪。   穆初夏觉得自己的主意不错,小手一张,一团魔元出现在她手心,然后随着她和李红军魔印的牵引,准确无误得找到了山脚下,正在泥坑里挣扎地前三婶。   魔元是魔独有的力量,随心所遇,能揍袁向北,也能让人倒霉,就看控制魔元的人心底想法是什么。   比如,她曾恶作剧,一口阴风,让赵老太倒霉得摔跤一样。   主仆二人在这里毫无愧疚捉弄人,完了还相视一笑。   穆老爷子带着三个儿子烧完纸回家,然后到摆上祭品的桌案前点上三根香,一家人严肃地祭拜完祖先,就开始吃饭。吃完饭全都早早就回房准备休息。   吃饭前,赵老太叫穆福昆把饭菜给穆初夏端到屋里,不让穆初夏出房门,她担心孙女被老祖宗给招去了! 第49章 鬼门关   穆初夏如愿以偿得吃到了卤兔子, 啃完最后一根骨头,她吧嗒着小嘴, 感觉没吃够   奶真是抠门, 今儿弄了这么多肉回来, 还以为她会多煮一些, 结果还是只有这么一点。   看来得叫黑大王勤快点, 多弄些猎物给她。她就不信, 家里天天有肉了,奶还舍不得煮给她吃。   夜深人澜,万籁静寂。   村子里静悄悄没有一丝声响, 连村头的老狗都停止了哮吼。   穆初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黑溜溜的大眼睛注视着围绕在周围的浓郁阴气, 小嘴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想吞, 怕引来鬼差,把爸妈的魂勾走了。不吞, 又有点舍不得, 如果吞了这些阴气, 她少说也会增加个百来年功力。   吞!   不吞!   难为死魔了。   李红军瞧着小主人的纠结模样儿, 脑门上滑过一排黑线。   这得有多渴望啊,小脸都扭曲地变形了。   "殿下, 这么晚了, 你咋还不睡!"李红军不得不出声提醒他的新主人。按李红军的思维,穆初夏现在才五岁, 还在长身体,睡眠很重要。   "睡不着!"能量的勾引,让穆初夏魔心难耐。   李红军:""   小孩不睡觉,会长不高的。   穆初夏烦躁地从床上坐起来,掀开帘子看眼睡得像头猪的亲哥,然后轻轻放个,大眼睛转向门外,瞥了一会儿,狂躁得抓了几把头发,郁气冲冲地道:"走,我们出去逛逛!"   要憋死魔了!   特么这所谓的鬼节就是专程来和她做对的!   没见着这些阴气也就算了,可明明都在眼皮子底下了,却告诉她,吃不得,吃了要会闯祸。   什么鬼!   还要不要魔活!   说走就走,一魔一鬼偷偷摸摸溜出穆家,不对,偷溜出去的穆初夏这个伪人类,李红军可以直接无视他,就算他正大光明得出去,也没人瞧得见。   主仆二人摸到村头的大榕树下,穆初夏轻轻一纵,跳到榕树上,随便找了根枝丫坐下,晃荡着两条小短腿。   望着眼前飘荡的阴气,穆大魔王觉得自己快忍不住了。   虽然傍晚时进食的冲动被袁向北劝住,但随着时间过去,那股子想要吞食地念头又强烈起来。   其实这也怪不得穆大魔王会这样儿,谁叫这些阴气总是有意无意的从她嘴角飘过,让一只追求力量的魔,放弃到嘴的力量源头,确实有些为难魔了。   穆初夏咽了咽喉咙,瞅了眼四周,无话找话:"不是说中元节吗?怎么一只鬼都没见到!"   李红军:"还不到时间!"   穆初夏:"你知道鬼门在哪吗?走,我们去地府逛一趟!"   眼前的阴气,让穆大魔王郁气结心,很不爽,时不时的握下小爪子,总想找个什么东西发泄一下。不知道怎么,鬼使神差得就想到了地府。   别的她不知道,但鬼是地府的,鬼要出来就要经过鬼门,那鬼门肯定就链接地府,只要找到鬼门,就可以进入地府。   在阳间她怕鬼差勾穆家人的魂,可如果她偷摸着进地府去吸阴气 嘿嘿,凭她的本事,想要躲避地府鬼差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儿。   再说了,阴气是在地府不见的,就不信那些鬼差还能怀疑到她这个阳间的人类不成。   实在不行,她就直接用魔魂进地府!   穆初夏突然觉得自己变聪明了,这么复杂的事儿都被她想到了。   对对,就这么办,溜进地府吸阴气,顺路去给阎王找点事儿!等鬼门关闭的时候,她再跑回来就行。   想到办法,穆大魔王眼珠子骨碌碌转地特别欢快。   李红军张嘴愣眼:"殿下想做啥?"   穆初夏睨了他一眼:"咱们去地府吸阴气!"   "啥?"   李红军听到他家殿下惊人的主意后,差点没把胆儿吓破。   殿下,你能安份点吗?我们是邪魔,躲避地府官差都来不急,你这自己送上门去,真的好吗?   "快点,带我去找鬼门,趁现在鬼门还未大开,咱们先偷偷溜进去再说!"穆初夏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聪明,很是佩服了一把自己,看来这段时间没白学。   "殿下,不再考虑下吗?"李红军格外纠结。   遇到这种总是想搞事的主人,肿么破!   "真哆嗦,你是鬼族,胆儿怎么这么小,丢人现眼!走走,带我去找鬼门!"穆初夏从树上蹦下来,催促李红军。   李红军纠着眉头,手指往芭蕉村的左边山头方向指了指:"山的另一头,有一条河,河的尽头就是黄泉路,那里应该有一个鬼门。"   李红军很抵触去地府,甚至都不想告诉穆初夏这个消息,可他身上带有穆初夏的魔印,没办法违背穆初夏的指意,只要穆初夏问,他就必须答,且还不能撒谎。   穆初夏得了准确方向,小短腿一蹦,朝着李红军指的方向奔了过去。   她这真的是用蹦的,一蹦百来丈。两主仆翻山越岭,眨眼间就翻了好几个山头,有李红军指路,分分钟就找到了那条河。   在常人眼里,这只是一条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得河,河水清澈见底,圆月倒挂在河底,轻风吹过,波光粼粼。可在穆初夏眼里,这河水汹涌澎湃,奔流不息,犹如巨龙奔涌而下。   河的上流,一片漆黑,没有任务一点光亮,月光好似遗忘了那方天地。   "鬼门呢?"到了地头,穆初夏四处探视了几眼,脑袋瓜子转了几圈,也没找到传说中的鬼门。   "我也不知道,我死后没进地府,不知道鬼门在哪,只听别的鬼说过,鬼门就在这一地带。"李红军也很困惑。   "分头找找!"穆初夏吩咐。   主仆二人分头行动,穆初夏瞅了眼河流尽头,随即迈着小腿径直往河流上方走去。   没走多久,穆初夏双脚突然一顿,一脸诧异地盯着前边那条熟悉的身影。   "袁向北,你怎么在这?"穆初夏大眼狂抽,怎么处处都遇到这个搅和她好事地搅事精。   袁向北听见声音就下意识得蹙眉,待看见人后,眉头皱得都能打结了,他反问:"你怎么在这儿?"   袁向北不想看见穆初夏,很不想,很不想,最好是一辈子都别见面的那种。   一看见穆初夏他就头痛。   "你也要去地府吗?"穆初夏似乎想到什么,大眼睛闪啊闪,里面充满了某种小计谋。   太好了,袁道士是这方人异人,对地府肯定熟悉,有他带路,更方便她溜进地府偷吃。   "啥?你要去地府?"袁向北还没问清楚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冷不丁地被她的话吓得往后跳了几步。   袁向北蹙眉愣眼,目瞪口呆。   地府是那么容易进的?   别这样吓人,会出人命的,救别闹。   "对啊,我要去地府,你也要去吗,走走,一起去!对了,你去地府做什么?"穆初夏这会儿可高兴了。   袁向北:""   谁要去地府了,这是在咒他吧。他又不是鬼,去地府做什么!   不过,这只魔去地府做啥?   袁向北完全跟不上穆初夏的脑电波,没办法,任谁也不会想到,这只魔贪吃到想去地府吃了。   "我不去地府。"袁向北好不容易从喉咙里憋出句话。   "你不去地府,那你来这儿做什么?"穆初夏瞪着对大眼睛,对他的话抱着怀疑。   袁向北:"等人。"   穆初夏撇嘴:"在这等人?这儿不是开鬼门的地方吗?你是等人还是等鬼啊!"   袁向北心塞,"算是等鬼吧!"   他确实是在等鬼,等得还是他们袁家的鬼。这些年,他爷爷一直在地府没去投胎,许是祖上出了个袁天罡,他爷爷在地府过得还不错,每年中元节的时候,都会从地府出来看看他。   但是他怕他爷又迷路迷得没边,特意跑来这儿等着,打算他爷爷一出来,就把他领回家,团聚团聚。   问道士不是有罗盘吗?为什么会迷路?   他才不会说这是迷之疑惑!比如收个鬼,结果迷路到迷战场,然后顺手救下张拐子什么的,这种事不要太多。   "等啥等,我们去地府接他!"穆初夏脑袋子这会转得贼快。   "你去地府做什么?"袁向北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还没问她去地府做啥呢?   穆初夏:"你不是说我吸这些从鬼门里泄露出来阴气,很容易引起鬼差的注意,然后牵连到爷奶他们吗?那我跑去地府吸,鬼差肯定想不到有人敢去地府吸阴气,就算暴露了,他们最多也只会怀疑是内鬼干的,绝对想不到是我身上!"   穆初夏十分自豪,觉得这个办法简直是太好了。这样不但可以进食,还可以转移视线。如果能找到机会闹一下阎王,那就更好。   袁向北听完穆初夏的话,整个都懵了 一群草泥马从眼前跑过。   这魔胆儿还能再大点么? 第50章 黄泉路   袁向北倒霉悲催地被穆初夏逮了个正着, 穆大魔王正愁没有熟人带路,这老天爷就自动给她送了一个过来,喜的她笑眯了眼。   管他是等人还是等鬼, 先捉住再说。   "别等了, 陪我去地府!等我吸完阴气, 我们就去接你要等的人!"穆初夏越想越开心。鬼主意那是一个接一个。   以前怎么从没想过去地府偷吃那里全是阴气, 一口下去比在人间吞上十来年还多。   袁向北很想说不去, 可是瞧她高兴得咧开了小嘴,到嘴的话吞了下去。   不能再打断她的兴致了,傍晚时还能用穆家人做借口牵制她, 这会儿就是有一万个借口,面前这只魔也不会听, 更不会管。   可是 去地府?   呵呵!也只有这只魔才想得出来。   去?   不去?   袁向北格外纠结。   按他说最好是不去,毕竟地府森严, 不是他一个小道士想去就能去的,更何况今儿还是中元节, 鬼门大开之日, 地府那边出入只会更严, 不但如此, 只要他们稍不留意,惊动到任何一只鬼魂, 地府都会选这个时候去地府, 那完全是老寿星上吊,有去无回。   可不去 这只魔会同意?   穆初夏当然不同意, 都不待袁向北分清形势,穆初夏就拉住他的一条胳膊,拽着他往前方的鬼门走去。走的时候还不忘传音给李红军,让他快点赶过来。   所谓的鬼门,就是一个黑漆漆的深洞,洞的另一端连接地府的黄泉路。此时鬼门还没完全大开,只有地府阴气从鬼门里飘荡进阳间,而鬼魂暂时还一个都没见到。   等李红军赶到的时候,穆初夏已经拽着袁向北站在了鬼门之外。   "我们是跳进去,还是怎么进去?"穆初夏瞄着眼前深不见底的黑洞,蹙眉轻问。   袁向北沉着脸,口气极差的道:"想被鬼差们发现,你也可以选择跳进去!"   被魔强拉着闯地府,袁向北很不爽,一脸郁色,就差没直接甩脸给穆初夏了。   "不用跳的,那咱们怎么进去?"穆初夏直接无视他的情绪,完全没把他闹脾气当回事。   "殿下,有路,我们不用跳!"李红军扭着红眼,心情同袁向北相当。   他胆小,怕死,完全不想去地府吸阴气,那简直就是找死的节奏。   可他不敢反抗,只能跟着穆初夏走。   遇上这种主人,命真苦。   穆初夏睨了眼他:"不早说,路在哪儿,快找找!"   "我不知道,可是他知道!"李红军目光转向袁向北,把锅甩给他。   穆初夏转过头对着袁向北,眼睛眨了几下,然后戳了戳袁向北的胳膊,"喂,别装死,路在哪儿,吱一声!"   穆初夏其实也清楚袁向北不愿意和她一起去地府玩,可是,谁叫他们有缘份呢!   瞅瞅,她半夜睡不着,想去地府吃一顿,结果好巧不巧得遇上半夜不睡觉跑到这里来等鬼的熟人。   正好她又差个带路的,不拖着他一起去,拖谁!   袁向北被穆初戳的火燎火燎,最后没辙,掏了一张黄符往空中一抛,一条长长的石板路就出现在一魔一鬼面前,"走吧,不过先说好,下去了你可不许冲动,最好是闭上嘴巴别说话。"   "行,行,听你的!"穆初夏保证得特别爽快,至于心底深处的小心思,她才不会告诉袁向北。   穆初夏跟着袁向北后头,刚一跳上黄泉路就被道路两旁的花朵吸引了目光,她眨着大眼神,好奇的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彼岸花吗?真漂亮。"   说完,就想伸手去摘一朵。   "别摘!"袁向北喝止她的动作。   "为什么不能摘?"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穆初夏的问题,让袁向北神烦,他不耐烦的低声威胁。   他才懒得给她解释那么多,这彼岸花相传花不见叶,叶不见花,凄美的爱情故事让人闻之流泪,可在他们道家却有另一个传说,传说,这彼岸花是那些被吞食的幽魂留在世间的最后一丝痕迹。它们被强者吞食,执念化为彼岸花,守在这黄泉路在上,等着去吞食别的生灵。   "好好,我不问就是!"穆初夏撇嘴,为了能量,什么都可以妥协。   一人,一魔,加一只伪鬼,就这么明张目胆的进了黄泉路。   所谓的黄泉路,在穆初夏看来其实和山间的小路没什么区别,只不过这条路比较阴深,比较干净,路旁还多了些赏心悦目的花罢了。   黄泉路到底有多长,没人知道,连李红军都不知道,因为他没去过地府,他死的时候执念太深,进不了地府。   袁向北同样,他是道士,又不是死鬼,年纪又还小,连下地府招鬼的机会都没有,尽管他不怎么清楚地府的事儿,但是他是道士,开个黄泉路还是行的。关于地府的一切,他都只在书上见过。   他们两个都不知道,穆初夏这个异域来的魔就更不知道了。   毕竟地府这种所在地,在魔域一直都只是一个传说,只听见,没见过。   三只完全不了解情况的魔,鬼,人,就这么傻不拉叽地冲进了黄泉路,不得不说他们胆儿肥。   "你就在这里吸吧,吸几口,咱们就离开!"袁向北不想去地府,黄泉路上的阴气很多,足够这只魔吸了。   "这里阴气肯定没有地府多,我们去地府吸吧!"穆初夏才不想这么快就回去,她还想去地府瞧瞧,要是运气好,遇上了阎王…呵呵…揍他一顿。   穆初夏话音刚落,本来还空旷如也的黄泉路上,不知从哪冒出了一大堆鬼魂。   瞅着那些好似傀儡脸色青白,眼神呆愣,从她身体里穿过的鬼,穆大魔王爪子一抬,就想把这些鬼东西拍飞。   什么东西 敢亵渎她的身体,找死!   小爪子刚抬起就,就被袁向北一把握住。   穆初夏嘟嘴,正想开口问话,谁知小嘴还没张开,就被袁向北捂住   袁向北闭着嘴巴,对着穆初夏眼珠子狠抽,意示她别开口。这些阴魂对生人气息很敏感,稍稍一点动静就会惊扰到他们   可穆初夏脑袋笨,完全接收不到袁向北的示意。   这会儿手被抓住了,嘴巴被捂住了,穆大魔王顿时不干了。   小嘴一张,一口咬到袁向北的手上。   袁向北抽痛,下意识的把手松开。   "做什么?"穆初夏恼怒。   穆初夏的一句话,就像一块大石突然砸进平静无波的湖面般,突然掀起了一阵波浪。   她话音刚落,本来还呆呆愣愣,笔直朝着鬼门飘荡过去的阴魂们,忽的纷纷转头望向她。   袁向头仿若雷劈,风中凌乱。   该死的魔!去死吧,去死啊!   完蛋了,被发现了。   袁向北毕竟只有十二岁,突然面对如此多的鬼魂,说不怕那就是骗人的。   三五几只他还有办法对付,可眼前这成千上万只鬼   直接死了都比被这些鬼撕了好的。   一个生人,跑进黄泉路,那简单是分分钟送死的节凑。   自己真是鬼上身了,才会答应陪这只魔下地府偷食阴气。   袁向北来不急三思,急忙往自己身上拍了几张黄符,隐蔽气息,以防身体被这些鬼夺去。   穆初夏被袁向经一连串的动作搞得懵了头,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穆初夏到现在为止,只接确过三个异类,一个袁向北,一个前怨灵后鬼族的李红军,还有一个能从熊变成人的黑大王。所以 事儿都搞大了,她还一脸懵逼的搞不清楚状况。   "别说话,别呼吸。"袁向北连着往自己身上拍了几张符后,又接着掏了几张符出来,准备给穆初夏拍到身上。   这些符可以隐蔽气息,短时间内能迷惑住这些鬼魂。   可是   他第一张符拍出去,穆大魔王接住了,第二张府拍出去,穆大魔王还是接住了。连着拍了三张符,袁向北才突然想到,穆初夏她对符 免疫!   所有灵气构成的东西,对这只魔都不管用。   穆初夏接了三张符,楞是搞不懂袁向北丢符做什么。   两人一个急得火烧眉毛,一个傻愣愣的摸不着头脑,看得一旁的李红军瞪大了眼!   什么情况?   好吧,李红军也懵逼了。   他闹不懂这两人在做什么!   李红军以前是怒灵,也是鬼中的一种,还是比较高大的那种。现在他虽是鬼族,但他却只变异的鬼族,他不像鬼族那样有肉身,他只有魂,没有体,想要弄个肉身出来,除非是回到魔域,进天魔池塑造一个肉身。   如今他只是魂,但就算如此,他也是被这个世界划归到鬼魂阵营中的。   所以 他搞不懂袁向北在紧张什么。   他是鬼,他不怕这些鬼,殿下是魔,连鬼都能吞了的魔   拍符,好像是多此一举!   袁向北愣神,半晌才得出一个结论,一伙三个人,原来只有他一个是需要防备这些阴魂了。   他为什么要跟着一起下来   他明明只是带路的,为什么这会儿受伤的却是他!   好心塞。   变蠢了   穆初夏全然不知道袁向北有多郁闷。三人被包围,阴魂们呆愣着泛白的眼仁,阴沉沉地注视着着他们。   鬼太多,鬼挤鬼,挤得连点狭缝都没有。什么鬼都有,有少半边脸的,少个眼珠子的,甚至还有把自己脑袋拿在手里的。   魔,爱好一切美好的事物,其中就包括脸。   穆初夏觉得这些奇形怪状的阴魂太碍眼了。   她小手一伸,打算把这些有碍市容的阴魂们拍飞。这么丑陋的东西,就不应该出现在她跟前。   她手掌刚一伸起来,就又被袁向被握住。   袁向北又一次朝穆初夏挤眉弄眼,表达自己的意思。   千万别冲动,这里是黄泉路,只要有一点动静,就会惊动鬼差,到时候他们就真没办法脱身了。   好吧,其实这会儿他们就已经陷入困境,无法脱身了。   当然,这是袁向北个人的想法。   在穆大魔王眼里,这些鬼东西一点都不算威胁。   可是   指望穆初夏愚钝的脑袋瓜子能明白袁向北的意思,呵呵,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瞅着袁向北都快挤到一起的眉毛,蠢魔还以为他在抽眼!   太蠢了,交流不通。   倒是曾身为人的李红军弄懂了袁向北的意思。   李红军可以和穆初夏意识交流,看明白了袁向北的意思,他立即传声给穆初夏。   "殿下,道士让你别动手!"   穆初夏撇头:"他都没说话,你咋知道他的意思。"   李红军:""   有点常识地都知道好吧!   李红军绕过穆初夏这个白痴问题:"你刚才说话就已经惊扰了这些鬼魂。我看道士拍了好些符在身上,想来他应该有自己的考量,他比我们熟悉地府,我们还是听他的吧!"   李红军其实也不知道袁向北是啥意思,但无外呼就是让穆初夏别再弄出什么动静。   穆初夏一听李红军的解释,缩回巴掌,回头对着袁向北挤起眉毛,转着眼珠子,准备和他交流交流,商量个章程出来。   "现在怎么办"   袁向北抽嘴弄眉:"都说了下来后不许冲动,不许说话,你再这样,我们就回去!"   穆初夏同样抽嘴弄眉:"不能拍飞他们,那你倒是说咋办啊?"   袁向北接着挤眉:"我真是脑袋开花,才跟着你瞎起哄,你们要吸阴气,拉着我来做什么,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认识你!"   穆初夏跟着挤眉:"他们挡着不让我们过,要不还是我把他们弄走吧!"   李红军两眼冒圈圈   你们在做什么!   别打哑迷,倒是快想办法离开这儿啊! 第51章 黄泉路上刮大风   穆初夏和袁向北挤眉弄眼交流了一阵子, 然并卵,两人眼睛都抽搐得发痛了, 还是没来电, 谁也不知道谁在表达什么!   李红军红眼一翻, 好想晕过去。   他深吸口气, 不打算理这两个抽眼的家伙, 转头望向把他们紧紧包围在一起的阴魂, 阴魂身上的鬼气,还没他身上的鬼气重,试试, 说不定没事。   李红军迈开腿,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 谁知他一走,还真被他穿过去了。李红军不再犹豫, 迈着双腿直直穿过阴魂,一路往黄泉路的尽头走去。   穆初夏见李红军仿若无物走出阴魂堆, 她大眼睛一眯, 学着李红军的样子, 大摇大摆往阴魂堆走去。   然而   情况似乎有哪里不对?   为什么李红军过去了, 她却过不去?   倒不是说她过不去,而是她走一步, 阴魂们就跟着她走一步。   袁向北沉眼看着走过阴魂堆的李红军, 似乎想到了什么,闪眼交过惊喜, 随即又往身上拍了张符,然后双腿一迈稳步穿过阴魂。   怎么忘记了自己这是隐匿符了…只要符不间断,阴魂就发现不了他。   袁向北毕竟只有十二岁,遇上成千上万的阴魂,吓懵了头,连吃饭的本事都忘了,没被吓得扯腿就跑,已经算是很稳得住气了。   先前慌张地乱了阵脚,心塞得要死,觉得自己倒霉,被穆初夏牵连了,可这会见穆初夏在阴魂堆里进出不得,他莫名的觉得好解气。   袁向北幸灾乐祸地想:让你有事没事都喜欢拖我做挡箭牌,这会儿好了吧,哈哈,没人给你挡了,看你怎么办。   袁道士,你高兴得太早了。   一人一鬼已经成功脱身,倒是自认本事最牛逼的那只魔还在阴魂堆中打转,走不出来。   穆大魔王沉着小脸,黑溜溜的眼睛里闪烁着恼怒。   前前后后走了好几次,碍眼的阴魂依旧紧紧跟在她身边,硬是让她过不去。   穆初夏和袁向北都是肉身进地府,生人之气特别浓烈,袁向北还能用符瞒过阴魂,但穆初夏却不行,因为符对她没用!   穆初夏渐渐失去耐性,脑袋瓜子已经把袁向北的嘱咐忘在了脑后。   冲动是什么她不知道!   这会儿她只想把这些挡道的鬼东西拍飞,把路清理出来。   穆大魔王脑门一热,决定暴力解决问题。   这里是地府,没有阳光照晒,有的只是她渴望的能量。   可以说,地府是穆初夏最佳战斗场地。   哪怕她这会儿魔功只堪比幼稚期的魔,这些阴魂也不抵她一招之力。   穆初夏黑眸凛沉,小眉头轻轻蹙起,双臂大开,冷喝一声,聚神凝集能量。   黄泉路上的阴气犹如附上了吸盘般,倏然从四而八聚集过来,瞬间就被穆初夏吸附在手心。   她双掌一扇,两股狂暴地大风突然从她手掌呼啸而去,大风一起,围绕在穆初夏身边的阴魂眨眼间就被吹的东倒西歪。   风力太大,片刻功夫,阴魂们就被吹得飘荡到半天,然后随着大风越飘越远。   穆初夏瞅着飘远的阴魂,大眼眯起,嘴角轻翘,拍拍小手往袁向北两人追去。   切,什么东西,也挡本殿下的路,哼哼拍飞。   好吧,确实是拍飞了。   袁向头抬头看着从头顶上飘远的阴魂,脸色顿时黑如火炭   完蛋了!   除非鬼差们集体喝醉了,否则   袁向北气得牙痒痒,他恼怒地瞪了眼穆初夏,随后掉头往鬼门走去,走着走着就开用跑的,到最后都运功用蹦的了,一蹦十来丈,瞬息间,就蹦哒的没了影。   他不和她玩了。   早晚会被她玩死。   可是,穆大魔王会让他所愿?   "你在这儿等着。"穆初夏对李红军说了一句,便扯着双腿追,开什么玩笑,他跑了,他还找谁带路去。   坚决不能让他跑。   也不知道是不是跟人类相处的久了,大魔王的脑袋瓜子变得越来越贼了。   她边追还不忘边吞能量。   袁向北只是一个后天小道士,脚程当然比不上穆初夏,没两下功夫,就被穆初夏追赶上。   "你要去哪?"穆初夏眯大眼,危险地睨着他。   "回去!"袁向北头都没扭一下,只想快点摆脱这个惹祸精。   "不行,你说了要陪我去地府的!"穆初夏哪有那么容易让他回去。   "不去了!"袁向北气哼哼地道。   "那可由不得你!"穆初夏懒得和他啰嗦,小手一把拽住他的胳膊,用力一抛,甩到小肩上,扛着就往回走。   没看错,就是用扛的。   "砰"   袁向北:""   头好痛,好像撞到什么东西了。   穆初夏人比袁向北短了小半截,扛着袁向北走的时候,袁向北是头脚都能着地。穆初夏每走一步,袁向北的脑袋瓜子都会在地上撞一下。   袁向北憋屈地要死,他扭动着身子,想从穆初夏的肩膀上挣扎下来。   然并卵。   力气没她大。   他挣扎一次,穆初夏力气就加大一次,他感觉自己的老腰都要被她弄断了。   "放我下来!"袁向北咬牙切齿。   "放了你就跑了!"她才不放。   袁向北深深吸气:"我不跑!"   穆初夏扭头挑眉:"我不信!"   袁向北:""   心塞。   求爷爷搭救。   袁向北吐气,隐忍道:"撞到我头了,我头痛!"   穆初夏:"要我把你举起来吗?"   袁向北再一次无言以对。   穆初夏扛着袁向北,追上了李红军。   李红军一直在原地等着他的殿下,他知道,以他家殿下那性子,袁向北是绝对跑不掉。   可是   打死他,他都想到,他家殿下是这样子把袁向北弄回来的。   李红军风中凌乱,过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莫名的,他觉得道士什么的,其实也不可怕。   瞅瞅,现实例子,道士又怎么样,还不是照样栽在邪魔的手里。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吗?——   地府有十殿,而位于黄泉黑路的第一殿,便是在秦广王的管辖之内。这是人死后,必经的第一殿,不管是投胎还是身带业力,秦王手上的生死册都记载得一清二楚。   今儿是鬼节,秦广王很忙,他的职责就是专司人间寿夭生死册,统管幽冥吉凶。当然,还要负责守好地府第一道门。他不但要忙着接引往生,还要忙着安排地府鬼差巡视地府安全。   "报"   秦广王正埋头在生死册里处办公务。听见报声,秦广王连头都没抬一下,便对身侧的牛头说:"你去看看!"   牛头得了令,便拽着他的大叉出了殿堂。   牛头看着前来殿前报信的小鬼,"什么事?广王正忙着,有事和我说。"   "牛头儿,大事不好了,刚才黄泉路那边传消息过来,黄泉路上突然刮大风,把去往人间的鬼全吹跑了!"小鬼着急地把事儿报给牛头。   牛头一听,本来就突地很大的牛眼,这会儿瞪得更大了。   "什么?黄泉路上刮大风?"牛头觉得自己可能出现幻听了。   几千年了,第一次听说有风刮到黄泉路上来。   扯谈吧,怎么可能!   就是地府空了,也不可能有风刮到地府来。   难不成今儿阳间风大太,吹进了鬼门了!   可能吗?   "去去,别瞎捣乱,黄泉路上怎么会有风!"牛头不相信小鬼的话。   "真的,是真的。有鬼亲眼看见,您还是快去看看吧!去往人间的鬼全都被吹得跑错了地儿!"   "真的?"牛头依旧不怎么相信小鬼的话。   "真的,真的,听说连孟姐那边也被影响到了,有好些鬼被吹到奈何桥去了。"   "你等等,我去禀报广王。"牛头见小鬼那模样儿,不似在撒谎,如果这事是假的,量小鬼也不敢把事儿报到广王这里来。   牛头觉得这事有点大,自己解决不了,还是上报得好。   秦广王这会全然不知麻烦上门了。   "你说什么,黄泉路刮大风?"秦广王的第一反应和牛头一样,觉得自己可能是办公办太久,出现幻听了。   "是的,广王,你看这怎么办?今儿可是鬼节,去阳间的鬼太多,这么多鬼一起被吹跑,这"   牛头觉得今儿工作量可能会大大地加重。   秦广王觉得事有蹊跷,本就冷肃的双眼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变得更加冷冽。   "走,随我去黄泉路上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秦广王黑沉着脸,把判笔一放,起身就往殿外走去。   黄泉路的尽头是忘川河,而地府一殿就在忘川河旁边的黄泉黑路上,两个地方离得很近,秦广王只要一走出黄泉黑路,马上就能到达通往阳间的黄泉路。   秦广王出了黄泉黑路,瞅着一堆东倒西歪的鬼,顿时剑眉一凛,怒目圆瞪,大喝:"出了何事,快快禀来!"   秦广王一出现,阴魂们顿时找到主心骨,摇摇摆摆地从地上爬起来,七嘴八舌地把黄泉路上发生的事禀告给了广王。   但是   众阴魂们解释不清楚!   因为他们只感觉到了一个人,错了,他们也不知道那个是不是人。   总之,有生人气息,但气息却很怪异,似人非人。   阴魂们说得乱七八糟,秦广王和牛头兄听得稀里糊涂,愣是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大概只弄明白有生人闯进黄泉路。至于过程,抱歉,当事人也不清楚。   这还了得,秦广王怒目一横,"牛头,速速点兵,务必要把闯入黄泉的生人给捉拿了!"   "遵命!"牛头得令,叫上一帮子鬼兄鬼弟浩浩荡荡地往黄泉路冲去。   秦广王和牛头一走,阴魂们炸了。   "我的头让让,你们踩到我的头了!"   "谁看到我的眼睛了,麻烦帮我捡过来一下!"   "哎呀,我的脸不见了,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捏回来的脸!"   秦广王这边如何,暂且不提。   黄泉路只一条直通地府十殿的大道,按理说,就这么一条路,只要跟着路走,怎么着也能走到地府。   然而……   穆大魔王…她迷路了!   神诡异!   一条道,她居然还能走错!   袁向北不带路,穆初夏只能瞎着眼睛乱走,走着走着,就不知道怎么走出了黄泉路,迷路到了一个几人都不知道是什么鬼地方的地方。   也不能说袁向北不带路,而是袁向北自己也搞不清楚地府结构,让他怎么带路。   他只知道跟着黄泉路走,最后就能走到忘川河,在忘川河畔,有个奈何桥,桥上有个孟婆。地府第一殿,据说爷爷就在那里。   所以   三个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小白痴,就这么莽莽撞撞地撞进了地府。   袁向北完全没想到,穆初夏的胆儿这么大…要是早知道,打死他,他都不会跟下来。   迷路的三人又走了会儿,走到了一个特别阴深恐怖的地方,鬼魂的凄冽痛吼,一声一声,剌耳欲聋。   有被石头压的,有光着脚踩在刀山上,各势各样,千奇百怪,更有被拔舌头的、下油锅的。   穆初夏瞪着对黑溜溜的大眼睛,直愣愣得观看着前方。   好残酷的刑罚,就不能一次给个痛快?这些鬼比魔还凶残,起码魔从不折磨对手。   "快走,这儿是十八层地狱!"袁向北紧紧蹙眉,他们到底是怎么跑到十八层地狱来的?   "啥,这就是传说的十八层地狱?"穆初夏本来打算撤退的双脚突然一顿。   十八层地狱啊   穆初夏大眼闪着欢腾,好奇得挪不动腿,可袁向北却不愿如她意!   "走了,走了,你不说要吸阴气吗?快离开这里,去外面随便吸点,吸完了我们立即就回去!"袁向北想转移穆初夏的注意力。   还别说,相处一段时间,穆初夏那德性,还真被袁向北摸得一清二楚。   这不,穆大魔王一听阴气,瞬间想起自己的正事来。   对了,她是来偷吃的。   虽然先前在黄泉路上吸了几口了,但谁会嫌弃能量多!   这会儿一经袁向北提醒,穆初夏神情一震,大眼微眯,深深吐气,樱桃般的小嘴遽然一张。   我吸…最好一口气吸光十八层地狱的阴气。 第52章 地藏念经   关恶鬼的地方, 阴气与别的地方不同,浓郁得成了阴煞, 质量特别高级。   穆初夏一口下去, 瞬间把十八层地狱的阴煞吞了一大半。   袁向北张嘴巴, 膛目结舌   他是叫她去外面吃, 不是叫她在这儿吃。   这里有一尊菩萨镇守, 这一来就惹到尊大佛, 是想干什么?   找死的节奏!   阴煞刚减少,在地狱里咏颂佛经的地藏菩萨佛目一张,朝着事发之地看去。   等看清楚情况后, 地藏菩萨无喜无悲的面孔上乍然多出了一丝意外。   菩萨红袖轻甩,原来还在地狱外头的穆初夏三人冷不丁地换了个地儿。   穆初夏瞪着大眼, 恼怒非常。   哪个挨千刀的打扰她进食?   穆初夏双脚一落地,黑溜溜的大眼睛瞬间就找到那个打扰她进食的人。   瞅着菩萨光秃秃的脑袋, 穆大魔王大眼睛里闪过疑惑!   这是谁?   好高深,感觉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地藏菩萨一露面, 袁向北和李红军就突然心头一凛, 安安静静地垂下脑袋, 不敢正视他庄严的法相。   两人虽然没进过地府, 但却都知道,十八层地狱里有个地藏菩萨, 这是一位发下宏愿,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得道高僧。   在这种大咖面前, 袁向北和李红军内心升不起任何侥幸。   只能乖乖任由菩萨打量。   地藏菩萨佛目扫过三人,最后把法眼落在穆初夏身上。   虽然这三个人身上都很古怪,但最让他惊异的还是眼前这个五六岁的小女娃。地藏菩萨的法眼一目了然,穆初夏魔魂无所遁形。   "南佛阿弥陀佛。"菩萨目光平静地看了眼穆初夏,随即双手一合,轻轻闭上眼帘。   别看地藏一副高深莫测,稳坐泰山的模样。其实这会儿地藏心底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   好浓郁的杀戮。   超度,必须超度不说皈依我佛,但至少也要让她少沾邺力!   穆初夏在魔域时整天和道子们相杀,杀戮自然重。   "你是谁?"穆初夏睁着大眼睛,好奇地问。这光头看上去很厉害的样子,要不要和他来一架,活动下筋骨   穆大魔王的心思又歪了!岂还歪到了十万八千里去了!   "南佛阿弥陀佛,唵,钵啰末邻陀宁,娑婆诃"   穆初夏愣眼,一脸懵逼他在说什么,怎么一句都没听懂?   她把脑袋转向袁向北,结果却发现袁向北和自己的小弟都垂头乖乖地站立在旁边,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穆初夏瞬间得出结论,袁向北认识这个光头,而且光头来头还很大。   穆初夏戳了戳袁向北,想让他介绍介绍,戳了小半晌,袁向北连抬头跟她递个眼神的意思都没有。   什么意思,欺负她见识少,是吧!   袁向北被穆初夏戳的贼痛贼痛,却不敢抬头说话   这是地藏菩萨,活的,活的,不是墙壁上挂的好心塞,他就知道这一趟地府之行,肯定会闹出事来。   看吧,还真出事了!   菩萨慈悲,可千万别和他计较。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 "地藏菩萨的颂诵声如同千万只蚊子在穆初夏耳边嗡嗡叫。   穆初夏没得到答案,又被地藏菩萨念经声念地火烧火燎,有些不耐烦起来。   别看地藏是个菩萨,可他却弄不清楚穆初夏是什么东西。   只知道这家伙身上血腥太重,不知杀了多少人!   别说地藏了,就是如来来了,也会和他一样疑惑。   穆初夏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产物,本土人士当然不知道她是什么!连天道都不清楚她的来历,何况是别人。   地藏一直念经,一直念经,希望能稍稍感化一下眼前这东西。   然而,想让一只魔听懂佛经难度堪比登天。   "闭嘴!"穆初夏被他的念经声,念得头痛欲裂。"你是谁,烦死了!"   袁向北,李红军:""   好凶残,连地藏菩萨都敢吼。   离死不远了!   殿下,求别闹。   这是地府大人物,咱们惹不起。   可人家地藏脾气好,不和穆初夏一般见识,依旧嘴不停歇地颂念经文。   穆初夏恼怒,挽起袖子,准备干翻这个大光头,念念念,念屁啊,吵死了!   四肢发达的魔,一向以力量决定胜负,尽管穆大魔王觉得大光头应该很厉害,可是想让魔知道害怕为何物,难   打过才知道谁厉害!   穆初夏以前还知道克制一下自己,可自从和袁向北干了一架,穆初夏魔心膨胀地没了边,一副天不怕,地不怕,世界我最大的狂妄样。   所以……   穆初夏袖子刚捞起来,就被袁向北和李红军一人拖住一边胳膊,硬是不让她往前一步。   好吧,这会袁向北和李红军都不敢继续装死了   蠢魔都打算要揍菩萨了,他们哪还站得住。   地藏终究是念不下去了,这邪物好像一点都不怕他!   "你我有缘,施主可愿留与此地,与释迦摩尼谈经论佛可否?"地藏菩萨发现超度不了眼前这只邪物,打算换个方试,把她留下来。给她讲经,长年累月,早晚会被把她感化。   穆初夏:""   这人好生奇怪,她都不知道他是谁,他就要留她做客。   穆初夏当然不知道地藏菩萨在打什么主意,见着这个大光头目光平和,圆圆的脸看着虽是严肃,但却莫名的使人安心。   当然,那是使人安心,却不能使魔安心。   穆初夏直觉这个大光头藏着某种目的。   魔的直觉向来很准,如果换作他人,可能早就拜倒在地藏的慈目之下,可穆初夏却与别人不同,她大眼微凛,背脊挺拔,进入了全方位防备状态。   "我和你不熟!"穆初夏拒绝地藏菩萨的提意。   开什么鬼玩笑,真当她是小屁孩?这大光头一看就不怀好意。   做了一段时间的人类,穆初夏多少学会了一些与人打交道的本事。这不,当怀疑产生时,穆初夏下意识地就能磨动嘴皮子,与之周旋。   "观你身带疑议,不防驻足与我论议,自解你困疑。心自在,方自在,外间纷绕,岂妄解脱。"地藏菩萨与鬼打交道地月岁太久,恶鬼都能超度,忽悠套路开起,那道理是一套一套。   可是,他选错了对像!   ""穆初夏眼珠子骨碌碌转,一脸懵逼,她本来还打算听听他想和她说什么,结果她一个字都没听懂!   能好好说话吗?   穆初夏把小脑袋对着袁向北,大眼睛直直望着他,意思很明确,让他帮忙翻译翻译,这大光头到底是啥意思?   可袁向北哪敢插嘴!   他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心无旁骛,完全无视穆初夏的求救小眼神。   穆初夏逮不到袁向北,把目光望向李红军,袁向北能直接无视她,李红军却不行。   李红军这会儿委屈得想哭。   殿下,救放过。   "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穆初夏才不会过放过他。   尽管李红军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可这儿就四个人,任他怎么缩都没用。   李红军低眉垂眼,连头都不敢抬一下,怯怯地低声道:"菩萨说地府自在,让你留在地府,与他论佛。你心中的疑虑菩萨能为你解惑。"   李红军虽然驴笨,但至少比穆初夏强,好歹听懂了地藏话里的意思。   瞄着他胆小懦弱的模样,穆初夏顿时气恼得牙痒痒,王八蛋,把鬼族的脸都丢尽了,回去再收拾你。   穆初夏脑袋比较歪,没有抓住重点,反倒听清楚了两个字,疑惑的问:"菩萨,是什么鬼?没听说过!"   李红军,袁向北,:""   "菩萨不是鬼!"李红军有问必答,哪怕当着地藏的面,他也不敢对穆初夏有任何隐瞒。   穆初夏把眼光转向地藏菩萨,瞪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问:"你不是鬼,呆在地府做什么?"   大魔王,你跑偏了!   常识太差,弄不明白的事情太多。   穆初夏东扯西扯,思维跳脱得太快,别说地藏菩萨跟不上,连自认对她十分了解的袁向北都跟不上她的思路。   穆初夏一开口,就露馅了……   地藏觉得这邪魔脑子可能有点问题,连菩萨都不知道的邪魔,世间怕就只有眼前这一个。不但如此,此邪魔心性还格外幼稚,如白纸般透明。   短短几句话,地藏几乎就把穆初夏看了个一清二楚。   地藏心下疑惑,这邪魔到底是哪里来的,观她之体型,从未见过。   难不成人间又出了新的魔物了?   地藏菩萨观这只邪魔虽是杀戮甚重,本心却明正,似乎与那些诡计多端的邪物不大相同。也许,说不定还真能被他感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这是地藏的宏愿,也是他留在地府的目的。   然而,指望一只魔懂佛的宏愿,堪比清空地狱还难。   穆初夏愣眼迷惑,'佛'是什么东西?连着几次都听到这个字眼?   她听都没听过,就叫她和他论佛   好扯。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地狱空得了吗?据她所之,人死后就会进地狱,他想清空地狱,不就是想杀光人族吗?这光头太特么恶毒了,比魔还凶残。她就从来没想过让道境灭绝。   光头这是和人类有多大的仇啊!   "那你可能永远都成不了佛!"穆初夏一杆枪打中地藏的胸口,这预言更像诅咒,太强大了!   穆初夏不知道佛是什么东西,不过她嘴巴变利索了,会接话了,不管接得对还是不对的,总之知道怎么和人聊天了!   可这聊天方试好像有哪里不对   穆初夏背脊紧绷,虽是在和地藏说话,但她却一直在警惕着地藏。   莫名的,穆初夏就是觉得开口说话的大光头,比只是念叨的大光头危险   穆大魔王你真相了。   "佛自在心,愿与不愿皆无议!"   穆初夏愣着脸,直接实话实说:"能说简单点吗?"   大光头说话太深奥了,魔听不懂!   莫名的,地藏又中了一枪。   穆初夏略为不爽,这光头欺负她见识少,说了一大堆,她愣是一个字都没听懂!   除了知道光头留她下来做客,论佛外,别的啥都没听懂。   可人地藏脾气好,不但没有生穆初夏的气,反而越加想要感化她。   如此天真的异物,不入佛门太可惜。   众生皆平等,邪物也是众生。   感化,必须感化,让她遁入空门,佛陀界又将多一名大将。   地藏说做就做,佛目轻掩,又手打合,嘴巴一张,一大串的叽里咕噜从嘴巴里冒出来   可是   让一只异域来的魔听佛念经   神诡异!   地藏颂经,穆初夏额头狂跳。   这大光头好烦。   能不能说人话。   在念叨啥!听不懂。好吵啊!   穆初夏在这里和地藏磨嘴皮子,地府外间却被大魔王搅得乱糟糟。   牛头带着一众鬼小弟去捉拿闯地府的人,在黄泉路上来回走了好几趟,硬是连只脚丫子都没发现。回头禀报秦广王,两人猜测那胆敢闯地府的人可能已经回转阳间。   待鬼差们好不容易维持好秩序,让阴魂们回转阳间。   转眼发现十八层地狱那边的天空上瞬间少了一大半阴气。   地府的阴气是地府众鬼们赖以生存的东西,这阴气一少,地府的众鬼神突然发现呼吸都有点困难了。   事态严重,秦广王亲自出发,准备去十八层地狱调查情况。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边有什么恶鬼逞凶,才闹出这么大动静。   等秦广王查清十八层地狱的异样后,立即瞪目大喝,"岂有此理,来人,速速与我一同去追拿那胆敢捣乱地府之人!"   离去前,秦广王决定先去拜会地藏菩萨,毕竟菩萨是十八层地狱里法力最高深之人,也许菩萨知道贼人是谁! 第53章 揍阎王   待秦广王带着一众鬼差赶往地藏菩萨那里, 第一眼就瞧见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女孩子,撸起袖子黑着小脸蛮狠地拼命往前冲, 左右各有一人拉住他的胳膊, 不让她上前。   而在他们前方, 盘膝打坐, 庄严慈祥的菩萨嘴里涌念经文, 一个又一个的‘卍’字, 泛着金光从他嘴里窜出。   秦广王肃目,心下疑惑,这几个小娃娃是从哪里来的?   待仔细一瞧后, 秦广王顿时心头一沉,这三个小娃子里有两个是生人, 另外一个瞪着双血红眼睛,顶着双角的一看就是一个魂体, 不过这魂体好像有哪里不对,似人之魂, 却又不是。   顶着一双诡异羊角的李红军虽是让秦广王疑惑, 不过更他觉得奇怪的是那个咬牙切齿, 怒瞪大眼使劲往前奔的小女孩。   "大光头, 闭嘴!"穆初夏气得怒吼。   这光头神烦,更烦的是从他嘴里喷出的奇怪符文, 那符文每打中她的身体, 她心绪就无比烦躁,有总想要撕碎眼前一切的冲动。   地藏聚神涌念, 完全没把穆初夏的挑衅放在眼里。   穆初夏气愤地哼哼几声,大喝一道,把左右两个拖后腿的家伙甩掉,握起小拳头地藏菩萨冲去。   秦广王见有人敢向菩萨对手,他顿时怒喝:"住手,何方逛徒,胆敢在地府行凶,来人啦,给本王拿下。"   ""穆初夏,袁向北,李红军。   穆初夏向前冲的脚步一顿,回头望向突然多来的众人。目光落在秦广王络腮胡上面,微微眯起的眼底似乎想到了什么。   袁向北此刻突然觉得人生渺茫!自从认识这只魔后,他就没过一天安生日子。   真是猪油蒙了心,才会答应陪魔进地府   阎王都来了,活的机会还有吗?突然觉得好冤!   袁向北把目光转向穆初夏,想看她做何打算,可瞪眼一瞧,提在胸口的心突然一沉,完了 这下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从她眼里瞧见了战意   这找死的节奏太快了,先是想打菩萨,这会儿又想揍阎王 能别再吓他了吗?   袁向北怕穆初夏真的冲上去和阎王打架,不等穆初夏发作,他便抢先一步站了出来。   "请阎君息怒!"袁向北姿势放得低,他怒力压抑心底的恐慌。   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在阎王的威压下还能保持着一份理智,没有哭鼻子,已经很不错了。   "尔等何人,为何私闯地府!"秦广王把目光转向袁向北,瞪着的大眼威严又肃穆。   "小道姓袁,乃益州人士。我等误入地府,实属意外,望阎君饶恕!"袁向北咬文嚼字,脑袋飞速转动,希望能把他们三人捞出来。   袁向北到底还是把穆初夏划拉到自己人这方,不管穆初夏是人还是魔,至少认识以来,从未做过坏事。岂她还是穆家人,如果穆初夏被他抛在地府,张梅和穆家众人最后怕是会生不如死。   蠢魔虽是笨了一点,却不坏!   袁家向来不以正邪分割阵营,是人是魔,代表不了好坏。   袁向北年纪小,修的又是道家正宗术法,相面正堂。秦广王只需一眼,就知道他是个正派之人。岂又听他姓袁,为益州人,随即便猜出他可能是袁家后代。   地府如今还住着一个袁家阴魂,那袁家人与他还有点交情,多少也得给老友一点薄面。   袁向北靠着祖上,在秦广王心中博出一条生路。   听是因为意外才闯进地府,秦广王肃目疑惑,猜想到黄泉路上发生的奇怪事件,怀疑三人是不是被这事牵连,所以才会误闯地府!   秦广王认为就凭这三人还没那本事闯地府。   在秦广王眼中,袁向北虽然有点道行,一行人里只有不知道是什么种族的鬼魂,但要在地府闹出如此事件,几乎不可能,更何况他们中还有一个普通的凡人小女孩   秦广王直接把穆初夏当成普通人类了!他完全不知道,三人中,她才是他最需要防备的对象。   秦广王不似地藏菩萨法力无边,穆初夏如今与肉身完全融合,没那功力的人,还真看不出来她与凡人有什么不同。   当然,袁向北除外,人家有双可观世间万物的眼,与法力不沾边。   "是何意外能使尔等闯入地府,不得隐瞒,速速禀来!"秦广王弄清楚袁向北的身份后,大袍一甩,伸手挡住准备冲上去捉拿犯人的牛头和众鬼差。   今儿这事实在是太过诡异,秦广王暗自猜测,阴魂们口中所指的生人应该就是眼前这三个小娃,三孩子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肯定也是与那阵大风有关,也许就是被那阵大风给吹到了十八层地狱!   秦广王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脑补过头!   都不用袁向北解释,秦广王就自动把事儿圆了。   袁向北:""   阎王这么好忽悠?这么轻易就相信了他的话?   袁向北低垂着头,眼帘上翻,想要瞧清秦广王是否有异色,可人太矮,查探不到。   "不知,原本我等皆在鬼门外,谁知却莫名掉进了黄泉路。"袁向北脑袋转得飞快,糊乱扯了个理由出来,希望阎王能信他的话。   可惜 他绞尽脑汁忽悠秦广王,希望他能放他三人离开地府,可站在一边的矮小大魔王却完全不配合。   穆初夏听袁向北叫秦广王阎君那一刻,就把念经的地藏抛到了脑后。   确定了来人身份,黑溜溜的大眼睛突然一冷,眼底泛着浓浓战意。   好,来得正好!   这次下地府,她本来就抱着找茬的心思。   魔域有传,阎王曾批:魔无人性,无视因果,不得入轮回。所以魔域众灵从降生后,就没有轮回,魂体死后消散天地,没有来生。   魔域魔众之所以会如此之少,一大半原因就是因为阎王挡了众魔转世的机会。   所以,穆初夏一见阎王,就战意赫赫。   可是 此阎王非是彼阎王啊!   穆大魔王,你怨恨错对象了。   秦广王全然不知,他已经成了穆初夏狩猎的对象。   他刚准备从袁向北这儿了解情况,穆初夏却突然发难。   这里是地府,阴气尽得她用,她占尽地利,才不会用小身板和阎王相斗,要来就来场大的。   只见穆初夏黑眸凛冽,眼帘轻垂,魔魂瞬间从肉身脱离。   魔魂一现,瞬间撑破十八层地狱,地狱地动山摇,正在地狱接受刑罚的众鬼被摇晃得东倒西歪。   强大的魔魂一从肉身脱出,大掌往眉心一抓,一柄通红的战戟突然出现在魔魂手中。   利刃闪烁星芒,一看就知道锋利无比。   穆初夏魔威赫赫,握着武器战意凌然:"阎大胡子,来战。"   穆初夏魔魂一现,冷不丁得吓傻了一众人。   众人:……   什么情况?大变活人?   秦广王和袁向北的表情最为复杂。   袁向北心下狂风大作:老子在这里壮着胆子忽悠阎王,你特么却在后面拖着后腿不放,你是要做哪样?做哪样?   袁向北绝望了   秦广王的反应与众人一样,他垂头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小孩肉身,又抬头瞧向撞破地狱的某魔 被大胡子挡住的黑脸更黑了。   魔魂一出,秦广王就觉得被欺骗了!地府今儿之乱,绝对就是眼前这大家伙闹出来。   广王很愤怒,尽管他心下团团疑云,但却瞬间招来武器,他要把妄图与之较量的大家伙好好收拾一顿,把她永远囚禁在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穆初夏完全不知道袁向北和秦广王在想什么,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虽然这只是穆初夏单方面的想法。   但有仇当日报,绝不拖来日,一向是穆初夏的名言。   阎王是斩断整个魔域生路的死敌,不报此仇,枉为魔族公主。哪怕她明知道自己可能不是阎王的对手,她也绝不会退缩。   以前是没办法找到阎王,所以魔域能暂且按下此仇,可这会儿,仇人都在跟前了,穆初夏岂有放过他的道理。   见秦广王应战,穆初夏握紧戟柄,冷喝一声,提着武器就冲了过去。   魔魂太大,她每走一步,十八层地狱就会狠狠的震动一次。   这一战,算是穆初夏来到这个世间后,真正的一战。   地狱太小,穆初夏体形大太,不适合在这里打斗。秦广王也觉得在这个地方不适合打架,提着武器转身飞出十八层地狱。   穆初夏见他跑了,提着武器就追了出去。   后边一众鬼差也追出去观战,袁向北和李红军自然也没落下,连一直颂经的地藏菩萨也缓缓起身,开目观战!   穆初夏追上广王,提着武器横劈过去。   广王见状,飞至半空,长剑往上抵挡,利器相交,嘶啦 一阵火星冒出。   相撞后,两人瞬间抽退。过手第一招,秦广王暂落下风   秦广王悲催地发现,自己体格太小,过招还得发功飞到半空去。   起始就比敌人慢了一拍,不输才怪!   穆初夏抽退瞬间,双手举起武器,冷冷哼斥:"再来!"   器灵黑焰这会儿虽是还在沉睡,但他与主人心灵相通。穆初夏一举一动,他都能与之配合。   穆初夏举起黑焰,戟身突然闪烁星芒,从她手上脱去。飞至半空停下,随即飞速打转,瞬息间就把十八层地狱所有的阴煞都吸咐至器身。在他吸完阴煞的同时,穆初夏大手一抓,招回黑焰,然后举起他,猛然朝秦广王投去。   黑焰投出,秦广王瞬感泰山压顶。   秦广王来不急细想,身形一转,飞速往后退去。   他觉得如果自己被这柄武器砸中,别说一殿阎王了,可能连继续做鬼的机会都没有。   广王,你真相了。   黑焰重达千斤,可大可小,刚又吸了整个地狱的阴煞 被砸中后的结果如何,不用分说,都能猜得一清二楚。   黑焰制造的效果,扛扛的。   秦广王抽身及时,观战的一众鬼差却没他反应快。黑焰目标虽不是他们,但他们离广王距离太近,黑焰一着地,鬼差们瞬间被气波震得东倒西歪,有的甚至被震晕倒地,爬不起来。   穆初夏魔眼迷茫,阎王这么菜,魔域到底是怎么被阎王斩断生路的?   穆大魔王,你打错人了。   袁向北也被黑焰的气波震得扒倒在地,不过情况还较好,且他又不在战斗中心,没什么大碍。袁向北从地上爬起来,伸长脑袋一看,顿时傻眼愣怔,脖子一缩,拍拍胸口,庆幸穆初夏当初没拿武器砸他。   广王懵逼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怪物,如此凶残!   一旁观战的地藏眼前一亮,必须感化,收入佛门!佛门会打架的太少,除了个姓孙的猴子,就没几个拿得出手的。有她加入,妥妥的一佛门战将!   穆初夏觉得自己太高估阎王的实力了。嘿嘿,如此菜的阎王,直接砍了。把他掀翻,换个人来当阎王。   穆初夏提起黑焰,又冲广王砍去。   战状激烈,两人战得难分难解,广王从始至终都被穆初夏压制着打,除了挡招,就是后退,找准机会反攻地机会都没有。   秦广王该庆幸,这是在阴间,他所有的力量都来至在地府,如果是在阳间,穆大魔王自带的无敌光环绝对够他喝一壶。   两人战斗,动静闹太大,惊动了另外九殿的阎王。   地府十殿,每一殿都有一个阎王,所以   穆初夏看着挡在秦广王面前的九个大胡子,攻击动作停至半空,瞬间懵逼了   这些都是阎王?   阎王不是只有一个吗?   怎么会这么多?   穆大魔王糊涂了,伸长了魔脑袋在地上一堆人中找袁向北,想把他找出来给她解惑。   袁向北人小,个儿也小,穆初夏愣是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他。   袁向北被一堆鬼差挡在后面,心底窃窃,原本以为鬼差打不过她,可这会儿连阎王都打不过她 识实务者为俊杰,以后万万不能再惹她,要是把她惹急了,提着武器砸他 自己可不是阎王,经不起砸。   袁向北才不承认他害怕   找不到袁向北,穆初夏也不气妥,把脑袋瓜子转过来对向十殿阎王,冷哼一声,问:"你们都是阎王?"。 第54章 袁修云   认错仇人的大魔王, 完全不知道自己给这群阎王造成的威骇有多大。   这是什么东西?   十殿阎王,有一个算一个, 没一个认得出穆初夏是什么!   错了, 是这个世间所有的神仙妖怪都不认识她的魔魂。   来到这个世界后几次战斗穆初夏都赢得轻松, 这无疑让她信心膨胀, 面对十个阎王, 气势更加狂妄。   她挑衅的话一出口, 脾气暴躁的九殿阎王平等王,顿时怒目一瞪,大喝:"大胆狂徒, 吃本王一招!"平等王随着声音腾空而起,瞬息间就与穆初夏相斗起来。   然并卵, 地府十殿的阎王功力相当,平等王对上穆初夏, 遭遇与秦广王相当,同样没有还手之力。   穆初夏的力量太强, 就凭自身力量, 阎王们就拿她没撤。   以前鸡肋般的力量, 在这一刻却突显得格外犀利。   平等王在空中与穆初夏周旋了小半会, 招架得越来越吃力。   尽管平等王实力较弱,可好歹也是一殿阎王, 穆初夏再怎么凶残, 一时半会儿最多也只能打到他吐血,却要不了他的老命。   见平等王也落了下风, 秦广王又一次飞上半空,相助平等王。   穆初夏魔眸冷冽,冷呵:"来得正好!"   两个阎王一起上,本以为战局有所变化。   然并卵,没毛用。   两阎王不但打不过穆初夏,还总是被她手中那柄怪异的武器抽,一抽一个准,抽得他们身心都痛。   "兄长,速来相助,合力拿下这只狂魔!"平等王比较不要脸,眼见打不过了,就朝地下另外八个阎王喊话。   就不信,咱兄弟十个还打不过你。   另外八个阎王本还自持身份,没一起上,可眼见着两兄弟都在邪魔手中吃了亏,个个都急得不行,可又不能贸然上前相助。这会听到求救声,纷纷撸起袖子跳入战圈。   虽然十个阎王一起上,让穆初夏感觉到了压力,但这里是地府,地府的阴气对于穆初夏来说那就是大补的灵药。   穆初夏占着地势之力,硬是在众阎王的攻击下肃立不倒,不但如此,反而还能找准机会抽飞某个倒霉的阎王。   打着打着,十阎王就发现事情不对劲了。   刚砍了邪魔一刀,本以为邪魔会受伤,可刀痕刚落下,邪魔立马张嘴吸阴气,阴气一进邪魔口中,她身上的刀口就瞬间愈合   十殿阎王终于体会到打不死的怪物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了。   战状太激烈,观战的鬼差们纷纷退出战圈,跑得老远才停驻下脚步。   袁向北也被李红军拖远了,离开时,袁向北还从被砸地乱八七糟的废堆中把穆初夏的小肉身给拉扒出来,抱着一起躲开。   近距离观战的除了地藏这个高位大咖在,就剩下一个缩在废墟角落的蔫瘪老头。   老头身形短少,穿着一件短打汗衫,脸色不似别的阴魂那样阴森,那双转得非快的眼珠子,一看就与其他阴魂不同。   老头眯着眼看着离去的袁向北,目光在他怀里的小身体上停顿了一下,随即抬脚向袁向北追去。   "小北,等等!"老头子追了几步,就冲着袁向北喊。   老头不是别人,正是袁向北要等的爷爷,袁修云。   袁向北听到声音,把头转过来,等看清楚叫住他的人后,脸上顿时露出个大大的笑颜,他抱着穆初夏的小肉身,急急忙忙地就朝老头跑了过去。   "爷,真是你!"袁向北很高兴,完全没想到真能在地府遇上他爷爷。   "恩,怎么会来地府?"袁修云慈祥得看着袁向北,望着又长高的孙子,他满怀欣慰。   看来小北在张家过得很好,一年没见,长高了,还结实了。   袁向北一听他爷爷的问题,小肩膀耸拉,散发着幽怨气息。也许是见到亲人,袁向北紧崩的情绪突然一泄,扒拉着如倒豆子般,把事情给袁修云讲述了一遍。   袁修云听完他的话,目光又一次落在了穆初夏的肉身上,眼底滑过莫名惊喜,都有些控制不住地连着道了两个好。   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出现了。   黄天不负有心人,小北有救了!   生前他就一直弄不明白,为何小北的转机会在张拐子身上,如今见到穆初夏,他才知道张拐子只是一个枢纽,真正的生机,原来是这个小丫头。   "小北,在你功力没到达先天顶峰时,千万不要离开这丫头身边。"袁修云弄清楚穆初夏的身份后,立即就严肃地朝袁向北吩咐。   仇人太厉害,小北哪怕天赋再高,在没成长起来以前,也万不能与之对上。   "爷爷,为啥?"袁向北被他爷爷的话弄懵了头。   凭白无故的,为什么叫她不要离开穆初夏身边?   "别问这么多,听爷爷的安排就行!"袁修云避开孙子的问题。   袁修云看着孙子暗暗叹息,回想生前也是个先天高手,在道术界也算享有名誉,可就算如此,最后他也栽在那个人面兽心的奸人手上,不但如此,一家老少都共赴黄泉,偌大个袁家最后就只留下袁向北这么一个独苗苗,他死也不甘心。   这么些年,他停留地府不愿投胎,大半原因就是放心不下袁向北。   不但如此,他还担心袁向北被那奸人找到。   这些年他除了中元节外,一直不敢踏足阳间,就是怕那奸人把他阴魂招去,搜魂寻找孙子。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孙子的生机出现了。   看这丫头如此厉害,连十殿阎王一时半会儿都奈何她不得,那在阳间,就更加不会有人是她对手。   厉害些好,厉害些好,只要有这个丫头在,孙子就绝不可能被奸人所害。   "哦,我听爷爷的。"袁向北虽是疑惑,却没打算忤逆他爷的意思。反正穆初夏还小,会一直留在芭蕉村,等她长大了,自己的功力肯定也已经到达了爷爷要求的先天顶峰,时间还很长。   "你在这里等我会儿,我去前方看看!等事了了,你们就速速离开地府。你胆儿可真大,带着肉身就敢下地府,以后可不能这么胡闹。"袁修云离开前还不忘教训一下这个胆大妄为的孙子。   哎,到底年纪小,不知轻重,这要万一陷在地府,后悔药都没得吃。   袁向北觉得自己很冤 他是被强拉来的   袁修云踏着鬼步,急冲冲跑到了地藏菩萨旁边,想要让菩萨插手战斗,让两方先停下来。袁修云身前为先天高手,死前又护住了一丝命火,多少还保留了一点道行。   战斗波动虽大,但只要不往前凑,暂时还波及不到他。   "菩萨慈悲,何不让他们停手。再斗下去,殃及地府众灵!"学道的人咬文嚼字起来那真是一点不比专业忽悠人的菩萨差。   地藏菩萨把头转向袁修云,笑道:"施主孙儿不错。"   地藏菩萨在看见袁向北第一眼时,就知道他是袁修云的孙子。袁修云这几年在地府过得不错,再加上他们袁家出了一个得道飞升的仙人,那待遇自然就更好。不管天庭隐没隐退,地府也得给袁真人一个面子,善待袁家后辈。   袁修云笑笑,看向前方战场,道:"菩萨还是让他们速速停下吧!"   地藏菩萨同样没接袁修云的话,反而问道:"施主之孙与她同行,可知她之来历!"   袁修云:"不知!"   地藏菩萨:"观此魔性子单纯,意渡她入佛陀,你意如何!"   "菩萨如有此意,何妨一试!不过"袁修云抬头看向半空,话没说完。   他能有什么意思,这丫头又不是自家的,他即然有这想法,自己去就是,不过 刚才听小北提过,这丫头是魔族,菩萨想渡一只魔入佛,希望渺茫!   不过还是得让他出手,先让双方先停下在说。   整个地府,法力最高深的就是地藏菩萨,也只有他能插手战斗。   地藏笑眯眯地望了眼袁修云,然后就把头转向半空中,对于他那点小心思,他一目了然,却不揭穿他。   战斗越打越激烈,完全没有停下的迹象,袁修云说得对,再让他们斗下去,只会殃及更多的地府众灵。   地藏佛目轻合,一道金光突然从他身上窜出,直射天际。   "众施主请住手!"地藏一喝,声音彻响整个地府。   穆初夏提着黑焰,完全没打算停手,这些阎王太特么讨厌了   虽然他们的攻击不怎么强,可是兄弟太多也神烦,抽飞了一个又上来一个。   地藏见穆初夏不愿停手,轻喝一声,一尊金光闪闪的佛相突然临降在战斗上空。   法相金光太强,剌得人睁不开眼。   穆初夏顿时感觉魔眼剌痛,魔眼一合,把之闭上。   这特么是什么东西?   这么亮 眼睛都快被闪瞎了   也就这么瞬息间的事,十阎王终于得以抽身,立即狼狈飞离退出战场。   他们算是怕了,这头怪兽就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强,任他们怎么砍都没用,地府怎么就这么倒霉。   来了个比孙猴子还要不讲理的。是要闹哪样   阎王们好心累!   等穆初夏睁开眼睛时,对手已经跑光了! 第55章 风紧扯呼   穆初夏冷哼一声, 把黑焰放回额头,瞪大着魔眼睨着天空中的地藏法相, 可不知道为何, 她觉得这个大光头很危险, 危险成度堪比道首。总感觉得自己要是再不走, 可能就会栽在大光头手上   不得不说, 魔的直觉太准了, 可不就是很危险,人家都想渡你入佛了   穆初夏相信自己的直觉,不打算和地藏正面相对, 瞪着魔眼睨了几眼十殿阎王,气哼哼缩回了自己的肉身。   一回到肉身, 穆初夏就从袁向北身上蹦了下来。   活动了一翻筋骨,公主殿下神清气爽, 虽然没有掀翻阎王有点小郁闷,但归根到底, 还是自己本事没到家。   和阎王打了一架后, 穆初夏心底不由泛起一丝疑惑。   阎王的功力怎么这么弱, 不可能啊, 据说阎王管辖一方地狱,功力虽是比不上魔兄, 但也能和道境副首相当, 可这阎王是怎么回事?和传说出入太大。   而且阎王还有十个该不会是一分为十,功力也分成十份了吧?   脑补成功, 穆初夏觉得自己找对了原因,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自己怨怼错了人!   穆初夏脚一沾地,都不等一众人反应过来,小嘴一张,一口把十八层地狱仅剩的那点阴煞之气吞了个精光。   完了,小俏脸一沉,拽着身边的袁向北和李红军就跑。   今儿吞了这么多阴气,至少可以恢复自己两层功力,少说也能少修练三百年。虽然没把阎王这大仇人砍倒,不过没事,自己还是赚了!等功力恢复,她再来找阎王算帐   穆大魔还是不死心,依旧死咬着阎王不放。   众阎王这锅背得好冤!   穆初夏跑路跑得太快,十殿阎王加个菩萨没有一个反应过来的。   纷纷愣眼怎么跑了?   不都是打输了才跑吗?头一次见打赢了就跑的!   穆初夏当然要跑,大光头很高深,很危险,不跑才怪,她才不要落在他手里。   地藏菩萨是穆初夏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让她感觉危险的人。她觉得大光头很矛盾,她明明在他身上感觉到了威压,但他周身气势却很平和,平和的让人升不起一丝怨怼的心,还好她魂体强大,要不然第一眼可能就沦陷在他的温和之中。   危险的感觉一开始还不强烈,可是刚才那阵法相金光过后,就越来越强。总觉得再不离开地府,她可能就会陷在这里,永远别想离开!   她不想再死一次,还是先跑吧!   穆初夏一跑,地藏菩萨佛目轻眯,化光就追了出去。十殿阎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决定暂时让转轮王去看看,另外九个还是先处理眼前这烂摊子要紧。   今儿鬼节,本来事儿多,经此一战后,事儿更多了。十八层地狱都被毁了个稀巴烂,还得抓紧时间重建。短时间内这里的恶鬼还不知道该安排在哪。   众阎王头痛!   地藏菩萨想渡魔成佛,当然不可能这么轻易放穆初夏离开。   这只邪魔性子单纯如一张白纸,只要在白纸上染上佛性,自然就是佛。   可问题穆大魔王连佛这个字眼都是第一次听,能指望她入佛门?   想要让魔入佛呵呵,难如登天。   当然,也许在地藏菩萨的眼里,渡魔比清空地狱要容易。   地藏菩萨的化光术溜溜的,转瞬间就追上穆初夏几人。   "施主请留步!"地藏叫住穆初夏。   可穆初夏从察觉到大光头很危险后,就一直防备着他,这会儿听见声音,溜得更快了,连回头瞥一眼的意思都没有,径直的埋着头往鬼门关冲!   可是   地府大太,穆初夏她又迷路了!   这会儿她迷路到了一条大河边!传说中的忘川河挡住了穆初夏的去路。   后有“追兵”,去路又被挡,穆初夏沉着脸的四处观望,小脑袋一转,就见河的上方有一条桥,她大眼一亮,拉起李红军和袁向北又往桥跑过去。   "停下,停下,不能再往前走了,在走我们就得去投胎了!"袁向北见她想往奈何桥上跑,揪着眉心喊!   袁向北真的是被穆初夏搞得头痛欲裂,这搞事儿的节奏一波一波,心在大,也经不起她这样子吓。   他觉得自己早晚会被她吓死。   他爷还让他跟在她身边,不许离开。可就目前这样子,袁向北觉得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来地府和他爷做伴。   穆初夏一听投胎,脚步突然停顿刹车太快,李红军冷不丁的被抛了出去,一头扎进了奈何桥上的一口大缸里   "啊老娘的汤"   李红军刚掉进大缸里,一个身着红色锦衣的女子突然出现在大缸旁。女子一现身,抱着大缸就开咆哮!   穆初夏大眼闪了两下,随后戳了戳袁向北,低声问:"她是谁?"   袁向北崩溃,咬着牙一字一字的吐,"孟婆。"好扯,一趟地府之行,就把地府闹了个天翻地覆,比孙悟空大闹地府还牛逼!   穆初夏一听孟婆,就知道那口缸里面装的是什么,她大眼一瞪,甩下袁向北就朝大缸冲了过去。   小弟摔进孟婆汤里了,那还了得。孟婆汤的威力穆初夏听说过,她生怕李红军被孟婆汤影响,就此浑浑噩噩,前程皆忘。   也不知道孟婆汤对鬼族有没有用。李红军,你可得挺住,千万别被孟婆汤弄成呆子,你要敢呆,本殿下就敢收回魔印,让你去投胎。   "你是谁?"孟婆黑着一张冷脸,喝问。   穆初夏哪有时间搭理她,手忙脚乱地把李红军从大缸里捞出来,刚捞上来就指着自己问李红军:"李红军,我是谁?"   "殿下!"李红军呆愣了一会,好在没让穆初夏失望,到底还是认出人来。   见他认出自己,穆初夏瞬间松了口气,这可是自己第一个小弟,别管他是笨还是聪明,都意义非凡,穆初夏一点也不希望他出事。   孟婆很生气,先前就有好多只小鬼莫名其秒的从天上掉下来锅坏一锅汤,她忙着忙后又煮了一汤,谁知道刚煮好,就又被小鬼给弄坏了。不行,一定要上报阎王,让阎王把这三小鬼打入十八层地狱,让他们永不见天日。   孟婆忙着煮汤,还不知道十八层地狱那边的事,要是知道,肯定就不会有这想法。   孟婆袖子一撸,红唇一张,便准备说教跟前这三个小家伙。   话还没出喉咙,远处就飞来一团金光。亮堂堂的金当一现,孟婆到嘴的话愣是噎回了肚子。   "南佛阿弥陀佛。"   音落,地藏那标志性的大光头落进穆初夏的眼里。   穆初夏一看到他,下意识的肩膀紧绷。   好吧,穆大魔王踢到了人生第一个铁板,还是一个变异的软铁板。一脚踢上去,铁板就沾在小脚上,甩不掉了   "阿弥陀佛,施主请稍作停息,听释迦摩尼言,留与此地,论佛可否!"地藏菩萨一开口,画风就变了。   穆初夏两眼转圈圈,这大光头又来了,他能好好说话吗,听得好心累。   论佛,论佛,佛在哪里?怎么论?你到是说出个章程来啊!   穆初夏脑袋与别人不同,先前听地藏提起地狱不空,誓不为佛所以她一直以为眼前的大光头心愿是成佛完全不知道,其实人家已经是佛了!   且不提佛不佛,她对地藏心有疑虑,地藏说啥,她都不相信。   所以   "我又不是佛,论什么佛,要论,等我成了佛我们在论!"穆初夏瞥眼。   地藏:"论了,你就能成佛了!"   穆初夏:"成佛有啥好处?"   地藏:""   地藏怎么也想不到,穆初夏还没开始修佛,就先问成佛的好处。   地藏:"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   穆初夏愣眼懵逼   又来了,能好好说话吗?听不懂!   穆初夏:"啥意思,不懂!"   地藏今儿中枪中得有点多,先前还以为能够轻意感化这头魔,这会儿却觉得想要感觉她,难度可能有点大。   菩萨,难道不是有点大,是很大,很大。大到比你清空地狱还难。   地藏:"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穆初夏。   有毛病,听不懂,这大光头太特么烦人了。   穆初夏不打算再理会这个脑袋有问题的光头,把目光转向袁向北,问:"知道路不,咱们好像迷路了!"   袁向北两眼一翻,暗苻,你现在才知道迷路,我们早就迷路了!   到了奈何桥,袁向北几乎也就知道怎么走了,他往前一指,"跟着这条路走,只要不走岔,咱们就能离开!"   "行,你走前面,带路!"穆初夏说完又把小脑袋转向地藏菩萨,语气格外不好,"喂,不许跟来了!你要论佛,自己去找佛来论!别来找我,我不是佛。"   说完怕地藏不听,她还握着小拳威胁道:"你要再跟来,小心我揍你。"   其实按穆大魔王一贯做法,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把大光头打扒下,可是危险   而且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地藏完全不知道,他的那点心思,在穆初夏这里却变了样儿。   地藏见好言相邀留不下这只魔,佛目一瞪,决定强行把她留下。   穆初夏顿时神情一凛,两人登时剑拔弩张,空气中散发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气氛,一魔一佛瞬间陷入僵持。 第56章 回归   魔佛对峙, 眼看就要拔剑相斗,这会儿跟过来了解情况的转轮王终于追上了他们, 在他身后, 还跟了个小老头。   一路上, 袁修云也给转轮王交待了一下穆初夏的情况。   转轮王听完后锐目狂抽, 第一个念头就是千万不能让这只魔留在地府。   把一只武力高强, 以阴气为食的魔留在地府那地府还有活头吗?   不行, 一定要阻止菩萨。   转轮王是地狱十殿里最后一殿的阎王,是所有阎王的大哥,对比其它兄弟, 他更加了解地藏菩萨的心性。   都不用细想,就知道地藏菩萨想要渡魔。   菩萨, 请千万别冲动,要不然地府从此可就不得安生了。   转轮王和袁修云一追上来, 就见魔和佛剑拔弩张,眼看就要打起来。转轮王剑眉一跳, 管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 冲到菩萨面前, 对着他就一阵嘀咕。   地藏得知了穆初夏的情况后, 头一次脸上挂起了疑虑!   一只专以阴气为食的魔,把她留在地府, 不就等于直接把她丢进了锅里, 大吃特吃?   如果有办法可以消灭她也就罢,可偏偏十殿阎王合力也不是她的对手, 就算自己亲自对战,怕也不是这只魔的对手。   先前的那阵佛相金光,按说邪魔遇上定会被重创,可这只魔却只闭了一下眼,又马上活蹦乱跳。   这难办了!   地藏菩萨为难了连想要渡魔的心都消失了一大半!   地藏菩萨心思百转,一会功夫就算好了利弊,觉得留她在地府有些得不偿失。   但如果是在阳间   地藏佛目闪烁莫名,最后双手合十,念叨一句阿弥陀佛,就又化光离去。   地藏不再纠缠,穆大魔王顿时松了口气,这只大光头真是太特么烦人了。   地藏一走,转轮王顿时傻愣,心底切切,菩萨不带这样的,哪有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的。   穆初夏眯着大眼,神色古怪地盯着转轮王感觉手有点痒!   穆大魔王有些纠结揍还是不揍,这会儿就一只阎王在这里,不揍好像有些说不过去。   想到就做,穆大魔王袖子一挽,就准备上去把这落单的阎王掀翻。   "菩萨还没走远!"袁向北一直注意着穆初夏的一举一动,一见她挽袖子就知道她想干什么。于是立即出声提醒。   袁向北多少也看出来,这只魔似乎有些回避地藏菩萨。   穆初夏听了袁向北的话,准备揍人的手停在半空,最后到底没有打得下去。   一旁的转轮王被她的动作惊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不能怪他怂,十兄弟加起来都干不过这只魔,更何况他一个!   转轮王扭头,眼睛直直看向袁修云,意思很明确,让他帮忙说情。毕竟他家孙子此时和那头魔是一伙的,多少有几分交情。   别说,转轮王还真找对了人,袁修云嘴巴能说会道,几句话就让穆大魔王了解到,他是袁向北的爷爷,住在地府很得阎王照顾,希望穆初夏能看在和袁向北相邻相亲的份上,这事就算了,毕竟他还需要阎王照顾。   要是把阎王得罪狠了,不照顾他了,咋办   袁修云忽悠魔的话,真是一堆一堆,愣是把自己说得可怜巴巴,让穆初夏这个魔都觉得他好可怜,穆初夏甚至都提议让他跟着他们一起去阳间过算了。   穆初夏最后大人不计小人过,到底没再和转轮王对峙了。   穆大魔王的地府之行,就在一众阎王和地藏的纠结复杂中结束。   袁修云一路把他们送到鬼门关,中途说了一大堆好听的话,愣是让穆大魔王听得心情舒畅,鬼使神差地拍着小身板保证,她会帮他照顾袁向北,让他安心在地府做鬼,有她在,不用担心阳世的袁向北。如果阎王欺负他,让他给袁向北托个梦什么的,到时候她来给他撑腰。   众阎王好冤枉。   当事人袁向北没有任何发言权,无语望天。被一只魔照顾,好诡异。   还不知道谁照顾谁呢!   短短一段路程,穆初夏就和袁修云混了个熟透,觉得这袁修云实在是太会做人了。   一鬼一魔都感慨相识太晚,分手之际穆初夏还拍着胸脯保证,有机会就带袁向北去地府看他   那场面,简直不忍直视。   一路闭着嘴吧的袁向北,风中凌乱——   今儿穆初夏大吃了一顿,一离开鬼门关,就拽着袁向北和李红军呼啦啦地冲回了芭蕉村。此时,从地府出来的芭蕉村老祖宗们,个个飘荡在自家子孙为他们准备的供桌上,翕着鼻子,正在享受后辈们的孝敬。   穆家老祖宗也扒在桌子上享用子孙为他准备的祭品。当穆初夏一踏进穆家,穆老祖宗的灵魂顿时一激,显些没掉到供桌上。   他怎么嗅到了那个把他从黄泉路拍飞到孟婆那里的生人气息?   穆老祖宗翕着鼻子,迷惑得凑到穆初夏跟前,想确认一下。   还没等他确认完毕,就差点被吓得魂飞魄散。   "吃饱了就回去,别在这儿瞎晃荡!"穆初夏睨着跟前的阴魂。   穆老祖宗张大了嘴巴:""   片刻后,老祖宗阴魂扭曲,激动不已。哎哟,老穆家出了个了不起的子孙了,好好,太好了。   穆初夏见他形体扭曲,还以为是被自己吓狠了,她急忙喊来李红军,让他把这穆老祖宗送回地府   穆老祖宗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的意思,就被李红军拽着胳膊,拖回了地府。   穆老祖宗心伤。   他明明是高兴,怎么就没人懂他呢?   送走了穆老祖宗,穆初夏小身板一歪,整个缩到小被窝里,小俏脸浮现出满满的愉悦,大眼睛轻轻一合,瞬间进入沉睡状态。   今儿阴气吸得太多,可得好好沉淀沉淀。待她消化完这些阴气,不但能恢复两成魔功,还能把自己缩水的魔魂再壮大壮大,只要魔魂恢复,她就能凭着和魔兄的牵引,联系上魔兄,到时候看魔兄可有办法让她重回魔域。   这个世界虽然和平无纷争,却不是她这个异域魔族长留之所。   十年,百年,千年,万年,她总会回到自己出生的那片地方。   这趟地府之行,穆初夏是收获良多。   穆初夏是高兴了,可地府的众阎王却悲催了,地府被穆初夏这么一闹,光是被毁掉的十八层地狱,就少说得要十来年才能重新建好。   一夜好眠。   晨曦缓缓升起,大地金黄一片,早秋的清晨,浓雾弥漫山间,一层一层,仿若仙境。   宁静的山村在初阳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山清水秀。   穆家大院,赵老太一早就起来忙活,她饭都煮好了,还不见自己的小孙女起床吃饭。   "福昆,初夏这么还没起床?"赵老太把锅盖子掀开,问坐在灶台下烧火的穆福昆。   穆福昆抬头看向他奶,"我起床的时候看她睡得香就没叫她。"   赵老太:"去把她叫起来吃饭了。"   穆初夏此时正横在床中央,小嘴吐着泡泡,睡得十分酣甜。任谁也不会想到,就是这么个迷迷糊糊、一脸天真的小女娃,竟然能把地府闹了个底朝天。   "小妹,起床了吃饭了!"穆福昆拖着被子一角,把脑袋凑到穆初夏的耳朵旁边,大声地喊。   穆福昆觉得他妹真是太能睡了,这都叫了三次了还叫不醒。   给穆福昆十个脑袋,他都想不到,自家小妹昨晚大闹地府,把瞌睡耽搁了,这会正撅着小屁股,努力补眠。   "哥,我困,再睡会!"穆初夏闭着眼睛,摸索了几把,从她哥手里抢过来被子,拽起来把头蒙住。   迷糊的小脑袋还在想,这人类就是麻烦,不过睡晚了点,早上就爬不起床了,以前她百年不合眼都没见得有这么困。   "再睡下去就没饭吃了!"穆福昆看着缩回被窝的小妹,摇头轻笑,决定出绝招。"奶早上可是把昨儿的肉都热出来了,快起来,晚了就被福俊他们吃了!"   “啥,早上就有肉吃!”一听有肉吃,穆初夏瞬间清醒,掀开被子忽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穆福昆笑骂:“啥这么馋肉,昨儿晚上不是才吃过!”   穆初夏抿嘴:“天天吃都吃不够!”   和睡觉比起来,肉才是最重要。   她可是无肉不欢,不过今儿奶可真大方,该不会有啥喜事吧?   穆初夏从床上跳下来,找了件长袖挂在身上,就跑了出去。   穆福昆瞅着小妹急慌慌的模样,好笑的摇了摇头,随即弯下身,把穆初夏的小被子叠好。   今儿早上的饭菜是穆初夏来个这个世界后吃得最好的一顿早饭。不但有肉,还有纯玉米面做的饼子,里没有掺杂一点野菜或是南瓜叶。 第57章 交公粮   穆初夏昨儿闹了一场地府, 力气用得太多,别说, 这会儿肚子还真有点饿。端起碗, 就差没把小脑袋埋进碗里了。   这些都是昨儿用来祭祖的卤肉, 虽然隔了一夜, 但经过赵老太的巧手后, 那味道反倒更加香浓了。   早饭时间, 永远是赵老太安排一家人活计的时候。这不,大伙刚端上饭碗,老太太就开口了。"天气凉了, 得多弄些柴回来,好过冬!"   "福军, 你们还有多久开学?"赵老太这会儿又问起了家里几个孩子上学的事。   穆福军眼里浮现一丝紧张,低头道:"还有半把个月!"   奶从来不问他上学的事儿, 这会儿却开口问了,该不会是不打算让他去读书了吧。   "半个月, 那差不多都交完公粮了。也不知道今年能分到手的粮食有多少?"赵老太没有察觉到大孙子的紧张, 又扯到了粮食上。   赵老太停顿了会, 道:"行, 趁着还有半个月,你和盼春一起进山, 把过冬的柴弄回来。对了, 把初夏也叫去,让她帮你们扛。"   穆福军见她没有接着问下去, 提在胸口的心,顿时放了下去。   看来奶没有让他退学的意思。   秋收完了,地里的事儿也就少了,只等着收黄豆和红薯,收完这些,基本上一年也就差不多过去了。   穆初夏吃完饭后,就拿着把柴刀和兄妹们一起去砍柴。家里孩子集体出动,队伍特别壮观。两双胞胎也一人手里提个篮子,打算哥哥姐姐们砍柴的时候,他们就在树底下挖点野菜什么的。   入了秋,野菜也少了,没有早些时候好挖,这挖野菜,还得看运气。   孩子们上了山,但家里大人却还要忙别的活。   穆家今年要翻新屋顶,房顶上有几根房梁有些裂开了,穆老爷子打算把那几根房梁也换了。吃完早饭,就带着三个儿子进了山,准备挑几棵好点的树,砍来做房梁。   翻新屋顶怎么着也要等待过冬,把树砍下来晾着,到了冬天时树里水分差不多就晾干了,正好能赶上。   这段时间忙碌着秋收,家里的杂活儿堆积起来,一天两天怕是还弄不完。   穆家人忙活了几天,总算是把家里的杂事忙完。   秋意浓浓,天气渐凉,眨眼就到了交公粮的日子。   今年芭蕉村的收成虽然不好,但比起山脚下的村庄还是要好上许多,可这收上来的多,交的也多。公粮一交,落到村民手上的,也就只有那么两三百斤。   芭蕉村的粮仓处,男人们纷纷手拿扁担等候在仓库外头,今儿是十天一次的大集,村民都想趁着今天把粮交了。   村子离镇太远,每逢交公粮,几乎是全村人一起出动。村民们天不见亮就要开始忙活,把粮食称重装好。   这会儿天才麻麻亮,清晨的凉风袭面。穆初夏被他爸抱在怀里,小脑袋如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显然还没睡醒。   初夏爸怕闺女着凉,推了推她,不让她接着睡,"初夏,别睡了,一会儿就去镇上交公粮了!"   穆初夏睡眼惺松,揉了两下才清醒过来,大眼睛望着周围忙得热火朝天的人,心底疑惑一片,这不是要交公粮吗?直接分给大家就可以了,为什么要去镇上?   穆初夏疑惑地问他爸:"爸,我们为什么要去镇上交公粮?"   " 交公粮不去镇上交,还能去哪交!"初夏爸笑眯眯地看着女儿。   穆初夏大眼睛一楞,觉得自己好明白了点什么,错愕地道:"爸爸,为什么是把粮食拿去交给别人?不是村里把粮食交给我们吗?"   初夏爸一懵,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闺女说的是啥,他瞪大着眼,不可思议地看着穆初夏:"谁告诉你交公粮是把粮食交给我们的?傻闺女,我们这是要把粮食交出去还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这几年举国还债,又遇上百年一遇的大灾难,他们这地方收成虽勉强看得过去,但要交公的确实不少。哪怕庄稼收回来,也得数着米过日子。   哎!这日子什么时候才个头。   在一分钟前,穆初夏一直以为交公粮,是公家把粮食交到各家各户手中,眼下却突然得知,交公粮是把自己的粮食交给别的这反差实在是太大了,一时半会儿愣是回不过神。   指望一只魔懂交公粮的含义呵呵,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们还欠了别人的债?"穆初夏先是疑惑的问,随即又瞪大双眼,气忿地说:"那人忒不厚道,我们村都快饿死人了,他还追债。爸,他家肯定还有粮,叫村长组织一下,我们去把他们的粮抢过来,这样我们就不用饿肚子了!"   穆初夏不知道还债是要还去哪里,在她的脑袋瓜子里,就是自家的粮要被拿去还债了。能借粮给一个村子,那肯定家里有粮食,既然他都不差粮了,还急火火地追着他们要粮 心也太黑了,给他点教训,他就老实了   至于她爸说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什么的,抱歉,她不懂。她只知道,自己的口粮要被拖走了   神诡异的想法。   一般人嗨不住!   穆庭治:""   周围忙碌的村民:""   全体哑然。   童言童语什么的,太让人憋笑了。   穆庭治额头一抽,一抽,觉得有些头痛,话噎在口里,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自家小闺女这诡异的想法到底是打哪儿来的?   "哎哟,舅的小初夏哦!"穆初夏的话引来了她大舅张宏杰。张宏杰两步跨到穆庭治跟前,接过穆初夏,把她按到自己怀里。乐呵呵地给穆初夏解释:"我们还的可不是地主老爷的债,我们还的是国家的债!"   穆初夏本想从张宏杰的怀里挣扎出来,可听了张宏杰的话后,小身板一楞,歪着小脑袋看向她大舅,大眼睛里满是迷惑。   "国家的债为什么要我们还?"穆初夏歪着这小脑袋问她大舅。她其实没怎么弄明白她大舅的话里的意思,特别是那个‘地主老爷’,她愣是听都没听说过。   听大舅的语气,‘地主老爷’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这次她好歹没跑歪,听明白了是为国家还债,听是听明白了,可却更让她迷惑了。   国家的债为什么要他们还?还有,为什么还的是粮食,不是钱?直接还钱不就得了,为啥要来拖村里的粮食。   穆初夏难逢动一次脑子,可就是把脑子想歪了,也想不明白其实缘由。   张宏杰瞅着外甥女那迷糊的小模样儿,顿感好笑,随即耐心地为她解释。"有个国家曾卖我们武器,我们没钱支付,只能用粮食抵。"   这段历史一言难尽,这笔债是怎么来的,国人心中都很明亮。   张宏杰稍稍提了一句,怕穆初夏打破砂锅问到底,眼睛一眯,笑呵呵地立即岔开话题:"今儿去镇上,你可是咱村里出力最大的一份了,等交了公粮,让你卫海大舅给你买汽水。"   一听有汽水喝,穆初夏立即把还债这个问题抛开了脑后,她小脑袋猛点,"汽水好喝!"   张宏杰瞅着穆初夏欢喜的小脸,心底突然一激,怀疑这样的外甥女会不会被别人一颗糖就给骗走了。   不行,得找个机会和妹夫说说,外甥女太乖巧,也太单纯,可别真被拐子拐走了。   穆初夏在这里和他大舅扯国家大事,村民们纷纷把粮装进箩筐,准备往镇上挑去。   芭蕉村靠大山,只有一条小路直达山脚,下山路本来就艰难,更别说还要挑着一担子谷子。为了能一次就把公粮交完,全村集体出动,连五岁大的双胞胎也背了十来斤谷子,帮着大人一起驮去镇上。   而穆初夏这个大力士就更别提,她小肩上扛得粮食比三个成年人还多。   对于帮村里出力气这事儿,赵老太和张梅两个意见很大,哪怕穆初夏力气再怎么大,她也只是一个没满六岁的女娃,如果和别的小孩子一样背个十来斤也就算了,可几百斤东西那不就明晃晃地告诉外人,自家有个大力士闺女吗!往后她还怎么嫁人!   但穆初夏却对帮着运粮食这事儿,一点意见也没用。反正她力气大,说是扛东西,其实和空手真没多大区别。   穆初夏身板小,早在确定要让她去送粮时,张卫海就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尽量让她多扛些的办法。把装满谷子的几个蛇麻袋捆在两根分叉的大木棍上,穆初夏只需要把两根木棍扛在肩膀上就行,这样不但省事,还能方便她下山。   还别说,张卫海这办法还真是为村民们减轻了不少压力。   村民挑一担谷子,最多也就一百五十来斤,可穆初夏这一扛,直接就扛了七个蛇麻袋,蛇麻袋一袋少说也有七八十斤   下山的路上,众人只见一坨鼓鼓的袋子在移动,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大白天见鬼了。好在芭蕉村下山和别的村不同路,要不然肯定会吓傻一堆人。   挑着东西下山确实艰难,等村民们到达镇上的时候,都已经是下午两点过了。   来凤公社管辖下好几个村都是在大山里,这会儿虽是下午,但镇上人却格外多。大多数村都和芭蕉村一样,几乎全村出动。   快到镇子时穆初夏就不想走了,上次赶集留给她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她不想再被人挤一次。   穆初夏不想去镇子里,芭蕉村里的村民们也不想让她扛着几百斤谷子进镇。   毕竟穆初夏的力气大的诡异,自己村里知道就好,如果喧闹到外头来,保不准别人还以初夏丫头撞邪了。   毕竟是闺女家,还是不要闹得人尽皆知的好。   大队长张卫海把箩筐停在路边,回头朝跟在身后的孩子们交待:"初夏,你把谷子放在这里。娃子们也把谷子放在这里,穆庭凯,你在这里看着粮,我们先送去粮油站,再回来搬这些。"   今儿送粮的孩子很多,村里五六岁大的孩子几乎会部都来了,别看这些孩子力气小,可这么多孩子,一人背个十来斤,总共加起来也能抵得上三四个壮年男人们挑的了。   孩子们得了吩咐,纷纷疲惫地把小背篓放到地上,一路走了几个小时,又渴又饿,背上还背着东西,没喊累就很不错了。   如今这年头,哪家孩子不是早早就懂事了的。   穆庭凯见孩子们都累得慌,便让大家找个地儿先坐下休息会儿,然后他去找离路边不远处的人家,想找些水给孩子们喝。   自从下了一场雷阵雨后,严重缺水的问题得以缓解,找人要点水倒是比以前轻松许多,都是一个镇上的,虽是不熟悉,但也叫得出名字,穆庭凯走了一户人家,就提了一大桶水回来。   孩子们喝了水,又休息了一会儿,都缓过劲来,纷纷往前方的镇子望去,眼里充满了好奇。   大山里的孩子,一年都不见得能赶一次集,今儿虽是送粮,但也是赶集,大家都想去集市里看看。   "二姐,你给我爸说我们去赶集吧,你看集市上好多人,肯定很好玩!"穆福俊坐在穆初夏身边,伸长了小脑袋往镇上瞧,好似有什么宝藏在吸引他,小眼里闪着亮光,满是好奇。   穆初夏撇撇嘴:"赶集一点都不好玩,要去你自己去,我才不去!"   穆初夏对赶集的印象实在是太差,虽然集市里有汽水,但是被人挤的那种感觉太特么酸爽了。   有汽水她也不去,反正卫海大舅说了会给她买汽水,她在这里坐着等就是。 第58章 遇拐子   穆福俊往他爸那里偷瞄了一眼, 见穆庭凯没有注意到他们这里,回头贼精贼精的悄声央求穆初夏:"二姐, 你带我们去镇上玩下嘛, 你这么厉害, 你去给我爸说, 爸他肯定会答应。"   穆初夏撇头:"镇上有啥好玩的, 挤死了, 就你们去了,还不得被人挤扁。"   一旁听着他们说话的穆福绍也闪着亮睛睛的眼睛,插了一句:"二姐, 我也想去!"   穆初夏左右看了眼两兄弟,对着他们满眼期待的小眼神, 莫名的就把再次拒绝的话噎回了肚了。   "行,去就去吧!"穆初夏没抵得住, 拜倒在两兄弟的小眼神之下。   穆初夏要带两弟弟去镇上玩,穆庭凯有些不放心, 可转念一想, 自家侄女本事大, 应该出不了什么事。于是, 便放心地任由三个小孩去了,离去前, 还从身上摸了一毛钱给穆初夏, 让她买汽水吃   穆三叔,你心得有多大, 才会认为自家侄女很让人放心啊!   三个小屁孩子手牵着手,高高兴兴地进了镇子不对,高兴的是双胞胎兄弟,穆大魔王这会儿正一脸严肃,比上战场还正经。   瞅着满大街的人,穆大魔王两眼冒星星好想倒回去!可瞅瞅左右两边的兄弟俩,穆初夏牙齿一咬,拼了,不就是被人挤吗,挤挤就习惯了。   穆初夏如大敌当前般,满面严肃。她就不信,凭自己本事,在凡人堆中还闯不出一条路来!   不就是赶个集,用着得一副去拼命的样子吗?   地府都不怕,却怕赶集被人挤!   不得不说,魔的脑袋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   穆大魔王又一次经历了人挤人的恐怖感觉。   穆初夏一脸便秘,身边两兄弟却和她截然相反,脸都被挤红了,却还欢快地东张西望。   穆初夏实在是搞不懂他们。脚都快被踩肿了,还一脸笑嘻嘻,怎么这么傻…   三姐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从人堆挤出来,来到了上次穆初夏喝汽水的摊子旁边。   这个年代,物资严重缺乏,大街上卖的都是些手工艺品,能进嘴的东西几乎没有。这汽水,算是整条街上唯一能让孩子们嘴馋的东西。   穆初夏三姐弟来到汽水摊时,那里已经围了一圈半大不小的孩子,他们脸上几乎都挂着欢喜的笑容。   见到汽水,穆大魔王小脸上终于扫去些许郁闷,拉着两兄弟挤过一群小孩子,靠近摊子:"老板,要三杯汽水!"   "好嘞!三杯,六分钱!"老板利索地给三人倒好汽水。   "老板,给俺们两杯汽水。"汽水摊的生意很好,老板刚把汽水递给三姐弟,就又有两个男人走进了摊铺。   两男人不是本地人,说话的口音一听就是外乡来的。两人油头粉面,穿着讲究,一身青布中山装,脚上是时下最流行的皮鞋,一看就像是城里人。   "四分钱!"老板速度很快地倒了两杯汽水给他们,老板把水递给两个男人后,笑眯眯地问了句:"大兄弟不是本地的吧?咋得来了我们这山沟沟?"   "俺们来这边考察咧,老板,你们这会儿人可真多!"其中一个男子端着水杯,和老板闲聊。   摊铺老板:"今儿交公粮,人比较多!考察,大兄弟一看就是有本事的。"   "哪里,哪里,混口饭吃!"   两人喝完汽水,付了钱就笑呵呵地离开了汽水摊,离开时,其中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男子还眯着眼睛,意味不明地打望了几眼三姐弟。   特别是看向穆福俊两兄弟时,好似发现了上等猎物般,目光隐晦地透露出兴奋。   喝完汽水,穆初夏就不打算再逛了,人实在是太多,没啥好逛。   "回去,不逛了!"穆初夏拍板决定,无视两弟弟可怜的小眼神。   "二姐,街都还没走完,我们再逛一会儿嘛!"穆福俊眨巴着眼央求。   "人太多了,有啥好逛的,走了走了,你们再这样,我回去告诉三叔!"穆初夏把穆三叔搬出来威胁双胞胎。这一招还是跟她大姐学的,每次大姐一扭不过她,就总会拿老太太来威胁她。   两兄弟一听,顿时耸拉下肩膀,不情不愿地跟着穆初夏往镇子外走去。   街上人多,人挤人,很快穆初夏就发现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似乎有人在和自己拔河般地拽抢双胞胎。   穆初夏力气大,一般人想从她手里抢东西,难度不是一星半点,更何况这抢地还是她一直牵在手里的双胞胎。   穆初夏察觉到事情不对,立即抬起小脸左右观望。   她眼皮一抬就看见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两个男人,这两人就是先前在汽水摊遇见地那两个穿着特别气派的男子。   两男子一人抱着穆福俊,一人抱着穆福绍。穆初夏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傻不拉叽问了一句:"你们在做啥?"   两抢人的男子顿时傻眼,眼前这妞儿是傻的吧,小娃子遇上这种事儿不都应该哭吗?   为啥眼前这丫头反应如此奇特…太与众不同了!   穆初夏愣头青,还不知道这世上有种叫’人贩子’的东西,她眼光先是看向奇怪的抢人二人组,随后才把目光转向被两男人拖拽着的弟弟们,等看清楚弟弟们后,穆大魔王顿时来气了。   若换成平时,穆初夏可能还会心大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可这次她不想当回事儿都不行,因为抢人二人组手里都拿着块手帕,用力得捂在双胞胎的嘴巴上。双胎胞被捂得太狠,眼仁泛白,都快被憋得断气了。   穆初夏见双胞胎被捂得险些断气,以为这两家伙是想弄死自家弟弟。   她双眼顿时怒瞪:"王八羔子,想弄死我弟弟,我抽不死你!"   穆初夏小脸蛮狠,那动作,那语气…瞬间赵老太附身。   ……画风神奇特!   有人想要弄死自家弟弟,那还了得,穆初夏哼哼两声,手上突然加力,双手往自己胸前一拽,忽地,那两抢人的男子被猛然拽翻,摔了个狗吃屎。   "哎哟"两男子冷不丁地摔倒,摔得太狠,一时半会儿连翻身地气劲都没有。   两人一摔,双胞胎终于得了解脱,两兄弟猛吸两口气后,颤抖着小身子,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人来要抢他们。   双胞胎到底是土生土长的,一从拐子手里逃掉,瞬间就知道遇上人贩子了。   两人贩子被摔到地上,赶集的人流就骚动起来,都不明白这两人咋地突然就一起摔倒了。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一道矮小的身影猛然从人堆里蹿了出来。   只见她跑到摔倒的其中一人身边,小脚往那人身上一踢,一脚把他送到了另外个人的身边,让两人摔成了一堆。   "哎哟,杀人了!"那男子被踢到了腰,痛得他冷汗直流,也不知道有没有踢出内伤。   "你才杀人,你想杀我弟!"穆初夏沉着小脸,冷沉沉得回了句。   腻不是人了,贼喊捉贼,明明是他们想要杀人,这会儿却说自己杀人…   "咋了,咋了"   "哎呦,这小闺女谁家的,咋这么横,别人都摔倒了,还去踢。"   不明所以的围观人群发出阵阵声响,七嘴八舌地议论。   "他们要杀我弟弟!"穆初夏歪着小脑袋瞅了一圈围观的人群。   解释了一句后,穆初夏握着两小拳头就冲了上去,打算狠狠教训一番这两不怀好意的坏蛋。   左一拳,右一拳,几拳下去,两人贩子就被打得鼻青脸肿。   穆初夏边打,嘴里还一边叫嚣:"我让你想杀我弟,我打死你!"   围观人群听了穆初夏那句’杀我弟弟’后,顿时气愤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敢当街行凶,还有没有王法?   群众们全被穆初夏带歪了…愣是把一件拐子事件,升级成了杀人事件。   这会儿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瞧着旁边哭得稀里哗啦的双胞胎,都觉得这三娃子可怜,这好好的赶个集,就遇上了这种心肝黑的禽兽。   好吧,大伙集体把凶残的女孩子抛到了脑后。   "咦,那不是芭蕉村的娃子吗?这是怎么了?"其中有个人认出了双胎胞,立即疑惑地发问。   "对哦,对哦,这不是穆结巴家的那对双胞胎吗?咋哭地这么厉害,还有那小女孩,好像也是他家的小孙女吧!"   都是一个镇上的,十里八乡多少也有点亲戚关系,稍微一提,大伙马上就能认出来。   "穆家娃子,你们这是咋了?"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婆蹲下身问双胞胎,完了还安抚地拍了拍他们。   "那两人是人贩子,他们要抢我们!"穆福俊边哭,边狠狠地指向那两个正被揍得哭爹喊娘的家伙。   两小家伙比她二姐有常识,好歹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有穆大魔王这伪人类才傻不拉叽地把人贩子当成了杀人犯。   人贩子二人组怎么也没想到,今儿这单生意,竟然踢了块铁板。   两人贩子已经在来凤镇上溜哒了近七八天了,他们对这片地不熟,完全没想这里的集市和别的地方不同,十天才一次。   虽是地头不熟悉,但两人贩子本着来都来了,怎么着也不能空手回去,愣是又等了这么些天,才等到赶集。   干他们这一行的,赶集这天是他们最容易得手的时候。   两人贩子不是南方人,他们是北方的。北方灾情比南方严重,他们长途跋涉跑到沿海地区,希望能在那边捞口饭吃,无意中他们得之在那片地区有个习俗,就是家里没有男娃子的人家都喜欢在外头抱养或是买个男娃来传宗接代。   那里的人把传宗接代看得比命还重,哪怕这几年日子难过到可能随时饿死,也免不了这个恶俗。   两人贩子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暗地里一琢磨,觉得找到了路子。于是就干起了拐卖孩子的勾当。   这年月,想要拐个孩子那真就是几句话的功夫。特别是在北方,有时候一块硬馍馍,就能拐走一个孩子。   他们这次之所以会来这西南地区,还是手上接了一单大买卖。有户有钱人家,家里只有一个女娃,本想着再努力努力,说不定就有儿子了。可不想男人出了意外伤了根本,没办法再有孩子,这才想方设法的找到他们,想让他们给弄两男娃子给他。   那男人家里有钱,还有点小权。钱给的多,要求也多,说什么不要那些饿得病恹恹的男娃,想要两个身体健康的。   人贬子们这才抛弃了北方那边,来到据说灾情最轻的西南地界。这里灾情轻,想来孩子应该不像北方那边那样,个个饿得面黄肌瘦。   穆家这段时间家里的伙食一直不错,连孩子们也跟着长了些肉,虽然看着依旧瘦弱,但比别的孩子却是好了一大截。   穆福俊两兄弟一进镇子,就被两人贩子盯上了。那个想要男孩子的人家开口时说了是要两个,这对双胞胎不就正好是两个,而且长得也好,一看就是身体健康,没有毛病得。   只要把这对双胞胎弄回去,想来那价钱还可以再提提。   两人贩子观察了一阵子,见这三孩子身边没有大人,这才决定趁着人潮拥挤,弄走双胞胎。   因为没有大人在,两人的手段也特别粗暴,连去哄骗的心思都没,想直接抢走了事。   可他们人都抢到手了,却愣是拖不动。那牵着他们的女娃子力气大得很,他们拼尽全力也没办法把人从她手里拖走。   两人见拖不动两男娃,就准备把他们弄晕了,然后把小女孩也一起弄走。   还不等他们把手上两个弄晕,就被那女娃发现了。发现也就算了,还愣是把他们当成了杀人犯。   两人贩子觉得好冤…   其实他们也不冤,拐人和杀人虽是一字之差,但拐走孩子等于就是毁了一个家庭,这比杀人还让人气恨。 第59章 偬安大叔懵逼了   大街上出现了特别诡异的一幕。   两个成年男子, 被一个还没他们腰杆高的小女孩压着打地哇哇叫,连丁点反抗地余地都没有。   围观人群知道这两人是人贩子之后, 纷纷愤慨不已, 有的甚至都随手捡起个东西开始往两人贩子的身上砸了。   不管是什么年代, 人贩子在众人心中, 那都是心肝被狗吃了的贼人。就是把他们千刀万剐, 都难解愤恨的坏人。   这会儿就是穆初夏把他们打死, 围观的人也只会拍手称快,绝对不会有人站出来为他们说话。   这边引起得骚动实在太大,没多大会儿功夫, 穆家小孩子遇上人贩子的事就传遍了整个来凤镇。   穆家人这会儿正在粮油站排队等着交公粮,对于街上发生的事他们还一无所知, 可街头上闹得那么凶,肯定会有人来给他们报信。   这不, 那边刚出事没多久,就人有慌慌张张的冲进粮油站给穆家大人报信。   那人一进粮油站大院, 气还来不及喘, 就冲着大院子大喊:"穆大牛, 穆大牛, 你家孙子遇上人贩子了,你快去看看!"   正在粮油站交公粮的穆家众人听到大喊身, 愣怔当场, 愣是没反应过来。反倒是初夏二表哥,十三岁的张建国率先回神, 只见他一把扯过他爸张宏强手里扁担,大腿一迈,急火急燎的冲出了粮油大院。   "哪个王八蛋敢拐我妹子,看我不打扁他。"张建国脾气急,边跑边骂。   宠妹狂魔的张家表哥一听穆家娃子遇上拐子了,头一反应就是有人要来拐自己小表妹。那还了得,那可是一家人的宝,要真被人拐了,他哭都没地方哭。   张家表哥怒不可遏。   他这一跑,张家另外三个兄弟也都急吼吼地跟着追了出去。   挨千万的贼货,敢来拐了小表妹,揍死他!   不得不说,张家这宠妹教育,真是教导得特别成功,瞅瞅,四个半大不小的男娃,全都成了妹奴。   "敢拐我闺女,我跟他拼命!"穆庭治一听自家孩遇上拐子,惊吓得冷汗涟涟,扭头就冲出了大院。他的想法和张建军一样。都以为是自己家闺女被人看中,想要拐走她。   也就这会功夫,穆家众人也反应过来,纷纷放下挑子,拿起扁担就往街上冲。   今儿交公粮,芭蕉村几乎全体出动,村民们一听有人要拐芭蕉村的娃子,也提着扁担追了上去,准备去帮忙。片刻功夫,芭蕉村的人就走了个精光,只剩下张卫海这个大队长留在原地看粮。   张卫海其实也想去帮忙,可是他走不了,谁叫他是大队长来着,要是他都走了,这里这一摊子事儿,谁来管?   一群人凶神恶煞地冲上大街,呼啦啦一大片,场面格外壮观。   熊孩子张建国头一个赶到地方,连缘由都懒得多问,提着扁担就加入了他小表妹的揍人行动中。   待大人们跑到事发地时,只见那所谓的拐子已经被穆初夏打得变了形,面目全非,就算他们爹妈来了,可能都不认识了。要不是他们嘴里还喘着气呻吟痛呼,几乎都以为他们被穆初夏打死了。   一众赶来救人的芭蕉村村民惊掉了下巴一群乌鸦从脑门飞过。   说好的被拐呢?   原来这就是被拐啊!   村民们一脸懵逼这是不是弄反了?   穆初夏下手保留了几分余地,如今她也很清楚自己的力气到底有多大。如果不留手,一拳就能把这两人送去见阎王。   凡人有凡人相斗的方式,她如今生活在人类中世界,自然就要遵守这方世界的规矩。   不得不说,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穆初夏多少懂得了一些人类的生存法则。   穆大魔王揍人揍得很嗨,下手刁钻,指着两人的肥肉上锤,打不死他们,却能让他们痛不欲生!   穆家一众人相当气愤,冷眼看着穆初夏揍人贩子,没有一人出声制止。   什么东西,敢来拐自家娃,就该揍,最好是打死算了!   到底闺女是自家的,穆庭治怕闺女冲动之下,真把人打死,便出声提醒了一句:"初夏,悠着点,别把人打死了。"   尽管人贩子该死,可怎么着也不能死在自己闺女手中。   穆庭治先前着实是被吓了一大跳,可在来的路上他就想通了一个事儿,以闺女那德性   拐子遇上她,倒霉的只能是拐子。   "保证打不死他!"穆初夏得了他爸的话,下手更是欢快了。   一旁围观人风中凌乱,好凶残的女娃!   纷纷猜想这穆家是怎么教娃子的,咋就把一个好好的女娃教成了这样?   "你你们,没没事吧!到到底,怎怎么回回事?"穆老爷子从人群中挤到穆福昆两兄弟身边,蹲下身把两孙子抱起来,焦急万分,结结巴巴地问。   穆福昆两兄弟从穆初夏动手揍人,就把哭声憋了回去,这会儿两兄弟早已把惊吓丢到了脑后,都闪着亮睛睛的小眼神,一脸崇拜地看着他二姐,觉得二姐真是太厉害了。   两兄弟到底年纪小,还不懂大人们的担心,听了爷爷的问话,兄弟两人比手乱脚,兴奋地把事儿给交待了一遍。大伙也通过兄弟两人的讲述,知道了俩拐子想拐的人不是穆初夏,而是双胞胎。   穆老爷子听了他们的话后,急得不行,可越是着急,越是说不清楚。   就在这当下,一群穿着白色制服的公安呼啦啦地挤过人群,跑到了事发地。   公安们一来,两人贩子就好像见到了救星般,拼尽全力,扯着嗓子嘶吼:"公安同志,救命,救命,要打死人了!"   围观众人…   头一次听说人贩子向公安求救的。   俩人贩子憋屈到吐血,不想求救都不行,这女娃太特么凶残了,再打下去,老命都得交待在这里,就是落到公安手里,也比落在这女娃手里强!   "住手,住手,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   公安们在来的路上已经听说了整个事件,这人贩子是该死。可就是死,也不是让俩孩子打死。他们必须经过法律的制裁,是吃枪子,还是坐穿牢底,那都是公安机关的事。   再说了,俩孩子真要把人打死了,事儿可就大了。   带头的公安大叔走到穆初夏身边,想先一步把她抱起来,公安大叔觉得不能让这女娃牵扯到这事上来。   可是   他竟然抱不动!   公安大叔不信邪的,双腿一蹲,使出吃奶的力气,打算把穆初夏捞起来!   然并卵还是抱不动。   公安大叔傻眼了!   穆初夏是谁,是那么容易轻易就能抱得动的?   只要她不想让人抱,就没人能抱得起她。   打人打得正爽,突然被人打扰,穆初夏沉着小眉头回头睨了一眼,见是到一个陌生人想要抱自己,她突然停下手,瞪着对大眼睛问:"你做啥?"   ""公安大叔被问傻了!   也不能说他傻,是这会儿他正纠结在自己为啥会抱不动一个小孩的诡异事件里。   穆庭治见公安同志出面,向前跨了两步,把穆初夏捞到怀里,然后望着公安大叔道:"公安同志不好意思,娃子小,不懂事,您别介意!"   公安大叔这会完全不知道穆庭志在说啥,他先瞅了眼穆初夏,又瞅了眼穆庭治,两眼发愣地垂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见鬼了!   难道自己生病了?   不该啊,身上没哪里不舒服啊?可为啥他连个小女娃都抱不动?   公安大叔眼神涣散,一脸懵逼地随着一起来的同事把人贩子带回了公安所,一直到犯人都被关押好了,他还没从这诡异事件里回过神。   公安大叔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撞邪了!      …大叔,你没撞邪,撞魔了。   围观群众见人贩子被带走,驻脚议论了一阵子,也纷纷散去。   芭蕉村的村民们分了一伙人去镇外接粮,顺便也是想把留在那里的孩子们接到粮油站来,今儿这事可着实让他们后怕,都不愿意再让孩子们脱离大人的视线。   一直留在镇外看顾小孩的穆三叔,待知道整个事件后,吓得懵了头,调头就往粮油站跑。他可就这两个娃,这人贩子真他妈该千刀成剐下油锅!   穆三叔恨不得立即就让那俩贼货堵枪眼。   穆初夏跟着她爸一起去了粮油站,到了粮油站后,穆初夏便被自己的几个表哥缠住了,几个表哥话里话外都是关心。经过先前两表兄妹伙合揍人事件后,穆大魔王莫名地对张家人产生了些许好感,觉得这张家人不错。   不就多几个缠人的表哥,没什么大不了,缠就缠吧,她才不怕!   穆初夏今儿算是彻底地火了一把。   这事闹到最后,最急的就属张梅,她这会儿都怀疑自己家闺女以后还能不能嫁出去!   一众人交完公粮后,便都急急忙忙往家赶,谁也没那心思再去逛街。   交完公粮,时间已是不早,一群人赶急赶慢,总算是在入夜前回到了芭蕉村。   今儿大伙饥肠饿肚,又担惊受怕了一整天,所有人都清疲力歇,回到家后草草解决了一顿,便都纷纷倒床就睡。   一觉睡醒,扫去昨儿疲惫,又开始了新的一天。   交完公粮后,日子又恢复以往的平静姿态,只除了穆家大人经历过这事儿后,都心有余悸,不自觉地把自家孩子看得更紧了。 第60章 泥鳅飞了   秋意渐浓, 树叶渐渐枯黄。   时间一晃而过, 眨眼就过去了大半个月。   芭蕉村后山的田坎上, 穆盼春蹲在地上, 手里拿着镰刀, 咬着牙齿, 吃力得把田坎上的黄豆杆割起来。   穆初夏跟在她姐身边,也学着她的模样, 拿着镰刀与地里的干枯豆杆叫劲。   芭蕉村靠山,土地不多, 为了节约土地, 像黄豆或是辣椒之类的产物都是种在田坎上,这样不仅不占土地,还能就着田里的水份稍做滋养。   这黄豆才收没两天,村里就安排没事做的孩子们把田坎上的枯萎豆杆给割掉, 这样大人们只需要抽空翻一下,来年就又可以接着在上面种豆子。   “姐,咱们干嘛要用割得, 直接把豆杆拽出来不就行了。”穆初夏割了一小会儿,就不大愿意干了。这真不是人做的活, 瞅瞅,她才拿着刀割了一小会儿, 手上就冒出了几个泡泡。   穆初夏觉得, 有这功夫用刀割, 还不如直接双手把这些豆杆拽断。   “也要拽得出来, 这田坎都是结实的红土,太硬了,拽不动!”穆盼春睨了她一眼,觉得自己这小堂妹想法真太天真了。   芭蕉村所有的土地都是红土,这种泥土黏性大。润湿得时候一锄下去,泥巴粘在锄头上,要抖好几下才能把泥巴从锄头上弄下来,可如果是在完全干枯之下,却紧实得很,一锄头下去,让人手心发抖。   但这种红土却比一般的沙土肥袄,很出庄稼。所以芭蕉村这些年哪怕长年大旱,收成也还勉强看得过去。   穆初夏瘪着小嘴,小俏脸上满是幽怨,把小手伸到穆盼春跟前让她看:“我手起泡了,痛。”   穆初夏很郁闷,自己明明是万年老魔来着,为何身体反应却是正常人的人类小女娃,明明身体都在魔化了,阎王的大刀都没伤到自己,却被一把小小的镰刀弄伤。   不但如此,连睡觉,吃饭,一切一切都与人类一样,要不是自己的魔魂还在,她都要怀疑自己还是不是魔了。   穆盼春把穆初夏的小手拿过来看了看,见她虎口上冒起了起个红泡泡,便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儿道:“回去了,我拿针给你挑,把水泡挑破就好。你去旁边等我吧,一会儿帮我把豆杆背回去就行!”   穆盼春从来就不指望小堂妹能帮自己分担农活,妹妹还小,能干什么活,不过就是顺便看着她,别让她乱跑罢了。   自从小妹力气变大后,确实比以前乖巧很多了,虽然有时候想法很诡异,但毕竟还小,好奇心重,可谁小的时候不是对啥都好奇的。   如今穆福昆和穆福军两兄弟都去上了学,家里好些事儿都落到了穆盼春的小肩膀上,往常这种比较费力的活,一般都是穆福军在做,可眼下他去镇上读初中,一个周才能回来一次,哪还有多少时间做活。   穆福昆虽是在读小学,但学校在隔壁村,上学还得翻两座大山才能到。每天天不见亮就走,天黑尽了才回家,也没时间做活,这些活计自然就落到了穆盼春身上。   穆初夏有时候挺佩服她姐的,才十一岁就能帮着家里做很多事,不但如此,自制性还特别强,从来都是最让家里人放心的那个。   穆初夏想了想自己魔生十一二岁的时候...   好吧,她十一二岁的时候好像还在自己的魔殿里打滚救皇兄抚摸...   不提也罢,太丢脸!   穆初夏得了她姐的话,便把镰刀一甩,挪着小屁股坐到了田坎上。坐着坐着,穆大魔王就坐不住了。   她惊奇的发现,田里的水坑里好像有东西。   以穆大魔王那堪比放大镜还灵光的眼睛,一下就瞧清楚了水坑里的东西是什么样!   穆初夏歪着脑袋瓜子琢磨了一会儿,都没弄明白那是什么!感觉那东西有点像蛇,可是又有些不像,哪有蛇这么小的?   穆初夏把头侧向她姐,疑惑不定的说:“姐,田里好像有蛇?”   “啥?蛇,在哪,在哪里?初夏你别动,千万别动,你一动蛇就咬到你!”穆盼春一听有蛇,猛地从地上站起来,紧张兮兮得伸长脑袋,四处观望,早把穆初夏曾经打蛇那事忘到了脑后。   穆盼春吓得愣直了眼,生怕穆初夏被蛇咬到。可她睁着大眼睛,左看右看,硬是没看到她妹说的蛇在哪里?   “蛇在哪里?”穆盼春低声问,尽管她没看到蛇,却也怕自己声音太大,把蛇惊到了,窜出来咬穆初夏一口。   穆初夏盯着她姐大惊失色的脸孔,一脸莫名其秒,楞是搞不懂她姐在怕什么!   不就是一条蛇,有那么恐怖,太大惊小怪了。   “大姐别怕,那蛇很少,还没你巴掌长!”穆初夏见她害怕,到底还是出声安抚。为了让她姐放心,又指了指田里的水坑,道:“你瞧,在水坑里,离我远着,咬不到我!”   穆盼春正疑惑什么蛇还没自己手巴掌长,准备瞧一下稀奇,可一眼看下去,穆盼春顿时风中凌乱。   蛇?   泥鳅?   穆盼春愣愣得回头瞅着穆初夏,一口气提在胸口,怎么也不下去。   这倒霉孩子... 吓人玩啊!   不知道会吓死人吗?   “拿泥鳅来吓我,你皮痒了是不!”穆盼春气得大吼,还以为穆初夏恶作剧想吓她!   “这不是蛇吗?”穆初夏水灵灵的大眼里顿时充满迷雾。   泥鳅... 什么鬼东西!   听都没听说过...   伪小孩穆大魔王又一次懵逼了!   穆盼春傻了:“......”   这得多二楞子才能把泥鳅当成蛇啊!   ... 好心塞。   “蛇你个头,这是泥鳅... 你能再傻点不,都这么大了,还能把泥鳅当成蛇!”穆盼着瞅着小妹那迷糊样儿,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喷完自家笨小妹,穆盼春双眼突然一喜,朝着穆初夏道:“你反正没事做,去捉泥鳅吧,多捉些,晚上让奶给弄泥鳅吃!”   前些天下了一场雨,泥鳅们纷纷从泥土里钻出来透气,想来田里应该还有很多,捉起来应该够一大家子吃一顿了。   “好,我现在去就捉!”穆初夏一听能吃,眼角高翘,小脸顿时笑了开来。   穆初夏把裤脚挽到小腿,欢快地一脚就踩进了田里的泥坑里。   穆盼春瞅着她那火急火燎的模样,好笑得摇了摇头,便又蹲下身,接着割豆杆。   这些干枯豆杆可以当柴火烧,没用的东西,谁割到算谁的,比上山砍柴轻松,穆盼春自然干得相当有劲。   穆初夏拖着两腿的稀泥,几步走到有泥鳅的小水坑旁,水汪汪的大眼睛微微眯起,聚精会神的注视着水坑里的泥鳅,待确定小泥鳅没被惊扰后,眼疾手快的一把向它抓去。   穆初夏抓得很快,也抓得很稳。   可是...   泥鳅它从她手里蹦跶跑了!   穆初夏傻眼,什么情况,这泥鳅怎么这么滑?   穆初夏不信邪地又去抓。为了防止泥鳅又从手里滑下去,手上还加了几分力气...   然并卵,没毛用。   抓住了,又跑了。又抓,又跑...   有个形容老奸巨滑的词叫比泥鳅还滑... 泥鳅滑的都能和坏人比了,可见它有多滑... 一般人想要抓泥鳅,还真得下番功夫...   “大姐,它太滑了,抓不住...”穆初夏小脸懵逼!   “别用抓得,用掐的,掐住它脑袋,它就跑不掉了!”穆盼春显然对捉泥鳅很有经验。   穆初夏听了她姐的话,掉头准备改变方针,继续捉泥鳅,可等她低头一看...   泥鳅呢?咋没了?   明明刚才还在水坑里的,怎么转眼就不见了?   穆初夏伸手往水坑里捞了几把,结果发现没有... 真没有。   泥鳅它跑了,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穆初夏抬头望天,怀疑泥鳅是不是从天上飞走了...   穆初夏不知道泥鳅会打洞,愣不是知道它是从泥土深入钻出来的,这会冷不丁的跑没了,穆大魔王还以为是飞走了。   ... 泥鳅会飞!   穆盼春有一会儿没听到声响,便抬头往田间瞧去,见自家小妹愣愣得看着天上,还以为天上有什么东西,也抬头往天上看去。   天空万里无云,干干净净,没什么东西。   穆盼春疑惑的问:“初夏,你在看啥呢?”   “姐,泥鳅飞了!”穆初夏回头对穆盼春说。   穆盼春以为自己听错了,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耳朵,“你说啥?”   穆初夏:“泥鳅飞了!”   “......”穆盼春脸颊不自然的扯了扯,额头紧蹙,都能夹死只蚊子。   泥鳅会飞... 头一回听说!   穆初夏见她姐愣着脸不答话,以为她没听懂,又傻兮兮的说了句:“姐,泥鳅真的飞了,刚刚还在水坑里,可转头就不见了。不是飞了,是咋了?”   穆盼春:“......”   小妹的脑袋瓜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太特么神奇了,泥鳅会飞,亏她想得出来。   “泥鳅没飞,它会打洞,是钻泥巴里去了!你自己找找... 找不到也别和我说话!“接二连三,穆盼春被自家小堂妹的问题弄的哭笑不得。   穆初夏垂头瞅着水坑,十分诧异:“会钻洞!”   没常识的魔,太特么另类了!   知道自己弄错了方向,穆初夏气哼哼撸了一把衣袖,小身板一蹲,就开始和一堆稀泥奋斗起来,不就一只小虫,就不信抓不住它。   会打洞了不起,你会打洞,我会挖泥,把泥都挖了,看你往哪里跑。 第61章 泥鳅还不能吃   知道泥鳅会打洞钻走, 而不会飞走后。穆初夏气哼哼地蹲在水坑旁和泥巴较起劲来, 刨了几爪子, 那条从她眼皮子底下溜走的泥鳅就被她从稀泥里挖了出来, 泥鳅一露出来, 穆初眼疾手快地朝着泥鳅的脑袋一把掐了上去。   “姐, 抓住了,放哪?”穆初夏掐住泥鳅, 眉开眼笑地回头朝穆盼春喊。   穆初夏小脸上挂着得意,心笑, 再会钻洞又怎么样, 还不是落进了我手里?   穆盼春抬头:“你等着,我拿根草来把她栓住!”   穆盼春是土生土长的农村女娃,对这种事很拿手,只见她在田坎上随手扯了一根狗尾巴草, 就往穆初夏走去。   穆盼春从穆初夏手里接过泥鳅,麻利地把狗尾巴草从泥鳅胡须下的腮穿过去,然后提着草一抖, 泥鳅整个就挂在了草上,草尾巴上的毛绒正好卡在腮下面, 任泥鳅怎么挣扎也挣不下来。   弄好后,穆盼春把挂着泥鳅的草梗递给穆初夏:“等会捉到泥鳅, 你就把它挂在这上面, 掉不了!”   穆初夏两眼冒星星地望着她姐... 大姐真是太聪明, 这么简单的办法, 她怎么没有想到!   人类脑袋瓜子实在是太灵活了,一定要多跟着学习学习...   穆大魔王又一次钻进了学习人族诡异的思维中。   ... 魔的想法,人不懂。   知道了抓泥鳅的方法,穆初夏翘起小屁股,在泥田里干得热火朝天,抓起来那是一抓一个准,没几下功夫,整块田就被她翻了个遍...   对于能进嘴的东西,穆大魔王向来眼大,入眼的东西,有一个算一个,如蝗虫过境般,扫荡得干干净净,一个不留。   整块田都被她粗暴的抓泥鳅方式弄个了坑坑洼洼。好在田里没庄稼,要不,还不知道要被她祸害成啥样!   待穆盼春割完田坎上的豆杆,起身准备换个地儿接着割,眼神无意扫过田间,随即就错愕地张大了嘴巴...   小妹不是在捉泥鳅吗?怎么把田弄成这样了?   穆盼春扭着小脸,觉得以小妹这种捉泥鳅方法,来年田不用再耕了,村里的老牛可以休息了!   “姐,我去下面那块田捉,这块田里好像没有了!”穆初夏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她姐当牛了。   这会儿她正兴高采烈地准备换个地头接着捉。   穆初夏找准了捉泥鳅的方法,捉起来速度很快,就这么一会时间,泥鳅已经串满四根狗尾巴草了。   穆盼春:“不用了,差不多就够了,这泥鳅也没什么吃头,只是吃个新鲜罢了,做一顿,还费油得很。你帮我把豆杆捆起来,先弄一些回去,我去上方田坎上接着割。”   穆初夏提着泥鳅从田里走到田坎上,“你还要去割?你手都起泡了,明天再来割呗!”   这穆盼春实在是太勤快了,她这魔都有些看不过去了。   人类幼崽真可怜...   ... 你自己就是人类幼崽,还说别人!   “等明儿来,说不定就被人割光了!“穆盼春提着镰刀往上头那块田坎走去,边走边说。   “这又不是吃的,谁会来抢!”穆初夏完全不懂她姐的心思,小嘴轻撇,就这些没用的东西,谁会要。   穆盼春:“割这个比上山砍柴轻松,当然会有人来抢。行了,你先把这块田坎上的弄回家!   穆盼春不想和她啰嗦,她还得抓紧时间,多割些豆杆。这几块田坎上的豆杆全弄回去,起码可以烧十天。   穆初夏望着她姐的背影,停了小片刻,随后小嘴一瘪,提着泥鳅就追了上去。   “我来帮你吧!”穆初夏到底还是看不过眼。   穆盼春:“你手上有泡了,帮啥帮!”   穆盼春就是一个嘴硬心软的性子,虽然口头上的话很不好听,但心眼却特别好。   这不,听穆初夏要来帮忙,头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家小妹手上的水泡。这豆杆本来就割手,要是把小妹手上的水泡弄破了,弄个破伤风出来,可就不好了。   穆初夏:“没事。”说完把泥鳅往地上一甩,也不用镰刀,直接空着双小手拽住豆杆就往上扯。   穆初夏力气大,扯豆杆对穆盼春来说是个费力气的活,但在穆初夏手里却是再轻松不过的事。唯一让她觉得不舒服的就是手上的水泡。   豆杆每次戳着水泡,虎口都传来阵阵的疼痛。虽说痛感不强,可总归是不舒服。   哎,人类身体实在是太骄弱了!   有穆初夏这个怪力小孩子帮忙,两姐妹干活的速度瞬间加快,小半晌时间,就弄完了四五块田坎的豆杆。   “够了,差不多了!今儿就先这样,我们明儿再来!“穆盼春看着放满了整块田坎的豆杆,立即出声打断正干得热火朝天的穆初夏。   “还来?”穆初夏不大愿意再来了,这活真不是人做的!   “恩,明天再看看,要是还多,我们就接着弄,少就算了,总得留点给别人!”穆盼春可不知道她的心思,把镰刀递给穆初夏,让她帮忙拿着。她则拿起她爷给弄的竹条,把豆杆抱到一起,捆起来。   两姐妹又在田地里忙活了一阵子,总算是赶在天黑前把豆杆捆好,扛回了家。   当然,扛东西这种事,一向都是穆初夏的专利...   谁叫她力气大,她不扛,谁扛。   两姐妹回到家时,周卫红正坐在屋檐底下,趁着还有点亮光,加紧着穿针引线纳千层底。   眼看天气就要转凉,家里大人孩子过冬的鞋子还没着落,老太太一个人忙不过来,正好她这段时间闲得发慌,便把纳鞋底这活接手了过来。   周卫红脚拐子受伤,到现在还没好彻底,走路的时候,受伤的那只脚也只能稍微踮一下,不敢把身体重量完全压下。   “妈,我们回来了!”穆盼春一进院子就先朝她妈喊了一声。   “回来了,去洗洗,你奶晚饭做好了,等你爸他们回来了,就吃饭!”周卫红抬头笑眯眯地看向两孩子,随后眼睛突然一亮,“哟,还捉了这么多泥鳅回来,快快,提进去让你奶看看!”   穆初夏把豆杆住院子里一甩,从她姐手里把泥鳅接过来,就蹦哒着跑进了厨房,人还没进厨房就先扯着嗓门吼了一声:“奶,奶,你看我捉了泥鳅,晚上弄给我吃吧!”   穆初夏对赵老太的厨艺满意得很,任何东西到了她奶手里,最后都能变成香喷喷的菜食。   这泥鳅可是新鲜物,头一次见,怎么着也要让她奶做来给她尝尝。   “瞎嚷嚷啥呢!”赵老太这会儿正在掀锅盖,看锅里的南瓜煮熟了没,穆初夏喊得太欢快,惊的她把锅盖给摔翻到了锅里。   “奶,你看,泥鳅,做给我吃吧!”穆初夏大眼睛闪啊闪,提着泥鳅晃荡了几下,一副求表扬的小模样儿。   赵老太眯着老眼瞅了几眼穆初夏手里的泥鳅,随后问:“活的还是死的?”   穆初夏:“没死,还在动!”   赵老太:“你去打盆水,把泥鳅放在里面,放一晚上,明儿再煮给你吃,这泥鳅肉少,也没啥吃头。”   “奶,你现在给煮吧!”穆初夏一听今晚吃不到这新鲜货,小脸顿时一蔫,急忙央求。   赵老太两眼一瞪,大手拍到穆初夏的小背上,没好气地道:“馋不死你,这段时间也没少你吃的,咋得还见天想着吃。”   老太太严重怀疑小孙女是饿死鬼投的胎。   “哪能一样,这是泥鳅,我还没吃过呢!”穆初夏觉得应该再试试,说不定她奶心软了,晚上就做给她吃了!   不能怪她馋,实在是这个世界的食物实在是太特么好吃。   魔生万年,加起来吃的东西,都没有这几个月吃过的东西好吃。   酸、甜、苦、辣每种味,都让她味雷欢快地舞跳。   老太太摇头好笑,就没见过这么馋嘴的娃子,她轻声吆喝穆初夏:“去,去,现在还不能吃,这泥鳅刚从泥巴里弄出来,肚子里面全是泥,煮出来泥腥味重,不好吃。先把它放在清水里,放一个晚上,等它肚子空了,煮出来才好吃!”   穆初夏愣眼,头一回知道吃东西有这么多讲究。   虽然想吃泥鳅,但到底还是听了赵老太的话,没死硬的今晚非吃它不可。   穆初夏撇撇嘴,拉耸着小肩膀,把泥鳅放进了盆子里,然后往盆子里装了几瓢水。   “奶,我妈他们怎么还没回来?”穆初夏把泥鳅放好,回头问。   这几天地里也没什么事,怎么天都快黑了还没回来。   赵老太:“前几天下了场雨,红薯地里杂草长得太快,今儿你卫海大舅让大伙把地里的草给扯一下,起码还得忙两三天才弄的完!不过应该也快回来了。”   红薯地里的草要是长得太茂盛,就会吃掉地里的养分,这季节正是红薯疯长的时候,养分如果被杂草吃去,那到冬天收红薯的时候,红薯个头就会特别小。   红薯和南瓜可是大伙的主要口粮,当然是把它照顾好,到了冬天收的越多越好,红薯越多,来年日子就会稍微好过一些,要是少了…唉!就又得半死不活地熬一年了!   别看今年玉米和谷子都收得不错,可收成再好,大头也落不到大伙手里,那是要交公粮的。   可这红薯却不一样,不用交上去,收回来的就都是自个村的。 第62章 醉酒后的魔   赵老太叹气, 这公粮都交了这么多天了, 也不知道村里面什么时候才把粮食分配下来。家里这段时间的粮食全是早前从大队预支出来的, 大队要再不分粮下来, 过不了几天就又得断粮了。不过好在这段时间地里能捞出来吃的东西不少, 要不然就凭预支的那点粮, 早就顶不住了。   想到这里,老太太又把目光转到了逗着泥鳅玩的小孙女身上, 暗道:这孙女还真被大爷说中了,是个有大造化的, 瞅瞅, 这段时间拿回家的肉都能顶家里一半的口粮了。要是没有她,这日子可就更不好撑过去了。   赵老太哪里知道,家里肉根本就不是穆初夏弄回来的,而是那只悲催的从家养变成养家的黑大王弄回来的...   在天完全黑尽之前, 穆家一家老小踩着饭点赶了回来。   ------   日子匆匆而过,芭蕉村在中秋节之前把粮食分到了各家各户手中,但今年分下来的粮食实在是太少了, 成年人一人才只有六十斤的粮,而且小孩和老人, 一人只有三十斤。   而这些粮还不全是细粮,里面还掺杂了玉米和黄豆。   穆初夏因为秋收时出了大力气, 队里倒是意思意思地把她那份给算成了成人粮。   尽管这样, 穆家一大家子, 全部加起来也还不到七百斤, 就这么点粮,哪够一大家子一年的伙食?   老穆家因为没有分家,分到的粮食算是多的了,而那些分了家的,分到的粮食更少。哪怕粮食分到了手头,整村上下,就没有一个脸上挂着笑的。   纷纷唉声叹气,发愁得紧。   不过好在地里还有红薯没收,村里所有人都把目光盯在了红薯身上。红薯才是所有人的盼头,因为这东西不用上交,不管多少,那都是村里的,只要伺候好了,这个冬天就不差口粮。   更何况,今年老天爷终于开了次眼,在红薯旺长的季节下了场雨,如果没有那场雷阵雨,那可真是到绝路了。   也许老天真的开了眼,到这个年末的时候,西南地区这边雨水终于多了起来。   老穆家在挖完红薯,播种完小麦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在过年前把房顶翻新了,不但如此,还把厨房和放杂物的那两间用杂墙也顺道推了给换成了泥墙。   穆初夏就这么懵懵懂懂闯荡了半个年头,过完了来个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新年。   过年前,穆大魔王又毫无知觉地闹了个大笑话,让整个村的村民们一直笑到来年元宵,还时不时地起哄她。   那天村里杀年猪,全都围在晒坝上,热火朝天地准备吃刨猪汤。杀猪那天说起来比过年还要热闹,村里有人个算个,一个都不落下,全都来了。   刨猪汤是西南地区的一个习俗,每到杀猪时都会这么热闹一下。今年芭蕉村只杀两头猪,按人头算,最多的一家才分了四斤肉。但不管杀几头,这习俗依旧保留着,没有落下。   一大早,男人们就把猪牵到晒坝,准备杀猪,女人们则早早把饭煮好,然后把猪血和内脏全部清理干净,再配上白菜萝卜,煮成大大的一锅。一村子人热热闹闹地围坐在晒坝边,高高兴兴地大口吃喝。   许是吃得高兴,队长张卫海来了兴致,把家里前些天买来准备过年的酒分了少许出来,拿到晒坝,准备和几个好兄弟小酌一杯。这样做的其实不止张卫海一个,好些个男人身上也带着一二两酒,就为了高兴高兴。   当时也不知道是谁起哄,把穆初夏叫过去狠狠夸了一顿,完了还逗着她,让她尝尝酒。   穆大魔王别的不懂,可酒这东西她却熟悉的很。在魔域时,她就号称千杯不倒。来了这个世界这么久,一直没听人提起过,还以为这里没酒。如今见有人拿酒出来,还让她尝。   穆大魔王黑溜溜的大眼睛闪着惊喜,挺起小胸脯,豪爽地接过酒杯,一口就把杯子里的烈酒喝了个干净。   完了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小嘴巴,这里的酒比以前她在魔域喝过的所有酒还浓郁,穆大魔王本想着再找人弄一杯来喝喝,可没等她找到酒,整个人就开始晕呼呼,泛起糊涂来。   号称千杯不倒的穆大魔王...喝醉了!   且还是一杯倒...   大魔王醉了也就算了,可她竟然还发起酒疯来,她发酒疯的方式与众不同!   满晒坝拉着人比力气...   大人们看他喝醉了,也跟着起哄,问她怎么比。   喝醉的大魔王泛红着脸颊,大眼迷离地扫了一圈,看没什么大件可以比力气,随后提出,比谁能抱起来的人多。   这意见一出,还不待别人反应,穆大魔王就顺手把一直跟在她身边,怕她发酒疯做出啥出格事的袁向北一把抱了起来。   ......还是个让人眼瞎的公主抱。   袁向北又一次悲催了,不过这次好歹还有伴,丢脸的不止他一个。   穆初夏抱着袁向北在晒坝走了一圈后,把他丢下,然后又就近拉了个人抱着走...   晒坝上的人瞅着她那模样儿,笑得前俯后仰。   可笑着笑着,自己就成了别人的笑话对象。   穆大魔王发酒疯,硬是不让人走,拉着谁抱谁,最后还是拿肉回家的赵老太赶来,提溜着穆初夏的耳朵,把她给提了回去。   不得不说,赵老太威武霸气,目前为止,也只有她一个人敢提大魔王的耳朵。   不管日子多么艰难,过年依旧能扫去所有的烦愁,村里弥漫着过年的气息,虽是没有鞭炮火烛,但家家户户都大开户口,把家里收拾得干干静静,焕然一新。   连着三个大灾年,到四个年头,老天爷终于露出怜悯,开春就接连下了好几场春雨。   都是在地里刨食的,都知道春雨关系着一年的生计。春雨一下,悬挂在村民们心头的乌云散去,纷纷笑容满面地开始播种。   日出日落,日子转瞬即逝。   又一年秋收完毕,今年雨水足,收成足足比去年多了一半。公粮虽然还是交得多,但收成多,分到手里的也多,日子到底是有了盼头。   穆初夏今年六岁了,到了上学的年纪。   秋收一完,眼看着就要开学。当妈的张梅心底急得不行,为了上学这事儿,这几天,她几乎天天都会回一趟娘家,和娘家大哥二哥商量初夏上学的事儿。   张梅想送初夏去读书,可这事又有些难办,按村里的习惯,女娃是不上学的。   闺女上学这事,肯定要经过经过穆庭治和赵老太同意才行。可大丫头穆盼春就没读书,她如果冒然提出送初夏去读书,那盼春心底会怎么想?   赵老太同不同意暂且不知,但肯定会得罪大嫂一家。   张梅心底为难!   这晚,张梅心里憋着事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动静太大,把旁边的穆庭治惊动了。   “这么晚了还不睡?”穆庭治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问了媳妇一句。   张梅见他醒了,便翻过身低低地道:“这马上就要开学了,你说咱初夏能上学吗?“   “怎么想起这事儿了?”穆庭治听了张梅的话,从睡意中清醒过来。   张梅忿忿地睨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怼了一句:“你是不是当爸的,这可是关系到闺女一辈子的大事儿,你咋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穆庭治叹气道:“我也想闺女去读书,可这事难办,上头的盼春就没去读书,咱们要提出送初夏去读书,大哥他们会怎么想?”   张梅:“我当然知道难办,我这不正烦着,我大哥他们说了,要是娘不愿意出钱送初夏去读书,他们给出钱!”   如今这年岁,一学期的学费就要三块钱。家里孩子多,六个孩子一起上学,学费就得二十来块钱,一年下来就是四十块。如今穆福军上初中,学费就五块钱,还别提生活费。这七七八八加起来,这钱可就多了,一般人家还真出不起。   老穆家一年到头,全家一起在地里刨,到了年底也就只能挣上四百来块钱,还要除去杂七杂八的费用,一年到头,手里就留不下几个钱。   张梅这几天跑回娘家就是为了商量这事儿,张家一大家子都很疼穆初夏。张梅话一提,张家那边就放话,穆家要是不愿意出那份钱,他们张家出。   可这事,不光是钱就能解决的。   这事还得让张梅先开口提出来,要不然张家冒然上门说送要送外甥女去读书,这不明晃晃打穆家脸吗!   张梅先开了口,如果穆家拒绝了,张家才好上门再提。   穆庭治沉默了半晌,道:“这事你别管,改明儿我和娘说说看,看她怎么说。娘这一年来这么疼初夏,应该不会反对,大哥那里应该也没啥意见,主要是大嫂和盼春。这儿弄不好,就会在她们心里起疙瘩,可得想个法子解决才行!”   穆庭治想法和张梅一样,都想到了周卫红和穆盼春身上。   “嗯,你去和娘说,大嫂那里,我想来和她说。大嫂脾气向来温和,只要说开了,应该也不会往心里去,只是盼春...”这事儿,张梅觉得反应最大不是周卫红,而是盼春。   毕竟她一直对周卫红的几个孩子视如己出,穆福军读初中花了家里这么多钱,她一句都没抱怨过,甚至还帮着圆了好些好话。想来自己送初夏去读书,周卫红应该也不会出声反对。 第63章 能不去吗   张梅和穆庭治商量着怎么把穆初夏送去上学, 正房的穆庭棋两口子也躲在被窝里悄声讨论着这事儿。   “你说娘会让初夏去读书不, 我看张梅这几天都在往张家跑, 应该就是在商量这事儿!”周卫红坐在床上, 面上平和, 没有一丝妒色。   “不知道, 这事老二肯定难办,毕竟咱大丫头就没去, 他要是提出送初夏去读书,还不得让人说咱兄弟不和!他想送初夏去上学, 这话最好也别是他开口。明儿我问问他, 要真想送去读书,我去和娘说。只有我开口,这事儿才好办。”穆庭棋做为家里老大,做事儿到底比穆庭治两口子要考虑的远。   这事在张梅两口子眼里, 只需要顾忌到穆庭棋一家就可以,可换到穆庭棋这边,就直接升结成了兄弟不和了。   别看娃子读书不是什么大事儿, 可换成女娃那就绝对是头等大事,芭蕉村整个地儿那么多女娃, 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女娃去上学的。   有时候人的一张嘴,可以说死一个人。   有些事儿, 还是不要让别人说闲话的好。本来没事, 都会被说成有事。   穆庭棋翻了个身, 想到同是女娃, 盼春却没机会上学,他面色有些为难,“你改明儿,好好劝说一下盼春,她性儿强,可别让她心里起疙瘩。”   周卫红:“应该不会吧,她们姐妹俩从小就感情就好...行,我私底下和她唠叨唠叨。盼春性儿虽强,但也不是不分好歹的人,放心吧,说得通。”   所有人都在顾忌盼春,毕竟家里就两个女娃,大的都没去上学,小的凭啥就能去。这要真让穆盼春记心里了,还不得怨一辈子。   谁都知道,想要出头就必须得去读书,要不然村里面也不会有那么多男娃子上学。   离开学只剩几天了,穆庭治两口子想送穆初夏去上学,就得抓紧时间,把家里人说通。   翌日一早,吃完饭后穆老爷子就提着刀去后院竹林砍竹子,准备编几个火烘笼出来冬天用。   今年天气转变正常,冬天肯定比前两年冷,得趁着没入冬赶紧编出来才行,要不然到了冬天,一大家子人连个取暖的东西都没有。   芭蕉村靠近大山,不差柴火。平日里烧柴的时候,人们就会把没有烧完的木棍放进石缸里熄灭,这木棍子一熄灭就成了火炭。这种火炭每家每户都从年头就开始存,一直存到冬节来临,就为了防止冬节难熬。   而这冬天取暖的最好放法,就是把火炭放进烘笼子里,然后用还带着点火星的柴灰铺盖住火炭,这样子一烘笼火炭,差不多够取暖一天。不但方便,还能节省下好些火炭。   穆老爷子一出门,穆庭治就东张西望地想单独找赵老太商量初夏上学的事。   还没等他找到机会,就先一步被穆庭棋叫住。   “老二,你过来一下,我问你点事!”穆庭棋站在睡房的门槛里面朝穆庭治喊。   “来了,大哥啥事?”穆庭治听见他大哥的声音,拐了个弯,就往穆庭棋走去。   穆庭治没想那么多,以为他大哥找他是有什么别的事,根本没往穆初夏上学这事儿上想。   周卫红在睡房里收拾脏衣服,准备拿去池塘里洗,见穆庭治走了过来,便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抱着一堆脏衣服走了出去。   出去后就朝着院子里喊了一声:“娘,你们衣服拿来我一起去洗了吧,对了,福俊他们有换衣服吗?有就一起拿来吧!”   自从去年黄兰被赶回娘家后,穆福俊两兄弟的穿衣住行,周卫红这个当大伯娘的几乎就一手全包了。黄兰离开后,穆家一直没人开口说去接她回来,今儿年初,听人说黄兰好像又找了一户人家嫁了。   因为这事,穆家还感慨了好一番,隔壁穆三爷都已经开始给穆庭凯物色人选,准备让他再娶一个了。   周卫红一离开,穆庭棋就招呼着穆庭治,让他进屋说话。   两兄弟一进屋,穆庭棋就把门掩了上来,然后直接开门见山地问穆庭治:“老二,你们是不是想送初夏去上学?”   穆家兄弟三人感情向来很好,穆庭棋开口一问,穆庭治就毫不相瞒地点头应了:“恩,是有这想法,可这事还得先问过娘才行,我还正想着怎么给娘开口说呢!”   穆庭棋:“这事,你别说,我去给娘说!”   穆庭治一听,顿时笑了开:“行,大哥你去给娘说,娘一定会答应。”   这事儿,他还真不好开口,主要是不知道老太太心里怎么想的,但如果是大哥开口就不一样,大哥的意见,娘一向很看重。说不定还真就答应了。   穆庭棋:“你先去地里,我和娘商量好了,再来告诉你。”   穆庭治:“行,那哥,这事儿可就靠你了!”   两兄弟又低嘀着说了一会话,便出了门。穆庭治还得去地里除草,今年雨水多,地里的草势太疯狂,几天不除,就盖过了红薯藤。   穆庭棋和赵老太说了些什么,没人知道。待中午穆初夏从山上提着只兔子回家时,突然就被宣布过几天和双胞胎一起去读书的消息。   穆初夏:“......”   读书?   穆初夏黑眸瞪大,诧异地险些咬到嘴皮。   穆初夏很想问她奶,能不去吗?   可回头瞅着满脸欣喜的爸妈,到嘴的话吞了回去。   穆初夏对读书是真不感兴趣,这一年来她算是对这个世界有了个彻底的了解,虽是不怎么认同这个世界的观点,但她却也没去反驳。   虽知道这个世界的人对读书有种迷之执着,但她却不认同。   读书能强大吗?能打黑大王吗?   又不能增强力量,读书有啥用!   ......穆大魔王个是长高了,但脑袋瓜子却是没怎么变,歪理一大堆!   穆家大人如果知道她在想什么,绝对会给她一巴掌。   赵老太其实是不大怎么愿意送穆初夏去读书的,一个女娃子,读书有什么用,还不如在家帮着做事。村里哪个女娃读书了,还不照样过了!盼春也没读过书,可走出去,村里哪个不翘起大指母夸的?   可随后又想到穆初夏的那性子,觉得也许送去读书,学多少先不提,但那莽撞又憨直的德性说不定还真能被老师纠正过来。   赵老太是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的人,又曾给人做个丫鬟,多少保留了一些那个年代的认知。知道“先生”一词所代表的意义有多不凡,做学生的有可能会顶撞爸妈,但绝对不会顶撞先生。   赵老太按着自己的思维一想,觉得送穆初夏去读书,别的不说,但那股子傻劲,绝对还能抢救一些。   好吧,穆大魔王经过一年的努力,终于在芭蕉村博出一个傻妞的称号。   没办法,谁叫她常识太少,动不动就闹笑话,自家闹闹也就算了,结果她傻不拉几地闹得整个村都知道了,怪得了谁?   一家人在饭桌上讨论穆初夏上学的事,端着饭碗的穆盼春却一言不发,好似个局外人般,把自己屏蔽在外,任由大伙说得再热闹,都没有出声插过一句。   张梅担心的事儿,到底还是发生了。   穆盼春这会儿心头很不舒服,眼睛酸酸地莫名想哭。   她其实也懂,小妹能去上学是好事,可她心里就是不舒服。当初她到上学年纪的时候,自己爸妈提也没提过一句,可到了小妹这里,二婶却跑前跑后,早早就开始为她做打算。   她都十二岁了,很多事儿心里都有数。这段时间二婶总是往张家跑,她就多少猜到了一点,那时候她还满心为初夏高兴,希望二婶能挣赢一家子人,把小妹送去读书。   可事儿定下来后,心底却酸涩得发苦。   读书……谁不想去读书,读过书的人哪个最后不都出息了的,自己也想出人头地。可……   穆盼春脑袋稍稍转向周卫红,狠狠压下心底的苦涩,深深吐了口气,眼睛一闭,把到眼眶的眼泪憋了回去。   这就是命...   当事人穆初夏完全没有要去上学的喜悦,反倒是和穆盼春一样,闷闷不乐地端着饭碗,握着筷子数米粒。   好烦!   为什么要去上学?   大姐就没去,为啥她却得去!   山上比学校有意思多了。上学有什么意思,整天的对着那些歪歪扭扭的字,多无聊啊!   ......这才是穆大魔王不愿意上学的真正原因!   这话说来好笑,今年开春的某一天,穆初夏无意间把她哥的书本给翻了出来,当时穆初夏还以为书是袁向北的,她正疑惑袁向北为啥把学画符的书丢在了自家,她哥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穆福昆见穆初夏在看他的书,还以为穆初夏是喜欢读书,于是兴致勃勃地拉着穆初夏,要教她认字。   最先教的就是穆初夏的名字。   穆福昆很认真地教了一个下午,穆初夏最后终于把自己的名字认熟了,可当穆福昆拿跟棍子让她写的时候,她愣是把自己的名字写成个鬼画符。   ......不对,人家袁向北的鬼画符都比她写出来的字好看。   穆初夏转着一对眼珠子,迷茫着小脸,从此远离了书。穆福昆叫了好几次,说接着教她认字,可就是抓不住她。一听要认字,跑得比兔子还快。 第64章 盼春哭泣   穆大魔王是真心不想上学!生在福中不知福的魔, 完全不知道能读书, 是多么让人羡慕的事。   穆盼春想上学还不能上, 她这个能去上学的, 却满心不愿。   看着聊得热火朝天的大人, 觉得自己应该试一下, 说不定就不用去读书了呢。   于是,她把筷子放到桌上, 歪着小脸问另一桌的大人们:“大姐都没去读书,我为什么要去?”   穆初夏这傻话一出, 家里人瞬间明白过来, 这丫头是不想去上学了。   “你大姐年纪大了,当然不能去读书了!咋得,你不想去?”赵老太端着饭碗睨了眼小孙女。   穆初夏不敢当着赵老太的面儿说自己不想去上学,转着眼珠子, 迂回的道:“大哥比姐还大,他都能去读书,姐为啥不能去, 姐不去,我也不去…”   穆大魔王拖人下水, 拿穆盼春做挡箭牌。她完全不知道,她这话就像一把利剑, 把穆盼春心窝子捅了个鲜血淋淋。   穆盼春本来就在极力压制心底的酸涩, 这会听穆初夏这么一说, 眼眶突然一红, 眼泪压抑不住的淌了出来。   到底年岁小,控制不住情绪。   穆家人纷纷放下饭碗,转头看向哭泣的穆盼春。   穆初夏也一脸迷糊的瞅着穆盼春,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就哭了。   穆盼春不能上学这事,还真不知该如何解说。   芭蕉村这山沟沟里,就没有一个闺女被家里大人送去上过学。   在大伙心里,上学这种关系到一家子的大事,女孩子们似乎都被屏蔽在外。在他们的心里,女孩都是要外嫁的,读出来有啥用,长大了还不是便宜了别人!   这种想法在人们的心底根深蒂固,从来没人愿意去打破。   如果这次不是张梅这当妈的起先有了这心思,穆初夏怕也就和她姐一样,永远没有进学堂的机会。   张梅有这心思不是一天半天,去年穆福昆上初中的时候,她就有想过自己闺女的事儿。这还是她有次去镇上赶集,看见好些丫头背着书包从镇里小学出来,她这才起了送初夏去读书的心思。   可盼春就不一样了,在她到了上学年纪的时候,家里是真没一个想过要送她去读书的,就是周卫红这个当妈的都下意识的没把这事当回事儿!   这会儿穆盼春细细的哭声,像阵闷雷般打在穆家大人们的心中,心底泛苦,连一向不怎么把女孩子放在心上的赵老太,也莫名地有些不大好受。   穆初夏还不知道,自己无意间的一句话,在一家子人心中划开了一道沉重的口了。   穆盼春一向好强,从懂事后就从来没有哭闹过,这会儿突然一哭,可把当爸当妈的急得不行。哪怕在他们心中,穆盼春这女娃比不上家里其它兄弟,但到底闺女是亲生的,哪有不疼得道理。   周卫红这会儿也红了眼,她小心意意得看了眼赵老太,琢磨了一会儿,才试探着说:“娘,你看这…”   赵老太当然知道周卫红没说完的话里包含了什么,她心底也不好受,可要让她同意送穆盼村去上学,那却是不可能。   穆盼春和穆初夏不一样,穆初夏除了力气大,能帮着扛下东西外,别的就不行了。可穆盼春勤快又能干,能顶半个大人用。这要把她也送去上学,多花钱不多,家里还得少个人做事,划不来。   赵老太刚想开口拒绝,一旁一直闷不吭声的穆老爷子开口子。   “一起去…去吧!能…能认识几个字,也…也不错。以…以后好找人家。盼春年纪大…大了,也…也读不了几年,家里这…这么多人,不…不差她一个人干…干活!”   穆老爷子以前是没往这方面想,这会儿一想通了,就觉得一个也是读书,两个也是读书,都去也没啥大不了。家里这么多大人,难道还养不起个娃子读书。   再说了,盼春年纪都这么大了,读也读不了几年,而且读过书的女娃,将来肯定比没读过书的好找婆家。   不管穆盼春是男娃还是女娃,在穆老爷子心里她都是穆家孩子,条件允许下,他当然希望她能更好!   尽管赵老太心里不愿意,但她向来不反驳穆老爷子的决定。最后穆老爷子拍板决定,谁也不落下,两姐妹一起去上学。   穆初夏一脸错愕,她明明是想和大姐一样呆在家里上山打猎,下山摸鱼来着,咋得到最后还是把她算上了呢!   穆家两女娃要去上学这事儿,在村里轰动了好几天,大家都在议论老穆家这是要把穆家女儿宠上天了。特别是提到穆盼春的时候,话里醋意格外明显。不过也就暗地里说上两句,也没有谁敢当面说道的。   秋意凉凉,晨风吹得树枝摇摆,晃荡出一片片落叶。   这天,天刚麻麻亮穆初夏就被穆福昆从被窝里拽拉出来。“小妹,别睡了,快点起床,今儿要去学校了!”   穆初夏耸着小肩膀,睡眼惺忪,小嘴打着哈气,“哥,能不去吗?”   事儿都过了好些天了,穆初夏不想去上学的心思还没被打消。   “说啥糊话,别人盼都盼不来的好事,就你嫌弃!快点起来,不许再睡,再睡,我就去告诉奶!”穆福昆没好气地睨了眼这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亲妹子。   穆初夏揉了揉眼睛,歪着小脑袋看了眼门外,垂死挣扎道:“天都还没亮,让我再睡会嘛!”   穆福昆:“学校远,别看这会儿早,等到学校都得八点过了,快点,时间来不及了,别磨磨蹭蹭的。”   两兄妹在这里拔河般僵持着,院子里另外几个也要去上学的见穆初夏还没起床,都急慌慌地开始喊:“二姐,你在做啥呢,快点,快点,今天要上学了!”   这催促声一听就是性格较为活泼的穆福俊发出的。   “小妹,你快点,晚了要迟到了!”这次说话的人是穆盼春。   穆盼春很高兴,自从前几天确定可以去读书后,她整个儿都飘飘然,生怕这是自己的错觉,一直到昨儿她妈给了她一个帆布书包和一支笔后,提着的心才落回了胸口。   “来了!”穆初夏被姐弟几个催促得头皮发麻。   烦啊!   人类小崽子为啥要上学啊!   穆初夏扒拉了两把头发,烦躁地从床上跳下来,然后速度极快地把穆福军给她准备好的衣服穿上,便沉着一张小脸出了门。   今儿是孩子们开学的日子,家里大人们都早早起了床,赵老太鸡公一叫就起床为孩子们张罗早饭,这会儿见人挤了,便喊他们快些吃快。吃了,好早些去学校。   读书这种事儿不管是在哪个年月,那都是头等大事儿。   吃完饭后,穆老爷子从屋里数了十八块钱给穆福昆,让他收着,到了学校把姐弟几个的学费一起交了。按说这钱应该交给穆盼春的,可穆盼春也是花姑娘上轿,头一回,不熟悉学校的情况,。   如今小学半学期学费是三块钱,初中五块钱,这几天穆家光学费钱就去了二十多块,这可相当于四个大人一个月的工资了。   农民们比不得城里上班的,一个月累死累活,能挣到五块钱就算不错了。   兄妹几人吃完饭,就背着书包准备去学校。离去前,穆盼春还从厨房里背了一个背篓出来甩到背上。   “姐,不是去上学吗?拿背篓做啥?”穆初夏疑惑的问她。   “没啥,这不是我们都去上学了,家里没人打柴,我想放学回家的时候,一路上捡些柴回来。”穆盼春解释!   穆初夏:“……”   大姐太勤快了!   -------   今儿是开学的日子,芭蕉村上学的男孩子比较多,万绿丛中两点红,穆家两姐妹成了一群男娃子中唯二的两个异类。   一群孩子天不见亮就约着一起走,学校虽是在隔壁村,但却离芭蕉村很远,得翻两个山头才能到达。按着孩子们的脚程,得走近两个小时才能走到学校。   袁向北和张家几个宠妹狂魔也在一群上学的孩童中。袁向北和张建国同岁,都在上小学五年级,明年他们就得去镇上读初中了。   前几年因为刚解放,学校太少,很多孩子都被耽搁了,都是七八岁才上的学。   张家表哥的年纪是紧挨着排的,张宏杰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张建军在四兄弟里排行老大,今年十五,错过了上学年纪,读书时只读到了少学四年级就没再接着上,二儿子张建业,今年十二岁,读小学四年级。初夏二舅家的张建国排行老二,和袁向北同班。最小的张建林十岁,和穆福昆同班。   袁向北看着耸拉着小脑袋,一脸生无可恋的某魔,心底十分疑惑,这只魔今儿是怎么了?   袁向北瞧穆初夏不大高兴,便抬脚朝她走过去,想问发生了什么事儿!   这一年多的相处,两人相处还算融洽,在加上有袁修云的话在前,袁向北对穆初夏已经是彻底撇开了心房,不再争锋相对。   袁向北刚抬脚没走两步,就被身后突然跑出来的人挤了一下,直接被挤到了小路旁边。   “……”又是这几个疯子!   袁向北瘪嘴,暗苻,等这几疯子疯完了,自己再找机会问她吧!   袁向北口中的疯子不是别人,正是张家的几个宠妹狂魔。 第65章 拜师   上学路上多了个宠妹狂魔, 莫名的比往常热闹了很多。   张家三兄弟很激动, 因为他们终于可以天天和小表妹呆在一起了。   太高兴了!   张家虽然和穆家是一个村的, 但不住一个屋檐底下, 一起玩的时间实在是太少。张家几兄弟都还曾想过, 要不要去穆家把小表妹抢过来, 就养在自己家。   可惜,他们这想法刚冒出来, 就被他们小姑一巴掌拍到了天边去。   几兄弟为此还难过了一阵子。   一群孩子刚出芭蕉村,张家三兄弟就齐心合力地把穆家几姐弟从穆初夏身边挤开。   张建国和张建业眼疾手快地抢到了穆初夏的左右手, 而年纪小导致抢不过二哥三哥的张建林, 最后只能可怜巴巴地抢占了穆初夏的后方之位。   宠妹狂魔张表哥又一次成了小伙伴们哄笑的对象。   不过,小伙伴们都见怪不怪,笑笑就过去了。   穆初夏抬眼望天,满脸纠结。   又来了, 每次一遇上这几个表哥,这种抢人的事就会出现。   自从去年和张建国在一起揍了拐子后,穆初夏也渐渐接受了张家几兄弟的热情关怀。可再怎么接受, 她也习惯不了这种火热的感情。有时候实在是不耐烦了,就拿着小眼神瞪他们, 瞪着瞪着,几兄弟就知道收敛了。   “初夏, 你是不是没睡醒, 要不我背你吧, 我背着你, 你还可以再睡一会儿。”张建国见穆初夏耸拉着小脑袋一声不吭,还以为是起床太早,提不起精神。   他哪里知道,自己小表妹这是在失落要去上学!   人家都是不能去上学才失落,到了穆大魔王这里,却成了上学失落...   神诡异的想法。   穆初夏蔫蔫地道:“我能走!”   另一边的张建业也察觉到了穆初夏低落的情绪,“初夏,你咋了?咋得不高兴?”   穆初夏沉默一会儿,才闷着脑袋说:“读书有什么好的,为什么爸妈非得要我去读书!”   张建业:“读书哪不好了,读书可以不用下地干活,还能认识字,学会算帐。会了这些,以后我就可以当大队长了。”   在张家三表哥的心里,读书的最终目标,就是可以把张卫海的大队长抢过来当!   穆初夏看着他,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棍子:“大队长是卫海大舅,你当不上。”   张建业:“可我读了书,就可以去当大队长。当大队长很威风,你瞅瞅,咱村除了村长,谁不得听卫海大伯的话。”   也许是张建业目标太’伟大’,反倒把一直纠结在读书这事上的穆初夏从低落的情绪中扯了出来,这会儿穆初夏一听读书可以当大队长,她脑袋瓜子转得贼快,然后来了一句:“大家都读书了,是不是都可以当大队长。到时候那么多大队长,我要听谁的?”   张建业被一棍子打醒:“......”原来和我抢当大队长的人这么多!   张建业狠狠蹙眉,道:“大队长只有一个,他们肯定抢不过我!我成绩比他们好多了!”   说到读书,张建业确实很自豪,他成绩一直是班里比较靠前的。   穆初夏:“你咋知道别人抢不过你?你又不是村里最厉害的,你还没我哥厉害,要当也是他当,怎么也落不到你头上。”   穆初夏反驳,觉得他这话说得太大了,要比读书厉害,村里头一个就是袁向北,然后是她大哥穆福军,最后才是亲哥穆福昆。她虽然对读书不感兴趣,但对家里几个正在上学的哥哥的成绩还是有了解的。   穆福昆虽然和张建业不同年级,但他成绩却里整个班里最顶尖的那堆,每次拿回家的成绩都能让张梅高兴大半天。张建业虽然成绩也不差,但和穆福昆比起来,就不怎么比得上眼了。   所以,如果是按成绩来排谁当大队长,那怎么轮也轮不到他头上。   张建业:“......”   表妹,你能不能别这样打击你表哥我!   “你哥才不敢和我抢,他要敢和我抢,我让大哥帮我揍他!”张建业回头狠狠瞪了一眼穆福昆,把穆福昆瞪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哪又得罪这三表哥了。   穆初夏眯着大眼睨向张建业,觉得他脑袋有问题。   当着她这亲妹子的面说要揍她亲哥,也得问她答不答应。不是她自夸,四个表哥加起来都抵不住自己一个指头,到时候还不知道谁揍谁!   一众小屁孩嘻笑打闹,在太阳爬上树梢前,终于到达了学校。   来凤镇第三完小建立在四面环山的小泉村后山,是所一至五年级都有的学校。   别看第三完小只是一所山沟沟里的小学,但它确是来凤镇八个大山村子合力而建。   在这儿上学的孩子比这里镇上还多,二到四年级都有两个班,而今年新进学堂的小孩更多,两个班还不知道坐不坐得下。   穆初夏被张家两表哥牵着小手走进学校大门,一直被牵到一间大大的教师办公室后,张家表哥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松开了她的小手。   张家几兄弟站在办公室头,摆出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告别小表妹,像是要分离十年八年似的,看得叫人牙痛。   张家几兄弟一走,穆福昆这个亲哥终于有机会出现在亲妹子面前了。穆福昆遇上张家表哥一向是让出小妹求平安。   这几个表哥,太特么难缠了。   “走,先去交学费。”穆福昆带着穆初夏和另外三姐弟进了办公室。   穆盼春年纪的确是太大了,家里人原本还担心学校不收,后来还是穆三叔特意跑到学校问了一下校长,这才敢在一开学就让穆盼春跟着一起来。   穆初夏跟在她哥的身后,小身板绷得紧紧的,一脸严肃。   这就要拜师了吗?可她还没做好准备...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穆初夏暗戳戳地打量了一眼教室里的老师们,心底暗想,也不知道这些师傅中,哪个才是自己的师傅。   在穆初夏心里,拜师是一件非常神圣且庄严的大事儿!   可是...   穆大魔王好不容易接受自己即将有一个不会舞刀弄枪的师傅后,却突然发现... 这拜师好像不是她以为的拜师。   她都还没磕头,没敬茶,就被自家亲哥牵着离开了教师办公室。   穆初夏一脸懵逼,这就是拜师?   可... 她连自己师傅是哪个都还没弄明白啊!   穆初夏满心疑惑,出了办公室门,回头就问她哥:“哥,我师傅是哪个?”   穆初夏虽然她不怎么瞧得上读书的人,但既然拜了师,那就必须要尊师重道,不可忤逆。   可这会儿师都拜完了,她却还不知道自己的师傅长什么样,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穆福昆纠正她:“你叫错了,是老师!”   穆初夏大眼迷茫:“那我老师是哪一个?”   “二姐,你怎么这么笨,当然是钱交给谁,谁就是我们老师!”穆福俊鄙视地睨了一眼穆初夏,觉得二姐什么都好,有时候却特别糊涂。   穆初夏:“......”   她哪知道钱交给谁了,她一进办公室就严阵以待,一直在打量屋子里的老师们,哪有心思去看别的?   “不认识也没事,等会你老师就会去教室里给你们发书本和上课,到时候你就认识了!”穆福昆一看穆初夏那小模样儿,就知道她又犯迷糊了。   穆哥哥有些心伤,自家小妹明明看上去可爱又乖巧,还很听话,可小脑袋就咋总是迷迷糊糊呢?   哎!自己可得看紧点!   穆福昆把穆初夏姐弟四人送到学校最左边的教室里便和他们分开了,离去前还和穆盼春嘀咕了一阵子,让她注意点穆初夏,别让她又惹出点啥事来。   穆盼春不以为意:“放心吧,我会看着她!”   穆盼春觉得二弟紧张过头了,初夏从不会无理取闹。   ……穆大姐,为啥都一年了,你还没看清楚你妹子的本性。她是不会无理取闹,但她会有理取闹啊…   只要她觉得是对的,她就会闹!   穆福昆心塞:“我怕你看不住!”   穆初夏犯傻的事儿做得太多,穆福昆都怕自家妹子傻劲一起来,把学校给拆了。   这边两姐弟在商量着怎么看紧家里的小魔王,那边教室办公室里也议论开了。   “看来芭蕉村的思想工作做的很到位,终于有人送闺女来读书了,小许,咱们学校好不容易才又多两个女同学,你可得看紧点!”说话的是三完小的校长许智枫。   许校长心里感慨万千,女娃子上学的实在是太少了,这偌大个学校,全部加起来还没二十个,其中有一半多还是学校老师的孩子或是亲戚。   许智枫今年已经快五十岁了,他是来凤镇镇上的人,这小泉村的三完小就是在他的四方游说下建成的。许智枫太清楚来凤镇的情况,如果没有这座小学,大山里的小孩想要读书太艰难了。   老师们心情复杂到如何暂且不提。   穆初夏木纳着小脸,一步一趋跟着她大姐进了教室,都坐到位子上了,她还没想明白,咋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把师拜了呢?   师傅没给见而礼,没有训话...   最诡异的是,她连师傅长什么样儿都不知道,就拜完师了... 第66章 老师懵逼   穆大魔王沉浸在拜师这个让她特别纠结的问题里, 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成了所有人打望的对象。   穆盼春一看就是个大孩子, 这同班的小孩子几乎都比她小了近一半, 熊孩子们自然没把好奇的目光放到她身上。   穆盼春刚带着穆初夏找了个位子坐下, 坐在她们前面的男孩子就侧回身, 盯着穆初夏问:“喂, 你叫什么名字?”   穆初夏这会正在纠结拜师的事,两耳不闻窗外事, 根本不知道有人在和她说话。   那男生见穆初夏不答应,伸手拉了一把穆初夏的小衣袖, 一副很拽的小模样。“喂, 你是哑巴,怎么不说话!”   坐在穆初夏旁边的双胞胎兄弟听见有人说自家二姐是哑巴,瞬间怒了,穆福俊小脸一黑, 反讥:“你才是哑巴!”   “你说谁哑巴呢?”男生不干了,顿时拍桌子怒瞪穆福俊。   “说的就是你,咋的, 就你能说,我不能说。”   在穆初夏揍拐子事件后, 穆福俊的心里对她怀着满满的崇拜,任谁都不敢当着他面说穆初夏的不是, 谁要敢提, 他就和谁急。   这小屁孩一上来就说二姐是哑巴, 简直是找抽。   ... 好吧, 穆小弟已经完全被穆初夏带歪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火气越说越大,任由穆盼春怎么劝说也没用。顶了几句后,熊孩子穆福俊就和那男生打了起来。   打着打着,参战的人就越来越多了。   穆盼春傻眼…最有可能闹事的那个乖乖巧巧地坐着,最不可能弄幺蛾子的那个却和别人打了起来。   弄反了吧!   虽然是小学一年级,但是村和村之间也是分战壕的。   穆福俊刚和那个男孩子打起来,与那男孩子同村的孩子就加入了战斗。   可是芭蕉村今儿一起来上学的人也不少。见穆福俊被打,那还了得,同村的另外几个小屁孩也顿时跳出来帮穆福俊。   一群熊孩子大混战,把穆盼春这个已经脱离熊孩子状态的小大人急得团团转。   “初夏,快快,去把他们分开,别让他们再打了!”穆盼春只有一双手,拉得住这个拉不住另一个,没办法,只能扯着嗓门喊穆初夏帮忙!   穆初夏神游天际,游得太远,班上闹出这么大动静,都愣是没把她拽回来。   待她被她姐从拜师事件拉回现实时,班上已经乱套了。   穆初夏傻眼...... 什么情况?怎么打起来了?   穆初夏眼尖地在一堆打架的人里找到了自家两弟弟,可找到了后,穆大魔王顿时来气了。   好啊,敢打我弟,找抽...   穆初夏小巴掌一拍,连缘由都没问,蹭地一下从板凳上站起来,两腿一迈,便加入了战斗。   穆盼春:“……”她明明是叫她帮忙拉架的,咋得她也跑进去打架了!   好心塞!   穆大魔王一加入,战况就顿时一边倒,先前还被别人压着打的芭蕉村众孩子,瞬间翻身做主。一个个翘着小嘴,一脸自豪。   哼哼,让你们看看我们老大的厉害。   ... 好吧,穆大魔王已经升级成一群小屁孩子的老大了。   这称谓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恼,一域公主,落成个小娃娃的老大,差距实在是太特么大了!   穆初夏下手很有分寸,毕竟这些都是小幼崽,出手时最多也就是把这些打他弟弟的小屁孩们一个个提溜起来,扔到一边。   很快,一群打架的小孩就分开成两对。   只不过,这分开的姿势不大对!   但不管对不对,到底还是达到了穆大姐的初衷,打架的熊孩子们终于分开了!   一边是站在一起,抱手环胸,嘲讽姿态全开的芭蕉村娃子。一边是一堆趴在地上,哭得流鼻涕的众隔壁村小孩!   待许青平许同志,也就是许老师提着一捆书走进教室时,就看到穆初夏昂首挺胸地站在教室中央。而在她的左脚边,是一群滚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狼狈不堪的众位男同学。   这还不算,在那女生身后,还站着几个昂着小脸,十分骄傲的男同学。   许老师傻眼:“......”   什么情况?   许老师觉得应该找先人问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满脸严肃地扫了一圈他的新学生,随后把目光停留在穆初夏身后的一个看上去特别老实的同学身上。“张建民,你来说说怎么回事?“   许青平直接忽视穆家几姐弟,这事儿,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与穆初夏有关,问他们肯定问不出什么来。   “老师,她们说我妹是哑巴,还拽我妹的衣服!”   被点到名的张建民算起来也是穆初夏的表哥,只不过隔了几房,关系有点远。但不管远近,那都是自己家人。别看张建民长得一副老实模样儿,可人却一点都不老实,滑得很。这会儿一被老师点名问话,他趁着机会就告状,还告得特别有水平,任谁听了都会把错怪到别人头上。   许青平脸色一沉,瞧了几眼还在哭的众男生,觉得这些男娃子就是调皮。   但许青平教书教的可不是一年两年,对于学生们之间的吵闹事件自有一套判断,这会儿虽然知道事情的起因,但仍旧持保留态度,没开口说教那些哭泣的同学。   许青平很严肃说:“就算如此,你们也不该打架。”   许青平又把目光转到了站得规规矩矩的穆初夏同学身上,觉得自己刚才冤枉了这女娃,他放缓语气对穆初夏说:“穆初夏,你来给老师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穆初夏从许青平进教室后,整个人就突然一缩,低着小脑袋,双手贴在身侧严阵以待。   这会儿一听许青平叫她,忽地一下抬起小脑袋,下意识道:“他们打我弟弟,我就把他们打了!”   许青平:“......”   这女同学好诚实!   穆家双胞抬:“......”   二姐又在犯傻了!   特会告状的张建民:“......”   穆盼春扶额…好心塞!   一众芭蕉村男孩:傻妞能再傻点吗?张建民话都开头了,为啥就不知道接下去呢!   看着小女娃挺得笔直的小身板,许老师的心情无喻言比十分复杂。   他诧异地竖起了眉,搞不懂这么多男生,为何会被一个看上去娇小又可爱的小女娃掀翻了。   也不知道该说是这些男同学无用,还是该说这女同学凶残。   看在穆初夏认错积极,且还诚实的份上,许老师最后只稍稍罚了一下她,同时按照犯错情节的轻重程度,分别罚了其他的学生,才把此事掀过了。   末了,许青平还给大伙上了一节团结友爱的课!   教书这么多年,头一回遇上开学就打架的学生。   ...... 许老师,请节哀!   穆初夏同学上学第一天... 遇上老师的第一面,就被老师罚站了黑板角!当然,有一群孩子陪着站,齐刷刷一排,忒壮观。   许老师处理好班的一堆熊孩子,发放好书本,安排好坐位,下课铃声就响了起来。喊了一声下课,便离开了教室。他一离开,孩子们撒丫子扯着腿就往教室外面跑。   可......   一群撒欢的小屁孩中没有穆初夏!   此刻,她依旧一脸严肃,挺直着背站在黑板脚下。   “初夏,去上厕所吗?”穆盼春走到黑板脚下想叫上穆初夏一起厕所。   可穆初夏淡淡瞄了她姐一眼,然后一本正经地回道:“不行,老师说罚站的,不能离开!”   尊师重道是刻画在穆初夏骨髓深入的原则,容不得她悖逆。   ...... 穆大魔王对师傅这一尊称有着打心底的尊敬。在魔域,谁要敢欺师灭祖,那就等着被全魔域追杀吧!   可想而之,这种生而刻下的原则在穆初夏心里有多重!   所以,哪怕许青平这个师傅来得莫名其秒,但穆初夏也不会反驳他。   穆盼春:“......”   对,老师好像是没有说让她离开,但其他孩子都离开了,这…   “那行,我让福俊他们过来陪你!”穆盼春考虑了一会,便把双胞胎叫过陪穆初夏说话,自己则出了教室。   等穆福昆和张家几兄弟来看穆初夏第一节 课上得怎么样的时候,就瞧见自家几个小孩眼观鼻,鼻观心,规规矩矩地站在黑板脚下。   “你们站在这里做什么,走,跟哥一起去玩,哥带你去认教室,以后下课了,就来表哥这边玩!”张建国走到穆初夏身边,牵着她的小手,就想把她拉着走。   拉了一会儿,发现拉不动!   张建国回头疑问:“咋了?”   “我被老师罚了,不能走!”穆初夏沉着脸!   “为啥?”一听妹子罚站,四个哥哥瞬间包围她,争先恐后地问!   咋地头一节课就被老师罚了?   穆初夏睁着对大溜溜的眼睛:“我把同学打了!”   众当哥的:“......”   穆福昆心塞,他就知道,只要给小妹找着机会,绝对会闹出事!   穆福昆把目光转向双胞胎:“为什么打架,大姐呢?”   “他们活该被打,他们说二姐是哑巴,还打我们!”双胞胎见着哥哥们,便马上开起告状模式。   张家表哥一听有人说自家妹子是哑巴,火气顿时上了来,气吼吼地问:“是哪个小王八蛋,给哥说,哥给去给你们出气!”   宠妹狂魔模式一开,那模样儿就像是要冲上去跟人拼命般,蛮狠得像红了眼眶的斗牛。   “别想把事推到我身上,明明是你们和他们打起来的,关我什么事?”穆初夏沉着小脸,她只是帮着两兄弟打架而已,这会儿被罚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把锅甩到她身上,明明是他们自己调皮!   关她什么事,她一直在想师傅的事儿,根本就没有惹祸,凭啥把事儿往她头上推!   双胞胎:“......”   心塞,二姐咋能这样儿?他们明明是在给她出气...   ...... 好吧,三个熊孩子不在一个频道上,交流不通。   众哥哥:“......”   迷糊了,到底怎么回事?   不待众兄弟弄清楚原因,上课铃声响了,众表哥和亲哥最后都一脸糊涂地回了自己教室。离去前,亲哥穆福昆重点交待穆初夏,“以后遇事来找哥,可别再自己动手了!”   许青平再次走进教室,就看见班里的小花朵挺拔着胸膛,规规矩矩地站在黑板脚下。一起罚站的其他学生,都已经下去了。   许青平:“……”这孩子也忒实诚了。   他走到穆初夏跟前:“行了,回去坐好,以后可不许再打架。”   穆初夏抬起小脸,很认真地保证,以后再也不打架了,这才抬起脚回到了座位上。   穆初夏个儿娇小,又是女同学,许青平把她安排在第一排的正中央,而和她同桌是一个不怎么高的瘦弱男生。   瘦弱同桌一见穆初夏朝他走了过来,急忙着往左边缩了缩,把一大半的板凳和桌子让给了穆初夏。对于穆初夏这个女同学,同桌心底窃窃。   太特么凶残了,一个人斗倒一群人...   他惹不起!   穆初夏开学第一天,就在班里闯出好大一片名声。   虽然这名声不怎么好听,但不管好听不好听,反正所有的熊孩子是彻底把她记住了!   穆初夏上课上得很认真,一对黝黑的双眼紧紧盯住黑板上的两个字,整整一节课,愣是连小屁股都没挪动一下,这让一直关注她的许青平暗暗点头称赞。   不错不错,注意力集中,是个学习的好料子。   ... 许老师,话别说的太早! 第67章 第一堂课   穆大魔王人生意义上的第一堂课就在“大”和“小”两个字中度过..   放学铃声响起, 穆初夏小盆友转着一对蚊香眼, 被穆盼春拉出教室。   “初夏, 你咋了?”看着她呆呆怔怔的模样儿, 穆盼春有些担忧。   穆初夏皱着小眉头, 一脸纠结:“没什么, 走了,去找哥, 我肚子饿了!”   她才不告诉他们,她没分清楚“大”“小”两个字, 哪个是“大”, 哪个是“小”...   穆初夏很沮丧,这世界的文字真是太特么难分了,不像魔文,魔文的大小两字就超级好认。横着一笔, 粗的是大,细的是小... 多简单啊!粗细也一样,横着一笔写下去, 写粗一点就认粗,写细一点就认细...   好吧, 魔脑袋普遍生的奇怪,能发明文字这东西就很不错了, 要求别太高!   ...... 这刚开学, 最简单的两个字就让穆大魔王费尽了脑细胞, 以后可有得愁了。   穆盼春完全不知道自家小妹在纠结什么, 牵着她的小手,往高年级教室走去。   三完小的学生几乎都是大山里的孩子,学校离家太远,中午赶不及回家吃饭。家里条件好些的,都是自己拿食材到学校煮。情况不怎么好的,一般就饿着肚子,等下午放学了回家再吃。   穆家条件也不怎么好,但再怎么不好,穆家大人也不会亏了孩子!   别的不说,最起码不能让孩子们饿着肚子上课。   今年年头好,地里收成也还不错。地里除了南瓜,还种了一些青菜。今儿赵老太天不见亮就去地里摘了把青菜,又砍了半个南瓜,给穆盼春放在书包里,让几个娃了中午的时候自己在学校煮了吃。   穆盼春几姐弟在教室里没有找到穆福昆,听说他捡柴去了,便拐了个弯儿,准备先去找张家大表哥。   姐弟几人第一天上学,对学校都不熟,不敢乱跑。连在哪里煮饭都不知道,所以决定先找熟人问一问。   张建国就读五年级,课程繁重,姐弟几人都在学校溜达了一圈了,老师才从教室里走出来。   老师离开教室没多久,张建国就勾搭着袁向北的肩膀从教室里面走了出来。   两人一出来,都不待穆家几姐弟迎上去,张建国就抛弃了袁向北,扯着腿撒欢地冲向了穆初夏。   “初夏,你来等我放学吗?”张建国显然很高兴。   可不等他高兴过两秒,穆初夏就一棍子打中了她的心窝。   “知道我哥在哪捡柴吗?”   张建国:“......”   不是来等我放学的!   张表哥有点小受伤。   “走吧,我带你去找你哥!”张建国带着他们往学校的后山走去。一边走一边给他们讲学校的事儿!   学堂里没有食堂,也没有厨房,想要在学校煮饭吃,就去后山挖个小灶,自己煮。后山地方大,学校规定一个村一个地儿。这片山坡被挖的坑坑洼洼,煮饭的工具都是孩子们自己从家里带来的。   芭蕉村孩子们煮饭的地儿就在后山左边。   一个村出来的,多少都带着点亲戚关系,孩子们按着亲戚关系分伙,十来个人一小团伙,芭蕉村也就只有四个小灶台而已。   在穆初夏还没来上学以前,穆福昆和穆福国两兄弟一直都是跟着穆家大伙一起煮,没跟着张家那边的亲戚,毕竟穆家本家就有好些堂兄弟在学校读书。   张建国带着穆初夏几人走到地头的时候,那里大一些的孩子们已经在捡柴起火,准备煮饭了。穆福昆也在生火准备煮南瓜。   穆初夏到了地儿,跟兄姐打了声招呼,跑到了袁向北跟前。   “走,我们进山去弄点吃的。”穆大魔王可不想光吃南瓜。   袁向北正在捡柴,听穆初夏这么一说,便把捡来的柴往地上一丢,“行,走吧!“   袁向北在这里已经读四五年的书,对这片熟悉得很。只见他带着穆初夏东走西窜,没多大功夫,两人就蹿进了深山里。   两人进山后,穆初夏在前面打猎物,袁向北负责在后面捡,分工特别明确。   这日头好了,山里活动的动物也比往年多。没多大会功夫,两人就弄了三只兔子。   这片山头年猎物好像比芭蕉村后山要多,而且还比较蠢,警觉性太差。穆大魔王心眼儿大,想继续再多打几只,却被袁向北叫住:“行了,不打了,这些够了!”   “为啥?”穆初夏不明缘由地问。   “这儿是学校,人多,别太显眼了!”袁向北不得不提醒穆初夏,这里可不是芭蕉村。在自己村里村民们习以为常,见怪不见,大伙对她都保有几分纵容。   可如今是在学校,这里人多嘴杂,虽然都是些半大不小的孩子,可有时候小孩无意间的话杀伤力更大。   还是低调些较为妥当。   穆初夏一听,撇撇嘴停下脚,看了眼袁向北手上的三只兔子:“我想吃烤兔子!”   袁向北翻了一个白眼,无奈道:“我先把这三只提回去给你姐他们,你再捉一只,在这里等我,我一会儿回来就给你烤!”   “嗯,那你走快点!”穆初夏大眼睛闪啊闪,满是欢喜。   袁向北无力地点头回应,也不知道爷爷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让自己一定要跟着这只魔。至从去年从地府回来后,自己好像就成了这只魔的专用挡箭牌了。不但如此,一年时间,自己硬是从一个堂堂男子汉,流落成了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煮夫”!   为了满足穆初夏的口腹之欲,袁向北也是拼尽了老命,以前从来不进厨房的人,愣是学会了烧菜煮饭,不但如此,还练就一手烧烤绝技。每次黑大王弄了猎物来,她都会私底下让他烤一只给她吃!   心塞,什么时候才能回归正常男子汉的生活啊!   都成了大魔王的专用厨子,想要回归,一个字:难!   袁向北的速度很快,等穆初夏刚把第二只兔子提到手里时,他就抱着些干柴回来了。   袁向北在山上找了些山水,简单处理了一下兔子,便生火把兔子架在火上慢慢烤。   在烤的过程中,袁向北还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一些盐和胡椒粉,完了又不知道从哪里弄了小罐蜂蜜出来。   穆大魔王是只大吃货,搞得袁向北如今不管走到哪里身上都带着些简单的调料,就是为了满足她的口腹之欲。   做道士做到他这份上,也是没边了!   “蜂蜜快要吃完了,要不要叫黑大王再弄一些过来!”袁向北一边把蜂蜜抹在兔上,一边和穆初夏说。   黑大王是只熊,熊最爱蜂蜜。自从养家后,黑大王的私货就被大魔王穆初夏给收刮得一干二净,不仅如此,还得定期上贡...   “黑大王最近有点懒了,拿来的蜂蜜越来越少了。”提起这只黑大王,穆初夏就有点心塞!   动物成精,比她这魔还精明,这是要闹那样!   袁向北这手烧烤活练得不错,兔子抹上蜂蜜很,没多久就烤得金黄,香味也随即溢入鼻端。   穆初夏怂了怂小鼻子,眨巴着眼问:“好了吗?我好饿...”   穆大魔王是魔,是肉食动物。虽然有了黑大王的贡献后,家里是不缺肉吃了,但她依旧天天想吃肉。   家里有个特会过日子的赵老太,想一次把肉吃个够,那是不可能的。   穆初夏很庆幸,好在还有个袁道士在。每次馋肉了,只要来找袁道士,袁道士会就弄一顿大的给她吃。   “急啥急,再等会儿!”袁向北又把兔子翻了一下,往兔子上撒了一些胡椒粉。   就在穆初夏馋得快要掉口水时,袁向北终于把兔子烤好了。   袁向北刚把兔子从火堆上拿下来,穆大魔王就凑了上去,也顾不得滚烫,握着木棍,小嘴一张,就开进大口大口吃了起来,鼓鼓的腮帮子就像只老鼠,吃得特别欢快。   袁向北睨她一眼,摇头叹气... 这只魔什么时候才能正常起来!   想当初,她还拍着胸口给他爷说要照顾自己,可瞅瞅,这到底谁在照顾谁!   穆初夏啃了两口兔肉,抬头看了眼一动不动的袁向北,还以为他在想袁修云,便出声安慰了一句:“还在想你爷?别瞎操心,你爷在地府肯定出不了啥事。你要实在是担心,抽空再去次地府不就行了!”   穆初夏有此一说,也是中元节的时候,袁修云没从地府出来看望袁向北。就这事儿,袁向北愣是失魂落魄了好一阵子,眼看着要开学了,才渐渐从失落中抽离出来。   一提到袁修云,袁向北神色顿显担忧,道:“我总觉得我爷可能出事了。”   修道之人,对于亲近之人多少有些感应,更何况袁向北还有通天眼。他会有这么一说,也是有天夜里通天眼无意识地不知从哪转来一个画面。画面上,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追着爷爷。画面一闪而过,过了那之后,就没再出现。袁向北当时还以为是自己在做梦,便没有多想。   可到了中元节那天,他却左右都等到不自己爷爷,联想到那天夜里看到的画面,他这才开始担忧起爷爷来。 第68章 树大分枝   袁向北心底的担忧越来越盛, 凭着直觉, 他觉得爷爷或许真的出事了。   穆初夏鼓着腮帮, 看着袁向北, 漫不经心的道:“你爷一直在地府能出什么事?你要真担心, 今晚我们去趟地府看看不就行了!”   袁向北转眸望着穆初夏, 无奈叹气。心道:地府是那么好去的?自从去年他们闯过一次地府后,他就再也没办法打通去往地府的路了, 想来地府的十殿阎王从那时起就防备着他,怕他把这只魔带去地府, 让地府再次遭殃。   “再等等吧!再过几天如果还没有消息, 我就去邻村找吴神婆,让她试着召唤一下我爷,看能召出来不!”袁向北没告诉穆初夏地府难去这事儿。   穆初夏疑惑:“为什么要找别人,你自己不就是道士?”   袁向北解释:“术业有专攻, 吴神婆召魂最拿手,找她比较有把握!”   袁向北修的是道术,召魂虽也会, 但想从地府召出袁修云的阴魂,还是有些困难!   “去的时候带上我。”穆初夏大眼一闪, 划过好奇。   袁向北:“好!到时候我去叫你。”   两人边吃边聊,又闲谈了一会儿, 待穆初夏填饱了小肚子后, 袁向北摘了几张树叶, 把另一只没吃过的兔子包好, 两人便下了山。   两人上山下山,来去如风。常人大半天功夫才能到达的深山,在他们这里只需要十来分钟就行,这还是穆初夏顾虑到袁向北的情况下,如果穆大魔王自己一个人,那完全就是蹦跶两三下的事儿。   等他们回到山脚的时候,穆盼春姐弟几个刚吃完饭,正在收拾周围的垃圾。   先前袁向北提了几只兔子过来时,穆盼春就知道穆初夏肯定是进山打猎了。对于自家小妹打猎的本事,芭蕉村所有人都清楚得很,倒也没大惊小怪。反倒是隔壁几个村的娃子,对他们能弄到兔子很是惊奇。完了,还眼红地妒忌了一把。   这年月,想吃顿肉可不是那么容易,不妒忌才怪!   当着这会多人的面,穆盼春也不好意思吃独食,便大方地弄了一只兔子出来给芭蕉村的娃子们分着吃,至于别的人,抱歉,她不认识。   另外两只穆盼春则收了起来,不打算分给大伙,这是要拿回家让奶他们吃的。   “初夏,快过来吃饭,我给你留了饭!”穆初夏刚出现在穆盼春的视线里,穆盼春就急哄哄地叫她。她可不知道她家小妹已经悄悄地吃了一顿独食了。   穆初夏蹦哒到穆盼春跟前,偷摸着把袁向北打包好的烤兔子递给她,悄声说:“大姐,一会找个没人地方和哥他们分着吃了!对了,留一点给大表哥他们,他们肯定也没吃饱!”   一年多的相处,哪怕心是铁打的,多少也捂热了。张家几表哥经过一年多的努力,到底是在魔心里留下了一点痕迹。   穆盼春一接过树叶包,就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她撇嘴笑骂了一句:“鬼丫头!”   说完后,若无其事地把兔子藏好,又叫来穆福国,让他去把张家三兄弟找来吃兔子。   张家表哥们其实一开始就知道穆初夏打了兔子,不过三娃子心大,向来不占穆家便宜,倒是没往心里去。这会儿听说穆初夏特意留了兔肉给他们,都纷纷笑着跟着穆福国走了过来。   待十来个娃子分吃完一只兔子后,差不多也到了上课的时间。穆初夏在山坡上与磨人的张家表哥们分手,便扯着脚丫子,逃命般地跑回了教室。   太恐怖了,表哥们什么时候才能正常啊!   穆初夏上学第一天,就在打人,罚站,吃兔子,和一脸懵逼中度过。   下午放学的时候,许老师给班里布置了作业,就是让他们写一篇大和小。   穆初夏接到新师傅颁布下来的任务,愁眉苦脸地跟着一众兄弟离开了学校。   回家途中,勤快的穆大姐让穆初夏背着背篓,吆喝着家里兄弟一路捡柴,捡回芭蕉村。还别说,这方法还真是省了家里大人们的事。几个娃子回家路上,刚好就捡满一背柴,不多不少,恰好就够家里烧一天。   兄妹几个在天完全黑尽前,总算是赶回了穆家。   娃子们一回了家,家里的大人们就急哄哄地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就开问他们今儿在学校的情况。   没办法,今儿上学孩子里有一个出了名的傻大妞,大人们真怕她又在学校里闹出事,上学第一天就被退学!   ... 穆大魔王没救了!   瞅瞅,多让人担心。   待大人们听完他们的话后,莫名的,所有人竟然齐齐安心了。   哎哟,自家傻闺女傻孙女原来还是一个尊师重道的好闺女。   虽然听说她又把人打了,但那不是有原因吗!   在说,这次惹出事儿的又不是她,不怪她,怪穆福俊那二愣子。   ... 好吧,穆家人对穆初夏要求真是越来越低!都低得没边了。   家里人齐了,赵老太吆喝了一声,便让两媳妇摆桌吃饭。这会儿天已经全黑,吃完饭娃子们还得挑灯写作业,得抓紧时间才行。   吃完饭后,大人们便纷纷坐到院子里忙自己的活去了。   穆老爷子这几天在编烘笼,这编烘笼可是个技术活,工序一道道,其中最难的那一道就是打底座。别看烘笼底座不大,但却是最费力气。先是要把竹子用火烤烫,让竹子变得软和一些,然后还得使出吃奶力气把它圈成一个圆形,最后在用划得细细的竹条把它固定住。   做好了还得再放上两天,等它定型,才可以拿来做烘笼的底座了。   手上技术不行,还真编不了烘笼!   赵老太也没闲着,趁着这会儿穆老爷子在用火烤竹子,光线足,便把今年村里分下来的黄豆端了一簸箕出来,叫上两个媳妇,让她们帮着把里面较差的挑拣出来。   “娘,这差的挑拣出做什么?”张梅手上忙着,嘴上也没得空。   赵老太:“这差的反正不出豆腐,挑出来做成豆豉,冬天的时候给几个娃子带去学校吃!”   赵老太看着两个手脚勤快的媳妇,心里很满意。这才是当人媳妇的,家里家外样样都能上手。有了这种媳妇,不怕老大和老二过不好。   看着那俩儿媳妇,老太太又想到了穆庭凯。   隔壁三叔在忙着跟老三说媳妇,也不知道说进来的是个什么样子?   好似想到了什么,赵老太老眼一眯,又道:“今年日子好过了些,娃子们也大了,等再给老三娶上个媳妇,咱家就分家吧!”   赵老太话一出,院子里的一众人突然停下手的事,纷纷把目光转到了老太太身上。   “娘咋突然提起分家来了?”张梅手顿在半空,很是吃惊。怎么也想不通老太太怎么会提起分家。   自从黄兰离开穆家后,一家子人和和气气,也没闹什么矛盾,咋得就想分家了呢?   赵老太感慨:“树大分枝,千古不变的道理!我和你爹都商量好了,要是明年日头还是今年这样,咱家就分了吧!”   周卫红:“娘,好好的咋就想分家了?”   周卫红想法和张梅同样,都不分明白老太太是怎么回事?   赵老太:“孙子们都大了,早晚得分。早些分了也好,免得以后事多!”   分家这事儿,自从黄兰在穆家闹了一场后,赵老太就起了这个心思。一直没有分家,无非是前几年天气不好,想一家子人抱团刨生活,这才一直拖到现在。眼看又有媳妇要进门,这进门的还不知道是好是歹,为了他们三兄弟和睦,还是早点把家分好。   赵老太:“分了家,我和你爹就和老大家一起过,两边厢房给老二和老三。你们要是想搬出去另建院子也可以,厢房留给老大,让老大出点钱给你们就行!”   手心手背都是肉,赵老太一碗水端得很平,没有偏向任何一家。   “娘,你说啥呢,我不分家!”穆庭凯听到分家,愣了一回神才反应过来。   他可是一直就没有分家的打算。这会猛地一听分家,他心里急得不行。   前媳妇改嫁,家里又还有两崽子,自己本事自己清楚,这一分家,他可能连两娃子都养不活。   赵老太睨了他一眼:“吼什么吼,这么大声,也不怕吵到屋里几个写作业的娃子。行了,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安心了,要分家也没这么快,还得看看明年天气怎么样再说,你三叔在给你物色媳妇,这次,准给你找个会过日子的。到时候新媳妇进了门,你也就不用烦那些有的没的了!”   赵老太对自己三儿子了解得很,一眼就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   这老三都这么大了,还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子,这一辈子不是靠着他爹,就是靠着他兄长。可弟兄们都大了,有自己的家室,哪还能顾得着他一辈子!还是分出去,让他自食其力。   穆庭凯还真没打什么鬼主意,他就是不想分家而已,他这辈子好吃懒做定了型,改不过来了。他是真怕两孩子跟着自己受苦受累。   穆三叔的人生信条:少时靠爹,大了靠哥,老了靠儿子。他一直按着这个步骤在走,可这会他儿子还不能靠,就分了家...   穆三叔觉得人生无望了。 第69章 心碎的许老师   赵老太提分家也就只是口头上说说。她和穆老爷子都有这心, 但眼下还不是分家的时候。主要是先给三个儿子提个醒, 让他们知道老两口的意思。   等穆庭凯新媳妇进了门, 如果来年日头和今年一样, 那明年播种前, 老穆家肯定就得分家了。   赵老太心底暗暗叹息, 这老三娶过一次媳妇,又拖着两个娃, 再说一个也不知道能不能说到好的?她其实对未来三儿媳妇要求不高,只要勤快不闹事, 安安心心跟着老三过日子就行。   黄兰再嫁是老穆一家都没想到的事儿!   这黄兰的良心也是被狗吃了, 送回黄家时穆家又没放话说不让她回来看娃子,可她硬是连回芭蕉村看眼两小子的意思都没有。一家子人本还商量着要不要去把黄兰接回来,谁知他们这边还没行动,黄家那边传出消息, 说黄兰又嫁了!   老太太暗想:下家找得这么快,还不知道中间有没有什么龌龊。   呸!嫁就嫁,还真以为老穆家非她不可。   一家子大人在院里提起了分家的事, 堂屋里的几个孩子点着煤油灯正埋头做着作业。   穆初夏他们四个是一年级,作业很简单, 照着书本写一篇“大”和“小”就行。   可就是这么简单的作业,都愣是让穆大魔王为难地皱起了眉头!   ...... 穆大魔王突然发现, 自己握不住笔!   兄姐们在挥笔大开大合地写字, 而穆初夏却在和笔奋斗。   等到几兄弟写完字, 把书本都收起来了。与笔奋斗了大半天的穆初夏终于把小笔握准, 不会跑了!   “初夏,写快些,煤油灯快没油了。”穆盼春把作业小心地装进书包里,回头瞅了眼一脸严肃、一动不动的穆初夏,让她动作快些。   “哦!”穆初夏抬起小脸,呆滞地回应了一声,便又垂下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在本子上。   随后像是即将赶赴战场的将士般,肃然握住笔头,稳沉的一笔画到了本子上。   做了半天心理准备,穆大魔王终于把“大”字的那一横写了出来,可接下来那一撇一捺... 伪小孩子穆初夏却不知道该从哪里下笔了!   心塞,照着书本写,竟然还能不知道怎么写。   蠢得要死...   其实这真怪不得穆初夏会如此纠结,魔生万年,她已经习惯了一横下去就代表“大小”,这突然让她改变过来,那还真不一朝一夕的事!   穆盼春看着一本正经的小妹妹,欣慰地点了点头。   今天她可是眼都不眨地盯了她一天,就怕她上课开小差,坐不住。可她观察了一天,别的没看出什么,倒是看出小妹上课特别认真。不但如此,还很听老师的话。老师说走东,调皮的妹子绝对不敢走西。都快把老师的话当做圣旨了!   见小妹埋头写字,穆盼春也没打扰她,收拾好就去院子里帮着大人们挑拣豆子。   穆初夏心里憋屈,觉得魔头有点痛!   这接下来该往哪下笔...   穆初夏是魔,魔功加身,按理说记忆不比人类差。   可... 魔的记忆是不错,但特么脑子不会转弯!   魔域的“大”、“小”两字都是一横就了事,穆初夏习惯了魔文,这会“大”字一横写下去后,就写不动了...   穆大魔王纠结了小半天,一咬牙,不管了,就按照自己的意思写。   于是...   “大”和“小”一篇字的作业,愣是被穆初夏写成一篇“一”!   看着满满的一篇“一”,穆初夏狠狠地松了口气!   太特么不容易了!   穆初夏急火急燎地把本子装进书本,不打算看了。   翌日,天刚蒙蒙亮,一群小伙伴们就又背着书包,说说笑笑地往学校走了去。一群人打打闹闹,踩着上课铃声赶到学校。 第一节 课上完后,许青平坐在讲桌上翻看学生写的作业。看着学生们整齐的字,许青平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班里的同学都还不错。   许青平刚表示过欣慰,脸色就瞬间一黑。   ......这是哪个熊孩子交上来的作业?一篇“一”字,还大小不一,有的粗,有的细。   许青平黑沉着脸把作业本翻过来看了一下,待看到本上那“穆初夏”三个字后,顿时错愕地傻了眼!   怎么会是穆初夏?   许青平有些疑惑,朝着教室外喊了一声,让人去把穆初夏叫过来问问。   这会儿他都在想是不是穆小盆友拿错作业本了!   很快伪小孩子穆初夏就被叫到了许青平面前。   穆初夏一走近许青平,背脊下意识地就挺得笔直,俨然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许青平瞅着还不到自己腰高的小丫头,怕自己太严肃吓着她,便尽量缓和语气地问:“穆初夏,昨儿老师给你们布置的作业是什么?”   听到许青平的问话,穆初夏提在胸口的心,莫名地放了下来。   她从昨儿把这篇字写出来后,就等待着师傅的训骂,这会儿事到头了,她反到是松了口气!   穆初夏低垂着小脑袋,用脑门面对许青平,她连狡辩一下的念头都没有,乖乖等着这新鲜出炉的师傅教训!   ...这是破罐子破摔了!   许青平:“......“   这丫头怎么了?   “怎么回事儿,给老师说说!”   “不会写!”穆初夏回答得很诚实。   可这话听在许青平的耳朵里却觉得有点问题,昨儿一天就教了这两个字,按说就是呆子都记住怎么写了,可跟前这个一眼瞧上去很精灵的姑娘却告诉自己不会写...   许青平怀疑是不是自己教书育人的本事退化了?   可想想班里所有人都会,就跟前这一个不会...应该不是自己这老师的问题。   “为啥不会写?”   “就是不会写!”   许青平:“......”   这丫头该不会是偷懒,不想写,所以才会教一篇“一”上来吧!   ......穆初夏上学第二天,又被罚了。惩罚与昨天不同,罚的是两篇字!   许青平为了打消穆初夏“不会写”的借口,还抓着她的小手,手把手地教了一遍。他就不信,他都这样子教了,这熊孩子还会说自己不会写。她要敢再说不会写,他就让她知道竹笋炒肉是啥滋味!   好再穆初夏多少还带了点脑子,手把手地一教,她瞬间就学会了“大”和“小”两字的写法!   万事开头难,这话真没说错。   当穆初夏知道怎么用笔写字后,那写起来的速度真的是扛扛的,两篇字,愣是只用了几分钟就写完。待许青平收到她的第二次作业时,瞬间又回到这丫头真真是个可造之材的欣慰中!   然而...   等第二天他又收到一篇“人尸十”的作业后,许青平老师顿时怒了。   这熊孩子到底是要闹哪样,他明明教的是“人民”……为什么最后却变成了“人尸十”!   一二再,再二三的...许老师忍无可忍,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给了穆初夏一顿竹笋炒肉。   穆小盆友被打得莫名其秒,这次她明明有写对,师傅太不讲理了!   许老师心塞!   穆初夏委屈!   穆初夏上学两天,就让许青平这个当了好几年老师的人心力交瘁。许青平拿穆初夏没撤,最后牙齿一咬,把穆盼春叫过来,面提耳命地交待一番,让她在家做作业时,无论如何也得盯着穆初夏,别让她再偷懒。   穆盼春很想给许青平说,自家小妹没有偷懒,做作业时可认真了。可等看到穆初夏交上去的作业后,穆盼春顿时风中凌乱,也终于明白小妹为什么会被老师打手心了!   穆初夏的求学路堪称一部血泪史,学会了“大小”,又学不会“人民”,学会了“人民”,又学不会“天地”....   一次一次,搞得所有认识穆初夏的人都头痛得想撞墙!   好在除了认字外,数学她倒还成,至少许青平教他们数一到一百的时候,总是让他怀疑人生的穆同学终于比别人跑快了一步,已经知道一加一等于二了!   在穆大魔王做好了与汉字持久奋斗的打算后,时间一晃而过,穆初夏引来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周末。   放假的第一天,穆初夏愣是睡到太阳晒屁.股了才窸窸窣窣地爬起床。   穆初夏起床的时候,整个穆家清清静静,除了正在厨房忙活的赵老太,别的人全出了门。   如今穆盼春上学去了,家里柴火都有些接不上。这不一放假,穆福军就带着一群小的全上山砍柴去了,准备多砍一些回来存着。   “初夏,来帮我把这些豆子拿到你太爷家去!”穆初夏刚从房里出来,就被拿着水瓢的赵老太叫住。   赵老太这会儿正在洗黄豆,准备趁着今儿穆初夏在家,把这些黄豆磨出来。   “哦,来了!”穆初夏揉了两下眼睛,便往厨房走去,“奶,我肚子饿!”   今儿她哥叫她起来吃早饭的时候,她愣是不想起床,错过了早饭,这会儿倒是有点饿了。   “谁叫你睡懒觉,饿了活该!“赵老太没好气地睨了眼穆初夏,边骂边从锅里摸了个野菜饼子递给穆初夏:“快点吃,吃完了去帮我磨豆子,今儿我得趁着你们都在家,把豆子磨出来弄成霉豆腐,好赶在冬天,让你们带去学校吃!”   穆初夏从赵老太手里接过饼子,眯着眼欢喜地啃了上去。   赵老太的说骂被当成了耳边风,左耳进、右耳出。 第70章 大王巡山   穆初夏啃完饼子, 抱起装满豆子木盆就往穆太爷家走了去。赵老太把门锁好后, 提着两个空桶也跟了过去。   到了穆太爷家, 穆初夏先和坐在屋檐底下的穆太爷打了声招呼, 便熟门熟路地跑去把石磨子清洗干净。   完了, 又拿着赵老太提过来的两个桶去村子里的水井里提了两桶水过来。然后便开始扯着小脚丫撒欢地推着扁担转圈圈。   自从去年穆初夏推了一次磨后, 这根扁担就成了她的专用物,每次她和赵老太过来磨点东西, 穆太爷都会把扁担给她绑到石磨上,好方便她推磨。   穆太爷如今是越来越老, 背都已经伸不直了, 不过好在老太爷的精神还不错。   穆太爷搬了跟板凳过来坐到石磨旁边,和赵老太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了话。   人上了年纪就喜欢唠嗑。两人说着说着,就说到了穆庭凯身上。   “三娃子不是在给小三儿说媳妇吗?说得怎么样了,哪家的?”穆太爷口中的三娃子指的就是初夏隔壁家的穆三爷。   这穆三爷也是为穆庭凯操碎了心, 都出村了好几趟,就是为了给穆庭凯说个好媳妇。   “三哥倒是跑了几家,可人家一听咱老三讨过媳妇, 还有两娃子,就都没消息了!”赵老太也愁, 如今最让她上心的无非就是穆庭凯这事儿了!   大伙都急,反倒是当事人穆庭凯像个没事的人般, 一点都没往心里去。   “不急, 不急, 慢慢找, 可不能再找个黄兰那样的了!”穆老爷安慰了几声。然后又道:“实在不行,找个过婚嫂也行,只要人勤快,会过日子就行!”   赵老太听了穆太爷的话,面色顿时有些难看:“这...不好吧,老大家的就已经是个死过男人的了。老三也找个这样的,村里的人还不得笑死咱家!”   赵老太也想过这事儿,可一想到家里已经有一个这样的媳妇了,再来一个...那可真就成了别人的笑话了!   虽然周卫红人好,但也不能三个媳妇里有两个都是过婚嫂啊...   穆太爷不以为然:“管别人做啥,日子是自己过的。你家老三那德性你又不是不知道,要真给找个大闺女,别说人家愿不愿,要真愿意了,保不准又有点别的啥了!”   穆太爷感慨:“人无完人,你们可得看好了,别又弄个搅家精回来,到时候又有得闹了!”   “这事……我和他爹再商量商量。”赵老太听完穆太爷的话,有些发愁。   穆初夏推着扁担,伸长了耳朵听她奶和太爷说话。   听到最后,冷不丁地发表了一下自己的意见:“奶,新找的三婶可不能欺负福俊他们!”   穆初夏这一年里听过最多的就是福俊他们没妈了,很可怜。以后进门的还不知道是好是坏,会不会欺负双胞胎?这导致她也一直关注着新三婶的动向,就怕新来的三婶真如大人们说的那样欺负双胞胎。   赵老太瞪了眼穆初夏:“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好好推磨。”   穆初夏撇撇嘴,觉得她奶忒不讲理!   有穆初夏这个任劳任怨的大力士在,很快一盆子豆子就见了底。   穆初夏帮着赵老太把豆浆拿回家,和她说了一声,便往山上跑去!   袁向北手头上的蜂蜜快没了,她得进山找黑大王要蜂蜜,顺便再弄点吃的。完了,还得找到穆盼春他们,帮他们把柴扛下山。   穆初夏觉得自己这人生,真是...一言难尽!   做魔做到她这份上,怕是千古第一了!   如今李红军那只变异鬼族已经搬出了穆家,跑到山上和黑大王扎了堆,一妖一鬼都住在黑大王原来的山洞里修练,没有穆初夏的吩咐,一般很少下山。   说起李红军,穆大魔王就有些哭笑不得。   去年李红军陪她一起进了趟地府,最后不小心被她抛到了孟婆汤里。捞出来后见李红军能认出她,她便以为孟婆汤对鬼族没用。可谁知那孟婆汤不是对鬼族没用,而是对魔印没用。   因为有魔印的牵引,李红军喝了孟婆汤后,除了她这个主人以外,其他谁都不认识了。连他心心念念的穆福军都被他忘得一干二净...   得知这事儿后,穆初夏还高兴了一阵子,那只鬼总算不会暗搓搓地盯着大伯娘和大哥瞧了。随后没几天李红军便被穆初夏放到山上去和黑大王做了伴!   而李红军自从和她一起吸了大量阴气之后,这一年来时不时就要闭关修练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他就在闭关,要不然哪用得着穆初夏亲自上山,吩咐一声李红军,事儿就办妥了。   穆初夏一进深山,便如大王巡山般,把山上的动物们吓得瑟瑟发抖。   这么久了,稍微精明点的动物都已经知道,这个身板矮小的家伙是它们老大的老大。而且还是一个很喜欢吃它们的老老大!   穆初夏刚一踏进黑大王的地盘,黑大王就从熊洞里钻了出来。   黑大王拍着熊胸先是恭敬地向穆初夏问了声好,然后便问:“殿下上山有啥事吗?”   穆初夏瞪着双大眼睛,说明来意:“我蜂蜜吃完了!”   “......”   黑大王好想哭...又来抢我的蜂蜜了!   “我去拿给你!”黑大王很委屈。   穆初夏才不管她委不委屈,小腿一蹬,蹦到黑大王的肩膀上坐下,小爪子拍了两下黑大王的头,有些嫌弃地道:“都这么久了,你咋还没变成.人!”   “再过百来年,我就能修出人身了!”一提到这个,黑大王就很骄傲。   他可是这方圆百里,第一个可能会修出人身的妖精。   “还要这么久...”穆初夏一听还要百年,对他更加嫌弃了!   黑大王:“已经很快了!”   穆初夏撇撇嘴,不想听他废话。让他把蜂蜜拿给她,然后去给她捉几只兔子回来。   黑大王苦闷着一张熊脸,苦兮兮地把自己仅有的那点存货给穆初夏搬了来,然后叫山头上的大猫去逮了两只兔子回来拿给穆初夏。   大猫是只豹子,是黑大王手底下的头号小弟,黑大王养家的任务,有一大半是大猫帮忙完成的。   大猫得了任务,优雅地从地上站起来,后腿一蹬,闪电般迅速消失在穆初夏眼前。   “殿下,我听到消息,说咱们这片前些日子来了个厉害的道士,你看...”大猫离开后,黑大王试探着说了一句。   穆初夏蹙眉疑惑:“厉害的道士?”   这么偏的山沟沟,道士来这里做什么?   片刻后,又问:“哪来的消息?”   穆初夏觉得还是过问一下,毕竟道士是专门捉妖除魔的,自家小弟就是一妖一鬼,自己得多上点心,可别让他们被外来道士给捉去了。   黑大王:“百里外的狐婆婆传过来的消息,说她有只开了灵智的小狐孙被那道士捉去了,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穆初夏:“狐婆婆是谁?”   黑大王:“一只比我道行差点的狐狸精!”   穆初夏一听狐狸精,大眼睛顿时一闪...   传说中的狐狸精啊!她可是经常半夜听她奶和爷唠嗑,谁谁谁就是个狐狸精,勾得男人咋样咋样来着!   赵老太......熊孩子啥时候学会听墙角了!   ...穆大王,此狐狸非彼狐狸!   扯远了!   黑大王把穆初夏放到树丫上,在她跟着打了几个转,踌躇地靠近她,带着点央求地看向穆初夏:“殿下...你能帮忙去救下小狐狸吗?”   这方圆百里,开了灵的动物真不多,满打满算十个手指头都数不完,大家一直守望相助,黑大王是真不希望小狐孙出事儿。   穆初夏没一口应下。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事儿与她没多大关系。   “你们搬个地方,搬到村子的后山去,这段时间别乱跑。袁向北是道士,我回去问问袁向北,看他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不!”穆初夏觉得和道士打交道太麻烦了,准备把这事儿推给袁向北。   至于小狐孙救不救得回来,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穆初夏曾听袁向北提过,道士喜捉妖,很多时候并不是为了正义降妖,而是为了妖身上的内丹和骨血。   黑大王没有得到自家主人的应诺,有些失落,不过回头一想,有袁向北那小道士帮忙也不错,那道士年纪虽小,道行却很高。   两主仆又嘀咕了一阵子,大猫就叼着两只兔子从树林里窜了出来。   穆初夏接过两只兔子便打算下山,她还得去帮大哥他们把柴扛回家。   离去前,穆初夏交待了一声黑大王,让他等李红军出关了就马上搬家。这地方既然来了个外来捉妖的道士,那这山头就不安全了。   她是不怕道士,可自家两小弟却是本土人士,道士专克制他们。她如今在读书,这边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也不能及时赶回来,还不如先做防备。   穆初离和黑大开分开后,蹬腿一蹦,没蹦几下,就回到了芭蕉村后山。   这片大山如今完全成了穆初夏的后花园,闭着眼睛她都能准确地找自家兄姐。   “大哥,你们砍多少柴了?”穆初夏一蹿到兄姐跟前,就扯着嗓子问了句。   “差不多了,你把盼春捆好的那些先弄回家,我们再砍会儿。多砍点,过不了多久就入冬了,到时候进山可不容易!”穆福军一边挥着柴刀,一边说。   “好嘞!”穆初夏应了一声,把两只兔子用棕叶子套好,挂到柴干上,然后用根大木棍插在捆好的干柴里,提着大木棍往肩膀上一甩,轻轻松松地扛着一大捆柴回了穆家。   穆初夏的动作很快。穆福军他们砍了一个上午的柴,没多大会儿功夫就被她全搬回了家。 第71章 认真学习   穆初夏把从黑大王那里拿来的蜂蜜分了一些给赵老太, 让她平时弄成蜂蜜水喝, 她听袁向北说了, 黑大王弄来的蜂蜜可是好东西, 多吃对身体好。   放假两天穆初夏跟着她姐忙得脚不沾地, 第一天扛了一整天的柴, 第二天又提着镰刀跟着穆盼春去野外割了一天的牛草。   两天下来,硬是累得魔都觉得腰杆痛。   不止他们这样, 几乎全村子的孩子都一样,都趁着放假, 用自己的小肩膀尽量为家里大人们分担一点活计。   别看娃子们小, 可他们做的事真不少,比如扫个地,洗个衣服,打个柴或是去山上找点吃的, 这杂七杂八加起一大堆。   穆家几乎所有的杂事儿都堆积到了这两天上。两天下来,可把穆初夏累得够呛!   可回头一看...好嘛,家里另外三个小的比起她来毫不相让。他们跟着穆福军和福昆两兄弟上山砍了两天柴, 手上虎口处都起了水泡,也愣是咬着牙没喊一声痛。   穆初夏不得不再一次佩服起这个世界的人类来!   连小幼崽都如此有韧性, 要是他们强大起来,恐怕整个魔域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好在, 两个世界所处不同...   穆初夏从山上回来后, 本还想找袁向北, 问下他知不知道外来道士的事, 却忙得抽不出时间,一直到周一上学时,才在路上和袁向北碰了头。   一遇上袁向北,穆初夏就急急追了上去,问他知不知道有道士来他们这里。   “没听说有什么道士来咱们这片,你听谁说的?”袁向北皱眉疑惑。   穆初夏:“黑大王说的,他说隔壁山头上有只狐狸精被外来道士捉了!”   穆初夏停顿了一小会,又道:“能查下吗?黑大王和那狐狸精有些交情,想让我们帮忙把狐狸救回来!”   袁向北:“狐狸精做了啥坏事,让道士盯上了?”   穆初夏:“没听说做啥坏事,据黑大王说,那道士是跑到山里头去捉的,不是在外面捉的!”   袁向北沉默了小会儿才道:“难了,狐狸精恐怕是凶多吉少!”   正宗道门,谁会没事儿跑到深山去抓妖。道门有道门的规矩,世间万物皆有灵,只要妖灵不为非作歹,一般很少有正义之士会去捉它们。也只有那些邪门歪道才会打着降妖除魔的旗号捉妖,想吸食妖灵的内丹和精血提升功力。   可那样的功力,正宗道门谁又会真看得上眼?   穆初夏扯嘴,鄙视地睨了一眼袁向北,哼哼道:“连自己的同类都不放过,比魔还残忍,我们魔就从来不相食同类!”   袁向北扭眉:“都这么久了,你怎么还认为妖精是人类的同族?”   这个问题他都给她解说了无数次,为啥她还是认为妖精是人类的同族呢?   袁向北真想挖开她的脑袋看看到底是怎么长的。   穆初夏:“不管是以前是妖还是灵,只要最后能变成.人,那就都是人类的同族!只有你们才会把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话说得那么大义凛然!”   魔域地界上也生活着三个种族,魔族,鬼族和修罗族,可不管什么族...他们都是同类,都是魔。   穆初夏想到黑大王的请求,便岔开话题:“你打听一下,看能知道那道士是哪里人不,山上可还住着黑大王和李红军,我怕那道士趁我们上学时,跑来把他俩也捉了!”   知已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还是先弄清楚情况,好做打算。   穆初夏平时脑袋比较糊涂,可一遇上这种关系到身边人的事儿,就莫名懂得了思考。   “行,我晚上去趟吴神婆家,从她那里打探一下情况,顺便让她召下我爷的魂!”袁向北一口应下了穆初夏的话。   本来周末的时候,袁向北就想去找吴神婆帮忙召魂。可季节变换,张拐子旧伤复发,导致袁向北忙着忙后,贴身照顾。硬是抽不出时间去一趟隔壁村。   这次张拐子旧伤复发严重,腿痛得下不了床。今儿上学前,袁向北还特意跑了一趟张拐子的妹妹家,让他姑婆中午的时候给张拐子送下饭。张拐子一病,短时间之内,袁向北白天是没时间去找吴神婆了,也只能等到晚上趁人熟睡了再去。   如今在袁向北的心中,穆初夏完全已经脱离了邪魔歪道的行列,已然成了他之同伴。同伴相求,当然义不容辞。更何况黑大王和李红军和他也还有几分交情。   好吧,袁向北是彻底歪了!   “晚上我和你一起去,到时候村头碰头!”穆初夏一听袁向北晚上有行动,大眼睛一眯,瞬间来劲。   “行!”   穆初夏和袁向北一路上凑着脑袋小声嘀咕,这可把一直想凑上来抢人的张家三个宠妹狂魔气得牙痒痒。   可任他们怎么气,却莫名的插不进两人之中。   袁向北和穆初夏是谁...   只要他俩不愿意,张家几兄弟还真别想插足进去,平日只是任由他们闹罢了。   宠妹狂魔们抢不到小表妹,一路狂甩冷眼。那模样儿,看得跟在他们身后的穆家兄妹纷纷幸灾乐祸。   让你们总来抢我妹子,这会抢不走了吧,活该。   到了学校,穆初夏就和袁向北分了手,跟着穆盼春进了教室。   先是乖乖地从书包里把作业拿出来交上去,然后坐回位置上,把语文书拿出来,认真地一个字一个字的看。   连着被打了好几次手心,穆大魔王这是和汉字叫上劲了。   哼哼,她就不信了,凭着她的记性,还记不住这几个汉字!   穆大魔王脑子不会转弯,但有一样,却是所有人都望尘莫及的...   她记忆好,别的不行,死记硬背却绝对比别人强。眼下她只是刚接触汉字,暂时还不能从魔文和汉字中转换过来,等她能转弯的时候,自然就能认识所有的汉字。   当然,这也只是认识而已,别的就不要痴想了,能认识就很不错了!   当许青平走进教室时,第一眼就看到了目不转睛盯着书本的穆小盆友。   看着班上同学大多在嬉戏打闹,而穆初夏却专心致志地看书。许青平老师恍惚间,又一次钻进了这孩子是个可造之材的错觉中。   许青平甩了甩头,让脑子清楚一下...暗忖,不能再被小花朵的外表欺骗了!   开学一周,许青平老师完全体会到了熊孩子熊起来是多么让人恼心的事儿!   瞅瞅,任谁第一眼见着穆初夏都会认为这是一个乖巧聪明的女娃。   可事实却是...   乖巧...呵呵,一个人掀翻一群同学的叫乖巧?   聪明...能把人民写成.”人尸十”,把天地写成”天土也”的叫聪明?   许青平心塞!   这得有多二,跟着书本写还能写错啊!   写错也就算了,可问题是她是真的认为那字就是那么写的...这才是真正的心塞。   听写的时候,他明明念的是“地”,可她却写成“土”“也”...这样写其实也没事,只要稍微靠近点,形成一个“地”字,他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去,可小屁孩硬是把“土”和“也”分隔得十万八千里,就算他想放水让她过,也放不过去!   好在,她每次的家庭作业做得还算看得过去,这怕是有穆盼春盯着,所以才会写得比较好看一点。   教书育人十几年,许青平真是第一次遇上这种让人气得牙痒痒的学生。   许清平叹气摇头,抱着课案走到讲桌前,说了一声让同学们自己看书认字。便坐下开始翻看大伙的作业。   上周五的时候,他安排的是让他们写两篇一到一百。许青平着重挑出穆初夏的作业,想要看看她这次又闹了什么幺蛾子出来应付他这个老师。可待看清楚穆小盆友写的一到一百后,许老师莫名的觉得自己可能误会某小盆友了。   说不定某小盆友将来还会是个数学家...   想得太远了!   穆初夏的一到一百写得那叫一个好,数字写的都可以和他这个老师媲美了!   穆初夏...要是连一到一百都不会写,那她可以买块豆腐撞死了。   魔域的文字与汉字相差甚大,可数字却是一模一样,穆初夏险些都要怀疑这个世界是不是与魔域有啥关联了,可回头一看汉字,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要真有什么关联,那文字就不可以相差如此之大了。   待许青平看完作业,又着中抽了几个同学起来数了一遍一到百后,下课铃声就响了起来。许青平让穆盼春把同学们的作业本发放下去,便抱着课案出了教室。   老师一离开,一群小孩把书一丢,呼啦啦吆喝着就冲出了教室。   下课了,但穆初夏却依旧乖乖地坐在位子上,拿着语文书,大眼一眨不眨盯着上面的字看。   “二姐,走,我们一起去玩!”双胞胎跑到穆初夏身边,想叫她一起出去玩。这都上学一周了,二姐就从来没出去玩过,不是跟在大姐身边,就是和二哥三哥凑成一堆,从来不和他们一起玩。   “你们去吧。”穆初夏才不想去,她正在和汉字叫劲,没那功夫出去玩。   “二姐,走嘛走嘛,我们去斗鸡,可好玩了!”双胞胎不依,就想把她拉出去一起玩。斗鸡可是分战壕的,有二姐加入,自己这边肯定能赢。   穆初夏鄙视地睨了眼两兄弟,觉得这两娃真傻:“别扯了,学校怎么会有鸡给我们斗。”   双胞胎:“......”   到底是谁傻,此“斗鸡”非彼“斗鸡”啊! 第72章 我又闯祸了   自从去年穆初夏踢毽子不小心把别人的屋顶砸了个洞后, 穆初夏就彻底远离了玩游戏这一活动, 宁愿自己一个人呆着也不想和小伙伴们一起玩。   这会儿穆初夏是真不想和双胞胎一起去玩。   可抵不住双胞胎央求的某魔, 最后还是答应了。   穆初夏看着操场上抱着一条腿跳来跳去的娃子, 错愕地张大了嘴!   这就是斗鸡...   这会儿是下课时间, 穆初夏看着操场上玩耍的孩子们, 还眼尖地在操场一角看到了自己亲哥和几个表哥。   他们也正和一大帮子小少年抱着腿撞来撞去,玩得不亦乐乎。   “姐...走一起去玩!”双胞胎可高兴了, 拉着穆初夏就往冲到了操场中央。   穆初夏木着脸,不想动。   她不想动, 可双胞胎却很想她动, 于是又是一番打滚央求...   穆初夏最后在两胎胞的眼神之下,缴械投降。   于是,穆初夏下场!   下场后的结果就是...   所有熊孩子全翻了...连双胞胎也一起翻了!   穆初夏不知道规则,下场后抱着条小腿, 敌我不分,如头小牛般朝着同样抱着腿蹦跳的人横冲直撞而去,跑了两圈, 在操场上玩斗鸡的人全部被她轮翻了!   其中就有她亲哥和众表哥!   双胞胎:“......”二姐,我们的斗鸡对像是一年级的, 不是高年级的!   心塞...话还没说完呢,动作咋就这么快, 把高年级的哥哥们撞翻了...咋办!   亲哥、表哥, “......”   亲妹, 我们是你哥, 把阵营分清楚啊!   一众被轮翻的高年级学长:“......”   这哪跑出来的小屁孩子,这么不懂规矩!   高年级学长七嘴八舌问周围的人,这小屁孩是哪一方的,结果问了半天愣是没人接话,谁也不知道她是哪方的!   “你是哪个班的小丫头?”学长们气愤,怒瞪着穆初夏。   高年级学长们被一个小丫头轮翻,心里既没面子又很不服气,愣是觉得穆初夏暗戳戳地偷袭,所以他们毫无防备,才会被她撞倒的。   于是要找穆初夏单挑。   穆初夏小脸一仰:“单挑就单挑,你们谁上!”   穆初夏话一落,对方熊孩子中站出来一个高高壮壮的男生,这男生目测比袁向北还要大,强壮的体格在一群瘦弱的同学中特别醒目。   “我来!”   男生叫李义,他爷是这十里八乡唯一的一个杀猪匠。因为家里是杀猪的,见的油荤多,体格比同年孩子强壮了一大截。   李义是三完小中公认最厉害的男娃,在学校里有一帮子小屁孩跟在他身后耀武扬威。   他很生气!被这么个小丫头当众撞翻,无论如何也要把丢了的面子找回来。   李义摆好阵势,抱着腿就朝穆初夏气势汹汹地冲了过去。   跟在他屁.股后面的一群小屁孩兴奋地为他呐喊助威。   然而...呐喊声刚响起,就突然哑火!   操场上陷入了一片静寂,只有李义的一声“哎吆”声特别响亮。   穆初夏小脸轻仰,鄙视地瞅了一眼自己撞上来,然后被反弹回去摔倒的某熊孩子。   “还以为多厉害呢!”话里满是嫌弃。   “靠,哪里来的小屁孩子,这么拽。大伙一起上,就不信轮不翻她。”穆初夏挑衅的话一出口,高年级学长们又惊又怒,纷纷抱着腿就开围攻穆初夏,以大欺小什么的,被他们集体抛到了脑后,这时候哪还顾得了这个!   知道情况的芭蕉村众小伙伴纷纷退场,抱胸幸灾乐祸地准备围观...   操场上人很多,被穆初夏轮翻后不服气的更多,于是,转眼间穆初夏那小身板就被一堆熊孩子包围...   然并卵,人多势众这句话在穆初夏这里没毛用。   不大会儿功夫,伪人类穆小盆友又一次轮翻了全场。   “卧草...这哪跑出来的小屁孩,这么凶残...建国你偷懒做啥,快点过来帮忙,咱们的脸都要丢尽了!”一个被撞翻的小少年,趁着翻车之际冲到张建国身边,让他去帮忙。   “切,还要脸不,这么多人斗不过一个小娃子,还好意思叫嚣!”小少年叫高红兵,和张建国他们同班,平时关系很好。可关系在好,宠妹狂魔也不许他说自家妹子的一个不字。   “你认识?”高红兵一听他口气,便知道他认识那女娃。   “我妹妹!”张建国骄傲地扬头!   高红兵张了张嘴,错愕地道:“你妹子?那个你口中娇小,可爱又乖巧的妹子?”   “对啊...我妹乖吧!”张建国完全不懂高红兵的心思,又炫耀了一把妹子。   “乖...吧!”高红兵目瞪口呆!   这么凶残...乖个屁。   高红兵望向张建国,两条眉毛都快扭成蜈蚣状了,真想看看他脑袋咋长的,这么凶残的妹子,在他眼睛里竟然就是娇小、可爱、又乖巧...这眼睛到底是咋长的。   穆初夏又一次出名了,这次名头出大了。   全校所有人都知道一年级有一个特别凶残的小女娃,那女娃比赛斗鸡,一人轮翻了一大群男生。   连教师办公室里的老师们都知道了这事。   众老师纷纷把目光望向那个在桌案边站得规规矩矩的某凶残女娃,都想知道这女娃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完了又把目光转向许青平,纷纷露出同情。   许青平看着站在自己跟前,黯然垂头的穆初夏,突然觉得头好痛。   这女娃到底是怎么长的...   本以为她掀翻和她差不多大的小男生就已经很厉害了,可这会儿...连十二三岁的小少年她也能掀翻,而且不是掀翻一个两个,是一群!   许老师好心塞!   “知道老师为什么找你吗?”许老师深呼吸,尽力舒缓胸口的不适,板着脸问穆初夏。   “知道,我做错了事!”穆初夏面对师长,认错态度诚恳得让人产生错觉。   “错在哪里?”许老师眉头打结!   穆初夏小眉毛一怂:“不知道...”   穆初夏觉得自己挺冤的,她没打人,又没骂人。不过就是被拉下去玩了一场不知道规则的游戏罢了,又没做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儿。   她玩游戏的时候可是掌握住力气,没有撞伤人,更没有损坏任务一草一物,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说她不对?   许老师:“.......”   众旁观老师:“......”   这娃子到底怎么回事?   经过一周的相处,许老师对穆初夏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知道这娃子有些拗直。她说不知道,那就是真不知道...可就是这样才更让许青平头痛!   “你下去,把你姐喊来办公室!”许青平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向穆家打听一下穆初夏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他完全察觉出来,穆初夏与别的小孩子太不相同。   还是先了解清楚情况再说吧!   “哦!”穆初夏闷闷地应了一声,低着小脑袋,蔫蔫地离开了办公室。   穆盼春还不知道自己家小妹又一次整出幺蛾子来,这会儿她正在学校后面的山坡上抓紧时间割草,准备割满一背篓,放学回家的时候好让穆初夏背回去。   割草这活 ,还是她让她爸去大队长哪里接来的,一天一背篓牛草,顶一个工分,别看一工分很少,可一个月下来也就有近七八毛钱,这些钱别的不说,但却够几兄妹一个月的笔钱了。   穆盼春也只能趁着下课时间割一下,但就这么点时间,却足够她割满一背篓。   不得不说,穆盼春真是一个勤快得让人心疼的姑娘,虽然已经上学了,仍旧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家里减轻负担。   穆初夏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准备放下镰刀,回去上课。   “大姐,我又闯祸了!”穆初夏有气无力地走到穆盼春跟前   穆盼春:“......”   望着萎靡不振的小妹,穆盼春叹气,很是无力。   “又闯了啥祸!”   “我斗鸡斗赢了,但老师说我错了。老师让你过去他那里一趟。”   穆盼春一听,立即大声问:“没撞伤同学吧?”   对于自家小妹那力气,当姐的太特么清楚了,别的都还好,这要是把人撞伤了...   穆初夏:“没有撞伤人!”   “那就好,那就好,你先回教室,我自己去老师那里一趟!”穆盼春听没有撞伤人,提着的心总算落了下去。   把背篓和镰刀找了个树丛藏好,便带着穆初夏一起回了学校。   这会儿已经上课了,穆盼春到办公室的时候,老师们几乎都去了教室,就只有许智枫校长和许青平还留在办公室。   许智枫也听说了穆初夏的事儿,他也想知道这新来的女同学到底是咋回事儿!   两老师一见着穆盼春,便开口相问,想知道穆初夏是怎么个情况。   穆盼春踌躇很久,也不知道该不该把穆初夏的情况告诉校长和老师。她怕把真实情况告诉了他们,他们会不让穆初夏上学。   可两人却是铁了心,一点都不给穆盼春犹豫的机会。一通大道理讲下来,硬是让穆盼春觉得隐瞒了他们,就是罪无可恕。   无法,穆盼春只能捡着一些对穆初夏比较好的事儿说了!   如比,力气很大,但却年纪小小就知道帮着村里扛东西,上街时捉过人贩子这类。   可不管她话说的多好听。两老师听完后,都被一声惊雷,震得头晕眼花...   一桩桩的“丰功伟业”听得两老师目瞪口呆!   完了穆盼春这当姐的还来了一句:“我妹可乖了,从不惹事儿,老师别不让她上学!”   两老师:......这还叫乖?   那乖的那种小孩子叫什么? 第73章 盼春护短   在穆盼春心里, 穆初夏是真的从来不惹事儿。   除了一次踢毽子没控制住力气, 把别人房顶砸了个洞外, 穆初夏在村里就从没闹出过任何让人气愤的事。   她力气虽然很大, 但都是帮着家里或是村里做事, 从没用她的力气去欺负过谁, 唯一的一次还是打人贩子。   所以在她的心里,穆初夏是一个很乖的小孩。   两老师到底是为人师表, 错愕了一小会儿,立马回过神来。   许青平知道了穆初夏的情况后, 眉头皱得都能夹死只苍蝇。似又想到什么, 他迟疑了一会,到底还是问出了口。   “穆初夏平时在家表现怎么样?”   “很好啊!”   许青平:“......”   看着穆盼春的模样儿,许青平就知道她可能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意思,随即又换了个方式问:“穆初夏平时反应迟钝吗?”   穆盼春不傻, 而且还有些小精明。   许青平这话一出,她心里就有点来气了...老师这是什么意思,这不是在说初夏是傻子吗?   许青平这话着实问得过头了, 哪有当老师的这样问学生家长的,虽然这个家长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小丫头, 可...   他不问不行啊!   只有搞清楚了学生的情况,他才好对症下药。   “没有, 我小妹反应不迟钝!”穆盼春才不承认穆初夏是有点傻呢。   不过她傻的只是一些小常识, 又不是真的蠢笨如猪。   “我小妹不傻, 只是比较认死理罢了, 但只要给她时间去适应,要不了多久她自己会就转过来。老师,你别不让她上学,我会抽时间教她的!”穆盼春依旧担心穆初夏不能上学。   许智枫看着小心翼翼的穆盼春,温和地安抚她:“没事,你先回教室吧,你老师和我商量点事儿,一会他就去给你们上课!”   穆盼春虽是很担心穆初夏还能不能继续上学,但她也没办法再继续开口说情,最后只能垂头丧气地回了教室。   她一离开,许智枫就和许青平两人商量开来。   “这周末,你去一趟芭蕉村,瞧瞧穆初夏到底是怎么个情况!”许智枫心有顾虑。   这丫头年纪小,力气却如此大,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古怪。而且娃子太小不懂事,如果以后玩耍时没控制住劲道,伤到其他同学可就有些麻烦了。   至于穆盼春说到的上学事儿,两老师没往那方面想,毕竟不管力气是大是小,与读书都不沾边,他们唯一担心的就是怕穆初夏哪天人来疯了,伤到不相干的人。   -------   太阳渐渐西垂,上学的孩子们也背着书包,欢快地往家赶。   穆初夏背着满满一背篓牛草跟在穆盼春的身后,这是穆盼春趁着下课和中午吃饭那会儿时间在学校附近割的。   穆家另外几个娃子也没得空闲,进了林中小路,纷纷把书包一丢,钻进林子中,噼里啪啦把树上的干树丫掰下来,准备拿回家烧。   穆家几兄姐的行为好似启发了大伙儿,如今上学的孩子们不再是空手而来,空手而去。大家都学着他们,上学的时候带个背篓出来放在半路上,然后回家的时候,就一路捡着捡柴回家。   不得不说,这个年代的娃子们自律性实在是太强。年纪小小,就背负起了家庭的重担。   这会儿已经是秋天,天黑的比较早,才七点不到,天就已经完全黑尽,所有娃子们踩着昏暗的夜光,纷纷回到了家。   娃子们回到家草草吃了饭,便又急急忙忙地开始写作业。待作业写完,几乎也到了睡觉的时间。   穆盼春写完作业后,偷摸着跑进她爸妈屋里,把今儿在学校发生的事告诉了他爸,她是真的有些担心老师会不让穆初夏去上学。   穆庭棋听了自家闺女的话后,沉默了小片刻,随后安抚道:“没事,别瞎操心,去睡觉吧,明儿还得早起!”   穆盼春乖乖应了他爸一声,回屋准备睡觉。   穆庭棋在床沿边坐了一会儿,起身去了穆庭治房间。   穆初夏这情况,说严重也不算严重,就看学校怎么处理。   两兄弟在屋里叽叽咕咕了一阵子,也不知道商量了些什么,见时间不早,最后都愁着眉头各自睡下。   是夜,月牙儿爬上树梢,整个村庄寂静无声,只有村头的那只老狗,时不时吼啸两声。   穆初夏睁开大眼,伸长耳朵听了一下帘子那边的打鼾声。确定对面的人完全陷入沉睡,她小嘴轻轻上扬,从床上坐起,随后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   把门掩上,穆初夏迈着双腿出了穆家院子。   今儿白天和袁向北约好了要去隔壁村找吴神婆召魂,顺便打听一下外来道士的消息,这会儿正是约定时间。穆初夏走到村头榕树下时,袁向北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   袁向北抱怨了一句:“怎么出来这么晚,走吧,早点去把事情弄完了,好回来睡觉,明天还得很早就起床上学!”   穆初夏没好气地睨他一眼:“我哥没睡熟,我怎么出来!行了行了,走吧。”   两人一碰头,便往村外那条唯一通向外界的路走了去。   吴神婆住在高庄村,虽说也是隔壁村的,是村与村之间相距较远。好在赶路的是穆初夏和袁向北,这点路程在他们眼里还真不算远。   两人飞梭在山间小路上,眨眼间就翻过了两个山头,到达了高庄村的村头。   高庄村和芭蕉村差不多大,山沟沟的村庄布局几乎都一样。房屋密集,不熟悉地头的人钻进村子,说不定就在村子里迷路得转不出来。   穆初夏侧头看向袁向北,问:“知道神婆住哪里吗?”   “跟我来!”袁向北两步跨过穆初夏,带头进了村子。   两人刚进村,守村的老黄狗就“汪汪汪”叫了起来。   穆初夏凛然睨视了一眼叫个不停的老黄狗。   老黄狗的叫声戛然而止,转而发出一次颤抖的“呜呜”声,显然是被穆初夏吓到。   袁向北对这片显然很熟,他带着穆初夏在高庄村左拐右转,一会儿功夫,两人就在一处没有院子的房子前停了下来。   “你收敛点,我去叫门!”袁向北回头提醒穆初夏。   穆初夏如今虽是人身,魂体与肉身也融合得非常完美,但吴神婆到底是个有真本事的神婆,别不小心露了馅,请人帮忙没成,反正弄出些别的事来。   “知道了,啰嗦,快点去敲门!”穆初夏不耐烦地瞟了他一眼。   袁向北撇撇嘴摇头,便上前敲门。   这会儿已是半夜,人们都在沉醒,敲门声在这宁静的夜晚里显得特别突兀。   “大半夜的,谁啊?”敲了小半会儿,屋里才响起一道苍老的女声。   “吴婆婆,我是隔壁芭蕉村的,找你有点事!”袁向北听见回应,怕吴神婆有所误会,便先报了家门。   “等会儿!”吴神婆这会儿也从睡意中清醒过来,应了一声,就悉悉索索起床点灯,然后慢吞吞地把衣服穿上,打理好自己才去把门栓打开。   待她眯着老眼看清楚站在自家屋外的两个娃子后,顿时疑惑。   “这不是袁小子们,大半夜的,咋来我家了?进来吧!”吴神婆愣神后,瞬间便又回过神来。侧了侧身子,把穆初夏两人让进屋。   相邻之村,多少都带着些关系,隔壁芭蕉村的事儿,吴神婆都清楚得很,更别说是袁向北。   张拐子在镇上就有点名声,他领了个娃子回来的事儿,几乎整个镇上的人都知道,而且还都知道袁向北家对张拐子有恩。   所以,对于吴神婆能认识自己,袁向北一点也不吃惊。   “半夜找我有啥事儿?咋的不白天过来,大半夜的夜路可不好走!”吴神婆念叨了两句,语气里带着点意味不明的关怀。   袁向北:“白天要上学,没空,只能晚上来找你婆婆!”   吴神婆:“找我有啥事?”   袁向北在吴神婆面前表现得就像一个正常孩子般,没有任何一丝异色,他笑呵呵地对吴神婆说:“婆婆,我听我爷说你可这十里八乡的神人,我前些天作梦,梦到我亲爷了,有些想他,听说你能召魂,便想让你帮我招招我爷爷的魂。”   袁向北的话一出,吴神婆老眼里一丝隐晦闪过,随即意味深长地笑骂:“都这么些年了,还能记得自己亲爷,也不怕张拐子伤心!”   吴神婆:“行,我帮你招招,你可别抱太大希望,毕竟也不知道你爷投没投胎,要投抬了,我可那本事儿招回来!你先等等,我去准备一下!”   吴神婆说完便往里屋走,刚走到里屋的门槛边,又回头望向进门后就一直乖乖坐着不说话的穆初夏,道:“袁小子你也真是,自个来就算了,咋得还带了个小丫头,也不怕在路上出点啥事,丫头...要不你先来我屋睡会儿,等事儿完了,我再叫你。”   “婆婆不用了,我坐在这儿就行,你忙!”穆初夏笑眯眯道。   吴神婆:“那行!”   吴神婆进了屋,笑呵呵的脸突然一沉,回头垂目沉思!   袁小子怎么突然要来招袁老鬼的魂了?   袁老鬼不是和他约好了每年中元节见面吗?这中元节才刚过,袁小子就想招他的魂,该不是那老鬼出了啥事,和袁小子失约了吧?   他既然来招魂,那她不防真招招,看看老鬼是不是真出事儿了。 第74章 招魂   吴神婆离开后, 袁向北就和穆初夏交流起来, 他们交流的方式已经摆脱了面对面抽眼的低端行列, 进入了神交这种高大上的交流方式。   “喂...那神婆是不是不知道你是道士?”穆初夏可算看出来了, 袁向北这道士身份捂着很紧, 好似很怕人知道。在芭蕉村除了她就只有张拐子知道, 这还不算,连同行的吴神婆好像也不知道他是道士。   袁向北:“恩, 我爷说了,在我没到先天以前, 不能让别人知道我是道士。”   其实袁向北也不知道他爷为啥会这么交待他。   袁向北自以为吴神婆不知道他的情况, 却是错的离谱。他完全不知道,吴神婆对他是了如指掌。   吴神婆不是高庄村人,她是袁向北被张拐子带回来的前一个月搬来高庄村的。   说起来,吴神婆才是袁修云真正的托孤之人!   袁修云在出事前, 就算到自己会有这死劫。   他知道那人真正的目标是袁向北,所以他才想把袁向北送到曾经救过的张拐子手上。毕竟那时他就算出,自家孙子的转机在张拐子身上。   那时袁向北年纪太小, 袁修云担心袁向北被那奸人寻到,没有自保之力, 便送信给老友,让她帮忙护一程。   袁修云自知自己是在劫难逃, 安排好孙子, 便准备与那奸人分个高下。却不想那奸人心狠手辣, 在他还没出手前, 率先一步对袁家人出手,这才导致袁家灭门。除了送走的袁向北外,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吴神婆护他一程,一护就是这么些年,虽然那歹人至今没有找来,她依旧提心吊胆,不敢放松,平日里只要一得空,就会偷摸着去芭蕉村瞧一下袁向北的近况。   穆初夏:“那我们怎么向他打听那个外来道士的事儿?”   袁向北:“急啥急,我自有办法!你可得稳住,别把自己的魔气暴露了,吴神婆不是那种装神弄魂的神棍,她可是有真本事儿的。我听我爷说过,这吴神婆能通阴阳,还能离魂下去地府办事儿。”   穆初夏不以为意:“知道了又怎么样,阎王都拿我没办法,我还怕她!”   袁向北:“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儿,相邻相亲的,要真要对上了,不好看。”   穆初夏不耐烦:“知道了,啰嗦。”   穆初夏和袁向北在这里暗搓搓地商量怎么从吴神婆那里打探消息。那边,吴神婆净手上香做完功课,就从屋里抱了一个炉鼎出来。   炉鼎白烟飘絮,看上去很陈旧。   吴神婆把炉鼎放到堂屋的贡案上,然后老脸一凛,肃沉地坐到贡案下方。   “你爷叫什么名字?”吴神婆明知故问。   “袁修云。”   吴神婆得了姓名,双目突然一闭,嘴巴开始念念叨叨起来。   穆初夏双眼睁得贼大贼大,小脸上满是好奇,想看看这所谓的招魂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神婆念叨了一小会儿,就突然一声大喝:“袁修云...袁修云...速来...速来...”   随着吴神婆的招唤,一阵凉风拂过,油灯随风左右摇摆,“呲呲”做响,显些熄灭。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阴冷气息。   穆初夏黑溜溜的大眼突然一亮,小脑袋左右观看,想看看吴神婆是不是真把袁修云的魂招了出来。   袁修云可是第一个让她觉得其实道士也不是那么可恶的人...   袁向北也同样,当凉意袭来时,他就精神一震,想看是不是他爷被招出来了。   可两人左看右看,等了好半会儿,吴神婆都接连招了三次了,还是没有瞧见袁修云的魂体。   袁向北眉宇间已然带上焦虑。   穆初夏见久久等不到袁修云,小脸也变得严肃起来。心底暗忖:袁修云该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吴神婆连着召唤三次,待她再招唤第四次时,满是皱纹的脸上突然冒出滴滴大汗,显然是已经到了极限。   吴神婆的心绪不比袁向北差,她这会也儿同样焦急。   怎么会招不出袁老鬼的魂?难不成真出事了?   可他不是一直呆在地府吗,怎么会出事儿?那害死他的奸人虽是功力高深,但也绝对不可能去地府抓他的魂啊。   事不过三,吴神婆费尽心神的第四次招唤,终是以失败告落!   待她停止招唤后,空气中弥漫的阴冷随即消失!   袁向北这会儿是彻底慌了神!   连吴神婆也招不出爷爷的魂,那爷爷肯定出事了,只是,爷爷一直呆在地府,怎么会出事?   难不成,他去投胎了?   袁向北摇头,抛开这种想法。   他爷有告诉过他,说他错过了投胎的机会,一下次股胎应该是在六十年后,算算时间,离六十年还早得很,不可能是投胎,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在场三人的想法几乎同步,都认为袁修云出事儿了!   三人心思百转,屋子里一时寂静无声。   吴神婆缓过劲来,看向袁向北的眼里多了几分怜悯。   她也算是看出来了,袁小子心里怕是早就知道袁老鬼出事了,可又不愿意相信,所以这才想来找自己,让自己帮忙招魂!   吴神婆这会儿很为难,不但不能告诉袁向北真相,还得想个说词让袁向北打消疑虑。她怕告诉袁向北真相后,他会冲动之下离开这片地界。   袁修云可是特意嘱咐过她,袁小子唯一的生机就在这方地界。这要离开这地儿,要真出了啥事,到时候她死了都没脸见老友。   吴神婆稳定心神,抬起眼帘望向袁向北两人,道:“你要招的人在地府深处,我功力浅薄,招不出来,你还是找别人试试吧!”   “在地府深处?”袁向北听到吴神婆这话,脑袋猛然一抬,眼底划过惊喜。   “是的,地府深处,他身边好似还有人...”吴神婆一本正经的说,任谁也看不出她在撒谎。   袁向北错愕了一会儿,随即释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瞬间松懈。焦虑的情绪得以安抚,   他觉得吴神婆说的可能是真的,地府结构他亲自观光过。   说不定他爷还真就在地府深处与几个阎王把酒言欢,不得脱身,所以中元节那天才没来看自己。   袁向北虽有通天眼,可观世间万物,但却不包括地府。在阳间,他想观透一切,但那也得有个明确的目标才行,所以对于袁修云失踪这事儿,他还真是不怎么清楚。   袁向北再怎么精明,到底也只有十二岁,在加上他自己就是道士,对一些事物极为熟悉。吴神婆这解说刚好掐中袁向北的认知,袁向北连怀疑一下都没有,就相信了她的话。   穆初夏是个门外汉,见袁向北没有什么意见,便以为吴神婆说的是事实。袁修云没事,她自然是很为袁向北高兴。   所以...两个来召魂的人虽然没有见到自己想见的人,但提在胸口的心却是放了下去。   知道原由后,袁向北眉心轻放,微笑:“谢谢吴婆婆了,既是这样,那便算了。对了,吴婆婆,我听说咱们这边来了个很厉害的道长,你知道他住哪里吗?我想向他求个平安符,张爷爷最近旧伤复杂,求个符来保平安!”   袁向北完全不知道,他在吴神婆面前就如一张白纸般透明,他的那点老底,吴神婆知道的一清二楚。   吴神婆蹙眉疑惑,袁小子求平安符?   他自己画的符就是一等一的好,为何还要向别人求?   想到他突然想要招袁老鬼的魂...这会儿又提到有道士到这片地区,吴神婆心底一骇,瞬间明悟,这小子是在向她打听情况。   “没听谁说过,你要平安符还不简单,去牛头村找庙里的和尚不就行了,找外人做啥。还不知道那人是真道士,还是假道士呢!”吴神婆不动声色地说。   他为什么会打听别的道士的事儿?他该不会是知道了什么吧?   吴神婆这会儿心绪起伏,脸上却丝毫不露。   “行了,行了,今儿不早了,你们就别回去了,在我家住一晚,明儿在回去吧!”吴神婆岔开这个话题,想让两人留下。   见吴神婆好似真不知道外来道士的事儿,袁向北和穆初夏神交了一句,就歇了继续打探的意思,他从兜里摸了几毛钱出来递给吴神婆,道:“不了,我爷还病着呢,我们回去了,谢谢吴婆婆。”   “那行,天黑,你们路上小心点。”吴神婆也没勉强,袁小子如今快要接近先天,这点路程倒是还难不倒他。   吴神婆说完话,又不着痕迹地看了几眼穆初夏,对这个跟着袁向北一起来的小丫头,她心里倒是略为疑惑。   这丫头应该也不是普通人!   算了,既然是袁向北带来的,那这丫头应该没问题 。   穆初夏两人告别了吴神婆,出了高庄村,两人便不再留步,双脚一蹬,穿梭进林间小路。   吴神婆见两人已经离开,老脸微沉,眼底闪过重重担忧。   袁老鬼这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为咋会招不来他的魂?   吴神婆坐在贡案下沉思了一会,起身进屋穿了件外衣。出来后把家门锁上,也随即出了高庄村。   不行,这事儿可有些严重,还是去找老和尚商量一下。   外面来的厉害道士?   可别是那奸人找上门来了!得叫老和尚多注意一下,可别让他找上袁小子。 第75章 一更   吴神婆那边后续如何, 暂且按下。   翌日, 月芽儿斜挂树梢, 天色朦胧发亮。穆家院子里灯火通明, 孩子们都已经穿戴好, 只等着吃了饭就去学校。   赵老太把稀饭从厨房里端出来, 抬眼一瞧,就发现等着吃饭的娃子里少了一个。   穆初夏昨儿晚上出去了一趟, 又把睡觉耽搁了,这会儿兄姐们都准备吃饭去上学了, 她还栽着小屁. 股和周公下棋, 睡得十分酣甜。   赵老太摇头叹气,让穆福昆去把穆初夏捉起床。   穆初夏的赖床功夫显然已经升级,穆福昆级别不够,叫了大半天都没把床上扭成一条虫的某魔叫醒。   一伙人等得不耐烦。   穆盼春放下筷子, 麻溜地跑到穆初夏床边,大手一伸,揪住穆初夏的耳朵, 大吼:“吃肉了!”   本来还闭着眼睛,翘着小嘴吐泡泡的小屁孩, 双眼突然一睁,还没搞清楚状况, 张嘴便吼:“别抢完了, 给我留一口!”   一众人:“......”   纷纷叹气!   心累!   日出日落, 穆初夏的学校生活已经踏入正轨。虽然学汉字时, 依旧笑料百出,但好歹渐入佳境,不会再把天地写成“天土也”了。   字虽依旧很丑,但勉强能让看的人知道那是什么字了!   进入深秋时节,天气逐渐转凉。   这日周六,娃子们都放了假。赵老太吩咐大的几个去地里帮忙锄草挣工分,小的几个则去掐红薯叶回来做菜!   入了秋,山上的野菜越来越少,绿叶几乎从山上绝迹,但这个季节的红薯叶子却是可以替代野菜的。   红薯叶多,满地都是,出了门就能抓上一篮子。   一大早吃完饭后,穆盼春就背了个大背篓,吆喝了一声穆初夏,两姐妹就出了门。   穆盼春可是接了村子里割牛草的活,她还想趁着周末,多割一些,多挣几个工分。   穆初夏一直都是穆盼春的跟屁虫,从来都是她做什么,她就跟着做什么,赵老太也不另外给她安排事儿,就让她跟在她姐身后帮忙。   到了地头,穆盼春手脚勤快,没多大会功夫背篓就装满了野草。她把穆初夏叫过去,让她先把草背回村里去,自己则留在这里继续割。   穆初夏显然已成了她姐的移动驴子,出力气这种活已经被她全包了。   “好嘞!”穆初夏点着小脑袋,把她姐装好的草背起,往村里回去。   一背篓草一工分,穆盼春手脚快,一天也可能割上个七八背,差不多能顶成. 人一天的工分了。当然,这种事儿也只有她们两姐妹才行,别人的就算割得再快,也挣不上七八个工分。   因为算上来回的路程,七七八八一耽搁,一天能弄上四背篓草就很不错了。   可穆家有穆初夏啊...   穆初夏别的不行,那把力气却绝对是扛扛的,无人能敌。   穆初夏背着草,慢吞吞地往村子里走,刚要进村的时候,就看见从对面的田坎上走过来一个人。她眼皮子一撩,本来还懒洋洋的小身板突然一挺,朝着对面的人大大的喊了声:“老师好!”   声音太大,吓得对面的人一脚踩滑,险些从田坎上滚到田里!   许青平摸了把胸口,都不用抬头看,就知道那个吓到他的人是谁。他深深吐了几口气,才平复被惊吓到的小心脏。   这声“老师好”已经在学校传开。   也不知道穆初夏到底是怎么回事,每次见着他都正二八经地喊一声“老师好。”   许青平理好衣服,抬头就看到穆初夏背着一大背篓草,站在田坎的对面,一动不动。那背篓一看就是成年人专用的,大背篓被穆初夏背在后背,怎么看都像一个小孩子偷穿大人的衣服般滑稽。   许青平错愕地张了张嘴巴。   听人描述与亲眼所见相差太大,愣是把许老师惊讶地咽了咽喉咙。   许青平今儿是来芭蕉村了解穆初夏情况的,他与许智枫一样,都想弄清楚穆初夏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虽然听穆盼春提过她妹力气很大,能拖动一搭斗的粮食,可那也只是听说。两老师当时不以为意,还当穆盼春是夸大其词。   可眼下真见到一个还没背篓高的孩子,背了满满一大背草,那感觉,叫他不由得怀疑起这平凡的世界。   许青平压下震惊,朝着穆初夏走了过去。   “穆初夏,你背得动不,让老师帮你背吧!”好吧,许老师还是不相信自己亲眼所见,认为这小孩是在勉力而为,他很怕穆初夏被这背草压断小腰杆。   许老师心底感慨,这农村的娃子就是苦,瞅瞅,这么小,就能背起这么大背东西。   “不用,背得动!”开什么玩笑,只有徒弟为师傅效劳的,哪有师傅帮徒弟做事的。   尽管穆初夏已经了解老师与师傅之间的区别,但她依旧保持着魔的习惯,对传授知识与艺技的师者保着最崇高的敬意。   “老师,你来咱村有事吗?要不要我给你带路。”穆初夏疑惑地问。   “没啥事,走吧,一起回去,我正好去你家坐坐。”许青平神色温和,有些相信穆盼春的话了。   这穆初夏在家里或许还真是很乖巧的小孩。六岁多一点的娃,哪怕再能干,再乖巧,最多也只能帮着家里烧烧火,捡捡柴。可眼前这个,却已经能够驼起成年人才能承重的东西了。   莫名的,许青平不愿意再苛责她,眼底浸透出怜爱。   “行,老师你先等一会儿,等我把草送去牛棚,然后就回家!”穆初夏乖乖地应了她老师一句,便背着草,走在前面带路。   一路上遇到了好些熟人,穆初夏都笑眯眯地和长辈们打招呼。   “初夏,这是谁啊?”穆家一个隔房的大娘看见许青平一直跟在穆初夏身后。她走了一段路后,想想不大对劲,又跑回来问穆初夏。   许青平没来过芭蕉村,芭蕉村好些人又都没去过学校,自然就不认识。   “这是我老师,来我家坐坐的!”穆初夏回答得可诚实了。   可听她话的人却觉得有问题,老师怎么会突然来穆初夏家?   大娘随即似乎又想到什么,忙笑呵呵地和许青平打招呼,张嘴就是一大堆夸穆初夏的话:“初夏老师,怎么想着来我们芭蕉村了。老师你看咱初夏可乖了。她有啥不会的,你多教教,要是实在调皮了,你尽管打。”   大娘也是个精明人,这一见许青平,立马就想到是不是初夏这傻妞在学校做了啥出格的事儿,这才让老师追到家里来。   穆初夏是芭蕉村闺女,力气大,帮了村子里不少忙,且嘴巴又甜,看见谁都很会乖巧地叫一声。   哎!什么都好,就是那脑袋瓜子有点转不过弯,总是闹笑话。这老师可别不是跑来告诉四爷家,不让初夏丫头上学了吧!   ...... 大娘脑补了一圈,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那可不行,初夏丫头本来就笨,要是不能上学了,那咋还变得精明!   在大娘心里,读书认字是会让人变聪明的。这上了学,穆初夏就会变聪明,摆脱二傻子行列。   许青平可不知道大娘在想些什么,他睁眼说瞎话:“大嫂子放心,肯定会多教她。再说了,穆初夏在学校表现还算可以。”   他这话一出,大娘就立马笑了。   看来这老师不是来找穆初夏麻烦的,那就好,那就好。   “行,那老师你去初夏家坐坐,我忙去了!”大娘笑笑,挥手告别。   告别大娘,穆初夏把草背去了牛棚,到了牛棚处,又遇上了他大舅张宏杰。   张宏杰正在牛棚里掏牛粪,准备挑到山上的山茅坑去,等着种麦子的时候,就近好施肥。   见穆初夏背着草回来,张宏杰把木耙扔下,急忙跑上去接住背篓。   “初夏,今儿去割草了!晚上去舅家,舅给你弄了好东西。”张宏杰接下背篓,神秘兮兮地道。   “啥好东西...”穆初盼大眼一亮,对张宏杰说的好东西很感兴趣。   “去了就知道!”张宏杰故做神秘。   “好,那晚上吃完饭我就过去!对了,大舅,这是我老师。”穆初夏指了指身后的许青平。   张宏杰向来是一遇上外甥女就忽视外人的德性,这会儿听了穆初夏话,才反应过来,自家外甥女后面还跟了一个人,他愣了一下,随即惊讶:“这不许同志吗,咋来我们村了?”   这许青平原也是张建军上学时的老师,张宏杰自然是认识他。   张宏杰笑眯眯地走向许青平:“许同事今儿咋有空来咱们村?”   许青平也认识张宏杰,正准备和他打招呼,二楞子穆初夏就把话抢了过来:“老师要去我家坐坐,大舅你先忙,我先带老师回去了。”   张宏杰:“......”   许青平:“......”   两人同时错眼。   穆初夏显然是把许青平刚才说的“坐坐”当真了,愣头愣脑地还以为她老师真的只是去她家坐坐。   张宏杰讶异:“行,你先带你老师回去!大舅一会儿也去你家坐坐。”   张宏杰是成年人,他可没把“坐坐”当真。   这会儿,他的想法与先前那大娘神同步,皆认为这许青平是来穆家找茬的。   他前儿可听自己家老二说了,外甥女在学校斗鸡时,斗翻了一群同学。也不知道这老师是不是为这事儿来的? 第76章 二更   穆初夏带着许青平回了穆家, 这会儿有老师来村里的事儿已经传遍了整个芭蕉村。   大家一听老师来后直言去穆家坐坐, 众人一回味, 皆觉得肯定是穆初夏那傻大妞在学校弄出事儿来了, 这老师是来告状或是直接通知穆家, 学校不要穆初夏了。   大伙纷纷为穆初夏着急。   傻大妞穆初夏完全不知道, 自个儿已经成了全村集体的担心对象。   在地里干活的穆家众人听到了消息,纷纷放下锄头, 急哄哄地往家跑。   “老师,你坐坐, 我去给你端点水!”穆初夏端了根板凳到院子里让许青平坐下, 自己就跑进厨房拿了个大碗,装了碗凉水准备给许青平端去。   穆初夏照着葫芦画,学着老太太招呼客人样子,先让客人喝口水解解渴, 然后再留客人吃顿饭什么的,做起来特别麻溜。   这流程她已经牢牢记往。   这会儿在竹林里捡竹壳的赵老太隐约听到穆初夏喊老师的声音。她稀松的眉头轻轻一皱,丢下手上的活, 就迈着老腿回了家。   赵老太刚进家门就见穆初夏端着碗水从厨房出来。   “初夏,你端的啥?”赵老太进门就先叫住穆初夏, 然后向她走去。   穆初夏:“给老师端碗水解渴。”   赵老太把头凑到穆初夏端碗里看了看,然后转头, 很客气地对许青平说了句:“老师, 你先做会, 我让初夏给您烧点开水!小孩子瞎闹, 别见笑!”   老太太笑着和许青平说话,心里却暗骂穆初夏不懂事儿,哪有端冷水给老师喝的。   太不像话了。   “不用麻烦,不用麻烦。”许青平客气地道。   穆初夏完全不懂她奶的心思,傻不拉叽地直说:“奶,这里有水!”   赵老太气得不行:“倒霉孩子,这是凉水,进去给我烧火!”   穆初夏:“......”   穆大魔王招呼客人的功夫没有学到家,被她奶怼了一句,撇撇嘴,又掉头回厨房准备生火烧水!   穆初夏进了厨房后,赵老太就在院子里和许青平聊了起来。   许青平今天这趟是特意来了解穆初夏情况的。穆初夏力气大也就算了,在学校时表现迟钝,他想问问穆初夏小时候是不是烧坏过脑袋。   许青平直接把穆初夏蠢笨的原因归结到了发烧,烧坏脑袋的可能上。   穆初夏笨吗?   不,她不笨。   她只是习惯了直来直往,不大会转动脑筋而已,但一遇上她在意的事儿,表现得比谁都精明。黑大王一说有道士抓了小妖,她立马就能联想到自家小弟会不会也被捉住的问题上,就可以看出她不笨。   虽然平日里总是歪理一大堆... 可不能否认,她的歪理就全是错的。   许青平先是试探性地问了问穆初夏平时在家的表现,然后又说了一些穆初夏在学校的情况,最后重点给赵老太说了她玩游戏时,撞翻了一群同学的事儿。   赵老太本来就是老人精,哪会听不出许青平话里的意思。   无非就是担心穆初夏仗着力气,在学校欺负同学或者把同学弄伤。   赵老太笑眯眯地说:“许老师,这话可不是我一个人,咱家初夏在村里可是人人都夸的,虽然力气比别的娃子大些,但她在村里可从来没有欺负过人!许老师你尽管放心,要是初夏真在学校闹出事儿,不用你开口,她爸就能打断她的腿!”   赵老太心底不舒服,虽然能理解老师们的顾忌,但这平白无故地就来冤枉初夏,啥意思!   她可是天天都有问盼春上学的事,对初夏在学校的情况,她知道得一清二楚。   许青平这会儿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这冒然跑来学生家里确实是他的不是。   刚才一路和穆初夏回来,他也算是看出来了。穆初夏在村里名声很好,大人们几乎都很喜欢她。   许青平了解情况后,对穆初夏是彻底放心了。   这会儿穆初夏也把水烧开了,正准备把开水盛进碗里,给许青平端过去。   赵老太听到屋里掀锅盖的声音,朝许青平客气地笑了笑,便进了厨房。   “初夏,今天中午留老师在咱家吃饭,你去山上看看能逮到点啥东西不!”赵老太接过穆初夏手里的锅盖,吩咐道。   对于穆初夏进山打猎,赵老太以前还会稍有顾虑。可这一年来,穆初夏只要进山,就没有一次空手而回的,一家子人也习惯了,对她也就放任不管了。   穆初夏:“行,我上山去看看!“   “快点去,能逮到就逮,逮不到就早点回来!”赵老太朝她说了一声,然后从碗柜里把装着蜂蜜的小罐拿出来,盛了一勺进碗里,打算冲点蜂蜜水来招待许青平。   “好嘞!”   穆初夏出了厨房,和许青平打了声招呼,便背着个空背篓往山上走了去。她要先把背篓给她姐送过去,等一会儿从山上打了猎回来后,刚好又能把草背回来。   许青平看着院子外移动的背篓,心情有些复杂。   这个么勤快又懂事的丫头,怎么可能会惹出祸事儿,校长和自己真是担心过头。   穆初夏把背篓给她姐送去后,便撒着欢儿跑进了山里。   这会儿她也不去找黑大王帮她弄猎物了,穿梭进林子里准备亲自动手。   黑大王和李红军搬家来了后山,这片山林里的活物可能是被惊吓到,好些都跑了,没有以前好猎了。   活物虽少了很多,却不影响穆初夏打猎。   穆初夏在树端蹦跳了几下,便见着下方草丛中好像有什么在拱地。   她大眼睛微微眯起,从树上跳下,然后轻手轻脚地往那处闹出动静的地方摸了过去。   掀开挡住视线的一丛杂草,待瞧见前方拱地的动物后,穆初夏小嘴轻抿,勾勒出一丝弧度,很是欢喜!   好大一头野猪...   这可是大活物!   芭蕉村后山,山多林广,大山里生机勃勃,像野猪这样的动物还从没有冲出过大山,跑进村里祸害庄稼的。   哪怕是前几年大旱,在后山这片地界,也没有见过野猪这样的大型动物。   尽管穆初夏经常进山,可别说,她还真没见过野猪。   这会儿冷不丁地看着这么大头野猪,可把穆初夏欢喜得眯起了眼。   这头野猪是头成年野猪,比去年被她魔魂吓到的那只小猪崽足足大了好几圈。目测,少说也有两三百斤。   穆初夏很高兴,要是把这坨肉给弄回去,可不就能天天吃肉了。   想到吃的,穆初夏就差没流下口水。   穆初夏眼角一翘,扯着双小短腿就朝野猪飞奔了过去。   野猪拱地拱得正欢,冷不丁地就被飞来之物一拳头打中了脑袋。   穆初夏的力气大,一拳头下去,野猪就被她打得晕头转向。大野猪怒了,哼哼几声,转头往穆初夏冲去。   然并卵,穆大魔王才不怕它。   待野猪冲到她跟前时,下手毫不留情,一巴掌下去,野猪就被她拍晕了。   穆初夏记得去年杀猪时,村里大人用猪血做了一顿刨猪汤。所以下手的时候保留了几分余地,想把这只野猪弄回去,让家里大人们放血,弄刨猪汤吃。   野猪晕倒,穆初夏得意地拍拍手,跑过去把野猪拖起来往小背上一甩,小爪子抓住它的四只脚,欢天喜地往家赶。   这会儿在地里做事的人很多,穆初夏还没把野猪扛进村,在山坡上锄草的村民们就纷纷丢下锄头,向她跑了过来。   “哎哟,我的个乖乖,咋弄到这么大头野猪啊?”   “咦,咋得好像还是活的?”   “这得有三四百斤吧,初夏,你胆儿咋这么大,这可是野猪,要是被它拱到了,保准脱层皮!”   “哎哟,傻闺女,你胆儿太大了!”   “快快,去叫大队长...”   一群人围着穆初夏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   村里几个男人围到穆初夏跟前,把她小背上的野猪给弄下来,合力抬着进了村。   穆初夏愕然傻眼!   大叔大伯,你们怎么来抢我的猪?   被抢走了……抢走了……   穆初夏可不知道在这靠山的村庄有一个老习俗,谁家要是弄到大猎物,那都是不能独吞的。留一半村里共享,另一半才是打猎那人独有的。   村子里可有些年头没猎到过野猪了。穆初夏打了头大野猪的事儿,一会儿功夫就传遍了整个村子,一村子人欢天喜地,高兴得不得了。   穆家大人们都跑回家接待许青平去了,这会儿消息还没传进穆家。   这个年代的老师,可是人人尊敬,自然得好好接待。   “四叔,四叔,快点去晒坝,你家初夏弄了头大野猪回来!”穆家一伙人正和许青平聊得起劲,冷不丁地被来人的话惊了一跳。   “啥?野猪?”   “弄错了吧,后山怎么会有野猪?”   “哎哟,我的个傻闺女,胆儿咋这么大,抓蛇就算了,这会儿连野猪都敢招惹了,这是嫌命长了吧,不行,不行,回来非得揍她一顿不可!”   穆家一伙人被惊吓得丢下许青平就往外跑!   穆家大人们是又气又担心,这鬼丫头平时打打兔子野鸡也就算了,这会儿竟然连野猪都敢去招惹了,真是该好好教训她一下了。   许青平被震惊当场,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诧异地紧皱眉头,随后也踏步跟了上去。   等一众人到了晒坝后,便睢见穆初夏小盆友一脸委屈地坐在晒坝边的石阶上,黑溜溜的大眼睛黯然注视着一圈高兴忙活的众人,十分失落。   穆初夏:那是我的猪... 你们要吃,自己去打,为什么来抢我的肉? 第77章   穆初夏打了头野猪, 可把村里的人高兴坏了。这可都是肉啊。这年头, 哪怕村子靠山, 却也不是经常能吃到肉的。   这头野猪也是倒霉到家, 晕呼呼地就被村民们放了血, 大卸八块下了锅。   许青平老师是彻底震愕当场, 等到都已经端着碗在吃饭了,他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   垂头瞅了眼碗里的血旺, 许青平哑然!   这就是自己的学生?   空手双拳打野猪什么的,太特么凶残了!许老师觉得头很痛。   不过来了一趟芭蕉村, 许青平也不算空手而归, 至少了解到穆初夏并不是那种仗势欺人的小娃。   许老师吃了一顿刨猪汤后,便纠结地离开了。   大伙吃完饭,把半边猪肉和猪油留给了老穆家,其它就在张卫海的组织下, 一家分了一点,虽是不多,但也够一家人吃上一顿。猪头被赵老太留了下来, 准备把它熏成腊肉,放着过年的时候用来祭拜祖先。   如今已是深伙, 熏出来的肉也能放到过年了。   这头野猪比较大,就是光猪肉都有近三百斤, 穆家这一下就分了近一百五十多斤肉。   这么多肉, 赵老太有些舍不得全留下来吃。回到家里, 老太太叫来三个儿子, 想说让他们弄一百来斤肉拿去县里卖掉,换成钱或是布票。   这猪肉在来凤镇只能卖到收购站,可收购站的价格又很低,想要多卖点钱就只能去县里。   这眼看就要分家,到时候分家了还得找人搭建厨房,柴米油盐,锅碗瓢盆,七七八八加起来还不知道要多少。而且娃子们都在读书,学费笔费,到处都要钱。   这会儿不存点钱下来,分了家三个儿子可就没办法过日子了。   再说了,家里有穆初夏在, 也不差肉吃。一家子商量了一下,决定第二天让穆庭棋把肉拿去城里卖掉。   听着大人们商量着去哪里卖肉,穆初夏一脸幽怨。   这是我的肉... 我还没吃够呢!   伤心,肉又被奶给克扣了...   穆家商量好怎么处理猪肉后,便纷纷拿着锄头又去了地里。这是最后一次锄草了,弄完这次就只等着把红薯收回来就行。收完红薯,紧接着就是翻土种小麦。   大人们走后,娃子们也紧跟着出了门,穆福国三兄弟去地里摘红薯叶子,穆盼春还得接着割草。   “初夏,我先去割草,你等会儿去山上把草背回来!”穆盼春离开时叫了一声穆初夏。   穆初夏因为打野猪,还没来得及去背草。   “你先去吧,我一会儿就去!”   穆初夏被赵老太留在家里帮忙摊肉,暂时不能和穆盼春一起上山。   在农家,猪肉分割下来后,一般都要用簸盖摊开,把热气散去。   老太太力气小,想要把肉摊开,她还真搬不动。好在家里还有个大力娃。   看着白嫩嫩的猪肉,穆初夏心头滴血,一脸幽怨。可任她怎么怨,都只能屈服在赵老太的魔爪之下,乖乖地把肉摊到簸盖上面。   老太太看着她沮丧的小脸:“这不是留了二三十斤吗,有你吃的,气啥气啊!”   赵老太是好气又好笑,就没见过这么馋肉的,这一年来,家里也不差肉吃,为啥还一天到晚馋肉呢。   穆初夏做为一只肉食动物,再多的肉,她也不会嫌弃多。   “奶,你啥时候才能一次让我吃个够!”穆初夏顶着张怨气满满的小黑脸,看向赵老太。   这不是吃不吃的问题,而是每次她拿回来的肉,奶都会克扣下来一些,从来不会一次让她吃个够。她想要一次吃个够,还得去找袁向北!   就在两祖孙在院里子就吃肉这个问题,希望能达成统一意见时,穆三爷提着他的烟杆出现在了穆家院子外。   “老四媳女,你们在摊肉啊,唉,初夏丫头就是厉害,你家有这个闺女,可是有福了!”穆三爷夸了一声穆初夏。   “三哥,你别夸她,再夸都要上天了!”赵老太笑呵呵地道了句,然后在围裙上擦了两下手上的猪油,便招呼穆三爷进来坐。   “初夏,进屋给你三爷端根板凳出来,让你三爷坐!”   穆初夏应了一声,把猪肉往簸盖里一扔,就进屋去端板凳。   赵老太眉眼高翘,脸上带着些喜意:“三哥过来,可是有消息了。”   穆三爷最近都出村好几趟了,就是想给穆庭凯说个媳妇。前些儿倒是打听了几个,但人家一听穆庭凯的情况,便纷纷没了信儿。穆三爷为穆庭凯也是操碎了心,老胳膊老腿的跑了好几趟,前儿总算是有消息了。   “恩,是有消息了,就是不知道你咋看?”穆三爷从兜里抽了一张焦黄的烟叶子出来,一边卷烟一边慢吞吞地说。   “我信三哥眼光,三哥你挑的保准出不了错!”赵老太眉头轻扬,显然十分高兴。等了这么久,总算有消息了。就是不知道他三叔给说的是哪里人。   穆三爷把卷好的烟放进烟斗里,划了根火柴,眯着眼吸了一口才慢吞吞地道:“闺女是好闺女,就是被她那家拖累了。”   “咋回事儿,三哥给说说!”赵老太一听,来了劲。忙催促穆初夏快点把板凳端出来,她要和穆三爷好好唠叨一下。   “那闺女不是咱来凤镇的,是隔壁柏树镇的人家。”穆三爷一边说,一边接过穆初夏端来的板凳坐下,然后把烟杆含在嘴里,把那闺女家里的情况详细地说给赵老太听。   来凤镇虽大,但十里八乡多少都带着点亲戚关系,穆庭凯的情况在来凤镇都传了开。大姑娘不愿意一进门就当妈,死了男人又都拖着娃。愿意嫁进穆家的,不是身体残疾,就是德性有问题,嫁不出去的。   这一来二去,穆庭凯想要娶个好些的媳妇就有点困难了。   穆三爷跑断了老腿,拖了穆三奶奶娘家的关系,硬是从隔壁镇给找了个条件还过得去的大闺女。   那闺女姓林,双亲去世十来年了,下头有一个比她小了十二三岁的兄弟。   为了那兄弟,林家闺女生生把自己耽搁了。那兄弟去年才成年,差不多自己能养活自己了,林家闺女这才想着给自己找户人家,嫁过去。   可她年纪大了,翻过年头就三十了,老姑娘不好说亲,又加上是死了双亲的,好些人家都不愿意要这种闺女。那些来给她说亲的,要不是身上有问题的,要不就是地皮流氓人品不好的。那闺女性子强,哪怕嫁不出去,也不想找那种男人过日子。   穆三爷能寻到林家闺女这门亲,还多亏了穆三奶奶的表姐。三奶奶的表姐和那闺女一个村,这才给穆三爷牵了头。   赵老太听完穆三爷的话后,轻蹙眉头,问:“那闺女勤快不?你也知道咱老三那德性,懒得都能烧蛇吃的人,要是再给他说个懒媳妇,那一窝子都懒,日子还怎么过。”   赵老太对那闺女家世没啥看法,没有爹妈也没事,她倒是不怎么忌讳这个,她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勤快。可别像黄兰一样,在娘家时勤快得很,出嫁了就像变了个似的,懒得连衣服都不换洗了。   “这你放心,我可是在大表姐家住了两天,细细观察过了,是个勤快人。家里家外都能上手,也处得来事儿,就是性子有点好强。不过也怪不得她,想她小小年纪就死了爹妈,底下还有个兄弟,不强点,还不得被人欺负了去!”   穆三爷显然对那林家闺女很满意。   赵老太听完穆三爷的话,眯着老眼暗自琢磨。能一把手拖大兄弟,应该也不是懒人。带着个半大小子也能熬过前两年的日子,想来是个很会过日子的。   “行,那三哥你给安排一下,看什么时候看人。”赵老太一想通,便立即想要相看人。   穆三爷:“那行,我给大表姐那边回个话,看看林家什么时候得空,让她那边过来看吧!”   两人就着穆庭凯的婚事儿又商量了一下,穆三爷便起身准备离开。   “三哥,你先等等,提块肉回去,打打牙祭!”赵老太叫住穆三叔,然后回头吩咐穆初夏:“初夏,去把菜刀给我拿出来。”   穆初夏起身麻利地跑进厨房把菜刀提出来递给她奶。   赵老太想着穆三叔忙里忙外,费尽心思给自家老三说媳妇,不管最后谈没谈上,自家也得意思意思。正好今儿家里又有肉,要是还让穆三叔空手离去,那就太不会处事儿了。   赵老太出手还算大方,一刀子下去,指着肥膘给割了一大块下来提给穆三叔。   穆三叔客气客气,推了几下,便也心心安理得地接了下来。   他为穆老三说媳妇,这块肉他接得起。   穆三叔离开后,赵老太又眯着眼细细琢磨了一会儿,最后一拍大腿决定了!   只要林家大闺女相看过后,能看得上穆家,那就门亲事儿就这么定了。   “奶,我这是要有新三婶了。”穆初夏见她奶回过神,便抓住机会立马开问。   “去去,小孩子家家的懂啥懂,八字还没一撇呢,还得先看过人再说。”赵老太心里虽是觉得这门亲事可以,但嘴上却是把门得紧,一丝风声都不肯透。   穆初夏撇撇嘴,觉得她奶真是唬人,哼哼,别以为她没看出来,她分明对这门亲事满意的很。 第78章   黎明时分, 天际被黑幕掩盖。   天还没亮, 穆初夏就被她大伯从床上挖了起来。   昨儿晚上一家子又商量了下去城里卖肉的事儿。赵老太让穆庭棋带上初夏, 让她帮着扛肉下山。   从芭蕉村去城里路途太远, 这下山就得花两三个小时, 更别说还背着一百多斤东西。   穆庭棋一个人把肉弄下山, 脚程上有点赶不及,可能会错过去城里的那趟班车。   来凤镇离县城很远, 坐车就要坐两三个小时,这一来一回, 晚上说不定还回不来。   昨儿穆庭棋就去找张卫海那里换了两斤粮票, 开了两张证明。有这些东西,就算在城里耽搁了,晚上也可以在城里找个地方入住,避免露宿街头了。   穆初夏睡眼惺忪, 还不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进城了。   “快起来穿衣服,和大伯一起去城里。”穆庭棋从床上把她捞起来,叫张梅拿了一件厚实的衣服给穆初夏穿上。   穆小盆友都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呢, 迷迷糊糊就跟着他大伯走了。等走出了芭蕉村,她才反应过来, 自己这是要进城了!   穆初夏大眼闪啊闪,激动得不得了。   哎哟, 进城了, 进城了...   她可是听别人说过, 城里可大了, 住的是楼房,吃的是公家粮,穿得是的确良,样样都比农村好。她得去看看,那传说中的楼房到底有多好,如果真好,她也给自己建一幢。   想到进城,某魔头就着急起来。   她叫住穆庭棋,从他背上把背篓接过来,往背上一甩,欢天喜地得带头就跑。   “初夏,小心脚下的路,别摔了!”穆庭棋拿着火把,空着手在后头追着穆初夏跑。   这闺女,咋跑这么快?这天还没亮,到处都黑漆漆,可别摔倒了。   穆初夏才不管他,一想到马上就能进城,她巴不得用蹦的。   穆初夏这是不知道县城在什么地方,倘若知道,她早就蹦哒去县城玩了,哪还用着这样用双脚慢吞吞地走?   两人一追一赶,硬是只花了一个半小时就到达了镇上。   到了镇上时,天才刚刚发亮。   穆庭棋一屁. 股坐到地上大口喘气,他脸色通红,显然是累得不行。   在地上坐了十多分钟,可怜的大伯才终于缓过气来。   穆庭棋瞅着旁边神清气爽的侄女,心下飙血。   这闺女是咋长的,力气大也就算了,耐力还这么好。跑了一个多小时,愣是连口气都不喘一下。也不知道当初到底是哪路鬼神上了她的身,给留下这个么个后遗症。   “大伯,休息好了吗?我们去坐车吧!”穆初夏还算有点良心,知道给点时间让她大伯喘气。   穆庭棋:“我们来得太早,去城里的车子还没发车,在这里等会儿吧!”   穆初夏失望:“不是一到镇上就能坐啊!”   穆庭棋:“嗯,你在这里坐会儿,大伯去给你买点吃的!”   两人出发太早,家里没弄吃的给他们带着,本来打算早上就先饿着,到了县城在买点东西填肚子。可跑了一个多小时,愣是把人跑饿了,不吃都不行。   “好,那大伯你快去!”穆初夏也饿了。   穆庭棋起身,去镇上的包子铺买了四个大包子提回来。   吃完包子,两人又等了近了一个多小时,才坐上了开往县城的车。   这年代进城办事的人不多,车里加上司车和售票员一共才七个人。   穆初夏第一次坐车,一上车就好奇地东张西望,待车子出了来凤镇,她才选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   穆庭棋实在是累狠了,让穆初夏看好背篓,就闭上眼睛眯了起来。   穆庭棋睡过去了,可第一次坐车的穆初夏却坐不住了!   好难受啊!   想吐!   穆初夏凛眼沉肃,觉得自己好像生病了... 可是不对啊,她怎么可能会生病?   她板紧小脸,努力压抑着想要呕吐的冲动。   然并卵...   晕车这种事,不是想压就能压得住的。   她抿着嘴,压抑了小半天,还是控制不住想吐的感觉。   “小妹妹,是不是想吐?”车上的售票员阿姨见着穆初夏眉头紧皱,脸色十分难看,便走过来问她。   穆初夏抬起忧郁的大眼睛,想开口说话,可又不敢说,怕自己一开口就真的吐出来了。   售票员见状,忙让司机把车停下,让穆初夏下车。   车上人很少,又都是一个镇子上的。停了车,倒也没人说啥不好听的。   车子刚停下,穆初夏就从车窗直接翻了下去。刚一着地,就憋不住了……   穆初夏疑惑,难不成我真生病了?   “小妹妹,快点,要开车了!”售票员见她吐完就不动了,便把脑袋从车窗里伸出来喊她。   “哦!”   穆初夏愁着眉头,暗暗着急,想着要不要等回去了,找袁向北给自己看一看。   “小妹妹是第一次坐车吧!这头一回坐车的几乎都晕车,来来喝口水清下喉咙!”   穆初夏刚上车,好心的售票员就拿了个水壶给她,让她喝点水漱口。   晕车……   什么鬼?   穆初夏接过水壶,朝售票员道了声谢。细细琢磨她话里的意思。   自己这不是生病,是因为坐车才引起来的呕吐...   魔也会晕车,太神奇了!   既然不是生病,那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自己情况与别人不同,生病可不只是简单生病而已,一生病那就代表着魔魂出了问题。   头晕眼花,还胸口烦闷,再加上反胃……等到车子进了县城后,穆初夏觉得魔命都去了半条了!   特么这坐车就是魔的克星,比读书认字还让魔心伤。   穆初夏决定,打死她,她也不坐这铁盒子了!   太恐怖了。   穆初夏满眼冒星星,手脚发软地从车上爬下来,狠着吸了几口气才把胸口的不适压下。   穆大魔王进城的欢喜,被晕车弄得完全没了兴致。   “初夏,你没事吧,好点了没?”穆庭棋把背篓从车上搬下来,担忧地望着穆初夏。   穆初夏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后,基本上也缓过来劲儿。   她拍了拍小胸脯:“没啥事儿了,大伯,我们去哪里卖肉?”   穆庭棋抬头看了一圈四周,蹙眉道:“先去前边看看,我记得前面有个市场。要是卖不出去,咱们就去收购站,把肉卖到收购站去!”   穆庭棋把背篓背好,牵着穆初夏出了车站。   江县距离来凤镇有五六十公里,是这方圆百里唯一的一个县城。   别看它是座县城,但它同样也是在大山沟里,离外界省会大城市十分遥远,坐车也得坐上七八个小时才能到达。   江县虽是坐落在山沟沟里,但麻雀虽小,五脏六腑却是齐全的。   晕车的那股子难受劲过去了,穆初夏又活蹦乱跳了过来,睁着一对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   望着平地而起的四层小楼房,穆初夏叹为观止...   楼房,楼房,这就是二娃子说的楼层,哎哟... 这是怎么砌起来的?人类真特么牛,连房子都建好几层。   不行,得找个机会学一下,然后自己也在村里建一幢这种楼层,那住着肯定舒服!   穆初夏东看看西看看,所有的一切都让她十分稀奇。还手痒地摸了两把耸立在路边的电杆桩子。   ...... 乡下娃子进城,那惊讶的模样儿堪比刘姥姥逛大观园。   穆初夏跟着她大伯走了十来分钟,就走到了一个卖菜和卖杂货的市场。   穆庭棋把背篓放到市场边缘的空地上,四处看了一下,发现离市场不远入的地上有一些木板。他让穆初夏看着背篓,自己跑去搬了几块木板过来镶在地上,然后把肉和称从背篓里拿出来,就开始吆喝起来。   按说,像肉这种东西是要送去收购站的,可穆庭棋有张卫海开的证明,他这不算私卖公家产物,所以这肉可以正大光明的在市场上卖。   如今这年月,物资极度缺乏,城里吃喝上虽是比农村宽裕,但每个月却是定量的。想要吃点好的,就得自己想办法。   穆庭棋吆喝声一响起,就有一个在市场买菜的大妈走了过来。   “大兄弟,你这肉怎么卖的。”   能到这市场来卖肉,那肉就都是过了明路的,且还是不用肉票,只要钱就能买到的。   “这是野猪肉吧,看着膘不够肥。”大妈翻了几下,有些嫌弃这猪太瘦。   野猪与家养猪不同,瘦肉比肥肉多。可如今的人不喜欢吃瘦的,就爱吃肥的。   穆庭棋呵呵一笑:“对啊,这是咱村里打的野猪,肥膘少了,那算三毛五一斤吧。”   “能再少点不?“   “大姐,价钱不能再少了!”   “行吧行吧,给我提一块过来!”   “好嘞!”   为了让穆庭棋进城后方便卖,昨儿老太太在家就把猪肉分割好,几乎都是一斤到两斤左右一块。   “大姐,二斤三两,够不!不够再挑一块吧!”穆庭棋把肉挂到称上称了一下,完了,还把称递过去让那女人看了一下。   “行,就这些吧!”   “刚好八毛钱。”穆庭棋把肉递给她。   这会儿周围的人也发现这里在卖肉,便都纷纷围了过来。   难逢难月才能遇到一次这种不用肉票也能买到肉的机会,大伙当然要跑快点,晚了说不定就买不上了。   一会儿功夫,穆庭棋身边就围上好多人。 第79章   穆初夏小手撑着下颌, 目光幽幽地盯着被女人提走的猪肉, 憋屈得想吐血。   心下呐喊:这是我的肉, 我的肉!   气死魔了!   穆大魔王幽怨的小眼神没发出去两秒, 在看见穆庭棋收钱的瞬间, 突然消失...   钱...   好东西, 可以买糖吃!   ...... 吃货魔瞬间回血。   买肉的人太多,穆庭棋有些手忙脚乱, 他回头瞅了一眼闪着大眼睛的穆初夏,“初夏, 过来帮大伯收钱!”   “来了!”穆初夏应声, 起身走到穆庭棋身边,接过他装钱的布袋子,咧嘴笑着帮忙收钱。   钱一入手,穆初夏心底油然而生出满足。   虽说这些钱只是过手, 但却是她挣的。   穆初夏俏目微眯,脑海中一丝念头瞬间划过,她垂眸若有所思, 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路子。   肉能卖钱...   那往后自己打到的猎物是不是也可以拿来卖?   钱这东西,不管是在哪个世界, 都是必不可少之物。   别看如今票据横行,可做为一族公主、魔域最高统领者之一, 别的也许她不知道, 可却很清楚的明白, 早晚有一天这些票据会从市面上消失。   魔域智囊大长曾说过。只有金银钱财, 才是世间通用之物。   虽然她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否有金银,但钱却是有... 只要有钱,保准能过上好日子。   来到这个世界一年多,公主殿下一直过得苦哈哈的。直到这一刻,她才醒悟过来,想要自己过得好,那就必须有钱。而目前唯一能让她弄到钱的东西,就是肉...   穆初夏决定,回家后一得空就进深山去打猎。她就不信了,凭自己的打猎本事,还能挣不了钱?   再说了,她手下不是还有个闲得没事做的黑大王嘛,到时候叫黑大王帮忙着弄猎物。   穆初夏收钱收得特别欢快,望着快要填满的钱袋子,俏脸上堆起了满足的笑意。   这钱来得太快了!   干,必须干。   穆大魔王的脑子终于被抢救了一把,懵懵懂懂地找到了发家致富的路子。   也许是城里的肉太过紧缺,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一来多斤肉就被卖了个精光。卖完了肉,日头才刚刚偏斜。穆庭棋找旁边的人问了,发现才刚过一点。   回芭蕉村的班车是三点才发车,这会儿时间还早,穆庭棋打算带穆初夏先吃点东西。   两伯侄收拾了一下,便准备离开市场。   “大兄弟,等等!”伯侄俩刚走没几步,就被后面的人叫住。   穆庭棋回头:“啥事儿?”   “大兄弟,来来,抽跟烟,咱们聊聊!”那人笑呵呵地走到穆庭棋跟前,从包里摸了一盒烟出来,抽了一跟递给穆庭棋。   穆庭棋摆摆手:“我不好这口,有啥事儿说就是。”   穆家一大家子除了穆庭凯和穆老爷子外,初夏她爸和大伯都不抽烟。所以,这人用烟套关系,白费力气了。   来人把烟收回来,笑叹:“行,我也不和大兄弟啰嗦。大兄弟是附近镇上的吧,我是前面纺织厂的后勤主任,这不看你在这卖肉吗。你看这样行,以后你要再弄到啥好东西,也甭在这儿叫卖,直接送去我们厂子里,价钱好商量。”   穆庭棋愣了一下,还真没想到这人叫他是为了这事儿,他疑惑了一下,问:“你们这们大个厂还差这点肉?”   穆庭棋有此一问,也不算唐突。毕竟厂子里的人吃的是公家饭,再怎么样也不可能缺了他们那口子吃的。   “那可不是,厂子里人多,分配下来的那点肉还不够大伙塞牙缝的。”来人抱怨了一句。   穆庭棋笑呵呵地应道:“行,要是还能弄到这种大猎物,我就直接往你们厂子里送。”   这次难说。先应下来再说,要是往后初夏再弄到大猎物,倒是可以考虑直接卖给他。   “好好,我姓李,叫李国民,你送来的时候直接对报管后勤的李国民就行!”   “好嘞!”   穆初夏听着两人谈话,脑袋瓜子转得飞快,暗戳戳地把两人的话记下。准备回去后找袁向北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把以后打到的肉都往这个李国民这里送。   穆庭棋又和李国民闲扯了一会儿,便带着穆初夏离开了市场。   穆庭棋显然对江县很熟,带着穆初夏左拐右穿,没几分钟就走到一家国营饭店前。穆庭棋把背篓放到饭店门外,便牵着穆初夏走了进去。   饭店里面空空荡荡,没有吃饭的人,只有店里的营业员坐在那里打嗑吹牛。   见有人进来,坐着聊天的人回头搭了一句:“吃啥呢。”   穆庭棋:“给来两碗面吧!“   “等着。”搭话的人态度极为不好,但穆庭棋却好似没有看见般,笑呵呵地点了下头,便带着穆初夏找了张八仙桌坐下。   穆初夏有点小生气,这人咋这样?他们是来花钱吃饭的,又不是来要钱的。爱理不理就算了,口气还这么冲。   哼哼,有点想弄他...   好吧,穆大魔王第一次见识到了这个年代某种职业的牛叉气。   伯侄俩等了小半会儿,才见那人从小窗前递了两碗面去。   “还坐着做啥,自己过来端面。“那人语气依旧极为不好。   “来了,来了!”穆庭棋依旧笑呵呵的,对那人的态度好似习以为常。   看着自家大伯脸上歉卑的笑,穆初夏心底生起一股恼怒。双眸扫过小窗前的人,心下忿然,随即轻垂眼帘,唇畔勾勒起一抹冷笑,暗暗想点子:哼哼... 先吃饭,吃完饭了,有你好看。   穆庭棋把面端给穆初夏,让她赶紧吃,吃完了他们还要去一趟供销社。   穆初夏黑漆漆的眸子往从小窗轻扫了一眼,便垂下头开始吃面。   吃完饭后,穆庭棋起身准备去把面钱付了,问了一声坐在那里唠嗑的人,等了一会儿才有人懒洋洋地出声:“我们这是国营饭店,只收粮票,有粮票吗?”   “有有,有粮票!”穆庭棋依旧满脸堆笑,从口袋里摸了一张半市斤的粮票出来递给那人。   付了钱,穆庭棋就带着穆初夏出了国营饭店。   离开时,穆初夏凛眉轻蹙,朝着那个轻吹了一口气,然后扯嘴一笑,掉头跟着她大伯就离开了。   哼哼,拽儿八叽的,以为自己多了不起... 哼哼,让你倒霉几天,看你还有那力气拽不。   待穆初夏他们离开饭店后,那人转身便踢到根四脚板凳,“哎哟”一声,痛得他跳脚。   穆初夏听见里面的声音,心情莫名舒坦了。   让你看不起人,哼哼,活该。   “大伯,刚才那人为啥那么凶,我们是去吃饭又不是去要饭,他干啥那么不带见我们!”穆初夏抿嘴疑问。   那人真讨厌,他们和他没仇,又不是吃饭不给钱。口气不逊也就算了,可那双势利眼却明晃晃地在鄙视他们,好似他就比他们高人一筹般。   切,什么东西...   “嘘,小声点。”穆庭棋东张西望了一下,然后才垂头给小侄女解释:“这些可都是吃工家饭的,铁饭碗,可不能得罪他们!”   如今这年代,只要跟国营商店沾边的,哪个不是鼻孔朝天,爱买不买,爱吃不吃,几乎普遍都是这样。来凤镇供销社的人不也是这样子,只不过他们的轻视较为隐晦,而刚才那人只是比别人更加傲慢一些罢了。   “为什么不能得罪他们,我们又不靠他吃饭!”穆初夏略为不解。   穆庭棋还真不知道该如何给她解说,便道:“别得罪他们就是了。”   “哦,知道了!”穆初夏虽是疑惑,但也没追根到底。   两伯侄出了饭店后,便往供销社走了去。今儿出门前,老太太把家里存了一年的布票给了他,让他看看换些布回去,给家里几个大的娃子做身衣服。   大娃子们个儿蹿得太快,衣服太小,穿不下了。特别是穆福军,这一年长得太快,以前的衣服他完全不能穿了,如今穿得还是他的衣服。再不给弄衣服,两父子都快没衣服穿了。   “叮当, 叮当!”一阵悦耳的铃声响起。   穆初夏回头往声音传出的地方看去, 只见一半大不小的少年飞扬着衣衫坐在两个圆圈中间,双脚上下踩动,而那圆圈却随着他的踩动,飞旋转动。俩圆圈一转,那东西就飞快地跑了。   “大伯,那是什么?”穆初夏黑眸一亮,满脸惊奇。   穆庭棋随着他的小手看过去,慈爱地轻笑:“那是自行车!”   穆初夏:“......”   这就是二娃子吹嘘的自行车?   好吧,芭蕉村目前为止,除了穆初夏这个进城的小娃子外,就只有村头二娃子进过城。二娃子每次进城后,回到村里都会给大家说城里的事儿,让一帮子没见过世面的小屁孩们崇拜得不得了。   当然,这其中不包括穆初夏。   穆庭棋瞅着她亮睛睛的眼睛,笑逗她:“初夏喜欢自行车!”   穆初夏点着小脑袋:“恩恩,大伯,今儿卖肉了,有钱,给我买个自行车吧!”   这自行车看上去好像很好玩。   ...... 穆小盆友直接把自行车当玩具了。   穆庭棋好笑道:“这东西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要有工业票才能买。再说了,就咱芭蕉村的路,买回去了也没地方骑。初夏想要,就好好读书,读了书,进了城里的工厂,就能买到自行车了!”   “啥?不就是个玩的东西... 咋的还跟读书有关!”穆初夏傻眼了。 第80章   穆初夏对自行车的好奇, 被穆庭棋的话吹散到了天边。她赫然发现, 这城里的东西好虽好, 但却不是目前的她能用得起的。   她小嘴轻瘪, 翻了个白眼, 便乖乖地跟着她大伯去了供销社。   城里的供销虽大, 却比镇上的供销社冷清,里面只有零星几个人。然而到底是城里的供销社, 货柜里商品琳琅满目,看得人眼花缭乱。   穆初夏瞬间刘姥姥附身, 好奇地东瞅瞅, 西看看。   穆庭棋进了供销社就笔直往卖布的地方走了过去,他停在柜台前看了一下里面的布,然后让柜台里的女人剪两米青色的棉布,和一米白色的棉布给他。   待结帐时, 穆庭棋拿出一大把零散的布票和一块八毛钱递给了柜台里的女人。   那女人嘴一歪,瞥了眼穆庭棋,冷哼一声, 才把那些一张张一寸的布票整理起来。   买完布后,穆庭棋又去给家里几个孩子一人买了一只圆珠笔。   该买的东西都买好了, 穆庭棋看了眼挂在供销社墙壁上的钟,见快要到发车的时间了, 便牵着穆初夏出了供销社, 准备去坐车回家。   到了车站, 穆初夏站在客车门外, 双脚本能地扎了根,无论如何不愿意上去。   这铁盒子太特么恐怖了,她才不想坐。   穆初夏抿着小嘴,瞄了一眼等她上车的大伯,最后小肩膀一怂,咬牙蹙眉,蹒跚着双腿上了车。   一天之内,穆大魔王连续两次体会到了晕车的恐怖...   好在她身体倍棒,经得住折腾。   两伯侄赶急赶慢,九十点钟的时候终于赶回了芭蕉村。   “奶,开门,我们回来了。”   敲门声响起时,赵老太还没睡下。老太太听到敲门声,捞了件厚实的衣服往身上一挂,就出来开门。   “咋回来了,还以为你们要在城里住一晚呢!怎么样儿,肉全卖出去了吗?”老太太开了门,还不待两人坐下,先开口问。   穆庭棋脸上堆满了笑:“卖出去了,卖得可快了,个把小时就卖光了。那城里人好像比我们还缺肉吃!”   听了这句,赵老太就略显得意:“那可不是,咱们这儿靠山,只要跑勤快点,还差肉吃?城里可不一样,一个月就那么点,都是定了量的。想吃,还不得自己想办法!卖了多少钱一斤?”   穆庭棋把钱掏出来递给她:“三毛五一斤。”   “一斤比收购站多三分钱,这多出来的钱都能顶一个娃子的学费了,划得来。来年娃子们的学费有着落了。”赵老太感慨。   别看赵老太一天到晚只围着家在转,可这一家之妇,哪怕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外界事物也是了如指掌,要不怎么精打细算着过日子。?   说话间,家里的其他人也从被窝里爬了起来,纷纷拉着他们问东问西。   几个小家伙凑在一起,也在询问穆初夏城里的事儿。   穆福俊:“二姐,城里好玩不?”   穆福国:“对呀,听说城里穿的衣服可好看了,二妹,他们的衣服到底有多好看啊!”   连穆福昆和穆盼春两个稍大一些的,也睁大眼睛直勾勾盯着穆初夏,想让她讲给他们听听。   “也没啥好玩的,比镇上清静,不过路比较宽,我还看见自行车了......”穆初夏把一路所见都通通告诉了几兄弟,完了还特别提了一句,坐车很恐怖。   ...... 好吧,穆大魔王这次算是真遇上克星了,这克星它还是坨铁疙瘩,打不得,也骂不得。   ------   秋意绵绵,大地上笼罩了一层白霜,大树抵挡不住霜威风力,早已凋谢。   入了深秋,日头越来越短,三完小在开学一个月后正式转为半天制,上学时间从上午八点半到下午一点半,比往常足足少了两节课。   这也是无奈之举,学生们离校太远。倘若依旧全天制上学,这些娃子们就只能踩着夜色回家。大山里头山路崎岖,一不小心就很可能踩滑了摔进林中。   为了孩子们的安全,学校不得不采取这种方法。   芭蕉村的娃子们最近已经不在路上砍柴了,这两周村里正在挖红薯,娃子们都要赶着回去,帮着大人们把红薯脱泥装筐,好方便大人们运回村。   回家跟上,穆初夏和袁向北凑成一堆,偷摸着聊着自己的事儿。   “喂,都这么久了,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打猎物进城去卖啊?”穆初夏轻启小嘴,略带埋怨。   这袁道士做事儿真是拖拖拉拉,她都把消息带回了一二十天了,他却一直推三阻四。   穆初夏倒是想自己一个人打猎物去卖... 可就自己这小身板,去了也要别人相信啊!   穆初夏自从那日从城里回来后,便把挣钱这事放在了心上。   她找了个时间把这事儿告诉了袁向北,想让他和她一起干。   其实最主要还是她想找个打掩护的。没个能打掩护的,她连芭蕉村都出不去,更别说去城里卖东西了。   袁向北可以正大光明地找张卫海开证明,而她却不行,所以... 只能拖着袁向北一起干。   袁向北:“白天要读书,哪有时间,在等等,看看这周末有事儿没,没事我们就进山。”   半大孩子,谁不想挣钱,袁向北同样着急想赚钱。他还想有钱了,带他爷爷去城里的医院看看。   张拐子这段时间旧伤复发严重,都快下不了床了,他都已经给他拿了好几次止痛药了。可止痛药治标不治本,也管不了什么用。   穆初夏抿嘴:“行,到时候你来我家叫我!”   袁向北眉角轻搐,这挡箭牌用得真是熟练。   时间一晃而过,转瞬又是周末。   进入深秋后,太阳就缩回了云层,已经有好些天没见它再爬出云端了。   村里这段时间在抓紧时间收红薯,都想趁着入冬前把红薯收完,然后把地翻一下,赶在初冬前把小麦种下。   原本这周末穆初夏和袁向北约好进山打猎,然后拿去城里卖的,可眼下却是不行了。这会大伙都在收红薯,而她做为村里背红薯的扛把子,是完全没那时间去打猎的。   穆初夏背着个大背篓,踩着欢快的脚步行走在山间小路上。她眯着眼遥望远方,看着层层叠叠的阴云,魔生头一回生出一丝感悟。   不过... 穆大魔王的感悟与常人不大相同。   ……少了打杀的人生,真是无聊透顶了。   太久没有活动筋骨,这都有点犯懒了,看来得找个时间和黑大王来一架,松下骨头,或者是和袁向北打一次也行。   说话回头,她还没和袁向北正面干过一架呢。   不行,哪天得拖他出来斗斗,看他拳脚功夫怎么样。经得起自己揍不...   躺着也中枪的袁向北...   求救!   穆初夏这边刚手痒,想和袁向北活动筋骨,倒霉的袁向北就自己送上了门来。   穆初夏瞧他向自己走来,她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周边无人。眉梢微动,把背篓往地上一甩,双脚一蹬,忽地冲着袁向北飞跑而去。   袁向北这会儿还不知道穆初夏想和他打架呢!   他见着穆初夏后,便加快脚步朝她跑了过去。一边跑,还一边垂头从兜里往外掏东西。   待穆初夏小拳头扫至他脸庞时,他刚好把包里的东西掏出来,拿着东西伸了出去。   望着近在咫尺的小拳头,袁向北赫然怔目:“你要做什么?”   穆初夏盯着他手里的东西,抿嘴咽喉,把小拳头缩回身后,她双眸一转:“没... 没做什么!红薯是给我的吗?”   袁向北哪里不明白这魔头的意思,想揍自己了呗。抬眼皮子瞪了她一眼,把烤红薯递给了穆初夏:“拿去。”   被烤红薯收买的穆初夏一点也没和他客气,她勾唇眯笑,接过红薯就啃了起来。   “你吃吗?”穆初夏转客为主地分了半个红薯给他。   “我吃过了。”袁向北不想搭理她,甩了她一个冷眼,错身离去。   这魔太不识好歹了,枉费他还想着留吃的给她,结果她却想要打他!   “喂,你等等我。”穆初夏嘴里嚼着甜腻的红薯,说话都有些口齿不清。   袁向北像没听见她呼叫般,径直前走,只留了个背影给穆初夏。   穆初夏几口把红薯吃完,提着被丢在地上的背篓,就朝他追了去:“小气鬼,又没打到你,生啥气!”   袁向背翻了个白眼,不说话。   “喂,什么时候我们打一架吧,太久没有打架了,感觉骨头都松了。再说了,你一直都是自己在修练,没人陪练,也不知道功夫练没练到家。还不如和我一起练练,说不定还能提升一下修为。”穆大魔王睁大眼睛,一副大灰狼诱拐小红帽的小模样儿,看得袁向北额头抽搐。   当他是傻瓜还是咋的,让他和她打架...   十个阎王都打不她,自己这小胳膊小腿,怕是一上去就被她给拍扁了吧。   这得有多不待见他,才会想让他和她打架了。   袁向北张嘴就怼:“你当我和你一样傻... 我的道术对你又不管用。比拳脚功夫,你一拳头下来,我就得去见阎王。我这是活腻了才会和你打架!”   “那什么... 我控制点力道不就行了。”   “要打,去找黑大王打去。”   “黑大王最近心情不好,去找他打有些不好。”   “一只熊,还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可不就是,哎!上次那小狐狸不是没有音讯吗,妖精窝里气氛都挺沉重的。”   他俩在吴神婆那里没打听出那外来道士的消息,搭救小狐狸的事儿就这么不了了之。小狐狸被抓太久,几乎是没了生还的可能。   因为这事儿,方圆几百里的妖灵们都很伤心,前儿黑大王专程传信给她,说他要去安慰狐狸精。去了回来后,黑大王就更加伤心了。 第81章 打熊   穆初夏和袁向北边走边聊, 就着那外来道士的事儿谈了几句, 便走到了地里。两人把空背篓放到地上, 换了个装满红薯的背篓, 又前脚跟着后脚一同往村里回去。   今年水雨足, 红薯都长得很大个儿, 因为赶着把红薯收起来好种小麦,连赵老太这种从不下地的老太太都出动了。   老人们拿刀把红薯藤割上来, 好方便挖红薯的人挖。小孩子们则把刨出来的红薯脱泥装筐,好让大人们搬运。   老人小孩一起下地, 大大节约了时间。   这又是到了农忙季节, 村子里又一次开了大锅饭,煮饭的人却换了,不再是年轻女人,换成了一些上了岁数, 腰腿不好的老人。   今儿袁向北和穆初夏的任务一样,都是背红薯。谁叫他是村里娃子中除了穆初夏外力气最大的呢。   两人脚程都快,没多大一会儿就把红薯背回了村里。   就在两人倒腾完, 准备又去地里背红薯的时候,就见张卫海神色慌张地冲进了村。   “初夏, 袁小子,就在村里呆着, 别去山坡上了。”张卫海急促地从两人身边跑过, 边跑边喊。   “大舅, 咋了?”穆初夏冲着他背影喊。   “山上不知道什么来了只熊瞎子, 你们先别去地里了,等把熊瞎子撵走了在去。”张卫海气喘吁吁地回了一声,便冲进自家屋里,片刻功夫,就见他从屋里抱了一把猎枪出来。   也就短短功夫,从地里跑回来的人越来越多,娃子们和老人们也全部回了村。   这会儿回了村子,大伙也从惊吓中回过神了。   “那熊少说也有得五六百斤吧?”   “泥巴都盖脖子,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大的熊。”   “可不是... 村里有好些年没见过熊了。前些年下山的熊瞎子好像比这只足足小了一圈吧?”   “哎,卫海他们可得小心一点,那头熊可不好对付,可别大意了。”   穆初夏和袁向北听着众人的谈话,扭头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即偷摸着往没人的角落走了过去。   “他们说的该不会是黑大王吧?”穆初夏蹙眉思疑。黑大王都搬来后山有一段时间了,一直呆得好好的,怎么会被村民们发现?   袁向北沉眉:“应该是他。”   穆初夏:“走,咱们去看看。   “嗯!”袁向北点了点头。   两人商量着偷摸去山上看看,刚避开人群,后头便传来了赵老太的大喊声:“初夏... 初夏,在哪?”   “奶,我在这儿!”穆初夏扯着嗓子回了一声,随即朝袁向北摇了摇头,便迈开小腿朝赵老太跑了过去。   “可别乱跑,乖乖在村里呆着,不许上山。”老太太见到她,松了口气。   她刚才找家里几个孙子的时候,愣是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小孙女。她还以为她上山瞧热闹去了。   穆初夏刚跑到赵老太跟前,就被她紧紧抓住,生怕这孙女不怕死地偷摸着上山。   以她对自家孙女的了解,这种事儿她绝对干得出来。这还不算,以她平时表现出来的尿性,说不定还会胆大妄为地冲上去打熊。   她可是亲眼看到了,那头熊很大,再瞧瞧自家孙女的小身板,一巴掌就能拍扁她。   她可不想家里少个人,还是看紧点,免得她跑了。   穆初夏被奶奶死死抓住,见一时半会儿脱不了身,便朝她奶直说:“奶,我想去看看。”   “去啥去... 不许去。“赵老太怒瞪她。   穆初夏瘪嘴,小眉头一怂,顿时蔫了下来。   奶奶太霸道了。   不去就不去,又不是没办法知道情况。   穆初夏眼帘轻沉,随即传声李红军。   “李红军,后山什么情况?”   李红军这会儿正飘荡在树间,血眼幸灾乐祸地注视着树下东躲西藏,一边拍大树拦截,一边往深山逃蹿的黑大王。   哈哈,凡人欺负妖精。   开眼界了!   李红军冷不丁地听到主人的声音,收回看戏的双眼,语气立马转换成卑伏:“殿下,不好,黑大王被村民们发现了。”   语气听上去紧张得很,可鬼知道,他这会儿就差没落井下石了。   一只被凡人追的黑熊精... 太特么好笑了!   有什么样的老大,就有什么样的小弟。这李红军自从失去生前记忆后,性子变得越来越跳脱,不但如此,胆儿也比以前翻了几番。   “废话,我当然知道被发现了,告诉黑大王,不许伤了村子里的人。还有,快点回山上去。”   “他已经在往山上跑了。”李红军鄙视地看了眼树下狼狈躲避的大黑熊。   太窝囊了,还是妖精呢,连区区几个凡人都躲不过。   穆初夏很纳闷:“你们不是一直在后山呆得好好的吗,怎么会被发现?”   说到这个,李红军就来气了,觉得他们挺憋屈的。   今儿这后山不知怎么着跑来了一窝野猪。两当小弟的前几天就听主人说,野猪能卖钱,卖了钱就能吃好的,住好的。于是,黑大王一发现野猪,便想着把这几只野猪捉来献给老大... 结果,他在林中追野猪动静闹得太大,被前来查探情况的村民逮了个正着。反倒是那几只野猪被大树挡了视线,没被村民发现。。   李红军因为是鬼,凡人看不见,自是没被发现。可黑大王那熊样儿,除非来人是瞎子才会把他忽视过去。   穆初夏听完前因后果,小脸顿时一木...... 敢情还是她的错了?   穆初夏:“行了,你们快些离开,卫海大舅可是拿了猎枪过来了,小心被枪打中。”   李红军:“是,我现在就去帮黑大王。”   得了自家主人的话,李红军也不敢再冷眼看戏了。他双眼一瞪,一团黑雾从他眼中发出,片刻功夫,树林里就漫出了浓浓大雾,打熊的村民被浓雾遮掩了视线。   黑大王抓住机会,瞬间消失在这片树林。   搬家没多久的一妖一鬼,又一次搬回了大山。   “切... 真废,连几个凡人都对付不了!”回了深山的熊洞后,李红军鄙夷地睨了眼黑大王,眼里满是嘲笑。   “你厉害,你来...”黑大王不服气。   就会说风凉话的鬼东西,有本事自己上,到时候他倒要看看,他能把村民们怎么样。   那可是和老大一个村的人,都是老大的亲戚,要是不小心弄伤了一个,挨揍的可是自己。   两个为了讨自家老大欢心的一妖一鬼,一回到山洞就窝里斗起来。   等张卫海抱着猎枪冲进山里时,黑大王已经消失得没了踪影。一众人结伴而行,又在树林里搜索大半天,愣是连根熊毛都没见到。   天色逐渐暗沉,山里出了熊,不再安全。张卫海组织了一下,便让大伙都下山。   后山出了熊,可把大伙吓得不行,红薯也不挖了,早早就都收工回了村。   回了村后,一大群人围坐在榕树下,七嘴八舌地开始议论起今儿这事来。   张卫海回了村,仔细琢磨了会儿,便去找村长商量了一下,准备就熊下山这件事儿,给大伙开个会。   张卫海拿着个大喇叭,站在榕树前的石凳子上,扯着嗓门大声吼。   “今儿咱们村进了熊瞎子,我和村长商量了下,为了村子安全,决定组织个巡防队,主要是负责巡视后山,提防畜生祸害到我们村儿。巡防队一共十五个人,五个人一组,一天一轮换。现在我念一下名字,点到名的你们自己协商一下,看怎么安排。张……”   张卫海挑选地都是壮年男子,穆庭棋也被选进了巡防队里。张卫海念完人名后,又道:“巡防队就只巡防后山,不用入进山去。每天出发的时候来我家拿猎枪。”   黑大王这一闹,彻底把芭蕉村掀翻了,弄得整个村子都紧张起来。本来这段时间就在农忙,一下子抽出十五个男人去巡山,村民们的工作一下子又加重了。   临时组织起来的巡防队一直到了冬天才解散,只因冬天山上的动物十之八九都会猫冬,自然不会跑下山来。   翌日,天公不作美。连着阴沉了几日的天,终是在昨儿晚上下起了小雨。细雨绵绵,村民们自没法下地干活,便也就着下雨休息了一天。   村民们心急这雨下的不是时候,可穆初夏却觉得这场雨来得太急时了。不用干农活,那她可就有时间和袁向北进山打猎,赚大钱了。   一大早,穆初夏放了饭碗就急吼吼地想去找袁向北一起上山打猎。为了进城时猎物能多一些,她在一听说今儿不用下地后,便马上传音给李红军,让他通知黑大王,速去给她捉些猎物来囤着,好方便她去拿。   好吧,黑大王这是彻底沦落到养家的行列。   “初夏,外面下着雨,你要去哪?回来把作业做了。”张梅刚吃完饭,准备进厨房把碗洗了,还没走进厨房,就见自己闺女眉头翘得老高,一脸欢跃地顶着小雨往院子外跑。   张梅急忙叫住她,这会儿正下着雨,不好好在家做作业,就想出去疯。她可是听说了,闺女在学校的表现很差,都已经被老师打了手板心好多次了。 第82章   张梅摇头叹气, 这闺女脑袋笨就算了, 还不勤快一点, 要是考试的时候考个零蛋回来, 那老穆家的脸可就丢干净了。   哎!真不知道自己咋就生了这么一个四肢发达, 头脑简单的傻闺女出来。   那模样儿明明看着不是傻的啊, 可为啥却总是做些傻事?   自己娘家和穆家没一个笨的,闺女咋就笨呆呆的呢?   真是搞不懂!   至从去年力气变大后, 脑袋也变傻了,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哎哟, 这么傻, 以后嫁人了可怎么办哦!   初夏妈操心来操心去,这会儿已经想到嫁人的事上了。   扯太远了...   穆初夏冷不丁的听到她妈的叫声,突然一个急刹车,忙回头瞧向她妈妈:“妈, 现在还早,下午再做作业,我出去玩会儿。”   “早啥早, 不许去。你看你哥他们都把书拿出来,准备写作业了, 就你皮。快去,做完了在去玩!”张梅威严地瞪了她一眼。   “初夏, 听你妈的话, 回来做作业。”赵老太端着针线篮子从屋里走了出来, 她把篮子往地上一放, 对着初夏就是一顿怼:“出去皮啥皮,乖乖学习才是真的,都说笨鸟先飞,你本来就比别人傻了,要还不勤快点,哪追得上哥哥姐姐们。你看看,你们兄弟姐妹里就你字最丑。”   穆初夏幽怨地辩驳:“我才不笨。”   “多读点书,你就不笨了。”赵老太完全不怕打击到自家的傻孙女,娃子心大的很,再狠点的话,她都能解释歪。   出门未遂的穆大魔王好忧伤... 她嘟着小嘴一步一趋地回了屋,然后把书包拿出来,忿忿地一屁. 股坐到板凳上,握着笔,就开始写作业。   上了一个多月的学,穆初夏算是彻底搞清楚了汉字的写法,虽然写起来依旧生涩,但却不会再写错。   穆小盆朋友被迫留在家做作业,心底憋屈得不行。写字时,双眸时不时往院子外看一眼,希望能把救星盼来。   袁向北... 你倒是快点来!   气死人了,今儿可难得的机会,错过了,又得等一周才行。而且下周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遇上这种不用干活的天儿!   袁向北倒是没让穆初夏久等,他接到穆初夏传过来的话后,便把张拐子扶到床上去躺好。告诉了一声张拐子,今儿他要进城去一趟,理由是去给他抓药。   把张拐子安顿好后,袁向北又去了一趟张卫海家,让他给开了一张出行证明... 理由同样是去城里给张拐子抓药。   等袁向北弄好这些琐事,来到穆家时,就见穆初夏抿着小嘴,一脸气呼呼地在和作业奋斗。   “袁小子来了,快进来坐。”   袁向北刚出现在穆家院子前,便被坐在屋檐底下做衣服的赵老太看见。上次穆庭棋买回来了三米布,青布倒是做成了成衣服,白布却才做出了一件成衣。   这白布是买来给盼春和初夏做衣服的,一米布做两个娃子的衣服还不够。   做完盼春的虽然还有剩,但却不够给初夏做。卖猪的钱算是初夏弄来的,盼春都有,初夏却没有,怎么着也说不过去。   赵老太手巧,把盼春穿不了的衣服拿出来拆掉,准备用那衣服上没打过补丁的花布,和剩下的白布给穆初夏重新镶一件。   这年头都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按说盼春穿不了的直接留给初夏穿就可以,但盼春比初夏大了近一半,个儿也随了周卫红,比穆初夏高多了。这要等到穆初夏能穿时,恐怕都放坏了。   还不如折了给重新做,剩下的料子留着缝点东西,或是拿来做鞋帮子也行。   赵老太笑着脸,袁向北招手。   “姻婆你忙,不用管我,我来找穆初夏的。”袁向北客气地对赵老太道。   “找初夏啥事啊?”赵老太停下手里的活,抬头看他。   “我爷腿痛得厉害,我想去给我爷采点药,想让穆初夏陪我去。”袁向北睁眼说瞎话,一点也不带喘气的。   赵老太眉心微沉:“今儿下雨,上山可不容易,再说了,昨儿山里还有熊瞎子出没,这可不是进山的好时候。”   赵老太倒是没有怀疑袁向北的话。张拐子那伤,每年天气一转凉,就会发作。袁小子来找穆初夏一起去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这两娃子约着一起进山也不是一次两次。   只是... 这个时候山里可不平静,两娃子进山要是遇到昨儿那熊瞎子了,咋办!   袁向北:“姻婆放心,我不进后山,就在山脚下采采,要是实在采不到,我就去城里给爷抓药!”   袁向北在村里人眼里向来沉稳懂事,做事一套一套,比个大人都不差,从来了村后就没像别的娃子那样调皮过,唯一一次出格的事,还是让穆初夏帮他扛谷子。   ...... 好吧,其实这也不算事儿。   他保证一出,别说赵老太了,连张梅和周卫红都松口了。   “娘,让初夏和他去吧!反正也不进山,没啥事儿!”张梅开口说了一句。   “那行,去吧,早点回来,可别进山去。”赵老太叮嘱了一句,便也放了行。   穆初夏得了话,大眼微眯,十分雀喜。腾地一下站起来,麻利地把作业装进书包,和家里人打了声招呼,迈着小短腿就和袁向北出了家门。   赵老太看着孙女离开的背影,摇头叹气:“哎!这翻过年都七岁了,怎么还那么咋咋呼呼,老大媳妇,盼春七岁的时候像她这样不?”   “可没像她这样,不过初夏这样也好,反正家有哥哥姐姐,差不了她一个,而且就初夏那样儿,以后就是找了婆家,婆家人也不敢欺负她。”周卫红扬嘴淡笑。   赵老太:“也是,就她那样子,谁敢欺负她。”   张梅也头痛:“多教教吧,应该还来得及。”   赵老太瞅了眼二媳妇,看着她扭起的眉毛,嗤笑一声:“得了,得了,看把你愁的,她还有那么多兄弟,怕啥怕。实在不行,就学你,在咱村给她找一个。”   家里三个女人就着自家傻闺女或孙女往后的事儿你一句,我一句,谈得热火朝天,让几个正在做作业的娃子听了一耳朵闲话。   穆初夏完全不知道自己有多愁人,愁得都让家里三女人开始早早为她打算了。   穆初夏跟着袁向北出了芭蕉村后,就径直去了后山,待走到林子深处后,两人相视一望,便运功朝大山深入飞掠而去。   时间不多,还得抓紧时间弄些猎物,好提去城里卖掉。   袁向北今儿也不算是说瞎话,他是真想弄点钱给张拐子买药。家里虽是不差吃喝,但钱财却是不多。以前袁家留下的那些东西,兑换不出来,放在那里也只能当个念想。张拐子虽然有些补贴,但也不多。而且他受伤不能下地,没办法挣钱,家里的那几个钱还都是袁向北挣工分换来的。   所以,袁向北在钱财上很紧缺。   这个年代虽是票据横行,但也是钱和票据共同使用,抓药看病,票据就没用,得用钱。   就像穆庭棋买个布,不但要票,还要钱。这两样东西少了一样布都买不了。   两人都想抓紧时间把事儿办了,速度比往常快了许多,没多长时间到就达了黑大王的领地。   今儿一早,穆初夏就传了信给黑大王,让他去捉活物,可是时间太紧,两人到达深山的时候,黑大王和他的手下们才逮到了几只小兔子。   动物与人不同,它们抓猎物讲究天时地利,不是说逮就能逮到的。   作为一只成了精的动物,黑大王很清楚就算抓猎物给老大,也不能抓别的动物,只能抓兔子。兔子生长最快,一窝就有好几只,而且两三个月就长大。只有抓它们,才不会破坏森林的平衡。   穆初夏倒是不气妥,有几只算几只,只要有就行。   穆初夏站在险峻的山顶上,挑眉遥望远处的大山,道:“咱们换个山头去弄,这片山是黑大王的,要是被我们弄狠了,黑大王和他小弟就要饿肚子了。”   袁向北蹙眉道:“再进去,那可就是大森林了。”   虽然两人本事不差,但是远方的大森林他们还真没有进去过,每次进山,两人最多也就只走到黑大王所在的这片山头。可就是这座山,也是人迹罕见的山岭。普通人想要到达这里,少说也得一两天。   穆初夏:“以咱俩的速度,很快的。”   袁向北垂首沉思片刻,便毅然点头答应。   有这穆初夏在,就算有危险,那危险的也只会是别人。   两人商量好,又叫上黑大王,便往远处的森林穿梭而去。   黑大王虽是一直生活这一带,但他对森林却不陌生。据他说,远方的大森林里还住着两只厉害的老妖。   三个人里有两个是伪人类,另外一个又是道行高深的道士,哪怕山岭险峻,峭壁高不可攀,依旧挡不住他们的脚步。   袁向北到底是真正的人类,虽然能在这深山行走,但他的速度却是跟不上一魔一妖。   穆初夏见况,抬头叫住前头带路的黑大王:“小黑,扛着袁向北走。”   袁向北拒绝:“不用,我能走。”   穆初夏嫌弃地睨了他一眼:“你是能走,可你速度慢啊,快点,别耽搁时间,回去晚了,我奶肯定得骂我。” 第83章   被一只熊扛在肩膀上飞的感觉如何?   袁向北:太特么酸爽了。   待黑大王把袁向北从肩膀上放下来时, 袁向北头晕眼花, 两眼冒星星... 还胃疼!   寂静的森林, 参天大树拔地而起, 小雨淅淅打在树叶上, 沙沙阵响。薄雾缭绕, 如一片沙帐漂浮在空中。   黑大王望着前方的森林:“殿下,不能再往里面进了。”   穆初夏挑眉疑惑地问:“为啥?”   黑大王:“前头有两只潜修的大妖, 很厉害。”   这种人类绝迹的大森林,是妖类最喜欢的地方。黑大王在很久很久以前, 还是一只野兽的时候就曾在这片森林生活过, 后来有了灵智后,才被赶出森林。   这里是那两大妖的地盘,要不然,他才不会在外头安窝。   穆初夏听了黑大王的话, 水眸突然一闪,有些跃跃欲试:“很厉害,有我厉害吗?”   哎哟... 厉害的大妖!   太好了!   “走走走, 咱们去会会他们,找他们切磋去。”穆大魔王一听大妖厉害, 立即就歪了,进山目的被她抛到脑后。手痒地想去找人打架。   “别闹了, 我们是进来弄猎物去卖的, 别惹事... 要是我们回去晚了, 你奶还不得骂死你。等我开眼看看哪里有大型猎物, 咱弄两头野猪去城里卖,猪肉最好卖,价钱也最高。”   袁向北靠在大树上休息,冷不丁地听她想去找大妖打架,吓得他瞬间站直,马上把大魔王的克星赵老太搬出来。不仅如此,连开眼找活物这种傻缺主意都想出来了。   坚决得拖住她,不能让她去惹事儿。   穆初夏一听“赵老太“,瞬间就把找茬的冲动按下。   ...... 不得不说,赵老太威武!   穆初夏撇撇嘴,叹气。   算了,以后再找时间来和那两只大妖切磋,眼下还是赚钱重要。   魔心向来强大,抛下两中大妖后。穆初夏看着树丛密布的森林,水灵的大眼一翘,歪头朝正扶额的袁向北道:“以后我们打猎物都到这里来吧,不在后山弄了,后山好像被我们打狠了,前几隔壁三爷都在抱怨说后山猎物少,越来越不好弄肉了。”   今儿穆初夏之所以要跑这么远来弄活物,就是前些天听了穆三爷的抱怨,才想起自己这一年里几乎都在后山晃荡。   后山就那么大点,猎物有数,哪经得起她天天祸害... 所以这才想换个地方弄,把后山那片地头留给村里人。   而且自己这是打算做长久卖买,可不能继续在后山捞了。   “行,以后都进这片山来弄,这里山高路远,人迹罕见,活物肯定多。”袁向北擦了一把虚汗,心脏太小,真不能和这只魔做朋友。   见劝住了穆初夏,袁向北便立即开眼,准备速速弄到活物,然后把穆初夏带走,免得一会儿她又人来疯。   好吧,为了岔开穆大魔王的注意力,袁向北也是拼了。   “走走,左前边半里左右有一窝野猪在拱地。有三只大的,四只小的。快点,别让它们跑了。”   袁向北话声一落,穆初夏蹬脚一蹦,踩着林中大树,飞快朝他说的地方蹿了过去。   “喂,只打大的,不要打小的。还有下手轻点,别把头打坏了,我们这是要拿去卖的,猪头也是钱...”袁向北扯着嗓门在她身后大喊。   他是真有些担心她又只对着野猪的脑袋打,到时候血淋淋的,进了城,别先把买猪的人给吓死了。   “知道了...”声音从远处传来,显然人已经跑远。   穆初夏得了袁向北的话,在见到野猪后,控制住力道,握着拳头飞快地奔到那几只野猪跟前。   速度太快,都带起了层层残影。   穆初夏下手快准狠 ,小拳头直接打到野猪的头骨上。几声轻响后,三只大野猪就毅然倒地。   闪电般的速度,连点风声都没带起,拱地拱得正欢的几只猪一点危险意识都没察觉到,就被穆初夏打死了。   待小野猪们发现异常时,已经被穆初夏拍晕了。   袁道士虽说是叫她打大放小,可这小的也是肉,也能卖钱。等会儿叫黑大王把这几小的弄回他的山头,把他们圈养起来。等过几个月长大了,就又是钱了。   ...... 好吧,大魔王终于开窍了。   待袁向北和黑大王赶到的时候,就看见倒在地上排排睡的野猪。   “把这几只小的带回去,放在你那片山头养着。”穆初夏吩咐了一声黑大王,然后歪头看着袁向北道:“咱们现在进城?”   “恩,走吧。三只猪,你弄得动不?”袁向北看着三只大野猪,有些犯愁起来。   这一只两只还好,这可是三只,怎么弄?   就算一只手拖一只... 可她也没第三只手啊!而且等会儿还要上车下车... 想着这些袁向北就有些头痛。   没考虑好,早知道就该让她打一只了。   “怎么弄不动,提着它们的耳朵就行了。”穆初夏睨了袁向北一眼,觉得他好笨。   袁向北:“......”   不是应该提腿吗,怎么提耳朵了?   可待他看到穆初夏一只小爪子抓住两只猪耳朵,一只提住一条猪腿,拖着就走后,袁向北双目呆滞......   还能这样操作...... 破三观了!   穆初夏两人在森林里与黑大王分手,便准备把这三只大野猪提去城里卖掉。上次她和大伯一起进城,她有把路记熟,到了城里直接去纺织厂找那个李国民就可以。   穆初夏在森林里找准备了方向,跺脚便准备朝江城蹦哒去。   “你去哪?”袁向北看她选的方向不是去镇上,便出声相问。   “去城里啊!”穆初夏斜了眼他,觉得他变傻了。   这肉都打到了当然是提出城里卖,还能去哪!   袁向北:“这边不是下山的路,你走错了。”   他当然知道是要进城卖肉,可问题是那边不是下山的路。   穆初夏:“我没走错,我上次记了路的,江城在东边方向,咱们只要一直朝着东方走,就能到达城里。”   “咱们不去镇上坐车吗?”袁向北愣神,以为自己听错了。小半会儿,他才回神问。   穆初夏水眸不着痕迹地轻抽了一上,抿嘴道:“不去,坐车太慢了,来回都要半天了。咱们运功跑去。”   她才不告诉他,她晕车...   坐车太恐怖,她才不愿坐。而且坐那铁盒子不但要花钱,速度又慢,还没自己跑地快。   袁向北俊脸扭曲,哆嗦道:“...... 用跑的?”   从镇里去城就近六十公里路了,更何况他们现在是在大山里... 这一来一回,还不得要了他的小命啊!   他是道士不错,也会些拳脚功夫,运起功来一蹦十来丈还是可以,但他是人,不会飞...   而且他功力有限,就算用尽全力,也不见得能蹦跶到城里啊!   “我们还是下山去坐车吧,你还提着三只猪,这提着可不好走。”袁向北深深吐气,好言相哄。   穆初夏不耐烦地瞥了眼他:“坐车太慢。走了,你真啰嗦。按我们的脚程,最多三个小时,就能来回一趟,这还是考虑到你脚程慢,要是我自己一个人。哼哼,半个小时我能来能回一趟。”   穆初夏懒得再和他啰嗦,说完,拖着三头野猪就蹦了出去。   袁向北看着三头在天上飞的猪:“......”   要老命了!   拼了...   袁向北牙齿一咬,蹬脚朝穆初夏追去。   袁向北功底到底是浅了一些,平时在山上蹦哒几下还看不出来。可距离一远,不足之处就显现出来。   两人在林间飞梭了半个小时候左右,袁向北就跟不上穆初夏了。   “喂,你行不行,不行就休息会儿。”到底是自己的小伙伴,穆初夏虽是十分嫌弃他拖后腿,但也停下,准备让他恢复一下。   袁向北喘着气,坐到地上,稍作恢复。   休息了几分钟,两人又继续赶路。走走停停,还别说,速度真比坐车快。一个多少时,两人就到达了江城外的大山上。   这会儿已过十一点,眼看就快要中午,两人还得抓紧时候把三头野猪卖了。   “休息会,等我想想怎么把这猪弄进城去。”袁向北休息够了,便站起身往山下的江城看去。   这事儿还真有点难办,如果他俩大咧咧地就这么把三头猪弄进城,保不准会被城里的人当妖怪打,可眼下又没有什么工具可以利用。   袁向北愁眉想了一会,道:“要不,先把猪弄到江城外,然后在去找你说的那个主任,让他想法办来把猪拖回去,这样我们就不用把猪运进城了。”   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穆初夏脑袋瓜子向来不精明,这种事儿她一般都是听袁向北的,这会儿听他说么一说,便立即点头答应了。   “那行,你把猪弄到下面那条河边去。”袁向北指了指山下那条依山而绕的小河。   穆初夏:“行!”   有了可行之法,办起事儿就方便许多。   两人把猪弄到河滩上,袁向北不知道从哪摸出三张符,随即念叨叨地像跳大神那般在河边跳了几下,然后从地上捡了三颗石子,把三张符压到三头猪头上。   倾刻间,地上的三头野猪就消失不见。   任谁也不知道,在这空荡荡的小河边,躺着三只大肥猪。 第84章 懵逼的李主任   袁向北用符把三头大肥猪隐匿后, 理了理身上的衣服, 便朝穆初夏点了点头, 示意可以走了。   穆初夏黑眸微扬,笑眯眯地吆喝了一声,便往城里走了去。   进了城后, 穆初夏也没耽搁, 带着袁向北笔直朝上次卖肉的那个市场走去。   “你知道那个纺织厂在哪里不?”进了市场,袁向北驻脚观望, 随后问穆初夏。   穆初夏:“不知道。”   袁向北怔神傻眼:“......”   不知道... 不知道还带路带得那么顺溜......   “你等等, 等我去问一旁边的人!”袁向北扶额叹气。   他也没心思再和她计较了, 也是自己傻,什么都没弄清楚就跟在她身后转, 这都吃亏吃一年了,咋就还不长记性呢!   哎!   袁向北抬起黑眸看了一下周围, 瞧见市场近门处有一家国营商店,于是便朝那商店走了过去。   “大姐,你知道这附近的纺织厂在哪里吗?”袁向北脸上挂着礼貌的笑容。   那人抬头看了他一眼, 指了指左边的马路, 道:“前面那条路,直走就到了。”   “谢谢大姐!”袁向北道了一声谢后,便拉着穆初夏往那人指的方向走去。   江棉纺织厂是江城唯一的一家纺织厂,也是江城最大的一家国营企业, 它头上挂是可不仅仅只是江城, 它同时还是 S 省第十三棉纺厂。   S 省这么大一个省会, 能在所有纺织厂里排行十三,就知道它的规模有多大。   李国民是这家纺织厂的后勤主任,别看他只是个管后勤的,可他手上权力却不小。厂里几千号人,吃喝拉撒,全是他在管,这里面门道可多了,不是那个人还管不了。   今年日头好过了,厂里开会,想给工人们提高下伙食,搞下福利。   可如今物资极度紧缺,想搞福利也搞不了,想提高伙食,可上头分下来的材料就那么点,怎么提高。厂长一句话下来,可把他这个专管这些杂事儿的给累得够呛。   李国民最近这段时间见天的往收购站跑,就为了多分些东西回来。   今儿李国民又跑了一趟收购站,这眼看快中午了,他才从收购站回来。今儿分到的东西很少,只有三筐鸡蛋和半斤猪肉。   厂子里几千号人,就这么点东西能顶啥用,一人一口肉都吃不上。   李国民坐在办公椅上,唉声叹气,愁得他眉毛打结,打算吃完饭就又去收购站等着,看能不能再掏点东西回来。   就在这时,厂里门卫的声音从楼下传了上来。   “李主任,门口有两娃子找您。”   李国民从椅子站起来,走到窗户边,探出脑袋:“啥?娃子,哪家的啊?”   “不清楚,不过他指名说找您,您去看看吧!”门卫昂着脑袋,扯着嗓门大声吼。   “行,我这就去!”李国民应了一声,把挂在衣架子上的外套穿上,从外套兜里摸了跟烟含在嘴里,一边走一边划着火柴点烟。   待他走到厂子大门外后,就见着个小子牵着个小女娃等在门卫室。   李国民看着两陌生的娃子,心下疑惑。暗忖:这两娃子是谁家的,咋得跑到厂里指名道姓找自己来了?   李国民从厂里走出来时,穆初夏就不着痕迹地朝袁向北点了点头,示意他,这人就是那个说要买肉的李主任。   “李叔叔好...”袁向北确定了来人身份后,便上前打招呼。   “小子,你们是谁啊?是不是找错人了?”虽是被指名道姓,但李国民依旧怀疑他俩找错人了,毕竟,他不认识他们。   上次李国民和穆庭棋谈话的时候,注意力全放到了穆庭棋身上。至于穆庭棋身边的小女娃,早就被他抛到了脑后。这会都隔了一个月来了,他自然是记不起她了。   袁向北礼貌地笑笑:“我是穆庭棋,穆大叔的同村,是他介绍我来找你的。对了,穆大叔就是上次来市场卖猪肉的那人,那时你们还商量说有了货,可以直接弄来卖给你。“   袁向北一提起卖猪肉,李国民瞬间就想起了他口中的穆庭棋是谁来。   “哦哦... 记起来了。是他啊,怎么着,你们这是又弄东西进城了,在哪儿呢?”李国民正愁着去哪里弄东西,好事就送上了门,可把他高兴的笑眯了眼。   袁向北:“东西在城外,有点多,进城太打眼了。”   李国民一听,瞬间就明白过来,他凑进袁向北小声问:“这次弄了什么好东西进城?”   袁向北:“也是野猪,不过有三头。”   李国民一听有三头野猪,顿时乐开了花,“行行行,你等我会儿,我弄个三轮车去拉。”   “唉,那李叔你快点!”   李国民笑乐着应了一声,掉头急吼吼地跑进了厂里。这猪肉来得太及时,可把他高兴坏了。   李国民没让两人久等,很快便从厂里骑了个小三轮出来,他吆喝一声,让两人上车。   穆初夏站着三轮子旁,心底切切,又要坐车... 就不能用走的吗?   瞅了眼盯着她看的两人,穆初夏踌躇了两下,咬牙切齿地学着袁向北的样子,跳了上去。   好吧,穆大魔王是被坐车吓到了...   穆初夏一上车,就绷紧着小俏脸,瞪着大眼睛,肃眉严阵以待,谨防晕车。   可等李国民都把小三轮骑出城了,那种头晕眼花,想反胃的感觉却还没出现。   穆初夏板的小脸突然一松,一对大眼睛骨碌碌飞快转动...   咦,不难受了!   不但不难受,风吹过脸颊时还特别舒服!   ……自己这是不晕车了?   “你们家大人是不是在城外守着野猪啊?”三轮车骑出城外后,李国民便开始和两娃子闲扯起来。见两个小娃子来找自己,他还以为他们家大人在城外。   给李国民十个脑袋,他也想不到,野猪是这两娃子弄来的。   袁向北笑呵呵地和他瞎扯:“没呢,我家叔叔进城办事儿去了。”   李国民诧异:“进城了?那我账结给谁?”   这大人不在,总不会叫他和两娃子交易吧。   算了,他等等就是。   袁向北:“直接结给我就可以了。”   李国民讶异,回头看了眼袁向北,心道:这娃子办事说话事都挺会来事儿的,直接结给他,想来应该出不了什么差错。   “行,你可得放好,别丢了。”   袁向北又和李国民扯了几句,三轮车就开进了他们藏野猪的地界。   袁向北:“李叔,到了。你把车停在路边等我们一下,我们去把猪扛上来。”   李国民把车停下,从车上跳下来,想他们年纪小,可能弄不上来,还是自己去搬吧。   “我和你们一起去把!”   李国民伸长脑袋往下方的河摊看了看,可瞧了半天,连个猪的影子都没瞧见。暗忖:这藏东西的本事儿可真溜。   “不用,你在这里等我们就好。”袁向北拒接。   开什么玩笑,他要是跟着一起下去,还不得穿帮。   袁向北费了老大的劲,才把热心肠的李国民给留在了地原地。随后拉着穆初夏就从马路旁边的小路下了河摊。   到了藏猪的地儿后,袁向北抬头瞄了眼马路边的李国民,见他正垂头点烟,便立即使了个眼色给穆初夏。   穆初夏这会儿反应贼快,脑电波头一回和袁向北同步。小爪子一挥,瞬间把三头猪扇到了空荡荡的河滩上。   李国民点完烟,下意识抬头往河滩看去,瞅着突然多出来的几头猪,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   李国民:“......”   这猪是从哪里弄出来的?河摊上刚才还是空荡荡,咋眨个眼就多了三头猪?   难不成眼花了?   就在他丈二摸不着头脑时,冷不丁地又被吓了一跳。   只见那个安静跟了一路的小女娃,拖着一头比她大了几圈的猪,脸不红,气不喘地从河摊上爬了上来。   李国民彻底呆滞!愣怔着脸,久久回不过神。   等穆初夏把一头野猪甩进三轮车,发出一声闷响后,李国民才清醒过来。   他张大着嘴,一脸见鬼地盯着穆初夏看。   卧槽... 哪里来的小怪物,这么牛逼。   这还不算,穆初夏刚把一头猪甩进车后,袁向北肩膀上的那头猪也丢进了三轮子。   袁向北力气虽是比穆初夏小,但却比一般人大,一头猪还难不倒他。这还是他们考虑到有李国民,才一人一只慢慢扛。要是按穆初夏的意思,那用得着这么麻烦,三只一起提上去就行。   尽管他们已经考虑到李国民的感受了,但李国民依旧被他俩吓得目瞪口呆。   瞅着已经被吓得呆掉的李主任,穆大魔王撇嘴,眼睛里露出几分嫌弃。还城里人呢,胆儿还没村里的人大。她在村里扛个千八百斤,村民们都不会向他这样。   切,真没见识...   穆初夏又跑了一趟,把最后一只猪搬进车里。   “李叔,你看这怎么结算啊?”袁向北搬着穆初夏把猪放好,拍拍手回头问被吓得抽气地李国民。   李国民看了看袁向北,又看了看穆初夏,随后又扭曲着脸看了看天...   见鬼了!   这哪来的两小怪物! 第85章 奶奶的关心   李国民着实吃了一惊, 连袁向北向他报价算钱时, 可怜的李主任都还一愣一愣的, 硬是没从震撼中回过神。   这其实真怪不得得李国民会有如此反应,任谁见着一个五六岁的小豆芽,拖着只两三百斤的大肥猪健步如飞, 反应绝对都会和他一样, 说不定比他还更怔愣。   结账时,李国民喉头艰难地动了动, 问:“你兄妹吃啥长大的, 力气咋这么大?”   李大叔一直以为他俩是兄妹, 这会儿见两人力气都大的惊人,就更加确信了。   “家族遗传, 我爸,我叔, 我爷,力气全都很大。”袁向北瞎扯,说起话来一本正经, 任谁也看不出来他在撒谎。   “厉害...”李大叔擦汗, 还有这种遗传。   难怪他家大人敢放两娃子来跟自己交易,就这种娃子,谁敢欺负他们啊。   李国民完全没有怀疑他的话:“难怪能弄到这么大头的野猪,厉害, 厉害... 好好, 往后要是还有, 就来厂里找我,我开车来拖。”   “行啊,下次还有,就来找您。”   袁向北又和李国民闲扯了一会儿,他向来很会与人打交道,有生以来,就只在穆初夏身上吃过亏。几句话下来,就让李国民卸了心防,完相信了他。约定以后有东西都给李国民送来,价钱就按照市面价算,如果能给换几张工业票给他们最好,或是换些布也行。   纺织厂里别的没有,布却很多。这年头,布可不是想买就能买的,那还得要票才行。可每个月发下来的布票做双鞋都不够,哪还够做衣服啊,家里人口少,存上一年的布票都不见得能做件成衣出来。   穆家一大家子十几口人,存了一年,才只够买三米布。   可想而知,布这东西有多紧缺。   李国民出手也大方,听他们说要工业票,便想起身上还有两张,虽然不多,买两块肥皂还是够的 ,于是便把那几张工业票掏出来递给袁向北。道:“给,身上就带了两张。先拿着,下次你们来了,叔在给你们多准备一些。”   “谢谢李叔。”袁向北不客气地接过来,工业票可是稀缺货,在农村工业票是很少见的,连粮油票都很少有,最多只有布票。   如今粮油票只供给工人,农民的粮油自给自足,只有布票和糖、盐票据比较多。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李国民就准备把猪拉回厂子去了。离开时想说带两人一程,把他们带去城里和长辈会合,却不想被两小娃子拒绝了。说是和自家长辈约好,就在这里相会。   李国民也没勉强,叮嘱了两声,便骑车离开。   李国民一走,一直当闷葫芦的穆初夏扯嘴欢笑:“这生意太好做了。”   穆初夏笑眯了眼,高兴坏了。   哎哟,这钱真是太好挣了。   李国民还算厚道,讲价时,他整颗心都放在惊讶两人的力气上了,倒是没把价钱狠压下去。一头活猪算一百,三头就是三百块。穆初他们也不算吃亏,这三只猪目测也就三百来斤一头,多也多不到哪里去。   就算杀了卖肉也才三毛五一斤,整猪的价钱自然是卖不那么高。   所以两人不但没有吃亏,还占了一点便宜,更别说李国民还白送了两张票给他们。   穆初夏把袁向北手上的钱抢过来,一张一张数了一下,不多不少,刚好三十张。穆初夏就地分赃,豪气地抽了三张给袁向北,道明这是他的辛苦费,完了还阔气地拍了拍小胸脯,叫袁向北以后都跟着她干....   分完赃,穆初夏拿着两张工业票瞅了几眼,问:“这两张票能买啥?”   “买肥皂,或是盆子啥的,票多点,还可以买水壶。给我看看,还有多久过期。”   “什么是肥皂?”   “洗澡用的胰子。不过肥皂是香的。这几张票就这个月就到期了,走,咱们去把他花了。”   两人磨叽了一会儿,又去了城里一趟,把李国民给的两张工业票全部花掉。穆初夏路过供销社门前的时候还嘴馋地买了一串糖葫芦。完了,袁向北又去医院给张拐子抓了几副药,等弄完这些事儿,都已经中午了。   穆初夏见时间不早,急吼吼地催促袁向北快点,都中午了,不抓紧点时间,回去肯定得被老太太骂。   袁向北想等到下午坐班车回去,他证明都开好了,能坐车。   可穆初夏却死拉着她不愿意坐车。袁向北锁眉呼气,来时就差点要了他的老命,这回去又用蹦的......   看看坚持的某魔……唉,蹦吧蹦吧,就当练功。   袁向北功力不够,蹦哒了一会儿就蹦不动了。   穆初夏嫌弃地睨了眼他,把小手伸给他,让他抓紧自己,她带他跑。   回程时,穆初夏火力全开,半个小时都不到,就到达了芭蕉村。两人在后山分手,各回各家,约好什么时候有空再去捞一把。   穆初夏挣了人生第一笔钱,心里十分高兴,当她扯着双腿踏入穆家院子时,就见赵老太站在屋檐下的石阶上翘首以望。   “疯丫头,咋去这么久,这都中午了,也不知道早点回来吃饭。”赵老太忿忿地瞥了眼穆初夏。   对于老太太的说骂,穆初夏完全不介意,这老太太向来是嘴硬心软,别看她气冲冲地在吼她,其实她在是等自己回来吃饭呢。   果不其然,赵老太怼完了穆初夏,就又朝厨房里喊:“初夏回来了,把饭端出来,吃饭了。”   回头又瞧见穆初夏一动不动地站在院子中央,赵老太凶巴巴地瞪了眼她:“还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点进来。今儿我就忘了提一句,你就光着个脑袋出去了,也不知道拿个斗笠带上,瞅瞅,衣服头发都打湿了。”   赵老太一边念叨,一边去房里给穆初夏找衣服。   穆初夏看着老太太忙着忙后的背影,心底慢慢地升起淡淡的暖意,水灵的双眸里散着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情。   -------   日出日落,天气逐渐转凉,西南地区的冬日总是泛着湿意,整个冬天都雾雨蒙蒙的。   入了冬,小麦播种后,农民们正式进入农闲时间,开始忙活着过年。   一年到头,也只有这个季节,生活在农村的人们才能闲下心来缝缝补补,唠嗑串门。   穆初夏的日子照旧着过,上学,回家,得闲了就和袁向北弄些猎物去城里买。不过入冬之后,两人也很少上山了。   这两天,穆大魔王有些纠结矛盾。新三婶前些日子过门相看了,随后两家就订下了婚期,腊月十二那天新三婶过门。她听她奶说了,等新三婶进了门,过完年就分家。   前儿晚上,她无意间听她奶和爷唠叨,说不知道今年年底结算时,能分到多少钱。家里钱不多,这马上就要分家,没钱,还不知道要怎么分。   穆初夏想着是不是要把自己存下来的钱拿一点出来给老太太,让她手上宽裕点。   可问题她的钱没过明路。   穆初夏坐在黑大王的山洞里,双手撑着下颌,愁眉苦脸,想了半天也没想到用啥办法让自己的钱过明路。   心下郁闷,挣钱是为了过好日子的,可如今她都把钱挣回来了,日子却依旧那样。   穆初夏无精打采地瞧了眼堆在洞里的几匹布,颓废地怂下了肩。   换这些布回来是想做衣服穿,可眼下这些布却只能堆在黑大王的山洞里干等着落灰.. 这换来有什么用?   没奶奶那双巧手,布要怎么变得成衣服!   她又不会做衣服。   瞎折腾了那么久,白忙活了。   “给你,快点吃。”袁向北把烤好的兔子递给穆初夏,让她快些吃,吃完了他还得去打捆柴回家。   张拐子腿不好,家里很多活都落到了袁向北身上,他又在读书,好些事情都要等到放学了,才能做。   穆初夏接过兔子,心不在焉地慢慢啃。   今儿本是出来解馋的,可心里憋着事儿,连吃的也没多大兴趣了。   “咋了?”袁向北瞅着有气无力的某魔,浓眉轻蹙。心道:这只魔终于有烦恼了,他还以为她永远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一辈子呢!   穆初夏啃了一口肉,黯淡地瞥了眼他,随即又想到他向来聪明,也许他会有办法。   身边有个小智囊,穆初夏毫不犹豫把自己的烦心事儿抛给他袁向北,让他给她想办法。   袁向北听了她的话后,蹙眉深思了片刻,道:“这事儿还真有点难办,要不你找个时间悄悄告诉你奶吧,毕竟咱们这是长久的事儿,家里如果没个有打掩护的,往后行动也不方便!你总不可能一辈子这样偷偷摸摸干下去。”   穆初夏抿唇想了想,还别说,这馊主意虽然不怎么靠谱,但却不失为最佳办法。   这一直藏着瞒着也不是个事儿。   告诉了奶,不但能光明正大地提高伙食,还能让她奶给她做新衣服穿。   “行,就这么办。走走,咱们现有就回去。”一有了主意,穆初夏就坐不住了,从地上起身,抓住兔子猛啃,几下功夫就啃完一只兔子,然后捞起地上的书包就往山下冲去。 第86章 分家   穆初夏回到家, 见家里人都在, 觉得现在不是说话的时机,便打算等夜深人静时再找赵老太坦白。   这会儿已是傍晚, 家里几个女人都在厨房里忙活着做晚饭,兄姐们都趴在饭桌上认真地做着作业。穆初夏额头一跳, 突然想着今儿自己的作业还没做。   穆初夏搬了根板凳坐到她姐身边, 也准备写作业。   “疯去哪了?大伙都回来了, 就你还在山上疯。”赵老太端了盆脏水从厨房里面走出去,恰巧就撞上晚归的穆初夏, 老太太横眉怒眼地斜了眼穆初夏,很是无力。   “马上就考试了,还在外面疯。”   这小孙女越大越调皮,半个月前, 有天不知道和袁小子跑去哪里疯了整整一天, 大伙找了遍了整个村都找不到人,可把人担心死了。   鬼丫头也真是,出去玩也不知道跟大人打声招呼。没心没肺的,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懂事。   话说, 其实那天穆初夏是和袁向北一起进城了。   穆初夏想趁着入冬前, 再折腾一次, 去换些厚实的棉布回来,好让老太太给做件防寒的棉衣。可谁知道那天恰逢李国民有事儿, 不在厂里。两人等了大半天, 李国民才回来。所以这才耽搁了时间, 回家晚了。   穆初夏垂着小脑袋,任由她奶说教,没敢回话。   赵老太见她闷着头在写作业,说了两句就放过了她,倒完脏水,又进了厨房。   上学几个月,穆初夏一开始因为汉字的原因,学习进度跟不上双胞胎,可待她彻底弄清楚汉字是怎么组成后,成绩顿时就蹭蹭蹭地爬了上来。   如今是家里另外几个跟不上她了,特别是数学,盼春和双胞胎都被她远远抛在了身后。   几个娃子写完作业,天也几乎黑尽了,出去串门唠嗑的男人们踩着饭点回了家。   吃完饭,稍做洗漱,便全都回屋躲进了被窝。   夜里气温下降,冻得人打颤抖。穆小盆友从入冬后就被她哥穆福昆拽住,让她和他一起睡觉,当哥的担心她睡觉踢被子,着凉生病。   她当时还挣扎了老半天。   没毛用,一大家子一起把她压下,不许她一个人睡。   穆初夏年纪小,又是农村娃子,倒是没那多顾忌。   穆初夏最后倔不过一家子人,只能可怜兮兮地抱着小被子挪了窝。   是夜,大地一片寂静,风呼啸而过,吹得竹林沙沙阵响。   穆初夏侧身瞅了眼睡着跟头小猪似的亲哥,拿起放在床头的外衣披上,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去了她爷奶的屋里。   袁向北那主意虽是太直接,却也是最好的办法。   “奶,睡了没?”穆初夏站在门外,轻轻敲了两下门。   “没,这么晚了咋还不睡觉?”赵老太听见她的声音,悉悉索索起床把门打开,让穆初夏先进屋。“这么冷,跑过来做咋呢?”   穆初夏进了屋,坐到床沿边,双眸闪烁,犹豫了一会儿才悄声道:“奶,我有事儿告诉你。”   “啥事儿?”赵老太掩上门,把夜风抵挡在外,回头淡淡地看向穆初夏。   这会儿,穆老爷子也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掀开被子:“进... 进被窝来,暖... 暖和!”   穆初夏把鞋脱掉,爬进了她爷的被窝里,身上的凉意顿时驱散。   穆初夏沉着小眉头,犹豫半响,老太太都快等着不耐烦了,她才开口头道:“奶,我挣钱了,换了好多布回来。”   穆初夏说话向来直接,让她拐弯抹角的说,她反倒是不知道该如何道明,想了想,干脆直说。   “啥?”   “我挣钱了,换了好多布回来,你给我做新衣服吧。”穆初夏又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完了还顺带要新衣服。   赵老太眨了两下,“咋回事儿,给奶说说。”   老太太的反应出呼穆初夏的意料,虽是惊讶孙女的话,但反应却是平淡。   穆初夏见她奶似乎不怎么吃惊,便把和袁向北一起进城挣钱的事儿告诉了老太太。不过她好歹还长了点脑子,没敢说去了好几次,只告诉她奶,说上次一天没回家,是和袁向北一起去城里卖猎物去了。   说完了这些,穆初夏还鬼使神差地来了一句:“奶,我好像又变厉害了,我现在一跳,就能跳两丈远...”   穆大魔王觉得这样一直藏着掖着不是个办法,不如稍微透露点给老太太,让老太太给她打掩护,好方便以后行事儿。而且老太太也不是一次两次为自己遮掩了。   赵老太原本听说两娃子打野猪卖还没啥大反应,毕竟孙女不是第一次打到野猪。她和袁向北又见天腻在一起,袁小子向来有主见,能带着孙女去城里卖猪也没啥好奇怪的。   可待老太太听完穆初夏最后一句话时,愕然惊问:“啥?又变化了?”问完了,又翘起眉头急吼吼地说:“起来,起来,跳给我看看,能跳多远。”   穆初夏:“......”   正常的不是应该大惊失色,目瞪口呆吗?   奶这反就不对啊!震惊虽有,但雀喜却更多...   事实上是,自从穆初夏力气变大后,赵老太就认定这孙女不平凡,预防针打得久了,再遇上这种事儿,老太太反倒是不怎么惊讶了。   别说赵老太,连整个村的人都这样认为。   也不想想,正常人就是力气再怎么大,也不可能驼得起千八百斤的东西,更别说穆初夏还只是个小娃子。   大伙都认定了穆家这小闺女定是某路神仙下凡,只是她犯傻犯多了,大伙觉得她就算是某路神仙也是个傻缺神仙,要不然,不会这么笨。这才把她当正常孩子对待。   赵老太屋里发生了什么事儿,除了几个在场的人,没人知道,不过从那以后,穆初夏的自由度又高了。   穆初夏把自己挣来的钱掏了两百块给她奶,翌日又去把堆在黑大王洞里的布抱回来丢给了老太太,让她给她做新衣服穿。   有赵老太打掩护,穆初夏盼望的好日子又提升了一节,至少赵老太不再动不动就克扣她的肉了。   也不知道老太太是如何给初夏爸妈说的,从那以后,初夏爸妈也不怎么管她了,只要不做出啥太出格的事儿,一家人就任由着她闹。   穆家在腊月中旬把新媳妇娶进了门。新媳妇个儿不高,娇娇小小,但性子却是很急,做啥事都风风火火,从不把事儿留到隔日。   新三婶林秀是她亲弟弟送进门的,过门那天,穆家好些长辈都来老穆家坐了坐,让新三婶认人。   这年头,日子艰难,嫁娶一切从简。赵老太早早买好了糖果,在新媳妇进门头一天,把村里分下的花生煮了出来,又煮了一大锅茶水,第二天凡是来看新媳妇的也就是意思意思喝口茶,抓把花生和糖就过了。   按说,这年月闺女出嫁多少也要有点嫁妆,哪怕是两个藤条箱子,那也算是嫁妆。可林秀上头没人,家里又只有一个刚成年的弟弟,没人为她置办这些东西。嫁过来时,林秀就只带了几身换洗衣服,连进门时穿的新衣服还是穆家给布做的。   日子一晃而过,新媳妇进门没多久就到了年底,过年前两天,村里总算是把一年的账结算下来。老穆家一大家子人一年到头才挣了三百多块钱,这还是村里把穆初夏的工分给提成了成. 人工分,才结出来的钱。别看这年头三百来块钱很多,可穆家挣工分的人也多。十几口人合力才挣三百多,可想农民的日子有多难过。   今年不怎么差粮食,虽然大头依旧是交了公粮,但红薯的收成却比往年足足翻了一倍。红薯分下来,几乎就能顶一家人大半年的口粮了,这粗粮参杂着细粮一起吃,只要明年日头还和今年一样,那大伙就都饿不着肚子。   因为不怎么差吃的,过年时大家也比较舍得吃了,家家户户都把存下来的好东西煮了出来,先祭拜了祖先,然后就开如大吃口喝。今年算是这几年来,村民过得最好的一个年。   过完年,开了春老穆家就准备分家了。   毕竟如今不需要一家子人在抱团过日子了,为了减少矛盾还是尽早分了的好。穆大牛请来了穆太爷,在穆家辈份最高的长辈见证下,穆家三房和平的分了家。   老两口一碗水端得很平,按早前说的好,老两口跟着穆庭棋一家子住,正房和厨房留给穆庭棋的,毕竟他是老大。   穆庭治左边两间箱房,穆庭凯右边两间厢房,分完房子,便是分财产,老两口就着过年前分下来的钱,又添了一些,一家分了一百五十块,这几乎是分完了老穆家所有的钱财,然后把家里剩下的粮食留下一点做为老两口自己的口粮后,一分为三,分了下去。   把财产分完后,穆老爷子就去村里请人给两个分出去的儿子弄厨房。搭建厨房那天,村里来了好些人帮忙,老穆家煮了两顿饭招待前来帮忙的乡邻,两天功夫,两家的厨房就搭建好了,不但如此,连灶台都堆砌好了。   如此,穆家三房人,就算是彻底分开,各过各的了。 第87章 会煮饭的熊   春去春又来, 日子转瞬即逝, 不知不觉魔殿公主就在这个世界上过了六个年头。   这几年里穆家的日子越来越好过,穆初夏时不时就会和袁向北一起进山去打猎, 弄来的钱,一部分给了爸妈,一部分给了赵老太, 自己还留了一些。分家后, 穆家人依旧齐心合力, 你帮着我, 我帮着你, 从没红过脸,除了自己开火外,和没分家时还真没有多大区别。   老两口从不找三个儿子要口粮,全靠分出去的儿子自觉。有时候得了闲还会帮着他们做下家务, 家里一大家子的衣服鞋子依旧是老太太在做。   穆初夏把钱交给老太太,就是让她多少补贴一下她大伯和三叔。   毕竟他们两家只能在地里刨工分换钱, 手头上没自家宽裕,哥哥弟弟们又要上学,到处都要花钱。   来了这么些年,穆初夏对穆家的感情越来越深,她希望大家都能有好日子过。   穆福军高中毕业,经来凤公社介绍, 远去西北做了工农兵。穆盼春倒是磕磕碰碰地和几个弟妹一起读到了小学五年级, 马上就要毕业了。   盼春这个书读得特别艰苦, 读了几年书,就割了几年的牛草,不仅如此,她还把家里所有的柴火都包了,与当初在家时干的活几乎一样,就差没下地去挣工分了。好在一起读书的弟弟妹妹多,放学时总会帮她稍微分担一些。虽是分了家,但却抹灭不了彼此的关系。   尽管如此,她也只能将就着把小学读完,毕竟年纪大了,已经是个十七岁的大姑娘,在芭蕉村这地界,十七岁都可以嫁人生娃了。   穆福昆和穆福国两人都在镇上读初中,一个读初一,一个读初三。倘若不出意外,过完这个夏天,穆福昆就要去城里上高中了。   林秀进门后没多久就开了怀,年尾的时候就给老穆家添了一个大胖小子,穆三叔时隔七年,又一次当了爹。还别说,穆三爷眼光老辣,林秀进门后到是补全了穆三叔那性子。   穆三叔比较懒,又不怎么管家。林秀把家里的事处理得妥妥当当,不但如此,还把穆三叔那懒惰的性子给掰了掰,比和黄兰一起过日子时有分寸的多。   林秀会处事,明面上对双胞胎倒还过得去,至少这些年吃穿上没亏待过双胞胎。但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也就过得去而已,大事上从来不拿双胞胎的主,一般都是赵老太出面解决。至于双胞胎的亲妈,自从她再嫁后,穆家就没有在关注过她,连她嫁去哪个点儿都不清楚,毕竟不再是穆家人,大伙也没把她放在心。   1966 年的盛夏,穆初夏迎来了人生第一场意义非凡的考试。   读了五年书,穆初夏对汉字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如今的她可不是刚入学校时那个把弄得老师头痛欲裂的傻学生。弄懂了汉字后,穆初夏的成绩一跃千里,硬生生地把所有同学抛到了身后,成了老师眼里的上进学生。   而自从穆大魔王知道有一本叫孙子兵法的神奇兵书后,学习上就更加认真。   虽然她如今也没见到过这本传世奇书,但却已经知道里面的几个计策了,比如,走为上计,美人计,空城计... 当她知道这几个计策的意思后,她卯足了劲地读书,希望长大后能看到这本书。   她心里坚信,只要能学会这本书上的东西,等往后回魔域,自己肯定能把道境打得落花流水,让那些高傲的道子们也尝尝阴谋诡计的滋味!   ....... 好吧,穆大魔王的人生目标升级了。   过了这么些年,穆初夏依旧挂念着魔域,这个世间虽好,但魔域才是她最终归宿。她生命漫长,百年,千年,总归有一天她会回到那片属于她的地方。   那里才是她的战场。   人生百年,她就好好陪着这些教会她智慧,教会她思考的人族走一场,待他们百年后,她就该有她自己的生活了。   夏日绿意蓬勃,骄阳似火。   穆初夏踏着轻快的脚步出了考室。阳光下,齐耳的短发随风飞扬,圆溜溜的脸颊上挂着自信的微笑。   待见着等待在操场上的双胞胎和穆盼春后,穆初夏翘眉微笑,朝姐弟几人跑了过去。   穆初夏问了一下他们考试的情况,便告诉他们,她要进山一趟。姐弟几人一听她要进山,叮嘱两声注意安全,就先离开了学校。   黑大王前些日子传来消息,说在山上摘了很多野果子,让她抽空去拿,趁着今儿考试完,还有半天时间没啥事,去把果子拿回家,让奶给弄成干果,冬天的时候正好可以拿出来吃。   穆盼春他们离开后,穆初夏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轻轻跳跃,便朝着黑大王所在的那片山头飞驰而去。   待她越过芭蕉村后山的时候,她眼尖地发现,村子后山上有个人在偷偷观察芭蕉村。   穆初夏在空中转了个弯,跃到大树顶端仔细地看下去。   她够着脑袋端详了小片刻,发现竟然还是熟人。   吴神婆...... 怎么又是她?   穆初夏心下疑惑,这几年她无意间都撞见吴神婆十几二十次了,也不知道她到底来芭蕉村做啥?   穆初夏觉得这神婆很古怪,特别是她骗了他们后,她就更加觉得吴神婆可疑了。   前些年她和袁向北一起去招袁修云的魂,结果却没有招到,那时候她和袁向北都以为吴神婆说的是真的,袁修云在地府深处没空出来。可不想来年中元节到了,袁向北又没有等到袁修云。   连着两年中元节袁修云都没出现,这让袁向暗暗焦急。想方试法地想要打开鬼门关,去地府瞧个清楚,他爷到底是什么情况。   奈何地府对两人早有防备,生生熬了袁向北两碗血都没把鬼门关打开。为了这事,袁向北疯了一样的练功,硬是在第三个年头冲破后天,进入先天之境,如此又费了好大的劲才终于把鬼门关打开。鬼门关一开,袁向北就让她陪他一起下了趟地府。   两人去了地府才知道,袁修云早在三年前的中元节就离开了地府,说是去看袁向北了。可是一去就没有再回过地府,地府阎王还以为袁修云一直在阳间陪着袁向北。   袁向北得知情况后,顿时蒙了头。两人从地府回来后,去找过一次吴神婆,吴神婆解说:说她功力太低,可又不想让外人知道,这才撒谎骗了他们。   反正从那之后,两人对吴神婆就看不怎么上眼了。   袁向北后来又试着招他爷的魂,可哪怕他功力大进,依旧没有招回袁修云的魂。   袁向北乱了分寸,想要去寻找他爷的魂,但经过随后而来的地藏劝阻后,也不知道地藏和袁向北说了些什么,至此以后,袁向北歇了心思,整个人也变得沉默了。   提起地藏穆初夏就来气,那光头大和尚来人间呆了两天,就叽里咕噜念叨了两天,硬是听得她头痛欲裂,要不是袁向北拦着,她绝对要和要那大光头来一架。   还好地藏在地府还有事,见一时半会渡不了穆初夏,最后失望地回了地府。倘若他继续留在阳间念叨下去,公主殿下觉得自己肯定会忍不住打他一顿。   至此,穆大魔王也弄懂了佛和道的区别,从此见着和尚庙就绕道走。   她是魔,才不要剃光头发改行当尼姑...   扯远了......   穆初夏注视着山脚下的人影,蹙眉凝思,想了小半会儿,也想不明白为什么。   按说,吴神婆在这十里八乡也是个名人,就算来芭蕉村有事,光明正大的来就可以,用不着偷偷摸摸地过来。   她都怀疑吴神婆是不是发现了自己的魔魂,所以这才会偷偷过来监视自己。可连着撞见她几次后,她就知道,她并不是为自己才来芭蕉村的。   穆初夏摇了头,算了,等袁向北回来了,把这事儿给他说一下,他比较聪明,说不定他知道原因。   穆初夏又瞥了眼远处的吴神婆,便掉头跑去山上找黑大王了。   黑大王是一个很称职的小弟,跟着自家主人混了这么些年,黑大王已经完全明白,自家主人就是个吃货,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挑嘴的吃货。   这些年他在山上刨出来的好东西,几乎都投进了穆初夏的胃。   这还不算,自从袁向北上高中后,投喂穆初夏的活落到了黑大王身上。   黑大王硬生生地从一只非常怕火的熊,变成了一只能生火做烤肉的居家好熊。   黑大王悲催到家,熊生无望!   知道今儿主人要来山洞里拿野果,黑大王早早就去掏了两个蜂窝,弄了一大罐蜂蜜。然后又去捉了只小兔子,算着时间在洞外生起火,然后开始烤兔子。   袁向北的教学太成功,愣是把一只没有修成. 人型的熊训练出来,成了煮夫能“熊”。   ...... 一只会烤肉的熊,太瞎眼了!   黑大王的熊爪子夹着大木棍把火堆上的兔子翻了翻,然后又拿着袁向北特意为他准备的小刷子,沾了一些蜂蜜刷在兔子上,待兔子烤出香味时,又跑进山洞把调料拿出来,细致地洒在烤肉上。   待做完这些,见兔子已经烤熟,黑大王叫来李红军,让把吹口鬼气把火灭掉。   虽然他不怕火了,但本能地依旧讨厌火。 第88章   穆初夏在林间穿梭, 轻风拂面, 黑发飞扬。待她到达黑大王山洞时,烤熟的兔子还带着淡淡余香。   公主殿下坐在洞口的石板上, 水灵的双眸注视着遥远的天际,漫不经心地啃着兔子。   穆初夏眯眼沉思,半响, 侧头朝洞口道:“李红军, 村子后山有一个鬼鬼祟祟的神婆, 你去盯住她, 看她究竟要做什么。”   她始终觉得吴神婆目的不简单, 而且还很可能是冲袁向北来的。袁向北不在,她没人可商量,眼下只能让人跟着她,看她到底要干什么。   “是!”李红军得了命令, 从山洞一跃而出,往着山下飞窜而去。   “一举一动都盯紧了, 但别惊动她,这事儿等袁向北回来了告诉他,让他自己烦去。”穆初夏朝着离去的李飞军喊了一句。   李红军今非昔比,和穆初夏一起吸了一次地府阴气之后,功夫一跃千里。以前那个胆小怕事的懦弱小鬼,长成如今这天不怕地不怕, 功力高升到连袁向北都制服不了的强大鬼族。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穆初夏的魔魂里呆过, 李红军是彻底随了穆初夏, 虽然原型硕. 大如牛,鬼身却是跟着穆初夏在长。   穆初夏是小豆丁时,他也是个小豆丁。如今穆初夏长高了,他也跟着长高,成了一个小少年的模样。   只是这个世界没有天魔池,没办法为他塑身,所以才一直以鬼体在行动,要是有身体,他完全可以跟穆初夏一起光明正大地行走于人世间。   穆初夏啃完了一只兔子,又在山上坐了一会,便扛着黑大王给她准备的东西下了山。   到家后,穆初夏把野果子扔给了赵老太,自己则跑进厨房,把黑大王弄来的蜂蜜分成了三份,一份留着自家喝,一份给张拐子送去,另一份给她外公送去。   分好后,穆初夏就提着小陶瓷罐出了门,先去了趟她外公家。   穆初夏进了她大舅家的院子,便见着老外公顶着大太阳在院子里砍柴。她把罐子放下,拖过张外公手上的斧手,拿起来就开始帮忙干活。   初夏大表哥在前年给她娶了个表嫂,张家也在孙媳妇进门后就分了家,如今老外公是跟着初夏大舅住,一家子人倒也还算和睦。   张外公倒是没和穆初夏客气,看着挥动着小胳膊帮自己劈柴的外孙女,满心欣慰。   都道外孙向舅,穆初夏越长赵像张家人,张家标准的圆脸,落到她身上,怎么看,怎么娇俏。   “初夏过来了,今儿考试考得怎么样啊!”张外公和穆大牛差不多年纪,但身子骨却没穆大牛好,这才六十多岁,就已经白发苍苍。   “很好,肯定能考上。”穆初夏很自信。   “那就好,读书好啊,读了书就可以去城里上班,到时候就是吃公家粮,不用像咱们一样在地里刨日子了,咱初夏是有大出息的。”   “吃公家粮有什么好,吃穿都是定量的,还不如咱农村。”   穆初夏经常去城里,对城里人的生活完全不羡慕。那些在厂里上班的看着风光,其实还不如自家呢。   一大家子四五口人,就挤在一间屋里,不仅如此,煮饭还连个灶台都没有,就只有一个煤炉。穆初夏都不知道那个小煤炉是怎么把一家子的饭煮熟的。   还是农村好,住的宽敞,吃的也随意,连厨房都比城里大!   大魔王的思维依旧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别人是挤破了头,想进城里吃公家粮,可她倒好,不但不想去,反而还嫌弃上了。   穆初夏帮着张外公把柴砍完,又跑前跑后,把劈好的木柴抱到厨房堆好,然后挥挥手向她外公靠别。她还要去张拐子家看看,袁向北不在家,张拐子腿不方便,家里好多事都是周围邻居帮忙着做。   张拐子毕竟是战场上下来的,在村里很有名望。大伙能搭把手,就搭把手。   袁向北和她交情不错,如今他不在家,她自然要帮着看顾一下,挑水,砍柴什么的,都是穆初夏在帮忙着做。   穆初夏把蜂蜜送给张拐子后,又忙前忙后帮着收拾了一下,把水挑满,还去地里摘了个大南瓜给张拐子抱去,等事情都做的差不多,穆初夏就告别张拐子准备回家。   离去前,张拐子把穆初夏叫住,从厨房里拿了一包冰籽出来递给穆初夏。“拿着,拿回去叫你妈弄给你吃,可好吃了。”   “大外公,这是什么?”穆初夏接过来看了看,发现这东西有点像芝麻,又有些不像。   “这个叫冰籽,拿回去叫你妈洗给你吃。这天热,吃这个解暑。”张拐子淡笑,这东西还是他大外甥从省城给他带回来的,他们这片地前些年也有冰籽,可自从那几年大灾难过后,好像就绝迹了。   袁向北不在的这段时间,穆丫头总是隔三岔五的就过来帮忙,怎么着也得回报一下,虽然东西少,却也是他一片心意。   “哦,谢谢大外公,我走了。”穆初夏虽不认识这东西,可听说能吃,立即就眉开眼笑地收下了。   新鲜东西,怎么也得尝尝... 先拿回家,看什么时候叫妈妈弄给她吃。   穆初夏回到家,把冰籽放好,便拿着扫把,准备把家里清扫一下。   穆大魔王是彻底变成了家务小能手。如果会煮饭...... 那她真的上得厅堂进得厨房了。   可惜的是... 她不会!   穆初夏来这个世界这么些年,什么都学会了,唯有煮饭这活,死活都学不会。   至今为此,她试了无数次,除了烤肉以外,别的东西一落入她手里,瞬间就变得乌漆麻黑,连食物的原样都看不出来。   家里大人们为了她这点不亮的技能伤透了脑筋!   赵老太不信邪地捉住她教了七八天,眼睁睁地瞧着她天天把稀饭煮成锅巴,把南瓜炒成泥巴。就连开水煮饭,她都能把那菜煮出猪草味。   哪怕老太太坐在灶台前守着她,照样能把饭煮得没法入眼。   这到底是哪来的倒霉娃子,明明所以步骤都一模一样的,可煮出来的饭就是不能吃。能把饭煮成这样,世间怕也找不到第二个人了。   一大家子人心塞得要死,赵老太就差没提棍子打了。   老太太是又气又急,这不会煮饭的闺女,往后怎么当家。嫁了人还不饿死人,难不成还指望男人来做饭?   张梅和赵老太两个愁得头发掉了一大把。   一家子人拿穆初夏这煮饭技能没辙,最后只能摇头叹气把她逐出厨房。   当妈的张梅都想着要不要现在就开始物色女婿,然后手把手地教女婿煮饭,免得以后小两口都不会做饭,把自己饿死在家里。   穆大魔王的煮饭史,一言难尽,教的人恼火,学的人也心塞。   穆初夏地还没扫完,就见老太太背着个背篓从正房里走了出来,背篓里装满了脏衣服,显然是要去洗衣服。   “初夏,把你爸妈换下来的脏衣服拿出来,我一起去洗了。对了,去三叔屋里看看,看你三叔三婶有脏衣服没,有就全拿来了,我去洗!”这几天村里正忙着给红薯施肥,见天天不见亮就出门,中午回家连做顿饭的时间都抽不出来,初夏家和穆三叔家的饭就又落到了老太太手上。   家里就赵老太比较闲,农忙的时候,三家的家务活几乎就是老太太包了。   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话在穆家三房人这里,真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穆初夏应了她奶一声,放下扫把,进屋把她爸妈换下的脏衣服收拾出来,放到了赵老太的背篓里。完了又跑去她三叔家,把三叔他们一大家子的衣服拿出来了。   穆初夏见衣服有些多,便朝赵老太说:“奶,我帮你背去池塘吧!”   她倒是没有抢着帮忙洗衣服,她虽是会洗衣服,但却洗不干净衣服。洗了两次后,就被张梅嫌弃地撵开了。   这种细腻的活,穆初夏一向不怎么做的来。   赵老太:“不用,你一会去池溏帮我把衣服背回来就行。”   赵老太力气小,浸了水的衣服,她还真背不动。   老太太一离开,穆初夏又提起扫把开始打扫家里,这几天地里忙,张梅没有时间收拾家里。穆初夏趁着这会儿有空,干脆就把妈落下的家务活都做了。   待把家里收拾好后,穆初夏从厨房里拿了个小背篓出来,把门锁上,准备去山坡上把老了的南瓜摘回来。前儿她听张梅说,地里好些南瓜都熟了,要不摘回来,怕是会烂在地里。   这年头,凡是能吃的东西都不能浪费。别说南瓜,就是挖红薯时落在地里的红薯梗,大伙都去捡回来了。   她锁好门,正准备离开,便见穆家小辈里最小的穆福林哭着鼻子从外面跑了回来。   穆初夏蹙眉瞅了眼满脸鼻涕的小屁孩:“你又咋了?”   “二姐,福业哥不让我去他家玩了。”穆福林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模样看上去十分可怜,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受了多大委屈呢。   一听这话,穆初夏就知道,这熊孩子又惹事儿了。 第89章 被奴役的袁向北   穆初夏大眼狂抽, 她太了解他了, 信了他才有鬼。   穆初夏记得双胞胎这个年纪的时候都能上山挖野菜,下山捡稻谷了。可眼前这只, 除了玩,啥都不会,一叫他做事儿, 就借口一大堆。在家里一不如他意, 就满地的打滚撒泼。   熊起来让人十分头痛。   穆三叔和三婶打也打了, 骂也骂了, 可就是没见他改过。   穆初夏扶额, 有些头痛。   她眯眼怒视,凶巴巴地问他:“老实交待,你是不是又做啥了?”   穆初夏斜着眼睨视着穆福林,眼里满是威慑, 那眼神,看得穆福林心肝发颤, 蔫蔫地垂下了小脑袋。   “我把福业哥哥的钢笔弄坏了!”话一说完,熊孩子就往后缩了缩小身板,害怕被穆初夏打屁股,显然清楚是自己做错了事。   一众兄弟姐妹中,穆福林谁都不怕,偏就有些怕穆初夏, 因为穆初夏是所有哥哥姐姐中唯一一个敢动手打他的。   去年的时候, 有次穆初夏进城, 回来时给兄弟们一人带了一串糖葫芦。穆福林吃完了,就问双胞胎要,双胞胎想着他是弟弟,就让了一串给他。结果这娃子有了一串还不成,非得两串都要。   双胞胎不给,他就动手抢,穆初夏把他吼了一顿,他才收敛。   可不曾想等三叔和三婶从地里回来后,这小屁孩居然拉着他爸告了双胞胎一状,说双胞胎欺负他,吃糖葫芦不分给他。   穆三叔当时就来气了,以为双胞胎真的欺负弟弟,提着棍子就要去打双胞胎。   这可把穆初夏气得不行。   穆初夏向来与双胞胎要好,而且这事的经过穆初夏最清楚,糖葫芦是她买回来的,也是她亲手分发出去的。   见着穆福林幸灾乐祸的小屁样儿,穆初夏顿时来气,不等穆三叔打到双胞胎,她就先把穆福林打了。   一巴掌拍下去,愣是在穆福林脸上留了五个手指印。   那次,穆福林挨了穆初夏一巴掌不说,回头就被爸妈来了个男女双打。   林秀虽然对双胞胎态度一般,但别的事上却很明事理。   这事可把林秀气得半死,娃子这么小就知道教唆着他爸打亲哥,如此德性,长大了还不得翻天。林秀抢过穆三叔的棍子提溜着亲儿子就开打。下手那个重哦... 比打不听话的猪还要用力。   林秀一边打一边说教,完了狠狠地威胁了番穆福林,告诉他,要是他敢再这样骗人,还抢东西,就不要他了。   可穆福林皮厚,记吃不记打... 过两天又故态复发。   穆福林这德性,可愁死了穆三叔两口子。   穆初夏扶额,就知道这个熊孩子肯定是在三爷家捣乱了,要不然福业堂兄才不会撵他。这年头,钢笔可是稀有货,哪个读书的不是掖着护着,这小子倒好,直接给人家弄坏了。   得了,这事还是等三叔回来再说吧,她才懒得给他擦屁. 股。   “行了,不许到处跑了,跟我一起摘南瓜去。去背个背篓出来,把你家的南瓜也摘了。免得你妈回来,还得再出去一趟。”穆初夏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穆福林:“二姐,太阳太大,我不想去!”   穆初夏冷冷地睨了他:“就你知道太阳大,你看你大哥二哥,他们不也顶着太阳去山上砍柴了。”   穆初夏见他不愿意动,自己走去他家厨房,提了个小背篓挂在他身上,然后拽着他就往山坡上走了去。   她才不管他愿不愿意。   时隔多年,穆初夏终于变成了曾经的穆盼春,成了一个带小娃的小姐姐。   只不过,这个小娃子比她当初更熊,管起来更头痛。   穆初夏带着熊弟弟摘完南瓜,算着时间又去池溏把赵老太洗好的衣服背回家,做完这些,天色渐渐暗下。   赵老太晾好衣服让初夏帮忙烧火,就开始给三家人做晚饭。   这段时间地里忙,初夏家和穆三叔家都没有时间做饭。做饭的活被赵老太承担下来,为了节约柴火,老太太直接一锅煮。三家人又一次坐在一张桌上吃饭了。   吃饭时,穆初夏还向家里大起提起张拐子给她的一包冰籽。   “那东西现在少了,以前我们这片山上还有。自从干旱后,山上就见不到了。”张梅感慨了一句,“得闲了,我洗给你吃。夏天吃那东西好。”   吃完饭,三家人围在一起聊了会儿,便纷纷回屋休息。   考试完没几天,小升初的成绩就发放了下来,穆初夏毫无意外地考了一个优等,双胞胎兄弟成绩也不差,只是可怜了穆盼春,虽然她成绩也不错,但家里却不再支持她继续上学。   毕竟年纪大了,十七的闺女就是上地挣工分,那都是按成人算了,家里人都打算着给她说婆家了。   暑假来临,村里面的孩子逐渐多了起来,袁向北也从城里回来了。   袁向北如今在城里上高中,一个月才能回来一趟,因为他不能经常在家,导致穆初夏都好久没有去山上打猎卖了。   袁向北回到家,把家里收拾了一下,便背着背篓去了穆家,想找穆初夏一起进山,瞅瞅能弄点东西回来不,顺便再打捆柴回来。   他想给张拐子补一下,这些年,张拐子身体越来越弱,连走路都有些困难了。   到了穆家后,发现穆初夏没在家里,一问,才知道她割猪草去了。   这几年日头好,公社分摊下来的家畜也多了一些,往年一年只要上交八头猪就行,可今年公社却要求上交十三头,足足比往年多了五头,所以开春的时候,张卫海就去收购站直接领了十八只小猪回来,准备多养几只,养到年底,杀了给大伙过个好年。   这猪一多,活就多了。一放了假,这割猪草的事,几乎就落到了孩子们身上。张梅在闺女考试完,就去队里接了活,打算这个暑假让穆初夏割猪草挣工分。   按说,初夏家还真不差挣工分这点钱,可农民,哪个不是在地里刨的?就算家里不差吃喝,也得做,能多挣一点是一点。   再说了,全村娃子都在事做,就自家闺女闲在家,那像什么话。   所以,穆初夏就这么被她亲妈给撵出去了。   夏日炎炎,闷热无风。   穆初夏提着镰刀,坐在山坡下的树荫处,烦躁地抹了两把脸上的汗珠。来了这个世界这么些年,穆大魔王依旧讨厌这里的夏天,一进盛夏,她就巴不得钻进水里不出来。   一到这个季节,她是能躲懒,就躲懒。   袁向北找过来时,就见穆初夏坐在树下,小脑袋一点点,晕晕欲睡。   他摇摇头,对穆初夏较为无力,都这么些年,还一点都没变。   袁向北轻轻走过去,推了推穆初夏:“初夏,醒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让我再眯一会儿,对了,帮我把猪草割一下。”穆初夏掀开眼皮,睨了眼袁向北一眼,便又拉下眼帘,准备接着睡觉。   在袁向北面前,穆初夏向来不知道客气为啥!   袁向北:“...... 别睡,我们上山去!”他可不是专程跑来给她干活的!   “你帮我把猪草割好了,我们就去山上。”穆初夏这次连眼皮都懒得掀了。   袁向北愣愣地瞅着耸拉着眼皮的某魔。吸气,吐气,反复几次后,认命地捡穆初夏脚边的镰刀,挽起袖子开始割猪草。   这些年来,他被她奴役了无数次,连一点反抗的脾气都没有了。   ...... 他曾几何时倒是想反抗来着,俗话说,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可……造反的冲动一冒出来,就被某只魔暴力压下。   唉,袁向北很心伤,一个十七八岁的“大男人”,被一个刚到自己胸前的小丫头欺压得翻不了身,而且这一压就是这么些年... 他都怀疑自己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翻身了。   ……好像每次被奴役,都是他自己送上门的。吃亏这么多年,还学不乖,依然傻傻地把自己送上门给她欺负。   一把心酸泪,不提也罢。   穆初夏才不管袁向北怎么想,反正这个世界,知道她本性的就袁向北这么一个人。   不奴役他,奴役谁。   想要翻身做主人... 可以,先打赢她再说!   袁向北动作很麻溜,没多大会儿功夫就割满了一背篓猪草。他把镰刀插到背篓的边沿处,就又跑过去推了推穆初夏。   “割好了,快起来上山了。”   “这么快... 你真厉害,往后割猪草,我都来找你吧。”穆初夏揉了把眼睛,瞅着满满一大背的猪草,顿时笑眯了眼。干活的人回来了,就是舒服啊。   袁向北翻了个白眼,十分憋屈,就知道这家伙会这样。   自己这是得多傻……上山打猎这种事儿,明明自己一个人就行,为啥还傻不拉叽地来找她呢!   一遇上她就变蠢的事,干得不要太多。   “走,上山。”穆初夏从地上跳起来,拍了拍小屁. 股,把装完猪草的背篓找了个隐秘的地方藏起来,就拉着袁向北进了山。   “给我抓只野鸡,拿来给我爷炖烫喝。”袁向北提起自己的空背篓,一边走一边说,完全不和穆初夏客气。   眼见着又要被她奴役两个月了,还客气啥... 她要让他帮忙做事,那就得用东西来换,他才不想白干呢! 第90章 二合一   穆初夏的打猎功夫向来是扛扛的,两人在山上蹿了一小会儿, 就逮到了野鸡, 这只野鸡应该是只母的, 在它的窝旁边,还有几颗圆滚滚的野鸡蛋。   “鸡蛋你拿回去,自己煮着吃。”袁向北扯了一根棕叶子过来, 把剧烈挣扎的野鸡套住。   穆初夏:“不用, 拿回去煮给大外公吃吧。”   穆初夏只是爱吃肉, 鸡蛋之类的可有可无。自从家里人放宽了对她看管, 她进山次数多了, 不差这点吃的。   “行,拿回去给爷吃。”袁向北小心的把几个鸡蛋捡起来, 用衣服裹住放一边, 便提着砍刀,准备砍柴。   穆初夏见他砍柴,也跳上树, 准备打柴, 反正这都进山了,干脆也弄捆柴回去。   穆初夏打柴, 是真的用打的...   在树上左蹿右跳, 见着干掉的树丫,一巴掌拍下去, 柴就被她打下来了!   那速度,比袁向北用刀砍还快!   穆初夏临时决定打柴, 上山时没带工具,把柴打下来后,就眨巴着大眼,楞瞪着袁向北。   袁向北捆好自己的柴,瞧了眼见等在一边的穆初夏,叹了口气,认命的扯了一把棕叶子,然后一根一根打结,弄成一条长长的绳子,帮她把柴捆起来。   “你马上就要上初中了,是在镇里上,还是去城里上!”袁向北一边捆柴,一边和穆初夏闲聊。   穆初夏:“不知道,得看爸妈怎么安排。”   她成绩是妥妥的可以读初中,穆初夏倒是不怎么在意去哪上,反正镇里也是读,城里也是读,去哪都一样。   袁向北:“这段时间城里好像不怎么对劲。”   穆初夏瞪眼相问:“咋了?出啥事儿了?”   袁向北:“我也不大清楚,反正城里最近有点乱,大伙都紧张兮兮的,你读初中,最好别去城里读。”   袁向北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只知道最近到处都在查,说查什么资本家,到处都乱糟糟。学校在放假前给同学们开了个会,说怕同学们思想觉悟不够高,还每人发了一本伟人语录,让大伙好好跟着伟人的脚步走。   放假前,别的课都停了,见天的让同学们背语录。   “知道了。你在城里读书,自己多注意点。”穆初夏不以为意,自己一个生活在大山沟的人,外界的事儿与她远着呢,反倒是袁向北,他可是在城里读书,还有自家亲哥... 不行,回家得给哥提个醒,去学校读书时可得小心点。   说完,穆初夏似想到了什么,她小眉头一扭,道:“对了,你还记得隔壁村的吴神婆不,她这段时间老是来我们村。”   袁向北捆柴地动作穆然一顿,疑惑的问:“她来咱村做啥?”   袁向北以前还很是敬重吴神婆,可自从出了那事后,袁向北就不待见她了。   穆初夏:“不知道,不过我觉得她有问题,我都在咱后山撞见过她好几次了。她每次来咱村,都是偷偷摸摸的来。”   听了穆初夏的话,袁向北蹙眉沉思,片刻后,冷沉沉的道:“改天她要再来,咱们会会她。”   对于吴神婆,袁向北内心是气愤的,如果当初她坦言相告,让他早一些察觉情况不对,说不等还能寻到爷爷失踪的线索。可事情足足拖了一整年,黄花菜都凉了,想要在找到什么有利的线索,实在是太难。   好再地藏随后追来,告知他真相,要不然,他可能就冲动地去寻爷爷了。   到那时,他就枉费爷爷一片苦心。   袁向北刚知道事情原委时,愤恨地红了双眼。十年,足足十年,他才知道原来自家父母和爷爷不是为降妖除魔而捐躯,而是为了保护自己才被奸人所害。   袁家的仇人是谁,地藏也不清楚,毕竟他在地府呆了几千年,对阳世不熟,只知道有奸人窃视袁向北的通天眼,想要夺且所有,不想被袁修云察觉,为了袁向北安全,这才在事发之早就把他送走。   可惜,奸人狡诈,不待袁家做准备,就突然发难,这才导致袁家败亡。   地藏菩萨告诉袁向北,袁修云暂时应该没事,叫他不要冲动行事,在没有保全自己的实力前,千万不能离穆初夏太远。   袁向北不知道什么样的实力,才叫能自保。   别的他也许不清楚,但却知道仇人很强大,毕竟自家亲爷当年就是先天顶峰实力,父母也都是先天高手,三个强大的先天之人都惨败在仇人之手,最后连命都保不了,可想他的仇人到底有多厉害。   袁家的仇,他定是要报。可那前提是他必需得保住性命,命都没了还谈何报仇。   如今他只能蛰伏,待自己强大了,在去寻仇人一较高下,到时候,他定要让他魂飞魄散,永远不得超生。   穆初夏瞄了眼袁向北,见他脸色黑沉,戳了戳他,好奇的问:“你咋了?不会是吴神婆真和你爷失踪有关吧?”   袁向北从悲愤地心绪中回过神,稳了稳心神,才道:“以前还没怀疑过,听你这一句,这吴神婆可能还真和我爷失踪有关。要不然干啥偷摸着来咱村?”   穆初夏:“要不,咱们现在就去把她捉来问问!”   这样猜来猜去也不是个办法,还不如直接出手。把人逮到了,自然真相大白。   袁向北:“暂时别轻举妄动,等她再来时,咱们在动手。”   穆初夏:“行,听你的。”   反正袁修云又不是她爷,他都不急,她急啥急。   袁向北把柴捆好后,又割了几把草,把几个野鸡蛋放在草里,然后用衣服裹住,就叫上穆初夏,一起下了山。   下了山后,穆初夏走到藏背篓的地方,准备把猪草一起背回去。   “我去把背篓背过来,你帮我把柴绑到背篓上,这样我好拿一些。”穆初夏把肩膀上的柴丢到地上,便往先前她坐的那片树荫底下走去。   掀开用来挡人视线的杂草,瞅着空荡荡的草丛,穆初夏黑溜溜的大眼突然一愣...... 咦,我的背篓呢?   穆初夏小眉头轻轻皱起,凝眸四处观望,可看了一圈也没看到自己的背篓。   穆初夏:“......”   难不成自己记错了?   没有啊,她明明把背篓藏在这里的,怎么不见了?   “袁向北,上山前我是不是把背篓藏在这里?”穆初夏侧头,大眼疑惑得盯着袁向北。   “是放在那儿的,咋了,找不到?”袁向北把鸡蛋轻轻放到地上,跨步走到穆初夏身边,帮她找背篓。   两人围着那片翻来覆去找了老半天,楞是连个背篓的影都没找到。   袁向北:“该不会是被别人给偷走了吧?”   穆初夏一听,小眉头一横,撸起袖子就怒骂:“哪个王八蛋敢来偷我的猪草,别被我揪到了,看我不掀了他的皮。走,咱回去,我去看看村里面今儿都有哪些人背猪草回去了,我那背篓是我爷特意给我编的,我一眼就认得出来。还有咱家的镰刀,那可是咱家唯二的一把,丢了都没地方买。“   穆初夏气呼呼地说走就走,虽然一直知道村里有这种顺手牵样的人,但这么些年她还真就没被人牵过。这会儿冷不丁地被人把背篓和猪草牵走了,她不气才怪。   “唉... 你的柴。”   穆初夏被气到了,都忘记了自己还有捆柴没带走了,好在身边还跟着个袁向北。要不然以她那性子,还真可能把自己的柴忘在山上。   ...... 到时候说不定又被人牵了!   穆初夏狠狠跺了两脚,黑着脸气哼哼地跑回去扛起柴就跑。   气死人了,她要去逮那个敢偷她背篓的人。   袁向北见她气冲冲地跑飞快,背起柴火也追了去。   不行,他得去看看,这魔性儿大得很,别到时候把那偷她背篓的人打出个好歹来,这一个村里,走进走去,可不能闹得太难看。   ... 少年人,你太单纯了!   穆初夏回了村,也没急着先找自己的背篓,而是把柴先扛回家放好,在准备去村尾猪舍,打算去问问喂猪的叔伯,今儿都有哪些人背猪草回来了,这样她才能找准目标。   穆大魔王学聪明了。   可是... 这种撕逼的事儿,似乎... 好像... 永远与她没关系!   这不,刚把柴扛回家,就遇到在院子里翻晒干果的赵老太。   这几天太阳好,老太太把穆初夏前些日子提回来的野果子清洗了一边,又放了些盐和糖腌制了几天,这才拿出来准备晒干来放着。   见着孙女如一阵风般冲进院子,然后就把肩膀上的柴用力往地上一甩,黑着一张小脸,好像谁偷了她东西试的!   “你咋了?”老太太可不知道,她孙女还真就被人偷了东西。   “奶,我的背篓被人偷了... 背篓里还装满了割好的猪草。”穆大魔王越活越回去了,先着还只是生气,这会自家亲奶关心地一问,她立马就委屈起来。   赵老太的形象在伪人类穆初夏心中那是十分高大,'魔'不能解决的事儿,'人'却一定能解决。   “啥?被偷了?那个王八蛋敢偷我老穆东西...说说,咋会事,好好的,咋就被偷了? ”   赵老太一听背篓被偷,啪得一声,把翻果子的筷子扔掉,迈着老腿跑到穆初夏身边,牵起穆初夏的手,急吼吼地问。   穆初夏小嘴一瘪,瞪着对可怜巴巴的大眼,把事儿给老太太讲述了一遍。   “哪个王八羔子,手脚这么不干净,走,跟奶去猪舍,就不信抓不住他。”老太太袖子一撸,拉着穆初夏就怒冲冲出了穆家院子,奔着猪舍走了去。   袁向北跟着穆初夏去了穆家,见事情有老太太出马,应该出不来什么事,也就放心的回自己家了。   赵老太一路黑着脸,老腿迈地特别快。让周围路过的人,一看就知道她在生气。   “四婶,您这是咋,谁惹你生气。”穆家隔房一个好心的小辈驻脚问道。   赵老太心里憋着火,气愤地道:“不知道那个挨千刀的,把咱家初夏的一背猪草给偷了,偷了猪草就算了,还心黑得把背篓也给背去了。”   “哎哟,咋有这种人哟... 四婶别气,他偷猪草,肯定会背去猪舍那边,我陪你们一起去瞧瞧,到底哪个心肠烂的,连猪草都偷。”   这人一看就是爱打抱不平的,这反应激烈得好似她才是被偷东西的那么人。   赵老太可没空和她在路上闲扯,拉着穆初夏就走,那女人也紧跟在他们身后。   别说,还真有几分寻事儿的架试。   这会儿天色已不早,割猪草的娃子们几乎都回来了。三人气汹汹地跑到猪舍时,那里已经围了好些孩子,而负责喂猪的大人正在拿着笔在给娃子们计帐。   那人一见赵老太,便笑呵呵地跟她打招呼:“穆四婶过来啥事啊?”   老太太在村里还算有人缘,性子虽是泼辣,但一般不轻意得罪人。   “二娃子,下午可有大人背猪草过来。”赵老太像向精明,开口就一针见血地直切重点。   穆初夏力气大,他爷给她编织的背篓特别大,装满一背草,这些娃子肯定是背不动。别说娃子们,就是没那力气的大人,也不见得能背得动穆初夏那背草。   这事儿,肯定不是这些娃子干的,绝对是村里的大人做的。   “没有啊?下午就娃子们过来交过猪草,大人们一般都是傍晚的时候过来交!”二娃子纳闷得看着赵老太,不知道她为啥会这样问。   老太太一听,顿时气急,张嘴便叫骂起来:“挨千刀的缺德玩意,没见过东西还是咋得,连猪草都偷,偷回去自己吃啊!”   “唉,四婶,咋了咋了,你先别骂,这是出啥事儿了?你给说说,看我能帮得上不。”见老太太气得很,二娃子把帐本放下,忙上前安抚老太太。   “还能有咋的,不知道哪个贼货,把咱家初夏割得猪草给偷走了。”   “这好好的,咱就被偷了呢?”   “这不,初夏割完猪草,见时间还早,便把背篓给藏起来,想去山上打些柴,然后一起弄回来。可谁知道她打柴回来,背篓却被人偷了!”赵老太一说起来就生气,猪草被偷那没啥事,可连背篓都偷去,那人忒不地道了点!   背篓偷去了能做啥,这一个村的,谁还不知道谁的手艺,那背篓只要一背出来,就知道是他老穆家的。他不能背后出来,拿回去最多也就砍了当柴烧,可他当柴火烧的东西,却是自家老头子花两天时间编出来的。   “臭不要脸的,别被老婆子我逮到,要不然我要他好看。挨千刀的货,连猪草都偷,眼小的跟个针一样,早晚烂手烂脚......”   老太太跺着脚骂了好大一半天,地里上的人几乎都收工回来了,老太太还没歇下。   精力充沛,骂了半天就没见她歇嘴。   穆初夏都有点担心她奶再这样骂下,嗓子受不受的了...   她转着脑袋瞅了一下,见猪舍房旁放着一个水壶,想来应该是二娃子带过来的,她跑过去拿起水壶摇了摇,听见里面还有水在晃荡,便拿过去递给赵老太。   “奶,你先喝口水!”   别说,老太太叫骂了半天,还真有些口渴了,接过水,掀开盖子,抱着就咕噜噜地猛着灌了几口。   穆初夏这次是真涨见识了,往常老太太再怎么说骂,也没像这次这样,骂得那么凶。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她奶的“功力“这么高升。   她也不想想,以往老太太骂人,骂的都是自家人,自家人骂两句也就算了。可外人哪能和自家人比,更何况是偷自家东西的小偷。   “走,背篓是找不回来。那挨千万这么喜欢猪草,就让他天天吃猪草。”骂了老半天,老太太火气也熄了一大半,把水壶还给二娃子,气哼哼得牵着穆初夏就准备回穆家。   这背篓是找不回来了,更别说猪草,孙女今儿白忙活了!这人也忒特么不是人了,连小娃子的东西都偷,还要不要脸。   这会儿下地干活的人也在渐渐往家赶了,一个村里的,哪家有点小事都传得特别快,这不,大伙刚进村,还没着家呢,就都知道穆初夏割得猪草被偷了。   往常这种小偷小摸的事儿也时有发生,毕竟一个村这么多人,总有那么几个手脚不干净的。   不过... 还真没听说过偷猪草的,这眼睛得有多小,才会连背猪草能看得上啊!   大伙七嘴八舌地都在说那偷猪草的人,眼睛太小,手脚不干净。   老太太倒不怎么心痛那背猪草,她心痛那丢掉的背篓... 那背篓是老头子特意去山上砍南竹来编的,自家孙女力气大,为了弄一个适合她背的背篓,老头子是跑了好几天,才选到几根适合承重量大的竹子,又用了两天功夫,才把那背篓编好。   一背猪草一才工分的事,可一个背篓就要耽搁老头子好几天时间,那可几十分工分,算算就那背篓都要一块钱了...   穆初夏两祖孙,一个心痛猪草,一个心痛背篓...   两祖孙都憋了一肚子火,气得不行。   赵老太牵着穆初夏往穆家回去,刚走到半路上,就听见自家老三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   “娘,初夏!”穆三叔挑着粪桶,身后还背着一个大大的背篓,他人还没走到自家老娘面前,就开始抱怨。“这哪个娃子把背篓背到山上不拿回来的,还好我眼尖,要不咋家这背篓就要在山上过夜了!”   穆三叔气哼哼得,觉得家里的娃子们越来越不像话了,把背篓乱扔... 哪不好扔,扔山上去。   穆三叔本来在山上挑粪,可他挑了老半天,觉得肩膀有些痛了,就想找个地方躲躲懒,刚找了个山沟沟坐下,就发现有个空背篓被丢在土沟沟里,他仔细一瞧,哎哟... 这不是自家的背篓吗,这手艺一看就出至他亲爹。   穆三叔不怎么管家里的事,认出了背篓是出至亲爹之手,却没发现这背篓是穆初夏专用。   穆三叔来气了,那个娃了没事把背篓给扔到这土沟沟里来了,这扔了,得空就来捡回去啊... 可这天都快黑了,还没娃来捡,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不行,回家了定要告诉老娘,让她好好教导一下那群小东西。   以为甩了背篓就不用干活了,想得美...   “你在哪捡到的?”   赵老太瞪着老眼仔细眯了一会儿,没错,这是自家的背篓。   “山坡上,不知道哪个娃了捣蛋,把背篓扔在坡上。娘,你可得管管了,几个小子越来越皮了!”   三叔直接把家里两个女娃过滤掉,家里两女娃向来勤快,这种偷懒的事儿肯定不是她们做的,可家里另外几个也不像能干得出这种事儿的。倘若是自家那小霸王倒还有可能,可自家小儿子这么大点,又没安排她做事,做啥没事去扔背篓。肯定也不是他...   “皮啥皮,这不知道哪泼皮不要脸的偷了初夏割地草,肯定是见着背篓背不出去,这才扔在了山坡上。”赵老太气忿得又骂了一句。   背篓找回来了,赵老太太火也熄了!   可穆三叔不干了,听有人偷自己侄女的劳动成果,那还了得。   穆三叔顿时勃然大怒,把粪桶往地上一搁,咬牙切齿的大骂:“那个龟儿子敢偷初夏的东西,娘,你把粪桶拿回去,我去问问,王八羔子,敢偷咱家的东西,看老子不揍死他!” 第91章 被打趣了   穆三叔袖子一撸, 扯着脚丫子就跑了。   “你小心点, 找到人就行,可别打架啊!”当娘的太清楚自家儿子, 那小贼保不准还真能被老三逮到。   穆初夏:“......”   这就是所谓地遗传吧,瞅瞅,三叔发怒时和奶一模一样儿, 连抽眉毛的频率都一样...   穆三叔在村里向来是个混不剂地, 都说蛇有蛇道, 鼠有鼠道, 穆三叔一出手, 就知道有没有。跑了一圈经常混在一起偷懒的人,没多大会儿功夫,就锁定目标。   弄清楚了是谁,穆三叔二话不说, 挽起袖子就冲进了那家人屋里。三叔跑到那人家里时,那人正抱起猪草往自家的背篓里装, 想来应该是准备装好后背去猪舍交掉,而穆初夏丢的镰刀就放在那人的脚边上。   “王八蛋,连猪草都偷,你这偷了去吃的吧,吃了好下崽...”偷猪草的是个中年女人,算起来, 还和穆家有点关系, 初夏还得叫她一声大姨, 也是张家闺女嫁在本村的,不过隔得有点远,八杆子打出去,才能拉扯上关系。   穆三叔本来想打她一顿,可瞧着是个女人,暴躁的三叔反倒是下不好下手了。   穆三叔再浑也知道,这要真打下去,他就没理了。   不过好在穆三叔得了他亲妈的遗传,嘴皮子那也是超一流,不是那个人,还真怼不过他。   女人也不是简单的货,这偷东西都被人逮到了,还死不承认,拉长了脖子和三叔对骂。   这女的是个惯犯,在村里大伙都知道她手脚不怎么干净,经常上山偷摘别人家的菜,被逮到也不是一次半次了,可大伙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眼小的连猪草都看得上...   这会儿,穆家另外几个女人也知道了这事,特别是林秀,听说自家男人去了那偷猪草的家里。林秀回到,家放下东西就扯着腿追了过去。   一到地头,见着自己男人在和那女人对骂,林秀两下冲上去,挡在三叔跟前把话接过来,张嘴就开怼。   林秀性子本来就强,能一个人拖大年幼兄弟的女人,那嘴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林秀一上场,战况顿时发生变化,本来旗鼓相当的双方,瞬间分出胜负。那女人被林秀怼得节节败退,伸长了脖子吱吱唔唔,骂不出来了。   穆家女人中除了周卫红,随便拉出一去个,那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亲妈张梅还没出手呢,事儿就被穆三叔两口子给解决了,三叔两口子离开时,不但把自家镰刀带走了,还把那人装好的猪草也背走了。   那女人本来手脚就不干净,偷的又是猪草,大伙也不能把她怎么样,最多只能叫骂一顿,解解气便过了。   不过从此以后,穆家是不怎么搭理那家人了。眼不见,心不烦。   日子晃悠悠地慢慢往前推,盛夏踩着三伏天的尾巴渐渐歇下,又一年的秋收来临。   这段时间,因为城里不平静,穆初夏已经不再去打猎卖了。   家里暂时不差钱财,也不差吃喝,为了不给家里惹祸,穆初夏倒是按下心来,留在家里做事。   秋收前三天,张卫海又把全村人叫上,给大家开了一个会。   这次的开会内容却是与往年不同。口号不再是学习雷锋同志......而变成了打倒走资派,横扫一切牛鬼蛇神,跟着伟人的脚步奋勇前进……   穆初夏没听懂开会的内容,又一次懵逼了。   开完会后,穆初夏找到袁向北,问他今儿卫海大舅开会都说了啥。   穆初夏虽然来到这个世界好几年了,也学会了认字、读书,可乡下娃子见识短——她又不是要去征服世界,了解这些做什么。   肚子都快填不饱了,才没闲心去管那些有的没的呢!她只想把小日子过好就行。   “可能跟城里的事儿有关,你这段时间低调点。”袁向北紧锁眉头,他毕竟和穆初夏不一样,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常识比穆初夏这个外来户多得多。稍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就能从中琢磨出一丝迹象。   “我一直很低调...”穆初夏斜眼睨他。   “除了上学,以后咱们还是少出村吧!”袁向北脸色肃沉,叹气:看来要刮大风了。不过,芭蕉村这么偏远,那风再大,应该也吹不到这山沟沟来。   而且他有感觉,这风会刮得很大很大。   两人站在一旁嘀咕,有几个路过的村民看见两人凑在一起咬耳朵,呵呵一笑就打趣起来。   “哎哟,这袁小子又和初夏丫头凑一堆了!”一个中年女人大笑着吆喝。   “可不是吗,这两娃子从小就一起进一起出,感情可好了!”另一个人笑呵呵地接话。   “咦,这袁小子都是大小伙子了,还见天围着初夏转,你说这娃子该不会想把穆初叼回家吧!”中年女人眼珠子一转,戏谑道。   “去去……嘴巴咋这么大,别乱说,人家初夏才多大!这话要传出去了,叫人家闺女咋做人?”随行的人睨了女人一眼。   “我就开开玩笑……”   “开玩笑也不是你这么开的,走了、走了!初夏,袁小子,散了,早些回家。”   几个大人嘴巴不把风,愣是听得袁向北红了脸,连耳朵尖都变成了粉红色,羞得很——他毕竟都十七岁了,哪会听不懂这几大人在说什么!   只有穆初夏马打哈,傻愣愣地听不懂几个女人的话。   “唉,好嘞,一会儿就回家!”傻大妞不但没有一点害臊,还笑呵呵地朝几个离开的人挥了挥手。   袁向北:“......”   这魔的心眼了也忒大了吧!   不过话说回来,就她这样,以后咋嫁人啊?她虽是魔,但却一直按人类的习俗生活,等长大了,穆家肯定要给她谈对象,到时候......   袁向北想着那场面,莫名的打了个冷颤抖!   太特么恐怖了,就她这样,哪个男人要得起!   莫名的,袁向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眼睛突然一瞪,回头跟穆初夏打了声招呼,扯着双腿麻溜地滚回了自家。   他决定了,以后没事绝对不往穆初夏身边凑,两人要凑得近了,保不准穆家还真有那意思。   他才不要找那只魔做媳妇!   十七八岁的少年,哪个不思.春?任他袁向北再怎么沉稳精明,也偷偷地幻想过自己未来的另一个伴;他梦想中的媳妇是温柔善良、文静又体贴的那种类型的女孩——跟那只蠢魔完全不是一个方向的!   不行,不行,为了自己以后的幸福,坚决远离那个蠢货。   然并卵,没毛用。   刚脱离魔爪没两天,就又无奈地被送做了堆。   这秋收来临,村里又开始热火朝天地掰玉米了。穆初夏的力气在这时可是村里的扛把子。   今年雨水较多,为了能在老天爷手里抢赢时间,秋收一开始,张卫海就给村里力气大的人安排了活,让他们只负责从地里运玉米回村。剩下的人就全力掰玉米。   若问村里谁力气大?   穆初夏!   村里除了穆初夏外,力气最大的还有谁?   袁向北!   于是,想要逃脱魔爪的袁向北,就这么被张卫海重新扔到了穆初夏手里。   张卫海的原话是:你们俩力气最大,离村子最远的那片玉米地就你俩负责了。   袁向北:“......”   心塞,咋走到哪都有她的身影啊!   晚了,谁让你前几年没事就往穆初夏跟前凑,现在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已经知道——你俩是一伙的!   秋收永远都是农民们一年里最辛苦的时候,同样也是最高兴的时候。   大伙虽然都累,脸上却挂着灿烂的笑容,干劲十足。   外界的纷扰被大山隔绝,村民热火朝天地忙活了近一个月,总算把粮食收回来。   时间转瞬即逝,不知不觉间娃子们又要开学了。   就在开学前几天,穆太爷抵不住岁月的搓磨,在睡梦中去了。   穆太爷是整个穆家辈份最高的人,他的离逝,让穆家所有的后辈都十分沉痛。   在西南这方地界有个习俗:上了岁数的老人,无病无痛、寿终正寝那都叫喜丧。家里人不但不能哭泣,还得去请唢呐队来吹奏乐曲,以示喜意。   大伙压住心底的伤痛,强颜欢笑,忙前忙后地操办穆太爷的后事。   虽已入深,但天气还没转凉,遗体不能停太久,太爷过世三天后,就出殡安葬了。   忙完穆太爷的后事没两天,娃子们就背着书包准备去上学了。   开学前,穆福昆找他爸妈商量,想让穆初夏一起进城去读书,这样两兄妹好有个照应。   穆庭棋两口子考虑了一下,觉得有亲哥看着,让穆初夏去城里上学也好。   穆初夏却不愿意去,她可是听袁向北说了,城里如今乱糟糟的,风向不好,不一个不小心就会惹祸上身。   ————   这日,天朗气清,穆初夏背上被褥和家里的兄弟去了镇上初中。   村子离镇上太远,娃子们只能住校就读,学校虽然提供住宿,但铺盖背子啥的却必需得自己带了。   来凤中学座落在镇尾,虽说是所中学,但占地面积却小得很。偌大一个学校,只有四间教室。这还是因为今年上初一的娃子多,才增加了一个班。   如今这年代,孩子们上完小学,一般就不会再继续读书,像穆家这种把全部孩子都送去读书的,很少见。   穆福国已经上了一年初中,对学校很熟,他先帮着三人办好入学手续,又带着他们找到了宿舍和教室。   把穆初夏送到宿舍后,穆福国就离开了。   这会时间还早,宿舍里还没有人。穆初夏找了个靠窗的上铺放下被褥,便开始忙活起来。   待穆初夏铺好了床,宿舍里才踏进人,来人一看就和穆初夏一样,也是大山里出去来的。她先是腼腆地和穆初夏打了声招呼,也学着穆初夏的样子找了一张床,开始铺被褥。   临近中午时,宿舍的人陆续到来,等全部人都到了,床位也没有占满:十六间床,只住了八个人,其中还有四个是初二和初三的学姐。   这年代女娃子读书的太少,初中就更少了。 第92章 初中   大伙相互认识了一下, 便你一句、我一句地闲扯起来。毕竟年纪相差不大, 都是小女生,围在一起叽叽喳喳, 很快就熟络起来。   见到了吃饭的时间,高年级的学姐好心地提出来,要带她们去饭堂。   “你们先去吧, 我哥一会儿要来找我, 我和他一起去!”穆初夏懒洋洋地在床上打了个滚, 小脑袋探出床沿, 朝那好心的学姐说道。   学姐听她要等人, 也没勉强。笑了笑,带着另外三个新进学堂的小女娃就离开了。   待宿舍的人都走了,穆初夏又躺回床上,眯着眼等着穆福国来叫她。   “初夏, 走了!”穆福国没让她多等,没过多久就带着双胞胎出现在了宿舍外头。   “来了!”听见叫声, 穆初夏在床上滚了一圈,麻溜地跳下床,穿上鞋子,拿上饭盒就出了宿舍。   几兄妹会合后,便往食堂走了去。   这个年头,上学都是自己背着粮食到学校, 让学校饭堂的大妈帮着煮, 一个孩子每周给她一毛钱——一毛钱在这年代算是很多了, 一斤肉才三毛多,一只圆珠笔也不过九分钱。   正是吃饭时间,饭堂里虽然人潮涌动,但却很有秩序,大伙都拿着饭盒排队等着打饭。   穆初夏安静地跟在穆福国身后,这会儿等着打饭的人比较多,一时半会还轮不到他们。   穆初夏百无聊赖地转动着小脑袋四处张望。   倏地,一道熟悉身影落入她的视线,她大眼蓦然一亮,脸上挂起惊讶,歪头,伸出小手戳了戳身前的穆福俊:“福俊,快看,是许老师。”   在这陌生的学校,冷不丁的遇上曾经的老师,穆初夏格外高兴。   许青平教了穆初夏五年,除了刚上学那会儿,穆初夏状态百出让他较为头疼外,后期两师徒相处得还算和睦。   “二哥,你帮我打饭,我去给许老师打声招呼。”   “去吧!”   穆初夏告诉了一声兄弟几个,便迈着双腿,往许青平那里走了过去。   “许老师,你怎么在这儿?”穆初夏翘着眉头,笑意盈盈地叫住正准备离开的许青平。   “初夏也来上初中了啊,分在哪个班?”许青平诧然回头,待瞧见来人是穆初夏后,他眼底闪过欣慰。   “分在一班,老师咋来初中了?”穆初夏笑着问。   “我调到初中来了,接下来的三年,还是我教你。”许青平脸上划过笑意,看来他们的师徒缘分还没走到尽头。   穆初夏眉梢轻挑,水灵灵的大眼睛突然一愣,脸上挂满了讶异——咋又落到他手里了!   能换一个老师吗?   想当初......   不提了,好汉不提当年勇,何况那还不是“勇”——是“蠢”!   小学一年级,简直就是她魔生的噩梦!动不动就被罚站,罚写字,写不好还要被打;虽然上了二年级之后,被老师打手心的机会就少了,但那“竹笋炒肉”的滋味,她永远都忘不了。   许老师太严厉,太凶残,会打手板心!哪怕后来她学习成绩提升了上去,许老师对她要求依旧很严格。小学五年,她就没一天过得轻松,天天都挺直了背,严阵以待,生怕一不小心又被老师教训。   穆初心下憋闷,脸上却还得挂上乐呵呵的笑容,给曾经的小学老师——如今的初中老师道喜。   穆初夏不着痕迹地抽了抽小眉头,谄笑一声,告别了许老师,憋闷地耸拉着小脑袋回到了穆福国身边。这会儿穆福国已经给她打好了饭,穆初夏端过自己的饭盒,跟着兄弟三人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下,把头埋进了饭碗里。   开学第一天不用上课,学生们有一天的时间处理开学前的杂事。   兄妹几个吃完饭后收拾了一下,便往镇上的供销社走了去,穆家三个刚进初中的孩子还得去买脸盆和毛巾这些生活用品。   ————   夜幕降临,穆初夏吃完晚饭,在食堂里打了些热水稍作洗漱,便端着脸盆回了宿舍。刚进宿舍,一股昏黄的亮光瞬间照亮整个宿舍。   穆初夏错愕了半秒,随即歪着小脑袋右看左看,心下十分疑惑:哪里来的光?   待她找到光线源头时,农村娃子穆初夏,傻眼了。   ——这,是什么东西?   看着头顶上那个圆滚滚散发着朦胧黄光的东西,穆小盆友的大眼里一片惊奇,她速度极快的把洗脸盆放好,两下跳上自己的床,小胳膊一探,打算把那发光的东西摘下来研究一下。   “穆同学,你要做啥?快住手,碰不得!”一道喝止打断了穆初夏的动作。   听见声音,穆初夏探出去的手戛然一顿,双眸看向叫住她的高明红,愣了愣,问:“灯泡?”   “不是灯泡还是啥,那东西碰不得,小心触电了!”   对于穆初夏的行为,高明红倒是没多大惊讶,毕竟她第一次见到发光的灯泡时也惊讶了老半天,这穆家妹子只不过反应大了一点罢了。   “哦!”穆初夏腼颜一笑,讪讪地把小爪子缩了回来。   完了,还歪着脑袋瓜子瞅了几眼:原来这就是灯泡啊!好神奇,比夜明珠还亮。什么时候芭蕉村才会通电,也有灯泡啊?   穆初夏倒是听她哥提过灯泡这东西,可却从没见过,这会儿冷不丁的瞧见传说中的灯泡,别提,还真有几分稀奇。   穆初夏开学第一天,就在险些摘下灯泡中结束。   翌日,天刚朦朦亮,一阵高昂的歌声突然响起,响彻整个校园,把熟睡的同学们叫醒。   穆初夏翻了翻身,皱着小眉头烦躁地一把抓起被子,把头蒙住。   心下暗骂:什么鬼东西?吵死了!大早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然而,喇叭里激情澎湃的歌声穿透一切阻挠,萦绕在耳朵边,让人无法继续沉睡。   穆初夏睁开睡意蒙蒙的双眼,扒拉了两把头发,心烦地从床上坐起来。   “你们别睡了,快起来,等广播完了校长要给你们这些新生开开学典礼!”高明红一边穿衣服,一边催促着新进学校的四个小学妹。   另外三个学姐也一边打理自己,一边急忙忙地叫她们:“还要去饭堂领早饭,再不快点,赶不上时间。”   “哦!”穆初夏揉了揉惺松的眼睛,待睡意彻底过去,才伸了个懒腰,慢吞吞地开始穿衣服。   穆初夏打理好自己便出了宿舍,一出去就瞧见双胞胎已经等候在那里。   三姐弟会合,相互问了一下,便一起去食堂领了两个馒头。如今的馒头那都是面疙瘩,一个馒头就足够娃子们吃饱肚子。   清晨的校园朝气蓬勃,同学们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奔跑在校园,穆初夏的初中生活在开学典礼完毕后正式进入正轨。   然而......   以小学最好成绩考入初中的穆初夏同学,在学到“几何”的那一刻,又一次懵逼了!   几何?   这是什么鬼东西?   开没几天,穆初夏再一次成为许青平老师的头痛对象。   好在,许青平知道她的学习情况与别的同学不同,到底还是留了点时间给她适应新的课程。   然而——   这一次,穆初夏同学却彻底地让许老师失望了。   开学一个月,穆同学依旧看不懂几何公式。   许老师傻眼:这次咋得学了这么久还学不会?   “......”穆初夏双眼冒星星,看不懂,看不懂……   许清平老师再一次和穆初夏就着学习这个问题陷入拉锯战。   时隔多年,穆初夏又一次被老师打了手板心。   穆初夏摸着被打得微痛的小手,大大的眼眸里充满了委屈,小脸上怨气沉沉:这个世界的人,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发明了乘法口诀和算盘这种算账大杀器就算了,如今还弄出一堆勾勾叉叉出来......这是要闹哪样?   这个对她充满了深深恶意的世界——太特么难懂了!   好在,她的初中生活除了看不懂几何外,别的倒都适应得不错,特别是文化课,那简直是学校里的三好学生,学的那叫一个麻溜。   今年风向好似不对,学校三个年级的文化课本里都加上了伟人语录,整个学校目前都陷入了背语录的氛围中,不但如此,老师们还每隔两天,就要抽背一次。   穆初夏的记忆好,每次抽背时,都背得特别顺当,一点停顿都没有。   她超常的表现,又一次让许青平老师傻眼:这穆同学也太诡异了,想当初进学堂时死活学不会语文,时隔几年——她又数不会几何了!   就在穆初夏与几何奋斗的时候,不知不觉,已是月底。   从城里回来的穆福昆和袁向北带回了一个不算好的消息,说城里越来越乱了。   见天的有小兵高举伟人的旗号,打倒资本主义,举报这个,举报那个,连学校的老师都没能幸免,陷入了这场动乱中,城里学堂几乎已经断课,好些同学踏出校园,加入了小将团队中,闹起革.命。   袁向北和穆福昆都在商量到底还要不要再去学校读书了。如今学校除了语录课,别的课已经全部停了。两人叮嘱了几个镇上读书的人,便歇过此事。   穆初夏原本以为,来凤镇远离喧闹的外界,大风应该是刮不进来。然而,大山依旧抵挡不住狂风暴雨,到底还是掀起了波澜。   在快放寒假前,镇上终于迎来暴雨狂潮,而首当其冲的不是别人,正是当年三完小的校长——许智枫。 第93章 救人   那一日, 天空中飘洒着绵绵细雨, 穆初夏和三兄弟放假后从村里返回学校,路过镇上的时候, 远远瞧见一堆人围在一起,正辱骂踢打着一个倒地的人。   穆初夏好奇地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随即就额头轻蹙, 眼眸微微眯起, 脸上闪过一丝怒意, 她抬起双脚便想往人群走去。   她看得分明, 那个被拳打脚踢的人, 竟然是三完小的校长——许智枫。   穆初夏脚步刚跨出去,就被穆福国一把拽住。   当哥的太了解自家妹子,这一看就是要找事的节奏……拉住,必须拉住, 可不能让她寻事儿。   城里的事他也有听说,这些日子可不太平。   “二妹, 别管闲事。”穆福国急声厉色地道。   穆初夏回头看向自家三哥:“那是许校长!”   瞧着被打倒在地的许智枫,穆初夏很是愤怒。   这些人太特么不是东西了,连教书育人的老师都打。   这是要干啥?   尊师重道!懂不懂?懂不懂!   连老师都打,猪狗不如!   “啥,许校长,不会看错了吧?许校长怎么会在镇上, 他不是在三完小吗?”穆福国神情一顿, 诧然道。   他眼神没穆初夏好, 只看见那边一群人在围着一个人打,倒是没看清楚被打的是谁。   冷不丁的听说被打的是许校长,穆福国顿时愕然愣眼了。   看着远处蜷缩在地的人,穆福国犹豫了一会儿,便松开了拽住穆初夏的手,随即悄声对她道:“你去看一下,找准机会,看能不能把许校长救出来!”   许智枫毕竟是他曾经的校长,没遇上也就算了,遇上了又哪能真狠得下心来不管。   穆家人向来对穆初夏有一种迷之信任,也许是穆初夏平时表现的太过彪悍,几个半大不小的娃子对她都很自信,这会儿遇上了这种事,穆福国竟然傻不拉叽的同意了让她去救人!   穆福国也只比穆初夏大了一岁,完全没想过以他们如今的年纪,根本就管不起这档子事儿。   十一二岁的少年,思虑不周,根本没想过,如果穆初夏没把人救出来,反倒把自己搭进去了,到时候又该咋办。   穆初夏朝他点了点头,道:“你们先去学校,别等会我把人救出来了,你们倒是搭进去了!”   自己救人的方式有异于常人,还是先把他们支开,别到时候人救出来了,他们却被自己吓晕了。   穆初国几兄弟很清楚穆初夏的本事,见她的脸上堆满了自信,便当真听话的乖乖回了学校,连一点担心表情都没有。   ...... 好吧,实在是怪不得几兄弟会如此,谁叫穆初夏从小就强悍得让他们汗颜。是以,他们都很放心。   待兄弟三人一离开,穆初夏凛眉观望四周,见街上所有人都围在那边,没人注意到自己,她眼眸微微眯起,举起小巴掌扇风似的扇了两下。   她动作一起,街道上空突然刮起一阵大风。   风,呼啸扫过,把地上尘灰吹得满天飞舞,倾刻间迷了众人的眼。   穆初夏抓住众人迷眼的瞬间,闪电般冲进人堆,一把捞起许智机,转身就跑。   她的速度太快,众人中感觉眼前有个东西一闪而过,连点残影都没捉到,就被撞了七倒八歪。   而刚才还躺在地上痛苦得瑟瑟发抖的人就瞬间销声匿迹了。   待摔倒的人起身后,看着空荡荡的地面异常愤怒。   “人去哪了?”   “那个走资派呢?”   “走资派思想觉悟太低,大伙一起找,一定要把他找出来……”   穆初夏走后,街上因为消失的许智枫,迅速地拉开了一次声势浩大的反阶级、反资本主义的演讲。   不过,那些都跟穆初夏无关。   穆初夏不知道许智枫为什么会挨打,也不想去问他原因,她虽然敬重教书育人的师者,可她也很清楚,这个地方的老师和魔域的师傅不一样。   听说最近在搞什么“破除四旧”,而自己和袁向北好巧不巧的就在四旧之中,而且她力气异于常人,很是显眼,如果被人稍微举报一下...... 那自己可真的就被“四旧”了。   袁向北不止一次提醒她,让她低调一些,别出头,更别惹事上身。   许智枫的事她没必要冒风险去插手,救下他,也算报答师恩了!   穆初夏找个了隐秘的地方把许智枫放下,然后拍拍手就准备离开。   人也救了,往后的事就与她无关了。   “许校长,镇上不安全,你还找个地方躲躲吧!”离开前,穆初夏好心的提了一句。   许智枫从被人扛起就跑后,就一直晕晕忽忽,直到听见有人呼唤他,他才回过神来。   “穆初夏……你怎么在这儿?”许智枫一问完就突然发现了不对劲,这四周没人,刚才还对自己拳打脚踢的人都消失了,而且这里也不是街上。   许智枫眼神一暗,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自嘲地笑了一声,搀扶着墙壁站起身,道:“你快走,别让人看见你和呆在一起。”   不管这个学生身上有什么怪异,他都无心去探究。   “行,那我走了,你自己保重!”穆初夏见他还能站起来,觉得没自己啥事了,转身便准备离去。   可不想她刚转身走了两步,就听身后响起一道闷响,穆初夏下意识回头瞧去,只见刚才还站直身体跟她说话的许智枫,砰然摔倒在地。   “......”穆初夏傻眼,随即抬脚走到许智枫跟前,蹲下身,探出手摇了摇他:“许校长...... 许校长!”   叫了两声,晕迷过去的人没有反应。   穆初夏抽了抽小眉头,面露纠结。   这人晕了,咋办?   穆初夏叹了口气,暗道:他都晕过去了,也不能真见死不救的留他在这里,万一被人发现,那她岂不是白忙活了?   算了,救人救到底。   穆初夏翻了个白眼,挽起袖子认命地把许智枫从地上捞起来。   穆初夏四周瞧了瞧,突然发现,这人是救了,可却没地方安置。   这周围一看不就安全,要是把许智枫藏在这附近,怕她前脚刚走,后脚别人就找到了他。不行,得找个妥当点地方暂时安置好他,等他伤势好了,那他自己应该就有地方可以躲藏了。   穆初夏扛着许智枫,轻轻一蹦,蹦到镇外一户无人在家的房顶上,然后瞪大眼睛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看了老半天,都没找到适合藏人的地方,这会儿她莫名的怀念起了袁向北,如果他在这里,她就不用这么费脑子了。   怀念袁向北那聪明脑袋瓜子的穆初夏,到最后也没找到什么比较适合藏人的地方。   穆初夏低头看了一眼许智枫,见他还没有清醒的迹象,不由得蹙眉叹气:受如此重的伤,也不能就这样把他丢在外面啊。   想了一会儿,水眸突然一亮,一把捞起昏迷中的人,从屋顶上跳下,挑着小路跑回了学校。   既然在外面找不到地方,那干脆就把他藏到学校算了,不是有句话叫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而且许智枫现在受伤严重,如果把他一个人扔在荒郊野外,可能还不等他醒过来,便抵不住冬日寒冷,没命了。这好歹也是自己的老师,总不能就看着他这么死吧!   算了,好人做到底,干脆带去学校,好方便自己就近照顾。   今儿是是周日,返校的同学几乎都要下午才来。   穆初夏把许智枫丢在校外的一棵大树下,又找了东西把他挡住后,便回学校去看了一下。见这会儿学校里的人很少,宿舍其他舍友都还没来,她又返回去,把许智枫扛回了自己宿舍,把他放到了自己的铺位上,随后拉起被子把他盖住。   弄完这些,她又施一个障眼法,彻底把许智枫隐藏起来。只要宿舍里的人不爬到她床铺上来,和她挤一个被窝,就不会发现被子下还藏着一个人。   穆初夏弄好一切,准备去找穆福国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是把人救下了,可她不会照顾人,而且一直把许智枫留在这学校也不是个办法。   穆初夏刚处理好一切,宿舍里就来了人。来人是陈红,初一一班的另一个女学生。   “穆初夏,今儿咋来得这么早?”陈红刚踏进宿舍,便朝准备离开的穆初夏打了声招呼。   “你也很早!”穆初夏淡淡的道。   穆初夏不怎么会和女同学相处,读小学时,围在她身边的永远都是芭蕉村的那些男娃子们。而村里除了个张春兰喜欢往她跟前凑外,别的女娃好像都有点怕他。这导致她来这个世界这么久,还没有个能说得上话的小闺蜜...   穆大魔王可不觉得自己没闺蜜,她其实也是有闺蜜的,那人就是——袁向北!   袁向北:我是男人,男人——不是你闺蜜!   扯远了!   “你作业做完没?要不要我把几何拿给你抄下!”陈红娇笑着,脸上挂着满满的傲气。   “不用了,福俊他们会教我!”穆同学还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哪怕不会,也坚决不作弊。   “哎,你可要认真跟着穆福俊他们学,我们读书的机会来之不易,可别辜负了家里人的期望。”陈红话虽说的语重心长,眼里却闪过鄙视。   “我会努力学!”二愣子穆初夏,完全没听出她话外之音,睁着对大大的眼睛,一本正经地保证。   陈红梗塞:“......”   这么傻的二愣子,到底是怎么考进初中的? 第94章 又丑又肥   陈红很看不上穆初夏, 觉得她上学就在浪费学校资源, 除了文化课勉强能拿得出手,别的科目成绩烂得死, 几何都学了半个多月期了,竟然连公式都看不懂,根本就是在拖整个班级的后腿。   可就是这样, 几个教学的老师还都偏袒着她。   她可是看出来了, 许老师虽是经常打她手心, 在生活上却处处照顾她。   凭啥呢!   穆初夏可不知道陈红在想什么, 见她提起自己“几何”还以为她是在为她鼓励自己!和陈红打了一声招呼, 穆初夏便离开宿舍,准备去找穆福国他们。   穆初夏离开后,陈红把自己的床铺收拾好,就端着盆子准备出去打水。   离开前, 抬起头看了一眼穆初夏的床铺,然后鄙夷地冷哼了一声。   真是懒, 连自己的床都不收拾一下,跟个狗窝似的,芭蕉村出来的那帮人眼睛都瞎了吧!就这么懒货,还全都凑上去宠着哄着。   穆初夏离开宿舍后,跑去男生宿舍,把穆福国三兄弟叫了出来, 然后找了个没人的角落便开始商量起来:“三哥, 许校长看上去伤势很重, 现在还昏迷着,外面不安全,我把他弄到了学校里来了。”   穆福国大惊:“啥?你咋把人弄到学校来了,学校这么多人,更不安全,这事儿要是被人发现,咱们就麻烦了!”说完,穆福国做贼似的左右看了一眼,又道:“趁这会儿人不多,快把他送出去。”   穆福国真是被自家这胆大妹子吓得不轻... 咋就把人往学校带了呢?   在哪都比在学校安全啊!   “能把他送到哪里去?我瞧了一圈,也不知道哪里适合安置他。”穆初夏撇嘴,也很烦躁。   穆福国蹙眉沉思了会儿,想了半天,也没出到底该把人安置到哪去。最后泄气地道:“那就暂时藏在学校吧,等他醒了,就让他快点离开。你注意一点,可千万别让人发现他。对了,你把他藏哪里了?”   穆初夏:“我把它藏在我的宿舍里。”   “啥?那是女生宿舍,不行,不行!把人弄出来,藏我宿舍去!”穆福国急吼吼地道,开什么玩笑,那可是女生宿舍,怎么可以藏个男人?   好吧,穆堂哥开窍了!   “男生宿舍人太多,还是暂时放我宿舍吧!放心,我知道怎么处理,绝对出不了事!”二愣子穆初夏完全体会不了自家堂哥的意思。   穆福国眉头皱紧,想了大半天,也没想出个办法来。   小堂妹说的对,男宿舍确实更不安全,但那也不能是女生宿舍啊!   兄妹几个又嘀咕了一阵子,也没商量出个好的对策,穆福国最后没辙,只能同意暂时把许智枫安置在女生宿舍。   穆初夏觉得堂哥惊慌过头了。   有她的障眼法在,除非谁闲的没事去掀她的被子,否则绝对发现不了许智机。   穆家几兄弟倒底年纪太小,这么馊的主意,也只有他们这年纪的娃子才会认为天衣无缝,好在有穆初夏这个伪人类在,要不然,还真可能会出事儿。   几个自以为是大人的小屁孩子,商量好事后便分开了。   穆初夏抱着作业跑去了教室,打算把落下的作业给做了。在家时,因为要帮着家里干活,一直没时间写作业。这会儿得了闲,她得去和“几何”奋斗了。   双胞胎也跟着穆初夏进了教室,他们在家时,也同样没时间写作业。   坐在课桌边,瞅着狠狠扭着眉头的穆初夏,一旁穆福绍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无力地摇了摇,端了跟凳子坐到穆初夏身边,然后翻开课本,开始细细地给穆初夏讲解起来。   穆福绍讲得很仔细,只要稍微接触过“几何”的人,都能听得懂。   然并卵!   讲得再仔细,再心用都没用。   穆初夏两眼冒星星,愣是没听懂。   她是彻底拿“几何”无力了。开学大半个学期以来,她连老师讲的第一个“几何”公式都没闹明白。   穆福绍侧头看了眼转着一对蚊香眼的二姐,伸起手狠狠抚了下额心——有点头痛!   二姐太神奇了,这读书史都可以写成一本书了!   小学和汉字拼,初中和几何拼,上了高中后......   想到穆初夏被书埋没的模样,穆福绍就更头痛了。   她为啥就学不会呢?   穆初绍叹气,不过他向来很有耐心,明知穆初夏学不会,依旧不气馁。他拿着课本,详细地给穆初夏讲解。   可惜,看不懂公式的蠢魔,依旧听得糊里糊涂。   三姐弟在教室里埋头与作业奋斗,此时,许青平却踏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了教室外。   看着教室里的三个学生,他那充满了深深痛楚的眼底闪过一丝欣慰,他长叹一声:也不是所有的学生都是那种狼心狗肺的东西,起码教室里面那揪着眉头、认真思考的女娃就绝对不会做出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来。   这么多年,别的学生或多或少对老师的感情都有改变,只有她依旧保持着当初的那份赤子之心,对老师永远是那么尊敬。   许青平心情很复杂,今儿接到三完小那边传来的消息,说许校长出事了,有人举报许校长,说他是走资派,是资本家。可如果许校长真的是资本家,那大山里的那座学校,就不会平地而起,更不会有那多老师追随着他的步伐,去那个偏远的山村教书育人。   那座小学,投注了许校长所有的心血与家当,最后却换来了个这样的结局。而最让他心痛的是,那些指证许校长的人中,竟有一大半是他们曾经的学生!   许青平觉得心底发凉,止不住地打颤。   他的双腿像是镶了铅般,就这么静静地伫立。   他愣愣地在教室外站着,仿佛一座雕塑。直到天色转沉,才无可奈何地垂下头颅,抬起发麻的双腿踱步离开。   今天下午他听人说,许校长在街上失踪了,如今下落不明。   走了也好,哪怕在外情况依旧如此糟糕,可在那里,受伤的只会是身体,至少内心是干净的。   许青平刚离开,穆初夏就抬了头,看着他凄凉落寞的背影,心里泛起一丝难受,随即压下眼底溢出的情绪,又开始接着做作业。   傍晚时分,暮色沉沉。   穆初夏终于从一堆作业中爬出来,旁边的穆福绍抚了一把俊俏的脸颊,摇头叹气。   二姐这作业是做完了吧?做完了吧?   好吧....只要不去看她的答案,也算是做完了!   算了,就这样吧!反正他习惯了,老师也习惯了......班里的同学也习惯了!   穆福绍其实很不懂穆初夏是怎么想的,这要实在不会做,直接抄他的答案就行,可她却偏要自己做,死活不抄别人的。   穆福绍哪里懂得穆初夏的心思。   在穆初夏的观念里,这“几何”虽然让人头晕眼花,招架不住,但是她却很想学。   她已经领教过乘法口诀的强大,觉得“几何”这么复杂,学会了,以后算账肯定会更加厉害。   对于这个世界的知识,穆初夏以前是抵触的,可自从她真正接触之后,才知道,这里的知识很丰富,作用都很大。她要把这些东西都学会,往后回到魔域,可以把学到的东西传授给魔众,让整个魔域强大起来。   所以,眼下哪怕她不会,她也在尽力的学。   可惜,脑袋瓜子除了记忆超强外,没一点比得上人族。死记硬背她会,可是这种要转动脑筋的东西却是不会了……   姐弟三人做完作业,收拾好课本便出了教室,直往食堂走了去,准备吃晚饭。   到了食堂,穆初夏拉着双胞胎,低声说道:“等会吃饭的时候你们俩藏点吃的,我带回去给许校长。”   “等会我们少吃一点就是。”两兄弟点点头,就拉着穆初夏进食堂。食堂饭菜是定量的,想要给许智枫弄东西吃,那就只能从他们的口粮里面扣。   今儿食堂提供的是红薯饭,这段时间刚好收红薯,同学们交到食堂的粮食也变成了红薯。   学校已经连续提供了一个月的红薯饭了,见天的红薯饭,吃得人嘴巴寡淡,十分腻味。   穆初夏坐在操场边,端着红薯饭,水灵的大眼遥望远处山间,决定这次放了假,就去找黑大王,让黑大王给自己弄吃的。   想到进山解馋这事,穆初夏就有点来气。   这段时间风向不对,村里下达通知,不让村民们再去山上打猎了,说山上的东西是公家的,不许投机倒把,不许挪用公家财物,要不就是走资派,是资本主义......   而穆初夏成了村里的重点关注对象,因为在那之前,她是村里打猎物打得最多的。虽然村里的人对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动静别弄太大,大家也当看不见。   可仅管如此,穆初夏上山的次数也少了,这也直接导致穆家的生活水平直接降低了好几个档次。   如今,她也只能跟着大伙一起啃红薯了。   穆初夏懒懒地叹了口气,大眼一闭,幻想着:碗里的东西是肉,不是红薯……这才扒拉着往小嘴里塞。   唉,再不吃肉,她就要憋死了。到时候直接去黑大王那里,她就不信,她跑这么远去偷吃,村里的人还会知道!   吃完饭后,双胞胎把饭盒洗了干净,然后把藏起来的红薯装进了穆初夏饭盒里。穆初夏接过饭盒,便回了宿舍。   夜幕降临,宿舍里人的已经到齐,穆初夏拿着饭盒进了宿舍,和舍友们打了声招呼,把饭盒放到自己的床铺上,然后蹲下身拿起脸盆准备去食堂打水洗漱一下。   不想她刚拿起盆子,就被陈红喊住:“初夏,你把你床铺收拾一下吧,乱糟糟的,被子都不叠,这要被老师看见了,还不得牵连咱们整个宿舍啊。”   陈红看穆初夏不顺眼,事事挑剔,她说话又隐晦,二楞子穆初夏本来就直,完全听不懂她话外之声。   “我一会洗完脚就上床睡觉了,叠它做啥,明儿再说吧!”穆初夏淡淡地说。   “没事,今儿周末,老师不会来检查宿舍,你明儿起床记得叠一下就行,太乱了,也不好。”高明红笑呵呵地打岔,她倒是听出了些不对劲,但一个宿舍的,陈红又没挑明了说,她也就不好直言了。   穆初夏道了一声好,便出了宿舍。   她边走边想,看来留许智枫留在宿舍也不是明智之举,这才第一天,同宿舍的人就注意到她的被子了。   自己的障眼法可不是袁向北的隐匿符,能让事物原地消失,让人察觉不到。她这法门可是要有东西遮挡才能迷惑别人视线。   这会大家只看到她的被子乱,却看不到背子是拱起的,里面还捂了个人。   哎,烦死了!   袁向北不在,如果他在,直接找他要两张隐匿符就可以彻底隐藏住许智枫了。   要不,晚上抽空去城里一趟,找袁向北要两张符。   想到这里,穆初夏展颜微笑,还是去一下找袁向北吧,有麻烦,让他解决。   ————   许智枫一直昏迷不醒,穆初夏给他检查过,见他虽然受伤,但却都只是外伤,倒是没什么大碍。他这应该心力交瘁、极度疲惫,所以才会一睡不醒。   不过正好他睡着了,少了麻烦。要是他醒了,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黑夜沉沉,大地寂静无声,只有外头淅淅的小雨声格外清晰。   穆初夏翻了一个身,张大眼睛看一圈宿舍,见舍友们都已睡熟,这才偷偷摸摸的从床上跳下来。   穆初夏出了宿舍,一股凉风扑面而来,她拢了拢衣服,然后跺脚一跳,瞬间跳出校园,乘着夜雨往江城奔去。   如今的江城,穆初夏可是万分熟悉,毕竟她已经去过多次,她连袁向北上学的学校,都曾去溜达过一圈,不但如此,她连袁先住在哪间宿舍,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乘着夜色,穆初夏来到江城高中,然后熟门熟路地摸进了袁向北所在的宿舍。   一进宿舍,她就傻愣了眼!   看着睡在床上的那些人,穆初夏木了。十几个床铺上,哪张床睡的是袁向北?   十几个少年蒙头睡觉,她还真分不清谁是谁。   算了,做一次女色。狼吧!   穆初夏轻手轻脚地走到就近的那张床沿过,然后蹲下身掀开一条逢看了一眼,随即就嫌弃地放下,这人长得丑,脸上全是疙瘩!   她又掀开上铺的被子看了看,顿时又嫌弃了起来,咋长得这么肥?   穆初夏连掀了三个人的被子,都没有找到袁向北。   到了第四个个床铺时,穆初夏刚掀起被子的一角,一只大手突然拽住了她。穆初夏大眼一眯,瞬间反手抓住,力气之大,险些把那只手掐断。   袁向北冷吸了一声,待看清楚站在床前的人是谁后,顿时瞪眼怒视。   “放手!”袁向北低声怒吼。   穆初夏嘴角一扯,讪讪地缩回小爪子。   “大半夜地跑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袁向北握着手揉了揉,这魔肯定是故意的,下这么大力气,是想废了他的手吧!   穆初夏撇撇嘴,将来意告诉袁向北,然后戳了戳他:“给我两张隐匿符,让我把许校长藏起来!或者你和我一起回镇上,看能不能把许校长弄到城里来。城里认识他的人少,应该比较安全。“   穆初夏说出自己的主意。   袁向北想都没想,就否决了她的提意:“城里更不安全,让他先藏在学校吧!,不过你得注意点,别把自己暴露了!”   亏她想得出来!城里可比镇上乱多了。   “肯定暴露不了。”穆初夏觉得他真是小提大作,以她的本事,怎么可能把自己暴露了!只要许智机不露面,她就牵扯不进去。   “给!”袁向北不知从哪摸了两张符纸递给穆初夏,沉眉道:“我记得学校厕所后面有一块红薯地,那里有一个很深的土沟,你把许校长移到去那里,然后用上隐匿符,基本上就不会有人发现得了他。待他养好伤,他自己应该会有地方可以去。”   “行,那我走了!”拿到了符,穆初夏不再久留,小嘴微张,打了个哈欠便挥手离开。   困得要死,还得快些回去补补眠。   穆初夏去了一趟城里也没花多少时间,来回也就半个小时左右。回到宿舍,然后扛起藏在她床上的许智枫,准备把他转移到袁向北所说的那个土沟里去。   许智枫许是睡足了,穆初夏稍微搬动了一下她,他就醒了过来。   睁开有些微痛的眼,见有人在眼前晃动,许智机瞬间清醒,随即发现在他跟前的人,竟然是下午在街上救自己的人。他张了张嘴想开口说话,谁知道嘴巴刚一挪动,便被穆初夏一把捂住。   穆初夏冲着他轻轻摇了摇头。这可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一说话就会惊醒宿舍里的其他人。   不给许智枫开口的机会,穆初夏扛起人,速度极快地冲出了宿舍。   穆初夏扛人的技术永远是那么“好”!   许智枫只感头晕眼花,恨不得下地爬着走,也不想被这个曾经的学生扛着走。   太受罪了...   把许智枫扛到袁向北所说的个土沟,穆初夏放下他,都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便说道:“许校长,你暂时就呆在这里,不能乱跑。我这有两张符,可以暂时让你隐匿,只要你自己不跑出去,就没人发现得了你,中午和晚上的时候我会给你送饭过来,你伤好一些就自己离开吧!”   穆初夏一句话交待完所有的事儿。见这会儿在下雨,她又急哄哄地跑去弄了几根树丫和棕叶子回来,临时给搭建了个遮风挡雨的小棚子。   虽然这棚子起不了什么用,但好歹可以挡下雨。   细雨蒙蒙,在这寒冷的冬夜,许智枫心凉如冰。他自嘲地笑了笑,世事难料,谁会想到最后对他伸出援手的,竟然会是这个曾经让他头痛万分的学生。   眼前这个忙前忙后的女娃,是他在这个冰冷雨夜里感受到的唯一一点暖意。这一生,他都不会忘记,在自己最落魄的时,是一个还不到自己胸前的女娃,在深冷的雨夜为自己奔波。   做完一切,穆初看了一眼意志消沉的许智枫,她撇撇嘴,再次叮嘱了一遍不能离开,便回了趟宿舍,把双胞胎从口里抠出来红薯拿来给许智枫,让他先垫一下肚子。   红薯虽然是凉的,但总比饿着肚子强。   许智枫接过红薯,麻木地一口一口往嘴巴里塞。   许智枫这段时间很不好过,被曾经的学生举报,说自己是走资派,是黑五户,说他压榨劳动人民的成果。   当时他如雷轰顶,心里极度悲哀。自己一手教导出来的学生,却反咬一口,这种痛苦迅速充斥了全身,如刀子刮肉。他骂过、怨过,也恨过,最后依旧拿那些白眼狼无可奈何。   哀莫大于心死。   穆初夏淡淡地瞅了眼面前这个万念俱灰的前校长,她蹙眉,有点嫌弃了。这校长心智也太弱了,不就是被人打了一顿,用着一副死了爹妈的样子吗?   穆初夏始终不大明白人类的想法……虽然她的价值观是有所改变,但依旧改不了她骨子里依然是魔的事实。   比如说,看事的角度,永远是以“魔”为先。   穆初夏忙活了大半夜,她觉还没睡。再不睡觉,明儿白天上课的时候绝对要打瞌睡。   也许是太困了,再加上忙活了大半夜,穆初夏回到宿舍,沾到床就睡了过去。   次日,天刚蒙蒙亮,学校广播喇叭里高亢嘹亮的东方红歌曲,如定时闹钟般准时响起。   穆初夏在床上翻滚了两圈,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爬起来稍作梳洗,便一个人先离开了宿舍,并没等待还在收拾的室友。   从开学至今,穆初夏和同寝室的人关系一般,不熟络也不过份冷淡。   穆初夏很少和她们一起进出,整个宿舍里,除了热心的高明红能和她说上几句外,就只陈红和她比较熟悉了,毕竟两人是同班。而另外几个到目前为止,依旧只是点头之交。   几人也习惯了穆初夏的这种态度,倒是不以为意。   学校里姓穆的同学很多,好多都是从芭蕉村出来的,而芭蕉村出来的同学几乎都喜欢和穆初夏腻在一起——这直接导致,女生宿舍的人和穆初夏的交集变少了。   穆初夏出了宿舍后,去了一趟食堂,从食堂领了今儿的早饭。   早饭依旧是地瓜稀饭,地瓜多、米粒少。穆初夏把地瓜挑出来放在一边,端起剩下的稀饭咕噜噜几下喝完,然后便准备把地瓜给许智枫送了去。   外面天寒地冻,许智枫受了伤,如今又没有药为他疗伤,倘若还让他饿着肚子在外受冻,保不准就会伤上加伤。   她还想让他早些把伤养好离开学校呢,自然要多跑几趟。   她离开食堂时,同寝室的几个室友恰好踏进了食堂,穆初夏心里装着事儿,和她们错身而过。   陈红回头,看着匆忙离去的穆初夏,她撇撇嘴,冷哼道:“她眼睛是怎么长的,这么大一群人走过,竟然都能当没看见!”   高明红淡淡地睨了她一眼:“就你话多,人家一看就知道在想事情,不就没和你打招呼,你又不是什么大人物,用得着上纲上线!”   高明红和穆福国同班,穆初夏经常去他们教室找她堂哥,这进出多了,自然也就熟络了,再加上穆初夏向来直白,又不说人是非,她倒是挺看得上穆初夏的。反倒是陈红总是阴阳怪气,说这说那的,还真当别人都是傻子,听不出话里的意思吗?也就穆初夏性子好,不和她计较罢了。   也不知道陈红是怎么回事,都是从农村出来的,却总是摆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样。   反正高明红就是看她不怎么顺眼!   被高明红怨怼了一句,陈红恼羞成怒地跺了跺脚,昂头轻哼了一声,甩下同行的几人,恼怒地离开。   高卫红看着她气冲冲的背影,抿嘴讥笑,随即吆喝了一声另外的几个人,说说笑笑地进了食堂。   穆初夏把饭给许智枫送去时,就见他坐在地上,微仰头颅遥望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智枫精神比昨儿好了许多,虽然依旧很消沉,但眼神却不再麻木!   穆初夏心下一松,撇撇嘴,把饭放到许智枫的脚边。   其实穆初夏是搞不懂许智枫在悲痛什么,这个世界这么大,哪能逍遥自在?还不如看开点,此地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虽然袁向北总是说如今外头很乱,可再乱又如何,这个大个国家,总有几个山头是清静的。实在不想看到那些欺师灭祖的东西,离开就是了,眼不见,人不烦,用得着这么伤心吗?   他们都不在乎你了,你还在为他们的态度而伤心... 这性子也太让人着急了!   好吧,穆初夏同学的歪理又跑出来了!   “你去上课吧!不用管我。伤没好以前,我不会踏出这棚子,你也别总来这里,被人看见,起疑就不好了。”许智枫抬起布满血丝的双眼看向穆初夏,声音低沉又嘶哑。   “行,你照顾好自己,我先走了,中午我再给你送饭过来!”穆初夏放下饭盒后就急忙忙地离开了。这马上就要上课了,可不能迟到,要不然又要被罚。   许智枫神情极为复杂地看着离去的小背影,随即呼出一口浊气。   经过一晚上的冷静,许智枫也渐渐发现了穆初夏的怪异之处,他虽是心有疑虑,却也不想追根寻底。如今正在破四旧,曾经的庙宇、道观纷纷遭了殃。如果穆初夏真是他想的那样,那他还是不要去戳穿的好。   她既然能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对自己伸出援手,那她道士的身份,他就必须要捂紧。不能让她步上自己的后尘。   好吧。许校长因为两张黄符,直接把穆初夏归纳到了道士的行列!   穆初夏:“......”   我是魔!我是魔!是道士的死敌!   穆初夏回到教室时,教室里已经坐满了人,朗朗的读书声充满了整个教室。   穆初夏的位置紧靠陈红,她刚坐到上置子,陈红就侧头看向她:“你不是比我们先走吗?咋得这会儿才来教室?”   “去上厕所了!”穆初夏淡淡的随口说道。   陈红:“刚才听别的同学说今天不上课,要去街上参加什么公社运动。”   穆初夏疑神问:“什么活动?”   “不知道!”陈红撇嘴,便不再搭理她了。   穆初夏倒是没把陈红的态度放在心里,随即也翻开课本,开始跟着同学生一起朗读。   早课就在学生们的读书声中结束,下课铃声响起时,许青平踏着沉重的步伐从教室外走了进来,他脸色灰冷,神情极为疲惫,显然是没有休息好。   许青平清了清喉咙,咳嗽了两声,然后扯着撕哑的喉咙,朝下面的学生宣布道:“今天学校组织活动,全体老师和学生都必需参加。待活动完成后,学校暂时停课,下周一你们再来上学!”   听完许青平的话,穆初夏眉梢轻蹙,秀目里满是疑惑。这才刚放假回学校,马上又停课,该不会真出啥事儿了吧?   不但她如此想,班里其他同学也这么想。   整个教室顿时喧哗了起来,大家叽叽喳喳,全都议论纷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时候,为什么学校好好的就突然停课了?   许青平心里装着事儿,已经顾忌不到他的学生。传达完上头传下的指示后,便大喊一声,制止住同学们的喧哗声道:“好了,马上要出发了,都出去排好队!”   说完,他便大步离开了教室。   许青平那极度隐藏的愤慨似乎渲染到了同学们,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纷纷疑惑。   穆初夏率先起身,跟着许青平出了教室。她在许青平跟前向来是个乖宝宝,对他的话她从不反驳。   许青平这个老师在穆初夏心里的地位,不是像许智枫那样可有可无。这个老师虽然没有磕头跪拜,没有喝她的敬师茶,但却教导了她很多东西,比之魔域的师傅也不差。   有人带头,同学们也纷纷跟着出了教室。   穆初夏他们这个班级是所有班级里出去最晚的,待他们排好队行时,别的班级都已经出发了。   早晨,原本该是宁静安详的街道上却是人山人海,喧闹嘈杂。整个街道挤满了行人,似乎所有的人在一夜之间全部来到了镇上。   穆初夏在挤过人群时,眼尖的在人堆里发现了好多芭蕉村的村民,其中还包括他爸和大伯,不但如此,她两个舅舅和大队长张卫海也在!   看了两眼突然出现在镇上的家人,她就掉头跟着同学走了。   在老师带领下,同学们来到了公社旧时遗留下的戏台前端。   此时,戏点上站了好几个人,每个人手上都提着一个大大的喇叭,在戏台上头,还挂着一条红色的横幅,上面写着时下标语。   来凤镇这场声势活大的震荡,由三完小曾经的校长拉开了序幕,他的失踪让某些人很愤怒。   一场激情澎湃的讲演后,来凤中初正试停课。   刚返校的同学们,一节课都没上,就背着书包回了家。   这场讲演改变了很多人的一生,特别是对还在学堂里上课的学生们来说意义非凡,他们纷纷丢下课本,走出了校园。   不过,这些都与穆初夏没有关系。   穆初夏离开学校前,去看了一眼许智枫,把外面的情况告诉了他,许智枫听了消失后,整个人更加颓败了。   穆初夏要回芭蕉村去,跟前的许智枫却让她难办了,总不可能就这么把他丢在这土沟里吧!   回过神来的许智枫倒是没让穆初夏为难,只听他说:“停课了也好,这镇子上太乱,村里安静些。”   “你咋办?这符管不了多久,两张符,最多到明儿晚上就会失去效果。”穆初夏指了指粘在棚子上的两符,这东西可是有时效的,过了时间,他可就藏不住了。   “没事,我自有地方可以去!”许智枫面上不以为意,心底凄凄切切。   穆初夏向来不懂人心,见他那样子,还以为他真的有地方可以去,便道:“这会儿镇上人可多了,那你还是等人少了在离开这里吧!”   穆初夏好心的提了一句,便不再管许智枫。既然他有地方可以去,那她也没什么可以担心。   穆初夏离开后回宿舍收拾了一下,便背着书包跟着家里几个兄弟回了芭蕉。 第95章 裤子破了   回到芭蕉村后, 去镇上听演讲的张卫海立即组织全村人开了一个会, 会的主要内容是:“抓紧促进生产,提高人民生活水平。”绝口不提今儿镇上的事儿。   而今天一起去听演讲的人, 回来后几乎都揣揣不安,心神不宁,他们好像商量好了一般, 集体闭了嘴, 大伙似乎都想把外界的纷扰隔离在大山之外。   别看村民们个个都窝在这大山沟里, 没啥见识, 但他们的感觉却是非常敏感的。因为绝大多数人都经历过战乱年代, 外界稍微一点风吹草动,就能撩动他们敏锐的神经。   好在,芭蕉村是在封闭的大山沟里,只要他们少出大山, 本本份份的过日子,很多事儿就到达不了这里。   来凤中学本来说好停课一周, 却没想到一直停到年底。一直没有开课,学校给的回复是另行通知。   不但来凤中学停课了,城里的高中同样也停课了!袁向北和穆福昆也从城里回来。   冬日来临,朔风凛冽,冻得人全身打颤。   穆初夏窝在灶台下方,正在帮她妈妈烧火。一到冬日, 穆初夏就特别喜欢缩进厨房帮张梅烧火, 因为灶台下最暖和, 能驱散冬日的寒冷。   “初夏,别再往灶里添柴了,锅里水都快开了,快把火灭一灭!”张梅一边说,一边从水缸里打了一瓢水上来,倒进锅里。   眼见快要过年,张梅准备蒸些红薯出来,弄成红薯干,放着给孩子们过年吃。   这做红薯干可是很有讲究的,必须得要小的红薯,小的做出来才好吃。大个儿的红薯水分太足,拿来顶顶饱还可以,做地瓜干却是不行。因为它水分多,甜味不足,做出来的味道比不了小个儿的红薯。   穆初夏听了张梅的话,拿着火钳子急忙在灶洞扑打了几下,把灶洞里燃烧着的木柴抽了一根出来,总算把火势熄灭。   穆初夏别的不行,火却烧得特别麻溜。   “看着点锅里,红薯熟了就把火熄掉,然后帮我把锅拿出来,放到屋檐下去晾着。”张梅弄好厨房里的事儿,吩咐了一声穆初夏,便回屋背了一大背脏衣服,准备拿去池塘里洗。   这冬日洗衣服,水冰冷刺骨,最是受罪。可再受罪,也得做,总不可能留到开春再洗吧!   张梅向来爱干净,可瞧不得脏。   张梅刚出了厨房,穆盼春就抱着针线篮子从外面走了进来,她搬了个小板凳坐到穆初夏跟前,然后拿起针开始绣枕套。   外面太冷了,正好二婶家在烧火,还是在这里暖和一下吧。   “大姐,你在秀什么?”穆初夏小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灶洞里的木柴。   自从离开学堂后,穆盼春就一直在家帮着做活儿,不但如此,还跟着赵老太学了一手针线活。   赵老太以前给人当丫鬟,那手绣活,在这十里八乡都是出了名的。   自家孙女想学这手活,她自是教得格外认真。   别说,盼春似乎还真遗传到了赵老太的巧手。这才大半年功夫,裁衣、盘扣这些简单的东西都学会了。因为这事,老太太还拍腿后悔了好一阵子,絮叨着发现晚了、发现晚了!   穆盼春:“绣枕套!”   穆初夏:“你绣这个做什么?我看大伯娘不是绣了几幅放着吗?姐你什么时候有空给我也绣一副吧!”   穆初夏挺喜欢赵老太绣的东西,这会见穆盼春在也在绣,便开口问她要。   穆盼春向来疼她,她一开口,穆盼春就答应了。   “行,等我绣完这副,就给你也绣一副。”提到绣枕套,穆盼春的俏脸就微微红了,眼底闪过一丝羞意。她妈昨儿可是给她说了,让她趁着在家多绣几幅枕套,往后好带去婆家。   穆盼春翻过年就十八岁,周卫红和赵老太商量了一下,准备来年就给盼春找婆家了。   在这农村,好些闺女都是十七八岁就谈婆家,盼春自然也不例外。   “姐,你坐远点,脸都被火烤红了!”穆初夏捡了一根小树丫丢进去灶洞,回头便瞧见她脸色微红,还以为她是被火烤的呢!   “...... 没、没事儿,这里暖和!”穆盼春见自己的窘态被她发现,她眼神一闪,把头垂得更低了。   可二愣子穆初夏完全不知道她姐在害羞,这会儿见她把头垂得都快挨到绣帕上了,立即担忧的道:“姐,你是不是近视了....”   糟糕,大姐近视了!完了、完了,以后都得带得两个框框过日子了!   好吧,穆小盆友对她曾经见过的一位老师,掉了眼镜就用手摸着走路的黑历史记忆犹新。   穆盼春:“...... 你自己烧火,我暖和了!”   这糟心妹子哟!   啥时候才开窍啊!   “姐,外面很冷!”穆初夏叫住收拾篮子准备出去的穆盼春。   穆盼春心塞!   就是冷也比在这里对着你这个傻丫头强!   穆初夏正在这里犯傻地瞅着她大姐,突然,一道微弱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了下,十分痛苦。   “殿下,救命!”   穆初夏听到声音后,神情凛然一顿。   “黑大王,出什么事儿了?”穆初夏肃目。   “殿下,救命!又有道士进山来了,山里的妖精好些都受到了攻击,连森林里闭关修练的大妖都被惊动了,那道士手里有一个专克制妖灵的法器,我们不是对手,殿下,速来救命...”许是听到了穆初夏的回话,黑大王的声音多了几分力气。   穆初夏一听,黑眸里顿时划过凛冽的神色。她随即压下,再抬头时,嘴角一扯,状若无事地对穆盼春道:“姐,你帮我看着下锅里,我出去一下。对了,一会儿我妈回来了,你告诉她一声,我晚点回来!”   说完,也不等穆盼春回应,迈着双腿就急冲冲地跑出了厨房。   “唉... 初夏,这么冷的天,你去哪?”等穆盼春追出厨房时,院子里已经没了穆初夏的身影。看着无人的院子,穆盼春摇头叹气:“咱跑这么快,真是说风就是风,什么时候才长得大啊!”   穆初夏冲出穆家院子,就急忙朝后山奔了去,待奔到隐秘角落后,双腿一蹬,跺脚就蹦跶了出去。   “袁向北速来,山上出事了,又有道士进山了!”穆初夏边跑,边传音给袁向北。   袁向北从城里回来后,就一直呆在芭蕉村,他本来就在读高三,这突然停课,连高中毕业证都没拿到。   他离开学校时,学校的老校长曾找过他,问他愿不愿意留在城里工作,他可以把他安排进厂里,但是袁向北拒绝了。如今城里到处都乱糟糟的,还是村里比较清静。   而且,家里还有个年迈的张拐子,他如果留在城里工作,那张拐子可就没人照顾了。这些年他去上学,照顾张拐子的事儿,一直都是姑婆那边的表兄们在做。张拐子养了他一场,哪能让他老无所依。   这会儿冷不丁的听到穆初夏传过来的话,袁向北剑眉一蹙,迅速安置好张拐子,带上家伙就紧跟着去了后山。   袁向北速度不及穆初夏,等到他飞奔到山上时,山上已然没了穆初夏的影子。   袁向北:“没看见你人,你在哪里?”   穆初夏:“不在黑大王那片山头,刚才黑大王又传话过来,说他们在我们打猎的那个森林里,你等等,你速度太慢,我来接你。”   袁向北:“......”又被嫌弃了!   他向穆初夏报了地址后,便提着吃饭的家伙停下脚步,在原地等穆初夏来接他。   虽然是被嫌弃,但他却也知道,自己速度确实跟不上穆初夏的脚步。   穆初夏没让袁向北多等,一小会儿功夫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她这会儿正急着去救自家小弟,没那功夫和袁向北闲扯。见到人后,二话不说,一把扛起袁向北就跑!   袁向北本来还想问穆初夏到底是什么情况,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人扛在了肩上!   袁向北:“......”   喂!我长大了!我是男人!不是小屁孩了!怎么可以这样扛我?   “放我下来,我自己走!”袁向北吸了好几口气,才无奈地道。   这只蠢魔身高是提上去了,可扛人的技术依旧不行——顶得他胃疼。   “我带着你走,快一些!”穆初夏连眼神都没甩他一个,扛着人在树上跳来跳去。   速度太快,树枝划过脸颊时,把被扛着的人戳得生痛生痛。   可眼下袁向北却连痛都顾不上了,因为他——裤子被断掉的树桩勾住了!   勾住也就算了,可扛着他的魔不知道,依旧奋力地往前冲,他连开口提醒的机会都没有,就听到一声“撕啦”声——裤子破了!   而恰好破掉的地方,是——屁. 股!   屁. 股后面拔凉拔凉的……袁向北顿时风中凌乱,傻了!   是真的“风中凌乱”,凌乱的是身后那随风飘荡着的碎布! 第96章 那条蛇,那只兔   袁向北的窘态, 穆初夏自然是不知道, 她这会儿正急哄哄地飞蹿在树林里,想尽快赶去救黑大王, 身边的一切其他动静都不会分心去看,何况裤子被撕裂这种声音微不可察的声音。   袁向北这会儿正面红耳赤,羞恼的无地自容, 自然也不可能告诉穆初夏, 自己的裤子坏了....   穆大魔王全力奔跑, 小片刻功夫, 就到达了那片森林。   刚踏入森林范围, 穆初夏就把袁向北从肩膀上放了下来。   袁向北脚一着地,就猛的转过身,面朝穆初夏,然后大手不着痕迹地探向身后, 拽了两把衣角边,想把衣服拉下去, 挡住自己破掉的裤子。   可惜... 衣服不够长,任他怎么拽衣服,依旧遮挡不住。   袁向北剑眉轻颤,耳尖上迅速爬上了颜色。   不过好在他是正面对着穆初夏的,穆初夏看不到他身后破了洞的裤子。而且如今是冬天,他穿了两条裤子, 外裤破了, 里裤还是好的。   “喂, 你在做啥?快点干活,瞅瞅黑大王在哪里?”穆初夏瞅着一动不动的袁向北,迫不及待地催促他干活。   穆初夏这会儿着急黑大王的安危,完全没有发现袁向北的窘状。   袁向北气闷地刮了眼穆初夏,一咬牙,转身面朝森林,开眼观望森林的动向。   他是大男人,才不会怕她看!   不就烂了一条外裤,有啥大不了的,又不是光屁.股。   袁向北转身开眼之际,穆初夏的双眸下意识地看向了他,眼神刚一划过,就见袁向北身后——破布飞舞。   袁向北极力想要掩盖的窘相瞬间落入了穆初夏的眼底。   穆初夏先前飞奔时与那树桩拉力太大,树桩本来只是勾到袁向北裤子上的一小点布。可穆初夏速度快,如风扫过,一下就把那棉布给撕拉开了好大一条口子,而那条口子拉得还特别有规律,刚好就拉出了一条圆形的弧度...   那弧度恰巧就从裤子上方一路撕到裤档下方。   袁向北现的情况就是——两屁. 股露在外面,裤档下吊着一块随风起舞的棉布。   “袁向北,你裤子坏了,是不是没人给你补啊?要不,你拿去让我妈给你缝缝吧,你这样子穿出去,别人还以为你是流. 氓呢!”穆初夏站在袁向北身后,很好心的提了一句。   好吧,穆大魔王根本不知道,人家那被当流.氓的裤子其实就是她弄坏的。   这会儿见袁向北穿着这么烂的裤子出来,还很是同情了一把。   哎,没妈的娃子就是可怜,裤子烂的屁. 股都挡不住了,还穿在身上!   还是补补吧!这样子穿出来,太不雅观了。说不定就被村里的老女人们当流. 氓打了!   穆初夏娇脆的声音,如同一杯烈酒下肚,让袁向北顿时红了脸。他回头恼羞成怒地刮了眼穆初夏。   还能要脸点不,女孩子家家的,盯着别人屁股看什么看!还有点羞耻心没?还要脸不?   好吧,让一只魔知道什么是羞耻心,简直是天方夜谭。   穆初夏被袁向北瞪得莫名其妙,小嘴一撇,暗道:白眼狼,好心没好报!   切,懒得管他,他想怎么穿就怎么穿吧!要是被村里的女人们打了,活该!   袁向北......   快要疯了,求来个人打晕他!   穆初夏不在袁向北的破裤子上纠结了,便又急切地催促他:“喂,你看清楚了没,黑大王情况如何?”   “在森林最深处,情况不算糟糕,黑大王以前说的那两只大妖,正在与之相斗……不过有一只好像受伤了。走,我们速去支援!”袁向北巴不得岔开话题,急忙把看到的情况告诉了穆初夏。   他虽然把情况告诉了她,但他这会儿却震惊的想骂娘!   卧槽,这世界是疯了吧,那两只大妖...   他可是瞧得很清楚,那两大妖身上的妖气相和,你中和我,我中有你,一看就是一对。   可...... 物种不对啊!   穆初夏可不知道袁向北到底看到了什么,她听完话后,秀眉一皱,瞬间就蹿了出去。袁向北见状,也飞身紧跟在她身后。   两人一路走来,只见原本该耸立的参天大树倒了一大片,袁向北驻步查探了一下,道:“是被气劲扫到才倒掉了。”   “以你的功力,能做到这种程度不?”看着横倒在地的大树,穆初夏戳了戳袁向北,问道。   穆初夏对这个世界的道士不怎么熟悉,至今为止,遇上的唯一一个道士就是袁向北。而袁向北这道士还总是藏着掖着,从不正面与她比划较量。所以,来了这么些年,对于曾经的天敌,她依旧了解的不多。   袁向北严肃地摇头。   他如今已是先天,虽只是先天初期,但在道术界当得上一句“功力高深”。可按他如今的能力,气劲扫过,弄到一棵两棵还行,可一倒就是一大片...... 功力还远远不够。   他神情肃穆,心下疑虑:这哪方来的道士,功力如此高深,能弄出这种动静来,那他的功力就绝对在他之上!   想到这里,袁向北侧头看了一眼穆初夏,随即就把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有这只魔在,再厉害的道士也没毛用!   袁向北已经看到那个敢来深山找茬的道士的悲惨结局了。   这只魔可是很护短,敢伤她的小弟——嘿嘿... 真是找抽!   “走,去看看,比你厉害又怎么样,照样抽飞他!”穆初夏水眸一翘,傲然轻视。她连十个阎王都敢揍,还怕这毛脚道士。   就不信这道士比阎王还厉害!   她虽是对道士的功体划分不清楚,但却也听说过,阎王比道士厉害。   两人在这里稍作驻脚,便往森林深处飞奔而去。   越往里走,路上倒塌的大树越多,不但如此,地上还出现了斑斑血迹。   穆初夏小鼻头轻轻怂了怂,便知道这是妖灵的血。   人血不是这么个味儿。   而此时,在森林最深处,一条惊天巨蟒正吐着蛇信盘踞在草丛中,高高竖起的蛇头上,一对幽冷的眼睛紧紧盯视着前方某棵大树,而在他蛇身盘踞的中央,有一只巨大的兔子正虚弱地躺在那里。   那只兔子很大,比农家养的大黄狗还大。一身雪白的皮毛里没有任何一丝杂色,而她的那对眼睛却是有异于一般的兔子,不是红的,而是墨绿色的。   兔子似乎受了伤,一股一股沸热的鲜血从她的双腿趟出,随着时间的消移,流血过多的大兔子,几乎快要撑不住,闭眼晕迷。   而在他们不远处,地上东倒西歪地躺了一大堆异与平常的动物。   各色各样,什么都有。   他们纷纷与那只兔子一样,皆受伤了无法动弹。   而在他们其中,黑大王那状如蛮牛的体形格外醒目。   一阵凉风吹过,原本警惕着四周的巨蟒突然动了,只见粗壮的蛇尾摆动,横扫而去。   一片地动山摇,所过之外飞沙走石。   “砰”一声巨响。   眼前大树轰然倒塌。   大树倒塌瞬间,一条残影速度极快的从那大树蹿出,随即又蹿进了更远的一棵大树上。   巨蟒一击之后,便迅速收了攻势。一对森冷的蛇目死死盯住那人隐匿的大树,随即口吐人言。“黑大王,你那主子还要多久才到,大白快不行了。”   巨蟒叫青衣,盘在他蛇身中央的是他媳妇大白。   蛇的媳妇是兔子...... 好像有哪里不对!——口粮变成了自己的媳妇什么的,也是世间罕有了!   青衣其实很想冲上去和那恶道正面来一架,可眼前他却脱不开身,前有虎视眈眈的恶道,中有自己受伤的小媳妇,后有一堆同类。如果他去和恶道相斗,万一恶道还有同伙,那自己身后这一堆同类咋办...   特别是自己这白嫩嫩的媳妇... 据他说知,现在人最爱吃兔子了。黑大王那片山头的兔子好像都不够吃了,都要进这片森林来了捉了。   自己媳妇可是大兔子,万一被恶道的同伙捉去吃,他哭都没地方哭。   担心自己媳妇落入人嘴的青衣,一时进退不得,只能安守一方,护住心上人。   “你再拖一会儿,主人马上就到!”黑大王撑起身回话,他已经感觉到了穆初夏的气息,应该是在赶来的路途中。   “别... 别等了,靠别人还不如靠自己,去,把那道士给收拾了,敢... 敢放老娘血,老娘要生吞了他,把血补回来!”   一直安静躺在自家男人蛇身上的大白兔张眼开口,她声音虽是断断续续很虚弱,但说出来的话却架势十足!显然和她种族那胆小的性儿差了十万八千里。   一看就是个喜欢搞事儿的!   “你吃素的,不能吃荤,会拉肚子。”青衣一听媳妇想吃人,立即出声打断她这个想法。   “没听说过兔子急了会咬人吗,别给我废话,快点去把他给我收拾了!” 第97章 袁向北的危机   当穆初夏和袁向北赶到时, 青衣已经听了他媳妇的话, 满树林追逐那个打伤一众妖灵的道士。   不过青衣也不傻,在追杀道士之前, 把大白抛到了一堆受伤的同类之中,然后吐着蛇信,从两颗尖锐的牙齿里喷射出了一大股透明的毒液, 在一众受伤的动物身边, 画了一个圈。   青衣是一条修练了无数岁月的蛇妖, 他的毒液一般人触之即死。   目前的敌人虽只有一个, 但谁知道他有没有同伙隐藏在暗处伺机行动?倘若真的还有其他的恶道, 那他的毒液多少能阻挡一下恶人的脚步,让他有回头搭救的机会。   青衣安置好自家媳妇后,蛇尾一扫,就朝那道士追了去。   那道士也不是简单的, 不但每次都能躲避过青衣的攻击,还能找准机会出手还击, 且次次出手都能打中青衣。   哪怕青衣蟒身的防御力极强,一时间,蛇身上也多出了好些个血窟窿。   穆初夏到达地方,就见远处战得不可开交的一人一妖。   她凛眉观望了一会儿,又远远查探了一下黑大王的伤势,见黑大王虽有受伤, 但伤势却不重, 主要是妖力被抽空, 这才导致虚弱无力。   可不管受伤轻重,那都是受伤!   自家小弟被人欺负了,当老大的当然要给他出气。   看着追逐的两人,穆初夏小嘴一抿,神情严肃,对袁向道了一句:“帮我去看看黑大王!“   随即眯着一对水灵的大眼,勾嘴讽道:“敢伤本殿下的小弟,找死!”   说一落,不为原由的穆大魔王就飞身加入了战场。   突然蹿入战圈的穆初夏,让战斗的一人一妖都顿了一顿,纷纷防备。   然而青衣在听到穆初夏那句话后,瞬间知道了穆初夏的身份。他蛇身突然一泄,便又拖着蛇尾朝那道士攻击而去。   这人肯定就是黑大王口听的主人了!   道士见青衣攻击到来,迅速往后退去,边退边暗暗警惕着突然蹿入战场的小丫头。   然并卵,再警惕都没用,穆初夏的目标就是他!   穆初夏直奔道士而去,眨眼便飞奔至道士跟前,随即小拳头一挥,一拳打到那道士的肚子上。   ....一拳下去,直接要了那道士的半条老命。道士当场就喷了一口老血,显然是被穆初夏打出了内伤。   穆初夏这次下手可没留情,自家小弟都被他打伤了,她哪还用着留手!   再说了,这人又不是普通凡人,没必要考虑他的死活。   青衫道士李木子被打中的瞬间,就运功护住了心脉,但尽管如此,依旧受伤不轻。   穆初夏打伤李木子后,青衣就停下了攻击,一对大如灯笼的蛇眼盯视了一眼穆初夏,随即就不着痕迹的往后缩了一缩。   这就是黑大王所说的主人?   要不要这么凶残!   和自己斗了大半天的恶道,就这么轻轻松松被她一拳打飞了……打飞了……飞了!   穆初夏接下来的动作,直接吓的在森林里称王称霸的青衣,瞬间退回到了自己媳妇那里。   趁你病要你命,穆初夏可没给李木子反击的机会,握着拳头又冲了上去。   李子木这会儿也回过了神,虽然受伤严重,但还是能勉力还击。   只见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两张符就往天空一抛。   抛出符的刹那,天空瞬间乌云满布,雷鸣轰轰,一道一道闪电,似长了眼睛般直直往穆初夏身上劈去!   可……   闪电确实劈中目标了!   但是劈中了也没毛用,只见那个被劈中的人若无其事地又握着小拳头朝李木子身上打了过去。   悲催的李木子,挨了几拳,就彻底爬不起来!   真的只是几拳……   穆初夏觉得这个世界的道士,真是废得不能再废,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练功的!   本来听袁向北说这个道士比他厉害,还想找他练练手,结果……   一样不经打!   李木子最后受伤倒地,奄奄一息。   小片刻才勉力撑起身子,他扭眉痛苦地看前方的小女孩子。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突然蹿出来小丫头的目标竟然是自己....难不成又是一只修练成.人的妖精?   李木子凝神观望穆初夏,待观察清楚后,他双眼突然瞪得凸大,表情极为扭曲,一副见鬼了的模样!   是人,不是妖!   ……什么时候小屁孩儿都这么凶残呢,谁家的徒弟,快来把这大杀器拉回去。   李木子其实没有看出穆初夏修为如何,但不管他看不看得出修为,能够几拳把他打成重伤的小丫头,定是哪个高人的徒弟,要不然,一平凡小丫头怎么可能把自己打成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李木子心下赫然。   他大口喘息,久久才平复自己身上的疼痛。张口便准备质问穆初夏为何与妖邪为伍,却在抬眼间看见了不远处的袁向北。   在看见袁向北的刹那,李木子顿时大惊失色,随即又想到什么,眼底露出狂喜,这一惊一喜间,本就扭曲脸孔看上去十分狰狞。   这会儿他已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整个人激动得险些压抑不住。   找到了,找到了......   终于找到袁家那个小崽子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没想到这小崽子竟然躲在这个地方。   不行,得快点把这消息告诉师傅。师傅寻这小子都寻了好些年,如果师傅知道这个消息,定会十分高兴,一高兴之下,说不定就会多给自己练些妖丹。   袁向北的出现,让李子木高兴的忘了旁边还有一个凶残的大魔王。   李子木今天之所以会出现在这片森林,也是得了他师傅的吩咐,才前来的。   据他师傅所说,这片森林里有一个大墓,墓的主人是唐朝时袁天罡的徒弟李淳风。袁天罡是最后一白日飞升的道士,他的徒弟自然也不差。而据说,李淳风陪葬物品里有一件袁天罡亲手炼制的万鬼幡,而得此幡可招万鬼!   他师傅一生追逐着袁天罡的脚步,希望能像袁天罡那样,白日飞升。忙忙碌碌这么多年,先是找到了袁家后人,后又找到了袁天罡之徒的大墓。于是他便想要再探索一翻,看能否找到传说中的万鬼幡。   虽然知道李淳风的墓就在这片地界,但详细地点却是不知,所以,这才派他前来打探。   而在出发前,他突然想到,好多年前他曾在这片地域捉住过一只小妖,这才随手找他师傅要了一件可以专吸妖力的法宝,以防万一!   等他到了此地才发现,这里的妖灵之多,世间罕有。然后一时兴起,便决定把这些妖全部都杀掉,把他们的妖丹拿来献给师傅。   却不想这些妖里面竟然还有两只大家伙,其中还有一只功力高升到了无视法宝的程度。   这才有了他和巨蟒之间的大战。   看着被自己打倒在地,神情却十分激动的道士,穆初夏傻眼了...   这道士该不会有咋毛病吧,都伤成这样了,还在笑。   莫名的,穆初夏打了个冷颤! 第98章 凶残的初夏   李木子的笑让穆初夏头皮发麻, 毛骨悚然, 都怀疑这老小子是不是被自己打傻了。   就在她疑惑之间,倒地的李木子笑意突然一顿, 眼神阴沉,手里乍然多了一张明黄色的符。   就在李木子拿出符的瞬间,远处袁向北突然一声大喊:“初夏, 拦住他, 他要跑!”   袁向北虽然一直在帮那些受伤的妖灵疗伤, 可注意力却一直集中着穆初夏这边, 见到那道士拿出瞬移符, 他就知道那道士想要逃跑,于是急忙出声提醒。   说时迟,那是快,袁向北的提醒声刚落, 穆初夏刹时就出手,小爪子住前一抓, 一把拽住了逃跑之人的一只老腿,而就在这时,原本缩回自家媳妇身边的青衣,突然蹿过来,一口咬到了准备逃跑的李木子胳膊上。   “啊!”被青衣咬中的瞬间,李木子发出痛苦的嘶吼。   随即转头恶狠狠地看了两人一眼, 灰暗的双眼里透露着满满的怨毒。   逃跑被打断, 心一狠, 不知又从哪里弄了一张符出来,住自己身上一拍。   霎时,一股强大的拉力突然蹿出,瞬间与穆初夏拉开了一场力量的比拼。   非自然界的力量,让拽着他一条腿的穆初夏紧了紧眉头。随即她双手合力,咬牙,发挥最大的力量,拽住李子木的腿。   两人较劲间,狂风呼啸,飞沙走石。   什么鬼东西,敢和本殿下抢人,去死!   然而,不管穆初夏下了多大力气,依旧没有留下人。   魔的力气确实很强,可这非自然的力量,任她力气再大也用。   只听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之后,血雾泼洒满天。再睁眼时,已经失去了敌人的身影。   除了穆初夏手上的那条血淋淋的腿外,李木子已经没了踪迹。   待血雾散发,穆初夏瞅着手上拽着的一条腿,傻眼了!半晌才瞪着对错愕的双眼,傻愣愣地转头问身边的大蟒蛇:“跑了?”   穆初夏心里有点憋屈,自己的力气竟然被那鬼画符给比下去了。   什么鬼东西?   “跑了!”青衣道。   “那还等啥,追。”穆初夏额头一蹙,嫌弃的把手上那条断腿往地上一丢,扯着双腿就想追。   “等等,追不上了!”袁向北叫住想要追出去的穆初夏,随即走到她身边,锁眉望着地上那条鲜血淋淋的断腿。道:“他用的是瞬移符,这种符,一移千百里,而且还没有固定的地方,一时半会儿,追不上他。”   穆初夏有点不服气:“那就这样让他跑了?”   “跑不了,他断了一条腿,又中了我蛇毒,最多一个小时,就会去阎王殿报到!”一旁昂着个三角蛇头的青衣阴冷冷地吐了吐蛇信子,然后扫着尾巴慢悠悠地爬回了自己媳妇哪里。   穆初夏歪头,瞅着大蛇的蛇背,蹙眉问身边的袁向北:“他的毒真有那么厉害?”   好吧,穆大魔王对人被蛇咬死,毒死什么的从始至终都抱着怀疑的态度。   袁向北睨了她一眼,摇头叹气,甩了个背影给穆初夏。   这么多个年了,常识还没学会...... 没救了!   “那道士我们不管了?”穆初夏两步追上袁向北问。   袁向北:“必死无疑,还管啥管!你先管下黑大王吧,黑大王妖力被抽狠了,一时半会儿还恢复不了!”   穆初夏:“啥?没抽空吧?”   穆初夏大惊,哎吆,小弟可别被抽狠了,以后都没办法给他烤肉了!   ...... 吃货的世界,凡人不懂。   “没抽空,养养就好!”袁向北见她如此,还以为她在担心黑大王。   穆初夏的小心肝顿时得到了安抚,没抽空就好、没抽空就好。   两人边走边聊,走到一堆妖怪中央,穆初夏水眸一扫,瞬间把目光定了在大白身上。   ——好大一只兔子!   穆大魔王咽了咽喉咙,好想捉回去让黑大王给烤了!这么大只兔子,能吃好几顿了!   这一刻,穆初夏下意识的把“妖也是同类”这话忘在了脑后。   许是穆初夏眼神太过灼热,大白感觉全身一冷,拖着受伤的双腿往自家男人身后缩了一缩。   大白躲起来了,可青衣还在啊!   吃货穆初夏瞅着青衣巨大的蟒身——同样想吃!   没办法,这两货的体格与他们同类比起来实在相差巨大。   别的妖灵再大,但最多只比同类大上一圈,可这两只却上足足大了十来倍。而太久没有沾荤的穆初夏此刻是见着肉就馋。别管那是生的还是熟的,她都想啃。   好在,旁边还有一个黑大王。   黑大王:“殿下,这是青衣前辈和大白前辈!”   黑大王一瞅穆初夏亮睛睛的眼睛,便知道自家主人这是——犯馋了!   回想当初,自家主人也是用这种眼神看自己的!   不行,一定要拉住殿下,这两前辈可不能吃。   “殿下,活动了一番,你饿了吧,我这就去给你弄吃的!”为了两个前辈的安全,黑大王撑着发软的熊身,从地上爬起来,准备去给穆初夏弄点东西来堵嘴,可不能真让她把青衣前辈两口子给吃了。   好吧,不得不说,当了数年小弟的黑大王,已经完全掌握住了穆初夏的吃货本质。   “行了,先把自己伤养好了在说!”穆初夏睨了一眼岔话的黑大王,哼哼,别以为她不知道他那点心思。   她就眼馋一下,又不会真的吃他们,用的着这么紧张?   她可是好人,不吃同类。   黑大王一听她的话,就知道她没打算朝这里的妖下手,这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青衣夫妻完全不知道,自己差一点就要去填某魔的肚子了,还好...... 某魔常识有问题,把妖和人弄成堆了。   “那道士做啥要杀你们?”穆初夏瞅了一圈伤痕累累的妖怪们,最后把目光落到青衣身后。“   “鬼知道!”   一提到那道士,青衣就来气。不过是和媳妇在山里嘻戏玩闹,远远就瞧见一堆小妖被一个道士追... 这也就算了,那道士还转头就偷袭了一把自家媳妇,弄得媳妇的双腿血淋淋的,跳都跳不起来了!   青衣瞪着一对阴森森的蛇眼淡淡地看了看穆初夏,最后把目光转向了袁向北,看着袁向北面容,只觉得似曾相似……他那一双森冷的眼睛,轻轻地眯了起来。   他敢拿他媳妇做保证,他以前没见过这个少年,可这少年却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青衣眯眼盯着袁向北看了一会儿,随即晃动了几下脑袋,把这个问题抛下了。   “你很厉害!”青衣佩服的道。   “那是,比你厉害!”穆初夏脸不红气不喘的应下。   青衣:“……”这小孩还真不知道客气!   谈话间,黑大王他们一群妖灵几乎也回复过来,先前妖灵被抽得太狠,大半天了,才能勉强能够站起来。   黑大王带着只火红的狐狸走到穆初夏跟前,道:“殿下,红狐说他知道那道士是谁。”   黑大王把身后的红狐引荐给穆初夏,双方认识后,红狐就朝穆初夏娓娓道来:“那个道士就是前几年抓着我孙儿的恶道!没想他是隔几年又一次进山了。”   红狐说起自己那开了灵智的小孙子,就满脸悲伤,虽然,她毛茸茸的脸上看不出伤心这东西。   “啥?又是他!”穆初夏吃惊,这道士该不会是和后山这群妖怪耗上了吧,抓走了一只不算,还来!   这种连“同类”都不放过的人,死了,活该!   袁向北见穆初夏扯东扯西,扯了半天,都没有说到重点,他叹了口气,接过穆初夏的话。“这森林可能不安全了,你们以后打算怎么办?”   这妖和魔的脑袋都是怎么长的,如今不是应该考虑搬不搬家的问题吗?   “能有什么打算,反正我和我媳妇是不会离开这里!”青衣冷淡地瞅了一圈,随后蛇尾一扫,卷起自家媳妇,摇晃着巨大的蛇身,悉悉索索往森林走去。边走边高傲的说:“我允许你们回森林避难!”   离去的蛇影,要多拽有多拽。   彻底消失前,他又回头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袁向北。   后山妖灵们的危机,就在穆初夏出现之后,以极快的速度解决了,不但解决了,那前来找茬的人,这会怕是连命都没了。   远在 X 省的某个大山区,一个孤落的农家小院里,盘膝而坐的老人望着香案上突然断裂的一小木头,锋利的眉头顿时一皱,狠狠道:“废物... 探个死人墓也能把自己搭进去!”   随即微驼着背,从床上踏下脚,走到香案前,拿起两截断掉的香木,眯着一双炯目自言自语:“教你一场,还没报答我呢,怎么就这么死了!算了,废物利用,安心去吧,为师会好好保存你的身体的!”   老人说完话,阴深深地笑了。 第99章 阴深的老道   老者把断成两截的木头“啪”的一声丢到香案上, 一双老眼如毒蛇般森冷地眯了眯, 随便扬起稀松的眉头,点了三只香插入案上的香炉里, 然后理了理衣服,转身从立在床边的柜子里提出一个藤条箱,便踏着老迈的双腿离开了屋子。   两天后, 距离江城两三百公里外的省城郊外, 一个满身污血的人躺在村子山坡上的泥土沟里, 那人脸色发青, 嘴唇泛紫, 在他腰下,污血浸黑了大片土地,有条腿齐臀而断,整个看上去十分恐怖。   这人一看就是死了有一段时间了, 许是冬日,庄稼人不怎么上地, 所以至令还没人发现这里有个死人。   天空飘起冬日的第一场雪,在这宁静祥和的山坡上,一个老者手握圆盘,慢步接近那方死人之处。   等老者走到山坡上的土沟,注视着眼前的死人,眼神平静无波, 连一丝惋惜都没有, 好似下方那死得极为狼狈的人, 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老者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便向死掉的李木子走了过去。他翻过李木子的尸体看了一看,一对炯目微微紧了一下。   “蛇毒,牙齿印极大,少了一条腿......”检查完尸体,从容起身,然后从兜里摸出一方手帕,细细地擦了擦翻过尸体的手。擦完手后,他嫌弃的把手拍丢到了李木子的尸体上。   他蹙眉望着远方大山,沉思了大半晌,又自言自语地道:“也对,传说李淳风身边曾养有一宠,乃是一条毒蛇。得道高人的灵蛇,又岂是那般容易对付的,罢了,机缘还没到,就再等等吧!”   说完后,又垂头看了眼地上的死人:“残缺的身体,留之无用,就此安息吧!”说完,道人拿出一张黄符,往尸体上轻轻一弹,瞬间,一把无名大火突然点燃了地上的尸体,片刻功夫就烧成灰烬,没留下一丝痕迹。   此地之事,除了这神出鬼没的老者外,没任何人知道。   老者处理完李木子的尸体,望着江城方向惋惜的叹了声,才又踏着脚步慢慢离开。   徒弟的本事,当师傅的最清楚。以李木子先天中期的本事,都死得如此凄惨,想来那条守护着李淳风墓室的蛇妖本事不浅,想要一次拿下,自己还得多做几番准备才行。   不急,既然已经确认了地点,早晚他会去会会那蛇妖!   哎!可惜,早年让那小崽子跑掉了,要不然,哪需要如此麻烦。   袁修云那死老鬼分裂了魂魄,让他连搜魂寻找袁家小崽子的机会都没有。   一个死老鬼,敢和他斗,等他从他魂魄里搜出袁家小崽子的下落后,他定要将他打得魂飞魄散,死得不能再死,连投胎畜生道的机会都不给他。   不行,回去就抓紧时间,把袁修去分裂出去的两魂三魄给找出来,这样才能便宜他行事,寻到那小崽子的下落。只要通天眼到手,他就不信,以他的能为会跨不过先天这道门槛。只要跨过先天,踏入更高的一个境界,还会忌惮一条小小的守墓蛇?   早晚,他会是第二个袁天罡,白日飞升!   袁向北全完不知道,自己又一次与暗处危机擦身而过......   ****   自那天大战后,又过去了几日。   冬日的第一场雪翩然落下,雪花纷纷扬扬,飘洒大地,覆盖一片白芒。   已近年关,村里原本在修田间的山路,因为这场雪,村民们纷纷收工回了家,抱着烘笼依偎取暖。   这日又是十天一次的大集,可如今去赶集的人却是少了。大伙要是缺点什么都是叫上集的人帮忙带一下,以前成群结伴赶集的现象已经消失。芭蕉村几乎是封闭了山门般,无事不再外出,特别是村里面的半大小子们,更是不许随意出村。   如今镇上是越来越乱了,而起哄的那群人几乎都是半大不小的少年郎。所以,张卫海挨家挨户通知,一定要看紧家里小崽子,不许他们去镇上。   其实大人们也是操心过了头,这大山隔绝外界的消息,离镇上又太远,小子们还真没那心去瞎凑热闹。   今儿穆庭治要去镇上一趟,他得趁着年关前,把娃子们留在学校的被褥给背回来。穆庭治要上街,周围好几户邻居都跑来了穆家,纷纷让他帮忙带些盐和糖之类的东西回来。   相邻相亲的也不好拒绝,穆庭治笑呵呵地一一应下。   待送走邻居后,穆庭治收拾了一下,便带着穆初夏出了门。做为家里头一号力气扛把子,这种需要背东西的活,一般都少不了穆初夏。   前几日在山上还凶狠地拉断别人一条腿的穆大魔王,在面对家人时瞬间就成了一个乖宝宝。   下雪天,路滑,两父女费了好一番劲才走到镇上。   当然,费劲的是当爸的,不是闺女。   大雪纷飞,按说赶集的人应该很少,可今儿镇上却是人山人海,而这些人里,多数都是些少男少女,他们全都雄赳赳,气昂昂,满脸正色,一窝蜂地住镇尾上挤。   刚一进镇子,穆庭治就感觉事情不对,他立即拉起穆初夏绕过镇子,超小路去了学校。   进了学校后,又火急火燎地把几个娃子的被褥收拾好。弄好一切,穆庭治便叮嘱了一声穆初夏:“初夏,你在学校等我,我去把东西买好,就来学校接你,乖乖等着,不许去街上凑热闹。”   “爸,你放心去,我不乱跑!”穆初夏小鸡啄米般,点着头。   穆庭治得了闺女的保证,便急冲冲地往镇上跑去。   穆初夏走出曾经的宿舍,望了一眼上了几个月学的学校,难得的感慨了一番,曾经生机蓬勃,处处冲满笑声的学校,如今却是死寂一片,除了守校的一个老头子外,再见不到一个人。   也不知道那些老师去哪里了?还有那许校长... 不知是否安全了。   穆初夏在学校里转悠了一圈,穆庭治就买好东西跑了回来,许是跑得太急,在这寒冷的雪天里,脸上竟然挂起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初夏,走,回家了!”穆庭治遑急地把背篓挂到穆初夏身上,拉着她就离开了学校,回去时依旧走的是小道,没敢往镇上去。   穆初夏:“爸,街上怎么了?”   她其实有些好奇街上的事,但也知道,这种事儿管不得。   穆庭治垂头瞅了一眼小闺女,叹气,久久才沉重的道:“你许校长和许老师,今儿要被送去外地劳动改造了!”   “许老师?”穆初夏神情微动。暗道:许老师怎么也牵扯进去了。   听到“许老师”三个字后,穆初夏魔心再起波澜!   “爸,劳动改造是什么?”穆初夏压下心绪,锁眉低问,想着先弄清楚情况在说。   “就是去乡下干活、再教育。走吧,回家,他们应该没事。”穆庭治神情无奈。   “哦!”穆初夏听后,顿时一松。   还好,只是去农村干活罢了,应该没什么大事。不过,这农村干活可不轻松,许老师就是个典型的文弱书生,吃不吃了那份苦还不一定。   不行,还是想个办法把人给捞出来!   回家路上,穆初夏心绪百转千回,想了无数把许青平捞出来办法,结果都被她一一拍飞。   穆初夏烦得眉头打结,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好主意的,决定回去后找袁向北商量一下,他主意一向多,肯定能想出好办法来。   几年过去,脑袋瓜子不够用的穆初夏,不知不觉间已经对袁向北的聪明才智产生了依恋,遇到解决不了事儿,都已经习惯了找他商量。   回到家后,穆初夏放下被被褥便朝袁向北家走了去,她得去找袁向北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把许老师弄出来了。   找到袁向北后,穆初夏把镇上的事给他说了一下,重点提了一下许青平。   袁向北一听,就知道穆初夏在打什么鬼主意。不过这事儿,他却自有考量,可他却也知道,这只魔性子有点犟,想要说服她打消这个念头,必须要用别的办法:“你把许老师捞出来后,打算怎么安置他?”   穆初夏:“......”   这个...... 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袁向北见状,再接再厉:“这会外头这么乱,其实去下乡改造是最好的出路,起码乡下平静,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危。而且去了外头,总比留在这边,被熟悉的人欺压得好。你说,对不!”   穆初夏按着袁向北的话一想,莫名的,觉得他说的好有道理。   “我爸说,他们今儿就要被送去改造,也不知道是被送去哪里,要不你晚上和我出去一趟吧,瞅瞅情况,看能送些东西给他不!”   许智枫凄惨的模儿让穆初夏印象太深,她可不想许青平也和他一样狼狈。   许青平和许智枫在穆初夏的心里是不一样的,虽然穆初夏总是被他惩罚,可六年的教育之恩与魔域的恩师也不差,又岂是她能冷眼相待的。   “行,晚上我们去看看吧!”送点东西而已,袁向北倒是没有再拒绝。   穆初夏:“那我先回去收拾一下,对了,我记得我存很多粮票在你这里,你给弄一下,晚上一起给他送去。”   她可是听她奶说过,这人在远方,少了啥都不能少了粮,还是多给他准备点粮票吧,正好当初找李主任换票时,换了好些全国粮票。有了这些,自少许老师吃食上,不会那么紧缺。 第100章 你是大魔王   是夜, 寒风刺骨。   穆初夏和袁向北趁着雪夜, 飞蹿在山间,直奔江城而去。据袁向北说,两位老师如今可能在江城歇脚,明日才能上车去往别的地方。   两人到达江城时,已是凌晨。   许青平两人被关押在江城小学的一间教室里, 此时, 教室里挤满狼狈的人,大伙相互依偎,抵挡冰冷的寒夜。   袁向北熟门熟路地找到关押之地,然后让穆初夏使了些手段, 把一起关押的人都弄睡过去,两人这才踏进屋去,寻找许青平。   穆初夏在教室的一角找到了许青平,她仔细观察了一下许青平的情况,见他虽是狼狈, 身上却没有任何伤势,情况比当初许智枫好了许多。   “许老师, 许老师....”穆初夏蹲下身,摇了摇许青平。   睡梦中的许青平听见呼唤,睫毛微颤几下, 才缓缓睁开双眼, 乘着夜色, 半晌才看清楚蹲在自己跟前的人。   “穆初夏, 你怎么在这里?”许青平一惊,顿时从地上坐了起来。   “嘘,小声点,许老师你没事吧,我听说你要被送去别的地方了,就给你送点东西来!”穆初夏指一指周围被她弄睡熟了的人。   许青平低声急急地说道:“你不该来,这里不安全,快走,我没事!”   看着跟前的小丫头,许青平觉得严寒的雪夜,其实也不是那么冷了。   穆初夏:“许老师,你要被送去哪里?到了地方后能写信不?”   许青平摸了摸穆初夏的脑袋,眼神里满是欣慰:“傻丫头,老师没事,只是去西北支援地方建设罢了,到了地方就给你写信。”   “我大堂哥也在西北,到时候我写信告诉他,让他去看看你!”穆初夏一听西北,就更加安心了,穆福军在西北那边当工农兵,到时候让他多照顾一下老师就行。   穆初夏来这个世界这么久,刻画在魔魂深处的原则依旧深深影响着她,身为一头好魔,要尊师重道。许青平对她意义非凡,比起穆庭治也不遑多让。   在魔域,师傅就是第二个父亲,一生相随。哪怕她明知许青平并不能与魔域的师傅相比,可她也不能冷眼看他如此落魄,她要尽量为他安排好,就算远走,也不能让这个教导了她多年的老师受太多磨难。   两师徒最后一刻温馨,被等在一旁的袁向北打断。   这可不是说话的好地方,还是早早交待完事情,快些离开。   “许老师,别的东西不好带,这是全国粮票,你带着。到了地方起码不会饿着,还有这五十块钱,你也拿着,去了远方肯定要花钱!”袁向北把准备好的东西拿给许青平。   穆初夏:“老师,东西你藏好,到了地方就写信回来。”   三人又悄声说了几句,便就此分开,离去前,穆初夏又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许青平。随即转身,跟着袁向北踏入了夜色。   许青平看着穆初夏消失的背景,眼眶泛起了丝丝酸涩,眼底却是一片暖意。   教出这样的学生来,他此生无憾了!   不过...... 这两娃子是怎么半夜跑到这里来的?   许老师后知后觉的发现,事情好像哪里不对!直到第二天,他把这事告诉了许智枫后,才从许智枫的嘴里知道,原来自己这学生还是个有大本事的!   ****   次日,纷杨的雪花渐渐停止,太阳从云朵里探了出来。   “小妹,起床扫雪了!”院子外,穆福昆和另外两房的娃子们都拿着扫把清扫院子里堆积的大雪。穆庭治三兄弟则顶着寒风,爬上屋顶,把屋顶的雪往院子里推。   房顶可都是稻草搭的,耐不住大雪的积压,不处理一下,如果晚上再来一场雪,说不定就把房顶压垮了。   穆家三房人都在忙活,就穆初夏还栽着个小屁. 股在暖和的被窝里滚来滚去,就是不愿意起床。   “哦,起来了!”听见叫声,穆初夏把厚厚的棉絮披搭在身上,翻了个身坐起床。   她刚坐起床,就见屋里多了个小身影。   “福林,你做啥呢?”   “二姐,我给你个东西。”穆福林狡黠一笑,然后趁着穆初夏眯眼打哈欠之际,迅速大吼一声,朝穆初夏丢个了白团过去:“二姐,接住!”   “啊啊... 穆福林!”突来一团冰雪,刺得穆初夏打了一个冷颤。一声大吼,震得人头皮发麻!   穆福林丢完雪团,哈哈大笑着扯腿就想跑,可惜小腿太短,没跑两步就落进了穆初夏的手里。   “臭小子,长胆儿了,敢拿雪团丢我... 看我怎么收拾你!”穆初夏提着小堂弟,把那雪团直接糊到了穆福林的脸上。   “大哥,二哥,救命啊... 二姐要杀人了...”屋内传来穆福林惨兮兮的叫嚎声。   院子外扫雪的人听见屋里的声音,纷纷大笑。   被穆福林这么一闹,穆初夏躺不下去了,气哼哼地把捣蛋小堂弟丢开,起身穿好衣服便往外走,出去前,还不望回头瞅了眼缩着脖子瑟瑟打抖的小屁孩:“把被子给我叠起来...”   穆初夏可不觉得欺压小屁孩有什么错,谁叫他自己撞上门来...   “二姐欺负人!”穆福林哭丧着一张小脸,撇嘴抱怨。   穆初夏挑眉睨了眼他:“就欺负你了!有本事,你欺负回去啊!”   “等我长大了,我要报仇......”穆福林气哼哼地说。   “切,就你这这样,一辈子都报不仇!”穆初夏瞬间决定,压他一辈子,让他翻不了身。   “大魔王,我要找道士收了你...”好吧,在穆福林的心中,他二姐就是一个专门欺负小孩子的大魔王。   还别说,歪打正着还真说中了穆初夏的本质。   穆初夏嘿嘿轻笑:“本魔王等着... 看到时候是我收道士,还是道士收我。”   穆初夏逗了小堂弟几句,便拢了拢衣服出了房门。   今年的雪比往年大。积雪深厚,今儿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在扫雪。   穆初夏稍作洗漱后,便去找个了簸箕出来,准备把兄姐扫好的雪装起来,倒到院子外面去。   一家人说说笑笑地忙碌着,眼看就要中午了,赵老太丢下扫把,朝院子里的张梅和林秀说:“老二、老三媳妇,去打碗米出来,我一起煮了吧。”   “唉,好嘞!”张梅和林秀放下扫把回屋装了一碗米,拿了几个地瓜给上房,让赵老太帮着煮。   赵老太拿着两媳妇给的米,便准备进厨房,不想这会儿院子里却来了个外人。   “哟,穆四嫂准备做饭了啊!看来我来得还真是时候,今儿能在四嫂家讨口饭吃!”来人是个上了些年纪的女人,身材臃肿,身上穿着件厚厚的军绿色棉袄,嘴角挂着极度夸张的笑,一进院子就笑呵呵地吆喝了一声。   “这不是高家庄的孙大娘吗?咋来咱家了?”赵老太驻脚和她打招呼,心下却十分疑惑,这孙婆子来自家,该不会是......   一想到孙婆子的身份,赵老太双眼顿时一亮,正准备招呼着她进屋坐,却不想孙婆子倒是先开口道明来意:“穆四嫂,我这有件喜事儿想给你唠嗑唠嗑,你看,你有空没?”   赵老太一听,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忙吆喝一声:“张梅,林秀,你们去做饭,多做些,留许大娘在家吃饭。卫红啊,你跟我一起招待许大娘。”   老太太几下安排好事,便笑眼眉开地拉着孙婆子进了堂屋。   这孙婆子是可是十八乡出了名的说媒人,她既然来了穆家,那肯定就是有人家在打听老穆家的消息了。家里除了去当兵的穆福军外,就只有盼春到了年纪,孙婆子定是为盼春说亲来了。   也不知道是哪家在打听盼春的消息?   赵老太和周卫红都是过来人,这会儿两人都想到了盼春的亲事上。   盼春到了出嫁年纪,大伙都知道。盼春勤快,还上过学,认得字。十里八乡,家里有小伙子都有点这心思。   穆家虽是一直在做准备,却没放出风声说要给盼春说亲,这才一直没人踏门说亲。   这孙老婆子自动上门,定是那家人偷偷相过盼春了。   如今这年岁,虽是支持婚烟自由,可那股自由之风只在城里,可没刮进农村来。这农村谈婚论嫁,依旧是媒人先上门,然后在双方相看,看中了,就结为两姓之好。   别说,这孙老婆子还真是给盼春给说了一好亲事,那小伙子是镇上的,家里条件不差。今年二十岁,头上还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   这条件听得赵老太和周卫红都有些意动。   可任由许老婆子舌灿莲花,把那家庭说得再好听,一报出人名,赵老太和周卫红顿时黑了脸。   什么东西,难不成咱盼春这么好个闺女就只配得上个地痞流氓?别管他是红卫兵还是啥,可在这之前,那人可是镇里出了名的浑子,就这种人,也敢说给盼春...   “我跟你们说,那小伙子以前是不好,可现在这不是懂事儿了?在镇上可是红卫小将,家里条件也好,盼春嫁过去保准享福……”   孙婆子说得眉飞色舞,说到最后,好似那小伙子真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般。   她越是夸得天花乱坠,赵老太和周卫红两人的脸就越黑,直到最后,黑成了锅底。   都是一个镇上的,谁还不知道谁?而且那小子名声之“大”,连赵老太这种不怎么出门的人都略有耳闻。   传出来的,都不是些什么好话。   这孙婆子是在唬谁呢?   就连周卫红这好脾气的人,在听了孙婆子给闺女说的人家后,火气都腾地冒了起来,更别说赵老太这一向泼辣的。   只见赵老太撸了一把袖子,皱纹满布的脸颊顿时一横,推了一把说得起劲的孙婆子:“滚...真当我穆眼皮子浅,什么烂七八糟的人都敢往我家说!”   赵老太气得狠了,虽然她是不怎么在乎孙女,可那也不是随便来个人就是能践踏的!她再怎么忽视盼春丫头,那也是养了这么多年的,不说好歹,这临门一脚,怎么也不能把大孙女给祸害了!   “唉,唉....四嫂,好好的动啥手?”孙婆子被推了一把,这才停下了滔滔不绝的嘴皮子。   赵老太横眉怒目:“我动啥手,你不知道?你心肝烂了黑了!咋这么祸害我老穆家闺女?你说那人什么样儿,你自己心里没底?”   被赵老太一说,孙婆子眼神闪烁了几下,显然有些心虚,她讪讪一笑,不死心的又张开了那张能说会道的嘴:“老嫂子,谁还没年轻过,那小伙子真的改好了,这都在镇上捞到事儿做了,还是干大事儿的,家里条件也不差。你瞅瞅你家老三,年轻时不也是不咋得,这讨了婆娘,那性子不才改了吗?”   好吧,孙婆子直接拿穆三叔来打比喻,她不说还好,一说,赵老太就更气了。   自己的儿子,再怎么不好,那也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哪由得别人说三道四!   护短的赵老太怒吼:“出去,出去...咱老穆家不欢迎你!你以后也别踏咱家门!”   “卫红,给我把他撵出去!”   周卫红得了老太太的话,挽起袖子就去推搡孙婆子,想把这个前来家里祸害自己闺女的老巫婆撵出去。   周卫红这会儿心里可来气儿了,这孙婆子简直就是来推自己闺女跳火坑的。谈的什么人家?   这男方她可是听说过,名气大的很。二十来岁的人了,一天到晚游手好闲,偷鸡摸狗。去年,居然还传出他和他二嫂子有些不干不净,在镇上闹了好大一出笑话!就这种人也敢往老穆家说,她和老穆家有多大仇啊!   周卫红身子高,常年在地里做活,手上也有把子力气,可耐不住孙婆子吨位大,推了几把都没推得动孙婆子。   老赵太见状,跳脚就朝着院子里大喊了一声:“初夏,快来把这贼老婆子丢出咱家去,什么东西,来咱老穆家说三道四,欺咱家没人啊!”   穆初夏和几个兄弟在院子里忙着把雪弄出院子去,本来还在和他们悄悄议论家里的客人是谁,冷不丁听见她奶的叫声,她簸箕一丢,扯着双腿就跑进了堂屋。   刚进屋就见她大伯娘脸红筋爆地推掇着孙婆子,那模样一看就是气急了。   穆初夏大眼一黑,两步跑上前,拽住孙婆子的一只手,拖着就出了堂屋。   孙婆子原本还没把穆初夏放在眼里,可等被穆初夏拖着走了,她才急忙大喊:“唉唉...放手...放手,我自己走!”   她话刚落,就被穆初夏一把丢到了院子外面,摔了个四脚朝天。   孙婆子觉得面子丢大了,她从地上爬起来,双手叉腰,跺脚就叫骂起来:“什么东西,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呸,要不是人家指名点姓要穆家这大闺女,她才懒得上门说亲!   “嫁不出去也不用你操心,那人真有那么好,你怎么不把你闺女嫁过去!”赵老太走出堂屋,站进屋檐底下大声怨怼。   孙婆子一听,顿时卡壳了,她倒是想把自家老闺女嫁过去,可人家看不上啊!   “呸,你老穆家这两赔钱货,一个力大无穷,一个妖里妖气,没老婆子说媒,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把她们嫁出去!”孙婆子也来火了,叉着腰大骂,骂的那叫一个难听。   赵老太一听她咒自家两孙女,当然忍不住。气得随手捞起凳子就往院子外砸去。   “贼巫婆,祸害别人家闺女,死了也得下十八层地狱,搬弄事非的舌头,小心被割掉!”   穆初夏守在院子门口,瞪着对大眼睛瞅瞅她奶,又瞅瞅门口跳脚的胖女人,眼睛闪啊闪...自从前三婶被送走后,有些年没见过这种大戏了!奶奶功力不减少当年啊!   穆初夏看戏看得起劲之时,老太太的命令又到了。   “初夏,给我把她弄出村去...这种贼婆子,别让她脏了咱村的地!”赵老太对自家孙女那是信心满满,喊初夏喊得相当顺溜。   “哦!”穆初夏得了老太太的话,两步跨出院子,扛起孙婆子就跑。   “哎哟......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死丫头,力气这么大,以后肯定会打男人,谁家敢娶个打男人的媳妇!嫁不出去、嫁不出去,在家当老闺女!丢死你们穆家的脸!”   孙婆子一路叫骂,引来了好些村民看热闹。   对于穆初夏扛个人什么的,村民们都见怪不见,千八百斤的东西她都扛得动,一个人算什么。   “初夏,这是...”   穆初夏路过张卫海家时,钱琴听到声音从屋里跑了出来,见着穆初夏扛着个人在跑,她立马出声问。   穆初夏没留步,边走边说:“她惹我奶生气了,我奶叫我把她丢出村去,别脏了咱村!”   钱琴:“......”   “哎哟,杀人了,穆家闺女杀人了!”   “你这不还在猪叫吗?哪死了,还活着,有气呢!初夏,把她丢出去,她确实脏了咱村的地。”   钱琴这会儿也看清楚了被穆初夏扛着的是谁,一见这老婆子,钱琴心里头就有底了。   别人不清楚孙婆子的底细,都当她是说媒人,可她却清楚得很,她可高庄村出来的闺女。没出嫁之前就听老娘说过,这孙婆子借着说媒的当口,不知道牵了多少闺女去卖,祸害了不了好闺女。   呸,缺德事做多了,早晚要招报应。   这会儿见着孙婆子栽到了穆初夏手里,钱琴别提多高兴。想当初,这孙婆子还跑去她家给她说过媒,不过她老娘知道孙婆子心坏,不敢让她说媒...   还好老娘多了个心眼,要不然,她说不定就是被她卖掉的其中一个,这一辈子可就完了。   孙婆子叫嚣的很凶,可任她叫多凶,芭蕉村的村民们也没有一个站出来说劝的。哪怕当初那个偷了穆初夏猪草的女人出来,也冷眼相看着,穆初夏扛着人从她身边走过时,她还鄙夷地吐了孙婆子一嘴...   穆初夏可是芭蕉村的闺女,本村里打趣打趣,吵吵闹闹也就算了,哪由得外村的人来叫骂?   穆初夏把孙婆子丢出村,也不管她怎么叫嚣,拍拍小手就转身回了穆家。   回到家时,就见赵老太拉着脸坐在屋檐底下,眼神沉沉地望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事儿闹得一家子人心情都不好,特别是穆庭棋两口子。闺女被人那样说,当爸妈的心里能舒服才怪。   “娘,你说...那婆子咋无缘无故的给盼春说那种人家!”林秀端着个水盆子,站在正房的厨房门口,蹙眉相问,她总觉得这事有点奇怪。   林秀年纪虽在三妯娌中是最小的,但心眼却是最多的,毕竟没出嫁前撑起过一个家的人,能简单到哪里去?好在她也没啥坏心眼,只是安安份份过日子罢了。   “谁知道,气死我了,这贼婆子想祸害我孙女,除非我死了!以后咱家娃子们说亲,找谁也别找她!”赵老太这会儿还在气呢!   其实这也真怪不得赵老太和周卫红会这么生气,闺女、孙女都被作贱到这种地步了,能稳得住才怪。   “我总觉得这事不大对劲,她说的那个人我也听说过。孙媒婆这么精明的人,明知那人人品不好,还敢往咱家说,暗地里说不定还有啥龌龊呢!娘,那个人他现在可是红卫兵,可别......”   林秀把自己的疑虑一提,家里的人全部都停下了手上的活,纷纷把目光转向了她。   “接...接着说!”穆老爷子望着林秀,让她说下去。   林秀张了张嘴,随即又望了眼院里的小辈们,她眼睛一转,便支开他们:“盼春,我和你妈他们商量点事,锅里的饭还没煮好,你带着弟妹们去把饭煮起来!”   几个娃子被支走后,林秀走进堂屋,然后低声对众人说:“我上次回娘家可听说了,外面在破什么四旧,我们村里有个跳大神的婆子都被捉了,说她搞什么封建迷信...娘,那人是红卫兵,咱家可还有个初夏...你说,他是不是...”   林秀话没说完,但一大家子几乎也明白了她话的意思,听完她的话,大伙脸色纷纷暗沉下来。 第101章 人心之恶   穆家人都不傻, 先前是没人往坏处想, 这会儿林秀一提,众人脑子突然炸开花,瞬间集体沉默了。   一家子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半会儿都不吱声。   穆三叔点了根烟, 吐了两口烟圈, 眯着眼思索了会儿,半晌,才看向赵老太道:“娘,明儿我去镇上打听打听, 瞅瞅是什么个情况。”   穆三叔觉得没弄清楚情况,就下定论还有些早,不管是冲着初夏还是盼春来的,都得先弄清楚才能再做打算。   再说了,眼下也不知道是孙婆子临时起兴, 还是那家人自己提出来的。   倘若只是孙婆子一时兴起,想要巴结那家人, 事情就还能解决。如果真是那家人先相中盼春…那就有些难办了。   赵老太锁眉叹气,无奈道:“行,你去看看吧!”   这事儿, 闹得一大家子人都心绪不宁, 草草吃完午饭闷头就又开始干活, 院子里因为大人们神色抑郁, 导致娃子们都不敢再嬉戏玩闹。   特别是盼春,更是心神不宁的频频走神。   次日,天色朦胧亮,穆三叔就顶着寒风去了镇上。   他一走,全家人就都坐立不安地等待着,干活都没多大心劲。连张梅和林秀眼里都充满了担忧,就怕穆三叔带回啥不好的消息。   一直到傍晚时分,穆三叔才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雪路回到穆家。   穆三叔一回家,还没歇口气,一家子人就紧张地围了上去,纷纷开问。   穆三叔点了根烟,歇了一小会儿,然后把堂屋里的小辈们支开,才呸了一声,恶狠狠的道:“这事儿,是黄兰那贼婆娘在搞鬼!”   “啥?”   “怎么会是她?”   穆三叔话一出,一屋子人顿时吃惊。   “我今儿上街时,亲眼看到黄兰和那家老婆子碰头了,还听到黄兰把盼春夸成了一朵花,看黄兰那意思是,就巴不得盼春嫁给那个贼娃子。”穆三叔忿恨地咬牙切齿,心里跟吞了只苍蝇一样难受,怎么也没想到是她在暗处搞鬼。   “这心肝可真黑.. 我就说,没人牵头,盼春咋就会进了那种人的视线!”林秀一听穆三叔提起黄兰,心里就不怎么舒服,虽然穆家人都不待见黄兰,但她心里依旧不爽快。   毕竟,她这是做人二头媳妇的,哪会对前任有好感。   “她这是记恨着咱老穆家呢!”提起黄兰,赵老太就一脸恶意,连生吞了她的心都有。这种祸害人闺女一辈子的事都想的出来,这女人心思歹毒得让人发颤!   “娘,你看...... 镇上红卫兵捉这个,捉那个,咱家还有个初夏... 我们可惹不起那些贼娃子。”张梅紧皱眉头,忧心忡忡地道。她心里最担心的还是自己闺女,“盼春倒是好办,放出个消息说谈好婆家了就行,可初夏......”   如今破四旧,连隔壁村的一座小寺庙都被推了,菩萨也全被砸了。初夏身带怪力,村里几乎人人都知道,这事外头也有人知道,要稍微被人举报一下,初夏说不定就真要出事了!   更别说,外头还有个搞事儿的黄兰。黄兰连盼春都不放过了,何况是初夏这么明显的把柄。   哎,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让初夏暴露出来了。   这事可怎么办哦?那可是她闺女啊!   一家人这会儿全都愁眉苦脸,着急地红了眼。   还别说,黄兰还真没对穆初夏起坏心,倒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不敢。   刚开始破四旧时,她头一个想到的就是穆初夏,可紧接着,她就想到穆初夏那身力气和当初莫名其妙的手痛。   这一想,冷不丁地又觉得手指痛了,这才按下了歹心。   别看现在口头上喊破四旧的人很多,可真正遇上了,却没一个敢说不怕的。黄兰就是其中一个,她怕——怕穆初夏真有诡异,怕自己真被穆初夏害了。   黄兰恨穆家,恨不得他们不得好死。一找到机会就想把穆家给拉下水,闹得家宅不宁,不得安生。   这样也能解解她多年的郁气。   黄兰改嫁的男人,正好是那红卫兵的远房表叔,前儿些时候,听那家老婆子说想给自家儿子讨媳妇,她心眼一转就想到了盼春头上,那家儿子是什么样儿,她比谁都清楚。当时就想着如果盼春嫁了这样的男人,那这一辈子可就有得过了...   盼春过不好,当妈的周卫红又岂能好过?她要她们一辈子都在苦水中度过。   不过,那家婆子也知道黄兰早年是穆家媳妇,知道她跟穆家人有龌蹉。黄兰的话她只听一半,丢一半,并没有完全相信。她先找人偷偷打听了盼春的情况,见是个好姑娘后,这才找孙婆子上门去说媒!   不想,昨儿孙婆子连夜赶晚地跑去她家,说穆家闺女虽是勤快,却掐尖要强,打办得妖里妖气,一看就不是个好的。   她听了孙婆子的回话,立马就取消了就让儿子娶穆家闺女的想法。她儿子德性不好,要是还找个掐尖的,那两口子还怎么过日子。   不想那念头一去,黄兰第二天就又跑去她面前说穆家丫头的好了。   而那一幕,恰好就被穆三叔撞了个正着。三叔完全不知道,人家那方都歇了娶盼春的心了。   穆三叔见黄兰使劲夸奖盼春,话还没听完,就咬牙切齿地跑回家报信了。   这说起来,还得多亏了那孙婆子,要不是她心里记恨穆家,说不定穆家这次还真有可能出事儿。   孙婆子被穆初夏丢出村后,心里越想越来气,回头就往盼春身上摸黑了一把,不但如此,还把穆初夏也带了出去,什么力大无穷,一看就是打男人...... 歪打正着,解了穆家的危机。   可穆家人自己不知道啊,这会儿纷纷大敌当前般,着急的不行。   “等... 等... 不... 不怕!咱... 咱穆家不怕!”一口一口抽着旱烟的穆老爷子,眼里闪过坚定之色。穆家不怕,哪方妖魔鬼怪来了,穆家都不怕!   穆老爷子发了话,大伙心里虽都是心神不宁,却也没别的办法,一大家子只能无可奈何地把这事儿放下。   穆初夏在厨房里帮着穆盼春烧火,同时也伸长了耳朵,偷听堂屋里大人们谈话,当听到是黄兰在搞鬼后,大眼里划过怒色。   前三婶这心也忒坏了一点,都离开穆家这么多年了,还来搅得穆家不得安宁。不行,得给她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嘴巴那么大,那就缝起来,让她以后都不能再乱嚼舌根,如此,自己的情况应该也就不会被大肆宣传出去了。   说做就做,穆初夏寻着早些年刚送黄兰离开那会儿,通过李红军留在黄兰身上的那丝魔元,一下子就找到了黄兰。   黄兰这些年一直很倒霉,做啥事都不顺,日子是越过越糟心,可就算如此,她依旧不安份。   穆初夏随着魔元找到黄兰时,只见她正坐在屋檐下补衣服。   黄兰一边补衣服,一边琢磨着为啥表亲突然就看不上穆盼春了呢?明明早几天还在张罗着找人说亲的,怎么突然这变挂了?应该不会啊,别的不说,盼春长得出挑,手脚也勤快,按说表亲应该相得中才对啊!   到底哪里出了差错,不行,明天再去一趟那表亲家,无论如何也要把盼春那死丫头弄进那家门里。   哼哼,进了那家门,就不信还逃的出来。   到时候穆家可就有得愁了。   穆初夏可不知道黄兰心思有多恶毒,找到人后,她水眸淡淡一沉,把当年那股沉浸在黄兰身体里的魔元,直接引导到黄兰的喉咙处。   动完手脚,穆初夏嘴角抿起一缕得逞的轻笑。   哼哼!看你以后还怎么说三道四。   当黄兰发现自己无发开口说话后,没两天就彻底疯了,一切仇恨皆空想。,一辈子疯疯颠颠,晚年特别凄凉。   这是后话!   ******   大雪覆盖山峦,层层叠叠的到处一片白芒。   芭蕉村后山地界,吴神婆站在一棵大树下,眺望着山下村庄,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着黄色衲衣的光头大和尚。   那大和尚双目炯炯地盯着小山村,久久才道:“这么多年了,才只找到袁修云的一魂两魄,另外的二魂五魄至今没有下落,我看你还是把情况告诉袁小子吧,那毕竟是他亲爷爷,一直隐瞒下去也不是办法。“   和尚就是隔壁寺庙里那唯一个的一大和尚,前段时间破四旧,他那寺庙太显眼,首当其冲的被打入四旧之列,不但庙被砸了,人也差点被抓了,还好他老腿跑得快,要不然,可能就真被当四旧给打了。   大和尚丢下庙跑了,一时半会儿没地方可去,找到同为修士的吴神婆,想让她帮忙给安排个地方避避风头。没想吴神婆一见大和尚,就立即拉着他到了芭蕉村后山,然后在后山给老和尚搭建了个临时安身之地,美其名曰:躲进山里最安全,不但没人能发现他,还能就近帮忙照看一下袁向北!   袁向北如今危机越来越大,吴神婆放心不下,生怕哪天他就被那恶道给找到了。   袁修云魂魄被抓,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分裂魂魄,以此躲过恶道的搜魂。而分出来的魂魄中,就有一魂两魄被见天想把他招出来的吴神婆给招回来了。   自从知道袁修云割裂了灵魂后,吴神婆就常来芭蕉村探查情况,就怕那恶道利用袁修云另外的二魂五魄找到袁向北。   吴神婆神情郁郁:“哎!我倒是想告诉袁小子,可死老鬼当初有交待,不能让袁向北知道这事儿,那恶道的目标就是袁小子。只要袁小子没有动作,那恶道就暂时发现不了他的行踪。这段时间就麻烦你多加费心了。”   袁老鬼的事,还是自己处理吧!袁小子年纪小,如果得知了情况,一时冲动,去寻那个恶道报仇,万一有出个啥事儿,她都没脸去见袁老鬼。   吴神婆与袁家渊源盛深,她和袁修云不只是私交过人,两家原本还是世交。吴家欠了袁家莫大恩情,如今袁家萧落,只剩一根独苗,无论如何,她也要为袁家护住。   吴神婆说完话,感激的看了看老和尚。   老和尚双手合并:“阿弥陀佛,你和相识多年,说这话,见外了!”   两人在这里相互客气着,却不想他俩的对话被一直尾随在吴神婆身后的李红军听了个正着。   李红军虽然是只变异鬼族,但原本却这个世界的怨灵,按说只要细心留意,多少都能查探出些异状,然而这两人却自持功力高深,认为妖魔鬼妖不敢近他们身,心大的完全没发现眼皮子底下有只在听墙角的鬼。   李红军半年前得了穆初夏的话,一直跟在吴神婆身边,想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却不想半年过去,愣是没有从吴神婆这里查探到任何消息,这会儿冷不丁地听到两人谈话,一双通红的血眼顿时一突,觉得事件大条了......   不行,得赶紧通知殿下!   穆初夏这边刚把黄兰解决掉,翘着双大眼还没高兴多久,脑海中就窜进了李红军的声音。   “殿下,吴神婆又来后山了,她身边还跟了个大和尚,听他俩谈话,好像袁向北他爷爷真的出事了。”   “啥,又来了?还有个大和尚?那大和尚是哪来的?“穆初夏一听大和尚,原本喜悦的心情顿时一暗,连袁修云的消息都被她先丢到了一边。   大和尚什么的,最讨厌了...   特别是那个叫地藏的大和尚,更特么讨厌!   好吧,地藏这是彻底在穆初夏心里扎根了,不过这根扎得有点歪...某魔一起到他就头痛欲裂,连带着,所有大和尚都让她不喜了。   听见穆初夏跑歪了题,李红军不得不再次提醒她:“殿下,吴神婆好像知道袁修云的情况,听他们的话,袁修云可能真的出事儿了。”   穆初夏后知后觉得抓住了重点,她神情一凛,传话李红军:”你继续盯着她,我这就通知袁向北,没想到她还真知道袁修云的情况!”   完了,又问了一句李红军:“那大和尚是哪来的?和地府那光头有关系吗?”   李红军:“......”   殿下这是......怕了和尚了吧! 第102章 袁向北悲愤   穆初夏拿着火钳拨了拨灶洞里的火, 淡淡沉下眼帘, 便传声把李红军汇报的消息告诉了袁向北。   袁向北这会儿正在给张拐子熬药,张拐子的身体越来越差, 眼看是没有多少日子了。他这段时间到处找药给张拐子吃,就希望他能多熬些日子。   张拐子这几年吃的药,几乎把袁向北弄到的那点钱花了个精光, 可袁向北却甘之如饴, 钱没了可以再挣,人没了就真没了, 只要人还在, 他心里就踏实。   张拐子算是他在这世间最后一个亲人了, 虽然两祖孙没有血缘关系, 但张拐子能拖着残缺的身体,把他养大, 这份恩就够他记一辈子。   甭管张拐子欠没欠袁家,这都是他该做的。   接到穆初夏的传声,袁向北倒药的动作一顿,锐目轻蹙, 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阴晦。   “有我爷消失的消息?”   “李红军亲耳听到的, 他俩现在就在后山,你现在去说不定还能当场捉住他们!”   “你和我一起去吗?”   “不了, 我在帮我姐烧火, 走不开, 李红军在后山, 要真有啥事,他会出手。”   穆初夏撇嘴,后山有个大光头,她才不想去。   大和尚什么的最烦了!   还是不要自己凑上去了,等会儿让李红军告诉她情况就行。   好吧,穆大魔王这是对和尚这种生物彻底厌恶了。   袁向北得了穆初夏的信,锁眉住后山瞧了瞧,把盛好的药给张拐子端进了屋里,扶起张拐子把药喝下,然后又把煮好的地瓜稀饭给张拐子端到床边。   袁向北:“爷,我出去一趟,一会你吃完饭,把碗放在床头就行,我回来收拾。”   “咳咳...去吧,外面冷,多穿件衣服,可别感冒了。”张拐子接过碗,叮嘱了一声。   袁向北:“我知道了!你吃饭坐坐再躺,别一吃完就睡下,这样对身体不好。”   张拐子“嗯”了一声,低头吃饭。   袁向北拿了件厚实的棉袄搭在身上,就去了后山。   此时,后山某处树林里,吴神婆和智空和尚正在烤地瓜,准备弄点吃的填下肚子。   智空大和尚那寺庙被推得太过突然,他猝不及防,别说吃的,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拿出来。   要不是吴神婆收留,他觉得自己可能会是第一个被饿死的和尚。   眼下在破四旧,他就是那四旧里的一旧,连去化缘的机会都没有,他要敢明张目胆的出去化缘,保准刚下山,就被人抓住带尖帽子!   虽说他是方外之人,可那也是“人”。   而且他还没成仙,饿不了几顿。   “你就在这里呆着吧,晚点我再给你送些地瓜过来,你自己紧着点吃!实在是饿了,就去山里找吃的!”吴神婆把两红薯从火堆里掏出来,递了一个给智空和尚。   她的粮食也不多,一个人吃将将够,再多一个大和尚,那可真有些捉襟见肘了。   吴神婆眼下也有些犯难,这四旧里,可不止大和尚一个。   她也是。   不过好在高庄村与芭蕉村一样座落在大山沟里,与外界隔绝,就算镇上那些小伙子想要来斗她,也得爬个几小时的山,才能到达村头。   而且她这神婆名声虽响,但却只是在乡下传得开,镇上虽也人有知道...可谁没事吃饱了撑的,走几个小时的山路来斗她一个孤寡老婆子。   而且她平日里一向与人为善,村里的人也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她只要低调些,倒也还能度得过去。   智空和尚:“阿弥陀佛!多谢.......”   吴神婆不耐烦:“都啥时候了,还阿弥陀佛...别念了,念也顶不了饿,快吃吧。”   “我说,要不你还俗得了,你那光头太显眼了!完全走不出这大山。”吴神婆拿起烤红薯,慢吞吞的把红薯外皮扒掉,然后才细嚼慢咽的开始吃。“不都说酒肉穿肠过,佛祖留心中吗!这个时候了,不在乎这形式!”   智空大和尚摸了一把自己的光头,炯炯的大眼一凸,不好意思道:“我这剃头剃多了,头发长不出来了!”   偷听墙角的李红军:“......”   这两人对话的内容咋得听着这么奇怪......   画风好诡异!   待袁向北寻到地儿时,就见吴神婆和大和尚两个正在慢吞吞地吃红薯,如果不是地方不对,还以为这两人是在野炊呢!   袁向北快十八岁了,这年纪在农村,都已开始谈媳妇生娃了。   可能是长年锻炼,身才匀称,体格强健,身高在如今这年头算得上是鹤立鸡群。   许是长年帮着在地里干活的原因,虽然读过几年书,但那形貌与时下读书青年有很大的区别。小麦色的肌肤,五官有棱有角,剑眉如锋,一双夺人的黝黑眼眸里流露着与他年纪不符合的精光,一看就让人不可小瞧。   虽然在穆初夏跟前,他依旧是那个常常被闹得哭笑不得的青年,但不可否认,他已经长大,成了一个能独当一面,不容小觑的男人。   “吴神婆,智空大师...你俩就没啥要对我说的吗?”袁向北满身风霜,稳步踏入两人视线。细看,就会发现他眼底充斥着无尽的悲伤。   看见突然出现的人,吴神婆和智空都愣了一下神。都不明白袁向北怎么就突然出现在了这里了?   “阿弥陀佛!”半晌,智空打了声佛号,沉眉闭目,不再张口接话。   袁向北和他没多大关系,他不过就是搭把手帮下忙而已,他虽和袁修云也有交情,但那也只是泛泛之交,如果不是无意之间从吴神婆口中得知袁修云脱孤到了来凤镇,他可能都要记不起这号人物了…   毕竟他已经在来凤镇落脚半辈子了!   吴神婆的额头不着痕迹地跳了一下,稳了稳心神,两口把红薯吞掉,站起身装作无事的与袁向北家长里短:“袁小子,这大雪天的,咋不在家照顾张拐子?我听说张拐子最近病情加重了,没什么大碍吧?”   吴神婆疑惑,她才把和尚安置在这里,就近看顾他,他就出现了,该不是知道了啥吧?   自己一直是暗地里来芭蕉村,按说,他应该察觉不到啊?   算了,说不定只是个巧合。   袁向北俊脸黯沉,一双锐目凝视着两人,片刻,轻微抬头,看向两人头顶上方的大树,那里正好是李红军藏身之处。   袁向北一接近后山,李红军就有所察觉,随后便把他听到的话传音告诉了袁向北。   所以,这会儿袁向北稳稳站在这里只是质问,而没动手。   “明人不说暗话,把我爷的魂给我?“袁向北天门见山的直道来意。   “说啥呢,你爷的魂怎么会在我这里?”吴神婆眼神轻闪。心道:看来这小子已经知道了,不行,袁小子年纪轻,容易冲动行事,还是不要承认了,先瞒着他吧!等找齐了袁老鬼的魂后,再告诉他!   她却不知,袁向北早在袁修云失踪的第二年,就已经知道了所有情况。   袁向北虽是年少,却生而知事,又岂是那种鲁莽冲动之人?他十二岁时就能压下仇恨,奋发图强拼命练功,以待他日报仇。   “我不管你和我爷有什么交情,我爷的魂不能留在你那里。”袁向北不听她狡辩,尽管知道吴神婆和爷有交情,可当年吴神婆对他隐瞒之事,让他耿耿于怀。   如果当初吴神婆能实言相告,让他早一步察觉爷爷失踪,说不定还能找回来,毕竟那时离爷爷失踪时间还短,肯定会留下些蛛丝马迹。   等他知道爷爷失踪都是一年后的事了,时间过去太长,就是他想查,也查不到了。   袁向北突听李红军说,爷爷只有一魂两魄时,整个人都崩溃了。爷爷为他丢了性命,如今却连阴魂都保不住了...眼下,他也只是在强忍罢了。   这一刻,他恨意滔天,他怨吴神婆的刻意隐瞒,最恨的还是自己的无能。   是自己让袁家覆灭,是自己害了爷爷和爸妈,不但如此,更是累得爷爷的阴魂四分五裂。   袁向北话落,吴神婆便知道瞒不住了,这小子应该是什么都知道了。   他老眼一闭,无奈的深深叹气,半晌才道:“罢了,你竟然已经知道了,那我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吴神婆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阅历丰富。一眼,便瞧出了袁向北强压的悲愤。   吴神婆从衣服夹层里摸出一张明黄的符递给袁向北,“这是你爷残魂,只有一魂两魄,另外两魂五魄至今下落不明,你也别怨我瞒你,你爷生前有交待,在你没长大之前,这事不能告诉你。”   袁向北小心翼翼的接过符,压抑的悲伤在接过符的霎那,瞬间爆发了。   他无声流泪...   小片刻,袁向北压下外露的情绪,把符放进自己的兜里,转身,顶着风霜,踏着雪路,一步一步往回走。   “袁小子,你爷现在是残魂,你最好找个养魂地方,把他养起来。等另外几魂找到了,说不定还能恢复,而且你尽量不要把你爷带在身上,你家仇人最近一直在招他的魂,万一通过残魂找到你,你就危险了。”   “要不,你还是把他留在我这里吧!我别的不行,控魂招魂之术却还拿得出手,只要有我在,那人就休想把他的魂再招回去...”   吴神婆见袁向北掉头就走,老腿一迈,急急忙忙地追了去,她到底还是不放心袁向北。   袁向北似是没听见般,木纳的一步一步往前走。   他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之中,完全听不见吴神婆在说些什么。 第103章 另类安慰   雪风刺骨寒冷, 像根针扎进袁向北的心底, 一抽一抽,痛得让人无法呼吸, 直到走进家门,寒意消散,涣散的眸光才有了焦距。   大仇未报, 他没资格伤心。   握了握手里的黄符, 他压下心里的伤痛,进了卧室, 见张拐子撑着床沿想要从床上下来, 他几步走到扶住他。   “爷, 做啥呢?”   “咳咳, 回来了,没啥...哎!人老了, 越来越不中用了!”张拐子叹气。   “说呢啥,上床躺着,有啥事儿叫我就行!”袁向北把张拐子扶到床上躺着,把放在床头碗端起来, 想拿去厨房洗了。   “你也老大不小了, 按说,都该找人给你谈媳妇了, 可我这身体......唉, 拖累了你啊。”张拐子一生无儿无女, 如今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袁向北了, 他似乎也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   “有啥拖累不拖累的?你好好的,就什么都好!爷,你休息会儿,我去把做事儿了。”袁向北背对着张拐子,脸上又挂起了难言的悲痛。   走出卧室,探手摸了一把脸,压下悲伤,装作无事,开始干活。   而另一边,穆家气氛也很沉重,吃饭都吃得食不知味,皆是被穆三叔带回来的消息给吓的!   不管黄兰打什么主意,可俗话说的好:民不与官斗,虽然红卫兵算不得什么官,可眼下这情况,却是连当官的都怕被那些突然冒出来的红卫兵逮住。   那家如果用初夏来威胁穆家,让穆家把盼春嫁过去,可怎么办啊。   说不怕是假的,可是怕也没用,大伙只能等,是好是坏,一家人一起扛。   穆初夏向来心大,完全体会不了一家子人的烦恼。再说了,平日里她是不怎么挑事,可倘若真有人敢来找麻烦,她才不会忍呢!来一个拍飞一个,来两个拍飞一双!   穆初夏这会儿正端着饭听李红军汇报情况,待听到袁修云魂体不全后,下意识的顿了顿筷子。   啥?袁修云魂坏了?   事情严重了,这魂都坏了,还能救得回来?   不行,得去看看袁向北,这刚死了亲爷,肯定要人安慰安慰,好歹认识一场,怎么着也不能让他一个人独自伤心吧!而且袁修云那老鬼还不错,哎,死了可惜了!   袁修云:我已经死了,我是残魂,还能抢救抢救!   穆初夏埋下头,几下扒完饭,丢下饭碗就准备看看袁向北。   穆初夏找到袁向北时,只见他正坐在堂屋的门槛上,目光遥望着远方,一双黝黑的眸子忽明忽暗,神情莫测,不知在想什么。   “喂,咋了?哭了?”穆初夏走到袁向北身边,伸出小手戳了戳他,心道:这安慰人该怎么安慰来着?   袁向北淡淡地看了眼她,又把目光转向远处,不言不语。   穆初夏小眉头一蹙,咬了咬嘴唇,似是想到什么,额头一扬,一把拽起袁向北就跑!   突如其来的拉扯,让袁向头下意识蹙眉,“别闹,能让我好好的静静吗?”   他今儿是真没心情陪她闹。   “静啥静,越静越烦!走,咱们去热热身,打一架就好了!”记得以前有个小伙伴死了师傅后,就是到处找魔打架来发泄悲痛。如今自己的小伙伴死了亲爷,她也免为其难的陪他练练吧...   可不能把身体憋坏了。   ......穆大魔王安慰人的方法很独特。   袁向北:“......”   袁向北动了动,想把胳膊从她手里抽出来,可拉了两下都没拉得动。他眉头一怂,也懒得反抗了,任由她拉着走。   后山几乎已经成了两人的私有领地,穆初夏拽着袁向北,蹦哒了几下就跑到了黑大王的山洞。   黑大王又搬家了,搬去青衣那边了,不止他一个妖怪搬家,几乎所有的妖怪都搬去了森林,紧靠青衣而住。如今山里不安全,青衣与大白算是一群妖灵里道行最高深的,搬去他们旁边,多少有个照应。   虽然黑大王搬不搬问题都不大,但穆初夏想着自己不常上山,万一黑大王被捉了,连个报信的妖都没有,这才让黑大王回森林和众妖呆在一起。   穆初夏把袁向北丢到地上,二话不说握着小拳头就蛮横地冲了上去,完全不给袁向北拒绝的机会。   袁向北刚一着地,冷不丁的挨了一拳。   袁向北抚着被打得生痛的脸颊,剑眉轻蹙,也来气了,把外套一拖,挽起袖子就朝穆初夏冲了过去。   ...正好没地方发泄郁气,打就打,谁怕谁。   于是,两人你一拳,我一拳,毫不相让,吓得这片的动物们惊慌地逃窜。   两人从下午一直打到近天黑,袁向北用尽全身力气,喘着气趴倒在雪地上,这场莫名其妙的架才算正式落幕。   穆初夏学着袁向北的样子,也躺在雪地上,侧头问身边的人:“好些了没?”   袁向北静静地看着天空,没接话。   “喂...你还是男人不,有仇就去报,要死不活的摆副臭脸做啥!”穆初夏觉得有些没劲。   能干脆点不,有仇报仇,有恩报恩。仇人还逍遥在外,不去报仇,躲在这里伤心有个屁用!   “我不知道仇人是谁?”袁向北很沮丧,事到如今,他居然连自己的仇人是谁都不知道。   他侧头看向穆初夏,记得爷爷第一次见到穆初夏时,眼里充满了兴奋,还告诉他,功力没到先天顶峰,不许离开穆初夏身边......爷爷是否早在出事儿前就算出了什么?   他想方设法把自己托孤到芭蕉村,而芭蕉村偏偏又出现了穆初夏这个异数……   也许...说不定自己报仇的关键还真在这穆初夏身上。   袁向北锁眉沉思了大半晌,随后恍然大悟,从地上爬起来,把放在衣服兜里的黄符拿出来递给穆初夏。   “这是我爷的残魂,你帮我收着,吴神婆说这段时间一直有人试图召唤他,你功力高,放在你那里安全一些。”既然他爷有所安排,那不如就顺着爷的路走,说不定还真有转机。   况且以这只魔的彪悍,他就不信谁还能从她手中把他爷抢走!   穆初夏接过黄符,大眼傻愣:“李红军不说是他魂坏了吗?留着住啥,要不,送他去地府吧!说不定还能修补一下。”   这一条坏掉的魂,拿给她做啥,她又不会补魂。地府那里那么多阴魂,说不定就有修魂的魂医......   袁向北:“......”   魂是说补就能补的,少个一魂两魂,说不定还能重塑,可他爷却是少了三分之二的魂,怎么修?又不是衣服,坏了补补就行!   “别管,你先帮我保存管吧!”还别说,打了一架,袁向北心中郁气去了一大半,终于打起精神开始为往后做打算。   穆初夏把符收好,见天色不早,拽住袁向北就下了山。许是体谅他心情不佳,还好心的把他送进了家门,自己才转身回家。   刚一踏进院子,就见赵老太站在屋檐顶下翘首以望,见等待的人回来了,赵老太老眉一肃,呵斥:“大雪天的,往外跑啥跑?一去就是大半天,从明儿起,没我允许,不许再出门。”老太太说完了,又朝初夏家吼了一句:“张梅,这段时间把初夏看住,不许她再出门!”   这孙女,都这么大了,咋还不长心眼,这一家子人都提心吊胆,就怕她真被谁举报了,出个啥事儿。可她倒好,不但不愁,反而像个没事的人般,一出去就大半天不着家。   唉!这都十二岁了,什么时候长得得大哦!   这段时间不平静,还是把她约束在家,多看着点吧!   “诶,知道了!”张梅从自家厨房探出脑袋应了一声。   “疯哪去了,衣服都打湿完了,还不快点进屋换掉。”张梅忿忿的刮了眼自家闺女,气得牙齿痒痒!这还是闺女呢,要是个小子,她怕是头发都愁没了。   穆初夏先着和袁向北一起躺在地上装深沉,这不,装是装了,可衣服却被雪水打湿了一大片,刚回家就被张梅逮住,想狡辩一下都不行。   她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瞅瞅满脸愁容的赵老太,又瞅了瞅脸色同样不好的亲妈......她这是招谁惹谁了,脚才踩进家门,就吃了一顿大排骨!   穆初夏瘪瘪嘴,拉耸着小肩膀,垂头丧气地滚回了屋。   刚进屋,亲哥穆福昆就递了件衣服给她:“快去把衣服换上,小心着凉生病了!”   “哦!”穆初夏闷闷的应了一声,接过衣服就进了里屋。   穆初夏翻过年就十二岁,已经是大闺女了,早在前年,穆庭治两口子就把兄妹俩睡觉那屋给隔了开,在中间筑了一面土墙,穆初夏睡里间,穆福昆睡外间。   为此,穆初夏还高兴了许久,隔出来的房间子虽小,但却大大的方便了她练功。   以前练功都是趁穆福昆睡着了,她才能偷摸着爬起来练,就是这样,还得一心两用,生怕被穆福昆发现。现在却是不用了,门一关,盘腿一坐就能立即进入练功状况,完全不怕被人发现。   穆初夏换下湿衣服,从换下的衣服兜里把黄符摸出来,拿在手里翻了几翻,倏地,似有什么发现般,黑溜溜的大眼猝然一顿,蹙眉凝视着手心里跳动不安的黄符。   ......怎么突然动了?   就在她疑惑瞬间,手心里的那张符突然一震,险些从她手中脱落。   穆初夏眼疾手快的一把握住颤动不安的黄符,随即双眼一横,一团魔元突然窜出,瞬间包裹住黄符。 第104章   魔元覆盖瞬间, 黄符立即停止跳动, 安静地呆在穆初夏手心。   穆初夏疑惑地瞅了会儿静止不动的黄符,然后跑出屋, 翻出针钱篮子,弄了根线把它绑起,挂到自己脖子上。   她就不信, 贴身带着还能出意外。   这可袁向北的亲爷, 他都这么相信她,敢把自己的亲爷交给她保管, 那她定然是不能让他出差错。   哼, 她到要看看, 哪个不要命的敢在自己脖子底下抢人。   事后, 穆初夏把黄符异动之事告诉了袁向北,袁向北听后一阵后怕, 庆幸自己当机立断把他爷交给了穆初夏。   距离江城千里之外的一个小院子里,作法的老道一声闷哼,一口心头血喷泄而出,脸色突然变得煞白, 他压抑了小半天, 才把反噬的伤势压下。   他撑着香案,半晌才稳住心神, 垂头眯眼, 深冷地看着封印袁修云的小木牌上突然多出来的一团黑红之气, 暗忖:这是什么鬼东西?   以前最多也就招不回魂, 这次不仅没招回魂,反倒被术法反噬,不但如此,还招了个没见过的东西回来!   袁老鬼的残魂该不会被什么东西给吞了吧而这团不明之物,就是那东西的能量?   老道擦了一把嘴边的血迹,抚着胸口咳嗽了好几声,然后弄了一张符拍到小木牌上,想把那团不明之物拍散。   然并卵,没毛用,一张符下去,黑红的不明物体连丝波动都没有。   不是阴煞?   ...... 老道蹙眉疑视着小木牌,不信邪的又往木牌上拍了一张符。   结果...... 那团黑红之气仍旧不依不饶地缠绕在小木牌上。   老道士眉头悚然一跳,什么鬼东西,这么难缠?   他肃目一瞪,拉开香案下的抽屉,拿出一把桃木剑,准备把那块被不明气体围绕的小木牌劈掉。他就不信打散袁修去的残魂,这不明之气还不散!   桃木剑一剑劈下去,“咔嚓”——从中断裂!   老道士目瞪口呆,半晌,心痛地看了看断掉的桃木剑,又看了看小木牌,想破了脑袋也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穆初夏的魔元太霸道,魔元包裹残魂,影响到了千里之外的主魂,变相的护下了袁修云。不但如此,只要穆初夏一直用魔元保护着她身上的那一缕残魂,千里之外的老道就永远甭想打散袁修云的魂。   老道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法器坏了,还被自己的术法反噬,疗伤疗了大半年才把吐出去的那口心头血补回来。   ******   大雪渐渐化去,已近年关,家家户户都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不过今年过年与往年不同,往年这个时候家里面都要开始准备祭拜祖先的祭品了,可今年别说祭品,就连祖先排位都被收了起来。   不但如此,公社还突然下达通知,过年也要出勤,不能休息。   可农村到了冬天就没什么事可以干了,怎么出勤啊?   芭蕉村的几个干部一商量,好吧,出勤就出勤。村里组织了一下人员,把村头池塘的水放了,准备让大伙挖莲藕,顺便把池塘淤泥给刨起来,堆到山上去,等来年用来施肥田地用。   明天就过年,正好,这莲藕挖上来,让大家过年添个菜。   芭蕉村池塘里的水向来很足,三个渠口放了两天,才把整个池塘的水放完。水一放完,村民们就拿着泥耙下了池塘,准备先把莲藕刨出来。   按说莲藕都是秋季挖得,可秋天的时候大伙都忙着秋收,没空管它,冬天又太冷,芭蕉村都习惯了开春后才挖莲藕。这冬天挖莲藕,村里面还是头一次。   男人们一下水,就一片片抽气声响起。   太冷了,冻得人牙齿打颤。上头一个命令,可把大伙害苦了。   村里挖莲藕,池塘边上围了一圈人,男人们挽着裤脚在池塘里挖,女人们则帮着把莲藕弄上来,去掉淤泥,然后把莲藕堆在一起,等着干完活后称重,分到各家各户。   孩子们也围了上去,趁着大们不注意时,偷摸着弄上一截小莲藕吃。   穆初夏也去了池塘边看热闹,她坐在池塘岸边,双腿交替着甩来甩去,好不清闲。   坐着坐着,突然,她白皙的额头一皱,立马从地上站了起来,小手摸了一把肚子,然后沉着张小脸就往村里面走。   “初夏,去哪呢?”刚离开池塘边,就被赵老太叫住。   老太太在家没事,也跑来这边帮着洗莲藕来了。   “奶,我肚子痛!”穆初夏抿着嘴,抚着肚子,不舒服地扭起了眉头。   她觉得自己可能生病了!   可是...... 不该啊!魔化的身体怎么还会生病?   除了多年前被李红军卡住喉咙不舒服了一次外,这个身体就从来没出过问题,好端端的为何突然就肚子痛了?   肯定又是魔魂出了问题,不行,得去找袁向北给瞅瞅。   “肚子痛啊,那快去吧!完了,记得回来帮忙洗莲藕。”老太太还以为她是想上厕所。   “哦!”穆初夏抚着小肚子蔫蔫的应了一句,便一溜烟地跑去了袁向北家。   张拐子病情严重,村里挖莲藕都没敢叫袁向北去,前些天,张卫海把村里的农具提给了袁向北,让他把农具修修,来年开春了好用。   袁向北从小跟着张拐子,多少还是学了一些张拐子的本事,虽然学的不精,但修修锄头、犁耙还是会的。   穆初夏跑进袁向北家时,正见他拿着手锤在敲打锄头。   “袁向北,我好像生病了!”穆初夏两步跑到袁向北身边,小眉头紧紧蹙起,脸色十分难看。   “你生病?”袁向北抬头看她,诧异非常。   他可是知道她的底细,谁生病她都不可能生病,这会冷不丁的听说她生病了,别说,还真把他唬得愣了一下。   “我肚子痛,你快帮我瞅瞅,我魔魂是不是出问题了。”穆初夏很烦躁,小肚子一抽一抽的坠痛,不是很痛,却莫名的让人不舒服。   “你是不是又乱吃了什么东西?”袁向北把手锤和锄头放下,剑眉轻蹙,这魔该不会又把某个魂给吞了吧... 难不成,这次那只魂掉进了她肚子?   “我都好久没去吸阴气了,应该不是乱吃东西吃进去的,别废话了,先帮我瞅瞅再说。”她都好久没有去吸阴气了,怎么可能又吞了个不明生物进肚子?   似想到什么,袁向北大惊:“喂,你该不会不小心把我爷吞了吧?”   这只魔向来心来,大意之下说不定还真就把他爷给吞下肚子了!   “怎么会,你爷还在我脖子上挂着呢!”说话间,肚子更不舒服了。   袁向北看了眼穆初夏的脖子,确定他爷安然无样的挂在她脖子上,就抬头望向天际,小片刻才道:“没事,你魔魂好着,肚子里没什么怪东西!应该不是魔魂出事了。”   “那我为什么会肚子痛?”穆初夏这会儿都痛得冒起冷汗来了,这到底是哪出毛病了?   “你先进屋坐会儿,我再仔细瞧瞧!”   袁向北低下头,见她确实痛得厉害,也开始紧张了起来。冷汗都痛出来了,不会真生病了吧。不过,他是道士,不会医魂...   袁向北把穆初夏扶进屋坐下,然后抬头开起天眼,很认真地把穆初夏的魔魂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最后依旧没有发现问题。   检查完后,袁向北皱着眉头想了大半会儿,才低头不确定的道:“你魔魂真没问题,看着比以前还大了一圈,肯定不是魂体出事,应该是你的身体出事儿了,我觉得你应该去看医生!”   穆初夏傻眼:魔化的身体还能生病......   要不要这么神奇!   虚惊一场,既然不是魔魂出事,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我回去睡一会儿。”穆初夏抚着肚子,愁眉苦脸地挥挥手告别袁向北,打算回家去躺着。她爷头痛的时候,睡一觉就好了,自己这肚子痛,睡一觉应该也就没事了。   可还没等她走出门,就感觉体内一股热流来势汹汹突然喷出,小肚子随即也更加痛了。   穆初夏猛然转头,一脸错愕地看着袁向北,悚然道:“我流血了...”   “啥?哪流血了?”袁向北双眼一瞪,赶紧问道。   “这里!”穆初夏指了指自己的肚子下面。   袁向北随着她的手往下看去,待发现她指的是哪里后,俊脸顿时一红,整个就像刚从锅里捞出来的螃蟹般,熟透了。   他憋红了脸,扭捏地问:“你那里怎么会流血?”   袁向北跟着张拐子长大,张拐子自然是不会告诉他这些,毕竟是男娃子,知道女娃子这些做啥?   他平日接触最多女性的地方就是学校,而在那里,女同学们躲躲藏藏还来不及,谁会拿出来说。   至今为此,袁向北与穆初夏同样,对女人每个月有亲戚来串门这事,一无所知。   最后的结果,就是两二愣子都愁眉苦脸的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两人同时想到,这身体是不是出了大毛病了,咋无缘无故的就流血了呢?   好吧,二愣子中其中一个更加愣。穆初夏瞅着袁向北红透的脸,突然大叫:“袁向北,你也生病了吗?怎么脸红成这样?”   一只不懂何为害羞的魔,完全理解不了袁向北窘然脸红是为何意。   穆初夏声音太大,都惊动了在里屋睡觉的张拐子。   “咳咳... 小北,你生病了?“张拐子喘着气坐起身,紧张地望着外面。   “爷,我没生病。”袁向北瞪了一眼穆初夏,声音这么大做啥,都把爷爷惊醒了。   “别骗我,我都听见了,你进来,进来爷看看!”张拐子颤巍的声音从里屋传来。   “爷,我真没生病,生病得是穆初夏。”袁向北回头往屋里瞅了一眼,便抬脚去了里屋。想问问他爷,老人家说不定知道是怎么回事。   当袁向北把穆初夏的“病情”告诉张拐子后,张拐子老脸顿时扭曲,哆嗦着嘴巴,看着袁向北的眼神全是纠结。   这孙子这么大了,咋得连这些都还不懂呢?得抽个时间教一下,别以后娶了媳妇,两口子盖着背子纯睡觉,那老袁家就要断后了!   “你让初夏回去找她妈,她妈知道怎么回事!”张拐子把教孙子这事按下,先把外间那傻闺女安排好了再说。   傻孙子袁向北:“她妈又不是医生,咋知道怎么回事?”   张拐子松弛的老脸抽了几下,顿时哑然......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给袁向北解释。   他老脸一横:“问那么多做啥,回去找她妈妈就对了...” 第105章   袁向北一脸懵逼的把穆初夏送回了穆家, 穆初夏和他也差不多, 一路呆呆傻傻,完全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儿!   两人回到穆家时, 张梅正在洗灶台,明天就要过年了,虽然年味不浓, 但怎么着也要把家收拾干净不是。   “初夏, 你咋了?”张梅端着脏水从厨房出来,正好就瞧见满脸呆愣的闺女。   张梅心下纳闷, 她不是去池塘看挖莲藕吗?怎么傻愣愣的跑回家了, 该不是又闯了什么祸吧?   “妈, 我肚子痛, 还流血了,大外公说你能治...你给瞅瞅, 我这到底是哪生病了!”见到张梅,穆初夏就像是看见救星般,呆滞的大眼睛终于鲜活过来。   “肚子痛,流血?”张梅愣神片刻, 随即似是想到什么, 眉眼一亮,恍然大悟, 她正想说话, 却冷不丁地看见跟在自家闺女身后的袁向北, 她两眼一凸, 满脸的纠结。   哎哟,我的个傻闺女哦...没皮没脸的咋把这种事儿告诉了袁小子呢?   捂住,这么丢脸的事,不能让别人知道,要不然以后闺女可就真不好嫁人了!   正在张梅尴尬之际,头一次犯傻的袁向北又开始接着犯傻了,他沉着脸,很严肃的说:“姑,我爷说让穆初夏回来找你,你给看看吧,肯定是生啥大病了,都流血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相处这么多年,甭管穆初夏是人是魔,袁向北是真不希望她出事。   听了袁向北的话,张梅错愕地张了张嘴,憋红了脸,半晌才讪讪的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没啥大事儿,休息几天就好了。”   得了张梅的准话,袁向北松了口气,告别了两母女,便回家去了。既然张梅都说没什么,那想来应该真不是什么大毛病。   袁向北一走,张梅狠狠跺了两脚,然后走到穆初夏身边,大手一伸,一把揪着她的耳朵,怒气冲冲地道:“你能长点心不,袁向北他都是个大小伙子了,你咋还什么事都去找他...”   张梅很生气,这傻闺女咋这么不长心儿。这都来月事了,还大咧咧的往袁向北跟前凑......   “嗳!轻点,轻点,耳朵要掉了!”穆初夏跳了两下,把耳朵从她妈手里解救出来,回头委委屈屈的解释:“袁向北脑袋瓜子聪明,我这生病了不找他,找谁啊?”   张梅伸手狠狠戳了戳闺女的脑袋:“......敢情你还知道自己笨啊,你怎么不再笨点,去和猪圈里的猪呆一堆算了。”   “跟我进屋......”张梅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穆初夏,无力地摇着头进了屋。   穆初夏撇撇嘴,耸拉着小脑袋跟在张梅身后,心里特别委屈,她都生病流血了,妈妈不关心就算了,还把她骂了一顿,她又没做错啥事,做什么骂她?   张梅进了屋,翻箱倒柜找出两条缝好的布袋子出来,把穆初夏牵到跟前,细细的教她怎么用。完了,还狠狠给她上了一堂生理课...   听完了一堂生理课,穆大魔王深深吸了两口气:人类女子好凶残,每个月都要流血,一流就要流几十年......流这么多血还能活蹦乱跳,还能再厉害点不?   日子慢悠悠地往前移,转眼就过了大年。当初穆老爷子一句“等”,一直等到来年,也没见那家想娶盼春的人再来说亲,一家子人渐渐也松懈了下来。   那种瘟神不来最好!   这事最后不了了之,谁也不知道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倒是村里头有个赶集的亲戚带回消息,说在镇上看到黄兰了,疯疯癫癫的啊啊啊大叫,据说哑了,也疯了。那家男人不要她,把她赶了出来,娘家也不愿意收留她,如今在镇上闲逛着,要饭吃。   穆初夏听到这个消息时,还愣了一下,她明明就只是用魔元堵了她的嗓子,咋得就疯了呢?   穆初夏完全不知道,黄兰是被她吓疯的。   黄兰哑了之后,琢磨了两天,想着自己刚打穆家主意,就莫名其妙的出了事,再一想到穆初夏的诡异,回过神来,就这么生生把自己吓疯了。   开了春,村里又开始忙碌起来,张梅又去把割草的活给穆初夏接了过来,一大早,吃完饭后,穆初夏就背着背篓,提着篮子上了山。   一个冬天过去,家里的柴火也烧的差不多了,穆初夏今儿不仅要割草,还要打柴挖野菜。   上了山,穆初夏就犹如鱼儿进了河流般,撒欢地跑进了森林里,她要去找黑大王打牙祭。   今年这个年过得太憋屈了,本以为村里多养了几头猪,过年时肯定就会多杀两头来分给大伙,却不想公社听说芭蕉村有余下的猪,就下了公文,要村里把猪都交上去,留一头大伙过年就行,虽然猪交上去也有钱和票,可是那肉啊...这年头,吃的东西比钱还要贵重。   猪被收购走了,过年时穆初夏家四口人,最后就只分到了两斤肉,对于与肉食动物的穆大魔王来说,两斤肉能做啥?   还不够塞牙缝!   她倒是想进山弄点肉回家过年,可抓得太严了。   虽然芭蕉村不管外界纷扰,但下达的公文却是执行得很严格,坚决不许村民祸害公家财产。邻里相隔又太近,哪家有点动静都很容易被察觉,搞得穆初夏愣是不敢进山逮猎物。   她倒是可以偷摸着上山弄吃的,但她妈把她看得很紧,说女娃子第一次来月信,一定要护好,把她关在家大半个月,直接导致她近一个月没放开肚子口顿肉了。   “黑大王...”穆初夏一蹿进森林,就扯着嗓子大吼一声。   “殿下,您咋进山来了?”听到穆初夏的声音,黑大王猛地从山洞里蹿了出来。   “去给我弄点吃的。”穆初夏把背篓一丢,小屁.股一蹭就坐到了石头上。   “行,殿下您稍等。”黑大王转身叫来自己的花豹小弟,让他去捉只兔子回来,自己则麻溜的开始打柴,生火。等花豹小弟把兔子捉回来,他已经把烤兔子用的调料都拿出来,一个一个的摆放整齐。   对于烤兔子什么,黑大王做得那是一个熟练。   他却不知,自己一套流程下来,把一同在森林避难的小伙伴们吓得惊掉了下巴。   “哇,黑大王敢碰火,他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你蠢啊,有那么凶残的主人,当然要把她伺候好,肯定是后来学的。”   “嘘,噤声,别被他们听到了,小心被她捉去吃了!我可是听黑大王提过,他主人最喜欢吃肉了,黑大王当初就差点被她吃了。”   “啥?走走走,快走,别让她看见我们!”   好吧,一群躲在一边看稀奇的妖精,听说穆初夏会吃妖精后,吓得一溜烟跑完了。   自从上次和那道士一战后,穆初夏在一群妖里很是出了一把名。   妖灵们全都被她当初扯断道士一条腿的狠厉给吓破了胆,这会儿又听说她曾经想吃了黑大王,他们就更怕了,生怕一不留意被她捉去吃了。   穆初夏:......我不吃同类!   黑大王的速度很快,没多大一会儿,穆初夏就吃到了久违的肉。   “那条蛇和那只大兔子在哪里?怎么没看到他们?”穆初夏一边啃骨头,一边问。   黑大王:“两前辈应该在墓里。”   穆初夏蹙眉疑惑地问:“墓?什么墓?”   黑大王:“青衣前辈主人的墓。”   穆初夏恍然大悟:“死人墓啊...那有什么好呆的,去把他们叫出来和我玩会儿!”   那条大蛇一看就有几分本事,应该很耐打。呵呵,现成的陪练,怎么能放过。   “殿下...您...”黑大王一听穆初夏的话,就知道她想做啥,他突然觉得熊头有些痛了。   “哆嗦什么,快去叫。”穆初夏淡淡地睨了他一眼。   黑大王:“......”殿下,您能安静的做个美少女不?一天到晚想着打架,不好…真不好!   黑大王不想去,可在自家殿下那魔威赫赫的小眼神下……不去,也得去!   黑大王他想撞树,把自己撞晕过去算了。   青衣前辈脾气很不好,而且那啥还特别旺盛...只要俩前辈进了墓,肯定就是在那啥啥啥,这时候去打扰,青衣前辈肯定会撕了他...   可瞅瞅一旁啃肉啃得特别欢快的主人,他觉得,如果不去叫人,说不定撕自己的就是自家殿下。   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   黑大王最后只能哭丧着一张熊脸,憋屈地去了墓地。   别看黑大王是只笨熊,可脑袋瓜子却一点也不笨,他跑到墓地,扯着嗓子朝墓地洞口就是一声熊吼,吼完了转身就溜,惟恐被青衣逮到。   青衣这会儿正缠着自家媳妇腻歪,黑大王那一声大吼,直接就让他萎了......而且还是在媳妇面前萎了。   男人最怕啥?   当然是大展雄风之时,被人打扰...   青衣很生气,三角蛇头一昂,幽冷的蛇眼朝洞口看一眼,丢下媳妇,尾巴一扫就追了出去。   他要生吞了黑大王......   黑大王跑得很快,可他再快,也快不过青衣的速度。   眼瞧青衣追了出来,黑大王朝着远处一声大吼:“殿下,救命啊......”   这个时候只有自家殿下才能救自己!   穆初夏啃肉啃得正欢,冷不丁听到黑大王的“救命”声,骨头一甩,跺脚就蹦哒了出去,一蹦十来丈,眨眼就蹿到了黑大王跟前。然后扭了两下脖子,提着小拳头就朝青衣砸了过去。   砸蛇的同时,她还不忘回头吩咐愣在一旁的黑大王,“去给我打捆柴回来,顺便把草也给割了,一会儿我好背回家。”   穆初夏的话让黑大王熊脸一抽,熊眼瞪大,很想告诉穆初夏:我是熊...熊爪握不住镰刀,割不了草!   穆初夏才不管黑大王能不能完成任务,她这会儿情绪十会激昂,水灵的双眸里焕发着亢奋,难得遇上只功力高深,看上去还很耐打的妖,今天怎么着也要放开手脚打一架。   这么多年了,打得最爽的一次就是在地府,可如今地府对她很防备,想找那十兄弟打架,很难。   青衣好事被打断,又冷不丁吃了穆初夏一拳,胸中熊熊烈火燃烧,也不管眼前这个小豆丁曾经的战绩有多辉煌,扫着蛇尾就冲了上去。   ......蛇尾扫得是很威武,但是没毛用,刚凑到穆初夏跟前,就被跳起来的五短身板一脚掀翻!   大大的蛇身被踢得老远,落地时没刹的住车,狼狈的在地上滚了两圈。   瞧着被自己一脚踢飞的大蛇,穆初夏黝黑的大眼里闪过失望:看着这么雄壮威武,原来也只个花架子啊!   算了,还是不要太用力了,好歹救过黑大王一命… 第106章   穆初夏和青衣在林子里蹿来蹿去, 打得昏天暗地, 难分难解,可仔细瞧去, 就会发现,这只是一场单方面挨打的战斗。   倒霉悲催的青衣,刚爬起来就被穆初夏掀翻, 再爬, 再翻...   巨大的蛇身在地上滚来滚去,弄得四处飞沙走石, 草木纷纷倒下。   大半天后, 青衣用尽全功累倒在地, 再也爬不起来。   穆初夏松懈了一下筋骨, 看着地上挺尸的大蟒蛇,觉得这条蛇真耐打, 目前为止能扛她这么多拳头,还能喘气儿的,也就这条大蛇了。   打架打爽了,吃也吃饱了, 穆初夏拍拍手准备去挖野菜, 然后打道回府。   见穆初夏要走,躺在地上装死的青衣, 蛇身一扭, 昂起头, 叫住穆初夏:“你和上次一起来的那个小家伙是什么关系!”   “谁?”穆初夏歪头疑惑看他。   青衣:“就是帮大白包扎伤口的那个男子!”   穆初夏:“哦, 你说袁向北啊!咱们一个村的,关系还不错,咋了?”   青衣蛇眼轻垂,暗道:姓袁,看来是没错了,应该是袁家后人。   做为李淳风的灵宠,青衣自然知道死去主人和袁家人的渊源,上次见了袁向北后他就觉得他有些面熟,回到墓地琢磨了半天,才想起来那股子熟悉来自哪里。   袁向北返祖迹象突出,不但继承了袁天罡的通天眼,连面貌都与袁天罡有几分相似。   青衣还是灵宠时,曾还被袁天罡逗弄过一阵子,自是熟悉。   “你等我会儿,帮我带些东西给他。”   有些东西是该物归原主了,主人临终前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找到袁家后人,如今袁家后人出现了,那些东西也可以再现天日了。   青衣拖着蛇身蹿进墓洞,小片刻便卷着一坨东西钻了出来。   “这是啥?”穆初夏捡起丢在地上的包裹,好奇地问。   “你带回去,他知道这是什么!”青衣看着地上的包裹,眼里闪过莫名的情绪,守护这些东西一千多年了,如今物归原主,也不负主人临终所托。   见青衣没说,穆初夏也没打破砂锅问到底,捡起包裹便离开了。   回到黑大王山洞时,勤劳的黑大王已经打好了一捆柴,眼下正拼命与镰刀奋斗着...   瞅着他那傻样儿,穆初夏欢然大笑,笑声似银铃般清脆,显然是乐得不行。   “行了,一边去,真是笨死了,连把镰刀都握不住!”穆初夏憋住笑意,满嘴的嫌弃。   黑大王委屈:殿下,我是熊,不是人啊!   “去,帮我挖野菜,用你的爪子挖,总会了吧!”穆初夏完全没把黑大王当熊,又指使他干活。   黑大王熊脸一抽:“殿下,野菜是哪种?”   黑大王是妖,还是吃荤的妖!平时哪里注意到这个?他连野草都辨认不清楚,更别说野菜!   他可是知道,人类与动物不同,不能乱吃东西,吃了会生病,还是问清楚一些吧!   穆初夏顿时无语,这个她还真没想到。让黑大王挖野菜,这不跟当年的她一样吗?   失算了...   好吧,指使失败的穆初夏,只能自己拿着镰刀一边割草,一边挖野菜。   好在这些活她都干熟练了,做起来并不难,快接近中午时,穆初夏总算把活干完,她把柴捆到背篓上,把背篓甩到背上几个纵跃就回了村。   已是中午,下地干活的人也在逐渐往家回,回村路上,瞅着她那犹如移动小山般的背篓,村民们好笑地打趣了几句。   穆初夏回到家时,张梅已经在烧火做午饭了,见穆初夏回来,忙吆喝一声,让她帮忙烧火。自己则把她挖回来的野菜择了一下,洗淘干净,然后用开水过了一遍,捞出锅,放点盐搅拌了一下,就放到了饭桌上。   张梅做好饭,在地里干活的穆庭治和穆福昆也收工回来了,不过穆福昆回来的姿势不太对,只见他提着一只脚,一跳一跳的跳回了家。   “哥,你咋了?”穆初夏看着他提起的那只脚,关心地问。   “没啥?锄草的时候不小心铲到自己的脚了!”穆福昆放下锄头,不甚在意地道。   穆福昆在干农活上,比不过当初的福昆军,今年还是他头一次正经的去挣工分。如今他也十五岁了,因为高中停课,导致他只能回到村里帮着干农活。按说,只要他能读完高中,那肯定就能分配到城里的工厂里上班,可...不提也罢。   就看以后还有没有机会把高中读完了,如果能读完,一毕业他就能留在城里,吃国家粮了。   张梅一惊,擦了两下手上的水,提起他的裤脚担忧的问:“咋这么不小心,锄个草还能把自己脚铲到了,眼睛长哪去了?嗳,怎么弄了这么大条口子?”   当妈的张梅瞅着儿子脚背上的伤口,眼里顿时闪过心疼。   “没事,不就一条口子,休息两天,长好了就行了,我给队请了假,福昆这两天就不去地里,在家呆着吧。”穆庭棋在院子里盛了瓢水,把脚腿上的泥冲干净,回头朝自家媳妇道。   “都这么大条口子了,不在家呆着还能咋的...初夏,去给你哥打点热水出来,把脚给洗洗...他爸,你去问问大哥家还有酒没?弄点来给洗洗伤口,伤口里好像都进泥巴了!”张梅嘴里在絮叨,心底却疼得不行,这么大点口子,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自己给伤到的。   哎,看来得叫他爸多教教才行,这地里活上不了手,往后可怎么办啊!   “哥,你洗洗脚。”穆初夏从厨房里端了一盆温水出来,放到穆福昆脚边,蹲下身,想帮他清理一下伤口,手刚碰到伤口,穆福昆就痛得狠抽了一声。   “去去,毛手毛脚的!”张梅见穆初夏下手没个轻重,把她推开,自己蹲下身,然后细细地清理伤口。   等洗干净脚,见到穆福昆脚上伤口后,张梅眼睛一红,险些没哭出来。   穆福昆脚上伤口很大,一个锄头印子,差不多十来公分,这么重的伤,他尽咬着牙齿愣是挺了过来。   “妈,我没事,一点小伤,过两天就好了!”见张梅红了眼眶,穆福昆赶紧安慰。   “这么大条口子,还没事,是不是脚掉了,才叫有事儿啊!”张梅嘴上嗔怪。   穆庭治去上房拿酒,惊动了赵老太。老太太甩下厨房的事就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问:“伤到哪了?要不要紧”   老太太跑到穆福昆跟前,在围裙上擦了两下手,便蹲下身,细细查看穆福昆的伤口,到底是上了岁数的老人,眼光比张梅老辣。   “没啥大事,这伤口都黏起来了,应该没有伤到筋骨,养养就好...你也是,都这么大个人了,做事咋得还那么马虎,瞅瞅,伤着了吧...”老太太见他没啥大事,叮嘱了两句,就又回去接着煮饭了。   一家人处理好穆福昆的伤口,收拾收拾便开始吃饭。   下午,张梅去地里的时候吩咐了一声穆福昆,让他晚上把饭煮了,她就不早早回来煮饭了。   穆福昆现在伤着,下不了地,家里的轻松活,自然就落到了他头上。   穆初夏下午依旧是去割牛草,顺便挖野菜,出门前,穆初夏被林秀叫住,让她把穆福林带上,别让他到处乱跑。   按说,穆福林今年本该是要去上小学了,可小学那里如今也不安生,那里的老师好些都被拉去镇上再教育了,虽然依旧还在上课,但气氛却很紧张,这直接导致娃子们都不敢去上学。   来凤中学依旧停着课,什么时候开课还不知道,就算开课了,穆初夏也是不打算再去读书了,她觉得现在真不是读书的好时机,该认的字她也认完了,别的就算了,反正她对读书兴趣也不大。   上山前,穆初夏去了一趟袁向北家,把青衣让她带回来的包裹给袁向北送了过去。   袁向北刚照顾着张拐子吃完饭,正在洗碗,准备干完家务活,就上地里去。见穆初夏来了,回头问:“怎么过来了?”   “福林,出去玩,我和袁向北说点事!”穆初夏出声想把跟在屁.股后面的小堂弟支开。   “啥事?”穆福林好奇地问。   “去去,姐和他说正事,你先出去玩,等会上山的时候我叫你。”穆初夏淡淡地睨了眼他。   “切...别以为我不知道,不就那啥呗,我要回去告诉二伯娘,说你和袁向北搞对象!”穆小弟哼哼威胁。   穆初夏轻轻踢了他一下:“小屁孩,知道啥叫搞对象不...别瞎啰嗦了,快去玩!”   “哼!不理你...”   切,以为他小就啥都不知道了,他可是听小伙伴个说了,二姐见天的和袁向北待一堆,早晚要被袁向北叼走...不过,袁向北又不是狼,怎么能叼人呢?   穆小弟迷惑了。   支开穆福林,穆初夏就从背篓里把包裹拿出来,递给袁向北,“这是森林里那条叫青衣的蟒蛇让我带给你的。”   “什么东西?”袁向北剑眉轻皱,困惑地接过包裹。   “不知道,他说你看了就知道是什么了,打开瞅瞅呗!”穆初夏睁着对大大的眼睛,其实她也很好奇里面装的是什么,那条蛇给包裹前,还特意问了一下袁向北情况,莫名的,穆初夏觉得那条蟒蛇和袁向北有些渊源!   袁向北仔细地看了一下包裹的布料,凝眸诧异非常,这布料看上去可有些年头了,能用这种布做包裹的,那里面的东西肯定十分贵重。是什么东西让那条蛇如此郑重的要给他?   ......想多了,人家青衣只是随手捡了快看着还算完整的布包起来而已!   袁向北净了净手,把手上的污垢洗掉,拿起包裹进了堂屋,凝思片刻,小心翼翼地把包裹打开。   包裹里的东西不多,只有一面小旗帜和几本发黄的书册,除此之外,就只有一个小玉瓶,那瓶子一看就有些年月了。   待看清楚包里的东西后,袁向北整个人遽然一顿,随后颤抖着手,谨慎地拿起那面黑红的小旗帜仔细琢磨,等确定是什么东西后,顷刻间,眼底闪过狂喜......   万鬼幡!   传说中的万鬼幡!   袁家祖籍有记载,万鬼幡是祖宗袁天罡亲手炼制的法宝,飞升前夕,他把这幡送给了徒弟李淳风,而自此之后,这幡就再也没在袁家出现过。   袁家后人虽是没有见过,但在祖籍上却是有它的画册,袁向北此刻很确定这面小旗帜,就是传说中的万鬼幡。   可是......这东西怎么会在那条蛇手里?   袁向北放下万鬼幡,随即又拿起一本书翻看了起来,他越看越是激动,到最后都压抑不住激悦的情绪。   ——太初冥经!   一本袁天罡自创的功法,而袁天罡所修练的也是这本功夫,可自从他飞升之后,这本功法也就随之销声匿迹,再没有出现过。 第107章   袁向北双手微颤, 眼底眸光忽明忽暗, 意味深长。   袁家传承至今的只是普通功法,真正核心的太初冥经却是失传千年, 如果有此功法在,袁家怎么也不可能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阴差阳错,迟来一步!   穆初夏瞅着沉默不语, 却明显很激动的袁向北, 不解地问:“咋了?这些是什么东西?”   “没啥!”袁向北心下感概万分,放下书, 又拿起桌上小玉瓶观察了一下, 然后谨慎地把东西收起来, “你去忙吧!我一会儿也要出门了。”   见他岔开话, 穆初夏撇撇嘴,觉得他忒不够意思:“切, 小气,我又不抢你的!”   袁向北到底还是解释了一句:“真没什么,这些都是袁家失传已久的传承罢了!”   “你袁家的传承怎么会在那条大蛇那里?”   穆初夏大眼睛里满是疑问,想到青衣在给东西前还特意问了一下袁向北, 她有些不确定的对袁向北说:“大蛇好像与你家有点渊源, 在给东西前还特意询问了一下,你要不要去找大蛇了解一下情况?”   袁向北沉下眼帘, 淡淡地道:“改天吧, 这几天正是农忙, 走不开身。”   “那行!你自己看着办!”   穆初夏抿嘴不以为意, 反正和她没多大关系,他都不急,她有什么好急的!东西已经带到,穆初夏不再久留,转身背上背篓就出了袁向北家。在村子里找到撒欢得快要玩疯了的穆福林,吆喝一声,便带着小堂弟去了山坡上。   穆初夏刚离开,袁向北整个气场瞬间变得冷冽。   太初冥经是按袁家血脉所创,只有袁家人才能修练,可惜,最后却是下落不明,如果袁家有这本书,爷爷和爸妈又哪会早早的就身死道消?   如今有了这功法,只要认真修练,最多一年,他就能够到达爷爷说的先天顶峰,到时,就可以去寻袁家的仇人报仇了。   如果,这一年里能把万鬼幡也炼化呢,让里面的万鬼归他所用,会事半功倍……   不急不急。这么多年都等过去了,不在乎再等一年。   袁向北把东西放好后,又一次拿起小玉瓶翻了翻,听见里面传来滚动的声音,他眉峰微凝,打开玉盖,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一股淡淡的青香瞬间弥漫到周围的空气中,他黝黑的双眸轻轻颤动,转手就把两颗药丸子装进了玉瓶里,然后迅速盖上。   就这么短短一瞬间,袁向北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疲惫竟然一扫而空。   袁向北暗付:这是什么东西,如此神奇?   他侧头遥望远处大山:看来是得抽个时间去会会山里的那条蟒蛇,这些东西既然是从他手里出来的,他应该知道这两颗药丸是什么,而且……他肯定和袁家有所牵连。   袁向北如何思虑暂且不提。   穆初夏带着自家熊孩上了山坡,开始干活,本来她今天下午也是打算进山,让黑大王帮忙打干活的,可穆福林跟在她身后,让她想找帮手干活都不行。   不过......   穆初夏瞅了一眼长得虎头虎脑的小堂弟,嘴角抿起狡黠的笑,把镰刀递给穆福林,道:“你去把草割了,我去打柴!”   奴役小堂弟什么,穆初夏一点也不觉得难为情。   都这么大了,早该干活了。想想当初,双胞胎和自己六七岁的时候,哪天不是上山下山,打柴割草的,就他还见天的摸鱼打浑。   “我妈只叫我挖野菜,没叫我割草。”别看穆福林年纪小,可那脑袋瓜子一点也不笨,贼精贼精的。   “那是我叫你割的。”穆初夏理直气壮。   “你就知道欺负我!我下次不和你上山了!”穆福林有点怕穆初夏,虽然嘴上不愿意,但小手却把镰刀接过去了。   穆初夏没好气地睨了眼他,“去去,叫你干活就是欺负你了... 快去割草,我一会儿弄好东西给你。”   在穆初夏威逼利诱下,可怜的穆福林只能气哼哼地提着镰刀去帮她割草。   穆初夏说话算话,打完柴后随手掏了几个鸟窝,弄了几个鸟蛋给穆福林,让他拿回家,叫他妈弄给他吃。   穆福林的整个童年就在穆初夏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中度过,哪怕他长大后,对穆初夏都是又爱又怕。   春意逐渐消散,眨眼就到了夏天。   这日,天朗气清,一大早张梅就安排穆初夏,让她吃完饭去把昨儿换下的衣服洗了,顺便再挑几桶水回来。穆家向来宠孩子,别人家的闺女十二三岁都是要去地里帮着挣工分的,可在初夏家,却是只干家务活。   穆初夏家的日子还算好,有三个人挣工分,倒也差不了她这点,再说了,每到农忙时,村里都会自动把穆初夏的工分给算成大人的,倒也多少补贴了一些回来。   “妈,我洗不干净衣服,要不,我去翻土,你去洗衣服吧!”穆初夏一听洗衣服,小眉头狠皱。她宁愿打柴,翻土,什么都行,就是不要做这种细腻的活。   “不行,从今儿起,家里的衣服都归你洗。”张梅脸一撇,忽视闺女哀怨的小脸,完全没把她的话听到耳朵里。   不能再惯着她了,都这么大了,不会煮饭就已经很出格了,可连衣服都洗不干净... 再这样下去,往后嫁人了,可怎么生活哦!   说到这个,张梅就一把辛酸泪。   瞅瞅,村里哪个闺女不会煮饭、洗衣服的,也就自家这个,别的什么都行,可偏偏女娃子该干的活却一样都不会。   不会煮饭,不会洗衣服,也不会缝缝补补... 针一落到她手里,三两下就能把自己的手给扎几个针眼!   如果不压着她那性子,狠狠教导一番,可就来不及了。   穆初夏倔不过她妈,最后只能蔫蔫地背着一背脏衣服去了池塘,临出门时,张梅又交待了一句:“脏的地方用手搓,实在搓不干净,你就用棒槌用力打,把衣服里的脏水槌出来就行... 把这块肥皂带去,有脏的地方多抹几下!”   为了让自家闺女能把衣服洗干净,张梅也是拼了,连肥皂这种稀缺东西都舍得拿出来给她用。   洗衣服的流程穆初夏是知道的,可是... 她力气太大,她妈说的用手搓和用棒槌打,在她这里都不管用。她要真用力了,那一家子人就别想有衣服穿。   到时候被棒槌打得肯定就是她。   目前为此,穆初夏洗衣服都只是在水里过一遍水,提起来抖抖,就算洗好了!   穆初夏蹲在池塘边与衣服叫劲,远远就见张卫海提着个大喇叭走到村头的榕树下。   他清了一下嗓声,拿起喇叭扯着嗓门大声吼:“开会了!”   哄亮的嗓音传遍整个村庄。   这会儿正是早上,村民也都刚吃完饭,收拾妥当准备上工。听见声音,大伙迅速从家里蹿出来,陆续走到榕树下,准备开会。   穆初夏起身,把手上的水甩干,迈着腿也朝榕树下走了去,想听听他说什么。   张卫海见人来得差不多了,手一扬,招呼大伙安静,然后大声说:“前儿接到通知,公社安排了几个知识青年来我们村参加农业生产劳动,公社说,一共安排八个人到我们村,大家商量一下,看看怎么弄。”   张卫海的话一说完,村民们就开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知识青年... 城里来的?”   “城里的人来干活,行不行啊?”   “谁知道呢,不过我有听我一个远方表亲说,城里的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反正我不怎么看好。”   村民们多少也知道一些,芭蕉村虽然还没有知识青年入村,但别的村却在开春后就有青年来了,据说,那些小伙子还真不是干活的料,一天农活下来,不是这痛就是那痛的。   “安静...”   张卫海被村民们吵得头痛,提着喇叭吼了一嗓子。然后又接着道:“我们是另外腾地方给他们住,还是让他们住到大伙家里?按说,最好是另外腾地方给他们住比较方便,可咱村没有空房子,如果要另外弄地方,那大伙还得重新搭建房子。这样弄不仅麻烦,还耽搁时间,所以我和村长商量了一下,还是让他们就住到大伙家里吧!”   其实张卫海也只是通知一下,村里就这情况,有啥好商量的。   一村子人商量了半天,总算是把那八个即将到来的知识青年安排妥当。   房子紧缺,村里头没有哪家有空屋子,安排人的时候,张卫海也是多方琢磨,才把那八个人安排下去,穆大伯家也被要求接收了一个人。   穆大伯家虽然没空房子,但住房却不紧张,穆福军以前住的那间屋里,眼下就只住着穆福国一个人,安排个人进去,倒也还住得下。穆家其实不怎么愿意接收外人,毕竟院里子有个较为诡异的穆初夏,这外人一来,保不准还要闹出什么事呢!   大伙其实也知道穆家情况,可是没办法,别的人家别说空屋了,至今好些都还是一大家子,老老少少挤一间屋。   安排妥当,张卫海喊来堂侄张建军,让他去镇上公社接人,据说,那些人就是今天到达公社。   张建军得了任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就去了镇上,临去前,还逗了逗回池塘洗衣服的穆初夏。   好吧,张家阳盛阴衰已经注定掰不过来了,张建军结婚三年,三年抱俩,俩都是儿子...... 可把升级当爷爷的张宏杰给急得不行,压着张建军叫他再生,无论怎么着,也得给生个闺女出来...   一把辛酸泪,不提也罢。   “初夏,过去点,给我让个地方出来。”穆初夏正与一堆衣服奋斗着,就听见穆盼春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她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哦”一声。把泡过水的衣服往旁边挪了一下。   村里池塘虽大,但洗衣服的石块却只够三个人蹲,遇上过年大清洗时,洗衣服还要排队。   “初夏,刚才大队长说要安排个人到我家住。要不,我搬过来和你住吧!”穆盼春把脏衣服堆一边,转头对穆初夏说。   “为啥?”穆初夏搓着衣服,歪头看她大姐。   穆盼春抿了抿嘴,看着单纯的小堂妹,低声道:“我屋在里间,自家兄弟就算了,可来个外人住在我外头,那像什么话,我进出都不方便。”   穆盼春现在住的房子,也是和穆初夏一样,都是一间大屋子隔出来的,外间以前住的是穆福军和穆福国两兄弟,里间住着穆盼春。自家人住住倒也没事。   可来了外男就不一样了,穆盼春如今都到了谈婆家的年纪了,怎么着也得稍微忌讳一下。   伪人类穆初夏完全不懂穆盼春的心思,觉得她有些大题小作了,不过她却没有反对她的提意:“行,你什么时候搬过来都可以!” 第108章   两姐妹一边洗衣服一边闲聊, 穆盼春手脚快, 没多大功夫,就把一堆脏衣服洗完了, 待她回头一瞧,见穆初夏大半天才搓起来四件衣服……她无奈地摇头叹气,认命地捡过脏衣服, 帮忙洗。   有大姐搭手, 穆初夏狠狠松了口气。要命了,又要洗干净衣服, 又不能把它们弄坏, 还真是个考验她的技术活。   两姐妹洗完衣服, 稍微收拾了一下, 便有说有笑的回了家。穆家正乱哄哄地收拾房间。   长辈们也考虑到了盼春的情况,穆庭棋找穆庭治商量了一下, 让穆福昆搬到上房去和穆福国住一屋,盼春则去住穆福昆的房间。   还别说,这方法比让盼春搬去和初夏一起住方便很多。   一家子人忙碌了大半天,才把房间收拾好。   中午吃完饭后, 张梅两口子就去了地里, 上工时,张梅又给穆初夏安排了活, 让她今儿下午舂些米出来。如今这年月, 农村还没有脱壳机, 想要把谷子变成米, 就只能自己费力气去弄。   芭蕉村的村头有两个大大的石窿,这两石窿就是村里舂米用的工具。   穆初夏把家里收拾了一番,装了一袋子谷子就去了村头。   舂米是个力气活,小娃子一般是做不来的,可这活落到穆初夏手里,却是简单到了极致,至少她觉得舂米比洗衣服轻松。   穆初夏把谷子倒进石窿,然手拿着根大棒子,像打夯那样,举起棒子往石窿里捣。没多大会儿功夫,糠和米就分了出来。   舂好米,穆初夏拿个袋子装好,准备拿回家让赵老太帮忙用簸箕给筛一下,把糠和大米分开。   这年头,糠是不能扔的,到了缺粮的时候,糠也能顶上一段时间。   穆初夏舂好米,回到家时就见张建军带着个陌生人进了穆家院子。   穆初夏知道这个人就是安排到大伯家里的知识青年,青年看上去十八九岁,长得细皮嫩肉,比村里大姑娘看着还要白,他个子挺高,但是整体看上去却不强壮,反倒有几分文弱。   穆初夏嫌弃的看了两眼,就把眼光撇开了:就这身板,行不行啊?如果到时候连双胞胎都干不过就好笑了。   “初夏回来了,来来,表哥给你带了气水,快拿去喝!”张建军几步跑过去,接过穆初夏肩膀上的袋子,从口袋里摸了一瓶汽水给穆初夏,然后麻溜的把一袋子米提进了初夏家。   穆初夏完全没和自家大表哥客气,小屁. 股挪到石阶上,抱着汽水咕噜噜就开喝。   对于即将入住穆大伯家的青年,穆初夏一点搭话的兴致的没有。   ... 一来就抢大堂姐房间的人,她才难得搭理他。   青年也很局促,完全没有注意到穆初夏态度冷漠。   他抬眼不着痕迹的四处打望,看着几间简陋的房子,他眼光微暗,略微沮丧。他是真没想到,会被安排到这么偏远的大山里来参加劳动。   “初夏,去把你奶找回来,新同志来了,看看怎么安排!”张建军把米放好后,从屋里走出来,对着坐在石阶上慢悠悠喝汽水的穆初夏道。   穆初夏淡淡的“哦”了一声,抱着汽水瓶,便往后山走了去。她奶上午还在念叨着辣椒可以摘了,这会儿应该是在后山摘辣椒。   穆初夏离开后,张建军歉意地对新来的知青赔礼道:“王新同志,你稍等一会儿,大伙都上地里去了,等这家老太太回来了,看怎么安排!”   “没事,没事,你去忙,我等等就好,今儿麻烦你了!”王新客气地道。   张建军:“没事,不急这一会儿,等老太太回来了我再走!往后有啥困难,找先前接待你的大队长,他会为你解决!”   两人客气了几句,赵老太就随着穆初夏归来。张建军把王新交给赵老太,逗了逗小表妹,便离开了。   “王新是吧,真不好意思,家里比较乱,不过你放心,你那屋我们已经收拾出来了。别见外,当在自己家就行!”   赵老太笑眯眯地招呼王新,暗地里却不着痕迹的多看了几眼。   不愧为亲祖孙,她和穆初夏一样,都看不上王新的体格。都觉得这王新怕是吃不了苦,住在自家也不知道是好是歹,算了,就将就住着吧!实在不行就和张卫海说说,看能不能让他换个住处。   赵老太把王新领到新收拾出来的屋子:“你先收拾一下,我就在院子,有啥事儿叫我行!”   “嗳,往后就麻烦奶奶了!”王新笑呵呵的,很有礼貌。   赵老太在家招待王新,穆初夏和老太太打了一声招呼,让她下午有空,把她刚舂好的米筛一下,然后便背着背篓上了山。   王新家远在首都,离S省很远很远,坐火车就坐了三天两夜。   响应伟人号召,下乡劳动,王新是抱着极大的热情参与的。可在爬了近四个小时的山才到达目的地后,再大的热情都被抹灭掉了。坐下来后,王新才清楚的认识到,自己往后所要面临的是什么。   看着头顶上用茅草夹盖的屋顶,城里来的青年顿时迷茫了。   他失落的叹了口气,起身打开背包,把从家里带来的日常用品放好,然后从背包里掏出一把粮票就出了屋。   赵老太这会儿正在屋里挑拣豆子,准备等穆初夏回来了,拿去邻居家磨出来,做成水豆腐。家里来客人,头一天怎么着也要弄顿好的来招待。   王新从屋里出来后,端了根板凳坐到老太太身边,也帮着挑拣豆子。   赵老太:“娃子今年多大了,家是哪的啊?”   看着帮忙挑豆子的王新,赵老太暗暗点了点头,是个眼尖的。   “十九岁了,家在首都!”王新理好低落的情绪后,整个人也鲜活了很多,开始和老太太闲聊起来。   他也有自己的考量,来了这里,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回得去,如今只能尽快适应农村生活。而要适应这里的生活,就要先了解这里的人。   “首都啊...挺远的!”提到首都,赵老太就感慨万分。几十年前,她就在首都生活过,许多人向往首都的繁华生活,可她却一点也不想,甚至对那里很抵触,毕竟曾在那个城市给别人当过丫鬟。   王新嘴巴会来事儿,没多大会就和赵老太熟络起来。   两人有说有笑,不知不觉挑完了一斤豆子,赵老太把挑好的豆子端进厨房,笑着对王新道:“你去村面走走,熟悉熟悉路,咱村还是挺大的!”   “好嘞!”王新笑呵呵地道,随即从兜里把粮票拿出来:“赵奶奶,我没带粮食来,这是十斤粮票,你收着,往后我就在奶奶家搭个伙吧!”   王新没想过自己开火,既然都住进了这户人家,那自然是跟这家人一起吃!   “行,往后我就多煮个人的饭!对了,晚上我让我家娃子带你去大队长那里,把分给你的粮食扛回来,村里知道你们要来,猜想可能没带粮食,给你们安排一个月的口粮,将就说吃,等过了秋收就好了!”赵老太没和王新客气,笑呵呵的把粮票收了,连点推脱的意思都没有。   家里粮食不多,多个人多张嘴,就算村里分了粮食给他们,那也只是红薯。下地干活,哪能只吃红薯,肯定要搀着些别的粮吃。自家粮不多,多个人吃,还不定能不能撑到秋收呢!   这年头,吃食比什么都重要,赵老太可不是那种打肿脸撑胖子的人,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知青们进了村,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就被拉去了地里。   如今是盛夏,地里活很多,锄草、施肥,翻红薯藤,下田去把稻子里长出的水稗草扯起来,杂七杂八,一大堆事儿。   张卫海体谅几个从城里来的娃子,怕他们没干习惯农活,一开始没给他们安排重活,只让几人和村里的女人孩子一起去翻红薯藤。这活简单,只要把红薯藤翻一翻,别让它们的茎节扎进地里,然后把分枝掐断就行。   可就这么简单的活,也把几个知青累得头晕眼花,半天不到,就有人顶不住烈日,热得直接晕倒在了地里。   众村民很无力:“......”   这不过才晒了半天就晕倒了,往后可怎么办哦!   这体力,可真是让人看不上眼。   大伙叹气,找了个人把那晕倒的青年背回村休息,又弯下腰,顶着烈日继续干活。   农民就是这样,风里来雨里去,不管是烈日当头,还是狂风爆雨,地里的活都不能落下。   知青们来的季节不对,如果是开春时来,还有几个月给他们适应农村生活,可这是盛夏,地里活特别多……繁重的农活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   又一年秋收来临,今年风调雨顺,地里庄稼长势很好,是个丰收年。   秋收时,村里的大锅饭再次开了起来。   穆初夏扛着五袋玉米棒子,迈着腿飞快的行走在山上小路上。   这一幕,村民们已经见怪不见,他们倒是习惯了,可新来的几个知青却被大力士穆初夏给吓得差点栽倒在地。   来了芭蕉村一两个月,几个知青也都知道穆初夏力气很大,他们又不是瞎子,见天的瞅着个移动大背篓在跑,这么明显的事又怎么会看不见。   那时他们还围在一起,感慨农村娃子就是厉害,这么大背草都背得动。   可...那是草,草的重量怎么能和玉米比。   穆初夏扛着玉米路过王新身边时,直接把王新吓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初......初夏,放下,放下...我来背一袋子!”王新被吓得心肝儿猛颤,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他因为住在穆家,干活时都是跟着穆家一起干,因为离得近,他成了头一个被吓到的知青。   “不用,就这么点,哪用得着你帮忙,你快去掰玉米,多掰些堆着,我可以少跑两趟,每次来你这里收玉米,都只有半背...”穆初夏瞄了眼他脚边的半背篓玉米,有点嫌弃他掰玉米的速度太慢。   这新来的知青大哥什么都好,就是不怎么会干活,都是大人了,掰玉米还掰不过穆福俊,太废了...   “你真扛着动,可别硬撑...”王新担心得眉头都打结了,没办法,任谁看见一个小女孩,扛着两个大叉子...叉子上面堆了五个圆滚滚的袋子,都被会吓一跳!   穆初夏淡淡地睨了他一眼,撇撇嘴,扛着玉米,抬脚就走。   懒得和和啰嗦…有这功夫在闲扯,还不如趁着这会儿太阳不大,多干些活,等太阳大了,就找个树荫休息。   瞅着一大堆移动袋子,王新觉得自己可能来错了地方…这还是凡间吗?   好吧,刚被惊吓了的王新同志转头立即又被吓到了,只见远处那个经常去穆家院子找穆初夏的袁姓青年,头顶上同样扛着三袋子玉米!   王新:“……”   大力士是这个村的特色吗? 第109章   王新严重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 他一边搬玉米, 一边暗戳戳地观察挑着玉米路过的众人,瞅了大半天, 发现大伙一切正常,唯一不正常的就是穆初夏和袁向北!   继王新被吓到后,没多大会儿功夫, 另外几个知青也被吓懵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 几个知青围在一起,悄声议论起来。   “王新, 穆家那大力丫头是怎么回事?我今天可看见了, 五袋玉米棒子, 少说也有五百斤。那丫头扛起来一点也不吃力!”   “... 那丫头有古怪!”接话的知青叫吴江, 是 Z 省那边来的人,在他没响应号召下乡之前, 在 Z 省就是一个思想觉悟特别高的红卫小将。   吴江不着迹痕地看了眼远处端着饭碗扒饭的穆初夏,眼神闪过一丝阴暗。   “怕不是吧?你看村里面其他人的反应,他们好像都觉得很正常!”坐在他旁边的另一个知青和吴江是同一个地方来的,他对吴江了解甚深, 瞧他的神色, 就大概猜到他想干什么,他立马出声打消他的想法。   眼下可不是搞那些乱七八糟事的时候, 他们如今下放到这里来, 是做劳动的, 可不能惹事。这段时间他也看出来了一些, 这座坐落在大山沟里的村庄,好似与别的地方不同,他们紧闭山门,只埋头生产,完全不管外界的事。   大城市里那一套,在这里行不通。   王新听了两人的对话,眉头暗皱,然后装作无事地道:“听说她从小力气就很大,五六岁的时候就能扛起几百斤东西了!”   穆家人对他都还不错,不能让吴江往别的地方瞎扯,如今可不比前些年,这些怪力乱神的事,很容易被人捉住。   “啥?这么厉害?”一众知青惊得掉了下巴,连吴江都被他的话惊愕地呆了眼。   王新又道:“恩,我听说她六岁多,就一个人打死了一头三百多斤的野猪!”   为了彻底消除吴江心底萌发的想法,王新把自己知道的事,一件一件的告诉了知青们,而且都是往着穆初夏幼年时的事说,就是让他们相信,穆初夏的力气是天生的,从小就是如此。   王新说完话后,眼神闪烁,暗暗观察吴江的反应,见他哑然惊震,心下狠狠松了口气,他还真怕吴江闹出什么事来。   似是这样还不够,王新又加大筹码:“村里也不止穆家丫头一个人力气大,那个叫袁向北的,力气也很大,我今儿可是看见了,他也背了几百斤的东西。”   “我也看见了!“   “你们说,这村……该不会是啥风水宝地吧?”   “去去,少说这种话!”   吴江听了几人的话后,到底还是把蠢蠢欲动的念头歇下,端起饭碗接着吃饭。五六岁就能打死一头野猪?这要是把她惹急了,她把自己打了,自己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为了安全,还是不要惹这种人为妙。   于是一场危机,在萌芽之初就被压下了。   吃完午饭后,大伙休息了一下,便又提着背篓去了地里。   穆初夏坐在晒坝边的树荫底下,拿着个玉米棒子慢慢搓着,见时间差不多了,她丢下手里的玉米,拿起放在地上的几个麻布袋,准备去地里把大伙掰好的玉米扛回来。   “初夏,你先别急着扛玉米,去山上逮点活物回来,给你舅妈收拾收拾,晚上给大伙弄顿好的。这干活,没油荤可不行!”穆初夏刚走到地里,被也在地里干活的张卫海叫住。   “大舅,那不是公家财物吗?咱们可以吃?”二楞子穆初夏歪头困惑地问。   “公家财物”四个字,可是让她很久都不敢明张目胆的上山弄吃的了!   张卫海眉头轻扯,看着穆初夏疑惑的小脸,哭笑不得。“当然可以吃... 去吧去吧,放心了,没事的,有事大舅给担着!”   这娃子咋得这么诚实。   “那行,那我去了...”穆初夏见可以光明正大的上山逮活物,甩掉手上的东西,迈着小腿就跑,跑了几步,又退回到张卫海跟前,道:“大舅,让袁向北和我一想上山吧!两个人速度快些,早点逮到东西,好早些回来扛玉米!”   张卫海:“行,你去叫他吧!”   这两娃子都是打猎的能手,两人一起去,确实要有把握些。   得了张卫海的话,穆初夏蹿出玉米地,憋了口气,然后扯着嗓子大声吼:“袁向北...... 北...... 北......”   一声大吼,彻响山间,震得鸟儿四处飞蹿。   袁向北干活的地方与穆初夏不在一片地里,在山沟的另一边,穆初夏懒得跑去找人,大喊一声,山里山外到处都能听得见。   大喊声回荡在山间,久久才消散。   “在呢... 呢... 啥事啊……啊?”声音刚落,山的那一头就响起了袁向北的回应声。   “上山了...... 了!”   一众劳动中的村民:“......”   这么多年了,这两娃子感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穆家丫头也就算了,毕竟年纪还不大,可袁小子是怎么回事,该不会......   一伙人似是想到了什么,纷纷开始打趣起张梅两口子起来。   “张梅,两娃子青梅竹马长大,感情又这么好,你瞅瞅,看得中不,要是看得中,就早早定下来呗!”   “对啊对啊,过不了几年初夏就要谈婆家了,这袁小子是在咱们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不错的!”   “这可现成的女婿...”   “嘴巴没把门啊!”张梅忿忿瞪了眼一圈说闲话的婆娘。   几个婆娘一看张梅脸色不好,讪讪一笑,闭了嘴,埋头接着干活,可大伙心中却是真觉得穆初夏和袁向北两人能成事儿!   虽然两娃子年纪相差有点大,但他俩感情打小就好,这要真凑成堆了,以后保准过得红红火火,肯定不会脸红….   再说了,初夏丫头那情况,嫁去别村还不知是好是歹!   万一不如意把人打了……就在村里就近找一个,大伙也好搭个眼不是!   张梅被众人的话气得胸口痛,可这能怪谁?除了怪自家鬼丫头,还能怪谁。   哎哟,咋生了这么个傻丫头哦!都长大了,还不知道避着一下,往后该不会真要和袁向北凑成一堆吧!   想到这里,张梅双眼突然一顿,眉头轻垂,暗暗沉思。   别说,虽然大伙是在打趣她,可... 这还真不失为一个办法,自家闺女什么脾性,当妈的最清楚,家务事一样都不会干,以后嫁人了还不知道怎么过呢!这袁小子虽然无父无母,可却是在大家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人勤快,又懂事,还很稳得住事儿!   可……初夏年纪还小,离嫁人还有五六年,袁小子比初夏大了六七岁,说不定过两年就说亲了呢!   算了,在看看吧... 这些事,谁又说得准!   穆初夏完全不知道,自家亲妈已经在给她相对象了,目标还是个道士。   扯远了!   大山里绿荫成林,郁郁葱葱,这个季节,正是动物们活动最频繁的季节。穆初夏和袁向北刚踏进大山,就如断线的风筝,撒欢得飞梭林间。   看着欲往深山蹦哒去的穆初夏,袁向北不得不出声提醒:“地里还有很多玉米没扛回去,就在这附近随便弄几只回去吧!”   穆初夏回头淡淡地瞄了眼袁向北,觉得袁向北今儿有点傻:“你开眼瞅瞅,那里有大活物,咱们捉几只大的回去!”   聪明的袁向北,头一次被穆初夏嫌弃智商了!   今天可是得了任务正大光明的进山捉猎物,怎么能随便逮几只小的就回去,要弄就弄大的,这可是难得的好几机... 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下次还不知道卫海大舅什么时候松口呢!   袁向北又不是真的傻,怎么可能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他剑眉狠皱,嘴角轻扯:“...... 好吧!”   他就知道,这家伙叫他一起上山准没好事,看吧,来了...   哎!好好的通天眼,如今都快成了她打猎的专用道具了!   袁向北认命地开了眼!   两个开了挂的魔和道士,彼此配合无间,分分钟便找到了穆初夏想要的大活物——两只正在拱地的大野猪!   袁向北瞧准目标后,手一指,穆初夏就从树上跃了出去。   打猎对于穆初夏来说,真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儿... 找到目标,两巴掌一下去,两头猪就被拍晕了。   等袁向北追上来的时候,穆初夏已经拖着两只猪往回走了!   “初夏,等等....”袁向北叫住穆初夏。   “啥事儿?”穆初夏拖着两只猪回头望他。   “等会儿在回去,速度太快了,回去别人会怀疑!”袁向北抚了一把额头,这人,都这么多年了,还一点都没长进,每次都要他提醒。   穆初夏:“......”   行,等就等吧!   穆初夏把两只猪丢下,找了个地方坐下。袁向北看了看四周,见前头有棵树上挂了些野果子,他轻轻一跃,飞蹿到树上,准备摘几个野果子下来给穆初夏啃着玩。   “咦,你功力是不是比以前高了,蹿得比以前远多了。”穆初夏抬头望着挂在树上摘果子的袁向北,这段时间一直很忙,她都有好些日子没和袁向北碰头了,还真不知道他修为提升了。   袁向北淡淡的“嗯”了一声!   “秋收后我可能要离开芭蕉村一段时间,到时候帮我照顾一下我爷!”袁向北摘下一个果子,扔给穆初夏,抬手又接着摘。   穆初夏探手接住果子,在衣服上擦了两下,啃了一口,“你要去哪里?”   袁向北摘果子的手顿了一顿,道:“我想回袁家旧址看看!”   他不知道仇人是谁,茫茫人海,想要找到仇人,犹如大海捞针,眼下也只能回袁家旧址看看,看能否找到什么线索。   几个月前,穆初夏从青衣那里把太初冥功带回来给袁向北后,袁向北就不分昼夜的拼命练功,才短短几个月,他就跨过先天初期,从中期一路狂升到了先天后期,离顶峰真有一步之遥,按这速度下去,最多一个月,他就能到先天顶峰。   按说,就算太初冥功是袁天罡所著,与袁家血脉意境相容,可也不可能提升如此之快。袁向北能提升如巨大,还多亏了青衣送过来的那两颗丹药。   袁向北后来寻到青衣,问清楚丹药的用途后,便迫不及待地吃掉了一颗。   这两颗丹药是李淳风费尽一生心血才炼成的六转聚灵丹。六转聚灵丹本来应该有六颗,可李淳风寻找药草一辈子,就只凑齐了两份药草,这两份药草,一份只能炼成一颗药。   效用,如同它的名字那样——聚灵!   吞下丹药后,在三天之内,天地灵气任他所用... 袁向北就是抓住那三天时间,从先天初期起点,直接到了先天后期,不但如此,还显些冲破到达顶峰。   好在他从小就开始练功,根基牢靠,虽然强势跨跃了两个等级,影响却是不怎么大,稍微稳固了一下,修为就稳定了下来。   只要按步就班的修练,要不了多久,先天顶峰就能水到渠成! 第110章   袁向北摘完果子, 坐在穆初夏身边, 有一搭没一搭和她闲聊,穆初夏没问他回袁家旧址做什么, 倒是一口接下了照顾张拐子的活。   两人又在林中等待了一小会,袁向北见时间差不多了,拍了拍裤子上的草屑, 招呼穆初夏下山。   穆初夏“嗯”了一声, 扔掉果核,拖着两只野猪就随袁向北下了山。   两人刚把野猪弄进村, 被正在山坡上劳作的村民们瞧了个正着, 大伙惊讶地连连抽声, 丢下手里的活儿, 一窝蜂地围了上去,指着两头野猪就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好家伙, 这两头野猪可不小。”   “初夏,你们在哪里弄到的?后山什么时候进野猪了?我上山咋没遇到过!”   “后山是有些年头没发现过野猪了,你俩运气咋这么好!上山一次就撞上两头……”   “散了散了,地里还那么多活没做, 围在一起做啥?留下几个人杀猪, 其他人都去干活。”张卫海挤过人群,吆喝了一声看稀奇的村民。   张卫海声音刚落, 两头被穆初夏拍晕的野猪, 哼哼几声, 似乎有转醒的迹象, 村民们见状,赶紧散开,生怕这两只野猪醒过来拱人,野猪这种家伙发起火来,不比大猫差多少。他们可都是听老人说过,野猪急起来了,不但会拱人,还会咬人!   穆初夏小眉头轻轻一挑,两巴掌拍下去,刚醒过来的野猪,就又被拍晕了!   村民们对穆初夏的彪悍都习以为常,见怪不怪。反正这也不是她第一次弄晕野猪了,有啥好奇怪的!   可……才来芭蕉村两个月的知青们,却被吓得软了脚!   卧槽!特么好凶残!   这还是人么?   先前别有用心的吴江,在见到穆初夏两巴掌把野猪拍晕过去后,吓得没稳住身子摔倒在地。   穆初夏无意中露出的一手,让吴江彻底安分了,埋进心里的种子还来不及发芽,就被她两巴掌给拍碎。   张卫海安排了几个人把两头猪杀了,让几个妇女把猪血弄成刨猪汤,晚上给大伙儿加餐。两头猪肉没按平时那样分派,被张卫海留了下来。   但也有例外,猪是穆初夏和袁向北弄到的,张卫海意思意思,把两条猪的后腿留给了两人,作为他们的辛苦费。   天气炎热,猪肉不能放太久,晚上散伙的时候,张卫海交代几个煮饭的女人,让她们这几天放开了弄,反正不吃也是坏,还不如趁着没坏掉之前,填进大伙儿的肚子里。   穆初夏连着三天敞开肚子吃肉,狠狠的解了一把馋。   村民脚不沾地,忙碌了一个多月,总算把玉米和稻谷都收了回来,秋收完后没几天,袁向北找到穆初夏,告诉她自己要出村,让她帮他照顾一下张拐子,说是最晚半个月就会回来,离去前还特意交待穆初夏,多留意一下挂在他脖子上的袁修云。   穆初夏大概也清楚他离村是做什么,拍着胸脯保证会帮他照顾好张拐子。   对于袁向北的仇,穆初夏从来不多嘴,在魔的眼里,手刃仇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袁向北没开口要她帮忙,她自是不会主动提出。   袁向北离开的借口,是去给袁家那边的亲人上坟,村里人倒也体谅他,张卫海还给他开了一张出行证明。   他离去那天下了一场秋雨,雨势很大,袁向北是顶着暴雨离开芭蕉村的。   莫名的,穆初夏觉得袁向北这一趟可能不会有什么收获,还别说,乌鸦嘴太灵验,十天后,袁向北就回了村子。回来后,整个人变得越发沉寂了。   穆初夏在袁向北回来第二天,就从他那里了解到了情况。   据说,袁家旧址已经被推了,建成了一个化肥厂。他回去后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只隐约听当年的老邻居说,袁家出事那晚,狂风暴雨,闪电雷鸣。许是雷雨太大,那晚,还真没人知道袁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第二天太阳出来时,有个邻居去袁家借铲子,为了铲水沟,才发现袁家一家子全部暴毙在家。   报仇——这成了袁向北心底的一个结,可他却寻到不仇人,报不了仇。   从那以后,袁向北每年秋收后,都会离开芭蕉村,四处走一趟,希望能在茫茫人海里找到自己的仇人。   ******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瞬就是五年。外界纷扰不断,大山把动荡隔绝在外,芭蕉村依旧宁静祥和。   五年间,穆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初夏家和穆三叔两家从原来的穆家院子里搬了出来,把老院子后面的竹林平了一大片,重新建了房。   娃子们都大了,地方太窄不够住,三家人商量了一下,在穆福昆娶媳妇前,把房子落实了下来。穆大伯在两个弟弟搬去新房后,意思意思,给了几十块钱就把两家以前的房子买了下来,然后把初夏家原来的房子分给了盼春两口子住。   穆盼春嫁人了,嫁的就是当年住在穆家的王新,如今小两口孩子都三岁了,王新也正式落户到了穆家。   王新从一个文弱青年彻底变成了个农村汉,三口之家过得还算美满。   穆福昆在去年娶了新媳妇,娶的就是穆初夏当年同宿舍的热心大姐高明红。   缘份这东西,冥冥之中似有牵连,当初同宿舍的两人,转了一个弯,竟然就成了一家人。   高明红在读书时就很喜欢穆初夏,嫁过来后,和穆初夏相处很和睦。姑嫂关系是最难处的,可到了她们这里,却是和和美美的,羡煞旁人。   穆初夏随着时光推移,从一个豆芽菜般的小姑娘,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姑娘十八一枝花,穆初夏也终于长成一朵娇艳的花朵了,可惜,了解情况的人都知道,这朵花与别的花儿不同——它是一朵不惧风霜雨打的霸王花。   “初夏,回家了,你嫂子什么时候生啊?”   穆初夏挑着两捆柴,背着一背草进了村,路过别家屋门前,那家女人正好瞧见她,就笑呵呵地顺嘴问了一句。   “快了,我妈说下个月我侄子就出生了!”穆初夏抖了抖肩膀上的柴,和她打了声招呼。   高明红进门两个月就开了怀,家里即将再添人口,可把张梅两口子高兴得合不拢嘴。   如今的人家讲究多子多福,家里人口少了反倒招人闲话。初夏家人丁稀少,张梅当初生初夏时伤了身,从那以后就再也没开过怀,哪怕有穆福昆这个大儿子顶着,张梅也没少听闲话。不过好在都是一个村的,说了段时间也就过去了。   穆初夏把柴挑回家,就见高红明坐在屋檐底下正在给快要出生的孩子做衣服。   初夏家不差布料,这两年她又偷偷弄了些东西去卖给纺织厂的李国民,从他那里换了些布回来。有穆初夏偷摸着补贴,家里日子是越过越好,不但盖了房子,还存了不少钱下来。   “大嫂,有什么吃的没?我肚子饿!”穆初夏把柴放到厨房,有气无力地摸着肚子问高明红要东西吃。   “有,知道你耐不住饿,我有给你留着!”高明红放下手里的小衣服,撑着大肚子走到厨房,打开碗柜,从里而拿了两个野菜饼子给她。   穆初夏咂巴着嘴,接过饼子就开啃。   看着小姑子狼吞虎咽的模样,高明红好笑地摇了摇头,读书时还以为小姑子是一个乖巧不大说话的小姑娘,嫁进穆家后才知道自己当初看走了眼...   这小姑子明媚皓齿,长得水灵灵,娇艳得不得了,整个村里这模样算是头一份,不说话时,那看着真真是楚楚可人,可是一张嘴,一做事,就露了馅儿...   能干,力气大,性子直,有啥说啥,都十八岁的大姑娘了,还简单的如张白纸。   这反差真是太大了,哪怕相处了一年,有些时候,她依旧觉得自己看到的是幻觉。一个娇滴滴的姑娘见天在山里蹿进蹿出,农忙的时候,一手就能提个百来斤.....   婆婆这段时间偷着在给她相人家,可不提也罢,知道点她情况的,纷纷摇头,哪怕村里的人嘴上说嫁在村里好,可正经却没人敢把她娶进门。   婆婆都想着,是不是要把她嫁到那些不知道根底的地方去了!   相处了一年,高明红是越来越喜欢穆初夏了,她和穆福昆想法一样,都不希望穆初夏嫁得太远,最好是就在村里面找一个!   穆初夏完全不知道,家里人为了她的婚事,都急得慌了头,特别是当妈的张梅,躲在被窝里不知叹了多少气。   穆初夏啃完两个饼了,终于鲜活了过来。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一年里,她是越来越耐不住饿,一天得吃六七顿,每次吃得也不多,就和平时饭量差不多,但偏就饿得很快。   刚开始时,她还以为是自己的魔魂太饥饿,所以身体才会有这样的反应。为了解决自己总是饿的问题,她趁夜跑遍了整个来凤镇,把能吸的阴气都吸了,可依旧没用,反倒是吸得越多,身体饥饿的情况就越严重。   没去吸那些阴气前,她再怎么饿,最多加两餐就行,可自从吸了阴气后,两餐已经顶不住了,得多吃三餐四餐才能将将解饿。   穆初夏填饱肚子,见缸里的水见底了,便捞起两个水桶,打算去提些水回来,刚走出自家院子,就见穆福俊急急忙忙从老院子那边跑了过来。   “二姐,快,快,大哥带着大嫂子回来了。”穆福俊喜笑眉开,高兴的咧了嘴!   穆初夏愣了一下神:“大嫂不是在门口坐着吗?能从哪里回来?”   穆福俊一拍脑门,哎哟一声。“是福军大哥回来了,还带了大嫂子一起回来。”   “大堂哥回来,走,去瞅瞅!”穆初夏一听穆福军回来了,水桶一丢,迈着腿就往老院子跑了去。   穆福军一走就是这么些年,除了每半年定点定时寄钱寄信回来,人就愣是没回来过,前年倒是写信回来,说在西北那边娶了个媳妇,可他却愣是没空把新媳妇带回来给家里人瞧瞧。   他这么些年不回来,村里流言四起,纷纷说他不认穆家了,因为这事,周卫红还狠狠哭过几场,对他是牵肠挂肚。   老院子里这会儿笑声四起,赵老太拉着穆福军媳妇嘘寒问暖,眼里满是中意。   甭管穆福军与穆家有没有血缘关系,可是他姓穆,是吃穆家饭长大的,他就是穆家孩子。   何况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么多年下来,老太太又怎么可能对穆福军一点怜爱之心都没有。   “初夏,快过来,过来见见你大嫂子!”穆初夏刚走进老院子,赵老太就拉着新来的孙媳妇朝她招手。   “大嫂好!”穆初夏闪着对亮晶晶的大眼睛,乖乖地喊了声人,然后就开始暗戳戳地打量新大嫂。   打量完了,穆初夏就觉得大堂哥眼睛不错,这大嫂子长得可真漂亮,个儿高高,眼儿大大,最最最重要的,是前凸后翘,看着特别带劲。   看完新大嫂,穆初夏又把眼光落到了许久不见的穆福军身上,看着穆福军那魁梧健壮的身体,穆初夏觉得自己好像又饿了… 第111章   穆初夏觉得自己生病了, 要不然她为什么会对大堂哥产生饥饿感?   ……她是喜欢吃肉, 可她不吃人,更何况那还是自己的堂哥!   不行, 不能再看!再看下去,她真的会跑上去抱着穆福军啃两口!   穆初夏艰难地把目光从穆福军身上抽离,轻垂眼帘, 压抑住身体蠢蠢欲动的进食欲念, 稳了一下呼吸,抬脸对赵老太说:“奶, 我去挑水, 晚些时候再来和大哥大嫂唠叨!”   说完话, 不等赵老太开口, 就扯着腿麻溜溜地跑了。   一屋子人看着飞快跑掉的穆初夏,都傻愣了一下。   穆福军回头望向老太太, 诧异地问:“她这是咋了?”   招呼都不打,啥意思?   “谁知道,别管她,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性子, 从小就风风火火。”赵老太摇摇头, 暗忖:真是越大越不懂事,这突然就丢下远方回来的亲人, 算怎么回事?   穆福军:“……”   这都大姑娘了, 性子还是那么急躁,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多不待见他和她大嫂呢!   新进门的媳妇魏红梅看着跑掉的穆初夏, 眉头不着痕迹地蹙了蹙,心道:这就是丈夫常常挂在嘴边的小堂妹,怎么这么没礼貌,该不是对自己有什么意见吧?   魏红梅是西北当地的闺女,娘家离穆福军所在的部队很近,经人介绍嫁给了穆福军,结婚两年,两口子的感情还过得去。   老穆家前些年倒是想给穆福军找个媳妇,可穆福军一直没假期,没空回来,拖着拖着年纪就大了。穆福军写信回来说要在西北那边娶老婆,穆家人也没反对,只叫他有空了把新媳妇带回来看看。   穆初夏从老院子跑出来后就直奔自家,刚跨进家门就朝高明红喊:“大嫂,家里还有什么吃的没?我又饿了!”   高明红穿针的手顿了一顿,讶异地望着小姑子:“……你这不刚吃过吗?咋又饿了?”   她心里生起淡淡的担忧:初夏该不会是生了啥病吧?吃这么多,又不见她长肉,虽说力气大吃得多,可以前也没见她吃这么多啊?   “不知道,反正我又饿了!”穆初夏有些委屈,鬼知道她怎么又饿了?   穆初夏捂着肚子,心底升起一丝恐慌。   她很确定自己的身体没问题,魔魂也没有问题,可偏偏就是耐不住饿,现在是越发的控制不住,连人都想啃了!   袁向北不在,如果他在的话,还可以找他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提起袁向北,穆初夏的胸口就燃烧起一把大火,觉得他忒没良心,说走就走,一走就是两三年不回来,也不怕她把他亲爷给丢了。   张拐子在四年前抵挡不住病魔,到底还是去了,袁向北处理好张拐子的后事,没多久就接到他高中校长写来的信,说在省城厂里给他找了一份工作,让他把户口迁去厂里面,去那边上班。   袁向北读书时成绩就一直很拔尖,在整个高中都是排得上号的,虽然高中没毕业,但那也只差半年,该学的东西几乎都学完了。老校长觉得他在农村种地,实在是可惜了,无意间听说抚养他的老人去世了,便又动了恻隐之心,托了下关系,在省城给他找了一份工作。   袁向北接到信后考虑了几天,也就应了下来,收掇一翻,找张卫海开了证明,就把户口牵去了省城,然后在那边落脚工作。   临去前,他还特意找到穆初夏,郑重地把袁修云的魂魄托付给她,让她一定要看顾好袁修云的残魂,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袁向北如此干脆的就答应去省城工作,也是有自己考量的。   袁家老宅就在省城,虽说已经被推倒建成化肥厂,但那里毕竟是袁家灭门的事发地,最方便他查探情况,倘若一直呆在芭蕉村,还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找到线索。   高明红放下针线,撑着肚子站起身,“你去帮我烧火,我给你下碗面!”   对于穆初夏总是饿肚子这事,一家子人都没辙,只能尽量给她预备些吃的东西,好让她饿了就马上能吃到。   穆初夏坐在灶台下,睁着对又大又亮的眼睛,像一只饿了很久般的小狗,等着别人投喂,那模样儿甚为可怜。   很快,一碗热腾腾的白水面就出了锅,高明红放了些盐和豆油,稍稍搅伴,就叫让穆初夏端过去吃。“快要吃晚饭了,将就着吃,先垫着下肚子!”   穆初夏端起面条,坐在厨房的门槛上,吸溜溜狼吞虎咽地把一碗白水面吃完,待肚子填饱,她满足地打了个饱嗝,感觉整个人又活了过来。   穆初夏放下碗,和站在一旁边的高明红打了声招呼,又提起水桶出了门。   看着活蹦乱跳离去的穆初夏,高明红脸上挂起了淡淡的隐忧。蹙眉暗想:等晚上福昆回来了,给他说说,是不是把初夏带到城里去看看?这总是叫饿,定是哪里生病了。正好这段时间地里没什么活,抽的出人,陪她去做下检查。   暮色渐渐降临,劳作了一天的人们纷纷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穆庭治两口子刚踏进家门,听说穆福军回来了,放下锄头就去了老院子。穆初夏留在家里帮高明红烧火煮饭,没跟着去。   她倒是想去,可她怕自己到时候忍不住,冲动之下把穆福军咬了!   不过奇怪了,以前再怎么饿,也出现过想要啃人的欲望啊!今儿是怎么了?   穆初夏双眸眼神涣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连高明红跟她说话,她都心不在焉。   “初夏,初夏... 你咋了,有听我说话没?”高明红连着喊了好几声都没把穆初夏喊回神,她走上去推了两下,才把穆初夏的注意力拉回来。   穆初夏:“怎么了大嫂?”   “你怎么了?快点把火灭了,咱不煮了。刚才盼春来说,叫晚上去大伯家吃饭...”   穆福军回来了,老院子那边想叫一大家子人一起吃顿饭,让新来的媳妇认认人。   穆初夏淡淡地“哦”了一声,把灶洞里的火熄灭,然后朝她道:“大嫂你先去,我一会儿就过去。”   “那你快点!”高明红说完话后,蹙眉担忧地看了看穆初夏,才慢吞吞地去了老院子。   她一走,穆初夏就从灶洞里掏了个烤红薯出去,把皮扒掉,也不管烫不烫嘴,拿着就开啃。先吃点东西垫下肚子,等会儿见到大堂哥应该就不会想“吃”他了吧!   穆初夏吃完红薯,起身拍拍手,然后把门上锁,便踏着步子去了老院子。   刚进院子,就见盼春的儿子王纪撒欢着脚丫子满院子跑,她走过去把王纪捞起来放到肩膀上,就往屋里走。   “小姨,我要飞飞!”王纪抱着穆初夏的头,奶声奶气地大声喊。   “小姨翅膀断了,飞不动!”穆初夏笑眯眯地逗弄着他玩。   “那你什么时候翅膀才好啊?”   “不知道,好了就带你飞!”   自从一个多月前穆初夏带着他跳了一次树后,王纪就记住了,这一记是一个多月,不得不说他记性好。   今儿老院子很热闹,时隔这么多年,老穆家的人总算是齐了,赵老太带着三个媳妇忙着忙后,在天黑之前,弄了一桌看上去还不错的饭菜。   穆庭棋还把穆福军带回来的酒给开了一瓶,一桌爷们高兴地碰了几杯。   这顿饭,除了一直埋头与肉奋斗的穆初夏外,其他人都吃得很高兴。   穆初夏觉得自己要疯了,连桌上的肉都快抵挡不住那种发自内心的饥渴!   她,又想啃穆福军了!   这倒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独独就对穆福军有食欲呢?   穆初夏心不在焉地扒着饭,食不知味,草草填饱肚子,就丢下碗回了自家。回去后,又在家里翻箱倒柜找了些东西来吃,才算把饥饿感完全压下。   她今儿的异常,家里面的人都感觉到了。   ******   是夜,夜深人静,本该睡着的人却睁着眼睛,心事重重,怎么都睡不着。   魏红梅望着睁着对眼睛不睡觉的穆福军,撇嘴道:“嗳,你和你小堂妹是不是有什么过节?我咋感觉她好像不怎么待见你?”   “瞎说啥呢,她就是那性子。”穆福军睁眼淡淡地睨了眼她,随即沉下了眼帘。   穆福军心底也有些失落,这么多年没回来,家里人待他一切如常,唯有小时候关系亲近的小堂妹对他很疏远,也不知道是不是哪里得罪她了?   “切,我看就是个没心的,枉你还心心念念记挂着她,瞅瞅,大老远回来,人家甩都不甩你一眼!”魏红梅气愤地道。   “啰嗦什么,大晚上的还睡不睡觉!”穆福军瞪了她一眼,不想和她说话,翻了个身,背朝魏红梅闭眼就睡。   睡着前还在想,明儿把给初夏带回来的东西给她拿去,就不信用吃的还收买不了她!   给穆福军十个脑袋,他都想不到,穆初夏不是不待见他,而是太待见他,都想冲上去啃两口了...   他们这边的夜话不欢而散,初夏家的夜话,却急得穆福昆觉都不敢睡。   高明红从床上坐起来,推了推身边的穆福昆:“起来,别睡了,我有事儿给你说!”   “啥事?”旁边有个快要生产的媳妇,穆福昆这段时间睡眠一直很浅,就怕高明红半夜发作。   “你和爸妈说说,看哪天抽个时间带初夏去城里医院检查一下,这段时间是她越来越耐不住饿了!”高明红把自己的担忧告诉了穆福昆。   穆福昆从床上坐起来,赶紧问:“你说初夏生病了?”   “不是生病还是能咋的?今儿下午吃了两个饼后,没二十分钟又说肚子饿,今儿一天就吃了八顿... 每顿量都还不少,这样子吃下去,人哪受得了!”   听完媳妇的话,穆福昆神色一紧,爬起床就往外走。   “你去哪?”高明红叫住他。   穆福昆:“我去给爸妈说说,明天就带初夏去看病!”   穆福昆和张梅两口子说了什么,不得而之。   次日凌晨,天还没亮张梅就一脸担心,要哭不哭的弄了碗面给穆初夏吃,完了又塞了几个饼子给她,让她跟她爸去城里。   待走出村口,穆初夏才反应过来:“爸,我们去城里做啥?”   “去城里看病!”穆庭治看着闺女,眼底满是忧色。   闺女明明活蹦乱跳,精神也好,为啥就得了这种怪病呢?   穆初夏愣了下神,随即大惊失色:“爸,你生病了?”   她爸这段时间一直好好的,没听说生病啊?咋就突然要去城里看病了?这都要去城里医院才能看了,肯定是生大病了!   穆庭治:“...... 我没生病,生病的是你!”咋得还这么糊涂,自己生病都不知道,要不是她大嫂心细,一家子人怕是还以为她只是耐不住饿而已。   穆初夏丈二摸不着头脑,眨巴了几眼,才道:“我没生病!”   穆庭治摸了摸穆初夏的头,温声对她说:“别瞒爸爸,病了就是病了,咱们看医生就是。”   穆初夏:“......”   我没生病,真的没有生病!   “也是爸妈疏忽,你病的这么久了,我们都没注意到。”穆庭治自责万分,说着说着,眼眶就湿润了。   看着满面惭愧的爸爸,穆初夏嘴巴一瘪:好吧,我生病了…… 第112章   两父女赶急赶慢, 太阳偏正时总算到达江城医院了。   一个上午过去, 穆初夏已经把张梅弄给她的饼子全部吃完,到了医院肚子饿得又开始咕咕直响, 穆庭治去外面买了几个馒头给她吃。   吃完馒头,穆庭治就去排队,如今这年头, 生病一般都是找赤脚医生, 来医院看病的人很少。   没等多久,就轮到了穆初夏。   “哪里不舒服?”给穆初夏看病的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医生, 他温和地连着问了她几个问题。   穆初夏直愣愣地看着白褂医生, 两眼懵逼, 一句话都答不上来。   她觉得自己除了耐不住饿外, 身上没有任何不舒服,而且就算自己真有毛病, 这些医生也看不出来。   穆初夏一问三不知,把焦急守在旁边的穆庭治急得不行。   穆庭治把闺女拎起来,自己坐到医生面前,详细地把穆初夏的异状告诉了他。   医生听完穆庭治的描述后, 错愕地睁大眼, 半晌,推了推眼镜, 蹙额看着安静地站在一旁的穆初夏, 心里暗道:天下无奇不有, 头一回听说有人一天要吃八顿的... 就这种吃法, 家里怕都被她吃穷了吧?难怪当爸的这么着急!   医生也是头一次遇上这种怪病,他开了张单子让穆庭治先去交费,并告诉他暂时不清楚穆初夏到底是什么病,得先做一个检查,才能下定论。   穆庭治交了钱,然后就领着穆初夏去了二楼。   在二楼检查完身体之后,又等了一小会儿,医生才拿着检验报告单走向了俩父女。   医生脸色有些难看,他站在穆庭治面前,着重问了一下:“你确定你闺女是一天吃八顿,不是八天吃一顿?”   医生也很懵逼,这检验出来的结果一看就是经常饿肚子的,怎么可能是一天吃八顿?   穆庭治:“……”闺女肯定是一天八顿,绝对没有八天才吃一顿,这医生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在怀疑他不给闺女吃饭?   医生推了推眼镜,严肃地说:“她身体机能还算正常,就是……随时处于饥饿状态。”说完话,医生又回过头看着穆初夏,问:“你今天都吃了些什么东西?”   穆初夏:“一碗面,六个饼,中午的时候又吃了四个馒头。”   医生听完穆初夏的回答,顿时傻眼了。   吃这么多东西,可...... 检查结果却是她现在依旧处于极度饥饿中。   “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肚子还饿吗,还想吃东西吗?”医生也闹不懂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穆初夏:“不饿,但是还能吃得下!”   “......”医生再次无语,这是哪里来的大胃王。   中年医生把穆庭治叫到一边,低声委婉地对他说:“我们医院的设备不够,医疗水平低下,暂时检查不出你闺女是生了什么病?如果你们想弄清楚情况的话,我建议你们去省城医院看一下,那边的医疗水平比县城高。”   第一次遇上这种病情,医生也不敢大意。   穆庭棋听完医生的话,瞬间呆滞,心底泛起恐慌:连县里的医院都检查不出初夏的情况,这,初夏保不准……   想到自家闺女的“病情”,穆庭治红了眼眶,他忧虑地回头看了眼乖乖坐在走廊上的闺女。压下忧伤,告别医生,黯然带着穆初夏出了医院。   穆初夏没问她爸最后结果怎么样,她的身体绝不是这些医生可以检查出来的,更别说医了!   她垂着脑袋慢吞吞地跟在她爸身后,俩父女走到医院大门时,迎面走来了三个穿着军装的男子。三个男子都身材魁岸,很是强壮。其中一个男子赤裸着上身,胳膊上包扎着一块白布,白布上溢出一团深红,显然是胳膊受了伤。   穆初夏看见三人的瞬间,脚步倏地一顿,肚子咕噜噜直叫,她觉得自己又饿了!特别是看见那个受伤男子身上那些腱子肉时,饿感就更加强烈!   穆初夏:“……”   见鬼,又想吃人了!   什么情况?为什么除了大堂哥外,别的男子也会让她有进食的念头?   她凛眉沉思,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出了问题。   对人族产生进食欲望到底是什么毛病?   穆初夏费尽力气,艰难地把目光从那三人身上移开,一停一顿跟上她爸的脚步。错身而过时,还咽着喉咙回头渴望地看了三人几眼。   在那三个男人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后,她才不舍地把头转回来。   不行,看来还是得去找袁向北给看看!   可袁向北现在在哪里,她也不清楚。只知道他在省城,省城这么大,她去哪里找人?   袁向北也忒没良心了,出去这么久,连封信都没寄回来过。   穆初夏肚子饿得难受,她叫穆庭治,委屈地道:“爸,我肚子又饿了!”   穆庭治担忧地看了眼可怜巴巴的穆初夏,“我去给你买碗面吃!”   穆庭治带着闺女去了面馆,叫了一碗面给穆初夏吃,自己则跑到外面,又去给穆初夏买了几个饼子回来预备着,怕她在路上饿。   吃完面,穆庭治忧心忡忡地带着穆初夏坐车回了芭蕉村。   ******   穆福军一早吃完饭,就提着一大包裹糖果去了穆初夏家,却不想扑了个空,从高明红那里得知穆初夏去城里看病了,穆福军顿时大惊失色,忙问:“初夏生病了?”   昨儿看着不还好好的,咋说病就病了呢?   高明红把穆初夏的“病情”告诉了穆福军,穆福军皱着眉头,一脸担心地回了老院子,左想右想,觉得还是去问下赵老太,毕竟他刚回来,还不清楚家里是个什么情况!   赵老太听完穆福军的话,先是疑惑不解,随即似是想到什么,一拍大腿恍然大悟:“我就说她昨儿怎么怪呼呼的,原来是生病了, 她病怎么样?有啥大事没?”   穆福军:“不知道,弟妹说二叔带她去城里看病了,等晚上回来才清楚到底是什么病!”   赵老太满脸优色:“如果真是生病,可就有些久了,从去年开始她就突然耐不住饿,一天得吃好几顿... 这都一年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医?”   好吧,一大家子人全都以为穆初夏是生病了!   等晚上穆庭治带着她回到家时,穆家所有的人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穆庭治,穆初夏到底得了啥病?   穆庭治一脸忧伤,眼眶微红。   大伙一见他那表情,问声嘎然而止,心里“咔擦”一声,完了... 初夏这是生大病了!   “你倒是说啊,初夏到底咋了?”赵老太拽了一把穆庭治,急切地问。   “县医院检查不出来,医生叫我带她去省城医院看。”穆庭治难过地道。   “那就去省城医院检查,明儿就去。”赵老太一听还有希望,立马拍板决定,完了,又对穆庭治说:“你现在就去大队开证明,去换些粮票回来,这一去没半个月是回不来,把钱粮都带足了,仔细的医,就不信医不好!”   穆福军立马接话:“不用换粮票了,我这里有全国粮票,二叔带着去就行。”   穆初夏小嘴微张,想要告诉大家她这病医生是医不好的,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给大伙解释自己的情况。   算了,病就病吧!   正好袁向北在省城,到了省城她就去找袁向北,说不定他有办法医自己这病!   确定明天就去省城看病,张梅和高明红忙前忙后拾掇东西,吃的、穿的,愣是弄了一大包出来,一家子人商量到大半夜才各自回家休息,穆庭棋和穆庭凯回了一趟自家,又马不停歇地给穆庭治送了一些钱过来。   两人心里都很担忧,这去省城看病,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钱,但能帮一点是一点,到底初夏是他们看着长大的。   穆初夏“病情”不明,张梅翻来覆去睡不着,半夜就爬起来烙了二十个饼子,让两父女带着在车上吃。   翌日,天刚麻麻亮,穆初夏就背着行囊跟着穆庭治出了门。   待坐上去省城的车后,穆初夏觉得自己没病都要被铁盒子摇出病来。   这么多年过去,穆大魔王依旧晕车,对汽车的怨念是越来越深。   这一路上,穆初夏发现了一个极为诡异的问题——她进食的念头似乎、好像,都是冲得那些身形特别雄壮的男人。   特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因为他们身上肉多?   虽说她平时是对瘦弱如鸡的男人看不怎么上眼,但那也不可能对强壮的男人有食欲啊?   要疯了...求魔父搭救!   车上人多,总有那么两个长得特别威武的,穆初夏啃完两个饼,把目光从那两个体格强健的男子身上移开,狠狠吸了两口气,眼帘一合,闭目养神!   眼不见,肚不饿...…我不看总行了吧!   可惜...... 一个很严重的问题立即摆在了她眼前!   穆大魔王啃完饼子后没多大会儿,悲催地发现,自己又晕车了!   啊——还让不让魔活啊!   客车上出现了极为怪异的一幕,一个看上去娇娇弱弱的小姑娘,吃了吐,吐了吃... 把一车子人给熏的纷纷捂鼻子扭头。   售票员最后没办法,把穆初夏的位子给调到了司机旁边,希望这样能减轻这姑娘晕车症状。   然并卵,没毛用。穆初夏依旧晕车!   不过还好歹是看不见那两个雄壮的男子了,情况多少有些好转。   穆大魔王饥肠饿肚,头晕眼花,魔命都折腾的丢了半条后,总算是到达了省城。   穆庭治满脸心痛地扶着灰头土脸、精神不振的穆初夏,担心道:“初夏,好些了没?再忍会儿,住进旅馆就好了!”   “爸,我没事!”下了车,穆初夏休息了几分钟,晕车的不适才消去。   “那行,咱们走吧!休息一晚,明天爸就带你去医院。”   汽车站外面就有很多旅馆,穆庭治随便选了一家就带着穆初夏走了进去,穆初夏这会儿狼狈不堪,身上一股酸臭味,刚一进旅馆,柜台前的开票员就捂着鼻子嫌弃地后退了两步。   开票员:哪来的叫花子?   穆庭治把出行证明递给开票员,让她给开一间双人房。穆初夏生着病,他不放心她一个人住一间房,还是两父女住一间吧,这样他也好就近照顾。   开票员接过出行证明,见上面写着外出就医,她抬头看了两眼穆初夏,暗道:这是生了什么病... 这么臭!   “钥匙拿好,二楼左拐最里间!”开票员填好单子,把钥匙递给穆庭治。   “同志,哪里可以洗澡?”穆庭治接过钥匙问。   开票员:“在你们房间旁边就是开水房,那里可以打水洗澡。”   开票员虽然一开始有些嫌弃穆初夏身上的味儿,但知道她是生病后,说话还算客气。穆庭治道了声谢,就牵着穆初夏去了房间。   进屋后,他忙不迭的找出换洗衣服,“初夏,先去洗洗...”   穆初夏“哦”了一声,接过衣服就去了开水房。   穆庭治趁着闺女洗澡的空挡,跑去前台问开票员哪里可以买到吃的,他还得快点买到吃食,好让穆初夏填肚子。   今儿早上张梅给做的二十个饼子,已经在来的路上被穆初夏全部吃光了。   可,不提也罢。吃了跟没吃一样!闺女这会儿还不知道有多饿呢? 第113章   穆初夏洗好澡回到房间, 穆庭治就端着两碗面进了屋, 父女俩静静地吃完面,收拾了一下, 就躺到了床上。   穆初夏今天着实累得慌,躺在床上没多久就了睡过去。   一夜好眠!   城里的早晨行人匆忙,嘈杂喧闹, 与农村宁静的清晨截然不同。   “叮叮当当”, 一阵悦耳的铃声透过窗户传进房间。穆初夏翻了个身,捞起枕头把脑袋捂住, 想把那扰人的噪音隔绝在耳朵外。   自行车铃声把熟睡的人都能吵醒, 穆初夏扒了扒头发坐起床, 揉了揉了惺忪的睡眼, 望着窗外刺眼的晨光,懒洋洋地伸了一个腰。   她侧头看向隔壁床, 见穆庭治已经起床,不在房间。她打了个哈欠,从床上爬下来,然后去隔壁的开水房稍微洗漱了一下。   等她收拾好, 就见穆庭治提着几个馒头推门进来。   “初夏起床了, 快来吃早饭,吃完了咱们就去医院, 刚才我去打听了一下, 医院离汽车站还比较近的, 半个小时就能到!”穆庭治一边说, 一边把馒头递给穆初夏。   穆初夏接过馒头,“嗯”了一声就开吃。经过一个晚上,确实又有点饿了。   穆初夏任由他爸忙活,反正她的“病”,普通医生是看不出来的。让他忙活两天,等过段时间见自己没什么大碍,担心自然就歇了!   都到了省城,得抽个时间去找一下袁向北,她这怪毛病,许是只有袁向北才有办法解决。   两父女吃完早饭,收拾好行囊,退了房,沿途一直问着路,走到了医院。   省医院比县城医院大很多,穆庭治不熟悉医院的情况,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医生,问了旁边一个路人,才知道在这个医院看病还需要先挂号。   两父女在医院里面晕头转向,忙活了大半天,总算是走到了医生的面前。   医生问清楚穆初夏的情况后,神情和县里的那个中年医生如出一辙,他十分诧异地看了看穆初夏的肚子,怀疑这闺女胃里是不是长了什么东西,才导致她经常饿!   医生倒是没有多说,开了张单子给穆庭治,让他带穆初夏去检查。这次检查与在县医院有所不同,一大堆冰冷的机械在穆初夏身上照来照去,完了,还说要抽血检验。   两父女在医院里跑进跑出,一直弄到下午才把整个检查做完。   穆初夏耸拉着脑袋坐凳子上,感觉整个人都累得慌!不但如此,肚子同样也饿得慌... 她瘪瘪嘴,决定以后再也不来医院了,没病都要被弄出病来。   检查完后,医生让他们明天再来医院拿检查报告。   父女两人从医院出来时,都快接近傍晚了。   今儿这检查与县医院不同,医生不让吃东西。穆初夏就早晨吃了几个馒头,一整天下来,饿得她前胸贴后背,整个人都蔫蔫的。出了医院她就泪眼汪汪地拉着她爸要东西吃,这饿肚子,真不是人受的。   穆庭治带她去吃了饭,然后在医院附近找了家旅馆住下。   是夜,月牙儿高挂。   穆初夏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觉,她从床上翻起身,眸光迷离地看着从玻璃窗外洒进来的月光。   粉红唇瓣轻轻抿起,一脸的郁色,她想去找袁向北,可省城这么大,她又没有确切的地址,要从哪里找起?   似是想到什么,她黑圆的大眼突然明亮起来,脸上挂起狡黠的笑,看了眼旁边床上已入梦乡的穆庭治,她起身穿上鞋子,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间,然后顺着楼梯摸到上了天台。   穆初夏沉浸在夜色之下,抬头望了眼挂在天际的弯月,黑眸一沉,魔魂瞬间脱离身体。   魔元浓烈,遮挡月色,旅馆周围刹时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她就不信了自己魔魂现形,还勾搭不了同在一个城市的袁向北!他眼晴那么灵光,自己的魔魂如此之大,他如果还看不见,那他的通天眼可以直接挖掉了。   此时正值深夜,袁向北白天要上班,没有空余时间打坐练功,只能晚上抽出时间来修练。他已是先天顶峰,可大仇未报,他一天不敢松懈。   袁向北正打坐吐纳,倏地,空气中灵气突然扭动了一刹。   他蹙额睁目,暗忖:哪方妖孽如此狂妄,竟敢在城里闹出这么大动静?   他剑眉紧蹙,抬头望向天际。待看清楚远方天际那浓郁到发黑的魔气后,袁向北双眼一突,刚毅的脸颊止不住地抽动了几下。   卧槽,穆初夏怎么跑省城来了?还把魔魂放出来浪荡!她这是要做啥?   咦!她魔魂胸口处的那团粉红是什么鬼东西?   袁向北收回目光,垂眉沉思片刻,随即起身锁上门,朝穆初夏所在的地方奔驰而去。   路上还暗暗猜想:她该不是又吞了啥奇怪的东西,把自己的胸口堵住,所以这才专程跑来省城找他给解决麻烦的吧?   穆初夏的魔魂矗立天台良久,待见着从远处飞奔而来的身影后,她魔魂微动,缩回肉身,然后扯着双腿就急冲冲地朝远处黑影飞疾而去。   那急切的模样儿,比见到亲妈还要激动。   在两人快要碰头之际,穆初夏脚步一顿,大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前方久违的人。   几年不见,袁向北从青涩的青年彻底转变为了成年男子,他身姿修长挺拔如松,五官有梭有角,轮廓分明,一对眸子深邃如渊,整个显得格外俊朗。   见到袁向北刹那,穆初夏水眸轻沉,觉得喉咙有些干嗓,肚子好像又饿了。   她停顿了两秒,随即步子一迈,就又朝袁向北奔了过去。   一魔一道的青梅竹马,时隔几年再次相遇,那场面简直是不忍直视!   慢着,好像有哪里不对!   不都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吗?为什么到了他们这里却见面就是……一大口?   “喂,松嘴,你是属狗的吗?”袁向北俊脸扭曲,抽着气,想把自己的胳膊从魔嘴里解救出来。   他怎么也没想过,再次见面的情行会是这样,胳膊被人当猪蹄啃!   “呜呜!”小猫般欢愉的声音从穆初夏嘴角呻、吟而出。   穆初夏小嘴碰上袁向北肌肤的那一刻,双眸顿时迷离,脸颊娇媚,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在她心底蔓延。   半晌,咬着胳膊的唇瓣微微松动,小牙齿卸力,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啃嚼着胳膊玩,温热的小舌头也调皮地沿着被自己咬出来的牙印,慢慢勾勒。   “喂,你有完没完,你真当你是狗啊!”   袁向北被她打转的小舌头弄得打了个激颤,趁着穆初夏失神之际,猛然抽出自己的胳膊,然后迅速撤离穆初夏身边。   穆初夏迷离的大眼里充满了水雾,模样儿娇艳得滴水,她看着跑掉的“食物”,片刻后,眼神才渐渐清醒,她理了理失神的心智,然后才跨腿慢吞吞地朝袁向北走了去。   一边走,一边凝眉沉思自己的异状。   刚才虽然没有真把袁向北吃下肚,可...... 身体里的饥饿感却是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不仅如此,袁向北的身体还让她很舒服。   穆初夏搞不懂,这是为什么?   不管了,既然他能解决自己眼前的困境,那就说什么都不能让他溜掉!   两人谁跟谁啊,还用得着客气?   别人她也许还会压抑自己的欲望,可面对袁向北时却是不用。想啃就啃,最多下嘴轻点... 再说了,又不是真吃进肚子才能解饿,这不是碰碰也能解饿吗?   袁向北完全不知道他已经成了穆初夏的狩猎目标,他见穆初夏神色正常,以为她咬自己,是在生气他几年不回芭蕉村,而咬他泄愤呢!   他跑远后,侧头看了眼自己胳膊上的牙齿印,随即掉头恶狠狠地瞪了眼向他走来的人。   “你怎么见人就咬,属狗的啊?怎么跑来省城呢?你一个人来,还是别人陪着你来的?”袁向北刮了一眼她,一连抛出好几个问题。   穆初夏走到他跟前,紧靠在他身边,他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衫传递到她身上,一股灼热激得她微微颤抖,身心特别畅快,整个人仿佛都要飘起来。   穆初夏皱眉沉思,什么情况?怎么一靠近他,自己就会特别舒服?   穆初夏摇了摇头,稳定心神,把脸微微撇开,尽量不去看袁向北,然后才皱眉道:“我似乎是生病了,我爸爸带我来城里看病,可普通医生怎么能解决得了我的问题,你帮我瞧瞧,我的魔魂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袁向梅北听完话,暗暗叹气,就知道会是这样!   “你魔魂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胸口处有一团粉红色的东西,你是不是又乱吞了什么?”   袁向北也很疑惑,他也不知道那是什么鬼东西,只知道是一团粉红色,而且还在微微颤动。   这只魔就是把不住嘴巴,都被李红军卡住过一次喉咙了,还学不乖,还在乱吃东西!   听到胸口有团粉红的话,穆初夏俏脸乍然一顿,紧接着小眉头紧紧扭曲,都快扭成一条毛毛虫了。   胸口一团粉红...... 这不就是自己那啥啥到来时,在魔域祭坛所显示出来的东西吗?   她这是——到了冲动期了!   可不对啊,魔一生只有一次那啥那啥... 她在魔域时明明有发作过的,怎么又发作了?那时因为没有自己心动的目标,就进天池睡了几十年,直接把这段时间睡过去了。   而且以前发作的情况也与眼下不同,那时只是魔心荡漾,并没有见人就想啃的症状?这见着男人就肚子饿是什么鬼毛病?   怎么办?这个世界又没有天魔池,没地方可以缓解她身体内的冲动,难不成真的要去拉个雄性来...... 想到这里,穆初夏心神突然一震,暗道:难不成这段时间对着健壮男子就饥饿这毛病,是因为自己潜意识里的择偶目标——是雄壮的男子?   特么,这里的雄性生物长得瘦不拉叽,没几个强壮的,她去哪找看得顺眼的。   魔可都是很忠诚的,选中了伴侣那就是一辈子的事,可不能随便拉个人凑堆就那啥,那啥!   可...... 魔的这个时期太慢长,一发作就得几十年,难不成这几十年自己都要憋着?   这可不是说憋就能憋住的... 没有天魔池压制,就是自己的魔兄也不见得能压抑住情火之毒!   她还不知道要在这个世界呆多久,情火得不到发泄,后期肯定会出问题,想到这里,穆初夏心下阵阵烦燥,还莫名的有些恐慌!   她侧头想把自己的情况告诉袁向北,让袁向北帮忙分析一下,看到底该怎么办。   转头瞬间,袁向北俊逸的侧脸落入她的眼底,月光下,一身白色衬衫的袁向北气宇轩昂,看得穆初夏顿时愣直了眼。   她柳眉皱了两下,心下顿时做出决定,胳膊一探,一把捞起袁向北就跑。   “喂…你做啥?”突然间天旋地转,袁向北急忙大问。   “你住在哪里?咱们去你家坐着说!”穆初夏扛着人,双眸明亮,眼底闪烁着莫名的兴奋。如果非要找个人来缓解自己体内的欲念,眼前这人就是最好的选择。   相处这么久,她不讨厌他,其实抢个道士做伴侣也满刺激的!   就他了,一辈子就一辈了吧! 第114章   袁向北头有些晕, 他摇了摇脑袋, 拽了一把穆初夏的衣服,蹙眉道:“放我下来, 我带路!”   如今他连挣扎的心都没有了,除非她自己愿意放开他,否则甭想挣得掉。   袁向北心底切切, 这都多少年了, 一急就扛人的毛病咋就改不掉,他现在都是壮年男子了, 怎么还能这样扛他!   穆初夏歪头看了看他, 倒是听话的把袁向北从肩膀上放了下来。这人可是自己以后的伴侣, 怎么着也得给他几分面子不是。   “走吧!”袁向北双脚着地, 头痛地抚了两把额头。   此时的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引“狼”入室, 而且引的还是一头“母狼”!   穆初夏圆溜的眼睛里闪着亮光,安静地跟在袁向北身后,脸颊上划过一缕不迹察觉的粉红,此时的她, 莫名的显得很“矜持”。   袁向北带着穆初夏左拐右进, 步行了近二十分钟,两人来到了一座四层小楼房跟前。这栋楼房是袁向北所在机械厂的员工住宿楼, 袁向北在厂里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技术工, 而且技术还特别出挑, 厂里关照, 就分了一间单人宿舍给他。   袁向北带着穆初夏笔直上了二楼,一路上,穆初夏都安安静静,他也不以为为意,反正这魔向来开口就能急死人,不开口比开口强!   袁向北终于把某只想要将他吃下肚的魔,带回了自己的窝。   他打开房门把穆初夏让进房,随即拉开灯,昏黄的灯光瞬间照亮小屋。   屋子不大,只有十几平方,却收掇得十分干净,靠墙处有一张单人床,床上被褥叠得很整齐,床头边还摆放着一个四方衣柜。而在靠窗的地方,有一张四四方方的小桌子,桌子下放着两个小桶和水盆。   麻雀虽少,五脏六腑却是齐全。   穆初夏脚步一跨进屋,明亮的眼睛就直愣愣地盯向那张靠墙的单人床...   她看了看床,然后又扭头看了看袁向北。   “这几年村里怎么样?”袁向北完全不知道穆初夏在打他的注意,进屋后端了根凳子给穆初夏,让她坐下说。   穆初夏哪有闲心和他讨论这些有的没有的啊...   魔一向直来直往,既然定下了目标,那就要干脆利索地直接进入正题。   穆初夏没有接话,小脑袋猛然往袁向北面上一探,水眸直勾勾地紧视着他,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   袁向北被穆初夏冷不丁地凑上来给吓了一跳,他狠狠地刮了一眼她,蹙眉道:“好好说话,凑这么近做啥!”   穆初夏不出声,伸出小舌头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嘴角勾勒起一抹窃喜。她手往前探,把灯关掉,随即推了一推袁向北,娇软的身体迫不及待地朝袁向北扑了上去。   “喂,你压我身上做什么?”   袁向北觉得穆初夏今天着实太奇怪了,他忿忿地推开穆初夏,想去把灯打开。   探出去的手猛然被穆初夏抓住,一阵天旋地转,再落地时,人已经被丢到了单人床上了。   “你发什么疯!”袁向北完全不知道,某人正准备把他拆穿入腹。   漆黑的房间里,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模糊的人影透着丝丝诱惑,勾魂入魄,穆初夏按耐不住胸中邪火,趴在袁向北身上,柔软的小手东碰碰,西摸摸。   摸得袁向北心底火燎火燎的。   “穆初夏,你发什么疯?松手……不许撕我衣服!”袁向北手忙脚乱地拉住自己的衣服,眼底惊悚万分,他又不是十几岁时的懵懂青年,怎么会不明白穆初夏此时的意思?   衣服都被撕开了,还能做啥?   穆初夏觉得他好吵,她趴在袁向北身上,小脑袋往前一蹭,蹭到袁向北的嘴角边,冷不丁的就一口咬上去。   咬住他,就不会啰嗦了。   许是咬的太过用力,袁向北的嘴唇被咬破了一道小口,温热的血液从他唇角溢出,穆初夏下意识地探出舌头朝那伤口舔了舔。   在她探出舌头的刹那,袁向北似是被一道激雷轰然击中,脑海瞬间失神,愣怔当场。   她趁着他失神之际,小手利索地游走他全身。   袁向北毅然成了一块案板上的肥肉,任由穆初夏宰割。   袁向北到底是个成年男子,错愕了一下,心神瞬间回归。他轻眯起眼睛,微微垂头,看着趴在自己身上忙活的少女.....   不知不觉间,曾经的小豆芽已经长成了一个娇滴滴的大姑娘了!   许是长大了,脸上的婴儿肥已经消失,个子曼妙纤细,一头乌黑的齐耳短发微微飞舞,柳眉弯长,水灵灵的大眼睛照映着月光,月色仿佛在她眼底跃动,水嫩的粉唇微微上勾,显得十分可爱。   月光下的少女,眼睛流盼妩媚,美得发光、发亮。   袁向北呼吸有些急促起来。他甩了甩头,压下心底升起的欲望。   穆初夏撕完他身上最后一块遮羞布,小手又不安份的在他身上四处点火。   袁向北好不容易压下的欲望被他柔软的小手勾得瞬间燃烧起来,“砰”地一声,紧崩的那根弦……断了,脑海里仿佛炸了漫天的烟花。   袁向北哆嗦着手去推穆初夏,想把她推开,他压抑着心底的冲动,暗道:这只魔今儿是怎么了?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今儿两人要真是滚了床单,那……以后可就真的绑在一起分不开了,还有穆家…如果任何她胡弄下去,他都无脸再见穆家人。   穆初夏按耐不住地在袁向北身上蹭了一会儿,然后就傻眼了?   接下来怎么做......   胸口憋着一把火,她烦躁地推了两把袁向北,有些委屈的道:“接下该怎么做?”   她的声音低低沉沉,流露出别样的娇媚。   娇滴滴的声音让袁向北本就在崩溃边缘的理智突然如泄洪般扩散。   女子相邀,还能忍住无动于终的,就都不是男人。   袁向北心神一松,整个放了开来,心底隐隐带着几分期待。所有念头被他通通抛到脑后,他艰难地抬起手,摸向穆初夏的背后,突然发现,她的腰姿柔软得不可思议。   望着拱在自己胸前的少女,袁向北轻轻一笑,声音冲满了诱惑,“你不是很厉害吗?继续……”   他往床上靠了靠,他是男人...她都不害羞,他怕啥怕!   穆初夏倒是想继续来着,可她不会……   “我要知道,还问你,快点...”穆初夏从来不知道害羞为何意!   袁向北一个翻身就把穆初夏压到了身下,眯眼看她:“你可别后悔......”   “啰嗦...”穆初夏淡淡地睨了他一眼,水眸娇媚的勾人心魂。   ......   次日,天刚蒙蒙亮,袁向北就从浅眠中醒了过来,垂头瞅了瞅趴在自己身上的人,黑眸不着迹痕地狠着跳了几下......这算什么事啊?   他蹙眉沉思,既成事实,就不能逃避,得找个时间去把两人的事情给办了。   这人虽然有些不着调,但却知根知底,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也不讨厌她,试着就这么过吧!   最最最最重要的是——他杠不过她!   他推了推睡得跟只小猪的穆初夏:“初夏...起床了!”   “别闹,再睡会儿!”睡眠被人打扰,穆初夏小眉头微微蹙起,不耐烦地把他的手拍开。   “别睡了,快起来回旅馆,你爸要是找不到人,肯定会着急!”袁向北又推了推她。   他的话让穆初夏瞬间激醒,猛得从床上坐起来,手忙脚乱地跳下床,急吼吼地歪头四处找东西:“哎呀...快点,快点,我的衣服呢?”   昨夜虽是疯得很晚,可穆初夏向来身强体壮,完全影响不了她的行动。   袁向北摇了摇,从枕头下抽出她的衣服:“你先回去,我去给主任请个假,然后就去旅馆找你们,等弄完事了,我和你们一起回芭蕉村,把结婚证办了!”   这不明不白睡了被窝,该补的东西还是要补的。   虽然......不提也罢!自己这辈子是栽到她的魔手里了!   “啥?办结婚证?”穆初夏穿衣服的动作一顿,歪头看向他。   “难不成......还不办结婚证啊?那我们这算啥?”袁向北额头一跳,有些微怒。   什么意思,睡都睡了,难不成还不认帐?   “可......可我爸妈他们那里怎么说?”做人做久了,穆初夏的思维多少也有了一点人样,知道这种事是要经过家长同意的。   “你别管,我自己去和他们说!”袁向北从床上起身,光着身子走到衣柜前,准备找身衣服穿上。昨儿那衣服被穆初夏撕成了布条,是彻底报销了。   看着袁向北精壮的身子,穆初夏下意识地咽了咽咽喉。   不错不错:肉多、强壮,充满了力量!不急,都是自己的人了,有的是机会吃,跑不掉的。   穆初夏抽回如狼般的眼光,“嗯”了一声,收掇好自己,便随袁向北出了房。   此时天还没大亮,路上行人很少,袁向北倒是没有碰到熟人。“你先回去,我一会儿就过来找你!”   两人在街道上分手,穆初夏便迈着脚步往昨晚落脚的旅馆飞快走了去。   路过一个早点摊时,她还顺手买了几根油条,准备给穆庭治带回去。刚踏入旅馆,就见穆庭治急急忙忙的从楼上跑了下来。   “爸,你去哪啊?”穆初夏叫住她爸。   “初夏,一大清早的,你去哪了?”穆庭治看见自家闺女后,神情一懈,忙问她。   “我去买早饭了。”穆初夏眼神闪了闪,然后笑眯眯地甩了甩手上的油条!   两父女草草吃了早饭,就又去了医院,准备去拿检查报告。   瞧着身边走过的健壮男子,穆初夏惊奇地发现自己的诡异饥饿感,似乎、好像是好了!   穆初夏大眼睛溢出欢喜:哎哟,看来找袁向北还真找对人了!   倒霉闺女思想太过奇特,这种事,明明是女孩子吃亏,可到了她眼里,却偏偏成了捡便宜。   “初夏,磨磨蹭蹭做啥呢?快点…”走在前头的穆庭治完全不知道,自家闺女已经被某个道士叼走了!   穆初夏“哦”了一声,眉头翘得老高,大眼里止不住的得意。   ……神诡异,这到底是谁占了谁的便宜啊!   许是太早,医院里来看病的人还不多,两父女都没排队就直接轮到了他们。   昨儿为穆初夏检查“病情”的医生,拿着穆初夏的“病情”单子细仔得看了大半天,有些摸不准她到底是生了什么病。   “今儿怎么样?还会饿得很快吗?”医生放个检查单子,问穆初夏。   “不饿了,医生,我的病好了!”穆初夏瞎说大实话。   医生、穆庭治:“……”   病这东西,还有说好就好的?   “真好了,我不饿了!”穆初夏又重复了一次。   医生:“再检查一次吧!”   这医生也是很无奈,这叫穆初夏的女娃,检查出来的结果是身体一切正常,没有任何问题,除了处在极度饥饿中的“病情”外,没有任何一丝异状。他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穆初夏撇撇嘴,想说不用检查了,自己真的没事!可瞧了眼站在旁边焦虑的穆庭治后,她脑袋一搭,检查就检查吧!检查完了爸爸就不用担心了!   忙进忙出一上午,总算是做完检查。待医生再次拿到她的检查结果后,整个人风中凌乱:好了,真好了!报告上没有“极度饥饿”了! 第115章   穆初夏的“病”说好就好, 弄得提心吊胆紧张了好些天的穆爸爸一脸懵逼!   就这么好了?   这也太诡异了!   一来省城“病”就好, 该不会是这方水土旺她吧?   好在,穆初夏从小到大身上的诡异事就多, 穆庭治惊讶了会儿,也就放过去了!   闺女“病”好了,当爸的心里别提多高兴, 笑呵呵地带着穆初夏出了医院, 路过一家馆子时,还带着穆初夏进去吃了一顿。   吃完饭后, 两父女就回了旅馆。   收拾好东西,穆庭治打算去省里的供销社买些东西给家里人带回去,明天就回芭蕉村。   父女两人走出旅馆, 就见旅馆外站了一个英俊挺拔的男子。   穆庭治皱着眉头看了两眼那人,随即喜上眉梢, 他哈哈一笑, 抬脚就朝男子走了过去:“嗳!这不是袁向北,咋在这里遇上了?”   他就说看着咋这么熟悉, 原来是袁向北... 这娃子几年没见,变化倒是挺大的, 自己都险些没认出来。   “叔,你什么时候来省城的?来省城有什么事吗?”袁向北装作很惊喜的样子朝他迎了上去。   “前天到的, 你在哪里上班?工作怎么样?抽个空回村去看看吧...”   在陌生的城市遇上熟人, 穆庭治显得十分高兴。他完全不知道, 眼前这个小子已经把自家的宝贝闺女给勾搭走了。   穆初夏跟在她爸身后, 水眸直勾勾地盯着袁向北打量,越看越满意,觉得自己眼光真是太好了。   穆庭治和袁向北聊了一会儿,就说要去供销社买东西,袁向北立即应承道:“正好,我也要去供销社,咱们一起去吧!”   说完,三人就朝供销社走了去。   袁向北向厂里请了一周的假,打算回芭蕉村把他和穆初夏的事儿办了,这时间还有些紧,他还得抓紧时间把东西置办好。   家里马上就要多一个女人,别的不说,日常用品总是要弄好的,最起码家里那张床就得换换。   而且他和穆初夏也不是去办张结婚证就能完的,如今这几年结婚可不比往些年,男方是要下聘礼的。他头上没长辈操办,只能自己亲手置办这些东西。   正好趁着这时间,把要给穆家的礼给挑了,结婚后穆初夏肯定是要和他一起到城里来生活,到时候她的户口也要跟着他一起进城。   户口这事儿倒是不难弄,今儿请假时他带了两条烟给主任,让他在厂里给穆初夏安排个工作,只要有工作,户口就能迁过来。   穆庭治和袁向北谈天说地,跟在两人身后的穆初夏愣是一句话都插不上口。   不过她也不想说话,她翘着眉梢专注地打望着自己的伴侣,眸光灼热,让袁向北想忽视都不行。   袁向北回头暗暗地瞟了她一眼,让她别这么嚣张,她爸还跟在身边呢!   穆初夏不以为意地瘪瘪嘴,传音问他:“你什么时候告诉我爸,我们要结婚。”   时隔几年,冷不丁地再次听到传音,袁向北大脑一抽,有些不舒服地抚了两下额头:“急啥急,再怎么着也要等回村了才能说!”   袁向北面上很稳沉,心下却有些怂...   不过他一向会处事,这事虽不能经过他的口挑明,但他心里却有了章程,他打算回了老家,找张家姑婆帮忙提亲。   进了供销社,袁向北和穆庭治打了声招呼,就往工业区走了去。穆庭治听说他要买大件的东西,也跟着去看稀奇。   袁向北手上有工业票,这些年也存了点钱,想要置办一副像样的聘礼还是不难。   他走过卖手表的柜台,暗戳戳地瞄了一眼穆初夏的手腕,然后选了一款看上去还比较漂亮的女士手表。   买完手表,他又往别的地方逛了一逛,看见供销社里有两台进口的缝纫机,他蹙眉在缝纫机面前站了一会儿,便摇摇头走开了。   缝纫机这东西还是算了,就算搬回去穆初夏也不会用。倒是走过自行车的时候,他目光微微一亮,这东西穆初夏喜欢,以前每次进城,看见城里人骑自行车,她就一脸羡慕。   袁向北问了一下营业员,得知自行车要一百八十块钱和八张工业票。他算了算身上的工业票,发现买了自行车之后就不能再买大件的东西了。   不过他倒是没心痛,付钱付的相当干脆,一生就这一次,虽然穆初夏不会在意这些形式上的东西,可他在乎啊!   人生大事怎么能马虎?   不管穆初夏心里是怎么想的,这结了婚她就是他的媳妇了,是自己的亲人。   孤单了这么些年,身边总算有一个人了……不管她是人还是魔,既然已经牵了手,那就无论如何都不能放掉。   买车的时候袁向北还回头问了一下穆庭治的意见。   “这自行车不错,不过你骑可能有点小了,旁边那辆大的比较适合你!”穆庭治很中肯地给出意见。   “不是我骑。”袁向北目光闪烁,又道,“女孩子骑这车可以吗?”   穆庭治听说是买给女孩子的,便点点头道:“是女孩子骑的话,那差不多!”   袁向北:“行,那就这辆!”   岳父陪着即将进门的女婿一起挑选聘礼...... 可能也就穆庭治了!   穆初夏看着袁向北新买的自行车,黑圆的眼珠子转啊转,十分欢愉,这东西一看就给她买的。   一颗魔心剧烈跳动,暖意顿时流过全身,她歪头,趁着她爸不注意,小手一伸,暗戳戳地勾了勾袁向北的手。   袁向北被她挑逗得沉了沉黑瞳,跨步与她错身,蹙额狠狠地瞪了眼她。   大庭广众之下,能安份点不!   买好了自行车和手表,袁向北又直奔女装区,衣食住行,他样样都要考虑在里面,毕竟以穆初夏的性子是不会过日子的。   这一刻,袁向北莫名感到头痛,往后自己是不是还得像照顾小孩那样照顾她呀?   有点心塞!   他这是娶媳妇吧?应该是娶媳妇吧?   女装区的货品琳琅满目,不止卖衣服,还有卖鞋子的。看着货架上的皮鞋,袁向北眉头一翘,暗搓搓看了一眼穆初夏的小脚,目测了一下尺码,然后指着那双鞋子问一旁的营业员:“有没有小一点的?”   袁向北出手大方,已然成了供销社里的大凯子,营业员笑呵呵地道:“有有有……”   营业员从货柜下翻找出一双同款的小码皮鞋出来:“这鞋可是纯牛皮,可耐穿了,给你媳妇买回去她肯定高兴!”   袁向北没说话,笑呵呵地接过鞋子,然后让她开了单子,便准备再去给穆初夏选一身衣服。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穆庭治看见他买的都是女人用的东西,他老是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成家了,有空带着你媳妇回老家去给你张爷爷上柱香,他好歹也抚养你一场。”   穆庭治全然不知,这些东西都是袁向北给她闺女买的。   他挺为袁向北高兴,这小伙子孤孤单单一个人,成了家也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怎么着也比他一个人过日子强。   “还没,不过快了,明天我和你们一起回村,给我爷爷上柱香,告诉他这个好消息。”袁向北打了个马哈,岔开话题,指着前面那件红色的尼绒大衣问穆庭治:“叔,你看那件衣服怎么样?”   穆庭治看着他指的衣服:“不错,这衣服好看,冬天穿着暖和。”   袁向北:“你也觉得那件衣服好看,那就它吧!”   三人在供销社里逛了一圈,袁向北大包小包买了一大堆东西,倒是正经说要买东西带回家的穆庭治没买什么,就称了两斤软糖给老太太带回去。   在供销社门口,袁向北与穆庭治两父女分手,约好明早他去旅馆找他们,然后一起回村,便提着东西回了机械厂。   这些东西还不够,他得趁着天色还早,把家里的那张单人床给换了。   昨儿一晚上,他就发现穆初夏特别不会睡觉,那张单人床还不够她一个人滚的。   夜色沉沉,穆初夏趁着她爸睡熟之际,又偷摸着跑去找袁向北了。两人在新买的大床上滚来滚去,腻歪得难分难解。天刚亮,饕餮了一顿的穆初夏,神清气爽地滚回了旅馆。   离开前,她还感慨袁向北聪明,想到了办结婚证,倘若没有那张证明,往后找他,还不得跟做贼似的啊!   待穆初夏离开后,袁向北拾掇了一下,便锁上门去了旅馆。他这一趟带得东西有些多,除了大件的自行车没带,昨儿给穆初夏买的东西几乎全都带上了。   这些东西可都是到时候过礼要用的...不能太寒碜。   袁向北赶到旅馆时,穆初夏与她爸已经退了房,正等待在旅馆外面,三人在街上随便吃了点东西填肚子,就坐上了回江城的车。   赶急赶慢,总算是在第二天上午回到了芭蕉村。   袁向北随穆家两父女一起回村的消息,在他踏进村子没多久就传遍了整个村庄,大伙趁着中午吃饭的时间,纷纷跑去初夏家与他絮叨了一下。   张拐子以前那房子在袁向北离开村子后,被村里做主分给了知青们住,袁向北回了村里反倒是没了落脚的地方,他干脆就住进了穆初夏家。   他与初夏关系好,大伙倒也觉得理所当然。   还别说,他这一回来,一村子的人立即就想到了他和穆初夏当年的关系,纷纷暗地里议论,这小子是不是回来娶初夏来了。   没办法,当初两人实在是太过亲密。   袁向北送走了相邻,和穆家人打了声招呼,带上一些礼品去了张姑婆家。   张梅见袁向北离开,便拉着穆庭治问:“咋这么快就回来了,初夏到底是得了啥病?”   她早就想问了,可家里一直有人进进出出,弄到现在她才清闲下来。   穆庭治蹙眉轻声道:“一到省城,她那肚饿子的病就莫名其妙地好了!”   “啥?好了?”张梅惊讶不已。   “恩,外人要是问起来,就说在省城医院医好了,反正大家都知道省城医院的医术好...说得过去!”穆庭治叮嘱了声张梅,闺女身上的诡异事太多了,还是稍微低调一些。   “恩,知道了!对了,袁向北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跟着你们一起回来了!”张梅应了一声,又问起了袁向北。   “在城里遇上了,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跟着回来了?”穆庭治其实也很纳闷,他当时不过随口提了一句,不想袁向北还真就跟着一起回来了。   张梅似是想到什么,她眼神一亮,拽住穆庭治,急忙问:“他在城里结婚没?”   闺女现在大了,她托人说亲,说了好几户人家,可一听穆初夏的情况,便纷纷摇头,都不愿意娶她。她为了她的婚事,头发都急白了好几根。   还别说,这袁向北要是没有结婚,那还真是闺女最好的人选。   上头没有老人,小两口清清静静,而且袁向北又素来与初夏要好,知根知底,绝对不会嫌弃初夏力气大。 第116章 结婚了   张梅越想, 越是觉得这事有谱, 等张姑婆拄着拐杖走进穆家,道明来意后, 两人一拍即合。   两人嘀嘀咕咕商量着,看什么时候把婚事办了,提到婚事, 张姑婆就有些为难的对张梅说:“梅子, 小北只有几天假,你看这,能让他们明天或是后天就把婚事办了不?结了婚小北还得赶回去上班!”   “这…会不会太急了?家里什么都没准备呢!”张梅面上喜悦顿时收敛,有些犹豫。   张姑婆:“这也是没办法, 他工作忙, 抽不出时间, 如果不趁着这他放假把婚事办了,这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再有空档呢?”   张姑婆停顿了一下,又道:“小北说了,该准备的东西他都准备妥当了, 倒也不算多急, 我看那小子这次回来就是抱着娶初夏的心来的, 要不咋就把那些东西都准备好了?唉,我也知道你舍不得, 可闺女大了, 哪有不嫁人的, 小北也是你们看着长大的, 人不错的!”   张姑婆没给人说过媒,这头一次给人说媒,心里还有些忐忑。   “那行吧,就订在后天,明天肯定是不行,时间上太赶了!”   张梅考虑了一下,最后到底是点头同意了,拍板做下决定,婚事就订在后天。隔出一天来收掇家里,通知亲朋好友,顺便让两娃子去镇上把结婚证办了。   袁向北只有一周的假,婚事很急。张姑婆也把袁向北的打算告诉了张梅,这结了婚,初夏是要跟着他一起去城里上班的。   张梅倒是没什么想法,毕竟闺女嫁了,肯定是要跟着女婿走的,哪还能留在家里?   张梅一直担心初夏嫁不出去,眼下倒霉闺女总算是有人要了,她心里虽有不舍,但总体来说,喜大于悲。   好吧,袁向北这一刻在未来丈母娘的眼里,已然成了接手自家倒霉闺女的冤大头。   初夏外貌出挑,而且力气又大,又会干农活,这种情况按说在农村是很好找婆家的,可...... 她再能干,只一项就让有那些意思说她进门的人家,集体打了退堂鼓。   她的确样样都行,唯有做人媳妇的拿手活不行!不会煮饭、洗不干净衣服、连拿针缝缝补补都不会。   这样的女子,谁家还敢要!   娶媳妇是过日子的,可过日子最起码的技能都不会,娶回去了,难不成还叫男人做啊?   况且她力气又大,万一惹急了,动起手来,哪个男人是她的对手?   娶她的男人,心脏得“大”如天,才有那胆儿敢娶她。   袁向北这晚没回穆家住,直接在张姑婆家休息。毕竟马上就要结婚了,婚前还住在岳家,别人会说闲话。   张姑婆上门说亲的事儿,穆初夏完全被蒙在鼓里,待晚上睡觉时还不见袁向北回来,她心底莫名的有些不踏实。   穆初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觉不着,这人跑去哪了?不是说要把两人结婚的事告诉爸妈吗?   她从床上蹭起身,扒了下短发,穿上衣服就去了张梅两口子的房间,气哼哼地撇嘴暗道:不就是把两人的事告诉家里大人吗?磨磨蹭蹭的急死人了,你不说,我来说!   “妈,睡了没?”穆初夏拍了拍门。   “大半夜的不睡觉,做啥呢?”张梅听见声音,从床上爬起来开了门。   虽然是大半夜,可张梅却还没睡,她正和穆庭治商量着闺女嫁人的事。   穆庭治憋气窝火,一团气上不来,下不去,咽得他胸口抽痛。   敢情袁向北是在打自家闺女的主意啊!   他就说那小子咋就跟着他一起回村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真是只大尾巴狼,几年不见,一见面就想娶自家闺女。不仅如此,还带着他去给自己闺女置办东西!   不行,不能这么简单就让他把自家闺女给叼走!   穆庭治黑丧着脸,正琢磨着明儿该怎么向袁向北发难。可紧接着,倒霉闺女却立即丢了个炸弹给他,炸得他恨不得把她塞回张梅肚子里,重新改造!   “妈,我给你说点事儿!”   穆初夏推门进屋,坐到板凳上,一脸严肃地看着张梅。   家里五口人,其他四个都知道了袁向北上门说亲的事儿,只有正主穆初夏还蒙在鼓里,暗暗焦急。眼下都不管不顾地自己来给她妈妈摊牌了。   不过,她的摊牌方式有些不大对!   “啥事?”   张梅被她板起的小脸唬了一跳,闺女长这么大,还没这么认真和她说过话。   穆初夏挺直了背,蹙着眉头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妈,我要娶袁向北,做都做了,我不能不对人家负责。”   在穆大魔王的心里,嫁人是什么?   她才不会嫁人,只有别人嫁她!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依旧坚守着自己的歪理。   是娶,不是嫁!   好吧,其实嫁和娶都差不多,反正就是两人凑成堆腻歪罢了!   穆初夏这话一出,张梅两口子顿时傻眼惊悚了,小半天,两口子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啥意思。   张梅,穆庭治齐刷刷地看她:“...... 闺女,老妈/爸爸耳朵不好,你再说一次!”   穆初夏这话信息量太大,是娶是嫁,已经不在张梅两口子的考虑中了。   穆初夏全然体会不到爸妈们的满心惊悚,语不惊人死不休,又丢了一个炸弹出去:“妈,袁向北他现在是我的人了,你看着帮忙给操办一下吧,怎么着也不能让他不明不白的跟着我吧!”   这话说的很有道理,可听在张梅两口子耳朵里,却是很不对劲!   “......”张梅一把抚住胸口,稳了好久才觉得自己还活着,没被气死。   “......”穆庭治“啪”的一巴掌拍到额头上,脸色特别难看。   这傻闺女,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   这两人...... 该不会是他想的哪样吧?   穆庭治一把从床上跳起来,冲到穆初夏跟前,深深呼吸,稳定心神,然后强装镇定,小心翼翼地试探,问:“闺女啊... 你什么时候和袁向北遇上的,还有,都发生了什么?”   穆初夏大眼眨巴眨巴:“就是进城的第二天晚上遇见的,也没发生什么,他不过就被我扛走了而已!”   “你扛他去做了啥?”穆庭治一对眼珠子紧紧盯视着穆初夏,眼神流露着紧张,就怕又听到啥不得了的事!   穆初夏眼睛继续眨啊眨,她扭捏地动了动身子,神色难得有点矜持,开口却是一道天雷劈下,道:“睡被窝了!”   张梅,穆庭治:“…………”好想撞墙!   我的倒霉闺女哦!你咋去扛男人了... 哎哟,不行不行,这事一定得捂住!不能让别人知道。   穆庭治气得急喘气,回头瞪了一眼张梅:“你瞅瞅,你教的女儿... 这些年,你都教了些她什么?”   张梅瞪他一眼:“我教的?你闺女什么样儿你不知道,你有本事,你来教!”   好吧,两口子没拍穆初夏,倒是先吵起来了,都说对方不会教女儿。   “快去,把户口本找出来... 明天一早就让他们去把结婚证办了!这事儿,不能拖!”穆庭治冲着张梅大吼。   穆庭治吼完张梅,回头抽着眼珠子,一脸扭曲地盯着穆初夏,看了老半天,最后,只能长叹一声——作孽啊!   穆庭治心里憋火,可他还不得不按下火气,温声对傻闺女说:“你回去睡觉,爸妈知道了,明天你就和袁向北去把结婚证领了,后天你们结婚... 然后你就跟袁向北一起去省城上班!”   穆初夏得了确切的话后,翘着眼睛,心满意足的离开了,留下两个被亲闺女坑得遍体鳞伤的爸妈面面相觑。   两口子心塞得一抽一抽 ,还好袁向北有点良心,发生了这种事儿,还能忍怒憋气叫人上门提亲,要是换成另一个男人... 哎!不提也罢!   翌日一早,袁向北就早早去了穆家,刚进门,就碰上顶着两只熊猫眼的穆庭治。   穆庭治见到他就眼神闪烁,莫名的有一些心虚。   都是自己没把闺女教好,好好的一个大好青年,就这么被自家闺女给祸害了。   不过,穆初夏到底是他亲生的,虽然觉得有些理亏,但还是赶紧催促两人去开证明,领结婚证。   袁向北摸了一把脸,觉得今儿穆庭治的态度好奇怪,不都说岳父这一关是最难过的吗?为啥他的新岳父反而对他躲躲闪闪,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好再,穆福昆的表现还算正常,从袁向北进门后就一直甩他眼刀子。   穆庭治拿出户口本,带着袁向北和穆初夏去了大队长张卫海家,让他开张证明,让两人去镇上办结婚证。   待三人离开张卫海家没多久,袁向北要娶穆初夏的事儿就在村子里面传遍了!   这婚结的太匆忙,三人一离开,张梅就跑去老院子里,把两人结婚的事通知了穆家一大家子,穆家人冷不丁地接到消息,纷纷都呆愣了。   要不要这么快,昨天说亲,今天办证,明天请乡亲!   这... 这也太随便了吧!这两口子是有多不待见穆初夏啊?   赵老太怒了,气哼哼地刮了张梅两眼,觉得这事办得不地道, 哪有人像他们这样急慌慌地嫁闺女的。   一家人完全不懂张梅的心!张梅这会儿巴不得快些把事儿办了!   张梅给赵老太解释了一句:“袁向北只有一周的假,回来时就花了三天了…这算来算去,只有四天时间了,他们结了婚还得敢回去上班,急是急了一点,可…”   老太太狠狠地睨了眼张梅,怒道:“再急也不是你这样办事的,这次没假期不会等下次?这么急着把初夏嫁出去,你是想让初夏被别人说一辈子闲话吧,你让初夏以后怎么做人啊?”   赵老太坚决反对明天就办婚事,这事怎么着也得等上一两个月。   张梅拿赵老太没辙,把她拉进屋,锁上门,凑到赵老太耳朵前,小声嘀咕了几句。   赵老太听完张梅的话后,顿时呆若木鸡,久久才回过神,手足无措地问:“真的?”   张梅艰难地点了点头,她也很不想承认这是真的,但她闺女亲口承认的事,还能有假?闺女那性子,一向是直来直往,从不说假话。   赵太太咬牙切齿,气得喷火:“这死闺女,咋这种情都做得出来哦!捂住了,这事谁也不许说,结,明天就让他们结婚,结完婚就让他们赶紧回城里去,你快去办事,等我缓过劲就来帮忙。”   赵太太气得不死,老穆家咋就出了这么不靠谱的哦!小时候不着调也就算,这都成大人了,咋还是这样?没脸没皮,越大越回去,真真是气死人了!   穆家其他人不知道张梅给老太太说了些什么,只见老太太神色极为不悦地从房里冲出来,吩咐一句,让大伙帮着置办婚事。   赵老太松了口,一家子人就纷纷行动起来,忙前忙后,愣是只用一天的时间就把结婚要用的东西准备齐全!   穆福军回家探亲,就这么撞上了小堂妹的婚事。   倒是魏红梅听说穆初夏急慌慌的出嫁,撇了一下嘴,有些嫌弃:这么急着出嫁,该不是有什么毛病吧?   结婚的消息已经放了出去,穆家人以为村里会有闲话传出来,毕竟这婚真是太急了,没想村里不但没人说闲话,反而纷纷上门贺喜!   袁向北刚回来大伙就猜到了,意料之中的事儿,有什么好奇怪的。   如今这几年,结婚是越来越讲究了,不像前些年那么随便。   张拐子的屋子因为被村里占用,喜酒直接摆在了穆家,袁向北就这么不清不楚地成了个上门女婿,变相的被穆初夏“娶”进回了家。   好在大家也知道他的情况,倒没人开口打趣他。   结婚当天,袁向北把给穆初夏买的东西通通摆进了她的屋里,该有的都有,衣服鞋子,连稀缺货手表都有。   不但如此,穆庭治还很厚道的给大伙讲,女婿连自行车都买好了。   这些东西本来应该是穆家买的,可袁向北率先买好了,穆家反倒是没什么可以做嫁妆的了,好再穆初夏出嫁的被褥这些东西,张梅早早就有置办好,倒也还像个样,不至于什么都拿不出手。   大伙看了穆初夏的嫁妆和聘礼,觉得这婚结的虽是匆忙,但置办的东西还算齐全!   散了席面,穆家人收拾一下就已近天黑。连着忙碌了两天,一大家子人都疲惫不堪,草草吃了一点晚饭,就各自回家休息去了。   等穆家其他人都回家后,却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两个新人面前。   看着眼前已是垂垂迟暮的吴神婆,袁向北神情极为复杂。   吴神婆来了穆家也没做什么,随了一份厚重的大礼,然后满眼欣慰地拍了拍袁向北的肩膀,连口水都没喝,就离开了穆家!   张梅看着离开的吴神婆,极为疑惑地问:“吴神婆怎么来了,我们家好像和她没什么交情啊?”   袁向北解释了一句:“吴神婆和我袁家有些渊源。”   “这样啊,天不早了,你们也早些去休息,明儿还得早起!”   “行,妈也早些休息!”袁向北改口改得特别顺溜,一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   “嗳!”张梅眉开眼笑地应了一声。   ******   月色分外的迷离,女子娇媚的低呤声丝丝入耳,勾得身上的人欲火难耐,战况越发激烈。女声忽高忽低,男子喘着粗气,缠缠绵绵。   宁静的夜晚,这窸窸窣窣的声音格外清晰,以至于隔壁房都能听见……   张梅瞪着对大眼,看着头顶上的蚊帐... 牙齿咬得咔擦咔擦响!   这都什么事儿啊?   别人都是婆婆听儿子媳妇的墙角,到了她这里却成了亲妈听闺女女婿的墙角...   心口好痛,倒霉闺女,你、你就不知道憋着点吗?女孩家家的,得矜持啊!   穆庭治脸上堆满了郁色,长长叹了口气,极为无奈地安慰身边的媳妇:“别气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闺女是啥德性!睡吧睡吧,明儿还得早早起来送他们!” 第117章 回城   “猫”打架的声音一直持续到夜半三更才消停下来, 一家子人除了孕妇高明红啥都不知道,其他三口人愣是睁着大眼睛摇头叹气到天明。   黎明时分,万籁寂静, 袁向北悉悉索索地从床上爬起来, 推了推身边的人:“初夏,起床了,起来收拾一下,我们还得去镇里赶早班车。”   今儿两人要回省城,可要带走的东西却一样都没收拾。   穆初夏在被窝里拱了两下, 慢悠悠起身, 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惺松的睡眼,利索地爬起来打理自己。   “你快收拾一下,看要带些啥!”袁向北递了个帆布包给穆初夏,让她抓紧时间赶紧收拾行李。   “没啥好带的, 把钱和衣服带上就行!”穆初夏穿上衣服, 从衣柜脚落里抱出一个小木盒子,这盒子里装的都是这些年她自己上山打猎挣来的钱。   穆初夏数了数自己的劳动成果, 有近两千块。   双眼露出几分得意, 她把盒子盖上,然后豪气地把盒子递给袁向北:“拿去当家用!花完了,我再挣...”   听见她的话, 袁向北额头狠着跳动了几下。   这话不都该是男人说的吗?   从古至今, 好像都是丈夫给妻子家用吧!怎么到了他这里却反过来了?   “不用, 你自己留着花!”袁向北抚额,很是无奈。懒得再和她啰嗦,他催促道:“快收拾收拾,去晚了怕坐不上车!”   “你傻了吧,咱俩还需要坐车吗?”穆初夏丢了他一个白眼。   她话音一落,袁向北顿时傻眼,纠结地看着自己的新媳妇,半晌,心有余悸地道:“...... 我们可是要去省城,不坐车,你该不会是想,用飞的吧?”   “恩,不坐车,那车速度还没我速度快!”穆初夏一棍子敲中袁向北的心肝。   坐车有啥好,速度慢,还受罪,她才不会去坐。   说完,她放下盒子,把结婚新置办的衣服收进背包,然后又把装钱的盒子塞了进去。刚收拾妥当,张梅的声音就从院子里传了进来。   “初夏,小北,快起床了!”   张梅昨夜一晚没睡,初夏他们刚消停下来,她就摸起床给小两口准备吃食,让他们带着在路上吃。连着熬了两三天,张梅这会儿是哈欠连天,疲惫不堪,两眼皮都在打架。   “哦,来了。”穆初夏应了她妈一声,便牵着满脸郁色的袁向北出了房。   袁向北被新媳妇的“豪言壮举”给惊吓得现在还没回过神。   ... 从芭蕉村去省城,就是坐车都要坐一天啊!   喂,求别闹!你男人我虽是有异于常人,可我还是人,没成仙。蹦跶不了那么远!   “快吃些饭,吃了好去镇上坐车。”   张梅见两人从屋里出来,往两人手中塞了两个饼子,然后又回厨房,拿了张纸,把多出来的饼子包好。   “初夏,去了省城可是得好好上班,和小北要好好过日子,你那性子也该收敛了。还有,不许对小北动手,要是让我知道你在省里对小北动手了,看我不打断你的腿!”昨天嫁闺女,张梅心里还没觉得有啥,穆初夏要跟着袁向北走了,嫁闺女的不舍才蹿满心间。   她千叮嘱,万嘱咐,口上说的不中听,可心里却是难受的紧。   “妈,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初夏的!”袁向北见她忧虑不安地絮叨着,忙出声安抚。   “小北,初夏性子不好,你多包容体谅一下吧!”   这一去,没个一年半载是回不来,闺女在身边还不觉得咋样,可真要分开了,心里却万分不舍。   从屋里出来的穆庭治见张梅唠叨个没完,不岔地插了一句:“行了,行了,初夏是去上班,又不是做啥,放假了,她自然就回来了!”   “初夏,你成家了,爸爸也没什么给你的,这些你拿着,当爸给你的嫁妆!”穆庭治拿出一个布包递给穆初夏,这里面装的是他给初夏准备的压箱钱,这些钱他可是存好些年,家里建房子、娶儿媳妇他都没舍得动用这笔钱。   穆初夏摇头,推了回去:“爸,不用,我自己有钱!”   “你的是你的,这是爸给你的,收着!”   穆庭棋对闺女存私房钱的事,也是知道的,但不知道她存了多少。   一家人温馨了小片刻,便到了离别的时候。   穆初夏向来心大,这短暂的分离在她看来,根本就不叫分离,所以一点离别之苦都没有。   穆庭治两口子把闺女女婿送到村口,待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小路尽头,这才沉闷地回了家。   ——   穆初夏一离开芭蕉村,就拽住袁向北,蹿进了山间。   “初夏,省城太远,我们还是坐车吧!”袁向北不死心,他觉得任由她瞎搞下去,老命可能都要被她搞掉。   穆初夏很爷门地来了一句:“怕啥呢,不是还有我吗?你跑不动了,我背你就是!”   袁向北:“......”   心塞,媳妇太爷们了,比他还爷们。   穆初夏还有些事情没交待,进了山后就朝黑大王曾经的山洞飞驰而去,刚到地头,就见自己的头号小弟已经等候在那里。   “李红军,我去省城,家里就交给你了,要是有处理不了的事儿,就去省城找我!”穆初夏落到李红军身边,吩咐道。   “殿下,你不带我一起去吗?”李红军有点小忧伤,主子这是要抛弃他了?   “你去省城做什么,就在山上呆着吧,多注意一下家里!”穆初夏走得虽是干脆,可心里到底还是有些牵挂穆家。   穆初夏这次去省城,两个小弟她都没打算带走,就让他们呆在后山,就近照顾一下家里,而且黑大王最近在闭死关,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   交待好李红军,小两口正式启程,往江城方向穿梭飞去。   穆初夏的速度太快,哪怕袁向北已是先天顶峰,依旧跟不上她的脚步。走走停停,两人用了二十来分钟就到达了江城外的山峰上。   穆初夏停下了脚步,歪头,看着身边气喘吁吁的袁向北,问:“去省城的路怎么走?”   时隔多年,再一次用这种方式赶路,累得袁向北险些去了半条命!   袁向北眼神闪了闪,撑着双腿,休息了大半天才没好气地回了她一句:“我咋知道,路太远了,根本就记不清楚!”   他才不告诉她怎么走,这么远的路程,简直是拿他的命在玩!   “那咋办?”穆初夏小眉头一怂,有些沮丧。   她是真的不想再坐那铁盒子,那东西,实在是太恐怖了!   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模样,袁向北心底一软,轻声安抚她:“别怕,上车后我给你掐穴,这样你就不会晕车了!”   “掐穴?还有这办法?行,那走吧!”穆初夏听有法可解她的晕车毛病,耸拉着的小眉头突然一翘,麻利地扛起行李,拉着袁向北就下了山。   袁向北瞅着牵住自己的小手,好笑地摇头,这变脸的速度真是比翻书还快。   两人出发早,又是运功飞到江城的,倒是赶上了去省程的早班车。   如果路上不出意外,今天下午他们就能到达省城。   车子渐渐远离江城,穆初夏戳了戳身边的袁向北,让她赶紧给她掐穴。   袁向北拉过她的小手,在她手上的虎口处,有一下没有下地按捏着。还别说,这方法确实有点用,掐了几分钟,穆初夏晕车的不适就渐渐消去。   这一趟车,是穆初夏由始以来坐得最轻松的一次!许是被他掐捏得太舒服,小脑袋靠在袁向北的肩膀上,迷迷糊糊竟睡了过去。   两人到达省城时,已是傍晚。   出了车站后,袁向北背上行李,牵着穆初夏的手往机械厂走了去,此时正是下班高峰,厂里的工人们见到袁向北牵着个水灵灵的大姑娘走在道路上,皆诧异地驻脚观望。   这袁向北不是请假回老家吗?咋回来的时候就牵了个大姑娘回来了?   这小子不老实,大庭广众下就耍流氓,歪风邪气,看来得上报厂里,该整顿整顿了!   “小袁啊,这是?”和袁向北同住一栋宿舍楼的刘凤英拦住两人,不着痕迹地看了两眼穆初夏。   这小袁在厂里表面一直很出色,年纪轻轻就拿着老工人的工资,还分到了一间单身宿舍,妒忌他的人一大把,可不能被人逮住把柄报告到厂里面。   就算处对象,也没有这么大白天就腻腻歪歪的,咋的就不知道稍微修收敛一下?   刘凤英看上去四十来多岁,是个特别心热的老大姐,她和袁向北比邻而住,邻里间关系处得很不错。不想见到袁向北因为这种事,被厂里批评处分。   袁向北全然不知,自己和穆初夏的牵手行为,在众里眼里已然成了耍流氓的对象。   见热心邻居上前打招呼,他淡淡一笑:“刘姐下班了,这是我爱人,穆初夏!”介绍完人,他又回头对穆初夏说:“初夏,这是刘姐,是我邻居!”   “刘姐好!”穆初夏大方地叫了声人。   “哎哟!敢情你请假,是去娶媳妇啊!恭喜恭喜……你一声不吭的就把媳妇娶了,咋的不通知一下我们呢?我们也好凑个份子去喝杯喜酒不是……”刘凤英诧异了一下,随即呵呵大笑得恭喜。   袁向北:“老家太远了,也不好劳烦大家走一趟,有这心意就好,谢谢刘姐!”   袁向北请假回老家成亲,没有声张,只给上头的主任说了一声。   刘凤英笑呵呵地打量了初夏几眼,然后很热情地道:“嗳,小穆啊,我就住在你隔壁,以后有啥事儿尽管来找我!”   “那以后可就麻烦刘姐了!”穆初夏客气地应了一声。   刘凤英:“麻烦啥呢,别和姐客气!天不早了,你们才刚回来,肯定还有很多事儿要处理,先回去收拾妥当,等明儿有空了,我再来串门。”   袁向北:“行,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等小两口离开后,刘凤英看了一眼四周看热闹的人,撇撇嘴往厂外走了去,这些人心眼小的跟个针似的,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她就说吧,小袁一向中规中矩,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原来是娶的新媳妇啊!   不过也是,都二十四五的人了,早就该娶媳妇了,好些人这个年纪,娃子都满街跑了,也就他一直单身。   袁向北在机械厂做了几个年头,虽有人妒忌他,但也有和他处得来的,从进厂后就一直招呼不停。   待大家听说他成了亲,纷纷送上祝福。有几个还是亲近的,还笑呵呵地打趣了他几句。   十来分钟的路程,硬是被小两口走了二十分钟。 第118章 坦白身份   两人回到家, 把家里收拾妥当,瞅着窄小的房间,穆初夏有些嫌弃地瘪了瘪嘴。   这家还没她在农村时的卧室大, 这么小, 怎么住人啊?   袁向北剑眉一皱,此时的想法与穆初夏一致。   这屋子确实是有些小了,以前一个人将就着住还行,多一个人就有些转不开了,除了睡觉的地方, 连个煮饭的灶台都没有。   小媳妇向来嘴挑, 又特别爱吃肉,如果一直在食堂吃饭,食堂每顿分到的那点肉怕还不够她塞牙缝的。   看来还得和厂里申请一下,看能换个大一些的宿舍不?   “袁向北,我肚子饿!”   穆初夏坐在床沿边, 语气里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许是成了亲,她是越发喜欢向着袁向北撒娇了。   “走吧, 去吃饭!”   袁向北看了看等着投喂的新媳妇, 他放下手里的抹布,用清水洗了洗手,带着她去了食堂。   这会儿已经过了吃饭高峰期, 食堂里的人比较少, 袁向北找了个没人的桌子让穆初夏先坐下, 自己则拿起饭盒去窗口打饭。   “哟,小袁啊!咋就你一个人过来,你媳妇呢?我可听说了,你小子不厚道,悄悄地就把媳妇娶了!”窗口打饭的周胖子笑眯眯地打趣袁向北。   袁向北娶亲的事已经在厂里面传开了。   袁向北侧头看了眼乖乖坐在角落里的穆初夏,回答:“来了,在那边坐着呢!”   周胖子随着他的视线看去,然后就呵呵笑了起来:“你媳妇长的真好,在那找的?我可是听说你这趟请假是回老家,新媳妇是老家的吧?”   袁向北全然不在意他的调笑,嘴角扬起:“恩,从小一起长大的!”   周胖子挑眉:“哎哟,还青梅竹马啊!恭喜恭喜,来来我给你打饭。”   周胖子拿过袁向北的饭盒,趁没人注意,他勺子一转,像是带着眼睛般,一勺子下去全是肉。他打好菜,然后速度地盖上盒子,对袁向北低声道:“拿回去,别在食堂吃。”   袁向北接过饭盒,低声道:“谢了,有空来我家坐坐!”   周胖子:“和我客气啥,快回去吃饭,改明儿不忙了,就去你家玩。”   周胖子的好意他心领了,自然不会让他难做,回到桌边领着穆初夏回了宿舍。   “... 好多肉!”   回到家,穆初夏打开饭盒,看着满满一盒子的肉,大眼顿时又黑又亮,拿起筷子就开始吃。   吃了两口,就忍不住夸了起来:“好好吃!”   这煮饭的人可真是厉害,煮的肉比老太太煮的还好吃。   这人是谁啊?要不干脆去把他抓来,专门给她煮饭得了!   这样想着,穆初夏眼珠子转动了几下,歪头问身边的人:“这是谁煮的,以后能请他来给我们煮饭不?”   “周胖子煮的,他手艺确实不错。快吃吧,吃完了早些休息。”袁向北盛了碗饭递给她。   小两口吃完饭,洗漱了一下,就躺到了床上。   穆初夏窝在袁向北的怀里,小手不安份地在袁向北精壮的身体上打圈圈,挠得袁向北心火难耐。   他黑瞳微微暗沉,一把抓住胸前捣乱的小手,沉着声音,低低地道:“别闹,累了好些天,今儿咱们早些休息。”   小手被抓住,穆初夏也不气馁,换只手,接着画圈圈,随着她的动作,袁向北的呼吸渐渐粗沉起来。   “厂里给我安排的什么事?”   他的压抑声,穆初夏眯着眼,全当没有听到。枕着身边的人胳膊,她歪了歪脑袋,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   她今儿在车上睡得充足,这会儿精神正旺,干脆就和袁向北聊起天来。   袁向北身子紧崩,低哑地道:“不知道,得看主任怎么安排,明天还有一天假,先把你户口落到厂里,在去供销社添置些东西。”   家里要置办的东西很多,锅碗瓢盆,什么都没有。   “细活我可做不来!”穆初夏撇撇嘴,很有自知之明。   说完话,动了动小手,又不安分地往他胸下移了过去。   “你乖乖的,别闹,咱们睡觉吧。”袁向北一把拽住她不听话的小手,再让她肆意玩闹下去,他可顶不住。累了几天,他必须得好好休息一晚了。   这种事,也不能见天都做的!   虽说他正值壮年,正是那啥旺盛的时候,可同时他也是道士,知道某些事必须节制。昨晚洞房,两人就疯了一个晚上,紧接又赶时间坐车,一天下来,他真的很累,不能再和她疯了。   穆初夏身子歪过来,正对着袁向北,睨了他一眼:“睡不着,陪我聊会天吧。我还没告诉你,我老家在哪呢。”   这人都成了自己的伴侣了,有些事也该告诉他了。   伴侣是一生一死,就算千百年后,他依旧是她的伴侣,倘若有机会回魔域,这个人也是要跟着她一起回去的。   有她在,他的寿元将和她一样漫长无边,不怕半途叫他丢下了她。   万一他真顶不住岁月,去了地府报道,她也不怕。到时候她去地府把他的魂身抢回来,然后用魔元温养他的魂体,让他变成魔域的鬼族。   这样,他就又可以陪着她了。   虽是暂时没有肉身,但回了魔域后,天魔池自然可以为他重塑肉身。   穆初夏脑袋瓜里想着事,小手无意识地划动。而袁向北可惨了,被这只小手挑拨得欲火难耐,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道:“除了芭蕉村,你老家还能在哪?”   “芭蕉村也是我的老家,但我真正的老家却不是芭蕉村。”   穆初夏从他怀里起身,小手随之安份下来,她眯着大眼注视着他,随后很严肃地道:“你知道的,我现在虽是人族,但在人族之前,我是魔,而且,我不是这世间的魔。”   一说到正事,穆初夏气场铺展开来,下颌微微一抬,不自觉地就把魔域公主的傲气释放而出。   袁向北额头轻轻一蹙,神情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和不安。   不知为何,身边这人一提到自己的身份,跟他就多出几分距离。   袁向北探出大手,轻轻握住她,希望这样能拉进他们之间无形的障碍。   “我是魔,来至魔域的魔,因为与敌人对战,魔魂受伤,魔皇救我之时出了差错,被他弄到了这个世界......”穆初夏把自己的来历向他娓娓道来,语气中带着几分清冷,与她平日里嬉笑打闹相差甚远。   袁向北静静听着,心陡然一紧,握住她的大手,下意识的加重了几分力道,似乎怕她突然丢下他决然离去。她突然间一本正经,神色沉肃,让他心下有些彷徨无措。   他没有插话,也没去问她,原本的“穆初夏”去了哪里。   这些年,和他相交的一直是她,她现在是他的媳妇,不管她是人族还是异族,但她一直秉承着做人的原则,从不危害身边的人,这就够了。   袁家人对于道魔之间的界线向来没那么在乎,道也有恶,魔也有善,善恶从来不是那么轻易就能界定的。是以,是人还是魔,在他心里没那么重要。   虽说当初他知道她是异类之时,有过担心,怕她会祸害人间,毕竟她的魔体着实太过庞大,而且魔元太过血腥,一看就也看像是杀戮无数的邪魔,所以他才一直防备着,甚至想要把她消灭。   但人都是有感情的,没结婚之前,他是一直把她当做是自己唯一的同伴相处着。结婚了,那她自然就是他的亲人了。   如今,他更加不会对她的身份有所忌惮。   听完穆初夏的自述,袁向北短暂沉默过后,才轻声问她:“你在魔域时是什么身份?”   魔皇亲自搭救,她的身份在魔域必然不低,而且他常听黑大王和李红军称呼她为殿下,想来应该魔域的高层人物。   “魔域公主!”说到这,穆初夏很骄傲地抬了抬下颌。   说完,她似怕他吓到般,赶紧的安抚了道:“你别怕,我的家族可简单了,除了魔皇和我,还有魔父,不过魔父向来不管事,你也见不他的。还有魔皇,他这会儿也许还被困在断层出不来呢,所以,没啥好怕的!”   袁向北:“……”敢情这一家子全都不靠谱啊!   一个不管事的魔父,一个被困的魔皇,还有这个直接把自己玩脱了,玩到异世来,嫁给自己的魔族公主……这一家子魔的脑袋都是怎么长的?   袁向北怕吗?   原本是怕的,但是现在,就不怕了。   他从穆初夏的话里听出另一层意思,那就是自家媳妇回不去,只要人不跑,他怕啥怕?   再说了,魔域又不在这个世界,就算头上真有个厉害的大舅子,那也是隔着千山万水……错了,是隔着一个世界。   好吧,他完全不知道,自家媳妇已经在打主意,打算将他偷渡回魔域了。   不过穆初夏倒是没把这事儿告诉他,反正时间还长着,没个千百八年,她也是回不去的,还是不要现在就告诉他了。   两人谈完夜话,本该睡下,可这会儿袁向北反倒是不想睡觉了。   被自己媳妇给吓了一跳,管不了其他的了,怎么着也得补回来!他拉着穆初夏又温存了一番,才彻底睡下。   ******   翌日上午,吃完早饭,袁向北就带着穆初夏去把户口落实了下来,然后又去了他顶头上司冯主任那里,准备让他给穆初夏安排个工作。   这冯主任是袁向北高中校长的学生,袁向北之所以能到这个厂里来上班,还是托了他的关系。因为这层关系在,冯主任一直很照顾袁向北。   安排工作时,冯主任的意思是让穆初夏和袁向北一个车间,这样子袁向北还可以就近带一段时间,让她快些上手。   袁向北太了解自家媳妇的性子,细腻的活她做不来。于是,他嘀咕着和冯主任商量了小半天,想把穆初夏安排到仓库,让她和仓库其他工人们一起上货卸货。   当冯主任知道了袁向北的打算后,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   这小穆同志一看就是个娇弱的小媳妇,让她去搬货?   小袁这是娶的媳妇,还是娶的仇人啊?   袁向北给冯主任解释了老半天,说自己媳妇力气很大,一个人可以顶两个人用,不去卸货可惜了。   冯主任不信,硬是以为袁向北是在磋磨新进门的媳妇,对袁向北的印象大打折扣,觉得他忒不是男人。   袁向北说不通冯主任,最后没辙,回头让穆初夏给冯主任露一手。   “这办公室里没啥大件的东西可以扛啊…”   穆初夏瞅了两圈,发现这里除了办公桌,最大件的就是袁向北和冯主任。   她眼睛一弯,拽住两个大男人,就甩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哎哟哎吆…”好一阵天旋地转,冯主任就觉得视野变了。   “放下…放下!”袁向北蹬了几脚,有些懊恼。   不行,一定要把她这扛人的毛病给改掉…   扛扛自己就算了,连别的男人都扛,她这是想做啥?   穆初夏完全不知道袁向北的小心思,她“哦”了一声,听话的乖乖把两大男人放了下来。   冯主任双脚刚着地,就猛然转头看穆初夏。   哎哟我的妈啊!这哪来的小媳妇,力气咋这么大?   他一脸诧异地围着穆初夏转了两圈,这小穆同志,力气也太大了点。   不说别的,他自己就有一百五十多斤,而小袁同志也有一百二三左右,两人加起来都快三百斤了,她说扛就扛,而且还扛得脸不红,气不喘的!   这不是吃素长大的,也不是吃肉长大的,别不是吃大力丸长大的吧!   这么大力气,不去上搬货还真是可惜了。   去,必须去!只有那里才能发挥她的特长。冯主任当即拍着大腿决定了。 第119章 袁向北的烂桃花   落实好穆初夏的工作后, 袁向北又和冯主任聊了一会儿,想让他帮忙给换个宿舍。毕竟,他如今也是有家有室的人了, 那间单身宿舍确实太小, 住不下两个人。   说到这里,冯主任就有些为难了,厂里住房紧张,短时间内还真没办法腾出屋子给袁向北。   不过冯主任却隐晦地透露了一个消息, 说过不了多久, 厂里就会建员工宿舍楼,现在小两口都在厂里上班, 到时候, 应该可以分到一套房子。   袁向北的眼神暗了暗, 宿舍楼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建好, 看来还是要另想办法。   从冯主任办公室出来,袁向北又带着穆初夏去了一趟供销社, 买了一个炉子,和一些煮饭要用的厨具。   他准备把炉子放到走廊上, 平时两人就在食堂吃饭, 小炉子就烧点水,或是在她嘴馋的时候给她开个小灶用。   有炉子,却没煤球, 袁向北又跑去买了几十个煤球堆在桌子底下, 他抓紧最后一天假期, 硬是把家里所缺的东西全部补齐。   傍晚时分,工人们纷纷下班回家。   刘凤英下班回家,见到走廊上多出个炉子,点点头,暗道:这小穆也是个会过日子的。   ……刘姐,这话说的太早了!   “小袁,在家吗?”她敲了敲紧闭的房门。   “在呢,刘姐下班了啊!”   听见声音,袁向北手忙脚乱地把衣服整理好,然后忿忿地刮了眼捣乱的人,摇头无奈地走去开门。   家里有个热情似火、不知害臊为何物的媳妇,真是喜忧参半。他虽然很喜欢她主动,可那也不能随时随地都来挑逗他啊,就像这时候,万一有人突然来了……   “刘姐,啥事呢?”袁向北打开门,望着站在门外的刘凤英。   刘凤英伸着脑袋往里看了眼,见穆初夏坐在床沿边,她抬手招呼了一声,回头就对袁向北说:“我看你买了炉子,去我家引火过来把炉子点上吧。温温炉子,明儿就可以自己煮饭了!”   “行,那谢谢刘姐了!”袁向北倒是没和她客气,说完,拿起火钳,夹了一个煤球去了刘凤英家,离去前,又朝穆初夏道:“初夏,你去食堂把晚饭打回来。”   穆初夏“哦”了一声,站起身,从袁向北的衣服口袋里摸了几张粮票出来,然后拿起饭盒就去了食堂。   一路走去,路上好些工人都暗戳戳地打量着她,大伙都知道这是袁向北的新媳妇,昨儿也没细瞧,倒还真不知道她长什么样。   这会见她个子娇小,模样出众,纷纷暗道:袁向北真是走了狗屎运。   穆初夏无视众人好奇的目光,沿着道路,慢吞吞的去了食堂。   待她走过,大伙儿就纷纷议论起来。   “小袁媳妇长得挺漂亮的,我听周胖子说,他娶的是他老家的姑娘,据说还是青梅竹马来着!”   道路旁的行道树下,几个下班的女人望着离开的穆初夏,开始议论纷纷。   而在她们之中,有一个二十左右的女子,直愣愣地盯视着穆初夏的背影,眼里充斥着浓浓的挑剔与一丝敌意。   “是啊,我也听说了!这姑娘确实长得出挑。”   “我还想把我侄女介绍给他,还好我没开那口,要不然可就尴尬了!”女人说完这话,眼神暗暗看向身边的女人,随即闭了嘴。   这话,也就小袁成亲了她才敢说,要不然她也只会悄悄介绍侄女跟他认识。   她话刚落,被她看了一眼的女人,朝着穆初夏的背影没好气地嘀咕了一声:“切,模样出挑又怎么样,结婚是过日子的,也不知道袁向北眼睛怎么长的,这种女人,一看就是不会过日子的!”   她的声音虽然很小,但依旧被旁边的人听进了耳朵。   “嘿,我说你人怎么这样,别人又没怎么着你,用得着这样说别人,就你这样,难怪人家小袁看不上!”   同行的一个大姐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觉得她这人脑子有毛病,以前袁向北没结婚也就算了,可人家现在都结婚了,说这种话,还不得更让人瞧她笑话啊!   说穆初夏坏话的女人叫苏凤,从袁向北进厂后,她就三天两头找借口往袁向北跟前凑,后来还找人把她调去和袁向北一个车间。   袁向北也真是个男人,被她缠了两三年,硬是挺住了,没答应和她处对象。   这会儿大伙似乎也明白了过来,袁向北这是在老家有对象呢,所以才一直拒绝她。   “我怎么样了?我不过就实话实说,你们看看她弱不禁风的样子,像是会照顾人,会过日子的?别不是个药罐子吧?”苏凤低低吼一通,想要把心底的不甘不快都发泄出去。   袁向北真是瞎了眼,才娶了个这么娇弱的女人。   众人纷纷看着叫嚣的苏凤,眼里露出诧异的神色,一起工作这么久,头一次发现她的嘴这么毒。   “她好不好,那也是人家袁向北的事,关你啥事呢?小袁都成亲了,你那心思也该收收了。你中意了他这么久,心意都排在明面上,他要真有那意思,早就和你好了,用得回老家去娶别人!”   “对啊,苏凤,听周大姐的,别再住袁向北面前凑了!”   “就是,就是!”   大伙儿的劝解声传入苏凤耳朵里,格外的刺耳。她眼眶微红,眼珠子一直颤,最后狠狠地跺了两脚,就跑出了人群。   苏凤心里难受得紧,她是真的很喜欢袁向北,自从袁向北来了厂里,她隔着那么多人,一眼就相中了他,明里暗里表白过好多次,次次都被他拒绝。   她中意袁向北的事,厂里的人几乎都知道,当初她怕有人给袁向北说对象,就把自己的心思放到了明面上。   这样,那些想要给袁向北说对象的,得先顾忌一下她,慢慢也就淡了那心思。   她想着,只要她不放弃,袁向北早晚有一天会和她牵手。却不想,等来等去,结果却是等来了另一个女人!   听到袁向北成亲后,她五雷轰顶,只觉得天塌了。但理智还在,一直死死压抑住自己的伤心,但是今天上班时频频出错,被车间主任给骂了一顿。   苏凤离开人群,越想越气,不甘地咬了咬唇,又转身走了回去。   她要去看看,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让袁向北为她拒绝自己。   在食堂打饭的穆初夏,完全不知道袁向北的烂桃花已经找上门来。   穆初夏打好饭正准备回家,原本嘈杂的食堂突然安静下来,吃饭的人视线纷纷落到进来的苏凤身上。   昨天袁向北结婚的消息传开后,大伙就伸长了脖子等着看大戏,都想知道这苏凤什么时候来找袁向北的新媳妇。   不想她是个沉不住气、没长脑子的,这才一天就找上门来。   穆初夏小眉头轻蹙,觉得有些奇怪,咋突然安静了呢?   她随着大伙的视线看去,就见食堂大门处站着一年经女人,那人打份很时髦,虽然穿着工作服,但头发却是波浪卷,一看就是有烫过,柳眉大眼,脸蛋白里透红。   这些都不在穆初夏的眼里,让她诧异的是这人眼睛里的敌视。   穆初夏大眼里透出几分疑惑。什么情况,这人她不认识啊?为啥会对她充满敌意?   穆初夏琢磨了一下,觉得这女人该不会和袁向北有仇吧?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不过,穆初夏黑眸一凛,自家男人的仇人,就是自己的仇人。   “小穆啊,快些把饭端回去,小袁还等着吃饭呢!” 在窗口打饭的周胖子看着出现在食堂里的苏凤,眼神紧了紧,出声想把穆初夏支走,毕竟她初来乍到,要真对上苏凤,保不准会吃亏。   穆初夏侧头看了看神色有些担忧的周胖子,觉得自己猜对了,那个女人肯定是和袁向北有仇的。要不然,为啥这周胖子会催促她快些回去呢?   穆初夏下巴一扬,轻轻哼了一声,拽不拉叽就向苏凤走去。   狭路相逢什么的,她才不怕呢!不就和袁向北有过节吗,又不是什么大事!哼哼,一力降十会,一巴掌下去,什么过节都能解决。   穆初夏走到苏凤身过,脚步顿下。大眼微微眯起,甩了苏凤一眼,低声警告:“和我男人有仇,尽管来找我,不许去找他,他不打女人!”   一众吃瓜群众:“......”他们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苏凤和袁向北有仇啊?什么时候结的仇,他们咋没听说过?   好像有哪里不对!   苏凤一头雾水:“......”我什么时候和袁向北有仇了。她瞪着穆初夏,和我有仇的是你,乡下来的土老帽,抢了我喜欢的男人。   穆初夏挑着眼睛看了苏凤几眼,最后嫌弃地撇撇嘴,脚步一抬,便与她错身而过。   战斗力这么弱,竟然还敢冲到她面前来挑衅,算了,太弱了,本殿下大人有大量,不和凡人计较。   “站住...”苏凤被她藐视的目光激得愤怒不已。这什么意思,这人知道自己和向北的事了?那这又是啥表情,看不上她,不屑跟她斗?一个乡巴佬凭啥看不上她!   她下意识叫住离开的穆初夏,不行,这事没完。   “啥事?”穆初夏歪头看着她。   “你就是袁向北新娶的媳妇吧?”苏凤嘴角一勾,装作热心的模样,明知故问地道。说到“媳妇”两个字时,她眼里闪过一丝怨怒。   袁向北结婚对苏凤打击太大,喜欢了三年的人,就这么成了别人的丈夫,弄得她在厂里丢尽了脸面,她觉得这面子无论如何也要找回来,袁向北她舍不得动,也动不了,既然如此,那就好好收拾一下眼前这个女人。   柿子都挑软的捏,苏凤鄙视地看了眼穆初夏,这女的到底哪儿好?   另一边,苏凤为爱找茬,让看热闹的人纷纷伸长了脖子。   话说回来,如今这年头虽然支持婚姻自由,但还真没有一个像苏凤这样明张目胆示爱的。就因为她表现的太过明显,让全厂的人都认为,她和袁向北早晚会凑成一对。   虽然袁向北一直对她冷冷淡淡,有时候被缠烦了,甚至还会严词拒绝她。   但在大伙看来,这苏凤长得不错,又勤快,性子大大方方,是个不错的人选。早晚袁向北会松口。   “你是眼瞎,还耳聋...”穆初夏觉得这女人脑子有毛病,摆在明面的事,袁向北带她来,厂里人都知道。而且这女人一看就认识她,还非得问一下。   苏凤被她呛了一句,顿时噎住了。她压下眼里的敌视,脸上扯出个十分难看的笑容,随后装作漫不经意的样子,勾着卷发捋了捋,笑着说道:“我就是好奇。你好,我是袁向北的同事,苏凤,一个车间的,平时都是一起上班下班,连吃饭都在一起吃。”   “然后呢?”   穆初夏听了她的话,更加认为她脑袋有问题,刚刚还对她抱有敌意,这会儿又突然变脸,一副和自家男人很熟的样子,袁向北是怎么惹上这人了?   穆初夏说话呛死人的毛病,不管在哪都很管用,这不,苏凤被她呛得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她不尴不尬地笑了笑,暗地咬咬牙,又接着说:“我们关系很好,平时经常一起聊天,可我没听袁向北提起过你啊。你们这是………怎么就突然结婚了呢?也没听袁向北说过啊?”   穆初夏小眉头轻轻一抽:越说越不对了,这人的话听着怎么奇奇怪怪的呢?   “我们结婚关你什么事,别以为装大尾巴狼我就看不出你的意图,你和袁向有仇,休想和我拉关系!”好吧,穆初夏想不明白,想不明白的事,直接粗暴地解决。快刀暂乱麻的节奏,又一次把苏凤给呛的断了声。   “谁想和你拉关系,也不看看自己啥样,你配不上他!”苏凤连着几次被呛声,也装不下去了,索性直接露出本来面目,看着穆初夏的眼睛里充满不屑。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女人脑袋有问题,要是换成别的女人,听了她的话,怕是早就抓狂了,可她倒好,竟然还以为她和袁向北有仇。   脑子有病吧她!袁向北看上的就是这样一个女人?   为爱情而失去理智的女人,完全没想过,大庭广众之下,把窃视别人丈夫的心思堂而皇之的摆出来,后果会怎么样。   以前也就算了,毕竟那时男未婚女未嫁,她追求男方再热烈,外人最多也就看看热闹。   但是现在……在场所有人,都觉得苏凤有些过了。   哪怕话说的隐晦一些,也比这样当面戳穿的强。   到底年纪轻,沉不住气。这样一来,首先在道义上,她就输了一筹。   穆初夏听了她的话,大眼里溢出丝丝危险,她虽然平时不大怎么用脑子,可一但牵扯到自身,她反应就特别的快。   苏凤这话一落,她终于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是啥意思了!   “你要和我抢袁向北?”穆初夏把饭盒放到旁边的空桌子上,握着手腕活动了两下。   那架势,一看就是想动手的。   看热闹的人两眼一突:哎哟,这小媳妇也不是个简单的…瞅瞅,都想动手打人了。   苏凤被穆初夏直白的话梗塞得半死不活,没见过这样的,说话做事完全不按正常的路子,手法粗暴直接,把她的心拽出来给众人看。   苏凤又羞又气,憋红了脸。 第120章 夫妻联手   穆初夏才不管别人丢不丢脸, 这抢男人都抢到她面前来了,她怎么可能就此揭过。   不行,一定要宣布自己对袁向北的所有权。想到这里, 她小手一挥, 吐出一句让所有人都惊掉下巴的话。   “打一架,赢了,他是我的,输了——”   苏凤眼睛一亮, 好像抓住了一丝希望,急急地问:“输了怎样?”   穆初夏嘴角一勾,脑袋瓜子难得拐了个弯, 道:“输了,我就是他的!”   魔在面对情敌之时, 通常都是武力解决,穆初夏也一贯如此,不过她才不会把自己的伴侣拿来赌,不管输赢, 伴侣都是她的。   尽管她不认为有谁能从她手里把袁向北抢走, 可自己男人被别的女人惦记, 依旧让她心里有些憋火。   苏凤气极:“你耍我!”   这女人怎么这么坏, 又粗鲁又土,还德行不好。   袁向北知道吗, 他知不知自己娶了个什么女人?这种女人怎么配得上他!   而一众听到穆初夏话的吃瓜群众, 初初被她吓了一跳, 可在听到她后半句话时,莫名的对她升起了丝丝好感。这小媳妇太特么可爱了,听听她都说了啥?管它是输是赢,人家袁向北都是她的,别人休想来抢!   而此时,正在家里起炉子的袁向北也接到了苏凤找穆初夏麻烦的消息,他眉头轻轻一蹙,费了些力气,才想起苏凤是谁。   怎么又是这个女人!   这女人有两三个月没来烦他了,他还以为她死心了,这会儿竟去堵初夏了,这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袁向北放下火钳,往食堂走了去。   还是去看看,虽然以初夏那性子吃不了亏,但万一惹毛了她,动起手来——想到那结果,袁向北莫名有些头痛。   媳妇你可千万要忍住,不能动手,打人是不对的。   待袁向北急冲冲地跑进食堂,刚好就听到了穆初夏那句疑似表白的话,他脚底一滑差点摔倒,随后红晕爬上耳尖,心底“咕噜咕噜”,慢慢的冒出粉红泡泡。黑眸深邃的直直望着前方的小女人,他压下心底泛起的涟漪,踏着脚步,悄声走到穆初夏身后。   他一进食堂,食堂里所有的人就都哑了声,纷纷一副看好戏的看着他。   二女抢夫的大戏啊。   苏凤在看到袁向北刹那,脸蛋瞬间俏红,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眉眼一转,眼里闪过一道精光,然后对穆初夏道:“袁向北是人,你怎么可以拿他来打赌!”   袁向北既然悄无声息地进来,没有出声,那肯定也想知道这个蠢女人在不在意他,只要让袁向北亲耳听到,她不在乎他,那……自己是不是自己就有机会了?   苏凤心里很紧张,只要这蠢女人跟着她的话走,又说出啥不得了的话,袁向北必然会对她产生恼怒,到时……   穆初夏小眉头一翘,正想接话,却不想一手大手从身后探出,握住了她的小手,然后把她拉到了他身边。   袁向北垂眉看着穆初夏,定了会儿,温声地问她:“不是打饭吗?怎么这么久还不回去?”   他的态度,让在场所有人瞬间明白了他的态度。   穆初夏眼神闪着微怒,指前面前的苏凤道:“这个女人要和我抢你,你先站一边去,等我解决完了事情我们再回去!”   吃饭什么时候不能吃,眼下她有正事要处理!   穆初夏的话,让苏凤顿时觉得自己的脸面被扒下来丢在地上,狠狠地践踏。   袁向北不在场,她还可以肆无忌惮地找这个姓穆的女人,可……   袁向北转过头,眯着眼看向苏凤,就像是在看一截木头,一块石头,淡漠得让人心底打颤。   “不过是一个陌生人罢了,有什么好解决的,走吧,咱们回家。以后再有这种不认识的人来烦你,你直接无视她就好。”   袁向北心下微怒,他到是小看了这个女人的心机,没想到她竟然想要挑拨离间他们夫妻的关系。   “啥!陌生人?”穆初夏眉头一挑,这女的纠缠她这么久,原来自家男人压根不认识她的?那干啥还一副两人很熟的样子?   穆初夏自然对从小一块儿长大的袁向北深信不疑,但苏凤说自己认识袁向北,肯定是有原因的。想来想去,仍然想不出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只觉得这女的可能脑子有问题,产生幻觉了。   初夏对袁向北说:“你以后离她远点,她脑子好像有问题,你都不认她,她还说天天和你一起上班下班,一起吃饭,好像很熟悉的样子,而且还想和我抢你!”   袁向北眉头轻翘,温声相哄:“恩,我知道,以后保准离她十丈远,绝对不让她近身。既然知道她脑子有病,你和她计较啥,咱两都结婚了,抢不走的,走吧。”   穆初夏点头,搞了半天只是个陌生人。这人脑子怕是病得不轻,袁向北都不认识她,她还莫名其妙对她充满敌意,还不知羞耻的要抢自己男人。   两人妇唱夫随,默契十足,吃瓜群众只觉得,冷冷的狗粮往嘴里塞,吃撑了。   袁向北的一番话让穆初夏很满意,恼怒的情绪瞬间被安抚下来,她小眉头翘啊翘,心里充满了甜密。   听听,伴侣自己说的,没人能把他抢走!   穆大魔王心底瞬间明亮,圆圆的小脸上挂起了愉悦的笑容,她道:“原来是陌人啊... 算了,咱们回家吃饭。”说着,就拉起袁向北准备回家。   两口子一对一答,两口子一对一答,完全把苏凤当成空气,晾在一边,苏凤哪里受过这等窝囊气,再加上众人指指点点,已经濒临崩溃了。   “站住,不许走!”   袁向北的话像一把刀子剜她的心,她是那么喜欢他……苏凤被冲击得失去了理智,她暴吼一声,两步冲上前,一把抓住袁向北的胳膊,红怒着双眼,疯狂地咆哮:“袁向北,你怎么这么无情,我喜欢了你三年,三年... 就是路过的小猫小狗相交三年下来,多少也会有点感情,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说到最后,苏凤已经彻底崩溃,一腔热情,付之东流!   瞅着那只拽住袁向北胳膊的手,穆大魔王眼时闪过一丝怒气,什么脏东西,竟敢碰自己的男人,拍飞。   好吧,穆初夏这一刻是真的生气了,先前虽然也知道这女人在消想袁向北,但她却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袁向北都是她的人了,她怕啥怕?   可眼下却不同,自己独有的东西被别人碰了,而且还是一个想和自己抢人的女人,她能忍得住才怪。   “拿开你的脏手!”穆初夏沉着脸,眼神犀利地扫向对方。   苏凤这会儿只顾着自己伤心,完全没有看到穆初夏的表情,如果她有注意到,绝对不敢继续抓住袁向北不放。   倒是旁边的吃瓜群众在见到穆初夏变脸瞬间,忍不住颤抖一下,觉得全身好冷。   穆初夏冷冽的话,苏凤充耳未闻,她拉着袁向北的胳膊,歇斯里底的嚎啕大哭。完了,她瞪着一对充血的眼睛,愤恨地直视穆初夏。   穆初夏也来气了,又见那死女人一直抓住袁向北不放,她小手一探,把袁向北的胳膊抢过来,然后小巴掌一扇,一巴掌打到了苏凤的脸上。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格外响亮,紧接着又是两声“砰砰”响。   穆初夏力气大,一巴掌下去,直接把人给扇飞了,还连着撞歪了两张八仙桌。不但如此,地上还多了两颗带着些血迹的牙齿。   穆初夏目光冷冽看着被自己一巴掌拍飞的女人。   这是穆初夏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二次真正意义上的打人,第一次打得是人贩子,第二次,打得却是纠缠自己男人的女人。   而这一次,她明显还带着几分气性!   自己的东西被人死缠烂打惦记着,她能憋着火,忍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袁向北都说不认识她了,她还要纠缠,几个意思?真当她是病猫啊!   虽然这几年她的脾气是被穆家人改造得相当软和,但... 她是谁,是她魔殿公主!   本公主的男人,哪里容得别人沾碰!   “你敢打我?”苏凤趴在地上,狼狈不堪,她眼里喷火,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姓穆的女人竟然敢当众打她。   还有没有王法了。   “我为啥不敢打你,你要敢继续缠着袁向北,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穆初夏满脸冷凛地威胁道,全然没把苏凤的恨意放在眼里,在力量面前,所有的东西都不堪一击。   苏凤被打,在场的围观群众没有一个为她说话的。   这事,本来就是她不对在先,当着妻子的面,想要勾引别人的丈夫,这种事情说到哪里都是她的错。   以前她缠着袁向北也就算了,毕竟那时情况不同。可如今却是过了... 她越是这样没脸皮的纠缠着袁向北不放,在场的人就越是瞧不上她。   袁向北见穆初夏动了真怒,马上好言相哄:“别气,别气,咱们不理这疯子,打她脏了你的手。”似是这样还不够,袁向北还拉起她的小手擦了擦,好似她手上真的沾染了什么恶心的东西般。   他安抚的话,让穆初夏火气消了一大半。可同时,也让趴在地上的苏凤显得更加不堪入目,她算什么啊?对啊,她在他眼里什么都不算。   袁向北不想自家媳妇再和地上那女人啰嗦,他牵起穆初夏的手,拿起被她搁放在桌上的饭盒,准备带她回家。   路过时,袁向北垂首冰冷地注视着地上的苏凤,然后说一句话。这句话直接击中苏凤的心脏,让她羞愧地无地自容,从此辞去工作,再没出现在机械厂。   “收起你那龌龊的心思,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全天下女人死光了,也轮不到你,我的妻子只会是穆初夏!”   别以为他不知道,他刚进食堂时,她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想挑拨他和初夏的感情,真当他没长脑子,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   这事儿,要是换成别的人,说不定两口子还真就会因为她的挑拨离间,而打闹起来。   这女人心机太深,而且还不知廉耻,她要真甩得下脸皮肆无忌惮地对他一直纠缠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看来还得多注意一下,力量上初夏是不会吃亏,但是这女人要真玩阴的,初夏怕是还应付不了,还是自己多操点心吧,有自己看着,初夏怎么着也吃不了亏。   袁向北最后冷漠的看了眼地上狼狈的女人,牵着自己家媳妇的手,慢慢回了家。   至于食堂里后续如何,小两口并没有多加留意。 第121章 正试上班   最后一天的假期就在这场闹剧中结束, 穆初夏虽然有些恼火袁向北被人惦记, 但她向来心大,回到家后,和袁家北腻歪了一个晚,待第二天醒来, 她就把昨儿发生的事抛到了脑后。   穆初夏在厂里的生活, 在进厂第二天正式踏入正轨。   袁向北担心穆初夏刚进厂子, 不会与人相处,他去上班前,还先把穆初夏送去了仓库。送了仓库主任两包烟,才提心吊胆地把自家这个很会搞事的媳妇交托给了周主任。   当一众在仓库上班的大老爷们,见袁向北把他媳妇丢在仓库就离开的事后, 纷纷都傻愣了眼。   昨儿不是才传出小袁是个疼媳妇的吗?咋今儿就把他小媳妇送来仓库了?   他到底知不知道仓库是做什么的?   这里可是上货卸货, 靠力气吃饭的地方。   喂, 小袁,回来!快回来把你小媳妇领走啊!   大伙瞅着坐在一堆机械零件上,正欢快地啃着馒头的小女人,突然觉得这袁向北太会装!   什么疼媳妇, 这明明是在磋磨媳妇吧!   他心眼咋就这么狠,舍得把自己刚娶进门的婆娘送到这种地方来?   就是想要收拾不听话的婆娘,也不是用这么方法来收拾的,要是她真不听话, 按在床上收拾一顿不就得了, 用得着这么狠心?   太不是男人了!   啃馒头啃得特别欢快的穆初夏, 完全不知道一众壮汉的心思。   她啃完两个馒头,拍了拍手,站起身走到那个据说是负责进货出货的周主任跟前,睁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问他:“周主任,我现在要做啥活啊?”   周主任心塞,他也想知道她要做啥活!   冯主任也真是的,为什么就答应袁向北把小媳妇安排到这里来呢?   厂里那么多活,就是安排她打扫街道卫生,也比安排到仓库来强啊!   这么水灵灵的小媳妇,他都狠不下那个心让她搬货好吗?   周主任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穆初夏这年纪比他家女儿还小,真要叫穆初夏去上货卸货,他还真有些不忍心。   可在这里,除了这个还能做啥?   周主任抬起眼扫了一圈大大的仓库,等他看见丢在地上的扫把后,眼睛一亮,瞬间有了主意。   “小穆啊,你就负责打扫仓库的卫生吧!也不用怎么打扫,就是等其他工人们把货搬上车后,你把空腾出来的地方清扫一下就行。”   好吧,为了给穆初夏安排个活,这周主任也是费尽了脑筋。   其实他们这仓库是半个月才打扫一次,真心不用天天清扫。但是这里一堆的大老爷们干的活,哪能让这瘦小的媳妇儿做呢,袁向北舍得,他们还怕把小媳妇儿累坏了。   “哦,好!我一定好好工作。”得了任务,穆初夏小胸脯一挺,很认真的保证。   她来的时候,袁向北可是千叮嘱万嘱咐的交待她了,叫她一定要听周主任的安排,周主任叫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穆初夏睁着对大眼睛,四处看了看,见这会儿暂时还没事做,便学着等待在仓库里的大老爷们那样,找了个地方坐下!   许是今儿仓库里来了一个女人,一群男人都哑了声,连平时吹牛打屁的话都憋了回去,一群男人坐在仓库,你瞅瞅我,我看看你,无语的干瞪眼。   一直等到上午十点过,当第一辆载货的车驶进仓库,一群大男人才鲜活了过来。   尼玛,终于不用坐着瞪眼了,这瞪了一两个小时,眼睛都快瞪瞎了。   货车停稳后,一群光着胳膊的壮老爷们就呼啦啦地围了上去,把刚从车上跳下来的司机师傅给吓了一大跳。   什么情况?   这群混蛋今儿是打了兴奋剂了?咋的这么自觉就开始卸货了?   以前货车进仓库,这群老王八蛋总是推搡拉扯,老半天都叫不动的!   司机师傅一脸懵逼,面无表情地想着:该不是厂长或是什么大人物要来检查,所以这群人才这么自觉吧?   可怜的司机大叔,哪懂这群老爷们的壮汉心啊!   你当他们想这么自觉啊,这不是仓库来了个娇媳妇嘛,平日里凑成堆肆无忌惮地狼嚎,打屁吹牛,把牛吹上天都没事!   可当着一个陌生小媳妇的面,他们却还要点脸的,至少不能同以前一样,谈别家媳妇屁.股圆不圆,那啥大不大!   让一群老爷们装了一个上午的“矜持大姑娘”,就差没把他们憋疯,好不容易不用装了,当然是要甩开膀子,好好干活!   司机大师被一群工人挤出人群,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走到周主任身边,然后斜眼望着那群工人,这群汉子干得热火朝天的,真是奇了怪了。他疑惑地对周主任道,“这群老王八蛋今儿是怎么了?咋这么自觉?”   “谁知道”周主任也心塞塞,他也憋了一个上午。   这里突然多个女人,还真是一言难尽!   司机大师摸了摸头,头一歪,就瞧见坐在仓库里的穆初夏,他眼睛一瞪,回头问周主任:“那女娃子是谁?”   周主任苦着脸道:“袁向北的媳妇!”   司机大叔瞪大眼睛,非常诧异:“啥?袁向北娶媳妇了?啥时候的事,怎么没听人提起过?他娶了媳妇,那小苏?”   司机大叔这几天去外省拉货,对厂里已经传得纷纷扬扬的事全完不知情。   周主任拽了一把司机,低声道:“问那么多做啥,人家娶媳妇关苏凤什么事。得了,别问了。快回去歇歇,明天你还要出车呢!”   一个大男人,打听这些事做啥?   司机一脸懵呆,觉得自己不在这几天,厂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咋大家都奇奇怪怪的呢?   司机摇摇头,伸了个懒腰,慢吞吞地离开了仓库!   他又不经常呆在厂里,厂里发生什么大事干他毛事?反正都牵扯不到他头上。   这边,穆初夏坐在一堆零件上,看着忙碌的众人,觉得自己这么闲坐着,好像有些说不过去。   她起身,拍了拍小屁.股,腿脚一跨,就朝货车走了过去。   她刚一走过去,忙得晕头转向的周主任就看到了她。   周主任:“小穆有啥事?”   穆初夏侧头看了眼扛着一箱机械零件从她身边走过的工人,歪头朝周主任道:“周主任,我来帮忙扛箱子吧!”   “不用,不用,你闲得没事,就来帮我点货吧!”   周主任一听她想扛箱子,立即出声阻止,开什么玩笑,别看那些箱子不大,但里面装的可都是铁疙瘩,一箱子少说也有百来十斤。   就小穆这体格,怕是还没箱子重,一箱子上去,说不定能把她腰杆压断!   “点货?”穆初夏觉得这周主任太不识货了,让自己去点货?哈哈,说句不谦虚的话,这不是浪费人才吗?   她可是记得冯主任人说过,自己这把子力气,到了仓库就是人才,大大的人才!   穆初夏眉头一抽,算了,山不来就我,我来就山去!没人给她安排活儿做,自己主动过去不就行了?   穆初夏抬步走到货车后箱,小手一伸,对车箱上两个搬运的工人的说:“大哥,这箱子给我吧!”   两个抬着箱子的壮汗,额头一抽,其中一个粗声道:“小穆啊,你去帮周主任吧,咱们这儿忙得过来!”   “就是就是,别来捣乱,大伙正忙着呢,就你这小身板,一箱货就能压垮你!”另一个显然脾气有些不大好,见穆初夏上来要接箱子,嫌弃地瞥了她两眼。   这小媳妇来瞎捣什么乱,没看大伙正忙着吗?   穆初夏水灵的大眼一眨,有些委屈了。自己的力气头一次被人嫌弃,她当然是很不服气的,只见她小腿一蹬,咻得一下,跳进了车箱,自己动手开始搬货。   哼哼,敢说我瞎捣乱!   她这帅气的一跳,闪瞎了一群壮汉的眼。   哎哟喂,小袁这媳妇好像有些野。难怪小袁要把她安排到仓库来,肯定是太野了,所以才想压压她!   穆初夏才不管他们在想些什么,进了车箱,小胳膊一捞,一箱子零件,就被她甩到了肩膀上,然后腾出一只手,又捞了一个箱子叠到扛着的箱子上,紧接着,一个、两个、三个...…五个——   待把第五个箱子抛到肩膀上后,她目测了一下车箱的高度,觉得不能再往上叠了。再叠,她就出不了车箱了。 第122章 被吓傻的壮汉们   寂静——   嘈杂的仓库, 在穆初夏往肩膀上甩第二个箱子的时候, 就立刻安静下来。   等她往肩膀上叠加了五个箱子后,在场十几个大汉子似是被雷劈中般,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一动不动,像是被贴了定身符一般。所有人都屏气凝息地注视着准备从车箱里跳下来的小媳妇。   待穆初夏“嘿咻”一声, 从车箱跳到地上, 随着两声“砰砰”声, 几个被她吓呆的男人,没稳住肩膀上的箱子,直接掉到了地上,砸起了层层灰尘。   这两声巨响,像把水闸打开的开关, “砰砰砰”声接连不断地响了起来。   碰击声把一群人从震惊中叫醒。   一群男人刹那间风中凌乱, 集体变脸, 一双双眼珠子仿佛在看复活的恐龙般,惊悚地看着穆初夏。   卧槽!哪里来的怪物?   难道说袁向北的媳妇不是人,而是妖精?   尼玛,这是女人吗, 是女人吗?这是男扮女装的大老爷们吧?是吧是吧?   一群大老爷们不由得将眼珠子定在穆初夏的胸脯上,圆鼓鼓的凸出来两团,再看身材,前凸后翘的……呃, 这好像不是自家媳妇, 不能看。   众人反应过来, 面面相觑,随后睁大眼睛——救命啊,厂里跑进了一个女妖精!快来道士收妖啊!   一群大老爷们让穆初夏吓得怀疑人生。   没办法,任谁看到这个情形,想法肯定都会和他们一样。   那可是五个箱子啊!   一箱子就一百多斤,两个箱子两百多斤,三个,四个……五个箱子加起来,差不多得有六百斤了。   六百斤,不是六十斤!   六百斤的东西,正常汉子能扛得动?   更别说,扛这六百斤的还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女人!   而这小女人不但扛起来了,还扛着箱子从车上跳了下来,跳下来也就算了,那六百斤的东西不仅没有从她肩膀上掉下来,反倒是稳如泰山,连摇晃一下都没有。   这是人能做到的吗?这还是人吗?太特么恐怖了!   刚才还嫌弃穆初夏瞎捣乱的男人们,这会儿是彻底闪瞎狗眼了。他们在内心里大声哀嚎:小袁,你回来,快来把你这恐龙媳妇拎走!   看着扛着五个箱子,走得坦然自若的某女人,周主任的脸像是用坏了的机器,呆呆的连抽搐的表情都做不出来,维持着瞪大眼睛张大嘴的姿态。许久,他咽了咽咽喉,对着从他身边经过的穆初夏,哆嗦地道:“小、穆......是吧?你先歇歇,歇歇!不急,不急!”   可怜的周主任,他已经被吓得语无伦次了!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叫住穆初夏后,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穆初夏歪着脑袋看向周主任,抖了抖肩膀上的箱子,对周主任笑道:“周主任,我才刚开始干活,不用歇。”   周主任直愣愣地看着她,虽然穆初夏笑得很平常很好看,但是,他还是没想起来自己想说什么好吗!   “你们怎么不搬了?快点搬货,早些搬完,早些下班!”穆初夏对周主任说完话,瞅了眼周围看她像看怪物的汉子们,笑着催促道。话说完了,她眯起大眼睛,脸上挂起几分得意的笑容,挺了挺小身板,雄赳赳气昂昂地从一众被她吓傻了的壮汉身边走过。   那小模样,要多拽有多拽。哼哼,知道本殿下的厉害了吧,看你们还敢不敢说我是在瞎捣乱!   打击来得太快,壮汉们的钢铁心都碾碎了,碎死了渣渣,咔嚓咔嚓。   周主任捏着喉咙,咳嗽了几声,转过头,扫了一圈手下的兄弟,看到他们呆若木鸡的蠢样,比他还蠢,心里舒服了些许。他正了正脸色,吆喝了一声:“看啥呢,快点干活了,连个女人都比不——”   周主任的“上”次没吐得出去,止住了话头。瞧他,睁眼说啥大实话呢,这不打击人呢吗?   一群大老爷们回过神,憋着口气开始干活。   不过,这次干活的场景与刚才的截然不同了。   刚才他们吆三喝五,嗓门大的没边,这次却静悄悄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看看人家小女人,一人背五箱轻轻松松的,他们可是大老爷们啊,比人家背得少、咳咳,少了很多也就算了,再“哎吆哎吆”地叫累,那脸还能要吗?所以,事关男子尊严的大事,该沉默就沉默!   穆初夏把肩膀上的箱子扔到货堆里,“砰”的一声,五个箱子齐齐滚到地上,震起一堆尘灰,呛得在那里负责堆箱子的人,忍不住咳了好几声。   穆初夏搬完一趟货,拍拍手,又往车箱走过去。   而她所过之处,男人们齐刷刷地让道。   等她再一次走到车箱时,那两个在车箱里负责把货运出车箱的男子,愣了片刻,随后立即往她小肩膀放箱子。   一箱、两箱、三箱、四箱、五箱,到了五箱,两人停下了动作。   刚才穆初夏只扛了五箱,这次他们也只给他放了五个箱子。   谁知他们刚一停下,穆初夏就嫌弃地说了一句:“太轻了,再放两箱上去。”   两壮男眼睛瞪得比牛还大:“......”   喂,袁家媳妇,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不?   穆初夏见他们久久没有动作,抬起小脸,鄙视地睨了他们两眼,又道:“再来两箱!”   两壮汉对视了一眼,认命地又从车箱里堆了两个箱子出来,然后搬到穆初夏的肩膀上。   七个箱子堆上去,有两个成.人高。   穆初夏掂了掂,觉得这样应该差不多了,能震慑到这群嫌弃她的男人了。   穆初夏今儿就是特意的,谁让他们小瞧她,活该被吓。   心塞的壮汉:“……”不用你再加箱子,我们已经被吓到了!   有穆初夏这一人顶七人的开挂大力士在,一车箱的货很快就卸完了。   待卸完货,周主任就告诉大伙,说今天只有这一车货,下午可以不用来了。   一群老爷们捡起丢在地上的衣服穿上,然后一摸脸皮,急哄哄地离开了仓库。   小心肝碎了,需要静静。别问他们静静是谁……   穆初夏见大伙都走了,便拿起放在角落里的扫把,准备把仓库清扫一下。   她可还记得周主任最开始给她安排的任务呢。   虽然他是叫她打扫腾空出来的地方,可这会儿地上也很乱,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还是收拾收拾吧!   “小穆啊,不用扫了,你先回去了!”周主任见她拿起扫把,就知道她是准备扫地,暗道:这小穆还真是个有眼力的,别的工人都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哪会自己找事做啊?   “可你不是说,让我负责做清洁吗?我还没开始做呢!”穆初夏眨巴两下眼。   周主任眉头一耸:“......”   这小穆还真是听话,头一回遇到这种不会偷奸耍滑的工人,莫名的还有些不习惯。   “没事,不用做了,等会儿有人会过来收拾,你先回煮饭吧!这都快中午了,煮好饭,差不多小袁也下班了!”周主任和蔼地道。   穆初夏一听煮饭,小眉头跳啊跳,摇摇头。   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自己煮的饭是什么样子,她自己心里有底。还是算了,别吃完她煮的饭,她和袁向北就一起中毒了,那事情可就大条了!   “那行,我在仓库坐一会,等向北过来接我吧!”穆初夏倒是没有一定要扫地,只是无聊,想打发时间而已。   周主任见她没打算回去,也放下账本,开始和她聊闲起来。   “小穆,你力气为啥这么大啊?”   周主任好奇得紧,他活了大半辈子,头一回遇上力气这么大的人。   “不知道,从小就是这样!”穆初夏眼神微闪。   “天生的?”周主任有些诧异,不是吃了大力丸?   ……周主任今儿真是被穆初夏吓唬得魔怔了,这世间那有什么大力丸。   穆初夏“嗯”了一声。   “那小袁知道你的力气这么大不?”   周主任老脸不着痕迹地抽了抽,这小袁怕是不知道他新娶的媳妇是啥样的吧,要不然他哪有那个胆子敢娶她啊!   可是也不对啊?   听说小袁和小穆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而且现在又特意把小穆安排到了仓库...这,该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哎哟,这小袁心眼得多大,才敢娶这种力大无穷的媳妇!   正在他觉得不可思议之际,穆初夏开口就又把他吓了抖了几下:“他当然知道,他力气也很大,只差我一点点罢了!”   “......”什么意思,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不带这样吓人的!   周主任脸孔扭曲,今天扭的太多了,老脸都感觉有些痛了。   卧槽!他没听错吧,小袁力气也很大?   但是看小穆表情,好像不是在说笑!   难不成还真是说的那样,不是一家人,不进那家门?大力士对大力士,似乎好像也说得通。   他就说嘛,小袁要是没点本事,怎么敢娶个大力士媳妇,原来他压得住啊!   难得遇上个这种奇人,周主任也来了兴致,他眼睛一眯,笑呵呵地看着穆初夏:“那你俩最多能扛多少斤东西?”   “不知道,没试过!”穆初夏才告诉他实话,她的黑焰重达千斤,在她手里也就是根烧火棍的重量,她能扛得重量可大了!   “要不,改天试试吧,这仓库别的没有,重东西可多了!”周主任眯着眼,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算了吧,我怕吓到别人。”穆初夏瞎说大实话。   周主任:“......”你现在才知道怕吓着人啊,刚才做什么去了,啊!   周主任在与穆初夏闲聊了几句,便堆着笑脸好言诱哄,想让穆初夏出手,看看力气到底有多大。   穆初夏瞪着对大眼睛,一眼见鬼似的瞅着眼前这个脸都快笑烂的新主任,暗道:这是哪里来的逗逼,来个人牵回去。   周主任变脸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先前还他对穆初夏是又惊又惧,聊了两句,就发现了小穆同志其实是个脾气相当好的女同志。   瞅瞅,哪怕被他烦得都皱起了小眉头,她依旧稳稳地坐着,并没有仗着自己的力气,就一副鼻孔看人的模样。   不错,不错,是个好相处的。   好吧,周主任在摸清楚穆初夏的性子后——任性了!   “小穆啊,试试呗,这里就咱俩人,我不告诉别人你力气有多大!”周主任温声相哄。   穆初夏感觉自己可能累着了,要不然,为啥会觉得周主任长了条大尾巴,而且正摇摆得欢快呢?   她摇头拒绝:“不要,等会把你吓出毛病了,你家人找我赔人,咋办?”   周主任:“......我胆子很大,不怕吓!”   穆初夏坚决不干:“骗人,你胆子明明很小,方才我可看见了,一群人里就你表情最夸张!”   好吧,一老一少这是彻底混熟了,说起话来完全不见外。   穆初夏进厂一天后,交到了新朋友,虽然这朋友的年纪比她爸还大,但不妨两人聊得开。   待袁向北下班来接穆初夏时,就见到周主任围着穆初夏转,嘴巴里念念叨叨的,似乎在劝说穆初夏。   他剑眉微蹙,慢慢地朝两人走近,待走到两人身旁,听到他们的对话后,额头狠抽,“啪”得一声拍了上去,他就说今天早上出门时好像忘记了什么事,原来在这里等着啊!   “小穆啊,你就试试呗,要不你直接报个数字给我也行。”人生头一回遇到这种奇人,周主任童心未泯,缠着穆初夏不放,非要弄清楚她力气有多大。   “我男人能扛起千斤以上东西,我力气比他小一些,你自己猜吧!”穆初夏被他缠得头痛,掉头就把袁向北给供了出来。   袁向北:“......”媳妇,有你这样卖男人吗?   头好痛,谁来扶扶他?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不过就是出门时少交待了一句,瞅瞅,出事了吧!   哎哟,我的个媳妇!你咱不知道稍微收敛点,不行,得去问问,她今天上午到底把力气暴露到什么程度,这傻媳妇该不会直接把货车给扛起来,举走了吧?   想到那场面,袁向北的头更加痛了!   “初夏,你过来,我问你点事!”袁向北艰难地扯出一个笑脸,站在仓库门口喊穆初夏。   穆初夏眼睛一亮,“哦”了一声,就欢快地朝袁向北跑了过去。   嗳,总算是把人等来了,周主任太会念叨了,念得她满耳朵都是苍蝇在叫。   袁向北把穆初夏拉到角落处,黑眸一瞪,低声急忙问:“你今天上午都干了些什么?”   穆初夏有些不解他是啥意思:“没干什么,就是跟着大伙一起扛货。”   袁向北又问:“扛了多少?”   穆初夏没好气地斜了他一声:“最多七个箱子,没多了,你真当我傻啊!”   这人什么意思,真把她当傻子了吧?   袁向北直愣愣地看着她......你不是傻子是什么?   七个箱子的货,得有八九百斤啊,你一女人家扛八九百斤的东西,你是要闹哪样?   “放心,没事,我跟周主任说了,你力气比我大,别人要问起来,你自己想法圆回去!”穆大魔王直接把锅甩到了袁向北身上。   哼哼,她之所以暴露他的力气,可不是说着玩玩的,就是想着两人力气差不多,她就没那么显眼了!   学精明了!   不过,精明与傻只在一线之间,就算如此,也照样是个脑袋不够用的。   被甩锅的袁向北突然感觉好心塞!   周主任见小两口嘀嘀咕咕不知在商量什么,他抬起脚步,状似不经意地凑了过去。   可穆初夏和袁向北是谁?都不待他走近,两人就发现了他。   袁向北心里无奈得叹息,转过身看向试图偷听的周主任:“周主任,都中午了,我先带初夏回去了!”   “嗳嗳嗳,不急,不急,还早着呢!走走,咱们今儿去食堂吃饭,我请客。”周主任一副大灰狼勾搭小红帽的模样,看得穆初夏眼抽。   看走眼了,这周主任太会磨人了。   袁向北赶紧拒绝:“不用了,我们回家吃,回家吃!”说完话,他拉起穆初夏转身就准备离开。   “嗳,别走啊,小穆说你力气很大,你力气到底有多大啊。”周主任两步跨上前,一把拽住袁向北,腆着脸,愣是不让小两口溜。   他着实很好奇这两口子的力气到底有多大,这种稀奇事,人生怕是难得遇上一回,还一遇就被他遇上了一双,别提有多激动了。   穆初夏是女人,周主任不好缠得太过,但袁向北却是男人,他才不会这么容易就让他溜呢!   袁向北翻了一个白眼,很是无奈,小媳妇太会来事了。半天时间,就给他惹了个麻烦回来,心塞啊!   “周主任,我们力气差不多的,也就七八百斤吧!”袁向北被烦得头痛,随便甩了个数字出去敷衍他。   周主任眼睛一亮,随着棍子就爬了上去:“你俩力气咋得这么大?”   好吧,这才是他最好奇的,一个也就算了,可两口子力气都大……肯定有原因。   “天生的,我们村力气大的人可多了!”袁向北瞎扯。   “哇,还有这种村?了不得,了不得!”周主任一听,顿时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完全没有怀疑袁向北说的是假话。   袁向北、穆初夏:“......”同时翻白眼,这人太好骗了!   小两口对视一眼,趁着周主任走神之际,扯着腿就呼啦啦地跑远了。   穆初夏心有余悸地吐了口气,她戳了戳身边的袁向北,疑惑地问:“这周主任怎么回事?”   “鬼知道!”袁向北也搞不懂为什么,周主任平时看着挺正经的,今天这是撞鬼了吧!   被两人嫌弃的周主任,这会儿正在后悔走神走太久了。这多好的交友时刻啊,竟然就这么被自己弄丢了!不过没事,小穆还在仓库上班,搭话的机会多了。   周主任如何打算暂且不提。   话说回头,当袁向北牵着穆初夏往宿舍楼走去时,路上遇上的工人一看到他们,就纷纷绕开,跑得老远了才回头打望他们,望了几眼后,就又瞪着双同情的眼,对着袁向北摇头叹气。   哎,多好的一个大小伙子,就这么栽到了这么个女人的手上,可惜,可惜了!   穆初夏力大无穷的消息,此时已在厂里传开,几乎全厂的人都知道袁向北娶了一个能扛几百斤东西的女人,这不,当大伙一听说这消息,纷纷开始惋惜起来。   有这么个媳妇,小袁这辈子别想翻身了!   还好苏凤今天一大早就辞职不干了,要不然,她可就真是惨了。不过她胆儿也真大,敢和这种女人叫劲抢男人,好险昨天没被她给拍成肉饼。   袁向北:“......”什么情况?   怎么这些人避他如避瘟神般,还有,他们那是啥眼睛?   袁向北一脸懵逼,这是肿么了?   他转回头,愣愣地瞅着穆初夏,疑惑地问:“你今儿,还有没有做啥别的出格事来?”   穆初夏大眼睛一睁,“没有啊,我今天一直在上班。”   袁向北蹙眉望向远处躲避的人,俊脸遽然一抽,似是想到什么,眼皮子无力地耷了下来。   还能是什么..….无非就是初夏的力气在厂里传开了,大伙这是在开始可怜他了!   被人同情怜悯的袁同志,抹了一把心酸泪,认命得牵着自己的傻媳妇回了家。   刚回到家,小两口又遇上了同样下班回家的刘凤英。   刘凤英望着手牵手的小两口,出口的话硬生生的憋回了肚子。   她讪讪一笑,尴尬的朝两口子打了声招呼:“小袁和小穆回来了啊!”   “对啊,刘姐下班了!”穆初夏虽然只和刘凤英认识了一天,不过她到是蛮喜欢这爽朗大姐的。   三人打了声招呼,就一起往楼上走了去。   刘凤英跟在小两口身后,踌躇了半晌,支支吾吾着道:“小穆啊,这两口子过日子呢,都是商商量量着过的,要是小袁有哪做得不好,惹你生气了,你给刘姐说,刘姐帮你教训他,你可别……”   刘凤英是真担心,穆初夏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她可听人说了,小穆力气可大了,这要真动起手来,小袁肯定不是她对手! 第123章 小两口日常   穆初夏脚步微顿, 眨着眼回头看了看刘凤英, 眼珠子转了两圈,才明白刘凤英话里的意思。   ...... 敢情是怕自己力气大,揍袁向北啊!   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他们以为她会打袁向北了?   她才不会随意乱打人, 况且袁向北还是她男人。   更何况, 好端端的, 她打他做什么?   穆初夏瞅着刘凤英,只觉得有些胸闷:“刘姐放心,我不打袁向”   刘凤英梗塞,讪讪一笑:“呵呵,没, 刘姐没说你会打他。”   穆初夏大眼翻了一下, 当她没有听出她话外之音吗?   算了, 随她们怎么想吧!   回到家,袁向北把昨儿晚上吃剩的饭,端出来,准备拿去炉子上热一下。   刘凤英住在袁向北隔壁, 不过她家是三口之家,早些年分配宿舍的时候,分到了两间屋子。她男人把大的那家屋用木板隔了开,在窗户旁边弄了一个小厨房, 倒是没和袁向北一样, 在走廊上煮饭。   她刚把米下锅, 就见着袁向北端着冷菜从房里出来,她抬首和他闲聊:“小袁今儿吃冷饭啊?”   “恩,昨儿晚上还剩了很多,将就着吃!”袁向北把炉子下方的风口盖子掀开,炉子里的火旺起来后,把铁锅子放到上面,就开始热饭 。   刘凤英看着他这一套熟练的动作,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看来这小两口都是会过日子的。   小袁一个大男人,煮饭煮得这么熟练,以往在老家应该没少做饭,嫁给这种会做家务的男人,小穆有福享了!   刘大姐与袁向北比邻而居,一直把袁向北当做弟弟般看待,又听说他无父无母,是一个孤寡老人养大的,母性使然,对他一直都很关照。   袁向北可不知道刘大姐在想些什么,他把饭菜热好,把躺在床上假寐的穆初夏叫起来,就准备吃饭。   吃完饭,见离上班还有些时间,袁向北又把昨天两人换下的脏衣服装进桶里,准备提去宿舍楼下的水槽洗一下。   “初夏,我去洗衣服,你要不要去?”袁向北叫上洗好碗,进屋的穆初夏。   好吧,穆初夏到底是坐不住了。以前奴役袁向北也就算了,毕竟那时他只是自己的小伙伴,如今身份转换,成了自己的伴侣,自然不可以再继续奴役他。   伴侣是要用来“宠”的,不是用来给她做苦力的!   虽然如今条件有限,很多事她做不来,没办法太“宠”他,不过,能帮着搭把手也是自己的一个态度不是?   ...... 好像有哪里不对!   穆初夏跟上去,道:“要!”   “那走吧!”   小两口提起脏衣服,把门锁上,就准备下楼去洗衣服。   两人一起去洗衣服,被正在窗口炒菜的刘凤英看在了眼里,她暗道:这两口子的感情可真好,看来小袁是真的很喜欢他新娶的媳妇,连媳妇洗衣服,都要腻歪着一起去,感情这么好,小穆应该不会对小袁动手吧?   刘大姐脑补过头了!   宿舍楼下水槽边,穆初夏无聊地踢着脚下的小石子,袁向着挥洒着汗水,拿着猪毛刷子,一刷一刷,刷着脏衣服。   这些事,初夏都不会做,自然是落到了他头上。   一众路过的邻居,齐刷刷地对袁向北表露出同情的眼神。   唉,就知道小袁肯定会被他的那个大力媳妇磋磨,瞅瞅,连衣服都是他来洗。   小袁这到底找了个什么媳妇?   不是听说他俩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吗?那应该知根知底很了解啊,咋还眼瞎的把这种懒婆娘娶了回来?   这婆娘懒就算了,还力大无穷,小袁这辈子怕是翻不了身了!   待刘凤英吃完饭,下楼准备去上班时,就见着楼下奇特的一幕。   看着洗衣服洗得特别麻溜的袁向北,和一旁蹲在地上,撑着下颌和他说话的穆初夏,刘凤英抬头望天,怀疑天阳打西边出来了……这好像弄反了吧,男主外女主内,洗衣煮饭,不都是女人该做的事吗?   算了,许是小两口刚结婚,感情正是密里调油,等时日久了,小袁失了耐性,怕就不会做了。   刘大姐以过来人的想法,猜测着这对奇葩的夫妻二人组以后的生活。等到好些年后,这一幕依旧在日复一日循环上演时,刘大姐每每都会给穆初夏竖起大指母!   太会调. 教丈夫了!   穆初夏一脸懵逼,打死不成认自己有调. 教袁向北,她哪有调教啊!   在一连串事情发生过后,穆初夏虽说才进厂两天,但是在厂里已经彻底出名了,几乎没人不知道她,连机械厂的厂长都听说自己厂里面来了一个力气很大,却又很会磋磨男人的女人!   不过厂长才不管她怎么收拾自家男人呢。有把子好力气,他可是听说了,有她在仓库,仓库都可以考虑裁员了!   袁向北洗好衣服,看了一下手表,见时间不多了,他把衣服装进桶里,从衣服包里摸了一把钥匙给穆初夏:“我去上班了,你把衣服晾一下,这是自行车钥匙,你要没事,就骑车出去逛一圈吧!”   袁向北完全不担心她会不会骑自行车。   穆初夏大眼闪亮,接过钥匙,“恩,你去上班吧,我去城里逛逛,晚上的时候,我去食堂打饭。”   “不去用去食堂打饭了,下午你不上班,去粮站买袋米回来,顺便去市场买些菜,以后我们自己开火。”袁向北考虑了一下,觉得如今两个人过日子,天天吃食堂有些划不来,还是买回家自己做,省点钱。   结婚时他给穆初夏置办了聘礼,剩下的钱就不多了,他还想哪天抽空去城里看看,能不能弄到一套房子,这小宿舍确实是太小了,往后两人肯定会有孩子,没个大点的房子,孩子出生了都转不开。   就算厂里要建员工宿舍,可等到完工,再分配下来,起码得要两三年,他和初夏两人总不可能就在那间小房子里住两三年吧!   穆初夏:“行,我等会儿就去买!”   袁向北又交待了穆初夏两句,给她指了指粮站和菜市场的路,又把家里放粮票的地方告诉了她,便去上班了。   穆初夏待袁向北完全消失在路的尽头,才提着洗好的衣服上了楼。   晾好衣服,把家里给收掇了一下,穆初夏就甩着钥匙出了门。   看着停在楼下那辆崭新的自行车,穆初夏眼里闪过一缕喜意,这自行车可是袁向北特意给她买的,他送的东西里面,她最喜欢的就是这辆自行车。   穆初夏把自行车宿舍楼下推出来,然后脚往地上一蹬,就稳稳地坐上了自行车。   这东西她可肖想了好久,总算是坐上来了。   穆初夏学着别人的样子,两脚放在踏板上,用力踩了两下。   许是第一次骑自行车,没弄清楚这东西的原理,猛的两脚下去,车子“咻”一下,跑了出去……   穆初夏大眼猛睁,长腿一跨,瞬间从车上跳了下来,而载着她的自行车,却直直冲进了厂里的绿化带里,撞到了行道树上!   穆初夏傻眼了:“......”还好跳得快,要不然就要摔成狗了。   她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瘪瘪嘴,过去把自行车扶起来,歪着脑袋回想了一下,然后又爬上了自行车。   骑车这种不怎么考脑力的事,自然是难不到穆初夏,这不,第二次再骑时,她就已经很好的掌握了力度。   穆初夏骑着心爱的自行车,飞驰在马路上,睁着一对好奇的眼睛东看看,西看看,想瞧瞧省城与江城到底有什么不同。   跑了一圈,得出一个结论,除了房子比较多,街道比较宽,其它的几乎都不尽相同!   也不能说都一样,省城的人似乎都比忙,每个在街道上行走的人都行色冲忙,总感觉有气氛中有那么几分紧张!   想了想这几年的动荡,穆初夏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瘪瘪嘴,觉得这些人真是吃饱了撑着,瞎折腾。   一圈下来,穆初夏就对省城失去了兴趣。   穆初夏无聊透顶,骑着车去了粮站,买了二十几斤大米和一些面粉,又去旁边的市场上买了些青菜和一斤肉,就准备打道回府。   她刚准备离开市场,一道灼灼的目光从她身后直射而来。   穆初夏不是普通人,观感向来警觉,这种肆无忌惮,又带着深深敌意的目光,她自是不会忽略。   她蹙着眉头,随着那道目光发来之处瞧去,就见昨天想和自己抢男人的苏凤提着一个菜篮子,狠狠地瞪视着她。   穆初夏小眉头轻皱,暗道:又是这个疯女人。   这女人那是什么眼神?咋得,难不成还想冲上来咬她啊!   切,疯子一个,懒得理她!   穆初夏冷漠地瞥了苏凤两眼,就踩着自行车离开了市场。袁向北可说了,遇上这种人,直接无视就好,和她挣吵反倒是掉了身份!   虽然她没弄明白为什么吵架会掉身份,但下意识的还是听从了袁向北的建议!   苏凤望着离去的穆初夏,眼底溢出浓浓的恨意。   如今,她不止恨穆初夏,连袁向北都恨上了。   是他们!是他们让她沦为别人嘲笑的对象,没脸待在厂里,是他们逼得她辞去工作!   一切都是他们!   “看啥呢,回家了!”   苏凤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旁边一个中年妇女,出声把她喊回神。   “哦”   “小凤啊,不是妈说你,不就一个男人,用得这样要死要活的?他看不中你,是他没眼光,你也老大不小了,过几天等你小姨回来了,我让她给你介绍个比那姓袁的更好的对象,你小姨人缘广,认识的人都是有大本事的,绝对比那姓袁的好一百倍!”苏凤妈语重心长的劝说自家女儿。   唉,这件事就算让她来看,也是同一个看法,确实是自家女儿太过了!   那姓袁的没结婚也就算了,这结了婚女儿还去缠着不放,太丢脸了。   可有什么办法?再不好,那也是自己女儿,只能尽量安慰她,让她快些从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里走出来!   还是得赶紧给她找个对象,也许嫁人了,她就会把些都忘了吧!   好在,她们家离机械厂有些远,家里人又都不在机械厂上班,那些闲言闲语倒是传不过来。   “知道了!”苏凤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的恨意遽然消散,神色渐渐平静,只是,整个人看上去,莫名的有些不对。   她回头往穆初夏离开的方向深深的看了一眼,随即便转身与她妈妈一起离去。 第124章 思乡   穆初夏买好东西, 骑着自行车回了厂里,这会儿厂里的人几乎都上班了,只有一些职工家属在厂里溜达着。   话说回头,也不是每一个职工家属都在机械厂上班, 穆初夏能一进厂子就分配到工作, 还多亏了她读到了初中, 虽然初中一学期都没有上完, 但说出来, 也是上过初中的人的。   别看如今初中学历很低, 但符合厂子招人最基本的条件, 厂里好一些的职位,几乎都是初中或是高中学历的人在担任。   如果只是小学毕业, 他就只能分配到车间, 做最底层的工作。   袁向北读过高中, 一进厂子,冯主任就安排了个老师傅带他,如今,他不但能亲自上手拆装零件,还能看懂一些简单的图纸。   这就是他与别的工人之间的区别!   要不然,哪会年纪轻轻就拿老师傅的工资,还能单独分到一间宿舍?   所以, 厂里好些职工带着家属进城工作, 但家属却没办法在厂里上班, 运气好些的, 能混到个零时工,运气不好的,则只能在家干坐着,全家只靠一个人挣钱养活。   能像穆初夏这样,一进厂就上班的,少之又少。   穆初夏把买来的东西提回家放好,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心里一叹,莫名的就想起了在芭蕉村的生活。   唉,这城里就是不如农村,在农村走上走下都是熟人,她无事可做了,还可以去后山溜达一圈。这才刚进城,就开始想念农村的生活了!   穆初夏打了个哈欠,往床上一翻,闭眼就开始睡觉!   等袁向北下班回到家时,就见自家媳妇四仰八叉的横睡在床中间,不知她是怎么滚的,小脑袋都掉到床沿边了。   袁向北摇头,都这么大个人,还跟个长不大的小孩子似的。   就算是异域来的魔,不习惯人类生活,可她都已经以人类的身份呆了这么多年了,咋得还是一点都没变呢?   袁向北过去推了推穆初夏:“初夏,起床了,睡多了晚上睡不着。”   听见熟悉的声音,穆初夏在床上翻滚了一圈,抬头睡意浓浓的小脸:“你回来了啊?”   袁向北“嗯”了一声,把工作服脱下来放到床上,“起来帮我打个下手,煮饭了!”   他挽起袖子,便走过去把穆初夏今儿买的东西拎过来看了看,见她买了一些面粉回来,便道:“今儿晚上我们包饺子吧!”   穆初夏一听有饺子吃,腾得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好啊,我来剁肉!”   饺子啊,这可是好东西,以前在芭蕉村,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吃到,这还是前几年日子好过了才能吃到,而她最喜欢的,就是肉馅饺子!   “行,你剁肉!”   袁向北把剁肉的菜板,菜刀,肉所有工具都给穆初夏摆放好后,才弄了些面粉出来,开始和面。   瞅着拿着菜刀剁得“哐哐”响的穆初夏,袁向北眼底浮现起一丝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就这样吧,自己累点就累点,身边有个人陪伴,不会每次下班后,就只有自己孤零零一个人。   “我们什么时候才回村里啊?”穆初夏剁着肉,便开始和袁向北聊起天来。   袁向北:“不是才刚回城,咋就想着回村了?”   穆初夏瘪瘪嘴:“城里太无趣了,没有村里热闹!”   袁向北微微一笑:“是不是觉得无聊了,要不改天我带你一起去车间吧!”   袁向北太了解穆初夏的性子,知道她是个闲不住的,记得她小时候她就常把“城里不好”这话挂在嘴边,这真进了城,她怕是还真住不习惯。改明儿还是给她早点事做,免得她无聊。   穆初夏摇头,没有接话。   以前还不觉得有什么,这真进了城,才发现城里的生活真特么不是人过的,像今天下午,她就莫名的觉得特别孤单,心底酸酸涩涩,有些想念穆家的人。   袁向北见她那模样儿,几乎就猜到了她的心思,他立即转变话题,“咱们都安顿好了,晚上给爸妈写封信吧!”   穆初夏听到给老家写信,大眼神突然一亮,蔫下去的脸顿时挂起了神采。   她咋忘记写信了,对对,明儿就写信回去,顺便在给家里寄些东西回去。   好吧,穆大魔王做人太久,总算有了人的情绪,知道思乡了。往常她虽也想念魔域,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心底莫名的愁展不适。   小两口有说有笑,一起做了一顿晚饭,当然,穆初夏只负责剁肉馅,别的活,都是袁向北自己做的。   吃完晚饭,袁向北又带着穆初夏去厂里逛了一逛,想让她尽快适应城里的生活。   袁向北这也是有些担心过头了,毕竟认识这么些年,他很少在穆初夏脸上见过像今儿这样的神情,觉得有必要让她快些熟悉起来。   可穆初夏是魔,魔向来随遇而安,思乡情切也只在她心底泛起了些许涟漪,便被别的事拉去了注意力。   要问什么事可以拉走穆大魔王的注意力?   自然是夜间小两口的夫妻生活啊!   魔的这个时期特别长,哪怕是清心寡欲的魔,到了这个时期也总会饥渴难耐,更别说有了伴侣的公主殿下。   这不,两人从外面回来,洗漱好后上了床,穆初夏就开始有意无意的挑逗身边的男人。   瞅着胸前那只捣乱的小手,袁向北眉头一沉,眼里划过一抹深邃,翻身就压了上去。   都是自己媳妇了,还客气什么?想吃就吃!两口子在床上亲亲热热地腻歪了一场,才难舍难分地停了下来。   袁向北歇了一会儿,低哑着声音,对躺在床上、如只懒猫般的小女人说:“你先睡,我要练会功。”   这段时间忙着结婚,结了婚又忙着和媳妇滚床单,他都有好些天没打坐练功了!   “你修为如今如何了?”穆初夏懒洋洋地蹭了蹭身,靠到枕头上,望着床边健硕的男人,眼里露出淡淡的痴迷,这可是她的男人。   “已经是先天顶峰了!”袁向北起身,从衣柜里翻了一件衣服穿到身上,爬上床,亲了亲穆初夏白皙的额头,低沉亲昵地道:“快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穆初夏很享受袁向北的亲亲,她大眼微微眯起,轻轻吐息,“睡不着。”   声音娇糯绵绵,带着几分媚意,勾得刚才释放了欲望的袁向北下意识的紧了紧墨瞳。   “乖,别闹,早些睡,时间还长得呢!”袁向北压抑着体内的冲动,低沉着声音哄她。   媳妇太喜欢那事了,这个…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不行,这种事情不能太放纵,要节制。   穆初夏呵呵娇笑一声,又挑逗了两下,才放过了他:“行,那我先睡觉了,等有空了带我去你老家旧址看看吧!”   他寻仇人寻了这么些年,一直都寻无踪迹。以前他不开口相邀她出手,她自是不去理会,如今却是不同,两人结了婚,他的仇,同样也是她的仇,她自然有理由出手相帮。   早些把他仇人寻到,了掉这桩仇怨,两人也好安心过日子。要不然,他心里装着事,一直拼命修练,倒是把她的夜晚福利都给搅没了!   袁向北听到她的话,眼底顿时闪过一缕悲意。   他觉得他爷爷怕是凶多吉少了,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就算寻到仇人,也不见得能寻回爷爷的残魂。   “恩,等放假,我就带你回我老家去看看,那里,还有一些我家曾经的老邻居。”袁向北心底有些淡淡的忧伤。   这点倒是他的疏忽,是该带初夏回去祭拜一下了。   穆初夏淡淡地“嗯”了一声,眼帘一搭,闭上眼晕呼呼地睡了过去。   望着身边沉睡的人,久久,袁向北才长长叹了一声,抬头望向窗户外的月夜,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泛着空洞,迷茫涣散。   良久,袁向北抽回心神,盘上腿漆,眼帘微垂,便开始打坐练功。如今到了他这地步,打坐就能代替睡眠,所以睡不睡觉对他来说都无所谓!   灵气从四面八方朝他涌了过来,他呼吸一深一浅,吐呐着。   床上的穆初夏被灵气包围,睡梦中惬意的翘起了嘴角! 第125章 风雨欲来   清晨的微风透过窗纱吹进屋子, 带着些许凉意,许是昨晚睡得太舒服,穆初夏天刚亮就睁开了眼睛,见袁向北在打坐练功, 她轻手轻脚地爬到床沿边, 穿鞋下床。   这练功可是大事, 轻易不能打扰!   “醒了, 怎么不再睡一会儿, 现在离上班还早着呢!”她刚有动作, 袁向北就睁开了眼睛。   穆初夏回头“嗯”了一声, 迅速从床上跳下,把衣服穿上, 然后回头对袁向北道:“你再打坐一下, 我去外面买早餐!”   据说, 道士修练很讲究第一束曙光什么的,还是让他继续修练吧。   袁向北轻轻应了一声,又垂下眼帘继续修练,清晨是灵气最浓郁的时候,确实有益于修行。   穆初夏没再打扰他,穿好衣服就出了门,她在厂外的早点摊子随便吃了些东西, 又顺手给袁向北带了两根油条回去。   回家时, 她动作同样轻柔, 愣是没弄出一点声响, 见袁向北依旧在闭目打坐,她轻手轻脚地拿出笔和本子,准备给老家写信。   等她写好信,太阳渐渐从东方升起,一道阳光从窗户射进屋子,床上的人深深吐息了两下,灼目瞬间睁开,刹那间,黑眸明亮似夜空中最亮的星辰。   片刻后,那双深幽如渊的黑瞳才趋于平静,恢复正常。   袁向北平复了一下,才从床上起身,简单洗漱了一下,捞起穆初夏买回来油条,开始吃早饭。   “在给家里写信?”袁向北坐到穆初夏身边,瞅了眼桌上的纸笔。   “恩,中午去供销社一趟,给家里买些东西一起寄回去,我大嫂快要生孩子了,也不知道是男娃还是女孩,家里的棉花不多,我想在城里买点棉花寄回去,让大嫂给孩子做床小被子!”穆初夏到底还是有些牵挂着老家的人。   “恩,正好我还有两张三市斤的棉花票,一直没用,你拿去全换成棉花给老家寄回去吧!”袁向北说着,把装票据的盒子抱出来,从里面翻了两张棉花票出来递给穆初夏。   这棉花票,每到冬季时厂里就会发,如今他功力比前些年高了很多,用不着再穿棉袄御寒,倒是一直没有用上。   “行。”   穆初夏一点都没和她客气,接过票后,看了看袁向北装票据的小盒子,大眼一下子亮了,起身把自己的钱盒子抱出来,将她从老家带来的钱全掏出来放了进去。   如今,她可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富婆。   她自己就有二千块钱,离家时,她爸又给了她两百块,别看一共才两千多,但这钱却能抵得上袁向北四五年的工资了,袁向北如今在厂子里是二级工人,一个月才四十块的工资,而她算是一级工人,只有三十四块钱!   所以呀,这算下来,她真的真的算是大富豪了!   穆初夏在知道自己的工资后还,小小的郁闷了一把,觉得上班还不如在老家打猎来钱的快。   她这几年挣的钱不少,每次进一趟城,回去后都会交一些给她爸妈,也会弄一点给赵老太,让他们手上宽裕些,这七七八八算起来,可不少。   不过这年头,有钱没票依旧不行,很多东西有钱都买不到。   袁向北见她把自己的钱掏出来和他的放在一块,好笑地摇了摇,没阻止她的兴致。   正好,他还想在外面弄个房子,结婚后他钱剩下的不多,有了她这钱,应该能买到一个不错的房子了。   等袁向北吃完饭,拾掇了一下,小夫妻就去了厂里。   今儿仓库有些忙,上午的时候,就回来了三辆大货车,不但如此,据说下午厂里还要出货。   整整一天,穆初夏都在厂里扛着货跑进跑去,愣是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连午饭都是袁向北给她送过来的。   她还好,别的工人可就苦了,搬到最后,仓库里的其他壮汉都哀嚎连天,累死了狗。   穆初夏在城里的日子悠悠而过,因她是在仓库上班,上货卸货,时间不定,有时候是晚上,有时候是白天,甚至两三天没活干的情况都出现过,倒是比袁向北清闲很多。   随着时间推移,没几天穆初夏就适应了城里的枯燥生活。   待她弄清楚省城四周的环境后,就放飞了自我,过得如鱼得水。   省城周边同样有大山,穆初夏遇上仓库没活的时候,就会蹿进城外的山里打猎,虽然这里的山比不上芭蕉村后山大,猎物也很稀少,但却难不倒馋肉的穆初夏。   穆初夏蹿进山林中,站在树梢上,注视着下方的动静。   待听到草丛中传出一阵沙沙声时,她眉头轻翘,脚一踮就从树上飞疾而下,眼疾手快地把在草丛中觅食的兔子抓到了手里。   瞅了瞅手中剧烈挣扎的小灰兔,穆初夏眉开眼笑,掏出工具就开始清理起来。   有些时日没吃烤兔子了,今儿正好解解馋。   穆初夏手上动作麻利,没几下功,兔子就被清理干净,她在林中捡了一些干柴,然后生火准备烤兔子。   穆大魔王至今为止,煮出来的东西,唯有烤肉能进嘴,而且还是她唯一会煮的东西。   所以,烤只兔子还是难不倒她的。   片刻后,一阵肉香弥漫鼻端。   穆初夏啃了两口兔肉,有些嫌弃地呸了两下。   哎!太久没有自己动手了,这烤肉的技术连黑大王都比不上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胃被养刁了,这肉吃在嘴里,总觉得不是那么得劲!   哎!这城里真是吃啥都不方便,想要天天吃肉,还得看有没有肉票,可这肉票又是定量的,想敞开肚子吃一顿都有些难。   都说城里好,可在她看来,却是农村最好!起码她想吃肉的时候,只要跑进山里找黑大王,肉就自动送到她手里了……   好吧,穆大魔王才不承认她是在怀念黑大王的手艺呢!   啃完最后一根骨头,穆初夏把剩下的半边烤兔肉用树叶包起来,准备提回去给袁向北吃。   寂静的树林,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在穆初夏离开后,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从林中闪了出来,他蹙眉望着离开的穆初夏,俊逸的脸上挂满了浓浓的疑惑。   这女子是谁?   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这女子一进树林,就在树上蹿来蹿去,那身法,那速度,就是他师傅来了也不见得能比起上,没听说道门有这么个女人的存在啊?   难不成是哪方隐世高人的徒弟?   青年疑惑地望着地上残留的骨头,摇摇头。算了,就算是同道中人也不关他的事,他时间不多,还是抓紧时间查探线索,尽快把人找出来。   想到这里,青年又朝穆初夏离开的方向看了几眼,怀疑这女人是不是也抱着和他同样的目的前来S省的。   青年蹙眉沉思了一会,抛掉脑中疑惑,飞身便往省城飞奔而去。   穆初夏完全不知道,她在林中的举动全部落入了一个人的眼里。不过,就算她知道,也不会当回事儿。   穆初夏提着半只兔子回到厂里,恰好遇上下班回家的袁向北,小两口说说笑笑的一路往家里走。   袁向北:“我明儿休假,过两天咱们一起去袁家旧址看看吧!”   “终于放假了,这上班太没自由了!”穆初夏感慨了一句,虽然已经适应了城里的生活,但依旧有些抵触被约束的感觉。   如今这年头,除了学生,工人可没有双休日一说,只要工厂有活,就得加班加点的干。   正好前段时间厂里接了一笔大单子,袁向北回厂后,一直上班上了近一个月了,才把那笔单子的活做完,这不,刚做完,厂里就立即停了工。   不但袁向北停了工,连穆初夏也会跟着一起停工,等最后一批货出了仓库,穆初夏也就和袁向北一样,彻底停工了。   什么时候再开工,就那要看厂子什么时候接到新的订单了,如果没有订单,那大伙就只能带薪放假。   这倒是方便了袁向北,自从穆初夏进城后,他就一直抽不出时间来好好陪她逛一逛,眼下有了假期,他打算带穆初夏四处走走,顺便的,他也要追去寻袁家仇人。   这些年他也不是一无所获,他知道自己的仇人可能是爷爷或是父母亲的熟人,而且还是相交甚深的熟人。   当年出事时,他年纪太小,虽然他生而知事,但袁家的旧友他却不熟悉,那时父亲和爷爷都没特意带他去走动过,寻仇之路陷入僵局。   这些事,还是前些年他离开芭蕉村时,偷偷去找吴神婆打听的,虽然他心里对吴神婆有些隔阂,却也从她嘴里知道了一些当年的事。   不过吴神婆也不清楚那个仇人是谁,只告诉他,仇人能灭掉袁家,功力必然在袁家众人之上,让他千万不能轻举妄动!   他离开时,吴神婆还例了一份与袁家相交甚密的人员名单给他。   这些年,他趁着放假,也跑了一些地方,找到好几个袁家老一辈的故旧,然后躲在暗处观察打探,最后皆被他一一排除。   一是这些人的功力没有袁爷爷高深,二是时间对不上。   袁向北想趁着这个假期再出门一趟,看能否有所收获。   厂里停了工,穆初夏又上了两天班,把仓库最后的货搬进车箱后,便彻底清闲下来。   穆初夏放假后的第二天,袁向北就带她去了袁家旧址,其实所谓的袁家旧址早已不存在,那里早就被推掉建成了一个化肥厂。   两人在化肥厂外沉默地站立了一会儿,就牵手准备离开。   离开之际,一个白发苍苍,杵着根拐杖的老阿婆从远处走了过来,待见到两人后,老人浑浊的眼睛轻轻皱着,凑着脑袋看了好久。   “是向北回来吗?”老阿婆眼神有些不好使,看了许久才不确定的叫住袁向北。   “是啊,吴婆婆这是回家啊?”袁向北驻脚与老人打招呼。   “你都好些时候回来看过了,这是?”老人看了看袁向北身边的穆初夏。   袁向北:“这是我媳妇,带她回来看看!”   老人和蔼的道:“向北长大了,都娶媳妇了。是该带回来看看,这样你爷他们也放心!”   这化肥厂附近住的好些都是袁向北曾经的老邻居,当年袁向北第一次回来表明身份后,大伙就都知道袁家当初那个失踪的小孙子还活着。   袁家祖上世代生活在这里,虽然家里人丁单薄,一个远亲都没有,但近邻却是很多。   袁向北他爷爷和父母当初还是这些邻居一起安葬的,对这些老邻居,袁向北感激不尽。   “吴婆婆,我扶你回去吧!”老人古稀之年,算起来和袁向北他爷差不多年纪,走路都颤颤巍巍,袁向北上前扶住老人,想把她送回去。   老人拍了拍袁向北的手,眼里满是感慨。   这一晃都快二十年了,袁家……唉,可惜了。老人似是想到什么,她老眼微微一皱,缓慢地侧头看着袁向北,轻问:“对了,向北,你老袁家还有什么亲戚在世吗?”   “没有!”袁向北顿了一下,疑惑老人为什么会有如此一问。   “这段时间,有两三波人来咱们这片打听你老袁家以前的事情,你家出事太久了,知道的人也就我们这些老人,不过我们都没说,你自己给琢磨一下,是咋回事儿吧!”   老人把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袁向北,这说来也奇怪,老袁家的人都死了快二十年了,咋还会有人来打听呢?   当年袁家事出蹊跷,大伙心里也没个底,全都闭嘴不提当年之事。后来这片地又被推了建成了厂,当年好街坊都迁走了,留下的人不多,所以知道袁家事情的就更少了!   那前来打听袁家消息的人,自然是没有从这些老人口中打探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第126章 咱不差钱   袁向北听了老人的话,墨黑的眼瞳微微暗沉, 脑海里顿时填满无数种猜想。   他随即压下心底的疑虑, 扶着老人温和轻笑:“是吗, 那他们都在打听些什么?”   “也没什么, 就是问附近的人,这里以前是不是住着一户袁姓人家,不过你家出事都这么多年了,除了我们这老人, 年轻一辈的倒是不怎么清楚。你在外小心一些。”   老人言尽于此,但袁向北却听出了她话里的关心。   老人岁数大,年轻时也没少经历风雨,袁家出事太过蹊跷,一家三口突然暴毙, 最小的孙子却无故失踪, 说这里面没有事,她都不相信。   而且当年袁家人是做什么的,这些老邻居心里都很清楚,自然就更不认为全家死亡是偶然事件。   “行, 我知道, 谢谢吴婆婆!”袁向北感激地望了吴婆婆, 慢慢把她扶回了家。   到家时,吴婆婆又把袁向北拉到一边, 关怀地对他悄声地说道:“向北, 你如今也娶了媳妇, 成了家,往后你也别回来了,你老袁家就你这一独苗,别在掺和那些事儿了。该放下的,就要放下吧!往前看,好好的过日子,别让你媳妇踏上你妈的后尘!”   吴婆婆心底有些担忧,老袁家还在的时候,左邻右舍关系都处得好,袁向北还是他们这些老人看着出生的,就算老袁家没人了,但香火情仍在,不能眼睁睁看着袁家小孙子也莫名其妙的就没了。   “吴婆婆放心,我知道怎么处理!”袁向北安抚地拍了拍关心他的老人。   “对了,你应该还有外家在,二十几年前,你妈刚进袁家时,我听你爷抱怨过,说你外祖父不厚道,你爸和你妈感情好,凭啥不让他们在一起!你去找找吧,说不定能找到你外家的人。”   吴婆婆话里透出的信息量太多,袁向北听完她的话,心下一紧,顿时沉默。   吴婆婆也是有自己的考量,袁向北她妈那时候也是个人物,进门就跟着丈夫在外跑动,据说,也是做他们那行的,这种人的娘家怎么会是普通人家。   袁向北如果能找到外家人,就会多一层保护。   袁向北这还是第一次听人提起自己妈妈那边的亲人,他黑眸轻轻眯了眯:“我知道了,婆婆您休息,我们先回去了!”   “行,路上注意一点。记住,别回来了。”吴婆婆又叮嘱了一句。   袁向北告别老人,带着穆初夏离开了化肥厂。一路上,他沉默无语,眼神忽明忽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穆初夏看着情绪低落的袁向北,伸手戳了戳他,问:“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袁向北淡淡地道。   穆初夏瘪瘪嘴,踢了一脚路上的小石子,觉得他忒没意思,这种事情竟然都不找自己商量,人类不是有句话叫夫妻一体吗?两人现在可是一伙的,他怎么还隐瞒她,这是把她当外人了吧!   哼哼,不行,得找个机会让他知道,自己是他的伴侣,不是外人。   袁向北觉得好冤枉,他倒是想找她商量来着,可结果无非就是——怕啥怕,来了拍飞就是。   她一向喜欢暴力解决问题,脑袋不够用,完全没办法商量。   袁向北一看她嘟嘴,就知道她在暗搓搓的编排他,他探出大手,牵住她,道:“我们袁家的事很复杂,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给你说,等我弄清楚了,再告诉你!”   穆初夏淡淡地睨了他一眼,道:“我又不是真傻,真以为我什么不知道啊?有人想要挖你的眼睛,被你爷爷他们察觉到了,所以你爷爷和父亲先把你送走了,结果他们自己却被人杀了。不过好奇怪,刚才那吴婆婆说你有外家,而且你爷似乎也知道你外公是谁,当初怎么不把你送去你外公家,反倒是把你送去了我大外公那里?”   神奇的穆大魔王,在某些时候比一般人更加敏锐,瞅瞅,推理一套一套的。   袁向北看着身边一秒变侦探高手的媳妇,眼底透出温热,溢出几分暖意。   不过,他才不告诉她,之所以会是被送到张爷爷那里,是因为他爷爷早就算到了她这个异数的出现。   话说,两人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还要感谢爷爷当年的手笔,要不,哪里遇得上她啊!   “我也不清楚,第一听人提起我外家,小时候也没听爸妈提起过。”这事,袁向北还真不知道。   “走吧,快中午了,咱们回家!”袁向北把心思压下,岔开话题。   袁向北向来沉着,报仇这事,这么多年他都等过去了,不差这一天两天的。而且来打探袁家旧事的人,谁知道是仇人,还是故人?   先等等在看吧!如今他人在省城,又身在暗处,行事较为方便,这段时间多注意一下化肥厂外的动静,肯定能让他查出端倪。   本来还打算趁着放假四处走走,去寻找仇人的行踪,眼下看来却是不用了!   也许仇人忍不住,想要再次出手了?那他不防就守株待兔,让他自己送上门来。   袁向北做下打算,心思一懈,便牵着穆初夏去了菜市场,许是看出她在埋怨他,他买菜时,特意挑了一块大大猪肉,准备中午做红烧肉给穆初夏吃。   待香喷喷的红烧肉入口,穆大魔王心里的那点小别扭就飘到了天际,夹着块肥而不腻的肉,小嘴一口就咬了上去,浓郁的肉香充满味蕾,嚼得特别欢快。   肉太好吃,一顿饭下来,穆初夏莫名觉得胃里有些不舒服,她小眉头皱了几下,丢掉碗筷,给袁向北打了声招呼,说要去楼下消消食。   袁向北也没把吃撑这事放在心里,应了一声,挽起袖子就开始洗碗刷锅。   穆初夏自从进了城后,就很少再动手做家务,最多就是扫扫地,或是洗个碗,别的家务活几乎都是袁向北在做,她只负责上班、下班,然后溜哒着去城外的山中打猎解馋。   穆初夏在厂里的行道路上慢吞吞地走了两圈,就觉得舒服了许多。   她停下脚步,蹙着额头愣愣地歪在行道树上想了一会儿,便摇着小脑袋回了家。   做人这么久,第一次吃撑肚子。好神奇!   回到家,袁向北已经把家里收拾妥当,穆初夏懒洋洋得伸了个懒腰,走了一圈,莫名觉得有些困了。   “我睡会儿午觉。”穆初夏拖掉鞋子,缩进被窝。   “我下午要去找房子,你要去吗?”袁向北把柜子里被穆初夏翻乱的衣服抱出来,重新叠好。   穆初夏歪在床上,抬起小脸疑惑地问她:“找什么房子?”   袁向北:“我准备在厂子外面买个房子。”   穆初夏大眼闪亮,立即高兴地道:“恩,是该买房子,这屋子太小,还没我老家的卧室大,住在这里,感觉像是被关在一个盒子里似的,一点都不舒服!”   哎呀,她咋这么笨,咋就没想到可以买房子呢!   似是想到了什么,她黑眸闪动,“我看城里好些都方都是小院子,要不咱们也买个小院子吧,地方大,住着也方便。”   她可不想住楼房,瞅瞅,一层楼住好几户人家,私密空间严重被打扰。   小时候她倒是挺中意城里的楼房,因为楼房高大,看着壮观,而且屋子又多,可等她后来知道一层楼住好几户人家后,她就再也不想住楼房了。   “恩,到时候看有人愿意卖没,如果有,咱们就不买楼房。”   “我们的钱够不,不够的话,我跑远一些的大山去弄几次猎物卖,就有钱了。别省着,咱不差钱!”穆初夏很土豪地拍着胸脯。   反正她速度快,省城外的山不够大,没有大活物,没关系,她可以跑远一些的深山里,总会有的。   袁向北眼睛抽跳了几下,一口气憋在喉咙,险些没咽住!   怎么感觉自己成了个吃软饭的了?   媳妇太爷们,总是被小瞧,好忧伤。   袁向北额头狠皱,板着脸一字一顿地道:“不!差!钱!” 第127章 准备买房   袁向北的郁闷与无奈, 穆初夏全然体会不到, 听他说不差钱, 就不再过问了。她随后轻轻“嗯”一声, 就歪在床上,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终于挣不住困意, 搭下眼皮就睡了过去。   袁向北叠好衣服,抬眼一瞧, 看着已经在打小呼噜的人,摇头笑了笑。   这睡得也太快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连着搬了两天货,把她累着了。   这种想法未免不可思议,刚一冒起, 就迅速被他否定了。   袁向北眨了眨眼,觉得自己魔障了,媳妇怎么可能因为扛了几天货就累着?   怕是昨晚没有休息好, 今儿才会这么困吧?   他窸窸窣窣地把衣服放进衣柜,见这会儿才刚过中午,也不急着出门,脱掉鞋子躺到穆初夏身边,长臂一伸, 把她捞到怀里, 随即转头, 凝视着窗户外。   深幽的眼底闪着一缕深紫, 他眺望相隔了半个城市的化肥厂,聚精会神,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   袁家灭门二十来年,那些人打探袁家的旧事,无非就是想将他找出来。   而在他的身上,唯有通天眼,值得那些人费尽心思寻觅。   吴婆婆口中的那几波人,不管是敌人,或是故人,必然都是冲着他的通天眼来的。   袁向北暗暗观察,看了小半天,也没见有陌生人出现在化肥厂附近。   太阳渐渐偏斜,时间不早了,他便收回通天眼。   先不急吧。他人在省城,又身带通天眼,监视肥化厂的动静对他来说易如反掌,只要他们再次行动,必然逃不过他的双眼。   有了目标,袁向北沉下心神,如一头蛰伏在暗处的凶兽,蓄势待发,静静等待着猎物上门。   他垂头温柔地看了眼窝在怀里、打着小呼噜的穆初夏,轻轻把她的小脑袋放到枕头上,然后起身穿好鞋,去炉子上倒了一些热水,胡乱的洗漱了几下。   等收掇好,又回到床边,轻轻推了推睡得跟只小猪似的小媳妇儿。   “初夏,起来了,我们要去找房子了。”   袁向北的动作很轻柔,想把穆初夏叫醒,又不舍得用大力气,就轻轻晃她几下。   奈何,穆初夏今儿着实睡得太沉,袁向北推了好几次,愣是没见她有清醒的迹象。   袁向北剑眉轻蹙,今儿是怎么了?   咋叫不醒?   “初夏,初夏,起床了!”袁向北不信邪,脑袋凑到穆初夏的耳朵旁,扯着嗓门就加大声音叫唤。   瞧他傻的,好像结了婚智商就下降了。这会儿对着睡得跟只死猪差不多的人,重点还是穆初夏,轻声细语地推她叫她,简直是隔着靴子挠痒痒,人家根本就没有感觉的好吗。   “啊!要死了,吼那么大声做什么,杀猪啊!”   穆初夏被他的大嗓门震醒,小眉头扭成了一条毛毛虫,眼底闪着恼怒。   “可不是在杀猪?你还想出门不?要去,就快些起来。”望着起床气特别重的人,袁向北咧开嘴大笑,他的牙齿洁白,看上去特别爽朗英俊。   但穆初夏完全忽视掉,她疲惫地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耸拉着眼帘,有些提不起劲。   “我还想睡!”   “别睡了,出去走走就有精神了。”袁向北笑笑催促,这会儿时间不早了,再不出门,今天可就别想再出门了。   穆初夏恼火地扒了两把短发,从床上跳下来。   夫妻俩收拾了一下,便出了门。   秋日的太阳暖融融的照身在人身上,照得人更困了。穆初夏慢吞吞地跟在袁向北身边,一边走,一边打哈欠,如果此时有个东西给她靠,她可能立即就会睡过去。   看着身边无精打采的小媳妇,袁向北额头轻蹙,疑惑地问:“你今天瞌睡怎么这么多,昨晚没有睡好吗?”   穆初夏淡淡地斜了他一眼:“我也不知道,我昨晚可是一觉睡到天亮的。”   袁向北最近晚上都在练功,他练功时,灵气汇聚,她睡在他身边,每次都仿佛睡在天魔池般,舒畅又惬意。   “可能是放假,人松懈了,所以想睡觉吧!睁睁眼睛,别闭着眼走路,小心摔倒。”袁向北倒是没把她这情况放在心里,大手一探,牵住她的手,莫名的,他有些担心她走着走着真睡过去了。   穆初夏淡淡地“嗯”了一声,眨巴了几下眼皮,强撑着往前走。   嗳,没事找事做,这会受罪了吧!真不该和他一起出来找房子的,还是家里的被窝舒服。   袁向北想找房子,到了街上,却不知该从哪里着手。   机械厂外房子很多,但他不知道哪家有那意思卖房,这一时半会儿,他还真不知道该去哪里问。   如今这年头,就算有人家想要卖房,那也是经过熟人牵线搭桥介绍的。   袁向北牵着穆初夏一直在街头上瞎逛,在路过一家商店时,他黑眸忽然明亮,拉着穆初夏就朝商店走了去。   这商店开在这里,对这片肯定很熟悉,去问问,也许商店老板知道这附近的情况。   “老板,拿包烟。”   袁向北走进商量,先找商店老板买了一包烟,然后拆掉烟,很热情的散了一根烟给商店老板,便开始自来熟的搭话。   “老板,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小院子出售不?”袁向北自己也点了一根烟,吞吐着烟雾,状似不经意地问。   他平时其实不抽烟,但是偶尔套套人情,还是得随着大众走。   商店老板皱着眼仔细瞅了袁向北两眼,随后道:“我看你好像有些眼熟,是机械厂的职工吧,你这是想要买房?”   老板在这里开店有些年了,虽然是国营商店,但其实这店是他自家开的,只不过是挂了国营的牌子罢了,袁向北在机械厂上了几年的班,虽然两人没打过交道,可走进走出,自是面熟。   袁向北呵呵一笑:“是啊!这不家里添了人口,宿舍住不下了,想在厂子附近买个房子。这里离厂近,房子买在这附近,上下班也方便!”   商店老板:“确实比较近,兄弟你这是问对人了,这一片我熟悉得很,别说,还真有几家要卖房子的!”   “是吗?他们都是什么房子?我想买个小院子,小院子地方宽敞,住着也方便!”袁向北眼见有希望,于是乘胜追击。他还真是问对了人,就是不知道这老板说的房子是哪种,初夏可放话了,她想住小院子。   商店老板闷着头想了一下,道:“有,后面就有要卖院子的,只不过——”   商店老板话说了一半,抬眼看了看袁向北,有些犹豫的低声又道:“那家小辈出了事,你看,这种情况你还买不?”   “我不顾忌这些,只要以后别扯上什么麻烦事就行。”袁向北没问那家出了什么事,如今这年头,还能有什么事是让人想要卖房子的,无非也就那些乌漆麻黑的事!   他成份好,从小就是孤儿,又是退伍老战士养大,如今还是工厂职工,而穆初夏祖祖辈辈都是农民,她奶还给别人做个丫鬟,像他们这种家庭成份,就是一道护身符,倒也不怕有什么麻烦找上门来。   “肯定扯不上什么麻烦!”商店老板显然也是个热心人,他见袁向北神情平常,没有一丝芥蒂,哈哈一笑:“兄弟有种啊,你这朋友我交了,走走,我带你去看房子,你和他们自己商量价钱吧!”   这老板也是个爽朗人,这几年虽然乱糟糟,但他却看得分明,有些人早晚要遭报应的。   老板锁上店门,就带着夫妻两人往商店左后方走了去,边走边低声道:“他家大儿子出了事,为了不牵连到老人和妻儿,就主动把关系断了,儿媳妇带着孙子回了娘家,老两口不想睹物思人,便想把房子卖了,去他们女儿那里住,这段时间正在到处找买家,可他们家那情况,哪有人愿意买他们的房子!”   老板把卖房子那家人的情况如实告诉了袁向北,难得遇上这种明辨事非的人,他觉得没必要隐瞒情况。   “那院子很大,老两口的意思是全卖,家具啥的,他们通通都不要,这急着出手,价格上不会太贵,买下来很划算。”   袁向北笑笑,没吱声,院子好坏,还得先看过才知道。   穆初夏两眼皮打架,强撑着精神,傻愣愣地跟在袁向北身后,袁向北见她脑袋一点一点,怕她走路打瞌睡摔倒了,又一次牵起她手,稳稳撑扶着她。   “还有多久才到啊?”穆初夏打了个哈欠,不行,太困了,感觉快顶不住了。   今天这是咋了?   咋这么想睡觉?她昨儿晚上没去做贼啊? 第128章 刘姐真相了   商店老板带夫妻两人走了十来分钟, 就到达到想要卖房的那户人家。许是家里出了事, 院子门前冷冷清清, 连过路的行人都会绕过他家小院。   小院子面积不大,格局与穆家老院子一样,都是三家正房左右各两间厢房,唯一不同之处, 这院子是青砖白瓦, 古朴简约, 显然是有些年月了。   商店老板也是个心细人, 到了院子门前, 谨慎的观察了一下四周, 待行人走远,确定没人注意到他们后, 才偷偷摸摸的上去敲门。   来开门的是个花甲之年, 白发苍苍的老阿公。   老阿公木着张脸, 神情消沉,见到来人是商店老板后, 他够出脑袋,张望了两眼空无一人的街道,然后迅速把商店老板让进了屋里。   “小周, 你怎么过来了?”老阿公关上门, 回头急切地问。   这个时候, 别人巴不得与他家保持距离, 别说上门, 连路过他家门口都小心翼翼,生怕被粘上。   “孔叔,你这段时间不是在急着卖房子吗?正好,这兄弟想要买房子,我就带他过来看看。”周老板毫无芥蒂,他指了指袁向北和穆初夏,告诉老人,这就是想要买房的人。   孔姓老人了解周老板的为人,见是他带来的人,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   没把握的事,小周是不会随意带人到他家的,就是不知道这俩小夫妻介不介意自家这情况。   孔家急着卖房,在确认了小两口是真心实意想买房后,便把自己家的情况告诉了他们,随即又带着袁向北和穆初夏逛了一圈院子。   袁向北看着身边强打精神的穆初夏,有些担忧地问:“你今儿怎么了,是不是病了?这房子你看得上吗?看得上咱们就买下来。”   穆初夏虽然睡意浓浓,倒还是仔细地观察过房子,毕竟这是她将来要住的地方,自然是要合眼才行。   见了这房子的格局后,心里便十分满意,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道:“行,就这房子吧,空间大!”   这房子什么都好,就是院子小了一些,不过她也知道,在城里能弄到一栋带小院的房子有些难,倒也没多加挑剔。   问了穆初夏的意见后,袁向北便开始和姓孔的老人商讨起价钱来。   孔姓老人没把价钱叫得很高,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最后以八百块钱成交,而且里面的家具什么的,老人通通不要。   老人让袁向北明日过来拿钥匙,顺便付款,他们还得收拾一下。   确定好交易时间,袁向北就带着穆初夏回了机械厂。   按说,今儿买了房,袁向北应该很高兴的,可是看着在回家路上就歪在自己肩膀上睡过去的穆初夏,他眼里透出几分担心。   穆初夏的体质他比谁都清楚,就算是泛困,也能熬上个两三天,绝对不会这么严重。   回到家,袁向北小心翼翼地把穆初夏放到床上,然后拉过被子给她盖上。他站在床边,怔怔地望着已经在打小呼噜的人。   穆初夏的反常让袁向北揪紧了眉头。他墨眸轻蹙,微微抬头,眼底一缕紫意划过,片刻功夫,他收敛眼神,担忧的神情顿时消散,然后无奈地摇头轻笑。   魂体没毛病,看来真的只是太困了!   要睡就睡吧,反正不上班,想怎么睡都行。   穆初夏这一觉睡得十分沉,晚饭的时候,袁向北叫了半天都没把人叫起来,拿睡觉的小猪没撤,他恶作剧的又夹了块火烧肉在穆初夏鼻端晃来晃去,都愣是没把人弄醒。   穆初夏一觉睡到第二天上午,她是被叫嚣的肚子给饿醒的。   穆初夏悠悠睁开眼睁,瞅了眼空无一人的房间,从床坐起,摸了两把饿得咕噜噜直响的肚子,她撇撇嘴,穿上鞋子下了床,然后翻箱倒柜找东西填肚子。   找了半天,发现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只有昨天中午吃剩下的一些红烧肉。   穆初夏眼珠子跳了跳,揪着小眉头,看了看桌子上的小半碗红烧肉,她牙齿一咬,端着剩菜就出了房间,打算烧点开水,用开水把冷菜和冷饭烫一下,将就着糊下肚子。   好吧,袁向北不在,穆大魔王没人投喂,只能自己动手。   这会儿正是上午十点,食堂也没这么早供饭,这直接导致穆初夏想去食堂打饭吃都不行。   这倒霉媳妇……男人不在家,连煮顿饭都艰难得很。   穆初夏把饭菜端到走廊,就见到刘凤英坐在走廊上补衣服。   穆初夏和她打了声招呼,便学着袁向北的样子,把炉子的风口打开,然后把锅洗干净,放到炉子上,再往锅里掺了小半碗水。   “小穆这么早就做饭了吗?”刘凤英抬头看着守在炉子前,等着水开的穆初夏。   嗳,这小穆终于动手煮饭了!   小袁宠媳妇宠得真是太没边了,这一个多月里,走进走出,就没见小穆煮过一次饭,别说煮饭了,连洗衣都没见她洗过一次。上次小袁衣服上的扣子掉了,都是小袁自己在钉扣子,小穆就坐在旁边撑着下巴看,那时,她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呢!   “恩,肚子有些饿了!”穆初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锅里,见水开了,就想把冷肉和冷饭到进锅里烫烫。   “嗳,嗳,等等,等等,小穆,你这是做啥呢?”一直盯着她看的刘凤英在见到她的动作后,一对眼睛瞪得突大,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煮饭啊。”穆初夏回头,睁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不解地回望刘凤英。   没见她饭菜正准备下锅吗,除了煮饭还能是啥   看着穆初夏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刘凤英突然觉得有些牙齿痛!   红烧肉和饭一起往烧开的水里倒......这煮的是哪门子饭啊?   头一次听说,饭有这种煮法的。   长见识了。   刘大姐眨巴了两下眼睛,把补了一半的衣服放进针线篮子,然后走到穆初夏跟前,扭着眉头瞅了她好几眼,才道:“小穆,开水泡肉怎么吃?这热饭又要不了多久,别省那点时间,味道不好,受罪的还不是你的嘴巴!”   刘大姐摇头,觉得袁向北真是一根嫩草插到了一坨牛粪上!   看来不是她多心,这小穆还真懒得没边,为了节省时间,连热下饭菜都不愿意,直接用开水烫!   热心的刘大姐,又开始脑补了。   穆初夏不会煮饭,也不能说不会,她知道煮饭的流程,可......同样的煮法,到了她手里,饭菜就会变样!   这也算是她独特的技能了,凡人还真学不会。   穆初夏到底还要点脸,被人当面提出来,最后只能把烫饭,改成热饭。   穆初夏瘪瘪嘴,邻居太热情...肿么破!   穆初夏热饭的最后效果就是——刘大姐鼻子一怂,觉得有什么东西好像焦了!   “小穆,你锅里的菜是不是糊了?”刘大姐歪着脑袋,看着旁边烟雾袅袅的炉子。   穆初夏歪头:“没有啊...”   刘大姐眼睛眨啊眨,不是她锅里糊了,那是哪里散出来的烧焦味?别不是那里烧起来了吧?   刘大姐又一次放下衣服,蹭起身,鼻子一耸一耸,想嗅出那股子焦味到底是哪里发出来的。   待她找到味道的发原地后,一对眼睛瞪得突大,脸孔立即扭曲了。   “小穆,你的锅里糊了!”刘大姐一声急吼。   “哪有,红通通的没糊!”穆初夏够着脑袋住锅里看,哪有糊,明明没有的。   刘大姐:好像发现了什么不了得的事了?这小穆该不会是......不会煮饭吧?   好吧,饿着肚子,一脸木呆的穆大魔王,完全不知道,自己无意间的动作,已经让热心的刘大姐看穿了她的本性。   她大眼睛眨得飞快,咽着喉咙,不确定的问:“真糊了?”   “真糊了!”刘大姐扭着眉毛,一脸惊色。   搞了半天,她真不会煮饭啊?不过,就算不会煮饭,这么浓的烧焦味,她应该也闻得到啊,咋就会闻不到呢?   穆初夏耸了耸小鼻子,一脸懵逼得望着刘大姐,她真没闻到糊焦味!   正在两人大眼瞪小眼之际,宿舍楼下一声大吼转上来。   “刘凤英,你家是不是在煮什么东西,都烧焦了,快去看看!”   刘凤英:“......”不是我家,是小袁家啊!   穆初夏:“......”味道有这么大吗?楼下都闻到了!   这......自己鼻子该不会是失灵了吧!   哎哟,事情大条了,不行,不行,等会儿袁向北回来了,一定要让她给自己看看,鼻子咋就突然失灵了呢!   某只调皮鬼,在爸妈都还不知道他存在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做怪起来。 第129章 我有崽子了   袁向北回到家, 就见穆初夏端着碗面站在走廊上, 吸溜溜吃得特别香, 而邻居刘凤英大姐,正无奈地站在自家炉子前,拿着锅铲似乎在煎鸡蛋,她一边翻着锅,一边看着穆初夏摇头叹气。   在走廊的台阳上, 还放着一碗乌黑黑的东西。   袁向北一看这情形, 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抹了一把额头, 厚着脸皮走到刘凤英跟前, 感激地道:“刘姐,麻烦你了!”   这种让邻居做饭给媳妇吃什么的......脸皮不厚些,他都不好意思搭话。   刘凤英扯着脸,讪讪一笑,岔开话题:“没事,没什么好麻烦的, 小袁你今儿去哪了?”   小袁娶这媳妇,真是娶错了!   “我买了个小院子,上午过去拿钥匙,院子就在厂子外, 上下班也方便,等我们搬好了, 刘姐有空过去认认门!”袁向北没打算隐瞒, 买房这种事没什么好瞒的, 只要他一搬走,大伙也会知道。   “买个房子也好,你这宿舍太小,这两个人住着还行,以后有了娃子,这一间屋可就住不下了,对了,你那屋子买成多少钱?”   刘姐点头附和,好些家里人口多的职工也是在厂子外面安置家属,不过最近有传言,说厂里可能要建职工楼,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自家也想换个房子,如今娃子大了,两间屋子住着也有些挤了。   “八百块,是个独门小院。”袁向北如实相告。   “啥,八百块买个独门小院?这价钱很划得来嘛。”刘凤英诧异非常,这房价也不是很贵,自家要不要也在外面买个房子?   “可不是,那家人急着卖房,刚好有个熟人知道我想买房,就给牵了个头。”袁向北接过刘凤英手里的锅铲,把鸡蛋起锅,放进穆初夏的面碗里。   从袁向北一踏进走廊,穆初夏就眨巴着大眼委屈地看着他,眼珠子水雾雾的,配上那郁色满满的小脸蛋,怎么看怎么可怜。   袁向北被她可怜的小样儿,硬生生激得打了个颤。   媳妇这是怎么了?   天要下红雨了吧,霸道媳妇怎么这么可怜?   穆初夏完全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情况,在见到袁向北刹那,莫名的,她就控制不住,心底泛起了委屈,眼里满满的控诉。   袁向北回来了,刘姐终于得已解脱,同情的看了眼袁向北,就回了自家屋子。   “你这是怎么了?”等刘姐一回屋,袁向北就困惑地问。这是谁惹她了,咋这么委屈?   “哼!”穆初夏大眼一瞪,撇头,端起碗气哼哼地回了屋。   才不理他,太没浪心了,都不给自己准备吃的。   等进了屋后,穆初夏额头一紧,一股惊悚之感突然蹿进心间。   刚才那明显就不是自己的情绪,自己这是怎么了?   还有,“委屈”是什么鬼?   袁向北看着回了屋的媳妇,浓眉一抽,暗道:女人心,海底针,就是魔也逃不出这个规律。算了不猜了,越猜越头痛。   穆初夏放下碗,眉头轻蹙,眼底闪过疑虑,朝着屋外喊了一声,把袁向北叫进了屋。   “你帮我瞅瞅,看我魂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穆初夏一脸严肃,刚才那情况,好似有人在控制她一般,让她不知不觉间,情绪就扩大了。   袁向北疑惑:“怎么了?”   穆初夏沉着脸,把自己这两天的反常情况分析给袁向北听,又着重提了一下刚才异样的“委屈”。她觉得如果不是魔魂出事,那就必然是有人在暗处试图操控她的魔魂。   不过,有也些说不通。谁那么大本事,能操控她的魔魂?   “你魂体没事,要不,下午我带你去看看医生?”有袁向北的通天眼在,一眼就能瞧出她魔魂状况,哪怕真有人暗中操纵,他也能察觉出来。   不过,她这情况,确实很让人费解。   连嗅觉都短暂失灵,这该不是会身体出了什么毛病吧?还是先去医院看看,要是检查不出情况,到时再另想办法。   “那咱们下午就去!”   袁向北:“恩,你先吃面,我收拾一下东西,下午出门时,带些东西去新家。”   说完,袁向北把新房地契拿出来,放到装票据的小盒子里,就开始拾掇家里。   穆初夏吃完面,把碗洗干净,也帮忙着收拾家当。   家里东西不多,没过多久,除了大件的床和衣柜暂时不能搬动外,别的东西都收拾好打包好了。   这会儿,宿舍楼上下都知道袁向北在厂子外面买房了,大家都开始议论。   他们倒是没想过袁向北的钱是哪里来的,毕竟袁向北一年工资就有近五百快,这几年下来,八百块的存款肯定是有。   好吧,没有一个人觉得买房的钱是穆初夏出的!   夫妻俩要搬走,有些脑筋转得快的,已经在打他们这个单身宿舍的主意了,不过这些与小两口无关。   家当有些多,穆初夏只是力气大,又不是三头六臂,想要一次把东西全部搬去新家是不可能的。   袁向北在厂里借了个小三轮,把东西搬到三轮车上,然后载着穆初夏一起去了新家。   两人到了新家,把东西拾掇整齐,都已经是下午了。   今儿着实有些忙,袁向北连午饭都没吃,去还小三轮的时候,买了一个饼子草草填了一下肚子,就去了医院。   在医院里,袁向北带着穆初夏跑了好几个医生,最后被推到了一个女医生面前。   袁向北双眼发直地看着穆初夏,向来沉着的他不由得呆滞住了,如果细细一看的话,就会发现他眼底闪着狂喜。   他激动得心胸起伏,回过神来,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喜意。   他又不是傻子,这女医生办公室外挂着的牌子,明晃晃的写着“妇产”两个字,都这样明显了,他要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可以买块豆腐撞死了!   也只有伪人类穆初夏还一脸懵逼,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女医生给穆初夏做了仔细的检查,然后笑眯眯地告诉穆初夏:“怀孕一个多月了,恭喜你。”   穆初夏大眼眨啊眨,掏了一下耳朵,望着女医生,不确定地道:“我怀孕?”   女医生点头,很肯定地道:“是的,你怀孕了!”   穆初夏瞬间愣住,半响后,她腾地一下从凳子上跳起来,诧异地大吼:“我怎么可能怀孕?”   她是魔,魔的幼崽都是魔爹魔妈的精血所塑,怎么可能怀孕?   穆初夏声音太大,把正与她道喜的女医生吓得懵了一下,这女人怀孕不是很正常吗?为什么不可能怀孕?   女医生:“......”   袁向北听到穆初夏的大吼声,立即冲进了办公室。   “怎么了,怎么了?”袁向北焦急地问。   穆初夏双眼眨巴,歪着脑袋,脸色是惊喜交加的,她看着袁向北,道:“她说我有崽子了!”   好神奇,她竟然会怀崽!   啊啊啊!魔兄,你魔妹我怀崽子,不用精血塑体,崽子就自己跑进肚子里了!   穆初夏惊讶过后,就开始激动起来,那双水灵的大眼转得特别快,眉头也在跳,整个看上去都有疯魔的迹象了。   袁向北:“......”媳妇,你不是狗,你怀的是宝宝,不是崽子。   女生医:“......”这小媳妇是高兴过头了吧!   “你小心些,小心些,不许跳!”袁向北嘴角翘得老高,温柔地看着自家媳妇儿。   穆初夏高兴得语无论次:“我有崽子了,有崽子了!”   魔的幼崽向来珍贵,更别说这个装进她肚子里的崽子。   惊喜压都压不住,穆初夏手舞足蹈,就差没蹦跶上天去溜一圈了。   袁向北赶紧拽住十分激动的媳妇,不好意思地朝目瞪口呆的女医生笑了笑,给女医生道了谢,就把欢喜若狂的穆初夏拉出了医院。   看着离开的小夫妻,女医生摇头好笑。   袁向北小心翼翼地扶着穆初夏,此刻的她,在他眼里就是一个易碎的陶瓷娃娃。   穆初夏这会很想撒欢着跑两圈来表达自己激动的心情,袁向北在知道她的打算后,一把抱住她,然后很紧张地道:“不行,你现在可是怀孕了,不能乱动乱跳,小心把孩子跳出个啥事来!”   穆初夏歪头,愤怒地瞪着袁向北,道:“你什么意思,我刚有崽子,你就这样咒诅他,袁向北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嫌弃我小崽子,小心我揍你。”   完了,她还握着小拳头在袁向北眼前比划了几下,威胁意味特别浓。   “......”袁向北抬头望天,怀孕的女人都是这么不可理喻吗?   他好像什么都没说吧?她从哪里听出他嫌弃自己娃子的?   还有,你怀的是宝宝,不是崽子,能换个称呼吗?崽子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   好吧,伪人类的怀孕情况与一般人不同...孕期十个月,可把升级成父亲的袁向北折腾的叫苦连天,十八般武艺齐齐上阵,都没把性格诡异多变的媳妇制服住!   想想都是一把心酸泪啊! 第130章 吴神婆进城   穆初夏怀孕, 让袁向北又是欢喜又是担忧,愁得他都掉了好几根头发。   媳妇太活泼肿么破!   两人从医院出来后, 他就去了厂里, 然后找到周主任,把穆初夏怀孕的事告诉了他,同时,袁向北还很明确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媳妇怀孕了,不能再搬搬扛扛, 要换个轻松的活做。   其实袁向北也很发愁,厂里的轻松活全都是比较细腻的,以穆初夏的那双手,根本就做不来, 他都在考虑是不是要让穆初夏把工作辞了,在家养胎。   虽说以后要养孩子,开销比较大,但以自家媳妇的本事,绝对养的起孩子。   可哪想周主任在听了袁向北的意见后,坚决不同意穆初夏换工作,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直接给穆初夏放了一个大长假。   开什么玩笑, 一个能顶六七个大汉子的强人, 不在仓库上班, 简直是浪费人力资源!就算是等她生完娃子再来上班, 都比调换到车间强。   小两口跑了一趟, 倒是弄了一个带薪停职的好事回来。   袁向北脚不沾地的忙了好几天,不但要搬家,还要收拾新家。完了,还有一个总是想去城外蹦跶的媳妇在他旁边捣乱,弄得他头脑发胀。   好在,这些天厂里没事,不用上班。要不然,他就是有三头六臂都忙不过来。   与此同时,他还得抽出时间,时不时观察一下化肥厂那边的动静。   日子就这么慢悠悠而又紧张地一天天过去了,转瞬间,穆初夏就度过了人类怀孕的前三个月危险期,等翻过年,就到达了怀孕后的第七个月。   前几个月,她肚子还不怎么明显,那时袁向北也没把她看得多紧,抽空了还是会陪她去外面溜哒溜哒。   可到了六个月后,她肚子像是吹了气般,长得特别快,在接近第七个月时,她肚子里就像揣了个球!   当然,她的确是揣了个球。   到了第七个月,袁向北明显看出了穆初夏魔魂的奇异之处,而最显眼的,就是在她魔魂腹部,有一缕清逸之体,正在逐渐形成。   袁向北是道士,自然明白那是什么!   那缕被浓郁魔气包裹的淡青之色,就是他孩子的魂体。   已是春末,空气中处处透着清新,穆初夏穿了条件碎花裙子,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眯着眼,舒服的享受着日光的照射。   以前她最讨厌日光,可自从怀了孩子后,莫名的,反倒是对沐浴日光产生了浓烈的兴趣。   晒了一会儿太阳,穆初夏就开始无聊起来。   烦啊!   这日子什么时候才个头?她不就是怀了个崽子,用得着把她看这么紧吗?   记得大嫂怀孕的时候,还整天在地里干活呢!咋到了她这里,连出门都不行了,她又不是戏里的千金小姐,为啥就不能出门了?   袁向北管得太宽了!   似是想到了什么,她抬头,大眼骨碌碌转动,随即咧嘴一笑,从摇椅上蹭起来,抱着肚子便准备出门。   真是傻了,袁向北现在又不在家,他怎么知道自己有没有溜出去蹦哒?   再说了,就算他真知道了,也没事。医生不是说只需要注意前三个月吗?如今她都快七个月了,崽子已经在她肚子里生了根,哪里那么容易出事。   穆初夏展颜轻笑,踏着有些笨重的步子走到大门处,刚想开门,紧闭的房门就被从外往内推了开来。   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袁向北,穆初夏的小眉头倏地跳了几下。   他这个点不是应该在上班吗,怎么回来了?   似是想到什么,穆初夏小脸一撇,气愤地狠狠瞪着他,这家伙肯定是一直开着通天眼在监视自己!   正当她瞪眼想发怒时,视线横扫,瞧见了跟在袁向北身后的人。   穆初夏心下顿时一凝,眼底闪过疑惑,暗道:吴神婆怎么来城里了?   “你这是要去哪里?”   袁向北看着明显想要偷溜出去的某人,原本冷肃的脸上,透出了几分无力,他拉住穆初夏就开口问。   “没、没准备去哪里?”偷溜被抓包,穆初夏尴尬一笑,立即退了几步,证明自己是真没想要偷溜。   袁向北摇头,暂时放过了穆初夏,他锐眉轻沉,侧了侧身子,对身后的吴神婆道:“进屋说吧!”   袁向北对吴神婆感情很复杂,虽然有些怪她让自己错过了搭救爷爷的最佳时机,可同时,心底又对她抱着深深感激与敬佩。她为了爷爷临终之托,硬是生生地陪自己在偏僻的大山村里苦熬了二十来年。   “嗳!”   吴神婆在看到穆初夏肚子的刹那,脸上就挂起了欣慰,她笑眯着老眼,在穆初夏肚子上打望了几眼,才收回眼光,跟着袁向北进了屋。   “初夏这是快生了吧?”吴神婆进屋后,和蔼地看着夫妻俩人。   “还没,才刚七个月!”袁向北倒了杯水递给吴神婆,随即问:“您进城,是有什么事吗?”   袁向北很疑惑,弄不懂吴神婆为什么会来城里找他。   吴神婆端杯子的手顿了顿,然后放下水杯,直道来意:“我有你爷爷的消息了,你请个假随我走一趟吧!你爷爷的残魂,没有你出手,我一个人还真找不出来。”   袁向北神情倏然一激,瞪着双眼,有些不敢相信地望着吴神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是怎么找到爷爷残魂的?   他压抑激动的情绪,墨黑的双眸紧紧盯视着吴神婆,想从她脸上看出真假。   吴神婆了解他的心情,自信一笑,道:“你也知道我的看家本事,寻魂、招魂,这世上没人能出我之右,以前只是不得方法,所以一直找不到你爷被困的另外几缕残魂,如今有了解决之道,找到他,自是不难。”   说到这里,她话语一停,看向袁向北的眼里带了几分愧惭:“上次你们结婚时,我从你肩膀上拍走了一根头发,和一缕魂火,你和你爷血脉亲近,而且在没投胎转世前,你们袁家人的魂,都带着一丝祖上留下的印记,双管其下,要是还找不出你爷的残魂,那就证明,他恐怕是……”   吴神婆在魂术之上,真真说得上是世间仅有,她想拍走一个人的魂火,哪怕袁向北也同样会在不知不觉之下中招。   袁向北对她此举倒是不以为意!   吴神婆坦言相告,如今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袁向北的修为,怕是袁家继袁天罡之后,最高深的一个了。   他已经超越了袁家祖辈,如今在道术上能与他相衡之人,怕是少之又少,就是那些避世不出的老王八蛋,也不见得是他对手。   为了能利用袁家魂印顺利找出袁修云,吴神婆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力气,翻尽了关于招魂这方面的所有古籍,又在别的普通人身上,用魂线牵引之术试验了好长时间,才确定方法。然后又趁着袁向北结婚之时,顺走了一缕他的魂火。   尽管如此,她都用了大半年时间才准确的找出袁修云残魂所在地,可就是如此,她依旧无法把袁修云的残魂招回来。   他的残魂似乎被什么东西困住了,挣脱不了困境。   不过,她已经有了明确的方向,这次只要带上袁向北,用袁向北与他爷爷之间的血脉相引,应该可以找到袁修云。   “行,你先坐坐,我现在就去厂里请假!”袁向北当机立断做出决定,掉头就又出了门。   “我和你一起去!”穆初夏抱着肚子,追了出去。   “你跟来做什么,在家呆着,我一会儿就回来!”袁向北见她追来,停下脚步,扶住她。   穆初夏轻轻拍开他的手,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在家太无聊了,我去厂里走走。”   “在家陪吴前辈,别瞎溜哒!”袁向北又探出手,想要扶她。   穆初夏侧了侧身子,就是不让他扶!她又不是老太太,只不过是怀了个崽子,不需要扶。   “不用管我,你们去吧!多走动走动也好,等生的时候才不会那么吃力!”吴神婆见他俩在大门口,推搡着腻腻歪歪,好笑的道。   她的话,让穆初夏瞬间有理起来,她戳了戳袁向北的肩膀:“你听听,你听听,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这是不是想让我吃亏啊!”   袁向北很无奈:“......歪理一大堆,行了走吧!”   自从穆初夏怀孕后,情绪变化是越来越大,他本来就压不住她的性子,如今是更加拿她没办法了。   先不和她计较,等娃子生了,看他怎么收拾她!   穆初夏:哼哼,到时候还不知道谁收拾谁呢! 第131章 另一缕残魂   机械厂最近没接到大笔订单, 于是工人们上班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因此,袁向北请假这事,倒是没有遇上任何困难,冯主任没问原由, 就把假批给了他。   穆初夏知道袁向北要出远门,她心思转动, 小手拽住袁向北的胳膊, 眨着眼道:“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袁向北蹙眉:“不行, 还不知道有多远, 你怀着孩子,不宜到处走动。”   穆初夏瘪嘴,大眼透着几分委屈:“你不让我和你一起去,我一个人在家怎么办?”   穆大魔王说的那是一个理直气壮,也不知道是因为怀孕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她越发喜欢冲着袁向北撒娇了。   “……”袁向北扶额,倒是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她怀着孩子,又是一个生活白痴,放她一个人在家,还真有些不放心。   袁向北望着穆初夏的肚子, 软声与她商量:“要不, 我去请刘姐来陪你几天, 我这一趟出去, 吉凶难说, 真不方便带上你!”   穆初夏眉头一横:“啥?不行,那我更要跟着你去!”   一听他这趟情况不明,穆初夏神情一凛,缠磨着,无论如何也要袁向北带她一起去。   虽说怀孕了,但她真没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对劲,唯一不正常的,就是情绪变化比较大。   况且她自认强悍,这世上还没有人是她对手,哪怕她肚子里揣着个球,要真出个什么状况,也能一掌拍飞。   “你身子重,长途跋涉,我怕你受不了。”袁向北温声地劝,想打消她的想法。   “要不,我们打一架,试试我身子重不重。”穆初夏觉得自己被鄙视了。   袁向北抚额望天,最终抵不住穆初夏的软磨硬泡,只得同意让她同行。   算了,去就去吧!到时候自己多注意些就行,留她一个人在家里,他也的确不放心。   两人回家拾掇了一下,带上粮票与一些饼子,便和吴神婆一起,离开了省城。   吴神婆见到跟在袁向北身边的孕妇后,老眼抽搐,暗道:小北也是太不知轻重了,初夏现在正怀着孩子,路途遥远,万一在路上出个什么时候,那可咋办?   出门前,她多嘴了一句,想让穆初夏留在家里,毕竟这一趟着实不是一个孕妇可以承受得了的,却不想反倒是被袁向北阻止了。她摇着头,只能无奈地带着个孕妇同行。   X省与S省相隔甚远,坐火车都要两天两夜才能到达,三人在当天夜里就坐上了前往X省的列车。   吴神婆的招魂之术真不是自吹自捧,相隔千里之远,她竟然能寻着那丝模糊的魂印牵引,准确地找到X省。   到达X省后,她带着夫妻两人笔直地朝着西方行去,他们对X省不熟悉,又怕坐错车,所以只能靠双腿走。   三人徒步了近三天,吴神婆才叫停。   “我感觉离你爷越来越近了,应该就是这附近!”吴神婆停下后,眯着老眼,看了看抱着肚子一脸惬意的穆初夏,稀松的眉头不着痕迹地抽动了一下。   看来,小北这媳妇也不是个简单的,原本还怕她中途出意外,却不想,三人中反倒是她最轻松!   袁向北沉眉:“知道哪个方向吗?”   吴神婆抬眼观望了一下周围的地形,随后往西侧那片黄土山坡道:“西方。”   得了准确的方位,三人又一次出发了。   这一次,没走多久,吴神婆就停了下来,看着眼前三条岔路,她神态极为庄严,闭上眼睛,半晌,睁眼道:“就在这附近,你看看,看能找到你爷不!”   袁向北面容冷肃,沉沉“嗯”了一声,黑眸泛紫,向远处观望。   此地是西北地区,遍地黄土,视野特别宽阔,袁向北开眼的瞬间,万物皆纳他眼底。   片刻后,他敛聚目光,沉眉踏步,往岔路口旁边的斜坡走了过去。   斜坡上草杂满布,在草丛中,有棵两人来高的小树在随风摇摆着,袁向北走到小树旁,蹲下身,就开始急切地刨土。   穆初夏和吴神婆见状,瞬间反应过来,抬脚走了过去。   找到了。   袁向北双手奋力地挖刨着黄土,心底泛起深深的苦涩,十几年了,黄天不负有人心,总算是让他找到了。   此时的他,悲伤压抑不住透了出来。他一生坎坷,却依旧笑颜面对。   因为,他的命,是长辈们用命换来的。太沉重了,他必须坚强的挺直背,才能扛负起亲人们的期望。   可谁又知道他心中的苦痛?只有夜深人静之时,他才稍露悲伤,缅怀已故的亲人。   老天似乎格外不待见他,失去所有至亲,到了最后,却连亲人的阴魂都受他连累,魂裂失落他乡。   “起开,我来!”   看着十指沾满了细沙,脸色暗沉又透着浓浓悲伤的人,穆初夏的心底泛起一缕淡淡酸涩,她一把拽起沉浸在悲痛中的袁向北,小爪子一握,猛然往地上砸了下去。   这一震黄沙飞舞,小树底下,穆然被她砸出一个深坑。   吴神婆望着突然出现的大坑,脑袋机械般一停一顿,似是被卡住,她抬脸望着穆初夏,震惊万分。   “......”这是穆家的那个闺女?   虽然传言她力气很大,可一拳头砸这么大个坑......还是人吗?   吴神婆瞅着老眼,灼灼看着穆初夏,就差没在她身上看出个洞来。   这...该不会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吧?   不对,如果真是别的什么东西,以她对魂术的锐敏,不可能看不出来。   穆初夏动作刚完,袁向北就急切的把手伸进了深坑里,片刻后,从坑里摸出一个破碎的陶瓷碟片出来。   “袁老鬼就在这块陶瓷里。”吴神婆一见碟片,注意力立即从穆初夏身上移开,她眼里闪过惊喜,暗道:总算是找到了。   “他怎么会困在这破东西里的?”穆初夏看着袁向北手上的东西,有些傻眼了。   袁向北捞起衣角,轻轻把碟子上的泥土擦干净,然后沉沉地道:“这应该不是普通的碟子碎片,如果我没猜错,这地方以前应该是个城隍庙,而这碟子是装着供奉城隍爷供品的碟子!”   爷爷到底遇上了什么危险?为什么会被困在一块城隍庙的碟子里?   是那个抓住爷爷的仇人把爷爷封在里面的,还是别的意外才被困的?   袁向北沉着眉,极力悲伤压下,想从一团杂乱的线索中弄清楚关键。   “一块破碟子,困住一个魂?”穆初夏很疑惑,有些想不通。   倒是吴神婆明白了袁向北的意思。   “这蝶子长年累月在城隍庙呆着,多少沾了一些城隍爷的香火,能困住一个阴魂倒是不奇怪。”   穆初夏瘪嘴,不大明白他们的意思,“那现在怎么办?咱们就这么抱着这块破碟子回去?”   这人间的事情实在是太特么神奇了,一个破碟子竟然可以困住一个魂...   吴神婆蹙眉看着袁向北,问道:“你有办法把你爷从碟子里弄出来吗?”她只会招魂,寻魂,别的道术她不精通。她没有办法,把被困的袁修云从碟子中弄出来。   袁向北沉默良久,才道:“晚上吧,现在是白天,我爷现在应该很虚弱,抵不住日光,一出来立即就会消散了。”   三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先找个地方呆到晚上,等到把袁修云的魂救出来后,才起程回去。   夜暮沉沉压下,大山影影绰绰,仿佛潜伏在暗处的凶兽。   岔路口的左边山坡上,火星隐约闪动着,穆初夏三人围靠在火堆旁边,低低地正在商量着事儿。   子夜前夕,情绪一直很低落的袁向北突然起身,把碟片从怀里取出来,放到铺在地上明黄布匹上。   穆初夏和吴神婆一见他的动作,就知道他这是要施法助他爷爷脱困。   两人对望一眼,从地上起身,然后凝气屏息的注视着他。   袁向北的修为已达至顶锋,破除一个沾了城隍香火的碟片还是很简单的,只见他双手起印,一声沉喝:“敕!”   一道隐约的黑雾亦然从碟子里飘荡出来,黑雾扭曲,随着夜风,似有消散的迹象。   “初夏,把符拿出来!”袁向北急急朝穆初夏喊了一声。   穆初夏闻言,立即把挂在脖子上的符取下,然后往即将消失的黑雾投了过去。   黄符接近刹那,黑雾瞬间被吸附。   吴神婆见了穆初夏的动作后,随即恍然大悟,眼睛明亮,带着丝丝惊喜。   初夏能看到黑雾,定也是同道中人。   小北福气不错,娶了同道中人做妻子,往后行事倒是方便了许多。   穆初夏可不知道吴神婆在想些什么,她小手一握,把半空里旋转的黄符吸回手心,然后释放一道魔元把那黄符包裹住。   袁向北和吴神婆看着落到她手心里的黄符,两人相望一眼,纷纷皱起了眉头!   依旧是残魂...只有一魂在此,散落在外的另外一魂四魄却依旧不知行踪。   虽是如此,但两人却隐隐松了一口气。这一魂是阴魂的主魂,主魂还在,另外的一魂四魄必然还存在,只要聚齐魂魄,那袁修云就还有救。 第132章 仇人身份   次日,晨曦微明, 办好正事的三人拾掇好, 便离开山坡准备回S省。来时,因为不熟悉地形, 三人只得徒步前来,回去却不用再如此费力。   袁向北开眼探路, 见左边岔路尽头有一个小村子, 他想去村里找人问路, 看看这里离最近的城市有多远。   村子里的人很热情,见三人一大早就来问路,还好心的拿了几个馍馍给他们。   据村里的人说,他们这里离省城不远,在镇上就能坐到去省城的车,问清楚去镇上的路后, 向村民道了声谢谢,三人就离开了村庄。三人又一次回到了岔路口。因为去镇上的路,正好就是岔路中间那一条。只要顺着这条路走,就能到达镇上。 几人心情都还不错, 特别是袁向北, 在得知他爷爷还有救后,心底阴霾一扫而空。 尽管不能报仇,但心中憾事总算是去了一桩。仇怨总会有了结之日, 只是早晚罢了!   穆初夏拖着肚子, 迈着腿跟在袁向北身边, 心情愉畅地欣赏四周风景,在快要接近镇上时,她脚遽然一顿,额头狠狠一蹙,疑惑的抬头四处观望。   “怎么了?”袁向北察觉到她的异常,疑惑地回望她。   穆初夏望着远方,郑重地道:“这周围有我的气息!”穆初夏极为困惑,自己的魔元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她没来过这里,不可能会有魔元遗留在此处。   “啥?”袁向北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有缕魔元在这附近。”穆初夏收回目光,蹙眉凝思,随即又抬头望向前边,肃穆道:“走,去找找!” 说完,不等袁向北接话,就往她感应到的方向走了去。穆初夏沉眯着眼,眼里闪过危光,她倒要看看,是哪个王八蛋敢动她的魔元。 在这个世上,唯有黄兰身上带着她的魔元。魔元没长脚,绝对不会莫名其妙的跑到这千里之外的大西北,定是有谁趁她不注意,动了她留在黄兰身上的魔元。   “初夏,你去哪里?”吴神婆看了眼突然就掉转方向的穆初夏,急忙大喊。   “跟去看看!”   袁向北凛眉,跨步跟了过去。   吴神婆见状,也跟了上去。   自己功体制造出来的魔元,穆初夏的感应自是不会出错。她随着魔元牵引,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她伸出单手拖住肚子,蹬脚就飞蹿了出去。 袁向北见状,也迅速运功追了上去。   “嗳...等等啊!”老胳膊老腿的吴神婆看着眨眼便没了身影的两人,满眼惊讶。她一咬牙,拔腿往两人消失的方向追赶了去。 她只是一个通灵的神婆,不会别的啊... 你们到是等等老婆子我!心塞!   好在袁向北还有点良心,刚蹿出去,突然想起吴神婆好像不会飞...于是,他又倒回去,一把捞起吴神婆,夹在咯吱窝底下,就又朝着穆初夏追了去。   穆初夏如今怀着孩子,身体确实比以前要笨重些,可哪怕她行动不如以前那般身轻如燕,但她极力而行的速度,依旧不是袁向北能追得上的。   等袁向北追到她时,就见自家媳妇站在一个破落的茅草院子前,身上散着阵阵冷冽,如若冰霜。   这里距离昨晚三人休息的岔路口有近三十多公里,四处黄土大山,方圆十里只有这一座破旧的小院子。而且这院子应该有些年没人住了,院子里的房子长久没人修理,经不过风吹日晒,房顶的茅草大半腐烂,连房梁都断裂了一根。   穆初夏疑惑,自己的魔元怎么生脚跑到这个山沟沟里来了?   “怎么样,发现什么没有?”袁向北刚落地,放下吴神婆就急忙问。   穆初夏回望了他一眼,没吱声,推开木栏进了院子,然后笔直地走到院子角落,挥手一吸,一块小木牌瞬间落进她手里。   “这东西......”袁向北望着穆初夏手里的东西,眼底闪过深深的疑惑。   这木牌子一看就是道家用的东西,他如果没猜错,应该是用来囚禁阴魂的术牌。   似是想到了什么,袁向北黑眸突然一亮,大手急切地把穆初夏手里的小牌子夺过来,然后细细观察。   然而,看了半天,也只看到自家媳妇独有的魔元,没有他想的东西。   袁向北心底泛起深深困惑,爷爷的一魂是在离这院子几十里外的城隍旧址找到的,这里又出现了一个道家专用的术牌,这......   线索串联起来,袁向北顿时得出结论,自己的仇人曾经在这里生活过。   “你做啥?拿来...”   穆初夏打断袁向北的沉思,捞回木牌,沉眉收回缠绕在木牌的魔元,当下,木牌内里情况瞬间没入袁向北眼底。   “初夏,快,快把牌子里的魂收进符里。”袁向北大惊失色,立即大喊。   不待他话落,穆初夏将魔元附在手上,往牌子上一抓,瞬间把牌子里袁修云的另外一魂四魄抓在手里,然后速度极快的把魂魄拍进胸前的符里。   现在太阳已经升起,残魂完全经不住日光照射,好在有穆初夏这个开了挂得魔在,袁修云残魂脱离木牌瞬间,魔元隔绝日光,这点残魂才险险保住。   话说,他们能如此轻易找到袁修云,还真是多亏了穆初夏的魔元。   当初那道士在诡异至极的魔元上吃了好几次亏,离开此地时,就随手把这个让他倒霉好久的木牌子丢到了院子里。   如果这次穆初夏没有死缠着袁向北,要和他们一起出来,袁修云的这一魂四魄怕是要永远困在这个地方了。   穆初夏大概也猜到了魔元出现在此处的原因了,这应该是当初她下意识用魔元护住黄符,让袁修云不被别人招去时,魔元随着当初那人招魂的牵引,被引了一丝到这个木牌子里。   至于为何碎碟子里那丝阴魂没有沾染上她的魔元,想必是招魂的人施法之时,那一魂就已经被困在碟子里了。   袁向北望着穆初夏脖子处的黄符,如释重负,从脸上就能看出来他发自心底的高兴。拨开云雾见青天,寻寻觅觅这么些年,总算是找到了。   “初夏,把木牌给我看看。”吴神婆眯着老眼,直直看着穆初夏手里的木牌,她眼底闪着深深疑虑。   穆初夏把木牌递过去,吴神婆颤抖着手接过。   吴神婆仔细观详木牌,久久,她才激动又忿怒的道:“小北,我知道,我知道灭你袁家的人是谁了!”   “闵老鬼!是闵老鬼,带着这种花纹的木牌,是他闵家独有,你爷爷的魂既然是被囚禁在这种木牌里,那抓你爷爷的必然是他,当初对袁家下手的人肯定也是他!”吴神婆咬牙切齿,眼底喷火。   “闵忠?”袁向北冷沉着眼,不确定的道。   除了闵忠,袁向北再想不起任何人姓闵的人。   可是无论如何他也不敢相信,对袁家下手的人竟然会是记忆里那个慈祥和蔼的闵老爷子。   闵忠是袁向北小时候接确到为数不多的几个道门中人之一,他小时候听他爷爷说过,闵家和袁家是莫逆之交,而闵忠和袁修云更是从小就要好,两人道术初成,还曾一起闯过大江南北,同吃同睡,关系是这几代里最要好的。   袁向北小时候曾在袁家见过闵忠,那时闵忠特别喜欢他,每次到袁家拜访都要抱着他亲热一番,感慨他怎么就生在了袁家,而不是生在他们闵家。   所以,袁向北对闵忠印象深刻。   “是他,绝对是他!恩将仇报,狼心狗肺的东西,他那条命当初还是你爷从鬼门关里抢回来的……”吴神婆很愤怒,可事已成定局,她再恨,再怒,也于事无补。   从吴神婆口中得知仇人是谁,袁向北心底波涛撞击,浪潮翻涌,久久不得平息,轮廓分明的脸布满了愤恨,深邃如渊的黑眸闪着幽幽寒光。   此时的袁向北如一把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冷冽得犹如寒冰。   望着身边被恨意掌控的人,穆初夏白皙的额头轻轻皱了皱,她探出小手,握住袁向北的大手,温热的暖意透过紧扣的十指,丝丝传递至袁向北心底。   那丝温暖如同春日的阳光,渐渐地驱散了他身上的寒冷。   吴神婆压下深深的恨气,转头对袁向北道:“小北,这木牌子我收着,我不和你们回S省,初夏要不了多久就要生了,你先带她回去,报仇之事不急,等初夏生了后,再做打算。”   听完吴神婆的话,袁向北压抑复仇的冲动,冷沉沉的“嗯”了一声。   对,现在他不是一个人,他身边还有个怀孕的妻子,他不能冲动行事,万一复仇之路不平顺,初夏怎么办?   而且,现在虽是确定仇人是谁,可仇人在何处,他却不得而知。   反倒是穆初夏在听了吴神婆的建意之后,小眉头突然一扭,霸气的道:“等啥等,等我生完娃,黄花菜都凉了,走,咱们去找找,把那老东西找出来拍扁。”   这老东西一直横在袁向北的心底,严重打扰到了两人的生活,早一天解决,早一天轻松。   “我们现在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人海茫茫,不好找!不如等他自己送上门来,你忘记了,化肥厂那边有人在打探我的消息,那人说不定就是闵老贼!”袁向北见她横眉怒目,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马上岔开她的思维。   这时可真不是让她动手的时候,虽然她的确很厉害,但…..她还怀着孕,要拍人,也得先等孩子生了,再拍。   “也对,那咱们回城去等!”穆初夏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他们在这边找人,说不定那人已经摸到他们的老巢去了。   “走,咱们现在就回去!”穆初夏按耐不住,说走就走。   吴神婆:“你们先回去,我就不和你们一起走了,我留在这边打探情况,他如果有回来,我立即通知你们。”   吴神婆不打算和小两口一起走,特别是听到有人在省城打听袁向北消息后,她就更加不愿意和他们一起走了。   闵忠认识她,而且知道她和袁家关系密切,袁家出事前夕,她就突然从众人眼中消失,闵忠肯定会猜到,袁向北失踪与她有关。只要她一露面,那他定然会顺得她的行踪找到袁向北。   她倒不如留在这里,搅乱视线。   “那劳烦吴前辈了!”袁向北朝吴神婆深深鞠了一躬,暂时与她分道扬镳。   袁向北告别了吴神婆,带着穆初夏坐车回了S省,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思考着怎么把隐藏在暗处的闵忠找出来。   闵忠在二十几年前功力与他爷爷不相上下,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如今修为如何。   一个潜伏在暗处,随时准备攻击他的强大敌人,他倒要和他好好较量一番。   可惜,他忘了,他有个更强大的媳妇,较量什么的……呵呵 第133章 生产   穆初夏和袁向北回了家, 暗处的风波暂时放在一边, 不去理会。日子悠哉悠哉地溜过去, 转瞬间, 孕妇穆初夏就迎来了瓜熟蒂落的日子。   袁向北自己要上班,没有太多时间照顾穆初夏,在怀孕的第九个月里,他打了封电报回芭蕉村,让张梅或是高明红来省城照顾穆初夏坐月子。   穆家人在初夏怀孕之初就得了消息, 早就有进城的打算。   张梅算着日子,想等忙完春天这一季的播种,就进城去看望穆初夏。那时正好是农闲, 她也可以放心的在城里多呆几天。   等她收拾好行李, 准备让穆庭治送她去省城时,就接到了袁向北的电报。   在接到电报第二天, 穆庭治就去镇上回了电报, 告诉袁向北张梅出发的日期, 让他算着时间去车站接张梅。   谁想在出发的头一天晚上,赵老太找上了门。   赵老太这人刀子嘴豆腐心, 嘴巴上虽说着什么,“丫头片子都是别人家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表现出一副完全没把女娃看在眼里的样子, 可真当自家孙女儿有事儿, 她还是心疼的。   盼春就在跟前, 她走进走出都见得着,可穆初夏一走就是近一年,她心里牵牵挂挂,别提多惦念。这会儿一听张梅要去省城照顾穆初夏坐月子,她也就起了去看望穆初夏的心思。   *****   赵老太和张梅要来城里,可把穆初夏高兴坏了。   这不,刚见到人,她就激动地抱着肚子冲了过去。   “奶奶,妈妈,我想死你们了!”   “哎……你慢点,慢点!”   见朝自己奔来的孙女、闺女,两婆媳急忙迎了上去。   “都要当妈的人了,怎么还咋咋呼呼。”接住孙女,赵老太就狠狠刮了她一眼,眼神里充满了关怀。她一上来就暗地打量着孙女儿,心道:不错,长白了,也圆润了,看来在城里过得很好,没饿着。   刚见面,穆初夏就被老太太数落了一句。她笑眯眯的,完全不介意,拉着她的胳膊道:“我这不是太激动了嘛!”   “你呦,长点心,你现在可是双身子!”   张梅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穆初夏的脑袋。   唉!闺女这性子,可难为女婿了。   “妈,你们先坐坐,我去市场一趟。”袁向北把两人的行李搬进屋,便去了菜市场。   袁向北一走,这三辈人就拉开了话题。   赵老太和张梅详细地问了一下穆初夏在城里的生活。   穆初夏在穆家人面前,向来不会隐瞒,一件件事说得特别详细,两婆媳越听脸越黑,到最后,长叹一声,哑然相望。   老穆家对不起袁向北啊!   虽然知道自家孙女、闺女确实有些拿不出手,但总想着她嫁人后,自己当家作主了,性子多少会收敛一些,家务什么的不说多精通,但总会学一下吧?   听听,她都说了些什么?   女婿煮饭,女婿洗衣服,女婿、女婿、女婿……   总而言之,所有的事都是女婿在做。   “那你在家做什么?”张梅听不下去了,她紧紧盯着穆初夏,眼里闪着愤怒的火光。   穆初夏完全不知道自家亲妈已经在暴怒边缘,她歪着脑袋想了一会,然后道:“吃饭,睡觉,晒太阳……”   好吧,穆初夏其实想说自己洗碗来着,可是想了一下,好像进城一个多月后,这项工作就被袁向北抢去了。   穆初夏:……   不说不知道,一说,她还真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穆初夏大眼眨啊眨,小脑袋慢慢的耸拉了下去!   自己好像真的很过份!   张梅、赵老太:“……”   穆家真的和袁向北没仇,不是故意把闺女教成这样,然后嫁过来祸害他的!真的不是!这锅她们不背!   这以前在老家还没觉得有什么,毕竟那时候初夏虽然不怎么会做家务,但农活上却很拿手,一个可以顶五六个用,这进了城才发现,原来自家这闺女就是一个——   咳!张梅很不想承认,自家闺女,就是一个“废物”。   赵老太摇晃着身躯,拽住身边咬牙切齿,双眼喷火的张梅,劝道:“梅子…忍住,忍住,等她生完了娃子,咱们再慢慢和她说!”   老太太嘴上劝和,心里却暗暗道:等她生完娃子,看她怎么收拾她。   趁着这次进城,无论如何也要把她改造过来!   倒霉孙女现在怀着娃子,不做事说得过去,等往后日子久了,两口子要是还这样相处下去,袁小子心里肯定会产生怨言,到时……日子可怎么过哦!   袁小子一看就是被初夏压着打的那个,想反抗都反抗不了!   莫名的,赵老太觉得没脸见袁向北。   袁向北从市场回来,刚回家,张梅和赵老太就热情地围了上去。   这会儿两个女人心里的想法一模一样:这段时间他们多对袁向北好些,就算以后真出个啥事,袁向北也会看在她们的面上,多包容一下自家这倒霉闺女。   看着两个热情似火的长辈,袁向北丈二模不着头脑,他严重怀疑,自家媳妇是不是在长辈面前说自己好话了?   不明真相的袁向北黑眸轻翘,心里莫名的产生了几分愉悦。   “小北,上了一天班累着了吧!你坐着休息一下,我和你妈去煮饭!”赵老太从袁向北手里接过菜,笑呵呵地道。   “对,你休息,我们去煮,厨房在哪里?”   教出个懒闺女、孙女,两个女人真真是羞愧,羞愧得无地自容了。   “不用,你们刚来,休息一下,我去煮饭!”袁向北哪能让丈母娘第一天来,就帮忙做事啊!   三人推推搡搡老半天,最后一起进了厨房。   穆初夏就这么被三人遗忘了,顶着个大肚子孤孤单单的站在院子里。   她吸了吸小鼻头,被亲妈和亲奶嫌弃了。   越是接近生产日子,袁向北就越是紧张,张梅和赵老太来了,他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这段时间他连上班都在走神,总担心穆初夏一个人在家,出啥意外。   张梅和赵老太进城三天就忙了三天,天天坐在院里,赶急赶慢的给即将出生的孩子做衣服。   一边做,一边暗骂穆初夏。   这孩子都要出生了,她竟然还没给孩子做衣服……这是不是当妈的,心咋这么大?   好吧,这事确实是疏忽了,连一向心细的袁向北都没想到这个!   两口子因为这事,被俩长辈狠狠骂了一顿。   好再张梅出发时,把家里大孙子的小衣服带了过来,要不然……不提也罢!   可是,任她们怎么赶,都赶不上孩子出生的速度,婆媳俩刚做好两身小孩换洗的衣服,当天傍晚穆初夏就发动了。   只不过——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要生了。   这一拖,就拖到了半夜。   袁向北盘膝坐在床上,看着床上翻来转去的穆初夏,道:“你咋还不睡觉,都这么晚了,快睡吧!”   穆初夏眉头紧蹙,抿嘴看着袁向北:“睡不着,肚子有点痛,我想去厕所!”   袁向北:“要我陪你去不?”   穆初夏:“要!”   穆初夏在厕所里蹲了一会,又不想解了,慢慢地提起裤子,托着肚子从厕所里走出来。   “怎么样?好些没?”袁向北上前扶住她。   穆初夏:“……我好像又不想上了。”   袁向北:“那先回去吧!”   回屋后,又过了几分钟,穆初夏额头一紧,对坐在床边的袁向北道:“让让,我要去厕所!”   袁向北:“外面黑,我陪你去!”   ……   “起开,别挡我,我要去厕所!”   袁向北打着哈欠:“你今晚怎么了?”   “鬼知道……肚子痛,就是想上厕所!“穆初夏觉得肯定是今晚吃坏肚子了,不过她这都跑了十几趟了,咋一次都拉不出来。   “我去给你提个便桶放在房里吧!”袁向北实在是受不了她这样一趟一趟的跑。   “熏死了,我自己去,你不用来陪我!“   穆初夏完全不知道,自己这是要生了,还把生孩子的阵痛当成了肚子痛!   她体质太好,已经超越了凡人无数倍,同时,抗痛能力也特别强,所以......   穆初夏跑了一个晚上的厕所,袁向北被她折腾得一个晚上没睡觉。不过两人都不是普通人,一个晚上不睡觉对他们来说没多大影响。   袁向北也同样没往生孩子这方面前,一是,预产期还有半个月,时间对不上。   二嘛,他特意找刘凤英问过女人生孩子的事。刘凤英告诉他,女人生孩子特别痛,那种痛,是完全没办法忍受的。   自家媳妇这种拉肚子的痛法,一看就不是要生孩子的。   所以….. 当次日早上,穆初夏在厕所里突然一声大吼,震得袁向北脚底一滑,“砰“的一声,摔了个结结实实。   “袁向北!!!快点!快点!你儿子掉地上啦!!!”   厨房里正在煮早饭的张梅、赵老太:“啥?“ 第134章 丑就丑吧   晨起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喊, 将家中的另个三个人震得猛一哆嗦。   而这边厕所里, 新鲜出炉的魔妈惊慌地吼完之后, 就蹲下身来, 一脸懵逼地把自己的崽子……从地上捡了起来。   穆初夏木呆着脸,她怎么也没想到,崽子就这么掉出来了。   她望了眼身后的便桶,又望了望手里的儿子,脸上涌现出庆幸。还好她反应快, 倘若再稍微慢上一步,崽子就要掉进便桶里了!   且不说穆初夏心中感受,她这一嗓子, 硬是将院子里的三个人震得脑袋发麻, 等反应过来,就齐齐惊愕住了。   不过还是俗话说得好, 家有一老, 如有一宝。赵老太在愣了两秒后, 依据她丰富的人生阅历,率先做出了行动, 只见她果断丢下手里的锅铲,发挥她年经时回乡的逃命技能,老腿一蹬,“咻”得一下冲出了厨房, 边走边有条不紊地大声吩咐道:“梅子, 快打盆水出来!”   居然生了!   哎吆, 咋连点动静都没听到就突然生了?这生孩子又不是拉——咳,咋说生就生了呢?   倒霉孙女,你能靠谱点不?平常也就算了,咋生孩子都和别人不一样,能不能不要这么吓人啊!   赵老太的一张老脸皱巴成菊花。   “哦、哦。”张梅从惊骇中回过神,也停下手里的活,袖子一挽就开始打水。还好现在是早晨,她们煮饭时在顶锅里温了热水,打算给大伙洗脸的。   袁向北哆嗦着从地上爬起来,抚了两把额头上被吓出来的冷汗,颤抖着双腿跟着老太太往厕所冲去。   他刚跑进厕所,就被赵老太嫌弃的撵了出去,“你跟来做啥?去去,别添乱,去屋里把孩子穿戴的东西找出来,然后去帮你妈烧火,多烧些热水出来。”   袁向北木木地“哦”了一声,退出厕所,同手同脚地跑去给他儿子拿衣服。   他这会儿又是激动,又是惊愕。   生了、生了!   不过,咋就这么生了呢?不就拉个肚子,就把孩子生出来了?   穆初夏站在便桶旁边,抱着自己的新儿子,满脸的不知所措。   她不过就是想上个厕所……   穆初夏望着新鲜出肚的娃,狠狠地皱着眉头。这娃子肚子上的这一根是啥玩意?该不是自己把崽子拉出来时,伤到了他,所以才会——   蠢魔完全不知道生孩子是个什么情况,不知道怎么生,自然也不知道孩子的脐带是啥东西。   她心底担心得很,难道自己崽子的身体有毛病?想到这里,穆初夏双眼一横,就算有毛病那也是自己崽子,谁都不许嫌弃他,要是袁向北敢嫌弃自己的崽子,那她就——家!暴!他!   穆初夏虽说在心底一遍遍地安慰自己,没事没事,孩子有问题她也可以养大他……但是等到看到赵老太进来,她还是红了眼,指着孩子肚子上的脐带,瘪瘪嘴道:“奶……”   穆初夏是真伤心了,她崽子的肚子上……咋就带着根肠子呢?   “别哭,别哭,哭不得。”赵老太看她要哭,立即软声去哄,然后让初夏先把孩子抱回屋。   厕所不干净,可不能在这里处理。   赵老太是个过来人,家里几个媳妇生孩子都是她自己接生的,虽然多年没动手,但处理起来依旧很利索。   好一番手忙脚乱,总算收拾好了。   袁向北笨拙地抱着自己的儿子,喜悦之情无法言表,对于自己媳妇异于常人的生孩子过程,他只是惊震了下,很快就抛到了脑后。一方面是神经已经被媳妇儿训练得特别粗壮,另一方面,他儿子出生了,高兴也来不及,哪还有空想别的?   再看穆初夏,完全不像刚生完孩子的孕妈,解决完一宗事,就精神抖擞地靠在床上,端着张梅给她煮的鸡蛋,吃得特别欢快。   要不是张梅和赵老太把她压在床上,这会儿她说不定已经抱着自己的崽子出门溜哒庆祝了。   “把儿子抱来我瞅瞅。”穆初夏这会儿终于知道自己白担心了,小崽子没毛病,强壮得很。   穆初夏放下碗,闪着眼珠子,兴奋地盯着袁向北怀里的孩子。   这可是她的幼崽,是从她肚子里掉出来的,与魔域那种用精血所造出来的孩子不一样。   袁向北把孩子抱到她跟前,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放进她怀里。   望着床上两个最亲密的家人,袁向北脸上挂起了幸福的笑容,媳妇儿子他都有了,二十几年的不幸,在这一刻终于圆满。   “袁向北,你不可能嫌弃我儿子,他长得不好看,你也是有原因,不是我一个人的错。”穆初夏瞪着对大眼睛,仔细看了小宝宝老半天,又发现一件叫她愁闷的事。   瞧这小脸皱巴的,胳膊和小腿细的,活似一个小老头!崽子长得这么丑,长大了咋办?   袁向北愣了愣,笑着道:“……我儿子哪丑了,好看着呢!”瞧这眼睛和鼻子,跟媳妇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长大以后,肯定是个俊小伙子。   穆初夏听到这话,心里是受用的,没嫌弃儿子丑就好,她睨了他一眼,道:“就算安慰我,也不能说瞎话,丑就是丑。不过没事,到时候我们多教教他……谁要敢嫌弃他长得丑,就让他揍谁!”   袁向北纠正她:“你从哪看出我儿子丑了,明明长得很像你!”   在穆初夏听来,这话说得很欠扁了。袁向北是拐弯儿骂她丑吗?   穆初夏回头瞪他:“你哪只眼睛看出他长得像我了?他明明就谁都不像,红通通的,脑袋还是尖的!”   呃,话都说到这里,袁向北总算知道穆初夏是啥意思了。   他无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道:“刚出生的孩子都是这样,别瞎操心,我敢打包票,咱们儿子长大了肯定是个俊小伙子。”   蠢魔的脑袋瓜子在怀孩子期间被养得没褶了,一心以为袁向北是在安慰她。看着丑不拉叽的儿子,心底泛着淡淡的忧愁……   算了,丑就丑吧,以后自己多护着些就好!   ******   穆初夏的月子生活正式开始,这段时间,可把一向好动的她憋得抓狂。   这不能做,那也不能做,连想去院子走走都不行。每次她憋不住,想要偷摸出门,亲妈和亲奶眼睛像长在后背似的,次次都能抓住她,然后就齐齐上阵,你一句我一句说相声似的,好一顿咆哮。   张梅和赵老太这一个月也不轻松,不但要带孩子,还要时时注意着随时准备偷溜的穆初夏,完了,两婆媳还得抓紧时间给小外孙、曾外孙做衣服。谁让自己养出来的闺女、孙女是个不会做针线的…   孩子出生十几天后,脸蛋养得光滑细嫩,穆初夏终于相信了袁向北的话,自己崽子很俊,俊上了天。而且在儿子亲妈看来,自家娃比他爸还俊。   袁向北给自己儿子取名叫袁铭志,说娃子出身的时辰缺金。穆初夏听后,不干了,…铭志,名字,以后一叫崽子的小名,就叫成名字了。   名字…名字…   这哪叫名字?   ……好吧,袁向北率先一步被自己取的名字给绕进去了。   两人为了宝宝的名字,一直闹了一个月,最后才拍板决定,叫袁宏铭!   一个月匆匆而过,穆初夏除了吃,就是睡,完了就是喂喂孩子奶,坐月子期间,愣是连块尿布都没给她儿子换过。   倒不是张梅和赵老太不想让她学带孩子,而是,不敢让她带。   孩子一落到穆初夏手里,她就立即把他翻过来趴在床上,然后戳着他的小屁股,让他爬。   张梅、赵老太:“……”一个月的宝宝怎么爬?   两婆媳也管不了她是不是在坐月子了,拉着她就是一顿吼,连着吼了两三天。   魔妈穆初夏眨着眼,觉得自己很无辜,魔族的崽子一出生就能爬,她的崽子起点就比魔崽子低,后天再不努力,往后可怎么办哦…   所以每次她都趁两人不在,训练儿子。   这不,有一次被赵老太撞到了,从此以后,她就被剥夺了带小宏铭的权利。   穆初夏出了月子半个月后,张梅就收拾东西准备回芭蕉村了。   回家前两天,她偷摸着找袁向北商量,看能不能把小宏铭带回芭蕉村,让她这个外婆来养。她实在是不放心穆初夏带孩子,瞅瞅,娃子才一个多月,就见天想让娃子爬,小胳膊小腿,吃奶都费劲,哪有力气爬啊。   这倒霉闺女,太狠心!   可袁向北哪舍得?小宏铭现在可是他的心头肉,他一万个不愿意。   张梅觉得自己这主意确实有些不地道,回头,又愁着眉把自己的忧虑告诉了赵老太。   最后赵老太一拍大腿,道:“你放心回去,我留在城里给她带娃子,带到一岁多,能跑能跳了,再交给初夏带。”   对于穆初夏,赵老太也是没辙了,这辈子千奇百怪的人她见无数个,唯独没见过像自家孙女这样的!   说她笨吧,她不笨。说她聪明吧,她又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那样,想法太奇怪了,平常人完全跟不上她的节奏。   赵老太自动接过带曾孙的活,让张梅和袁向北松了口气。   三口人直接无视穆初夏幽怨的小眼神,拍板决定好,完全不给她发表意见的机会。   穆初夏眨巴着眼,可怜巴巴地瞅着袁向北怀里正不亦乐乎吐着泡泡的儿子。   崽子是我的…我的!   你们欺负人! 第135章 再遇苏凤   张梅离开三天后, 穆初夏就去周主任那里销了假。   时隔几个月再回仓库, 仓库的壮汉们态度大变样,一见着她,就大声吆喝, 很热情地欢迎她回归。   经过穆初夏请假生产后,壮汉们终于体会到了穆初夏的好,他们深刻的领悟了“死要面子活受罪”这话的意思。   以前光顾着面子, 觉得被个女人比下去,忒丢脸, 放不下脸面和她相交。却没想过,有这么个大力士在仓库卸货, 减轻了他们多大的工作量!   穆初夏眨巴着眼睛, 盯着与她打招呼的壮汉看了一会儿,最后抬头挺胸,高冷的瞥了大伙一眼, 便雄赳赳气昂昂地开始搬货。   那小模样, 要多拽,有多拽。   哼哼, 知道本公主的厉害了吧,晚了,大腿才不伸给你们抱。   赵老太留在城里帮忙带宏铭,让夫妻俩没了后顾之忧。不过眼下孩子还小, 一天得吃七八顿, 一点都不能饿着。他肚子一饿, 就会哼哼唧唧地哭闹。   好在家里离厂子很近,早上出门前穆初夏会喂一次奶,然后等九点过的时候,老太太就会带着孩子去仓库找孩子妈,让她再喂一次。完了就在仓库等着穆初夏下班,中午再一起回家。   多亏小宏铭很好带,除了肚饿子时会哭,平时很少吱声。   这日,穆初夏早早就从厂里下班回了家。   机械厂的效益越来越不好,现在一个月里几乎有半个月在停工。像穆初夏这种在仓库里卸货的职工,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这不,穆初夏上班两天后,又一次休息了。   “奶,走,咱们去上街。”穆初夏跨进家门,对着正在院子里洗衣服的赵老太喊。   她奶来了城里这么久,不是家里就是市场,都没闲功夫出去逛街,今儿天气不错,带她去走走,散散心,可不能把她憋坏了!   “行,等我洗完衣服,咱们就去!“   老太太一口应下,她确实想去逛逛,想看看省城与自己曾经呆过的城市有什么不同。   穆初夏逗了逗箩筐窝里正啃着小爪子的儿子,喂了次奶,便帮老太太晾衣服。   晾好衣服,回屋拿了几张票和钱就抱着儿子,带上她奶去了街上。   “你今儿咋回来这么早?”赵老太一边走,一边和穆初夏闲聊,她本还想洗完衣服就带小宏铭去厂里喂奶,不想她却回来了。   别看老太太年纪大,但适应能力却很强,进城没多久,和周围邻居打起交待来,一点也不自卑怯场。   许是年轻时在大户人家做过活,还别说,为人处世一套一套的,特别会来事,人际关系处理得比搬过来近一年的小夫妻俩还熟络。   穆初夏:“今天只有一车货,卸完就下班了,最近这几天都不上班。”   赵老太:“你们厂怎么老是上几天班,就没事干啊?”   穆初夏:“我也不清楚!”   穆初夏向来不过问厂里的事,有活她就做,没活她就玩!   两祖孙闲聊了几句,没多久就到了供销社。   进了供销社,穆初夏带着老太太逛了一圈,称了两斤软糖和半斤米糕给老太太当零嘴。   她年纪大了,牙齿不大好,太硬的东西她吃不动。每次看她吃饭,穆初夏心里都有些不得劲,只能想方设法找些她咬得动的东西给她吃。   赵老太在卖棉花的地方停下脚,回头问穆初夏:“你有棉花票吗?我想给宏铭做两件袄子。”   去年的时候,他们小夫妻就寄了几斤棉花回老家,给穆福昆的儿子做小被子,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剩余?   穆初夏:“有,还有两张一市斤的票!”这两张票,还是去年过年的时候厂里发的。   “够了,够做好几件了!”如今这年头,像宏铭这种小婴儿,一件棉袄也就五六两棉花。   买好布和棉花,俩祖孙就出了供销社,准备去市场买些菜,回家做午饭。   刚出供销社,就见迎面走来一对青年男女,两人一看就是夫妻,那男人不知和他妻子说了什么,逗得女子呵呵轻笑,羞涩的把脸撇开。   只是,当她侧过脸看到穆初夏的刹那,脸上明媚的娇笑嘎然一顿,呆愣了几秒。   苏凤打望了穆初夏两眼,随即把眸光落到了她怀里的孩子身上。在看到孩子瞬间,她眼里顿时充满嫉恨。   哪怕她现在已经嫁人,她依旧怨恨穆初夏和袁向北。他们就像一根刺,狠狠地扎在她皮肉里,不动不知道痛,稍微一撩拨,就一抽一抽疼的难受。   穆初夏感官向来很敏锐,苏凤仇恨的目光刚落到她身上,她就蹙眉扭头,往那道目光所在的地方怒瞪了过去。   见穆初夏看来过,苏凤下颌低垂,眼帘轻合,躲开她的眼光。   穆初夏凛眉,疑惑地瞅了眼苏凤,心里非常纳闷:这女人是谁啊?莫名其妙就恨人是几个意思?   什么毛病!   她是打她了,还是骂她了?   不过……好像有点面熟?   一时半会儿,穆初夏还真没想起来苏凤是谁。   ……好吧,心大的穆初夏早就把苏凤这种无关紧要的人抛到了脑后,能记得住才怪!   苏凤完的恨意,完全是单方面的,人家穆初夏早就已经把她忘得一干二净了。   “初夏,看啥呢?快点跟上...”赵老太见穆初夏驻脚不动,出声催促她。   这会儿时间不早了,她们还要去市场一趟,再不快点,等会儿袁向北下班回家,吃不上饭。   “哦!”穆初夏应了她一声,大眼斜了苏凤两眼,便摇着儿子跟着老太太离开了。   见穆初夏走远,苏凤这才抬起头。   望着消失在尽头的背影,忽明忽暗的眼底喷射着浓浓的怨愤。   “怎么了?认识刚才那两人?”苏凤身边的男人在她躲避穆初夏眼神时,就察觉出了她的异状。   男人眯沉着眼,垂头不着痕迹地打量了苏凤两眼。   这新进门的娶妇,不但蠢,心思还很狠毒,刚才那种想把人生吞了的眼神,莫名的让人打颤。   这一刻,男人有些后悔起来!   “那是机械厂里的员工,我们以前一起上班的。”苏凤收回目光,在回头瞬间,脸上恨意遽然隐藏。   她咧嘴一笑,装作随意的道:“哎,没想这么快,她就生孩子了!也不知道她如今在厂里怎么样?我给你说啊,你在机械厂可是这个……...”苏凤边说,边顶起大指母,眼里装着满满的佩服。   不明真相的人,怕还真信了她。   可男人也不是个简单的,就这么几个眼神,他就知道她与刚才抱着孩子,与他们错身而过的女人之间,关系怕是很不和睦。   不过,这男人也没揭穿她,他笑眯眯地顺着她的话问:“是吗?怎么说?”   苏凤见他接了话,眼神顿时发亮,心里压抑不住地激动起来。自己这丈夫可不是吃素的,以前可是红卫小将,只要姓穆的女人撞到他手上...……到时候可有她受的!   “她在车间上班,一个人可顶上六七个大男人,力气可大了,据说一次可以扛起七八百斤!”   一个女人,力气这么大,身上肯定有问题,这种事情只要小心运作,绝对能抓住她的把柄。   她男人绝对不会放过这个表现的机会……   “七八百斤?”男人在听了苏凤的话后,薄唇紧抿,暗暗鄙视了苏凤两眼,心道:蠢女人!   他算是看明白了,自己新娶的婆娘就特么是个没带脑子的,除了那张还算看得过去的脸和床上那股子骚劲让他满意,别的地方,真特么是一无事处。   心眼小,没大局,还总是有意无意的在他耳边吹枕边风,真当他是傻的还是怎么着,看不出她那点小心思?想让他出手对付那女人,也不知道找个好些的借口。   七八百斤...... 是人能扛得?   不长脑筋的蠢货。   最近这两年形势愈发不明,他都不敢去街上闹了,如今只想把工作转正,然后坐稳屁股下的位子,看局势再图谋。   男人眼底闪烁无人能懂的光芒,道:“你不是要买衣服吗?快去吧,等会咱们还要去你姨父家,去晚了,让姨父久等,就失礼了。”   这种事,他不准备再掺和,至于这个蠢女人……就她那蠢笨如猪的脑子,量她也弄不出什么大事来。 第136章 背着儿子去搞事   苏凤见她男人没接话, 咧嘴轻笑,压下心底的念头, 没再多说,摇摆着就进了供销社。   苏凤嫁的男人叫李卫国, 是她小姨介绍的。   李卫国确实有些本事, 高中毕业,前些年还是个红卫小将, 他脑袋灵活,嘴巴也很会来事, 不知怎么得和 Z 部某个主任搭上了关系,去了财政局。   虽然现在只是一个编外人员,但他学历高,家庭成份又好,只要苏凤的姨夫搭把手,用不了多久, 他就能转正。   李卫国看着走在前头的苏凤, 眼里闪还几缕深意, 也不知道娶这女人是对还是错。   两人刚结婚,谈不上多了解, 处对象的时候,他觉得她性子爽朗, 落落大方, 成分好全家都是工人, 最重的是她有个在政府部门使得上力气的姨夫, 这才处了没多久就结了婚。   可结婚几天后,他就发现,这女人只是看着大方罢了,内里却是个草包。这倒也算了,只是她目光短视,而且心胸狭窄,眼容不下一粒沙子,脑子不灵活还尽想着挑事。   他想这也不碍事,毕竟她是他女人,等往后多教教,说不定能改过来。   但刚才她看人的那种狠毒眼神,在他心里结结实实扎了根刺。   他别的都可以不介意,却独独容不下自己的女人性子恶毒。   因为这种女人最是冷血无情,没有利益冲突还好,可一但关系到自身,别说夫妻,就是亲爸亲妈,她都能狠心地推一把。   苏凤两口子如何,暂且按下。   穆初夏和老太太回到家,袁向北已经下班回来。两人刚进院子,就见他拿着把扫帚撑在地上,微抬着头,似乎在沉思什么。   穆初夏见状,大眼微微紧了紧,把儿子放到箩窝里,然后把菜递给赵老太,道:“奶,你先去做饭吧,我饿了!”   “好,别趁我不在就戳宏铭小脸,小孩子皮肤嫩,就你那手劲,小心弄伤他!”赵老太接过菜,盯着她交待了一句,然后对回过神来的袁向北道:“小北,盯着点初夏,别让她逗宏铭!”   赵老太十分不放心穆初夏,这孙女每次都趁她不注意,就对小宏铭动手动脚,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当妈的!   “嗳!”袁向北压下心底的事,对赵老太保证。   等老太太去了厨房,穆初夏大眼往袁向北身上一定,沉声问:“你这两天一直开着通天眼,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穆初夏从前天下午就注意到了他的动静,做事经常走神,半夜都不睡觉,瞪着双眼直愣愣地望着远方。   “恩,前天下午有个陌生人去化肥厂那边了,那人不是普通人,修为不低!”袁向北压下声音,低声道。   自从他们从 X 省回来后,袁向北就时时注意着化肥厂那边的动静。四五个月过去了,那边一直风平浪静,别说陌生人了,连条陌生的狗都没有出现过。   这冷不丁出现了个带着修为的同行,不得不让他心中警戒。   “他现在还留在化肥厂吗?”穆初夏侧头,一对黝黑的眼珠子骨碌碌转得贼快,娇俏的小脸上满是兴奋。   艾玛,等了几个月了,总算是把老鼠等出来了!   袁向北一瞅她那小模样儿,就知道她心里在打什么主意,他敲了敲她脑袋,低声道:“安份点,别打草惊蛇!”   媳妇向来不怕事儿大,要是任由她瞎搅和,说不定人还没引出来,自己反倒先暴露行踪。   “什么叫打草惊蛇,这叫打蛇打七寸,直接捏死他,看他还怎么蹦跶!”穆初夏嫌弃地睨了眼袁向北,他胆子也忒小了些。   哎!这男人什么都好,就是少了些血性。   这种灭门之仇,要是换成是她,天涯海角,她也要追杀仇人到底,追得他无处可躲。   别说找不到仇人这种借口,哼,仇人是道士,真有心报仇,那就专挑道士杀,如今这年头道士就那么几个,管他仇人是谁,道士死光光了,仇人自然也就灭了!   真不知道他在磨磨叽叽些什么!   ...... 好再袁向北不知道穆初夏在想些什么,如果他知道她心底的想法,绝对会一巴掌拍下去,坚决不会再惯着她!   什么鬼!忘了你男人就是道士吗?   这样子想把道士全杀光,好吗,真的好吗?   袁向北沉着眉头道:“出现在化肥厂的是个年轻人,不是闵忠本人,贸然出手,肯定会惊扰到躲在暗处的闵忠,再等等,等他离开化肥厂,咱们尾随在他身后,这样才容易把闵忠找出来。”   两方如今都身在暗处,就看谁先沉不住气露出马脚,被对方寻到踪迹。   眼下看来,倒是闵忠率先失去耐性了。   穆初夏对着袁向北翻了个白眼,然后像看笨蛋似的鄙视了他几眼,道:“你咋这么笨?咱们把人抓住,只要他没办法给闵老贼报信,还屁个打草惊蛇... 不但惊不了闵忠,还能从那人的嘴里挖出闵忠的下落,正好,这几天我不上班,有了闵忠的下落,我就偷摸过去,拍飞他。”   穆初夏觉得自家男人就是想太多,这么简单的办法他竟然都想不到,还傻不拉叽的想去跟踪人家。   难不成这都是聪明人的通病?喜欢绕来绕去,把事情搞得弯弯曲曲,极度复杂。   好吧,聪明的袁向北,被自己向来不带脑子的媳妇鄙视了。   袁向北的脑子终于回转过来,随后惊讶地看着自家媳妇,暗道:这就是所谓的大智若愚吗?   “也……行吧!”袁向北才不直接夸她,一夸还不得上天?   不过这种方法也就只有自家媳妇能想到,因为这事也只有她才能成功。换成别人,谁敢用?别到时候人没抓到,反倒被他跑了。   “那走,咱们现在就去把他捉住。办完事,回来正好能赶上午饭!”   穆初夏急吼吼地催促袁向北,眼底闪着亮光,小眉头兴奋地跳啊跳。   哎哟!总算有事干了,这日子,闲得她都快抓虱子了。   袁向北:“......”这话听着,好像有哪里不对!   媳妇,咱们这是去绑架捉人,不是去逛街,别说的这么轻松行不行!   穆初夏才不管袁向北在想些什么,她把箩窝里啃手的儿子捞起来,对袁向北道:“拿背带来,我们把儿子背着去!”   这种打架的事情,一定要把儿子带去,让他从小就见识到她这个妈妈的厉害,给他树立一个崇拜的目标,往后才会努力练功,打倒崇拜者!   她崇拜的就是自己的魔父,可惜,魔父太高冷,以至于她活了万来年,只见过魔父的背影,连他衣服是什么颜色都没看清楚过。目标定得太高,愣是没机会打倒魔父,想想都心酸。   更心酸的是她的儿子,儿子好像比一般幼魔要差……还是别把魔父搬出来给他做目标了,万一打击到他,以后自报自弃,连点上进心都没有了可不行。   所以,还是得降低一下标准,比如向亲爹亲妈学习。穆初夏很兴奋,这种激励儿子的活,还是她这个当妈的来做吧。   “啥,带儿子去?”袁向北被她冷不丁蹦出来的话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穆初夏“嗯”了一声,道:“快去把背带拿来,咱们早去早回!”   袁向北额头猛地抽搐,吐了两口气,反对道:“儿子太小了,太危险了,就留在家里吧!”   “磨磨唧唧做啥呢?危险的还不知道是谁呢?快点去拿背带...”穆初夏有些火了,回头就叫吼了他一句。   这男人自从升级当了爸爸之后,越来越像老妈子了,做事拖拖拉拉,说他是沉得住气,还不如说他少了几分果断。   这其实真不怪袁向北,自多有了儿子后,他总是想把风雨抵挡在外,不让波浪掀进家门。   事事都想尽善尽美,做事自然就畏手畏脚。   他怕,怕因为自己的仇,连累到家里的妻儿。   好吧,只有女人才有的产后多虑症,鲜明的体现到了袁向北的身上。   袁向北拧不过自家媳妇,没辙,只能一脸担忧地去屋里把背带拿出来。   穆初夏把宏铭背到背上,和厨房和赵老太说了一句,便一脸激昂地带着男人儿子搞事去了。   只不过,今儿老天爷似乎都特别待见她,手痒想要拍飞人的穆大魔王,一出门,就直接拍飞了一双! 第137章 打脸   此时正是下班时间, 街道上行人如织,穆初夏和袁向北离开家后,二步一顿三步一停的, 一路招呼着熟悉人往前走。   穆初夏眉头不动声色地抽了几下!   尼玛,这样子走下去,什么时候才走到化肥厂啊?   她很想拔腿就跑, 迅速到达地方。可街道上人挤人摩肩接踵的,她根本就跑不动, 被挤得烦了, 她都想跳上去踩着大伙的脑袋跑了。   好在, 她还知道这事干不得。   两人走走停停,用了十几分钟, 才走出自家门前那条并不长的小街。   走过拥堵人群滋生的烦躁, 让穆初夏拍人的欲望更加强烈。   许是怨念太深,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自动自觉给她送了一个人上门。这不,才走十几分钟,作死的苏凤就正好撞到了她的刀刃上来。   穆初夏已经不记得苏凤是谁了,那次事件已经过去了一年,对于这个只出现在她视线里十几分钟的女人, 她才不会费脑去记她长什么模样。   她只记得,曾经有个女人想要和自己抢男人, 但真把苏凤放到她跟前, 她却两眼摸黑, 认不出来。   她遗忘了苏凤,可人家苏凤却是把她牢牢记在了心底,几乎天天把她翻出来诅咒一遍。   夫妻刚从自家门前那条街道拐了一个弯,就迎面走来两人,两人都顾着化肥厂那边的老鼠,自然是没心情去看走来的这两人长什么模样。   可他们不看,却不代表对面的人也不看。   苏凤一见到两口子,眼里顿时充满了怨毒,特别是看到穆初夏身边并排而行的袁向北后,那浓烈的恨意几乎快要化成了实质。   目光太过灼烈,夫妻两人想忽略都不行。   穆初夏蹙眉,抬眼朝对面的人看了过去。   当看到是早前在供销社门口遇上的人后,她小眉头狠狠皱了皱,黑溜溜的眼里顿时涌出几分怒气。   又是这个女人,又是这种眼神!   一次两次的仇视着她,几个意思?她上辈子杀了她全家吗?那想想都不可能,既然不是灭门之仇,这女的咋就每回都用这种眼神看人呢?   有病吧她!   “看什么看,再看,小心我揍你!”穆初夏俏脸黑沉,出声警告。   任谁被这么平白无故的敌视,心底都不会好受。更何况,穆初夏这会儿正是肝火旺盛的时候,又被人用这种怨毒的眼神挑衅,她能压住火气才怪。   她的好脾气向来是分人的,对于这种无缘无故恨她的陌生人,她的容忍度为零。   穆初夏警告的话,让苏凤下意识地打了个颤,眼底闪过惊惧:她怎么忘了,这女人可是说动手就动手的。   当初的那一巴掌太深刻,一想起来,苏凤就觉得牙痛。   苏凤这么恨他们两口子,很大原因就是穆初夏当初在众目睽睽之下扇了她一巴掌,那巴掌,打掉了她心底仅有的那丝幻想,同时,也让她成了别人眼里的笑柄,逼得她不得不辞职,离开机械厂。   “哟,这不是穆初夏和袁向北吗?急急忙忙地去哪呢?”   苏凤压下眼里的恐惧,伸手挽起李卫国的胳膊,端的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似乎想向两人证明什么,那笑容里充满了炫耀,也暗含着挑衅。   她眼珠子不动声动的转动,顷刻间,心思涌动订下主意,想趁此机会把当初那巴掌的仇报回来。   自己男人可是有本事的,只要能唆动他出手,这两人就绝对跑不了。到时候,哼哼,有他们好受的。   这姓穆的女人,身上诡异的力气正好就是个天大的把柄,如今到处都在破四旧,只要把他们打到牛鬼蛇神的那一头,保准够他们喝一壶。   苏凤心里弯弯道道的确很多,可奈何她遇上的是穆初夏。   在穆初夏这里,阴谋这种东西向来是不管用的,首先她大力出奇迹,其次她要想噎人,一句话下去,就能呛得对方胸口痛。   “神经病,你谁啊?别乱招呼人,我不认你。还有,你别笑,笑得很难看。”   穆初夏抖了抖身后的儿子,抬起小脸,淡淡地斜视着她。   “袁向北,你就是这样管你媳妇的?也不怕她那张嘴把人得罪光了。”苏凤被她呛得顿时梗塞,她抛下穆初夏,矛头转向袁向北。   她眼里带着浓浓的嘲笑,很是幸灾乐祸。还别说,就这女人这张嘴,谁娶谁倒霉。   袁向北表情冷漠,睨一眼视苏凤,见又是这个女人,格外的没耐心,他语气淡淡,回护穆初夏,道:“她怎么样,用不着你来管。”   这女人一见面就挑拨他和穆初夏的关系,再疯言疯语下去,那别怪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穆初夏戳了戳袁向北,疑问道:“这女人是谁啊?我们和她认识吗?”   她话一落,苏凤的脸顿时涨红成了猴子屁. 股,她怒视穆初夏,眼里闪着深深的羞恼和恨意。   打脸,啪啪地打脸!   这女人竟然不认识她了?   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气愤的?   “苏凤,就是当初被你打掉两颗牙齿的那个女人。”袁向北嘴唇扯了扯,莫名觉得媳妇太可爱肿么办。   “啥,苏凤?就是那个要和我抢你的苏凤?”   “恩。”袁向北看着她恍然大悟的表情,极力忍住想笑的冲动。   穆初夏一听对方是苏凤,顿时就黑沉了脸,这女人她记得啊!立刻掉头,黑圆的大眼睛怒视着她:就说这女人为啥对自己抱着那么深的仇意,原因在这里啊!   该死的臭八婆,这么久了,还惦记着她的袁向北,找抽!   此时,穆初夏心底像是被什么堵塞般,泛着一丝她自己都不懂的感受。   穆初夏心底有些烦躁,沉着脸,疾声厉色朝苏凤怨怼了一句:“我说你有完没完,我们娃子都有了,还纠纠缠缠得想作啥?”   穆初夏本没想和苏凤计较太多,毕竟欺负一个凡人,也太掉她魔族公主的格调了,可偏偏这时的苏凤被她漠视的态度气得冲晕了头,她眼神喷火,脸孔狰狞,一副恨不得生吞了两人。   穆初夏也来气了,火星在她心底喷发。   这死女人那眼神是几个意思,抢她男人没抢成还恨上自己了,别不是有病吗,世上咋有这种人呢?   吆,居然瞪她,做啥,想和她打架吗?   卧槽,还看!还瞪!   这是想要搞事吧?   行,搞就搞,正好本公主心情不爽,不给你个大教训,你真当本公主是吃素的啊!   ...... 穆初夏才不承认,她是被她膈应到了!   虽然她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膈应到了她,但她却知道,她心里很不舒服,比当初她第一次和她抢袁向北还不舒服。   你不让我舒服,我自然也不会让你舒坦!   李卫国沉默的站在一旁,他从三人的话中,得出的信息量很大,此时他心里像是吞了一苍蝇般,泛涌着恶心。   难怪苏凤如此恨这个带着孩子的女人,原因原来在这里…   一想看苏凤曾对别的男人勾勾缠缠,李卫国就心里就一阵泛恶。   不过李卫国这人向来会隐忍,苏凤到底是他老婆,见到她被人怨怼的憋红了脸,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了。   可不待他开口,穆初夏就有了动作。   穆初夏向来是手脚比脑子反应快,当确定想要给苏凤一个教训后,她背着儿子“咻”得一下蹿到苏凤面前,小爪子一伸,一把掐住苏凤的脖子,然后慢慢地把她举了起来。   穆初夏沉肃着脸,黑亮的眼睛如同一锋利的长剑,直达苏凤眼底。   “收起你的眼睛,瞪谁呢?凭啥呢?”她逐渐收拾手上的力道。   怒气冲冲的声音,如天冬天的冷风,又冷又利,让人畏惧。这一刻,苏凤脑袋终于清醒了,总算是想起了穆初夏——她不是一般的女人。   她眼底慢慢地涌上惧怕,死死抓住掐在她脖子上的双手,试图挣开穆初夏的禁锢。   咳咳!   颈上越来越大的力量,勒得苏凤憋红了脸,窒息得喘不上气来。   死亡的阴影笼罩,让苏凤恐惧得全身发抖。她蹬着双脚,拼命挣扎,想从穆初夏手里挣脱。   “喂,你做什么!放手!是想杀人吗?”   李卫国被穆初夏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懵了一下,待反应过来后就急忙大声喝斥。   见穆初夏似是没听见般,依旧眯着眼睛,死死掐住苏凤,李卫国上前一想,想要动手把苏凤从穆初夏的手里解救下来。   却不想袁向北动作比他更快一步,一把抓住了他伸出去的手。   “你们什么意思,光天化日之下,当众行凶,还有没有王法了!”李卫国大叫道,望着挡在身前的袁向北,他眼神不着痕迹地闪烁了一下。   聪明的李卫国,此时也察觉出这两口子的异常之处来。   刚才他们的距离虽然不远,却也不是跨步就能到达的,可偏偏这两口子动作都极快,诡异的不似常人,更别提那女人单手就举起了苏凤。   此时,李卫国回想起了苏凤早前在供销社说过的话,似是想到什么,李卫国神情一激,惧意从他眼底一闪而过。   他压下心底泛起的想法,暗骂:死女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是怎么着,明知对方恐怖,竟然还敢去招惹,不但如此,还想把自己也拖下水。   “这不是还没死吗?”   袁向北抬眼望他,是男人都有点脾性,这苏凤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他们一家,早烦透了。此刻,他眼底肃沉下来。   袁向北挡了一会李卫国后,眼神往天际望了一眼,随即眉头微紧,回头朝黑沉着脸的穆初夏道:“差不多就行了,时间不够了。”   不能再耽搁下去,化肥厂那人好像打算离开,他们再不赶过去,可就捉不到人了。   很神奇的,这一刻,穆初夏竟然听懂了袁向北话里的意思。   她爪子一松,往化肥厂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垂头朝被她扔倒地上的苏凤冷哼威胁:“以后最好别来惹我,惹急了,小心我咔擦了你。”   穆初夏本来就只是想吓唬一下苏凤,她一直遵从着这个世界的法则在生存,倒是真没有杀她之心。   凡人有凡人的约束法则,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沾上凡人的鲜血。   夫妻两人对望了一眼,丢下两个被他们吓破了胆的人,掉头就往化肥厂赶了过去。那边可还有只大老鼠等着他们去捉呢! 第138章 拖后腿的儿子   袁向北和穆初夏小露身手, 彻底震住了李卫国两口子。   李卫国稳住微颤的双腿,挪到苏凤身边,把剧烈咳嗽的苏凤扶起来。   他看向苏凤的眼里多了几分嫌弃与厌恶:蠢女人, 脑袋是被驴踢了吧,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刚才那两个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她竟然还敢凑上去挑衅他们。   好在那对夫妻对他们没有杀心,要不然...... 想到这里, 李卫国就一阵后怕。   如果不是需要找她姨父帮忙, 他说什么也不会再理会她。   苏凤双腿打颤, 撑着李卫国的手,好久才稳住摇晃的身躯。   死亡的感觉太清晰, 她脸色煞白, 额头冒着细细冷汗,哪怕穆初夏已经走远,她依旧呆滞双眼,惊恐万分。   “走... 走吧!”   苏凤很怕穆初夏又倒回来找她,眼下她只想快快离开这里。机械厂这片地界,打死她,她也不敢再来了。   经过此事, 苏凤是彻底怕了穆初夏了!   苏凤这种没威胁的凡人,穆初夏是浑然没把她放在眼里, 她急着赶去捉大老鼠, 转身就把战斗力渣到天际的苏凤抛到了脑后。   袁向北一直开着通天眼, 见那人离开化肥厂往城外去后,两人也迅速掉转方向,追去了城外。   城外倒还真方便了他们行事,如果在城里动起手来,保不准会闹出大动静,到时候还不好收场。可在城外却不一样,荒郊野岭的,就算弄出点什么事来,也没人知道。   两人边走边商量,打算先尾随他,找个没人的地方,把他敲晕,然后再慢慢审问。   好吧,其实这个办法是穆初夏那“大智若愚”的脑袋想出来的。   经过这件事,袁向北终于正视了一件事:他的媳妇儿,有时候是比自己聪明的。   瞅瞅,她小脑袋一个主意一个主意的蹦出来,还贼行得通。   穆初夏的主意,再加上袁向北的通天眼,那人就算是打洞钻走,也别想再逃开。   ******   静谧树林里,枝叶茂盛,阳光透过树叶斑斑点点的洒落里林间,绚丽优美。   一个身穿白布衬衫,脚踏布鞋的青年男子大步行走在树林,他下脚铿锵有力,踩得地上得落叶“呲呲”声响。   男子年纪不大,二十出头的左右,剑眉星目,气宇轩昂,面上带着几分清冷,让人不敢靠近。   齐默一进树林,随手捡了颗石子捏在手里,收敛气息,聚精会神得注视着前方草丛,片刻后,他掐指一弹,石子“咻”得一声从他手里飞射而去。   两声“喔喔”响后,树林又恢复了平静。   齐默把野鸡捡起来,提着便往林中的小溪走了去。   他出门时,粮票带的不多,在省城呆了几天后,身上的粮票就花的差不多了,如今只能到山上来找吃的。   这已经是齐默第三次来 S 省了,对这片山头还算熟悉。前两次来,他都是歇脚在这里,去年的时候,还曾在这树中遇上过一个同道中人。   这次他打算多在 S 省停留一段时间。因为,他要找的人已经有了眉目。   等下午他再去化肥厂那边看看,看能否再找出什么线索来。   袁家已灭二十年,线索几乎已经断完,找起来还真是费神费力,犹如大海捞针。   可是没办法,他师父发了话,无论如何也要把他找回去,找不到,他也不用回去了。   好在黄天不负有心人,总算是有消息了。   齐默走到溪边,刚蹲下身,脑后倏然一阵疾风扫来,他墨瞳微皱,下意识地往前一蹿,千钧一发之际,避开了身后的袭击。   望着从自己手底下溜掉的人,穆初夏黑圆的大眼惊奇地眨巴了几下。   咦!能躲开自己的攻击。   她眼底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这人看上去似乎有几分本事,应该很耐打,太好了,总算可以放开手,活动一下筋骨了。   齐默锁眉看向突然偷袭自己的人,眼底闪过深疑。可不待他细思,左方又出现了一个目若朗星的男子。   齐默是修道之人,眼力自然不差,在两人踏入他视线瞬间,他就知道这两人不简单。   看着一左一右,对他形成包围趋势的两人,他心下暗自疑惑:这 S 省什么时候成了卧虎藏龙之地了?   “你们是何人?”   看着莫名其妙找上他的人,齐默决定还是先问清楚再说。   他蹙眉仔细观察,待看清楚右边女人娇俏的面貌后,他额头轻轻皱了一皱,瞬间想起她是谁来。   这不就是自己一年前在这片树林遇上的那个女人吗?   她怎么会寻上自己?而且看样子,似乎还是特意寻上来的。   这女人的身法超脱非凡,一看就知她功力极为深厚,绝对在他之上。   想到这里,齐默顷刻间紧绷身体,暗暗戒备起来,他余光扫向四周,已经做好了撤退的准备。   穆初夏还不知道,自己早在一前年就已经在这个男人面前露了底。眼下人家完全没有想和她交手的意思,都已经准备跑路了。   可穆初夏是谁?魔域公主啊!   性子向来是随心所欲,连偷袭的事情都做得出来,更别说其它的。   这不,齐默话一落,穆初夏闪动兴奋的双眼,不害臊的随口丢了一句承诺出去:“打赢了我,就告诉你我们是何人。”   ...... 这世间,能打赢她的人怕是还没出生。   随着话落,手痒的穆大魔如闪电般朝齐默扑了过去。   可……意外来得太快,愣是让疾飞而去的穆初夏险些没刹住脚。   就在穆初夏刚扑到半空的时候,一阵婴儿的哭声音突然响起。穆初夏大眼微愣,如猎豹般优美身姿猛然一顿,差点没从空中掉下来!   一直在亲妈背上搭着小脑袋睡觉的小宏铭,在他妈妈准备大展身手之际,很不配合的醒了过来!   画风极转,在场三个人都同时愣了一愣。   “嗳嗳嗳,乖儿子,你别哭,别哭,妈这就喂你吃饭!”听见儿子的哭声,穆初夏瞬间掉头哄儿子。活动筋骨什么,已经就被她抛到了脑后。   齐默望着方才还气势磅礴,瞬间转个方向哄儿子的女人,顿时傻眼了:“......”   什么情况?   袁向北:“......”儿子,你早不醒晚不醒,咋这时候醒了!   袁向北抬头望天:他就说不要带儿子出来吧,她偏要带!这下好了,手脚都施展不开。   穆初夏脚刚着地,立即麻利地把小宏铭从背下解下来,然后抱着拖后腿的儿子转了一个圈,背对着袁向北两人,就开始喂儿子吃饭。   儿子吃饭最大,打架什么的先放一边,等儿子吃饱了再打也不迟。   齐默木然:走南闯北,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况!   丢下比斗的对手去给孩子喂奶,还能荒唐一些吗?   还有,带着小婴儿出来寻事...... 这是亲妈干的事?   齐默虽然觉得这事千年一遇,很不可思议,但他也只愣神了小会儿,就回过心神。   随即他便锁眉观察四周,想趁此机会脱身。   一息间,他就做出反应,趁着袁向北目光落在老婆儿子身上之际,突然起力,身形飞跃蹿了出去。   可惜,想法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   刚飞蹿出十来丈,一道残影从他眼角余光划过,在他落脚借力之时,前方之路已然被人封锁。   “你们到底是何人?无缘无故寻上我,是为何事?”齐默望着前挡住他去路的袁向北,出声喝问。   齐默心下惊悚,他原以为两人之中,只有那个女的才需要防备,不想却是看走了眼。   眼前这男人同样不简单,气息内敛,气势沉稳,如果不是他身上萦绕着丝丝淡薄灵息,他根本就查觉不出他是修行之人。   ...... 眼下这情况,不用多加细想都知道,此人功力在他之上。   袁向北轻轻抬起眼帘,淡漠的看了他一眼:“说出闵忠的下落,我放你离开。”   袁向北懒得和他绕圈子,直表拦他之意。   “闵忠?”齐默额头轻蹙,片刻他才想起袁向北口中所说的闵忠是谁。   齐默:“我不知道闵道长的下落。”   闵忠算是道门中名声显赫的老前辈,自从他修为到达先天顶峰之后,就很少有人再直呼其名,皆称呼他闵道长或是闵前辈,齐默能知道他的名谓还是他师父告诉他的。   “你不是闵忠的人?”袁向北沉眉质疑。   齐默听了他的话后,暗暗松气,看来还真是误会... 他们这是把自己当成闵忠的人了。   他收敛外放之势,准备自报师门以解误会,“我乃......”   可惜,某只喂饱儿子,又准备大展身手的魔妈就是不给他任何机会。   “看招!”   齐默话还没说出口,穆初夏绑好儿子,大吼一声,握着拳头就朝着齐默疾扑而去。   好不容易遇到个身手不错的人,怎么着也要过上几招不是。   以前和袁向北练手,她向来要收敛力道,打得特别没有意思。   这次却是不用了,打外人和打自己人还是有区别的了!   所以...…当齐默松下戒备之时,身后娇喝声响起刹那,攻击遽然也到达了他的胸前。   “砰”的一声重响。   没有任何防范之心的齐默,就被穆初夏冷不丁的一拳下去,直接打趴倒地。 第139章 肋骨断了   “你没事吧?”   袁向北眼底闪过一丝佩服,他最是清楚穆初夏的力量,这人受了她一拳,还没有昏迷过去,意识很强大。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溜哒就算了,偏还是个道士... 误伤了,能怪谁!   他们是怎么知道他在化肥厂出现过?   这几天他虽然一直在化肥厂打转,但却时刻留意着化肥厂出没的人,他敢肯定,这两人没有在化肥厂出现过。   “我们是谁,为什么要告诉你,先说说,你为啥会去化肥厂?”穆初夏语气很不客气,她淡淡地睨视齐默,虽然打错了人,但她却不觉得自己有错。   最明显的对比就是苏凤。   在对苏凤动手之前,她还会询问一下原由,可在对齐默出手之时,她却连开口的意思都没有。   “我是齐默,去化肥厂找人!”齐默咳嗽了两声,考虑了一下才慢吞吞地道。   此时他很不好受,每吐一个字,就钻心的痛疼。   齐默稳住身躯,暗暗伸手探了一下自己的伤势。随即,脑海一懵,脸上顿时挂上了难以自信的表情。   肋骨断了,而且还断了两根。   他心下赫然:这女人是哪里来的怪物,赤手空拳打断他的肋骨,还是人吗?   “找人?找谁?”袁向北剑眉一沉,问。   “袁家后人。”在见识了穆初夏的恐怖后,齐默放弃了抵抗,妥协了。他们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已然成了一块案板上的肥肉,任人宰割。   他倒是想反抗来着,可眼下他连出手的力气都没有,怎么反抗。   袁向北和穆初夏听到答案,无声对望了一眼,随却,袁向北不露声色地朝穆初夏点了点头。   先不管他是谁的人,既然目标是自己,那就不用多说了!按照原计划,拍晕,带回去慢慢审问。   两口子配合默契,穆初夏在袁向北点头瞬间,身影住前一闪,一个手刀子砍在了齐默的后颈上。   齐默眼里充满了难以自信的震惊,两眼一翻就往地上倒去,袁向北眼疾手快的一把接住他。   “现在怎么办?”把人放倒了,穆初夏黑圆的大眼直直望着袁向北,难得正经一把。   “先带回去再说!”袁向北伸手探了一下齐默的伤势,又道:“他伤得有些重...”   有些麻烦了,难不成还要送他去医院?   “没死已经算他运气好了... 别管他,不过就是断了两根骨,养上一段时间就好了!”穆初夏不以为意的看了眼晕过去的齐默。她出的手,自然很清楚他的伤势如何。   袁向北很疑惑:“这人不是闵忠的人,那他是谁?”   穆初夏:“慢慢问吧,咱们有得是时间和他耗,走了,先回去,奶还在家等着呢!”   袁向北“嗯”了一声,手指在齐默身上掐了几下,然后把人扛在肩膀上,身形一跃,飞蹿出去。   穆初夏望着前面那个身姿飘逸,气宇出尘的男人,嘴角上翘,抖了抖背上拱来拱去,玩得不亦乐乎的小宏铭,不害臊的调笑:“乖儿子,你爸爸俊吧... 快点长大,长大了,妈妈教你功夫,到时候,你肯定比你爸还俊!”   逗了一句儿子,穆初夏跺脚追了出去。   袁向北肩膀上扛着个人,回去之时两人避开行人,尽量挑着偏僻的地方走。   回了家,夫妻俩趁着老太太在厨房忙碌,没注意到他们,偷摸着把齐默扛到客房,把他藏进了柜子里。   遇上穆初夏两口子,齐默这一趟 S 省之行,也是够悲催的。   家里住着老太太,行事不大方便,袁向北藏好人后,又在齐默身上拍了张隐匿符,完了,怕他中途醒过来,又在他身上动了翻手脚,才算彻底完功。   彻底“毁尸灭迹”之后,穆初夏走出客房,对着厨房吼了一嗓子。   “奶,我们回来了!”   "回来了就吃饭吧!"   赵老太把饭菜端上桌,她完全不知道,小两口在她煮饭期间,已经弄了一个大活人回来。   “嗳,来了...”   穆初夏应了赵老太一声,把小宏铭从背上放下来,然后抱着儿子,一摇一摆的逗哄着去了堂屋。   “大热天的,背着宏铭去哪了?现在天热,少背他出去溜哒,别晒着了!”老太太一边絮叨,一边盛饭。   穆初夏笑呵呵地道了句:“哦,知道了!”   至于听没听进去,只有她知道。   袁向北下午还要上班,吃完饭后趁着穆初夏回房给儿子拿尿布的空隙,避开老太太,叮嘱了一番。   “我先去上班,你注意点家里!”   “放心去吧,有我在呢...”   "我在他身上动了手脚,不到半夜他醒不过来,不过... 也不一定,反正你多留心一下。"   “行了,行了,别啰嗦,快去上班。”穆初夏有些不耐烦起来!   袁向北摇了摇,便放心地去了厂里。家里有个大魔王在,天王老子来了,也掀不起波浪。   自从穆初夏生了儿子之后,袁向北就下意识把她彪悍的实力抛到了脑后,喜欢多思多虑起来,可在先前直观面对强悍媳妇能力后,产后“多虑症”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奇迹般的消失了!   ...... 神诡异!   袁向北上班去了,儿子也被赵老太抱了过去,身边没人,穆初夏顿时开始无所事事起来。   她伸了个懒腰,猫着步子,走到院子里的摇椅上坐下,大眼一眯,便开起养起神来。   赵老太把小宏铭哄睡下,然后轻手轻脚地把针线蓝子端到院子里。   “初夏,我教你做衣服!”老太太坐到穆初夏身边,递了件半成品的小衣服给她。   穆初夏接过衣服,抬头大眼,错愕万分…傻眼娇道:“奶...”   声音软软糯糯,甜的人心里发腻。   “撒娇也没用。”老太太没好气地斜了她一眼,又道:“你看看你,都当妈了,还什么都不会,你亏不亏心啊!趁着我在,你赶紧给我学!学不会……我就不煮肉给你吃,让你天天吃白菜。”   老太太自从进城后,就一直想着要把她懒惰的性子调. 教过来,这不,一有空当,立即就开始实行。   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在将就她了,一个女人,不会煮饭,不会洗衣服,不会缝缝补补,这日还怎么过啊... 也就小北宠着她,任由着她乱来。   可住后呢?   总不可能宠着她一辈子吧...   他紧锁眉头, 痛哼出声,心底充满惊悚:好恐怖的力量!   看着倒地的人, 穆初夏水灵的大眼一滞, 愣愣地看了看自己的拳头,随后,又看了看地上的齐默。   “你打错人了,他不是闵忠派来的人。”他觉得还是该给媳妇吱一声。   齐默撑住身体,极力压抑住体内的伤势,他抚了抚胸口,顺了一口气,才艰难地开口。   这是齐默第三次发声询问,他眯起的墨眸里闪着浓浓的疑惑。   ...... 刚才不是还特牛逼吗?下意识的反应都能躲过她的袭击,咋这次打了招呼, 反倒是躲不过了?   穆初夏抬起大眼, 看着袁向北,眼里写满了疑惑。   没被她一拳砸死,已经算他遇气好了。   穆初夏在面对这种能人异士之时,耐性显然没有面对凡人时好。   "啥?不是闵忠的人,那他鬼鬼祟祟在化肥厂晃悠什么?"穆初夏纳闷。   穆初夏撇撇嘴, 完全不觉得自己打错人有什么不对, “打错就打错, 这又不能怪我, 谁叫他没事跑去化肥厂瞎溜达。”   袁向北对穆初夏太了解,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收回眼,蹲下身,十分抱歉地把齐默搀扶起来。   好不容易压住伤势的齐默,在听见两口子的对话后,一口老血咽在喉咙,显些没把他呛住。   他明明是正大光明去的,哪有鬼鬼祟祟!   穆初夏出手毫不留情, 让毫无准备的齐默吃了个大亏。   齐默倒地,顷刻间痛意充满胸腔,他蜷缩身子,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她淡淡地鄙视了一眼地上的人,一拳就被掀翻,太没意思了!早知道也是个不耐打的货, 她就该稍微控制一下力道。   袁向北瞅着满眼嫌弃的媳妇,抚了抚额头,暗道:这误会闹大了。 第140章 手被扎烂了   “...... 我是叫你缝衣服,不是叫你扎肉!”   穆初夏楚楚可怜地望着赵老太。   那模样,让赵老太险些绷不住脸,松口放过她!   待看清楚孙女手上的情况后,老太太深深呼了一口气,莫名的觉得牙齿好痛。   “哎哟,奶... 好痛!”穆初夏娇娇滴滴的喊了一声奶奶,眼珠子骨碌碌转啊转...   不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吗?她不装装可怜,她奶还不知道要怎么折腾她呢。   “痛啥痛,你生宏铭都没喊痛,不过扎一针,有啥好痛得!别跟我扯东扯西,快点缝。”赵老太板着脸,瞪了她一眼。这会儿她也回过神来,知道穆初夏这是在装腔作势,博她心软!   可穆初夏如今不像在芭蕉村时那么缺肉吃了,所以,赵老太这种打一棒槌,给个甜枣的策略,不怎么好用了。   穆初夏偷摸着观察了一下老太太,见她没有松口的意思,最后只得垂头丧气的拿起针,瘪着嘴,认命得缝衣服。   ...... 然而,很多事情真不是她想干就能干的。   一个下午过去,穆初夏每缝三两针,就有一针是扎在自己的指头上,弄得时时关注她的老太太愁眉头痛。   哎哟喂,我的天哦... 这... 这... 这不就是缝个衣服而已,咋到了她手里就这么难呢!   瞅瞅,手指头都扎烂了。   等袁向北下班回家时,就见自家的娇媳妇,可怜巴巴地蹲在小宏铭的箩窝旁边,郁色浓浓,小嘴一张一合的地跟儿子低嘀什么。   他抬脚无声无息走到俩母子身边,伸长耳朵想听听她在说什么,等他听清楚媳妇在念叨什么后,顿时抬头,无语长叹。   “臭小子,你是生来克我的吧!自从你出生后,你妈我天天被你曾外祖骂。哼哼,等着,等你长大了,我一定要让你爸教你做衣服,让你也天天被针扎....”   穆初夏越说,心头越是委屈,她明明是老穆家的亲闺女,咋地位还比不上两个袁家人呢!   真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   ...... 歪理一大堆的穆初夏,着实让人好气又好笑。   袁向北听不下去了,他哭笑不得怨怼了穆初夏一句:“你还能长点本事不...”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穆初夏听见声音,回头歪了他一眼。随即站起身,小毛头扭啊扭,把自己的左手举到袁向北眼前,耸拉着眼角,委屈的道:“你瞅瞅... 我手都烂了!”   袁向北望着满是针眼的手指,眼角轻皱,面上心痛一闪而过,装作漠不关心的道:“不就几个针眼,有啥大惊小怪的,谁还没被针过,我定扣子的时候,不也被针扎!”   袁向北脸上淡然置之,可看着她指头上深深的针眼,心底却是一抽一抽的痛。   这倒霉媳妇,是用多大的力气,才把针眼扎得这么深?   密密麻麻一堆小孔,这得多痛啊!   穆初夏听完他的话,眨巴着眼,满脸不可置信,心底被扎了一个大洞,窒息得喘不上气来。   本来是想让他安慰安慰自己,却不想......   好吧,原本是在装委屈的逆生长某魔,这会儿是真的委屈了。   什么意思,个个都开始嫌弃她了...   袁向北瞅着悲伤难过,似是受了天大冤屈的某人,脸上淡漠神情绷不住了,他轻轻得拽住她的小手,往上吹了几口气,然后满脸心痛得问:“还痛不...”   穆初夏掀起眼帘子,淡淡地睨了一眼他,小脑袋一歪,不予理睬。   “好了,好了,逗你玩的!”袁向北出声轻哄,瞅着她那小模样,呵呵轻笑了起来。   “啊... 哦... 啊!”箩窝里的小宏铭适时发出声音配合亲爹,蹬着手脚咿咿呀呀,似乎也在安慰妈妈。   两口子在儿子旁边腻腻歪歪了一会儿,便开始忙活起来。   袁向北进厨房帮着老太太煮饭,闲聊的时候,有意无意在老太太耳朵边提了几句穆初夏受伤的小爪子,然后隐晦表达了一下自己心痛得意思。   老太太掀着眼皮子,愣瞪了几眼袁向北,最后摇头叹息,不发表意见。转天,改造计划依旧进行,坚决要把穆初夏给掰过来。   穆初夏的日子顿时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连袁向北也搭救不了她。   夜幕降临,吃完饭后,赵老太收拾好,逗弄了一会小宏铭,便打着哈欠回房休息去了。   今晚两口还有事要做,都没打算睡觉。   穆初夏抱着儿子靠在床上浅眠,袁向北刚盘漆坐在床中间,轻合眼帘,引气练功。   灵气从四成八方涌来,争先恐后蹿进袁向北的身体里。   屋里灵气浓郁,穆初夏浸泡在灵气里舒服得展眉悦目,不但她如此,连怀里香甜沉醒的小宏铭也舒服的扭了扭身子。   穆初夏眯着眼,轻轻拍了拍儿子的小屁. 股。   袁向北沉浸在修练之中,倏地,他黑眸一睁,俊脸错愕,似是中了大奖般,惊喜得望向穆初夏怀里的宏铭。   “怎么了?”穆初夏睁开眼睛,看着停下修练的袁向北。   袁向北抑制住内心的狂喜,凑到穆初夏耳边,低声道:“宏铭在吸收我引过来的灵气。”   "啥?"穆初夏一激,瞬间清醒。   “儿子在吸灵气!”袁向北重复。   穆初夏诧异地紧紧了白皙的额头,垂下头瞅了眼怀里的儿子,眼皮子眨动异常快,娇俏脸蛋上挂起了一缕淡淡的不满。   儿子怎么会吸灵气?他不是应该和自己一样吸阴气才对吗?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儿子...... 他似乎继承了他爸爸的修道天赋,却没有继承她的魔族特性。   后知后觉的穆初夏到此时才发现儿子与她的不同。   “你没弄错吧?”穆初夏扭头,再次确认。   “怎么可能弄错!”袁向北心底十分高兴,儿子这么小就会自主吸收灵气,绝对是天生道体。   传说,天生道体最受灵气喜爱,修道之途无视任何瓶颈,修为到了,自然就能跨越门槛,进阶高层。   在得知儿子情况后,穆初夏蹙眉看看儿子,又抬眼看看丈夫,情绪瞬间低落到谷底。   儿子明明是从她肚子里蹦出来的,为什么却没有继承到她的魔性呢!   不公平,太特么不公平了。   “我知道你不会, 我这不是让你学吗!”赵老太头都没有抬一下,眯着老眼, 利索得穿好线。   别看老太太年纪大, 她除了牙口不怎么好,耳朵眼睛可都灵光得很,不仅如此,身子骨也很硬朗, 都七十多岁的人了, 做事还特别利索。   可......   老太太撇过头,硬着心肠不看她,随即探出两根满是青筋的手指,捉住针鼻子,用力一拔,把针从穆初夏的食指上拔了下来。   绣花针刚从她手指上脱落,被针扎的地方就冒起了一滴血珠。   老太太嫌弃地睨了眼孙女,然后拿过穆初夏手上的衣服,把衣脚边折叠好,拿起针缝好开头, 才又把小衣服丢回了穆初夏的怀里。   “别啰嗦了,快点把针拿起来把衣脚边收好,跟着我折出来的印子一针一针穿过去就行,不过针脚细密些,别太大, 太大了不耐穿!”   她没好气的威逼诱哄,道:“你今儿下午要是把这条边缝完了,晚上我做卤肉给你吃!”   老太太觉得穆初夏是越活越回去了,瞅瞅,现在都要用哄小孩的方法来哄她了。   “哎哟...”针刚穿过布面,穆初夏就扭眉呼叫。   赵老太听见痛呼声,下意识地抬眼望去。   赵老太把穆初夏的小手抓出来看了又看,见到稳稳扎进肉里的绣花针,老太太突然觉得改造孙女之路,前途渺茫!   ...... 哎喂!   不就是缝衣服,用得着下这么大力气吗?   穆初夏提着小衣服愁眉锁眼, 瘪着粉嫩的小嘴,怨气浓浓。   她抬头可怜兮兮地看着赵老太,幽怨的低低道:“奶,我不会做衣服。”   穆初夏垂头, 瞪着对水灵的大眼睛看看了腿上的衣服, 耸拉着小脑袋, 郁郁寡欢。   她踌躇半晌,才板着脸,一副上刀山下火海的模样儿,艰难得提起针,开始做衣服。 第141章 我师傅是你舅舅   他抿了抿干燥裂开的嘴唇,并没有听从袁向北的话从衣柜里出来。他极速转动脑海,试图想出一个脱身之法。   齐默垂头思索,不想余光一扫,恰巧看到了自己衣脚边上的隐身符。   在见到符的刹那,心思一转,瞬间有了说词,他义愤填膺,打算先发制人道:“道门中人,理应堂堂正正,行此龌蹉诡计,真是丢尽了道门的脸!”   齐默探出手,试着推了一推,刚一推,困住自己的“墙壁”就突然从外掀开。   他话刚落,穆初夏娇俏脸颊顿时挂满恼怒,贼喊捉贼,行龌蹉诡计的人明明就是他吧!   “还不知道是谁龌蹉呢!”   穆初夏闪着对大眼,怒瞪齐默,显然已经落入了齐默的算计之中。   袁向北不知道他哪来的勇气敢先发制人,但他却并没把齐默的话当回事。   现在他是他们的阶下囚,和他打嘴仗毫无意义。   他转头冷漠地看着齐默,沉声问:“你找袁家后人做什么?”   他不打算和他绕圈子。   齐默抬头紧视袁向北,片刻,他恍然大悟,很肯定的道:“你是袁家后人。”   袁向北没接话,黑黝的眸子定在齐默脸上,不错过他任何表情。   确定了袁向北的身份,齐默神情一松,靠到了衣柜上。   他吐了口气,缓缓开口。“我叫齐默,你舅舅是我师傅,我师傅姓邵,叫邵东来!”   袁向北、穆初夏:“......”什么鬼!   两人暗想:这种借口都想得出来,他该不是在衣柜里撞到了脑袋,把人撞傻了吧!   这话,连穆初夏这种脑筋不灵光的人,都不会相信,更别说袁向北。   穆初夏掀起眼帘,居高临下凝视他,“别乱认亲戚,你以为你这样说,我们就会放你离开... 想得美!”   虽然他们都知道确实是有个外家的存在,可是,那有那么巧,时隔二十多年,在他们弄清楚仇人是谁后,外家人的就找上门来了。   真当他们是傻子啊!   夫妻俩表情同出一致的冷淡,让齐默很错愕。   这反应不对啊!   这有远方亲戚上门,不是应该热情接待吗?   怎么到了他这里却变成怀疑了!   袁向北没有接话,黑眸注视齐默,待见到他一脸诧色不似作伪,他眉心一紧,心下猛然一激,惊异之色从他脸上划过。   他想起了已逝母亲的名字——冬枣!   邵东来,冬枣...…枣冬,邵东......   难不成,这个人说的话是真的?   袁向北心底产生了浓浓的疑问。   齐默也不是笨人,见了两人冷淡的反应,在结合师傅曾经告诉过他的往事,心底一突,立即猜到了原因。   看来师姑并没有提起过邵家。   齐默为了打消袁向北的怀疑,坐稳身子,急道:“我师傅真的是你舅舅,当年,你母亲因为和家里有些冲突,离家出走,等师傅再有你她消息时,却已然是天人永隔!连你的存在师傅都不知道。前几年,道门中有人传言,说袁家后人还活着,并且继承了袁家祖上的通天眼。师父这才知道你活着,于是派我出来找你。为了寻找出你的下落,我每年都会来 S 省一趟。”   这事,有些麻烦了,原本他还以为袁向北知道自己的舅家,所以才堂而皇之的把师傅报了出来。   袁向北面上没有任何起伏,一双如星辰般的眼神直视着齐默,连呼吸都没有滞涩一下,似乎并不相信齐默的话。   反到是在一旁的穆初夏在听完齐默的话后,黑圆的大眼一突,满脸的不可思议。   她戳了戳袁向北,蹙眉疑问:“道界有邵东来这号人物吗?”   “恩,邵家位与东北,在道门很有名!”   袁向回头对穆初夏普及道门消息,他虽然长年呆在 S 省,但道门里一些基本信息还是有所了解。虽是早有耳闻,却万万没有想过,自己的母亲竟然是出至邵家。   袁向北心底已经相信了齐默的话,他虽是有些惊讶,反应却是很平常。“外家”对他来说,太过陌生,他对他们没有任何感情,有或没有,并没什么差别。   “是谁把我的消息散播出去的?”袁向北凛眉询问,他其实最想知道的是这个。他有通天眼之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不是与袁家相交莫逆的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事。   “闵道长!”   齐默说出闵忠后,神情刹时顿住,串联前因后果,他眼珠一突,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穆初夏在听到齐默的回答后,不待袁向北吱声,就先一步跳暴如雷。“王八羔子,又是那个老不死的东西!”   “灭袁家的是闵忠?”齐默很吃惊,随即他似是想通了什么,神色大变,急忙道:“不好,闵忠这是在借众人之力寻找你的下落。”   袁向北:“什么意思?”   “前些年,秦岭突然出现了一个大阵,据说阵里有很多异珍异宝,更有可以冲突先天,到达传说炼神之境的修练**,道门去了好些人都没有办法破除那阵法。就是那时闵忠散出消息,说袁家后人有通天眼,能观世间万物,只要找到你,你就能带大伙破阵!如今道门中人好些都在四处寻你下落!”   齐默说得太急,话音一落,抚着胸口,忍不住咳嗽起来。   袁向北:“闵忠在秦岭?”   齐默:“应该在,没听到他出秦岭的消息。”   得知仇人的行踪,袁向北心底波涛汹涌,眼底闪着复仇的火花。   暗沉沉的月色,犹如袁向北此时的心境,漫天都是黑漆漆的,唯有那一团光,黑暗不散,它永远不灭。袁家灭门之仇不报,袁向北永生不会罢休!   “夜深了,你休息吧,明儿送你去医院。”袁向北冷沉着脸,抑制心底翻滚的情绪,转身,牵着穆初夏离开了客房。   这是客房,东西一应俱全,倒是不用他们在另外给齐默收拾睡觉的地方。   齐默神情复杂地目送两人离开,他心下叹气:师傅叫他一定要把袁向北带回邵家,可看袁向北冷漠的态度,怕是不会轻易和自己一起回邵家。   不管了,先养好伤再回去禀报师傅,让他老人家自己定夺。   还有闵忠..... 把这事上报给师傅,他老人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他黑眸轻轻抽搐, 暗暗一笑, 掩饰下自己的喜意, 脑海转动, 转移话题。   “时间差不多了,齐默快要醒了,我过去看看, 你去吗?”   袁向北时间算得刚刚好,两人一踏进客房,就听到木柜里窸窸窣窣的轻响声。   齐默并不是吴下阿蒙,眼下他自知斗不过这陌生的两口子,只能拿话激他们,旁敲侧推,了解这两口子抓他的意图。   以前先在林中的对话,不难察觉出,他们与闵道长有仇,而且... 如果不出意外,这两人应该有袁家后人的下落。   穆初夏向来不会在一件事情上纠结太久,虽然儿子没有继承到她的魔性,让她有些失落, 但也那也是她儿子不是。   这个没有她的魔性,再生一个说不定就有了。   “别气,和他没什么好争的,别忘了咱们的正事。”   穆初夏脑袋不够使,但她身边有个袁向北。   倒霉催的齐默从黑暗中醒来,下意识转动麻木的身体,却不想刚一动,胸口处就传来一阵抽痛。   他冷吸了口气,放缓呼吸,睁着眼睛等了小片刻,待眼睛适应了黑暗后,才发现自己被关一个封闭的地方。   齐默望着眼前的两人,黑瞳紧紧一沉,暗道:完了!   “醒了,醒了就出来吧!”袁向北打开衣柜门,表情冷淡。   此时的齐默狼狈不堪,衣服凌乱,嘴角还挂着一丝干枯了的乌黑血迹,哪还有刚出场时的冷清俊逸。   袁向北看着儿子熟睡的小身子,内心十分欢喜, 抬起头, 想把自己这份喜意分享给穆初夏,却不想, 抬头就看到她神情低落,耸拉着眉毛,犹如受了重大打击般,郁郁寡欢。   他俊脸突然木楞,有些诧异, 脑袋一转,随即便知道她是为何失落了。   听见袁向北的话, 穆初夏直觉有事要搞, 心里一激动, 脸上郁色一扫而空,瞬间鲜活过来,她腾地一下从床上蹭起来,“走,去瞅瞅!”   成功转移自家媳妇注意力的袁向北闷声轻笑,随即抬步往客房走了去。 第142章 前往秦岭   有她在,什么都是浮云。   阎王都不是她对手,闵忠算老几!   至于找自家媳妇为自己报仇什么的,袁向北表示一点儿羞耻心都没有,他没觉得让初夏出手有什么不对,这些年,不管是打猎还是拍人,哪次不是初夏动手的?正好自家媳妇儿爱凑热闹,这回就让她打个痛快。   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时, 他就轻手轻脚起床, 开始收拾行李。   “收拾妥当了?我们走了,我奶怎么办?”穆初夏打了个哈欠。   “没事,正好奶奶可以帮我们看家,等会我去和老周说一声,让他帮忙照顾一下家里。”商店里老周关系和他不错,让他帮忙照看了一下老太太没问题。   赵老太身子骨硬朗,没什么好担心的,他唯一担心的是小宏铭。   老太太在听说穆初夏也要跟着去后,又碎碎地念叨起来。   这小北出差,初夏跟着去做啥?这不是瞎捣乱吗?   袁向北见老太太不松口,他笑眯眯地扶着她,道“这不是刚好奶奶进了城,想着有你在家看着,家里也没什么不放心的。机会难得,干脆带着她一起出去看看。”   袁向北给老太太戴了个高帽子,说得很委婉,让老太太生气的同时,还暗暗高兴。   行,去就去吧,反正家里有她看着,也没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老人家最怕别人嫌弃她没用,袁向北一夸,老太太顿时松了口。   两人处理好家里的事,买好票,带上儿子,当天下午就坐车去了秦岭。   而齐默在知道他们的行动后,拖着受伤的身体,跑去邮局给他师傅打了一封电报。   电报只有几个字,“找到人了,灭袁家的是闵忠,人今天出发去秦岭了。”   齐默是真没想到他们动作这么快,在得知闵忠行踪的第二天就出发了。   他原本还打算等伤好了,再把事情回报师傅,然后大家商量着一起去寻闵忠算账的。   闵忠可是老一辈里,功力较为高深的几个人这一了,袁向北这一趟怕是凶多吉少啊!   师傅啊,您老的动作可得快一些!去晚了,您老那好不容易找到的外甥可就危险了!   ******   秦岭很大,贯穿二十几个县城。座座大山巍峨雄壮,叠叠起伏,连绵不断。   袁向北在出发之前,就向齐默要了确切的地址。并且还得知了大阵在秦岭腹地的消息。   夫妻俩下了火车后,倒腾了两次客车,当天夜里就到达了秦岭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庄。   两人在村子里借宿了一晚,次日天刚亮就背着儿子进了山。   他们不是普通人,秦岭虽地势岖崎,悬崖峭壁,但却阻挡不了他们的脚步。   按说,秦岭深处常人难以到达,可两人一路行来,却发现很多人为的痕迹。   袁向北望着前方的一堆灰烬,细细一思,便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应该是那些进山破阵的人留下的。   袁向北加紧脚步,跟上穆初夏。   穆初夏一踏进秦岭,整个就放飞了。   只见她身轻如燕,在林中参天大树上蹿跃,翘起的嘴角,证明她心情十分愉悦。   总算是可以放开腿飞奔了,城外那座山头太小,常常有人出没,她想撒欢着腿活动一下,还得时时警惕周围有没有人。   穆初夏很高兴,绑在她胸前的小宏铭也很高兴。   每当她极速飞跃一次,小宏铭就是睁着对大大的眼睛,好奇地发出呀呀的叫声。   当她停下脚,准备借力之时,小宏铭就会在她怀里拱一拱,表达自己的不满,似乎在催促她。   “袁向北,我儿子可真聪明。”   看着小宏铭的反应,穆初夏呵呵轻笑,银铃般的笑声随风飘荡,带着她的愉悦飞向远方。   经过两天的沉浸,袁向北已然平静,越是接近目的地,他心底郁色越是寡淡。   听到妻子的欢笑,他唇角轻抿,显然也很高兴。   “恩,我的孩子,怎么会不聪明!”袁向北很骄傲,他儿子天生道体,以后成就定然在他之上。   瞄着他脸上的表情,穆初夏小眉头扭动,有些不高兴起来:“再聪明,那也是我生的。”   “你生的,本来就是你生的。”听她语气,他就知道她心里不爽,立即收回笑,出声附和。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笑,到了傍晚时,他们依旧没有到达秦岭腹地。   看着逐渐暗沉下来的森林,袁向北额头轻沉,“天快黑了!”   深山野岭,夜间十分凶险。   穆初夏看着阴沉下来的四周,又看了眼怀里的儿子,问:“大概还有多久才到?”   袁向北:“不清楚,我也没来秦岭!”   袁向北也就离开芭蕉村后才开始在外行走,这些年他一边上班,一边外出寻找仇家,走过的地方有限,对覆盖着神秘面纱的秦岭知之甚微。   袁向北蹙眉望向前方,又回头看了看穆初夏怀里的小宏铭,沉思了一会,道:“再往前走一段看看,以我们的脚程,离齐默口中所说的那个营地想来也不远了!”   带着儿子,不宜在林中过夜,还是等到达营地再休息。   还别说,真让袁向北算准了,两人趁着月色,摸黑在林中又飞驰了一个多小时后,远远瞧见了几束醒目的火光。   两人的眼力都很好,见到火堆的同时,也看到了围着火堆的一群人,目测人数不少,少说也有二十几个人,不但如此,其中还有一个袁向北曾经暗访过的袁家故人。   穆初夏看到火堆,大眼一亮,拔腿就想过去。她步子刚跨出,就被袁向北拽住拉到了一棵大树后面。   穆初夏疑惑地望向他。   袁向北指了指火堆旁一个红光满面,精神矍铄的老者,沉沉的道:“闵忠!”   穆初夏随着他的手望去,眼角一跳,跺脚道:“仇人近在眼前,还躲什么躲,走走,先去把人解决了!”   寻了这么多年,总算是找到了,现在不把他拍死,还等什么!   “闵忠在道门中名声向来不差,我们贸然出手,必会有旁人相助他,我们的目标是闵忠,没必要多加生事,再等等,等我想个万全之策。”   夜色下,袁向北深邃的黑眸忽明忽暗,闪烁着星星火花,稍有异动,火花就会被引动。   穆初夏心底不耐,但还是听了他的劝,按下冲动,等他想办法。   要按她的意思,怕啥怕?来一个拍一个,来一双,那就直接拍一双!以她的能力,就是这些人全加起来,也不敌她一招半式。   其实袁向北也清楚这点,可是,如果对这些人动了手,到时,他就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而且他要的不仅仅是闵忠死那么简单,他要闵忠身败名裂,万劫不复,只有如此才能消他心中之恨。   袁向北蹙眉沉思,想着以什么样的方法,才能让闵忠束手就擒。   袁家的灭门惨案,在道门之中必定也是轰动一时,只要把闵忠的曾经的恶行暴露出去,闵忠就会被道门驱逐,彻底玩完。   就在袁向北沉思间,一声大喝突然响起:“什么人在那里?出来!”   大喝声让两人心底一突,知道行踪暴露,两人对望一眼,同时转身往发音之处望去。   “你们是谁?为何鬼鬼祟祟躲在这里?”来人是个四十多岁中年大汉,汉子五大三粗,身材魁梧。   他瞪着对眼睛,不怒自威。   来人警惕地扫视两个突然出现在这里的陌生人,待看见穆初夏胸前的孩子后,炯目突然一楞,粗犷的脸上挂起了诧异。   怎么有个婴儿?   被人发现踪迹,袁向北心思一转,瞬间想到了揭穿闵忠的办法。   他看着来人,装作很是惊喜的样子,跨步上前,很恭维地道:“前辈您好,我听我师傅说,秦岭这边出了个大阵,所以.....”   袁向北意言未尽,他不好意思地摸摸头,那模样看上去好似做坏事被大人逮到的孩子,很难以启齿。   中年人听完他的话,眼底虽然依旧带着审视,但脸上表情却是放软了些。但他没有接话,依旧神情严肃地看着两人,似是想确认他们的身份。   见到袁向北身上萦绕着正宗道门的灵气波动,大汉才收回审视的眼睛。   至于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穆初夏...... 抱歉,在大汉眼里,她就是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普通人。   就这种组合,硬要往他们头上栽个“捣乱”的帽子,都没人信!   ...... 好吧,真正来捣乱的穆大魔王被彻底无视了。   “你想来见识一下也就算了,做啥把女人和孩子带来了?”   袁向北的表现在大汉眼里,就像是一个学艺初成,背着师傅偷摸出来长见识的落跑徒弟。   “行了,跟我过来吧!不过这里最近波动有些大,看好你的老婆孩子,可不能乱跑。”大汉带着袁向北往营地走去,还好心叮嘱了一句。   哎!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喜欢越来越不像样儿了,竟然胆大妄为地带着老婆孩子一起闯秦岭腹地。   真是有点本事,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也不知道是哪个老鬼的徒弟,回头得给他提提,这种胆大又不知轻重的徒弟,得好好教导教导。   穆初夏靠在床上,把儿子抱到怀里,回头望向身边的人。   “你有什么打算?”她轻轻拍了拍儿子,低声问他。   她侧身,把扭动着身子,不安份的宏铭抱起来喂了一次,便眯着眼睡了过去。   想通了这层关系,袁向北动作轻快了许多,待他收拾来出门的行囊,床上的母子也翻身醒了过来。   袁向北听到儿子的呀呀声,放下手里的活,把宏铭抱到怀里穿戴好,再放回穆初夏的怀里。   袁向北沉沉呼吸,侧头道:“明天我们去秦岭。”   有了闵忠的下落,袁向北再也按耐不住了。这段仇是到了该了解的时候。   不过,再怎么担心,孩子也必须带着一起去,他在吃奶,离不开初穆。   夫妻俩起床后一番忙活,先把倒霉的齐默送去医院,然后又和老太太说了一声,要出远门。   袁向北关掉灯, 静静看着身边的老婆儿子,月光下,床上的人影影绰绰,模糊不清,却能抚慰他烦躁的心。   袁向北一夜未眠,睁着眼睛到天明。   想到这里,袁向北剑眉轻轻一翘,紧绷了整晚的心神毅然松懈:他咋把她忘了!他和闵忠难之间是胜算难料,可他却有个彪悍的媳妇儿啊!   这一趟出去, 少说也得十天半月,别的都还好说,钱财却是一定要带足,还有斗法的法器符篆,一样都不能少。   他如今的功力与闵忠应该在伯仲之间,胜算难料,没有万全的准备,到时候可就难说了。   夜色安谧, 月明星稀。   袁向北面色沉静, 波澜不惊, 心底却泛着滔天巨浪。   袁向北没想过一个人单独去秦岭, 这话他连提都没提, 因为他知道穆初夏肯定不同意。她最爱凑热闹, 这种要动真格的事情, 怎么可能不带她掺和一脚。   穆初夏淡淡“嗯”了一声, 早就该结束了。 第143章 对质   穆初夏冷眉一横,小嘴一张就想怨怼回去,袁向北见状,立刻抓住穆初夏的手,轻轻地捏了两下,安抚她,暂时别轻举妄动。   穆初夏不耐烦地刮了眼袁向北,觉得他太不干脆了,不就杀个人,用得着和这些人虚与委蛇?   两人暗地里的动作,没有任何人察觉到。   对于大阵里的东西,说没想法是假的,不过,他有袁家的独门功法,倒是不那么急迫,而且,他来此的目的是闵忠,阵法里的奇珍异宝,有没有都无所谓。   袁向北闻言,眼角轻轻一皱,心下暗道:失算了,早知道该做些伪装。自己面相与父亲有些相似,老一辈的人,怕还真能认出他来。   袁向北上前一步,企图岔开视线,他弯身恭敬的道:“古前辈好,我师傅姓邵。”   袁向北把新鲜出炉的便宜舅舅邵东来报了出来。   “确实,邵东来好像只有一个徒弟,不过,这小子看得的确有几分眼熟。”古衡问完话,闵忠也立即出声附和,他暗暗观视着袁向北,心底产生了深深的疑惑,片刻,他像似想到了什么,老眼倏然闪亮,狂喜一闪而过。   他就说这小子为什么这么眼熟,原来是袁家的小崽子,好好好,太好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寻寻觅觅二十年,没想到这小子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哈哈哈,连老天爷都站在他这一边,袁家活该是他成道的垫脚石。   “我是师傅近两年收进门的,前辈自然是没见过我。”   袁向北低眉垂眼,恭敬回答,眼角余光却时时注意着闵忠,见闵忠脸上惊喜之色一闪而过,他心下一紧,暗道:不好,闵忠认出自己来了。   不行,不能让闵忠先发制人,他得尽快想个万全之策出来。   穆初夏一直沉默,对袁向北虚伪的表演越看越没有耐心了。   这人做事真是一点都不利索,和这群道貌岸然的家伙周旋什么,要打就打,啰里八嗦的,浪费时间。   她暗暗踢了一脚袁向北,神识传音:“快点解决,别东扯西扯,浪费口舌。”   好吧,向来没有耐性的穆大魔王,这是彻底不耐烦了。   袁向北:“闵忠认出我来了!”   穆初夏不以为然:“认出来就认出来,怕啥,认出来了正好,不用废话了,直接上就是。”   就在两人神识勾通之际,闵忠有了动作,只见他一拍大腿,装作很似惊喜的一语道出袁向北的身份,道:“我想起你是谁了,你是袁修云的孙子!”   袁向头思绪转动,媳妇已经等烦了,即然闵忠认出自己来,那干脆就挑明了,把他的恶行公布于众。   他抬头,顺着闵忠递出的话,当下就承认了身份:“闵道长还记得我啊!”   “怎么会不记得,当年你还缠着我抱过呢!不过,邵东来是什么时候找到你的?咋都没一点风声传出来,你来得正好,大伙如今正在四处找你,哎,你老袁家那事...... 可惜了!”闵忠脸露悲痛,很是惋惜。   他心下却是狂喜,把他和袁家当年的交情套在嘴上,想趁着相认的当下,让袁向北对他产生好感,以方便他日行事。   “啥?袁家后人... 真是他?”   “这就是传言中的袁家人?”   “好好好,袁家传承没断。”   一众道士得知袁向北身份,纷纷收回先前的淡漠表情,面露喜色。   “难怪我觉得你面熟,原来是袁老鬼的孙子,好,长大了,你们袁家...... 总算是还有望!”   古衡满脸欣慰的感慨,袁老鬼,你家孙子长大成人了,你也该安息了。   一众人里,也只有古衡是真心为袁家高兴。   袁向北笑眯眯地看着闵忠,笑意不达眼底,反倒有几分冷冽。   “闵道长即然还记得袁家,我就冒昧问道长一些事,希望道长如实相告!”   闵忠老:“咋这么客气,以和我你爷的交情,你叫我一声闵爷爷也不为过,有啥事,你问就是。”   道界的人,都知道他和袁修云关系莫逆,乃是生死之交,袁家小辈要问他些袁家的旧事,怕还只能问他。   闵忠还不知道,袁向北已经熟知他的恶行,他越是装作套交情,袁向北心中的恨意就越强。   袁向北理了理衣服,脊梁一挺,气势倏然一变,黑眸凛冽如刀,哪还有刚才的阿谀奉承?   他如星辰般的双眼直视闵忠,疾声厉色突然发难:“如此,那小子倒要问问闵道长,我袁家做了何事,让闵道长如此看不顺眼,竟满门屠之。”   话落,一群人错愕得顿时熄了声,纷纷面露惊诧地看着袁向北。   黑夜的森林,寂静一片,除了火堆里噼里啪啦的木柴燃烧声,再也听不到一丝声响。   众人屏气凝息,皆被突如其来的问话给震得失了心神。   古衡从失神中惊醒,他诧目直视袁向北,确实道:“袁小子,你说什么?”   袁向北没有回答古衡的话,他眯着眼,紧紧盯视着闵忠,随即,嘲讽一笑:“闵道长,你可否给我道明一下,我袁家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惹得道长大动肝火,竟然对我袁家下此毒手!”   突变来得太快,闵忠万万没想到,袁向北开口问他的竟然会是这个。   当下,他也反应过来,袁向北是这是来寻仇的。   可姜到底还是老的辣,闵忠只惊愕一秒,便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这话你听谁说的?袁小子啊!我和你爷那八拜之交,怎么可能会是灭你袁家的人,我闵家和你袁家那可是从祖上就传下来的交情啊!你怎么可以轻信他人之话,来怀疑老道。”   他仿佛真的被袁向北的质问伤到般,面露悲色与失望。   闵忠话一落,周围的人又瞬间对袁向北刚才透露出来的消息产生了质疑。   对啊,怎么可能是闵道长灭了袁家... 是谁都不可能是他,这闵家和袁家那可是有几百年的交情了,更别说,闵忠和袁修云年轻的时候,更是好的同吃同睡。   那关系,真是如铁链般紧紧相扣,两家人利益相交,闵忠绝不可能自断一臂,把与闵家守望相助的袁家灭了。   顷刻间,一众人都相信了闵忠的说词,觉得袁向北可能找错人了,只有与袁修云交情不错的古衡对他的话产生了怀疑。   一旁逗着儿子玩的穆初夏抬眼,淡淡地扫视了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闵忠身上,看着闵忠沉痛又失望的表情,穆初夏嗤笑一声,嘲讽道:“哟,这是恶人先告状吧,咋得,想对质...”   “小女娃,住嘴!这里哪有你插嘴的份!”穆初夏话刚话,就有人立即出声教训起来。   这女娃真是胆大包天,一个普通人,竟敢来参和这些事。   穆初夏星眸一沉,不屑地冷瞥了一眼发话的人,勾嘴轻笑,霸气十足的道:“我为什么不能插嘴,我是袁家媳妇,他灭我男人全家,难不成还不准我这当媳妇的发话了!少啰嗦,我袁家和闵家的仇与你们无关,一边去!免得等会儿断胳膊断腿,又来跑出来找我们算帐!”   话落,她把小宏铭从胸前解下,然后利索地捆到后背上,做好准备工作,她上前一步,气势猛然一升,冰冷俯视闵忠。   “别叽叽歪歪,我们既然寻上你,那自然是证据确凿,你就说破了天,也抵赖不了你灭袁家的事实。”   看着穆初夏斩钉截铁的模样,周围的道士们又开始摇摆起来,难不成灭袁家的真是闵忠?   “小女娃,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闵忠活了大半辈子,可不是你一个小娃娃可以诬赖的。”闵忠沉下脸,瞪着穆初夏的眼里多了几分杀意。   穆初夏鄙笑:“切,你也知道你活了大前辈子,我看你那大半辈子是白活了,敢做敢当,做了就别怕别人说。想说我诬赖你……呵呵,那也不是你说了算的,看看这是谁?”   穆初夏探手住脖子上一扯,把挂在颈上的黄符抓到手里,随即往符上轻轻一扫,一道缥缈,随时可能消散的灰色薄雾从符里飘了出来。   众人看着那道薄雾,眼露惊讶,纷纷掉头看向闵忠。   因为,从那道符里面飘出来的阴魂,正是袁修云!   带路的大汉姓吕,别看他长得五大三粗, 可他的职业却是一个看风水的风水师,而他专攻的还是阵法,若非他自报家门, 还真没人能把他往道门异人的方面想。   “小吕, 他们是谁?”   修道之人, 谁不求长生, 等里面的炼神之法出世,肯定会有一场混战,修为低浅的人,绝对会是第一批遭殃的。   “我看你有些面熟,小子,你师承何人啊?”   火堆旁,一个耄耋之年的老人眯着深瞳注视着袁向北,这年轻人看着有些眼熟,像谁来着   吕道长刚把一家三口带到营地, 围坐在火堆旁边的人就发出了质疑。   道门中人,向来各人走各路, 谁也不服谁,如果不是秦岭这里的大阵太过邪乎,又听传闻里有叫人升阶的功夫, 他们是绝对不可能聚集在一处的。   古姓老者眼里闪着精光,对袁向北的话抱着怀疑,“邵东来的徒弟?可他徒弟不是默小子吗?他什么时候又收徒弟了?”   古衡正是袁向北曾经暗中拜访过的那个袁家故人,他和袁家有交情,同时和邵家交情也不错。袁向北一报邵家的名谓,古衡就察觉出问题来。   袁向北如今是先天顶峰,离炼神只有一步之遥,吕道长的修为比他低,自然看不出他的深浅。   “嗳,我就来长长见识,道长放心,我不给你们添乱。”袁向北当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这人的好意,他心领了。   穆初夏脾气向来冲动,袁向北连着两次被人鄙视,她心里也来火了,这群老头子,敢鄙视她男人,简直是找抽。   “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刚才发问的那人,淡淡的睨视着袁向北和他身后的穆初夏,在看到她怀里的孩子后,他冷嗤一声,更加看不上眼了。   “前辈说得是,晚辈就是想来长长见识,这种事,一辈子可能就遇上这么一次,不来观看一番,实在可惜。”袁向北笑得很恭维,面上看不出一丝异色。   袁向北与穆初夏暗中对视了两眼, 便跟着大汉去了营地。   营地落扎在一个较为平坦的低洼里, 四周应该是被前来研究大阵的道士们清理过,好些树木都被砍来搭建成了木屋。日常用品也是一应俱全, 一看就知道这些道士是长驻在此的。   “一个想来长长见识的小辈。”吕道长朝一群道士随口说了一句。回过头,对袁向北意有所指地道:“小子,看看就好,呆两天就领着你老婆儿子出去吧!这里的事,可不是你们能掺和的。”   如今这阵法没破,一群人还能和平相处,等阵法破了, 到时候...... 第144章 地府恶鬼   闵忠功力在古衡之上,真要相斗起来,他肯定不是他的对手。古衡心思一转,当下祸水东西,想把一群围观的人全部拉下水,保住袁向北一家。   如今的道门,向来是各扫门前雪,没有同共利益,这些人根本不会出手相助。   古衡话一落,一群围观的人便纷纷怒视闵忠。   却不想半路跳出个老头子......   这老鬼要多管闲事,那他可就不客气了。   先解决了他,回头再对付袁家崽子。   围观群众见闵忠并没有那心思,纷纷拔腿让开,给他们腾出了一个临时战场。   “哼,好像就你一个人是正人君子般,修道之人,逆天而行,袁家挡了我的成道之路,自然就该灭。”   “卑鄙小人,纳命来!”   都是有修为在身之人,过招不同一般人,黄符满天飞,地上又是风又是火,完了,头上还有几束闪电落下。   阴风呼啸,大树摇摆,随着狂风吹起,一团团阴煞聚集,相互砸向对方。   浓郁的阴煞呼啸而过,地面的泥土瞬间变得漆黑。   穆初夏一脸懵逼着看着突然跳出来的老头,她眉头一跳,回头戳了戳袁向北:“那老头是谁?”   袁向北:“我爷爷的老友!”   穆初夏淡淡地“哦”了一次,转回头,瞪着对大眼睛,好奇地看两人斗法。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道士斗法,别说,还真有那么几分架势,就是不怎么耐看,瞅瞅,满地都是燃烧的黄符,画面太不美观了。   两人相斗了一会,暂时没分出高下,闵忠不想再纠缠下去,他眯着老眼环顾了一下四周围观的人,随即眼底精光一闪,大喝:“死老鬼,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   即然袁家的事已经败露,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们全杀了。   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实行他后面的计划,反正袁崽子已经现身,通天眼垂手可得,不用再蛰伏应承这帮人了。   这些人,不过是他成道的垫脚石罢了!   闵忠话落,憋着口气双手遽然大张,沉喝一声。   刹时风云剧变,一个漆黑的深洞在他头顶显露出来。   黑洞越显越大,慢慢的,形成了一扇大门的模样。   大门形成刹那,浓到发黑的阴气从门里散发出来,四周空气倏然下降,地上草木瞬间被冻成了冰渣。   阴冷之气太过浓重,冻得人直打哆嗦。   “闵老鬼,你竟敢私放地府恶鬼,也不怕死了下十八层地狱。”古衡在见到那扇门的当下,脸上顿露恐慌。   这闵忠真找死,竟敢胆大妄为地打通十八层地狱的通道,想擅自引渡恶鬼进阳间。   不行,不能让他放出这些恶鬼,阎君倘若知道阳间道士动他阴间恶灵,到时候只怕会找上门来,把道门一锅端。   “不好,大伙一起上,不能让闵忠把地府恶鬼放出来。”   “这老鬼,真是不要命了!竟敢修此邪术...”   “快堵住大门,不能让恶鬼从里面出来!”   看热闹不闲事大的人这会儿终于坐不住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先不说阎君会不会秋后算账,光说这些恶鬼如果逃窜进阳世,那人间怕是要遭殃了。   这闵老鬼什么时候修了如此邪术?也不怕天道轮回,报应上身。   都是修道之人,闵忠弄出的这种阵势,大伙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众人纷纷蹿入战场,十八般武技齐齐上阵,想要阻止即将从里面涌出的恶鬼。   穆初夏在见到那些阴气后,黑圆的大眼突然闪亮,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娇俏的小脸顿时挂起了喜意。   阴气,好浓郁的阴气。   自从上次大闹地府后,她就再也没有吸过质量如此高的阴气了。   吸,一定要吸!   不能错过!   穆初夏小嘴一张,想把从大门里外泄的阴气吸过来,却不想小嘴一张,就被袁向北拉住了。   袁向北看了看他背后的小宏铭,道:“宏铭天生道体,在没修练之前,不能接触这些东西。”   说完,他沉眉,立即住宏铭身上拍了几张符,隔绝地府阴气。   穆初夏眉头一抽,麻利地把儿子解下来丢给袁向北:“看好儿子!”   把儿子丢给了他爸,穆初夏脖子一扭,转头便往那些阴气冲了过去。   能量,能量啊,我来了!   袁向北看着欢快朝阴气奔去的媳妇,又看了看怀里的宏铭,他沉眉一竖,无奈地抱着儿子往后退。   有初夏在,这些阴气飘散不出去。而闵忠......哼,能抵自家媳妇一招算他厉害!   闵忠看着慌忙想要堵上大门的众人,脸上挂起了浓浓的狂喜。   哼,上吧,全上!   虽然死在这里,让他收集精血有些麻烦,可同时也方便了他后续行事。   闵忠脸上涌现阴笑,显然很得意。   可...... 没得意两秒,就发现事情好像有些不对。   周围的阴气,似乎被什么东西吸走了,越来越稀少。   这一情况不止闵忠发现了,连慌忙上去堵门的道士们也察觉出情况不对。   大伙丈二摸不着头脑,提着武器,警惕的四处观看。   “闵忠,你又想搞什么花样。还不速速收手,你是想与整个道门为敌吗?”道士们纷纷掉转眉头,怒视闵忠。   大伙心底忿怒,可没办法,目前只能用眼神不痛不痒地攻击闵忠,谁也不敢真对闵忠出手。   这条引渡之路是由闵忠打开,与闵忠牵联甚深,他们攻击闵忠的同时,攻击也会通闵忠的牵引,传进地府。   攻击地府,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阴气极快的消弱下去,大伙纷纷以为是闵忠又要搞鬼。   大家的注意力全都停驻在闵忠身上,完全没有发现站在外围,眯着眼狼吞虎咽进食的某人。   闵忠此时也不好受,打开这条引渡之路,消耗了他大半功力,在恶鬼没从引渡路出来前,他也脱不得身。   按说,地府弥散出来的阴气,就足以让这群人吃大亏,丢失战斗力。   不想,这阴气却莫名其妙消失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或是……地府阎君察觉到了?   就在众人齐齐怨怼闵忠之际,引渡路终于全完打开,关押在地府的恶鬼,通过引渡路涌现到了人间。   恶鬼一现,四周空气巨变,阴森森的树林里鬼哭狼嚎,阵阵阴风扫过,地上的草木瞬间枯萎凋谢。   恶鬼们丑陋不堪,许是在地府受刑的原因,有的缺胳膊缺腿,有的满身污秽,有的头顶四角,千奇百怪。   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他们的阴魂都特别膨大,身上还萦绕着深深恶意。那森冷幽怨的气息如同化了实质般,让人心底打颤。   恶鬼们重现天日,脱离了地府的管制,瞬间猖獗起来。   “哈哈哈... 总算是从见天日了!”   “香,好香的魂!”   “吃...... 吃了这些魂!”   只是……这闵忠真灭了袁家?   传言两家人关系不是很好吗?   事以至此,多说无益,闵忠没打算为自己狡辩。   “古衡,这是我和袁家的事的,少多管闲事!”   闵忠自然听懂了古衡话里的挑拨离间,他怒瞪古衡一眼,大掌一拍,一股气劲锐不可挡地冲着古衡直奔而去。   而古衡在看到袁修云残破不堪的阴魂后,浑浊而又有神的双眼顿时一红,一声悲怆地大喊:“老友啊...”   喊完,他猛然掉头怒视闵忠, 瞪着对微红的眼睛,愤然质问:“闵老鬼,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古衡修为虽不如闵忠,但他也不是吃素的,二话不说,抬手还击了回去。   “闵忠,枉你还是袁修云的至交好友,竟灭袁家满门。道貌岸然的阴险小人,简直是道门之耻!”   就算事情败露他也不怕,在场这么多人,除了古衡许是会为了袁家出手,别的那些道士, 根本就不会插手袁家和他的事。   穆初夏看着朝她冲来的闵忠, 眼珠子欢快地蹦跳, 收回袁修云的阴魂,脚步往前一移,准备出手接住他的攻击。   “老贼,想杀人灭口吗?这里人这么多,你可杀不完!”   闵忠动作刚起,怒瞪着他的古衡也瞬间有了反应,他大步一跨,一把拽住闵忠跳跃起来的后腿。   他沉眉,聚力住后一拉。   袁修云阴魂虽然找回来了, 但曾经分裂过, 几个月过去,他依旧浑浑噩噩虚弱不堪,飘荡的阴魂随时有可能消散。   袁修云出现的刹那, 众人就有些相信了穆初夏的话。   闵忠沉着脸,眼神忽明忽暗,在古衡质问声响起刹那,他忽然有了动作。   只见他横眉一扫, 老态的身躯突然跃起,朝着穆初夏直奔而去,目标直指她身边飘荡着的袁修云。 第145章 拍成肉饼   这不,吞完引渡路溢出的阴气后,还贪心的连恶鬼们身上的阴气都不放过,直接剥夺,吸过来为自己所用。   “咦!没了吗?你们的同伙呢?十八层地狱这么多鬼,咋就出来你们几个?”穆初夏吞完阴气,有些不满足伸长脑袋,大眼闪着希翼住引渡路看。   看了小半会,发现没有恶鬼继续从里面爬出来,她这才失望得收回了眼光。   只见距离他们不远之处,一个娇小的女子,正张着小嘴, 一吸一吐的,像是在吞着什么东西。   一眼下去,差点没把他们吓得魂飞魄散。   “是... 前辈,我们这就回去,马上就回去!”   准备在人间大展身手的恶鬼,还没来得及做恶,就这么被穆初夏吓得缩回了獠牙,心有余悸地你追我赶一溜烟的挤回了引渡路,逃跑的速度,好似后面有只大尾巴狼在凶他们般,眨眼就溜了个精光。   那个引渡他们出来的王八羔子,这是想害他们吧!哼,这笔仇记住,等那王八蛋下了地府,他们再找他好好算帐。   对于穆初夏的彪悍,众恶鬼记忆犹新。哪怕她从小豆丁长成了俏姑娘,他们依旧一眼就能认出她。   能不记住吗?   把十八层地狱给捅了个底朝天的家伙,这辈子他们都不敢忘记。   地狱恶鬼在人间打了个酱油,就滚了回去。留下一众被吓得不轻的道士在地面上,面面相觑。   什么情况?   一句话就让众恶鬼吓得屁滚尿流,麻溜滚蛋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齐齐掉头注视穆初夏,面露惊悚,心下暗道:这是何方神圣,如此牛逼!   当下,他们也回过神来,这个被他们当做是普通人的女子,特么根本就不是普通人。   他们是集体眼瞎了吧?   咋会觉得她是个普通人呢... 这还叫普通人,那他们叫什么?   一众道士瞪大双眼直楞楞地看着穆初夏,目瞪口呆,纷纷惊掉了下巴。   恶鬼一走,林间瞬间恢复平静,平静中又散发着几分诡异。   闵忠看着费了自己大半功力弄出来的凶鬼,连一个人都没撕掉就退回地府了,一口老血咽在喉咙,“噗”地喷了出来。   他双眼充血愤然瞪视着穆初夏,“你是何人?竟能指挥地府恶灵?”   “你耳朵有问题啊,不都给你说了我是袁家媳妇吗?老贼,有啥绝招仅管使出来,姑奶奶我接着!”穆初夏俯视闵忠,短发飞扬,嚣张又狂傲。   闵忠搬起石头砸脚,本来想要把这里的人一锅端,却不想出现个异类,直接破坏了他的计划。   他老脸通红,忿恨地看着穆初夏。开启引渡路,修为耗尽大半,如今他已是强弩之末,根本没有再战之力。   好吧,穆初夏还没动手呢,闵忠就自己把自己废了一大半.....   闵忠眼底闪着微光,事以至此,只能孤注一掷搏上一搏了。   他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穆初夏身上之即,瞬间起力,往森林深处逃窜而去。   穆初夏时时注意着闵忠,见他要逃,黑圆的大眼微微一瞪,拔腿就追了出去。速度太快,带起阵阵残影,看得人眼光缭乱。   恶鬼退回地府之后,袁向北就抱着儿子回到了营地,见穆初夏追着闵忠而去,他眉头微沉,带着儿子也紧追了之去。   两口子一离开,众人相对一眼,也追了过去。   闵忠蹙着满是皱纹的额头,一对炯目闪着狠色,身后疾啸而来的风声,让他加快了脚步。   可任由他怎么快,也快不过穆初夏。   穆初夏的速度,哪是人间小道士能媲美的,她几个纵跃就追上了如老鼠般疯狂逃窜的闵忠。   穆初夏拦住闵忠去路,淡淡地睨视着他:“想去哪?得了,这段仇拖了这么些年该结束了。”   说完,不再废话。   小爪子横空一拍,一柄以魔元化成的漆黑利剑瞬间从她手里飞出,势不可挡地朝闵忠飞射而去。   闵忠为了开启引渡路,真元大伤,看着朝他倾射而来的气剑,他心下一紧,摸出一张黄符就往自己身上拍。   穆初夏看到那张黄符瞬间,大眼微沉,遽然飞跃挪移到闵忠身边,小爪子一捞,拽着闵忠一条老腿,猛然一拉,然后提起来往左边投。   “砰”的一声,把闵忠砸到了旁边的一棵大树上。   尼玛,又是瞬移符!   哼,几前年就在瞬移符手上吃过一次亏,让那个打伤黑大王的毛脚道士跑了!几年过去,她才会不在同一种符上吃第二次亏呢!   袁向北给她说过,想要打断瞬移符,最好的方法便是捉住要跑的人,改变他的方向,这样,他就跑不了。   短短瞬间,两人连一个来回都没走,闵忠就失去了战斗力。   而此时,袁向北和一众道士也追敢了上来。   望着地上狼狈不堪的闵忠,众人纷纷松了口气:阴险狡猾的贼道,不能让他跑了!   袁向北抱着儿子走到自家彪悍媳妇身边,他眼底闪着担忧:“没事吧?”   虽然知道媳妇很厉害,但...闵忠奸诈狡猾,他还真有些怕初夏在他手上吃亏。   “我会有事?一边去等着,等我解决了他,咱们就回家。”穆初夏觉得自己被小看了。   袁向北梗噻:“......”他是来报仇的....报仇的,不是来打酱油的!   闵忠看着聚集在穆初夏身边的人,他无神的眼睛微微闪烁,脸上挂起了一个诡异的笑,随即,他遽然发力,不知从哪摸出一个东西,往众人所在的地方一投。   “轰”一声巨响。   异变升起,一阵狂暴的灵气从四面八外涌进。   倏然,一声凄惨的大喊声响起:“啊......”随着声落,一团血雾瞬间砰然炸开。   众人举目一看,顿时震慑当场。   只见惨叫之人,不知为何,身体突然爆炸,化成一团血肉溅洒四周。   “哈哈哈.....”看着自己的杰作,闵忠疯狂大笑,扭曲的脸孔比方才的那些恶鬼还狰狞得让人汗毛紧竖,脊梁发冷。   “闵忠,你这包藏祸心,卑鄙龌龊的无耻小人,纳命来!”   “大家一起上,杀了这个恶道!”   两个道士大喊一声,顿时发力,提着武器就往闵忠冲了过去。   可他们刚踏出两步,就被一股无形的气劲弹了回来,弹出瞬间,两人一声惨叫,砰地一声在半空中突然炸开。   一股股腥红的鲜血乍然飞洒四周,糊了众人一脸鲜血。袁向北眼疾手快得把怀里的儿子护住,硬是没让小宏铭沾上一丝污血。   突变来得太快,一众人赫然瞪目,心底发凉。   这时,他们也反应过来了,他们就是中了闵忠的圈套了。   这地方正是前些时日他们破开的大阵缺口处... 而闵忠在逃跑时,偏又选择了这个方向,再加上周围狂暴的灵气,说不是闵忠搞的鬼都没人信。   不过... 他这是想做啥?   “哈哈哈,杀我,我在这里等着,有本事,你们尽管来。”闵忠狂妄猖獗的大笑,“这个大阵,我已经为你们准备了三年,其实你们应该感谢袁崽子,是他多让你们活了三年,要不然... 哼哼,早在三年之前,你们就已经成了这大阵的养料。”   这个大阵,费了他好些心血才布下,就是用来收集这些人的心血,以助突破先天。前几年一直没有起动,就是在等袁家崽子现身。   他的寿元不多了,再不突破,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死掉。   他不要死,他要长生。   他要冲破九宵,白日飞升。   袁天罡是最后一个白日飞升的得道之人,那袁家后人的精血功效定然比一般的道士更加精纯。   所以他不止要袁向北的通天眼,还要袁向北的精血,以助自己提升。   闵忠话里的信息量太大,一时半会儿让人难以消化,良久,才有人愤然质问:“闵忠,你什么意思?”   “这个大阵难不成不是远古大阵?”   “我们中了闵老贼的奸计了!”   这时,他们总算知道闵忠的企图了。   一群人眼中喷火,义愤填膺地怒视着闵忠,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闵忠怕已经被杀了无数了。   闵忠:“说我小人,你们又好得到哪里去?一听说大阵里有炼神功法,就纷纷跑.....”   “有完没完,要打就打,那来那么多废话!”穆初夏烦躁的大吼一声,打断了闵忠的话,她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看着一群怒不可遏,叽叽歪歪磨嘴皮子的人,漆黑的眼珠子沉了沉,“不就一个破阵,叽叽歪歪烦死了!”话落,穆初夏踏脚就往阵法外踱去。   “初夏,当心,不可乱来!”袁向北见她动作,惊得立即出声,这在阵威力强大,贸然出阵,可别...   “放心了,你还不知道我!不过就是一阵大风,还真以为奈何得了我!”穆初夏出声安抚了袁向北,完了,毅然踏出了大阵。   好吧,闵忠自以为的灵气大阵,在穆大魔王眼里就只是一阵大风而已。   “小友,小心!”   “小友,不可啊...”   然而......   看着置若罔闻,没掉一根毛发就穿过大阵的某人,一众人咽在喉咙的劝阻声嘎然停顿。   闵忠满脸惊慑,不可置信地看着穿过大阵的人,还不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出阵的穆大魔王一掌拍飞。   真的只是一掌。   穆初夏严重失去耐性,倾尽全力的一掌,瞬间把刚才还得意忘形的闵忠,直接拍成了一团肉饼,就是他亲妈来了,也不见得还能认得出来。   没看错,就是一团肉饼!   众人:......   袁向北:......   这么多恶鬼...... 怕是凶多吉少了!   “大伙一起上, 不让能他们离开此地!”   ...... 什么情况?   “你... 你怎么在这?”被吸了个精光,严重脱力的某恶鬼,颤抖着腿鬼,战战兢兢地望着穆初夏。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走走,回去了,没事跑来人间瞎捣乱啥。”穆初夏淡淡地横了眼一众恶鬼。   “道友们, 倘若今日有人大难不死, 一定要把闵忠的恶行通报道门,让道门群起诛之, 为我们报仇!”   道士们喊完,便纷纷提上吃饭的家伙, 准备与这些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拼个你死我活。   尼玛,大魔王在此,不跑难不成还留下来让她揍啊!   十个阎王都不够她揍,更何况是他们!   他们在惧怕什么?   等他们仔细一瞧,一众道士瞬间呆滞了。   穆初夏如今可不再是当初那个人生地不熟的傻魔,她现在可是学精明了,不止能把溢散出来的能量吞了,还能顺道把恶鬼身上的阴煞也吸了。   而在她吞吐间, 全部恶鬼瞬间被人抽走了力气般, 恶态陡然萎缩, 膨胀的身体, 仿佛被人放了气,“噗噗噗”地蔫了下来。   一众正准备行凶的恶鬼,刚一露头,就被某只吞能量的魔抓了个正着。   黑沉沉的树林里鬼影幢幢, 一众从地府涌现出来的恶鬼张牙舞爪蠢蠢欲动。   众道士看着这数之不尽随处飘荡的狰狞恶鬼,纷纷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可不待他们行事,叫嚣着想吃他们的众恶鬼乍然顿滞, 像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集体瑟瑟发抖地望着一个方向。   一众准备拼命的道士, 望着刚才还耀武扬威,恶意森森的凶鬼瞬间害怕的挤成一团, 有些摸不清楚状况。 第146章 对牛弹琴   袁向北抱着儿子走到穆初夏身边,他眼神似喜似悲,复杂万千。这一刻,所有的仇怨都随着闵忠的死消失了。   是的,消失了。   袁家二十年的仇,在这一刻,没了。   有,还是没有?似乎...…没有得罪她吧!   良久,袁向北侧头望向身边娇小的女人,眼里露出浓浓的温柔,低声道:“谢谢你。”   穆初夏拍拍手,歪头:“有毛病吧,都说了我是袁家媳妇,这仇,有我一份了。”完了,她垂头横了眼被自己一巴掌拍扁的闵忠,鄙弃的道:“切,搞这么大阵势出来,还以为有多厉害呢!结果也是个不耐打的。”   说完,她回头望着袁向北有不满地道:“你说说你,对付这种货色还瞻前顾后,你是我男人,以后做事给果断点,别婆婆妈妈像个女人似的。”   他看着她轻笑,深邃的眼底满是宠溺。摇头,就这样吧,这样很好,这才是她!   “走走,回营地,去给我弄点吃的,我快饿死了!”不解风情的某魔,很煞风景地摸了摸肚子。   穆初夏现在是真饿了,他们一整天就中午的时候啃了两个饼子,傍晚急着赶路,倒是把吃饭这事忘记了。   本来到了营地应该可以休息填肚子,却不想刚开营地,连口水都没喝,就出了这么多事。   眼下事情解决完,穆大魔王的肚子就开始抗议了。   “恩,我给你弄吃的。”袁向北温柔地看着她,他的妻子,就应该是这样的。   穆初夏瞅着他柔情似水,不大正常的眼神,摸了摸胳膊,担心地道:“喂,你没事吧?不过就是大仇得报,正常点,正常点。”   袁向北无奈轻笑,随后把儿子递给穆初夏,垂头看向闵忠的尸体道:“闵忠做恶多端,身前又是个修道之人,他肯定有办法躲避黑白无常,不能让他跑了。”   袁向北边说,边抬手打了一个复杂的道印。   一道青烟从闵忠的身体里飘出。   出来瞬间,“咻”的一下,闵忠阴魂就往林中逃蹿去。   可惜,他现在是新魂,魂火微弱,根本就不可能在袁向北这个道士手里逃掉。   袁向北掏出一张黄符,瞬间把他收了进去。   处理好闵忠,他从穆初夏怀里接过宏铭:“走吧!”   穆初夏淡淡地“嗯”了一声,就跟着袁向北一起离开了。   看着离开的夫妻二人组,一群道士面面相觑,一时半会儿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今儿晚上真是太特么刺激了,事情一波接一波,让他们应对得心力交瘁。   “收拾一下道友的残骨,回去吧!”古衡看着哑然的众人,沉痛得道。   谁会想到,这个轰动道门的大阵,竟然会是闵忠布下的圈套。   一众道士情绪格外消沉,收拾好满地残局后,又朝闵忠地“肉饼”尸身拍了一张火符,直接把他烧成了灰烬。   穆初夏和袁向北静静得并排而行,空气中溢发着淡淡温馨,看着妻子与儿子,袁向北脸上挂起了淡淡的微笑,心满意足了。   夜,黑沉沉。   营地鸦雀无声,火堆里木柴燃烧的声音在这一刻显得格外清晰。   而此时,一个面貌庄严又慈和的光头大和尚站立火堆旁,一双平静无波的佛目静静注视着森林深处,待见到深处走出来的人后,他双手合十,哄亮的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两位施主,久违了。”   穆初夏摸着空荡荡的肚子,正瞪着对幽怨的大眼,对袁向北表达不满。不想却听道一声由远而来的哄亮法号声!   她眉头一跳,立即戳了戳袁向北,“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她觉得自己可能出现幻听了!   尼玛,怎么会在这里听到地府那个念叨大光头的声音。   “听到了,是地藏菩萨的声音。”袁向北蹙眉,随即就恍然大悟,菩萨住在十八层地狱,地狱恶鬼被人偷渡,他怎么可能放手不管。   “啥,真是他......”穆初夏小眉头一竖,当下就变了脸。   卧槽,那死和尚不在地府呆着,跑人间来做什么?   穆初夏扭眉,拽住袁向北的衣脚,一副如临大敌般,急切地道:“咱们不回营地了,走走,现在就下山。对,现在就下山!”   和尚什么的,她算是怕了!   坚决不要对上他。   袁向北望着前方:“走不了,他来了!”   他话刚落,一个亮堂堂的光脑袋就落入了穆初夏的眼里。   穆初夏见到地藏刹那,娇小的身子就下意识地往袁向北身后缩了去。   ...... 好吧,地藏的念经声毅然成了穆初夏的阴影。   有生之年,她是再也不想对上他,和尚什么的,最烦人了!   穆初夏倒是想不管不顾地揍他一顿来着,可……地藏脾气太好了,笑眯眯的脸很容易让人卸掉警戒心,不但如此,一对佛目还特别有慈性,硬是让向来不讲理的穆初夏拍不下去。   所以,穆初夏见到他,下意识的就想避开。   地藏菩萨慈眉善目地看着两人:“两位施主,久违了!”   袁向北对着地藏弯了弯身,恭敬地道:“菩萨久违。”   当初袁修云失踪之后,地藏还特意为此走了一趟人间,因此,袁向北对地藏满心感激,态度格外诚恳。   “女施主向来可好?”地藏对着袁向北点了点头,佛目落到穆初夏身上。   “好的很...”穆初夏瘪瘪嘴,侧头,避开地藏的目光,心底唾弃:我和你不熟,不用和我打招呼,当看不见我就行。   地藏问完穆初夏,把目光落到了她怀里的小宏铭身上,不经意的一眼,地藏就看出了小宏铭是他们两人的孩子。   他微露惋惜,暗道:可惜了。如此好的佛修种子,竟也逃不出红尘俗爱。   罢了,许是他与她缘法不够吧!   至此,地藏是彻底歇了渡魔成佛的心。   “阿弥陀佛...”地藏打了声佛号,“两位施主,可否把引渡恶鬼进阳间的罪人交与贫僧。”   地藏法力无边,一到此地界,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佛,心怀仁慈。虽然他驻留地狱,但同样希望人间太平。   对于想引渡恶鬼进阳世行恶的闵忠,地藏佛心怜悯,此等大恶之人,先让他在十八层地狱受了刑法之后,再加感化吧!   “如此,便有劳菩萨了!”袁向北把闵忠的魂交给了地藏。   他收闵忠的魂,是怕他躲过勾魂使的追踪,最后逃脱地府惩罚。当下地藏亲自过问,他自然是没必要再扣留不放。   而且,在他心中,十八层地狱才是闵忠最好的去处。   那里的刑罚他亲眼见过,只有让他生生世世呆在十八层地狱受刑,才能弥补他做下的孽。   地藏收起闵忠的魂:“贫僧告辞!”   “菩萨请稍等。”袁向北叫住地藏,从穆初夏颈部取出袁修云的魂,殷切地恳求道:“菩萨可否把我爷爷的魂也带回地府,我爷受伤严重,不适合停留在阳间。”   袁修云毕竟是阴魂,而且还是个受伤虚弱的阴魂,就算有穆初夏的魔元隔绝世间阳气,恢复起来也收效甚微。地府却是不同,那里阴气旺盛,正是他疗伤的绝佳之地。   他早在几个月前就想送他爷爷去地府,可...... 地府的阎君对他太过防备,鬼门关拒绝让他进入,这直接导致他下不了地府。   地藏没有拒绝,他收好浑浑噩噩的袁修云,便转身回了地府。   待他彻底离去,穆初夏才从袁向北身后跳了出来。她深深吐了口气,很庆幸地道,“大和尚总算走了,咦,这次他怎么这么好说话?”   “许是地府还有事吧!走吧,你不是饿了么,快去逮只活物回来,我弄给你吃!”袁向北岔开话题,不想她在地藏菩萨身上纠结太多。   他心底切切,怕地藏菩萨真把自家媳妇渡去了,到时候,他是不是也要把头发剃了,陪自家媳妇去念经啊?   想到那画面,袁向北被吓得冷不丁打了个颤抖。   静得连树叶掉落的声音都能清晰入耳。   一众得以解脱的道士像是被人点了穴般愣怔当场,张嘴结舌,连呼吸似乎都忘记了。   真是闵忠,不是傀儡替身?   看着地上面目全非的人,他如释重负,整个心旷神怡。微风吹过,带起片片落叶,身上的无形重担随着徐徐轻风飘散。   随即,他似是要把这些年的郁结全部吐出般,深深吐了一口气,稳下心中泛起的波浪。   众人:......   眼花了吧?   对于自家男人谨慎过头的表现,穆初夏着实看不上眼。   袁向北眨眼:“......”对牛弹琴了!   ...... 卧槽,袁家小子去哪找了个这么彪悍的婆娘?一掌把人拍扁什么的...... 还能再凶残点吗?   对了,刚才有没有得罪她来着?   好在,还有袁向北这个已经被惊吓习惯的人在。   也不对,好像有人鄙视了两句来着。   仔细一想,大伙就又松了口气,因为那人已经变成了一团血雾,除了几根残骨,什么都不剩了!   闵忠一死,狂风乍然停歇,由他弄出来的大阵也刹时消散,森林恢复平静。   寂静。   对,肯定是眼花了,闵忠怎么可能被人一掌拍扁?   不对,没眼花,地上那一坨,好像真的是闵忠! 第147章 离开秦岭   “古前辈随我们一起回去吗?”袁向北见穆初夏从林中出来,他侧头,把失神的古衡唤醒。   这个古前辈,他虽然接触不多,也不知道他与袁家交情到底如何,可他既然能在闵忠发难之时出手相助,那就必然还念着与袁家的那份旧情,就凭着这情份,袁向北对他自然是以礼相待。   “好,好,一起走吧!”古衡回神,急忙回应了一声,便随着夫妻二人回了营地。   古衡被道士推出来寻问地藏身份,一群人里就他和袁家有些交情,也只有他能与袁向北搭上话。   吃完饭后,穆初夏就带着儿子回屋休息去了。   袁向北则坐在火堆旁,与古衡碰着烈酒,听他回忆过往。   “你舅舅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来?”聊着聊着,古衡就聊到了邵东来身上。   听完袁向北的话后,古衡端着酒杯,沉声感慨,道:“去东北看看你舅舅吧!你家出事后,你外家也不好过,你外公……哎,当年接到袁家被灭的消息,你外公就此郁郁寡欢,一蹶不振,没过多久就倒下了,后来人也没了。至于你,我们都以为你也招难了,所以一直没寻找过,要不是前些年闵忠透露出消息,大伙怕是到死,都不知道你还活着!”   “恩,有空会去的!”   袁向北这是第一次听人提起自己外家的情况,不由得心底切切,大大感慨。   “不早了,去睡吧,明儿咱们一起下山!”古衡抿了口酒,情绪略为低落,最近发生的事让他觉得失望又难过。   “前辈你也早些休息。”袁向北放下酒杯,起身朝古衡道了一句,今儿心绪起伏颇大,他确实需要回房静静。   古衡沉沉的“嗯”了一声,目送袁向北回房。   待俊朗高大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他眼底,他才回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随即眼底又溢出几分欣慰。   袁家世代降妖除魔,老天爷还是看着的,总算是保住了传承。   先前看那小子收闵忠的阴魂,出手精练,道印威力强大,目测功力颇为高深,或许还在他之上。   他曾听袁老鬼提过,说他这孙子,怕是袁家唯一有可能踏着老祖步伐追寻大道的人,想来,那时袁家就察觉出了他的天赋了吧!   大仇得报,袁向北本以为这晚他会睡不着,却不想一靠床就熟睡了过去。   晨曦透过木板狭缝,点点散落进房里,穆初夏揉了揉睡眼惺松的眼,把咿咿呀呀,肚子早就抗议的小宏铭抱起来,掀起衣服,给儿子喂食。   “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穆初夏一边喂儿子,一边推了推身边的袁向北。   袁向北侧身,胳膊搭到穆初夏身边,捏了捏宏铭的脸,在床上赖了一会儿,才起床穿衣服。   “我去给你打水洗脸,你喂完儿子收拾一下,咱们等会就下山!”袁向北穿戴好,交待了一声,便推开木门出了房。   穆初夏把宏铭喂饱后,逗了逗他,找出干净的衣服给他穿上,便抱着他出了屋。   刚出房,就见所有道士都热火朝天地收拾东西,看样子,是准备下山了。   也是,这里轰动一时的大阵不过是闵忠设下的圈套,如今计谋已破,闵忠也死了,确实是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了。   一群人在树林中整顿好后,便纷纷告辞,离开了秦岭。   穆初夏两夫妻比他们先一步出发,两人出了秦岭后在山下的村庄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就坐车回了 S 省。   等接到齐默消息的邵东来赶到秦岭时,却是人去楼空。   别说人,连以前落脚的木屋都被移平了。   这个营地邵东来曾有来过,对地形十分熟悉,看着周围一片狼藉,他起身又往大阵方向走去,到了那里,同样是处处残破,曾经挡住众人脚步的大阵也被摧毁了,地上还有动手的痕迹。   这些明显是斗法遗留的痕迹让邵东来心急如焚,担心袁向北着了闵忠的毒手。   他四周查探了一圈,没任何发现,才紧着眉下了秦岭。   他准备去找古衡问一下情况,自家那外甥是否真如齐默电报里说的那样,来秦岭寻仇了。   倘若真的是...... 那他定要与闵忠不死不休。   好吧,新鲜出炉的便宜舅舅,也是个护短的。   ******   “奶,我们回来了!”穆初夏刚一推开家门,就扯着嗓子朝屋内大喊了一声。   别说,家里有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她心里还真有些不放心。   赵老太拿着块抹布从堂屋里够出脑袋,“回来了?”   这不是说去出差吗?咋没去两天就回来了?   赵老太是个闲不住的,这不,夫妻俩出门后第二天,她一个人就爬上爬下,来了个大扫除,把小夫妻的小院子给收掇得干干净净,连衣柜上的灰尘,老人家都搭着梯子爬上去清理了一遍。   眼下,就剩下这间堂屋没有收拾了。   “事情办完,就早些回来了,奶奶,你在做什么?”穆初夏抱着小宏铭走进堂屋,亲热地走到老太太跟前,随口说了一句。   赵老太一边擦桌子一边道:“你们不在家,我也没啥好做,这不,就把屋子给收拾了一下。”   家里就她一个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只能自己找事做。   “奶,休息会儿,我来...”   袁向北让穆初夏把行理提回房,他拿过老太太手里抹布,挽起袖子就开始干活。   赵老太倒是没和他挣,看着利索的袁向北,老太太笑着感慨:“哎,人老了,不中用了,年轻的时候,就这几间屋子,半天我就能收拾过来,现在啊... 两三天都收拾不完。”   袁向北:“谁说的,您老还利索着呢!”   老太太轻笑,知道这孙女婿是在奉承自己,到了她这岁数,不得不认老啊!   “你们吃饭了没?”这会儿刚过中午,赵老太起身想去给两人弄些吃的。   袁向北:“奶,您坐着休息,我们吃过了!”   “把宏铭给我抱抱!”老太太从穆初夏怀里抱过小宏儿,眯着老眼,高兴地逗了一会儿他。   小宏铭好似知道般,还很配合的咿咿呀呀回了几声,赵老太高兴得合不拢嘴。   今儿晚上林中动静闹得太大,几乎所有的动物都停了夜间活动,全部隐匿起来。   不过,任它们怎么躲藏,也逃不出穆初夏的魔爪。   那几个先行回来的人,还隐约听见了袁向北称呼地藏“菩萨”的声音。   回到营地后,袁向北就开始收拾穆初夏猎回来的野鸡,一天下来,他肚子也叫嚣的厉害。   道士们给一家三口收拾了一间屋子出来,让他们今晚暂时有个歇脚之处。   这不,她刚蹿进林中,就逮到一只被吓得缩着翅膀,瑟瑟发抖的野鸡。   穆初夏提着一只装死的野鸡打道回府,准备让袁向北做给她吃。   袁向北前头的借口是邵东来的徒弟,古衡还以为是邵东来找到了袁向北,并且传他道术的。   袁向北讪讪一笑,只说是齐默去省城,无意间寻到了自己,并且还告知了他闵忠的下落。他急着了断前仇,并没有时间去见他舅舅。   一行人内心翻江覆浪,皆惶恐不安,直到地藏离开后,他们才拖着脚步,蹒跚地朝袁向北走过来。   “小袁啊,刚才那大师是......?”   大伙一听袁向北的回话,纷纷定了神,至于他们在想些什么,便不得而知之了。   “地藏菩萨!”袁向北如实相告,并没有隐瞒。   这些年,道士请神越来越难,他们似乎从中嗅到了某种让他们修道无果的味道,这直接导致好些人失了本心,眼下正是一个震慑的好时机,让他们知道,并不是所有的神灵都隐退了。   确定地藏是真的离开,不会半途倒回来絮叨了,穆初夏这才蹿进林中,开始觅食。   深幽的树林,寂静无声。   这会儿,收拾残局的道士们也陆续从森林深处走了出来,几个动作比较快的,还远远看见了地藏与夫妻俩交谈的场面。   地藏前头那声“阿弥陀佛”太过哄亮,声音绵长悠远,好些人都听到了。 第148章 要被逼疯了   袁向北也很无奈,他已经连续吃了一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的饭了,他都怀疑自己的肠胃是不是铁打的,这都被祸害一周了,竟然还活蹦乱跳,一点拉肚子的痕迹都没有。   他也和老太太说过好多次,初夏不会这些,不是还有他在吗,不用逼着她学。   可老太太这次真是铁了心,任由他怎么劝说都没用。   穆初夏觉得自己快要被老太太逼疯了,她一直知道她奶很厉害在,可却从没想到她功力这么高深,魔心都要承受不住了。   算了,让她们俩祖孙去叫劲吧!   “初夏,怎么还不起床,太阳都晒屁股了,还在床上躺着做什么,你瞅瞅,哪个给人当媳妇像你这么懒的,快点给滚起来,再睡,信不信我不给你饭吃。”   这边两口子在商量着怎么逃脱赵老太的魔爪,那边,老太太的魔音就冲了进来。   看着自家媳妇急慌慌的模样儿,袁向北好笑地抱着儿子出了房。   等穆初夏洗漱好,老太太已经把早饭端到了饭桌上。   看到自己的懒孙女,她气的胸闷。   这孙女,自从嫁人后就越发的懒了,以前在村里还会帮着做点家务,下下地什么的。可这进城后,只要不上班,就天天窝在家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哎哟,不行,得改造,必须改造。   老太太是个勤快人,完全看不习惯穆初夏如今的作派。   “快点吃,吃完了去把衣服洗了。”老太太横睨了穆初夏一眼,然后把盛好的饭递给她。   穆初夏端着碗,一对圆溜溜的大眼睛直直地注视着老太太,眼里充满了控诉。   “奶,我是老穆家的亲闺女不?”穆初夏蔫蔫地问。   别人家都是婆婆看不顺眼自家媳妇,磋磨儿媳妇,为啥到了她这里,却成了她亲奶“磋磨”她了呢。   她奶以前不是这样的!   “不是,你是你妈从桥底下捡的。”老太太咬牙切齿,一点都不想承认她是老穆家的闺女。   老穆家个个勤快,就她... 哎,不提也罢,太心酸了!   老太太瞅了眼搭下眼皮,一副受了沉重打击的亲孙女,老眼一瞪,无奈地道:“行了,行了,你是老穆家亲生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快点吃,吃了去洗衣服!”   袁向北一声不吭地坐在桌子边,看着祖孙俩斗智斗勇,显然自家媳妇功力不够,依旧逃不出老太太的魔爪。   穆初夏垂头丧气地“哦”了一声,端着饭碗,有气无力地开始往嘴里扒饭。   那小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可惜,这次老太太是下了决心要改造她,愣是装作没看见,完全不搭理她。   吃完饭后,袁向北就去了厂里。老太太把宏铭抱进箩窝里,把他放到院子里的水井边上,然后把昨儿换下的脏衣服收拾出来,把坐在屋檐底下无声抗议的穆初夏叫过来,让她洗衣服。   自己则跑去厨房,拉了一个大木盆子出来,准备等穆初夏洗起来后,自己再给洗一次。   亲孙女的德性她太清楚了,不帮忙着把下关,白的能被她洗成黑的。   穆初夏挣不过老太太,最后只得认命的开始洗衣服。   “嗳嗳,你衣服上的油渍还没洗掉呢,用手搓搓,搓不掉就刷几下。”老太太蹲在旁边,手把手的教。   她就不信,都这样子了,她还洗不干净。   穆初夏大眼一眯,抬头问老太太:“奶,一会衣服被我搓坏了怎么办?”   “你倒搓坏一下给我看看。”老太太横了她一眼,觉得她为了偷懒,真是什么借口都想得出来。   穆初夏:“......”奶,我说的实话,衣服真的会被我搓坏的。   落到老太太手里,某魔认命!   穆初夏拿起衣服,学着常人洗衣服那样就开搓,下手的动作,轻柔的好像在整理衣服般,一下一下,犹如放慢动作。   “你没吃饭啊!就你这样怎么洗得干净!用点力搓,搓不掉,就刷...”不明真相的赵老太恨铁不成钢地吼了一嗓子。   穆初夏:“.....”算了,搓就搓吧,坏了……让奶赔。   她眉心一紧,“听话”的放开手脚,准备大干一番。   一声“撕啦”声响起。   声音轻脆响亮!   赵老太横眉怒视,不用细想都知道那是布料撕裂的声音,他老胳膊一抬,轻轻敲了两下穆初夏的头。   “...... 你这是专和我唱反调吧?”   穆初夏摸着脑袋瓜子,委屈着双眼,“没有,我力气大,一用力衣服肯定会坏,我刚才给你说过了,你自己不信。”   “合着还是我的错...”   赵老太心塞得要死,她把衣服丢盆子里,一双浑浊老眼里透着淡淡的担忧。   她看着穆初夏语重心长的道:“初夏啊,这结婚过日子,不是你这样的。小北一个大男人,上班挣钱养家就算了,那是份内之事,该他去做的。可家里的家务,你不说多拿手,但多少也帮做着一些吧!我都进城两三个月了,就没看你进过厨房。以前在老家,你还会帮着家里烧下火,扫下地。可是...…你瞅瞅,你进城后除了吃和睡,你还做过什么?”   穆初夏眉心一翘,立即反驳她奶:“我有照顾宏铭!”   她哪有奶说的那么不堪,她有帮着做事的...   “你照顾宏铭?”老太太觉得自己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他老眼一横:“宏铭都快三个月了,你连尿布都没换过一次,还照顾呢... 除了喂奶,你还做了啥?... 长点脑子,就算做个样子出来给小北看看,也比你现在什么都不做强,走吧走吧!去和宏铭玩,我来洗。”   赵老太叹了一声,是实在拿穆初夏没办法了。   洗衣服,把衣服撕烂。煮饭,煮得连猪都嫌难吃。缝衣服,把手扎烂。   ...... 活了一辈子,就没见过她这样的!   穆初夏才不管她奶有多忧伤呢,得了命,立即把湿衣服一丢,小屁股一挪,欢天喜地陪儿子玩去了。   她觉得她奶就是担心过头了,就算她什么都不做,袁向北也不敢嫌弃她。   哼哼,他要敢嫌弃她,拳头伺候。   ...... 好吧,袁向北这辈子别想翻身了,错了,是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别想翻身。   谁叫他被穆大魔王绑住了呢,想翻身——难!   他们已经从秦岭回来一周了,袁向北回来后就去销了假,又上了一周的班。倒是穆初夏一直闲着,没去上班。   机械厂的效益是越来越差了,一个月里,有半个月在停工。   袁向北看着她怏怏的神色,抿嘴轻笑,“好了,快起来,明天不就可以上班了,还有一天,熬过去就好!”   老太太开口了,初夏学不会,老人家就不回芭蕉村。什么时候学会了,她老什么时候回去。   袁向北觉得老太太这目标订得太高大,可能,一辈子都等不到她学会的时候。   “初夏,起床吃饭了。”袁向北把宏铭从媳妇怀里捞起来,利索的给他穿待好,然后才出声喊穆初夏起来。   穆初夏在床上拱了一拱,白皙的额头轻轻一蹙,翻了个身,从床上坐起来。“今天厂里有活吗?”   “哦,起来了!”穆初夏一听到她奶的声音,下意识地打了一个激颤,然后扯着嗓子朝外面吼了一声。   吼完了,就急忙从床上跳了起来。   “被逼的不是你,你当然这么说。”穆初夏抬头气哼哼地横了他一眼,尽说些风凉话。   随即,小肩膀颓废地耸拉下来,瞪着对水雾汪汪的眼,一脸幽怨地看着自己男人,“要不,你去给奶说说,让她老人家别折腾我了!”   “我又不是没和奶奶说过,可奶这次是铁了心要让你学会这些!”   见天的想让她煮饭洗衣服是怎么回事啊?   她也想早些学会,早些解脱,可... 点不亮的技能任由她怎么学,也学不会啊!   旭日初起,宁静而又祥和,给恬静的清晨抹上一层淡淡的金黄。   袁向北在天刚朦胧亮就起床帮着赵老太一起做早饭,等到太阳都晒屁股了,他才回屋把懒虫媳妇叫起床。   袁向北:“还有半天。”   穆初夏瞪着双睡意满满的眼睛,垂头丧气地扒了两下短短的头发:“那我不是要明天才能去上班?这什么鬼厂,见天的停工,早晚要倒闭。” 第149章 圆满人生   穆家这边温馨又热闹, 而另一边, 邵东来跑了一大圈,总算在医院里找到了自己那倒霉到家的小徒弟。   看着躺在病床上, 瘦了一大圈的齐默,邵东来顿时心痛了!   不就是叫他出来找个人, 咋得把自己弄进医院了?   齐默觉得受伤这事太丢脸,打电报回去报信的时候,一句不提, 隐瞒了下来。邵东来到了省城之后,费了好一大番劲,才摸到医院,找到人。   “你这是怎么了?”邵东来纠着眉心问,眼里闪过一丝怒意,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家伙,敢伤他徒弟?   邵东来也是个脾气比较暴躁的, 不但如此, 他还十分护短。   这自己徒弟被人打死重伤, 当师傅的当然要给他打回来。   “被袁向北她媳妇打的。”齐默垂着头,觉得太丢脸了。   邵东来怒气刚冲上头, 就被齐默一句话给压了下去。   ......又是外甥媳妇   他听古衡说了, 闵忠那老贼就是被外甥媳妇一巴掌拍死的。   这...…外甥在哪找的媳妇啊?这也太厉害了点吧!      算了,厉害就厉害些吧, 干他们这一行的,奇奇怪怪的事太多了, 有自保能也好!这样就不会走上自己那薄命妹子的后路了。   邵东来:“你现在怎么样,还能走吗?能就起来带我去找你袁师兄!”   齐默委屈:“师傅,你徒弟我还伤着呢!”   邵东来嫌弃地瞥了眼他:“行了,你伤的是胸,又不是腿,医生都说了,你这伤只能慢慢养,起来吧!咱们去你师兄家养伤。你这伤是他媳妇打的,当然要找他媳妇照顾!”   齐默是邵东来捡来的孩子,从小一手带大,两人感情极为深厚,齐默嘴上抱怨,心里却很为他师傅高兴。   师姑就是师傅心里的痛,如今能找到师姑的儿子,师傅的遗憾多少能弥补一些。   邵东来去把出院手续办好,便搀扶着徒弟出了医院。   *   穆初夏一边逗儿子,一边帮着她奶晾衣服,祖孙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这时,一阵敲门声传进了院子里。   “谁啊?”穆初夏朝紧闭的大门问了一声。   “齐默!”   穆初夏眉心一皱,眼底疑惑一片。   齐默是谁?   好吧!穆初夏已经把受伤住院的齐默忘了个一干二净,别说她,连袁向北都下意识的把齐默抛到了脑后。   齐默是他外家的人,而他自始自终都不想于邵家有太多牵扯。   所以两口子回城后,都没想起医院还有个伤号。   穆初夏扯着小眉头想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想起齐默是谁。   她把湿衣服挂到杆子上,慢吞吞地走去开门。边走边想:这齐默伤好了不回家,跑来自家做什么,该不是想赖上他们吧!   穆初夏打开门栓,冷淡地望着门口的两人,语气不大好地问:“你来我家做什么?”   齐默已经见识过穆初夏的不讲理,倒是没把她的语气放在心上,他指了指身边的邵东来,道:“这是我师傅。”   穆初夏大眼一瞪,眼里诧异一闪而过。   ......齐默的师傅,不就是袁向北的舅舅!   “进来吧!”穆初夏盯着邵东来看了一会,才表情淡淡地侧开身,让他们进院子。   邵东来一边走,一边暗暗观察着穆初夏。   这个就是古衡嘴里很厉害的外甥媳妇?!   他眼拙,没看出来这娇小的外甥媳妇有多厉害啊!除了精神气看着还不错外,别的就是一个普通凡人嘛!   不过,邵东西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知道看人不能看表面,既然古衡与徒弟都说她很厉害,那她定然就不只是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   “初夏,这是?”赵老太疑惑地望着穆初夏的身后。   穆初夏解释了一句:“袁向北的舅舅。”   赵老太脸上诧异一闪而过:小北什么时候有舅舅了,没听提起过啊?   这该不会是上门来讹诈的吧!   要真有舅舅的话,小北怎么会是被张拐子收养,而不是自家母舅?   “是小北舅舅啊,里面坐,里面坐,初夏,去倒两怀水出来。”赵老太心里虽有疑惑,但面上却是一丝不显。   这种事,她这个娘家人不好插手,还是等小北自己回来处理吧。   穆初夏淡淡地“哦”了一声,便去厨房倒水。   邵东来进了院子后,沉默不语,但他紧握的手,不难看出他此刻很紧张。   穆初夏才不管他心情如何,她倒了水后,就蹲在院子里逗着小宏铭玩,把招待邵东来的事丢给了老太太。   邵东西从进屋后就看见了箩窝里的小宏铭,他一边与赵老太尴尬对坐着,一边又时不时往箩窝里瞄上几眼。   几人就在这是不咸不淡地坐着,一直等到袁向北下班回家,双方才暗暗松了口气。   一屋子人,唯一没有影响的,也就心大的穆初夏了。   袁向北回到家,看见邵东来刹那,便知道这个人是自己那便宜舅舅。   无他,因为邵东来和他过世的妈妈长得太像了。   邵东来一见到袁向北,就激动的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一双炯目在这时抑制不住的泛红。      这就是妹妹的儿子吗?   好好好,长得真像妹妹!   ...... 好吧,邵东来的眼睛长歪了,愣是把长得像爸爸的袁向北看成了像妈妈!   舅甥俩人两两相望,良久,袁向北才开口打破沉默:“舅舅!”   “嗳,嗳!”邵东来手足无措,又激动,又难过。   他心下感慨万千,为妹妹惋惜,同时,又为她高兴。   虽然她已经不在人世,但她的血脉却是成长了起来!   一声“舅舅”打破僵局,两人之间萦绕着淡淡温馨,可同时也夹杂着一丝生疏。   毕竟空白了二十几年,让他们立马就热络起来,那也是不可能的。   两人都是成年人,很好的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邵东来应了一声,就开始问起袁向北这些年的境况来。在得知袁向北的童年生活后,邵东来又控制不住红了眼。   袁向北倒是觉得没啥,他在芭蕉村过得很好,张爷爷从小就把他当亲孙子看待,而同村的人也很照顾他。   这时,邵东来也告诉了他,他妈妈曾经的事。   袁向北的母亲算是个女中豪杰,从小跟着学习道术,长大了出落得亭亭玉立,邵老爷子为她订下了一门不错的婚事,不想他妈妈却在一次抓鬼的途中认识了他爸爸,两人一来一往,暗升情愫,最后他妈妈想要退婚,却不想上头的长辈不同意。   于是,一气之下,就跟着袁向北爸爸离开了邵家。   等再有她消息时,却不想是个天人永隔的噩耗。   故事很狗血,但它却活生生发生在了袁向北父母身上。   邵东来没有后嗣,只有一个徒弟,在找到袁向北之后,他就从东北牵了过来,准备在省城安家,想把曾经的遗憾弥补到袁向北身上。   时间慢悠悠的往前推,转眼,就过了一年多。   过年前,机械厂又接到了一笔大订单,全厂的职工都开始热火朝天地忙碌,连过年都没有放假,一直忙到来年四五月,才把那笔大订单的货赶了出来。   因为这原因,老太太过年都没回芭蕉村,而是留在了城里,帮小两口照顾小宏铭。   小宏铭在十一个月的时候会走了,但却还没有开口说话。   会跑后,老太太老胳膊老腿,都快看不住小家伙了。还好邵东来没事,会时时过来袁家搭把手。   这日,在厂里上班的穆初夏接到了一封老家写来的信。   信上说,今年中秋的时候,三叔家要给福俊和福绍两兄弟娶媳妇,让老太太回去帮忙操办一下。   穆三婶林秀毕竟是后进门的,她这人向来不沾双胞胎的事。结婚这种大事,她也不想沾。毕竟,办好了,是她该的。办不好,别人又要说她这后妈的闲话。   想了想,干脆让老太太回去操办,这是好是坏,都说不到她头上来。   得了消息,一家子人就收拾妥当,准备提前一个月回老家。   正好厂子里最近一段时间都没事,穆初夏和袁向北也能抽出时间来一起回去。邵东来听说夫妻俩人要回老家,也跟着一起去了,他想去看看自己外甥生活过的地方是什么样。   双胞胎结婚那天特别热闹,十里八乡都跑来看稀奇了。   毕竟这附近还没出现过两兄弟同一天结婚的。   好在,他们是双胞胎,一天结婚倒也说得过去。   穆初夏也很高兴,双胞胎算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相处得最久的人了。三人年纪相当,小时候都是同进同出。   他们成家立业,她自然是为他们高兴。   倒是穆三叔家的穆福林,在看到两年多不见的堂姐后,又好了伤疤忘了痛,笑呵呵地跑上来扯虎须,故意把喜炮丢到穆初夏脚下。   可他也不想想穆初夏是谁,能着他的道?   刚把喜炮丢到穆初夏脚边,穆初夏就眼疾手快,一腿给踢了出去,而且还是专往他边上踢。   穆福林眼睛一直,吓得扯腿就跑,那速度比兔子还快。   穆家人再一次聚齐,唯有在西北当兵的穆福军没有回来,不过他也早早送回了贺礼。   穆家老院子里,曾孙辈的几个娃子摇摇摆摆在院子追逐玩闹,大人们则坐在一起有说有笑,互诉近况。   …………………………   …………………………   时光荏苒,眨眼而过,期间发生好些大事,先是华国的两个伟人相续离世,紧接着便是轰轰烈烈了十年的动荡被推翻,彻底结束。   然后,就在这场动荡过后的两年,国家恢复了高考。   袁向北再三考虑了一下,重新拿起放下几年的课本,一头扎进了书海,加入了高考的行列。   而同年,知青们也陆续还乡,盼春的丈夫王新在考虑了一周之后,给在首都的家人写了封信,让他们看看,能不能让盼春的户口也随着他一起回首都。   这事,一等就等了近两个月,首都那边才回信,说没有办法把盼春的户口牵回首都。但是,王家父母还是让王新把盼春母子一起带回去,暂时没有首都户口不要紧,家里又不差她们母子的那份口粮。   王新家的父辈还算开明,并没有让自己的儿子和有些知青一样,跟乡下媳妇儿离婚,一个人回城。   前些年,他们也是见过盼春的,知道盼春是个不错的媳妇,况且她还给王家生了个儿子。   而且,她还有个哥哥在部队!   穆福军在部队几年,因为读过高中,后来被部队举荐去了军校,从军校出来后,就立即升了职。   虽然职位不高,但在王家这个全是职工的家庭里,也算得上是一个有本事的亲戚了。   盼春于是和王新一道,带着儿子回到了首都。   几个月后,袁向北高考成绩出来,考得不错,直接被首都大学录取,成了首都大学的学生。   他和穆初夏商量了一下,让她辞掉了机械厂的工作,与他一同去首都。   穆初夏本人表示,她更想辞了工作回芭蕉村。   可这想法刚冒起来,就被她妈一巴掌拍飞了。两口子不在一起,分隔两地算怎么回事儿?   张梅心底泛着浓浓的担忧,特别是在袁向北考上大学后,她那提着的心就没有放下过,生怕自家闺女被女婿嫌弃了。   于是,穆初夏最后只得背起儿子,与袁向北一起坐上了前往首都的火车。   火车上,袁向北看着依靠在自己肩膀上浅眠的媳妇与怀里的儿子,如星辰般的黑眸泛着淡淡的微笑,那笑仿若春日的阳光,熙熙融融,暖人心房。   大仇得报,前方路途明亮,身边又有娇妻稚子,他不再是孤独的旅人,人生圆满。   ————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结束,给文中每个人一个幸福的结局。明天番外,只有几章,有兴趣的亲亲可以继续追。 本书由 妳の姐不稀罕 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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