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yuanyuan3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老关家的六零日常》 作者:紫羿叶子 文案: 关舒阳死了 又活了 成了六零年代东北农村的普通农户关家的老闺女明子 一大家子,爷爷,爹娘加七个孩子 一个只有十二户人家的小屯子 老人孩子,生老病死,嫁闺女娶媳妇 忙忙活活就是一辈子 所以 这是老关家的生活日常…… 阅读指南: 1、女主没有金手指,只是个从现代穿回来的学渣。 2、文笔什么的,莫强求,渣。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种田文 励志人生 现代架空 主角:明子 ┃ 配角:关家众人 ┃ 其它:六零七零八零及以后 作品简评: 明子死后穿越到东北农村的老关家,成为六零年代老关家七个孩子中的老幺,在善良质朴的关家人的关爱中平安顺遂的长大,养成兵哥哥,发家致富带修路,种田养家挣钱不乱花。 本文行文流畅,文笔细腻,人物塑造鲜活,剧情跌宕起伏环环相扣,前期种田后期发家致富,文中男女主线微甜不虐,每一个配角都有自己的故事,展现了不同人物在那个时代下的悲喜人生,使得文章引人入胜,值得一读。 ==================== 第1章 穿到六零?   关舒阳死了,因为不健康的生活方式加上遗传基因,年纪轻轻才三十多岁就得了绝症,早早就离开了人世,比爸爸妈妈的生命还短。   然后,关舒阳又活了。   睁开眼睛,映入眼里的是一片浅淡的黄,仔细看,发现是电视剧里见过的很多年前农村用的那种草席。   这什么情况?   莫名的,关舒阳想起了王熙凤……   她是死在医院的,怎么还被卷着草席扔掉了吗?   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嗓子刀割似的疼。   关舒阳想动动身子,偏席子裹得还挺紧,身上又没劲儿,动都动不了。   “二姐,二姐,你看看,明子是不是在动呢?”几步之外传过来女孩儿的声音,吓得关舒阳不敢再动。   “没有吧?你是不是看错了?”另一个不确定的声音传过来,应该是那女孩儿口中的二姐了吧。   “没有,我看到那席子动了?二姐,你说,明子会不会没死啊?”   “看看去……”这姑娘,胆子挺大啊。   过了一会儿,关舒阳感到有棍子还是粗树枝什么的东西在顶自己的腰死劲的推。   所以,她们说的明子,是她?   她成了明子?   哪个明子?谁家的明子?   容不得她多想,那棍子的力道可是不轻。   关舒阳努力的晃了两下身子,想要发出点声音求救的,可是嗓子实在太疼了,张了半天的嘴了,却喊不出声音,疼得她眼泪鼻涕都下来了。   “真动了,真动了。二姐。明子真动了。”很激动的声音。   然后,席子被打开了,入眼的是两个穿着黑色的粗布衣服,扎着麻花辫的姑娘,一个十六七岁,长得好看,神色里透着精明,一个看上去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脸上肉肉的,看着就是个老实孩子。   不认识……   所以,这是穿了?   然后,舒阳就被抱了起来。   抱了起来……   所以,不只是穿了,还穿成了小孩儿?   两个姑娘抱着嗓子疼得眼泪鼻涕流得满脸,还除在懵逼中的舒阳,撒丫子就开跑。   “叔,婶儿,你们快看看,明子活了。明子没死呢。”   舒阳被放在了一面土炕上,土坯的房子,举架很底,木头的窗框,下面一层是玻璃窗,上面一层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透明度不是很好,是纸吗?   舒阳还在观察环境,又被人抱在怀里,用温毛巾轻轻的擦着她的脸,“明儿啊,娘的明儿。”一叠声的叫着明儿。   舒阳抬头看着抱着自己的女人,三十多岁的样子,眼角已经有了细纹,但是一点也没影响她的样貌,整齐的眉眼,相当白嫩的肤色,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整整齐齐的在脑后盘成个髻,前面用一个看着像是铁丝掐成的发箍箍着,连一根头发丝儿都没有跑出来。   这就是这身体的娘了。   舒阳想起来刚听到抱她回来的两个姑娘叫她婶儿,所以,那两个姑娘是她的堂姐了?   舒阳想开口说点儿什么,又发不出声音,娘似乎早就知道她说不了话。摆晃着哄她,“明儿不哭哦。一会儿药就熬好了。吃完药就不疼了哦。”   这一会儿,等得可有点儿久,舒阳估摸着得有一两个小时,她都已经在娘的怀里小睡了一觉了,迷迷糊糊的好像家里来过不少人,在她身前嘀嘀咕咕的,也没听清楚都说了些啥。   一直睡到嗓子疼醒了,抬手摸向脖子。哎妈,居然用个拳手大的大包,带着右半边脸得脖子都肿得老高。   “明儿,别碰脖子。来,喝药了哦,士云,你把着腿,士敏,你把着胳膊。我灌。”娘一边哄着舒阳,一边儿叫人,这是怕她不肯喝药,打算硬灌了?   果然,之前抱她回来那个特别好看的姑娘过来抱着她的腿,那个发现她的姑娘过来紧紧的把她的胳膊按在身子两侧。头也被娘用胳膊夹着固定住了。还有一个年纪很小,看着也就六七岁的小姑娘在边儿上看热闹。紧接着一碗药就送到了嘴边。   嗯,真苦啊,就是她这早就被药汤子锻炼出来的人,都有些受不了,别说才是还抱在怀里的孩子了。怪不得喂个药这么大阵仗,不灌是真没法喝吧。   舒阳是三十几岁的大人,喝药什么的,哪里好意思闹别扭。鼻子已经被捏住了,正好,憋着气,一口喝下去拉倒。   娘几个也没发觉异常,估计还以为舒阳是病得没力气挣扎了呢。   药苦是苦了些,但是真的挺有用的。喝下去没多大一会,嗓子就没那么疼了,还是火烧火燎的,但是能忍住了。   又过了一会儿,舒阳被喂了半碗米汤,小米的,熬出了米油那种。喝下去,出了一身汗,嗓子好像更好些了。也没那么饿了。   嗯,还好还好。不是还在吃奶的奶娃娃。   “婶儿,小明子又活了吗?”外间儿窜进来一个特别欢实的皮猴子,三两下就爬上炕,盯着舒阳好奇的看。哎哟,是个小黑人儿啊。这肤色,掉地里都找不着吧?   “你又上哪淘去了?你给我离明子远点儿。去叫你爷和你叔、你姐回家吃饭。”明子娘坐在炕头儿正缝衣服,抬头照着皮小子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把人撵走了。   这家怎么是叔婶养着一帮侄子侄女吗?   舒阳嗓子不舒服,正好不用开口说话,省得露馅儿。也能安静的观察观察环境,毕竟,这就是她日后的家了嘛。   至于适应突然改变的环境啥的,舒阳根本用不着,她做为扑街老写手,穿越什么的,简直不能更熟悉。一点都不会水土不服,适应不良。   经过这几个小时的观察,加上她的生活经验。这里应该是在农村,还是年代比较久远的农村。土坯房,窗纸,土炕,席子,孩子死了随便卷个破草席子扔了了事,再加上已经见过的几个人的穿着打扮,至少得是五六十年代了。她从小在城里长大的,就没到过农村,要不是以前看过电视剧还有写小说的时候查过资料,估计,连这些也是猜不出来的。   这家里的人陆续的回来吃饭了。   一张炕桌,挤了九个人。   年纪最大,看着六十多岁的,应该就是爷爷了。   另一个成年男人肯定就是明子爹。   再加上明子娘,这三个,应该就是家里的长辈了。   六个孩子。有舒阳已经见过的,好看的士云,老实的士敏,皮猴子士文,和那个不知道叫什么的小姑娘,还有两个之前没见过,比士文大一些的一个男孩和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 第2章 一大家子   “婶儿,我二姨给明子拿了十个鸡蛋。我放笸箩里了。”说话的,是最小的女孩儿。   “你二姨家五个儿子呢,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他们家条件好,也禁不住造。别总要人家东西,你二姨父知道了,嘴上不说,心里指定不乐意。”明子爷爷一看就是个厚道人,不贪便宜。   “爹,没事儿。赶明儿个我给他们家送几斤高粱米去。”明子娘给孩子们盛饭,一边儿说着。明子爷爷听她这么说,就不再言语,专心吃饭。   之后再没人说话,专心的吃饭。   饭是高粱米饭,菜是白菜炖土豆,还有一碟儿萝卜条咸菜。   明子爷爷跟前是单独的一个菜碟,菜也是一样的菜。但是只他一个人吃,其他人都吃大盘子里的。舒阳没看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再没有别的人,几个孩子都叫明子爹娘做叔婶儿,也没见他们的爹娘,看着相处,好像还都是一家的孩子。越发的看不懂了。   晚上,爷爷带着两个男孩儿住在厨房北面隔出来的抱厦的小炕上,大炕上住着明子爹娘和五个闺女。   两间小土房,一大家子十口人,满满当当的挤着。   之后,舒阳,哦,如今已经是明子了,连着吃了半个月的药,脖子上的大包一点点的消下去了,嗓子也不疼了。上辈子从来没见过人生这样的病,还不是腮腺炎,娘说这是长了“闷头”,明子也没搞明白,啥是“闷头”。   好了就行。爱啥啥吧。   嗓子不疼了,能吃饭了,力气也就慢慢恢复了。   从小在村子里跑惯了的,身体结实得很,不过几天功夫,明子已经能跟着老哥士文满屯子跑了。   这么长时间下来,明子也终于搞清楚了家里的人物关系。还有他们家的生活环境。   原来,她之前一直都猜错了,家里包括明子在内的七个孩子,都是明子爹娘的亲生孩子。农村就这风气,怕孩子养不活,好多人家孩子都不管自己爸妈叫爹娘或是爸妈,而是隔着一层叫,有叫叔婶的,有叫伯娘的,还有管父亲叫大,管母亲叫婶的。反正直接叫爹娘的几乎就没有。   明子爷爷已经六十岁了,原本一直在家干些零活,开点儿荒地种高粱,一大家子才没饿着。直到四年前因为生产队里只按劳动力分柴禾,关家就明子爹一个在社的劳动力,分的柴禾都不够半年烧着,全家一年到头儿得在外面捡柴禾。明子爷爷一气之下,入了社当了社员,因为年纪大,干不了什么活儿,就在生产队里做保管员,看着队里的库房,顺便喂养队里的几头猪,队里分粮分柴禾啥的,关爷爷也按一个劳动力分,只是不挣工分。后来大姐英子大了入了社,爷爷觉得活儿也不重,就一直没退社。   明子娘身体不好,气管炎,常年的咳嗽上不来气儿,干不了什么,冷天的时候,连饭都做不了,一直就是在家带孩子,做针线活啥的。   队里就是明子爹跟大姐英子两个人挣工分。英子还当上了队里的妇女队长,有工分补贴,跟明子爹两个人挣得差不多。   二姐士云还在上初中,再有半学期就要毕业了。听她自己那意思,是不想再念了。   三姐士敏和大哥士安都在上小学,一个五年级,一个三年级。   老姐士容,就是那个明子被灌药在边儿上看热闹的小姑娘,才上小学一年级。   小哥士文五岁,就是那跟爹妈长得一点儿都不像,倒像是非洲来的小黑人儿皮猴子。   最小的就是明子了,大名叫关士明,三岁半了。前段日子脖子上突然起了个包,找大夫给看了,开了药,还没来得及吃,人就没气儿了。这年头儿,谁家没折过孩子,屯里的生产队长,也是明子的二姨父找了块破草席,给卷吧卷吧扔到后甸子了。   孩子是扔了,可是家里几个姐姐都是从小把明子哄大的,哪里舍得。大姐去队上干活了,二姐和三姐放学之后就跑去后甸子看小妹子,这才把穿过来的舒阳给救了回来。   关家所在的屯子叫高官屯,是个很小很小的屯子,一共只有十二户人家。立屯子也快五十年了。刚开始就是一个姓高的羊官儿的和他的弟弟两个没了爹娘的孤儿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盖了间茅草窝棚过活。东北这地界儿,地广人稀,荒地有的是。他们哥俩就在这附近开荒,再之后娶妻生子,落地生根。这屯子也就随了高官儿的名,成了高官屯。之后,又有几户外地过来的,一点点的,发展成了这个小屯子。   这十二户人家里,三家是高官儿的三个儿子,两家是高官儿的孙子,两家是高官儿的侄子。还有两家一家是高官儿的女婿家,一家是他的孙女婿家。另外三家,跟关家一样,是后来的。但是呢,这么多年过去了,其中姓单的那家,一个女儿嫁到了高家。另一个女儿嫁到了另一个外姓,于家。于家呢,大女儿已经跟高官儿的其中一个孙子定了亲,只等年纪到了就结婚。而单家的儿子,娶的是关家的女儿,明子爷爷的堂妹。明子的亲二姨,又是嫁给了高官儿的大儿子。   所以,要说整个屯子,是同气连枝,那一点儿都不为过的。   关家搬到高官屯已经四十多年了,差不多也算是坐地户了。当年明子爹的爷爷带着自己的三个儿子,从家里分出来单过,搬到了侄女家所在的高官屯。三个儿子就是明子爷爷,六爷爷,还有八爷爷。明子爷爷在叔伯兄弟里排行老五。   六爷爷两口子几十年前闹瘟疫的时候死了,只留下一个女儿,从小跟着明子爷爷长大的。明子爹八岁那年,明子奶奶生下了一个女儿,产后大出血死了,女儿也没养活。那之后,明子爷爷一直没娶续弦,所以,明子爹是独生子女,亲的兄弟姐妹一个没有。   八爷爷会吹唢呐,是个手艺人,十里八村的谁家有个红白事儿,都找他吃唢呐,是个活泛人儿。两家住在一个院子里,东西屋,明子家是西屋。房子中间只隔了一个一米多宽的过道儿。   八爷爷比明子爹只大了五岁,如今家里的是续弦,前面的八奶奶生了两个女儿之后死了。后面这个八奶奶人很木讷,嫁过来也有二十年了,生了三个儿子,五个女儿。前面八奶奶的两个女儿都已经嫁了。如今家里也是一大家子十口人挤在两间土房里。   明子娘他们家也是后搬过来的,姓木,明子娘的名字很好听,叫木兰,是家里的大女儿。木家没有儿子,只有五个女儿,木兰是大女儿。不光名字跟花木兰一样,就是性子,也是给个儿子也不换的。木家跟关家是临居,木兰十七岁就嫁给了十六岁的明子爹。十九岁生下大女儿英子,转眼就二十年了。木兰嫁给了临居明子爹,二女儿也是嫁在同村。给高官儿的大儿子做了填房。就是之前士容说的,给明子拿鸡蛋的二姨。三女儿嫁到了百十里外的松花江边儿上的江湾屯。四女儿也嫁得几十里远。前几年,明子姥爷生病死了之后,明子姥姥经人介绍带着才十来岁的小女儿改嫁到一百多里地之外的靠山镇。给那里的大队长沈老海做填房。 第3章 老实人家里有个厉害媳妇   关家人老实,明子爷爷更是老实人中的老实人。一辈子不会说不会道,受了一辈子欺负。在屯子里吃亏了半辈子,跟兄弟们相处,也从来就没占过半点便宜。分家除了分了两间房,和一个侄女,老爷子那仅有的一点点家底他是一分没捞着,就连园子,他得到的,都是只有一棵山丁树的西园子。   明子爷爷老实,娶的媳妇据说却很厉害,也正是因为娶到了厉害的媳妇,日子才过得下去,没以前那么艰难。可是,好人不长命,二十八岁,早早的就没了。剩下爷俩,还带着个五岁的小姑娘,差一点儿没饿死。明子爷爷的老实,一点儿没瞎,全传给了明子爹,明子爹比明子爷爷还老实,自己个亲娘的爽利泼辣劲儿一点儿没传上。要不是明子爷爷在生产队里做饭,这爷仨,搞不好真饿死了。   一直到后来,明子爹娶了明子娘,木兰进门就当家。爷几个要多听话就多听话。木兰在娘家的时候也是从懂事儿开始就当家的。支门儿过日子,那是没比的了。就只一点儿不好,就是身子弱,干不了重活儿。但是,人嘛,互补嘛。明子爹当不起来家,但是能干活儿呀,正好,两个人,一个当家过日子,一个听指挥干活儿。再加上明子爷爷也能帮着干。这日子,可不就一点点儿的过起来了。   二十年之后的现在,关家在高官屯儿,也算是中等户了。七个孩子,除了大姐英子上了两年学自己说啥也不念了,两个小的还不到上学的年纪,其他四个孩子,都供着念了书。家里人口这么多,也没挨过饿。   几个孩子,除了三女儿士敏继承了关家人的性格,老实憨厚,其他几个孩子,全都不像是老关家的孩子。一个比一个厉害,一个比一个精明。大姐英子是个爆脾气,说话声音很大,也很冲,跟人说话总跟吵架似的,没人敢惹她,但其实她一点儿坏心眼儿都没有,人也非常正直,她生的早,早年家里日子苦,几个孩子,就她吃的苦最多。小小年纪就开始干活了。明子娘身体不好,英子十岁就开始做饭了。   二姐士云是几个孩子里心眼儿最多的,长像也随了明子娘,特别的好看,说万里挑一也不为过了。她总是笑呵呵的,跟谁也没闹过矛盾红过脸儿,但是人家从来不吃亏。   老姐士容年纪还小,性子还没定,上面还有三个姐姐一个哥哥,相对来说,娇气一些,不让人儿,爱拔尖儿。   大哥士安也随娘,生下来身子就不太好,又因为是家里第一个儿子。从小被金贵,那真是比对闺女都娇惯。人也长得秀气,瘦瘦弱弱的,还文静,跟个大姑娘似的,屯子里的人背后都管他叫大姑娘。   小哥士文,呵呵,怎么说呢。关家这两个儿子,那真是完全两极化了。大儿子白白静静的,小儿子直接就跟非洲人似的,是真的黑。大儿子身体弱,文静。小儿子那身体,跟小牛犊子似的,都淘出花儿来了。这么说吧,自打他会走,那裤、裆就没封上过口儿。为啥?因为整天上墙,爬树,上房的那么淘啊。生产队里的那几头猪,见着他都吓得跑。天天晚上大姐英子得给他缝裤子,晚上缝上了,第二天保准儿又得磨开。就没缝住过。明子爷爷看不惯孩子这么淘气,关键老人家,心疼那衣服啊。就想管,明子娘还不让管。小士文都淘出花儿来了,明子娘也不管。   最小的明子,据说隔辈遗传,完美的继承了奶奶的长相,二姐士云长得够好看了吧?都没有明子长的好。虽说才三岁,可是据说,爽利劲儿也随了奶奶。   明子都奇了怪了,怎么老关家这爷俩娶媳妇,总能娶到好的呢?长的特别好看不说,还都是能当家过日子的。要说关家人都能娶到好的吧,也不是,你看八奶奶,满屯子的人都知道,那脑子就不是个好使的,生的那么些孩子,五个姑娘,倒还好一点,那三个儿子,看着就像是傻的。明子爷爷那些叔伯兄弟自己带儿媳妇们都算上,也明听说哪个能比上明子爷爷这股人这两个媳妇的。   是傻人有傻福?还是老天爷心疼老实人?   不管为了啥吧,反正明子家是越过越红火了。   明子还是个小奶娃子,虽然身子里住着一个后世三十几岁的灵魂,客观上也不容许她做什么。再说,这个年月,她也做不了什么。因为她在二姨家看过黄历了,今年是六七年……   这时候的农村小孩儿,可不像后世那样,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跟眼珠子似的看着,出个屋子都得好几个人跟着,怕磕了碰了的。这时候的孩子,那才真是散养呢,早上吃过饭,就没人管了,爱上哪玩上哪玩去,晚上晚饭前回来就行了。   明子病好之后,就这么可屯子的晃。爷爷利用所有空闲的时间偷偷的开荒地,屯子小,一共就这么几户人家,都是亲戚。公家虽然明令禁止私开荒地,但是根本没有人会往外说,家家吃不饱饭的年头,老百姓可不就得自己想点儿办法吗。   虽然平时相互之间总有因为家长里短的有不和谐的时候,但是在这种一致对外,为自家谋福利的大是大非问题上,那都是没有半点含糊的。全国的老百姓都挨饿,哪个地方不得有几个饿死的人,可高官屯里就是最穷的人家,喝米糊也能对付着过活的。这么多年,就没有饿死过人。   这种事情,还就只有高官屯这种小屯子才能办得到,前后左右二十里之内都有屯子,但是那些都是大屯子,大生产队,几十上百户的人家,人心总是不能那么齐,哪个屯子都有心思活泛的,饿得受不了的人家偷偷开荒地,可是除了高官屯,哪个开荒地的,也没落着好儿。   二姐三姐每天放学还有假期都帮着爷爷干活。大哥向来不下地干活的。平时就带着三个小的,在屯子周围转,捡点儿柴禾之类的,开春了之后,也会带着他们几个挖野菜。家里还养着二十只鸡和一头猪呢! 第4章 小文哥爆发了   明子现在还太小了,爷爷开荒地的活儿她帮不上忙,家里老娘做针线活儿,也没她什么事儿。生产队里的活儿她更凑不上去了,不够添乱的呢。所有像她这么大的孩子,都在外面放羊。   这时候的孩子都懂事儿早,差不多人手一个小筐,瞎遛达疯玩儿的时候,也会想着顺手捡点柴火挖点野菜啥的带回来。关家这样不挨饿的,那野菜回去就喂鸡喂猪了,有些家里孩子多,开荒开得少得,那野菜是要回去当饭吃的。   所以,明子手里也有个小筐儿。直径只有蓝球那么大,是爹专门给她编的,她跟老姐一人一个。老姐的能大一点儿。   明子娘向来就宠孩子,这七个孩子,她从来都不打不骂,明子爹有时候骂两句她还拦着不让。在有限的条件下,总是尽可能的给孩子们弄些吃的玩的。像这种给闺女们编个小筐啦,给儿子们做个弹弓,打鸟的夹子之类的,是常有的。   老姐跟着八爷爷家的五姑、六姑走了,去北大甸子挖菜去了。大哥跟着二姨家的三哥下夹子打鸟去了。小哥不知道跑哪去了。就剩下她自己,实在是不乐意跟看上去同龄的一帮小丫头玩儿。就拿着她的私家小筐儿转悠,一边想着怎么帮着家里改善生活。好歹穿越一回,总不能跟上辈子三十几年白活了似的吧……   明子正逛当着呢,就听见前面儿大地里有骂声传过来,听着就是小哥的声音。   这是怎么了?   抬腿就往地里跑,她这小身板,帮忙是帮不上的,但是她得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告刁状她可以啊。   大老远的,就看到大大小小十几个孩子在看热闹,远处生产队正干活儿的大人们也都听见了,可是谁能跟个孩子计较呢!小哥正坐在地垄台儿上,破口大骂,那些个花花词儿,明子听着都觉得不好意思。也不知道他都是从哪学来的。   听了一会儿,明子听明白了,小哥骂的人是二姨父先头老婆生的大儿子,叫大力的。他今年都二十六七岁了,在生产队里赶马车。屯子里一些半大小子闲着没事儿,就来回跟着他的车跑,满车的时候在地下跟着车跑,空车回来的时候,就蹭着车坐。还有个专有名词,叫坐香油儿车。小哥今儿个就是跟着一起坐香油儿车的,但是他人小啊,赶不上趟儿,那大力赶着车一直走,可不会为一帮蹭香油儿车的小子减速,小哥撵不上车,就着急,他就喊大力,让他慢点。大力不乐意,被喊得烦了,就拿手里赶马车的鞭子抽了小哥一下,正好抽到了小哥的屁股上。   这下子,可把小哥给惹着了。直接坐地上就不动了。打他肯定是打不过人家,他才五岁,大力都二十大多了。所以他张嘴就开骂,什么难听骂什么,什么揭人老底儿说什么。都不知道他小小年纪怎么知道那么多人家的隐私的。   大力一看小哥急眼了,他就停车想再收拾小哥,他多大了,小哥多大,边上看热闹的那些孩子不敢说啥,生产队干活的人可就在不远处看着呢。大力他爹也在那儿呢,能看着他欺负亲戚家的小孩子嘛。就喝斥了两句,把大力骂走了。哄了小哥几句让他回家。小哥可不会听他这个二姨父的话,动都没动一下,就坐那儿骂。   明子爹要过来说小哥,明子在边上看到大姐英子悄悄的拉着老爹的袖子,不让他过来。老爹果然就低头翻地,不言语了,全当没看见。小哥看老爹都不来管他,更肆无忌惮了,洋洋得意的骂得更欢。   看热闹的孩子们看了老半天,见关家小文儿连口水都不用喝的不停骂,听多了就没啥意思了,都走开了接着玩儿去了。   明子在边儿上看得累了,就坐到小哥的身边儿,陪着小哥。他骂,她听着。   小哥一直骂到了晚饭前,劳动力们都下工回家吃饭了。他才停下,拉着明子的手,也回家吃饭了。   回到家,进门第一件事儿,就是在水缸里舀了半舀子凉里,一口气儿灌下去了。这是骂人累得缺水了吧……   明子娘早已经在家做好饭了,家里人一回来直接就开饭。   说实在的,明子到了这里,什么都适应得挺好,连上厕所没有厕纸用苞米叶子解决她都能适应,就是这吃食,真是够够儿的啦。   天天不是玉米饼子就是高粱米,上顿土豆下顿白菜,还都是荤油味,别提多难吃了。   啊,对了,她也终于知道爷爷为啥单独一盘菜了。   因为爷爷从十九岁的时候就开始吃素。已经吃了四十年了。倒也不是因为有什么信仰,就是吃不了猪大油的味儿。偏这时候做菜,都是用猪大油。所以他就宁肯不吃油了。   也因为爷爷不吃荤油,所以,每回做饭,为了省柴禾,明子妈做菜都是先不放油,等菜好了,先盛出来爷爷的份儿,再放点儿荤油到菜里。所以那菜里才都是荤油味儿。才那么不好吃。   爷爷最喜欢吃的是鱼,可是高官屯是在平原上,离松花江的支流都还有一百多里地呢,上哪里弄鱼去啊,屯东头儿的大坑里倒是有水,可那是死水,根本没有鱼,北大甸子上也有几个小水泡子,也没鱼啊。所在,爷爷一年能吃上两回鱼,一回是他过生日的时候,一回是正月初三。关家祖辈儿上传下来的规矩,过年吃三天素,年三十儿和初一初二两天。所以,初三开荤。每年明子娘都会准备好钱,让明子爹给爷爷买鱼回来。家里孩子们都知道,这是爷爷最爱吃的。每回做鱼,从来没有人抢鱼吃。热过多少顿都得留着给爷爷独享。   明子实在是吃不下家里的菜,可是又没有别的让她选,连粥都没有。关家人都是干道儿来的,一年也喝不上几回粥。再说,这时候一年四季两顿饭,开春之后要干活儿的,喝粥也不顶饱,粮食只要是够吃的人家,谁家有饭不吃,喝粥啊。所以总是白水泡饭或是白水就玉米饼子。吃几回苞米碴子粥,那就是改善生活了。 第5章 关家的教育放式   今儿下午小哥在地里发生的事儿,明子就不信爷爷和老娘没收到风声。   可是一直到饭也吃完了,天都黑透了,到点睡觉了。也没有一个人提起下午的事儿。就好像小哥被人打了,活该。他骂人骂了一下午,满屯子都知道的事,全都跟他们没关系似的。   明子原本以为,小哥骂了一下午,应该出气了。万万没想到,他那么生猛。歇了一晚上,好像又有劲儿了。第二天,白天大人们到地里干活儿的时候,他就跟着上地,往地头儿一坐,就开骂。骂上一天,晚上回家吃完晚饭,就到大力他们家门口,骑在他家院墙上骂。天黑了骂够了就回家睡觉,天亮睡好了,继续。要是队里有会,那就往队长家墙上一坐,啥时候会开完了,啥时候停。   他一五岁的孩子,谁能把他怎么着啊。   打吧,别人家的孩子。骂吧。你不能跟个孩子对骂吧。就得听着。   明子听大姐英子回来说,队里开会的时候,二姨父是一根接一根的抽烟。气得不行不行的了。都快跟爹急眼了,可是老爹说了,他管不了。谁有能耐谁管去,他绝不拦着。   呵呵,明子知道,这话是娘教给老爹的。她跟娘一个被窝儿,听到他俩说话了。   终于,二姨父抗不住了。来家里找明子娘服软,全屯子谁不知道,老关家是明子娘当家。   “他大姨,可不能叫小文儿这么一直骂下去了。”吃完晚饭,小哥又去大力家骂人去了。二姨父直接来了家里。坐在炕沿上,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明子爹的烟笸箩都快让他给抽空了。抽得满屋子烟味,明子娘咳嗽不停。   “我们孩子小,打不过人家,让人打了,还得憋着?”明子娘得理不让人。   “大力就是那个混账脾气。我抽他了。得了。都是亲戚,这么骂下去,影响太坏了。退一步吧,给我个面子。我这个当爹的,跟他赔不是,还不行吗?”从来在屯子里说一不二的高队长终于也有服软的时候了。   明子觉得娘咳嗽得都轻了,身上的劲儿一下子就起来了。   “行。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这个面子我给了。”明子娘答应的很痛快,并没有多为难。   晚些时候,小哥骂够了,回家准备睡觉了。   明子躺在被窝里,就听到娘跟小哥说:“老儿子,明儿不用骂了。够用了,从今往后,这满高官屯,再没有任何一个人敢熊你。”娘的语气里充满了笑意。   “娘,你放心。我总有长大那一天,他也总有咬不动黄瓜的时候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谁也别想熊住我。”小文哥奶声奶气的,可是话说得特别的硬气。   “好,我老儿子有出息。咱们老关家都熊了几辈子了,从你这辈起,咱就把那规矩改了。”娘从枕头底下拿了什么给小哥,小哥乐巅巅的跑回抱夏睡觉去了。   第二天,明子知道小哥得到娘什么奖励了,是一块糖。也不知道放了多长时间了,糖纸看着都旧了。里面只剩下半块。这是小哥没舍得全吃,给她留着半块呢。   明子一点儿都没嫌弃,把糖含在嘴里,心里酸酸软软的。   从那以后,终其一生,小哥真的再没有被任何人欺负过。从来没有。   放暑假的时候,二姐从初中毕业了。不肯再念书了。当然,也没有书可以念了。   明子还是没有想到,用什么办法,才能让不到四岁的自己在家里拥有话语权。   六七年,高官屯里好像跟以前没什么不一样。她上辈子是个学渣。写小说的时候,也几乎没涉猎过这么敏感的时代,她父母也很少跟她提前那个年月的往事,所以,她真的是不了解啊,除了老老实实的等着八零年代到来,他还真的没啥好办法啊……   好后悔,当初为啥不好好念书呢……   还没等明子想明白,她能做什么呢,家里又出事儿了。这回不是因为小文哥了。是因为老姐士容。   七月过了,杏子熟了。这年头儿也没什么水果,平时也就六七月的时候能吃个樱桃和杏子,再晚点儿,还有李子,海棠果儿能吃到十月去,糖心儿的,更好吃。   关家院子里有两棵杏树,两棵樱桃树,一棵海堂果树,都在东院的园子里。大哥士安出生那年,明子爹在十多里外的果园里买了一棵山西树,种在西院里。   两房之间也不是那么的亲密无间,明子娘嫁过来之前,明子爷爷带着明子爹和堂姑姑那是吃亏吃惯了的,八爷爷占便宜都占习惯了,还觉得占他亲哥的便宜,理所当然。明子爹八岁就没娘,跟明子堂姑两个人到冬天的时候,连棉衣裳都没人给做,隔壁八奶奶都不说帮着做一做,八爷爷也是没看见一样。明子爷爷那时候在大生产队里做饭,都是求着屯子里孩子少的婶子给做的。要不是因为明子爷爷不计较,兄弟俩还不定怎么闹呢。   这人和人相处,总得有一个肯吃亏的,要不然,且有得磨呢!   可是呢,这明子爷爷总吃亏,等明子娘嫁进来之后,她那么刚强的脾气,又是从小因为家里没男孩,被明子姥爷的叔伯兄弟们硬是把他们家从老家挤到高官屯的成长背景,哪受得了这个。   亲兄弟两个,一个院子住着,平时谁吃亏谁占便宜的,也无所谓了,可是也不能总可着一家吃亏啊。那不成了欺负二傻子了嘛。   于是呢,平时,明子娘少不了的就跟八爷爷有些口角,但人家占着辈分,还是明子娘吃亏的时候多一些,所以就憋气嘛,明子娘身子不好,跟生闷气也有很大的关系。   因为有磨擦,所以,平时两家吃的用的分得清清楚楚的。   可是小孩子不知道这些啊,东院的几个堂姑姑一把一把的吃杏子,上面几个姐姐哥哥都懂事儿了,馋也不会吱声。小文哥那就是个小混混,孩子王,他随便跟屯子里的哪家孩子混点儿,也给自己解了馋了。   士容老姐是个女孩儿,不好意思去别人家混。看着东屋堂姑姑们吃,她馋呀…… 第6章 亲兄弟明算账   小孩子不懂事儿,馋得受不了,怎么办呢?就得开口要啊。   这什么老子,就有什么孩子,八爷爷平时只进不出的,那孩子可不就那样嘛。   所以,士容姐姐就不要来杏子,八爷爷也不让给,八奶姐就更是啥也不说了。   士容小姐姐气得那个哭啊。   孩子哭,向来宠孩子的明子娘,可不就得出头了嘛!   “八叔,你们家那杏子吃不了坏了都扔了,给我们孩子几个能咋地呢?再说了,那杏子树,也是我们爷爷栽的吧?一笔写不出两个关字儿吧。”明子娘站门口就喊住了要出门的八爷爷。   “那杏子树当初分家的时候分给我了,我就不给你家孩子吃,咋地吧。”这不讲理的。   “八叔,你做这么绝,不给自己考虑考虑后路。你看看你家那几个儿子,将来不还得靠我们家照应啊?”明子娘也知道八爷爷为啥总跟自己别扭,说白了,还不是因为嫉妒嘛。自家这边儿日子越过越好,两个儿子也都各有各的机灵。反观他们家呢,八奶奶木讷,不会过日子,那三个儿子,不是笨的,就是有残缺的,日子在屯子里也是末等的。跟刚分家那会儿正好反过来了,他可不就嫉妒嘛,不服气呗。   “那你放心,我将来就是要饭,也要不到你家门口。”八爷爷这也算把话说绝了。   都说成这样了,那还有啥说的。   明子娘又生了一肚子气。   明子也很气,这八爷爷也太过分了。   有能耐你去跟外面人使去啊,跟家里人耍什么横啊。   怎么也是你亲侄女吧,连个杏子都舍不得?宁可扔了,都不能给侄女几个?   明子就想晚上偷偷把东园子里那几棵果树都给点了,谁也别吃。反正她一个四岁不到的孩子,点了也是白点。太气人了。   到了晚上,全家都知道了这个事情。大家都很气。   爷爷晚饭都没吃,带着大哥和小文哥,到仓房里拿麻袋装了几斤苞米就走了。高官屯往西三里地的屯子叫山东窝棚,是个有百多户人家的大屯子,因为有好几十户是闯关东过来的山东人得的名儿。老关家也是早年闯关东过来的,山东窝棚里好几户都是关家的表亲,也算是爷爷子侄辈的。爷爷带着大哥和小哥就是去山东窝棚一家种了十几棵果树的亲戚家了,没到一个小时仨人就回来了,换回来一框的杏子。   晚上吃完饭,大姐英子也带着二姐和三姐走了,回来的时候,带了两碗樱桃,这晚樱桃可是不好找了。她们仨是穿过了北大甸子,去木王堡,木兰娘的老家去找了堂舅舅,淘换了这两碗樱桃。   木王堡四五百户人家,其中得有接近一百户姓木的。早在大清朝的时候,就是木家人的地盘了,所以,从根儿上说,木兰娘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只是到了她爹这一辈,因为没儿子,被兄弟们排挤才搬出来。远了香,近了臭,这一搬走吧,原本就关系不错的几家,那关系就更近了,就是原本互相看不上的,再回去,都没那么看不上了。木兰娘没兄弟,但是她有堂兄弟呀,还好几十个呢,总有几个关系好的,所以她时不时的,也会带着孩子们去堂舅舅们的家里串串门子。   当天晚上,几个小的,可算是过了瘾了。   明子原本就不爱杏子的那个味儿,倒是樱桃,大半都进了她的肚子。   明子以为这个事儿就算是过去了。   没想到,第二天,爹又跟生产队请了一天假。早早走了,晚饭前才回来,背回来七棵果树苗。一棵杏子,两棵海棠果,两棵樱桃,两棵李子。这是他特意去果园儿买的一年生的树苗。   回来就裁到园子里了,今年是吃不上果子了,但是明年,肯定就能结果了。   经过这个事儿,明子明白了,爷爷和老爹虽然老实,也不是没有脾气的。主要还是自家日子好过了,有余粮也有余钱了,不然哪能腰杆子这么硬,拿粮食去给孩子换果子吃,花钱买果树回来就为了孩子能有个零嘴。   木兰娘宠孩子,这习惯看来也会传染呢!   士容姐经过这个事儿,懵懵懂懂的,好像也明白自己嘴馋惹了事儿了。虽然没人说她,自己却一下长大了不少。   明子觉得,自那之后,可能是因为八爷爷话说得太重了,爹娘两个人跟憋着一股劲儿似的。原本已经很能干很节省的两个人越发的早出晚归的干活儿,干完了队里的活儿,爹总是挤出尽可能多的时间多开点儿荒地,他会编筐,扎笤帚,起早贪黑的忙活。   高官屯离兴隆镇十里路,离老都县城四十里,只要队里不出工,爹就会背着新编的筐和笤帚步行四五个小时进城里去卖,再花四五个小时走回来。有时候攒的时间长了,大姐也会跟着去。   秋收之前,明子娘做主,花了一百五十块钱,给老爹买了一辆永久牌的自行车。   车子推回来那天,别说高官屯了,从县城里回来一路上,路过的哪个屯里,不是在大家羡慕的眼神中走过来的呀。   要知道,这时候,很多人家,一年的收入都没有一百块钱。   能花一百五十块钱买自行车的,说个夸张一点儿的比喻,那可是比后世买个奔驰跑车还让人羡慕的事儿。   买自行车的时候,明子爹还不会骑自行车呢。   买了个自行车,还是推着回来的。   高官屯的日子过得好,也只有队长家里才有一辆自行车。   关家这辆,是第二份了。   明子爹在院子里练车子的时候,八爷爷的酸话可是没少说。   有了自行车,来回县城,越发的方便了,有一个小时就能到了。明子爹的手艺好,做出来的东西很受欢迎,有时候,有些厂子会直接跟他订货,都不用走街串巷的卖了,直接送货就行。   到秋收的时候,老爹的自行车已经骑得很熟练了。   生产队里,最忙的就是春耕和秋收了。高官屯人少,地多,要忙好多天。   一直得到农历九月中旬,才能分完所有的粮食呢! 第7章 小文哥屁股开花了   够不够,三百六。   说的是,秋天分粮的时候,不管够吃不够吃,每个成年人口分三百六十斤粮食。   不是某一种粮食的数量,而是所有分到的口粮包括玉米、高粱、小米、黄豆还有一些小杂粮比如瓜子、红小豆之类的,总和。每人三百六十斤。十二岁到十八岁之间,百分之八十,取整两百八十斤。十二岁以下,儿童,半数,分一百八十斤。   关家十口人,加上大姐英子,四个成人的份,两份八成的份,四份儿童粮。按规定,总共可以分到两千七百二十斤粮食。   因为高官屯人少地多,粮食的产量就多。留够队里养马养猪的草料和猪食,分完肯定也还有剩的。高队长和户主们一商量,就把剩下的粮食一块也都分了。这就是小屯子人口少的好处,意见好统一。   最终,关家分到了三千八百斤粮。加上往年的陈粮,还有自家开荒地里产的一千多斤高粱,还有三亩多自留地里种的小米和大黄米,一间的小仓房,有三分之二的空间都放满了粮食。明年又饿不着了。   八爷爷家也是十口人,但是他们家只有两个成年人,三个八成份,五个半份。只分了两千四百多斤米,加上自留地里的也还没到三千斤粮食。只能说免免强强够嚼用,饿不着罢了。他们家只有八爷爷一个劳力,三个儿子最大的才十一岁,不顶用呢。干完了生产队里活儿,全家上阵,免强才能种完自留地,根本没精力再开荒地了。   分粮的时候,看着西院一板车一板的往家里拉粮食,他们家人,都不带出屋子的。更别说帮帮忙了。   秋收忙完了,终于能有几天轻闲日子过了。   英子大姐十八岁,成年了。开始有媒人上门给她介绍对象了。   秋收结束的时候,大姐定了人家,二十里外马家屯一户姓赵的。家里五个孩子,三男两女,男方是老三,下面一个弟一个妹。比英子大一岁。赵家是本分人家,赵家小子在屯里也算出挑的,能干,不油滑,家里条件没有关家宽松,马家屯一切吃用都靠队里分配,一年到头儿,连成人三百六十斤的口粮都分不满,一年总得有一两个月要喝粥的。   在大环境就是那样的情况下,赵家小子的条件算是正常的,不高不低了,英子姐自己没啥意见,只在相亲那天,见了赵家小子一面,没啥感觉,也不讨厌。全凭长辈做主。明子娘并不是第一回 掌眼。屯子里哪家有事儿,不得找她给看看。赵家小子,她算是满意的。条件差一点儿,她不挑,日子是自己过的,只要肯干,总不会饿着,再说了,不是还有自家可以帮衬嘛!每年明子堂姑姑都得回来住几回娘家,走的时候明子娘总得给带上几十斤的粮食。妹子都能补贴,新闺女就更没说的了。   说起来,其实大姐还真不是关家孩子里第一个定亲的。   呵呵,别看三姐士敏才十二岁,早在九岁的时候,她就跟后院高家的章子哥定亲了。据说那年生产队里分粮,章子跟着他爹也就是二姨父的堂弟一起去领粮,等着分粮的叔叔婶子们就逗他,说他已经十岁了,该娶媳妇儿了,问他屯子里这么些小姑娘,他想让谁给他当媳妇儿啊。章子就说,他就觉得老关家的三姑娘好。   本来只是大伙儿拿小孩子开玩笑的,没成想,章子爹还真往心里去了,回头就托了高队长到关家来透话儿。   明子娘总怕自己家的三木头将来吃亏,一想,就嫁到后院,自己眼皮子底下。那高章也算是高家第三代里最灵分的一个了,将来应该错不了。就同意了。后来,高家给三姐买了块花布,做了身衣服。这亲,就算是定下了。   屯子里都知道三姐跟高章的事儿,那些个半大小子爱起哄,在学校里,总爱拿这个事儿开两人的玩笑,章子一个大小伙子,脸皮厚,倒没啥。就是三姐,这几年,不知道为了这个事儿,被气哭过多少回了。小姑娘脸皮儿薄,哪里经得住这么闹。   小哥又闯祸了,这一回,老爹真急眼了,逮着小哥,大鞋底子就往屁股上乎,一点儿都不带留力的,两下子下去,眼看着小哥的屁服就肿起来了。娘这回一句讲情的话都没说,大姐和二姐看娘不说话,就上去拉着,二姐直接让爹给甩了个屁股敦儿,大姐拦着,胳膊也跟着挨了好几下。   小哥多倔啊,肯定不能哭,连一声儿都不带出的。   到最后还是爷爷看着小哥屁服都给打出血了,出面拦了,小哥这场打才算是停下了。   明子也想上去拦着的,但是跟三姐老姐还有大哥对了下眼色,再看看大姐二姐的下场,全都默默的怂了。后来知道了小哥挨打的原因,明子都觉得,老爹是打得轻了。怪不得娘都不拦着呢。   小哥也是淘得太没边儿了。平常他骑着生产队的猪满屯子跑,爹娘都不说他。可是这回儿,他是真的过份了。居然跟着二姨家的四哥去骑马去了,四哥都十二了,村里的孩子,十二三岁在马背上上上下下的,也不算什么事儿了。可是他才几岁啊,就跑去跟人家骑马。   那小胳膊小腿儿的,他能坐得住嘛。   所以,可不就从马背上掉下来了。三个大队的马,好几十匹呢,他掉地上了,后面的马向前面跑,就差那么一点点儿,他就滚马蹄子低下去了。要不是放马的人机灵,上去就把他拎起来了,说不定他就被踩成肉泥了呢!   淘成这样了,小命儿都快玩没了。揍得真是轻了。   以前,关家不兴打孩子。当然了,小文哥没出生之前,关家四个闺女一个儿子,大哥那是比闺女还文静的,也用不着打。就是小文哥,会走之后,都快淘出花儿来了,在没把自己淘受伤之前,爹娘也是不管的。   可是正打这一回挨揍,小文哥就像是按下了某一个神秘的开关一样。关老爹用武力大大的提震了父纲。当然,唯一的对象,永远都是小文哥。   这个月上山丁树下不来了,下个月钻人家新媳妇儿衣柜里听墙角了,再下个月扒人家小姑娘裤子了,再再下个月冲人家孩子头上撒尿了。一桩桩一件件的,这事儿就断过。   不过,老爹一般也就是吓唬吓唬他,偶尔照屁服上打一两个巴掌,也不痛不痒的。真没有再打那么重过。   明子都服气了。   你说这一奶同胞,一个爹一个娘的,亲哥俩儿,怎么能差这么多呢。   大哥那真是比大姑娘都文静。从来不惹事儿。不闹事儿。也不淘气。做得最男孩儿的事情,大概就是跟屯子里的一帮小子用弹弓打打鸟,到大坑里抓青蛙烤了吃。小哥那些个花样,大哥真是一点儿都不沾的。 第8章 储冬菜   秋收结束了,自家地里的杂粮啥的也都收拾回来了。   天也冷下来了。进了十月,就得穿棉衣了。这时候可没有秋衣秋裤毛衣毛裤啥的。连内衣内裤都没有。还有多少人家连一人一身棉衣都穿不起呢,一到冬天,全家人在屋里猫着,几个人一身棉衣,谁出门谁穿。   高官屯肯定不会那样儿,还是人人都能穿上棉衣的。那就很不错了。像关家这样,每天还能再给棉袄棉裤里再续上点儿新棉花的,那可真就是好人家儿了。   明子娘从过了四月全家脱下棉衣就开始洗,拆,再重新做上,忙活好几个月,才能把全家十口人的棉衣都给做完。   忙完了这些,明子娘就得带着大姐和二姐开始腌咸菜了。把几十斤的芥菜,萝卜,都要洗干净了,芥菜不用切,萝卜要切成条或者是块儿状,还有园子里老黄瓜,豆角,茄子,辣椒,大葱等等,就没有不能腌的。就是那芥菜缨子萝卜缨子,都是不舍得扔得,洗干净了,也都跟着菜一起放在特大号的咸菜口袋里,扎上口儿,一块儿放到酱缸里去。过上一个来月,就入味了。可以吃了。这就是全家人一年的咸菜了。   别看那咸菜只有几十斤,又是切又是洗的,娘仨得忙活好几天呢。哥哥姐姐们都上学了,小文哥整天淘得不着家儿。明子太小,也帮不上什么大忙,都在娘和大姐二姐身边,帮着收拾菜叶子啥的。   还剩下的萝卜,还要再要成片儿,晒成萝卜干收起来的,冬天的时候,在锅水一焯,捞出来,就着大葱直接蘸酱就可以吃,也是很多人的最爱呢。   晒萝卜干的时候,明子就能帮上忙了,娘和大姐切,她跟二姨一人拿着麻绳的一头儿,把切好的萝卜干穿成串。房子的外墙上,有好多钉子呢,萝卜干穿好了,大姐就拿着挂出去自然风干了。那墙上可不光是萝卜干儿,还有玉米,辣椒,大葱大蒜什么的,样儿可多了。晚上的时候,还得再一样一样的搬到仓房里,没办法,不安全呀。   人太穷了,就有那心思不正的,自己挣不来,就走邪道,偷。这样的人还不少,哪个屯子都得有那么几个。高官屯又是远近闻名的富裕屯,向来是小偷们的重点关注地方。所以,但凡放在屋外的东西,晚上是一定要收起来的,不然,说不定早上就没有了。就是猪圈,鸡窝这样的牲口圈,晚上都是要上锁的。   等忙活完了腌咸菜的事儿。差不多就是十月末,进冬月了。   明子爹这段时间也没闲着。有了自行车,天气好的时候,就去县城里送笤帚。冬天了,没有柳条了,不能编筐了,但是有各种秸秆了,可以编席子什么的了。   明子爹还是生产队里的车老板,就是赶车的,平是赶车驾辕的活儿都是明子爹的。入冬了要往地里拉粪,他还要每天到队里上工。有时候,队里要去远一些的地方拉东西,明子爹也是落不的。明子这几天听爹下工回来跟娘说,队长正跟户主们商量着,今年的收成好,各家多多少少都有点儿余钱儿,过年的时候,要合伙去北面松花江边上出鱼的地方买几车鱼回来。   这样的事情,肯定都是正愿的,各家的情况不一样,有的人家能多买点儿,有的人家少买点儿,说不定还有人家不爱吃呢,是吧。还有一个问题是,鱼虽然便宜,一大马车也用不了几块钱,但是有风险啊。政府不让私下里买卖副食品,要偷偷的去买,被抓到了,要没收的。   所以,这算是屯子里的大事了,且得研究一阵了呢。   明子家没啥好考虑的,肯定会买的。明子爷爷爱吃鱼,县城里的鱼可不便宜,往常一年就能吃上那么两回,买上三五斤,就不错了。有这机会,肯定要多买一点的。要不是因为家里有明子爷爷在,一年到头儿不闲着的开荒,捡粪肥,家里哪能开出来那么多荒地,全屯子他们家开的最多。别人家的劳力都入了社,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开荒。明子爷爷一直到四年前入社之前,一辈子就没入过社,以前在大生产队做饭,后来大生产队解散了,分成各个屯的小生产队,不吃大锅饭了,不用做饭了,爷爷就一直在家里干零活,开荒地。   八爷爷家为啥日子过得紧,不就是因为没有这么个人嘛!他自己一个人,跟本没有时间再开荒了。屯子里开荒地多的,都是家里有不入社的老人的人家。   明子爹娘都是孝顺的,老爷子一天天的,啥说儿没有,光是干活儿,明子娘心眼儿那么正的人,哪会亏待了老人家。平时日子再紧,吃的用的,也是可着明子爷爷第一份的。   买鱼的事儿还早呢,明子爹回来说,也是让明子娘有个准备。得准备钱啊。明子娘是有算计的人,马上要过年了,办年货的钱,都要算计着用的。   土豆已经入了菜窖了,白菜的水份了晒得差不多,留下腌酸菜的量,也跟着土豆一起下了菜窖。东北的天气冷,冬天都零下二三十度,菜窖是不能放外面的,放在外面,菜都冻成冰块儿了。因此,东北的菜窖都是在屋子里。关家的菜窖也是,就在屋子中间,挖了一个大约一米多宽,两米左右长,一人多深的坑。上面用木板铺上个盖,取菜的时候,要先把木板一块儿一块儿的取下来,人才能下去,这就是菜窖了。   明子以前哪里见过这些啊,不管是腌咸菜还是晒萝卜干,还是冬菜入窖,她全都没见过啊。那个好奇劲的。特别是开地窖的时候,她跟小文哥两个下到窖里就不爱出来了。一直到菜都堆满了,硬给他俩挤出来来,还没玩儿够呢!   这是越发的像孩子了。   接下来要忙的,就是腌酸菜了。 第9章 腌酸菜   农村的火炕,每年都要扒了重新再砌一遍,为的是把烟洞里的灰都掏出来,不然,第二年,灶就不好烧了,还费柴禾。   因为没有多余的屋子,扒炕的工作必须在一天之内完成,不然一家子晚上就没地方住了。   新炕砌好了,还要烧很多柴,把炕给烧干了。晚上才能住人。   为了省柴禾,扒炕得腌酸菜,都是同一天进行了。因为酸菜入缸之前,要用水焯一遍的,两大缸的酸菜,也要好几锅才能煮出来呢。正好,炕也烧干了,白菜也煮出来了。充分利用的柴禾。   酸菜是东北冬天最重要的一种菜了,跟大酱一样,是家家户户都要做的。   关家今年也跟往年一样,要腌两大缸。那两个大酸菜缸比快八岁的士容姐还要高上那么一点点呢。刷的时候,要两三个人一起,先把缸放倒了,才能刷。爹娘一起刷酸菜缸的时候,明子看着清楚,那缸的直径总得有七八十公分了。   满满两大缸,能装两百多棵白菜呢!   腌酸菜的那天,一大家子早早就起了,大冬天的,四点多钟,天还没亮呢,明子就被二姐从被窝里拎出来了,娘早就起来做饭去了,被窝里就剩她自己,就睡得沉得,一下子离开被窝,屋子里还没生炉子,冻得呀,瞬间清醒。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爹和爷爷就开始扒炕了,八爷爷也过来帮忙了。他不来不行啊,别说毕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了,还有个更重的原因,他家腌菜和扒炕的时候,也得需要明子爹娘和爷爷的帮忙啊。   屋里,男人们忙着扒炕,掏灰,砌炕,屋外,英子姐和东屋的三姑姑就开始一桶桶的挑水,待会焯白菜的时候,得用好多水呢。明子娘和八奶奶带着几个小的,收拾白菜,最外面那层蔫儿了的菜叶子是不能要的,还有些坏掉的叶子也是不能腌的。都要摘掉,收拾到一起,留着喂猪。   再小一点儿孩子,比如明子这样的,就没人管了。屯子里这么大的孩子好几十。天天在一起疯玩儿。明子来了之后,真是长了见识了。一大帮孩子到一起,啥都能玩儿得可开心了。男孩子们用土和泥做出来牛眼大小的泥球晒干了弹着玩。大坑里的水十一月的时候已经冻得很实了,有家里宠孩子的,用几块木板给做个冰车,一群孩子羡慕得不行,没车坐,拉着车跑得也很开心。没有冰车的,直接在冰上站着滑,也能一玩儿一整天。   实在没啥玩儿的时候,就钉丁子,并不是真的拿着钉子到处钉,其实也是一种游戏。分成两伙儿,石头剪子布,赢的一伙儿跑,输了的一伙儿追,被追上的人就算被钉住了,要站在被钉住的位置不动,等着同伙儿过来救,如果全部被钉了,那就换边。角色交换,追人的换成被追的,被追的换成追人的一方。这是最受欢迎的游戏了,不管年龄大小,也不管男孩女孩,都爱玩这个。   有些大孩子,最远的都能路出去十几里地去。   玩得也是尽了全力了。   女孩子们玩的文静一点,扔口袋,掷嘎拉哈啥的,都是常盛不衰的经典游戏了。还有把夏天吃杏子剩下的杏核儿都洗干净了晾干,每人一次出多少个,放在一起,掷出去,就一支手的姆指和食指延着掷出去的杏核轨迹仗量所有的杏核,两个手指离开平面或是碰到杏核就算输,没有量过所有的杏核也不行。这个游戏,就叫撸杏核。成功一次,可以赢走一个杏核,拿的时候也不能碰到其它的。然后直接开始下一次,直到失败,下一个人开始。一个传一个。谁先谁后也是石头剪刀布决定的。有时候运气不好,还没有开始玩呢,杏核就都被前面玩的给赢走的情况也并不少见。   还有踢口袋,踢毽子。   都是很费体力的活动,玩一会儿就一身汗,所以,孩子们都抗冻的很。   明子这个年龄段的,玩儿啥其实都是跟着混。   别的孩子混得开心,傻乐呵。让她也跟着混?三十多岁的老阿姨表示,真的混不下去啊!   所以,明子很少出去玩,就是出去了,也是看热闹的时候多,几乎没有参与过。更多时间,她都是在家里,拿着哥哥姐姐们的书本翻。她当然是看得懂的,别人不知道啊,还以为她就是喜欢书上的那些图画呢。就这样,娘也高兴得什么似的,说她老闺女将来必定是个争气的,肯定能做个有学问的人,考进城里去吃公粮,不用再在农村刨土过一辈子。   以前明子没见过腌酸菜,有这种热闹,她就更不会出去玩了,所以她就留在家里,凑热闹。她干不了什么,娘也不让她跟着添乱,就在边儿上看着。   菜都收拾完的时候,新炕也砌好了。正好开始烧水烫白菜。   别看说得简单,做起来可没有那么容易,还是有点技术含量的。烫得时间长了,白菜就熟了,没法腌了,烫的时间短,白菜心没烫透,腌一段时间就容易烂掉,不能吃了。   明子娘身体不好,可干不了这个活儿,关家腌酸菜焯白菜的活儿向来都是爷爷干的,爷爷可是在大锅饭时期做过厨师的人,虽说就是简单的大锅饭,也不是谁都能做好的。英子没长大之前,冬天明子娘不能做饭的时候,家里的饭也都是爷爷做的。   烫好菜放在外面凉得差不多之后,就可以入缸了。压得实实的。最后再放上凉开水。压上木板,木板上再压上两三块大石头,过上个把月。就可以做菜了。   等着酸菜腌好的时候,也就到了杀猪的日子了。   明子以前一直以为,杀年猪是在小年之后,过年之前才做的事情,这一次,才知道,各地的风俗不一样,高官屯这一带,都是入了腊月就杀猪的。后来,明子待了更多年之后,才明白过来,之所以,进了腊月就杀猪,是为了省下些喂猪的粮食。少喂一个月,能省不少粮食呢。人都吃不饱了,省一点是一点呗……   渐渐的,就成了习俗,不管能不能吃饱,总是进了腊月就杀猪。 第10章 杀年猪   进了腊月,学校里就放寒假了。三姐、老姐和大哥不用再顶风冒学的去十里地之外的小学上课了。大冬天的,连个手套都没有,就围个薄围巾,可是遭罪呢。   大哥放了寒假就不在家里住了。   生产队里有大炕,孩子多没地方住的人家,半大小子就都跑去生产队的大炕住。关家大哥放了寒假也抱着爷爷的一个旧大衣去队里的大炕混了。小哥个子又长了,抱夏里那不到一米半的小炕住爷仨个实在是挤得慌,关大哥就主动去队里混大炕了。家里的被子是舍不得拿去大炕用的。所以只拿了爷爷穿得旧到不能再穿出去一件棉大衣。褥子就更加不要想了,在家里都是肉贴着炕席,去大炕,更是只能肉贴谷草席了。   明子娘还怕大哥的身体抗不住,惦记了一阵子,天天早上大哥回家吃饭的时候都要问上几遍,冷不冷,有没有哪里难受的?   没想到,关大哥看着弱不禁风的,还挺抗造的。一冬天下来,也没咋滴。   就一直在队里住下去了。   关家日子过得好,自己家的粮食够吃,还养得起猪,所以,关家年年都是有年猪杀的。今年家里的猪尤其的肥。娘说是因为今天家里时气好,明子大难不死,英子大姐定了亲,家里还添了大件自行车,粮食也比往年打的多,连猪都比往年的更肥一些。   平常舍不得喂粮食的人家,一头猪养一年,也就两百斤左右,当靠吃草吃菜叶子能长多少啊。好一点的,能有两百五六十斤。生产队里粮食倒是有,可是喂得哪能像家里的这么精心,也差不多长那么大。今年,关家的这头猪长到了足足三百八十斤!   不管怎么说,人丁兴旺,库有余粮,圈满猪肥,总是开心的事情。   杀猪可是大事儿,高官屯的屠夫是于家的户主,他是单家的女婿,单家又是关家的女婿,都是一表三千里的表亲,按辈分,明子叫他二姑父。当过二十年的兵,打过鬼子,是真正见过血的人。退伍回老家后,哪个生产队杀个牛马猪羊啥的,都找他,屯子里谁家杀猪,也都是请他出手。   又是一大早的起来忙活,头一天,明子娘,大姐,二姐就开始切酸菜了,切了两大盆,杀猪的当天,早上又切了一盆,还要准备出来几个大盆装肉,血什么的。   半个屯子的男爷们都过来帮忙,呵呵,实际也才十来个人啦。四百来斤的大猪,搬搬抬抬的就得几个人忙活了。把八爷爷家的炕桌也借过来,两家的桌子并在一起,就是卸猪肉的台子了。   一开膛,三指的膘,都感慨,这猪喂得好,老关家明年一整年的油水都足足的了。   二姐一真就没离开灶台,一锅接着一锅的烧水,退猪毛得用热水烫啊!   然后肉卸下来了,明子娘选了一大块前脚,一大块带皮的胁条,一块猪脖子,下锅煮,煮到水开,再把刚灌好的血肠还有早就准备好的酸菜一起下锅继续煮一直到肉熟秀为止。   烀肉的活主要是大姐的事,她看着火候,二姐添柴。   另一边屋子里,于家二姑父忙活着按明子娘的分派把整个猪都卸成一块一块的。八爷爷跟其他来帮忙的亲戚到屯东头的大坑里去凿冰,明子爹驾上队里的马车,往家里拉冰块。爷爷就在园子用拉回来的冰块砌一个露天的冰窑,砌一层冰,浇上两桶水,屋外的温度得有零下三十多度了,那凉水浇上去,没一会儿就冻上了,再砌下一层,很快,一个长宽各一米五左右,七八十公分高的冰窖就完成了。   冰窖完成之后,猪肉也着不多卸完了,留下第二天要炼油的那些肥膘,剩下的猪肉都放在冰窖里冻上,上面盖上破麻袋片子,再加上冰块。这就是天然的大冰箱了。   都忙活完了,之后,帮忙的老少爷们全都不急着回家,坐在屋里唠唠这一年的收成啦,明年的计划之类的闲磕,等着吃饭。   杀猪第一顿请帮忙的亲戚吃肉,这是老规矩了,也是应有之义。   等到肉好了。炕上放上两张桌子,一桌一大盘子五花肉,一盘子血肠,一盘子烩酸菜,再来一碟子蒜酱,一大盆高粱米饭,齐活儿了。肉只添一次,烩菜是限量的,管够儿,高粱米饭也管够儿。都是一年没沾多少油水的肚子了,就指着这几天有人家杀猪的时候祭一祭五脏庙呢。这一顿下来,加上关家人自己吃的,足足吃了三大盆的高粱米饭,一大盆的酸菜。还有几大盘子的肉。   明子看着大家伙儿那饭量,真的是目瞪口呆。她哪见过这个呀,她生活那年代,一个个儿的,吃得嘴都挑剔得不行,就是吃猪肉的人家,也挑最瘦的精肉买。就是老辈儿人惦记早年的杀猪菜,真的吃起来,也害怕三高啥的,顶多吃上三两块肉就吃不动了。跟这时候的人一比,那只能算是尝尝。   人家这才叫吃肉呢。那大肥肉片子,沾上蒜酱,直接就吃啊,越肥的越受欢迎。还一边儿吃一边说香。就着肉和菜,每个人都是至少三大碗的饭量。   明子看着就觉得饱得不行不行的了。   怎么吃下去的呢?   吃过饭,大家也不多待,就各回各家了。   于家二姑父帮忙杀猪是不要钱的,走的时候,猪尾巴他是要带走的,明子也不知道是什么规矩。娘又给割了一块得有七八斤重的肉。就当是谢礼了。   八爷爷家粮食刚够人吃的,养不起猪。家里还有那么些孩子呢。明子娘说,兴他不仁,不兴咱不义。肉刚出锅的时候,就给送过去一块肉还有一盆烩菜。八奶奶那人,脑子不够用,给就拿着,连句好话都不会说。八爷爷看明子娘这么讲究,终究觉得自己当初话说得有些过了,面上有些讪讪的,但是到底没说个软话儿。只是过了些日子,跟明子爷爷做了双棉手套送过来,说是省得爷爷出去捡粪的时候冻手。 第11章 老幺就是受宠   第二天,就是炼油了。锅又烧了一天。足足炼出来大锅的油,给东屋八爷爷家送去一罐子,明子二姨家送了一罐子,剩下的还装了满满两大坛子。   炼出来的油渣子炖白菜,是明子爹和小文哥的最爱,爷俩一人能吃一大碗菜。   爷爷不吃荤油,这些他是不吃的。就是头一天杀猪,他也就是干活儿了,全家人都吃肉吃烩菜的时候,他老人家还是一碗白菜炖土豆加上咸菜条儿。明子看着爷爷自己吃素,心里酸溜溜的,这老爷子,跟受虐待了似的。看着怪可怜的呢……   忙活完杀猪。年前最大的一个活儿,就是蒸豆包了。大黄米面儿,明子爹早就去磨坊磨回来了。红小豆,也早就准备出来了。提前两天发面,然后蒸豆包馅。   红小豆洗干洗了,加上水,煮烂。然后用一种明子从来没见过的,叫豆杵子的工具把豆子全都捣得碎碎的。盛出来之后,用手攥成鸡蛋黄大小的球型。外面放上发好的大黄米面,包好。这就是一个豆包了。这个活儿,家里的女孩都能干,明子和老姐不会包豆包,便是攥馅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可以啊。手小,没有劲,就两个手攥一个。   包好的豆包,直接上锅蒸,蒸熟后,出锅,放在用高粱桔杆编成的用处跟托盘一样,叫做盖帘子的一种工具上,放在外面冻,用不上俩小时,保证冻得结结实实的,再拿回来,装缸。比酸菜缸小上两号的缸。装了两缸。差不多就够一家人一冬天的早饭了。   娘六个,足足忙活了三天,才把两缸豆包做出来。   完事儿之后,明子的手腕都酸得不是自己的了。   这可真是,看着好玩儿,还真不是好玩儿的事儿,很累人的。   腊月之后,几乎所有的活儿,都是在为过年做准备了。   队里终于决定去北边儿买鱼了。明子爹做为赶车的头把交椅,是必须去的。再加上高队长,和他那个在大队里做会计的弟弟,三个人一起走的。来回一趟,路上不耽搁的话,得三天。头一回去,拉回来一马车,都是小杂鱼,一车鱼两三百斤才二十块钱。大鱼是买不到的,太贵不说,也没人敢卖。被抓可不得了。回来一家花了两块钱,分了二三十斤鱼。   人口多,劳动力小,日子紧的,向八爷爷家那样的,有这些鱼,就挺好了,过年能解解馋了。   但是呢,比他家过得好的,高官屯里可不少,像高队长那两个已经结婚的儿子家,人口少,大力家两个孩子,二柱子家才一个孩子。小两口又都年年轻轻的,壮劳力,能干。挣工分儿和开荒都不耽误,日子过得想当不错,年轻人,又敢花钱,不像老辈儿的那么节简,这鱼就分得有点儿少了。还有那亲戚多的,不说别的,就是有闺女嫁去外屯儿的,或是有媳妇娘家是外屯的,这大过年的,总得有点儿年礼吧?手里又不是特别紧张的。肯定就希望能多买点儿平常吃不到的,又便宜的东西。那点儿鱼,也不够分的。   明子家亲戚少,老爹这头儿只有一个堂姑姑。老娘这边儿,明子姥姥改嫁的地方太远,好几年都见不上一回。三姨家也远,还就在江边儿上,不缺鱼吃。四姨家也远。一年来窜一回门儿,还都是青黄不接,家里揭不开锅了来“借”粮食。过年的时候,是绝对不会登门的。去她们家做客就更不可能了,家里都穷成那样的,拿啥招待呀,去了就是给人家添麻烦。   但是呢,明子家有个爱吃鱼的爷爷。能花一百多块钱买自行车,还能给老爷子买不起点儿鱼吃?所以呢,明子家对冻鱼的需求,一样是多多亦善的。   有需求,那就得接着再去买。可惜了,第二趟就没有第一趟那么顺利了,半路上,车被当地政府的人抓到了,明子爹说,他们在外面冻了两天两夜,都没把那鱼要回来,到底让人家没收了。只好认赔。不过这个风险是早就给屯里的人说明白过的,大家也都理解。之后再返回去重新买。这一趟走了五天才回来。然后又去,一直到腊月二十,跑了四趟。   明子家买了十块钱的鱼,一百多斤呢。在之前冷猪肉的冰窖边儿又砌了一个冻鱼的窖。这些鱼,够爷爷吃一个冬天了。   家里的二十鸡都养得够大了,留了六只做年鸡。剩下的都是要卖掉的。明子爹一直在拉鱼,没时间去城里卖鸡了,本来要等着他忙完了,再去的,用自行车驮着,也方便。可是爷爷舍不得多喂几天的那些粮食。就用扁担挑着,走着进城去卖鸡了。   爷爷回来的时候,给七个孩子,每个人买了一顶帽子。给明子爹买了双厚袜子,给明子娘买了厚围巾。   几个孩子,一个个的,稀罕得不行不行的,都舍不得戴。就小文哥,心大,第二天就巅巅儿的戴着新帽子出去玩儿了。顺便显摆,让他的那些小伙伴们羡慕一下。   除了帽子,爷爷还给三个上学的孩子买的本子铅笔和橡皮。铅笔二分钱一根,橡皮一分钱一块,本子是舍不得买现成的,而是买的五分钱一大张的一面光一面麻的大黄纸,回来自己剪好了用线订上,就是本子了。而且,反正面都得用完了,才能换新的。   还剩下几块钱,都交给明子娘了,娘没收,让爷爷自己留着用。爷爷留了两块钱,到底把剩下的交给明子娘收起来了。老爷子说了,他不缺吃不缺穿的,留那么些钱也没用。   其实就这两块钱,爷爷也花不到自己身上,不是给孙子孙女们买小零嘴了,就是偷偷补贴士安哥了。   一整个腊月,年货都在零零碎碎的往家里买。这时候,冬天能吃到的水果,就两样儿,冻梨和冻柿子。供销社里都买得到,大姐和二姐当遛达了就去买回来了,一样也不过就是买上个十斤,一人能分上两个,尝尝味道就不错了。   还有队里分的葵花籽,加上种在自家园子四周打出来的,炒上一锅熟瓜子,就是孩子们过年期间最好的零嘴了。跟着瓜子一起炒的,还有苞米粒儿,炒熟了之后就是孩子们的爆米花了。   明子嗑瓜子还行,苞米花她是真咬不动,吃上三五个,嘴都累得不行了。   今年是明子的幸运年,大难不死,娘心疼她,特意买了三尺布,给她做了一条新裤子。   哥哥姐姐们谁也没觉得娘不公平,连小文哥都没有任何意见。   说句实在话,明子觉得,小文哥在同龄的孩子里称王称霸的,可是在家里,都是他哥哥姐姐,都让着他,让他一点儿成就感都没有。就在明子身上,他还能找到点儿当大哥的感觉,只有明子是需要他“罩”着的。所以,他可有哥哥的样儿了呢! 第12章 求人不如求己   年前,还发生了一件事情。让明子心里挺难受的。   二姐毕业半年了,爹娘不想让她就待在家里干农活了。毕竟这时候的初中毕业,也算是高学历了。到村里小学当个代课老师,还是绰绰有余的。   年龄合适,学历也够,八辈儿贫农的家庭成分也没毛病,处处都合格。关老爹先找了高队长,孩子们的二姨父,二姨父没说的,也觉得行。跟着关老爹一起到乡里去找主管教育的副乡长也问过了,乡里也没意见,村小学的老师本就不足,有合格的,当然可以用。只要村里给开个介绍信,就可以到乡里办手续了。   高官屯属于前山村,村里的大队长,还是明子娘的本家远房堂哥,都是乡里乡亲的,又只差大队的介绍信这最后一道手续了,都以为,不过是走个过场的事情。   谁能想到,就这个看上去最不可能出问题的环节出了问题呢。   那天关老爹中午就从家里出发,背着一块猪肉和半口袋鱼,赶去十里外的前山屯也是前山大队所在地找木队长开介绍信,看天色,怕是晚上要下雪,想着早去早回,赶在晚饭前回来。谁知,这一去,就是一小天儿。家里等的急得不行,再加上天刚黑下来,天上就开始下雪。也不知道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儿。爷爷就想出门去迎,明子娘说什么也没让去,六十岁的人了。大雪的天儿,摔到拌到的,可怎么好。大姐和二姐也要去迎,特别是二姐,知道是为了她的事儿,特别担心老爹出事儿,娘也没让去,大晚上的,姑娘家出门不安全。   全家就这么等着,开始都在炕上坐着等,舍不得点油灯,乌漆麻黑的,只能看外面的雪景了。后来,明子娘赶着孩子们铺被睡觉,倒是都躺下了,估计也用老姐和小哥真睡着了。大哥今天也没回生产队大炕去住,又回抱厦里去跟小哥挤一个被窝了。   一直等到后半夜,老爹才顶着满身的大雪进屋。衣服都湿透了,裤腿儿里全是雪。   这是在雪地里待了多长时间啊……   进了屋,老爹把东西往地下一放,在炕沿边儿一座,就闷头儿不说话,还叹气。   “叔,没事儿,我上班。大姐明后年就结婚了,我婶儿身体不好,正好我在家能帮着干点儿活。上班把个死身子,也挣不了几个钱,有啥意思。”二姐多机灵个人儿啊,一看老爹这状态,就知道是事儿没办成。   “行了,没成就没成吧。赶紧把湿衣服脱下来晾上,要不明天穿湿衣服更冷。干啥都是命,不是强求的事儿,咱们尽到心就行了,闺女不能怨咱们。”明子娘最是心思重的人,看老爹这样,并没怨怪他事情没办成,反而出声安慰。   “那王八犊子也太不是东西了,我从中午就在他们家门外站着,一直站到晚上九点,都没让我进屋儿。他们家那些倒霉孩子出出进进的,跟没看着我这个人似的。那老东西,一天连茅房都没去,一直躲在屋里不出来。咋没憋死他。”老爹这是真的气狠了,向来老实的人,一天也说不上这些话,这都开始骂人了。   “不在大家伙都背后骂他木王八,可真够缺德的。也不说问问啥事儿,能办就办,不能办就不办呗?谁还拿刀逼他了咋地?连屋都不让进,这大冷的天,心也太黑了。”大姐也一直没睡,听着就不愤儿。   “还不是早年跟你二舅家那点儿事儿。都万古实年的事儿了。还记一辈子?”明子娘心里明镜儿似的,那木队长为啥对明子爹拒之千里。她说的二舅,是她的堂弟,向来跟她关系最好。十多年前,二舅,那时候还在吃大锅饭呢,几个屯子组成一个大生产队,二舅跟他争过生产队队长的位子,二舅赢了。后来大生产队解散成几个小生产队了,前山大队跟木王堡大队也分开了,他这才当上了队长。   “婶儿,你也别生气了,再气病了,不值当。大过年的。咋地还不过日子了。你放心,我以后保证过得不比当教师差。”二姐怕娘再气着,安慰完老爹,又安慰娘。也是,这事儿上,也就得她说,大姐跟着骂一骂木王八可以,说二姐当不上老师不算事儿?好像也不对。只能她自己说了。   “行了,都赶紧睡觉吧。明天还有活儿呢!”爷爷的声音从抱厦里传出来。   果然,谁都没睡呢……   第二天,爹早早的起来又去拉鱼了。自家的事儿没办成,公家的活儿可不能耽误了。   这就样,二姐当老师的事儿,就算是黄了。   家里好几天,都是低气压,全家的心情都挺低落的。既心情爹受得那个罪,又觉得憋气。   明子只恨自己年纪小,好想快一点儿长大。   家里大大小小的,都这么疼她宠她,她也想为这个家做点儿什么。   明子暗暗在心里下决心,将来,怎么也得帮着二姐,过上好日子。   非得要争上这口气不可。   总有一天,要让木王八来给爹认错。   明子娘是个迷信的人,她深信,大过年的,一定得乐乐呵呵,高高兴兴的,不然,明年一整年的运气都会不好。所以,之后的几天,一直在调动大家的情绪,买年货都比往年大方了。   “英子,你去趟公销社,拿上票儿。去买二斤盐回来。再买了两斤糖,给你爷爷拌豆包吃。再买上一斤糖块儿,还有面起子(小苏打)、颜料啥的,一样儿买一包儿,做供碗用。”娘给大姐拿各种票,还有钱,让英子大姐去买东西。   “婶儿,我也想去供销社溜达。大姐,你带着我呗?”明子来了大半年了,还没去过供销社呢,之前姐姐们去的时候,她都不知道。这回正好赶上了,就想去见见世面。   “怪冷的,你跟着去干啥去。十来里地呢,你也走不动,我拿着东西,再背你,不得把东西都‘卖’了啊!”大姐说的卖是东北的土话,就是把东西撒了,丢了一类的,总是就是损失了。   “姐,你就带我去呗?我能走动,不用你背。”明子跟大姐做保证,转头儿又拽娘的胳膊,“婶儿,你让我去呗!”只要娘同意,大姐就不能说什么了。   “行了,去,去,去。士云哪,你也跟着去吧。你俩带着明子。别让她冻着。”明子娘一向宠孩子,明子一磨,她就同意了。还让二姐跟着照应着。   “明子,来,婶再给你二分钱,拿着买吃的。”娘又打开她包着钱的手绢,拿了二分钱出来。   ……   好“大”一笔哦! 第13章 出门见见世面   明子头一回“出远门”,外面儿天又冷,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新帽子也带上了,娘还把爷爷刚给她买的围巾也给她围上了,头上包得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了。还把老姐的手捂子(棉手套)也给她套上。棉被腿也给绑上了,怕露风。   全副武装完毕,才让出发。   这捂的,走道儿都费劲了。   明子看看自己,再看看到底没舍得戴新帽子只带了个旧头巾的大姐二姐,这对比。   外面是真冷啊。   而且一出门,明子就发现,她自己还真的走不去供销社。   下过一场大雪之后,路上都是雪,都能没过成膝盖了,那厚度,直接过了明子腰了都。   年跟前儿了,大队的会开得多,二姨父差不点儿天天去开会,白天开完大队会,晚上回来就给屯子里开小会。而且快过年了,去供销社的人也多。不过高官屯的人去,周围的屯也都有人去,再怎么穷,年还是要过的,怎么紧巴,过年也得买点儿必需品。所以,大雪之后,路上有人顺手就铲出来一条小道儿。   只是那小道儿太窄了,明子看着,都没有二十厘米宽,跟走钢丝似的。   呃,这个比喻有点儿夸张了。   大人还是能走稳的,可是对于她现在这种小豆丁的身体不行啊。   走路才走稳当几天啊。又被包成了粽子,走起来一步一倒。   大姐二姐看不下去了。大姐还是把她背上了。   “姐,我背吧。”二姐主动申请。   “不用。还是我背吧。你背不动!”   明子:“……”她有这么胖吗?   十里路,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   哇,供销社只的很大呀。   足足有五间房!而且什么东西都有。从米面油到盐糖茶,布料,生产工具,日常能用到的几乎全部都有啊。快过年了,连鞭炮也有。还有春联,灶王爷,家谱都有。冻梨冻柿子也卖。火柴也能找到。还有十几个带着盖子的大缸,能闻到酱油、醋还有酒的味道飘出来,明子还看到有人从那些缸里打油。供社里人不少,正买东西的,也有十几个人。一个大队,几千口人呢,过年,正是最忙的时候。   售货员有十来个。都是十七八岁到四十岁上下的女人。态度不算好,也算不上坏。都是乡里乡亲的,不可能拉着大长脸。有相熟的亲戚,也能聊上几句。   明子感慨的并不是供销社真正有多大的地方,多少商品,好歹她也是看惯了后世的大商场的未来人类,她感慨的是,完全没有想到,在她的印象里穷得裤子都要穿不起的这个年代的百货商店,居然有这么多东西!零零碎碎的东西,都放在一个商店里,她除了新奇,不习惯,视觉的冲击也还是蛮大的。   有个圆脸的售货员,看到明子姐仨进来了,就扬起个大大的笑脸。   “英子,你来啦!买啥?我给你拿。”她叫铃子,是大姐的同学,这么多年一直有联系,明子在家子见过她,所以认得。   “铃子姐过年好。”明子给铃子拜年,附赠超级大笑脸一枚。   “哎呀,明子这小嘴儿,真甜。来,姐给块糖。”铃子从兜里拿出一块儿糖放到明子手里。这时候的人可没有几十年后的人那么多“心眼儿”,铃子不是看糖果柜台的,这肯定是她用自己的工资买的。明子就看大姐,这人情可是大姐的。   “拿着吧。铃子不是别人儿。”大姐笑着冲明子说。这就是认可铃子闺蜜的身份了。   “就是。跟我客气啥呀。赶紧的吧,今儿也没时间劳嗑儿了,忙。”铃子也不客气,这么多人来买东西,她在一边儿聊天的话确实也不好看。   大姐二姐按着娘的吩咐一样样的选,其实也没啥选的,都是统一标准,每种东西都是一种标准的,根本不用挑,只说要啥就行了。   零零碎碎的买了十来样儿东西,二姐一样一样的察看了好几遍,才装到筐里。   明子出来之前,还觉得二姐拿着的长方型柳条购物筐超级时尚呢,后世,某位大艺术家拿这么个筐出街,可都是要上热搜的。等到看了一路上遇到的,再加上在供销社里遇到的人,才发现,原来大家都用筐装东西的啊!   她又没见识了……   还有她的两分钱,看了一圈儿,能买一两饽饽,或是一块桃酥。糖块儿人家成斤卖,两块钱一斤,一两起卖,她也买不起。   最后还是决定什么都不买了。   “明子,婶儿不是给你钱了吗?你想买点儿啥?”二姐看明子一直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到处看,对什么都好奇,忍不住逗身怀“巨款”的她。   “我想给全家人都买新衣服穿!可是钱不够啊……”明子特意叹了口气。她这种行为,纯粹是属于克意装乖拉好感了。明明她刚刚在卖吃的柜台停留时间最长。   “你咋知道钱不够的?”二姐好奇了,一个四岁不到的孩子,是咋知道钱多钱少的概念的呢?   “那还用说?做衣服肯定要老多钱了,要不婶儿早给做了。”明子给了二姐一个鄙视的眼神儿,外带一个小白眼儿。   “……”被鄙视了的二姐默。   回去的时候,明子还是一路被大姐背着的,二姐拿着东西。   到家的时候,都下午了。一来一回,花了五六个小时。   得亏东西都不是急用的,要不然,急也急死人了。   哎,女人啊!   到什么时候都是爱逛的。   在供销社里,都能磨蹭两个多小时!   不光明子看啥都新鲜啊,不陌生的大姐二姐也要借机又把新进的货都看了一遍呢!   这是很多理解的事情。   跟后世的大中小女士们恨不得每周都要把已经熟得不能更熟的商场再逛一遍的心态,应该没啥大区别。   果然,买个东西,花了这么长时间,婶儿一点都没觉得奇怪。   “婶儿,钱我没花。”明子乖乖把钱上交。   “咋没花呢?”婶儿接过钱,问道。   “没啥想买的。”还顺便卖了个萌,叹了口气。   娘看她那个样子就笑,“那好,这钱婶儿给你存着,等你想买啥的时候,再给你。”   明子娘说话算话,还特意找了一本大哥他们用过的旧书,把那二分钱夹起来,让明子看着,单独放在了柜里。   这就是明子人生当中的第一笔“私房钱”啦!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大家是对杀年猪有什么误解??都跳过去不看……   我是真的不会取章节名啊……   下一章过年了,会不会没人看了???? 第14章 小年儿啦【捉虫】   小年之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给祖先上坟了。这时候上坟烧的并不是后世那种做得特别精致的纸钱,就是黄纸。特别粗糙的那种。买回来之后,剪成十六开的纸那么大,用家里最大额的纸币在上面比一遍,之后折成三层。这就是一张完整的纸钱了。没有拿钱比过的,是不算的。娘说,那样的不算钱,祖先们收不到的。   上坟是男人们的事,是爷爷带着家里所有的男丁一起去的。八爷爷和他的三个儿子也会一起去。   明子娘平时那么节省的人,却从不在这上面节省。明子看得清楚,八爷爷拿着的烧纸也就两三厘米厚的小小一打儿,明子家这边儿,可是抱了半米厚的一大摞去的。娘说,对祖宗,要心诚。八爷爷嗤之以鼻。   腊月二十三,小年儿。   从这一天开始,一直到正月十五元宵节,这就开始进后过年周期啦!   别看这时代的人们日子过得穷,但是却最是有滋有味儿,过年都特别的有年味儿。明子娘又最是讲究仪式感、重传统的人,老规矩都遵了十成十。   小年儿早上是要吃饺子的。接前两三天,明子爹跟爷爷两个人就从冰窖里刨出了几块猪肉和鱼。放在屋子里化着。小年儿头一天,肉刚好化透了。正好能切得动,再加上酸菜,这可就是一年里最丰盛的几顿饭之一了。   足足一大盆的饺子馅儿!没办法,人口多,包少了不够吃啊。这时候人的肚子都空,好容易吃回饺子,可不像后世的人,吃上十个八个就饱了。像明子爹这样的壮劳力,吃上三十个饺子,那可是一点都不多的。就是五岁的小文哥,都号称自己能吃二十个!不过明子怀疑,他根本不知道二十个是多少。   人多干活儿也快。全家老小齐上阵,用不上俩小时就能包出来。老姐、老哥和明子三个混混儿太碍事了,明子娘一人给了一块儿面,老姐和老哥乐巅巅的就跑了,明子也不知道这面能干啥,看着他俩跑了,也跟着。   原来是把面放到灶堂里去烧。埋在最下面的灰里面。   过上个把小时的,面疙瘩就焖熟了。再扒出来,就能吃了。   明子看着黑乎乎的面疙瘩,出于好奇,肯定要尝尝的。直接把面疙瘩掰开,吃里面的熟面。   哎呀,这跟面没发过的死面儿馒头有啥区别?不好吃啊!   小哥和老姐却吃得很乐呵,连外面的皮儿都没舍得扔,连着粘在上面去不掉的草木灰都一块吃了……   好吧,草木灰消毒!   明子把咬了一口的面疙瘩分成两瓣,给老姐和小哥一人分了一半儿。   小文哥用看小傻子的眼神看明子,似乎是整不明白,为啥这么好吃的东西,明子都不吃。然后拿着明子给的面疙瘩就从厨房进屋去找娘了,特别担心的问道:“婶儿,明子是不是傻呀?他连烧面疙瘩都不吃!”   “小傻子”明子决定,以后再也不跟小文哥玩儿了……   二十三,孩子们都早早的就起来了,眼巴巴的等着吃饺子。明子不是个演技派,所以她实在是演不出来对饺子的期待。她的“特立独行”说实在的,真的看着有点儿傻啊!   说是猪肉酸菜馅的饺子,其实大部分都是酸菜,肉就是借个味罢了。爷爷不吃荤油,干脆就直接是酸菜馅的了。   哎?居然还挺好吃的。   明子吃了五个饺子。四岁的小肚子,真不算少了。   小哥没有吃下他所说的二十个,不过明子看着,绝对超过十五个了。他想数来着,但是数到十,就进行不下去了!   小哥原来只识十个数啊。哈哈哈……   可是只识十个数儿的小哥还被娘和哥哥姐姐们夸赞聪明呢!因为人家是自学成才。谁都没教过,自己就会数十个数儿了。   明子默……   突然有了一种自己可能是个天才的盲目自信,肿么办……   后来,明子想明白了,为啥她觉得那没放多少肉的饺子那么好吃。因为,那已经是她穿来大半年吃过的最好的一顿饭了!   老人说的话真没错,饿了吃糠甜如蜜,饱了吃蜜不觉甜。   上辈子,吃啥都没觉得特别香,那真是饿得轻了呀!   那时候,也有人忆苦思甜,吃野菜,玉米饼子啥的。可是那玉米饼子都是玉米面磨得细细的,和面的时候还要放鸡蛋和糖,跟真正的粗面饼子能一样吗?野菜就更扯了,常年大鱼大肉的吃,来顿野菜只当是清肠胃了,还对身体好呢!   明子现在觉着自己经过了这大半年的“锻炼”,要是让她再穿回去,那她一定能做个勤简节约的好青年。真过过苦日子才能知道,那好日子真是来之不易啊。这还是高官屯儿不缺粮食不挨饿的情况下呢。明子都不敢想,其它地方的人,到底过的有多艰苦。   一顿饺子,又让明子发散恩维了。   等她回过神儿,家里人已经各自忙碌了。   打扫卫生的活儿,肯定是三个姐姐的。大哥跟着爹和爷爷扫院子,老姐和小哥早就跑出去玩儿了,地里那么厚的雪,屯子里的孩子不知道玩得多开心呢。对于明子的“宅”属性,家里人已经见怪不怪了,只当她是文静了。只要不是真傻,文静点儿也没啥不好的。这是娘的原话儿。   明子娘的活儿最精细,她在用玉米桔杆儿扎马。没错,就是要扎出来一个马。明子看得晕晕乎乎的,都不知道那一堆玉米杆儿加上苞米叶子,怎么就变成了一匹马。不能说栩栩如生吧,但真的算形神兼备了,谁看都能看出来那是一只马。明子不错眼的看着,完全没看明白怎么扎的。   “婶儿,扎马干啥用啊?”好奇宝宝明子再次上线。   “晚上灶王爷上天的时候,要用啊!”明子娘奈心的给好奇宝宝解惑,手并没有停。   “灶王爷上天?”灶王爷明子是知道的,就在灶台边上的墙上,钉着一块儿木板,上面放着个小碗充做香炉,墙上贴着灶王爷的画像,两边儿是对联: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横批是一家之主。   “嗯。今天过小年儿,灶王爷要回天上过年去啦。这是给灶王爷扎的马。”然后,娘顺便就给明子讲了关于灶王爷的故事。明子听得津津有味。   祭灶她当然知道。扑街写手也是写手,资料她也是收集过不少的。她那个年代,人们早就把这些老习俗给扔掉了。城里面,也没人供灶王爷了。明子对祭灶的了解全部来自于小说和网络。跟这么设身处地的身处其中,完成是两回事儿。   晚饭不再有饺子吃了。不过有肉,呵呵。爷爷也开始吃上鱼了。因为鱼要单做,爷爷的饭就跟大家伙儿不在一起吃了。大姐是先把爷爷的鱼炖好了才做其他人的菜的。所以,这一顿,爷爷是先吃的。不然鱼就凉了,不好吃了。不过,就是第一顿是这样,为了省柴禾,不可能顿顿分两次做,爷爷的鱼也是一次顿了不少,以后,都是跟烩菜一样,就是直接在锅里热一下。   过年了,待遇果然不一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腊月习俗还有个腊八,吃腊八粥,我嫌太磨叽了,没写……   因为高官屯还真不是吃腊八粥,而是吃大黄米的黏米饭,拌上猪大油和酱……   要写又是不少字,我懒癌发作……   就是现在写这些习俗,也是没办法,刚穿过来第一年,不写详细点儿,没有画面感,还要用这些事儿带出来一些关家的背景。要是不写,以后一点点加,看着乱得很。所以,前面难免磨叽点儿……   而且把这些习俗都放到以后V章里,总觉得不太好,所以,大家忍一忍吧……   过完了年,以后这些习俗的描写就少了…… 第15章 过年啦   晚饭之后,就要开始准备祭灶的事儿了。明子爹劈了一堆的木头,在院子里堆成一堆。   天黑透了,按爷爷的说法儿,星星出全了之后,点上火堆,在火堆边儿上摆上桌子,放上几个早就准备好的馒头和香炉碗儿,还有三个小杯子,倒上酒,酒也点火着了。然后把墙上的灶王爷画像、对联跟白天扎好的马一起烧了。这就是灶王爷上天了。一边儿烧的时候,还要念叨着,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之类的吉祥话儿,还有对来年的美好祝愿。同时,还要放一挂鞭炮。   之后,爷爷带着明子爹和两个哥哥,一起在供桌前磕头。也是念念有词的。   特别的有仪式感。   家家都是要祭灶的,从天黑下来开始,陆陆续续的就有鞭炮声传出来。从鞭炮声的多少,也能听出来日子过得怎么样了。只响了一两声的,这是买不起成挂的鞭,拿单个儿的充数儿。也有声音小一点,百十响的。还有声音大一点儿的,档次又高了一个台阶。一般听着几百响,声音也传得远的,那肯定就是生产队里放的了。个人家,是没人会舍得花那个钱的。   关家放的是一块钱一挂的不高不低,中档的鞭。是高官屯里的普遍选择,当然,在外面的人看来,已经是很奢侈的了。   小文哥特别的兴奋,他对鞭炮有一种近乎狂热的喜欢。连大哥都没法保持冷静。   明子无法理解男孩子对于鞭炮的这种热情。她更喜欢这种特别有仪式感的氛围。这才是中国人该过的年嘛!   二十四,做面灯。明子完全不知道是在干什么。只是懵懂的看着,爷爷带着大哥一起用粗面捏成个小酒杯一样的东西,在里面放上爷爷用麻子碾出来的麻子油,再放上一小节细麻绳,就完成了。之后放到外面去让它冻上。   明子化身人型十万个为什么,每天都在好奇中。爷爷说,这是做面灯。他们做出来的东西,就是灯。除夕的时候,要在房前屋后点这些小面灯的。还有正月十五也要点的。不过那个不着急做。   二十五,做豆腐。能吃得起豆腐的人家不多,大队里都没有豆腐坊,要买豆腐,得去兴隆镇里。明子爹去镇里买了十块豆府回来。下了大雪之后,自行车已经骑不了了。出门都是靠走。   回到家,鲜豆腐就已经变成冻豆腐了。留出来两块儿做菜,其它的继续放在外面冻着。当天晚上,就多了一道菜,白菜炖冻豆腐。   二十六,烀年肉。关家有家规,过年要吃三天素的。所以,年前实际也就还能再吃三四天的荤腥。这烀年肉,更多的就是象征意义上的活动。之后一直到除夕,每天饭桌上都会有一盘子肉倒是真的。   二十七,杀年鸡。留着的那六只鸡,已经喂了快一个月的玉米粒了,算是原始的催肥方法了。不同与后世什么肉都要精的,瘦的。这时候的肉,都是越肥越好。   六只鸡,真的不少了。杀、退毛、拔毛,可费工夫了。当天的晚餐,当然就是鸡肉炖土豆了。小哥这几天都高兴坏了,天天吃好吃的。明子觉得,他都胖了一圈儿了。   二十八,把面发。这就是为第二天蒸馒头做准备了。一大盆的面,放上面起子和好了,放在炕头儿,发一天一夜。第二天刚刚好。   二十九,蒸馒头。两大锅的馒头,不只上供要用,吃素的三天,这就是主食了。蒸馒头是个技术活儿,大姐蒸不好,明子娘这一天得亲自下厨的。   然后,就是年三十儿啦。也就是除夕。   关家过年要放四挂鞭,祭灶的时候是第一挂。年三十早上的,是第二挂。小哥为了亲自点这挂鞭,早早就从被窝爬起来了,巴巴的等到吃早饭之前。   过年要供家谱的。是过年期间最重要也是最隆重的事情。   家谱摆上去的时候,明子发现,两侧对联上的字,她居然认不全!   前几天因为小文哥只识十个数儿建立起来的天才自信心,瞬间就碎成了渣渣……   家谱上面已经有四代人了,从爷爷的爷爷的爷爷那一辈儿开始的。明子个子太小,家谱上的字也太小,她站在地上,都看不清楚上面具体的内容。当然,她也不能表现得她认得字的样子。那她可就不是天才儿童,会被当成妖怪的。   其实说起来,关家也是个大家族,没出五服的亲戚正经还有不少。爷爷说,他已经是闯关东过来的第三代了,爷爷的爷爷那时候是挑着担子带着老婆孩子从山东走到东北落户在大房身屯儿的。爷爷是零零后,呃,一九零零后,已经是生在东北了。可见他们家出来的时间有多早。   刚到东北的时候,那是真的棒打狍子瓢舀鱼的。爷爷说,他小时候,家里还有好多地。就那,还只能算是富农,跟地主家还是有差距的。所以,爷爷小时候是上过五年私塾的。生活好,不挨饿,身体好,肯定孩子就多。一家三四个孩子都算少的,向八爷爷家那样十来个孩子的也不少,一代一代的传下来,爷爷的堂兄弟姐妹得有二三十个了。到了明子爷这辈儿,同族的兄弟姐妹得有几十个了。   只是爷爷这一枝儿,人丁比较单薄。就明子爹一个孩子。好在,到了明子他们这一辈儿,人口又兴旺起来。   又因为从大房身搬到了高官屯,六爷爷早逝,只留下一个堂姑姑,只剩下明子爷爷和八爷爷两家,才觉得势单力薄了些。其实还真不是。老家,人多着呢。   同宗的长辈,都要上家谱的。因为家族大,几乎每一年都有长辈过逝,家谱上都要添新名字。大房身离高官屯也就十几里的路,离兴隆镇才不到一里地,去镇上都会路过,所以消息并不闭塞,族里有啥婚丧嫁娶的大事,明子爷爷跟八爷爷也都要随份子的。   族里长辈过逝,可不光是要把名字添上家谱,还要服丧的。   都是小老百姓,规矩也不是那么严格,服大功小功啥的。只是过年的时候,不能大肆贴春联,福字啥的了,因为那些都是大红纸的。远枝儿的亲戚一年不能贴,直近的,要三年。   明子爹这一辈儿,直近的,自打六爷爷没了之后,已经三十来年没人过逝了。   剩下的,都算是远枝儿了,但是架不住亲戚多。一年又一年的。大姐说,她这么大,家里贴过春联的次数都不超过五次。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周四了,可以有榜了,天天两点多才睡,都快累傻了我……   一周赶榜五万字,差点儿没疯了我…… 第16章 过年二   家谱挂上之后,最重要的就是做供碗了。   明子娘从几个月之前就开始准备做供碗的一应事物了。   秋天时候,有一种野草,结出来的果儿,没有什么用,但是形状很好看,明子娘会选一些形状最漂亮的留下来,到时候用它们沾上各种颜色的颜料印在供品上,很漂亮。   还有一些野草,明子娘也会留一些,晒成干花,染上颜色,在供桌上也是很好的点缀。   一直到年前,凡是可能用上的,给供品增色的东西,明子娘都在陆陆续续的准备着。   年三十吃过早饭,家里就开始陆陆续续的来人了,屯子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儿,都跑到明子家来,等着明子娘做供碗儿的时候跟着学。这阵式,都快赶上烹饪班的教学现场了。   明子娘手巧,那是在整个大队都有名儿的。打络子,绣花,编织,哪样不是别人只能羡慕嫉妨恨的存在。明子看着那些再平常不过的家常物什在老娘的手里变成特别有观赏性的供碗,看着娘的眼里都快冒着小星星了。   老娘这手,真是开了挂了。   要不是明子知道娘也有不会做的事儿,都要怀疑娘是带着什么能工巧匠系统穿越的了。   呵呵,娘不会做的东西很奇葩,就两样儿,打麻绳和纳鞋底子。   对,不是什么难得谁都完不成的,相反,是百分之九十九的农村妇女都会做的,最普通,最简单的两样儿。就算是手笨的,人家好歹也能做出成品来,明子娘却是真的连成品都做不出来的那种!   以前,明子姥姥还没改嫁之前,每年都是姥姥帮着做全家人的鞋。姥姥改嫁之后,每年二姨帮着做一部分,二姨家七个儿子,自己都帮不过来,全帮也帮不过来。剩下的就是这家帮着做一双,那家帮着做两双的。   好在,明子娘人缘好,平时她帮着别人的时候也多,这样互相帮忙,全家才算是有鞋穿了。就是这样,二姐说,她十一岁那年冬天,她的棉鞋到底没做出来,足足穿了一冬天单鞋,那冷得真是一会儿都不赶老老实实的站着,只能不停的走或是跳。   一直到大姐长到了十三四岁,早早的就跟着二姨和屯子里的婶子们学会了打麻绳和纳鞋底子。明子娘才不用每年为了穿鞋出去求人了……   说得远了。   还回说回做供碗吧。   明子娘的供碗做得好看,动作也不慢。九点钟左右,就全部都完成了。   再摆上馒头。酒。点上香。外面同一时间,放上一挂鞭。这家谱就算是供好了。新的灶王爷像也贴上了,灶王爷已经完成了上天汇报的工作,回家过来了。   明子娘很讲究,那香火是要时刻盯着的,前一柱香烧得还剩下一点点的时候,就要指派大哥在边儿上等着,得保证香火不能断了。而且,这个活儿,还不让闺女们参与,小文哥还小,大哥就总得待在家里看着香火,都不能出去玩儿。   从这上,也能看出来是明子娘有多传统,多重男轻女。   明子觉得,娘什么都好,就重男轻女这件事儿上,真没有爹和爷爷看得开呢!   晚饭吃得比每天要早,因为晚上守岁还有一顿年夜饭,下午这一顿,就提前了不少。   从三十这一天开始,就要连着吃三天的素了。   那可真是清肠胃。   别人家过年,都是一年里伙食最好的三天,关家正好相反。平时好歹还有点儿荤腥。这三年,连葱蒜都是不能吃的。早上就是豆包,咸菜。晚上粥,咸菜。因为不舍得买豆油,连菜都干脆不做了……   这艰苦的。   明子也算开眼界了。以为之前吃的就够惨的了,没想到,还有更惨的。   过年啊……   除了明子,家里其他人都已经习惯了。连小哥都知道关家过年就这是这个讲究,也没有报怨。   啊,对了。连冻梨也不让吃了。娘说,梨这个名字不好,不吉利。过年期间,不准吃。   年夜饭之前,还有一项重要的活动。叫做发纸。   跟祭灶的步骤基本上是一样的。在院里子点上一个火堆,放上供桌,供品。烧纸钱,放鞭炮。这一次,燃放的鞭炮是最多、最好的,不过也只是从一小挂变成了稍多一点的大挂,再加上几个单响的炮仗而已。然后就是男丁们磕头祭拜。这一次,不光是明子爷爷,老爹带着两个哥哥磕头了,隔壁八爷爷带着三个儿子也要一起过来的。同宗同族嘛!   同样的,八爷爷家发纸的时候,明子爷爷也要带着儿孙们过去磕头的。祭拜祖宗这个事儿,可不观你年纪大小的。   屯子里各家发纸的时间,都是自己定的,有些人家会特别早。抢着发嘛,取个好意头。   明子家差不多等到最后才发纸,这个事儿,可不是明子娘说了算了。要听爷爷的,爷爷说,好饭不怕晚。急三火四的,没福气。   要不是怕几个小的睡着了,是要等到夜里十二点的。   发纸之后,就可以吃年夜饭了。   素馅的饺子。把冻豆腐切成细细的豆腐沫儿,放一点点豆油炒一下,跟酸菜一起,就是饺子馅了。不能吃蒜,也没有酱油,饺子都是沾着咸菜汁吃的。   年夜饭跟平时的区别就只是把豆包和粥什么的,换成了素馅饺子。菜还是只有一个,咸菜。   非常的简单,也非常的省钱。   吃完年夜饭,晚辈们就要给长辈拜年了。男孩子要给长辈磕头,女孩儿就说几句吉祥儿话。然后长辈就会给压岁钱了。   这个拜年,不光是在自己家的,有亲戚的人家,都要走一遍的。明子家当然是大哥和小哥两个去各家拜年。关家在高官屯里亲戚关系简单,就是八爷爷家,孩子们的二姨家。还有就是单家,娶了关家的女儿,也算是明子的同族姑姑家了。除了这两家,别的亲戚都是拐了多少个弯的,是不用大年夜的去拜年的。折腾不说,人家也不一定想给这份压岁钱。   因为关系祭祖发纸发得晚,别人家里吃过年夜饭孩子就陆续出来拜年了,关家年夜就吃得断断续续的,因为隔一会儿,就会有孩子们进来拜年。   二姨自己生了五个儿子,八爷爷家三个儿子,再加上单家的四个儿子。这就是十二个了。明子娘早早就准备出来十二张二分钱,来拜年的孩子,一人二分钱的压岁钱……   等大哥和小文哥吃过饭出去拜年回来,明子也知道了他们的收入状况。二姨一人给了五分。单家一人给了二分。八奶奶给了一人一分钱。   哎哟,这么看,儿子少了,是不行啊,压岁钱都赔了。   明子看看两个哥哥的“收入”,突然觉得,自己那二分钱的私房,还真不算少了。 第17章 过年三   大年初一,新年第一天,猴年开始啦。   早起,放完了四挂鞭之中的最后一挂,就开始新的一年啦。   早饭依然是饺子就咸菜。吃过早饭,爷爷就带着儿孙又去八爷爷家给祖宗磕头去了。   今年是爷爷和三姐士敏的本命年,早上起来就扎上了红腰带。今年三姐还多得了一毛钱的压岁钱。   初二晚上送神儿的时候,还要再去磕一回头的。   过年,是难得的不用干活,连针线都不能动的轻闲日子,农家院里,这几天,除了准备吃的,基本上没啥事情忙了。日常孩子们有孩子们的游戏,这时候,大人们也能闲下来,休闲一下了。   这时候可没像后世那样,每天除了打麻将还是打麻将,这会儿,根本没人打麻将,扑克啥的。日子都过得紧巴巴,谁有那个闲钱去赌啊。女人们也都是玩玩嘎拉哈,聊聊花样子啥的。明子娘人缘好,招人儿,满屯子的婶子大娘都乐意带着自家闺女媳妇儿的,来关家串门子,闲聊。   男人们做什么,明子就不知道了。她又没有看到。自家爷爷和老爹也不出去,就在家里待着,扫扫院子啥,劈劈柴啥的。绝对的宅。   屯东大坑已经被孩子们占满了,几十个孩子都在滑雪,滑冰着玩儿,连大姐二姐都跟着去玩儿了。明子肯定不会跟着哥哥姐姐们出去疯跑的,家里也没啥事儿,她就又根三姐要的书本,趴在炕上看。她脑子里总觉得,有些什么东西,应该很有用,可是被自己忽略了,一直没有想起来。想从书上找找,看看能不能刺激一下脑子,想出来是什么。   研究了两天,也没想明白自己倒底要找啥。数学语文都看遍了。也没找到啥提示。算了,赶明儿有空再翻翻地理,历史书找找吧。   主要明子对这时候的历史书是真没啥信心,太人为了。都不想提。   初二,下午的饭又吃了早,因为晚上还有一顿,送神儿之后开荤的第一顿。   因为要开荤,饭后就要开始烀肉了,肉是年前就拿回来的,早就化好了。也早就收拾干净了,直接下锅煮就好。一边还要包晚上吃的饺子,终于可以放肉和葱花调味了。   这三天素可把明子吃得服气了,终于明白书里说的清汤寡水是啥意思了。这肚子里年前吃那点儿油水,都给去了个干净,这两天,明子觉得身子都软了,饿得都没劲儿了。并不是饭吃得少了,实在是它不顶饱啊。   初二晚上是,天黑透之后,就要送神儿了。把供桌上的供碗撤下来,香炉收起来。在家谱前烧些纸钱,说些吉祥话,再欢迎祖先明年再回来过年之类的。然后爷爷还着明子爹和大哥拿着灯笼就出去了,要一直送到祖坟那里的。再在祖宗坟前磕了头才算完成整个送神儿的仪式。   之后回到家,要洗手洗脸。   家里饺子和肉都已经做好了,只能爷几个回来自好出锅。这一顿最丰盛了,不光有半盆肉,一大盆的饺子,还有一大盘子鱼。今年家里存的鱼多,全家都能解解馋了。   明子也管不了都是晚上七八点钟的时间了,也不讲究什么养生不养生的了,她真的是饿狠了。吃了七八个饺子,再加上小半碗的瘦肉,还有两条半根筷子长的小鱼。撑着都肚子疼。   从来没想过,自己也能有这么儿狼吞虎咽的时候。但是,真的是两辈子也没有觉得饺子这么好吃过。那清水煮出来的大肉,蘸上咸菜汁调的蒜泥居然也能那么好吃。还有那鱼,上辈子,明子从来不吃刺多的鱼,嫌麻烦。就是刺少的,得还要都是处理好的,她才吃。这一顿,那鱼刺都差不点儿给吃了。   瞧把这可怜孩子给饿的。   初三没啥事儿了,大姐又要开始帮着娘一起准备吃食,马上就要有人上门串门拜年了。堂姑姑也要回娘家来了。得先把待客的饭菜都准备一下啊。   各家的传统不一样,关家是初二就送神儿了,有些人家是初三送的。而且,过年期间,单日子是不会出门出走戚的。   所以,初三这一天,没啥事儿。   明子依然孜孜不倦的翻着三姐的课本。哥哥姐姐们都笑话她,说就好像她能看懂似的,看那么认真。爷爷见明子看得认真,就说,等过完年,有空了,就教明子认字儿。爹娘都不认识字,到了明子他们这一辈儿,娘最重视的,就是孩子的教育了。不管家里再怎么困难,也让孩子上学。   初四,还没到中午,堂姑姑果然回来了,带着两个孩子,说是天刚亮就从家里出发了,走了几个小时,才走到家。两个孩子一个十五,一个十二了,还有三个小的,走不了这么远的路,在家里没带来。   娘给了两个孩子一人一毛钱压岁钱。堂姑姑要给明子几个压岁钱,娘都没让要。堂姑姑家人口多,堂姑父兄弟三个,因为盖不起房子,一直没分家,二十来口人住在三间小土房里,公公当家,婆婆管钱,自己手里本来就没几个钱。   姑姑每次回娘家,肯定要多住上几天的,家里至少能吃饱饭。以前大姐还小时候,她回来的时候更多,不光是为了能吃饱饭,也为了回来帮着明子娘干点儿活。   家里住不下,爷爷带着两个堂外孙也一起去挤生产队的大炕了。生产队的大炕,正月的时候,跟家里的情况差不多,走亲戚的一多,家里住不下的,都到生产队挤了。   明子娘身体不好是真的,但是她人非常好强。平时家里家外收拾的干净利落。为人处事,因然是厉害不假,但是她讲理,也爱帮人。人缘是很好的。不过亲戚爱到家里串门子,老辈儿们爱到家里来,就是表出去不知道多少层的,各种队里、公社里的干部,到下面村子里工作派饭,也多是派在明子家的。有时候人家直接就跟队里说,不要派饭了,就到关老大家里吃。关老大就是明子爹。   所以,一整个正月,家里的人,就没断过。木家跟关家都是大家族,直近的不多,架不住同族的,还有表亲多呀。   明子跟本就没记住,那些亲戚,都是哪个是哪个。   作者有话要说:  写一点更一点,没有存稿的苦逼写手,真是……   今天换了电脑,还在适应中……   好困,好像被人点了睡穴一样,总是想睡觉……   PS:这真的真的真的不是民俗小说,囧…… 第18章 过年四   正月十五,洒路灯。   又是提前好几天就开始做面灯。要连着点十四十五十六三天的。同时,还要往祖坟去送灯,同样是面灯。也是连送三天。明子爹还要去大房身给爷爷的爷爷送灯,路上的雪都已经踩实了,可以骑自行车了。每天也要一两个小时的折腾。   就这个习俗,没办法的事。   明子一正月都在翻书。爷爷已经开始教她认字了。只是爷爷当年读私塾学的都是繁体字,教给明子认的也是繁体字。哥哥姐姐们的课本都不能用,上面都是简体字。爷爷认不全。教明子用的“教材”就是他私人收藏的话本儿。   明子跟看天书似的。真不认识啊。   这回好了,真是从头学起。   从一二三四开始认。   爷爷也不多教,一天教三个字,第二天考一遍,认识了,再教三个字。就从话本里找最简单的字教。   明子除了跟爷爷学认字,没事儿还翻哥哥姐姐们的课本。她已经在翻大哥的地理书了。想着,这本再没啥进展,就得跟二姐要她上学的时候学过的物理化学了。   还好,大哥的地理书没让她失望。   明子终于想起来,自己想找啥。   地瓜啊。   一直就觉得有什么东西,上辈子看那些穿越文里都在用,拯救饥荒神物的。穿过来之后,她是真的不会分辨地里的秧苗都是什么粮食啊。问过爹娘,听说玉米,土豆啥的都没少种,再一看家里平时吃的,也多是玉米饼子,白菜土豆的,就忘了还有红薯这个事儿了……   更加坑爹的是,这时候的课本,一点儿都不像后世那个图文并茂,全都是文字,文字,文字,枯燥得要死。   找了这么长时间,终于在大哥的地理书上,看到了地瓜的一张图片,哎妈,太不容易了。   “三姐,这是什么?”自好三姐士敏在边儿上,明子就问道。   “这个学名叫红薯,就是地瓜。”三姐看了一眼。   “地瓜?能吃吗?”明子装傻。   “当然能吃了,可好吃了。甜的。还能漏粉,地瓜粉也好吃。”三姐向往的说着。   “三姐你吃过地瓜和地瓜粉吗?”明子努力做出很眼馋的样子。   “地瓜前年我吃过。地瓜粉也是那年吃的。那年咱们生产队种了两亩地瓜,一家分了一筐地瓜,还分了几斤地反粉。”三姐回忆着。   “那后来怎么不种了?我也想吃。”   “不知道。”   “婶儿,我想吃地瓜。”明子已经从三姐那里得到了足够她过渡一下的信息,转头又跟娘要地瓜吃。   “这时候上哪给你整地瓜去。那东西不能当菜吃,只能漏粉。屯子里也没人种。”   “我想吃……”明子都开始撒娇了。红薯不应该那么不中用吧?   “行了行了。等开春种地的时候,让你爹去镇上买两陇地的地瓜苗,在自留地里给你种上,行了吧?”娘是真的挺宠孩子的。   这也就是关家的粮食够吃,自留地加上开荒的地多,要不然,真是想都不要想了。哪能为了孩子爱吃,就浪费田地呢。好在,那地瓜也不是完全的只能给孩子当零嘴儿,家里老老小小的,都爱吃粉条,到时候吃不完,多做点粉条就是了。   大姐被赵家小哥接去马家屯过节,初十接走的,十二回来了。因为十六是明子爹的生日,所以没在赵家过节,提着回来了。赵家小哥,待到十四才走。这就是这时候已经订婚的男女一年里仅有的两次能够相互了解的机会了,一个是过年,一个是中秋。都会互相到对方家里待上几天。彼此相处一下,也让家长考查考查。总算不是古早的盲婚哑嫁了。   赵家小哥在家里待了两天,活儿可少干,园子里劈了一大堆的木头。呵呵……   大姐去赵家的时候,带的是猪肉、鱼还有两瓶酒,两包槽子糕。回来的时候,两瓶酒和槽子糕原封不动的拿回来了,赵家还给大姐买个块花布,能做一件单衣。   明子说,明子爹会生,正好生在正月里,家里过年,好吃的还没吃完呢!生日都能吃好吃的。   爹娘都笑,说她傻孩子。娘说,这时候出生才不好呢。天气冷,屋子里也冷。过去日子不好过的时候,哪有什么好吃的。大人都吃不饱,奶水不足,才是可怜。生在秋天里才是最好的,就算奶水不够吃,还能淘换些果子换点小米儿熬米汤喝,也能养活了。   哦……   明子又长知识了。   她总是忘记吃不饱饭,会饿死人的事情。   再一想,好像他们姐弟几个都是二月到四月之间生的啊。只有老姐生在五月。一个下半年出生的都没有。居然把他们都养活了,也是不容易了吧!   后来,听娘说,在大姐之前,实际她生过一个孩子的,还是个男孩,只是生下来三天就病了,没活下来。   毕竟现在已经不挨饿了,一家之主过生日,肯定要加菜了。大姐给爹煮了六个鸡蛋,还有一大碗长寿面,打得肉酱卤。爹愿意吃蘸酱菜,焯了秋天晒的萝卜干,还有窖里储藏的秋白菜,白菜心给爹蘸酱吃,外面的菜帮,做了白菜汤。   明子爹过完生日,正月再没什么大事了。不过是迎来送往,接待来串门的亲戚。爷爷一正月也有差不多一半的时间在外面串门子。爷爷串门子一般会带着大哥,一正月下来,大哥存了好几块钱的私房钱了。从小他就受宠,全家拿他当眼珠似的,真是一点儿没说错。   迎来送往当中,正月很快就过去了。   二月二,龙抬头。   这一天,大人孩子,都要剪头。之前一个月没剪头了,女人当然无所谓,男的头发可都长长了。爷爷年前就剃了光头,这会儿还不算长。大哥小哥那头发可真是不短了。民间有说法,说正月里如果剪的话,会死舅舅。也不知道是根据什么。   明子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他们又没有舅舅,也不知道跟着凑什么热闹。   不过这话,明子可不敢真说出来,没兄弟这件事儿是娘的痛点,说这话,肯定要挨骂的。   除了剃头,还要吃猪头肉。   没杀猪的人家,也会到供销社买上二斤猪头肉应景。   八爷爷家没杀猪,明子娘给送过去半个猪脸。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评论太可爱了,居然说我怀孕了???哈哈……   本人齐天大剩中……   关于加更的问题,我是写多少更多少啊……   这一本,不追求数据了,也不养数据,就是写多少更多少了,在尽可能保持日更的基础上,写得出来我就加更哈……   并不会等到入V才加更啊。因为入V还是很久之后的事呢…… 第19章 明子的家庭教师   过完了二月二,生产队里又开始忙了。要为开春种地做准备了。往地里送粪肥,修理农具,准备种子,等等。   明子娘和大娘要开始准备酱引子了。这时候可不兴买大酱吃,酱都是自家做的。酱做得好不好吃,也是衡量一家女主人手艺的最重要的指标之一。   过完二月二,就是做酱引子的时间,这几天,屯子里到处都是烀黄豆的香味儿。高官屯富裕,家家都是用黄豆做酱引子,穷困的人家,用不起黄豆,就是用苞米做酱引子。要把苞米粒儿先炒熟了,再磨成粉,用热水烫,再做成块状的酱引子。   黄豆做的不用那么麻烦,直接把黄豆煮熟了,捣碎,做成长宽高各十厘米左右的方砖就可以了。   只是用黄豆做酱引子,孩子们不高兴了,因为不能顺便吃上点苞米花儿了。   做好的方砖,就放在家里的大立柜上面,底下铺的草帘子,上面也用草帘子盖上挡着灰,中间都露着通风。要一直放到两个多月之后,上面都长满的霉菌,风干得跟真的砖头一样硬的时候,才能拿来做酱呢!   学校也开学了,哥哥姐姐们都是上学了。家里就剩下小文哥和明子两个孩子。爷爷也没有时间教明子识字了。开始没白天没黑夜的捡粪肥,为自家开荒的地还有自留地里种地做准备。   大家都忙,小文哥每天也特别特别的忙,他比上学的哥哥姐姐们都忙,早上走得早,晚上回来的晚。一天到晚的在外面野。屯子里,大家三四岁的孩子,都得跟在他后面,听他指挥。时不时的就打起来了,滚得浑身泥,回来也不告状,全都自己解决。   他是不告状了,人家别人家的孩子告状啊,娘在家,一天到晚,竟给他们断官司了,三不五时的就有屯里的孩子哭唧唧的找来了,说是被小文哥给打了,或是怎么怎么欺负了。有时候,作得狠了,也有家长找过来的。   为了这些事儿,明子娘的豆包不知道搭出去多少。给人家赔理道歉。   偏偏每回娘给人家赔完理道完歉,只要不是太过份的事儿,从来都不说小文哥。爷爷和爹每次要管也不让,说只要不是被欺负的那一个,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儿就行。   开春儿,前山大队里来了几个知青。在大队做宣传员的知青,包片儿正好包在了高官屯儿。   这时候的高官屯儿,已经是远近闻名的富裕屯了,大队里都给起外号,叫小台湾。意思在高官屯里,是能吃好喝好地。高官屯家家小片儿开荒,都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但是呢,不管你谁来查,还就找不到证据。众口一词,绝对没有开荒的事儿。   当然,真要认真深纠的话,也不是真的就查不出来。只是在这家家户户挨饿的年月,又都是乡里乡亲的,还没有告状的,民不举官不纠的事儿,谁还非得让人家不挨饿的跟着自家一样挨饿啊?犯不上。   知青在农村这地界,那真是知识青年,都是有文化,有觉悟的好青年。队里也都尽可能的照顾着。这不,就把这位姓宋的知青给派到高官屯来了,至少,在高官屯,他能吃饱饭不是。   高官屯太小,本身是不接收知青的,这位宋知青,也不过是包屯儿干部。住在高章家。因为满屯子就他们家两个小子,一铺炕上还能再空出来一个人的地方。   因为大姐是妇女队长,平常常到大队里开会,跟宋知青也是认识的,他日常就爱待在明子家,因为明子娘会交人,说话办事儿都能办到人心里去,家里也收拾的干净利落,平常不管是大队里还是公社里的干部,娘都用心结交,孩子们都大了,也不能总在家待着,出去找活儿,也得有人帮衬的,谁知道能用到哪一个呢!哪怕就是用不上,多一个朋友,也是好的。   因为宋知青常在家里待着,明子也算有了个免费的老师了。白天生产队里都在干活,宋知青没法搞宣传工作,高队长也没让他跟着下地干活儿。他就闲着没什么事儿,时不时的就来家里,给明子娘唠唠嗑啥的。明子看准机会,几句好话上去,再问起问题来,他就高高兴兴的答了。   明子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那字本来就是认识的,不过是找个理由再捡起来而已,所以,学的就很快。一个乐意学,一个愿意教,明子可不就是进步神速了嘛。   “婶子,你家这小明子可不一般。将来说不定是个大文化人呢!”宋知青一个劲儿的给明子娘夸赞明子。   “啥文化人不文化人的,别像我给你叔似的当个睁眼瞎就行了。”明子娘心里高兴,嘴上却谦虚着。   “婶儿,你这么想可不对,这读书到什么时候都是有用的。将来这国家建设,没文化的人可干不了。”这宋知青看来还有点儿见识啊。   “有啥用。城里文化人多了,你看看现在……”明子爹可是常进城的人,再加上队里屯里见天下来做思想教育的各种组织,想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儿,都不行。   “哎……”宋知青就叹气。   明子从宋知青的身上并没有看到传说中的那种满腔热枕,头脑发热,全嘴口号的上辈子从电视电影中见过的标准知青的样子。   他也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青年,思想看着比同龄的人,可是成熟了不少。   也是,不管什么时候,总会有一些清醒的人。   可是,清醒的人毕竟是少数的,渐渐的,周围的人,都开始向疯磨的方向发展了。农村都这样子,城里想来只会更严重吧。   哥哥姐姐们回来说,学校都不怎么上课了,一天到晚运动运动,开会开会,全都是些形式。   对了,学校还教跳中字舞,每天当课间操一样。   没过多久,不光是学校跳中字舞了,屯子里也要跳,不管男女老少,每个人都得跳。二姐士云身型好看,学东西也快,高官屯派去公社学跳中字舞的就是她了,回来之后,每天晚上生产队开完会,都是生产队的大场院里领着全屯老少一起跳中字舞。明子不想跳,正好,他们这么大的孩子,也没有强求他们,就跟着乱跑就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   又开始犯迷糊了,好不容易码出来这些……   也没有捉虫……   哎……   我不会是要冬眠了吧????? 第20章 各有各忙碌   年纪的大的,哪里会跳什么舞啊。二姨家的临居老太太,还是缠小脚的,走路都不稳,别说跳舞了。   天天的,跟群魔乱舞似的。   看得明子既觉得特别的滑稽可笑,又觉得有些悲哀。   再之后,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风儿,开始戴红心。就是用红布做出来一个心型的小口袋,里面放上棉絮之类的东西撑起来,戴在衣服外面心脏的位置,这就是一颗红心了。   没几天的功夫,就人人都戴上了。听说,有些人,为了表示忠心,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戴着……   再之后,那红心是越做越大,由开始的荷包大小,到后,得有足球那么多了,戴在胸前,差不点儿半个身子都挡住了。滑稽得不行。   这些人,真的是魔障了。   高官屯里亲戚套着亲戚,还有一点好处,就是没有什么斗地主之类的事情。听说,别的地方,斗死了好多人了。   屯子里新搬来两户人家,一户姓从,是屯里原来那户从家男人的亲兄亲。家里以前是大地主,明子家临居于家二姑父小时候就是给他们家放牛的,后来国|民常抓壮丁,也是替他们家的儿子去当兵的,十二岁就被抓走了,一走就是二十年,再回来的时候,都已经是建国后了。谁都没想到,他还能活着回来。这一回,是在老家被斗得狠了,老爷子已经被斗死了,儿子们活不下去,只能各奔东西了。来高官屯这个,就是这么投奔来的。   好在,他的亲哥哥就是高家的女婿,大舅子如今当着队长,多少能说上几句话。也就留下了。   另外一户,姓陆。是高队长那个做大队会计的兄弟后娶的老婆改嫁之前生的三个孩子,以前是跟着爷爷奶奶过,只是在老家总挨饿,不得已,才过来投奔的。也没有住在高家,而是大儿子带着弟弟姐姐另立了一户,支门单过。那大儿子都二十了,剩下两个一个十七,一个十五。单过,也能过得了了。   陆家那女孩儿跟明子二姐士云同岁,叫雪莲。刚来的时候,人生地不熟的,二姐时不时的帮帮她,一来二去的,跟二姐的关系,处得最好,成了闺蜜。日常有什么活儿不会干了,都不去找自己亲娘,却总是来问明子娘,一口一个婶儿,叫得可亲了。明子娘喜欢她灵透,也常常帮衬着她。   不管时代多么疯狂,人间多么疯魔,日子总还要过下去的。   只是生产队的活儿,越发的不好干了。几乎每天都有人来讲课,然后就是各种各样的运动,人心浮燥,哪里还有心思种地。又是大帮哄,公家的东西,那玉米苗,两棵苗中间能隔上半米去,要是锄地的时候再不精心点儿,除掉了一棵,那中间就得有一米的间隔。就这样,再多的地又能种出多少粮食呢。   高官屯里,人们仅剩下的那点心思,都放在了自留地和小片开荒的地里。每天到生产队上工就是磨洋工,倒是起早贪黑的伺候自家的地。明子爹跟大姐两个人时不时的就会干一个通宿。爷爷年纪大了,二姐还没成年,打下手,也总是一宿半夜的跟着忙活。   四月初八,原本每一年都有庙会的,兴隆镇往西二里地的地方有个姑子庙,很多年了。看看明子娘都会去赶庙会,小时候大哥士安身体不好,娘还带着大哥去庙里认了住持师太做师父。每一年,大哥都要跟着娘一起去看望师父的。   这两年,庙会也没有了。今年,庙都被拆了。住持师父带着十几个徒弟在原来的庙址附近盖了两间土房,靠住地活着。好在,兴隆镇的人还算厚道,没有批|斗她们,还能安安静静的种地为生。明子娘带着大哥去看望住持师父的时候,也会带上半袋子玉米送去。只当是心意了。   没有庙会了,原本是该这时间做的活儿还是一如既往。   爹在镇上买了过年的时候答应明子的地瓜苗。自留地和园子早都种完了,地瓜喜温,种得晚,那两陇地一直留着呢。屯子里好些人都好奇的问过,关家怎么留着两陇地不种,听说是因为明子要吃地瓜,特意留出来种地瓜的,都笑话明子爹娘太惯孩子了,还说什么惯子如杀子。   地瓜苗买回来,当就种上了。自那以后,明子看得可精细了。天天没事儿就得去自留地里看看瓜苗又长没长,有没有杂草,生没生虫子啥的。   家里,酱引子已经风干好了。去了表层的霉菌,把酱块子剁碎,拿到磨坊去磨成细细的粉。就是酱引子了。   正式做酱的时候,还是煮黄豆,熟了之后捣成豆瓣,满满的煮了两大锅的豆子。做好豆瓣之后,加上两大盆的粗盐,加上酱引子一起,搅拌均匀了,放在酱缸里,密封好。就算完工了。过上二十天左右,就有新鲜的豆瓣酱吃了。   做完了酱,明子娘就开始人工孵鸡鸭鹅蛋,蛋都是在炕上孵的,在炕头儿上铺上两层被子,放上要孵的蛋,上面再盖上一层被子。炕上要保持恒温。所以,连着二十来天,随时都要烧炕的,娘时不时的就要用手试一试被子里的温度,凉了就得烧,夜里冷得快,过上两三个小时,就得起床去烧炕。大姐二姐轮流被叫起来,有时候,她们睡着沉了,爷爷在抱夏里听到了,就会起来去烧炕,不让折腾大姐二姐。   因为那些宝贝蛋占了炕头儿好大的地方,明子爹这段时间也是跟着大哥一起去生产队挤大炕的。家里住不下。   明子觉得最不可思议的事情是,不光是明子娘要人工孵蛋。炕头上,还有一只老母鸡,在孵鸡蛋。是真的母鸡呀!   明子爹用谷草编的篓子,里面放上厚厚的谷草,再在上面放上二十多个鸡蛋,那只老母鸡,就整天爬在上面孵蛋。每天除了吃食的时候,都不带动地方的。   最神奇的是,它也不怕人,屋子里来来回回的人,它也不害怕,也不怎么动。甚至都不怎么叫。   明子时不时的,就会跟老母鸡来个“深情对望”,人家一般不搭理她。   隔上几天,那只老母鸡也会出去放放风,那时候,为了保温明子娘就得把鸡蛋挪到被子里,跟其它的蛋放一起。等母鸡回来了,再给它放回去。   这屋子里,放着一只鸡,再怎么干净的人家,总得有些味道。   明子适应了好些天,才忍得习惯了。   孵蛋期间,还有个福利,就是那些孵不出来的蛋,没法再卖了。娘就会有灶堂里烧熟了给孩子们吃。明子最小,当然吃到的就最多了。其次就是大哥了,大哥那向来是最爱照顾的。小哥别看小,他太皮实了,娘反而不会特别偏着他。   还别说,这烧的鸡蛋和鹅蛋,是真的香。不过那鸭蛋味道就要差上一些了。   二十多天里,明子吃了好四五个蛋。大哥也吃到了两个。   明子娘心疼得不行。   小鸡小鸭小鹅孵出来之后,家里几个孩子就到了辛苦的时候了。包括小哥在内,都不能每天出去疯跑了。要去地里挖野菜,喂鸡鸭鹅。   明子过了年就四岁了,挖菜这个活可以干了。拿个小锄头,天天挎着小筐儿在地里挖菜。如果没有大人跟着,可是跟哥哥姐姐们一起,娘是不让她远走的,只是屯子周围和地头儿挖,大地里也是不让去的。毕竟她还太小了。要不是这年头自己都养不活,没人拐孩子,估计,家门都不会让出去的。   小哥哥也天天出去挖菜。他可是厉害了,几个哥哥姐姐都没有他挖的多。不是他能干,而是他一个人的菜,是十好几个孩子的劳动成果。十来个孩子一起出去挖菜,得先把他的筐挖满了,才能挖自己的。一天他能挖回来两三筐。给他厉害的。   家里长辈肯定不会说什么,只当是闷声发大财了。别人家的家长也不好意思说什么,除了怨自己家的孩子太熊了,还能说什么。再说,小哥占便宜占得比较有技术,他从来不可着一个人欺负,而是要求每个人给他贡献一点儿。这样,其实每个人也没多干多少活儿,就把他给成全了。   明子好几次都看到,小哥一个人在地头儿上坐着,别的孩子挖完了菜却都放到他的筐里……   大姐二姐跟着爹忙农活了,没啥时间挖菜。三姐、大哥和老姐放了学回家就得忙着挖菜。毕竟小哥再能干,能熊回来的也是有数儿的,明子小,一天顶多能挖一小筐儿。家里牲口多,鸡鸭鹅吃完了,还有猪呢,多么菜都不够用的。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忙忙碌碌的就又是半年。   明子跟着宋知青学习,已经认了上千个字了。还能背上几十首古诗。加上宋知青每回去大队里就不遗余力的宣传,现在连周围的几个大队,都知道高官屯老关家出了个神童,才四岁就比别家孩子十来岁认识的字都多,还会背诗。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   明晚睡前还雄心勃勃的想要今天日万呢,结果……   跟银行PK了一小天儿,四点多回到家,又睡到现在……   我一定是要冬眠了…… 第21章 颤抖的杏子树   明子娘每天到生产队开会,那腰杆儿,都挺的倍直,要是明子跟着去看热闹了,总会看似不经意的,让明子背上一两首古诗听听。然后在别人各种羡慕嫉妒,或是觉得明子生在这个时代可惜了的惋惜眼神儿中飘飘然的回家。   呵呵,明子很高兴自己有能让娘骄傲的地方,所以总是很配合。也因为她的出色,在家里是越发的受宠,都快跟大哥齐平了。许是娘也觉得她生在这时代可惜了吧,明子也见过几次,娘在看着她跟宋知青学写字的时候,在边儿上叹气。   其实,明子娘哪里知道,明子才是生在了最好的时代,她的年纪,正好能赶上最好的时候。   日子过得虽然苦,院子里除了蔬菜,还是给孩子们种了柿子,甜杆儿之类的吃食。   甜杆儿明子真的是这辈子才头一回见过。外形长得跟高粱差不多,只是比高粱高。吃的就是它的桔杆儿瓤里的汁儿,要把外皮儿扒下来,嚼里面的瓤,把甜味的汁水嚼完了,再把瓤吐出来。   味道挺甜的,只是总嚼得满嘴都是甜杆儿瓤的渣渣儿。有哥哥姐姐们在,扒甜杆儿的事儿肯定用不上明子自己做了,她向来是享受现成的,还都是上面几节最甜的才给她吃,根上两三节不甜的,才是姐姐们的专享。   小哥他们那一拨儿,可没那个耐心烦儿扒着甜杆儿吃,只是把最外面的叶子去了,直接就上嘴咬了。那个皮儿硬得很,咬不好就会把嘴唇割破的,明子总是心惊胆颤的看着他们直接上嘴咬,然后再看着他们就着嘴唇上的血直接就把那甜杆儿汁给吃了。呃……   这活得也太糙了。   还有一种水果,明子也没见过。叫菇娘儿。有黄的,和红的。黄的有樱桃大小,红的比杏子小一点。黄的甜甜的,很好吃。红的要到冬天的时候,才能吃,不过也不怎么好吃,很苦,但是它能做药材,直接带着皮儿泡水喝能治病的。治啥病明子就不知道的。反正进了冬天的时候,娘时不时的就给全家泡上一暖壶红菇娘儿水喝,说是降火。   有时候,明子真觉得自己上辈子生活在城市里的三十几年真的是白活的,啥都没见过似的。农村最普通的这些水果不但没见过,听都没听过。庄稼地里的秧苗也就认识玉米高粱向日葵那么几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说的就是她这样地。   东北的夏季很短,能吃新鲜蔬果的日子满打满算的也就三个来月。其余的时间就只能跟白菜土豆死磕了。所以,这几个月有蔬果吃的日子,真是分外的珍贵。   七月的时候,杏子已经熟透了,去年明子爹从果园买回来的杏子树,已经接果儿了,树长得还不大,果子却也不少。一天总给找到十个八果熟的,几个小的总给分上几个。   某一天晚上,生产队开完会,照例全屯人到场院上跳中字舞,二姨家邻居那小脚老太太不知道怎么的突然间都躺地上了,全身抽搐,口吐白沫。样子很吓人,有年岁大的老人说,这是抽疯了,又是喊又是叫又是掐人中的折腾了好半天,人才缓过来。   这时候的人,都迷信,好多围观的人就说,那高家婶子是被狐仙或是黄仙上身了,这是下来神儿了。   明子听着觉得可慎得慌了。   人救过来了,大家都以为,这事儿就算过去了。谁能想到,第二天,小文哥能作出那么大的新花样儿来。   第二天刚吃完晚饭没多久,家里还都在屋里歇着消食儿呢,就听到院子里有哼哼呀呀的声音传进屋,开始大家还没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儿。过了一会儿,才听出来,是小文哥的声音,他吃完饭就跑出去了,怎么又跑回来了?   过了一会儿,声音还是传进来。大家伙出去一看,园子里站了一帮半大孩子,正围着家里杏子树傻乐。再一看,小文哥正骑在杏子树的树丫上,全身抽搐般的乱抖,嘴里还哼着奇怪的调调。   那杏子树才是三年的小树儿,哪里经得住他这么晃啊,树上那杏子掉了一地。   “小文儿,你干什么呢?赶紧给我下来!”明子爹看那一地的杏子,气得不行。   “我给大家伙跳大神儿呢。”小文哥看了爹一眼,回了这么一句,根本没下来,接着跳。   在杏子树上跳大神儿……   这孩子作的呀……   不一会儿,周围几家临居都听到了,都出来看热闹,那颤抖的杏子树,加上抖得跟筛了糠似的小文哥,那场景,别担多搞笑了。大家伙都笑得不行了。隔壁八奶奶笑得真打跌,边笑边说,都尿裤子了……   明子爹是看得又好笑又生气,到底随手拿了烧火棍出来,去撵小文哥,要揍他。   小文哥一看爹真急眼了,这才害怕,从树上跳下来,一溜烟儿就跑没影儿了。   当天晚上都没敢回家,跑二姨家跟着一堆表兄弟挤了一晚上。   可是那棵杏子树是遭了殃,树上都没剩下几棵杏子了。明子跟几个姐姐捡好好半天,才把地上的杏子都捡起来。   得,原本能吃到七月末的,这回好,两天吃不完都得烂了。爷爷和爹娘还有大姐二姐也不用舍不得吃给小的留着了。   小文哥第二天回来,到底也没躲过一顿胖揍,不光是因为他这么学人家老太太让人多尴尬,还有他又把裤子磨破了,关键他这实在是祸祸人啊,太糟践东西了,不揍不行了。   伴随着小文哥时不时作出来的新花样和他与爹的追逐战,很快,就又是一年的秋收了。   生产队的地里,粮食产量低得可怜,一人三百六的口粮都没打出来。人心浮燥,不好好种地,当然不会有什么好收成。不过是高官屯儿这样,别的生产队也这样。   高官屯好的地方是还有小片开荒的地,各家再怎么也能凑够了全家的口粮,不至于饿着。别的屯子就不行了。人心不齐,开不了荒,粮食产量不够,就只能干饿着。   农村的活儿每一年都是那些,关家也跟去年一样的忙碌,干的也还是那些活儿。今年开荒的地里没种高粱,种的是大黄米。收下来之后,有一千多斤。去掉正家包豆包的量,还能剩下几百斤可以卖掉,明子爹趁着去县城里卖笤帚的机会偷偷的在县城里十斤二十斤的卖,足足卖了一个冬天,才卖完了全部的大黄米。挣了多少钱,明子不知道,但是年前的时候,爹娘一起到县城里花了两百块钱,买了台上海牌的缝纫机回来。给大姐用的,说是等来年大姐结婚的时候,给当嫁妆。   过年的时候,爹买回来的鞭炮也比去年的多,还买了一挂看着就挺贵的。   入冬的时候,明子心心念念的地瓜起出来了,产量很高。两陇地,爹说,怎么也得超过五百斤了。   丰收总是让人高兴的事情。   家里连着吃了好几天的烀地瓜。   剩下的部分,跟土豆一起窖了一部分。爹借了生产队的马车,拉了一车去粉坊漏粉,粉坊所在屯儿就叫张粉坊,堂姑姑就嫁到的张粉坊老张家。明子爹正好给堂姑姑家送去一些地瓜。   几天之后,去取成品,拉回来快四十斤粉条儿。这还是给堂姑姑家留下几斤之后的呢!当天,大姐就做了水粉儿,炒了熟酱,再拌上葱丝儿和辣椒油儿,绝对的美味了。   明子爹后来还卖了一些地瓜和粉条,给明子做了一床被子。   陆雪莲秋收之后,跟着她二哥去了住在省城郊外的姥姥家。入冬的时候,才回来。带回来一种以前没见过的布,说叫花旗布,白色的,染上颜色后可以做衣服,看着很结实,样子也比粗布的看着好。两毛钱一尺。   六尺布就能做一条裤子了,加上染布的钱,一条裤子也用不到一块五毛钱。屯子里几乎每一家都跟她买了布,快过年了,大人孩子的,就算做不上一身儿新衣服,做条新裤子,还是可以的。   陆雪莲来回跑了好几趟,倒腾布。   开始的时候,明子娘也想跟她买布给全家做衣服了。但是雪莲给她使了一个眼色,明子娘多精明的人啊。马上就说家里今年刚买了缝纫机,钱不宽裕,衣服只能等一等再说了。   过后,雪莲到家里来,跟明子娘说,让士云二姐跟她一起去省城,直接去买布,那样便宜。她来到高官屯之后,受过明子娘和二姐的很多关照,哪能挣明子家的钱。   于是,雪莲下一趟再去省城倒腾布的时候,就带上了二姐。二姐回来的时候,带回了一大捆的布,够全家每人做一套衣服的了。二姐说,那布,在省城才七分钱一尺,去掉一块多钱的路费,还能省下一半的钱。雪莲这一冬天,可是没少挣钱呢!   只是明子家本来就占着人家的便宜呢,自己家买了便宜布就不错了,哪里还能抢人家生意。   二姐买回来这么多布,当然也有问明子娘,不是说钱不凑手吗?怎么还买了这么多?   娘也有说法。   这不是给大姐买了缝纫机嘛!这可是全屯子独一份儿,又正赶上全屯子都买布的时机。大家伙可不就都来找大姐帮忙做衣服嘛!   大姐一整个冬天,到年根儿了,都没闲着,农活儿都怎么干,净做衣服了。这机器用着也得费线费工啊。谁好意思白用啊。就一毛两毛的给点儿手工费。这一冬天下来,也挣了小二十块钱。就是按二毛钱一尺算,买那些布也用不了。何况谁都知道,二姐特意去的省城,肯定不会花二毛钱一尺买布的。   作者有话要说:  醒了醒了……   自打上了编推,简直冷得我瑟瑟发抖,难道小天使们全都抛弃我了吗???   成功拿下年代文小群里最差成绩……   我还是去码一章我的扑街路人甲换换脑子吧……   太上火了…… 第22章 高调等于作死   高官屯的这个年,过得很是惬意了。   人人都有新衣服穿。吃得也没比去年差什么。年前的时候,明子爹照例跟着高队长和高会计去北面拉了几车鱼回来大家分。   明子家今年杀的猪没有去年的大,但是也足够吃的了。   算是个肥年了吧!   高高兴兴的,谁能想到,会埋下了祸根呢!   这一年,因为破四旧立四新,原则上已经不让供家谱放鞭炮了。其实前两年也有这风声,只是差一不二,乡里乡亲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谁家都供,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嘛!   今年,风声越来越紧了。年前上面都派了人下来宣传,讲四旧的危害和坚持四旧的严重后果。   所以,一直到年三十儿,谁也没有大张旗鼓的准备上供的一应事宜,都是私下里偷偷进行。明子爹买的那几挂鞭炮也都包好了埋在粮垛子里藏得严严实实的。   到了年三十的时候,高队长从大队开会回来,据说上面并没有下来人要检察,大家才开始陆陆续续的把家谱供上。只是供好的时候,天都快黑了。放鞭的人家到底是少了得有一小半。   除夕也是在小心翼翼当中渡过的。   第二天上午,就传过来消息,说是半夜的时候,有人到后山大队检查了,成分不好的几户人家,祖谱当场就被烧了,人还要批|斗。   明子娘心思活,马上让爹去供销社买大红纸。买回来之后,让爷爷在大红纸上写上三忠于。然后把大红纸在墙上贴好,上面贴好了,卷起来,用绳子固定好,随时可以放下来挡住祖谱。   小哥一天到晚在外面疯,正好可以放风儿,如果见到有外人进屯子,就回家来报信儿,把家谱摘下来,放下三忠于就可以了。   小哥干这个活儿,那就太容易了,没有比他们一帮半大孩子更好的眼线了。   坚持了两天,还真没人来高官屯检察。   初二天刚黑下来,早早的就送了神儿。   全家的心才算是放下了。   这事儿闹得,祖宗都跟着不安生。   鸡年就是在这种慌乱但也富足的日子中开始的。   农村的生活是很有规律的,什么时间该干什么活儿,什么庄稼该什么时候种,每一步都是按部就班了。   人浮其事,说的就是这年头儿人们的状态,出工不出力成为普遍现象,前一年,明子爹回家还会时不时的报怨,都不好好干活儿,糟践东西,今年,也没了报怨,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何况他又不是队长,只是个普通的车老板,一个赶车的而已。他也终于学会了,空闲时间,尽可能的把队里的车马赶回家来干自家的活儿。   去年因为明子的要求,家里种的地瓜挣了钱,今年,爹决定,再多种上一些。在自留地里留了得有一亩地栽地瓜。   虽然只是非常非常小程度的改善了一下家里的生活质量,但是地瓜事件给了明子信心。相信自己还是能做点儿什么的。在跟着宋知青学习的时候,她也会问一些关于农作物生长周期的问题。   宋知青来屯子里两年了,一直也没回过家,人们只知道他老家是关中的,父母在城里上班,别的人家也没说过,也没人好事儿没要刨根问底的。算起来,跟周围好多闯关东过来的人家,几十年前,也算是老乡了。这人,年纪不大,但是知识量不小,天文地理的,什么都知道一些。明子猜测,他的家里应该有文化人,没有那个文化氛围的话,孩子很难培养得这么博学。   明子跟着宋知青,确实学习了不少东西,前世她的父母属于暴发户那一类的,文化程度都不高,做小生意起家的,她家可没什么文化底蕴,要不她怎么做写手也那么扑街呢!底子薄啊,没啥文采,全靠脑洞瞎掰,大白话上阵,能不扑嘛。再看看人家,那说话办事,都是有理有据有出处的。这才叫底蕴嘛!学不会全部,学上一两成,也够她后半辈子受用了。反正,这辈子,她又没打算再做文字工作了。   在宋知青处学到的知识,再结合平时给爷爷和爹娘聊天时获得的经验知识和上辈子的知识储备,明子心里有了新的想法,已经想得差不多了。就是关于经济作物的。这时候人们种地,几乎所有的作物都是一季,东北的气温也就只能种一季。土地利用率很低,有些作物的生长周期短,其实可以在一块土地上种两种作物的,但是人们好像还都没有意识到。   早种早收的,收过了,地就在那儿荒着了。晚种晚收的,前面的时间地就放在那儿等着。   比如毛葱和大蒜,明子已经问明白了,农历三月初就能种了,五月末就可以收。而白菜萝卜呢,五月初才种,要八月才收。中间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是重合的。明子也问过爹,这几种作特种一起,会不会有冲突,证实是不会的。那么,如果五月初的时候,把白菜萝卜的种子种在毛葱大蒜的地陇沟里,葱蒜收获之后,白菜萝卜才刚长出来不久,也不耽误长。不是正好?这跟正家玉米地里,锄草的时候如果不小心把玉米苗给铲了,过后再补种上葵花,打个时间差,算是差不多的道理吧?   明子的想法并没有到这么具体,还要再稍微模糊一点,没办法,农活小白伤不起啊。她一点儿都不知道,其实后世的农村就是那么种植经济作物的,还以为自己很厉害,想到了了不起的新方法呢!   明子把想法跟宋知青说了,还好他的思想不是那些小兵小将的偏激,不会觉得她整点琢磨这些怎么挣钱的事儿是资产阶级思想啥的。反而觉得明子这么小就能为家里考虑实际问题很了不起,帮着明子完善了她的想法。   明子之后跟爹娘说了关于经济作物套种的事情,爹和爷爷是老把式的,都觉得可行,这样能省下一半的地,也就是能多出来一半的收成呢。葱蒜萝卜白菜可都是生活中的必须品,不光农村要储冬菜,城里也要啊。这些东西到城里,可是好卖的很呢!   只是今年是来不及种了,明子爹已经在考虑明年怎么安排家里的种值种类了。   暑假过后,三姐要去兴隆镇里上初中了,大哥上五年级,老姐也上二年级了。小哥七岁,正常还要等一年才上学的,可是他实在是太皮了,爹娘说什么也不让他在家里继续混了,给送到学样去,好歹有个约束。   明子都想跟着去上学了,后来一想,这时候跟着去上学,学校也不教什么正经东西,每天不是搞运动就是搞运动,还不如在家里跟着宋知青学呢!等再过两年上学,到时候跳级,也是一样的。她可不想按部就班的,学认字和算数儿学上五六年。   谁都没想到,秋天的时候,会发生那么大的事情。   生产队里虽然大家干活不怎么积极吧,但是多多少少产量还是有的。可能不够一人三百六的标准了,但是有多少分多少,谁也不能说什么,也不是人人家里开荒地里的产量都够吃的。   可是谁能想到,在高官屯正式开始秋收的前两天,上面下来了工作组,说是要监督队里的秋收工作。   这时候,大家伙也没有多想,监督就监督呗,好好干就行了呗。只是都在庆幸,幸好自家开荒的地里的粮食,在生产队秋收之前都收回家了,要不然这上面一来人,可不就露馅儿了嘛。家家回去想方设法的藏粮食。   明子娘用旧衣服缝了好多个布口袋,装上粮食。在家里能想到的隐蔽的地方挖上坑,灶台底下,灰堆底下,园子墙根底下,都窖了不少。柜子里那种明显的地方是不会藏的,怕有人来翻。   这事儿弄得,都快赶上地道战了。   还以为藏住了粮食不被发现就算完了呢!   等到忙活了半个月,把队里的粮食都收回来之后,没成想,那工作组直接从外面调来了几十驾马车,一趟,就把高官屯所有的粮食都拉走了。回头儿,公社里来人,当着全屯人的面宣布,六九年,取消高官屯所有粮食分配。只留下自留地的产量。明年,自谋生路吧。   这是要断了大家伙活路的打法儿呀,村民们肯定不服啊。总得有个理由吧,凭什么无缘无故的就反粮食给断了啊,断了粮,大家伙吃什么?这是明摆着想饿死他们嘛!   结果人家上面领导说了,有人举报高官屯资本主义风气太重,攀比吃穿,私开荒地。反正是类似的理由叭啦叭啦说了一大堆,那话都是一套一套的。   这时候的人多老实啊,最终还是只能接受这蛋疼的处份了呗。当然,就是不老实也没招儿,哪里会有给他们做主的人啊……   后来,还是高队长动用了不少关系打听出来,正是过年的时候,高官屯家家户户一身新衣,一个个儿的穿得溜光儿水滑儿的,给周围那些饭都吃不饱的屯子一比,可不就对比太明显了嘛!就有人嫉妒了呗,凭啥大家都挨饿,你高官屯就能过得那么滋润,要挨饿大家一起挨。   然后就有人向上面举报告状了呗,其实过去两年就有告的了,但是高官屯之前没有那么高调,风气也没么浮燥,见不得别人好的人还没这么多。   这一回,可不就都赶到一起了。   所以,这就是高官屯自己做的死呀…… 第23章 奇葩年代奇葩多   没收粮食这个事儿一出来,相当于是给高官屯头上来了个晴天霹雳。原本等着秋收分完粮食好准备过年的好心情啥都没有了。   一个个的,闷头儿收着自留地儿里仅有的那点儿东西。   因为家家开荒,高官屯的人家,在自留地里种主食作物的就不多,一般都是种土豆萝卜白菜这些副食品,还有种大豆高粱谷子的,种玉米的确实不多。可是这时候的主食就是玉米饼子,苞米碴子粥,没有玉米了,吃什么呀。   七零年,高官屯真是要过坎儿了。   明子家的粮仓里还有半仓的玉米,都是去年的陈粮了。完全不够一家子一年的嚼用。再加上藏起来的那些,应该也不够,明子看着三位长辈明显愁得不行,就敢肯定,那粮食肯定不够用。   关家的转机,出现在入冬起地瓜之后。自留地里整整一亩地的地瓜。起出来,足足有三千多斤了。宋知青说,这产量其实一点都不高。有产量高的地方,一亩地能产上万斤呢!   跟去年的两陇地就起出来上千斤的产量比,今年这产量真是低得很了。爹说,可能是土地的原因,不适合地瓜生长。明子觉得不是,以前她看书,都说地瓜跟土豆的产量差不多。现在家里的土豆亩产也差不多是三四千斤。也没听谁说过,这边儿的土地不适合种土豆啊。   再说了,谁不知道,东北的黑土,号称是全亚洲最肥沃的土地了。这里都种不好的作物,别的地方不就更种不好了吗?   可就是这些地瓜,也足够解决明子一家来年的口粮问题了。爷爷和爹娘对这样的收成已经很满意了。毕竟比玉米的产量可是高多了。高兴得整宿整宿的睡不着,孩子们也跟着兴奋,能不用挨饿了,谁不高兴啊。   明子娘想的多,又怕自家收成好了再遭了别人嫉妒。提心吊担的担心了好些天,还是宋知青安慰她,没事儿,自家自留地里产的,天公地义,谁也说不出来二话。后来,给二姨家拉去一百斤地瓜的时候,高队长也说,没事儿。自留地是国家给的,没偷没抢的,种啥也是自己说了算。还不兴人家种地种得好了?   就这,明子娘还是做了防范,那地瓜刚起出来的时候,一发现产量挺大,就改成白天收一小部分,晚上收一大部分了,之后就严厉叮嘱家里的孩子,决对不能走漏了风声,不管谁问起来,就说收了一千多斤。收回来的地瓜,一大半都切片晒成了干之后磨成了粉。这样既好藏,也没那么容易判断出来具体的产量了。只是那地瓜粉做出来的饼,是真的不好吃啊。明子也从来没听说,地瓜还能那么吃的……   粮都被人收走了,年也别过了。谁还有心思办年,过年啊。   正好,省得查了。   明子娘那么谨慎的人,当然不会做顶风上的事情。过年的时候,征得爷爷同意,也不供家谱了。爷爷那是树叶儿掉了都怕砸到头的老实人,一点儿不规矩的事儿都不敢干的,哪里会不同意。何况他年年回大房身老屯去串门,老家都两年没供了。自家不供也算不上不孝。八爷爷在这种事情上,跟自己哥哥跟得可紧了。立马也决定不供。   八爷爷家本来这一年终于有了点余粮养猪,能杀上年猪了,还以为能过个肥年呢。谁成想遇到这样的事儿。明年的口粮还不知道在哪里。猪肯定得杀,不然明年没油吃,人不吃油可不行,没力气。只是杀了猪,家里只留下一小半儿,够炼油的,剩下的都送到供销社卖掉了,得存钱留着来年买粮啊。   明子听说,八爷爷一个月之内,迅速的给他们家三堂姑和四堂姑定了亲,说是过完年就结婚。给三堂姑找的那婆家,是大房身屯里穷得出名儿的人家,孩子都十来岁的还穿不起衣服,光着身子跑的那种。不过,说实在的,三堂姑像八奶奶,人呆呆的,说不好听的,是有点傻,原本也确实不好找人家。   四堂姑才十七,想要省下一份口粮,也没这么个省法吧?听说定的那个人,还是关里的,一家子刚从关里搬来东北不到十年。家里亲戚还都在关里老家呢,听说,老家那边儿一直催着回去。搞不好,四堂姑一嫁过去,就要跟着回关里的。   八爷爷这人办事儿,真是没法说。   说起成亲,自家大姐英子过完年就二十一了。订亲也两年多了,两人相处的也还行,双方家里对两个孩子也都满意,原本计划着秋收之后就结婚的。都知道这时候家家都挺困难,明子娘也没跟赵家要多少彩礼。只说凭他们家赏了。赵家后来说,给大姐两百块钱彩礼,再给做两床被褥,一套衣服,打个衣柜。平平常常,不算少,也不算多。明子娘这边儿没意见。赵家就开始准备了。   要么说,这事儿呀,真是没处想去。可能,明子家的这个年注定了不会过得顺心吧!   秋天,高官屯出了被没收粮食的事儿,那名声肯定有影响,外面儿都传高官屯资产阶级思想,上面派人到各大队做思想教育工作的时候,别的大队一个大队才派一个宣传员,高官屯一个只有十四户人家的小屯子,就单独给派三个宣传员。就怕他们思想跑偏了。   然后,有些人,就觉得高官屯的成分不好了。啥啥的。   谁能想到赵家能在这事儿上犯轴呢!秋收过后,就捎过来话儿,说是今年日子过得紧巴,结婚的东西没准备全,家里还想把房子再接出去半间给两个孩子当新房,问能不能把日子往后推一推,推到年后。人家理由这么充分,关家这边儿能说啥,那就推一推吧。   可是,都快过年了,赵家那头儿也没把做被褥要用的布和棉花送到家里来,这时候结婚,被褥是要女方自己做的,男方只负责提供原材料,有些人家也会直接给钱。可是赵家既没送来东西,也没送来钱。明子娘心思就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一直到小年儿头一天,媒人亲自到明子家,跟明子娘说,赵家那头儿正式提出来解除婚约。   这不是熊人嘛,大过年的,没有这么给人添堵的。大姐气得哭了好几场。娘直接气得好几天下不了炕。爹在厨房坐在小板凳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烟。爷爷也整天挨声叹气。   可是你要非拿这事儿去跟赵家理论吧,还真没法去找,怎么找?这年月,人的脑子都疯魔了,你能怪人家思想先进啊?还是说自己家这头儿被官方盖章过的落后是冤枉了?   没地儿说理去。   只能吃了这个闷亏,憋屈着。   口粮被没收了,大姐被退婚了。家里各个跟吃了苍蝇似的。谁还有心思过年啊。   小文哥是个熊孩子,并不会因为上了学,他就不熊了。自打大姐被退了婚,他就天天琢磨着怎么给大姐出气,这就是年纪小打不过人家,要不然早就直接去动手了。不能动手,他就想用邪招儿,比如去点人家柴禾垛,砸人家玻璃什么的。   其实明子都想去。   实在是太憋屈了。她是在现代社会生活过的人,哪受过这样的气啊。想想那时候的人,天天喊着叫着社会不公平,现在看,真是闲得,没过过真正不公平的日子。   只是她跟小哥都不知道马家屯到底在哪,又不敢问爹娘,怕再引起他们伤心。而且,明子这小身板儿,她就是有心,也去不了啊。   小哥问了屯子里的人,他是想要行动的,不过保密工作没做好。被爹娘知道了,又挨了一顿胖揍。揍完了,娘包了一顿饺子,还特意给小哥煮了两个鸡蛋。说揍他是因为他想用歪门邪道报仇是不对的,奖励他,是因为他知道护着大姐。   明子偷偷在心里吐舌头,还好自己没有把心里的想法付诸行动,不然估计也少不了一顿教育。   并不是明子心思不正,她也是受过正统教育的人,违法乱纪的事儿,她当然知道不能干。   这都是被逼急了,又想不出来能帮大姐出气的招儿,心里难免就想些有的没的。那年八爷爷因为一个杏子跟娘吵架,当时她不是也恨得想烧了人家的杏子树,不也没真的动手嘛。这就跟人特别恨什么人,总会忍不住在心里把他大卸八块,用遍满清十大酷刑是一个道理,纯粹就是想想,出出气罢了。   狗年的春节过得安安静静的,没有鞭炮,没有各种习俗,什么都没有。不光关家这样,整个高官屯都这样,死气沉沉的。一点儿年味儿看不到。   人,没了希望,可不就死气沉沉的嘛!   可是过了年,该做的准备工作还得做,地该种也还是得种。   只是经过去年的事情,今天大家伙对生产队的活儿,越发的不经心了。连高队长都不怎么管了,都抱着差不多能混过去就行的心思。都把心思放在了自留地和自家开的荒地上。那些开荒地还是要种的,只是没有被查到没收,那可是救命的粮食。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换榜,上了个不仔细找打死也找不到的榜……   我能说什么呢……   只能自救了……   周日入V,然后努力加更加更加更……   还有希望小天使们对我不离不弃了…… 第24章 与人为善   高队长放出去话儿给周边的屯子,那意思,各人过各人的日子,差不多就行了,真要逼急了,想找谁点儿麻烦找不着啊?光高官屯有“毛病”啊?这年月,随便给人安个罪名还不容易啊。   还真就没人敢把高官屯往死里逼了,开不开荒的,别人家的事儿,没人再嘚吧了。把人家一家的口粮都给没收了,这就已经是把人得罪死了,真要让高官屯的人知道的是谁干的,那可会拼命的。犯不上了。   明子去年提出来的种经济作物的意见,爹已经考虑了大半年,已经考虑成熟了。再加上地瓜。今年,关家三亩多的自留地里,留了两亩地种地瓜,剩下的一亩多地,早早的就栽上了蒜。等到五月的时候,再种大白菜。今年是第一年,爹说先少种一点试试。   开荒地也没有如往年一样种高粱和大黄米,除了留了一亩地种土豆,都种上了玉米,谁知道到秋又是什么形势啊,万一再把口粮给没收了咋整 ,肯定得先保证家里的口粮。   去年关家在自留地种地瓜的事儿,全屯子的人都知道,虽然后来关家瞒得紧,没人知道确切的产量,但是就按一千斤的产量算,也比大苞米强得多。虽然没有土豆产量高,但是总不能全年都吃土豆吧。再说了,谁也不傻,看关家今年留了更多的地种地瓜,就知道露出去的产量有水份了。   所以,今天,全高官屯都开始种地瓜。多的种上一亩两亩,少的种上三陇五陇。对于明子爹早早的就在自留地里栽了那么多蒜的行为,也没人像去年笑话他家为了哄孩子拿好地种地瓜了,全都在观望。知道他家跟宋知青关系好,明子又是宋知青的学生,没准人家城里的文化人给支什么招儿了呢!   进了五月,去年的存粮基本上吃完了,可是新粮还得三四个月才能下来。高官屯的苦日子可就开始了。   都知道今年日子不好熬,养猪养家禽的人家就少。原本都是挖来喂猪喂鸡鸭鹅的野菜,今年都上了饭桌。一多半的野菜兑上一点儿粮食,做成野菜饽饽,就是大部分人家的日常主食了。八爷爷家连野菜饽饽甚至都不能顿顿吃,一天还得喝一顿野菜粥。   屯子里场院边上有几棵老榆树,往年的榆树钱儿都让孩子们当零嘴儿吃了,今年,早早的各家大人都看着那几棵树呢。别说是榆树钱儿了,连榆树叶子,后来都被撸干净了。   明子娘早早就嘱咐了小文哥,不让他再熊别人家孩子的野菜,也不让他去抢榆树钱儿。自家的粮食够吃了,不能再去抢别人救命的吃食。小文哥还是很听娘的话的。果然没有再熊人。   地瓜七月的时候就长得有胡萝卜大小了,饿急了的人家,哪里还能等到入冬,早早的就开始在地里挖地瓜吃。还有那地瓜叶子,也都当菜吃了。   明子想起前世,南方人好像真的把红薯叶子当菜吃的。   野菜挖不到了,光是米糠和麦麸子哪够家里的牲口吃的,那地瓜叶子,就成了牲口们的口粮了。   高官屯日子过得难,可是,外面过得更难。   三姨家靠着松花江,还能打点鱼吃。四姨家就没那么好运气了。地里粮食产量少,人口多,还不敢开荒地,年年饿得要吃树皮,吃苞米叶子。好几十里的路,走一整天才能走到高官屯儿,来借粮食。   自家的亲妹子,明子娘不可能看着她挨饿不管,年年都要给准备些粮食。多了四姨也背不动,一次就能拿个三四十斤,一年得来上两三回。实在饿得狠了,一个月就能来上一回。   今年高屯官儿出事儿了,四姨是知道的,所以前面几个月就没来借粮食,一直到七月,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才来了一趟。明子娘给装了三十斤玉米回去。   还有堂姑姑家,没有四姨家那么惨,但也是吃不饱的。堂姑姑回娘家,走的时候,说什么也不要明子娘给准备的粮食。   这两家是每年要接济的大户,还有木王堡和大房身的远房亲戚,每年也总有那么几家来三斤五斤的“借”粮食。今年来得也少了。   远处的亲戚都接济了,近处的就更得接济了。   八爷爷是没有脸面开口跟明子娘借粮食的,过去两个人吵过多少次,他那话都说绝了,这时候哪里能张开嘴啊!他是张不开嘴了,但是他能鼓动八奶奶和他家的几个孩子张嘴啊。   八奶奶可不知道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你就打她一顿,回头儿人家都能当没事儿似的跟你乐呵呵的唠磕。没脸没皮说的就是那样的人。   她时不常的就跟明子娘要点儿糠要点儿米啥的,十回里明子娘总得给上那么一两回。总不能真看着他们饿着吧?   还有那些堂姑堂叔,特别是小的那几个,饿狠了就来明子家找她们嫂子要吃的。明子娘心善,跟大人再有矛盾,不会跟孩子置气,就嘱咐大姐,做饭的时候,多贴两个饼子,东院儿的孩子来找吃食的时候,好拿给他们。   就这样,这一整年,八爷爷家那三个最小的孩子,基本算是明子爹娘在养活着。   陆雪莲去年卖布的时候算是帮了明子家的帮,他们三兄妹跟从家都是后搬来的,没有分自留地,开荒也没开出来多少,屯子里饿得最苦的就是他们两家。二姐时不时的就会拿点儿地瓜粉或是陈玉米偷偷交给雪莲,有时候也帮着她挖点儿野菜,雪莲去年挣了些钱,再从供销社买上点粮食,将将巴巴的,三兄妹不至于饿死。秋收之前,她与她二哥倒底还是搬去了他们姥姥家那边儿。那边儿在省城郊区,还能偷偷买卖点东西,日子比高官屯好过点。   五月初,明子家在蒜地野种大白菜的时候,屯子里的人才明白他家要干什么,都后悔当初没跟着一起种,可是现种是来不及了,先观望一年正好。那之后,明子家的蒜地就成了全屯人最关注的地方,比关家自己人看得都紧。   五月末,蒜起出来了,一亩多的地,起了两千多斤鲜蒜。陇沟里的白菜长得跟别家菜地里的白菜看着也没差什么。   这个年代,是不卖鲜蒜的,都是把鲜蒜编成一捆一捆的,晒成干蒜才卖的。关家起蒜辫蒜的时候,正好不是农忙,半屯子的人都来帮忙。一天就把蒜运回家了,三天就辫完晾上了。特别是陆家那三兄妹,比自家的活干得都上心。   这也看出来,明子娘平时与人为善的好处了。今年日子过得苦,明子家基本没怎么抢野菜,大家心里都有数儿着呢!   大家伙帮着干活儿的那几天,明子娘说什么也没让人家白忙活,都是家里供饭的。一天两顿,中饭和晚饭。都是纯粮食的玉米面饼子,菜就是白菜炖土豆。管饱。   这一年的秋天,家家户户早早就把开荒地里的粮食收回家藏起来了,大地里的玉米都没人管,到秋收的时间了,上面没有令儿下来的时候,高官屯也不动手收地。一直到公社叫了高队长去,明确的通知他,按正常规定分粮之后,生产队才开始收粮。   从那年之后,生产队的粮食就再也没打够一人三百六的产量过。   大地收完了,就该收自留地里的白菜了,明子家的白菜产量一点儿都没比别人家少。这下子,大家伙可都学会了,全都跃跃欲试的等着明年也套着种呢!   等到收地瓜的时候,不用再瞒着产量了,家家都种了,就没啥可瞒的了。   明子家的两亩地瓜,收了七千斤。   屯子里早早就开始挖地瓜的人家,收成自然就差些,好在今年的口粮分下来了。不用光指着这些过活了。   等到地都收拾完了,大家伙一算收成,这一年,居然比往年收成都多。加上分的口粮,明年肯定都能吃得饱了。   不管怎么说,改变是因为明子而起的。在人们朴实的思想里,都认为,明子是整个高官屯儿的福星。小福星没事儿在屯子里遛弯儿的时候,就总能得到各位婶子伯娘嫂子姨的投喂,谁家有好吃的,都能想着给明子送一份儿。   入冬之后,明子娘遭遇了一次特别闹心的重击,直接过了医院住了一周才出院。   事情跟明子姥姥和小姨有关。明子姥姥自打十年前改嫁给了靠山镇的沈老海,这些年日子过得敢还算舒心,沈家在靠山镇是大户,沈老海又是大队长,日子并不难过。   当初明子姥姥改嫁过去的时候,是带着明子小姨嫁过去的,那家小姨才十岁。沈老海家的孙子都有比小姨大的了。谁能想到,小姨长大了,能跟沈家的孙子看对了眼呢?   消息传到明子娘这里的时候,明子娘一听明子小姨跟沈老海的孙子好上了,当时就气得晕过去了。   因为明子小姨做出的这个事情,明子姥姥肯定没法在沈家继续待下去了。就回了娘家弟弟家。也就是明子的舅姥爷家。那毛家舅姥爷可不是善茬,沈家做事儿这么不地道,哪里能轻轻就放过去了,给明子娘这头儿送信儿,又告诉了木王堡木家,不管怎么说,明子小姨还是木家的孩子。   毛家和木家两家的男爷们儿二十来号,直接就闯去了沈家,把沈家给砸了。不管怎么说,这是沈家理亏。就没有这么干的,沈家那孙子忒不地道。   沈家人做出了这样的事情,靠山镇也待不下去了,全家搬去了两百多里地之外的一个叫十八家子的特别贫瘠十年九灾的地方。明子小姨已经有了身孕,当然是跟着一起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起来看到评论,说地瓜吃多了烧心的……   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了,莫不是又看到了,何不食肉糜????   啊啊啊……   我要疯了,没有存稿啊………………………… 第25章 上学啦   明子娘为了小姨的事情气得不行不行的,当时就说了,以后跟小姨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二姨本来还想劝,看明子娘气那样儿,也没敢说什么。   明子娘住院的时候,一直是二姐跟着伺候的,家里大姐走不了,屋内屋外的活儿都指着她呢。等到娘出院的时候,又快要进腊月了。   舅姥爷在毛家店屯也不是无名之辈,日子还过得去,可是家里人口也不少,再加上明子姥姥,住得也挤巴巴的,明子娘就想把姥姥接到家里来住。可是自家,地方也不宽敞啊。大哥都去生产队挤大炕了。   明子爹没说啥,过了些天,用生产队的马车,进城拉了半车木板回来,在屋里靠着西山墙搭了个木板床。原本靠西墙放着的一些杂物一部分挪到小抱夏里,一部分放到仓房去了。木板床不比火炕,一点儿温度都没有,还靠着大墙,特别的冷。明子爹又在上面铺了厚厚的两层草垫子。又靠着床边上搭了个炕炉子,是用土砌的,直接连着炕,炉子上面是一口小锅,能烧水能做饭的。   有了这个炕炉子,屋子里能暖和不少,在木板床上睡也不会冻着。而且,以后有个单独的小锅给爷爷做素菜,其他人也不用再吃后放油全是荤油味儿的菜了。   床都搭好了之后,明子爹用自行车带着明子娘去的毛家店,得先跟舅姥爷和姥姥通好气才能接人啊。   明子姥姥说啥也不同意搬到明子家。说是快要过年了,她一个外人,不好在关家过年。舅姥爷也是那个意思。明子娘也就没强求。   可是床已经搭好了,放着也是放着,大哥这年冬天,终于不用再去生产队大炕挤了,先在木板床上混了半冬。   后来,明子爹年前又去了毛家两趟,一趟给送去了二十多斤猪肉和几斤粉条,一趟送去了十斤面和二十斤鱼。   去年是大姐的事儿,今天是姥姥的事儿。连着两年,明子家的年过得都不顺心。明子娘一直在念叨,是因为不供祖谱,不敬先人,祖宗怪罪了。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就这个世道。   宋知青回老家去过年了,过完年回来的时候,心情很沉重,总是唉声叹气,明子听他自言自语,说再这么闹下去,国家要完了。   宋知青给明子带了几本书,明子一看,四大名著。这可真够看得起她的了,她明面上的年龄,过了年才七岁,居然就给她看四大名著了?别说七岁了,上辈子三十多的时候,她都不敢说自己能完全看得懂。   那书上还有注示,宋知青说,是他外公的手迹。明子仔细的研究的几天,表面说看不懂,心里可是明白的,宋知青的姥爷可是有学问的人,那注示,一般人是做不出来的。   高官屯有了前一年明子爹给做的示范,这一年,原本都想着套种大蒜和白菜。等到种的时候才发现,并不是那么容易的。首先,大蒜并不便宜,好的大蒜种子更不便宜。这个高官屯的大部分人家还是能承受得了的。重要的是下一条儿,你得有时间和精力,又是浇水,又是除草的,如果照顾不精心,那蒜可就瞎了。   到最后,真正种上人家,连一半都没有。连明子家,也没有比前一年多种。还是一亩蒜,两亩地瓜。   只是自家开荒的地里不用种玉米了,除了土豆,又种回大黄米和谷子了。明子听爹娘念叨过,想把家里的房子再接出一间去,可不得着急多挣些钱嘛。大黄米是最挣钱的了。   出了正月,明子爹娘就去把姥姥接过来了。姥姥的家当很少,就一床被子和一个小包袱,里面就一套单衣一双鞋。明子娘看姥姥没有褥子,总不能直接睡在草垫子上,又赶着用旧棉花做了一床褥子出来。   其实,关家人也是前年才睡上褥子,之前睡炕席都睡习惯了,明子娘一直就没舍得花钱再给大家伙做褥子,直到前年卖大黄米挣钱了,才终于狠了狠心,一人做了一床褥子……   姥姥刚过六十岁,身体还硬朗得很。比明子娘可健康多了。老太太来了之后,家里缝缝补补的活儿,就都接过去了。打麻绳纳鞋底这些活儿,也分担了不少。其实,二娃已经成年了,这些活这两年也不是全靠着大姐一个人了。这下子,有了姥姥帮手,能有更多的时间干地里的活儿了。爷爷带着大姐二姐,又开出来两亩荒地。   明子七岁了,跟着宋知青学了两年多,宋知青说,她的知识储备足够用到小学毕业了,直接上中学都没有问题。   明子可不敢那么得瑟。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七一年了。五年之内,上完小学,中学,再花二年读完高中,正好不耽误高考。那时候她也十四了。上大学,看着也不是特别违和了。   跟爹娘商量了一下,明子九月的时候,就跟着老姐和小哥一起上学去了,直接上的二年级,周围十里八村的都知道她是小天才,学校也没有强制要求她必须得上一年级。   明子上学可轻松了,连书包都没有。书本都在老姐的书包里呢,到了学校,老姐会先到她班里,把书本和铅笔橡皮给她放好,在回自己班,放学的时候再来班里接她一起走。还有午饭,也都是老姐帮她带着呢。午饭就是一人一个玉米饼子,用一个手帕包着,再加上几块咸菜,三个人的咸菜用一个铝饭盒装着,中午了一起到老姐的班里去吃。   三姐士敏暑假的时候就读完初中了。差了几分没有考上高中。她性子慢,做什么都是慢动作。三姐的这种慢,还不是说她反应慢或是脑子慢,就是动作慢,做什么都不着急,走路慢,吃饭慢,干活慢,做什么都要花别人两倍到三倍的时间,就是慢动作。娘总说她是火上房不着忙。就没有着急的事儿。这一点儿,随爷爷,但是吧,爷爷也没那么不着急,三姐这是青出于蓝了。   就三姐的性子,也不是干农活的料啊。人家种三亩地她能种上一亩就不错了,娘说她这样的,在家种地的话,准得饿死。还是念书吧,念完书,将来还能找个不用种地的活儿干。正好,她也能坐着住,念书正适合她。学习也不错,没考上高中,是因为她紧张,语文差两分就考满分了,考数学的时候,居然看错行?选择题全填错行了!愁人的。   所以,三姐打算下学期回初三复读,再考一年。上半学期在家自学,省学费。在家的时候,三姐也没闲着,干农活儿她是干不了多少了。空余时间,居然跟爷爷学起了说书。就爷爷留着那些话本子,她全都看会了,还会边说边唱。什么回杯记啊,花为媒啥的,唱得可流畅,可好听了。   自打三姐学会了说书,晚上高官屯就有了娱乐活动了,生产队开完会,跳完了中字舞,就全都往明子家聚,听三姐说书,天天晚上明子家屋里都挤满了人,炕上,木板床上坐得满满当当的,还有自备小板凳的,连窗户外都有人趴着窗户听。   后来,大房身老家明子爹的堂姑父来明子家串门,明子得叫老姑爷的。年纪比明子爹也就大上十来岁。是大房身屯很有威信的人,在兴隆镇粮库做贫农代表,是在镇上都有发言权的人。向来跟明子家关系好。时常来明子家串门,明子娘总是好吃好喝的招待。   老姑爷来串门的时候,听了一次三姐说书,就听入了迷,后来,秋收忙过了,到底把三姐接到他们家住了三天,给说了三天书。三姐这一去,半个月才回来。在老姑爷家是只说了三天,可是大房身,那是关家的老屯啊,关家本家亲戚大部全在那个屯子里,这家接去说两天,那家接去说三天,可不就得一阵子。三姐回来说,她到谁家,恨不得全屯子的人都跟着聚到谁家,有的人都听了好几遍了,还天天跟着听。   哎,明子就觉得这时候的人可怜,一点儿娱乐生活都没有。听个说书就能这么痴迷。   大房身的亲戚都知道三姐会说书了,木王堡的还能不知道?三姐才从老屯回来没两天,二舅就来把三姐接走了,木王堡里关家亲戚也不少啊,这一去,又是半个月。三姐说书都说出名儿了。当然,三姐不是以说书为生的,别人是请不去的。娘也不可能让三姐出去说书。   高章家之前来家里透过话儿,不想让三姐继续考学。高章已经不读书了,去了镇里学木匠活儿,他们家怕三姐读了高中出去念书,万一再考上学,就不会再回来了。只是三姐自己想接着念书,娘也觉得不能这么早就断了三姐未来的路。就没同意。他们家,也就没再说什么。   二姐士云十九岁了,出落得越发的好看,原本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只是大姐英子因为上一次的退亲事件之后,一直没有再订亲,二姐的亲事也就耽搁下了。   大姐跟赵家的亲事黄了,也不是没人给介绍,只是大姐有了心理阴影,一直都没应,连看都不肯看,娘心疼她,也一直没强求。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陷害高官屯的人,肯定是找不出来了。因为如果要写的话,篇幅太大,人物太多了……   不过后期小哥………………的时候,那人有可能会出来露一面,最后………………   哎呀,我不能剧透啊。其实前面我也铺了几个人物了,后面会用得到的……   折磨啊,晚上零点要三更啊,可是我还没有写……   救命啊…… 第26章 哪个少年不钟情   这一年秋天,明子家又迎来了一个丰收年,开荒地里打了两千多斤大黄米,四毛钱一斤,卖了八百多块钱。   爷爷从很多年前就开始在自家房前屋后种树,这些年,有些树已经长得很粗了,可以做房梁做柱子了。省下了这一部分,今年挣的钱,再接一间房子,也足够用了。愿本想接半间的,后来明子爹娘一合计,大哥过了年就十五了,用不了几年就要结婚了,到时候房子还是不够用,不如直接一步到位,接出去一间算了。   冬天是不能盖房子的,要等第二年天气暖和之后才行。这一年过年,姥姥又回毛家店舅姥爷家去过年了。   这老太太对于不能在关家过年这一点特别的坚持,老辈儿人,讲究就是多。   过完了年,大房身的老姑爷来家里串门的时候,问起大姐的婚事,知道大家还没订亲,也挺犯愁。说是要帮着张罗。这时代,到了大姐这个岁数别说没结婚了,就是没订婚的都是少之又少了。一般二十岁都当娘了,大姐二十三了,找年纪相当的都不容易。   过了几天,老姑爷又来了,这回居然真的来给大姐保媒了。对方是明子爹同族妹妹的儿子,姓孔,比大姐小一岁,今年二十二。   孔家住在小房身屯,在高官屯西北方向三十多里路之外的太平镇。孔家姑父是小房身屯的队长,从年轻的时候就开始当队长,当了二十多年了。是屯里最有威信的人之一,带着生产队的社员们过得还算不错,年年能有一点节余,虽然不能顿顿吃上干粮,总有那么一两个月要喝粥度日,但总算不用靠吃树皮野草活着,在这年月,上百户人家的大屯子,算是相当不容易了。   孔家七个孩子,两个儿子五个女儿,给大姐介绍的是小儿子,大儿子与两个女儿已经结婚了,家里还有三个女儿年纪还小。孔家大哥是学校的老师,孔家的这个小儿子读书不行,说是学过开车,现在正在太平镇上的砖厂里开车。   之所以到这年纪还没结婚,跟大姐的遭遇差不多,也是之前订过一个,因为一些事情黄了。才耽误了。按说,他家还有他本人这条件算是好的了,老姑爷还说是对方提出的解除婚约,明子娘还特意问了原因,别人有什么毛病吧?老姑爷说,那家人家是搬家了,听说好像那姑娘后来找了个城里吃商品粮的。   没毛病就好。   哎哟?这是远房表亲啊?虽然现在的人还没人在意近亲不能结婚的事儿,但是近亲生出来的孩子有缺陷的多这个还是知道的,在近亲里好亲家的已经很少了。   明子得管孔家的叫大姑,这位大姑跟明子爹已经是出了五服的同族了。明子觉得毕竟是同族,多多少少还是有点血缘关系的,最好还是不结亲。但是,她人微言轻的,哪有她说话的份儿啊。   爹娘都对这门亲满意,婆婆是同族的姑姑,总不会对大姐不好,又都算是知根知底,也不怕再出了前面赵家那样的事情。问了大姐自己的意见,大姐能有什么意见啊,都二十三了,再不结婚,都耽误二姐的亲事了,就同意见见。   因为有一层亲戚关系在,开始也没说什么相亲不相亲的,就双方在老姑爷家找了个借口见了一面。大姐回来也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其实就相当于是同意了。   当事人同意了,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双方家长见个面,对方给大姐买了身衣服,就算是定下了婚事。两人年纪都不小了,当时就定了,过了年就结婚。   大姐的婚事定下了,接下来,就到了二姐了。   二姐人长得好,性格也活泛,嘴甜会办事儿。那媒人多得都快踩破了关家的门槛。   明子是怎么也没想到,宋知青居然也会对二姐有想法。   宋知青也到了结婚的年纪了,只是他一直也没有透出要在当地找媳妇儿的意思,跟知青点的那些女知青也向来没啥联系,平常不是待在大队里,就是待在他挂点儿的高官屯。大家伙都以为,人家这是不会在当地找了。毕竟,才二十刚出头嘛,男人要是有本事,就是三十岁再找,也能找到小姑娘。   要说这不怕没好事儿,就怕没好人。   如果宋知青是拖人正八经的给明子爹娘提亲,没准儿明子娘能同意呢,毕竟相处了这么长时间,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又教了明子好几年。   哪怕是他自己跟明子娘说,明子娘可能都不会挑他的理,毕竟他是孤身一人在东北嘛,也没个亲戚帮着张罗,自己提,也说得过去。   坏就坏在,这事儿它是被别人传出来的。   之前三姐跟高章的事情就是一些半大小子总拿着玩笑。这一回,又是那些半大不小的闲汉们传出来的。   其实二姐跟宋知青还真不熟,只能说是认识,连都没说过几句。虽然宋知青待在关家的时候不少。但是呢,他来的时候,一般二姐都已经出去上工干活了,等二姐回来的时候,他又已经走了。   不知道怎么的,就传出了宋知青看上二姐的传闻。说是两个人有暧昧。   当然,农村的土话说得可不会这么好听。   传到明子娘耳朵里的时候,明子娘气坏了。明子小姨的事情才过去一年多呢,这种私相授受的事儿是她最痛恨的,如今传到自己闺女身上了,她能不气。   第一时间就找二姐核实,二姐当时就一脸懵逼的表情。   她什么时候跟宋知青好上了?咋她自己都不知道?   明子娘一看就明白了,知女莫过母,自家闺女什么品行她还是有谱的。自家这四个闺女,干活上,可能三姐是差了一点,但要说在品行上,绝对是靠谱的。   “那是怎么回事?怎么传出来这样的话?”明子娘就问二姐,发生了什么。   “我真不知道啊。前几天在生产队前面,我跟他自好走对面儿,就说了两句话,不过就是打个招呼,他问我是不是上地,我说是,又问我今年苗长的挺好的吧,我说还行。再也没说啥了啊……”二姐人活泛,见人三分笑,不笑不说话,迎面遇上了,这些也是打招呼很正常的内容吧。   “再没说别的?”娘显然是不信。   “没有啊。就说这两句啊,完了我就上地了啊。”二姐也一脸疑问。   “行了。以后少给他见面。传出这些话,对名声不好。”娘很严肃。   “还见啥啊,躲还来不及呢。以后我老远见他就跑,行了吧?”二姐让娘说的,噗嗤一笑。看样子,是真的对宋知青没什么想法。   明子娘总不好拉着传话的人打听为啥传二姐跟宋知青的“绯闻”,但是她也有办法。找小文哥啊,他在屯子里小弟那么多,又是半大小子,小伙伴之间传些桃色新闻啥的,是常有的事儿。打听这个,肯定不难。   果然,没用上两天,小文哥就弄明白了来龙去脉。原来,宋知青可能还真是对二姐有些想法,自打明子家开始有媒人上门给二姐说亲,他就常常远远的看着二姐发呆,可能他自己没觉得什么,但是旁观者清啊。那天,跟士云二姐说完了话,二姐是没当回事儿就走了,他在后面可是盯着二姐的背影出神了好一会儿呢!   最直接的证据还来自高章的弟弟,宋知青住在他们家,他在宋知青的笔记本上看到了宋知青写的日记,上面写着对一个扎着大辫子的姑娘的爱慕。结合他总是盯着士云二姐看的行为,再加上二姐就扎着一条长长的辫子,这绯闻可不就传出来了嘛!   哎,明子听说了之后,只说说,宋知青,这人也真是够够的了。你说男未婚女未嫁的,你要真喜欢就追啊。找大队里的干部或是高队长给保个媒不就完了吗?不行自己也能说啊,十天里得有八天在她家待着,跟明子娘抬头不见低头见,你就是不明说,表现出来那么点儿意思,以明子娘的精明也能看明白啊。非得整什么暗恋,还写日记?   可真够文青的了。他也不想想,高官屯是什么地方,这就是一最普通的东北小屯子,住的也都是没什么文化的普通农民。你这么整,明显是格格不入嘛。   至少,他要是行动了,还有一半的可能成功呢!这下好了,一点儿成功的可能性都没有了。明子家三位长辈都觉得这人忒矫情,不是踏实过日子的料。   明子只想吐槽,找不着媳妇儿,活该。   二姐知道原因后,那个气呀,她觉得自己可冤枉可冤枉滴了。拿起剪子就把头发给剪了,剪了个齐耳的荷叶头,这态度够明确了吧。   宋知青不久之后也知道传言的事儿了,看二姐的态度也明白二姐对他是没有啥想法的。而且那之后,明子娘也不招待他了。话里话外的点他,让他注意影响。   没过几天,宋知青就调走了,跟一位女知青换了挂点儿屯子,调去了别的屯。   这件事儿就算是过去了。   但是传言到底是传出去了,之前还蜂拥而至的媒人一个都没有再上门的了。 第27章 三姐的上学之路呀   开春了,种完了地,明子家盖房子的事儿就提上了日程。   土坯房,还算好盖。请了木匠瓦匠就行,力工活儿都是明子爹加上屯子里的三亲六顾的帮衬着就干了。   接了足足的一大间,明子用她的小短腿儿量着得有四米多长,算下来得有二十来个平方呢。一铺大炕能睡七个人都够了。安的也都是玻璃窗,顺便把原来老屋子的窗户纸也换成了玻璃的。   家里盖房子,高章学了挺长时间木匠活儿了,这下子可有了他表现的机会了,天天的,可卖力气了。三姐开春儿已经回学校上学了,趁着家里盖房子的机会,高章跟三姐接触的机会多了,总是明示暗示的想哄着三姐不继续念书了。在家里的时候,也总是在明子爹娘和爷爷跟前儿透话儿。   三姐被他说烦了,就总是躲着。娘跟他说得很清楚,三姐才初中毕业,而且现在也才十七岁,不读书她能做什么?再说了,就算将来读了高中,也不让是希望她能找个不出苦大力的活儿,能让哪去啊?   房子盖好了,家里一下子宽敞了好多,姥姥带着大姐二姐三姐和明子都搬进了新屋子,原来西山墙上扒了个门出来,木板床就放不下,挪到了西屋,还是靠西山,撤了上面的草垫子,就成了一个木板台子,上面能放不少东西呢,还防潮了。下面也能放东西。   大哥也搬回家了,小哥也从抱厦搬出来,爹娘带着两个小子住在原来的大炕上,爷爷自己住单间儿了。   大哥十五岁,上初二了。他学习很好。这年头儿也没啥作业不作业的,放了学回家就没啥事儿了。大哥身体瘦弱,平时家里长辈三个拿他当眼珠子,农活累一点重一点儿的都不让他干。他又不爱出去玩我。就在家研究着做东西。开始的时候,是做个小板凳啥的,看屯子里谁家有废木板儿啥的,他就要回来,想办法做点儿什么。   后来明子爹去县城里卖东西,特意给大哥买回来一套做木工的工具。那之后,大哥的业余时间几乎全用来做手工了。家里多了好几个小板凳,还有油坛子的底座儿啥的,以前都是不用的,大哥给做出来了,那当然是不用白不用了。   能家里盖完了房子,剩下的木头有不少,大哥花了两个月的时间,自己做了个写字台。土话叫半人桌子。家里空间大了,正好原来放木板板的地方放新桌子。爹还特意买了油漆,给桌子刷上了深红色。跟原来家里了那组地柜颜色还配套。再加上大姐从镇上的大公销社买回来的茶盘,新暖壶,家里真是焕然一新。   明子看着家里的摆设,终于找到了一点儿上辈子看老电影的那种感觉。   虽说世道不好,可是明子家的成分是一点儿问题没有的,再回上木家跟关家都是大家族,在大队、公社甚至镇上当领导的亲戚不少,明子娘又是向来人缘好的,受过她恩惠的人正经不少,所以关家盖房子也好,挣钱也好,只是羡慕的人家多,并没有什么人记恨。   要非说有,那主不是高队长,也就是二姨父了。以前,他们家是高官屯的首富,他又是队长,明子爹也是头车车老板,关家也处处都不如他。现在,关家越过越好了,他家去掉结了婚了两个,还有五个儿子,正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年纪,家里这些年一直没什么起色,心里上难免就有了教劲儿的心思。跟明子爹又是连襟,明子姥姥又在跟前住着,想比较的心,就更慎了。   但是怎么说也是姻亲,顶多是有些嫉妒,还不至于到嫉恨背后插刀的程度。   多年之后,明子才知道,自己这时候的想法有多么的幼稚。   五月,刚忙活完地里的庄稼,以为能轻闲一些了。家里又出事儿了。   三姐士敏病了。   明子都觉得,三姐是不是命中注定就是不能继续上学了。   三姐要考的是类似于后世的中专那一类的学样。读了之后就算是有文凭了。之前三姐考的就是这类学校,明子自己二乎乎的,以为三姐是考高中呢。   眼看着又快考试了,三姐得了阑尾炎。本来算不上什么大病,这时候的医疗水平已经完全可以治疗了。   不知道是三姐体质的原因,还是因为什么,手术之后,她的伤口却一直不能愈合,到最后都化脓了。足足住了一个半月的院,伤口才结痂。出了院,也不敢大动,又躲了半个月,才算是好了。   别人一周就能治好的病,到了三姐这儿,硬是治了两个月。   明子娘一直在医院陪床,家里全是姥姥带着大姐和二姐照应的。高章在兴隆镇的木匠铺里干活了,隔上三两天的,就往医院跑一趟。   三姐这一次住院,足足花了一千多块钱。一千多块钱啊,绝对是一大笔巨款了。明子家哪有那么多钱啊,又刚刚盖完房子,花了好几百块。那段时间,明子是看着爷爷和爹四处张罗钱的,屯子里过得好的差不多都借遍了,这家给凑三十,那家给凑个五十的,二姨家给拿了一百,高章家给拿了一百。要知道,这时候,一大家子,一年能挣上百八十块钱的,就是过得好的人家了。能拿出来这些,不容易了。   之后,明子爹和爷爷还去了大房身老屯和木王堡借,总算是凑够了给三姐治病的钱。   只是三姐的病是治好了。那考试也错过了。   高章家那个幸灾乐祸的呀。那意思,三姐就不该得瑟非要考什么学,就该老老实实在家干活儿,等着嫁人就完了。   三姐那么没脾气的人,也不知道为啥,就非得跟高章家置上气了,非要考上学不可了。病好了之后,就跟爹娘说,还要再念一年。爹娘也是被三姐这一出儿一出儿的整得没招儿没招儿的,都够够儿的了。娘寻思着劝劝吧,三姐就哭。   这就没法儿弄了,大姐二姐也在边儿上劝,让爹娘就随了三姐心意。   爷爷在几个孙女里最喜欢的就是三姐了,不光是三姐跟她性子像,爱好也像啊,说书就是跟着爷爷学的。看三姐那样儿,也站在三姐一边儿。   明子娘就没招儿了,只能听三姐的了。   等到开学,高章家一看,三姐居然又去上学了。这一次,明子大哥都上初三了,三姐直接跟士安哥成了同班同学。高章家就不乐意了,某一天,高章在三姐放学的路上堵住了三姐,给三姐下最后通牒,让三姐立刻退学回家,明年结婚,如果三姐还上学的话,那就解除婚约。三姐当时特别坚决,解除婚约就解除婚约,学必须得上。   然后,高章就真的回到家,当天就到了明子家,跟明子爹娘正式提出了解除婚约。明子娘愁的呀,既犯愁又生气。愁的是两个闺女,全都被人家解除婚约,三姐以后可怎么办。气的是高家太霸道,怎么就非得不让三姐念书?明明都已经说过了,就算以后三姐能上班了,婚事也不会变挂的。   高章想用解除婚约拿一把,威胁一下明子家这头儿。寻思着英子大姐都出了一回这样的事儿,明子娘肯定不会再让三姐也解除婚约。没想到,三姐态度那么坚决,明子娘也没有强求。没拿住关家,落空地儿去了。婚约真解除了。   等婚事儿真的解除之后,高章又后退了。后退有啥用啊。关家这头儿不可能再回头了,再回头成啥事儿了,以后在高官屯还怎么待。再说三姐也不乐意啊!   磨叽了一个多月,高章见实在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是故意的还是巧合,没几天就定亲了,对象还是三姐之前的同班同学。   不光是这样,自打三姐退了亲,明子家跟高章家算是结了仇。日常在生产队开会,高章他爹是有事儿没事儿的就拿话儿损明子爹两句儿,明子爹嘴笨,也不会反驳,只能是生闷气了。高章也总觉得心有不甘,明子家的地,总是莫明其妙的被破坏,是谁干的大家伙儿都心里明镜儿似的,只是没抓到证据,明子家这边儿也没办法。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好几年,直到大哥成年……   暑假过后,明子跳过三年级,直接上了四年级,跟小哥成了同班同学。   班里一共三十一个同学,小哥说,一年级的时候,还两个班呢,一共六七十个学生。这才两年,一半的学生都不念了。老姐他们五年级的,学生更少了。家里穷得吃不上饭了,虽然上学花不了几个钱,但是能坚持着让孩子上学的,真是不多。十岁的孩子,能顶半个人用了,还得帮家里干活儿呢。   明子不管到了哪个年级,哪个班,那就是老师的宝贝,到什么时候,天才都是受欢迎的。她的事儿全兴隆镇的老师学生就没几个不知道的。镇中心学校一有个什么活动,老师竟指着明子出去拉仇恨呢!   明子倒没啥感觉。上几年级,在她眼里,都是跟一帮小屁孩儿当同学。   不过,上了四年级,明子又多了一项工作,就是给小文哥辅导功课……   小文哥的成绩是全家最差。大姐只上了两年学不算了。   二姐的成绩算是中等,已经算几个孩子里垫底了,没成想,小文哥一上学,二姐立刻成了学习好那一挂的。原来大家还以为小文哥五岁就能自学十个数儿,是块学习的料呢,谁能想到,一上学就露馅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拉出来遛遛????? 第28章 穷人孩子早当家   每学期就考一回期末考试,上了三年学,一共考了六回试,对小文哥来说,能考进后十名,那就算超常发挥了。正常那就是后五名的固定选手。   不是他不聪明,主要是他那聪明劲儿都用到别的地方去了,全都没放在学习上。要是说起起来玩儿,那就没有他不精通的。不光是平时小孩子的各种玩法儿他样样精通,就是玩叶子牌,玩牌九,他都一看就通。过年过节,孩子们看牌赢杏核儿的,他那战利品是一大把一大把的往家里拿。就是跟大家赢苞米粒儿的,他都敢玩儿,就没见输过。才十岁啊……   就是学习不行。明子爹每回考完试回家都得给小文哥来顿柳条儿炒肉,娘也被他的滚刀肉样子给弄得没脾气了。只能安慰自己,行行出状元了。   等到明子跟小文上了一个班,明明每天也没啥作业,娘却天天放学后都要把小文哥拘在家里一个小时,让明子给小文哥出题,不写完,不写对,不学会,不准出去玩。   小文哥皮是皮,但是对长辈可从来一点儿不会反驳的,孝道上,关家的孩子算是做得极好的。主要爹娘的言传身教做得好。这也是大姐和二姐之前一直有很多媒人给保媒的重要原因之一。   所以,每天放学到家之后的一个小时,就成了小文哥的噩梦。天天得看明子的脸色过活,要是明子手轻一轻,给出点儿简单的题,那他就好过一点儿,要是明子不高兴了,给出点儿超纲的题,那可真是要了亲命儿了。俩小时都不能出去玩儿了。   明子手里握着上方宝剑,天天的,小文哥都快成她小跟班儿了。有时候小文哥真不想加课了,就总办法“巴结”明子,上学放学的,会背着明子走一段儿。哈哈,还好明子不胖。不过每回明子看他累了,都会主动下地自己走的。   老姐对于小文哥的狗腿行为已经都笑话得不爱笑话他了。小文哥一点儿也不觉得把心思都用在怎么哄明子上而不是学会明子出的那些题上有什么不对的。同学里开始也有笑话他的,那小文哥可不乐意了,自家姐姐笑话行,外人,绝对不行。为了这事儿,他跟人打了好几架。一直到没人再敢笑话他了,才停手。   别看已经是四年级了,其实真的没学啥东西,语言还就是认字儿,背课文儿,写作文。背的全是特别有时代特色的文章,教那作文,就更是一言难尽了。数学刚学到列竖式,应用题还是小明家买了三只鸡再买五只鸭又买了六只鹅,一共多少条腿儿之类的问题呢!明子都理解不了,就这些问题,小文哥为啥会学不会。   秋收假放完,班里就要交柴禾了,冬天班级里要烧炉子的,每个同学要交一定量的柴禾。交不上的,交钱也可以,有些孩子,捡一整年的柴禾,就为了冬天的时候能卖上几毛钱买文具。   明子家孩子多,五个都在上学,家里房子大了,每天两个灶要烧火,柴禾本来就不够用了。冬天交的柴禾,只是自己管自己的,捡一年,能交够了就行,实在不够的,就得花钱买了。   因为交柴禾,明子第一次注意到了班里的一位男同学。顾向北。顾这个姓儿,在兴隆镇这一片儿可不多,明子穿过来好几年了,之前甚至都没听过周围有姓这么苏的姓儿的。再加上他的名字,向北,多文青儿、多苏啊。开始来这个班,第一次听老师叫他回答问题的时候,明子就注意这人了。后来,看他也没什么出奇的地方,才转移了注意力。   等到了交柴禾的时候,他一个人交了五个人的柴禾。明子还以为他家是有钱人家呢!可是看他穿得补丁罗补丁的,又不像。问过小文哥,才知道。他哪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孩子呀。根本就是个孤儿。   据说他父母在□□之后,在老家实在活不下去了,就到东北来投靠早些年要饭要到东北定居下来的亲戚,一路要着饭往东北走。他就生在路上。他爹娘一心向北走,希望早点儿到东北,就不用挨饿了。就给他取名儿叫向北。可是,他娘生下他没多久就死在了路上。当时还有不到一百里地到兴隆镇了。他爹靠着一路上要饭,用小米汤喂养他,走到了兴隆镇冷家屯,找到了十几年没见过的叔叔一家。   顾向北的叔爷爷在冷家屯过得算是上等人家了,老爷子很“厉害”,屯子里的话说,就是很有正事儿。当年听说东北日子好过,为了活命,刚刚二十岁出头儿,就独自一人靠一路要饭走了一两千里路从关内要到了关外,走了很多个地方,才相中了兴隆镇,给冷家做了上门女婿。   稳定下来之后,给老家写了信,报了平安。顾向北的爹娘多年后才凭着地址投奔过来。顾老爹带着顾向北在顾老爷子的安排下在冷家屯落了户。搭了半间小土房,爷俩住着。顾向北有叔奶奶和婶子们帮忙照看着,再加上他确实命大,总算活了下来。   但是吧,这人命也确实是苦。跟老爹两个人相依为命因为苦一点儿,但至少将就着一年吃上两个月粥,还不至于太挨饿呀。可是等他长到七岁的时候,一场阑尾炎就要了他爹的性命。他爹心疼钱,刚开始疼的时候一直挺着,挺到穿孔,救不了了。扔下他一个成了孤儿。   要说顾向北这孩子也挺倔的。七岁成了孤儿,硬是自己在那半间小破房儿里过了两年多了。平时屯子里的人看他可怜,多多少少会帮衬着点儿,再加上顾老爷子一家的照应,总算没饿死他。   明子听说了顾向北的身世之后,真是佩服得不行不行的。完全想像不到,在这样的年代,这样的环境,他一个七岁的孩子,是怎么活过来的。居然还上了学。他能上起学这件事儿明子不奇怪,哪个班里没有几个因为家里太穷免学费的学生啊。像他这种情况,肯本不用交学费。   小哥说,顾向北每年就是靠捡柴禾卖了的钱给自己买纸笔用,还有用苞米叶子编套包卖了挣钱供养自己的。   牛人啊。   自那以后,明子在学校的时间,大部分就都用来观察顾向北同学了。观察了一段时间,明子就发现了,顾向北入冬之后,还一直穿着单鞋。身上的棉衣应该是成人的旧棉衣改的,很大很长,都过了大腿了。他还没有穿棉裤,一直穿着单裤,只在膝盖的地方用两块旧的半截棉裤腿儿绑着。过了冬天之后,他脸上手上都是冻疮,看着挺吓人。当然,这时代,每个人都有冻疮,只是没有他那么严重罢了。   明子还发现,顾向北很少写字,他的成绩很好,老师提问他,没有答错的时候。作业他也不常做,老师好像也习以为常了,并不强求他写作业。明子分析后发现,他是想省纸笔,不是他认为必要的,就不会落在纸上。他那课本,一看就是捡的旧的,不知道前面多少人用过的,都缺页了。   还有每天中午,大家吃饭的时候,他从来不在教室,而是出去捡柴禾。以前,明子和小文哥中午都是到老姐班里去吃饭的,也没注意过。等到特别关注了之后,才发现,顾向北几乎不吃中午饭。明子只偶尔见过两次,他从书包里拿出来吃剩半个的饼子啃。那饼子一看就不是纯玉米面儿的,至少得有一多半的米糠掺在里面。   明子是真的看不下去了。她哪见过这样的啊!她来这些年,高官屯儿本身在这年代就跟开了挂似的,再加上她家里娘会算计,爹又肯干,爷爷一刻钟不闲着的帮忙,她从来就没挨过饿,也没受过冻。都说外面儿有饿死人的地方,亲戚里比如四姨家过得多么苦,吃树叶子什么,可是没亲眼见过,只是想像中的。   见到顾向北,她才真正的见识到穷到极致能是什么样子。   明子就问小文哥,顾向北那么可怜,他咋不帮帮忙呢?小文哥用特别奇怪的眼神儿看明子,“咋没帮呢?你以为他那五份柴禾都是他自己捡的啊?全班哪个男生没帮他背过柴禾啊?”   “哦……”明子觉得小文哥可能并没有意识到他的同学跟他们有啥不一样的。顾向北从来没表现出自己的处境多么可怜,都是十来岁的孩子,可能真的就没意识到他有多么可怜。   明子回家就跟家里说了班里有个那么惨的同学,是吃饭的时候,在饭桌上说的。   “哎妈呀,那这孩子活得可是不易呀。要不以后你仨上学的时候多带个饼子给他?也不差那一个饼子了。”明子娘在前年家里最难的时候,都能拿粮食救济陆家兄妹呢,听说顾向北这样儿的,当时就不忍心了。   “姓顾的?冷家屯儿顾五儿家的?”爷爷问明子,看上去是认识顾家老爷子。也是,都是一个大队的,以前吃大锅饭的时候,都是一个大生产队干活儿的,爷爷是做饭的,全产队就没有他不认识的人。   “是顾五儿的侄孙子,没爹没娘了。”小文哥接话。   “啊!那顾五儿可是个讲究人哪,能看着那孩子不管?”看来顾老爷子的人品还是过硬的,明子爷爷都很认可。   “我听他们屯子里的学生说,是顾向北非要自己过。顾五儿当初要把他接回家,他没干。这些年,他家的自留地都是顾五儿帮着种的,要不然他也早饿死了。听说衣服啥的也是顾五儿家的女眷帮着缝缝补补啥的。”小文哥快赶上万事通了。   “就你知道,给你能耐的,学习咋不看你这么上心呢!”明子爹看小文那样儿就怼他。小文哥秒怂。   “哎呀,那这孩子是个倔脾气呀。咱直接给他吃的,他能要吗?”爷爷毕竟年纪大了,经的多,见的多了。   “也是啊。这样吧,小文儿呀,你赶明儿个试探试探,看看你那同学能不能要咱家的饼子。”明子娘又给小文哥派任务,这样的事儿,小文哥是一定能干好的。   小文哥抬眼看了爹一眼,看爹瞪他,迅速的低头耙饭,嘟囔着答应。   。   作者有话要说:  来个大章。凑个万字……   为了夹子,看今天收益哈。还能拼一拼的话,明天接着零点更。特别扑的话,明天就先不更了哈…… 第29章 大姐结婚啦   明子以为,以她观察到的顾向北的脾气,不会接受她家的吃食呢。但是第二天,小文哥还真就把饼子送出去了,明子看着顾向北是拿着她家的饼子一边儿吃着一边儿出去捡的柴禾。   明子就特别好奇的看小文哥,想知道他是怎么说的,小文哥那小表情儿,得瑟的呀。直到明子的表情明明白白的表示出如果不从实招来,晚上作业加大难度之后,才跟明子说了实话,他说他跟顾向北说,他得活下去,以后才能报答别人对他的恩情。   “就这么简单?”明子有点傻。   “就这么简单!”小文哥特别肯定,表情还特别得意。   好吧,只能说,小文哥比较了解他同龄的熊孩子了。   那之后,顾向北对小文哥并没有表现出与之前多么的不同。还是老样子,基本不怎么跟同学沟通,把所用的课余时间都用在捡柴禾上。   明子觉得,光是捡柴禾也不行啊,捡柴禾才能卖几个钱啊。   琢磨了一个冬天加上一个寒假。终于想出个靠谱一点儿的办法。   七三年春节,因为连着三年都没有供家谱的人家了,上面儿基本没啥人查了。这一年过年的时候,屯子里开始有偷偷摸摸供家谱的,明子家也偷偷的供上了。只供家谱,没有放鞭炮。明子娘觉得,这一年的春节意义不同,家里有喜事,一定得让祖先知道。   大姐结婚的日子已经定下了,就定在大年初六。日子是找人看的,跟据大姐和未来姐夫的生辰八字看得日子。提前半年就定好了。   因为大姐要结婚了,秋收之后,明子娘,姥姥加上大姐二姐,这一个冬天更加忙活了,除了忙活一家人冬天的吃食,还得为大姐结婚做准备呀。   这有亲戚关系,就是不一样,两家沟通起来方便多了,两家家长都不是爱计较的人,婚礼整个筹备过程都和和气气的。   大姐夫来给大姐送做被子用的棉花的时候,大家都见到真人了。个子真高啊。得到一米八五以上了。一米六的大姐站在他身边儿,娇小的不要不要的。   孔家给了大家两百块钱的彩礼,另外给了四十块钱做被褥,家里也是跟明子有一样,接出去的一间屋子,只是分了南北墙,中间用帘子隔着,得住着孔家两个儿子两对小两口。还给打了一组地柜,据说屋子里没地方放了,地柜成了炕柜,放在炕上了。   这些都是细枝末节,没人会强求这些,家家过得是什么日子心里都有数儿,一年才能挣几个钱,供学生上学,儿子多的,娶儿媳妇不借钱的能有几个,哪家不是借债娶儿媳妇。   大姐原本想着把孔家给的彩礼钱给明子娘,知道家里因为给三姐治病欠了很多债。明子娘没收。爹娘也好,爷爷也好,这么多年,从来没跟孩子伸手要过钱花。再说大姐刚结婚,手里没点钱哪行呢!   原来娘还说,前几年买的那缝纫机有些旧了,就留着给二姐用了,再给大姐买个新的。三姐这一病,也买不起了。只能拿旧的充数。最终,旧的大姐也没拿走。不为别的,孔家没地方放啊……   大年初六,一大早四点多,关家送亲的马车就出发了。四驾大马车,三十多里路,得走好几个小时候。大冬天的,送亲的人也可遭罪呢。   这所有的喜事里,最让人心里不得劲儿的就是嫁闺女了。明子跟老姐老哥都没有去送亲。送亲队伍走了以后,明子看到爷爷和爹娘都哭了。心里也跟着酸涩得不行。   那一天,人家孔家肯定是高高兴兴的,添人进口嘛。明子家这头儿,冷冷清清的。   这几年,八爷爷家连着嫁了三、四、五三个堂姑,明子也没觉得怎么着,看着八奶奶哭还觉得挺奇怪,这结婚是喜事儿,有啥哭的。前世她老妈还在的时候就恨不得哭着喊着把她嫁出去呢!   等到自己家,才明白那滋味。确实是不好受。   当天下午,送亲的队伍就回来了。又在明子家吃了顿晚饭,才各自回家。   晚上的时候,二姐已经开始做饭了,可是大姐一走,家里跟少了一半儿的人似的。大姐从九岁不念书开始,就在家里带弟弟妹妹们,大一点儿了就开始干活,十来岁就开始做饭。之后又做全家的鞋,衣服。屋里屋外的忙活。娘没少念叨,这几个孩子,大姐过得是最苦的。   再怎么不习惯,也得慢慢习惯了。   三天回门儿的时候,又热闹了一天。但是终究是不一样了。   不过明子很快发现,大姐这回娘家的频率可不低了。初九回门儿,十六爹过生日又回来了。之后,差不多隔个十天半个月的,大姐就要回娘家住上一两天,隔上一两个月还得多住上个三五天的。每次都是大姐夫骑着自行车给送回来,然后自己再返回去三十多里路上班去。隔上一两天,再来接大姐回家。   要说是夫妻感情不好吧,看着也不是啊,俩人看着挺好啊!娘都让大姐回娘家回得心里没底了,问大姐,她也没说出来啥。后来没招儿了,直接问了大姐夫,结果大姐夫说,大姐总想家,还怕家里活儿干不过来,家里婆婆也是同族姑姑就让姐夫送大姐回来待上一两天……   娘就偷偷问大姐,婆婆对她有没有啥不满意的,大姐说,大姑可喜欢她了,比大儿媳妇强多了。   那这就只能是因为大姐想家了……   这事儿闹得!   后来还是娘跟大姐说,也别回来的太勤了,不太好。路又这么远,怪折腾人的。大姐才从十天半个月回一次变成一个月回来一次。   大姐的婚事办完了,学校也快开学了。明子得忙她的扶贫计划啦。   春天再开学的时候,明子就在某天中午,找到了顾向北。   “顾向北,你等会儿。”明子叫住要出去捡柴禾的顾向北。   “啥事儿?”倒是很干脆的停下了。   “跟你做个买卖,做不?”明子走到他跟前儿,正好他同桌儿去炉子边儿烤火了,明子就坐到了他旁边儿,小声儿的说着。   “买卖?我没钱。”拒绝的特别干脆。   “不用你出钱。”   “那你要干啥?”   “等开春儿以后,我教你种地瓜怎么样?地瓜苗儿我出,秋天收地瓜以后,卖了钱咱俩对半儿分。干不干?”这是明子能想到的,最能帮到他,又有合理解释的办法了。   “你为啥要帮我?”哎哟?不傻呀。   “互惠互利呗,我想买点儿东西,家里没钱。”这理由合理吧。   “你没钱用啥买地瓜苗?”这脑子,够用。   “那你不用管,你就说干不干吧。”明子才不跟他解释那些有的没的呢。   “行。”答应的可干脆,也是啊,他又不需要付出什么,有啥好不答应的,都能接受他们家的吃食了,还差再多接受点儿别的帮忙啊。   于是,等进了五月,明子爹要开始栽地瓜之前,明子拿出自己攒了五年多的私房钱,二十块钱,交给爹,让他买地瓜苗的时候,顺便帮她也买回来一千棵。   那些钱都是这些家她的压岁钱,因为她也算是为家里做出了贡献,明子娘每年都会给她一块钱的压岁钱,上学之后,时不时的,也会一毛五分的给他零花。还有屯子里的乡亲们,过年的时候,一般都会给明子二毛到五毛不等的压岁钱。小福星嘛!几年下来,明子几乎一分钱都没有花过。全存了下来。   关于帮着顾向北种地瓜的事儿,明子没瞒着家里人,大家也都是支持的,原来地瓜苗钱爹娘也没说让她自己出,就说跟家里的一起买了就行了。明子不同意,说这是她自己要做的事儿,不能让家里拿钱。爹娘当她小孩子图新鲜,也就随她去了。   等到了栽地瓜的时候,明子选告诉了顾向北要翻地的事儿,他之前就说过了,他就在家里的园子里种。这几年他家的园子一直都荒着没种,正好用上了。栽地瓜那天,明子和小哥老姐一起背着地瓜苗到顾向北的家的时候,园子里地已经翻好了,还有顾五儿老爷子也在家里等着了。明显是不放心几个孩子瞎折腾。   哎哟,那个小土房那个小啊。真的是半间啊。不到两米宽的一小铺炕,也没有墙,直接接着灶台。地上有一个不大的地窖,再加上两个矮缸,一个酸菜缸一个是酱缸,再加上一个不大的油坛子,一个破水桶,就是全部的摆设了。屋里连个柜子都没有。被子都是真在放在炕边儿上的。炕上也没有炕度,就是一层草垫子。   这可真是家徒四壁了,连窗户纸都坏了好几个窟窿,直漏风了。   虽然很简陋,但是收拾得很干净。   十岁的孩子,很不容易了。 第30章 爷爷退休了   有顾家叔爷爷帮忙,地瓜栽得就很顺利了。一千棵苗,一个大人带着四个孩子忙活,不过大半天的时间就完成了。   地瓜是很皮实的作物,一点儿不娇贵。不用多么仔细的侍弄它自己就能茁壮的成长了。只要除除草就行。   那之后,明子跟小文哥一起,隔上几天,就得去顾向北家里看看地瓜长什么样儿了。这半园子地瓜可就是他们几个的自留地了,收成全算他们的,当然得精心了。顾向北也精心,明子看得清楚,那地里可干净了,一点儿草都没有,一定是他每天都看着拔草才能那么干净。   等地瓜叶子长出来的时候,明子告诉顾向北,那叶子也能吃,别都吃了就行,一棵秧上摘个一两片叶子不会影响啥的。到了七月份,又告诉他,那地瓜已经长出来了,可以吃了。   但是顾向北到底没舍得早早把地瓜挖出来吃,只是靠着野菜玉米面粥维生。   学年结束之后,再开学,明子又要跳级了,直接上六年级,跟老姐做同学,要当小文哥的学姐啦。   学校已经习惯了明子的升学速度,连之前的吃瓜群众们都习惯了明子的升学速度,对她花三年时间上到六年级的速度已经能够平常心面对了。   小文哥暑假的时候都快玩疯了,开学了也乐呵得不行,以为自己终于自由了呢,结果娘一声令下,放学后,家庭作业,继续。小文哥果断悲剧了。谁让明子给补了一年的课,他都没啥进步呢,只是从后五名前过到了后十名。   这一年的夏天,省里下了令,要统一里修引松水坝,引松花江水到各地,以方便灌溉农田。各生产队要出民工。   出民工的活儿是大家都抢着干的,因为一天能挣八毛钱,还供吃住。各个大队能被选出去出民工的,那都得是平时表现得相当好的才有机会,像是高官屯从家那样有地主成分的,表现再好都白搭。   高屯官给了十个民工的名额,高队长家四个儿子就占了差不点儿一半,再加上他两个弟弟,一个堂弟,一个妹夫这就占去了八个名额,剩下的两个,本来应该有于家二姑父一个的,人家是老兵,该是人家的谁也不敢抢。还有一个,就是明子爹了,明子爹是在生产队里赶头车的,也算在生产队里有些威信了,再加上明子娘的人缘,明子爹占一个名额谁也不会有异义。   后来,于家二姑父为了给单家他大舅子让一个名额出来,自己去大队里格外要了一个名额。单家的才算是挤进了民工名单。   明子爹他们出民工去的地方可远了,也是赶巧了,正好在江弯屯,离明子三姨家不远的地方。去的时候,明子爹和二姨家的四个儿子就带着不少东西走的。除了自己的被子,还给三姨家带去了上百斤的粮食,地瓜粉,辣椒、大蒜啥的,反正家里有什么能拿出来的,就给带一点儿。   三姨家里五个儿子,江边儿上地还总被淹,十年里得有三四年颗粒无收,只能靠野菜和江里的鱼虾活命。也是穷得不行。拿这些东西,也能帮着他家缓一缓。再说了,这又是大姐夫又是外甥的,三姨家免不了得破费请吃吃饭啥的,别给人家添负担。   明子爹出民工一共走了两个多月,期间一直没回家。二姨家的三哥和四哥倒是都回来过,年轻,精力旺盛,在当地借个自行车,骑上几个小时回家也不觉得累。第二天一大早再赶回去,还不能耽误工。   两人回来都拿了不少鱼回来。都是三姨父和他家大小子打的,在家里用木桶养了好几天攒够数了,就让他们送回来。   那鱼肯定是给明子家和二姨家准备的。   三哥回来那次,给明子家送来了满满一筐鱼,有大有小,还有蛤蜊啥的。四哥回来那次,给了大半筐,一斤以上的鱼基本没见着,蛤蜊得占了一半。   明子娘也没说什么,都是人家的心意。   明子就觉得,这一母生九子,九子各不同,说得还真对。后来再想想,也是啊,三哥性子像二姨,老实本分,心善到有些软弱。四哥嘛,除了长得像二姨,别的,还真没有像的地方。要说起来四哥那长相,还真是,明子活了两辈子了,上辈子资讯爆炸,什么样儿的帅哥没见过啊。那在明子看来,四哥也绝对算得上帅哥了,还是大帅哥,长的是真精神啊。   至于是不是相由心生啥的,明子就呵呵了……   明子爹不在家,家里的活儿就是爷爷和二姐是主力了。爷爷今年六十六了,身体特别硬朗,但是毕竟年岁摆在那里了。好在,夏天也算是农闲时间,并没有多少农活儿要干,就是园子里瓜果蔬菜除除草浇浇水啥的。地里也是锄草,但是并不用每天都去。平常爷爷干得最多的活儿还是捡粪肥。   高官屯小,整个屯子范围内的坝长也不到五百米,几天就修完了。高官屯的引松坝就修在明子家的门前,跟明子家的园子只隔了中间一条两米多宽的土路。其实严格说起来,修也都不能叫坝,只是挖了个宽四五米,深七八米的大水沟罢了。每天有几百个民工在干活儿,都是外地过来的,不知道上面是怎么想的,不让民工在当地干活儿。   水沟挖完了,两边儿的土啥的,收拾得实在算不上太干净,这些事儿人家修坝的可不会管。只能生产队自己处理了,生产队要求全部社员都要参加劳动,收拾沟边儿的废土。明子爹不在家,就剩下二姐和爷爷是社员了。爷爷原本只是看看库房喂喂猪的,这回也得跟着一起干活儿。   有一天上午,爷爷正在挑土,突然身边停下个人,叫住他。那人看穿着就是个干部,四十岁上下,慈眉善目的,推着自行车,“老爷子,跟您打听个道儿,三道沟怎么走啊?”   “沿着这条大坝沟一直往东走,过了两个屯子,你再打听,往北去就是了。”爷爷很热心的给他指路。   “你今年多大岁数啦?怎么还在干这些活呢?”那人没有马上就走,反而跟明子爷爷攀谈起来。   “六十六啦。生产队统一出工,不干不行啊。”   “您都六十六了,还在生产队呢啊?”   “家里就一个儿子,劳力少。”   “啊,这样吧,大爷,您老今儿个帮我指了路,我得谢谢您哪,今天晌午我请您吃饭吧?等我去三道沟办完事儿回来,咱们还在这儿汇合,中不?”   “啊?”爷爷有点懵,不过是指个路,一句话的事儿,这是要闹哪样啊?   “那咱们就说好啦,我在这儿等您老哈。咱们晌午见。”那人说完,也不给明子爷爷拒绝的机会,上了自行车就走了。   爷爷被这莫名其妙的善意弄得心里没底了,明子爹就不在家,他也没人能商量。就去问高队长。“他二姨父,你说可咋整啊?”   “他请你吃饭,那就去呗。怕什么呀,咱也不图他什么,也没啥让他惦记的东西。”二姨父倒是干脆。   爷爷一想,也是,自己就是再普通不过的小老头儿,人家能图他啥,那就去呗。反正不吃白不吃。   于是那天中午,爷爷就去了跟那人约好的地方。   那人也没带爷爷去哪吃饭,也是,这年头儿连个饭馆子都不带有的,又是农村,上哪吃饭去啊。他是自带了几包点心来的,就坐在路边儿上,跟爷爷一边儿吃一边唠嗑。   晚上爷爷回来的时候,还带回来好几包点心。那人买了那么多,他俩一顿才能吃多少了。明显就是特意给爷爷买的。又是槽子糕又是蛋糕的,还有油茶面,炉果。这是恨不能把兴隆镇里大供销社能买到的点心每样都买了吧?   爷爷说,那人是县里的干部,到三道沟找引松工程的现场指挥汇报工作,遇到爷爷,觉得他这么大的年纪挺不容易的,这才给爷爷买了这些吃的。   明子娘听爷爷说过之后,当时没说什么。等明子爹出民工回来,到底跟爹说,让给爷爷退社,不干了。都让人笑话了……   这一年暑假的时候,三姐士敏再一次以一分之差落榜。终于决定不考了。跟士安大哥一起上高中。这一年,她十八岁。   明子也上六年级了,不再跟顾向北做同班同学,改做他学姐了。但是那一园子地瓜,她可还一直盯着呢。开学合也时不常的和老姐还有小文哥一起,放学先去看看地瓜的长势再回来。   说起来,冷家屯在学校的正北六七里路,高官屯在学校的正东六七里路,如果先到冷家屯再回高官屯,等于要走十六七里路。这距离可不短了,就是跑跑停停的,也够他们三个才十来岁的毛孩子走上两个多小时了。再加上在顾向北家里再待上个把小时的。学校三点半放学,他们几个回到家,都得晚上七点了。   夏天天黑得晚,他们到家的时候,天还亮着,入了秋,天黑得早了。娘就不让他们上学的时候再去冷家屯了。非要去也行,得是学校放假的时候去。早去早回。   其实真没啥看的,那地瓜就在地里长着,看也看不出来啥。这就跟小孩儿头一回拥有属于自己的玩具睡觉都恨不能搂着睡的性质差不多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关于爷爷入社退社的事情,有读者提出异议,每个地方要求不一样吧。我得到的资料,确实有不入社的,但是很少很少。明子爷爷原型的老爷子确实是没有入社,明子娘因为身体原因也没有入社。关家的背景都是有原型的。   还有本章出特别突兀出现的这个人物,也有原型,事件也就是这么奇怪。   后面关家的一次逆袭,此人是关键人物,我只能透露这么多了……   还有没有人记得宋知青,他在三十年之后也有戏份的哦…… 第31章 三小只学费自理啦   明子家今年的日子过得尤其的紧张,欠了几百块钱的债,不知道多久才能还清,娘是越发的节省了。爷爷退社之后,爹和二姐两个人挣的公分不够口粮的钱,分完了口粮还要再往生产队交差价交了上百块。攒钱是越发的难了。   自留地里的地瓜大蒜都是能卖钱的,再加上开荒地里的大黄米,明子爹平常做的手工,圈里鸡鸭鹅的出产,一年也能出个千八百块钱,只是去掉了一家子十口人加上明子姥姥的花项,还供着四个学生。还能剩下的,真没多少了。还要留出来第二年开春买种苗的钱,而且自家手里总得留点儿应急的钱吧?这一年,能还上的债务,真是有限得很。   这还得说明子家过得好呢,去掉各种开支,一年还能还上百八十块钱的债务。你去别家问问?三五年能攒上百八十块的就算好人家了。   因为要省钱还债的原因,家里的生活质量是直线下跌啊。一下子就回到了五年前。明子都快哭了,真的,好不容易啊,不用顿顿玉米饼子就咸菜了,虽然大米白面还是很遥远,至少能时不时的换换样子,小米饭啦,地瓜小米粥啥的,也能时不时的吃点儿粉条儿,烤地瓜烤土豆啥的,日常也能吃上熟酱了,赶上谁过生日过是过节啥的,还能吃上肉酱。   全都没有啦,呜呜呜……   三姐是最郁闷的,她这一场病,全家跟着吃苦。除了越发认真的学习,也没啥别的办法儿。这心理压力,还真就得她这种思想简单的人能承受,一般人,真不一定扛得住。   每天的秋天,就是农户们所有的指望了,关家也不例外。今年雨水大,收成比不得往年,普通要低上一成多。收成不好,收入就低,买粮食的人也就少。那大黄米还有大蒜地瓜啥的就不好卖,价钱就上不去。七千多斤地瓜,才卖掉了两千多斤,又卖了两百来斤地瓜粉。加上一千多斤大黄米,总共也就一千刚出头。这些东西种苗还贵,算下来,还没挣上六百块钱。   不过,总算有希望。   农历九月初七,是明子爷爷六十六岁的生日。八爷爷早早就过来跟明子爹娘商量,要给爷爷过个生日。这年月,能活到六十六的老人,可不算多,一般都是过六十岁生日,但是爷爷六十岁那一年,正好赶上明子死而复生,家里的条件也不行,爹娘提了一嘴,爷爷死活没同意过。   今年,说起来家里也不宽裕,但是比六年那还是要强上许多的。再下一个能大庆祝的生日就是八十岁了,还有十几年呢,谁也不能保证一定会有那一天。所以,八爷爷提出来的时候,明子爹娘很快就同意了。   大姐怀孕三个半月,正是孕吐反应最严重的时候,都两个月没回娘家了,也折腾回来了。这回大姐夫也跟着在家里住下了,一起给爷爷过生日。这还是大姐夫头一回在老丈人家住呢。明子看他那别扭样儿,就觉得特别特别的好笑。   爷爷生日那天,不光是明子家全家都在了,堂姑姑肯定也早早就回来了,连八爷爷家的几个已经嫁出去的堂姑姑也回来了,还有大房身老屯的一些亲近的亲戚,老姑爷,木王堡明子的堂舅,毛家店的舅姥爷,等等。再加上本屯子的有亲戚关系的二姨家和单家。吃饭的时候,都四十人了。足足坐满了五张桌子。   明子娘在这样需要做面子的事情上是从来不会吝啬的,提前三天,家里的吃食就开始准备了。三姐和大哥成了跑腿儿的重点人员,正好三姐和大哥都在兴隆镇上高中,每天放学回来顺路就能买回来肉、菜啥的。   明子爹还特意去了一趟江湾屯,带着二十斤小米儿去的,换回来两大筐鱼。   地里的白菜土豆都是新收上来的,管够儿。明子爹还特意去孙家油坊榨了十斤大豆油回来。炸了菜丸子。   九月初三一大早上,八奶奶就带着几个堂姑姑过来帮忙做饭了,还有屯里跟明子娘关系特别好的金兰姐妹儿高家婶子单家婶子也过来帮忙。都自带着刀具菜板来的,那么多人吃的菜,当是白菜丝土豆丝就得好些人忙活了。还有掌勺的。二姐一个人可忙不过来。明子娘下不了厨,只能把总。大姐孕吐严重,闻不了油烟味。三姐也就能扒扒葱蒜啥的。老姐和明子就更是对厨事一窍不通了。   菜很丰盛,食物这么贫瘠的年代,明子娘硬是颠夺出来三劳三素六个菜。饭就是高粱米饭。单独给爷爷做了一饭长寿面,爷爷不吃鸡蛋,面里面没放荷包蛋,只放了点青菜,是明子娘在屋里的花盆种的一小把波菜。   席间,八爷爷指挥着明子爹还着明子大哥,小文哥和他家的三个儿子一起,给爷爷磕头祝寿。   爷爷特别的高兴。当天还喝醉了酒。   过完了生日,下午,客人们就纷纷回家了,大姐又在家住了几天,大姐夫又一个回去上班了。大家有小孩儿了,家里都很高兴,明子和老姐小文哥三个小的最高兴了,要当姨当舅了嘛,长了一辈儿,当然高兴了。恨不得小外甥马上就出生才好呢!大姐那吵吵嚷嚷风风火火的性子也老实了不少,头一回儿当娘,家里婆婆重视,娘家这头儿是四世同堂的头一个孩子,更重视,她还不老老实实的呀。   八爷爷家的四堂姑据说很快就要跟堂姑父一起回关里了,她家的大女儿才刚半岁,她就扔给八奶奶照看了,怕跟着他们,孩子养不活,放在老家,有三个姨帮着看顾,再加上明子娘的照应,至少孩子饿不死。明子见四堂姑私下里求了娘,多照应点她家的小妹子,她自己也明白自己的亲娘心智不足,也是不放心吧……   顾向北家园子里起地瓜的时候,还是他叔爷爷家里去了几个大人帮的忙。因为要用犁杖翻地把地瓜翻出来,他们几个孩子可操作不了。   三分多的地,最后起出来差不多上千斤的地瓜,半屯子的人都到顾向北的园子里围观。其实产量并不算多高,只是它的产出过程稍微特别了一点而已。除了种和收,全是四个孩子完成的。包括秧苗都是明子自己出钱买的。   这一千斤地瓜,去掉明子的一半,顾向北一年也是吃不完的。他还有生产队里分的口粮呢,再加上夏天各家园子里的青菜也都会给他一点,一天有一个地瓜,他就挨不着了。   “这些地瓜咱也不用称了,就按一千斤算吧,我的一半是五百斤,我也不要你地瓜,现在公销社里地瓜两毛钱一斤,你给我一百块钱就行了,地瓜你怎么处置我不管。”明子把顾向北拉进屋子,讨论怎么分配利益。   “行。”顾向北很痛快的就答应了,这没什么好商量的,年初就说好的。   “明年还是这么分配,干不干?”明子又提出明年的计划。   顾五老爷子在边儿上咳嗽了好几声,那意思明显是不让顾向北继续跟明子合作了。   是啊,今年的收益在这儿摆着呢,明年顾向北自己的钱都够买地瓜苗的了,何必让人平白分去一半的收成呢。   “行。”顾向北倒像是没听到他叔爷爷的咳嗽声,没啥犹豫就同意了明子的提议。   明子就笑了,她不是差这几十块钱的收益,也不是非要占顾向北的便宜。她就是要看看这个人,值不值得帮。不值得,以后,各自安好就行了,值得的话,给小哥培养个品行都不错的发小儿,何乐而不为呢。现在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很不错了。顾向北学习又好,跟小哥正好互补。   寒假之前的一天,顾向北来六年级找明子,把一百块钱亲自交给了明子。   明子留下三十块钱等着来年开春了买地瓜苗。剩下的七十块钱,留了二十让做私房以应对突发事件。还有五十块钱,给老姐和小文哥一人二十五块。   “明子,你给我钱干啥,我可不要。”老姐士容十三岁了,已经不像小的时候那么爱拔尖儿了,没有哥哥姐姐在学校,她这两年带着明子和小文哥,可有当姐姐的样子了。放学回家也很能帮家里干活儿了,老姐可不像三姐都是慢动作,她跟大姐差不多,干活儿特别快,能干。   “哎呀,姐,我给你你就拿着得了。今年家里紧张,这些就够咱们来年开销了,不用跟婶儿要钱了。再说,往老顾家跑这些趟,你一回也没落下,玩也干得比我们多。我还能自己把这么多钱都密下啊!”明子一开始也没想吃独食儿。上辈子总被自己老妈说是独根吊儿的她,成为明子这些年,最大的改变就是知道分享了。   “就是,老姐,小明子给你你就拿着呗。又不是别人给的。婶儿肯定不会要咱们的钱,这么多钱都放她自己手里,她也用不了。咱们还得跟婶要钱。”小文哥收钱收得可痛快了,还帮着明子一起劝士容姐呢!   “就你能耐,拿老妹的钱,你脸不红不白儿的,你咋不挣钱给老妹花呢?你不是爷们儿吗?”老姐看小文哥那样儿,就忍不住要怼他。   “我要有钱,还能不给你们花呀,这不是没钱嘛!我哪有小明子那脑瓜子呀。咱得认清现实,没事儿,别着急,等我长大地,将来我养活咱全家。”小文哥拍着小胸脯说得特别的自信。   “可拉倒吧,有哥在,还能轮到你呀。我还是更相信哥。”老姐才不会相信熊孩子小文哥呢。其实吧,明子也觉得士安大哥更靠谱。   “哎,你还别不信,今儿咱就在这儿立个誓,你俩给我做个证。二十年之后,看我能不能养全家。”小文哥被刺激了。   于是,十一岁那年的冬天,小文哥在老姐士容和明子的见证下,立下了要养全家的誓言。三十年之后,老姐时不常的就会跟孩子们讲一讲小文哥当年的“英雄事迹”。   “婶儿,我跟老姐老哥我们仨明年的学费书本费就自理了。”明子三个回家之后,特别得瑟的跟明子娘显摆。   娘的脸就开了花儿,“好,我闺女儿子都出息了。我高兴。”   爷爷和明子爹也很高兴,当天晚上,爷爷还烫了一小壶酒喝。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关于埋线的问题,哈哈,写这文我是很认真的啊……   其实前面有一些关于明子娘的描述,都是为了后面的一些事儿做准备滴,嘿嘿……   几个孩子的性格,也决定了他们的人生路是什么样子的……   这文写得是关家的日常,所以,女主不会很快长大呀……   再过几年,有几段很精彩的逆袭和打脸,我个人非常喜欢,只是不知道会被我写成啥样………   我也一直在犹豫,要不要顾向北做男主,因为他后期的身份,不太方便写。而且后面还会出现一个作者本人超级超级喜欢的人物,但是那人的身份更不方更写…………   哎……   明天见 第32章 二姐的命运   过了年儿,二姐士云就二十二了,不小了。   有人给她介绍了一门亲事,兴隆镇往东五里路的三门李家屯的李家。那屯子最开始只有三户姓李的人家,得了屯名三门李家。后来发展到几十户的大屯子。但是一多半还是姓李的。   给二姐介绍的这家,已经不住在三门李屯了,搬到了老都县城的郊外,算是半个城里人了。老一辈儿的都还在屯里,对明子家也是有所耳闻的,知道他们家孩子多,还都在念书,其中还有个方圆几十里都有名儿的神童。   高官屯日子好过那也是远近有名儿的,小台湾嘛,当初一年没发口粮人家照样儿一个人都没饿死。而且,二姐的漂亮也是出了名的。他家的小子要不是占着半个城里人的名头,介绍是压根儿就不可能给他们提的。关家的女儿,真不是谁都敢惦记的。   相亲那天,是明子娘带着二姐去的兴隆镇,介绍人是明子娘的远房表亲,跟李家也沾亲带顾,两头儿都能说上话儿,正好他家里就在镇上,双方就在他家里见的面。   下晌明子娘是等着三姐士敏和士安大哥放学后一起回的家。二姐没有跟着回来。娘说,二姐去李家了,因为双方都对对方非常满意,李家提出接二姐过去住几天,帮着收拾收拾新房子,二姐跟李家的小伙聊得也投契,娘就同意二姐跟着去了。   明子听说二姐直接就去李家了,那个惊讶呀!娘果然不是一般人儿啊。再次感慨,娘亲大人的思想,似乎比她这个后世人还要先进啊。这年头儿,别说刚相过亲还没有正式订婚了,就是正式订过婚的男女,除了过年过节能见见面,私下里相处的,都没听说过。   三天之后,二姐回来,哭着回来的。   李家的婶子在二姐走的时候,跟二姐说,相亲的事儿就当没有过。   “怎么回事儿?你跟婶儿说,婶儿给你做主。”知女莫过母,明子娘相信以二姐士云的品行,不可能让人挑出来毛病。   “是二姨家的高老四,前儿个连夜去了三门李家,也不知道都跟李家说了些啥,他家老太太就反口了。”二姐的精神头儿绝对够用,有什么异常她还是可以发现的。   “那小犊子咋那么坏呢?你等着,我非得骂死他。”明子娘一听是高家老四,就气得不行,那可是她亲外甥,再说了,二姐是他亲表妹,他挑拨二姐的婚事对他有啥好处啊。   “还找啥啊,黄都黄了,吵吵开了,对士云名声好听啊?”明子爹不让明子娘去吵,因为宋知青的事儿,已经吃过一次被传闻影响的亏了,还能再吃一次亏啊?   明子娘就气,也恨。一宿一宿的咳嗽。二姐后面哭了几次,因为她跟那个李家小伙两个人算是一见钟情的,相处那几天,也处得很好。二姐走的时候,那孩子送了二姐很远,若不是自己没有决定权,说啥也不会给二姐就这么黄了。   姥姥也气得不轻,一样都是她的闺女,她的亲外孙子算计她亲外孙女,她心里能舒服嘛。到底到二姨家,把二姨跟二姨给骂了一顿,二姨只是哭。又让那高四儿跪了一天。   要是那有什么用呢?二姐的姻缘不还是让他给坏了嘛!   全家的低气压一直到大姐家的小外甥出生才被冲走。三月末,大姐士英生了个儿子,正是春种忙的时候,大姐肚子大了,婆婆没让她去地里干活,跟着婆婆在家做饭,差点儿没把孩子生到灶台边儿上。   孩子一出生,大姐夫就来给明子娘送信儿,顺便接她去照看大姐的月子,这坐月子的时候,亲妈在身边的地位是任何人都取代不了的。家里的农活明子娘也帮不上忙,家里的活有姥姥和二姐,所以明子娘不大一会儿就收拾了一身换洗的衣服,把家里一只养了六七年的老母鸡抓起来也带上了,还有从大姐怀孕又开始攒着的两百多个鸡蛋,还有二十斤小米儿,大姐夫的自行车哪放得了那么多东西啊,到底大哥跟学校请了一天假,骑着自行车跟着送了一趟。   开春之后,明子家不再种那么多的地瓜了,因为地瓜的产量比别的作物高,附近种地瓜的越来越多,已经不好卖了,明子爹合计的一下,决定多种大蒜和白菜。他年年往县里卖筐扫帚还有大黄米啥的,已经很了解县城里的需求了,也有了一些固定的老客户儿,知道大蒜和白菜都能卖得出去。爷爷不在社了,空闲时间多了,伺候地的时间也有了,能种得过来了。   顾向北肯定还是种地瓜的,别的他也种不了。今年明子又添了十块钱,买了三千棵地瓜苗,差不多能种上七分地了,他家的前后院子加起来,差不多种完了,再在边边坎坎的地方种上些葱蒜,黄瓜茄子豆角啥的,足够他一年的吃用了。他十三岁了,比小文哥还大上一岁呢,在农村,正经半大小伙子,能当大半个大人用了,伺候一个园子,还是可以的。   而且,还有他叔爷爷和叔爷爷家的叔叔和兄弟们帮忙呢!顾向北会办事儿,去年的地瓜卖了七百斤,剩下的给屯子里帮过他的人家挨家挨户的送,一斤两斤的,是那么个意思,人家也不图他的几个地瓜,主要是知道了这孩子知恩图报。以后就越发的愿意帮他。以前他还小,顶多能帮着打打水,扫扫地啥的。   最终自己只剩下了一百多斤地瓜窖了起来。混着野菜做粥喝,这一年倒也能混个八分饱了。   小文哥已经跟顾向北的关系很好了,都调到一张桌成同桌儿了。顾向北总是很忙,忙着捡柴禾捡粪肥啥的,小文哥时不时的就带着他的那一群儿小跟班帮着忙活。顾向北在学习上对小文哥也多有督促,小文哥的成绩已经到了班里的中游十五名左右了。明子娘对顾向北是越发的认可,常叫小文哥多帮帮他。   明子跟老姐已经基本不去掺和男孩子的事业了,明子只提供了地瓜苗了事。别的不管。只等秋收之后分钱。   春耕忙完之后,明子爹到底借了生产队的马车,拉着一大家子去了大家家看小外甥。明子去之前,还特意跟老姐两个人到镇里的供销社给小外甥买了一块棉布留着以后做衣服。还一人花了两块钱给大姐买了两盒麦乳精,两袋葡萄糖。也不知道大姐能不能喝,反正供销社那售货员说是营养品,她俩就买了。   有钱了,就是不一样哈。   小文哥没给买东西,但是她给大外甥做了好几个玩具,都是他自己用木头刻的基本看不出来是啥,他自己非说是小猫小狗的木头嘎达。跟大哥那做得惟妙惟肖的完全没得比。   三姐给买了个拨浪鼓。二姐给做了虎头鞋。   反正人人都没空手儿,就尽自己的能力准备了礼物。   加上明子姥姥和二姨,满满当当一大车,做了十个人。只爷爷没去,在家看家了。说是等着孩子百天以后,天气也热起来了,大姐回娘家的时候再看重外孙,不着急。   大姐夫人逢喜事精神爽,再加上第一胎就是个大儿子,走路有发飘了。不过这时候的人,也是真怪,大姐夫明明都那么高兴了,却从来不帮着大姐照看一下孩子,也不抱一抱哄一哄啥的……   入秋的时候,大房身老屯明子一个同族的叔爷爷又给二姐介绍了一门亲事,是在镇里粮库上班的米家,吃红本儿的。家里条件好,就那一个儿子。就一点不好,米家儿子长得有些丑。   丑不丑的,明子娘是不太看中的,主要还是得看人,二姐也是那个意思。明子家这边儿就同意接触看看。   这一次去相亲,不光是明子娘和二姐去了,大房身明子的老姑奶也去了。   可能这就是二姐的命吧,老姑奶这一去,这门亲就没相成。据说,米家那儿子长得确实不怎么样,个子也不高。但是呢,人极齐的精明,也会说话,有眼色。就后世的话说,那就是个情商极的人物。明子娘就有些下不了绝对,这样的人,未来是不会差的,又是吃红本的,除了外表不好,别的真挑不出来啥毛病。   二姐也犹豫,她自己长得好看,反而对别人的长相没那么在意了。再一个,她也二十二了,跟大姐当初面临的是同样的问题,再不订,就不好订了。就想着,差不多就行了,没啥挑的了。   但是呢,老姑奶说啥也不同意,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同意,就说凭得二姐这样的人品样貌,咋地也不能找个长得那样的啊。   因为老姑奶实在是坚决,明子娘原本就有些犹豫,二姐呢,也是五五开,有人支持,她也就同意了,这老姑奶明确的不支持,她也就算了。   就这样,这门亲事,又没成功。   后来,听说米家儿子娶了百十里外苇子沟镇的一个姑娘,比二姐长的还要好看,各方面条件都比二姐还要好。很多年之后,靠着对粮食行业的了解,辞了工作倒腾粮食,挣下千万身家……   可能,这就是二姐的命运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新鲜出炉,刚码出来还没有两分钟……   晚上见 第33章 一年又一年   这一学期结束,明子就小学毕业了。再开学,就上初一了,还是跟老姐一个班,十岁的初中生。   初中要到兴隆镇里去上了,高中也在兴隆镇上,两个学校离着没有半里地。家里的自行车平时明子爹不用的时候,就是大哥带着三姐上学时骑的。这下子明子上初中了,三姐就没有顺风车坐了,肯定得先可着明子。   初中是面向全兴隆镇的学生招生的,十二个大队呢。初一有三个班,每个班三十多学生。开学的那天,恨不得全学校的老师学生都来初一二班参观明子,明子坐在班里,真成了动物园的动物了。   二班的班主任严老师四十多岁,有点儿显老,带着眼镜,穿的衣服上打了好几块补丁,还稍稍有点驼背,看着比明子爹还要年长。老先生很和蔼,据说是兴隆镇中学教学的头把交椅,一见到明子就眉开眼笑的。等上了几天课,提问过几回明子之后,对明子就更满意了,明子平常总逃课去初二蹭课听,他也不说。   老师们都特别爱提问明子,好像明子回答问题的样子能让他们特别满足似的。   这一年,刚好有个教育回潮,学校里教学不再只是做个样子,糊弄糊弄,大部分时间都是搞各种运动啥的。终于开始教点儿真正的知识了。开了物理,化学课程。不过都是初二才开的。明子不记得这种制度能持续多久,□□还有两年多才能结束呢,估计也就是昙花一现的事儿。所以,她总是想办法去蹭初二的物理和化学课。老师们都很乐意教她,一个爱学习的小神童,谁不乐意教啊。   说起来,明子是真不擅长理科,前世她那物理化学就学得很让人崩溃了,好在,这时候教得粗浅,不然,她那神童的人设,真是分分钟就要崩塌。   之所以非要蹭着物理化学课学,是明子真不知道恢复高考的时候,都考啥。也没想好到时候,她要学哪一科,只能在自己的弱项上多做些准备了。   这时候的初中课程,真心是不难,都没有后世小学三年级的奥数题难。明子还可以应付。但是也不能像过去那么轻松了,在学校要认真听课,回家也得做作业了。   秋天的时候,生产队地里的收成越发的不好了。大地里的玉米苗,有的两棵中间能隔上一两米去,下粪肥也下得少,谁都不积极的干,那粪肥都故意的洒到外面去了,还有路上的。都被各家捡回去下到自家的自留地和开荒地里去了。   高官屯的大地产量相比于别的生产队来说,是特别的低,因为都顾自家了,自留地和开荒地的产量可是高呢,比产量最好的生产队都高。   高队长因为是粮食产量上不去的问题,被大队里批评了好几次了。他也没办法啊。这积极性的事儿,没法整。   实在是没招儿了。秋收结束之后,全屯子的老少爷们儿一合计,把地分了吧,分到各家各户,大家伙一样的干活儿,既不浪费地,也不浪费人工。   于是,屯子里的地,按人头平分,有一个算一个,不管大人孩子,一人一份儿。说是分地了,其实只是划分各家该负责的区域,种什么粮食还是生产队里统一安排,只是秋收的时候,各家的收成就算是自家分到那一片的。对外也是要绝对保密的。不管谁来问,肯定都是统一口径,就是大家的积极高了呗,上面的宣传做得好呗。   明子听爹回来说分地的事儿,都惊讶得不行不行的了。这才七四年哪。高官屯这也太牛,太敢干了。后世的人,谁不知道小岗村呢,那可是里程碑似的地方。她这种死宅,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都知道包产到户。虽然说她不记得是哪一年,但肯定不是这么早就是了。   明子是越来越觉得,高官屯真的是开挂了。从她穿过来,这么多年,她一直就觉得高官屯是这时代的BUG,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感觉一直就没减少过。   不管了,只当是穿越人士的福利吧。   明子娘入冬之后,咳嗽得越发严得了,到县医院看了,说是气管炎,肝也不好,要住院调理。那就住吧。二姐在医院护理了半个月。大姐抱着孩子回娘家,一边儿带孩子,一边儿照顾家里。一直到进了腊月,娘才出院回家。   明子娘这一病,又花了两三百块钱。家里今年又还不完三姐住院欠下的债了。   顾向北的园子里这一年出产了两千五百多斤地瓜。大丰收了。明子分到了两百六十块钱。   他自己留了五百斤,剩下的钱,足够他的花销和第二年买种苗的钱了。明子与他说好,之后,不再分他的收成。   顾向北当时没说什么。明子只当他是同意了。   老姐因为这一年没再帮着干活儿了,明子分给她钱的时候,死活不要。小文哥看老姐不跟着分钱了,他也不要。   明子没办法,跟娘说了,明年家里所有孩子的学费都她交了。这年头儿学费一年就几块钱,五个人加起来才二三十块钱。娘也知道她手里有钱,就同意了。但是娘也跟明子说了,让她把钱收好了,别乱花。   过年的时候,明子买了布给家里每个人做了一身儿的确良的衣服,也包括了大姐一家三口的。娘和大姐二姐都批评她乱花钱,明子只是嘿嘿笑,也不反驳。   七五年的夏天,三姐士敏和士安大哥高中毕业了。   这时候上大学,得推荐。关家哪有那个背景能让孩子被推荐上大学啊。毕了业,俩人就回家了。第二天,拿着锄头就上地锄草干活儿。   三姐还好说一点,虽然干活慢,但是身体没毛病啊。大姐英子结婚之后,又是二姐接的妇女队长,带着三姐干活儿,也没什么,再说,地都分了,干多干少的,也没人管了。   大哥自小体质弱,虽然一直也没生过病,但就是看着弱。可是也是他长得太白净了,一米七五的身高,又瘦,看着就不结实。从小就是家里长辈的眼珠子,也没干过啥重活儿。家里哪舍得让他就回家种地啊。   大哥本人也是不想读了十多年的书最后回去抡锄头的。所以,七月份,部队下来招兵的时候,他就报名了。这个年代,农村孩子,想要离开土地,当兵几乎是唯一的机会。   大哥报名参军也没跟家里说,爹娘和爷爷都不知道。   “嫂子,你家大儿子去兵哪时候走啊?”还是一个表出去三千里的表亲,在镇上的砖厂上班的牛江,路过高官屯,正好明子娘在院子里摘豆角,就问了一句,明子娘才知道大哥报名的事儿。   “去啥兵啊?”明子娘还不知道啥回事儿呢。   “你家安子呀,我前儿去县里办事儿,看到他在招兵站报名呢,今个儿是体检吧?咋地?没过呀?”牛江还以为大哥体检没过呢。   “啊,没有。没事。老弟,你这是上哪啊?”明子娘转移话题。   “我上草场子去买点儿草料,厂子里养的马没草料了。这不我跟木王堡熟嘛!”语气挺得意的样子,四五百人的大厂,能被派出来办事儿,那说明他受领导器重呗。   “屋里歇会儿,吃了饭再走吧?”明子娘就邀请他到家里坐,以前他也没少到明子家蹭饭吃。   “不滴了。今儿着急。赶明儿有功夫地吧。”牛江没多停留,骑上自行车走了。   明子娘转身拿着豆角筐就进屋了。   “明子,去,把你叔叫回来。就说我有急事儿。”娘进屋就开柜门儿找外出的衣服,一边儿叫明子去地里叫爹回家。   明子正放暑假呢,哥哥姐姐们都跟着上地了,就她和明子娘还有姥姥待在家里呢。姥姥在打麻绳,明子在做功课。   “咋了,婶儿?”明子一脸懵圈,怎么出去摘个豆角,回来就跟房子着了似的。   “你大哥要当兵去,我得去给他抓回来。”明子娘边说边换衣服。   “啊?当兵不是挺好的吗?为啥不让大哥去啊?”明子更懵了。   “那可不行,你大哥那体格儿,能吃了当兵的苦吗?我可不能让我大儿子去遭那个罪去。”明子娘可有理了。隔壁于家的大儿子去兵三年多了,一次都没回来探过亲,写回来的信里都说训练得苦。   明子默……   就没有这样地,您这心疼儿子,也不能不让他上进呢。回家种地就好了?   “快去啊,愣着寻思啥呢?”明子娘看她还不动,又催她。   “婶儿,我觉得,当兵真挺好的……”明子还试图再劝。   “小孩子家家的,你知道什么,快点儿去给你叔找回来去。”明子娘瞪眼。   “好吧……”明子见劝不动,只好去找爹,希望路上爹能劝动,或者,见到大哥的时候,大哥能说动她吧。   然而,明子想错了,娘不同意大哥当兵的想法非常坚决。他们到县里的时候,大哥的体检结果都出来了,大哥是合格的,当兵完全没有任何问题。到底还是让娘给拉回来了,死活不同意大哥去当兵。   士安大哥是个孝子,看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舍不得他遭罪,只能算了。   那就回家种地吧……   作者有话要说:  曲折吗???这就是人生啊……   还有,并不是家里人人婚事都不好啊。目前为止只有大姐结婚了吧,而且大姐婚后过得很好啊,哪里不好了?   二姐的婚姻确实曲折,但是跟三姐比,真不算曲折……   我不能剧透,只能说,人生没到尽头,谁就能确定别人不幸福?   明天见 第34章 三姐订婚   在高官屯和木王堡之间有一片宽扩的荒地,长有几十里,宽有十几里。高官屯的人都叫它北大甸子,当初明子的原身死的时候,就是被扔在北大甸子上的。   那北大甸子上,有一片上百亩大小的草场,早些年专门到内蒙买的草籽种出来的,是木王堡大队和前山大队共用的草场,专门用来放马的,也提供两个大队牛马过冬的草料。外面人想到草场里打草料是不行的,除非花钱买。   这样的话,若大的草场,就得有人看着,要不然,总会有人偷偷的去割草。木王堡和前山大队各出两个人看草场。   这样的活儿,向来都是有伤残的,或是年纪大点儿的人干。前山大队之前看草场的老张头儿岁数大了,干不动了。明子爹娘就想让士安大哥去看草场,活儿轻省,不累,然后再看看能不能找到别的工作。   刚好,前年,木王八因为一直不得人心,前山大队的社员们怨声载道,公社把他调到镇里供销社去了。现在的大队长叫范连举,是明子娘拐了八百个弯的表弟,自打来了前山大队,只要到高官屯,就必然是明子家接待,关系向来不错,算是能说上话的。   明子爹娘某天晚上去找了范队长,不久,士安大哥果然得到了看草场的活儿。草场上原本有两个小土房,一个大队一个,住两个人。前山大队另一个看草场的是个瘸子,姓杨。他见士安大哥年轻,就想坑他一把,天天晚上不让士安大哥睡觉,总让他去外面巡场子,大哥刚开始看他又瘸又是前辈,他说什么,就照办了,后来发现,他是熊人。就跟他理论,然后,两人就分开了,一人看一半儿。   士安大哥就在自己看的这一半儿草场子里搭了个草窝棚,大夏天的,也不冷。小文哥正好在放暑假呢,就总去陪着大哥一起。再加上家里养了五六年的大黄狗,倒也一直没出过什么事儿。   秋天开学的时候,明子跟学校申请,跳级上了初三。严老师老大的不乐意,还特意做了次家访,来家里哪明子娘好一顿做思想工作,希望明子稳扎稳打,把知识学牢。明子娘都被说得心里没底了,还是明子再三保证,如果上了初三考试考出全班前十名了,就回去读初二。娘才信了她的话,同意她升到初三。   这下子,年纪最小的明子反而成了家里还在读书的三个孩子里年级最高的了。   小哥上学之后,草场就剩下大哥自己看着了,原本家里还不放心,爷爷有时间的时候,还会去看看,一直到秋收,也没出什么事,才放下心。   中秋节之前,隔壁于家的大儿子于爱军从部队回来探亲,当兵三年了,第一次拿到探亲假回家来探亲。因为是邻居,又多多少少能论上点儿亲,明子家几个比他小的就叫他大哥。于爱军部队有补助,回来给两个弟弟还一人带了一身旧军装,两个小子美得不行,天天穿着到处显摆。给家里人也都带了礼物。连明子家和八爷爷家,还一家得了一盒黄桃罐头呢。   八月十四,各家准备过中秋,也没啥可准备的,吃肉啥的就别想了,不过是买上两斤五仁馅的月饼,就算是过节了。   今年于家的中秋节不一样,除了没有供家谱放鞭炮,那就是当春节过的。于爱军说要去兴隆镇里给几个妹妹买花布做衣服,家里不让他花钱,他非要去。过来跟明子家借自行车,正好三姐在家呢,就跟明子娘说,让三姐跟他去一趟供销社,帮着参谋参谋。因为从小就是邻居,也算是一起长大的,彼此都很熟悉了,明子娘就让三姐跟着去了。   八月十七,单家的大伯就来明子家给三姐说媒。   “他叔,他婶儿,你看,这于家军子过两年儿退伍了,国家包分配个工作,这以后过了城,就是吃红本的人了。三闺女念了这么多年书,跟了他,也不算埋没,到时候在城里再找个工作,不也算是离了苞米地了嘛!”单家大伯说的挺诚肯。   “他大爷,你说的是哪个于家啊?”明子娘就合计,附近的屯子有哪家姓于的有孩子当兵,还叫军子的。   “还能是哪个于家啊,你们家东院于家呗,孩子他二姑家。”   “啊?你说于爱军啊?不行,那可不行。三闺女前面跟高章那事儿你也知道,这一个屯子做亲本来就不好处置,原来我寻思着,三闺女老实,性子又慢,想放在眼跟前儿看着,现在看,是真不行。这头一回本屯子做亲都秃噜扣了,再整二茬事儿?成啥了。不行。”明子娘一听是隔壁于家的于爱军,头立刻摇得拨浪鼓似的不同意。也是高章的事儿,给家里造成的阴太大了。高章现在在兴隆镇砖石做专职木匠,挣得不少,媳妇儿也早就娶回家了,儿子都快百天了。还时不时跟家里找茬呢。   “那有什么地,他家不行,不代表于家也不行啊。他二姑父那人你们也知道,当过兵的人,讲究儿,肯定不能差事儿。再说了,两个孩子年纪也合适,过上两年军子退伍,正好到结婚的年龄,多好的事儿啊。”   “不行,可不能再找一个屯子的了。”明子娘还是不同意。   之后一个星期,于家动用了十几个说合人,从高队长到范队长,再到关家的各种能说上话的亲戚。一心八伙儿要做这门亲。明子娘这才知道,就八月节之前三姐跟着于爱军去了一趟公销社,于爱军就对三姐动了心思了,回到家就跟家里提了想跟三姐订亲的事儿。三姐也是于家看着长在的,都知道她是个厚道的老实人,再加上关家的门风,于家长辈就觉得可行,这才找人说合。   三姐这头儿还啥也不知道呢,据说一路上就听于爱军说部队里的事儿了,她都没说几句话。她是啥感觉也没有,也不知道于爱军怎么就看对眼了。   明子娘从来也没指望过三姐能有啥感觉,用她的话说,三姐那神经,得有大缸那么粗了,能觉查出来啥才奇怪呢!   有那么多人说合,出去人情压力也好,还是出于于爱军本身的条件也好,最终明子娘还是同意了这门亲事。   三姐跟于爱军订婚的事儿传出来之后不几天,高章从砖厂回到家就听说了,然后他就疯了,当天晚上生产队开会的时候,就到生产队里闹,喝了点儿酒,借着酒劲儿,就在生产队里骂明子爹卖闺女啥的,话说得很难听。   明子爹气得就想拿鞭子抽他,边儿上人就拉着。于家二姑父没拉着,抡起来坐着的小板凳就砸到高章的胳膊上了,当时就把他那条左胳膊砸折了。“小犊子,以后你TMD给我老实点儿,再瞎咧咧一回,我打折你一条腿。赶紧给我滚犊子。”   于家二姑父那可是二十多年的老兵,别说是大队里了,就是县里,都是能说上话的人,省里的领导都有他的战友,谁敢惹他呀,再说高章本来就不占理,合则来不合则去,当初解除婚约也是他先提的,士敏三姐不过是顺着他的话同意黄的。不能他说黄就黄,他说后悔就后悔吧。再说了,他婚都结了,孩子都生了,还闹腾个啥劲儿啊,三姐这辈子还不许结婚了咋地?   所以被打了,高家也不敢再闹了,连夜到镇里的卫生院去接骨,之后老实了许多。   高章被打老实了,明子家这头儿被压了这么多年的气总算是出了。但是吧,心里总有些别扭,靠着别人找回的场子,总觉得差了点儿啥似的。   三姐订婚的时候,大房身老姑爷来家里喝酒,跟爷爷唠嗑的时候,就问了一嘴,“安子毕业这么长时间了,干啥呢?”   “没啥活干,看草场子呢。”爷爷就说了。   “那哪行啊,看场子啥时候是个头儿啊。”老姑爷并不认同大哥的新工作。   “那你给找点活儿干干?”爷爷顺势就提出来帮忙的请求。   “行,我给他找个活儿。你们在家里等信儿吧。”老姑爷答应得特别痛快。   老姑爷说话还是有准儿的,第三天,就又来了明子家,“粮库那边儿有个木匠班儿,我跟粮库里打了招呼,让安子去学木匠吧,也是门手艺,学成了再找活儿也好找。五哥,大侄子,侄儿媳妇儿,你们看行不行?”   那有什么不行的?比看草场子可不是强多了嘛!   当天,大哥就跟大队里辞了工。第二天就抱着行李卷儿,去粮库的木匠班当学徒去了。也是巧,那木匠班的师傅也是关家的亲戚,是大房身老屯关家的女婿,论起来,管明子爹娘叫哥嫂的。大哥跟着他学手艺,没什么不放心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曲折就曲折点儿吧,一点儿曲折都没有,写啥呀……   不然写写明子的学校日常???   可是那些物理化学啥的,我早都还给老师啦,不会写呀…………   晚上见   呃,把邻居改了,哎妈,我说怎么感觉哪别扭呢???? 第35章 好人会有好报的   冬天的时候,小文哥转交给明子两百块钱,说是顾向北让他转交的。   “为啥给我钱啊?今年我又没给他买地瓜苗。哥你跟他合作了?”明子比较蒙,不劳而获的钱,真不是那么好接的,别说还是顾向北的辛苦钱了。   “看不起你老哥咋地?我是那么见钱眼开的人吗?我可没分他钱,而且我声明哦,你这钱我可是一分没扣。”小文哥让明子问得觉得自己可委屈了,好像自己是个贪钱到跟个孤儿抢钱的人似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他为啥给我钱啊?”明子赶紧解释安抚中二的熊孩子。   “他说是你把他从泥潭冷窖里拔出来地,以后只要他种一天地瓜,就一天有你的收入。”小文哥说得很郑重,他向来都自称是最讲义气的人,对顾向北这种知恩图报也是服气的吧。   “报恩也没这么个报法。他这一年才挣几个钱啊,给了我二百,再去了花销,五十块钱都剩不下吧?以前是为了帮他找个借口,分了他的钱,给他买了地瓜苗,咱也不算白占他便宜,现在再拿他的钱算怎么回事啊?你咋就收了呢?”明子可不会收这个钱。   “他那人要是倔起来,谁能说得听啊?我说不收好使啊?”小文哥撇嘴,他向来是孩子王,从来都是他说什么,别人听什么,就到了顾向北这里,十回得有七回是他听顾向北的,还有两回是有同识地,能有一回听他的,就不错了。   “那这么滴吧,咱俩去储蓄所把这钱存上,能到他将来结婚或是干啥用钱的时候,再一块儿给他?”明子可没想自己去劝顾向北收回去这钱,她是谁啊,就一同学,连小文哥都劝不了,她能好使才怪呢。   “行。咱俩谁也不告诉,到时候,给他一个大红包。”小文哥想了想,就乐呵呵的同意了。   结果谁也不告诉这个事儿没成功,因为他俩一个十三,一个十一,人家储蓄所根本不给他俩存钱,还怀疑他俩钱是偷的,各种问他俩哪天的这么多钱。边儿上还有好几个人看热闹。   “哎呀,这不是高官屯老关家那小神童吗?”边上看热闹的还真有人认识名字。   “哎妈,可不是咋滴,边儿上那个是老关家的小儿子,可虎了,我听说他们屯子里孩子哭,拿他都能吓唬住。”这位明子有点眼熟,好像是山东窝棚的?不过他评价小文哥那话,把明子给雷得够呛。   “你说谁虎呢?上一边儿去。”小文哥直瞪眼。   “这小神童也偷钱啊?真看不出来,还别说,老关家还真有钱哈?”   “那还用说了,高官屯儿谁不知道啊,小台湾儿,老有钱了。”   “这脑袋瓜子好使就是不一样哈?你看人家才十来岁儿,就知道上储蓄所存钱吃利息了。咱家那些个小崽子,这么大的时候天天就知道玩泥吧呢!”   “脑瓜好使有啥用?不走正道儿,全白扯。”   边上的议论越来越多。   “文儿?明子?你俩在这儿干啥呢?”在小文哥眼看就要爆发的时候,外面传进来大哥的声音。   “哥?你咋来了?你也存钱啊?”小文哥这话问的,明子都想打他,开之前还说谁也不告诉呢,这第一句话就露了,就他这样儿地,还能指望他保守啥秘密?   “存什么钱。我是在外头路过,看着人影像你们俩。你俩来干啥来了?”大哥说着就伸手拽着他俩往外走。   “别走啊,大哥,正好,你来了。我跟老哥年龄不够,人家不给存钱。你给我把这钱存上呗,我觉得还是储蓄所保险,放我手里,哪天再让我弄丢了咋整。”明子拉着大哥不让走,这要是走出去,用不上两天,她跟小文哥偷钱的事儿就得传得可兴隆镇都是。   “这是那地瓜钱?”大哥愣了一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明子用从顾向北那儿分的钱给全家的学生交学费的事儿也不是秘密。   “嗯呢,这别人家的钱,放我这儿算怎么回事儿啊。”明子就说道。   “啊,那行,走吧,存上吧。”大哥就转头儿回去存钱。   “啊,是别人儿家的钱哪,我说的呢,人小神童儿能干偷钱的事儿嘛!”议论声又传过来,这转变,也够快的了。   “就是,人老关家门风那么正,孩子能干那事儿嘛。走吧走吧,该干啥干啥去吧,我还着急回家打猪草去呢。”   看热闹的很快就散了。   “小文儿,明子,你俩可记住了,这钱可不能花,这钱是咋挣来的啊,咱可不能花这钱。”大哥带着明子跟小文哥出来的时候还一边儿嘱咐他俩呢。   “哥,你放心吧,谁都不会动这钱的,就当咱们帮着顾向北存钱了。”明子跟大哥保证。   入冬之后,明子娘连着第二年住医院了。这回住了十来天,没有去年住得时间长了。大姐今天没空回娘家帮忙了,孔家大嫂刚生了个女儿,自坐月子呢,家里还得她忙活。   明子娘住院这几天,开始还是二姐去护理的,家里就老姐帮着三姐一块儿做饭,喂猪喂鸡啥的活儿,都是爷爷和明子爹做的。可是吧,这两个姐姐一直在念书,家里的家务活儿,真是啥也没干过。平常能帮上忙的也主不是打扫打扫卫生,种种地啥的。做饭做衣服做鞋这些技术性的活儿,三姐士敏以下的这几个,全都是一窍不通。三姐本身动作还慢,老姐倒是快,但是不会干呢。   没办法,连着吃了五天现成饭。就是把二姐走之前做好的豆包和烩酸菜热一下。爷爷的素菜都是他自己用小炉子热的。吃得明子胃里都直冒酸水儿。   还是明子爹看这样不是个事儿,那时候也不知道娘得住多长时间的院,就让三姐去医院护理,把二姐换回来了。护理这个活儿,三姐还是可以干的,慢点儿也不影响啥。就是自己个儿亲娘,也不会嫌弃她。   二姐回来了,家里人的胃总算是得救了。   医院说,娘的病就是个慢性病,就得靠养着,也没啥好办法儿。在医院住院的时候,听同病房的病友说了个偏方,问了大夫,大夫说试试也行。回来之后,明子娘就开始,每天早上饭前用热水冲一个生鸡蛋,喝一杯生鸡蛋水,说是可以治气管炎。   明子好奇,还曾经偿过一口,哎妈,腥的呀,一辈子都不喝第二口。怪不得娘每天跟喝药似的呢。   这一年的雪特别大,刚进了腊月,就已经下了好几场大雪了。明子和老姐还有小文哥上学的时候就特别遭罪,那雪都到明子大腿根那么深了,来回上学一趟得走好几个小时。回来裤腿儿里保准一下子雪。   上学的时候,就总得拿个小铲子,赶上雪深的地方了,就得现开路。冬天风还大,今儿个铲出来的路,说不好明天就又没了。   这罪遭的。   老姐就郁闷,跟娘说,不想念了。遭这么些罪,有个啥用,最后还不是得回家种地?   娘给老姐一顿骂,骂老实了。说就算最后家里孩子一个都没有出息的,全回家种地了,也得给她把书念完,念到没有学上为止。   明子觉得娘说那话的时候,特别霸气,以一个农村妇女来说,能有这样的见识真是不容易了。可是再一想,她硬把大哥从招兵现场给拉回来的劲儿,哎,真是没法说。   家里杀猪的时候,稍信儿给大哥回来吃猪肉。明子娘就发现大哥走路的姿式不太对劲儿,吃饭拿筷子也有点儿不对劲。   “这咋整的?”等吃猪肉的人都散了,明子娘把大哥的棉袄袖子往上一撸,就在胳膊肘的地方都是青紫的,还肿得老高。   “摔的呗。没事儿呀,过几天就好了。”大哥躲过娘的手,一边把袖子往下放,一边儿敷衍着。   “怎么就没事儿了?腿是不是也摔了?搁哪摔的?”娘非坚持着问。   “从房上掉下来的。”大哥沉默了一会儿,到底没跟娘说慌。   “这大雪刨天的。你上房干啥去?”娘追问。   “师傅让上房去扫房顶上的雪。”   “上去几回了?”   “下雪就上。”   “学徒们都上了?”   “没有。”   “就你自己上了?”   “嗯。”   “大儿子,你是不是傻啊?那不明显是人家调理你吗?你咋就那么听话呢?”明子娘听完了那个气呀。   “能学本事儿就行。别的我不怕。我就想干出个样儿来。”大哥发狠。   “走,咱不干这破玩意儿了。还没人地了呢,熊谁呀。”娘拽着大哥就走,谁都拦不住。   当天晚上,就把大哥的东西都拿回家了,不学了。   据说明子娘去到木匠班之后,把那师傅给骂得门都出不来,后来那人实在是抗不住了,出来跟明子娘说:“嫂子,我这么做是为了你们家孩子好,他真不是干木匠的那块料。”   不说还好,一这么说,更挨骂了。   也是,骂他都是轻的,哪有这样的,差点儿没把人家孩子摔死,他还闹个为了孩子好?有病吧?   然后,大哥就再次回了家。   龙年的春节,因为大哥的事情,过得挺憋屈。   不过,娘并没有忘了,明子本命年了,给明子准备了红腰带。还有脚底下绣了小人儿的红袜子。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哎……   总觉得这章发出来,就要挨骂了……   想骂的先别着急骂,等看完下一章再说,行不???   兵哥哥还会有的,别急着看于爱军的啊……   明天见 第36章 否极泰来   大哥从木匠班回来之后,并没有闲着,他一直就爱动手做些木工活儿,学了两个月,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的。过年之前,自己琢磨着做了一对沙发出来。先做出来架子,之后特意到县里去买了弹簧和皮革回来,安上弹簧,包上皮子,是真正的一对儿沙发。   做沙发还剩下的一点儿木料也没有浪费,又做了一个小茶桌,上层空格,下层是个小茶柜,看着就精致,向城里人家中的摆设,正好可以放在两个沙发中间。   明子娘看着大哥做出来的沙发直掉眼泪,念叨着,“谁说我儿子不是学木匠的料。我儿子比他们强多了。”   之后,把原来屋里靠北墙放着的两个衣柜挪到了西屋去,空出来位置摆上新沙发。让所有来家里的人都能第一眼就看见,那半人桌子,还有沙发,小茶桌,都是她儿子自己做的。   老姑爷为了大哥这个事儿,还闹了个没脸,回头儿又把那木匠师傅骂了一顿。他把人送去了,结果却被人这么对待,可不是打他的脸嘛。   正月初六,明子堂姑家的大闺女结婚,明子爷爷和明子爹两人去喝喜酒。范连举是跟堂姑亲家家连亲,也去参加了婚礼,正好跟明子爹坐同一桌。   木王八年前又调回了前山大队,据说是在供销社干得不痛快,又剜门子捣洞的钻关系回到了前山大队,当副队长。副队长管着大队的印信,话语权也不小。范连举不愿意跟他搭班子,就主动调走了,调到了兴隆镇砖厂当书记,还是一把手儿。木王八趁机又当回了大队长,公社又从木王堡调了一位副队长到前山大队。   明子爹跟范连举聊天,提起了士安大哥,明子爹就问他,“让安子上你那砖厂去干活,行不行?”   “那有啥不行的?招谁不是招啊。厂子里的大部分工人都是一年一招,各大队都有名额,你跟大队里开个介绍信,我这边儿接收就行了。”范连举话说得很痛快。   明子爹得了信儿,回家说给明子娘,两人又开始犯愁。这开介绍信的事儿,归木王八管,上回二姐当民办老师的事儿,就因为他卡着不给开介绍信黄了。这回他能给开?   “先不管他给不给开介绍信了,过了正月,砖厂给各大队的招工名额就能下来,到时候先拿到各额,再想下一步的事儿吧。”明子娘想得比较现实。   过完了正月,砖厂招工人的名额果然下发到各大队了。前山大队分了十个名额。一共十二个生产队,就十个名额。高官屯这种,肯定没得分,这么多年,都没分到过。一是高官屯人少,二是高官屯相对富裕。再给干活儿的名额,真要遭恨了。   高官屯没分到名额,那大哥这班就还是上不了。   明子爹又连夜带着二十斤小米儿去范连举的家里找他。不敢白天去,怕被人看到,只能晚上去。   过后,范连举果然给大队里打了招呼,要求十个名额里必须有高官屯一个。大队为了另外九个名额能够顺利的上班,就同意了。   “啥?我们队儿有个名额?给老关家小安子的?我咋不知道呢?我们队有名额,凭啥给他呀?我儿子还得去呢!”高队长在大队里得到通知的时候,当场就不乐意了,死活不同意把名额给明子大哥。木王八是巴不得关家的事儿办不成呢。要不是范边举拿那几个名额逼他,他压根儿就不会同意把名额给关家。   就这样,到手的名额,又被高队长给抢了,给他三儿子,明子的三表哥了。   “叔,婶儿,你们别忙活了,我就这个命了,不去了。在家种地能咋地。我认了。”大哥被这一出儿一出儿的事儿,折磨得都哭了。看爹娘生气,他就安慰。   “那不行。我还就不信了。不还没上班儿呢嘛。”明子娘偏不信邪。又准备了东西,跟明子爹一起,再次去了范连举家里。   范连举给出主意,说只要能开出来大队的介绍信,他这边儿直接接收。不走大队的名额了。那谁也拦不住了。   回到家,明子爹只能硬着头皮,再去找木王八,结果也没出所料,又没进去门。   “大哥,大嫂,我给你们出个招儿吧。你们认不认识尹义?就是刚分过来的副队长?不认识也没事儿,我听说他跟木队长的关系很好,你们去找找他。他把印章,开介绍信必须得盖大队印章,他要是给说说话,没准儿能成。”高会计在大队里做了多年的会计了,是高队长的亲弟弟,一直跟明子爹的关系也非常好。知道了明子大哥的事儿,看明子爹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又卡在木王八那儿了,晚上摸黑儿到了明子家,给明子爹娘支招儿。   尹义啊?岂止是认识啊,太认识了。他跟明子的二舅,也就是木王堡现在的大队长的关系特别好,说是生死之交也不过份,当年他们一起在工地上干活的时候,明子二舅曾经救过尹义的命。   这些年,尹义跟着二舅一起,在明子家蹭过的饭,数都数不清。找他,可不是太能找了嘛!   明子爹娘第二天晚上,就去了明子二舅家,二舅把尹义找到他家里,一起研究的介绍信的事儿怎么处理。   转过天儿,明子爹就去大队上开介绍信,木王八就说没名额了。尹义在边儿上打哈哈,跟明子爹说,“老关大哥,你先回去等通知吧,队里再研究研究。”就把明子爹给打发回家了。   转过头儿,尹义就跟木王八递话儿,“你管他有没有名额呢,咱队上十个各额都分完了。也分不到他家儿子头上了。咱只管开介绍信,砖厂那边儿乐意接受,咱队儿还能多出去一个干活的,好事儿呀。得罪那人干啥,人家关家木家也不是没人。”这就是变相的提醒木王八了,别把人得罪死了。   尹义是副队长,说话还是有份量地,木王八要顾着尹义的面子,再一个,尹义说的也对,犯不上得罪人。他都已经卡了关家一回了,再卡一回,关家可能就真要报复了。关家在大房身那也是大户,公社里亲戚套着亲戚的,也不是没有厉害的亲戚,还有木家,那就更是大户了,真逼急了,他也没啥好果子吃,也就同意了。   家里的猪圈头年被大雪压得缺了一个口儿,那天下午,士安大哥正在家里修猪圈,高会计从大队下了班回家,从明子家前面过儿,看到大哥,就说了一句,“安子,告诉你叔你婶儿一声,你去砖厂上班那介绍信开了,你能去上班了。”   大哥一听这话,当时就坐地下了,抱着膝盖就哭。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大哥这半年多,承受的压力也是太大了,都已经要死了心在家种地了。没想到峰回路转,又能上班了。   当天晚上,家里的气氛特别的好,正打年前大哥受伤回家,一直以前的压抑氛围终于是散开了。   “爷爷,叔,婶儿,你们放心。我这回上班,无论如何,我也要干好了。绝不给你们丢脸。”大哥特别认真的跟三位长辈立誓。   “好,好,好。我大孙子一定能出息人。我老关家,到我大孙子这一辈儿,指定能翻过身儿来。”爷爷特别高兴,小酒壶又端上了。   七六年,农历三月初一,砖厂开工,士安大哥第一天到砖厂上班。   跟士安大哥一起上班的,还有二姨家的三哥。   进厂第一天,分配工作,高三哥被分配到半成品车间。范书记在大哥还没上班的时候,就跟管生产的领导打过招呼了,说士安大哥的体格儿不太好,适当的照顾一下。大哥就被分去划护架。划护架,算得上是砖厂里最轻省的活儿之一了,就是把半成品车间生产出来的砖坯子按照横十竖十五的规格摆成一架一架的,砖坯子与砖坏子之前要留出来一定的空隙,通风,有助于凉干。这活儿不重,都是一帮小姑娘干的。   砖厂管划护架的,不是别人,正是牛江。当初就是他一句话,搅黄了大哥当兵的事儿。没想到,时隔半年,大哥居然到了他手下干活儿。这位老哥,后来知道大哥被明子娘拉回家了,就觉得有点儿对不住士安大哥,这把大哥到了他手下,就可着劲儿的照顾,想弥补一下。   士安大哥就被分配过去带着一帮小姑娘划护架。他还不用跟着划,就是给小姑娘们打打下手,偶尔替替班儿,平时就推个小单轱辘车,把挑出来的不合格的坯头子捡起来,送给半成品车间再利用。活儿非常轻省了。   这一轻省,空余时间就多,大哥也从来不闲着,看到哪儿需要人帮忙,他就给人打下手儿,跑个腿儿啦,打扫打扫卫生啦,帮食堂买个菜啦,搬搬抬抬啥都干。还完美继承了明子娘见人三分笑,不笑不说话的优点。   这没出俩月,厂子里大到主管领导,下到食堂大师傅,上上下下,就没有不夸士安大哥会来事儿地。   都说是人的名儿,树的影儿。这名儿传出去了,当机会来临的时候,那大哥脱颖而出,可就谁也拦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看完这章,应该不骂了吧???   话说,砖厂,同学们会想到什么???   是不是很有钱途?   我对大哥不错的,真的……   晚上见 第37章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这时候的砖厂虽然是叫砖厂,但是可不光是烧砖的厂子,业务非常的广泛,还有油坊、马场,还养得几十头猪,还帮着外地的关系户收粮食啥的。   业务多,事儿就多,厂里领导就经常需要到县城办事儿,砖厂在兴隆镇的最前面,离县城只有六七里地,平时买个东西啥的,都是到县里。   厂里领导都知道了士安大哥人机灵,平时买个东西啥的,就都爱找他。一来二去的,领导对他印象就很好。   这砖厂的主营业务还是烧砖,烧砖就得用煤,兴隆镇可不产煤,整个老都县城都没有产煤的地方,得大老远的从大北面儿的煤矿用火车皮往过运,几乎每天都得有几车煤到站,这就需要一个专门儿的人每天接煤。   然后呢,火车站有个看门儿的老大爷,是抗战的老兵出身,脾气特别的硬,说一不二。砖厂的煤每天又不是定着点儿来,每天能运出去多少,安排多少车去拉煤,多长时间能拉完都没个准儿。大爷哪能容下这么散慢的事儿呀,就各种卡。   老头儿还特别有原则,不拿不要,给送东西还更坏事儿。车站的领导对他老人家也是敬着供着,不敢深说。所以,砖厂这煤就总供不上,煤一供不上,那砖就容易烧坏。厂里烧窖的大师傅怨声载道,天天找领导报怨,要不是冬天停工的时候存下的那点儿旧煤,砖都别想烧了。   “让那个接煤的小卢儿回来吧,接个煤也接不好。多大个事儿呀,就干不好!”范书记在全厂开大会的时候,当着四百多工人的面儿,点名批评了负责接煤的小卢儿,“我找个人儿,一个月的时间,你看能不能干好。散会。”说完这句话,撩下话筒就走了,也没说这活儿交给谁干。   过了一会儿,厂里的广播喇叭就喊,“关士安同志,关士安同志,请到厂领导办公室,请到厂领导办公室。”   然后,士安大哥还没整明白咋回事儿呢,被叫到领导办公室,就得了个接煤的活儿。   这活儿也简单,只要搞定了火车站看门的老大爷就行,剩下的,就是看着每天到了几车煤,给厂里打电话,安排马车来把煤拉走,就完事儿了。因为火车时间不定,厂里还在站前的小招待所里专门开了一个标准间,供接煤的人休息。   士安大哥多会办事儿的人家,自打接了接煤的活儿,天天的给老大爷打个热水啦,帮着拿拿东西啦,要不就跟大爷没话找话儿,跟大爷唠嗑,专门听大爷讲当年抗战打仗的事儿。还跟大爷讲邻居于家二姑父当年打仗的事儿。   没用上一个星期,就跟老大爷成了无话不谈的忘年交了。老大爷对士安大哥那是各种好啊。平常都不让大哥去车站干等着,就让大哥在招待所待着就行,拉煤车一来,他再给招待所去信儿,大哥再到车站里看着卸煤就赶趟儿。   自打大哥开始接煤,砖厂就没再断过煤,工作效果杠杠地。领导也不瞎,能看不见吗?后来,几位领导中午休息的时候,时不时的,就到士安大哥住的那个小招待所去睡个午觉休息休息,平常带着出去下馆吃饭,也总是带着大哥。   大哥在砖厂的工作是越干越顺利了。   正常在砖厂干活儿的工人,都是每天上下班的,大哥自打上了班,就一直在砖厂住宿,十天半个月的,才能回一次家。   明子娘知道他表现的好,牛江回家有时候会特意拐个弯儿到家里坐坐,跟明子爷爷还有爹娘说一说大哥的表现。对大哥那是赞不绝口,明子娘也就不担心大哥在外面吃亏啥的了。   明子知道大哥在砖厂干得好,并没有多意外。大哥向来就会办事儿,上学这么多年,也一直当班长,跟同学老师的关系都处理得很好,这么多年,除了粮库木匠班那个奇葩的师傅,明子就没听说大哥跟谁处好过。   就连二姨家,高队长和高老四爷俩背后坑了明子家多少回了,明子爹娘都是表面上维持个面子情就算了。大哥都没跟他们交恶,因为娘生他的时候身子不好,他小时候吃二姨的奶吃了很长时间,二姨稀罕大哥也比稀罕自家儿子都严重。大哥平常就总往二姨家跑,帮着二姨干活儿。他分得特别清楚,坏的是二姨父和高老四,又不是二姨,二姨在家里一点儿话语权没有,那些事儿都怪不到二姨身上去。   春天的时候,还有个事儿。大姐流产了。都生过一个孩子了,大姐就没把怀孕当回事儿,正好春天种忙,她就跟着忙活,也没注意,直接把孩子累掉了。大姐夫来接明子娘去看着大姐坐小月子的时候,惭愧的都不敢看明子娘。他跟大姐感情好,大姐那大嗓门天天吵吵嚷嚷的,大姐夫从来不生气,明明比大姐还小一岁,却总是他让着大姐。这回大姐孩子没带住,他心疼得不行,又好面子,也不会嘘寒问暖,急得直转圈,给大姐买这个买那个的。   大姐自己也自责,就总哭,让娘给骂了一大顿,“不许哭,月子里哭做病,将来好闹眼睛了。没都没了,还哭啥,谁家没扔过几个孩子。想生养好了身子再生呗。看你再还虎不虎干了,是不是傻。”娘恨铁不成钢的教训英子大姐。   大姐的婆婆孔家大姑也自责,一个劲儿的跟明子娘赔礼,说没照看好大姐。娘能说啥,大姐结婚三年多了,婆婆对她啥样娘是知道的,还真怪不着人家婆婆,以这年月来说,孔家大姑对大姐,真是跟亲闺女不差什么了。主要还是大姐自己不小心,怀着三个月的身孕还下地干活儿。   就像明子娘自己说的,这年头儿谁家没扔过几个孩子。所以,大姐流产的这个事儿,过去了也就过去了,不能说没往心里去,只是并没有太长的持续性罢了。   这一年,发生的事情很多,不光是关家大哥改变命运的一年,也是国家改变命运的一年。   运动结束了,知青们都开始回城了,宋知青去年夏天就回京城去了,一直到他走,大家伙才知道,这个在前山大队待了七年的小伙子居然京城人。宋知青走的时候,明子特意去送了他,毕竟教了他好几年,是有实无名的老师嘛。宋知青把自己这些年看的书都留给了明子。   暑假过后,明子顺利的升上高中。到高中报道的时候,跟两年前的初中一样,再次被围观,她已经习惯了这种待遇了。   这一回,再没有哥哥姐姐在一个学校里照应着了。十二岁的明子同学要自力更生了。   老姐也上初三了,明年毕业也要上高中了。   明子从过了年就开始琢磨着,要干点儿什么,偷偷做点儿小买卖啥的,应该不会再犯事儿了。不过也得看看形势啥样儿。而且,这时候,人还这么穷,倒腾啥好呢?也是个要好好想想的问题。   小文哥小学毕业,上初一了。顾向北也升了初中。还是跟小哥一个班。在学校里,明子时隔两年,再次见到顾向北,根本没认出来。要不是边儿上站着小文哥,明子肯定不敢认。   这两天,顾向北得长了有三十多公分吧?看着个头能超过一七五了都。一米六左右的小文哥站他身边儿就是个真正的小孩儿。把顾向北比的更像个大人了。   他很瘦,但是跟大哥那种特别白净,看着有点弱的瘦还不一样,他是精瘦,看着就结实的那种瘦。这几年日子好过了,不用挨饿受冻了,脸上手上的冻疮也没有了,终于能看清楚他的长相。嗯,明子只能说,不太符合这个年代的审美,也不是后世那种小鲜肉,咋形容呢?年青时候的唐国强?陈坤?反正是很符合明子的审美就是了。   身边儿有个大帅哥,她居然没发现?真是罪过。   不过明子也就是感慨那么一句,帅哥她见得多了。不用说上辈子,这辈子,二姨家那坏出水儿的四表哥,就帅得不要不要的。   这年头儿,长得好,啥样没用。   就说二姐吧,长得好吧?就因为长得好,才闹出来绯闻,才有让人攻歼的理由,耽误了姻缘,也因为长得好,成了她挑剔的理由,就算她自己不挑,别人都要替她挑。总是觉得什么样的人都配不上她。弄得到了现在,二十四了,高不成低不就的,还没有订婚。在家里成了老姑娘。   顾向北比小哥还大上一岁,今年十四岁了,到了青春期了吧,见到明子,居然还有点小害羞?“咋了,顾向北?你咋不说话?不认识我啊?”明子就逗他。在明子这个有一颗老阿姨心的人眼里,他就是个小屁孩儿。   “关士明。你来找小文儿啊?”顾向北就笑,哎呀,一笑更好看了。   “是啊。对了,你的地种得怎么样了?我听老哥说你把自留地拿回来自己种了?能忙过来吗?”今年开始,各个屯子都开始小片开荒了,基本上没人管了。顾向北就把原来给他叔爷爷家种的自留地拿了回来。叔爷爷家忙着开荒,也不差他这点儿地了。   “能忙过来,我跟老师说了,只上半天的课。今年园子里种了一多半的大蒜和白菜,种的地瓜少了。”交待得这个清楚,跟汇报工作似的。   “嗯,能忙过来就好。对了,你别再给我钱了。我不缺钱花,真的。我当初也是为了自己挣点儿零花,并没有帮你多少,这些年,我分的钱不少了。行了。别总这么整,反而把咱们同学情义都整没了。再说了,不还有你跟小文哥的哥们儿义气嘛。”明子顺便给顾向北提一下钱的事儿,他这么年年给钱,她压力很大啊。   “嗯,好吧。那我以后不分给你钱了。”答应还挺痛快,看来平时小文哥也没少做工作。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啊啊啊啊啊……   卡文卡得我都快疯了……   大家都说写得波折,然后小伙伴们也劝我别写得太波折,说你们会抛弃我……   可是我大纲都写完啦,我没觉得咋波折啊???   但是听人劝,吃饱饭,我就想着,改改????   然后,我就不知道该写点儿啥了……………………   明天见 第38章 新年新希望   七六年是个寒冬。   刚过了十一没几天,晚上的温度就降到零度左右了,地里还没收的粮食都开始上霜了。砖厂冬天是不能开工的,温度低砖就烧不成了,砖坯子也凉不干。十一之后,除了大窖,别的车间就都停工了。   砖厂的工人是一年一招,但是前一年干得好的,下一年基本上还是会被招回来。二姨家的高三哥已经停工回家了,听二姨话里那意思,明年不一定再去了,在半成品干了一年,一个月十来块钱,没白没黑的干,实在是没啥意思,三哥那人老实,只知道闷头干活儿,干到老也就是个干活儿的,还不如回家多种点儿地挣得多呢。   士安大哥没有回家,因为接煤表现得好,被领导留下了,管油坊,还有今年砖厂接了个大活儿,给几百里之外的一个林场收猪肉。他负责记账。大小也算是个小领导了,都跟领导一起吃小厨房的小灶了。得忙活一冬天呢,年前能帮活完就不错了。   也许是因为大哥的工作有着落了,也或许是那个喝鸡蛋水的偏方有效果了,明子娘今年终于没有再住院。全家都松了一口气,她可是全家的主心骨,一住院,大家伙儿都跟着悬心。   明子放寒假了也不敢歇着,总觉得时间不够用了似了,就怕随时可能会恢复高考,她没准备好。所以,放假也在家学习,从来不出去玩。还特意让大哥帮忙在县里的新华书店买了人家堆在库房里十多年的旧书回来看。历史,地理啊,物理化学数学那些。   相对于明子的紧张和努力,老姐和小文哥算得上是没心没肺了。本来学校就没教什么了,人俩人也特别心大的得过且过,教什么我就学什么,不上课都跟着老师同学一起浪。混日子。老姐成绩中等,小文哥就不用提了,根本没有起色。倒是因为长得实在是结实,干活儿分外的给力,有劲儿,勤快,比大人都能干,也算是一个优点吧。   但是吧,明子还不能劝,因为他们的状态才是时下最正常的状态。再说了,老姐的成绩也不算差,劝啥呀?说快要恢得高考了?赶紧学习,将来考大学?别逗了,会暴露的。   更重要的,老姐才初三,小文哥才初一,也确实不着急啊。   今年家里杀猪的时候,格外的热闹,大哥厂里的领导就坐了一桌。拐上几个弯儿都能扯上点儿亲戚关系,加上大哥也算挤进了领导圈子里,请同事吃个猪肉也正常,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明子娘好客、人缘好的名声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进了腊月,士安大哥就开始一趟一趟的往家里搬东西,三五天就回家一趟,家里的自行车已经归他用了,冬天雪地里不好走,一次带不动太多东西。他就二三十斤米,面的往家里送。包豆包的时候,他往家里送粘大米,送了两趟,明子爹去磨坊磨了糯米面回来,蒸了两锅粘大米豆包,出锅的时候,全家吃了一顿,尝尝鲜,剩下的,都冻起来了。明子知道,剩下那些,除了爷爷能吃上几顿,明子娘肯定都会留下来待客的,他们是别想再吃到了。   大家还送回来两袋子普通大米。过年的时候,家里就能吃上大米饭了。   年前,又送回几十斤豆油,留着给爷爷做菜用。还有两箱挂面,这可是金贵东西,爷爷一辈子才吃过两三回,明子爹娘活了快五十岁,只是见过,就不知道是什么味道的。   士安大哥这一趟趟的往家里搬东西,把明子娘的心都能搬得七上八下的,就偷偷问大哥,“安子,咱们可不能干违法乱纪的事儿啊。能保住工作比啥都强,可别为了这些东西,把工作丢了啊?”一边儿说,一边儿盯着大哥的脸看大哥的表情。   大哥失笑,“婶儿,你想啥呢?我还能拿厂里的东西啊?你放心吧,这都是我用自己的补助换的。还有在县时这半年,认识的人,倒腾东西,换回来的。你就放心吧。”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有了大哥的保证,明子娘才放心。对大哥的话,她是百分之百的信任的。   “大哥,那挂面你是怎么搞到的?我听我同学说,他家要买挂面都买不到。”小文哥好奇。他们班有个同学是公社某领导家的孩子,家庭条件好,能吃起挂面不奇怪。   “要买当然是不好买了。咱县里那挂面厂产量小,都不对外供应。这不是砖厂今年收的猪肉里有一部分是帮着挂面厂收的工人福利嘛。我给他们送猪肉的时候,认识了他们厂长石大妈,她人特别好,我这可是找她特批出来的。”大哥说着也有点儿小得意。   “大哥可真厉害,上班才半年,就认识这么多人了,还挣回来这么多东西。”老姐和小文哥不像二姐三姐那么含蓄,各种马屁的往上拍。   “你那钱,也别这么乱花,家里也不愁吃的。把那些钱都存起来,留着结婚用。”爷爷心疼他大孙子的钱了。   大哥上班以后,家里从来没让他交过工资,明子娘说了,穷家富路,出门在外,兜里不能没有钱。所以从来不问大哥挣了多少钱。现在,大哥有多少钱,家里长辈也就不知道。   “没事儿,爷。我知道,不乱花。”大哥呵呵笑着应。   因为大哥的忙碌,家里着实过了个好年。过年时吃的素馅饺子,今年都做得特别好吃。因为那冻豆腐沫每年只是放一点点油炒一下,跟本不香,今年多放了好几勺油,把那冻豆腐沫炒得金黄,包出来的饺子吃着就特别的香。   临回家过年的时候,大哥还带回来两扇排骨。初二晚上开荤的时候,明子家的饭桌上实在很丰盛的。肉多菜少的酸菜馅饺子,红烧的排骨和大鲤鱼,烀得烂烂的拆骨肉,五花肉,说是吃得满嘴流油也不算过份。   爷爷不吃荤油,吃得还是跟过年时一样的素馅饺子,但是胆子娘用屋里的小炉子专门给爷爷炒了白菜片儿,土豆丝,豆芽儿,用萝卜干做了炸丸子,还有半盘子炒蒜苗。那是入冬以后,明子娘特意在屋里种的,就为了过年的时候,爷爷能吃上一口新鲜菜。   爷爷一辈子爱喝酒,只是平常都舍不得喝,只要高兴的时候喝上一两半两的。今年过年明子爹特意给打了十斤白酒回来,爷爷每天晚上都会烫上一小壶,也就是一两酒,喝得有滋有味儿。   过完了年,刚过了初五,大哥就回厂里上班去了。只是厂里还不太忙,每天去上半天班就能忙活完,下午就能回家了。可是实际大哥回来的还是挺晚,他忙着四处拜年呢!   正月本来就是走亲戚的时间段。这时候结婚的也多,同样的,保媒的也多。士安大哥在厂里表现得好,相中他的人自然就多,哪个领导家里都能找出来一两个适龄的女儿或是侄女外甥女啥的亲戚来,所以,给大哥说亲的人就多起来。跟大哥本人透口风吧,大哥总民含糊其词,人家就到家里来,找明子爹娘,认识的都知道,关家当家做主的是明子娘,就都来跟明子娘提。   大哥为了这个事儿,还特意跟娘交侍了,不让应,只要是厂里领导的亲戚,谁家的都不应。没办法,他就一个人儿,只能娶一个吧,娶了谁家的闺女,剩下的不都给得罪了?以后工作还怎么干?还不如一个都不应,谁也不得罪呢!   明子娘一想也是,就认可了大哥的想法,真的一家都没应。   大哥这边儿的事儿刚烦过去,三姐那边儿就又出了问题。   于爱军第五年兵了,终于得了个春节过年回家探亲的机会,这说明他在部队混得还不错,能在春节请下来探亲假。再过半年,就该退伍了。所以,这次回来探亲,他跟三婚的婚事就是最重要的一个日程,结婚肯定来不及,但是要先商量好婚期,先准备着,等他退伍了就可以举行婚礼了。   这人也是够够的,欺负三姐士敏老实厚道,就跟三姐说,结婚可以,但是他家里没钱,彩礼什么的就不要想了。等他退伍分配工作以后,分到了哪,三姐直接跟过去,领个结婚证就算是结婚了。后来想想,又加了一句,知道关家现在日子好过,让明子爹娘多给三姐点儿嫁妆。   三姐一听这话,当时就不乐意了,凭啥呀?她是老实,但不是傻呀。又不是嫁不出去,干啥还得倒贴啊?再说了,邻里邻居的住了好几十年了,谁不知道谁啊,他们老于家日子过啥样,三姐心里没数啊?于爱军又是大儿子,也算是出息人了,能连给儿子娶媳妇都娶不起吗?糊弄谁呢?   三姐就不同意,于爱军就说,那不同意没办法了,婚也别结了,婚事儿黄了得了。   三姐心也是够大的,想着黄就黄呗,又不是没黄过。说啥也不能倒贴。   然后就黄了。   但是呢,虽然他俩说是黄了,于家长辈那头儿始终没松口,当初他们家找了那么多说和人才结下这门亲事,于家二姑父哪能张开嘴说黄了呀。一个劲儿的跟明子爹娘保证,于爱军就是瞎咧咧,该怎么办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一直想要多写一点存稿的,下周老爹做手术,今年第六次了。每次他手术之后,我都会好几天没心情码字。所有想存点儿稿。可是,居然一点都存不下。   我这渣手速,一天六千,真是极限了……   困死我了,昨天码到半夜三点,才码出来两千字,早上又熬出来一千……   我去补觉了。晚上见 第39章 哪能事事如意   明子爹娘这头儿能说啥啊?三姐这都第二回了,再黄了,可真就好说不好听了。所以,这一次,娘没由着三姐的性子。给压下去了。   之后,于爱军就回部队了。   一个月之后,给家里来了信,正式提出来,跟三姐的婚约取消。他爹于大江就抗不住压力了,直接找到了部队上,想着亲自去跟他儿子说道说道,结果,气冲冲的去的,悄么声的回来的。回来之后,就一直不敢跟明子爹娘照面儿,连生产队开会都不去了。   都这样儿,那还有啥不清楚的,没说动自己儿子,觉得没脸了呗。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过没多久,明子家这头儿终于弄明白了于爱军为啥起的这些个幺蛾子。原来,他在部队上,被某个领导家的闺女看上了,那姑娘都追了他半年多了。要是娶了那姑娘,他肯定不用退伍,能留在部队了。就有一样,说是那姑娘长得实在是不怎么好看,于大江去的时候,人家俩人结婚证都领完了。他这个当老公公的,才头回儿见着儿媳妇儿长啥样,传出来的话儿就是实在不怎么招看。   啊,这是攀上高枝儿了啊。怪不得又是没彩礼,又是没婚礼的,故意找借口不结婚才是真正的目的呀。   人家在部队上都领了结婚证了,三姐这头儿还能再说啥。   到底是跟于家彻底交恶了,于大江理亏,他再有能耐,也没脸找关家的麻烦,至少,在这一点上,他比高章家要有低线得多。   三姐的婚事又黄了,最幸灾乐祸的就是高章了。要明子说,这人就是神经病,心理变态,好像三姐过得不幸福他就能捞着啥似的。   家里长辈为了三姐这个事儿郁闷,士安大哥特意从厂里回来安慰了爹娘和三姐,回头儿就开始忙活,想办法,给三姐安排工作。   一个月之后,大哥用一箱挂面,搞定了公社里分管教育的主任,过五关斩六将的又用了半箱挂面开到了各种介绍信,在后山大队给三姐挤出来一个小学民办老师的岗。   当初二姐错过的机会,到了三姐这里,终于成功了。在高中毕业了足足一年半之后,三姐成了一名小学老师,以后,也是领工资的人了。之后的很多年,家里的兄弟姐妹还会拿三姐士敏开玩笑,说她是一箱半挂面换来个老师当。   高官屯离后山大队二十多里地呢,上班不方便,大哥又买了一辆旧自行车回来给三姐上下班骑。   三姐的工作安排好了,二姐还在家种地呢!   开春之后,就想着,也去砖厂上班吧,家里有人好办事儿。也不用占生产队里的名额,开个介绍信就能去。木王八这回也不拦着了,他也不傻,看士安大哥把三姐都能安排上班了,知道他想拦也是拦不住的,就痛痛快快的放行了。   二姐到厂里,分配的活儿是划护架,厂里的女工基本都是干这个的,也没啥别的活儿干。   干这个,是不能在厂里住的,得每天上下班。为此,明子爹又买了一辆自行车,新车子给士安大哥用了,二姐骑原来那个旧车子。   哎,都没法说,二姐这运气。   上班第二天,下班回家的路上,车子就坏到了半路上,修又不会修。还好遇到了厂里一个姓纪的技工师傅,帮着她把已经不能骑的自行车藏了起来。得说就是这年月了,那车子随便藏了一下也没人偷。   没车子骑了,二姐就只能走着回家。连个伴儿都没有。二姨家的三哥开春真的没再到砖厂上班,改成高老四去了。人家下班早颠儿了,肯本没想过等一等二姐啥的。   春天,天黑得早,不到五点钟天就黑,砖厂下班的时候天就已经半黑了,二姐走着往家里走,这一走就是两三个小时,加上中间处理自行车的时间,到家都半夜了。明子娘在家差点儿没急死了。   见到二姐回来,娘俩儿一起哭,二姐是连吓带委屈,娘是连担心带心疼。说啥也不让二姐再干了,就安安心心在家种地。哪怕一辈子嫁不出去也认了,家里养活着。   开春种地的时候,小文哥已经成了家里的主要劳动力了。十五岁,大小伙子了。他成绩一直在下游,爹娘也不指望他能学业有成了,早早下地干活儿,让他熟悉熟悉地里的活儿也好。   学校里开始有各种传言传出来,大众对于恢复高考的意愿太过强烈,关于什么时候能恢复高考的传言满天飞。明子觉得时间越发的紧迫了,民众的意愿度这么高,领导总会考虑的。   暑假的时候,家里收到了一个从初中学校转过来的,邮给明子的包裹。   是宋知青寄过来的,里面是一套复习资料,文理科的都有。还有一封信,宋知青在信里说,国家可能很快就会恢复高考,这些复习资料是他在新华书店买到的,让明子转交给士发大哥和三姐,如果要参回高考的话,可有做为复习材料使用。同时也督促了明子的学习,让明子好好学习,争取早日成为一名光荣的大学生。   宋知青在信里说明,之所以跟明子寄复习材料,一是因为跟明子的几年半师生缘份,再有就是,感念他在高官屯待的几年,受到明子娘的诸多照顾。   大队里也收到了宋知青寄过来的复习材料,以供队里还没有回城的知青和想要考大学的其它学生抄录使用。   知青们都非常积极,对于很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城的知青来说,考大学,是他们能够尽快回城的最大捷径。虽然还没有任何的官方确切消息说什么时候会恢复高考,大家都猜测最有可能的是明年的夏天,但是出于对宋知青的信任和早做准备总不会吃亏的念头,一个个的爆发了十二万分的热情,捡起来好多年都没有看过的课本,开始利用所以空余的时间复习。   明子家收到了复习资料的事儿,知道的人不多,虽然学校里不少人知道明子收到了来自京城的包裹,谁也不会往高考上去想,谁会把高考复习资料邮到初中去啊。再说了,连明子已经上高中了都不知道的人,应该也不是多熟悉。   明子娘给士安大哥捎信儿,让大哥回家。特意跟大哥还有三姐商量了是否参加高考的问题。结果,大哥和三姐都表示不参加。课本都扔下两年了,再捡起来复习难度不小是一方面,大哥如今在砖厂干得正顺利,三姐的工作也稳定了,是最重要的原因。为了一个不知道能不能考得上的小概率事件,放弃稳定的工作,不值当的。   明子很遗憾士安大哥和士敏三姐的选择,但是也佩服他们的选择。她别的不知道,上辈子上学的时候,老师家长们经常念叨的千军万马挤过独木桥的事儿,她的印象是太深刻了,刚恢复高考的前些年里,升学率变态的低是每个人都知道的事情。所以说,谁也不也保证就一定能考得上。   大哥跟三姐的工作,来得有多么的不容易,只有明子家的人才能明白。他们珍惜这份工作,不好高骛远,其实并不能算是错误的选择。   “你们都不考的话,那我考。”明子第一次明确的跟家里表达出了想要考大学的意愿。   她能说出来这个话,谁都不意外。从小到大,明子的所有表现,似乎都表明了,她天生就是玩笔杆子的料,之前的很多年里,多少人都在遗憾着她生不逢时,如果真的恢复高考,正是她施展的机会。   所以,没有人阻止她努力学习,全家还都配合着她,二姐每天都给明子煮一个鸡蛋补充营养。大哥每次回家,都会给他带目前市面上最“高档”的两种营养品,葡萄糖和麦乳精。   八月份的时候,大哥在厂里出了件大事儿,差点儿没闹出人命。   大哥已经开始管账了,虽然还不是正式的出纳员,但是已经在做着出纳员的活儿。有一个工人因为工资的问题找大哥理论,问大哥为啥他的工资没有发全,那大哥哪知道啊,那是会计的事儿。大哥就回他,有问题可以去找会计或是领导询问,这些事儿不归他管。   可能是士安大哥平时太和气了,再加上长得文质彬彬的,看着像好欺负的样子吧。那人一听大哥这么说,就火大了,指着大哥就开骂,问大哥装啥,有什么了不起的,他能在砖厂混得好,还不是因为家里三姐跟高章如何如何的。话说得很难听。   大哥立刻就站起来了,顺手就把墙边儿放着的一个大镐拿起来,直接就照着那人的脑袋就去了。正好这时候,高老四到办公室找大哥借自行车,一只脚刚迈进屋,就看到大哥要给人开瓢,他下意识的就抬手去拦着,也正是因为他挡的这一下,大哥手里那镐砸偏了,只给那人衣服上开了一道口子,高老四的手却被划破了,流了不少血。   那人看大哥真敢下死手,秒怂,借着高老四进来的空儿,转身就跑。再也没敢来厂里上班。   如果没有高老四拦的这一下,大哥肯定就把那人开瓢了,重伤是轻的,搞不好就要出人命,真出了人命,那大哥也就没有未来可言了,后半辈子也就只能等着坐牢了。   这样算下来,高老四,也算是救了大哥一回。   还有一个收获,就是经过这件事情,厂里再没人觉得大哥好欺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40章 小人书的教育意义   就在明子家还没有太适应高老四从一个阴险小人变成士安大哥的半个救命恩人的时候,高四哥就用行动再一次证明,他对反派人设的执着,亲自打碎了明子家人对他的“误解”。   伤人事件发生之后不久,高老四下班回到家就到明子家串门,来看他大姨。特别真诚,特别担心的跟明子娘说,砖厂要开除士安大哥了,因为打人的事儿。现在大哥正没白天没黑夜的算账呢,都准备要交接了。   这刚刚才救了大哥一回的“恩人”,又是自己的亲外甥这么说,明子娘就算不全信,那也信了七八成了,这担心了。   过了七八天,大哥终于得了空回家,明子娘从打大哥一进屋,就观察大哥的神色,想看出来有没有什么异常。   “婶儿,咋地了?我脸上有啥啊?”大哥被娘看得发毛,伸手直抹脸。   “安子,工作干得顺利吗?”明子娘问得小心翼翼的。   “挺好的啊,咋滴了?”大哥被娘问得莫名其妙的。以前娘可很少会过问他工作上的事儿,对他是百分百的信任加放心。   “不是要开除你了?”明子娘追问。   “开除?这话儿是哪开的啊?”大哥更懵了。   “不是说你没黑没白的算账吗?说是要交接了?这话都传到我这儿来了,还能是假的?”明子娘觉得大哥是报喜不报忧。   “哎妈呀,这都传些啥玩意儿啊!婶儿啊,我白天竟给领导跑腿儿干活打溜须了,那账不得晚上算啊?咋还传出来开除了呢?我又没真把他怎么地了,为这点儿事儿就开除啊?那你儿子这一年多不白忙活了吗?”大哥觉得这传闻实在是可笑。   “啊,是这样啊……那你干活也注意点儿,别总贪黑,再累坏了可咋整。”明子娘长长的舒了口气,又关心起大哥的身体。   转头又想是高老四传的这个谣儿,哎呀妈,真是谢谢您咧,正愁以后不知道怎么对待他呢,他到好,用行动告诉了明子娘,人家真不是故意要救下大哥的。   好吧……   秋季开学,明子长高二了。没再跳级,一是她对自己能力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再得瑟有可能玩脱了,还是消消停停的跟着学比较好。二是,高中的课程基本上前两年都讲完了,高三就是复习,跳过去学啥呢?三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人校领导在明子去年刚入学的时候,就跟明子爹说得很清楚,高中可不允许跳级。   老姐也升上高一了。明子觉得,老姐士容真是最幸福的一个了。在家里,因为是小的,前面好几个哥哥姐姐,活儿都让哥哥姐姐们干去了。又一直在上学。地里的活儿没干过多少,家务更用不上她,小时候,帮不上忙。大了以后,姥姥又开家了,不舍得用她了。别说是老姐了,连三姐,也就会收拾拾屋子,做饭做衣服做鞋,一样儿不会。   明子也没有嫌弃三姐和老姐的立场,她自己还不如人家呢,好歹三姐和老姐还跟着种过地,她是连地都没正经的种过,顶多就是春天的时候,帮着点一点玉米种子,前面明子爹刨好了坑儿,她跟在后面一个坑儿里放上两到三个粒玉米种子,再用脚把边儿上的土拖回来把坑埋上就行了。   她就干过这一样儿农活儿,剩下的,家里从来不让她干。她去地里,就是给大家伙送送水啥的。   所以说,要说起来受宠,明子跟大哥真是不差什么的。别人根本没得比。   小文哥开学上初二了。这熊孩子他到什么时候都熊。初二才开学几天啊,人家拜上把子了。和他的五个同学,除了顾向北是前山大队的,另外四个人都是别的队上的,还有个家就在镇上的。啥人找啥人,一个个的,跟小文哥都差不多,也是屯子里的孩子王长大的。   他们几个拜把子还拜得挺正式呢,买了一个馒头,又买了三根香,把香插在馒头上,几个人对着香三拜九磕,说了些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就算是结了异姓兄弟了。   这作的。   顾向北排行老三。小文哥因为上学比别人早一年,弄了个老嘎达,小六儿。   几个人自打拜完了把子,好的跟一个人儿似的,天天的勾肩搭背一起作,整个兴隆镇中学,没几天就让他们几天给趟平了,整天在学校里称王称霸的。老师也不管他们。主要他们不欺负同学,除非特别得瑟的,那种人,收拾了别人只会叫好。还有就是,顾向北学习好,老四学习也不错,老大还是班长,几个人虽然作,但是像小文哥这样常年中下的,成绩还有了些起色。   小文哥回家跟家里显摆他们几个的“壮举”,明子娘真是哭笑不得,不过小文哥这也算是有其母必有其子了,明子娘年轻的时候不也得屯子里几个要好的婶子结成了金兰干姐妹儿嘛!   明子就问小文哥,他们怎么想起来结拜了?小文哥说,是看《三国演义》的小人书学刘关张的……   小文哥有了拜把子兄弟,日常休息的时候,哥几个就挨家串,来明子家的时候最多,进了门儿,张嘴就叫干爹干妈。小文哥平时多精的人啊,这么多年,从来只有他蹭别人的,就没往家里带过人,这都把兄弟几个带家里来了,可见那感情是铁了。   明子娘每回都给小哥几个的饭备得足足的,不求多好,但一定能吃得饱饱的,六个大小伙子啊,一人都能吃下三大碗去。没点儿余粮,真抗住这么造。   这几位,还最爱去顾向北家,自由啊,那家里就顾向北一个,想怎么作怎么作,也没人管。有时候还那他家住,那么小的炕,哪能住得下他们这么多人,几个人也是能折腾,愣是在屋里又搭了铺炕出来。明子听小文哥说的时候,都能想像出来顾向北那小屋得有多挤得慌,这得亏是他这些年没往里添多少家什,要不然,肯定施展不开。   这是他们毕业之后就各奔东西了,要不然,这几位小爷说不定都能给顾向北再盖出一间房子去。   还真说不准,都是能折腾的主儿,也能淘换东西,木头啥的对他们来说都不是事儿,满山都是木头,谁能看住他们哪。   顾向北有了这几个兄弟,最大的好处,不是放假的时候有地方去了,而是白得了几个免费的劳动力,还是特别能干的那种。他家里有点儿什么活儿,原来自己得干上好几天的,哥几个过去,一半天儿的,就给他忙活完了。他那两亩自留地加上一个园子,真是不够这几位干的。   十月,恢复高高的文件正式公布了,居然是十二月份就要考试,而不是之前大家猜测的七八年的夏季。   明子就想要报名,跟着一起考。她总觉得,这刚恢复考试第一批,题肯定不会太难,没准能好考一点儿。   可是,她还是把事情想简单了。因为她根本不符合报名条件。既不是工人农民,也不是知青,还不是应界毕业生。一个在读的高二学生,学校根本不让她报名。   好吧,不报就不报吧,原本还想着走捷径呢,捷径走不成了,只能好好学,老老实实的等着毕业了。   大哥今年冬天还是管油坊,又过了一年,他的“权力”比之前可是大了不少。进了冬月之后,还跟着厂领导去黑省最黑面的一个城市出了趟差,回来就送回家里一大麻袋的土豆。足足有两百斤。   “叔,卖我土豆那大叔可是说了,这些土豆做种子,一斤栽子在能产五十斤土豆。”大哥送回来土豆就跟明子爹邀功。   “哎呀,傻孩子,你这不是让人骗了嘛。啥土豆栽子一斤能产五十斤哪?你看看这些歪瓜裂枣的土豆,一个一个的都不带好样儿,黑漆造光的,能出秧吗?”明子娘用一种崭新的,看傻儿子的眼光关爱的看着大哥。   “就是,这玩意儿一看就坑人的。”明子爹也觉得大哥带回来的土豆品相不好。   “我看那大叔挺实在个人儿。再说了,我在那边儿待了好些天,来来回回也问了,都说他们那儿土豆产量高。我寻思着,也没多少钱,就买回来点儿试着种种呗。”大哥还是相信自己的眼光。   “行了,不就是一亩地的事儿嘛。孩子辛辛苦苦大老远整回来的栽子,就种上呗,瞎了能咋地。”爷爷向来是最宠大哥的,看明子爹娘还在纠结大哥拿回来的土豆到底能不能成材,直接出场一锤定音。   爷爷都发话了,爹娘还能说啥,那就种吧。但是明子觉得,爹娘心里肯定是做好了要瞎一亩地没收成的心里准备了。而且不光是得准备着没收成,还得准备着,明年秋天,没有土豆吃,买土豆的钱。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看到有读者跟我告别。我能说什么呢……   总不能因为前面几章您看郁闷了,回头下一章我立刻就让那些人去死吧????   我只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人间自有公道。   这些都是真实的故事,是真实的人生,只是经过了一点加工,并不是我编的。说实在的,就我这只会记流水账的尿性,让我编,我还真编不出来……   这周有榜跟没榜一样,鬼都看不到我在哪里。收益掉到只能喝风。老爹一直在住院。整个人都快炸掉了,真的,不用再跟我告别了,心情已经DOWN到马里亚纳海沟……   晚上见 第41章 大哥订婚   这一年的春节,大哥倒腾回来的东西更多了。有了去年的经验,家里也不奇怪了。今天的豆包大黄米的和粘大米的一半儿一半儿,家里人也能吃上大米豆包儿了。从小年一直到正月十六明子爹过完生日,家里吃的饭都是大米饭,面也都是白面了。这就算是吃上细粮了,是以前,甚至是两年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因为明子家生活好了,来家里串们的亲戚是越发的多了。二姨家几个小儿子时不时的会来跟他们大姨蹭几个豆包啥的,冻得杠杠硬的豆包,直接拿着就啃,不光得牙好,胃口也是钢铁一般。   三姨家的三儿子,比明子大上两岁,比小文哥就小两个月。自打前几年明子爹出民工去江湾屯儿,与三姨家的联系就多了起来。三哥几乎每年寒暑假都得来明子家待上一两个月。小文哥还有二姨家的老五老六,跟他的家纪都差不多,也都能玩到一起。   还有堂姑家的孩子,二舅家的孩子,都愿意来明子家住。也是怪了,亲戚家都是儿子多,来明子家的,也多伴是奔着小文哥来的。明子跟老姐的玩伴,就是八奶奶家的小堂姑,还和四堂姑家那个小蓉蓉,四堂姑自打去了关里,就回来一次,看看孩子我老爹老娘,过得实在是不宽裕,家里又生了老二,老三,小蓉蓉就一直没接回去。那孩子对明子娘这个舅妈,比对她姥姥都要亲。两家虽然中间只隔了一米宽的过道,她却常吃住在明子家,都不爱回去八爷爷家。   一来二去的,明子家几乎常年都有亲戚来,寒暑假的时候,两铺大炕有时候都住不开。一年的口粮比二姨家好几个儿子的消耗得都要多。   正月二十,高老四结婚。   这人去砖厂干了一年,也是在半成品,别的收获没有,倒是娶回来一门媳妇儿。这位四嫂也不是一般人儿,是副乡长的小姨子,在砖厂干浇水的活儿,就是砖坯子成型之前,那些土啊,煤灰渣子啥的混合体得加水和成型,才能上机器切成砖。她就是坐在一个高台上,浇水的,有专门的水龙头,看着那泥干了,就浇上点水,稀了,就开传送带,加上些土。   是整个厂里工人岗当中最轻松的活儿了。   高老四进了砖厂,原本也打算走一走士安大哥的路线,跟领导套套进乎的,但是呢,他家可没积下明子娘积下的那些人缘,而且他本人也就小学毕业,打铁本身就不硬。   走上层路线走不通,他就想别的招儿。自打知道这位四嫂的家世背景,就开始了疯狂的追求,不管怎么说,他的样貌是绝对拿得出手的,对方长得跟他实在不是一个级别,后世的小品里有一个形容脸型的形容词,叫猪腰子脸,实在是挺贴切的。   这时代的姑娘,结婚前能跟对象见上几面的,都少,大部分都是订婚见一面,下回见就是入洞房了,中间过年过节能去对方家里待上几天的,还得是开通的人家,这还得说是比过去那盲嫁哑嫁有进步了呢。哪见过高老四这样的啊,今天送一兜儿杏子,明天送几根甜杆儿,时不时的还给买半斤糖块,逮着机会就跟人姑娘聊起来没完,哄着姑娘笑个不停。   到了厂子停工的时候,早就哄得人家姑娘非他不嫁了。不但彩礼一分钱没要,只给做了两床被褥,打一个立柜就算完事儿,人姑娘家在镇里还有一间空房子,留给他们婚后住。   听说,这位新四嫂的姐夫,已经帮着高老四找好了新的工作,开春儿就能去供销社管库房了。那可是个肥差。   这位高四嫂,长的确实不怎么好看,但是性格非常的好,特别的开朗,爱笑,身上有股子年青人特有的鲜活劲儿。还爱玩儿爱闹的。嫁过来没几天,跟半屯子年龄差不多的大姑娘小媳妇儿的都处得好,跟明子家的几姐妹处得尤其的好。明子娘很喜欢这位四嫂,说这孩子心眼儿正,知道里外。背着人儿的时候,也感慨,嫁给高老四,可惜了。   说来也是巧,这边儿高老四刚娶了副乡长的小姨子,过了还没几天呢。士安大哥就跟乡长的外甥女订了亲。   大哥的工作越发干得红火,已经正式当上砖厂的出纳员了。现在,他不光是砖厂里的红人儿了,就是乡里的领导,也都知道砖厂出了个小关,再机灵没有的,工作干得好,办事也灵活,别人办不了的事儿,交给他,准能完成得漂漂亮亮的。   这一年里,想给大哥保媒的人,都快把关家的门槛踏断了。真应了大哥刚出生时姥姥说的那句话,说大哥天生富贵相,将来长大了,那媳妇儿人选肯定有得是,明子娘得拿烧火棍扒拉着挑。   大哥也确实是挺挑。去年一年看了五六个,不是嫌人家个子太高,就是嫌人家太瘦看着不健康,要么就是说人家穿衣服不立整儿,再么就是嫌人家长得不好看。最奇葩的一个理由,是挂面厂石大妈的闺女。石大妈特别喜欢士安大哥,一心想招他做女婿,甚至都跟大哥说了,只要大哥跟她闺女一结婚,她立刻退休,让大哥接班儿。结果,大哥嫌人家闺女腿不直……   这话没法儿直接跟石大妈说啊。大哥就说,怕以后万一两人性格不合,日子过得不顺心,对不起石大妈。石大妈当了一辈子领导了,还能不知道他啥意思啊。也就没强求,到底认了大哥当干儿子。还特意来家里跟明子爹娘见了面,聊了聊,把大哥这干儿子过了明路。   乡长姓朱,非常年纪,才刚二十四五岁,刚从妇女主任的什置升上来,还没有结婚,是个大姑娘呢。她外甥女只比她小四五岁,今天二十,姓李,比士安大哥小一岁。老家也是老都县的,后来搬去了两百里外的一个蒙族自治县叫新立屯的地方,那地方在松嫩平原上,离松花江的支流也近,种水稻的,日子过得比在老家的时候好。   朱乡长从小跟着自家大姐长大,跟这个大个甥女又没差上几岁,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非常亲近。参加工作之后,一直就惦记着帮自己外甥女找一门好亲事。这两年士安大哥在兴隆镇上层,算是公认的潜力股,领导都觉得这小孩儿机灵,可靠,人品过关,家里门风也正,前途也不会差了。正好年龄也合适,朱乡长就起了念头。   年前,她还不是乡长的时候,就跟大哥提了一嘴,大哥不可能连人都没见着就拒绝呀,就含糊的应着。过了年儿,人朱乡长就把外甥女给叫过来,安排进了砖厂干活儿。也不说介绍对象的事儿,就是让两个人先彼此有个印象。   朱乡长能这么安排,那就是对自己的这个外甥女有信心的,相信看不露。   人李家姑娘也确实非常拿得出手。长得比明子二姐也不差什么了,身形也好,不胖不瘦,一米六二六三的身高,不高不矮。鹅蛋脸,大眼睛,双眼皮儿,一笑眼睛弯弯的特别好看。人也爽利,说话办事儿一看就不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干活也勤快能干。真挑不出来什么毛病了。   等朱乡长再跟士安大哥提起婚事儿的时候,大哥就不言语了。朱乡长就明白啥意思了,回头儿就拖了砖厂的钟会计正式给说媒。家里明子爹娘已经从大哥那儿得到信儿了,也知道大哥能李家姑娘很满意,自然不会拦着。所以,很快的,两家就正式订下了婚约。李家因为离得远,父母都没过来,朱乡长这个老姨就全权代表娘家了。   订亲了,得给未来媳妇儿买东西呀,明子娘终于要当老婆婆了,身上都轻飘飘儿的,走路一阵风儿似的,都不咋咳嗽了。还上钱,亲自到兴隆镇里,约上明子的未来大嫂,李家姑娘,到供销社,说是要给姑娘买东西,让李家姑娘自己选。   李家姑娘嘴那叫一个甜,一口一个大娘的叫,还不让明子娘破费,说她不缺衣裳穿,留着那些钱给爷爷买点吃的,给弟弟妹妹们买衣服穿吧。还自己掏腰包买了几斤点心,给家里三位长辈。   哎哟这会来事儿的,把明子娘哄得嘴都闭不上,越看这媳妇儿越满意,到底给买了一身儿的确良的料子,一个头巾,还有一幅手套,让干活的时候戴,省得磨手。   要么说人家姑娘聪明呢,原本明子娘可能只打算买一身衣服的,其实已经算不错了。人家这一推脱,最后反倒多得了两样儿。不过,这也不能说人有算计,将心比心,人心换人心吧。   那天放学,明子和老姐回家的时候路过镇里的供销社,在路边儿就听到好几个人议论,说明子娘和未来大嫂,“看人家那娘俩儿,一个比一个精神。”之类的,艳羡的感慨。回家说给娘听,娘越发的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平安夜快乐,祝大家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快快乐乐!   明天见 第42章 大哥有金手指?   春天栽土豆的时候,明子家到底还是栽了大哥年前买回来的土豆栽子。两百斤土豆种,正好栽了一亩半地。剩下的一亩半自留地,种了半亩地瓜,一亩大蒜。大姐的婆家也种蒜,春天的时候,大姐夫特意给送过来一些蒜头,换着地栽,说是能境加产量。   小外甥四岁了,春天的时候,大姐家里活儿多,就把他送到明子家来,想着让明子娘跟姥姥帮着看一看,可是,才住了两天,小外甥想妈妈想得蔫巴巴的总蹩着小嘴眼泪汪汪就不敢哭的样子,可怜见儿的。大哥从厂里回家,一看小外甥那样儿,心疼坏了,第二天,就赶紧把孩给送回大姐身边儿去了。   砖厂今年搬迁,原来的地方土不够用了,镇里重新选了址,搬到兴隆镇东头没有二里地的地方。砖窖去年就开建了,开春之后,全厂都搬过来了,搬迁之后的砖厂离高官屯里只有七里地,延着树地抄进路走,步行都用不上一个小时,骑自行车二十分钟就到家,大哥回家可方便多了。   只是有一样,搬迁后的砖厂离县城远了,从原来的七八里路,到现在,得有三十里地。以前给县里送砖,都是用马车送,所以厂里专门养了几十匹马,现在路远了,镇里还特意拨款,买了两辆拖拉车。听大哥说,还要买大解放货车呢。只等着县里批准了。   厂子里县城远了,不光送砖不方便,去县里办事儿也不方便了。骑自行车得骑上一个小时,来回一趟好两个多小时,累不说,也挺浪费时间的。可是怎么办呢,必须得去县里办事的时候,就只能克服了。要么就是,搭顺风车,跟着拉砖车一起进城。那拖拉机比自己车还是能快上一点的,而且坐着,不累呀。所以,不光是砖厂的内部人时常搭风车,周围屯子里有人要进城办事儿,也多是到砖石搭顺风车的。   士安大哥时不时的就会搭着拉砖车去县里办事儿,税务啦,车站啦这些地方,有时候,别人是摆弄不明白的。大哥管钱的,还常常要跟着机修的大师傅一起进城买零件。不说天天都得去县里吧,一周总得去上个四五回。   那天,大哥要去县里买件,常用的,经销点儿也都熟悉了,大师傅不用去。士安大哥自己去就行了。所以,早早的就跟拉砖车说好了,要搭顺风车。   拉砖车是早上九点多从砖厂出发的。不到十点,厂里接到镇上电话,说厂里的拉砖车翻车了,就在跟镇上不到十里地的地方,车翻到了路边的沟子里,车上四个人全都被埋在砖底下,生还可能不大了。让砖厂赶紧组织人和车过去救援。是路过的人看到了,紧赶慢赶的通知了镇上。   上午就大哥坐的那辆拖拉机出去送砖了,再没别的车了。接到通知的时候,范书记心都凉了,想着没法跟明子爹娘交代了。但是这事儿不能瞒着,得赶紧通知家里,要是有个万一,得让家里处置后事啊。就赶紧给前山大队打电话。   高家三哥去年结婚之后,就接了高队长的班,现在是高官屯的生产队长了。正好在大队里开会,接到电话,拽过院子里不知道谁的自行车就往镇上跑。   高三哥不像高老四,他是个厚道人,在没有亲自确定士安大哥是死是活之前,不会去吓唬关家几位长辈,明子娘身体本来就不好,这要是知道士安大哥出了车祸,活不成了,那还不得当场就死过去呀。   而且做为亲表哥,高三哥也是能代表家属的。   结果,高三哥到了现场,远远的就看到士安大哥正在那儿跟着一帮人,搬砖,挖人呢!   “安子,你咋在这儿呢?”高三哥拽着士安大哥的胳膊,都不知道说啥了。   “三哥?你咋来了?砖厂车出事儿,我这不是帮着救人呢嘛。你来点搭把手儿吧,快点儿。”士安大哥手里不停,一边儿收高三哥帮忙。   高三哥把自行边往道边一扔,就上手帮着搬砖,表情还是愣愣的,动作都不太协调,他还是没反应过来,士安大哥怎么回以救援者的身份出现在现场,砖厂打电话明明说他是跟着车一起走的。   镇上的解放车已经到了,人也已经挖出来两个,已经送去县医院了,有一个还有口气儿,说不定还能保住命。另一个挖出来的时候,已经死得透透的了,但是还是送到去了医院,救个万一吧。剩下的两个,很快就挖出来一并送走了,也没了气吸。   “安子,不是说你也在车上吗?砖厂给大队打电话,说你坐的车出事儿了,让通知家里。”等人都送走了,高三哥才有功夫儿问问大哥倒底是怎么回事儿。   “啊。刚出来的时候,我可不是坐这车出来咋地。半道上我下车了。”士安大哥跟高三哥解释。   “半道儿下车啦?”怪不得人没事儿呢,这是得多幸运,这都能躲过去。   “嗯呢。对了,三哥,你没告诉家里吧?我爷和我叔我婶儿不定怎么找急呢。”士安大哥想起来肯定不止砖厂和高三哥以为他出事儿了。别人肯定都那么以为的,早上他坐车从厂里出来,看到的人多了。这要是传到家里,爷爷和爹娘不得急死啊。再说了,三个弟弟妹妹都在镇里上学呢,用不上半天儿,就能听到风声。   “放心吧,我没敢吓唬我大姨,接到电话,我就先过来了。咱们赶紧回家吧,省得家里惦记。”三哥抬起自行车,示意大哥上车,带着他一起回家。   “那行。三哥,你先带我回趟砖厂吧。我得跟厂里说一声啊,完事儿咱就回家。”大哥不是不负责任的人,这时候也没忘了自己的工作。   “行。上车。”三哥就带着大哥回镇上。   路过高中的时候,大哥特意停了一下,到明子和老姐的班上告诉了一声,省得两人听到传言担心。之后又到中学跟小文哥说了一声,才回了厂里。   厂里领导见士安大哥全须全尾的回来了,都惊讶得不得了。“小关,你咋回来了?”这话问的,好像大哥回来有啥不对似的,不过太过惊讶问出来这么一句,也不奇怪,三哥刚才不也是差不多的问法嘛。   “我下车了。”士安大哥就笑,也是心有余悸。又跟大家伙儿说了一遍,他出了兴隆镇四五里之后,突然间想起来有什么事儿忘了,要回厂里一趟,就让砖车先走了,他转身往回走。可是走着走着,又想不起来到底忘了什么事儿了。就又转头儿往县里走,走了两三里地,才遇到一个镇里去县城的车,搭上顺风车。结果没走出去二里地,就遇上一个人骑着自行车疯了似了往兴隆镇方向赶,遇到他们就喊,前面儿拉砖车翻了,让去救人,他去镇上叫人。然后大哥就和司机一起往事故地点跑,到那儿就开始救人。   “你说你咋就知道提前下车呢?”机修的纪师傅跟大哥关系很好,听完了经过,就感慨,大哥这运气,无敌了。   “我哪能知道啊,当时就觉得有个事儿,必须得立刻办。那车都没停稳我就直接跑下来了。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啊。”大哥回头想想,也是比较懵圈。   “行了,小关受的惊吓不小,今天就别去县里买件了,老纪,你跑一趟吧。给小关放半天假。回家休息休息。”范书记阻止的大家伙继续追问,让大家回家休息。   大哥回家了,明子娘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非让明子爹立刻就去供销社买烧纸,回来带着大哥一起去给祖宗上坟,坚定的认为是祖宗保佑。并且发愿,以后一定多做善事,多积功德,以保全家人平安。   第二天,还带着大哥又去了趟庙里,给住持师父送了一袋子米。   给祖宗上了坟,给庙里送了供奉,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关家是过去了,可是兴隆镇人们的对于士安大哥这一次颇具玄幻色彩的经历没有过去啊!没过几天,就传得神乎其神的。什么关家早年救过狐仙啊,什么关家祖先有灵啊,什么明子娘会算通灵啥的,都出来了。都哪跟哪的事儿啊。   连明子在学校,都被二次围观了一遍。因为她也是关家与众不同的有神明保佑的证据之一。十四的高三生。并且明年很可能会考上大学,成为十五岁的大学生。   人是很神奇的一种存在,动物对危险有预知也不什么新鲜事儿,只是现在人们的认识没有后世那么多,有什么解释不了的事儿,就总想往神话故事上靠一靠。   要明子说,如果非要给大哥的神奇经历找一个理由,那么她更愿意相信是,好人有好报。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老爸手术顺利   祝大家圣诞节快乐   我继续码字去,争取码出来二更   PS:一句话送给对东北风土人情好奇的亲们:大东北帝国欢迎您 第43章 大丰收   下半年开学之前,大哥又用了半箱挂面,把三姐从后山小学调到了前山小学。上班的距离缩短了三分之二。   关于大哥每次找人办事儿都是送持面这事儿,明子总是想笑。这也看出来石大妈这位老干妈当的是真的很称职的,对大哥是真照顾。也说明,这年头儿,挂面是稀缺物品呢!   不过,大哥也真是够扣的,总是半箱半箱的送……   秋收的时候,大哥不知道从哪里借了一辆货车,一次拉回家里十袋大米,两袋子白面。并且给明子娘交待,以后不用再那么省着了,家里日常就吃细粮吧,他保证能弄回来整全家人吃的米面。   因为大哥这两年多的表现,家里已经渐渐的开始倚重他了,大事小情的,娘也愿意问问大哥的意见。   所以,从这一年开始,明子家就吃上了细粮,以后,除了忆苦思甜,家里再没有吃过玉米饼子。连大黄米的豆包,都是一直到三十年之后,人们讲究养生了,提倡吃粗粮了,才又做来吃。   秋收之后,砖厂的牛副书记,给二姐士云介绍了一个对象。比二姐小两位,二十四了,叫李会,跟牛书记家一个屯的,就是二姐第一次订婚没成那个三门李家屯的。跟当年那个李家还是出了五服的同族。李会是在公社放电影儿的,也算是公社上的公职人员。   之所以这么大岁数了还没订婚,跟二姐情况差不多,也是前面两个阴差阳错,都没成。家里五个孩子,四个儿子一个女儿,他是老四,但是就他还没结婚了。家里大哥当兵退伍分配在北大荒,大姐嫁到了县城,剩下三个兄弟也都是公职,吃红本。家里房子也都给盖好了,在老房子的前院儿,盖了一间半的土坏房。结婚就能自己单独过,不用跟一大家子挤。   士安大哥已经订婚了,过个一年半载的就要绍婚了,二姐是个明白人。家里三姐的婚姻一点儿动静还没有,她如果再不结婚,等到兄弟媳妇儿进门,哪有两个大姑姐都在家的道理。大哥是大的,照看着弟弟妹妹是正常的,有一个大姑姐待嫁在家就已经算过份了,还能让兄弟媳妇儿伺候着两个大姑姐?不像话嘛。   所以,这门亲事一提,人还没见到,二姐心里就同意了七分了,只要人不是太提不起来的,就打算将就着嫁了。   其实二姐心里也明白,人家保媒,是为了让两家结亲的,又不是结仇的,还不得看着双方的条件差不多才能搓和嘛,就是差,也有个低限的。   明子娘也知道二姐的心理,她又何尝不是那么想的。   相亲那天,李会是跟着牛副书记一起来的明子家。明子几个都在上学。家里只有明子爷爷,姥姥,爹娘还有二姐在家。两人在家里吃过中午饭才走的。   人走之后,二姐还没什么,爷爷和明子爹也没觉得李会有什么不好。可是明子娘却狠狠的哭了一鼻子。就觉得二姐挑来挑去,挑了个最差的,觉得心疼二姐。她这一哭,二姐也难道,跟着摸眼泪,姥姥一看闺女和外孙女哭,也跟着哭。   明子几个放学回来,本来以为二姐相亲,家里会开开心心的呢,回来一看,娘仨都眼睛红红的,这是又没成?没成也不至于哭啊?   结果一问,成了。但是心理憋屈……   这什么想法?明子几个面面相觑,三脸蒙X。   晚上大哥回来的时候,也问结果,听娘那么一说,想了想,就说赶明儿他再去李会工作的地方看看。第二天,果然就找了借口去公社,特意去看了看李会是个啥样人儿。   回来就奇怪,人长得也不难看,穿得板板正正的,很利落个人儿呀,除了个子小,再没啥缺点啊?男人不显个儿,看着个子小,实际怎么也有一米六七六八,算是中等个儿了。明子娘到底是差啥呢?   回家就问,结果明子娘也没说出啥来,说来说去,到最后,就觉得,好像没得选,非得是他一样,心里憋屈!   这是什么话?   大哥直接无语。   二姐本来是被娘哭得难受,结果听娘这么一说,噗嗤一声就笑出来了,一下子之前那点儿委屈就没有了。   明子知道之后,对于娘的这种心态,就两个字评价,矫情。   可能嫁闺女都是这心态?就跟家里藏着掖着二十多年的宝贝让人给偷走了似的?但是,这不是亲爹该有的心态吗?怎么当娘的也是吗?   那当初大姐结婚的时候,娘也没这样啊。   是大姐结婚的早?还是因为嫁去了亲戚家,心里有底?   反正明子是怎么想也没想明白。   明子娘的矫情劲儿过去了,也就没事儿了。这订婚,也算是一桩喜事儿了。家里一年两桩喜事儿,大哥还躲过了一场大难,一切似乎都预示着,这一年,将是完美的一年。   等到了起土豆的日子,更是把明子家这一年的收成推上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峰。   起土豆和地瓜这些个高产作物的时候,是要用犁杖翻地的,直接把土豆或是地瓜从地里翻出来,再人工捡出来就好了。   今年收土豆的时候,家里对这一亩半的收成真是没啥信心的。明子爹下犁杖的时候,就下得稍稍有点儿浅。这一犁杖下去,一小半的土豆都还在地底下没翻出来,还犁坏了不少。既使是这样,翻出来的,白花花的都是土豆。   全家当时都看傻了,明子爷爷就说,他活了七十多岁,还没见过产量这么大的土豆地呢!   明子爹只能把犁杖拿出来,回头再走一遍,还好只是刚开始,没损失多少。   屯子里的地都是一家挨着一家的,明子家土豆地里大丰收了,很快周围的人就知道了,都没见过么高的产量,都过来看热闹,一亩半的地,明子家全家出动,捡了三天,才把全部的土豆收回家。最后的数量还没有具体称,但是明子爹按照经验,估计了一下,至少得有一万五千斤。   二百斤的土豆栽子,一亩半的地,最后收了至少一万五千斤的土豆。这哪是丰收,绝对的大大大丰收了。看来看给大哥土豆种的大叔真没说假话,这可不只是一斤换了五十斤,是七十五斤呢。   明子家的土豆还没拉回家的时候,屯子里脑子转的快的,就开口跟明子爹买土豆,留着明年做种。   明子爹没急着应,只说收拾完地,一起再说。   等土豆收回来了,家里门都快被挤破了。明子爹娘就商量,这土豆该怎么卖。供销社里土豆的市价是两毛钱一斤。家子卖种子,肯定不能按这个价卖了,爹说,卖五毛。娘想了想,说卖四毛吧。卖五毛一斤有点儿贵了,可能卖不了多少,没准背后还得遭人骂。明子爹就觉得这么好的种卖四毛钱实在太亏了。两人争执不下。一直到大哥回来,说,都是乡里乡亲的,亲戚套着亲戚,就卖四毛吧。   大哥这一年的经历,使他的身上似乎有了某种光环。他说的话,家里人是越发的信服。于是,土豆四毛钱一斤开卖。   半个月,除了自家留了三百斤做明年的种子,剩下的,除了给大姐家,未来二姐夫家,八爷爷家,明子堂姑家,二舅家,舅姥爷家各留了一百斤,全部都卖掉了,一万四千多斤,接近六千块钱。对于七八年的任何一个家庭而言,都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了。之前因为三姐住院还了好几年还差了一点点的债务也全部都还清了。   高官屯一共才几户人家呀,家家都买,也用不了多少,实际上,明子家的土豆都是被外屯子给买去了。一传十十传百的,最后,三四十里地之外的人都来买土豆。   小文哥的几个把兄弟家,还都秘密的拿到了优惠价,并且在当地帮着明子家做了大大的宣传。   顾向北没拿优惠价,明子娘早拿他当半个儿子疼,怎么可能要他一个孤儿的钱。明子娘不要钱,顾向北就不好意思拿土豆了,最后还是小文哥亲自背了一袋子给送去的。过年的时候,顾向北到底来家里送了二十斤猪肉,给爷爷打了十斤酒。   他这几年,一直在种经济做物,收成也都不错,出去卖东西的时候,都知道他是个孤儿,也没人为难他,反而有需要的都会优先从他手里买。几年下来,实际上,他的手里正经能存下些钱,日子过得比一般的人家都要宽裕。   这一个事儿接着一个事儿,高官屯老关家的名声,都传出兴隆镇了。   手里有钱了,这年,过得自然就丰盛。不光全家都有新衣服穿,祖祖辈辈的,也头一回穿上了衬衣衬裤,不再光杆套棉衣了。这有了贴身的内衣,跟只穿着棉衣咣当着就是不一样,感觉冬天都没那么冷了。 第44章 成了传说中的人物   明子娘年前又住院了,这几年,明子娘入冬就要住院,家里都快要习惯了,前一年没有住院,以前好一些了呢。   主要还是气管炎,呼吸困难,今年又查出来肝硬化。   医生说,肝病主要还是从气上来的。   明子娘一辈子要强,以前家里,明子爷爷是树叶掉下来都怕砸到头的老实人,人还善,老话说人善被人欺,明子爷爷就是最典型的那种老人。明子爹比爷爷性格强势一些,但也还是老实人一个。只知道干活,人□□故的也不擅长。   明子娘虽说一嫁过来就当家,在家里是不憋屈,也没什么生气的地方。可是架不住跟外人生气啊,像八爷爷那种总想占便宜的,也不是一家两家。还有高队长那种,看你过得好了,就想方设法得给你添点阻碍,压制着你就怕你过得比他好的,也不是没有。还有木王八那一类,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就跟你过不住的,更是让人生气。   好强的人,气性都大,生闷气还最是伤身。   明子娘自来身体就不好,二十几岁开始就病秧秧的,天一凉就干不了什么。再加上积郁。哎……   也就是这两年,大哥上班以后,日子过得顺心多了,吃气的事儿少了,日子也越过越好,也不再是谁想压就能压得住的了。明子娘这病都轻了不少。可是几十年做下的病根儿,到底是去不了了。   明子家这些年,说起来,一年的收入也不算少了,为啥三姐住了一次院,欠了几百块钱却要还了这么多年,还不是因为明子娘年年住院嘛。她自己也心疼,心思又重,越心疼钱,身体越是好得慢。   今年总算是不用愁住院费的问题了。   明子十四岁了,照顾病人还是可以的。快要过年了,家里的事情也多,明子娘不在家,二姐就更离不开了。三姐和老姐也在家帮着二姐包豆包啥的。明子就在医院里陪着娘。   明子娘好强,平时衣服啥的有个折恨不得都得脱下来熨一熨,头发丝一丝不能乱的人,她就是住院了,也绝对不能忍受自己的病床不干净,更别提让别人伺候大小便了,绝对不可以的,再说,她也还没有严重到生活不能自理的程度。所以,明子的日常工作,其实就是看着针,别回血了。及时叫护士。每天按时按点儿的把饭打回来就行了。   “老闺女,你家去吧,我自己能行。别耽误了你学习。”明子娘看明子坐在她床边儿的凳子上,把书放在床上看,就劝明子,她这是心疼闺女了。因为医院里没有陪护的床,病房里又住满了没空床,晚上娘俩只能挤在一个床上睡,肯定睡得不踏实。   “没事儿,婶儿。耽误不了。我这就是打发时间。”明子还真不是说假话,她可不是那种废寝忘食,恨不得把所有时间都用来学习的类型。要是这时候有小说啥的,她肯定看小说了就,才不会拿着历史书当小说看呢。这年头儿,娱乐性一点儿的书籍,那就是小人书儿了,可是在明子娘病床前看小人书?那不是给明子娘添堵呢嘛!明子又不是小文哥那种熊孩子。   “我闺女可是要考大学,当大学生的,不能因为照顾我耽误了。”明子娘看着明子,眼里满满都是骄傲。恢复高考这两年,大家都知道大学有多难考了,老姐和小文哥的成绩,跟大学明显差得远,但是明子,却被学校寄予厚望。明子娘也指着明子能成为大学生光宗耀祖呢!   “哎哟,婶儿。我啥样你还不知道啊。你再这么说,我可不乐意了。”明子把书一合,坐在那儿嘟嘴,卖呆。在心里鄙视自己,活两辈子,四五十几年的人了,还卖乖,丢人。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你接着看书吧。”明子娘知道明子是故意的,就笑,倒底不再说让明子回家学习的事儿了。   “大嫂,你这闺女可真好。天天照顾你照顾得精细着呢,我可是瞧着呢,每天买回来的饭都不重样儿,难为这孩子怎么淘换着的。”隔壁床的大婶儿看着明子和娘两人聊天,也插上两句。   说起来,一个病房六个病人,其他几位哪个不是对明子娘羡慕得不行。一样都是住院的,明子娘住了五六天了,头一天入院的时候,家里好几个孩子陪着来的,铺床的铺床,取药的取药,办手续的办手续。明子娘上不动楼,是小文哥给背上的二楼病房。   住院这几天,明子更是照顾得精心,因为明子娘腿脚有些浮肿,明子没事儿就给她捏腿捏脚,天天早晚热毛巾擦手擦脚。明子娘连自己动手洗脸都不用。吃饭就更是准备的精细,换着样儿的搭配,虽然这时候一共也就那么几种吃食,但是明子总能想办法不让娘在同一天里吃重样儿的饭菜。   为了吃的,明子也真没少费劲,这时候,连个卖茶叶蛋的都没有,只能到医院食堂打饭,一顿饭就那么两样,恨不得一个月都不带换样儿的,这病人,本来吃饭就没味,还天天吃一样的,多腻味呀。   好在,大哥私下里给了明子一百块钱,明子自己这几年也攒了些私房钱。她就跟医院一个看着很干净的清洁阿姨商量着,让那阿姨每天在家里给明子娘带饭。明子一天给那阿姨一块钱。米、面都是明子出去粮店儿自己买的,大哥给的粮票儿。这季节也没别的菜,就是土豆白菜。阿姨家里就有,不用特意买,都算在菜钱里了。   阿姨在医院干一个月,也就能挣上十来块钱,有这好活儿,自然是千肯万肯的。天天换着样儿的做,用了百分之两百的心。时不时的还给加个鸡蛋,咸鸭蛋啥的。就怕明子不满意,再找了别人。   别说有钱没钱,就这个用心劲儿,别人能不羡慕嘛。   “嗯,嗯……”明子娘听着隔壁婶子的话,嘴都笑得合不拢,一劲儿的笑着点头。很认同大婶儿的话。自家儿女孝敬,当老儿的,自然是骄傲。明子在边儿上乐呵呵的听着。   “老嫂子,你这闺女多大了?找婆家了没有呢?”对床那大叔这时候也插进话来了,不过大叔您可够八卦的了。   “才十四,找啥婆家啊。还念书呢,早着呢!”明子娘有问必答。   “才十四啊?哎妈,大嫂你不说,可看不出来你这闺女才十四,这说话办事儿,我家那二十四的都不比不了。”又有一个跟着夸赞明子的。   “嗯呢,我闺女念书早,都是跟书本上学的。”明子娘话里话外的,老往念书上说,那显摆的心思昭然若揭,明子看着在心里笑得不行,估计明子娘这会儿正着急呢,咋就没人问问他家闺女上几年级呢?   “大嫂,你家哪个公社的啊?我看你家这日子过得可是不错。”隔壁婶子这是要开始拉家常了。   “俺们兴隆镇的,妹子,你家哪的啊?”这中老年妇女,对于拉家常,果然是无障碍过渡啊,明子娘接得这个溜。   “哎妈,俺家杨柳镇的,跟兴隆镇挨着呀。那咱离的不远呢。”大婶一句就把关系又拉近了一层。明子想说,兴隆十二个大队,杨柳镇也不小,那最远的两个大队之前,怕是离得百十里地都不止,您这扯得,真牛。   “哎呀,可不是咋地。不远。我娘家有个侄媳妇就是杨柳镇三间房屯的。”明子娘还真有这么个亲戚,是木王堡明子一个远房表嫂,比二舅家远一层,平时也有走动。   “我就是三间房老刘的呀。嫂子你侄媳妇儿姓啥?”哎妈,越唠越近了。   “姓刘。她爹叫刘靠山。”   “妈呀,这可是遇上亲戚了,刘靠山是俺家孩子他二大爷。”   这样居然也能扯上亲戚?明子就笑,不过这么一说,刘家婶子跟明子娘几乎立刻就因为这种神奇的“亲戚”关系成了仿佛多年未见的好闺蜜。   “大妹子你兴隆镇的?那你家里有没有在兴隆镇砖厂上班的啊?我听说那砖厂里有个人有灵性,不知道真的假的啊?”斜对面儿的大娘这时候也参与进来了,不过这年纪大的人,怎么神神道道的?   “还有那样人呢?哪事儿啊?大姐,快说说。”刘婶子的注意力立刻就被大娘给吸引过去了。   “你们不知道啊?春天的时候,兴隆镇砖厂出车祸,死了三个,残了一个那么大的事儿呢。”大娘一看,注意力都到自己身上了,立刻来了精神,就有要开讲的架式。   “知道啊。那咋地了?”还有捧哏的。   “我听说啊,那车上原来还坐着个搭车的,但是人家提前下车了。刚下车没多远儿,车就翻了。你就邪性不邪性。我外甥就在砖厂上班的,说那小伙子他们家可不得了,他家还有个神童呢,四岁就会背诗了,听说小学初中加起来才上了五年。这还不算呢,他家那地里头都能长钱。”大娘,您真有讲故事的天赋,这说的,咋跟听神话故事似的呢?   明子抬头和明子娘对视了一眼,真没想到,大娘说的是这个事儿啊。明子就低头接着看书,明子娘笑呵呵的听着,也不插话。   “地里头还能长钱?”这回可不是一个人惊呀了,连进屋换药的小护士都不走了。   “那可不。你们谁听过一亩地能出一万斤土豆的,别人家的土豆都两毛钱一斤,他家土豆四毛钱一斤,去晚了还抢不上呢。那不是长钱是啥?”大娘话里那羡慕似的。   “哎呀,大姐你说的是高官屯老关家呀。我知道。俺家还从他家买了一百斤土豆栽子准备来家种呢。是不好买,我这还是因为他家闺女跟我们一个屯儿,知道消息早,要不都抢不着了。”哎哟?这世界真小。   “大嫂,你家在兴隆镇哪个屯啊?听没听说过关家?真那么邪乎吗?”刘婶子转头跟明子娘求证。   “嗯,听过。也没那么邪乎。”明子娘没多说。   “对了,大嫂,你家这闺女上几年级啦?跟老关家那孩子一个学校的吧?”兴隆镇就一个高中,这是有对“神童”感兴趣的了?   “我闺女上初三,不是一个学校地。”明子娘俩可没有被围观的爱好,明子这些年都被围观得烦死了。再加上大哥被传得神乎其神的事儿,这要是承认的身份,还不得被围观啊。   “啊,不认识啊……”好失望的声音。   大家伙转头都跟那位大娘接着讨论传说中的关家去了,不再关注明子娘俩。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先排个雷 文章最开头就写了明子娘身体不好,所以大家有心理准备吧?不算虐吧?   生离生别还得十年八年的。但是病是免不了了。   我想砍大纲,不想写明子的大学生活了……   觉得这么磨叽呢……   哎,这是写多了快穿的后遗症吗???   接着码二更去了。   晚上见 第45章 二姐的婚礼   明子娘在医院里住了半个月,一直也没人知道娘俩就是他们传说中的人物。   出院回到家的时候,都腊月二十了。明子娘回到家就开始张罗着过年,其实需要她操心的事儿不多了,大哥一直往家倒腾东西,姥姥今年也没急着回毛家店过年,一直在家里帮着二姐操持过年的事情。过年的东西都预备得妥妥的了。   二姐的婚期也定了,正月二十。两人年纪可都不小了,李家那边儿可着急了,知道明子娘挑,就怕再有什么变故。赶着要把婚礼早点办了。   所以,二姐年前除了准备过年的东西,还得备嫁,做被子,买衣服啥的。李家给做了一组衣柜,捎来信儿让二姐去订样子,二姐都没时间过去,也不挑了,凭他们家安排。   腊月二十二,舅姥爷赶着马车来家里,接明子姥姥回毛家店过年,来的时候,还给明子家拉了半车土豆,给二姨家拿了一只鸡。这是知道明子爹娘今年没留吃的土豆,都卖了种子了,日常吃的,除了各家送的,就得买着吃,才给送来的。   走的时候,明子娘给拿了半角猪肉,二十斤大米。二姨家这几年隔上一两年就要娶个儿媳妇进门,再厚的家底子也用得差不多了,日子越发的紧张,还是给舅姥爷送过来二十斤鱼。现在高官屯已经不去往年常去的那地方拉鱼的,改去江湾屯明子三姨家去买了。还能给三姨家增加点儿收入。但是每年各家都买鱼过年,图个年年有余的吉利已经成了传统了。   这些年,姥姥年年回毛家店过家,明子家从来不少给舅姥爷家拿东西,倒不是说舅姥爷图这点儿东西,不过是为了姥姥在娘家不用太寄人篱下罢了。毕竟舅姥爷家也是一大家子,儿子媳妇孙男弟女的也不少呢。人情该走还是要走的。   今年过年,明子家没再做面灯了。大哥买回来两包蜡烛,爷爷把那蜡烛截成一小断一小断的,就当是面灯用了。明子爹空闲的时间,还做了两个灯笼,就是上下两块方型的木板,中间四块玻璃,用钉子固定住,再上下两头用麻绳缠上几圈回固,其中一块玻璃稍短一点,能拆卸,留口放蜡烛的。再在上面的木板上做了拉环,栓上绳子,另一头栓上长短合适的木棍上,这简易的灯笼就算是完成了。送神和元宵节送灯的时候,就不用再摸黑靠着月光照路了。   过完了年,家里就开始为二姐的婚礼做准备了。这嫁女儿,要准备的事情并不算多,只要备足了男方婚礼前一天娘家这边儿宴客的吃食就差不多了。过年期间,猪肉什么的也不用现买,年前杀猪之后,早都留出来了。这也是为啥现在大部人家都在正月嫁闺女娶媳妇的原因。夏天东西搁不住,容易坏不说,肉还得买。   英子大姐结婚的时候,士安大哥不小呢,管不了事儿。到了二姐这里,大哥连一瓶酱油都没让明子爹打,里里外外,他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到了正月十九那天,来家里喝喜酒的,哪个不是对关家的酒、宴赞不绝口,夸一句准备得周全。二十李家来接亲的时候,更是没话说。   大姐在婆家过完了正月十五,正月十六一大早就带着孩子,跟大姐夫一起回娘家了,原本是打算帮着忙活二姐的喜事儿,结果一进厨房,正在油的锅里油烟味种,直接就吐了,明子娘细心,一看这样儿,就明白了。白了大姐两眼,骂得两句没心没肺,才问起来小日子啥的,毕竟都怀过两个了,有经验了,明子娘一提醒,大姐就反应过来了,再一合计,可不是怀孕两个多月了嘛。老大都五岁,中间掉了一个,这才怀上,可不敢再大意了。看大姐夫那样儿,恨不着喘气大一点儿,都怕吓着大姐……   大姐结婚的时候,明子还小,没去送。二姐结婚这次,明子终于有机会参加婚礼了。跟后世相比,这时候的婚礼,虽然条件简陋,但是真的是有意思。新娘子身边儿除了小文哥这个压轿的男孩,还有四个女孩儿,算是伴娘的意思,主要工作除了新郎来接亲的时候各种为难新郎,拽门不开要红包,藏新娘子的鞋什么的,就是帮着拿新娘子的东西,以及在整个婚礼当中照应着新娘子。明子是四个女孩儿之一,另外三个,都是屯子里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来接近的,是一辆拖拉机……   这还得说,是比较高端的待遇了呢。大姐结婚的时候,可是用大马车给接走的。   拖拉机只拉了新郎新娘,压轿的,和四个伴娘。   其他送亲的,就只能坐着马车去了。   临上轿之前,二姐要哭嫁,这可是有讲究的,结婚时没哭出来的新娘子要被笑话一辈子的,二姐的情绪都不用酝酿,那边儿接亲车一进院,这边儿眼泪就下来了。明子娘也跟着哭了一回,亲自下厨给二姐煮了面条,大家都劝着,才把娘俩劝住了。这都是习俗,不能免的。   到了李家,下车之前,有人端了一个拖盘,里面放着五谷杂粮,还有硬币啥的,让二姐抓,能抓多少抓多少。明子全是看热闹了,跟本不知道啥意思,不过上车的时候,李家来接亲的一个嫂子拿了一把用红布包着的斧子让二姐抱了一路,明子大概还是能猜到意思的,斧通福嘛!   进新房的时候,还要跨马鞍,跨火盆,进了屋,又是安灯,又是在放了大葱的水盆里洗手,还有什么坐福啊,吃半生不熟的饺子啊,还有拜天地,喝交杯酒啦,婆婆给一百零一块的改口钱,收了要改口叫妈,还要给婆婆戴花啥的。整个婚礼,得有十几个步骤,特别的有意思。   明子前世没结过婚,参加过的那么多次婚礼,也都偏西式了,还保留着的习俗大约就剩下改口和喝交杯酒。就是电视里演得,也都是删减版的,哪见过这么原汁原味的婚礼呀。   要么说,有时候,时代进步了,可是有些最宝贵的东西,却丢掉了。   婚礼过后,就是婚宴,送亲的娘家人是要被特殊招待的,宴席上会比之面的多上两道菜,或是米饭上有区别,比如正式宴席上是小米饭的,可能娘家人吃的就是二米饭之类。   吃过饭,娘家人的送亲任务就算是完成了。临走的时候,李家给准备了一块猪肉,叫离娘肉,得叫娘家人带回去的。   明子看着那肉,心里可囧可囧的,啥意思?我们家养了二十几年的大活人送过来了,就换了这么一块没有两斤的猪肉?   不过她也知道这话不能问,估计真正的寓意肯定也不能是她想的那样的。   回到家的时候,家里冷冷清清的,就剩下大姐和堂姑姑这两位姑奶奶留下来住娘家,其他客人都走了。明子娘在送亲队伍走了之后,有没有再哭,明子没看出来,不过估计是免不了。   啊,对了,这次去送亲,在李家喝喜酒的亲戚里还有前些年跟二姐相过亲的那个李家小伙他妈,见到明子的二舅妈,一听是二姐的舅妈,拉着二舅妈的手就不松开,各种惋惜啊,后悔啊啥的。二舅妈对当年的事儿,也是有耳闻的,就顺着她的话跟她聊了几句。这才知道,当年高老四连夜跑到他们家,说了很多二姐跟宋知青的事儿,编得跟真事儿似的。   高老四跟二姐那可是新表姐弟,谁能以为他说的假的,就信了他。过后没到一年,他们家就娶了现在的儿媳妇。过了这么些年,随着明子家的名声越来越响,他们家也就知道二姐是个啥样人儿了,再后悔却是来不及了。更让他们家懊恼的是,后来娶的媳妇儿,两口子感情不好,总绊嘴不说,还不孝顺,对公婆不好。他们家每每想起当初错过二姐,就对高老四咒骂个不停。   那有什么用,谁让你家偏听偏信,耳根子软了,该。   二姐的婚礼结束之后,大姐就没再回婆家,一直带着小外甥在家里住着,大姐夫天天通勤,三四十里地这么折腾,也不嫌累得慌。隔上个几天,还得回家去看看老爹老妈,顺便汇报一下大姐的情况。   大姐夫家里没分家,大姐回到婆家,肯定不能像在娘家这样,大家伙当眼珠子似的看着,重活累活一点儿不让干,就是孕吐反应小了之后,帮着姥姥做做饭啥的。对了,二姐出嫁之后,家里做饭的活就归了姥姥了,明子娘是做不了饭的。   过了正月,学校就开学了。明子就是高三最后一学期,七月份就要参加高考了。这两年这录取比例实在是低,明子也开始着急。学校的老师也开始给明子开小灶,特殊辅导。前两届高考,兴隆镇高中一个考上重点大学的都没有,就出了两个中专。今年,全校都憋着一口气,等着明子给学校正名呢!   明子的压力也越来越大,脾气都变得暴燥了。动不动就发火,家里人也知道她这情况,没人敢惹她,都让着她,明子娘是换着法儿的给她掂量吃的喝的,连小文哥都尽可能的离明子远点儿,就怕自己不小心惹到她,明子娘收拾他。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这章感觉有些乱呢,本来想写点儿大哥和未来大嫂的互动,写着写着,写成了二姐的婚礼,囧……   好吧,那明子的大学生活,我就简单带一下算了。还是多写点儿关家人的日常吧……   马上八十年代了,也该开始改善改善生活了。   放心吧,明子娘还要把孙女带到上学呢……   明天见   预感,明天我最喜欢的纪承同学要出场啊…… 第46章 一物降一物   进了五月,家里烦躁的,又加了一位。就是士安大哥。因为他要参加考试,考乡里的公职。   厂里本来就忙,他管的事情越来越多,年初原来机修的大师傅老纪又得了场急病死了,新升上来的机修师傅是老纪以前带的徒弟,可是买机器零件之类的活儿,他没接触过,只知道用什么修,肯本不知道去哪里买,都是什么价格,还要士安大哥一点一点儿的带他。再加上每天还要算账,还有领导交办下来各种各样的事情,哪里还有多少时间复习功课。   但是呢,有这样的机会不容易,乡里多少年都不会招一回正式职工,这要是考上了,也是国家干部了。大哥虽然在砖厂干得好,但终究是个工人,在他心里,还是更向往能成为正式的国家干部,坐办公室,吃红本的。   本职工作不能耽误了,就只能利用业作时间复习,这时间就零零散散的。复习也复习得不系统,再加上睡眠不足,可不就暴躁了嘛!   这人一暴躁,一闹心,就容易胡思乱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都往出冒。也不知道大哥是想的哪一出,突然想起来,未来大嫂家可是大地主出身,这要是他考上了公职,岳父家这成分,不得影响他上进哪?然后就越想越有可能。就想把婚事取消,可是呢,未来大嫂,开春后一直没来上班,说是要等帮着插完了秧再来。朱乡长已经调去省城的单位上班了,也没人能帮他传话了,他就写了一封分手信,想给未来大嫂寄过去。信送到公社邮局,填完了地址啥的,他就回厂里了。   要么说,缘份天注定呢,是你的就是你的,想拆都拆不散。正好,砖厂的钟会计到公社办事儿,老远看到大哥从邮局出来,就来了好奇心,进去问了一嘴,果然是往新立屯李家邮的,再联系大哥最近的表现,人家就猜出来这是分手信了。就把信给扣下了。当天下班就拿着信到高官屯找明子爹娘,把这事儿一说。明子娘那个那个气啊。就捎信让大哥回家。   “小安子啊,小安子,你说你咋能这么出事儿呢啊?这两年我还以为你长大了呢,你瞅瞅你办的是啥事儿。你自己两个姐姐因为头一回的婚事都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理由黄了,你不知道啊?啊?你还这么出事儿?人李家闺女做错啥了,在家好好的你就把婚退了?”明子娘拿手直点大哥的头,恨铁不成钢的直咬牙。   “她家成分不好。”大哥半天憋出来这么一句。   “你才知道她家成分不好啊?早干什么去了?仙儿那孩子我也见过几回了,一点儿也不娇气。说,你到底是因为啥?你是也跟别人扯犊子了,看我不打断你的腿。”明子娘一边说,一边儿就去拿扫炕笤帚,这是要动用家法啊。看来是真气急了,大哥从小长这么大,家里从爷爷到明子爹,可是一个手指头都没人碰过他,明子娘那就更不用说了,含嘴里都怕化了。   “没有,婶儿,真没有。”大哥赶敢发誓,这事儿可真没有,“真是因为她家成分。我寻思着,我要是考上乡里的公职,她家成分不得影响我吗?”大哥说的委委屈屈的。   “你是不是傻啊?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笨蛋孩子。她家那成分要是能影响,那朱乡长能升得那么快?能直接从乡里升到省城去?人家都没亲戚?哎妈,我这脑仁儿疼。”明子娘都服气了,一手捂着额头,跟自己的傻儿子没招儿没招儿的。   大哥:“……”   要么说当局者迷呢!   大哥退婚这事儿就这么被明子娘给掐死在了摇蓝里。   可是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大哥试图退婚的事儿,多多少少还是传出了点捕风捉影儿的传言,也是怪他那一阵子,自己露了行迹,跟别人找听政|审的范转包不包括岳父家什么的,让别人有了猜测。   等到未来大嫂回到砖厂上班不久,可不就听到了风声。   那天,大哥正在厂里的值班室炕上躺着,准备借着空闲时间小睡一会儿,养养神。那值班室的门,咣当一声就被推来了,打大哥吓了一大跳,蹭一下就坐起来了,一看进门的是未来大嫂李淑仙,就有点儿懵,然后下意识的四下看了一眼,看有没有人。这时候可没有未婚男女没事儿共处一室聊聊人生之类的事儿。这让人看见了,不得笑话呀。   “我家以前是地主,成分就这样了。你能处不能处,不行趁早儿拉倒,别磨磨叽叽的。”未来大嫂就站在门口,说完了就看着大哥不吱声。   大哥被未来大嫂这架式唬得一愣一愣的,秒怂。   吭哧半天,挤出来一句,“我没想拉倒。”说完还低头,不好意思了。   未来大嫂看大哥那怂样儿,运了两口气,到底没说别的,转走又走了,还顺手儿把门儿给摔上了。   然后大哥就瞪着门儿发呆,好一会儿之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滕一下就红了。往后一趟,拿起边上的被子把头一蒙,睡觉……   从那以后,一直到结婚,到老,大哥在大嫂面前,都老老实实儿的,一点儿不敢得瑟。   不管你想它快一点还是慢一点,时间总是会一点点的走到你愿意或不愿意迎接的那一天。   士安大哥的考试在明子的高考之前。考完了试,就再没有消息了。一直到新人都上班了,也没人公布过成绩。大哥也就死了心,安心在砖厂干活儿了。他跟未来大嫂的婚期也定下来了,定在了明年的正月初九。这是关家第一次娶儿媳妇,是几十年来的大事儿,要开始准备了。   明子的高考按时的来了,是在县城的二中考的,试题没有后世考得那么难,明子觉得考得还行,反正题是都答上了,有那么一些不能确定答案的,考完回到家里找了答案对了下,好像大半也都蒙对了。明子觉得考上大学应该还是可以的。只是不知道考去哪里了。   考试之前添志愿的时候,学校的老师心里都没底,谁也不敢给她意见报得太高,反而都劝她求稳。加上明子娘死活不同意明子去外省,非让明子报省的大学。好在省大学在全国也是数得着的好大学了,真考上了也不算埋没。就报了省大学。第二第三志愿一个报的师范大学,一个报得中专。基本上,只要不考得太差,还有中专在下面接着,不至于落榜。   等成绩的这一个月,最是难熬了。   在这一个月里,小文哥都初中毕业了。正满世界浪呢。就没在家里待几天。一回来,不是从这家还回来一筐豆角,就是从那家背回来半袋子黄瓜的,整的跟家里吃不饭了似的。明子娘拿他没招没落儿的,还得给他准备回礼,再走的时候,得让他拿上些差不多的东西,茄子辣椒蒜啥的,反正都是些家常的,园子里产的。有时候也摘些水果。家里的几棵果树已经长得很大了,每年结的果家里都吃不了。   顾向北也毕业了,他没像小文哥那么浪,他那园子里如今已经不种地瓜土豆了,种的都是时令的蔬菜。他爸当年也种了几棵果树。隔上几天,他就要把熟了的蔬菜水果都摘下来,用自行车驮着进县城里去卖掉。自行车是他自己买的,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刚上初中的时候,为了节省时间,他就买了自行车了。   现在,县城里对于进城卖点蔬菜瓜果这些人已经不怎么管了。再说他一个孤儿,有管的,也没人管他。   他们几个把兄弟有时候也帮忙,东西多了,顾向北一个人拿不了的时候,他都是直接跟兄弟们开口的。这孩子知道感恩,这些年,对帮过他的人家都从来不忘的,所以大家伙也都愿意帮他,他几个兄弟的爹妈都对他印象特别好,家里孩子跟他在一起玩儿也放心,还都常嘱咐自家的孩子多帮着他干点儿活儿啥的。   明子在家里待得无聊,又不知道成绩怎么样,有时候也跟着小文哥一起,进县城帮着顾向北卖菜。她年纪小,跟他们一帮子出来,都拿她当孩子,一口一个老妹儿的。也没啥可顾忌的。再说,明子跟顾向北也算是同班同学过,跟他也颇有些渊源,更没有会想啥了。   她一个小姑娘,长得水灵好看,嘴又会说,比他们一帮大小伙子卖得可好多了,一样儿站那儿卖菜,明子跟前儿的半小时卖完了,那边儿还没开张呢!也是啊,明子这好歹也是见识过后世各种营销手段的人,还不得比他们强啊。再说了,谁买东西不得看看,在一帮嘻嘻哈哈的皮小子和一个水水灵灵的小姑娘之间,很自然的就会更偏向明子了。   “顾向北,你就打算这么卖菜啦?高中的学费够了吗?”没人买菜的时候,明子跟顾向北聊天。   “我不打算上高中了。”顾向北对明子向来是有啥说啥。   “啊?不上高中啦?你成绩那么好,不想考大学啊?”明子很惊讶顾向北的决定,他成绩是特别好的,又不是养不活自己,为啥不继续上学了呢?   “我想去当兵。今年秋天招兵,我正好够十八周岁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哎妈,又写超纲了。今天纪承同学出不来了,突然发现写完了女主考大学再写完大哥的婚礼,以我现在这磨磨叽叽的尿性,不知道得写多少了,汗……   想看大学生活的亲们,这本咱先别看了吧,主要八十年代初期的大学生活,我不熟啊,周围也没有那时候上过大学的长辈,再写歪了,丢人了。下本吧,我这几天脑洞暴发,想开一本80后的,到时候重点写写大学生活,啊……我好怀念大学里那个帅得不要不要的小哥哥呀……   滚去码二更了。   晚上见   PS:纪承同学,好像不是男主角呀……难道你们不喜欢顾向北吗?纪承我打算自己留着。嘿嘿…… 第47章 以身相许?   “当兵啊?咋想起来当兵了?”明子没想到顾向北居然是想当兵。这时代,农村的男孩过了十八周岁,有一多半都会报名参军,过了体检政审的也不在少数,哪个屯子里都得有几个去兵的。明子只是没想到顾向北学习成绩那么好,居然不想继续读书了。   “我从小就想当兵。”每一个男孩儿心里都有一个军人梦吗?   “那你不想上大学啊?”   “考大学的话,还得再念三年高中,大学四年毕业我都二十五了。太耽误事儿了。”看来这是认真的想的。   “啊,是这样啊。”明子一想,也对。大学毕业都二十五了,在这年月可不算小了,到时候分配工作,也有顾虑了吧。   “当兵也挺好。现在当兵也不用当战场了,安全着呢。再说了,当兵也能考军校,毕业就是军官了,当一辈子职业军人,也挺好。”明子真是这么想的。顾向北学习好,在部队里考军校也是一样的,咋成才还不是成才。   “当兵还能考军校吗?”顾向北转头看明子,眼睛放光。   “你不知道在部队可以考军校吗?”明子囧。   “不知道啊。当兵不就是当兵了吗?还能考大学啊?”一脸迷茫。   “当然可以考了,而且毕业就是军官了。不过要表现好才能考的。”明子给他解惑。   “啊。那没事儿。我肯定好好表现。哎呀,太好了,又能当兵,又能上大学。”哎哟,小哥哥兴奋得直搓手,就好像他当兵一定能当上,军校一定能考上似的。   “那可不。那我就预祝你成功考上军校,到时候别忘了请我吃饭,报答我给你提供这么有用的信息啊。”明子跟顾向北开玩笑。   “好。等我考上了,一定去请你吃饭。”顾向北说得挺认真的样子。   “嗯,那我就先谢谢兵哥哥啦。”明子就笑。   “什么哥哥不哥哥的,别瞎叫。”顾向北突然脸红,还“训斥”起明子。   “哈哈……”明子看顾向北脸红了,笑得不行。这小哥哥咋这么腼腆呢。   “老三,明子,你俩说啥呢?这么乐呵?”把兄弟里的老大李爱国看明子跟顾向北聊得开心,就凑热闹问了一句。明子跟前儿的菜和他们的中间能有个四五米的距离,明子的卖完了,顾向北刚刚正好把他们那边儿的往明子这边儿搬了一些,所以,这边儿就他们俩人儿。   那边儿本来只是正常的问了一句,谁知道顾向北一听,脸更红了。这下好了,本为不好奇的哥几个看他那样儿,兴趣全来了,“小明子,你跟老三说啥了?看他脸红那样儿?”老二冯军这话听内容没啥,但是配上他那语气和表情,那可真够暧昧的了。   “哈哈,二哥,我没说啥啊。我就问问顾向北,你们几个不打算上高中的,是不是要给我娶嫂子回来了?”明子脸皮多厚啊,还能让他们问住。   果然,明子这句话一说,几个愣头青全都闹了个大红脸,要么说这时候的人啊,可真够纯情的。大小伙子,让小姑娘说的满脸通红。   “小明子,你说说你啊,连名带姓的叫老三顾向北也就罢了,你们同学过,还算能说得过去。但是你一个小姑娘,你咋啥话都说呢?不知道害臊啊?”四哥石海就出场“教训”明子。小文哥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就在一边儿乐呵呵的看,听他四哥这么一说,就看了他四哥一眼,摇了摇头,还叹了口气。   “害啥臊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少年慕艾,少女怀春。这可都是话本儿里才有的感情,四哥,你这样不行啊。你们那些小人书儿都白看啦?三国里面关羽不是还跟貂蝉……啊。对吧?西游记里唐僧跟女儿国王,红楼梦我就不说了,估计你们也不爱看,水浒,西门庆和武大郎,哎哟,不对,是西门庆和潘金莲儿……”明子还想接着说,这种故事她能找出来的可是太多了,现编都来得及,上辈子做为一个扑街耽美写手,编点儿爱情故事还不是小菜一碟?   “行了,行了……可别说了。我服了,还不行吗?”石海听到潘金莲儿都出来了,赶紧阻止明子,再说下去,不知道要说出来啥了。   “就是,明子,俺们可说不过你大学生。你就放过你四哥吧。”李大哥出来解救石老四。   “好吧。以后几位哥哥有什么感情问题,可以跟我咨询,不收费的哦。”明子见好就收,临了还加了一句。   “我们可不敢麻烦你。对了,明子,你也别光操心我们啊,你长这么好看,没想过要给我们找个啥样的妹夫?”老五王大龙有点儿痞,一看明子不吱声了,倒想逗弄明子了。   “哎哟,五哥,你厉害啦。你说我今儿回家,要是跟我婶儿你干娘说,你今天问我这话了,下回你再去我家,她能不能把你腿打断?”瞧给他能的,明子祭出大杀器。   “呃……错了错了错了,好妹子,我错了。要不这么地吧,你不是三哥恩人嘛,让他以身相许,当是替我赔罪了,行不行?省得你还费劲找了。”这人嘴可真贱,一边儿讨饶,一边儿还点火呢。   “老五,胡说八道什么呢。”这年月,这种玩笑可是不是随便开的。王老五这话一说出来,小文哥和顾向北脸就落下来了,老大老二马上就开口训斥他。老四一个劲儿的给他打眼色。   “哎呀,没事儿没事儿,五哥这不开玩笑吧。其实五哥说的也挺好,那什么,顾向北,我要是将来嫁不出去了,你就以身相许吧?”明子也不想跟一个说话嘴上没把门儿的孩子计较,跟着闹了两句。正好,有人过来买菜,小文哥也过来明子和顾向北这边儿了,这事儿就算揭过去了。王老五那人向来嘴贱,但是人不坏,很讲义气,大家也都知道他是个什么人。谁还能真的跟他计较不成?   顾向北不是天天都有菜可卖,也不是总能摘下来那么多,有时候他自己就够了,也不会叫这么多人帮忙。明子只跟着小文哥去过两回。   七月中旬,大姐生下了一个女儿,明子跟着明子娘去大娘家看小外甥女,哎哟,这小姑娘长的,咋跟三姐士敏一模一样的呢,这像姨姨也没错,只是向到这个程度?明子娘和大姐的婆婆孔家大姑都说,将来三姐自己生的孩子都不一定有这么像她。三姐听说小生甥女长得跟自己一模一样,还特意跑到大姐家看,稀罕得不行。月科儿里的小奶娃娃她就抱着不撒手。   八月,明子已经无聊得在家跟着姥姥学做饭,学绣花儿了。   大哥突然大中午的跑回家,进门就是一头的汗。   “哥?你咋回来了?这是咋地了?有啥急事儿啊?”刚吃完中午饭没一会儿,明子正在炕上跟姥姥一起看花样子呢,一看大哥进来了,就下炕穿鞋,要给大哥倒凉白开。明子是后世穿来的人,从来不让家里人直接喝井水,夏天都是常备着凉白开。   “明子,录取通知书。你考上省大学了。你还是咱们县的状元呢!”大哥挥着手里的信封,嘴都快笑着咧到耳后了。   “哎妈,咱家明子考上状元啦!”姥姥以跟她的年龄极不相符的动手,迅速的下炕穿上鞋。进了西屋就找出来一挂鞭炮,这是过年的时候,明子娘特意交代明子爹多买出来的,就是留着等明子考上大学的时候放呢。“安子,快去,把这鞭炮放了。你爷爷放大鹅去了,你叔跟士敏士容在地里呢。听到鞭炮一会儿就能回来。”   “对了,我得赶紧收拾收拾,去把你婶儿换回来。关家出状元了,这可得好好庆祝庆祝。”姥姥乐得在屋里真转圈,一会儿要干这个,一会儿要干那个。   大哥拿着鞭炮出去了,没一会儿,院子里就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响声,在宁静的午后,声音能传出去老远了。   不大一会儿,明子爹跟三姐就进屋了,老姐帮着爷爷赶鹅去了。明子爹是个不苟言笑的人,进屋的时候,都是喜笑颜开的,那开心,都在脸上了。拿着明子的通知书,看了一遍又一遍,他不识字,只是看着那大红通知书乐。   三姐在边儿上,一个字一个字的给爹念通知书上面的字,告诉明子爹,明子被省大学中文系录取啦。   姥姥不知道什么时候,收拾好了自己的小包袱,“他叔,你赶紧的送我去小房身英子家,把他婶儿换回来。”说着就往外走,明子爹都有点不傻了,不知道该干啥了。   二姨和二姨父这时候也带着他们四个儿子,老三、老五、老六和老七都过来了,高老四搬去镇里,已不住在高官屯了。   “姥儿,我送你去大姐家吧,别让大姨父折腾一趟了。”高老五说话不太利落,天生有点儿大舌头,但是人能干。   “对,对,对。那行,咱俩抓紧走,赶黑儿你还能把你大姨接回来。”姥姥马上同意了高老五的提议。   “娘,你也别急。我有个事儿得问问你。”二姨拉着姥姥的袖子拦着姥姥让等一会儿。   “啥事儿啊?”   “我老妹的事儿。你也知道大姐这些年,在她跟前儿提都不让提,我这些年竟偷偷跟她联系了。老妹一直给我捎信儿,说明子考上学和安子结婚的时候让给她去信儿。告不告诉她啊?”二姨就为难。这些年,她到底不忍心,偷偷的跟明子老姨那边儿有些来往,明子大姐,二姐结婚的时候,其实她都有捎过来份子钱,二姨都是以别的明目写进礼帐里的。   “哎……等你姐回来,你问她吧。”姥姥的眼泪跟着就下来了,不肯再说,拽着高老五往外走。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纪承是未来要出现的男配啊……   我今天晚上熬夜,多码一点。明天如果好榜的话,加更。拼了……   明天见 第48章 家和万事兴   “二姨,这个儿就先别说了,正是高兴的时候,我婶儿的脾气你也知道,她身体还不好,怕生气。等过了事儿的吧,慢慢儿透露,我婶儿也不是绝情的人,总有缓和的时候。”士安大哥在一边儿劝二姨。这话也就他能说了,明子爹跟二姨父都是当女婿的,丈母娘的家事,他俩说多了不合适。   “哎,也是呀。哎哟,你看看我,这高兴的日子,提这干啥。那啥,老六,老七,你俩赶紧的,去三门李家,给你二姐送信儿去,顺便也去趟镇上,告诉你四哥一声。告诉他一声就行了,你四嫂又怀上了,别让他来回折腾了。还有小文儿,也不知道又跑哪去了。”二姨就安排自己的儿子去给二姐士云送信儿。还提了高老四一句,不过她也知道明子家都看不上高老四,也没提让他回来的事儿,不过明子觉得,他肯定会回来的。那人,面儿上的事儿,从来让人挑不出理来,向来只有背后搞小动作。   送信儿的事儿,接明子娘的事儿都让二姨家的几个表兄弟揽过去了,明子家这边儿反而都闲下来。   “二姨,二姨父,你们先在家里坐着,我得回厂子里去,事儿还不少呢。”大哥见家里事儿安排得差不多了,就起身要回厂里。   “安子,你看是不是菜啊,肉啥的,该准备也得准备了?这么大的喜事儿,咋地也得摆几桌,亲戚故旧的庆贺庆贺。”二姨父开口跟大哥说着。   “庆贺的事儿就算了吧,怪破费的。”明子赶紧插话,这年头家家过得都挺紧巴的,别说自家办个酒席得花多少钱了,人家来喝酒的那些不得随份子啊?何必呢。温饱还没解决呢,整这些个虚头八脑的事儿干啥。   “嗯,这事儿,等我婶儿回来再说吧。”士安大哥没说同意还是不同意,家里是明子娘当家,他也不好做决定。   “这还有啥问的,老关的大事儿,我说一句,这酒席指定得办。等明子她婶儿回来,再看看请什么人就行了。”八爷爷已经进屋一会儿了,这时候出声了。   “老八,你别跟着瞎掺和,一辈不操两辈的心,孙子辈儿的事儿你跟着瞎掺和啥。人家爱咋整咋整。指定能有你的酒喝就是的了。”爷爷这会儿正好进屋,听到八爷爷说话,就训了他两句。爷爷一辈子不管闲事儿不当家,小的时候听爹娘的,年轻的时候听老婆的,老婆没了,孩子还小的时候就闷着头儿过日子,儿子大点了又听儿子的,娶了儿媳妇就听儿媳妇的。家里和和气气的,他就不愿意别人掺和自家的事儿,特别是八爷爷还跟明子娘有矛盾的情况下。   “明子,把你那通知书,拿给我看看。”明子爷爷见“镇压”了八爷爷,二姨父也不出声了,就跟明子要通知书看,他老人家是认字的,拿过通知书,看了一遍又一遍的。   明子娘没在家,基本上啥大事也定不下来,八爷爷跟二姨一家坐着闲聊了一会儿也就回去了。明子家几口人过了兴奋劲,也得该干嘛干嘛呀,只是一个个干活儿看着都比往常更有劲儿了。   要说反应最平静的,还真得是明子本人。上辈子她也是上过大学的,大学也不错。所以,上大学对她来说,也不是啥了不得的大事儿,只是没想到,居然还考了个状元,还是有些惊喜的。学了两辈子,比别人多看好几十年的书,这BUG也不能说不大了,宋知青刚恢复高考的那一届就考上了京城大学。这些年也一直都跟明子通着信,知道明子今年考试,还给明子淘换了好几本复习资料。再加上学校老师给明子开小灶进行针对性训练。这么算下来,能考个状元,也正常吧?   明子娘天还没黑就到家了,高兴得什么似的。说是大姐家也跟着高兴,大姐要不是还没出月子,就跟着回来了。   晚上大哥回来提了摆酒的事儿,明子娘这次态度很明确,酒肯定是要摆的。方圆一百里之内,就没出过状元,更别提老关家往上数多少辈子,连个举人都没出过了。这么长脸长志气的事儿有啥好藏着掖着的。   也是。   紧接着,家里就开始为酒席做准备,大姐还有十几天出月子。得等大姐出了月子再办。全家的大事儿,不能给大姐落下。   二姐接到信儿第二天就回家来了。她这才刚回去没半个月呢。要说起来,二姐结婚之后,因为离家近,不到十里地,回娘家的频率比大姐当年还高,大姐正打有了孩子,回来的少一些了,二姐充分继承了大姐的优良传统,结婚这半年,回娘家就得住上一半时间了。也难为了两位姐夫,不但没提反对意见,还得负责接送。   二姐能回来这么频,一是还没有怀孕,没有绊腿的,抬脚就能走,还有就是自己个儿单过,不用伺候公婆,只要不耽误家里的活儿,想走就能走了。二姐夫平常在外面上班,有时候去远一些的地方放电影,一走就是好几天,就留二姐自己在家。二姐不敢自己个儿在家里住,不是叫她婆婆去做伴儿,就是回娘家。婆婆家也都理解。   再说了,二姐嫁过去这半年,在整个三门李屯都是出了名儿的能干。地里农活是一把手不算,家里家外的,就没有不会干的,手还巧,做那衣服鞋,明明是一个样式,看着都比别人家的好看上两分。虽然没住在一起,对公公婆婆却是一点儿不差事儿,园子里水果蔬菜摘了肯定先给后院儿公婆送去一份,二姐夫从外面回来,带了吃的,做好了,一准把公婆请到前院儿吃饭。开春儿换下的棉衣,第一时间,二姐就跟拿到前院拆洗了,又给续上了一层新棉花做好了送回来。全屯子,哪个提起来二姐,不羡慕李全上辈子积了德,娶了这么好个媳妇。这些事儿都做好了,回个娘家,算啥啊。   快到办酒席的日子之前,有一天,三姐下班回有,脸色明显是不高兴了。明子娘一看她拉拉个脸,就问她怎么了,三姐只说是学校里学生不好好学习,上课打架,气的。   明子感觉三姐应该不是跟学生生气,她那心跟大海似的,轻来轻去的,她都不知道生气,这时候学生都怕老师,小文哥那么淘气的,上班的时候都老老实实的,不可能有学生能把她气那样儿,肯定还是有别的事儿。正好看到三姐把小文哥叫到仓房里说话,明子就跟过去了。   “小文儿,高章子在下班道上堵我,说要把酒席给砸了,磕碜磕碜咱家。我想好了,他要是真敢来,我就豁出去了,跟他拼了。”三姐说的咬牙切齿,可是明子在门口听的却是莫名想笑,三姐啊,您这样的,能跟谁拼了啊?   “这瘪犊子玩意儿,还没治了呢。没事儿,三姐,你放心,有我呢。他要是敢来,我宰了他。”明子就听到小文哥的声间传出来,这高章也是够神经病的了,你也不想想,小文哥已经长大了,关家还能再让你熊住?   “嗯呢,我就跟你说了,这事儿咱娘俩办了得了,别跟婶儿说了,省得她担心。”哎呀,三姐都知道想这么多啦?   明子转身就回屋了,偷偷把这事儿跟大哥说了,大哥就跟二舅说了一遍。二舅当时就生气了,“还没人的了呢,欺负咱家没人啦?你看我的,他要敢来,我不打残废他不算完。”二舅说到做好,酒席当天,木王堡来的二三十号青壮,那声势就够吓人的了。   不过,二舅的准备没用上。因为小文哥在酒席那天一大早上,就拿了把菜刀,坐在了明子家的后墙头上,正好对着高章家的窗户,他们家人能看得真真儿的。   小文哥从早上一直坐到晚上参加酒席的客人散场回家。高章连个屁都没敢出来放。   酒席那天,明子娘让大哥把未来大嫂也接过来了,她的心思很明显,这是要在亲戚面前显摆她未来儿媳妇儿呢。未来大嫂也不矫情,跟着大哥大大方方的就过来了,进门放在手里的包儿就进了厨房帮着忙活,干活儿那利索劲儿让帮忙的婶子夸了又夸,明子娘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整个酒席这天,明子娘那腰杆挺的,倍儿直。咳嗽都不咳嗽了。在地上来回走动了一小天儿招呼客人啥的,也没见她累。   这精神力量真是太神奇了。明子希望娘天天都这么高兴才好呢!   能把客人都送走了,未来大嫂才把给明子的礼物拿出来,是一件的确良的单衣,一看就是刚做好的,活儿很精致,衣服样子也新式,说是大学生了,得穿得好看点儿。明子乐呵呵的收着,也不客气,直说谢谢嫂子,闹得未来大嫂追着她打,老姐也跟着过来闹,明子娘在炕上坐着乐呵呵的看着她们几个疯闹,也不说。   吃过了晚饭,大哥才带着未来大嫂一起回厂里了。家里堂姑姑也没走,还有二姨三姨四姨等等都还在呢,一个劲儿的跟明子娘夸赞未来大嫂。   家里这么多客人,住不下,二姨家和八爷爷家都帮着招待。又热闹了两天,人才都走完。   接下来,明子就得准备上大学的东西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刚收到了上榜通知,完全没有了码字的力气……   我要出去逛街散散心了……   晚上回来再码二更   晚上见   PS:男主是顾向北啊,不是很明显吗??? 第49章 报道   通知书附带的说明里有讲要自己准备行李的。接下来一直到开学之前,明子就是给自己准备行李。中间士安大哥还特意去了趟大学,给明子探探路,暑假有好多学生没回家,还在学校的,也能看个差不多,再加上打听。还真让大哥给问了个八、九不离十。   大哥回来跟明子说,还要迁户口和粮食关系啥的,还得自己带上至少一个月的粮票,一个月以后学校的补助才能发下来。被褥也要自己准备,还有洗漱用品,包括餐具都是要自己买的。如果嫌麻烦的话,钱带足了到学校买也是一样,学校哪市中心很近,省城里有百货商店,什么都能买到。   明子娘一听,就张罗着给明子做新被褥。明子说不用,旧的拿去用就好了,年年都拆洗,干净得很,看着也不旧。明子娘说什么也不同意,说旧的留着明子放假回来盖,上大学了,得用新的。   正好,大哥结婚未来大嫂也要做新被褥,大嫂家离得太远,也不好来回的折腾,就说了在明子家做被了。明子娘就带着明子和未来大嫂一起进县城里买被面儿。其实明子娘手里攒着好几套被面儿呢,不过是想让大嫂选新样子罢了,明子可没想自己选,她对现在的花布眼盲的很,觉得都差不多。这回进城,主要是买棉花。   “大娘,您手里没攒几床被面儿啊?咱别花冤枉钱了,给妹妹买一床新样式的得的。我们就用你手里的就挺好的。”未来大嫂看明子娘看花布,赶紧表明立场。   “咦,嫂子,你咋知道婶儿手里有被面儿呢?”明子一口一个嫂子,打死不改口,未来大嫂已经被她叫麻木了。   “那还用猜啊,我娘手里头给我哥他们攒着呢呗。大娘这么有心的人,我可不信没提前准备呢。”未来大嫂说的理所当然的。   “就你心眼多。别惦记那些东西了,那都是给明子她们姐仨留的,你可捞不着。快点选些便宜的让我应付过去吧。”明子娘抬头在未来大嫂的手上拍了一下。   “哎哟,大娘,可不带你这么偏心眼儿的。那我可不干。这么着吧,今儿咱买两床,我拿一个跟妹妹换一下成吧?总得让我占点儿便宜吧?”未来嫂子嘻嘻哈哈的配合着明子娘的玩笑,好像她手里那留了好些年的被面儿是多么稀罕的东西似的。   “大嫂,你这儿媳妇儿可不错。不争不抢的。”卖布的是个四十多岁的阿姨,看着明子三人聊天,看得乐呵。   “可不是。”明子娘应和着。“就这两样的吧。裁两副被面儿的。花布也来两床褥子的。再给称三十斤棉花。”   这一大堆的东西,明子爹是赶着马车进城的,这会儿出去送货去了,得下午才能回来接她们娘仨,东西先放在一商店了,说了下午来取,明子娘又带着明子和未来大嫂到两条街外的二商店。老都县城横四竖三七条街,一共四家商店,都在中心这两条街上。这女人爱逛街的属性,不管到了什么年代,它都不会变。   “明子,你上学还要啥了?”二商让的日用品比一商店全,到了二商店,明子娘就问明子。   “洗脸盆,茶缸,毛巾,胰子,饭盒,筷子,差不多了。”明子把兜里的小纸条拿出来,照着念。都是大哥问回来的。   一一都买上了。   又闲逛了一会儿,中午买了口干粮凑合着吃了。就回一商店等明子爹来接。   东西买回来了,接着姥姥和明子娘就一块儿忙活着给明子做被褥。   等到九月份开学的时候,打上了行李包,再拎上脸盆暖壶啥的一个网兜。明子就跟着大哥出发了。   大哥这两年经常在外面跑,出门不打怵,特意请了两天的假送明子上学。厂子里都知道是送明子上大学,领导也都乐意给这个假。   一百多里地的路程,绿皮火车跑了快两个小时,咣当得人都快散了。大哥还坐得挺享受的样子。到了车站,就有学校的学生举着牌子在接。也没有车啥的,只是有个人帮着领路而已。走了有十几里路,才进了校园。   接明子和大哥的,是明子直系的大三学长,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七七年第一批的考生,本市人,穿着绿色的军装,带着眼镜,一听明子的名字,就说知道她是谁了,原来明子的事儿早都在学校传来了。说今年学校来了个十五岁的小天才,都等着看明子的真人呢。   得,还是免不了被围观的待遇。   入学手续都是学长帮着办的,明子只需要坐在边儿上等着就行,学长跟大哥就都给自己办好了。周围的同学,家长来送的几乎都没有,人人都是自理,她这样的,按理来说要被笑话的,不过一看她的样子,全都恍然,原来是她啊。然后就好像明子啥也不用干是挺正常的事儿一样,也没有笑话她了,还时不时的有学长学姐上前来问问她,有没有啥需要帮忙的。   这比在家还受关照的节奏啊。   宿舍在三楼,门口有看门的大妈,不让男生进门。就开学报道这天给通融了一下,让男生帮着抬抬行李啥的进去。   八个人一个宿舍,光溜溜的铁架子床,上下铺。上面铺得木板。靠窗放着一张退了色的方桌,连凳子都没有。这就是宿舍的全部了。   明子来的时候,宿舍里已经住进了三个人,两个挑了上铺,一个挑了下铺,她是第四个到的,挑了靠门的下铺。做了下自我介绍,彼此认识了一下。穿得相对时髦些的姑娘是本市人,十九岁,叫方爱华,住在明子斜对面的上铺,一看家庭条件就不错,床上是小碎花的床单,被子也是同系列的碎花儿被面儿,淡黄色的棉线枕巾,床下放着两个脸盆,这应该是手脚分开用的了,脸盆里还放着牙膏牙刷香皂之类的高档消费品,桌子上放着的镜子和梳子应该是她的,还有那个盖着手绢的茶缸应该也是她的了。这是个讲究生活品质的大小姐似人物。   对面下铺住着的姑娘也是本省的,叫王红玉,今年二十二了,复习了两年,才考上的。穿得用得跟明子差不多,应该也是家里不愁吃喝的,不然也不能让孩子复习这么多年就为了考大学。   明子上铺的姑娘穿得很意思,像是四五十岁的老干部一样穿着制服?实际她才二十岁,隔壁省的。叫田静姝,听名字就是有文化的人取的,明子听话音儿再加上一点合理的猜测,这姑娘的爹娘应该都是有学问的人,那十年里没少遭罪,孩子的教育是没落下,但是思想上有点患得患失了,看这姑娘的穿着和讲话就知道,很保守,并且有些刻板,仿佛时刻都在注意着,不要被人抓住把柄一样。这是吃过苦的。   明子都没用怎么介绍自己,只说了明子和年龄,大家就全都是,哦,原来是你呀,的那种表情。然后瞬间姐姐感自动上身,把明子当家里小妹妹似的一个个恨不得把她揣在兜里带着。   呃,这时代家家孩子都不少,果然比后世的学生有姐妹爱太多太多了。   到了晚上,宿舍里又住进了三位同学,王娟和葛红梅都是外省的,她都是二十一岁,一个住在了明子对脚的上铺,一个住在了下铺。本市崔艳华是位大姐,二十七岁了,足足比明子大了十二岁。家里孩子都两个了,大的都七岁了。是本市人,丈夫在班府上班,是个小领导,她本人之前一直在家里带孩子,这两年丈无嫌她文化低,跟他不相配,大姐也是狠人,在家一边带孩子一边儿复习,居然真的让她考上了大学。   最后一位同学是夜时两三点钟才到的,折腾得大家都跟着起床帮着她忙活。是个老陕,火车晚点了,她才来得晚。身上衣服上带着补丁,被褥也是旧的带着补丁,脸盆什么的也全都是旧的。脚上的胶鞋都露了脚指。她叫刘喜妹,十九了。人看着腼腆,还有些拘谨。宿舍里只剩下方爱华下铺一个位置了,她也没得挑。麻利的铺上那薄得几乎就剩下两层布的褥子铺上,东西也没收拾,先放在床下了,就躺下了。这是怕打扰大家休息吧。明子明显感觉到方爱华对她下铺这位新室友的嫌弃。   大哥帮明子办完入学手续啥的就下午了,没有回老都县的车了,就在学校附近找了家招待社住了一宿,第二天临走的时候,又来给明子送了两包点心,留下五十块钱才走的。明子一大早就开始上课了,也没见着大哥,还是中午放学回来,看门的大妈转交的。   从这一天开始,明子就正式的开始了她的大学生涯。   全班三十个同学。最小的都比她大上四岁。男生女生的都把当小妹妹。大一点的,像崔艳华,家里孩子也没比明子小几岁的,那是直接把明子当子侄辈看了都,洗衣服的时候,时不时的就得把明子身上的扒下来一块儿给洗了。老师们更是拿她当小孩儿看了,教文学史的老教授是个老太太,每回见到明子就跟见了亲孙女儿似的,时不时的还从家里给明子带好吃的。   没过多久,全系都认识明子这个小同学了,没一个叫她明子的,都管她叫小老幺儿,让明子这个内心里住着一个几十岁老阿姨的人,囧得不行不行的。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明天见 第50章 告别   虽然被当成小孩儿对待了,但是好处还是很多的。打水打饭从来不用排队,只要明子一出现,前面不管站着谁,保证来一句,“小老幺儿先来。”打水的时候,更是总有师哥帮着她把水送楼上去。给她送水,连楼下看门阿姨都不管,只要及时下来就行。所以,渐渐的,宿舍里的水,基本上每天都是明子和喜妹儿去打了,她俩一人拎着四个暖壶去水房,回来一人顶多拎两个,保准儿有人帮着送回来。   赶上食堂有肉菜的时候,都不一定认识的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哥哥姐姐,路过明子身边都能分她一块肉,一顿饭,明子能多吃好几块肉。就是打饭的大叔大婶,看到她打饭,都会给她多打。   其实明子长得一点儿都不矮,才十五,已经一米六五了,就是面相看着小。一看就是小姑娘。年龄真藏不住,再加上住宿舍了,同学们都那么努力,她很自然的就跟着认真了不少,一忙起来,不爱扎辫子了,就扎个马尾,更显小了。她还长得好看,满校园里都找不出一个这么嫩得出水儿的小丫头片子,加上身上小天才的标签,全校都知道她的名号。可不就好认得很嘛。   既然已经成了小老幺儿,明子也只能认了。天天的哥哥姐姐叫的亲,大叔大伯阿姨婆婆的哄得大家伙乐呵,上课的时候,保准儿提前跑老师办公室去,帮着拿拿书什么的,没啥东西拿就跟着老师打哈哈,总能哄得老师倒出点儿私货给她,特别是有小测验的时候,她一个眼泪汪汪的小眼神儿过后,保留能套出来点考点儿。她这么狗腿,也没人笑话她,还都觉得这孩子机灵可爱。明子觉得,大家伙是真没把她当同学看待啊,在他们眼里,她顶多就是个吉祥物。   “小老幺儿,有人找。”十月的一个周末,明子刚跟王红玉逛街回到宿舍,买来的香皂牙膏袜子笔记本啥的都还没来得及整理呢,门口就有一个姐姐叫她。   “谁啊?”这又是哪位大哥想让她帮着传情书了?真不懒明子这么想,开学一个月,她都快成了丘比特了,时不时的就有师哥找她,让她帮着送信。这也就是大学生,还是搞文学的,比较热情浪漫。才敢干出写情书的事儿。但是终究不敢直接送,就找明子帮着送。找明子安全呀,在宿舍楼下等她,还给她信,都不带有任何一个人误会的,这要是让别人转,那可就不知道传出啥话儿了。   “不认识啊,一个挺精神的小伙子。是不是又来找你当信使的啊?”都知道明子这信使的身份了。   “啊,那我就下去。谢谢姐姐。”明子给了捎信儿的姐姐一个大大的笑脸。那姐姐笑得一本满足的回宿舍了。明子麻溜儿下楼。她人缘能这么好,那也是相互的,大家伙对她好,用得着她的时候,明子也从来不含糊的。   “顾向北?你怎么来了?”明子以为是哪个师哥?在楼下看到顾向北的时候,真是可惊讶了。   “嗯,我体检过了。后天就要去部队了,来看看你。”顾向北手里拎着一网兜桔子和两瓶黄桃罐头,看到明子下来,咧来嘴笑。   “啊,你真要当兵去啦。恭喜你啊。你干吗还折腾来一趟啊?多麻烦啊?我宿舍学校不让进,要不咱们去食堂坐一会儿?”大东北的十月份,可不暖和了,站外面也挺冷的。   “不用了,我给你送点儿东西就走了。还能赶上回去的客车。”顾向北把桔子和罐头递给明子,又从兜里拿出来一个信封交给明子。   “你干吗给我钱啊?我可不缺钱,学校一个月二十多块钱的补助呢,我都花不了。”明子一摸那信封就知道里面是钱,就递回去给顾向北。   “女生大了花销多。你别省着。学习累,多买点儿营养品。”顾向北不收明子递回来的钱。   “那我也不能花你的钱啊。我自己钱真的够花了。再说了,就我这脑子,你还不知道啊,想挣钱那还不容易?”明子真没理由拿顾向北的钱,他俩的“生意”多少年前就银货两讫了。   “当初没有你那二十块钱的地瓜苗,我可能都饿死冻死八回了。”顾向北没说别的。   “那我也不能要。再说你这当兵了,手里也得有点余钱啊。对了,你来前儿见没见到我小哥?我家里还好吧?”明子一个月给家里写封信,前几天刚接到老姐从学校寄过来的信。说家里一切都好,秋天地里的收成也好。但是明子还是想多听听家里的消息。   “都好。我去看过爷爷、姥姥和干爹干娘了,身体都挺好的。”顾向北回答得认真,他果然走之前把帮过他的长辈都拜访了一遍,他能来看明子,明子就想到了。   “我要走了,赶不上车了。等我到了部队,会给你写信的。”顾向北没让明子再说,转身就跑了,到底没接那装着钱的信封。   “小老幺儿?那小哥是谁啊?又让你送信啦?哟?这位还真大方啊,还给你买了水果和罐头呢?投资不小啊。”有路过的学姐看到顾向北的背影,又看到明子手里拿着信封和水果、罐头,就哪明子八卦。   “啊,不是。那是我哥。”明子笑着回了,就拎着东西上楼。   信封里是一百块钱。哎妈,这个大方劲儿的。明子算了下这段时间自己的“积蓄”。顾向北这一百块,加上大哥走时留下的五十块钱,还有来上学前明子娘给的一百块,自己前些年从顾向北那些赚的投资钱还剩下的三百多块,还有大姐二姐三姐每人给的二十,这就是六百多了,再加上酒席后收到的三百多份子钱,明子娘也都给了明子,让她自己收着。算下来,她现在可是怀揣着上千块“巨款”的小富婆了。   钱也送完了,人也跑了,明子有什么办法,只好先收着了。反正山高水长的,也不在这一朝一夕,大不了以后等顾向北结婚的时候,给他随一份大礼好了。   明子收好了钱,打算明儿有空去储蓄所存上。转头看到床头大三的师兄帮她做的小书架上放着的顾向北买的两瓶罐头,咦,对啊,正愁不知道做点儿啥赚钱呢。可以卖糖水啊,这个罐头,她会做啊!   明子上辈子是个纯粹的吃货,冬天的时候,东北人哪家不会自己煮个罐头啊?又卫生又便宜,吃多少还能自己控制,又方便。她当然也会做了,不过是把喜欢的水果洗干净切成块,放在锅里煮,水开了之后放上冰糖,再煮开。就好了。简直不能更简单了,手残党都会能做啊。   现在的材料跟后世那种大冬天的也可以买到几乎所有品种的水果不同。明子开学以后也上过几次街了,水果的品种很少,不过就是苹果,梨和桔子。偶尔还能看到甘蔗,但是很少看到人买。再冷一点,就是冻梨和冻柿子。就这么几样。啊,对,还有山楂。总之都是不容易坏的。   不过有这几样就可以了。   明子算了算水果的价钱,再算了一下冰糖的价钱,大约估计了一下,按一大茶缸糖水罐头两毛钱算的话,一大锅怎么也能一百缸不止了,那就是二十块钱。煮上两斤梨,一斤桔子,一斤山楂,再加上二斤冰糖,总共也用不上十块钱,就算再加上水和煤的费用,有十块钱也足够了。那就是百分之百的利润了,一个星期卖上一锅,一个月可就是接近五十块钱呢。比上班挣得都多。   对对对,明子越想越觉得可行。她自己要学习,肯定是没时间干这个了,可以叫二姐过来做啊。到时候就在校园里卖,现在大学生每个月二十多块钱的补助,都花不完,花了两毛钱买一缸糖水解解馋,完全负担得起啊,这可比两三块钱一瓶的罐头便宜多了。   接下了两个星期,明子没有课的时候,就爱往出跑,到副食品店去问水果和水粮的价格。再到百货商店问大锅的价格,还有煤啊,租房啊这些信息。等收集得差不多了,也入冬了,糖水也能保存住,十天半个月的都不会坏了。正想着给二姐写信,让二姐过来。她到是先收到了家里的来信。   二姐怀孕了。   好吧,那么明子的计划只能搁浅了。大姐家的孩子还太小,她走不开,二姐也来不了的话,明子真的找不到别人了。三姐上班,老姐上学。二姨三姨四姨家全是儿子,一个闺女都没有。再远一些的,就不好合作了。   看来,在大姐和二姐的孩子长大之前,或是她自己还没有毕业的时候,创业的计划只能先放一放了。   要么等大哥明年结婚了,让大嫂来?大嫂那性格,做生意肯定是把好手儿。   随既,明子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大嫂肯定不能离开家。家里上个长辈呢,大哥就是长子,大嫂肯定走不了。   好吧,再想别的办法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晚上见 第51章 一封家书   信是小文哥写来的,还别说,别看小文哥学习不好,字写得确实不错。家里几个孩子,字写得都不错,除了明子这个小时候跟着宋知青特意练过的,三姐的字最好看,老姐的字最一般。两个哥哥的字都很拿得出手。   信里面说,家里今年的收成挺好,算是丰收了。今年来家里买土豆种子的人少了,去年买种的人今年也开始卖种子了,价格也下来了,三毛钱一斤了。大哥雇了一辆四轮车,开了五天五夜从上次他买土豆的地方又买回来一车土豆种子,除了给家里留下明天用的,不知道拉去哪里卖掉了。爹娘也没问他卖了多少钱。   家里开始存木头准备盖房子了,大哥过年就结婚了,家里要盖砖房了。以后家人多起来不怕没地方住。   大姐家的小外甥女会翻身了,胖乎乎的,跟三姐长的还是那么像,不过脾气不像三姐那慢,还是个急性子,脾气也大,明子娘说,将来长大了,肯定是个厉害的。   二姐怀孕了,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不恶心不吐的,该干啥干啥,把大姐羡慕的得不行。前几天回娘家,二姐夫来接她回去的时候,还没出高官屯呢,也不知道俩人是怎么走的,二姐直接从车后座上掉下来,一屁股坐地上了,没把人吓死了。可是人家跟没事儿人似的,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就走了,咋地没咋地。明子娘听说之后只念佛,还气二姐两口子忒不知道小心了,跟二姐说,以后不回娘家,她差点儿没让她给吓死。   三姐的工作挺顺利的,已经当班主任了,就是她老爱动手掐学生,学不好的,差不多都挨过她掐,她人还实在,掐人也不知道找个隐避点儿的地方,都掐人孩子脸上了。但是很奇怪,还真没有家长找她算账,这学期开学,还有那么几个去学校找校长,要求把自家孩子调到三姐班上的。明子娘一天到晚的劝三姐,别掐人家孩子,三姐听进去的时候不多。   老姐上高三了,学习有些吃力,有点跟不上了。家里觉得考大学肯定是费劲了,只能寄希望于能不能幸运的考上个大专中专啥的。实在不行,就得看看能不能也像三姐似的,弄个民办老师干干,以后考上了正式的,也能成为正式的人民教师了。   小文哥没提他自己的事儿,明子自己领悟,那就是一言难尽了。   后面还说了一下顾向北的事儿,明子上学走之前,把当年给顾向北存的存折交给明子娘保管了。前些日子顾向北参军的体检过了,去明子家告别,明子娘就把那存折还给他了,顾向北死活不要,说那是他当年跟明子说好的给明子的提成。明子娘没听他说的,只说他的心思,她都明白,只要他肯上进,比什么都强。他要当兵了,身边儿不能没有点体己钱。存折里原来是四百多块钱,明子娘给凑了五百整,当是她做干娘的一点儿心意。   啊,怪不得顾向北特意跑来学校看她还给她钱呢!原来是明子娘把存折还给他啦,那这意思是觉得恩没报完,来被偿一下自己?明子想了半天,觉得顾向北大约的是这么想的吧……   小文哥的信里还提了一嘴老姨的事情,说大哥和二姨跟明子娘提起老姨的时候,明子娘果然生气得不行,训斥了两人一顿,让以后不用提。过后自己又偷偷的哭了一场。又收拾了一袋子玉米给二姨家送去。二姨家又不缺玉米吃,但是之前二姨可是跟明子娘说了,老姨这些年在十八家子过得很惨,那地方特别贫瘠,十年九灾,隔上一两年就颗粒无收。经常挨饿。沈老海已经死了好几年了,连累再饿,加上心情郁结,搬过去没两年就死了。老姨这些年还总受她婆婆的气。日子过得不顺心。生了四个孩子了,月子都没坐过,婆婆都支使她干活儿。身上就落下了病。   二姨看到明子娘送过去的玉米就知道啥意思了,又苦了一场,也收拾了半袋子玉米,让高三哥用自行车驮着给送过去了。三哥回来,老姨家住的那个小土房都快塌了,窗户都漏风,也不知道一家子冬天是怎么挨过来的。   这一段儿,明子看过就算了。她穿过来之后,总共也没见过老姨几面,长得挺好看,说话办事儿也挺爽利明白的一个姑娘,谁知道能办出这样的糊涂事儿呢,这天底下就没别的男人了?这些年跟姥姥在一起住,明子真是挺心疼姥姥的,到老到老了,被亲闺女坑得寄人篱下。所以,明子基本对这个老姨是没啥好感和同情心的。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她又能怪得了谁呢。   信上再没说什么,只交代明子好好学习,别太累,也别太苛待自己,多吃点儿好吃的,没钱了给家里写信,自己多注意身体,别生病之类的叮嘱。   之前明子是不咋想家的,学校里学习任务不轻松,再加上想着挣外块的事儿,她上辈子又是上过大学过离过家的人,习惯了分离了,就一直没觉得怎么着。可这信一看,心里咋那么不是滋味儿呢,堵得人难受得慌。晚上躺在床上,脑子里都是家里爷爷,姥姥,爹娘还有几个哥哥姐姐的样子,连带着高官屯儿都变得跟原来不太一样了,好像特别漂亮似的。   上铺的崔艳华大姐是当妈的人了,心细,看明子正打接到家里的信就闷闷不乐的,问了明子知道家里都挺好的,就明白明子是想家了。周末,她特意从家里给明子拿了一饭盒饺子过来,班里的同学没两天也知道明子是想家了,也没人笑话她。哥哥姐姐的都想着法子逗她高兴。明子被大家这么一照顾,给暖到了,心情好多了。过后又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当明子当得太久,真把自己当小孩儿的,太丢人了。   放寒假之前,明子又收到一封顾向北的来信。顾向北在信里说,他已经完成了新兵训练,分到连队了。还特别得瑟的显摆说他们连是军里有名的英雄连,只收最好的兵。还说他已经打听过了,第二年兵就可能报考军校了,他已经开始复习功课,准备明年参加高考了。   明子接到信之后,特意跑了几趟新华书店,买了几本复习资料,还央求了几位师兄师姐帮着准备了一些突击重点给顾向北送过去。顺便也给老姐邮回去一份。顾向北没上过高中,平时还要训练,不帮他划一划重点的话,剩下这几个月,得累死他。   一直到放寒假,再没有什么事情,中文系办了一个在国内大学当中都非常有名的期刊,同学们非常热衷于给期刊投稿,连老师们也时不时的写一点儿小诗或是散文什么登上去。但是从来没人跟明子邀过稿,可能觉得一个十五岁小娃子,能有啥思想深度。   明子自己也从来不写作业之外的东西,要说思想深度,她可能真的没有。但是要想写一些有深度的文章,她是可以的,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走嘛,后世那些批判的也好,浪漫的也好,各种形式的文学作品多了去了,明子只怕自己控制不好度,写得太超前了,麻烦的还是她自己。   元旦过完没几天就放寒假了,大哥之前就说过,让明子放假之前给砖厂打电话,他过来接。明子没打电话,开玩笑,放假回家还得家里人来接,不是让人家笑话死了,越发把她当小孩子。她又不是没出过门的人,回个家还能找不着道是咋地。   宿舍里刘喜妹放假是不回家的,明子知道她是要省下那十几块钱的路费,加上回来的钱,二十几块钱,够她一大家子吃上一个月了。这一学期,明子从刘喜妹的身上,可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节省。一个月二十六块钱的补助,她能省下来二十块钱。日常三餐,她能照三顿吃的时候都少。经常就是五分钱一个的馒头,买上两个,就着白开水,就是一天。偶尔买个两分钱土豆丝,或是一分钱的小咸菜就算改善生活。省下来的钱都邮回家里去了。据说家里除了爹娘还有五个弟弟妹妹,日子过得特别的艰难。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明子没有圣母的想要去帮助什么的,她自己都还要被大家照顾呢。   放假回家,明子也没拿多少东西,家里被褥都有,也不用她把行李带回去。最后只把牙刷牙膏带上了,大背了几本书,就是明子的全部行李了。放假之前的两个周末,跟同学一起上街,给家里每人买了点礼物,再买上两大饭栗子和松子,就齐活儿了。   明子没有坐火车回家,实在是挤不起,客车票贵一点,时间也长一点儿,但是有座儿,还不挤啊。提着一周就买了票,一大早坐上车,到了老都车站的时候,都快中午了。在站前的招待所花了一毛钱给砖厂打了个电话,边吃午饭边等着大哥来接。   下午回到家的时候,天都黑了。   哎,这时代呀。一百多里路,足足走了一天。   离开了小半年的家,终于又回来啦。明子进了屋,把东西往炕上一扔,嗷嗷叫着扑向明子娘,真的跟那出门觅食的小狼仔子刚回窝差不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明天见 第52章 喜事   明子到家的第二天,家里就开始张罗着杀猪。为了等她放寒假,家里的年猪多养了一个月,最后这一个月,都是一半糠一半玉米面加地瓜在崔肥的。明子爹从小就喜欢养马,长大以后对于养殖上也向来擅长,现在家里不缺粮食了,每年打的玉米不用再做口粮,家里的张口兽们越发养得好。   三百多斤的大猪。十几口子忙活,也是整整忙了一天。来帮忙的人见了明子,免不了都要夸上几句。明子娘再把明子带回来的栗子松子往出一摆,说是自家闺女从省城里带回来的,大家的眼睛里都透着羡慕。也有跟明子娘打听,上学是不是要花很多钱的?明子娘的表情就更骄傲了,紧着跟人家显摆,她家闺女上学不但不花钱,还有国家的补助,一个月好二十多块钱呢,比上班的人工资都多。免不得又再收获一片羡慕的感叹声。   转过天儿,高官屯儿家里有学生在上学的,自觉跟明子家关系不错的,就领着自家的娃上门,来找明子辅导,说是让给指点指点开开窍,弄得明子很不好意思。乡里乡亲的,又没法拒绝。只好拿着他们的课本给讲讲题啥的,然后一传十,十传百的,说是老关家的大学生开堂讲课了,周围十里八村熟识的人家,觉得孩子学习还行的,都把孩子送来学。   到了腊月二十三小年前一天,明子的“学生”都有二十来个了。天天的早早就背着书包到明子家报道,一人带个小板凳,挤在西屋的地上,等着听明子讲课。   这初中高中的,来找明子给辅导辅导还说得过去,可是有些人家,那孩子才小学五六年级,还没上高中呢,也给送过来,是啥意思?还能明子给辅导几天,就能像她一样跳着读?又不是神话故事!   “学生”多子,明子就没法儿一道题一道题的讲了,开始讲学习方法,时不时的,给孩子们讲一点儿大学里的趣事,勾起他们对大学的向往,自然学习也就有动力了。再加上有效的学习方法,多多少少还是能有些帮助的。   过年了,学习班当然就要解散了。腊月二十二,有孩子在关家学习的家长们非常有默契的都来接孩子放学,并且来给明子送“谢师礼”,这家送一块猪肉,那家送二斤油的,还有送豆包送冻梨冻柿子的,五花八门什么都有。这能供着孩子上学的人家,一般过得都不会太差,这点儿东西也远达不到倾家之力的程度,明子娘推拒不过,也就收下了。   过了年儿,就是大哥大嫂的婚礼,别的东西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只这刚杀了猪没几天,饺子还没有包好。明子娘说,大哥结婚的时候,招待娘家客要用饺子,猪肉酸菜馅的。简单算一下,如果嫂子家来二十个亲戚送亲,每人按三十个饺子算,还得六百个。再加上大哥这几年结交的有身份的朋友和厂里的领导,怎么也得跟娘家客一个待遇吧。这算下来,就得一两千个饺子了。所以,年前,除了准备过年,家里明子娘带着三姐老姐和明子一直在包饺子,明子爹都上阵擀皮子了。   过年的时候,明子家不过放了两挂特别大的鞭炮,大哥还买回来两个烟花,除夕祭祖的时候,全屯子的人都出来看烟花。   过完了年,初四,大姐二姐就回来住娘家了,帮着准备大哥的婚礼。姥姥初六也早早的让舅姥爷送回来帮忙。明子娘早早就开始准备特别特别新的一百零一块的纸币,等着大嫂给她带花儿叫妈。西屋也早就收拾好了。小文哥又搬去抱厦跟爷爷挤小炕去了。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着婚礼进行了。   明子家日子过得好,不怕人吃马嚼,这坐堂客就多。所谓的坐堂客,就是类似于堂姑姑这样最直近的嫁出去的老姑奶奶们,还有就是明子三姨四姨这样的近亲,老姨也来了,提前两天到的,进来就给明子姥姥和明子娘跪下了,娘几个在一处哭了一场,明子娘到底没说出赶她走的话。   明子娘好热闹,喜欢人多,人越多越闹,她越是觉得日子过得兴旺。这些天热热闹闹的,一大帮子亲戚在一起准备大哥的婚礼,再加上要娶儿媳妇当老婆婆了,大家都人明子娘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看着一点儿都不像常年生病的人。   初八晚上,家里又一宿没睡,刚过了十二点,大哥和还着几个表弟就出发去接亲了,大嫂家离得远,得走上三四个小时,出发晚了,回来该错过好时辰了。   大哥是借了公社的大解放货车去接的亲,车头上坐着明子大哥大嫂,给她做伴娘的两个妹妹和压轿的一个弟弟。喝喜酒了二十多个人都坐在货车的后斗里,大冬天的,两百多里地,可是够受遭的,那车上铺了很厚的稻草,人身上也盖着不少草片子。这年头可没人舍得把家里的被褥拿出来盖着御寒。   一应的规矩跟二姐结婚的时候差不多。明子已经见识过了。只是明子家准备的酒席更丰盛。送亲的娘家人也说了,还从来没见过谁家待客用饺子呢。这年头,过年能舍得吃上一顿白饭饺子的人家都不多。关家这是真舍得,也说明人家日子过得确实不错。大嫂嫁得好。   上回去送二姐的时候,是略带些伤感的,因为是送嫁,大姑娘给人送过去了,就换回来一个块离娘肉。跟这一回的娶媳妇,添人进口的心情那是完全不一样。送亲的人回去之后,关家这头儿还正热闹着呢。   晚上的闹洞房就更热闹了,大哥算是表兄弟里比较靠前的,下面一溜儿的小叔子,还有小文哥和他的几个把兄弟这样的特别能作的,还有高四嫂那样特别爱闹爱玩儿的嫂子,这闹洞房的花招儿可不是一个接着一个,不是让喝交杯酒,就是让咬苹果,咬完了苹果咬海棠果,咬完了海棠果咬红菇娘,真是难为他们大冬天的,在哪里找到的这些个东西。   明子在边儿上看得笑得都上不来气儿,看热闹的屋里屋外围了好几十人,这也就是明子大嫂性子爽利大方,不怕闹,也不生气。要是一般腼腆些的,早就闹急眼了。   喜事的喜庆氛围一直持续到过完了十六。明子爹的生日过完了。家里才算是彻底清静下来,没有客人了。   大嫂新婚第二天一大早就开始下厨房了。连明子姐几个给打下手都不用,也不看人家怎么忙道,不大会儿功夫,一大家子的饭就做好了,中间只是为了几次明子娘佐料的位置和家里人的口味。大锅里做着饭的时候,屋里小锅给爷爷做的菜也做好了。大嫂家所在的新立屯是种水稻的,周围水沟水渠很多,平常不缺鱼吃,大嫂的鱼做得味道特别的好。爷爷吃得赞不绝口。   闲下来的时候,大嫂就给家里人做衣服。因为明子之前给大家买的礼物不是别的,正是布料。家里这边儿没有卖的,稍稍贵一点儿的料子。拿回来之后,姥姥没敢下手,说是她老了,也不知道现在时兴啥样的新样式,做不好白瞎了那么好的东西。而且年前年后,家里也忙,确实没时间做这些。   大嫂手巧,缝纫机啥的都会用,明子娘是知道的,所以,明子拿回来的布料,就给了大嫂了,让她自己看着做用。谁知道大嫂给家里一人做了一条裤子,给爷爷和明子爹还一人做了一件深蓝色的四个兜的上衣。明子看着那衣服成品,觉得跟大学里的老师学长们穿得都差不多。   时间已经到了八零年了。过完了年没多久,公社就下了令,分地。高官屯儿的地都分了多少年了。这回总算是地了明路,能光明正大的自家种自家的了。到了这时候,周边的人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高官屯这几年的地产量那么高呢,原来人家早偷偷把地给分了。   明子在家里待到了正月二十,才收拾东西回学校。快开学了,她得提前几天回去,这一假期,书本没看几眼,光想着玩儿了,得回去复习复习功课了。别弄得成绩倒数,那可就丢人了。   大学生活,很单纯,也很规律,明子除了每天上课下课,做一做小信差,基本没啥别的事情做,一直在考虑各种赚钱大计,却总是苦于没有人手。   学生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好像才刚刚开了春换上单衣,夏天就到了,明子还跟着方爱华一起做了一条带背带的蓝色长裙,搭配上碎花的衬衫,头发再用碎花的新手绢绑起来,再配上一双凉鞋加丝袜,正经的做了一把走在时尚前沿的人物。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间歇性犯困,又开始了……   晚上见 第53章 开始挣钱啦   暑假回家的时候,明子的一身打扮,都快被当成电影明星了,从老都县城一路被围观回高官屯。明子娘一看明子的裙子就说,“赶紧给我把裤子穿上,见天儿的露个大腿,像啥样子。”   呃,明子想说,婶儿啊,那丝袜厚得都箍得慌,哪里露大腿了?那裙子长的都过了小腿了好不好?   到底没敢跟娘得瑟,乖乖的换上了的纶裤子,其实反倒比穿着厚丝袜还凉快些。   只是没想到,没地上几天,兴隆镇的街面上,就有那爱美的大姑娘小媳妇儿的开始学上裙子了。明子娘也不是不开通的人,一看大爱都穿了,她也就不说什么了,带着明子和大嫂到镇上买布料。回来之后,明子跟大嫂嘀嘀咕咕好几天,她出样子,大嫂动手做,到底是把A字裙给折腾出来了,还是格子布的。样子怎么看怎么比大街上那些好看。   大嫂给明子和老姐一人做了一身儿。刚一穿出去,就时不时的有人过来问样子。明子觉得这是个挣钱的路子,就回家里跟大嫂商量,可不可以多做一点,到时候去省城卖。大嫂的老姨,也就是过去的朱乡长现在也在省城工作了,大嫂结婚之前还时常去她家里,对城里的事物接受得快,也觉得可行。   晚上大哥回来,明子和大嫂就跟大哥商量,问大哥的意见。大哥是整天削尖了脑袋想着挣点的道儿,经济头脑比谁的都不慢,一听明子和大嫂说做裙子的成本,和可能会卖上的价格,也觉得可以试试。   正好,现在也不缺人手了。   老姐高中毕业了,啥学校都没考上。明子娘让她复习也不干,说是实在学得够够的了,不想再上学了。当老师也当不了。这跟有没有人脉,够不够资格的没啥关系,而是家里三姐已经是老师了,想让孩子当老师的人家还多着呢,一年公社里就那么一两个名额,老姐再去当老师,那可就是犯众怒的事情了,也确实是操作不了。   原本打算着,下半年就让老姐去砖厂干活了。   现在明子跟大哥大嫂有了新计划,正好,可以让老姐试试。她动手不行,做衣服啥的不做,动动嘴,卖个东西,总还是可以的。   大哥转过天儿就去了省城,到批发市场,进了能做至少二十条裙子的布料。这时候,虽然布票粮票啥的也还在用,实际上不过就是个形式了,各种市场已经渐渐兴起,从私下里的交易逐渐走向前台,官方已经不怎么管了。领导也是人,谁还不想物质生活丰富一点。大东北人民向来是胆子大,赶干,稍稍超前一点儿,还真不算啥大事儿。   明子娘看着大哥带着大嫂和明子老姐这么折腾,也不管。她现在日子过得可省心了,除了没事儿骂一骂老姐不思进步,骂小文哥一天到晚的瞎混,就是跟姥姥一起,见天儿的盯着大嫂的肚子,等着盼着啥时候她能抱上大孙子。   不过,明子娘很快也没功夫在家待着了,二姐生了个男孩儿,她又得去伺候月子了。因为这个外甥是生在伏里,出生的那天正好又在下雨,明子娘给除了小名儿就叫伏雨。   伏雨出生五天的时候,大家都去三门李家屯给二姐下奶,大嫂攒了半年的两百鸡蛋都拿上了,大哥又是挂面,搬了一箱子。大姐也是攒的鸡蛋,大姐夫还特意去了趟县里,买了五斤红糖跟鸡蛋一块儿给送来。三姐是有工资的人,跟明子一样,属于日子比较宽裕的,给二姐买了两包奶粉,两盒麦乳精。小文哥是一放假就没影儿的人,不知道从哪里淘换了两只老母鸡给二姐送来了,让明子娘给二姐炖鸡汤下奶。明子是放假的时候,从省城里给孩子买了一个不倒翁的玩具。   老姐这个时候就郁闷了,家里几个兄弟姐妹都准备东西了,就她,一直上学了,手里也没几个零花钱,还不如小文哥路子多,能弄来东西。最后把仅有的零花钱都拿出来,只买了两瓶罐头给二姐送去。然后她就发狠,等大嫂把那些裙子做出来,她一定得好好干,把那裙子的销咱打开,再不挣钱,她都要成家里的困难户了。   大嫂的手脚麻利,加上又是夏天,农活儿不忙了,大哥把大姐英子也接回家来帮忙,二十条裙子,两个一周就忙活出来了。边角料拼一拼,又拼出来两条,大嫂原来是打算把接出来的两条给自家两个妹妹捎回去的。明子没同意,拿了两条好的给大嫂的妹妹邮回去。她觉得那拼出来的反而看上去还更立体好看一些。不过这时候人们的审美眼光可能跟她不同,能不能接受还不一样。明子自己穿上一个打广告。   背上十几条裙子,跟大嫂和老姐一块儿进省城。这进了省城,明子也算是半个地主了,也没好意思去打扰大嫂的老姨,而是把大嫂和老姐带回了宿舍,宿舍里的同学走了一半,除了方爱华人有点儿矫情,放假就把行李都带回家了,别的床都没那么些事儿,同学之间互相住着谁也不会有啥想法。   大学生,向来是走在时尚前沿的人群,明子她们带来的裙子又是明子根据后世的经验改良的,当然更受欢迎,十五块钱一条的裙子,都没用上两天,十几条就卖完了。那条拼接的,卖了二十块,明子身上穿的,都让一个学姐给扒下去了,也不嫌弃是明子穿过的,十五块钱给买走了。   这女人爱美起来,真是不计成本啊。十五块钱,明子家年初买了两只小猪才花了不到三十块钱。大哥买布料加上来回路费一种也没花上五十块钱。去掉三个人这几天的路费和饭钱,这一下子,就挣两百多块钱。绝对的暴利了。   三天之后,三个人就返家了,同时把挣来的钱都买成了布料。回到家里,大嫂和大姐就开始没黑没白的忙活,家里内部已经知道了这裙子的利润有多大,姥姥年纪大了,不能帮忙做裙子了,就把大嫂的锅铲子接了过来,让大嫂能有更多时间做衣服。   又做出来三四十件的时候,老姐就住在明子宿舍了,明子和大哥负责来回运货,大哥上班,时间不多,大部分时间都是明子在忙活。省大学卖得差不多了,明子又带着老姐去师范大学。师范大学的女生更多,也更爱打扮,裙子的销路也更好。   到后来,连小文哥都不出去浪了,回家跟着明子一起运货。三姐动作慢,帮不了别的,就给大姐和大嫂打下手儿。   一个暑假下来,几个人折腾着挣了三千块钱。大哥大嫂都不是跟家里人计较的性格。几个人平分的利润,小文哥是后半程参与的,三姐就跟着打了打下手儿,他俩没好意思跟着一样分钱,两人算做一份,也分到了五百块钱。二姐出了月子,知道自己错过了这么大的一次挣钱的机会,各种懊恼,那也没办法啊,还是得把孩子放在首位的。   大伙儿也都安慰她,以后机会有的是,到时候肯定不会落下她。   其实要不是因为二姐今年生孩子,明子娘要伺候月子,加上大嫂刚嫁过来,家务还得熟悉一段时间,原本家里今年要盖房子的,那就得忙活儿好一阵子,大家都没时间做别的了。   大姐这一夏天算是收获颇丰,加上结婚这些年的积蓄,已经跟大哥说了,明年开春就拉砖盖房子,终于不用再跟一大家子十几口人挤在一起了。   暑假的时候,明子还惦记着,不知道顾向北有没有参加高考,考得怎么样。一直也没有他的消息。问过小文哥,小文哥只知道他要参加考试,至于最终考没考,考得怎么样,他也不知道。   夏天很快就要过去,裙子只能卖一个夏天,明子把糖水的计划说了,家里也觉得可行,正好老姐没啥事儿,就打算冬天的时候做一下试试。可是离冬天还好几个月呢,这之前也得找点儿事干呀。   明子除了吃的,也想不起来别的。就是裙子这个,要不是大嫂要做,她都不带想起来可以做裙子卖的。哎,吃货的世界呀,根本容不下别的东西。   八月下旬,明子已经开始准备要回学校上课了。大哥一天晚上,突然领回来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儿。   男孩儿叫纪承。是砖厂之前机修的大师傅纪师傅的独生儿子。纪师傅去年急病死了,纪承的妈就带着纪承改了嫁。继父对他不好,非打即骂,纪承终于受不了了,就从家里跑了出来,因为常跟着纪师傅到砖厂玩儿,他就跑到了砖厂,躲在砖厂盖砖架子的草片垛里。被护架的工人发现了,大哥看他可怜,就把他领回家来了。   纪承也知道士安大哥跟纪师傅的关系不错,才跟着大哥回来的。   明子娘一看纪承身上那补丁罗着补丁的衣服,还有脸上手上脚脖子上那些冻疮痕迹,又心疼得什么似的,啥都没说,让大哥给纪承的娘捎个信儿,报个平安,别让他娘惦记着,就把纪承留下了。   好在是夏天,好安置,明子家好久都没用过的木板床又出动了,靠着墙边儿收拾出来一块能放下床的地方,把床一搭,纪承就算在明子家住下了。 第54章 小文哥是捡来的吧   留下纪承之后,明子又翻出来小文哥的旧衣服给换上了,也不用改,小文哥个子一直没长起来,身高一直维持在一米七刚出头儿的样子。纪承的身高比小文哥还能高上半个头的样子,小文哥的衣服裤子他穿着还有点短,反正是大夏天的,也不怕冷,短就短点儿吧。有穿的就行。   大嫂看纪承脚上的鞋都破得前露脚指后露脚跟的,又赶了两个半夜,给做了双新鞋。纪承感动得什么似的,直给明子娘磕头,明子娘哪受得了这个,死命拦着不让跪。   明子觉得,纪承这个孩子有些阴郁,平时没什么话,只是闷着头找活儿干。明子娘心疼他瘦得可怜,把自己每天喝鸡蛋水的鸡蛋匀出来每天给他煮个鸡蛋吃。他也不会说谢,平常如果不是必须,连叫人都很少叫。时不时的,还会发发呆,有时候看人的眼睛里有种狼一样的狠厉。   纪承管士安大哥叫叔,管明子娘叫奶,管明子爹叫爷,管明子爷爷叫太爷。依这个辈份的话,他该叫明子姑姑的。   “纪承,你几岁啦?”某天午后,纪承坐在园子里的老杨树的树阴里削刚从已经废弃的引松坝边上砍回来的柳条儿,明子爹年年用柳条编筐的,明子过去坐到纪承的边儿上,帮着他整理柳条儿,一边儿跟他闲聊。   “十五。”纪承头都没抬,回了两个字。   “哎呀,比我小啊。”明子乐了。“叫声姑姑听听。”   “……”纪承连理都不带理她的。   “喂,纪承,你睡着啦?”明子拿手在纪承眼前晃,挡了下纪承的视线,那刀差点儿没把他手划着。   “……”还是不出声。   “好吧,你赢了。”明子看纪承一点儿要跟她说话的意思都没有,自讨了个没趣,摸了摸鼻子,起身回屋,该干啥干啥吧。   那之后,一直到明子大学开学回学校上课,再有跟纪承说过一句话。   刚开学,报完道,还没开始上课呢,明子就见到了顾向北。跟现在绝大部分大学生一样,一身儿绿军装,在宿舍楼下等着明子,手里还是拎着水果。   “顾向北?你咋来了?”呃……为啥明子每一次见到顾向北,都只会说这一句呢?   “我考上大学啦!今天刚办完入学手续。”顾向北冲着明子笑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明子还从来没见他这么高兴过。这人长得好,就是吃香,都笑成这样儿了,居然还是挺好看,一点儿也不呆。   “啊?你真考上啦?哪个学校啊?”刚问完,明子就反应过来了,他这刚办完手续就能跑过来看她,还能是哪啊,肯定是他们大学隔壁的省国防大学呗,“啊,我知道了,国防大学啊。厉害。”国防大学可不好考,是国内仅有的几所军校之一,很牛的。   “嗯。多亏了你的复习资料。”顾向北把水果递给明子。   “那你暑假的时候咋没告诉家里一声你考上大学了呢?”这人和人是不一样,明子特意整理的复习资料,给老姐也是准备了一份的,老姐压根没用上。到了顾向北这里,却是一年顶三年。   “八月中才收到通知书。已经给家里写了信了。”还是在傻笑中。   “嗯,那以后咱们离得就近啦。哎哟,我大二,你大一,你是我学弟啦。”明子一想,自己成学姐了,挺高兴。   “……”顾向北的笑容在慢慢减少中……   开学半个月之后,明子终于想出来,可以做什么了,卖卷饼啊。这还是学校门口突然出现的那个卖茶叶蛋的大娘给她的灵感呢。一边儿后悔自己怎么就没想起来卖茶叶蛋呢,一边儿想起前世医院啊,学校啊车站啊这些人多的时方,几乎每一个卖茶叶蛋的边上都得都一两个卖卷饼的摆子。   赶紧开始做市场调查,面粉的价格,土豆的价格,豆子的价格,油、大酱的价格等等,还要琢磨个人士三轮车,和一个玻璃罩棚才行。   跑了半个月,算下来,东西备齐了,没有三百块钱是不成的。车是最贵的,其他的还好。如果一个卷饼卖两毛钱的话,得卖一千五百张饼才成回本,省大学里有五千多大学生,按每人每周改善一次,买一个卷饼算,哎哟,一周就能回本啊,可以啊,这个生意做得。   明子算好了账,特意跟班里请了两天假,加上周末,有四天的时候。打算回家跟大哥商量一下怎么把这个生意做起来。   没想到,刚到了老都县城,居然在车站遇到了明子娘。   “婶儿?你咋来了?”明子有点儿懵,现在兴隆镇跟老都县城还没通车呢,上县里来不是自己骑自行车,就是步行,娘咋突然进城了呢?看样子也不像是病了要住院,周围看了一眼,也没看到谁陪着她。啥情况?   “明子?你咋回来了?学校出啥事儿啦?”明子娘看到明子也吓了一大跳,拉着明子的手都有点抖。   “没事儿没事儿,我是发现了一个能挣钱的活儿,回来找大哥商量商量,想让老姐跟我到省城去。”明子赶紧给明子娘解释,可别再给老娘吓出个好歹来。   “啊。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明子娘真拍胸口。   “婶儿,你还没说,你咋进城了?谁陪你来的?”明子追问。   “你叔去找地方栓马车去了。我来找小文儿的。”今天生产队的地分了,队里的东西也都分了,明子家当年就有一匹马划进了生产队,分东西的时候,又分回来一匹马,再加上整套的辕子和车。所以,现在明子娘出门儿方便多了,明子爹赶上马车,两人就能走。   “找小文哥?他咋滴了?”小文哥上高中之后,大哥就把他送到县里的二中上学了,县里的高中师资力量比镇里的要强上不少,家里还是希望小文哥能出息的,这一年多,一直在县里寄宿。   “这不是又开始招兵了嘛,小文儿学习也不好,我寻思着就别让他浪费时间了,当兵去得了。”明子娘一边跟明子说着,一边拉着她往外走。明子爹已经回来了。车站离二中不到一里地,十分钟都用不上就到了。再往前过个马路,就是县医院,今年招兵的现场就在县医院的大厅里,报完了名,直接就体检。   小文哥正在教室里上课呢,被明子娘直接叫出来拎到了县医院给把名给报上了,然后一脸懵逼的就跟着大部分排队体检去了,完全没弄清楚状况的样子。   “婶儿,你这是弄啥呢?咋还给我报上名儿参军了?不上学啦?”体检出来,小文哥才有空问明子娘发生了啥。   “上什么学,你瞅瞅你那书念的,念完了你不也是回家倒腾土嘞喀呀!赶紧给我当兵去,将来退伍了还能分配个工作。”明子娘说的可干脆了。   “婶儿,你不是说当兵训练苦吗?当初大哥体检都过了你还给撵回来了呢。”明子可没忘了当年大哥因为没能当上兵,还在家里看过一阵子的草甸子,学木匠差点儿没出事儿的事情呢。   “你大哥那体格我可不放心。再给我大儿子累坏了咋整。”明子娘说得一点儿都不后悔的样子。   明子跟小文哥对视了一眼,就有点憋不住笑,接着问了句,“婶儿,那你就不怕我小哥累着啊。”   “他能跟你大哥一样吗?没事儿,小文抗造,累不坏。”说的可放心可放心了。   “哈哈……”明子终于忍不住笑。   小文哥那小表情,简直一言难尽,“婶儿,我是你捡来的,是吧?”   “啊?”明子娘一时没反应过来,有点懵,等看到明子一直在笑,还有小文哥那淡疼的表情,才反应过来,抬手就在小文哥头上打了一下,“小犊子,胡嘞嘞什么呢?家里饭都吃不饱了,我捡你这么个混蛋玩意儿回来气我啊?”说完了,自己忍不住,也笑出来。明子爹也在一边儿咧着嘴笑。   小文哥到底是报上了名,接着就回到二中去办了退学手续。也没啥手续要办的,不过是跟班主任老师说一声,然后把自己书本收拾一下,再回宿舍把行李一取就行了。这时候,三天两头就有学生辍学,老师都习惯了。小文哥学习又不好,听说是要去当兵,老师连挽留都没挽留就放人了。顺便在知道边儿上跟着的就是去年的状远明子,还夸了明子几句。   小文哥那体格,杠杠地,一点儿毛病没有,根本不用担心体检过不去。政审家里也没问题。当天回了家,明子娘就开始给他准备入伍的东西。当兵能有啥好准备的,啥都是统一的,想来想去,也没准备出来啥东西。钱也不用,小文哥夏天刚挣了两百多,再加上前几年跟着顾向北一起混攒下的,他根本不愁没钱花。   小文哥的事儿,已经没啥好讨论的了,明子娘都已经乾纲独断了,只等着部队通知啥时候入伍就行。明子回到家里,就是跟明子娘还有大哥大嫂老姐一起研究,卷饼摊子怎么开起来的问题了。   家里人都没吃过,也没见过卷饼,只能从名字的字面意义上理解一下。明子详细的说明了一下做法之后,大嫂就听明白了,第二天,就偿试着做了一下。因为是第一次做,饼烙得有点厚了,再加上家里没有豆芽,味道上稍稍差了一点。不过这只是明子的看法,家里其他人,可是吃得津津有味的,直说好吃。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睡过头了……   明天加更,明天加更,明天加更。重要的事说三遍。   晚上见 第55章 饼摊开张   明子只请了两天假,在家能待两天,第二天,大嫂又试了一次,加上明子在边儿上一起研究,到底是把薄饼做出来了。豆芽的事儿不能着急,发豆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豆芽兴隆镇里就没有卖的,不过省城的副食商店里有,明子已经打听过了,如果大量买的话,批发价并不贵。   现在最难的事情,就是去哪里弄一辆人力三轮车和玻璃罩。还有就是,老姐之前就没怎么接触过厨事,得在车做出来之前,教会她怎么烙饼得炒土豆丝炒豆芽和炒酱。   明子已经没有时间在家里等着这些事情一点点完成了。最终大哥负责解决车和玻璃罩,大嫂负责交老姐烙饼和炒菜。   明子估计,家里这段时间,要常吃卷饼了。   对了,纪承已经不在明子家住了,听明子娘说,明子上学之后,纪承又在家里住了半个月,期间,他妈到砖厂找了大哥好几次,想要把纪承接回去,也说了以后会说着点家里的男人。人家是孩子亲妈,大哥只是个连远房亲戚都不是的善心人士,他能说什么呢。   回到家之后,就跟纪承提了提,纪承考虑了两天,同意了回家,大哥特意给他送回家里,还跟他妈交待了对孩子好一点。之后,再没听说纪承被打骂的消息。   没想到,老姐读书没什么天份,做饼上的悟性可是比读书强多了。没用上一个月,在小哥入伍之后不久,她的饼已经做得相当熟练,几种用到的辅料也做得相当入味了。   大哥在县城里找了木匠铺,又买了两三辆报废的自行车,硬给组装出来一辆人力三轮车,并且给做好了玻璃罩。造价比明子预想的低了一半不止。之后跟大姐夫一起,花了一整天的时间,人力骑着送到了明子回学校后就租好的小院子里。   小院子不大,前门房只有一间不到二十平的房间和一个四五平的小厨房,中间一个二十多平的小院子,正房满打满算算是两间,进门儿就是厨房,一个灶台,自来水龙头下放着个大水缸,后面是截出来的半个小房间,里面是一铺小灶,能睡上两三个人。正屋就是一大间,南面窗户下连着一铺大炕,地上空空如野,墙上还能看出来原来放衣柜的痕迹。   这就是这时候城市里房子最基础的样式,进去十家,有八家得是这么个结构。都是土房。整个院子加起来,一个月租金十块钱。明子已经把房子都整理出来了,周末的时候,同学们还来帮她的忙。知道她姐姐要来支摊子卖卷,还都说,要照顾明子家的生意呢。   “明子,这么大个院子,你老姐一个人住,不安全吧?”大姐夫向来是谨小慎微的人,放下三轮车,前前后前看过了院子,最先想到的就是安全问题。   “大姐夫说的对,这里虽说靠近大学,也不能保证就没坏人。你老姐一个大姑娘家,自己住,不行。”大哥也同意大姐夫的看法。   “姐夫,大哥,你们放心好了。这个事儿我也想到了。正好,我有个大四的学长,是第一批考上大学的知青,考上大学的时候,孩子都挺大了,家里老婆怕他上了大学之后不要那个家了,就带着孩子一起跟着进了城,这几年一直在学校食堂里打零工。我跟她说了,让她过来帮忙,免费提供食宿,一个月给十块钱的工资。她已经同意了,这两天就要搬过来了。我让她住在前门房里。这样我学长也能时常出来团聚。省得她一直带着孩子在女生宿舍楼下的值班室里挤着。”明子租下房子的时候,也想到了老姐一个人住的安全问题。   “你那学长家的,人品啥样?你考查没有?”大哥还是不放心。   “放心吧,哥,她都在学校食堂待了三年了,食堂的师傅对她印象都不错。错不了的。”明子对这位同学们都喊红梅嫂子的人物印象一直不错,一个敢于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的厉害人物。学校里因为考上大学或是回城,抛弃了之前家庭的男生女生多了去了,也像红梅嫂子这样追过来,可是少之又少,能坚持下来,还把那位赵学长笼络住的,可就这么一位。   “那就好。那就好。”明子办事儿,大哥还是放心的。   “要不这样吧,正好冬天了,厂子里干不了活,我也没啥事儿了,等你老姐来的时候,我跟你大姐带着小娟儿一块过来帮她忙活一阵子,过了年儿,她自己能上手了,再说。”大姐夫琢磨了半天,终究不放心。   “那赶情儿好了。家里能行?”明子当然乐意大姐能来帮忙,只是不知道大姐一家这么出来了,家里公婆和哥嫂会不会有想法,要是因为自家的事儿,让大姐家里有了矛盾就不好了。   “有啥不行的。”大姐夫大包大揽。   明子和士安大哥对于大姐夫的这个决定是很感激的。以前明子娘就说过大姐夫这人稳重,办事牢靠。明子还不大同意,一直觉得他这人胆子太小,太循规蹈矩了,树叶掉了都怕砸到头,虽然是把老婆孩子看得重,但是不会有啥大出息。如今看来,还是明子娘看人更准一些。   虽说有着那一层远得都能忽略不计的亲戚关系在,能为岳家考虑到这种程度,殊为不易了。跟这样的人过一辈子,只要不愁吃穿,还用他多么出息做什么呢?   车子有了,房也租好了。大哥和大姐夫回去之后的第三天,红梅嫂子就带着他家的小国庆搬到出租房里了。赵学长的同学们过来好几个帮着搬家,其实就是几件衣服,一个小柜子和一个木板床,全当是过来温居了。   红梅嫂子是个特别利落要强的人,干净得都快到洁癖的程度了。老姐还没来呢,她跟明子一起把锅灶那些个用具都买回来之后,就给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了,连主屋里的卫生,都一天打扫一遍,明子劝她不用那么累,结果人家说,看到屋里有灰,受不了。   一周之后,大姐夫果然带着大姐和他家小娟儿一起陪着老姐过来了,因为要带着行李还有一个一岁半的孩子,又是大冬天的,大哥特意求了公社派出所的吉普车,送了他们一趟。   屋里红梅嫂子已经烧得暖暖和和的了,直接住进来一点儿不会觉得冷。小国庆八岁了,已经上学,就在大学的附小上一年级,放学之后还能带着小娟儿玩。几个大人,很快就全心投入到小饼摊的准备当中。   大姐夫骑着三轮车跟明子一起,一趟一趟的往回买东西,米面油,酱,土豆,豆芽,葱蒜辣椒。头一天开张的时候,没赶多准备,怕卖不了,只烙了一百张,五大盆的土豆丝和一小盆的炒豆芽,三轮车上放着两个灰炉子保温。大姐留在家里看孩子,大姐夫推车,红梅嫂子和老姐一起出摊儿。   明子提前好几天,就在各个宿舍楼下的宣传栏里贴广告,说过几天会有风味卷饼在学校门口出售。同学们还是头一回看到这种小广告,好奇心都被勾起来了,再听说是小老幺儿家的买卖,就更好奇了。   头一天中午红梅嫂子三人在校门口一出现,就有同学注意到了。红梅嫂子也是学校的名人之一了,就有上去搭话的,一听说,正是之前小广告上的小老幺儿家的卷饼摊子,就都好奇想要尝尝。一听说要二毛钱一张饼,不少就都犹豫了,馒头才五分钱一个呀,一张饼就二毛钱,实在太贵了。   终于有不差钱儿的同学做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大家伙一看,好嘛,半个脸盆大小的一张饼,里面再卷上小二两土豆丝和炒豆芽,加上葱花,抹上酱这么一卷,饭量小的一顿都吃不了,这么算下来,可是一点儿都不贵了,还饭菜一次都解决了。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很快,一百张饼就卖完了。后面还有好十几号人排队等着呢。卷饼的受欢迎程度,大大出乎大姐夫三人的预料。卖完了饼,一点儿没耽误时间,紧赶慢赶的往家走,回去再开工,赶在晚饭前,又做了两百张饼出来,比中午卖的还快。一天下来,就卖了六十块钱出来。去掉米面油和炭火的成本,至少能剩下二十块钱。   这一天,可就赶上一个月的工资了,算完了账,大姐几个人都不敢相信。明子也没想到,能这么顺利。几个人,这一天累得可是不轻,但是没有一个人喊累,都兴奋着呢!   有了第一天的开门红,接下来,饼摊的生意算得上是顺风顺水了。每天做多少卖多少。   进了冬月,天气太冷了,饼凉得快,销量差了不少。明子又想起了前一年早就想好了糖水生意,这个不怕凉,又买了大锅回来,在家里熬糖水,一毛钱一缸,就放在卷饼摊子边儿上,利润也不比卷饼小。   一直到放寒假,学校里没剩下几个学生了,摊子才收了。   除了工资之外,明子又给了红梅嫂子五十块钱的红包。两三个月下来,红梅嫂子早就对卷饼和糖水的做法烂熟于心了,利润更是心中有数,但是她从来也没有动过自己干的心思,明子觉得,这样的人,就得奖。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刚刚接到太后电话,让明天回家吃饭……   看来我今天要通宵了,不然明天的三更真的不知道咋整了……   明天见 第56章   摊子收了之后,明子就跟着大姐、大姐夫还和老姐一起回了家。红梅嫂子和学长一家过年都不回老家,正好看房子了。   大姐一家三口直接回了小房身。明子跟老姐回了高官屯。出去几个月回来,老姐终于不用担心自己成家里的困难户了。   回到家里,明子和老姐交给明子娘两百块钱,算是她俩赞助的过年钱,又给了大嫂五百块钱,算是还上大哥帮着做三轮车的钱,还有对大嫂前期帮着做各种准备的感谢。大嫂说什么也不要,明子娘就发话了,让大嫂收着,说明子和老姐的心意都是她就应得的。大嫂实在推拒不过才收了。   回来之前,跟大姐也是分了五百块钱的,大姐夫当初说在帮忙,所以他们两口子也是各种推拒,大姐倒底是亲姐姐,知道明子向来宁肯自己剩得少点儿,也要给哥哥姐姐们多分些钱,她就收下了。   老姐也不多拿,说是本钱都是明子出的,她只拿给大姐一样的就好。算下来,明子还剩下差不多一千块钱,去了本钱,还是她挣得最多。每次总想着关照哥哥姐姐,可是每一回,都是她得的多。   明子这一放寒假,找来家里补课的孩子更多了。去年她给讲过课的孩子,还真有两个考上的,这把她的名声传得更加神乎其神了。其实哪是她的功劳,不过是人家孩子本学就用功,学习就好。结果功劳还都归到她身上了,明子都替他们老师委屈得慌。   暑假的时候,明子忙着卖衣服了,来求教的都给打发了。寒假反正也没什么事儿,当是积累人脉了吧。   小补习班就又开张了。   三姐放寒假在家也没啥事儿,就跟着明子一起,给孩子们讲课,初中的课本她扔下几年了,不熟悉了,有几个小学的,她还是可以教的。看着他们写寒假作业,也完全可以胜任。   年前,兴隆镇中学的严校长来家里串门,这位就是当初明子刚上初中的时候,明子跟老姐的班主任,教完了老姐,就升了主任。以前也是教过大哥和三姐的,夏天的时候,又升任校长了。这些年,教了关家好几个孩子,跟明子爹娘早就熟悉了,明子考上大学讲酒的时候,也是来家里喝过酒的。   这老校长特意上门,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了。   “严老师,您这是有事儿吧?”明子娘陪着唠了几句闲磕,就主动问了主来,怕严老师有啥事儿不好意思提。   “确实是有事儿。好事儿。”严老师乐呵呵的看着明子爹娘。   “啥好事儿,快说出来也让我们跟着高兴高兴。”明子娘很捧场。   “我来跟三闺女介绍一门亲事。”   “啊?”这下子明子爹娘可都有些愣住了,三姐过了年儿都二十六了,虽说当初二姐就是二十六订亲,二十七才结的婚,但要说不着急,是不可能的。加上三姐之前定的两次婚都闹得非常不愉快,对于她的婚事儿,明子娘实在是不乐观。   “咋地了?士敏她娘,我还不能给自个儿学生介绍个对象儿啊?”严老师开玩笑。   “瞧您这话说的。你给介绍,那不是最合适了嘛,孩子你也了解,保证错不了。你说的是谁家啊?”   “也是我的学生,姓王,叫王玉山,王选廉屯的,王选廉就是他祖爷爷。高中毕业,现在在我们中学教学。士敏这孩子我也了解,非常本分厚道个孩子,我瞧着两个孩子挺合适的,这不就好信儿跑了这一趟嘛。”严老师没做过媒人,但是这话说得还挺明白,把对方的家世简单的介绍了一遍。王选廉屯跟明子堂姑姑家所在的张家粉房相邻,离着不到二里地,都归后山大队管辖。   “那王家孩子多大了?知道不知道我们士敏的年纪啊?”明子娘就问道。   “今年二十一,工作两年了。”   “啊?”明子娘一听,才二十一,就有点儿蒙,古话儿说女大三,抱金砖,但真是女大三的,非常少,别说是大上五岁的了,她活了五十多岁,都没听说过。“这年龄差得太大了吧?”明子娘没好意思直接开口拒绝严老师的好意。   “年龄大点儿怕什么的呢。又不耽误过日子。大点好。”严老师却一点儿没觉得自己保的这个媒有什么问题。   “……”明子娘大概是头一回,跟人聊天,不知道怎么接。   “严老师,你说的王玉山,是王选廉哪个孙子家里的啊?”明子爹这时候出声了。   “我还真不知道他爹叫啥名儿,只知道他爹眼睛不太好。”严老师也是个实诚人儿啊。   “啊……原来他爹是王瞎子啊。”明子爹这些年去张家粉房去得多了,常来常往的,周围屯子里的情况也算知道个大概。   “那什么,你们再研究研究,也问问孩子自己的意思。我就先走了,家里还等着呢。”严老师见明子爹娘都不说话了,就提出来告辞,明子娘留他吃饭,说什么也没留下。   “他叔,你知道那家?啥样啊?”等严老师走了,明子娘就问明子爹。   “王瞎子眼睛不好使,干不了活。家里四五个孩子,穷得揭不开锅。周围几个屯子都没有那么穷的人家。”明子爹说来说去,就是穷。   “那么穷,怎么孩子还能高中毕业?”这不太合理吧?   “那谁知道。我就是听过一嘴,也没细问过。”   “要不你明儿个去一趟他姑家,打听打听吧?”明子娘提议。   “有啥好打听的,大那么些岁,打听了能咋地。费那个事干什么。”明子爹就觉得明子娘事多。   “这话让你说的。人家严老师好心好意的给你闺女介绍对象,成与不成的,你不得认真对待啊!那么不识抬举呢。”这报怨劲儿的。   “……”明子爹默。第二天吃过早饭就骑着自行车出门去明子堂姑家了。   晚上,在堂姑家吃过了晚饭才回来。   “王家除了穷,别的毛病没有。”明子爹去了张家粉房一趟,就弄回来这么一句话。   “他大姑没说那孩子品性咋样?”明子娘不死心接着问。   “说是因为一直念书,跟外界也不咋接触。家里就他一个儿子。一直靠屯子里的三亲六顾的接济把书念完的。”明子爹想了一会儿,才又挤出来这么几句。   “这严老师也是的,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提这么个茬。整的人上不来下不去的。这可咋整。”明子娘就犯愁。   “婶儿,这有啥呀,行不行的,让三姐跟男方见一见,看看能不能相处到一块儿呗。要是相处不来,您这儿想出花儿来不也没用啊。”明子就劝明子娘,别让她一天到晚老寻思事儿,对身体不好,好不容易这两年没去住完了,可别再耗损心神了。   “这要是再处不好,可咋整啊。都黄了两回了。”明子这么一说,明子娘更犯愁了。   “婶儿,这都啥年代了,现在可不像前两年了,瞅一眼,不膈应就差不多了,然后就是订婚结婚入洞房,现在讲究谈恋爱了,两个人得选相处上一阵子,觉得相处得好才结婚呢。相处不好,就分手,是很正常的事儿,没您想的那么不好。电影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嘛!”明子跟老娘普通新时代新思想。   “你这上了一年多大学,就整回来这么没有用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还谈恋爱,也不嫌臊得慌,你当这是那外国电影里呢?这是兴隆镇高官屯,你少跟我扯这个没有用的,我可跟你说,小明子,你给我老老实实儿的上学,要是让我知道你也谈那什么恋爱,你看我收不收拾你。”明子娘受不了明子的这些新潮言论,看着明子直瞪眼。   “哎哟,我才多大呀,怎么又说我身上了。要不等三姐回来,你问问三姐自己的意见呗。不能强求吧?”三姐前儿就让二舅给接走说书去了,还没回来呢。   “哎,等你大哥回来,再问问他意见吧。”士安大哥现在很受倚重了。   “婶儿,要不这样吧,我明天上班之前,去中学看看,是个啥样人儿再说?”士安大哥晚上下班回家听完了明子娘的念叨,就提出,先去侦查一下,探一探“敌情”再说。   明子娘当然同意了,她是对三姐一点儿信心没有了,反正直接让三姐自己看,她是说什么也不能放心的。   第二天一整天,明子娘就有些心情不宁的,一直在惦刻着大哥的探查结果,三姐从二舅家回来的,她也没啥反应,严老师给介绍对象的事儿,提都没提。   大哥晚上带回来的消息是,对方确实很年轻,看着就比三姐小。人长得非常精神,比大姐夫和二姐夫加起来都精神。大哥跟他聊了一会儿,原来,这事儿,还真不是严老师突发奇想的。   明子家开春就要盖新房,年前趁得砖厂停工的空档,大哥借了厂里的车到县里买水泥、窗框、玻璃啥的建筑材料,那天,正好王玉山去县里办事儿,搭顺风车,回来的时候就没好意思直接走,帮着卸完车才走。就见过三姐一面。   回到学校之后,跟严校长闲聊的时候,无意间提到明子家,说起他到过明子家里。严老师找到了话题,就聊了聊他的得意门生明子,感慨了一下关家的几个孩子都挺出息啥的。其中就说到了三姐在小学当老师。王玉生就说了一句,那天见过三姐。严老师可能当时聊高兴了,不知道怎么就提起来,听说三姐学没订婚,要不然给他俩牵个线?王玉山没反对。就这么地,严老师才保了这个媒。   明子听大哥说完王玉山的情况,不能不感慨于三姐的魅力。   要说起来,关家五个女儿,三姐的外貌得排到第四去,顶多能比大姐强上半分。身材呢,按后世的标准看算普通,在这个基本都不太吃得饱的年代看,稍稍有些丰满。性子更是不用说了,永远慢动物,慢慢悠悠的。明子真的不太明白,为啥三姐就那么招人儿呢?   要说三姐外向吧,还真不是,一天到晚宅在家里,比屯子里大部分的女孩都宅。说来也是奇怪了。当年高章全屯子的小姑娘一个都不挑,就觉得三姐好。因为最终没娶上三姐,记恨了明子家这么多年,直到现在还总想给明子家找别扭。隔壁的于喜军也是,不过是一起去了趟供销社,回来就非卿不娶了。这回的王家小哥哥就更厉害了,连句话都没说过,就看上了?   明子想起来,姥姥经常说的话,说别看三姐天天不着忙不着慌的,她才是最有福气的。剩下的明子姐四个,天天忙忙叨叨的,劳碌命,将来保证没有三姐享福。   这大概就是岁月教给姥姥的智慧?   明子爹娘这边儿去打听了王玉山的情况,理所当然的,人家肯定也得打听三姐的情况。   要么说这缘分到了,那真是挡都挡不住。王家要到高官屯打听,那说坏话的机率比听到好话的机率可高得多了,偏偏人家压根儿没想到高官屯打听,问的是学校方面的熟人。三姐在学校,那名声可是一致的好评,不知道争不知道抢的,让干啥就干啥,天天待在班里死扣学生的成绩,不光校里领导对她印象好,家长对她评价更好。关士敏老师,那是前山小学的招牌。   明子家这边儿没挑出对方啥毛病了,明子娘这才跟三姐说了这个事情,三姐果然,没啥反应,看就看呗。就一个条件,说啥也不订婚了,行就处着,然后直接结婚,不行就拉倒,她是折腾不起了。   其实明子娘的心理跟三姐关不多,这一出儿一出儿的,都整出来心理阴影了,就同意了三姐的说发,双方见见面,认识认识。也不说订婚啥的,就是先相看相看。   大哥回头把话儿带给了严老师,严老师过了两天,就带着王玉山来了明子家。大嫂带着明子跟老姐到二姨家串门儿帮着二姨包豆包,特意把西屋给让出来让两人聊天。到了中午才回来做饭。老姐现在也算做着吃食的生意,对做饭的兴趣正浓,天天跟大嫂合作做饭。手艺越发的见涨。   严老师跟王玉山吃过了午饭才回的。   还发生一点小故事,原来那王家小哥根本还不知道三姐实际比他大了足足五岁之多。严老师一直也没弄明白三姐多大,之前跟人家说大三岁。到了家里,明子娘第一件事儿就是提的年纪的问题,说这个事儿不能瞒着,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别到时候让人家说他们骗婚就不好了。   王家小哥当时没说什么,一直到走,也没对三姐年龄的事儿发表看法。估计也是有点惊到了。   后来据说回家后问过家里长辈的看法,人家给的意见是,之前以为大三岁都行,还差那两年了?   所以,等双方都跟严老师透话儿,没啥意见了之后,这个事儿,就算是定下了。没有正式的订婚,但是双方都有了默契,就算是有这么个事儿了。等两人相处稳定了之后,就直接结婚。   三姐的婚事有了定论,算是年前最值得高兴的事儿了。   小文哥年前写了信回来,说在部队适应良好,新兵第一年,没有探亲假,不能回来过年了,让明子娘除夕的时候给他留一碗饺子,留双筷子,别他不在家,就当他丢了。   明子娘一听这话,刚开始收到信的那点子伤感都被气跑了,一个劲的骂完蛋玩意儿,不省心的,啥啥的……   连着两年正月里办喜事,今年总算能轻闲轻闲,年前年后,二姨家的老五娶媳妇和八爷爷家的六姑姑出嫁,都只是帮忙,跟自家办喜事的帮碌可是差得远了。   正月初三,一大早上,家里才吃过早饭,就有人来找士安大哥。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姐,家里人都不认得她,也不知道怎么招呼,大哥一介绍才知道,这是纪承的妈。看她那表情也不像是来拜年窜门子的啊。   “大兄弟,俺家纪承到没到有没有来找过你?”纪承妈也顾不得客套了,直接问大哥。   “没有啊。嫂子,纪承又跑了?”大哥一听话音儿就不对,这是来找儿子的呀。可是大哥年前年后一直在家,纪承根本没有来过。   “可不是咋滴,你说这熊玩意儿,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亲戚家我都找遍了。”纪承妈说着眼泪都要下来了。   “嫂子,纪承咋能又跑了呢?啥时候跑的?因为啥啊?”大哥追问,一边让大嫂给他拿外套,帽子,这是准备帮着出去找孩子了。   纪承妈听大哥这么一问,脸上就有些尴尬,“年午黑天跑的。家里那口子过年,喝了几口猫尿,驴性劲儿又犯上,非常纪承给他磕头拜年,纪承死倔的,不干,就挨了两巴掌。早上起来,他那屋被子都没动过,肯定是半夜跑得。这大冬天的,他不得冻死在外面儿啊?”   “纪承走的时候,拿没拿啥?兜里有没有钱啥的?没钱的话,他走不远,肯定能找着。”明子娘在边儿上宽慰着纪承妈。   “在家里那口子衣服兜里偷了十块钱,还把家里菜刀拿走了。”纪承妈也没瞒着。   “……”大家伙一听,这不光是带了钱走,连防身的武器都带了,明显是不想回来的结奏。十块钱,坐火车的话,能走出去半个中国了,上哪找去啊?这都两三天了。   “嫂子,我看你也别在亲戚家找了,我带着你,让火车站问问去吧。”士安大哥跟着纪承妈出门。   一直到晚上□□点钟才回来。说是问过火车站的工作人员了,纪承是坐的初一下午的火车走的,买的到关里的票。因为大初一的,坐火车的人少,再加上纪承个子高,又是单独一个孩子,买票也不说去哪,只说买最近开车的票就行,工作人员都还有印象。   得,这还上哪找去啊。   毕竟在家里住过那么长时间,大家都感慨,这孩子就这么走了,只带了十块钱和一把菜刀,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最终会流落到哪里。   纪承的事情,搅得明子家人多多少少有些烦闷。   初四,大哥陪着大嫂回娘家了。家里大姐二姐也都拖家带口的回来了,还有走亲戚的客人陆续的上门,人一多,一热闹起来,也都没心思再想那些闹心的事儿了。   老姨家的四个孩子都是头一回上门,老姨父也腆着脸跟过来了,明子娘虽然没把他撵了出去,到底也没给什么好脸色。也没留他们在家里住,让他们到二姨家去住的,还让二姨给他们递了话,别让老姨父在明子姥姥面前出现。最好是在姥姥从毛家店回来之前就走。   顾向北过了年初六来家里拜年。他跟小文哥不一样,他是大学生了,有寒假的,他们暑假的时候要下部队,寒假还是可以回家的。顾向北虽说是个孤儿,但是也有老家嘛。腊月二十九回的冷家屯,他那小窝棚已经被他叔爷爷家的堂哥一家住着了,他就在顾老爷子家过的年。初六开始到各家拜年,屯子里的人家之前都去过了,剩下的,就是他几个把兄弟家。   明子家是第一家。给爷爷带了四合礼。两瓶酒,两瓶罐头,两盒麦乳精和两包点心。就是正月拜年的标准搭配了。唯一多了一样的,就是给明子买了一条围巾。这么多年了,顾向北每一年都会给明子准备小礼物的,家里人也早就见怪不怪了。   明子爹过完了生日,家里就开始收拾仓房,腾地方,搭炕。开春之后盖房子,一家子就得暂时住到仓房去。明子跟老姐商量好了,等家里盖房子的时候,她也回来帮助,摊子先上红梅嫂子自己支应着。   这时候盖房子,不像后世,几天就盖好。这时候,且得忙活好一阵子,而且,还要供盖房的泥瓦匠、木匠和力工们的中午饭。还要帮着打下手。盖个房子,不光是花钱的事儿,家里人也很辛苦的。   如果老姐不回帮忙的话,等于就要大嫂一个人忙活十几二十个人吃饭,那可太辛苦了,没这么使唤人的。   不过,盖房子得进了五月,地上都化透了以后呢。所以,出了正月,老姐还是跟明子一起回了省城。这一回,就老姐自己在主屋住了,明子只能周末出来陪她住两天。好在,跟红梅嫂子也熟悉了,老姐也算是胆大的。   不好的消息是,卷饼生意有竟争对手了。   明子原本以为,最大的竟争对手会是学校食堂,但是她想错了,这时候的食堂还都是公家的,员工都是学校的员工,干的是太平差,一年的菜谱也换不了几样,才没人会想着创收的问题呢。明子跟学校方面谈过好几次,想要入驻学校食堂,租下食堂的一个窗口,学校死活没人敢批,说是投机倒把。   结果,学校反应的是比树懒还要慢,架不住有人反应的快啊,老姐和红梅嫂子的摊还没出呢,明子先在学校门口看到另外一家。人家也没弄三轮车,也没有炭火炉子,直接就是一辆自行车,后座上绑了一个不太大的木箱子,里面放上棉被保温,直接卖的就是已经卷好的成品卷饼。   不是现做的,个头儿看着比老姐卖的能小上一圈,但是人家只卖一毛五分钱一个。   脑子挺好用啊,这办法,又节约了成本。明子看着那人,都觉得自己折腾得那么齐全,又是三轮车又是炉子又是玻璃罩的有点儿傻。   老姐和红梅嫂子当天也知道有了竟争对手了,都很担心。明子心态好,不怕竟争,后世哪条街上不得有几个卖卷饼的,人家不也一样挣钱。   老姐和红梅嫂子头一回出摊的时候倒底没敢多做,再加上没有大姐和大姐夫帮忙了,就两个人忙活,中午只做出来一百张饼。烙饼倒是不费啥力气,主要是揉面太费劲了,再加搽土豆丝,都是费时费工的活儿。   在明子的坚持下,自家的卷饼并没有降价,明子的想法很明确,学校这么大,几千号人呢,追求口味的大有人在,对面那一小箱子,顶了天,一天他能装上一百张饼就不错了。市场很大,远没到饱合的程度。   果然,卷饼的销量并没有受多大的影响。唯一限制了收益的,只是工作效率的问题。   老姐和红梅嫂子都很能干,但是她俩都属于只知道干,没啥想法的人。就是你交给我工作,我保证能干好,但是您想让我在工作中创新?那是不要想了的那种人。说句不好听的,就是打工的命。   明子看她们两个辛苦,在尽可能抽出所有业余时间帮忙的情况下,已经在思考新的经营方向了。只挣这么点辛苦钱,真不是明子的风格。   聪明人总是很多的,对面那位的方法,很快被效仿,到天气暖和起来,老姐这边收了摊子回家帮忙盖房子的时候,学校大门口,已经有四五份卖卷饼的了,连卖茶叶蛋的大娘都有了竟争对手。   老姐回家之后,明子问过了红梅嫂子,她想自己干着试试,明子就把三轮车免费给她使用,门房也还是免费让她住着。只是每月十块钱的工资不再发了。红梅嫂子千恩万谢的感谢明子的帮忙。   其实红梅嫂子自己干也行,之前跟老姐两个人,一天能挣上二十块钱,她自己,一天也能挣上五六块钱,一个月下来,也有一百多,比上班的工资还是要多上五六倍的。   明子一边儿准备期末考试,一边儿想着新的来钱道儿。   家里的房子一直到七月份才盖好,四大间的砖房,明子放暑假先回的家里。新房子特别敞亮。中间开门,东边一大间,给爷爷住。穿过门厅直走到底就是厨房,厨房跟饭厅占了一大间,中间用半截墙隔着,上半截安的玻璃,便于采光。穿过饭厅就是最大的一间,正屋,一铺大炕能睡下七八个人都没有问题,明子爹娘带着三姐和老姐住,明子回来也是住这一间。最西屋稍小一点的一间是大哥大嫂的房间。   除了爷爷的东屋还是南炕,正屋和西屋都是北炕,阳光好的南墙放着家具摆设。大哥大嫂的房间还放了一个新了写字台,一个新的大立柜。   这大砖房,算是前山大队的头一份儿了。就是整人兴隆镇,那也是数得上的人家了。全大队,都知道关家的孩子出息了,关家的日子好过了。用明子娘的话来说就是,他们家终于是翻过身来了,她终于能挺起来腰杆了。   三姐跟王家的小哥相处得不错,春节过后,兴隆镇又办了一所中学,地址就在高屯官东面三里地不到的穷岗屯边上。王家小哥被分到了二中,算是开疆扩土的元老之一。   这到了二中上班,离家可就远了,得有二十多里地。回家不方便了,就得在学校住宿。这离家虽然是远了,但是离明子家近了啊,于是,一周七天,得有四五天,王家小哥放了学吃完了晚饭当散步了,就溜达到明子家了,跟三姐两个人就在饭厅里唠嗑,天黑之后,再溜达回学校。   明子放假回家之后,大嫂跟明子八卦,明子才知道三姐的“恋爱”谈得这么顺利,而且是百分之百的“谈”。不过大嫂也只是八卦到人家俩人聊天的程度,至于聊什么,可就不知道了。   大姐家今年也盖房子,她还在忙着,所以今年夏天,是没有时间掺和明子的生意了。大哥跟着厂里的会计出差了,进关到秦岛城去买机器配件。大哥年年都有机会出差,每一回出差,办完了公事,他都得趁着机会在外面多转上一阵子,旅旅游啥的。时间长的时候,一走就能在外面待上一两个月。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只有去了外面,才能见识到外面的世界。有的时候,明子都不得不佩服大哥的眼光跟见识,一个农村出来的孩子,干到现在,手里盖个房子的钱肯定是有的,出门却还是连一根雪糕都舍不得吃。这么节省的人,却能舍得一次花上百块出门见世面。不得不说,真的是眼界的问题。   所以,今年夏天,大哥也不在家。   小文哥在部队呢。又少了个帮手。   家里只剩下明子,老姐和大嫂。三姐放暑假了,也算一个。二姐家今年没什么事情,抱着小伏雨回来,让明子娘和姥姥帮着哄孩子,她也算是一个帮手。   没啥新想法,那还是先做裙子吧。明子打破了脑袋想新样子,联系在学校看过的电影电视,想起来这时候城市青年最流行的是喇叭裤,但是她本人对这种衣服实在是接受不了,而且,就是大城市,也还把穿红衬衫,白色喇叭裤,戴太阳眼镜当成是不良青年或是无业游民也就是二流子的标配。   不能做喇叭裤,那就是牛仔裤了,可是这个做不了,没有卖布料的地方啊。   这愁人劲儿的。   那就还是衬衫加A字裙吧。明子不是专业的设计师,上辈子也没关注过父母年轻时候都流行些啥,这可真是难为她了。   好在,这时候布料的样式已经不算少了。正流行的,就是热映中的电影喜盈门里仁芳和仁武媳妇水莲儿的衣服样子。自打这部电影上映,二姐夫忙得一个月都回不上一趟家,差不多每一个屯子都有人请他们去放电影。这时候放电影不卖票,跟唱二人转的一样,谁家请的请家出钱。   一场电影十块钱。放两部。现在每场必放的就是喜盈门,剩下一场还是地|雷战,地道战,红色娘子军那一类的老电影。   现在最火的电影就是喜盈门了,一听说周围哪个屯放电影了,十几里之外的男女老少都带着小板凳过去看,很多人其实都看过好几遍了,也不腻。   随着电影的播出,不光是如电影里仁文媳妇那样不孝敬公婆的要被广大人民群众谴责。电影里演员们穿的衣服,梳的发型也都流行起来。大姑娘小媳妇的,不是来个仁芳头就是剪个水莲儿头。   还有那的纶绸的布料,也一下子流行起来,谁家姑娘要是不买上一条的纶绸的裤子,就跟没有青春了似的。   这也算是这年代最最纯朴的追星和流行了吧。   家里三姐老姐全剪了水莲头。明子可不赶那个潮流,她还是一如既往的马尾。   从电影里的衣服样子,明子发散思维了一下,把衬衫的领子上延长出来长长的两条丝带,可以在胸前系成个蝴蝶结的。衣服和袖子都做得很宽松,表现出来飘逸感。再配上一条格子A字长裙,就差不多了。   二姐跟大嫂两个人都是手巧的,经明子一说,就明白了一个大概。很快就做出来样品。   明子亲自当模特。她个子高,已经长到一米七了,又瘦,穿衣服特别好看。   衬衫裙子一上身儿,家里几位女士先相中了。都觉得好看。   相中了就好,觉得好看就行。   转了两圈,明子还觉得少了点儿啥,一抬头正好看到墙上挂的书包,拿过来挎上,但是不配套啊。又跟二姐和大嫂研究着,用做裙子的边角料,做了个单肩包出来,再一背上,感觉终于对了。   明子特意出去,到县城里得瑟了一圈,逛了好几个小时,专门走卖布的地方。果然,不少人问她衣服哪里买的。嗯,感兴趣就好。   大哥老哥都不在家,只好明子爹亲自出马了。明子跟老爹一起回的省城,到批发市场批发了各种布料,也不用坐车来回倒腾了,明子爹直接赶着马车进的省城。好在,这时候,马车上哪,都没人拦着,没有违章这一说。大半夜就从家里出来了,明子娘还给拿了个旧被子铺在车上,省得颠。这一路上,晃晃悠悠的,明子一直睡到大天亮。都到了省城近郊了才醒过来。   批发市场就在原来卖马的马场边上,明子爹也不用明子带路,多少年前人家就进城里帮着大生产队买过马,路熟着呢。   批发市场已经有了一定的规模了,只要没人跟着乱指挥,市场发展得还是很快的。有求就有供嘛。   爷俩走了大半天,买了整整一马车的布料回去,还有两大箱子的缝纫机专用线和其它的工具、材料。一下子就花出去明子六百多块钱。绝对的大客户了,卖布的老板娘嘴都合不拢了,明子跟她多要两匹布的时候,她没多犹豫就给了。   回到家里,姐几个加大嫂就开始忙活。明子娘也上手了,她身体不好,但是坐在炕上也能用剪啊。这种大批量的生产相当于是流水作业了,衣服都是均码的,剪好了一个样子,其它照着剪就行,明子上了一回大学,不会连怎么提高工作效率合理分配都不懂。   几人分工特别明确。明子娘跟二姐负责剪衣服料了。明子跟老姐三姐手生,负责剪裙子的,因为裙子最好剪,就是两片布,前后一对,就是个裙子了,姥姥帮着整理剩下的边角料留着做背包。爷爷帮着看小伏雨。因为家里就一台缝纫机,大嫂专职组装成品。累了,就跟二姐换一下。   一天下来,几人合作,能做出来二十条裙子,十件衣服。可以说,效率非常高了。   凑出来几十套衣服之后,明子跟老姐带着衣服进城,这回不光卖裙子了,卖套装。三十块钱一套,是挺贵的,普通工人一个多月的工资呢。那也挡不住爱美的女士们的热情。后来,明子发现,自己在街上一件一件儿卖太傻了,就到批发市场找卖布那位老板娘,二十八块钱一套批发给她了。老板娘第一次留下了五套,不到一上午就卖完了,回头就把明子手里剩下的衣服都留下了。还跟明子定好。以后做好了,直接给她送货就行。   这下好了,连练摊儿的时间都给省出来了。   一个暑假下了,姐妹几个,一人分了一千多块钱。全都提前迈进小康了。哈哈……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   熬了一个通宵,总算是码出来了。   我要回家去吃饺子过年啦。   明天见   明天还要不要万字了呢????? 第57章   大哥旅行回来的时候,给家里人都带了纪念品,给爷爷和明子爹一人买了一顶皮帽子,冬天的时候不用怕冻耳朵了。给明子娘买的白底蓝花的衬衫,大姐二姐三姐一个一块大绒的布料,够做一个衣服的。给大嫂带了一套军绿色的的确良一步裙,给明子和老姐一人带了一条牛仔裤。小文哥是捡来的,啥都没有。谁让他不在家了。   牛仔裤是喇叭筒的,还是大喇叭筒的,明子不喜欢,求着大嫂给改成小喇叭的了。明子娘死活不让明子跟老姐穿着牛仔裤出门,说是兜着腚,太难看了。明子默了。想了两天,有招儿了。织大毛衣啊,长一点织着,到臀部以下的那一种,不就行了嘛。   对了,织成蝙蝠衫,还正好赶上流行呢。   钱是挣不完的。关家人最大的一个优点就是知足。过完了暑假,成衣就不做了。城里该学会的也都学会了,价格也下来了。挣到第一手的一波儿快钱都很好了。过了暑假马上就要秋收,做衣服只是副业,不能耽误了本职工作。   开学,明子就上大三了,学校里已经有了两届学弟学妹,虽然她还是最小的,还是小老幺儿,但至少学弟学妹们不敢当面这么喊。比较悲剧的是,明子终于有了年纪差不太多的校友,但是在恋爱市场上,她依然很不受欢迎,明子觉得自己这是要注孤生的节奏。也不是没有大胆的敢于追求学姐的男生,但是,还真就没有,大胆到敢追她这种非常有名的学姐的男同学。   顾向北暑假的时候一直在军营里训练,开学了才回到学校上学。还是跟去年一样,回到学校收拾好行李,就带着水果来看明子。人黑了很多,看上去更结实了。   “训练很辛苦吧?”明子看顾向北都快赶上小文哥的肤色了。   “习惯就好了,不辛苦。你怎么样?暑假又做什么?”两人坐在食堂里聊天,顾向北就问明子,他是知道她的,假期肯定要做点什么副业挣钱。   “哎,我能做什么呀,还是跟去年一样,做衣服呗。”明子觉得自己都对不起自己好歹也是个穿越人士的身份,一点拳打高富帅,脚踢白富美的感觉都没有,太完蛋了。折腾了六七年了,身家还没混上万元户呢。   “没有发现新项目?”顾向北看明子的表情就能猜到,她这是嫌弃挣钱慢了,认识十来年了,顾向北对于明子对挣钱的执着,还是有些了解的,他都不得不佩服,明子为什么总能想出那么多挣钱的道道儿来。   “大项目需要好多钱,可是我没本钱啊,小项目又太容易做了,别人一看就能学会,只有刚开始的时候能挣到钱,难呀。”明子感慨。这也是她为啥总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折腾,却每一个生意都做不长的原因所在。   “其实你已经很厉害了,别人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都指望着家里养活呢。你都能养家了,还能帮着哥哥姐姐们挣到钱,很不容易了。”顾向北看着明子的眼神特别温柔,他也是受惠者之一,当然明白明子有多“厉害”,他平时交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也就跟明子在一起,能说得多一些,因为他觉得,明子是了解他“底细”的人,没什么不能跟明子聊的。   “啊,对了,你这两年没有收入,钱够不够花啊?以后别给我买东西了,过年回家的时候,拜年就拜年,也买那么东西了,都是看着你长大的,谁还能挑你不成?没钱你可吱声啊,我多的没有,供你上学还是可以地。”明子被顾向北夸了两句,不知道脑子怎么转的,一下子来了“家长”的责任感,开始关心顾向北生活来源问题了。   “哪里就没收入了?部队有工资,学校有补助,我们从部队里考出来的,还能拿两份补助。除了吃饭,我也没有别的花销。”顾向北被明子的“慷慨”给雷得够呛,这什么还要供上他了呢?   “嗯,有收入也不能乱花钱,你以后就挣死工资了,花一点儿少一点。还是得多存点钱,万一有个急用什么的。”这个操心劲儿的。   “我知道了。对了,我暑假在部队上见到小文了。”顾向北不想再跟明子继续讨论他的工资管理问题了。   “啊?你见到小文哥啦?他怎么样了?你们是一个部队的吗?”明子的注意力果然立刻就转移了,小文哥都走了大半年了,就过年的时候给家里写了一封信,家里都不知道他过的咋样了,气得明子娘一想他的时候就骂他白眼狼没良心,还总说只当是这个熊儿子丢了,不找了。   “我们原本不是一个兵种的。我是步兵,他是炮兵,不过我上学之后,就不能那么分了。暑假我们下连队正好在他们团,我跟他见过几次。你是知道的,小文到哪里都不会吃亏的,我听说,他们连长和指导员对他印象特别的好,我看哪,年底他们班长退伍之后,他至少也能当个班副吧。”提起自己兄弟,顾向北的话更多了,听上去也挺骄傲的。   “那是,我小哥,到哪儿都得是头子。”明子就更骄傲了,别看明子娘天天骂小文哥,要说起交人、办事儿来,还真就小文哥最像她,她也最放心小文哥在外面混,那是知道她儿子在外面吃不了亏。   “对。”顾向北认同。   顾向北学校规矩严,到点了学生干部就要点名的,他没有在明子学校多待,很快就回学校去了,他们也不如明子学校这边儿自由,下了课之后,只要不干违法乱纪的事儿,干啥没人管,他们不行,上课,吃饭,出操,都是统一行动。周末出校门都得跟领导报备的。所以,虽然两个学校中间就隔了一堵墙,但是一学期,两人也就能见上三回两回的。顾向北出来不容易,明子过去倒是没什么人拦着,只是明子除了上课,天天忙着挣外块,哪有那个时间去看他呀,再说了,没事儿去看他干啥?   明子对于进学校食堂的念头,一直放不下,开学之后,又跟学校管后勤的领导申请的两次,都以失败告终,她迂回着从自己学院这边儿着手,想着能不能以勤俭学的名义承包个食堂窗口,就像那些在学校里办报亭的学长一样,还是没成功。不过领导的口气已经松动了,说是现在还没有个人承包的先例,等他们了解了解政策再说。   这当领导的,就没有一个不谨慎的,真是没招儿。   学校门口卖卷饼的人太多了,最高跟明子竟争那人,人家已经配上三轮车的,看来这也是没少挣啊。所以,不能再卖卷饼了。明子想起来前世大学对面的小吃一条街里的那些吃食,嗯,百分之九十九都不适合现在干。炒面?不行,没有煤气灶,不方便。凉皮儿?不会做呀。肉夹馍?肉会做,馍不会做呀。不过喜妹应该会做,可以问问喜妹怎么做的。   还有什么?   对了,盒饭呀。   笨。   这会儿,盒饭还是新鲜事物呢。   哎呀,没有饭盒呀!   不要紧,那就不叫盒饭,要份饭好了。   跟卷饭一个价,两毛钱,一大碗饭,四个菜,有荤有素。就不信生意会不好。   就这么定了。   明子给大哥打电话,让老姐秋收后就进城。   结果,老姐三天以后就到了,大嫂说,家里那点儿地她跟明子爹两个人都干了,大哥和三姐放假了也都能帮忙,不用老姐在家里帮忙了,有这功夫,能多挣出来多少钱呢。   也是。   老姐经过去年这一年的锻炼,做饭的水平是直线上升。再说了,还有红梅嫂子呢,红梅嫂子可是烹饪好手。一看老姐回来了,红梅嫂子特别自动自觉的就把自己那卷饼摊子收了,回来帮忙。她自己一个人,还要忙孩子,一天做不出来多少饼,挣上一两块钱的,不值当了,要不是明子让她免费用三轮车,还不要房租,一个月可能连十块钱都剩不上。赵学长毕业分配工作了,刚上班,正在争取表现的时候,在研究所里没里没白的干,三五天都回不了一趟家,更别担帮忙了。   还不如跟着明子一起干,轻省得多,挣了钱,明子也从来不亏着她。比自己忙活强多了。   老姐和红梅嫂子一听,明子要转换经营项目,卖份饭了,都觉得挺好。也比烙饭省力气,那揉面的活儿,实在是很累人。做米饭就不一样了,米往锅里一淘,放上水,烧火就行了,能费什么力气,都是干老了的活计了。   炒菜也不难,这年头也没啥别的菜,不过就是土豆萝卜白菜豆腐呗,仨人想了半天,定下来的几个菜,明子看完了那菜谱,实在没看出来任何的新意。   米饭也不用大米饭,那多贵啊。二米就很不错了。大米和小米的,大米和高粱米的,大米得小碴子换着做。除了大米需要买,别的不用,自己家里就有,大哥求了砖厂的解放车给出了一趟车,连运费都省下了。   第一天出摊的时候,为了一炮打响,明子本着薄利多销的原则,四个菜,两个里面加了肉,白菜片儿炒肉,干豆腐丝炒肉,里面肉还是不少的。别外一个土豆丝,一个酱炖大豆腐。这菜算是相当不错了。二毛钱,能打回去满满一大饭缸,女生两个人吃一份都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今天不合啦,因为我没有码出来,面条泪……   码多少发多少哈,争取码出来三更。   下午见 第58章   老姐和红梅嫂子已经算是学生们的熟人了。她们摊子一出,不少同学都围上来了,掏钱准备买卷饼了,结果一看,换样儿了。原来的面板没有了,三轮车上直接放着五个特大号的保温桶,外面还都用被子围着保温。打开一看,二米饭,四个菜。两毛钱一份。   那饭菜,可比食堂的看着香。再说了,四个菜呢,才两毛钱。   还等什么,回去拿饭缸去啊。   一中午,五大桶,连底儿都没剩回来。   老姐和红梅嫂子,自己的饭还得回家去另做才有的吃。   一天两顿饭算下来,挣了十三块钱,还行吧。比两个人卖卷饼的时候还能多上一两块呢。   入冬之后,今年大姐不能过来帮忙了,家里新房子刚盖好,琮在收拾呢。每一年,也不能空着啊。明子娘早就交代过了,不让明子和老姐找大姐和大姐夫帮忙,也跟大姐说了,新房子不能空,必须住满三年。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讲究。   大姐是来不了,但是二姐可以啊。二姐夫的文化站,入冬之后天气冷了,不能再露天放电影了,也没啥事儿了,就跟着过来帮忙,主要是哄孩子加烧火,哈哈。   多了两个人帮忙,用干的当然更多,份饭的工具就那么多,没法再加了。二姐来了之后,就又开始做糖水。   有二姐跟着出摊,那效果明显就不一样。红梅嫂子和老姐都不是能说会道的人,只能说是沟通没问题。跟二姐,那就是天上地下。二姐有多会说呢?在明子家的份饭摊子越来越受欢迎,连校领导都偶尔出来买一份回去改善伙食的情况下,在管后勤的领导来过一次之后,二姐就整明白他是管啥的了。   之后,每回那位领导过来,都多给一勺糖水,就一勺糖水的事儿,连送礼都算不上。再跟领导聊一聊冬天饭容易凉啦,学生们吃不到热乎饭对胃不好啦,明子自打上小学就没跟家里要过钱,因为家里困难,母亲身体不好,得想办法供自己上学啦,还有现在挣了钱也没忘了帮人,时常帮忙家人和同学啦。反正就是使劲儿夸大家里的困难和明子的努力。更重点表明,如果进了食堂,不但能改善学生们的伙食,领导也能得到个体恤学生的好名声。   到寒假之前,明子终于收到了学校的通知,下学期开始,将以支持她勤俭学的名义,出租一个食堂的窗口给她,并象征性的一年收取租金十块钱。   耶!明子对二姐真是太佩服了。这事儿办的,像样儿。   放寒假的时候,大哥又是带着车来接的人。一个大车斗里坐上他们六个大一抱着一个孩子,也不算太挤。   货车都带来了,空手回去当然是不可能了。接上人就直奔批发市场。   市场可比夏天的时候还要繁华了,快过年了嘛,办年货的人多,卖东西的人也多。老姐和明子跟大哥说好了,这回办年货,不让他出钱了,她们两个包了,大哥就乐,特别高兴的同意了。还一边儿笑一边说,这是妹子们嫌弃他一个月三十二块五的工资少啦。   这个真没有,大哥要是靠那三十二块五的工资过活加上养家活口,家里早饿死了。也就不是大哥了。别人不知道,家里人还能不知道,大哥上班这几年,早就不靠工资了,他在外面认识多,每年靠对缝儿,就不少挣了。   所以,明子和老姐也不会把大哥的话当真。   二姐跟二姐夫也得办年货呀,不光他们自己小家的,还有二姐夫父母的,二姐父母的呢。   冻梨、冻柿子一样买了两大麻袋,还有冰棍,东北人牛气,冬天都冷成那样的,也不耽误气冰棍。以前家里可舍不得买冰棍吃,夏天再热都不舍得,更别说冬天了。今年明子正好看到了,就买了二十根。以前她办年儿是不归她管,她也忘了这个事儿了。没敢多买,是怕回去被明子娘骂。   过年每人一身新衣服的布料也是必不可少的。过年嘛,当然得穿新衣服了。明子细心,还给每人买了一套新的内衣和衬衣衬裤,就是后世说的秋衣秋裤。   省城就是不一样,市场大,东西比县城的多多了。那冻鱼都好几样。而且,明子居然还看到海带。虽然是很原始的,盐渍的,那也不容易了。还有冻的鲅鱼和带鱼,哎呀,都十多年没吃到海味了,这可不能错过。还有虾米,这可是调味的好东西。前世明子都不稀得吃的,这会儿见了,居然也觉得很亲切。   因为买到了海带,明子想起了以前常吃的家常凉菜,又特意转了好些摊子,买到了两袋粉丝。海带丝,白菜丝、干豆腐丝加粉丝,放上葱丝,辣椒油,虾米,用糖醋调得酸酸甜 甜的,哎哟,明子想想都要留口水了。   干豆腐也买了不少,明子知道大嫂爱吃干豆腐卷大葱,大嫂在家里辛苦一年,伺候老人,活儿也重,非常不容易,秋天的时候还流产了一个孩子,应该多照顾的。那孩子还不是意外流的,就是自然流产,结婚两年,好不容易怀上一个,还流了,明子娘别提多郁闷了,大嫂自己也哭了一场,看了大夫还说没啥毛病,可能真是跟孩子的缘份没到,这不是人为原因,不是身体问题,能有啥办法呢。   明子跟老姐还在跟卖海产品的摊主讲价呢,大哥却被隔两家的摊子给吸引走了,明子抬头一看,也是卖鱼的,就一样儿东西,一个特别特别大的大鱼头。明子就拽着老姐走,摊老板一看明子两个要走,再转头看到大哥在另一家卖鱼的摊子前呢,就怕生意黄了,一直磨着不肯降的价格,也给降了。明子眼睛一转,降价了也不说买了,只跟老板说,回头儿再来拿。还是拽着老姐去找大哥了。   那大胖头鱼头是真大啊,明子前世也只在新闻里看过,实物是绝对没看过,听大哥跟老板的话音儿,有六十多斤重,就按六十斤算了,正在讲价呢。哎妈,六十斤重的鱼头,明子在脑子里联想了一下整条鱼的大小,觉得这不会是把成精的鱼给逮住了吧?要放在后世,这么大的纯野生的大鱼头,不得几百块钱一斤吧?再听听现在,才要了一块二毛钱一斤,大哥还在讲价呢。   按一块二毛钱一斤算的话,一个鱼头,得七十二块钱,大哥一个月的工资才三十二块五,那还是工人工资,跟城里工人的工资都是差不多的,两个多月的工资买一个鱼头,谁能舍得啊。所以,那摊主自己都说了,摆了半个月了,问的人多,没一个舍得买的。   最终一毛钱一斤成交了。双方都挺满意。卖鱼那大兄弟打了一条鱼,身子不算,光是鱼头卖掉了,就能过个肥年了。大哥也挺满意,这大鱼头,够爷爷吃一个冬天了。明子和老姐要付钱,大哥还非不让,说这是他孝敬爷爷的,不算在年货里。   之前明子讲价那海货摊子老板一看明子几个花了那么多钱买了鱼头了,估计他那东西人家是不会买了,就在大哥回去开车,张罗着往货车上搬鱼头的时候,随口问了明子一句,他那东西还要不要了?要的话,他再给便宜两块钱。哈哈,明子的计划完美成功,为了成功讲下去两块钱,明子乐呵得不行,颠颠儿的就跑过去付款,让老板帮忙把东西搬车上去了……   东西都买得差不多了,最后又买了三盘豆腐,每年家里顶多买上一盘五十块,那带是这几年日子好过的情况下呢。这么买回去,估计明子娘又是要念叨的。   果然,回到家,看着明子爹带着几个孩子一趟一趟的往仓房里搬东西,明子娘那个心疼啊,这得多少钱啊?她心疼,就骂大哥和明子和老姐,说一个个的不知道过日子,挣了点都不知道攒着点儿,就这么败祸。晚上,一边儿吃着鲅鱼炖白菜,还一边儿感慨呢,一群败家玩意儿。   老小孩儿老小孩儿,爷爷都七十多岁了,越来越有童心,看到大哥给买回来那大鱼头,果然高兴得什么似的,这是他大孙子特意给他买的,别人连都没见过那么大的鱼,他老人家,能天天吃。可美了。   不过那大鱼头太大,家里的锅可炖不了,大哥也可有招儿了呢。第二天就去大房身找了老姑爷家的大叔,也是隔壁八爷爷的六姑爷,他们是表兄妹结亲。大叔是个木匠,大哥去把大叔接来,把他那些个大锯小锯的都带上。到了家里,两人都开始忙活,把鱼头锯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忙到了半夜,才锯完,整整装了一小缸零一盆。   第二天就把那一盆零的炖上了,招待大叔,又叫上了八爷爷,不得不说,这长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野生鱼,味道就是好。   吃过这一顿之后,剩下的,别人是不能再动了,再就是爷爷的专属了,大嫂隔三差五的就炖上一大锅,就大盆装上,顿顿给爷爷热上一些,这种热过的鱼,比刚出锅的还入味儿,再放上白菜心儿,味道特别好,爷爷现在每顿都有酒喝了,老太爷的待遇,妥妥的。   就在明子娘还在感慨着大哥和老姐还有明子败家的时候,又出来一个更败家的。   小文哥放假回来探亲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晚上见 第59章   小文哥第二年兵就在过年期间请下来假,看来顾向北说得没错,他真是在部队混得很可以了。   一年半没回家了,这一回来,小文哥大包小包的,拿了一大堆的东西回来。饼干,肉罐头啥的,都是高级货,也都是死贵死贵的东西。明子娘都没力气骂人了,一个个的都这样儿,她能咋办呀。再加上来家里串门的,看到家里的年货和小文哥买回来的东西,全都羡慕的不行。弄得她是又心疼那些钱,还又觉得挺骄傲,她的儿女们都挣钱了。这感觉,也是没谁了。   小文哥从小就喜欢放鞭炮,去年他不在家,过年的时候,家里少放了不少炮仗,之前买年货的时候,也不知道小文哥能回来过年,几买了几挂鞭,现在他回来了,家里高兴,大哥又多买回来两挂鞭还有一百个炮仗。   小文哥跟过去一点儿没变,回到家没待上两天,明子娘还没稀罕够呢,又跑没影儿了,这回不光是要跟他的那些许久未见的哥们儿弟兄们叙旧,还要帮着战友们给家里送信捎东西,一直跑到过小年儿了。才老老实实的回家过年。   过完了年,二姨家最小的儿子高老七结婚,这一个儿子的婚事忙活完了,二姨就算是完成任务了。大嫂过了初十就从娘家回来了,就为了帮着二姨忙活娶儿媳妇儿。大哥大嫂对二姨,向来是非常亲厚的,二姨也最稀罕他们两口子。   高老四全家也回来参加婚礼了,好几年都没见了,也不知道他在外面忙活什么,听大哥说,他的工作早都不干了,一直在外地,说是做买卖去了。这回见了,那派头儿,足的很。说话口气也很大,看样子,在外面是没少挣钱。听着好像是倒腾粮食还是什么呢!   高四嫂已经生了两个儿子了,第三个已经怀了八个月,肚子很大了,过不了多久也快生了。人家说三年抱两,她这个,更厉害,四年抱仨。明子娘每回见到四嫂,都羡慕得不行,还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怕大嫂心里不得劲儿。   过完了明子爹的生日,小文哥就回部队去了。   没过几天,明子也要回学校上课了,这次,她还得提前两天回去,学校同意她入驻食堂了,得回去安排呀。二姐和老姐直接就跟着她一块走的。而且二姐走之前,就跟公婆说了,新年的地她也没空儿回家种了,就给二姐夫的小弟家种了,两位老人跟着小儿子一块儿过,她本来尽孝的机会就少,把地给他们种,全当是报答他们两口子帮着照顾老人。   这事儿出得让人服气,那十几亩地,再不济一年下来,也能挣几百块钱呢,就算二姐说自己没时间回来种,二姐夫自己在家,忙不过来的时候,他的哥哥弟弟的还能不帮忙?但是人家说白给种就白给种了,那话说得也漂亮,这不光是公婆对她满意得不得了,小叔子和媳妇儿两口子一样感恩戴德得,伺候老人也是越发的精心。   二姐夫不能再跟着上省城了,过完了年,他得回文化站上班了,那些放电影的机器啥的闲置了一个冬天了,得提前修理了,还有胶片,也得保养。   明子走之前,明子爹还给她交待了一个任务。去年夏天跟明子一起进城买布的时候,明子爹就注意到了市场上有卖化肥的,当时他就打听过了,听说那用化肥的庄稼,产量能高上去一小半去,只是当时家里的庄稼已经来不及追肥了,而且周围也没有用化肥的人家,都不知道怎么用。但是他也留了心,这回,就交待明子,回到学校之后,在学校帮着打听打听,那化肥怎么用。   这可是大事儿,要说化肥这东西,后世的人都知道它的用处,明子也知道种地都得用化肥。只是,她也就知道到种地需要用化肥的程度而已,其它的,真是一点儿不懂。省大学里没有农业相关的专业,那也不要紧,有农业大学嘛。都在一个城市里,几所大学之间经常一起组织活动,也是常有交流的。   明子回到学校就跟上铺的崔大姐说了,想要找农业大学的专业人员咨询点儿事情,崔大姐是同学里的老大姐了,不光是班里的生活委员,学生会里也是生活委员。这些事情问她,一准儿没错。   当周的周末,崔大姐就带着明子去了农村大学,找了一个叫李爱国的大三同学,还是明子的老乡呢,都是老都县的人,对明子这个同届的天才状元,也是早闻其名的。这位是农业大学的高材生,学的就是农学,咨询他一点儿错没有。人李同学还特别客气,说要带明子去找他们学院的教授。这个真不用,就是关于化肥使用的问题,还没到动用教授的程度呢!   农业大学高材生,对化肥的使用,那还不是太知道了嘛。明子拿着小本本儿,人家说一项注意事项,她就记一项,态度特别认真,因为自己的意见被重意,李同学也特别有成就感。当时就跟明子说了,等到明子家需要买化肥的时候,他可以帮忙挑选,并且追肥的时候,他还可以现场指导。哎哟,那感情好啊。   完成了老爹交待的任务,明子赶紧就给砖厂打电话,让大哥告诉老爹,省得明子爹在家里还惦记。   电话打到砖厂,没找到大哥,说是大哥的工作调动了,调到乡里的综合厂了,综合厂里新组建了一个工程队,大哥去负责工程队的工房建设了。   明子又把电话打到综合厂,才找到了大哥。   综合厂也算是乡里的重点工厂了,包括了好几个厂子,绣花厂啊雪糕厂啥的。听着也挺有前途。但是明子心里,还是更希望大哥一直在砖厂干下去的。再过上十几年,估计也就抢银行,能比建筑行业来钱儿还快了。不过如果是工程队的话,也行,也算是建筑行业内的。   忙完了明子爹交待的任务,食堂这边儿的事儿也上了轨道了。有二姐在,明子是一点儿都不担心。学校只说租给明子一个窗口,可没说管她厨房用具的事情,二姐跟明子再加上也算是食堂的老员工红梅嫂子一起,用了一周时间,给食堂的师傅们,包括打饭的工人,从上到下,一圈儿的好话加上小礼物送下来,饭的问题解决了。师傅们说了,他们一个厨口,一顿饭也用不上多少米,一块儿给做出来就完了,也不用她们再另买米了。   你看看,你看看,要么说这有人就是好办事儿呢。这一天按二十块钱的米算,那这不就相当于干挣了二十块钱嘛。明子也不是死脑筋的人,也不说把那二十块钱都放自己兜去,逢年过节不说,只要是能找到点儿明目,就给食堂里的师傅们买东西,都是米面油一类的生活用品,家家要用的。哄得师傅们天天的,以明子家的摊位为先了都。大师傅还帮着把菜都炒了。   明子也不好意思太占学校的便宜,菜还是自己掏钱买的。不过也是跟着食堂一起进的货,都是有专人给送到食堂的,不过是她的这一份儿,单独再给食堂交上一份钱就是了。明子把钱交给了食堂的采买,至于说这钱最后入没入到学校的账上,那就不是她能管的事情了。   这进了食堂,就是不一样。饭菜都是热乎的了不说,吃饭的学生也多呀,不用特意往校门口跑了,方便多了。   二姐在食堂里忙,小伏雨就没时间看了,本来她婆婆是想让二姐把孩子留在家里了,她一块儿就给看了,二姐舍不得跟孩子分开,就给抱来了。原本还想让明子娘来帮着看看孩子,可是明子娘出了正月,又犯病了,天天的咳嗽得厉害,也没敢惊动她。其实明子姥姥也能看孩子,只是年纪大了,身体也是小毛病不断的,明子跟二姐都不忍心老太太七十来岁了还跟着她们折腾,主要还是,老太太在农村待了一辈子,进城里待不习惯。   而且,姥姥现在也不怎么住明子家了。分产到户之后,地里粮食产量高了,家家户户都能吃饱饭了,还挨饿的人家几乎没有了。谁家也不差这一口饭了,姥姥现在挨个儿闺女家住着呢,还有她的几个侄子侄女家,对她都欢迎着呢。老太太可不白住,能帮着照看着点儿孩子不说,明子家的“谢礼”可从来都丰厚着呢!   只好花钱雇了一个婶子,帮着看小伏雨,一个月给十块钱。   红梅嫂子的工资,现在可不是十块钱了,明子对红梅嫂子印象好,觉着她本份不贪财,给了她一成的分红。以后,她就算是这个小摊位的“股东”啦,也算是给自己的买卖干活儿了。为此,赵学长休息的时候,还特意带着礼物来感谢了明子的仗义呢!他工资不高,家里日子如今过得宽裕,可不就是因为红梅嫂子一个人就能挣上他两倍的工资嘛。   开春的时候,明子娘的身体终于好了,刚想动身进城里帮二姐看孩子,省下那一个月十块钱。就又走不了了。   大嫂怀孕了。   这下子,天皇老子也别想让明子娘离开家了。这关家的宝贝大孙子要来了,她可得寸步不离的看着。大嫂上一个孩子莫名其妙就掉了,这一个,可不得注意嘛。发现怀孕就开始吃保胎药不说,大嫂的娘也来家了,说是要亲自照看着大嫂的身子,也是,这年头儿,结婚两年没有孩子,都是要被人背后嚼舌头的了,不光大嫂自己压力大,娘家压力也不小啊,就怕大哥有啥想法。   这个她老人家是真想多了,大哥对大嫂,那是没话说的,从来没因为孩子的事儿说过大嫂一个字的不是。两人感情好得蜜里调油似的,从来都没红过脸儿。人家分工也特别明确,男主外,女主内,工作的事儿,大嫂向来不管,家里的事儿,大哥从来只听指挥,不发表意见。   那这人,只能接着雇了。   明子觉得食堂这个生意,是可以一直做下去的。大学里每年都有新生入学,也不怕学生们吃腻了。就是再过上三十年,那大学食堂里,盒饭的窗口也没少过。学生们放假的时候,还能跟着休个假,多好。   地里该下肥的时候,农大的李学长果然说话算话,帮着选了两种化肥,县城里就有卖的,明子爹赶着马车就能买回去了,家里一共也用不上二十袋肥,跑一趟就行。追肥的时候,李学长特意跟学校请了一周的假,到明子家现场指导。顺便还回家待了两天。走的时候,明子娘给他拿了准备了一袋大米,二十斤粉条,特意让明子爹送他回的家。家里看儿子“挣”回来这么些东西,乐得什么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   累死我了……   上一章鱼头的事儿,不是物价高哈,是那么大的鱼头,它就不能按正常市场价格考虑啊……   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啊……   明天见 第60章   暑假的时候,学校里剩下的学生不到三分之一了,红梅嫂子自己留守,有食堂的大叔大婶们帮忙,也能应付了,明子不会占她的便宜,挣的钱都算她自己的,她家小国庆的暑假都是在食堂里过的。明子姐几个还是要回老家的。   二姐带着小伏雨回家去了,明子跟老姐回高官屯,家里今年又在盖仓房了,嫂子怀着金疙瘩,胎稳住了也不也大意的。她们得回家里帮忙。   仓子盖了两大间零半小间,足够的宽敞,盖了一个多月才完工。成品经别人家住人的房子都盖得好。   八爷爷家的大儿子结婚了,找的是很远的磨坊屯的一个姑娘。明子见了那位该叫大婶的姑娘,长的丑不丑的,这个就不说了,八爷爷家大叔也不是能拿得出手的人物,长相非常一般不说,因为随妈,智商情商双低。给这姑娘也算是相配了。只是有一点不好,那姑娘眼带桃花,明子觉得,她有点像书上说的那种水性杨花的意思。当然,也不能因为长相,就武断的判定人家姑娘的人品,还是要慢慢品评的。   大叔结婚后,在屯子最西头儿盖了两间土房,两口子搬出去单过了。八爷爷见明子家这头儿年年大兴土木的又是房子又是仓子的,把他家显得是越发的落迫。就动了要搬走的心思,跟明子爷爷商量着,想要几棵树做房梁,明子爷爷几十年下来种了几百棵树,早期栽的那些早都成材了,自己亲兄弟张嘴了,他能说啥,那就用吧。   然后八爷爷就开始张罗着盖房子的东西,砖房他是不想了,家里还有两个儿子没娶媳妇呢,哪里有钱盖砖房,他的儿子们又全都没什么出息,没念过书不说,也没学过什么手艺,一直就是在家里种地。   房场也没有选远,就在明子家的前院,大坝的前面,中间就隔了一道坝,那坝一直就没有过水,早就被截得一段一段的了,中间填上土就能走,所以从明子家的院墙到八爷爷新家的后墙,直线距离都没到二十米。   八爷爷又是砍木头,又是准备玻璃的,忙活了小半年,等他准备着差不多,天都冷下来了,盖房子来不及了,只能等明年春天。   三姐跟王玉山的交往如旧,已经把结婚提上了日程了。王家太穷了,三姐去看过之后,回来郁闷完了都,说是他家里连房子都是露天的,棚顶老大的窟窿。这时候形容谁家穷,愿意用一句话,说谁谁家穷得叮当乱响。可是用三姐的话说,王家穷得连响都不响。   那怎么办呢,只好娘家出力了。   结婚的话,那一间快塌的小土房肯定是不行了。大哥就问未来的三姐夫,能不能盖得起房子,毕竟他也上了几年班了嘛。未来三姐夫说,家里木头啥的都有,如果砖能便宜点的话,挤一挤也能盖上一间。大哥就跟他说,也别挤了,家里有木头就行,砖算他的。回家准备东西吧,明年开春就盖房子。   之后大哥从县城里往砖厂倒腾了半年的煤,通过赚差价,换了一万多块砖。给他家拉了过去。大姐夫夏天的时候,用这些年的积蓄跟他表弟一起合伙买了一辆四轮拖拉机,不再原来的厂里干了,开始自己单干,跑运输。砖厂开工的时候就在砖厂拉砖,砖厂停工以后,就给城里的工地拉沙子拉煤啥的。   有了大姐夫的车,给未来三姐家拉砖都不用付运费了。明子爹也上阵了,跟车给三姐送砖。回到家就骂,说大姐夫开车太颠了,差点儿没把他给颠死……   秋天,明子上大四了。课程少了,她的时间更多的,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在食堂帮忙了。这几年,同学们或多或少的都会写些东西到各种报志刊物上投稿啥的,为未来分配工作的时候增加筹码,明子也写过几篇。作诗她是不可能了,散文啥的,还凑合,不过她那散文,投了好几家,就在一家地方报刊上登了,拿了三块钱的稿费。   校内的期刊她的散文是上不去的,那是在全国都有名的刊物,要求严着呢。后来,明子写了几篇读书笔记,后世网上有很多已经成为大众梗的名著评论,明子也是看过的,借鉴了一下,再加上自己的一些私货,整理出来几篇读书笔记,还别说,比她那散文受到的好评可是多多了,系里的老师还评论她,更适合写评论性的文章,不适合走纯文学的道路。   这让前世的扑街写手明子情何以堪!   大哥夏天的时候,也来省城了,工程队接了一个活,建煤气转换厂,他被领导派出来带队。   工地离明子的学校不算很远,十几里路,坐电车的话,二十分路,四站地。大哥时不时的就过来看明子姐仨。   大哥进城了,时间多了,看得多了。他又是个最能接受新鲜事务的人。秋天的时候,给家里搬回去一台电视机。双喜牌的十四英寸黑白电视。四百六十块钱。   当时电视台正在放霍元甲,一天两集,循环播放,一轮接一轮的放。据说,大哥把电视送回家之后,家里又再现了当年三姐刚开始说书时的盛景,甚至比那时候还热闹,最后,屋里实在是挤不下那么多人,不得不把电视放到外面,家里的鸡窝上,坐了满满一院子的人。   左右屯的人都来看,明子都无法想像,那么多的人,后面的,能看得清画面吗?十四寸的电视那么小一个。   十一月,上冻了,工程队停工了,大哥今年难得有了一个悠长的假期,十一月末,农历十月初十,大嫂生下了一个女孩,是个大胖丫头。家里三位长辈因为这孩子不是男孩,多少都有些失望。特别是明子爷爷和明子爹,明子原本以为会是平常最重男轻女的明子娘最不高兴呢。结果,还真不是。   孩子生下来就跟自己亲妈住了三天,就被明子娘抱到外屋由她照看着了,天天,不错眼睛的盯着孩子。大嫂的娘家妈只负责伺候月子,孩子就归明子娘看了。姥姥也从毛家店回来了,帮着忙活。二姨也见天儿的往家里跑,看大嫂,也看孩子。二姨对大嫂是真好,孩子还没生下来的时候,家里有点儿什么好吃的,都得给大嫂送来,还怕自己的那些个儿媳妇看到了不乐意,总是偷偷送。家里杀猪,猪眼睛早早就留下来,给大嫂送来,说是吃了孩子眼睛大。   甭管有没有作用吧,心意是好的,大嫂也很领情。   孩子出生之前,家里就杀了年猪,一只四百多斤的大猪,养了两年了,原本是打算年后端午节的时候杀了卖猪肉的,就因为大嫂怀孕了,猪都没卖,就等着孩子出生的时候,杀只大猪,多得些油,做菜油水都放得足足的,给大嫂补好了身子好有奶水喂孩子。   也确实是补上来了,大嫂的奶水足到,孩子都吃不了,胀得难受,只能挤出来扔掉,后来还是明子娘觉得奶水扔掉了怪可惜的,正好山东窝棚她堂侄女家的大狗生小狗崽,就抱过来一只,把孩子吃不了的奶水给小狗吃了。哈哈,为了这个事儿,孩子长到了二十几岁了,大人们逗她的时候还常常跟她说,她小时候跟小狗儿吃一样的呢!   这年月通信不方便,二姐算计着大嫂差不多该生了,明子就隔几天给大队里打个电话,大队就在学校隔壁,叫三姐听电话方便。所以,孩子出生她们就知道了。二姐有孩子绊腿,回家不方便,明子和老姐可没那么麻烦,第一时间就买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往家里赶。   市里卖山货的人很经很多了,肉啊蛋啊那些家里都不缺,明子姐俩也没买,只买了些山货回去,人参才几十块钱一根呢。只是不知道月子里能不能吃,不管能不能用上吧,先买了再说。大嫂不能用,家里不是还有老人嘛,总能用上的。还有鹿胎膏,也买了不少,这个肯定是大补。木耳啥的更是买了几大包。都是纯野生的好东西。   回到家里,还特意到医院问了大夫,人参产妇还真不能吃。   明子也不知道产妇都能用上啥,她是越来越觉得,上辈子的自己就是个废物点心,怎么什么都不知道,生活白痴不说,五谷不分也就算了,她是城里长大的,可是理解。可是连好些生活技能都不懂,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明子下狠心,这辈子,等到将来自己有孩子的时候,绝对不能把孩子惯得跟上辈子的自己似的啥也不会,一定得让他自立。   明子家几辈子贫农了,这些补品,明子娘也不知道怎么用。大嫂虽然挂着个地主崽子的名头,但其实她出生的时候,都建国十来年了,家里早都被斗过几拨儿了。也就大嫂的娘出身不错,小时候还享受过几天大小姐的待遇,但也是知道怎么吃,却不知道作法。   这愁人的。明子觉得自己实在是有点儿二了。   只好等回到学校了,那去学校图书馆查资料。还有去医科大学求助。   不过是吃个补品,这劲费的……   难道这就是平民的悲哀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第61章   明子这回终于知道了当初大姐家的小娟儿出生时,三姐的心情。因为自家的大侄女跟她长得像啊。所以家里的亲戚一看到孩子,都说向小姑姑。明子回家一看,还真是。   那种血脉相连的感动,瞬间就把明子给淹没了,特别想把那软软的小肉球抱过来揉揉捏捏。   明子是利用周末休息时间回来看孩子的,拖了兴隆镇跟县城之间通了车的福,才能一天就回到家。在家里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早早就得往学校赶。   老姐本来还想在家多待几天,明子娘嫌在她在家添乱,也一并给撵走了。   明子和老姐回到学校之后,二姐到底抱着孩子回家了。年前就不再回来了。回家住了二十几天娘家,才回了婆婆家准备过年。   明子从此就多了一个爱好,也是习惯一样,只要有时间,就想逛商场,还就爱往卖童装和儿童玩具的地方去,虽然样子就那么几样,她也恨不得全都搬回家去给大侄女。   猪年的春节关家过得很热闹,家里有了一个小生命,一下子跟多了很多人似的,全家都围着她忙活。这个给买点东西,那个给买点东西。小文哥过年又休假了,回来也给大侄女带了小衣服小玩具。   家里天天听着明子娘中气实足的喊声,不是让这个别折腾孩子,就是告诉那个轻点抱,要么就是喊着别让亲脸,怕孩子流口水啥的。   这一年,中央电视台在除夕晚上直播第一届春晚,晚上全家人终于不用再干巴巴的守岁,有电视节目看了。不光是明子家人,还有二姨家的人,八爷爷家的,单家的,都挤过来看电视,不到半夜祭祖的时候,都不动。看节目看得那个乐呵啊。大过年的,人家来家里,总不好就让人干座着吧,别的没有,炒瓜子总得供应上吧。明子家今天足足消耗了几大锅的炒瓜子。   明子对于这时代的娱乐节目实在不是很感兴趣,就把孩子抱到西屋的炕上逗着孩子玩儿。   年后,大家又都开始忙碌,小文哥初十就回部队了,今年没等明子爹过完生日,部队打来电话,让他赶紧回去,说是有事情。他今年第三年兵了,得考虑是退伍还是延长兵役的问题了,如果想要延长兵役的话,得有良好表现啊。他现在是班长了,还不是党员呢,挺说已经写了入党申请书,这次回去,可能就是入党的问题。   大哥也开始忙了。综合厂倒是还没开工,他是发现了挣钱的门路,想要挣点外块了。   去年明子爹在地里用上了化肥,秋收的时候,平均下来,一亩地的产量增加了三百来斤,周围都看着呢,也知道是因为用了化肥的原因,再一算成本,还是用化肥合算,今天大部分人家就都打算用化肥了,大哥就想要倒腾化肥。他都已经跟农机站的人打听好了,化肥就是在芬河边境上进的货,都是俄罗斯的进口化肥。   过完了年,大哥就要先过去探探路子。   小文哥回到部队没多久,大队里就收到了部队的来信,说是要确认小文哥的家庭关系。原来,小文哥的入党申请批了,最后政审的时候,让报直系亲属,不光父母要报,直近的叔伯和舅舅这一类的男性亲属都要上报。结果,小文哥一个没有。他是真没有,部分领导一看,不信了呀,这年头,家家少说都得四五个孩子,他这一个直系男亲属没有,看着就奇怪。人家部队就合理的怀疑了一下,小文哥是不是隐瞒了某些有污点的亲属关系。这不就给原籍政府写了信,确认嘛。   这事儿闹的,想想还挺逗。也不能说人家部队领导没事儿找事儿,人家也是对工作负责任。确实也是明子爹妈的这命比较苦,都没有兄弟互相扶持。   明子也要忙起来了,开学她就大四下学期了,要实习了。这上了班可就不比上学的时候。就没时间挣外块了。等她毕业了,估摸着学校不会再把食堂租给她了。   果然,刚一开学,系里领导就找了明子,谈了食堂窗口的问题,说是她只能干到毕业。听那意思,下学期要租给某位领导的侄子,才上大二的某位学弟。   明子能说什么,不让租就不租呗。   不知道领导是怎么考虑的,明子的实习单位分到了省电视台。她一个中文系的学生,分到电视台能干啥呀?难不成让她当演员,当主持人啊?开玩笑嘛,虽然很多明星也没有她现在长的好看,但是明子对那行不感兴趣啊。早期的演员可不像后世的小花小鲜肉们,卖卖萌就能大把大把的挣钱,专业素质感人。早期这些演员日子过得苦着呢。她又不缺钱,也没想着大富大贵,何必为难自己呢。   结果,报完道,领导说,让她跟着新闻组,校验新闻稿,检查一下稿子有没有错字啦,语句是不是通顺啦这些。得,还真是本专业相关。   明子开始每天跟稿子打交道,一篇稿子,有时候要看五六遍。跟她一起分到电视台实习的是喜妹和方爱华。方爱华家就是市里的,好像是有亲戚就在电视台工作,她分到了主持组,去当实习主持人了,挺好,她本来就是爱出风头的人,人也爱打扮赶时髦,这种工作适合她。现在,人家那穿着打扮,跟春晚的时候刘晓庆那一身是一样一样的。   明子跟喜妹分在一起。都是校稿,一篇稿子,两个要换着校验两遍才行。   这个工作有一点好处,就是能够接触到很新的国家政策,有什么新动向,也能第一时间知道。有一些新闻上不会播的,在撤稿之前,也都能看到。   这时候喊的最多的就是开放,改革。每天十条新闻里得有三四条在播报着南方发展的日新月异。明子是真的想亲身去感受一下最初的小渔村是什么样子的。   校稿工作实在是枯燥,明子就常爱往记者堆里跑。她一小孩儿,不招灾不惹祸的,还常帮着跑跑腿拿拿东西啥的,大哥大姐的也叫得亲近,也没有烦她,时不时的也教她一点儿东西。明子在记者里发现了后世某位年代剧的大拿编剧,没好意思特别跟人家套进乎,总算混上个脸熟。   越熟悉就越发现,这一拨记者里真是卧虎藏龙啊,好几个都是后世有名有姓的人物。明子就越发的爱跟着他们混,不为别的,看看人家是怎么工作的,学学也好啊。而且,一般实习在哪,最终毕业分配的工作差不多就在哪了,如果她要真被分到了电视台,总不能校稿校一辈子吧。明子就想给自己的未来先铺铺路。   三个月的实习期很快就过去了,带着实习报告往学校一交,就开始准备毕业论文。   六月末,分配的名单下来了。   明子并没有分配到电视台,而是分到了省日报社。她们这专业的,估计不是编辑就是记者了。明子对分配没啥意见。其实分到哪里,她都无所谓的,不管分到哪,她都没打算长干,最终她还是要自己做生意的。坐办公室,可不是她的追求。   崔艳华大姐分配到了省直机关,肯定是坐办公室了。方爱华和刘喜妹都分到电视台,王娟跟明子一起分到省日报社,王红玉分到了市报社,跟明子和王娟的单位就在一条路上,门对门。葛红梅分到了市政府。   省大学做为省内最高学府,果然待遇是不一样,毕业生的分配全都留在了省城不说,还都是大单位,待遇好的单位。   田静姝原本也分在市政府的,她没去。她父母的问题已经平反了,前两年都进京到大学里做了教授,老两口一辈子不容易,到老了没少遭罪,三四个孩子就剩下田静姝这一个活了下来。就想孩子能在自己身边儿。所以田静姝大学毕业之后,就跟学校申请了,让田静姝到学校里做老师。   学生本人愿意,对方单位也乐意接收,这种情况,学校是不会为难的,很痛快的就办了手续。   算下来,一个宿舍八个人,四年住下来,虽然偶尔也有个小矛盾小摩擦啥的,总的来说,感情还是不错的。工作也都分配得挺好。王娟和王红玉的恋情也都稳定,对象的工作也都不错,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办喜事。   明子毕业了,食堂的份饭窗口也得收了。   接下来参加工作,也没什么时候做生意了。所以二姐跟老姐都回了老家。房子也退了租,三轮车,工具啥的,都送给红梅嫂子了。她已经开始找店面了,说是打算在学校附近找个铺面,再雇上两个人,卖份饭呢。   正好,堂姑姑给老姐介绍了一个对象,是堂姑父的堂侄子,跟老姐同岁,是个泥瓦匠,人很能干,人品长相各方面的,堂姑姑从小看着长大的,也都很了解。明子爹娘对这个人选也满意,就在堂姑姑跟前儿,也放心。老姐这人大大咧咧的,用明子娘的话说,有点傻呵呵的,太没心眼儿。要真是嫁得远了,明子娘又得操心。   堂姑姑年后就提了这个事儿,只是老姐这边儿活儿忙,也没倒出功夫回去,就等着食堂这边儿完事儿呢。所以,这边摊子收了,正好回去相亲。   明子直接上班了,没有回家。后来听说,老姐相亲很顺利,没什么意外,两个人彼此也都满意,已经开始交往了,张家小哥跟未来三姐夫差不多,都挺积极,也是没事儿就爱往明子家跑,他跟未来三姐夫比起来更不容易,人家未来三姐夫学校离关家都没有二里地,他这二十多里地呢,来回一趟骑着自行车都得两小时。也不嫌弃累得慌,一周能跑上一两回。   八爷爷家的新房子盖好之后已经搬去前院了。大哥春天的时候倒腾化肥挣了一笔钱,又开始给家里修砖院套,老姐在家正好能帮着大嫂忙活忙活。未来三姐夫家的砖房也盖好了,整两间。说是盖得可好了。也收拾得差不多了。三姐的婚期也定下来了,就在十月份。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三更会晚一点 第62章   明子报道之后,才知道,她为啥分到了报社。原来,是她以前写过的那几篇读书笔记,被主编看到了,颇为欣赏,特意把她要过来的。不然她还真是跟实习时一样,要分到电视台的。   主编姓李,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对明子很和谒,也不说强制分配工作,就问明子想干什么,其实能选的不过就是编辑和记者呗,明子想了想,选了记者。她实在是不喜欢坐办公室。做记者好啊,不用天天在办公室坐着,只要按时交稿,平时上哪也没人管你。   没过几天,明子就交上了第一篇稿子,内容就是关于批发市场的发展的,明子对批发市场熟啊,这几年,她跑批发市场是跑得最勤的了。所以,批发市场最初是什么样,现在又是什么样,她再了解不过。就写一篇批发市场发展变迁的稿子,还到批发市场采房了几个摊主,其中就有当年明子买布后来跟明子进套装的那一家。写完了批发市场的发展变化,再加上一点评论,重点突出一下改革对人们日常生活产生的重大影响。   大部分都是套话,都是后世记者们玩烂的老套路了,明子就按照那些个套路走了一篇。要么说这时候的人实在呢,哪见过明子这样的啊,那话都是一套一套的,全能说到领导心里去,领导想看什么她写什么。   那稿子一交上去,主编当时就定了,发头版头条,报纸一发出去,据说大领导们看至之后特别的高兴,主管领导还把主编叫过去好好的表扬了一通。把主编美的啊,直说自己有眼光,选到了明子这么个人才。   人才明子很快成了报社里的香饽饽,时不时的找些热点问题,写一写,歌功颂德嘛,不难。主编也不强制她多久交稿了,说实在的,报社里好几十号人,一个人一年能写出来一篇受到领导认可的,就不错了。日常哪有那么多事儿啊。   明子开始往外跑。不再只是窝要省城里。   首先选择的,当然是老都县城了,老都县城是农业大县,正值变革时期,能采能报的事儿多了。   正好,三姐要结婚了,明子假公济私了一把。工作之余,先回家参加了三姐的婚礼。   三姐的婚礼也算是很奇葩了,送亲的时候,是大家伙骑自行车送去的。马车汽车全都没有。娘家这头二十多个人,骑着自行车送的亲。大哥骑车带着三姐,就算是压轿了。到了婆家,人家连饭都没准备,只把儿媳妇娶回家就算完事儿。送亲的亲戚们还是又返回了明子家,在娘家吃的饭,喝的喜酒。也是没谁了……   要说是倒插门也行,啥都娘家办了,还不是倒插门。明子娘都没脾气了,谁让她姑娘年纪大了呢,都二十八了,再不嫁真嫁不出去了,冤大头就冤大头一点儿吧,那咋整。   三姐一嫁,明子娘是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把老大难问题给解决了。跟大姐二姐出嫁之后,明子娘还哭了一场不同,这回,她可高兴了。这回嫁闺女,真是喜事儿了。   家里几位长辈都挺高兴,大嫂可难过了,因为她跟三姐关系好啊。要么说大嫂跟别人家的媳妇儿不一样呢。别人家的儿媳妇要是结婚好几年了大姑姐还在家不嫁,早都不乐意了。大嫂一点儿都没有。三姐手慢,一直在上学上班的,也不会干什么,棉衣啥的都是大嫂给做的,平时干活也没帮上多少忙,大嫂一点儿都没嫌,还总说三姐就那样人儿,不知道挑理,咋样都行,挺好。   平时明子娘看孩子,晚上孩子饿了,在外屋里就喊,孩子妈,过来喂奶了,大嫂在里屋穿着衬衣就过来了,往三姐被窝里一钻,喂完了孩子就回去了。   这几年,姑嫂之间真是一点矛盾没有。大嫂就念叨,觉得三姐一走,家里都空了不少似的。   三姐的婚礼刚结束,未来老姐夫家就急三火四的来跟明子家定婚期,这姐两个不好同一年结婚,就把婚期定在了过年之后的农历三月。   大哥本来入冬之后就没啥事儿了,在家休息。原计划还要去芬河联系明年的化肥呢。临时收到乡里通知开会。原来是砖厂改制,工业办的领导对于砖厂的工作不满意了,要对砖厂之前的领导班子大换血。大哥又被调回了砖厂。原来的牛副厂长成了一把手书记,乡里派了个姓王的厂长。会计还是原来的钟会计。大哥还是做出纳员。   工作安排好了,过了年才正式上班。跟综合厂那头儿交接好了之后,年前算是放个大假了。   大哥哪是闲得住的人啊,就又往芬河城跑,这一次,明子跟着一起到了芬河。她是记者嘛,什么都可以报的。边境贸易不也是个很好的点嘛。   化肥都是进口了,芬河出化肥的地方有一个特别特别大的场地,里面很多个大仓库,有专门的管理部分。主管领导是一个六十来岁的大叔,姓韩。   明子跟大哥到芬河之后,在大哥常住的宾馆开了房间。之后就去拜访那位韩厂长。   明子没有亮出记者身份,她可不想把自家的生意跟工作混一起,麻烦太多,不值当。   大哥跟韩厂长应该是老熟人了,见了面,寒暄了一阵子。   “韩厂长,咱们明年,能给多少指标啊?”大哥给韩厂长递烟,并给点上了火,大哥自己是不抽烟的。   “不好整啊,现在各地都在要指标,农民开始意识到化肥的好处了,咱这进口的化肥好卖,进口的货是有数的,我给谁是不给谁是啊。”老头儿一个劲的摇头。   “您说的是啊,但是咱们这么长时间的老关系了,您好歹也得给我批点儿吧?”大哥跟着套交情。   “这是谁呀?”韩厂长也不说答应不答应,转移话题,问起来明子的身份。   “韩厂长您好,我是省大学的学生,正在做化肥使用方面的市场调研,一直听大哥说韩厂长随和,这不跟着大哥过来见识见识,也希望能从您这儿获得第一手的宝贵资料嘛!”明子没说自己是记者,只说是学生,还把学生证拿出来给韩厂长看了看。   “啊,大学生啊,了不得,了不得。那什么,我安排个人儿,带着你在厂里转转?”这年头大学生金贵,都知道大学生毕业之后前途无量了,不是情商太低,太不会办事儿的,一般的地方,都不会太为难的。   “那可就多您了。那韩厂长,您先跟我大哥聊着,我先去厂里看看?”等韩厂长叫一个叫小周儿的人过来,明子就离开了。   在厂里转了一大圈,跟小周聊了一个多小时,再加上跟仓库工人们闲聊了几句,明子大概知道这厂子一年的库存和管理层的结构了。   还别说,这位韩厂长真是个厉害人物,在厂里基本上是一手遮天,下面的工作人员也多跟他有关系,很多都是他的亲戚。因为这几年业务发展得好,挣了不少钱,每年上交的税收都不少,上面领导也不怎么管化肥厂里事儿。   明子回来的时候,大哥已经从韩厂长的办公室出来了,正在校门口的门卫室里等着明子呢。   哥俩一碰头儿,信息互通。心理就有数儿了。还是得跟韩厂长搞好关系。大哥这一年给他送得东西不算少了,才拿了两百吨的指标,运回老都县城,批给农机公司,一吨的差价才三十块钱。去掉送礼和运费、路费,就能剩下四五千块钱了。这折腾劲的,还不如明子卖一年份饭剩得多呢。   “哥,不行,咱们得下大本钱,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这儿还有两万块钱,回去咱就收猪肉,给他运一车啦,我还就不信了,拿不下他。”明子发狠,就不相信了,这年代的人能见过什么大手笔啊,一大通“福利”送下来,就不信拿不到指标。再说又不是坑谁,就是为了要点指标,也不是坑谁骗谁了。这啥事都按计划来,是烦人。   “那万一要是没挣回来这些钱,咱们不赔啦?”大哥的原则向来是不动根本,宁可小来小去的挣,绝不会进行堵博式的投资。   “没事儿,哥,反正我那钱放那儿也是放着,赔了也不影响我什么,我不是还有工资呢嘛。万一挣着了呢,不就挣着了嘛。”明子想得开,那钱放那儿就是死钱,不动起来肯定不行。再说赔也赔不哪去,不是还有两百吨的指标呢嘛。   “我这儿也有点儿钱,那咱俩一人出一半吧,万一赔了,得给你留点儿吧。”大哥总是把事儿先往坏处想,做好一切不好的准备。   “不用哥,你那钱还是留着,一大家子等着你养呢。我是自己吃饱了全家不饿的。怕什么呀。再说了,我真没钱了,你还能不管我呀?”明子就跟大哥以小卖小。   大哥一想也是。家里还好几口人指着他过活呢,他还是得求稳。   哥俩定好了方向,回到家就开始收猪肉,收粉条。明子回单位送稿子,收肉的事儿都是大哥在办的。还好家里人多,冬天的,也都闲着呢,大姐夫二姐夫三姐夫都在自家屯子周围帮着收,还有堂姑姑和几个姨家的表兄弟们,都没闲着。   进了腊月,到底凑了两大货车的猪肉和半车的粉条,花了明子五千多块钱。一起给送到芬河化肥厂去了,就说是给厂里工人送的福利,别的啥也没说。   五千多块钱的东西。不是开玩笑的,大哥一个月的工资才三十二块五毛钱。一年才挣不到四百块钱。就是韩厂长,他一年工资顶天也不会有一千块。一下子就送了他五六年的工资那么多的东西,就不信拿不下他。   因为这么一大笔有点赌博性质的投资,大哥这个年过得就比较焦灼,明子心里也直打鼓啊,她也没干过这样的事儿啊。还得特别潇洒的开导大哥别想太多,才花了五千多块钱,比预想的省多了,就是都找水漂了,也赔不上什么。   小文哥已经入了党,延长了一期兵役了,又回来过年了。明子都觉得,他这兵当的,是不是也太舒服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   发了半个小时,折腾了好几回了,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发出去……   心疼我寄几……   明天见 第63章   过完了年,出了正月,就是老姐的婚礼。   刚把老姐嫁出去,芬河那边儿就给大哥来了电话,化肥有货了,让大哥过去商量进货量。   大哥已经回砖厂上班了,特意请了两天假去的芬河,回来直接到了省城,找到明子,明子把大哥带到报社给自己分的单身宿舍休息。   “老妹儿啊,你猜猜,我拿到了多少指标?”大哥一坐下,就特别兴奋的说着。   “五百吨?”明子就笑。   “一千吨。”大哥举着食指说。   “那挺好的啊,找好买家了吗?”   “我想好了,今年咱们不批发了,自己卖。按一家用一吨肥算,也就一千家呗,能卖掉。”   “可是,自己卖的话,咱们哪有本钱进货啊。”以前大哥实际上倒腾的只是指标,拿到的批条之后,把指标卖给农机公司而已,并不用自己拿本钱,运费也是从货款里直接扣了。   “嘿嘿,这就是这一次最大的收获了。咱们送了那么多东西,还能只值一千吨的指标?”大哥那表情,明明写着对明子想象力的鄙视。   “那是啥意思?”   “咱们可以赊账一年。年底一起结账就可以。”大哥那眼神里的兴奋,藏都藏不住。   东西果然没有白送,这样的话,不是相当于,他们可以白得了一千吨化肥的差价,还是出厂和零售的差价?   明子在心里算了一下,这一次,怎么也能挣上七八万块钱呢,在万元户就是富人标志的年代,这一趟生意做下来,他们可就是真真正正的有钱人了。   这样的好事儿,当然是宜早不宜迟了,大哥回到家就开始组织车过去运化肥。明子在报社干了大半天了,写了不少文章了,跟一些采房过了人物多多少少也算是有一些交情,也求了十几辆货车。   一次去了二十几辆车,跑了两趟才把化肥都给拉回来了。   化肥还没拉回来之前,大哥就开始发动亲戚们做宣传了,说是过几天有进口化肥到货,他帮着代销,可是先赊账,秋收后结账。付现钱的话,每袋肥便宜五块钱。   风声早都传出去了。现在人人都知道用化肥的地产量高,基本上家家都在用了,只是很多人家舍不得多用,明明一袋化肥只是一亩地的量,能洒上三亩地去,还不是因为买不起那么多化肥嘛。现在出了可以先赊账的化肥了,那还怕什么,到秋卖了粮食再给钱就行,那还有啥犹豫的,必须得买啊。   其实这些都是后世的营销手段,后世卖种子卖化肥都是这么卖的。只是这时候的人们没见过这样的套路罢了。   所以大哥的化肥车都没到高官屯家里,直接在兴隆镇上,还没落地呢,就都卖出去了,光是各种亲戚家,就买走了两百多吨。拐了一百个弯的亲戚都有了。   兴隆镇是个大镇子,好几千户人家,这点儿肥,还真不算多。大哥很谨慎,付现钱的当然什么都好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了。主要是赊账的,要有大队的队长担保的,那欠条上都有赊账人和大队长的手印。也不怕有人懒账。拿着这欠条,不还钱的,都可以报官了。   最后一算总账,才收回来不到十万的现金,全都是赊账。自家的还有直近的亲戚家的连欠条都没有,只是记了下账,自家的当然不能算钱了,亲戚家的那些,还不知道多少年能还清呢。这些大哥都是心里有数的。   明子家卖化肥,不用先给钱,开出来欠条就能买。这样的好事儿当然谁都想要。但也不是谁都可以的,有些人家,大哥就是成佛成圣了也不会赊出去的。   比如,木王八家,高章家这样的。那是想都不要想了。高章家好歹还有点儿自知之明,自己就没好意思去买。木王八腆着大脸居然跑到镇上跟大哥讲情,也想赊上十袋肥,美的他。明子爹在现场帮忙,一看到他,没说别的,就当着他的面儿“训”大哥,说大哥要是敢把化肥赊出去,就打断大哥的腿。木王八最后都要给明子爹跪下了,明子爹都没松口,到底灰溜溜的回家去了。   大哥收到的十万块钱,直接存起来了,一年的利息也不少呢,这些都能算在利润里了。   明子没有看到卖肥现场的热闹,因为她接到了报社的电话,有紧急任务,主编指定由她接手。   这一年,西南的反击战事已经持续了好几年,原本跟大北方的部队没什么关系的。但是这一年,上面下令,要轮战,安排北方的部队上前线。部队已经收到了命令,进入了备战状态,随时准备上战场了。   明子接到的任务就是到部队里采访部队的准备情况,以及未来随队采访,她也要当一把战地记者了。明子对于这样的工作机会,是很珍惜的,这可是真真正正的要见证历史了。   等她到了部队,才发现,事情比较严重了。   小文哥的部队,正好被抽上了。啥意思呢?就是说,小文哥要上战场了,是真正的战场。这上前线,就有可能牺牲。就算小文哥是炮兵,只在队伍的后方,谁也不能保证完全就是安全的,用小文哥战友们的话说,他们就是那种,要么一个不死,要是炮兵阵地被敌方发现了,那就是一锅端,全都活不了。   明子见到小文哥的时候,差点儿没认出来,小文哥剃了个大光头,要不是他的肤色比别人都要黑上三个色号,在一大群光头里,还真不好认。剃光头是为了上战场的时候,万一头上受伤了,方便包扎治疗。   “明子?你咋来了?”小文哥见到明子的时候,惊讶得不行不行的。   “我来采访备战情况啊。小哥,啥时候走啊?”明子总不能说什么让小文哥临阵脱逃的话吧。   “快了吧,命令一道,随时出发。动员会都开完了,连里的猪都杀了吃掉了。”小文哥这思维跳跃的,明子明明问他啥时候出发,他却想到了连里的猪都吃完了。让明子想伤感点的心情都不能维持。   “嗯,你可一定要小心点儿。对了,你告诉家里了吗?”明子在部队待了几天了,知道被抽调部队的战士们都写好遗书了,只等着命令一到,遗书就要交上去了,万一牺牲了,部队就会把遗书和抚恤金一起邮回家里去。   “没有,别吓唬婶儿了。我遗书邮寄地址写得是你单位的,我估计我们走的时候,你们报社能收到消息,要是万一咋地了,你收到信就能明白了。”明子娘身体不好,心思又重,这要是知道她老儿子要上战场,不得直接进医院哪。   “也对。大嫂刚查出来怀了二胎,家里正高兴呢。还是别让家里人跟着担心了。”明子跟小文哥一样的心思。上战场也不一定就怎么着,何必让家里惦记呢。小文哥这回从战场上下来,那可就是上过战场的兵了,要提干啥的,容易多了,没准就能留在部队了。他在部队待得如鱼得水,一点儿都不想复员,很想转职业军人。   明子见过小文哥之后,就回归了自己的本职工作,也不拘是哪里,哪着相机反正就是各种拍,然后就是拿着个笔记本,看到什么了,就记一下。也不用给报社发稿子,像这种大行动,都得是上了战场以后,甚至是部队已经回来之后,才会有报道出来的。   明子还知道,主编之所以让她过来采访这些,并不是为了登在日报上的。日报才能报多少啊。是报社要新开一本关注时事新闻人物和热点事件的月刊,她的这些采访和文章很可能要上首期封面的。   跟了半个月,部队收到新的命令,任务取消了。   取消了……   明子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小文哥他们连队的猪白杀了。   不知道他们下半年的肉食怎么解决。   呃,她这是被小文哥给带跑偏了。   不用上战场了,那么小文哥又得为下一期的延长兵役想办法了。整日在大后方的军营里待着,可没什么立功表现的机会,想要提干就难啦。军校他还考不上。也是挺愁人的。   稿子该整理还是得整理,不能当封面了,也不是不能用的,这也是战事的一部分嘛,谁说关于战争的记忆就非得是前线的炮火跟硝烟了?   明子的工作也就告一段落了。主编并没有派给她新的工作,只是让她时刻关注着部队的动静,既然说了要轮战,隔壁省军区的部队也已经开赴战场了,自家省里的早早晚晚还是得上的。   又过了两个月,七月份的时候,明子又收到信儿,部队又下了集结的命令。她又再一次到了部队。这一次,不再是抽调哪一个连队了。而是抽调优秀党员。   小文哥又被抽上了。   这回不是他点儿背,是因为旅里领导觉得他平时表现得不错,也不想让他复员,特意给了他这么一次立功表现的机会。   抽调的优秀士兵们都集中在了团部,一起集训。同时等待出发的命令。   这一次,抽调的不光是现役的优秀士兵,还有军校学生,未来的军官们。   其中就有国防大学下一年既将毕业的大四学生们,而顾向北,就是这一届的。   这回好,两个当兵的熟人,全中奖了。   明子可不敢猜测这一次还会不会再闹乌龙,又临时下令不去了。   就没有这么玩的,部队可是最讲求规矩的地方了。   明子到顾向北的集合地去探望他。   已经半年多没见过了,明子上班之后,两人只在过年的时候,顾向北到家里拜年的时候见过一次。   当穿着一身军官装的顾向北向明子走过来的时候。明子突然感觉自己那颗沉睡了几十年的老阿姨心狂跳了起来。怎么突然就觉得,一身军装的顾向北那么那么帅呢?   所以,原来,她是个制服控吗?   然后,明子的眼神就挪不开了,盯着顾向北一直从宿舍楼门口走到大门口。在顾向北站宁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心都快蹦出来了,脸上也有发烧的迹像。   可是再一看顾向北,居然脸红了,明子突然间就笑开了,也忘了脸红了。   “你脸红啥?害羞啊?”明子实在忍不住想要逗顾向北。   “你是女的,别这么盯着别人看,不好!”顾向北憋了一会儿,才憋出来这么一句,大约是明子的眼睛真的太火辣了吧。   “我又没盯着别人看。”明子回答着理直气状加理所当然。   “……”顾向北的脸更红了,但是没有再阻止明子盯着他不放的动作。跟着明子在林荫道上溜弯儿。   “怎么?你长的好看还不行人看啊?”明子从来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心动了,就一定会抓住。她也算是个文人了,可能文人的骨子里都有些疯狂的浪漫情结吧,这种刹那间的心动,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向来是书本里形容得最美的感情之一。当然不容错过。   “你长得才好看。”顾向北深深的看了明子一眼。   “我长的好看,我知道啊。原来你也知道啊,那你怎么不看我?”   “……”顾向北又被明子问得没词了,回了一句:“我没有你脸皮厚!”   明子还能被他这话给说退?“我脸皮厚吗?不厚吧?要不你摸摸?”说着就把脸往顾向北的跟前送。吓得顾向北直往后退,还眼神转动观察着四下里有没有人经过。   “不摸啊?那我看看你的脸皮到底有多薄吧?”说着,就上手。明子早都观察好了,这时间,大家都休息呢,很少有人会出来走动的。   顾向北就躲,还不敢有大动作,更不敢反击,怕伤了明子,到底被明子得了手。   “嗯,手感不错,继续保持。”明子笑得跟偷了腥的猫似的。看得顾向北又憋得脸通红。   哈哈,明子觉得,这年代真好,二十几岁的大男人了,还这么纯情。   “喂,顾向北,既然占了你的便宜,我决定要对你负责了。你以后就是有主儿的人了,记住了吗?”明子就是这么干脆。   “嗯……”顾向北低低的声音传过来,苏得明子全身麻麻的。   “那你上了战场可得小心点儿,保护好你自己的命哈。”明子终于想起来,来找顾向北的目的是啥了。   “嗯。”   “等你回来,过年的时候,咱们就跟我婶儿说咱俩的事儿。我婶儿肯定不会反对的。”明子想的还挺想。   “嗯。”   “你怎么只会嗯啊?哑吧啦?”顾向北不是这么惜字如金的人啊。   “嗯。”就是嗯。   “好吧,你赢了……”明子服气了。搞不懂刚刚被表白的男人的心理。   就这样,没有告白,没有牵手,没有拥抱,没有鲜花,什么都没有。明子用耍流氓的方式搞定了顾向北。   集训了一个月之后,部队终于要出发了。但是并不是全部。   小文哥他们那一批优秀党员又被留下来了。   呃,两回了,小文哥大概是真的跟战场无缘,只能当个太平兵了。也或都他跟军队的缘份还不够,终究要复员回家去?   国防大学的学生们还是如期出发了。明子跟着他们坐着同一辆车列出发。   火车走了五天五夜才到了边境附近。   明子不放心顾向北,反正也没人规定她必须得采访谁,战地记者嘛,采哪不是采,她就把这一次的采访对象定在这一批学生兵上了。一直就跟着国防大学的队伍行动。   部队的领导也是够狠的了,居然真的把这些宝贝大学生给放到了最前线。前线总指挥亲自接见他们的时候,明子就在边上。将军说了,就是要让他们这些未来的军官们到第一线去,让他们设身处地的去感受一下战场是什么样的,让他们明白军人的意义,不是坐在后方的教室里读书写字,而且有流血有牺牲的。有打仗的兵才是真正的兵。   将军还说,他也会在第一线,跟他的战士们在一起。他一生打了无数场仗,不是只会待在后方的将领。   将军的话很有煽|动性,在场的人无不听得热血沸腾的,恨不得立刻就扛着枪冲到最前线去。   明子在边儿都听得想上战场了,别说那些个大兵了。   接下来,这些人在战场上,果然异常的英勇,一腔热血再加上青年大学生特有的那种血气方刚,荷尔蒙爆棚,根本就没有怕死的。   顾向北从部队开拔就一直在跟明子闹别扭,他坚持让明子回家去,明子说这是工作任务,他就让明子辞职,工作不干了,也不能上前线去。说她一个女人,手无缚鸡之力的,上前线干什么去,不够添乱的了。   明子肯定不能听他的。   那这就没办法啦,冷战吧。   就一直冷战着了,顾向北也真有那个劲儿,明明明子一直就跟着他们部队,就能忍住一直不跟明子说话。明子也来脾气了,不说拉倒,谁还求着你说话似的。   得,杠上了。   一个星期的仗打下来,刚到前线,还是一身文气,满脸子理想主义的学生兵们全都像换了个人似的。其实最激烈的战斗都已经打完了,他们参与的既不是战斗最激烈的方向,也不是最危险的阵地,领导们虽然嘴上说要把他们放到最前线去,实际上还是很宝贝他们这些文化水平高的未来军官们的。   由于人员得装备上的差异,战损比接近十比一。   但既使再低的战损,也有损。身边不停的有人受伤甚至是死亡,对人的冲击决对不是几句话就能说得清楚的。   明子在指挥部里,看到下了战场的兵,一个个的都是面无表情的,偶尔有老兵跟他们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那笑得,跟哭似的,在脸上强行扯动着肌肉,咧出来了一个特别难看的笑来。   明子一直待在指挥部里,只在停战的时候,才会到前沿阵地去拍点照片回来。有一点顾向北说得很对,她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还是不要去前线添乱的好,万一有什么敌情,战士们还得选保护她,何必呢。   明子更常关注的,是后勤问题,战场上不是只有她一个记者,是有几十号。关于战场,和那些英雄事迹,已经有太多人在报道和记录了,不差她一个。明子更想关注一些平常不太被关注的问题。比如,伙食问题,战士们都吃什么,营养是不是跟得上,吃得及不及时。   还后医疗问题,受务的战士多久能得到有效的治疗,药品供应是不是充足,从后方调配药品需要多长时间,等等。   甚至是战士的心理问题,明子也有在关注。后世某大国的士兵从战场上回国后,大部都有心理问题,各种抑郁甚至自杀的新闻她可没少见过。   因为常在指挥部待着,明子经常能见到指挥官们,这可都是后世能当电视剧主人公的名将,是真正的英雄。说不激动是骗人的。好在明子在见识了好几个想要采访将军被当面怼回来的记者同仁后,很有自知之明的怂了,只旁观,不上前。   “哎,那个小丫头,来来来。”明子正帮着炊事班干活,给战士们打饭呢,正好将军到后勤部分来视察,看到明子穿着便装混在一群军装大老爷们中间,异常的显眼,就叫她。   “首长好。”明子一看,是将军叫她,特别激动,颠颠儿的就跑过来了。   “你个小丫头蛋子,怎么跑到我的指挥部来啦?”将军看着明子问她,挺严肃,但并不让人害怕。   “报告首长,我是XX日报的记者,随XX团过来做采访报道的。”明子从兜里掏出来证件。   “XX日报啊,知道知道。你们写的那些展现改革成果的文章我看过,写得不错。不过,你们不是地方报纸吗?怎么跑到战场来了?”将军看到明子还真不是瞎混进来的,态度又好了一些。   “我们报社要新开一本关注时事热点的周刊,这场战事不正是全国关注的大事嘛。将军,要不我让我采访一下吧?我们周刊就有了头版文章了,可就算是开门红了。”明子打蛇上棒,趁机就提采访要求。   “你这个小鬼,蛮机灵的嘛。不过,我可不接受你的采访,我一个大老粗,你可别采我。你得多关注关注战士们,仗都是他们打的,你采我有什么意思嘛。”将军没接受明子的采访要求,不过他正在往前沿阵地的方向走,明子一直跟着,他也没赶明子走。   “这您可是冤枉我了,我可是一直在关注战士们的,比如,……”明子把自己发现的问题挑了两个有代表性的说了说。   “咦,你这个女娃子不错,还真发现问题了。”将军一听明子还真言之有物,对明子的观感越发的好了,还交待身边的随行人员,要认真对待明子提出来的问题。   “将军,您能跟我拍个合影吗?我家里人要是知道我采访到您了,一定特别高兴。他们可崇拜您了呢。”明子又要合影,这回将军没有拒绝,就在前沿阵地上,由随行人员帮忙,跟明子拍了一张合影。   “你家里也有军人?”将军可能是见多了明子这样的,一听就猜到可能是家里有当兵的。   “嗯,我小哥就是当兵的,这一次本来他也要上战场的,准备了两次呢,可是最后都来成,他还特别遗憾不能上前线呢。还有我男朋友,他现在就在前面的阵地上呢。”不管有用没用吧,反正明子是赶紧给小文哥和顾向北表功。   “哦?你还交了个男朋友?还正在打仗的?是哪一个啊?”将军的脸就落下了,这是以为有战士在阵前谈恋爱了吧?连随行的将领们看明子的脸色都不太对了。   “他叫顾向北,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学同学。上大学的时候确定的关系。”明子笑容不变,说明着她跟顾向北的关系。   “啊,还是青梅竹马呢。这个兵我知道,是这一批学生兵里表现最好的。”将军一听是误会了,脸色这才好了。   几天的仗打下来,顾向北上大学之前,在一线部队训练过一年的优势就休现出来了,跟他的那些个直接从校园里考到国防大学的同学们军事素养就不在一个层面上。本来他们这几十号大学生就是领导关注的,他这一突出,可不就入了将军的眼嘛。   “那当然了。将军,不怕您笑话,他要不是当兵的,我可不会跟他好。我就觉得当兵的特别帅。”明子那个得瑟啊。   “哈哈哈……你这女娃子不错,有眼光。”将军被明子那得瑟样儿给逗得哈哈大笑。   正好,这会儿顾向北他们从前沿换防下来正好跟将军一行人走个对脸儿。他们这群学生兵穿得和普通士兵还是有区别的,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将军刚跟明子聊到顾向北,就遇上了他们,就叫人过去问问,看顾向北在不在队伍里,在的话,叫过来,将军说想见一见,是个什么样的人,把明子给勾住了。   “报告,XX国防大学顾向北向您报道。”顾向北果然在,小跑着过来向将军行礼,看到明子在将军身边儿,有一瞬间的惊讶,他的表情控制得不错,不知道的没准都看不出来他跟明子认识。   “嗯,小伙子挺精神,女娃子眼光不错。好好干。”将军鼓励了两句。   这就差不多了,一个最低层的小兵,能得到将军的接见,将军还说知道他的名字,这都已经算是万幸的事情了。   顾向北看将军不说话了,敬了礼就要退下去了。明子想着也别多打扰将军视察了,反正她就在指挥部待着,已经认识了,以后还怕没机会采访嘛。就想跟着顾向北一块下去。可是她刚想开口,就看到正转身的顾向北突然间转回身来,扑向了将军,顺手还拽了她一把,把她也一块拉倒。一边儿还喊着,有偷袭。   是的,有偷袭。   对方特别阴险,在这方换防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潜到了阵地前沿,有山林挡着,这边也没发现。或许是他们运气好,正好还赶上了将军到前线督战的时候。   顾向北转身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对方□□瞄准镜上的反光。就这么救了将军和明子。   然后,他自己受伤了。身上中了两枪,一枪在腹部,一枪穿过了肩胛骨。   明子头一次有了身为穿越人士的感觉,这出门遇袭的事儿,不是应该在小说里才出现的吗?不正是穿越人士专属嘛。   妈的,为啥不打她身上呢?没准她有个光环啥的,不能咋地呢。打顾向北身上干吗呀?腹部中弹是闹着玩的吗?搞不好肠穿肚烂,会没命的。   明子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战地医院。她的胳膊有擦伤,也不知道被人带着走的,反正她是大脑一片空白,脑子里全是顾向北身上全是血的画面。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顾向北已经在手术室里了。   几个小时之后,医生出来说,手术很成功,肩膀上的伤看得严重,实际不要紧,养一段时间就好了了。腹部的比较麻烦,子弹取出来了,只是刺穿了肠道,接下来几天要重点观察,没有感染的话,就算是渡过危险期了。之后至少要休养半年以上,才能恢复。   半年就半年。   直到这时候,明子才有了眼泪。   之后,明子啥也不干了,就在顾向北身边看着。   过了三天的危险期,顾向北就被转移到了城市里的大医院。开始了漫长的恢复期。   将军因为顾向北反应及时,并无大碍,后来还到战地医院去看望了顾向北。   可能,顾向北这一次大难不死的话,真的要有后福了吧,谁知道呢。   明子想不了以后的事儿,只希望顾向北现在能好好的就行了。   “我这不挺好的吗?你怎么又哭了。”顾向北的身体素质算是非常好的,医生说他恢复的算是很快的。他醒过来两三天了,只是因为伤的是肠子,手术完一周之内,只能躺着,不能动,说话都是小小声的,不敢用力。看到明子坐在他病床前面哭,但人却是好好的,没受伤,就咧着嘴冲着明子笑。   “你这是命大,捡回来一条命你知道吗?还挺好呢,我不想听你说话。你闭嘴好好养你的伤吧。”明子看顾向北笑就来气。顾向北听明子这么说,笑容更大了,然后抻到了伤口,又疼得呲牙咧嘴。   边上儿的护士看明子一边儿怼顾向北一边儿给他擦身子,就笑。   顾向北还闹别扭,不好意思让明子给擦,被明子一句,是不是想让护士给擦又给怼回去了。明子看他脸憋得通红通红的,就只给他擦了擦脸得手脚,这要是再给他擦身上,估计顾向北都能着火,还是放过他这个重病号吧。   明子给报社打了电话请假,主编听说她未婚夫受了重伤,很善解人意的告诉她不用急着回去。   顾向北有医生护士照顾着,明子每天能做的事情其实不好,他连饭都不能吃,只能打葡萄糖和营养针维持,明子除了每天给他擦擦身子,实际也没做什么了。就在病床边上写稿子。把她这一段时间以前收集到的资料都整理了一遍,把照片也洗出来了,跟她的两篇文章一起邮回了报社。   又过了半个月,顾向北已经能够自理了。只是还不能有大幅度的动作。   家里已经知道了。   小文哥是知道明子和顾向北都上了前线的。家里因为很久没有明子消息,大哥就给报社打电话,报社里的人说明子去了部队。大哥又给小哥打电话,才知道明子和顾向北都上了前线。急得不行。   好在,明子还知道给家里打个电话报平安。她是打到砖厂的,大哥接到电话,就把明子一顿训,说她太不知道轻重了,怎么能接那样的工作,而且上了前线也不说告 诉家里一声,让家里担心。   明子在电话里各种承认错误。然后在大哥叫她赶紧回家的时候,才说了顾向北的事情,说她得留下来照础顾向北一段时间。大哥一听说,顾向北没有生命危险了,明子也已经跟着顾向北转移到大后方的医院了。才算是放了心。   明子之后,隔几天就给大哥打个电话报平安。   也知道了,老姐怀孕了。这效率,可够高的了。   三姐跟三姐夫搬回娘家住了,不是因为家里出了矛盾啥的。就两个原因,一是住在三姐夫家两个人上班都实在是太远了,每天往返几个小时,不够折腾的了。住高官屯就方便多了。还有一个原因,是爷爷想三姐了。爷爷向来是最喜欢三姐的,三姐这一结婚,好长时间见不到,爷爷跟小孩儿似的,都摸了两回眼泪了。三姐时不时的就得回娘家住上两天。   后来,家里一合计,还不如让他们搬到高官屯呢。反正他们家穷得也没啥东西,搬哪都损失不着啥,而且就三姐夫一个儿子,三姐夫搬到哪,老爹跟着过来就行了。跟三姐夫一商量,他回家去跟长辈一说,大家都觉得可行。   这就开始张罗着批房场,准备盖房子的东西。然后三姐和三姐夫先搬回了娘家,就住在刚建好没多久的仓房里。   大嫂的孕期已经到了后期了,大哥说,明子娘和屯子里的婶子们都说看怀像应该是个男孩。   计划生育都开始好几年了,为了生这个孩子,大哥还跑了不少关系,开的证明,证明闺女身体有毛病,才拿到的二胎指标。   刚过了农历八月,还没入冬呢,明子娘的身体突然急转直下,住了院,肝硬化已经很严重了。   在医院住了一个月,二姐把孩子扔给婆婆看着,到医院护理明子娘。实在是别人都抽不开身,大姐家里活住,大姐夫不在家,两个孩子她得照看,走不了。三姐上班,老姐怀孕,大嫂也怀孕。就剩下她一个了,怎么办。   这也就是二姐夫好说话,二姐做什么都默默支持,孩子一扔一个月,也没说什么。   明子听说明子娘病重住院了,也着急。   顾向北能走动了,医院也有人照顾着,明子就跟他说要提前回家了。顾向北知道是明子娘生病了,就跟领导申请,要回老家养病。   回老家确实各方面的对他的恢复也是有好处的,领导就批了。   明子着急回家,再一个,也是怕顾向北坐不了太长时间的火车,就订了飞机票。也没有直飞的航班,先飞到京城,又转的飞机,才回到了省城。省城还没有民用的机场,民用飞机,也是借用的军用机场,顾向北现在也算是功臣了,再有将军的特别关照,省军区这边儿早都派好了车在机场等着。明子跟着搭了一回顺风车。   顾向北直接被接去军区医院接着住院去了。   明子直接回了老都县城,看明子娘。   明子娘的病情已经稳定了,只是还不能出院,要再打几天消炎针。   明子让二姐回家,她留下照顾明子娘。但是二姐和明子娘都不同意,让她回去工作。   没办法,明子才回了报社报道。   她的两篇文章和照片已经出了。果然用做了周刊的封面和头版文章。明子回去之后又交了几篇稿子。不光是前线的,还有在后方医院对住院战士们和医生护士们的采访。还有当地民众对子弟兵的支持。甚至还有两篇地方民俗风情的文章。   别说主编看了明子这些文章满意了,就是平常对于明子总是不见人影,很少回单位上班有意见的同事,看到明子的这些工作成果,也没什么可说的了。记者嘛,一天到晚坐在办公室里,能做出来什么有用的文章?不过,报社也确实有整天坐在办公室里的记者,人家那文章也没少交,至于质量嘛,那就见仁见智了。哪个单位还不得有几个摸鱼的呢!   八四的秋天,很快就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64章   秋收结束了,大哥今年最重要的工作也就要开始了。   收账,要账呗。   明子把报社的事儿安排了一下,就回家来帮忙。顺利写一写农村分产到户几年后的变化,不也是挺好的题材嘛。   当初收到了欠条,大哥都交给明子娘保管了,因为他自己没法把东西放在厂里,他自己是做出纳的,整天跟钱打交道,瓜田李下的,造成什么误会就不好了。这么多钱呢。以大哥那么谨慎的性格,这种错误他是不会犯的。   明子娘秋收前已经出院了。二姐回到家之后,据说小伏雨都快成了丐帮弟子了,二姐后来回娘家的时候说起来,是又好笑又心疼。说是孩子奶奶找不到孩子的衣服,就把伏雨堂哥的衣服给他穿上了,堂哥比他大两三句呢,那衣服都跟大袍子似的,穿着只咣当。   小伏雨跟着二姐在省城待了一年多,有明子这个老姨在,那也是什么好穿什么,长得随妈,白白净净的可好看了,妥妥的小帅哥一个,一下变成这样了,二姐可不就没法接受了嘛。这让明子想起后世网上常常晒出来的妈妈看和奶奶看的小孩对比照,大概就是那个意思了。   明子娘保管啥东西,那是最保险不过的了。那些个欠条,她用了两层塑料袋装着,又用手绢包好了,藏在衣柜里的笸箩底下。她是不认识字,大哥只说上面是很多钱,也没有跟她说具体的数目,要是说了好几十呢,明子娘肯定得一宿一宿的睡不着觉惦记了。她心思重,想的多,肯定害怕钱要不回来怎么办啥的。   明子拿着欠条,再带上算盘和账本,在家里等着来还钱的人。   大部分人还是自觉的,秋收粮食卖了之后就还钱了。   一直到入冬,大嫂生下了一个男孩儿。明子娘很高兴,关家这就算是有后了。但是高兴过了,还真没看出来她怎么稀罕大孙子,还是把大孙女当心尖尖。爷爷对重孙子出生,也是很高兴的。最高兴的是明子爹,明子真没想到,老爹居然这么重男轻女,大孙子稀罕得什么似的,天天搁怀里抱着,也不嫌累。   家里嫂子坐月子,不能做家务。二姐跟大姐都回来住娘家,帮忙。三姐一直就住在娘家呢,不过她能帮上忙不多。自己家里有时候都不爱做饭,两人还要回家里蹭呢。   家里有喜事,那些来还账的人,就不好空着手来,一般的都会带着点儿下奶的礼。还是拿鸡蛋和小米的多。农村就这样,人情往来的,关系就是在这样你来我往当中处好的。   农历十一月,天气已经很冷了。农村的粮食该卖的也都卖得差不多了。明子的账本汇总下来,收回了二十万多一点,还有六七万块钱的账没有收回来。这些不自觉的,就得上门去催了,还有一些亲戚家的,是不能催的。比如堂姑姑家的,几个姨家的,几个堂舅家的,大房身老屯的亲戚家的,大姐二姐三姐家的,这都是不能催的,想啥时候给就啥时候给了。   但凡是不主动还钱的,几乎就没有是完全陌生人的,都是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套着亲戚的关系,有些,大哥出面就可以的,有一些辈分高的,还得明子爹去要。这一冬天,大哥和明子爹几乎天天出门去要账。   只到进了腊月,还有两万多块钱没要回来。   这就没办法了,实在有困难的,总不能逼着人家还钱吧?   把账都拢好了,钱都存到了储蓄所,分成了三份,一份是进货钱,得去化肥厂跟韩厂长结账啊。还有两份是明子和大哥的,亲兄弟明算账,因为当初送礼的钱都是明子出的,大哥给明子存了五万整,剩下的三万多块钱算是他的分红。明子的意思,让大哥把那五千多给她就完了。大哥死活不同意,说是不能占明子的便宜。   这事儿闹的,到底谁占谁的便宜呢……   之后,明子就回单位了,这快要过年了,得回单位去把这一年的工作整理整理啊,然后可就要准备过年了。   经过了韩厂长的事儿,明子现在明白了不少事儿,不会再空着手回单位了。给李主编送了两角猪肉,还有二十斤粉条,直接给送到家里去的。感谢他这一年多对自己的照顾。   还有同组的同事,平常自己不在,单位里有什么都帮自己想着的大哥大姐们,私下里也都送了一角猪肉去。自己的几位室友除了田静姝都在省城,也是不能落下的,王娟和王红玉都已经结婚了,王姐的孩子都出生了,红玉也大着肚子呢,猪肉送过去,正好也能补一补油水。喜妹也快要结婚了,对象是电影厂的一个摄影师,通过同意介绍认识的。   明子全都一视同仁了,都送的猪肉,省得厚此薄彼。方爱华如今已经改名叫方媛了,看到明子这么老土的送猪肉,挺嫌弃的,觉得自己一个电视台的主持人,跟猪肉这种俗物不搭,崔大姐看她那样儿,就开玩笔似的跟她说,她要是不要,自己可就一块儿拿走了。她家里老老小小的人口多着呢,多少猪肉都不嫌弃多的。方爱华,不,方媛想了一下,到底没舍得给,半个月的工资呢,到底拿回了家。   这些东西可是值不少钱呢,明子是先跟大伙说了今年家里收成好,才送了这些个东西。都是在老家收上来的,吃着放心。这也就是亲同学了,不用算计着礼尚往来,也不用看谁爱有钱没钱,要不然,这一通礼送下来,都得有跟明子绝交的不可。   年前留在省城和周边的系里的同学聚会,明子也是参加的,这种拉人脉的机会,明子可不会错过。谁知道哪块云彩下雨呢,都是同学,决对的铁关系,可不能疏远了。   田静姝在京城,总不能邮猪肉过去,明子几个宿友合计了一下,一人出了几块钱,委托了明子,给买了不少东北特产邮过去。正好,明子也要给宋知青邮东西,就一块给办了。这些年,明子一直跟宋知青都有联系,每年或多或少的,都会互相邮寄一些特产啥的,通信也都没有断了。宋知青从京城大学毕业之后就进入了某部委的直属机关,现在大小也算是个领导了。   顾向北已经出院了,没有完全恢复,但是已经不影响日常生活了,高强度的军事训练还不行,只能进行一些基础训练,这就不错了。出了院之后,他就回学校了,跟他一起出去轮战的同学们都还没回来呢,学校也就没有课,他都是自己在学校自习。放寒假了,他就在学校住着,等着明子放假一起回家呢。   明子原本跟顾向北说了,让他放假直接住到自己的单身宿舍就得了,学校宿舍放寒假了就没暖气了,冷得很,顾向北死活不同意,说是没结婚呢,怎么能住一起。好吧,明子对于八十年代的大龄男青年顾同学表示服气了。整得她跟那女土匪,要霸王硬上弓似的。那您就冻着吧。只当是傻小子冷凉炕,全凭火力壮了。   明子这边儿事情处理得差不多,要准备回家了,大家急三火四的又找来了,神情状态一看就很不对劲。   “哥,这是咋地了?出啥事儿了?钱丢啦?”明子一看大哥那明显受了惊的样子,就问。   “钱没丢,没丢。”大哥还是惊魂不定的样子。   “那是咋地了?”钱没丢那还能有什么事儿啊?   “韩厂长死了。”大哥特无助的看着明子。   “韩厂长死了?怎么死的?跟咱有关系吗?”明子先就想到,是不是因为给他们赊账那一千吨化肥的事情有什么不妥的,或是他们去年送的东西引起了什么麻烦。   “不是,不是。他是急命死的。”大哥实在太慌乱了,一直说不到重点上。   “那你这是?”既然不关他们的事情,那大哥怎么吓成了这样?明子想了想,肯定不是送礼的事儿,去年东西送过去的时候,就是以帮着厂里收购的年底员工福利的名义送去的,以前砖厂每年冬天都帮着关系单位收猪肉啥的,都是用做年底发福利的,这都是正常的。只是他们没要钱罢了,明子相信韩厂长也不会傻到连账都不会做。至于赊销化肥的事儿,更是不要紧,只要他们把钱正常的还上,都是正常的交易,有合同的,又不犯法。   “前两天,我不是去化肥厂送钱吗?我一过去,发现化肥厂已经关门了。跟附近的人一打听,才知道,韩厂长两个多月之前就死了,他死之后,厂里那账本也不知道哪去了,俄罗斯那边儿过来结账,找不到人,别人又都不管,找了当地政府,没有账本,政府也不能当冤大头啊。那账就算是黄了。没了货源,化肥厂子也就黄了。我去还钱,肯本找不到人接收。厂里原来的会计,都不知道跑哪去了。我也没敢把钱交给政府,这么多钱,连个账本都没有,他们不得把我抓起来啊!”大哥说起来还惊魂未定呢。   “这样啊……”这意思,是不是说,这三十来万,就没地儿送了?   什么情况啊?天降横财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临时有事儿,我得出门了,今天不能放大章啦。   晚上回来再码剩下的吧。   今天还是万更哈,可能会晚一点。   晚上见 第65章   “大哥你先别着急,咱们没偷没抢的,他们厂里的事儿,不关咱们啥事儿,也不是咱们害的人,是不是?你先回家等我消息。我看看,能不能通过别的渠道了解一下化肥厂的具体情况。完了咱们再说,好不好?”明子安抚大哥。大哥这一点真是随了明子娘,说好听的叫谨慎,说不好听的,就是胆儿太小。又没犯法,怕什么呀。   “行吧,那你可千万小心啊。咱不贪图这些钱,平安最要紧。”大哥又交待了明子几句,到底把那存折给明子留下了,才回家去。就跟那钱烫手似的。   明子送走了大哥,就找人打听化肥厂的事儿,好在她还有个记者的身份,别人以为她只是想挖新闻,并不会多想。自家报社三个月之内的新闻都查了一遍,没有。就通过报社的关系,联系了芬河当地的报社,因为跨省的关系,消息来得慢,过了好几天才给回了信儿,也只说是经营不善,因为与俄国的关系闹疆导致化肥厂关门,没有什么新闻性。   这算什么消息啊。明子就打算自己去一趟。顾向北不放心,反正他放寒假了,也没啥事儿,就跟着明子一起过去,全当是给明子当保镖了。   不行不说,记者的身份有时候还是很好用的,特别在打探消息的时候。官方的人员当然会有所保留了,但是民间,可就不是了。只要说是记者想要挖掘新闻轶事,好事儿的人可不少。   这韩厂长死的不冤。   事情起因,也是因为他任人唯亲,厂里账目混乱。因为厂里就他一个人说了算,那账上的事儿就有些说不清楚。那会计是他的亲侄子,谁能想到,三个月前,厂里正有一笔上百万的货款,要跟俄国的厂子结账。那会计居然还着钱跑了,直接从边境跑到了俄国,之后跑去哪里,就没人知道了。账本也一块卷跑了。   那韩厂长一下子损失了这么些钱,他怎么赔得起,还不敢告官,万一查起来,他自己屁股底下全是SHI,也跑不掉,不是枪毙也得座牢。这一股急火,人就没了。扔下化肥厂那么大一个烂摊子,就没人管了。   上百万呢,谁能管得起啊。反正也是坑的外国佬儿。坑了就坑了。政府这边撒手不管,厂子一解散,工人各自回家,该干嘛干嘛去。   明子找了之前厂里的工人,隐晦的问了问,那些没结的账怎么办了?工人告诉她,黄了呗,还能咋办?厂里欠俄国佬的钱他们是要不回去了。厂子里也没欠俺们工人的工资,别的谁管那些闲事儿啊。   那别人欠化肥厂的钱呢?欠化肥厂的钱?你说那些个小商小贩啊?欠那么三头五百的,账本都丢了,找谁要去啊。   好吧,看来做为“小商小贩”中的一员,自家那“三头五百”的,真是没人要了。   明子给大哥打电话,告诉他事情解决了,别担心了。   具体的就等回去之后再细说了。   出来一趟,都到了国境了,还是跟顾向北一起出来的,总不能就这么白来一回,得溜达溜达,旅旅游吧?   顾向北看着明子折腾,也不出声,就跟着,听指挥,听安排,绝对服从。   “你怎么不提醒我,你不能出国?”明子本来计划到海参崴转一圈,在边境上,一般有身份证的话,一两天内开回,手续还是很简单的,比后世不知道简单多少倍。她的确实也很简单,可是到了顾向北这儿,卡住了。   “我以为你知道啊。”顾向北很无辜,他哪知道明子身为一个记者,会不知道军人不能出国啊。   “你不是大学生吗?怎么也管?”明子以为只有正式的军人才管,军校生不管呢。   “我首先是军人,然后才是大学生。我在部队考的军校,你忘了?”顾向北一脸关爱智硬的表情。   “你总这样的话,会失去我的,你知道吗?”明子被顾向北的眼神看得来气。   “嗯。”顾向北看着气鼓鼓的明子,嗯了一声,努力的憋着笑,抬手在明子的头顶轻抚的两下,跟撸猫的动作一样一样地。手放下的时候,自然的手搂在了明子的肩上,拍了两下。   明子乖乖被顺毛儿,瞬间就老实了。   国境是出不去了,只好在边境上看了看破破烂烂的国门,逛了逛没什么东西的边贸市场,实在是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回家过年呢。   明子回到省城之后,大哥已经在等着她了,这是真不放心哪。   跟大哥把化肥厂的具体情况一说,大哥说啥也不要那钱,“明子,钱是挣不完的,多少是多啊?吃穿不愁,生老病死负担得起,就行了。现在我这也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吧?挺好,我就挺知足的了。这钱来的太容易,太意外了,这不纯是捡来的嘛。拿了这钱,我怕以后我就再也静不下心踏踏实实的挣钱了。”   “大哥,话也不能这么说,这钱咱也不是犯法得来的。话本子里不还说,马无夜草不肥,人无外财不富嘛!那咱以后再做啥买卖,不得本钱啊?”明子有点理解不了大哥的想法,怎么还有人有钱都不要的吗?那抽钱得来的怎么算?   “不管咋说,这钱我是不要,你看着安排吧。还有啊,这钱的事儿,不能再跟任何人说的,记住了?”不管明子怎么说,反正大哥就是不要这个钱。   “那好吧。”明子还能咋办,只好把钱留在自己手里。   眼看就要过年了,明子也没着急处理这些钱,她其实已经想好了,就用这钱,买房子,买地。给兄弟姐妹几个一人在市里都买上两处房子,现在的房子也便宜,之前给老姐租住的那种小院子,一个院子才一万块钱刚出头。对普能老百姓来说肯定是不能承受之重了,不吃不喝也得好几十年能买得起。她手里这些钱,一人买两处,还能剩下一半呢。只当是留条后路了,将来老了哪怕是没啥进项了,还能靠着房租过活呢。   剩下的钱,看看能不能在老都县城里买块地,最好是带厂房的那种大厂地。化肥生意是不用想了,明子觉得,可以囤上些煤放着,大哥就在砖厂上班,这些年跟煤矿打的交道不少,能找到货源。反正这钱放着也是放着,明子可是记得,后世有几年,煤炭的价格高得要死,新闻上全是各种煤老板如何如何大手笔,买房子都一栋一栋的买。反正这钱是捡来的,也无所谓赔了赚了,实在不行,还可以卖给砖厂嘛,反正厂子里天天都得用煤,买谁的不是买。   花出去了,还省得大哥总是不安心。   顾向北因为这一次是陪在明子身边的,所以他是知道这钱的事儿,不过关于这钱怎么处理,包括明子把自己的想法跟他念叨过,想给自己哥哥姐姐们买房子,他都没提过意见,明子问他,他都说好。   隔天,顾向北默默的把自己的存折交给了明子。   明子看着那三个存折就笑,其中一个还是当年她跟小哥帮他存的呢,因为年纪小开不了户,还差点被误会成偷家里家的坏孩子,还是大哥恰巧路过帮了他们的忙,那存折就是以大哥的名字存的。   这觉悟可是够高的了,明子把三个存折接过来,看了一下,还别说,还挺有钱的,三个折加起来五千多块呢。这年月,绝对算是有钱人了。   明子把工资折挑出来,还给顾向北,“工资折你自己留着吧,临时用钱啥的,方便,这两个存款的,就上交‘国’库了。”明子觉得自己特别大方了。这也是跟大嫂学的,大哥在外面挣了多少钱,大嫂从来都不问,做什么挣的钱,也不问。大哥交回来的钱,她就存着,把存折收好。不交的,从来不问。   “我没啥用钱的地方,还是你拿着吧。”顾向北又把工资折交给明子。   “我婶儿总说,穷家富路,男人在外面,手里不能没钱,不能让人觉得穷嗖嗖的。”明子坚决不收。这真是家教的问题,过去家里那么紧张,明子娘一分钱一分钱的攒,就那样,明子爹什么时候出门,兜里没说低过五十块钱的。明子娘从小就告诉明子姐几个,到什么时候,不能让男人在外面,说是想买什么东西了,却因为兜里钱不够,拿不出来钱,让人家笑话了。当然,前提得是这人必须是正经过日子人,买的东西也是必须的,乱花钱肯定是不行的。   所以明子姐弟七个,从小多多少少兜里都有钱,正因为从小都见过钱,才不会见钱眼开。   “好,那我收着,干娘的话我信。”顾向北对明子娘的话不是信服的。   “哎呀,你这一叫干娘我想起来了,咱俩的事儿,我还没跟婶儿说呢。你说她会不会不同意呀?”明子突然有点儿担心了。明子娘啥都好,就是有点儿迷信,不会因为顾向北是个孤儿,觉得他命不好,不同意他俩处对象吧?   “你现在才担心,是不是有点儿晚了?”   “那咋办?”   “没事儿,你放心吧,干娘不会不同意的。”   “这可是你说的。那你什么时候去我家啊?”   “你说啥时候去,就啥时候去。”   “那直接回我家?”   “行。”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三更   晚上见 第66章   顾向北以前每一年都会到明子家拜年,没当兵之前,还时不时的跟着小文哥到家里住上几天。那都是以小文哥发小的身份来的。   这一回,身份不一样了,要以预备姑爷的身份登门了。可不能再按过年的礼准备了。自打两人说好了,直接回明子家,明子就看着顾向北开始忙活了,天天往出跑,往她的小屋里倒腾东西,早上出门,下午送东西到她家,给她做好了晚饭,一起吃完饭再回宿舍。折腾了一个星期,明子能走了,再一看,哎妈,这老些东西,两个人也拿不了啊。明子估计,他那工资折里的钱,是剩不下什么了。   还没出发呢,小文哥打来电话,他休假回来过年了,让明子等他一起回家。   小文哥今天休假休得可够早的了,这还没进腊月呢。   等了小文哥两天,得,这大包小包的,更拿不了了。   明子就给同学崔艳华打电话,让崔大姐帮忙,安排了一辆吉普车,送了他们一趟,吉普车那后斗子装了满满一下子。那司机一看这些东西都笑,说这是把谁家商店给抢了吧。   折腾到家,又给司机拉了一袋子土豆,一块猪肉,一捆粉条当是谢礼。   东西搬完,天都快黑了。   “爷,叔,婶儿,我跟顾向北处对象了。”明子特干脆,进屋之后,就跟几位长辈直喽了。   “知道了,赶紧把外衣帽子脱了,洗手吃饭。”明子娘连多一眼都没给明子,就说了句知道了,就招呼他们三个吃饭,爷爷跟明子爹还跟往常似的跟顾向北打了招呼,都跟没听着明子说啥了似的。   明子就有点懵,啥情况啊?这是不同意啊?还是不重视她啊?说不同意吧,还说知道了,家里人对顾向北那态度,也不像是不同意啊。说不重视她吧?应该也不会吧?从小到大,她可都是家里的宝贝疙瘩,不能因为有了大侄女大侄子,她就被嫌弃了吧?   “傻愣着干什么呢?赶紧动弹呢。”明子娘看明子呆呆的没动,白了她一眼,又叫了一句。人顾向北和小文哥早就麻溜儿的收拾好,坐下等吃饭了。   “傻老妹儿呀,家里谁看不出你俩的事儿啊。还用你说啊。赶紧吃饭吧。”还是大嫂比较讲究,把最后一盘菜端桌上了,给爷爷把酒热上,推了明子一把,给她解惑。   他俩啥时候有事儿?明子更懵了,看向顾向北,顾向北也不看她,正在给爷爷倒酒呢,明子爹今天高兴,也拿了酒盅,要喝一口,顾向北立马就给满上了。这有眼立见劲儿的。   “你们是不是误会啥了?我跟顾向北才处几个月。你们咋都知道了呢?”明子觉得大家伙对他俩的关系有误解,这可不行,她可不是早恋的人。   “哎呀妈,愁死了,我怎么竟生的这些个傻孩子呢?可别丢人了,你吃不吃饭了?不吃上一边儿待着去,看你我就愁挺。小顾啊,咱们吃咱们的,别管她了。你可别嫌弃她哈,平时没这么傻。”明子娘这个愁啊,姑娘儿子一个个的,平时看着挺精明的,一到对象的事儿上就犯傻,大哥是这样,明子也是这样儿。偏偏平时看着反应慢的三姐老姐,人家处对象处得都挺明白的。   “我知道。谢谢干娘。”顾向北答应的可干脆了。   “三哥,你咋还叫干娘呢?哎,不对,我不能管你叫三哥了,以后你得管我叫哥啦。哈哈哈……”小文哥这个美呀。转身到厨房,又找了三个酒盅回来,又把爷爷那酒桶拿屋里,就是凉酒,也不热,给他自己,大哥和顾向北都满上了,这是也要喝点儿?   “小哥,你这反应不对吧?你妹子都让你拐走了,你咋这么乐呵?你不是应该提着刀跟他决斗吗?”明子一直觉得大哥和小文哥挺妹控的,可是这反应咋跟书里说的不一样呢?   “哎呀,这是真傻了吧?还决斗呢?你是不是看武打片儿看多了?好不容易有人要你了,我可不得高兴咋地?”小文哥那小眼视儿,是鄙视吧?一定是鄙视吧?   “……”明子默。   明子觉得,自己不能再说话了,今天全家就是专门打击她的,还是消停儿吃饭吧。   家里人她是说不过了。明子吃完晚饭跟顾向北上二姨家送东西的时候,就问顾向北,为啥家里人都那个反应。   “你是够傻的,我这些年跑你们家跑这么殷勤,你当是为了啥?”顾向北直摇头。   “啊?你不是跑你那几个哥们家都挺勤的吗?”也没特别对她们家吧?   “哎,我终于理解干娘的心情了。”顾向北直叹气。   “所以,你其实早就觊觎我了呗?啥时候开始的?你不会是从我七八岁的时候就那什么了吧?”明子思想邪恶了,用看变态的眼神儿看顾向北。   “胡诌什么呢,那年不是你自己说让我以身相许的嘛!”所以,这感情的事儿吧,它总得有个触发的点。   “哦,所以你就真的要以身相许?却一直没告诉我?还得让我跟你告白?你这人是不是太算计了?”明子有点儿明白了。   “我怎么就算计了?我表现那么明白,以为你都明白呢,我哪想到,你念书那么聪明,这事儿上,那么笨哪。”顾向北理由可充分了。   “……”   行吧,看来她是挺笨,明子一直还觉得自己看多了后世的情情爱爱,到了这时代,跟这些纯得不要不要的土著们相比,那绝对是专家级别的选手了,原来,她是高看自己了。   二姨看明子带着对象回来的,特别高兴,把顾向北夸了又夸,还跟顾向北把明子狠狠夸了一通,说顾向北眼光好,找了明子有福气啥的,反正都是好听的。二姨父跟顾向北聊了聊学校的事儿,问了问将来工作分配啥的,反正都是闲聊。   之后,顾向北就住在明子家了,跟小文哥一起住在爷爷的东屋。家里房子大,住得宽松着呢,他一个孤儿,走哪哪是家,现在跟明子关系定了,以后关家,就是他的家了。中间他还回冷家屯去给他叔爷爷家送了年礼,顾五老爷子特意跟着顾向北回来,到明子家特别正式的跟明子爹娘见了面,很郑重的感谢了这些年对顾向北的照顾,还以顾家长辈的身份向明子爹娘承诺,顾向北将来一定会对明子好啥的。   明子家的八四年注定了不会平静,从年初开始,一个事儿接一个事儿的,卖化肥,老姐的婚事,三姐搬回娘家,明子跟顾向北上前线,小文哥一回又一回的准备上前线,大嫂生儿子,明子跟大哥发了一笔外财,明子与顾向北确定了关系等等,都进了腊月了,明子以为终于可以消消停停的过年了呢,显然并不是。   腊月初十,大哥一晚上没回家,第二天,回到家吃完饭,就上三姐那仓房去了。还给明子几个使眼色,明子跟小文哥就跟着过去了,顾向北没跟着,他看出来是家里的事儿,他很自觉的没参与。   老姐夫喝农药自杀了,正在县医院抢救。前一天晚上在乡卫生所洗胃洗了一晚上,早上送到县医院了,人还在晕迷呢,能不能救过来还是未知数。   “为了啥呀?跟老姐吵架了?”这也太突然了,怎么就至于到了自杀的程度了?老姐是爱拔尖儿了一点儿,但也不是不懂事儿的人啊。   “不是跟你老姐,是跟他妈生气。他妈精神不太好,总对你老姐骂骂咧咧的,你老姐还行,没给咱家丢脸,对老人挺好。你老姐夫那人好脸儿,你老姐越对他妈好,他就越觉得他妈还骂你老姐,对不住你老姐,在咱家人面前没脸。昨天又是因为这个,跟他妈生气,一冲动,就喝乐果了。”大哥一边儿说一边叹气,这不是坑人嘛,你说你跟自个儿妈置什么气呢,你这一死,不是把士容给坑了嘛,肚子里还带着个六个月大的孩子呢。   “那怎么发现的呢?”既然还在救,说明发现的及时,要不根本救不了,那乐果是很霸道的农药,喝上了如果不及时发现,是没的救的。   “还算他没糊涂透顶,喝完自己反应过来了,后悔了。到咱大姑家,跟大姑父说了自己喝农药了,当时人都开始说胡话了,大姑父一分钟都没耽误给送到卫生所洗的胃,才给他留了一线生机,这还不知道能不能救过来呢。”堂姑父把老姐夫送到卫生所就给大哥稍信儿了,这得让关家人知道啊,万一有个好歹的,以后老姐怎么安排不都是事嘛。大哥跟着守了一宿,事情前因后果已经了解清楚了。   “这可咋整,愁不愁人,大过年的。”三姐就在边上叹气。   “那是不是把老姐接回来啊?别在他们家待了,都这样了,别让老姐跟他们家老太太待一起了。”明子就看大哥和小文哥。   “大姑昨天就去家里陪着你老姐呢,也怕你老姐自己守个空房子,还带个孩子,再有个三长两短的。那啥,小文儿,你明天去把你老姐接回来,我还得去县医院,看看你老姐夫啥样了呀。哎……”大哥就分配工作。   “这事儿先别告诉婶儿了吧,等老姐夫有了结果,到底是救没救过来再说吧。别让她跟着惦记了。”小文哥提出来,先瞒着明子娘,她才出院没多久,这一着急上火,不又得倒下啊。   “嗯呢,先别说了。以后这事儿,就搁三姐这屋说吧。问起来,就说今年喜事儿多,咱们商量过年咋过呢。”大哥做下决定。   第二天,小文哥就跟明子娘说,想让大姐二姐老姐都回来住几天,全家团圆团圆,他今年回来的早,过完初五就得回部队,等不到她们回娘家了。明子娘一想,明子跟顾向北终于定下来的,也算是喜事儿,团圆团圆也行,就同意了。开始跟大嫂商量着,要怎么安排伙食。   小文哥就说,老姐身子重,他去接,再给大姐二姐稍信儿,让她们回来。明子娘也同意了。   当天,小文哥就把老姐接回来了。   老姐的状态还行,看着挺憔悴,但是远没到崩溃的状态。也是大家伙都没告诉她老姐夫实际的情况,只跟她说已经救过来没事儿了,再住几天院观察观察就好了。都说是一孕傻三年,老姐本来也不是心思重的人,别人说啥她信啥,可不就信了嘛。这才表现得挺正常,没有多担心的样子。   明子看老姐那样儿,心里都愁,这要是救过来了,一切好说,万一没救过来,可咋整,闹不闹死心了,原来还以为老姐这婚姻是她们姐几个里最顺利的了呢,谁能想到还能出了这么个事儿呢。   你瞅瞅她们姐几个这命,大姐二姐三姐,都是一回又一回的定了黄,黄了定,老大不小了才结婚,明子这边儿呢,刚跟顾向北确定关系,顾向北就差点儿没死在前线了。就老姐,订婚,结婚都顺顺当当的。这又出了这么个事儿。这都是啥命啊……   这之后,大哥天天往县医院跑就不说了,小哥和顾向北也开始不着家了,跟明子娘说是上哥们儿家了,其实也是县里家里两头儿跑。姐几个天天在三姐的屋里聚堆儿随时关注进度。   明子娘是什么人,三天两天的还能让他们瞒住,日子长了,还能瞒住她?没过上一礼拜,她听话音儿就听出来不对劲儿了,再加上一个傻老姐,问啥说啥,几句话就让明子娘给套出来了。   好在,救了这些天,老姐夫虽然还没有完全清醒,还是说胡话,但是命总算是保住了,大夫说了,他主要是中毒太深,接下来就是清余毒,啥时候余毒清完了,人头脑清醒了,就可以出院了。人大夫都说,这人命是真够大的,喝了那么些农药,还能抢救过来,算是奇迹了。   人救过来了,明子娘知道的时候,就没太上火。就是骂,骂老姐夫糊涂,不懂事儿,说这要是他没救过来,高低得让老姐把孩做下去,谁给他们家养那玩意儿啊!   所以,这医院不光是救了老姐夫一命,还救了他们家孩子一条命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   终于完成了……   明天见 第67章   老姐夫在医院一直往到腊月二十八才出院,并没有完全好,脑子有时候还不是太清醒。   老姐小年儿的时候就让堂姑姑接去家里了,说是嫁出去的姑娘了,不能在家里过年,反正她们家也是老张家,在她家过年也一样。   顾向北也是腊月二十八回的冷家屯,他知道明子娘讲究多,老姐那种情况了,都没留着在家里过年,他就更不好在明子家过年了,别说还没有正式身份呢,就是结了婚,怕是更不行了。   三姐和三姐夫小年儿之前也回老屯去过年了,要开学前才会再回来住。明子爹每天还得去给仓房烧火热灶,不然时间长了不烧,怕屋子里下霜。跟明子娘两个人,没事儿就感慨一下,儿女都是债。   这个年过得,有点劫后余生的感觉,明子娘跟祖宗多磕了好几个头,感谢祖宗保佑,让老姐夫活过来了。要不然,别说这个年了,接下来很多年,她都得非常愁。   年后家里一直很忙,大嫂回娘家,初十就回来了。因为家里客人实在是多,要不是初四大姐二姐都回娘家了,估计要顾向北做饭了,反正明子是不会用烧柴火的大锅做饭的。   真是富在深山有人识。这日子过好了,多少年不走动的亲戚也开始走动了。人家上门了,你总不能不接待吧!   其实人家主要还是冲着士安大哥来的,明子一个女儿,谁也不会看她。大哥才是关这的顶梁柱。这一年,大哥折腾化肥,一下子就把自己的名声折腾起来了,谁不会算账啊,那么些化肥,当是赊出去的,就天文数字了,在地里刨食的老农们,几辈子都挣不出来十分之一。   虽然大哥对外都是说帮朋友收的。可就是能交下这样的朋友,那就不是一般的能耐了,那是多少钱呢,一般二般的信任能连个面儿都不出,就交过来吗?再说了,多了不多,就是给他十分之一的利,那又是多少钱?人人心里都有个小账本儿,算得清楚着呢。   都说啥人找啥人,你不行,人家能看着你啊?你行了,不用你主动去找,自然有人主动上门找你了。这些上门的亲戚也是这么个道理。   大房身老屯有两家堂亲,家里那孩子跟大哥的年纪都不差几岁的,在县城里上班了,那姿态高的,平常哪个亲戚家办喜事遇到明子爹了,顶多就是点个头儿就算是招呼过了。现在呢,还不是主动得来看看他们堂爷爷?   爷爷一个正月,接到的罐头就有好几十瓶,都吃不了。   小文哥送完神儿就回部队了,他又得回去为延长兵役开始奋头了。   今年大哥也没啥忙了,化肥生意做不成了,有了去年的收入,今年也不着急着挣钱了,就老老实实的在砖厂上班了,出了正月就走了,又去旅游去了,没有三两周是不会回来的。   明子跟顾向北待到了正月十七才回的省城。   顾向北回学校了,他要开始进行恢复生训练了,他的同学们九个月轮战期要结束了,快要回来准备毕业了。他这一耽误,还不知道毕业会分配到什么单位呢。这事儿还没得打听,只能凭着学校安排。   明子回到单位报道之后,就开始在省城进走访,一边采访写稿子,一边考察房价,看房子。她已经调到了期刊组,供稿压力小了,工作轻松了不少。   红梅嫂子也要搬家了,赵学长是单位的技术骨干,单位给他们一家三口分了一个小单间,三十多平分,一室一厅一卫,老房子,就在研究所的后院儿,隔着一道墙,赵学长以后上班可方便了,红梅嫂子的买卖也就换地方了,在研究所边儿上租了个十几平的小店面,还是卖卷饭,卖份饭,一家子的生活过得正经挺宽裕。小国庆都上小学了,孩子基因好,学习很好,红梅嫂子天天干活儿特别的有奔头儿。   明子去红梅嫂子家里串过门,家里收拾得不错,重新装修过,冰箱电视都配上了,这些东西可都算得上是高档家具了,可见红梅嫂子这几年没少攒钱。卧室放着一张大床,边上加了一张小单人床,就再放不下什么了。客厅里去了冰箱电视柜和沙发,又加了一张写字台,看上面的书,是父子两个合用的。把客厅挤得满满当当,连个放茶几的地方都没有了。只在三人沙发和电视柜之前摆了个长条的桌,既充做茶几,也算是饭桌了。   就这儿,听红梅嫂子那意思,还都是整个家属区里最高的装璜了呢,连所长家都没这么高的档次,所长家就是面积能大上一点,家里还多了一部电话而已。   所里如今都知道红梅嫂子挣的钱比赵学长多不少,原来那些笑话赵学长找了个农村妇女的同事们一个个的嘴巴也闭上了,又开始在背后嘀咕着说赵学长吃软饭了,红梅嫂子跟明子聊起来的时候都可无奈了。说是不管怎么做,都挡不住人家说道。   改革了好几年了,现在城里做买卖的人越来越多,收入差距开始越来越明显了,以前大家都一样,谁也别笑话谁,也没啥可羡慕的,现在不一样了,就看红梅嫂子吧,以前都是笑话她没文化,配不上赵学长的,现在不是反过来了。这得亏赵学长还不傻,这些年看着红梅嫂子是怎么受累才攒下了那些钱,没有受别人的影响,不然这可真就成了钱挣到了,家却没了的悲剧了。   这样儿的事儿,也不是没有,只是还不多。明子心里有数,等再过上几年,那差距越来越明显的时候,人心变得更快。当成知青回城的时候,有多少家庭支离破碎,那时候,只会比那更多。只是以前,人是为了更好的前程,以后,不过是人心浮躁罢了。   明子没在红梅嫂子家多待,是晚上去的,也不用麻烦人家还得做饭招待她。放下了特意买的一套碗碟做温居的礼物,聊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告辞了。   回头又走访了一些单位的小区,写一篇物质对家庭关系和社会关系的影响的稿子,在期刊上登了,报社收到好多封读者来信,说了很多类似的故事,感慨了一下自己或好或坏的遭遇。那期杂志卖得很好,已经升了总编的李大叔还点名表扬了明子。其实以前明子的稿子就是被最受读者认可的,要不然她也不能过得那么潇洒啊,说走就走,一年在单位待不上一个月,总得有点儿倚仗吧。   明子这么高调,还被人给排挤出去,王娟儿是帮了大忙的,她是生活类信息的编辑,在办公室待得时间比明子多得多,开始有人对明子总是不着家有异议的时候,都是她帮着明子说好话的,润物细无声的把明子的形象塑造成了跟大学里差不多的,备受宠爱的小老幺儿,不太懂得人□□故,只知道认真工作的小天才一个。   再加上明子只要在单位的时候,腿儿勤嘴甜,过年过节的小礼物不断,拿人家手短,慢慢的,也就没人说她了,远了香近了臭,她一回单位,还都挺热情的。   因为表现得好,单位要给明子分房了,其实明子都上班快两年了,报社的人也不多,又是福利好的单位,照理来说,早该分房了,明子一直就谦让了,反正她也没咋在省城待,就一个人,能住就行了。把机会多让一让,有想换大房子的,有想换好楼层的,有想换向阳面儿的,反正就随他们调呗。这也是明子人缘好的一个原因。不争不抢的人,谁不喜欢啊。   明子没要单位的房子,一是在看过红梅嫂子家之后,实在是不喜欢那么逼仄的环境,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她实在是怕了周围全是同事的那种七大姑八大姨的环境。   明子的骨子里还带着后世人特有的那种对人情的冷漠,就算是平时关系很不错的同事,下了班也很少有联系,同学关系那么好,都很少一起结伴逛街什么的。除了最亲近的家里人,明子内心最深处藏着深刻的戒备,很少会真的把谁划到自己的亲密范围之内。离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没那么复杂的环境,才更让她有安全感,和舒适度。   跟领导申请了,把房子的钱都折现到工资里,每月多给她发点儿工资就行。她自己找房子搬。领导是怎么协调的,明子不知道,反正她的申请是通过了,每月工资也确实比同事的高了三十块钱。不久之后,明子听说,原本要分给她的房子,总编的儿子一家住上了。   明子前世不是本省的人,她家是那个号称北方明珠的某个沿海城市的,她那一辈子连喜都城一次都没有来过,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省会城市。所以,她根本也不知道,未来的喜都城商圈都在哪,想买未来的黄金地段也不行。最后,明子只能用最笨的办法了。   别的地方不好说,大学周围肯定差不了,还有就是火车站附近。所以明子在自己母校家属楼附近买了七处临街的房子,花了六万块。为啥比正常的还便宜呢?因为不是临主街,做生意的人现在还不多,没人租这边相对偏僻的房子,临街的房子,都嫌弃闹得慌……   之后又在火车站南面,已经开始形成小商品批发市场的白水路上买了七处临街的铺面。不是连着的,位子有好的,有稍偏一点的。那些房主人家有的是需要本钱做买卖,有的是想要用卖铺面的钱换住宅,反正都是各种用钱的理由吧。总共花掉了二十万。   明子一算账,加上大哥之前给她的五万,存折里还有不到十万块钱。也不知道还能买下多大个场地了,买完了地,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剩下进煤的钱了。   这钱,是真不禁花啊!   几个月折腾下来,又回到解放前了。   这还得说有大哥和顾向北帮忙呢,要是全靠明子自己跑,这么些地方,一年她都买不下来。顾向北马上毕业,行动稍稍自由一些了,最起码周末出门管得没那么严格了。大哥开春之后考上了县里安排的会计师培训名额,到省城的教育培训中心参加学习,培训半年时间。周末休息的时候,一直没闲着,跟明子一起看房子买房子跟房主讲价,再出租。半年培训,就回家了两趟。   三姐开学不久就发现怀孕了,她都三十了,才怀第一胎,这年月里算得上是高龄孕妇了,学校都不敢让她自己带班了,又给配了一个新分到学校的小老师给她当助手,这么大岁数怀第一胎,多吓人哪,这要是有个万一,谁能付得起责任。   老姐农历三月末的时候,生下了他们家大儿子,老姐夫身体上已经没大碍了,不受刺激的时候,也不会再说胡话了,家里今年没敢让他出去干活儿,就在家种地呢。跟孩子起名儿叫张关果,老姐夫自己取的,说这孩子来的不容易,是老张家和老关家两棵大树上结的这么一个小果子。小名儿就叫关果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孩子姓关呢。这就算是又随了父姓,又变相的随了母姓了。   大哥的培训结束之后,回到厂里,乡里就下了令,大哥升任厂长,原来的厂长调走另有任用。大哥成了砖厂的二把手,主管销售(外务)。   这一年,砖厂给领导配了两辆摩托车,一辆是幸福牌的,红色的,看着厚重,档次也高,还有一辆嘉玲的,体积小,看着档次稍低。   书记当然得骑好的,士安大哥这个二把手肯定就得分那个相对差一点的。   再差那也是摩托车。在这个自行车都还是结婚四大件之一的年代,绝对是豪车无疑了。大哥头一次把摩托骑回家的时候,路过的屯子,屯里的人都跑出来看新鲜,回到家,高官屯的人都到家里当景儿似的看了一遍。   高官屯又有两家买电视的了,人们的见识早已非吴下阿蒙。   知道是知道,真有实物出现在眼前的时候,还是会有好奇心的。   大哥回来之后,三姐家的新房子才开始动工,没办法,得等着大哥回来给张罗着建材啊,水泥啊,砖啊什么的,自家买是买不起的,都等着大哥给张罗呢!   大哥只管往家里运东西,具体的盖房子的事情他是不管的。砖厂还一大摊子事儿呢。见天儿的往县城里跑,买煤卖砖。拓展自己的人脉。顺便还得琢磨着找明子说过的适合的场地,想办法尽可能便宜点儿买下来。   最终,通过多次置换,又补了五万块钱的差价,拿下了原来县里畜牧场的一大块地。   随着机械化的进程越来越快,县城里以及各乡镇公社但凡有一点规模的厂子都用上大货车了,最不济的也能用上拖拉机了,哪里还有用牲畜拉车的的,畜牧场这个原本非常红火的厂子完全没有了用武之地,接不到活儿,每年还要消耗大量的草料,得不偿失。只能关门大吉。把牲畜都减价处理到乡下农民个人手里,农民种地拉犁杖啥的还是要用牛马的,个人家能用得起拖拉机的还没有呢。   畜牧场黄了,之前放牛马和车具的大院子就空置下来了,也不是没有人想买,只是几万块钱,不是小数目,在小县城里,可不是谁都能拿得起。出租的倒是有,只不过这家租上三个月,那家租上两个月的,还都只是租一小块地方,也给不了几个钱,公家的事儿就这样,还不够麻烦的了,谁乐意费这个劲呢。就没人管。倒是成了看门大爷的“福利”,三个打惊的大爷私下里把场地租里别人用,给点儿钱就行。这两年,那场地都是这么“利用”的。   大哥相中畜牧场的地,还因为它有一个特别好的地方,就是有火车道通到院内,之前为了拉脚方便,政府特意选的这么一个地方,还专门铺设了一小段轨道方便货车出入。之前砖厂还有一部分煤就是从这个缺货场里拉出去的呢。   大哥跟明子打电话,明子特意回来看场地,也觉得挺好。正好设想的下一步生意就是囤物资,有这个卸货场,方便多了。   “哥,这地方又大又方便,怎么那么便且呢?”明子看了几千平米的大院子,没钱得五万块钱,实在是个白送的价格了,这可不是租金,是产权呀。   “哪能只五万块钱啊,为了买这块地,没把你哥我折腾个半死。这里头还有很人情呢。我这些年积攒的人脉都用到这里了。”大哥就把他怎么用一百万砖,几经周折,置换了一圈,跟十几个单位走圈账,最后又加上朋友的人脉,找到了比较有份量的领导出面,才拿下的这块给明子详细的说了说。   明子听着很感慨,她想起了后世很有名的那个,用一个大头针,最后换了一栋别墅的故事。大哥的这一波儿操作,算是有异曲同工之秒了。这得废多少脑子和人脉啊?这可不是后世,有互联网,这年头儿,连电话都没普及呢,纯靠个人联络,可以想像有多难了。   “哥,多花点儿钱就多花点钱呗,这么费劲多累呀。”明子心疼士安大哥了。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总这么费脑子琢磨,多耗心血啊,对身体不好的。明子娘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嘛。她要是心大一点儿,天天啥也不想,身体保证不能像现在这么多毛病。   “省点儿是点儿。我知道你那儿没多少钱了。那些房子租金收回来得明年呢。别的事儿我不支持你,买地这个事儿我是认可地,到啥时候,咱手里有这么大个地方,就蹋不了架子。”在大哥是谨慎惯了的,做买卖有赔有赚,他向来不主张大笔投资,去年卖化肥,要不是能赊账,他是打死不会干的。只有这种稳稳当当的投资,他才觉得保准,安心。   “行吧,那大哥辛苦了。谢谢哥。”明子拉着大哥的胳膊只晃。兄弟俩差上七八岁,明子跟大哥撒娇都习惯了。   “跟你哥客气啥。那这地买下了。你打算干点儿啥啊?”大哥问明子的打算。   “大哥,知道这场地是咱买下来的人不多吧?”明子觉得还是低调一点儿好。   “你哥傻啊?能把这事儿嚷嚷得满世界都知道?”大哥觉得智商被明子看低了。   “嘿嘿。”明子就讨好的笑。   “哥,你觉得囤煤怎么样?”   “你想囤煤?怎么想的?说说。”   “哥,我是这么想的。你说现在经济发展这么快,不说别的,这人要是有钱的,是不是得盖房子?这城市里再盖房子肯定得盖楼房吧?那盖楼是不是得用砖?那砖厂是不是得越来越多?这烧砖得用煤吧?那煤能不涨价?还有,那楼盖起来了,冬天取暖得烧锅炉吧?不都得用煤吗?我回来之前,收到消息,听说咱们县里申请的啤酒厂项目上面批了,这要是建起来,那大锅炉,得多少用量?所以,我觉得囤煤的话,至少不怕将来卖不出去。”明子把自己之前的分析说给大哥。   “有道理。”大哥很认可明子的分析。   “那大哥,你们厂里常年进煤,你跟煤矿都熟悉了,哪里的煤好哪里的煤不好你都知道。你给进货呗?”明子又给大哥派任务了。也不知道这到底是谁的买卖,每回都是她动动嘴,大哥跑断腿,完事儿挣了钱,还总是她拿大头。所以,要说大哥不是妹控,明子都不服气。   “行,这都是小事儿,我给厂子里进煤的时候跟矿里说一声儿就行。运回来以后车站我也有认识人,直接让他们把货车甩到这里就行。但是咱这场地还得收拾,那些牲口棚子能直接用,但是里面的卫生还得收拾一下,还用这些露天的地方,这放煤的话,也不是不行,就是损失比较大了,还是搭上个简易的棚子好点儿。”大哥听完明子的分析,那脑子就没停过,开始规划场地。   “行,你说咋整就咋整,咱先可着钱装修,煤咱可以少进点儿,不行等明年钱宽裕点儿再进呗,也不差这一时了。”明子就算计起来自己手里还剩的资金还能干成几样事儿。   哎,三十多万,一转眼的工夫,没了。哥俩儿又在这儿为了万八千的事儿算计。   “嗯,钱的事儿还不着急,我这儿还有点儿。家里的钱就要动了。就可着咋哥俩手里的折腾吧。对了,你刚才那么一分析,我发现,这能干的买卖也不光是煤吧。你看,这要是建筑多了,水泥是不是得用?还有其它建材,木头啥的,是不是得用?”大哥说完了这些又摇头,自己给否了,“不行,这些东西成本太高,咱们玩不起。对了,粮食,你不是说县里要建啤酒厂吗?酿酒得用粮食吧?咱可以收粮啊。咱家的亲戚都是农村的,收点儿粮食还不容易吗?还有欠咱们化肥钱的那些,真接给粮食不就完了嘛!”大哥因为想到了新的收益来源,显得很高兴。   “还是大哥主意多。”明子确实是没想到粮食的问题,这可是个好生意。只是她脑子里老是想着房子房子房子的,根本没往别的不相关的方向想。这就是后世满世界房奴的后遗症啊。要不是上辈子的爹妈给她留下的那几处房产,让她生活无忧,她后面那些年,能悠悠哉哉的做个扑街写手吗?一个月挣那二百块钱稿费连个税起征点都鄙视她。   “拍马屁没用。咱也不能光指望啤酒厂,人家大厂子都有专门的供应商,不一定能轮得到咱们。咱得多给自己留几条后路,这煤要是卖不掉了,还能直接送砖厂去,那粮食要是收回来没人要,我可不认真收粮的地方,这得靠你去找去。”大哥跟明子认识一辈子了,可不会受她的哄。   “这个没问题,交给我了。保证完成任务。”明子拍胸脯保证,这个事儿对她来说还真不是事儿,她这工作,天天的各处跑,去的地儿多了,认识的人也不少,用粮食的厂子她立刻就能想起来好几家来。用谁的不是用,只要货真价实,还能送不出去?不是有那句话嘛,没有卖不出去的东西,就看你会不会吆喝。   “对了,明子,我郑重的跟你说个事儿。你可要记住了。”兄妹俩说完了场地的事儿,大哥就带着明子找了个小饭馆吃午饭,然后才回家。大哥在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突然很严肃的跟明子说话。   “大哥你说。”明子一下子有点见到了小学班主任的感觉,身子都坐直了。   “你在省城里买那些房子和铺面,我知道你是按咱们姐几个的人头儿买的。但是明子我跟说,那钱,你可以帮大姐她们存着,什么时候他们家里急用的,你再拿出来给她们。也不能告诉他们你跟大伙都买了房子,就是跟家里也不要说,知道了吗?”大哥跟明子交待。   “这是为啥啊?”那钱不给,那房子不白买了嘛。   “钱是个好东西,但是钱多了,人就容易变。你没想想,几个姐夫的家庭情况?现在咱几个姐姐包括你老姐在家里都是说一不二被捧手心里了,但那是姐姐姐夫们真的感情好。但要是你再把这么一大笔钱给了她们,那姐夫们心里怎么想?这男人,都有个自尊心,他们是不是心里得有落差,那心里要有了疙瘩,感情还能像现在这么好吗?别你是一片好心,最后好心再没办下好事儿,就不好了。”大哥说得语重心长。   “嗯……”明子沉默了一会儿,“大哥,我知道了。”   不得不说,士安大哥比明子的思想成熟了太多,明子上辈子家里就她自己,前二十年被爹妈宠着,后二十年就自己一个人儿,也没啥人让她分享。这辈子,到了关家,关家兄妹是难得的和气,她很珍惜这份感情,有什么东西,宁可自己吃亏,都想着跟姐姐哥哥们分享,她是真的没想那么多。她忘了,姐姐们不再只是姐姐们了,姐姐们有家有孩子了,要考虑的事情多了。   “我就是给你提个醒儿。也一定就到我说的那么严重。几个姐夫的人品还是过硬的,我听咱婶儿说过,要不因为他们几家都是远近有名儿的孝顺根儿,光凭他们本人,肯定娶不到咱家闺女。再说,咱姐也都不是张扬的人,能踏实过日子,没有那些钱,日子也错不了。”大哥看明子的表情,怕她想多了,又安慰她。   “嗯。”大哥这说的还真是。明子最佩服几个姐姐的地方,就是本分,到什么位置都能守着本分,几个姐夫家里条件都不如关家,但是姐姐嫁过去,没一个觉得身份高人一等的,该怎么对老人对家庭就怎么做。大姐二姐的时候还不太明显,那时候大哥还没起来呢。   三姐的婚姻最明显,三姐夫那家庭,穷到极致了吧?啥啥都靠三姐娘家,就是那样,三姐在家里,对三姐夫那瞎老爹,就没差过样儿,在家里,家务也是跟三姐夫分工合作,不会的一点点学,也没说啥都让三姐干。   还有老姐,兄姐七个里面最爱拔尖的人了,结婚之前又在省城里待了那么长时间,算是见过市面了吧?但是人家说嫁回农村就嫁回去了,结了婚就本本分分在家里种地,一点也没有报怨不平啥的。以前在家当姑娘的时候,啥手工活儿都不会,结了婚就自己一点点儿学。现在自己都会做鞋了,大嫂都夸她做得好呢。   不过大哥说的是对的。人心不能考验。收着点儿还是对的。   明子回家住了一晚上就走了,家里忙忙叨叨的,三姐家的新房置就选在前院,八爷爷家隔壁,正盖房子呢,家里来来往往都是干活了。乱得很,把给大侄女大侄女买的新衣服送上,看一眼几个长辈,还有大肚子的三姐就行了。   明子每次回家都能两个侄儿买东西,衣服买的最多,有时候也带玩具,大嫂总说,没有她这么败家的,说得亏她跟顾向北两个人都挣工资,要不然,都不够她花的。   明子娘平时看到明子姐几个买什么,都会骂几句败家不会过日子啥的。但是明子给两个侄儿和大嫂买东西,她一回都没骂过。每回大嫂这么说明子的时候,她还都乐呵呵儿的听着。   背后儿,她还表扬明子,说会交人的交嫂子,不会交人的才交哥哥呢!   明子时常觉得,明子娘这辈子,是真的活明白了。   再看看天天吃饭不饿就行,只知道干活儿的明子爹,就觉得,自家这老爹真是上辈子积了德了。这辈子才能过这么省心。   明子回到宿舍,就看到顾向北在屋里做饭呢。沙发上放着他的家当。这是毕业离校了,东西都搬回家来了。   明子不太会做饭,上辈子靠外卖救命,一个人的饭也是不好做,她就是煮个粥,煮个面啥的还行,炒菜炖菜那些,就完全不在行了。顾向北从小一个人生活,做饭的手艺相当不错了,所以,他俩正式交往之后,只要顾向北有时间,就会过来给明子做饭,不让她总吃食堂,或者靠挂面活着。   “分配定了?分哪了?”厨房的锅灶在阳台上,明子爬在墙上看着顾向北做饭,每回顾向北来给她做饭,她都要盯着看,觉得认真做菜时候的顾向北特别特别帅。顾向北也从开始被她看得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的,到现在练得可以无视她探照灯一般的眼神儿了。   “嗯,定了。编制在警卫团,分到了将军的直属警卫班。”将军是个仗义的人,一直没忘了顾向北这个“救命恩人”,早就交代了人关注他的情况。等到顾向北毕业分配的时候,特意把他调到自己的身边,要好好培养。   “哎呀,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待的地方,你不是还得接受训练吧?”明子这点儿常识还是有的,给领导当警卫,那是一般人能干的吗?那都是超人了,一个一个本事牛得不行。顾向北这大学毕业的水平,文化是肯定超额了,武力值嘛,估计他有的苦要吃了。   “我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上级怎么要求的,我只管服从命令就行。”顾向北说的简单。   也是,想得多也没用,当军的,没的选,自己说了可不算。   “哎呀,那以后,咱俩不是得异地恋了?我得老长时间见不到你啦?”明子可怜巴巴的看着顾向北把菜出锅,再把饭盛好放上桌。   “嗯。”顾向北没说安慰明子的话,他也没法说,军嫂,可不是那么容易当的。   “什么时候报道啊?”这以后,能在一起的时间可是不常有了,不知道多久之后才能过上正常的日子呢。   “马上就得走了。”顾向北摘下围裙,整理了一下衣服,就去背自己的背囊。   “这就走?”这风格,还真是很部队,跟演戏似的。   “嗯。你自己在家好好的。注意安全,别总吃外面的东西,有时间自己学着做点儿饭。别总往外跑,有工作的话,最好找同事一起。我有空会给你写信的,你……”顾向北临出门前还在絮絮叨叨的交待明子注意这个注意那个的,明子觉得他这实在是浪费时间,也太没情趣了,有这时间,应该做点儿更有“意义”的事儿才对嘛! 第68章   明子送走了出门后神情呆滞腿打漂的顾向北,抬手摸了摸嘴唇,回味了一下,嗯,挺软。就是动作太僵硬,完全没有美感。   然后就淡定的坐回饭桌边享受她的专属美食了,吃完饭当是饭后运动,把顾向北的那些书本啥的都给收拾好。   明子是真的没有啥别离的伤离什么的。都习惯了……   伤感不起来啊。   然后,顾向北就“失联”了。只在报道安顿下来之后,给明子打了一个电话报平安,说马上要开始集训。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人就没信儿了。   这还不知道被扔到哪个犄角旮旯去遭罪去了呢!明子脑子里不停的循环播放着后世那些关于特种兵的电视剧电影里各种惨无人道的训练。然后那主角的脸全都变成了顾向北。   想着想着,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顾向北那脸反而越来越模糊了。明子发现,她怎么好像记不清楚顾向北长什么样了呢?   然后才想起来,自己那私人像机里还有好些她偷拍的顾向北的照片呢。求着报社里的同事帮着把照片洗出来,都放大成七寸的或是十二寸的。也不要彩向的,都洗成黑白的,特别有感觉。   其中顾向北跟她做饭时候的照片最多,还有帮她抻包的,搬东西的,在图书馆看书的。大部分都是偷拍,不过明子怀疑,其实多数知道顾向北都是知道的,只是装作不知道让她得逞罢了。   加上一起洗出来的,相机里家人的照片,一块儿都贴在墙上。   然后明子突然发现,她居然并没有给家里人拍过几张照。而且,他们居然没有全家福。这可太不应该了。这可都是以后最珍贵的回忆。她还有这个便利条件,不多拍些,以后她一定会后悔的。   所以,当明子接到大哥打来的电话,说三姐已经进了县医院,准备要生了的时候,就带着相机一块儿回去了。   三姐家的这个小孩儿可够会凑热闹的了。明子到县医院的时候,大哥和二姨还有三姐夫都在医院陪产呢。说是已经折腾了快四十分个小时了,宫口还没全开呢。现在大部分人家孕妇生孩子,都是生在自家的炕上,找个接生婆就给接生了。   三姐之所以来医院生,这也是因为她这年纪大了,又是第一胎,人接生婆都不敢接她这一单生意,家里也怕她在家生有点儿啥事儿的话,没法处理。还是到医院保险些。   “这孩子,家里正上梁呢,它要出生。你说说,是不是够淘气的。”二姨就跟明子唠磕。现在三姐还属于正常的宫缩反应中,并不危急,只能等着。   “那可真是的。那家里房子现在应该盖完了吧?”明子就问房子盖什么样了,这刚要盖房顶,这边儿女主人生孩子,也不知道那房子盖得什么样了。   “肯定完事儿了。你叔他们在家就张罗了,就差个房顶了,一半天儿就能完事儿。”   “啊。那还好。我看这天儿阴得可挺厉害的。不得下雪啊?”明子来的时候,外面天就阴得很了,农历九月末了,天早冷下来了,可是今天入秋以后还一场雪都没有下过呢。   “嗯,怕是要下雪啊。安子?我这是下雪的话,回家可咋整啊?你找车了吗?还有,咱拿的被褥够不够啊?可得把孩子包严实了,别冻着孩子。”二姨又不放的问大哥,有没有找好回家的车。孩子生下来如果没毛病的话,就要抱回家去了,这时候可没有孩子留在医院陪着产妇的事儿。刚生完孩子,还没有奶,又没有奶瓶奶粉啥的,孩子没法整。   “放心吧,二姨,我求得咱乡里派出所的吉普车,那车跟司机都在外面招待所里等着呢,咱们啥时候走都行。”大哥早都安排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   正说着呢,三姐那边儿宫口全开了,进产房了。   这边儿三姐进产房,外面开始下大雪,不一会儿,就成鹅毛大雪了。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大夫出来了,孩子也抱出来了。母女平安。   明子这回没忘了,用相机记录下了三姐进产房之前的样子,生产期间家人等在外面时候焦急的样子,还有孩子抱出来,大夫宣布母女均安时三姐夫那又高兴又长松了一口气,面对那小肉团还有些无措的表情。   在外等着的时候,明子就想起来,后世产妇家属好像都会买喜糖跟大家分享,她就出门到街对面的小卖店里买了五斤糖块。甭管生的时闺女还是儿子,这都是喜事儿。孩子一抱出来,明子先给大夫护士们送上两大抱喜糖,谢谢人家呀。这时候可没有红包那一说的。   等三姐和孩子都回了病房,明子就开始满医院的发糖,没多大一会儿,整个一层楼的医生护士和病人还有家属们都知道了,今儿有个孕妇生了个宝贝闺女,家里人乐得到处发糖呢。都说这闺女有福气,一出生家里就这么重视。   忙活完了,二姨已经把孩子整理好了。跟大哥一商量,不能再等了,外面大雪下得太大,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再不走,这么一直下下去,更走不了,孩子在医院不方便。回家了,大嫂就给喂了。家里小侄子还没舍奶呢,大嫂一直有奶水。   于是,二姨跟大哥顶着大雪把孩子往家里抱。   明子原本说要留下来陪着三姐的,三姐夫说不用,他自己能行。三姐这是顺产,这会儿功夫都能下床了,确实用不上这么多人。明子就跟着一起回高官屯。   雪下得太大了,到了兴隆镇,外面那雪都积下有膝盖那么深了,吉普车没法再开了。明子几个人只能抱着孩子步行回家。这大冷天的,你说说,遭不遭罪吧。怕孩子冻着,正好,现在高老四他们家就住在镇上呢,到家里借了一床被子,高老四不在家,高四嫂是热心肠儿,一点儿也不心疼东西,把家里当初包孩子的小被子都给翻腾出来了,找了个最厚实的,给包上了。   就这么着,三个人轮流抱着。硬是走了十里来地,把孩子抱回了家。   幸好出门的时候穿得多,不然可有的罪受了。   就这,到家的时候,那裤脚里的雪都快灌满了。进了屋,明子就脱干净了,从大嫂那儿借了一身衣服先换上,就往炕上一座,拿了两床被子盖身上取暖。二姨直接回家了,没跟着过来,大哥也回屋里换衣服去了。   明子娘从大哥怀里接过孩子,就打开包袱给孩子收拾。   “哎呀,这脑袋咋挤这么长啊。太丑了。”孩子脸一露出来,明子娘就嫌弃。由于产道窄,孩子出生的时候头部受到挤压,头挤得变了型,特别长,不过医生说了,顺产的孩子,这都是正常现象,过几天就能长回去了。   “婶儿,你这是不是因为自己个孙子孙女都有了,就开始笑话人啦?你不是说不能笑话人吗?笑话人不如人。你可别忘了,小文哥还没结婚呢,你不怕将来他给你生个这么丑的孙子啊?”明子就跟明子娘开玩笑。   “我笑话人不要紧,你别笑话就行了。”明子娘给孩子换尿布,包戒子,一边儿说明子。   “我可不怕,你闺女我跟顾向北都长的这么好看,那孩子还能丑了?”明子可得瑟了。   “你咋这么不知道害臊呢,一个大姑娘,张嘴闭嘴生孩子,让人听见笑话死你。”明子娘白明子。   “这有啥害臊的,谁结婚不得生孩子啊。再说了,我们平时采房,啥事儿遇不到啊。这就不好意思了,那上那些娱乐场所还能不能工作了?”明子可没觉得有啥不好意思的,食、色、性也。   “你那工作也是,一天竟跟些乱七八槽的事打交道,我可跟你说,小明子,你可不能跟那些人学坏了。人家小顾不嫌弃你天天在外面跑,不着家儿,还啥啥不会干,就不错了。你好好跟你们处,千万别整没有用的,听见没有。”大嫂过来喂孩子,明子娘一边儿把孩子抱给大嫂,一边儿又不知道想起来哪一出儿了,开始教女。   “婶儿,明子不是那样人儿,你不用担心那个。让你说的,好像俺们小老妹儿嫁不出去了是的,咱明子多优秀啊,是不是啊?小妞妞儿,老姨最厉害了,对不对?姥姥儿这是正话反说呢,是不是呀?”大嫂在边儿上帮着明子,还一边儿逗弄小宝贝儿。   “就是,还是大嫂跟我是一伙儿的。姥姥儿肯定被顾向北给收买了,是不是啊?”明子也凑过去看孩子。   “就你能说。我看你将来能生出来一个多俊的孩子。”   “哈哈,只要不像小文哥那么黑就行了。对了,嫂子,三姐跟三姐夫给没给孩子起名字啊?”明子临了还不忘了黑小文哥一把。转头又问大嫂,新出生的这小妞儿叫啥名儿。   “哎妈,你是不知道啊,三姐跟三姐夫两人起了半本儿名字,我那天看了一眼,得有好几十个明子,男的女的都有,两人搁那儿选呢,这不,孩子都生出来了,还没选出来呢。”大嫂边说边笑,孩子吃饱了,她把孩子抱起来拍奶嗝。   “大名儿让他俩慢慢选去吧。我看小名儿就叫忙吧,家里正忙着上梁她要出生,正是忙时候她来了,就叫忙儿得了。”明子娘给孩子起小名儿。   “忙儿?还挺好听,也挺有意义的。我看行,忙儿,忙忙。挺好。婶儿,没看出来,您这挺有水平啊。那你咋没给自个儿大孙女和大孙子起个名儿呢?”明子觉得明子娘这随口起的名字,还真挺好的。不过她说的后半句也是真的,大哥家的两个孩子,女儿叫尚舒,儿子叫尚夫,就小舒儿,小夫儿那么叫着,连个小名儿都没有。就是名子,也都不是大哥大嫂取的。尚舒的名字是三姐给起的几个名字里,大嫂选了这个。尚夫的名字,是乡里卫生院的老院长给起的,也是关家的远亲,说是查了好久的字典才选了个这天出头儿的夫字呢。   “你说你这一天天的,不气我你就不得劲儿,是不是。”明子娘抬手就拍了明子一巴掌。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明子赶紧讨饶。   大姐喂完了孩子,把孩子放下又去忙了。正好这时候明子爹从外面进屋了,他之前一直在三姐家给烧炕呢,新房子刚建好,一天儿没住两口子就上医院生孩子去了,这不得把屋里烧热乎了嘛,要不然回来咋住啊。所以,之前明子几个人回来的时候,他都不知道。   “看看,你大外子。”明子娘就让明子爹看孩子。   “啥外孙子呀,丫头片子。”明子爹看了看孩子,孩子包得严严实实,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光从脸上就看出是个丫头的。   “对了,我爷呢?还有我两侄儿呢?”明子以为爷爷跟两侄儿也在前院呢,看明子爹自己回来了,就问。   “你爷领着小夫儿在你八爷家呢,听评书去了。小舒儿跟她容姑走了,谁知道上谁家玩去了。”八爷爷家买了个收单机,每天下午四点,都会播评书,爷爷几乎是每天都会去听评书,当散步了。小舒儿从小就跟着四堂姑家的小容儿玩儿,估计又是去小容儿的哪个伙伴家了。   有个事儿特别逗,小舒不管小容儿叫容姑,叫棒儿姑。为啥叫棒儿姑呢。因为四堂姑家不是搬回关里了嘛,老人们逗小容儿的时候,就说他们家是关里的,她是山东棒子。小舒儿就记住了这个山东棒子,以为她容姑就叫山东棒子呢,就叫成棒儿姑了。   “对了,姥姥怎么样了?还没好吗?”明子姥姥自从过完年,身体就不咋好。一直在吃药,舅姥爷两年前没了之后,姥姥回毛家的时候,就一直是住在舅姥爷的大儿家,毛家的这位大舅就算是给姥姥养老了。奔八十的人了,年轻的时候遭过大罪,常年都吃不饱,土话说叫饿痨,到了晚年,这病就都找上来了。   “哎,不好。现在已经起不了炕了。你大舅来信儿,说哆呛能挺到过年了。我跟你叔前几天上县里,把料子给她定了,装老衣裳也买回去了。我去的时候,寻思着把她接过来,死活儿不干,说是要死也死在毛家,没招儿。”明子娘就叹气,人上了年纪,总要面对这些生老病死的。   “那我回头儿多买点儿东西看看姥姥去吧。婶儿,你也别太难过了。姥姥都快八十了,很长寿了。”明子怕明子娘伤心再犯病。大哥结婚之后,姥姥说有外孙媳妇了,不能还总住在闺女家,明子一年也见不到姥姥几回了。   “嗯,我不难过。你都挡不了那一天儿。你姥能活这么大年纪,该是喜丧了。这些年,吃穿上我也没亏着她,走了,我也不后悔。我自己好好活着,别给儿女添乱,就算不错了。”明子娘是明白人,一辈子经的生死多了,这事儿,不用劝。   “就是,您能这么想就行了。只要你身体好好儿的,也省我们在外面上班牵挂。”大哥从屋里出来了,也坐在炕沿边儿上一块唠磕。   “我这点儿事还能想不明白,还用你们教?你姥的事儿,就那样了。不用再说了。正好,你俩都在这儿呢,你俩给我说说,那化肥钱是怎么回事?外面儿欠那么钱,你俩咋不着急要呢?”明子娘知道化肥的事儿,明子也参与了。   今年秋收之后,去年还欠着钱的一些亲戚,已经把钱给送家来了。大哥今年没再倒腾化肥,不少人都来问,大哥对外的说法一律是,他那朋友今天干别的去了。去年太多欠账没收回来,不挣钱。   有些明理的亲戚,去年仗着这一层亲戚关系,硬着头皮拖了一年,寻思着缓一年,要不然今年的肥钱还是没有。大哥一直也没主动去要账,就是明子爹在走亲戚的时候提了提,这有脸的人家,今年收成下来了,就早早的把钱给送回来了。但是,也总有那脸皮厚的,装死的户儿。比如像二姨家的高老六那样儿的,明明能还起钱,就是不还,明子爹娘每回提要钱的事儿,说得都可好了,有钱就还。然后就一直拖拖拖。   还有一些,像明子老姨家那样的,半辈子竟靠着东家倒西家借钱活着的,她是真还不起的,大哥也不忍心强要。就更是提都没提。   知子莫过母,明子娘看外面还欠着好几千收不回来,大哥也不着急不上火的,就感觉是有事儿,这不就问了嘛。   “能有啥事儿啊。还有谁欠着钱呢您也知道,咋要啊,让他们慢慢还吧。黄不了。去年咱没少挣了,差不多行了,逼急了人家该骂咱为富不仁了,咱往出赊化肥,本来是好心,何苦最后捞个骂名呢。”大哥就跟明子娘解释,至于说三十万的事儿,那是打死不能说的。这要是让明子娘知道他哥俩捡了那么一笔财,她肯定不是高兴,而是要担心的一宿一宿睡不着了。   “那你那朋友没意见?”明子娘还是不信。   “没要回来的都算是我的提成了,跟别人没关系。放心吧。”   “那行吧。你俩儿有数儿就行。要说这事儿,就这么闹挺,欠钱的成大爷了都。要名声的就得吃亏。对了,还有个事儿,我看高老四现在那样儿,不像走正道呢,你们都离他远点儿。”明子娘又想起一个事儿来。   “他咋地了?”明子就问,这不久之前还从高四嫂那儿借被子呢,也没看出来你见是有事儿的样子啊,二姨也没说过什么。   “现在,时不常儿的就回屯子里得瑟,说在外面做大买卖呢,一年能挣多少万多少万地,忽悠的屯里不少人都想跟他干。高章他爹原来想去大兴安岭,现在也不去了,说是跟他挣大钱去了。可是我听着他那话,怎么都觉着虚得很。”高老四现在牛气得不行,出手也特别大方,屯子里好多人都羡慕他挣大钱了,现在屯子里就常议论的话题就是,高官屯里现在混得最好的就是高家老四和关家大哥,不知道他俩谁更有钱。   “婶儿你真说对了。我在外面儿听说过高老四的事儿。他现在就是骗,哪做什么买卖啊,就靠一张嘴,骗点儿是点儿。都让公安抓起来多少回了,我看他这样,早晚是个事儿。”大哥以前从来没提过高老四的事儿,明子娘提起来了,他才说出来。他一天到晚在县里走动,朋友多,街面儿上的事儿,用不了多久他就能收到风声了。   “这完犊子玩意儿,从小就不是正装儿。抓他蹲监狱就对了。”明子娘就恨,好歹是他亲外甥,孩子不争气,她这当大姨的,心里能得劲儿嘛。   “咱们过自己日子,别人爱咋地咋地吧,都是自己作的。”   大嫂很快把饭热好了,明子跟大哥就吃饭,就不再提这些闲事儿了。冬天家里吃两顿饭,他们回来的时候,家里都吃过饭了,他俩没赶上饭点儿。   大雪下了三天三夜,都快把门封了。明子长这么大就没过这么大的雪,爷爷说别说是她了,就是他老人家,这辈子见过这么大雪的次数都不多。   明子娘就说,这小忙忙,是真会找时候出生,瑞雪兆丰年,这孩子是个有福的,将来肯定遭不着罪儿。   雪停了之后,明子就离开家了,到县里给姥姥买了些吃的,路不好,也没法儿亲自送过去了,留下让大哥转交。她就回省城了。连客车都没有,还是做火车回去的。   回到报社,领导已经给大伙下了任务,让拍各地雪景。同事们都出去找素材了,社里都没啥人在了。也是赶巧了,这回明子回家正好带了相机,拍了不少相片,直接就能交“作业”了。   明子不光是交了雪景的照片,还把三姐生产的几张照片用上了,写了一篇生情并茂的关于初为人父母的文章,登在了周刊了。出版之后,还特意留下了几本,给三姐邮回去当记念。   三姐说,等忙忙长大以后,让她看看,她出生的时候,都上杂志了。 第69章   顾向北消失了半年都没有消息,明子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她的心还没有大到那个程度。只好动用了各种渠道的关系打探了一下,没有得到准备的消息,隐约的猜测应该在是某些特殊部门进行高强度的封闭训练。   这跟明子自己猜的,基本上是一致的。   一样都是当兵,这待遇,可真是天差地别了。   明子到是不担心顾向北出事,训练嘛,安全是可以保证的。日常训练,哪怕是最艰苦的训练,出意外的可能性比生活中出意外的可能低多了,人在大街上走还有可能被人撞个跟头呢,别说他们动刀动枪的了。   因为顾向北一直没消息,明子也说不个所以然来,只说是在京城部队里当兵呢。家里人都开始怀疑他俩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了。明子也没法解释。小文哥是专业人士,明子娘甚至专门让大哥给小文哥部队打电话,询问了一下顾向北的情况是不是正常。小文哥知道顾向北分到警卫团了,当然也就知道咋回事儿了,给大哥解释了一下,大哥回家来转达给长辈们,真不是明子的问题,是顾向北现在的工作性质就这样,在首长身边待着了,有保密要求的,明子娘这才放心。   十月末,姥姥果然没能坚持到过年。   临终前,交待明子娘,不让她哭,让她好好保重身体,说她的孩子们都立事了,让她以后少操心,不要整天东想西想的,不好,损寿,就好好的看着孙子孙女,吃饱不饿就行,多活几天儿比啥都强。儿孙自有儿孙福。除了让她重注身体,别的没什么担心的。   明子娘姐妹五个,中间的三个都不是有事儿的人,属于不当家不知粮米贵,得过且过的,像三姨,活了半辈子,手里没放过一分钱,除了家务就是农活,别的啥都不管的。姥姥对这三个更没啥可交代的,只让她们好好过日子就行了。   剩下老姨,老姨已经哭得不行不行的,说起来,老姨算是半个明白人,平常为人处事儿,她还是能摆弄明白的,姐五个里,也就她跟明子娘像一些。但是吧,偏偏是个大事糊涂的。姥姥看着她叹气,没跟她说什么,只转头又交代了明子娘,说她这个老妹子是个没福的,过去的事儿,过去了就过去了,以后多照顾点她。   最后,姥姥把士安大哥叫到跟前,跟大哥说,让大哥以后多照应点毛家的后人。   其实这个姥姥是白担心了,毛家大舅的两个儿子都考上了学,一个中专毕业后在县里的单位上班,已经是科长了,小儿子师范大学毕业,在某个地方市的重点中学当老师。工作也很稳定。   能给姑姑养老送终的人家,那福荫是差不了的。   农村的葬礼比较繁复,折腾了几天姥姥才最后入葬。姥姥是葬在毛家祖坟的外围的,她是已出嫁的姑娘,是不能进娘家的祖坟的。而她这种改嫁过的身份,也不能入木家的祖坟,当然了,跟沈家更是没有任何关系了。只能葬在毛家祖坟附近,也方便后人祭奠。   姥姥活到了七十七岁,绝对算是高寿了,但离别就是离别,总是很让人伤感的。明子娘是重孝。明子姐几个也要带孝的,要带一个月。但是并不要求向明子娘那样得在袖子上带黑纱,只要在腰带等隐蔽处系上一块黑布,是那个意思就行了。   明子好长一段时间情绪都很不好,工作也不在状态。干什么都提不劲。这还是她这辈子第一次面对亲近的亲人离世,人长大了,总要面对这种生离死别,这种情绪实在太糟糕了。   一进到腊月中旬,快过年了,明子的情绪才好些。   顾向北终于有消息了,出了训练基地就给明子打电话报平安。接下来他就要正式上岗了,今年过年是不能回家了,刚参加工作,没有当年就探亲假的道理。不过他也说了,他们每一年都有假期的,明年他就能休假了。   明子能说啥呢,他工作就那么个性质,难道她能说不支持,让他回家?那不是无理取闹嘛。喜欢军人的女孩子很多,但是说实话,军嫂真不是那么好当的。   小文哥今年一直没说回不回来过年了,眼看着都到了年跟前儿了,他也没说给家里写封信或是打个电话说一声到底回不回来。明子以前在他们部队里待过不短的时间,也是有熟人的,就找他们领导打听,结果怎么着,那领导一听明子问的是关士文,都气笑了。   这熊孩子,到什么时候她都是熊孩子。明子觉得,小文哥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像大哥那个不招灾不惹祸的安生过日子了。   居然跟战友打起来了,都动了枪了。正被关禁闭呢!   说起来,那位战友跟小文哥还是同届的兵,也是老都县的人,还是老乡。跟小文哥差不多,从小就是熊孩子一个,两人算是王不见王。偏偏又给分到了一个班,这回好了,从进部队来始,两人就别着劲儿,谁也不服谁。但终究是小文哥更胜一筹,小文哥当班长的时候,那人当班副,小文哥当代理排长了,那人接了班长。五年了,总是被小文哥压着半级。他就非常憋屈。   前些天,不知道怎么的,两人就戗起来了,一言不合就动上手了。那人跑到饮事班,拿了把菜刀,非要砍了小文哥不可,小文哥看他拿菜刀出来了,就跑,刚跑到院子里,正好,有个战友刚换岗回来,那枪还在身上背着呢。小文哥上去就把他的木仓给拿下来了,那枪里没子弹的,但是有刺刀啊,手里有武器了,他就没啥好怕的了,拿着木仓转身儿就要给那个战友拼命。那架式,差点儿没把那位被他抢了木仓的战友吓死,这要出了人命,可怎么得了。扯着嗓子就喊人。不大一会儿,战友们就出来了,都是专业人士,下两把武器问题还是不大的。   两人都作成这样了,那领导能放过他们吗?连长跟指导员差点没让他给气晕过去。直接让他俩滚蛋回家吧,又舍不得,都是兵尖子。不收拾他俩吧,这作得也太不像话了,不管的话,以后队伍就不好带了。所以,最终,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关禁闭去。两周。   这还不算完,关完禁闭出来,连里但凡是有会,不管大会儿小会儿,开完了会,两人挨个儿上前面做检讨去。那检讨书还不能重复。   更奇葩的是,这两人,也算不打不相识,当了五年战友就没好好说过话,这下子,一起关禁闭,一起挨收拾,还真让他俩找到共同语言了,到后来居然成了朋友了。你说这事儿闹的。   连长看他俩那熊样儿,都没脾气了。   明子听说这事儿之后,也没脾气了。小文哥呀,这给你能的,你咋不上天呢!   更神奇的是,都作成这样了,小文哥那延长兵役的报告居然又批了。   难道领导就喜欢这种熊孩子?   小文哥估计是不能回来过年了,明子就不等他了。自己收拾了东西回家过年。   明子娘的心情还是不太好,但是看着状态还行。还真像她自己说的,她想得挺开的,人到了年纪了,这算儿免不了,活着的人日子该过还得过。   二姨年前查出了糖尿病,现在消瘦得厉害。这也是明子娘心情不好的一个原因。姐俩儿一辈子没离开超过半里地,二姨这一病,她能好受嘛。   这老太太也是,够没福的,嫁到高家,虽说是没遭着什么大罪,没挨过饿,可也没享着福。年青的时候儿子多,活儿特别重。这两年,好不容易给儿子们都娶上媳妇了,家底也彻底掏空了,想吃个冻梨都舍不得买,还得到明子家串门的时候,能解解馋。   也是怪了,你说她这没吃过好的,没喝过好的,咋还能得糖尿病呢?糖尿病不是富贵病吗?   真够愁人的,现在也没有什么特效药。好点儿的药,也吃不起。明子去探病的时候,看二姨就在吃一种叫二甲双胍的药。听说很便宜,也还算有效果。   明子后来问明子娘,高老四不是号称在外面混得好吗?如今他亲妈生病了,就没给好好看看?明子娘真撇嘴,说他要是有那个心,也算他良心没丧尽,可惜他肯本没那个心。连回来看一眼都没回来。   从头到尾,全是高三哥出头儿张罗着给二姨看的病,老五和老七也出了钱,老六全程装死,被二姨父堵在家门口骂了一顿,才拿了一百块钱出来。   高三哥是个好人,这些年,也就是他,跟明子家的关系一直很好。当年大哥出事儿的时候就是他第一时间跑去现场的。明子娘这么些个外甥,最稀罕的就是他还三姨家的老三。高三哥跟明子娘也亲,平常没事儿就到明子家坐坐,两天没来,第三天早早的就得来报道。   他结婚很多年之后一直没孩子,后来高三嫂的妹子从大北边不知道哪里抱回来一个刚出生不到五天的小姑娘,说是那户人家孩子太多,养活不起了,才把这个送了人。两人把这孩子当眼珠子似的疼。也不再寻思着再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70章   生老病死,人生就是这样。   日子总还是要继续的。   年该过也还是得过。   三姐家今天过年住进新房了,三姐夫的老爹和两个妹妹都搬过来了。再不用回老家过年。只是三姐夫过年前和正月十五还是得回老屯去上坟送灯,一年就折腾那么两回,比原来还是要方便太多了。   小文哥倒底还是回来过年了,腊月二十八才进家门。明子看到他就总是忍不住想笑。她的表情太诡异,别人看不到都难。   “小明子,你总瞅小文儿笑啥呢?他又咋地了?”明子娘到底还是开口了。   “没有,就是觉得我老哥越来越帅了。”明子说完就底头扒饭,努力憋着笑。   “一天天的没个正形儿,竟扯犊子。”明子娘笑骂了一句,就不说了。   “要我说,明子这是在文儿身上找他们家小顾的影子呢吧?是不是啊?”大嫂就开明子的玩笑。   “嗯,大嫂这话说的有理。”小文哥估计已经差不多整明白明子在笑啥了,但是他明显不可能把自己的糗事拿出来娱乐大家,就顺着大嫂的话说。   “妈,小顾是谁呀?”小舒儿三周岁多了,这孩子就是个小人精儿,十个月会说话,现在早都什么都会说了,听着大人说话,就好奇的十万个为什么。   “小顾啊?小顾是老姑父呀!”还没等大嫂说呢,明子自己先开口了,她就不是会害臊的人。   “你咋这么不知道磕碜呢?你结婚了吗?你就跟孩子这么说?”明子娘觉得自个儿这个闺女实在是太没羞没臊了。   爷爷在边儿一边喝着小酒儿,一边笑呵呵的听着。明子爹的话也很少,不过也在笑。小夫儿坐在他腿上不老实,他一得一只手控制着孩子,一只手拿筷子吃饭,吃得很忙道。大嫂要把小夫儿抱过来,他还不乐意,就那么抱着。这稀罕孙子稀罕到这个程度,明子也算是见识了。   “那老姑咋不回自己家过年呢?三姑都不在家过年了。”小舒儿又有问题了。   “老姑父不在家,姑姑自己在家多可怜啊?小舒儿不喜欢姑姑回家过年吗?”明子就装可怜。   “喜欢喜欢,最喜欢老姑了。”小舒儿最会拍马屁了,明子总给她买东西,每回明子一回来,她就往明子身边儿黏糊,时不时还发一发感慨,哇,姑姑你咋这么漂亮呢!都不知道她打哪学来的这么些词儿。   不过,明子听说,哪个姑姑回来问她喜不喜欢姑姑,她都说最喜欢……   “哎,我大侄女儿真乖,下回等你老姑父再来咱们家,让他给小舒儿买玩具好不好啊?”明子得配合着啊。   “好啊好啊,小舒也最喜欢老姑父了。”宝贝儿啊,你知道老姑父是哪一个吗?就最喜欢?   “婶儿,这孩子不是成精了吧?”小文哥被小舒的这一波儿操作惊讶着不行。   “胡咧咧什么呢。我大孙女儿这是聪明。”明子娘那么骄傲劲儿的呀。   “老叔,我没成精。我妈说我像老姑。”小舒回答得可认真了。   “哈哈……”大家伙都让她逗得不行。   小文哥的事儿就在这么插科打混当中混过去了,明子没有盯着小文哥不放。   很快就过年。现在过年的供碗明子娘已经不怎么上手了,大嫂都已经学会了。就是一样,大嫂蒸馒头怎么蒸都开花儿。这开花儿馒头,吃着当然是好吃了,但是上供不行啊,不好看。所以,每年上供蒸的馒头,那面得单和,要明子娘亲自上手。教了多少次,大嫂一上手,又开花。明子娘就放弃了,不教了。   隔壁单家的婶子来串门,正好看到明子娘在和面呢,还奇怪,怎么明子娘还上手了?全屯子谁不知道,正打大嫂嫁过来,那家务活儿,明子娘就再没动过手。就问一一句,才知道还有这典故。就笑,说这就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明子娘手巧不巧,还不是一辈子不会纳鞋底子。   明子娘跟大嫂两个都让单家婶子给说笑了。一想,可不是那么回事儿呢。   其实单家婶子是不知道,还有更神奇的事儿呢。以前家里穷的时候,家里有鸭蛋鹅蛋也舍不得吃,都卖了换钱的。后来,不用再省这几个钱了,那鸭蛋鹅蛋就都腌上了,做咸蛋。时常给爷爷煮上一个,做下酒菜。偶尔家里做大碴子粥的时候,全家也能解解馋。但是呢,明子娘就是腌不好咸蛋,年年把腌出来咸蛋,那蛋黄都是黑色的。等大嫂嫁过来之后,她腌出来的也都是黑的。也是怪了。以前她没结婚之前在家腌的都不黑。开始还怀疑是不是水的问题。   结果,有一年,二姐实在看不下去了,春天腌咸鸭蛋的时候,特意回娘家住了几天,给腌了一坛子。这坛子咸鸭蛋好了之后,煮出来一看,黄色的,带油的……   然后等这坛子吃了一半的时候,大嫂就得二姐之前做好的汤汁又放了些新鸭蛋进去。你猜怎么着?出来的还是黑的……   娘俩就服气了。   大哥时不时就爱拿这个事儿开玩笑,说他从小到大,吃了半辈子黑黄的咸鸭蛋了。   这也算是生活中的小乐趣了。   腊月三十,祖谱刚供上不久,八爷爷来家里给祖宗磕头。大嫂去他们家帮八奶奶做供碗去了。大哥跟明子爹在院子里扫雪,两个孩子跟着混打雪仗。明子坐有炕稍看书。明子娘在炕头儿扎马,爷爷在沙发上截蜡烛。八爷爷就坐在另一边沙发上哭,说他老了,活不了几年了,他家的三个儿子都不成事儿。等他死了,让多照顾照顾他的几个儿子。   明子娘不原意听他磨叽,当年她早就说过了,让他做事儿留点余地,给自己儿子积点德,不是他自己个儿说的要饭也要不到她家门口吗?这些年,多少次了,跟着屯子里的人一起在被后搞小动作,明子娘找她理论,张口就骂,仗着长辈儿的身份,爹妈长短的骂。明子娘跟他生了多少气。   明子娘这回也来态度了,没给八爷爷好脸,“大过年的,你别上我们家哭来。”   爷爷不出声,再糊涂吧,这些年这些事儿他也都是知道的,也不可能这时候帮着八爷爷的,谁远谁近爷爷还是知道的。   八爷爷被怼了,看自个儿亲哥也没帮他出头,到底讪讪的走了。   “哎,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明子等八爷爷走了之后,感慨了一句。   “就是那话。以前咱家不行的时候,谁可怜过咱们。现在了,一个个儿的跑来哭可怜了,把谁当傻子呢。明子,记住了,咱们做人,要与人为善,但是也不能当傻子。你爷爷常说吃亏是福,平常跟知道感恩的人相处,吃点亏没什么。跟不知道大感激的人,那吃亏起来可就没头儿了,你还落不下好。”明子娘就跟明子闲唠磕,其实这些个道理,小时候在家的时候,明子娘就是常讲的。明子早都烂熟于心了。   当天下午,三姐跟每天一样,吃过晚饭在家里没啥事儿了,就到后院溜达一趟,寻思着说说啥的。   没想到,刚一进屋,被明子娘兜头就给骂出来了。明子娘的讲究也是忒多了,说出了嫁的姑娘不能见祖谱,大过年的回娘家不好。吧啦吧啦说了一堆,三姐刚过屋,连坐都没坐呢,就让她这一顿骂给骂走了,哭着跑回前院儿了。   “哎呀,婶儿啊,这大过年的,你把三姐都骂哭了,至于的嘛。这都什么年代了,有些老讲儿该改也得改改了。这国家都改革了,咱还能总按着老规矩过日子?”明子就劝明子娘。   “什么年代,老祖宗的规矩也不能坏了。你也别说人家,等你结婚了,也给我在你自己家好好待着,别回来给我添乱。”明子娘在这方面非常的固执。   “我的亲娘啊,过年你不让我回家,我上哪去啊?顾向北是个孤儿,他都没家。你让我俩孤零零的过年哪?要是他过年不放假,你忍心让我一个人在家过年?我命不能那么苦吧?”明子就开始卖惨,选给明子娘打预防针,她可没打算大过年的不回家团圆,就因为这些不知道啥讲究的规矩,自己个儿冷冷清清的过年。   “……”明子娘被明子说的,不知道说啥了。明子这情况还真跟三姐不太一样。人三姐夫家一大家子呢,一点也不冷清。这明子可咋整?   “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明子娘到底没说出来狠话。   明子就笑。这确实是亲妈,不会错了。   正月初四,堂姑姑大姐二姐老姐都拖家带口的回来团圆。大哥大嫂也带着两个孩子去界外新立屯了。家里一下子多了十来口子,这个热闹劲儿的。   老姐夫已经完成恢复了。去年明子在县里买下的场地盖棚子,就是他领着人干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谁干还不是干,都是一样的花工钱,当然得让自家亲戚先来。老姐夫干活很实在,有他在现场,大哥也放心,不用天天到工地去看着了。   大姐夫这几年拉脚挣了些钱,正琢磨着要换一辆新车呢。那旧的拖拉机跑了这么些年,零件儿什么的,都太旧了,再用下去,损耗太大,不合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晚上见 第71章   “姐夫,你要是钱不凑手儿,我这儿还有点儿。”明子听大姐夫那意思,新车还是要跟他表弟合伙一起买,以为大姐夫是钱不够。   “钱是一方面,更重要的,你姐这两年腿不咋好,我不放心她自己在家。合伙有一个好处,就是能少出去一些日子,不用总在外面跑。”大姐夫说了合伙的原因。   “啊。这样啊。那好吧。我大姐的腿,大夫是咋说的啊?还是说骨质增升吗?”大姐这两年就开始腿疼,才三十七岁,也没到了就腿脚不好的年纪呢。去医院也看过了,大夫说主要是年轻的时候干活太多,累着了。   “也没说出啥啦,总是那套磕。”大姐在边儿上接话。   “也不知道你们家都是咋地了,你们老孔家的媳妇咋个个儿腿不好呢你瞅瞅你大姑,那腿脚也不利索,还有你们前院儿鸿他二婶,也是一瘸一拐的。”明子娘啥事都能往迷信的方向想。   “谁知道呢。药也没少吃,膏药啥的都用了,现在就是时好时不坏的。”大姐在边上念叨着。   “姐夫你想买个什么样的车啊?解放大货车吗?我在汽车厂有熟人,帮你讲讲价?”明子以为大姐夫换车会换一辆货车。   “解放不行,拉砖拉煤的时候反而不如拖拉机方便,跑长途用解放行,像我们这种就在县城周边跑的,还是拖拉机合用。我寻思着等出了正月,跟你哥上省城农机公司看看去。”大姐夫一听明子那话就是个外行,就跟她解释。   “嘿嘿,我是真不懂。那行,有啥需要帮忙的,姐夫你随时说。”明子还是不参与了。   “这个你放心,用着你的时候,保证不客气。”大姐夫就笑。   “婶儿,我跟小文儿保个媒呀?你看行不行?”二姐夫扔出来一个大雷。   “给小文保媒?谁家姑娘啊?”明子娘马上就问。这几年,还真就没有给小文哥保媒的人。可能是家里日子好过了,也都知道明子娘要求高,一般的人家人家也怕明子娘挑。所以,明子娘是干着急,总不能敲锣打鼓的出去给儿子找媳妇吧?   “砖厂老牛头儿他家大闺女啊。跟明子同岁,都是属龙的。比小文儿小两岁,年龄也般配。她高中毕业以后就在小学当老师。士敏应该能见过吧?而且,这书记的闺女跟厂长的弟弟,也算是门当户对了吧。咋样,婶儿?”二姐夫也知道,明子娘在几个女婿里,最不喜欢的就是他,总觉得二姐跟了他是亏了,所以,平常来家里,很少说这么多话的。   “嗯……年龄和家庭到也合适,工作也挺好。就是不知道性情啥样啊?”明子娘转头就叫在厨房里跟二姐老姐一起做饭的三姐。问见没见过牛家的姑娘,虽然不在一个小学,没准到乡里中心校开会学习啥的时候能见过呢。   “牛凤娟啊,知道。业务能力全乡有名儿,老认真儿了,教的好。人啊,跟士安媳妇那肯定是比不了。就一般人儿吧,我看着挺好的。”三姐看谁能不好啊。   “婶儿,他家还有个优点,你肯定能相中。”二姐好信儿,跟着进屋听了一嘴,都是一个屯子住着,虽然说一个大东头儿,一个大西头儿,没啥来往,但总是能听到一些的。   “啥呀?”明子娘听了这么多,其实已经心动了。   “孝顺。老牛家那是远近闻名的孝顺。她家有这个孝顺根儿,那闺女最起码将来对老人差不了。”二姐看来也是很认可这门亲事的。   “啊,这就好,这就好。”就看明子娘大大的出了一口气,再没别的挑。“那等士安回来,看看找个机会,让两孩子见见面儿?”   “行,婶儿,我跟她哥一起放电影儿的,随时能安排。”二姐夫乐呵呵的答应着。   于是,这个事儿就这么定下了。   从头到尾,小文哥连发言权都没捞着。   明子娘就问了他一句,在部队上,有没有人给他介绍对象。小文哥说没有。然后,他就再没有说话的机会了。   大哥大嫂初九回来的。大哥一听说二姐夫给小文哥保媒,对象是牛书记他闺女,考虑了一会儿,也觉得行。他跟二姐一个说活,也是很认可牛家孝顺的名声。   小文哥在家里待不了几天,接着大哥就安排见面的机会。正月十二,以去牛家跟牛书记拜年串门的机会,大哥带着小文哥去了牛家。中间二姐夫跟牛家儿子已经通过气儿了,双方对于这次拜年的真正目的都心知肚明。所以,牛姐闺女也在家里。   明子娘这小半天就坐立不安的在家等消息,她就这两个儿子,这说媳妇儿可是大事儿。明子爹看她那样儿,又说她,“你这一天天的,就是没事儿找事儿,你搁家能寻思出花儿来呀,他哥俩儿回来不就知道结果了嘛。”   “谁像你似的,就知道吃和睡,一天天的啥也不想,闺女一个个的找不出婆家的时候天天呼呼的睡,儿子说媳妇儿了也不管,我可没你那心那么大。”明子娘回怼。   “哪个闺女剩家了?哪个又是你寻思出去的?好好活着得了。”明子爹明显是不服。   “……”向来伶牙俐齿的明子娘居然被少言寡语的明子爹给怼得说不出话来了,也是少见了。明子娘使劲儿拿眼睛剜了明子爹一眼,把身子转了九十度,脸朝炕稍儿的方向坐着,不看他。   明子正和大嫂在里屋研究花样子呢,大嫂这半年迷上了绣花儿,所有业余时间都用来搞个人爱好了,早就跟明子说让她帮着注意一下有没有好看的花样子,明子过年拿回来不少杂志,两人正在杂志上挑有没有好看的图片。就听见老头儿老太太在外屋拌嘴。两人也不出去劝,知道吵不起来,都憋着笑听着。觉得老头儿老太太互动的可有意思了。   下午,大哥和小文哥就回来了,小文哥长得黑,看不出来有没有脸红,不过那不好意思的表情还是有的。明子娘一看,不用问了,这是相中了。就问大哥,对方那头儿是个啥意见啊?她这是又开始担心,她老儿子长的这么黑,人家看不上了。   可能就是缘份到了,大哥就笑,说那头儿也没意见。   然后就提议,是不是该正式的办个订婚的仪式?家里这么些孩子,一个都没有办过订婚宴,小文哥这是最后一桩事儿了,是不是得办一办?   明子娘也同意办。就开始张罗着做准备,得在小文哥回部队之前把事儿办了呀。   可就在两天之后,牛家姑娘的表哥,到家里串门,开始说些风言风语的。这套路怎么那么熟悉呢?还不光是这样,据说,他还不知道怎么,联系上了高老四,让高老四去牛家造小文哥的谣,当然,这个事儿是事情定下之后明子家才听说的。要么说这啥人找啥人呢,这缺德人,都能聚到一块儿去。   明子娘心下就犯了嘀咕。有些儿动摇了。   “婶儿,你也是。当初二姐跟老李家是因为啥黄的,你忘啦?这不跟现在是一样一样儿的情况吗,都是亲表兄弟给下蛆。不用信他那些个事儿。”士安大哥就劝明子娘。   “无风不起浪吧?文儿呀,要不,咱再考察考察?”说实在的,明子娘有时候真是挺以自我为中心的,当初二姐被人说道的时候,她生气,觉着李家不应该偏听偏言,结果呢,到她自己头儿上了,她又有点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意思了。   “不用考察,啥样我也认了,就是她了。”小文哥是特别坚决,一点儿都没犹豫,就认准了牛家姑娘了。   后来听说,牛家姑娘也是跟小文哥一样,特别坚定,别人说啥也不信,就认准这个人了。   这是真的一见钟情吧。   孩子自己个儿原意,明子娘就没啥办法了,总得尊重孩子意愿吧?日子是人家俩人儿过的,又不是她过的。   所以,订婚仪式并没有受到影响。就在明子爹生日之后隔了一天,正月十八。办得很隆重,请了七八桌的客人,双方直近的亲属都参加了。明子也是这一天,第一次看到未来的老嫂。很腼腆的一个姑娘,很温柔,见人就是笑,明子娘带着她认识亲戚,她就打个招呼,叫人,之后就不太会说别的。跟大嫂那种爽利的完全是两个风格。   明子从来没想到,小文哥居然喜欢这种风格的?   所以,这就是互补?他是调皮捣蛋到顶了,结果找个特别温柔贤惠的好不管他?   明子娘订婚宴见过牛家姑娘之后就说,这姑娘以后一辈子,都不带有当家做主的那一天的。   两个人过日子,有啥当不当家做不做主的,就两个人儿,还非得分出来个主次?谁得领导一下谁不成?明子理解不了明子娘的这种想法,但是也没有反驳,她的一辈子都这是这么过的,明子爹可不就是被她领导了一辈子嘛。跟明子娘讲平等啥的,她是说不通地。   小文哥在订婚之后不几天就回部队了。明子觉得,订了婚之后,他想要提干留在部队的心气儿没有以前那么足了。说不定这一次兵役到期之后他就要退伍了。   正月之后,大哥带着大姐夫和他表弟一起进省城,到农机公司提了一辆拖拉机,捷克进口的7211,东西真是好东西,价格也是真贵。六万八千块钱。要知道,现在才是八六年呢,有几千块钱存款的人家都不多。   看来,大姐夫这几年还真是没少挣钱呢!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我接着码三更去。可能会晚一点儿。 第72章   开春儿之后,马场的场地上开始进煤了,那么大的场地,没有个可信的人看着不行。大哥挑来选去的,最后找了堂姑姑家的大儿子和三姨家的老四一起到马场看场地,晚上就住在门房里,顺便就看更了。白天有煤到的时候,帮着卸一卸煤啥的,还能再挣一份儿装卸工的钱。之所以选这两个人,也是从小看着他们长大的,相中的就是他俩的本分老实。   大哥对外跟谁也没说是明子买下的畜牧厂这块地,只说是他一个朋友买下的,本人不常在县里,他帮着照看照看。以大哥如果的人脉地位,没人会怀疑他有这样的朋友。   老都县是个农业大县,工业上从来就不发达,县里总共也没有几个像样的厂子,砖厂就算是大厂子了,每个乡镇都有砖厂,还不只一家,全县加起来三十多家砖厂,就是县里最重要的税收大户了。而这些厂子有的已经被个人承包了,没有个人承包的,也都集体承包了。兴隆镇的砖厂如今也算是集体承包的了。还是比较靠前的大厂子,平均都是三四百万产量的情况下,能有五百万左右的产量。大哥这个厂长,如今在县里,大小也算是个名人儿啦。   加上这些年的经营,县里主要单位的负责人,大哥全都认识,很多还是能说上话的朋友,还有一些社会人士,二代啊,什么的,都有交往,特别是做买卖的,几乎就没有不认识的。   人脉就是这样,越积越多,到了后来,有些人,都不用特意去结交,不知道通过谁就能在什么场合遇到,然后成为朋友。生意,有时候也就是在这样的时候,就来了。   大哥在一次跟朋友吃饭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川里来的商人,在家乡开饲料厂的,到东北来收粮,以前跟县人的一个商人就认识,也是奔着他来的,到了这边,又通过那个朋友介绍,认识了一些人,而士安大哥就是朋友的朋友介绍的。说士安大哥一定能帮到他。   生意上门,大哥当然不会拒绝。正好,年前,明子也联系了省城的饲料厂,他们已经开始在三姨和老姨家设了收粮点儿在收粮了,这不就是顺手儿的事嘛。   第二天,大哥就带着那人去看了货,都是高品质的粮食,玉米高梁都有,那人很满意,当场就付了定金,一周之后,大哥就给他发了一车皮过去,这边儿火车站发车,那边儿他就把货款给大哥付了。一斤玉米挣了七分钱。零售在一毛五分钱一斤啊,一斤挣七分,暴利了。给省城的饲料厂送货,一斤才不到五分钱,那当时谈成的时候,还都觉得是大买卖了呢。   唯一一点,就是川里那家要的量少,一年可能也就三五车的量。还是省城的饲料厂能全年一直送粮。细水长流,也不少赚。   三姨家的老三,和老姨父现在基本是全年都在忙着收粮的事儿。生意好的时候,大哥一周得去送好几次的钱。因为白天要上班,都得下了班之后晚上去送。那摩托车可是借了大力了。牛书记知道大哥事情多,他天天就是上下班,如今又加上一层姻亲的关系,就跟大哥换了车,他骑马力小一点的,把那辆幸福摩托让给大哥了。   大哥不是吝啬的人,一斤粮食给老三和老姨父一分钱的抽成。忙的时候,两人一个朋就能挣几百块。老姨也因为这件事儿,在家里终于有了点地位,她婆婆不再一天到晚的给她气受。使得老姨每回来家里,见到明子娘都哭。   生意越做越顺了,这是好事儿,明子还有工作要做,离县城也有点儿远,帮不上什么忙,到年中的时候,大哥把她拿去囤煤的钱也给她送回来了。手里有了几万块钱,明子就想着该搬家了。现在省城里的商品楼越来越多,想买房子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了。离报社不远的地方正有两栋楼快要封顶了,明子就去看一看。现在还没有小区的概念,也没有预售那一说,都是楼盖好了,再订房。   均价六百五,在国内省会城市来说,算是比较低的价格了,明子在报社工作的,年初的时候就看到过报道,南方某个沿海小县城的房价都六百多了,南海那个被伟人划圈的地方,都一千多块钱一平米了。   也没有高层,一栋六层,一栋七层,明子先了四楼,不高不低的,正好。她去得早,早早就排上了号,不然三四楼这样最受欢迎的好楼层还真不一定买得到。别看才改革开放几年,省城里的商业发展可是快得很,能买得起楼的还真不是少数。这楼位置又好,在市中心,周围都是政府机关。学校也是重点学校,离省大学也不远,离中心商圈也不过三站地。有眼光的人多了。   明子选的401,是大户型。一百一十平。三室一厅。特别规矩特别“板”的户型,就规规矩矩隔出来三个室,一个大厅,然后卫生间和厨房,厨房再连着一个阳台,就没了。明子订完了房就开始打人设计准备装修,结果,根本就没有室内设计师这个行业,只有装修工人,就是匠和泥瓦匠水暖工电工们兼职的。你说装成什么样儿,人家就给你做成什么样儿,所以材料工具也都要自己买,没有外包这一说儿。   好不容易找了个建筑系的朋友,寻思着帮忙设计设计,结果明子提出来的要求,人家听都没听过。地热什么改?不知道。干湿分离?啥意思?明子一看,也不费那个劲了,自己慢慢研究吧。   之后,明子就开始定各种跟建筑装璜有关的国内外杂志,还特意跑了一趟南方的家俱市场。越研究越发现,这是一个朝阳产业,大有可为。可是自己又做不了,没人也没钱啊。属于是金山就在眼前,只能干看着急的。   明子想起大哥之前挣钱的套路,她就留了心,做他们这一行的,不愁人脉。过了段时间,到底让她咂摸到一位人品过硬的老板,退伍兵出身,以前家里穷得都快要饭了,七八年开台,跟媳妇儿两个人被生活所迫,冒着被抓起来坐牢的风险开始走街串巷的卖钉子。就从一个一个的钉子开始,到现在,也是身家上百万的大老板了。这人胆子特别大,别人不敢干的他敢干,眼光很毒,总跟走在别人前面。才挣下了这份身家。   明子看好他,还有一点,糟糠之妻不下堂,有些人挣了点儿钱已经开始得瑟了。这人没有,跟着他一起吃窝窝头过来的老婆一直在公司里手握财政大权,也从没听过他出入过什么娱乐场所。跟这样的人交往,心里还是比较踏实的。   明子没说什么合作不合作的,她也没什么本钱,凭啥跟人家合作啊。只是找了个机会,跟那位齐老板吃了个饭,在饭桌上跟齐老板分析了一下家装行业的光明前景,附上一大撂她的市场调研结果。   齐老板听完明子的话就笑,拿着那些资料翻了两页就放下了,说明子跟他的想法不谋而合,他从卖钉子开始,一直就没离开过建材行业,早就看出来家装这一块未来大有可为。他就跟明子开价,挖明子过来他公司,说他可以专门成立一家装璜公司,让明子当老总,年薪十万。   明子没同意。齐老板就问明子,那她跟他说这些,目的是什么呢?明子就说,其实她就想给自己新买的房子做个装修,但是找不到好的装璜公司,只要齐老板的公司成立之后,能优先为她服务,免费为她做内室设计,并且尽可能的达到她的要求,就可以了。   齐老一听,明子居然只为了装修自己的房子就做了这么多事儿,还特意把这么有价值的行业资料给他,直说明子是干大事儿的人。还当场拍板,明子的装修他包了,合部免费,只当是咨询费了。   明子也没跟大老板客气。说实在的,她那资料,可不是一般什么人都能拿到的,还有好些政府部门的统计资料在里面呢,她要不是有个记者的身份,都拿不到。   找到人装修了,明子又开始研究材料,想方设法的找最新的材料。   等到齐老板的公司成立,明子的房子开始装修的时候,没过几天,齐老板就打来电话,直言给明子做这一个装修,装璜公司半年的利润都不够。   “我听您这语气,可不像是赔钱的样子啊。”明子在电话里就笑,大老板明明在说明子的要求高,却没有生气明子占他便宜的意思。   “小明子,你这是打趣你叔呢,是不是?你精得跟猴似的,不知道我老齐为啥这么高兴?”齐老板在电话那头“训”明子。   他当然不生气了,这一趟装修下来,赔钱是肯定的,免费嘛,能不赔钱嘛。但是,这一个单子,却能让他的公司至少领先同行五年到十年。才不到一个月,明子那房子还没完工呢,刚出来大体的样子,他拿着照片跟他的那些个老板朋友们炫耀他家的装修风格多么的高大上,就已经接了好几个单子了,全是不差钱儿的主。一个单子就能回本儿了。   “那齐叔,你可得请我吃饭,我可不吃饭店啊,我得上你家去,吃你亲手做的家常菜。我那天可是听周姨说了,您在家可是大厨。”明子打蛇上棒,这就叫上叔了,齐老板四十多岁了,明子才二十出头,叫叔也不亏。那天吃饭的时候,老板娘也在场,跟明子聊得也算投机。   “好,就这么说定了。正好,你也来家里给我那两个孩子上上课,让他们好好学学习,省得整天的瞎闹腾。”齐老板应得很干脆。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   明天见 第73章   明子的房子装修差不多的时候,家具她也看得差不多了,齐老板在北关建了一个大市场,其中有一半的场地没有出租,而是自己开了家俱城,里面都是从南方进回来的最近的家俱,不用再去外面买了。   正打算装修好了,就去订家具呢。顾向北休假回来了。   哈哈,这人,怎么这么会赶时候呢,这下不用愁没有做苦力了。   “你是去非洲训练了吗?怎么晒这么黑?”明子一出报社门中,就看到顾向北在等她下班,特别高兴的想上去给他个热情的拥抱,却被他给躲过去了,明子理解某人害羞的属性,也没强求,能让她挽着胳膊往回走,已经是挺大的进步了。   “比小文还黑吗?”顾向北一直还是叫小文哥的名字,不管小文哥再怎么威逼利诱都没改口。   “嗯……那到是没有。”明子在脑子里对比了一下,还是小文哥先天优势比较大。   “那不就得了,你还看不习惯啊。”   “你怎么突然休假了?也不告诉我一声?”这不年不节的,突然间就回来了,明子还挺不习惯。能见面总是好的,但是这也意味着,今年过年,他又回不来了。   “轮休,都是临时决定了。”顾向北解释着,他们的工作就是跟着首长转,哪有什么什么计划性,不过就是没有重大任务的时候,轮着休假罢了,轮到谁也都是临时决定。   “能在家待多久啊?”小文哥每年少则二十天多则一个月的休,顾向北这工种,明子没接触过,还真不了解。   “二十天吧。”   “啊,那还行,挺人性化啊。对了,你们平时上班有休息日吗?是不是要二十四小时待命啊?是不是每天都得站岗?”明子职业病犯了,好奇心特别的重。   “你说什么呢?我们又不是机器人,不用休息。还每天站岗?站什么岗啊,我不是那个岗位的。你就别打听了,有规定的,我不能说。总之就是跟普通部队也差不多。小文他们平时什么样,我们也什么样。”顾向北可不会告诉明子他刚入职的时候,那个大集训受了多少罪,就是他这种从小吃过苦的,都差一点儿没坚持住,累得尿血的战友也不是一个两个。没必要让她为他担心。反正一切都过去了。   “切,不说拉倒。我跟你说,我了解的事儿多着呢。就你们那点儿训练,跟真正的兽营比起来,差得远着呢。我可是知道国际上有专门的训练营,都是各国的兵王才能去的,那地方才苦呢。我在国外的军事杂志上看到过。”为了多了解国际新闻,查找资料,明子还不得不把上辈子早就还给老师的英文捡起来,又回炉再造了一遍,加上字典不离手,就这么成了报社里的半个外语专家。   明子说她看过杂志上的报道是真的,但是更多的信息还是前世看过的某部电影。   “你还知道兽营?不错啊。”顾向北有点对明子另眼想看了。   “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谁。”明子特别得瑟。宿舍离单位很近,就几步路,这么一会儿,已经到了。   进了屋,关上门,顾向北东西都没放下,就被明子给抱住了……   很久之后……   “对了,我要搬家了。正好你回来,咱们明天去选家具吧?”明子坐在沙发上看着在厨房忙碌的顾向北。   “不先回去看看爷爷和干爹干娘吗?”顾向北抬头看了明子一眼,脸还红红的呢。他以为明子会先陪着他回老家探亲的。   “先搬家吧,等家里收拾好了,把爷爷得叔婶儿都接过来住上些日子。正好,带我婶儿上医大看看病。”终于要有属于自己的地方了,明子当然想把长辈们都接过来住上些日子。   “那样也好。”顾向北没异议,他跟明子在一起待着,听指挥都听习惯了。   “你要不要接叔爷爷进城来待上几天?”农村的老人们大部分都是一辈子没进过几回城的,到老了,能跟着孩子进城住上几天,也是可以在乡临里显摆的事情之一,说明家里的孩子出息了。   顾五老爷子也快要七十岁的人了,他是对顾向北有大恩的人,顾向北也是真拿他当亲爷爷待的。   “过两年吧。”顾向北没同意。老人们很讲究名份,现在他跟明子还没有结婚呢,房子又是明子的,顾老爷子肯定不会来。   “行。你说了算。”   第二天,两人就开始到市场选家具,明子拿着个小本本儿,照着上面,一项一项的找,有些之前早就看好了,直接定了让人家送货就行,还有一些没选好了,两人就边逛边选,明子两辈子都做文字工作的,骨子里还是住着一个小公主的,跟顾向北那直男审美,难免有不合拍的时候,这时候就看谁更有说服力了,一般情况下,顾向北会不出声,涉及到他不能忍的部分,比如餐桌和书桌书架这种他也能用到的东西里,他就得坚持了。也不说跟明子吵,就用那种能腻死人的眼神看着明子,明子就只能投降了。   到后来,明子发现,大件都是偏冷硬的风格,小件如果用上她喜欢的公主风,实在是不相配,只好都改成大气的复古风。   这么一看,自己之前的坚持,别白废了。   顾向北特别善解人意的选了一个欧式的大床,再配上了挺公主风的床上用品,全当是安抚明子受伤的小心脏了。   明子被顺毛了,也就大人不计小人过的不计较家里的风格早就偏出了自己的预想的事情了。   又忙活了一个星期,家具都送到了,安装好了,家里面也收拾干净了。   搬家。   明子请了在省城里的所有同学过来温居,也第一次把顾向北正式以她男朋友的身份介绍给大家。   “哈哈,小老幺儿不老实,上学的时候,每回小顾来学校,还说是你哥,我们都信了。原来是情哥哥呀。”男同学爱开玩笑,这位是班里除了明子年纪最小的同学,现在政府部分上班。   “纪哥,你还真说错了,当时他真是我哥。要是情哥哥,我肯定承认啊。我们家小顾这么帅,我显摇都来不及,有啥好瞒的,对不?”明子这个得瑟。   “小纪,你可说不过小老幺儿,你是不知道她,这孩子没脸没皮的,根本不知道害羞为何物,你想逗她?还是省省吧。”王娟跟明子从一个宿舍到一个单位,在一起时间最长,比别人都了解明子。   “对,咱们别说别的,先祝小老幺跟小顾同学长长久久,百年好合,日子越过越红火。”赵学长是做为红梅嫂子的家属来的,他们家跟明子关系与别人不一样,这种场合是不能少了他们两口子的。   “哎,赵学长,你这话不太对劲儿啊,今儿不是小老幺儿结婚的日子啊,你这祝的是不是早了点儿?不行,罚酒罚酒。”边儿上就有同学起哄,要罚酒。   同学嘛,在一起就是闹啊,拼酒啊什么的,明子别的准备的不多,就啤酒准备了足足五箱儿,一群人闹了小半天儿才散了,这还是因为大部都结了婚,要回去带孩子,不然,还不定闹到什么时候。   “我突然有点儿害怕。”同学们都走了,明子跟顾向北收拾残局,累得腰都快直不起来,突然感慨。   “害怕啥?”顾向北被明子说的有点儿懵。   “你说等咱们结婚的时候,你的同学战友加上我的同学同事,得把咱俩闹成什么样儿?不行咱俩旅行结婚吧?”明子想的这个多。   “你这是在跟我求婚吗?”顾向北就笑。   “美得你,还跟你求婚。我这么年轻,一点儿都不着急结婚,哼,憋死你。”明子冲顾向北做鬼脸,两人虽然住在了一张床上,却一直是盖棉被纯聊天,顾向北君子的很。   “……”顾向北从来不在这样的话题上接明子的茬,他太知道自己的段位了,估计再修练上几十年都赶不上明子,还是别给她机会撩拨自己了,他一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可受不了这个。   第二天,明子跟单位打了招呼,跟顾向北两个人大包小包的回老家。   爷爷和爹娘看到顾向北回来,当然是特别开心了。大嫂从他们一进门就开始杀鸡宰鸭的忙活着做饭。   “老姑父,我的玩具呢?”小舒儿这是还记着过年的时候明子说让老姑父给她买玩具的事儿,一听大家都叫小顾,她就知道这是谁了,上去要东西了。   “有,有,有。”顾向北被小舒儿一句老姑父叫了个大红脸,不过还是乐呵呵的给两个侄儿拿玩具。   第二天,几个姐姐也都回来了。   老姐又怀孕三个多月了,还在孕吐期呢。老姐夫很乐呵,他老想着多子多福,对于超生的事儿一点儿不犯愁,人说了,交多少罚款他都认,多少钱都买不来一个孩子。   大姐家的小娟儿胳膊上打着石膏呢,这孩子实在是太淘气了,比她哥都淘,一个小姑娘,都淘得上树了,没把住树叉掉到地上了,把胳膊摔骨折了。   二姐夫现在的工作不好干了,活儿少,挣得也少了。他们以前就是靠出去放电影挣钱,平时一个月那十多块的工资,能干啥啊。现在就是混日子,不干吧,好歹是个班儿,干吧,又不挣钱。   三姐跟三姐夫现在日子也紧张,说是工资只能开一半了,另一半发的是国库券。两人一个月才几十块钱,要养活一大家子,小忙还要吃奶粉,可不是紧张嘛。   要是三姐跟三姐夫不提,明子都忘了国库券了。   这可是好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见 第74章   “三姐,姐夫,国库券好啊。别不要啊,这样,你们帮我跟你们同事换国库券,有多少要多少,等价换。你们要是相信我的话,就多存着点儿国库券,这东西比银行存款利率高多啦。”明子自己不够什么金融投资,但是她对后世的一些新闻报道还是有印象的。有一个卖茶叶蛋的老太太,大家伙都拿国库券当废纸,跟她换茶叶蛋吃的新闻当时可是很火的,老太太后来换了好多好多钱呢,具体的明子记不得,只记得有几十上百倍的利,当时多少人后悔没有投资国库券的。   “明子,你真要换啊?能保准吗?”三姐还是将信将疑,其实国库券已经发行了好几年了,只是人们普能都不认,现在才开始摊派的。如今人们还都把这个当是国家在打白条儿呢。   “我的傻姐姐呀,这是国家信用,比真金都真,还保准吗?国家不倒,这东西就黄不了。放心好了。我还愁收不到呢!你俩要是紧张,我先支援你俩啊,可千万别把国库券卖掉了。”明子交代三姐,她之前买的那些房子,都已经收租了,现在一年也不少,明子记得当初大哥说的话,把钱分成七份存上了,没公开,这不正好能用上嘛。现在那钱也不少了,特别是市上那些铺面的租金,那是一天一个价儿,到年底,又得涨了。   “行,等我上班的时候,就帮你收,现在半价收都有人卖,也别等价了,省点儿是点儿,我俩不用你操心,紧巴点儿也能过,你那钱好好存着过日子吧。”三姐一边儿说,一边跟明子打眼色。   明子看三眼一个劲儿给她打眼色,开始还没明白啥意思,看她看向顾向北的方向,才明白过来,三姐这是怕她把钱都用到娘家人身上,顾向北不乐意吧?哎呀,三姐这情商有进步啊。   “三姐,你想多啦。要是我跟你借点儿钱,难道三姐夫还能不同意啊?”明子笑得不行。   “那到是不能。”三姐也笑了,这点信心她还是有的,三姐夫对关家,百分之百的实心实意,几兄妹真要说借钱急用,别说他有没有了,出去借他也会帮忙的。   “那不就得了。”   “明子,你要是真想收国库券的话,我回去跟我家大哥说说,他也能帮你收。”大姐夫的大哥是他们村小的校长,他说这话还是有底气的。   “好啊,谢谢姐夫。”明子是来者不拒,多多益善。   “谢什么呀,你要是能多收点儿,我大哥谢你还来不及呢。他现在月月被学校的老师骂,自己那工资都跟学校老师换成国库券了,一分钱拿不回来,家里要不是还有点儿地,饭都吃不上了。”大姐夫说起来也是感慨,这老师们都不愿意要国库券,领导可不就得挨骂嘛。   顾向北在明子家待了两天,明子又陪他回冷家屯看顾五老爷子,老爷子身体倍儿棒儿,挑水种地都还跟年轻人一样干呢,家里孙子都结婚快有小孩儿了,儿孙们没有不孝顺的,抢着给他跟老伴儿养老,老两口一家都没去,就两人守着两间老房子过呢。说是自在,不受拘束,什么时候干不动了,或是两个人有一个先走了,什么时候再上儿子家养老去。   明子觉得老两口想的也对,跟谁过都不如自己过自在。   顾向北带着明子回来,老两口特别高兴,不住口的跟顾向北夸明子,说过年他没回来的时候,明子给家里买的那些个东西,还有给他们两老买的衣服啥的。说比顾向北在家的时候,想的都周到。直说顾向北有福气。明子那么厚的脸皮都被夸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咱啥时候办喜事儿啊?”顾奶奶拉着明子的手不松开,看不够她似的。   “奶奶,小顾才上班,工作还没稳定呢,不着急,不着急。”明子跟顾奶奶解释。   “咋不着急,小顾都二十五了,小玲子二十五的时候,孩子都三四岁了。”顾奶奶说的小玲子叫冷凤玲,是她大儿子家的大闺女。   “奶,我们的情况跟玲子不一样的。”顾向北也解释。他是直接称呼老两口爷爷奶奶的。   “就是。孩子们自己指定能安排明白,你别跟着掺和。”顾老爷子在边儿插话,刚说了老太太,回头自己又问上了,“小顾啊,你这当兵总不着家,那将来结婚了,也这么各过各的?我听屯子里你三婶子说,她娘家侄子也在外面当兵,不回来了,娶了媳妇儿一直在家里,两口子过得跟牛郎织女似的,一年就能见一回。结婚都五六年了,连个孩子还没有呢。”   “爷,部队里有规定,到了一定的职位就给分房子的,有家属院的。不耽误,您放心吧。”顾向北看了明子一眼,可能是想到发三婶子那位可怜的娘家侄儿,两人眼里都带着笑。   “那你可好好干,争取早点提干,早点能分上房子,早点儿结婚,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到了某一个年龄段之后,长辈们最关心的永远都是结婚生子的话题。   顾家的几个叔叔婶婶和家里的儿子媳妇们知道顾向北回来了,很快都聚到了老爷子家,婶子们带着儿媳妇就在厨房里忙活开了,这家抓来一只鸡,那家摘来一筐菜的。明子到厨房帮忙,婶子们说她城里人哪会干这些,不让她干,明子在自家的时候跟大嫂不客气,在顾家可不能那样儿,就在厨房帮着摘菜,一边儿跟婶子们和嫂子们唠磕,唠一唠家常。   晚过晚饭,顾向北骑着顾家大哥的摩托车把明子送回了高官屯,他自己又回去了,他得在家里住上两天呢。住都不住,到家就走,那成什么了,又不是客人。   明子刚回来的时候,就跟爷爷还有爹娘说了,她的新房子装修完了,走的时候,要带着他们一起,进城里去住些日子。   爷爷可高兴了,这几天就一直在收拾行李呢,大嫂把他应季的衣服都给找出来了,装在一个手提包里,他天天得把那几件衣服拿出来看一遍,然后再问大嫂一遍,落没落下啥。真跟小孩儿一样一样的了。   爹娘要带着小舒儿一起的。不过东西不多,就带了两身儿换洗的衣服。   走的时候,加上顾向北,五个大人一个孩子,小车都坐不下,大哥特意从县里求了一辆小面包车回来,送了一趟。   明子娘身体不好,上到二楼就上不动了,还是大哥给背上去的。爷爷倒还好,上四楼,大气儿都没喘,七十九了,这体格儿,杠杠地。   一进了屋儿,爷爷的脚就没地方放了,明子给换了拖鞋,走路都可别扭了,坐到沙发上就不动了,一边儿感慨着,赶上皇宫了。明子爹也不正在,说是在这屋里待着,不得劲儿,手不是手脚不脚的。明子娘就训他,说他有福不会享。   老太太可挺自在的,换上鞋先各个屋看了一遍,等看到主卧那大双人床的时候,一看就看出来明子跟顾向北没分床了,瞪了明子一眼,到底没说什么,明子就呵呵笑着打马虎眼,顾向北却很不好意思。   三室,其中一个室明子做成了书房,不过书房里也放着个单人床,爷爷就住书房了。正好够住。   顾向北回到家就下楼买菜,张罗着做饭,明子和明子娘在厨房给他打下手,摘菜洗菜啥的。做饭的事儿,一时是帮不上忙了,那煤气灶明子娘说看着就吓人,不敢用。不过却相中的电饭锅,说那东西不错,省事儿,方便,跟明子说,让明子给大嫂也买一个,等他们回去的时候带上。   明子第二天就去买了电饭锅回来,买了个大的,家里人口多,买小的不够用。顾向北还有几天的假期,明子就一直没回去上班,跟顾向北一起,天天带着三个老人和小舒儿一起逛逛公园啊,景点什么的。明子娘上楼上不动,都是顾向北背着上的。   期间,还带着三个老人到医院去做了体检,给明子娘重点做了检查。   三天之后,结果出来了,爷爷跟明子爹啥毛病都没有,健康得很。明子娘的肝硬化很严得了,要特别注意了。开了不少的病回家。   待了一周,爷爷跟明子爹说啥也不待了,说是太不习惯了,上厕所都不习惯。吐口痰得找半天纸。天天出个门儿哪哪找不着,跟关小号儿似的。顾向北在家的时候还行,还能带着他们出去走一走,等顾向北一走,明子也不能上班,一上班,他们在家饭都吃不上。这待的这个憋屈劲儿的。   到底追着明子给大哥打电话,让来接。   大哥带着车来接,明子就说,让明子娘再多待一阵子,明子娘很宅,在高官屯的时候就很少出门,所以在哪里其实都差不多,在家里天天看看电视啥的也不无聊。明子娘有点儿心动,一想明子一上班家里就剩下她自己也没意思,就算了。   三位老人在城里待不下,这也给大哥出了个难题,本来他都已经要在县城里投楼了,寻思着为了孩子将来的教育,搬到县里去住。现在这种情况,只能再缓一缓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懒癌发作,码不动了……   三更不知道还有没有,大家别等了。   码出来估计也后半夜了…… 第75章   顾向北回部队报道了,爷爷跟爹娘也走了,家里又剩下明子一个字,一百多平的房子,就自己,是挺孤单的。   明子上辈子一个人过了很多年,这辈子,突然间的,居然有些不习惯了。看来,人还是群居的动物,适应孤独并不是一个愉快的过程。   但是日子还得过呀,班还是得上啊。   明子找了个时间,给三姐邮了一万块钱,其中两千算是支援他们的生活费,各别八千用做收购国库券。   马场那边儿现在囤了两三千吨的煤了,压了不少钱了,大哥那边儿还要收粮,没有流动资金倒不开的。现在县里那些能用到煤的老板都知道了,煤到货不及时的时候,就都找大哥解决燃眉之急。大哥能帮的也都帮了。   好多人都不明白,马场里存那么多煤,也不卖,想要干什么。大爸也不解释,谁 问起来,就说不知道,他也只是帮忙。其实他是真不知道明子是怎么想的。他也算是行内人了,一点儿也没看出来这囤煤能有多大的利。他肯帮忙,不过是想把钱变成实物,觉得如果不买这些,明子也不会让那些钱在银行里好好存着的。他是怕明子瞎折腾,最后再赔了。   年底的时候,三姐也怀孕了。   老姐怀孕,老姐夫不怕,人两人就是种地的,大不了交罚款就行了。三姐两口子都上着班呢,要二胎的话,可是要丢工作的。   明子以为三姐为把孩子流掉呢,还担心三姐年纪大了做人流伤身体,问她要不要到市里大医院来做。   结果三姐说,三姐夫申请到二胎的指标了,可以生的。   咋申请的?明子很好奇。   原来,三姐夫三代单传了,他们这头一胎又是女孩,所以可以开二胎指标。   还有这种操作吗?明子觉得跟得故事似的,回头自己还不信邪,特意去查了相关政策。还真有。再一想,为啥以前没听说呢?因为这时代一家三五个儿子的都算少,别说三代单传了,明子爹那样的独生子女都是很神奇的存在了。更别说是三辈子都一个儿子的了。   明子觉得自己还是太孤落寡闻了,还是读书小,见识少了。   正好,没啥事儿,天天晚上回到家就她自己,学习吧。一激动,到图书馆借了好多本书回来,天天晚上在家看书,结果顶个黑眼圈上班,同事还以为她怎么了呢,知道是看书熬夜熬的,还直夸她努力,以为她要考研究生呢。   明子真没那个雄心壮志,研究生啥的,这辈子她是不考虑了。她这个年纪的人,名牌大学本科毕业,足够用一辈子,她就不去为难自己个儿了。大不了以后让顾向北养着好了。   兔年的春节,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还是跟往年一样的过。爷爷八十岁了,过年的时候,大哥就说了,今年爷爷过生日的时候,要好好跟爷爷过个八十大寿。这年头儿,能过上八十大寿的老人可不多。   小文哥今年过年没回来,说是部队里事情多。   也是,上一年发生一些事情,学生们不安份,军啊警啊这些都比往年工作多了很多。   明子想到两年后的事儿,那可是后世提都不能提的。自己做什么呢?想了几天,还是觉得实在做不了什么,除了保证自己不参与,她好像也改变不了什么。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她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老百姓,想要改变世界?她还差得远呢。   过完了年,该什么忙还是怎么忙。   八七年,很平静,似乎也过得特别的快。   五月的地候,老姐生下了她的小女儿小苹,也是儿女双全了。三姐用不了几个月也要生了。   兄妹几个,除了还没结婚的小文哥和明子,只有二姐家是一个孩子,其他都是儿女全双,还分配的挺平均。明子问二姐,想不想要了?二姐特别坚决,不要。说就好好培养小伏雨一个就好了。再要的话,生个儿子,两个儿子负担太重。生女儿的话,他们李家的女孩儿都不是特别踏实,浮躁得很,家风如此,不好教养。还不如就这一个儿子,李家的男人都是极孝顺的,将来小伏雨长大了,应该也不会不管他们老两口的。   大姐家的飞鸿一转眼都上初中了,大姐也是奔四十的人了,时间过得是真快啊!   老姐坐完了月子,明子娘回来之后,带着未来的老儿媳妇牛家姑娘去了小文哥的部队探亲,大哥给送去的,在部队待了半个月,小文哥又给送回来的,顺便自己也休了几天假。   七月份,天气暖和了,家里的庄稼也忙完了,大哥厂里没什么事儿。就想着带大嫂出去玩儿一圈,这些年,竟是他自己出去走了,明子娘就说他,不能光是自己玩,有时间也带着媳妇出去溜达溜达。大哥一想也是,大嫂这些在家任劳任怨的,老人孩子的伺候,劳苦功高,是得鼓励鼓励。   这时候也没有什么渡蜜月或是补渡蜜月的说法,能出去旅游的,都是城里的新潮人物了,别说是农村了,绝对是走在时代前沿。大哥两人带上了小舒儿,把小夫儿留在家里给明子爹娘看着了。明子娘今年的身体状况不错,看孩子是没问题的,家里有电饭锅了,做饭也方便,做菜的话,只要把菜放锅里,明子爹烧火啥的就行。再说,三姐家就在前院,也能照应着。   走之前,厂里牛书记又跟大哥说,让大哥把他家的小儿子带上,他家小儿子今年刚十七,中学毕业了,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儿。正好大哥大嫂出去旅游,就想让他跟着出去见见世面。   大哥能说啥,不可能拒绝的,要不是多了一层姻亲关系,人家也不可能找他带啊。就带上了牛小九儿。牛家是个大家族,叔伯兄弟都是放在一起排行的,这孩子实际是牛书记的三儿子。但是在叔伯兄弟里排行老九,所以大家伙平常都叫他小九儿。这孩子情商很高,土话讲,很有眼色,会说话会出事儿。带着他也不招人烦。还能帮着拿东西看孩子啥的。挺好。   大哥大嫂出去玩这事儿明子是知道的,到底不放心三个老人在家,还特意回高官屯探望,结果,她刚进屋,一看,大姐二姐全在家呢……   据说老姐要不是孩子小,都要回来了。   一看明子进屋了,明子娘还有三个姐姐都笑。   明子娘是真高兴啊,没什么比孩子孝顺更让老人开心的事儿了。   爷爷也是特别的高兴,非让三姐再给说一段儿书。三姐好些年没说了,都忘了,还把那些古书又找出来复习了一遍才免强的说下来。   旅行回来之后,再开学的时候,大嫂就让小舒儿上学去了,学校开了幼儿班,收学前的孩子。小舒儿才五岁,周岁才四岁多,就给送去上学了,明子娘不乐意,但是孩子是人家的,她也不好说什么,大哥也跟大嫂生气,觉得她心太狠了,孩子还这么小就送学校去了。大嫂到底还是坚持把孩子送学校去了。   小舒儿也是个小狠人儿,同龄的孩子都在家玩泥巴呢,没人跟她一起上学,大孩子们又嫌她走的慢,不愿意带着她,人小家伙天天的就自己走着上学。三里路,天天自己走着上学放学,从来不说不去的话。背个小水壶,衣服都是明子给买的,省城里最时髦的,穿着小皮鞋,还带个太阳眼镜儿。不管是路上,还是学校,看她都跟小明星似的。   大哥开始还不放心,偷偷在后面跟着几天,发现其实路上学生陆陆续续的,也没断了人,路过的农田里也常有附近屯子里的农民在干农活儿,都是乡里乡亲的,有事儿肯定也都能照应着,也就放下心了。   三姐时不时的,也会带小舒儿去学校,但是她上班早下班晚,并不能每天都带。大部分时候,还是小舒儿自己走。可以说,特别厉害了。   小文哥的提干再次失败了,他果然如明子之前猜测的那样,没有再留在部队,正式退伍了。九月回到家。大哥可着县城里的单位挑检给他安排工作。最开始说是要去公安局,对口嘛,明子娘死活不同意,说是带木仓的,危险,不让她老儿子当公安。然后又找了泵站,看输油管道的,大哥自己就给否了,觉得没啥前途。最后定了物资局,那时候计划经济,管物资的,可了不得,算是县里最好最好的单位了。   小文哥退伍兵,进单位肯定就是从保安干起的,进了保卫科。小哥也确实是挺厉害的,干了两个月的保安,就提了保卫科的科长。而且,他们单位管物资的,经常要到各地出差调配物资,领导出差的时候,总会带上他。   退伍了,也工作了。接下来,婚礼就顺理成章的提上了日程。阳历八七年十二月三十一日,农历十一月十一,小文哥结婚。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76章   小文哥和老嫂赶上了好时候,家里条件好了,不再像七八年前大哥结婚的时候那样,家具什么都没有。这时候,已经有组合柜了。小文哥他们的新房就在爷爷住的东屋,屋子里重新又装饰了一遍,买了组合柜。明子娘提出来一起买两个,给大嫂也买一个,说大嫂结婚的时候啥都没有,给补一个。   组合柜是明子陪着大哥大嫂一起看的,最后大嫂定的样子,老嫂上班没时间,小文哥万事不操心。五百块钱一个,一模一样的买了两个。回去的时候,因为路不好,有一个边儿上稍稍磨破了点儿边,大嫂到家就主动把那个坏的搬自己屋去了。说小文哥和老嫂新婚,得用全新的。明子娘过后跟明子姐几个没少夸大嫂懂事儿。   顾向北一年多没休假了,为了小文哥的婚礼,特意请了假回来参加婚礼。小文哥的不少战友还有当年的几个把兄弟都来参加婚礼。几个把兄弟就剩下顾向北还单着了,战友和兄弟都是能闹到一起的,就都跟顾向北开玩笑,也没轻了灌他酒,再加上小文哥那春风得意的样儿,顾向北是真的眼红了。   婚礼过后,顾向北又回省城陪着明子待了几天,看着明子的眼神跟狼似的,明子都怀疑,他是受了什么刺激了。   再一次耳鬓厮磨之后,顾向北终于被明子撩拨得受不了,要突破最后一步了,结果明子躲了,还特别无良的看着顾向北笑。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作的话,最后吃亏的可能是你自己?”顾向北气狠了,把明子抓回来,紧紧的抱着,脸埋在明子的颈窝,喘着粗气,到底没有用强。   明子是老司机了,顾向北啥意思她秒懂。果然不敢再得瑟。事关一辈子的大事儿,必须得认真对待。   “回去我就打报告,结婚!”顾向北平静了好一会儿,到底去冲了个冷水澡,出来就跟明子宣布了自己的最新决定。   “你说结婚就结婚啊?我过了年才二十四,还不想这么早踏入婚姻的坟墓呢!”明子这是想听某人求婚,矫情起来了。   “你不结拉倒,反正我回去就打结婚报告,新娘子那位置总会有人在就是了。”顾向北状听不懂明子的意思,开始“威胁”明子。   明子听了顾向北那么说,眼珠子转了两圈,“把你能耐的,你不知道你自己那身上被我盖章了吗?”   “我后天回部队了。看来明天有必要先回趟老家。”顾向北突然特别认真的说。   “啊?”明子被顾向北这神转折给搞懵了,不是还在说结婚的事儿吗?怎么突然说要回老家?   “我得去找干娘告个状,说她闺女欺负,让她老人家给我做主。”说得可认真了,一点儿都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明子一头黑线,怎么还带告家长的吗?   顾向北当然没有真的回高官屯,但是他最终也没有跟明子求婚,明子以为他就是当时被XX冲昏了头脑,一冲动才说的要结婚,她一直以为他会等工作再稳定一点才会打结婚报告呢。   谁能想到,顾向北居然是认真的。人老哥回去真打报告了,通知明子的方式也很奇葩,直接把带着领导签字的结婚报告给明子邮回来了。   那明子能咋办,还能真不嫁吗?只好开始为结婚做准备呗。然后她发现,好像也没啥要准备的,虽然报告是打了,但是什么时候能给假还不知道呢,她只要通知一下家里就好了。   正好要过年了,明子也就没有特意说,回家过年的时候才跟家里说了一下。给顾家送年货的时候,跟顾家也通知了一下。只说打了结婚报告,婚期还没有最后定。   他俩在一起好几年了,住在一起的事儿也是过了明面儿的,结婚就是走个形式,谁也没觉得突然,过了年顾向北都二十七了,大龄青年,晚婚晚育了算。明子爹娘是真的挺高兴,把明子的婚礼办完,他俩就算是“完成任务”了。可以真正进入到含饴弄孙的下一个人生阶段了。   “明子,那领导身后儿那个人,我看着怎么那么像小顾呢?他到底在什么部门啊?”除夕夜当天晚上,家里人坐在一起看电视,明子娘眼神儿特别好使,在电视画面里发现一个身影像顾向北,就问明子。   “啊?是吗?你看错了吧。这么小的画面,能看清啥啊。他就在普通的部队,您不是去过小文的部队吗?跟那没啥区别。”明子也看到了,不同于明子娘的不确定,她是可以肯定那个就是顾向北的。但是她不能跟明子娘承认啊,省得她又得担心了,寻思着保镖危险啥的。   平常以将军的身份,上新闻的时候不多,除非是开大会的时候,更不会播他下基础慰问的新闻,今年是特殊原因,明子猜可能是要强调部队的重要性,或者是利用将军的声望做舆论引导啥的吧。   “啊,我说也是,那人也没穿军装,电视雪花多,可能是长的像。你说那站在领导身边儿的咋都那么精神呢?”明子娘听明子那么说,没多说什么,就把这事儿放过去了。明子不知道她是真的相信了自己的说词,还是宁可相信自己的说辞。   过完了年,明子就开始准备自己的嫁衣,一辈子就结这一回婚,她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新娘“礼服”只是一条日常就可以穿的裤子加上一件红色的呢子大衣就对付了的。再蒙上个红盖头,就嫁出去了?那怎么行。   婚礼明子是不敢想了,这时候连大城市里都还没有流行婚纱呢,只有电视里的港台电视剧或是外国的电视剧里能看到,样式在明子眼里也都老旧了,太复古。而且家里不会让她穿婚礼结婚的。只能等着十年二十年纪念日的时候,再找机会补拍了。   明子就想做一身儿纯中纯的新婚礼服。再做一身儿旗袍。   旗袍还好说,到成身铺子里,找老师傅们就能做,老师傅们都做了几十年的衣服了,旗袍都会做,只是样子老了些,能提供样子再提供布料的话,做出来是没有问题的,最重要的是,质量绝对有保证。   明子因为工作到处跑,到苏杭的时候,早就积下了不少好绸缎,这时候的绸缎便宜得明子都替那些织工绣工们心疼。说起来,她现在后悔得不行,当初给自己做旗袍的时候,怎么只想了日常穿或是臭美的时候穿的,从来没想过做一身儿结婚穿的呢?   笨。   好在还知道买些布回来囤着,要不然,总能因为两身礼服,再去一趟苏杭吧?没有这么折腾的,那就是真矫情了。   中式礼服东北穿的很少,一般的成衣铺子不给做。   明子也有招儿,去了电影厂。喜妹的老公是电影厂的,她找到了这位姐夫,求他帮忙找了道具组的老师傅,请人师傅吃了一顿饭,就给送了两条好烟两瓶好酒。再加上自己提供原材料,人家才按照她要求的样子给做出来一套。那衣服上的刺绣是别指望手工了,时间也来不及,都是机器绣的。不过比后世某宝几百块的质量是强多了。   明子取回来做好的礼服,再跟旗袍放一起,摆在床上欣赏,看了一遍又一遍,都不舍得收起来。   这都能当传家宝了吧。   明子娘特意进城来“监督”明子准备东西,她讲究多,知道的事儿也多,明子穿上礼服和旗袍给她看,她都喜欢得不行不行的。说特别好看,还边感慨着,明子赶上好时候了,想穿啥有啥,以前就是想穿都没有。   在明子娘的提醒下,明子还准备了一套大红色的四件套,准备结婚的时候给床上换上,还别说,这大红色的东西还挺好买,现在讲究的人是越来越多了,当然,也是日子好过了,讲究得起了。结婚的时候能用起大红色的东西,不用为了日后还能用就拿平常的花色对付了。这有需求,就会有市场。所以买这些,很方便。   至于那些新娘头花啊,布置房间的拉花什么的,明子也没着急,那些随时买就好了。按她的意思,市里的这个房子,换上个红床单被罩,再在门窗上贴上些喜字沾沾喜气就行了,这房子肯定不能做为她跟顾向北的新房的。顾老爷子老两口过了年就开始收拾他们两住的那两间房的里屋,又是糊墙又是买新炕席新家具的,顾向北肯定是要把明子娶到那个房子里去的。   明子娘偏不同意明子这么大大咧咧的,说市里的这个家,老家人不来,同事朋友啥的不是还得来?非让把拉花给准备好,到时候也要按新房的要求给装饰好。行吧,那就准备呗,不差那两块钱了,明子觉得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还是得听话。   顾向北是五月中回来了,之前就给明子来了电话,说是能在家里待两个月,不用特别赶着准备婚礼。   明子就开始翻日历,他们这种情况,肯定没法按老辈的规矩合八字看黄历啥的了,最后她自己定了八八年六月十九日,星期天,农历五月初六,端五节第二天。还是父亲节。这时候肯定没有父亲节的说法了,但是明子知道啊。反正她觉得自己先的这日子挺好。   选完了之后明子就问明子娘,日子选的怎么样,好不好?明子娘就说,选哪天哪天好。   你看看,你看看,这老太太,多会说话。   顾向北是不管这些的,一切都是明子做主,他只管回来当新郎官,明子都觉得,自己这婚结的,也太上赶着了。还不敢报怨,自己个儿乐意找这个当兵的,报怨啥啊。明子娘都心疼闺女了,明子还得劝她呢,谁让自己个儿愿意呢。   到了自己身上,亲身经历过,明子才渐渐明白了,为啥都说军嫂不好当。为啥那么多军嫂的爸妈都心疼闺女心疼得不行。   爱情的力量,是真的挺伟大。   顾向北回来了,拉花啥的,就有人挂了,各种搬搬抬抬的活儿也有人干了。明子娘似乎好像突然间看顾向北不顺眼了,天天把他指挥着溜溜儿的。明子在边儿上看得偷笑得不行。明子娘还强制他俩必须分床睡。说是结婚前男女双方都不应该见面儿,他们这样住在一个屋,已经是打了折扣了,再不分床,绝对不行。   顾向北可无奈可无奈的了,还得笑呵呵的应着,干娘兼丈母娘说什么是什么。明子都笑得不行了。明子娘使使劲儿瞪明子,却一点也不放水,可着劲儿的使唤顾向北。明子觉得,顾向北的“灾难”这才刚开始,小文哥那才是一大关呢,她就不信,小文哥能让他轻轻松松的就把明子给娶回家。   要么说是亲兄妹呢。   婚礼的前几天,老嫂刚查出来怀孕了,因为老嫂的身体有点单薄,孕吐反应来得特别早也特别的强烈,所以刚怀不到两个月就查出来了。小文哥当爹了,兴头儿正高着呢。   婚礼的时候,跟老四老五他们三个小的,那是换着花样儿的折磨顾向北,都作出花儿来了,顾向北接到新娘子之前,就足足被卡在门外一个多小时没让进屋,各种要求层出不穷,下跪,叫妈,唱哥,转圈,俯卧撑,明子都不知道他们怎么想出来的。来参加婚礼的那些亲戚都围着看热闹,都笑得不行了。   后来,还是爷爷实在看顾向北可怜,出面儿说了两句,人家顾家那头儿还等着呢,别磨叽了,大伙儿才放过了顾向北,把他放到屋里。也不让小文哥或是大哥被明子上轿,兴隆镇这边儿的习俗就是新娘子上轿要让舅舅或是哥哥背。到了顾向北这儿也给改了,非让他自己来,还不准背,背多省劲儿啊,得抱着,还得是最累的那种公主抱。本来婚车都停在房门口了,又让他们生生的给开出大门外了。非让顾向北多走了五十米出去。   这得亏了是进了夏天了,要是大冬天的,就这一段儿路,都能把人冻着。   抱媳妇儿这事儿对于顾向北这种选手来说,那都不叫事儿,他什么身体素质啊,别说五十米了,抱着明子跑个百米没准儿都比好些人先冲刺呢。   他脾气也好,怎么折腾都还能保持笑容。好在也不傻,还知道看时间差不多了之后表现出辛苦的样子,要是脸不红吃不喘的,不得更被折腾起来没完嘛。   因为顾向北是孤儿,没有让明子改口叫妈的环节了,就改成了顾向北在明子家改口管明子爹娘叫爹妈。顾向北叫得可溜了,可不是嘛,从小叫到大,叫了十几年,不过是去掉个干字儿,有啥不好开口的。明子爹笑得合不拢嘴,使劲儿的哎了一声答应着。明子娘拿了一个红包给顾向北,不多,跟老嫂改口叫妈的时候一样,就一百零一。   到了顾家的时候,顾老太太也给了明子一个一百零一的红包。   婚礼的环节除了叫妈这一项,差不多都有的。   晚上闹洞房的时候,明子是还好,大家伙看在小文哥的面子上,没怎么闹她,顾向北是又惨遭了一轮折磨。以他多年在部队练出来的酒量,最后都被撂倒。他要是没醉得人事不知,没准儿他那些同学战友能闹到后半夜去。明子都偷偷去厨房吃了半盘子顾奶奶给她煮的饺子了。   等人终于都走了,明子洗了热毛巾给顾向北擦脸,顾向北一点反应都没有。手脚都擦完了,也没有一点要醒的意思。跟顾奶奶两个人好不容易把人给挪到被窝里。顾奶奶一边儿念叨着这些个孩子,也太能作了,一边儿去了前院儿子家里。为了不让明子觉得尴尬,两位老人特别善解人意的把房子全让给他们俩了,搬到前院大儿子家去住几天。   新郎官大人衣服还在身上呢,这躺着也不是个法儿啊。明子就动手给他脱衣服,想着让他睡着舒服点儿。刚动手要解他衬衫扣子,手就被扣住了,再一看,顾向北哪像是喝醉的样子,虽然脑是红的,眼睛也有些迷茫,但决对是清醒的。他拉着明子的手,在明子手心里写字,就写了墙角俩字,明子就明白了。这是他那些个损友还没走,在听墙角呢吧?   这帮遭心了。明子就不动了,把礼服脱下去叠好,放在边儿上,躺下,睡觉。   过了好长时间,明子睡得迷迷糊糊的了,突然身上一沉,还没叫出声呢,嘴也被堵上了。然后就是翻来覆去烙煎饼似的折腾。原来还以为这洞房花烛夜过去了呢,结果人家顾向北一点儿也没要要省略下某些步骤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终于把婚礼写完了。卡得我啊,不提也罢……   我要出门去吃火锅啦。   晚上见 第77章   新婚第二天,顾奶奶一早上过来,还没进屋呢,看到顾向北出来倒洗脸水,转身就回去了。老太太这么大岁数了,啥事儿没经过啊,一看心里就明白咋回事儿了。   明子起来晚了,早饭没去前院吃,是顾向北在家做的粥,中午吃饭的时候,顾奶奶一个劲儿的给她夹肉,嘴上是没说什么,但是那表情,却是啥都说了。明子被她看得很不好意思,到底偷偷在顾向北的腰上拧了两把才解气。   在顾家住了三天,之后回门。到高官屯又住了三天,明子两口子就回省城自己家了。城里还有一大帮朋友同事呢。明子特意找了一家宽敞的酒店,第一天请的同事,第二天请的同学。第三天请的顾向北的战友。最后两天请的这些年认识的各路朋友。光红包就收了几千块。还有齐老板给明子包了一个两千块的超级大红包。这段时间,他的生意发展的特别好,齐老板一家人都很厚道,跟明子的交往也一直没断,知道明子结婚,当然给包了一个大红包。   新婚生活是甜蜜的,跟没有结婚之前还是不一样的。   随着离别的时间越来越近,明子能够明显的感觉到顾向北的情绪越来越焦躁。明子自己心情也很不好,小半年的时间都是自己一个人忙忙碌碌的准备婚礼的相关事宜,很忙,但心里是空的。   顾向北回来了,两个人一起买东西,收拾家啊,拍照啊,登记什么,跟自己一个人忙的时候,是完全不一样的,心是满的。   结婚时候忙到爆|炸的那些天过后,两个人甜蜜温馨的生活,就像是毒|药般让人上瘾,明子觉得自己应该要很久才能再次适应一个人的日子了。   顾向北异乎寻常的“热情”也让明子压力很大,他是特殊军种,既使在家休假也要保持体能的,每天早晚都会到学校去跑几万米,回到家还要做几百个俯卧撑,仰卧起坐啥的。做俯卧撑的时候还总让明子坐到他身上给他增加负重,明子每次就整个人趴到顾向北的背上。   每次都是运动着运动着就滚到卧室去滚床单了,然后明子还总抱怨,嫌弃顾向北一身臭汉把床单都弄脏了,她还得洗。然后每次都没记性,自己又会去撩拨人家。   这样下去,她会怀孕的。明子一点儿都不想独自一个人渡过孤独的孕期,她觉得如果不能在怀孕的时候可着劲儿的折腾老公的话,人生都是不完整的。   可是明子又不敢避孕,怕顾向北会多想,顾向北没有家人,对于能有一个自己的至亲有多期待明子不可能不明白,所以不想让他心里有疙瘩。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啊?”顾向北开始收拾东西的时候,明子终于问出来。   “媳妇儿,我可能又要上学了。”顾向北沉默了一会儿,放下东西,拥着明子坐在沙发上,说道。   “啊?又要上学,那很好啊。在哪里上学啊?我去陪你啊?咱们就可以天天见面啦。”明子没多想,听说顾向北要上学,还以为他考上了研究生,她男人很会读书,考上研究生也不奇怪,明子已经在计划着如果他考的是外地的大学,就申请停薪留职去陪读了,实在不行,就辞职好了。她可不想做什么女强人。   “……去国外留学。”顾向北听明子那么说,又停了半天,才说出来他要去的学样。   “外国?”明子的的声音突然变大,一下子坐起来,离开顾向北的怀抱,瞪大了眼睛看他,“你别跟我说要去我现在心里想的那种地方吧?”   “读书不是在那儿,是在XX军事学院,但是在读期间或者是毕业之后有可能会去……”顾向北看着明子。   “哎……”明子长叹了一口气,一下子把自己摔到了沙发上,一只手捂着眼睛,眼泪都快出来了。   “媳妇儿,没事儿,不危险,就是分开时间有点儿长,你自己在家要辛苦了。”顾向北知道明子担心什么。   “行吧,我得做你背后坚实的后盾。但是你现在可是有家有口的人了,你自己心里有点儿数,别训练起来不要命知道吗?”明子沉默了好久,才说。   不支持也不行啊,他那是军事命令,当兵又是他一辈子的梦想,明子问过顾向北,退伍以后想做什么工作,顾向北跟她说,从来没想过退伍的事儿,他想当一辈子的兵。总不能让他放弃梦想抗命吧,那不是作死嘛。   唯一能让明子觉得安慰的事情就是,他出去的一年,正好可以躲过某些明子一点儿也不想让他参与的事情。但如果他在国内的话,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行动或者首长会不会去什么地方。反正明子是一点儿也不想参与就对了。   “哎……”听了明子那么说,顾向北长出了一口气,也往后一躺,“总算是说出来了,你都不知道,我这几天压力多大。就怕你跟我闹,我真就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你知道从小到大我就拿你没招儿。”   “你对我这么没有信心啊?觉得我不会支持你?”明子一转身趴到顾向北的身上,用下巴磕支在他的胸口,看着他。   “没信心到是不至于,有点担心你胡思乱想是真的。”顾向北抱着明子,怕她掉下去。   “什么胡思乱想啊,明明就很危险,木仓林弹雨的,谁能保证不会有个剐蹭啊。”明子也很委屈啊,谁愿意一结婚就要分开一年不说,老公还要去执行危险的任务啊。   “媳妇儿,我觉得,你是不是对我们解放军有什么误解啊?这又不是战时,我也不是需要执行特殊任务的兵种,你觉得领导会让一个刚刚打了结婚报告的士兵去出生入死吗?有那么多出生入死的任务吗?我就是去读个书,这可是你老头儿表现特别好才能争取来的。你以为这机会人人都有啊?回来我就能再提一级了,咱就能在部队大院分个房子,不用再两地分居啦。”顾向北觉得他跟明子担心的好像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方向。他是怕明子接受不了分开这么长时间,但是听明子的意思,好像是怕他有危险?   “什么误解啊,我看过资料的,那些个训练营练的可狠了,动不动就要去执行什么任务,子弹跟不要钱似的打,会死人的。”明子上辈子就爱看那些特种兵的电影电视剧的,印象实在是太深,不是随便就是抹去的。   “你看的什么资料啊?”顾向北都好奇了,什么资料这么戏剧化啊?   “……”这个明子还真没法说。   “哎!你说你这脑子,明明很好用的,怎么有时候就爱抽呢?抽起来笨得不行不行的。那学校那么大,每年那么多毕业生,能有啥危险啊。就说那训练营吧,要是总死人,那部队还往那儿送人啊?你知道不知道能送出去的兵,国家都花了多大的力气培养?那一个个的都是宝贝知道吗?损伤了一个都很大损失的,傻啊?送出去送死?”顾向北都无语了。   “你是不是看了那些个外国电影了?还是看了香港的武打片了?A计划?”顾向北突然有点拿到方向了。   “……”明子就不说话了。起来装模作样的开始收拾房间,拖地。   “哈哈哈……”顾向北看明子那讪讪的表情,就觉得特别好笑,被明子的脑补给逗得不行不行的。   “笑屁啊,干活。”明子脑羞成怒。   “哦……”   分别的日子来得很快,明子把顾向北送到车站之后,当天晚上抱着他的枕头好好的哭了一场。觉得自个儿特委屈,人家也是过日子,她也是过日子,怎么这么想不开,非得找个当兵的。可是一想到跟顾向北的那些个过往,又觉得,不跟顾向北过日子,大概只能自己过了,还不如现在呢……   半个月之后,到了生理周期,该来的没来,明子就郁闷得不行不行的,为啥坏的预感总会成真。什么呀……   又过了一个月,明子乖乖到医院检查,一点儿都没有意外。中大奖了。   你说这闹心不闹心,她就自己一个人,咋整。   明子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可以一个人搞定所有事情的人。拿到检查报告单子就回单位办离职了,也别停薪留职了,他们家的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跟顾向北啥时候才能不用两地分居,又没有人能够帮她带孩子,等到孩子上幼儿园或是上小学再回去上班,那得多少年啊。   现在不用靠别的,房租就足够她生活得很好了。也可以做自由撰稿人挣稿费,以她的资历加上在圈内的人脉,一点儿没有问题的,何必非要上班呢。   老总也知道明子的情况,在明子仔细的说明之后,只能无奈的表示理解,但还是跟明子保留了一个特约记者的位子。这些年,周刊差不多一半的封面故事都是明子做出来的,老总心里有数,哪舍得就把这样的人才完全放弃。   明子办完了离职手续,收拾了东西,把家里收拾好,带着行李就回家了。   “你咋回来了?咋滴了?”明子娘一看明子拿着行李的造型就知道这是要回来长住的架式。   “婶儿,我辞职不干了。”明子开始收拾东西,把衣服一件一件的往出拿,都是些宽大的衣服。   “你辞职了?为啥啊?”明子娘惊讶得不行。   “我怀孕了。”明子公布原因。   “怀孕就不干啦?哪个女人生孩子啊?就你这么金贵?还不能上班啦?那你以后搁啥养孩子啊?”明子娘觉得明子有点太小题大做了,她一辈子生了七个孩子,也没咋地。而且,在老辈人心里,工作是最重要的,是活命的根本,特别是所有人都觉得明子的工作又能挣钱还特别喝体面的情况下,辞职不干的,太可惜了。   “也不是完全不干,以后还得给报社写稿子,只是不用天天去报社上班了,在家写稿子就行,还可以给别的报社写稿。不挣死工资了,挣稿费了。”明子就解释,不能让明子娘觉得自个儿闺女在报社待不下去了,那样她又该多想了。   “啊,那样啊。那还行,那你不在家里待着,回娘家,不耽误工作啊?”还是不放心。   “耽误啥啊?没事儿。放心吧,婶儿,我有数儿。”   “我大侄女呢?”明子赶紧转移话题。   “上学去了,上一年级了。”   “啊?真上一年级啦?小舒儿挺厉害啊。是在三姐班上吗?成绩咋样啊?”三姐上半年刚好送有了一个毕业班,下学期从一年级开始带了,明子早就听大嫂说想让小舒儿上一年级,上三姐的班,三姐还能照顾着点儿。   “你三姐说,脸瓜儿是够用,就是不太完活儿,爱玩儿。”明子娘还是挺骄傲的,大孙女不到六周岁就上一年级了,还学习挺好的,当然是很职得高兴的事儿。   “嫂子呢?又上地啦?”明子在家里没看到明子爹跟大嫂,正是秋收的时候,那就应该是上地了。   “嗯呢。苞米前几天掰回来了,你大哥找厂子里的人帮忙掰回来的,这两天你嫂子跟你叔上地去再找一遍,看有没有落下的。”   “爷爷呢?也去了?”应该不能吧?爷爷都多少年没上地了。   “没有,领着小夫出去遛达了,可能上前院了吧。”   “我老嫂现在咋样了?啥时候开始体产假啊?县里的房子不是买完了吗?收拾出来了吗?”小文哥在县里上班,天天骑得自行车几十里路的通勤,也不方便。前阵子,大哥在县里给他们买了一个院子,花了一万两千块钱。就在二商店的对面儿胡周,跟当年老姐在省城里卖卷饭的时候租的那个房子格局几乎是一样的。   “快收拾出来了,你老哥周六周日就没闲着。你老嫂挺着肚子都去了好几趟了。好像说是前门房的窗户啥的还得换,上屋的炕也得重新搭,搬家啥得都得二十来天儿吧。”明子娘是天天在炕头上一坐,家里的事儿却没有她不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看到好几个留言问是不是快完结了   因为之前被说嘴碎,我这玻璃心受了点儿伤,好几天没磨叽了。   完结还早呢……   难道你们不想看看明子他们的下一代长大以后的故事吗?   小文哥作天作地都还没开始呢啊……   明天见   PS:火锅是我本命啊,超级爱吃的。 第78章   其实明子也想在县里买个房子,有几方面的考虑,一是离家里近,有什么事儿的话,家里人也能照应着。二是县城虽然不比市里,但是比农村还是要强是许多,买东西啥的要更方便。特别是冬天,在农村其实有很多不方便。   明子是行动派,说干就干。她的身体也远没到行动不便的时候。   第二天就跟大哥一起进城,到马场看了一眼,现在马场里已经没存多少煤了,都倒出去了,要等着冬天再进货,秋收刚开始,新粮食也没收上来呢。场地看着很空旷。现在看场地的已经不是原来的两个了,三姨家的老四结婚了,娶的是明子大姐夫的亲妹妹,三姐夫给介绍的,因为姑娘跟他是一个学校的英语老师。   结婚以后,老四就不再到马场看场地了,花几十块钱买了一辆旧的人力三轮车,从县城里进点儿生活用品米面油啥的,平常走村串巷的卖,顺更也收粮食,他没本钱,就三袋子两袋子的收,收上来就送到马场来。一点点儿的,燕子衔泥似的,再加上媳妇儿的工资,这两年生活也好过了不少。   堂姑姑家的大哥也不看场地了,他三个兄弟,两个小的都在外面干活儿,堂姑姑老两口年纪越来越大了,他回家去给老人养老了。   现在看场地的是两对五十来岁的夫妇,也算是远房的不知道拐了多少弯的亲戚,以前都没听过,大哥也是辗转招了这么两户老实本份的,孩子都结婚了,老两口身体都还很好,在家没啥事儿,出来打工还能补贴家用,不给儿女增加负责。两口人一起出来,还稳定,只把这儿当家就行。   在原来的门房边上又盖了一间房子,正好分给两家住。平常看着场地,打扫打妇卫生,两口人一年挣的钱也不比在家种地少,又不用挨累,天天的打扫打扫卫生就算是活儿了。两家人都很珍惜这份工作,干得很认真,比着干,场地上很干净,东西也都规整。   “哥,还是你有招儿,这么雇人,两家从既能互相监督,还能互相督促,夫妻两个一起,也不用惦记家里,还稳定。厉害。”明子就对大哥竖大拇指,要说起这些更依靠生活经验的为人处事之道,明子那是差得远呢,大哥就常说她书生气太重,不接地气儿。   “你多历练几年也能明白。你才多大啊,意念书了,毕了业就上班,靠写字儿就能活。你哥这十多年是啥磨出来的,能一样嘛。”大哥有点感慨,当大哥,不容易。   “哥,你今天没事吧?咱俩看看房子去呗?我想买个房子。”明子挽上大哥的胳膊求大哥帮她看地方,她对县城可不熟。   “你想买啥样的房子啊?投楼啊?现在正在盖的两处位置也都还行,一个在县医院的前面紧挨着县医院。另一个在县委的后院,过个马路就是一中。你想看哪个?”大哥对明子的财力是很了解的,对于明子想买楼他没啥异议,他就是干这个的,知道买房子以后只会升值。   “我不想投楼了,没有电梯,上下楼不方便。哥,我想买个大点儿的院子,自己盖个小二楼,你说咋样?以后咱爷爷和咱叔婶儿来住也方便,是不是?”明子说出自己的想法。   “那现在胡同里的院子可没有那么大的,临街面儿的,院子能大一点儿,但是价格可不便宜,一个院子得四五万。”大哥在脑子里过了一下现在城里的住房状况。   “不要街面儿的,闹得慌。胡同里的也没事儿,一个不够买两个呗,到时候拆了墙,一样儿。”明子就不喜欢住小房子,觉得憋屈。   “嗯,那可不好找,正好两家都卖房子的,可不多。”大哥就说。   “慢慢找呗,多给点儿钱,肯定有卖的。对了,也不用在城中心附近找,就稍偏一点儿的地方找,应该好找点儿吧。”城中心的房子贵不说,盖房子的时候事儿也多。   “嗯,那还好说点儿,我帮你打听打听。”   “行。那哥,咱俩去小文哥那新房子看看?我还没去过呢。”   “走吧。上车。”大哥进城了,也不放心小文哥那边儿,想去看看。   小文哥的房子在胡同里第七家,公厕对面的黑大门就是。现在门房的窗户已经换上了,老姐夫正带着人帮着盖仓房呢,原本的小仓房都要塌了,趁着还没搬家呢,干脆就推倒了重新盖了一间,从砖厂拉了一车砖,足够了。如今也盖得差不多了。   “啥时候搬家啊?”明子到主屋看了一圈,真的跟当初她给老姐在学校边儿上租的那个几乎一模一样。墙是新搭的,也没起火,正在自然风干。   “等你老嫂休产假就能搬了。”小文哥这会儿正好在家呢。   “啥时候休啊?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吧?”老嫂怀孕都八个来月了,还在坚持上班呢,因为学校离三门李家屯近,走着也没几分钟就能到,老嫂现在住娘家的时候更多些。   “那认真劲儿,你也不是不知道。总不放心她的那些学生,说来年上初中了,她能多带一天是一天。你说是不是有毛病,再带你还能不生孩子带他们毕业啊?”小文哥提起这事儿就来气,对老嫂的认真也是特别无奈,但是人家认真工作你还挑不出毛病来,只能自个儿郁闷。   “这话让你说的,认真工作还错了?你一天天的,在老丈人家你给我好好的,别喝点儿酒都瞎咧咧。”大哥就训小文哥,小文哥在部队这些年,酒量是练出来了,以前小时候就爱偷爷爷酒喝,现在,顿顿都得来上一杯。   “哥呀,我傻呀,我能在她家这么说啊?”小文哥就笑了,他有一点好,就是知道里外,外人儿谁敢说他熊他,他能跟人家拼命,但是家里人说他,总是笑嘻嘻的听着,从来不急眼。   “对了,老哥,嫂子怀孕嘴里没味,你别竟自己在外面儿吃午的喝辣的,多给带买点儿水果啥的,将来孩子出生了长的也水灵。别像大嫂那时想似的,想吃口西瓜都没吃上,小夫儿出生的时候眼睛里都带红血丝。”明子现在自己怀孕了,已经开始馋东西了,知道孕妇的不易,就交代小文哥。   “噗,老妹儿啊。不是你哥苛待你嫂子啊,关键是大冬天的,我上哪给她整西瓜去啊。”大哥一听明子那话,就在边上叫来屈了,这罪过他可不想背。   “就是,老妹儿,你这么说可有点过份了啊。别说是四年前了,就是现在,你老嫂要说想吃西瓜,我也没地儿给她淘换去啊。就没有你这么不讲理的。”小文哥特别坚定的站在了大哥的一边儿。   “呃……好吧,算你俩有理。这反季的就不算了,也不能让你现扣大棚去。但是应季的,你不能差事儿吧?都是为了你孩子,你不能扣扣嗖嗖的吧?”老嫂的性格现在家里人都品出来了,说好听的那是真温柔。说不好听的,那是真面啊。不光小文哥说啥是啥,家里谁的话她都当圣旨似的听着。明子娘就说,这得亏大嫂心眼儿好使,要不然的话,老嫂得被欺负死。要么说啥人啥命呢,老嫂这么面,在明子家反而还吃香了,大伙儿都知道她面,就全都帮着她,都怕她跟小文哥过日子被小文哥欺负了。小文哥时不时的就得感慨一遍,也不知道谁才是老关家的。   “你哥是那扣扣嗖嗖的人吗?对了,你现在不是不上班了吗?等俺俩搬家的时候,你也来吧,平常我上班不在家,你跟你嫂子在家,我还能放心儿。一个羊也是赶 ,两只羊也是放,你俩我一块照顾着得了。城里也方便点。”小文哥想起来明子也要大肚子了,顾向北又不在家,他照应是最应该的。   “行啊。”明子答应得很痛快,跟自己亲哥,没啥不好意思的。   明子要跟着小文哥两口子进城,家里谁都没反对,还都觉得挺好,跟小文哥考虑的差不多,搬家的时候,老嫂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还有不到一个月就生,没个人儿在身边,谁能放心。   明子那肚子也是,才两个多月,就显怀了,还没啥反应,也不吐,也不怕味儿,就是能吃,一顿饭能吃三碗饭,吓人都。住到县里去,离医院近,有事儿也方便。   小文哥搬家的时候,东西不算多,就一个结婚时买的组合柜儿算是大件儿了,再就是几个包袱,都是衣服,也没多少,大姐夫那个大拖拉机就给拉过去了。小文哥又不知道从哪琢磨了一个写字台回去,看着应该不是新买的。靠东山墙放着。这屋子里就看着挺满了。   明子住在小屋儿里,就一个炕,再没啥东西了,明子也没把市里的被褥啥的往回拿,到家具店买了个厚床垫子放炕上了,这样就不硌得慌了。   老嫂从搬到县里就开始休产假了,早上吃完了饭,就跟明子一起出门逛街,都知道多运动对生产有利,这个不用明子提醒。明子是要找房子,建房子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建好的,大哥那边儿房场还没找到呢,总不能孩子出生还住在小文哥家里吧,明子想着到时候先租个地方住着。反正两个孕妇也没啥事儿,只当是遛弯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原计划今天明子的孩子就出生的,看这样儿又够呛了……   我这节奏是不是还有点儿慢?   晚上见 第79章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明子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房子,大哥那边儿才有了点儿眉目,据说在城北刚进城的不远的地方,有一户人家的房子想卖,户主的儿子去南方打工了,说是挺挣钱的,户主老两口也要过去。因为着急卖,价格也挺便宜的,才八千块钱,虽然地方跟城中心远了点,但真心是不贵了。   那家的临居是一对年轻的夫妻,小两口都在城里上班,男的在大修厂,女的在四商店卖货的,跟着工作单位都挺远,孩子上学也不方便,一直想换个中心的房子。只是他们这片儿的房子,确实是不太好卖。   “明子,那房子谈得差不多了,姓王那家八千五还有点犹豫,再抻一抻我估计他们也就卖了。”大哥一直挺忙的,这阵子正是收粮忙的时候,小文哥搬到城里二十多天了,他才头一回过来看看,顺便跟明子说一说买房子的情况。   “啊,行。现在地都上冻了,买下来也不能动土了,最快也得明年开春才能盖房子了,不着急,抻抻他。”明子又不是冤大头,能省当然还是要省。   “你咋样啊?我看你这肚子,不像是三个半月啊,得有五个月了吧?”大哥好歹也是两个孩子的爸了,看过的孕妇也不少了,明子那肚子哪里像是刚三个半月啊。   “哎……”明子就叹气,都不想说话了,她这孕期反应来得晚了点儿,这几天才开始难受,胃里直犯酸水,还老犯困,特别不爱动,总想睡觉。   “哥,明子怀的是双胞胎,肚子肯定比正常的大啊。”老嫂挺着随时都有可能要生的肚子,正在给桌子上拿碗筷。   “双棒儿?”大哥有点愣神,又再仔细的看了看明子的肚子。然后就笑开了。双胞胎,这可是喜事儿。   “嗯呢。”明子恹恹的,摸摸肚子,越来的想顾向北能在身边儿,好让她咬一口。先不说怀双胞胎要不要辛苦翻倍,生出来可怎么哄啊?奶肯定不够吃,还得喂奶粉,她一个人,怎么照看两个小崽子?自个儿老娘那身体,也别指望能帮着哄孩子了。婆家肯是一人儿没有。总不能让顾奶奶帮她哄孩子吧?愁……   “好事儿,好事儿。”大哥连连点头。   “好啥事儿啊,愁死人了,生出来咋哄啊?”   “那你愁啥,没看哪个孩子生出来饿死了。三姐家的小强不也活得好好儿的?家里这么些人呢,还能看着你吃不上饭哪?”大哥可一点儿不愁,他这人护犊子,有多少孩子都不嫌弃多。这是计划生育了,要不然他至少得要四个孩子,这是他原话儿。   大哥说的三姐家的小强,是三姐家的小儿子,才一周岁多一点儿。三姐生小忙忙的时候,好歹还有一点儿奶水,孩子能吃上一半母乳,另一半儿用奶粉打零儿就行了。这个小的出生之后,那是一滴奶水都没有。这孩子从小一口母乳没喝上,竟靠奶粉活着了。   三姐跟三姐夫本来就因为三姐夫家底子太薄,一直过得紧巴巴,又再负担了一份奶粉钱,也是挺愁人的。明子看他们实在紧张,就偷偷的跟他俩说了,几年前,用前些年卖衣服挣的那些钱在市里给几兄妹一人存了一套小房子,这几年一直在出租,钱都在银行里存着呢。虽然没有多少钱,多少还是能缓解一点儿的。以前没说,是寻思着日子也都能过,不急着用钱,存下了就存下了,要是拿出来,顺手可能就花了。还不如等孩子们大了,结婚的时候一次性再拿出来,也是不小的一笔了。   三姐夫说啥也不要那钱,说三姐当初也没出啥力,不能光跟着分钱。三姐也是那个意思。   “姐,这不是看谁出力多少分的,要那么分的话,我也没出气,我还不能拿钱了?小文哥放假竟玩儿了,他也没出过力,那还能不给他一份儿啊?说那些都说远了。自己家兄弟姐妹,什么你多我少的?”明子之所以说那钱的来处是以前卖衣服时挣的那些除了因为那笔钱的由来不好明说之外,就是为了这么原因,毕竟当初卖衣服也好,后来卖卷饭也好,姐几个都是帮过忙的。   “小文人家是男的,老关家的根,我是嫁出去的人了,跟他能一样儿吗?我可不要。”三姐很有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的自觉。   “三姐你跟我说这话,不是嫌弃我吗?我不是闺女啊?这些年我占大哥的便宜多了去了,你占他的光还少了?咋地啊?沾大哥的光儿行,跟我沾点儿光儿就不行啊?再说了,一人一份儿的玩意儿,就给你落下了,算咋回事儿啊?”明子直接把七张存折一块拿出来跟三姐和三姐夫看,上面的钱数都是一样儿一样儿的。   三姐一看这种情况,就再没说什么,只好把存折收了,三姐夫说,既然有了这笔收入了,那明子之前拿给他们的钱就从以后的房租里面扣吧。明子很痛快的同意了。三姐夫这人不愿意欠人东西,娶了三姐沾了老丈人家的光儿他就总觉得还不完了似的。明子知道他那脾气,也不计较。   三姐生下小强三个月就上班了,小强的两个姑姑都已经结婚了,家里就剩个瞎爷爷看着两个孩子。小忙忙整天的拽着她爷爷的衣角不撒手,小强平常冲奶粉他爷爷也看不着,都是明子爹或是大嫂抽空到前院儿帮着给冲上。夏天的时候,孩子在外面玩儿,抓着什么就往嘴里放什么,他爷爷也看不见,那孩子土块沙子都没少往嘴里放,连鸡粪都吃过。   春秋儿忙的时候,大嫂也没空儿总上前院儿照看,那屋里造得更是没法儿看。三姐每天中午都得回家来收拾一遍,晚上下班回家经常是一边儿哭一边儿收拾。那日子也过来了,小强也长这么大了,还啥毛病没有,一岁多了,连一片儿药都没吃过。   “三姐那好歹好歹还有那么个人儿能帮着看着点儿孩子呢,我有啥啊?”明子就叹气。   “看你说的,没事儿,明子,别上火,到时候老嫂帮你看,跟我肚子里这个放一块儿,咱俩看仨,咋地也看过来了。”老嫂就安慰明子。   “走一步看一步儿吧,都像你那么寻思,这日子就不用过了。”小文哥也说明子。   “吃饭,吃饭,别想那些了,先养好了身子,把孩子平安生下来比啥都重要。有孩子不愁长,一晃儿就大了。”说话的是小文哥的丈母娘,牛家婶子,闺女马上要生了,她提前过来照看着,等孩子生下来,她就直接伺候月子了。   “就是,吃饭。我看你这就是闲的,有点儿事儿忙就好了。”小文哥觉得明子就是想顾向北了,再加上怀孕,才多愁善感了,他又不敢提顾向北,怕一提明子更想,心里更难受,只能往别的地方说。   “对,对,对,吃饭,吃饭。哥,今儿晚上你住下不?外面下小雪儿了,路上滑。”老嫂张罗着吃饭。   “行吧,那就住一宿。”大哥看看外面儿真飘起小雪花儿了,就决定不回去了。   晚上明子挪大屋里跟老嫂还有牛婶子睡大炕,大哥跟小文哥睡明子那小屋儿去了。家里也没电视,晚上没什么娱乐活动,唠了会儿闲嗑,八点来钟就睡下了。   明子睡着迷迷糊糊的,又返酸水了,起来找水喝,就听着老嫂那边儿有呻|呤声传过来。   “嫂子?嫂子?咋了?肚子疼了?”明子下地穿鞋,到老嫂枕头边儿看她,就着外面儿的下雪的亮儿,看老嫂头上都是汗。   “嗯呢,肚子丝丝拉拉的疼。”老嫂声音都抖了。   “啊?肚子疼啦?咋个疼法啊?”牛婶子也醒了。   “就一阵儿一阵儿的,也不总疼。”老嫂就回。   “哎妈,这是要生了。赶紧的,起来,上医院。”牛婶子生了六个孩子,太有经验了,一听这话,噌一下就坐起来了,拿起压在脚下的衣服就往身上套。   “哥,老哥,老哥。快点儿滴,我老嫂要生了。赶紧起来吧。”明子就喊小文哥。   大哥和小文哥在里屋听着明子的声音就起来了。小文哥没两分钟就出来了,身上披着外衣,一边儿提鞋,一边儿就往外边儿走。   “那什么,明子啊,你扶着你老嫂跟小文先往医院走,婶子,你把给孩子准备的被子啥的东西找出来,咱俩后走,我拿东西。”大哥毕竟比较有经验,知道肚子疼离孩子出生还得有一段儿时间,冷静的安排任务。   “行,那我们先走。”明子边说着,边给老嫂穿鞋,老嫂已经弯不下腰了。   这边儿明子和老嫂收拾好了,老哥已经把自行车推到大门外了,正在等着老嫂呢。直接拿自行车推着老嫂走。   到医院的时候,只能挂急诊了,大半夜的,也没有产科大夫,急诊大夫先给办了住院手续,安排了产科的病房,一边儿紧急联系产科大夫。   产科只有值班护士在,问了老嫂一些问题,说是还不着急,让老嫂在走廊里先遛达着。   明子一直在边儿上陪着,小文哥去办住院手续,交费啥的。过了不到半个小时,大夫到了,检查了一下,说开了三指了,还得等。   大哥和牛婶子也到了,大伙儿都在走廊里陪着老嫂。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复习以前的春晚找灵感,看得忘了时间了。   才码出来这点儿。   小顾家孩子的名字我还真没想……   码字去了。争取十二点之前把三更码出来哈 第80章   一直折腾到第二天的早上十点多,孩子终于生下来了,七斤半的大胖丫头。   小文哥也高兴,但是多少有点失望的样子,他喜欢男孩儿,平常就特别喜欢小夫儿,一心盼着老嫂怀的这个是个儿子,如今生出来是个闺女,多少就有点儿失望。   但是更主要的还是高兴,当爹了嘛。而且又是第一个孩子,刚开始那几分钟的小失望过后儿,就是兴奋了。   大哥早上给大家伙张罗了吃的,等到孩子出生之后,先把明子送回家,她跟着折腾了大半宿加上一上午,累得不轻。赶紧给她送回去休息。然后自己就回家去接明子娘了,大孙女儿出生了,得把她接来看看啊。   明子站了半晚上,后来实在是累了,坐在老嫂的病床上歇了一会儿,这会儿鞋都浮肿了,腰也酸得不行。回到家就躺下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还是让小文哥给叫醒的,他回来给老嫂熬粥,煮鸡蛋,看明子还睡着呢,叫她起来吃饭。   明子起来还有点儿迷迷糊糊的,吃了两碗粥,本来还说要跟老哥去医院看看孩子和老嫂,小文哥不让她动,她累这样儿,还折腾啥啊,老嫂是顺产,都能下地了,再住院观察一晚上,明天就出院了。   第二天还没到中午,老嫂果然就出院了。   大胖丫头啥毛病没有,小脚儿蹬的可有劲儿了。肉都长到脸上了,光看孩子脸,得有十斤。因为生她的那一天,正好是二十四节气里的小雪,外面也下了一小天儿的雪,牛婶子就给孩子起了小名儿叫小雪儿。   小文哥给孩子办出生证的时候图省心,直接就给孩子起名儿叫关尚雪了。小文哥跟老嫂结婚之后一直没领结婚证,明子也不知道为啥,小文哥说懒得去,认知道是不是那么回事儿。小雪儿就落不了户口。大哥找了派出所的朋友,把孩子落在了他的户口本儿上,他的户口已经变成红本儿了,原来是他带着两个孩子。大嫂的户口还在农村呢,没迁过来。   现在,变成了他带着四个孩子,之所以是四个孩子,是大哥考虑得比较全面,想到以后万一小文哥他们两口子再要二胎的时候,落户口不方便,直接先落上了,也是明子怀双胞胎给他的灵感。给小雪落了个双胞胎的弟弟尚红。也是随口起了个名儿。想着以后真有这个孩子出生的话,改个出生日期得名字就行了。   明子娘中午也到了,大哥用摩托车给带进城了,看着孩子很高兴,她一点儿没有因为是女孩儿不高兴。反而还挺高兴,因为是女孩儿的话,还可以要二胎嘛。她就能再多一个孙子了。要是男孩反而不好说了,小文哥真不一定会要二胎。   明子爹隔了几天也赶着马车拉着爷爷和大嫂,三姐一起进城来看了看孩子,还带着二百鸡蛋。大嫂从下半年就开始攒着鸡蛋了。二姨现在病得已经卧床了,知道小文哥得了闺女,也跟拿了二十块钱和五十个鸡蛋。大嫂只是转达的,不好带小文哥和老嫂拒绝,就给带过来了,见着东西,大家伙免不得跟着唏嘘了一阵子。   三姐家里没养鸡,没带鸡蛋,只能老嫂留了一百块钱,让小文哥看着给买点儿营养品。   大姐二姐老姐肯定也都得到场啊,大侄女出生了,都第一时间到了。都带了鸡蛋,还留了钱,大姐还给拿了一只老母鸡。二姐家刚杀了猪,给拿了猪肉,老姐也拿了猪肉。   再加上老嫂娘家兄弟姐妹拿的东西,家里小仓子摆了半下子,光是鸡蛋就收了一千多个,这哪吃得了啊。小文哥就天天给老嫂和明子煮鸡蛋,明子以前从来不吃鸡蛋黄儿,鸡蛋清儿也就是一个两个的。怀孕之后,反而爱上鸡蛋了,她都怀疑是不是肚子里哪个孩子缺蛋白了,要不然咋爱上鸡蛋了呢。一天能吃五六个,就这,还是她控制着呢。   这么吃,那些鸡蛋也吃不完。   明子还开始爱吃肉了,从小到大她就不怎么吃肉,小时候最艰苦的时候,就只吃瘦肉,肥肉一口不吃,除非是包饺子里,吃不出来也就那样了。现在可倒好,不爱吃瘦肉了,专吃五花肉,特别是红烧肉,还得挑那肥得多瘦得少的吃。明子娘做红烧肉特别好吃,小文哥家里有煤气灶,不用烧火,不呛,她看明子爱吃,隔三两天就给她做一顿,明子一吃就是一小碗,吃得满嘴都是油,可吓人了。   “明子,你这么吃,能行吗?那胃不难受啊?”明子娘都让明子吃得害怕了。   “咋了,婶儿,心疼肉啦?”明子一边儿跟明子娘开玩笑,那筷子都不带停地。   “竟扯犊子,我能舍不得让你吃肉?我是瞅你这个吃法,都吓人。”明子娘拿眼瞪明子。   老嫂还在月子里,得吃月子饭,不跟大伙儿一起吃,明子娘给她用鸽子汤泡的麻花儿,说是特别下奶。管不管用不知道,反正别看老嫂身子单薄,孩子的奶水可是足足的。   明子对这个办法的有效性存疑,要那么好用,三姐那时候咋不好用呢?不过她只是在心里想想,并没说。   孩子刚出生半个月,小文哥就出差了,陪他们局长到北面批木材去。   没过几天,大哥也走了,也去北面,去煤矿看煤去,之前运过来的煤比往年的差,他得去矿上看看是什么情况,不行就得换地方进货了。   过了一周,小文哥单位的同事跑到家里来,找明子,说小文哥打回来电话,让找她,有事儿。让她给回电话。   “咋了,哥?出啥事儿了?”明子出了门,到二商店的公用电话给小文哥回电话,他之前留了旅馆的电话。   “明子,你在哪呢?说话方不方便?”小文哥很谨慎。   “我在二商店呢。你说。”明子就是怕小文哥说话不方便,才没去他单位给他回电话。   “我这儿有个大买卖,我给砖厂打电话,大哥不在。只能找你商量了。我心里有点儿没谱,做不了主了。”小文哥说得神秘兮兮的。   “啥大买卖?哥你可千万小心点儿,别上当了。”这年头儿仙人儿跳也不少,高老四就专门干那个的,可不能随便相信什么“大买卖”。   “那我还不知道?是这么回事儿。我们单位这回进木头,是跟俄国定的。我跟那老毛子喝了几顿酒,把他喝懵了,套出来不少话儿。他们国内现在乱哄哄的,当官的都往外倒腾东西,他们国家产的日用品少,用点儿牙膏牙刷毛巾啥的日用品就能跟他们换出来红木,你信吗?我听他那话,要是有美金,他们连工厂里的机器都敢往出卖。你说能不能整?我寻思着,咱也淘换不着美金,不行咱批发点儿日用品运过来,看看是不是真能换来红木?”小文哥那边儿声音很小,明子把电话贴在耳朵上,很仔细的听,才听清楚他在说啥。   啊!对啊,都是这时候了。明子光想着明年国内有大事儿了,忘了北面也有大事儿呢。上辈子她写文的时候,是没写过那方面儿的事儿,但是看小说的时候可没少看啊。那些写爽文的男频文,官场文,好多主角都以苏国解体为契机大开金手指,不是大发横财就是因为发表了什么特别有逼格的文章在仕途上获益,明子每次都看得热血沸腾的。   到自己这儿了,真有这样儿的机会了,她居然一点儿也没想起来。   幸好小文哥提醒她了。   “哥,这事儿能干。你明儿就接着忽悠那老毛子,给他砸死了,看他倒底有没有渠道,不行你跟着他去一趟俄国也行。咱们本钱少,不着急大干,就用日用品换木材,不用红木,是好木材就行,正好,马场里还有空地儿,今年煤进得少,放多少木材都能放下。”明子当机立断,马上让小文哥在那边儿跟进。小文哥做这些事儿还是靠谱的,在酒桌上忽悠人,明子就没见过比他更牛的,要说交朋好友,姐七个,明子他们六个包括大哥,绑一起都不赶小文哥一个。   撂下电话,明子就开始合计自己手里有多少钱。快过年了,市里的房子还能再收一波儿租金,以前她自己那份儿都没什么机会用,这回这个事儿太重要了,只能把姐妹们的也都先挪用一下了。   她必须得回省城一趟了,她得去批发市场找货去啊。其实美金明子也能换到,只是还没到那一步,不着急,一步一步来吧。等大哥回来,还得跟大哥商量商量。   明子娘和老嫂在家等的着急,不知道小文哥出啥事儿了。   “嫂子,婶儿,没事儿。小文哥在那边儿遇着个战友,要上俄国去一趟,说是那边儿有好木材,要多待半个月,怕家里着急,特意打电话告诉一声。放心吧,啊。”明子回家就把事儿选择性的说了一些,安老嫂和明子娘的心。   然后就开始等大哥出差回来,小文哥那儿他定下来肯定得先回来一趟,还不着急。批发市场那么大,他们又不是要什么难找的东西,只要不差钱儿,别的都好说。   左等右等,大哥终于回来了。结果到了家,就住了一晚上,都没到城里小文哥家来就又走了,进省城了,要不是明子爹进城给小文哥家送猪肉说起来,明子都不知道大哥回来了。   这是有事儿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   哎妈,这章后半段儿,写得我热血沸腾啊。   我接着码去了,现在老兴奋了。   明天见 第81章   大哥再出现的时候,都进腊月了,小文哥都已经回来过一次,跟明子一起进省城,到批发市场发了两万块钱的各种他打听回来的价值比较高的日常品,然后又回去找那老毛子去了。直接跟单位请了假。   “哥,你这一阵儿忙啥了?去哪了?我跟小文哥找你都要找疯了。”明子见到大哥的时候就问他,现在她是真的很把给大哥和小文哥都配上个大哥大带着,不然这样总是失联,太急人了。但是大哥大太贵了,他们买不起。   “嘿嘿,你哥最近儿发了点儿小财。”大哥说的得意扬扬的。   “哦?说出来听听,让我也学学?”明子看大哥那样子,决不是一点儿小财而已。   “要说这事儿,还跟咱家老祖宗有关呢。这人和人的缘份,真没处说去。”大哥说的老祖宗其实就是爷爷。爷爷八十多了,老寿星了,大家都叫他活祖宗,家里现在也管他叫老祖宗。   “啊?还跟爷爷有关系?啥情况?”爷爷一辈子在农村待着,能有啥事啊?   “你记不记得,十五年前,爷爷退社之前,遇到过一个城里来的干部?给爷爷买了好多好吃的?后来咱婶儿说爷爷那么大岁数了还在社里当社员,让人家笑话了,给爷爷退的社?”大哥提起来往事。   “那个事儿啊,我知道啊。你遇到那个大叔了?”不然不会这么突然的提起的,那人当然就跟凭空出现似的,后来又凭空消失了,家里除了爷爷,谁也没见过那人长什么样儿,这些年也没再有过任何消息。   “可不是。说起来这事儿,真是太神奇了。我前一段儿不是去煤矿吗?你也知道,那火车得坐两天两宿才能到。正好,我对面儿坐个大叔,我看他岁数不小了,火车里人多,过道不好走,来回打热水啥的我就帮他打了。后来就跟他唠起来了,结果越唠越近。发现他居然就是当年给爷爷买过点心的那个人。我俩唠了一道儿,后来他把宾馆的地址给我了,让我办完了事儿去找他,请我吃饭。我去煤矿看完了煤,正好没啥事儿,我就去找他了。这回他才跟我说,他是干啥的。原来,他是咱们省里计划委员会的,专管各种资源审批的一个部门儿。后来我俩一起吃了一顿饭,就分开了。我琢磨了好几天,能不能做点儿啥买卖。后来让我想到,各种粮库收粮,不是得用麻袋吗?我要是批出来点儿麻袋卖,不是也能挣个差价儿嘛。回来之后,我就到省城去找那大叔了,没想到,大叔那么痛快给我批了十万条麻袋的批条儿。我走了五个县,找认识的粮库,把这十万条麻袋的批知卖出去了。你猜猜一条麻袋我挣了多少差价?”大哥让明子猜。   “那我哪能猜得着啊,我都不知道麻袋一条多少钱。”明子就笑。   “一毛?”明子看大哥举了一个手指,就猜到。这样的话,二十天挣一万块钱,真算是不小的一笔财了。   “一块!”大哥摇头,手指抖着跟明子说,眼睛都在放光。   “一块钱?一条麻袋?”明子很惊讶,不太敢相信,那大麻袋一条才能值几个钱啊?   “一块钱,一条!”大哥点头确认。“一条钱批给我的,我卖了两块钱。正常粮食买的话得两块二两块三。”   麻袋那么贵呢吗?   十万条麻袋,那不就是十万块?哎呀,大哥发大财了啊,怪不得那么兴奋呢。   “恭喜大哥。”明子笑着恭喜。   “那什么,你跟小文儿找我啥事儿啊?对了,他去进木材咋还没回来呢?都快过年了。”大哥才想起来,明子一见着他就说有事儿找他的话。   “我们也有事儿啊!”明子就把小文哥打来电话,说可能发现了一条路子能用廉价的日用品从苏国换到木材,给砖厂打电话找不到他,就找了自己,然后自己跟据形式做了判断,判断的依据就是这两年的报纸电视和她在报社上班得到的内部消息。然后决定做这个生意。之后小文哥回到家,带着日用品又回去的事儿跟大哥说了一遍。   “小文哥现在肯定已经到了。如果顺利的话,过几天木材就能发过来了。”明子说。   “哎妈,要是真有这好事儿,那这不是跟捡钱似的吗?那边儿现在已经这么乱了吗?”大哥觉得这事儿听着特别的不靠谱。   “那边儿比你想像得还要乱。咱们就是没那个人脉,要不然,这可是一个发大财的机会。”明子想起来一个故事,当年是因为看小说的时候,那作者写得太苏了,所以她记住了,好像当时那主角是先从苏国银行贷款,一个亿苏币,然后兑换美金,当时的汇率是一比一,后来,苏国解体之后,又用美金兑换俄币还贷。当时的汇率是一千比一。然后又用多出来的差价买石油等战略储备。那金手指开得,简直了,都成金大腿了,直接首富了。   “咱也不用发大财。不担风险,不犯法就行。咱够吃够喝就行了。”大哥一听发大财就发怵。他自己挣十万钱兴奋得好些天睡不着觉,觉得够花好多年了,特别满足,一听明子那就不是十万八万的生意,他可没那么大胆子。   “哥,你可真是咱婶儿的亲儿子。这小胆儿。怕啥的啊,那钱还烧手啊?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我看小文哥这回要是真能把木材发回来,回来他一准儿辞职做买卖去,你信不信?”小文哥的胆子可比大哥大多了,当然,论稳重,谁也比不了大哥。   “谁像你们似的,低头儿就知道往前走,不撞墙都不带回头的。一点儿不知道给自己留后路。不过你还行,上回那钱处理的就挺好,小文儿还没有你稳当呢。你就跟着他作吧,把你那俩钱儿都得瑟没了,你就不作了。”大哥一如既往的反对一切赌搏式的投资,宁可不挣钱,也不想有一点儿赔钱的可能。   “嘿嘿嘿……”明子就没皮没脸的冲着大哥笑,那意思,她不害怕,钱都作没了,还有大哥可以依靠。那表情太明显,大哥一看就明白了,就没脾气了,拿手点她,直摇头,但是不再说什么了。   明子向来都是这样,小事儿上听家长的,大事儿上也能听过去意见,但是不会完全顺服,一旦她做下了什么决定,那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谁说都不好使。家里人其实都知道她的性子,从小就有主见。所以,一旦她决定了什么事儿,基本没有反对的,知道反对也没用,还不如在背后看着点儿,接着点儿,万一她失败了,别摔太惨就行。好在,这些年,大部分都算顺利。   就是找了顾向北这么个对象儿的事儿上,比较闹心。不是家里不想反对,是反对不了,两人都住一起了,还能怎么反对?再说了,顾向北是从小看着长大了,人品还是很过硬的,把明子嫁给他,家里也是放心的。只是谁能想到他这兵当不完了呢,还越干越大扯了,都出国留学去了。整的明子有丈夫跟没丈夫似的。   腊月初十,小文哥才跟风尘仆仆的回到家,第三天,运木头的车就进了马场的仓库,整整一列车,二十几车皮。仅仅是两万块钱的日用品,就换回来这么多东西呀。大哥跟小文哥一起到马场接的货,看着那一车车的木头住下卸,跟看景儿似的,回到家还一直跟明子说,不能有事儿吧?不能有事儿吧?   明子的肚子已经很大了,看着跟别人□□月大随进都快生了似的。看着大哥那慌乱里透着不可置信的表情,就想笑。   “哥啊,有能啥事儿。只要东西顺利进到国内了,外面就是翻了天,跟咱们有啥关系?你是不知道现在边境那边儿都啥样儿了,咱这才哪到哪啊,那些个大贩子,那化肥,水泥,木材,石油,一星期就能发一火车,还有买机器的,倒腾车的。对了,那大货车是真好啊。下回我再去,咱也整几辆回来,放马场里运货用。不要白不要。我是看明白了,现在苏国是真完犊子了,现在就是抢着算,谁抢到手算谁的。”小文哥就在边儿安大哥的心。   “不行,等过完年,你得跟你一起去一趟,不亲眼看看啥情况,我不放心。”大哥这护犊子护得都到了一定境界了,小文哥可是奔三十的人了,还跟孩子似的看着,做啥他都不放心。   “行,我再去的时候,咱哥俩儿一起去。”小文哥知道反对无效,答应的很痛快。   木材卸完了,小文哥就着车,又给发过去一些年货,就是一些猪肉、白酒还有豆油啥的,都是早就打回来电话,大哥帮着准备好了的。那边儿关系不能断了啊,得维持着啊。   忙活完了这一遭,终于能消消停停的过个年了。   年货家里早都准备好了,大哥今年也发了财,一点都没心疼银子,吃吃喝喝的,凡是城里能买到的,恨不得都买上一点儿。鞭炮更是买了上千块钱的。直接开着货车上鞭炮厂接的,足足拉了一车回来。   屯子里的人一看这个架式,都知道老关家这是发财了,明子娘一听谁说士安大哥发财了,就满口的否认,说是因为家里生了大孙女,明子又怀了双胞胎,姑爷出国留学回来就是大官了,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见 第82章   顾向北人在国外,不能回来过年。一走半年,只写回来两封信,那信明子收到的时候,就能看出来,明显是被“检查”过的,也不知道是哪个部门做的。这也能看出来顾向北这个军人的身份,做点儿什么有多不容易,写封家书都这么敏感。   第一封信是出去一个多月之后到的,除了给家里报平安,就说了一下外面的生活环境,说自己适应得不错。反正都是些报喜不报忧的话呗。   第二封信刚收到没几天,是接到明子的信,知道自己有孩子要当爹了,还是一下子就要有两个孩子了。兴奋得不行,信里跟明子说,收到信的那天,他去操场跑了十圈儿,一点儿没觉得累……   然后就是在信里各种嘱咐明子注意身体,注意休息,多吃好吃的,别心疼钱,少干活儿,一切以身体为重啥的吧啦吧啦写了六页纸。明子觉得那信没超重,都挺神奇,因为顾向北一共写了十页。还有特意让明子转达给小文哥的话,说是把明子交给小文哥照顾,等他回来一定好好感谢小文哥等等。   怀孕之后,情绪就特别敏感的明子,接到信哭了好几次,明子娘就劝她,哭有啥用,人也哭不回来。太激动了对孩子还不好。这时候也就当娘的能说一说了,别人都没法儿劝,想想都觉得可怜,那么大个肚子,就一个人儿。真是不容易了。   明子一天能把信拿出来看个十回八回的。那信纸没几天都被翻的起毛边儿了。才小心翼翼的折好了,放在信封里,再放在专门用来放重要证件的小铁盒子里保存好。   明子这个样儿,明子娘也不提什么出嫁女儿不能见祖谱的老理儿了,她也是没招儿啊,撵都没地方撵去。   不过,明子对于传统还是很尊重的,并没存心非要破坏的意思。供祖谱,做供碗的时候,明子到前院儿三姐家待着了。祖谱供在东屋爷爷的那屋,过年的三天,明子一步都没有往那屋里去。全当是打了折扣的避过了吧。   过了年儿,大嫂今年正月都没有回娘家,因为二姨病危了,随时都有可能不行,二姨这辈子最稀罕的就是大哥这个大外甥,这些年跟大嫂处得也好。临走的时候,肯定得在身边陪着的。   明子三个姐姐回来之后,也跟在高官屯的几个弟妹一样,每天都会到屯东头儿二姨家去看看二姨,现在已经吃不下去什么东西了,每天只靠着喝点小米粥吊着口气儿。   二姨一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闺女,儿子再好,不贴心。何况她的那五个儿子,也就老三还可以,剩下的老五、老七还有点儿人味儿,老四,老六?跟没有是一样儿的。   这些年,吃的,穿的,要不是明子姐几个加上大哥大嫂给她买,那真是什么都没有。下半年,因为并发症,瘫在炕上不能动,二姨父照顾得也不是那么精心,身上都起了褥疮,活得也是辛苦,自杀了多少次都没成功,摸电门去都能正好赶上停电,后来也就死了自杀的心了。总念叨着自己这是罪还没遭够呢,老天爷不收。   正月初六,下午。二姨走了。临终之前,几个儿子总算都在身边儿,儿媳妇只有高四嫂一个人在,其他的都没靠前儿。还有就是明子娘带着她的几个孩子。小雪儿还小,明子娘让老嫂在家看孩子,明子还怀着孩子呢,明子娘不让她过去,说是怕有冲撞。明子就跟老嫂在家待着。   明子娘娘几个回来的时候,伤心是肯定的,神色里还都有些愤愤。明子问过了才知道,这是为二姨不平。人下午两点多才走,五点没到就下葬了。几乎把哭丧的程序都省下了,人才咽了气没到一小时候呢就送殡仪馆去了,火化之后拉回来送到高家祖坟就入土了。那真是一点儿没耽误。   这是怕影响人家过年的心情吗?   “哎,走了好,走了是享福。”明子娘回到家之后就躺下了,晚饭也没吃。大家心情都不好,老嫂在家里把饭做好了,一直热着,大家回来都是凑合着吃了一口,没什么心情。   久病的人,对于离去,大家心里其实早就有准备了,所以伤心都是有限的。而且明子娘说的一点儿没错,对于二姨来说,走了真是享福了,活着才是真遭罪呢。   过了正月十六,明子爹过完生日,大家就开始忙了。明子跟着老哥老嫂一起带着小雪儿很快就回到县城里住了。她的孕期进入七个月的后期,都知道怀多胞胎会早产,她现在就是这种情况,随时都有可能生,孩子出生的东西早都准备好了,大嫂给做得小被子小褥子,明子自己买得手感特别柔软的棉布,她自己不会做,大姐给孩子做的小衣服。姐几个到了她这儿,小文哥要二胎不算,她这就是最后的一波儿了。之前侄子侄女和外甥们穿过的小衣服给收拾了一大包。   其实这怀孕也挺耽误事儿,如果不是现在这种行动不便的情况,明子是应该在家里帮着准备以货易货的东西,联系运输啥的,但是现在呢,啥也干不了,天天走路睡觉都不消停,肚子里的两个还算是省心,没太折腾她,但是二肯定大于一啊,再不折腾,两个乖孩子也比一个淘气孩子能折腾。   肚子这么大,压迫内脏,胃酸特别特别多,老烧心,吃多了不行,不吃还饿。一天得吃好几顿,小文哥现在被她跟老嫂锻炼的,厨艺都长进多了。   因为压迫膀胱,一晚上还得起夜好几次。觉也睡不好,白天精神头儿都不怎么够用。   真是啥也干不了。现在走路都上喘了。别说干点儿啥事业了,你说多耽误事儿吧。   二月初二,龙抬头。   大哥跟小文哥还没回来呢,打回来电话说一切顺利。明子都没来得及高兴呢,肚子就开始不对劲儿了。   这愁人的,家里连个男人都没有,明子爹娘前两天还说过了二月二就来县里看着点明子,这还没来呢,她就先发作了。老嫂还带着个刚百天翻身都不会的孩子。走都走不开。怎么整吧。   明子自己拿着东西,出了门找了个人力三轮车把她送到的医院。肚子一阵儿一阵儿的抽痛,大冬天的,脸上的汗跟水似的往下趟,一边儿咬着牙强挺着,一边儿在心里骂顾向北,恨得牙根儿都疼。   好在,这时候的医院,还是有人情味儿的,挂号的一看明子这种情况,特事特办,没两分钟就把手续给办好了,排队的也没人跟她争抢。   医院里好人多,都是病人家属,很理解家里有病人的心情,看明子就一个人儿,不少人上来帮忙,几个婶子嫂子带着明子往产科走。有个热心的小伙子先跑到楼上去帮着找大夫了。   明子一到产科大夫就在等着了,还没到进手术室的时候呢,就坐在走廊里等着,疼得轻点儿的时候就起来走一走,她也没个家属,所有的同意书都是自己签的。   “姑娘,你的家属呢?”护士长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姐,等了半天,也没见一个家属过来,就问明子。转移她的注意力,省得全部注意力全在疼上。   “当兵的,回不来。”明子露出个虚弱的笑,脸上汗又下来了,护士大姐就给她擦汗。   “那婆家人呢?也没个人跟着呀?”   “孩子他爸是孤儿,没有家人。”   “啊,这样啊。那你娘家也没人啦?”护士大姐看明子的眼神已经很“慈祥”了。   “娘家有人。爹娘原来打算明天过来了,谁知道这两个不省心的今天就着急出来呢。还没到八个半月呢。”明子说完了自己都觉得心酸。   “啊。你这是双胞胎,早产是正常的。别担心哦。没事儿。你身体条件挺好的,顺产问题不大,放松啊,放松。”大姐浑身都是母性光辉。   “明子?明子你咋样了?开几指了?”老嫂抱着包得严严实实的小雪就来了。走的也是一头汗。   “老嫂,你咋来了?还把雪儿折腾来了。没事儿,我自己能行。呃……”明子还想说,突然的一阵儿疼,疼得她说不下去了。   大夫出来一检,开了五指了,让进手术室。   “明子,没事儿啊,明子。我跟雪儿在外面等着你。”老嫂这人没啥主见,急得不知道说啥好。   明子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全剩下疼了。   疼痛是不是双倍的,明子不知道,折腾肯定是双倍的。要不是大夫说她完全可以顺产,她是说啥也不想费这个劲,剖腹算了。生孩子的力气真是全都来自于对顾向北的“恨”了。   孩子生下来的时候,明子爹还有大姐夫,二姐都在外面儿等着了。老嫂今儿个超常发挥了,紧急时刻没懵,第一时间给砖厂打了电话,把明子要生的事儿告诉自己老爹,让帮忙通知家里。   牛书记岁数大了,什么没经历过,知道大哥小文哥都不在家,明子娘身体又不好,帮不上大忙,得通知能帮上忙的。正好大姐夫的车在砖厂拉煤灰,就叫大姐夫去高官屯接明子爹娘的时候,顺道到三门李屯把二姐接上。   一番安排很合理,这么大的事儿,谁也没敢耽误。二姐把小伏雨往后院婆婆那儿一送,家门一锁,抬腿上车就走。明子爹娘本来第二天就要出发的,行李早准备好了,出发更方便。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看吐槽大会看得,都没时间码字了。   关于小文哥不扯证的事儿,这个我是真没搞明白啊。我问过原型本人好多次,一直给我的解释就是懒得去领证啊,不过后来领了,为啥我就不剧透了……   小三儿肯定没有,别的不敢保证哈……   接着看吐槽大会去了…… 第83章   明子是怎么出的手术室自己都不知道,老大还看了一眼,是个男孩儿,老二都没看到,光听着大夫说了一句是个女孩儿。就晕过去了。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人都已经在病房了,两个孩子并排躺在另一张床上,二姐正在给喂奶粉呢,奶瓶奶粉都是明子之前早就准备好了的,她比较讲究,也算是比较矫情,特意找了在粤的朋友,从港岛给带回来的。上辈子奶粉那事儿闹得太大,明子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可不敢拿自己的孩子赌。又不舍得给孩子喂三姐家小强吃的那种一块钱一袋的。   好在这时候还没有带货这一说儿,多带几罐奶粉也没人查。奶粉给带过来就行,市里齐老板现在生意大,每星期都有好多货车来回在两地跑,直接就能给带回来。   明子从港岛带奶粉的事儿还给她的一些朋友提了醒,家里有孕妇的,有孩子要吃奶粉的,都开始从外面带,他们是不知道毒|奶粉的事儿,可能完全就是为了显示他们的逼格,纯粹是为了追求所谓的高档次。   明子刚发现这种情况的时候,就特别的想开个店,卖舶来品。再一看自己那肚子,啥想法都熄了。   “醒啦?感觉咋样?”明子娘也来医院了,在明子病床边儿上坐着呢。   “嗯,有点儿饿。婶儿,我想看看孩子。”身上还是疼,但是跟生的时候比起来,根本就不算事儿了。   “来,看看。这是老大。五斤半。”二姐一听明子想看孩子,把老大抱给明子看,之后交给明子娘抱着,回身儿又抱起来小的,“这是闺女。五斤。长的可俊了。八个半月,这么大,太不容易了。”   两孩子不算大,但是也不算小了,都挺健康的,也不用放保温箱,不用特殊观察。明子孕期可着劲儿的吃,一点儿没心疼钱,南方的水果都没少找人往过带,好东西真没少吃了。不过真没白吃,孩子确实长的好。   “丑……”明子看了俩孩子,就说了一个字,俗得不能再俗的台词儿。小皮猴子一点儿没看出来哪俊。之前雪儿出生的时候,还是明子给踩的生,就是第一个见到的家人。当时觉得可可爱了,真没觉得丑,到了自家这里,咋这么不好看呢?还是她平时期望太高了?   “胡说,我这俩外孙不知道多好看呢。过几天长开了就好了。”明子娘心疼明子心疼得不行,都说她这个闺女命好,从小就天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实际是那样儿吗?一小儿上学遭多少罪。长大又一直是自己在外面儿打拼,也没个依靠,找了个对象儿跟没找一样儿,人家生孩子,多少人看着,她呢?明子娘都不知道为了明子哭了几场了。还不能当着明子面儿说。   “嗯。婶儿,你给我整啥吃的了?我好饿。”明子看完孩子,看孩子都很健康,没啥惦记的了,光剩下饿了。   “吃啥,刚生完孩子你还想吃啥。小米粥。”二姐把孩子放回床上,就把保温瓶里的粥倒出来,喂明子吃饭。明子才刚生完不长时间,还疼得坐不起来呢,只能躺着吃了这一顿。   当天晚上,明子就能下地了。顺产就这点儿好。   第二天,明子就出院回家了。月子也是在小文哥家里坐的。   加上小雪儿,仨孩子,忙道死个人。明子娘的身体好不容易这两年保养得好一点儿了,可受不得这份累。二姐一直就没能再回去家,大姐也来住了一周帮忙。   明子的奶水如她自己预想的一样儿,不够吃。两孩子一人都吃个大半饱,还得有一小半儿溜奶粉,再加上伺候孩子。出了月子的时候,直接从生之前的一百五六十斤累到了顶多能有一百二。   小文哥跟大哥是孩子出生一周之后回来的,遗憾得不行,错过了俩外甥的出生。之后,一直到明子出月子,小文哥再没走,人说了,生意能缓一缓,但是大外甥的成长不能错过。   出月子之后,天气已经开始回暖了。年前大哥就帮着明子把之前看好的两个院子买下来了,那小两口最终同意八千五卖房子了。明子把盖房子的事儿交给老姐夫,他都开始带徒弟了,有自己常年合作的工程队,对建材市场也熟悉。   房子的设计图明子在孕期的时候,就找了专业人士帮忙,特意设计的。带门房带车库的,明子都想好了,房子盖好之后,就买车,没车是真不方便,用车的时候总得求人。明子把设计图和钱交给老姐夫之后,就不管了,真没功夫啊。   现在外面正乱哄哄的闹,以前的大学同学,校友也有联系明子的,他们这些分到宣传口的,都是被重点拉拢的对象,明子很庆幸自己还要坐月子,啥事儿也找不到自己身上。明子提醒了自己几个在报社和电视台上班的同学,别瞎掺和事儿。有人听,有人没在听。也有的人,是身不由己吧。   两个小祖宗一天一个样儿,很会长,儿子像爹,闺女像妈。也没有像明子最害怕的那样儿,肤色像小文哥。明子每天给孩子拍照片儿,挑了几张给顾向北邮过去。告诉他,他愿望实现了,有闺女了。没错儿,顾向北一心想要个闺女,因为大哥跟小舒儿特别亲,也总听人说闺女跟爸亲,他就特别眼馋,以前两人闲聊的时候,就一直说想要个闺女,如今是愿望成真了,还买一送一,附赠了一个儿子。   孩子满月之后,明子的人奶就越发的不够吃了,哥哥长的大,妹妹身子稍弱,人奶就可着妹妹吃了,老大基本就吃奶粉了。明子现在为了喂他俩,一天能吃五顿。还总饿。累得离崩溃只有一步之遥了。   明子想租房子先出去住,小文哥说什么也不同意,老嫂也不同意。就一直在小文哥家里挤着。明子爹回高官屯忙活春耕的事儿了。明子娘一直住在城里,能帮上的有限。   小文哥在家待了不到一个月,真的像明子说的,辞了职。然后又带着一批货走了。   实在没办法,二姐就常驻在县里回不去了。隔上十天八天的,能回家住上两天,看看孩子。   二姐夫的文化站关门了,电视机快普及了,谁还看电影啊,没有电影放,乡里的财政也不好,不可能还养着他们这些闲人。文化站一关,他们这些工作人员就都回家吃自己。明子考虑了一段时间。就跟二姐商量。   “二姐,等我房子盖起来,你跟姐夫带着伏雨搬城里来吧?这两孩子我自己看不过来,你来帮帮我。二姐夫也能到马场帮帮忙,总比在家种地强吧?伏雨在城里上学,教育水平也比农村强,学费啥的你也不用管。行吗,姐?”   “那有啥不行的。伏雨也大了,我们上哪都方便。那点地儿种不种能咋地。我听你安排。”二姐答应的很痛快,这时候就看出来人家一个孩子的优势了,就一个,上二年级了,孩子不光长得像他大舅,性情也像,文文静静的,特别省心。所以,人家连搬家都痛快。   大姐家的飞鸿今年初中毕业,正是紧张的时候,家里还有个上小学的,自己腿脚也不好,想走都走不了。   三姐和老姐就更不用说了,孩子小,还俩,看都看不过,哪还有闲心干别的啊。大嫂的情况跟她俩也差不多。   “太好了。谢谢姐。”明子是发自内心的感谢二姐。   “谢啥啊,我还借你光儿进城了,也能住上楼了。”二姐就笑。她是相信明子不会害自个儿。更不会亏待了他们两口子。   开春之后,砖厂管理层分工调整,大哥今年主管生产了,不主外了,天天待在厂里看着生产,很少出来。来城里的时间都少了。副业也全都干不了,走不开呀。人的精力终究是有限的。   小文哥再回来的时候,又带了一车木材,这回没有发火车皮,而是用货车运回来的,都是全新的大货车,开回来二十多辆。货车没有全部留下,用不了那么多。小文哥就联系他的战友,卖掉了一大部分。自家留了五辆。   明子看小文哥连大货车都能弄回来,就跟小文哥说,能不能换吉普车或是小轿车回来,自家人开。小文哥说不好弄,没有好东西,换不出来。   这好办,用美金呀。   明子早都换好了。就是一直没机会拿出来。   有钱那就全都不是事儿了。   小文哥自己都没过去,就打了几个电话,过了不到半个月,那边儿就给回电报了,说事儿能办。   小文哥颠颠儿的又跑了一趟。带着大姐夫跟他表弟,还有八爷爷家的老姑爷,也是他的战友,以前一起当兵的,在他们团里当汽车兵。四个人,提回来三辆全新的吉普车和一辆二手的奔驰,不过也有九成新了。   都是好东西呀……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   明天见   孩子没名儿………………   因为我还没想出来,想了两个,没敢写出来,怕你们吐槽…… 第84章   没几天,小文哥就配上了大哥大,就比砖头都大,一下子能拍死人那种。天天在手里拿着,不管有电话没电话,都得在手里拿着,特别是上街的时候,要是来个电话,那讲电话的声儿,恨不得能传出二里地去。还非要给大哥和明子也配上,大哥说啥不要,说跟耍猴似的让大家看,不干。明子就更不会要了,实在是接受不了那种时常。太吓了,都怕不小心砸着自己。   几位长辈儿完全不能理解,花两万多块钱买那么个玩意儿搁手里拿着,到底美在哪儿。   更重要的是,在县里,连网都没有。信号基本没有。就去市里的时候还能用用。在县城里,那就是个摆设。   小文哥开着奔驰车,拿着大哥大,天天的,牛儿。他以前那些个同事啊,同学啊,战友啥的,都羡慕得不行。不少都说要跟小文哥说有发财的路子带一带。小文哥每回都是嘻嘻哈哈的应着,吃饭喝酒,可以。一起做生意?这个真不行。   小文哥原本就好交朋好友的,还爱喝酒,这有钱了,朋友就多,朋友一多,饭局就多,一天三顿饭,最少得在外面喝一顿,这还得说是明子娘在家里待着,能镇着他点儿,要是老娘没在,没准三顿都能在外面喝。   小文哥因为喝酒这事儿,还闹出了笑话儿。   种完地,地种要追肥的时候,明子爹到乡里买化肥,赶巧了,化肥卖完了,再到货得一个星期,地里苗都长出来了,哪能等着起啊,明子爹赶着马车就到砖厂了,寻思着让大哥到县里去买。那天,大哥还真就不在砖厂,出去办事儿了。明子爹就找小文哥。他能背下来小文哥的电话,让厂里的会计帮着播了号儿。   “喂,喂,谁呀?谁呀?”电话还真通了,声音不清楚,好歹有个声儿吧。   “我是你爹。”明子爹表明身份。   “谁?”信号太差了,小文哥那头儿没听清。   “我是你爹。”又耐心的说了一遍。   “你到底谁啊?说话呀。”小文哥还是没太听清楚,信号不好是一方面,中午刚喝完酒,脑子不清楚也是一个原因。   “我是你爹。”第三遍了,声音明显比前两回大得多。   “你谁呀,我是你爹!”小文哥终于听清楚了对面儿说的啥,以为是哪个朋友跟他开玩笑呢。当时就急眼了,这不占他便宜呢嘛,这亏他不能吃啊,立马就顶回去了。   “滚犊子。”明子爹一听就急眼了,骂了一句就把电话挂了。化肥也不买了,赶着车就回家了。牛书记怎么留他在厂里吃口饭再回去,都没留住。   那电话回声儿大,再加上小文讲大哥大都是用喊的,电话这头儿,满屋子人都能听见里面说了啥。爷俩来了这么一出儿,没把大伙儿笑死。牛书记也让自个儿姑爷给雷得不轻,也看出来明子爹是真生气了。当天下午就让拉砖车给小文哥捎信儿,说是上午打电话的真是明子爹,让他尽快把化肥给送回来。   “哎妈呀,真是我爹呀?”小文哥收到信儿就拍大腿,这下坏事儿了,赶紧的就去买化肥,到马场找了辆车给送到高官屯儿,自个儿买了两只烧鸡,买了两条鱼,回高官屯儿给老爹赔礼道谦。   “喝点儿马尿你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一天天的,就知道喝,你给我滚犊子,我不想看着你。我没你这完犊子儿子。”明子爹拿着锄头就要打,让大嫂给拦住了,嘴上就开骂。   “叔,我错了,真错了。以后少喝,一定少喝,中不中?为了做买卖,没办法的事儿。”小文哥认错态度特别好。   “赶紧滚蛋。”明子爹看小文哥那一出儿,就不愿意见他。   小文哥借坡儿下驴,放下东西,麻溜儿就走了。把大嫂笑的呀,过年的时候提起来还给大家伙儿当笑话儿讲呢!   实际上,小文哥现在在家的待的时间也不多,还是要时不时的就往边境上跑,有时候还得过关去看货。随着他买卖越干越顺,流通的货物越来越多,明子自己这边儿又有孩绊腿儿走不开,就联系了齐老板,他自己就有大批发市场,想要什么货有什么货。物流也方便,直接就给发货了。明子现在都不怎么参与了。   小文哥很讲究,跟大哥一样,一点儿不占明子的便宜。因为开始的时候本钱都是明子出的,挣的钱,大部分都给明子了。明子也怕他在外面祸祸钱,给她就收着了,小文哥跟大哥不一样。大哥多让人放心啊,这么些年在外面,不抽烟不喝酒,吃喝嫖赌乱七八槽的事儿一律不沾。   小文哥跟个混混似的,好吃好喝的,赌钱的事儿还擅长,嫖不嫖的家里是不知道,他要是有钱了,真不好说。明子娘平常就跟老嫂说,让她管着点儿小文哥,还跟明子说,钱不能都放小文哥手里。老嫂肯定是管不了小文哥,但是明子这里,别说明子娘提醒了,就是不提醒,明子也信不着小文哥这方面儿。   小文哥自己的钱他有可能败祸,但是明子的钱,他不会动,这点儿人品还是有保证的。   从开始到边境倒腾东西,到七月份顾向北留学回来之前,小文哥陆陆续续的给了明子上百万,这还只是变现出来的现金,没算上马场时存的那些木材,自家用着的五辆大货车,还有四辆私家车。加起来的价值要远超百万了。   东西能囤着等行市,现金不能让它光那么存着,明子就找宋知青。当年的知识小青年,人家现在可是京城里进出口银行的高管了。大笔的换汇,找他,正好。这些年,跟明子也没断了联系,也不算是突然求上门,再说,这不是也给他增加业务量嘛。   明子跟宋知青一联系,他那面儿果然答应的很痛快,钱汇过去,很快就转换成了美金汇了回来。明子又把这钱给小文哥,再换东西。小文哥一看,明子连这么大一笔外汇都能换回来,就更敢干了,小来小去的,不伺候了。有本钱了,开始专门倒腾车,现在国内经济发展一天一个样儿,货车有多少能卖多少,价格也好。挣钱的速度是越发的快。   那四辆车,明子留下一辆,小文哥开一辆,给大哥留了一辆吉普,多的一辆,明子送给齐老板了。人□□故,人□□故,有来有往才是交往,总欠人家情,那可就不叫交往了,那是占人家便宜,便宜是那么好占的?   齐老板收到车的时候特别高兴,一点儿没跟明子客气,直接就收下了,把他自己之前的坐驾带司机都给了家里夫人,他又雇了个司机,就把那车当坐驾了,特别开心,谁一看他的车好,他就显摆,说是他家闺女给买的。   大哥那辆,他不怎么开,一直在马场院里停着,每回进城,都到马场去开几圈美一美就得了,男人嘛,就没有不喜欢车的,大哥也会开车,但是他就是不往出开。说开出去不好,他现在也算是打工的,要低调。   明子那车也不怎么开,她没事儿呀,用不上。这会儿驾照不用考,无论是大哥还是小文哥在公安局里都有朋友,交了钱等着拿证就行。她上辈子就会开车,也不是马路杀手级别的,只要适应一下手动档就行。   小楼已经盖好了,下水什么的都是自己做的,现挖的管道,要不是为了挖管道安下水,卫生间进屋,盖得还能更快一点儿。   规规整整的小二楼,大门很宽,车能进院儿,边上是个一间半的门房兼锅炉房,暖气得自己烧。地热啥的肯定没有,根本买不到,工人也不会装。都是安的暖气。一楼是八十平的客厅加餐厅,厨房,洗衣房,卫生间,还有两间卧室。楼上是书房,两间儿童房,一个客卧,一个卫生间,再加上一个带卫生间的主卧。   房子很宽敞,院子很小。没办法,这还得说是地方偏,房场大呢,原来的两个院子加起来接近三百平了,要是在城中心,像小文哥家那院子才是最常见的,前门房加院子加主屋满打满算接近一百平。就这么大的地方,明了房子宽敞,只能牺牲院子了。   房子盖好之后,明子就开始忙活装修,老姐夫一直没走,房子盖好了,别人拿到工钱都走了,他走不了啊,还着接着看着装修工人装修。明子每天都得往小楼跑上一两趟,看进度,买东西啥的。老姐夫之前盖房子的时候每天通勤回家,开始装修之后,因为赶工着急,夏天天也长了,天天忙到不早,他就住在小文哥家的前门房里。   “哥,咋样儿,我这房子?能算得上咱县城里的独一份儿不?像不像样儿?”明子跟大哥一起到小楼看进度,装修完成个七七八八了,已经能看出来模样了,她就跟大哥显摆。   “嗯,好。我看这样儿的小楼儿,赶上电视剧里那别墅了,比住楼可强多了。楼房还是窄吧点儿,上下楼也不方便。”大哥认可了明子的话,这小楼儿确实不错,县城里他还真没见谁有这个手笔。   “那是啊,哥,我盖这么些房子,咱明子这个,是这个。”老姐夫在一边儿直竖大拇指。   “你这儿一共花了多少钱?”大哥各个房间看了一遍,相中了。   “咋?哥,你也想整一个?”明子看大哥很心动的样子,就问他。   “嗯呢,原来吧,我寻思着投个楼,这一呢,为了孩子上学。再一个呢,楼上带卫生间的,老人岁数大了,腿脚儿也不方便了,来回上个厕所啥的方便,冬天也省遭罪了。后来爷爷和叔婶儿上市里待不下,我再一看,上下楼也不方便,就不寻思买楼了。现在看,你这挺好。楼里也有卫生间,老人住一楼,还不用上下楼了。”大哥越看越满意,就在心里算计,盖这么个楼得多少钱。   “行啊。别管多少钱了,哥你找地方,房场和盖楼钱算我的。你自己管装修就行了。”明子现在跟小文哥一起挣了钱了,很大方。   “要不这样吧,哥,正好这学期也结束了,小舒也放假了。下学期就给转到县里来得了。跟小伏雨一起转,正好。反正你在教育口朋友多,转个学也不麻烦。你们都先搬我这儿来呗?完全住得开,你看我这情况,孩子我也看不过来,大嫂来了还能帮我一把,我不能总在家哄孩子吧。二姐自己帮我哄,还不一定能看得过来。再说大嫂嫁过来这么多年了,也得让人家进城享享福了吧?还能总在家种地啊?”明子越说越觉得可行。这么大房子,就她带着两孩子还有二姐一家三口住,也旷。   “那哪行啊,你这是老顾家的房子,不能让咱老关家人给占领了啊。”大哥的思想传统,女儿嫁出去了,回娘家他觉得天经地义,像三姐那样依靠娘家他也不觉得什么,但是要让他带着一家老小住明子家,他会觉得寄人篱下,伤自尊。   “啥玩意儿老顾家房子啊?顾向北一分钱没出,而且他都不知道盖这房子的事儿。还老顾家。哥你这思想就不对。这是我的房子,我都是老关家的。你有啥不能住的啊?啊,就行你给爷爷和爹娘养老,就不行我给爷爷和爹娘养老啊?等顾向北回来你问问他,让他养老人,他愿意不愿意?再说了,这不就是暂时嘛!我这房子这么大,住不过来。你们先搬过来住着,房子你该买买该建建,慢慢找,盖好了你再搬不就完了嘛。啊,非得我这头儿房子空着,完了让大嫂一个人儿在农村伺候老人哪?”明子就训大哥。   “别说是顾向北了,老姐夫现在在这儿呢,哥,你问问,咱这几个姐夫,让他们哪个养老人,能不愿意?”明子转头在老姐夫那里寻求支持。   “明子这话说的没毛病。俺们这几个连襟,哪个没靠过老丈人家?还不行俺们尽尽心?哥你这想法是不咋对劲儿,那老人是大家伙的老人,还能都压你一个人身上啊。”老姐夫这话说的透彻,他对老人也确实是尽心尽力。因为在外面干活儿,收入比三个姐夫都好,老姐家的日子过得相对就宽裕,老姐夫时常会买东西给爷爷和爹娘送过去。这段时间给明子盖房子,正好明子娘也在城里,隔三差五儿的就买点儿吃的喝的送过去。所以他说话腰杆就硬,人家做到这儿了。   “那等待会儿上小文那儿,再问问婶儿是啥意见吧?”大哥被明子和老姐夫一起“教育”了两句,半天没出声儿。之后就说问问明子娘的意见。   “行,那我跟婶儿说。”明子就笑。   “给你能的,那你说吧。我没意见了。”大哥也笑。   回到小文哥家里,小文哥不在家。二姐跟老嫂都做好饭了,正等着他们回来吃饭呢!   “那就搬吧,你嫂子自己在家,又带孩子又种地的,还得洗洗涮涮的,进城也能享点儿福。”明子娘听完明子跟她说了想让全家搬进城里,又分析了一下理由之后决定了,搬。老太太不糊涂,知道大嫂不容易。   “哎……看看,看看,还得是我婶儿,果断,有正事儿。那啥,婶儿,明儿我拉你去看看房子,你看看相中哪个屋了,然后咱上街啊?跟二姐还有老嫂,咱抱着孩子出去溜达溜达,你看看你喜欢啥样的床啊,窗帘被罩儿啥的,按你稀罕的样儿整。正好二姐也选选。”明子一个劲儿的拍马屁。   “你这小鬼儿,就会说好听的糊弄你妈。我不用你给我装啥,都老天巴地的了,啥好东西也用不出好样儿了。你随便整吧,别给我整那些花里胡梢的就行了。你们愿意出去逛去你们的,我可走不动。”明子娘笑着骂明子。   “哎,好咧。”明子答应得脆生生的。   “那啥,哥,那你让嫂子来,我跟嫂子对脾气,眼光儿也差不多,让她来跟我一起买家具内饰呗?也看看你们住哪屋,让她自己布置,住着也舒心。”明子又给士安大哥分派任务。   “那行,正好,这两天儿小舒她老舅要过来接她去她姥姥家过暑假去。等她走了,我把你嫂子送来,你俩看着整。”大哥也不是磨叽的人,既然决定了要搬,就不矫情了。   “对了,小文哥这院子也窄窄巴巴的,大哥你盖房子的时候,顺便也给他找块地,一块儿也给盖个大点儿的得了。也不差那一个楼钱了,别都让他把钱花了,盖个楼当攒下了,这个不用问他了,老嫂也在这儿呢。咱们就替他作主了。盖楼钱都算我的,你俩谁也别跟我争。装修我不管,你们自己负责。”明子一想,大哥也要盖房子了,再一看小文哥这院子,就有点儿小了。   “明子,我们不用盖楼了。这儿能住开。”老嫂特别会过,他们家就三口人,老哥还总不在,明子那小楼儿她也去过,就觉得是浪费钱。   “没事儿,老嫂,当攒钱了,房子以后肯定得涨价,比银行利息高。这院子咱也不卖,以后就出租了。你就等着住楼吧。”明子知道老嫂的性格,也不跟她商量,真接做决定,反正都是好事儿,也不让她掏钱,一般她是不会反对的。   果然,老嫂就不出声了。   大嫂五天之后进的城,小文哥这小屋是越发的挤了,他自己回来都得跟老姐夫一起去睡前门房了,后屋全是孩子,肯本没他住的地方。大哥两头儿住,进城了也住前门房,隔上一两天还得回高官屯看看明子爹和爷爷。家里就剩下他们爷俩看家了。大哥不放心。   小舒儿去姥姥家了,大嫂就把小夫儿带城里来了。后屋这两铺炕,大炕上明子娘带着明子家的老大,老嫂带着雪儿,再加上大嫂和小夫儿住得满满当当。二姐跟明子带着小二挤在小炕上。   就冲这个挤劲儿,明子都觉得很有必要换上个大房子住。   本来已经够热闹了,都快住不下了,还有人来凑热闹。   顾向北回来了。   明子正在院子里给孩子洗尿布呢,听见有人敲大门。拿起边儿上还没洗的小衣服擦了把手,就去开门。   门一开,门外顾向北穿着便服站在外面,脊背挺直,背着一个特别大的行军包,两个手里拎着两个大包,也不知道装的什么,冲着她,笑出一口大白牙。   明子眨了两下眼睛,又眨了两下眼睛,确实眼前这个是活的,不是做梦呢,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一点儿不用酝酿。   “好了,好了,不哭,不哭啊,我这不是回来了嘛。”顾向北跨进门里,把右手上的包放在地上,想给明子擦眼泪,结果明子直接就扎他怀里,抱着他就撒手了,越发哭得伤心,都哭出声儿了,她这一年多,孕期加上带孩子,吃的那些苦受的那些累,一直都憋在心里面儿呢,这回总算是见着“仇人”了,恨不得一下子都哭出来。   “明子,谁来啦?哎呀,这不是小顾吗?小顾回来啦。快快快,进屋进屋。”大嫂听到开大门的声音,就出来看看谁来了,一出门儿就看着顾向北木头桩子似的站在那儿,明子抱着他呜呜哭。就赶紧招呼人进屋,一边儿冲屋里喊,“婶儿,明子她家小顾回来啦!你儿子回来啦!”以前顾向北是明子娘的干儿子,跟明子结婚之后,那个干字儿就去了。有时候就叫他儿子。   “明子,别哭了,快点儿让小顾进屋吧,还拿着这么老些东西呢。这是从哪回来的?”大嫂上前去接顾向北的东西,一边儿劝明子。明子听到大嫂的声音,终于离开顾向北的怀里,一边抽泣着,一边儿拿他另一个手里的包往屋里走。   “大嫂好,我从省城过来的。”顾向北跟大嫂打招呼。   “咋从省城回来的?调到省里啦?啥时候从国外回来的?”大嫂边走边问道。   “上星期回国的,工作调动到省军区了。昨天刚报道。领导批了一个月的探亲假。”顾向北有问必答。   “娘。二姐好,老嫂好。”顾向北进屋就开始叫人,然后看到炕着放着的三个孩子,眼睛就不转个儿了。雪儿半岁多了,明显长得大,那两个小的,不用说,就知道是他的孩子了。   “快看看你闺女儿子吧。”明子娘看顾向北那样,就指着孩子跟他看。   “谢谢娘。”顾向北看着孩子,不敢上手逗,就看着孩子傻笑,然后跟明子娘道谢。   “傻孩子,你谢我干啥。孩子是你媳妇儿生的,我可没帮上忙儿。”明子娘被顾向北难得的傻样儿逗笑了。   二姐,大嫂和老嫂也被顾向北这突然智商消失的表现逗着不行。明子眼泪还没干呢,一听这话,满头黑线。   “哎妈,这下子可好了。小顾回来了,我终于能回家去看看了。都不知道我家伏雨造成啥样儿了。那什么,小顾啊,姐就不跟你客气,不招待你了。我这就赶车去了,赶黑儿就能到家。”二姐一边儿说着,就上小屋去换衣服,不到一分钟就换完了。她是真惦记家里,再一个,也是给顾向北倒地方,要不然晚上真住不开了。   二姐这一动作,其它人都跟着动,顾向北一直跟二姐道谢。除了明子娘坐在炕上没动,其他人都一起出来送二姐,明子拿起来车钥匙就说要给二姐送回家,二姐说啥不同意。   明子这点儿眼力见儿能没有嘛,回头跟大嫂说了一声儿就去发动吉普车,也不管二姐同意不同意,三十多里地儿,来回也就一个多小时的事,还能让二姐折腾一下午去坐车?   顾向北跟着明子就出来了,一起送二姐回家。   二姐一看这驾式,拒绝不了,就上车了。   把二姐送到家,明子跟顾向北也没在二姐家里待,把路上现买的水果,点心啥的,给二姐的公公婆婆送过去,说了一些感谢的话,婉拒了留饭的邀请,就又往回开。   回来的路程是顾向北开的车。   “顾长官现在是全能啦?”明子看顾向北开车开得遛,就来了这么一句。   “要不是家有贤妻,我哪能毫无顾虑的在外面打拼呢。”顾向北开着车着,没回头,空出来右手,拉着明子的左手不轻开,用一只手开车。一听明子那话不对味儿,就知道这是气还不顺呢,就哄。   “哎哟,这外国大学行啊,还教说话?你可比以前会说话了,都会哄人儿了。”明子看着顾向北的侧脸,舍不得眨眼。   “什么哄人,实话。对了,咱闺女叫啥名儿啊?信里你也没说。”顾向北一提他闺女,就眉开眼笑的。这一年,他俩一共通过不到五封信,明子还真没说孩子叫啥名儿。   “郑重声明一下,我不光给你生了闺女,那儿子也不是捡来的。”这人,之前在小文哥家里的时候,就一直盯着他闺女看,这会儿问名字,不问俩孩子都叫什么,只问他闺女。这偏的,是不是也太明显了。小文哥那么想要儿子,也没说看都不看小雪儿一眼呢!   “呵呵……都好,都好。”顾向北就笑。   “没起大名,等你回来起呢。我想了几个,我婶儿不让叫,非等你回来给孩子起名儿。现在就小龙儿小凤儿的叫着呢。”因为是龙凤胎,谁一来看孩子,就会问,哪个是龙哪个是凤啊?很自然的,就小龙小凤的叫着了。   “你说了算,你说叫什么就叫什么,谁起都一样儿。你比我文化高。”顾向北到是没执着于起名的权力。   “那你就没有点儿什么想法儿?这么长时间了,你都没想想孩子叫什么呀?”明子才不信他一个人儿在外面,知道有孩子了会不想想自己孩子叫啥呢。   “开始不知道男女的时候,我觉得闺女的话就叫顾爱明。小名儿叫可心儿。男孩嘛,叫啥都行,贱名儿好养活,不用起得太高贵,爱军就挺好。”顾向北还真说了,说完女孩儿的名字,还有点儿脸红,这表白表的,够明显了吧。   “嗯,你的心意我收到了。”明子也脸红了,这还是头一回听到顾向北这么明确的跟她告白呢。“但是我不想让我儿子叫爱军。”土死了,什么年代了都。   “我就随便想想。要不儿子的名儿你给改改?闺女的名就不改了吧?”顾向北带着商量的语气。   “不行,闺女也不能叫爱明,多不好意思啊。要不改改同音字?小名儿行,可你的心了,就叫可心儿。儿子的话,你觉得辰希咋样?”明子是按着上辈子的风格想的名字,反正她是接受不了自己的儿子叫爱国爱军的。   “行啊,你说了算。”顾向北一副媳妇儿咋说咋是的样子。   “你这回调回省军区啦?不会再有啥变动了吧?”明子想起来顾向北说他调回省里了,就问起来。孩子的名字那事儿不着急,可以慢慢研究。   “嗯,短时间之内应该不会有啥大变动了。首长让我回来组建咱们军区的第一支特种大队,这可不是三年两年就能完成的活儿。”顾向北有问必答。   “咦?之前军区没有特种兵吗?还有,你就这么随随便便的就跟我说了,不算泄密吗?”特种兵不是三几年就有了吗?还有,不应该是保密级别吗?   “正规的特种兵还没有。算不上泄密,但是你跟别人得保密。”   “哦。”明子对于顾向北工作上的事儿向来是,说就听着,不说就当不知道,从来不参言。   “过段时间,我就能分到房子了,你带着闺女儿子来军区吧?”顾向北知道明子辞职了,有房子了,当然想着全家团聚。   “那当然了,你有房子了,我们娘仨肯定得跟着你过啊。”两地分居的日子明子是过得够够儿的了。   “嗯……”顾向北的嘴角飞扬起来了。   进城的时候,明子指挥着顾向北,拐了个弯,到新盖好的小楼儿去看了一眼,顺便接老姐夫回去吃晚饭,又跟顾向北说了一下小楼的由来,和未来的计划。就像是明子从来不过问他工作上的事情一样,顾向北向来不会反对明子家里的事情。   路上路过商店,明子又买了几样熟食。回到家,大嫂和老嫂果然已经准备好晚饭了,六个菜,很丰盛。   顾向北一个人吃了三碗饭,一边吃着还说呢,终于吃到家里的饭了。明子娘看他吃得香,又心疼起来了,念叨着,这在外面儿得克的啥样儿啊,好像顾向北没给饿死就算是命大的那个表情。   “娘,没挨着饿,就是外国那饭它跟家里不是一个味儿,吃不惯。”顾向北笑着解释。   “是啊,婶儿,他这是公派出去留学的,还能饿着他?就是那西餐,确实不好吃,不是面包,就是沙拉,还带菜叶子的,肉也都是半生不熟的,跟咱们的中餐没法儿比的。”明子是吃过西餐的,很贵的那种也吃过,只是两辈子都没法儿喜欢上那个味道。   “还吃生肉?我听着咋那么吓人呢?这外国人就是牲性哈……”这就是明子娘对外国人的看法儿。   “嗯……”明子跟顾向北对了个眼色,没说什么,只是憋着笑吃饭。   当天晚上,明子娘把小可心儿也抱到外屋儿大炕上去睡了,两孩子晚上吃奶粉就行,也不用明子半夜起来折腾。小炕留给了明子两口子。   明子趴在顾向北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这心才算是踏实了,这人是真回来了。积累了一年的疲惫一下子都反上来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睡得特别的踏实。   温存啥的,是真没有。屋子这么小,一点儿都不隔音,多尴尬呀。明子可没那么厚的脸皮。   踏踏实实的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起来,精神头儿都不一样了,浑身都是劲儿似的。   顾向北回来了,明子也没拉着他干活儿,就让他在家跟明子娘一起看孩子,当孩子王。明子跟大嫂还有老嫂一起,抱着雪儿,逛街,选家具。   小楼用不上半个月就能装完了,全是白色系的,看着亮堂。   “嫂子,要不明儿咱们去市里看看?这样子太少了。”逛了好几天了,就把家电订了,家具明子是真没相中的,毕竟是小县城,档次还是低了,明子觉得放这样儿的家具有点儿对不起那大房子了。   “行啊,逛街的事儿,我是最有战斗力的。你说上哪咱就上哪。”逛街是大嫂最喜欢的运动了,不买光看着都能逛一天。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妈,终于码完了。   关于原型的问题。   这本书里,几乎所有的人物都有原型啊,好的坏的,都有。   女主角的原型真的不是我……   你们猜我是哪一个??   猜中了也没奖。哈哈……   明天见 第85章   第二天,明子开着车就带着大嫂进省城了,这回老嫂没跟着,在家哄孩子了。   也没去别的地方,就去了齐老板开的家具大世界。好几万平米的地方,全是家具,各式各种的,都能挑花眼。家具城的经理明子也认识,不用找齐老板,直接就能给打折。   明子跟大嫂终于是有了用武之地,从早上开始,一直逛到人家关门,都还意犹未尽,要不是惦记家里的孩子,两人都能住在市里,第二天接着逛。   就这一天,两人花出去三万多块钱。大嫂带了一万多,花了,明子自己花了两万多。   八。九年啊。买家具花了三万多。   回到家的时候,压根儿没敢跟明子娘说,老太太能把她俩骂劈了,跟大哥说了。大哥直说,这也太敢花钱了。挣得少,真养活不起她们这样儿的。明子跟大嫂就笑,也不当回事儿,反正她俩是买得满意了就是的。   跟家具城订好了,他们打电话之后再给送货。   小楼儿装修好之后第二天,家具也送到了,明子娘屋里的是深红色的木床,加上配套的两个红木椅子,中间带个茶几。衣柜也是同色系的。小舒儿跟着她爷爷奶奶住习惯了,在那屋里给她加了一个单人床。老两口睡惯炕了,睡不了软床,没用床垫子,只在上面铺了厚厚的两层褥子。   一楼另一个卧室给爷爷用,爷爷爱看书,现在眼睛也没花。房间里除了床得一个老式的衣柜之外,给爷爷加上一个方桌,配了一个带扶手的椅子,桌上还特意安了台灯。晚上也能看书。   除了老人们的两间卧室,是深色系的古风,其它房间,包括客厅,全是浅色系。明子娘看到那些沙发啊,桌椅啊,柜子啥的就说明子,以后收拾屋子就能累死个人。   大哥大嫂带着小夫儿住在原来准备做书房的那屋了,二姐一家住在客卧。两间儿童房暂时还用不上,里面也放了床,当是客卧了,有客人来的时候,也有地方住。   八月七号,农历七月初六,七夕节的前一天,搬家。一辆大货车从高官屯把老家的东西拉过来一大部分,家具什么的按明子几个的意思,就不要了,明子娘舍不得,到底把那组大柜和带底座的那两个箱子拉过来了,一组放他们屋,别一组放爷爷屋里了。大嫂的那个组合柜也拉过来了,才买了一年多,还是新的呢,哪舍得就那么放家里。   高官屯的老房子也没卖,前院儿八爷爷的二儿子身体有残疾,娶不上媳妇儿了,就光棍儿一个人,大哥就让他住到后院原来爷爷住的东屋里,一呢,他自己有个地方住,再一个,也能给看看房子。   二姐家三口人就带着点儿衣服进城,家具什么的,啥也没搬。房子直接封起来了。   明子去年回来的时候,就拎了两包衣服。这回搬家的时候,再一看,我的天,半车。全是两个小祖宗的东西。吃的穿的用的。   明子买了两个婴儿床并排放在主卧里。现在他们还太小了,不能自己住呢。二姐说不行把老大放她屋里吧,明子自己看两个孩子看不过来。顾向北舍不得,明子就说,等顾向北休完假之后再说吧,这几天,他们两口子先看着。   其实也对,就得让顾向北尝尝这哄孩子的滋味儿,让他知道知道当爹不是那么容易的。   顾向北还算合格,晚上孩子们哭了尿了饿了从来不让明子起来,除了喂人奶的他没办法帮忙,其它的都是他一手包办,一宿一宿的一个囫囵觉睡不上,他还乐颠颠的干得可有劲儿了,一点儿没觉得他累。明子都服了,她之前可以累得都不行了,每天困得想挠墙。顾向北跟明子说,他都训练出来了,出任务的时候,几天不合眼都是常事儿。想睡觉的时候,两分钟保证入睡,一天睡三个小时,就能保持精力充沛。哄孩子这点儿活儿对他来说,算啥呀,根本都不算事儿。   可是他再合格,在家也待不了几天了,一个月的假期,明子觉得好像就一转眼的功夫儿就到了。孩子都认识爸爸了,一天没看到爸爸,哭得可伤心了,跟明子心疼坏了都。   再心疼,也得适应,谁让他俩摊上这么个当兵的爹呢!   日子还是得过。   大姐家的飞鸿初中毕业,考上了县里的美专,成了一个中专生。要到学校寄宿了,九月份学校开学的时候,家里乎乎拉拉去了一大家子送他上学。大哥和小文哥还都逗飞鸿,说这上中专了,跟上中学的时候不一样了,毕业就工作了,学校里那些小姑娘,看准得了目标就得行动啦。争取叨一个回家。   飞鸿被说得特别不好意思,才十六嘛,正青春期呢,哪想过那些呀,还在抄抄歌词本儿,听听流行曲儿的年纪呢。听着俩舅舅教他这个,就嘿嘿笑,也不出声。   小舒儿和伏雨的转学手续也办好了。都转到了县里的古镇小学,不是最好的小学。但是没办法,最好的实验小学实在是离有太远了,家在县城的大北面,学校在县城的中心偏西南,离着六七里地,人来车往的,没法去。古镇小学虽然不如实险小学,但是比农村的教学质量还是要强上许多的。   明子爹就有新工作了,每天早中晚四趟,早上把两个小学生送到学校去,顺便把小夫儿送去学校边儿上的幼儿园。中午把小舒儿和伏雨接回来,吃过午饭后再送回去,晚上放学一块儿把三个孩子再都接回来。这运动量,绝对是够了。老头儿别看不再老家种地了,这日程反而安排的更满了。白天孩子都去上学了,没事儿的时候,他要么在家听听收音机里的评书,要么就是出去跟一帮差不多大的老头儿唠唠闲磕啥的,他也不会下棋,也看不懂。除了唠磕干不了别的。   还别说,没过几天,明子爹能过唠磕,还开发出了新的收入项目。磨刀。明子爹不是会磨刀,是非常会磨刀,在高官屯的时候,全屯子都找他磨刀,人家那磨刀石都是专用的,从很远的地方专门找的。搬家明子爹看得最紧的就是他那几块大大小小的磨刀石了。   家家都得用菜刀,但是会磨刀的人家真不多。   开始的时候,明子爹就帮着总得他聊天的一个大叔家磨了磨菜刀,接着就有第二个第三个,一传十十传百的,找明子爹帮忙磨刀的人就多起来。谁好意思白求人家帮忙啊,不认不识的。买东西吧买少了不好看,买多了不合适。就三毛五毛的给钱。明子爹从来不主动要钱,都是凭赏,给就收着,不给就拉倒,也不要。   家里的小门房,都成了他的工作室了,里面一进去,都是菜刀。怕孩子进去刮着碰着,那门天天看得可紧了,孩子一放学,就上锁。   大哥和明子都很理解老爹没事儿做找消遣的心情,这就跟爷爷看书是一个道理。就没拦着他接活儿,但是就有一点,量力而为,不能累着。   新家里安了电话,简直方便太多了。特别是对于明子家这种两地分居的。顾向北也不管部队里战友领导怎么想了,一周总得打回来两三个电话,听听他闺女咿咿呀呀的声音,或是他儿子嘹亮的哭声。有时候一个电话三两分钟,哪能赶得那么巧,正好孩子在哭或是在叫了,打了一个电话什么都听不到,只是跟明子闲聊两句而已。   小文哥再有事儿,也不用找人转达了,还欠着人情,直接打家里就行。明子头一回这么深刻的感受到现代化的便捷。   小文哥不在家的时候,明子就差老嫂过来住,反正楼上还空着两间屋子呢。老嫂并不是总过来,两处离着好几里地,她不放心自家的院子。前门房一直没有招到合适的租客,没有人看着点儿院子,她总是不放心。   入秋以后,大嫂的娘有妹子李淑霞来投奔大嫂,在二商店里找了个售货员的工作,小文哥的房子离二商店就几步路,淑霞就住在了小文哥家里,正好小文哥不在的时候,还能跟老嫂作伴了。   大姐家的飞鸿在学校住了一个月,说啥也不爱在学校住了,嫌弃宿舍里的同学卫生习惯不好,屋里臭袜子味太大,熏得慌。就时常到他老舅家住,三住两住的,就不爱回学校了。也搬过去住了。   然后没过几天,老嫂的小妹子牛凤彬也不住校了,也搬过去住。她上高三了,很快要高考了,每天晚上在家里复习方便,宿舍里管得严,到点儿就熄灯,总用手电筒看书,把眼睛都看近视了。老嫂心疼妹子,就把她也接来住了。   明子才搬走没两个月呢,小文哥家里又住得满满当当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雪儿又来了,忙忙也来啦,还有娟儿。哈哈……   晚上见 第86章   小文哥家里再次客满,老嫂就更没时间到明子家里住了。   小雪儿会爬了,稍一错眼珠,孩子就能掉地下,老嫂自己在家看孩子,做饭啥的,都得分一音精神看着孩子,实在看不过来,就把孩子放在洗衣机里。洗衣机不插电,也转不起来,在里面站着出不来,至少得能安全啊。要不然就是拿个小绳儿,绑在孩子身上,另一头绑在写字台的桌腿儿上,省得她到处爬磕着碰着。   明子听着老嫂说的那些着,又觉得那画面挺好笑的,又觉得心疼得不行。觉得孩子怪可怜地。   可是又有啥办法呢。隐约的还能想起来,上辈子的爸妈聊起她小时候的趣事的时候,也说过,她小时候也在洗衣机里待过的。   小文哥的生意不好做了,因为开始出现竟争对手了。小打小闹的,做的人太多,而且越来越多的人参与进来。做大宗生意吧,大太的,他们本钱不够,现在他这种上百万规模的算是中间偏上,当各种二代们发现了这个爆利的行业,开始蜂拥而至的时候,他们这种没什么背景的,其实竟争力就很小了。   挣多挣少都是挣,因为干得早,小文哥已经赚了不少,那必须是一个国家,不可能永远都这么乱下去,那可不是能永远干下去的买卖,投机取巧总有个尽头。明子跟大哥都劝着小文哥,不要跟别人争,只要比在家上班挣得多,就挺好。   小文哥还是比较听大哥话的,明子最佩服小文哥的一点就是,他在外面那么横,回家却很听话,对爷爷,对爹娘,那真是说啥是啥,把孝和顺两个了贯彻得特别到位,就是对几个姐姐和大哥,也都是听话的弟弟。对明子那就更不用说了,从小护到大的。   所以,家里不让他跟人家争抢生意,小文哥就真的安于现状,维持着已经开发出来的渠道就好了。投机的生意,跟正规的不一样,也不是总能倒腾出汽车来,有时候也有木材,化肥,水泥,钢材啥的,五花八门的,淘换着什么算什么。现在马场都快成了百货市场了,里面存得啥都有。   时间长了,以前买过东西的买家也就知道了,货都是从马场出的。这年头儿联系还不方便,人家就不拐弯么角的先找小文哥或是大哥和明子问有没有什么货了。都直接到马场看,有没有货一目了然。   二姐夫现在每天到马场上班,记账,出货进货得记清楚了,不用一来货的时候,小文哥要是不在家就得明子跑过去接货,明子做月子的走不出去的那段时间,都是大哥抽空过来的,实在走不来,就只能让看场地的老李头儿跟木大叔接货,回头儿再去验收。这回二姐夫去了,不用再这么忙道人了。   二姐夫不光记账接货,还得安排出货,安排几个货车运货。那五辆大货车都归他调配。   随着到马场看货买货的人多起来,他还得管着卖货。这个倒还好说,他也不是主人家,只说没权力决定价格,就把那些想跟他讲价的嘴都堵住了。也有想给他些小恩小惠想便宜点儿的,二姐夫哪是那样人啊。根本就不收。有胆子大的,甚至想跟他合作,偷偷的把货倒腾出去一些卖掉,然后折账。二姐夫就更不会干了。还把他吓得不轻,回家就跟明子说,这些人心眼儿太黑了。   要不是信得过二姐夫的人品,也不能给他安排这样的活儿呀!   大嫂进城了,明子真是越发的轻松。这下子,不只二姐能帮着看孩子了,大嫂也能帮着看孩子,明子娘也没有到不能动的程度,把孩子放身边儿,也能看着,只是长时间抱着的话,没力气,抱不动。   这样,明子的时间就多了。一个月还能写上三两篇稿子给报社送过去。用不上的就退回来了,有能用上的,也能挣点儿稿费。不是说非常挣这点儿稿费,就是个爱好。也可能是工作几年养成的习惯,看到什么新鲜事儿,就想写下来。   明子时间多了,自己也有车了,有的稿子也不用邮了,现在大城市之间都通上公路了,老都县城在省城和另一个省内的大城市中间,借着光儿也有公路了,来回进省城方面得很,六十公里的路,不到一个小时就能到,方便得很。明子直接把稿子送回报社去,还能看看同事朋友啥的,也能回家里看看,长时间的没人住,房子落灰了,时不时的也得回去收拾收拾。   顾向北调回省城了,偶尔也能回家看看,收拾收拾。明子问过他,不行她就带着孩子回市里住,他有空回家的时候还能看看孩子。顾向北跟明子说,他的工作,哪有时间经常回家啊,现在队伍才开始组建,事事都得他亲自参与,到各地去挑兵,再到训练,都得他亲自上阵,他们不是普通的兵种,集训都是在山里,离省城二三百里地呢。回趟家哪那么容易啊。怎么也得过上个一年半载的,前两批带出来了,他才能放手上下面的人带,那时候他就不用天天泡在基地了。   所以顾向北就没同意明子带孩子回市里住。不能因为他想孩子,就让明子自己看着两孩子吧,那不得把人累死啊。总不好让二姐也跟着搬到市里吧,人家也有家有口的,没有那么办事儿的。   行吧,那就还得分着。有得熬呢!   等到两孩子六七个月,会爬的时候,那可真是能把人累疯了。这得亏是家里人多,眼睛多,不然真看不过来呀。一转身的功夫就不知道爬哪去了。明子天天的到处拎孩子,把可哪爬的孩子往大人身边儿拎。现在白天都不敢让在二楼待着,就怕不小心爬楼梯跟前儿摔着。   明子这会儿才知道自己之前还想带着孩子回市里的想法多天真。真要她自己看这两个,哭都得找不着调儿。   “你们家这小可心儿是真霸道,她哥这辈子是翻过身儿来了,得让她欺负一辈子。”明子娘看可心儿又“欺负”她哥了,就评价道。   明子给两个孩子一人一本儿图书让他俩看,可心儿看完自己那本,啪就扔了,然后就去抢他哥手里那本,小龙儿也可熊了呢,老老实实的就把手里的给妹妹递过去,然后自己爬过去再捡妹妹不要的那本看。平时玩玩具也都是这个套路。   “嗯呢,这闺女厉害。像她妈,小小子厚道,知道让着妹妹,像他爸。”二姐也在边儿上念叨,这话平时都不知道说过多少回了。   “我没像她那么霸道吧,我小时候多懂事儿啊。”明子每回听这些话,都是一头黑线,她是带着记忆穿过来的,三四十岁的人了,能干那么没谱儿的事儿?   “你四岁以后还行。四岁以前,你以为你啥样啊?小舒儿就像你,你忘了她小时候那些个故事啦?这回又来一个,这小姐俩将来长大了,都不好整,不得跟小辣椒似的啊?”二姐就怼明子。   说起来小舒儿的小时候的事儿,明子是真知道,就是没亲眼见过的,听也听过不少了。让她说,就两字儿,霸气。真事儿。那孩子是真厉害,不到五周岁就自己上学那都不算事儿了,年年寒暑假都自己在姥姥家待着,那么小的孩子,人家也不说想家啥的,还特别能混,到哪都能待着挺好。在她姥姥家,连学都能混上,六岁的时候,跟着她大舅家的表哥就去学校上学去了,不用交学费,老师还特别喜欢她。回家之前,就上了那么几天儿学,她走的时候,老师还组织班里同学照大合影送给她。   要不然大嫂也不能那么放心让她七岁就上一年级。人家孩子那是经过考验地。   小文哥跟老嫂订婚之后,还没结婚之前,那年夏天牛家婶子到家里串门,走的时候,小舒儿就跟人家走了,牛婶子背着大半路给背回牛家的,在牛家一待就待七八天。   这些吧,还能说是她从小就独立。   那打架的事儿,就不是独立,是真厉害了,到哪都得她当头儿。   在姥姥家待着的时候,表哥表弟们都得听她的不算,屯子里差不多大的孩子都乐意跟她玩儿。一般情况下她不会动用武力。但是真急眼了,别看是小姑娘,也不怕谁。   在牛家的时候,跟人家临居的孩子玩儿,玩急眼了,从兜里就掏出来不知道从哪弄的削铅笔的小刀儿,威胁人家孩子,不听话杀了人家……   人家家长到了晚上还特意到牛家去了一趟,说要看看这关家的小舒儿长啥样儿啊?咋那么厉害呢,还要杀了人家孩子。   在高官屯,小舒儿的大本营,那就更不用说了,高老五家的闺女比她大一岁,三四岁儿的时候仗着年纪大一点儿,一块儿玩儿的时候,偶尔就推桑着她点儿。小孩儿嘛,在一起玩都很正常,小舒儿也没觉得怎么着。小夫儿一看他姐让人欺负了,不乐意了,就去咬人家,想帮他姐,他还不到两岁呢,能帮谁啊,让人有一推就一个屁墩儿。   得咧,这下子可把小舒儿惹着了,直接把人家孩子手咬出血了都。当场就扬言,以后谁敢欺负她弟,她就跟谁拼命。老霸气了。从此成为孩子王……   这样的事儿数都数不清。   明子觉得,小舒儿除了长的像她,脾气一点儿不像她,她多老实啊,小舒儿那明明就是像小文哥才对吧……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大家就别研究原型的事儿了。毕竟只是原型,我写的是小说,实际差别还是挺大的。   看到留言说男主存在感低……   这是关家的日常啊,我想写的是这一大家子……   其实,按戏份来说,顾向北不能算是男主吧……   你们不觉得明子的存在感实际也挺低吗?????   接着码字去了…… 第87章   “小舒儿跟你老哥不一样。小文儿主要是靠武力,我大孙女儿主要是靠脑子。”明子娘听明子说小舒儿更像小文哥,提出反对意见。   哎妈,我的亲娘啊,您这眼神儿,是不是有问题啊?都动刀了,还不叫靠武力呢?   “婶儿,你是夸我脑子好用呗?那行,那我就认了,像我就像我吧。将来长大了不被欺负就行。说起来,我这两个大侄女,将来都错不了。”明子就呵呵笑着应。   “小舒儿要能有你一半儿,我就知足了。”大嫂在边儿上织毛衣,就插了一嘴。她现在不用种地了,主要精力全用在手工活儿上了。真有瘾哪。光是毛衣,家里一人织一件不算。毛裤,三位长辈不穿,说穿不惯。剩下的,她自己的,大哥的,带两个孩子的,一人都织两条,一条薄的一条厚的。现在,把明子的也带上了。明子都服了,天天那么织,也不嫌累。要织毛衣的话,还得织花样儿,一人一样儿,都不带重样儿的。   “小雪儿可不像你。小舒儿跟你一样,是不吃亏,但是心太大,说不好听的,就是粗心,小雪儿细心,不像你们。”明子娘又打击明子,坚决不能让明子得瑟。   “可不是咋地,你说那么点儿个孩子,都能指挥她妈了。”二姐接茬。小雪儿快周岁了,跟小舒儿一样,说话早。会一个字一个字儿的崩了。天天的,跟老嫂在家里,有时候老嫂注意不到的事儿,她就拿小手儿指着提醒她妈。   “她这样也不好,像我,操心命,将来就得跟个管家似的,事事儿落不下。”明子娘对自己认识得很清楚。   “将来的事儿谁知道呢,这么点儿孩子,还看不出来啥。”明子一边儿说着,一边儿把爬出去的小可心儿拎回来,她不乐意,啊啊啊的喊着还想走。被明子给武力镇压了。一起生出来的,小姑娘反而更淘气,男孩儿还挺文静儿,也是没谁了。   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小的离不开人儿,明子在家的时候,这样儿娘几个坐在客厅里一边儿看孩子,一边儿看电视一边儿聊天就成了日常。   煤气灶明子还是会用的,都在一起住,也不好意思天天让二姐跟大嫂做饭,她时不时的也跟着上手儿,开始大嫂还不让她帮忙,明子娘就说,让她跟着学学也好,省得啥啥不会,将来自己过的时候,饭都吃不到嘴儿。大嫂就不说什么了,做饭的时候,顺手儿也教一教明子。   明子觉得自己个儿的厨艺都长了。老惦记着啥时候顾向北休假回来,或是去市里的时候能在家偶遇他的时候,给他显摆显摆。这人一扎山沟里就跟丢了没啥区别,别看离家不远了,想见一面,真得靠偶遇。这日子过得,比牛、郎织女能强到哪?   秋收的时候,明子爹跟大嫂一起回高官屯收地去了,大哥带着砖厂里的工人回去帮忙,两天就收拾出来了。那粮食也没卖,直接留下交公粮的,剩下的都直接拉马场了。马场现在收粮就靠下面的小商小贩们往上送。大哥已经没精力再去管收粮的事儿了。三姨家的老三结婚了,在老丈人家边儿上盖了房子,住在老丈人家跟前儿去了。在老丈人家开的小酒作坊里酿酒。他老丈人是二姐父的亲姑父,亲事还是二姐夫给介绍的呢。   老姨家那头儿收粮的活儿也停了。但是老姨父现在偶尔自己也收点儿往马场送。十八家子十年九灾,年年春天搭上不少钱买种子化肥的,秋天要是没收成,就全赔上了。想存钱,那真是难如登天。靠着这个,他家总算不至于挨饿,只是日子不宽裕罢了。   大嫂收完地,回来就说,家里被八爷爷家的二叔造的不像样儿,他住的东屋儿和厨房,皮儿片儿的,锅碗瓢盆到处放,锅台都黑得看不出来原来啥色了。她回去收拾了两天,才收拾出个样儿来。这是把其它屋锁上了,要不然,四间大房子,都能祸祸得没个样儿。   那咋办,人都往高处走,总不能再回去吧。卖了房子更不合适,别说那大院子一般人也买不起,就是能买得起,他们家也不能卖祖宅吧。那地方,都住了好几辈子了,不可能卖的。   过了十一,地里就上冻,砖厂就停工了,年年喊目标六百万,目标六百万,这些年也没实现过。大哥今天第一年管生产,出了六百四十万红砖,多少年没能实现的目标愣是给实现了。有没有能力,这就是最好的证明了。大哥在厂里的威信也一下子起来了,工人们都只记关厂长,没有其他人了。   牛书记一看大哥威信这么高,他的地位要不保。就开始想辙了。往省城里跑了一段儿时间,不知道找了什么门路,接了点儿工程活儿。回到厂里就开班子会,再次调整分工。让大哥来年去省城里带工程队儿。把大哥从厂里调走。   把大哥气得呀,不行不行的。这不是明显的排挤嘛。按说,以大哥今时今日的地位,强压是压不住的,他要是真不想听牛书记的,老牛头儿还真就没招儿。但是,老牛头儿敢那么干,人家有依仗啊,他是老嫂的亲爹呀,论起来,是大哥的长辈。老嫂在关家,对老人对孩子,样样儿没说,没功劳还有苦劳呢嘛。大哥怎么可能跟她爹硬顶,那不得让人笑话死嘛。别人不会说老牛头儿算计,只会说大哥不敬长辈。   窝囊不窝囊死个人吧。   大哥回有还不敢跟明子娘说,怕她生气再气坏了身子。可是不说吧,可心里憋着又实在是难受,就跟明子还有小文哥说了。明子跟小文哥两人互相看了看,谁也没招儿。这种事儿,谁摊上谁没招儿。除非真的不要名声了,就跟他死磕。但是关家人,真不是那样儿的。   大哥心里也明白,这口气,是别想出出去了。他就跟自个儿弟弟妹妹念叨念叨就算了。还能咋地。   “正好,今年我也放个寒假。”来年不用管生产了,备料啥的事儿大哥不可能再管了,工程活儿得明年呢,中间这空档,大哥可没贱皮子到那种程度,还天天的去厂子里上班去。   大哥在家猫冬儿了,家里可算是有了主心骨了,明子是越发懒得啥事儿都不管了。马场的事儿,小文哥的买卖,一点儿都不问了,不是在家哄孩子,就是逛街,时不时的就回市里一趟。还真偶遇了两回顾向北,小别胜新婚的约个会啥的。她还挺乐呵。   十一月,明子娘又住院了,大夫说,肝硬化已经非常严重了,必须得十分注意了,药物必须跟上,一旦控制不住,出现肝硬化腹水或者是病变成癌症,那就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还有气管炎也不轻,有可能引起肺部病变,也得打消炎针。   看病是到市里的医大看的,没有什么特别有效的治疗方法,大夫给开了保肝的还有调理消炎的药,医院里没病床,说回家打就行。大哥跟小文哥一合计,别在家打了,还是住院吧,回县里医院住院,也没啥不方便的,医院毕竟比家里专业。   冬天了,也到了农闲的时候。几个姐姐加上大哥,就轮着班的到县里来伺候明子娘。一住就住到进了腊月。才出院。   小文哥之前接到一个电话,着急忙慌的就走了,明子娘住院他都不知道,到明子娘都出院了,他还没回来呢。连个电话都不往回打。   “明子,哥这把玩大了,烫着手了。”小文哥突然打回来电话,找明子。   “咋地了,哥?你说,需要我做什么。”明子一听,不会是被人给扣住回不来了吧?还是说赔钱了,回不来了,让拿钱去赎人?不对,这样的事儿,小文哥肯定先找大哥,不能直接找她。   “我这批车里,掺进来坦克了。”小文哥声音小的不行。刚刚还说了在宾馆呢,就他一个人在屋,都不赶大声儿说话了,这是真吓得不轻啊。   “什么玩意儿?”明子声音一下子就提高了,怀疑自己听错了。   “坦克……”小文哥声音都抖了。也是啊,他以前虽然当过兵,还会开坦克呢。但是他现在退伍了啊,已经是老百姓了。哪个小老百姓手里砸辆坦克来,不得害怕呀。   “哎妈呀。哥呀,我的亲哥呀,你是真牛啊。你在哪整的啊?退回去不行吗?或者直接扔了,咱认赔了还不行吗?一辆车钱咱还赔不起啊?”明子都无语了,小文哥不是那么死心眼儿的人啊,不至于连这点儿决断都没有吧?再当过炮兵,喜欢武器吧,也得有个轻重吧。那玩意儿就是扔了,别人他也敢捡啊,最后肯定还是进部队,当是捐了,为国防事业做点儿贡献了呗。   “不是一辆,是十辆……”   十辆,十辆……   坦克……   哥呀,你咋不上天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   明天见 第88章   “哥,你咋整来这些东西的啊?有没有点儿数啊?啥都敢要啊?”明子实在是忍住想要训小文哥两句儿了,这不是脑子有包是什么。   “这不是前几天我在这儿的合伙人给我打电话嘛,说有大生意,说搭上了一位实权的将军,我寻思着就整点车啥的出来,部队的东西质量都好,抗造嘛。那边儿问我敢不敢收,我以为就是军品,有啥不敢收的,就说只要是带轱辘的,我就要。谁能想到,他们把这种带轱辘的都敢往出整啊。”小文哥说得后怕都,一个国家到了这个程度,真是离亡国不远了。   “花多少钱啊?一共弄了多少东西啊?”明子有点好奇除了那十辆坦克,小文哥这回还弄了些啥。   “给了那将军三十万美金,他已经跑路了,不知道具体跑哪去了。开出来五十辆大卡,十辆吉普,其中有三辆是悍马。大卡都是满载钢材。那些东西就混在钢材里的。真是好东西啊,明子,你哥也是个军人,这东西能大用啊。要不然我都扔山沟里去能咋地。哥是真舍不得扔啊。”小文哥“交代”。   “行吧,哥。你在那儿等着,注意安全。我这两天给你回话儿。但是,哥,这回这事儿完了,咱以后就得金盆洗手了,不能再走这条路子了,不然以后咱家没安生日子过了。”明子一算,不到一百五十万,弄回来好几上千万的东西,怪不得小文哥急三火四的自己跑过去了呢。但是沾上军方了,真是像他说的,烫手了。这事儿不好抖落,既便是处理好了,也会引起某些人注意了,想要平平静静的过日子,以后就得离那些事儿远点儿了。   这一把挣的,一辈子都花不完了,再加上之前弄来的几百万。足够了。人心不足蛇吞象,没头儿。人得知足。   “行,我等你信儿。你可千万小心啊。”小文哥也叮嘱明子。   挂了电话,明子就给顾向北打电话。这种事儿,顾向北肯定也是处理不了的,但是得通过他联系能做主的啊。   基地的电话明子是不知道的,直接打的军区的总机,表明了家里有急事儿,必须要马上通知到顾向北,才把电话转去了基地。   “媳妇儿,咋了?你说!是咱家老人……”顾向北接到总机转过来的电话的时候,已经先被告之了是家里有急事找,他以为是家里人哪个老人没了呢,顾爷爷老两口和明子爷爷年纪都不小了,明子娘又一直住院,找他找的这么急,不容他不往这方面想啊。   “小顾,我需要尽快的见到你,有要事。我现在开车回省城,你能出来吗?”明子没说是什么事儿,她不可能在军事专线说那些事儿,还没傻到那份儿上呢。刚才跟小文哥讲电话,她还没啥顾虑。他俩就俩小老百姓,谁会注意他们啊,但是军线就不行了,总机都听着呢。   “好,我尽快安排。你在家等我。你不要自己开车,找个司机开。”顾向北没问什么事,他是了解明子的,明子不是不懂事儿的人,如果不是真的有不得不找他的事儿,不会说得郑重。他怕明子脑子里有事儿开车不安全,特意交代了不让明子自己开始。   “好,我在家里等你。”明子撂下电话,跟家里交代了一声,拿着车钥匙就走。找人开车是不可能了,这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顾向北挂了电话就回办公室安排工作,他是基地的最高长官,临时有事走开,得交代好了工作啊。之后又给机关打了电话报备,临时请假回家一趟,开着基地的车就往回赶。   顾向北到家的时候,明子才到家不一会儿,他进屋看明子正坐一沙发上等他呢,表情很镇定,并没有悲伤的情绪,心就放在一小半儿了。   “你这是开了多少迈啊?”明子看顾向北进屋,先问了这么一句。要知道他那距 离可是她的两倍还多,结果只比她晚了这么一会儿,她开八十,那他不是得开一百三四?   “别管那个了,出了什么事儿了?”顾向北坐到明子身边儿,问道。   明子就把小文哥作出来的这个事儿详细的跟他说了一遍。   “听小文哥话里的意思,那些坦克都是很先进的装备,我觉得你们部队的技术部门应该用得上。你看?”   “嗯,小文是炮兵出身,他是懂行的人。我必须马上回部队,把这个事儿跟领导汇报,这事儿你就不要再管了,回家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当什么都不知道。好吧?”顾向北听明子说完,当机立断,马上起身就要往回返,出门之前使劲儿抱了抱明子。   “嗯。”明子知道轻重,没在这时候缠着顾向北,跟他一起出门,他回部队,她回家。   之后的事情,明子就不知道顾向北是怎么安排的了。   一周之后,小文哥就回家了,回来之后看到明子就嘿嘿的笑,“明子,这回我妹夫要立功了,你俩可得好好谢谢我。”事情解决了,小文哥又得瑟上了。   小文哥跟顾向北特别有意思,都不愿意做小的,顾向北打死不管小文哥叫老哥,跟小文哥在一起,还是当他是把兄弟里的老嘎达一样叫他小文儿。小文哥呢,一朝翻身,成了大舅哥,有了占便宜机会,说啥也不肯再管顾向北就三哥了,每回都叫他妹夫。不知道的人,要是跟他俩在一起,保证得听懵了不可。   “哥,你说我要把你干出来的那些事儿跟咱爹娘和大哥说了,你会咋样?”小样儿的,还想让她感谢?没被他吓死就是命大了。她都恨不得锤他一顿。   “好好好,是我要感谢你俩,还不行吗?”小文哥一听明子要告家长,果然马上求饶。爹娘和大哥要是知道了他把坦克都弄回来了,不揍他才怪呢,他都快三十的人了,再让老爹揍,多丢人啊。   又过了几天,那几十辆车和钢材都到了。小文哥接了货之后,果然跟那边儿掐断了所有联系。再不去边境做生意了。天天就老老实实的在家跟马场两点一线。正经的老实了老一阵子,连他那么酒肉朋友找他喝酒,都不去了,实在没啥事儿的时候就开着车满城转悠,找地方,大哥想买地盖房子,说要给他一起盖,一直都没找好地方呢,他就跟着一块儿找。   明子以为,小文这个作法,就顶了天了吧。   不久之后,她才知道,自己还是太单纯啊。更作的人物,还以后头呢!   小文哥的事情解决的时候,紧接着就是小年儿了。新的一年又要到了。   顾向北年前居然也回来过年了。很神奇了。   “怎么?我就不能休个假啦?”顾向北被明子的眼神儿看得不自在,他怀里抱着小可心儿,就问坐在她身边儿的明子。   “休假正常啊。但是你居然没有把春节期间的休假机会让给别人,很奇怪啊!顾长官不大公无私啦?”明子这话绝对没有讽刺的意思。   “我现在不用占休假的名额了。”顾向北就笑。“对了,年后分的房子就下来了,一百一十平,小是小了点儿,咱们一家人也够住的了。装修的事儿你看着安排吧!”   “咦?分房子啦?”明子看着顾向北,他神采奕奕的神色里有很少有的骄傲。“升职啦?”   “嗯。二毛四了。”表情很傲娇的样子。确实很值得骄傲啊,不到三十岁呢,他现在跟他以前在警卫团的那些战友可不一样了,在警卫团的时候,别说三十岁的二毛四了,三十岁的金星都有。那能一样吗?他现在是实职,带队伍的。不是说他爱权,这是对他工作能力的肯定。   “哎呀,我老公这么厉害呢!么啊……”明子申过头来就在顾向北的脸上大大的亲了一口。   “你就不能矜持点儿?”嘴上这么多,可是那大大的笑脸却泄露了一切,他明明很享受的嘛。   “矜持多少钱一斤?”明子才不管那个呢。这是在自己家里,她有啥不好意思的,别说这还是在卧室里了,就是在客厅,她想亲也一样亲。   “好好好,我说不过你。对了,过了年要是搬家的话,哄孩子的事儿你想好了吗?二姐能去吗?”顾向北跟明子说正事儿,他可不敢跟明子在刚才那话题上继续,因为说到最后,他肯定得被明子“调|戏”。   “别叫二姐过去了。虽说我要是说的话,二姐也能答应,但是伏雨也大了,二姐夫现在也有事儿忙,让人家总是两地分居扔下家不管,不好。不行的话,找个保姆吧?找个靠谱儿点儿地。”这时候的保姆还没到后世那样,各世不靠谱的事儿都能干出来呢,大部分都是很分本的。   “嗯,你看让玲子姐过去行不行?”顾向北说的这个玲子姐,是顾爷爷的大孙女,跟三姐士敏同岁,三十五了。家里丈夫半年前车祸没了,扔下她跟闺女两个。   “对啊,我怎么没想起来玲子姐呢。行啊,那不太正好了嘛。”明子跟玲子也是从小就认识的,对她很了解,跟大姐英子有点儿像,大嗓门儿,但是没有坏心胆儿,人很善良,特别能干。只是命不太好。一家三口原来小日子过得甜甜蜜蜜的,偏半年前丈夫喝了点儿酒还开车,那拖拉机就出了事故,车毁人亡。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晚上见 第89章   “那过年的时候,你跟爷爷奶奶说吧,再问问玲子姐自己的意思。”顾向北让明子说。他心细,怕他提的话,玲子姐想多了,不答应。   他从小就靠明子救济,长大结婚之后,更是常年不在家,家里家外都靠明子一个人,他们日子过得好,也都是明子挣的,他一个当兵的,工资才几个钱。顾家人很要脸面,又一直觉得欠关家的人情。要是顾向北提让玲子进城帮着看孩子,他们不会觉得是帮着明子看孩子,会觉得这是顾向北拉巴自家人。如果那样的话,很可能就不会同意让玲子去,怕顾向北在明子跟前儿伤自尊。   “行,我说。爷爷奶奶,大叔大婶一定会给我这个面子的。”明子想到了顾向北的顾虑。说实在的,顾家要不是那样的人家,她还真不会这么真心的跟他们家交往,要真是一心想着挟恩图报,明子早就敬而远之了。   关家过年的时候要是回高官屯老家去过的。供祖谱、祭祖啥的烟熏火燎的,在城里不方便不说,上坟也太远了。更重要的原因还是,城里的房子怎么说也是明子的,不是关家的地方。   腊月二十二的时候,一大家子,三位老人,大哥一家,小文哥一家加上明子一家,开了三辆车回的高官屯。二姐家三口也回老家过年了,二姐夫连摩托车都不会骑,别说开车了。是司机给送回去的。顺便拉了半车的年货回去。   年货都是大哥和小文哥一起准备的,当是鱼就从查干湖拉了一大车回来,这时候还能有后世的那种在规模的冬捕呢,都是纯野生的大鱼,特别好吃,因为大嫂娘家离那里不远,大哥才小舒儿她老舅给联系的卖家。价格也很便宜,鱼都是十斤左右的。二三十斤的也有不少。   还有猪肉,都是成车往回收的。   水果也是自家的货车直接到南方运回来了。拉了整整一大车的水果,回来卖了一多半,留下一小半。日子好过了,人们生活水平高了,那大半车香蕉、苹果和梨,没两天就被水果贩子给批走了。   小文哥不干边境的买卖了,以后不能啥也不干呢,明子就跟小文哥商量,最后这一批车就不卖了,搞运输吧。现在经济发展这么快,运输行业只会发展越来越好。大哥也是认可明子的这种说法的,小文哥觉得也行。车就没卖。   这是他们回来的晚,要是早回来些日子,还能去南方运一批水果,正好赶上过年的好行市,还能挣上一笔。   现在马场里雇着的人也有十多个了。还有亲朋故旧的,买回来这些东西,大家伙一分,也就没剩什么了。家大业大,这才刚开始呢。   三位长辈看着他们几个一车一车的往回办年货,心疼的呀。不住嘴的念叨,这得多少钱呢!   小文哥又到鞭炮厂批了半车的鞭炮和礼花,他就这点爱好了。小夫儿现在也大了,能跟着他一起放鞭炮了,他就更不控制了,鞭炮厂遇上他这样的客户,也算是撞了大运了。   明子跟顾向北在家里过了小年儿,就抱着两个孩子回顾家了,顾奶奶和大婶见到俩孩子就抱着不撒手了,稀罕得什么似的,顾奶奶正是心肝儿的叫着。她们还是明子坐月子的时候,去下奶见过孩子一回,再就是顾向北回来休假的时候,明子跟着他一起回来待了一天。这才第三回见孩子。   顾家大叔见的还多一点儿,夏天园子里青菜瓜果下来的时候,隔上十天半个月的,大叔就骑自行车进城一趟,给明子送菜。茄子豆角黄瓜啥的,都不是稀奇的东西,也不值多少钱,但就是这份心意,明子是很感激的。秋天又给送了半车的白菜和土豆。   顾爷爷跟顾奶奶现在不自己过了,归到大儿子家了,原来他俩住的那个房子,又翻新了一遍,现在是三间砖房了,给今年刚结婚的小孙子小两口住了。砖都是在大哥那砖厂拉的,大哥只要成本价,给他们省的不少钱。盖房子用的木头,门窗,都是明子在县里给准备好直接送过来的。结婚的时候,明子这个当嫂子的,还给包了五百块钱的大红包。   “大婶儿,我玲子姐现在咋样了?”明子跟奶奶还有大婶儿聊天的时候,就问起了玲子的事儿。   “哎……现在就自个儿过呢呗。老人让她小叔子家接去了。家里就剩娘俩儿了,孩子上高中住校,平时就她一个人儿在家。我都要给她愁死了。你说小敏她爹还没过周年呢,我当娘的不能就劝她改嫁吧?”大婶儿一起这话儿,眼泪都快下来了。   “小敏现在学习咋样儿啊?”要说玲子家的这个闺女也算是不容易了,中考的时候正好赶上那样儿的事儿,还能考上高中,很厉害。   “哪能没有影响啊,那孩子要强。你姐说,老师告诉她,总偷偷哭。但表面儿一点儿看不出来。平时多活泛个孩子,现在一天一天的不说话,就看书学习。前几天你叔去给她娘俩送猪肉,听说期末考试考了全校第一。哎……”边说边叹气。   “奶奶,婶儿,我心里有个事儿,想跟你们商量商量,你们看行不行?”明子就往顾向北说的那个事儿上提。   “啥事儿啊?你说。”奶奶一看明子的表情,也郑重起来了。   “奶奶,是这么个事儿。过了年儿小顾部队就分房子了。我寻思着带着孩子回去住。但是两个孩子我看不过来,原来吧,一直是我家二姐帮着看,但是她不能跟着去市里,我想,能不能让玲子姐去市里帮帮我?”   “哎呀,明子啊,你们两口子那心思,婶儿都知道,婶儿谢谢你们。”大婶儿一听明子这话,眼泪当时就下来了,拉着明子的手攥得紧紧的。   “婶儿,你看你哭啥啊,大过年的。咋地,嫌弃我这两魔头太淘气了,不想让玲子姐帮我呀?那我可把爷爷奶奶接走啦,把他们两位老人家累着了,我可不担罪名儿,到时候我就说是大叔大婶儿舍不得自家闺女挨累,把老爷子老太太给推出去受累去了。”明子给大婶擦眼泪。   “明子呀,你是个好孩子。是不是小顾想拉巴玲子,让你说的?这孩子也是,咱们顾家这些年是一点儿忙也没帮上你们,咋还能再去刮拉你们呢?”奶奶就问明子。   “啥呀,奶奶。你这心眼儿咋那么多呢?不是小顾说的。是我说的。他想让我二姐进城,是我跟他说,不能总麻烦我姐姐呀,也麻烦麻烦你姐姐呗?他还不乐意呢。这俩快要会走了,更不看了,顾向北心疼玲子姐,还不想让她受这个罪呢。我是实在信不着请保姆,这不认不识的,要是趁我不在家,把孩子抱走了你说可咋整。就是不知道玲子姐方不方便,能不能走得开呀?”明子多会说呀,听着是把“罪名”都揽自己身上了,但是人家顾奶奶婆媳俩也不是傻的,还不明白咋回事儿啊。只会更感激他。   “请啥保姆啊,浪费那钱干啥。你也不用问玲子了,她就一个人儿,孩子也不在家,有啥不方便的。我就替她答应了。明儿我就打发你叔去告诉她信儿。”顾奶奶就着明子的话儿就接过去了,明子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不接着,那可就有点儿不知抬举了。   “好,谢谢奶奶。可心儿,替妈妈亲太奶奶一口,谢谢太奶奶。”明子就跟奶奶抱着的可心儿说话。可心儿听到妈妈那么说,马上亲了顾奶奶一脸的口水,然后两只小手做拜拜的动作,那意思就是谢谢了。小龙儿在大婶怀里看着妹妹拜拜,他也跟着谢谢。把顾奶奶美得不行不行的。   第二天,顾大叔果然吃过早饭就去玲子家了,下午回来的。玲子当然是千肯万肯的,寡妇人家支门儿过日子,哪那么容易啊。明子这是给了她目前最好的一条路了。也不用在屯子里再受小敏她爷爷奶奶和叔伯们的白眼儿了。   明子跟顾向北在顾家一直住到过了年儿初四,才回关家。结婚两年了,她也终于体会了一把不在家过年的感觉,也回趟娘家。   在高官屯过完了十六,给明子爹过完了生日,一大家子才又回到县里。明子爹也六十岁了,现在过生日,不光是家里几个孩子来给他过了,不少亲戚朋友都会过来。爷爷说,前三十年看父敬子,后三十年看子敬父。明子爹这是享上了子女的福了。   今年还是明子娘六十周岁。去年住院的时候,老太太就跟大哥说,她日子不多了,想过个生日,大哥当时就答应她了,今年给她过六十大寿,大办。老太太五月二十的生日,每年就是家里几个孩子,加上明子的几个姨有时候自己来或是让孩子来,木王堡的二舅有时候也来。但终究不像爷爷和明子爹过生日那么热闹。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我觉得自己是个英雄,每天能码出来这么多字,哈哈……   裸更啊,我好佩服我寄几。   哈哈……   我接着码三更去啦…… 第90章   顾向北回到县城就住了一晚上就走了。这就不错了,在家待了二十多天。   二月初二,顾琳熙小朋友和顾辰希小朋友一周岁,孩子爹顾长官出任务去了,回不来。顾琳熙是可心儿的大名儿,户口本儿上的名字。明子到底没好意思让她叫爱明。改了个同意的艾名。后来一想,不看字的话,改不改不都是那么回事儿嘛。落户口的时候到底没叫那个名字。不过平时除了叫她小名儿可心儿,明子还挺爱叫她顾艾名的,算下来,这孩子都四个名儿了,平时候叫她什么的都有,有不知道她小名儿叫可心儿的,就叫她小凤儿。家里人平时就叫她可心儿。别人问她大名儿,就说叫顾艾名。现在孩子自己还不知道自己叫顾琳熙呢。能知道那三个名儿都是叫他,就不容易了。   还是小龙儿省心,就两名儿,小龙儿和顾辰希,好记。   大哥和小文哥一直在买房子,都没找到合适的。   “哥,要不别分开买了。咱买一块儿大的地,自己盖楼吧。盖七层的,让姐姐们也都搬城里得了,互相还有个照应。”明子有一天晚上,趁着小文哥一家三口来小楼吃晚饭的时候,就跟大哥还有小文哥提议。   “你咋想的呢?”大哥就看着明子,他知道明子肯定还有后续的相法儿,不然她不会突然想花那么多楼盖楼,他是业内人士,知道现在盖一个楼,加上拆迁费用,加上各种证件,土地,没个三五十万的别想盖起来。   “嘿嘿,还是大哥了解我呀。我寻思着,干运输也不用小文哥天天跟车跑,在家里看着就行。孩子也大了,我也不能整天在家待着啊。干建筑咋样?咱们买房子这半年多,对市场也算了解吧,现在想换大点的房子,甚至投楼的人很多啊。大哥就是干砖厂的,咱们马场里还囤着那么多钢材和水泥呢,直接卖了多少钱,要是盖成房子又是多少钱。是吧?”明子总不能说未来二十年之内,房地产将是国内最暴利的行业之一吧?   “嗯,这想法不错。咱们也做一把终端产品,别老当下游的供货商,让那些个老板们压价儿,竟给他们抗活了。”小文哥觉得明子想法可行。   “你俩现在有本钱了,实际干实业还是最保险的。现在干啥都能挣钱,就是挣多挣少的事儿。咱是赶上好时候了。”大哥看样子也没啥异议。   “哥,我还有个想法儿。”明子又说。   “还有啥想法?说吧。”小文哥在他们兄妹三个里,比较倾向于执行者,一般大方向都是明子跟大哥定的。   “我想开个饭店,特别高端的那种,特别贵的那种。让那些有身份的人不管是自己消费,还是接待亲戚朋友,一想到有档次的地方,就能想到的那种高级的饭店。这样儿,也利于咱们扩展人脉。咱家毕竟没有什么强大的背景,我觉得多认识一些人还是有好处的。再说小文哥也擅长这个。”明子边说边看着小文哥笑。   开酒店这个事儿,是明子想了很久的,以前是时间不对,现在已经进入九零年代了,以后生活儿只会越来越好。下馆子吃饭店也不再是只有上层人士才能享受的特权了,普能人家里过个生日或是接代特别重要的客人啥的,也都开始下饭店了。明子觉得,这比一三年之后断崖似崩塌的房地产行业能做得长久多了。   “嘿嘿,这个行。我能干了。”小文哥一听开饭店,乐了。他现在在外面待的,嘴特别馋,家常菜不爱吃了,哪顿饭要是没有肉,就咽不下去饭。一天不吃饭店,就馋着不行。   “瞅你那点儿出息。”大哥先埋汰了小文哥一句,转头又跟明子说,“开饭店也行。但是你就要搬回市里去了,有时间管这些事儿吗?我今年也要去市里带工程队,都交给小文儿,我可不放心,没人看着他,他可不靠谱。”   “没事儿,哥,孩子已经不吃奶了,我不用绑着死身子了。顾向北他堂姐到时候帮我哄孩子去,我再雇个保姆,来回通也能跑过来。再说也不用我整天的在这边儿看着,有啥不行地。”明子可不想以后就只待在家里看孩子了,她是不想做女强人,可也不想黄脸婆呀。   “那就这么定了。盖大楼的话,那地的事儿就好办了。直接找政府办批文拆迁就行了,这些事儿我都能办。咱们主要选地方就行。那你说咱自己家盖,是盖在一起新旧,还是单独一栋啊?”大哥拍板。   “盖一起吧,咱们单独一个单元,也算是相对独了。咱自家的单元,格局单独设计就行了呗。咱盖大点儿,住也住的亮堂儿地。”小文哥现在属于是财大气粗的一类了,口气很大。   “对。大点儿盖着,以后孩子们结婚想住一起啥的也能住开。”明子也同意面积大一点儿,她向来不爱住小房子。   于是,进军地产界的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   现在这年头儿,说干就干了,注册个公司啥的,对明子来说,那还不是小事儿嘛,她认识的人那么多。一周时间,手续在一路绿灯的情况下就都办好了,还是省城的公司。县城里的事儿明子不如大哥有力度,但是省城里嘛,嘿嘿,小来小去的事儿,还是难不倒她地。每回一有个同学聚会啥的,明子都忍不住要感慨一遍,八十年代的大学生,含金量,杠杠地。   之后,明子跟大哥选定了地方,在城中心,离实验小学,一中,和实验中学步行都在十五分钟之内的距离。背后两条街就是中心商圈。离车站、医院全都不远。绝对的黄金地段儿了。这也就是他们干的时间早,现在县城里能盖楼的开发商就两三家,到处都是处女地,没到抢的程度,要不然能不能抢到这种地段,真不好说。   那地方原来就是居民区,没有政府机构,拆迁也不难。这时候也不流行钉子户,只要按合同把拆迁款给到位了,没人会磨磨叽叽的不搬。明子为了以后的居住环境着想,虽然只盖一栋楼,也要做成带院子,有小区的。就是要做高端住宅了。所以不接受回迁户,想买楼的,也得拿了拆迁款之后再回来买,能不能排上号,那就不知道了。   与小区有一道围墙隔来,临街的那一面儿,直接盖成了独栋的三屋楼,怎么豪华怎么建,直接就开饭店了。来回上班都方便了。   在小文哥负责搞拆迁等前期准备工作的时候,明子找人帮忙设计建筑图。外观到是好说,这时候也没多少选择,都是方方正正的,要么直接水泥表面了,高档点儿的贴上瓷砖。主要是内部结构。商品房那部分也好说,就大众规格呗,你整太特殊了,不符合现现人的审美,到时候楼都卖不出去。   着重设计的还是自家这个单元。   为此还专门开了个家庭会议,兄弟姐妹几个全都到齐了。一呢是商量一下怎么跟明子娘过生日。二呢就是研究一下楼层的分配和内部设计。   关于给明子娘过生日的部分,都没啥意见。小文哥说了,争取在明子娘过生日之前,就把饭店开起来,到时候就在自家饭店摆酒。   关于分楼的事儿,几个姐姐姐夫当然不肯白占便宜,白住楼。大哥跟小文哥劝了一顿,最后说不让他们白住,一起照顾老人。再一个也是为了孩子。也就都同意了。呵呵,其实之所以这么好劝,还有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四个姐姐家,都是姐姐们当家,姐夫们都是听指挥的选手。   大方向定下来了,接着就是选楼层了。   “爷爷和爹娘岁数大了,上不了楼,肯定得住一楼了,我呢,回来住的时候不多,就把一楼给我吧。”明子最先说话。一般住楼都不爱住一楼,明子就想把一楼留给自己。一层楼二百多平的使用面积,足够大了,她们一家四口,加上三个老人,咋住都住开了。再说她一年能回来住几天。   “还是我们在一楼吧,你大姐腿脚也不好,现在上楼都费劲,过几年儿就更上不动了。我们在一楼正好儿。”大姐夫接过了话。   “那我们要二楼,我下楼做饭啥的也方便。”大嫂就说要二楼。   “把二楼给我吧,我也奔四十的人了,楼层高过两年儿我也上不动了。都住一起了,也不能还可着淑仙一个人用。以后给爷爷和叔婶儿做饭的事儿就归我了。你们要是想在自家吃呢,就在自家吃,不愿动弹呢,就一块儿下来吃,我一块都做了就行了。”二姐照顾人照顾得习惯了,她在娘家待的时间最长,知道大嫂这些年伺候老人不易。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   明天有事外出。白天没有更新啦。   晚上更六千或者九千。看我几点能回到家吧。   明天见 第91章   “那我们要七楼吧。当锻炼了。”二姐说要二楼,大嫂也没有争,就那么定了。接着三姐夫就说要七楼。   “哎妈,那这么地吧,谁也别抢了,就按年龄排吧,年纪越小的,越往上住得了。”小文哥一看,也别都抢不好的楼层了,快刀斩乱麻,直接按年龄分,省心了。   “好,这样好。那就这么定了吧?”明子很快同意。住顶层她没意见,到时候再加上阁楼,直通楼顶,在楼顶上弄个凉亭,再开个小菜园儿,多有感觉呀。   “那大家伙儿说说想要几个房间吧,咱们单独设计的,直接就给做出来,省得装修的时候砸墙了。”自己建房子,就是这点儿好。   明子拿过来一个本子,挨个儿记大家的要求。有要求厅大一点儿的,有要求室大一点儿的,有要厨房大一点儿的,有要卫生间大一点儿的。每个人要求都不太一样。明子就一层一层的都记下来。   姐七个,除了二姐和小文哥,都是两个孩子,房子面积大了,不管将来孩子大了会不会跟父母一起住,但是每个人都把孩子房间给留出来了。大姐二姐和老姐都上有老人,也不能说不给老人留个房间吧,住不住是老人的事儿,但是态度必须得摆出来啊,老人不来住,也可以当客房嘛,谁家平时还不得来有几个客人呢。   讨论了一小天儿,才把具体的要求定下来。明子拿着小本本儿就找设计师去了。   四月,顾向北的房子分下来了,就在军区的家属院里。三楼。一梯两户,对门就是他基地的副队长家。明子直接把装修交给齐老板的装修公司了,自己只是偶尔去看一看,主要精力还是放在县里这边。   拆迁已经完成了。后面小区的楼房还在打地基,临街的三楼已经开始盖了。老姐夫现在是整个工地的工头儿,自己家的活儿,他要求得比平时还严。恨不得时时刻刻盯着工人们干活儿,有时候还亲自上手儿给做示范。   工程的进度很快,因为很赶,小文哥特别不差钱的请了两倍的工作,只为了赶出两倍的进度,小区的楼房可以慢慢建,但是饭店的小楼必须要快,得赶在六月明子娘生日之前建好,装修完。   大哥三月下旬进省城带工程队开工,砖厂四月十五号开工。只开工了十天,大窖就第一次熄火了,因为煤供应不上。这几年砖厂的效益就不好,集体企业嘛,工作效率本来就不高,原来的油坊之灯的副业都被乡里收回之后,只留下了砖窖,专职烧砖之后,年年都挣不上什么钱,大哥的工资都开不上,几个管理层都在厂里压了几千块钱的工资没开。   每年大家还在教砖厂主外的时候,不管是找朋友置换也好,还是用砖抵也好,总能把煤给弄回来。今年大哥不在厂里了,老牛头儿是没有那个能力了,他自己真正主外了,才知道手里没钱还想要生产有多难。弄回来那么点儿煤,这不,才用了十天,就断供了。厂里的工人也不是很服气现在的主管厂长。内外交困,经营得很坚难。   牛书记来县里找小文哥,想从马场借煤。小文哥心眼儿多多啊,一看这种情况,借吧,钱什么时候能要回来不知道,只能拿砖抵,拿砖抵也行,反正自家建楼也要用。但是砖厂出砖它不是煤够了就行啊,还得煤灰渣子,还得修机器。还要发工人工资呢。生产出来的砖都抵债了,不能变现,拿什么还其它的原材料?如果都买其它的原材料,那煤钱啥时候能还上?再说那煤,真不是他的,是明子得大哥之前囤的,那钱的来处小文哥也不知道,所以那煤是谁的,他都不知道。   还有一点,牛书记因为怕大权旁落,把大哥挤走了,哦,回头小文哥就帮着牛书记把新厂长扶起来?那他不是脑子有病吗?   但是你说不错吧,自己亲老仗人,怎么能说出来不借那个话呀?老嫂前几天又查出来怀孕快两个月了,这要是把她爸气出个好歹的,她情绪一激动,再动了胎气怎么整?   两头儿不讨好,小文哥儿就推了,先是跟老丈人说,那煤是别人的,他说了不算,但是可以帮着借,借出来多少算多少,肯定得用砖抵了,砖直接拉到工地,回头儿他把砖钱直接还给人家。然后就跟着运输队走了,去的时候拉的是东北大米,回来要拉建材。他这一走,牛书记找不到人,也就没什么办法了。   牛书记不知道明子跟马场的关系,也找不到她这里。再说因为大哥的关系,除了小文哥,他也不可能再找关家其他人。   小文哥一走,那煤就只拉出去两车,马场的“老板”就来了,不让再拉了,要拉也行,把砖价压得特别的低。再用马场的煤就得不偿失了。牛书记也就不再用了。   豁出去老脸又到别的地方张罗了一些,一周之后,把砖窖又点着了,又坚持了二十天,再次熄火。   这一回,缺的就不光是煤了,还有煤灰渣子,也就是内岩。都五月末了,早都没有还在烧煤的地方了,上哪去弄煤灰去啊。不停也得停了。再开工的可能都没有了。   这时候,没办法了。这么大的厂子,乡里的纳税大户,就这么黄了?那能行吗?工业办的两位主管领导就到厂里找牛书记和新的主管厂长谈话。牛书记就说干不了了。两位领导当场给大哥打电话,让大哥尽快赶回来,有要事商量。   大哥第二天就回到厂里了。工业办的领导就组织砖厂的领导班子开会,商量怎么继续经营的问题。牛书记说干不了,新厂长也说干不了。领导就问大哥,能不能干,大哥当然说干不了。能干得了也不能说呀,凭啥呀,把他挤走了,然后再让他回来收拾烂摊子?不可能。再面去吧,也不能那么熊吧。   那这事儿就没办法了。两位领导就说,让集体筹钱,不就是厂里没钱了嘛,那就众筹吧,谁还想再在砖厂干,那就交保证金,大哥跟牛书记一人五万,新厂长三万,会计三万。出纳两万。其他四梁八柱的每人八千。   大哥和牛书记都同意这方案,新厂长当时就说了,不干了,回家种地,因为他根本就拿不出来那么大一笔钱。一个月工资一百三十块钱,家里三个儿子,他上哪整三万块钱去啊。厂长都拿不出来,别人就更不用说了。   这办法也不行,砖子肯定不是干放着,必须得动起来。最后只能落到大哥和牛书记头上。领导说了,二十万块钱,一个星期之内,谁能张罗到钱,今年厂子就归谁干,明年砖厂承包给个人,享有优先承包权。   大哥就不出声,牛书记是不想接受也得接受个提案,上一年大哥主管生产,刚刚完成了六百万的产量,转年儿到了他这儿,一个月都没干上就要干黄摊子了,他有啥立场提反对意见啊,领导明显是偏着大哥,全县城谁不知道关家有钱哪。他明知道却没一点儿办法。   一周时间,老牛头儿能找谁啊,小文哥不在家,只能找他闺女呗,家里有钱吗?没钱。小文哥都没钱,别说老嫂了,手里就一张五万块钱的存折,都给她爹拿去了。给小文哥打电话,小文哥是真没钱,钱都扔工地里了,还有一车队的货压着。货钱他都是借的。   小文哥说的是真话。他这几年挣的钱,百分之八十都在明子手里呢,剩下的,真的都压在工地和车队上了。   闺女那儿没有弄到钱,总不能跟大哥借钱吧?还是能跟明子借?不可能的。   一周之后,牛书记放弃了。   大哥正式接手砖厂。当天晚上,就把二姐夫调到砖厂去了,会计的账册全部封存。第二天,查账对账。   账肯定是有毛病。把问题跟工业办领导一反应。领导表示知道了。前事不究。以后乡里也不会拿这些事儿再找大哥的麻烦。   一周之后,砖长就复工了,原来厂里所有的领导班子成员,全部开除回家。大哥一个都没用。把大姐夫也调去了厂里管半成品,二姐夫管账。又把小舒的二姨夫给调过来,还从新立屯招了机修大师傅,从高官屯雇得于爱军的堂弟当电工,跟于家的恩怨这些年也算是化解了。整套班子,都是自己的亲信。   没有煤灰,大哥找的当年一起在纷河倒腾水泥时认识的一个朋友,买了一些劣质煤回来作内岩。再劣质的煤也比煤灰强,价格当然也比煤灰要贵不少,出于支持大哥个人的目的,那个朋友完全给了个友情价。   煤就更不用操心了,马场那煤本来就是自家的,不过是左手倒右手的事儿。   工厂也好雇,这年头儿的人工跟后世刚好相反,人工是最不值钱的。大哥从来不欠工人工资,周围十里八村的,知道大哥自己干砖厂了,争着抢着来砖厂干活儿,工人挑得用。   开工之后,机器今年开工之前没有钱修,一直对付着用。大哥就起程到秦岛城去买机器件,这一次大哥下了狠心,一定要一次买到位,平时保养好。不能再像之前似的,平时可劲造,不保养,年年大修,年年买件,钱都浪费了。   秦岛之行,注定了不会平凡……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大家都在忙什么呢?怎么没人看了?????????今天的订阅太感人了……   暴风哭泣……   我去码二更   预计十一点半左右更新。码出来多少更多少哈…… 第92章   正常情况下,厂里刚开工,一切都是百废待兴的状态,大哥最晚一星期就能从秦岛的砖机厂赶回来了。结果一走十天,陪着他去买件儿的梁师傅和新买的机器件儿都回来了,他没回来,打回电话,说是遇到熟人了,要耽搁两天。又过了五天,才回来。   “婶儿,你猜我在秦岛遇到谁了?你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的。”大哥回来当天晚上,吃过晚饭,家里人一块儿坐在客厅看电视聊天,大哥就提起了这次秦岛之行的经历,满是感既。   “谁呀?听你这话,那人我还认识?咱家亲戚也没谁在外边儿呀?高老四?不对,遇着他,你不至于这么激动!”明子娘想了一会儿,没猜到。   “纪承啊。你还记得纪承是谁不?”大哥也没磨叽,揭晓了迷底。   “纪承我还能不记着呀?在家里住那么长时间。他在秦岛呢?哎呀,这一晃儿,十年了。那时候你跟淑仙才结婚,现在舒儿都九岁了。我寻思他都没了呢。那么大点儿个孩子,一个人儿在外面,也不知道怎么活下来的。你咋没把他领回来呢?现在咱家咋地都能有他口饭吃了。”明子娘挺惊讶,十来年没有消息的人,突然间出现了,别说他了,在场的明子爹,明子、二姐和大嫂,哪个不惊讶,当年拿着十块钱和一把菜刀就离家出走的孩子,谁能想到他能活下来了,这世道儿。   “把他领回来?咱家现在可供不起他那尊大佛啦。看看,这是他给你的钱。原来给了十万,我没要,留了一万,你收着吧。”大哥从兜里拿出来一万块钱交给明子娘。   “啊……到底怎么回事儿啊?”明子娘看着那钱,都懵了。   “说来话长了,得从我这次到秦岛当天晚上说起……”大哥开始讲故事。   半个月前,秦岛   这次陪着大哥一起来买件的是新雇的大师傅老梁,为了带梁师傅出来,大哥还特意求了其他砖厂的机修,帮着盯几天,就为了买到最合适的机器件儿。大哥两人下了火车天就快黑了,砖机厂在城郊,厂里都下班了,当天去不了。就在火车站附近找了一家不大的招待所住下了,想着第二天到厂里去买零件儿。   当天晚上,两人在外面儿的小面馆吃了两碗面条儿,就回招待所休息了,再没出去过。第二天一大早,大哥跟梁师傅刚要出门,就被招待所的老板娘给叫住了。   “大兄弟,你们今天还回来?”老板娘脸上的表情不太自然。   “啊!我们还得住几天儿。”大哥也没多想,这招待所离火车站进,收拾得挺干净,价格还不贵,他就打算一直住这儿了。   “那什么,大兄弟,实在是不好意思,今儿小店儿接了个旅游团,房间都订出去了。这可是大买卖,你看能不能帮大姐个忙儿,换个地方儿住?房钱我不要了,当是赔罪了,行不行?”老板娘态度特别的诚恳。   “咦?大姐,你这是有事儿吧?我们走也行,你得告诉我真正的原因,要不然我可不能走,我们可是正经人,也不差你房钱,这么走了,好像我们做贼似的。那可不行。”大哥也是走南闯北这些年了,一听老板娘□□,就明白这是赶客儿了。   “哎……大兄弟,我这就是小本经营,你别为难姐了,中不中?就当给姐帮个忙吧?”老板娘没否认赶客儿,但也不说原因。   “那我不能走。”大哥就往大厅的椅子上一坐,不动了,梁师傅在边儿上站着,跟班儿一样。   “哎。行,那大兄弟,你跟我来,我跟你说。”老板娘一看大哥那架式,她要不说明原因,肯定是不行,一咬牙,手里拿着登记本,带着大哥跟梁师傅到了大厅角落的一个小包间里。   “兄弟呀,我看你不是坏人,你信姐的话,你们俩出了门儿就赶紧回家吧,越快越好。你们让人盯上啦。”大姐说得特别的真诚。   “让人盯上啦?啥人啊?我们在秦岛不认识什么人啊?”大哥听了这话,非常的不解,他虽说差不多年年到秦岛买件儿,但是除了砖机厂的人,也不认识别人啊,怎么还能让人盯上呢?而且就老板娘这个架式,盯上他的,肯定不是一般人儿。   “你咋让人盯上的,我就不知道了。但是盯上你们的人,在整个秦岛城,那势力都是数一数二的。咱们小老百姓可惹不起啊……”老板娘的话里满是敬畏。   “怎么盯的?”没感觉到啊。   “昨天你们刚上楼,那些人就进来要我们的登记表,把你俩的名字记在小纸条儿上拿走的,你说这还不是让人家盯上了?”老板娘把手里的登记表给大哥看,那上面他跟梁师傅的名字底下用油笔划了一道杠。   “黑|社会?”大哥就问了一句,这么嚣张吗?他们可没带多少现金来,不至于吧?   “没到那个程度,但也差不多了。开□□的,秦岛最大的□□就是人家的,大兄弟,我看你也是外面人儿,那开□□的,都是什么人,你心里有数吧?黑|道白道的,人家那都跟进自己家似的。”老板娘给透了个底儿。   “啊……这样啊。我看他们是认错人了。我们可不认识那些人。”大哥还真是这么想的。梁师傅在边儿上坐着,腿都有点儿哆嗦了。   “甭管认错没认错,咱不值当担那个风险,对不对?大兄弟,你信姐姐一句,赶紧走,就是没生命危险,挨顿打也不值当是不是?那些人下手没轻没重的。”老板娘这话就差明说了,不走都有生命危险了。   “行,那大姐,我们就不给你添麻烦了。我们换地方。”老板娘说到这个份上,大哥也不好强留在人家小店里给人家招灾,就同意了退房,老板娘说啥也没让大哥付房钱。   退了房,大哥表面看不出来什么,心里说不怕那是不可能的。人家老板娘虽然说了对方不是黑|社会,在大哥看来,那意思也差不多了。谁愿意招上那些人啊。但是零件不能不买,就跟梁师傅商量,马上到砖机厂定零件,也不等他们备货了,回来马上就买火车票回家,跟砖机厂也是多年的老熟人了,应该不会差事儿。梁师傅都吓得不行了,一点儿主意都没有了,大哥说什么是什么。   两人没有行李,就是一人手里拿了个兜,放个水杯和洗漱用品啥的,也不重。出了招待所,就往汽车站走,好搭车去砖机厂。   没走出二百米呢,边上停下三辆黑色的奔驰车,车上下来六七个身材魁梧的壮汉,拦住了大哥两人的路,周围的店铺是关门的关门,关窗的关窗,探头探脑看热闹得不要太多了。   “你们是干啥的,拦我们什么意思?”大哥就开口质问拦道的大汉,这时候心里多害怕,也得做出个外强中干的样子来呀,不然咋整?跪地求饶吗?问题他连原由都不知道,想求放过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招人家了呀。   “师傅,我问问您,您是叫关士安吗?”中间那车上又下来个年轻的小伙子,一看就是这帮人的头儿,小平头儿,长得特别的精神,一身西服,气势非凡,他一过来,拦路的几个人就分立在两侧,把中间给他让了出来。他到了大哥跟前,问大哥话,态度很诚恳,一点儿不像是寻仇的样子。   “我是啊。你是谁啊?”大哥有点懵,这还真知道他?   “您家是不是老都县城兴隆镇高官屯的?”小伙子眼里有期待。   “你怎么知道?”不是遇到什么仙人儿跳了吧?   “爹!”小伙子一听大哥承认了,当时就跪下了,也不管正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冲着大哥就叫爹。   “啊?”这把不光是大哥懵了,边上梁师傅都看傻了,周围看热闹那些就更懵了。   “我是纪承啊。爹。”纪承眼泪都下来了。   “哎呀妈呀,纪承啊,是你小子啊!起来起来,你这是咋回事儿啊?”大哥一听是纪承,仔细盯着小伙子的脸看了一会儿,可不是咋地。十来年了,又隔着这么老远,他是一点儿没想到会遇到他,所以才没认出来。   “爹,你跟我走吧。咱爷俩慢慢唠。”纪承就着大哥拉他的手站起来,扶着大哥的胳膊就往车上去。   “好,走。你小子跟我好好说说,这些年你都咋过来地。”大哥这心终于是落了地,他可不害怕纪承会害他,对于纪承,他内心是愿意相信这孩子不会害他的。这不都叫爹了嘛。要是别人这么叫,大哥还真不一定敢答应,纪承这么叫,他还真敢答应。   大哥跟着纪承上了中间那辆车,梁师傅被人请到了后面的车上。   半个小时之后,纪承把大哥带到了一处装修得富丽堂皇的大酒店。   “爹,这是我的买卖,你就住这儿吧,明儿我陪你去砖机厂办事儿。今儿您先别着急,咱爷俩儿好好唠唠,中不?我奶身体咋样了?您跟我说说家里现在都变成什么样了呗?”路上大哥已经跟纪承说了是来秦岛砖机件的,到了酒店,纪承一边把大哥往顶楼的套房里送,边叫人安排饭,梁师傅早有底下人给安排了住处。   “行啊。你小子也得跟我说说,怎么闯下这份儿家业的?”大哥也好奇纪承这些年的经历,他看纪承,真跟看自个儿孩子差不多,从小看着长大的嘛。一个没爹的农村孩子,突然间变成了这个样子,他出于关心,也得问问清楚啊。   “行,咱先吃饭。完了,咱爷俩慢慢唠。”饭很快准备好了,到了餐厅,梁师傅已经在等着了,满满的一大桌子,几十个菜,一看都是顶顶名贵的好东西,梁师傅坐在那儿,手不是手,脚不脚的。一看大哥和纪承进来,呼拉一下子就站起来了,把坐着的椅子差点儿没刮倒了。笑得特别的不自然。他干了大半辈子维修工,一直都在农村待着,哪见过这阵式啊,这半天儿,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   “梁师傅,别紧张。这是我一个特别好的大哥的儿子,算是我干儿子吧。纪承啊,这是我厂里的大师傅,干的就是你爸原来干的那个活儿。姓梁。”大哥给两人做介绍。   “梁师傅好,您坐。”纪承的态度很亲切。   “哎,哎……”梁师傅满嘴答应着,再说不出来别的话。   “你小子这是整的啥事儿啊,这么老些东西,就咱仨人儿,吃得了嘛。这不浪费嘛。败家也没这么个败法儿啊。”大哥一坐下,就开始念。   “嘿嘿,没事儿,吃多少算多少,不浪费。”纪承就笑,那表情,好像大哥不是在训他,是在夸他似的。   纪承那一顿饭基本就没咋吃,竟照顾大哥了,不是忙着给夹菜,就是给盛汤的。连那虾蟹啥的,都能给大哥剥好了送到碗里,照顾得要多周到有多周到。   “跟我说说吧,你这些年是咋过来地?”吃完了饭,回到房间,大哥就问纪承。   “还能咋过呀。当初我买的火车票是到中州市的,到了那边儿,连吃饭钱都没有了。刚开始在饭店里当保安,干了半年吧,后来我听电视新闻里说南边儿发展的好,能挣钱,又去了南边儿。也是从保安开始的,认识了我老板,他是黑|道起家的,我跟着他混了五六年,后来他被仇家寻仇,自己挑断了手筋脚筋,想求个全尸,在家里等着死。是我拼着一条命硬把他从家里背出来的,我带着他躲了两个月,伺候了他两个月,他不愿意那么窝囊的活着,趁我出去给他买药的时候,自杀了。临死的时候,用嘴咬着笔在纸上给我留的信,把他的财产都留给我了。   爹呀,你说咱能心安理得的用人家那钱吗?我把那些钱取出来,给他爹娘送去一多半儿,剩下的,都给了当初跟着他混的兄弟,让大伙散了。我不想大家伙儿最后都跟他一个下场儿。后来,我就离开了南边儿,到了秦岛。这些年,我也挣了些钱,我寻思着开个小店儿消消停停儿的养老就得了,哪天要是让仇家找着了,死哪算哪吧。   谁知道当初的那些个兄弟,好些个后来都奔着我来了。我也不能看着他们饿死啊。就收留了他们。道儿上混的,到我老板那个级别的,一共就那么几个,互相也都认识,秦岛这边儿的,我到这儿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了。念着我给老板送了终,没有为难我。后来,那些兄弟过来,我是说什么也不想再走那条道儿了,但是我们这些人,要文化没文化,大字不认识几个,能干啥呀?   我就开了个□□,虽说是游走在灰色地带。但我不走黑,咱也算合法的买卖了。人是越聚越多,买卖也越作越大,这不就到了今天了嘛。”   纪承说得挺简单,大哥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别说是秦岛这么大的城市了,就是老都县城里,干他们这一行儿的也不少,大哥都认识,向来敬而远之。但是对他们的“生意”还是有些耳闻的,过的都是打打杀杀的日子,一个穷小子,混到今天,怎么可能像他说的那么容易。   “纪承啊,你以前干啥了,我管不了,以后你想干啥,我也管不了。我就一个要求,你可不能碰毒啊,那玩意儿太坑人了。丧良心哪。你要有那事儿,你也别告诉我,等我走了,你就当没见过我,以后见着我也当不认识,我就谢谢你了。”大哥听完了就跟纪承摊牌,老关家祖祖辈辈本本分分的,向来与人为善,可不想沾上这些个贼呀匪呀的。   “哎妈,我的亲爹呀。我就那么不识数儿啊?我要是沾上那些事儿了,敢上你跟前儿来吗?别说你了,我奶要是知道了,不把打劈了我呀?我在您家里住了一个多月,我奶把自个儿吃偏方的鸡蛋都给我吃了,我婶儿竟给我做好吃的。这点儿做人的道理我还能学不会呀?我是混了几年,现在那□□里,还有这个酒店,有些事儿免不了,但是毒,我从来都没碰过。爹,我们那个道儿,和他们,不是一路的。”纪承都让大哥给说笑了。   “那就好。那就好。”大哥拍着纪承的手,对他表示肯定。   “咱家里现在咋样儿了?还住在高官屯儿吗?你奶身体还好吧?太爷爷还在吗?我爷身体肯定杠杠地,我婶儿给您生了几个孩子呀?是弟弟还是妹妹呀?”纪承就问大哥家里的情况。   “家里都好,都好。不住在老屯了。搬到县里了,跟你老姑住一起呢。家里一个闺女一个儿子,闺女下学期上三年级了,儿子七岁了。你太爷爷也在呢,身子挺硬实的,你奶身体也还行,吃药维持着吧,你爷那是让你说对了,身体杠杠地,骑自行车回老屯,我都骑不过他。”大哥就简单说了说家里的情况。   “真好。”纪承没再多问,知道家里都挺好了,就行了。   “你今年二十五了吧?结没结婚,有没有孩子呢?”长辈们总会关心这个话题。   “爹呀,你真糊涂啦?我现在这个情况,那些个烂事儿还没抖落干净呢,结啥婚呀,那才是真坑人呢。我那老板就一辈子没结婚,我没完全抖落干净之前,就不祸害人家闺女了。”纪承无奈的笑。   “哎……能脱身还是尽早离开这是非圈子吧。”大哥虽然这么说,其实心里也明白,想脱身,哪那么容易,那么多人指着他活着呢,再说了,这么大的家业,有几个人能舍下呀!   爷俩东一笤帚西一扫帚的,聊了一宿。   第二天,吃完了晚饭,纪承有事儿回□□了,特意安排了人,开着他的车,带着大哥和梁师傅去砖机厂办事儿。   砖机厂的门房儿一看见纪承那车,都没也上前问,直接就给开了大门,给大哥开车的那人跟大哥说,纪承的车就是一张名片儿,在秦岛城,就没有去不了的地方。   往年大哥来买件儿,是见不到砖机厂的厂长的,他们这种小客户,顶多就是销售员接待一下就行了,这一回,那销售员都没资格露面儿,大哥要订的件,厂里也答应了,转天儿就给发货,运费全免了不说,售货价还给打了八折。   临走的时候,那位六十多岁的老厂长,拉住大哥的手,走在后面儿,偷偷的问他,“老弟呀,纪总跟你是什么关系呀?”   “纪承啊,我儿子。”大哥腰杆一挺,说的特别的理直气壮。   “哎呀,老弟呀,你有这样的儿子,你咋不早说呢?这些年,我们可是太怠慢了。”老厂子使劲握了一下大哥的手,“赔罪”的意思很明显。   “您老太客气了。”大哥的态度就笑,不是他不想说啊,是原来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儿子”流落在外啊。做人要谦逊,做官要低调,做生意要高调,这是一位老前辈交给大哥的道理,他在家也常常这么交弟弟妹妹还要小辈儿的。   事儿办完了,简直不能更顺利了,转天,零件就发货了,纪承非留大哥再住两天,大哥只好让梁师傅先回家,厂子里还等着零件用呢,也得他回去修理。   大哥又在秦岛多留了三天,纪承推掉了一切事务,陪着大哥巡视了一遍他的产业,又带着大哥在秦岛周边儿玩了两天。这是大哥不放心砖厂,着急回家,不然,他还要带着大哥往更远的地方去玩呢。   大哥走的时候,纪承一直给送到站台上。   “爹,这些钱你拿着,给我奶买点营养品吧。”大哥快上车的时候,纪承拿出来一个手包,直接把包塞到大哥手里。   “你的心里,我代你奶领了,钱就不用了,好不好?家里现在不缺钱用。”大哥没打开那包,看厚度也能猜出个大概数儿来。   纪承说什么都不接那钱,最后都快哭了。   “那这样吧,我拿一万。是这么意思吧。好吧。车快开了,我就走啦。你自己在外面儿好好地哈,我说那些话你往心里去,别不当回事儿,走吧走吧。我上车了。”大哥被纪承说得没办法了,打开那手包,里面果然是十万块钱,拿了一沓出来,放在包里,又交代了纪承几句。转身上了车,到了软卧车厢里刚坐下,火车就开了,从车窗里还能看到纪承在站台上看着他呢,就跟他挥。转脸儿,眼泪都下来了,心里特别的不是滋味儿……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可算是把纪承给等出来了。我写的很快,但是自己看了一遍,一点儿也不精彩。哭死……   纪承原型人物的经历比我写的要传奇得多,全写了会被和谐的。只能写成这样了……   明天见 第93章   明子听了大哥说的故事,真心觉得纪承的经历都可以拍成戏了。没想到当年那个一言不发,给吃就吃给喝就喝的小男孩儿,居然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人这一辈子,真是太神奇了,不知道谁能变成什么样儿。   “哎……也挺好,能全须儿全尾的活着,就不错了。纪承这孩子,命不好,虽说还有个亲妈在,跟没有也差不多。还不如小顾呢,最起码小顾从小还有咱们家明子心疼,能吃上饭,还有学上,他是啥也没有,不出去闯能咋整?”明子娘感慨,她似乎并没有因为纪承“混”社会就多么厌恶或是反感,反而更多的是心疼他的遭遇和不容易。   “谁不说是。咱们在家吃喝不愁的人,可想像不到在外面打拼的难处。”大嫂也感慨了一句。   明子的思维却发散到了别的地方,听大哥那意思,纪承现在至少还得有半只脚插在烂泥里头,没□□呢。她突然想到,过几年可就要开始严|打了,纪承这种有底子的人,本来就是重点关注对象,一个不小心,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到也不是明子记忆力有多好,连哪一年严|打的事情都记得住,她一个普通小老百姓,哪能知道那些啊。还不是上辈子的时候,她的初恋,是个黑二代,那时候他们刚上初中,他爸就因为砍了人两刀,不致命的那种,就判了死刑,后来改的无期。她才印象特别深刻的嘛。   要不要提醒一下纪承呢?   这念头明子在脑子里过了一下,就算了。   不说用什么理由解释吧,就是纪承,估计以后的联系也不会很多,他们家对那一行,向来是敬而远之的。   随缘吧,以后如果能遇到,提醒一下也不是不可以,特意提醒?还是算了。   她可是军属,跟纪承那样人接触多了,没啥好处。   机器零件买回来了,大哥又一头扎在砖厂里了,已经耽误了一个多月的生产了,还能干四个半月,得尽可能的赶进度了。   二姐夫被大哥急调到砖厂当会计,马场这头儿就没人管了,明子每天都得抽时间去现场对账。大哥也知道马场现边的情况,最后实在没办法,每天上下班带着大嫂一起,开夫妻店了。让大嫂到砖厂先管账。把二姐夫先替出来。   现在马场可不光是简易的储煤的棚子了,边儿上也正在建正规的仓库,准备做运输公司的仓库,明子也在接触周围的场地,想要再扩大一下地盘了。所以,关家今天,光工地就好几处,用钱的地方真是多得不行,多少钱都不够用的。明子眼看着几百万的存款跟蒸发一样,越来越少。太不禁用了。   明子看家里人手实在不够用,再说了,夫妻店也好,家族生意也好,以后的麻烦事儿都不少。这样不行。   明子就到市里的学校去招人,这时候还是包分配的,只是分配的工作跟以前是不能比了,特别是非重点的一般院校,跟明子他们那时候,一到了各大单位,都当宝贝一样的代遇那是想都不要想,基本都得从工人干起了。   这样的话,实际上,很多人还是愿意到工资更高的私人企业上班的。都是干活儿,当然哪里挣得多去哪里了。明子也不去重点大学,就到一般的院校招人,特别是大专中专的学生,她更喜欢。大专中专一般有好学生,而且那些学生大部分都是农村出身,能吃苦,对工作环境要求低,对于再回到农村工作,也不会特别排斥。   明子把招人的事儿,拖给了齐老板的夫人,明子叫她周姨。周姨管了很多年的账了,对这些事儿门儿清。她安排公司里人事儿部分的人招工的时候,顺便就帮明子筛选了一下。   半个月,就招了七个学生过来,五男二女。有大学生,也有大专生。中专生没有。都是会计专业的,学习成绩中等偏上,对于到县城工作可以接受。其中有三个都是老都县城的人,都是下面农村的,能到县里工作,离家近,待遇不错,都挺乐意的。都是应届的大学生,还有几个月毕业,都是实习期了,学校没什么课了,不用总待在学校里。只要不耽误毕业论文,就可以了。学校也不阻止学生们提前出来挣钱。   明子留了二个女生得三个男生,三个人留在马场,一个管一摊儿,两个送到工地去,也管账,以后饭店开起来,正好不用再招财务人员了。把两个最“糙”的男生安排到砖厂去了,说他俩糙,是因为两人都长的膀大腰圆,五大三粗的,其中那个强子的小伙儿得有一米九了,家就是兴隆镇的,算是最偏远的屯,跟兴隆镇很远,反倒是离下弯镇只有十几里路,他从小到大上学什么的都是在下弯镇,所以,对兴隆镇的了解跟另一个外省的小伙小川其实差不多。小川的体格没有强子那么壮,但也相差不多。这两人,看外表,跟流氓似的,一点儿也不像干会计的。   明子特意安排他俩去砖厂,也有把他俩当半个保镖用的意思,有这么两个人镇着,一般人肯定不敢在厂里得瑟。   都是一起招来的,砖厂毕竟在农村,条件稍差,来回又远,明子给两人的工资每月加了五十块钱。给两人高兴坏了。没分到砖厂的另外那三个男生,还都挺羡慕他俩。原本是在县城里给他们找的住处,提供食宿,两人直接跟明子说了,就住在砖厂了,反正厂里也有宿舍,空屋子也够住的。   这样更好了。   两人到砖厂干了一周,大嫂就不再去了。大哥对强子他们两个人很满意。小孩儿刚毕业,没有社会油子那些乱七八槽的心思,因为工资高,一个月三百多块钱,比老师都高出去两倍多,他们还很珍惜这个工作机会,很努力,也不是只知道待在办公室里看账本,特别是强子,很有眼色,空闲的时候就到现场去帮忙,能干什么就干点儿什么。   明子留下的几个,表现也都不错,不能说都特别优秀吧,肯定是够用了。这年头儿能考上大学的,就没有脑子不够用的。干会计的,情商低一点儿也好,老老实实把账做明白的比什么都强,太灵活了,明子反而还得小心着。   人心换人心,学生们活儿干得认真,明子对他们就很照顾。家里车多,每次他们回省城学校交作业或是学校有事儿啥的,明子都让司机送他们去,后来干脆,分了一辆吉普车带司机,专门接送他们几个来回回省城。   大哥在厂里忙,明子在工地现场和马场两头跑,还要招人啥的,家里还有两个才会走的孩子,也是忙得脚不沾地儿。小文哥为了躲他老丈人,走了愉快两个月了,还没回来呢。   小文哥不在家,明子又忙,明子娘身体时好坏的,虽然没住院,但是时不时的就得在家打针,大嫂和二姐要顾着明子娘,还得帮明子看着可心儿和小龙儿。对老嫂那边儿关注的就少了些。   老嫂是二胎了,家里人多,怕她忙不过来,累着,牛婶子从小文哥出门就住过来了,照看着老嫂。帮她看着小雪儿。人家亲妈就在身边儿呢,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谁能想到,就会出事儿了呢!   小雪儿这孩子聪明,聪明的孩子她就事儿多,再加上老嫂脾气好,从来不让孩子哭,孩子一哭她就心疼得跟着哭,所以孩子就越发的爱磨人。牛婶子出于心疼自家闺女的心,就跟老嫂说,不行肚子里这个别要了,做下去吧,先把小雪儿哄大了再说,把正她跟小文哥都还年轻,再过几年要也来得及。   老嫂开始也没动心。后来牛书记从砖厂退下来了,彻底回家了。闲下来没事儿了,偶尔也到县里待两天,他老闺女马上要高考,也是惦记,都复习两年了,再考不上就愁人了,年纪大了,再上大学把以后婚姻都耽误了。他家小儿子今年虚岁也二十了,也高考,但是学习是特别的不好,谁也不指望他能考上学了,老牛头儿现在三天两头往县里跑,也是想跟自己儿子安排个工作。   不知道老牛头儿跟他家牛婶子是完全一样的心思,纯粹是心疼自家闺女太累呢,还是还有别的心思,反正他听到牛婶子让老嫂做流产的时候,就大力的表示支持,后来更是几次劝老嫂,以小雪儿为主,孩子不着急要。   老嫂本来就不是个有主见的人,劝她的又是亲爹亲妈,三劝两劝的,就听了。六月中,孩子已经快四个月了,跟着牛婶子去了医院。   也是赶巧了,小文哥那天正好回家了,回到家一看,老嫂和牛婶子都不在家,老牛头儿在家看着小雪儿呢。小雪自在哭闹,一看到爸爸就往小文哥怀里扑,边哭边说,妈妈、医院。不要弟弟……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第94章   孩子才一岁半,话说得不清楚,小文哥抱着孩子就问老牛头儿,“爸,凤娟儿上医院了?不舒服啦?”   “没有,去做流产去了。她自己看两个孩子看不过来。”老牛头儿态度很强硬,说得理直气壮。   小文哥一听这话,当时候眼睛就瞪起来了,把小雪儿往炕上一放,抬腿就往出走,开了车就往医院跑。   到了医院,把车往门口一扔,车钥匙都没拔,抬脚儿就往产科跑。到了产科,就看到牛婶子在手术室外面儿等着呢,手里拿着帽子和外衣。   “娘,凤娟儿呢?”小文哥跑到牛婶子身前上气不接下气的问。   “进去半天了,快出来了吧。”牛婶子一点儿也没看出来小文哥的状态是个什么情况。   “……”小文哥直咬牙,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转身就往手术室冲。   那护士啥的能让他进去嘛,肯定得拦着呀,小文哥什么脾气,那要是犯起混来,什么事儿不敢干呢,在手术室门口就开作了,一边儿推搡着拦他的人,一边儿冲着手术室里就喊,“牛凤娟儿,你给我出来。我告诉你们,谁敢把我儿子给做下去,我给他拼命。都他妈的给我出来,牛凤娟儿,你听没听见?”   小文哥这边儿闹腾得动静越来越大,牛婶子在边儿上,也不敢劝,医院的工作人员来的越来越多,还有其他病人家属帮着,都在拽着小文哥不让他闹。   不大一会儿,手术室的门就开了,两个护士一边儿一个搀着老嫂,老嫂腿还不好使,脸很苍白,小文哥一看这情形,还有啥不明白了。立马就不闹了,一屁股就坐地上了,浑身的劲儿都没有了。   “这位家属,你不要这么闹,我听你媳妇儿说了,说是老大还小,照顾不过来,她这么选择也不能说错了。你们都还年轻,手术进行的很顺利,对身体也没什么大的伤害,半年以后就可以再要孩子了。等老大大一点儿了,你们啥时候想要不行啊?是不是?赶紧起来,带着你媳妇儿回家吧。小月子也很重要,千万要注意,别作下病,知道吗?起来吧,带,你们过来,帮着扶一下。”一个五十多岁的女大夫出来了,看小文哥在地下坐着,估计在里面肯定也听到小文哥在外面喊叫了,就过来劝小文哥。   小文哥能说啥,他虽然刚刚喊得大声,说谁把他儿子做下去就要谁的命,但是这事儿能怪人家大夫吗?手术都做完了,他还真能找大夫拼命啊?他还真不是那么无理取闹的人。   从地上起来,眼睛通红的看了着老嫂,老半天了,才说话,嗓子都哑了,“走吧,回家。”牛婶子看小文哥那找人拼命的架式,一直就没敢说话,老嫂也不喊出声儿,一看小文哥那样儿,听小文哥这么一说,眼泪就下来了。   小文哥拿过衣服帽子给老嫂穿戴上,手扶着老嫂往出走。   车还在,估计别人一看大悍马就那么敞着门儿放着,车钥匙都还在,都以为车主就在附近呢,再说一看那车,就不是一般人开的,偷都不敢偷。   “这事儿不能跟我婶儿说实话。就说是不小心摔掉了。记住了?”小文哥回到家当着老牛头儿老两口的面儿交代老嫂,那话不光是说给老嫂听的,也是说给他们老两口听的。明子娘身体不好,小文哥不知道拿这事儿刺激她。   老牛头儿老两口满口的答应,老牛头儿已经下了势了,两个大的儿子都很平庸,小儿子眼看着学习又不好,二闺女已经嫁了,两口子在家种地的。眼看着以后就得指望小文哥呢,真把小文哥惹急眼了,不要他家闺女的事儿真能干出来,到时候怎么办?   老牛头儿一辈子爱算计,总算小账儿,往往因小失大,这时候看小文哥的态度,他已经是后悔了,所以一口咬定了,就是为了照顾小雪儿,两个孩子看不过来,以后再要。有的是机会。   非要那么说的话,还真不好硬挑人家理,小文哥一年有大半年不在家,家里家外就老嫂一个人儿,人还总不断,住在家里的亲戚从来就没断过。真要说是照顾不过来,小文哥还真有点儿理亏,谁让他自己照顾不到呢。所以冷静下来,他也不好真就翻脸。   第二天,小文哥到小楼,给大家伙送他出门带回来的东西,一趟一趟的往屋里搬。   “文儿呀,你这是整了多少东西回来啊?别整那些吃的,进夏了,搁不住,坏了白瞎了,都吃扔了。凤娟儿呢?咋没跟你一块儿过来?我半个多月没看着我大孙女儿了。”明子娘就念小文哥,这是又心疼钱了。   “婶儿,没事儿,这些东西在南边儿都不贵,就是顺手儿的事儿。我看咱们这边儿没有的,就带回来让你们偿偿新鲜。”小文哥搬完了就坐下陪明子娘说话。   “咋地了?凤娟不得劲儿了?你这眼睛咋这么红?昨天一宿没睡啊?啥时候到家的?先睡一觉再来呗,忙啥地?”明子娘两个多月没看到她老儿子了,就盯着小文哥看,一看,就看不出来不对劲儿了。   “婶儿啊,凤娟儿那孩子没了。昨天我回来跟我搬东西,没注意脚下,绊了一下子,到医院没赶趟儿。”小文哥就跟明子娘说了孩子的事儿,三分真七分假。   “啊?哎呀,你说你,啊,这么大个人了,怎么一点数儿没有呢?你媳妇儿怀孕你不知道啊?还让她搬东西?”明子娘就拿手指儿使劲的点了小文哥一下。   “没让她拿重东西,就是赶上寸劲儿了。可能这孩子跟咱们没缘份吧。以后要再吧。正好,小雪儿长大点儿上幼儿园了,再看小的也省点劲。”小文哥就解释。   “竟扯犊子,这事儿能说正好儿吗?什么话?你丈母娘伺候月子呢?这小月子,比大月子都重要,你再别走了,在家好好伺候你媳妇儿坐月子,听着没有?不行,我得去,一会儿你走的时候,把我也拉上,我得去看看去。”明子娘交代了两句,到底不放心,要亲自过去照看老嫂。   “婶儿,婶儿,你可拉到吧,你好好的,没病没灾的,我就谢天谢地了。我可不也劳动你了。我老丈母娘儿在呢,我也不走了,你就放心得了,过几天你过生日,就能看着她了。再说,我那屋儿现在住得满当当的,你去了也没地儿住啊。”小文哥可不敢让明子娘过去,老太太一去,用不了几天,保证能整明白孩子到底咋没的。   “还过啥生日啊,孩子刚没。以后再说吧。”明子娘一辈子经过的没生下的孩子多了,她自己在大姐英子之前也小产过的,还有大嫂,生小舒儿之前也小产过,大姐在生娟儿之前也小产过。自家的就经过这么多了,更别说还有平时十里八村的,他们年轻的时候,哪家不得没几个孩子?这种事儿吧,要说完全不在乎,那是不可能的,但要说多伤心吧,也不至于。但总是没了个孩子,挺败兴致的。   “别地呀,生日该过还得过呢。那孩子吧,他生下来才算是孩子,没生下来,啥都不是。饭店那头儿开妈装修了,赶头一个五月二十肯定是来不及了,咱先家里内部过一下,等下个月,润五月二十的时候,饭店肯定就装完了,到时候咱大办。最开始咱们定的时候不就怕来不及装修,定到润月过嘛。到时候凤娟儿也出月子了。不耽误啥。”小文哥本来就很闹心了,再因为他的事儿,明子娘盼了大半年的生日都不过了,他得郁闷死。   “嗯,那也行。你赶紧回家去,好好伺候你媳妇儿去。这个月不许出去喝酒去,听着没有?别喝点儿猫尿在你媳妇儿跟前儿胡咧咧,让我知道了,你看我饶不饶得了你。”明子娘就赶小文哥回去,又交待他不让喝酒,小文哥多想要个儿子,明子娘太知道,这孩子没了谁也不愿意,她怕小文哥喝多了跟媳妇儿耍酒疯儿,正坐月子呢,气出病来可咋整。   “嗯,我知道了。婶儿,那我回去啦。”小文哥也多留,跟其他人打了招呼就回家去了。   说是要在家伺候月子,外面一大摊子事儿呢,小文哥哪能真的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呀。饭店装修的事儿不用他管,明子负责呢,特意飞了一趟京城,找了专门的设计师给设计的,装修的也都是省城里的装修队,材料都是从南边儿运过来的最新的材料。小文哥管不了那些,他不懂啊。   运输公司和饭店后面的建筑工地,就得他管着了,小文哥一回来,明子可下是轻松了。   军区大院那边儿的房子已经装修好了,玲子姐都搬过去好几天了,正收拾卫生呢。明子忙里偷闲得回市里两趟,着急忙慌的买了家具回去,顾向北那意思,之前那房子明子也没住过几天儿,家具啥的都还是新的呢,搬过去就行了,明子不同意,新房子,当然得用新家具,再没用过几天儿,它也是用过的了。而且那房子她就没想动,也不会卖。只把里面书房的书和她跟顾向北的日常用品搬过去了。别的都没动。   明子听顾向北那意思,好像他带的第一批学员出师了,正常集训三六九,他这一批,练了快一年。可以说是精益求精了,同时也优中选优的提拔了好些人,还有两个也送到当初他念过书的地方留学去了,回来肯定更受重用。以后再培训新人,他可以慢慢放手了。   说是那么说,好像能轻松多少似的,不过是原来动不动就进山一待好几个月不回家,变成了十天半个月的回一次而已。明子一点儿也没觉得他轻松啥了,她还是跟单亲妈妈没啥两样儿。   县城里正是忙的时候,明子实在是走不开,顾向北也不着家,她就没急着往回搬家,一边儿琢磨着再雇个靠谱儿一点儿的保姆,一边儿在家里忙活着。   六月末,谁都没想到,纪承会突然回老都县来。   虽然说做生意要高调吧,但是高调成他那样儿的,那就是纯粹得瑟了。他是从省城里回来的,省城里接待他的人,跟他都是一条道儿上的,也没白到哪里去。那些人一般都是要钱有钱要闲有闲要人有人的,纪承是带着一个豪华车队到的兴隆镇。没有直接到砖厂,而是先到的乡里,排场摆得很大,直接叫嚣,关士安是他爹,以后都老实一点儿,谁要是赶找他爹的别扭,他就弄谁全家。   哎妈,这套路,说他不黑,都没人信。   乡里哪见过这阵式啊,谁不害怕呀,就给砖厂打电话,找士安大哥,不说是他儿子嘛,当然得找他处理了。偏偏大哥还不在厂里,到县里办事儿去了。一时找不到,把乡里那些人给急得呀。   明子在家呢,大姐夫把电话都打到家里了,说了纪承办的那些事儿。她也不知道大哥在哪儿办事儿呢,就到工地接上小文哥,两人开着车就往兴隆镇去。   “纪承啊?我是关士文,你在这儿干啥呢?走,咱回厂里去,一会儿大哥就回来了。”小文哥一到乡政府大院儿,就看到纪承正依着一车在那儿抽烟,那派头儿,那年纪,不用问都知道哪个是他,就上去跟纪承打招呼。   “老叔啊!那行,咱回厂里。”纪承很给小文哥面子,把烟掐了就上车了。   明子在车里等着小文哥,看着纪承那样儿,哪里还是当年那个刀都快割到手了都不肯跟她说话叫她姑姑的阴郁男孩儿,除了脸还有七八分当年的样子,气质完全的变了。气场这种东西,大约说的就是他这样的吧。   顾向北也很有气场,他一出现,周围的人都自然而然的挺胸抬头恨不得站军姿,就是他笑的时候,都是正气凛然的样子,眼神很干净,明子从来没在顾向北身上感到过她以前以为的特种兵身上会有的那种杀气或是冷酷。看上去他只是比小文哥更有军人气质。   纪承的气场不一样,他表情看着很自然,甚至脸上还带着点玩世不恭的笑,偏偏给人感觉他整个人周围都很冷,身边的人对他的态度也都恭恭敬敬,看着很气派的样子。   “纪承,我是关士明,你记得我吗?”到了砖厂,纪承跟着明子还有小文哥到大哥的办公室里坐下,大哥的办公室很简陋,两张特别旧的老式办公桌,东面墙上一面墙的卷柜,还有保险柜。西面墙上放着两个长条椅子,也是老式的木条拼成的那种,后世公园里常有那种长条椅子。纪承就坐在那椅子上,跟着他来的那些人都没进屋。小文哥陪着他在椅子上坐着,明子坐大哥的办公椅上。   “记得。明子嘛。”纪承冲着明子笑。   “你现在不是管我大哥叫爹吗?咋地呀,当年不肯叫姑姑,现在还不叫啊?你刚刚不还管我老哥叫叔了?”明子让纪承一个明子给叫笑了,这孩子,就是不肯让她长长辈份呗。   “你就比我大一岁吧,我可叫不出口。”态度一点儿也不酷,但是立场很坚定。   “行啊,叫啥不就是个称呼嘛。各论各的也没啥。”小文哥就打圆场,这哪他们叫八爷爷家的堂叔堂姑还不一样,那是近亲,人家萝卜不大,长在辈儿上了,老叔家那刚出生的孩子他们还得叫妹妹呢。纪承跟他们可没有任何血缘,人家想叫什么,真不是能强按辈份算的。   “行吧,那这事儿先不说,你今天来干啥来啦?杀人放火呀?大哥还说你不黑,我看你也就是脸白。”明子说话一点儿不客气,她对纪承的行为很不认同,也不怕他。小文哥在边儿上一个劲儿的给她使眼色,那意思这种人得罪不起,别那么横,她也不管。   “我不光脸白,我哪儿都不黑。我爹没说错。”纪承被明子怼,脸都没变,还是痞痞的笑。可这话听着咋那么不对味儿呢?   “那你是啥意思呀?”明子又问了一遍。纪承没理她。   “纪承,你扯啥犊子呢?乡里找我都找疯了,你干啥来了?”明子刚想再说话,大哥推门就进来了,一看就是赶着回来的,进门看到纪承就骂。   “爹,您回来啦。我不干啥,我就吓唬吓唬他们,不让他们为难你,你自己包厂子了,乱七八槽的事儿多,省得什么不三不四的都来找你麻烦。”纪承站起来,扶着大哥坐在了明子对面儿,笑嘻嘻的说着,跟个调皮的孩子似的,哪里还有一点儿“大佬”的样子。   “那你也不能这么整啊,乡里那些人差点没让你吓死,给县里的衙门口儿挨个儿打电话找我。哪有你这么作的呀,再说,你怎么又跟那些人沾上了?”大哥还在训纪承。   明子觉得大哥说得真对,都没见过么样儿的,太嚣张了。以前小文哥把坦克都弄回来了,她觉得小文哥就够能作的了,今儿个才算是见识的,还有更能作的。这一天天的,大哥摊上这么个“儿子”,闹不闹心,还不如跟以前一样儿不出现好呢。   “没有,没有,爹,真就是吓唬吓唬人。这些人都是我一个哥们儿的,他在咱们省城做生意,跟我情况差不多,以前我们一块儿在南边儿待过,他人挺好的,真的。做我们这种生意的,跟您这儿可不一样,没人手不行,太老实了,黑的白的都来欺负你,那还做啥生意啊,不得能熊死啊。您说是不是?”纪承笑着解释。   “我不管你那些事儿,你赶紧把这些人都给我整走,我清清白白做生意,啥事儿我也不怕。听没听着?”大哥还是不认同纪承的做法,毕竟不是亲儿子,要不然明子觉得,这要是小夫儿这么干,大哥能捶死他。   “嘿嘿,行,那我让他们回去。那爹,你带回家看看我奶去呗?”纪承答应的很痛快,他想给大哥撑腰的目的达到了,也就没必要再把那些人留在这儿了。   “行,那咱们回家。你跟你老叔还有老姑都认识了吧?”大哥看纪承还算听他的话,脸色果然缓和了很多,态度也好了,才想起来,屋里还有两人呢。   “认识认识,刚才我们唠了半天了。”   大哥还是坐纪承的车,明子开车带着小文哥在前面带路,大队人马又拖拖拉拉的往县里走,路上遇到其它的车,早早的就闪到一边儿给让路,兴隆镇大街上看热闹的人都快赶上过年看秧歌的了,明子敢肯定,不出两天,纪承干的这事儿,保证全兴隆镇都知道了。到时候,对于大哥的“势力”肯定又是一番传说。   纪承带来的车队进了县城之后没有停留,直接就回市里去了,只留了一辆车跟着。   到了家,纪承看到爷爷和明子爹明子娘,跪下就磕头。   明子娘把他拉起来,抓着他的手不松开,问长问短的关心他这些年的过往,纪承非常好脾气的跟明子娘讲他这些年的经历。跟着他来的那几个人就一趟趟的往屋里倒腾礼物。   “你这孩子,人平平安安的回来就比啥都强,奶看着你好好的,比啥都高兴,花这些钱干什么?俺们现在岁数大了,吃都吃不动了,穿也穿不出来好样了。”明子娘看着那些东西,就念叨纪承。   纪承只是笑着应承。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明天见 第95章   吃过晚饭,纪承就提出告辞了,他还要赶回市里去。说是还有事情,家里也就没有强留他。   明子看大哥有些心事重重,她自己想了一晚上,第二天早早就回了市里,纪承之前说了他住在宾馆,明子是知道那个地方的。   “纪承,我是明子,我有事儿找你,你出来一下吧,我在大厅等你。”明子在宾馆大厅直接给纪承打电话。   二十分钟之后,纪承下了楼,没带人,就他自己一个人。明子早就跟宾馆的大堂经理说好了,在餐厅给安排了一个包间。   “纪承,我愿意相信你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大哥当年帮你,不是图你今天能报答他什么。我们家也不缺什么,你要是真想报答他,就离我们家远一点。只当是你的报答了,你们这样的人,我们惹不起。”明子开门见山。   “这可不像是长官夫人说的话。”纪承扯动嘴角。   “你了解的挺清楚嘛。”明子眼睛微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想多了。关叔当年救过我的命,我不会给他添麻烦的。现在这个社会就这样,你们没做生意不了解,有些人,用你们的办法是解决不了的,只有我们这样的人才可以。”纪承难得跟明子说这么多话。   “嗯……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但是我不认同你的话。你对大哥有这个心,我很感激你,也很领情。那我也奉劝你一句,要么你就尽快出国,出不去的话,那就尽快洗、白吧,你现在这种程度的白是远远不够的。不然的话,用不了多久,不光你自己无法全身而退,还要连累别人。”明子只能说这么多了。   “什么意思?”纪承变得严肃了。   “我是干什么的,你知道。我能跟你说的就是,八三年的事情不会是唯一的一次。你自己考虑。如果我是你,现在就退出江湖,消停个几年,再出来,就换了一个世界了,谁还知道你是谁呢?”明子两辈子都没接触过社会的黑暗面,之前当记者的时候,更多的也是关注变革中的民生与经济类的问题,这种比较危险的方面,她是从来不接触的。能想到的就是这么多了。   “你确定吗?从什么时候开始?”纪承皱着眉,问得很认真。   “确定。三年之内。现在已经开始有迹像了。你是明白人,我为什么告诉你这些,我相信你明白,好自为之,再见。”明子没有再多说,起身拿着包就走了。   都回到市里了,肯定要回家去看看。   “明子?吃饭了吗?我给你做饭去?”玲子姐正在家里看电视,一边儿看电视一边儿织毛衣。看明子进门了,一看点儿,快到十二点了,放在毛衣就要给明子做饭去。   “不用现做了,姐,你中午剩没剩?我吃点儿现成的就行了,吃完眯一会儿我就回去了。”明子边换拖鞋边说。   “我中午没吃,早上粥刚好吃完了。我给你煮个挂面去,再打个鸡蛋酱,快,你先坐一会儿啊。”玲子姐说着就进了厨房。   明子上个卫生间,洗了手出来,面条都煮好了。   “姐,你咋就煮了一碗?你中午不也没吃饭吗?”明子看桌上只有一碗面条儿,就问玲子。   “你吃吧。我不饿。我一天两顿饭,天天光在家坐着,也不干活儿,我都胖了。”玲子边说边摸脸,那意思让明子看她胖没胖。   “胖啥呀,姐你这可不算胖。咱省钱也没那个省法儿呀。你早上又干喝粥了吧?”玲子是节省,明子每次回来都给家里留生活费,就放在门口鞋柜上的盒子里,隔上十天半个月,回来就没见那钱怎么少过。   “喝粥可不得干喝嘛。还得炒几个?对了,我自己做的小咸菜,我都忘了给你盛了。”玲子姐又起来到拿了个小碟子到后阳台上,不一会儿,端了小半盘咸菜,金钱黄瓜和萝卜块儿。   “好吃,姐你这咸菜腌得老好了。”明子吃得顺口,就夸玲子姐手艺好。   “那是,咱老家过去一年到头儿竟指着咸菜活着了,不是姐吃,十里八村的,这腌咸菜的手艺,也就奶奶敢说比我强。”说到自己擅长的地方了,玲子的声音都大了不少。   “嗯,以前就听奶奶说过,她的手艺都传给姐。年年吃奶奶腌的咸菜,还真没试过姐的手艺,真好。”   “咋没把孩子领回来住几天呢?我可想我那俩大侄了,小顾每次回家,进屋就先看你们娘仨回没回来,我看他也是想。”   “嗯,这一阵儿太忙了,饭店正装修呢,走不开。下个月吧,饭店开业以后就好了,我就不用老过去了。下个月就搬回来。”   “你说你们两口子,在一块儿这么些年,一共能在一起待几天?我来了快一个月了,就没见你俩同时在家过。”玲子感慨。   “可不是咋地。再等等吧,过一阵子就好了。”玲子这么一说,明子都觉得自己可怜了。   吃完了饭,明子回卧室躺下就睡着了。头一天晚上连看孩子带琢磨事儿,就没怎么睡,白天开车精神头儿都感觉不太够了,疲劳驾驶可不行。   可能是太累了,明子一睁眼,太阳都偏西了。赶紧爬起来就往出走,回去晚了,孩子该找她了。可心儿可不像小龙儿似的,谁哄着都行,白天还行,晚上看到到妈妈,就一直哭。她一哭,她哥哥就陪她哭。除了明子自己,别人根本哄不好。   刚走到楼下,正好遇到顾向北上楼。   “咦,你今天这么早下班?”居然按点儿下班了?什么情况?   “啊?你回来啦?这是要干啥去?”顾向北一抬头,看到自己媳妇儿站在几个台阶之上正在往下看。   “我回来办事儿,正好回去呢,天黑可心儿该找妈妈了。”明子边说边往下走,顾向北一听,楼也不上了,转身就陪着明子往出走。   “不用送了,老夫老妻的了。”明子以为顾向北是要送她。   “我跟你一起回去。今儿周末,明后天我休息。”顾向北跟着明子走到车边上,伸手要车钥匙,只要他跟明子一起,没有特殊情况,都是他开车的。   “啊……你现在都能休周末啦?那之前你咋不回去看看孩子呢?要不是正好让我赶上了,你还不想回去吧?”明子没话找话儿。   “你呀,好好的话,就不会好好说?赶紧上车吧。”顾向北也不跟明子解释。   “就休这一个周末啊?你没开车回来啊?那你原来打算咋回去?”明子不死心,继续问,她就不信顾向北休息了会不回去看看他们娘仨。   “我开车了,在院儿里停着呢。想回去换个便装再走。以后只要没有特殊情况,都休。但是二十四小时待命。”顾向北开着车上路,到底跟明子说了。   “啊……太好了,太好了。以后周末咱也能带着孩子出去玩儿了,终于能享受一下全家出游的感觉了。”明子挺好高兴。   “嗯……”顾向北也高兴,虽说是舍小家为大家,但是能在家里多陪陪老婆孩子,谁会不乐意呢。   回到家,可心儿现到爸爸,嗷嗷的往她爸爸身上扑,明子看得真傻眼,这小白眼狼,她天天把屎把尿的伺候她,结果呢?一看见他爸,连一个眼神儿都不带给她这个亲娘的。   明子那么郁闷啊,只好抱儿子去,反正她孩子多。哼。   顾向北被他闺女亲的一脸口水,美得嘴都快合不上了。看得明子这个气呀。   平时看小舒儿跟大哥亲,跟大嫂一点儿不亲,明子觉得并不是每一家都那样呢,自家闺女立马就给她上了一课。看来都说闺女跟爸亲,决不是无凭无据啊。   不过小雪儿好像跟小文哥没有像小舒儿和可心儿那样。她更爱粘着老嫂,对大哥和明子娘都比对小文哥亲近。   家里人也都为明子跟顾向北高兴,这休息的时间多了,代表着全家团聚的时间就多了,牛、郎织女的日子总算是熬过去了。   隔了两天,大哥回家说,纪承回秦岛去了。明子不知道他是怎么决定的,那就不干她的事了,只要他以后别连累自家,别的,她才不管呢。   明子跟大嫂差不多每天都会去看看老嫂,给她带点儿汤什么的,大嫂在装修上眼光很独到,可能是天赋吧,对色彩特别敏感。所以,明子平时去酒楼的时候,常常也会带着大嫂一起去,帮着参谋参谋。   明子跟大嫂都不是笨人,常来常往的,当然能看出来小文哥家里气氛不对劲儿。   “哥,你跟老嫂到底咋地了?孩子真是摔掉的吗?”明子在饭店的角落里看到小文哥,正一个人坐在一个小凳子上,前面不知道哪来的木板,搭了几块砖上,做成了简易的饭桌,应该是装修工人平时吃饭的地方。上面摆着一个烧鸡,一小袋花生米,和一瓶二锅头,直接对瓶吹。   “哎……说那些干啥,我上回就不应该躲出去。老牛头儿心眼儿不好使,我看他能有啥下场。”小文哥就发狠。   “啥意思?孩子没了跟雪儿她姥爷还有关系?”明子没太听明白。   “就他鼓动你嫂子去流产的。你嫂子没主见你也知道,她爹说啥她信啥。”小文哥边说边喝。   “你可别这么喝了,身体还要不要了?婶儿不是不让你喝酒吗?”小文哥的酒量明子知道,要是平常高兴的时候,一斤酒肯定醉不了,但是心情不好,那就不好说了。愁酒醉人。   “没事儿,我不全喝。”小文哥还算清配。   “那他是为了啥非常劝老嫂把孩子做掉啊?不怕你跟老嫂闹矛盾啊?”明子想不明白,会有人这么坑亲闺女的吗?从来只听说有坑爹妈的孩子,舍得坑孩子的爹妈可不多见,图什么呀?   “还不是因为我没帮着他挤兑大哥嘛,他就想恶心我呗。说的好听,说你嫂子一个人看不过来小雪儿,是,我总不在家,小雪儿也磨人了一点儿,那过去哪家不是七八个孩子,哪个把孩子扔了?”小文哥心里明镜儿似的。   “哥,事儿都已经这样了,老嫂没主见,也不是一天两天的,别说她爹了,咱家人,你看谁的话她不听?小雪儿的话她都听,咱婶儿都说了,她得让雪儿管一辈子。你也别跟过去比,过去咱们小时候过的啥日子,现在的孩子过得又是啥日子,能一样吗?计划生育了,一家就那么一个,都宝贝着呢。是不好看。再说,人大夫不都说了嘛,半年以后,随时都可以再要。你还差这一年呢?到时候雪儿上幼儿园了,也能看过来了。”明子只能劝了,总不能劝小文哥离婚吧?   老嫂除了没主见,实话说,人家真没啥毛病,对老人,那真是没说儿的,家里家外的,那么点儿小屋,常年住得满当当的,不光是她娘家亲戚,明子就在那儿待了小一年儿,现在还有大姐家的飞鸿,连大嫂的妹妹都住那儿,老嫂一点儿没说甩脸子,不高兴啥的,还都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一般人家的媳妇儿,有几个能做到的?   “我也不是说非得要这个孩子,真意外没了不也没招儿嘛。主要是这个事儿,老牛头儿太不地道了。结婚这几年,我对他们家,还咋地啊?吃的喝的,哪样儿我没做到?我对他们老两口,跟咱叔咱婶差啥了?他怎么想的呢?我能为了他跟我亲哥做对?他脑袋是不是让门夹了?我真那么干,叔和婶儿不得跟我断绝关系啊?哥不得气死啊?”小文哥这是过不去心里的坎儿了。   “哥,我觉得吧,你是不是想多了?人家可能就是心疼闺女呢,是你想的太复杂了吧?行吧,就当你想的对,但是摊上这样儿的了,你咋整?咱只能往简单了想。孩子还会有的,你要是心里总想着这事儿,那日子还过不过了?你可不能动什么歪心思啊,那可真要把咱婶儿气死了。”明子提醒小文哥,底线不能丢。   “那句话真对,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当初婶儿就不同意,我不听啊。哎……说那有啥用,要是冲老牛头儿,我干啥都不过份,全看你嫂子份上得了。”小文哥跟老嫂的感情是很好的,两人平时甜甜蜜蜜的,小文哥脾气爆,老嫂什么都听他的,照顾得也精心,大半夜的,小文哥说饿了,老嫂都能起来给做两个菜。平时看看书听听歌儿啥的,也有共同语言,爱好都差不多,日子过得和美着呢。要不是两人感情铁,老牛头儿敢这么干吗?他又不傻。   “哎,你这话说的就对了,就只当看老嫂的面子了,别跟他一般见识。他都奔六十的人了,也都回家吃自个儿了。没啥大能水儿了,给他计较啥。再怎么说,他也是长辈。”明子顺着小文哥的话往下说。   “计较能咋地?没招儿。我现在才真正的体会到,咱家的老人,是真省心哪。以前老姐夫他妈还活着的时候,我都不理解,咋能把他逼到那个份上,现在我是知道了。老人要是作起来,真能把人活活气死。”小文哥真叹气。   “不至于,不至于。人家仨儿子呢,也不用你养老,作不着咱啥。想开点儿。”明子把小文哥那酒收拾起来,不让他再喝了。   时间不会为了任何事儿停留,六月二号,老都县城独一份儿的豪华酒楼装修好了,门面全是仿古的设计,看着特别大气。名字是明子起的,就叫关家庄,简单好记,一看就知道是老关家的买卖。本来她想叫庄稼院的,但是家里人都不同意,说是跟装璜不配套。   服务员早就开始招了,后厨的更是优中选优的试过很多次才选了现在这些人,前台和迎宾也都送到市里大酒店培训了一个多月了。明子还搭了不少人情。   服装都是定做的,跟装璜的风格完全一致。   老都县城里,从来就没有这么像样儿的饭店,关家庄开业之前的几天试营业,每天在外面看景儿的都不少人。   做买卖最在意的就是开门红,试营业的时候,大哥和小文哥就发动了他们的朋友圈儿来捧场。一般人看这装璜就不敢进,找的肯定都是做生意的,不差钱的朋友。再给打个五折,友情价。   六月十二号开业,正好是明子娘生日。早就通知了亲戚朋友,席开三十桌,在一楼宴会厅里。早早就坐满了人,到了十点五十八分,门来八挂长鞭齐响,特意从市里请的秧歌队大鼓敲起来,秧歌扭起来。门口看热闹的围了几百人。   开业热闹完了,就是明子娘的生日。飞鸿是下一代的老大,他又学的美术专业,写了一个福如东海的匾,画一幅寿比南山的画。送给他姥姥。还带着弟弟妹妹们,十二个孩子,包括刚回走跑不啥也不懂的可心儿和小龙儿,一起上台代表各自的父母唱了一首生日歌。   大哥代表兄弟姐妹们讲了话,真情实感,说了很多,说关家这些年的不容易,说明子娘这些年操的心。表达对到场亲朋的感谢以及对未来的美好祝愿。   生日宴很热闹,明子娘收获了很多很多的祝福,更多的是羡慕。   明子娘的生日宴,市里的客人来了不少,都是明子的同学和关系好的朋友,齐老板两口子亲自过来给明子娘祝寿,给足了明子的面子。   还有一些外地的,都是小文哥的战友或是大哥的朋友。可以说,能通知到的,都通知了,就为了办得热热闹闹的,完成明子娘的心愿。   纪承是知道明子娘过生日的,但是他没有出现。明子就知道他的选择了。   大哥一点儿没怪罪他的意思,反而是松了一口气。   关家庄正式开业了,客人并不多,一天也就两三桌,但都是很高端的客人。说是在老都县城里跺跺脚,县城都得抖三抖的人物也不为过。   明子没有继续盯在饭店里了,小文哥很擅长这些事情,他完全应付得来。   因为明子娘过生日,很多平时不常见的亲戚都见到了,明子还找到了一起没雇到的保姆。木王堡二舅给介绍的人,是他闺女的大姑姐的婆家婶子,五十来岁,家里三个孩子都成家立业了。老头儿没了二十多年了。一直是一个人儿。人非常的干净利落,特别刚强的一个人,独自把三个孩子都扶养长大,一个还考上了大学,毕业后在京城工作。想把老太太接过去,老太太是自己不愿意,说她还没到养老的时候呢。   这样的人行,孩子跟在她身边儿,最起码三观不会崩坏。   明子第二天特意开车去木王堡接了二舅,到王婶子家去串了个门儿,一进门儿,明子首页对家里的整洁劲儿就满意了。再跟王婶子一聊,就更没啥说了,很明白的一个人,爽利,泼辣。一个寡妇带着三个孩子,还真得这样儿的。   直接跟王婶子说了来意,王婶子想了想,没有立刻同意,说考虑两天,就是同意了,家里的房子,地啥的,也得安排明白了她才能走。   三天之后,王婶子到了县里,跟明子说,愿意到她家里去做保姆。正好那天,王婶子也是头一次看到两个孩子,一看见就稀罕得不行,可能岁数大的人,都这样吧。   王婶子身上的爽利劲儿,跟明子娘挺像的,两个孩子每天跟姥姥在一起,太熟悉了,所以对差不多的王婶子并不排斥。   明子娘仨的行李也收拾得差不多了。   第二天就带着王婶子一起搬回了军区大院。   玲子姐在家里等了两个多月,看了两个多月的家,总算是正式上岗了。两人年纪相差十来岁,都是寡妇人家,同病相怜的,也不会相处不来。三室的房子,两人一人一间,正好。孩子们晚上跟着爸妈住,也不住她们看着,说起来,工作真的是很轻松的了。挣的还比上班都要多。哪里找这么好的工作去。   顾向北很满意,他终于过上了老婆孩子热炕头儿的生活,也不嫌弃累得慌,既使在基地的时候,如果没有特殊的事情,他宁可每天花两三个小时在路在,也要回家来住。晚上更是从来不让明子动手儿。   孩子长这么大了,除了顾向北在家的时候,帮着明子晚上带一带孩子,明子一直都是自己带的。虽然她白天的时候经常都在外面跑,孩子们跟着二嫂和大舅妈的时间比跟着妈妈的时间还多,但是晚上,明子从来不假他人之手的。   搬回来也是,就算花钱雇着两个人呢,晚上孩子也还是跟着爸妈住。   有顾向北在了,明子总算能睡上个囫囵觉了。这一年多,就没怎么睡过整宿的觉。   自打搬回了家,明子就进入了半全职主妇的生活,每天出去买买菜,安排安排食谱,带着孩子出去遛弯儿,周末顾向北休息的时候,全家到公园野餐可是逛逛博物馆得周围的景点儿啥的。   有时候,顾向北在基地回不来,明子还会带着孩子去慰问慰问他,也让孩子见见世面。   一周顶多抽出来三两天的时候,回县城里看看爷爷和爹娘,再到工地和马场看看。饭店肯定也会去,有时候还能在饭店里遇到熟人,就聊一聊。好几次,还遇到了老同学呢。现在,省里市里来客人,大部分都是关家庄接待,做生意的,来了大客户,也都往关家庄带。小文哥的人面是一天比一天广。   运输公司的活儿,基本上都是他从客人那里拉来的。   而且,客人多了,相处和熟悉了,还能帮着联系联系事儿啥的。   一个很典型的例子。还是跟大哥有关的。   九零年,城里的建筑工地越来越多,水泥的生产是有限的,很多工地都不能保证每天开工。自家的工地是不愁的,之前囤下的水泥够用的了。   有一天,大哥在关家庄接待一个外地回来的老乡,以前县里一把手的儿子,哪大哥算是朋友的朋友。现在在某个大城市做局长,回老家看望长辈,跟大哥联系了,大哥做为地主肯定得接待呀。正吃着饭着,小文哥进来敬酒,大家一块喝了两杯。小文哥就知道那人的身份了。回头到另一个房间打招呼的时候,那人正好是个建筑商,跟几个同行正在诉苦,水泥不够用,工地开不了工呢。小文哥就留了个心眼儿。   回头把大哥叫出来,把这个事儿给大哥一说,大哥就有数儿了。   送那个朋友走的时候,就跟他提了一嘴,说有个朋友的工地水泥不够用了,能不能帮忙解决一下。那人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他工作的那个城市,最重要的工厂就是水泥厂,正好归他管。当时就给厂里打了电话,打了招呼,挂了电话就给大哥写了一个条子,一万吨水泥。   大哥拿着这个条子,到了水泥厂,水泥厂又给开了厂里专用的提货票。   这个提货票只是一种许可证,凭票购物,有票的人才能买到水泥,提货票,多少钱都没有货。   大哥拿着这个票,直接提回来一万吨水泥,运到马场。   小文哥这边儿通知那些个建筑商,水泥有货了。那些人直接就到马场提货,水泥都不用落地就直接能卖掉,大哥也没多加,一吨就加了十五块钱。去掉自家留下的,挣了十万块钱。   就这么简单,十万块钱,到手了。   这也是小文哥做为中间人做成了最大的一笔生意。之后,时不时的,帮着中间拉一拉线儿,谁也不好意思白着他,一年也不少挣,并不说他就缺那点儿钱,而是爱好,他就爱跟人喝酒聊天,就爱交朋友,都是顺手的事儿。最起码一年的烟钱酒钱和车的油钱够了吧。谁家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还能嫌钱多啊。   入秋,明子回家的时候,明子娘跟明子说,让她没事儿的话,多回来几趟,看着点饭店和工地。   “婶儿,出了什么事儿了?小文哥咋了?”没听他说过啥啊……   “雪儿的眼睛有毛病了,文儿跟他媳妇儿带着孩子看病呢,没那么些工夫了。”明子娘就跟明子说。   “雪儿眼睛咋了?”雪儿出生之后,天生就是对眼儿,认真看东西的时候就对眼儿。孩子眼睛特别大,黑眼珠很亮,睛睛很漂亮。再说对眼儿的人也不少,没听说过有啥毛病。再没听说孩子的眼睛有啥别的毛病啊。   “这不是前些天,你老嫂她妹子去市里上学嘛,你老哥老嫂去送她,就把雪儿送我这儿来了。那一天,我就发现,这孩子看东西老爱斜着眼睛看,不正脸儿看东西。晚上他们来接孩子的时候,你老嫂也说,发现孩子看东西总侧着脸看。到县医院一问,大夫说可能是眼睛有毛病。又去了市里医大,说是斜视,先天的。必须得治,不治的话,以后就得瞎。”明子娘边说边叹气,这愁人劲儿的。   “啊……”怎么这样呢!明子都不知道该说点儿啥,心里不得劲儿,雪儿从生下来开始,她一直看着长这么大,别说她爸妈是啥心情了,就是她这当姑的一听,心里都跟针扎了似的。   “婶,你也别着急,有毛病咱就治病呗。只要能治就行。没事儿,啊。”明子安慰老太太。   “我这辈子竟长病了,我还不知道长病是咋回事儿?大夫说了,能治,就是费点事,孩子得遭点儿罪,再就是遭点钱的事儿。别的都行,费事不怕的,花钱更不要紧,挣钱不就是为了花的嘛。我就是心疼孩子,那么大点儿。”   “年纪小也有好处,早治好了,早好。”这安慰,好无力。   明子当天又去看孩子。不仔细看,还看不出什么。   “老嫂,大夫咋说的啊?怎么个治法?”   “大夫说孩子现在还太小,做不了手术,得等她长到五六岁的时候,才能做手术。”老嫂总快哭了。   “那手术之前呢,这几年就这么挺着?”听着这么不告谱呢。   “嗯呢。只能平时多看着点儿,别让她总偏着脸看东西,怕到时候一脸大一脸小。一个小姑娘,要是一脸大一脸小,将来可怎么整啊。”   “是不是大夫的医术不太行啊?咱们换医院再看。多看几家医院,再说,没准到更大的医院,就有地方能治了呢。”医大是省里最好的了,但是可不是全国最好的,没准虽的医院能治呢。   明子回去之后就开始联系医院。给老同学田静姝打电话,她们大学也有附属医院,是全国都有名儿的,让她帮着联系一下大夫。   几天之后,田静殊给明子回信儿,大夫联系好了,随时可以过去。   明子又给家里打电话,小文哥当天就跟老嫂抱着孩子往京城赶。   结论还是一样的,孩子太小,手术难度太大,危险性还高,怕碰到神经。   明子还是不死心,听人说江省的眼科很厉害,又跟小文哥说,到江省医院再看看,这回不用明子再联系人了,小文哥在边境几年,江省的朋友认识很多,一打听就知道哪个医院哪个大夫医术好了。   还着孩子过去。   这回大夫给出的成功率大了一点,百分之七十。   也还是不建议立刻做手术。最好还是等到五岁以后。至少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成功率,而且过两年,说不定还有新的仪器和治疗方法问世,到时候成功率更高也是很可能的。   所有的大夫都这么说,那就只能等了。   从此之后,小雪儿就更离不开人儿了,老嫂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盯着她,纠正她看东西的姿势,就怕将来脸长变型了。   小文哥有一次喝多了,都哭了,说孩子有毛病,他心里老难受了。他甚至有点庆幸那个孩子没保住了,要不然,可怎么整,大的有毛病,小的还小,真的看不过来了。   都是为人父母了,听了这话,谁不难受啊,姐弟几个陪着他哭了一场。顾向北还陪着小文哥大醉了一场。晚上抱着明子特别感性的跟明子说谢谢她,把两个孩子养的那么好,明子被他说得心里也酸溜溜的。   十月,砖厂停工了,大哥用四个半月的时候,完成了之前六个月才能完成的产量。产量增加的同时,损耗还降低了,效益明显的提高了。   厂子还是原来的集体承包合同,所以大哥其实还是挣工资的。他这一年,拼出来的,不过是明年合同到期之后,一个优先个人承包的资格。 第96章   一入冬,明子娘就住院了,这一次,住了两个月,二姐好不容易不用再帮着明子哄孩子能轻松点儿了,又要到医院陪护。   看孩子和看护病人还不一样,孩子是一天比一天长大,一天比一天出息,病人,特别是重症的病人,越看心里越难受。   明子娘是在医大住的院,大夫很明确的告诉明子几个,就是花钱买时间。可能是一年可能是两年,也可能一个月两个月,看病人自己的意志力,也看家属看护得好不好。   有人说,只有在生命面前,才是真正的人人平等的,不管你有多少钱,有多么大的权势,谁也抵不过生死。   其实,也不一样。至少,现在还能花钱买时间,还有钱可以买时间。   那就好。   玲子姐每天在家里做好了饭,明子拿到医院去,为了送饭方便,全家都搬到了老房子住,那里就在市中心,离哪儿都近。明子一天三顿的送饭。再没有时间回县城去照看生意。砖厂冬天停工了,只留下两个看更看着厂子就行了,大哥时不时的过去看看,给两人带点儿吃的用的。别的人都回家了。   年初招的几个大学生都已经正式入职了,强子和小川冬天没事儿了,就到运输公司帮忙,他俩体格好,跟着车跑了几回长途,到南方去运水果输菜。原来工地上的两个都到了饭店里帮忙,能干什么就干点儿什么。   工地冬天也是干不了活儿的。   房子主体已经封顶了,只剩下门窗玻璃还有水暖等内部的细节,明年开春儿用不上一个月也就完工了。   楼已经全部卖出去了。900块钱一平米,比同期的其它房子高出去200多,还是很快就卖完了。住户也算是非富即贵了。光是卖房子的钱,就净赚了几十万。   小文哥承诺了明年五一交钥匙的,开春儿肯定很忙碌。   连几个姐姐没事儿的时候都开始逛街看东西看家具啥的,开始为装修做准备了。   明子几乎第一年都在装修房子,够够的了,根本不去想那些事儿,到时候直接扔给装修公司就完事儿了。   顾向北只要是回家,不管多晚,都会先到医院去看明子娘一眼再回家。如果去的早明子娘还没睡,保准给明子娘洗完脚再走。同病房的人听顾向北叫娘,都把这个儿子是夸了又夸。等知道跟每天按三餐送饭的明子是一家的,是姑爷不是儿子的时候,就更是羡慕,直夸明子娘有福气。有年轻的家属,还说,他们一家子都长得跟电影演员那么好看。   这个是真的赶巧了,正好护理的是二姐和明子,再加上一个顾向北。他们才这么说,要是小文哥一来,保准不会有人再那么多了。小文哥现在不光是皮肤黑了,头发也开始掉了,有一句话叫地方支援中央,说的就是那种发型的。还没到三十岁呢,头发少了一半了。   一个多月之后,主治大夫找到明子,“现在国外出了一种新药,在防止肝腹水方面还是比较有效的,但就是价格太贵,一片就要一百二十块钱,一天就要吃一片。你看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是什么药啊?”明子没有说用还是不用,谁知道是真有新药了,还是别的原因啊,得先打听打听再说。   大夫说了个药名,明子记下了,说回去跟家里商量一下,看用还是不用。   出了医院,明子就发动人脉,开始咨询。问了几天,反馈回来的结果跟大夫说的差不多,药是好药,也确实是有效,就是太贵了,吃不起。   有效就行,别人家吃不起,他们家还能吃不起嘛。明子觉得,如果连一个月四千块钱的药钱都拿不出来了,别说大哥和小文哥会不会郁闷死,就是她,都得找块豆腐撞死去,穿越一回,一个月四千块钱弄不来,那就太讽刺了。   这些年,多的没有,几百万总有的,虽然是大部分都压在房子和公司里了,谁手上还能没有点儿流动资金啊?有五万块钱就够明子娘吃一年的药了。   “大夫,我们家属研究过了,那药我们买。您先给开一个月的,以后我按月过来找你拿药,您看这样行吗?”明子在大夫巡房之后就去找大夫了。   “哎呀,小姑娘啊,你当我这儿是批发市场呢?要多少有多少?那药那么贵,我也是从医学杂志上看到的,不瞒你说,我们医院都没有。我是看你们家几个孩子确实有孝心,你母亲的病要不是照顾得好,人早没了,再一个,也是看你们家家庭条件不错,我才告诉你有这个药。你当我是卖药的呢?”大夫被明子的“大手笔”给逗笑了都,一开口要一个月的,这年头儿,他们大夫一个月才挣几百块钱呀,张嘴就几千几千的?吓唬谁呢?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大夫,我这不是着急嘛。我以为咱们医院就能有那药呢,真没想到是您特别帮助留意的,太感谢您了。那您说我得怎么办啊?去哪里买药呢?”明子赶紧给人家大夫道歉,她每回一到医院,总是惯性思维的就把医护人员往后世的医院上套。有点儿太超前了。这时候的大夫,还是很有医德的。当然,后世也不是所有的大夫都没有医德,只是她去的医院太少,没遇到罢了。   “国内现在也就京城的大医院里有。我可以帮你申请一下,但是可能需要一点时间。如果你着急的话,可以先去京城的医院想想办法,特别是部分的医院,可以试一试。我这里申请到了之后,再通知你。”大夫还是很有耐心的。   “好的好的好的,谢谢大夫。”人家能做到这个份上,就很不错了。   明子晚上回家就跟顾向北说了这个事情,顾向北就开始联系人,他之前毕竟在警卫团工作过,老战友啥的还是很有力度的。不过两个小时,京城里就给他回过信儿来,药没问题。但是量不多,一个月最多能开出来二十片。也没提钱的事儿。   这就不错了,再从别的地方想办法呗。明子第二天一大早就把钱给汇过去了,这么多钱呢,不能让人家搭上啊。   两天之后,药就邮到了,顾长官还是很给力的。那之后,明子娘就开始每天一片药,明子跟她说,那药十块钱一片,是拖了好多人才买到的,医院都没有卖的。明子娘这个心疼啊,一个劲儿说,她吃一个月的药够她大儿子挣一个月的了。明子和二姐相视而笑,心里想着,要是您大儿子这些年光靠着那点儿工资养家活口,一大家子人,早饿死了。   之所以没说一块钱一片,明子是怕老太太跟别人推荐啊,同个病房的,或是亲戚啥的要是问起来,她再送人几片儿咋整?不光是钱的事儿,关键是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得到啊。或是跟别人推荐,人家一问买不到,那不得露馅啊。   说十块钱一片儿,还说了特别不好买,老太太肯定不会送人,也不会轻易跟别人推荐的。一个月三百块钱是不少,但是家里情况老太太心里有数,还不到供不起她吃药的程度,心疼也是有限的。   明子买药的事儿也没跟兄姐们商量,有啥好商量的,四个姐姐家条件都一般,不可能让她们拿钱,两个哥哥肯定也不会说因为药贵就不给老娘治病,肯定会同意买,那还有啥商量的。谁拿钱不是拿。都是自己个儿亲娘。   半个月之后,医院这边儿的药也到了,不光是明子家一份要买的,不差钱的人多了。那药也还是紧张,明子好说歹说,开出来二十片。下个月能开出来多少还不一定。这以后每个月还得抢药?   拿着钱花不出去的感觉,简直了。   两个月之后,明子娘出院回家。   多少年了,都是这样,明子娘住院,出院。回到家就开始准备过年了。   爷爷过了年就八十三了,身体一点儿毛病没有,就有一样儿,耳背,说话声音小一点儿就听不到了,所以,跟他说话就得大声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家对老人不好呢。   三个老人,就明子爹,是啥毛病都没有。牙不好,镶了满口牙,但也不影响什么。每天接送几个孩子上学放学的,风雨不误。在家的时候,就是每天看着点儿,给明子娘打水,拿药。每天早上还都要把鸡蛋水给冲好了。再就是听指挥了,明子娘让干什么干什么。   运输公司今年效益特别的好,尤其是入冬这几个月,每十天跑一趟南方,一个月三趟,一半水果一半蔬菜,每次回来都被小商贩们抢购一空。到腊月二十八最后一趟回来。足足挣了几十万。   关有庄开业半年多,纯利润也就两万块钱。这个饭店,最大的好处,不是挣了多少钱,而是隐性的那些人脉和信息,多少钱都买不来。   小文哥现在是志得意满。一年小两百万的收入,就是拿到省城里去,也能排得上号了。除了孩子有点儿小毛病,老人身体不太好之外,他真是不差什么了。   要说小文哥也是狠人。他知道老嫂没主见耳根子软,怕那钱都让她娘家划拉去,很少往家里拿钱,一年就拿回去三五万块钱。自己连个存折都不留。老牛头儿干了半辈子工厂,眼力还是有的,建筑公司和运输公司能挣多少钱,他就算估不准十成,也能猜个七八成出来。小文哥就说是跟明子打工,大钱儿都让明子给存起来了,或者直接放公司里当流动资金。   他一个退伍兵,回就在保卫科,说好听的叫保卫科,说不好听的,就是个保安。他能挣多少钱啊?在边境那几年,弄了多少东西,那是绝密,连明子都知道得不是很清楚,她就只负责收钱了。别人更不能知道。本钱都是明子给的,这个老嫂也是知道的。那两年小文哥也往家里交了几万块钱。   回来这一年多,更是早就说得明白,就是给明子打工。本钱他是没有的,工资也是凭着明子赏,给多少算多少。他是不会主动要的。反正他要房有房,要车有车,吃好的喝好的,家里也不缺钱花,就行了。   这么说的话,牛家人是相信的。   再说了,一年拿回去好几万,不少了。已经是高收入了。   就这,老嫂对明子还感激得不行不行的呢,觉得要不是明子拉巴着小文哥,家里哪能有十多万的存款。她爹上了一辈子班,家里都没攒下两万块钱来。   家里的明眼人都知道小文哥是怎么回事儿,但是谁都没说什么。全当啥也不知道了。   年前,木王堡二舅家的大姐给大嫂的妹妹介绍了一个对象,男方就是他们屯的,大专毕业,分配到县里的大修厂工作。两人见了面,彼些感觉也还不错,就订下了。   李家觉得总让闺女住在小文哥家里怪不好意思的,如今亲事定下了,就想着早点儿结婚。刘家也是那个意思。双方一拍既合,就把婚期定在农历的二月。李家妹子就辞了售货员的工作回家待嫁。大哥已经跟李家说好,待他小姨子结婚之后,就在县里最繁花的商店里给兑一节柜台,让她自己做老板。   过完了年,明子爹就是六十周岁了,他过生日的时候,小文哥特意找了当初他们拜把子的四哥石海来。石海现在兴隆镇上开了一家照相馆。来家里给拍全家福。   三个老人。七个子女,七个另一半,加上十二个孩子。二十九口人,一大家子。得亏家里的客厅足够大,要不然屋子里都施展不开了。   拍完了全家拍,顺便,各种组合的都拍了一遍。有明子姐妹五个的。有姐七个的。有五个连襟的,有两个妯娌合影的。还有所有女眷的,所有男人的。孩子们的。明子爹娘的。还有各个小家的。   明子觉得这都是很好的记念,平时她给孩子和家里人拍的照片很多,但是都是生活照,很少拍过全家福。看来以后要常找机会拍一拍这样的全家福了。   等到孩子们都结了婚,有了孩子,那可真就是一大家子了。   过完了年,各个单位都恢复上班了,饭店等各种营业场所也都开业了。   老嫂的弟弟去年毕业后,死活不到家里给安排的地方上班,非要去市里找他同学去,家里一个没看住,就让他给跑了,老牛头儿去市里找了两回,也没劝回来。说是在市里的歌厅唱歌呢,立志要当歌手。老牛头儿是老派人物,觉得唱歌就不是一个职业,要是让人知道他儿子做歌手了,觉觉特别的丢人。干脆也不让他回来了,对面就说不知道在外面儿干啥活儿呢,让他自己闯去吧!   出了正月,家里收到一个电话,是纪承打过来的,他已经出国了,国内的产业全都交出去了,现在在国外开餐馆。争取早日拿到护照。   这是个聪明人,去的也不是特别发达的国家,小地方,国籍好拿的那种。挺好。过上几年,谁还知道他是谁啊。   纪承是躲出去了,下了狠心,扔下了大部分的身家。至少未来能有个平安。   有的人,却不一定有那么好的运气了。比如高老四。靠行骗为生,总有骗不下去的时候,以前三不五时的就会被抓,关上个十天半个月的,长一点儿的关上三五个月半年的时候也有。大哥在公安口有朋友,高四嫂拖他打听过,他才知道,高老四已经混到了那个份上。   偏偏歹竹出好笋,三个孩子,老大跟小女儿都学习特别好,老大已经十三了,特别懂事儿和本分的一个孩子。小女儿跟小舒儿同岁,上半年生的,比小舒儿大上半岁,长得特别特别漂亮,比明子都好看,学习还特别好。小舒儿七岁上一年级都挺早的了,那孩子六岁就上一年级了。偏偏家里是那么个情况,高老四总是不着家,三天两头进监狱,家里常常被要债的围堵,高四嫂只能带着孩子到处躲,孩子就总得转学。   白瞎的两个好孩子,摊上那样的爹,那样的家庭,也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前途。家里的老二,长的像高四嫂,不好看,但是脾气秉性却随了他爹,从小就跟个小流氓似的,不学好,学习就更不用说了,十一岁了,一百以内加减法都算不明白呢。   明子在县里也遇到过高四嫂几回,看着样子挺憔悴,聊了一会儿,也没法儿安慰她。其实她不缺钱,这些年高老四骗回来的钱,多多少少还是交给家里一些,只是她不敢拿出来用罢了。   高老四都那样了,眼看着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他那六弟,高老六,还跟他学呢,而且竟坑家里人,他几个兄弟都被他坑了不少钱,连他爹的好几百棵树,留着将来卖了养老的,都让他偷偷的给卖了。   二姨父自打二姨没了之后,就自己守着那一间半小土房过活呢,也快七十岁的人了,哪个儿子都不愿意给他养老。高三哥倒是想养,家里媳妇儿不同意,说一样的儿子,凭啥就得他们给养老。   每年关家回老家过年,二姨父到家里来串门的时候,都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等他走后,明子爹娘都说,他是年青的时候没做好事儿,造孽了,到老了才没儿子养。   也可能是吧。人善人欺天不欺嘛,做恶的人,总会有报应到的时候吧。   大哥跟小文哥找尽了关系,只把三姐一个人的工作调到的郊区的小学,三姐夫的工作却怎么也调不过来。两人都是民办老师,一直没有考上正式的教师资格。小学哪里都有,调动起来容易些,初中可少得多了,不好调。   开学之后,为了上班方便,三姐一家就先在城郊租了个房子住,两个孩子都送幼儿园了,三姐夫每天通勤上下班。高官屯的房子就那么锁着了。   砖厂四月份就要正式开工了,需要提前备料,三月初,乡里就开始组织对砖厂的承包权进行公拍。把大哥气得不行不行的,明明上一年他接手砖厂的时候,说得好好的,他今年享有优先承包权,结果事到临头了,说话不算话了。   新的乡领导也有话儿,人家说了,那是以前工业办的领导口头承诺的,现在工业办都取消了,砖厂的经营权划归乡里统一管理了,当然就得按新规矩来。大哥当然不会同意,按新规矩来也行,那得把他个人投入到厂里的资本还给他吧?乡里又说了,那个不着急,公拍之后,让新的承包人按价值偿还。   那就拍吧。不就是钱的事儿嘛。大哥准备了十万块钱,准备竟拍。   开拍的那一天,大哥一看来竟拍的两个对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个是新乡长的小舅子,一个是县城里的混混头儿,二流子。现在都知道建筑行业红火,一年之内,县里就新开了五六家砖厂,什么人都想进来分一杯羹了。   大哥立刻就给强子打电话,让他把厂里所有的现金全都送到乡政府来。强子没二十分钟就到了,带来三万多块钱。   拍卖开始之后,五万起拍,竟争很激烈,大哥开始并没有动,看着那两个争,直到乡长的小舅子败下阵了,价格停留在八万五千块钱上,他才开始回码。   “九万。”   “九万五。”   “十万。”   “十万五。”   大哥一看,那人就没有要停的意思。再往上加,一年都挣不回本钱了。   “稍微等一下,咱们不能当在这儿喊吧?喊是挺痛快,拍完了拿不出来钱,到时候怎么办?我可是带着现金来的,总不能让我输给打白条的吧?”大哥就拿话激对方,拿不出来钱就别在这儿扯蛋了,拿谁当傻子呢?   “谁说我没有钱了,没有钱我能来拍厂子吗?笑话。”那人还挺硬气,从身后跟着的人手里接过包,就开始码钱,码了十万。没了……   “你刚才可是喊了十万五。”大哥一看这情况,当然不能放过。   “那五千我可以立刻让人送来。关哥,咱之前也认识,但是生意场上无父子,兄弟我只能对不住了。你刚才可是也喊了十万,您的钱我可没看着呢。”   大哥二话不说,也开始码钱,不多,正好码了十一万。   “我出十一万。立刻可以签合同。老弟,哥哥我也对不住了,我十九岁就在砖厂上班,到今年整好十五年,这个砖厂,我势在必得,谁也别想从我手里把他弄走。”大哥也没在客气的。   “关哥,你这么说就不对了,砖厂是公家的,不是哪个个人的,要不然乡里也不能拍卖经营权了不是?”乡长小舅子明显站在混混一边的。   “当然,拍卖嘛,当然是价高者得。现在你拿不出来钱了,我能拿出来,经营权就应该归我吧。总不能我真金白银的在这儿码,你拿嘴码吧?咋地?把我关士安当傻子耍呢?不行咱们就去县里,市里,省里评评理去?”大哥话说得很硬气,做生意,就得高调点儿,今时今日,还有人想欺到他头上来,他能容得了他们?这口气他要是受了,以后老都县城,谁还把他当回事儿啊。   “真金白银有啊,我敢喊出来,当然就拿得起。只要合同一签,我肯定能付得起价钱就是了。”   “那不行,公拍公拍的,你喊完了,合同签了,谁看到你付多少钱了?今儿咱们就现喊现付。要不然,这公拍就不用拍了,我看谁能签得了这合同?”   “关哥,你这就有点儿霸道了吧?赵哥又不是没钱,只是没送来嘛!赵哥,我把我这七万块钱借给你了。回头儿你再还我。”乡长小舅子又插嘴了。   “哟,这是公开合伙了呗?那这拍卖还有意思嘛?明着坑我呗?刘乡王,你就这么当乡长的?王书记知道这事儿吗?”大哥也不说拍卖的事儿了,直接质问乡长,他说的王书记是乡里的老书记了,跟大哥关系特别好。   “拍卖嘛,都是公开公正的,当然,临时合伙肯定是不对。但是借钱肯定不犯法。这样吧,为了证明两位的支付能力,咱们休息两个小时。两个小时之后,公拍复开,到时候就以现金为准,谁出的现金多,砖厂未来三年的经营权就归谁,好不好?”乡长打哈哈,当和事佬,实际还是偏着姓赵的。   “行,那就码现金。咱们两个小时之后见。”大哥也来了气性,非得要争这口气。   出了公拍那个会议室的门,大哥就给小文哥打电话,把情况跟他简单的说了一下,让他尽快把家里所有的现金都送过来。回头又想到小文哥手头的流动资金向来不说,又跟他的几个朋友打电话。   明子刚好那天回县里给明子娘送药,顺便去饭店转一圈,就看到小文哥在收银台划拉钱。   “留下二百块钱找零就行了,剩下的现金都给我。赶紧的,着急呢。”小文哥手里拿着个布口袋,就往里面装钱。   “哥,你干啥呢?咋地了?你赌钱了?”不是赌输了,干吗跟个赌鬼似的找钱?   “什么玩意儿赌输了?你哥我能输钱?笑话。是大哥,在兴隆镇公拍,让给他准备现金,有多么拿多少,跟人飚上了。正好,你回来了,带没带存折?”小文哥一边儿装钱,一边跟明子解释。   “我回趟家带什么存折啊?不过家里有,我回去拿。你去马场看看有多少,运输公司那边不用去了,前两天车队刚走,钱都拿出进货了,现在肯定没有钱,工地也不用去,楼都卖完了,剩下点儿吃饭点,那么两吊半,也没啥用。”明子转头又回家拿存折。   大额的取不出来,要提前跟银行打招呼,银行得提前准备。只提出来二十万块钱。已经是能提出来的最大额度了,再多了,银行也没有了。   明子开着车,带着二十万,到马场接上小文哥,他从马场和饭店拿到了三万两千多块钱,上了车,还在给他朋友打电话,让准备钱,听他信儿,随时往兴隆镇送。   两人赶到的时候,两个小时时间还有不到十五分钟了。大哥和另外一个人都在门口站着,显然都在等着来送钱的。   明子的车刚停下,紧跟着后面又停了一辆桑塔那,车上的司机下来就咋咋呼呼的。“大哥,钱送来了,十五万,刚从银行取出来的。嘎嘎新。你数数?”手里拿着一个公文包,特意把口敞开着,让在场的人都能看到里面的钱。被他叫大哥的人一看那钱,脸上就咧出了一个特别得瑟特别大爷的笑容。   大哥一看明子的车来了,再一看小文哥手里拎着那布口袋和明子手里那个小舒儿背坏了扔在家里的书包,心里就有了底了,等桑塔纳司机得瑟完他那十五万,明子跟小文哥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的时候,就更确定了,他俩准备的钱肯定比十五万多。   “那关哥,咱们这就回去继续?”姓赵的混混信心实足,跟大哥挑衅。   “行,走吧。”大哥当然不会怕他。   刚要转身,又过来一辆面包车,停在了明子的车旁边。   “二哥,哥几个临时就准备出这么点儿,你看够不够?”车上下来一个五大三粗,比那个姓赵的还像混混的男人,冲着大哥就喊。回身把面包车门就打开了,后座上放的全是钱,连座底下都是。粗略的看一下,绝对不会低于二十万。   “延安,你来啦?行行行,够用,够用。”大哥看了一钱那些钱,就跟那个叫延安的汉子打招呼,那姓赵的也看到了面包车里的钱,脸色变得很难看。   正要说什么呢,又来了两辆车。   下来人,都管士安大哥叫二哥,手里提着包,都说是送钱。   姓赵的一看这架式,还拍啥呀,不够丢人的了。当时就转身回到会议室,表示他放弃拍卖。明知道敌不过,何必要垂死挣扎呢?还把人得罪了,还不如这样,直接放弃了,还能让士安大哥小欠他一个人情,以后再见面也好说话,都在老都县城待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闹太疆了对谁都不好。更何况,他们那条道儿上的人都知道士安大哥有个特别牛X的儿子,是真正的大佬,他们这种只能是小混混,人家那才是真正的黑|道。县城里这么多混混,就没有一个敢到兴隆镇砖厂得瑟耍无赖的,还不是因为知道惹不起嘛。要不然今儿姓赵的,也不会“老老实实”的跟大哥竟拍了。   一场闹剧,就以这样让人意外的形式结束了。刘乡长闹了个没脸,讪讪的跟大哥签了三年的承包合同。大哥那钱也没有立刻就给他,说是要跟乡里算完了账再说,乡里盖小学,可还欠着砖厂不少钱呢,那可是去年大哥承包时候欠的,不算公家的财产,得付钱的。   之后,大哥也没跟刘乡长算账,只是找了王书记。那账三算两算的,最后大哥只花了八千块钱,又拿到了砖厂三年的承包合同。   “哥,那天跟你送钱的人都是谁啊?”明子几天之后回家,才有空问问大哥,那天的事情。   “先那个长的人高马大的,叫王延安,是二中的校长,哥最好的朋友之一。后面两个,长得白净那个姓车,我同学。瘦小的那个姓尚,也是哥的朋友。”   “那他们为啥管你叫二哥啊?你们也跟小文哥他们一样拜把子了?这年纪了还兴这个啊?”明子以为大哥的这个二哥是排行呢。   “拜啥把子啊。你哥这是让人笑话出来的外号儿。”大哥自个儿说完都笑了。   原来,大哥在穿上向来不怎么讲究时尚,夏天别热着,冬天不冻着就行。这时候,城里人冬天也很少有穿大棉裤的了,一般都是穿个厚毛裤就过冬了。大哥却多年前一直都是穿着大棉裤过冬的。大嫂给他织了好几条各种厚度的毛裤,他就说穿着透风,非说棉裤暖和。   他穿着大棉被跟那些朋友应酬的时候,难免有露裤腰的时候,更别说一起泡澡的时候了,更是看得清楚明白。东北土话里,管棉裤叫二棉裤。大哥的朋友们就常拿大哥开玩笑,管他叫二棉裤。叫着叫着,比他小的就管他叫二哥。后来叫得多了,不知道的人,也都跟着叫二哥了。   士安大哥在外面这个二哥的“雅号”就是这么来的。 第97章   砖厂包下来了,这就算是自家的买卖了,家时人都很高兴,跟之前明子张罗着盖楼和开饭店是不一样的高兴。马场那就更不算了,因为到目前为止还只是大哥跟明子两个人知道马场是在明子的名下呢,连小文哥都只是猜测。   因为家里老人的观念里,还是觉得以前的那些都是明子的,跟老关家没什么关系,明子是嫁出去的女儿,那些东西都是老顾家的。只有大哥和小文哥的东西,才真真正正是关家的。   连小文哥都这么觉得。   明子看大家那么高兴,心里才有了一点觉悟,啊,原来小文哥之前跟老嫂和牛家说的那些话,可能还真不是糊弄他们,他心里没准儿真的那么想的。   明子理解不了关家人的思维,为什么非得分个儿子闺女的,为啥闺女的东西就不是自家的?上辈子她家就她自己,她也没结过婚,父母从来没觉得闺女将来是别人家的。她就一直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前她一直往家里忙活东西,顾向北也从来没说过什么,家里人时不时的提醒她别总往娘家倒腾东西,她还以为是心疼钱,没想到真的分里外?   怪不得小文哥非得要儿子呢!   明子把这些话跟顾向北说了,顾向北把她抱怀里,“你呀,怎么你关注的地方总跟别人不太一样呢?传宗接代,这是中国人几千年的传统思想了,计划生育才几年啊?你看看现在真正只要一个孩子的又有几家?也是近几天才开始多起来。不能因为你觉得男孩女孩都一样了,就得要求所有人都跟你一样的想法吧?不说别的,就说眼前的,你看看玲子姐跟王婶儿,玲子姐为啥那么干脆的就到咱家来了?连房子、地都卖了?因为她觉得那不是她的根儿,将来女儿嫁了,她就更没有家了,到哪里都一样,钱才手里才是实际的。王婶儿当初为啥犹豫?还有,她的房子、地为啥都没卖?那是她有儿子,过年的时候,儿子们回家团聚,那是她的家。就是中国人的传统。而且,你也不能光看别人是怎么想的,得看看实际是怎么做的吧?别的不说,你觉得在咱家,是小舒儿受到的关注多,还是小夫儿多?”   “好像是小舒儿?”明子想了一下,小夫儿的存在感好像是不太高,就明子爹和小文哥特别喜欢他,其他人要么两个孩子差不多,要么就像明子娘和大哥那样偏着小舒儿,吃穿用好像也是可着小舒儿来?   “那不就得了。没得纠结个说法儿做什么?想法是根深地固的,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变的。咱们只要做好自己就行了。爹娘没说总想着从你这儿划拉钱,往小文和大哥兜里揣吧?你那些买卖,挂着是你的名头,挣的钱也都在你手里呢,你自己说说,实际的活儿都是谁干的?当初小文没退伍的时候,是不是都是大哥?卖化肥那钱,跟你有多大关系?是不是都给你了?马场的事儿,是不是都是大哥跑的?小文退伍之后,是不是一直给你抗活了?你说这些事儿,爹可能想不到,咱娘能不知道?她为啥从来不说?她咋不帮自个儿儿子多争取点呢?”   “那我也没跟家里分里见外呀!”   “那就对了呀。你没分,所以家里人也没跟你见外啊。要是真见外了,能搬到城里来住?你怀孕的时候,老嫂也怀着孕呢,你能理直气壮的就在小文家里一住住一年?还有这回盖楼,你没算算,那是多少钱啊?九百多一平,一层得有二十来万了吧?七层,一百多万呢。多少人一辈子都挣不来一层。盖楼用的原料都是哪来的?砖是大哥厂里的,水泥钢材都是小文从北面儿倒腾回来的。明子娘要真是闺女儿子分得那么清楚,她咋会同意呢?怎么没跟四个姐姐要楼钱呢?你呀,这是钻了牛角尖了。跟自己家里人,想那么清楚干吗?”   “好吧,我被你说服了。我就是心里不太舒服,并不是真的有想法啥的。这些年哥哥姐姐们怎么对我的,我心里有数儿。”明子在顾向北怀里蹭了两下,抱得更紧一些。   “你根本想像不到,我有多么羡慕你们这一大家子,兄弟姐妹一直这么和气,做什么都有商有量的。”顾向北的话里都透着羡慕。   “不用羡慕啊,你现在也是这一大家子的一员了。”明子抬头冲顾向北笑,在他的下巴上亲了一口。   “嗯。没错。真好。”顾向北低头亲吻明子。   明子的小情绪被顾向北安抚了,转天儿心情好了,一想自己那些小别扭,又觉得自个儿挺矫情的。   大学边儿上的那些房子要拆迁,盖家属楼。明子收到通知,要去签拆迁合同。当初买的房子都是一楼临街的,原来偏僻的地方,现在却一点点儿的成了小吃街了,那些房子的租金比一般街面上的都要贵。明子当然不可能要钱,肯定是回迁。回迁的话,新房子就得加钱,加钱无所谓,反正明子就是要门市。本来七个门房,不到四百平,回迁给了三个一百五十平的一二楼。明子倒底加钱,又订了四个。最靠近学校的七个门市,全都拿在了手里。只等着楼盖好了,就能拿到房子。   白水路批发市场的房子也已经很旧了,只是那里太繁华了,门市的房租特别的贵,根本折不起。现在只是拆外围,拆到中心的时候,估计怎么也得等上一两年。明子手里,光是这些年攒下的房租钱就不少了。七个存折,只有三姐家的在三姐手里,这两年,明子都是直接把房租给三姐的,大学那边儿房子拆迁的时候,三姐非要自己拿补房子的钱,而且三姐夫也说了,不能总这么占明子的便宜,如果明子不收下那钱,房子他们就不要了。明子看三姐确实拿得出,就收下了。   顾向北还调侃明子,“现在你的那些买卖都运行正常了,你这又闲下来了?就没想点啥新的点子?”   “你啥意思?说我能折腾呗?”明子吃着水果,白了他一眼。   “我是说你闲不住,你看你,好话不会好好说。”顾向北倒打一耙。   “哎,顾向北,我发现你现在跟小时候越来越不像了,你以前多酷啊,能说两字决不会说三个字。你再看看你现在,都快话唠了?你不是特种兵的头儿吗?特种兵不应该是沉默寡言,冷酷无情,杀人不眨眼,自带冷库气场的吗?”明子觉得自家这个绝对是一个假的特种兵。   “要让你那么说,也别执行任务了,一出门儿谁都知道我们是干啥的,还能干得了啥啊?你是被电影给骗了。再说了,我现在就是个奶爸,多长时间没出去执行任务了?光剩下带学员了,话唠点儿多正常啊。”顾向北说得理所当然的。   “哈哈,我看你是人到中年,变成大叔了。老了,才这么磨叽的。”   “我老了?哪里老了?你这是嫌弃我啦?啊?看来,我必须得证明一下,自己还多么年轻了……”顾向北伸手就把明子拽回来,努力的“证明”自己的年轻。   时间过得很快,天所转暖之后,工地就复工了,紧锣密鼓的忙活。老姐夫都直接住在工地上了。随便找个房间把门窗简单的一档,在里面搭个架子铺上褥子就能睡,天气暖和了,晚上也不冷。   五一的时候,如期的完工交钥匙了。自家这边儿还没完呢,明子要求的阁楼和阳台上的菜圃都得另修。因为要做菜圃,涉及到浇水,楼顶的防水就特别的重要,不能因为自家种菜,闹得人家顶楼的人家房子漏水,那可就不好了。因此,别人家的楼防水只做一层,明子家的楼,光是防水就做了三层。为了保险,明子还特别浪费的在楼顶和菜园子中间隔了一层支架,上面用钢筋混凝土重新打了一层菜园子底。又运上来半米深的土。基本上能保证,只要降水量不是特别大的的话,水份就不会渗到楼顶。既使水量很大,防水也做得足够好了。   原来买了顶层的房主知道明子在他们头顶上种菜,还不乐意,怕房子漏水,不少都特意到楼顶去看,一看到这些设计,都不说什么,有了这么厚的一层土在上面,反到不用担心夏天太热冬天太冷的问题了。   也有事儿多的,说住在土下面了,不好,怎么样怎么样的。这样儿的人就是矫情,那要是不住顶楼,还住在别人脚低下呢!愁人的。这样人也好处理,当种购房的合同上就写了楼顶会有绿植,自己不看怪不着别人。不过小文哥说了,可以退房,趁着刚交钥匙,还没开始装修呢,要退赶紧退,好房子不愁卖,后面好多人排号等着买呢。那人一听,反而不退了。消停儿走了。小文哥说,这就是惯的毛病。   房子建好了,趁着天气暖和,大部分的房子都开始装修了。自家这边儿,大姐、三姐都等着孩子放暑假呢,没放暑假之前,没空。老姐家的两个孩子都还没有上小学呢,行动还方便一点,一家子搬到小楼上住,两个孩子也送幼儿园了。老姐白天就跟二姐还有老嫂一起装房子。小雪儿还没有上幼儿园,老嫂天天抱着她一起去楼上。   大嫂现在不住在城里了,搬回农村了。刚搬回去不几天。三位老人也都回去了,天气暖和了,他们也更愿意待在农村,不憋挺。   大嫂之所以搬回去,也是因为大哥。   砖厂是自家的了,从接过手开始,提前备料,整修机器,修缮砖窖,原来破破烂烂能对付着用就对付着用的全都修得板板正正的,大哥跟大姐夫还有机修的师傅们经常是一宿半夜的忙活。人家工厂忙活完了还有找空休息休息,大哥不行啊,还得处理别的事情呢,招工人,各种外务,全得他一个人跑。砖厂离县城三十多里地呢,大哥现在开车了,太累了开车还不安全,就经常住在厂里。在厂里吃得也不好,衣服啥的也没人给洗,没几天,就造得不像样儿。人瘦了好几圈儿。   一回家,大嫂看大哥累得又黑又瘦的,心疼得直掉眼泪,说啥不在城里住了,要搬回农村去,高官屯离砖厂进,大哥每天回家用不了几分钟,至少能回家吃口热乎饭,能给洗洗涮涮啥的。   这事儿谁都没拦着,不光大嫂心疼大哥,谁看见他那样儿不心疼啊。这就是仗着年轻啊,要是四五十岁,这么干非得累坏了不可。   大嫂带着老人孩子一起回农村了,小舒儿都上三年级了,不可能再折腾回去转学了,毕竟大哥辛苦也就是刚开始这一段,不可能总这么忙这么累的。就把小舒儿留在县里交给二姐照顾了,跟伏雨上下学都一起,接送也方便。   房子也只能先那么放着,啥时候有空啥时候再装修了,反正也不着急住了。   这一年,还发生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就像是一个转折点,证明明子他们这一辈开始走向中年了。   大姐家的飞鸿谈恋爱了。   飞鸿十八岁,下学期开学上专三,已经在美专读了两年书。刚上学的时候,两个舅舅就都逗他,让看准了就叨一个,平常时不时的也会问问,学校里的女同学,有没有相中的啊?该出手就得出手啦。三叨两叨的,飞鸿就真的出手了,给叨回来一个。   之前还闹过误会,大哥有一段时间没看到飞鸿了,去他学校给他送吃的。正好飞鸿出来的时候,身边儿跟着个女同学,一米七的大个儿,荷叶头,大眼睛,一笑两酒窝,飞鸿给介绍大哥说是他大舅,人姑娘也大大方方的打招呼叫大舅。当场不好问是不是对象儿,大哥真以为是呢,还挺满意的。回来还跟明子娘说呢,飞鸿找的对象儿不错。挺好看啥的。   结果等飞鸿把真的女朋友领回来的时候,傻眼了,根本不是那个。   这一个,第一印象跟那姑娘完全不一样。个子小小的,一米五五左右,绝对没有一米六,特别的瘦,一头长发快到臀部了。穿得很时尚,一看就是出身不错的样子。长得,豆包脸,小鼻子小眼睛的,单眼皮儿。明子一看那姑娘,用后世的话讲,叫韩范儿,这时候说,长的不太像汉族人?   一问,还真就不是汉族人,朝族的。家是省城的。单亲,家里妈妈还有一个妹妹,比她小两岁,在另一个县城里读音专。学舞蹈的。父亲生前是省里的农业专家,刚过四十岁就因为癌症去世了。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飞鸿也可有主意了,之前跟家里一点儿口风没透,天天住在小文哥家里,人家都没说。这回直接给领回来了,就在全家给明子娘过生日的时候。给全家人来了一个措手不及。   大姐跟姐夫连个提意见的机会都没有。人都领回来了,而且还是这么大的场合直接公开的,要知道给明子娘过生日的可不光是家里人,还有很多的亲戚朋友呢。   明子老佩服飞鸿这一手儿了,狠。   这是知道大姐不一定能相中这个叫金海燕的姑娘,才这么干的。这下子同意不同意都得同意了。不过明子还挺喜欢那姑娘的,头一回到男朋友家就是这么大的场合儿,一点不怯场,还特别有眼色,还会说话,比不太爱说话,脾气还挺倔的飞鸿强多了。其实飞鸿也就在外型上比人姑娘强,大个儿,长得也还挺好。别的,真没啥比人家强的。   大姐夫还好,男人嘛,心大,看不出来什么。大姐那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当妈的都那样儿,要真是一点儿不在意,才怪了呢。   飞鸿跟海燕没有多待,当天就返回县里了,明子娘今年的生日是在高官屯过的,又不是周末,他们两个特意请了一天假过来的。   等两个孩子一走,晚上就剩下家里人的时候,大姐的情绪才表达出来。那是真的不乐意啊。   “行啊,我看挺好的,除了长得小点儿,别的挑不出来啥毛病。”明子娘跟明子的看法差不多,她就劝大姐。   “长的小就行了呗,这将来生个孩子,不得不大点儿小个儿啊?”大姐想的还挺远。   “你这说的,好像你个人儿那孩子没毛病似的,就那小倔脾气,人家不同嫌弃他就不错了,你还挑人家呢。”大姐夫就怼大姐,跟亲娘眼里自家孩子什么都好不同,这亲爹还是比较了解自家孩子的缺点的。   “是,鸿儿那脾气是不咋好,平时看着挺好,一上来那个劲儿,是挺倔的。我两年就住我那儿,我是看得明明白白的。姐,你可别挑了,差不多行了。孩子自己愿意的,你还能给别黄了呀?再说了,这不是还有一年才毕业呢嘛,离结婚还老远了呢,以后的事儿还说不准呢,现在的年轻人儿也不准成,能不能处到最后还不知道呢。”小文哥也安慰大姐。   “就是,姐。孩子自己乐意比啥都强了。日子是人家自个儿过的,咱当长辈的,不支持也不能反对,飞鸿那孩子孝顺,你要是反对,他夹在中间,得多难受啊,你就当心疼儿子呗。这你得跟咱婶儿学,都是老姐夫了,我有啥说啥,也不怕姐夫们生气哈。你看看当初咱们一个个的,哪个找得是十全十美的,婶不也没说啥?这些年,当听着她夸姐夫们好了。”明子做为自由恋爱的前辈,当然是站在飞鸿一边儿的。   “你也别给我戴高帽儿,我那是没办法,怕你们剩到家里。不过你说的也有对的地方,现在时代不一样了,时兴自己处对象儿了,比过去你们那时候就相门户看那么一眼强多了。什么锅配什么盖儿,相应不相应的,孩子自己知道,你们少掺和。”明子娘平时在家没事儿,就是看电视,相当开放了。   大姐的不良情绪被大家伙联合镇压了。被“嫌弃”的姑爷们,除了大姐夫这个孩子家长在场说了一句话,那四个,压根儿就没在里屋待,人几个到外屋给大嫂和老嫂帮忙去了,刷碗的刷碗,挑水的挑水,关家的事儿,人家不参与。   等全都收拾完了,才全家坐下来,商量一下装修的事儿。   “姐姐们嫂子们都想咋装?我记下来,回头儿一块儿到建材市场把材料买回来得了,多买还能便宜点儿。”明子的小本本儿又出动了。   “婶儿你想装成啥样儿的?”明子先问了明子娘。   “我不要啥样儿了,把墙刷刷就行了,家具啥的都不用买了,把小楼那些直接搬过去就行了,那些都还是新的呢。我们屋跟你爷爷的屋就照小楼儿那原样儿就行。”明子娘没啥要求。   “行。那就按小楼的原样儿。其他人呢?”明子在小本本上记了一笔。   “我寻思着把墙刷上刮大白就行了,再打个几个壁橱,别的不用啥的。”大姐是能简则简。   “那什么,我有个事儿一直没跟大家说,今儿正好全都在,也赶上都要装修用钱,就给大伙说了吧。”明子一听大姐那计划,就是想怎么省钱怎么来,这么好的房子,如果装得还跟农村大院似的,那不是白瞎了嘛。就把包里的六个存折拿出来,全都打开,上面的存款都是一样的。再把当初买房子的事儿交代了一下。   “哎妈,还有这好事儿呢?那我可不客气,媳妇儿,赶紧把那存折收起来,装修你就可着存折上钱造。”小文哥可不会跟明子客气,伸手就拿了一个存折交给老嫂,反正钱都是一样的,也不用挑。   “这家给你能地,你看没看这是多少钱?还可着存折上的钱造,你要装成皇宫啊?”老嫂看了一眼存折上的数,就怼小文哥,就没见过这么败家的。   “我也不客气了,正好厂子里钱紧张呢,有了这个钱,我还松快松快。”大哥也拿了存折。他跟小文哥这是怕姐夫们不好意思,做样子呢。   “我们的明子早就给我们了,那年小强出生没奶吃,我们工资还发不全,日子紧巴的不行了,明子当时就把这存折给我们了。”三姐如实相告。   “那我可拿着了,正愁装修是卖房子还是卖地呢,这回省下了。这钱以后跟我家伏雨说媳妇儿都够了。”二姐一看大姐和老姐都不动,她就先动了。她一直就相当于是住娘家,知道的事情多,真要客气起来,那就算不过来了。   “哎……行了,拿就拿着吧。那我以后在砖厂也不要啥工资了,只当是帮忙了,我这心里还能好受点儿。”大姐夫示意大姐收了存折,他家的情况比谁都严峻,大姐腿脚不好,飞鸿都有女朋友了,眼看着到了结婚的年纪,很快就得有一大笔的开销,压力是真的不小。   “这家把你能耐的,还想要工资?俺们哪个不是义务奉献啊?”二姐做为小姨子,开大姐夫的玩笑很正常,一边儿训大姐夫,一边儿把最后两个存折拿起来,塞老姐手里一个,塞明子手里一个。   “呵呵,那我们就跟着沾光了。”老姐夫没说别的,就说了这么一句。   有了这引钱,装修就不是问题了。但是大姐的要求还是那样儿,就是粉刷个墙壁,打几个壁柜儿就行了。不过原来只打算用地板砖的,现在把卧室都改成地板了。其他人的要求也差不多。   “那这样的话,只要买地砖和地板就行了。你们选好颜色再告诉我,我一起买回来。木头咱自家就有,都是好东西,做柜子啥的尽够用的。”明子一看,别的都不用的。就记了一下。   回到县里的时候,把各个房间的尺寸量了一下,明子回到市里就开始选地砖得地板。过了几天,回家给明子娘送药的时候,各家需的颜色也都选出来了。   明子还特意找了飞鸿。   “老姨?找我啥事儿啊?”飞鸿可惊讶了,没想到明子会来学校找他。   “我给找了点儿活干,你不是要放暑假了吗?干不干?”明子就笑。   “干哪,反正我放假也没啥事儿。有没有工资啊?”因为明子跟飞鸿只差了九岁,从小就相处的更像是朋友,飞鸿在明子跟小文哥面前也总是更能放得开,实在他们俩没啥长辈的样子,总是带着小辈儿们玩儿。   “没有工资,你干不干吧?”明子就看着飞鸿,大有他不干就收拾他的意思。   “干,全听老姨吩咐。”飞鸿笑得很灿烂。   “那行,你放假就到小区那边儿去,家里正在装修呢,你到现场去帮着看着点儿,有啥需要买的,你跑跑腿儿。最近多看看装修方面的书,你也给你爸妈和几个姨提供点儿意见。你那小女朋友如果有时间的话,把她也带上,你们不是也算是相关专业嘛。对了,不能住在一起哦,让她住小楼儿那边儿去。你可不能犯错误。”明子给飞鸿创造了跟女朋友相处的机会,又叮嘱他注意事项。   “哈哈哈,老姨,我可是听我姥说过,你跟小姨夫结婚之前好几天就住一起的!”飞鸿笑得不行,明子自己都没做到的事儿,还来嘱咐他?   “我们是盖棉被纯聊天。你能做到?”明子看飞鸿的眼神儿充满了不信任。   “不能吧?我小姨夫那么菜?”飞鸿特别皮的来了这么一句。每一个男孩儿心里都有一个军人梦,顾长官在孩子们心目中向来是神一样的存在,每回聚会,顾向北如果在的话,就没别人什么事儿了,男孩子保证都围着他让他讲故事,小文哥都得靠边儿站。   “行,这话回头儿我就告诉你小姨夫,看他怎么收拾你。”明子也笑了。   “别地啊,老姨,你可是我亲姨。”飞鸿马上双手合十求放过,顾长官可不光是孩子王,有空的时候,也是真练他们,连两岁多的亲儿子小龙儿都不放过。没事儿就把孩子往天上扔,说是练胆儿……   给飞鸿安排了活儿,明子就不再管装修这边儿的事儿了,她自己的房子还是找的装修公司,齐老板的装修公司现在已经是省内的头把交椅了,分公司都开到京城去了。差不多年年都能从明子这儿接到活儿,绝对的大客户了。   以前是接了明子的活儿,他们的技术就能革新一回,现在,明子也没那个精力了,完全是凭着他们操持,她顶多就是看看图纸。别的就不管了。   两个孩子开始送幼儿园了,军区大院里就有幼儿园,都是军属,上学放学不用出院子,安全的很,自家的两个是大院儿里的小名人,龙凤胎嘛,少见嘛。全都认得这两个是顾队长家的。仗着长的可爱,不知道混了多少好吃的好玩的。   孩子上幼儿园了,家里就更轻松了。顾向北把顾老爷子老两口接到市里来住。老两口住了不到半个月,出了跟当年明子爷爷跟明子爹一样的问题,住不习惯,哪哪都别扭。说啥也不待了,只能给送回去。   因为家里事情少了,玲子姐就想出去打工,觉得在家里干待着,明子还跟她跟王婶儿一样的工资,光拿钱,不干活儿,过意不去。明子没同意,把老房子的钥匙给了玲子姐,让她帮着打扫,还给她跟王婶儿都报了烹饪班儿,学做饭。这样家里的伙食质量提高了,他们还有事儿做了,挺好。   装修房子是用不了多少时间的。暑假过完的时候,除了大哥那一层,其他的六层都装完了,孩子们该转学的也都转到县城里了,下学期开学的时候,全都搬进新家了。   小文哥那房子也没空着,牛家小九儿从市里回来了,现在就在各个歌厅唱歌呢,真的做了歌手了,老牛头儿气得不行,但是管不了。人家挣得钱也不少,比他给介绍那工作的工资多多了,就是自己的爱好,当然不肯去干力气活儿了。明子听过小九儿唱歌,唱的是真好,孙南那个风格的。这孩子也是生不逢时了,要搁在后世里,就这水平,参加什么真人秀啦,哪怕是在网格上直播呢,要长相有长相,要才艺有才艺的,不火都难。哪像现在,只能在小县城里做做婚庆歌手。都埋没了。   小文哥那房子空下了,就给小九儿住了。   飞鸿不用再住在舅舅家了,自己家搬来城里了,他也有了自己的房间了。他把自个儿那房间摆弄得古香古色的,里面挂满了他自己的作品,可有艺术气息了。家里客厅里也有他的墨宝,入户门上挂着那砚雪斋匾额就是他自己写的,谁来串门儿先不说别的,保证先夸一夸字儿写得好看。   虽然可能大部分人都不明白怎么看字是不是真的好看,只看个形。但是不得不说,飞鸿确实有才,以明子的眼光来看,他写得确实是不错了。后来听说,海燕之所以会看上他,就是因为他的才华。要不然,追人家姑娘的多了,还轮不到飞鸿呢!也就大姐觉得自家儿子哪哪都好,谁都配不上。人小姑娘那么时尚,在学校受欢迎着呢。   大哥大嫂没有搬进城里,小舒儿就自己一个人儿在城里上学,之前一直跟二姐住在小楼儿,这回好了,成了野孩子了,这家吃一顿,那家住一天的,哪家做好吃的了就叫她。她竟吃好吃的了,才十岁,都七十多斤了,吃成胖妞儿了。长辈们不说她长得胖,还都说可爱呢,说太瘦了不好。   小雪儿完美的继承了她姐姐的“优点”,并且青出于蓝,四岁,四十斤,小胖丫儿一个。抱都抱不动了。老嫂这个愁啊,就想控制点儿她的饭量,这时候看出来小文哥是亲爹了,当时就急了,说那么点儿孩子,还不让吃饭了?不长个儿怎么整?   小雪儿也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了,这孩子从小心眼儿多,事儿多,上幼儿园不想去,老嫂是送不去的,老嫂一送,她就哭,老嫂一心疼,就又给领回来。只能小文哥去送,小文哥每天送她上学之前,还得先把她关门后一会儿,谈判,谈好了条件,上学,要么关门后儿,还得承诺买各种好吃的,然后才能送去。别人家的孩子,七八个,两个人就能一块儿送到学校去,就小雪儿不行,别人送不去,就小文哥能治得了。   送了两个月,才顺过架儿,跟着哥哥姐姐们一块儿上幼儿园。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98章   人生到了某一个阶段,最难避免的,就是生离死别。   十月,明子娘又住院了,肝出现了轻微的腹水。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是肺,出现了癌变。大夫说,能维持到这种程度已经是奇迹了。手术已经不能做了,下不了手术台的可能性大于百分之七十。就是下得了手术台,最多也不会超过半年,不建议再让病人遭一回罪了。   大哥、小文哥还有明子和二姐从医生办公室出来,一起站在走廊里哭。挣再多的钱有什么用,到了也买不了命。   “行了,别哭了,咱们能作的都作了,不是人力能改变的。别让婶儿看出来。”大哥一抹脸,劝明子几个。   明子是经历过与父母的生离死别的,但那是突然间的,不是这种眼睁睁的看着明子娘的生命一点点的流失。真的是拿钝刀子割肉一样。钻心的疼。   还得在明子娘面前强颜欢笑,怕她看出来。   那天,当大夫刚给老太太抽完了肝里的积水,吃完了药,长长的叹了口气,突然感慨了一句,“再让我活个三年两年的,看着我大孙女上初中,我就知足了。”明子跟二姐瞬间泪崩,明子说去上找大夫问问啥时候能出院,二姐说上个厕所。出了门,姐俩对着哭。   哭泣留不住注定要走的生命。农历冬月初一,明子娘出院回到高官屯。已经喂不下饭了,每天只能靠米汤维持生命。子女们二十四小时的守着。亲戚们也陆续的赶到了。   冬月初四,明子娘的精神特别的好,让明子给她擦脸,梳头。都知道是回光返照了。   “姐,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木王堡的二舅就问明子娘。   “我没什么要交代的,我大儿子支事了,我没啥放心不下的。”明子娘很平静。   “那你儿女还有啥要说的吗?”二舅还想让明子娘多说几句。   “安子,几个大的,我都放心。明子我也放心。就是小文和士容,以后,你多照看照看他们俩。”明子娘拉着大哥的手交代。   “好,娘,我记住了。”大哥头一回管明子娘叫娘。   “……”明子娘喘了半天,刚想开口,看大哥已经哭得不行了。“不说了,你上一边儿去。”挥手就让大哥走开,原本想说的话,也不说了。她不愿意看到大哥哭。   那是明子娘最后的一句话。再怎么问,她都没有再交代过任何一句。   半个小时之后,要强了一辈子,争了一辈子,拼了一辈子,气了一辈子,憋屈了大半辈子的明子娘离开了这个她还舍不得离开的人世。   大姐哭得最严重。本来身体就不好,大家都劝她,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得继续生活。   明子娘落葬、头七之后,明子就病了。全身没劲儿,突然间觉得不知道该干啥了一样。   顾向北吓得不行,送到军区医院,大夫说就是休息不好,免疫力下降,低烧。要住院输液,怕长时间的低烧烧坏了脏器。   “明子,你要好好的,知道吗?可心儿和小龙儿还等着你回家呢,你这两天不在家,哥心儿嗓子都哭哑了。”明子睡关迷迷糊糊的,就听到顾向北在耳边嘀咕。   “我没事儿。过两天就好了。”明子的声音也是哑的。   “嗯,来,起来喝汤吧,王婶儿特意给你熬的冬瓜汤,可入味儿了。”顾向北从保温饭盒里盛汤喂明子,明子住院两天,顾向北二十四小时的看着,谁都不用,连孩子都不顾了。眼睛熬得通红。   “你不用上班啦?”明子可没见过顾向北这样。   “部队又不是地主老财,不兴剥削人的,你就放心好了,我都安排好了。”顾向北还在逗明子笑。   “嫂子好。”明子刚想回顾向北,病房门就开了,进了一群大军,打头的明子认识,是顾向北的政委,后面跟着十来号,副大队长明子也认识,就住对门儿嘛。后面的几个明子有觉得面熟的,有面生的。拿着一大蓝的水果,还有一束花儿。   “你们来干啥?不训练啦?”一看这些人进来,顾向北的脸立马落下来,顾长官的范儿起来了。   “这不是到军区来拿这期的分配名单嘛,顺便过来看看嫂子,你别拿个冷脸吓唬人,这可不是在基地。”政委可不怕顾向北,他都四十多了,比顾向北大十多岁,是老大哥了。在基地的时候以队长为首,出了基地,他可不用事事都听顾长官的了。   “啊,分配完了?咋样?那几个留没留下?”顾向北就问政委。   “咱老李出马,还有办不成的事儿?”政委开始得瑟。   顾向北给明子介绍了一下过来的战友,都是他培养出来的队员,有还在他的大队的,有已经分到别的部队的。明子状态还不是太好,大家都有眼色,也没有多待,说了几句话,把关心得慰问的意思转达了就走了。   “你看看人家李政委,就是懂生活,还知道买花。我这辈子什么时候能收到一束你给我买的花?”明子看着那花就念叨顾向北,这人要说细心是真细心,照顾他们娘仨照顾得很精心了,要说粗心吧,也是真的粗心,一点儿不懂浪漫。这可能也不叫粗心,只能说是大男子主义了。   “好好好,你快点好起来,赶紧出院,回家我天天给你买玫瑰花儿好不好?”顾向北特别好脾气的哄着明子。   “你别光嘴上说,我看你表现。”明子没再说别的,默默喝汤,她现在也没有心情跟顾向北玩笑。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明子住了一周医院才出院。   回到家一看,可心儿这个小没良心的,正玩儿得开心呢,笑得没心没肺的,哪里像顾向北说的嗓子都哑了。还是小龙儿一见明子回来,噔噔噔的就跑到明子跟前了,明子刚一蹲下就扑到明子怀里,“妈妈,痛痛飞走,不疼不疼。想妈妈。”小嘴儿一撇一撇的就要哭子。   那小可怜样儿把明子心疼得呀,不行不行的。可心儿一看哥哥快哭了,也跑过来,“妈妈不哭,哥哥不哭,可心保护妈妈,保护哥哥。”她说话比哥哥清晰。   “好乖乖,妈妈亲亲。”明子一手抱着一个孩子,亲了这个亲下个,舍不得放手。   “好了,快起来,蹲时间长了该头晕了。赶紧把衣服换了,热不热啊?”顾向北把孩子抱过来,拉着明子起来,让她换衣服,大冬天的,都穿着棉袄呢,屋里暖气烧得好,这会儿功夫都要捂出汗了。   王婶儿已经做好饭了,明子进屋换了家居服就能吃饭。   “哎呀,王婶儿,您这手艺看涨啊,都赶上大饭店了。”午饭做得一点不同腻,明子刚出院,都是做是她合口的清淡的。   “你呀,这是时间长没在家吃饭了,打针打得嘴里都是药味儿了。不过,我跟玲子一起去那学习班儿学这么长时间,可不白学。”王婶儿给明子盛粥,边跟她闲聊。   “嗯,我现在觉得身上全是药味儿,躺得骨头都快散架了。”明子闻闻自己身上,觉得还是医院的味儿。   “哪有,你那就是心理作用。一会儿吃完了饭,我带你去蒸个桑拿去,出出汗就好了。”顾向北给明子夹菜。   “你还知道蒸桑拿?挺了解啊?去过啊?”这时候的桑拿可不是后世那种满大街都是的,这会儿只在高级酒店才有,而且相当一部分还是带颜色的场所。   “你这人,当着孩子的面儿瞎说什么呢。你不去拉倒。”顾向北都服了明子的脑洞了。   “去,干吗不去啊?顾长官请客当然去。玲子姐,王婶儿,一起去啊?带着孩子也去。”明子发出邀请。   “我可不去,一个个儿脱得赤条条的,我可受不了那个。我还是在家看孩子吧。”王婶儿一听要去洗澡,立马不干了,之前明子跟玲子姐带着她一起到小区附近的浴池洗澡,一进门儿,一看大家伙全挤在一个屋子里坦诚相见的,王婶儿说啥也不洗,就坐外面儿跟明子跟玲子看衣服。老辈儿人的思想,一时真是不好改变。她宁可在家里用毛巾擦身子,也不愿意大庭广众之下脱衣服。   “我也不去,我受不了那个蒸气,晕得慌。我跟王婶儿在家看孩子,你咱去吧。小顾,你看好了明子,她刚出院,身子虚,别晕倒了。”玲子姐也不去。   “嗯,知道。”顾向北答应着。   吃完饭,哄着孩子一起睡了个午觉,明子就跟着顾向北去桑拿。   还没进浴室呢,在大厅,居然遇到了纪承。   “你怎么在这里?”明子看着一身港派打扮的纪承,还以为陈浩南来了呢。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纪承还是痞痞的样子,抽着烟,看了顾向北一眼。   “你不是在国外吗?”   “在国外不可以回国吗?”   “哦。那你现在在做什么呢?回来探亲还是?”   “回来溜达溜达。对了,我名片。”纪承从兜里拿了张名片给明子。   上面写着XX国际贸易公司董事长纪承。   这家伙,都混成国际公司了。   “你回老家了吗?”明子想了想,又问了一句。   “没有,我今天刚下飞机。”纪承这句倒是回得挺快。   “我婶儿初四过世了。”明子知道纪承对明子娘很有感情,没见着就算了,既然见到了,怎么也要告诉他一声。   “哦……”纪承听到消息,沉默了好久。   “我还有事,先走了。再见。”明子没什么跟纪承可聊的了,跟他说了一声儿,挽着顾向北离开了。从头到尾,都没有给两个做过介绍,顾向北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就是纪承?”顾向北当然知道纪承。   “嗯。”   “这人手上应该没有人命,回头我查查,看看他现在是什么情况。没事儿,别担心。”顾向北知道明子怕麻烦,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纪承这个明子眼里的“麻烦”,并不觉得能有多麻烦。   “这你都有看出来?”   “我见过的亡命之徒多了,不是他这样的。要是他能隐藏得连我都看不出来,那他的道行就太深了,我更得好好查一查了。”顾向北眼里都是兴味。   “听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今天还能看到你这么完完整整的站在这里,怎么这么幸运呢?”明子就不愿意听顾向北说他那些出生入死的经历,哪怕是只言片语,她觉得后怕得不行。   “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总得有人去做这些事的。”顾向北拍明子的肩。   那浴室居然还有夫妻浴室?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明子就不信,用那浴室的会有几对真夫妻。本来还跃跃欲试的想试试呢,一到这关节,顿时没了兴趣,觉得那小空间里脏得不行。   乖乖的去了女宾部。蒸得透透的,出了一身的汗,出来之后果然不觉得浑身都是药味了。   那之后,除了明子娘烧七,一直到明子爹过生日,明子再也没有回过老都县城,回去给明子娘上坟的时候,也是来去匆匆。大家的悲伤劲儿都还没有过呢,见面了都免不了到伤情。   冬天天气冷了,砖厂停工了,大哥大嫂带着爷爷和明子爹回城里住了。之前跟老两口准备的房间也改了,空出来了,那些床啊家具啥的,明子娘喜欢,都烧给她了。明子爹跟爷爷一个房间了,在房间里加了一个单人床。两人住着也宽敞着呢。原本留给老两口房间被大姐跟大姐夫改成客房了。   大哥和大嫂带着两个孩子还是住在小楼那边。新房子一直没有装修,大哥在家里待不下,大嫂说,他时常到明子娘之前住过的房间转圈,偷偷的哭。白天的时候,他不是去砖厂,就是到马场去,家里却是很少待的。   明子没有在县里待,也没心情去管小楼空出来的那两个房间怎么处置,就那么一直空着呢。   后面几七,纪承都去了,很低调,跟以前完全是两个人一样,身边也没有了跟班儿,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开得车也就是一辆普通的桑塔纳,来来回回的帮着大哥忙活,以孙辈的身份,该磕头磕头,该上香上香,很少说话。顾向北已经查过他的底了,现在拿的确实是外国籍了,身份也变成了港商,开了家名头很大但是业务很小的贸易公司。洗得非常干净。   别说是现在了,就是他以前的身份,对于顾向北来说,也是小菜,都请不动他们出手的那种小咖。资料更是一查就有,要多详细有多详细。顾向北回家跟明子说,这人还行,也算是有情有义,没什么案底,可以交往。   明子以为他们这种人是非黑既白的,哪怕曾经是灰色,也会划清界线的。顾向北很奇怪的看明子,“你以为是演电影呢?水至清则无鱼不知道吗?你别别把我当成男主角哈。我可不是,存在既合理,我可不是老古板。”   明子承认,自己总是误会顾向北的职业,这也不能怪他,平常顾向北跟她说得很少,这个条例那个条令的,能说的有限。明子上辈子又受特种兵的电视电影影响太深,老按电视上那些个思路和套路想事情。还总把顾向北往那些业务能力奇高,情商奇底的主角身上套。实际上,顾向北的情商可不低,他七岁成孤儿,一个人那么多年活得好好的,一直到现在,人人都夸他能干,说他说,知恩图报啥的,可不光光是闷头儿干活儿就行的,人□□故,他练达得很。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封面是本灵魂画手亲自操刀,哈哈……   晚上见 第99章   明子爹过生日的时候,真的是一点儿往年该有的欢快的气氛都没有。明子爹看着儿女们一个个的垂头丧气的,也不高兴,直叹气。   都在城里住了,吃饭也方便,到前院饭店开了两桌就行了。   明子出来上厕所,看到大哥在卫生间门口正在抹眼泪。   “哥,你别这样。婶儿要是没病没灾的,她活到两百岁才好呢。可是你看她一身的病,活着也是遭罪。咱们还是想开点儿吧。”明子劝大哥,明子娘最后的一段时间有多难受,他们都是亲眼看着的。   “嗯……我没事儿。回去吧。”大哥在洗手池洗了把脸,调整好情绪,出门。其实道理谁都懂,只是没几个人能做得到罢了,尤其大哥还是特别感性的人。   二月初,给明子娘烧完百天,整个差不多就结束了。剩下的就是周年,两周年和三周年了。再往后,是不是上坟,只看个人的心意了。   时间在平平淡淡当中渡过,明子没有心情再张罗新的买卖,维持着现状就挺好的。大学的门市都收房了,特别好租,按月收租就好,批发市场的房子都在讨论着拆迁的事儿了,明子去收租的时候也听了一耳朵,并没多么在意,她在市里待的时间长了,时常与同学人间聚一聚,政府部门里上班的正经不少,内部消息比市场上那些小贩们瞎传的准确多了,要拆迁还早着呢。最快也得明年的春天。   每个月不用拖人拖关系的淘换药了,不用再按月跑医院了,明子还有点不习惯,偶尔也会带点水果去看看当初告诉她新药消息的大夫。当初要没有人家,可能明子娘连一年都坚持不下来。   明子成了真真正正的家庭主妇,天天孩子不在家的时候,就看看书,写写文章,基本不怎么出门。都快要与世隔绝了。   顾向北总是劝明子出去走走,要么去旅旅游也好,家里还有两个小的呢,哪里走得开啊。再说明子也真是不爱出去。顾向北就利用每一个周末带着全家出去玩,周围的景点,公园都被他们走遍了,孩子们一天到晚盼着周末,因为一到周末就能出去玩儿了,大院儿里的孩子,让他俩总显摆的,都跟家里吵着要出去玩儿,弄得一到周末,有空的都得带孩子出去转转,实在没空的,直接把孩子扔给别人家带着。明子家里看孩子的人多,总是被拜托最多的。每周都要带着三两个别人家的孩子一起出去。明子后换的那辆悍马都装不下那么多孩子了。   为了出行方便,明子又买了一辆七人面包车,她还开不好那么大的车,那车就只放在大院里,周末的时候,顾向北来着带大家出门玩。平时就几乎成了公用的,谁有需要谁就借去开。都是战友嘛,也不会跟你客气。   明子是越发的清闲了,家里人却还是各有各的忙碌。   大哥的厂里越发的忙了,去年一年,产量就上了千万。今年目标是一千五百万,大哥憋着劲要达到目标呢。大嫂又搬回城里了,开春之后就在折腾着装修。小夫儿也上一年了,再不回来不行了。大哥也没有去年刚接过厂子那么忙了,上了轨道了,不用他再亲自下去干活儿了。每天就总揽着全局就行了。   小文哥又张罗着批了一块地,要接着建楼,这回地批得大了一点,因为明子以前就说,要建就建带小区的,最好是在学校周围的学区房。以后升值空间大。所以小文哥的意识还算超前,没有跟其它建筑商似的只是批一块儿地,孤伶伶的建个楼,没有小区,没有物业,连院子都没有。楼道门就是住家防盗门之外唯一的安全措施了。   这一次,小文哥要建两栋楼,一个院子,前面临街带门市的,后面一楼是车库,上面是住宅的,两侧都是小二楼的门市。这工程不小了。大哥厂里的砖不愁卖了。因为是不用的公司,要做账的,亲兄弟明算帐,砖该多少钱就是多少钱,小文哥一点儿没讲价,大哥卖给别人带得有个人情价呢,卖给小文哥这儿,反倒没那个座烦了。钱还痛快,随时用钱随时结账,一点不带压着的。全县十几家砖厂,哪个不是羡慕大哥羡慕得不行不行的,瞧人家这买卖做的,都不用出去找客户去。坐家里就收钱。   小文哥之所以底气这么足,还是因为运输公司那边儿赚到钱了。小文哥给明子打电话,让她在市里找门市,说要开商场,卖水果蔬菜啥的,自家有运输公司,运费一块儿就能省下好多成本。还说了,新建的小区,对主街那面的二楼,一个都不卖,全留着自家开店用。就是前楼的门市和东侧胡同大门两边儿的门市,也只租不卖。   能说出来这个话,这底气真不是一般的足啊。底子不厚的话,压这么多房子,也压不起啊。光拆迁费就得多少钱?就在县里最好的重点中学的隔壁,那可是黄金地段儿。把人家校办工厂都给拆了。   随着小文哥业务的扩大,老姐夫也跟着沾了光,不用出去找活儿干了,自家的活儿就干不完,他的徒弟也是越收越多,因为老姐夫人实在,从来不坑徒弟的钱,自家工地,工钱又准成,愿意跟着他干的人很多。   老姐在家里没什么事儿,也天天跟着老姐夫溜达着去工地,走路也就十几分钟的路,不远,去工地帮着做饭,就做一顿中午饭,也不累,当运动了。要不然老姐整天宅在家里,不爱动,都胖了。   关果儿上学了,小平也上幼儿园了,跟小雪儿一起,小姐俩儿关系好的呢,恨不得二十四个小时粘在一起,今儿个一起住在五楼,明儿一起住六楼,反正就楼上楼下,房间都多着呢,住哪里都一样。家里干脆给她俩的房间都配的双人床。够她们俩扑腾的了。   开春的时候,大姐夫和三姐夫一起,一人买了一辆摩托车。大姐夫在砖厂住,一周能回来三两次,不经常回家,有时候也搭大哥的车顺道就回了,但一般他不爱搭大哥的车,因为大哥没准儿,可能头一天晚上回家了,第二天早上直接就办事儿去了,不回砖厂了,他还得再坐客车回砖厂,不够折腾的了,还不如自己骑摩托车方面呢。其实马场那边儿也还有闲着的小车可以开,大姐夫是老司机了,开车没问题的,但是他不愿意开,嫌油贵,也觉得没必要,说他就一打工的,开个车,太装了,不好。   三姐夫每天通勤到学校上下班,工作一直调不到县里来,只能这么折腾着了。每天顺便还接送三姐一起上下班。春天的时候,人俩人儿趁着周末还能回高官屯老房子去把园子种上。夏天的时候,三姐夫顺便就把菜带回县里了,能省不少菜钱,还吃个干净放心。   明子爹开春以后,就自个儿回农村了,拦都拦不住,说是回去种园子,谁说也没用,那就回去吧。老头儿就自个儿在高官屯儿住着,春天把菜种完了,回城里住上几天,没事儿再回来给园子浇浇水啥的。等到菜熟了的时候,就骑个自行车,天天的往砖厂送菜,给他儿子省几个菜钱。   明子不回来住了,七楼就一直空着,但是楼顶的菜园子可没闲着,家里这么多人呢,顺手就给种上了,各种小菜,黄瓜豆角茄子香菜辣椒柿子菠菜生菜的,样数还不少呢。夏天的晚上,全家人到楼上的小亭里坐着聊天儿消食儿,楼顶上小风儿一吹,鼻子里都是各种蔬果的清新,别提多自在了。   爷爷年纪大了,也越发的不爱在城里待着,上楼上不动了,一出门还总迷路,家里人也不敢让他自个儿出去,天天的不是在家里憋着就是在院子里转圈,闷得不行。明子爹一回高官屯,他就更待不住了,总想着回去。   明子爹自个儿回去住还行,他身体好,什么都不耽误,自己也能做饭,要是爷爷再回去,把爷俩儿扔在农村?那成什么了,大哥可不放心明子爹自个照看爷爷。   老小孩儿,小小孩儿,老人年纪大了,真跟小孩儿一样的,爷爷非常回去,不让回就生气,那咋办。大嫂刚装好的房子,又扔下了,一天儿都没住上,又回农村去了。这回不光小舒儿成了野孩子,小夫儿也得跟着吃百家饭了。   两个老的这么折腾,大哥是越发的想明子娘,明子娘在的时候,明子爹多消停啊,明子娘一走,城里死活儿不爱住了,他不在,爷爷想儿子,一辈子跟着儿子住,儿子一走,心里没底,也要跟着。小辈儿的就只能随着他们折腾了。   老嫂看大嫂总这么来回的搬,不忍心了,跟小文哥说,小雪儿还小呢,不上幼儿园也行,他们回去吧,让大嫂回县城里照顾孩子。两孩子总这么逛荡着也不是个事儿。没有亲妈在身边儿管着,总是不行。   小文哥一想也是。   于是他们两个回了农村,把大嫂替回来了。   老嫂一回农村,在家待着没事儿了,突然又想回去上班儿了。当年她回家生孩子是休产假,一直也没有离职,小文哥之前跟中心校的领导打过招呼,说是老嫂一直按病假处理呢。反正在家也没事儿,就想回去上班了。   啥人啥命儿,老嫂一天天不争不抢的,人家命好,回学校上班了,要调档案,发现当初学校的领导疏忽,忘了把她的档案拿出来送到中心校封存了,一直在学校呢。也就是说,没上班的这五年,一直都给算工龄了。   这样的话,回去上班更没啥阻碍了。真接回去就行了。又托人把学校调动了一下,调到了前山大队,跟高官屯才三里地。骑自行车就十分的事儿。每天带着小雪儿上学放学,小雪儿也跟着学习了。也能照看老人,两不耽误,挺好。   七月,大姐家的飞鸿和女朋友海燕都毕业了,海燕自考了师范大学的本科,人家学历高,再加上大哥拖了关系,分到了县城里的小学,飞鸿中专毕业,学历不够,分回了老家的小学,就去了他大伯当校长的那个学校。   因为在村小,家在县城,只能来回通勤了,为了上班方便,还没开始挣钱呢,就先投资了五千多块,买了摩托车。海燕家不在老都县,上班了,没有宿舍了,这一年,经过了很多事情,跟大姐之间也熟悉了,两人的关系也稳定了,就直接住在了家里,跟娟子一个房间。   飞鸿上班一个月之后,拿到手第一个月的工资,三百多块钱,自己一分没留,都给他老舅妈送去了,连零分儿的都没留。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感谢老嫂在他上学前两年住在家里的时候,一直对她的照顾。   谁家也不差这三百多块钱了,但是孩子这个意思,非常让人感动。老嫂接过钱都哭了。这个事儿,有机会就跟大家显摆,说鸿儿把第一个月的工资拿都给她了,一分没留。   大姐跟姐夫知道飞鸿做的这个事情,非常高兴。回头就给了他两千块钱零花钱。奖励他会办事儿。   海燕一来家住,她特别有孩子缘儿,家里十来个孩子,都喜欢她,天天晚上放学了,就往大姐家聚,在一块疯啊闹的,大姐也不嫌烦,一大帮孩子在家里闹,她还可高兴了,在边儿上看得可乐呵了。   海燕家在省城,假期回家,时常能带回来一些新的游戏装备,比手掌大不了多少的游戏机,只能玩儿两个游戏,俄罗斯方块和贪食蛇,孩子们也没见过这个呀,玩儿得连饭都不吃了。   关家的孩子有一点好,都挺听话的,在大姐家里玩儿着游戏机过过瘾就算了,从来没有一个回家提过让家里给买的。年纪小不懂事儿的说过之后,大人一说不给买,也就那么地了,没有非得要的。   明子娘烧周年的时候,明子回家,才发现,一年没怎么回家了,家里的变化好大。   每个人的生活都没有停下脚步,日子总得向前过。   冬天,明子爹跟爷爷又回到县城里住了。冬天城里方便,少遭罪。老嫂学校没放寒假呢,反倒一时不能回来了。   东北的冬天很冷,仿佛所有的行业也都跟着一起冬眠了一样,工地全都没法开工,很多厂子也不能干活儿。砖厂停工了,大哥更多的时间就待在饭店里,支应场面,招呼朋友。日子好过了,有钱人越来越多了,饭店的生意也越来越好了。特别到了年前,聚会的多,饭店就越发的忙。运输公司那边儿更忙,大哥在饭店坐镇了,小文就常在车队那边儿忙着。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100章   明子已以找好了门市,就在她老房子不远的地方,在报社隔壁,还是王娟帮忙留意到的,六百多平,上下两层,一层三百多平,足够大了,明子想着后市满大街都是的大小超市,打算就开个超市了,也引领一回潮流。既省人工,又能因为新奇的经营方工快速的打开市场,到时候再让喜妹儿在电视新闻上给报一报,就更好了,喜妹现在大小也是个部分领导了,派个记者报个新闻这样的事情还是小意思的。   其实南方也有超市了,不过是北方还没有罢了,方媛赶时髦,不让主播,出国去了,跟国内也偶有联系,写回来信邮照片啥的,跟同学们显摆国外啥啥都好,还有她在沃尔玛拍的照片。明子就拿着她的那照片,到批发市场去找差不多的货架子,根本没有卖的。只能去南方找。   还好自家车队常年跑南方,最熟悉的就是各种批发市场,司机说,好像见过那样的货架。明子还特意跑了一趟南方。选了差不多的货架回来。最不好找的是收银机,都是从台湾进口的,全是繁体字,看得可不习惯了,那也比日本进口的强,好歹是中国字。日文的更看不懂。因为用的量太少,就那么十台机器,人家也不可能专门给做简体的系统。只能将就着。   收银系统家里这边儿哪见过呀,明子就自己跟着学,还好,她有计算机基础,学起来也快。学会了,回来再交收银员们,这超市在省城是头一份儿了,收银员都是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学历还都至少高中毕业的。年轻人学东西快,明子交了一周,就基本上都会了。再穿上统一的服装,一个个觉得可美了呢。   折腾了一个多月,才开业,正好赶到年前,楼上是生活用品的超市,楼下是水果生鲜蔬菜食品。   明子把后世能想起来的那些个营销手段都提前用上了,开业之前就印了一大堆传单,让员工出去发。开业的时候,喜妹儿亲自带着一队工作人员过来,又是摄像,又是现场采访的,明子做为超市的总经理也出镜了,还有顾客,随便采访了几个,都觉得方便,也新奇。晚上新闻一播,第二天人就更多了。   每天人多到结账要排半个小时的队都排不完,菜一到下午都断货。这样儿不行啊,明子很快又添了二十台收银机,又开了二十个收银台,车队拉回来的货不往外批发了,全都供给自家的超市。将将的够用。   仅仅年前一个月,超市就赚了二十几万,这还不算车队赚的呢,自家的买卖内部也都是正常结账的,账目上清清楚楚,明子花大价钱请了一个老会计,带了两个会计专业的高材生,专门处理账务,上辈子她爸的一个朋友,就因为账目不清被罚得破产了,这样的教训必须吸取。   “小文哥,厉害呀,有远见。”过年回家的时候,明子就各种捧小文哥。   “那你看看,你老哥能是一般人儿嘛。咋样?挺挣钱的吧?”小文哥可得瑟了。   “那必须的。哥,要不,咱们开连锁啊?”主意是小文哥出的,明子要给小文哥分钱的时候,他倒是不要了,说是没出力。明子到底给了小文哥两成的股份。   “你能忙过来吗?我这儿明年要验收了,整个一楼招租再加上开店,也够我忙活的了,我走不开了,车队那头儿我现在都不咋管了。”小文哥就问明子,人的精力终究是有限的,照顾不来那么多。车队那头这些年基本没怎么换过司机,关家给的工资高,过年过节的,还有红包,年货也都年年统一分,基本没有走的。优中选优的选出来两个队长,再有三个班长,基本上不用操什么心,他们都已经很熟悉路子了。   “那照你这么说,人家那些大公司,家里没人,还不开啦?只要肯花钱,啥样人儿顾不来啊。等咱干大了,咱也弄个大公司,开好多分公司,雇一群经理给咱打工,咱就在家里待着,没事儿就出去旅游,想上哪玩儿上哪玩儿,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喝什么喝什么,多好!”明子憧憬着她理想中的未来。   “我可不敢想那么远的事儿,现在能踏踏实实的把手里的买卖做好就不错了。我可不跟你们参和去,我就在家干我的砖厂了。”大哥一听明子跟小文哥说的话,他就声明的不参与。   “你也先别着急开新店,这一个还没忙活明白呢,咋地也得干个三年二年的,顺过架儿来了,摸清门路了,再开新的,要不然这一个还没熟悉呢,着急忙慌的开新店,到时候这事儿那事儿的都整到一块儿了,乱不乱死了。”大哥还劝明子,脚步要慢一点儿,稳一点儿。   明子一想也是,现在超市火是火,挣钱也是真挣钱,但是毛病确实不少,比如没有摄像头,丢货的问题,人太多了,根本看不住。还有收错钱算错账的事儿,几乎每天都会发生,仓促上线的二十台收银机,收银员因为都是临时招的,素质良莠不齐,没有培训好就上岗了,经常犯错了。还有机器设备,没有维修人员,一坏就要停,要邮回厂家去修,一来一回得半个月,还得算快的。   还有货物,不说进货的渠道不统一,杂乱,怎么结账的都有,有给送货的,还有自己到批发市场进货的,还有到外地发货的。没有专门的采购人员,管理也不规范。进回来的货,规格不统一,有的干脆就没有条码,没法录入收银机,都是统一印成一本一本的条码,收银员一页一页的翻着找条码,很容易就出错了。   想想问题确实挺多的,真得适应一断时间,不能盲目的扩大规模。   “大哥说的对,先适应一段时间。其实最主要的还是人,工作人员选好了,就省心,没有好人儿帮着张罗,自己就是操不完的心。”明子认同了大哥的观点。   正月十六,明子爹过生日,在关家庄摆的酒,四桌,家里人加上一些直近的亲戚,尽够坐的了。   纪承也来了。明子看到纪承,突然想起来顾向北跟自己说过,这人没什么案底,可以交往的话。既然这样的话,为啥要放着一个这么有能力的人不用呢?   “纪承,你现在在做什么生意啊?”明子其实都知道纪承在做什么,顾向北早都查得明明白白了,他当初走的时候,家底儿基本都留给他的那些个兄弟了,就没带走多少,自己在外面开个公司,虽然吃喝不愁,但是跟以前挥金如土的日子是不能比。现在只能算是小老板一个。   “怎么?关总有生意要照顾我?”纪承是什么人啊,明子一问他话,就明白啥意思了。   “照顾不敢。想跟你合作合作,怎么样?”明子假装没听出来纪承话里的生疏。   “怎么合作?”纪承有些诧异的看着明子,大约是没有想到明子会找他合作吧。   “我出本钱,你负责经营,五五分成。怎么样?”明子提议。   “这么大方?你这么相信我?”纪承好像重新认识了明子一样。   “你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能力更没什么可说的,所以,我有什么不相信的?”明子说的坦坦荡荡。   “你可是军属,你家那位能让你跟我这样的人合作?不怕粘身上屎啊?”纪承又是那种带着讽刺的笑了。   “你是不是对我和我们家顾向北有啥意见哪?怎么每次跟我说话,都阴阳怪气儿的呢?我没招你吧?我现在主动找你合作,也是带着诚意的,你这样儿,有意思吗?不干拉倒,真是的。”明子也来脾气了,又不欠他的,干啥看他的脸色啊,就他这样儿,以后合作也费劲。   “好吧,我道歉。你说,具体做什么?”纪承记错倒是快。   “我想开家公司,做连锁超市,以后可能还会做地产,看具体的发展情况再定。当然,如果你的能力足够的强,很快可以开出来很多家超市,并且运行良好,盈利很多,那么具体再做什么业务就根据实际情况决定了。”明子其实没啥概念,她上辈子就是个宅女,知道的也就是吃穿住行跟自己相关的行业的表面现象,深刻一点儿的竺业发展,她是一点儿概念没有。只是知道,网购红火之前,超市商场有是赚钱的,地产更不用说了。一零年之前都是红火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根本还没有想好要做什么,只是钱多没地儿花了,想找个苦力,帮着你钱生钱呗?”纪承听完明子的“规划”,沉默了一会儿,问出来。表情有点儿一言难尽。   “呵呵……”明子只能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今天被编辑站短催更,已吐血……   预感我既然累死在键盘上…… 第101章   “那要不四六?我四你六?”明子被说得不好意思了,试探着又问了一句。   “哈哈……”纪承笑得不行,“别别别,我这掌柜的,怎么能让东家拿小头呢。还是五五吧。”这定位,算是十分精准了。   “那行吧,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明子也不矫情。   “我有一个要求。”纪承严肃脸。   “啥?”   “我不管你将来想做什么,公司的业务发展到什么程度,我的股份里有我爹的一成。”纪承说得认真。   “啊?好。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我的股份里也有大哥的一成。咱们四四。”明子没想到纪承的要求是这样的,随既心里又有些感动,能记恩记一辈子的人,都是让人佩服的。   就这样,明子跟纪承“愉快”的达成了共识。   明子爹生日过后,回到省城,纪承就找明子报道,上班。   “超市这边儿暂时没有经理办公室,就会计有一间办公室。我这两天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租也好,买也好,得找个正八经办公的地方,然后再把公司注册上。”明子带着纪承到超市转了一圈,介绍了一下环境。   “行,你这儿先忙着,这个超市呢,是你自己的,到时候单算,不算在股本里,亲兄弟明算账。我最近就订票,出去考查考查,看看人家的超市都是怎么做的。以前没注意这方面的事情,不能闷头瞎整。还有我的公司,也得交代一下,我不能自己过来呀,得带两个助手,我那边儿也不能扔了呀。”经承跟明子交代了一下。   “嗯,出去看看是对的。我没有护照,不能跟你一块儿出去了,要不然我都想出去看看。”明子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据然一直都没有护照?   “别别,我可不敢跟你一块儿出去,万一顾长官一个不高兴,崩了我,你说我冤不冤啊?”纪承突然有兴致开玩笑了。   “可拉倒吧,我跟我们家顾向北情比金坚,这点儿事,连考验都算不上。”明子这点儿自信还是有的,都认真二十多年了,中间那么多考验都挺过来了,想变心还用等现在?   “嗯,挺好。”   “那当然了。”   转过天儿,明子又开始找房子,找来找去都没有合适的,一激动,明子就给小文哥打电话。现在打电话可方便多了,过年的时候,小文哥特别腐|败的一下子买了两部电话,大哥一部他自己一部,不再是大砖头了。摩托罗拉的,真正的手机了。没给明子买,是因为电话都是直接入网的,没有市城的网。明子回来之后自己就买了一个。终于可以随时随地的联系了。还有BP机,大哥特别节省,不舍得用电话费,又花了三千多块钱,配了一个BP机,也是摩托罗拉的,还告诉家里,有事儿先呼他,然后他再给回话儿。   这图得什么呢你说。就因为接电话两头儿花钱,打电话单向收费?那怎么没算算得打多少电话能打出去三千多块钱的话费呢?   “哥,咱家建筑公司是注册的省城的吧?有资格在省城建房子吧?”   “你想干啥?”小文哥那语气里,充满着戒备。   “嘿嘿,找不到办公的地方,我想建个写字楼。”明子说得干脆。   “写字楼?是啥?”小文哥没听过。   “就是电视里演的那种,大高楼,里面都是办公室的那种。”明子解释了一下。   “妹儿呀,咱家没钱了呀,我这边儿钱都压在楼里了,最快也得七八月份交工开始卖房子了才能出来钱,还得结材料款呢,除了一层的房子,剩不下啥了。你那儿还有钱?”小文哥表示怀疑,建写字楼可不是三百两百万的就能建起来的,正经得好多钱呢。年前那超市,明子是直接买下来的,这些年挣了多少钱,他心里是有数儿的。   “呃……没有。”好多年都没有为钱的事儿发愁了,明子压根儿没考虑钱的事儿。   “那不就得了。别寻思了,先找个地方对付着用吧,啊,等哥这头儿钱倒出空来再说,行不?”小文哥在电话里长出了一口气。   “不行跟银行贷款?”明子试着问了一下。   “你可拉倒吧,咱现在买卖挺好的,你咋那么想不开呢?跟银行借钱去?得多少利息啊?大哥指定不让。再说了,你这心咋那么大呢?干多大是大?差不多行了。”小文哥正打小雪儿看出来眼睛不好,冲劲儿跟以前是大大不同了,这两年儿,连要儿子的心思都歇了。   “好吧。对了,小雪儿啥时候去手术啊?”明子想起来,小雪儿年前去看的大夫,订了年后手术。   “下周就去了。趁着我还没开始忙,正好,全家一块儿去,顺便看看冰灯。我妹夫能去不?”小文哥还是小文哥啊,这心里素质,孩子都要手术了,还有闲心看冰灯呢。   “行,我回家问问他。”   没聊太多,就挂了电话,电话费真的很贵的啊。   晚上顾向北回到家,明子就问他,下周有没有空,带着孩子们一块儿看冰灯去。   “怎么又想起来看冰灯了?”顾向北放在书,问明子。   “小雪儿不是正好去手术嘛,小文哥就说,全家一块儿去看灯去,顺便嘛。”   “都去啊?”   “没有,上学的孩子肯定去不了,都开学了。就上幼儿园的能带着。大姐腿脚不好,去不了。大姐夫在家陪她。爷爷也不能去。还有三姐跟三姐夫都要上班,也去不了。孩子们都到他们两家吃饭去。剩下的都去。”   “啊,真是全家都去啊?小文儿这心真够大的。”顾向北失笑。   “可不是咋地,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大夫说了,小雪儿现在大了,手术没啥风险了,要不然他能那么放心啊。”   “行,那就去吧。”   “你能走开?”   “我很自由。”   “好吧。”   顾长官都能离开,那别人就更没问题了。   到了小雪儿手术前两天,顾向北开着家里的面包车,先回家去,跟大部队汇合。他们车大,能多拉几个人,明子爹跟二姐还有二姐再加上老姐带着他家小平都做面包车。一点儿不挤。老姐夫坐小文哥的车里。大哥车里反而就剩下他们两口人了。   到了医院,入上院,办完了相关的手续。第二天晚上,大家就去游览了著名的冰灯,别人看得挺新奇,四个孩子玩儿得可乐呵了,明子是真没觉得多好,跟后世的没法儿比。她这么多年为啥不爱出去旅游?就是因为现在的景点儿设备设施都太落后了,虽然风景很天然,但是真的很不方便。   看完了冰灯,大家都没走,多住了一天,等着小雪儿手完术看看情况啊。   要么说小孩儿呢,也不知道害怕,傻乐傻乐的跟着大夫就走了。小文哥心再大吧,签字的时候,手也是抖的,老嫂从签字开始就抹眼泪。   两个多小时,从手术室里推出来,麻药劲儿还没过呢,小雪儿躺在病床上昏迷着,跟小死猫儿小死狗儿不差什么,看着心里是真不得劲儿,看着长大的孩子,就那么在病床上躺着。   大夫说手术很成功。之后就是后续的恢复了,还要戴几年眼镜,以后年龄大了,视力会越来越好,之后就可以不用戴眼睛了。   顺利就好。顺利就好。   孩子出院还得几天呢,用不了这么多人陪着,就小文哥和老嫂留下了。其他人当天就返回家里了。医院离家不远,别看都跨省了,实际才三百多公里而已。没有高速路呢,省道五个小时也到家了。   “妈妈,小雪儿咋睡着了呢?她什么时候能好啊?”可心儿回到家还问明子呢,小雪儿咋一直没醒。   “过几天就好了。春天的时候,妈妈带你跟哥哥去找小雪姐姐玩,好不好?”明子哄可心儿。   “好。我还有玩具要跟她分享呢。”可心儿跟小雪儿也算是一起长大的,跟小平儿,他们这几个小的,关系都很好的。   “好啊。”   没有找到写字楼的事儿,明子怎么肯甘心,琢磨了这些天,还是不想随便找个破房子对付,就给齐老板打电话。   “齐叔儿,晚上有空吗?我请你跟周姨吃饭呀?带上齐超儿,他不是过几天就要走了吗?我给他践行啊。”齐超是齐老板的小儿子,今年19了,过几天就要出国留学去。他们的大女儿齐雪已经出去两年多了。   “小明子,跟你齐叔儿耍心眼儿是不是?有事儿赶紧说事儿。当然了,饭你该请还是得请。”齐老板是什么人啊,一听明子说话就知道是有事儿。以前明子可不会这么客气要请他们全家吃饭,都是拖家带口的到他们家去蹭饭。   “看您说的,我就不能大方一回?”明子在这边儿嘿嘿笑。   “那行,晚上七点迎客来,不见不散。”齐老板也不跟明子客气。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我只想让主角享受粗茶淡饭里的天长地久与平平安安时的花好月圆的。   怎么写得要发家致富的节奏了??? 第102章   “你明天来我办公室吧。”晚上吃饭的时候,明子跟齐老板提了一下写字楼的事情,齐老板没多说,只说让明子去他办公室。   第二天一早,明子就到齐老板的办公室报道了。   “看看这个。”齐老板递给明子一个文件夹。   “什么呀?”明子说着打开文件夹一看,是一块地的批文,位置非常好,正是市中心最繁华的商业街上。   “哎呀,齐叔儿大手笔啊。你原来是打算做什么的呀?”明子好奇,齐老板拿到这么黄金的地段儿,是怎么打算的。   “我看你那个超市不错,前年我跟你周姨去国外看齐雪,也逛过外国的大超市,当时没想到要整那玩意儿,去年你开那个超市,我看着还行。想整个外国那样儿地,一层超市,上面再加两层商场。你看咋样儿?”齐老板对明子的眼光向来很认同,就咨询明子的意见。   “好啊。您这想法太好了,这可是赚大钱的买卖。齐叔儿,你这头脑,绝对是这个。”明子冲着齐老板竖大拇指。   “别拍马屁了。你不是要整写字楼吗?那就先整写字楼吧,超市再选地方。”齐老板不吃明子那一套。   “别呀,建写字楼不耽误建超市啊。叔儿,我是这么想的。你看这样行不行?咱地下建一层停车场,再建一层超市,地上呢,建商场。建个三层或是四层,上面高层就是写字楼啦。这样儿路的商场和超市天然就有一大批白板客户,他们下班了直接买买买。地下还能停车,多方便,对不对?”明子说的一点儿都不新鲜,后世哪个城市没几个这样儿的大商场啊。   “咦?这个想法不错。我想想,我想想。李秘书,你打电话,叫张总和王总来办我办公室一下。”齐老板按内线叫秘书找人。他说的张总和王总明子也认识,正是建筑分公司的老总和总工程师。   两人来到办公室之后,齐老板把明子的想法一说,几人就开始讨论可行性。高楼现在国内大城市都有,很多了,没什么难的,主要是地下部分。这一讨论就是一天,最后总工也没敢保证说一点儿问题没有,还有调计图的问题,不能脸代一排,说要盖楼,就盖吧,总得有个外型吧。   之后还是决定,先考查,到大城市去先看看人家是怎么整的,特别是地下停车场,都是怎么修的。省城这边儿现在跟本没有带地下停车场的高楼。主要是没那个必要啊,修个地下停车场得多少钱啊?大街上一共才几辆车?路边儿上都停不满。但是齐老板还是被明子说服了,同意她说的,车只会越来越多,因为人越来越富了嘛。   那这个事儿就不是着急的事儿了,而且具体操作方面就跟明子没啥关系了,她还是跟以前一样,提供完创意和想法儿,完事儿。齐老板不可能占她的便宜,答应写字楼建好的时候,送给她一层。   写字楼有谱儿了,可是还能影儿呢,地基都还没有呢,速度再快也得一两年呢。办公室还是得找。   明子实在没办法了,买下了市中心新建好的一个商业楼三楼的一小半,两千多块钱一平,买了三百平。改装成了办公区,注册好的公司就在这里办公了。明子只管找地方,装修。雇人啥的,她是不管的,只等着纪承回来处理。说好了,她只负责出钱,经营上的事儿,一切以纪承为主,她不跟着瞎掺和。   安排完了这些事儿,忙碌了两个月,好像又没啥事儿了。   爷爷的身体开始不好,明子又开始经常省城县城两地跑了。爷爷其实算不上生病,只是太老了,八十五了,耳朵不好使了,人也糊涂了,走路啥的跟以前没法比了,就是一步一步的挪。吃饭不知道饥饱了,给多少吃多少,吃没吃饱自己都不知道了,什么时候问,饱没饱。都说吃饱了,如果问还要不要吃,却还是点头,要。   大小便也失禁,自己不知道控制了。经常的弄脏衣裤。在城里已经不能住了,给他洗涮啥的太不方便了。大嫂伺候爷爷十几年了,别人跟本伺候不明白,只能大哥大嫂又跟着回农村了,脏的衣服直接在外面就洗了。大嫂常常是一边儿一边吐。有时候大哥晚上回去,就大哥洗,拿到屯东头儿大坑去洗。   被褥啥的,大姐一周就给拆一遍,洗一遍。爷爷从来没穿过脏衣服,睡过脏被褥。大嫂对爷爷,绝对是做到极致了,明子姐几个,都佩服得不行不行的。老嫂要照顾小雪儿,小雪儿现在戴着一千多度的眼镜,比瓶底儿都厚,都对面看,眼睛老大了。每天还要照矫正灯啥的,事儿也不少,老嫂又请了一年的假,回家带小雪儿。就回城里住了,农村又留在大哥大嫂和明子爹还有爷爷了。   反正高官屯的房子一直就没空着,不是大哥两口子回去伺候老人,就是小文哥三口人回去陪老人住。   爷爷做了一辈子老好人,蚂蚁都不舍得踩,除了吃点鱼,基本就是素食,身体真的是特别好,最后的几个月,人都糊涂了,身体也是能走能动的。顿顿饭不少吃。   一直到八月,爷爷卧床了。不吃饭了。一辈子没扔下饭,一不吃饭,小辈们心里就有数儿了。只在炕上躺了六天,没遭着一点罪,无疾而终。   爷爷去世的时候,大哥特别张扬的停灵三天,大操大办。这时候实际上是不允许这样儿的,大哥不管那些,一定要让爷爷走得风风光光的。爷爷去世跟明子娘那时候不一样,明子娘才六十岁,太年轻了。爷爷八十多岁,都是喜丧了。   爷爷丧礼那三天,高官屯方圆二里地之内连下了三天的小雨。出了高官屯的范围,天就是晴的。周围的人都说,是关家子孙的孝心感动了上天,老天爷都哭了。所以,关家不火葬而是直接土葬,全兴隆镇都知道,但是没有一个人去政府告“密”去。政府里的人不知道吗?都知道,不过都当自己聋了瞎了罢了。这样的人家,谁好意思去管啊?谁敢管啊?不说大哥和小文哥现在混得多好,有多大的势力了。就是没有这些,谁也不敢管,架不住老百姓骂的。   爷爷丧礼里,子孙们伤心是伤心,但都是有克制的,人到了这个年纪,还是无疾而终,人生最幸福的不过如此,一辈子没打过针没吃过药,有几个人能有这样的福气。堂姑姑是哭得最伤心的,明子长这么大,堂姑姑一直就叫爷爷五大,亲大爷嘛。就在丧礼上,一边儿哭一边儿喊爹。都说养恩大于生恩,她三岁跟着爷爷长大。老爷子带着明子爹跟堂姑姑两个人过活,被八爷爷各种挤兑占便宜,一直到明子娘嫁过来。过得不容易。堂姑姑每年回家不少待,为的啥啊,只要爷爷还在,她就还有娘家。   三年,送走了两位老人。   这就是人到中年了吧,总要面对这样的事情。   小时候,爷爷带着他们几个孩子到山东窝棚去听二人转,去吃杏子,带着他们种树,采蘑菇,开荒地,都还在眼前呢。如今,树已葱葱,人却已不在了。   办完了爷爷的丧事,明子又回归了半家庭主妇的生活。为什么是半呢,小文哥盖的楼交工了。他在张罗着那么些门市都要做什么了。实在是忙不过吧,最后只留下了主街面上的六个门面,其它两面的都租出去了,也都好租,一面是去学校的必经之路,一面的胡同人流也不小。   小文哥问明子的意见,明子想了好些天,也没发现什么好的项目。再过上七八年,可以卖手机,再过上十三四年,可以卖电脑,卖电动车。九三年,能卖什么呢?饭店家里已经有了,生意也还好,没必要抢自家的生意。那就只能开超市了。超市还不能开大的,县城的购买力终究是有限的,已经有二商店四商店两个商业中心了,新建了两个百货大楼业绩都很不好。小舒儿的老姨在新开的百货商店租了柜台都不嫌钱,把柜台兑出去,又回到四商店卖小百货了。   只开小超市的话,用不了那么多房子,有一半就够了,剩下的只能先租出去了,没什么利润的,或是小来小去的,就不值得浪费精力了。二姐跟老姐在家待着,都到超市帮忙了。这时候没有监控,就是靠人工盯着,能盯到什么程度算什么程度。二姐做这个很厉害,哪个货架上有多少货,她都能记住,哪个人拿了什么,她也能记得住,去结账的时候,她看一眼就知道那人藏没藏东西,后来都出名儿了,抓到几回偷东西的,小偷也老实多了。   老姐干这个完全不行,她那心太大,太粗心了,干不了这个,干体力活儿行,帮着搬搬货啥的,这个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103章   小文哥新建好的小区,大姐和大姐夫给飞鸿定了一个两室一厅八十平的小套房,作他的婚房用的。留的是三楼,也是好楼层了。之所以给他们单独买了楼,大姐说了,还没到不能动的时候呢,不给儿子一起住,不方便。   当然了,买的这个楼肯定是打过折的,正常七万多的房子,小文哥给打了七折,只合了五万。不是说非得要大姐的这个钱,只是亲兄弟明算账,下一代的事情了,跟他们姐弟住在一起盖的那个楼意义是不一样的。而且下一代多了,正家的,岳家的,婆家的,都这么算的话,楼也不用卖了,全都送出去了。大姐和大姐夫这些事情心里还是有数的,不会想要占那个便宜。   飞鸿才二十,海燕也才二十一,实际上离结婚还早着呢,楼先买下来,装修啥的也不着急。大姐跟大姐夫给他们小两口说好了,楼给他们买了,做父母的责任尽到了。他们自己都上班挣班了,以后装修啥的事情就不再管了,他们自己弄去,一年弄不好两年,两年装不好三年,什么时候装好了什么时候结婚。   其实两个孩子还是很上进的,也很节省,知道家里挣钱不容易,大姐腿脚不好不能干什么,全家就靠大姐夫一个人挣钱。因为现在住的楼都是白得的,所以实际上大姐夫在砖厂干活,也是没有工资的。家里一年的收入就靠着卖地的那点儿钱。飞鸿很孝顺,知道家里攒下一个楼钱不容易,也不指望着再依靠父母。两人就每个月发了工资买一点儿装修的材料,一个月攒一点儿,一个月攒一点儿。   明子很认同大姐和大姐夫的这种方式,孩子大了,是得自力,不能什么事儿都给包办了,对孩子以后没什么好处。当初把市里那些房子的事情告诉各家的时候大家都商量好了,谁也不说,这个钱,只有姐弟几个知道,绝不向孩子透露半分。   孩子大了,也不都是各个那么省心。大姐家的娟儿就不省心,把从飞鸿身上省下的那此心都操到她身上了。这姑娘小时候淘气,这也行,小孩儿嘛,虽说小姑娘淘气到那种程度的很少见,那也没什么,受伤什么的,养呗,治呗。   最让人生气的是不爱学习,也不是说她就浮躁了,爱美了啥的,还没有。不花钱,不乱七作糟的,就是不学习,天天回家就跟小区里同年纪的一帮小姑娘玩儿,人家回家写作业了,她自己还玩儿。一让写作业就困。找各种理由不写作业,大姐三天两头就被老师叫家长,都是因为课堂上不好好听讲,睡觉。   管吧,管轻了没啥用,管重了就说不念了。姑娘大了,都十五了,还不能动手打她。家长说没啥用吧,当姨的当舅的轮番上阵做思想工作,还是没用。   大姐一天天的,没招儿没招儿的。   娟就是这样,也没有老姐家的关果气人。那孩子不光是淘气,还特别的不懂事儿,在学校总惹祸不说,回到家也一样,大人一管,还跟大人对着干,越是人多的时候越上脸。老姐夫多好面子的一个人啊,每回人一多的时候,关果儿都给他掉链子,直接叫老姐夫的大名儿,作起来谁都管不住。最气人的时候,大姐夫给小文哥拿仙人掌的刺扎他屁股吓唬他都不好使,人家根本不怕疼。   这样儿的孩子,那是注定了要挨揍的,经常的男女混合双打,但是似乎一点儿效果没有,老姐夫的腰带都打断了好几条,关果却还是那样儿。现在,一放假,老姐就带着关果回老家,不让他在城里待着到处跑,看又看不住,跑到街上刮到碰到怎么办。而且亲戚家有什么事,老姐和老姐夫也从来不带着关果出去,实在怕丢人。   大姐夫说,这样的孩子,将来要是出息人了,就能出息得比别人都强,要是不出息人,那就是没救儿那一伙儿的。要么就变成纪承那样的,要么变成高老四那样的。   别的孩子也都各有各的乖巧,各有各的淘气,但都是正常范围内的,除了二姐家的伏雨特别的省心懂事之外,其他的孩子,不会比别家的更省心,也不会比别家的更操心。都是这么在磕磕绊绊中一年年的长大。   明子家的两个也还好,可心儿活泛,小龙儿稳重。智商看着也差不多,明子在家里没事儿教教他们识字背诗什么的,背的都还挺快的。明子只当是自己复习英语了,还在家里教孩子英语。从认识字母天始教起,买了一套初中的英文课本,从入门的教起。   其实怎么教,都不如真正到国外待上几个月学得快。懒到不行,一直宅在家的明子终于被孩子撵得不得不动了。办了护照,又开始办旅行签证。自己的英语一多半都还给上辈子的英语老师了,可不敢自大的以为自己可以应付国外的生活,还特意让齐雪儿给请了一个她的勤工俭学的同学,加上齐雪两个人,给当向导加翻译。   入冬之后,明子就带着两个孩子出国了。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嘛,孩子就得让他们多走走多看看。这一点,明子跟大哥的想法挺像,大哥就经常带着孩子出去走走看看,特别小舒儿,没事儿还带着孩子到省城的游乐场来玩一玩儿,就为了让孩子长见识。   顾向北要带队到南方某个军区参加比赛,赛前要集训一个月,比赛也得好长时间,也不在家。明子过年都没回国,一直在外面待了小半年,到九四年开春了,才回国,刚一回来,就听说明子爹又有事儿了。   自打爷爷没了之后,家里人就全进城了,老嫂的班儿也调到兴隆镇的中心校了,每天通勤做小客车上下班,车站离家也不远,走路十分钟,坐上半个小时就到了,正好到学校门口。也挺方便的。   明子爹也跟着进城待着了。还是每天接送孩子们上学放学。白天没事儿的时候就出门遛弯儿,大哥家在四楼,就大哥买了冰箱,最上面一层别的都没放,全放的雪糕,专门给孩子留了一整层。明子爹就天天看着那雪糕,只要见少了,他就到市场上买点儿回来给补上,少了就给补上。   要么就是天天买买菜啥的,孩子们都上学了,大嫂天天在家闲着也没事儿,就天天跟大哥上砖厂,走的时候,会把钱留下,告诉明子爹需要什么菜,他如果出门顺便就买了,没买的话,大嫂回来再下楼去买。明子爹身体好,上下楼一点不费劲,他就不住在一楼了,跟大哥一家住一起,跟小夫儿住一屋儿。   不知道老头儿怎么想的,突然就不想在城里住了,说是没意思,天天的,跟蹲监狱似的,非要回农村。跟大哥“谈判”,要是同意他回去呢,他就住高官屯的老房子。要是不同意他回去呢,我就自己在屯子边上插两间小土房,自个儿住,他自己手里有钱,明子娘走的时候,一辈子攒下的钱都留给他了,再加上这些年过年过节过生日子女们孝敬的,老头儿一点不缺钱。就要回农村种地去。   大哥能怎么办,没招儿。   那就回吧,可是也不能说回就回啊。家里也得安排啊,孩子都上学呢,小舒儿马上要上初中了,不能再转回农村去读吧,小舒儿跟小夫儿两个孩子学习都特别好,班里前三名是稳的,回农村去读书,不是耽误孩子嘛。   明子爹脾气倔,却是说走就要走,不等了。直接收拾收拾,人家正个儿就回去了。说再晚回去,来不及种园子了。   老姨在参加四姨家的小儿子婚礼的时候知道明子爹自个儿回农村住的事儿之后,就跟大哥商量,不行再给找个老伴儿,老两口在农村住着,种点菜啥的当锻炼了,也累不着,挺好的,在农村待了一辈子了,在城里住着是不习惯。得理解。   大哥一听这话,老姨肯定不是随便说说的,就问老姨是不是有目标了。老姨就说把三姨接过来。三姨父过逝三四年了,三姨一直自个儿过呢,五个儿子,老五还没结婚,剩下的四个,就老大在身边儿,老二在一千多里地之外的大城市打工,老五投奔他二哥去了。老三在老丈人家的酒坊,老四跟老三在一个屯儿。   接过来,两个老人有个伴儿,三姨也不至于老无所依了。明子爹也不住自个儿住在农村,子女还不放心,回去陪着住又方便。这样大家都方便,不是挺好嘛。   大哥考虑了几天,觉得把三姨接过来,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当然是自个儿亲姨,不生份。坏处就是一但两位老人相处不好,那就是麻烦事儿。陌生人吧,还能送走,亲姨,怎么送走?请神容易送神难。   大哥下不了决心,招集了姐弟们聚在一起商量。大姐第一个反对,说谁也不能代替明子娘的位置。   “姐,不是说谁代替婶儿的位置,咱们得向前看,现在实际的问题摆在这儿呢。你说咋整,叔非得待在老屯,不在城里住。我们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两孩子一个上开学上初中了,一个上四年级了,走不了。实际我也想叔能留在城里,帮着接一接孩子,我们也放心,那他不干啊,咋整?”大哥也愁得不行。   “是,咱也不能强迫叔留在城里嘛,这也不是强迫的事儿啊,他有腿有脚的,咱能留得住吗?不行还是我们回去吧,让小雪儿跟着她妈上学,反正就是小学,在哪上都一样儿,初中以后再回来上吧。”小文哥也挺愁,年轻人当然更愿意在城里住,什么都方便,回农村早都不习惯了,可是他们当儿子的,能咋办。   “你们回去了也是那么回事儿,我看咱叔那意思,也是想找个老伴儿,他就是这几年太孤独了,婶儿这一走,对他打击也不小,爷爷再一走,就剩他自个儿了,我平时看着他总低头儿坐着,发呆。咱们当儿子的再怎么陪着,那也不一样儿。”二姐心思细,观察得仔细。   “二姐的话也在理,要不咱们问问叔自个吧?看看他是啥意思?”明子觉得二姐说的很可能才是问题的关键,不是明子爹事儿多,他可能就是太孤独了,才想着回农村去种种菜园子找点儿事儿干,还有老屯毕竟住了一辈子了,环境也熟悉,不用像城里似的,谁谁都不认识。她在市里也见听过不少农村被子女接里城的老人报怨城里住不习惯,很多只要身体还能行,都还是更愿意回农村去的。就像她家里看孩子的王婶儿,都一直在说,等可心儿和小龙儿上学了,她就要回老家了,不在城里待,不习惯。   三姐和老姐没发表意见,她俩光听着,咋的都行,没意见。媳妇们女婿们压根儿就没参与这种讨论。   他们怎么讨论,最后还是得看老人自己的意见。大哥回头儿就去问明子爹的意见。果然,明子爹并不反对再找个老伴儿,还挺高兴的。至于找谁,他还真没啥想法儿,大哥问他三姨行不行,行,找个陌生的老太太行不行?也行。那这就是太孤独了,没别的原因了。   老头儿自个儿愿意,子女就没啥说的了。   三姨那头儿还是得老姨去提,其实老姨主动提这个事儿,就是想给她三姨的后半生找个依靠,知道那几个儿子都靠不住。她过去江弯屯儿一提,儿子们当然是千肯万肯的,不用他们养活了,去掉了一个大包袱,好事儿啊。老太太也没啥意见,在哪过还不是过。   就这样儿,双方都没意见了,明子几个商量了一下日子,就去接三姨。大哥大嫂二姐和明子一起去接的。 第104章   明子这还是第一次来三姨家,以前她一直在上学,上班的,没来过。他家几个儿子结婚的时候,明子也都是礼到人没到,大哥和小文哥来的次数能多一点儿,家里儿子结婚,还有三姨父去世的时候,都过来帮过忙。大哥来的最多,前些年收粮的时候,一周都得来好几次送钱。   三姨家还是一间半的土坯房,跟明子小时候家里住的土房样式差不多。一进屋儿,东西也都是那些东西,酸菜缸,油坛子,水缸。进屋里,老太太正在炕上坐着呢,还不知道他们来了呢。   “三姨,我们来接你啦,你东西收没收拾好啊?咱们就走吧?”二姐先开的口。   “啊?我没啥东西收拾的。就一套行李,还有几件衣服,再也没啥的,剩下这些个锅碗瓢盆儿啥的,都留给老大他们了。”三姨就起来翻箱倒柜的收拾东西。   明子就跟二姐还有大嫂帮着她收拾。柜子都是空的,一共也没有几件衣服,就是一套棉衣棉裤,两双新鞋,还有一套衬衣衬裤,再就是两套换洗的衣服和一个围巾,再就没有什么了。   大嫂帮着收拾行李,她一个人过去,带一套被褥就行了,剩下的不用全带着了。   “三姨呀,你这被褥啥的,咋不洗洗呢?”大嫂边收拾边说,她是老媳妇儿了,跟三姨这些年也都很熟了,没那么多忌讳,有什么就说什么。   明子看了一眼,那被褥可不是,都快打铁了,三姨真不是个干净人儿。要是老头儿说个人卫生弄得不太好还有情可原,老太太弄这样儿,真是有点儿说不过去了。   “三姨,要不被褥就不带了吧?家里都有现成儿的,你要用不习惯,回头儿我给你买套新的,好不好?这套别带了,棉花都旧了,也不暖和了。”明子委婉的让三姨就别带那套行李了。   “还是带着吧,我都盖习惯了。”三姨还舍不得扔她那个行李卷,那就带着吧!   三姨家的大哥要留大伙儿在家吃饭,他这人吧,怎么说呢,做儿子算是一半儿合格嘛,没有完全的不管老人,但是呢,在家里说了不算,家里媳妇儿当家,媳妇儿呢,也不说完全不管老人,就是要跟其他儿子比,总说都是一样的儿子,别人不管,他们就不管。所以呢,虽然老人就住在跟前儿,也就是当儿子的时不时的来看看,给打打水,抱点柴禾啥的,儿媳妇儿是不会出现的。   明子几个看不上这样的人家,再说他家日子过得也穷,让人家准备一顿饭,好几个月的积蓄都得搭进去,何必呢。就都不肯留下。接了三姨就走。她家老大多多少少有点尴尬,妈走了,还是因为儿子们不养活才走的,他当儿子的要是连尴尬都没有,那可真就是没救儿了。   也没把老太太直接送回高官屯,到屯里接上明子爹,把两个老人都接到了城里,在关家庄,大家伙吃了个饭,这事儿就算是过到明面儿了,以后老太太就算是接到家里了。   当天下午,还是明子跟大嫂还有二姐,陪着老太太逛商场,里里外外给买了两身儿衣服。明子到底给买了一床新的被褥,买的是花布,老太太自己挑的,都是很多年前那种老式的大绒的花被面儿,又买了棉花回去。当天晚上,大姐二姐大嫂老嫂一起动手,没多长时间就给做上了。第二天,小文哥开着车送两位老人回的高官屯儿。   小文哥的意思,他们家三口儿跟着回去住,方便照看老人,也不能说有了老伴儿,亲爹就不管了呀。大伙儿都笑话他傻,忙啥啊,就不能给两个老人一点儿单独相处的时间,适应适应?小文哥一听这话,才不张罗了。反正都到了天气好的时候了,不像是冬天,天气不好,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两老人身体都杠杠地,比大姐身体可都好多了。三姨才五十六啊,身体好着呢,真不用在惦记。   就这么样儿,孩子们都进城了,就老人还留在农村了。亲戚之间也不是没有讲究大哥和小文哥的,说他们俩不孝顺,扔下老爹不管。这话有一回亲戚家办事儿,明子爹也去喝酒,有人提起来,让明子爹听到了,明子爹当场就急眼了,把那人骂得直接就跑了。明子爹当场就说,以后谁再让他知道说他儿子不孝顺,他就上谁家去,骂他们祖宗。   明子爹之后的日子过得还挺好,菜园子伺候得精心,那菜也不知道他怎么种的,也不用化肥,但是一个个儿的长得特别大,那茄子长的,都快赶上手臂那么长了。三姨也跟着忙活儿,她喜欢花儿,还在房前屋后有空地儿的地方都种上花儿了,屋子里也养了几十盆儿,大嫂最会养花儿,三姨看到大嫂有啥花儿好看,就跟她要苗儿。   小文哥和老嫂一周总得回去三回两回的,去看看,住上宿两宿的。给送吃的喝的,小文哥好吃好喝的,最爱弄吃的,他吃一口东西,都能想着家里的老爹,三两天就买点儿好吃的给送回去。老嫂回去就给洗洗涮涮,明子爹是干净人,一辈子穿的戴的都干干净净的,小时候有堂姑姑帮着洗,后来有明子娘照顾着,再后来就是闺女们,大嫂结婚之后,洗洗涮涮的就都是大嫂的事儿。从来都给拾掇得干干净净的。小文哥怕三姨的卫生习惯不太好,照顾不好明子爹,就总是跟老嫂回去帮着洗洗涮涮。   三姨到了关家,算是享福了,吃的用的,她都没见过。有一回,小雪儿回来跟明子说,她三姨奶连方便面都没见过,她在家吃方便面的时候,老太太就问她,吃的啥呀?说是方便面,居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老嫂一看那情况,赶紧给煮了一袋儿,让尝尝,老太太跟吃御膳似的,香得不行。还有火腿肠儿,明子爹都不稀得吃的东西,老太太都稀奇得不行。人家胃口也好,都快赶上前院儿八爷爷家那几个儿子家的好胃口了。也确实,过去的日子过得,估计跟前院八爷爷家的日子也差不多,饭都快吃不起了,别说别的了。   明子姐几个听说这个情况,就都给老太太买吃的,换着样儿买,只当是为了让老太太尝新鲜了。毕竟是自个儿亲姨,跟别人终究是不一样的,再说,把老太太哄高兴了,不也是为了自个爹好嘛。   大嫂主要就是负责两位老人穿的,一年四季的衣服,大嫂都早早给准备好了。   分工的都还挺明确。   老人的事儿安排好了,一大半儿的心事就算是放下了。秋季开学的时候,连小雪儿都上一年级了。孩子们也渐渐大了。   小文哥没有忙得再找新的项目,刚建好的楼压了很多钱,他得缓一缓。再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他觉得自个儿没儿子,没啥奋斗目标儿,就一个闺女,将来结了婚就去别人家了,他挣多了也没啥用,饿不着就行了。顾向北就看不惯他这种想法儿,时不时的训小文哥一顿,但是根本没用。   小文哥有时候喝多了,就跟老嫂耍酒疯,他倒是不会动手儿,但是换着花样儿的作也够人受的啦。老嫂就时常一边儿哭着一边儿收拾他弄脏的屋子。有进候楼上楼下大哥和老姐听到了,还能上来劝一劝,有时候听不着儿,老嫂就只能干憋气了。老嫂自个儿也知道症结在哪儿,自个儿也说,不就是因为没给他生个儿子嘛!现在小雪儿大了,老嫂也有心思想再生一个了,她跟明子同岁,才三十,年纪也不大,可是偏偏又怀不上了。   老嫂想要,又怀不上了。小文哥就更郁闷了,一喝多了就嚷嚷,他就是没有儿子的命了。说得可心酸了,听的人心里都不得劲儿。别人还没法儿劝,姐几个都有儿子,就他一个闺女,一劝,他更难受。   这个事儿,是挺愁人地。   但是家里人真没有站在小文哥一边儿的,不管怎么说,他总跟老嫂发酒疯就是不对,媳妇儿是你自个儿愿意娶的,再说了,现在人家也不是不给生,一直怀不上能怪着谁啊,医院也去了,检查也做了,都没啥毛病。   有一次,明子回家的时候,小雪儿悄声声儿的到七楼来,跟明子说悄悄话儿。   “老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小雪儿神秘兮兮的说着。   “啥秘密呀?”明子就配合她,也小声儿的回应着,其实七楼就他们两人儿,整得跟秘密接头儿似的。   “我爸前两天让我爸罚跪了。”小雪儿的语气里还有点儿小兴奋,每回都是他爸收拾他,这是终于有人给她“报仇”了?   “啥?你爸?罚跪了?因为啥呀?”明子也老惊讶了,小文哥又作了啥了?   “那天我们在屯子里住。我爸喝醉了,回家就骂骂咧咧的跟我妈说话,我爷在外屋听到了,就骂我爸,我爸就不吱声了,还叫爹呢。我妈就气哭了,说我爸还是没醉,为啥就不认识她了,但是却认识我爷,明明就是装醉,就想骂她。我爸一看我妈哭了,拿着鞋就要揍我爸,我爸就跪下了。跪了半宿呢,我后来都睡着了,他还没起来呢!”小雪儿这孩子早熟,啥都知道了,学话学得也挺明白。明子都听明白了。   “啊,这样啊,那你爸是活该。是该跪。”明子附和。   “就是,好男不跟女斗。谁让他欺负我妈了。”小雪儿可解气的样子了。   “那什么,雪儿啊,大人的事儿咱还是少掺和,你爸也不是欺负你妈,他就是喝醉了。”这苗头可不好。   “老姑,我都知道,我爸就是想要儿子。你看他那么喜欢我小夫哥就知道了。我不跟他一样儿地。”小雪儿说得头头是道儿的。   “哎呀,雪儿呀,你咋这么厉害呢?连这个都知道啊?也不是,你爸是喜欢你小夫哥,但是他也喜欢你跟你小舒姐呀,你看他平时对你们仨多好啊。”小文哥喜欢孩子,不光是对姓关的这仨特别好,对那么些外甥外女的也都特别好。   “那倒是,要不是这样儿,我早不理他了。让他连闺女都没有。”小雪儿皱着小鼻子跟明子“嫌弃”她爹。   “哈哈。我家小雪儿真是啥都知道啊,你还有啥不知道的呀?”明子觉得小雪儿这跟个小大人儿似的童言童语的特别可爱。   “我呀,我啥都知道,就气人不知道。”小雪儿说得还挺认真。   “哈哈……”明子都笑得不行了。这孩子太逗了,果然是小文哥的种,一点儿没差种,怪不得小文哥总说,他治不住小雪儿呢。这孩子,一般人儿是治不住。   不过也有能治住小雪儿的人,就是大哥。打她一出生,大哥就特别喜欢这小丫头儿,大哥对两个闺女可比小夫儿稀罕多了。这孩子自己也知道,对她大爷一直比对她爸还亲。也很听大哥的话。   罚跪事件,因为小雪儿的“宣传”,其他姐妹很快也都知道了,都说小文哥,让他有点儿记性,别一天到晚总喝酒,也别总跟老嫂跌蹬鼻子上脸的,不能人家不跟你计较,你就越发的上劲儿啊。   小文哥自己也臊得不行,三十多岁了,还让亲爹给罚跪了,就没有更丢人的事儿了。好长时间都没敢再喝多。   时间就是在这么磕磕碰碰中过去的。   明子没急着让自家的两个孩子上一年级,他们的知识储备是够了,但是明子还是想让他们再多玩儿一年。顾向北自个儿上学晚,也没耽误什么,对此没啥意见,两孩子更没啥意见儿,能玩儿多好啊,哪个小孩儿不爱玩儿啊。   后半年,明子又带着俩孩子出国了,上一年刚培养出来的语感,都快要忘记了,还得再巩固巩固。这回,明子还顺手买了个房子,也不是很贵,几十万软妹币而已。纪承这两年又开出去好几年新超市,明子光跟着分钱,一年也有几十万。干放着也没啥用,明子不有上辈子留下的根深地固的一个思维,那就是有钱就买房子。把正她是打算以后每年都带着孩子出来待上一两个月,当是学外语了,有个房子,方便多了。   房子是在澳洲买的,离家近,都算是东半球儿嘛,总比地球对面那近多了。而且这时候离国内的土豪们来澳洲跑马圈地还早着呢,房子不要太便宜了,几十万,就是带着大院子的别墅了。   顾向北是别想出来了,想陪都陪不了,他们这种人,出国都不是好事儿。还是别出来的好。   这回没在外面过年,顾向北还在家呢,不能把他一个人儿扔在家里过年啊。   年前明子就带着孩子回家了。   不回来也不行了,顾爷爷去世了。小龙儿做为第四代,得回来披麻戴孝的。   顾向北老伤心了,把明子的心都要哭碎了。明子从来就没见过顾向北哭得那么伤心过。   顾向北说,这世界上,对他恩最重的两个人就是顾爷爷和明子了。没有明子,他不会吃到饱饭,不会挣到钱上学。可是没有顾爷爷,他早就饿死冻死了,连遇到明子的机会都没有。   明子没法儿劝,这几年,总是有亲人离世,实在是没办法的事儿,像顾爷爷和爷爷这样,只是年纪大了才走的,其实就是正常的自然规律,谁都阻止不了的。   顾向北自己也明白,他说自己就是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发泄一下就好了。他也是见惯了生死的人,这些事情还是能想通的。   因为顾爷爷过世,新年,顾向北就带着全家都在老家过的,陪着顾奶奶。   一直待到明子爹过生日,才全家回到高官屯。因为冷家屯跟高官屯近,明子到家的早,她到家的是时候,姐姐们还没到呢,亲戚客人也都没来呢。一进屋儿,就见电视柜儿两边儿,一边儿站了一个,小夫儿跟小雪儿,板板正正的站着呢。   “这是咋了?”明子就问小舒儿,她正趴在炕沿上写作业呢。   “他俩作祸了,我爸让他俩罚站了。”小舒一边儿说,一边儿使劲憋着笑。   可心儿跟小龙儿两个一看哥哥姐姐在那儿站着,还以为他俩玩儿啥呢,一边儿一个,也去站着了。这俩傻孩子……   “作啥祸了?你爸都生气了?”大哥对孩子那可是好脾气得不行了,向来最惯着孩子,轻来轻去的,不可能急眼。   “他俩在外面儿淘,踩着大盆上鸡窝,把那大盆都踩跪了。就是那个每年祭祖发纸的时候烧纸的那个黑大盆。”小舒儿说得可清楚了。   哎呀这作的,怪不得大哥生气呢,那个大盆是明子爹自己用泥烧出来的,比明子岁数都大。不到过年的时候都不带拿出来的,这是过完年还没来得及收呢吧?就让这两个小败家儿的给踏碎了,这罚得都轻了。   顾向北进屋放下东西就出去帮着爷几个扫雪去了,明子到厨房帮忙切酸菜,她这几年练的,刀功还是可以的。两个小的,就不管了,自个儿能玩儿去。大嫂跟老嫂都憋不住笑,跟明子聊那两个小败家儿的那样儿。两人也知道自个闯祸了,老老实实的站着,都不敢动,看着特别的搞笑。 第105章   明子爹生日过去,大哥跟小文哥还有明子在关家庄聚了一次,聊一下这一年的计划,每一年的年前年后,总会有一次这样的小聚会,讨论一下全年的计划。   小文哥还是没有什么新的计划,现在超市发展得很好了,最挣的还是车队,他也没有要增加新车的意思,现在五十辆大货车,实话说,规模已经很大了。也没有要再建新楼的意思,这几年,关家建了两个小区,房子的质量也好,小区的设计也好,明显比其他的楼高上一层,虽然价格是贵了一点,但是能买得起楼的,谁不想住更好一点儿的地方,多那三两万的,也不是不能承受之重,谁家也不可能倾家荡产花五六万块钱买个楼。家里没个十万二十万的,或是能挣来十万二十万的能力,谁敢买楼啊?不过日子啦?   所以,现在还有好多人在跟小文哥打听,啥时候再开新楼盘呢,好提前订上一套两套的。有些建筑商同行,自己盖的楼不住,还跟小文哥买楼呢。   小文哥是真不着急,关家的人对金钱,好像都没有特别大的野望,够富足的生活就挺好,对于豪奢都没啥想法,还都在孩子们面前营造出个生活不易,家里没有余粮的形象。   小文哥是在等着好地方呢,批地的事儿不是一朝一夕的,他不想在边边角角的地方随便建,要建就在最好的地方,那样的地方,不光是得有实力有能力才能抢得到,还得有点儿运气。他现在就是天天在关家庄待着,找机会。一旦有了好机会,他还是会出手的。   明子也没啥新计划,今天齐老板的写字楼就盖好了,她能有一整层属于她自己的办公区了。超市都是纪承在管着,连属于她的那一家,纪承也友情帮助的给代管了。今天他正全力准备着要进军地产界呢。明子就不掺和了,等着分钱就好了。她当家庭主妇当得挺习惯的,每天看看书,想学什么就学点儿什么,照看照看孩子,周末会一会同学朋友,再有空的时候,跟老公约约会,浪漫一下,挺好的。再没事儿的时候,还可以写写稿,这些年,她还一直都是报社的特约记者呢,每年也会奉献个十篇八篇的稿子出去。   每年还带着孩子们出去旅游,玩儿上两个月,不知道活得多潇洒,让她再吭吭哧哧的忙活,她是没有那个雄心壮志了。花钱的事儿,她在行,再让她自己打拼,挣钱?真没那个动力了。   大哥确是有新计划。   去年不光小文哥没开新工地,县里其他的建筑商也没有开新工地,他们的楼不像小文哥的能卖上高价,在材料涨价的情况下,挣不到多少钱,就都在观望。没有工地开工,砖厂的买卖就不好干,加上煤涨价,工人工资上涨,利润越来越小,干得没意思了。   还有一个原因是,大哥之所以想停一停砖厂,是找到了新的项目。去南岛卖东北大米。   这生意还是乡里的王书记给他提供的线索,并且接的线儿。王书记的亲堂哥在南岛一家大酒店做董事长,酒店是省里盖的,王堂哥也是省里外派去的。他在那边儿待好几年,说那边儿的米不好吃,有卖东北大米的,好几块钱一斤,还轻易买不到。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王书记跟大哥闲聊的时候,提过这个事儿,大哥就留了心,小舒儿的姥姥家就在产大米的地方,他有收购大米的渠道,也很了解大米的行情。才八毛钱一斤,多收的话还能更便宜,运到南边儿,一斤大约五毛钱的运费,卖两块钱一斤的话,就是接近百分之百的利润了。   大哥今年就打算去南边儿卖大米去。也不是说闷着头儿直接就干,要先去考查看看,确实可行,才会做。   明子没想到大哥还有这样的门路,南岛可是好地方,别的她不知道,上辈子她去过不止一次去旅游,那房价贵得能吓死人,当时的导游还会给游客讲当地人靠炒房子一夜暴富的财富故事,她的印象很深刻,还曾经把那故事写到自己的扑街文里去。这回,大哥去南岛,大米挣不挣得到钱明子不知道,但是明子又有了新的发财之路,是真的。这真的是意外之喜了。   明子现在的日子过得太安逸,很多事儿,没人提起的话,她都不一定想得起来了。也是穿过来太久了,快三十年了,再好的记忆力也记不住多少东西了。   现在也还没有开始旅游热,也没时兴到南边儿旅行去,一点触发明子记忆的点都没有。   所以,对于大哥的新计划,明子是十二万分的支持的。   因为有了新的目标,明子连着好些天,心情都在亢奋的状态。   “最近有什么好事儿啊?你这么高兴?”顾向北怎么可能没注意到明子的变化。   “哈哈,你看出来啦?我要发财啦?”明子跟顾向北得瑟。   “发财?”顾向北挺惊讶的,他虽然从来不管明子做什么,也不知道她挣了多少钱,养家的事儿他出力的也不多,但是对于自己老婆的财力他大概还是有数儿的,能让明子说出来发财两个字,那这一定不是小生意。   “是啊。大哥要去南岛了。”明子笑得合不拢嘴。   “南岛怎么了?”顾向北更不懂了,士安大哥去南岛,跟明子发财有什么关系?她又参与了?那也有可能,如果那样的话,那么按照以往的经验,大哥又要给她“打工”了,挣的钱保证大部分都得进明子的口袋。   “南岛好多挣钱的机会啊!那可是好地方,以后旅游业发达了,房子啥的不得老贵了?我先去囤点儿,那不是发财啦?以后咱家两个宝贝儿的学费生活费老婆本儿嫁妆还有我的养老钱就都有啦!”明子掰着手指头算账。   “呃……所以这些年,你连孩子的学费生活费老婆本儿嫁妆都没有挣出来吗?还有,你还得自己挣养老钱?”顾向北似笑非笑的看着明子,所以她之前挣的钱她都算到哪里去了?   “啊?哦。那些不算。我要重新开始,再挣一遍。那些都是过去。这一次,我要投资未来,这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谁知道什么时候南岛才能火呢?没准儿十年二十年之后呢!我就是赌一把。”总不能跟顾向北说以后南岛的房产会很火很火很火吧?凭什么呀?   “那万一你预测失败了呢?赌输了怎么办?以后咱孩子的学费生活费老婆本儿嫁妆可都没有啦。”顾向北好奇的问明子。   “输了也没事儿,那房子再不值钱也能卖个本钱。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嘛。你可是一家之主,当然得你养活老婆孩子呀!”明子说得理所当然。   “那你们娘仨的生活质量可要直线下降了。”顾向北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他的工资不低的,因为他级别高,但是明子的收入还是没法比的,顶多能让全家吃喝不愁,想过现在的生活,那是别指望了。两人的追求不同,明子从来没嫌弃过顾向北挣钱少,顾向北也没嫌弃过明子太物质,也不会因为老婆挣得多就自卑啥的。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嘛!嫁给你这个穷当兵的,只好跟着你喝粥吃咸菜啦!”明子倒不是说假的,如果她的钱都赔光了的话,她也是愿意跟前顾向北享受一起吃苦的幸福的。   人生嘛,都是起起伏伏的,她也不一定就总有钱啊,到了她不了解的未来,说不定就赔光了呢,所以为了不过喝粥的日子,她还是得多尝试一些投资,不能把鸡蛋都放在一个蓝子里。至于指望顾向北?还是算了吧,他还是应该专心的为国家做贡献的好。   “对了,老公,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明子正跟顾向北腻味呢,突然又想真情为顾向北前一段时候念叨的事情,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把顾向北吓了一跳。   “又怎么了?”男人嘛,有时候是不能被打断的,再有自制力的人,也会有脾气的。   “嘿嘿,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错了。要不你继续?等你忙完了,我们再聊?”明子赶紧道歉。   “算了,你还是先说吧。”顾向北被明子没皮没脸的样子打击得没脾气了。   “你前一阵子不是念叨你的队员因伤退伍了吗?他伤到什么程度啊?影不影响正常生活啊?还能不能打?还有?这样的人多吗?”明子说的可是正事儿。   “你说建国啊?他伤的倒是不影响生活,只是干不了我们这一行了,本来军里要给他安排文职,那小子脾气倔,死活不留下,非说不给部队添麻烦,回老家也饿不死他。完犊子玩意儿,气死我了。白瞎他那一身功夫了,就种地了?我花了多大的心血才能练出来这么一个。要说起来,因伤退伍的,他这么强的是不多,差一点儿的人可不少。你啥意思?能安排?”顾向北多聪明啊,又跟明子过了这么些年了,明子一说话,他就知道啥意思了。   “哎呀,顾长官都气得说粗话了呀。那个叫建国的挺厉害呀!”明子听到顾向北骂人,就笑。   “少废话,是不是能安排?”顾向北这会儿可认真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第106章   “必须可以啊。”明子打包票。   “能安排多少?具体干什么?”顾向北一下坐起来。   “多了不好说,我现在能想到的。我想找个司机,兼职跟班儿,这样我再去哪儿也方便。大哥那儿我也想雇两个人跟着,南南北北的这么跑,有个人在身边儿,我也放心。还有,车队啊,马场啊,包括市里这些个超市,未来的建筑工地,哪儿不得需要人啊?看场地不还得要人?一般人儿还干不了呢!”明子越说越觉得能用人的地方还不少。   “好好好。这个好。都是农村孩子出身,不会挑的。有他们跟着你,我也放心。明天我就给建国那个死小子打电话,就让他跟着你。我再让政委联系其他人,保准儿他们能过来。太好了,太好了。媳妇儿,你可帮了我们大忙了。”顾向北孩子一样的高兴,抱着明子,狠狠的亲了一口。   能帮上顾向北的忙,明子也很高兴。   这样子,才是夫妻嘛!   郝建国第三天就到了,收到电话,坐了一夜的火车赶到省城,顾向北跟他说,让他跟在明子身边儿,帮着跑跑腿儿,拿拿东西,顺便照看点明子的安全,他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大嫂。”郝建国跟着顾向北到家里见明子,见面儿就叫大嫂。小伙儿很精神,一看就是很机灵的人,一点儿都不像能干出顾向北说的那么轴的事儿的样子。明子以为他们这样的人,再加上他做出的事儿,这个郝建国得是个硬邦邦的沉默寡言的木头桩子呢,还真不是。顾向北的兵,跟他都差不多,总是能颠覆明子对特种兵的想像。   “哎妈,别叫大嫂了,听着跟混社会的似的呢!叫姐吧,听着亲切。我们家小顾从小就他自己,拿你们这些战友都当是自个儿亲兄弟似的,别那么生份。”明子就笑。   “好咧,那以后您就是我亲姐了。”这孩子还挺会打蛇上棒的。   “对了,就得这样儿。”多实在个孩子啊。   “那以后,大队长不是成了我的姐夫?”郝建国皮皮的在顾向北跟前儿得瑟。   “滚。各论各的,该怎么叫还怎么叫。”顾向北抬腿照着郝建国的屁股上就是一脚。   “嘿嘿。”郝建国抬腿儿就跑了,跟两个小的玩儿去了。   “政委联系的人这两天陆续也能到了。你看着安排吧。”顾向北就跟明子说了一声。   “大概能来多少啊?”得有个数儿啊,明子前一天跟纪承提了一嘴,纪承那个表情,那才叫一言难尽呢。明子开始还以为他是不想接收这些人呢,但是经过这两年的相处,也知道应该不是,后来一想才想明白,可不是嘛,纪承原来什么出身啊。这会儿可倒好,要弄一群前特种兵到他手下给他打工。想想,是挺一言难尽的。   “具体的不知道,有些在家里找到工作的,工作还不错。有些回到家就结婚的,不一定能过来。还有没通知的,以后一点儿点儿的他们互相之前有联系的,应该会自己过来投奔。我跟政委说了,要放在大哥身边儿两个,政委是优中选优的给找了两个最好的先让他们过来的。”明子这个事儿是真的办到顾向北的心里去了,不光是因务退役的战友有了个好去处,正常退伍的不也有个好选择了嘛。关家的生意向来代遇好,顾向北是知道的,所以关家的员工粘性都特别高,这么些年了,光听说有表现不好被开除的,或是情况特殊不得不离开的,还没听说有主动离开的呢!   “那行,来的就让他们到公司去报道就行,我已经跟纪承说过了。有多少咱们收多少。小文哥那边儿也能消化不少,他一看到当兵的就跟见着哥们儿似的,也愿意用当兵的。”明子也觉得自个儿做了件挺有意义的事情。   很多事儿吧,真的只是随意而为,顺手做下了而已,明子只是突然想到了大哥的安全问题,到南岛人生地不熟的,再被人欺负了怎么办,才想起来顾向北的这些兵,然后发散思维了一下想到还能帮着他们解决一下就业。真不是特意要做什么,顾向北也从来没有跟明子提过让她帮这样的忙儿。   结果就是这么凑巧,这个事儿做了。明子无意之间又帮顾向北挣下了一个大功劳。她自个儿也因为这个事儿在军里领导面前挂了号儿。这军属当的趁职。那她不缺吃不缺穿的,也用不着什么奖励,领导想要表示的感谢可不都给到顾向北身上了嘛。转年儿军区新盖的家属楼,就给顾向北分了个大房子,两百多平快三百平了。本来是一个单元,一梯两户的,打通了变成一户分给他的,说是因为他家里人多,给换个大的。还是领导集体决定的呢,一个提出来反对意见的都没有。好多人都欠着明子人情呢,谁手下没几个宝贝兵啊,退伍了能有个好地去,可是求都求不到的。   政委给找的两个跟着大哥的兵没多久也都到了,一个叫陈国栋,一个叫吴迪。明子早就打电话跟大哥说好了。大哥已经在南岛了,正考查呢,听到明子给安排了两个“保镖”,也没说什么,还跟明子开玩笑呢,他这待遇,快赶上大领导了。不要白不要嘛,又不用他给开工资。   没错儿,这两人的工资都是明子单独给开的。前些年送砖厂的那两会计,一直也是明子给开工资的,这些年都是。大哥很有意思,他还真不是差那点儿钱,就觉得有这么两个人在,表示他妹子对他的关心,他心里高兴。大嫂说了多少次,让大哥直接给开工资,大哥都没同意。   明子给两人订了机票,直接就让去南岛打大哥去了。给他们看了大哥的照片,再告诉他们大哥在哪个酒店就行了,至于说找不找得到的事儿,明子压根儿没管,这点事儿对人家那都不是事儿。   “明子,你从哪找的小周和小吴这两个人儿啊?真厉害呀。那眼睛赶上孙悟空那火眼金睛了,在大街上,看一眼就知道哪个是小偷儿,我现在上哪儿都觉得特别安全。你不是让小顾犯错误了吧?把他手下的兵给安排过来了?”大哥过了几天就给明子打电话夸人,还不忘问明子,是不是用特权了。   明子快让大哥逗死了,他以为顾向北有多大的权力呢?还能为了家里人就徇私啊?“没有的事儿,哥。他们就是正常退伍的。都是部队里的兵尖子。你就放心吧。”   “那就好,那就好。对了,这样的人可都是对国家有贡献的,咱可不能亏待的人家哈?”大哥又嘱咐明子,能多给就多给点儿。   “知道,哥。这点儿事儿还用你吩咐?”明子可是军属,这点儿觉悟必须有啊。   原来的老房子空着也是空着,郝建国刚回来,也没地方住,明子就把钥匙给他了,让他过去住。适应了两天,等到他把东西啥的都收拾好了,也开着车熟悉了几天市里的路之后,正式的上岗了,每天开着车带明子上下班,明子终于不用自己开车了。路上的车是越来越多,车也越来越不好开了。   好不容易有了新的办公区,明子还没过了新鲜劲儿呢,就算是不管事儿,那么大的一层楼呢,也不差她一间办公室,明子只当是书房用了。正好,这会儿,国内开始普及电脑了,大公司里都开始陆续用电脑办公了。纪承是个与时俱进的人,公司里每年都会招不少大学生进来。电脑也是有的,只是会用的少。还是486呢,也没有Windows系统,都是DOS的,死费劲的。明子也不会,她只是听说。拨号上网,用电话线的,死慢死慢的,明子每回上网都恨不得把鼠标砸了。   但是好歹,她在电脑方面的认识,要比这时代的人高出去太多太多了。现在的电脑还是真正的高科技产品呢,贵得要死,一般人碰都不感碰,特别的金贵,好像碰一下就能坏了似的。公司里原来雇着两个省大学的计算机系高材生,刚来的时候。那叫一个狂,觉得自个儿掌握了多么了不起的技能了呢。等到明子到了公司,发现居然上了电脑,噼里啪啦上去各种摆弄,她对这种古早的型号也是有好奇的,那鼠标用的唰唰的,看到键盘都觉得亲切得不行,文档一打开,一分钟一百字。当时就把那两中二的高材生给震住了,一口一个学姐,叫的那叫一个真心实意。   其实明子就是假把式,后世每一个人都能做到的操作,不过是现在拿出来唬人的。真正的技术方面的问题,她啥也不懂。   不过因为她这么一弄,公司里也不用再“供”着两位“工程师”了,纪承破天荒的表扬了明子一把。 第107章   明子来公司,是真的没啥事儿,办公室她倒是占了最大的一间,里面放了很多书,她平时就是看书,写稿。有了电脑,写稿子倒是快得多了,她也更习惯。再就是虽然网速慢得要死,还贵得要死,还是每天上网看一看有啥资讯。这时候后世那些大公司一个都没有呢,全是国外的网站,一堆英文,看得脑壳疼。明子更常做的事儿,是扫雷……   电脑都有了,很多电子类的东西,发展那叫一个日新月异。明子终于有了点儿新世纪的感觉。越来越回到她曾经熟悉的那些生活方式了。   两个工程师不能拿着高薪只盯着公司里那两台电脑啊,超市的收银系统也归他们管的,说实在的,理论上他们可能更厉害一点,但是到了实际操作上,刚开始,还真没有这几年一路跟下来的几个自学成材的大学生明白。在公司里被明子打击了一波儿,到超市又被一线的技术员打击了一波儿,两孩子终于老老实实的回归了地面,踏踏实实的磨技术了。   再过几天,就是互联网的春天了,后世最牛的几家公司,都给互联网有关系,但是从一开始,明子就一点儿没有想过掺和这里面的生意。   因为她不懂,是真的不懂。又太高科技,太商业化。她是真的完全不懂,也不敢冒险,后世成功的人是很成功,但是淘汰的人更是多到数都数不清。可能每一个小小的意外,就会让一家本来很有前途的公司倒闭。明子不想害人,也不想害自己。在真正的新科技面前,她突然变得很保守,不想挣快钱了,那钱太大,她怕烫着手。   郝建国的工作简直不要太清闲了,他闲得每天没事儿就自己找活儿干去,帮着搬东西啦,买东西啦,反正能用得着他的事儿,都跟着忙活,比明子都忙。   大哥从南岛回来的时候,已经五月了。成果不错,看样子挺满意的,回来就开始张罗着收粮。到北面的大米之乡去收购,这些年,断断续续的,也没断了收粮的生意,只是都做熟了,不再用大哥亲自去管了,都是小粮贩子把粮食收上来直接送到马场,够一定数量了,组织几辆车,往酒厂或是饲料厂一送,就完事儿了。二姐夫在马场这么多年,这些活儿早都干老了。   大哥做事向来谨小慎微的,他是不可能一下子就大批量的收粮的,既使看好了,也是先尝试着收一点,卖着看看。   要说在买卖上,大哥最信任的人,那非大姐夫莫属了。所以,这回去南岛开米店,大哥就没想用别人,粮食开运的时候,他就带着大姐夫和小周走了。人是坐飞机走的,比粮食到得早,之前回来的时候把小吴留在那边儿了,小吴比小周活泛,大哥让他留在那边儿处理店面和接货的事儿。   房子回来之前就租好了,这段时间,小吴也收拾好了,有个店面的样子了。米店儿嘛,不用太花哨,有一把称就能开张。   粮运过去之后半个月,明子给大哥打电话,问生意怎么样,大哥说还可以。大米卖得挺好。   那就好。   两个月之后,大哥就打回来电话,让小文哥在这边儿继续收粮,那边儿大米卖完了。   八月,学生们放暑假的时候,大哥和大姐夫特意回家了一趟。因为飞鸿要结婚了。跟海燕两个省了两年的钱,把房子装修好了。又等到了暑假,他们两个都有时间了,才开始筹备婚礼,买东西。   这是下一辈的第一个婚礼,几个当姨的都跟着忙活,明子离得远,不总在身边儿。只能经济上支援了。给飞鸿买了个大彩电,当是结婚礼物。小文哥跟老嫂给买了冰箱。大哥跟大嫂给买了空调。二姐给买了洗衣机和床,三姐给买了沙发,老姐给买了茶几和电视柜。迎亲的时候,又每人给了一千块的红包。   四个姨加上两个舅舅,家里面的大件电器就给买齐了。小两口装修之后,实际用不上花多少钱了。家里就收拾得漂漂亮亮,什么都不缺了。   婚礼的那天,下了好大的雨,参加婚礼的人都浇得不轻。   海燕家离得远,接亲去得特别早,早上四点多就出发了,明子是接亲的成员之一,头一天就通宵没睡了,晚上给飞鸿收拾布置新房就折腾到十点多,回到家,二三十号坐堂客儿,都是老亲,大家伙热热闹闹的说话唠磕,感觉没多大一会儿呢,天就亮了。也甭睡了,真接洗了一把脸,收拾了一下就出发接亲去了。   时代在进步,婚礼也跟过去不完全一样了。礼还是那些礼,只是车啊,新人的行头啊这些硬件儿上都完成了跳跃式的升级。小年轻儿们闹洞房也闹得更凶。花样儿更多一些。   因为下大雨,能省的步骤都省了。只有屋里行礼的部分全套举行了。   海燕给婆婆带花儿的时候,那声妈喊的那叫一个脆,不愧是当老师的,声儿就是亮堂,也是早都熟悉了,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情绪。大姐给准备了一万零一块钱的改口钱。取万里挑一的意思。   看看,这就是进步,明子他们这一辈儿结婚的时候,有个百里挑一就算是富足人家了。   婚宴是在关家庄办的,明子是想要赞助的,大姐夫没同意,到底把成本钱给了。人家说的也对,关家下一辈十几个孩子呢,都赞助下来,要破产了。还有一个原因,孩子的婚姻,本来是当父母的责任,不让都让当姨的当舅的包办了呀,会让人笑话的。   也对。   没必要在这些小事上计较。   所以,大姐给钱的时候,明子就示意会计把钱收下了。   娟儿初中毕业了,高中肯定是没考上,中专的分儿比高中还高呢,更考不上了。让复习一年考中专不干,让自费上高中,还不干,就是不念书了。大姐和大姐夫都没力气跟她生气了,不念就不念吧。那也不能在家待着。就让她去超市当收银员了。还别说,这个她还真的挺乐意干,干得也好。嘴皮子厉害啊,办事儿也行。   干了一段儿时间,大伙儿都看出来了,孩子是个好孩子,能力也有。就是不爱念书。那就这样吧,不念就不念吧,干啥还不是谋生之道,不饿着就行啊。   飞鸿的婚礼结束之后,大姐夫又回南岛去了,大哥在家里又留了一段儿时间,处理了一下家里的杂事儿,这么一大家子呢,他是顶梁柱子,好几个月不在家,可不得积下来些事情要处理嘛。   之后,又是带着一车皮的大米走的。   可心儿跟小龙儿上一年级了,军区大院儿长大的孩子,顾向北宠是宠的,从小对他俩该严格的地方一点儿也没放松。两孩子都很自力。尤其小龙儿,特别的懂事儿,知道照顾妹妹,护着妹妹不说,上学之后,就不用大人操心了,每天自己收拾好书包,带着妹妹上学。晚上回来,写作业,洗漱,从来不用明子管。可心儿一天天的,把哥哥支使得跟她的小跟班儿似的,啥事儿都找哥哥。   当着明子的面儿,还能好点儿,明子看不着的时候,她连洗脚水都让哥哥给打好了。小龙儿脾气也是好,一点儿不生气,就那么照顾着。明子就生气可心儿这不是欺负人嘛,顾向北还不让管,说女儿就得富养,儿子就得有担当。   明子那个郁闷呀,这闺女这样儿,将来可咋整?啥啥不干,上哪去找个跟她亲哥和她亲爹一样儿宠着她的男人去?   “你这就是闲的,瞎操心,孩子才几岁呀?你想那么远去了?”顾向北完全不认同明子对自个闺女的“鄙视”,他觉得闺女哪哪都好。   “都七岁了,不小了。我七岁的时候,都认识你了。”明子就回。   “你又不是七岁就要嫁给我的。两回事儿。我都问过他们老师了,可心儿在班里还是很有担当的,也自立。她就是回到家了习惯性的撒娇。”顾向北也不是一点不管,光宠着的。   “行吧,你是她爹,你说咋样就咋样吧!”明子对顾向北偏心闺女没边儿的德性已经习惯了。   日子就这么平平静静的一天天过去。   秋天的时候,明子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高四嫂打来的,年初的时候,高老四入狱了,因为诈骗,被判了二十年。当时明子就听大哥和小文哥都说过。这样的事儿谁也帮不了忙。再说了,谁也不会去帮他这样的忙,他都是罪有应得。只是可怜了高四嫂跟三个孩子。   下学期的时候,三个都辍学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明子也只是听说,并不太了解细情。   高四嫂打来这个电话,是想求明子救一救他们家的老二。   那孩子因为打架,进了少管所了。 第108章   高老四家的老二,自小儿就不是个乖孩子,调皮捣蛋的事儿总有他。再加上这么个家庭环境,高老四入狱之后,他就更混了,整天跟一些小混混在一起瞎混。   高四嫂也不是不管孩子,她可是严母,从小对孩子就严,以前高老四出事儿的时候,全家曾经在高官屯躲过一阵子,明子回家的时候,正好遇到过,三个孩子加上高老四都在屋里跪着,高四嫂拿着笤帚挨个儿打。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错误了。特别是这个老二,从小到大,挨得揍都数不清,可是也没打好他。   “四嫂,你先别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小雨有没有伤人?”明子在电话里先安抚高四嫂。   “他没有伤到人,就是跟他一块儿的孩子把人伤了,他们一起的都被抓进去了。以前进过两回派出所了,这回直接给抓少管所了,说是要关上半年呢。”再调皮再气人的孩子,真出了事儿,当妈的总是舍不得的,高四嫂在电话里都哭了。   “行,四嫂,这样儿,你先别急,我先拖人打听打听,看看什么情况,好不好?你在家等我电话。”明子没有推脱,大人是大人,孩子是孩子,高老四是罪有应得,但是孩子没犯罪,高四嫂这些年跟关家相处的也好,特别是跟大嫂,两人处得差不多能算是闺蜜了。前两次出事儿,都是大哥把那孩子从派出所保出来的,明子是知道的。这回是大哥不在家,高四嫂应该是找不到人帮忙了。小文哥是不会帮她的,这些年,他们跟小文哥一直就没有过交往,前两年高老四还跟别人合伙骗过小文哥几千块钱,也算是有宿怨的,不可能求到小文哥那里去的。   放在电话,明子就翻电话本儿,她记得以前还真采访过少管所的所长,不知道那人还在不在原来的岗位上了,都这么多年了。这些年也就过年过节的偶尔打个电话拜个年,或是在什么场合遇到了寒暄几句,并没有过多的交往。   电话还真通了,老所长都退休了,不过接电话的新所长听说明子是报社的记者,态度还是很好的,明子顺便问了一下高家二小子的情况,他也帮着查了一下。跟高四嫂说得差不多,本身并没有直接伤人,只是赶上了严打,他又有前科,才被一块儿抓进来了。   那就好办了。   明子接着找人,找的崔艳华大姐,如今已是在省政府里坐上处长了,他老公更厉害,都是下面某个地级市的二把手了。崔大姐人面广,明子找她都有点儿小题大作了,但是找她有一个好处,那就是马上人就能提出来,而且,做为一个过渡,也能让明子跟所长迅速的成为朋友,以后有事儿好说话。   “老姑。”小雨被提出来的时候,明子跟郝建国正在会客室等着他呢,见了明子,低个头,声音小到几乎听不到。   “走吧。”明子没说别的,带着孩子出门上车,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又是这种情况,人家还有家长在呢,她能说什么呢?   “建国,咱们先找个地儿吃饭吧,估计这小子回到家是吃不上饭了。”出了少管所,明子就让郝建国找地儿吃饭。   郝建国是当兵的,从小也是农村出身,没别的出路出来当兵,十八岁就当兵,玩了命儿的训练,一心报国,现在二十五,不得不退役,一身的本事,他也没想过一点儿歪的斜的,他是大好青年,看不上高小雨这样儿的孩子。所以,从头到尾都没出过声儿。   听明子这么说了,就在街边随便找了家小面馆儿停下了。   明子点了三碗面,郝建国不挑,啥都能吃饱,一会儿功夫就吃完了,拿着钥匙就回车上去了。明子看着小雨吃,这孩子这几天应该也没吃上饱饭,狼吞虎咽的把面吃了,明子又把自己碗里的都挑给他,自己留下一小碗儿,小雨看着明子给他挑面条儿,冲着明子无声的笑了一下,闷头儿又把大半碗面给吃了。   “吃饱了吗?”明子看他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的,挺可怜的。   “饱了。”小雨抬手一抹嘴,点头。   “那行,走吧,送你回家。”明子起身拿包准备出门。   “那啥,老姑,能不能不回家?回家我妈肯定又得打我,还得罚跪。”小雨跟明子求情。   “不回家可不行,你妈在家急得都不行了,前儿给我打电话,哭得嗓子都哑了。你可这么大了,可长点儿心吧,别老让你妈操心,她这些年不容易。”明子顺势就劝小雨。   “老姑,我知道。那你说我能咋整,我家这种情况。我哥老实,支不起家门儿,出去打工能挣几个钱?我老妹儿,学习那么好,就因为有那么个爹,让人家笑话,学校都不敢去。现在跟着人家卖酒,老姑啊,那些都是啥人啊,她长得那么好看,能有啥好结果?她过了年儿才十五啊。我不混,我能干啥?我混,最起码,一般的人儿不敢欺负我老妹儿吧。是,我不是好人,但是我没杀人没放火,没贩、毒,我就是为了能活下去,老姑,我们这种家庭的,我学习又不好,不干这个,我能干啥?”小雨特别认真的跟明子说。   哎,明子听完都觉得心酸,也不是一点儿都没救儿的孩子,都是上一辈儿造的孽,让孩子们承担。   “行吧,先回家再说吧,回家别跟你妈顶嘴,听到没有?”明子在小雨的头上顺了顺毛儿,带着他上车,嘱咐他。   “嗯。”答应得挺痛快,这都是被管习惯的孩子,肯定是不敢顶嘴的。   果然,回到家,进屋还没开始说话呢,直接先跪下了。高四嫂上来先就是一顿打。明子在边儿上看着,也没拦着,这种孩子是得教训。   “行了,四嫂,差不多得了。你别再累着自个儿。”看打得差不多了,明子才出声劝。   “完犊子玩意儿,上梁不正下梁歪,竟跟他那个死爹学,不把我气死他就不能消停了。”高四嫂把手里笤帚往炕上一扔,坐在炕沿上抹眼泪。   “好了,四嫂,你说这些也没用。孩子还小,慢慢教吧。我看,还是让他上学吧?总这么混啥时候是个头儿啊?”明子终究是不忍心。   “他学习啥也不是,上啥学啊?”自个儿孩子的德行,当妈的还是知道的。   “要不然,把他送警校去吧,咱们市里有个中专,小雨的年龄也合适,我跟他们学校的校长有过几面之缘,让他去那儿上学吧?好歹有个学历,毕业出来找工作也好找一点儿。”主要还是明子知道那个学校里好多都是家里管不了的皮孩子,当兵还不够年龄,给送到那地方去改造的,正好适应小雨这样的孩子。管得严,还能有个学历。总比进少管所强。   “能去上那敢情好了!老妹儿,那你就给安排吧,费用啥的,你告诉我多少就行。”高四嫂是明白人,知道送孩子上学得有人情的。   “不用。等他上学之后,正常交学费就行了。”明子怎么可能要她这个钱。   “还瞅啥呢?还不谢谢你老姑?”高四嫂就瞪还在地上跪着的小雨。   小雨一听,就着跪着的姿势就给明子磕头。明子给拦住了,把小雨拽起来,“小雨,咱可说好了,我送你上学是冲着你今儿跟我说的那些话,还有你妈。你可能我好好整,要犯事儿,我可不管你了,听没听着?”   “嗯,记住了。”小雨使劲儿点头答应着。   “去把你哥跟你老妹儿叫回来去,晚上跟你老姑儿一块儿吃个饭。”高四嫂就撵小雨出去,自己擦了眼泪就起身做饭。   “四嫂,不用忙活了,我一会儿就走了,家里还有两个小的呢,晚上得回去。”明子拦着不让高四嫂忙活。   “再忙也不差一顿饭了,必须得吃完饭儿再走。”高四嫂接着忙活。   “四嫂,你先别忙,我再跟你说点儿事儿。”明子把高四嫂从厨房拉回屋里。   “啥事儿?”   “四嫂,小风过年儿就十八了吧?现在干啥呢?”   “在外面儿蹬三轮车呢。”   “过了年儿让孩子当兵去吧?他小时候不还练过几天儿武术呢吗?别浪费了。”明子看不得好孩子就这么堕落了。   “他能当上兵?”四嫂怀疑,有个罪犯爹的孩子能当上兵吗?   “罪不及子女,体检过了就能当。”   “那来年我就让他体检去。”   “还有小雪,咋不让孩子上学呢?”小雪就是高家的小女儿,学习特别的好,比小舒上学还早,六岁就上一年级了,本来应该上初三的,就这么辍学,太可惜了。   “我也想让她上学啊,她自个儿说啥不去了,说同学笑话她。妹子,要说供她上学,我也能供起。可是她不去,我有啥招儿啊?还是因为那事儿,我都没法儿说孩子。哎,人哪,都是命,我当初就是鬼迷了心窍了,上了高老四的当,嫁给他了,图人家长的好,有啥用?你瞅瞅到现在,生了这么些个孩子,坑了我自个儿,还把孩子都坑了。”越说越难受,刚擦干的眼泪,又来了。   “那让小雪跟我去市里吧?我听小雨说现在卖酒呢?别跟着那些人混了,孩子那么小。”明子没说得太难听,但是相信高四嫂能听明白她是啥意思。   “哎……你四哥这半辈子,没做过一件好事儿。就是摊上了你们哥俩这门好亲戚了。算是他为孩子们做的唯一的一点儿贡献了。”高四嫂感慨。她说的是明子跟大哥。其实明子没做什么,以前也是大哥一直看在二姨的面子,还有高四嫂跟大嫂的情份在照顾着他们娘几个。   “说这些就见外了,都是实在亲戚。是不是?”明子就客气了两句。   晚上到底被高四嫂留下吃了晚饭,三个孩子都在,明子对这几个孩子是越发的满意,这几个孩子是教育的真好,特别的有家教不说,人家孩子一开口,就能听出来,特别的懂事儿,是那种历练过的懂事儿。绝不是自家那些个没见过风雨的孩子能比了的。   吃完了饭明子就让小雪收拾东西,她回了趟家里,看看姐姐们,还有大嫂和孩子们,没坐多久,趟着天还没黑透,就往市里赶,走之前又到高家接上小雪。   明子本来是想送小雪上学的,可是孩子说什么不上学了,说是不去学校自己一样儿能自学,只求明子给找个活儿干,能让她帮着家里减轻点儿负担就行。明子让她说得心酸,到底应了她。   高雪年纪太小,明子也没给安排去超市,就把她带到公司里,跟纪承说了一声,让她打打杂儿,学学电脑,平时帮着打打字,影印下文件,端个茶倒个水儿啥的。纪承听说高雪的出身,有了同病相怜的同情,就同意留下她了。明子不放心那么小的孩子一个人在外面儿住,就把她留在家里,跟可心儿一个房间住着。跟出身苦的孩子多接触,对可心儿也是有好处的。   顾向北对于明子把高雪接家里的事儿,没说什么,他自个儿就是明子同情心泛滥的受益者,当然不会觉得明子多管闲事儿,对于这孩子的遭遇也是同情,明子跟他说了高风的事儿,他也记下了,想着明年跟招兵的战友打声招呼,如果高风的体检过了,就收了他。   年底的时候,大哥跟大姐夫都回来了,买卖再好,也得回家过年啊。   很长时间没再往南边儿发大米了,明子看大哥好像心有退意,就问大哥是怎么回事儿。   “要说挣钱吧,也能挣点儿,咱家大米卖得也挺好。但就是一点儿,不好保存,太潮啦,一个月卖不出去就都起毛儿了。去掉瞎了的,挣那点儿钱就没意思了,撇家舍业的,不值当了。”大哥就叹气。   “那就建冷藏库啊,有了库房不就好保存了吗?”明子想的简单。   “你说的容易,建一个冷藏库多少钱?好几十万呢。多长时间能挣回来?咱就是个小买卖,投不起那么大的成本。”大哥早算过账了。   “对了,大哥,现在南边儿的房子什么价啊?”明子想起来她的大事儿还没办呢。   “平房的话,也主不四五百块钱吧。还没咱家这边儿的房子贵呢,你问那干啥?你还想在那儿买房子啊?那老破房子,都没人要,你要它干啥?”大哥警惕的看着明子,直觉明子又要开始败家了。   “那儿不是风景好,空气好嘛。我寻思着买个房子,以后冬天的时候,上那边儿去待着去,省得在大东北挨冻了。”明子是这么解释的。   “嗯,要说空气,那确实是好。景儿倒是一般,就那样儿,没啥好看的。冬天在那边儿待着是享受。夏天可不行,能热死人。”大哥说得颇有感触。   “那哥你来年帮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呗?不用好房子,地段儿好就行,最好有海景儿的,到时候咱自己建。”明子趁机提要求。   “行,我帮你找找,应该不难,我看酒店周围那些房子放着都没人买。”大哥答应得挺痛快,明子的财力他有数儿,只是买块地建房子,也没什么,只要不是想建写字楼建冷库,都没事儿。   “你住在酒店里呀?”明子还真不知道大哥这么“奢侈”的吗?   “嗯呢,王董在酒店给我留了一个房间,我平常基本上就是住那儿。”大哥说起那个大酒店,五星级的,三十几层,相当好的大酒店了,位置也好,明子一听那位置就知道了,非常有名的地方,上辈子她去南岛旅游的时候,那地方就有一家大酒店,超级豪华,她们这种小老百姓只能路过的时候,当风景看看的那种,但是可不叫现在这个名字。应该是后改建的。没想到,那酒店的前身居然还是他们这边儿政府建的。真神奇。   “那可是个好地方。生意很好吧?”明子就打听。   “好啥呀,去旅游的人少,酒店都住不满,还是公家单位,只要是公家的,你就别寻思着能挣多少钱。要不然能常年有房间让我免费住着?”大哥感慨,白瞎了那么好的酒店。   “哦,现在去旅游的人不多啊?”也正常,才九六年嘛。   “不多。”大哥肯定的回答。   “人不多好啊,不挤,来年我带着孩子过去玩儿几天去。”   还没等明子去呢,老姐夫倒是先行运了。老姐夫这人儿特别逗,过了年儿,大哥跟大姐夫要出发的时候,他到大哥家里了,跟大哥申请,要跟着一起去,他自费去。不给大哥添负担,就为了能出去旅旅游,见识见识。这些年光顾着干活儿挣钱了,连省城都没出去过,飞机都没坐过,感觉自己可亏得慌了。   那大哥能说啥,肯定得带着呀。结果,小文哥一听说老姐夫要去,他也要去。这两年家里没啥事儿了,买卖都上轨道了,不用他天天盯着,又没有新工地要开,他正闲得慌,也要出去玩儿。还别说,别看小文哥这几天这么折腾,除了在边境那两年,和车队运行的那段时间他跟过几趟车,这些年,他也没出过省城。一直在县城里折腾了,也没坐过飞机呢!   反正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那就去吧。   于是走的时候,加上小周和小吴,六个人,浩浩荡荡的一块儿走的。   明子没急着过去,想等着暑假孩子放假的时候一起去。   “你什么时候能休个长假啊?咱们也全家出去旅旅游?”明子腻在顾向北的身上,跟他报怨,每年她跟孩子出国这个她就不强求了,可就是在国内,除了周末能全家出去在省城周边转一转,他们就没全家旅行过。   “行,我申请申请。”顾向北忍着笑,自家媳妇儿这么粘着自个儿,他还是很高兴的。   “能申请下来吗?”明子抬脸看他,眼睛里都是小星星。   “我现在不亲自带队伍了,没那么多事儿忙了,应该差不多吧,看有没有临时任务吧。”顾向北被明子的眼神看得心直颤。   “好,那我可等着啦?”明子特别高兴,很期待能跟顾向北一直出去,只有跟顾向北在一起的时候,她才能当个啥也不会的懒鬼小女孩儿,跟个废物一样挂在顾向北的身上,全心全意的依赖着他,那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好。”顾向北答得痛快。   接着就是热烈的忙……   因为顾向北答应了会申请假期,明子对暑假充满了期待。   大哥打回来电话,大米确实不好保存,他们已经在做收尾工作了。   明子让大哥别急着回来,不差那几天的房租,等暑假他们过去,带着大家玩儿一圈再说。大哥也同意了。   明子又通知了家里,让大家做准备,暑假的时候,所有人都去,组个家庭旅行团。费用她负责了。   哎,其实吧,最好还是寒假的时候去,天气正好,暑假的时候是真热啊,可是大哥他们不可能等一年啊,只能将就着了。多做点儿防晒的准备吧。   家里人一听能出去玩儿,除了大嫂,跟大哥出去过一次,都没出去旅游过,别说旅游了,好些人连火车都没坐过呢,都很兴奋。从五月就开始做准备。天天盯着天气预报看,看南岛什么天气。大姐的腿脚不好,感慨不能去了,明子发狠,没事儿,到时候买个轮椅,走不动了,用轮椅推着她,上山啥的,不是有飞鸿还有小文哥嘛,背着她上。高低得带着大姐一起出去转转。   二姐夫是马场的核心人物,轻易走不了,明子也提前安排强子和小川过去,适应适应,到时候替他几天。回上明子爹和三姨,明子一算,哎呀,二十六个人,大部队呀。真得提前安排好了。   从六月开始,明子就忙得安排家里出行的事儿了,头一回一大家子出游,明子也挺兴奋的。订票什么的,其实交给公司文秘去办就行,明子一想,还是不那么麻烦了,不就是花钱的事儿嘛,钱挣来就是花的,别为了省那几个钱支使公司的人了。   她找了家旅行社,王娟儿给介绍的,这两年,经济越来越好,私人出游的越来越多,实际上旅游市场已经在往上走了,报社里做过几期的报道了。旅行社也找报社做过不少广告。王娟跟他们老总也算是吃过几次饭的熟人。从中牵线,请明子跟旅行社的老总一起吃了个饭,明子的事儿就算是搞定了。   有人就是好办事儿啊。   旅行社的老总特意给安排了一个金牌导游跟明子接洽,全权负责关家这个团。对,特意给关家单独组了一个团。不过关家二十多号人呢,再加上等在南岛的大哥几个人,也够一个团的人数了,还得算是大团呢。   按照明子的要求,导游小姐特意给设计了旅行的路线,争取好吃的好玩儿的都能吃到玩到了。订票什么的,更是完全不是明子操心,她们全部都给搞定了。明子事先就强调了,因为家里老人和孩子多,舒适是第一位的,行程不要紧张,慢慢玩,交通工具尽量舒适,不要为了省钱就将就。在舒适和省钱之间,坚决要选舒适。当然,也不能把她当冤大头。   等到了七月,明子又带着高雪,连着逛了两周的商场,给大家伙准备防晒的衣服,泳装,帽子啥的,还每家准备了一个大皮箱,旅行嘛,不拖个皮箱,跟少了点儿啥似的。   高雪特别有眼力见儿,还会说话,明子也爱带着她。后来一起,反正都是去玩儿,也不差她一个人儿,就把她也算上了。这小姑娘有眼色,带她不白带,还能帮着照看点儿孩子啥的。连玲子姐都带上了,也不差一个小姑娘了。王婶儿不去,他儿子给她生了个大孙子,老太太要趁着暑假去京城看孙子去。   小一辈儿里,大的几个其实也都不小的。十岁以下的就是小雪儿和明子家的两个。最小的也八岁儿了。不用背着抱着了。大的看着点儿小的就行。   孩子们是最兴奋的。   进了七月,孩子们陆续的开完考试了。考完试的都兴冲冲的等着出游。二姐晕车,一直就犯愁坐不了车可咋整,但是又舍不得出游的机会,明子告诉她不用担心,有晕车药呢。她就想坚持试试。   比二姐还晕的是三姨,老太太这两年过得舒心,肥了好多,再加上个子透,有点儿向缸型发展,一坐车就晕得不行。后来他三儿子就劝她,别跟着去了,她这么晕,人家还得照顾她,都玩不好了。老三岳父家的酒坊黄了,这两年也在马场开车呢,因为要依附着关家过活,对亲妈也没有以前那么生疏了,好歹有了一点儿做儿子的样子了。   劝老太太不去这话,明子姐几个是没法说的,也就她儿子能说出来。明子爹跟老太太说了一嘴,说她晕车,就在家待着得了,老太太还老大不愿意。明子几个就更不能说了。不是差她这一个人儿,实在是怕她年纪大了,又晕车,还胖,再有点儿啥别的不知道的毛病,没照顾好,可怎么整?谁负了这个责任啊。别看平时五个儿子都不管亲妈,这要是出事儿了,保证一个个的都是好儿子了,不定怎么闹呢。   老太太听她儿子这么劝,想了好几天,倒底是同意不去了。明子几个象征性的劝了劝,也就算了。   顾向北没有让明子失望,真的请下来假了。对于明子来说,这次旅行,真的是有个完美的开头了。   七月十五号,家里几位老师们开始放假的第三天,关家旅行团就正式起程了。旅行社早就安排好了大巴到县里来接,明子一家从市里真接赶到机场跟大部队汇合就行。机场还是过去那个老机场呢,省里连个民用机场都没有,一直是借用的军方的军用机场。顾向北的车直接扔到机场里,自然有人帮他照看着。   除了明子家的几口人,其他人都是头一回坐飞机,特别是孩子们,都超级兴奋,从候机的时候开始,就好奇得不行,可心儿和小龙儿两个跟小雪儿小平还有三姐家的小强年纪差不多,平时就总在一块儿玩,他们几个一波儿。这会儿,可心儿两个成了前辈了,有模有样的给几个哥哥姐姐讲解出行的注意事项,还带着他们几个到处参观。他们两个跟着明子国内国外的跑了好几年了,自己都能坐飞机了,明子也不管他们。   飞鸿小两口和娟子主要是照顾大姐,别让大姐累着。   四个姑爷的主要任务是看着明子爹,别让老头儿累着。   明子姐几个就是照看点儿孩子,大的看着小的,别跑丢了就行,再就是照看行李。一家一两个大箱子,几十个大箱子,东西正经不老少呢!   没有直达的飞机,中间有转机,还能休息一下,导游小姐带着大家体验了一把机场餐,用小雪儿的话说,就是贵味儿,哈哈。   到南岛的时候,大哥几个人早都在等着了。旅行社接机的大巴车也早就安排好了。直接把大家伙送到酒店,房间也是大哥早就安排好的。先休息,坐了六个多小时飞机,再加上两个多小时的大巴,从一大早就开始折腾,一小天儿的,都累得不行。得先休息好了。不着急玩儿。   “明子,你来一下。我跟你说点儿事儿。”吃过晚饭,大哥把明子叫到他的房间里,再加上大嫂,大姐夫和小文哥,要商量事儿。   “咋地了?”这都是能主事儿的人,出啥大事儿了?明子脑子里过了一圈儿,行程挺顺利的啊,也没收到电话说家里出啥事儿了啊。   “是这样的。咱们现在住的这个酒店。因为经营得不好,一直不赚钱,省里有意把它承包出去。一年的租金是三百万。王董极力建议我包下来,还帮我争取了一下,只要先交一百万就能租下来,年底把另外的二百万租金交上就行。你们觉得能干吗?”大哥把事情说了出来。   明子听完大哥说的,都惊得不行不行的了。大哥这是什么运道啊?难道真是老天爷心疼好人?大哥这半辈子总能遇上这样无异于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还犹豫啥啊,当然得干呀!这酒店既然想承包,其实跟砖厂一个道理,过两年就能买下来,有了这么一个酒店,大哥这辈子啥也不用干都够了。   “干啊,这是好事儿啊。”明子最先同意了。   “现在有两个问题。一是咱家拿不出来这么多钱。二呢,你要是在这边干酒店了。我们肯定不能跟过来,你两个孩子,一个来年上高中了,一个上初中,都当不当正不正的,就扔家里不管了?”大嫂先出声了。   “弟妹这意见也对。钱这事儿吧,还好说。主要是家里。孩子正是叛逆的时候,当爹的不在家,确实是个问题,当妈的再能干,他不一样儿。”大姐夫也觉得有实际困难,挣钱是很重要,但是也不能跟孩子比。   “这确实是个事儿,我那边儿地都谈下来了,这回回去就要开始拆迁了,这回批的地大,一次都要起六栋,未来两年肯定就得给我绑在工地上了,冬天还有车队的事儿。现在运输也不像前几年那么省心了,跑运输的车越来越多,竟争大不说,车多事儿就多,今儿个事明儿个事儿的,我也走不开。”小文哥想了想,他也是心有余力不足。家里现在车队,马场,关家庄,实际都是他在管理,如果再开楼盘,他真是忙不过来的,肯定出不来。   “明子更不行了,她孩子还小,离不开妈。”明子还没说话呢,大嫂先帮她否了。   “你们说的这些虑顾吧,我都想过。这个事儿呢,王董跟我提了有一个多月了,我天天睡不着觉在考虑。这不是也决定不下来嘛。我也不愿意撇家舍业的,但是要放弃这个机会,又觉得太可惜了。”大哥边说边惋惜,他看出来大家都不太支持他留下来。   “你听听,这还没开始干呢,你就一宿一宿的寻思,不睡觉。你那脾气大伙儿也都知道,要是干上了,肯定又是不要命的干,你也是马上四十岁的人了,身体还要不要了?”大嫂一听大哥那话,就更不同意了。   “我觉得,还是得接下来。这个机会,错过实在是太可惜了。这样,咱们先接过来,钱的事儿不要紧,我这儿有。管理人员也没事儿,回头儿我跟纪承商量,从公司往这边儿调人,再让强子跟小川过来。大哥先带一带,不用总待在这边儿。我也刚过来跑一跑,应该能应付的。咱们花了那么多钱,请人回来干什么的?不就是为了这时候能用上吗?”明子其实并没觉得管理的事儿能有多难,不就是人嘛,只要肯舍弃一部分的利益,人,总是雇得到的。 第109章   “要是这么安排的话,那我就没啥意见了。”大嫂一听明子这么说,就没啥意见了。   “那我这就给纪承打电话,让他尽快过来一趟。咱尽快把这事儿落实了,也能安心玩儿了。”明子看其他三人也没意思,当场就拿出来电话,给纪承打电话,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让他尽快过来一趟。   “大嫂,有个事儿你还不知道,大哥可不是没有一百万的人。”明子想起来公司里还有大哥的股份,之前就她跟纪承知道,没往外说。   “啥玩意儿?”大嫂明显不信,看大哥那眼神儿明明写着,小样儿,还敢存私房钱了?结果一看,大哥的表情,比她还惊讶呢?   “我啥时候有一百万了?”大哥也是懵的,要说挣钱,也就是砖厂了,可是砖厂才干了两年,一年挣了三四十万大不了了,还得花呢,也存不下来一百万呀!再说大嫂手里有多少钱,他都不太清楚,明子能知道?   “哈哈,是这么回事儿。当初我跟纪承谈合作的时候,他提出来把他的股分拿出来百分之十落在大哥名下,我一想,也不能让他专美于前呀,也拿出来百分之十。所以呢,其实大哥在我们公司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这几年的分红也不止一百万了。只是家里没啥用大钱的地方,我俩也就没提,都在银行给你存着呢,随时都能提出来用。”明子被大哥两口子的表情逗得不行,笑着公开答案。   “这让你给我闹的,我还寻思你哥在外面儿有啥情况了呢!”大嫂白了明子一眼,说道。   “哈哈,大嫂你这就是杞人忧天了,大哥还用你担心啊,要担心也是老嫂更应该担心我老哥才是。”明子什么时候都不忘了损小文哥。   “怎么又说到我身上了,你少埋汰我。”躺枪的小文哥表示不服。   “别闹了。那什么,明子,你跟纪承开公司,带上我干啥?我一点儿力没出,就这么干擎着?你哥也不缺钱花,你俩这不瞎整嘛。”大哥不愿意无功受禄。   “纪承乐意孝敬你,你就收着呗。这几年我是品出来了,纪承是真把你当亲爹看了,大哥,你就当是你儿子孝敬你的就得了。”明子现在看纪承对大哥的心是看得清清楚楚了。   “哎,这孩子知道感恩。他越是这样,咱越不能占人家便宜呀。不行,等他来了我得跟他说。”大哥可不认同明子的说法。   “行了吧,哥,纪承他也不差那百分之十的股份钱。你要是跟他说了,白瞎他那个心了。咱自己心里有数儿就行了。”明子劝大哥,有些人吧,在人家面前谈情份,都觉得侮辱人家了。   “哎……”大哥很感慨,当然不过就是顺手而为的行了点儿好,谁能想到会有今天呢!   “那就这样吧,都回去休息吧,折腾一天,都挺累的。”小文哥一看事情谈得差不多,就出声结束这种谈话。   “别呀,哥,我那房子你给我找得咋样儿了?”明子还关心着自个儿的事儿呢。   “啊,房子呀,看好了。就在咱家米店的后院,有个大院儿,是部队的,带着一个小三楼,面积不小。连院子带楼总共得有两千来平米了,部队搬走了,场地一直没卖出去,我打听了,有四五十万就能买下来。离海边儿步行也就十分钟的距离,位置还可以。你要是感兴趣,咱们明天就可以去看看。还有一处地方,就在海边儿上,离海边不到三十米,院子就是沙难,绝对的海景,平房儿,连着两家儿,都想卖,不到四百平,十五万就卖,我觉得还能再讲一讲,但是离海太近了,潮。”大哥说了两个地方,让明子选。   “行,正好明儿让家里人先休息一天,咱们去看看房子。”明子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着,还选啥呀,有卖的就买呀,以后想买都买不到了。   第二天,大哥就带着明子跟顾向北看房子,车是他在酒店借的,开车的是小陈儿,他跟吴迪这两年跟着大哥一直在南岛这边儿待着,对这边儿的路早就料熟于心了。两人见到顾向北,都特别的亲近,前一天晚上就把顾向北和郝建国拉出去喝了一顿酒叙旧了。吴迪跟在大哥身边儿的时候没有陈国栋时间长,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帮着处理杂务。基本没怎么离开南岛,还交了个当地的女朋友,两人感情正好,奔着结婚去了。   酒店离两处房子都不远,走着没几分钟也能到,但是天气确实是太热了,走着去就是遭罪,明子跟大哥还有二姐像明子娘,皮肤都特别的白,还不怕晒,结果到了这边儿,还没半个小时呢,都有点儿要脱皮的迹像了。大热天的,明子还得裹得严严实实的,看着都热。   部队大院儿看着特别宽敞,可能是家里有个当兵的原因,对于部队总有种亲切感,虽然已经是人去楼空了,看着这地方,也是觉得莫名的顺眼。楼是老楼,看着也得有个一二十年的样子,住人是不行的,都是一小间一小间的,当旅馆还行,但是明子真没想在这儿开旅馆,眼看着要租下来大酒店了,再跑旁边开一小旅馆?闲的吗?   什么都挺好的,明子看的主要是地方,建筑啥的她是无所谓的,最值钱的就是地。   第二处地方,明子一眼就相中了,这不就是后世那种海边餐厅的理想位置嘛,明子老喜欢那样的地方了,觉得特别的浪漫。没治了。原来的两处破房子都很破了,一看就是几十年历史那种老房子,怪不得要卖呢,这时代了,谁还住这种老房子呀。   没啥可说的,立马就联系房主,讲价。之前大哥问过价钱,之后好长时间都没联络了,房主还以为大哥不买了,一听要便宜点,怕他们真不买了,两家一商量,就同意了明子给了十二万的价格。当天下午就签了转让合同,办了转让手续,这时候买卖房子的人没有那么多,办手续也快,不用排队什么的。找了公证的单位,明子交了一半的钱,等着房产证到手,各一半钱一交,完事儿。不过就是几天的事情。   部队那边儿的房子,过户要慢一些,但是想对的,不用防这个防那个的。顾向北的战友哪里都有,再加上小陈和吴迪两个在这边儿待了那么久,早都混熟了,完全可以信任。交了钱只等着办手续就行。   对于明子把两处都买下来的行为,顾向北一点儿都不意外,他对明子对房子的收集癖太了解了。大哥还是挺意外的,想不明白明子全都买下来要做什么。   “以后冬天的时候,我就在这边儿过冬了。海边儿那儿弄个海边餐厅,多好。”明子给了解释。   大哥在明子与顾向北之间来回了看了好几眼,那表情,明明写着对他俩感情是不是出了问题的怀疑。   顾向北憋笑憋得辛苦。明子光兴奋着自己又有了一笑巨大的不动产了,没注意大哥的眼神,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无语得不行不行的。   她这是跟顾向北总也不在一起,都分开成习惯了,一点儿没觉得分开三个月两个月的算个事儿。   “哥,你想什么呢?我俩好着呢!”明子立马搂上顾向北的胳膊证明他们感情没变,顾向北笑得不行了。边儿上小陈也笑,大哥被明子气急败坏般的解释弄得有点尴尬。   这些都是小插曲,只当是热得人烦燥的一天的小调剂了。并不影响明子明媚的心情。   纪承来得很快,他的财富神经很敏锐,虽然明子在电话里只是简单的说了一下承包酒店的事情,他还是意识到了这可能是个难得的商机,第二天一大早就订了来南岛的机票,这时候的机票还没有十几年后那么紧张,飞机还属于是富人的交通工具,旅行社之类的机构手里都会有预留票,也不是买不到。   当天夜里纪承就赶到了。还是在大哥的房间里,还是前一天的五个人,再加上一个纪承。   大哥把酒店的情况,和租金以及支付方式给纪承详细的说了一下。纪承也非常认可明子之前的说法,认为完全可以接下来。   “那行,既然决定接下来了,那咱们先把股份的事儿讲清楚,公司是你们的,我不能不明不白的用你们的劳力。”定下来接手酒店了,纪承也承诺了会尽快亲自带着人过来全面接管酒店的经营,大哥开始谈利益分配问题。   “那还是五五吧!酒店是用大哥的名义租下来的,没有大哥出面,咱们也拿不到这么优惠的条件。然后先期的一百万,就从大哥在公司的分红里出了。我们负责管理。这样行吗?”明子做为双方都相关的利益既得者,先开口了,这话,也就她开口合适,说多说少了,两边都不会跟她计较。   “不用,我就出个名儿,啥也没拿,说白了,就坐这儿当个吉祥物儿,就干拿分红了。哪好意思分一半儿的利润,再说了,你们公司不还有我百分二十吗?这么一算,我都拿百分之六十了,这不跟白使唤人差不多了嘛。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这样,我呢,也不跟你俩客气,一个是我妹子,一个是我儿子。我拿两成。公司拿八成。这样我也不少占了。不做讨论,就这么定了。”大哥看纪承张嘴想说话,直接给他堵回去了。   “爹,你知道我要说啥呀?我想说让你占一成了。你这么一说,还比我想的多了呢!”纪承看大哥一幅占了多大的便宜的样子,就跟大哥开玩笑。   “你个混小子,竟扯蛋。你想要九成也来不及了。我就要二成了。等将来小舒和小夫儿大了,一人一成,正好。”大哥笑骂了一句。   “那就这么定了。我得谢谢明子跟纪承,要不然这个发财的机会就错过了。这样儿的话,看来将来小夫儿结婚买房子的钱不用愁了。”大嫂还是把她的感谢说出来。   “大嫂,小夫儿才十三,你都想到十多年之后的事儿啦?”明子听大嫂这么一说,突然觉得前一段时间她操心可心儿将来嫁人的事情是合理的了。   “人无远虑,必有进忧。那还不得早做打算啊。现在房子可不便宜,他要是上了大学,留在大城市工作,买个一百平的房子,不得好三四十万哪?现存可不赶趟儿。”大嫂说得煞有其事的。   “对,对,对。大嫂是有远见。是得先想想。”明子很认同,心里还想着,大嫂还是把未来想得太好,十几年之后,一百平的房子,不用大城市,就是二三线的城市都得百八十万了。拿现在一百万能租下个这么大的五星级酒店的物价比,是没有办法想像的。   “要说呀,你们都是闲得。车到山前必有路,想那些都没用。没准儿到时候买个房子对咱们来说,就跟买个本子那么容易呢!得好好处想。”小文哥心态好。   您是谁心态好啊,就一个闺女,嫁出去就拉倒了,有就多给点儿嫁妆,没有就少给点儿甚至不给,也没人说什么。   不过这话大伙儿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谁也不会说出来的,说出来这是插到小文哥的肺管子上了,小文哥又该郁闷了。   正事儿商量好了。第二天,大哥就没跟着大哥一起出去玩儿,小文哥大姐夫和老姐夫已经把城市周边的都逛得差不多了,先带着大家玩儿。大哥和纪承就跟酒店的王老正式接了关于承包酒店的事情。因为纪承是大哥的干儿子,公司是明子的,大哥也占的股,并不算是大哥再转手当二道贩子,所以谈起来也不用遮遮掩掩的。   那些事情明子是不管的,她就是来当游客的。接下来就是尽情的玩儿,尽情的吃,吃好玩儿好就行。   女士和孩子们别的还没觉得什么,就是水果,真是吃到过瘾了。以前在家哪里吃到过这么多种水果,好多连听都没听过,别说吃了。就是吃到过的,也都是半吃不熟运回去的,口感简直天壤之别。   明子就问旅行社的导游,能不能去东南亚的临国转转,那里的水果还要好。导游说签证好办,但是必须得有护照。那这样就没办法了,家里这么多人,就明子娘仨有护照,还没带着……   明子把这个事儿记下了,想着回去就给大伙办护照,冬天天气好的时候再来,到时候出国去玩一圈去。   纪承来了,明子就不管生意上的事情了,连房子的事儿都不管了。大哥把他介绍给王董之后,也就是偶尔问一问,平时也是跟着大家到处玩儿。难得全家团聚出来,少了谁都挺遗憾的。   其实旅行是很累的,再怎么把行程安排得缓一些,还是要每天走走看看的。大姐刚开始几天还行,还处在兴历的状态,腿还没觉得受不了,过了几天就不行了,走一会儿就累。天天就得带着轮椅,累了就坐着歇一会儿,上山啥的,她就不上了,都是坐在山下等着大家伙儿,多数时候都是大姐夫陪着,其实大姐就是腿不太方便,也不是身体不好,真不着还得留人陪着,可是大姐夫就是不放心,怕大姐喝了买不到水,上厕所没人扶着摔了啥的。跟照看老人那么看着。   真正的老人明子爹却是一点儿不用人照看,体力比明子都好,也用顾向北他们几个当兵的跟比他老人家体格好,七个子女,没一个比得上人家的。上山嗖嗖的。就明子爹这个体格儿,明子觉得,活到一百岁都行。   不光是体力好,味口也好,天气这么热,一点儿没影响老头儿的食欲,真是应了后世那个广告词,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   有时候,明子也会想起明子娘,会想着,如果这时候她还在,该多好,见到这么一大家子一起出来,她得多高兴。回去肯定就会跟亲戚朋友啥的显摆了,我们家孩子多么多么和气,全家一起去了哪哪哪玩儿,吃了什么喝了什么,见了什么,然后特别心满意足的在别人羡慕的眼神里陶醉得不行。以满足她的那点儿小虚荣。   大家伙儿都高兴的时候,这种煞风景的话是不能说的,不过明子见到好几次大哥和大姐晃神,肯定也是想明子娘了,有一次晚上大伙在海边儿烧烤,明子还看到大姐在边上偷偷的抹眼泪呢!   不管怎么说吧,肯定还是高兴的时候多些。   这一次出行,真是玩儿得透透的,孩子们白天疯玩儿,体力无极限,晚上的时候还一个个活崩乱跳的,家长们就开始行使权力,全都撵回去写作业去,每天晚上两个小时的写作业时间,不写完不准出去玩儿,不准睡觉。有不会的,家里初中老师,小学老师都有,还能现场给解答,想偷懒,没有门儿。   像小关果儿那种特别皮的,就得放两个人看着,不写完作业,第二天就给他关在酒店里,不让他跟着出去玩儿。小文哥多多少少还能降住他一点儿,都是皮孩子出身嘛,有小文哥在边儿上看着,还能控制着点儿。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有关果儿这么一对比,三姐家的小强和大哥家的小夫儿本来也算是淘孩子,这会儿都显得挺乖了,再让二姐家的伏雨一对比,老容就更是羡慕得不行不行的。人家小伏雨十六了,完全就是大小伙子了,特别心思,天天就在二姐身前身后打转,给二姐拿东西,打伞啥的。真的是,好儿不用多。二姐这辈子,别的不说,就是在孩子身上,真的是一点儿心没操,人家孩子天生就那么懂事儿。从小到大,二姐跟二姐夫两个人连一个手指头都没动过,骂都没骂过,人家孩子照样儿什么都不用操心。   好在老姐家的小平儿还算乖巧,小姑娘长的丑巴巴的,挑着爸妈的缺点长的,跟关果正好相反,关果在下一代里算是长的好的,跟小龙儿两个差不多是长的最好的了。小平正相反,姐六个,她最丑了。但是心眼儿是真多啊,他们老张家几辈子的心眼儿都长她身上去了,学习还好。两个孩子总算有这一个省心的,要不然,真都想像不出来,老姐得多闹心。   孩子们的功业没耽误,这年头儿也没有什么补课啥的,暑假作业写完就行。大家也就没急着回去,平常跟家里打电话,也没有什么急事儿需要回去处理的。就一直玩到了八月末,开学之前一周。一下子玩了一个多月。   回来一个个儿的都晒得眼非洲人似的。就小文哥没啥变化。因为他本来就那么黑。   回程的时候,也不是直接回的,中间停了两次,一次是到苏杭,停了三天,看看西湖。一次是到京城,也是停了三天,看看故宫。主要是没时间了,只挑了大家最想看的逛了逛,也是没有体力了,走了一个多月了,都累得不行了。只能留到以后了。   回到家就是睡,睡得昏天黑地的,明子连饭都懒得起来吃了,一气儿睡了一天两夜,起来的时候觉得全身都酸软酸软的,要不是实在饿得很了,还不想起来呢。   “起来啦?快喝点儿粥吧,饿了两天了都。”王婶儿一看明子从房间里出来了,就从沙发上起来去厨房给她盛粥去。   “嗯。他们人呢?”明子看了一圈儿,家里就剩王婶儿在一边儿看电视,一边儿织毛衣了,顾向北跟两个孩子都没在家,玲子和高雪也不在。   “小顾带着两孩子出操去了。玲子跟雪儿买菜去了。”王婶儿把粥盛好了,做在边儿上又拿起毛衣接着织,一边儿陪着明子说话儿。   “您这又是给谁织的啊?”顾向北在家的时候,每天都会带着两孩子出操,跑步加上训练,出去玩儿这一个多月都没落下,还顺带着把别的孩子也一块儿训练了。明子只能佩服人家爷仨的精力之旺盛,那么累,跟没事儿人似的。知道他们去出操了,就不管了,没丢就行。边吃着粥边跟王婶儿聊天儿。   “给可心儿织的。你以前不是说电视里面儿那个大毛衣好看吗?可心儿说商场里没有卖的,求我给她织一个,为了这件儿毛衣,那孩子可是答应了要帮我拖一个月的地呢!”王婶儿忍着笑跟明子说着。   明子想起来,还是年初的时候呢,电视里演港岛的电视剧《笑看风云》,那里女主女配总是穿一些大毛衣,明子超喜欢那样的大毛衣,就说今年秋天的时候,也要买两件穿。可心儿人小鬼大,知道美了,一听明子要买大毛衣,她也想要。商场不可能有卖那种款式的童装的呀,她就央着她王奶奶给她织,鹅黄色的,还挺好看的。   两个孩子手里都有钱,平常过年的压岁钱,明子从来没让他们上缴,都是让他们自己存着,平常家里也总放着几百块钱的零钱在门口鞋柜上的盒子里,他们两个也是知道的,买东西用钱啥的,只要跟明子说一声就行,明子向来是不限制他们的。   至于用劳动跟王婶儿换织毛衣的事儿,也是明子跟顾向北平时教的,不能因为王婶儿和玲子姐是在家里帮忙的,就不礼貌,都是长辈,要尊敬。而且,人家也不是该他们欠他们的,不能觉得让人家帮忙是理所应当的。明子为些还特意交待玲子姐跟王婶儿,不能惯着他们俩个。   “自己去买的毛线啊?谁带着她去的啊?还挺会选的。”明子看着织了在大半的毛衣问道。   “雪儿带着她去的呗,别人儿谁能带着她作呀!”王婶儿答着,高雪来了之后,可心儿可下有个姐姐了,这小姐姐还特别厉害,哪哪都能找到,啥啥都会干,什么都懂,她跟小迷妹似的老爱跟着人家,大事儿小事儿都爱找高雪帮忙。   “就她俩就上街啦?”一个十五的,带着一个八岁的,就逛商场去了?   “哪能啊!玲子要跟着,小顾没让。说是让她俩锻炼锻炼,等她俩走了,自个儿又在后面跟着去了。”王婶儿就笑顾向北,明明不放心,还非得做出个大撒手的样子出来。   “啊……顾向北这两天都没上班啊?”顾长官不是被开除了吧?这都一个多月没上班了,回来了也没急着回去看看他的那些个宝贝队员?   “没有。我听院里陈大妈说,他的那些队员一直在山里没出来呢。都有自个儿的队长带着呢,用不着他亲自去。”王婶儿在明子家待了这么些年了,跟大院儿里的大妈们早都混熟了,一个个的,对部队的训练门儿清着呢。   “啊……我还以为他被开除了呢!”明子吐舌头,其实如果顾向北真被开除了,她还挺高兴的,不用跟着担惊受怕的了,还能一家人天天在一起,多好。   “你呀!”王婶儿摇着头念叨明子,她自个儿孩子跟明子都差不多大,平常也拿她当孩子看的。   明子吃完了饭,脑子也清醒得差不多了,就跟纪承打电话。   酒店那边儿的合同已经办好了,纪承已经带着人过去接收了。大哥和大姐夫也一直在呢,一边儿是帮着做酒店的交接,一边儿是给大米的店铺收尾。剩下的大米,去掉发霉的,都直接送酒店了,酒店有冷库,也配着餐厅,用不上几天,那些米就消化了。   公司这边儿,老总和主要的管理人员一下走了一半儿,剩下副总带着另一半儿人一个人当两个用的维持着公司运行,还得顺带着带新人。公司都这么忙了,明子也不好意思还在家当米虫,在电话里答应纪承会到公司上班,先带一段时间。   小文哥跟老姐夫回来就进工地了,批下来的地都拆迁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进料,打地基了。小文哥账算得可明白了,今年先把地基和框架打好。等下半年大哥在南岛忙完了回来,明年砖厂正好复工,他工地上的砖就有着落了,他一次开这么大的盘,大哥开工也不怕销不出去,一个盘,两家都赚钱,多好。   要说大哥这运气也真是没谁了,去南岛卖了两年大米,虽然大米没挣着什么钱,但是“捡”了个大酒店回来。最重要的,也是让同行嫉妒得眼睛都红了的是,这两年天气都不好,总下雨。干砖厂就怕下雨,一下雨砖坯子晾不干,没有坯子烧,大窖就得灭火儿,场地上的砖又拉不出去,钱压着钱,赔得上吊的都有。大哥正好完美的躲过了这两年。   虽然谁也不知道明年会什么样儿,但是人家没开工呢,下家儿都找好了,小文哥这么大的盘,别人拖人拖关系,砖都送不进来,人家直接就是自家的。就是天气还那个死样儿,他也赔不上啥。气人不……   学校开学之后,家里人也都开始了各自的忙碌。明子爹回来在县城里住了两天就让小文哥送他回高官屯了。小文哥拉了小半车的东西回去给三姨,还有前院儿的八爷爷。三姨家的老三两口子这段儿时间也带着孩子到高官屯儿陪老太太住了几天,虽说他们是陪自个儿的亲妈,毕竟三姨都到关家了,这个情儿关家还得领着。有啥东西都少不了他们的份儿。   明子开始每天到公司上班,过起了朝八晚五的上班族生活,早上跟着孩子们一块儿出门,晚上回来就到了晚餐时间了,在公司天天事情也多,忙啊,人手不够用。郝建国现在不光得天天跟明子当司机了,在公司干的活儿都快赶上个部分经理了。明子已经跟顾向北说了,再给找个司机,郝建国的才能不能浪费了,这孩子是个做生意的料。   入冬的时候,大哥跟大姐夫带着陈国栋从南岛撤回来了,吴迪留在南岛了,他在酒店能帮上忙,而且跟他那个小女朋友也订下日子要结婚了,把他爸妈都接过去过年了,过完年直接就办婚礼了。   还有一个特别好的消息,就是飞鸿跟海燕结婚一年多之后,终于有宝宝了。关家有第四代啦!大姐乐得都不行了,天天干啥都乐呵呵的,飞鸿结婚一年多,虽然她嘴上没说,小两口年纪都不大,她也没催着他们要孩子,可是心里还是着急的吧,不然有好消息传出来,不会高兴成这样儿。   大姐夫一回来,就听到当爷爷的消息,也是高兴得不行,连饭量都跟着大了,一顿饭吃一小盆儿,还说呢,觉得混身都是力气,吃多少饭都跟吃不饱似的。   海燕进入孕吐期的时候,就不在家开火了,每天下了班直接就到大姐家来,大姐天天换着样儿给好吃的,晚上吃完了饭,小两口再一块儿回自个儿家去。享福享得咧……   因为海燕怀孕了,明子原计划的全家到南岛过春节的计划就实施不了了。大姐家肯定不会再折腾了。姐夫们也都上有老呢,过年的时候,都是回老家陪老人过年的。就三姐家四口人不用折腾。三姐夫是个很会生活的人,这几年家里日子缓过来了,不紧张了,明子当初让他们留着的国库券正经的挣了一笔,再加上市里房子的房租,也算是小富之家了。放寒假的时候,人家四口人就出门旅游去了,年前才能回来呢。   顾向北过年的时候没有假了,走不开,不光走不开,还得下部队。明子没像往年一样带孩子出国,她的海边餐厅建好了,她要去验收了。就带着孩子到南岛过了个寒假。   高雪这回也跟着到的南岛,她跟明子提出来要到酒店上班,在公司里,她只能做做文职,挣得钱并不多,她想到酒店附带着奢侈品店里当售货员,因为售货员有提成,奢侈品店里的提成还特别高。她家里负担重,想着挣钱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明子就同意了。带着她一块儿到的南岛。   餐厅完全是按照明子专门找人设计的图纸盖的,就是她想像中的样子,门前的老树上还吊着秋千,随着海风,每一下都晃动出浪温的气息。   海边儿嘛,海鲜是方便,所以餐厅就是个海鲜餐厅,明子本来想弄海鲜烧烤了,因为她自个儿爱吃烤生蚝,但是烟熏火燎的,跟装修实在是不配套,才退而求其次的改成海鲜餐厅的。 第110章   明子开餐厅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挣多少多少钱,最初她只是想块地,后来发现位置好,才开了餐厅,也只是不想浪费了这块地,这么好的风景。   关于餐厅的定位,她更在意的,也是自己的口感体验。所以餐厅的大厨是高薪聘的,活儿少工资高。   服务员也都是精挑细选的。   然后菜的价格嘛,也跟餐厅的品质一样,脱离了平民的范畴。   明子求的不多,只要不赔钱,能维持收支平衡就行,她不用这个餐厅挣钱。   不得不说,冬天在南岛待着真的挺享受的,二十度左右的天气,不冷不热的,穿着单衣正好。   高雪到了南岛就去酒店上班了。因为长得太好看,要个儿有个儿要样儿有样儿,嘴还特别会说,情商超高,从上班第一天就人销量,之后几乎每一天都有销量,这就绝对是本事了。酒店经过整改,管理各方面都比原来高了不只一个档次,客流量比之前要大不少,但是能随时随地买得起奢侈品的人,说实话,还是有限的。可就是在这样有限的资源里,高雪还是每一天都有收获,那就绝对不是运气的问题了。   好看的姑娘谁都乐意多看几眼,可光是长得好看,并一定就能让人心甘情愿的接受你的推销。还得有情商。   这样的姑娘,到了哪里,都不会被埋没的。   明子在南岛待了一个月,高雪在这一个月里就挣了两万多块钱。她一直住在酒店的员工宿舍里,平时除了工作服,很少买衣服,钱大部分都汇回家里去了。高风明年就要退伍了,他这种就是正常的二年兵。高雪跟明子说,想攒些钱,给她大哥在县城里开家小餐馆,也让他有个谋生之地。明子能说什么呢,只能羡慕,人家养出了这样的孩子。   部队那块地,一直没有动,纪承把那一栋楼稍稍整修了一下,做员工宿舍了。所以子来南岛,还是得住在酒店里。怎么也是自家的酒店嘛,纪承给娘仨安排了顶层的总统套房,明子终于也有机会享受了一把“总统”的待遇。   周围的景点儿已经都玩过了。明子每天就是到餐厅去客串服务员,全面的感受一下餐厅的经营情况,服务水平。每天在餐厅吃两顿饭,每顿一到两个菜,打算走之前把所有的菜都尝试一遍。   两个小的,不怎么跟明子在一起,他们自己能照顾好自己了。平常明子到餐厅上班的时候,他俩就自个儿待在酒店里写作业。或者去游戏池游泳啥的。每天早晚两次,到海边跑步,顾向北时常打电话过来,督促他们两个训练,说是回去之后要带到队里去考核的,达不到新兵的标准就要惩罚。   要么说是特种大队大队长的孩子呢,八岁就得达到十八岁成年新兵的标准了。明子倒是不心疼孩子,顾向北又不是后爹,肯定能照顾好他们。她只是犯愁,小龙儿当然怎么练都没问题了。要是可心儿练得五大三粗,孔武有力的,可怎么整?都已经是那么个脾气了,再加上比脾气更爆的武力值,哎,未来简直不敢想像。   平常他们俩到海边儿跑步也不是就他们俩,早在明子娘仨刚一到南岛的时候,吴迪就安排了人跟着两小的。都是他们以前的战友,后来投奔过来的,知深知底的,没啥不放心的。   九七年,就是在这么简单又安逸的气氛当中到来的。   过完了年,在顾向北终于可以从兽营里面回来的时候,明子早早就买了回程的机票,带着孩子们回家等着团聚。   然而他们才团聚了没到三天,顾向北又走了。伟人逝世,他们有很多事情要做。连明子爹过生日,都没有赶回来参加。   家人团聚的时候,也都感既了一番伟人的离逝。其中大哥的感慨最多,他说,如果不是因为邓,关家可能还在高官屯里种地呢,他们家不会有现在的日子。住着自己家盖的楼房,开着几十万的车,拿着大哥大,想吃什么就吃得起什么,想用什么买得到什么。还能花二十几万块钱全家老老小小的出去旅游。明子爹他们那辈人认知中的现代化就是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现如今,何止是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啊。   大哥说得大家伙儿都挺感慨的。给明子爹过生日的不光是他的七个子女,还有别的亲戚,可就是过得最差的,也没有穿带补西的衣服的,没有挨饿的,甚至日常还在吃粗粮的都少了。   这就是进步,整个国家的进步,受惠的就是他们这些再普通不过的小老百姓。   电视上循环播放着关于邓的电视剧,记录片和影像资料啥的。特别是他说的等到港岛回归之后,要到中国自己的土地上走一走看一看,特别的让人唏嘘,老爷子只差了不到四个半月就等到了。   看电视新闻上每天报道港岛回归的进度,明子才恍然想起,下半年开始的金融危机。她这种小老百姓,每天吃饱不饿就行了,哪里有空关心那么多国家大事,上辈的九七年,她还在上学呢,一天天的一点儿不知道愁,傻乐呵傻乐呵的,什么金融危机啥的不过就是新闻里的名词,对于他来说,还不如一个化学方程式背不下来的危机大呢!   但是对于现在的明子来说,金融危机的意义就大不一样了。   危机危机,是危险,更是机遇。   别的她没什么印象,但是港岛在这样席卷了整个亚洲的金融危机当中安然挺了过去,她是知道的,她上大学的时候,好多课程的老师都会从各种角度分析背靠大树好乘凉的实际意义,总是拿港岛举例,如果没有祖国这个强大的靠山,港岛的境遇不会比其它三只小龙更好。在亚洲四小龙当中一枝独秀了后面的那么多年。   明子还记得一件事儿,就是上辈子她的一个朋友结婚,那朋友很传统,买首饰的时候,就认准黄金了。当时是她陪着逛了好多家金店,对金价的印象还是很深刻的,三百多块钱一克。那时候跟金店的店员聊天,还聊起过,金融危机的时候,金价触底,才不到一百块钱。那店员还感慨,要是谁那时候存上点儿金首饰啥的,都能赚到三四倍的利润。   还有房价,这个不是前世的记忆,是明子这辈子的知识积累,她买了这么些年的房子,就研究了这么些年的房子,自己家做了这些生意,她也不是经济上的小白了。经济不好,企业破产,房价肯定要跌。只看跌多少了。这时候去港岛抄底房产,应该是个不错的主意。   再想一想自家的这些个买卖,没有上市的,没有企业,都是小来小去的,还都是实业,影响应该不大,国内的经济发展是谁都阻止不了的,只会越来越好。受到的影响应该不会太大。   想明白了,明子就啥也没提,就正常过日子就行了,没啥需要做准备的。   事实上,好像国内真正的那些商业巨头,就是从这次危机之后才开始崛起和创建的。所以,对别的地方来说,是危险,对国内来说,真的是机遇。明子没有大志向,大佬们吃肉,她这种小虾米跟着喝点儿汤,混个温饱就好了。   小舒儿今天要中考了,啊,对,伏雨也中考。伏雨的成绩没有小舒的那么好,可能在考上与考不上中间徘徊,所以他就特别的努力,平时几乎都看不到这孩子出门,除了上学放学,每天就是宅在家里复习功课,二姐换着样儿的给做吃的,就怕孩子累着了。   跟伏雨的努力比起来,小舒儿的日子过得简直像是在渡假一样。每天晚上放学回家,吃过晚饭,先跟着大嫂下楼,在院子里打一会儿羽毛球。然后等家教来了,陪着写两个小时的作业。收拾收拾就睡了。没错儿,她有家教。大哥从一年前就拖朋友给找了两个家教看着她写作业。一个教语文,一个教英语。实际上,小舒儿这两门课的成绩非常好,没请家教之前,她这两门课已经是班里的前几名了。家教真的就只是陪着她做作业而已。大哥大嫂在孩子的教育上,特别舍得投资。   每天中午回家,小舒儿从来不午睡,也不看书,就看电视。晚上家教来之前也是看电视等着家教来。有时候晚上有她喜欢看的电视剧,睡前还得看一会儿。   五月份的时候,砖厂停了两年,刚复工,大哥大嫂都在厂里忙,有时候晚上回不来,就让明子爹来县城里小住,帮着看看孩子。还是跟小夫儿住一个屋儿。有一天晚上一点多起来上厕所,看到小舒儿还在客厅里看电视呢。老头儿当时就把小舒儿赶回屋里睡觉去了。   后来大哥大嫂回家之后,明子爹就跟大哥提了小舒儿太贪玩儿的事情,结果大哥不但不管孩子,还跟明子爹说,“没事儿,她现在学习怪累的,放松放松,不要紧的。”   明子爹那个气呀,又待了两天就收拾东西回高官屯儿了,说是在家里待得生气。大哥是太能惯着孩子了。   大哥惯孩子还不止是这些呢,平常给小舒买补脑液啥的营养品,各种水果各种补就不说了,只要有空能早回家,还总带着孩子出去玩儿,说是要放松。县城里不知道哪个二货开了家保龄球馆,大哥第一时间就带着全家去体验去。   最奇葩的是,中考前一天,说是带小舒儿放松,带着孩子去打了两三个小时的保龄球,那么沉的球,小舒儿玩了两三个小时,第二天早上起来,手都是抖的。拿笔都费劲。   是真的不紧张啊,自己拿个小笔袋儿,遛遛达达就去考试去了。考完了第一课语文的时候,中午回来吃饭,家里人问考的咋样,自个儿还说呢,考试的时候,睡着了,是监考老师给叫起来了……   这一年的中考科目,是抽签定的,物理化学抽一科,历史和政治抽一科。小舒儿在化学上的悟性低到什么程度呢?一百分的题,打七十分,就算是超常发挥了。但是她运气好啊,就化学是死穴,中考还抽着考,还偏偏就抽上了物理和班治,不用考化学了。给孩子乐得,抽出来那天,挨个儿给她知道号码的所有亲戚朋友答电话,分享她的喜欢。连纪承都收到电话了。   明子接到小舒儿电话的时候,好好的恭喜了她几句。   运气,再加上心大,小舒儿的中考三天过得比平常的期末考试都轻松。反观伏雨,每一科考完了,都特别严肃,拒绝跟小舒儿对答案,怕对到不一样的影响心情。然后每天晚上还是坚持复习到十点钟以后再睡觉,拒绝一切家长试图让他放松的娱乐活动。   有时候吧,学习这个事儿还真得讲点儿天份,小舒儿就属于那种比较有天份的孩子。她是真的没把中考当回事儿,自信到什么程度呢?每一科考完试出来,直接就跟大哥估分,文科类的有主观题,不太好估,她只估个大概。数学和物理,直接估到个位数。数学考完出来就跟接她的大哥说,应用题第一道几何题,辅助线引错了,七分,肯定全扣了。最后一道大题太难,步骤太多,她写得乱,如果考师因为她写得乱扣一分的话她就能打一百四十二,如果不扣,就能打一百四十三。物理考完出来更牛,直接就跟大哥说了,九十一。   结果,半个月之后,成绩公布,数学真的是一百四十二,物理真的就是九十一分。牛不牛!   随着成绩的公布,高中的录取分数线也同时公布了。实险高中的分数线五百九十五,二中五百九。伏雨考了五百九十四分,够上二中的了。他报考的也是二中。考上了。查完分儿,给孩子乐得,一下子就放松了,绷了一年多的弦一下子松了,躺床上就开睡,睡了两天,给二姐吓坏了都。都上医院找大夫了,大夫说没事儿,就是太累了,休息过来就好了才放心的。   小舒考了六百一十分,县里公布前三百名的成绩,她考了七十名。跟明子当年的状元是没法儿比了,但是人家过得轻松啊,跟玩儿一样就考上了。明子当年也是努力过的,还得在两辈子的积累基础上呢。   小舒也报得二中,没报重点。不是她不想报,是大哥没让她报。一呢,是他跟二中的几位校长都是很好的朋友,分班什么的能有个照应。二呢,大哥表面上看是随波逐流,任孩子自由发展,但是小舒儿玩儿成那个样和,他心里也担心她考不上重点,多丢人啊。还不如直接报二中,哪怕考不上呢,再找人去,也不至于被人说不知道自己孩子几斤几两,学习不好报什么重点。   成绩出来,大哥大嫂那个高兴劲儿就甭提了。大哥一辈子要强,这回闺女是真给他张脸了,他那精气神儿足的呀,跟喝了兴奋剂似的。   放暑假,小舒儿天天去飞鸿家里看小侄子。飞鸿的儿子农历五月末出生的,暑假的时候还没过百天呢,小舒儿天天在家没事儿,就去逗孩子玩儿。海燕的妹妹海玉也来看外甥,人家已经上班了,比海燕还会儿玩呢,就带着小舒儿在家里玩游戏机啦,出去滑旱冰啥的。   大嫂见到海玉的时候还特意交代海玉,多带小舒儿出去玩儿,省得她在家闷着没意思,还给出了费用。   大哥更是不知道怎么奖励小舒儿好了,看电视广告上有学习机,他就给买回来一个,花了一千多块钱。实际买回来之后,小舒不过就是熟悉了一下键盘而已,剩下的用途不过就是当游戏机用了。每天在家里打游戏,玩儿超级玛丽。两人也不管。   大嫂还花了两百多块钱给小舒儿买了一双李宁的运动鞋。这时候还没流行什么阿迪耐克啥的呢。县城里正常的衣服鞋啥的价格,很少有在一百块钱以上的。小舒儿平常穿的鞋子,五十块钱以上的都没有。   大哥大嫂平常惯着两个孩子吃喝,也不怎么管他们的学习。但是从来不惯着孩子穿戴,这回是真的奖励性质了。   二姐看大哥大嫂对小舒儿持续一整个暑假的不停奖励,也想跟进。给伏雨买点什么。但是人家孩子不要,说了,想玩游戏上五楼大舅家玩儿就行,或都去飞鸿哥家里玩都行,何必再花一份儿钱呢。至于穿的,更不用了,他一个男孩儿,用不上。吃的还行,好吃的他是不拒绝的,不过出去蹭的时候多。有时候馋了还跟着小文哥到关家庄蹭点儿,反正是不用自家花钱就对了。这会过劲儿的……   小文哥是孩子们的付款机,放暑假了,一大帮孩子聚在一起玩儿,要是出去吃烧烤啥的了,从来不找别人,肯定就找小文哥过去结账。还从来不提前告诉,每回都是吃完了找个电话,给小文哥打电话,让过去结账,坚决不给他跟着蹭饭的机会。小文哥每次付完了钱回家都得“骂”这帮小没良心的一回,一个个儿的没心没肺的笑,也不当真,下回还这么干。   大哥还特别羡慕小文哥的这个待遇,他也想跟孩子们付钱去,但是孩子们不给他这个机会呀!小文哥从小就是孩子王,到老都是孩子王,小辈儿的更把他当朋友的成分多一些。大哥可不行,明子娘没了之后,他就是整个关家的大家长了,孩子们都怕他。就小舒儿跟小雪儿还能好点儿。出去玩儿的事儿,谁也找他呀!   小雪儿心眼多多个孩子呀,但是每回哥哥姐姐们找她爸付钱的时候,都不说不乐意。人家说了,得知道个里外,有心眼儿不用跟家里人使。有能耐到外面用去,跟家里人算计,算啥能耐呀。   说的好。   暑假的时候,明子又带着孩子们出国了,这回不光带着自家的两只,还带着伏雨和小舒儿,当是奖励他们考试考得好了。两孩子头一次出国,眼睛都不够使的了,看什么都好奇。小舒儿胆子大,学了三年英语,也不管会说不会说,敢说呀,各种找人聊天儿,这一开口,可把孩子给打击得不轻。人也是中考刚打了一百四十五分的高材生,以为自儿的英语挺好的呢。结果一开口,老外全听不懂。   别人说什么,她也听不懂,出门儿跟没带耳朵没带嘴似的,这跟孩子憋的。等待了几天,适应一点儿了,能听懂五六分了,才发现,自个儿平时学的,跟人家讲的,完全是两码事儿呀。再一想她说的,跟笑话儿似的。   伏雨比较谨慎,一直没有开口讲过英文,只是听,琢磨。所以他就没闹小舒儿那样的笑话儿。   “你们两个小坏蛋,啊!明知道课本上的英语会闹笑话儿,也不跟我说一声儿,看我笑话儿是不是?”小舒儿闹了笑话也没多么不好意思,嘻嘻哈哈一笑就过去了,她一个外国人,谁还会计较她说话不标准不成?回头儿她发现可心儿和小龙憋着笑,就知道这两是故意不说想看她笑话,就追着他们挠痒痒,严重的惩罚两个小坏蛋的不义气。   不过之后,小舒儿是下了狠心,天天抓着小龙和可心儿跟她补口语,白天尽往闹市区去,特别是市场啦超市书店啥的,那些地方人多,她也不说话了,光听着。晚上回来就拉着两个小的练。伏雨从来不吱声,但每天都默默的跟着。练口语的时候,也不落下,偶尔也说上几句。只是进步比小舒要慢上许多。   毕竟是有基础的。也就是半个月的时间吧,磕磕绊绊的,就算是能交流了。等到回程的时候,人家都能自个儿办登机手续了。这语言天赋,也是杠杠地了。   金融危机爆发的时候,明子根本都不在国内。就在新闻上关注了一下,每天看新闻关注金价又回落了多少。股市又跌了多少点。   八月份,孩子们快开学了,才带着几个孩子回国。   小舒儿和伏雨回到家就给兄弟姐妹们分礼特,连飞鸿家的小鸿安都有份儿。   飞鸿两口子都有孩子了就不说了,娟子也都上班了,没啥可比的。但是比伏雨和小舒儿小的那几个,可是眼气得不行。学习的劲头儿尤其的足,都发现了,考得好了,好处太多了,所以也都想着啥时候考上高中了,能出国去玩儿。   娟子不念书了,随着她过了十八岁生日,成年,找对象儿的事儿就提上了日程。这孩子本分,从来不会跟人扯三扯四的,一直也没处对象儿。夏天的时候,有亲戚给介结了一门亲事,男孩儿家里是冷家屯的,跟顾向北是老乡。家里条件不错,小伙儿在大哥的砖厂开车的,长的很精神。两人见面儿之后,双方感觉也还可以,正处着呢。   各家都挺顺利的,虽然外面纷纷扰扰的,关家自己的日子确实在越来越好,孩子们也都挺好的,老人身体健康,年轻的工作也都挺顺利的,日子过得顺心。   下半年,最神奇的事情发生在老姐家的关果身上。   关果开学就上初中了。十三岁,大小伙子了。   老姐夫的爹年前身体状况突然急转直下,瘫痪在床了,生活不能自理。三个儿子,老姐夫是小儿子。都说伺候老人,但是老人这种情况,可不好伺候。不能可着一家折腾吧,商议之后,决定轮流伺候老人。一家三个月。老姐家轮到最后。   暑假的时候,正好轮到老姐家。老姐夫在工地上正是忙得时候,白天根本没有时间回家,这样的话,就得老姐伺候着老人。老姐是没嫌弃,但是关果心疼他妈了。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原来有多淘气,多不懂事儿,多气人,就变得有多么懂事儿,多么文明,多么孝顺。整个暑假,全是他在伺候他爷爷,从来不肯让老姐上手。十来岁的孩子,也不嫌弃脏,送屎送尿的那么伺候着,每天还给他爷爷翻身,擦身子。伺候的比谁都好。   老姐跟老姐夫心疼孩子,老姐夫每天晚上回去就帮忙,爷俩一块儿忙活。   小平儿人小,帮不上忙,只能尽量的自理,不让她爸妈操心。老姐跟老姐夫一下子从姐几个里面最操心的,变成了最省心的。   关果的变化太大了,明子都怀疑他是不是被穿了,还隐晦的试探过,可是也没试出啥来。真应了以前人家评价他的那一句,要出息了,就能出息个好孩子。   暑假过后,关果上初中,每天中午休息的时候,就把老人照顾好了,基本不用老姐做什么。三个月之后,老人不乐意走,觉得在老姐家待得最舒心。老姐看老人乐意在她们家待着,那就待着呗,总不能强行把老人送走吧。就说再待三个月,过了三个月再倒着轮回去呗。   又待了三个月之后,老人眼看着都油尽灯枯了,都不太能说话了,眼睛里的意思还是不想走,都这时候了,也不可能再给送走了。就一直在老姐家待着了。又坚持了一个多月,老姐夫工地都停工了,老人的生命才走到尽头。   送葬的时候,因为关果这半年多的表现,长辈子们一致决定,让他给老人执幡摔盆。这要是在古代的大家族里,就是承重孙的意思了,要继承家业的。   冬天的时候,顾向北官升一级,三十六岁,得到了他的第一颗星星。之后工作调整,他不再担任特种大队的大队长了,特种大队扩建,他成了军区新的特种旅的第一任旅长。   年轻得过分,但是资历和业务水平绝对过硬的旅长。   当年提携了顾向北的老将军已经垂垂老矣了,伟人去后,把他这位老战友、老部下的精气神儿也给带走了一大半儿。顾向北是念恩的人,这些年,哪一年都会回去看看老领导。这一次,提干之后第二天,就特意回了一趟京城,向老领导汇报工作成绩。让老人高兴高兴。老将军果然很高兴,顾向北表现得好,证明他老人家的眼光好,识人。   职位升了,相应的待遇当然也就跟关调整了,房子是不用换了。本来他们家就是享受的双倍的福利了。因为明子的原因,他们家好像一真就很富足,没缺过什么,顾向北升迁对家里的影响微乎其微。倒是两个孩子,反而还不太高兴了,因为顾向北不常在一线了,他们不能常去兽营里面玩儿了。   明子还是很开心的,她倒不是因为顾向北的“官”大了开心,而是这样的话,她再也不用担心顾向北再上前线了,和平年代,估计不会有事情大到需要旅长亲自带队的程度了。   关家的所有人,似乎都在超着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着。真的是太好了。   过年的时候,小文哥足足拉回家里一大车的鞭炮,说是好好庆贺一个这个丰收年。年前上坟的时候,也都是拿大货车拉着烧纸去的祖坟,告慰祖先,感谢祖宗保佑,后代子孙日子越过越好。   舒心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的。九八年就这么平平静静的过去了。除了娟子的对象因为性格不合分手了之外,家里都没有什么大的波折。   这一天,全国发大水,砖厂的日子不好过,小文哥的工地也受影响。施工慢了很多。不只是工地,车队和马场都受影响。钱肯定是少挣了不少。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天要下雨,谁也没办法。   唯一没有受影响的,好像就是超市的生意了,不但没受影响,还超来超火。县城里又开了很多家小超市,但是关家的超市做为第一家,名气是别人家比不了的。小文哥把之前用不了的门市都收回来了,打通了,扩大了超市的营业面积。本来他还想再开几家的,被大家伙劝住了。忙不过来。差不多就行了。   哎呀,还忘了关家庄,关家庄的生意也越来越好了。有钱人越来越多了嘛。特别是宴会厅的生意,尤其的好,这时候,开始讲究婚宴升学宴啥的了。有点儿社会地位的人,都想讲究个排场,这些年,就再没有哪家饭店的档次高出过关家庄。因为成本太大,建好了很长时间可能都回不了本儿,关家不靠关家庄挣钱生活,建的又早,当然挣多挣少无所谓,别人不行了,投入进去,回不了本就没法生活了。所以,老都县城的高端宴会市场,一直被关家庄垄断着。   现在在关家庄管现场的是牛小九儿,他当了这些年歌手,一直都是混各种宴会啊,酒吧啥的娱乐场所,公关能力锻炼得很好,可不像他爹似的那么算计,小文哥看他还是能提得起来的,就让他到关家庄上班了。现在已经结婚了,没有房子,就住在小文哥最早买的那个小院子里。房子已经翻新盖成砖房了,两口人住着,其实一点儿都不挤。   关家庄的情型跟南岛的大酒店有些类似,但也不完全一样儿,南岛的酒店更多的还是靠游客们支撑着。也发展得越来越顺利了。纪承已经不在南岛坐镇了,交给了下面的管理人员,他又回省城总公司了。   纪承的下一步计划还是房产,明子没反对,但是提出来要在港岛成立分公司。纪承是拿外国护照的,在港岛成立分公司一点儿问题都没有。自家公司这几天都算是外商投资,光是税收上的优惠就能省出来好几个超市的。   “港岛的经济现在都什么样儿了,你还想往里插一脚?”纪承理解不了明子的决定。   “没事儿,算我个人的投资,赔了算我的,挣了,算股份。”纪承不太关注港岛,可能没注意到,明子却是一直关注着呢,一年内跑了好几趟港岛,名义上是购物,实际为了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了。房价已经触底有点儿要回升的意思了,再不下手要多花钱了。还有金价,八十多块钱一克,明子不想再等了。哎,第次到了这种时候,明子总会忍不住感慨,钱还是太少了。   这确实是最好的时代,对于明子这种先知先觉,可以说是拥有了最大的金手指的人,那就是遍地黄金,只看她想捡一块而已。 第111章   钱少,可以做的事情就少。大哥向来最反对从银行贷款,明子也怕贷款的话,万一有没弄明白的地方,对顾向北再有啥影响。他的官做得越大,明子要注意的事情就越多。   公司还得正常运行,明子能用的钱其实也没多少,连两千万都不到。勉强在港岛买了两处临街的商铺而已,位置都是明子看了很久的,都是她上辈子来港岛旅行见过的很繁华的地方,不怕以后租不出去。   买下来了也没有做别的用,就正常的出租,原来什么还是什么样子,如果没人特别注意的话,可能都不会知道这两处地方换了主人。   除了又增加了两处固定租产每年收租,明子的日子也是平淡如水,顺其自然的一天过一天。   九九年,几乎人人都在参与讨论着关于世界末日的各种猜想,明子只当是笑话一样的听着,新世纪不是没有灾难,也再次进入了小冰河气候,但是人类抵抗灾难的能力也都样增加了无数倍,至少国内的日子还是越来越好了。外面的?那就跟明子没啥关系了,她又不是救世主,管不了那么多。   两千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几个孩子的考试了。小舒儿和伏雨要参加高考了,忙忙和小夫儿要中考。   中考的两个还好一点,考上考不上都不影响他们上学,自费的几千块钱也没到拿不出来的程度,只是如果连高中都考不上的话,大学再怎么扩招,未来想要考上个好大学的希望总是坚艰的。   二十天之后,四个孩子都考完了,正家的两个明年才上初中,目前的状态跟小舒儿当年上初中的时候差不多,正是每天疯玩不识愁滋味的年纪,成绩也就那样儿,明子不强求,他俩能在前五里面占着两个名额就行了,不要求必须得是前两名。小龙儿稳重,学习踏实,考试的时候也认真,基本上能稳住第一,那个在第二和第五之间徘徊的就是可心儿了。她好玩儿,作业能半个小时写完,决不会再花哪怕五分钟的时间复习。考试也是,答完就交卷,才不会复查一遍浪费时间呢,老师愁得找了好几回家长了,明子说了她几回,有一点效果,还得看人家心情,想不想认真。   孩子大了,是真没法整。说得轻了吧,不好用,说得重了吧,又怕伤了孩子自尊心。这个度特别的不好把握。   去年,小夫儿就因为寒假作业没写完,开学被老师说了两句,就离家出走了。就是在明子爹过生日的那一天,因为过年之后连着下了几天的雪,天气预报也报十五前后有大雪,十四十五十六还要送灯,就没有在县城里过十五,明子爹的生日也是在高官屯过的。学校都已经开学了,小舒儿跟小夫儿两个就没回高官屯去,谁想到就出了那样的事儿。   下午三点多,大哥收到小舒儿的电话,说小夫儿给家里留了一张纸条儿,说心情不好,出去走走,不用惦记,过些天就回来了。要么说是孩子呢,想得简单,哪个家长能真的就不惦记,等着你自己回来啊?   家里人就都急着往回赶,回来之后看到纸条,都毛了,就开始找人,大嫂说,小夫儿身上不会超过五十块钱,应该走不远。家里放钱的地方都看了,钱都没少。   大家伙儿就分头开始在城里找,大哥大嫂在家里给亲戚家打电话,看他有没有去亲戚家。   顶着大雪,在县城里找了几个小时,几乎所有的小旅馆,游戏厅啥的都找遍了,全都没有。明子就给顾向北打电话了,顾向北每一年要么春节,要么元宵节,要下前线慰问的。所以没有跟明子在一起。孩子走了大半天的时间了找不到,家里急得不行,大哥大嫂都在家里急得直哭。只能找顾向北了。   顾向北收到电话没耽搁,马上就往回赶,一边儿发动了自己能找到的所有关系,特别是警方的。   第二天一大早上,就收到了回信儿,孩子在省城的火车站呢,一直没自己出过门,身上又没有多少钱了,没地方住,就到火车站的候车室蹭暖气。站里的民警觉得跟上面儿通知下来要找的孩子特征很像,上去一问,还真是。这才把孩子领回派出所。   大哥大嫂去把孩子接回来,还怕再刺激到他,特意嘱咐家里等小夫儿回来,谁也别提离家出走的事儿。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在家待了两天,大哥亲自把孩子送回学校去的,老师也害怕呀,摊上这样的学习,谁不郁闷啊,何况这还是他自个儿求来的学生,当初小夫儿上小学的时候学习特别好,他们班主任以前正好是小舒儿的班主任,偶然听说了小夫儿马上要上初中,某次去小学办事儿的时候特意打听了一下,知道小夫儿学习成绩还好。开学之前,来家里好几次,找大哥大嫂谈,让把孩子送他班里。大哥大嫂一想小舒儿在那班里待得也挺好的,就把小夫儿也送去了。入学就当班长。   结果这个班长就给老师添了这么大的乱子,这要是孩子找不着了,又是因为老师批评的原因离家出走的,那学校不得跟着负责任啊?   回来了就比什么都强了,谁也没再说什么,只能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处理了。   小夫儿的事儿给了各位家长们都敲了警钟,现在的孩子跟他们小时候不一样了。现在的孩子们都太有主见了,自尊心还强,不好管了。   明子也是心有余悸,那之后,对自家的两个都可注意了,就怕他们叛逆起来,作天作地的,自己可不要郁闷死了,万一也来个离家出走,这日子真是没法儿过了。   “你就是瞎操心,一家有一家的情况。我是干什么的?别说咱家孩子不是那样的,就是他俩跑了,能跑得了?”顾向北听明子念叨着孩子不好管了,怕孩子离家出走啥的,就宽慰她。   “那也不一定,万一他俩直接跑到国外去呢?你还能追到国外去啊?”自家这俩可是出门都出习惯了的,别看年纪小,早几天出门,就都自理了,出行手续啥的明子早都不帮忙了。   “那更好,特征更明显。再说了,我就不可能去找。我闺女儿子就是去了外面儿,自个儿也能活得好好的,没啥可担心的。”顾向北说得可自信了。   “就你心大。多大的孩子啊,你说的这么轻松。”明子当妈的,可没那么心大,只要一起孩子要离开自己,心里都不得劲儿。   “也不看看是谁的种。我七岁就一个人过活,自己养活自己,他俩都十二了,见过的世面比我当时多多了,再不能自理,那就孩子就得扔了。”顾向北自己的孩子还是很有信心的。   “你是你。你当初是没办法儿。他俩能一样嘛,温室里长大的孩子,出门儿没准儿就让人骗了呢!”在当妈的眼里,孩子永远都是长不大的,放不开手的。   “我说,关总。你说这话亏不亏心哪!小龙和可心儿是你亲生的吗?有这么瞧不起自己的崽的吗?这闺女儿子就像你说的那么没用?”顾向北一听明子那话,就不乐意了。   “呃……”明子被顾向北怼得有点儿不知道怎么反驳,自家这两个,仔细想想,还真没有那么没用,不说每年被顾向北带到兽营里操练出来的武力值了,就是只说智商情商,好像也只能他们坑别人的份儿。好吧,是她又被害妄想症了。   不过明子到底不死心,有一天吃饭的时候,特意敲打了两个孩子一顿,连警告带威胁的告诉他俩,要是敢离家出走,就不要他们了,后来一想,不对,又加码,不光是离家出走,只是偷偷避着她做什么事儿,不告诉她,就不要他们了。   “妈,你别害怕,我们不会走的。”小龙越长越暖男了,乖乖的安抚明子。   明子正觉得被乖儿子哄着心里暖乎乎的呢,就被可心儿闹得脑仁儿疼。“哈哈,妈,你是不是更年期了?怎么变傻了?我才不走呢,你撵我我都不带走的。”   这熊孩子,明子抬手就想打她,人家早溜到玲子姐身后去了,还对她做鬼脸儿。   “妈,你们都不知道我小夫哥为啥走吧?”小龙转移明子的注意力,及时的制治了她的家庭暴力。   “为啥?不是没写完作业老师批评他了吗?”这事儿大伙早都知道了。   “小夫哥作业大部分都写完了,没做的都是不会做的,谁还能所有题都会做啊?他是太有正义感了,见不得老师借批评学生的事情向家长卡油儿。他又没有办法制止,才会特别憋屈的不想上学的,觉得上学没用了。”小龙儿耐心的给明子解释。   “啊?是这样吗?那他怎么没说呢?”明子没想到是这样的事儿,还以为小夫真的就是几句批评都听不了呢,还为这孩子的心理素质担心了好些天呢。   “说啥呀?跟你们说了有啥用?是能报警啊?还是能改变啥?他是没想到家里看完字条还能那么着急,心疼我大舅和我大舅妈了,才回去上学的。要是冲那老师,他肯定不带回去的。”小龙儿这话说的,让人听着都无奈。   “你以为就你们大人懂事儿啊,我们啥不懂啊!我小夫哥本来就想通过他离家出走这个事儿把那老师弄下去,结果让你们都给搅和了。”可心儿跟明子报怨。   “你俩咋知道的?”现在这些孩子都这么多心眼儿了吗?   “我们都知道啊。凡是比小夫哥年纪小的,我们都知道,还是我们一起想的招儿呢。没告诉比他大的哥哥姐姐们,是怕他们告秘。要不是看你太傻了,整天胡思乱想,我哥才不会告诉你呢!你可得给我们保密啊。我大舅那么正直,知道小夫哥想弄他们老师,说不定会揍小夫哥的。”可心儿吐舌头。   “……”明子突然不知道该说点儿啥了,就是手痒痒儿,觉得这帮孩子都非常的欠揍。   “以后记住了,想收拾别人也别用这么损人不利己的招儿。这回就是个教训,想修理的人毫发无损,自家却被你们闹得鸡飞狗跳的。傻不傻?”明子只能换个角度教育了。   “嗯,妈,我们知道了,小夫哥也说了,以后让我们在家里要多听父母的话,以前我们也没想到,原来在父母心里,我们这么重要呢!”小龙儿说得可认真了。   这话说的,明了眼泪差点儿没下来。   孩子总是在经常一件又一件的事情在慢慢成长的。   明子当然不可能真的为他们保密,转头儿就把这些话告诉大哥大嫂了,大哥大嫂听完了,明显松了一大口气,虽然说能干出这样儿的事情的孩子,也是够熊的,那也比没写完作业为了逃避老师批评就离家出走了强啊……   事情很快就过去了,家里真的就当没事儿发生过,至于回到家里,各自都是怎么教育孩子的,明子就不知道了。   一转眼,中考就到了。   忙忙的学习成绩一直在中上,三姐和三姐夫就很紧张,特别是三姐,一辈子都崴在考试上的人,就怕孩子随了她的考试运。还好,忙忙只有情商和性格随她了,火上房都着忙,还特别的单纯。单纯的人,想事情就少,忙忙压根儿就没什么紧张的情绪。还被长辈们全都嘱咐她写字要快一点儿,别打不完卷,给弄得哭笑不行,强调了好多次,她写字不慢。   小夫儿倒是比忙忙看着紧张,他压力大啊。小舒儿考得好,他要是考不好,多丢人啊,再说了,他又是班长,考不好,以后怎么见同学啊。   三天考完,看情况,都还不错。忙忙最绝,小夫儿想跟她对对答案,人家想不起来自己怎么答的题了。   明子回家的时候听三姐的报怨,反而不担心了,忙忙的这种状态,才是最好的考试状态呢,心思全在试卷上,物我两忘了,最容易出成绩,说不定比小夫考得还要好呢。   果然也是那样,高考之前,中考的成绩就出来了,忙忙比小夫还多考了三分。都够重点中学的分数了。   明子当时就跟他们两个说,还是跟当然伏雨和小舒的奖励一样,暑假带他们出国玩儿,做准备吧。两孩子兴奋得不行,成绩一出来就等着明子这句话呢!   紧接着就是高考了。大哥怕家里人多闹,影响孩子的状态,特意在县里新开的一家宾馆开了两个房间,让两个孩子到宾馆去住,安静,没人打扰。每天的饭菜也都是让关家庄特意安排的,以素食为主,就怕荤腥吃多了,脑子不清楚。   小舒儿是牛得不行了,这回大哥有教训了,考试之前没再带她出去玩儿。但是呢,人家第一科考语文的时候,又睡着了,这里赶巧了,监考的正好是她初中老师,一看她睡着了就给叫起来了,并没有耽误什么。   就这状态,估计还没事儿。   明子觉得,自家可心儿那心比大海都大的脾气,跟她小舒姐是有一拼了。   报考是早就报完的,两孩子的成绩在那里摆着,班主任老师心里都有数,给了很重要的参考。小舒儿自己的意愿就是学校越远赵好,能离开大哥的羽翼,给她机会自己出去闯一闯就行,所以报了古都的大学,很远,做火车得二十七个小时。伏雨呢,正相反,不放心他爸妈,二姐也舍不得他走远,报的都是省城的大学。   最终成绩出来的时候,小舒儿当然是如愿以偿了。伏雨的成绩差一点,他太紧张了,没有发挥好。刚过本科线,第一志愿走不了了,如果不想复习的话,只能上二类本科了。伏雨自己绝定还是上,不复习了。   到了新世纪,只要是孩子考上了大学的,家家都要办升学宴的,大哥这些年就一直羡慕别人家的孩子上大学,这回终于轮到自己了,那高兴劲儿就别提了。把能通知到的亲戚朋友全通知到了。   关家庄这两年为了适应时代变化,把二楼改造成了一个更大的宴会厅,能放六十张餐桌的,还带着向个包间和,里面都是能放二十人的大桌,用来招待不方便出现在公开宴会上的客人。大哥请的客人把二楼都座满了。还有从川中、南岛大老远赶回来的客人呢!   小舒儿收钱收到手软,几个姑姑叔叔还有她的姨和舅给的贺仪就上万了,再加上别的亲戚给的,光是给到她手里的就两万多。大哥大嫂也没要,让她自己存起来,就当是以后的零花钱了。   二姐家也办了升学宴,没那么多的客人,也没在关家庄办,他们家的亲戚在城里的少,大部分都在农村呢,就回老家,在家里办的。伏雨的叔叔大爷姑姑的也不少,再加上关家这边儿的姨和舅,手里也存了小一万了。   能这些事儿都忙活完的时候,都进了八月了,小夫儿和忙忙都急得不行了,行李都收拾好了多少时间了,就等着出国玩儿呢。这不明子一直没倒出来时间嘛!   可心儿跟小龙两个倒是说,他们可以先带着哥哥姐姐们去,反正家里有房子,也不用他们交房租,也有保姆给打扫,做饭,饿不着他们。路他俩也都很熟了。明子可不放心他们四个没成年的孩子大老远的出国去折腾。就给摁住了。两孩子还老大不高兴,说明子不信任他们。   明子还得找理由解释,是希望他们都在家分享小舒儿跟伏雨考上大学的喜悦。其实心里不知道多想直接跟他们说,就是不信任他们呢!   这边儿事情忙完,明子也没耽搁,把小舒儿伏雨都带上。   大姐家的娟子订婚了,订的是高官屯高家的孩子,算起来,是二姨父的堂孙子。跟娟子同岁,都是属羊的,中专毕业之后,一直在省城的医药公司上班做业务员,药品是暴利行业,他一个月也不少挣。父母在家里开豆腐坊的,是高家难得的本份人。就是长像一般,个头儿也不高,跟娟子差不多。   家里对这门亲事都还算满意,大姐和大姐夫也没挑高家小伙儿的长相和身高。大老爷们,长的只要不是没法看其实都无所谓的,娟子自己都不嫌,当父母的更没啥挑的。个头儿就更不会挑了,关家姐几个,二姐夫三姐夫的身高都不高,咋地了,也不耽误过日子。   考虑到娟子也快结婚了,结婚之后有了孩子更是哪都去不了,明子这回就把她也带上了。飞鸿跟海燕两个把小鸿安留给大姐看着,两人收拾收拾也跟上了,可主动了,一点儿都没跟明子客气。   因为出来的晚了,这一次没有待太长时间,就带了半个月,就回国了。小夫儿跟忙忙尤其的郁闷,好好的假期,给缩短了一半。他们都还没待够呢!   明子看他们俩那个憋屈样儿,就答应他们冬天的时候再带他们到南岛过寒假,两人才又高兴起来。   回来之后,孩子们就是准备开学的事情。   无非就是买几件儿新衣服新鞋啥的,现在的大学什么都有,也没人再跟以前一样背着大行李去上大学了。小舒儿离得远,又是女孩儿,衣服多,准备的东西也多,买了一个特大号的行李箱,最后还又背了一个书包才装下她的全部东西呢!大嫂当是洗面奶就给买了三只,就好父人家古都连个卖洗面奶的地方都没有似的。   两个孩子还一个在小文哥的手机卖声里选了一部手机。波导牌的,都很小巧,这会儿带手机的大学生儿还不多,但是也开始陆续的出现了,家庭条件允许的都带上了。   大哥和大嫂送小舒儿小大学,学校让九月三号报道,人家三口人八月二十五号就坐上飞古都的飞机了,提前先去旅旅游。游一游古都。   二姐家就不用提前出发了,省城有什么好游的,这些年哪个都没少到过省城。二姐跟二姐心更大,都没送伏雨上学。小舒儿到是也想,可是她学校远啊,大哥大嫂怎么可能同意呢!伏雨到底是个男孩,离家又近,自己拎个小提包儿,装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就进城了,先到明子家住了一宿,第二天本来想坐个公交车就去报道了。小龙跟可心儿非要跟着去看看大学校园里什么样,非要去送他们伏雨哥,顾向北就开着车跟明子一起,带着他们去的。   入学手续都是伏雨自个儿办的,明子跟顾向北都没管,两人在校园里散步,找一下当年的感觉,虽然不是同一所学校,但是大学的氛围还是有相似的地方的。小龙跟可心儿两个跟着伏雨忙活去了,说是不打扰明子两人的二人世界。懂事儿。   大学也好,中学也好,小学也好,开学以后,都是上课,主要还是学习,大学可能自由的时间更多一点而已。   大哥和大嫂送完小舒儿没有直接回家,厂里没什么事儿,他们两个这几天也忙,好久都没有出门旅行过了,正好飞机在京城转机,就在京城停了几天,游一游京城。   回来的时候,已经九月中旬了,用不上一个月,砖厂就该停工了,这一年的忙碌就差不多了。   小文哥这几年一直没什么大动作,超市的生意一直非常好,手机卖场也越来越红火了,盖完了之前的小区,他就再没有开新盘。   车队已经归到市里明子的公司里的,为了方便管理。现在运输业越来越发达,物流发展得速度比经济发展的速度还要快,光是在县城里开个运输公司实在是太亏了,纪承把运输公司整改为运输分公司之后,又大手笔添了五十辆货车,把原来的规模直接扩大了一倍。这还是因为明子把每一年的分工都提出去到处买房子了,要不然,再扩大投资的话,公司还能发展得更快。纪承总是用一种看白痴的眼光看明子,数度怀疑她的数学不及格。但是胆子坚持已见,就是不肯把钱都投在公司里。   车队划到市里管了,小文哥就少操了一份心。马场也不是原来的简易中间站了,已经盖起了两个特别大的冷库,还有两个暖库。煤也不再露天放着了,都是建的彩钢房。原来收粮的地方,被库房占了,小文哥又在北城郊公跑旁边买了一块地,建了个小型的粮库。粮食方面的业务都转到城北了。   所以说,说是没有大动作,其实变动也不小,只是工程量不大。小文哥现在轻松多了。   十月,突然来了大生意。   县里原来有一个体育场,占地很大,超过五千平米了。平时基本上是荒废的状态,县里为了增加财政收入,要把那块地卖掉,但是有一个附加条件,就是买地后只能建成批发市场,不能用做宅基地。   虽然不能卖住宅了,但是市场好啊,门市更值钱。那地方位置非常好,正好在两条主街的交汇处,西侧和北侧都可以建成临街的门市,内部还有足够大的地方停车,装货卸货。离县里的商贸大楼不到三百米,商贸大楼是最火的商业中心之一,只要建成了,客流量应该是不用担心的。   所以很多人都想拿到这笔生意,一问价格,吓退了绝大部分,剩下的,也还有十几家。有这么大实力的,人脉都不会差到哪里去,真的拼人脉搞暗箱操作,太容易得罪人了。所以最后还是拍卖。   小文哥对这块地势在必得。事前事后做了很多准备,还没有开拍呢,就用尽各种人情手腕,劝退了七八家。最后只剩两家跟他竟争。都是外地来的投资商。之前不认识,搭不上话。   那就只能拼财力了。   不过小文哥也不是傻乎乎硬拼的人,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小文哥有很多的朋友,各个行业的都不少,那几天,天天请税务啊,公安啊,土地管理所啊,等等反正就是跟做生意想关的各个部门的领导吃饭,还专挑那些人能看到的地方。其实大伙儿都明白他啥意思,无非就是拉大旗做虎皮,吓唬人嘛。对他们来说,谁在那里做生意,都影响不到他们什么,所以也都没有揭穿小文哥的心思。   果然,到了拍卖那天,竟争并不激烈,都没有死命的拼老本,都是内行,到了一个心理价位,那两位看小文哥完全没有要放弃的意思,也就不得罪那个人了。都放弃了。   小文哥投桃报李,也没有把人往死了压。过后请两人吃饭,给他们介绍另一个生意,四商店扩建,改造升级,并且直接承包到个人手里。这生意不比市场的生意小。只是小文哥二选一,选了他认为可能前景更好的大市场而已。   那两位都很高兴,当场就达成了合作意向。跟小文哥也很快成了朋友,能认识一个有实力的本地朋友,对他们的好处,不用说了。   折腾了一个多月,阳历年底的时候,小文哥终于拿到体育场的地。明年一开春,就可以动手施工了。这地方原来就是个体育场,就是一圈儿看台,拆迁的工程量特别的小。小文哥都已经规划好了,先试探着沿街建一些门市看看效果,如果买卖好,人流量大,再向里扩建就好了。   小文哥拿下了大生意,还没来得及显摆呢,大哥那边儿悄么声儿的,也拿到了一个大合同。是高官屯以北三十里地的地方,原来的畜牧场被大哥买下了。   那地方足足有四百多亩,两万多平方米。原来畜牧场的草场啥的全包括在内了。就在伊河的支流边上,北面紧接着就是大坝,还不缺水。畜牧场早就解散了,这些年,那里就是荒草甸子。因为盐碱地占了大部分,也没有农田。县里卖掉那块地方也是废物利用的意思,要求必须有两百亩以上退草还林。防止水土流失。剩下的地,做什么,就不管了。   要说起来,大哥的这个生意可能没有小文哥拿到的市场挣钱,但是大哥花的成本低啊。   那地方先后有两家收购,但是没有一家能待过两年的。因为当地的农民欺生,种的树,不是被挖了,就是被烧了,要不然就是被牛羊啥的吃了,上一家那男的,走的时候,手指都被屯里的几个二流子给欢下去一个。   那之后,就再没人敢买那块地了。当地的农民没有那么多的钱买。买得起的又都是外地的。惹不起。不敢买。放在那儿两年多了,硬是没人敢接手。价格是一降再降。   以前大哥从来没关注过那方面的事儿,所以知道畜牧场卖了,也没在意。他自己生意就够忙了。   今年,一是因为砖厂干了这么些年,管理人员和工人都熟了,不用他再怎么操心了。二是,有人给他内部消息,就是兴隆镇的王书记。那畜牧场就在兴隆镇的地界,虽说是县里卖的,但是肯定绕不过镇里,王书记提前知道消息之后,就偷偷告诉了大哥,并且告诉了他县里的底价,才不到三十万。   就不说种上树,十年之后,树长成了能值多少钱了,当是不用种树的二百亩地,改土之后,以一半的市价卖出去做农田,用不上五年,本钱都回来了。   这不是跟白送钱一样嘛。   至于说当地农民欺生的问题,大哥是完全不在乎的,关家多少代就在兴隆镇了,绝对的土著。周围那几个屯子里,哪个屯没有在砖厂干活儿的。关家的声势,整个兴隆镇,有几个人是不知道的!王书记如果不是了解大哥的实力,知道他不可能被欺负,也不会把这个事儿告诉他了。   好些年没有大动作的关家,短短两个月之内,就谈成了两桩大买卖。无疑是很让人高兴的。大概大哥和小文哥也都没有想到,都已经人到中年了,还能有这种重大转折的机会。   明子知道消息的时候,也很为两个哥哥高兴。男人的成功总是要体现在事业上的。   就像纪承,公司说起来是两个人的,发展到这时候,再面有连锁超市,有运输分司,在全国有几家酒店,还有建筑分公司。在省城里,也是数得着的买卖了。纪承又是外商的身份,如今走到哪里,谁不得尊一声纪总。就是去了最发达的那几个一线城市,也不是没人知道的小透明了。他无疑是非常成功的。   但是对于明子来说,公司发展得多大,她的感觉似乎并没有很强烈,还没有又在哪里买了一个铺子让她高兴。而且,也基本没什么人,把她看做是一个成功的女老板。她更被人所知和接受的身份,应该是顾长官的夫人……   这就是男人跟女人的不一样吧!   有人说,这世界是男人的,也是女人的,但这世界终归是男人的。   也许是吧。 第112章   大哥说,幸好明子不是女强人型的。要不然,这些年也不会跟纪承合作得这么好。两个都很强的人在一起,谁都不服谁,是不可能合作好的。必须得有一个人向后退,才能让另一个人发挥出来他最大的本事,而不是两个人都憋着,收着,最后一加一小于二。   大哥说得挺对的,所以这么多年了,他从来不跟人合伙。因为他就是从来不会后退的人。   生意定下了,虽说要过了年儿才开始忙,但是要用到的人,该做的准备工作,还是早早的做准备。   小文哥那边儿还好,工程量很小,他又是做老了的,手一点儿都不生,年前就跟老姐夫说好,明年不要去别的工地了,自家又有工程了。老姐夫在小文哥没有工程的时候,都是带着徒弟们出去找活儿的,他的信誉好,徒弟又多,在行内也是有名有姓儿的,活儿特别的好接。但是别人的活儿,就是有一点不好,就是钱总是给的不及时。每一年的冬天,都得是老姐夫私人拿钱把徒弟们的工资给发了,让他们回去过年。然后自己再慢慢的跟包工头要钱。虽然黄了还不至于,但是钱真的不是那么好要的,他又好面子,人家说有困难,他就不好意思强要,一拖再拖的。   所以,当然还是更愿意做自家的工程。关家的兄弟姐妹之间几十年了,从来没有过矛盾,不是他们都多么多么高尚。其实都是普通人,别人有的私心他们也都有。这些年,他们相处的“秘诀”就是亲兄弟明算账。工作上的事情,特别是钱上的事情,向来是有一码是一码的。   像老姐夫,小文哥这么些年的工地,都是老姐夫做工头儿,每一年,工钱那是一分都不会少的,该多少就是多少。像大姐夫和二姐夫,当初说了不要工钱,因为又是楼又是省城里的门市的,不好意思再要钱了。但是实际上,每天都跟工人拿一样的工资,大哥也好,明子也好,不多给,但是也不会少给。   工作之外,几十万的房子,说给就给了。但是工作上,该是多少就是多少。   再比如,飞鸿的房子,小文哥一样是收钱的。几十万的房子都能送,十来万的房子送不了吗?并不是!不是送不起,是不能送而已。   所以,自家有工程的时候,老姐夫当然更愿意在自家的工地干活儿,徒弟们也都乐意,关家的工地待遇好是有名儿的,不光工资能高上那么一点点,对工人,都是当家人处的,吃的喝的,从来都不吝啬,也从来不在工人跟前儿摆老板的谱儿,好多工人都多,跟着这样的老板,别说工资还多一点儿,就是少一点儿,图个顺心,也不去别人家。   小文哥的事儿好办。   大哥的事情,却是一个新的领域了,以前爷爷种了一辈子树,可那都是一棵一棵,攒了一辈子五六十年攒下的,这种大面积的,可没种过。还有人,那么大的地方,得有人看着吧?前不着村儿,后不着店儿的,最近的屯子还离着三四里地呢,没有个靠谱的人看着,绝对不行的。   大哥开始联系了大嫂最小的弟弟,可是人家在家里养猪呢,这两年正是效益好的时候,来了,给人家多少钱啊?不好办。再加上,小舒儿姥姥前几年脑出血,好不容易救过来了,现在身体也不是太好,当儿子的不放心老人,要在家看着。   后来,大哥左挑右选,最终选了老姨家。老姨这一辈子,前半生被婆婆压制,日子还不好过,总是挨饿,还没有娘家,明子娘一直不肯原谅她,连姐姐家都去不了,能投靠的人都没有。后来,终于被明子娘原谅了,有了依靠了,在大哥的帮衬下,日子也好过一点了。再后来,婆婆去了,头上的天也晴了。可是儿子又不孝顺,耗尽家财把他供出去,中专毕业之后,回到镇上开了个修理铺,给娶了媳妇,买了房子。只后,就算是没了儿子。   十八家子十年九灾,根本没收成,没饿死就是命大。干了一辈子,什么都没攒下,一点儿积蓄都没有。快五十岁的人了,外面还欠着债呢,身体还不好,糖尿病。   大哥也是为了再拉老姨一把。才决定让他们老两口过来的。   年前年后,趁着走亲戚的时候,就一直在安排这些事情。家里人好信儿,正月十六给明子爹过生日的时候,还特意开车去畜牧场那里看看,到底什么样儿。   能什么样儿啊,就是一片大甸子,大冬天的,除了雪,什么都没有。特别的荒凉。   离畜牧场最近的屯儿叫苏坨子,他们屯儿也是闹得最厉害的,前面几任老板都是他们屯儿的人给闹走的。屯儿里有两霸,一户姓关,一户姓王。姓关的跟明子家的这个关,硬是要扯的话,五百年前也算是一家。几兄弟都在一个屯儿,算是村霸了。姓王的一家,是老嫂的亲堂姐夫,就是当年在砖厂的时候,被老牛头儿强行提起来挤走大哥的那个内部厂长。家里三个儿子,一个个的如狼似虎的。也是屯里的一霸了。   关家人乎乎拉拉,大张旗鼓的去看地,苏坨子的人才知道,地被大哥买去了,全傻了,都知道,这下子完了,他们那些招儿全都不好使了。原来他们打着的主意,只要谁都不敢买下这块地,最后政府只能免费给附近的屯子分了。这回如意算盘打不成了。   王家跟关家都不是傻子,大哥在兴隆镇是个什么声势他们也有数儿。关家人一过去,两家都争着请吃饭,都不想得罪人。   当年高官屯老屯得罪了关家的高章,后来过得多惨,兴隆镇里有点头脸的都是知道的。高章因为祸害过关家的庄稼,后来秋收的时候,多少年都整夜整夜的在地里给关家看着地不能回家,谁不知道!高官屯最后都待不下去,全家都搬走了也不是新闻了。   这些年,关家的日子是越过越好,越来越有钱不说,下一代也都出息,考上好几个大学生了。人家是越过越好了,人都是欺弱怕硬的,这样的人家,真是得罪不起。   开春天气回暖之后,大哥跟小哥就都开始忙。明子没什么事儿,孩子也不用她天天回家照看,几天不回去,都不带找她的。所以,明子在县城里待的时间就长了,回来照看着关家庄和马场。小文要大忙了,没空再分那么多心。包括超市,明子算是业内人士了,也得帮着看顾。   大哥砖厂开工之前,就先顾着畜牧场那头儿,栽树之前,得先把房子盖起来,不然老姨老两口也没地方住。而且第一年,为了照看树苗,不光雇了老姨老两口,还雇了五六家呢,都是一家一家雇的。全都是四十岁往上,五十五岁往下的中年夫妻。这样的人,能干,还踏实。都得有地方住啊。   大哥一次到位,把房子盖得特别好,五间大瓦房,后面还带着一整排的五间平房,既可以住人,也可以当仓库。西侧靠墙是几大章有棚没门窗的棚子,可以放牛马,也可以停车,非常宽敞。另外的三面,都是两米高的围墙,大门开在北面,五米宽的大门,门前还特意从外地花大价钱雕了两个石狮子回来镇宅。   小文哥工地还在拆旧房子打地基的时候,老姐夫先带着人,到畜牧场把大哥那边儿的房子给盖起来了。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   好在农村的房子的房子,不用做多好的装修,房子盖起来了,门窗都装好了,也就差不多了,剩下的,家里人自己就能收拾了。雇的几家都已经到位了,在还没有开始栽树之前,就先干杂活儿了。   现在社会,没有电不行啊,可是先不着村儿后不着店儿的,人政府可不会特意给你一家安电,只能自费了。自己买的电线杆,自己买的电线,从苏坨子扯了电回来,还得自己安变压器。   路也没有,都是土路,这个只能先将就了,顾不过来了。房子盖好就四月末了,得要开始种树了。   大哥考察了很多地方,还跟他在林业局工作的同学咨询了好多,最终决定栽银中杨,也叫快杨,长的快,成材也快。买树种得去内蒙呢,五六千里地,小文哥自己工地正干得热火朝天的,大姐夫也在砖厂主持大局,没人能帮上忙,大哥就自己带着小陈开车去买树种,一开就是几天几夜。就算两个人换着开,也是够辛苦的了。毕竟四十多岁的人了,不年轻了。   三百多亩的树呢,一直忙活到六月,才全部都种完。政府只要求两百亩的林地,大哥一想,自己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再弄庄稼了,就全都给种上树了。   树都种完了,有那么些人看着就行了,大哥终于不是每天再待在林场看着了。终于能回头儿关心关心被忽略了好久的砖厂,这段时间,一直就是大姐夫管生产,三姨家的老三管着半成品,大嫂管杂务和后勤。运行的还挺好的。虽然大哥每天用电话遥控,时不时的也会到厂里看一眼,但是主要精力确实没放在砖厂是事实,能转行成这样,保证了小文哥工地的用砖量,确实不容易了。   小文哥工地的进度也很快,都是二层的门市,对街的两侧,一共不到五十户,雇的人多,不到两个月也就完成了。安上门窗,里面正常安上水暖电,墙都直接是水泥的就可以了。都是开店,有特别的需求,人家自己就装修了。   大嫂很有投资眼光。房子盖好了,小文哥要结账的时候,大嫂没要钱,把砖钱都折成了房子,一个门市用不了,两个还不够。大嫂也特别果断,从家里拿钱补的差价。唯一的特权就是,位置可是随她选。大嫂挑了大门口紧挨着的两家。   市场还没有完全建好的时候,门市就开始对外招租了。这么好的地段,收租子都可以收一辈子了,小文哥不可能把房子卖掉的,所以,其实大嫂拿到两个门市,还是拿了很大的特权的。   等到房子都盖好的时候,都租出去一半了。这边刚交了房子,那边儿动作快的,一周之后,批发门市就开业了。   比门市开业更早的,是市场大院里面的露天小摊子,因为政府的统一规划,外面不让摆摊了,想卖东西只能到大市场里面。小文哥为了拉人气,那种卖点儿自家园子菜的小商小贩,一天就收两块钱,其实跟免费也差不多了,就是象征性的。就是那些大的批发商贩,刚开始,也没收多少钱,一天二十。就是大场地,不用水不用电的,白收二十块钱,可以了。   大嫂订下的两家门市也都租出去了,一家是做调料批发的,干了挺多年了,熟门熟路,签了合同,就不用管了。另一家,就麻烦一点,是两个年轻人,刚二十出头儿,小两口儿。刚从农村上来,手里也没什么钱,就一直求大嫂,租金给便宜点,大嫂看小两口确实挺困难,孩子又有上进门,就同意了,一年少收了五千块钱的租金不说,还让他们每三个月一交房租。别人家可都是一年一交的。   不只是这样,他们做食品批发的,大嫂还跟他们介绍客户,把兴隆镇开小超市的人家都介绍到他们这里来进货。   小两口对大嫂是感恩戴德了。   也是他们运气好,刚好就遇到大嫂了。   忙过了上半年,下半年,又都稳定下来了。人确实不能总这么忙,精神崩得太紧了,对身体也不好。   纪承也忙,同时开了两个大盘,还有一个商场在建。但是他的忙跟小文哥的忙还不一样,小文哥是小打小闹,一直是亲力亲为,也不出县城。小富既安。纪承不是,他的野心更大。当然,公司也大,员工也足够的多,用不着他像小文哥一样亲力亲为,大老板跟小老板的工作方法是不一样的。人家现在每天就是各种开会开会开会,出差出差出差。要么就是应酬应酬应酬。完全是一个商界精英的标准生活模式。   明子是一点儿都不羡慕,他这种所有的成就感都建立在公司业绩的增长上的生活方式太可怕了。享受生活,才是她的生命意义所在。   顾辰希同学和顾琳熙同学秋季开学就是初中生了,可心儿死活不想跟她哥哥一个班,说是有一种被束缚的感觉,不自由。人家自己就找年级主任调了班,说了,不给调班就转学。   成绩好的孩子到哪都有特权。只要不影响成绩,调班什么的都不算事儿。年级主任跟她讲条件,只要第一次月考,她能进年级前三名,马上给她调班,想去哪个班去哪个班。   非常难得的,月考的时候,顾琳熙同学居然没有提前交卷,还知道复查答案了。所以,一点儿都不意外的,她跟小龙儿并列了第一名。目的达到了,小龙儿在一班,她调到了离一班最远的走廊另一头的十五班。   可心儿考了第一名,明子更生气了。这说明啥,说明她明明有能力考第一,之前就是不认真。哪个当家长的摊上这样儿的不生气啊。那第一跟第三第五能一样吗?差一分儿,将来考大学,可能就差好多的。   明子还怕一个问题就是早恋。   其实早恋这个事儿吧,也没啥。谁还没年轻过,她都年轻过两回了,对个把异性有个美好的小想法儿也是正常地。何况这两孩子还常跟她在国外待着,见惯了国外的小孩儿年纪小小的就你爱我我爱你的瞎闹。明子也不是不能容忍。但是吧,他们毕竟主要还是生活在国内,大环境还是要适应的,学校老师都管得严,要是万一有个什么苗头被老师发现了,一打压,再叛逆了,再就不好了。   明子是明示暗示的恨不得天天的在两孩子面前念叨,别总找同学玩儿,耽误了别人的成绩就不好了。特别是异性同学,他们都是大人了,在正常的同学友谊基础上适当的保持一点点距离,还是应该的,吧啦吧啦一顿说。   “妈,你能不能不要每天跟念经似的说了。我从出生就天天跟我哥在一起待着,已经错过了找个青梅竹马的机会,现在眼看着,连着美好朦胧的暗恋机会都没有了,你还不能让我享受一下校花该有的权力吗?我也想感受一下收到情书是啥感觉啊……”可心儿终于被明子念得暴发了。   “等会儿,等会儿。你把事儿给我说清楚了,什么暗恋谁了?哪个小兔崽子那么优秀?我赶明儿得去参观参观。还有啊,你说你能收到情书,这个我信。但是你说你是校花儿?确定吗?”明子才不管可心儿是不是急眼了,她只想抓住她听到的重点。   “哎……要不是跟你长得一模一样儿,我正是得怀疑,你是不是我亲妈了。有您这么打击亲闺女的吗?我暗恋谁了?我不是说了嘛,没机会暗恋了,全校就我哥长的最帅,学习最好,运动也最好,我还能暗恋谁。再说了,我怎么就不能是校花儿了?你闺女是第一名,第一名知道不?我还长的这么好看,为啥不能是校花?”可心儿“愤怒”的起来转了个圈,做了自以为很“妖娆”的姿势,以证明自己的魅力。   明子上上下下看了几眼可心儿那直奔一米六的身高,再看看她那被她爹常年训练,练出来的带着小肌肉的小粗胳膊小粗腿儿,都不好意思打击她。“行行行,你说的都对。”特别敷衍的认同可心儿的魅力。   “你那表情,明明就是不认同。我这是健康美,现在就流行这个,你不懂。你问我哥,是不是?他们班那几个娇滴滴的天天往他身边儿凑合,他一个都看不上吧?”可心儿拉小龙过来做证,小龙儿却被说得直扶额,这孩子绝对是猪队友无疑了。   “妈,你也看到了,可心儿真不用担心。”小龙特别无奈的跟明子说,娘俩眼神交流着彼此都懂的意思。   “嗯,看来是不用担心可心儿了。那咱们来谈谈你班里那几个娇滴滴的女同学?”可心儿还没长出来恋爱的那根筋呢,明子有数儿了,紧接着就开始审小龙儿。看着让人放心的,也不一定就真的能让人放心。   “那什么,妈,前院儿李想叫我去打蓝球呢,我不跟你说了啊,我得走了。”小龙儿一听明子的话,起身就窜了。   “哈哈哈……”可心儿在后面拍着大腿笑。   “你就坏吧……”明子瞪可心儿。   类似于这种“感情”问题,顾向北是从来不管的。不过随着可心儿第一次来月经,在明子提醒他之后,他对两个孩子的训练确实是区别对待了。他也不想让自家闺女成了女汉子,真练一身肌肉可就愁了。   之后,明子给可心儿找了个舞蹈老师,可心儿十三岁了才开始学肯定是晚了,明子也不救她能学得多精通,原来跟着顾向北训练,其实她的柔韧度还是不错的。练舞蹈也不是一点儿可能性没有,基本功还是可以练的。明子只求能提升一下可心儿的气质就行。   可心儿之后每天都要跟着舞蹈老师练一个小时的舞蹈,开始的时候,是练民族舞,练得两个人都痛苦。明子天天陪着,一看这样儿也不是个事儿,想起来还有街舞,就跟老师说,不行就教明子舞蹈试试?还特意在网上找了些韩国的舞蹈团的舞蹈视频。   然后,可心儿就对学校的男同学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了,爱上了HOT和神话。开始追星了。学街舞学的那叫一个认真。比民族舞学得快多了。   然后明子就发现,她想让可心儿通过学舞蹈培养气质的初衷好像走向了奇怪的方向……   在小龙儿为科比和外星人罗纳尔多痴迷不已的时候,可心儿已经陷在了韩国偶像的魅力中无法自拔了。   而且可心儿绝对是大型追星了,用了两个月的时间,自己在网上找韩语教学的视频看,自学韩语,放寒假的时候,小包袱一收拾,自个儿颠颠儿的就跑韩国去了。   小龙儿做为可心的双胞胎哥哥,行动力一点儿没差。跑去看NBA了。更远。   明子不是不想跟着,关键两孩子呢,她就一个人,跟不过来呀。   “都是你惯的,你瞅瞅这一个个的,都要上天了。才几岁呀,就自个儿出国。”明子就跟顾向北报怨。   “你怎么不往好的方面想呢,这说明咱闺女儿子独立啊。”顾向北一点儿不担心,天天都通着电话呢,也不是离家出走,还能打电话汇报情况,有什么好担心的啊。   “外面多乱啊,特别是米国,可是不禁枪的,功夫再好也不安全。还有可心儿,双拳难敌四手,她又是一个女孩儿,多危险啊!”明子想的全是外面儿不安全的地方。   “你要这么说的话,那这世界上就没有安全的地方了。孩子们大了,总是要离开家的。冷静点儿。”顾向北自个儿独立,也从来没有把孩子养成娇花的打算。   “你就是狠心,不关心孩子。”明子还是无理指责了。   “总比他们将来啥啥不会强吧?对了,你看看高四嫂家的三个孩子,再看看咱们自家的孩子。小舒儿算是挺独立的了吧?跟人家那孩子能比吗?”顾向北拿实际例子向明子证明,孩子还是野生点儿好。   明子也知道他说的都没错,只是到底是亲妈,舍不得嘛!   小舒儿已经上大二了,在学校里又是学校会,又是打工的折腾,放小长假也不在学校待着,到处去旅游,什么事儿都自己搞定,跟同学比,算是很独立了。   但是跟她同龄的高雪又是什么样子呢?前年的时候,高雪就离开南岛的酒店,去京城了,因为京城更繁华,机会也更多。明子没拦着,这样的孩子,不用她处处都护着。   不过是一年多的时间,拿回来的钱,真的在县城给高风开了一家小饭店,饭店的生意不算好,只能算是维持生活,但总算是一份正当的事业,是自己当老板了。   高雨还是让人那么不省心,是不会混了,可是中专一毕业,工作还没找呢,先找了个女朋友,二十岁就当了爹。都没到登记年龄呢,也不能登记。只是在家里办了个简单的婚礼,算是在亲友间过了明路。可是孩子才生下来刚满月,两人就分手了。那姑娘也没要孩子,直接就走了。可是方面,都不用办离婚手续了。   孩子上户口还是高四嫂找了大哥帮忙,给落的户口,要不然连户口都落不上。   孩子妈走了,爹也才刚二十,啥也不懂,也不知道照顾孩子,把孩子给高四嫂一扔,他抬腿儿走了,投奔他同学去了,他那同学家是内蒙的,条件很好,也是做房地产的,他去人家工地打工去了。   不管怎么说吧,人家的孩子,是比关家的孩子独立得多了。生活所迫,总是逼得人不得不早早的成长。   明子再想想自家的这两个,其实真算不上啥,不缺钱,渴不着饿不着的,出国也都习惯了,只不过出去游玩一下,也不用他们自己谋生,这么一想,跟人家那孩子还差不老少呢!   也就不管了。   “行吧,我只当是孩子丢了,回来就当是捡到了好了。”明子感慨了一句也不管了。给玲子姐打电话,约玲子姐逛街去。   两孩子长大了,能自理了,王婶儿已经不在家里帮忙了,回老家养老去了。玲子姐经大院儿里的阿姨牵线,找到了第二春,对方是个技术干部,五十岁,跟玲子姐的年纪相当,老婆前几年生病过逝了。孩子也上大学了,家里就剩下一个人。之前跟玲子姐在大院里也是见过的,印象一直不错,有人给牵线,双方都挺满意的,前不久领了证。之后也搬出去了。家里就再没有雇人,都是大人了,不用人再特意照顾了。四口人,明子厨艺最差,可心儿倒第二。明子不在家的时候,也饿不死。   玲子姐知道两个孩子都自己跑出国追星去了,一个劲儿的埋怨明子跟顾向北心大,那么点儿的孩子就让自个儿出去,还是出国。   明子也很委屈啊,她也不想啊,可是人不带她呀,她有什么办法。   也是从这一年开始,孩子们渐渐的离开了父母的羽翼,有了自己的生活了。   过年之前,两孩子都回来了,还行,小没良心的,还知道回家来陪爹妈过年。可心儿那韩语,进步得不是一点两点,用她自己的话说,连唬带蒙的,都能弄明白七八成了。把说,还混进了某娱乐公司,亲眼见识了偶像们的练习过程,还遇到了一位跳舞超级帅的包子脸帅哥,让她直接背叛了自己的偶像,拜倒在包子脸帅哥的牛仔裤下,发誓要一辈子做包子脸帅哥的迷妹一号。   “都什么乱七八槽的。顾艾名,我可告诉你,下学期你成绩要是掉出前三名,暑假就给我去兽营待着去,哪里也别再去了。”顾向北都没听懂可心儿说的都是些啥,但是觉得有必要制止一下可心儿可能的过度沉迷了。   可心儿被顾向北说的吐舌头,知道顾向北已经到了生气的边缘了。这么多年了,她早就会判断自家老爹的心情了,简单,从对她的称呼上就能听出来了。心情特别好的时候,会叫她可心儿,平常不好不错的时候,会叫闺女,比较严肃的时候,会叫她顾艾名,特别严肃,已经生气的时候,就会叫她大名顾琳熙。   “老爸,你放心,不管别人再怎么帅,再我心目中,你永远都是排在第一位的。我保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以老爸为终生榜样。”可心儿一看顾向北的态度,马屁立刻拍个不停,狗腿得不得了,说完还特别用力的在顾向北的脸上亲了一大口,顾向北果然被哄得露出了笑脸。   明子和小龙儿在一边儿看得笑。   这一年正月十五的时候,大哥买了五万块钱的钱花,在林场的大院子里放。就图个吉利。放了快一个小时,才全部放完,前后屯的人聚了好几百过去看烟花。也再次感慨关家的大手笔,越发觉得关家有钱有势惹不得。   零二年的春天,大哥又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修路。   新世纪之后,因为村村通公路的政策,政府每一年都在给农村修路,前一年正好修到了苏坨子附近,前后左右几个屯都通了公路了,苏坨子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被乡里给落下了,就他们屯里还是土路,村民们等了一年多了,也没有要给他们修路的信儿传出来。   大哥为了自己去林场方便也好,为了行善积德也好,开春之后,把砖厂之前存下的陈砖全都拉到了林场,又雇了不少人,铺路。从最近的公路尽头开始铺起,特意穿过了苏坨子,再铺到自家林场。   砖道施工的那些天,苏坨子的村民挨家挨户的请大哥吃饭,都快抢起来了,他们也没什么别的感谢的办法了,只能用这种最朴实的方式表达对大哥的谢意了。   大哥实在是盛情难却,就一天去一家,早早声明,不吃大鱼大肉的,那些早都吃腻了,就吃家常的农家菜。   铺路的效果是很直接的,老姨身体不是很好,那之后,但凡有点儿什么事儿,苏坨子的妇女们都不用人叫,自发的就会到林场帮忙。   五月的时候,老姨家的二姑爷来林场帮忙种地的时候,在外面抽烟,不小心把烟头扔到的柴禾堆里,起了火,都没十分钟,前屯正在地里给蒜地浇水的拉水车就来了三辆,男女老少的拿着盆往林场跑,半个小时不到,火就救下了,一棵树都没烧到。   所以说,善有善报,人心还是可以换到人心的。   六月,南岛新酒店开业,就是在原来明子买的那个部队大院的地址上建的,同时,原来的大酒店要拆除重建,纪承早已经跟省里买下了酒店的所有权。大哥正是忙的时候,走不开。明子就做为代表,到南岛参加开业典礼。   就在典礼那一天,明子刚刚正在剪彩呢,电话就响了。   大哥病重。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113章   “老哥,大哥具体是什么情况啊?现在在哪里?住院了吗?怎么治?要手术吗?”明子以最快的速度找了一个安静的房间,给小文哥回电话。   “大哥最近总觉得肩膀疼,以为是累着了,一直没在意。昨天疼得受不了,自己到县医院去看病。正好遇到一个朋友,就在门诊给做了个彩超,查完了直接就告诉大哥肝上长东西了,让马上到省城医院就医,还帮着大哥联系了省肿瘤医院的大夫。大哥一听肿瘤医院就啥都明白了。也没上楼,直接在楼下给大嫂打电话让多带钱,上医院。今天早上检查结果就出来了,大嫂给我打的电话。原发性肝癌三期。我才到医院。大夫说快则一个月,慢则半年。可以做手术,让家里商量做不做。”电话里传过来小文哥的声音鼻音很重,明显是哭了。   “好,我马上订机票回去。晚上就能到家。大哥自己知道吗?”明子当机立断,这么大的事儿,一定得回去陪着大哥大嫂。   “知道。都来肿瘤医院了,也瞒不住啊,他不想看了,想出院回家。现在是被大嫂强摁着住院呢,大嫂说只要大夫没说不给治了就一定要治。我也是那个意思。但是现在看,大哥自己没什么信心。你回来吧,也劝一劝大哥,另外,我给妹夫打电话了,让他联系部队的医院,咨询一下专家的意见,看看还有没有更好的治疗方法。”小文哥说话条理还是清楚的。   “好,我知道了。”明子没再多说,挂了电话,就出门找纪承,把事情一说,两人花了三辈的价格买了最快回家的机票。当天晚上十一点,飞机落地,顾向北在机场接机。   “媳妇儿,别着急,啊!我联系了京城的专家,片子也给传过去了,专家的意见,还是有希望通过手术延续生命的。而且目前介入手术是最先进的治疗手段了,不用开刀,微创,不伤元气。现在大哥的主治医生王主任也是目前国内最好的专家之一了,水平还是非常高的。咱们先做一次,看看效果,如果效果一般,再往京城转,实在不行,还可以去国外治嘛。千万别着急。啊……”顾向北是带着司机来的,自己没开车。明子一见他的面儿抱着他就开始掉眼泪了。纪承坐在附驾驶的位置,顾向北一直在安慰明子,也是向两人说明目前的情况,   “那什么时候能手术?”纪承问道,明子身心俱疲,担心了一路,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已经累得不想说话了。   “已经安排了明天一早就拍核磁,抽血,验完血,如果各项指标都合格的话,会尽快安排手术,快的话,后天下午或者大后天上午就能手术。”顾向北收到消息一直在医院,对情况了解得很清楚。   “那好,今天这么晚了,就不要去医院了。你们把我送到酒店,然后就回家吧。明天医院见。”纪承听完情况就说道。回军区的路上,会路过公司的酒店,纪承就打算先到酒店将就一晚上。   这不是讲究、客气的时候。顾向北没有多说,司机很机灵,马上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大半夜的,路上也没有行人,车开得很快,一个半小时的路程,四十分钟就到家了。中间还把纪承送到酒店。   回到家的时候,两个孩子早都休息了,玲子姐在家里等着呢。顾向北早就给她打了电话,让她帮着照看着点儿孩子。   “要不让王婶儿来帮一段时间吧?我接下来肯定得天天跑医院,顾不上家里了。”明子跟顾向北商量,玲子姐毕竟有自己的家了,平常来帮个忙还行,总让人家在家里待着,就不太好了。   “我下午已经给王婶儿打过电话说明情况了。她明天就能到。放心吧。赶快洗脸睡觉,明天好上医院,接下来要忙碌很长时间了,一定要养足的精神才能支撑,知道吗?”顾向北早就安排好家里了,哪里还用明子操心。   虽然心里乱得一团麻一样,但是身体的疲惫是真实的,明子在顾向北的怀里迷迷糊糊的似睡非睡的也算是睡着了吧。只是梦里看到大哥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又吓醒了。天刚蒙蒙亮,却再也睡不着了。   “再躺一会儿吧,才四点钟。”顾向北看了下表,叫明子再休息一会儿。   “不躺了。躺下也睡不着,我去洗洗脸,给孩子做早饭。”明了直接就起床了。洗漱之后,给孩子们熬了点儿粥,煮了几个鸡蛋,别的她也不会做了。之后一直坐在沙发上发呆,脑子里全是从小到大,关于大哥的回忆。   等到孩子们都起床了,看到明子这么突然的出还都挺惊讶的呢。   “妈?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在南岛待两周呢吗?才走三天吧?”可心儿迷迷糊糊的问道。   “嗯。你大舅生病了,妈回来看看。你大舅要手术,妈没时间照顾你们,你俩在家照顾好自己,知道吗?今天王奶奶就来家,王奶奶年纪大了,平时你俩多帮着她干点儿活,记住了?”明子开始交代孩子。   “妈,我大舅啥病啊?带我们也去医院看看我大舅吧?”小龙儿看明子的状态就知道他大舅的病肯定很严重。   “你俩好好上学,别让我操心就行了。晚上放学之后自己打车去吧,一会儿让你爸告诉你们大舅的病院位置。”明子也没说让孩子们好好学习,不用管别的事情的话。学习再好,也不能没有亲情,就算他们做不了什么,总该有这个心的,不然大哥真是白疼他们了。   “好。妈你只管照顾大舅就行,我们不用你管。你放心,我这学期末肯定考个好成绩回来,不让你操心。”可心儿说得可懂事儿了,明子现在正是心里特别脆弱的时候,一听孩子这么说,眼泪差点儿没下来。   “嗯,好。你乖。”明子难得表扬一把可心儿。   吃过早饭,顾向北也没去上班,开着车带着明子就到了医院。大哥住在介入科,是个单独的小二楼,并没有跟其它的科室混在一起,前面就是一个大的院子,里面都是树,还有假山,凉亭啥的,环境很好。顾向北已经了解过情况了,告诉明子,因为介入还是新疗法,手术费用很高,做一次手术就要十万块钱左右,所以能住得起这一科的,家庭条件就没有不好的,相当于是高干病房了,医院特意单独建了这么个小楼。环境啥的都是最好的。   大哥住在高级病房,一天一百八十块钱房费,卫生间,电视,空调,衣柜啥都有,还带着一张护理床。跟宾馆的标准间不差不什么。   明子还给大哥大嫂带了早餐。到医院的时候才七点刚过。   “嫂子,我跟你俩带了点儿粥,大夫说没说,让不让我哥吃啥啊?”明子把饭盒放下,就问大嫂。大哥正在病床上躺着呢,看上去跟之前并没有什么变化。   “一会儿要拍核磁,不让吃饭,拍完了才能吃。刚才六点的时候到护士站抽的血。化验各项指标合不合格,不合格还得打针,打到合格了才能手术。我都问过周围病房的了。”大嫂的情神状态也还行。   “明子,你着急回来干啥。大夫都说了,我最低还能坚持一个月呢,不差这两天儿了。纪承是不是也回来了?”大哥说起来一点儿都不忌讳,明子听得眼圈都红了。   “你这人,就不会好好说话。人家大夫可没说你还有一个月了哦。要还有一个月还治个屁啊。人家大夫说你这位置长的挺好的,大肝叶上,治疗的希望还是很大的。而且人家不也跟你说了嘛,现在科学技术这么发达,多坚持一天就多一点希望,没准哪天癌症就攻克了呢,跟肺结核似的,打一针就好了。你别搁这儿吓唬明子了。”大嫂就训大哥,她不爱听大哥说丧气话。   “就是啊,哥,你得自己有信心。我都问过京里的专家了,给你治病的王主任是目前国内最好的专家了,片子他们也看过了,希望还是很大的。最主要还是看你自己有没有信心。”顾向北也开导大哥。   “我知道。我不害怕。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受咋咋地吧。这也不是我害怕老天爷就不收我的事儿。我这两天在院子里溜达,也遇到不少病人了。在这一科的,目前来看,还真没有三两个月就没的。咱们住这一排高间儿,都是韩国、日本过来的病人。这个王主任确实挺厉害的。”大哥还有闲心在医院里溜达观察情况呢!   “对了,大哥,咱就这样。心态好,就没有战胜不了的病。”顾向北向大哥竖大拇指。大哥这回的状态,确实跟他平时的性格不太一样。平时孩子感个冒到诊所打针要是一针扎不上他都能心疼得掉眼泪,这回到自个儿身上了,反而啥也不怕了。   “就是,大哥,你这一辈子竟做好事儿了,没事儿。不至于咋地了。大嫂,大哥不能吃饭的话,你吃点儿吧。”明子也安慰大哥。把粥盛出来给大嫂。   “我不想吃,一点儿都不饿呢!”大嫂没动。   “不饿也得吃啊,等大哥手完术你可是伺候的主力,得保持体力啊。”明子很理解大嫂现在的心情,确实,搁谁也不能还有啥心情吃饭了。明知道是那样,也得劝着点儿。   “伺候啥呀。我都问过了,做这个手术的,手完术六个小时就能下地走路了。五天就能出院了。”大嫂尽可能把这个当成是小手术那样讲。   “啊?这么厉害吗?我昨天我没细问,这介入是个啥手术啊?”自打明子娘明了之后,明子已经好些年不跑医院了,印象中,这么严重的病,还是开膛破肚的大手术呢。   “就是在大腿上开个黄豆粒那么大的口儿,从大动脉上下管子,然后把管子送到病灶的地方,往里打药,说是得打一大筐药到肚子里呢!还不打麻药。有的说疼,有的说不疼,说不疼的我看都是肺的,肝有毛病的好像都得疼。”大嫂就她朴素的理解解释了一下手术的简单过程。   “啊。微创呗。那不打麻药可够受的了。能受了吗?”明子还真的从来没听过这种手术。介入她是知道的,后世很多手术都是用的介入。只是她并不了解具体的过程。   “我看那些病人好像都没说疼得受不了。”大嫂也在到处的了解情况,不然谁都没听过的新疗法,心里没有底呀。   “那就好那就好。不开刀,咋地也比开膛破肚的强多了。”   正说着呢,纪承进屋了。又聊了几句。护士来叫,让去拍核磁排队去,纪承跟顾向北陪着去了,明子在病房里陪着大嫂。   “大嫂,具体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啊?”明子就问大嫂。   “就是那么个情况,一点没瞒着你哥,现在肿瘤已经长到十二厘米了!就看这次手术效果啥样了。再就是看他自己的意志力了,大夫也说了,大部分病人其实都是吓死的。”大嫂一边儿说一边儿抹眼泪。   “家里现在都知道我哥的病情了吗?孩子们知道吗?”明子给大嫂擦眼泪。   “就你老哥知道了,小舒儿打电话就说是阑尾炎,没说别的。”   “小夫儿在谁家呢?”小夫下学期上高三了,正是学习紧张的时候呢。   “在二姐家呢。”就二姐家孩子上大学了,就两口人,轻闲。   “大嫂你钱带着够吗?我把存折带过来了,一会儿我让顾向北去取钱,你看取多少合适?”明子就问大嫂费用的事儿,大嫂临时从家里出来的,家里肯定也不会放太多现金的。   “我带了两万块钱,暂时是够了。手术之前再交钱的话肯定不够。昨天你老哥说今天来的时候带钱过来。你先不用取了。”这时候,大嫂也没啥客气的,关家的几兄妹之间,除了生意上,平时不会在钱上你多我少的计较。   “那也行。以后我跟你一起照顾大哥,再用钱的话,我就知道了。”明子也没强求。   “不用你,你家里还有孩子呢,我自己能整了,你就来看看就行了。”大嫂让明子以孩子为重。   “没事儿,我让王婶儿过来了。孩子不用我管。我离得最近,照顾大哥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嘛。”   大嫂没有再说什么,吃了半碗粥就不再吃了,鸡蛋也没吃,就吃了点儿咸菜。   八点钟刚过,小文哥跟大姐夫老姐夫就一起进屋了。   “哥呢?”小文哥进屋就找大哥。   “拍核磁去了,顾向北和纪承陪着呢。刚打电话问过了,才打上针,得九点多能回来呢!”明子就解释。   “姐夫,你咋也来了?砖厂没啥事儿吧?”大嫂问大姐夫,这时候砖厂可不能乱。   “没事儿,强子看着呢,错不了。我不来看看能放心嘛。啥时候手术啊?”强子在厂里这么多年,是最早的元老了,早就能独挡一面,不然大哥也没有那个功夫再去忙活林场那头儿。   “老姐夫,你工地不忙啊?”明子跟老姐夫打招呼。   “还行。再忙也得来看看咱哥呀。你老姐在家光知道哭,急得都不行了,我怕哥看见她那样儿心里难受,硬摁着没让来,说等手术之后再来。”   “家里都知道啦?没告诉大姐吧?可别吓唬她了。”大嫂一听这是家里都知道情况了。   “还不知道啥呀,现在全兴隆镇都传来了,都知道你哥得了癌症了。传啥的都有,连你哥已经没了的话都有。”大姐夫边说边生气。   “咋回事儿呀?谁传的呀?”大嫂听到大姐夫那么说,老惊讶了,明子也觉得奇怪,大哥才住院两天,怎么兴隆镇都传开了呢。   “也是赶倒霉,你哥前天在县医院门诊检查的时候,正好兴隆镇开小卖店那个王四儿也在医院领他爹看病,就听到大夫让你哥上省城了,还听到说肿瘤医院了。回去这不就传来了嘛,他家开小卖店的,本来去的人就多,要传开还不快呀。”大姐夫说明情况。   “咋这么缺德呢,瞎传啥玩意儿啊!那砖厂工人没起刺儿啊?”大嫂也生气,还怕工人因为知道大哥状况考虑到老板如果出什么意外,拿不到工资不干了啥的。   “工人倒没事儿。强子昨天已经跟工人说过了,不放心的话,以后工资一星期一发。钱也不要紧,够用。大伙儿也都是惦记厂长的身体,现在对外说是肝硬化,需要住院。家里跟你大姐她们也是这么说的,就是你二姐知道实情。”大姐夫又解释了一句,大嫂的表情明显放心不少。   “可千万千万不能让老爷子跟老太太知道。”大嫂又交代,不让告诉明子爹跟三姨,七十多了,可受不了这个。   “这个当然了,都交代过了。”小文哥答应着。   之后又说了一点儿关于砖厂和家里的安排,就都沉默的等着,现在大家安慰大哥都说得挺乐观,其实心里都没低。这年头儿,只要一听说谁谁得癌症了,那就是判了死刑了,还没听说过癌症还能治的呢,谁心情能好啊。别说是现在了,明子上辈子都没听过谁得癌症能治好了,每年都能听到周围谁家谁家又有人癌症去逝的。说是能攻克,所有人也都明白能攻克,可是谁也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反正二十年之后,还没攻克呢!   小文哥没在病房等着,下楼也去了放射科去了。   十点钟的时候,几个人一起回来的,大哥顺便在食堂吃了点饭。   中午的时候,大姐家的娟子小两口也来了。她去年就结婚了,结婚一年多了,还没要小孩儿,对象儿挣得不少,娟子就一直在家里做全职主妇。应该是给家里打电话的时候知道大哥病了,上午就给大嫂打电话,问了具体的病房地址,中午的时候,两人就过来了。她们小两口一直没买房子,租房子住呢,离医院不算太远,坐公交车十几站就到了。   明子之前想让她们去住她的老房子了,可是那里离娟子对象上班的地方太远,不方便,就没去。大姐和大姐夫一直让他们买房,娟子手里也不是没有钱,付个首付还是可以的,但是她一直坚持,把钱都用来进货了,不着急买房子。   日子都是自己过的,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其实明子还是挺认同娟子的想法,高家底子薄,两个儿子都上学,又结婚,一个豆腐坊才能挣几个钱啊,能到现在这样就不容易了,买房子肯定他们自己挣。现在不把钱投到买卖里,投房子上压死了,拿啥进货呀。   中午谁也没心情吃饭,都在食堂简单吃了一口就算了。都在急着等结果。   下行三点。大夫会诊,到病房通知,血液检查各项指标都非常好,明天做手术,第一台。   明子也说不上自己是个啥心情,指标好,马上能做手术,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可是一想到要做手术,结果什么样都不知道,心里又紧张得不行不行的。   小文哥跟两个姐夫听到结果就回县里去了,明天再过来。娟子小两口蹭车也跟着走了。纪承也回家去了,他昨天晚上直接在酒店里对付了一宿,一直还没回家呢!他那个后爹已经没了,他把他妈接到城里来了,现在家里就他们娘俩,一直没结婚,别人也不好总劝。   “你俩也回去吧,明天手术再来,回家赶紧休息休息,昨天都没休息好吧。小顾工作忙不用特意过来了,别耽误了工作,你那都是大事儿。”大哥就撵明子跟顾向北也回家,他现在跟好人儿一样的,没必要用这么些人陪着。   “不着急,可心儿他们俩说放学过来,等他们来了我们一块儿回去。”明子就跟大哥说。   “你就没正事儿,让孩子来干啥来,这医院是啥好地方啊?再说了,这么老远,你就让孩子自己过来?道上全是车,多危险。”大哥就训明子。   “没事儿,他俩都那么大了,这点儿道还来不了啊。他们关心舅舅,这个事儿得鼓励。”年前俩孩子自个儿跑出国的事儿明子都没敢告诉大哥,不然以大哥那么护犊子的性格,还得说她跟顾向北。   果然,没过一会儿呢,两孩子就来了,还买了两兜水果来。   还行,还知道探望病人不能空手呢。   可心儿人活泛,开了就一直腻在她大舅身边,一会儿问她大舅累不累,一会儿问渴不渴,一会儿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把大哥哄得眉开眼笑的。中间大哥去了趟厕所,小龙儿都在一边儿扶着去的。大哥说不用,他还非得跟着,大哥就笑,这是享上外甥福了。   晚上又一起出去,在饭店门口的小饭馆吃过饭,明子一家四口才一起回的家。   回到家的时候,王婶儿都已经在家了,之前打过电话,不回来吃饭了,就没给他们准备饭,回来问了问大哥的情况,唏嘘了几句,说那可是个好人。又安慰了明子几句,好人自有好报啥的。   明子早早的就洗漱躺下了,迷迷糊糊的胡思乱想中也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还是七点多,依然是顾向北开车,跟明子两人到的时候,病房里已经到了一大群人了,小文哥跟四个姐夫都在呢,连三姐夫都请假来了,还有陈国栋也过来了,吴迪昨天夜里也从南岛赶回来了,还有飞鸿,娟子也都在,纪承跟他妈也都在呢。明子两人距离是最近的,没想到来得却是最晚的一个了。   气氛很压抑,大家都没什么话,能看出来都很紧张,就大哥自己在吃早饭呢,还吃了不少,挺香甜的样子,好像明子拿来的王婶儿特意做的早餐也用不上了。   大哥大概是在场最轻松的人了。   七点四十,护士到病房送止血的沙袋,一进屋,看满屋子的人,还吓了一跳,倒也没说什么,哪家的病人要手术的时候不是一大家子陪着的。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就出去了。   八点二十,大夫上班二十分钟之后,手术室一切准备就续,护士来通知,可以去手术了,大哥现在没打针,也能走能动的,不用扶不用搀的,自己拿着止血袋往走术走,明子跟大嫂还有娟子,在后头,把病床上的被子收拾了一下,还要拿着便盆啥的,备着手术中途用到。都拿全了,才把房门锁上下楼去手术室。   大哥已经进去了。接下来,家属能做的,只有等待了。   都在手术室门口的走廊上站着等着,眼巴巴的盯着手术室的灯,就等着什么时候门能开。   明子脑子里什么也想不了,就是木木的等着时间一点点过去。   两个小时零五分钟,手术室的门开了。大夫叫进去两个人帮忙抬人,大哥现在不能动。小文哥跟飞鸿进去的。大夫一边交代呢,三个小时之后沙袋可以撤掉,六个小时之后可以下床走动。不影响进食,中午可以正常进食。   因为没有打麻药,大哥一直是很清醒的,只是不能动,还有就是疼得满头都是汗。   家里来的人多,到了病房,几个大男人一起,不费什么力气就把大哥移到了病床上,大哥中年发福,现在得有一百七八十斤,正经挺重呢。   大夫随后也到了,说手术很顺利,病灶都栓死了,之后看恢复情况,一个月之后再做第二次,一直到病灶彻底栓死不供血为止。   大哥已经疼得听不表大夫说什么了,大夫只告诉忍着,说越疼说明效果越好,也没给开止痛药啥的。   明子在边儿上不停的给大哥擦汗,大嫂在另一边擦,那汗真的跟水洗的一样,顾向北在床尾压着大哥的右脚,怕他太疼动作大了再扯到伤口。大哥疼得受不子,就使劲攥着大嫂的手,眼看着大嫂的手用被攥得青了,明子在这边拉着大哥的手,让他难受就掐她,大哥并没有真的掐她,只是用力的攥了她的手。   疼是别人帮不了的。中午大哥疼得也没吃下去东西。三个小时候之后,止血沙袋拿下去了,右腿能动了。稍稍能忍住点了,大哥就让大家回去,该上班上班,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他这用不了这么多人。大伙儿也就陆续走了。只留下大嫂还有明子跟顾向北。   又三个小时,能下床走动了,顾向北搀着大哥在走廊里活动了一会儿,疼痛才没有那么难忍了。晚上终于能吃东西了。   小文哥一会儿一个电话,一直在问恢复啥样了,还疼不疼了。   小舒儿给大嫂打电话的时候,知道她爸住院了,就一天两个电话的问,啥样了。虽然骗她说是阑尾炎,但是她从小到大,大哥除了干活儿的时候受伤手被刀割到过,还真没生过病,小时候体质不好的事儿她也不知道。所以肯定还是惦记。   可心儿跟小龙儿晚上又来了,陪着一会儿,跟着顾向北回家去了。明子当天晚上没有回家,跟大嫂一起在医院陪护了,七瓶点滴,得打到半夜才能打完呢,大嫂自己怕看不过来。   大哥当天又疼了差不多一夜没怎么睡,明子跟大嫂就守了一夜,给他擦汗,擦身上。   第二天一早,疼痛就断崖式的减轻了,大夫过来巡房问了,没有发烧,排便啥的都正常,只说了恢复挺好。之后又是七瓶点滴。再没有别的检查。   大哥一天比一天硬朗,到第三天的时候,已经能与来探病亲戚朋友聊天聊上一个小时了。   没人儿的时候,大哥就自己到楼下的小亭子里去坐坐,在花园里走一走。他心态特别的好,来探病的,男男女女的一听病情很少有不哭的,大哥却从来没掉过一滴眼泪,还总劝大伙儿不用担心,他没事儿,有高人给他算过,他能活到九十五呢!   在院子溜达的时候,也不闲着,给同样出去溜达的病友做思想工作,开导大伙呢。等到第五天,点滴只剩下三瓶的时候,天天下午,在楼下聚着十几个病友,听大哥“讲课”。连大夫都说,大哥做为病人,对那些病友是最有说服力的。这段时间,患者们的精神状态明显不一样。   明子只在第一天陪了一晚上,之后大哥没再么疼,能自理的时候再没留宿过,又跟明子娘当年住院的时候一样,一天三顿的来医院送饭。王婶儿毕竟是专业学过的,营养餐搭配得可比医院的食堂好多了,玲子姐白天也来家里帮忙熬汤啥的。   小文哥隔一天就来医院一趟,再没让家里别人来,知道大哥恢复得挺好的,就没让大伙跟着折腾。   五天之后,大夫通知,第二天抽血,拍片子,看治疗效果,如果恢复得好,就可以出院了。   检查结果出来之后,大夫说效果不错,可以出院了,回家养着就行。一个月之后回来复查,再定下一步的治疗方案。   能出院总是让人高兴的事情。   小陈开着车来接的,小文哥也来了。车里坐不下那么多人,明子自己开车回去的。   大哥没有回家,手术之后,他还是没有力气,走不了多远,更没有力气上楼。明子本来说让去原来的小楼,那里一直也有人打扫的,随时都可以住。大哥没过去折腾,直接住到了一楼大姐家。飞鸿和娟子都结婚搬出去了,明子爹一直在高官屯,偶尔回来也是住五楼,大姐家的空房间多得很。   明子娘走后,大姐就是长姐如母了,还省得大姐惦记他,上楼还上不去。   反正都是楼上楼下,二姐也能下楼帮着做饭啥的,也不用大姐伺候,也挺方便的。   大哥回来的时候,大姐家已经聚了十几个人在等着呢。看大哥一步一步的挪着走,一点儿没有了之前风风火火的样子,一个个的都偷偷擦眼泪,还要避着点儿大哥。   孩子们晚上放学,也都来看大哥,都围着大哥眼巴巴的看着,大哥在看到孩子们的时候最高兴了。跟前儿就缺在外面上大学的小舒儿跟伏雨还有在省城里的小龙儿跟可心儿了。他向来是最喜欢跟孩子们在一起的。   一周之后,大哥自己开车,带着大嫂,回了砖厂一趟,从兴隆镇过的时候,特意开得慢了一点儿,让全镇子的人都看看,他是不是像他们传的那样儿,已经病入膏肓了。   到了砖厂,又强行坚持着,在砖厂走了一圈,还上大窖上看了一圈儿。以安工人们的心。   回来的时候,因为身子虚,累得满头都是汗。但是不得不说,这一趟,效果是爆、炸性的,不光是止住了流言,工人们躁动的情绪果然也没有了。   十天之后,小舒儿放暑假了,回到家之后,才知道大哥的真实病情。然后天天的在家待着,看着大哥,哪也不去。在学校交了一个男朋友,也不联系了。   又过了三周。大哥回医院复查。   之前在家的时候,家里人说起来之后还要做几次手术的事,大哥就一直说,宁可死也再不做手术了,太遭罪了,刚手术完那一天一宿,疼得真是生不如死。他说他说,大伙儿也就是听听,谁也不真的把他的话当真。 第114章   到医院的时候,明子已在等着了,直接办得住院,因为检查结果得等两天才能出来呢。   这一次,小舒儿直接跟着来了,大嫂肯定得跟着,只小夫儿学校还在补课,要过几天才能放暑假,没有来。   第三天,复查结果出来了,大哥自己没有到医生办公室听结果,说是像听审判结果,不想去。是明子跟大嫂还有小舒儿去听的结果。   大夫很兴奋,因为据他自己说,这是他从医以前做得效果最好的一台手术。原来十二厘米的肿瘤小了一半,只剩下六点五厘米了,效果非常非常好。当时就定下了治疗方案,尽快安排第二次手术,之后休养三个月,再做第三次,如果一直效果这么好的话,三次之后就不用再做了。以后日常保养就可以了。   这是谁都没敢想过的结果,大夫信心满满的表示,有抑制住病灶的可能,非常肯定的告诉在场的明子跟大嫂还有小舒儿,按照这个治疗效果来说,大哥的命绝对不是之前说的最多半年了,长命百岁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小舒儿没再接着听大夫接下来说的详细的治疗计划,抬腿就跑了,回去跟大哥分享好消息去了。等到明子跟大嫂出来的时候,大哥自己也来了,脚步是生病以来最轻盈的一次了。   因为小舒儿告诉他的消息,大哥觉得是为了安慰他特意那么夸张说的,就自己跑来确认了。之到医生把报告单子拿给他并且指给他看具体的检查结果时候,还是半信半疑呢,怀疑家里跟大夫联合起来骗他呢。   “大哥,我们做假也得做得真一点儿吧?这种一下子就好一半儿的消息,如果不是真事儿,大夫都不敢这么编的好吧。再说了,结果多长时间能出来你也知道,我们来得及做假吗?人家大夫那么多病人呢,哪有那个闲功夫跟着我们演戏骗你啊。”明子都无语了。   “呵呵……”大哥傻呵呵的笑,明子训他也不生气。这种创造奇迹的感觉实在是大好,他还沉浸在手术成功的兴奋里。   大嫂还有小舒儿已经在一个接着一个的打电话报喜了。   人真得是靠精气神儿撑着的,这时候,大哥大嫂的精气神儿跟一个月之半差距真的是太大了,大嫂的声音都大了,终于又恢复了过后那种雷厉风行的爽利劲儿。   明子想起来,她也有电话要打呢,也不理大哥了,让他自个儿坐床上傻乐吧。拿出来电话给顾向北报喜,之后又跟纪承打了电话说了一起,纪承这会儿又去南岛出差了,走之前一直交代明子大哥这边儿有消息了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他。之后,还给两个小的发了信息,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在上课,没敢打电话打扰。   手术就安排在第二天下午,排队的人很多,但是大夫当然也想要成果,对于治疗效果好的病人总是会有一点关照的。   这一次,就小文哥,娟子来了,再就是明子跟顾向北了。   人少了,同样是等在手术室外面,等待的心情也不一样了。上一次,是生死未卜,这一次,是满怀着希望的,当然不一样了。   就是大哥自己的状态也不一样。上一次是进手术室,表情是特别凝重的,这一回,大夫还没叫呢,自己拿着止血袋颠颠儿的就下楼去手术室门口等着了,也不怕疼了,就像之前说宁死也不做第二次手术的人不是他似的。   因为之前已经有通路了,这一次手术的时间短了很多,一个小时二十分钟就出来了。   还是疼,但是明显没有上次那么疼了。这回有大哥的命根子小舒儿在身边儿,他谁也不用了,有他大闺女在就行了。上回还把大嫂的手都攥青了呢,过后好些天都不使。这一回,一点儿没舍得攥他闺女,大嫂在边儿上各种“埋怨”大哥的区别对待。大哥一边儿疼还一边儿能跟大嫂顶嘴呢!果然是比上一次轻多了。   看大哥的状态挺好的,又有大嫂娘俩在,小文哥跟娟子天黑之前就走了。明子提前回家取了一次晚饭给送过来,又待到晚上八点多,大哥能动了才回家的。   回到家,结结实实的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小夫儿学校放暑假了,自个儿坐客车从县里过来医院看望大哥,还给小舒儿拿了一盒子拼图,是小舒儿以前买的,一千块呢,大工程,买完了一直没时间拼。这回有时间了。   一家四口,就这么在医院住下了,晚上把两张病床往一起一并,挤一挤也能挤下了。明子每天来送饭看着一家四口,都觉得心里跟着暖乎乎的。大哥的状态比第一次好太多太多了,第二天说话就有力气了。再加上明子各种汤水营养餐的换着送,恢复得特别快。   还是术后七天出的院,前后一共住了九天。出院的时候,大哥除了力气还是有些不足,看上去已经不怎么像病人了。   小舒儿的作品已经完成了,就挂在病房的墙上,走的时候也没有带走,当是送给接下来住进那间病房的病人的礼物好了。那是一张希腊女神堤喀的画像,她还有个更广为人知的名字,叫幸运女神。   这次出院之后,下一次的复诊的时间就是三个月之后了。   回到家没几天,小舒儿又要开学了。大哥大嫂这时候才想起来小舒儿说过交了一个男朋友,让寒假的时候,把男朋友带回家见见。小舒儿哼哼哈哈的答应着,不过让明子看,就她那表情,看着可不像是认定了对方的样子。   大哥的身上一直没劲儿,体力恢复不上来,家里人是想法设法的给他进补,希望把元气补回来,什么人参啊,鹿茸啊,甲鱼的,冰箱保鲜格里堆了一下子,大嫂天天换着样的给做,一直都没啥效果。   后来,也不知道是哪个朋友来看望大哥的时候给提的意见,让喝羊汤。大哥还真就一直挺爱喝羊汤的,就十分乐意接受这个意见。偏偏大嫂受不了牛羊肉的膻味儿,不能在家里作。到别家作吧,就只大姐跟三姐对牛羊肉没啥反应,三姐那是想都不用想了,她就不会做。大姐肯定是会做,只是家里那小锅,做出来的味道也对劲儿啊。   最后,还是小文哥提醒,到砖厂的小食堂去做。虽说是小食堂,其实也还是农村用的大柴火锅,只是伙食质量比工人的伙食要好上一些,就是几个管理层吃。所以才叫小食堂的。   老姨夫在林场养了一群羊,听说大哥想喝羊汤,特意挑了一只有肉的,给送到砖厂。小文哥也拖了他战友的关系买到了一只家羊,大哥的朋友也送了一只。三只羊,够吃到过年了。   厂里做饭的大师傅手艺相当不错,大铁锅架上木头,足足炖了一下午。晚上羊汤出锅的时候,香味飘得满厂子都是,大哥从来不是护食的人,多了没有,一人一羊汤还是够的。   后来,大师傅打了个陶汤锅,在院子里架上架子,天天用小锅煨着半锅羊汤,大哥天天晚饭都有羊汤喝。连着喝了半个月,还真就把力气给补回来了。不服都不行,就这么神奇,人参鹿茸甲鱼都没好用,一碗羊汤给解决了。   那之后,大哥一直就没断了羊汤这一口,身体恢复之后,不用天天喝了,隔上十天半个月的也得喝一顿解解馋。   两个月之后,大哥已经恢复得跟生病之前没有什么差别了。   又过了一个月,到医院复诊,大夫看过片子之后,确实肿瘤已经缩小到了三厘米以下,血管已经全部栓死,没有供血点了,暂时不用做第三次手术了,再过三个之后再看。   连手术都不用了,简直没有更好的消息了。   大哥还不太放心,其实家里人也都不太放心,这几个月的事儿哪假的似的,开始说得了癌症,直接就是三期,然后,没过几个月,连开刀都没用,就说治好了?让人说,都不敢轻易的就信了吧!   年前,顾向北特意联系了京城的战友,带大哥到京城最好的医院去复查。大嫂没跟着,这回就是顾向北跟明子跟着的。   结果更搞笑。   顾向北的战友拿着大哥的片子带丰三个人找到教授,把片子给老教授看,老教授看了半天,说,让病人过来看看吧,结果大哥就上前说他就是病人。老教授一看大哥的状态,都不相信他就是病人,还以为跟他开玩笑呢,都要生气了。在得在场其他的一致认同之后,才用特别不可思义的状态看着才手术完不到两个月的患者。等到再次拍了片子确认大哥确实是患者之后,再对比的之前的片子。教授提出来,让大哥做他的研究病历,开刀把肿瘤摘除,一切费用免费。   大哥考虑了两天,在从教授那是确认之前的治疗效果确实非常好之后,拒绝的教授的提议,还是决定坚持原来的治疗。   这一次,有了更加权威的专家的认证,大家终于都相信了,确实有奇迹发生了。并不是之前误诊了什么的。   寒假的时候,小舒儿并没有领回来什么男朋友,只说是分手了,没有多做解释。家里也都没着急,才大三嘛,急什么呢!   这个年,关家过得尤其珍惜。   明子爹已经知道大哥生病了,但是一直不知道什么病,看大哥恢复了,连个刀口都没有,以为就是住院打几针就好的小毛病,并没有什么担心,当然,生病了,痊愈了,总是高兴的事情。   还有高兴的事情就是添丁了。娟子终于怀孕了。明子爹过生日的时候,她都已经怀孕五个月了,还在吐呢。娟子本来骨架子就大,再一怀孕,看着就特别的胖,得有一百六七十斤了。有经验的老人都说看怀像应该是个小子。高家都乐得不行。   零三年的四月份,在砖厂开工之前,大哥又做了一次手术,并不是因为复发了或是严重了,纯粹是为了巩固一下治疗效果。还是九天就出院。这一回,没毛么疼了,一是病灶小了,打的药少了,作用的面积小了,再一个,作了好几次手术了,忍耐力也增强了。   已经有经险了,这一回一出院,羊汤就喝上了。没几天,力气也恢复了。看着是完全的好了。关于大哥的传说是越来越多了,兴隆镇里有年纪大的老人都还记得二十几年前出车祸都能避过去的事情呢,又再拿出来演义了一把。但是大部分的人还是更认同,好人有好报。大哥是出了名的好人,帮过的人,都数不过来。就是在路边儿见到的被欺负的学生,他都能救人救到底,资助着上学。类似的事儿,还有太多太多了,以致于大嫂时常说大哥这一辈子,竟吃亏了,搭出去的钱都数不清有多少了,是个实实在在的傻子。   每次大嫂一这么说的时候,大哥就会拿爷爷念叨了一辈子的话回复大嫂,吃亏是福。大嫂也都习惯了,她不过只是唠叨几句罢了,其实她的善心也不比大哥少的。   春天的时候,林场前面的苏坨子屯的村民到政府告状,硬是闹得县里把他们屯里的路给修上了,还把之前大哥修的那条砖道按市价给返了钱,大哥收到了十七万多的现金。其实修路用的砖并没有这么多钱,不到十五万。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居然还赚了两万多块钱,纯属于是意外之财了。   从大哥生病,到他恢复,接近一年的时间,家里人都没什么心思做事情了。小文哥什么工程都没接。就靠着收房租当包租公过活了。不过他这一年的房租可比很多人一辈子挣的都还要多就是了。   明子本来就没有什么进取心,更不会做什么了。   等到大哥好了,才又有了点事业心。还是因为电视里演《刘老根》,里面那个龙凤山庄给了明子灵感,大哥那林场还有那么大的地方呢,不是也可以盖个农庄嘛!再过上几年,人们要开始讲究养生,讲究绿色无公害了,建个农庄,再盖上两个大棚,弄个纯绿色的农家菜,应该也不错吧。不火也没关系,只当是给家里人盖一个渡假的别墅了,也挺好的。   还没等她行动呢,非典就开始了。特别的吓人,人人自危。明子是不害怕,但是不得不防啊,学校里天天消毒,测体温。明子也担心家里两个孩子,每天小心翼翼的盯着。还好,自家的两个从小练到大的,体质杠杠地。都没什么事儿。   比较闹心的是大哥家,三姐家,老姐家还有小文家,这四家都有今年的考生。小夫儿跟忙忙要高考,小强、小平还有小雪儿都要中考。一边儿看着孩子复习,一边儿还得注意身体,明子给家里打电话,家长们都是焦头烂额的,又怕孩子在学校感染了,叫回家吧,又怕耽误了功课再影响了考试成绩。   影响肯定还是有的。特别是小夫。最关键的高三,正好赶上大哥生病,要说孩子一点儿压力都没有,那就是傻孩子了。再加上非典,上课也断断续续的。本来挺好的成绩,只免强的考了一个二本。非一门心思要学法律专业,要不然,本来还能读个好一点儿的学校的,还考到了大老远的湘省,一个从来不吃辣的孩子,明子都不想像,他去湘省,未来四年他可怎么活。   忙忙考得学校离家近,是个重点大学,就在临省,学的对外经济贸易,日语方向的。学了六七年英文了,上了大学,还得学第二外语了,到是能多掌握一门语言了。要是她爷爷还活着就好了,能直接教她讲日语了,当年他们小的时候,东北还是日占区呢,那时候上学,都是用日语讲课的,学生们都会讲日语。   中考的几个,小强失利了,他成绩一直就不好,谁也不指望他能考上,只好自费上高中,这孩子最大的优点可能就是写字好看了。别的或者就是听话吧。小平儿是不用担心的,跟他哥要自费上高中不同,她是一点不用担心的,上初中的时候,一直都是全校的第一的,这么多孩子里,除了自家的两个,小平儿的智商是最像明子的了。小舒儿只是长的像,成绩跟明子和小平儿比,还是有差距的。   小雪儿呢,从小到大,情商高,跟小平情商智商双高不一样,她智商只能算是一般孩子,但是她继承了老嫂身上最大的一个优点,就是认真。所有的孩子里,她是最刻苦的。跟伏雨当年差不多。她的成绩也跟伏雨当年差不多,只比分数线高出两分。大家都跟她开玩笑,说这是给她爸考了一分,给她妈考了一分。总算是保住了小文哥的面子,不用让他在朋友们拼孩子的时候丢脸,说自家的孩子连高中都考不上。   小夫儿在升学宴上,还又给大哥大嫂长了一把脸,上台发言的时候,那小词说的,杠杠的,在场各种台面上的人物没有不称赞的,之后过了很久,大嫂有同学聚会的时候,还有她的同学羡慕小夫儿的才华呢!   因为非典的事情,这一年,明子没法儿带孩子们出国玩儿了。连去南岛都要各种查查查,不过只是去南岛的话,也不用明子带着去了,自家两个孩子带着哥哥姐姐们就去了。到处都严控人流呢,他们也去不了哪里,一直在酒店憋着,没待几天也就回来了。   明子很少会想要做什么事儿,但是一但决定了,就一定会马上做,从来不拖泥带水。这些年,她决定的事情,也都做成了。因此,当她说要在林场盖农家乐的时候,大哥也好,小文哥也好,都没有反对。   之后,就是各种手续,明子从来不在这上面打马虎眼,这一点跟大哥还有小文哥不一样。他们都是人情社会长大的,什么事情,能用人情解决的,就不想按步就班,有捷径的时候就不爱麻烦,特别是在一些手续上的事情,能省就省了。明子从来不是,该有的手续,从来不省。   因此,在农庄开始规划的时候,一边儿找设计师设计、规划,一边儿把相关的手续都办下来,省得以后麻烦。   这一次,前期就是明子跟纪承在忙活。大哥跟小文哥都没参与。因为他们都没有时间。大哥浑浑噩噩了一年多,像是傻了一样,手机也不看了,钱都不知道收了,就是大嫂天天寸步不离的照顾着。突然有一天,看电视剧《刘老根》,里面刘老根因为生意失败受了刺激变得痴傻,丁香一直不离不弃的伺候着,演到丁香给刘老根洗脚的时候,大哥一下子像是被按到了某一个开关,眼泪止都止不住就开始泪。真的是痛哭流涕。   也就是在那一刻,大哥才是真正的活过来了。   之后,他一下子就想明白了,挣多少钱都没有用,只有人是最重要的。以后,所有的生意都靠后,他要每年拿出一到两个月带大嫂出去旅游,珍惜眼前人。   正好,小夫儿要上大学了,大哥大嫂把小夫送到学校之后,就近就开始玩了,从张家界开始。之后又去了苏杭。游到西湖的时候,都已经十一了。小夫十一放假也没在学校待着,自己跑出来玩儿,也去了西湖,大哥大嫂前一天刚玩完西湖,第二天赶飞机回家,小夫第二就到了,就差了一天,没见到。   一走一个多月,回来的时候,砖厂都快放假了。   明子的规划图都已经出来了,前期的施工也已经开始了。   山庄嘛,大东北的,亭台楼阁是用不上了,冬天的时候一点儿绿色都看不见,整啥也不好看了,就按地方特色设计了一些景致。在建房子之前,假山也好,沟也好,该平的平,该挖的得挖了。   小文哥一直没管,是因为老嫂怀孕了。   暑假的时候,老嫂妇科有一点小毛病,为了治病,就把节育环拿掉了。谁能想到,就那么巧,就怀孕了。当初,小雪十岁那一年,两人就已经商量好,再不要孩子了,要不然老嫂也不会戴节育环。谁能想到,要了那么多年没要上的孩子,在放弃了快十年之后,会以这么意外的方式来到呢!   小文哥三十九岁了,孩子生下来的时候他都四十了。等孩子成年,他都六十岁的人了。还能看顾孩子几年?因此,不光是老嫂犹豫,他也犹豫,想了盼了半辈子的儿子终于有希望了,当然舍不得不要,可是要吧,年纪这么大了,将来怎么办。   明子爹听说老嫂怀孕的消息的时候,高兴得不行,直接就跟小文哥说,必须得生下来,他还想要大孙子呢!小文哥哼哈的答应着。   小雪儿知道消息的时候,特别坚决的反对生下来,一个劲儿的训老嫂,说老嫂怎么那么没正事儿呢,这么大岁数了,再生个孩子,怎么养。又跟小文哥顶,就那么想要儿子?没儿子就不行?   小雪儿的激烈反应大出小文哥跟老嫂的预料,没想到她会那么反弹,这也是他们犹豫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小文哥没主意了,就想寻求支援。就给大哥打电话,大哥大嫂知道了,这不就赶紧回来了嘛。大哥当然是支持生的,他是多少孩子都不会嫌多的,户口本上还有一个名额呢,都等了十五六年了,终于能用上了,他是很高兴的。   几个姐姐包括明子,其实也更倾向于支持老嫂把孩子生下来,没有人比她们更明白小文哥这些年因为没有儿子,心里有多郁闷,也没有人比她们更了解,这些年,就因为当年打掉的那个已经能看出来是个男胎的孩子,老嫂跟小文哥生了多少闷气,受了多少闲气。每回小文哥一喝醉酒,就找老嫂的麻烦。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小文哥这些年,钱也没少挣了,养活一个孩子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而且这孩子生下来,连超生都不算,小雪儿一直就在大哥的户口本上呢。小文哥跟老嫂连结婚证都没有,随时补个结婚证,孩子就能落户口。实在不行,把当初跟小雪儿一起落下的户口,改个出生日期就行了。   生与不生,理由都挺充分的。小文哥遇到了这辈子最大的一个选择题。但是他心里终究是偏向生下来的,又怕自己年纪大了,将来没有精力照顾这个孩子,就给小舒和小夫打电话,等这个小弟弟或是小妹妹长大的时候,小舒跟小夫也都人到中年了,正是他们能照应到孩子的时候,小文可就想得到小舒跟小夫的支持。   小夫跟小舒很干脆的支持,这些年,小舒、小夫跟小雪从来也没有分过谁是亲的谁是堂亲的,一直就是亲兄妹一样的相处。在小舒跟小夫心里,照顾弟弟妹妹是很正常的。   十一的时候,小夫儿出去玩了,没回老家。小舒儿上大四了,课程少了,再加上这么个事儿,特意回来一趟。那之后,小舒跟明子聊天的时候说,她长那么大,从来没见过她老叔用那种特别期盼从她那里得到支持的眼神看过她。当时她就心软了,特别坚定的承诺,将来一定会把这个孩子当是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着。   随着家里人的全面支持,老嫂也定下心要生了。她向来是没有主见的,总是习惯于听从别人的意见。   小雪儿的态度也软化了,她爸妈说服不了她,但是有对她有影响力的人啊!就是大哥了。小雪儿长这么大,除了老嫂对她最好,最喜欢她最护着她的就是大哥了,大哥对她跟对小舒真的是没啥区别的,小雪儿也跟她大爷最亲。大哥大嫂回来之后,特意把小雪儿叫到楼下做了好久恩想工作,再加上几个姑姑也跟她讲这个孩子应该留下的理由,还有小舒回来之后态度那么明确,她也就软化了。从小到大,她向来听小舒的话,一向唯小舒马首是瞻的。   其实这个事儿,起到最大作用的,还真就是小舒。她回来待了五天,这个事儿就算是定下了。孩子,要。   小雪儿到假期的最后两天,还跟着小舒儿一起,到新华书店里挑育儿跟胎教的书给老嫂看,也开始参与着给老嫂补身体养胎的事情中了。   小文哥在定下要孩子之后,就一直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越是意外的,越是没想到的,喜悦就越是加倍的大。每天也不出去照看生意了,也不去关家庄吃吃喝喝了,天天按时按点儿的回家做饭,按着孕妇食谱换着样儿的给老嫂做吃的。可能也是跟人的心情有关系,厨艺都突飞猛进了。   可能老嫂真的是没福气吧。养胎还没几天呢,就见血了。小文哥第一时间送老嫂到了医院。   大夫一检查,双胎心。   老嫂本来体质就不是太好,带一个孩子,自身的养份都不一定够,两个孩子的话,她的身体负担太大,孩子已经有了滑胎的迹象。   大夫给开了一大堆的保胎病。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   小文哥就更是哪里也不敢去了,天天跟看着国宝似的看着老嫂,打保胎针都不敢让动,而是打人来家里打。   家里人都让小文哥弄得跟着紧张得不行,小雪儿天天回家走路都不敢大声儿了,弄得孩子实在没办法了,都不在家待了,到大哥家住了,大嫂好不容易送走了两个孩子,不用每天五点钟就起来做早餐了,这还没享受几天呢,小雪儿来了,又得开始了。   可就是这样,老嫂的孩子也没有保住,三个半月的时候,还是流产了。   刚开始的时候,老嫂还犹豫过生不生,可是当孩子真的没了的时候,老嫂却是真的伤心了,哭了好几天。还是大嫂有正事儿,趁着老嫂做小月子的时候,到医院给开了保养的药,这药趁着做小月子的时候才能补上,过了这段时间,就补不上了。一直打了二十天。   期间老嫂是想起来就要哭一场,小文哥呢,那失望就更不用说了,魂都跟没了一半似的。老嫂小月子坐了二十天,他一直照顾着,从老嫂出了月子回学校上班开始,他是按天儿的出去喝酒,一周能醉上三四回。回来也不说发火儿了,往床上一躺,被子一蒙,就睡觉。有时候喝大了,酒后吐真言,就一边儿感慨自己这辈子是不能有儿子送终了,一边儿哭。弄得老嫂一边儿伺候他,一边儿也跟着难受掉眼泪。   小雪儿都没招儿没招儿的,摊上这么愁人的爸妈,是够孩子受的。一个没主见,只知道哭,一个呢,倒是不糊涂,架不住总出去喝酒啊,还总喝醉。不管他们俩吧,是亲爹妈,管吧,是真愁。   在眼不见为净了半个月之后,小雪儿看小文哥还不收敛,急眼了,晚上回家,把家里人都叫上了,当着全家的面儿,把小文哥一顿批评,说得小文哥牙口无言,当场保证,以后一定控制量,保证不喝醉。   说是那么说,那之后,小文哥整个人的状态确实跟以前不一样了。可能真是觉得生活没目标了?明子的农庄干得如火如荼的时候,连大哥都三不五时的去看看,他却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一次都没去看过。平常不是待在马场的办公室里,就是待在大市场的办公室里,连关家庄都不咋去了。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过完年,明子爹的生日都过完了。眼看着要开春儿了,家里要开始忙了,他还是一点儿变化没有。   一直到二月二,龙抬头的那一天,小文哥在关家庄参加了一次小型的战友聚会,回来之后,人的状态明显是不对了。   然后一改之前几个月对老嫂和小雪儿不冷不热的态度,又变回了好老公好爸爸。   老嫂人简单,还以为小文哥是想明白了,像大哥当初一样,因为某一件什么事儿一刺激突然间就想明白了呢,天天的,还挺乐呵,觉得自己又回到了过去幸福的日子。   小雪儿可比她妈要精明太多了,在小文哥改变态度求和之后,从大哥家搬回楼上没几天,就发现了小文哥明显是有心事。虽然不明显,但是他偶尔会出神儿,去阳台上抽烟的时间也超来超长。老嫂也发现了,问他,说是生意上的事情。老嫂也就信了。小雪儿可不信,但是她一直没说什么,只是暗中观察着。   在小文哥脾气越来越焦躁的时候,小雪儿打到明子。   “老姑,你帮我个忙儿呗?”   “咋了?”   “帮我打听打听,我爸在外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了。要欠了债还不起了,还是被人骗了,或者……是有外遇了。”小雪儿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最后一句。   “啥?”明子都惊讶的不行了,实在没想到,孩子会让她帮这样的忙。 第115章   更让明子没有想到的,是打听出来的结果。   小文哥居然在县里一个新建的小区新城花园里养了一个女的,还是一个孕妇。   这太让人意外了。   要是以前,明子肯定得先打大哥商量,现在,大哥毕竟是生过病,明子也不敢告诉他,怕他再气个好歹的,关家哪出过这样的人啊,这也不是人干的事儿啊!   为了保护一下小文哥的名誉和面子,明子谁都没告诉,考虑了两天,直接找了小文哥。这事儿肯定不能告诉小雪儿啊。   “老哥,说说吧,新城花园那女的,是怎么回事儿。”明子问得很直接,这时候了,也不用啥转折了,这就是自己亲哥,这要是弟弟或是小一辈的,明子肯定上来先打一嘴巴再说话,太完蛋了。   “你咋知道的?”小文哥眼睛里都是慌乱。   “你还知道怕呀?早干什么去了?你咋没把人藏天边儿去呢,谁也找不着。是舍不得?怕见不着?老哥,你可真能,这事儿要是让叔知道了,你就跪着去吧。大哥要是知道了,能气住院了你信不信?怎么想的呢?没儿子就活不起了?人家国家领导都是闺女,咋地了?还有没孩子的呢。”明子说起来就没完,越说越生气,同样身为女人,她最受不了的就是这样。   “停停停。咋回事儿都不知道呢,你还要给我判死刑啊!我这都够闹心的了!”小文哥抬手制止明子的讨伐,回手一个劲儿的拍自己的额头。   “那你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明子决定还是听听当事人怎么说。   “能是怎么回事儿啊。醉酒误事儿呗!那会儿我不是郁闷嘛,就出去喝酒,有一回能我一个哥们儿喝完了酒去洗澡,我自己都没整明白怎么回事儿,稀里糊涂的就那什么了,都没记住那人长什么样儿。   酒醒了以后,我都不记得那事儿了。谁知道前一段儿时间,那女的突然找过来,说是怀孕了,我知道他是谁啊就怀孕了。可是她把我身上的特征都说得清楚,还有时间也对得上。   妈的,我以为被人算计了。把那小子一顿揍,可是那女的说,她也没想要,吃过药了,没打掉。也不认识我,是在大街上遇上,跟着我去了关家庄,才一点点儿打听出来的。   后来就一直在关家庄堵我。那天我跟战友聚会让她堵上的。她就是想要钱。你说我能咋整,让她打掉吧,我这辈子都已经没了三个孩子了,下不了手。不打掉吧,我一想这孩子是咋来的,就犯膈应,她都不知道几百手的货了。   再说,那孩子是不是我的都不好说。我不能让她白讹我吧,我是那么好讹的?这不这阵儿都要闹死了。   你老嫂这人吧,虽然是面了点儿,没啥主见,但是这些年,对老人,对孩从,对我,真是没啥说的,我也不是啥万能人儿,也没挑她啥。有没有儿子就是命了,我都认了。”小文哥一边说,一边大口大口的抽烟,闹心得不行的样子。   明子心里只有两个字:卧槽。   这它妈的是拍电视剧吗?这种剧情都能遇上?   这还不如小文哥直接出轨好处理呢,最起码还能谴责他,这你咋整……   明子也不是刚出社会的小白了,生意人,这样的事儿很多,明子见过太多太多这样的人了,别说只是快餐式的消费,包着人不是太多太多了嘛。所以,明子时时刻刻都在庆幸着自己找的一个当兵的。   明子还曾经跟纪承聊过这个话题,因为在南岛见到的更多,很多都是被养在那头儿的。纪承说,对于那些买卖人来说,那些人,跟去茶馆喝的茶,去酒馆喝的酒其实没有任何区别,就是最普通不过的消费品,花钱了,吃了喝了就完了。就是个玩意儿。那些还真的当真的,包起来的,甚至领回家的,都是些二傻子。   这话说得残忍,也现实。明子从来没有想过,自家也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以前偶尔也会拿小文哥开玩笑,说他犯错误的可能性大什么的,其实真的是开玩笑的,从小到家,家里管得严着呢。明子娘最重规矩,从小到大,身边有类似这样的事情,都会做为反面教材教育自家的孩子。   明子爹一辈子不管事儿,就这样儿,因为小文哥发酒疯儿骂老嫂还罚他跪了半宿呢。关家的人,道德的底线可不底。   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儿,还不知道孩子到底是不是小文哥的,那种女人的话谁真信了谁就真傻了。多闹心吧。   “那房子是你买的?”明子又问那房子的事儿。   “买什么呀,租的。总得先安置起来吧,我是怕她闹起来难看。”小文哥说得忧心忡忡。   明子没说别的,其实她能想到,小文哥为啥给那女的租房子,供她吃供她喝的,说白了,还是顾忌孩子。他不会在意一个连样子都记不住的女人,但是他怕那孩子真是他的。   人啊,有时候真的在什么事儿上太执着了,真是没办法。   没有儿子,成了小文哥一辈子都放不下的遗憾。而最开始主动拿掉的那个孩子,似乎也成了老嫂的原罪,一辈子横亘在她跟小文哥之间,平时没有人碰触的时候,看不出来什么,可是一旦有人提起,就又会是一次摩擦。   归根结底,就没见过这么坑孩子的父母。如果老牛头儿还活着,不知道他见到闺女的这种处境,会有什么感想。   前院儿八爷爷家的小儿媳妇不是什么正经人,整天不在家里待着,总出去扯三个挂两个的,小文哥跟四堂姑家的女婿就给小堂叔出主意,让好好打她一顿,就不出去得瑟了。小堂叔没有那个魄力,还把那些话告诉了自个媳妇儿,那媳妇坐在家里炕上,巅着屁股骂小文哥跟四堂姑家的女婿没安好心,活该他俩绝户。那话是直接插到小文哥的肺管子上了,小文哥自那之后,再没管过他们家的事儿。   有时候,有些不着四六的亲戚或是朋友啥的,见到小文哥,也会提一嘴,挣那些钱有啥用,将来还不是别人家的。或者说,年纪还不大,为啥不再要个儿子什么的。说这样话的人总有,所以小文哥就是想忘都忘不了。   这要是跟个不重男轻女或是把传宗接代看着那么重的人说吧,可能人家听听就算了,偏偏是小文哥,哎,这就是个死结,没治。   明子也愁得不行。   “你说这可咋整?要是那孩子将来真生下来了,查了不是小文哥的还好说。点两钱儿把人打发了也就是了。可要真是小文哥的,可咋整?老嫂早早晚晚都得知道吧,那她这后半辈子得多闹心?还有小雪儿,那孩子那么精,肯定能发现,当初她妈怀孕她都不接受二胎呢,再来这么一出儿,都不知道那孩子得怎么闹呢!”明子回家跟顾向北念叨,这事儿吧,如果顾向北只是小文哥的妹夫,那明子宁可自己憋死也不会说的,可毕竟顾向北还是小文哥的拜把子三哥呢。   “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事儿谁也没招儿。小雪儿娘俩会是个什么反应谁都预料不到。走一步看一步吧。没准那孩子生不下来呢,孩子也不是说生就能生的。”顾向北从来没有说过这么不负责任的话,这简直跟得过且过没啥区别了。   “你这就是不负责任。”明子一点儿有用的意见没听到,就郁闷。   “我负什么责任,又不是我的孩子。”顾向北赶紧撇清关系。   “你敢,我阉了你。”明子眼睛当时就立起来了。   “冷静,冷静,什么玩意儿阉不阉的,你能不能不说粗话,孩子听到怎么整!我这不是真没招儿嘛,这种事儿,谁摊上谁闹心,我能有啥办法,要么就是直接把孩子打掉,别管是谁的,然后把人打发了,当这事儿没发生过,省心,还省得影响家庭感情。生下的话,像你说的,不是的话万事大吉。是的话,那就麻烦了。要么离婚,抱回孩子自己养,要么把不离婚抱回去养。或都把孩子寄养到别处呗。就几句可能了。总不会真跟那女的过吧?”顾向北跟明子分析所有的可能性。   “那你说小雪儿那边儿咋整?孩子还等我回信儿呢!”明子对于顾向北说的几种可能也没啥可说的了,事实也确实就是那样了。她还犯愁小雪儿的事呢。   “你先试探试探孩子的精神状态再一点点透露吧,别把孩子刺激着,正是叛逆期呢,再做出点儿什么事,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顾向北说的很谨慎。   这闹心的,作出事儿来了,让她担这么多事儿,明子真的恨不得揍小文哥一顿。 第116章   “老姑,我爸是不是真有外遇了?”明子回到县城见到小雪儿的时候,还是不知道怎么跟她说,正在她犹犹豫豫的时候,人孩子主动开口问她了。   “算不上,算不上,雪儿,咱可得冷静哈。虽然你爸是不对,但是你可不能闹哈,先想想你妈,好不好?”明子赶紧安抚。   “老姑,你放心,我不闹。我还得想办法安慰我妈呢,这个事儿别人都做不了。”小雪儿看着很平静。   “好孩子,这就对了。”明子其实很心疼小雪儿的,才十六岁的小姑娘,要面对这些事情。   “那老姑你给我说说具体的事情呗?”小雪儿就问明子。   明子之后就给小雪儿简单的说了一个具体的情况,有一些不好叫孩子知道得太清楚的细节略过了。   “也就是说,我爸跟那个女的并没有什么感情呗?除了酒后乱性,也没再有过交往呗?现在只是那女的拿孩子当要挟,所以给她提供了一个住处,供她吃喝,不用再做皮肉生意了呗?”小雪儿听完明子的讲述之后总结了一下。   “呃……基本上是这样的。”现在的孩子真整不了,她们怎么什么都懂呢?这小词儿用的,相当精准了。   “那孩子能确定是我爸的吗?”小雪儿的表情全是鄙夷。   “不能啊。这得等生下来之后验血才能知道的。”明子发现小雪儿其实什么都懂之后,也就不瞒着她什么了。   “验血不准吧?是不是得验DNA?”小雪儿追问。   “DNA你都知道啊?”明子特别惊讶。   “这有什么的,电视剧不都是这么演的吗?”小雪儿说的理所当然。   “啊……也对。是啊,到时候要验DNA才能知道。好久以后的事儿呢,不是我嘴损哈,那孩子离出生还有好几个月呢,有那么个完犊子她,能不能生下来还不一定呢!”明子内心里其实更希望这个孩子生不下来,她并不是什么圣人,生下来的才叫命,没生下来的,什么都不是,她的善心也不会用到那样的人身上去。   “嗯,那看来孩子没生下来之前啥也做不了啦!”小雪儿低头想了一会儿,说道。   “可不是。”明子认同。   “我爸不会在这段时间跟那人有了感情啥的吧?”小雪儿想了想,状似自言自语的说了这么一句。   “噗……”明子刚喝了口水,差点儿没呛到,“雪儿啊,那个,你是不是受了言情小说的影响了?想什么呢?脏不脏啊。再说了,你爸什么性格你不知道啊?向来只有他坑别人的,现在被别人坑了这么一把,他心里不定怎么恨呢,啥感情啊?好大侄儿,你爸是不对,但是别把他想的那么不堪,啊。”明子还是得在孩子面前帮小文哥维持一下形象的。   “好吧……”小雪儿被明子这么一说,也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之后,这个事儿,就只能那么放着了。   明子之后就是一半的精力用在农庄的建设上,别一半的精力放在自家两个孩子身上,没几天就要中考了,她这个当妈的,不可能一点儿都不惦记的。孩子本身倒是很淡定,一副高中都考不上与咸鱼有什么区别的理所当然样。   农庄的进度很慢,因为要做景观。把原来的水坝要挖宽,加深,还要拦上网,放鱼苗。挖出来的土正好堆个小小的假山。还得移植树木,原来大哥只种了银钟杨,那些是政府要求必须得种的,不能动。只能改剩下的地方,大哥自己加种的一百多亩也尽量的保持不动。大东北的,能种的树也没多少种,明子干脆也不费那个劲了,除了一些必须要有的装饰性的景观树,全种的果树和柳树。规划的是一个五进的院子。   虽然说建这个四合院的初衷是开个农庄,后来在建设的建设的过程了,也在不段的改变计划。先是因为地方不够,建成大的农庄施展不开,再一个,离公路有点儿远,离最近的省道还有十几里路呢,中间全是乡道,自家还得再修上两里多的水泥路才能跟前面屯里的乡道连接上,原来的砖道毕竟不正规。   地方小,就只能建成类似于私家菜那样的地方,招待的客人就要有选择性,不对外经营那种。这个档次就要弄得高一点,还要注重私密性啥的。   然后,大哥看到图纸之后,相中了,觉得以后老了,在这儿养老也不错。有车有路的,去哪儿也不麻烦。姐姐们也都说,养老还是得回农村更好。   得。   还得改。   最后实际上投建的的房子,虽然办的各种审批还是农庄性质,实际上,更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关家的私家别墅才对。   在保证了自家人有足够的居住和生活空间后,才又扩展出来几个单独的小院子可以用来招待客人。   明子已经没有精力再去管小文哥的污槽事儿,她也管不了。   中考过后,自家的两个孩子没什么意外的都考上省城的重点高中,可心儿死活不跟她哥哥考一个学校。到底考在了不同的学校。成绩出来之后,离开学还有四五十天呢,明子是没有时间陪他们两个出去了。还想着看看顾向北有没有时间呢,人两人特别干脆利落的说了,谁也不用陪。   小龙儿没能在现场看成欧洲杯,遗憾得不行,非得要再去比赛场馆看看。然后顺便游览一下欧洲,之后到希腊去看奥运会。   可心儿依然是去了韩国,去追她的包子脸帅哥。人家都是超级偶像了,追着跑着妹子多了去了,也不知道她去凑个啥热闹。结果没到一个月,家里收到电话,对方的经纪公司要签可心儿当练习生,需要监护人同意。顾向北出不了国,明子只好颠颠儿的跑到韩国。   “你自己是咋想的呢?”明子问可心儿,她还是很尊重孩子的个人意愿的。   “我可不想当明星。但是我想在这儿当一阵儿练习生,因为能离我偶像进一点儿。”可心儿说的还挺实在。   “都迷成这样啦?”明子倒是能理解孩子对偶像的痴迷,上辈子她也迷过。   “我偶像很励志,很正能量的,可不是坏榜样!”可心儿很防备的看着明子说着。   “我知道啊,我也挺知道他们那个组合的啊。歌儿好听。”明子当然知道,要不然还能让自己闺女这么追?   “你还听他们歌?真的假的啊?”这回改可心儿惊讶了。   “怎么滴,我就不能听他们的歌儿啦?我跟你说,我知道韩国组合的时间可比你早多了,你知道HOT吗?水晶男孩?NRG?”这些都是明子遥远记忆中的人物了,当然她也迷恋过韩国组合,因为没人管,还特意为了追星学过韩语,就为了看懂娱乐节目,听懂偶像们的语言,比可心儿的疯狂程度,也不差什么的。   “哇……”可心儿的嘴张得老大老大的,眼神里全是崇拜的看着明子。   “说正事儿。既然你只想待在这里练舞蹈,那就这样吧,我去找他们负责人谈,咱们交学费,正常在这儿学习就好了。”明子把话题扯回来。   “这样儿能行吗?他们都只收自己公司的练习生吧?没听说过收学员的啊?”可心儿满意疑惑。   “什么事儿都不是绝对的,谈嘛,不行再说不行的呗!”明子也没有把话说死。   之后就是打电话,让公司的人帮忙找了翻译过来,来了之后,又找了韩国这边儿的翻译,然后找律师,跟对方公司谈。   只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最后,明子花了几十万,把可心儿送到了她偶像的公司当编外练习生。   “老妈,你太厉害了,我太崇拜你了。”可心儿一个劲儿的拍马屁。   “少跟我整那些没用的。你只要是不耽误的学业,放假期间做什么我都能支持你,但是你记住了,要是学那些乱七八槽的事儿,不走正道。以后你就在家趴着,哪儿也别想去了。”明子表情很严肃,她宠孩子,但也不是没有底线的。   “收到,收到。”可心儿给明子敬礼。   明子家里还有那么多事儿呢,也没在韩国多留,签完了合同就回国了。不过在等待签合同的一周时间里,倒是没少逛商场,买了一大堆的化妆品回去,这时候还没有代购呢,也不限制,想带多少都行。她给家里每个人都带了一份回去。   开学之前,可心儿回国上学,瘦了好多,个子又长了,快要一米七了都。吃的不好,再加上超强度的练习,不瘦才怪呢!不过她倒是没喊苦,都是她自己选的,有苦也得受着。   合同签了三年呢,每年的寒暑假都可以过去学习。时间还长着呢……   十月八号,小长假刚刚过完,顾向北就接到小文哥的电话,让帮忙找人做DNA鉴定,那个孩子出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把孩子的事儿解决掉,这几章写得我也闹心呀……   昨天说了要二更,结果看最强大脑,忘了时间,没码出来。   一会儿出去修电脑。晚上尽量更哈 第117章   结果让人心情很复杂,孩子还真是小文哥的。明子不知道小文哥是怎么想的,反正她是没什么高兴的。怎么安排这孩子,都能愁死。   不过那也是小文哥该愁的事儿,跟她没什么关系。   结果明子高兴得太早了,结果刚出来没两天呢,她就接到小雪儿的电话,让她去家里一趟。   到家的时候,小文哥没在家,大白天的,应该是去上班了。   “这是咋地了?”明子进屋就看到老嫂在沙发上哭,小雪儿崩着脸在旁边坐着。   “没事儿,老姑,就是让你来帮我做个见证。妈,我刚才也跟你说了事情的经过。现在孩子也生出来了,确实是我爸的。你也先别哭了。想想怎么办吧。我就这么问吧,你还想不想跟我爸过了。你要说心里膈应,过不下去了,那你就跟他离婚,我马上就成年了,也不用你俩操心,我上我大爷家住去,我大娘肯定照顾得不比你差。我肯定站在这边儿,把我爸的财产都要过来给你。”小雪儿说得特别坚决。   明子在一边儿安静的听着,没出声儿。老嫂就是哭。   “看你这意思,还是舍不得我爸,舍不得这个家。那要是这样的话,咱就接着过。既然你想要我爸这个人,那咱们就舍财。孩子必须得抱回来,不能放在外面儿,要是有孩子在那边儿,没准儿人都守不住了。那孩子刚出生,也不认人儿呢,就当过去古代时候那些大家族把男主人外面儿生的孩子抱回来当嫡子养得了。不行的话,就放在别的地方养。”小雪儿又提出另外的解决办法。   “孩子能要出来吗?”老嫂就问了这么一句。   得,这还是想要孩子,不想离呀。   “那你就不用管了。这个事儿我处理。你在家等着就行,另外,咱可先说好了,不能心疼钱啊。老姑,你跟我去一趟呗?我还不知道那地方具体在哪呢!”小雪儿说完了就起身,要去找对方谈判。   明子已经被小雪儿的一系列操作弄得眼花缭乱的。小雪儿这么说,她也就跟着了,秉持着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原则。   县城并不大,新城花园也没有离关家多么的远,开车不过是十分钟的距离。   “我是关士文的女儿。今天来抱孩子,说吧,你有什么条件。别说没用的,真说要多少钱能永远消失在老都县城。”小雪儿开门见山。   “我凭什么把我儿子给你?你把他弄死怎么办?他是我儿子。”对方坐在沙发上,倒是沉得住气。   “那行,怕我弄死你儿子,那你就自己养着吧。从今天开始,你不会再得到一分钱,我说话算话。”小雪儿也挺沉得住气。   “你说话算话?你算老几啊?”   “我算老几你就不用管了,等你拿不到钱的时候,自然就知道我算老几。这孩子生下来之前,你见过我爸几回?他给过你什么承诺吗?如果你怎么的把他带走,那我真的要谢谢你了。”   “孩子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关士文他有抚养义务的。”   “是吗?那你去告呗。你看看有什么结果?另外,我善意的提醒你一句,这孩子是怎么来的?有没有欺诈行为在里面?你的工作是不是合法的?没念过书就别拿什么义不义务的来吓唬人了。我没时间跟你耗,既然你不说,那我就直接说个数儿吧,三十万,孩子留下,你走。”   “三十万?三十万你就想要孩子?做梦。”   “那你想要多少?”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家有钱,老都县谁不知道,老关家家大业大的,买卖有的是,钱有的是。”   “你打听这些的时候,怎么就没问一问,关家的关业都是谁的呢?没打听清楚我爸到底有没有钱,你就敢玩儿仙人儿跳啊?告诉你消息那人坑你呢。行啦,我家里存折都拿来了,上面就五十万零一点儿,这存折我就直接给你了。零都只当是给你离来买车票了。孩子的东西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抱孩子走。另外,你也不用再去找我爸了,从这孩子出生的那天开始,他以后就算是个废人了,一分钱都不会再到他手里的。你找他也没用,你也找不到他。”小雪儿从兜里把存折往桌子上一放,起身就去边儿上的婴儿车里抱孩子。   “你干什么?你给我起来。我说同意了吗?五十万你就想打发我?你爸就再是打工的,他也是给他亲哥亲妹子打工的,能给挣工资的一样吗?二百万,少一分都不行。”对方见小雪儿确实强势,终于开口说了一个数字。   “二百万?你是疯了吧?还是看电视剧看傻了?整个老都县城你问问去,有谁家能有二百万的吗?还是你觉得你自己哪里值二百万?你是见过黑暗面儿的人,别逼我把话说绝了,我看在这个孩子跟我流着一半一样的血的份儿上,才你个全身而退的机会。要不然,别说二百万了,五十万,够不够让你们两个都消失的?你觉得我跟我妈,是更希望他在呢,还是不在呢?我今天能来这儿,到现在了,你爸连个影儿都没露,你觉得我管不住他吗?再说了,你以为,你就非得要这个孩子吗?”小雪儿就开始来硬的了,明子在后面听得使劲儿憋着笑,这孩子指定又是从电视上看的台词儿。   “谁不知道你爸想要儿子都想疯了。”对方语气里明显的对小雪儿的不屑。   “我爸是想要我妈生的儿子想疯了,可不是这种身上流着一半儿脏血的。八十万,我回去借钱给你去。多了没有。”小雪儿嘴上开始不留情。   “一百五。”   “没有。那你就在这儿等着饿死吧。”小雪儿转身就向外走。   “走就走,我还怕你呀。”一点儿没在怕的。   小雪儿果然带着明子出来了。明子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老姑,你借我点儿钱呗,我估计她过一阵儿就得服软,一个贪钱的女人,拿不到钱,比要了她的命还可怕。”小雪儿坐在车里就问明子借钱。   “行啊,借多少?”明子没多说。   “借五十万吧。我估计一百万左右就差不多了。”小雪儿想了一会儿。   “行,一回就给你转过去。”明子很干脆。   “嗯,以后我让我爸还给你。”小雪儿说得很认真。   “好啊,你说了算。”明子没说不要的话。   回到家之后,明子就回楼上了,之后就一直忙着农庄,以为那个女人如果真的想要讲价的话,怎么也要熬一阵子才回再找来的。   也不知道小雪儿回家之后是怎么跟家里人说的,第二天,小文哥跟老嫂就买票去了南岛,小雪儿去老姐家跟小平儿住了。   小雪儿再没有找过明子帮忙。明子一直在农庄与省城两头跑,并不会常回县城的楼上。   一点儿都没有想到,仅仅半个月之后,小雪儿就把孩子抱回家了。都不知道她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是怎么把这个事儿办成的。   反正明子知道之后,还特意去新城花园看了一趟,真的是人去楼空了。那楼的窗户上贴着房东的电话和出租出售的字条。明子打了房东电话,以租房的名义看看了房子,里面的东西都没有拿走,婴儿床还在呢,只是私人物品都没有了,房东说,前任房客走的匆忙,衣服啥的都没要,都被她扔了。   “这儿还有个婴儿床呢!这家挺讲究啊,现在给孩子睡婴儿床的人家可不多。家庭条件肯定不错,是买房子了吧?”明子就试探房东。   “谁知道呢,从来没见过这家的男人,就是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走的时候,我也没看见孩子,谁知道送哪去了,那女的,我看也不像什么正经人。”房东太太边说边憋嘴,大约所有的正经人家的女人都对那种气质的女人天生就有一种无师自通的辨别技能与厌恶吧。   “哎呀,那大嫂你这房子,我租了的话,不会有什么乱七八槽的人过来捣乱吧?”明子故做惊讶。   “妹子,那你放心,我家你大哥是公安局的,你只管住,我保证没人敢上这儿来起刺儿。”大嫂拍关胸脯给明子保证。   “那行,我再看看,回头儿定了给您打电话。”明子敷衍了一下。   明子当然不可能让事情就这么简单的就过去,那个女人,说是走了,谁能保证她的钱花没了,不会再回来?明子从来不会相信能卖儿子的人的品性。   之后动用了顾向北的关系,找到了那个女人,还挺会活的,拿了一百二十万,跑到了深市买了个房子,又弄了个店面,开了个发廊。   安稳了就好,纪承在那边儿也是有熟人的。明子又托了纪承,让人注意着她,有什么风吹草动的,给透个话儿。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118章   半年之后,听说那女人就搭上了一个资产千万让家俱厂老板,很快就有了身孕,那人抛妻弃子,跟她扯了证。发廊也不开了,回归家庭当少奶奶去了。   这样也好,这样的话,大约她比所有人都害怕被人知道她的过去吧。应该不会再回来了。明子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真的是在心里由衷的祝福她与她老公能够女表子配狗,天长地久。   小文哥之前把孩子的事情瞒得严实,一直到小雪儿把孩子抱回来,大哥跟四个姐姐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有明子做证,孩子又都已经抱回来了,再追究过去的事儿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大哥并没有多么生气,只是特别特别的感慨了一番小雪儿居然这么干净利落的一个人做下了这么大的事情。事后,还特意去给明子娘上坟,告诉她后继有人了,小雪儿跟她年轻的时候一样一样的。老嫂给关家生了个了不起的孩子。   之后,大哥又做了决定,这个孩子,绝对不能以小文哥的儿子的身份进关家。对外只能说是小雪儿捡回来的,这样儿的事儿也不算稀奇,就他们一个楼的,某个乡镇的书记家有个小女儿,老两口都五十多了,那孩子才六七岁,疼得心尖子似的,就是以前还住在农村的时候在家门口捡来的孩子,说是不知道谁捡在他们家门口的。那村子里的人都知道这个事儿。   所以,小雪儿能捡到一个不知道被什么人扔掉的孩子,也不是什么太稀奇的事儿。那孩子皮肤白,也不像小文哥,没人会往他身上想的。   就这样,过后儿大哥就给那孩子落了户口,对别人来说,可能算挺难的事儿,对大哥实在算不上什么。小雪儿给孩子起名叫关佳一,意思又加了一个。没有取关家族谱的尚字。谁也没有反对的意见。小名儿叫七儿,既是因为在关家下一代的男孩里他排名第七,也是取了弃儿的谐音。   对外的说法,一律是小雪儿捡了个孩子回来。别人问起,小雪儿就说放学回来路过医院的时候,听到胡同里有孩子哭,在垃圾堆里捡的。别的啥都不知道。   家里也就是长辈们知道,小一辈儿的,年纪大的几个应该都有数儿,年纪小的几个,应该不是很清楚。反正说起来,大家的口径都是一致的。   小文哥跟老嫂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才回来的。学校都已经放寒假,快要过年了。   老嫂这班上得也是轻松了,中心的校长已经换成了小文哥的拜把子大哥李爱国。老嫂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请假,都帮着搪塞过去了。   他们回来之前,七儿一直养在大姐家里,只大姐在家没什么事儿,别人白天都还得去店里或是厂里的。小鸿安也上小学了,已经回家去跟他爸妈住了,大姐一个人在家也是无聊。   直到小文哥他们回来之后,孩子其实也同接回去,只是日常回家会先到一楼帮大姐忙活忙活,奶粉啊,吃穿用度啥的,都是小文哥买了。老嫂到底是不忍心,主要是觉得大姐受累很无辜,假期的时候,也会到楼下帮着看看孩子。几个姐姐还有大嫂,有空的时候其实也会来帮忙,这孩子真成了大家伙的了,谁也没提让小文哥把孩子抱回去的事儿。   小文哥这个事儿上理亏,从小雪儿知道这个事儿并且开始接手之后,他就只会听指挥了,孩子说什么是什么,让做什么做什么。老老实实的,也不出去喝酒了,下了班就回家,都开始做家务了,老嫂上班的时候,他回家就把饭做好,老嫂下班回家就吃现成的。   回高官屯也不总让老嫂干活了,他自己能干的,都不让老嫂动手。   这心里有愧的人,他自然的腰杆就不硬。   原来,是老嫂觉得心里有愧疚,被小文哥压了半辈子,当然,也跟她性格有关系。换个人也不至于。现在,反过来了,改成小文哥心里有愧,夹着尾巴做人了。不过老嫂倒是没有为难小文哥,说实在的,让她为难她也不会。半辈子,心疼这个心疼那个的,小舒儿跟伏雨当初大一第一个假期回家,小文哥请吃烧烤,小舒儿把冷面汤儿都喝光了,她都看不得,眼泪噼里啪啦就往下掉,觉得孩子在外面儿上学得吃多少苦,回来才能到了一碗冷面都得把汤喝了的程度。   她就是这么个人。善良到软弱,明明当老师的,有时候又无知的让人无语。一点主见都没有。   还好,生的孩子不像她。简直是太有主见了。   为啥这个事儿处理完了,明子从头到尾几乎一声不出,为啥大哥事后没怎么生气。就是因为这个事儿,让大伙看到小雪儿这孩子的能力,有出息的后代,长辈们总是会很高兴的。   而且,大哥也好,明子她好,对小雪儿不光是欣赏,还有感激。因为这个事儿,只有小雪儿来处理,才能达到各方的平衡。如果小雪儿没出来,大哥也好,明子也好,怎么处理?怎么做都有人不满意。牛家那边儿,牛小九就在关家庄呢,精得跟猴儿似的,啥时候能瞒住他?出了这事儿,他能不出声儿?那是人家亲姐。别说牛家了,就是老嫂本人,心里能没有埋怨?不可能的。   小文哥怂了,他怂是因为他闺女帮他把事儿都挡了。要不然,他想怂都不行,这事儿就得他自己处理,妻离子散也好,被扫地出门也好,他都得受着。后半辈子,还得让人戳脊梁骨。   这样的事儿,不是啥稀奇事儿,不在乎的人也有很多。只是关家看得重罢了。   现在的结果,至少,牛家不能说什么,老嫂没的埋怨,小文哥的面子至少是保住了,以后不至于不能出去见人。   年前的时候,因为天气的原因,农庄的施工也都停了,主院的主体已经完工,内部装修已经做了一部分,大哥跟小文哥到工地上看过度,明子正好在呢,三兄妹又坐在主院的一楼客厅里聊天。   “老哥,这回有儿子,了了心愿了,啥感觉?跟原来想的一样吗?”说到孩子的事儿的时候,明子忍不住问起了小文哥。   “哎……说那些有啥用。脚底下的泡都是自己走的,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个啥心情,自作自受吧。你说不管吧,到底是亲生的,管吧,心里是真犯膈应。我是想要儿子,但是天地良心,我真是从来没想过跟别人生啊。平时嘴吧吧儿的竟笑话别人了,这脸打的。哎……”小文哥说起来就愁。   “这回事儿对你也是个教训了。以后看你还出不出去得瑟了,啥人你都交,啥地方你都去,得瑟吧。”大哥一辈子不抽烟不喝酒,娱乐场所也不能说完全没去过,但是人家清醒啊。他向来就看不上酒鬼,说过小文哥无数次,都劝不听,一直就是有机会就要教育小文哥几句。   “行了,哥,老哥现在不是改了很多了嘛。咋样,老哥?通过这回的事儿,你应该也知道了吧?那好闺女可比儿子有用多了,小雪儿那样的,给几个儿子都不换吧?”明子又提起小雪儿。   “就是,一天天的,没个正事儿。家里家外的你看看,哪个孩子能比了小雪儿。说起来,咱家也是够邪性的了。闺女一个个儿的都利落,除了忙忙单纯一点儿。剩下的几个,哪个不是说活办事儿咔咔地。反倒是几个小子,也不能说不行,只是一个个儿的都太老实,跟闺女们根本没法比。”大哥就感慨,孩子们都长大了,性情都定了。还真跟他说的一样,家家都是闺女更能主事,更外向,儿子反而都老实巴交的,上班,打工还能,独当一面的能力,好像总是差了那么一点儿。   “嘿嘿。那是,我闺女嘛……”一提起小雪儿,小文哥又开始得瑟。他现在是知道闺女的好了,一天到晚的把闺女放嘴边儿,天天出去跟人家显摆闺女。回家,把闺女伺候的跟公主似的,一口一个闺女儿,闺女儿的,腻味得小雪儿现在见他都躲。   “对了,哥,夫儿放寒假了吧?咋还没回来呢?舒儿过年能回来吗?”明子不想看小文哥的得瑟脸了。转头问大哥。小舒儿夏天时候大学就毕业了,之后没考研,也没找工作,出国留学去了,跑去瑞士学酒店管理。小夫儿上了大学之后,就是过年能回家待几天,暑假和小长假都是出去旅游的。   “夫儿快回来了,昨儿个刚打完电话,去法院实习去了。过几天就回来了。舒儿那边儿就不知道了,说是那边儿不过春节,没有假。看那样儿是够呛能回来。”小舒儿向来是大哥的命根子,一起半年多了,大哥都想得不行了。这顾不得心疼钱了,长途电话最多一周就得打一回。连视频聊天都学会了。以前孩子都上学了,家里都没安电脑,现在为了嘴小舒儿视频,特意安了个电脑,跟大嫂两人费了好大的劲才学会开关机和视频聊天。   “小舒儿也是,非跑那么老远去学什么管理,家里就有酒店,好几个,去现场学多好,想去哪个去哪个。”明子就报怨,现在公司的酒店基本上一二线的城市都快开遍了,怎么还得出去学呢?啥理论都没有实践有用。   “她呀,就是想出去看看外现的世界,学啥还不是最主要的,能让她离家远远的不用家长控制得就行,那孩子心野。”知女莫过父,大哥是这么跟明子说的。   “有没有男朋友呢?也不能光野啊,二十多了,也该找对象了。我每回问她,都说不着急。”明子又操心起感情的事儿。   “谁知道了,问就说没有,不着急。管不了。”大哥直摇头,这个事儿,他跟大嫂是真的说了不算啊。   “对了,伏雨过年能回来吧?我听二姐说,现在在宋老师他夫人的公司里干得挺好的呢!”明子又问起来二姐家的伏雨,伏雨也是夏天毕业的,本来自己找了个工作,在京城一家小企业里做会计,先去实习。   赶得也是巧了,大哥不放心伏雨自己去报道,怕他被人骗了,就亲自去送。到了京城,伏雨还没来得及去报道呢,正跟着大哥游故宫呢,就遇到了当年在高官屯插队的宋知青,这些年,宋知青也就跟大哥还有明子遇有联系,过年过节打个电话,邮些年货什么的,他一直没有再回过东北,明子与大哥到京城的时候也不多,也就见过三两次而已。大哥这次到京城,只是送伏雨上班,并没有特意联系他。能遇到,确实是巧合。   不过既然遇到了,就在一起吃了个饭,通过介绍,宋知青才知道跟着大哥的小伙子正是二姐的儿子。问过之后知道是来上班了,直接就给拦下了,没让去那家私人的小公司,非要给伏雨重新安排工作。大哥当然是求之不得,孩子能在更好一点的单位上班,当然是好的。当天晚上,宋知青本来还要给安排住处的,大哥没接受,只说自己的侄女就在京城,要去看看侄女,宋知青才没有强求。   第二天,就给大哥打电话,叫伏雨去了自家夫人的公司报道。他夫人也是做工程的,开了两家公司,给安排到其中一家的财务科,开始当然也是实习,只是工资没有从实习期算起,直接给了一般职员的待遇。   大哥走之前,又跟宋知青吃了一顿饭,表示感谢,宋知青还感慨了一番人生的际遇。提起当年的事情,还不无遗憾,感叹当年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太年轻不会处事儿,说不定跟二姐不会那么简单就错过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119章   大哥说的侄女,就是高雪儿,当年她离开南岛的酒店,就到了京城,因为已经成年了,找工作没了什么限制,又有几年的工作经验,外形上又特别的突出,找工作一点都不难。还是卖奢侈品,依然是那么好的业绩。   这几年,不只是给高风送回去一辆二手车,给家里买了楼,更重要的是,生生把高老四从监狱里“买”了出来。一次又一次的减刑,终于在半年前放了出来。出狱之后,再没有做什么,就是在家里跟高四嫂一起看着高雨的儿子。高雨这些年混得一般,只是说饿不着吧,高风的饭店也已经关门了,他又去某个局里给领导当司机。   这些年,高老四的三个孩子,哪个也没少麻烦大哥,高雪到京城好几年了,一直也就是过年过节她回老家的时候,到家里串串门,再都没有见过。大哥到京城,顺便就想去看看她。   回来就感慨,人家的孩子怎么就那么懂事儿呢!五六年的时候,前前后后挣回来几十万给家里,又把高老四给捞了出来。自己在京里,实际上只住在一个四十多平米的小房子里,还是租的,屋子里也简陋得很,孩子也没有什么衣服,一看就是钱都存在了那种。   高雪跟大哥足足聊了一宿,可下子是见到亲人了,很多很多不能跟家里诉说的苦处,都跟大哥说了,一边说一边哭,哭自己的不容易,也哭自己怎么摊上了那么一个爹。   后来大哥就劝高雪,如今家里也稳定了,高老四也出来了。她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别总这么苦着自己。高雪是个脑子非常有数儿的孩子,到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心里特别的清楚,她跟大哥说,过完了年,就辞职不干了。她存了一点钱,打算好好休息一年,上点学习班充实一下自己,最好是能考几个证书什么的,以后再打工作也容易一点。   其实以她的颜值,上班的时候,也遇到过很多次所谓的星探啊,导演什么的找她拍戏,但是都被她拒绝了。她虽然很需要钱,但是也明白,那些人为啥找她。有时候,付出了,也不一定成功,演艺圈里比她好看的多了,肯付出的也有,真正成功的又有几个呢,还不如踏踏实实的挣点儿辛苦钱呢。   社会,真的是最好的学校。   孩子们都有了去处,也都还安稳,家里更没有什么事情,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   小文哥之后再也没有接过新的工程。全面的回归了家庭。   零五年,刚刚过完年没多久,娟子家的小高考儿生病了,对了,他这个高考的名字还是大嫂给取的呢,因为出生的时候正好赶上高考,大嫂在医院的时候就开玩笑说,那就叫高考吧,然后就真的叫高考了。孩子出生的时候八斤多,又白以胖的,长得也精神。这一年多,长得也好。娟子一直没上班,就在家带孩子了。家里公婆都帮不上忙,大姐腿脚不好,上不了楼,又不能去市里帮她带孩子,只能自己带了。   这次发病特别的突然,就是发烧,然后全身抽搐。到医院却查不出来是什么毛病,只能用排除法,一项一项的查,每天打很多的针,孩子还不太会说话呢,只会简单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疼,叫妈妈啥的。   住院的时候,明子的农庄正是到了最后装修的阶段,忙得很。强行挤出了一点时间去医院看看孩子。一直也查不出来什么问题,孩子手上脚上都被扎得找不到地方再扎针了,只能打在头上。看着特别的可怜。   到最后,医院都报了病危了,孩子已经处于半晕迷的状态了。高家一个人都没到医院去看看孩子,孩子爸每天白天上班挣钱,晚上到医院给娘俩送饭。大姐夫跟飞鸿到医院看孩子,看到孩子那个状态,又一直没有查到病因,就劝娟子,不行就放弃吧。她还年轻,以后还可以再生。娟子死活不同意,说了,只要孩子还有一口气儿,她就不放弃。而且,如果孩子最后没了,她跟孩子爸也不可能再过下去了。   因为大姐夫劝她放弃孩子,娟子还跟大姐置了气。大姐夫看娟子那样儿,就说了一句,“你心疼你儿子,我还心疼我闺女呢!”。一句话,把娟子说得哭得停不下来。但还是坚持着。   一直住了两个多月的医院,孩子是活过来了。但是一直也没有找到病因。只知道是遗传,原来,孩子爸小时候也有过那样的毛病,只是那时候家里穷,也没钱去医院,都以为孩子活不了了,才又生的小儿子。可是孩子病了这么久,他们家一个人都没提过,孩子爸小时候也有过这毛病,最后还是孩子好了之后,孩子爷爷奶奶到市里看孙子,他奶奶闲聊的时候说起了,娟子才知道。当时娟子差一点儿没气死,如果早知道,最起大夫看病的时候也有个方向,不至于让孩子遭那么多的罪。   可是气有什么用呢,孩子也已经出院了。   虽然是出院了,却并没有说就完全好了。几乎每个月都要去医院住上几天。原本都要买房子了,这回什么都不用做了,孩子爸白天挣了一天的钱,晚上就得去交给医院去。   明子的农庄一直忙到夏末秋初,快要秋收了,才算是彻底的收拾好。非常的漂亮,仿古式的四合院,有山有水,有果园的。主院是三层楼的设计,院子很大,房间很宽敞,家里都来住也完全住得下。   路也都修好了,从国道直接通到院子里。明子也没费劲起名字,就叫关家大院了。当然,这是对外,前后屯儿的提起来,都是直接老关家。   关家大院刚有雏形的时候,实际上名声就已经传出去了,还没有建好,就有不少朋友过来参观,说等建好了,要来吃饭。   年初的时候,这边的大棚就已经建起来了,工人也好雇,前后屯里,农闲的时候没事儿干的人多着呢。房子还没建好的时候,都已经出了两茬菜了,等到关家大院正式上线的时候,大棚里掐着点儿的正好攒了两棚青菜正好成熟。   大厨都是外面高薪雇的,毕竟是比较偏远的地方,离城市远,薪水少了真是雇不到人。   房子建好之后,家里孩子都已经出去上学的工作的,没负担的老头儿老太太们,就都陆续的搬到了大院儿来住。在农村待了半辈子,还是回到农村更自在。   之前一直有活儿的,也都撤出来了。工作交接给了年轻人干,年纪大的,都回归田园了。   大姐跟大姐夫老两口是最先搬过来的。还是住在一楼。还带着小七儿。大姐夫也不去常去砖厂了,只是偶尔去看一看,或是大哥大嫂不在厂里的时候,才过去帮着照看照看。平时就是在家里种种菜,帮大姐看看孩子。过得完全是养老的生活了。其实说是养老,也不全是,大院这是刚开,还没什么客人,以后生意好了,他也还是要照看着的。   二姐夫在马场干了大半辈子,这几年一直在带徒弟,实际也交得差不多了。说走也是能走的。二姐在超市的重要性也不如以前的,现在超市都装摄像头了,用不着再用人眼盯着了,用的人都比原来少了一半。每天上下班都有盘点,东西都是有数的。实际上二姐跟老姐去不去都可以了。   于是,二姐跟二姐夫不久之后,交接完也搬去了大院儿。   明子爹跟三姨也是跟二姐他们差不多时间到的。   老姨跟老姨夫一直就是在林场的,大哥原来建的房子,因为影响整天的美观,在大院建好之后就拆除了。老姨跟老姨夫就住在侧院儿里,老姨身体不好,糖尿病,三姨平常没事儿的时候,还要来老姨这里住几天呢,这回搬到一起了,她可不更高兴。明子爹搬过来,也省得小文哥跟老嫂每周还要两头跑,还得回高官屯几趟,都在一起,也有个照应,眼看着奔八十的人了。谁还能放心再让两个老人单独在家里待着。   三姐跟三姐夫几年内是来不了的,三姐还有五年退休呢,三姐夫本来退休就比三姐晚五年,又比二姐小五岁,还得十五年退休呢。三姐夫还好说,在大院儿跟在城里,离学校的距离是差不多的,他骑摩托车,住哪都行。三姐不行啊。离学校太远。所以,只能等退休以后再说了。   大哥大嫂在砖厂停工之后也搬过去了,他俩就是两头住,年轻嘛,也不能这么早就过退休生活吧,城也一大堆的事儿呢,大哥也放心不下。   老姐跟小文哥家一同样的理由,都是还有孩子在上学,得在家里照顾孩子。在小雪儿跟平儿没考上大学之前,他们可不自由。   原本三姐家的小强跟小雪儿还有平儿都是一样的,下学期上高三,可是这孩子犯了跟娟子当年一样的病,死活就是不上学了。   这学习不好,逼迫也没啥用。三姐两口子都是老师,太明白这个道理了。再说,这年头的孩子主意太正,根本也不听管教。只能由着他了。   要说,小强这孩子,爱好还挺有趣的,就喜欢做饭。十来岁的时候就会自己做饭,长到十七八岁了,还是就爱好厨艺。不上学了,非常出去学厨师去。那也行吧,好歹也是一门手艺,学好了,也能混口饭吃。就给报了电视广告里的厨师学校,送去学厨师去了。   人到了中年,孩子稳定了,似乎也就再没有什么大的起伏了。   关家人这一次搬家,大家都有数,其实就是为养老做准备了。   飞鸿大了,三十多岁了,上有老,下有小的,他什么不懂啊。对于明子跟大哥能建这个关家大院,把老老小小的都接到一起,互相照应,是很感激的。要不然,他们又要上班,又要照顾老人,还要照看孩子,哪里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啊。这一点,飞鸿跟伏雨特别的感激。飞鸿还好点儿,至少离得近,伏雨不过就他一个人儿,连个分担的都没有,还离得远,有点儿啥事儿,现回来都来不及。   小舒儿从国外留学回国了,回来在家里就待了一周,当是放假了。之后就跑到魔都去了,公司的酒店在魔都也有,她就去酒店里,隐下了身份,从服务员做起,打工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再有几章正文就完结啦。明子一辈的故事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小一辈的事情了。就不在正文里写了。 正文完结之后小辈儿每个人一篇番外,就完事儿啦。篇外写多长我也不知道。就是写着看了。估计还要十来万字吧。   这个月肯定不能三更了。快过年啦。家里准备过年呢,我还要买菜呀,张罗菜谱什么的,还得哄着老头儿老太太们打麻将……   然后下一篇文也在准备中,正文完结后,差不多新文就要开始更了。忙死了忙死了……   明天见 第120章   孩子们都长大了,翅膀硬了都飞走了。一年里能团聚的时候,也就是过年了。呃,其实过年也不算,除了明子过个没有婆家的人,过年的时候能在娘家过年。四个姐姐都是有婆家的人,大姐家要去城里跟飞鸿一家过年。二姐夫家里哥几个每年都要聚在一起的,他们也要回老屯去。老姐夫家也是一样,要去他大哥家里过年的。三姐倒是不用去别人家过年,三姐夫就自己哥一个,但是家里要供祖谱的,这个只能在自己家里供。   所以,关家真正意义上的团圆,就是每年明子爹的生日了。可是这一天想要聚全也越来越不容易了,孩子都开始要上班了,上班了可不会有那么长的假期,都是初五初六就要回去上班的。   孩子们难得能聚在一起,几个孩子商量好了,每天一定要找一天,聚一次。轮流做东。谁工作了,挣钱了,谁就做东。飞鸿跟娟子早就安排过了。今天伏雨跟小舒儿都工作了。小舒儿刚回来,才工作没几天,就先由伏雨安排。正月初四,小七儿太小,不算他。剩下十二个孩子,有家属的带上家属,十六个人,一大桌子。吃完了饭,又去唱歌,晚上又是打牌又是打麻将的闹了整整一天。   初六,伏雨就回京城上班去了,他现在已经独当一面做会计了,老板很倚重,一直在催他回去呢。   小舒儿待到初十也走了,她没有公开身份,就没有特殊待遇,放这几天假,还是年前加了无数个班调出来的。明子跟他们酒店的老总打听过,小舒儿表现怎么样。人老总说不知道,也是啊,他一大老总,如果特意去打听一个小服务员的工作表现,那不是有事儿嘛。不过,纪承说,他还是有侧面的打听过,表现还是很不错的。   过完了年,别家还好,就是平平常常的日子,原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大哥比较滋润,这几天房产市场好,砖厂的买卖日进斗金。其实说起来,几兄妹日子过得都不错的,小文哥不用说了,手里大把的房子收租,经济发展的好,房租一年一个价儿,每天躺在家里也有很多钱赚。几个姐姐手里都有早年明子给买下的房子,一个在大学城里,一个在最火的批发市场里,都是最旺的铺子,一年也能收上二十来万的租金呢。像大姐跟大姐夫,孩子都结婚了,又没什么花项,都是存起来的。   有花项的,也花不完的。伏雨上班了,接下来就是结婚买房子,这些年,二姐早给孩子攒够了房钱了,只是没告诉他罢了。现在二姐就是着急伏雨的婚事。这孩子跟小舒儿一样,光棍儿一个。家里是见面儿就念叨,可是人家根本不为所动。一直说在找,可是就是一直没找到。   今年最紧张的,是老姐跟小文哥,因为小平儿跟小雪儿都是高三,要高考了。小平儿学习特别好,不用担心考不上。小雪儿成绩一直是中等,很努力,但是确实能力有限。小文哥也不强求了,小雪儿的情商能干掉他们一整个班,上不上大学的,都不耽误孩子出息人。只是小雪儿自己要强,人家都能考上大学,凭啥她考不上,贪黑起早的学。   明子在关家大院儿建好之后,就没啥事儿了。有没有客人的,她是一点儿不着急。走高端的,惦记客人干什么。一天一桌也行。一共才建了五个招待客人的小院子,一个院子里正常就招待一桌客人,当然,院子嘛,地方大,十个人一桌能放下,二十个人一桌也有地方放。一个院子招待一拨客人,那可不是光能吃饭的,明子是参照会所的模式做的,住宿,娱乐项目都有的,台球啊,麻将啊之后的,只是没有KTV,因为那个太闹了,影响别人。   大棚都是对外开放的,一共十来个大棚呢,客人们可以自己去摘了菜让厨师做,也可以摘了菜带回家。厨师都是在院子里的小厨房现场做,客人都可以看得到的,完全不用担心大厨房一块儿做,把菜换了什么的。   猪牛羊肉也都是自家养的,在离大院几十米之外,有专门的养殖的地方,都是封闭的,气味并不会传出来影响空气质量。一天就那么点儿客人,也不用每天都杀猪什么的,实际也不用养太多。鸡鸭鹅也有,鸡就圈在牛棚的附近,一块儿就喂了。鸭和鹅都是散养的,就在鱼塘里,平常都是吃鱼塘里的田螺啥的长大的。就冬天了才圈起来喂粮食。鱼也是鱼塘里的,现捞。当然,如果是点了海鲜类的,那就没办法了,只能吃买来的食材了,大东北的,又是内陆,上哪养去啊。   这么天然的食材,又是这么讲究的地方,那消费自然就是高的,一桌普普通通的农家菜,没有两千块钱是下不来的。要是再赶上家里几位“大厨”在,还点了大厨的拿手菜的话,那就更贵了。连吃带住,一晚上没有五千块,是不够的。   所谓家里的大厨,就是关家的各位女主人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拿手菜的。大姐行动不便,向来是指挥的,从不出手。二姐蒸的馒头,那是一绝。大嫂做的咸菜,比顾奶奶的也差什么,还有一手油渣,别人绝对做不出来那个味。老姐做的春饼是很好的。老嫂的拿手菜是葱油饼和炖鱼。味道绝对跟大厨的不一样。   只是大家并不常在大院儿,就二姐每天在,但是她可不是每天都蒸馒头的,和面是很累人的,一般都是二姐夫帮着和面,或者是帮厨的和完了,她上手做。做出来的馒头价格不一样的,要三块钱一个。还限量呢。   一般头一次来的客人,是不会知道点关家的私房菜的,都是熟客了,又赶上过家里几位在,才能知道。做不做的,还得看有没有时间,想不想做。   不以挣钱为目的,就是这么任性。   这人呢,还就奇怪呢,越是这么傲娇的厨师,越是受欢迎。有一些关家兄妹的朋友,去之前就会先打电话,想吃什么了,会先提前几天就订,你说人家都这样了,你能不能做嘛。一来二去的,真成了私家菜了,关家的私家菜都是提前订出去的。   明子没什么拿手的菜,她向来就是只会吃。所以,对菜谱上没啥贡献。有家里人坐镇了,她也不用经常去了。就又闲了下来。   两个孩子下学期就上高三了。小龙儿学的理科,已经不出去追球星了,明显是要走学术派的路子,一门心思的扑到学习上了。假期不是去兽营训练,就是在家里学习。明子觉得这孩子可能是想考军校。顾向北当然是很乐意子承父业了。他又升职了,做为最年轻的大军区副主官,他是春风得意,前途无量。孩子也争气,他早就是一众战友眼里的人生赢家了。   可心儿吧,学了文科儿。明子跟顾向北两个都看不出来她对未来的打算,问吧,人家也不说。小龙儿明显是知道,但就是不告诉他们。   假期也没去学舞蹈了,自个儿在家里练呢。市里也有专门的舞蹈教室,她都练到老师的级别的,也不用她交学费啥的,交点儿场地费,就随她练了。   唱哥可心儿是不行的,父母都没有啥音乐细胞,唱哥老找不找调儿。明子都后悔,小时候让她练练钢琴啥的好了,最起码能培养培养乐感吧。不至于唱歌跑调儿啊。   明子看她也不像是想往演艺圈发展的样子,要不然当初直接签了练习生不就好了嘛,还费这个劲干什么。整不明白她是咋想的。   明子也就不费那个劲了,让她自己安排去吧,她只当个开明的家长就好了。   顾向北笑话明子,说她这是给自己脸上贴金呢,明明是管不了,才不管的,还说什么开明。要是孩子啥都告诉她,看她还开不开明了。   明子这个冤呀,她还得咋开明啊,花了几十万就为了让她追星啊。就没见过她这么好的家长好嘛。   没看双胞胎的同学都羡慕他俩羡慕得不要不要的?每回开家长会,同学的家长都会问明子是咋教育孩子的,为啥她家孩子学习又好,还那么会玩儿,家里孩子回家都拿明子当例子跟自家的家长提要求,说什么看看人家顾辰希跟顾琳熙的家长,那看看你们,所以人家孩子表现好,都是有原因的,吧啦吧啦,类似的话,明子可是听过很多的。   顾向北可不管明子冤不冤。他是坚定的站在他闺女一边的,还说呢,他闺女做什么他都支持,反正他相信,他闺女一定不会学坏就是了。   这红脸让他唱的。明子觉得,还不如她这个虎妈呢,他这样儿,给孩子压力更大。他这套路,跟大哥是一样一样儿地,没看小舒儿一直拼了命的往外跑嘛,就是不想待在父母身边儿,这种道德绑架,压力更大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121章   计划永远都赶不上变化,时代变了,家长们的心思永远也追不上孩子们的想法了。   高考结束的时候,本以为是一家欢喜一家愁,或者是皆大欢喜。谁能想到,弄了个两家都愁。   小雪儿考得不好了,只能上专科,家里的意思让她再复习一所,好歹弄个本科上上,也是那么个意思。实在不行,就只能自费上民办本科了,也不是没出路,小舒儿的同学,人家就是上的民办本科,现在不是一样研究生都毕业了,要考博士呢,这上大学吧,最开始上哪一个不重要,最重要的还是看你最后在哪毕业的。小雪儿这用功的劲儿,上了大学,没准真能考上研究生呢。   可是孩子自己不干,说上学太累了,说啥也不肯再复习一年了,还不某心花一年一两万的学费读民办本科,宁可读大专了。考上什么算什么。   小雪儿不是一般的孩子,向来都是家长听她的,她能听进去的,也就是大哥,明子和小舒儿的话,可是她自己坚持,别人也不好太劝。只能就那么样儿了。最终去了临省的一所大学里读会计专科。   老姐家的小平儿才是真闹心呢,小雪儿这管怎么是自己没考好,学校不理想。小平儿是明明考上了大学,却死活不去念。   电视上也好,新闻上也好,常有报道说谁谁谁家的孩子因为家里穷,供不起学费,孩子明明考上了好大学却只能缀学在家打工养家。   人家那是因为家里供不起。小平儿这个,别说只是供她跟她哥两个,再来十个二十个的也能供起啊。这几天建筑行业这么火,老姐夫干了一辈子工头儿了,这两年自己也开始包活儿干了,家里正经的宽裕呢!所以,人家不念的理由当然不是家里供不起了。是处对象了。   小平儿别看长的不出奇,情商高啊,会说话儿,还会打扮。初中的时候,就有好几个小男生追。到了高中,有两个孩子为了追她都打起来了,差点儿没出了人命。老姐跟老姐夫吓得不行,把小平儿转学去了几十里地之外的小镇上去上学。倒是有一个知难而退了,可是剩下那个,直接不念书了,所有时间都用来追女朋友了。小平儿躲都没地儿躲。高三又转回县城里了,还是放在眼皮子低下看着保险一点儿。   可是看着有什么用。总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看着,那孩子天天的跟卫兵似的,在楼下站岗,说也说了,撵也撵了,家长也找了,全都没好使。到了这种程度,你再强硬,还怕弄出来什么不可收拾的结果,孩子有个三长两短的可怎么整。谁家里孩子都不多余,何况人家还就那么一个独苗苗,从小宠到大的。   再说,小平儿自己也原意。那孩子就怕小平上了大学,跟不要他了,想方设法的哄着小平不让上学去。也不知道用的什么办法,反正小平儿是被人家说动了。宁可不上学,也要这个男朋友。   老姐跟老姐夫半辈子惯孩子,他们家这两个孩子,就没一个是他俩给管好的,都是自由生长的,关果儿小时候挨了多少打,也没见他俩给管过来。还不是孩子自己悟了,才变好的。小平儿这是从小就懂事儿,结果大了大了,来了这么一下。他俩是一边儿愁,一边儿没招儿。   人家当爹妈的都不管,别人怎么说?   所以,只能那样了。   好好的大学苗子,就这么荒废了,在家里待着,等着到了年龄结婚了。   都让人没法儿说。   明子现在,只要别人家一出事儿,就得盯着自家的两个研究几天,现在这孩子真是都作出花儿来了,你都想像不到他们能做出点儿什么事儿来。明子努力的想了想自己上辈子的事儿,好像也没这样儿啊,不知道他们这帮小兔崽子是怎么回事儿。   “哎呀我的亲妈呀,你可饶了我吧,怎么每回别人一有事儿,你就哪看贼似的看我呢?”可心儿被明子盯着混身不自在,终于开口了。   “还不是你让人不放心。你要跟你哥那么乖,我还不费这个心呢,一天天的,好像我闲得似的,我有的是事儿呢,知道吧?”明子还不乐意操这个心呢,这不是没办法嘛,开学都高三了,这闺女还出因去练舞去呢,都放羊了。   “我怎么就不乖啦?您说吧,我是学习不好了?还是早恋了?还是打架斗殴了?还是怎么地了?”可心儿就不服了,直接问明子。   “学习就那么回事儿吧。早没早恋的,我哪知道去?你也告诉我呀。到于打没打架这个,你还好意思说?不丢人哪?一个女生,上学就单挑六个小混混,人家那是怕你了,不敢跟你打了,你还以为你自个儿是那种文文静静的乖乖女呢!你还想有别地?那正好,我还不知道呢,你跟我说说呗?你还有啥事儿?”明子可不会被可心儿问住,这闺女刚上高一,就路在不平,放学的时候,见到有社会上的小混混欺负同学,要钱,上去差点儿没把人家打残了,她这可是从小在兽营里练出来的身手,等闲能是个儿嘛。那一战之后,顾琳熙同学这个霸王花的人设就算是屹立不倒了。没看小龙儿从来不担心他妹妹被欺负嘛,要不然能那么放心的让她自个儿去一个学校嘛。   “反正我好几年没打架了。人家现在是淑女,好不。还有啊,你别一天到晚的总以为我早恋,我真没有。我倒是挺羡慕小平姐的,人家有一个那么忠犬的男朋友。我哪有那个魅力。我还等我家男神呢。我男神一天不结婚,我就一天不找男朋友。”可心儿扬着个小下巴,说得特别得意。   “这都什么乱七八槽的。还你男神?你男神不是你爹吗?你爹早结婚了。”明子从可心儿身上,总是能看到上辈子的自己,真是年少轻狂啊。不得不说,年轻真好。   “我可不跟你说了,您是大记者,强词夺理我可说不过你。”可心儿眼珠子一转,转身儿就坐写字台前面儿,把书一摊,高持免战牌了,意思,人家要学习了,你请吧……   明子运了半天的气,到底没说出啥来,退出了房间。   “我这教育得是不是太失败了?有这么跟家长顶嘴的吗?”明子转头儿就问在沙发上看电视稳如泰山的顾向北。   “你呀,就是小心眼儿,不带孩子说你,天天跟盯贼似的,两眼睛跟探照灯似的盯着我们爷仨,谁不难受啊。”顾向北趁机申冤,不光是孩子被盯着,他也没跑得了。   “哎哟?你还怪上我了?现在的孩子一个个儿的都什么样儿了,不盯着点儿能行吗?先不说孩子,你以为你没毛病啊?现在的小姑娘一个个的也是,怎么没皮没脸的?不知道你孩子都快比她们大了啊?不要命似的往上扑。你是不是也得注意点儿了?”明子真不是冤枉顾向北,这风儿都刮到她耳朵里了,那就不是一个两个的事儿了。顾长官年轻有为,长的又好,还是战斗英雄,那帮军迷小妹妹见到这样儿的,可不就跟那苍蝇见到那什么似的嘛。   “你这可就是诛心啦!别人咋想的,我也控制不了啊。但是我自己,咱可是行得正,坐得直的,小李不是已经被你收买了吗?我有没有一丝半点儿的歪心思,你不知道?”小李是顾向北的警卫员,明子对他跟对自家的两个孩子也差不多了,小李也机灵,平时顾长官的行踪,在顾向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下,只要不涉及保密的,明子问起来,基本是知无不言的。   “我是提醒你,别犯了跟你把兄弟一样的错误。”顾向北的把兄弟还不我是小文哥崴过脚呢,还有更不要脸的呢。他们可几个里面的老四石海,现在算是他们哥几个里面最有钱的了,这些年,靠着倒腾酒发了家。男人有钱就变坏,说的是真没错,在外面乱七八槽的,都是公开的了,家里媳妇打也打了,闹也闹了,也没啥用,又舍不得石夫人的位置,只能忍着。   “你咋就不想我点儿好呢?咱好歹是解放军战士,该有的原则还是有的。再说了,他们的媳妇儿跟我媳妇儿能比嘛。这么地吧,下周正好军里要给刚在大比武里立了功的战干庆功,我让他们组织个晚会,家属在这边儿的都带上家属。也让他们见识见识顾长官夫人的风采,她们也就知难而退了。行不?”顾向北其实也挺烦,你说他一个大主官,隔着多少层的小年轻的,总没事儿找他汇报工作,一下部队视察,不是拍照就是合影的往他身边儿凑合,对他的名声也有碍呀。   “去就去,谁怕谁。”明子又不是黄脸婆,也不是没见过市面的,还能怕这个?   果然,晚会过去,顾长官身边儿清静多了。   别看顾长官长得挺年轻的,看着跟四十来岁似的,跟明子一起走出去,还是看着跟二婚的似的。要不是大院儿里互相都认识多少年了,没准儿真能传出来不是原配的话呢!   四十二了,活得跟二十四似的,不服行嘛!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新文,还没有想好呢。   有一个八零的,想开,但是吧,男主好像比这一本的存在感还低,要很后面才出现,开了怕扑得妈都不认识……   开预收的话,也是犹豫开古穿还是衍生,好像都不太受欢迎的样子……   也是烦……   明天见 第122章   自家两个孩子的事儿,就这么在顾向北帮着插科打诨之下过去了。明子也不想当一个整天只知道唠唠叨叨跟更年期了的讨厌的妈,虽然已经是满身的铜臭了,但是好歹也算是半个高级知识分子吧,不能做这种自己想想都烦人的家长。谁还没年轻过呢,上辈子年轻的时候,爹妈也是给了她充分的自由的,这辈子年轻的时候,那更是说什么是什么。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明子想了两天,也就算了,反正她是做不来顾向北那种天天哄着你,宠着你,什么都跟你商量着来,足够的尊重你,然后时不常的来一个我家孩子一定不会怎么怎么样的吧?知道做什么会让爸妈失望的吧?这种腹黑到不行的教育法。   明子觉得自己不能再在家里待着呢,整天跟柴米油盐这么打交道,要么就是听哥哥姐姐们的家长里短,真的要向中年危机进发了。这样不行。   也不指望着这辈子能有机会跟顾长官享受一把双人游啥的了,明子自己收拾了一下行李,联系了一个私人导游,帮着订个机票,酒店什么的,在她有需要的时候随时出现,不需要的时候适当的隐身那种。明子就出国了。一走就走了三个月,回来的时候,一学期都过去了,孩子们都放寒假了。她还没走够呢,要不是因为过春节了,还不想回来呢!   “我们爷仨就是没有要的。”顾向北一见明子回来,那个委屈劲儿的呀!   “小别胜新婚嘛!早年你一走一年的时候你忘啦?后来出任务,不是经常三两个月不在家的嘛!乖啦乖啦,么啊……”明子也没管孩子是不是在眼前,在顾向北的脸上大大的亲了一口,给顾向北闹了个大红脸。   “哈哈哈……”小龙儿还好,笑得比较矜持,可心儿可不管那个,被她老爸的囧样子逗得不行不行的。   “你就是一百岁了,也得跟个小孩儿似的。就你这样儿的,还担心什么更年期啊?从童年更少年吗?”顾向北使劲瞪了一眼明子,抬手擦脸上的口红印。   “哈哈,你是在说我心智不成熟吧?这样儿多好啊,革命人永远是年轻嘛。”明子装傻充愣的,还起来在客厅中间转了两圈。   “来,闺女,帮妈收拾收拾行李,可把累毁了,这么老多东西。我可给你买好东西了。”明子也不跟顾向北多磨叽,晚上有的是时间缠磨,拉着可心儿收拾那十来个大箱子的行李去了,这还不算中间邮回来的呢!说是出去旅行了,明明就是出去购物了。   “妈,你给我买这些,不怕我穿得太好看了,太招人啊?”可心儿一套接一套的换衣服,忍不住的问明子。   “没事儿!女孩子大了,就是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才对。这些都是给你的。”明子指了指可心儿正在翻的箱子,又指着旁边的两个箱子,“那些是给你舒姐她们几个的。”家里女孩子多,还有顾家这头儿的,别看两大箱子,一人都分不到两套呢。   “我舒姐现在是经理了,竟穿OL风格的职业装了,她可不穿这种淑女系的。还有我玲子姑家的娟姐,现在也是各种女强人造型。我大姨家的娟姐现在每个月都得上医院,还哪有闲心打扮啊。倒是我忙姐雪姐和平姐还差不多,他们仨身材也差不多,还都穿一个号儿的,不过我忙姐也快毕业了,估计也穿不了几天这么可爱的了。”可心儿一边儿翻着自己老妈带着满满的一颗少女心给她买的跟她的风格一点儿都不相幅的淑女裙,一边儿跟明子念叨。   “这点儿事儿我还用你跟我说?那箱子里都是职业装。”明子指着一个没打的箱子说着。这人脉广也有烦燥的时候,落下谁都不好,同学啊朋友啊,亲戚啊什么的,还有各家的孩子。要不然也不能倒腾回来这么一大堆。   “哇,这些很酷啊。”可心儿打开那一箱,看到那些剪栽简约的职业装,喜欢得不行。“我也想要这个。”她拿起一套小西装配裤子的,一个劲儿的在自己身上比划,还别说,她那一米七五的个头儿,配上这一身儿,那大长脚,绝了。   “你才几岁啊,等你上班了,爱穿多少穿多少去。得瑟什么,那是给你舒姐买的。”小舒在酒店锻炼了足足一年,走遍了各个部门之后,升任了大堂经理,正在冲事业的时候,完完全全的职业女性。   “哦……”可心儿给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把那衣服放回去,回身儿生屁股坐到床上,往后一躺,成一个大字型的在那儿装死。   “你什么造型啊,把腿给我收回去。”明子顺脚就去踢可心儿的腿,女孩子家家的分着腿像什么样子。   “还有几个月就考试了,你到底要考个什么学校啊?有谱没有啊?”明子见可心儿老实儿的把腿收回去了,又问起考试的事情。   “我想考播音主持专业的。比较锻炼人。”可心儿这回没再瞒着,很痛快的就说了。   “你现在才说要考播音主持?这都几月了?你联考过了吗?专业都要考了,你找老师练过了吗?你怎么早不跟我说呢?我找你喜妹姨,让她给你找老师啊!你这死孩子,能不能靠点儿谱儿了,啊?”明子特意拿手机看了一下时间,这都什么年月了,才说?   “考完啦。我自己会安排的,您就别跟着操心了,我在韩国也这几年也不是白待的。回来之后,也找人打听过了,今年暑假我不是还去京城了嘛,就是去打听这些事儿了,放心好了。专业实在过不了,那就是命的事儿了,我也就不强求了。乖乖参加高考,学考古去。”可心心撇嘴,觉得自己老妈把她看扁了,她这么大个人了,能那么没谱儿嘛,来不及了才说要考什么?   “啊……这样啊,那你好好准备,我没意见,有需要随时跟我说,我全力支持你。”虽然自家这闺女首选播音,次选考古,这跨度实在是太大了一点,不过只要是有明确的目标就好。明子自个儿学的中文也不是什么热门专业,她是向来不追求什么热门的,自家又不指着两孩子挣钱养家,她忙活了半辈子了,还不能让自己孩子凭着兴趣工作生活,那她跟顾向北就可以去一头撞死了。   既然孩子都有计划了,也进行得顺利,明子就再没问了,她当年考大学,家里不也没问过。自己做的决定当然得自己负责了,又不是没出过门的孩子,艺考什么的,明子和顾向北都没在管的,该干什么干什么,都是她自个儿去的。   反正是到了高考之前,面试什么的都过了,只要高考不考到三百分以下去,应该是没啥问题的。可心儿好歹还保持着全校的前五名呢,六百也能考到,别是三百了。班主任老师都不知道找了明子多少回了,让明子劝着可心儿别考什么传媒大学了,考个清华北大什么的多好,前途光明,学校也跟着沾光。明子只是很委婉的给老师表达了她跟顾向北两个都尊重孩子的意愿的意思,另外,非常明确的表示了,对名校并不是很执着。   别说可心儿了爱好艺术类了,就是小龙,妥妥的学霸,人家也没报清华北大,明子跟顾向北不也没说啥嘛!学校跟老师那个郁闷啊,都没法儿劝,人家军人家的孩子,让航空航天大学,目的性特别的明显,谁能说啥。等再一打听,知道各一个重点高中的奇葩高材生也是他们家的,跟小龙儿还是又胞胎,学校就更无语了,遇上这么奇葩的家庭也是没谁了,明明生了两学霸,结果,一个考了艺术类,一个考了军事类。太不符合普罗大众的价值观了。   符不符合大众的价值观,人家也这么报了,也都考上了,当然考上了,超了好几十分呢,可心超了好几百分呢!能考不上嘛。   别人能咋地,人家家长都支持。   顾向北是高兴了,小龙儿这专业,未来百分之九十九以上得进军工类的单位,也算是另一种意义的子承父业了。明子是挺愁,这种全专业都找不到一个女生的专业,毕业估计也是没什么女同事的工作单位,她儿子不会打光棍儿吧?结果,还没等她把这份儿担忧表达出来呢,人小龙儿把小女朋友领回来了……   明子是千防万防,天天盯着可心儿,怕她早恋,对小龙儿那是一百一千一万个放心。结果呢,人高考刚一结束,把女朋友给他领回来了,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告诉家里一声儿,人家要一起出去毕业旅行去了。   正好,忙忙毕业找了个旅行社的工作,当是给他忙姐增加业务了,还是大业务呢,大哥大嫂去了台湾游,小龙儿跟女朋友卫婴歌同学去了欧洲游。忙忙这可是一工作都开大单的节奏。   小姑娘大大方方的,一点不忸怩。跟小龙儿是同班同学,也是学霸,小小巧巧的一个姑娘,跟可心儿那是完全不一样的类型,特别的淑女,就是那种偶像剧里或是小说里的班花校花之类那些年男生们一起追过的女生那种。   真是没想到,小龙儿也喜欢这种风格的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123章   明子也一直希望自家的闺女能淑女点儿呢,这回好,也算是愿望成真。小姑娘也考在京城,老师们希望小龙儿考而他没考的学校,这姑娘考了,还是学得跟她的气质一点儿都不相符的计算机专业。   可心儿之后偷偷的告诉过明子,卫同学的黑客技术能干掉百分九十九点九九的老爷们。明子只能服气了,智商这个事儿,跟基因有关系,学霸的世界,她这种做过弊的就不要去理解了。   还没到家长见面的时候儿,谁也没往这上面提,不过既然卫家爹妈都没意见,两孩子想出去玩儿,那就出去呗。明子跟顾向北也不好说什么。明子还想给拿张卡呢,钱是男人的胆,不能让自家儿子出去了缩手缩脚的呀,结果人两孩子都不要,小龙儿手里有钱,明子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具体的数儿,怕他HOLD不住才想再给个卡的。说是学校给发的考上重点大学的奖金还有卫同学兼职做的几个小“case”挣的钱足够他们俩出行的费用了。   那行吧,不要就不要呗,谁还非得上赶着啊。   “你咋不去追你男神了?”明子问宅在家里的可心儿,这孩子也是够怪的,平常上学紧张的时候,一到寒暑假就跑没影儿了,大部分时间都是去追她男神了,这回毕业没啥事儿了,反而宅家里不动弹了,这是脱粉儿了?   “我男神休息了。过一段儿时间要去欧洲拍新专辑的封面和主打歌的MV。我总不能跟到欧洲去吧?我也找不着他们去哪了呀。不追了。”可心儿一边儿在网上看小说,一边儿回答明子的问题。   “你不是有你男神电话吗?想追就追呀!跟偶像谈恋爱,我酷啊!”明子这回儿又开始鼓励可心儿谈恋爱了,她可不想可心儿跟小舒似的,大学里就谈了一个男朋友,还不知道为啥分了,然后就过上了尼姑生活,到现在一点儿信儿都没有,大哥大嫂能急死,已经在给她安排相亲了。   “妈,你想什么呢?我跟我男神不是那种关系,好吗?喜欢就得追啊?我宁愿他跟他队友是真爱,都无法接受他有女朋友的,好嘛。哪怕那个女朋友是我本人,也不行。”说得老坚定了。   “呃……”明子不知道说什么了。   “妈,你知道王道吗?我可是王道粉。你看,这些,这些,都是我男神跟他CP的王道小说,都是粉丝写的,老有才了。我正酝酿着是不是也要写一个呢!”可心儿还给明子指贴吧里的各种贴子,还有专门的CP网站。这些明子可不陌生,上辈子她也追过了,并且终其一生,一直觉得,自己看过的最精彩的小说,就是当年在偶像的贴吧里看过的那些王道小说。   “你还想写小说?这个你老妈专业啊。写吧,写完了我给你校对校对。”明子来了兴趣,她这辈子算是专业人士了,写了半辈子的篇子,偏偏还真就没想要写一写小说什么的,闺女倒是想要写了,她的那颗写手的心又蠢蠢欲动了。   “我可不让你看,尴尬死了。再说我还没决定写不写呢,写也就是写着玩儿,您跟着掺和什么呀!”可心儿真抖,好像起鸡皮疙瘩了似了。   “切,瞧不起你老妈吧。我给你介绍个网站,里面小说多了,看看人家那文彩,多学学。”明子上手儿啪啪啪找了几个网站,都是上辈子非常有名气的小说网站,有些后期被淘汰了,但是不能否认,也是出过很多优秀作品的,有些后期不能看了,但是前期还是可以的。   “哎呀,妈,你可以呀!你这都看啦?我只知道榕树下,剩下这些一个儿没听过。你不会想要写网文吧?您都多大岁数了?还整这个呢?再说了,您想出版小说的话,还是一句话的事儿吗?至于费心费力在这上面儿写吗?还得让人骂。”可心儿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明子。   “写什么写。我哪有那个时间。不过,你也别瞧不起网络小说,现在家家都有电脑,手机越来越智能,没准以后这个领域会创造出一些新的富人呢!对了,说到这儿,我想起来了,明天我得跟纪承研究一下去,看看有没有机会收购一下这样的网站什么的,也挺好。”明子越说越觉得是个好的投资方向。   “行吧,行吧,您快去研究您的投资去吧,我研究我的小说。咱互相别干扰成不?对了,如果你收购网站了,告诉我一声儿,我去你网站写,你可得给我捧红了呀。”可心儿把明子推出了房间。   明子还真给纪承打电话谈了这个投资的项目,不管怎么说,她前世也是干这个的,还是有情怀的。   结果被纪承非常干脆的给怼回来了,她是有情怀,人纪承可没那个情怀。对于互联网相关的产业,人家除了在原来运输公司基础上发展出来的快递公司,别的向来是不参与的。地产正是红火的时候,挣钱挣得数都来不及数呢,瞎掺和什么。   明子被一顿怼,也就不再提收购网站的事儿了,她一个小透明,扑得不要不要的只有自己自称是写手的小扑街,其实情怀也就是那么回情儿。这辈子也被生活磨得差不多不剩什么了。   至于可心儿有没有真的写小说,就更不是她关心的事情了。上辈子周围多少同学心血来潮了到网上写小说,最终能坚持下来的不是只有她一个?还是因为不用靠写字赚钱维持生活,不然肯定饿死。   自家的两个要上大学了。   还有大学毕业参加工作的呢。   忙忙在大学期间考了导游证,毕业就到旅行社上班了。收入不怎么稳定,不过她只当是利用职务之便自己旅行了,也不算浪费时间。   老姐家的关果大专毕业,学的是针灸按摩专业,毕业之前就跟着一位特别厉害的老中医跟前儿实习,因为表现得认真肯学,毕业之后被推荐到了京城郊区的一家医院上班。老姐跟老姐夫当然是很高兴了,孩子进京城工作了。可是,他们家的孩子,好像都中了一样的蛊,被恋情牵绊。   小平儿现在基本上一大半的时间都待在男朋友的家里帮着他们家卖货,她男朋友家在小镇上开五金店的,现在小富之家了,正忙不过来呢,她这种会说会算的去了,正好,生意儿都更好了,人家求之不得呢!   也因为小平儿的原因,她男朋友家对面鞋店房东家的女儿,见过去探望小平的关果之后就一见钟情了,想方设法要到了关果的电话,就开了猛烈的追求,功夫不付有心人,半年多之后,还真给她追到了。等到关果毕业工作之后,更是三催四请的,往回调。总想让关果回到小镇上去,她在小镇的中学教书的,家里又只有她一个,就不想跟着关果进京重新奋斗,她家里条件比小平对象儿家的还好呢,哪肯进京去吃苦啊。   关果现在还没被说动,不过听老姐那意思,也是早早晚晚的事情。   大哥家的小夫也大学毕业了。赶的机会好,某家石油公司正要建新厂,工程特别大,专门成立了法务部门,明子的公司正好接了工程中的一小部分,纪承跟公司领导认识,知道有这么个机会,就帮着小夫运作了一下,进了公司,还不能直接进法务部,得先去车间倒班,实习,以后能不能进机关,还得看表现。   大哥是做了一辈子的生意,一心想让自己的孩子进机关做上班族,不辛苦。所以强制要求小夫去上班了。   小夫也算听话,真就去了,乖乖的在车间里倒班,住在单位提供的宿舍里。大哥大嫂旅行回来去看了小夫一趟,回来就感慨,攒了半辈子的钱,给孩子买个房子就不剩什么了。那城市里的房子也太贵了,一万多一平。   明子就笑,一万多才哪到哪呀,两三万,五六万的又不是没有。   大哥大嫂怕房子再涨价,恨不得一天一个电话的催着小夫看房子,买孩子。终于在年前,买下了一套一百三十多平的房子,买完了房,再没什么牵挂了,剩下的事情就是专心的催婚了……   孩子们的工作顺利,家里的生意也顺利,什么都挺顺的,当然是开心的事情。   大哥不是守财奴,挣钱了,就想着给这些年一直跟着他的四梁八柱的谋些福利。以前带着骨干们去旅行,这回不光是出去旅行,还带着大家伙儿一起做体检。他自己病了一遭之后,健康意识提高了不少。正好,他自己也要查的,还有大嫂。还有像大姐夫那样年纪不小的,查一查还是很必须的。   谁也没想到,最后查出来有毛病的,居然是二姐夫。 第124章   二姐夫向来是很健康的,就是在去体检之前,也一点儿不舒服的感觉都没有。谁能想到,肾上面长了鹅蛋那么大的瘤子。大夫说,等到有感觉的时候就来不及了,救都没得救,这时候,发现的也还算及时,瘤子没破,手术拿掉之后再做病理,如果是良性的,就没什么问题了。   要么说,老天爷心疼老实人呢。二姐夫这一辈子,老老实实,兢兢业业的,出格的事儿那是一点儿不做,为人还至孝,对二姐,那就更是没话说了。所以人家能避去大难呢!   体检结果一出来,知道后果的严重性,二姐带着□□,第二天就跟二姐夫到省城里办住院了,很快就入了院,排期等手术。明子跟娟子都在市里,每天到医院探望一下,等帮的有限,主要还是二姐照顾着,明子跟娟子只是帮着买买东西,办一办手续什么的,这时候医院的食堂已经社会化经营了,不再向以前一样只有那么几个窗口。现在基本是想吃什么就能买到什么,也不用明子再天天送饭了。   二姐夫生病,可是苦了伏雨了,千里迢迢的往回赶,回来一看老爸躺在病床上,马上要进手术室了,孩子当时眼泪就下来了。之后就是不眠不休的看着二姐夫。不假他人之手。   手术的时候,大哥小文哥也都从县城里赶过来了,还有二姐夫的哥哥弟弟们,手术进行的很顺利,三个小时就完成了。出来进了ICU,家属不让见,二姐跟着明子回家住了一宿,伏雨说啥也不离开医院,怕他爸临时有什么需要,就在病床上对付了一宿。第二天出了监护病房,看起来状态不错,下午病理出来,很幸运,是良性的。这样的话,再住了一个星期,伤口愈合之后,出院养上一段时间,就没什么问题了。   病理出来的时候,大伙儿都跟着松了一口气,经过大哥那一把,实在是吓到了。可别再来一位了,太折磨人了,精神上就受不了。   一周之后,明子开车把二姐夫送回县城的楼上,并没有直接回关家大院儿去,毕竟是农村,买什么也不方便,在城里,吃什么用什么,还是方便一些,又交代了牛小九儿每天安排关家庄的厨房给二姐夫炖补汤,炖好了,是安排人去后院儿送过去也好,还是打电话叫二姐来前院取都行,反正总共也没有二十迷的路。   到过年的时候,二姐夫已经能下床慢慢的走路了。   他这一病,可把伏雨给折腾得不行,孩子眼看着瘦了好几圈,在医院的一个星期,基本就没什么休息。   过了年儿,二姐夫的病好得差不多了,跟二姐正商量着要回关家大院儿呢。二姐又病倒了。胆结石。疼得不行了,到县医院一拍片子,都已经长满了,得马上碎石。   就一个碎石,当时医院也没觉得是个多大的手术。直接就在县里医院做了。大哥不放心,从省城里找了大夫到县医院给做的激光碎石。   手术那天,大姐一瘸一拐的也不在家待着了,非让小文哥去把她接回县里来。三姐也不去上班了,特意请一天假。结果,二姐在手术里面手术,手术室外面,姐弟六个,一个儿没少。娟子正好儿也回县里来给大姐送药,听说她二姨在医院做手术,就到医院探病,这一看,姐弟六个,齐刷刷的全在呢,就开始羡慕,还是兄弟姐妹多点儿好啊。   本来以为只是个小手术呢,谁知道出了差错,没做好,半路上向省城医院转诊,大哥急得满头都是汗,谁不害怕啊。好好的手术到一半儿停了告诉处理不了了。就没这样儿地。   好在自家的车方便,小文哥开车,在最短时间内把二姐送到的省医院,省医院床位紧张,也不是随时有床位的,明子在路上的时候就给顾向北打电话,这时候,也只能用点儿特权了。   车到了医院的时候,大夫已经在等着了,直接就进了手术室。还是得大医院,开了刀把堵在胆管的碎石拿出来就行了。也没用多少时间。对人家来说,确实不是大手术。大夫还奇怪呢,说就算是在县医院,也不是啥高难度的手术啊,怎么会做成这样呢!   这谁知道呢!赶上自家倒霉呗。   伏雨连夜赶到医院的时候,二姐已经在监控室了,伏雨直接就在监护室的外面走廊里坐了一宿,也见不到二姐的人,孩子急得满嘴大泡,嘴都张不开了,吃饭都吃不下,明子给买了豆浆,拿吸管往下喝,只用这么点儿东西维持着体力了。   二姐在监护室里待了三天,伏雨就在外面等了三天,明子怎么劝着跟她回家住也不干。这几个月,爹妈连着病倒,可把这孩子折腾坏了,这时候看,一个孩子还是少了。   出了监护室,二姐其实就好得差不多了,本来也不算是大手术嘛,只要术后没有感染的风险,就没什么了。住了三天就出院了。   毕竟也是开刀的大手术,回到家,体力还是不行。这二姐夫刚能自由行动,二姐又倒了,县城里就不能住了,给送到关家大院儿,那里人多,都能帮着照顾着点儿。   二姐术后体力不够,始终提不起劲儿,大哥当初用的那个方子又重出江湖了,正好,大厨房里天天都炖着羊汤呢,现在客人天天客满,都得提前一周预定才有院子,每天一大锅羊汤有时候都不够,大厨房那灶上都是专门雇着人二十四小时看着火的了,羊汤鸡汤老汤那些越炖的时间长越有味道的,都是常年用的老汤。特别的入味的。   二姐原来不吃牛羊肉的,为了恢复体力,真是把羊汤当药吃了,天天吃的那个难受劲儿的,明子看着她好像比吃药还痛苦呢。她这人没啥忌口的,确实不太能理解别人不吃什么还非得吃的那种痛苦劲儿。   也就是两个月吧,二姐跟二姐夫两个人的身体也就没什么了。   这一天,国家多灾多难的。从过年的时候就是雪灾不断。到了五月份,更是遭遇了几十年没有过的天灾。大哥是有大善的人,捐了几万钱过去。运输什么的都受了影响,公司里的车闲下来不少,明子跟纪承合计了一下,把那些车都送到前线去了,能帮多少帮多少吧,只当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了。   家里人都忙忙叨叨的。受灾的地方离大东北的毕竟是太远,捐了钱尽到心了,别的也做不了什么。原来怎么过日子还是得怎么过日子。   夏天的时候,明子特意给关家大院换了个大电视,为了让老头儿老太太们看奥运能看得清楚点儿。虽然都不咋懂,都是看着热闹,但是一个个的,还真看得挺热闹的。   谁也没想到,伏雨能下了那么大的决心。九月的时候,工作已经交接完了。愣是把已经干得很红火的工作给辞了。跟那边儿解释得很清楚,家里就他一个孩子,离得太远了,实在是不放心两个老人在家里。他这工作经历是拿得出手的,业务能力也过硬,回来,也没在家待上几天,也就一周吧,家里这边儿的工作也就定了。在离家二百多里地的三线城市里的某可乐公司的分公司做财务总监。是他大学的室友给介绍的工作,一面试,领导也非常满意,很快就上岗了。这回可是离家进了,快车一个小时就能回到省城,开车的话也就不到两个小时的路程。   人家直接是先斩后奏的,都没跟家里说,长辈们想劝的时候,人家都回来了。也就没什么可劝的了。   孩子们长大了,都有自己的想法了,随他们去吧。   也是,都二十五六岁的人了,他们这个年纪的时候,孩子都多大了,这一个个的,还把他们当孩子呢,也确实有点儿操心的多了些。   年底的时候,不光是伏雨找到女朋友,三姐家的小强也定婚了,对象就是他的初中同学,老家离高官屯也不远,姥姥家就是山东窝棚的,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家,家里两个孩子,还有个弟弟,开超市的,条件也不错,没什么负担。三姐跟三姐夫也挺满意的。只等着过两年就给他们办婚礼,三姐夫什么事儿就要打出来提前量,两孩子这边儿刚定了婚,他就找大哥跟小文哥,问意见给孩子选婚房。   小文哥都多少年没干楼盘了,手里早就没有房子了。大哥这些年倒是一直跟工地打交道,对各处楼盘了解的清楚,帮着参谋着定下了一处。正好,一年后能交工,到时候装修完了,再放上两个月挥发甲醛什么的,刚好办婚礼,两孩子年龄也够了。   小平的婚礼也定了,过了年,开春开气站住了就办喜事儿。关果已经从京城回来了,爱情的力量还是巨大的。   老姐家不光是要准备嫁女儿了,还得准备着儿子娶媳妇儿的事情,也在那小镇上投了楼,等着交了房子再办婚礼。其实人家姑娘家一直说,不用老家家买楼,他们家三处楼房都空着呢,选一个住就好了。老姐夫自尊心多强啊,自家又不是卖儿子,哪能同意让儿子住老丈人家去…… 第125章   人家的孩子一个个的都找到主儿了,大哥和大嫂是越发的着急了,自家的两个,一个都没信儿呢!急得是火烧火燎的,没事儿就跑小舒跟小夫上班的城市去盯人去,磨磨叨叨的磨叽,把两个孩子烦得是不行不行的,除了过年,都不敢回家了。   等到小雪儿大专毕业在当地找了工作,家里让回来,说啥也不回来,被问急了才公布了男朋友的信息,为了留在当地陪男朋友,大伙儿才知道,她也有了对象了。这下子,连明子都着急了,个个儿都有主儿了,自家那不省心的闺女还自个儿晃荡呢!   “妈,你这是怎么想的呢?你说我上学的时候吧,你是死盯活盯的怕我早恋。这会儿上了大学呢,又一天到晚的磨叽让找对象儿,哪来那么多现成儿的啊。你看看我那些哥哥姐姐,凡是有主儿的,只要是自个儿处的,不是别人给介绍的,是不是都是上学的时候处的?人家都是偷偷的,就我跟我舒姐还有小夫哥傻,家长不让处就真没处。结果怎么样,剩下了吧!您可别追了,缘份该到的时候自然就到了。”说得明子是牙口无言的,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儿,你说说这闹心不。   一零年,明子爹八十大寿。是一定要大办的。正月十六正日子的时候,没有大办,大哥跟小文哥商量着,夏天的时候,找一天补一下。因为小舒儿跟小雪儿商量着,要拍个全家福,大家想起上回拍全家福的时候,忙忙还是最小的孩子呢,这一转眼都二十来年了。拍一张也好。   孩子们都长大了,立事了,明子这一辈儿的,一般就不抻头儿张罗这些事情了,就由着小辈儿们张罗。小夫儿是向来不管这些事儿的,这些事情一般都是小舒跟小雪儿张罗。小雪儿定的日子,就八月八号吧,八十岁,八月八号,好记。   上半年,办小平的婚礼,等给明子爹过完生日,十月四号就是伏雨的婚礼,正好,能忙活开。   除了明子家的两个,孩子们都参加工作挣钱了,每年过年的时候,其实孩子们也都没落下的给明子爹买吃的喝的用的。今年,就更重视了,小舒儿挣钱多,给明子爹买了上千块钱的内衣,大哥只感慨,他都没穿过那么贵的内衣。不过他还是很高兴孩子们孝顺。   小夫儿不会买,但是他出钱呀雇小雪儿呀,小雪儿年前先去的小夫的城市,花她哥的钱,给明子爹买了毛衣毛衬衫。娟子给买的毛裤。伏雨的对象帮着选的鞋。飞鸿两口子给买的羽绒服。小强两口子给买的秋衣秋裤。小平跟关果给买的手套袜子啥的,倒底觉得跟别人的比差了点儿,又给买了两件毛衣。忙忙这样情商比较低的,反应慢,回来才发现都给她姥爷买东西了,就把她给落下了,实在没啥买了,给买了顶帽子回来。   明子家的两只,还在上学呢。买不买的也没人挑他们理。但是两人有奖学金啊,实在没啥穿得买了,回来过年的时候,给买了好多明子爹爱吃的东西,他们自己也有驾照了,小龙儿开着明子的车,拉了半年的年货给送到关家大院儿去。一群儿老头儿老太太都跟着沾光。   明子爹过生日那天,里里外外的穿了好几层,毛衣都穿了两件,恨不得把孙男弟女们买都穿出来,那心情就更不用说了,一整天,嘴就没闭上过,跟过来给他过生日的亲戚朋友一个劲儿的显摆,哪个衣服是哪个孙子孙女给买的。把大家伙儿羡慕得不行不行的。   人活一辈子,到老了,不就是活着这一份儿儿孙辈的孝敬嘛!   到了夏天的时候,小舒儿跟小雪儿都担了一周回来的,专门安排拍专家福的事情。宴客的事儿不用她们俩管,关家庄直接就办了,五六十桌怎么也够了。她俩就是在县里挨着个儿的照片馆看服装看背景,谈价钱。   后来,两人决定要拍唐装的,男的都是唐装,女的全是旗袍,一算,好几十件儿呢,没有一个照相馆能准备那么些现成的衣服的,还好,她们是提前订的,人照相馆差不多把全县的照相馆都借遍了,才凑够了关家人的服装。   到了八月八号的时候,等到生日宴结束之后,都下午一点多了,全家人陆续的到照相馆准备,化妆,换衣服。排队型。折腾到下午五点多,才把这张全家福拍出来。大夏天的,都闷了一身的汗儿,小舒儿原本还安排着再分开拍一些做成相册呢,老头儿老太太们说啥不干了,太累了。   就这么,只拍了一张大的全家福。不过也算是圆满啦。等到照片出来的时候,大伙儿又后悔,看着全家福拍那么好,又后悔没多拍一些。小雪儿跟大家伙保证,等到明子爹九十岁生日的时候,有了这一回的经验,一定安排得更妥当,保证到时候让大家伙儿都满意。   一零年结婚的,还有一个孩子。就是高老四家的高雪。前两年她听了大哥的话,家里的事情安排得差不多了,开始为自己考虑了。到魔都充了一年的电。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认识了她后来的老公,是一个真正的豪门大少爷,祖辈从清朝的时候就开始做买卖了,特别的有底蕴,可不是那些富豪榜上的暴发户能比的。   不光是高雪嫁进了豪门,高老四家的老二高雨借着这几天建筑行业的春风也起来了,在内蒙的一个二级市娶了一个比他大了十来岁的媳妇儿,借着那媳妇儿家在当地的势力包活儿,一点点儿的也自己开楼盘了,听高四嫂那话儿,一年也能赚上个几百万了。   老大高风倒是本份,一直就老老实实的当司机。孩子们都出息了,为了怕给孩子们丢脸,高四嫂对高老四是高压政策看管了,就让他在家里接受高雨家的儿子上学放学,有时候也把老爷子接过来住一段儿,让他有事儿忙。别出去得瑟,给孩子们裹乱。   这人哪,日子过好了,孝心也来了。二姨夫八十多了,一辈子没享受过儿子福,直到高老四家的孩子出息了,高老四出于名声也好,还是良心发现也好,想起自己还有个爹了。时常接到县城里住上一阵儿,平常老头儿在农村待着,还特意给盖了两间砖房。砖是大哥义务奉献的,其它的费用都是高雪出的。总算让老爷子也有个像点儿样的安身之所。   年底的时候,小舒给家里放了一个大雷。没有结婚,连对象的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就宣布怀孕了,你说这都叫什么事儿啊。大哥大嫂气得不行不行的,大哥都住院了,血糖一下子就上去了,打了好几天的针才下去。出了院两人买了机票就跑到小舒儿那儿去了。过了两周,仨人一块儿回来过年,小舒儿那肚子一看就得有六七个月了。伏雨结婚的时候大伙儿没看出来,那是刚显怀,她穿得又宽松,谁也没往那方面想。   大哥大嫂到底没问出来,孩子他爹是谁。小舒儿只说是不想嫁人了,自己在精,子银行打的精,子,在国外做的试管婴儿。她都这么说了,谁能有啥办法儿。大哥大嫂要面子,对外只说原本要结婚的男朋友分手了,小舒又死活非要孩子,就这么搪塞过去了。这年头儿,婚前不在一起的男女朋友几乎没有,有了孩子也正常。大哥在酒店里的股份都转给小舒儿了,她自己现在要什么有什么,养个孩子也不是养不起,人家愿意这么活着,谁也没啥办法。   这才刚过了年儿没多久呢,小夫儿也找到女朋友了,这回大哥倒是挺满意,改大嫂郁闷了,因为那姑娘长的不算好看。小夫把女朋友领回家待了两天回去之后,大嫂打了一周的吊针,上火了。还是大哥一个劲儿的劝,才想开了了一点儿。后来想想,还是不放心,两人又颠颠儿的跑小夫家里去住了半个月,大哥这边儿厂子走不了太久,自己先回来了,大嫂自己在那边儿住了一个月,回来心气儿就顺了,再不挑儿媳妇儿的毛病了,满口子的称赞。人家那孩子是长的一般,架不情商高啊。哄得大哥大嫂都快找不着北了,还不说什么是什么。   回来,就张罗着给小夫儿办婚礼,人小夫儿却是一点儿不着急。   大嫂也没空儿总追他们两了,小舒儿那头儿孩子出生了,又没有婆婆啥的照应着,她这个当妈的不去咋整。   孩子过了百天的时候,大嫂才回来张罗小夫的婚礼。明子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儿,就回家里跟着忙活。算起来,关家就这么一根公开的独苗苗,小七儿再怎么说,在大家伙儿的心里都差了一层。所以不光是大哥大嫂重视,小文哥跟老嫂,还有明子姐几个也重视得不行呢。 第126章   婚礼前一个月,大哥大嫂特意去了小夫家一趟,还带上了亲家两口子。小夫那房子全都重新装修过了,人家家长还没去过呢,大哥大嫂特意带着亲家去看看,也让老两口放心。结果到了那儿,还有个大惊喜,儿媳妇儿怀孕了。当天晚上,大嫂跟亲家母在家里做了十来个菜庆祝。不光他们在那边儿庆祝。打回来电话报喜之后,小文哥也乐得不行,到关家大院儿,张罗了一桌子,跟明子爹一起好好的庆祝了一下。老关家这就是要真真正正的四室同堂了。之前大姐家的孙子跟外孙子毕竟不是姓关的,明子爹是不承认的。   回来的时候,大嫂就把儿媳妇给带回来了,在那边儿正害口呢,做饭也做不了,小夫又在倒班,也照顾不上,还不如带回来方便照顾呢。   等到婚礼前一周的时候,孩子们都陆续的回家来了,小舒儿也回来了,身材已经恢复了,一点儿也看不出来生过孩子的样子。孩子也没抱回来,扔家里让两个保姆照顾了。被大嫂好一顿埋怨,小舒直说没事儿,保姆都是酒店员工的家里人,都是信得过的。抱回来,家里忙忙叨叨的,也没有时间照顾他。   因为家里重视,婚礼的一切环节都按着最高标准准备的,花多少钱就不说了,好多设备,县城里都没有,还得从省城里调,明子把电视台的人马还有设备都给借出来了,主持人也是请的省台里的台柱子,都是喜妹儿的人情。可心儿毕业了,业务上也不比那主持差什么,只是名气不够,算是搭挡着一起做主持人。   因为准备得精细,关家庄提前两天就不宴客了,内部全都用鲜花重新装饰了一遍,前一天晚上,主持人也到位了,要提前彩排,小夫儿有三个妹子呢,忙忙跟男朋友离得远,要晚上才能到,前两次采排,小雪儿跟小平儿一人扮了一次新娘子,真正的新娘子家离着二百多里地,在家待嫁呢,又是双身子,不敢折腾着过来。彩排才让妹子们代替的。   等忙忙回来的时候,一听小雪儿跟小平儿都给小夫儿当了“新娘子”了,这个郁闷啊,没办法,为了让她心理平衡,也当一把“新娘子”,特意又彩排了一遍。明子在下面看着,可心儿要不是有主持人的工作,看那意思也要走一遍的,看着忙忙她们几个跟她小夫哥彩排,眼馋得不行。   这帮孩子,就是能作。   排了这么多遍,第二天婚礼真正开始的时候,也还是有变数。正常婚礼的时候,新郎新娘双方的父母要做在台上,有一下环节是要给感谢双方父母的,并且改口。新娘子给婆婆戴花就在这个环节。小夫儿跟媳妇儿两人跑上商量好了,在这个环节的时候,把小文哥跟老嫂也请到台上了。儿媳妇不光是给婆婆戴花,给老嫂这个叔婆婆也戴花儿。   小文哥跟老嫂对小夫儿一直是视如己出,特别是小文哥,一辈子想要儿子,一直没有,把对儿子的企盼和喜欢都放到小夫儿身上了。小夫儿自己心里也有数儿,媳妇儿那就更明白了。   既使后来有了小七儿,小文哥对小夫儿也一点儿没变过。老嫂那就更不用说了。虽然现在小七儿也叫小文哥跟老嫂爸妈,时不时的也在小文哥家里住,但是说起来,跟小文哥真的不亲,孩子都上小学了,什么都懂了。他从小就知道,他是他姐姐捡回来的,不是爸妈的亲生孩子,所以才在大姑家长大的,总是不能回家。回了家也总是小心翼翼的。除了跟他姐小雪儿,跟小文哥和老嫂都不算亲。   因为小七儿的特殊情况,将来他结婚的时候,有没有仪式真不好说,所以说,小文哥跟老嫂这辈子可能就没有机会坐在台上让儿媳妇儿给戴花了。小夫儿两口子应该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特意把他们安排上台的,也是特别照顾老嫂的心情了。   主持人在台上还说,他这几十年的主持生涯,也主持过不少次婚礼了,参加过的就更多了,还从来没有见过叔叔婶婶也上台的,向关家的兄弟姐妹之间相处的这么和谐的,他还没有见到过,让他十分的羡慕。   主持人的功力是很够的,说的很有感染力,不光是老嫂在台上激动得直抹眼泪,下面参加婚礼的亲戚,有很多也跟着感动得不行。特别是在提到大哥当年生病,一家人齐心合力的照顾,一起对搞病魔,创造奇迹的时候,很多人都落泪了。   婚宴开了六十桌。家里年轻一辈的,还都没上得了席。典礼结束之后,小舒儿请客,大部队十来个人去吃了麻辣烫。回来的时候,家里人已经都回到家,等着闹洞房了。据说,他们除了每人一碗麻辣烫的标配,光是花生露,喝了五十七瓶……   回来,飞鸿带着头儿,就跟小夫儿“邀功”,说家里客人多,头一天他们都没地方睡,打了一个通宿的麻将,第二天三四点钟就跟着他去接亲,回来又帮着忙活婚礼,最后连口饭都没吃上,一碗麻辣烫就给打发了,肯定不行,必须给补上。   小夫儿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何况他还是双喜临门,乐呵得嘴一整天就没闭上,那么沉稳个人,平常都没啥话的,这一天都看出来,特别的兴奋。而且是有求必应了。听飞鸿那么一说,大家再跟着一起哄,马上就说,必须给补上。   小夫儿婚后一周,他就回去上班了。媳妇儿也没跟着回去折腾,就在家待产了。   二十天之后,就是关果儿的婚礼了。   关果儿的婚礼是周二举行了,既不是节假日又不是周末,上班的人就很尴尬,像小舒儿小夫儿忙忙这样儿离得远的,工作还忙的,就没办法回来参加婚礼了。像小龙儿这样还在读研究生的,刚开学不久,更是连假都请不下来。不过可心儿还是到场了,虽然她也考上了研究生,毕竟她的专业不同,还是更注重实践,假还是请下来了。   婚礼办得也是很热闹,这一次,直接就是可心儿做主持了。老姐家的好多亲戚还打听呢,在哪里请到的主持得这么好还这么漂亮的女主持,花了很多钱吧?有之前参加过小夫儿婚礼的就给解释,人家才知道,这是新郎官儿的亲表妹儿。名牌大学主持专业的,那可是跟国内最有名儿的那些主持人同校的,要不是亲表哥,多少钱都请不来的。收获一片赞叹声。   孩子出息,做家长的总是骄傲的。明子也不能免俗,听到别人夸自己家的孩子,心里也是与有荣焉的,恨不得所有都知道台上那是自己个儿的闺女的那种。   顾向北现在轻易已经不能出现在类似婚宴的场合了,就是这种直近的亲属,才能便装低调的参加。身份高的好处,明子没什么感觉,但是不方便的地方,却实在是不少。   跟了顾向北这半辈子,别人家夫妻之间的那些一起打拼啊,同甘共苦啊,结伴出游啥的,那真是一点儿没享受到,等到终于熬出了头儿,不用长期分居了吧,人家那职位又升得有点儿太快了,更不方便了,想环游世界?下辈子吧。挣多少钱都没用,出不去……   每回明子一报怨,顾向北就好声好气儿的哄,承诺等到他退休了,一定陪着明子走遍全国的每一处地方,好好过一过二人世界。明子就呵呵了,这是哄谁呢?把她当小学生了吧?有人曾经说过,某种意义上来说,将军是永无解甲归田之日的。这话,明子信。   所以,她也就从来不做那个梦了。   家里忙忙叨叨的,确实,能让她有这个闲心想东想西的时候也不多。   孩子们年纪相近,就是这样的,婚事都赶在一起了。这一年,光是婚礼就办了三场。还有小雪儿那样儿的,为了买房子先领了结婚证,没有办婚礼的。年底,当小强媳妇儿跟小夫儿媳妇儿都挺着九个月的大肚子快要生了的时候,忙忙也举行了婚礼。阳历一月,农历的腊月。   终于忙完婚礼的时候,就是过年了。   这个年过得,三姐家是天天心都悬着,不知道孩子哪一天要出生啊,预产期都到了,却一直没动静,去医院检查,也没异常情况,大夫只让等。   结果这一等,等到了正月二十一,明子爹的生日都完好几天了,那边儿才有动静,生了个八斤半的大胖小子。   这头儿还到五天下奶的时候呢,小夫儿媳妇儿就进了医院,正月二十五,生下了一个六斤半的女孩儿。   得,这回倒是给亲戚们省事儿了,随份子一次就能随两家儿,都不用折腾第二回了。 第127章   人的眼界,真的不是看学历或是知识水平的。   在普通人的观念里,当老师的,算是文化人儿了吧。可是,三姐家跟大哥家几乎同时抱孙子,三姐却压根儿没想过科学喂养的问题,完全就还是按着过去的老办法儿养孩子,孩子奶奶跟姥姥儿两个人伺候月子,一个都没有那个意识。一个劲儿的给孩子包啊包的,结果给孩子焐得出疹子,还爱感冒。   一样儿,大嫂的眼界跟见识就很超前了,在这个根本还没有多少人意识到月嫂的作用的时候,人家早早的就在省城里找好了月嫂,这边儿儿媳妇儿入院,那头儿给月嫂打电话,孩子生出来的时候,月嫂也就位了。   坐月子的时候,也是两头儿的妈伺候月子,但是产妇跟孩子都不用她们管。大嫂第天就是按月嫂开出来的菜单买菜。亲家母打下手儿。因为夫儿媳妇儿坐月子,伺候月子的人多,加上来看孩子的亲戚也多,年前的时候,大嫂就把明子最早盖的那个小楼儿给收拾出来了。早早就烧得暖乎乎的,产妇跟孩子一出院就直接住到小楼儿去了。楼层矮,省了折腾不说,地方也大,多少人都能施展开。   不管是不是月嫂的作用吧,反正小夫儿的闺女,从出生就没生过病,身板儿也明显比大她四天的小哥哥结实得多。   人家的孩子都结婚了。婚都结了,孩子也就不会远了。明子倒不是盼着哄孙子或是外孙子,她还没到五十岁呢,可不想这么早的就进入老年的状态了。人家还年轻着呢。只不过是出于做家长的一种天然的心态吧,总是想孩子能早点定下来的。   小龙儿倒是还好,跟女朋友一直很稳定,就是两个人都跟学位死磕上了,一个两个都念不完了。明子自己没读过研,那时候实际上大学本科就够了,她是实用主义者,从来不肯多费半分的力气。现在,她觉得研究生也就够了,完全没必要一直读下去的。但是看两个孩子的意思,一点儿都没够儿似的,小龙儿就不说了,搞研究的嘛,算他越读越多还有理,婴歌同学,好像有点儿要夫唱妇随的意思啊?这个明子就愁了。这要是两人都念到三十岁,然后又跑去搞研究了,那生活上的事儿,不是给耽误了吗?   明子也不当老古板,从来不催人家,给两个孩子最大的自由。然后,没事儿就约卫家妈妈出来逛逛街啦,吃吃饭聊聊天什么的。互通有无嘛。卫家爸妈都是普通的上班族,家里没有什么大钱,但也是吃喝不愁的。也都是早几年的大学生出身,只是年纪上要比明子大一些,那时候考学晚嘛!卫妈妈还有两年就要退休了,思想也相对保守一些,她可比明子着急多了。   有人着急就好,明子就放心了。最放心的是,小龙儿小两口儿将来结了婚有了小孩,她用不着整天跟尿布打交道了。   最让明子上火的反倒是可心儿,那真是一点儿信儿都没有。活着比小舒儿都潇洒,小舒儿以前是太潇洒了,现在怎么说有个孩子了,再怎么也没有以前那么自由了。明子不怕别的,就怕可心儿跟她舒姐学啊。没看大哥大嫂一天天的,跟小舒愁得不行不行的。这后半辈子可怎么整?   可心儿每回听到明子念叨,都是左耳进右耳出,从小到大,她也被明子念习惯了,只当是念经了,根本没往心里去。   明子终于是理解了大哥大嫂的心情,那确实是闹心啊!   唯一值得安慰的地方就是,总算时间还来得及,可心儿的年纪还不算大。   年代不一样了,早已经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了,孩子的婚事,早已经没有父母再参与的空间了。   明子已经快五十岁了,也要到了知天命的年纪。   这一辈子,吃过苦,受过罪,挨过累,也享了很多人想都不敢想的福。越是活得久,越是有些想不起上辈子的事情了。不然,哪里会做这些婆婆妈妈的事情。   人,果然不能孤单太久,果然还是应该在群体当中生活,才更有鲜活气。   时光匆匆的过去,日子总是在循环往复中悄然流走。   十年的时间,关家还是那个关家。关家也不再是那个关家了。人还是那些人。房子却都没有了。除了高官屯的祖宅,已经旧得成了危房,再就是关家大院儿越发的红火了,扩建了三倍不止,已经成了一处民俗的景点了。   其它属于关家的房子,全都已经拆迁了。马场,粮库两处大的地方,置换成了三倍大的郊区厂置。最开始的业务,只剩下粮库和冷藏、储藏库了。   明子最开始住的小楼儿,还有关家庄和它后院的那栋楼,也已经都拆掉,建成了二十层高的现代化的小区。明子没有要回迁的房子,她实在是不缺地方住。房子也不是关家建的。小文哥早就不做建筑商了,从小雪儿怀孕的时候开始,他就已经彻底的回归家庭成了煮夫,天天在家伺候闺女。孩子出生之后,又跟老嫂一起,每天围着外孙子传,早就过上退休生活了。   几位姐姐们也都没有要城里的房子。关家大院儿发展得好,地方足够的大,路也修得很好了,交通也方便,住着比城里舒服太多了。除了去小镇哄孩子的老姐老两口,大姐二姐三姐都搬到关家大院儿养老了。   关家庄拆掉之后,明子也没有再开下去。她的年纪也大了,没那么多精力再去管一家小小的饭店了。公司发展得好,关家庄的收益还不到她总收益的千分之一,再开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   这样的话,关家实际上,在进城三十年之后,又退出了县城。回归农村了。   第四代们都已经渐渐大了,该是属于他们的时代了。   “关总,你不去看看咱们大孙子啊?”顾向北看着收拾行李的明子,问道。   小龙儿跟卫婴歌一起在国外读完了博士之后,又钻到研究所里不出来,好不容易两人终于有空把证领了。三四年了,也没有小孩。前些天,视频通话的时候,终于是有了好消息了。卫家爸妈第二天就万里飞奔过去了。   “不去。离生下来还早着呢。我去看什么呀?”明子头都没抬,接着把行李箱里的衣服一件一件的拿出来放到衣柜里。   一个大肚子而已,有什么好看的?好像谁没生过似的。人家爸妈在跟前儿呢,什么照顾不好啊,还非得显着她?还是跟自家老头儿夕阳红比较合她的心意。   顾向北到了退休年龄之后,就退居二线过上了半退隐的生活了。如果没有特殊重要的事情,他就是个普通的退休老头儿了。除了家里住着的独门独院的小洋楼儿还能看出来一点儿老顾头儿的与众不同,别的,真没什么了。   他也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承诺,要跟明子一起走遍祖国的山山水水,每一个角落。这不,才刚刚从大西北的沙漠回来。打算休整一段时间,再出发。   “儿媳妇这个情况,也不知道爹过生日的时候能不能回来啊?”顾向北念叨着。   明子爹的身体还是那么硬朗,没心事的人,长寿也很正常。马上要过九十岁的生日了,小辈儿们张罗着要趁着给他过九十大寿的时机再拍一次全家福呢,提前一年就开始筹备了。这一回时间充分,不用像上次那么赶了,有时间给每个人量身定做了一身衣服,还是老规矩,男的唐装,女的旗袍,一下子做几十套,小舒儿特意把京里的裁缝给接到家里给老头儿老太太们量的尺寸。还特意买了相机,关家大院儿就是最好的背景了。到时候请个摄影师就好了。   小辈儿们分散得各地都有,上有老下有小的,也都忙得不轻,行程不好安排,都是小雪儿在协调的。她虽然已经全面接管了小文哥的产业,但是那些产业,除了收租的就是拿股份吃红利的,就很少有需要她亲自处理的事情。所以她的时间多得很。这些琐碎的事情就都是她在处理的。   其中离得最远的就属小龙儿小两口了。只有他们在国外,还身不由已,工作特别的忙。这下子,儿媳妇儿又怀孕了,更是不知道回不回得来了。   “小龙儿不是接受了京城大学的邀请,要回来做教授的吗?你们部队上不是也专门成立了研究所让他带吗?肯定得回来呀。儿媳妇当然得跟着了。离生还早着呢,坐飞机没问题的。”这也是明子不去看的一个原因,人家都快回来了,顶多再交接个两三个月,到时候孩子也稳定了,正好回国。想怎么看不能啊?还非得再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过去?折腾个什么劲儿啊。   “也是哈……”顾向北在边儿上呵呵的笑着附和。   阳光从外面照进屋子里,照着不再年轻的两个人,就这么絮絮叨叨着生活中的琐碎,她在收着衣服,他抱着个老人杯在一边儿乐呵呵的就那么看着。厨房里保姆在叮叮当当的剁着饺子馅,等着闺女晚上回来吃饺子。   岁月静好。   挺好。 本书由 yuanyuan3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