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反派面前作死》 作者:大头蛙蛙 文案: 反派们的一贯套路:一言不合就杀人。 你得罪我了,杀杀杀。你敢反抗?杀杀杀。 没有用了,杀杀杀。长得太丑?杀杀杀。 更过分一点的:一言不合就杀你全家。 对此来采访一下女主有什么想法—— 岑言:没有事啊,我穿越的,身穿,没有全家给杀。 采访君:你很嚣张嘛,就不怕自己被杀? 岑言:不怕不怕。 采访君:看来你是个富有牺牲精神的选手。 岑言(笑嘻嘻):因为我根本就死不了啊。 总而言之就是个,喜欢杀人的反派们×怎么杀也杀不死的智障女主的故事。 【食用说明】 1.女主是个逗比,大概全文就正经了一个序章 2.反派们各种拿女主没办法,所以…宠宠宠宠 3.每个故事1v1 4.小虐怡情,大虐…算了没有大虐 5.大部分都欢脱向,嗨皮! 内容标签: 异世大陆 穿越时空 传奇 主角:岑言 ┃ 配角:反派1234…… ┃ 其它: ============ 第1章 序   我这辈子只见过两次我妈的眼泪,一次在幼儿园中班,那时刚知道爸爸这个词,老师说我们是这个世界送给爸爸妈妈的礼物,全班只有我大声地问老师爸爸是什么。   老师尴尬地笑了笑,而围成一个圈坐着的同学们显然觉得我这个问题问得非常白痴,哈哈大笑起来。   但我真的不知道爸爸是什么,我以为这是对妈妈的一种新叫法,就像我叫邻居的阿姨为彤彤阿姨一样,妈妈也可以被叫成爸爸妈妈。   于是我放学回家后立马向妈妈显摆我今天新学的知识,她在厨房做饭,我扑过去抱住她的腿,蹭了蹭,亲热地喊道:“爸爸妈妈!”   她身体明显地僵住,正在切菜的手一顿,转过来蹲下身看着我:“宝宝你刚才说什么。”   我裂开嘴笑了:“爸爸妈妈啊!”   她眼泪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我一下就慌了,肥肥的小手胡乱地就往她脸上擦去,但她眼泪不断从眼眶涌出,我怎么也擦不干净,最后我急得也哭了,抱住妈妈的脖子哭得喘不过气来:“妈妈你别哭…哭了呜呜呜,你要是不喜…喜欢,我…我以后都不这样叫你了。”   后来怎么样了我已经不太能记得了,好似我妈给我讲了很多她和爸爸之间的故事,我听了一会儿发现并听不懂,注意力很快就被电视里播放的动画片吸引了。   回想起来,那时我妈并不需要我听不听得懂,认不认真听,她只是憋在心里太久了,我的话就像一根导火线,将她的藏在回忆里的难过与悲伤全都点燃了,她需要的,只是一份倾诉罢了。   而作为她倾诉对象的我,十五年后的现在只记得一句话,那会儿我正看着动画片里主角杀死了反派拯救了世界,被所有人称为英雄,刚好听到我妈对我说道:“你爸爸他啊,是个英雄。”   我看了看电视中的主角,又看了看妈妈,认真地说道:“那我喜欢爸爸!”   我妈一愣。   接着我又说道:“因为我喜欢英雄!”   再后来长大了一些我才知道,我爸爸他,死于战场,保家卫国,是个当之无愧的英雄,而我喜欢英雄的那份心,从来没有变过。   还有一次是在我的葬礼上,我坐在我妈旁边,她嚎啕大哭,仿佛失去了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一般绝望与无助。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失态的她,在我这十九年匆匆岁月中,她一直是个坚强温暖的女子,她就像一个无所不能的女超人,独自撑起了家里的天空,而我在这片天空的庇护下,活得洒脱又快乐。   我知道,即使没有父亲,我这个世界送给他们的礼物,早就被母亲的爱填满了。   可我却死了。   死在一场本与我毫不相干的车祸,为了救一个小孩,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冲上前将小孩推开,然后以当场死亡的方式,结束了我的生命。   台上的知宾开始致辞,带着熟练的哭嗓和悲伤的语调缓缓开口道:“各位尊敬的先生和女士,今日我们将在这里送别一位英雄,她勇敢善良,舍己为人,很遗憾用这样的方式来认识到这位英雄,请大家能一直记住她的名字,她叫岑言。”   我和我爸终究都是成了英雄,但却在成为英雄的同时,都将我妈抛下了。   我突然就好难过,我不想成为什么英雄,我只想我妈她好好的。   一瞬之间周围的场景全都消失了,我的面前是一片荒芜虚幻的混沌,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入我耳中。   “你想要继续活下去吗?”   人死后还有一次重返人间的机会,以魂魄的状态,是在自己的葬礼上。   问我想不想继续活下去,我自然是想的。   没有人会在看到至亲之人在参加自己葬礼时那样崩溃悲痛的时候会想着就这样一死了之的。   我许久没说过话,声音带着嘶哑:“可以吗。”   作者有话要说:   萌新打滚求收藏求小天使评!~ 第2章 遇寒   夜寒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微微亮了,今天所需要做的事情在他脑中迅速的过了一遍,他抬起手揉了揉眉心,所有的一切依然在他掌控之中。   小皇帝依然是个傀儡,皇宫中的人上到太后下到奴才依然看到他就额冒冷汗,生怕一个字没说对便引来杀身之祸。   他很享受这种敬畏,看着这些人如同蝼蚁一般唯唯诺诺,他有时会觉得有些好玩。他喜欢看人在尊严中挣扎的样子,也喜欢看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惊恐的表情。   权力,人性,让他感兴趣的事物不多,这一生仅此两样就足够了。   他缓缓坐起身,想要唤侍婢进来替他更衣,谁知一眼就看见了趴在他屋子中红木雕葡萄纹圆桌上睡着的人。   是一个女人,个子小小的,却穿着一件特别宽大的白色布质裙子,裙子上没有任何装饰,只是裙摆未到膝盖,两条雪白的腿露在外面。她将头埋在手肘中,睡得正熟,乌黑的长发就这样未加点缀地披散在身后。   她连鞋子都没穿,但脚却一点未脏,像是根本没有走过路似得。   夜寒略一沉吟,确实是没有见过这样的装扮,但是比起这样的装扮,更另他在意的是,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出现在他的屋中?   别说是府中各怀绝技的侍卫,他在战场中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让他醒来,而现在一个大活人出现在他不到十步的距离,他却没有一点感知。   呵,不可掌控的事物。   有点意思。   岑言醒来的时候,发现一个男人正站在她面前打量着她,她瞥了一眼床间已经没有人了,心想这应该就是第一个需要通关的BOSS夜寒。   只见眼前这个人穿着只有在电视剧中才会看到的古风寝衣,纯白丝质,看起来质量非常好的样子。也是,全临照国最有权的人,穿得衣服又怎么会是凡物。   只是令岑言没想到的是,这个用计挑起两国战争让临照皇室被全国百姓唾弃最后坐享渔翁之利的夜寒,嘴角含着笑,目光清朗,长得俊美绝伦,竟是一副随和的面孔。   完全…完全不像是反派该有的长相啊。   她想着,一个没忍住,就这样脱口而出:“你咋长这样啊?”   夜寒听到这没头没脑的话后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于是轻笑了一声道:“那姑娘觉得,在下该长成什么样?”   岑言不禁咽下一口口水,什么叫秀色可餐,就凭眼前这美人如同清风拂面一般的轻笑,她觉得自己已经饱了半分。   她想了想:“总之…总之不应该这么好看。”   夜寒扬了扬眉,眼前的姑娘就这样丝毫不避讳地盯着自己看,她眼睛不算大,但却黑白分明,尤其是眼中有抹光,特别的亮。这让夜寒想起了有一年的夜晚在岩山山顶险胜敌军,他腰部被长剑刺穿,受了重伤,躺在地上看着天空,那天的星星也是这样的亮。   让人觉得耀眼又遥远。   夜寒正想着,却听到“咕噜”一声,顺着发声源看去,这姑娘正捂着肚子皱了皱眉,嘴里还不禁不慢地发出“哎呀”的感叹。   随后可怜巴巴地望向自己。   “能给点吃的不……?”   他突然就有点心软了。   岑言无奈地揉着肚子,明明刚才还想着秀色可餐,瞬间就被打脸了啊,果然比起美色,食物还是要重要得多呀。   她在以魂魄状态呆在人间的时候没有实感,不用吃饭自然也不会饿,可重新有了人的身体后,之前的那些饥饿感就像反弹了一样,饿得她头疼。   她潜意识的觉得夜寒这种心思重的人才不会给自己这种清晨突然出现在房中的可疑人员吃的,甚至多半还被用刑拷问啥的。   所以说为什么偏偏把自己直接送到了BOSS面前,还穿着魂魄状态统一穿的幽灵制服,怎么看都是不怀好意的人啊!   可她却听到夜寒说。   “想吃什么?”   诶……?果然不能用普通人的思维来猜测这种大BOSS所想啊,算了就凭她这智商估计什么也猜不出来,不如就船到桥头自然直,怎么舒服怎么划吧。   于是岑言很没出息地吸了吸鼻子:“想吃牛肉面。”   夜寒又笑了:“哪有人来侯府吃牛肉面的。”   岑言看出这笑中带着揶揄,有些怕夜寒反悔,垂着头道:“那随便吃啥都行,我不挑的。”   夜寒听到她语气中那抹小心翼翼与难以察觉的委屈,好像是在怕自己反悔不给她吃的似得,嘴角不免又上扬了一些,看到那黑乎乎垂下去的小脑袋,竟有一瞬间想去揉一揉。   但这自然是不能的。   谁知道这脑袋上是否会藏有什么暗器,里面含着剧毒。   所以他只是悠悠开口道:“那就吃牛肉面吧。”   看到她突然就抬起了头,眼睛一下又亮了起来。   怎么说呢…感觉心情出乎意料的不错。   夜寒唤了一声早已在听到动静时就候在门外的宋争,宋争急忙快步走了进来。   他大清早就听到主子和陌生的女子声音交谈,与其说是吃惊不如说是觉得不可思议才对。毕竟他可是一直带人守在内院,更别说密不透风的外院以及潜伏着的暗卫们。   到底是怎样武功高强的人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主子屋中。   虽然相信以主子的实力不会出什么事,可这也太邪乎了吧?要知道这可是比皇宫的防卫还牢固的侯府啊。   所以当主子从那模模糊糊的交谈声转成一声清晰的“宋争”,他就立马进来想要了解情况了。   结果进来看到的却是一个懒懒散散地坐在主子心爱的红木雕圆桌旁的……小姑娘?   细胳膊细腿的,一个完全不像是练过武功的……小姑娘?   宋争满心疑惑,但他知道,主子没开口前,这些所有疑惑他都得埋在心底才行。   “主子,”他跪下身,恭谨道。   “让惊蛰和春分来替本侯更衣,”夜寒淡淡开口命令着,“还有,吩咐灶房,准备早饭时再煮碗牛肉面。”   说完,他转头看向岑言:“姑娘觉得这样可好?”   岑言正好奇地打量着宋争,这身高,得接近两米吧,而且身披盔甲也掩盖不了强壮的身躯,放在现代这整一个NBA巨星。他要是一拳头抡过来,恐怕自己直接会散架成一堆骨渣吧。   那得多疼啊。   这个人不能惹,不能惹。   所以说能让这样的人臣服的BOSS,可以说是非常恐怖了。而自己的任务居然是去攻略这种恐怖大佬,大概只能靠缘……算了不靠了。   感觉可能性等于0啊,岑言发愁地想道。   “姑娘,姑娘,”夜寒见她没有回答自己,而是双眼放空,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叹气,像是在发呆。他叫了两声,见她像回过神来,怔怔地盯着自己看,眼中是坦荡荡的迷茫。   但比起她这随时随地都能走神的心境,她接下来说得话显然还要离谱许多。   她对夜寒说:“你觉得自己有可能会喜欢上我吗?”   宋争:“?”   夜寒看着岑言问出这种话时脸不红心不跳,眼中没有爱慕反而只是纯粹的认真,越发觉得有趣。喜欢吗?也许会吧,他一向喜欢有趣的东西。   “姑娘觉得呢?”他笑吟吟地反问道。   “我觉得很困难——你喜欢吃笋子吗?”   宋争:“???”   这个可能身怀高超武技但是完全看不出来会武功的迹象的小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明明前一秒还在问全国女人看着连大气都不敢出的主子『你觉得自己有可能会喜欢上我吗』这般惊悚的问题,为什么后一秒突然扯到了吃的上面去啊!!   还有主子你能不能别那么平静的回答说喜欢呀!   你就一点不觉得奇怪吗!   果然能和怪物交流的……只有怪物啊。   “巧了,我也喜欢。”听到夜寒的回答,岑言站起身,锤了锤因为坐久而麻痹的小腿,“既然我们也能有共同喜欢的东西,那你喜欢上我或者我喜欢上你又有什么不可能呢?”   说这句话的时候,岑言直起身子,正视着夜寒,眼里透着光,那是她的底气和无畏。   直到后来很久,夜寒都忘不了岑言那时的样子,也忘不了她所说的这句话。   正因为忘不掉,所以他一直都相信着,相信她会喜欢上他。   毕竟,他们有着共同喜欢的东西。   毕竟,她说过“我喜欢上你又有什么不可能呢”   毕竟,他那么喜欢她。   岑言走在曲折蜿蜒的回廊中,前面是比自己高出一个胸和头的宋争在带路,这是在前往膳房吃牛肉面的路上。   她回想起夜寒刚才看着自己的眼神,不禁有些发怵。就如同自己站在一只突然被唤醒的睡狮面前,它张嘴想吃人,有种势在必得的强硬。   但一瞬间这种眼神中所包含的情绪便消失的一干二净。他又恢复成那个说话带着悠悠的轻笑,举止谦谦有礼的儒雅男子。   随后他开口对宋争说:“先带这位姑娘去膳房吧。”   深不可测的男人。   这是岑言对夜寒的评价。如果有选择的话,她一定不会去接触这样的男人,心思重,城府深,你永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一个不小心就成了他棋盘上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   可现在没有办法,她带着任务来到这个世界,并被承诺如果完成了任务会给她继续活着的机会。   那个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对她说得话她每个字都记得清清楚楚。   “小姑娘,你的任务是前往几个世界,每个世界中会有一个杀人如麻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男人,而你,要使他们爱上你并且最后因为他们而死,这是对他们这一世残忍的惩罚。”   没有任何退路,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正想着,走在前面的宋争突然停了下来,岑言没能立即反应过来,一头撞在宋争背后的盔甲上,鼻子撞得生疼。   “怎么了,”她一边苦着脸摸了摸受伤的鼻子一边问道。   然后看到宋争转过头,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看着自己的目光中竟有一丝怜悯。   岑言:“?”   宋争:“没啥。”   岑言:“……”   走点心好吧兄弟!就你这演技,电视剧里活不过一集,小说里活不过三章的好吗!明明有个伪装大师主子,你却偏偏成长得这么耿直,真的没有问题吗!   而此时被岑言在心里默默吐槽的宋争,在刚才还疑惑着为什么主子对这小姑娘有一种纵容的感觉。   宋争未曾看到过主子以这样的态度来对待一个女人,他自小便跟着主子,知道主子虽然时常表面笑着,但心里却是如同他名字一般,是无论再强烈的温暖也融化不了的寒冰。   宋争不相信有人能捂热这份寒意,所以他很快便察觉出了不对,主子自始至终都只是以姑娘相称,没有冠以姓氏。   他突然就想起了主子两年前曾受过一次暗杀,他带着人赶到时,主子已经以一人之力将对方十几个人的手脚筋全部挑断,下巴骨也全部用手捏碎,正无聊的拿着小刀一个一个的割下他们舌头玩。   他忍不住好奇:“主子不在意他们是哪边的人吗?”   主子面上笑着,眼中却只有一片漠然。   “将死之人,没有必要知道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每一个能点进来看的宝宝们(鞠躬   弱智作者虽然还有很多很多不足,但是我会越来越好的!   下一本待开文有兴趣的宝宝们可以支持一下~点开作者专栏就可以看见哦~三月底或者四月初开文~   《她和影帝搞网恋》   唐大影帝曾在网上有段不堪回首的暗恋。   告白后,暗恋对象再也没上过线。   他没想到的是,过了快十年的时间,还能在游戏中遇到这个人。   唐大影帝:我这辈子只有过两次恋爱史,一次暗恋,一次明恋,两次都在搞网恋,对象还都是同一个人。   众人:你挺惨的。   唐大影帝:但如果是她的话,我就觉得很好。   小剧场:   唐述的手机连着震动了好几声,他瞥了眼。   【蠢得一批:卧槽】   【蠢得一批:楼道的灯坏了】   【蠢得一批:老子好方】   他掐灭了手里的烟,站了起来。   经纪人有些急了:“干啥啊,媒体都到楼下了,你去哪儿?”   他将烟头丢在门处的垃圾桶里,头也不回。   “打个电话。”   嘴炮达人骚话连篇画手女   攻气十足护妻狂魔影帝男   食用说明:   1.前期以游戏为主,中后期以现实为主   2.不懂游戏也能看   3.作者又想骗人去网恋(闭嘴 第3章 赐死   岑言坐在膳房中,无聊地玩着自己的手指,这里没有时钟也没有表,她又是个对时间完全没有概念的,所以总觉得过去了很久。   其实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太阳公公出来了又走了,走了又回来了,甚至离她坐下来还没有五分钟。只是整个膳房十多个侍婢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她的身上,让她每一秒都坐立不安如同针毡罢了。   而所有看着眼前这个从头到脚都透露着古怪的姑娘的侍婢们,脑海里都不约而同的产生了相同的疑惑。   这个人是谁?   为什么被宋大人亲自带了过来?   为什么会坐在这里?   这可是主子才能坐下吃饭的地方,而侯府的主子现在只有侯爷一个,难道这是……??   夫人???   然后她们又看了看岑言,此时她正非常吃力的将小指放在无名指上,拱成一个椭圆形。她已经将所有手指像这样搭在下一根手指上了,并且还乐此不疲地重复了很多遍。   不可能的……她们很快便否定了自己。   侯府的女主人不应该是这样的。   夜寒换好衣服来到膳房后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饭桌前的智障少女玩自己手指玩得不亦乐乎,十几个侍婢围观着这个智障少女玩手指,眼里好奇的光已经能照亮整个膳房。   他轻咳了一声,原本背对着他的岑言立马停下手里的动作,飞快地转过身巴巴地望向自己。   他几乎能够听到她“终于来了终于可以开饭了”的心声。   但他显然不够了解岑言。   这个忍着饥饿扛着周围人灼热的目光硬是玩了快十分钟手指的智障少女此时内心很焦灼,而她的心声是建立在内心的焦灼之上的。   大概是这样:哇这个b怎么现在才来啊不知道我已经等了快一年了吗饿到昏厥这种人放到我们现代是会上新闻的我好饿我真的好饿。   但这种话自然是不能给大BOSS说的,于是她总结了一下自己的想法,相当言简意赅的表达了出来:“你来啦!”   对面的椅子被侍婢拉开,夜寒不紧不慢地坐了下来:“姑娘久等了。”   岑言淡定:“也不是那么久。”   与此同时,肚子很不合时宜地又发出“咕噜”一声,她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继续淡定地看向夜寒,发现对方正扬起眉毛看着她。   谜之尴尬。   “好吧,其实我感觉快过一年了,”最后还是她投降。   总觉得这样会被误会成只知道吃的弱智…于是她又补充了句:“我平时不是这样的,主要是现在太饿了。”   好苍白好无力。   对面的夜寒玩味的眼神根本就是说明了自己的解释完全没有说服力啊。   正好侍婢们开始布菜了,夜寒接过上面镀着金玟雕刻的筷子,看着岑言苦恼地用食指戳了戳脑袋,努力想要解释的模样,不禁勾起唇角说道:“没事,吃饭吧。”   这个没事就用得很犯规了,难道不应该假装相信一下说个我知道了什么的吗。   但这些想法在岑言看向桌上的早点时就完全抛在了脑后。   为什么光是一个早饭桌上大大小小的盘子就有接近二十个??关键每一个盘子里装着的糕点都看起来都很精致啊。老哥你这样当官被曝光放在我们现代是要被网民骂成傻(哔——)的。   还有牛肉面里为什么会全都是牛肉啊!!   哦。   筷子翻一下碗底还是有拳头大小的面的。   太奢侈了,这种生活真是太奢侈了。   夜寒夹过一块桂花糖蒸栗粉糕,见对面的人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碗里的牛肉面看,嗯…怎么又在发呆了?   “不合胃口吗?”他咽下栗粉糕,端起手边的粥喝了一口,懒懒地开口问道。   岑言反应过来,连忙摆了摆手:“啊不不不——就是感觉像是在犯罪。”   夜寒:“哦?何罪之有?”   岑言原本想说与贪污嫌疑人同流合污之罪,可看到夜寒眯着眼看似懒散其实透露出一点危险的神情,好似对这个话题很敏感的样子,大概是有职业病吧……那种想要处置犯人的职业。   “不止想吃牛肉面之罪,”她说。   夜寒眼底露出一丝笑意,连带声音都含着愉悦:“那姑娘尽管犯罪,本侯赦你无罪。”   然后很快他就知道了岑言这个罪犯得有多么彻底了。   宋争从书房将他主子今日上朝所需要的资料拿到膳房时正好看到这样一幅场面,桌上十几个盘子连渣子都不剩,唯一有食物踪迹的大概只有主子面前那碗未喝完的粥。   他清楚自家主子的胃口,所以当他有了“这个小姑娘居然把东西全部吃完了看门的大黄大黑大灰等今天没得早饭吃了”这样的想法的时候,他突然反应过来,这个看着细胳膊细腿的小姑娘吃了四五个成年男人的份量??   他看向主子,主子很沉默。   他又看了看周围的侍婢们,侍婢们也很沉默。   于是他终于忍不住看了看岑言,只见她本人一脸懵比,就差没把“我怎么可能吃这么多”几个字写在脸上。   ???所以你自己吃的你自己还懵比个啥啊!   宋争跟着一起沉默了。   岑言自然是很懵比的,毕竟她活在现代的时候也就是个吃一碗白米饭的正常人饭量,而现在却像个无底洞垃圾桶一样,怎么往里面装食物都装不满。   甚至是吃到现在,虽然说不怎么饿了,但也谈不上饱。   如果以这种状态下去,两百五十公斤之日可待。   此时的她惊恐地像个两百五十公斤的胖子。   “哦,不用担心,不会长胖的,只是因为你这个身体是外来的,所以需要吸收更多的能量罢了,”脑海里响起熟悉的声音,岑言瞬间听出来这是那个不带感情说话机械的任务布置者。   “我就过来给你解释一下,懂了吧?那我走了。”   岑言:“……”   嘿,还挺洒脱是吧,来去自如是吧?   看把它能的。   不过现在这个周围人都沉默地看着自己这样尴尬的场面该怎么办?BOSS寒会不会嫌自己吃太多然后把自己关到猪圈去吃糠啊?   说点什么吧?解释一下?打破一下局面?   岑言正苦恼地组织着语言,却听到夜寒说;“姑娘总是能给人惊喜啊。”   语气淡淡的,没有什么起伏,完全不是什么受过惊喜后的语气。   岑言还未想到怎么回答,又听夜寒接着说道:“所以要杀了姑娘,本侯还挺舍不得的。”   也完全不是什么舍不得的语气。   岑言抬起头,周围侍婢不知何时已经被遣退了,只剩下他、宋争以及两个穿着不一样一看地位就比较高的侍婢,想必就是之前提及过的惊蛰和春分吧。   不过这个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刚才明明还一起吃饭吃得很融洽,干嘛下一秒就嚷着要把自己杀了。   岑言心想此时是不是应该要演一下害怕绝望的样子,可是又想到自己万一太浮夸弄巧成拙,便忍住了,只是摆弄一下面前的筷子,问道:“能听听为什么吗?”   “杀人还需要为什么吗。”   这么嚣张?需要法律来制裁你啊兄弟。   她抿嘴笑了笑,没有说话。   惊蛰和春分面面相觑,从对方脸上看到了疑惑。跟着主子这么久,杀人完全是家常便饭了,不过还头一次见到这样的被处置者。   漫不经心。   对,那种完全对自己死亡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莫名让人火大啊。   她们下意识瞟了一眼坐在椅子上不动声色的主子,几乎能看到几秒后这个怪异小姑娘身首分离的场景。   可几秒后她们却听到主子低低笑了声,骨节分明的双手交叠,撑起下巴,笑吟吟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小姑娘,目光中带着几分打趣。   “姑娘想知道为什么,答案很明显的不是吗?”   “因为你,没有任何价值啊。”   说到这,他看到岑言眉头微微一皱,仿佛对他的评价有些生气,小脸一鼓,想要反驳却又因为找不到说法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又低声笑了出来,接着说道。   “你出现无非就两种可能,一种是对本侯不怀好意的人送来的,一种是不知打哪儿来的。”   “如果姑娘是前者,那通过本侯今早对姑娘的接触,姑娘极善伪装,很聪明,这样的人本侯不认为以后会露出马脚,泄露身份,所以留着也是有害无利。”   “如果姑娘是后者,那姑娘的存在便没有意义,但考虑到姑娘还有前者的可能性,本侯自然不能放过姑娘。”   “所以,如果姑娘是后者,就有些无辜了。”   温和的语气,温和的笑容,明明是个谈笑风生的表情,却说着决定她生死的话。   那句『就有些无辜了』怎么听着那么让人火大啊!   算了不生气,算了不骂人。   人生地不熟的。   “你说得很有道理,”岑言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不过我该怎么死啊,撞柱子?三尺白绫?匕首插心?不会要我咬舌自尽吧……我怕我万一咬半天咬不死怎么办?”   比起死,她果然还是更在意死的形式。   惊蛰、春分:“……”   还有这种操作?还有这种人?   看她样子,还怪兴奋的,兴奋里夹杂着一点紧张。她以为自己是在谈婚论嫁吗!   “毒酒吧,本侯很欣赏姑娘,想给姑娘留个全尸,”夜寒说道,“等姑娘死后也会好好安葬姑娘,所以请姑娘放心。”   岑言面无表情:“你可真是善良。”   夜寒挑眉:“谢谢夸奖。”   岑言:“……”   就很气。   夜寒向惊蛰和春分交代了几句,然后悠悠起身准备离开,走过岑言时看了她一眼,见她也直直地看着自己。   一如早上她突然出现在屋中一样,目光中没有害怕及恐惧,只是纯粹地看着自己,就像她看着其他人。   可能再也遇不到这样的人了吧。   他一步踏出门外,守在门口的宋争向他行了礼,他微微颔首让宋争起身,却听到后面传来不慌不忙地一声呼唤。   “侯爷。”   他转过身,看到她小小的身子蜷缩在椅子中,面朝他,两只手扶着椅背,开口说话,又是那种不慌不忙的语气;“可不可以要那种死之前不疼不痒的毒酒啊。”   末了又补充道:“我特怕疼。”   夜寒笑:“凭什么呢?”   岑言想好借口:“不是说我也可能是无辜的人吗,如果无辜的人莫名其妙要死,死之前还得承受痛苦,那也太无辜了吧。”   夜寒想了想,然后向惊蛰说:“去给这位姑娘拿无息散来吧。”   大概就是那种死之前不疼不痒的毒吧。   岑言高举双手:“谢谢侯爷!侯爷万岁!”   死了不亏,不痛血赚啊。   不过宋争以及惊蛰春分的目光就有些刺眼了,就像在看一个疯子一般,岑言突然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过了,瞬间把高举的双手“啪”的一声打在脑袋上,干笑道:“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喜欢用兴奋来掩饰自己的害怕,不要见怪不要见怪哈哈哈。”   众:“……”   夜寒理了理袖口:“本侯入宫一趟,就不打扰姑娘了。”   这话说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什么老朋友相聚喝了顿好酒然后一个人临时有事要走呢。还说什么不打扰,全句大概是:本侯不想看你死辣眼睛,不打扰你上路了,死吧贱婢。   狗.日的腹黑小霸王。   好气啊,可是还是要保持微笑,友好地挥挥手:“好的,拜拜。”   看到夜寒顿了顿脚,仿佛对这个拜拜的意思感到疑惑。   她当然不会告诉他。   拜拜,是再见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推基友好看的新文啦~关于灵魂交换哒   欢迎感兴趣的宝宝们收藏哦   《把谈恋爱落到实处》   陶知否揍了一个色狼酒鬼,往死里弄的那种,还总打脸。   结果一觉醒来变成了那个男人……   万承一被人揍了,还是在准备泡妞的时候被揍了。   结果一觉醒来变成了那个女人……   这可真是*了狗了。   最要命的是最后他还巴巴的跑去要和人家同居。   在同居的第无数天,万承一忍不住了,拧巴着开口:“我觉得有件事情我们需要落实一下。” 第4章 诈尸   惊蛰见岑言老老实实地吞下兑了无息散的酒,心里松了口气。说实话,她还挺怕这个看不清路数的姑娘突然整出一些措手不及的幺蛾子,弄得侯府鸡飞狗跳。   等到时候等侯爷回来,她和春分便只有受罚的份了。   无息散发作的很快,半柱香不到的时间,岑言便瘫在椅子上,感觉到全身一阵麻痹,然后如深海般的困意席卷而来。   果然不疼不痒的啊。   真够意思。   这是她死前最后的想法。   惊蛰伸手在岑言鼻子处探了探,又往脉搏上摸了摸,已经没有呼吸了,她向春分点了点头,春分准备过来收尸。   春分还未走近,脚步却是一顿,满脸疑惑:“她手刚才是不是动了下?”   惊蛰抬头看了她眼:“说什么傻话呢?”   春分也觉得自己是在说傻话,先不说惊蛰精通医术,不可能连个人的生死都判定不准,而且她是亲眼看着那小姑娘一口将毒酒喝掉,喝完还舔了舔杯边。   无息散虽说不会像其他的毒.药那样带来窒息的痛苦,但那可是世间最毒的药粉之一啊,微末的一点量就能让人死亡。   她揉了揉眼睛,想着许是最近太累了,等她揉眼恍惚过后,再看向尸体时,这具尸体已经睁开了眼睛。   黑白分明的眼睛正盯着她看。   春分顿时手脚冰冷。   惊蛰见春分僵在原地,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身旁的尸体方向,心中顿生不好的预感,收起撇着头看向春分的目光,向尸体看去。   而这具被她判定死亡的尸体正一手扶着椅把,像是在用力支撑着自己坐起来,看起来虽然挺没精神的,但确确实实是活了过来。   甚至在努力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并没有力气坐起来,还虚弱地对她一笑:“惊蛰姐姐可以来搭把手吗,我坐不起来。”   惊蛰大脑正处于放空,就这样鬼使神差的将岑言扶了起来。   岑言:“谢谢啊。”   然后像是累极了,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惊蛰还在放空:“不…不客气。”   春分:“……”   岑言感觉自己现在全身都是软的,没有一点力气,稍微动一下就像是跑了个马拉松似得,连呼吸都觉得累。   原来死而复生是这样啊。   不过这两个小姐姐显然是被吓到了,脸色泛白,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像是大白天见鬼了一样。虽说之前也当过一小段时间的鬼,不过她现在可是货真价实的人啊。   只是,死不了而已。   转念又想到了之前在那片荒芜混沌中,那个可以在她脑海中来去自如的声音说道。   “你在身处这些世界中的时候除了最后一次死亡,其余时间会拥有不死之身。虽说身体不死,但却要清醒着承受死亡所带来的痛苦,在死中重生,这是对你死了却妄想活过来的惩罚。”   大概就是小说中那种死亡时感官清晰放大痛楚之类的吧…所以现在能够不疼不痒地死一次,可以说是捡了大便宜了。   毕竟她还挺好奇到底什么是所谓的在死中重生。   就是这种设定会把周围亲眼看着自己死了的人吓到,自己还要想些话来安抚他们的情绪,还真是道数学试卷最后一题啊。   深呼吸一下。   岑言:“惊喜不惊喜,刺激不刺激。”   惊蛰、春分:“……”   夜寒正坐在御书房中翻看着折子,一旁的太监谄媚地将茶水递了过来,动作与神态中满是讨好。   这要是放在其他皇宫,太监对着除了宫中主子之外的人露出这样的表情早就被拉去将头砍下来给皇帝老儿当球踢了。   可临照不一样。   应该说是现在的临照不一样。   一年前,临照国还是有个有实权的皇帝的,可是这位皇帝在国家被敌国攻陷进城时不知道哪根筋没对,竟想着抛下国家逃跑,可惜还没跑出御花园,便被赶着回来复命的大将军——也就是现在的安国侯夜寒发现了。   皇帝想抛下国家逃跑,没有比这更能让饱受战争之苦的百姓愤怒的事了。   于是后来剿灭了敌军安定了国家的夜寒一剑刺进皇帝的心脏时,全国百姓欢呼,酒馆赌坊青楼啥的当天一律半价,气氛好得犹如过年。   那时的夜寒在老百姓心中是个神一样的存在。   即便夜寒当时穿上龙袍当了皇帝,也只会听到国家上下一片排山倒海的巴巴掌声,而酒馆赌坊青楼会再一次半价一日。   可夜寒却将最小的十二皇子推上了皇位,自封安国候,一心一意辅佐新任皇帝,只是手段狠辣,将其余的皇子处死的处死,流放的流放,手中处置的权臣也不计其数。   除此之外,也算是个忠臣…吧?   小太监不太懂为什么有人会在有机会当这一国之主时选择放弃。   但他一向机灵,知道自己懂不懂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知道需要讨好的是谁,此时皇宫真正的主人又是谁。   清楚这个,就够了。   他已经看到自己当上总管的一天了。想到这里,他美滋滋地端着托茶盘退下,正好在跨过门口时看到了准备进来的宋争。   “宋大人,”他行礼。   宋争并没有搭理他,这是理所当然的,身份天差地别。   今天也是地位低下的一天啊,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看了看手中的托茶盘,有点心酸。   “没死?”夜寒听到宋争的话,略微诧异地抬起头。   “是,惊蛰派人前来报告,说是亲眼看到那位姑娘喝下酒,而且用手探了没有呼吸,摸了脉搏也没有心跳,”宋争皱着眉,一副面临大敌严肃庄重的样子。   夜寒将手中的毛笔置于砚端,食指轻叩桌面,这是他一贯思考时的动作,半晌,他问宋争:“这件事…你怎么看。”   宋争咬了咬牙:“属下不清楚,但是觉得这个人举止怪异,出现的也很不合常理,像是……”   他顿了顿,不知道怎么开口。   “妖怪是吧,”夜寒笑。   宋争一愣:“是。”   夜寒拿起本置于砚端的毛笔,懒懒地凭空在眼前画了画:“本侯倒听说苗疆有一女子,从生下之日开始饮毒奶吸毒雾,每长一岁便换成更毒的药物,待到成年之日,百毒不侵。”   说完微微眯了眯眼,手中凭空画画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像是在凝视面前的画一般,好一会儿,又接着说道:“不过管她是妖怪,还是苗疆百毒不侵的女子,或是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总算是有了她的价值啊。”   宋争不明白:“主子的意思是?”   “还记得苏一手中的控心蛊吗。”   苏一是位养蛊师,宋争见过几面,是个举手投足间都充满了风情的女人。控心蛊他也听说过,是苏一养得最有用的蛊,不过这蛊身带剧毒,偏偏养成的最后一个阶段需要以人的身体为蛊器,最后食人心从心口位置破壳而出,才算成功。   主子看上这蛊挺久了,也试过很多人,可这些人刚被植入蛊,便死于控心蛊所含的剧毒。   于是,这也成了苏一养得最没用的蛊。   看到宋争了然的神色,夜寒站起身:“走吧,去找苏一。”   苏一怎么也想不到夜寒会突然造访,她甚至以为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夜寒了。她一直都很清楚,夜寒是个多么绝情的人。   之前她养得控心蛊引起了夜寒的注意时——不如说是她还有价值时,几乎每天都能去侯府然后给那些奴隶植蛊,后来尝试得多了,夜寒看出可能性无限接近零,她便再也没有进入侯府的资格。   所以当今天她还在像逗小狗一样逗着碟中的蛊虫时,看到夜寒的突然出现,她以为自己在做梦。   然后夜寒告诉她找到了有可能能成功植蛊的人,她的梦一下就醒了。   夜寒只会找有利用价值的人,没有比这更现实的事了。   苏一有点难过,但在难过的同时,还有一些对这个夜寒口中可能能成功被植入蛊的人的好奇。   也是个可怜人吧。   她这样想道。   所以在侯府的膳房中看到那个懒懒散散靠在椅子上,无聊地摆动着双脚的小姑娘时,她不禁一愣。   然后偏过头想问夜寒是不是这个人,却看到夜寒的目光在接触到那个小姑娘时一下子沉静了下来。   出于女人的直觉,她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夜寒看着不远处背对着他的岑言,总觉得这一场景似曾相识,想起今早她等他吃早饭时也是这样,只不过那时她是玩着手指,而现在却是低头看着双脚摆动的轨迹。   心真大啊。   他突然有些好奇,她害怕时会是什么样子。   岑言此时快无聊吐了,虽说她是个小时候可以玩泥巴玩一天妈妈去拉她她还不想走的自嗨型选手,但在网络时代活久了,现在让她在椅子上静坐半天,她觉得自己想砍人。   自她诈尸后,惊蛰和春分显然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连她动一下她们两个都紧张的不得了,更别提她想出膳房里转一转欣赏一下大富人家的院内好风光了。   她就真的在椅子上无所事事了一整个上午。   要——死——了   她的内心在咆哮。   “姑娘,”身后突然传来夜寒的声音。   岑言眼睛一亮,解放她的救星终于来了。猛地一转身想要高呼解放万岁,却一个激动,脚下一滑,眼看整张脸就要撞到椅背上。   木质的椅背,一定痛死了。   她下意识闭了眼睛。   但额头接触到的却是软软的,带着点温热的,像是……手掌   她睁开眼睛,微微移开额头,一只修长的,掌心和指尖带着一点老茧,但却不妨碍它满足任何一个手控的手出现在眼前。   她仰起头看,夜寒正看着她,表情显得有些无奈,而他的右手背抵在椅背上,刚才掌心所对的位置,是她的额头。   岑言:“突然对我这么好,铁定没好事。”   夜寒招呼苏一过来:“猜得真准。”   作者有话要说:   一发文就特紧张,但想着看得人不多然后又冷静了下来哈哈哈 第5章 蛊器   “蛊?什么蛊?要给我下蛊?怎么下?用吞得?……哦不是给我下蛊啊,那提这个干嘛,你先别笑啊,说完再笑,我有点紧张,”岑言盯着轻声笑出来的夜寒,很是懵比。   一旁的苏一听得目瞪口呆,还是头一次见到在夜寒面前如此肆无忌惮地说话的人,甚至直接用“你”来称呼这个连皇上都要尊称一声侯爷的男人。   但更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夜寒并没有生气,反而听到这位姑娘说话有时候会像是认为很有意思一样笑出来。   就比如现在。   他轻笑着解释道:“姑娘只是充当蛊器而已。”   那边的岑言仍然一脸懵比:“骨气?要我在一旁给被下蛊的人加油鼓劲的那种骨气?”   宋争一个没忍住:“噗”   夜寒瞄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向岑言解释;“就是用身体来做…”   顿了顿,问岑言:“你脸红什么?”   岑言感受到脸颊上的热量不断往上涨,捂着脸假装四处看风景:“脸红烘托一下此时紧张的气氛。”   哇明明就是这个人说话太有问题了好吗??什么叫做用身体来做,她一个黄花大闺女能不脸红吗!   夜寒:“……”   夜寒:“就是用身体来做养蛊的器皿。”   岑言刚还捂着脸的手立马放了下来,右手成拳敲在左手掌心,做出一个恍然大悟的动作:“原来如此!”   果然是自己心思太脏了,想什么呢哈哈哈。这是一个黄花大闺女该想的问题吗,即使黄花大闺女中有个黄字也不能这么想啊哈哈哈。   强行在心里纯洁一下自己后,岑言看到夜寒带来的那位陌生女子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盒子,然后又掏出一个小镊子,接着那位女子打开小盒子,熟练地用小镊子夹出一条大约两三厘米长短的小肉虫子。   这小肉虫子一看好似是黑色,但仔细多看几眼就会发现它浑身透着一股诡异的红色血光。   岑言整个人都不好了。   颤巍巍地抬起手指向虫子:“……蛊?”   得到夜寒一个表示肯定的点头后,她从头顶到脚心一阵发麻,这和她想象中的蛊虫不一样啊,电视剧中的蛊虫不都是那种密密麻麻的小爬虫吗。   她可是,最怕这类无足生物了。   蛇啊,蚯蚓啊,水蛭啊,生物书上的猪肉线虫啥的……   可现在还能有什么办法呢……死又死不了,任务在这里,逃也逃不掉。算了,为了能重新回到自己的世界,继续活下去,别怕别怕。   反正怎么折腾也不会死。   握拳,咬咬牙,卯足了劲儿!   岑言结结巴巴道:“能…能给我倒杯水来吗,我怕这虫子待会儿以为我喉咙是树干,万一抱着不放咋…咋办,我给它来场洪水淹没树林,冲…冲死它。”   夜寒见岑言一副舍生就义,勇敢赴死的模样,心下觉得好玩,开着玩笑说:“姑娘可想好了,它被冲死了,你现在唯一的用处就没了。到时候让本侯怎么处置你才好呢?”   岑言傻眼:“你总不指望着我干吞这虫子吧。”   夜寒想了想,还是决定不逗她了:“谁给你说这是用吞得?”   岑言:“我自己…想象的…”   于是夜寒就开始给岑言这个知识稀薄的无知少女讲述该怎样植蛊进活人蛊器的身体,讲到要用刀子在手腕处的血管部位划开一个小口子,然后蛊虫会嗅着血味自动钻入时,岑言抖了抖。   看见那位长相妩媚漂亮身材巨好的陌生女子又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接着走向她时,岑言抖得像根缝纫机上的针。   最后她的目光接触到了那条小肉虫子,她突然就抖不动了。   吓得没有力气了。   以至于当苏一拉过她的左手,用尖锐的匕首划开她手腕处的皮肤,她才反应过来。   “痛痛痛痛!”她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下意识去看被割伤的手腕,却一眼看到苏一拿着的小镊子上所夹的蛊虫,那只蛊虫原本一动不动地宛如一具虫尸,但在离她那渗着鲜血的伤口只有半尺距离时,突然地蠕动起来,很是兴奋的样子。   她害怕这些无足生物。   更见不得它们动起来的模样。   将头撇到这虫子的反方向,眼泪倏地流了下来。   对这虫子的害怕也好,孤身一人来到这个世界的委屈也好,甚至是刀划过皮肤一瞬间将她拉回现实的疼痛,所有的情绪在心底炸了开来,她控制不住地想要流泪。   对面本是抱着看戏心态的夜寒显然没想到岑言会哭,怔了怔问道;“你哭什么?”   岑言抬起没有受伤的右手抹了抹脸,侧过头来瞪向夜寒:“就允许你随意把人当蛊器,还不允许蛊器怕蛊会哭?”   夜寒见她原本哭得挺伤心的样子,却在听到自己说话后瞬间瞪了过来,像是在生气。只可惜她此时眼圈红红的,小巧的鼻尖也红红的,为了憋回眼泪还一嗒一嗒地吸着鼻子。   比起能感受到她的愤怒,还是用可爱来形容更为恰当啊。   不过居然有人连他都不怕,却怕一条小虫子。   这样的感觉,还挺新鲜的。   苏一将蛊放在岑言的手腕处,这个动作她做了没有成千也有上百次了,但还第一次见人抖得这么凶的。   如果不是她拉着这个姑娘的手,恐怕下一秒这姑娘就会猛地一甩手,将蛊虫“啪”地一声甩到墙上。   当蛊虫顺着血味钻进岑言血管时,苏一明显地感受到岑言整个身子都僵住了,在她开始包扎后的好一会儿,岑言又继续抖了起来,一边抖一边嘴中还念念有词:“完了完了这下要和一只虫子共享一个身体了完了完了,真是呼吸都是虫子的形状完了完了。”   直到苏一将伤口包扎好,岑言一把抓住苏一的手,紧张道:“漂亮姐姐,这虫子喜不喜欢搞事啊,就那种没事咬一下我的肠子,吃一点我的肝脏,开心时在我肚子里跑个五十米冲刺,不开心时大口喝我我血来泄愤,啊啊啊啊漂亮姐姐你一定要否定我的猜想啊,就算是它会这样你也骗骗我,不然我会吃不下睡不着的!!”   正好门外的宋争进来问夜寒是否准备用午膳。   岑言刚才还充斥着绝望的眼睛一下就亮了,放开本是握住苏一的手,高举双手:“吃饭万岁!”   苏一:“……”   夜寒抿了一口杯中清茶,摇头道:“姑娘还是先去收拾一下再来用膳吧,反正灶房那边还要准备一会儿,也不着急这一刻。”   岑言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处有着干涸的血迹,衣服依然是来时穿的幽灵制服,脚上因为没穿鞋子的缘故,已经黑得宛如一个非洲难民。这个样子,自己都嫌弃自己。   夜寒又说:“惊蛰,带姑娘去收拾下吧。”   于是岑言屁颠颠地跟着惊蛰走了。见岑言走远的背影,夜寒这才收回目光,向苏一淡淡道:“今天的事,本侯会给苏姑娘相应的酬金,还请苏姑娘不要向外面说起。”   接着又笑了笑;“不过,如果苏姑娘执意要说,那这后果,可要好好来承担了。”   这笑中的冷意让苏一宛如一盆凉水从头上浇了下来,她被浇得抬不起头,甚至不敢对上那双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睛:“侯爷请放心。”   她不禁想起对着那个当了蛊器的小姑娘时,夜寒也在笑,完全不是这般冷漠的笑容。   她谈不上来是怎样的笑,可却能感受到那笑中的纵容。   可如果真是那样,他又怎会舍得让这个小姑娘来当蛊器呢。要知道,控心蛊的蛊器最后不仅仅是会死,更是会被蛊虫吞食心脏在极致的痛苦中死去啊。   果然是自己想太多了吧。   苏一忘了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只是走出老远了,想着回头看一看。明明远得只能看清模模糊糊的轮廓,她却一眼就看到那个男人,他手里端着茶杯,仿佛若有所思。   她想起第一次见这个人,他也是这样,手中端着茶杯,指尖微微转动,茶杯在他手里旋了一转又一转,但茶却一分未漏。见她走近,他稍稍抬眸,嘴角沉笑:“这位便是苏一苏姑娘吧。”   『走啦,傻瓜,还看什么』   她回过头,用手背擦了擦眼睛,继续向前走去。   夜寒听到膳房外院传来岑言的嬉笑声,唇角不禁微微勾了起来,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抬眼看去,岑言正有说有笑地和惊蛰走了进来。   这么开心,完全看不出来不久之前她才被一条虫子吓得哭过。   她换好了衣服,头发也简单地打理了一下。一席浅绿衣裙,裙摆随着她走动在风中轻轻晃动,本在宽大的白袍中看不出来的细腰也因用云带收束,显得不盈一握,发间一只琉璃珊瑚簪,衬出发部乌黑亮丽。她像是感受到了他打量的目光,冲他裂开嘴笑了笑,眼睛弯成温暖的弧度。   夜寒目光沉了沉:“衣服很适合姑娘。”   岑言突然激动:“绿色,健康的颜色!!”   夜寒:“……”   岑言唱:“我听见雨滴落在青青草地。”   夜寒:“?”   岑言拍了拍后脑勺,能穿古风衣服太激动了一不小心忘了这里没人懂这个梗,于是语重心长地说道:“以后别说绿色适合我,我虽然只是个蛊器,但是蛊器也是要脸的。”   夜寒:“???”   岑言急,这人怎么就是理解不了呢,还想继续给他深入解释解释,却听到宋争进来通报说是午膳准备好了,她开心地高举双手:“吃饭万岁!”   刚才想说啥来着…?算了不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   爬新晋爬爬爬! 第6章 世安   其实宋争是不信的,他不信这个头顶才到自己胸口的小姑娘早饭时几乎吃光了所有食物,即使这姑娘身上太多疑点,但对于这件事他一直持着相当怀疑的态度。   因为即使是他这个军营中公认的大胃王,也吃不完侯府早饭时那过于奢侈的份量,他保守一点估计,他也就吃个三分之一左右。   所以当他中午亲眼所见这个小姑娘拿上筷子眼神瞬间犀利起来,以风卷残云的速度将离她最近的叉烧鹿脯和龙井虾仁收拾干净,一碗米饭见了底,一旁的侍婢沉默着给她又添了一碗饭,她接着转战稍微离得远一点的菜,很快十几碗米饭就下肚,桌上二十个菜盘也干干净净。   宋争当时的表情很微妙,心情也很复杂。   就那种一向考第一名的大佬突然有一天被一个莫名其妙的转学生超越了,满分750,他考了749,但转学生却考了10000分,落差巨大,他需要时间来缓解。   不过主子今日午膳居然能吃下一碗饭宋争也很是意外,主子一向只吃半碗米饭,夹少许菜下饭,吃得极少,但却喜欢让灶房做出很多菜系,似乎摆在饭桌上,主子会有一种近乎执念的满足感。   今日主子突然吃得比平时多,就好像……看着这小姑娘吃饭,主子很有胃口似得。   也许是胃口会传染吧,宋争想道。   好吃好吃,不愧是古代大户人家的奢侈食品,简直色味俱全,让人回味无穷啊!岑言一脸满足,甚至觉得自己这怎么吃也吃不饱的体质有些好用,至少在这种时候,可以把所有美味品尝个遍。   夜寒正用侍婢递来的丝帕拭去嘴边的油渍,看到岑言似乎是很不舍得的放下筷子,问:“没有吃饱吗?”   岑言艰难地回答道:“吃,饱,了。”   她怕继续吃下去今天就会在这个膳房度过一天,要忍耐,她告诉自己,以后还会有更多好吃的。   “那就走吧。”   岑言迷茫地抬起头;“去哪儿?”   夜寒起身:“接下来你身为蛊器的几个月里还能去哪儿?”   岑言开心道:“苗疆!”印象中蛊啊毒啊啥的都是来自这个地方。   夜寒;“……你只能待在侯府或者本侯的监视下。”   岑言很是痛心:“当一个蛊器失去了她的自由。”   夜寒本已经走出几步,见岑言没跟上,侧过头看她:“失去自由的蛊器,不想去看看你被关押的地方吗?”   岑言本已经准备跳下椅子跟上夜寒,但听到他这样说立马又缩了回去:“不劳费心不劳费心,我就在这椅子上安家挺好的,吃住都在这里非常方便。”   想到电视剧里那种黑压压的牢笼,她心下一颤,正准备抱住椅子不撒手,却感觉到一片阴影打在自己脸上,她仰起头,发现夜寒正站在自己后面。   夜寒慢悠悠地说道:“要本侯抱着你去吗?”   岑言默,然后自觉地跳下椅子,拍着衣服上刚才因为吃甜点而落下的酥皮,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夜寒失笑:“走吧。”   岑言乖乖跟了上去。   侯府很大,这是岑言在清晨跟着宋争到膳房的路上就有的认知,但由于当时走得只是回廊,她脑海中又想着事,所以这个认知也仅仅是大而已。   但如今跟在夜寒屁股后面在后院转悠了一阵,她此时只有一个想法。   万恶的,有钱人。   无论是有着巧妙曲线的重重院落,还是上好的白玉铺造而成的路面,亦或者是亭台楼阁间形态各异的怪石,甚至是种满了奇花异草的各类花园。   所有的一切,都充斥着『很贵赔不起』的气息。   她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一个用力就把脚下的白玉踩得开裂,岑言觉得,这是她最为心惊胆战的路了。   还好路都有尽头,前面的夜寒终于是在一个小院子前停了下来。   岑言抬头看去,只见这院子门前龙飞凤舞地写着“世安苑”三个大字。   “到了,”夜寒道,“姑娘就先在这里住下吧。”   岑言愣住:“关押失去自由的蛊器的地方?”   夜寒懒懒地应了一声。   岑言有种被欺骗的感觉:“这种地方,你用关押来形容,不太好吧,万一别人不小心就误解成监狱什么的不肯来呢。”   夜寒微微笑道:“哦?本侯就是吓吓你。”   岑言:“……”   这个人,简直骨子里就是恶劣。   夜寒又转头向惊蛰吩咐了几句,吩咐完后对岑言说道:“本侯先走了,惊蛰会带姑娘进去,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给惊蛰说。”   末了笑了笑:“姑娘现在可是珍贵的蛊器,侯府会尽力给姑娘提供最优质的条件,总归物有所值,姑娘也别委屈自己。”   物有所值。   恶劣,这个人真是太恶劣了。   岑言咬牙切齿道:“这个请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跟你客气。”   夜寒准备离开,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得,问向岑言:“还未请教姑娘的名字。”   她还在咬牙切齿:“岑,言。”   随即又补充道:“岑言岑语的岑言。”   夜寒当即脑海中浮现出了这两个字,嘴中重复了一遍,接着嗯了一声,便转身带着宋争和春分离开了。   惊蛰守在岑言旁边,也听见了她说自己的名字,恭敬道:“岑姑娘,先进去看看吧。”   岑言应了声好,跟着惊蛰走进院子,院子不算大,但很生动,小桥流水,错落有致。院中坐落着一间主宅以及几间分宅,朱红色的门窗透着古韵,彩色的琉璃瓦上折射出绚烂的光华。   有两个小丫鬟早就站在院中等着了,看到惊蛰带着岑言进来,连忙行礼,虽说她们连即将服侍的人的名字和身份都不知道,但听在膳房的人说今日早饭和午膳时,侯爷竟然和一位姑娘同桌进餐。   想必便是她们要服侍的主子吧   而且听说早饭时侯爷和这位姑娘很是融洽,用完早饭后侯爷还遣退了膳房中的所有侍婢和这位姑娘商谈事情,侍婢们都是女人,女人天生八卦,便自动脑补了一场商谈婚约的大戏。   补着补着自己都信了,于是一时间这消息传遍了整个侯府。   侯府很快就会有女主子了。   而作为选来服侍这位未来女主子的两名小丫鬟,此时心情十分忐忑,明明满心好奇,但在行跪礼时却一眼都不敢抬头看。   “这个是念夏,这个是碧冬,以后会贴身照顾岑姑娘的起居,”惊蛰指了指左边的丫鬟,又指了指右边的丫鬟,向岑言介绍道。   岑姑娘啊,念夏和碧冬默默地记下了姓氏。   “啊?年下?壁咚?哈哈哈哈真是好名字,”岑言笑出声,然后弯腰将两个年纪应该比她还小的小丫鬟扶了起来,“别跪我别跪我,我就一被关押的,身份不如你们。”   惊蛰咳了一声:“岑姑娘,您是侯爷尊贵的客人,请千万别妄自菲薄,而且姑娘请记住,侯爷希望您能对自己身份保密。”   要是身份暴露了,被植入控心蛊的蛊器,不知多少人会来抢夺。   岑言立刻改口,对面前被她扶起然后一脸惶恐的念夏和碧冬说道:“我这人喜欢角色扮演,刚才你们侯爷扮演强抢民女的富家大少,我扮演民女,一时还没出戏,你们别介意别介意哈哈哈。”   惊蛰:“……”   虽说今日已经受了这位姑娘死而复生的刺激,也听了太多她语出惊人的话语,但每次她开口,惊蛰还是有种胆战心惊的感觉。   特别是她对侯爷说得那些话,放在别人嘴里,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蛊器还是有蛊器的好处啊,惊蛰想道。   至于念夏和碧冬,已经彻底在风中凌乱了。   传说中温柔识大体淡雅如菊高贵如兰的侯府女主子??   不存在的。   “我去看看寝室啊,超好奇的,你们侯爷那张雕花镂空的床就特好看!”说着岑言便准备走去推主宅的房门。   念夏和碧冬完全呈风化状态。   侯爷的床??   已经到那种的地步了吗?   说不定连小侯爷都有了?   好紧张,要照顾孕妇主子,万一一个闪失……   念夏和碧冬连忙跑过去,抢先推开宅门,又速度极快的将房中的尖锐物品移开,收拾完后扶住岑言,表情很是认真:“姑娘一定要小心,别绊着脚了,不然奴婢十条命也赔不起啊。”   岑言只当是古代规矩太重,傻眼道:“这…这么严重。”   念夏和碧冬使劲点头。   岑言:“那我小心点走,我平地摔还挺厉害的,可别牵连你们。”没想到摔一下这些丫鬟就要送命,岑言此时充满了对她们这个工作的敬重与同情。   看着蹑手蹑脚走路的岑言以及极为谨慎的扶着她的念夏和碧冬。   惊蛰:“……”   三个,傻子。   终于是走到了岑言的卧房,房中有股淡淡的檀木香味,古琴立在角落,铜镜置在木制的梳妆台上,屋子中自带清新闲适的风格。卧榻是悬着淡黄双绣花卉草虫纱帐的拔步床,繁复华美的云罗铺在床上,看起来很是柔软。   岑言一下扑在床上,超开心。   “姑娘可还满意,”惊蛰问道。   “满意满意!这床特别舒服,”岑言是个睡觉很不踏实的人,所以对床挺讲究的,能睡这样的床,简直是抽到了上上签。   “那个…我看到床就犯困,在哪儿洗漱啊,我洗漱完了好睡个觉,”岑言又说。   “奴婢去打水给姑娘洗漱,”念夏听后恭敬道。   “啊?嗯,谢谢啊。”   洗漱完毕,惊蛰替岑言更衣,念夏和碧冬去院中倒盆里的水来浇花,惊蛰一边整理着岑言身上所穿的丝绸睡衣,一边说道:“从今儿起念夏和碧冬就照顾姑娘的起居,奴婢安排姑娘的吃穿住行,姑娘看这样可好。”   岑言在梳妆镜前理着头发,笑了笑:“惊蛰姐姐就是来监视我的吧,我知道。你放心,我不会做什么让你们为难的事的。”   说完打了个哈欠,又继续说道:“每天吃得又好,住得条件也超棒,谁不想老老实实呆在这里呢?”   更何况,她的目的在此。   惊蛰沉默了一会儿,半晌停下手中的动作:“收拾得差不多了,姑娘睡吧,奴婢先退下了。”   岑言转头面朝惊蛰的方向:“辛苦了。”   惊蛰看着她柔和的目光,又想起控心蛊蛊器最后残忍的死法,心中控制不住地不舒服。   推开门,惊蛰走了出去。   人活在黑暗里太久,总会对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温暖措手不及吧。   作者有话要说:   求小天使能给个评QAQ   有缺点尽管提呀! 第7章 柏树   岑言睡醒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许是半夜三更穿过来后只在夜寒房中的桌子上趴了一下的缘故,这一觉睡得特别好。   她坐起身,揉了揉肚子,有点饿。   清了清睡醒后干哑的嗓子,外间的念夏和碧冬听到动静,连忙走了进来。   她们屈膝行礼后,看到岑言自己准备下床更衣穿鞋,连忙上前扶住岑言:“这些事让奴婢们来做就好。”   被人这样细致的照顾,岑言还蛮不好意思的,但又想着所到之地规矩自然不同,与其让别人来适应自己,还不如自己去适应规矩。于是老老实实地交给念夏和碧冬收拾,然后在她们收拾完后说声谢谢。   碧冬听此立即说道:“姑娘不用那么客气,服侍姑娘本就是奴婢们的职责。”   话虽如此,但听到一声谢谢心里还是暖暖的。听隔壁服侍侯府侍妾的姐妹说,那些姑娘都骄纵得很,稍微有点差错就会被打骂甚至是扣除俸禄,所以能服侍这样一个和气的主子,她和念夏都很是开心。   而且…   这个主子说不定还是未来侯府夫人。   想到这里,碧冬和念夏都觉得自己是撞上了天大的福气。   “已经酉时了,姑娘是否要用晚膳,”念夏问。   听到晚膳一词,岑言顿时精神抖擞,立刻表态:“好啊好啊!”   晚膳是在院中用的,惊蛰说夜寒有事要处理进宫去了,岑言心想无论再哪个世界哪个朝代有权的人就是事多,   她一边想着一边将桌上的食物一扫而光,吃完拍了拍肚皮,感觉里面装了一个宇宙。   当然,对比起一脸幸福的岑言,一旁第一次见到岑言吃饭的念夏和碧冬就显得特别沉默了。就好似岑言吃饭是一个技能,能让周围看着她的人变得表达不出心里所想,以此来控场造成全场沉默。   原来死不死都是小事,这个才是大招啊…   不过吃完饭该做什么岑言完全没有头脑,她看了看房中的油灯,想必天色暗下来后屋里的光线也不可能多么强烈。   果然…只有去散步玩啊…   就当提前体验一下老年生活吧   不知道侯府里有没有可以跳广场舞的地方…体验老年生活的她可以提前学习一下。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身体虽然活着,心却老了。   哇好沧桑好沧桑,一看就是一个淡泊名利与世无争的主角形象!   岑言一边在脑海里给自己写着剧本,一边靠在椅子上,用只有彼此才能听到的声音问站在旁边的惊蛰:“话说惊蛰姐姐,我的活动范围是在侯府内吧?所以到院子里走走没有什么问题的吧。”   惊蛰答:“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那我找个空地跳广场舞也没问题吗?”   “……啥?”   岑言笑弯了眼:“哈哈哈我开个玩笑,瞧把你吓得。”   说完从椅子上下了来,凑到惊蛰跟前,笑眯眯道:“我们惊蛰姐姐,咋那么不禁吓啊。”   惊蛰:“……”   还不是今天一直在受你刺激啊!   最后决定由惊蛰陪着岑言去散步,念夏和碧冬留在院中。岑言想着古代都是有那种可以喂鱼的锦鲤池,走之前往怀里揣了两块糕点,然后想到万一喂鱼喂着喂着自己也饿了,又往怀里揣了两块。   念夏:“姑娘如果是去喂鱼的话可以在路过膳房时去拿,不用那么麻烦还自己带。”   岑言:“可是我觉得这个特别好吃,鱼应该也会喜欢吃吧。”   碧冬:“原来如此!那姑娘可以多带点,一会儿可以一边喂鱼一边吃!”   岑言:“嘿嘿嘿我就是这么想的。”   惊蛰:“……”   真的是,三个傻子。   在前往锦鲤池的路上,路过一棵柏树,树很高,岑言见到此树后脑海中立刻便浮现出几个字——古树参天,苍劲雄伟。   树下有张小石桌,桌边有几个小石凳子。   有风徐过,岑言突然就一阵心安。   “惊蛰姐姐,我在这儿坐一会儿啊,”岑言在一张小石凳子上坐下来后,又拍了拍旁边的凳子,“你也坐坐吧。”   惊蛰福了福身子:“姑娘是主,我是奴,奴在主面前坐,不成规矩。”   岑言也不勉强,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惊蛰姐姐可千万别被规矩约束一生啊。”   惊蛰身子震了震。   又听岑言接着说道:“被规矩约束的人,一般都成不了主角!”   惊蛰:“……”   这又是什么发展?这姑娘怎么每次说话说着说着就开始让人听不懂了,刚才不是还挺正经的吗!   想想惊蛰又觉得有些好笑。   什么『被规矩约束的人,一般都成不了主角』这种话也真是天真傻气得要紧。   但看到岑言握紧拳头眼中满是认真的样子,惊蛰不禁又认为,能这么天真,其实也挺好的。要是人人都像自己一样,在尸体堆和鲜血中过日子,那世上大概永远也不会有一刻光明吧。   于是惊蛰笑了笑,道:“姑娘说得对。”   然后便听到身后传来低沉醇厚的声音:“哦?说什么了?”   岑言转过头看,夜寒站在她们后方不远处,一身雪白绸缎,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穗绦,上面系着一块羊脂白玉。他高高绾着冠发,长若流水般的黑发顺在背后,明明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却让人感到天生一副君临天下王者气势。   即使已经看了很多遍这人风流儒雅的模样,可岑言还是想不明白,他一个为了权力残害了无数性命的反派,怎么会长成这样?   一脸的人蓄无害,典型的温油备胎男二长相。   “岑姑娘怎么又在盯着本侯发呆了,”夜寒在岑言旁边的小石凳子上坐下,见岑言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看,弯了弯唇角,问道。   岑言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眼神,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哦,我垂涎美色,无法自拔。”   夜寒扬起眉毛。   随后没给岑言一丝反应时间,脸就这样凑到她面前,岑言吓得急忙往后靠,但却被一只手用力揽住腰,两人的距离一下被拉近,她甚至感觉到带着男人气息的呼吸没有阻拦地喷在了自己脸上。   夜寒见她眼睛瞪得老大,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又想起刚才她所说的话,笑道:“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吗?垂涎本侯的美色?那为何本侯凑近了让岑姑娘垂涎,岑姑娘却像是嫌弃本侯呢。”   岑言结巴了半天,大脑像是短路了一样不知道说啥:“你你你你你你你…你这样调戏我,是会被骂的!”   夜寒慵懒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你骂一句试试呢,嗯?”   岑言闭了闭眼睛,鼓足勇气:“渣男!”   夜寒:“?”   哼就喜欢这种我骂你你却不知道我在骂啥的感觉,岑言心下开心,之前的紧张和忐忑就全部抛在脑后了,看着近在咫尺这张白白净净的俊脸,忍不住抬起手,捏了捏。   皮肤真好啊。   身后本是看到主子像是要调情便离得老远的宋争和惊蛰,一瞬之间完全石化掉了。   就连夜寒自己也呆住了。   这算什么…他被反调戏了?   这个认知足足让他反应了好一会儿,直到他的视线重新聚焦在了岑言的脸上,见她一副洋洋得意没心没肺的样子,他突然失笑,松开揽在她腰上的手,让两人变成正常距离,无奈道:“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啊。”   岑言还沉浸在刚才那手感极好的一捏中,听到夜寒这样说,脑子一卡,也跟着说道:“怎么会有你这样皮肤好的人啊。”   “……”   “啊!月亮出来了!”岑言突然从小石凳子上一跃而起,指向天空,夜寒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月亮果然渐渐从晕着深蓝的云层中露出身影来。   “我在书中看过,睹月思人,真心思念一个人,月亮会保佑他平平安安,”她站在树前的空地中,转过头对他说。   夜寒笑了笑,不置可否。   “你肯定在心里笑我傻,”岑言鼓起脸,不过很快又笑了出来,“其实我也觉得挺傻的,但一旦见不到了,又忍不住想用这种方式去保佑她平安。”   夜寒突然就有些好奇,问道:“那岑姑娘是想保佑谁呢?”   然后看到她似是怔了怔,月亮刚好完全从云层之中出来,在空地中洒下一片月光,她本是笑得开怀的脸一下子柔和了下来。   保佑,她那远在另一个世界的母亲。   “没有谁,”她又恢复成一脸没心没肺的笑容。   夜寒感到心底莫名的不舒服。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不舒服,因为刚才的那一点好奇越发强烈,他很在意能让这个什么都不在乎像是活得没有丝毫顾忌的丫头露出这种表情的人是谁。   不过是谁都不重要。   就如同这丫头背后有没有人在谋划着什么一样,都不重要。   反正她在一个月养出成蛊之后就得死了。   夜寒从不相信妖怪神仙之谈,在他眼中,凡是事情必有因果,所以他更倾向于相信岑言百毒不侵的想法。即使不是,一个人类,没有心脏又怎能活得下来。   只是明明再清楚不过,他还是控制不住心底不舒服。   夜寒一手撑在小石桌上,看着岑言出神。这小丫头望了会儿月亮,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似得,哒哒哒地小跑过来,停在了他的面前。   他微微抬眸,便能看到她的脸。   真是个小矮子,夜寒不禁又弯了弯唇角。   “我听惊蛰姐姐说你出去办事了,那你吃饭没啊,”岑言问他。   吃饭?自然还没有。   他不喜欢吃饭,却很喜欢食物,好的食物能让他心情舒适,但却不能让他产生食欲。   或许是幼时没有东西可吃留下的后遗症吧。   他不喜欢,手下的人也不能逼着他喜欢,有时候忙着忙着忘了,也不会有人敢提起。就好比现在,他早就把晚膳这件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夜寒懒懒地答道:“还没。”   只见岑言吸了吸鼻子,微微皱起眉头:“我就知道你们这些人,权力越大,越是喜欢废寝忘食地去琢磨,我们家乡有句话,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要好好爱惜身体,知道不?”   一种异样的情绪从心底升起,夜寒还未来得及反应是什么情绪,这股情绪便全部化成了笑意,在嘴角晕开。   他自小习武,身体更是有内功基础作保护,还是头一次有人担心他身体不好,但见她语重心长劝服自己的样子,又不免觉得好玩,于是他点了点头:“知道了。”   岑言很满意,然后从怀中拿出用手帕包裹住的糕点,递给他。   “喏,先垫垫胃吧。”   夜寒一时之间愣在那里。   想起小的时候,他坐在街头,饿得全身都疼,路上来来往往许多人,却没有一个像这样递给他东西吃。   又听她接着说道:“不过你得留两块,我待会儿还要去喂锦鲤。”   夜寒低着头,不接过糕点,也不说话,看不出来在想啥。岑言想着他是不是有洁癖不吃这种手帕里包着的东西,于是打算把手收回来留着自己吃。   手刚动了一下,眼前这人突然伸出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腕,而他另外一只手从上面拿走了一块糕点,喂入嘴中,轻轻咀嚼起来。   “好吃吧!”岑言眼睛发亮,她喜欢吃的东西,也希望得到别人的认可。   夜寒吞下糕点,也不回答,只是从她手中将整张手帕以及手帕中的糕点全部接过,见她像是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几乎能猜到她下一刻就会找自己理论。   然后这样说道——『都说了要留两块给我喂锦鲤的!』   岑言气鼓鼓地开口:“都说……”   话才出口,便被夜寒打断了:“想喂锦鲤是吗?那明天本侯带你进宫,御花园里有全国最大的锦鲤池。”   作者有话要说:   收到了人生第一颗地雷!!超开心!   谢谢大家的喜欢!   你们真是太好啦 第8章 马车   第二日大早,用过早饭,夜寒便带着岑言坐上马车准备进宫。   岑言第一次坐马车,全身心都充斥着好奇,一会儿拍拍车厢四面裹着的精美丝绸,一会儿摸摸镶金的楠木车窗。   直到她将马车里每一个角落都摸了个遍,才停下手,规规矩矩地坐在软榻上。   或许是起得太早刚才又异常兴奋的缘故,嗅着马车内那安神静心的熏香,岑言很快就睡了过去。   夜寒本是在闭目养神,听着一旁许久没有动静,睁开眼看去,只见这丫头偏着头,睡得很沉。   也就睡觉时她能这么安静啊,夜寒想道。   车轮突然压过一块石子,以至颠簸了下,她被晃得向旁边倒去。   也几乎是同一瞬间,夜寒便到了岑言面前,手轻轻抬起,托住了她的小脑袋。   做出这一系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后,夜寒有些诧异,他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却抢先一步动了。   但见她依然睡得沉稳的样子,心中又不免松了口气。   她皱了皱眉,身子稍稍动了下,像是觉得不怎么舒服,夜寒叹了口气,在她旁边坐下,将她那用手掌托住的头轻轻放在自己肩上。   又是一系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   夜寒微微偏过头去看,她表情平静了下来,埋着头,几缕发丝在脸颊划过,更显得皮肤如凝脂般白皙。   莫名一阵口干舌燥。   他将头转了回来,定了定心,打算继续闭目养神。   但这丫头睡觉却一点不老实,一会儿偏过去,一会儿偏回来,最后索性头一滑,直接从肩上滑到了他膝上。   夜寒:“……”   她倒像是觉得这个睡姿舒服了,大概以为是枕头,还用头蹭了蹭。   这一蹭将夜寒刚才浇灭的火彻底烧旺起来。   他知道这是什么,是情.欲。他居然对这个认识才一天不过看起来干瘪瘦弱的小丫头产生了情.欲?   虽说府中的侍妾不少,但那都是用来满足他生理需求的物品,他甚至都叫不出名字。对于女人,夜寒一向是没有什么欲望。   这还是头一次,想把一个女人——连女人都算不上的小丫头片子当场按在马车中,在她的肌肤上流连。   但这不是个可以用来行男女之事的女人,她是一个来路不明,活不过一个月的蛊器。   想到这里,夜寒越加烦躁,忍着在腹中上下乱窜的邪火,将岑言的身子扶正,让她靠在马车一角中,然后走出马车。   “主子,”外面骑在马上的宋争见夜寒出来,心下奇怪,但见夜寒黑着脸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也不敢多问。   难道是里面那位姑娘……惹得主子不痛快了?   可是如果是这样,应该是主子把那姑娘直接踢出来啊,为什么现在反而是主子自己出来了…而且还一个翻身上马,骑在马上,像是不准备进去了…   有点可怕,这个全程黑着脸一句话不说的主子太可怕了…   岑言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又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揉了揉恍惚的双眼,觉得有点饿,从怀中掏出今早新发现的、超级好吃的、打算拿去全国最大的锦鲤池喂鱼的不知名糕点。   吃了几块,脑袋稍微清醒了一些,这才发现马车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什么情况?睡过去之前不是还和夜寒在一个马车里吗?   被绑架了?   夜寒被绑架了?   打量一下四周,还是那个熟悉的马车,嗯,看来不是自己被绑架了。   至于夜寒,怎么可能会有人如此想不通来绑架他啊。见过电视剧小说里会有反派BOSS被绑架吗!   岑言拉开帷裳,果不其然见夜寒骑在马上。   “侯爷,”岑言不解,“你咋跑马上去了啊。”   夜寒回过头,微笑:“本侯吹吹风。”   岑言:“怎么感觉你笑得很勉强?”   夜寒:“吹风吹久了,脸有点僵。”   岑言点头:“那你适当的吹吹,实在不行了就回马车上坐啊。”   说完就重新钻回马车。   宋争心想这对话完全没问题啊,看起来也不像是这姑娘惹得主子不痛快啊,可能不高兴什么的只是自己的错觉吧。   他放心的瞥了一眼夜寒。   然后发现夜寒面色更加阴郁了,像是随时都会杀人。   ……别去看,别对上眼神,不然会死的!   岑言在马车上又一次快要睡过去的时候,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她拨开小窗上的珠帘,发现居然已经是在皇宫里了。   她迫不及待的跳下马车。   不远处有清晨还未散开的袅袅雾气笼罩着的宫殿,上好古木刻成的凤凰在屋顶飞檐上展翅欲飞,柱子上绘制着栩栩如生的龙纹,青瓦雕刻而成浮窗以及玉石堆砌的墙板。一条笔直宽阔的道路直指宫殿,而他们所坐的马车正停在这里。   真是壮观啊。岑言感叹道。   虽说也曾去过故宫,但那时人山人海,各个导游的声音夹杂在一块儿,完全没有这样如潮水般铺面而来庄严神圣的气势。   此时的她就像一个进城的乡野小村姑,看啥都觉得是黄金。   总管公公和其他几个公公如往常一样早已候在此处,本来在看到侯爷今儿居然是骑着马来的时候就惊讶无比,现在见马车上竟跳下来个小姑娘,他们整个人都傻了。   坐在侯爷亲自驾马的马车上的姑娘?   还有这个物种?   莫非是…侯爷的私生女?!   不可能不可能,侯爷今年也才二十有四,这小姑娘看起来却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的吗你是说真的吗哈哈哈!)   也就是说这很可能是…   夫…夫人?   就在他们心中的八卦之情快要溢出来的时候,夜寒下了马,走到此时正无比激动地感受着祖国历史长河之势的岑言面前,对她说道:“待会儿让阿立带你去御花园,多玩一会儿,本侯将事情处理完后再来找你。”   岑言不知道阿立是谁,但也不问,只是点点头   夜寒瞟了眼她头上那几根因为在马车上翻滚而拱起来的头发,忍不住伸手拂了拂,然而发现并不能拂下去,又拍了拍。   可他练武多年,偶尔收不住自己的力气。   岑言捂住头:“你打我干嘛啊!打傻了怎么办!”   语气是突然被袭击后不能控制的激动与委屈。   可听在一众公公耳里就很是惊恐了,这这这…是在吼侯爷?   侯爷此时背对着他们,看不见表情,稍微想象一下,大概是那种笑容中藏着无尽的杀意那种感觉吧。   在他们惊恐的注视下,夜寒抬手往岑言头上又拍了拍,不过这下力气就小很多了。公公们看不见,但岑言能清楚地看到,他此时嘴角挂着调侃的笑容,慢悠悠地道:“你还会怕被打傻?”   岑言:“……”   而公公们此时从一脸惊恐已经完全变得安静如鸡。   还用想吗。   不是夫人,就是已经走在成为夫人道路上的未来夫人。   其实御花园和侯府的后花园并没有多大差距,只是御花园要更为宽阔,走路走得很累。   前面是一身黑衣浑身上下充斥着『生人勿近』以及『我很酷』的阿立在带路,岑言仍然不知道这个阿立到底是谁,但根据这种黑衣酷炫的画风猜一猜,估计是个暗卫啥的吧?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走得太久她有些累了,忍不住开口想问问阿立还有多久能到锦鲤池,却不想一旁的花丛中钻出了一个圆滚滚的雪糕糯米糍,正因为惯性刹不住车地扑向自己。   她下意识后退,但阿立早已经眼疾手快地一把将那雪糕糯米糍提了起来,待他看清来人后,将人轻轻放下,单膝跪下,是武将的礼姿:“属下冒犯了。”   岑言这才看清这雪糕糯米糍虽然长得白白胖胖,但却穿着一身明黄袍子,袍子上绣着五彩云纹和龙,岑言一下就想了起来,这是夜寒的那个傀儡小皇帝。   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她脑中有被植入过大概的背景知识,夜寒作为这个世界的反派,还挺招人恨的,只可惜他背地里所做的事,知道的人寥寥无几,那些该恨他该把他骂出shi的百姓反而对他评价极高。   首先,他用计挑起两国战争,让无辜的百姓活在水生火热之中。   其次,上一个皇帝——也就是这小皇帝的父亲是个比较正面的角色。   这老皇帝虽说没有什么管理国家的天份,但在位时一直兢兢业业,也算是个忧国忧民的好皇帝。   但就这样一个老实温吞的好皇帝,最后成了夜寒谋权路上的一颗垫脚石,不仅惨死剑下还落得一身骂名,而事实上,他从来没有想过抛弃国家。   甚至在他死后,夜寒为了将朝中的势力清理替换,将他最小的儿子推上皇位,然后暗中操作将大部分有异心的皇子处死,小部分没有威胁的皇子流放。   至于为什么偏偏选上这位十二皇子。   因为这十二皇子从小不受宠,没受过多少文化上的教育,自然也最好掌控,而且他还是个,哑巴。   一个在夜寒将自己看不顺眼的所有势力清理干净就会取而代之的哑巴。   岑言虽然知道无论在哪儿都是弱肉强食,都还是不免对这才不过七岁长得像个雪糕糯米糍的小孩产生同情。   夜寒要取而代之这皇位,那这小皇帝也只有死路一条。   岑言叹了口气,想着电视剧里怎么演得,一边模仿道:“民女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但想了半天没想起该怎么请安,于是学着阿立单膝跪下,忍不住又嘟嚷了句:“这姿势真像在求婚。”   阿立:“……”她跟着跪什么?   小皇帝一改刚才慌乱急忙的表情,像个小大人似得假装冷静地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可以平身。只可惜演技不佳,脸上还残留着一抹可惜以及不开心。   “皇上,您可别乱跑啊,”这时花丛中又钻出一个人,是个正累得喘气的老嬷嬷,老嬷嬷看到阿立和岑言后先是一愣,瞄了一眼阿立腰侧所系的令牌,是侯府的令牌。   随后立刻向他俩福了福身。   最后将目光放在皇上身上,见他没有受伤,老嬷嬷不禁松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蹭玄学,狂吸欧气求保佑!   紧脏紧脏 第9章 遇刺   今年是周嬷嬷服侍萧络的第七个年头了——从萧络生下来,她就开始照顾他,然后亲眼看着他从十二皇子变成皇帝。   即使只是个空有名号没有实权的皇帝。   她有时候会忍不住回想起以前,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虽然因为天生哑巴父不宠母不爱,但至少那时,皇上过得很开心。   他从来不被期望,所以从来不用像其他皇子们那样每天被逼着读书习武,学各种五花八门的东西。   想看书就看书,想和奴才们玩游戏就玩游戏,饿了就吃东西,困了就睡觉。   整个皇宫,几乎再没有比他更自在的人了。   可自从出了事后,一夕之间什么都变了,周嬷嬷大概一辈子都忘了那天,皇宫上方的天空黑压压的一片,是密不透风的乌云。前脚刚处置了先皇的大将军夜寒后脚就走进十二皇子的寝宫,右手的纯白袖口上染着几滴鲜血,周嬷嬷能猜出这鲜血是来自谁的。   大将军一如既往挂着如沐春风的笑容,但看在周嬷嬷眼里,却和他那袖口的鲜血一样触目惊心。   她在宫里呆了快二十年,不像外面那些百姓一样天真,认为这大将军是个善茬,甚至恰恰相反,一个多次在残酷的战场上存活下来,从无名小卒走到今日这地位的人怎么可能不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她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这个人到这里来是干嘛。   先皇走了,接下来就是一个接一个的皇子了。   想到这里,周嬷嬷抱紧怀里的十二皇子,六年了,说句犯上的话,她在宫中无依无靠的,早就将十二皇子当作自己的孩子了。   十二皇子不会说话,死后去了黄泉,她可以替他求求各路神仙,让他下辈子别生在帝皇之家,别再当什么皇子,这样也挺好的。   人都会经历一死,挺挺就过去了。   可出乎意料的是,最后大将军并没有处置他们,只对身旁的人说了句话,就离开了。期间甚至都没正眼看过他们。   周嬷嬷一向察言观色惯了,那句话她听得清清楚楚。   夜寒说:“就他了。”   她当时不懂,直到十二皇子坐上皇位当了皇帝,她突然一下便明白了。   『本将军的傀儡,就他了』   再后来,即使皇上还小,但也能察觉出来自己被人掌控,处境很危险,再加上皇宫中物是人非,他越发的没精神,以前喜欢玩的游戏,现在也完全提不起兴趣。   直到今儿去早朝的路上,在花丛中看到一只特别绚丽的小花蝴蝶,皇上才终于在近日来有了一点童趣,开心地追了上去。   不过小孩子个子矮,很快就消失在了花丛中,她和一众奴才吓得连忙跟着钻进花丛,场面顿时一片混乱,好在现在找到了这小祖宗,周嬷嬷松了口气。   只是…这小祖宗怎么偏偏就撞上了侯府的人啊。   在周嬷嬷眼里,和那位侯爷有交集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所以她想,即使是面前这位长得眉清目秀,带着一股子灵气的小姑娘,也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周嬷嬷开始想办法带皇上脱身离开,   却不想皇上突然抬起胖乎乎的小手,指着这小姑娘的头顶,神色有些激动,周嬷嬷看去,见那只皇上所追的小花蝴蝶正停在那里。   她顿时有些慌张,生怕皇上的动作惹得这不知身份的姑娘不开心。   但这姑娘非但没有不开心,反而跟着皇上一起激动起来。   “什么什么什么,我头上有什么!”   然后她大概是想起什么,打了个哆嗦,僵在原地。   她紧张地问道:“毛…毛虫?”   岑言一向是个特别容易自己陷入想象的人,看见雪糕糯米糍突然激动地指向自己头顶时,她先是跟着激动了下,随后立马自己脑补出被突如其来的毛毛虫袭击的画面。   无…无足动物。   不敢动不敢动。   问完又想起面前的雪糕糯米糍是个不会说话的,她只好小心翼翼地抬手,生怕惊动了头上来自她幻想中的毛毛虫,然后扯了扯一旁阿立的袖子,连声音都压得特低:“头上是啥啊?”   阿立:“……”   阿立:“蝴蝶。”   感觉血液又继续开始流动了,感觉四肢又可以随意挥舞了,感觉身体又复活了,岑言此时开心地像个石乐志的傻子。   可能蝴蝶也察觉到这一点,嫌弃地一扭屁股,扇着那色彩绚丽的大翅膀扑腾两下就飞走了。   小皇帝的目光本就紧紧锁定在蝴蝶身上,见蝴蝶飞走了,嘴一瘪,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副随时都要哭出来的样子。   眼泪汪汪的雪糕糯米糍?!   太犯规了!简直就是激起母性的一发核弹啊!   恰好岑言就是个容易母性大发的人,她顿时觉得心一软,蹲下身,平视着这雪糕糯米糍的视线,看着他那委屈又强忍着的模样,心直接软成了一壶糖浆。   管他是皇帝还是什么,直接摸了摸他的头,露出老母亲一般慈祥的笑容:“忍着干嘛,想哭就哭吧,忍着也没人会夸奖你,哭出来还有人安慰你,多划算啊是不是。”   在她看来,哭向来不是件软弱的事情。   萧络不知道该怎么当皇帝,从来都不知道。   他的父皇未曾教过他,甚至鲜少与他说话——没有人会喜欢和哑巴说话,这是他很小很小,比现在还小的时候就有的认知。   但他大抵知道,一个皇帝,不应该像以前一样动不动就掉眼泪。   就算要哭,也绝不能在人前哭。   因为皇帝是一国之君,是让百姓安心的存在,既然是让人安心的存在,那便不可以在人前软弱。所以自从他莫名其妙地坐了这皇位过后,他摔倒了会忍着不哭,想念原来的生活时会忍着不哭,已经成为太后的母亲看着他的眼神中带有恨意时他会忍着不哭。   连从小伴着他长大的周嬷嬷也说:“老奴已经帮不了皇上什么了,只望皇上以后能够坚强。”   他尽力坚强了起来。   只是这样的日子,过得真是好累啊。   所以今日看到那只特别好看,美好得不像是属于皇宫的蝴蝶飞走时,他突然就好难过。   蝴蝶可以飞走,但他不能。   他还是得去早朝,然后坐在龙椅上,只是坐着,形同摆设。   鼻子一酸,感觉到眼泪一下子涌上视线,他努力瞪大眼睛,不让眼泪掉下。   皇帝是不能哭的。   可那个刚才头顶着蝴蝶的姐姐却蹲下身,居然还摸了摸他的头,他想起来,母妃也这样摸过五皇兄的头,只是…只是从来没摸过他的。想到这里,鼻子更酸了,视线完全被眼泪模糊。   但是不能哭,皇帝是不能哭的。   “忍着干嘛,想哭就哭吧,忍着也没人会夸奖你,哭出来还有人安慰你,多划算啊是不是。”   明明…明明他都这么努力的忍着了。   萧络终是忍不住,抱着岑言的脖子,将头埋到岑言肩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他哭不出声音,只能小声的呜咽。   岑言没想到这小皇帝会这么难过,不一会儿,她肩处的衣衫布料已经湿哒哒的一片了。   小…小哭包雪糕糯米糍?!!   真真真真…真是完全戳中人心啊。   岑言轻轻拍着小皇帝的背,生怕他哭得呛着,又给他顺了顺气。举手投足间根本就是一个细心的老母亲。   如果能打光,那么此处应该打上母性的圣光。   过了好一会儿,怀里的小皇帝情绪才慢慢缓和下来,他抽抽嗒嗒地直起身,然后伸手用那尊贵无比的皇袍往脸上胡乱一抹。   岑言:“……”   怎么有种糟蹋文物的感觉。   “找到了!!皇上在这儿呢!”旁边不远处突然传来太监尖锐的嗓音,语气中带着劫后逢生的喜悦。   然后岑言看到一大群太监宫女立马朝他们这个方向跑了过来,这个阵势,颇有打群架的风范。   岑言正想着即使没权没势也架不住奴才成群,还可以随意糟蹋文物,果然历来皇帝都还是很享福的。不经意间瞄了一眼存在感一直很低的阿立,却见他目光瞬间转冷,面露凶色。   岑言立刻预感不好,心中升起一阵心慌。   人在心慌的情况下往往反应会比平常快,所以在看到阿立袖口一抖,一把刺刀就被他握在手中时,岑言一下就意识到,刀尖所指的方向,是那雪糕糯米糍。   而雪糕糯米糍和周嬷嬷的注意力完全被大群跑来的奴才所吸引,而且就算自己出声提醒,她们一个女子一位老人又怎会有帮助一个小孩又躲开刺杀的能力。   该怎么办才好。   还未想出办法,余光中寒光一闪,带着狠绝与毒辣,毫不犹豫地就往面前的那抹明黄刺去。   一声闷响,是刀刺进肉中的声音。   然后有鲜血从刀尖蔓延出来。   岑言疼得全身发颤,脊背的位置几近麻木,只剩下痛与难受。   她觉得不甘心,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回过头怒视阿立,嗓子干哑如同火烧,一股腥味从喉间冒出,她忍了下去,强行憋出一口气,骂道:“吔屎啦!”   很快双脚脱了力,脚一软,身子就向前倒去,可好像又有谁将自己接住,只是眼前很黑,什么也看不清。   『居然又下意识地扑了过去救人』   『还好…这下死不了啊』   意识模糊前,她这样想道。   作者有话要说:   又来蹭玄学了!   因为听说榜单什么的要控字数,所以…还是感谢各位小天使能看这篇文啦! 第10章 喜欢   夜寒一直很清楚,左相表面与他交好,实则埋了不知道多少张陷阱,等着他往里跳。   而左相挖得最久的一张陷阱,来自阿立。   夜寒认识阿立比认识宋争更早,甚至在他无权无势初入军营时,左相便把阿立安插到了他的身边,在后来夜寒查出这件事后,他一面觉得左相可真是深谋远虑,一面又觉得左相活得真是担惊受怕,太过窝囊。   所以他偶尔会故意露出一些不影响大局的马脚给阿立踩踩,看着尝了甜头的左相暗地里偷偷开心,觉得自己深谋远虑的决定真是机智无比那副模样,要多好玩有多好玩。   便宜得的多了,自然会想得到更大的便宜。   左相和太后联手了。   太后想为已死的五皇子报仇,左相想取代他的位置。整个计划甚至不需要太大的代价,只需要小皇帝的一条命而已。   让身为他“心腹”的阿立当众杀死小皇帝,然后再以此事为导火线,引出后面更多的事,比如他暗中挑起两国战争,比如他陷害先皇,又比如他给许多皇子和朝臣安上子虚乌有的罪名。   只是他们啊,终归是点不燃这根导火线的。   比起他们那点或真或假甚至几乎全都是他悄悄送出的证据,他手里拿得证据可多得多了,有左相这么多年来的贪赃,有太后还是妃子时在后宫中害死的多条性命,有左相暗中在各府安插眼线的名单,有太后欲图弑君的信件。   他还准备了份大礼,直指左相与太后私通。虽说这份大礼所设虚构,但没关系,人一旦落入谷底,再可怕的罪名,也是担得起的。   他们所谋的这个计划,原本是想除去他,实则却将皇帝,太后,左相三个位置上的人一块儿打包除去了。   所以等太后和左相被压入牢狱时,他倒挺想亲自去给他俩说声谢谢。   他一直在等着这个计划的实施,可他们也太谨慎了好长时间都没有动静,不就是没有合适的时机吗,没有事,这个时机他给创造,正好他也有些好奇家里的小蛊器是哪边的人,遇到这种事又会采取怎样的行动。   于是他嘱咐阿立带着岑言去御花园玩,他知道,太后肯定也知道,小皇帝会走御花园中哪条路前往金銮殿。   算好双方差不多该相遇的时间,夜寒抿了杯中最后一口清茶,准备去看好戏。   等他到了,隐在树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阿立抽出刺刀,不愧是他府中养出的暗卫头头,手一挥,刀光残影,丝毫不见犹豫。   刺下去吧。   这也是你此生,能挥出的最后一刀了。   夜寒笑了,笑中带着嘲弄,今天的一切也依然在他的掌控之中,接下来,只需要看着小蛊器的反应然后试图找找破绽就行了。   当然,找不出来,也对大局没什么影响。   他只是好奇而已。   结果他却亲眼看见,岑言身子向前一扑,将小皇帝推开,自己撞上了刀尖,那把本应该杀死小皇帝的刺刀,瞬间末入了她的背中。   甚至来不及思考她为何会这样做,夜寒的心猛地一紧。   身后的宋争像是喊了一声主子,声音带着讶异和疑惑。   他知道宋争为何会讶异,同时也和宋争一样疑惑,因为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到了岑言的面前,将她欲要倒下的身子接住。   夜寒清楚地知道,这不是他该出现的时机,即使过程和他所想有些出入,但这个时候,是应该等阿立再挥一刀将小皇帝给杀死才是最合适的。   只是看到岑言在他怀中痛得发不出声音,一张小脸是没有血色的苍白,他的心也像是被刺了一刀般疼得不行,恼意和悔意瞬间侵入全身,手也跟着微微颤抖起来。   『会死吗』   夜寒顿时有些慌了。   将她轻轻抱起,心底乱成一团,却佯装镇定,对跟着过来的宋争吩咐道:“传太医来。”   然后抱着她打算去离此处最近的寝殿,在路过已被侍卫扣下的阿立时,目光微沉,单手揽住岑言,另一只手抽出侍卫腰间的配剑,手臂稍稍使力,往阿立脖子上轻巧一抹,一颗人头便落了地。   周围跪倒在地的奴才们瞬间吓得倒吸一口凉气,但却没人敢惊呼出声,因为他们知道,如果在这种时候发出声音,那么下一颗落地的人头,便很可能是自己脑袋上顶着的这颗了。   周嬷嬷紧紧地捂住萧络的眼睛,这一系列发生的变故让她到现在都没能理清状况,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在之前素未谋面的姑娘会给皇上挡了一刀,也不知道为何侯爷抱着这个姑娘会抱得如此小心翼翼。   就好像…那是世上最珍贵的东西似得。   岑言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场,梦到自己掉进水里。   被水淹没,不知所措。   她本也是个会游泳的,但在梦里无论怎么狗刨怎么蛙跳都浮不起来,冰凉的水不断灌入耳鼻口,可偏偏胸口还吊着一口气,怎样都只是处于一种濒临窒息的状态。   就在她被水灌得再也不想喝水的时候,身体突然像是被什么托起,露出水面,眼前是豁然开朗的光亮和空气。   岑言醒了过来。   醒过来她就后悔了,如果可以,她想要选择继续回梦里的水中呆着,好好当一个水做的睡美人。   因为实在是太痛了,特别是脊背中央的位置,犹如无数针扎着一般钻心的疼。她翻了个身,牵扯到受伤部位的神经,更是痛得额冒冷汗眼泪直流。   好想打一管麻药啊…   “这种时候知道痛了?”是夜寒的声音,她这才发现床榻边还坐着一个人,只是这个人与之前感觉不太一样啊,见惯了他随时都嘴角含笑伪装自己内心腹黑的样子,还是第一次见他沉着脸抿着唇,一副被人绿了的模样。   夜寒见岑言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一如她之前无数次盯着自己发呆一样,心里不禁软下几分,又想到她遇上这种事肯定也很害怕吧,一腔怒气也差不多烟消云散了。   “很痛吗?”他问。   岑言眼泪汪汪地看着夜寒:“超级痛,痛死了!”   见她痛得眼泪直流的委屈样,夜寒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扑过去挡刀的时候不是挺勇敢的吗?现在在这儿哭啥?”   “我痛得哭啊!又不是情绪悲伤的那种哭!”   夜寒冷笑:“当时就没想过现在会痛?”   岑言趴在床上,头埋在枕中,声音闷闷的:“有什么办法…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还好意思用见死不救?夜寒气极反笑:“见死不救是有能力在保全自身的情况下救人,不是靠你脑袋一热跟着去送命。这不是救人这是傻是死不足惜。”   岑言小声地嘟嚷了句:“可我没死啊…”   夜寒直接气得说不出话来,伸出拇指和食指揉了揉眉心。   一阵沉默。   岑言抬起头看了眼夜寒,见他闭着眼睛轻轻揉着眉心,薄唇紧紧抿着,一点笑意也没,于是她将手从蚕丝被中慢慢拿出来,戳了戳夜寒:“你是不是很生气啊…”   夜寒:“……”   看来是真的很生气啊…   岑言勉强支撑自己坐起身子,想让自己的模样看上去尽量真诚一些,对上夜寒的眼睛,十足真诚地开口:“虽说不知道这只蛊是什么来头,但你这么生气那一定很金贵,你放心,本蛊器……”   话未说完,便被夜寒堵住了嘴。   岑言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夜寒一只手扶住她的后颈,另一只手握住了她的右手,刚开始只是轻轻地触碰着,可渐渐他的呼吸变得灼热起来,于是有了更深入的向前探进。   夜寒含住岑言的唇瓣,微凉的舌探入她口中,近乎贪婪地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   这小丫头还不知道,她体内的蛊已经被引了出来,他经历过一次她濒死时的那种绝望,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起初太医说岑言能存活下来的可能性极小时,明明外面是亮晃晃的阳光,他却觉得伸手是不见五指的黑。那张本来一直罩着他的黑布好不容易破出一个洞,露出一点微末的光亮,可在那时,那个洞又这样毫不留情地给补上了。   没有下令处死那些跪在地上被吓得止不住发抖的太医,甚至没有责怪他们,他只是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寝宫。   岑言还没死,这些太医是最后的机会。他再呆在那里或许会忍不住杀人,也会将这最后的机会也给毁了。   于是他花了一天去的时间处理了左相和太后。看着牢中哭天喊地的两方亲属,他当时想,如果岑言死了,就让这些人跟着一起去吧。   等到他忙完晚上去寝宫时,却被太医告知,岑言稳定了情况,也没了生命危险,背上的伤也处理得很好,只是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他哪管会不会留疤。   只要能活下来,就太好了。   他坐在床榻前,又花了一夜来想了一些事,比如他为何在看到那把刺刀末入岑言背中的时候会觉得心中猛地一紧,比如他为何会控制不住地上前将她欲倒的身子接住,比如为何听到她会死这个消息时觉得天塌一般的绝望可听到她活下来的消息时又会觉得无比庆幸。   很快他就想明白了。   因为喜欢。   他花了一天的时间喜欢上了一位姑娘。   甚至可能还不到一天,也许是在看到她睡在房间中的木雕葡萄纹圆桌上时,也许是她对自己说道『你觉得自己有可能会喜欢上我吗?』时,也许是见着她居然被蛊虫吓哭时,也许是她在柏树下递给自己用帕子裹住的糕点时。   回想起来,一天虽短,却有这么多个能喜欢上她的瞬间。   夜寒紧跟着就作了决定,不管岑言是什么身份,有何种目的,喜欢的是谁,对着月亮想要护其平安的又是谁,他既然喜欢上了,那这个人便注定只能是他的。   得此一人,三生有幸。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这次玄学能成功…   来自非洲人的绝望 第11章 情话   或许是顾念着她身上还有伤,这个吻虽说带着无尽的霸道与强烈的占有欲,但并未持续多久,很快夜寒便松开了她的唇,同时也将扶住她后颈的手一同收了回来。   岑言在被吻住时就开始进入当机状态,比起伤口上的疼痛,她现在感觉却集中在了微麻的嘴唇上。   这这这这这这拓么…是初吻啊!   一想到刚才那激烈的吻以及夜寒如同野兽一般疯狂地攫取,热气便从体内腾腾腾地往脸上窜,想象一下画面,岑言大概知道自己此时肯定满脸通红,加点特效的话,头顶应该是不断往上升的蒸汽。   忍不住看了看夜寒,只见他居然还像是很不满足似得舔了舔唇。   岑言觉得整个头都要燃起来了,以前看小说,什么煮熟的番茄,熟透的苹果,尼玛她这就是个红烧人头啊!!   一把拉过蚕丝薄被,倒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罩住。   由于倒的时候有些用力,扯得伤口一阵疼,岑言忍不住闷哼了声。夜寒听后皱了皱眉,想要拉开被子看看她的伤口,却不想她将被子攥得紧紧的,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别抢我被子!”岑言缩在被中,超凶。   夜寒看她这幅像是要逃避现实的样子,觉得好玩,想着再火上浇油一把:“亲都亲了,现在才想着躲,是不是太晚了一点?”   “你你你你你……!”   “嗯?”   “气死我了!!”   夜寒笑了起来,刚才她也气得自己要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打了个平手。   他伸手拍了拍被中的岑言:“别闹脾气快点出来,小心别把伤口碰到了,乖。”   这温油的声线和宠溺的语气就不说了,居然还在结尾加了个乖?很会撩啊兄弟,你这个夜店风骚老油条!岑言默默在内心吐槽道,又紧了紧手中的被子,委屈:“我没有闹脾气…”   其实初吻什么的,甚至是初夜,她早就做好了承受的准备,毕竟这是个攻略任务,没有男人会天真地守着所爱之人的纯洁。   只是。   初吻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来到这个世界除去她昏迷的时间只有一天而已啊!   岑言再次探出一只手,戳了戳夜寒,忍不住问:“你是不是又有事要找我帮忙啊,还出卖色相来勾引我,你很有牺牲精神啊。”   夜寒:“……”   她又继续说:“让你一个侯爷亲自出马勾引,那这件事肯定很重要,你先说来听……诶?”可能是说了会儿话给松懈了,罩在头上的被子一下被人掀开,突然出现的光亮让她不得不眯了眯眼,不过很快这抹光亮便被夜寒俯下身子的阴影所代替了。   与之前那强势的吻不同,这次夜寒只是微微地拂过她的唇,像是有羽毛飘过,有些痒痒的。   随后他便抬起了头,正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中皆是认真:“本侯不想你对本侯的心意有所误解,明白了吗?”   岑言顿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但又觉得难以置信:“可…可是这才一天啊。”   “以后还会有很长时间的,”夜寒执过她的手,握在手中,“你只需要喜欢上本侯就够了。”   怎么有种疯狂被撩的感觉??   作为一个现代人,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地被古代人撩到??   说情话撩人???能有她这个看遍了各种小说喝了各种微博毒鸡汤的网超段子手会说情话吗??   心中燃起雄雄现代之魂,岑言反握住夜寒的手,开口道:“还怕我不会喜欢你吗?你可是我的甜心小宝贝儿…嗯…就算是一大桌的肉摆在我面前…我…我也会毫不…不犹豫选你…啊啊啊啊啊疯了!”   丢开夜寒的手,一把拉过刚才被掀开的蚕丝薄被,她再次钻了进去。   所以说你一个容易害羞的少女干嘛突然说情话啊!!!   夜寒刚开始还有些诧异,不过看着岑言的脸颊随着她的话越来越红,最后索性又开始逃避现实躲入被中,他忍不住大笑出声,原本还想逗逗她,但见她在被子里蜷缩成一团努力将存在感减到最小的可怜样子,于是好心地帮她转移一下话题:“快三天没吃饭,饿了没?”   岑言将被子一角掀开一个缝,只露出了眼睛,铿锵有力地答出一个字:“饿!”   “想吃什么?”   “肉!”   夜寒微笑:“哦?本侯刚才好像听到有人说就算是一桌子肉摆在她面前,她也会毫不犹豫选本侯来着?”   岑言:“……”   夜寒继续微微笑:“那么,吃肉还是吃本侯,选一个吧?”   选…选nm个香蕉船啊!!岑言怒摔掀开一个缝的被角,就当没听到没听到,继续躲在被子里装死,这个人怎么这么色气啊!!   隔着一床薄被,听到了夜寒在低声笑,然后感觉床榻一轻,他应该是站了起来,接着唤来个听名字应该是个太监的人,吩咐他准备午膳,又说了几个菜名,只是声音偏小,不太能听得清。   岑言咽了一口口水,忍不住又掀开个缝看。   却不想看过去刚好对上夜寒的目光,他像是意料之中她会偷看似得地对着她笑了笑。   她怎么就给忘了,狗.日的腹黑小霸王。   菜做好后,夜寒吩咐了站在外间的惊蛰来给岑言服侍吃饭,然后自己也去膳房用膳了,岑言见了惊蛰,开心道:“惊蛰姐姐咋来啦,年下和壁咚呢!”   根据周围的布置风格以及刚才夜寒所唤来的太监所猜想,这里应该是皇宫中某个殿吧?所以能看到除了夜寒外的熟人还蛮亲切的。   惊蛰将岑言扶了起来,想起前日她原本在世安苑中浇着花,心里还诧异着为何姑娘去皇宫去了一日还未归来,便被宋争找上。   大概地了解了一下情况。   应该就是姑娘受了重伤,所幸没了生命危险,但因为受伤的缘故得在宫中再住段时间,于是要让信得过的人比如自己去照顾姑娘。   惊蛰很是不解,偷偷问宋争:“主子这么体贴?按理来说没了生命危险就该拉回来了啊,皇宫是什么地方,里面的人杂七杂八的,万一姑娘被发现是控心蛊的蛊器怎么办?”   宋争:“主子打算明日让苏一将姑娘体内的蛊引出来。”   惊蛰:“???”   宋争叹气:“我们侯府可能很快,就会有夫人了。”   惊蛰原本不怎么信,即使是看着主子在姑娘床头守着,一守就是很久,她还是有种『怎么可能』的不实感。直到今日姑娘醒了,不知道说了什么,逗得主子朗声大笑。   从未听过主子这样真实开心的笑声。   她突然就信了。   “念夏和碧冬守着院子,等姑娘伤好了就回去找她们,”惊蛰将岑言扶了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替她披上衣服,接过一旁宫女递来的清粥,“姑娘先用膳吧,几日未进食,身体要紧。”   岑言为了不压到伤口,侧身靠在枕头上,看到碗里的清粥,快要哭了:“说好得吃肉呢,欺骗我的食欲,我要打妖妖灵了!”   惊蛰习惯了她的胡扯,舀了口粥递到岑言嘴边:“姑娘伤口未好,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这粥是药膳,对姑娘恢复有很大的帮助。”   于是岑言一边内心暗自流泪一边默默吃下了三十碗粥。   周围打下手的宫女:“……”   用完午膳后,听说夜寒忙去了,岑言躺在床上,伤口痛着,睡了几天现在也睡不着,百般无聊。   好一会儿惊蛰安排好了在宫中的吃穿用度,走了进来,岑言眼睛一亮,想着终于可以找人说说话了,却听惊蛰说:“皇上候在外面想要见姑娘一面,您看如何,如果姑娘不愿意,也不用勉强。”   给皇帝一个面子好不好,就算没有实权也别说得这样直白啊…而且小皇帝那么可爱,长得还像个雪糕糯米糍,突然…突然想吃雪糕糯米糍。   果然…好饿啊。   就算吃不了,望饼充饥总是好的。   岑言挣扎着起身,想要下床,却被惊蛰拦住:“姑娘这是干嘛。”   岑言:“皇上来了我行礼啊。”   惊蛰:“……”   惊蛰:“其实姑娘不用这么客气。”   皇上就我们主子家的一个傀儡而已,您作为将来的主子夫人真的不需要这么客气……惊蛰想这么说来着,可又觉得这种事不应该由自己来告诉姑娘,于是总结道:“都是自家人。”   岑言:“?”   等惊蛰领着小皇帝和周嬷嬷进来时,岑言望着白白软软敲可爱的小皇帝,脑中飘过无数块雪糕糯米糍,几欲流下口水,但都被她咽了下去。   “民女参见皇上,”被惊蛰完全否决了下床行礼这一举动,岑言只好坐在床上,想起当时雪糕糯米糍抱着自己脖子大哭的模样,母性之光又徐徐升起,“皇上吃午饭没?想吃啥,我让人去做点来。”   然后就可以跟着吃一点啊嘿嘿嘿!   只可惜小皇帝摇了摇头,然后拿出怀中所揣得一张折叠得很整齐的宣纸,翻开来,递给了岑言。   没什么过多的语言,上面只有两个字。   『谢谢』   岑言目光越发柔和,身上的母性之光也越发强烈了。让惊蛰拿来纸笔,将纸放于床沿边,歪歪扭扭地写道。   『没有事』   给小皇帝看了一眼,然后继续在纸上唰唰唰写了起来。   『能救到人,我很开心』   又给小皇帝看了一眼。   『所以,你不要愧疚』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小天使们能不能给个评啊   第一次写完全不知道自己写得咋样呀qwq   所以有不好的地方各位小天使尽管提!希望能在你们的鞭策下进步!!   爱你们!!笔芯!   超感谢你们能坚持着看到这章!! 第12章 公主   自从那以后,由于小皇帝这个皇帝当得很闲,所以在她在宫里养伤的这段日子会经常来找她玩。   岑言以前练过硬笔书法,懂一点繁体,也乐得用写在纸上的方式与他沟通,写得多了,毛笔也用得越来越熟练,她现在甚至可以在纸上画出个丁老头来,这个长进让她十分开心,想着以后说不定能靠着画春宫图走向家致富。   和小皇帝变得渐渐熟络之后,才发现他内里其实是个小话唠。   比如——   『岑言姐姐,朕今日听到两个太监在吵架』   岑言一听八卦立马来了精神:『吵啥啊他们』   『矮太监让高太监走开,还推了高太监一把,但高太监却突然将矮太监抱住,然后说自己死都不放手,矮太监就边哭边骂高太监,骂他混蛋冤家死鬼啥的』   岑言:“……”   不知道该回啥,于是写了句『这么刺激?』   正好夜寒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她手中的纸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眯着眼看了会儿,才认出写得是啥字。   “什么这么刺激?”他在床榻坐下,问岑言,又见她穿得有些单薄,皱了皱眉,拿过一旁的衣服给她披上。   岑言不好意思说自己因为听到两位太监断袖之事觉得刺激,于是敷衍道:“就是突然觉得很刺……你怎么就直接拿过来看了啊!”   见夜寒抽过小皇帝手中的纸,一边浏览脸上一边露出那种微微笑的神色,看完后对旁边站着的周嬷嬷说:“皇上也累了,早点带他回去休息吧。”   小皇帝一脸懵比的被周嬷嬷牵走了。   岑言觉得这气氛有些不对劲啊,刚想说点什么调节一下气氛,就见夜寒凑到她面前,懒懒开口道:“本侯还不知道,言儿会觉得这种事刺激?”   对于言儿这称呼,岑言是拒绝的,感觉很苏很可怕。但架不住夜寒喊得开心,自从他想到这个称呼后,每日就在耳边念叨。   “言儿你饿了吗?”   “言儿你想用膳了吗?”   “言儿你想吃肉吗?”   叫就不说了,可特么过得依然是天天喝稀饭吃清谈小菜的生活!   很生气。   思维又在渴望吃肉的幻想中渐渐远去,宛如有一群奔跑的五花肉飞驰而过,将喝了好几天稀饭的她踩得不成人形。   然后这个不成人形的她,突然被夜寒捏住了鼻子。   岑言:“诶诶诶?”   见她回过神,夜寒松开手,虽说已经习惯了他所喜欢的这个姑娘随时随地都能突然发呆的本领,但她无论是与他说话,还是在他妄图调情,甚至是亲吻时都会走神的状态,让他很烦躁,就好像……完全不在乎他似得。   又想起那日她在月光下,眼底是藏不住的温柔,她说『但一旦见不到了,又忍不住想用这种方式去保佑他平安。』   光是想想,就觉得胸腔中燃起一团怒火,一面恨不得将那个人烧成灰烬,一面欲将这不长眼的小丫头团团困住,让她永远都别想逃出他的身边。   但看到她鼻尖被自己捏得红红的,脸上还有着许是刚才写字时不小心擦到的墨迹,怎么看怎么可爱的样子,那团怒火也被浇得只剩下一缕烟,夜寒忍不住伸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墨迹。   『再等等』   『我的姑娘,她会喜欢上我的』   他将岑言紧紧抱住,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本侯也……死都不会放手的。”   诶诶诶?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来着,岑言一下想了起来,这不是刚才小皇帝讲述的断袖太监里所说的话吗?BOSS这是在干嘛?角色扮演?BOSS还好这口?喵喵喵?   为了迎合BOSS的口味,她努力回忆起下一句台词。   “混蛋冤家死鬼?”她偏过头,看向夜寒。   夜寒:“……”   夜寒作为整个国家权力最大的人,整天都很忙,但他每日依然会抽出空来寝殿中坐坐,有时候说会儿话,有时候突然亲亲抱抱,有时候还会监督她喝药……强调一下,药真的很难喝。   不过大多时候都呆不了太久,岑言听惊蛰说,最近几日他在处理太后和左相的后续事情。   岑言不太懂发生了啥,但也乐得清闲,只是因为受伤的缘故活动范围仅限屋内,可以说是非常难受了。   好在今日午时太医说她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疤,可以出去活动下身子了,她差点激动地抱着老太医感谢他全家,但却被一旁的夜寒拦了下来。   夜寒瞥了老太医一眼,老太医跪在地上抖得像个糯米筛子。   快十日未曾出过门,得到了这样一个解放令,岑言立刻决定现在就去放飞自我。   于是选好衣服,惊蛰帮忙给她换上,又由宫中擅于编发的宫女替她梳好头,稍稍抹上些许脂粉,镜中苍白了好几天的姑娘突然就鲜活了起来。   身着淡粉色锦衣长裙,外面裹着一件月白披风,用同色丝缎在颈处系成蝴蝶结以此固定住,披风尾摆处有几朵小花刺绣,更是衬得人娇俏可爱。一头青丝用发带束起,只留一缕垂在胸前,插上一支蝴蝶钗,可爱之余又有些明艳动人。   岑言:我的妈呀真是人靠衣装。   梳洗完更好衣,路过正厅时,发现夜寒在里面品着茶。   “你不是说有事先走了吗?”岑言问道。   夜寒走到她面前,帮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想起有些事没说,就多等了会儿。”   好在后宫之中没有别的男人,不然她这幅样子,真得用披风将她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才好。看了一眼岑言那细润如温玉般的颈项以及勾勒出优美线条的细腰,夜寒又将那件披风给紧了紧。   岑言:“什么事?”   夜寒:“今日外面有些凉,你多穿点。”   岑言:“…惊蛰姐姐已经给我穿了很多了。”   夜寒:“走一会儿记得歇一会儿,别走出汗了,会把伤口滥着。”   岑言:“…太医也给我说过了。”   夜寒:“有人冲撞你尽管责罚,无论是谁你都不用在意。”   岑言:“…我只是去逛个花园而已。”   夜寒:“仔细别摔着了。”   岑言:“……”   这个人,怎么像个女儿第一次去参加郊游的傻爸爸…   冬末春初气候总是忽冷忽热的,正是乍暖还寒时,昨晚又淅淅沥沥落了几颗雨,迎面吹来的风都有种湿润的感觉。   路上花木扶疏,假山嶙峋,更是有数不清的百年古木藤萝,在这种时节中反而平添了几分舒展懒散之意。路过个海棠树群,风吹得很缓,却也架不住树上粉色的花瓣徐徐下落。   终是走到了一直心心念念的锦鲤池。   emmmmm   万恶的,皇家贵族。   作为一个达官贵人用来养鱼的鱼缸,修得那么大真的好吗,不怕里面钻出个尼斯湖水怪吗??而且为什么这么大的一个池子还布置得如此细致气派啊!有钱了不起啊!   用过人民币吗哼!   不过这种池子养得锦鲤一定很名贵吧……万一吃糕点吃出问题怎么办……这可是一池子的黄金啊…   居然面对个池子…有些怯场…   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来自穷人的退却?   “你就是那个被安国候养在宫中的女人?”正在岑言浑身上下散发出穷酸气息之时,一旁突然传来个嚣张的…萝莉音?   原以为是个萝莉,结果等岑言顺着声音看过去后才发现是个个子比她还要高一些的小姑娘。(作:emmmm心疼一米五五的女儿)   小姑娘打扮得挺好看的,就是浑身上下琳琅满目的珠宝,看起来好生贵气……让她那来自穷人的退却又开始隐隐发作。   不过这小姑娘一脸的不屑,还伸出食指指向自己,有些不礼貌啊,可能是年纪轻轻得了富贵病吧,理解理解。话说回来,这什么『安国候养在宫中的女人』应该说得是自己才对吧,总结得非常浅显易懂,给个学术好评。   “参见落宁长公主殿下,”身后的一票宫女包括惊蛰都向这小姑娘行礼道。   原来是位公主啊,怪不得很嚣张很无所畏惧的样子,敢情不是什么富贵病而是公主病呀,理解理解。   说起来,虽然皇子几乎都被处死流放得差不多了,但夜寒好像是觉得公主们今后还有联姻和亲的价值,所以也没怎么管,就将她们放置在宫中,以便以后拿出来用。   不过这个落宁长公主,岑言倒是有所耳闻,因为这位长公主和小皇帝同父同母,皆是太后所生,而小皇帝近日偶尔也会提起过他这位姐姐,回想一下,大概是这样提到的。   『岑言姐姐,母后被处死了,朕听说六皇姐很伤心,一天都没吃东西,所以朕就拿了朕最爱吃的梅花香饼去找六皇姐,但六皇姐却让朕滚,岑言姐姐,你说,朕是不是很讨人厌啊』   见小皇帝沮丧的样子,她心疼地揉了揉他的头,写道『是她脑子有屎』   没想到今日便见到了本尊,岑言一向护短,从小皇帝对他那些往事的叙述中,可以看出这六公主从小就欺负她家雪糕糯米糍。   她连磕着一下都要心疼半天的雪糕糯米糍,居然一直以来被他的亲娘打骂,被他的亲姐亲兄嘲讽?   有些生气。   落宁见岑言半天没有反应,径直走到岑言面前,怒道。   “本宫问你话你居然敢不答,你这个贱…”   话未说完,便被岑言打断了。   “你就是那个,”岑言漫不经心地往锦鲤池中丢进一小块石子,惊起一波水花,“脑子有屎的长公主?”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本来是想早上起来蹭玄学的,结果没起来。   难受,感觉自己懒如猪 第13章 婚约   惊蛰在看到落宁长公主出现时就开始觉得头疼了。   这位长公主由于刚好生在福时,云光五色,照映宫闼,有吉兆的迹象,于是自打出生起便备受宠爱,娇生惯养,可谓是从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再加上近来她先后失去了她的父皇和母妃两大靠山,满心悲愤,像条疯狗一样见人就咬,被处死的奴才宫女不在少数,主子想着留她还有用,便放任她在宫中撒野。   只是……这长公主再怎么撒野,居然跑到自家姑娘面前来了,真是养尊处优的日子过久了把脑子也过坏了,毕竟再搞不清现状也该知道侯爷的人不能惹吧。   惊蛰见落宁径直走了过来,不动声色地往岑言面前移了移。   姑娘身上还有伤,平日里也柔柔弱弱的样子,她可不能让姑娘受半分委屈啊。   然而惊蛰未曾想到,自家连对进屋收拾茶具的宫女都会好言好语说声谢谢的姑娘,居然开口这样形容这位长公主。   『脑子有屎』   整个池边静得只剩下锦鲤游动的摆尾声,落宁长公主愣在原地,像是反应了许久才接受了这是在同她说话的事实。   她气急败坏地举起手,对着姑娘的脸就是要扇下去。   惊蛰轻轻叹气,居然敢扇主子捧在手心怕累着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姑娘耳光,这位长公主殿下,以后的路怕是走不远了。   她伸手欲拦下这个耳光,却不想长公主的手腕已经早一步被人握住,惊蛰怔了怔,发现姑娘正面无表情地握着那只手腕。   然后她听到姑娘缓缓开口,语气是从未听过的漠然。   “扇耳光?那我来教教你,要怎么扇才会痛。”   “啪”地一声,干脆又利落。   岑言收回手,见落宁长公主脸被扇地歪向一边,脸上是鲜红的掌印,她微微活动了一下手腕关节,嗯…手有点麻。   这巴掌,也算是给雪糕糯米糍出出气吧。   等了好会儿,这长公主方才回过神,捂着开始泛肿的脸,表情从难以置信转变成戟指怒目,然后猛地伸手往前一推,看样子是气极了想将自己推到锦鲤池中。   岑言微微侧身便躲了过去,果然电视剧看多了还是有好处的啊。   后宫中,水池旁,摆明了会有落水事件发生呀。   早就防着了。   “你没有体会过窒息的感觉吧,所以才会这样想都不想就将人往水里推,”岑言看着落宁,脸上依然是面无表情的平静。   “那…那有怎样,”落宁被这样看着,竟是有些毛骨悚然,气势也跟着弱了好几分,但她依然嘴硬道,“本宫想处置谁就处……”   岑言突然抬起脚,往落宁屁股处就是一踢。   “下去。”   水花溅起的声音瞬间将落宁未说完的话淹没了。   相比于岑言的气定神闲仿佛只是又扔了块石子进水的模样,周围无论是跟着岑言还是跟着落宁的一众宫女太监在目睹了这无比流畅的过程后只有瞠目结舌以表尊敬。   跟着岑言的:这个疑似侯府夫人的姑娘这么彪悍??   跟着落宁的:爽!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眼前那抹淡粉的身影英勇潇洒无敌帅气的时候,只见她突然双手扶住背像个上了年纪的阿婆一样一边抖一边缓缓蹲下身。   “姑娘?”惊蛰连忙上去扶了一把。   岑言侧过头看惊蛰,小脸皱成苦瓜状,委屈道:“呜呜惊蛰姐姐,我抬脚的动作有点大,伤口好痛啊QAQ”   惊蛰:“……”   怎么有种帅不过三秒的感觉?   后来自然是让人将那所有人见她沉水都忍不住想要欢呼的长公主给救了上来。岑言坐在锦鲤池边的石椅上,手撑着下巴,冷眼看着已经昏迷的落宁在被宫女使劲按了按胸口后,吐了点水,醒转过来。   醒来的落宁大概以为自己还在水中,胡乱地挥舞着四肢,满脸惊恐,甚至好半天才找回了呼吸的节奏。   “怎么样?窒息的感觉不好受吧?”岑言笑嘻嘻道。   落宁一听岑言的声音,立时想起刚才发生了啥,也不顾自己狼狈,坐起身看向岑言,面部微微扭曲,满眼的恼与恨。   “你这贱人竟敢将本宫推入水中!!”是怒极后连声线都跟着颤抖的嘶哑嗓音,完全脱离了本来的萝莉音。   岑言觉得好笑。   “那又怎样?”   “你今天就是淹死在这里,我也不会出什么事,你信不信?”   说着,她忍不住嗤笑了声。   “你以为,你还是个饱食终日的公主吗。”   这句话让落宁登时像是落进了冰洞中,一直以来连想都不敢想的事实就这样赤.裸裸地摆在了面前,浑身上下透心的凉,但她仍不肯接受,嘴硬道:“你胡说!本宫是父皇最为疼爱的女儿,本宫的亲弟是当今皇上,权势滔天的安国候也曾与本宫有过婚约,对,本宫自然…自然还是个公主。”   说到最后,连她自己也不确定,喃喃道,像是在自言自语。   岑言从石椅上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真是叫不醒装睡的人啊。   “那你就在你的幻想中,继续当个任性妄为的公主吧。”   说完,便留着如同失了魂一般跌坐在地上的落宁,直接离开了。   “还是第一次见到姑娘这样的一面啊,”走在路上,惊蛰同她说道。   岑言手中拿着刚才路边随手摘的一枝桃.花,手指微微撮动,桃枝在手中一转又一转的旋着,她低头看桃枝,满不在乎道:“看到那种人就火大。”   惊蛰想了想,许是想得出一个具体的概念,于是问道:“姑娘是指哪种人?”   岑言:“脑子有屎的人。”   惊蛰:“……”   岑言又说:“我发现我还挺会狗仗人…啊不仗势欺人的。”   惊蛰:“…啥?”   话题转移的太快根本来不及反应。   岑言心情很好,看着左右旋转的桃枝,怎么看怎么艳丽,冷不丁哼哼了句:“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惊蛰内心开始咆哮:怎么沟通,怎么交流,完全接不了话好吗!   于是只得将话题强行扳回正常的方向,惊蛰问:“姑娘接下来准备去哪儿?”   岑言似是想了想,不过很快就有了答案:“回去吧,有点累了。回去喝下午茶吃糕点,生活美滋滋!”   然后突然想了起来,扭过头问惊蛰:“惊蛰姐姐,我刚才是不是忘了喂锦鲤了?”   惊蛰点了点头。   随后便见岑言一脸痛心地从怀里将用丝帕包裹住的桂花云豆糕掏了出来,一边吃一边摇头很是惋惜:“锦鲤不吃我来吃,锦鲤昂贵我便宜,锦鲤生病我坚强,锦鲤死了我没事。”   惊蛰:“……”   感觉永远也不能将话题扳回正常方向上啊…算了让她放飞自我去吧。   夜寒走在去岑言所住寝殿的路上,听着身旁的暗卫一字一句甚为详细地报告今日在锦鲤池边发生的事,嘴角边的笑容几乎快要溢了出来。   听到岑言一脚将落宁踹了下去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他的小姑娘站在池边,月白的披风微微被风吹起,明明个子小小的,但气势丝毫不输比她还要高上些许的落宁,抬脚的动作没有半分心软,踢到落宁身上的力气也没一点留情,看到落宁落了水,黑白分明的眼睛光明又磊落,静静地盯着水面,眼里没有一丝波澜。   真是个敢爱敢恨,不屑伪装的小姑娘。   他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   原来喜欢一个人,光是听着别人口中的描述,也能想象出她那时的一举一动。   但听到暗卫说道岑言扶着背缓缓蹲下身时,他的笑意一下收住,眉头不经意间轻轻拢起,后面的事也不想要再听,刚开始对她的宠溺一下变成了担心以及责备,她怎么就这样不知道爱惜身体?   同时对落宁上前挑事的怒意也达到最大值,吩咐宋争道:“落宁长公主因落水染了病,醒了过后便神志不清,关于静悦宫中,永不能踏出宫门半步。”   宋争知道自家主子对那位姑娘上心得要紧,也懂主子的意思,于是答道:“属下知道了。”   只是他有些不明白,主子对于看不惯的人向来不会心慈手软,这种没多大价值的人一般是会直接杀掉,可如今却那么麻烦的软.禁起来,不像主子的风格啊。   宋争当然不明白,夜寒本是满心的杀意,但却在想到岑言性子善良,如果知道有人因为她而死,免不了会对他会有些隔阂,本就还未喜欢上他,再添上一些隔阂,那岂不是火上浇油。   这样一想,那满心的杀意便冷了下来。   再加上对岑言伤势的担忧,也暂时不想去想这种无关紧要的人的事,夜寒步子越发的轻快,恨不得立马就到了岑言面前。   一脚踏进寝殿时,见岑言正坐在小院中磕着瓜子,一副很悠哉的样子,看来伤口并无大碍,他松了口气,但觉得不能总这样惯着她,需要让她明白事情的重要性。   于是夜寒板着一张脸,走上前微微俯身,将她手里捏得那把瓜子移到自己手上,见她愣愣地看着自己像是没反应过来,心像是被根羽毛拂过,有些痒痒地。   但他面上依然略带沉色,训道:“不是说过瓜子上火要少吃才行吗,你到底有没有把自己身体当回事?今日在池边也是,明明知道伤口才结疤,正是恢复阶段,还是这般的不注意,整日像个小孩一般,让人怎么放心得下。”   岑言见夜寒突然开始唠叨,从小被妈妈唠叨的她深知这种套路,这种时候只要转移话题就好了,她想了想,终是想出一个好的话题,于是道:“我听说你与落宁长公主有过婚约,是不是啊?”   她想夜寒现在算是喜欢她的,那现在她就好比现女友,落宁就好比前女友,现女友提到前女友,男方肯定只能用沉默来面对,既让夜寒不再唠叨,又让自己变成有理的那方。   简直不能再机智嘛,自己。   可她却不知道,在她说出这话后,夜寒心中大喜,想着莫非他的小姑娘开始在意他了。大喜之下半蹲下来,平视着岑言,然后牵过她的手,放在掌中轻轻摩挲,嘴角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沉眸浅笑道:“你是不是吃醋了,嗯?”   嗯的尾音有些上扬,带着丝意味不明的暧昧。   岑言一头黑线,这特么是什么发展??   这种时候摇头点头,都很不对劲啊!   但夜寒是何等的人精,见岑言面色不改,看起来甚至稍显为难的样子,瞬间明白过来。他眸色微暗,透着一股幽深,连带着声音都含着几分危险:“那么言儿是否愿意。”   岑言没听懂:“啥?”   “同本侯有婚约。”   他想,若是岑言敢说半个不字,那么,哪怕是囚,他也要将她一辈子囚在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qwq哈哈哈哈总觉得一到作者有话说时就贼紧张   不知道讲啥   卖个萌?   嘤~ 第14章 灯会   岑言着实被这突如其来的求婚给吓了一跳。   不禁想起以前看的电视剧,演完所有套路最后几集该有求婚桥段的时候,男主单膝跪在地上,左手抱着一大捧玫瑰,伸出右手朝女主递着装有钻戒的盒子,深情款款地说道:“XXX,嫁给我。”   BGM突然响起,即使嘴里大喊狗血狗血烧烧烧,但看到追了那么久的CP终于成了,还是忍不住感动地眼泪鼻涕落了一地。   然后她就开始YY,若是今后自己的心上人向自己求婚,那天阳光正好,天空是万里无云的晴,对上那双笑意盈盈的眼,眼里只映着她一人,以她的泪点,肯定早就哭得说不出话只能一个劲地点头答应。   但此时面对着她只是当成一个需通关BOSS的夜寒,却怎么都没办法点下头来。可若是拒绝,那不是强行给自己增强任务难度吗?   使不得使不得。   保持沉默先看看吧,说不定BOSS只是说着玩呢。   若岑言再仔细一点,就会发现夜寒握住她手的掌心微微有点汗湿,连夜寒自己也未曾想到,他居然会觉得紧张。   他将目光紧紧锁在岑言脸上。   明明比谁都清楚,她心里没有自己,却还是不想听到任何关于拒绝的话以及她脸上任何不情愿的表情。   人真是复杂啊。   看到她选择了沉默会觉得有些气恼,但转念一想她明明不曾喜欢上自己却同意下来,难保会是别有用心,再加上比起她别有用心,他更不想被拒绝,如此一来,沉默反而是他最想听到的答案。   时间还长。   是他太过着急了。   深吸了口气,将这些情绪掩了下去,刚才还灼灼逼人的目光微闪,柔和了下来,嘴角又含上几分笑意。见她偏着头好像对自己这突然的转变微有疑惑,嘴角粘着微末的瓜子屑,唇瓣在阳光下晶莹剔透,像是抹了蜜似得,显得很是美味。   要不是念着她身上还有伤,真恨不得现在就将这小丫头吃抹干净吞食下腹,以免她满心都是她那对着月亮都想保佑的情郎,丝毫不将他放在心上。   一想到那个不知道任何信息的情敌,夜寒一时又免不了妒火中烧。   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他站起身,双手撑在岑言所坐椅子的两边扶手上,稍稍俯身,垂眸看着那两瓣越发滋润的唇,然后猛地低头含住,牙齿轻轻咬上一口刺激了下,她便下意识地张开了嘴,他趁机将舌探进,夺过她那丁香一般的小舌,像是宣誓主权一般,狠狠吮吸着。   岑言当了那么多年的单身狗,接吻经验和技巧完全可以忽略不计,换不来气的她一时只觉得大脑缺氧空气极度贫乏,偏偏身体还软得不行,背抵在椅中的软垫上,根本就无处可逃。   夜寒许是见她撑不住了,这才发了善心放开她。   终于又接触到了新鲜空气,岑言轻轻喘着,目光却不肯示弱地瞪向夜寒,一面想着怎么露出超凶的表情,一面组织着语言让这个人不要总是搞突然袭击。   夜寒倒是觉得她这幅模样更添美味,一双猫一般亮堂的眼睛瞪得老大,像是生了气的样子,只可惜小脸通红,与其说看起来是在生气不如说娇嗔更为恰当。   但夜寒知道,她这不是娇嗔。   害羞是真害羞。   生气也是真生气。   夜寒也知道这种情况该怎么对付,一贯在他吻了她过后,都是这样对付的。   “过段时间皇城中会举办花灯会,到时候本侯带你去看看,可好?”   见她明明眼睛一亮,嘴角不经意间弯了弯,但却强忍了下来,鼻中哼了一声,装作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于是他又慢吞吞道:“准你那天在酒楼中吃肉。”   她顿时笑了起来,眉和眼都是弯弯得,看起来开心极了。   夜寒也忍不住笑,不似往日那透着寒意让人看了无故发怵的笑,是只有在面对岑言时,才会有的发自内心真实的笑意。   在很久后,会有人这样问夜寒。   “你最开心的时候是在什么时候?”   夜寒答:“和她在一起的日子。”   那人又问:“那你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是啥?”   夜寒沉默了好会儿,像是往事历历在目地过了一遍,最后一仰头,将碟中的酒喝尽:“有一年在皇城的花灯会上,我将她弄丢了。”   那人忍不住好奇:“她是谁啊?”   彼时夜寒已有了几分醉意,眼前仿似又出现了那个丫头,咧着嘴朝他笑,他也跟着笑起来,连眉梢都染上了暖意。   他说:“是我的小姑娘。”   在宫里的日子无聊得打紧,不过正因为无聊,却也过得飞快,伤口已经从结疤时酥麻微痛的感觉变成了只要不触碰拉扯到便不会有什么感觉的感觉。   岑言对此觉得无敌螺旋巨特么幸福。   鬼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而这天她正在和同样很闲的小皇帝玩着你画我猜的游戏,在她非常精细地描出夜寒的大概轮廓却被小皇帝非常肯定的写出周嬷嬷三个大字时,夜寒走了过来。   他正准备开口说话,但在看到岑言手中的画像时,顿了顿,转了话题:“画得谁啊?”   岑言将画翻过来仔细看了看,又盯了盯夜寒那张好看得惨绝人寰的脸,回答道:“周嬷嬷。”   夜寒:“本侯看着也挺像,画得不错,近来很有进步。”   岑言:“……谬赞谬赞。”   夜寒又说:“准备收拾一下,暮时带你出宫去花灯会。”   岑言立时来了精神,但看到一旁小皇帝有些幽怨的眼神,想起之前询问夜寒能否捎上小皇帝时被夜寒以宫外人杂不能保证皇上安全给否决了,于是揉了揉小皇帝的头,道:“放心,我会给你带好玩的好吃的回来,外面也不一定好玩,保不准还有人看你可爱把你绑架走了咋办,等你长大了再去。”   夜寒忍不住在心里嗤笑了声,长大?这傀儡小皇帝怎么可能能长大,也不知道一个破小孩有什么好的,他家小姑娘就像对亲生儿子一样对待这小破孩,还特意跑来问自己去花灯会能不能带上,带着干嘛?她有他在就行了。   而且亲生儿子,他们以后也会有的。   用不着这小破孩到处晃悠,看着心烦。   想到这里,夜寒握住岑言还在揉着小皇帝头顶的手,非常自然地牵过,然后不留痕迹地挪了一步,挡在小皇帝面前,说道:“快去收拾吧,免得耽搁了时间。”   等岑言进屋了,夜寒这才转过身看向小皇帝,他想,明日起是该给这小破孩找点事做了,免得整日那么闲总来找岑言玩。   “时候不早了,皇上请回吧。”   就这样下了逐客令。   日子虽已近立春,但天色还是黑得早。出宫前不过暮时,等到了城中最为繁华的街道后下马车一看,才发现头上已是漫天的墨蓝。   但正因为夜来得极快,长街处一片火树银花才越发显眼,街道两旁店肆林立,集市上熙熙囔囔,叫卖灯笼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如缕,偶尔还会有一声马嘶长鸣,简直就像是置身于一幅古典的丰富画卷中,让人移不开视线。   而岑言恰恰如此,看得眼睛都直了。   要不是身后的夜寒执过她的手,道了句走吧,她还沉浸在对这古时热闹非凡的庆典的满心憧憬中。   夜寒本是见她一愣一愣的,像是第一次到灯会的小孩一般,眼中装满了光。他心下好玩,牵过她的手准备拉着她上街看看铺子上那些小玩意儿,却不想她突然回过神来,反牵住他的手,拉着他步子飞快,一溜烟就跑到了一家挂满了灯笼的铺子处。   夜寒有些诧异,想着这小丫头跑就算了,居然还牵着他一起跑,不过诧异之余,心里还冒出一丝甜意,她的手小小的,根本圈不住他的手,但却握得老紧,一点都不肯松开的样子。   然后她让老板取下靠左的那支白兔模样的小灯笼,侧过头来巴巴地望着他。   夜寒突然反应过来,她牵着跑的、握得老紧的根本就不是自己。   而是个钱夹。   他黑着脸让人取来碎银给了老板,老板抖着手接过那远超灯笼价值的碎银,很是惶恐。   夜寒咬牙切齿对老板道:“爷心情不好,赏你的。”   像是故意说给岑言听似得。   岑言听后一脸疑惑的回过头:“咋心情不好啊,刚才在马车上不是挺好的吗,我还听着你哼了小曲来着。”   夜寒:“……”   夜寒:“要给钱了心情不好。”   岑言一脸痛心:“你这样可不行啊,挣了钱又不花钱,这是非常不好的现象,我给你说,钱是死的,人是活的,钱没了还可以再挣,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诶你别走啊,就算走也别走那么快啊,等等我行不,关爱重伤初愈的体弱少女行不…”   只见刚还迈着大步往前走的夜寒突然就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离了几个身位的岑言,见她提着灯笼急急忙忙地追着自己,想起她伤口还未痊愈,无奈一叹,向她的方向走了几步,握住那只没提灯笼的手。   他道:“真是拿你没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呱呱呱呱呱   给你们讲个笑话:   有一天周嬷嬷在整理皇上和岑言之间交流的宣纸时,发现了自己的肖像画。 第15章 被劫   岑言弯腰从摊子上拿起一张狐狸模样的面具,往脸上比了比,又转头让夜寒看,她的眼珠透过面具处的圆洞看去更加漆黑,只是眼中的光依然亮得像是七月星,忽闪忽闪的,很是灵动活络。   “好看不,”她问道。   夜寒心想,把脸都挡完了怎么可能会好看,但为了不扫岑言的兴,只好点了点头:“挺好看的。”   然后见她眼睛弯了起来,即使看不见脸,也知道她此时一定是在笑。   “那就这个吧!”岑言直接将这面具戴上,一双眼透过面具上的圆洞,再次巴巴地望向夜寒。   夜寒虽然已经有了作为一个钱夹的自觉,但还是不免想逗岑言玩,于是问她:“今日本侯又是给你买灯笼又是给你买面具,还请你将街上的零嘴吃了个遍,待会儿还得带你去城中最贵的酒楼吃饭,你打算怎么报答本侯呢?”   岑言想了想,得了别人的好处,是该报答才行,只是这人权倾朝野要什么有什么,也不缺啥,实在是想不出拿什么报答他。   只能问夜寒:“你想要啥啊?”   夜寒见她一脸认真,倒是不好再戏弄,思考了个她力所能及的报答:“本侯见你画得周嬷嬷还挺传神的,要不明日回宫也给本侯画个像?”   岑言:“这个……”   夜寒挑了挑眉:“嗯?”   岑言秒怂:“自然是没问题的。”   夜寒这才一脸满意地让人取过碎银,看到面具摊子的老板抖着手很是惶恐地接过碎银,他微微扬起笑向老板说道:“爷心情好,赏你的。”   岑言:怎么觉得这个场面有些似曾相识?   就在这时,一直跟在不远处的宋争像是得了什么消息,快步走了过来,在夜寒耳边低语了几句。岑言看到夜寒听后皱了皱眉,心中猜测这肯定不是什么好消息。   果不其然,夜寒略一沉吟,随后朝她道:“本侯先去听人报告些事,惊蛰和春分在这里陪着你,想买啥就同她们说,周围虽有暗卫守着,但你也别乱跑,知道吗?”   岑言乖乖点了点头,夜寒这才迈了步子转身离开。   才走出几步,心中突然有种失重一般难以言喻的感觉,急忙回头看了眼她,见她依然好端端地站在原处,取了面具像是在透气,因他回了头,还向他挥了挥手,嘴里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   他一下就看懂了那个口型,是在说『快点回来带我去吃肉啊』   夜寒一阵心安,忍不住含了笑,也用口型回应道。   『等我』   也不知道她那个呆瓜脑袋到底能不能看懂。   等到夜寒将事情安排妥当,听暗卫报来岑言此时所在位置,便走去找她,直到隔着人群老远就看见了她那张戴在脸上的狐狸面具,以及今日所穿的那件和他花色一样的素白挑线纱裙,这才松了口气。   果然,刚才那丝突然冒上心尖的难受只是自己一时的错觉。   周围都是自己的人,她怎么可能会出事。   想着,夜寒向其方向走近,走得越近,心中越发觉得不对,比如她不是像刚才那样四指握住灯笼杆小指轻轻翘起,比如她低头挑选着东西时不会再将东西摆回原位而是搁哪儿放哪儿,比如她没有因为腰带处有个收缩的结而习惯性去用手摆弄。   心顿时凉了大截。   走到了她的面前,惊蛰和春分屈膝唤了声主子,她这才抬起头看向他,面具的圆洞处因有阴影显得很暗,但依然可以辨别是如她那形状的杏眼。   只是,没有光。   不是她的眼睛。   还没给那人一点反应时间,夜寒的手便伸了过去,一把掀开那张狐狸面具,面具下,是岑言的脸。   他瞳孔猛地一缩。   那人见事情败露,正准备咬开后槽牙中的毒包,但却被夜寒速度极快地捏住两腮,直接将整个下巴骨全部捏碎,剧烈的疼痛使那人瞬间脱了力,夜寒的手刚松,她便滑倒在地。   撕开覆在她脸上那层轻薄的皮,露出一张陌生的脸。   惊蛰和春分完全被这变动吓住,看着主子手中捏着的那张人.皮面具,又看到主子越发阴沉的脸色,她们忍着如暗潮般袭来的层层恐惧,一下跪了下来,伏在地上。   “期间发生了什么,”主子语气没什么起伏,淡淡的,听不出来情绪,但传进耳中却似冬日风,凉得刺骨。   惊蛰这时已将情况理了个大概,极力想将颤抖的声线拂平,开口却还是微有轻颤:“奴婢该死,中途姑娘说想要如厕,奴婢便带着姑娘去了厕屋,姑娘出来后声音衣饰相貌都如往常一样,奴婢也未曾起疑,但想必定是在那厕屋出得事,其余时候姑娘都不曾离过我们视线。”   随后报了厕屋位置,夜寒也吩咐人前去搜查。   接着又命令宋争道:“缩骨功,鹦鹉学舌,能养出这种死侍的必定不是寻常人,你将这个人带到刑事房好好查查。”   说完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惊蛰和春分。   “你俩也跟着去刑事房领罚吧。”   惊蛰和春分正松了口气,却又听夜寒说了句。   “如果她安然无恙也就罢了,若是受了一点伤,你们最好也做着面对后果的准备。”   她俩身子一僵,这后果虽未明说但俩人心中甚为清楚,脸色唰地白了下来,却也只能答了声是。   去搜查的暗卫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便拿了个裹成长条状的小纸条回来,夜寒将纸条打开,上面字迹潦草。   『请侯爷于明日酉时在落日山崖处用合仙草来换,出于无奈,多有得罪』   不知为何他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不是针对岑言而是针对他来的。   总归是太好了。   岑言从昏迷中醒来,清醒了下脑子,回想起之前刚进厕屋便突然一阵眩晕,再看看周围陌生简陋的环境,应该是发生了绑架案吧?   而作为被害人的她,此时面临着一个非常巨大的问题。   昏迷前想要上的厕所还没上。   很难受。   “喂喂,”她清了清嗓子,“有人在吗?”   然后进来了几个人高马壮的汉子,一身黑衣,像是电影中冷酷无情的黑帮大佬,非常适合绑架犯的画风。   他们都蒙着面,似乎是不想让她看到相貌。   “那个…”岑言见他们没有开口询问的意思,只好自己不好意思地提了出来,“能让我方便一下吗?”   黑衣人们依然没有说话,岑言以为他们听不懂方便的意思,解释道:“就是那个…如厕,如厕你们懂了吗?”   还是没说话。   岑言急:“上厕所?解手?大炮?出恭?洗手间?WC?”   黑衣人:“……”   尿急的人耐性也不好,见这群人完全不想张理自己的样子,岑言站在床上,怒了:“我特么说我想上厕所你们聋了吗!一群大老爷们一点都不知道体谅人,姑娘家说想方便时还尼玛装帅装沉默?以后你们能讨到媳妇儿算我输行吧,烦死人了。”   她正说得起劲,一位身材更加魁梧高大的黑衣蒙面人走了进来。   “吵什么?”这个人开口道,应是个能做主的。   岑言眼睛一亮,恳求道:“这位大哥,能让我去方便一下不,我快憋不住了。”   那人沉默了。   他自然是应该沉默的,甚至有种自己绑错人的错觉。   不是说这是安国候宠极一时的女子吗,不是说安国候为了她挨了一刀的事盛怒之下将太后一族和左相一支全部清理干净了吗。   难道不应该是个娇滴滴倾国倾城弱不禁风的美人?   所以这赤着脚站在床上很是愤怒地指着自己属下骂完全看不出一点害怕神色的小矮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岑言见这个能做主的人居然也跟着一起沉默了,心里越发烦躁,一个翻身跳下床,床下没有鞋子,水泥铺成的地面有些磕脚。   但她依然朝门口方向走去。   反正这些人绑来自己肯定有用,定是不会伤她性命。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伤了性命又如何。   她又死不了。   这群黑衣人见她突然杀气腾腾地冲了过来,立时紧张地上前挡住了她的路,手放于腰侧,刀剑微微出鞘,闪着寒光。   那位黑衣头头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将刀柄放下。   “带她去外面的茅房吧,”一边说一边好心地从柜子中拿了双草鞋递给岑言。   然后一众黑衣人便看到这位刚才一脸杀气的姑娘突然就露了笑,走之前还拍了拍他们头领的肩,很是友好地开口:“这位兄弟,多谢啦。”   这怎么看起来完全不是绑架的正常发展…   岑言出了屋子才发现这个外面是个小院子,院中种了点蔬菜,很田园的样子,院子门口有条小路,不知道是通向哪里。   想到这群黑衣人都捂得严严实实,看来是不想泄露身份,所以猜测这院子应该也只是个幌子,想让她误以为是被绑到了乡下啥的。   算了懒得想太多。   自己在这里无亲无故,也无冤无仇,多半这些人是冲着夜寒来的,那与自己也没什么关系,旁观就好。   出了茅房,刚好遇上了个提着一篮子热气腾腾的饭菜正准备进屋的黑衣人,闻着肉香,岑言馋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说好的去酒楼吃饭也没能去。   好饿啊。   盘子里用碟子装着几个小菜,然后有一小碗米饭和一钵汤,简简单单但还算精致,份量也少,想来是给她吃的。   这些绑匪还挺有意思,简直是把她当客人照顾嘛。   也不知道在盘算些啥。   “姑娘,”那位黑衣头头过来喊了声,“来吃饭吧。”   岑言啃着手指甲有些为难:“那个啥…”   黑衣头头反应过来,许是这姑娘吃惯了宫中山珍海味,瞧不上这些寻常饭菜,他心中顿时有了几分不屑,道:“乡下小菜,姑娘瞧不上也是自然,如此只能委屈姑娘饿上一段时间,等侯爷赎回你的时候再去享美食之福了。”   岑言傻眼,她就说了三个字,这人怎么就解读成了这个意思。   她解释:“不是啊…我就是觉得…有点少…”   黑衣头头:“……”   岑言继续说道:“能不能稍微多一点啊,这实在太少了,没有菜的话白饭也行,装五个桶就够了,就那种井口舀水的桶。”   黑衣头头有些生气了:“姑娘逗我们玩呢这是…”   然后他看着岑言缓缓抬起头来,对上了他的目光,面上波澜不惊,嘴中却轻飘飘地说了句:“不是哦。”   “我是真想要吃,才这样和你说得。”   作者有话要说:   一到女主视角画风就变了   写起来特别飘逸不知道为什么   感觉自己都跟着傻了三分 第16章 一命   已经快到落日山崖了,作为绑匪的这一天下来,黑衣头头觉得自己很疲倦,仿佛绑来的不是个人,而是尊大佛。   这尊大佛完全是把那间屋子当成了自己家一般随意,丝毫没有一点作为人质的自觉,甚至清早起来还因为早饭迟迟未到自己跑到院子里拔了两棵萝卜洗干净啃了起来。   说到吃东西的问题。   就不得不提一下她在被绑来后的两顿饭了,这两顿饭里,她总共吃了十四桶米饭…没错是桶,井桶那么大的桶。   黑衣头头想起昨日他似赌气一般让人给她提来了五桶米饭,当时心里已经想好这瘦弱的矮子若是吃不完用来奚落她的台词。   结果她真的就抱着桶吃了起来。   很快一桶白饭见了底,她又抱起了另一个桶。   直到她将五个桶全部收拾得干干净净,黑衣头头环视了下周围属下们的表情,他们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只是将这姑娘看着,眼睛投着敬佩的目光。   最后还是这姑娘打破了沉默,她是在自言自语。   “看来还是低估了自己啊…五桶完全不够呀,这可怎么办才好,不太好意思再去要饭了…丢脸。”   她的声音很小,但这里都是习武之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再次陷入僵局。   黑衣头头只好咳了声:“姑娘吃饱了吗?”   她这下倒是完全不客气:“不是很饱,能再来两桶吗,感激!”   到现在他也没想通为什么身为一个绑匪,会被人质所感激。就像他到现在都没搞懂,为什么安国候会看上这种不着边际长相也只能算清秀的小姑娘。   毕竟,那可是最为无情的安国候啊。   想着,黑衣头头脸色稍显沉郁,不过很快他便调节了过来,不行…他不能表露出一丝恨意,不然一不小心暴露了身份,恐怕即使是这位安国候宠极一时的姑娘也换不回合仙草了。   这可是他们唯一的机会啊!   等到了落日山崖,发现安国候已经侯在了那里,身旁零星几个侍卫,他站在崖头,身姿卓越,一席白衣翻飞,宛如谪仙一般让人移不开眼。   看到他们来了,他收起手中折扇,嘴角含笑:“恭候多时了。”   黑衣头头顿时警惕:“不知侯爷可有将合仙草带来。”   夜寒也不答,只是问道:“人呢?”   他使了个眼色,马车帷裳便被拉开,岑言脖间被个女黑衣人驾着刀,然后缓缓跟着女黑衣人的移动走了出来。   “嗨,”看到夜寒,她打着招呼道。   虽说已经猜到对方不敢拿她怎么样,但看到她,心中那股想要嗜血的残暴愤怒才微微得以收敛,又见她将驾在脖子上的刀宛如空气般无视,一点儿也不紧张的模样,倒是有些好气又好笑。   “他们可有亏待你?”他问。   岑言想了想那十四桶白饭也算是殷实,于是答:“没有,我吃了他们十四桶饭一些菜还有两棵萝卜,他们也没有怪我。”   一众黑衣人:“……”   夜寒嘴角笑开,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啊…”   两个字,是沉甸甸地宠溺。   黑衣头头却是实在站不住了,这俩人一上来就当他们完全不存在似得自说自话起来,他还要不要面子啊!   他开口道:“侯爷既然出现在这里,那想必是已经决定用合仙草来换回这位姑娘了吧。”   夜寒点头:“自然是要换的。”   黑衣头头顿时松了口气:“那不如现在就…”   话还没说完,见夜寒突然看了过来,脸上挂着凉薄的笑,眼中满是不屑和戏谑:“可本侯不舍那仙草,要不就用…”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   “靖熙王府来换怎么样?”   岑言不知道夜寒这话什么意思,但他这席话毕,周围围在自己身边的黑衣人纷纷从腰侧拔出了刀,而比在她颈上的刀刃又往里送了送,几乎是贴于肉上,稍一用力就能划开喉咙。   场面是一触即发的紧张。   岑言几乎能感受到背后那位挟持着她的女黑衣人惴惴不安的心跳声。   而对比起这边连大气都不敢出的气氛,对面的夜寒就显得自在多了,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把玩着手中的折扇。   玩了好半天,见这边还是一点动静都没,他才开口说道:“怎么?可是靖熙王府不合你们意?”   说着,神色突然转冷,刚才还含着笑意的眼睛似染了寒霜,冷漠又暴戾。   “既然如此,那本侯就立刻吩咐下去,想必此时也有人在靖熙王屋中侯着了,反正王爷也是瘫着,不如一刀毙命来得痛快。”   黑衣头头这才哑着嗓子出声:“你怎么知道的?”   他怎么知道的?   他们费尽心思找人装作岑言的样子拖延时间,不就是为了将她运到他查不到的地方,可那么一点时间也运不出城,能将她藏得毫无破绽,也就那些为数不多的大家府邸了。   那个死侍到也忠心,硬生生把审刑受了个遍,一点信息都不肯透露,他却知道,越是这样死忠的人越是容易在表情眼神动作中出现差错。他只是提了提靖熙王府,便看到邢架上那已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女人死灰一般的眼中终是有了点波澜。   他大概也猜出了合仙草的用处,除了解靖熙王所中之毒还有什么事值得这些部下如此大费周章呢。   只是这毒…   本就是他下得,自然也不能让他们解了去。   他看着黑衣头头,就像看着刀俎上无力挣扎的可怜鱼苗:“你难道以为,你们这种狗急跳墙的计划很天衣无缝吗?”   黑衣头头顿时像被戳了痛处,眼底的恨意再不加掩饰地倾泻而出:“都是你这狗贼!!王爷不肯将能命令万仪司的道牌交予给你,你就给王爷用毒致他昏迷,枉当年王爷在你还是无名小卒时曾助你高升,你居然反过来就是恩将仇报,当真是被救之蛇冷血无情!”   夜寒觉得好笑。   他当年和靖熙王也只是互相利用而已,怎地到靖熙王属下口中就这样冠冕堂皇地护起主来。   “话可不能乱说,本侯什么时候给靖熙王爷下过毒了?”他道。   黑衣头头简直气得想吐血,虽说笃定下毒那件事是安国候指示,但偏偏什么证据都没,只能在这里逞逞口舌之快。   看到夜寒那丝毫不将他们放在眼里的淡漠表情,他突然有了两败俱伤的想法,反正只要有安国候在的一天,他们王爷便醒不过来,再说今日已经得罪了这位侯爷,靖熙王府也不可能保得住了。   不如就……   他夺过女黑衣人手里的刀,使了点力,一道血线就映在了岑言那细嫩白皙的颈上。安国候能出现在这里,想必是真的在意这姑娘,即使不是喜欢,也必然是有什么用的。   果然,见到他这样做,崖边那个神色一直或冷或淡的人终是露出一丝怒意,黑衣头头突然就有些得意,纵使这人机关算尽,每一步棋都是如他所料,他认为今日用靖熙王府能够要挟到他们,可到头来发现结果与他猜想得完全不一样。   那时安国候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吧。   想来这位姑娘还挺坚强,只是在刚才皮肤被划开时因为疼痛抖了抖,可也不呼救也不挣扎,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的发生,像是个旁观者。   也是可惜了。   想着,黑衣头头打算将刀子再往肉里送送,却听到安国候冰冷至极的声音传来:“你若再敢动上一分,本侯立刻让这人人头落地。”   他抬头看去,一时大惊失色。   “你你……怎么可能……”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   只见夜寒从属下手中接过一个三四岁左右的小男孩,单手抓其衣领,小男孩正害怕地大哭,那是他们王爷曾经流落在外面的私生子,也是王爷至今的独子。   只是这位独子是他们在王爷昏迷后才找到,为了避人耳目不出意外,一直偷偷地养在府外,只有几个王爷的亲信才知其存在。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去选择两败俱伤的原因,因为毕竟在外他们王爷还有血脉可以延续。   可现在……   “侯爷,”他艰难开口,“怎么才能放过世子。”   夜寒笑得极冷:“一命自然能换一命,只是你们这些绑了她的人以及靖熙王府的其他人,本侯一个都不会放过。”   黑衣头头心下苦涩,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还未想出回答,突然有什么尖锐的东西从身后刺进了他的颈中,直接刺了个对穿,他连看都没能看到杀死自己的人,就这样直直地倒了下去。   温热的鲜血洒了岑言一脸,她愣愣地眨了眨眼睛,鼻尖满是腥味,直到又有一把刀架在脖子处,刀上猩红一片,许是那黑衣头头的血,她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啥。   不过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怎么感觉脖子一直在被人接盘?   岑言想偏头看看是谁,无奈刀刃离得近,稍微动一下都可能碰上,更别提偏头去看了。   但根据这人握着刀横在她面前的袖口可以看出,应该是其中一个黑衣人,哇怎么这群黑衣人的圈子那么可怕啊!真是一个接一个的,难不成今天每个黑衣人都要来她脖子处架上一遍?   身后突然传来“撕拉”一声,她也感觉到这人应该是在做什么动作,晃眼刚好看到这人另一只手垂了下来,握着一张薄薄的皮。   可能是电视剧看得比较多的缘故,岑言一下就想到了人.皮面具。   “好久不见啊,侯爷。”   声音很是沙哑难听,像是一个完全没有天赋的人在拉大提琴,光是听着就觉得心里难受,而且这人一边说一边还发出古怪的笑,岑言无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真是渗人的慌。   可偏偏这人话还挺多。   “侯爷自然是记不得我这种废人了,毕竟在侯爷手下被挖了右眼割了左耳还断去命根的定是多不胜数。”   诶?还是个被反派所害的悲情角色?   “可我总是觉得不甘心,想着这些仇怨能够还给侯爷才好,于是混了进来,却不想居然有这样的个惊喜等着我。”   说着他突然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说道。   “你高高在上的安国候居然会看上个小丫头,而现在这个小丫头在我手里,侯爷,你说,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岑言下意识向夜寒看去,见他站在那里,看不出情绪,她突然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办,这人也真是天真,反派之所以叫反派,就是讲得一个心比石硬不受别人控制。   他对她只能算是喜欢,觉得她有趣,却谈不上爱。   他可以为她来这山崖谋划计策换她回去,但不会做对自己不利的事,就像谋得权力是他的主线任务,而她只是个支线任务一样。   这些人想着用女人来威胁夜寒,一开始就是错的啊…   所以在她听到身后那难听的嗓音再次响起,说得完全是天方夜谭时,岑言一时觉得有些好笑,就这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那人说。   “不如就用侯爷的一臂换这位姑娘,一臂换一命,可谓是相当划算了。”   岑言还在笑,风刮得老大,周围安静地只有树叶被吹过的飒飒声,然后她在这片飒飒声中,听到了一个字。   “好。”   作者有话要说:   总觉得能坚持着将这篇渣文看到这里的宝宝们好了不起   爱你们!! 第17章 山洞   她的笑蓦地僵在脸上,许是觉得不可思议,就这样直直地盯着他看,像是看着这世上最不应该发生的事。   夜寒大概能猜出岑言在想什么。   从她忍不住笑的时候,他就猜到了。   他一面觉得有些生气,生气这么多天她从未看清过他的心意,一面又觉得有些可悲,可悲她不曾喜欢上他,自然也不会懂。   不会懂他昨夜发现她不在后,脑中乱成一团,却强撑着冷静下来,因为得去找她。   不会懂看着那头领将她颈上划开一道血线时,他其实快疯了。   不会懂他听到这没了左眼右耳的人说出『一臂换一命,可谓是相当划算了』后,居然会想着——是挺划算的。   换得是她的命,所以是挺划算的。   他一向很会看人,了解人的同时也越发了解自己,他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该取舍什么,以前想要权力,于是取权舍义,现在想要她,于是可以保她伤己。   他是真的喜欢她,不是那种心血来潮的喜欢,是将她当作此生唯一一束能抓住的光而不肯放手,只是她一直看不清罢了。   夜寒又想,这次他为了保她伤了身子,她会不会有些感动,甚至有些动心,若是能以这件事在她心上划开一条缝,让他能够趁机钻进去,那就太好了。   这样说来。   确实——是挺划算的。   他带来的属下纷纷跪在地上求他三思,可这有什么好三思的,无论再怎么多次反复的思考,他都会作出这样的选择。   没有谁比他更了解自己了。   缓缓抽出别在腰间的佩剑,这把佩剑在战场陪了他许多年,用来杀人,自然也锋利的不得了,他看向她,见她依然直愣愣地盯着自己,他无所谓地笑了笑,对她道:“别看,把眼睛闭上。”   她眼圈一下就红了。   “夜寒。”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她直接唤着他的名字,怔了怔。   她又继续说:“你信不信我?”   夜寒不明白她所问何意,但见她问得认真,于是答道:“信。”   然后便看到两行泪就这样从她眼眶中滚落下来,她似乎有些害怕,手指在轻轻颤抖着,可最后偏偏尽力扯出了个笑容,朝他说:“那你可别把我给埋了啊,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说完,再不犹豫,脖子向前一挺,那刀刃直接切进去大半。   夜寒只觉得一时之间眼前全是血的颜色,从头顶到脚踝都是止不住的绝望。   难受。   浑身上下没一处不难受。   因为没了力气,身体如同被束博般动弹不得,大脑明明清醒着,但却只能感受到身体越来越冷,浑身的血液只往颈处流,感官开始失控,只剩下钻心的疼刻骨一般清晰无比。   岑言突然就好害怕,这是对死亡下意识的恐惧,是由心而生,身不由己。她觉得自己真傻,明明这个人是个反派,无数性命因他而逝,断臂也是他咎由自取,她为什么要这样将他保了下来。   她想起是为什么了。   无关感情,甚至无关这人是谁,她从小身边只有母亲,没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也没有父亲,所以不带目的对她好的人很少很少,谁对她好,她就恨不得对这人千倍万倍的好。   即使这人是夜寒,一眼望过去全身上下都是黑心和坏,她却偏偏看到了他对她的好。   就当是,在他那一片深情中求个心安吧。   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在快要陷入黑暗之前突然一片天旋地转,身体像是正在坠落一般,失重的厉害。   可她什么都做不了。   眼睛也看不清,耳中只有嗡嗡声,身体更加不受控制。   好似有什么抱住了她,只是她正好没了呼吸,也没了意识。   醒来的时候,身上湿漉漉的,像是掉进过水里,身体受了寒,头一阵接着一阵的昏昏沉沉。她打了个喷嚏,身边本是在闭目养神的人一下就睁开了眼。   “醒了?”夜寒凉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岑言又咳了几声,下意识去摸刚才被刀切了进去的脖子,发现怎么摸也只能摸到细腻的皮肤,而本应该狰狞可怕的伤口却是一点痕迹都没有,她有些惊讶,原来像这种致命的伤口是可以立马恢复的啊。   “在找伤口?”夜寒声音又冷上几分,“没了,本侯亲眼看着它以眼可观的速度愈合的。”   岑言这才看向他,见他盘腿坐在地上,身体端正,有种神仙练功的姿态,可是…为什么…他要坐在地上呢…   她打量了下四周,终于知道了原因。   他们此时应该是处在一个山洞中,洞里生了团火,这才使在原本没有光亮的山洞里至少能看清彼此的脸,至于为什么他们进了这山洞,就得问问夜寒才行了。   不过在此之前…该怎么解释这个关于她伤口的事还是个问题啊。   岑言清了清嗓子,问:“你是不是很好奇啊。”   夜寒觉得整个眉心都被她气得直跳,一想起刚才看到她撞上刀刃后的样子,心中就控制不住地感到冷。   而将她那副已经完全没了生气的身体从崖底的河流中救出来后,看到她颈上那道极深的伤口竟是在快速地合拢,皮肉生长的速度肉眼可见,他居然眼睛有些酸涩,酸涩中带着失而复得的喜悦。   可现在这个失而复得的家伙,如此没心没肺地问他。   『你是不是很好奇啊』   他一点都不好奇。   他只是很害怕而已。   夜寒忍着气,淡淡道:“不是。”   岑言一时愣住,她明明连解释的台词都想好了,这人却说了个不是,这让她还怎么接话?能不能好好地聊天了?   岑言:“哦。”   夜寒直接被气得没话说了。   最后还是岑言找了个话题来说,她倒是有些好奇:“你在练功吗,怎么动都不见你动一下?这么刻苦的吗?”   夜寒咬牙切齿道:“本侯中毒了。”   岑言联想起电视剧里的情节,大惊失色:“春…春.药?”   夜寒:“……”   夜寒:“黑骨软筋散。”又怕岑言不懂,补充道:“药性发作后半个时辰内身体不得动弹,刚才本侯用内力硬扛了会儿,估计得有两个时辰都动不了,不过你昏迷时过了个时辰,现在大概也只剩一个时辰左右了。”   岑言傻眼,磕磕巴巴道:“你…你咋中的啊?”   “那人狡猾,你被刀伤了脖子后,他暗中在你伤口位置抹了一把黑骨软筋散,然后将你抛下了崖,他在赌本侯会不会不管你——即使当时你只是具尸体。”   说到这里,夜寒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似在自嘲。   “他赌对了,崖下是条河,黑骨软筋散遇水则化,本侯离你离得近,自然也吸了进去。药性立时会发作,可当时我们还在水里,于是本侯便用内力撑了撑。”   岑言没想到这套路还挺深,又有些庆幸夜寒救了自己,不然那时沉入水底,即使活了过来,也不见得能憋着一口气游出水面。于是她正色对夜寒保证道:“没事,你现在这样,我会保护你的。”   夜寒当是玩笑话听了进去,忍不住笑起来:“倒是不用你保护本侯,本侯之前看过了,这个位置挺安全的。”   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不过有件事得要你帮忙?”   岑言:“啥事?”   夜寒:“本侯有些饿了,火堆旁有几个刚才顺手摘的果子,你来喂本侯吃两个。”   岑言走到火堆旁一看,果然有几个看起来像是李子的小果儿,她捻起两个,然后一屁股在夜寒身旁坐下。伸出手将果子递到夜寒嘴边,见夜寒微微垂眸,看了眼她手中的果子,却突然将眼神移开了。   “算了,”他语气有些淡,回绝道。   岑言:“……”   “你坐过去点,别挨着本侯,”他又说。   岑言:“???”   他见她完全不懂的样子,突然就露出丝隐晦不明的笑容:“你挨得近了,本侯忍着难受。”   岑言好歹也是在现代生活了十九年的开放人士,现在再不懂也都懂了,脸一下涨得通红,他一句话堵得她哑口无言,好像说什么都是不对的,只能立刻将自己移得老远。   好长一阵沉默。   夜寒虽然此时看不到她人,但听着声音估计离他离了好段距离,他大概猜了猜,她应该是抱着膝盖恨不得将整张脸都埋在膝盖中,然后手不知道该放在哪儿,一笔一笔在地上瞎画着啥。   而被完全猜中的岑言打了个喷嚏。   “冷吗?”夜寒问。   岑言吸了吸鼻子,闷闷地摇了摇头,突然又想起他看不到,于是回答道:“不冷。”   夜寒觉得她是在逞强,春季夜间本就低温,山中更有山风呼啸,再加上身上衣服都是湿的,她一个女人怎么可能会不冷,于是说:“过来离火堆近一点。”   见那边没有动静,许是还在因为他刚才那句话而坐立不安。   他又慢吞吞地说:“你再不过来,本侯虽说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可等药性过了可就不一定了。”   岑言立刻警惕地抬起头:“你这是犯罪!”   夜寒低声笑:“嗯…那又怎样?”   那边又没了动静,夜寒这才稍稍收敛不再逗她,正经道:“你也不想喝药吧,别感冒了,过来点。”   一听到药,她终于肯站起身,影子在火堆下被拉得老长,然后往这边移了几步,只是不肯挨近他,在他右下方坐了下来。   夜寒嘴角轻轻弯起:“困了就睡会儿吧,宋争他们估计也到处在找我们,很快就会没事的。”   岑言将头转过来瞪了他一眼,气鼓鼓地道:“万一我睡得太香怎么办,到时候有危险你怎么叫都叫不醒我,那我们不是全完了?”   说罢,突然听到声呜咽,像是从兽类的喉咙中发出来的,她浑身一个激灵,一下站了起来,只往洞口看了一眼,脸便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篇章再过两三章就要完了,还挺舍不得的orz   日常表白看文的小天使们,么么哒! 第18章 杀狼   那是一匹狼。   岑言以前在书上看过,狼过群居生活,一般七匹为一群,若见单独行动的狼,那便是已被狼群抛弃,多数为病狼。   可这匹狼怎么也不见病态,反而体格高大,四肢粗壮,它龇着牙,牙齿看上去尖又长,像把锋利的剑。   岑言还在书上看过,狼群以配合捕食,每一匹狼都有相应分工,单独的狼只很难捕捉到够量的食物。想到这里,她不禁脸色又惨白了几分,若真的是这样,那这匹狼很有可能还是匹饿狼。   指不定几天没吃东西了,他俩正好可以充当一盘香气四溢的大餐。   这匹狼似乎还有点犹豫,摩擦着爪子没有上前,估计是在观察他们有多少战斗力。但它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格外炯炯有神,湿润的鼻子不停喷出粗气,岑言知道,很快这份犹豫就会被它的饥饿打败,狼一经认定目标,很少会半途而废。   她哆嗦着拿起放在夜寒旁边的佩剑。剑有点沉,可这是现在唯一的武器。   “岑言!”夜寒虽然不能侧目去看,但听声音也大概猜出了几分,他连名带姓地叫着她的名字,一向没什么起伏的语气居然拔高了个调。   岑言已经朝狼的方向迈了几步。   这事拖不得,狼现在在观察他们,同时也是在储蓄精力,她也会因为那凶恶贪婪的目光越发害怕,还不如趁这开始的时机先发制狼。   说不定…说不定气势上还会把狼吓跑啊是不是。   反正也死不了,就是痛了一点,忍忍也就过去了。   “我把它引出去,”她努力让自己声音听上去能有点说服力,可一开口声线不自觉就抖了起来。   不能在洞里打,夜寒现在不能动,万一狼突然转移目标跳过去一口咬掉夜寒半个脑袋……如果夜寒死了,那她的任务就做不了了。   她就…回不了家了啊。   “回来!”身后的人如临深渊。   但她不敢回头,她听说遇到这些猛兽若是背对或者回头,便会被它们逮住机会袭击后颈。   “别去…”他甚至都带了一丝恳求。   岑言突然就有些心酸,夜寒这么理智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这是眼下唯一的办法。她顿了顿,故作轻松:“你不是看过吗,我死不了的,我都不怕,你还怕什么?”   “没有事的,夜寒,你说过信我的。”   说完,也不管夜寒会回她啥,提了口气,压下剧烈跳动像是要裂成两瓣的心脏,双手紧握住剑柄,快步向狼冲了上去。   没有事的,岑言,你可是不死之身啊。   夜寒从来没有像今夜这般狼狈过。   哪怕是有一年他历尽艰辛胜了敌军最后却被友军算计,跌下悬崖后因树枝的缓冲捡回一条命,可还是摔断了左手和左腿,身上又有多处剑伤,命在旦夕。   那会儿正值夏季,雨时多,且一下就特别的大,他在地上伏了一天,嘴里全是血的味道,身上也全是雨水和泥泞。   即使是那时他也没有这般狼狈过。   因为那时他满心都想着活,现在却是恨不得去死。岑言将那匹狼引出去已经快一个时辰了,洞口离他所坐之地有好段距离,刚开始还能听到微弱的狼的低吼声以及岑言的闷哼声,后来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突然浑身一阵疏通,力量仿佛沿着血液又灌了进来。   他反应过来药性已过。   不顾因为僵直得太久而麻痹的身体,他立刻扶着墙踉踉跄跄地往洞外跑去,脚被洞口的石子绊了一下,力道不大,但他却像是被绊疼了一般僵在原地,想要开口,可抖着嘴唇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他看到那小小的身影正坐在洞口,身体靠着石壁,手中紧紧地抓着他佩剑的剑柄,衣服上大片的血迹,手臂上有道像是被狼爪抓破的口子,脸颊也有擦伤。   而她前方的空地上,是匹倒在血泊里的狼。   她听到声音,立刻警醒地看过来,眼神里全是惊慌,但看到是他,那抹惊慌一下子消失得干干净净,甚至连身体也像是如释重负般松垮下来。   他立马伸手接住了她倒下的身子。   “是你啊…”   她似累极,嗓音很是微弱。   “是你的话,那我就睡一会儿了,”她又道。   夜寒紧紧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嗯了一声。   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本是放在他肩膀上的下巴又微微抬了起来,大概是在看那匹被她所杀的狼,看着看着便笑了起来:“夜寒,我刚才杀了头狼诶。”   夜寒一时心似被揪起来一般的难受,她在朝着狼的方向笑,他却将头埋在她的颈间,眼眶中有什么东西掉落,冰凉地滑了下去,在脸上留了道曲折的轨迹。   岑言睡过去之前觉得颈处的领子像是湿了,许是刚才的血迹吧,她这样想道。   今天她作为身体的主人,真的非常对不起自己的颈子,一会儿让它被切,一会儿又让它被狼咬,虽说两次都因为是致命伤而恢复如初,但即使是这样,也弥补不了曾经被伤害过的事实。   颈子啊颈子,只好多吃点东西来补偿你了。   然后她就做了个梦,梦里她的颈子正在闹离家出走,她怎么劝都没用,颈子二话不说走得非常痛快,导致她成为了个头长在锁骨上的怪人,再后来她被关进了博物馆,所有人都指着她笑。   她一下就被吓醒了。   醒了过后首先摸了摸自己的颈子,确定颈子还在后,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只是做梦而已,岑言很是放心地吐出长长一口气。   右手手臂处火辣辣地疼,这让她想了起来,之前那匹狼的爪子一点都不留情地往上面拍了拍,她当时痛得直流泪,差点连剑都握不住。但一想起洞里还有个人,他要是死了自己就回不了家了,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往狼的前爪挥了一剑,挥出一道血痕,狼也痛得低声呜呜直叫。   对哦,她杀了一匹狼。   她记起来了,那狼皮很厚,速度也快,她却力气小,反应又迟钝,即使拿着剑但面对那头狼根本无从下手,只能乱挥一通,让狼也不敢靠近她,可毕竟她离这自然界中身经百战的猛兽差了太多体力和敏锐,被它逮住机会在胳膊上拍了一爪。   她虽然也还了回去,但由于右手逐渐开始麻木疼痛,又被狼逮住了第二个机会,而这第二个机会就有些致命了,因为她被狼扑过来咬住了脖子。   当时第一反应是被狼吃进肚子里该怎么活过来啊,是不是一块肉一块肉像拼图一样拼起来,随后很快又想到,若是自己就这样被狼叼走了,那万一又来第二匹狼把夜寒给吃了怎么办,他又不能拼图拼回来。   大概是多了些意志力,呼吸只断了一个瞬间便恢复过来,还能清晰地感受到狼那坚硬锋利的牙齿在往脖子里钻,但她什么都顾不了了,趁着活过来时那点生命力,一下将手中的剑刺进了狼的腹部。   现在想想庆幸之余还有些得意,她居然能杀死匹狼,虽说前提是自己死了一次,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   她!居!然!能!杀!死!狼!   “哈哈哈哈!”她忍不住大笑出声。   笑完发现周围格外的安静,看了眼周围的情况,才发现立着好大一堆人,有几个面熟的太医,有几个面生的端着水拿着纱布的丫鬟,还有惊蛰念夏碧冬,他们很是沉默。   最后人群中间留出一条道,夜寒走了过来。   “退下吧,”他开口道。   于是刚才还水泄不通的人堆一下就散了去,最后整间屋子只剩了他们两个人,岑言觉得角落里立着的古琴有几分眼熟,反应过来这是侯府里她最初所住的世安苑。   岑言突然想起还差夜寒几个解释。   她轻咳了声,道:“山洞那会儿我不是故意不理你的,只是伤了嗓子,那时没法大声说话。”   她被狼咬穿了颈部,虽然伤口愈合了,可嗓子干哑地难受,几乎说不出话。她坐在山洞口,听到夜寒一直在叫她,却什么都回答不了。   她又说:“也不是故意不进来的,身体没什么力气,我就在那儿坐着歇了会儿。而且怕有别的野兽闻着血味儿过来,我也可以守一下。”   夜寒站在床前,静静地听着她说。   岑言想着那时的事,又笑了起来:“哈哈哈哈,我居然杀了一匹狼,我之前想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能杀死狼哈哈哈哈哈。”   夜寒忽地出声。   “对,你杀死了狼。”   岑言没想到夜寒还挺配合的,她以为夜寒会骂她一顿。这落差着实有点大,以至于她没能立刻接上话。   “还救了本侯。”   他说着,露出丝笑意:“本侯觉得此举有功,需得奖赏。”   岑言好奇:“什么奖赏?金银珠宝什么的就算了,我想吃肉,你奖励我吃一顿肉吧。”   夜寒凝视着她,目光有些灼人,过了半晌他才开口,声音带着低沉的磁性,竟有种蛊惑人心的吸引力。   “奖赏你成为侯夫人。”   岑言愣住,不敢对上夜寒那炙热的目光,下意识想要低头,却被夜寒一把捏住了下巴,他带有茧子的手指在她下巴上轻轻摩挲,不算用力,但逼着她正对上他的眼。   “不是在同你商量,本侯已经吩咐下去了,知道吗?”   见她的样子呆呆地,像是被吓住了,他不禁又将声音缓和下来,甚至连自称都懒得用了:“你救了我,就当我是以身相许,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坚强得在外面浪了一天后回家码字,码到现在   快夸夸我(闭嘴   算了别夸我,来夸夸杀了狼的女主吧,她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第19章 答应   “我…我……我……”   岑言原本想说自己无私奉献不求回报不用以身相许,可看着夜寒眼眸垂下,微有沉色,捏着自己下巴的指尖也稍稍用了力,指腹贴在皮肤上,像团雄雄燃起的火焰,带着炽烈的滚烫。   “怎么?除了我,你还想嫁谁?”他微微眯起眼。   莫不是还想着她那位情郎?   岑言被他居高临下含着几分审视意味的目光一扫,更加不知所措,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我…我…不想嫁谁啊……”   他又是盯了她半晌,突然唇角勾起,轻轻一笑,捏住她下巴的手也垂放下来:“既然不想嫁谁,不如就嫁给我吧,正好我很想娶你。”   岑言觉得这人怎么什么话都能接啊!   于是她试图跟夜寒将讲道理:“你不怕我是个妖怪,正在给你下套想要害你吗?”   嗯……怎么觉得这个道理有点歪了。   夜寒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你没这么聪明。”   岑言:“……”   岑言:“那你就不怕我是个神仙,指不定哪天就返回天庭了?”   这句话说完,她见夜寒脸色一变,像是被戳中了心中所想,嘴角的笑容顿时烟消云散,他背着手立在她床前,岑言觉得就连他周围的空气都弥漫出一股悲伤。   岑言想起中学的时候,她走路去学校,路上看到个皱皱瘪瘪的纸箱,里面装了条小奶狗。那条小奶狗原本蜷成一团在睡觉,听到有人来了立马抬起头看,眼睛黑溜溜的,只看了她一眼,她却一直没能忘了那个眼神。   是被人抛弃后无辜又哀伤的眼神。   不知为何,看着此时的夜寒,竟觉得他和那小奶狗有几分相似。   她突然就有些不忍,开口喊了他的名字:“夜寒。”   夜寒应了声。   她又说:“我饿了。”   结果因为受了新伤的缘故依然不能沾油,不能沾油,也就代表着不能吃肉;不能沾油,也就代表着又得喝稀饭吃小菜。   岑言看着那一大碗粥,几欲落泪。   “上次灯会去酒楼的那顿肉你还欠着我呢!”她嚷嚷着。   夜寒:“嗯。”   “还有上上次就是我背后被插了一刀的那次你问我想吃啥,我说吃肉,你也是欠着我的!”   “嗯。”   “你刚才问了我要什么奖赏,我说想吃顿肉,也不见你拒绝啊!” “嗯。”   岑言被他嗯的没了脾气,哭丧着脸:“求你了。”   夜寒抿了抿唇,忍住了笑,像是为了保持严肃让她知道在这件事上他不能退步,他道:“别任性。”   岑言更加委屈了:“没有肉吃我宁可绝食。”说完用被子遮住了嘴,明确地表达出自身坚定不移的决意。   夜寒又抿了抿唇:“你…绝食?”   刚好不好“咕噜”一声从被子中响起,响亮又清脆,回荡在整个屋子里,久久不能消散。夜寒轻挑入鬓剑眉,看着面前原本还一副绝不屈服样子的人瞬间从脖根涨红上脸,但偏偏她还要为了面子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真是怎么看怎么可爱。   若不是碍于周围还有侍膳的丫鬟在,真想现在就将她拉进怀里,好好疼惜一番。   夜寒想着,从丫鬟手中接过粥,舀了一勺起来,吹了吹,递到她用被子遮住的嘴边:“乖一点,就当是尝尝。”   丫鬟们全体傻眼,虽说最近也听着府中的八卦过来,先是听到侯爷与个不知身份的姑娘一同用膳,接着又听闻侯爷因这位姑娘受伤的缘故居然将其养在了宫中,今日居然还有了侯爷准备娶这位姑娘为正妻的版本,对于这个版本,府中大部分人都是持着『现在的八卦真是越传越离奇』的态度。   要知道,这可是一向对女人没什么兴趣的安国候啊!上次有位如出水芙蓉般貌美的侍婢往他面前宽衣解带欲图勾.引,却被他一把扔了出来让人乱棍打死,且不说对女人没什么兴趣,这根本就是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典型代表啊。   然后这位代表,现在正小心翼翼地诓着床上那与倾国倾城完全沾不了边甚至脸上还有伤迹的姑娘…喝粥。   岑言并不知道她现在在一众丫鬟眼中已经是神一样的存在。   她只知道勺中的粥看上去浓稠可口,在她那没能遮住的鼻间散发出阵阵清香。   直到她反应过来时,已经禁不住诱惑吃了好几口了。   有些迷茫地抬头看去,发现夜寒正仔细地吹着勺中的粥,见她看过来,他还朝她笑了笑:“好吃吗?”   岑言:“……”   妈.的,大意了。   由于是右手受的伤,所以握不了勺,须得人来喂,可她现在食量又大,基本要吃接近三十碗才能吃饱。之前背部受伤的时候是由惊蛰及几个宫女轮流而行,可现在十碗下肚,夜寒依然没有要把勺子交给其他人的样子。   岑言不禁有些替他累,于是让他将碗直接递到嘴边,左手掌住碗,非常豪迈地一口将碗中的粥干了个净。由于这种食法才是她的风格,她一下气势就变了,用手背抹了抹嘴:“再来!”   夜寒:“……”   各种丫鬟:“……”   她以为她是在喝酒吗摔!   直到她吃饱,膳房里几大锅粥也一点米的迹象都找不出了,夜寒听到下人汇报后,回过头看着岑言,眼里带着几分宠溺的笑意,开着玩笑道:“寻常人家还真是养不起你啊。”   岑言对此无辜地眨了眨眼。   “对了,”夜寒像是想起来啥,“食物的话,你喜欢嫩鸡还是酿鹅?”   岑言想了想:“都喜欢。”   “那水果的话,喜欢杨梅还是葡萄。”   岑言又想了想:“都喜欢。”   “甜点的话,喜欢酥类还是糕类。”   岑言觉得没有想的必要了:“都喜欢。”   “嫁衣的话,喜欢齐腰式还是交领式。”   岑言懒得再想:“都喜欢。”   然后好半天没人说话,岑言回过神,见夜寒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她突然就意识到刚才他问得是啥。   为什么就连古代都充满了套路?   夜寒倒是很开心,嘴角的笑意都快溢了出来,他揉了揉那一掌就能盖过的小脑袋瓜:“我就当你是答应了。”   岑言一脸黑线,目送洋洋得意转身离开的夜寒,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惊蛰被吩咐去安排成婚之日所需用品的准备,留下念夏和碧冬在屋中,除了她俩外,还有十个新来的丫鬟,都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   念夏和碧冬多日未见岑言,本是很激动,但想起岑言现在是侯府的准夫人,倒有了几分扭捏。虽说之前第一次见面时也曾听过这方面的八卦,可那时总归只是八卦,而此时见证了侯爷是怎么宠着她们姑娘,甚至在姑娘面前直接用我来自称,她们一下意识到了那日的姑娘和今日的姑娘,身份已是云泥之别。   今后伺候姑娘的奴仆肯定前仆后继,姑娘总有一天会忘了她们吧。她俩有些失落地想着。   “哇!年下壁咚!好久不见啊!”岑言下了床,上前就是一人一个熊抱,“诶怎么感觉你俩长高了点呢,都快超过我了。”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比了比,比完发现这是事实后,立刻跑到墙角边蹲着,伤心欲绝:“我居然还没不到十五岁的小姑娘高,上帝给了我过人的智慧(?)却不肯给我够量的身高,上帝他好狠的心啊!”   念夏和碧冬还沉浸在准侯夫人的拥抱中,久久缓不过神来。   感动之余更多的是难过,姑娘对她们这样好,若是有一天姑娘身边出现了更好的丫鬟然后将她们忘了,那一定会非常伤心和不舍吧。   不行…她们一定得做的更好让姑娘不会忘了她们!   下定了决心。   念夏上前一步安慰道:“姑娘,您虽然不算高,但体型健康,不像奴婢们看上去干瘪瘦弱,所以千万不要为了这种事伤心!”   碧冬:“对啊对啊。”   岑言:“……”   意思就是又矮又胖是不是,她听了更加伤心了。   这次伤口不算轻,但也不似上次被刀刺得那么严重,她不仅可以下床,还可以出门,知道没有禁门令的她午睡后自然是选择到后院玩,她一向是个好动的人。   没想到后花园看花也能遇到个夜寒的侍妾,这位侍妾柳叶眉睡凤眼,花容月貌,天生自带我见犹怜的女神气质,让她这个直女都不甚心动,侍妾见了她,盈盈下拜。   “奴婢拜见姐姐。”   “哦哦你好!”   然后她见这位美人嘴角的微笑似是抽了抽。   接着这位美人又跟她聊了些有的没的,她听得有了几分困意,但想着要尊重对方于是强忍着把呵欠吞了下来。   美人还在那边说得尽兴:“之前那个香梅。”   岑言勉勉强强听了一些前序发展,知道这个香梅是夜寒以前的一个侍妾。   “侯爷当时赏了她许多珠宝,她最喜欢一支挂珠玉垂饰的簪子,上面镶满了蓝御倩玥钻。可后来她只是不小心将墨洒在了侯爷的书信上,就被赶出了府,那时正值冬日,外面厚厚的一层雪,她跪在侯府门口,不停地磕头,头上那支镶着蓝御倩玥钻的簪子摔在地上,摔成了两半,当真是可怜极了。”   “侯爷这人,一向宠起人来不得了,可狠下心来更不得了,姐姐,你说是不是。”   岑言觉得这人话中有话,但她实在太困,也懒得琢磨,只是看着这美人,缓缓道:“那你呢?”   美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岑言笑了笑:“你看着她跪在外面磕头是不是觉得挺开心的?”   美人愣在那里,不知道该回什么。   她只好摆了摆手,懒懒道:“走了走了,看这天说不定待会儿会下雨啊。”正准备走,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加了句话,“还有,商量件事,下次见面别叫我姐姐好不。”   “我可是,花儿一般的年纪呢。”   最后还是没能下起雨来,只是风有些大。用过晚膳后岑言在世安苑的小院子里坐了会儿,刚好夜寒忙完了过来找她,她正对着院门,看到夜寒进来,笑眯眯地朝他挥了挥手。   转而又想起中午的时候被他套路过,于是悻悻地放下手,有些尴尬。   夜寒猜出她在想些什么,往她旁边的石凳上一坐,抓过她那柔若无骨的芊芊细手,紧握不放。   感觉到她的手有些凉,他皱了皱眉:“这么大的风在院子里坐什么,也不怕着了凉。”   岑言辩道:“人哪有那么脆弱啊。”   夜寒知道她一肚子歪理,好气又好笑,又想起下午的时候府中暗线向他报告的事,问她:“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   岑言迷茫:“啊…啥事?”   夜寒道:“你说呢?”   她就不好奇他为什么会赏那个早就忘了叫什么名字的侍妾很多珠宝吗?她听了下午那个人的话难道没有一点不舒服吗?   岑言恍然大悟:“哦对,你现在为什么用我来自称了啊?”   夜寒久久不说话,好半天才得以一叹,像是将心中苦恼全部叹出一般,很是无奈:“你啊…果真是一点都不在意我。”   岑言偏着头看他,天色刚刚暗下来,太阳和月亮都被云层遮住了,他看着她的眼睛,那是此刻唯一的光。   他突然就想到,若是…若是自己成了她的男人,她会不会以后有那么一点在意自己呢?万一到了她得离开的时候,会不会因为对自己有些许不舍而放弃离开呢?   想到这里,他眸色一沉,打横抱起她,不顾她的诧异和轻微的挣扎,将她抱进屋中,屋里还未点烛火,是幽幽的暗。   岑言觉得有些不对劲:“夜寒……唔…”   他一把关上门,放下她,将她抵在门上低头亲了上去。   口中不断地吮吸着她的津液,和她人一样,甜得让他想要发疯。   手开始不老实,随着她的曲线而下,一路抚摸下去,嘴也移到了她脖颈处,轻轻啃咬着。   岑言从未见过这样的夜寒,以前在宫里的时候他虽然也喜欢动手动脚的,但终究还是克制,可现在的夜寒就像是一头释放了天性地猛兽,带着逼迫和凶猛。她吓得连连用手推他,可力量差距实在悬殊,怎么也推不动,反而他抽出一只手将她扣住。   夜寒觉得自己全身都是烫的,这与之前所有经历都不同,现在他有种近乎窒息的兴奋,手摸到了她的腰带,正准备解开,却感到颈间有些冰凉,抬头看去,发现她紧咬着牙却已经是泪流满面。   他像是被人在鲜血淋漓的心口撒了把盐,痛得不行。   明明她连面对着恶狼的时候都没有哭,现在却因为他哭成这样。   他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最后将她微敞的衣领理好,揽过她的身子,轻轻抱在怀里。   “对不起啊,岑言,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我好想开车啊!!   再更一章这个篇章就完了,期待加不舍   写个小剧场:   夜寒将手探进岑言衣服里,疑惑:你咋没胸啊?   岑言微微笑:我掏出来比你还大   夜寒默默将衣服给岑言理好:对不起啊,岑言,对不起   岑言却翻身压了上去:现在说对不起?晚了 第20章 离开   自那日后,夜寒见了她,就像个犯了错的小孩似得,恨不得将所有好的东西都堆在她面前,生怕她会生气。   但同时他在娶她过门这件事上也越发用心,早早就择好了吉日,然后将府邸布置妥当,每一棵树上都系了数条绸带,屋檐下挂满了灯笼与纸绣花,门窗上也贴着剪纸,整个府中都是一片喜气洋洋的红。   他还让人把用来裁嫁衣的布帛一匹匹摆在她面前,各种花式目不暇接,都是最好的织物。   岑言心情复杂,随便指了一匹,带着布来的婆子立刻恭维道:“姑娘可真是好眼光,这匹布乃极稀有的玉爻蚕丝所织,暗处或许看不见,可若是放于亮处,便会像是渡了层金光一样耀眼夺目。”   说着,她拿着这匹布帛往门口有光的地方一站,果真能看到有丝丝金色在布上跳跃,周围的丫鬟忍不住惊叹出声,岑言笑了笑:“嗯,我很喜欢。”   得知了这个消息的夜寒下午就来世安苑中看她:“听说今日有匹布你很喜欢?”   他看起来有些开心,像个犯了错后又被老师奖励了小红花的小孩。   岑言看着他这个样子,心情更加的沉重,像是有谁砸了块石头在上面,压得她喘不过气。一直藏在心里的那句『娶我什么的,要不还是算了吧』差点就脱口而出,但还是被她的理智逼着忍了下去。   最后她只能点了点头轻轻笑:“是啊,我很喜欢。”   夜寒也跟着一起笑,他本就生得一副好眉眼,笑起来时眉眼间更是无止境的温柔,如同潺潺的溪水在上面淌过,好看极了。   也不知怎么岑言就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她忍不住问他。   『你咋长这样啊?』   他也是这样笑,然后反问道——   『那姑娘觉得,在下该长成什么样?』   都过了一个多月了啊。   转而她又想起几天前那个许久未出现的声音突然于半夜的时候在脑中响起,还是那样的不带任何感情,机械得有些诡异。   它说:就最近这几天了。   岑言当时正是深度睡眠的时候,脑中突然出现个声音,她被吓了好大一跳:啥???   它又说:离开这个世界,就最近这几天了。   随后便完全销声匿迹,就如它突然出现一样,突然得消失了。若不是当时脑中一片清明,岑言简直会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一个有好也有坏的梦。   大部分都是好的,因为这个世界的任务终于快要完成了,她离回家又近了一步。   而有那么一小部分的坏,来自她对夜寒的愧疚。   看着他因成婚的事忙前忙后,看着他将最好的胭脂珠宝拿到世安苑来,看着他即使再忙也会来监督她喝药,看着他遣散了所有侍妾,甚至是看着他对她笑,眉眼中藏不住的温柔。   她都会全身都不自在。   想着,她一不小心又发起呆来,还是那头夜寒出声才把她拉回现实:“你有没有什么想在婚宴请过来的人?”   “啊?请谁?”   夜寒猜她许是又在发呆,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在问你,你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   岑言那如马拉松一样长的反射弧依然没能到位,下意识回了句:“我怎么知道为什么反倒要问你?”   说完反射弧突然到了位,愣愣地看向夜寒:“你刚才说啥?是不是问我有没有想在婚宴上请过来的人?”   夜寒:“……”   夜寒:“对。”   岑言答道:“没有。”   夜寒倒是怔了怔:“一个都没有吗?”   岑言点了点头后,一下又想起了在宫中待了七年没有出过门的雪糕糯米糍,于是说道:“把皇上请着吧,我就只认识他。”   没想到夜寒下午就让人去宫中将小皇帝接了过来,说是他最近事比较多刚好可以让小皇帝陪陪她,岑言看着眼前正在下马车的雪糕糯米糍和周嬷嬷,一时语塞。   虽然没实权,可好歹也是个皇帝是不是,随随便便就将人往府里接,还是为了来陪她这个草民,皇帝还要不要面子啊!岑言已经看到了小皇帝的祖祖辈辈从坟中跑出来砍她的画面。   小皇帝倒是开心极了,立刻小跑过来停在她面前,眼睛亮晶晶的望着她。   岑言想这小孩肯定是多日未见想她了,于是揉了揉他的头,正想开口表达自己对他也同样想念,却见小皇帝掏出一本小册子,写道——   『岑言姐姐,上次你去灯会说好的给朕带礼物呢』   岑言:“……”   原来想得不是她,而是她的礼物啊…   由于右手受伤写不了字,她只好笑容僵硬地回答道:“那个啥…那天出了点意外,所以…”   看着小皇帝有些失落地低下头,她又有些于心不忍。   “要不我现在折只青蛙给你吧?我青蛙折得可好了,我看了看,灯会那些折纸铺子没一个有我折得好的!”   小皇帝一下就抬起了头,眼里又变得亮晶晶了。   于是岑言让人拿了张彩笺过来,由于现在府中有喜事,所以只有红色的彩笺。不一会儿,她就熟练地折出了只小青蛙,递给小皇帝。   小皇帝看着手心中那只焉焉巴巴红色纸蛙,嘴角抽了抽。   他不禁又看向坐在他面前的岑言,见她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满脸的期待,一副『是不是折地特别好啊快夸夸我』的样子。   怎么会有这么幼稚的大人啊。   这是在萧络记忆里,岑言最后的模样。   送走小皇帝后,也差不多到了晚膳的时间,今晚的晚膳依然还是粥,虽说每日的粥都是不同口味和食材,但岑言真的很想哭。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长时间,吃过的肉却寥寥无几。   真是个失败的穿越者啊。   她的心很痛。   过了一会儿她才发现了不对劲,她的心…是真拓么的痛啊!不是那种抽象的痛,而是像有虫子在一口一口咬着一般,痛得她一时脸色苍白,眼前也变得模模糊糊,越到后来那疼痛感越是强烈,她突然喉间一股腥味,血一下就涌到了嘴边。   她听到丫鬟们顿时像炸开了锅。   “姑娘!姑娘!”   “快去通报侯爷!”   “快找府里最近的医师来!”   “这里的食物谁都不许碰!待会儿让人来检查!!”   “姑娘!您别吓我们啊!”最后这是念夏和碧冬带着哭嗓的声音。   夜寒本是在府外办事,所以赶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快半个时辰。岑言起初还有力气折腾,痛得将屋里的东西摔得一片狼藉,后来心像是被食去了大半,只能倒在床上奄奄一息。   见了夜寒,侯府中的医师们立刻跪成一片,谁都不敢说话,最后还是最权威的那个抖着声音开了口:“侯爷,姑娘她…她可能命不久矣…”   夜寒冷冷地瞥了一眼他们,并未说话,但那一眼却看得一众医师胆战心惊,像是十二月最冷的雪将他们盖住,全身都不敢动弹。   岑言撑着最后一口气,迷迷糊糊中像是听到有人喊了声侯爷,她微微睁开眼,却发现已经看不清了东西,只能隐约看到个影子,在她床前站着。   她不知道是不是夜寒,于是喊了声:“夜寒…”   声音小得连她自己都听不太清。   然后她看到那个影子慢慢蹲下身,握住了她的手,他说:“我在。”   是夜寒的声音啊。   她放下心来:“我要死了。”   说完她感觉到握住她的那只手一僵,可随后又松了下来,他在她额间轻轻吻了吻,缓缓道:“没事,我等你回来,你那么懒的一个人,我给你打点妥当,回来就可以直接成亲了。”   声线有些颤抖,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自欺欺人。   岑言觉得眼睛快睁不开了,但她特怕夜寒就这样等下去,强撑着开了口:“我是…是真的要死了,回…回不来了…”   又怕他没听清,喃喃想再重复遍:“回不…”   话还未能说完,一口气断在嗓间,再也提不上来。   这一世,她死在暮春,正是无人问落花的时节。   “没什么好难过的,”重新回到那片荒芜混沌中时,那个机械化的声音这样对她说道,“他做错了事,就该受到惩罚。”   岑言仰着头,也不知道是在看啥,看了好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是啊。”   那个声音沉默了会儿:“那你还哭什么。”   岑言抬起手擦了擦。   “他还欠了我好几顿肉呢。”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终于把这篇章写完了   明天会有小侯的番外,里面会讲女主为什么会死,宝宝们可以猜猜~   这篇文完全是我这个弱智作者突发奇想,一时兴起写得   没有大纲,连人设都没写   所以一直觉得能看下去这篇文的小天使简直太让人感动啦!   而且之前也没写过古言,能磕磕碰碰写出一个篇章我真的还挺高兴的   不过因为有了你们这群小天使,我开始想着得对这篇文负责,于是最近也把后面故事的大纲林林总总理了一遍,人设也记了小本子。   希望下一篇章能让你们看到我的成长吧(大概   谢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们,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前20发个红包啥的可以么   毕竟学生党还是…嗯你们懂得 第21章 山间墓(番外)   又是一年暮春。   王小五在去年冬季才进侯府,当了个普普通通的侍卫。不过由于武功还算过得去的缘故,他这个侍卫是用来护人,护得是名动天下的安国侯。   他今年年方十六,可以说是从小听着安国侯的壮举长大的。   特别是前几年,敌国入侵临照,安国侯亲自率军抗敌,不仅把敌军打得屁滚尿流,更是趁着阵势一路从边境打入敌国皇城,剑指皇帝老儿的喉咙,逼着他让了城腾了地,成了临照的附属小国。   全国上下连着沸腾了好段时间,走哪儿都能听到议论安国侯的事。王小五那时正跟着师父闯荡江湖,犹记师父摸着胡子感叹。   “安国侯最难能可贵的是他对当今圣上的一片忠心。”   “换成别人有这等威望名声,早反了。”   王小五也听闻过当今圣上,比起圣上为数不多的事迹,他更多的印象来自于这位圣上他,是个哑巴。   不过对于师父的这席话他还挺不赞同的,他认为即使威望名声再高,若是不忠不义,还谈什么让人敬重呢。   直到后来进了侯府,他被他的上司宋争拉去酒馆喝酒,喝醉了的统领趴在桌上大哭:“主子收皇上为徒就算了,为什么还总是要让我去陪练啊,我受不了这个委屈呜呜呜呜!”   王小五这才知道原来侯爷是收了皇上为徒的。转而他又觉得统领是真的醉了,因为之前听统领提起过,离他去皇宫当陪练已经过了快十年了。   看着醉得一塌糊涂的统领,王小五有些无奈。他正想去找老板要碗醒酒汤,却听统领喃喃了句:“快暮春了啊…”   “主子又得伤心了。”   说完便睡了过去,鼾声大起。   王小五未曾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在他心中,侯爷是如神仙一般的存在,而神仙,是不会伤心的。   直至今日,他及一众侍卫陪同侯爷到了一处坑坑洼洼的山洞,他满心好奇,因为这不像是侯爷这种身份该来的地方。   侯爷老远就让他们止了步,一个人往山洞走去,虽然隔了好段距离,但王小五视力一向很好,他看到山洞口有座墓,侯爷在那座墓前慢慢蹲下,然后抬起手温柔地抚摸着墓碑,就像是在抚摸心爱姑娘的头发一样。   不知为何,王小五突然就想起了统领的话。   他想,如果侯爷也有伤心的时候,那应该就是在这时吧。   离岑言辞世已经过了十二年了。   夜寒想到昨日萧络写了密信同他商量事情,最后却提起这件事来,一笔一划,尾锋坚劲。   『总觉得这十二年,每年如一月,总不过一年罢了』   一年吗…为什么他却觉得,这些事像是就在几天前发生的一样,清晰地一想起来,就刻骨铭心地难受。   他仍记得那天岑言死后,他抱着她的尸体坐了快两天,屋中满是腐烂的味道,他坐在床边,麻木的嗅觉分不清是好闻还是难闻。   最后是惊蛰忍不住跑进来,她只看了一眼,眼泪就哗地往下流。   然后立刻跪在地上,磕头求他:“主子,让姑娘她入土为安吧。”   他那时心已经跟着死了,听着这句话更是觉得莫名其妙,茫然地抬头看向惊蛰:“入土为安?那我呢,我该怎么办?”   惊蛰眼泪流地更厉害了,她又磕了个头:“姑娘死因不明,不能让姑娘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走了,还请主子查明真相,为姑娘报仇。”   他突然就笑了。   “你说得对。”   于是这股子劲又将他支撑起来,他急需这样一个发泄口,可以将他满心的悲伤怨恨发泄出来。   然后很快他便查出岑言死于蛊,死法类似控心蛊的蛊器。   难道苏一并未将蛊移出?可是移蛊那日他守在旁边,亲眼看着那血色虫子从岑言手臂处划开的口子里顺血而出。   他让人将苏一找来。   苏一被他逼问的时候却低声笑了起来,反问他:“姑娘近日可曾中过什么毒?”   他道:“未曾。”   苏一停了笑,抬头看向他,眼里是一片凄凉:“我知道侯爷怀疑我,我下面说得话侯爷恐怕也只会当做狡辩,但即使是这样,我也得说出来。”   “之前那只控心蛊应该是在这位姑娘体内产了卵,但想要让蛊破卵而出,需得要砚草和荟蛇皮两种用来制毒的材料才能激其出生,所以我想问问,这位姑娘近日可曾中过什么毒,例如七千酒,若离粉,黑骨软筋散这类使人麻痹的毒。”   接下来苏一还说了什么,他那时已经听不见了,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仿佛刺在骨子里一样冰冷。   他将她害死了。   原来到头来,是他将她害死了啊。   不敢再去看床上静静躺着的那具尸体,他有些失控地站起身,甚至连这个房间都不敢再待下去,他总觉得她的灵魂就在旁边注视着发生的这一切,而他却再也没了能面对她的勇气。   “备棺吧,”他艰难地开口吩咐道。   然后走出屋子,默默地站在门口,再不曾踏进一步。   直至有人将尸体抬了出来,经过他的身旁,他突然出声道:“等等。”   “我再看她一眼…”   “最后一眼了。”   她身上盖着白布,一如初见时她身上那件怪异的白色裙子,是一尘不染的颜色。   他看着那颜色,本想掀开白布再看看她的那只手僵在原地,好似他一碰,就会印上好大一块黑色的污渍,最后只能无力地垂了下来。   算了…   就让他的小姑娘,安安心心地离开吧。   ×××   萧络的儿子阿简今年已经五岁了,被宫里的嬷嬷养得白白胖胖的,和萧络小时候如出一辙。   阿简喜欢黏着他,时不时会让嬷嬷抱到侯府找他玩。   有一次宫里被进献了许多甜点,阿简揣了一大包到他府上。阿简一直是这样,自己喜欢的东西,也觉得别人会喜欢。   他却一点都不喜欢吃甜食,甜食总会让他想起很多年前有天晚上,一个小姑娘伸出手向他递来的那张手帕,以及手帕上的那几块糕点。   明明过了那么多年了,可一想起来,还是每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手帕上绣着梅花,一共有七快糕点,他伸手将所有糕点都接了过来,她气鼓鼓地想找他理论。   他不禁笑起来,将阿简递过来的梨酥吃了下去,甜得有些腻人。   “好吃吗?侯爷爷!”阿简听到别人叫他侯爷,便以为他姓侯。   “我不喜欢,”他摸了摸阿简的小脑袋,看着阿简有些难过的垂下头,又笑着补充道,“但有一个人一定很喜欢。”   是啊…那个人,只要是吃的,她都很喜欢。   “我知道!是言奶奶对不对!”   他微微有些惊讶:“你父皇同你说得?”   阿简撇撇嘴:“父皇才不给我说呢,他只关心我的功课。只是有一次我看见他手里拿着个红色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一团纸发了许久呆,我觉得好奇,就跑去问了周嬷嬷!”   “哦?”   阿简过来拉着他的手臂:“侯爷爷,我听说言奶奶是个很温柔很温柔的人,是不是啊?”   温柔?   他想起她生气时总是喜欢瞪他,偶尔会发些小脾气,遇到不喜欢的人也懒得装样子,一脚把别人踢下了水,还曾拿着剑就跑出山洞杀了一匹狼。   这样的她,根本谈不上什么温柔啊。   他嘴角轻轻勾起,摇了摇头:“一点也不。”   阿简更加好奇了:“那言奶奶是个怎么样的人啊?”   “她啊……”   他想了想,还未想出能形容她的词,声音便突然的哽咽了。   “她很好。”   只是再也,再也见不到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有点感冒于是没更   小伙伴们也要注意身体嗷嗷!   作:再见了小侯,你可以拿着你二十章的工资走人了   夜寒:??? 第22章 召唤阵   大长老擅长召唤术,上可召唤死魂,下可召唤烤鸡,见过的人都说这个本领无敌好用。   大长老也为此沾沾自喜,每一次布阵施法都会摆出特定的造型,再悄悄刮一阵风起来,吹起他的衣摆,看起来沧桑又神秘。   可今天站在召唤阵面前,他却怎么都神秘不起来,被高台上那个恶妖紧紧盯着,他甚至有点想哭。   他现在要召唤的这个,不是死魂,也不是烤鸡,是那恶妖死了近千年的妹妹,同时也是他明知不可能能召唤出来却还厚着脸皮装模作样的站在这里准备施法的原因……   为什么不可能能召唤出来呢?   因为这种召唤转世之物需要三个代价,第一是召唤者也就是他的一根手指,第二是一千个童妖的心脏,前两个问题都不大…只是这最后一个代价,是需要被召唤者亲人三分之一的血。   而这血得是极净之血,说通俗一点,也就是这位亲人他——得没杀过生。   看着高台上那被召唤者唯一的亲人,大长老更加想哭了。   别说杀没杀过生,据他所知,死在那位手里的妖怪就像草原上的草,数不清也看不到尽头。   大长老现在很后悔,特别后悔。   后悔自己怎么就答应了那群被欺压久了脑子也被欺压坏了的妖怪们的话,若不是自己一时心软,现在他还待在巫族里磕着葵花籽享受美好人生呢。   哦对,忘了说,那群妖怪的计划听上去还挺有理有据的,他们需要他用这次召唤来打个幌子,目的是干掉高台那个放了三分之一血的恶妖。   确实是挺有理有据的是吧?谁放掉三分之一的血还会有多少战斗力呢?大长老之前也这样想得,一根手指换整个妖界的一个人情。   很赚。   直到今日,他亲眼看着那恶妖面无表情地放了血,一大半桶,猩红偏黑,然后恶妖手腕上的伤口自动愈合,脸色连白都没白一下,依然面无表情地坐了回去。   他那时整个大脑放空,只有一个大写加粗的想法印在了脑中最显眼的位置——真是信了这群废物妖怪的鬼话。   不禁看了看周围那群兴奋到蠢蠢欲动的妖怪们。   你们…是瞎吗?   看不出来你们想杀的人他放了血也一点屁事都没吗…?   但即便如此他也只能怀揣着最后一点希望,希望恶妖他是为了面子强撑着没事,希望周围那群废物妖怪们接下来真的有点本事能够围剿成功,不然到时候施完法恶妖看到召唤阵上空无一物,不把他拿来开肠破肚才怪呢。   这样想着的他,看了眼因为之前也召唤过转世之物而已经缺失了两根手指的左手,心一狠,就将唯三之一的食指给切掉,扔进召唤阵中心。   样子也要装得…毕竟周围妖怪是准备在恶妖的注意力被召唤阵吸引的时候搞偷袭来着。   他又将桶中的血沾了一点在右手手心,念叨了几句术语,桶中剩余的血便全部飘起,像是只落在指定位置上的雨,一点不剩的落到了摆在阵里的那一千个童妖心脏上。   紧跟着童妖心脏一边发出了“呲呲”的响声一边开始融化,像是小孩的尖叫,在整遍空地中久久不绝。   可比起这不断响起的“呲呲”声,身后那群妖怪们各种呼喊就刺耳多了,其中夹杂着兵器的挥舞声和此起彼伏的咒语声,即使他背对着,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一时火光迸裂,估计是开始围剿那恶妖了。   但大长老不能回头看,因为一旦开始施法,这个术式就不能中断,否则他会被术式反噬,再也醒不过来。   他不知道发生了啥,口中熟练地念叨着咒语,一时聚精会神连周围的声音也辨别不出来。   直到这一连串咒语终于念完,大长老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立马回头去看如今场面如何——   然后他看到满地的横尸以及站在他旁边静静地看着召唤阵的恶妖。   ……   完了   家中的葵花籽还没吃完…看来得浪费了…   大长老认命地闭上眼睛,可过了好半天应该出现在他身上的疼痛感都没有来临,于是他悄悄咪咪地睁开一只眼睛,恶妖居然还是静静地盯着召唤阵……这个傻恶妖,他以为这样就能等到他的妹妹吗?   大长老突然觉得恶妖傻得有点可怜,正想告诉他不要等了,他等得人永远不可能回来了,却听到后面传来几声咳嗽,是个女声。   他呆住。   愣愣地将头回过来,然后看到那本应该空无一物的召唤阵中心…坐着个身穿白布裙子赤着脚的女人。   这个女人大概是吸了点周围扬起的灰尘的缘故,正垂着头不住的咳嗽,她皮肤白得近乎透明,显得她垂在身后的头发又黑又亮,大长老不知为何想起了人世街道上那些纸糊娃娃,有种来自鬼魂的诡异。   不对…现在好像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重要的是为什么这个女人会出现在召唤阵上?   他可是比谁都清楚,这个术式应该面临着怎样的失败。   岑言刚来就被灰尘呛着了。   于是对这个世界的初印象就不太好,她私心里认为这是个严重缺乏环保精神的世界。   不过出于之前对这个世界的了解,现在妖界正是被她需要攻略的BOSS整得天翻地覆的时候,谁还会注意环保呢,理解理解。   也不知道该去哪儿找BOSS啊…希望能像上次一样直接把自己送到BOSS面前吧,也免得天涯海角到处去找。   于是忍着咳嗽抬头想找找附近有没有人,谁知一抬头就看到了一个正一脸震惊地盯着她看的小伙子,诶这位小伙子,长得还挺好看啊,正太脸什么的…最没有抵抗力了。   “小哥哥你…”岑言坐在地上,叫他。   “小…小哥哥?”大长老愣愣地重复了遍。   岑言点了点头,又开口道:“认识那个谁…”   大长老迷茫:“哪…哪个谁?”   岑言沉默了会儿,她一时忘了BOSS的名字,想了好半天这才突然灵光一现想了起来:“就是那个!灰湮!”   大长老更加迷茫:“谁?不认…”   然后光速被后面的声音打断,大长老吃惊地张大嘴,此时就算来个人往他嘴里投个鸡蛋也能直接从嘴投到胃。   因为恶妖他说:“我就是灰湮。”   岑言这才注意到正太脸小哥哥身后还有个人,此人身躯凛凛,一席平平常常的黑衣也掩不去他不自觉便散出的压迫感。斜飞的长眉,高挺的鼻梁,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全都将那棱角分明的脸庞衬得更加冷峻,就好像傲视天地的帝王,举手投足间都是不屑。   对了,刚才这帝王说啥来着?   是不是说…   他就是灰湮?   救命…现在当反派必须得脸好才能当得吗!   职业要求是不是?   还有他为什么直接朝着自己走过来了啊,不会是心情不好想杀人吧?她可是听说这位BOSS是最喜欢一言不合就大开杀戒的…诶实在不行就让他杀一杀吧,说不定他觉得有趣就把自己捡走了呢。   这样攻略的机会就可以蹭蹭蹭往上涨了。   希望能下个狠手让她死得快一点…   嗯?   他干嘛把手放在了她头上?哦,可能是想一掌把天灵盖拍碎吧……电视剧里那些练了邪功的人不都是喜欢搞这一套吗。   可是他放在她头上的手为什么还轻轻动了动?居然有点像是在揉她的头…也许是在找从什么位置下手不会磕到手吧…   ???   这人怎么事那么多?   能不能让她死得痛快一点?   岑言正憋不住她这小暴脾气想问问这人到底想干嘛,却看到一道寒光闪来,直逼BOSS的身后,她还来不及反应,只见BOSS另一只手向后一抓,顿时血肉横飞,夹杂着各种内脏落了一地。   她甚至未能看清是谁的尸体被切成两半,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全身上下都被恶心的滋味淹没。   却不想BOSS他看到她的异样后愣了愣,半晌,吐出冷冰冰的两个字:“怕血?”   若不是血字的语调微微扬起,不然根本听不出来这是个问句。   岑言因为强忍着想要呕吐的欲望,一时说不出话来,她倒是不怕血,甚至这种血腥残忍的死法她也在无数丧尸片中看过,可一旦真实的发生在眼前,满地都是清清楚楚的内脏和粘液,鼻腔中也充斥着浓烈的腥味,这都使她不得不觉得害怕和难受。   于是她点了点头。   没想到BOSS居然身子微微移动,挡在了她和那具尸体之间,又是冷冰冰的一句话:“那我不杀了。”   岑言懵比到连几欲翻滚出东西的胃都顾不上了。   这是什么发展?   BOSS怎么肥事?她可是听说这位BOSS完全是为了发泄骨子里的那份残忍而单纯喜欢虐杀别人啊,她听机械君讲得时候可是听得瑟瑟发抖,觉得这真特么是道难过的坎。   她明明都做好了自己要在这个世界死个成千上万次的准备,可…可现在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啊啊啊!   能不能来个人告诉她?   机械君呢?   怎么总是在她需要科普的时就玩消失啊!   她还在那里风中凌乱,BOSS却伸手将她…扛了起来…这位BOSS他居然像是扛大米一样将她扛了起来?   “喂!”她一时连说啥都不知道了,只能喂了一声以表惊吓。   “眼睛闭上,周围很多血,”BOSS还是那冷冰冰的语气,随后顿了顿,接着又继续说道,“我带你回家。”   路过一旁震惊到石化的大长老,他还点了点头:“欠你。”说完,一个跃身就跳了出去,只留下脚边因踏出的力量而带起的灰尘,瞬间在大长老的眼前弥漫开来。   大长老:“……”   一根手指换一个不高兴就能将妖界踩平的恶妖的人情。   比以前赚了十倍不止啊…   不过这女人到底是谁?总不可能真的是恶妖的妹妹吧,毕竟他妹妹不可能转世成一个人类的…   算了不管了,回家继续磕剩下的葵花籽去吧。   能活下来,就是最好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终于!   想写伪兄妹很久了!   话说之前写大长老视角的时候总觉得他和BOSS有种诡异的CP感啊!   差点就忍不住写个主受视角了(不对 第23章 竹中屋   岑言刚开始还拍着灰湮的背让他放自己下来,可等灰湮突然得往天空一跃,一阵劲风从头顶灌到脚后跟,把她的脑子直接灌成一片空白时,她一下就收住了手,老老实实地呆在…不知道该说是肩上还是背上。   正常情况不是应该公主抱吗,就算不是公主抱好歹也该是个粉红满满的少女心搂或男友力max背啊!这像个土匪抢亲一样的扛着是个什么鬼?如果穿的是超短裙此时走光都不知道走哪儿去了!   BOSS你可长点心啊。   岑言只能在心中默默吐槽以此来转移当下她身在高空中瑟瑟发抖的注意力。   就当…就当是在坐一架没有外壳的飞机吧…   飞了好一会儿,这架飞机终于有下降的趋势了,他本来降得急快,犹如飞机坠毁,失重感瞬间从体内漫出,岑言下意识尖叫了声,不知为何下降的速度立刻就慢了下来,就像跳楼机突然变成了摩天轮,速度慢得让岑言都忍不住想让他快一点。   照着这速度下去,落地说不定就是明天了…   “那个啥,这样真的好吗…”她终于还是忍不住。   “嗯?”灰湮还是这种没什么起伏的语气,岑言分辨了好久才分辨出这个嗯到底是陈述语气还是疑问语气。   “你是不是累了不想飞了,所以想在天上飘一会儿啊…”岑言生怕BOSS一个不高兴就把自己扔下去,所以尽量含蓄的表达出自己的意思。   “不是,”灰湮答道。   “那怎么一下变慢了…”岑言问出核心。   灰湮侧过头看了她一眼,他眸色很深,望过去像是看到了一潭死一样寂静的池水,岑言甚至都不能在那双眼中捕捉到一点她的倒影。   他应该是在在组织语言,好半天才开口说道:“你刚才,不是害怕吗?”   岑言简直怀疑自己耳朵,从刚才也好,现在也罢,这个BOSS怎么和她听闻的完全不是一个画风啊。   于是忍不住再次确认遍:“…你真的是灰湮吗?”   灰湮又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要叫哥哥。”   岑言觉得周围有无数个问号在向她招手,身体里每一根神经都注满了疑惑,这特么?玩情趣呢?   “为…为什么?”她嘴角抽搐了好半天,最后只能用这三个字将心中所感表达出来。   灰湮倒像是觉得她这个问题问得非常奇怪,又组织了会儿语言,回答道:“因为你是我妹妹。”   岑言更加心中无数了,正好这时落了地,灰湮将她放了下来,岑言正对着那张犹如天赐般好看的俊脸,实在想不明白是怎样的误会导致灰湮会觉得自己和他是兄妹。   “你妹妹她…长得很像我吗?”想来想去她只能想到这一种可能。   灰湮又沉默了好会儿,眼眸向下,看起来像是在回忆,半晌开口道:“记不得了。”   “啥啥啥?”岑言完全懵比。   “回家吧,”灰湮却转过身,迈开步子。   岑言只能急忙跟了上去,她虽然现在好奇得不行,但也知道这不明所以的关系是让她呆在灰湮身边的机会,能呆在BOSS身边,就是现下最好的情况了。   就把这关系当成是上天好心给她开了个挂吧。   这样一想,本来围绕在全身上下的疑惑才得以微微松散。   她开始打量现在身处的周围。   BOSS家什么的,估计又得是个豪宅吧?   然后怀揣着这种想法的岑言便看见了眼前处于竹林中的一间古朴的小木屋,以及小屋外围那圈非常接地气的篱笆。   这……   她又看了眼自带狂狷暗黑气质的灰湮,看了眼他没有一丁点儿表情的脸,简直是与这种田园文雅的住所格格不入啊…   怎么感觉有点反差萌?   她跟着灰湮走进篱笆院子,院中什么都没种,唯有几颗孤单的野草在风中絮絮飘开。靠左位置有张像是竹子制成的靠椅,椅旁是一口枯井,上面爬满了青苔。接着进了小木屋,屋里一股淡淡的木头香味,居然有些好闻,其中东西也不多,厅间只有一张大木桌子以及几张小木凳子,摆放的整整齐齐,看上去干净利落。   灰湮指了指左手处的一间里间,朝她说道:“你的房间。”   岑言应了声好,便走过去推开房门,出乎意料地看着房中从铜镜柜台到架子床居然应有尽有,布置得也和寻常女子闺房一样,看上去是相当用心。   她回过头磕磕巴巴地问灰湮:“你…你布置的?”   灰湮答:“不是,敖空弄得。”   岑言不知道这个敖空是谁,但听到灰湮的话心里竟有种稍微松了口气的感觉,她觉得自己今天不能再接受更多的反差了,原以为这世界的BOSS会把她的头当保龄球扔着玩,没想到来了过后才发现这位BOSS不仅不杀她,还被她当成妹妹一样爱护着。   她到现在都没从这反差中走出来。   她走过去踮起脚拍了拍灰湮的肩,先是叫了声:“灰湮啊。”   灰湮抬了抬眼皮,他好像对这件事有种谜之执着:“要叫哥哥。”   岑言:“……”   岑言:“…哥哥”   灰湮眼皮又垂了下去,看不出来表情,但岑言总觉得他很满意。   “什么事,”灰湮道。   岑言想了会儿,这才想起自己刚才想说什么:“咱屋里有没有啥吃的啊…怎么感觉连灶房的影子都没看到呢?”   她关心极了。   很难想象没有吃的会是怎样一种状况。   灰湮却说:“没有。”   岑言反应过来:“哦对,你又不用吃东西。”   随后又指了指自己鼻尖,对他说:“可是我得吃东西诶,我是个人类,人类不吃东西会死的。”   灰湮听后看了她会儿,应该是在思考该怎么办,接着伸手揽过她的身子,突然又将她扛了起来,几步走出木屋。   岑言觉得不能让他养成这种注孤生的习惯,于是拍了拍灰湮的背,试图让他理解:“喂喂我跟你说,没有一个哥哥会这样扛着妹妹走的,先放我下来我们好好商量下行不?”   灰湮顿住脚,将岑言轻轻放了下来,一潭死水的眼中居然露出了丝疑惑。   仿佛是在询问她『那哥哥该怎么带妹妹走』   岑言略一沉吟:“要不你背我吧。”   灰湮了然。   然后他微微蹲下身。   变成了一头狼。   一头比寻常狼大了三倍不止的狼,浑身灰毛闪着亮堂的银光,巨大的尾巴在身后轻轻扫着,死水一样的黑眸正盯着岑言看。   岑言:“???”   她知道灰湮的真身是头狼,当时机械君给她科普的时候她还用『不就是狼吗谁还没杀过啊』这样的理由强行安慰了下自己。   可是他现在突然露真身又是干啥?   果然人类和妖怪之间是有代沟的吗,怎么感觉好难懂他的想法!   接着这头狼出声了,他嘴巴都没动一下,声音却传到耳边:“这样吗?”   岑言已经完全忘了灰湮变狼之前聊的话题,她此时脑中只有一个想法——明明是个四只脚的怎么拓么的比自己还高啊!   之前杀的那只野狼完全不能比呀…   岑言脑子放空:“啥?”   灰湮:“背你。”   岑言回过神来,秒进惊讶状态:“你是指我那啥…坐在你背上,然后你驮着我走?”   灰湮狼鼻中呛出一声嗯。   她不知为何竟有些紧张,话都抖不清楚了:“可可可…可是我没有坐过狼啊…”   灰湮声音听上去格外的淡:“我也没背过人。”   一时相顾无言。   最后还是岑言紧张地搓了搓手,又理了理裙尾:“那试试吧?我如果压得你不舒服你记得给我说声啊。”   灰湮应了一声,然后慢慢趴下,是岑言比较好坐上去的高度。   岑言立马手忙脚乱地坐了上去,她发现灰湮的毛看上去泛着尖锐的光泽,实则竟是软软的,与其说是像狼毛,不如说是可以拿来撸的狐狸毛更恰当,她忍不住多摸了两把。   真舒服…   又多摸了两把。   毛控福利啊真是…一脸满足…   灰湮冷冰冰的声音又传到耳边:“别乱摸。”   岑言瞬间停了手,乖乖地将手放在膝盖上坐着,有些僵硬。   灰湮继续说:“待会儿可能会扎手。”   岑言:“……”   由于这匹狼会飞的原因,很快岑言就被驼到了目的地。   回想起刚才骑着狼观山小的画面,她还是觉得神奇,灰湮不知道是施了什么法,她坐在狼背上,置身于几千米的高空,居然一丝晃动都没感受到,坐飞机还会遇到个气流啥的,可偏偏这狼背却稳得一匹。   简直是无敌好用的交通工具啊!   只可惜这个交通工具落了地就立马换回了人型,连丝毫给她撸毛的机会都不给,她还想着要把在空中毛会变得扎手就没有撸的那份儿给摸回来呢…   接着她又打量了一下目的地,发现眼前立着个拱形建筑,建筑上有块牌子,上面刻着『走灵街』三个大字。   岑言问:“这街是人间的街还是妖界的街?”   灰湮回答:“妖界。”   岑言愣了愣,有些不解:“妖界的街会有吃的吗?’   灰湮觉得她这个问题问得相当没水平:“法力低下的妖需要吃东西。”   岑言:“…哦哦。”   她又有点不放心:“好吃吗?”   灰湮想了想:“不知道,敖空说还行。”   ?所以说这敖空到底是谁啊,怎么什么事都有他她它。   岑言忍着心里的疑问,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在不需要好奇的地方好奇,这样会显得比较稳重,于是拉了拉灰湮袖摆:“走吧。”   刚从这拱形建筑下走进去,岑言立刻感觉到一大波目光向他们俩看来,她起先以为是这些妖怪看到把妖界搅得一团糟的灰湮来了于是投以恨和害怕的目光,只是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   他们的目光……好像是停留在她身上的…   大概……   就是那种……   看着块肥肉的目光。   他们盯了好一会儿,突然从妖群中跳出一个光头,此光头足足有三个岑言高,脖子很长,脑袋却很小,看起来有些惊悚。   “好久没闻过这么香的人肉味了,看来今天有口福了哈哈哈哈,”他的声音带着贪婪和渴望,沙哑又难听。   但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得顿了顿,像是反应过来这肥肉身为一个人类多半是有靠山才敢来到此地,于是问向岑言:“小妹妹,你一个人来的吗?”   岑言指了指身后的人:“不是哦,我和我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岑言问:“这街是人间的街…街还是妖…界的…街?”   岑言摔剧本,妈蛋这什么鬼绕口令台词 第24章 鹰翱空   妖界中的妖怪上到归隐山林不问世事的万年老妖,下到寿命长短等同人类的小尾巴妖,没有一个是不知道妖界中有只绝对绝对不能招惹的恶妖。   他打遍妖界无敌手,生性残暴,反抗过的妖都被摁死了。   即使妖怪们都不知晓这恶妖的名字,甚至绝大部分妖怪连他的长相都不曾看过,可这也不妨碍每当有妖提起时,他们都会忍不住一起抱团瑟瑟发抖。   在他们印象中,这恶妖一定是个凶神恶煞、面目狰狞的模样,浑身的妖气多得快要溢出来,光是坐着就能有好几个中等妖怪叠叠站的高度。   所以在小头妖怪看到岑言身后的灰湮时,他根本没将灰湮与恶妖划上一点联系,甚至心里还暗暗高兴,觉得这块肥肉稳了。   周围的妖怪都比他低等,定是抢不过他。   至于跟着肥肉一起来的那只妖怪,浑身连点妖力都没,若不是看得出是具妖身,小头妖怪简直怀疑这是个人类。   哧,废妖,说不定还只是个半妖,所以人类肥肉才会称他为哥哥。 小头妖怪看向岑言的眼光更加饥饿贪婪,他已经感受到这块肥肉下肚会散发出怎样的美味。   咽下口唾沫,他不再迟疑,脖子一甩,竟是又伸长了好段距离,正对着岑言方向快速袭击过去。   离得越近,这人类肉味散发出来的香气就越浓烈。   这么纯净的肉味想必吃下去妖力也会有所提升吧,说不定还能直接突破成为中等妖怪,美滋滋,实在是美…   诶脖子怎么动不了了?   小头妖怪反应过来时,发现那没有半点妖力的废妖正站在他和肥肉的面前,手轻轻抬起,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怎…怎么可能?   他一直清楚自己脖子伸长的速度是有多快,快得连周围这群低等妖怪都来不及作出反应与他来争夺这块肥肉。   而这个废妖直到现在也没露出一丝妖力,就这样轻轻松松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小头妖怪心里莫名升起一丝恐惧,刚想求饶,却听面前的妖怪说话了,声音很冷,不带任何感情,却有种不容抗拒的强者气魄。   他说:“把眼睛闭了。”   小头妖怪下意识想要服从这个闭眼睛的命令。   但他却看到废妖身后的肥肉乖乖地点了点头,答了声哦,然后用手掌紧紧捂住眼睛,他这才反应过来废妖并不是在与他说话。   紧跟着而来的是脖子断裂的剧痛。   这是他活着时最后的感受。   “好了没?”岑言依然紧紧了捂住眼睛,问向灰湮。   灰湮正看着指尖串出的那一点火焰,以及面前快要全部烧成灰烬的长脖子尸体,他突然想到,其实刚才就该直接用火烧啊,这样也不会见血。只是早就习惯了以比较粗暴的方式解决,一时给忘了…   以后可得注意点了。   毕竟他现在有个妹妹,她有些怕血。   “好了,”看到最后一点灰烬飘走,他回答道。   岑言放下捂住眼睛的手掌,发现那小头妖怪果然一点痕迹都没了,只留下地上那摊烧得焦黑的血。   “其实以后这种情况我还是能看一下的,就当磨练胆量,”岑言朝灰湮说道。   以后鬼知道还会经历啥,自己会被逼得亲手杀人也说不定。   趁着能抱大腿,适应一下总是好的。   可大腿却向前走了出去,成堆的妖怪立马自动分散开,大腿一边走一边说:“没必要。”   岑言立马小跑着追了上去,灰湮听到跑步的哒哒声,步子慢了几分,岑言很快就追上了他,在他旁边跟着走了起来。   “为啥没必要啊?”她问道。   灰湮转过头看她,大概也是在想这个问题,好半天才回答道:“你是我妹妹,所以没必要。”   岑言觉得这妖残暴是残暴,但对妹妹是真好。   也不知道真正的妹妹在哪儿啊,让她偷了个空子莫名其妙当了个冒牌货……说实话她还挺羡慕的,这让她想起幼儿园有人嘲讽她是个没有爸爸的孤儿时,她气得抡起小小的拳头揍了上去。   那小女孩捂着脸哇哇大哭,边哭边说:“你居然敢打我!我哥哥知道了一定会把你打扁的!”   她记不得后来怎样了,只是当时听到这句话后心里泛起一层酸的滋味一直不曾忘过。   羡慕死了啊。   这种又有爸爸又有哥哥的人。   岑言咯咯咯笑了起来,对灰湮说:“当你妹妹可真是幸福。”   灰湮没回答也没应声,只是步子不停地往前走,也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这时,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个声音,是个如夏日般热烈的男声,带着欢快和愉悦:“诶诶!果然是阿狼啊,我就说我没猜错嘛。”   灰湮脚步顿了顿,岑言也回过头看了过去,有位身着玄青长袍的年轻男子正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他衣服领口位置有圈灰黑的羽翎,在风中轻轻摇摆着,给他本是挂着笑容的脸庞更是添上了几分柔和。   不过最显眼的还是他那一双金色的眼睛,感觉里面装着满当当的金光,竟是一时让人也觉得沉溺在了之中。   这位男子看见他们回过头,还友好地招了招手,随后目光落到岑言身上,有些惊讶。   “妹妹妹妹?”他伸出根手指,指向岑言,朝灰湮问道。   岑言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了,不过比起吐槽这不知为何要说出四个妹字的话语,她更在意的是…为什么这个人好像和灰湮很熟的样子,不是说全妖界的妖都对BOSS怕得不行的嘛?怎么到了这个世界发现所有的一切都和机械君科普的完全不一样啊!   不知道是经历了场假科普还是到了假世界还是遇到了个假BOSS。   在灰湮应了声后,她又看到这位男子突然快速走了过来,停在她面前打量了她会儿,突然鞠了个躬。   他竟然鞠了个躬?   岑言被这莫名其妙的举动吓了一大跳,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才对,但她很快镇定下来,心想这大概是妖界的妖怪见面问候的方式,就像在自己那个世界中相互握手以示友好一样。   于是她。   也回了个鞠躬……   面前那个鞠躬的人却忍不住笑出声,直起身子笑了半天后朝灰湮说道:“阿狼,你这妹妹还挺好玩的。”   灰湮抬了抬眼皮,淡淡开口道:“别吓着她。”   金瞳男子摆了摆手,懒洋洋地说:“怎么可能啊,我这么友好礼貌又潇洒俊俏。”   岑言惊都惊了,这个人能出口就无形自恋到这种程度,也是经过了漫长的修炼吧。   “妹妹妹妹,”他突然又连着说了四个妹字。   岑言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人大概是在叫自己,第一次遇到这种类型的奇葩,她不知道该怎么与之交流,只能愣愣地应了声。   他大概是觉得自己这呆样更加好玩了,嘴角也扬得更厉害,然后说道:“我是敖空,你的屋子还是我给布置得,怎么样,喜欢不喜欢啊。”   等岑言接受过来眼前这位自来熟又自恋狂再加话唠的老哥居然就是那个上能布置女子闺房下能品尝妖界美食的敖空时,敖空和灰湮已经聊了好一会儿了。   大概聊天内容就是——   敖空:带妹妹来这儿干嘛?哦妹妹转世成人类需要吃饭对不对,是不是带妹妹来吃饭的啊。   灰湮:嗯。   敖空:准备带她去我上次给你提起的那家酒楼对不对,那家酒楼味道可好了,都是有的妖怪没事干跑去人世学厨回来的。   灰湮:嗯。   敖空:既然第一次和妹妹见面,那我来请客呀,我知道里面什么菜好吃什么菜更好吃。   灰湮:不。   敖空:干嘛啊还跟我客气啥,还怕会把我吃穷不是?   灰湮:不带你。   敖空:……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有了妹妹就忘了兄弟了。   灰湮:嗯。   岑言突然就意识过来这个敖空为什么能和灰湮当朋友了,这简直就是一场修罗对话,太惨烈了太可悲了,几乎等同于自言自语啊心疼。   敖空被灰湮毫不犹豫地拒绝后立马可怜兮兮地看向她,就差没抱着她大腿痛哭流涕了:“妹妹妹妹,你看看我这个孤寡老人吧,我只是想找个人一起吃饭而已,你就当可怜可怜我,施舍给我这个机会行不。”   岑言觉得他说得怪可怜的,而且灰湮曾说只有法力低下的妖怪才会吃饭,身为一个弱鸡人类,她此时充满了对这位弱者的同情。   于是对灰湮说道:“要不带上他吧,他好像是要请客来着。”   一旁的敖空立刻小鸡啄米式点头。   灰湮像是思考了会儿,最后淡淡地应了声嗯。   等到了那家酒楼,被话唠了一路的岑言已经完全习惯了敖空的存在,反正不理他他也能自己说下去,就当是在放BGM吧。   虽然这BGM着实有些吵。   酒楼还蛮大的,应该是有四层高度,第一层已经坐满了妖怪,各种模样千奇百怪,看到这种只有特效才能弄出的场面活生生出现在面前,岑言觉得神奇极了,不自觉又多看了几眼。   周围的妖怪也默契地看了过来,大概是闻到了肥肉的香味,不过只看了一眼他们脸色就都变了。   然后全体肃静,停下手中的筷子,站起身后又跪了下来。   “参见鹰帝。”   岑言想起科普的时候机械君提到过,说是妖界本有七王,后来被灰湮灭了三个,现在还剩四个,而这鹰帝就是其中一个。   她不禁有些好奇,顺着这些妖怪面朝的方向看去。   ……然后看到了敖空。   去他.妈的法力低下的弱者。   作者有话要说:   又浪了一天晚上回来码字!码的时候还总是玩手机,怎么办啊哭哭   把手机扔得老远不一会儿又贱兮兮地去捡了回来   绝望 第25章 玩笑话   走灵街修于七百年前,全妖界都还存着『正义的一方终将获得胜利』这样天真的念头而奋力抵抗公敌恶妖时,有一位热爱人类文化的妖怪却在妖界靠南位置慢吞吞地开始修街。   这一修就修了一百年,等他修好了,妖界众妖也差不多丧失了打败恶妖的斗志,其中还折损了三个王以及无数高等妖怪,损失惨重,可谓是经历了场翻天覆地的浩劫。   不过正因为如此,模仿着人类闹市所修的走灵街就成了经历过战争洗礼的妖怪们调养身心的最佳场所,其中酒楼青楼赌坊客栈应有尽有,不仅闲得没事的低级妖怪喜欢到这里来,很多中高级的妖怪也是赞不绝口。   甚至原七王现四王的北鹰帝也经常来光顾生意,原因在于这里有家酒楼的菜品非常合他胃口。   虽说高级妖怪往上都是不用吃饭的,可偏偏总有几个馋嘴的奇葩忍不住想要品尝美味,酒楼老板早就习惯了鹰帝就是这其中之一的奇葩,并且也随时做好了迎接他的准备。   所以现在看到鹰帝突然到来,他原本正计算着账本的手一停,本来精明满满的眼一下收住,脸上瞬间堆满笑容,颔首低眉地朝鹰帝快速走去,边走边恭维道:“哎哟,小的今儿终于盼到鹰帝了,前几日店里刚好摆整了新菜品,正等着鹰帝来吃了才敢推出菜单呢!”   说完他又偷偷打量了下跟着鹰帝一起来的两个……娘哟这怎么还有个人类?莫…莫非是鹰帝带来的食材?   不过这食材确实细皮嫩肉,闻起来味道极为纯净,真不愧是鹰帝,选的食材也是上上品,只是这烹饪人类……店里确实没一个厨子会啊,毕竟都是去人世学的厨艺,那里可没有这类型的菜。   而食材身旁的那个黑衣妖怪居然还是浑身一丝妖力都没的废妖。   鹰帝今日到底是带了两个什么东西来啊!   酒楼老板正凌乱着,眼前却发生了更让他震惊的事,他看到鹰帝转过头对那个食材喊了一声:“妹妹妹妹!”   他一时没听懂这四个发音相同的字是什么意思。   可那食材只是抬了抬眼皮,她身为一个人类居然只是对着鹰帝抬了抬眼皮?   鹰帝非但不恼,还讨好似得嬉皮笑脸道:“你喜欢吃啥啊?甜的咸的酸的辣的?还是又甜又咸又酸又辣的?这里都能做!你尽管点,不用同我客气,别看我这样其实我还蛮有钱的。”   食材扭扭捏捏地开口,看上去有点不好意思:“那个啥……只要是吃的,我都挺喜欢的,不过份量能多一点就更好了…”   鹰帝笑得开心,伸出手看起来是想去揉揉食材的头,却一把被那位没有妖力的黑衣妖怪拍开了。   酒楼老板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他觉得自己肯定是产生了幻觉。   但黑衣妖怪的下一句话无情地打破了他的幻觉。   他对鹰帝说:“注意分寸。”   酒楼老板脚下一个趔趄,要不是旁边的小厮扶了他一下,现在估计就给跪了。   诡异,现在发生在眼前的一切真是太诡异了…   岑言走上了楼,前面是位一直在点头哈腰的触角妖怪在带路,他头顶的触角很长,弯腰的时候触角也会跟着礼恭百敬的趴下来,看起来很是滑稽,但岑言憋住了笑,因为这个触角妖怪是酒楼的老板。   她得给即将要入口的食物一个面子。   老板带着他们仨上了四楼,也就是酒楼的最高层,整个四楼只有三个包厢,看上去极为宽敞,门口也候着十多个的白兔妖,个个胸大屁股翘,白兔耳朵和茸毛短尾加持更添万分性感。   岑言看了看自己可以敲得哐哐作响的胸.部,一言难尽。   在包厢里的软榻上坐下,敖空接过酒楼老板拿来的菜单,又递给了她,随后就开始和灰湮聊些有的没的,一副全凭她做主点菜的模样。   她抱着不吃白不吃的想法倒也不客气,直接把看得顺眼的菜全部点了一道,反正她作为一个食物垃圾桶什么都装得下,也不担心浪费。   倒是敖空还特欣慰地对灰湮说:“咱妹子这是把我当了哥才不同我客气,她点得越多我就越开心。”   岑言一头黑线。   灰湮却终于回答了敖空多于三个字的话,只是声音更冷了几分,他说:“她的哥哥。”   顿了顿。   又说:“只有我。”   敖空听着这话的语气不太对了,好似灰湮随时有可能会跳起来揍他一顿,于是连忙点头道:“对对对对,只有你只有你,她是我姐姐行不行,从今以后我就是你们的敖空小弟。”   灰湮满意地嗯了一声。   敖空又说:“话说过两天的众妖庆典你们参不参加啊,每五十年才举办一次的,特别热闹,我们四个整天没事干的王都会去的。”   灰湮正想习惯性地回答不,却被敖空打断了:“诶诶诶你先别说话,你现在可是有妹妹的人了,能不能站在妹妹的立场上考虑一下,万一妹妹想去看看呢。”   灰湮可能是觉得敖空说得有几分道理,将目光转向了岑言。   岑言正吃着先摆上桌的四甜蜜饯吃得开心,抬起头突然见两道目光直直地看着自己,嘴里的蜜饯鲜桃一不小心滑进喉咙,直接呛了个出乎意料,连忙端起水喝上一大口,这才将咳嗽慢慢压了下来。   “咋…咋了,”她茫然道。   敖空看了眼岑言,又看了眼缺了一个角的桌子,忍不住大笑出声:“妹妹啊妹妹,你以后可得注意一点了,你看你光是一个咳嗽就将你哥哥吓得把桌子角给掰断了,要是你出点什么意外,指不定他要去毁灭世界呢。”   直到后来,岑言假死被藏于古井之中,外面的世界天崩地裂,她看着灰湮一次又一次路过井边,耳边也时常响起敖空的这席玩笑话。   『要是你出点什么意外,指不定他要去毁灭世界呢』   玩笑话果然很容易预言未来啊。   上菜的时候敖空又问了一遍关于众妖庆典的事,岑言还挺感兴趣的,毕竟妖怪们是怎么举行庆典这种事,她觉得错过了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碰到了。   于是她可怜巴巴地看向灰湮,因为她知道灰湮其实并不想去的。   最后灰湮被她充满了恳求的目光看得没法,只能同意了下来。   岑言心满意足,开心地夹了块生烤狍肉到灰湮的碗里,讨好道:“哥哥,这个特好吃。”   又看了眼邀请他们的敖空,再夹上一块递了过去:“来来来,敖空小弟也来一块。”   敖空嘴里的淡酒差点没喷出来:“敖…敖空小弟?不是吧,你还真这么叫我。”   岑言嘴中不停喂入食物,但说起话来却一点都不含糊:“这不你说得吗,从今以后就是我们的敖空小弟什么的。”   敖空默默地吃下刚才岑言夹来的生烤刨肉,一副自己挖得坑跪着也要跳的痛心模样,但咀嚼了下感受到刨肉的香味从舌尖弥漫开,立刻就忘了刚才被叫小弟的事,惊讶道:“这个好吃啊,我来酒楼吃了这么多次都没注意过,你很会点菜嘛。”   两个吃货瞬间达成共识。   岑言:“那是那是,我吃过的饭和菜已经可以绕地球两圈了。”   敖空:“地球?什么东西,我怎么没听说过。”   岑言:“……就是个很大的球。”   敖空:“很大的球?能有多大,有我家大吗?哦你不知道我家有多大,要不今晚你们来我家住吧,正好明日其他三王也要过来,毕竟说起众妖庆典,还是我家离得最近嘛。”   岑言觉得这妖不仅能说还挺能扯,瞬间就将话题扯到了另一个完全不相关的方向。   她下意识地看向灰湮,觉得这事还得他做主。   灰湮还在吃那块岑言给夹的刨肉,他大概是没怎么吃过东西,不知道从哪儿下口,先是放在鼻处嗅了嗅,又伸出舌头舔了舔上面的汤汁,最后才咬上一小口,大概也是因为从来没吃过的缘故,他也判别不出来到底好不好吃。   灰湮又在刨肉上咬了一小口,对岑言说道:“随你。”   敖空见灰湮这里没有问题,立刻编了一大堆好吃的好玩的,听得岑言目光闪了又闪,最后理所当然是同意了下来。   吃完饭,敖空看了眼桌上一干二净的空盘,一向话多的他竟有种语塞的感觉,好一会儿,那金色的眸子望向岑言,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怎么感觉你更像个妖怪?”   岑言笑嘻嘻:“没错我就是,靠吃饭修炼成精的那种。”   第二日清晨岑言很早就醒了,更衣洗漱完,她忍不住想去参观参观敖空地这座巨堡,即使昨日乘着敖空的坐骑黑雕缓缓降落到巨堡门口时她就已经感叹过了,可是如今在房间附近转了转她还是不免被这种妖界的奢华和神奇迷了眼。   头顶的小灯呈排状无限蔓延在廊中,里面点着青色火焰,脚下所铺的不知道是什么石块,里面蕴了流光,脚走上去,流光还会随着脚步产生波动,像是走于水面,又像是行于夜空。   巨堡是围着一圈庭院所修,堡的中心即是院子,里面种了很多千奇百怪的花和草,颜色都很艳丽,可岑言却一个都叫不上名字来,树普遍很高,任何一棵放在别处都可以当主心树,其中有几棵小树,姿态各异,很是别致。   然后其中一棵小树上突然传出了个声音。   “救命啊,救救我呜呜呜!”是个正在哭泣的女声。   岑言忙跑过去一看,发现一个红衣女子正趴在树上哇哇大哭,这红衣女子虽然哭得眼睛都肿了,但眉眼间却是绝色尽显,整个人妩媚又亮丽,庭院中再艳丽的花放在她面前都暗淡了下去。   “你咋啦?”岑言问她。   “呜呜呜呜!”红衣女子看到终于有人来了,感动地说不出话来。   “你到底咋啦?”岑言又问。   “树下……”红衣女子颤巍巍地抬手一指,“有老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很多小天使都消失了蓝过   抱抱胖胖的自己 第26章 西蛇姬   岑言顺着红衣女子手指方向看去,果然见有只小鼠正抱着颗杏仁呆呆地待在树下一动不动。   看起来也像是被吓到了啊……   岑言走到树下小鼠的位置,蹲下来用手戳了戳小鼠,它依然纹丝不动地立着身子,不知为何凑得近了后,岑言能从小鼠黑不溜秋的眼中捕捉到大量的惊恐,就好似面临着性命之忧一样,绝望又无助。   红衣女子见小鼠还是不走,哭得更凶了,岑言以前觉得泪如泉涌夸张得不行,如今见这位红衣女子眼泪完全是从眼眶中喷涌而出的哭法,她突然就觉得这成语一点都不夸张反而还挺生动形象。   嘴角抽了抽,岑言无奈地提起小鼠的尾巴,走了几步,将它放在离红衣女子老远的位置,小鼠这才敢将四只脚完全趴下来,连杏仁都不要来,几乎是射箭一样脱弓而出,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   岑言回过头看树上的红衣女子,见她瞬间收了眼泪,原来在树上缩成一团的身子也直了起来,坐在树杈上,如火一般鲜艳的裙子从树枝间倾泻而下,简直就是一副绝美的画卷啊——如果忽略裙摆处漏出的尾巴的话。   是一节蛇尾,大红色,一看就是有毒的那种。   岑言:“……”   你怕个锤子的老鼠啊…   “谢谢啊,如果不是你,我今天可能就死在这儿了,”红衣女子一边说一边用她的那节蛇尾盘着树干,慢慢滑了下来。   岑言见红衣女子向她蜿蜒盘旋而来,忍不住后退了两步,无足动物啊…恐怖死了,但她同时也忍不住想吐槽:“不会的,不会的,只有老鼠被你吓死的份。”   红衣女子停在了岑言面前,岑言觉得自己此时和那一点儿也不敢动的小鼠没差,浑身僵硬,她尽量避开了去看蛇尾的目光。   “怎么可能,老鼠可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红衣女子轻声叹气,又突然想到什么似得问向岑言,“对啦,你一个人类怎么在这里啊?”   岑言还没来得及回答,红衣女子又自说自话上了。   “是不是敖空看上你了,然后强行把你绑来囚禁起来,开心时就叫你心肝儿蜜饯什么好的都给你,不开心时就虐待你伤害你非要和你谈一场惊心动魄的人妖之恋,”说完顿了顿,接着补充道,“我看人间的话本子上都是这么写的。”   岑言被这蛇妖的脑洞震惊了,但震惊的同时她也几乎是确定了这蛇妖的身份,毕竟直接称呼敖空名字的妖怪两只手就够数,而又是蛇妖又是这手指之一的估计也就只有四王西蛇姬一个了。   四王这个名号咋一听还挺霸气的,什么北鹰帝什么西蛇姬,可为什么见了面都怎么看怎么幻灭啊!   “你是不是…对敖空有什么误解?你觉得他是这种人…不这种妖吗?”岑言抬手扶额。   西蛇姬居然还仔细地想了想:“我觉得不像,可不是说遇到了爱情就会变成另外副模样吗,指不定敖空也能变得无情霸道呢?”   岑言大概也是被西蛇姬的脑洞传染了,居然跟着脑补起敖空遇到爱情黑化,从一个话唠神烦受变成了强势鬼畜攻,而介于这个世界没认识几个妖怪的缘故,她同时也将这份爱情的对象自动带入了灰湮……啧,居然有点萌。   正想得入迷,刚才西蛇姬待的那棵小树突然有阴影微动,然后两位被脑补的本尊突然出现了,敖空懒懒地靠着树干站,手里拿着个果子,正一下又一下的用手抛着,而灰湮周围又是阴影微动,接着一个眨眼间就闪到了岑言面前。   他手里捏着个和敖空所抛的同款果子,粉粉的,近了看起来像是桃心状。   然后灰湮伸出手,将果子递给了岑言,淡淡道:“早饭。”   敖空在一旁作解释:“这是雪蜜果,十年才结一次果,一次只结俩,我今天算好了日子大清早就拉着阿狼去了,不过也没什么特殊效果,只是好吃而已。”   说着就往果子上咬了一口,刚咬完眼睛就亮了,只恨不得将『好吃』两个字写在脸上。   “真的好吃啊,妹妹你快尝……哇吓我一跳,你咋在这儿啊?”敖空话说到一半,将放在雪蜜果上的目光移向岑言,这才注意到岑言旁边正在咽口水的西蛇姬。   西蛇姬答道:“来得比较早呗。”   敖空乐了:“得了吧,你肯定是因为今天能见到你的心上人激动得睡不着,多半是大半夜就出发了。”   西蛇姬倒也不扭捏,伸出手将身上所穿的大红衣服展开:“对啊,你看我今天漂亮吗?算了你这欣赏眼光不咋地,恩人你看我这身好看吗!”   她转过身让岑言看,又在岑言面前旋了个圈。   岑言自然是觉得好看的,毕竟脸好看穿破布也能穿出仙女的气质,虽说蛇尾有些扣分,但因为脸好直接满分了,完全不影响。她出于对绝色佳丽的欣赏,使劲点头:“特好看!无敌好看!”   西蛇姬听后开心极了,上前想给岑言一个感激的拥抱,岑言对那条蛇尾还是有些膈应,下意识就退了两步。   灰湮立刻就注意到了岑言退却的两步,也看出她像是有些害怕,于是手猛地一伸,掐住了西蛇姬的脖子,就这样将直接西蛇姬提了起来,他觉得像这种吓到了岑言的妖或者人,一死了事,省的碍眼。   西蛇姬完全没想到一旁的恶妖会突然对她出手,之前她也见过这恶妖好几面,不过大概是跟着敖空一起的缘故,恶妖虽然不说话但也并未像传闻中那样残暴可怕见妖屠妖谁挡杀谁,也许是心里有了落差,她甚至一时还有了这恶妖还挺和善的错觉。   可谁知今日她只是想去抱抱她的恩人,连恩人的衣服都都没挨到,就被这恶妖一把就掐住了脖子,她连他伸手的动作都未能看清,就这样整个被提在半空。她立刻想挣扎反抗,却发现竟是一丝妖力也用不出,不仅如此,浑身的妖力还像是要被掐在脖间的大手吸过去一般,不断地从体内涌出。   正在她绝望地发现一丝反抗余地都没时,突然见一只手抱住了恶妖的手臂,费力地抬眼看过去,是她恩人的手。   “哥哥!”岑言急忙喊了一声,她努力想扒下那只掐着西蛇姬脖子的手,却怎么也扒不动,“她没恶意啊,你别这样!”   可灰湮还是没松手,一贯没有波澜的眼中此时全是杀意,岑言见西蛇姬嘴角已有鲜血溢出,更加着急了:“哥哥!放手啊!你这样她会死的!”   连着叫了几声灰湮依然一点反应都没,最后岑言咬了咬牙。   “灰湮!你给我放手!”她怒道。   灰湮竟真的就这样停手了,手一松,西蛇姬活像一滩泥一样瘫了下来,倒在地上不住地咳嗽。   他偏过头看向岑言,眼中的杀意消失殆尽,纠正她:“要叫哥哥。”   岑言心里还存在气:“反正叫你哥哥你也不理我。”   说完她便蹲下了身子看西蛇姬,看到她衣服也脏了头发也乱了,想起这是她为心上人特意打扮得,明明上一秒还在问自己好不好看,一下秒却因为自己弄得一身狼狈,岑言满心的愧疚:“对不起啊…真的特对不起,要不我带你重新去梳洗一下行吗?”   西蛇姬只是摇了摇头,一时咳嗽说不出话。   岑言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时,面前空气突然扭曲,紧跟着扭曲的空间中疾步走出一个身形朔长的男子,他面目俊朗,可脸上带着几分急切,头顶的白色耳朵以及身后的狐狸尾巴更是微微翘起,看起来似有警惕。   而西蛇姬在看到这位狐妖时连忙趴下身子,将狼狈的脸埋在手肘之间,不肯抬头。   岑言立马反应过来这位多半就是西蛇姬的心上人…应该说是心上妖比较恰当,同时她暗自猜测,觉得他很有可能与西蛇姬同为四王之一,乃狐妖东狐郎,若真是这样,那这两妖真是从名号到相貌都是满满的般配啊。   “阁下如今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不知道今日为何要同她动手,”东狐郎站在灰湮和西蛇姬之间,带有几分保护的意味。   但由于他背对着岑言的原因,岑言清楚地看到他的手紧紧握着,即使表面上云淡风轻,可还是全身一丝不敢松懈。   灰湮语气是一贯的冰冷,他说:“作为弱者,你有资格向我提问?。”   岑言觉得这个发展非常不好,感觉气氛像是一触即发,偏偏树上的敖空还在啃着果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她将手里的雪蜜果往西蛇姬手肘处一塞,西蛇姬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了她一眼,岑言笑了笑,就朝灰湮跑了过去。   “哥哥走啦!你说过今天陪我出去玩的!”她抱住灰湮的胳膊,然后拉起他就走。   灰湮倒也没反抗,老老实实地随她拉着走出庭院。   走出一段距离,岑言回过头看了一眼庭院里,敖空也已经离开了,东狐郎正蹲着身子将他所穿那件纯白的狐毛披风搭在西蛇姬身上,西蛇姬依然倔着不肯抬头,东狐郎最后手臂一揽,直接将她抱了起来,可她还是紧紧用手捂住脸,大红的蛇尾因为腾空的缘故微微摆动起来,像是海洋中随水而动的珊瑚一角。   岑言从没觉得蛇的尾巴这么顺眼过。   “那个果子,我给你摘的,”灰湮同她说道,“你怎么给了别人。”   岑言看了他一眼:“你把别人打伤了,这是赔偿,赔偿懂不,败家哥哥!”   灰湮嘴角轻轻抿起:“那等下个十年,我再给你摘来,你可别又给别人了。”   岑言愣了愣,鼻尖莫名其妙一阵酸楚,但她强忍了下来,对灰湮笑道:“那你可别再把这种无辜的人打伤了,不然到时候又给赔出去了咋办,可怜二十年来我一个果子都没吃成。”   灰湮摸了摸岑言的头,承诺道:“不会的。”   也不知道到底承诺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四王也只剩一个啦,你们猜是什么妖呀!   猜对的下次更文时给红包么么哒! 第27章 油纸袋   “所以,”走在巨堡内弯弯绕绕的行廊中,岑言仰起头,以她的高度必须得这样才能看到灰湮的脸,“我们现在去哪儿啊?”   灰湮停下脚步,偏过头看向她。他的唇很薄,眼角偏长,是副冷漠的长相,可在面对岑言时眼皮会微微垂下,虽然依然面无表情,但看上去却是多了几分与他完全不相符合的柔和。   “你刚才,”他顿了顿,似有疑惑,“不是说让我陪你玩吗?”   岑言想起刚才为了避免灰湮一爪子拍下去把西蛇姬的心上妖给拍没了,情急之下随便找了个借口将他拖走,没想到他倒是听了进去。不知道该说0情商还是他根本不需要在乎这些东西才好,这种一听就是借口的话也就只有他会当真了。   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这只把整个妖界闹得天翻地覆的狼居然有些蠢萌蠢萌的……   大概是被自己的想法惹得想要发笑,岑言一双眼忍不住微微弯起:“那就陪我去吃早饭吧。”   灰湮轻轻嗯了一声,转而又问她:“去哪儿吃?”   岑言用手支起下巴,仔细地思考了下这个问题,她也不确定妖界会不会有早饭卖,于是向灰湮问道:“你能去人间不?”   一刻钟后,人间一条叫卖声不绝于耳的街道上,出现了一位让上至八旬老太下至幼龄女童纷纷侧目的男子,该男子身着黑衣,衣上没有任何花色作为点缀,头发只是简单地高高束上,明明是最为普通的打扮,可却掩盖不住他古雕刻画一般天赐的五官以及卓越不凡的气质。   即使从五官到气质都强烈地透出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可这完全不妨碍附近一片女性远观的欣赏。   可是谁能告诉一下她们,为什么这样一位出色的公子身旁会有个矮个小姑娘?   嗯…不过这小姑娘长得稚嫩清秀,十四五岁的天真模样,约莫着应该是这位公子的小丫鬟吧,出于对一位优秀的异性大家可以一起看但这异性不能属于私人的心态,她们产生了这样能好受许多的想法。   可惜这想法还没在心底落根,紧接着她们就看见矮个儿小丫鬟伸出手,突然紧紧地抱住了黑衣公子的胳膊。   八旬老太手中的拐杖掉了,幼龄女童嘴里咬着的糖落了。   真是刺眼又扎心的一幕啊。   岑言自然是不知道她正在被周围一众女性以眼刀轮了又轮,她只知道如果再不将灰湮拉住,他很有可能就要冲过去给那些一直在盯着他看的人一人一爪子,毕竟此时隔着薄薄的衣料也能感受到他的忍耐和愤怒,看得出来是相当不爽了。   不就是被人看几眼,用得着这样呲牙又竖毛的吗。   岑言这样想着,踮起脚抬起手然后轻轻拂了拂灰湮的后颈,灰湮立刻转过头看向她,像是被摸到了敏.感位置一样,一向没什么波澜的眼睛居然微微瞪大,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岑言。   岑言笑嘻嘻地收回手,看着他:“给你顺顺毛,不气不气啊。”   灰湮愣了半晌,这才吐出一个字:“你…”   岑言:“啥?”   灰湮抿了抿唇,闷闷地低下头,大概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   看着灰湮这种居然面露挫败的模样,岑言不由得将头埋在他胳膊处笑了出来,笑了好一会儿这才仰起头,又是她能看到他脸的角度:“哈哈哈哈没想到你还能露出这种表情啊,我一直以为你会一个表情过一辈子呢。”   说完她还模仿了下刚才灰湮转过头时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模仿完又憋不住埋在灰湮胳膊中笑起来。   灰湮还是没说话,眸子微微垂着,盯着地面看。   “诶诶你不会生气了吧,”岑言止了笑,扯了扯灰湮的衣袖,有些心虚,“你别生气啊,我这个人有时候不太懂得顾忌别人情绪,要不…要不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灰湮本是准备回答他没有生气,但听到岑言要讲笑话于是又将要说的话收了回去。   而岑言在一旁自顾自地讲了起来:“我以前遇到了个强迫症他在河边钓鱼,我问他今天钓了多少鱼了,他说。”   灰湮终于抬起头来,看向她,大概是想听听她接下来会怎么讲。   可她却停了下来,扬起抹笑,半天都不再开口。   “说啥?”灰湮问她。   岑言又止不住地笑了起来,好像她才是听笑话的那一个,她一边哈哈笑着一边说道:“我的笑话讲完了。”   灰湮还愣在原地反应不过来,本抱着他胳膊的岑言却是突然放开了手,朝前面小跑出去,不知道是看到了啥,眼里亮亮的,满脸的激动与兴奋,最后停在了一家包子铺前,嘴里念念叨叨道:“妈呀好香啊!”   接着转过头来朝灰湮招了招手,又指了指面前的蒸笼:“哥哥!我想吃这个!”   灰湮走到她旁边,点了点头。   岑言正想让老板给装几个,可立时想起个非常致命的问题,问灰湮:“你身上有钱吗?”   灰湮看向她,不知道她所问何物:“钱?”   岑言心里叹了句果然如此,又后悔自己怎么没早一点儿想到,非得等这包子散发出的浓烈香气钻入鼻中,惹得肚里饥肠辘辘才反应过来,她在饥饿中努力挣扎了下,最后向灰湮笑了笑:“算啦,感觉也不太好吃,我们回去找敖空小弟,他肯定会管伙食的!”   正想拉着灰湮走,一个装着好几个包子的油纸袋突然递到了她的面前。   岑言抬头看去,见位面目温和的少年正向她递来这纸袋,少年看上去年纪轻轻,眼睛生得很是好看,如同黑玉一般,能将印在上面的倒影看得一清二楚,睫毛又浓又密,像是黑玉上的一把小刷子。   “吃吧,”少年对她说道。   岑言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天使,可仅存的一丝理智却打败了她,她摆了摆手:“谢谢啊,不过无功不受禄,还是算了。”   少年笑了起来,双唇勾起半月形的弧度:“虽说你是无功不受禄,但我是因为能在此处相逢极为有缘才给你吃的,嗯……准确来说,应该是能在人间相逢极为有缘。”   岑言听完惊讶地瞪大眼,嘴巴张张合合了好半天,只是在重复一个字:“你你你你……?!”   少年并未回答她,只是本来垂眸看着她的眼睛一下抬了起来,看向站在岑言身后的灰湮:“您说是吧?”   岑言立马转过身面朝灰湮,见他负手站立,冷冷地看着这位少年,也没开口张理他的打算。   少年倒也不在意,可能压根也没指望着会灰湮会回答他,目光再度垂了下来,手中装着包子的油纸袋向前一递,对正在慢吞吞地将身子转回来的岑言说:“这下包子接受起来能心安理得了吧?”   “我……”岑言感觉到白软皮薄的小包子就在眼前晃来晃去,她喉咙咕噜一滚,深呼吸忍了下来,“这更不能吃了啊…说不定你俩什么仇什么怨,在里面给我下个毒啥的。”   少年听后只是笑,笑完伸出另外一只没拿纸袋的手指了指自己:“忘了自我介绍,我叫连浅。”   岑言立刻点头应道:“恩恩连浅你好。”   他又继续说道:“因为掌管南海的缘故,在妖界中还有个名号,叫作南鲛皇。”   岑言说不出话了。   连浅笑意更深,本是指向他自己的手越过岑言的肩直指灰湮,问她:“所以你觉得,我会不顾自己子民的生死,当着他的面给你下毒吗?”   最后以岑言伸手讪讪地接过包子而结束了这场对话。   她递了一个给灰湮,灰湮淡淡地瞟了一眼,随后只是道:“你吃吧。”   估计是不愿意吃不熟的人请的东西,岑言倒不勉强,又拿出一个递给连浅,连浅居然也摆了摆手:“之前已经吃过了,这份姑娘吃就好,不用客气。”   岑言没法,只得一个人吃了起来,她张嘴在包子上咬了一口,酱汁直往喉间冲去,像是有万马奔腾而过,踩着味觉淌入肚中,味道简直好极了。她盯着包心的肉馅,好半天才感叹出一句:“我天这包子超级无敌巨好吃!”   连浅轻轻颔首:“人间这么多家包子铺,就属这家最资格了。”   他这样一说,岑言还怪好奇的,于是问连浅道:“你是不是老往人间跑啊,还知道带钱买包子,而且站在扎堆的人群中一点也不拘谨,就像被同化了一样,我哥哥刚才被那么多人看着,差点就上去揍人了。”   说完她转过头朝着灰湮笑了起来,像是想起了灰湮被顺毛后的模样,灰湮也正看着她,眼皮微微垂着,眼中和脸上不带一点儿情绪,但连浅却莫名其妙觉得此时这平日里残暴无常的恶妖看上去竟有些温顺。   看来传闻中恶妖找巫族之人召唤其妹转世真的成功了啊。   也不知道对妖界而言是福是祸。   连浅默默轻叹一声,这才回答起岑言所问的问题:“嗯,之前有位故人是人类,我经常往来人间,所以倒还挺熟悉的。”   岑言又往包子上咬了一口:“怪不得啊…”   气氛突然就沉默了下来,一时之间只有街道两旁撑着大伞的商贩所吆喝的声音传到耳边。   还是连浅打破了沉默,他朝岑言和灰湮问道:“刚才听两位说要去找敖空,同路吗?”   岑言倒是无所谓,可始终没有说话的灰湮却开口了:“不。”   冷冰冰地一个字。   岑言手中还拿着连浅给钱的包子,觉得这样对办了招待的人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为了避免尴尬说道:“分开走吧,我和我哥哥再去街上逛逛。”   又扬起手中已经瘪下去一半的油纸袋:“谢谢你了啊。”   连浅垂着眼笑了笑,小刷子一般浓密的睫毛在眼前刷出一片阴影:“姑娘客气了,那到时候再见。”   说完朝灰湮拢了拢身,然后转身抬脚只是朝前跨出一步,一阵风拂过,他便消失在了岑言的视野里,岑言看得目瞪口呆,同时立马抬头望向周围的人群,见所有人都像是没看到连浅突然消失的这一幕而依然在干着他们的事,她微微松了口气。   怎么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转而她又问灰湮:“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他啊?”   灰湮看着她嘴边因吃包子的油渍,抬起手用拇指给她擦了擦。   岑言拿着包子的手一僵,有件什么事像是从心底钻进脑海,只是速度很快,她一时没能捕捉察觉到,这件事就如同沉进海底的石头,一丝波澜都没留下了。   她还在努力挣扎着将这件事想起来,灰湮却开口回答她了。   他说:“之前没感觉,现在很讨厌。”   岑言愣愣地仰头看他:“啊?为啥?”   灰湮想了想,也许是习惯性地在组织语言,最后归于一句话:“他很碍眼。”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蠢作者要出门五天,不知道中途能有几更!   紧脏,等我回来么么哒!   之前猜对的宝宝们给红包! 第28章 喜欢你   西蛇姬是条孤儿蛇,她从蛋里钻出来时望向四周,既没母亲也没父亲。   她靠着吃泥土中的小虫子填饱肚子,明明出生时只是条肉粉肉粉蚯蚓大小的仔蛇,可随着吃的虫子越来越多,她身上的红色也越来越鲜艳,连外面最亮丽的花儿,也在她鳞片面前显得黯淡无光。   有天她去捕食乳鼠,刚好鼠妈回了来,对着小指粗细杂草长短的她一阵乱咬瞎拍。她那时小,鳞片也软,身上全是鼠妈留下的伤痕,最后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咬了鼠妈一口,但只是浅浅一道口子,比起鼠妈那张将她变得血肉模糊的嘴,完全不值一提。   她那时就想啊,拼尽全力保住的性命可能就得交代在这儿了。   而且连乳鼠都还没吃上一个。   真亏。   但她只能奄奄一息地趴在鼠洞中,等着鼠妈再来一抓或是一嘴直接让她超生。可惜鼠妈的牙离她还不到一只乳鼠长短的距离时,她看到鼠妈身子直直地瘫了下去紧接着全身连着抽搐了好几下,便再也没能起得来。   她突然就有些想笑,她这样一条不知道遗传了谁的基因的小红蛇,居然还带了点毒。   可蛇怎么笑啊,她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劫后余生的高兴,最后木着一张脸在鼠洞中趴了三天,靠失了依仗的乳鼠为食逐渐康复了伤势。   从此凭借着自身所带的毒液以及锻炼出来的反应力在她出生的这片草地闯下个地霸之名。   不过主要原因大概还是在于……这片草地,除去她之外,比较凶猛地就只有几只和她抢虫子吃的野鸡了。   当她将草地之上所有的虫子和各种口味的老鼠都吃了个遍,长得五大三粗时,附近突然出现个鼠妖,妖毕竟是妖,他们这些原生态的动物如何能比?大不了以后低调行事少出现在那鼠妖面前就是了,她不想要这地霸之称,只想平平稳稳地度过蛇生。   平安长大,找条好看的小雄蛇,孩子不能生多了,三四条就够,她可不想自己的孩子出生时像她一样找不着父母。   偏偏天不如蛇意,来的这个鼠妖或许是之前受了什么来自于蛇类带来的伤害,将此处所有蛇绑了去,一条一条的折磨致死。   她自然也不能幸免。   看着前面的兄弟们被鼠妖拿在手中,鼠妖一手逮着头一手牵着尾,两手距离稍稍拉开,蛇身直接被扯成两截,然后随意地往前一扔,瞬间被鼠妖养来专门食蛇的饿鼠们吞噬干净。   看着坐在椅上一脸兴奋扯着蛇身的鼠妖以及地上成堆的饿鼠,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直到她被鼠妖从密密麻麻爬满了蛇的箱子中捡了起来,鼠妖粗糙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鳞片,一边摸一边用那嘶哑难听的嗓音说道:“这样好看的红色倒是许久未见了,只可惜却出于一条蛇的身上。”   明明他是惋惜的语气,但手中向两边扯开的动作一点也不犹豫,甚至还慢了几分,像是故意虐待她似得。   一时五脏六腑都是破碎一般难以承受的痛。   她约莫着身体应该是要被扯开了,可鼠妖大概是扯得手软,连着憋了口气好几次都没能将她成功断成两截……而她在这一次又一次无尽的痛苦里有些麻木了,想着反正也是死,不如给鼠妖留点伤再死。   这样一想,她胆子也大了起来,对着鼠妖牵着她头的那只爪子就咬了一口。   谁知这一咬便直接将鼠妖咬出个口吐白沫,她和鼠妖都还没来得及反应为什么一条普普通通的蛇牙中所带毒液会让修炼成型的妖怪致死,鼠妖便倒了地,她也跟着掉到了地上。   不幸的是…地上全是养来食蛇的饿鼠,活得死得,它们一样吃。   眼见如海潮般袭来的饿鼠立马就会将她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这时一道光束闪过,那群饿鼠被这道光束拍得七零八落,许是感受到了危机,晃眼之间全朝着洞口方向跑去,很快全部消失在了出处。   她疼得要死,想要抬起身子去看看,可是一点力气也用不出来。   最后有只手将她轻轻抓了起来,她从未被这样温柔地抓起过,紧张地将尾巴缠在了这人的手腕上。这人先是愣了愣,最后低笑出声:“你这条小蛇还挺灵性的啊,身体也结实,毒液也不错,假以时日一定能修炼成个厉害的妖怪。”   这是她和东狐郎的初见,不过那时的东狐郎已经是妖界的王了,但她还是一条焉巴焉巴的小破蛇,正要死不活的缠在人家手腕上,甚至分别的时候小黑眼睛里满含泪水,尾巴使了老大劲儿将手腕紧紧勾住。   东狐郎却只是笑,笑完施了个法,她就这样缓缓地落到了地上。   而后过了三百年,成人型花了二十年,学妖法花了一百年,将妖界中厉害的妖怪差不多打了个遍花了剩下的时间,她终于又一次见到了东狐郎,只可惜这只不知道救了多少条蛇的心善狐狸早就将她给忘了。   她虽然有些失望,但更多的是庆幸,与其想起当时丑得要死的她,她更想要东狐郎能记住现在这被妖界称作第一绝色的她。   于是她有事没事就跑东狐郎面前晃悠,穿最好看的裙子,画最美的妆容。   这一晃悠,晃悠过了妖界屠杀整个浞狼族,晃悠过了她从一条打架很厉害的蛇妖被封为七王蛇姬,晃悠过了恶妖出世,晃悠过了走灵街修成,不知不觉晃悠得有点太久了,她有天终于忍不住了,喝得酩酊大醉跑去找东狐郎。   她大哭着问他:“你要怎么才肯喜欢我?你要我怎样你才肯喜欢我?”   东狐郎愣愣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她哭得更厉害了:“为什么我越喜欢你就越看不到希望,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都想要放弃了…”   她喝了酒,眼前事物恍恍惚惚,东狐郎的脸一下变成了好几张,她停了哭,伸着手去数到底有多少张脸,数着数着突然就笑了,她又说:“可是我那么喜欢你,怎么可能放弃得了啊,我笑的时候这里,就是这里。”   说着用手戳了戳心口位置,继续说道:“这里全是你的样子,你开心时的样子,皱眉时的样子,给路边的小妖怪递食物时的样子,商议事情时的样子,只是唯独,唯独没有喜欢我的样子。”   一席话说完,醉意差不多也染了全身,她蛇尾微动,身子便直直往前倒了下去。   醒来后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执着,仿佛什么话都没说过似得,继续穿最好看的裙子,画最美的妆,漂漂亮亮的去见她放在心尖上的那只狐狸,即使狐狸他拒绝的更果断,避而不见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但她喜欢了快千年的狐狸,哪能因为他不喜欢自己这点小事就放弃啊。   妖界的时间总是过得极快,一转眼,几百年又过去了。   这几百年中,恶妖依然为所欲为,敖空依然面热心冷,连浅依然老往人间跑,她依然喜欢着那只狐狸,而那只狐狸也依然不喜欢她,她有时候会想,可能他们几个再过一千年一万年大概也依然会是这样吧。   但到了五十年一次的众妖庆典前日,有些事却突然开始改变了,她差点被恶妖所杀,那只狐狸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声音不如往日一般温润如暖风,而是带着失而复得般紧张的低哑,他对她说道:“你吓死我了。”   她愣愣地将覆在脸上的手移开,本来是想笑的,可眼泪怎么也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她守了一千多年,终于守得花开月明,终于守到了他喜欢上她的这一天。   以至于下午再次遇到恶妖妹妹转世的那个人类小姑娘时,她还是会说话说着说着就开始傻笑,最后忍不住将这件她终于盼到的事和人类小姑娘分享起来,人类小姑娘听后先是跟着她激动兴奋,紧接着突然呆在了原地,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她走了一节见人类小姑娘没有跟上,回过头看去,正想开口问问怎么了,人类小姑娘却一下窜到她面前,看起来有些焦灼与不安。   人类小姑娘说:“你能不能教教我怎么去…”   说着顿了顿,似乎是在想该用什么词。   随后又一本正经地说起来:“怎么去勾引一个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算是过渡一章吧   下个星期估计就得入V了ORZ,到时候会在文案上写!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鞠躬 第29章 三合一   岑言终于知道今天早间去人界吃饭时, 随着灰湮冰凉的拇指在嘴角划过, 她为何心里会有种古怪的感觉, 甚至回了巨堡之中, 这种古怪的感觉就越来越强烈,好几次都冲到脖颈处, 只可惜还未进入大脑, 便又飞快地落了下去。   是西蛇姬的故事打醒了她。   她觉得自己大概是沉溺在有个哥哥的温暖之中了,差不多将灰湮是这个世界的攻略对象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而更糟糕的是, 灰湮将她当作妹妹,如果她不想办法,也许灰湮就会在将她当作妹妹的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   最后怎么掰都掰不回来,送进德国骨科都没用, 那她可就惨了。   于是她那平时几乎不咋转的脑子立即理出个步骤,首先她得让灰湮对她好感度蹭蹭蹭,这样不至于在她暴露出自己并不是他妹妹的身份时会被一脚踹开,然后她得去找个证明自己不是其妹的证据,最后想办法使灰湮喜欢上自己。   嗯,这个计划很精致,很完美,很富有逻辑。   可是每个步骤中都面临着无比艰巨的问题,首先怎么让好感度蹭蹭蹭,其次怎么找到这个证据, 最后怎么让灰湮喜欢自己。   这种时候真想长个恋爱脑啊…面对各种类型的男性都有着属于自己一套的恋爱心经,就算是灰湮这种0情商的注孤生蠢狼也能游刃有余, 攻略下来全然不在话下,一套任务做得行云流水,从此返回自己世界走向人生巅峰。   好了,该醒醒了。   诶对,说起来,为何不选择问问面前这位追了千余年狐狸的蛇姬大佬呢,她肯定会很有心得!   一面想着,岑言飞快地凑到西蛇姬面前,有些紧张地开口问她:“你能不能教教我怎么去…”   想了想到底该用什么词比较合适,逼迫?嗯这个有点强取豪夺的意味,她没有立场也没有实力能对灰湮强取豪夺,使不得使不得;蛊惑?也不对,一般能蛊惑人心的都是什么美貌才华女子;勾结?咋听起来更不对劲了……她一紧张就会词穷。   勾引!果然是勾引对不对!   于是她立马接上了话:“怎么去勾引一个男人。”   ×××   得到了西蛇姬真传的她在第二日时跑去找灰湮想要试个手,灰湮和其他三王一样,都在敖空堡中有专门属于他们的房间。岑言昨日请教西蛇姬的时候也顺便去了趟她的卧房,发现偌大的屋中居然植了好几棵小树,厅内还砌着一小方水池,整个房里是潮湿却又暖和的空气,完全是按照蛇的习性布置的。   怎么总觉得,敖空在布置房间这件事上很有经验啊……   但灰湮的屋中却是与整个富丽堂皇的巨堡格格不入的简陋,其简陋程度比起他那竹林中的小木屋有过之而无不及。   虽说房屋空间很大,可只有平平的一个空间,没有厅也没有里屋,地上零零散散几张小方凳子还有角落里的一张雕花红木大床。大概是背光的原因,整个屋中光线极暗,一盏灯都未看到,只有窗外微弱的阳光钻进些许。   岑言一进来就吓了一跳,看着旁边刚给她开了门的灰湮,调侃道:“你咋搞得啊?屋里这么黑,是不是偷偷在练什么不为人知的邪功?”   灰湮不懂得这话只是在开玩笑,倒是一本正经地回答了她:“没有,练功是弱者才会做的事。”   果然无论是实力强大的人或是妖怪都会避免不了变得中二吗…   岑言叹了口气问向这条中二狼:“那你怎么搞得这么黑啊?房间不是该亮堂堂才好吗,温温暖暖的,多舒服。”   灰湮垂着头思考了会儿该怎么回答,好半天才说道:“暗能使我静心。”   岑言本拿着个从自己房中的桌上顺的不知名果子吃,听到灰湮这句完全不是他暗黑风格的文艺话语直接给呛住了,她连着咳了好几声,灰湮在旁边看着她咳嗽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时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岑言觉得和这匹狼接触的越多,怎么就越觉得他各种犯蠢卖萌……什么杀妖不眨眼的超级大魔王,怎么就完全对不上号呀。   呛了好一会儿,她问道:“你需要静什么心?”   灰湮依然一本正经地回答她:“不然我会忍不住想要见血。”   岑言:“……”   对不起这果然还是原汁原味的BOSS,对不上号什么的,不存在的,但她却不免有些奇怪,理论上这个BOSS应该想杀谁就杀谁,完全不会憋着一肚子杀意在这儿静心,于是她又问:“你忍啥?不是看谁不顺眼就会杀谁吗?莫非现在看不顺眼这个有点背景?不应该啊……你怎么可能会因为背景这种事就不杀了……”   说到最后,开始演变成嘀嘀咕咕的自我分析,还觉得自己说得很有道理而点了点头。   灰湮听她说完,见她居然还在埋头思考,他想了想,说道:“你…不是不喜欢我杀人吗?”   岑言直直抬起头,面露惊讶:“啥?”   灰湮抿了抿唇:“今天早上你还生气了。”   岑言这才反应过来他是指早间他差点将西蛇姬杀了的那个时候,还以为他根本意识不到自己是在生气,没想到他不仅意识到了,还记在了心里。   她突然有些感动,但感动之余又想起他不过是将她当做妹妹才会这样对她。这件事光是想想就止不住头疼,也不知道是哪根筋被疼出了毛病,她张嘴便说:“哥啊,女人的话,你会喜欢哪种类型?”   说完有些紧张,捋了捋衣袖,又结结巴巴地补充道:“漂…漂亮的?聪明的厉害的?温柔的?还…还是那个啥…你…你喜欢男人?”   越说越慌张,因为每一个例子都与自己完全没关系,她只是个长相平淡没胸没屁股的小丫头片子,去超市买个东西还会有收银阿姨问她——今年小学还是初中啊?   所以说为什么偏偏要是身穿啊……就不能给个倾国倾城身材巨好我见犹怜的身体魂穿吗?   她继续低头捋着衣袖,可灰湮却一直没说话,她忍不住抬头看了灰湮一眼,却正好对上他垂着眼皮看向她的目光。   然后他缓缓开口说道:“都不喜欢。”   岑言已经做好了这只上帝创造他时少给他安了根情丝的注孤生蠢狼会作出这种回答的准备,她其实也不太指望能从他嘴里得到答案,毕竟他脑里缺根筋恐怕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她正想着,一旁的灰湮又继续说道:“我只喜欢你。”   岑言一时只觉得呼吸都停了,她微微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灰湮。   灰湮却走近她,拍了拍她的头:“因为你是我的妹妹。”   岑言:“……”   去特么大西瓜的妹妹…要不是怕被一脚给踹走,她简直现在就想叉着腰大声吼他:“你是不是智障啊我们看起来像兄妹吗你这种高个儿脸好基因家庭怎么能孕育出我这样的垃圾胚胎,退一万步讲,就算我真是你妹妹的转世,那也已经是转世了啊,说不定我这一世好几个哥哥,你这完全是在给别人养妹妹啊是不是傻!”   但这自然这只能在脑海里像放映一般脑补着过过瘾。   她又觉得有些好奇,能让这残暴的恶妖狼变成一条摇着尾巴的哈士奇的那位妹妹,一定很好很好吧。   于是问道:“我之前活在这个世界的时候,是什么样啊?活泼开朗?贤淑文静?”   灰湮想了想,大概是在对往事作出回忆,想了好会儿,他用手往前一比,比出个一尺距离:“就这么大,很吵。”   岑言吃了一惊。   “婴…婴儿?”原本想着定是个给了灰湮很大影响的超级好姑娘,但听灰湮这样一形容,她甚至从自己脑洞中有些缓不过来…灰湮这样心心念念的妹妹居然只是个婴儿?   婴儿怎么给灰湮影响至今…喝了灰湮的奶吗?   灰湮却摇了摇头,岑言松了口气,在自己脑洞被无情摧毁后得到了丝喘息的机会。   灰湮又说:“是狼崽。”   岑言:“……”   岑言:“那我怎么死的啊?”   谁知这个问题刚问出口,灰湮那一直没有一丝波澜的眼中突然杀意尽显,转眼之间本如夜空般漆黑的眼一下变得猩红,像染了血,是触目惊心的颜色。房间里瞬间升起妖风阵阵,将那几张小方凳子刮得老远,岑言感觉到这风吹到自己脸上,像是有刀子往脸颊处割了好几刀,很是生疼。   下意识用手摸了摸脸,指尖一片湿润,她这才发现是被风割得流了血。   但比起指尖的血迹,面前这全身都只剩下冰冷的灰湮明显更加可怕,他嘴中伸出如剑狼牙,一双血红的眼睛睁得很大,像是从地狱出来的修罗,完全从他身上感受不到一丝活气。她突然止不住颤抖起来,这样的灰湮比起早间想要杀去西蛇姬时让人觉得恐惧数倍,她连动一下都不敢,更别说靠近他了。   灰湮朝她直直走了过来,血色空洞的眼睛望向她,望得岑言心间一片冰凉。   “灰…灰湮,”见灰湮走得越来越近,岑言不禁双腿发软跌坐在地上,想起早间他是因被叫了名字而恢复,于是抖着声音唤了一声。   可灰湮完全像是没听到一般,从她身边直直走了过去,随着他的靠近那阵妖风也越加强烈,岑言抱着头埋在膝间,露在外面的手和衣服都被刮出好几道口子。   风逐渐微弱,许是灰湮已经走到了离她比较远的距离,岑言抬起头,发现他正朝着门外走去。   她不知道他会去哪儿,但以他现在的状态,必定是走到哪儿哪儿就要见血丧命,再掀起次妖界浩劫也说不定,毕竟整个妖界没有一个妖怪能拿他有办法。   所以,如果说能阻止他的,无非只剩一个身为妹妹的自己有点可能性罢了。   可是…可是以灰湮现在的状态,她这样贸然去阻止估计很大可能是会被撕成碎片的,这个想法在一在脑中形成她连牙关都止不住的颤抖起来,用手紧紧抱住胳膊这才好受一些,紧接着又有个想法强行钻进脑中。   『别去管了,反正和你也没多大关系,你是来完成任务而不是来拯救世界的』   她使劲甩了甩脑袋,人都有劣性,贪生怕死是人之常情,若是她是贪生怕死也就罢了,但明明她并不会死,却要因为害怕疼痛而缩在身后,这和废物有什么区别呢,若今日真就这样什么都不管,保不成以后这将成为心里一道怎么也跨不过去的坎。   这样一想,她突然心一定,反正…反正也死不了,就当是试试吧?   脚下一用力,她站起身来,看着面前那不断朝着前走的黑色背影,咬了咬牙,快步冲了过去,突破数道风吹起的刀刃,身上的口子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密,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但脚下的步子还是一刻都不敢松懈。   终于到了那黑色背影能完全挡住她视线的位置,她双臂一张,一把搂住了灰湮的腰。   手间是男人腰部紧实的肌肉以及灼热的体温,岑言身上每道口子都疼得厉害,心里又觉得恐惧害怕,忍不住将头埋在灰湮背后颤抖起来,但她手依然搂得紧紧的,没有因为疼痛和害怕就变得犹豫松动。   幸运的是,她这样一搂,灰湮的身体猛地一僵,周围本是刮得厉害的风一下消失殆尽,他原本不断朝前迈出的步子也停了下来,   充斥在脑间那股子杀意淡了去,消失的意识跟着逐渐回来,等他完全清醒的时候,发现有双并没有多少力气的小手正紧紧地搂着他的腰,背后还贴着个人正抖得厉害,不用看他也知道,这是他的妹妹。   一定吓坏了吧。   他满含愧疚愧疚地转过身,一转身他就愣住了,心中有阵复杂的酸楚瞬间漫了出来。   这个只有他胸口高的人儿手臂处有数道长细的口子,身上那件衣服上也划出几十道血痕,整个人像是在血里浴出似得,细细密密的无数口子都泛着血,她将头深埋在他背后,全身因为疼痛抖得厉害。   灰湮一时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对自己的懊恼和后悔达到了最高点。   最后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牵住她抱在自己腰间的手缓缓蹲下身,她似乎是被完全吓住了,他这一动作她都丝毫没有反应,依然将头埋着,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直到他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脸,她才回过神来,猛地抬起头来。   然后见他蹲在面前,她先是愣愣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像是再三确认他恢复了原样。   随后声音一哽咽,一下便扑进他怀里,手臂揽过他的脖子,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你刚才超恐怖的,我怕死了!”   灰湮的手本是想去回抱住她,但看到她那一身因他而起的伤,最后只是举起来僵在半空中,好半天不敢落下去。   岑言先是哭得厉害,像是要把刚才心里那份恐惧宣泄出来似得,后来哭得没啥力气了,只能抽抽嗒嗒地吸着鼻涕,边抽边对灰湮说道:“你…你以后可别这样了,多来几…几次,我心脏受不了啊。”   灰湮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本是僵在半空的手终于垂下来放在她肩上,将她紧紧抱在怀中,低低地嗯了声。   ×××   岑言的伤看着厉害,其实都是些浅伤,严重倒算不上严重,就是痛而已。   偏偏她就是个怕痛的人,一想起待会儿肯定是要给这些伤口全部涂抹草药,那种酸爽的滋味,她差点就又哭出声来,最后索性直接认了命,呈大字型躺在灰湮屋中那唯一没被销毁的大床上。   岑言突然特佩服敖空,怪不得灰湮的房间会只是这样一个空旷的大屋子,这种情况要是多来几次,保不成最后敖空会因为维修家具而破产,而且这雕花大红木床质量也好摆在角落的位置也好,都是非常有想法的。敖空这人看着话多又大咧,实则心还蛮细的,至少在布置房间这件事上…很有女友力。   躺在床上等了好会儿,终于等回了灰湮,他身后还跟着个人。   岑言一看这人的眼睛,立马就意识到这是那个上午遇到的南鲛王连浅。   连浅朝她拱了拱手,俨然就是按照人类的礼仪规矩来的,他挺喜欢笑,眼睛中也是笑意盈盈的:“又和姑娘见面了,听令兄说姑娘受了伤,在下刚好习得几分医术,想来也能帮姑娘治疗一二。”   说着,就朝着正在给自己做『一点也不痛绝对一点也不痛』的心理建设的岑言走了过去。   可还未走出两步,便让他面前的灰湮拦了下来,灰湮冷着一张脸,看上去很不高兴的样子。   连浅疑惑:“不知您这是何意?”   灰湮如冰霜一般凉人的目光紧紧锁定在他身上:“你不能靠近她。”   就连一旁躺在床上的岑言都觉得这个要求完全是无理取闹啊,人家医生来治病,患者家属不仅冷言冷语对着医生还不让医生靠近患者,就不怕医生开药方的时候在里面多加份泻药吗!   而被妖界最大的魔头拦了下来,连浅只能苦笑:“那我该怎么了解姑娘的受伤情况?”   灰湮回答道:“她一共七十七道伤口,脸上四道,左手臂八道,右手臂十道,胸口五道,颈处三道,腰处十二道,臀处两道,剩下的都在下半身,伤口渗血程度较轻,但伤口分布密集。”   “卧槽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岑言激动地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愣了半天才灰湮的话中找到了重点:“你居然还看了我的胸腰臀???”   灰湮:“啊。”   岑言更加激动了:“你还啊???”   灰湮抬起眼皮朝她看了过去,:“我是你哥哥,为什么不行?”   说完没给岑言任何反驳时间,瞥了一眼在一旁拿出把折扇一边轻轻摇着一边笑眯眯完全处于看戏状态的连浅,又对岑言说道:“他们就不行,隔着衣服和被子也不行。”   接着再补充了句:“所以我不想让他们靠近你。”   岑言惊都惊了,之前灰湮虽然也是个妹控,但至少是个能讲道理正常的妹控,这次伤一受,他这个妹控突然控得就有些变态了,占有欲突然上升了好几个度,有种随时能进德国骨科的趋势。   不过这对她而言自然是好事,象征着这个攻略莫名其妙进行的有些顺利。   于是她点了点头附和道:“好啊,那就不治了,反正伤口迟早都会好,早好和晚好不都是那样!”   还顺便避免了草药带来的疼痛,皆大欢喜皆大欢喜。   可她还没欢喜到一个心跳间,灰湮又无情地否定了她,接着便听到灰湮对连浅淡淡说了句:“我用连魂术。”   连浅一下惊讶地合上了扇子,看了眼灰湮,又看了眼岑言,最后有些难以置信地出口:“可…可是连魂术……”最终这些想说想问的话全部被灰湮眼神制止了,连浅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应道:“行吧。”   岑言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什么是连魂术啊?”   连浅解释道:“就是两个生命体将魂魄相连,比如我在他身上使用治愈术,你身上也同样会感受到治愈效果,不过只能持续一小段时间。”   岑言大概是听懂了:“也就是将我和我哥的魂魄相连,你在我哥身上涂抹草药,我身上同样会有草药效果是吧?”   连浅先是点头应是,但他将岑言的话再脑子里重复一遍后,嘴角抽了抽:“可是…谁给你说是涂抹草药了?”   岑言缩了缩脖子:“大概这是我自己…想象的。”   连浅:“……”   灰湮施了连魂术后,果然连浅即使是在隔得老远的地方手散出白光盖在灰湮身上,岑言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暖意从伤口处滚过,不疼也不痒,只有微微地热,再向伤口看去时,已经连疤都没了。   岑言对这一治愈法术佩服地五体投地,她觉得相比而言自己那死不了的挂完全就鸡肋啊,于是她忍不住向连浅感叹了句对这法术的崇高敬意。   但连浅却是丝毫不留情地打破了她这股子崇拜劲:“这治愈术只能针对不怎么厉害的小伤,对于那些深可见骨伤及重位的大伤便一点也不好使了。”   原来是这样…那她当然还是选择自己虽然会痛但相当于无敌的挂了。   她还在那边对自己有这样一个挂而沾沾自喜,连浅却准备走了,走之前向灰湮多问了句,因为他心中实在是好奇:“既然您知道这件事,为何却……”   这话却被灰湮打断了,他只说了四个字:“与你无关。”   连浅笑了起来,一如他来时那样眼中满是笑意:“自然是与我无关,但作为过来人我有句话想劝劝您,令妹是个人类,与人类为亲为爱,您觉得最后还能剩什么呢?”   说完,他摇开手中那把折扇,扇的正面是幅精细漂亮的梅花图,背面却只是简单的画着个冰糖葫芦,他将折扇放在手中看了看,最后长长吁出口气:“还剩一把折扇,一个我,还有接下来的一年又一年。”   等连浅走后,岑言问灰湮刚才连浅说了啥,因为她离他俩有点远所以并未听清。   灰湮组织了下话:“他说等你死了,我会很孤单。”   岑言摸了摸后脑勺,不知道该如何接这话。   灰湮却又继续说了起来,他一般话很少,几乎很难见到他连着说了两句话,他说:“可是你要是死了,我为什么还要活着?”   带着疑惑和不解,像是真正在问问题一般的迷茫。   岑言埋着头,长长的头发从脸颊处披散而下,在脸上遮出一片阴影,半晌,她突然从床上站了起来,抬起手使劲往灰湮后颈处一拍,这个地方好似灰湮极为敏感,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狗一般目光中带着无辜与震惊。   “你这个大傻冒!”岑言站在床上,比灰湮高出两个头,她居高临下地看盯着灰湮,看起来似乎有些生气,“我死了你想怎么办?跟着一起死?你是智障吗!你知不知道有人需要历经磨难才能活下来,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谈死?”   “气死我了!”岑言盯了灰湮好一会儿,发现灰湮却只是呆呆地看着她,一句话也没说,她深呼吸了好几口,最后倒进床中,将被子拉过,头朝着墙的方向而背对灰湮,“你先让我气一会儿,别来烦我!”   灰湮许是从没被人这样凶过,捂着后颈在原地僵了好久,最后放下了捂住后颈的手,对被窝中那圈成的一坨肉开了口,声音听起来闷闷得:“怎样你才能不生气?”   那一坨肉动了动,大概还是不想理他,没有说话。   灰湮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那岑言的背心,岑言不理他,他又戳了戳。   最后岑言被戳烦了,坐起身瞪他:“给你说了让我先气会儿,你怎么就不听呢?你再这样,小心我……”   她原本想说揍你,但自知之明这种东西一下将她淹没,于是秒停住了口,但仍是气鼓鼓地对他说道:“小心我摸你后颈窝!”   她见灰湮突然沉默了,也停下了用手戳她背心的动作,猜想多半是怕了,她还沉浸在知道了灰湮弱点的洋洋得意之中,这边的灰湮却又开口了:“后颈窝给你摸,只要你别生气就好。”   他或许是觉得还不够诚恳,接着继续说道:“我还可以把尾巴给你玩。”   说着,头顶刹那间立起双银灰的狼耳,他的背后也拖出条长长地狼尾,只是耳朵趴了下来,是与平时高高竖起完全不一样的温顺,岑亚瞠目结舌,觉得灰湮他就差没摇尾巴表示友好了。   她本还想要保持住脸上的恼意,但最后还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朝灰湮勾了勾手:“看在尾巴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了,你快把尾巴伸过来给我玩玩!”   之前她也求过灰湮把尾巴给她摸摸,但灰湮这样的骄傲小凶狼自然是没有同意,也不知道今天到底发生了啥,它简直从一匹恶狼变成了妖界哈士奇,完全是可歌可泣的变化啊。   灰湮在床沿坐下,那条尾巴就这样直直地放在床上,岑言开心地像个从没撸过毛的孩子,立刻抱着尾巴往上蹭。   最后蹭了好半天,她突然想了起来件事,问灰湮:“明天是不是就是众妖庆典了啊?”   灰湮表示自己也忘了,岑言觉得不就个庆典,指不上多重要,于是继续开始了她撸尾巴的幸福时光。   事实证明第二日真的是众妖庆典,而且可能还挺重要的,至少清晨还没睡醒,就被西蛇姬砰砰砰的敲门声吵醒过来,岑言闭着眼睛摸着瞎去给她开了门,开了门努力睁开眼看了看,见西蛇姬正带了好几件衣服以及提着一篮子的粉黛胭脂立在门口,大红的蛇尾在地上盘了一转。   可能是昨日刚谈上恋爱的原因,西蛇姬整个人都红润水灵了不少,今日的打扮更是令人惊艳,她喜欢穿红衣,今日也是红衣似火妖娆,衣外披了件同色薄纱,裙摆处精细地刺绣若隐若现,白雪的皓腕各覆一边轻纱红带,红带中端以肩担负,眉间描了朵五瓣花钿,与其说是妖怪,不如说是仙女更加贴切。   岑言睡眼惺忪,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道:“咋啊?这么早什么事吗?”   西蛇姬却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将岑言拉进屋,点了点她的脑袋:“你昨天不是跟我说有想要勾引的男人来着吗——虽然不知道到底是男人还是男妖怪,他今天会去吗?”   岑言继续打着哈欠点了点头。   西蛇姬脸上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更加明显了:“那你还睡还睡!光靠睡能睡出个勾引成功吗,我昨天给你讲得都白讲了啊!”   岑言本想回答靠睡自然是能睡出勾引成功,但转念一想她这小身板肯定是不行的,于是乖乖闭上了嘴安静听西蛇姬怎么说。   西蛇姬又道:“你这孩子咋就这么呆呢,打扮懂吗打扮!要漂漂亮亮香香软软的知道吗!”   岑言立刻很给面子地猛点头。   然后西蛇姬又唠嗑了一堆话,岑言半睡半醒,听得迷迷糊糊,反正只要记得点头就对了,不过西蛇姬唠嗑完也不耽搁时间,直奔主题,将岑言拉到铜镜前坐了下来,拿出篮子中的工具开始在岑言脸上涂涂抹抹起来。   没有睡醒的岑言成功在铜镜前对着自己那张正在进行改造的脸睡着。   好一会儿一个鼻涕呼噜吹醒,她缓缓睁开眼,然后被铜镜中那张改造成功的脸吓了好大一跳,这特么还是自己吗?细细的眉毛被描得极为精致,眉脚处还画了个向上勾起的弧度,甚为精神,眼尾扫了淡粉眼影,额间贴了朵小小的海棠,原本显得苍白的脸上不浓不淡地抹了些许脂粉,看上去气色正好,唇间有花蜜的味道,估摸着应该是口脂,只是颜色挺淡,唯一有所区别的只是泛在唇间晶莹剔透的感觉。   果然一个好的化妆师能有整容的魔力啊…岑言崇拜地看向在一旁选着衣服的西蛇姬,西蛇姬调皮地朝她吐了吐舌头。   接着蛇尾滑动到她面前,将几间衣服全都衣服拿在手里往她身上比了比,最后选了件白色纱裙,腰间用鹅黄丝软烟罗系成一个淡雅的蝴蝶结,穿在身上娇俏可爱,看上去灵气逼人。   这一阵弄完天也大亮了,差不多到了该去众妖庆典的时间,西蛇姬本想带着岑言一起走,但听到岑言说要去找灰湮,她心里还存着前日对灰湮那完全没有丝毫还手之力的出手的恐惧,于是抖了抖与岑言告了别。   岑言刚送走西蛇姬,门口便又传来敲门声,她急忙跑过去开门,是灰湮和敖空来了。   敖空眼睛瞪得老大,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你你你…你谁啊!”   岑言扮了个鬼脸:“你猜我告不告诉你我是谁啊,敖空小弟~”   说完也不管还处于震惊状态的敖空,扬了笑朝灰湮展开裙袖,又在原地缓缓转了个圈,开心地问他:“好看吗好看吗!”   灰湮眼中波澜微动,他抬起手摸了摸岑言的小黑脑袋,感觉到她柔顺的发丝在他手心中滑过,很是舒服,比他狼身时的毛舒服百倍,喉间轻滚,他低低地嗯了声。   随后三人一同前去众妖庆典,敖空本是召唤了三只黑雕,但被灰湮一口拒绝,接着敖空亲眼看见这一向很少以原身示人的妖怪变成狼身,还十分温顺的将四条腿趴于地面,等着他那宝贝妹妹坐到他的背上,这才又缓缓直起了身。   敖空:“……”   敖空:“怎么回事啊你们,瞧不起我的黑雕是不是!”   灰湮瞥了他一眼,随后移开了目光,应了声是,便朝着庆典方向飞走了。   岑言刚才听西蛇姬同她说过,庆典分为三个部分,上午是武赛,前十都会有奖励,她和灰湮到达目的地时,武赛台上正在公布奖励物品,之前的他们都未能听到,只赶得上听到第二和第一的奖励。   第二的奖励是朵纯白的花儿,号称香籽花,岑言听到介绍奖励的人在说完这花能提升极大的妖力后又说了句此花花籽是世间最为好吃的花籽,她忍不住喉咙咕噜一动,吞下口口水。   灰湮自然是注意到了,他指了指那朵花,问向岑言:“想要?”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各位宝宝们的订阅!!   今天蠢作者犯了错现在才把这章发出来…感觉自己蠢如猪 第30章 观武赛   众妖庆典至今已有五千多年的传统, 当时妖界还是很孤单的一王制度, 刚好碰上个骨子里全是惰性总喜欢偷懒的王, 他想尽一切办法偷懒, 创了无数个没什么卵用的节日给自己放假,这众妖庆典就是其中一个, 也是他所创的全部节日中唯一得以流传下来的一个。   庆典分为三个部分, 上午是武赛,由于整个妖界都是凭着实力说话, 所以该赛一向为庆典的核心,而且因着奖励丰厚的缘故,妖界厉害能打的妖怪几乎都会参加,再加上一小部分幻想能够靠运气获胜而报名的妖怪, 参赛的妖数众多,每次武赛的战况都十分激烈。   这次也不例外,共分出了三十二个组,每组几百只妖,然后以组形势进行首回合的混战,每组站到最后的那个妖怪才能进入第二回合,接着就是各组胜者两只为一战,一路淘汰下去,前十位可获得奖励。   提起奖励,几乎所有参赛者都会流露出贪婪的目光, 原因无他,只因为这一次第一名的奖励是前所未有的得天独厚, 它不是一个物品也不是什么法术,而是一个名号——给四王再添一个王的五王名号。   这个消息一经公布出口,在场的无论参赛的不参赛,整一个轰动哗然。   本抱着只要能拿奖就好的妖怪们也都纷纷向着第一名的位置看齐,要知道,这可是王的名号啊,这个名号象征着妖界的最高位置,象征着除了那只时不时出来发个脾气的恶妖以及其余四王,其余妖怪想惹谁就惹谁、看上谁就娶谁、不爽谁就揍谁的地位啊!   大多数妖怪已经开始做梦了。   这一个梦一做就做到了比赛开始,也许是这个梦做得十分舒爽的缘故,他们很快就进入了状态,都在自己组所要前去的混战空间前摩拳擦掌起来。   灰湮站在他们其中,面无表情。   ×××   敖空在四王所待的高台上看着下面一张由术式妖化出来的雾幕,这样儿的雾幕一共有三十二张,用来将混斗空间中的情况放出来映在上面以供观看,他打了个哈欠,觉得有些无聊。   然后他就在打哈欠的时候看到了这张雾幕中灰湮正抬手将个搞偷袭的妖怪扇飞。   这个哈欠瞬间呛在喉咙里,他连着急咳了好几声,引得高台上另外三妖纷纷侧目看他。   “你激动啥?”西蛇姬问他。   敖空像是见鬼似得指向他刚才看得那张雾幕:“他他他…他怎么在哪儿?”   其余三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雾幕已经切换到其他妖怪身上,正映着个美艳的蜘蛛妖用丝缠住了一大片妖怪的画面,连浅笑了笑:“怎么?心仪之人?”   敖空将服侍小妖递来的水一口喝个干净,转头瞪连浅:“阿呸呸呸!瞎说什么呢,我这样英俊潇洒又多金多情……啊不对,现在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刚才,就这张雾幕…”   他说着,再次伸手指向刚才所看的那张雾幕。   “阿狼在上面……”   其余三王自然是知道敖空口中的阿狼是指谁,听后皆是一愣,东狐郎首先反应过来,他头上的狐耳轻轻动了动,似乎是在感应着什么,很快便皱眉说道:“确实是在那个混战空间中。”   “想什么呢真是,想要奖励的话他肯定是会明抢的,现在居然跑来…”敖空说着说着一阵无力的语塞,“居然跑来参赛,对了对了,他不是和妹妹一起来的吗,他在这里,那妹妹人呢?”   东狐郎狐狸耳朵又动了动,但这一动就比刚才久多了,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淡淡道:“没有她的气息。”   而此时的岑言正坐在武赛场旁边视野一片开阔的屋顶上,打了个喷嚏。   灰湮走之前手一挥,给她笼了个罩子,约莫是这个罩子的缘故,她一个人类出现在全是妖怪的地方,居然没有一个妖怪过来搞事。   甚至刚才有几只乌鸦妖路过此处,全然像是没看到她一样呱呱呱地又飞走了。   岑言对此放了个大心,坐在一览众妖小的屋顶上,很是自在地盯着下面那张灰湮会出现的雾幕看。   这一看就一直看到了灰湮将个八条腿的性感蜘蛛妖一巴掌拍飞,丝毫没有一点怜香惜玉,拍完后慢慢垂下手负在身后,完全无伤的走出了混战空间,成为了第一个从组中决出胜负的胜者。   他走出空间的这一刻,全场哗然,大部分都是因为感受到灰湮身上完全没有妖力而震惊,只有极少部分是认出了这就是那位时不时喜欢出来发发脾气给妖界来场惊心动魄的劫难的恶妖,认出来的这部分妖怪不仅震惊,更是有的转身就跑——看什么武赛,保命要紧。   岑言见灰湮出来后首先朝她这方向看了一眼,她开心地朝他挥挥手,又竖起大拇指。   灰湮偏着头,仿佛在因为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而感到疑惑。   等了挺久一会儿,剩下的组才接二连三地走出组内胜者,这些胜者都是实力深厚见识高的妖怪,还有几只曾经还在妖界对付恶妖的大战中施展过身手,所以出来看到灰湮坐在等候席上,心情皆是无比绝望。   甚至有只小山一般魁梧高大的高等妖怪出来直接弃了权,虽说比赛有项要求是不能伤及对手性命,但谁知道这个恶妖会不会心情突然不好,或者手下没有分寸,一爪子就将自己从身体到魂魄全部撕碎。   得不偿失啊得不偿失。   由于少了只妖怪的缘故,灰湮直接晋级第一轮,其实在场认出他来的妖怪们都觉得完全没有必要,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让这恶妖直接获得本场武赛的胜利,剩下的去争第二就好了,省的赛场上出什么状况。   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让他们完全目瞪口呆,因为恶妖从第一场到晋级决赛的第三场不仅没伤及对手性命,甚至都只是轻轻一拍将对手拍昏,连血都没见一分一毫从而赢得了胜利。   简直像个杀掠无数的凶徒突然去庙中剃了头从了佛一般不可思议啊。   觉得不可思议的还有决赛场上站在灰湮对面那个戴着面具的妖…哦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伪装成妖怪的巫族大长老,他本是听闻这次妖界武赛有个奖励是香籽花,于是兴冲冲地让巫族中擅长匿气的三长老帮他匿成妖怪的气息,然后跑来凭着一身强大的召唤术一路打进决赛。   最后理所当然会在决赛场上遇到灰湮,虽说早已有了这个心理准备,但面对着他才撒完谎心想最好一辈子都别和其打交道的恶妖,他仍觉得不可思议以及心绪复杂。   不过还好他想要的只是第二名的奖励,不然这一趟可就白跑了。   想着,大长老举起手表示弃权。   但他弃权的话音刚落,面前那只恶妖却慢吞吞地开口了,他说:“你不能弃权。”   大长老觉得自己大概是因着撒了谎做贼心虚的原因,恶妖说啥他都会一阵紧张,就好比现在,恶妖一说完,他立马紧张地放下了表示弃权的手,然后紧张地向恶妖看去。   不会吧…难道恶妖他是那种不想靠着不战而胜的强者心态,然后非要和自己打上一架最终用实力取得胜利…   真是事多又烦人啊…   算了,为了世间最好吃的花籽,不就是挨顿打吗,而且前几场恶妖下手都是可轻可轻的,挨打完全可以等同于昏迷,不就是昏个迷吗,一觉就过去了。   他已经完全做好了陪不喜不战而胜的恶妖将这出戏演完的准备。   可谁能告诉一下他,为什么!为什么恶妖会直接弃权了啊摔!他身为全妖界最强大的妖怪难道不会觉得这么做很没自尊吗!难道不会羞愧吗!而且他要香籽花干嘛,香籽花所提升的妖力对他来说连九牛一毛的份量都算不上啊!   难不成…也是想吃香籽花中的花籽…   大长老思考了很久,实在是想不出恶妖磕花籽的画面。   还有第一的奖励是啥来着…妖界新王称号?怎么办,要不现在逃吧…可是一逃身份就给暴露了,保不成被这妖山妖海的众多妖怪蜂拥而上给揍死…啊啊啊所以说自己为什么又跑来妖界做些糊涂事了啊!   疯了。   而高台之上还有另一个抓狂的妖怪,是北鹰帝敖空。   “啊啊啊啊他到底在想什么啊,跑来参赛不说居然还弃权?说好的最近不会再惹是生非呢,怎么回事啊喂喂喂!”敖空一边心痛地锤着胸口,一边给连浅疯狂述说自己的不解与困惑。   连浅笑眯眯地摇着折扇:“估计是那位姑娘想要吧。”   正好屋顶的岑言接过了灰湮递来的那朵香籽花,特开心,眼睛弯成一轮弧度朝下的月亮,对灰湮说道:“我哥哥真是超级无敌厉害强!”   灰湮愣了愣,看着说完又低下头摆弄手中花瓣的岑言,嘴角几乎不可见的微微勾起,   好半晌才吐出两个字,但不似之前那般冰冰冷不带任何感情。   “胡闹。”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双更的,结果弱智作者她卡了一天文,凌晨或者明天中午一定码出来!   还有乌鸦到底怎么叫的啊?是呱呱呱没错吧?   最后感谢订阅的宝宝们! 第31章 一酒碟   经过了武赛, 接下来便是庆典的第二个部分了, 时为下午。   这个部分虽然不如武赛那样为整个庆典的核心, 但却是最为花费心思的一个部分, 其名为观秀,听起来非常文艺具有学术气息, 但当岑言看着屋顶下面那群唱唱跳跳吹吹奏奏的妖怪们时, 瞬间反应过来——这放在自家时代就是春节联欢晚会嘛!   只不过这个春节联欢晚会自带特效以及各种玄幻色彩,比如一大群翅膀美到窒息的蝴蝶妖在半空跳舞, 又比如听说是南海第一歌喉的鸭子妖被请来献唱,还有竹妖抱着自己身体就开始吹奏,甚至是有个不知道是个什么啥玩意儿能力类似皮卡丘的妖怪现场表演了放电,就那种整个台子上空都噼里啪啦摩擦出电光的放电, 一会儿电光闪成只简笔画的小狗模样,一会儿又是工整精细的山水图。   岑言惊都惊了,要说会玩果然还是妖怪们会玩啊。   然后她就这样坐在屋顶上将武赛第二名的奖励一边磕了个干净一边欣赏着下方的演出,以及时不时侧过头和身旁的灰湮聊会儿天——即使这个天几乎都是她在聊。   总而言之,没事可做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等下方一堆造成交通堵塞的妖怪散了场,天也已经暗了下来,岑言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她知道庆典第三个部分大概是要开始了,听说这个部分类似逛大街,一整条大街都会贩卖各种奇珍异宝, 她虽然买不起,但跟着去看个热闹也是好的。   屁股上的灰还没拍干净, 面前的空气微微扭曲,三个人影突然凭空出现。   “啊啊啊啊啊可恶!居然真的是给妹妹吃了!我的青花琉璃帐要输给连浅了!”其中一个人影看着岑言手中蕊间的花籽被吃得一颗不剩的香籽花,抱头崩溃。   “所以说你为什么还要和连浅赌啊,不是从来就没赢过吗?”另一个人影听后只是叹气,她那大红的蛇尾被又长又宽的裙摆所遮住,看上去与个人类并无区别,“是吧是吧,狐哥哥。”   一面说着一面向牵着她手的那个人影看去,眼睛扑闪扑闪的,像是想要寻求肯定。   “嗯……”那个人影唇角微翘,淡笑道,“确实是一次都没赢过啊。”   刚才还在抱头崩溃的人影一下气急败坏地蹦了起来:“我发现你们自从在一起后就对我特别过分啊!跟着连浅一块儿想着法儿抹黑我……还有阿狼也是!”   然后转过头怒视灰湮。   “自从有了妹妹,对我越来越冷酷无情,和我说话总是心不在焉,甚至连我的黑雕也不坐了,最过分的是你和妹妹去人间吃包子居然不叫上我!你们…你们……”说着说着深呼吸了好几口,然后大概是终于想起了正事,“一起去喝酒吗?”   岑言:“???”   怎么又开始出现画风突变的状况了啊!接着她用余光瞥了眼灰湮,见灰湮一副完全不想搭理的样子,不禁捡起之前和西蛇姬聊过的那个敖空为爱黑化的脑洞继续脑补,发现若敖空真的为爱黑化了,保不成第一个下手的对象就是她这个碍眼的妹妹。   当脑补这项技能满点的时候,补着补着就会补得自己也信了。   为了她这条攻略之路不要出现什么坎坷的情敌,于是立即点头应道:“好啊好啊!”   灰湮听她这么说倒是侧过身子看向她,没有波澜的黑色眸子盯得岑言有些头皮发麻,好半天,灰湮低沉地声音才传了过来:“你……会喝酒吗?”   原来是在担心这个啊,不愧是妹控好哥哥。   岑言一边想着一边无所畏惧地摆了摆手:“什么会不会喝酒,瞧不起人不是,我酒坛小霸王今天就让你们知道喝酒的恐怖来自何方!”   一个时辰又一刻钟后,酒坛小霸王在走灵界那座很合胃口的酒楼中抱着同样神志不清的敖空大哭,一边哭一边将敖空的衣袍扯过来擦鼻涕,而一旁的西蛇姬已经完全趴下,将头埋在场上唯二清醒的东狐郎膝盖处睡得正香。   身为另一个唯二清醒的灰湮离这群笨蛋坐的老远,似乎是想让岑言放飞自我去。   放飞自我的岑言有个毛病,一喝酒就容易动情绪,就好比现在,她心里那点压抑的小情绪又蹭蹭蹭窜了上来,对着将衣袍奉献给她的敖空发泄倾诉。   “你知不知道,我其实是有爷爷奶奶的,”她晕乎乎地指着自己鼻尖,说道。   “什么东西?吃的吗,好吃不好吃呀?”敖空回答着,又将手里那碟杏花酒整个干尽,干完抹了抹嘴角,“人间的酒真是好喝极了,你那个啥爷爷奶奶有这酒好喝吗?”   岑言又扯过敖空的衣袍擤了把鼻涕:“你是不是傻啊,爷爷奶奶怎么可以喝,虽然他们一直当我不存在,但我也不能把他们喝了啊。”   “他们不就是个吃的,为什么还要把你当不存在呀?”   岑言眼泪哗哗哗地流:“因为我是女孩儿啊。”   身边莫名其妙地一阵沉默。   还是一旁的西蛇姬突然抬了头像是说梦话一般嚷嚷了句:“狐哥哥在手,天下我有。”然后被东狐郎轻轻抚摸着脑袋给诓睡着了。   岑言的鼻水又从鼻间钻了出来,她本想再次去扯敖空的衣袍,但还未来得及伸手,便看到敖空自己扯过衣袍,接着糊了她一脸。   “哭啥啊哭,他们当你不存在,你却在这里为他们哭,还有没有出息的,”敖空拿起浮在空中的酒坛,给自己倒了碟酒,仰头喝尽后发出啧啧好喝好喝的感叹声。   岑言觉得衣袍有些脏了,嫌弃地放下去,转而扯过敖空的袖子往脸上擦。   敖空:“……”   擦着擦着岑言忽地笑出声来,但抬起头时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漂亮话谁不会说,我说得比你好多了,你听着——那些不在意你的人不值得你难过,是不是通俗易懂又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我们那边网上这些鸡汤都是打批发的,一句话可以写一整篇文章呢。”   敖空开始听不懂她在说啥了。   又听她接着说道:“可是难过如果能控制的话,我还难过啥啊,我酒坛小霸王选择一辈子都不要难过。”   酒坛小霸王说完抢过了敖空手中的酒碟,正准备一口喝掉,却见灰湮身影一动,闪到了她面前,伸手移开那只酒碟。   “诶?”岑言怔怔地望着刚才还握有酒碟的手,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发现自己的酒碟被夺走了,她不满地朝灰湮抗议,“哥哥你怎么能抢我的酒呢,我又没有醉,你应该去抢敖空小弟的酒才对嘛,他已经有些飘了!”   敖空听后瞪大了眼:“我的酒早就被你抢了好吗,到底是你飘还是我飘?”   灰湮没有说话,只是将另一只手上的酒碟递给了岑言,里面装着清水,这才淡淡地说道:“还给你。”   岑言开心地接了过去,然后喝了一口,有些疑惑地抬头:“怎么感觉味道不太对啊。”   正好门外传出朗笑声,接着见连浅逮着个人走了进来,他一边走一边对岑言说道:“姑娘这是喝醉了吧,喝醉的人一般都会觉得酒变了味儿。”   岑言脸上挂着酒坛小霸王的面子,听到这话立马若无其事地坐下将那碟清水喝个干净,喝完后还做出品了好酒的架势,嘴中嘀嘀咕咕:“错觉,都是错觉。”   而一旁的东狐郎看了眼连浅所逮之人,先是错愕了个瞬间,随后很快平淡下来:“这不是今天武赛胜利的那位吗,还说等封号的时候再去拜访,没想到那么快就能见面了,幸会。”   顿了顿又接着说道。   “只是你一个人类,跑来妖界的武赛干嘛?”   被连浅一只手使劲拉住了胳膊的大长老都快哭了,他一个时辰前原本是打着下午的观秀散场时跟着人群趁乱逃走的主意,没想到还没跨出两步,就被这妖界四王之一的南鲛皇给逮住了。   南鲛皇笑眯眯地对他说道:“这位人类小兄弟,既然来了,就别那么急着走啊。”   他当时甚是恐慌,但见四周已经无人,只有南鲛皇一只妖怪孤零零的在此,于是心里开始计划该召唤个啥才能拖住南鲛皇以便自己逃回巫族,回了巫族,到时候他们这群妖怪也拿他没有办法。   谁知南鲛皇又轻笑了声,仿佛已经将他那点小心思看了个透:“放心,杀掉巫族大长老和整个巫族过不去这种傻事,在下可做不出来,不过大长老参加了我们妖界的比赛并取得胜利,若是这份礼品不拿走,也说不过去吧。”   他听到这话连诧异南鲛皇是怎么得知他身份的心思都没有了,连忙摆手拒绝:“不用了不用了不用了,你们真是太客气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一步啦,有缘再会有缘再会。”   可却被南鲛皇一把拉住了胳膊,他原本就只擅长召唤术,一旦被近身就一点机会都没了。   南鲛皇还是挂着那人蓄无害的笑容,但看在他眼里完全就是邪神在微笑,南鲛皇缓缓开口:“在下觉得大长老还是别走为好,否则要是让周围的妖怪们知道一个人类居然跑来参加他们心中最为神圣的武赛,指不定要怎么对付大长老呢。”   威胁,这根本就是赤裸.裸的威胁啊!   他咬牙切齿,目光直直地瞪向南鲛皇,可那条鱼只是笑,笑着笑着又继续说:“既然如此,不如请大长老跟着在下走一趟吧。”   然后这一趟就走到了这里来。   屋中一大股酒香,熏得他想哭又头疼,他暗暗发誓,如果这次有命回去,以后绝对不会再踏进妖界半步,绝对。   作者有话要说:   心疼大长老,每次出场都担惊受怕的   给大长老揉揉心脏 第32章 小秘密   四王虽说共有四个, 但彼此之间心知肚明, 北鹰懒, 西蛇蠢, 真正能办事的无非就东狐郎和南鲛皇两个,所以一直受到了不公平待遇的两个王对这次引进新王表示十分热切。   来的是个人类?正好呀, 有把柄在手, 还怕他会不干好差事耍滑偷懒吗?   于是等这位不知道在想啥往妖界跑的巫族大长老进了酒楼包厢后,两个王一个扮起红脸, 一个扮起白脸。   南鲛皇说:“大长老你想啊,你跑到妖界事小,可是参加武赛这事实在就有些过了,你不是妖怪所以可能不清楚这五十年一次的武赛在咱们这里的份量有多重, 你这样跑来一捣乱,杀了你以泄众愤这是最好的结果,可若是妖怪们还是不满,指不定还会引起妖界和巫族的战乱呢。”   大长老吓得直缩脖子,可怜兮兮地望着面前两个王:“这…这么严重的吗,那我该怎么办?”   东狐郎说:“简单啊,既然赢得胜利,你假装当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王就好了,偶尔大场合匿了气出来露个面,以及极少情况下有事要办的时候来帮个忙, 妖怪们就不会因为你突然消失而去调查你,我们肯定也不会出卖你身份, 这样不是皆大欢喜吗。”   大长老有些迟疑:“你们没骗我吧,世上哪有那么轻松的差事?”   连浅用手中折扇遮了半张脸,只露出笑意盈盈的眼睛,然后他指了指正和岑言抢着酒坛的敖空以及睡得正香的西蛇姬:“自然是有的,不然你以为他俩是怎么过得这么滋润的?”   大长老有些被说动了。   连浅又道:“而且我们妖界盛产花籽,像今天奖励的那株香籽花,我家有两株,小蛇家有一株,阿狐家有三株,嗯敖空家……有十几株,全给你全给你。”   大长老生怕连浅反悔一般,急忙点头:“我愿意我愿意。”   于是就这样达成了协议。   双方商议好封王封号良辰吉日后,大长老便开始幻想自己被约莫二十株左右的香籽花包围的光景,鼻间都是花籽的清香味儿,他磕了一颗又捻起一颗,磕了一颗又捻起一颗。   随后感觉有人拍了下他的肩,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别吵,我正在磕花籽呢!”   旁边那个听起来已然是不太清醒的声音笑嘻嘻地传了过来:“哪里有花籽哪里有花籽,也给我磕磕呗,我今天下午还没磕够啊!”   一边说着一边将脑袋凑到他面前像是在找着瓜子,大长老定了定神,这才发现是那位被他召唤而来成为恶妖妹妹的小姑娘。   如同他因为自己撒了谎面对恶妖会紧张一样,在面对这小姑娘时他同样会觉得有些愧疚,毕竟保不准哪天恶妖得知了真相会将这小姑娘一刀给劈了,这把刀还是他给磨的。   如此,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歉:“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我脑子以前摔过,有点毛病,经常会出现自己磕花籽的幻觉,那个……你最近还好吧,有没有被欺负被责难啊。”   谁知道以这恶妖残暴的性子会不会在家暴打妹妹啥的……他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性,同时也越想越愧疚,差点准备给这小姑娘跪下用最真诚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歉意时,身后传来个低沉磁厚的声音。   “谁又给你拿的酒碟?”   似乎是在问这位小姑娘,因为小姑娘手里端着个酒碟。   大长老下意识回过头去看,见那身躯凛凛的恶妖正站在他背后,他吓一跳的同时又觉得有些疑惑,因为之前听恶妖说话都是冷冰冰的,像是怎么敲都敲不碎的冰块。   可此时这句话的语气却似冰块融了,虽然依旧听不出来情绪,但柔和了不少,以至于刚才他都没反应过来是谁在说话。   莫非…难不成…或许…恶妖对这妹妹挺好的?   而这小姑娘听后应该是在想这酒碟谁拿来的,想了好一会儿这才回忆起来:“哦哦这个啊,我刚才又从敖空那里抢了个过来!”   似乎还很自豪的样子。   恶妖沉默了好会儿,随后转身从一旁拿过只酒碟,往里倒上些许清水,接着走近了小姑娘,将她手中的酒碟端起,小姑娘不满地抗议,于是恶妖以假乱真将那碟清水递给了她。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似乎已经这样做过很多次了。   大长老看得瞠目结舌,很难将这个恶妖与那使妖界闻风丧胆完全就是血腥暴力的代名词的恶妖划上等号,所以这样看来…恶妖他不仅没有在家暴打他妹妹,反而对其很是疼爱?说起来今日武赛时恶妖他夺了自己第二名的奖励,难道也是为了给这小姑娘吃?   大长老正想着,这小姑娘却是在一口喝掉碟中清水后突然伸出手指向他,然后对恶妖说道:“哥啊,这个人是那个正太脸的小哥哥诶!”   灰湮不明所以,大长老却反应过来小姑娘这是认出他了,毕竟小哥哥这三个字他印象是非常深刻的。   因为总感觉这个称呼有种调戏的意味在里面…   随后小姑娘蹲下身子似乎在找什么,找了半天在角落里发现了个酒坛,她快速地缩了过去拿起酒坛,接着往他面前一递,笑道:“小哥哥也来喝点呗,我最喜欢正太脸的小哥哥了!”   大长老听到旁边恶妖手里的酒碟被捏得粉碎,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他清楚地知道这坛酒绝对不能喝,不仅不能喝,最好连碰都不要去碰一下,于是颤着声音拒绝:“不了不了,谢谢姑娘的好意。”   小姑娘叹了口气,像是觉得可惜了:“那就算了吧,小哥哥不喝我来喝。”   紧跟着抱起酒坛准备往自己嘴中灌。   恶妖一个闪身到了小姑娘面前,将那酒坛轻轻一托,一坛酒就到了他手中,大长老正觉得这身法动作灵活飘逸,却见这坛酒忽地递到了他的面前,随后恶妖冷冰冰地吐出一个字:“喝。”   什么!不喝也是你,喝也是你!欺负人啊是不是!   大长老在心里将恶妖从头到尾骂了一通以此过瘾,但手只能讪讪地接过酒坛,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带委屈和苦涩。   小姑娘还特无奈地摇着头道:“果然还是哥哥有魅力,甘拜下风啊甘拜下风。”   有魅力个…球!   巫族一直以来有个不可解的诅咒,无论是族长还是刚进巫族的童徒,无一例外,酒量都很差。所以大长老这个三杯倒在喝了两杯过后,就开始对着酒友岑言胡言乱语起来。   他悄悄地对岑言说道:“你其实不是恶妖的妹妹知道不?”   岑言傻笑着使劲点头:“哦哦知道啊,咋了?”   大长老迷迷糊糊间也没听清岑言说得啥,他又自顾自地说起来:“有过杀孽的人血中自带煞气,不可能能召唤出来亲人转世的,而且妖的转世也不会是人类,人类的转世才会是人类……嘘,这是我们巫族的秘密,你可别到处说啊。”   岑言又猛地点头。   “还有我给你说的这些你一定要记得,做好防备,别落了把柄让恶妖给抓住,他现在是把你当妹妹疼着宠着,但万一哪天得知你不是他的妹妹,说不定还要把愤恨发在你身上,你可千万要拎得清啊。”   说完大长老将手中端起的酒碟抬起,往嘴中倒去。三杯倒就这样与地面成功会师,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约莫着又过了半个时辰,吃饱喝足的两人五妖也准备各回各家,由于只有三只妖怪清醒的缘故,有一只就得肩负送两个醉趴的家伙回家的重任,这只肩负重任的妖怪就是连浅,他此时左边浮了个平躺的大长老,右边浮了个平躺的敖空。   岑言趴在灰湮背上,手搂住灰湮脖子,看着这画面哈哈哈直笑。   灰湮之前本是想显原身将她如往常一般给坨回去的,可谁知听到要走时,这小小的个子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竟然一下就跳到他背上,脚勾住他的腰,手搂住了他的脖子,还将头枕在他肩上,一股混着酒香的女子暗香在他鼻间散开,他当时吸了吸鼻子,这香味顺着呼吸进了体内,有种道不清的感觉从腹中缓缓升起。   甚至如今已经走在路上时,这感觉依然没有散去,反而越发躁动。   “哥哥啊哥哥,你的耳朵咋不在了呢?”岑言突然抬起手摸了摸灰湮头顶,“就是那个毛茸茸的耳朵,怎么不在了呢?”   灰湮叹了口气,随后将狼耳立起,身后的银灰狼尾也顺势显形。   岑言开心极了,用手戳了戳狼耳,又觉得不过瘾,于是轻轻捏了起来,灰湮倒不觉得痛,只是觉得从耳朵到脚踝都是酥酥麻麻的,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但一时不仅谈不上讨厌,甚至有几分舒服和享受。   直到岑言一口咬住了他的狼耳,他浑身一个激灵,差点将岑言甩了出去,体内那股久久没有散去的躁动一下窜到了最高点,一向冰冷的身体居然有些发热。   可那喝了酒后神志不清没心没肺的妹妹将他耳朵松了后还在一直笑,一边笑一边将下巴靠在他肩膀处,说道:“哥哥啊,我给你说个秘密吧。”   他将那股躁动极力忍了下来,淡淡地应了声嗯。   于是她又继续说了下去:“其实啊,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妹妹。”   说完大概是酒意上来,累了又困了,头一歪,倒在他肩上就睡了过去。   灰湮沉默了许久,再出声时岑言睡得已有了低低的轻鼾。   “傻瓜。”   “我早就知道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说啥,笔芯就对了!   给各位包贝尔们比个蜘蛛那么大的心心!   顺便来猜猜哥哥什么时候知道的呀~ 第33章 梦境间   随后的日子过得平淡简单却又谈得上丰富滋润。   她和灰湮住在竹林间的小木屋中, 虽说刚开始确实不太习惯, 毕竟连吃东西都得在空中飞一阵才能吃到, 就好比需要坐个飞机出去用餐, 这种感觉让她觉得有些奢侈。   再则,刚开始洗澡也很是问题, 毕竟过去灰湮洗澡是直接显了原身在山间的湖里洗毛毛的, 湖中水深不见底又冰凉刺骨,她自然是不能这样自我作死, 于是委婉地跟灰湮表达了下自己的困扰。   结果没想到第二天灰湮就不知道从哪儿搬了座小水池来。   等她早间迷迷糊糊醒来时,发现灰湮正蹲在水池旁将食指戳入水中,指尖冒出团团火焰,这火焰竟是在水里也可以雄雄燃起, 她不明觉厉,问了灰湮,才知道原来他是在给她烧洗澡水…   于是在习惯了吃饭坐飞机,洗澡水用妖火烧的日子后,她已经能心平气和地看着敖空突然从一片空气中出现,也参加过了大长老被封王的仪式,同时被西蛇姬教会了如何描眉和贴花钿,妖界没有春夏秋冬,也没有十二月,等到反应过来时, 只觉得已经过了好久。   久到她觉得是时候向灰湮坦白了,心里着也开始盘算该怎么坦白才能将一爪子被拍死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而恰恰这时,出了点状况。   这个状况来自于某天晚上,她正坐在床上准备躺下睡觉,外面却传来“扑”地一声,她第一反应是进了小偷,但转念一想,谁会那么想不开跑来偷灰湮家里的东西啊,于是走出屋门,想看看发生了啥。   然后就看到灰湮倒在地上,双眼紧紧闭着,全然没了意识。   她的脑中一片空白,连自己是怎样虚着脚步跑到灰湮身旁的都不知道。   这可是灰湮啊。   在她的印象中,他是强大到根本不可能会受一点伤的妖怪。   所以即便是跪坐在灰湮面前翻看着他的身体想要找找有没有伤口时,岑言依然对这突发状况没有一点实感。   “别找了,他不是受伤啦,”椅子上方空气微微扭曲,敖空落在椅子上,“只不过今天是月圆罢了。”   岑言见敖空来了,提起的心才微微得以放下。   她问:“所以月圆就会……”   手往下指了指倒在地上的灰湮。   “这样吗?”   敖空懒懒地靠着椅背,回答道:“不是啊,这还是第一次呢,往年他都不会控制自己体内的狂暴随随便便杀几只妖怪了事,今年估摸着应该是怕你害怕,居然自己将自己给封印了,还让我来宽慰你说没事。”   岑言一怔,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敖空见她半天没有说话,以为她被吓到了,于是又说:“放心吧,你别看他这个样子,其实就算是我现在用了全力向他攻击,也不见得能伤到他一根狼毛呢。”   听此,岑言那颗悬着的心才算完全落了下来。   她伸手拍了拍灰湮衣服上因为倒地而粘上的尘土,随后站起身,对依然懒懒地坐在椅子上的敖空招了招手。   “来把他运到床上去吧,地上怪凉的。”   敖空应了一声,慢吞吞地从椅子上下来,手轻巧一挥,灰湮的身体便缓缓浮起,并且随着敖空的走动而在半空平稳的飘移,等以这种形式送回了灰湮的木床上方,敖空再次手一挥,灰湮稳稳地落在了床上。   虽说一直以来已经习惯了他们这种想拿什么直接爪子一挥,东西便自己飞过来的场景,但岑言还是会觉得这对身为人类的自己非常不公平,于是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地在一旁发表感叹:“真是方便啊。”   而忙活完的敖空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头看向她,目光闪闪发亮。   他指着床上的灰湮,问岑言:“有没有兴趣去他梦里看看?我还怪好奇的。”   ×××   天空很蓝,风也很舒服,这是岑言进了灰湮梦中后的第一印象,眼前是座小湖,湖水在阳光下闪着粼粼波纹,湖边长着几棵垂柳,柳条被那舒服的风儿吹得老高,整个场景都显得无比温柔。   岑言与身旁的敖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接受不能。   所以这是走错梦了吧?   难道不应该是那种大杀四方到处都留着各种妖怪鲜血的画面才对吗!   正在他们都处于完全震惊的状态时,湖边突然走来个清瘦文弱的少年,看样子不过十岁出头的年纪,只是头上顶着双银灰的狼耳,身后也露出条毛茸茸的尾巴,显然是只不止这岁数的妖怪。   少年转过头来,眉眼生得较为冷淡,相貌五官竟和灰湮一模一样。   只不过相较于如今的灰湮那浑身上下都透露出冷冽的气势,少年灰湮能看出冷的地方,仅仅在他天生的眉眼上面,甚至相反的是,他此时嘴角挂着笑,眼里也含了几分暖意,与这里的场景一结合,整个人都有种无比温柔的感觉。   岑言又和身旁的敖空对视了一眼,这时眼中的接受不能已经转为相当明显的难以置信。   接着她见到少年灰湮突然朝他们这个方向看了看。   虽说进入梦境之前敖空同她说过里面的人都看不到他俩,但当少年灰湮朝他们走了过来时,她还是忍不住做贼心虚地退了一步。   敖空笑她:“平时胆儿不是挺大的吗?怎么跑到梦里面来反而还变小了呢?”   岑言嘴硬道:“我这是良心,良心懂吗,你偷窥了别人的隐私良心不会痛吗!”   正说着,少年灰湮已经在他们旁边的草丛间停下了脚步,接着缓缓蹲下身,用手拨开了像是吃了成长快乐一般茁壮到老高的野草,里面窝着只脚爪受伤的小鸟。   岑言瞳孔一下放得老大,她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此时眼前的场景。   少年灰湮正小心翼翼地将小鸟捧了起来,然后放在掌心,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它的翅膀,一边抚摸一边说道:“是不是很疼啊,没有事的,我娘她说摸摸就不疼了。”   这这这这这……   不是灰湮该有的画风啊!   但偏偏就是这样温柔的灰湮,让她觉得心里就像压了个啥,不轻也不重,莫名地难受。   这样温柔的孩子,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她正疑惑着,眼前的画面却突然一转,天空不再蓝,风也不再舒服,只有漫天的血光以及卷着腥味儿的狂风,若不是敖空拉了她一把,大概此时她已经被这狂风不知道吹哪儿去了。   定了定身子,她这才发现此刻遍地的尸体堆积如山,一时眼前全是血的猩红,岑言不禁抖了抖。   刚抖完感觉身心也稍微畅快一点的时候,只见一大群妖怪席卷而来,铺天盖地都是密密麻麻的妖怪身影,其中夹杂着他们混乱的交谈声。   “漏了两只浞狼,一只幼崽,一只还未成年。”   “绝不能放过他们,浞狼族本性凶残,三千年前曾出过两只恶妖将妖界扰得大乱,不趁现在他们实力最弱的时候将其绝迹,以后指不定就没这机会了!”   “这边!我看到他们朝树林逃了!”   “追上去!”   “噬魂钉呢,谁身上还有?”   “我这里还剩许多。”   “我也有…”   大概就是这样的声音,随着狂风瑟瑟吹开,岑言站在风里,有个念头伴着恐慌突然在脑海中徘徊起来,从心尖到皮肤都是止不住的凉。   是灰湮吗?   这群妖怪赶着要除去的浞狼族……   是灰湮的家吗?   那样温柔的孩子,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她突然就有了答案。   眼睛被风吹得有些发疼,岑言抬起手胡乱得往上抹了一把。   “去看看吗?”半晌,一旁的敖空问她。   岑言点了点头。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灰湮已经被那大群妖怪所捉住。他被好几只高壮的妖怪按着跪于荒凉贫瘠的泥地上,一直在不断的挣扎,可那时的他清清瘦瘦,完全没有一点能挣脱的迹象。   但就是这样的他,仍然一边使出力气挣扎一卑微地求饶道:“别杀她,她是我妹妹,别杀她,求求你们了。”   岑言这才看到被按在地上的灰湮前方,有个四只臂膀的妖怪正捏着只小小的狼崽,她不禁想起之前问灰湮他妹妹时,灰湮比出的一尺距离,正是这狼崽的大小。   心底那股凉意越来越沉重,岑言被冷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猜到会发生怎样的事。   但即使已经预见到小狼崽的死亡,她却从未想过这些妖怪远比她想象的要残忍得多。   所以当那四臂妖怪一手扯住小狼崽那细细的四条小腿时,她脑中的意识全被绝望和恐惧占据了。   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接着又走了一步。   最后这细碎的步子变成了疾步,她一边跑过去一边喊道:“不要…”   “别。”   “别杀了她!”   像是有烟花在她的灵魂里炸裂开来,这明明只是个梦,她却觉得真实得可怕。   但这确确实实地也只是个梦,所以无论怎样奔跑,怎样的喊叫,她也救不下来灰湮真正的妹妹。   狼崽小小的身体被四臂妖怪一下撕裂,撕完后将那四半身体扔到地上,拿出颗钉子凭空一按,最后还以此为荣般地高举四只手,周围紧跟着传来了欢呼叫好声。   她一时只觉得这血的颜色实在是太刺眼了。   身子一晃,她有些支撑不住,往前倒了下去。   本以为会直接与大地来个亲密接触,却没有想到敖空赶过来接住了她,他的衣袖拂到了她的脸上,痒痒的,她鼻间一阵酸楚,捂着眼睛哭出了声。   她不认识什么小狼崽,也不知道什么妹妹,更不清楚灰湮对这位妹妹的感情。   只是一想到那被按在地上不住求饶着的灰湮此时的心情,一想到他伸进水池中烧着水的手指,一想到他递来的香籽花,一想到他明明是个那么温柔的人却一步一步被逼迫至此,她就忍不住好难过好难过。   她以为反派的坏都应该是天生的坏,以为自己可以因为他们天生的坏而心安理得地去伤害他们。   可…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呢?   头顶传来几分冰凉,她起初以为是雨,后来才发觉是敖空在流着泪,一颗紧接着一颗,顺着她的发间流入颈处。   她不知道敖空是为什么而哭。   大概同她一样,也有什么觉得难受的想法吧。   每个人心里都藏了事,她也不想去探究。   所以她只是将头埋在敖空扶住她的手臂处,将所有的不忍与难受都随着眼泪落到衣袖间,然后在布料上沁湿化开,最后随着风吹消失得一干二净。   直到周围猛地一阵晃动,如同山崩地裂,敖空嗓子是流过泪后的沙哑,却故作轻松地向她说道:“哎呀看样子他是要醒了,你可别再哭了,出去让他发现疑端第一个打死的估计就是我。”   岑言吸了吸鼻子,熟练地扯过敖空的衣袖擦干脸上一团糟的鼻涕眼泪。   敖空:“……”   最后梦境垮塌,他俩回到了现实,看着缓缓醒来的灰湮,皆是沉默不言。   岑言和敖空一个普通话唠和一个神级话唠居然不说话?没有比这更让人难以置信的事了。   所以即使是灰湮,也站起身疑惑地盯着他们。   最后还是岑言实在忍不住,扑过去抱了抱灰湮。   灰湮不明所以:“怎么了?”   她声音听起来闷闷地,但手却抱得老紧:“没事,就是突然想抱抱你。”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昨天开学忙了一天过了一天没网的日子,所以没更文   开学搬校区真的好累   感觉身体被掏空 第34章 深海底   “你要不要明天, ”岑言顿了顿, “和我去约个会?”   灰湮没听懂, 偏过头看她:“嗯?”   自岑言和敖空进到灰湮梦中后又过了好几天, 这些天来岑言一直在和自己做思想斗争,直到刚才脑海中又传来许久未听过的机械君的声音, 它说:“你觉得他很无辜?觉得他很可怜?可你有没有想过, 死在他手下的妖怪数以万计,其中一大半都是无辜可怜的, 他为了复活自己的妹妹,杀了千只童妖夺取心脏,每一只都不过十岁,对于人类来说尚且算小, 何况是妖怪?”   末了它又说:“仅仅是因为对你好就不忍心,岑言,你可别有这种自私天真的想法。”   明明是一如既往没有感情的腔调,可听在岑言耳中却如有一柄重锤狠狠砸进体内,将那些愚昧没用的善良全部砸得稀烂,她在床上坐了许久,最后跑下床大半夜去敲了灰湮房间的门。   虽说直到她离开房间灰湮依然没懂约会是什么意思,但灰湮一向对她算得上言听计从,所以在她乱七八糟地解释 一通很快便答应下来。   岑言决定明天就同他坦白身份。   第二日起了个大早,她起来选好了衣服, 这些衣服多是西蛇姬以及敖空送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一个是传授了她化妆经验与审美眼光的闺蜜,一个是每天操心他们吃喝住行的老妈子,但在她的妖界生活中却是起到了异曲同工之妙的意义。   等收拾好了出屋子,灰湮已经在院中的竹椅上坐着等她了。   见她将眉毛用黛粉画得细长又舒扬,颜色略淡,像是秀丽的远山一般,唇间也抹了细细的一层口脂,隔远了看在清晨的光中泛着晶莹,近了却如同花间最甜的蜜,嗅起来香香的。   灰湮愣了愣,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可岑言却走过来牵住了他的手,握得紧紧地,好像生怕他挣开。   “走吧,”她脸有点红,但望向他的眼睛却格外坚定,也不知道是下了什么决心,比起前几天见了他说话就结巴的状态完全是天壤之别。   灰湮任由她牵着,以前她从未牵过他的手,顶多是像个小孩子一样撒娇着抱住他的手臂,他心里有几分奇怪,却不知道这种奇怪的感觉从何而来,但比起这奇怪的感觉,心间有个感觉更加清晰深刻。   她的手,很软很舒服。   也很让他心安。   仿佛就这样被她牵着,他就拥有了曾经失去的所有一切。   “去哪儿?”他问道。   岑言不知道古代约会有什么套路,只知道在现代约会时有三大圣地,分别是摩天轮,水族馆还有电影院,于是她大概与古代的地方代换了下,总结道:”看地,看鱼,看戏。”   灰湮:“?”   看地容易,她几乎每天都在看,稳稳地坐在巨大的狼身上面,周围是雾气状的云絮,偶尔低头看看,下面的一切都如此渺小甚微,如果比作是摩天轮,那就是半径无限加高还带露天的摩天轮。   可今天她不想坐在狼身上。   她要攻略灰湮,从人攻起。   “我想你抱我,”脸颊绯红一片,这是控制不住的天生脸皮薄。   灰湮本想变狼的动作微微一顿,有些疑惑地看向她。   岑言深吸了口气,鼓足勇气,对着灰湮双手一伸,说道:“我要公主抱。”   说完又想起灰湮定是不懂公主抱是什么抱,想了想该怎么解释,但介于之前看到的时候只会发出啊啊啊好甜好少女的感叹,让她具体描述一下却是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于是最后只能对灰湮说:“总之…总之你先蹲下。”   灰湮听话地蹲了下来。   岑言又说:“手…手展开,别放在膝盖上。”   灰湮照做。   接着他感受到一个小小的身体钻进他的怀中,在他膝上坐下,手搂住了他的脖子,他低下头看了看,却只能看到岑言那隐隐约约从乌黑的发丝间露出的脸,埋得低低地,似乎很不好意思。   她的身体有些僵硬,说话也开始更加紧张结巴:“好了,你…你把我抱…抱起来就行了。”   他一只手托起她那没几分重量的身体就站起身来。   单…单手公主抱?   岑言感受到灰湮有力的臂膀从她的腰间穿过,手掌托在她的腿处,稳稳地将她整个人抱起,头顶还传来他那磁性低沉的嗓音,她都能想象出他的喉结在颈处滚动的模样。   “这样吗?”他问道。   岑言将头在他怀中埋地更低了,轻轻地嗯了一声。   “现在去哪儿?”飞在空中时,灰湮微微低下头问向她,岑言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第一次主动做这种事的原因,总觉得全身每一颗毛孔都充斥着紧张,所以哪怕是灰湮这样低下头对她说话,她都能感受到有呼吸喷在她的头顶处,令她不得不立即慌张地直起身子。   “看看看……看鱼!”   于是灰湮就这样抱着她飞到了南海,面对星辰大海,岑言心情很是复杂…所以说古时候到底怎么谈恋爱的啊!他们就没有什么可以用来加深感情的地方吗!   哦对…他们好像见个面就要犯法,更别提拉小手逛街约会了…   好惨啊…   她想一想又把正事给忘了,满脑子都是对这封建制度的同情与悲哀,灰湮回过头时看她时,见她正愣愣地盯着海面的波浪看,双眼无神,似又在放空。   “你喜欢什么鱼,”他问。   岑言的眼睛这才一点一点找回了光,但脑子依然不大清醒,茫然地看着灰湮:“麻辣黄辣丁。”   灰湮:“……”   最后灰湮轻轻挥了下手,一个气泡笼罩在了他们周围,紧接着气泡轻轻飘起潜入海中,水下的暗色一下将他俩吞噬,刚开始在较浅的地方还有点光,看得清不远处毫无止境的珊瑚丛,可随着潜得越来越深,眼前只有一片黑色,这种望不到边的昏暗让岑言有些怕,她朝灰湮身旁靠了靠。   直到本是牵着灰湮的手一把被他紧紧反握住,那种不可名状的恐惧这才得以微微散去。   她下意识得往灰湮方向看,但在这丝毫都透不进光的地方连模糊的轮廓都看不清,更别说人了。   只有他那没有语调也没有起伏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传进耳中,明明什么感情都听不出来,却莫名让人觉得心安。   他说:“没事。”   岑言又往他身旁靠了靠,低低地应了声:“嗯。”   真是温暖啊。   岑言不禁又想起这些天来一直在思考的问题,一直在做出的假设。   如果……如果灰湮没有经历过那些残酷无情的事,会变得怎么样呢?   但她不敢再往下想,她怕自己一想,就会觉得难受心疼。   周围突然又亮堂起来,在黑暗中突如其来的光线往往会格外刺眼,岑言抬起手遮了遮,等适应过来后眯起的眼睛才缓缓睁大,气泡外是一座宫殿,由透明的石材筑成,像是水晶。   宫殿外满是绚丽的珊瑚和斑斓的海草,生物沐浴在比浅海更为光亮的海水中,有小鱼漫游,水母飘荡,海星贝类全都安静的躺在细沙和海石上,很是惬意的样子。   即使岑言已经在妖界中见识了太多从未见过的奇观,但这种在地面上完全找不出来的景象还是让她好奇地往外张望。   然后她在张望时看到了个坐在海石上撑着鱼竿的人,定定地坐在那儿钓鱼。   在水里钓鱼的人啊…   气泡往那人方向飘去,凑近了岑言才注意到……这是连浅。   但连浅显然是有什么心事,所以他们即使已经飘到了他的背后,他还是埋着头,看着线端的鱼饵发神。   岑言回过头看向灰湮,一脸疑惑,正想问问他是不是找连浅有什么事所以特意飘着气泡来看他,灰湮却缓缓开口对她说道:“好好看鱼。”   岑言:“……”   这算哪门子的鱼啊!   连浅倒是终于听到了他们的声音,有些迟钝地侧过头,面貌看起来很是憔悴,完全不似平时意气风发笑意盈盈的模样。   岑言吓了一跳:“你……”   大概是因为不怎么熟的缘故,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能顿了顿。   “看起来很沧桑很有故事啊…”最后极力将词语组织的比较褒义。   连浅愣了半晌,突然惨淡一笑:“很难看吧?”   岑言觉得这种时候尽量不能伤害到别人已经很脆弱的内心,于是连忙摇了摇头,又问:“发生啥了啊,要不要我帮忙……虽然估计是帮不上什么忙。”   但这种话在此时的场合下还是得说说的。   可万万没想到连浅会真的同他们讲起。   “我四百年前爱上了一个人类,”他从怀中摸出那把折扇,打开给岑言看,“这面是我画的,这面是他画的。”   他先是指了指梅花图的那一面,随后又指了指背面的冰糖葫芦。   “可人类的生命多脆弱啊,他活了不到三十岁就因病去世,”连浅将折扇收回,温柔地注视着画有冰糖葫芦的那面,“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   岑言听到转折,有些好奇,同时也为了表达自己在仔细地倾听并没有走神,连嗯了好几声。   “但我却见到了他的转世。”   连浅轻笑起来,缓缓地笑着,大概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我刚开始不知道是他,对他很坏,还骗了他,想来他一定是很讨厌我的吧。”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为什么我们之间的事,只有我一个人记得呢?”   他垂着头,笑不出来了,手上握住的那根鱼竿有些抖。   岑言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她也知道身旁的灰湮肯定更不会知道,但她觉得,或许连浅并不需要什么安慰,只是他刚好坐在这里伤心难过,又刚好遇到了他俩,不过是想倾述出来罢了。   只是这样的沉默让她有些难受,她总觉得下一秒垂着头的连浅就会落下泪来。   于是她在脑海中找了半天合适的话题,问道:“你怎么知道是那位姑娘的转世啊,我听说人类的转世相貌声音所有的东西都会改变来着。”   连浅这才抬起头望向她,眼中似笑非笑的:“他不是姑娘。”   岑言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磕巴了半天,有些尴尬:“那…那…”   连浅无所谓地笑笑:“我爱上的那个人类,是位男子。”   她觉得有些抱歉:“不好意思啊。。”   “没有事,”依然是那样无所谓的笑笑,连浅又继续道,“前段时间他受了些伤,伤口不能直接治疗,所以只能使用连魂术。可别人都同他连不上,我本是不报期望了,但一不小心将连魂术施在了自己同他身上,发现竟是可以。”   “于是我探了探他的魂,发现他的魂中却有那么一丝,是我的魂。”   说着见岑言完全一脸不懂,接着解释道:“曾经…就是他和我有过那么一段情的那一世,他儿时染病,一直身体不好,我便分了一缕魂给他。”   岑言这才懂了,但她反应了半天突然发觉不对劲:“连魂术……是不是之前对我治疗也用过的那个?那个难道不是和谁都可以连吗,为什么他只能和你连啊?”   连浅突然沉默了。   岑言正觉得奇怪,旁边灰湮的声音却传了过来:“连魂术只对第一世——没有转世过的魂魄有用。”   她侧过头怔怔地看着灰湮。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电脑终于!   没有电脑的日子宛如咸鱼   希望各位宝宝没有把我忘了吧QAQ 第35章 老司机   出了海, 气泡缓缓飘到地上, 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破了。   “你那时就知道了?”岑言移了移身子, 面朝灰湮,问他。   灰湮垂着眼皮, 眼里是一如既往没有波澜的平静, 他回答道:“还要更早。”   岑言低着头盯着翻动的手指不说话,灰湮也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若不是还有海浪打在岩脚的涛声以及头顶海鸟寻觅伙伴的叫声传来,整个画面就像静音一般诡秘的安然。   好半天,岑言才艰难地开了口:“还要更早是多久?我来之后…还是之前?”   可笑的是,她之前还一直想着该怎么坦白身份, 但对面这个坦白的对象却早就知道了,这种感觉并没有让她松一口气,反而有些心里发堵,像是被蒙在鼓里,没道理的不舒服。   灰湮平静地回答她:“你来的那天。”   也就是一开始——他一开始就知道了。   岑言手不经意间抖了抖,本想问问他为什么…为什么明明知道却还是对她好,明明一开始就知道了为什么一开始就对她那么好,但这些答案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无非是给自己更加添堵罢了。   她咬了咬牙,好一会儿过后, 只是轻轻地嗯了声。   她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了,她不再多问, 灰湮也不再回答,她解决了三个步骤中一个相当有难度的步骤,剩下只需要灰湮喜欢上自己就皆大欢喜了,说起来这完全是件好事才对。   放在以往这种程度的好事必须得去开啤酒吃炸鸡高歌庆祝啊。   但现在心里的那阵发堵却清晰得让她感受到——失落。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失落。   与上一世不同,这一世的她对灰湮不知从何时起生出那么一些感情,因为这份感情,所以她会有所不舍,有所不忍,会在看到灰湮的过去后大哭,会在得知那些参与了屠杀灰湮家族的妖怪全部被灰湮灭掉后心里暗骂一声。   活该。   所以现在得知灰湮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是他妹妹时,她会忍不住想,如果不是妹妹那会是什么呢?   会不会是——   『这个人类看上去挺有趣的,可以用来做我妹妹的代替品』   这样的想法呢?   想着,她越发失落,脚下有个石缝,她用脚尖踢了踢,恨不得钻进去倦成一团躲着。   她正看着石缝发神,灰湮淡淡地声音却在耳边响起:“你不问问我为什么今天要告诉你吗?”   岑言抬起头望向他,这样说起来,之前和连浅扯到连魂术时他们完全可以编个理由把自己糊弄过去,毕竟她只是个对妖法一窍不通的人类,想糊弄过去还不简单?   可灰湮却连开口的机会都没给连浅,直接将实情告诉了自己。   很奇怪。   “为什么?”她问道。   灰湮垂着眼皮看了她许久,突然唇角一弯,岑言从没见过他笑,一时惊得将心里的所有情绪都全部抛开,踢着石缝的脚尖也瞬间停了下来,保持着这个滑稽的动作呆呆地盯着灰湮的唇角看。   “因为我觉得,我现在对你的感情,更像是伴侣。”   岑言先是下意识地愣了一声:“啥?”   随后浑身一个激灵,这句话的含义让她反应了好半天,几次张口想说啥却又觉得无话可说,最后用尽脑汁磕磕巴巴地憋出一句:“是我理解的那个伴侣对不?”   灰湮:“……”   岑言又抖了个激灵:“就是那种结了婚要生一堆小狼的…伴侣?”   灰湮抿了抿唇。   他依然垂着眼皮望着她的脸看,当眼神扫过那张樱红的小嘴时,本是没有丝毫波澜的黑眸中突然闪过一丝暗色,他低下头用自己的嘴碰了碰,这件事早在今晨看到岑言时他就想做了。   很甜。   再次触碰时他又伸出舌头舔了舔。   但接下来该怎么做他却一点都不清楚,所以在将那张甜到心坎的小嘴舔了个遍后,他只能不舍地抬起头。   抬起头时发现岑言正愣愣地看着他,脸涨得通红,连从衣领处露出的颈项都开始慢慢变粉,只是目光闪烁着,有些灼人,她喉咙滚了滚,然后问他:“你是不是…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灰湮疑惑地看着她,乖乖地点了点头。   岑言抓了抓头,看起来有些纠结和无奈,可很快她便踮起脚抓住灰湮的领口,将他身子微微拉低,然后对着他那薄又凉的唇瓣吻了上去,小舌轻轻伸出,接着探进灰湮嘴里。虽说在这样亲热时她还是本能地忍不住害羞,但算下来,其实她也是有很多次接吻经验的人了。   老司机了啊。   让老司机主动一点带新手上路……   也算是…也算是这么多天他自始至终对她很好很好的报答吧。   可她却忽略了男人在这方面都是天赋异禀——男妖怪更是如此,所以在她这个伪老司机教会了灰湮这个天赋异禀的新手过后,接下来的日子她要么就是被按在床上承受着上面这只野兽粗暴狂野的吻,要么就是躺在院外的竹椅午睡醒来时被一片阴影笼罩,唇上传来细细密密舔吻着的感觉。   她一面后悔自己到底是哪根筋不对要跑去撩拨灰湮的这根神经,一面又庆幸着幸好灰湮不知道下一步下下一步下下下一步该怎么做,不然就这架势,恐怕……   她坐在小木凳子上,忍不住抖了抖。   这样说起来平静其实并不平静的日子持续到某一天,西蛇姬被袭击受了重伤,岑言带着现在怎么都不肯离开她半步的灰湮去看望西蛇姬,西蛇姬见到她,说了还没两句话眼泪就从眼眶涌了出来。   “阿言,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他,没了。”   虽说来之前已经有所听闻,但听到西蛇姬以这样虚弱悲伤的姿态告诉她,岑言还是一时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可她最后强忍着将这股子酸涩收了回去,强颜欢笑地蹲在床边握住西蛇姬的手逗她开心。   直到离开了西蛇姬的屋子,她眼泪才憋不住掉了下来。   这种母子分离的场景她连看个电视剧都会伤心半天,更别说发生在自己身边,发生在她很要好的朋友身上,这让她不仅仅伤心,还有对那袭击者的愤怒,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才好。   可连西蛇姬都打不过的家伙,她又怎么打得过啊。   所以一时之间眼泪不争气地流得更厉害了,夹杂着她对自己软弱无力的难过。   而就在这时,有只手扶住了她的后脑勺,微微用力,将她轻轻推到了他的怀中,手依然撑着她的头,将她那满是眼泪的脸埋进他的胸口,随后灰湮的气息扑面而来。   头顶传来他一如既往听不出感情的声音。   “没事,我去杀了他。”   岑言沉默了会儿,接着伸出手环住了灰湮的腰,头依然深深地埋在他的胸口位置,低低地嗯了声。   ×××   灰湮离开的时候,将她送到了敖空的巨堡中,那时天已经微微暗了下来,有几朵模糊的乌云在天上瞎晃悠,估计很快就会下起大雨,岑言觉得这种天气代表不详,心间微微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敖空倒像是看出了她的担心,躺在红木椅子上懒懒道:“你快别来回走了姑奶奶,不嫌累吗,再这么走下去刚才吃得那几十盘食物该浪费了啊,你们人类不是最以节约为美德吗,你这样浪费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岑言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然后坐下身一边抖着脚一边烦躁地啃着手指甲。   敖空:“……”   敖空:“你能不能用这种莫名其妙担心的时间来仔细思考一下,小蛇她是怀着孩子妖力折损才没打过这个妖怪,而且这妖怪之前攻击巫族那个大长老时只让大长老受了点轻伤便被打退了,可想而知虽谈不上弱但肯定也不算强,我一只手就能捏死他,更别说阿狼了。”   岑言还是咬着指甲发呆,咬了一会儿才将敖空的这段话完全消化过来,问他:“大长老也伤了?”   敖空抱着手臂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很是惬意的样子:“对啊,还是连浅过来给他治疗的,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所以说连浅的治疗术……”   话还没说完,突然“嘭”的一声巨响,敖空本是眯着的眼睛一下睁开,岑言也连忙看了过去。   只见面前的墙壁破了好大一个洞,一只呈深黑色的巨手撑着破碎的墙壁边沿上了来,敖空身子一晃,闪到了岑言前方,将她挡在身后。   明明以敖空的个子完全可以将岑言挡住,可岑言一抬头便看到了那个全身都呈深黑的妖怪,大概有五六米高,脸上的眼睛是他除了黑色外唯一的颜色,是橙色,像个灯笼似得,也和灯笼一般大小,看起来有些渗人。   这个一看就是厉害角色的外表,岑言今日听西蛇姬模模糊糊地提起过,正是袭击她的那只妖怪。   ……果然是不好的预感。   敖空再次一个闪身,朝着那只妖怪的脸就一拳头下去,但谁知这一拳打在这妖怪脸上,不痛也不痒,妖怪甚至连头都没偏一下。   岑言站在下面,满脑子都是敖空的那句话。   “我一只手都能捏死他……”   “一只手都能捏死他……”   “一只手……”   所以说瞎立什么FLAG啊!   作者有话要说:   隔日更两天小天使们消失了好多   暴风哭泣 第36章 井底人   虽说敖空那绵绵的一拳打在这只妖怪身上时居然一点效果都没有, 但岑言那时怎么也没有想过在这妖怪面前, 敖空会只有被挨打的份。   那句“我一只手就能捏死他”的话现在对于这妖怪打他的状态来说十分生动形象。   妖怪一只手就能捏死他, 还不带用力的。   所以在妖怪第十次用那巨大的拳头锤在已经没了多少意识的敖空身上后, 看着妖怪又抡起了拳头,岑言觉得再来几拳估计敖空就会被锤得稀烂, 她望了望周围, 墙上有把装饰用的重剑。   这妖怪可能是个非常专一的类型,所以在殴打敖空时, 他的注意力就全在敖空身上。   哪怕是她搬着个凳子跑到了重剑面前,进行了花出吃奶的力气才将重剑取下来这一系列非常惹人注目的动作过后,这只妖怪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依然在一拳一拳地锤着躺在地上的敖空。   重剑理所当然很重, 取下来过后岑言发现自己只能拖着它走,要拿起来估计又得再花一次吃奶的力气,可想到敖空万一锤着锤着不小心被锤死了,她便管不了这么多,拖着重剑朝妖怪跑了过去。   之前趁着敖空挨打的空隙她观察到,这妖怪随着拳头的落下时头也会跟着垂低,是她举手能够到的高度。   科幻电视剧和玄幻小说中,这种全身刀枪不入的怪物往往会有个致命的弱点,就是眼睛,虽说现实中从来没碰到过这种情况, 事情也不可能会像她想得这般天真,毕竟连敖空在其面前都毫无还手之力。   但没有办法。   她不能以自己的弱小为由, 就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   更何况这个挣扎在生命线上的人是敖空啊,是陪着她一起喝酒,请她吃饭,像个老妈子一样担心着他们吃喝住行唠叨烦人的敖空啊。   想着,她已经跑到了妖怪面前,可妖怪依然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又抡起一拳,拳头向下朝敖空打去。如她所想,接着那硕大的脑袋也跟着低了下来,宛如灯笼一般又圆又亮的橙色眼睛出现在岑言头顶位置,睁得老大。   脸上有汗水滑了下来,岑言深吸了口气,将全部的力气提在手臂处,她吼了一声,举起剑,脚步有些虚浮。   估计着很快就会因后仰滑倒,她连忙将剑对着头顶闪烁着刺眼橙光的眼睛刺去,正好身体后仰的动作给了她手向前推出的力气,等她脚一扭后仰倒地时惊喜地发现,剑竟然刺了进去,剑柄正光溜溜地露在外面。   妖怪吃痛地捂住了眼睛,可他手太大,手指也太粗,那把重剑对于他巨大的身子来说又细又小,像根不小心刺进眼里的牙签,他那手指不但没将牙签□□,反而因为力气太大还将露出眼外的一半牙签给撇掉了。   岑言从未想过会这么简单,但她来不及细想原因,忍着崴脚的疼痛站起身,朝躺在地上的敖空跑去。   趁着这个时候扶着敖空逃吧。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撑到灰湮赶回来,运气再好一点,说不定能一次不死撑着灰湮赶回来。   她舔了舔因为紧张而干涩的唇角,怀着这样的期望。   但人的运气哪能说好就好的啊,好运的人只能在小说的主角身上出现,甚至现在连小说中都不屑有一路畅通无阻好运当道的主角套路,所以当岑言感觉到妖怪那因为疼痛而胡乱挥舞的拳头正巧不巧锤在自己身上的时候。   她只来得及想了两个字。   卧槽。   便被因重物打在背间而体内挤作一团的疼痛瞬间吞噬,她呛出几口血,背部麻木一片,却能直观地感受到背窝已经凹陷进去,脊椎估计也是断成好几节,身体抽了抽,本是因疼痛刺激而清醒的意识也像是打了马赛克一样慢慢模糊起来。   不行!   敖空…敖空还……   她极力想要将圆睁的眼睛前方那些事物看清,但死亡的气息如海潮一般汹涌袭来,她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眼睁睁地发现眼前的马赛克被黑暗取代,最后陷入这片黑暗中,断了呼吸。   或许因为脑中有所记挂,就如上一世杀狼而被狼叼住脖子的时候,她很快就清醒过来,感觉到本已凹陷的背窝已经直了回来,断成几节的脊椎也没了失力感,她怀着敖空没有被锤得稀烂的希望,想要睁开眼睛站起身看看四周的情况。   可是睁不开。   也不能站起来。   她连动一下也做不到,甚至感受不到外界对她造成的一切感觉,例如风吹,例如空气的流动,例如周围的声音。   这种陌生又未知的感受让她有些恐惧,但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任凭自己这样静静地呆着,靠着唯一能交流的对象也就是自身,然后做了一系列的心理安慰。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她觉得头发有点痒,下意识想去抓抓头,抓了好一会儿后才发现自己居然能动了,她先是保持着抓头的动作愣了会儿,这才猛地睁开了眼。   眼前是只透出几缕月光的昏暗,所以睁开眼后立即适应了周围的光线。   这是一口井,一口枯井。   上方的井壁爬满了青苔,但井底却格外干净,甚至有些宽敞。   井底中间摆了间床,她此时正是躺在这间床上,大小合适,是红木雕花的,床的右手边有张像是一套的红木雕花餐桌,桌子的面积比床还大,上面摆满了食物,足足有好几十盘。   她在床上躺了好一阵子,直到看见月亮爬到了井口上方的天空,像张被狗啃过的印度飞饼,她突然就咧嘴笑了起来。   自己怎么这么傻啊。   傻到对一个人好,那个人却骗了自己。   笑到最后笑不动了,脸颊凉凉的,她抬起衣袖擦了擦,这个动作有些熟悉,她愣了会儿,接着站起身在餐桌前坐下,狼吞虎咽地将那几十盘食物一扫而光。   不吃白不吃。   吃完后桌子上的空盘子自动消失,她重新躺回床上,月亮也已经离开了。   大概是今日死过一次身体有些疲倦,躺上去不到一刻钟就沉沉睡了过去,等她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正午,太阳代替月亮爬到了井口,正午时分剧烈的阳光很是刺眼。   她从床上爬了起来,在一旁上面有掩体遮挡的椅子上无所事事地坐了会儿,脚边有块尖锐的小石子,她捡了起来,在井壁上刻了个正字最开始的一横。   这种吃了睡睡了吃仿佛是猪圈中的生活过得飞快,当两个正字歪歪扭扭地画在井壁上时,岑言已经习惯了每日像只井底之蛙一般坐井观天的生活。   而这天她也如往常一样45度角望着漫天的蓝色发呆,突然见个人路过井口。   她的瞳孔猛地收缩,嘴边喃喃了声:“灰湮…”   反应过来后立即从床上站了起来,大声呼喊道:“灰湮!灰湮!”   连着喊了好几声都没有反应,那路过的人大概也已经走远了,岑言慢慢蹲下身子,将头埋在膝盖间,有些想哭。   这种希望过后的失望一向是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情绪,而因为灰湮路过就产生了希望的自己也完全像个笨蛋一样。   既然被关了进来,声音又怎么会轻易地传出去啊……毕竟这个井底连雨都落不进来,每次下雨只能看见一丝又一丝的雨在井身一半的位置消失不见,这种与世隔绝的设定简直就是莴苣公主的好姐妹青蛙公主嘛。   接下来的日子,岑言总是能看见灰湮从井口处路过,她刚开始还是会忍不住喊几声,后来有些麻木了,索性只是抱着膝盖坐在床上,静静地看着。   今天的灰湮怎么不高兴呢?   今天的灰湮怎么更加不高兴了呢?   今天的灰湮怎么一脸的血非常不爽的样子呢?   今天的灰湮怎么满面煞气眉头都拧成一团了呢?   哎……这个傻子,怎么每天都那么不高兴啊,就不能笑一笑宽宽心吗?就像自己这样,笑一笑宽宽心嘛。   “接下来,让傻笑大师岑言来为面瘫蠢狼灰湮示范一个宽心微笑,”她说道。   说着,嘴角一弯,但这个笑还没保持到她有了自己在笑的意识,弯起的嘴角便重重地砸了下来。   什么嘛……明明一点都不能宽心。   好想离开这里啊。   ×××   岑言之前看过场电影,里面一个角色在间小屋子中被关了一年,屋中没有网络没有电,只有每日从门下递进的食物,这个角色被解救出来后便疯掉了。她当时就想啊,如果是她,恐怕一天也待不下去,一个月就得疯吧。   所以在看到井壁上的正字快凑齐六十六个时,她一面觉得自己精神承受能力还挺强大的,一面又担心着明天的自己会不会疯掉,而且最近几日也没有看见每天都会路过这井边的灰湮,她心里隐隐感受到几分不详。   大概是这样的不详在她心中维持了好几天,所以在自己身体一轻,突然就向那个向往了好久的井口缓缓飘去时,她一点都不惊讶,反而格外平静。   甚至看到井边的敖空时,她也很平静。   孤独果然是能修身养性的好东西啊。   她想道。   “是你吗?”她抬起头直视敖空,最近因为有些腻了所以没怎么和自己说话,开口的嗓子有些哑。   虽然几乎是肯定了这个一进入井底就产生的猜测,但还是忍不住想要亲口问问,大概是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庆幸着做出这一切的人不是敖空。   打不过那只连她都能地往其眼睛里插把剑的妖怪是真的打不过。   那只没什么智力只会锤人的妖怪也许是突然产生了将自己关进井底的智商。   井底那套红木雕花床和红木雕花餐桌与巨堡中的各种红木家具可能刚好是一家的批发。   了解她的胃口每顿食物都有好几十盘以至于让她不会饿死是对方收集得来的情报。   现在站在这里的敖空是来救她而不是关了她那么久放她出来。   她满心的侥幸,但在敖空平静地嗯了一声后全部被击碎,只留下宛如玻璃渣子一般透心的凉。   岑言抬起手,扇了敖空一巴掌,敖空生生受了。   “这一巴掌,是为阿蛇的孩子,”她冷冷道。   接着又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是我把你当朋友,你却将我关在这里,关了327天。”   作者有话要说:   弱智作者又在看到作者有话说时一片茫然   不如就   唱首歌吧   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 第37章 北鹰帝   敖空生下来的时候只有母亲翅膀上的羽毛大小, 全身皱皱巴巴的, 和鸡圈中最丑的小鸡没有两样。   但偏偏就是这样一只丑甚于鸡的小破鹰, 一月习得说话, 两年化了人形,十岁学会施法, 五十岁的时候以一个天真孩童的模样打遍家族无敌手, 甚至连族中最擅战的父亲也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一向平凡无奇的黑鹰族整族上下都以出了这样一个天才而骄傲。   身为整族的骄傲,敖空不免被捧得太高, 所以他的叛逆期也比寻常妖怪来得更早更猛烈,不过是一件小事,他和父母闹翻,然后背着个还没有他人高的包裹离家出走。   这一走就走了好久, 他从离家时半大不小的矮子长成了气宇轩昂的翩翩少年,从打遍家族无敌手变成了打遍妖界无敌手,等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坐上了七王之一的位置,被尊称一声鹰帝。   这至高无上的位置让他刚开始还有几分兴趣,可当着当着便理所当然懒了下来。   他有些想家了。   想母亲做得爆炒虫子。   想父亲每次一边紧绷着脸一边将那些增强妖力强健妖身的补物塞在他手里。   之前是因为什么事吵架来着……?   他已经记不得了。   要不……明天回家看看吧?   他每天都这样想着,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后天,可偏偏拉不下面子,所以这一拖就拖到了妖界决定屠杀浞狼族, 他突然反应过来怎么过了那么长时间,于是暗暗作出决定, 等这段时间过了便回家。   这件事确实是过了,但紧接着却迎来了恶妖出世,整个妖界都是一片麻杂的混乱。   等他听到恶妖近来又灭了一族时,他还随口问了问身旁帮他管事的小妖怪:“又是哪个妖族这么倒霉啊?”   小妖怪仔细地想了想,大概也不是什么出名要紧的妖族,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哦!是无帘崖上的黑鹰一族!”   敖空怔在原地,以为自己听错了,侧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还在继续喋喋不休的小妖怪。   “那可真是惨啊,族里每一只鹰的翅膀都被折断,鲜血汇成一条河顺着无帘崖的崖尖流了下来,要不是这股显眼的猩红色血流,指不定现在还没人发现崖上已经尸横遍野了。”   “这恶妖,简直太不是个东西了,每次出手都手段残忍,我还听说之前那千山半腰的四臂妖怪一族被他活生生地撕成碎肉,然后以食喂给千山上的狼群,想想都是一阵恶寒……”   “鹰帝?”   “鹰帝!”   小妖怪大概是见他愣着不说话于是连叫了他好几声,敖空这才回过神来,他一时觉得自己大概是在做梦,可偏偏这个梦真实得打紧,他连自己肿胀的眼睛都能清楚地感受到。   “然后呢?”他开口,但总感觉传出来的声音不像自己的,他的声音怎么会这么沙哑难听呢?   “然后?什么然后……?”   “那座崖上的尸体…然后呢?”   小妖怪大概是没想到他会对此感兴趣,表情微微有些惊讶,回答道:“我也不是太清楚……不过每次这种整族被屠的情况,都是以一把火焚去处理的……诶鹰帝你要去哪里?别踩着窗子出去啊我的帝!”   他要去哪里?   还能去哪里?   他得回家啊。   那一天,敖空跪在崖间那片被火烧得焦黑的土地之上,撕心裂肺地哭了好久。   为什么一旦失去了才会知道珍惜呢?   这个疑惑在他心中埋了种,这一埋就埋了一辈子。   等妖界大战恶妖告了败,他便想方设法地接近了恶妖,那时的恶妖估计是杀了太多妖怪已经杀腻了,又或许是将想杀的该杀的都杀尽了,总之,对于没有招惹到自身的事物,恶妖都表现出意想不到的宽容。   这个没有招惹到自身的事物自然也包括他,在他接二连三“意外”地接近恶妖之后,恶妖不仅没有杀他,反而还默许了他的存在。   所以说嘛,没有人能忍受孤独,哪怕是这逞凶肆虐的恶妖也不例外。   于是他一面找寻着恶妖的弱点,一面借着自己假装有说不完的话去套恶妖的目的,几百年一晃而过,他没有找到弱点也没能套出目的,但却知道了件事,恶妖是浞狼族唯一的幸存者。   知道这事的时候他心里谈不上是什么感觉,只是有些同病相怜。   不过转念一想,让自己成为黑鹰一族唯一幸存者的肇事者不就是恶妖吗,那仅存的同病相怜便立即烟消云散,只留下浓烈的恨,将心间填得满满的,再也装不下其它感情。   找不到恶妖的弱点,他开始找浞狼一族的弱点。   他一向讨厌看书,却为了这件事翻看了整个妖界的书室中的古书,还好浞狼族几千年前也出过恶妖的先例,在他差不多将所有书室中的古书浏览个遍后,终于找到了点能够除去浞狼族恶妖的踪迹。   顺着这点踪迹摸索下去,他在一位隐于山中再不管世事的万年老妖那里得知了方法。   这个方法很难,几乎无法实现。   浞狼一族一旦恶性被激发,就会习得一项能力,这项能力造就了他们的强横,也注定了他们在妖界中没有敌手,因为对于每一只妖怪来说,妖身是根,妖力是本,只有根没有本的树是枯树,只有妖身没有妖力的妖是废妖。   恶妖便是有了能夺去别人妖力的能力。   那隐于山中的老妖是这样给他说道的:“假如恶妖是个瓶子,那他吸收的妖力便是装在瓶子里的水,水漫过瓶口会溢出来,但如果加上个瓶塞,那瓶子便会因为承受不住里面灌进的水而炸开。”   这个方法难就难在瓶塞上,瓶塞的角色需要由个妖力于寻常妖怪千倍的妖怪来充当。   妖力于寻常妖怪千倍的妖怪?   妖界那么多年来也没出过一只,上一次除去那两只恶妖时还是刚好靠着对能嫁接妖力的双胞胎,他们承受了魂飞魄散的痛苦而将数千只妖怪的妖力嫁接到自己身上才得以充当瓶塞。   而这嫁接妖力的能力也随着双胞胎妖的魂飞魄散再没了延续。   万年老妖无奈地摇着头叹息时,他却咧嘴笑出了声。   “哦,那我可能就是妖界历史上第一只妖力于寻常妖怪千倍的妖怪咯?”他笑嘻嘻地说道。   万年老妖愣了好半天,再三确认他不是因为受了刺激疯掉而胡说八道后,这才含着惋惜慢慢道来:“充当瓶塞就得做好跟着瓶子一起消亡的准备啊。”   他却只是笑得开心,又和万年老妖喝着清酒瞎聊了会儿,便致了谢匆匆离开。   不过恶妖最近相当清心寡淡,除了月圆的时候手痒了去杀几只妖怪,其它时候都是老老实实地待在他那简陋的木屋中,还用竹子削了张椅子,摆在院里的那座枯井旁,整日整日地坐在上面发呆。   他觉得要让这个清心寡淡的恶妖去将瓶中的水漫过瓶口是件有些困难的事。   毕竟他妖怪杀得少了,妖力也吸收得自然也少了。   他得给恶妖制造一个屠杀的机会。   这个机会来自于他某一天得知巫族的大长老擅长召唤术,上可召唤死魂,下可召唤烧鸡,他灵光一现。   要不将恶妖死去的亲人召唤出来,再杀掉?   等他在没有暴露身份的情况下暗中联系上了巫族大长老,才得知召唤死魂不是死去的魂魄,而是该魂所在的转世之身,但同时他也得知,以灰湮的情况,这个亲人的转世之身注定是召唤不出来的。   而且因为这件事他也模模糊糊地想了起来,当时屠杀浞狼族的时候似乎是用了噬魂钉?   那种能使所杀之妖魂飞魄散的钉子?   他坐在巨堡外的岩石上,突然觉得有点冷,拢了拢披在身上的袍子,那混着冷钻进身体的悲哀才得以散去。   后来他试探着问了问,得知恶妖并不知道当时自己妖族被灭时曾用过噬魂钉,他又想出了个计划。   能不能复活人不重要。   重要的是让恶妖体会到希望过后的绝望,体会到再也不能有所希望的绝望,复活了再杀掉是一种方式,复活仪式准备好却发现复活不出来人又是一种方式。   在复活仪式上发现复活不出来人再被告知他所要复活的亲人早就魂飞魄散了,是方式上的方式。   还怕恶妖不会暴走去乱杀一通,还怕这个瓶子接不满水吗?   所以当他飞在老远的天上静静地看着恶妖在召唤阵前赤红着眼杀光了那群被他诓骗而去、天真地以为真能干掉恶妖的妖怪们时,他有种终于结束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心空空的,谈不上开心不开心,难过不难过。   但那心里空空的感受在看到召唤阵中那个完全出乎意料而出现的姑娘时瞬间被惊讶填满。   ?   这是个什么情况?   这个突然窜出来的不明因素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人类?   被告知自己亲人已经魂飞魄散的恶妖居然还将她当作妹妹?   所以说孤单寂寞久了过后找亲人都不看血缘都不挑的吗?   而且计划又变成了最原始的复活了再杀掉。   好烦啊,该怎么将时时刻刻都跟在这姑娘身边的恶妖引开又成了个大问题啊。   怎么以前没发现这恶妖居然这么粘人?   好烦。   那就再等等吧,以后总会有机会的,还可以趁着这个时间露出亲切又活跃的一面让这位脑子不太灵光的姑娘感受到他的友好,以此信任他,也更方便今后骗她然后将她拐走杀掉。   只是这个姑娘怎么会这么傻呢?   傻到可以拼着命在这受他控制用来配合他演戏的怪物面前来救他。   明明连把剑都握不稳。   明明……他一点也不值得被救。   看着躺在地上那个整张背部已经完全碎去的身体,他突然有些后悔。   不想让她死啊。   她要是死了,那这世间最后一个肯不顾自身跑来救他的人也就没了。   所以当他发现那本已凹陷进去的背部慢慢直了起来,她本已经消失的呼吸也突然恢复过来,他心里除了震惊更多的是庆幸和惊喜。   她死不了,真是太好了。   于是很快他又更改了计划,从让她死更改成让她假死。   正好灰湮院中的那口枯井被他施过秘法,那时在古书上看到这秘法时他觉得或许会有用,没想到如今就真的用上了,那口井被他连了其他空间,外面的事物都进不了的空间。   于是他将她关了进去,这一关就关了一年又一天,期间以为她死掉的恶妖像是疯掉一样将见妖屠妖,见人杀人,终于到了恶妖这个瓶子只缺他这一个瓶塞的时候。   放她出来的时候他的手居然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   一定会很生气的吧,一定会被骂的吧,一定会失去这个朋友的吧。   他想着,同时生生受了她扇过来的两巴掌,他嘴唇抖了抖,那句“抱歉”差点就脱口而出。   但转念一想,“抱歉”又有什么用呢,她想听得肯定是原因而不是一句没什么份量的“抱歉”吧,只是这个原因,恐怕再也没有时间告诉她了。   他施了个昏迷术,接下来发生的事对她这个重感情的傻子来说太过沉重了,还是不要看见比较好吧。   昏迷术刚施完,恶妖便匆匆赶来,他看见本是浑身透着寒气的恶妖在看到地上躺着的姑娘时明显的怔了怔,目光放柔,像是看着世上最珍贵的宝物一般。   然后目光转到他身上后冷冽一凛。   紧接着一个闪身到他面前,是那样毫不犹豫的快,快到只能看到原处的残影,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当恶妖的爪子贯穿他的心脏时,浑身的妖力像是流水一样潺潺而出,他看着恶妖越发古怪的神情,心想大概是自己这个瓶塞开始作用了,他突然有些想笑,又有些想哭。   他想起之前在恶妖的梦境中看到的事,他看到将恶妖按倒在地的几张脸庞中,有他的父亲。   他那时就很想哭,也确实是哭了,只不过那位姑娘哭得更凶,看起来比他还纠结,比他还难受。   为什么注定要互相报复呢?   如果一开始就没有这些破事,他们会不会能当朋友,一边喝酒,一边聊着妖界中近来发生的趣事,没有一丝目的掺杂在里面,只是简简单单的…简简单单的当着朋友。   他觉得那句“抱歉”还是得说说啊。   给阿狼说说,也给阿言说说。   他撑着一口气,撑过了阿狼因吸收了他作为瓶塞的妖力开始慢慢化作灰烬,他说了声对不起,但估计阿狼没能听到,因为从头到尾阿狼只是怔怔地看着躺在地上的阿言,哪怕是地上的影子看起来也如此的眷恋与不舍。   在阿狼化成的灰烬随着风吹消散而去后,他估计自己也撑不了多久了。   大概是撑不到那句“抱歉”了啊,他想着,眼前的事物越发昏沉,接着变得模糊不清,最后是等着他的是一片让人无端感到恐惧的黑暗。   可老天偏偏还是给了他机会,他在黑暗中听到有人在叫他,一边叫一边摇晃着他的身体。   是阿言的声音啊。   真是太好了。   “抱歉啦,”他轻声说道,“把你关了那么久,一定很无聊吧。”   阿言没有回答他,只是落在脸上的冰凉让他感受到,她大概是哭了。   不知为何他又想到众妖庆典的那天晚上,他带着他们去喝酒,她喝多了抱着他大哭,一边哭一边将眼泪鼻涕抹到他身上,还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   “那夜的杏花酒真是好喝啊……”   说完,便逐渐没了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卡成撒比   有点方张,洗个头去冷静冷静 第38章 杏花酒   妖界离北鹰帝和恶妖同归于尽已经过了快两百年了。   原本的妖界五王变成四王, 又由四王变成了三王, 不过这坐在高位之上的王与普普通通的妖怪们并没有多大联系, 所以无论怎么变化, 他们依然是一片其乐融融的平淡。   而这天也是依然平淡的一天,在平淡中热闹非凡的走灵街也是如往常一般的热闹非凡。   所有的一切看起来没什么大的变化, 哪怕是走灵街的一座酒楼中突然出现了个人类也改变不了妖界近来的平淡。   “老板, 给我包坛杏花酒,”这个人类是位女子, 身着白裙,发间插了朵不知名的白花,个子小小的,却握了把看起来很重的长剑, 她进来后先是将手中的长剑往没有客人落座的桌子上随意放下,随后向椅里懒散一靠,嚷着嗓门吩咐道。   已经年迈的触角妖怪也就是这座酒楼的老板连忙前来迎接,他知晓这位女子每一年的这天都会来拿坛杏花酒走,所以早早便准备好了,拿在手中恭敬地递给了这位女子。   “人类?”   “这人类怎么浑身都是妖力啊?”   “不过肉闻起来挺香的,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别想了,你不知道她是谁吗?”   “谁啊?”   周围传来在酒楼中用餐的妖怪们嘈杂的交谈声,其中有一桌里正好有只麻雀妖知道这位女子的身份,正神秘兮兮地同一桌的同伴们普及这份知识。   “她就是……”   这只麻雀妖还未说完的话卡在嘴里, 他看着有只不怕死的虎妖朝那女子冲了过去,怔了怔, 又恢复平静继续说道:“她就是与三王都交情甚好的一位大人,之前也有妖怪打着吃掉她的主意,你们知道发生了啥吗?”   他还故意买了个关子。   可巧不巧,那只朝女子袭去的虎妖正好被女子单手抡得老远,落地点是张木桌,将木桌砸成好几块木片。   麻雀妖抬手往虎妖方向指了指:“喏,就这样。”   女子理了理因为出手而微微有些凌乱的袖口,然后接过酒楼老板手中的杏花酒,还特礼貌地道了声谢,便拿着她那把长剑迈着步子准备离开。   还没走两步,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回过头对酒楼老板说了句。   “那张桌子,就记在连浅…嗯南鲛皇身上吧。”   自然是指被她抡得老远的虎妖压成木片的桌子。   说完一个提气,跃上了酒楼屋顶,很快便在一片夜色中消失不见了。   如果这时人间有武林中人在此,一定会感叹这位年纪轻轻的女子轻功却已经达到了巅峰,可谓是天才也。   对此岑言表示,她跟天才两字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她这只是勤能补拙,用接近两百年的勤补完全没有功底的拙。   “啊?来啦?”连浅站在敖空的墓前,朝提着杏花酒迟迟而来的岑言挥了挥手。   “你这么早?不是还没到时候吗?”岑言停住脚。   连浅轻笑了声:“想着先去隔壁的墓看眼那个人,便早到了会儿。”   “哦……”   两个人不知为何突然沉默下来。   好半天后还是岑言先开口道:“过得还挺快的啊,明年就是整整两百年了。”   连浅从岑言手中接过那坛杏花酒,熟练地拆开用于封口的沙袋和牛皮纸,然后从怀里摸出两只酒碟,满上,递了其中一只给岑言,最后将坛中剩下的酒洒在墓前。   “是挺快的,明年过后这又得添座墓,你想刻上什么?妖界第一人类岑言之墓怎么样?”他说完,一口干掉碟中的酒,明明脸上还挂着笑,看起来却像是被酒染了苦涩。   “恕我直言,这样刻字的墓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墓好吗?”岑言也抬手将快要溢出酒来的酒碟往嘴里一倒,然后擦了擦嘴角,回答道,“我觉得宇宙第一美少女比较适合我。”   连浅早就被岑言科普过宇宙和美少女的概念,笑道:“你这是挺正经的,正儿八经的欺骗。”   岑言将空掉的酒碟还给连浅:“人都死了,还在乎什么欺骗不欺骗,就算被发现我不是宇宙第一美少女,我也听不到他们骂我嘲笑我是不是。”   连浅眼睛垂下,嘴角的弧度看起来依然是在笑:“是是是。”   岑言侧过头看了看他,她了解连浅这个样子,嘴角带笑,眼睛垂下,其实是并不想笑,如果眼睛抬起来,那里面估计是满满的伤心。   她叹了口气:“对不起啊。”   对不起让他送了一个又一个故人,对不起今后来上坟的对象又多了一个她。   她看到连浅原本弯起的嘴角缓缓沉了下去,眼睛抬起,果然是装不下的伤心难过。   “说什么傻话呢,”好半晌,他才说了话,“又不是你的错。”   这件事说起来,确实也算不上岑言的错。   要说的话还得说回两百年前,敖空和灰湮死后不久,她脑海里出现了机械君的声音,它这样对岑言讲道:“这个世界的反派在死之前将所有妖力都给了你,假如你在这个世上活下去,便能长生不老并且无人能敌,你现在有一天的时间来思考到底是去还是留。”   那时的岑言已经被所经历的事情扎得遍体鳞伤,她几乎都没想,便答了:“留在这里干嘛,还嫌不够难受吗?”   机械君又问她:“如果选择离开的话,现在有两种方式离开,第一是你可以立马离开,第二是留在这里两百年过后再离开。”   岑言觉得这个选择有些莫名其妙,愣了好半天才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我有病?”   机械君特正经的回答她:“没啊。”   “那我干嘛要在这里留两百年?”   “哦刚才我忘给你说了啊,因为你身上有这个世界的反派留给你的妖力,所以期间如果你每一年献祭一部分妖力,两百年后妖力被献尽后这世界的反派便能被你塑出已经化作灰烬的魂魄,让他两百年后能转世成人。”   岑言感觉到有什么从眼眶里涌出,抬手捂住眼睛,接着一股又一股的冰凉从指缝间钻了出来。   能让他活过来,真是太好了。   此后岑言每年都会到竹林那间小木屋中献出一部分妖力给灰湮塑魂。   第一次献妖力时,她想过或许会痛,但没有想过这份痛会像是剔骨剥皮一样,她被痛昏了好几次,最后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意念让她强忍着挺了过去,终是成功。   她后来才知道,原来妖力如同身上的肉,献出部分妖力就像剔去一块肉一般痛苦。   知道了这个消息的她在木屋外的竹椅上坐了很久,她想,那时灰湮将全部妖力给她时会承受怎样的痛呢?   如果……如果自己不那么弱小,也许灰湮便不会在死的时候还担心着自己,哪怕是承受着全身化成灰烬魂飞魄散的痛苦也要将他一身妖力给她护她一生平安。   那天过后岑言想方设法地让自己变强,她孤身一人到了人间,封去全身的妖力,从什么都不会只能凭着身体不死而无数次从血泊中站起来到后来提剑肆意放纵,轻功问鼎顶峰,武林中的高手换了一批又一批,只有她一次又一次以自己传人的身份将这群拿来练手的高手打得趴成一条直线。   期间经历了大长老于八十六岁离世,她没赶上葬礼,只能到坟前想着敬大长老一杯酒,没想到看到了连浅,坐在坟前抱着一坛子酒往嘴里灌,地上已经横七竖八的倒着好几个酒坛了,看样子已经坐了好久。   “哦,是你啊,”连浅看了她一眼,淡淡道。   她印象中连浅一直是个很会控制自己情绪的人,唯一一次看他失态还是许多年前她和灰湮到海底看鱼,刚好看到连浅握着鱼竿的手抖了又抖。   只不过即使是那时的连浅也在控制自己的情绪,比起当下像是什么都不顾的连浅好太多了。   “你…你这是什么情况?”岑言问他。   后来她听了一段故事,来自连浅和大长老的前世,来自一段妖怪守不住人类的岁月。   而大长老的这一世,连浅却选择只是默默的在背后看着,又守了一段守不住的岁月,守到最后大长老离了世,他只能以朋友的身份在这里独自一人借着酒意回忆往事。   岑言听了觉得有些难过,端起一坛酒,抬手一举。   “敬我们留下来的笨蛋。”   连浅垂着眼睛,嘴角弯起,然后抬起手中的酒坛与岑言碰了碰。   “敬他们已离开的傻瓜。”   期间还经历了西蛇姬和东狐郎的大婚,两位王的大婚,整个妖界热闹非凡,一眼望过去全是喜悦鲜艳的大红,接着很快便迎来了他俩的孩子出生,生下了只皱巴巴的小狐狸,小狐狸像团火一样,是她母亲的颜色。   西蛇姬躺在床上或许是想起之前那个还未出世便胎死腹中的孩子,抹了抹眼泪。   岑言将小狐狸抱给她看,逗她开心:“来来来,叫娘亲。”   西蛇姬破涕为笑:“她才出生懂个啥,还叫娘亲,你咋不让她背你们人间的三字经呢?”   岑言听后嘻嘻嘻直笑,边笑边诓着怀里的小狐狸:“不会叫娘亲啊,那没事,咱们叫个简单的,来来来,叫干娘。”   “……”   后来小狐狸长成了毛茸茸的稍大狐狸,岑言经常抱着她撸毛,一边撸毛一边念叨着让小狐狸叫自己干娘,于是小狐狸在学会叫自己爹娘前先成功学会了干娘一词,这让西蛇姬咬牙切齿了好久。   “不去同他们告个别吗?”连浅问她,这个他们自然是指西蛇姬一家。   “告什么别,”岑言有些吃力地摆了摆手,“到时候大家都哭得像个傻逼一样,我最受不了这样了。”   连浅这些年被她科普了好多神奇的词,听此只是无奈地摇头道:“那走吧。”   说完便带着刚将妖力全部献祭出去的岑言去了人间,去实现她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个愿望。   不一会儿,他俩便出现在一座王府上空,府里有很多侍卫把手,但没有一个人能够看到他们,这是连浅施得隐形术。   他俩刚到,一阵婴啼声便从屋中传出,岑言身子一抖,差点从半空掉下来,连浅连忙扶了她一把。   “我想…我想去看看…”她现在连说话也开始吃力了,声音是显而易见的虚弱。   连浅笑了笑:“来都来了,自然是要去看看的。”   说完一个闪身,带着岑言从半空闪进那间传出声音的屋子中,一个产婆正抱着个锦被裹着的小婴儿朝躺在床上的女人恭贺道:“恭喜王妃,是个男孩儿!”   岑言站在产婆身旁,盯着那脸只有她掌心大小的婴儿看了许久,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小婴儿皱了皱眉,她以为他会哭,没想到接着竟见他咯咯咯笑了起来。   “小少爷刚生下来就开始笑!这是福兆啊王妃!”产婆激动地说道。   岑言鼻子一酸。   “我走了啊,哥哥,”她轻轻开口,“走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又写完一个篇章啦,开心! 第39章 狼与少女(番外)   灰湮不太能记得自己的妹妹什么样了, 只能模糊记得妹妹出生时, 家里所有人包括他都很开心。   可他也不记得开心是什么样的了。   哪怕是有只妖怪保持着剧烈抖动的频率立在他面前, 全身僵硬地对他说出有办法将他妹妹复活时, 他也没感到任何来自开心的情绪波动,只有一个字在心里缓缓升起。   『哦。』   或许是见他久久没说话, 那只妖怪抖得更凶了, 像只发冷的跳蚤,然后下一刻就会被冻死一样。   甚至是直到他点了头, 那妖怪也没有松了一口气的表现,依然是表情僵硬口齿不清,就连最后告退离开时还在门口的坎上绊了一跤,脸朝地摔了个狠。   不过也是这只妖怪, 在他将召唤阵前一只又一只袭击过来的弱者妖怪杀光后,趴在地上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朝他大喊。   “你以为你妹妹还会有转世吗?我告诉你,她早就被噬魂钉戳破了魂魄,魂飞魄散了!”   果然死之前都会有莫名其妙产生的勇气啊,声音那么大,生怕他听不见似得。   灰湮走到这妖怪面前,一爪子拍飞了他的头,血溅到了衣服上,有点黏黏的,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感受, 只有一个字在心里缓缓升起。   『哦。』   那就这样吧。   就当这件事从来没被提起过。   接着他走向那个还在召唤阵前不明所以地施着法的人类,将爪子对着这人类心脏处比了比, 算着从什么角度下手才能让血不要溅到衣服上,然后尽快结束这场闹剧。   比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个合适的角度,他正准备下手,突然鼻间传来一股好闻的香味。   是人类的肉味。   就这一个晃神间,召唤阵中烟尘微微散开,他看到一个女人坐在阵图中央,正不住地在咳嗽。   当时第一反应——谁?   第二反应——谁都不重要。   反正他的妹妹也不可能被召唤出来,这种无关紧要的人类杀掉就好了。   想着,他又举起爪子往那女人身上比了比,比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合适的角度,他站在原处,面无表情。   这人类真是太瘦了。   不仅瘦,还矮,这么小小的一块肉,从哪儿下手都觉得不妥当。   而这小小的一块肉还像是根本没看到他一样与那布置出召唤阵的人类说起话来,他本来是不想听得,可奈何耳朵一向灵敏,即使是还隔着一段距离,他也听得很是清楚。   “认识那个谁……”一块肉面带疑惑,突然沉默了下来,像是在思考『那个谁』到底是『哪个谁』   思考了好半天才想了起来,有些激动地拍了拍被白色裙子遮住的大腿:“就是那个!灰湮!”   这两个字像是风一样像他刮来,从耳间刮到心底,刮去了浮在体内的乌云,刮去了一片腥风血雨,回忆如同泉水汩汩灌了进来,眼前是一片拨云见日的光亮。   “灰湮啊,你娘叫你回家吃饭啦。”   “灰湮你这混小子,练功又偷懒,今天又想挨打是不是!”   “吹吹就不疼啦,我们灰湮最坚强了,没事没事。”   “不久后就要当哥哥了,我们灰湮是想要弟弟还是妹妹呢?”   真是好久好久都没听过这两个字了啊。   他不知为何突然就感到一股疲惫的倦意,他开始厌倦日复一日在木屋中的生活,开始厌倦身上黏糊糊的鲜血,开始厌倦妖怪们见着他时止不住颤抖的身体。   他盯着那喊出他名字的人类,脑海中突然飘过个想法。   如果这个人类以假乱真地来填补了这个空缺,那这一切会不会有所改变呢?   试试呢?   他开口道:“我就是灰湮。”   这样的初遇,在岑言死后的那一年,灰湮经常会想起来,不仅是初遇,还有他第一次带着她去走灵街吃饭,她挺能吃的,但那时的他还是觉得她要再多吃一点为好,瘦胳膊瘦腿的,他听说这样的人类最容易生病了。   还有走在人间的大街上,她突然抬起手摸了摸自己后颈,一阵如同电流一般的酥麻突然传向身体各处,他侧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她难道不知道这是只有伴侣才能摸的位置吗?   哦对。   她肯定是不知道的。   她又不是自己的妹妹,不是一只狼,怎么会知道呢?   不过大概是那时起,他对她的感情就奇怪起来了吧,只是没能及时意识到而已。   没能及时意识到为什么看到她因自己没有控制住力量而受伤心里会像是滴血一般心疼。   没能及时意识到为什么不想让别的男妖怪靠近她为她疗伤。   没能及时意识到为什么她醉酒后跳到自己背上嗅着她身上的香味他会觉得体内有股躁动缓缓升起。   还是过了好一段时间后,有天她突然牵住他的手,软软的掌心在他手里摩挲,那时他才反应了过来——原来不是这样的啊,对妹妹的感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只不过他完全没有想过,关于她会死的这个问题。   等她真的以从世上消失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嗅不到她的味道,感受不到她的气息,听不见她的声音,看不到她人,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将人类的生命还是想得太坚强了。   感觉到有种情绪正在与他的身体分离开来,他想了好一会儿,想起这种情绪叫做开心。   这是他好不容易在和她相处的日子中记起的开心,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忘了啊。   他将那只杀掉她的黑色巨妖发泄似得剁成了肉酱,以为这样能够开心一点,但顺着视觉钻进来的只有无尽的悲哀和绝望,他想起这种时候应该哭上一哭,可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哭,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出自己的难过。   他只能在后来的日子如同行尸一般活着,不过大概正因如此,他看每一个活着的东西包括自己都会觉得不爽,起初他还憋着这股子杀意,因为她不喜欢自己肆意杀掠,也不喜欢血。   直到有天他遇到敖空,敖空指了指街上一大群其乐融融的妖怪,无意间提起了句:“他们为什么能笑得这么开心,我们却再也看不到阿言笑了。”   他那时怔了好久。   对啊,她已经死了。   这些妖怪为什么却能笑得这么开心?   当时因为惧怕自己家族而屠去整个浞狼族的也是这些只知道太平安乐的妖怪。   为什么他们能笑得这么开心?   他突然不想忍了,于是所到之处,全是血路,血黏在身上,黏在脸上,他也不太能感觉到舒服不舒服了,只是心里那股子杀意发泄出来,这让他很舒服。   他又像是恢复了原来的生活,只身一人,坐在院中枯井旁的竹椅上,有时候一坐就是一天。   偶尔出个门,见妖屠妖,见人杀人。   然后以这样的一身鲜血回家,他有时候也会忍不住想,如果她看到自己这副模样,会不会害怕呢,会不会……讨厌自己呢?   会的吧。   连他都讨厌的自己,又凭什么指望着她不讨厌呢?   可她已经死了,无论是讨厌他还是害怕他都做不到了。   他又在竹椅上坐了许久,有股酸涩从心底升到眼眶,不过很快就消失得一干二净,等他反应过来时,这想哭的感觉已经过去很久了。   接下来这样回忆她的日子总有一天会让他哭出来吧,他想道。   这样的日子到了他收到敖空的消息时也没有来临,敖空告诉他在妖界最北处的一座山上,找到了操控那只深黑巨妖的妖怪,他甚至连『啊原来那只深黑巨妖是有东西在操控啊』这样的想法都没有,只是怀着对新的发泄对象满满的杀意,便飞去了妖界最北处,将每一座山都找了个遍。   但却什么都没找到。   他坐在开始落叶的树下,心里空荡荡的。   天上旋着一只孤鹰,他一阵烦躁,抬起手,那只孤鹰便直直地落了下来,鹰的脚上捆着一张信笺,将信笺打开,里面写着的字是敖空的笔迹。   “阿言没死,是我这一年将她关了起来。”   他也不知道当时是什么心情,大约就是觉得敖空在开玩笑,只是瞬间提速飞起的身子却让他清楚地感受到——他想要去相信,哪怕是开玩笑,他也想要相信这一个瞬间。   所以当他在自家枯井旁找到敖空时,看到因为昏迷躺在地上的岑言时,他愣在原地好一会儿,这才有了她是真的还活着的概念。   而对于敖空,如果敖空仅仅只是骗了他,仅仅是背弃他,亦或者伤害的是他,他都不会有将敖空杀了的念头,不能否认,这么几百年,即使是假的也好,在那无数个孤单的时刻,身边总有一张嘴说个不停。   还挺好的。   只是敖空伤害的是岑言,她那么爱热闹的一个人,却被关了一年又一天,她那么重情义的一个人,却被她当做朋友的敖空关了一年又一天。   她该多么伤心啊。   可他没有想到,当利爪伸进敖空心脏后,很快便有种古怪的感觉突然袭来,古怪的感觉越来越深刻,他反应过来,这是身体消亡的感觉啊。   是死亡。   他要死了。   缓缓侧过身子,看着依然躺在地上的岑言,她紧闭着眼睛,恐怕这辈子是再也没有机会看着她笑了。他刚开始是不舍,后来强制自己平静下来,身上的妖力顺着指尖流出,源头是他,尽头是岑言。   这是他在浞狼一族的古书上学到的秘法,可以将妖力嫁接到别人身上,只是将妖力献出的妖怪将会魂飞魄散。   他当时因为看着在他之前的两位恶妖是因为这秘法而死,便多看了两眼,没想到有一日竟能用上。   他不禁觉得能学会这个秘法真是太好了。   能看到她还活着,也太好了。   不过唯一有点不好的是,他听说人类的记忆很短暂,若是几年见不到一个人,对这个人的印象便会慢慢淡去,淡到最后只能记得住大概的轮廓,一起做过的事一起说过的话想很久也想不起来,只能想到——   『哎呀是什么事呢?哎呀是什么话呢?』   这样的念头。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把他忘了,也不用以后每每想起时会难过了。   只是他私心还是希望她能稍微将他记得久一点吧,十年?二十年?   然后用剩下那份长生不老的时间,一世无忧。   作者有话要说:   剧个透,接下来的世界是江湖。   女主凭着两百年积攒下来的武功所向披靡,带着养成的徒弟BOSS共同迎来光明的未来(并不   给看完这个单元的宝宝们笔芯!   现在稳定下来基本是每天晚上更新哦么么哒~   还是只有发红包表达我的感谢了! 第40章 无奈碰瓷   一辆马车压着磅礴泥洼的地面迅速驶过, 掀起一阵接着一阵深黄的尘埃, 路边的细石争先恐后地从车轮下钻出, 滚到左右两旁, 像是群顽皮的孩童,几乎能从石面上听到它们的嬉笑声。   不过再仔细听去, 这嬉笑声不是来自石面, 而是从那辆刚才驶过的马车中传出,只不过马车的速度过快, 不一会儿便扬长而去,单单留下这阵嬉笑声停在原处,久久没有消散。   也是,石头怎么可能会笑嘛。   又不是笨蛋。   “哈哈哈哈哈哈三师兄真是个笨蛋, 笑死我啦哈哈哈哈哈,”而那辆马车内,一位看起来约莫十四五岁的紫袍少年正指着一旁身穿同款紫袍的少年哈哈大笑,“怎么会有人在行这种路面的时候选择吃糕点啊!”   被称作是三师兄的少年此时整张脸都黏着一饼糕点,看样子大概是之前因为马车碾过什么凹凸不平的地处,手一抖“啪”地一声将要喂入嘴中的糕点按在了脸上。   “胡——折!”三师兄一边接过张手绢将脸上到处都是的糕点拭去,一边咬牙切齿地喊着那依然在捧腹大笑的小少年的名字。   “诶诶三师兄你还是将脸上擦干净再说话吧,你这个样子有点狰狞哈哈哈哈……呜好痛!”话还没说完,小少年突然捂住头顶叫了声痛,他沮丧着脸回过头看去, 一名扎着马尾辫看上去很是英气的姑娘正举着拳头站在他身后。   他委屈道:“二师姐每次都只打我,三师兄欺负我时却从来不打三师兄, 偏心,这是一颗从来只偏向三师兄的心!”   那名姑娘挑了挑眉,开了口:“三师弟欺负你?好像从来没有吧?”   小少年一脸悲痛:“所以说你这样盲目的喜欢我身为师弟是很不支持的。”   话音刚落,那名姑娘脸蛋立马涨红一片,像是被戳破心事一样指着小少年抖了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有有有有有……有这么明显吗?”   小少年:“啊。”   说完又将头缓缓移回来,看向那擦脸的动作已然僵住的三师兄:“而且三师兄也非常非常的明显啊,大概全天下只有你们两个笨蛋以为除了自己以外其余所有人都不知道吧。”   一时之间这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好一会儿,三师兄嘴巴张了张,像是准备说话了,但不巧马车突然急停,他的话也像是之前的糕点一样一下子被按进了喉咙中,没能说出来。   “我…我出去看看,”二师姐捂了捂脸,接着掀开帘子跳了下去。   然后不一会儿她扶着个姑娘进来,这位姑娘在这样秋风飒飒的季节里只穿着件单薄的白布裙子,小腿还露在外面,让人光是看着都觉得不寒而栗。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冷得麻木的缘故,她身体并未因此颤抖,嘴唇也未有染了寒的青紫,只不过脸色苍白,看上去有些虚弱而已。   这位姑娘自然就是岑言,她已经来到这个世界三天了,而这三天因为身上没有银子的缘故滴米未进,全身都没有力气,最终迫于无奈只得想出碰瓷的办法,守在这片林间小路边,想着来辆马车便扑过去演一波可怜虚弱的少女。   没想到真的有善心的小姐姐将她捡了。   撕心裂肺的感动啊。   为了报答小姐姐那一片善心,她将一身戏精演技发挥地淋漓尽致,完全就是个家破人亡的可怜少女模样。   “所以……你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吗,”那小姐姐好心地扯过件长袍将她拢得严严实实,然后一边理着她长袍上的褶皱一边饱含关怀地问她。   岑言连连点头。   “得了吧,”一旁有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却很不给面子,“这个树林那么安静,车轮滚动的声音老远就能听到,为什么要选择这个时候钻出树林过路,心里没有一点数吗?”   说完还嗤笑了声:“还不就是想骗顿饭?”   岑言:“……”   岑言:“饿到丧失听觉自动忽视周围的声音。”   小少年:“啧。”   如果愤怒有符号,那么现在饿到愤怒的岑言头上肯定会显现出一个硕大的#号。   最后还是那位好心的小姐姐以一拳头打在小少年头上结束了这场尴尬的对话,一边嘟嚷着“你这小子怎么把全天下的人都想得那么坏啊”一边朝岑言笑了笑,说道:“正好天色也晚了,我们去附近的小村庄落脚,姑娘若是不嫌弃的话一起去村中农家用点粗粮吧。”   如果善良能发光,岑言觉得这小姐姐简直从头到尾都是耀眼的光芒。   不久后他们顺着路线到了座名为“沿暮村”的小村庄,小姐姐告诉岑言付了相应报酬的话这座村庄的人便会收留过路的行人在自家吃住,在这种荒凉之地也有着客栈一般的地位。   在路上,通过小姐姐的一番介绍,岑言也了解了他们的姓名,这位小姐姐叫做钟兰果,那不给面子的少年叫做胡折,还有位一直没有说话相当沉默地坐在一旁的少年叫李乘,都不过十五岁左右的年纪。   两百多岁的岑言一脸慈祥地看着这些小年轻,小心翼翼避开了年龄问题只说了姓名。   胡折倒是问起她来:“喂,那你多少岁了啊,那么矮一定比我们小吧,十三岁?十二岁?”   岑言平静的点了点头。   胡折却还是不依不饶:“到底是十三还是十二?”   岑言觉得那个硕大的#字大概又在额头显现出来,但她面上却是娇羞一笑,婉转道来:“讨厌,少女的年龄是能问的问题吗嘻嘻嘻。”   胡折:“……”   后来等到了村庄落脚,钟兰果给了个农妇一袋铜钱,农妇立即兴高采烈地安排好他们吃住,胡折和李乘一个房间,岑言和钟兰果一个房间,岑言本以为钟兰果只是让她跟着蹭一顿饭,没想到居然连住也给安排上了,连忙又道了声谢。   钟兰果却笑嘻嘻地对她道:“本就是我们车撞了你,当然要负责让你好好休息啊。”   岑言又是感动又是心怀碰瓷的愧疚,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以后你们若是有事需要我帮忙,我肯定跳起来就是个帮忙到底!”   钟兰果只当她是客气,笑着又聊了几句,然后便带着她从房间出去到屋外那张农妇准备好晚饭的饭桌用餐。   李乘和胡折已经落了座,就等着她俩来了可以开动,钟兰果拉开座位,坐下后与面前的李乘对视了眼,两人都面红耳赤,沉默不语,岑言将这一切看了个明白,心里不禁感叹起小年轻的纯情青春。   不过很快她就感叹不出来了,因为所提供的吃食只有这一桌饭菜的缘故,她吃得格外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就将桌上那几盘小菜瞬间扫食干净,最后吃完虽说将空腹几日以至没什么力气的肚子填了点东西,但以她的胃口,依然还是有不间断的饥饿感朝她一阵接一阵席卷而来。   她想着去村中走走让这秋夜的凉风吹散这份饥饿,便同已经回房间的钟兰果说了声,然后出了篱笆。   围着村庄绕了个圈,村子不大,也就一百户人家左右,每路过一户人家便会闻到一股饭香,这让岑言不得不在每一户人家面前屏住呼吸快步走开,于是逛完一圈来到村庄后围,她不仅没有将浑身跳跃着的饥饿细胞冷静下来,反而饿得头昏脑胀,以至于在路边一堆茅草时根本都注意到脚下有个躺着的人。   “喂。”   躺着的人突然睁开眼睛,冷冷地出了声。   ……却是还未变声的稚嫩男童音。   岑言及时收住脚,有些好奇地低下头,发现一个衣着破烂脸上有污灰脏迹的男孩躺在茅草堆前,正一脸不耐烦地盯着她看。   “不好意思啊…”岑言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脑袋不是太清醒。”   男孩瞥了她一眼,便闭了眼不再搭理。   很高冷很酷嘛。   岑言只好悻悻迈开步子打算离开,却听到前方的村落传来阵闹动,以及闹动中刀剑碰撞的声音,她脸色一变,想起还在村落中的三个小年轻,对同样听到闹动而直起身子的男孩说了声“躲一下吧”便准备提起气跃上一旁的屋顶。   但偏偏这时,拐角处出现了好几个提着刀的高大男人,一边叨叨着“这里还有两个人,快来搜搜他们身上有没有什么值钱货”一边朝着他俩跑了过来。   果然是山贼啊,岑言叹了口气。   不过握刀的姿势却暴露出他们是群不会功夫的三脚猫山贼,岑言算了算,不出十秒她就能将他们的刀全部击落。   速战速决吧。   她正想要踩着篱墙借力跃进那几个大概觉得大喊大叫是很有气魄的表现的山贼中,但却出乎意料地看见那个还没有她高的男孩站起身来,挡在了她的面前,双手握着一把刀,是相当标准正确的握法。   约莫不过十岁大小的男孩开了口,对她道:“躲一下吧。”   岑言:“……”   社会社会。   随后男孩身子一动,踩着篱墙借力跃进那堆人中央,接下了一个山贼朝他砍去的一刀,脚步一转,垂下头又躲过了身后另一个人挥过来的一刀,每一个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如果此时能打分,岑言想给这小男孩的反应和动作打上82分,剩下的分数以666的形式给出。   不过毕竟人小力气也小,在他连着将三个高大的成年男人砍伤在地后,便慢慢有些招架不住了,动作虽然还是判断地非常准确,可反应逐渐力不从心地慢了下来。   岑言看到脚下有颗石子,便随手捡了起来,然后瞄准个正准备从背处偷袭男孩的山贼手腕,指尖一使力,石子快速弹了过去。   那山贼手里的剑应着石头打在手腕上的声音掉了下来,石子反弹到正与男孩缠斗的山贼二号脸上,又弹到山贼三号小腿处,就像接力一样,将所有山贼弹了个遍,最后石子掉在地上,周围本来围着男孩的山贼要么捂着手腕怪叫,要么看着顺着呛出来的血一起流出来的牙齿发呆,要不躺在地上挣扎了好几下都没起来。   总之,他们全体失去了战斗能力。   男孩有些难以置信地转过头看她,岑言正一脚踹翻了个嘤嘤叫疼的山贼,然后抢过了那山贼手里的刀。   “不错哦小弟弟,刀用得很漂亮嘛,”她握刀的手朝他挥了挥,接着跃上旁边的屋顶,几下便蹦不在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后期黑化~   顺便给年迈的蠢言送上广场舞服装和脑白金   话说她哪儿来的脸叫十岁的男孩小弟弟?心里没一点B数吗哼   岑言:我不是我没有…(无辜脸) 第41章 动不动手   胡折刚刚躺下, 外面便传来了喧闹嘈杂的叫骂声。   他皱了皱眉, 起初以为是农家之间的纠纷, 后来越听越不对劲, 等听到屋外有个大嗓门粗里粗气地命令着“这家屋里有马车,定是有过路人入住, 都过来给老子搜搜”, 他暗骂了声“狗东西”,便翻起身往外走。   之前吃完饭不久就跑出去敲隔壁房门的三师兄已经侯在了院中, 二师姐站在他的旁边,手里握着一圈软鞭,胡折看着他俩的背影,觉得甚是相配。   只不过他俩对面的其他人就辣眼多了, 清一色的邋遢男子,瞬间将不大的院落用汗臭味填得满满当当。   “哦?这里还有个娇滴滴的小娘们,”其中领头的黑髭大汉将本是抗在肩上的砍刀往二师姐方向一指,猥琐地大笑出声,“正好最近寨里缺女……”   话还没说话,黑髭大汉瞳孔一缩,收回手臂,用那巨大的砍刀挡住了朝他快速袭来的铁鞭。   铁器间摩擦造成的声响,冰冷地在院落中回散开。   胡折看着铁鞭随后转了向往左侧挥去连着扫倒了好几个杂兵小贼以及手持铁鞭的三师兄,心想这场恶战定是避不开了, 紧跟着抽出别在腰间的一圈长鞭,立马迎了上去。   长鞭讲究出招和速度, 他鞭子用得不算好,但是脑子转得快,想法也多,所以对付这群三脚猫功夫的小贼也不算吃力,而二师姐软鞭用得极为灵活,几乎是一缠一个准,已经有几个小贼被她锁过脖子脱力倒地了。   只是三师兄所对付得那个黑髭大汉有几分本事,而且还有岁月积攒下来的经验,一直在想办法近三师兄的身,毕竟使鞭的人通常不擅近战,三师兄此时倒有一些力不从心。   胡折咬了咬牙,手里的长鞭也越发快了起来,想着快速解决掉这群小贼便去助助三师兄,然后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毕竟谁知道这群贼子中还会不会有更加厉害的人存在。   很快他就有了抬手扇自己两巴掌并将这张乌鸦嘴撕成碎片的冲动。   因为小贼还没解决完,院中却走来了一位带着几名部下的中年人,此人身形高瘦,左脸颊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他面容沉静,但偏偏浑身上下透出来的气势却是不怒自威,让人心颤的杀气。   胡折暗觉不好,立刻意识到这人甚至比那黑髭大汉厉害十倍不止。   果然不出他所料,周围的小贼们见此人进来,立刻连打斗都顾不上了,瞬间跪倒一片,恭谨道。   “大当家!”   那中年人也不示意他们起身,只是平静地看着此时不敢轻举妄动的他们三人,开口说道:“没看错的话,三位少侠用得鞭法是出自卓家庄的延尾鞭吧。”   胡折不知这人与自家一派是否曾有过节,顺了顺手中长鞭,闭口不言。   可偏偏二师姐一向是个心直口快头脑简单的人,她之前受了这群贼人的侮辱,心里更是万分不爽,张嘴便道:“对!若是今日我们在这儿出了事,到时候师父定会让你们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胡折:“……”   中年人倒是觉得好笑,揉着自己脸上的伤疤笑了好一会儿,突然停住笑,然后对身后的一位灰衣老头漠然下令。   “杀了他们。”   灰衣老头应了声是,拐杖在地上轻杵,本是佝偻的身子一下跃上半空,接着对着二师姐的方向急速刺了过去,胡折甚至都没看清这老头的动作,只觉得眼前还是半空之上的残影,便见着他已经到了二师姐面前。   三师兄的铁鞭紧跟着挥了起来,但胡折知道肯定是来不及了。   ……即使他现在也是以同样来不及的方式跑向二师姐,一边跑一边嘶声吼道:“不!”   顺着他的声音,风中突然传来一阵像是刀刃撕裂空气的“兹兹”声,随后便看到一柄还系着红巾的刀朝那灰衣老头快速袭来,灰衣老头本是指着二师姐的拐杖立刻往斜上方一迎,想要挡住那把刀。   但随后发生的事却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   只见那挡刀的拐杖在接住了刀刃后瞬间出现裂痕,紧接着裂痕越来越宽,看起来极为笨重的拐杖一下子断成了两节,灰衣老头还没来得及露出个不可思议的表情,便因为这份突然失去武器的痛跌在地上久久回不过神来。   这得内力多深厚的人才能做到啊?胡折立刻庆幸又好奇地朝那刀刺来的方向看去。   月亮还未出来,屋顶笼罩在一片黑蒙蒙的夜色之中,胡折只能模模糊糊地看清个影子,很矮,他起初以为是个厉害的高龄前辈,却不想听中年男人慢慢开了口,问道:“不知姑娘时何许人也?”   姑娘?   内力如此深厚并且能被称为姑娘的人……莫非是竹女剑的传人?   不对啊,那一派一向仇视刀派,连看着使刀的人都会觉得难受烦躁,更别说自己用刀出手了。   胡折正疑惑着,屋顶那人清了清嗓子,说话了。   “你管我谁,反正说了你也不认识。”   说完后身影还动了动,像是在扮鬼脸。   胡折像是被雷劈了一般愣在原地,这个声音他在吃饭时还听到过,是一边吃饭一边念叨着“我吃饱了”“真撑”“份量很足嘛”这些话的那个……看起来岁数还没有他大的小矮子?   中年男人听后也不生气,只是又问:“那不知姑娘师从何门何派?”   那位名叫岑言的小矮子从屋顶一跃而下,稳稳地落于地面,先是扶了一把因受了惊吓而跌坐着的二师姐,随后面朝中年男人,缓缓开口:“本姑娘师从蛋黄派。”   中年男人:“倒是从未听过。”   岑言一脸平静:“孤陋寡闻。”   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大概是因为不知身份所以不敢轻易得罪岑言,拱了拱手,恭谦道:“那今日之事与姑娘无关,在下想要的也不过是三个人的命,希望姑娘勿要插手。”   她却慢慢走到刚才使力扔向灰衣老头而插在地缝间的刀面前,一把拔了出来,笑了笑:“我偏要。”   那中年男人脸色一沉:“姑娘年纪轻轻却如此自大,真当没人能奈何得了你吗?”   岑言有些好笑地望向中年男人,右边淡眉轻轻挑起:“年纪轻轻?”   说完,身子微弓放低,一下便冲到了中年男人面前,中年男人倒也立刻反应了过来,伸手去捉她的身子,却不想这只是个幌子,岑言从他抬起的手臂下面恍过,等在场其余人回过神来时,她已经从背后将刀比在了中年男人喉咙位置。   完全是轻松不费力的摸样,甚至还一本正经地对中年男人说道:“谢谢啊。”   虽然都不知道她在谢啥……   一旁中年男人的部下先是急了:“这位女侠,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别动手。”   岑言并不理他,她知道作抉择的人不是这些部下。   等了好一会儿,中年男人才开了口:“我答应不杀他们并撤离村庄,姑娘可是能松手了?”   岑言听后瞬间笑眯眯地道:“我能保护他们啊,要你答应干嘛,你现在可是命都在我手里呢,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能行呢?”   “那姑娘还想要什么?”   岑言毫不犹豫脱口而出:“钱。”   中年男人:“……”   胡折、钟兰果、李乘:“……”   躲在一旁屋檐下看戏的男孩:“……”   这人怎么……更像是山贼土匪呢…?   最后以中年男人给了岑言一麻袋沉甸甸的银锭告终,他走之前朝岑言拱了拱手,说道:“姑娘如此年纪便能修得这般身手,确实是让人钦佩,在下等着姑娘名声大振的那一天。”   江湖之上,强者为尊。   岑言但笑不语,对那中年男人抱了抱拳,便转身走进院子。   院中早已有人侯着她了,是之前那个用刀用得很漂亮的男孩,来了有光亮的地方,岑言这才发现男孩虽然脸上有污灰脏迹,但脸却生得很好,一看就是个帅哥胚子。   然后这个帅哥胚子突然朝着她就是一个跪礼,岑言吓得差点被脚下的石头绊倒,蹒跚了几步连忙上去想要将这未来的小帅哥扶起来。   但她还未走到男孩面前,那男孩突然又是一拜。   拜完直起身子,很是诚恳地正视岑言,然后说道:“恳请前辈收我为徒。”   岑言:“……”   岑言:“不了不了不了不了。”   她还是第一次被人提出收徒的请求,头摇得跟个筛子一样,又是紧张又是震惊地连说了好几个不了。   毕竟她的任务是来这里找什么心狠手辣的魔教教主,听说是个变态,她可不想扯上别的什么人。   男孩并不放弃:“我会勤奋用功,绝不偷懒,希望前辈能考虑考虑。”   岑言立马摇头:“不了不了不了不了。”   男孩:“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前辈若能收我为徒,我以后事事听于前辈,做牛做马,绝无一丝怨言。”   岑言摇得更厉害了:“不了不了不了不了。”   男孩:“我以自己姓名发誓,若是之前所说之话有半点虚假,我周越今后五马分尸,受万箭穿心而死。”   岑言依然不停地摇着头,她觉得此时这个头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充满了摇晃过度的眩晕:“不了不了不了……你刚说你叫啥???”   周越?   这特么不是这个世界的BOSS的名字吗?   哦重名对不对,自己干嘛要大惊小怪嘛,真是丢了两百年来由岁月堆积而成的脸皮。   “出了点故障,一不小心将你送到十年前了,”恰好这时脑中出现了机械君的声音,它这样对自己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啊……哈哈……哈哈哈,原来是出故障了啊。   岑言在脑中咆哮:“奶奶个熊!”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上一章又走了好多个小天使   大家对新篇章都很抗拒啊QAQ 第42章 古怪师父   “……师父, ”周越看着桌子对面恨不得将头埋进菜谱中的岑言, 忍不住开了口。   岑言这才将脖子伸长从竖起的菜谱上露出头来, 由于她这是第一次收徒再加上这个徒弟是周越的缘故, 声音里满是身为年长者的柔和:“怎么啦?”   周越沉默了下:“会不会有点……太多了?”   一旁记菜的小二看了眼此时记了整整一页的草纸,感同身受。   岑言摸了摸后脑勺, 转过头问小二:“多少菜啦小兄弟?”   小二指着菜名数了数:“这位客官, 二十七道菜了。”   “哦哦,”听后岑言又将头埋进菜谱中, “那就凑个整数好了。”   然后一边浏览菜谱一边对周越念念有词道:“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多吃点知道不?怕吃不完?没事,剩下的我来解决,再说咱现在有钱, 有钱就是得挥霍,不然哪天一不小心出点意外那就不划算了……哦我不是咒你啊,我是说自己,万一哪天嗝屁了,这些钱也带不走是不是?”   周越:“……”   这就是你凑整数凑了整整五十盘菜的理由?   周越不禁有些怀疑自己拜了这个怪人为师到底是好是坏,虽说她武功确实厉害,可是大多数时候她总是语出惊人,而且经常会同自己讲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比如——   “魔教是个坏地方,听说进去的人男的讨不到老婆,女的孤寡终生, 比和尚庙还和尚庙,比尼姑庵还尼姑庵。”   隔一会儿又会说:“魔教真的不行啊真的, 里面睡得是破草堆,吃得是小杂虫,喝得是洗碗水,用得是死人骨,听到了吗徒弟?徒弟弟?徒弟弟弟?”   周越:“……嗯……”   她这才放心地点点头,又撑着下巴想了想,说道:“我们蛋黄派就靠你发扬光大了,你可别背叛组织啊!”   周越:“……”   总之周越自拜师到现在,感觉他的师父几乎三句离不开魔教,然后一提魔教就是各种贬低。   他不禁想昨日晚上他跪于地面,恳请她收自己为徒,她刚开始死活不肯,后来却在听到了自己名字之后在原地愣了许久,最后眼神虚晃的看向他,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轻声嘟嚷道:“咋是个正常孩子呢?”   这让周越觉得她可能是认得自己,但自己确实是从未见过这号人物,转念一想,又觉得她可能是认得父亲,虽然父亲归隐时这看起来绝不超过二十的女人还处于不懂事的年龄……但无论怎样,周越想要变强,这女人如此年纪便能修得一身好功夫,自然是习得了厉害的功法。   若能习得这份功法,他便也能尽快变强,再不受人欺负,成为人上人。   想着,他更加坚定了自己刻苦练功的决心,即使师父是个怪人,即使她看起来很不靠谱的样子,即使可能每天都要受着疯言疯语的折磨,但只要自己能够吃苦,只要自己能够勤奋……   ???怎么转眼之间她就将五十盘菜吃得一干二净了啊!   虽然今日来到城镇她就将自己拉到了酒楼来,然后几乎将菜谱上所有菜点了个遍,但周越心想可能这就是暴富的感觉吧,所以也不阻止师父这种铺张浪费的行为。   但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自己大概再长两年就能比她高的矮个儿师父居然吃了五十盘菜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这种完全不该发生在人类身上的情况让他莫名有些慌张了,想起儿时父亲给自己讲得鬼怪故事,他突然感觉到了头皮一阵发麻。   而对面已经好几天没吃过饱饭的岑言还在犹豫要不要再点些什么,她和周越在一个时辰之前刚和钟兰果三人告了别,他俩搭着顺风车来到了这个城镇,如今身上有钱心里有底的她本来是想请钟兰果三人吃顿饭的,但他们说是急着赶回去陪着师父去参加什么茗剑大会,便匆匆离开了。   她只好带着自己为了拯救世界实现天下太平而收来的徒弟到了酒楼。   当时机械君告诉她这是十年前,这世界的BOSS还只是个十岁的小盆友,她第一反应是真是卧了个大槽,第二反应是“养成?幼驯染?犯罪?”   可大概是故障还在持续的缘故,总之直到现在,机械君再也没出现过。   而她经过了一番快速的思考,然后对着周越打量了一番,发现这小孩不管以后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变态,至少现在是非常正常的,眼睛很澄澈,人也长得很好看(?),说不定自己当了他的师父,将他扶上正道,从未来心狠手辣的变态BOSS转变成正气凛然的武林侠士呢?   岂不是完美结局皆大欢喜?   于是她满怀着拯救世界实现天下太平的激动心情,面上保持平静道:“既然你都这般请求了,那我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收你为徒,做我蛋黄派下一代传人。”   直到现在,肩负重任的她依然觉得自己的决定英勇无比。   想着,她又无比关怀地问向周越:“怎么样,吃饱了没?”   周越点了点头:“徒儿饱了。”   岑言:“……”   岑言:“可是…我还有那么一点点的…饿…”   周越看了眼面前连油都没怎么剩的装盘以及旁边四个空空如也的饭桶,先是沉默了好会儿来平静心情,最后复杂地道:“那徒儿去叫小二拿菜谱来。”   岑言顿时笑靥如花,这孩子,怎么这么乖巧懂事呢。   等岑言在小二惊吓和震惊的目光下再一轮点好食物,她垂头丧气地斜靠在墙上,有些无奈地对周越叹着气:“徒弟啊,我总觉得自己良心特过不去。”   周越见她这样,倒是有几分严肃:“师父怎么了?”   岑言又叹了口气,指了指桌面上的空盘子:“本来我吃这些就够了,但今天却吃了超出这些的份量,这种事对女人来讲简直是致命啊啊啊!”   周越:“师父,其实五十盘和六十盘真的没太大区别…”   岑言茫然地看向他:“你这不会是在安慰我吧?你真是个好小孩,一看就是永远都不会被魔教污染的好小孩!”   周越:“……”   这到底该怎么交流啊摔!   后来终于等来新加的菜上了桌,周越看到岑言停下了她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从而一心一意都放在食物上面,不觉松了口气,他正想休息一下因需要这怪人师父交谈而过度消费的大脑,却听到隔壁桌上的人在讨论茗剑大会的事,于是带着好奇听了起来。   “听说今年茗剑大会在轻筠水湾举行来着,整个武林一大半的高手都会参加,其中三门五派的掌门,卓家庄和尹家堡的几位前辈,延安庙的立坛大师,萧寂林的绝琴师太……哦听说竹女剑那位惊觉惊世的传人孟姑娘还会代替她受伤的师父参战,可谓是巅峰之战,让人神往啊。”   “你这么神往怎么自己不去报名啊?不是可以随意参加吗?”   “得了吧,这都是神仙打架了,我们凡人去瞎捣什么乱啊,话说回来,你知道今年为什么那么多高手参加吗?”   “为什么啊?”   “嘘,因为听说今年的奖励是白老先生在世时最后铸的一把剑,乃如今可排于前三的名剑——断天。”   周越感觉面前正埋头吃饭吃得非常乐滋的岑言突然停下了将牛肉喂入嘴里的动作,不过好一会儿,又继续欢快地吃了起来。   隔壁桌的人还在说:“而且还会奖励轻筠水湾上的一处住宅和千两白银,不过这对那些高手的吸引力远不如断天了,毕竟宅子和钱他们也不缺……”   周越看到岑言又停下了将鸡胗喂如嘴里的动作,不过她这一停就直接将鸡胗丢入碗底,然后抬起头问向他,嘴边还有一抹油渍:“徒弟,咱们去参加那个啥……茗剑大会吧!”   周越疑惑:“师父也对断天感兴趣吗?”   岑言懒懒地摆了摆手:“不是不是,我对钱比较感兴趣。”   周越:“……”   周越:“可是师父不是昨日才从那山贼当家手里换来不少银子吗?”   岑言满脸都是“你还是太年轻”的无奈,回答道:“钱到用时方恨少,你要记得,不能被眼前的美好所蒙蔽,要放眼考虑更久的将来,知道了吗?”   说完又顿了顿,继续说:“而且你觉得我这样吃……那包银子能用得了多久?”   周越立刻被这句话说服了。   等岑言吃饱喝足,问了酒楼小二城镇中驿站的位置,便出发前往驿站,其中经过家刚好有成衣的店,岑言给自己和周越一人买了几套换洗,虽说衣服对于两人的尺寸都有些偏大,但毕竟秋季,将全身都拢在衣服里,会有谜之温暖,总之岑言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等到了驿站,先得挑选合适的马车,然后再去付银子,所以当岑言选了好半天选了马槽中最威武的马儿以及后院里最舒适的马车,她嘱向周越嘱咐了声,让他守好所选的马车,便跟着店家去柜台付钱。   却没想到岑言刚走,几个提着剑的女人随后就进到选马车的院中来。   “大师姐,你觉得哪辆马车比较合适啊?”其中一个蓝裙女子问向带头的女人,表情谄媚。   带头的女人身形高挑,带着有白纱垂下的帷帽。   周越懒得管她们,靠在马车旁望着自己手指发呆。   却不想那帷帽女子清冽傲气的声音传了过来,似乎是对着自己这个方向在说话,她说:“就那辆吧。”   周越皱着眉抬起头,看向她们一群人朝他走了过来,他心里预感不好,果不其然,她们在他所守的这辆马车前停了下来。   “喂,”周越移了移身子,挡在她们面前,“先来后到好吗?”   蓝裙女子嗤笑一声:“都是江湖中人,实力说话好吗?”   大概是见周越年龄甚小,定是没几分实力,旁边除了帷帽女子的其余女子都掩嘴笑了起来。   而帷帽女子倒是瞥了一眼周越腰间的刀,声音冷淡:“刀派?”   作者有话要说:   跪着打滚求各位宝宝留评~!   每次看到各位宝宝们的评论就各种动力有木有!   女主撑死之前想看你们的评论QAQ 第43章 慢慢变强   岑言回来后便看到这样的情况——   自己选好的马车旁站了好几个花花绿绿的姑娘, 个个提着剑, 非常神气的样子, 而她的小徒弟站在这群足足比他高了个头的姑娘中间, 活像只被五彩斑斓昂首挺胸的野鸡群包围的小仓鼠。   然后其中一只蓝色野鸡对自家仓鼠小徒弟说:“实力说话的地方可不会因为你年纪小就不讲规矩了,今日你若是能够赢我, 我们放弃这辆马车便是。”   小徒弟皱着眉, 接着一把拔出腰间的刀,双手紧握刀柄, 直直地对着那蓝色野鸡。   岑言觉得小徒弟现在简直气场一米八,她一个翻身轻巧上树,隐于树中,用手拨开挡在面前的大片红叶, 打算先围观看看。   那几个女人一看就是出自名门正派,无论是装束还是佩剑,都是一等一的货色,能和这样的人交手,对现在的小徒弟来说也算是个挺好的练习机会。   “小心哦小弟弟,刀剑无眼,我自然也不会手下留情,”蓝色野鸡冷笑一声,拔出她手握的长剑,然后接下了朝她快速袭来想要先发制人的刀。   小徒弟见先发制人被识破, 倒也不慌,立刻低头躲过因为自己移走了刀而惯性向前的剑, 然后手腕一扭,刀尖朝下,刀锋闪过,对着蓝色野鸡的腰部挥去,蓝色野鸡立马后退几步,直到她的剑移到了自己腰处,挡住挥过来的刀锋。   岑言坐在树上,微微有些惊叹,BOSS果然是BOSS,这么小就有如此反应能力和冷静的判断力,简直就是从出生就点亮了武学的天赋嘛。   大概……大概再过五十年就能超过自己这勤勤恳恳的两百年了吧……   啊啊啊羡慕死了啊!   至于那个蓝色野鸡,基础扎实,剑法也挺不错,只是可能有些轻敌,整把剑被她用得有气无力的,那不错的剑法也没能展现出半分。   不过也只是基础扎实天赋平庸的一个普通人。   若是自家小徒弟再练个一年时间,估计现在胜负已分。   岑言现在满心都是对自家小徒弟的自豪——虽然她什么都还没能教给周越。   互相纠缠不久过后,小徒弟他抬起握刀的右手,刺向蓝色野鸡的额头,蓝色野鸡下意识抬剑一挡,却见小徒弟右手一松,刀落到了下方的左手上,左手向前一指,刀尖直直指向了蓝色野鸡的心脏位置,蓝色野鸡有些狼狈地向后急退,最后脚步都乱了,不过还挺幸运的侧身躲了过去。   蓝色野鸡已落下风。   大概名门正派的这些子弟大多都有个通病,觉得自己比其他没见过的野派弟子高人一等,所以在这蓝色野鸡发现自己被这个用着从未见过的刀法的小孩打得落入下风,心里的小骄傲就爆发了,使了全力,并且也不管什么武林正规中单打独斗不得伤人的规矩,一招一式逐渐狠毒起来。   岑言有些惊讶的发现,她们这一派的剑法没了约束,倒是有几分厉害,而且对刀特别克制,小徒弟大概是很少与这些刁钻的剑法接触,开始变得有些被动。   直到那蓝色野鸡本是已经挑翻了小徒弟的刀,却依然不依不饶地攻击下去,仿佛不伤到小徒弟便不停手一样,岑言皱了皱眉,脚尖在树梢轻轻一踩,身子稳稳地落到了蓝色野鸡和小徒弟中间。   然后身子一斜,还没给蓝色野鸡反应机会,手指落到了她的手上,轻轻点了几下,便翻手夺过了她的剑。   “姑娘,过了啊,”岑言拿起那剑看了看。   真想……直接这样明目张胆地抢了……她来到这个世界还没用过剑啊,难受。   周围的气氛立时降了好几个度,周围除了那像是当着野鸡头头的帷帽白孔雀没有动作外,其余的人纷纷拔出了她们的剑,警惕地看向自己。   岑言将剑扔给蓝色野鸡,笑了笑:“各位姑娘们别激动嘛,我又不是来动手的。”   说完指了指身后的马车:“我只是来坐车的,诶徒弟,别愣着,上车上车。”   身后的周越还没反应过来,岑言转过身拉住了他的胳膊,将他向前一带,然后双手穿过他的咯吱窝,就这样举起他,将他稳稳地放到了马车上。   周越:“……”   他还第一次被除了父亲以外的人抱啊……虽然这个人是他师父,却也是个大不了他多少的女人,他从小没有母亲,这样被一个女人突然抱起,这样的心情,还蛮奇怪的。   岑言拍了拍手,正准备跟着跳上马车,那蓝色野鸡却叫唤起来:“我赢了他,这辆马车理因是我们的,你们居然还好意思上去!”   岑言回过头笑眯眯地看向她:“第一,这辆马车我已经付了钱;第二,我没有参与你那什么莫名其妙的赌约,我付得钱我自然该坐这辆马车。”   她一边说一边指了指不远处姗姗来迟的车夫,蓝色野鸡听着她的话,半天找不出反驳,在原地气得跺脚。   “第三,你不仅差点没打过个十岁的孩子还对其下重手,很自豪吗?”   “你看我,我比你大所以刚才也就只抢了你的剑没与你动手,”岑言说到这儿,笑容收住,眼睛微微一眯,“不然就你这种丢在菜摊上也没人会捡的烂白菜,还以为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蓝色野鸡脸色唰地变白。   岑言拍了拍自己脑门,真是的,怎么突然就露了杀气来吓人家小姑娘啊,果然就算过了这么多年,还是这么护短啊…   她叹了口气,正准备钻进马车,那野鸡头头白孔雀突然出声了。   “冒昧地问一句姑娘,姑娘今年多大年纪了?”   岑言对这群女人都没好感,刚才那蓝色野鸡下重手挥剑砍自己徒弟时,她们都在旁边看戏,没一个阻止。她侧过头瞥了白孔雀一眼:“我说我两百岁,你信吗?”   说完就钻进马车,再不言语。   然后马车外面好一阵女人之间叽叽喳喳的声音,其中夹杂着这样的话——   “三师姐,你跟这种没名气的野门派置什么气,那刀法来来回回就几个招式,给我们提鞋都不配。”   ——周越跳了起来,被岑言按了下去,她嘟嚷了句“她们说是就是啊,你跟这些没本事的垃圾置什么气”,周越应了声是,便不再理会。   “那个矮子女人就是占了自己突然出现的便宜才夺了你的剑,真打起来,三师姐你定是当几个她。”   ——岑言嗤笑一声,没本事不可怕,认不清自己才是可怕中的可怕。   “走吧,这马车被他们坐了,我们还嫌脏呢。”   ——怎么整句话都是酸气呢?啧,可怜。   等这堆老给自己加戏的野鸡离开,马车也准备出发了,刚开始是城镇里平稳的路,后来大概是进了山路,开始颠簸起来。   岑言见周越一直埋着头,以为他是不舒服,问道:“怎么啦?头晕?”   周越突然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她,又亮又清明,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师父,我想变强。”   “我不想输给这种人,不想被她们笑话我的刀法,不想以后在敌对的人下重手的时候自己束手无策只能靠着师父来保护。”   “师父,我不想再弱下去了。”   岑言听后,盯着他看了许久,然后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叹了口气。   她问:“你知道我以前是怎么样的吗?”   周越摇了摇头。   岑言继续道:“我以前跑几步就嫌累,连那种……嗯就那种十几斤的剑都举不起来,看见没有脚的爬虫会浑身僵硬,杀一匹狼弄得浑身都是伤,血腥的地方忍不住要反胃,什么都不会,就那种独自一个人肯定会死的矫情小姑娘。”   周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以为自己师父这个年纪便如此强,那肯定也是从小强到大的。   “可现在我可以三天不吃不喝依然有力气跑去撞马车,几十斤的剑单手抡起来还能打一套行云流水的招式,就算掉进蛇洞我能砍死所有蛇爬出来,再来一群狼我也能不受一点伤,还可以不眨一下眼睛地砍去敌人脑袋。”   “你知道为什么吗?”   周越又摇了摇头。   岑言突然嘴角弯了弯,像是想要掩饰什么似得笑了起来:“因为我没有退路啊。”   “可你不一样,你有退路,你受了委屈和欺负我会像今天一样出来保护你,你也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   说着又抬起手,往周越头上揉了一把,小孩的发梢软软的,很是舒服。   “我会把我会的都教给你,你需刻苦,但不要心急。”   “所以阿越啊,慢慢变强吧。”   周越又埋下了头,半晌站起身,在岑言面前站定,望着岑言的眼睛,比起刚才的浮躁多了几分认真,他开口,一字一句地保证道:“师父,您别伤心,我会努力用功,等我学成那日,就是您有了退路之时。”   岑言愣了好会儿,问:“我伤心什么啊?”   周越抿了抿唇:“您眼圈都红了。”   岑言连忙撇过头,眼泪却不争气地一颗接着一颗往下掉。   这么多年,变了那么多有的没的,可容易受情绪影响这一点还是完全没变啊。   ×××   离岑言和周越到达轻筠水湾已经过了十日,最近附近的客栈都陆陆续续住进了各类门派的武林人士,他们有的是来参赛,有的是来观战,总之出门吃个饭全都是佩刀带剑的侠女侠士。   这十日来岑言每天带着周越到一处安静不受打扰的山林中教他练功,早晨坐在石头上吸气吐气修炼内功,下午教他刀法和剑法,晚上徒手让周越在她手里过招。   岑言发现,周越不仅反应和判断都是一等一的厉害,而且进步神速,学什么会什么,十天下来,不说他一直熟悉的刀法,新教的剑法基础也差不多掌握了。   果然……还是……好嫉妒啊啊啊啊……   十日过后的早晨,就是茗剑大会报名的日子,报名后的第二日,茗剑大会就正视开始了。   报名的时候,需要写上自己的名字和门派,岑言工整地写上了“岑言 蛋黄派”几个字,将纸递给坐在报名处的几位相关人员,转身离开的时候还听到他们相互念叨了几句。   “这听都没听过得野派也敢来参加这种级别的比赛,而且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我觉得什么随意报名的规矩真该改改了。”   “是啊,不然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参加。”   “也就是个初赛就下台的命,恐怕剑都不知道怎么挥,真是哗众取宠。”   “不会是个为了断天来的吧,真是的,一堆顶尖高手里面能有她的份吗,也不知道掂量掂量自己。”   这些以取笑别人来娱乐自己的对话持续了好一会儿都没消停,直到他们见前方来了个带着白纱帷帽的高挑女子,这几个刚才还在说个不停地人立刻停下了话,站起身,满脸堆笑。   其中一个开了口:“竹女剑的孟姑娘啊,快给孟姑娘写上,省得让孟姑娘费了力气亲自拿笔。”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居然还是在十二点之前肝完了!   感天动地!   上床睡觉!给各位宝宝比一个晚安的小心心 第44章 茗剑大会   “师父, ”岑言正准备跃上武台, 手臂却被身后一双带着薄茧的小手拉住, 她回过头, 微有疑惑。   “怎么啦?”   周越担心地看着她:“千万要小心啊。”   岑言眨巴了下眼:“怎么,你还不相信师父我吗?不是我膨胀, 我吃过的米比这些人呼吸过的空气还多得多!”   周越:“……”   周越:“这也不是您连武器都不带就上台的原因啊…”   岑言反应过来, 原来自己小徒弟是因为这个担心她啊。   “你看,”她指了指武台上那赤手空拳的对手, “他不也没带武器吗?我总不能欺负人是不?”   可那是整个武林最擅拳法的立坛大师啊师父!周越还没来得及将这句话说出口,有人又催促了几声岑言的名字,他那矮个儿师父连忙应了声来了来了,便跃上了人群中央巨大的武台。   下面一片哄笑声响起。   “这哪个门派的小姑娘?胆儿挺大的哈哈哈。”   “立坛大师简直就是抽到了开门红, 这一局完全没什么压力啊。”   “大师啊!可得手下留情听到没,别把人家娇滴滴的小姑娘打伤啦!”   “果然第一轮比赛要么是没悬念,要么是没水平,不看了不看了,我先回去睡觉了。”   周越在听到周围的哄笑声后紧锁着眉头,狠狠地踩了一脚前面那个说着“怎么每一年都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参赛啊”的魁梧大汉,然后在大汉反应过来前以个子瘦小的优势钻出人群。   随便找了棵树跳了上去,下方武场上的打斗已经开始了。   岑言歪着头很是不解地看着对面披着红袈.裟年过半百的老和尚,不怎么懂他为什么一直站在原地不动而不向自己攻击过来,台下的观众纷纷因为这莫名其妙的僵持而吵闹着。   基本都是让她出手的——   “看不出来立坛大师是不想和你这种小辈先动手吗?你还愣着干嘛, 乖乖攻击过去然后被立坛大师单手打败不好吗?”   原来是这样……看来这位红袈.裟老师傅也是个有年龄包袱的人嘛…   没有办法了。   只有自己厚着脸皮丢了年龄包袱先攻击过去吧,想着, 岑言手腕轻转,丹田有股气流窜上经脉,手掌向上一拖,那气流一下从经脉中灌入掌心,直直地朝着对面的红袈.裟老师傅攻了过去。   她其实不擅掌法,只不过有两百年来每日早间和夜间勤修而成的深厚内力,所以就算是没有什么掌法技巧,但那份内力就已经足够支撑着她的出掌后能扫倒一片人。   立坛大师先是惊叹于那小姑娘脚步移动井然有序而且又快又稳,但随后那轻飘飘的掌法又让他有些好笑,果然还是年轻啊,他想着,伸出了拳想要硬接下小姑娘那轻飘飘的掌法——虽然一般应对这种情况都不会选择硬接。   可这种完全没有一丝技巧可言的掌法怎么可能会伤到他啊。   他自信出拳。   然后。   被岑言一掌拍到了场外,口吐鲜血,手臂骨折,直接失去了意识。   周围的观众先是愣了好会儿,接着突然炸了开来,一时整个武台附近的上空都被他们难以置信的交谈声捂得密密实实。   “耍诈啊这肯定是耍诈!”   “是立坛大师轻敌了吧!”   “这绝对是茗剑大会有史以来最大的反转啊!”   而本是坐在前方台子上的几位茗剑大会见证人立时震惊地站起了身,他们都是武林中身份地位拔尖的前辈,已经见证了十几届茗剑大会的举行,但即使是这样,也从未在任何一场比赛上看到这样的情况。   他们自然不会傻到觉得这小姑娘在耍诈,也知道这与立坛大师轻敌与否没有太大关系。   而是那实打实顺着掌心流出的内力……即使是坐在台子上的他们,也觉得有丝劫后余生的恐怖……   “这位姑娘出自何门何派?快让人把她报名时所写的草纸拿来!”   “我昨日路过的时候刚好瞄了一眼,好像是叫什么……蛋黄派?”   “老乾听过吗?”   “没……”   至于坐在树上的周越将整场比赛尽收眼底后,先是因之前的担心消散开来而松了口气,接着有种莫名的欣喜和骄傲在心间缓缓升起,类似于“看吧这就是我师父,是不是很强很厉害啊”这样的感觉,他忍不住抿着唇笑了一声。   看到他的矮个儿师父跳下了武台,所落之处是嘈杂的人群,那群刚才还在嘲讽着她的人纷纷安静下来,并且下意识向两边后退,给她让出了条路。然后矮个儿师父东张西望了好阵,看起来有些着急。   周越这才反应过来她是在找他。   他不禁想起父亲死后的这三年间,他四处流浪奔波,吃不饱饭,睡不安稳觉,从未有人问起过他的名字,也从未有人因为找不到他而露出这样着急的表情。   而这样的人现在站在他所坐的树下,叉着腰有些生气地叫他。   “喂你这个蠢阿越,找你好久了,还发什么呆,走啦走啦!”   说完又自言自语地念叨着“果然再听话懂事的孩子也有熊的时候啊急死人了哎”,一边念叨一边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大概是肚子如往常很多时候一样因为饥饿在咕咕叫了。   周越抬头看了眼从树叶间的缝隙间透来的阳光,真是温暖啊。   他抿着唇又笑了声,随后低下头对树下的人说道:“来了,师父。”   下午第一轮比赛就全部结束了,一百二十八位参赛的各方高手也只剩了一半,第二日岑言所抽到的对手是位不算拔尖、扛着大刀的壮汉,这位壮汉因为见了她昨日一击将立坛大师打倒的缘故,所以对她很是防备,一招一式都不敢掉以轻心。   但这也不能阻止岑言躲了他好几次挥来的大刀后很快找到了破绽,撑着壮汉的肩跃到他的背后,接着一脚将这可以当作五个她的壮汉直接踢出了台子外。   那些怀疑她使诈,说立坛大师是因为放水和轻敌才输掉的人一下就闭了嘴,而那些嘲讽和不信的质疑声全都变为询问她各种信息的交谈,从年龄到门派,从所擅长的招式到不善应对的武功。   有人说她一直以来从未带过武器,大概是独门的掌法脚法。   有人赞同,说如果是这样,那使得快的刀剑就是天克这类招式。   还有的人嚷嚷着“小姑娘虽然矮了点但眉清目秀长相温和也不知道我去追求她能不能……”   话还没说完,一颗小石子打在他后脑勺上,他嗷嗷叫疼,但侧过头,全都是闹哄哄的人群,也不知道是谁打得,只好作罢。   周越懒懒地靠在树干上,心里冷笑。   就你这破样还想当我师娘?省省吧。   这一天下来,岑言总共打了两场比赛,都是轻松获胜,成功晋级前十六位,她吃饱喝足用好晚饭后,拉着周越到武器店里选武器。   周越心一定,想着自己师父终于醒悟了,知道接下来的对手都不会好对付,有了带刀上阵的想法。   可他那师父却是笑嘻嘻地对他说道:“结束的时候抽了明天的签,哈哈哈我抽到了那个什么竹女剑的传人……哦你可能不知道她是谁,我刚开始也不知道,结果她自己跑来找我,说什么『明天我会让你这乱打一通的招式惨败』嘻嘻嘻,我这才发现原来她就是那天欺负你的野鸡头头白孔雀,真是冤家路窄。”   周越:“……”   岑言开心地取下一把刀,问了老板价钱,老板瞟了一眼,又垂下眼睛,简短道:“五两。”   她却不愿意了:“老板你这是欺诈啊,这刀柄就树林里随便找棵树砍了分成好几十根木条批发做得,刀身还有点锈迹,这告诉我五两?二两不能再多了。”   最后她乐滋滋地从黑了脸的老板那里以二两银子成功获得这把……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刀。   出了店门一边随手挥了挥刀一边对周越说:“那白孔雀家的剑法不是特克刀法吗?不是想让我乱打一通的招式惨败吗?不是纵容自家师妹欺负我家徒弟吗?呵我就用这二两买来的刀侮辱她了咋地。”   所以当又一日的上午,岑言提着一把刀往台上一站时,全场又是阵如同烟花炸开一般响亮的轰动。   “什么什么?她不知道竹女剑的剑法是最克刀法的吗?还敢带着刀上来?就算实力不错,可心里总该有点数啊!”   “这不是重点啊,重点是她明明前两日都是不带武器,今日却搞这么一出,是不是觉得自己赢不了又拉不下面子,所以想用这么一出以便输了后有借口!”   “这刀我昨日见过,在一家武器店,老板说五两一把,我还买了一把回家砍柴来着!她就用这刀?到底在想什么啊?”   而武台另一边号称五百年难得一遇的武林奇材竹女剑传人孟卿沐如今取了帷帽,朱唇皓齿,容貌艳丽,只是脸色相当难看,是胭脂也无法遮去的铁青。   “好好好!你今日想败得更加惨烈,我助你便是!”她咬牙切齿地提起剑,在一旁的判官示意双方已准备完毕后,她飞快地攻了过去。   岑言佯装举刀接下,却在孟卿沐离她不到一尺距离时向上跃起,脚尖擦着着孟卿沐的肩膀而过,孟卿沐反应不赖,转身就是朝岑言滞空的方向刺去。   岑言翻过身子用刀接过了向她刺来的那一剑,但兵器之间触碰的时间她没法维持太久,因为这小破刀可能会承受不住好的剑所带来的重压,她手腕轻巧扭动,将刀向下移,然后自己身子下蹲落在地面,刀朝孟卿沐的腿处砍去,以此来逼退孟卿沐的下一个挥剑的动作。   果不其然,孟卿沐连忙抬腿后退。   岑言忍不住轻笑了声,所以说嘛,这些什么都没经历过不知天高地厚的破小孩,练着规规矩矩地剑法长大,因为天赋过高的缘故被门派中所有人保护着拥戴着,没经历过将死的恐惧,也没见过一大片鲜血埋葬着的尸体堆。   所以自然也是会在要受伤的情况下选择保全自己而不是杀死眼前的敌人。   当她的刀挑开了孟卿沐那用已经开始逐渐不稳的手而握住的剑,就如那时孟卿沐的师妹用剑挑开了自家小徒弟的刀时,孟卿沐怔怔地看向她,仿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输。   为什么呢?   太多原因了。   因为她在所有武器中最会用的是剑,最了解的也是剑法,孟卿沐的剑下一步的走向,她比孟卿沐自己还清楚。   因为她两百年间每日只睡两个时辰,每天都在意识自己的不足,而不是因为自己每一阶段的实力感到自满。   因为她讨厌输,讨厌软弱无能。   岑言放下指着孟卿沐颈处的刀,向周越所待的那颗树上望去,本是挂满了笑容的脸一下凝固。   周越不在那儿。   她扫视了一圈人群,周越也不在人群里。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在十二点之前肝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哈!   简直是擦着时间线过来!   饿成撒比,但是看着要到三位数的体重,默默地放下了零食(生无可恋脸 第45章 闯入魔教   一边问着树下所站的几个人, 她一边抬手往自己肩膀处比了比, 那是周越的高度。   这几人已被惊得瞠目结舌, 他们本是因为来得晚了挤不进人群只能站在这树下远远看着, 当看到前方距离很远的武台上一个矮个儿姑娘将另一个高个儿姑娘的剑挑翻,然后剑指高个儿姑娘的喉咙时, 他们还跟着喝了彩鼓了掌。   可刚放下鼓掌的手, 就看到那位获得胜利的矮个儿姑娘脚尖往立在武台周围的柱子上轻巧一点,只用了这一个借力点, 然后一股气落到了他们面前。   “没有没有没有,”平时只能算是不交心的普通朋友的他们这个时候却很是默契地一起摇晃着脑袋。   矮个儿姑娘面色一凛,他们立时被吓得连退了好几步。   “阿越!”   她突然喊了一声,丹田内的声音震了出来, 在整个水湾上方久久回荡,好半天才得以散去。   在场的人无论是各个顶尖高手还是没什么名气的武者纷纷脸色巨变,即使他们在这之前对这位年纪不大却有着深厚内力的姑娘不止一次感到惊叹,可现在这一声吼出,他们立刻意识到之前那让人惊叹的深厚内力不过是她未尽全力的沧海一粟罢了。   这样恐怖的内力,甚至当今武林没有任何人能比过她。   “阿越!”   她又喊了一声,但这名为阿越的人却迟迟未出现。   “周越!”   “周越!”   ……   连着喊了好几声,随着她声音划过空气,像是蜘蛛网一样交织缠绕在每个人的耳膜处,她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甚至喊到最后脸颊两侧完全苍白,她大概是意识到这个人肯定不在此处, 声音从炸在上空的吼声变为低喃的自言自语,她怔怔地站在原地,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而这时,有个人走到了她面前,当所有人都以为这是那名叫周越的人而松了口气时,这个站定的人却开了口。   “你是在找个男孩吗?大概这么高,”这个人往她肩处比了比。   岑言本是没有聚焦的眼神突然一定,直直地望向面前的人,像是看到了希望,眼中闪着光。   这个人反而不好意思起来,结结巴巴道:“我之前……之前不经意间看到,他坐在这棵树上,然后被几个人打晕带走了……我不敢给任何人说,更不敢上去救他,所以只能装作没看到……抱歉,我怕被他们发现,自己可能也会丧命……那些人的衣服上有火焰的标示,是魔教。”   魔教二字钻入耳中,岑言感到脚下像是脱了力,竟有些站不稳。   她想起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所了解的情况,周越是儿时入的魔教,每日要喝下当时的教主练功所逼出的毒血,作为实验品,受尽折磨,但他却硬撑了过来,最后不仅没被折磨致死反而练成一身毒功以及强劲的内力。   大概是经历了这样日日如同噩梦一般的成长期,造就后来的周越狠毒变态,看到别人的痛苦是他唯一开心的事。   而岑言在这十几天与周越相处的时间里,都快忘了她那尊师重道刻苦努力、亲切又听话的小徒弟一不小心走上歪路就会成为这样的一个人,她一下被拉入现实,心里是如乌云般模糊不清的一团乱麻,   不行!   她伸出两只手使劲拍了下脸,脸颊处一边一个鲜红的掌印,面前那个告诉了她周越去向的人面露惊恐地看着她,她对这人笑了笑。   “谢谢啊,”她说道,“不过你能不能告诉一下我,魔教总坛在什么位置?”   这人结巴地更厉害了:“尧…尧山之巅。”   岑言转身就走。   “姑娘你去哪儿?待会儿还有四强的比赛啊!”身后本是安静的人群突然又哄闹起来,基本都是问她去哪儿的声音。   岑言回过头,只说了一句话,但声音不大,很快就被人群中嘈杂的吵闹声挤不在了。   离她最近的那个人却听得很清楚,他愣在原地,久久没能反应过来。   她说:“我去剿了魔教老巢,劫了老巢教主,然后换回我徒弟。”   ×××   周越觉得很冷,这个魔教中的地下牢狱,是寒过深冬的冷。   而他在这个鬼地方被关了快两天了,期间没有吃过饭,也没有喝过水,那魔教教主说是要想出个能折磨得他生不如死的好办法,大概到现在也没想出来,所以只能将他在地牢干晾着。   不过若是再这样不吃不喝受着潮湿冰冷的空气侵蚀,他估计自己也撑不到生不如死的时候,估计再过一天时间他就会交代在了这里。   他很不甘心。   之前那样艰难的三年他都独自一人挺了过来,现在却为着个魔教叛徒之子这种莫名其妙的身份在这陌生的地方死掉,他很不甘心。   他更不甘心的是。   明明他已经找到了可以依赖的人,这个人会叫他阿越,会一招一式不厌其烦地教他武功,会笑着摸他的头然后夸他真棒,会关心他饿不饿冷不冷,会在他受欺负的时候将他挡在身后。   这样好的一个人,他遇到了,现在却再也见不到她了。   他将自己卷缩在角落,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臂膀,仿佛这样的姿势能让他感到短暂又微弱的温暖。   她现在怎么样了呢?一定很着急吧,说不定连茗剑大会也没参加了,正在到处找他,大概此时已经将整个轻筠水湾找遍了,然后准备收拾行李去找另外个地方。   找了几个月后发现到处都没法找到他,她会放弃吗?他心里突然一阵难受,却控制不住地继续想了下去。   会放弃的吧,没人能够承受大海捞针所带来的无助。   她不仅会放弃,还会在几年后忘了自己……嗯也不是忘吧,大概就是那种偶尔想起一下『我之前有个徒弟有天突然搞丢了然后再也没找回来』之类不轻不重的感觉吧。   她肯定还会有新的徒弟,这次茗剑大会的一鸣惊人,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拜她为师,不过这一年左右她肯定也不会收徒,因为心里还有他这个没能找到的疙瘩在,可是一年后呢?十年后呢?   他想着,将自己抱得更紧了,牙关止不住打起寒颤来,他用力咬住下嘴唇,下嘴唇被咬破,鲜血汩汩流出。   这样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的寒颤也停了下来。   他有些开心,就好像这些寒颤是他的软弱一般,停下来,软弱也就不在了。   正想着,门外守狱的人却突然大喊起来:“有人闯入教中,前院的人都被杀了个干净,左护法让我们立马前去正厅,以护教主安危!”   或许是魔教内从未有过这样的危机,以至于一个守狱人抖着声音问道:“来……来了多少人啊…”   “一个人,女的。”   周越听此一下愣住,有个答案就要呼吁而出,可他却觉得难以置信,不过即便再是如此,他还是忍不住在反应过来后立马爬起身,奔向囚栏。   他发现,比起自己能否获救,他更担心那个人会不会出事。   只是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接下来的时间像是在刀子一般一刀又一刀的刻在他的身上,他从未觉得时间会有这么难熬,他努力将脸从囚栏间往外挤一点,想要在事情结束后最快的了解到当前的状况。   最好的状况,守狱人叹着气说袭击了魔教总坛的人居然能够逃脱。   稍微不好一点的状况,守狱人带着这个人进了地牢。   他完全不想听到的状况,守狱人一脸开心的回来然后互相摆谈着那袭击者是如何死去的惨状。   而他被救出去这样的状况,早就被他抛在脑后,他不想抱着这样盲目不切实际的幻想,更不想承受这种幻想过后的落差与绝望。   即使他比这武林中任何一个人都清楚自己师父的武功是怎样的厉害,一手好剑使得妙极,吹个口哨都能震下树巅的叶子,但她也是血肉之躯的一个人啊,如何能冲破这魔教内的重重防线,以及其中十几位可以与武林中顶尖高手相提并论的强者呢。   他不禁又在心里祈祷了一遍。   『一定要让我师父成功逃脱』   地牢中突然响起脚步声,他努力侧过头想要看看,却被极厚的囚栏挡住了视野,怎么也看不到。   直到这个人在他面前站定,一身白衣上全是血窟窿,她提着一把不知道打哪儿来的长剑,站得笔直,可即便是地牢中昏暗的灯光也不妨碍他将她那惨白的脸色看个清楚。   岑言看到是他,突然咧嘴一笑。   她说:“阿越,你吓死我了。”   没有人知道,她今晚闯入魔教,杀了千余人,死了百余次,又活了百余次,外面是尸体堆积而成的血海,她却站在地牢中,看着隔了一面囚栏里的徒弟,他一边哭着一边对她道:“师父,我以后绝对好好练功,能保护自己也能保护您,再不让您冒这样的险,受这样的伤,然后来救个像废物一样的我。”   她一剑劈去面前的囚栏,将手上的血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然后伸手揉揉她徒弟的小脑瓜,应了声好。   作者有话要说:   然而今天没能擦着时间线过2333   随时感觉要猝死,赶紧吃口泡面冷静一下   看在我辣么勤劳的份上,评论给我比颗心好吗qwq 第46章 三年之久   “阿越啊, 又来买菜啦, ”买菜的阿婆从菜摊上拿起一捆鲜嫩的小青菜, 青翠的菜叶连着乳白的茎干, 有露珠顺着叶面缓缓滑下来,是清晨里混合着泥土气息的芬芳, “来来来, 给你们留了捆最新鲜的,带回去让你师父煮点素汤喝。”   说着又指了指周越背在背后的竹筐, 里面是装得满满当当的肉类:“不然全是肉,多腻呀。”   周越接过那捆小青菜,先是道了声谢,随后抓着后脑勺无奈道:“没办法, 我师父她喜欢啊。”   说完,握着小青菜的手向后轻巧一勾,那抹青翠便稳稳地落在竹筐里。   离他来到这个地方已经过了三年的时间,但那日师父她带着一身的血与伤将他从魔教地牢里救出的事依然记忆犹新,或许再过三年,十年,那日的事回想起来也只会是历历在目,永不能忘。   从地牢到魔教正门都是尸体和鲜血铺成的路,走近了甚至能看到夹杂在其中的各种残肢和内器,腥味顺着吸入的空气钻入鼻中, 他一时有些反胃,可胃里什么东西都没有, 他除了能干呕两声外连点酸水也吐不出来。   一路跌跌撞撞走出了魔教,前面的师父身子晃了晃,突然倒在地上。   他连忙上前跪到她身子的旁边,就连面对着那个说会让他生不如死的教主时也没有过的恐惧瞬间笼罩着全身。   颤着手指伸向她的鼻下,却没能感受到她的鼻息。   脑中一片空白,眼睛外圈像是随时都会炸开一般的胀痛,他保持着这样的动作在那贫瘠的草地上跪坐了好一会儿,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该想什么。   所以当他那根手指侧处能清楚地感受到有气息徐过时,他都没能立时反应过来,甚至是他的师父睁开眼,摸着摔疼的鼻尖爬起来,他也以为自己约莫是跟着一起死了,看到的人不过是幻象或是魂魄。   “阿越,”那个人一把将他扶了起来,然后蹲下身背对着他,“上来,我背你。”   像是很急。   他立即鬼使神差地爬到了她的背上。   身后突然传来滚着尘埃阵阵踏起的马蹄声,大概有好几十匹,她背着他,全身都是密集的伤口,有的甚至深可见骨,但跳入树梢的动作却一点也不吃力,她像是只飞鸟,穿梭在树林之间,很快便把那追赶着他们的马匹甩得老远。   周越直到现在也没想通那断了的呼吸为什么能一下恢复过来,就像他直到现在也没想通他师父那一身重伤为什么能在没去医馆的情况下完全没留下一丝伤痕得愈合完好。   可每当想起当他将指尖伸到师父鼻下却没能感受到鼻息时,那一刻罩在全身的恐惧,他便觉得这些没法想通的事,真的一点,一点也不重要。   “师父!您怎么还在睡啊!”他回到木屋,将竹筐放到灶房,使劲地敲了敲师父房间的木门,“我买菜都回来了。”   委屈。   这间木屋是他和他父亲以前所住,不过父亲死后,他便带着父亲的刀离开了,也是因为这把来自身为魔教叛逆的父亲的刀,他被魔教中人发现,捉进了魔教总坛,然后导致了那一系列事情的发生。   本以为再也不会回到这里,却不想自从师父将魔教总坛剿灭后,不仅仅是魔教分坛,整个武林都开始暗中寻找他们的踪迹。   他刚开始不懂,为什么师父将魔教剿灭为武林除害,这些武林中所谓正道的高手们却这样偷偷摸摸地找着他们。   师父知道他的疑惑后倒是笑嘻嘻地道:“你想啊,我有实力把魔教老巢给剿了,说不定哪天不高兴也会把他们的门派给剿了,正好我现在受了伤,他们自然是要趁着这个机会拉拢我或者除掉我。”   那时他正在给她手臂上的伤口抹草药,听到这句话手一抖不小心加大了些许力气,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收回手一下就蹦了起来:“痛痛痛!温柔一点啊徒弟弟,师父我超怕痛的!”   他一时惊讶得连抱歉都忘了说,磕巴道:“师父您……您明明受这么严重的伤时连一声也…也没吭过啊……”   她瞪了他一眼,又捂着伤口坐了下来:“一个人的时候吭什么吭,这种脆弱的样子只能给亲近的人看知道不,一个人的时候要咬紧牙关撑过去啊。”   后来为了避人耳目,便决定回到他之前生活的山林间,正好这里清净宽敞,也方便他练习功夫,而师父因为早有预见会被整个武林逼得无处可去,在魔教中拿了不少值钱的东西,换成了银两。   这些银两支撑着他们……应该是支撑着师父每日所需的食物绰绰有余。   令他吃惊的是,到山下的村庄中无论买什么样的肉和菜,师父都能用家中的大锅炒出好大一锅,而味道也是意想不到的好。   他就这样被喂养了三年之久,如今个子已与师父齐高。   若是再过一年,他很有信心超过师父,然后他们拿柜子上方的东西时不用再踩椅子,修窗子上边的横栏时也不用再爬到窗口处。   不知为何,一想到自己能比师父高,他会莫名地感到一阵开心。   “起来了起来了……”师父迷迷糊糊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接着脚步声离门外的他越来越近,最后门一开,师父闭着眼睛挠着背走了出来。   周越只看了一眼,整张脸都红了。   “师父你你你……你衣服……衣服还没穿好啊!”周越连忙捂住眼睛背过身子蹲下去,抖了半天才将话抖得清楚。   岑言还是半梦半醒的,她本是闭着的眼睛微微露出一丝缝,低下头看去,自己宽松的亵衣已经倾斜着搭在了左肩上,露出了整个肩头和锁骨处一大片雪白的肌肤,她刚开始觉得挺正常的,后来稍微醒了点,想起这在古代是种非常不好的现象。   就那种被看了要不名声尽毁要不就得嫁人的。   “哦,”她先是将亵衣拉正,随后走进房间拿了件外衣随意披上,一边披一边对她那小徒弟说道,“你脸红啥,吃亏得明明是我好吗,而且小孩子这个时候应该天真地一脸懵懂而不是脸红,你这是早熟啊徒弟!”   周越捂着脸低声闷闷道:“反正我在您心里永远都是个小孩子。”   岑言没能听清:“啥?”   周越站起身,是和岑言同齐的高度,他又闷闷了句:“明明师父都快没我高了。”   岑言:“???”   扎心了。   周越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接着又想起了刚才所看到的一幕,脸瞬间红得更厉害了,他结结巴巴丢下一句:“我…我先去井里接点水。”   然后像是逃一样地快步逃了出去。   岑言很是懵比地看着这莫名其妙发生的情况,暗叹了声孩子长大了快到叛逆期了,然后想着去把竹筐里的菜拣出来洗干净,而恰巧这时一个很久未能听到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现在你得死了,”机械君说道。   岑言没能反应过来。   “然后去完成你本应该完成的任务。”   她完全没懂:“什么玩意儿???”   “将你送回七年后,你本来应该出现的时间段。”   机械君这句话说完,岑言还没来得及提出任何疑惑和不解,突然眼前一阵天昏地暗,她感觉到自己身子倒在地上,然后从鼻间通入体内的呼吸完全断开,就再也没了意识。   ×××   醒来后头疼地厉害,迎面却是呼啸吹来的寒风,岑言一下就被吹了个清醒。   她此时被反剪着双手用绳子绑住,一个壮汉正挟持着她用轻功赶着路,不过这大汉的轻功完全不怎么样,她被抖得有些难受。   在这难受中,她发现了件更让她难受的事。   她没有内力了。   ???   甚至连这具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   “哦故障还没有完全修复,一不小心将你送到别人身体里了,”机械君的声音又在脑中响了起来。   “我他妈!”岑言激动地直接用嘴吼了出来。   那挟持着她的壮汉狠狠地剜了她一眼,由于她现在不知道情况只好先老实地闭上了嘴,不过就算是没有内力,只要落了地,想办法除了自己手上的这一圈绳子,她依然有信心将这壮汉甩翻。   毕竟那两百年赤手空拳的本领也不是白练的。   “你之前说我得完成本来的任务?什么意思,这个世界的BOSS周越不是已经被我救出了魔教,我连教主都给杀了,哪儿来的毒血让他喝让他练成毒功让他最后全方位无敌成为BOSS?”她问机械君。   “你以为人的命运就这样轻易就能改变吗?”机械君不带任何感情的语气在脑中回荡。   “你改变了他的路线,却改变不了他的终点。”   岑言愣住。   好半晌,她才缓缓道:“好烦啊。”   自己辛辛苦苦养了三年的小孩结果还是长歪了,真烦。   作者有话要说:   外面下着大雨,学弟学妹们却还是在军训   惨惨惨   过来人的叹息 第47章 新的身体   新身体显然是个没武功基础的, 体内不仅没半分内力, 而且指腹皮肤柔软光滑, 像是掐一下就能掐出水似得, 别说是用剑,恐怕是一点粗活也没做过。   估计是哪家被绑架的小姐吧。   岑言突然又想起了个问题, 按道理来说自己的灵魂能魂穿过来, 那原主恐怕……   “她死了吗?”   机械君道:“死了。”   “那这个人绑个死人干嘛?哦刚才我说话他也没惊讶,看来还不知道这姑娘已经死了啊。”岑言动了动自己手腕, 那圈绳子勒得这细嫩的肌肤生疼,如果是她自己的身体,这小破绳子早就被内力震开了。   麻烦。   以前还嫌弃自己那身材平板模样也不咋滴的身穿矮个儿,每天做梦都幻想着给自己一个貌美肤白的身体魂穿, 结果现在一旦穿到别人身上,管她什么天仙面孔啊,果然还是自己身体才是正道。   “小姑娘怎么死的?”她又问。   可机械君好半天都没了动静,岑言呼唤了两句:“喂喂喂?莫西莫西?”   还是没有理她,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又这样随便消失了……明明她还有很多事情想问来着……算了,还是先从这壮汉手里逃脱了再说吧,不然以这种状态什么都做不了,可以说是非常糟糕了。   想着,她清了清嗓子,装出虚弱的样子:“那个, 你能给我披件外套吗,我身体不太好, 之前有段时间因为受了寒得了重病差点就去了……”   如她所料,壮汉先是狠狠地剜了她一眼,不过接着脚一收,踩着树枝借力所使的轻功也慢慢降了下来,最后不算稳地落到了树林里的草地上。   果然不敢让她死啊…   壮汉才落地,岑言身体就动了起来,她得逮住这个壮汉落地后气还没缓过来的机会,毕竟这个时候他抵抗和反应都是最低的。   她先是使劲往挟持着自己的那只手咬了一口,壮汉吃痛放开,她立刻蹲了下来,借着站起来的这一股子力气跃了起来,然后用脚勾住了壮汉的脖子,一下便倒挂在壮汉身上。   反剪在身后的手立刻抽出壮汉别在腰间的刀,只抽出了一小段,但露出的那一点刀刃就完全足够她将绑着自己手的绳子划开,手间一松,先是手腕处微微发麻,这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双手已经解放了自由。   直接将壮汉的刀一把抽完握在自己手上,而这时壮汉也反应了过来,大手一挥,似乎是要朝她的背劈来。   岑言勾住壮汉脖子的脚稍稍一扭,她身子一下移到了壮汉侧处,壮汉那一掌理所当然劈空,随后她的手抱住了壮汉的臂膀,微一使力,撑着自己的身体跃起,挂住的脚也立马凭空往下一踩,她瞬间坐在了壮汉脖子处。   双手握住刀,毫不犹豫,她将那刀插进了壮汉的后颈。   感觉到面前的身体僵住,不过一会儿,轰然倒塌,再也站不起来了。   岑言松了口气,她的打法一向以灵巧显著,对付这种大力气笨重的壮汉最为有效,若是换个其他轻快或者聪明一些的人来,恐怕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而且也并不简单啊……她现在觉得手和脚都极痛,因为这身体的关节并未有练武人的灵活,这样僵硬的关节经过这般大力扭动自然会有受伤。   比如,她现在脚踝已经崴了。   但由于不知道这壮汉是否会有前后照应的同伙一起,她也不敢久待,立刻拔出了刀,紧跟着解开绑在壮汉腰间的刀鞘与钱袋,便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等这壮汉的同伙因走了好一阵都没寻到壮汉身影而返回寻找时,岑言早就走得不在了,来得同伙有两个人,一男一女。   “怎么可能?白家的人不是都不擅武功吗?”女人身后背着一把大斧,但身材纤细,完全不像是用这种武器的体格。   男人正半跪在地上翻看壮汉的身子:“一击致命,显然是很有经验的人,估计是被人救下了,不过应该不是白家的护卫,也不是专门来救她的人。”   说完他指了指壮汉的腰间,又指了指壮汉后颈处与那把刀吻合的血洞。   “不然不会连武器也不带,还用大蛮的武器来杀了大蛮。”   女人略一沉吟,道:“不管怎样,这个人能从大蛮手里抢走武器并且一击致命,很厉害,整个武林里这么厉害的人不多,让教内情报处去查查谁今天在这一带,还是有将那白家小姐找回来的可能。”   男人却苦笑了声:“只是不知道等会儿回去复命时,教主能否饶我们一命。”   听此,两人都默契地沉默下来,一时树林中又恢复了最初的寂静。   而岑言现在已经走出了树林,恰巧外面是个小镇,不过如今夜已深,小镇里是一片安眠的祥和,丝毫灯火也没有看到,她只能摸着黑踩在小镇地间所铺的土烧泥砖上,尽量稳住痛疼的脚而不发出声音走到镇中的客栈前。   走进客栈中,柜台的老板正打着瞌睡,她从壮汉的钱袋中掏出一块小碎银,在手上掂了掂,然后重重地往柜台处放下。   老板立刻被银子砸在桌上的声音吵醒,睁开了眼。   “住店,”岑言说道。   这种小镇上的客栈来往的江湖人也多,偶尔也会有像岑言这样的人半夜进来,所以老板并不惊讶,接过了那小碎银后就把屋子的钥匙递给岑言,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岑言也见惯了这种事,她走上楼,打开房间的门,屋子很小,只有一间床和张桌子,不过倒是收拾得很干净,不似一些客栈中会有湿润的霉臭味。   她也累了,放了剑往床上一倒就沉沉睡去。   第二日醒的时候已经是正午,外面闹哄哄的,她捂了捂耳朵,发现那些声音并未因此减弱一些,睡意也因烦躁去了一大半,她坐起身,脚拐处还是如针刺般的痛,她又在床上发了好会儿呆。   她现在是个只能凭着自己的经验和反应打斗的人,没有内力,力气也很小,动作太大还会伤害到身体,睡了一觉起来全身发疼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这样的她现在肩负着去攻略自己已经走歪了的徒弟的任务,不知道徒弟在哪儿,什么身份,所以前面的道路是一片雾茫茫的迷惘。   还有不能暴露出自己身份让徒弟知道,不然当了他三年的师父,这师父的身份肯定也早已在他心里落了深根,如母如姐,还怎么让他喜欢上自己。   突然发现魂穿也挺好。   至少有个新身份去攻略啊……再加上自己对自家小徒弟的了解,倒也不算太困难吧……吧?   啊啊啊啊本来应该是自己养出了国家栋梁然后自己安心的离开这个世界才对啊!这完全像是攻略游戏进度没有保存然后一朝回到解放前心塞!   她心塞地起来打水洗了脸,心塞地下了楼,心塞地吃了午饭,然后更加心塞地发现,大概是换了个身体的缘故,她现在只能吃得完一碗米饭一丁点儿的菜,最后只能干瞪着桌子上的肉,却一点也吃不下去了。   瞪了好一会儿,她才不甘心的地站起身,本想直接离开客栈去找周越,但此时她一点线索也没有,于是倒回柜台,悄声问着老板:“大哥,你这里每日来那么多江湖中人,你可曾听说过一个叫周越的人。”   谁知话一说完,老板脸色就变了。   “你……你怎能直接提起这个人的名字!”老板颤巍巍地指着岑言,但声音却很小,仿佛不敢让别的人听见,“你可知这样,会给我惹来杀身之祸。”   岑言:“……”   岑言:“这么严重?”   老板被吓得不轻:“你快走吧,别在我这里提起这个名字。”   说完又是害怕又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快走吧!快走吧!”   看样子是绝口不提啊……岑言有些失望地转身离开,不过既然连个客栈老板都知道,看样子在武林中一定很出名了,那到时候再找个人不说名字的套套话就行了。   走出客栈,外面寒风阵阵,是刺骨的冷,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这具脆弱的身体呀。   有些无奈地搓了搓手,全身都冷得不停发抖,她在小镇中转悠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家成衣铺。   选了件深灰的斗篷,问了价格也是合适,便高兴地付了钱,然后将这斗篷裹在衣服外,带上连着的兜帽,果然暖和了不少。   正准备离开,抬步的时候还在低下头看脚下的门坎,却不想一阵大力朝她袭来,她下意识想躲,但这人速度极快,她的动作没能跟上反应,直接被这股大力抵到了墙上。   脊背撞上生硬冰冷的墙壁,她疼得皱了皱眉,挣扎了下,可这个人将她抵在墙上的手肘就像一块压在身上的铁,沉重并且纹丝不动。   “还想逃?”低哑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人应是离自己离得很近,随着他说话,岑言感觉到带有男人气息的灼热呼吸一下喷在了脸上。   她抬起头,正想说些什么,却在对上那双眼睛后嘴唇一抖,想说的话便什么也说不出了。   即使这双眼睛不似童时那般圆滚滚,像是受过挤压一般变得狭长微挑,也不如之前黑不溜秋浓深如墨,而是呈偏淡的褐色,往深处望去,更似有流光在清澈透明的水中化开,让人一时感觉仿佛落入了这潭水中,再怎么使力也游不上来。   她一下就认出来了,这是周越的眼睛。   个子老高,身子也壮实不少。   都长这么大了啊……   她忍不住抬起手,揉了揉他的头。   作者有话要说:   以为自己在揉猫头,却不知道现在摸得是老虎头   瑟瑟发抖 第48章 隔着囚栏   岑言又一次进了地牢。   上一次还是她为救周越杀了千余人单枪匹马地闯进去, 没想到这一次却是被周越关了进来。   “我还是劝姑娘能识相点, 早日将铸剑图交给我们, 也免得受些皮肉之苦, 到时候这么漂亮的身子弄得破破烂烂可就不好了,”将她关进来的那位人妖兄弟手里掂着一把鲜艳的羽扇, 掩在嘴边, 声音尖细。   岑言将才买的那件斗篷往身上紧紧裹了裹,伸出手, 哈了口热气在手掌间,又将手缩回斗篷里。   鬼知道什么铸剑图在哪儿啊!   “你让周越过来,”她靠在牢中四方角落坐定,懒懒道, “我有话给他说。”   那人妖兄弟就像是被踩了尾巴似得,羽扇一下从嘴角放了下来,横眉怒目,生气极了。   “你你你…”好一会儿,他才憋出一句,“你放肆!”   岑言歪着头,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是如何放肆了,于是抱着认真弥补的态度,又说:“请你们教主一见,我有要事相告?”   谁知这小哥还是冷哼了声:“我们教主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你现在不过就是个阶下囚的身份,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岑言弯了弯嘴角:“万一我要把铸剑图交给你们呢?你这样不通报一声就直接替主子拿主意, 也不怕误了事?”   人妖小兄弟一下就焉了,但他自然是不会让这些狼狈示人眼前,恶狠狠地说了句“你等着”,然后一挥羽扇快步走了出去。   岑言又将手从斗篷中伸了出来,往上呼出口热气,搓了搓。   真冷啊。   而那边的周越听着右护法千愠来汇报,说是那个被抓来的女人想要见他一面有事相告,他忍不住眉头紧蹙。   不如说只有一想到这女人,他就觉得全身上下都烦躁不安。   白天捉住她时,她那悠悠抬起手的动作,以及柔软温暖的手拂上他发间的触感,都让他觉得熟悉得想要疯掉。   甚至是当他一把挥开了她的手,正对着他的那双眼睛深处带着迷茫和受伤,如今就像是刻在了他的脑子里一样,怎么都挥散不开。   他一定是疯了,才会觉得这个女人像自己师父。   而他的师父,死于七年前,至今都未找到死因,即使他将当时所有有嫌疑的人都杀了个精光,却依然连一点线索都没能找到。   所以说,这个女人怎么可能会是他的师父啊。   他的师父,早就不在了。   走入地牢,周越盯着牢中那整个身子都缩在斗篷里的女人,冷着声音开了口:“本座没时间听你废话,如果不是关于铸剑图的消息,你还是留着死后带进土里吧。“   岑言本是将头埋在膝盖中,这具身体是真的很虚弱,以至于即使披着厚重的斗篷也止不住浑身发抖,头有些晕乎乎的,她连周越走过来的脚步声都没有听见。   还是周越冷漠的声音有些模糊地飘进了耳中,她缓缓抬起头,见周越站在囚栏外,阴沉着脸,目光透着漠不关心的凉薄。   她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空空的,像是在失望。   大概是许久没听到她回答,周越不耐烦地皱起眉,岑言一阵恍惚,她总觉得时间线是错乱的,这让她想起刚收周越为徒时,他也这样很喜欢皱眉,只不过三年来,他皱眉的次数越来越少,后来几乎接近没有。   而面前这个周越的眉头拢得越来越紧,最后一甩袖子,准备转身离开。   岑言下意识叫了他一声。   “周越。”   牙齿因为受了寒的缘故上下打着颤,连带着这两个字也是抖着声线说出来的,只是语调还是如同以前一样,当岑言要讲什么正事时,都会这样一般正经地叫他全名。   周越脚步猛地一顿,回过头紧紧盯着囚栏里面蜷缩成一团的身影,像是要将她盯穿似得,不过是一个眼神,居然能从中感觉到力度之大。   岑言有些费力地伸出手,从鞋底掏出了把薄薄的小刀,这是她早上穿鞋时发现的,估计为原主防身所用。   扶着冰凉的墙壁站起身来,她往手腕处割了一刀。   周围静得连从头顶的天花板漏缝中滴下的水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一滴两滴,和岑言手腕处落下的血珠声音不谋而合。   她将受伤的手随意地搭在一旁,像是完全没有感觉一般,只是迎着周越的目光,不避也不闪。   “你会救我吗?”她突然开了口,“如果我死了,你想要的东西也就永远都得不到了。”   周越脸色越来越难看,跟着他的几名属下连大气都不敢出。   “你威胁本座?”声音中是快要溢出来的怒意。   她无所谓地摊了摊手,血顺着手指不停地往下流:“我是在谈判啊,给自己争取个机会,也给你争取个机会,毕竟我要是死了,对我们双方都没有好处不是吗?”   周越沉着脸,没有说话。   岑言觉得有些累,又靠着墙壁坐了下来:“你想想吧,不过友情提示声,你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来思考,血流得多了,再怎样也救不回来了。”   她在赌,赌铸剑图对周越的重要性,虽然这种近似威胁的方式会激怒他,但接着有半个时辰的时间,他会冷静下来思考出对自己有利的选择。   感受到麻木的手腕处有血不断涌出,然后从指尖一滴紧接着一滴往下掉,节奏很快,仿佛掉下的不是血珠,而是转瞬即逝的时间。   终于,囚栏那方的人说话了。   “你继续说。”   声音是冷静下来后的凛冽,没了之前像是从两瓣嘴唇之间挤压而成、一触碰就会爆炸的愤怒。   岑言又困又冷,她眼睛半眯着,听到这句话却是不由自主地轻笑起来。   “你把我放在身边,随时可以套我话,观察我,指不定哪天就能发现一些线索呢?不过倒是建议你可以尝试美男计,这么好看的脸万一我把持不住最后倾家荡产也要为你付出,啧,毕竟陷入爱情的女人可是很恐怖的。”   说到后面完全就是乱说胡扯,像是没话找话说又似调戏。   还没等周越说话,那边的人妖小兄弟先是怒了:“我们教主怎么可能将你这种不怀好意的人放在身边,谁知道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简直是痴人说梦,异想天开,荒诞不……”   “闭嘴。”   冰凉的两个字,让人妖小兄弟接下来的话倏地被堵在嘴里。   周越定定地看着岑言,脑子里却是另外一个场景。   那是在他十二岁的时候,正值盛夏,他在院子外练剑,像是洗了脸一样满面的汗水,他师父趴在窗口看他,一整套剑法使完,师父慢悠悠地拿了张帕子出来,还没给他丝毫反应时间,便对着他的脸一顿乱擦。   擦完捧着他的脸,随意地感叹了声:“我徒弟这般好看,练什么武啊,美男计即可。”   他永远都会记得那个瞬间,师父的脸离他很近,他能清楚地看到师父脸上细细的绒毛,像是个蜜桃,散发着清甜的香味。   大概也是那时起,他追着她的背影,便再也回不了头了。   所以哪怕是现在,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对他说出这样一番话后,他居然没有丝毫怒意和想将她杀掉的想法,反而吩咐了一旁用羽扇掩住嘴很是不高兴的右护法千愠。   “放她出来。”   即使是假的,他也想要从这个女人身上再看到更多……更多的影子。   即使这女人眼睛笑起来不会弯,即使比他师父高了大半个头,即使师父从来不会做出在鞋底藏暗器这样麻烦的事。   就当是骗骗自己吧。   他太想她了。   “教主,这女人失血过多晕过去了,您看……”千愠的声音从囚牢中传了出来。   周越看了眼女人手腕处的伤口,现在远不到半个时辰,倒没有大碍,只不过晕过去而已。   他曾将人以放血的方式杀掉,而他坐在一旁的岩石上冷眼看着,那人撑了半个时辰便陷入了昏迷,紧跟着很快也没了呼吸,不过那时人的血还没放完,又等了半个时辰,那个人的身子才完全干瘪下来,皮包着骨头,伤口再也流不出血来。   心里有阵嗜血的暴虐突得一下升了起来,他随手抓住了个下属的臂膀,指尖用力,这下属整条手臂一下被他扯了下来。   看着满手的鲜血,那股暴虐这才得以缓过。   这是他所习功法的后遗症,偶尔会很想见血,但比起控制和压抑,他更喜欢见了鲜血后那种兴奋的感觉。   所以他从来不控制,也从来不压抑。   “领了钱回家吧,”扫了一眼因为疼痛倒在地上浑身冒冷汗的下属,他淡淡道。   这下属强忍着疼痛爬了起来,跪在地上,面朝他的方向:“多谢教主!”   “找个人来治疗他,”他又吩咐着另外的人,说完突然想起什么似得,指了指被千愠提出来的那个女人,“也顺便给她止下血。”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啦!明天开始还是每天晚上更~ 第49章 喜怒无常   千愠很困惑, 他自从跟着他们教主开始, 还是头一次存在这样大的困惑。   这件事要从昨日清早教中收到白家小姐从大蛮手中逃走的消息开始, 教主亲自带人前去寻查, 不到一个时辰就在附近的小镇中找到了白家小姐的踪迹。   他赶到时只来得及看到教主将一个全身都拢在斗篷中的女人单手抵在墙上,而那个女人她!她居然抬起了手在教主头上胡乱揉着!   教主定定地站在原地, 像是一尊石像。   还是他进来后惊得将门推得“吱呀”一声响, 教主这才如同梦醒一般一巴掌拍开了这女人的手。   他松了口气,又花了一点时间来反应这女人刚才是用哪只手去揉得教主头, 心想恐怕下一个刹那,那只手臂就要整个与她的肩膀脱离了吧。   但出乎意料的是,教主只是将人往他面前一推,他立刻下意识地反剪住了这女人的双手。   诶?   懂了懂了, 教主这是不想再碰这女人的手,于是要让他来动手啊。   他已经做好了随时一把扯下这女人胳膊的准备。   教主:“关她进地牢。”   诶???   这怎么跟自己想得不一样啊,而且教主怎么就转过身子事不关己的样子了啊,接下来的吩咐呢?什么用刑啊逼供啊虐待啊……这些都不安排了吗?   他的困惑就从这里开始了,可后面发生的事更加让他大惊失色。   无论是这胆大包天的女人直接喊了教主的名字,还是她一刀划开自己手腕,更或者那莫名其妙完全就是威胁式的谈判。   他已经足够惊讶了,却在教主决定放这女人出来相当于是默许了她的谈判时,这些惊讶就像是沉入了水底的石头,心底再掀不起一丝波澜。   不能再惊讶了。   不会再有比这更像是在做梦的事了。   而且当他受了教主吩咐将这女人在教中安顿好, 还找了两个武功高强的手下装作婢子去监视这女人后,教主便不再过问她的事, 已经足足三天了,教主却像是教中没有这个人一样,不提起也不相见。   就好像……教主放这女人出来的目的,不是为了铸剑图,而是放了个陶瓷娃娃,只需要放置在一旁,就足够了。   他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想法,觉得教主现在……是在闹别扭……   那种与自己过不去的别扭。   这个想法一出来,他就更困惑了,教主这样做事全凭自己情绪的人,还有什么事是与自己过不去的呢?   或者换一种说法,为什么会出现一个人,让教主这样做事全凭自己情绪的人宁可自己心里过不去也不将其杀掉?   千愠最近满脑子都是这样的困惑,吃饭的时候顶着问号,睡觉的时候顶着问号,练功的时候顶着问号,现在走在回屋子的路上也顶着问号。   他觉得自己需要找个地方静静心了,所以在路过院中最挺拔的魁树时,他几个踏步,越了上去。   然后正巧不巧,和教主站在了同一根树枝上。   “……”   教主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一时吓得连行礼都给忘了,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教主为什么会在这里?   教主为什么会看上去偷偷摸摸的、将气息全部藏匿得一丝不露然后站在这根树枝上?   树下有人朝他们喊了一声,他一下就听出来了,这声音他三天前在地牢中也曾听到过。   “诶诶好巧啊,你们也在这里啊?”   千愠木讷地低下头,见那给他提供了长时间无止境困惑的女人站在树下,右手抱着个暖壶,左手腕处包着一圈雪白的纱布,她正抬着这只手朝他们挥着。   他不知又打哪儿来的想法,觉得教主偷偷摸摸的原因是想在一旁悄悄地注视着这个姑娘……这样的想法一出现在脑海里便立即被甩了出去。   不可能的。   教主怎么可能会是这种儿女情长的人嘛。   退一万步讲,就算教主真的是瞎了眼莫名其妙地看上了这白家小姐,以教主的性格,定是不会管这白家小姐愿不愿意,然后强取豪夺,将那白家小姐完全变成自己所有之物。   又怎么可能站在树上像个情窦初开的无知少年一样默默地看着树下的姑娘。   这样完全地否决了自己,他放心地抬起头向教主看去,却见教主只是怔怔地盯着那女人看,满眼都是她,像是看着自己失去却无法复得的宝物一般。   是眷恋又难过的目光。   千愠不禁手一抖,之前那完全被他否决的想法一下又窜了上来。   话说刚才他是怎么上树得来着……好像是踏着树干腾腾腾地跃来上来,发出了很大的声响……   是自己害教主暴露了位置。   完了。   ×××   岑言还是这三日来第一次见到周越,没想到挥着的手还没放下,周越就屁股一扭,随后踩着凛冽的冬风离开了。   看来小时候打得轻功基础不错啊。   她有些自豪地想着。   回过头时见那人妖小哥还呆呆地站在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唤了好几声,那人妖小哥还是保持着他一手扶着树的动作,眼神空洞,像被掏空。   她只好作罢,转身继续在院中转悠起来,转悠了好一会儿,手里的暖壶有些凉了,她想着现在大概也该到膳时,于是朝着自己屋子方向走去。   却不想才走了一段路,就被个穿着紫衣的漂亮小姐姐拦了下来。   “教主已备好酒菜,奴家为白姑娘带路,请吧。”   那一直跟在她身后、负责照顾她的两个婢子立刻退下,岑言摸着后脑勺反应了下,倒是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周越准备套她话了,什么酒菜啊吃饭啊只是幌子而已。   只可惜,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能从她嘴里套出话来。   乐呵呵地跟着紫衣小姐姐走人,很快就到了一处厅中,厅侧有张长桌,桌子两头摆着各式各样的食物,看上去像是某种仪式。   食物诱惑?先放松她的警惕,都是套路。   也可能是不停地劝她喝酒,酒后吐真言?   更直接一点,在菜中放些能致幻的药物……电视剧里都是这样演得……   还是周越的靠近将她这些脑洞彻底堵上,她回过神时,那个紫衣小姐姐已经被支走了,厅中只剩下她和周越两个人。   周越站在她旁边,比她现在这副身体高了整整一个头,而经过她的估计,现在这副身体又比自己的身体高了大半脑袋。   真的长高了啊。   岑言忍不住又用饱含慈爱的目光看着周越,周越明显地愣了愣,像只找不到路的小老虎似得,眼睛里装着些许挣扎和迷茫。   “教主,”岑言觉得嗅觉已经被桌子上摆着的菜所散发出的香气占据,她现在虽然吃得少了,可还是像之前一样很容易被食物诱惑,“吃饭?”   伸出根指头,指了指还热腾的饭菜。   周越连眼神都没移一下,只是看着她,那些挣扎和迷茫越来越厚重,将整个瞳孔堵地满满当当的。   好半晌他才开口。   “周越,”他说,“叫我周越。”   诶?又是什么套路?   即使心中疑惑,但岑言还是老老实实地叫了声周越。   她见着周越眼中那些挣扎和迷茫瞬间消失得干净,也不再似更早之前的漠然和冰冷,就像是这些感情全部化为了一种复杂的情绪,藏在眼中,她看不懂,只是觉得柔和了好几分。   周越又在旁边愣了好一会儿,最后闭了闭眼睛,突然再次开了口。   “阿越,这个,你喊喊看。”   岑言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但估计是目光呆滞,像个傻子一样定定地望着面前的周越。   而周越见她好阵子都没发声,刚才还逐渐柔和的眼神一下子暗了下来,眉头紧紧拢起,整个身子都充斥着一股像是暴风雨来临前夕的暴怒。   他一把捏住岑言的下巴,力用得很大。   “让你说就说。”   话落,狠狠地将手甩开,岑言的头立刻因为这股子力扭到了一边,下巴处一片通红,额前的发丝也乱了,看起来有些狼狈。   但她却是松了一口气,刚才怔住地身体也一下子平复过来。   看样子并不是被发现了啊。   只是这臭小子,下手可真是狠,还怪痛得。   算了,现在他是老大,是BOSS,她自然是不能同他计较这些的,不就是声阿越吗,她喊得次数都能以万为单位来计数了。   管他又是什么套路呢。   岑言揉着下巴,还是没忍住狠狠地瞪了周越一眼,开口道。   “阿越。”   这两个字如同一盆清凉的水,将周越全身透出的暴怒全部浇走,只留下他得以收敛的气势以及轻轻拂上她下巴的手。   他那带着茧子冰凉的手在她的下巴处停留了好一会儿,最后缓缓放开,眼神也从那道红痕处移走。   “吃饭吧,”周越转过身,在一侧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岑言走到另一侧的位置,拉开椅子,坐下,面前全是她最爱吃的菜,有八宝野鸭,佛手金卷,貂蝉豆腐……连杯中的酒也是杏花酒。   她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周越。   莫不是以前跟着她吃饭然后喜好的食物也变得如出一辙?   捻起一筷子清笋丝,就着白饭吃了下去。   连味道也同她炒得差不多?她一向口味比较重,喜欢放多出正常量的盐。   看来……果然是自己把他的口味带偏了啊……   所有菜都尝了一口,碗中白饭见了底,她已经差不多饱了,放下碗和筷子,抬头看去时,却发现周越面前的菜和饭一口没动,他用交叠的双手撑着下巴,只是怔怔盯着她看。   见她放了碗,还问道:“怎么了?”   声音居然有些温柔?   岑言扯过压在手肘处的餐帕,往嘴上擦了擦:“吃饱了。”   谁知这句话刚说完,也不知是哪个字点着了火,周越倏地站起身来,手往桌子上一扫,他面前所有的盘子和碗全部被他扫在了地上,一时屋中像是点燃了鞭炮似得,呯呯当当一阵清脆的声响,只剩下满地粉碎的瓷渣。   周越抬起头,眼中不是意料之中的愤怒,而是深到眼底的绝望。   “你果然,不是她。”   说完,他拂袖而去,只留下屋中一脸懵比的岑言。   什么玩意儿???   这喜怒无常的臭小子。   作者有话要说:   越小老虎:我面前这些饭菜都是给我师父留得,你现在却连自己面前的菜都吃不完?你定不是她。 第50章 被看光了   “白姑娘, 白姑娘?”   紫娩连叫了两声, 那位白姑娘依然呆呆地看着脚下虚浮的步子, 慢吞吞地走在回去的路上。   肯定被吓坏了吧。   也是, 一个从小生活在名剑世家的尊贵小姐突然被抓到这个地方来,还莫名其妙地承受了教主的怒火, 别说是这尊贵小姐, 换成任何一个人,肯定都会被吓得要死吧。   甚至连她在看到教主以暴怒的姿态快步走出来时都被吓了好大一跳。   虽然教主总是会因为各式各样无关紧要的原因突然发脾气, 但极少会出现那种整个人都像是在愤怒之中侵泡过一样,连发梢都透着杀气,她光是看着就觉得身子一摇,有些站不稳。   上一次她看到教主这样, 还是很多年前,教主除掉了最后一个有杀去他师父嫌疑的人,但却依然没有找出他师父死去的原因。   那日的教主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已经接近疯狂的状态,谁只要稍微一惹得他不舒服,最后只会是个被一招毙命的下场。   虽说不知道教主为什么会因为这个才抓来不久的白家小姐而发这样大的脾气,但以那日的结果来看,接下来这位白姑娘的性命估计也危在旦夕了。   她一边想着一边又饱含怜悯地唤了那位姑娘两声。   而这一次,这白家姑娘终于缓缓抬起了头,她长着一张小巧精致的瓜子脸, 相貌柔美,酒窝在脸颊处若隐若现, 明明是副弱不禁风的长相,但一双眼睛却格外精神,如漆黑的夜晚中最亮的两颗星星一般,璀璨夺目。   怎么感觉完全没被吓到啊……   还有这姑娘怎么一脸激动地朝她扑了过来,比起害怕看上去更多的是……兴奋?   什么什么情况?   她怎么还握上了自己的手,眼中光芒更加璀璨。   “这位小姑娘,”她有些激动地开了口。   小姑娘?怎么看自己都比她大得多好吗?   “你们教主是不是有心仪的姑娘啊?”   紫娩愣住,听是听到了,但依然不能置信这姑娘居然问出这样的问题,好半天只能说出一个字:“啥?”   这位白姑娘握着她的手越发得紧,眼里的光也越发的亮,更加激动地问道:“就是你们教主他有没有什么万般思念、思而不得的人,得不到还想找个替代品那种?有没有有没有?如果有,那这姑娘是怎样的人啊?不是问外表啊,内在啊性格什么的,是怎样的啊!”   想通了那句“你果然,不是她”这话所含之义的岑言此时相当的激动。   就好像自己的任务找到了个的模板,假如得知这能让周越心心念念还想着找自己做替代品的姑娘是个怎样的性子,那她在认真做足功课后去模仿,任务完成岂不是指日可待。   可那紫衣小姐姐却愣了好久才木讷地摇着头道:“没…没有…”   给自己老板打掩护?   懂得懂得。   她正想放弃询问这条路线之后自己去找线索,却听那紫衣小姐姐又开口继续说道:“不过教主万般思念的人倒是有一位。”   “哈哈哈真的吗!我就知道,是谁啊是谁啊?”   紫娩疑惑地看了岑言一眼,这姑娘真的不知道吗?全武林上下明明所有人都清楚,魔教教主周越为了找出杀去他师父的凶手将整个江湖掀起持续两年的腥风血雨,人人妄想诛之,却又人人畏之。   如果说教主有什么万般思念的人,那还能是谁啊。   “教主的师父,传闻是位武功极高的前辈,你真的没听说过吗?”   岑言愣住,脸僵了僵,有些笑不出来了。   等岑言回到自己屋中,两位婢子为她打了水洗浴,她钻入装满了温热清水的木桶之中时,思维依然还是飘得。   她本以为自家小徒弟过了七年之久,练了邪功,当个人人闻风丧胆的魔教教主,早就将她抛在脑后了。   她本来被关在地牢中时还挺伤心挺失落的,恨不得立刻将周越大骂一顿,为什么又走歪了路,为什么自己教他的那些为人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   但今日却在那紫衣姑娘口中听到了太多的事,比如周越想要这铸剑图的原因是因为她喜欢剑,所以收藏了一屋子顶尖厉害的剑,比如周越每年在她的忌日上都会独自一人前去,一去就是三日,期间不吃不喝,只是坐在她的墓前。   又比如周越为了查出她死去的原因为她报仇,杀的人没有上千也有成百,可到最后也没能得明原因,于是变得越来越暴躁残忍。   她的死亡本就是没有任何预兆和原因,又怎么可能查得出来。   她突然反应过来,那日机械君同她说得“你改变了他的路线,却改变不了他的终点”,原来路线因她而改,所以之后想要将周越的命运扳回原来的道路上,也得从她身上下手。   以她的死亡推动了周越的命运。   所以说。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她泡在装满温水的木桶中,将头枕在木桶边缘,任由徐徐缈起的雾气扑在脸上,心里突然有阵冲动,将她的身份全盘托出的冲动。   但她不敢也不能。   不敢告诉周越,因为她怕到时候再离开的时候,周越定会因为这层身份更加痛苦;不能告诉周越,因为她通过这些事,更加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师父的身份在周越心里已经根深蒂固,到时候再要完成这个任务,也是徒增难度。   她将头缓缓抬起,脚一收,整个头就埋进了水里,头发瞬间在水面散开,像是一圈又一圈的墨,但她看不到,此时的她只能在水中闭着眼睛吐泡泡。   将那些烦人又难过的情绪全部从体内吹出去吧。   诶?   身体突然一轻,她被一只大手从水里捞了起来,一接触到外面的冷空气她便忍不住浑身打了个颤。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现在整个上半身都光在外面,而面前的周越,正愤怒又紧张地盯着她,捏在她肩膀处的大手用力有些大,看样子是恨不得将她整个肩膀捏碎一样。   哦,这也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现在整个上半身都光在外面!光在外面!在外面!   是不是该尖叫一下表示慌张?   可是……为什么心里一片祥和平静,哪怕是一点想要尖叫的情绪都酝酿不出来……   果然看着自己带大的崽子完全没办法形成自己是个女人这样的念头啊……   “那个啥……”她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得,问着周越,“你咋来这儿了?”   周越从头到尾眼神也没有往下移一分,只是紧紧盯着岑言的眼睛,就好像那双眼睛才是她这个人。   莫名地有些正直。   “为什么,”他倏地放了手,“你明明不是那个人。”   他顿了顿,见岑言的身子随着他放手再次滑入水中,只露出头来,眼睛扑闪扑闪地将他望着,似乎是在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为什么却总是用着这样的眼神看向我,”周越伸出手,失伸地拂上岑言的眼睛,拇指在她眼眶周围轻轻摩挲,像是在问岑言,更像是问自己。   像只找不到回家路的小奶猫一般,是委屈又无助的语气。   岑言突然有些难过,也有些心软。   她从水中抬起一只手,覆盖在周越那只拂上她眼睛的大手手背上。   “乖,别伤心,”她拍了拍周越的手。   周越眼睛瞪得老大,就像是全身触电了一般立马将手缩了回去,本想发怒的,但对上那双总是这般温柔的眼睛时一下就什么脾气都没了。   他蓦地一把反握住那只盖在自己手背处的手。   如果是这个人的话……如果是这个只是有些像师父的人的话……   “如果是你的话,就没有问题吧,”他喃喃道。   岑言头顶问号:“啊?”   随后周越的手突然往上使力,木桶里一阵水花溅出,她那细长的胳膊被他一下拉了起来,紧跟着是那如玉般洁白无暇的身子因为受力缘故朝他扑来,周越立刻伸出另一只手,将那姣好身材紧紧圈在怀中。   他松开了岑言的手,再往水里轻巧一捞,直接将岑言打横抱了起来。   岑言本是还处于『这特么什么情况』的状态下,可当全身都被四周扑面而来的冷空气包围时,一个接着一个的战栗使她完全清醒过来。   紧接着猛地一阵天旋地转,她被周越扔到了里间的床上。   “喂喂喂你别冲动啊!”看着一旁已经快速脱去衣服的周越,她觉得现在非常不妙。   可周越并不理她,反而翻上了床,然后一个欺身将她压得动弹不能。   感受到男人健硕的躯体紧紧贴在自己身上,一双大手覆上腰肢柔软的皮肤,刚才被冷空气袭击过的身体突然变得有些热切,就如同压在她身上那具火热的躯体将热量不断传到她身上,是觉得口燥唇干的热切。   这特么?   自己一定是当了两百多年的大龄剩女把脑子也当坏了,在周越这自己养大的崽子面前不把自己当个女人,却特么的忘了……   她家徒弟也不是小时候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小豆丁,而是个男人,是个现在脱光了衣服浑身都散发出成熟男性气息的男人了。   所以说正常的男人看到女子的身体时怎么会不兽性大发。   更别说这具身体是完全不同于自己那干干瘪瘪前后都长一个样的完美身材啊。   皮肤细嫩手指柔软,没有伤痕也没有茧子,还自带幽幽的女人体香。   完美的身体。   看周越那越来越深的瞳孔就能知道这多有诱惑力了。   “嘶,”她突然倒吸了口凉气。   周越正一口咬在了她肩膀位置,而他那双游走在她身上的手力度也很大,所到之处皆是一片通红,就像是发泄积攒了许多年的怨恨一般,恨不得拆她下肚。   她的肩膀被牙齿咬进肉中,有血渗出来,周越见了血更加兴奋,先用舌尖在那流血处轻轻一扫,将渗出的血舔了个干净,随后突然再次张嘴,对着流血的位置又狠狠地咬了一口。   岑言吃痛,一股恼意自心间升起。   她抬起脚。   猛地往周越腰间的一处穴道狠狠一踢。   周越直接被她一脚踹下了床,手撑在地上,抬起头怔怔地望向她。   长时间的沉默。   还是门外传来个像是有事报告的下属声音。   “教主。”   周越的眼神未移一分,依然只是落在岑言脸上,但他那张薄唇却是轻启开来,冷冷地吐出一个字:“说。”   “去白家打探的人回报,说是白家小姐现在依然好端端的在白家待着,也从未有任何失踪的传闻。”   好半晌,周越起身,拾起他的外衣披在身上。   走之前深深地望了岑言一眼,便推门走了出去,再紧紧将门关上。   岑言这才一头栽进软和的锦被中,后知后觉地从脖子红到了耳根。   卧槽好险,差点就特么失去了人生的一道防线。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上学真的事好多,本来承诺的下午又拖到了晚上   QAQ给大家比个抱歉的小心心 第51章 客栈之夜   最近天很暗, 深灰的乌云卷着偶尔从云间钻出来的光, 是看上去失落又深沉的颜色。   周越觉得自己此时的心情就像这挂得老高的乌云, 不知道之后是会落雨还是会放晴。   “教主, 收到来信,她们此时已经在延白镇的一处客栈住下了, ”下方一位忘了叫什么名字的下属汇报着情况。   他淡淡地应了一声。   不过两天时间, 动作还挺快的。   看来是迫不及待离开他啊。   身旁的千愠终还是忍不住问了他:“教主何必这样大费周章呢?先是故意放走那位姑娘,然后派人监视她们的行踪, 属下不明白,教主这到底是想不想让那位姑娘回来?”   周越盯着自己手上长年练剑而生的茧子,盯了好一会儿,就连千愠也以为他不会再答了, 他却缓缓开了口。   “本座有件事想要确认。”   “本想给她时间,让她自己回来向本座坦白。”   “但看来她是不会回来了。”   ×××   岑言坐在客栈里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啃着手中的果子,这颗果子有些酸涩,但她还是吃得津津有味。   旁边一个看起来二十上下的青衣姑娘有些无奈地看着她。   “小姐,你……”她似乎欲言又止,“这样坐,不太好吧……”   自然是指翘二郎腿地这种坐法。   岑言反应过来,拍了拍后脑勺,连忙收回二郎腿将坐姿调整成规规矩矩的姑娘坐法。   “哦哦之前在魔教, 他们都逼着我这样坐,现在一时有些改不过来了。”   青衣姑娘惊讶地瞪大了眼, 眼中逐渐有泪漫出,随后抽抽搭搭地说道:“都怪奴婢当时疏忽,让小姐深入险境,受了这样大的委屈。”   岑言最见不得她哭了,之前也是因为这姑娘一哭,她就一时心软地答应下来,现在时时刻刻得扮演这知书达理的白家小姐,是真的憋屈。   这件事还得从两天前说起,那是她差点失去了人生最后一道防线的第二日清晨,她从模糊睡梦中辗转醒来,却发现自己坐在颠儿啊颠儿的马车上,身体是中过迷药后的浑身发麻。   她惊都惊了,这特么谁的胆子那么肥啊,居然敢从魔教内部用迷药将人运出来。   然后在得知这全都是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小姑娘一人所为时,她当时的心情是懵比加惊吓加佩服加『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刚的吗』这样如同煮在锅里沸腾的大杂烩一般复杂的情绪。   这位小姑娘就是此时嘤嘤哭泣的青衣女子,长了一副御姐脸,却很能哭。   这两天加起来她起码哭了十次,无一例外都是在自责。   小姑娘名叫青黛,是原主白染的贴身丫鬟,擅长易容术和医术,放在现代就是个手法高超的整容医生。   也是因为这一手出神入化的易容术,青黛小姑娘换了多张面孔,一路混入魔教内部,最后易容成伺候自己的其中一位婢子,不过因为时间紧迫的原因,来不及解释,只能先下个迷药为敬,然后混进要运出魔教的物箱,就这样畅通无阻地被运了出来。   简直是被幸运女神眷顾的顺利啊。   如果这个身体还是原主的话,那这就是个使人欣喜激动的成功营救,可偏偏现在这个身体是她,她有任务,任务在周越身上。   好不容易周越看上去对她有了几分兴趣,虽然不知道是作为谁的代替品,但这种时候就得趁热打铁才行。   她当时是想立刻就走来着。   可架不住青黛小姑娘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道出原委,经过岑言自己的整理和总结,大概是个这样的情况。   白家为名剑世家,家中历代单传,却不想到了这一代“啪嗒”一声落了两个崽,就是原主白染和其胞妹白无。   本来一胎得双是喜事,可这事放在白家就如同晴天霹雳,将一家的喜悦之情全都劈得一干二净——他们认为多出来的血脉为不详之兆。   于是白染早落地,从小当做下代家主培养,白无出生晚了一刻,取名为无,查无此人的无,从小……嗯从小没有受过任何培养。   白无像是被囚禁一般养大,所能自由活动的地方不过是白家大宅里的一处小院子,出院子必须带面纱和帷帽,将整个脸裹得密密实实。   所以整个白家除去胞姐白染和其已经过世的父母,知道这位白家二小姐存在的不超过五个人,青黛还是因经常跟着白染去看望白无才知晓这桩秘事。   “小…小姐对二小姐明明……明明这样得好,”青黛那日同她讲述的时候一直不停顿地哭,“为什么二小姐还这样……这样对您。”   还能为什么?在那样的情况下长大,心里多多少少都有积怨,而这些积怨某日受了刺激一下子爆发出来,人就黑化了呗。   不过白无到底是怎样害白染被抓入魔教的,恐怕只有两个当事人才知道。   青黛不知道,她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现在白无取代了白染的位置,白染却死了。   青黛救她是因为这身体原主是白家真正的家主,想要她回去揭发白无取代家主的事实,但她现在跟着青黛回白家却是想搞懂这件事的真相,好歹是这副身体的主人,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她住在这身体里良心上也过不去。   处理完这事再去找周越吧。   她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啃了一大口手里的果子,含糊不清地安慰着还在继续抽抽搭搭地青黛:“又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   她本来想说就怪那群大脑生锈就知道整天胡思乱想然后说什么多出来的血脉为不详征兆的白家祖辈。   但想起自己现在是白染,于是生生忍了下来。   “就怪……”   想了半天没想到该怪谁。   青黛哭得更凶了:“果然该怪我,我若那日一直跟着小姐,小姐就不会被抓入魔教,我若是早点发现小姐的作息与平常不同,就不会被伪装成小姐的二小姐骗了那么多天才来救小姐。”   岑言:“……”   岑言:“要怪就怪那魔教教主的师父。”   到头来还是得自己背锅。   青黛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停下哭泣愣愣地问道:“啥?”   岑言:“他师父喜欢剑,所以魔教教主便抓了我想要铸剑图,所以……诶你怎么?”   话还没说完,见青黛一脸紧张地扑向自己。   “可是要找小姐要灼水的图纸?”   岑言努力想了想,好似在地牢的时候听人妖小兄弟提过这两个字,于是点下头来。   青黛更紧张了。   “那小姐可是将图纸所藏位置给他们说了?”   岑言又摇了摇头,她哪儿知道这图纸在哪个地儿啊,不过见青黛这副模样,估计是张很有价值很厉害的铸剑图吧。   ……对着好剑想要流口水,有点想看看是怎样的图。   青黛这才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若是灼水在魔教掌控下出世,那估计武林之上今后遍是无穷无尽的劫难了。”   岑言差点就脱口而出『这么严重』,但她立即给咽了回去。   果然要扮演别人身份简直就是受罪啊…   和青黛又聊了会儿有的没的,这两天赶路的倦意也越发的深,两人很快就沉沉睡去。   半夜时分,岑言突然睁开眼,屋顶传来有人轻掂着脚走过的声音。   紧接着一声巨响,三个蒙面黑衣人踏破了屋顶的瓦砖,从上方举着剑朝她们方向刺了过来,岑言拉着青黛一个翻身下床,那三把剑瞬间没入床榻,木制的小床受了大力毁成两半。   内功高手。   岑言心感不妙,青黛此时也完全清醒,颤抖着手握住岑言的手腕。   “估计是二小姐派来的人,小姐你先跑,奴婢在后面撑一会儿。”   岑言叹了口气,经她这两日的了解,青黛虽然一身易容术出神入化,但武功平平常常,对上这三个人任何一个都不是对手。   而她现在……   将青黛放在桌子上防身用得小细剑抽出。   除去一身如同本能的剑法,她现在什么都不剩了。   “喂,你去外面等着,别被他们的内力波及了,”她将青黛往屋外推了一把,“也别离得太远,他们说不定还有其他人。”   好麻烦啊……到时候还得给青黛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武功……   不过…总比人死了好呀。   她将剑横在身子前,这种被动的状态不敢强攻,只能进入防守,其中一个人挥剑过来,她手一晃,抬起细剑挡过,然后立刻将背弓起,换了剑姿,手腕快速向后一转,只见剑影起,那把细剑已经在其中一个黑衣人腿上划了两道伤痕。   脚步往后移,向后弯过腰,躲开了一道劈来的剑气,腰还未直起,她的脚步又动了起来,等直起身子时已经到了三个黑衣人中间。   三把剑同时朝她刺来。   是如她所想的动作,岑言弯了弯嘴角。   膝盖一屈一伸,身子突然跃起,就在三把剑相交的一瞬间稳稳地落在上面,几乎是同时,脚尖一转,手中的细剑从三个黑衣人的面罩上划过,三张深黑绸巾徐徐飘下。   岑言心里一叹,若是自己身体的力道和所能抬起的角度,现在划过的就是他们的眼睛了。   不过……   其中一个黑衣人的面孔怎么那么眼熟。   好像是跟在周越身边的……其中一个下属?   她脑中有什么想法一闪而过,踢开一个攻过来的黑衣人,借力向屋门一跃,跑了几步,果然见周越站在离门不远处,正冷冷地看着她。   而他身旁的千愠将刀尖点在整个背部都被冷汗浸湿的青黛脖子处,甚至不需要用力,只需要手向前移一点,那把刀就会刺穿青黛的脖子。   岑言将手里的细剑随意一扔。   怪不得啊,那三个黑衣人的攻击比起致命来说更多的是试探。   她笑了笑:“不就是想听我亲口告诉你吗?你将她放了,我告诉你便是,反正你也看见了对不对。”   “阿越。”   周越眼中冷意更甚。   作者有话要说:   憋着尿写完发出,现在去解放自我了! 第52章 弯弯明月   岑言本想找个地方坐下来, 可屋中所有的东西都在刚才的打斗中摔得摔, 毁得毁, 她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个能坐下来的地儿, 只得老老实实地站直身子面对屋里另一个人。   所以说才不想站着啊…   这种像是犯了错的小孩认错的感觉…   看着越发沉默脸色也越发沉郁的周越,岑言此时完全没有了之前『咋地啊, 告诉他又咋地啊』这样无所畏惧的想法。   告诉啥?   看他那脸色还不能明白吗?   这可怜孩子已经在受着『前几天差点睡了的女人居然是自己死了七年的师父本人』的内心煎熬了。   不要在伤口上撒盐不要再伤口上撒盐不要在伤口上撒盐。   岑言将这句话默念了三遍, 随后小心翼翼地开了口:“你是不是很惊讶啊哈哈……”   干笑两声。   “毕竟借尸还魂这种事真的怪恐怖的……”   完全是没话找话说。   周越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岑言继续道:“我知道你肯定有很多问题想问我,比如我当时怎么死得, 现在又是怎么活过来的,这七年间到底在干嘛,怎么从魔教里逃出来的……”   然后这段吧啦吧啦就被打断了。   “我只有一个问题,”周越像是努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深吸了口气。   岑言:“啥?”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质问:“如果我不逼你,你打算多久来告诉我,告诉我你岑言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岑言愣了愣,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因为答案是『永远』,所以她开不了口。   周越见岑言迟迟不答,刚才所有的冷静轰然崩塌,他上前两步,然后一把抓住了岑言的臂膀,手上有青筋突出。   “你怎么可以这样……”他喃喃道。   随后声音像是有火光炸开,蓦地拔高。   “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能这样!”周越紧紧地抓着她吼道, 连眼旁和额头都有青筋迸起,“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 你知不知道我只要一闭眼就是那天进门看到你没了呼吸倒在地上的样子,你知不知道我现在什么都学成了可唯一不去碰的就是剑……我连从你那学会的剑法都不敢用,你知不知道刚才看见你那套熟悉的剑法时我是什么心情?”   一连几个你知不知道,堵得岑言哑口无言。   她也不想啊。   看着这些人受伤害,她也不想啊。   周越见岑言眼圈一下红了,想起多年前坐在马车上,她说起以前的自己,说起她没有退路时,也是这样突然地红了眼圈。   想起她其实挺爱哭的。   有一次他上坡时没注意泥地路滑,一下从山坡间摔了下去,醒来时躺在医馆的床上,她坐在一旁用手背抹着眼泪。   他静静躺着,没发出一点动静,听声音能分辨出她抬了很多次手,抹了很多次眼泪。   那时他就想啊,想这辈子都对她很好很好。   周越手微微松开,不再像刚才那样用力,他扯了扯嘴角,自嘲一笑。   “很可笑吧,”他说,“看着我逼你唤我阿越,看着饭桌上摆得全都是你最喜欢的食物,看着我并不知道是你却把你当做替代压在身下时,很可笑吧?”   “看到我即使过了七年,还是这样的思念倾慕你,很可笑吧?”   岑言仰起头难以置信地望着周越。   他刚才说啥?   思念倾慕自己?   是她理解的那个倾慕吗?   如果是的话,那也就是说……七年前,他还是个十三岁的小小少年时,就对自己产生了从师徒之情变质而成的男女之情?   这么……这么早熟的吗……   她再次说不出话来。   周越见她这副模样,突然反应过来她其实根本什么都没意识到,也对……她是这样迟钝的人……   之前山下的村子里有个养鸡的男人连着几天都给她煲鸡汤来,她每喝一次便皱眉深思。   最后某天她起了个大早,去村里买了最肥的老母鸡,煲了一上午汤,在那男人送汤来的时候舀了碗给他,然后又讲了很久这鸡到底该怎样处理才能入味的步骤。   等人走了之后,她还特得意地笑:“连村里的小哥都来找我指导厨艺,看来我成为厨神的日子指日可待啊。”   所以说现在也是……   她根本什么都没意识到。   不过也好,就趁这个机会告诉她吧,他对她的那些心意,全都告诉她吧。   她会怎么回答呢?   自己少年时就对她产生那样的感情,她会不会觉得很恶心?   将她关入了地牢,害得她割了手腕,在吃饭时对她发了脾气,还差点让她失了身子,她又会不会……会不会讨厌这样的自己。   周越突然有些害怕。   比起之前气她不肯对自己坦白,他现在更多的是害怕。   不敢再给她回答的时间,怕听到什么自己不想听到的回答,周越突地伸出手将岑言捞进怀中,将头埋在她脖颈处,闷闷道。   “你答应这辈子都不要再离开我了,我就不生气了好不好。”   “师父。”   这又是她无法回答的问题。   不过周越看来并不想要她的答案,所以在她保持沉默期间没有再三逼问,只是就这样抱着她,抱了很长段时间才松了手。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好会儿,突然伸出手,往她头上揉了揉,就像以前她对他那样,是饱含宠溺的动作。   将手放下来后还怔怔地盯着自己掌心,像是个终于做成梦寐以求的事的小孩,嘴角微微扯出得逞的弧度。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嘴角的弧度一僵,耳朵有些泛出红来,他又看了一眼岑言,随后立马移了目光。   “隔壁屋子已经收拾好了,先去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说完转过身,打算迈步离开。   岑言却喊住了他。   “阿越。”   他步子一顿,回过头看她。   “等回了你们魔教,还是我来给你做菜吧,”她勉强扯出笑来,“上次就想说了,你那厨子不如我做得好吃。”   周越愣在那里,过了半晌,一阵卷着苦尽甘来的酸涩从体内缓缓升到眼眶外,但他生生忍了下去。   “不是什么你们魔教。”   岑言没听懂:“啊?”   他似又想到往事,嘴角情不自禁弯起。   那日初遇,她在用一颗石子从敌人刀下将他救下后匆匆离开,他追了好段路,终是找到了她,彼时她正从屋顶一跃而下,如绸的月光洒在她身上,如同只没任何约束的月下鸟。   她懒散开口:“本姑娘师从蛋黄派。”   声音中是满不在乎的落拓不羁。   周越慢慢道来:“本教在江湖上还有另一个称呼。”   岑言虽然不懂周越想表达什么,但还是很给面子地认真猜了猜:“……邪教?”   周越轻轻摇了摇头。   “叫做蛋黄派。”   ×××   第二日起来时,她出门想要打水洗漱,然后在路上遇到了青黛。   青黛张了张嘴,看口型应该是想喊小姐,但瞬间她又止住了口,不声不响地低下头沉默着。   看样子是已经猜到了……   岑言有些尴尬地抓了抓后脑勺,道了声早。   等青黛抬起头时却是泪流满面,比之前岑言所见的任何一次哭都伤心难过,没有抽抽搭搭的声音,只是安静地落着眼泪。   “她已经不在了?是不是?”她问道。   岑言见她这样哭,心里也有些堵,可架不住已是事实,只能点了点头。   青黛身子一晃,脚下一个踉跄,岑言连忙伸手扶了她一把。   她望着岑言那张没有二样的脸,突然崩溃,蹲下身大哭出声:“我们小姐那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会这样呢?”   岑言长长叹了一口气,本想也蹲下来,但天气冷,穿得也笨重,于是她索性往地上一坐,与青黛平齐,轻声道:“不是每一个好人都能平安一生长命百岁啊。”   “不过我既然答应了你回白家一趟,就不会食言,若真是有人害了你们小姐,那我定会替她报仇。”   “所以啊,现在还不是伤心的时候,之后还要靠你帮助进入白家,先得打起精神啊姑娘。”   青黛用手捂着眼睛,牙齿紧紧咬住下唇,不住地点头,但眼泪还是跟着从指缝里钻出。   岑言只能又叹了声,刚想站起身,有双手突然从她胳肢窝穿过,一股向上提的用力过后,她直接被提地站直了身。   她立马转了头,见周越正站在她身后。   “这么冷的天,坐在地上干嘛?”周越皱着眉。   “不是,”岑言愣愣地看向周越,“你怎么把我给举起来了?”   明明以前是她经常这样举着周越的。   周越见她这样子,多半是才睡醒后脑子不够清醒,需要花点时间来反应,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盯着她看。   之前就觉得,她的个子有些太高了,如果是以前的她,现在明明也只能到他胸口位置。   她脸颊还有梨涡,笑起来梨涡会陷得更深,以前的她没有,不过眼睛笑起来时会弯起,每次她一笑,就如同在他心尖种了月亮。   是明亮又干净的感觉。   不过怎样都好,她以怎样的面貌回来都好。   这轮月亮终于又在他心尖亮了起来。   真好。   能看到她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自己脑门,然后对他扬起笑,说道。   “哦对啊,你都那么大了,是能把我举起来了   真是太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黑屋又吞我稿,怒删小黑屋然后换了个软件   于是排版也换了……   我发现我真的是一个排版一个画风啊啊啊,之前那种排版特别喜欢抠细节啰嗦一大堆   现在用这个排版,又懒得描写,各种简洁   简直想锤爆自己的狗头   怎么那么弱智啊啊啊啊   居然还受排版的影响??   你咋那么弱智啊?? 第53章 前往白家   岑言觉得周围震惊的目光都能在她身上穿个洞了。   毕竟这群魔教中人的顶头上司前几日明明还对着她要杀不杀的, 而现在却坐在她旁边, 给她剥着鸡蛋壳。   即使是之前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千愠也被吓了一跳。   他们教主这一双用来剥人皮的手现在居然在剥鸡蛋壳?   若不是教主此时动作自然脸色平静, 完全没有一丝僵硬姿态, 千愠简直怀疑教主这是中了什么邪蛊,被强行操控了身子。   不过能给教主下蛊的人, 大概也是不存在的吧……   “发什么呆, ”周越将剥得光生白净的鸡蛋递到岑言手上,“吃饭。”   岑言把蛋捧在手里, 往上呼了呼,然后一口啃了一大半。   一边咀嚼着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感觉挺久没吃过你剥的鸡蛋了。”   以前住在山上时,周越总是起得比她早,所以一般都是周越准备早饭, 基本只有鸡蛋和白粥,偶尔也有前一天去山下买的花卷馒头,周越准备完,还会贴心地将鸡蛋剥掉壳,一剥就是十几个。   是岑言吃得份量。   周越淡淡道:“是有七年了。”   岑言喉咙里的鸡蛋一哽。   对她来说不过一月不到的时间,周越却过了七年有余。   想起昨晚周越那如同重锤一般向她压来的质问,说不在意是假的,说不难受也是假的,她所收的第一个徒弟,当成自家孩子养了三年的徒弟, 是经历过什么变成了现在这样?   她比任何人都想知道。   但这件事因她而起,她没有勇气去问, 也不敢去找答案。   她怕自己一旦了解了,之后就再狠不下心来。   周越见她一时又愣在那里,带着明显愧疚的手足无措,像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连手里所剩的鸡蛋都没再去碰。   他心微微一沉。   她根本都不明白,他想看到得不是她的愧疚,也不是她的心疼。   他只想要她一个再不离开的承诺。   承诺过后,那过去的七年,还有她回来后的不坦白,他什么都可以不计较。   她若想待在江湖,他愿护着她,待她重新拾回一身功夫后,陪她执剑一世,看遍江湖之上无尽繁花。   她若不想,他也可以舍去如今种种,跟着她隐与山林,一处闲田,落地生根。   明明已经告诉过她,自己对她早不是师徒之间单纯的情谊,但她终究还是将他的这份感情看得太轻了。   也罢。   才认回她,随她高兴吧。   周越打破沉默,将粥往岑言面前一推,对她说道:“别愣着,粥得凉了。”   岑言这才意识过来,两三口将手里的鸡蛋吃得干净,然后乖乖端起粥,喝下一大口,最后粥和蛋下了肚,还不停地夸赞着好吃好吃。   然而无论是煮鸡蛋还是白粥,在所有地方,味道都是大同小异。   要是平时她肯定会囔囔着:“煮鸡蛋和白粥简直是世界上最无趣的食物啊啊啊,食物界中不要成为其夫人的绝对人选,没有之一!”   她现在这样。   不过是心中有愧,觉得对不起他罢了。   周越突然有些想笑,无论已经过了多久,看着她还是会觉得有趣。   “吃完饭去哪儿?”他问道,“白家吗?”   岑言抬起头:“你怎么知道!”   周越见她嘴边还粘了两粒米,一边一颗,好不滑稽,他勾起唇角,但没告诉她。   “你向来讨厌欠人东西,肯定是会要先将这些事处理好的。”   岑言将碗底最后一口粥喝了干净:“对啊,欠着事就像身上长了跳蚤,跳蚤不及时除了,就会引来更多的跳蚤。”   周越笑她:“脑子里总是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岑言内心还存着愧疚,脑补着周越内心怕她不再回来面上却强颜欢笑,于是一本正经地保证道:“我去了就回来,你放心,我还答应给你做饭来着。”   他身子懒散向椅背上一靠:“我跟着你一路去。”   “诶?”   周越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你觉得,我现在还会放着你一个人吗?”   岑言默默垂下头,继续愧疚…   周越又说:“本来你脑子就不好使,以前还有武功能撑着,但现在武功也没了,这样的你能在江湖上活多久?”   岑言不服:“没有啊我还有剑法还有身法还有经验。”   周越:“有什么用?你打我三个手下都足够吃力。”   岑言:“……”   去你妈香蕉皮的愧疚,她特么的不愧了!   然后一刻钟后,周越被岑言按到客栈屋子中的椅子上,旁边站着一脸惊恐的青黛。   周越皱着眉:“区区白家,除去便是,何得这么麻烦。”   岑言瞪了他一眼。   他这才露出嫌弃的表情,指了指桌子上那一盆用来易容塑形的黏糊:“我不想涂那些泥巴。”   岑言道:“那简单啊,你别跟着我去就是。”   又仗着现在周越坐着而她站着的身高优势,在周越头顶使劲拍了拍,又说:“臭小子,还臭美是吧?”   说完也不管他接下来会说啥,直接转身示意青黛来替周越易容。   可青黛哪儿敢啊,现在坐在这椅子上的人可是使整个武林都闻风丧胆的魔教教主,他昨夜让人用剑尖指着她,然后低声说道:“待会儿那个人出来,假如什么都不肯说,就直接将她杀了。”   声音是如毒蛇般的冰冷。   青黛回忆着,手抖得更凶了,别说是去为周越易容了,她连动一下都觉得困难无比。   周越见青黛迟迟未动,脾气上来,吼了一句:“让你来就来,磨蹭什么。”   青黛脸色瞬间煞白,眼里有泪漫出,但她的眼泪还没来得及落下来,就见那用着她家小姐身体的女人抬起手,一巴掌就往魔教教主的脑袋上呼了过去,她的脸更白了。   虽说之前她看上去也对魔教教主完全没有一丝害怕,反而像个相识多年的老熟人,能开玩笑,能称呼其为臭小子。   但她……她怎么敢一巴掌拍在人头上……   啪地一声,听上去就知道是用了大力气。   那可是杀人连手都可以不动,再没有比他更残忍无情的魔教教主啊……   而且拍完后还超凶地说道:“怎么回事,我教你的绅士精神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青黛不知道这绅士精神又是什么。   但受过岑言三年教育的周越倒是记得很清楚。   所谓绅士,对所有女性有颗包容的心,即使是对上杵着拐杖的阿婆,或是只会依依呀呀的婴孩,理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他虽然将她的话记得一清二楚,但也忘得干干净净。   周越手拂过她刚才拍的位置,低着头看不见表情,只有声音缓缓传了出来,听上去有点无奈又有点委屈。   “可是……我只想对你好。”   青黛突然就懂了。   怪不得这位姑娘有胆子往老虎头上拍,有胆子对着老虎咆哮。   原来这只老虎心里住了人,一见到这个人就变得像只养熟了的猫,只趴此人膝,只对这人好。   还有就是,此情此景,她到底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好多余啊……   ……   等到周越易容成了,一张俊美的脸沦落得普通寻常,岑言很是欣慰,表示这种相貌才是正常的面孔,之前简直是人神共愤,看了就要怀疑自己上辈子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事,要长出一张根本无法匹配的丑脸。   岑言坐下让青黛帮她塑形时。   周越饶有兴趣地凑过来看,一边看还一边指挥。   “眼尾向下垂一点。”   “鼻翼还要收一些。”   “嘴角没有那么翘。”   岑言:“你好吵。”   但青黛还是老老实实地照改了,虽说因为看着这魔教教主从只不可一世的威武老虎变成温顺小猫的画面而觉得不再那样恐惧。   可面对她的时候,老虎还是老虎。   若是自己不听老虎言,一口咬下来,就不只是断个脖子那么简单了。   等青黛给岑言易容完成,周越怔怔地望着岑言的脸发呆,哪怕是青黛端着水和工具出去了,他还是愣在原地,不声不响的。   岑言上前在他眼前晃了晃。   “喂,徒弟?”   他们之前说好了,在人前,不称师父也不称徒弟,不然借尸还魂这种诡异的事情,一时江湖之上定是流言四起。   周越回过神来,但动作还是顿顿的,他伸手往岑言脸上摸了摸,目光越发温柔。   “能用这种方式见你一面,也挺好的。”   ×××   其实刚开始岑言是没想过易容的,但后来一想,她对白家的事完全不曾了解,别说是比白无,就算是比起个白家中扫地的阿伯都比不过。   而且照青黛所说,除了她之外其余知道白家有两位小姐的都被白无尽数除去,所以这样的她回去,不仅起不到任何作用,还会因为打草惊蛇而处处受限制。   还不如换个身份进入白家然后找出线索,一击命中要害。   再加上现在有周越做保镖,她也不用担心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她给周越打下的轻功基础,想要离开怕是白家的人再怎么追也追不上。   只不过这个保镖有点……不是有点……是非常的叛逆。   就比如现在。   白家的管事大婶亲热地拉着青黛的手:“青黛姑娘终于回来了,听说你家中出了点事,现在可是解决了?……恩恩解决了就好解决了就好,不过这两位是?”   青黛早已经想好了说辞,介绍道:“这是我家表兄妹,家中近来压力大,于是让我帮着在宅中谋个差役。”   说到后面冷汗都出来了。   她能清楚地感受到来自身后高个儿男人的杀气。   管事大婶一打量,女子面目清秀,男子长相虽甚普通但身材高大,看上去结实又有力,再加上青黛是伴着家主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而且一手易容术出神入化,算得上宅中半个主子,这个面子自然是要给的,于是连忙堆笑道:“不知青黛姑娘可是想好安排何种职务了?”   “我走之前小姐还同我抱怨,说屋中打扫的丫鬟和小厮不怎么尽心,不如就刚好换去吧,他俩做事一向……认真…”   青黛快崩溃了,她越说越觉得自己离生命尽头又近了一步。   而那大魔头声音已经隐着不悦:“打扫?”   几乎是下一秒就可以跳起来把整个白家夷为平地的怒气。   青黛额上的冷汗越来越密集。   岑言现在很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带上周越,他根本就不是什么保镖,而是个稍微不注意就可能暴走的炸·药包,所以她现在不仅要想办法在白家找出线索,还得肩负着给炸.药包熄火的重任。   很烦。   她调整了下表情,脸上挂起笑容,赶在炸.药包爆炸之前向管事大婶保证道:“对对对,我们一定会尽心尽力,将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灰烬。”   周越听此都顾不上生气了,侧过头不可思议地盯向她。   那一起生活的三年里他已经充分地了解了,他这师父除了买菜做饭,在其他家务粗活上,是怎样的笨拙。   洗碗时摔碎了无数个盘子,擦柜子时一不小心用力过大,戳坏了无数张柜子,扫地扫着扫着将扫帚当做剑,莫名其妙就在院子里挥起扫帚来,一时院中灰尘弥漫,像是硝烟四起的战场。   如果青黛此时能听到周越的心声,大概当场就会绝望地哭出声。   这根本就是。   一个正常人也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两个拆迁办入住白家,恭喜 第54章 偶遇故人   “诶……小土豆啊, 小土豆, 小土豆。”   岑言反应了好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个长着一张小圆脸, 脸蛋像个红苹果的丫鬟是在叫自己。   “咋啦咋啦, ”她应道。   苹果小丫鬟脸红得更厉害了。   “那个…我就是想问问,你家表哥小苦瓜他……可有婚配?”   岑言一下就懂了   敢情这又是个看上了自家小徒弟的姑娘来找伪小姑子真师父的她询问情况了。   不过即便如此, 她仍是感到不解——   为什么周越现在顶着张再普通不过的路人脸, 还会有那么多的姑娘前仆后继地往火坑里跳?   她来到白家三日不到,没见到白无, 但来找她打探周越的丫鬟倒是见了不计其数。   甚至今日午时打饭,炊事大妈还掌着饭勺问她。   “小土豆啊,你表哥小苦瓜有相好了没?”   她当时虎躯一震,吓得差点连手里的碗都扔了。   别吧……   这个年纪的大妈的话……还是算了吧……   还好炊事大妈及时挽救回了她的心脏, 补充道:“我家有个刚过及笄的侄女,家务粗活无一不行,关键人也长得好看,你若有空,向你表哥提一提?”   她手里的碗才得以重新端平。   所以现在也是,她真的不太能理解……   她们这种不知道从哪儿看上周越的原因?   于是岑言终于忍不住问了这个苹果脸丫鬟:“婚配倒是还未婚配,不过恕我冒昧,姑娘你到底看上了我表哥哪点??”   黑人问号脸???   苹果脸丫鬟羞得只差头顶冒气,结结巴巴地答道:“小…小苦瓜他很让人安…安心啊,虽然沉默寡言, 但是身…身躯凛凛,力气也大, 能徒手…徒手搬起两张长凳……地也扫得很干净……”   最后总结道:“他……他什么都好。”   岑言:“……”   岑言:“你可能对他有什么误解…”   苹果脸丫鬟好奇地瞪着圆滚滚的眼睛:“什么误解啊?”   岑言本想说全他妈都是误解,但想想毕竟这是自家徒弟,不能这样毁了自家清誉,于是强行扯出了个僵硬的笑。   “他比你想得还要好。”   苹果脸丫鬟这才一本满足乐滋滋地走了。   等目送走苹果脸丫鬟,岑言这才缓了口气拿起身旁的扫帚,转身打算继续打扫。   然后一转身就看到了周越。   他站在几步之外,脸上因易容的原因没有什么表情,但眼里却含着笑,是填满了整双眼睛的笑意。   他懒着嗓子,像只温顺的猫:“你这样觉得?”   岑言:“啊?”   周越朝她慢慢走近,最后停在了她的面前。   他的阴影一时遮住了她面前所有的光,岑言不禁想起刚才苹果脸小丫鬟所说的话——身躯凛凛,让人安心。   周越弯起唇角:“我比她想得还要好?”   岑言:“……”   随后摸了摸鼻子,低着头违心道:“当然当然。”   周越闻言还是笑,眸子紧紧锁在她身上,好半天才又开了口。   “虽然知道你定不是真心的。”   岑言:“……”   他继续道:“可是我……”   顿了顿。   岑言:“?”   周越垂下眸子,唇角弧度微微拉大,低声笑了出来。   “很开心。”   “真的很开心。”   有冬风刮过,岑言觉得冷,但周越却觉得,再没有比这更令人感到温暖的风了。   ……   等到那边有人催着干活,岑言提了扫帚应了几声然后准备过去,但周越却将她手中的扫帚拿过,提在了自己手中。   岑言已经习惯了,无奈叹气。   “知道你心疼师父,体贴师父,可这也不是你每次都不许我干活的原因啊。”   周越侧过头看她,表情微妙:“我不让你干活的原因你不知道?”   岑言懵比地直起脖子:“不是体贴我吗?”   周越:“……算了”   岑言懵比了好一会儿,突然意识到一个更加不可思议的问题:“不过你怎么回事啊,怎么会这么老老实实地干了三天活?正常情况难道不是什么『我不做,别惹我,不然砍死你』这样的愤怒三连吗?”   他抬起的脚步一顿,又回过头来:“我就算把这里的人全都杀光,又有什么用呢?你还不是会一直将想要找的原因继续找下去。”   “你早点找到,也能早点了事,这难道不是最好的做法?”   说完扬了扬手中的扫帚:“先走了,小土豆。”   只留下岑言在风中凌乱。   这个小苦瓜…居然叫她小土豆???   ……   没有活干的岑言只能又开始偷闲,她经过了这几天的偷闲已经找到了个非常隐蔽的位置,是后院中的一处不起眼小池子,池子旁有几座假山,往假山群中一钻,便不容易被找到。   到了这附近,还未来得及钻进去,便听到离她最近的假山洞中传出些许动静,她立刻意识到是有人,于是停下脚步。   果然不一会儿,从假山洞中钻出个弓着身子的人,是个男人,衣饰都很好,不会是家中的小厮。   那男人先是继续弓着身子拍了拍自己鞋子和裤腿的灰,然后直起身拍着衣袖上的灰,好半晌才抬起了头。   不抬不知道,一抬吓一跳。   岑言:“……”   男人:“……”   最后是男人勉强扯了扯嘴角,艰难开口解释:“刚才刮了阵大风,我在里面躲躲寒。”   所以说啊,遇到这种情况千万不要解释。   越解释越有什么要掩饰的。   特别是这种苍白无力的解释 。   反正岑言不信他的鬼话。   她佯装自己也很冷,抱着双臂颤抖:“真的吗?那我也去躲躲,太冷了。”   说着就朝着假山走去,想往里面钻。   男人果然拦住了她:“别去了吧,我刚才已经体验过了,里面寒气更重。”   看来肯定是有些什么了,岑言暗暗记下了这座假山。   既然确定下来,她也不想多待,告辞道:“那就算了,这里太冷了,我先走一步,公子请便。”   转身刚要离开,身后的人却喊住了她。   “姑娘留步。”   她侧过头面带疑惑。   男人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摸着后脑勺:“那个……总觉得姑娘很像个故人…”   岑言懂了。   攀关系拉拢自己,然后打友谊牌让自己别把今日在这儿看到他的事说出去。   男人继续道:“所以想问问姑娘……你是否是叫岑言?”   她惊都惊了。   现在的攀关系都这么厉害的吗?居然连名字都能猜出来?   不对……   这已经不是攀关系打友谊牌的范畴了吧……   这人难道真的认识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她一时也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了起来。   岑言:“不是,我叫小土豆。”   总之,先否定再说。   男人看上去有些失落,但也谈不上失望,接着道:“这样啊…不过你们长得真的挺像,除了你个子高上许多,几乎能算得上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了。”   怎么全世界都是对她身高有恶意?   至于这相貌……周越监督着易得容,当时她照了铜镜后也吓了好大一跳,确实是很像以前的自己……很幼稚。   搭配上凹凸有致的身子,说好听点就是御姐身萝莉脸,说难听点就是从少女身体上突然冒出来的娃娃头,不能再不搭了。   不过对于这男子为什么会识得自己,她还是非常好奇的。   于是试探道:“听你这语气,这位故人似乎对你挺重要的?”   哇臭不要脸。   岑言暗骂自己。   “倒不说是重要不重要,那位姑娘曾救过我和我师兄师姐的性命,虽然相处时日甚少,但却是我们还未报恩的救命恩人。”   胡折。   岑言一下就想起了这个男子的名字。   同时也将那紫袍小少年的脸与这个男子的脸在脑中重合起来。   虽然觉得挺有缘的,但她现在这种状况,自然是不能与他相认。   “那确实是很难忘的故人啊,”她点了点头。   胡折叹了口气:“是啊,江湖之大,见面是缘分,想要再见一面却是缘中缘,难上难。”   这么正经?   岑言觉得自己都快忘了这个正经男人少年时是怎样的毒舌和皮。   不过记得当时那三位小年轻都是那个啥鞭的门下弟子来着,现在怎么会出现在了白家?   她又问:“公子在宅中是何职务?怎么从未见过公子?”   胡折听后略一沉吟:“姑娘是宅中新来的丫鬟吧。”   穿得是丫鬟服饰。   岑言点了点头。   胡折道:“那倒是怪不得不认识了。”   说完笑着指了指自己:“我儿时在白家长大,前不久刚与你们家主定了亲,如果硬要说职务的话,大概是个……姑爷?”   岑言傻眼了。   这真是……   缘,妙不可言。   ×××   青黛看着面前的一幕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她脑子一时放空,只有一个想法在脑中回荡…   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白无是刚回得白家,许是坐车坐久了,便说着去院中走走,她作为贴身丫鬟,自然也是陪同。   然后这一走就走了好久,白无终于有些累了,刚准备折返回屋,便看见不远处的假山旁,姑爷和一位丫鬟站在那里,有说有笑的。   再定眼一看……   那位姑娘,不就是被她易容成另外一副相貌的姑娘本人吗!   看着白无越来越沉的脸色,以及那方完全不知道情况的两个人,青黛觉得自己心脏已经到了喉咙位置,很快就能从嘴里吐出来了。   看了会儿,白无突然侧过头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青黛呼吸一窒。   被……被发现了吗?   但白无终究没对她说啥,只是转回了头,朝一旁的丫鬟道:“那个同姑爷站在一起的丫鬟,一会儿等姑爷走了,便乱棍打死吧。”   作者有话要说:   只剩最后十五分钟的国庆快乐!!! 第55章 白染白无   岑言正在屋里吃着饼子, 见青黛神色慌张地掩上了门, 不明所以。   “姑娘, ”青黛哭丧着脸, “二小姐可能对你起疑心了。”   然后劈头盖脸就是这样一句话。   岑言:“?”   青黛道来缘故:“今日下午时,你不是和咱们姑爷一起说话来着吗, 然后被二小姐见着了, 二小姐她一向不喜有别的女子同姑爷谈闲,上次也是有位丫鬟在姑爷面前说笑, 第二日就被乱棍打死了……”   岑言听着头疼,揉了揉太阳穴:“亲爱的,说重点。”   青黛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当时二小姐便说要处死你,我一时心急, 说你是我表妹,就替你求了情。”   说到这里顿了顿,眼泪鼻涕哗哗哗就往下流。   岑言知道她是个胆小爱哭的性子,只能叹了口气,给她递了张手帕。   青黛接过手帕,在脸上抹了抹,继续道:“谁知……谁知二小姐接着就笑了,她说我从小跟着教易容术的师父长大,对家里的人没什么感情,怎么会如此着急地来替个表妹求情。”   “虽然接着二小姐也没再说处置你的事, 但看样子多半是起了疑,怎么办啊姑娘, 我可能害得你暴露了,”她越说越伤心,就差没放声大哭出来。   岑言听后想了想,突然意识到了不对。   “然后你就直接跑来找我了?”   青黛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岑言觉得这已经不是揉太阳穴能解决的头疼了,她抱着头,有些崩溃。   青黛不解:“怎么了姑娘?”   岑言还没来得及给出回答,就听到门口响起咚咚咚地叩门声,随后一个女子在屋外道:“这位姑娘,家主有请。”   青黛一时又惊又吓,眼睛瞪得老大。   岑言将手中因为吃了饼而粘上的油往裙侧擦了擦,早有预料地站起身。   果然啊…   青黛这样急忙慌张第一时间就来找了她,只怕那白无现在不仅是疑心,多半已经确定下来了。”   她走之前嘱咐道:“你也别怕,去找周越吧,不过告诉他声,万不得已不能出手啊。”   “不然等白家没了,我还上哪儿去找你家小姐死亡的原因。”   ……   等到了白家正院,再往左侧走几步路,就是家主的屋子了。   这种武林名家一向阔绰,屋外宽敞闲适,屋内富丽堂皇,和这张身子长得完全一副模样的白无正坐在里间的紫檀平角桌旁,在果盘中翻着手指挑选枣子。   不过令岑言侧目的是站在白无身边的一位男子,他戴着恶鬼面具,看不出来年龄。   只是那一身收敛的气息,很明显是个拔尖厉害的高手。   她站了好会儿,白无终于从果盘中捻起个枣子,是深红卷着嫩青的颜色,白无抬起头,露了笑。   “这位姑娘,是我让人替你洗去脸上的容貌,还是你自己动手?”   一位丫鬟端进盆水,放在木案上。   岑言懒得扭捏,卷起袖子,将头埋在盆中,几下洗净。   然后直起身子,看到周围无论是丫鬟还是白无都一下愣住。   如果现在她不是想扮演白染的身份,肯定会嬉皮笑脸地问一句。   『怎么样,惊喜不惊喜,刺激不刺激?』   不过白无很快反应过来,她向立在旁边的男子一颔首,那男子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快,不过眨眼时间,就将屋中的丫鬟全部杀光。   岑言看着那几个连闷哼都未来得及发出便倒下的丫鬟,突然有些发愁,愁自己在这男人手中的胜算。   很低。   沉默了半晌,白无才开了口:“你不是白染。”   岑言:“……”   她连一句话都还没说,怎么就莫名其妙被拆穿了?   白无又弯起唇角,依然是在笑:“这些丫鬟都是白染以前的丫鬟,假如你是她,现在不会这么冷静。”   岑言还想挣扎一下:“经历了这么多事,你以为我不会变吗?”   总之,瞎几把扯。   白无声音放轻,不似刚才的咄咄逼人,是缓缓道来的轻柔。   “她不会变得。”   随后嘴角的笑瞬间散去,似乎是笑不出来了,含着苦涩。   “她一辈子都学不会狠心,所以才会被我逼成这样。”   岑言有些懵比,怎么感觉事情离她和青黛想象得脱轨了?这个白无,看起来似乎是有些后悔和无奈?   她刚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又听白无继续道:“但我不会后悔,我选了我的路,她选了她的路,不过是各自的选择,有什么可以后悔的。”   这个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白无盯了她一会儿,再次开口:“你和青黛费了那么多心思,不就是为了得知一个真相然后帮白染报仇,真相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仇你肯定是报不了了。”   她微微笑:“我刚得到这一切,还不打算失去。”   岑言内心:真相我要听,看听完之后的心情再说报不报仇,反正不是你能决定的。   表面:“请开始你的故事。”   这个故事之前都如她所想,被白家雪藏的二小姐黑化,欲从胞姐手中夺去家主之位。   不过没有想到的是,这黑化的原因却是因为一个男人。   这男人叫胡折,她下午才见过。   蓝颜祸水啊真是。   胡折与白染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白无是与胡折有一面之缘,不过一见钟情的单恋路人甲。   白无讲到这里的时候眉眼都含着笑:“那时我想要从这里逃出去,路上遇到了胡折,他以为我是白染,看着我惊慌失措的表情,本来笑意盈盈的脸立时就腾了怒意,他对我说……”   顿了顿,白无笑意更深。   “谁欺负你了,老子去摁死他。”   “我当时就想啊,如果我真是白染该多好啊,”她又道,“以前即使再苦再难过的时候都没有过的想法,一下从心底钻了出来。”   再后来,白无救起了一个人,就是现在站在她身旁这位戴着恶鬼面具的男子。   男子为了报恩替她将白染手中有灼水铸剑图的消息传入魔教。   因为听说那位魔教教主最是喜爱收藏好剑,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会派人前来夺取铸剑图。   魔教出手,几乎没有不成的事,白染理所当然被掳了去。   而她早早就躲在了白染屋子中的床下,等人一走,立马便钻了出来,正好这时白家的侍卫都因为听到动静跑来,一群人围着她问有没有事。   她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关怀问候,心里那最后一丝对胞姐的愧疚也被这些关心瞬间冲淡了。   真好,她想啊。   这样所有人都注视着自己的目光,真好。   “可是那样开心的时候我却发现了这封信,”白无从怀中掏出了张纸,因为随身携带的缘故已经皱皱巴巴了。   “白染留给我的。”   然后将信递给了岑言:“你看看吧。”   岑言将信展开,上面字迹隽秀,不过大概是由于赶时间所写的缘故,连笔看起来有些匆忙。   “阿无:   外面有脚步声,我猜也该是今晚。   我在人前露了半辈子的面,剩下的半辈子便该你来,我不怪你。   只是灼水事大,我怕自己撑不过魔教逼供,已经藏了毒包在嘴里,此生一别,再无相见,愿你一世长安。   最后有两点相托,   一是青黛,放过她。   二是胡折,谁都可以,不能是你。”   连落款也没来得及落,看来当时已经是火上眉梢,没了时间。   岑言知道,这封信所写之夜,就是她来到这里的晚上,也是白染咬开毒包自尽的晚上。   这样一个连字迹也透露出温柔的姑娘,当时是怎样的心情离开这个世界的呢?   她突然有些心疼她。   “很可笑吧,”白无见她看完,说道。   “我以为天 | 衣无缝的计划,她却早就发现了。”   “但她偏偏什么也没说,只在死后留下最后一封信,字里行间都让我感到难受。”   岑言摇了摇头缓缓道:“可你难受的不是她的死,你只是难受她在活着时你要活在她的影子里,死后你还要活在她的阴影里。”   白无笑了笑:“你说得对。”   又说:“你顶替了她的身子,我顶替了她的身份,我念你我有缘便将事情告知于你,现在你也知道了,可是能安心上路了?”   岑言摇了摇头。   她知道白无绝不会还让白染的身子活在这世上,不然之前所有的努力就算是白费了。   白无像是没看到她摇头,面朝身旁的男子再一颔首,那男子的刀一下出鞘,速度快得如同只出水游龙。   白无:“别了,不知姓名的孤魂野鬼。”   只见刀光快速闪过,但还未闪到岑言面前,屋顶的瓦砾突然炸开,一个面容普通但身材高大的男人从上方落到屋中。   男人穿着白家小厮所穿的衣服,是洗得发白的青色。   他身子轻轻一移,可速度比戴着恶鬼面具的男子快上许多,不过是单手,就将那把刚想斩向岑言的刀夺了过来。   白无脸色逐渐变得难看,岑言看着她笑:“别不了哦,如假包换的白无小姐。”   那边戴着恶鬼面具的男子也跪下了身,是行礼的模样,声音听上去有些暗哑:“参见教主。”   屋顶上又有人落了下来,他眼睛发红,看起来很是悲伤痛苦。   白无见到这人,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没了,惨白惨白的,仿佛看到了世上最恐怖的场景。   作者有话要说:   在这下着大雨的夜晚,我又……突然饥饿   看一眼体重秤   要忍耐…… 第56章 重返魔教   胡折连看都没看白无一眼, 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岑言——更准确的说, 是直勾勾地盯着白染的身体。   他的目光越发黯淡。   周越皱了皱眉, 高大的身体往岑言面前一站, 便将胡折的目光给隔开了。   即使知道胡折看得并不是他身后的人,但他还是没由来的——   讨厌这道目光。   胡折被这样一挡, 这才反应过来。   只见他逐渐红了眼圈, 却强撑着没有在这么多人前落泪。   默了好会儿,对岑言缓缓开口道:“今日下午你遇到我时, 那座假山里,我放有萤火虫,是想今晚给她一个惊喜的。”   白无听后身子晃了晃,跌坐在椅子上。   他想给惊喜的人是白染, 但白染早就不在了,所以如果今晚没有发生这些事,能和他一起看萤火虫的就只能是白无。   说不定现在会出现在这里,也是前来邀白无相见的。   “能…能将信给我看看吗?”胡折双唇微微颤抖,问着岑言。   岑言自然是点头,刚想抬步递信,却被她前面的周越接过,三两步将信送到了胡折手中,又重新回来挡在了她面前。   特别像只护食的傻兽…   而那边的胡折一封信看了好长时间,也不知道看了多少遍, 仿佛要将每一个字都刻在心里似得。   最后收信,动作小心翼翼, 是很难出现在一个练武人身上的轻缓。   他走向已经失了魂的白无,将信放在了她面前那张紫檀平角桌上,只是那双眼,从开始就未在白无身上落过半分。   白无怔怔地抬起头,抿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知道,这很有可能是最后一次见到胡折。   他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了。   想来,到现在为止,也不过见了他两面而已,第一面种了痴心和执念,第二面从此再无相见可能。   做白无时不能见他,做白染时不敢见他。   上次有个小丫鬟同他说笑,她多羡慕啊,可偏偏信中那句『谁都可以,不能是你』就像是钉在脚心上的钉子,她想见他,却怎样都迈不开脚。   她只能躲得老远,隔着阳光和枝叶远远地看着他。   而从今往后,她连这样见他的机会也没有了。   胡折将信放好,便转身朝门外走去。   “胡折,”白无叫住他。   “我叫白无,白色的白,查无此人的无,”她轻声开口,“能够再见你一面,虽然很糟糕,但是太好了。”   胡折脚步只是顿了顿,随后继续朝前迈开,走了出去。   岑言在一旁叹气。   白无是白染胞妹,也是害了白染的元凶,胡折不能杀她报仇,但也定不能原谅她。   白染自愿做得选择。   胡折不杀白无,以她这样一个外人的立场,自然更是不能。   她拉了拉周越的袖子,周越弯下身,她附在他耳边小声道:“我们也走吧,这里也算是了事了。”   周越见她一副不想参与别人家事想要迫切离开的模样,轻笑一声,然后学着她的样子附在她耳边,放低声音:“等等。”   接着直起身。   岑言捂住那只耳朵,瞪他:“你说话就说话,吹气干嘛,这种时候还想着撩我,满脑子骚操作啊真是。”   周越:“……”   之前千愠不是说女人耳朵被吹气表面面红耳赤但心里可喜欢了吗,为什么她却是这种以教育姿态站在面前的反应……   转过身看向跪在一旁的左护法延落,他不知从哪儿搞来的恶鬼面具戴在脸上,龇牙咧嘴的,很丑。   “你跟着回去还是留在这里?”周越问他。   延落朝周越磕了个头,却无迟疑:“属下已有决意。”   周越点了点头:“那你自己清楚该怎么做吧。”   退教之人,需去双臂,做一生废人。   延落恭敬地将刀递给周越:“劳烦教主责罚。”   周越从小最擅使得就是刀,出刀极快,眨眼之间刀便回了鞘,而延落的整只右手臂已经沾着鲜血落于地面。   但他只是闷哼一声,忍痛的冷汗从额间滑了下来。   周越将那把刀随意往地上一扔,懒懒道来。   “念你多年跟着本座,只去你一臂,你擅用左手,便留你左臂,在外之时,好自为之。”   “教…教主…”延落哆嗦着唇,难以置信。   周越不再管他,朝门处跨出几步,听声音分辨出岑言没有跟上,回过头看了眼还愣在原地的人。   “小土豆?”他喊了她声。   神游的岑言倒是很喜欢这个当时瞎取的称呼,一下回了神,忙小跑到周越身旁。   “想什么呢?”见她被地上的瓦砾绊了下脚,周越及时拉了她一把,问道。   岑言回过头看了一眼遍地狼藉的屋子以及屋里所留两人,踮起脚在周越耳边悄悄讶异:“卧槽这是四角恋?”   周越:“……”   突然心生玩味。   周越:“你在我耳边吹气干嘛?”   岑言:“……”   徒不正经师之过。   走出白家正院,岑言与周越聊着闲,问到延落为何要被砍去一臂,周越答了她。   她在武林中过了两百多年,自然也明白这就像门派中叛离师门一样,是要付出代价的,而歪门邪道中这类规矩一向最重,去除双臂倒也不在她意料范围外。   唯一出乎她意料的是……   “看不出来啊,你对你手下的人还蛮留情的,”她惊讶地看向周越。   周越缓缓答道:“我本来连命都不想给他留的。”   “啊……???”   他笑了笑:“可是一想到你在身边,心就软了。”   “狠不下心了。”   “……”   又特么说骚话?   “所以师父啊。”   “啥?”   他头稍微往她的方向一偏,看向她,目光在月光下泛着漫不经心的恳求:“不要离开我了,好不好?”   岑言微微一怔,没能回答。   她转移了话题:“傻小子现在长大了,就是顶着张易容过后的路人脸在月光下也怪帅气怪有魅力的啊。”   周越将头回正,嘟嚷了句什么,岑言没有听清。   但她还没来得及问,周越又开口道:“师父,我是背你还是抱你好呢?”   不是太能反应过来:“啊?”   周越指了指前面的高墙,是要用轻功才能上去的高度,翻过这座墙便是他们身为白家下人时所住的地方,算是条近路。   岑言是个懒的,不想多走,近路对她来说是如同开挂一般的神器。   “就这高度我稍微提口气就上了?你怕是忘了自己轻功是谁教……”话语戛然而止,她想起自己的现状。   一阵沉默。   最后是周越轻轻揽过她的腰,他抱得很稳,即使是跃到了高墙上方也没有丝毫凌空的不适。   “没有忘,”他的声音夹着风传到耳边。   “所以当今武林没有人轻功能比上我。”   “才没有,”岑言不服,“我的轻功就比你好,抱着五个你跃这面墙都完全没问题。”   周越失笑:“嗯。”   所以说啊,就如刚才他将头回正自言自语地那句话一样。   ——“反正你永远都把我当成小孩。”   ……   第二日一早,同青黛告了别,他们便离开了白家。   等回到魔教,已是三日之后。   岑言坐马车倦了,刚进教中便说打算直接回屋子准备睡觉。   周越送她去了新屋子,是当时猜出她身份时就命人收拾好的,比之前作为囚犯所住的小屋大了数倍,外面还有个精致的小院。   “一直忘了问你,你到底是怎么猜出我的?”岑言打了个哈欠,问道。   周越指了指自己腰窝:“当时你踢了一脚这里。”   说得是那处作为他全身上下唯一弱点的穴道。   “除了你外,没有任何人知道。”   当时岑言完全是动了气下意识地一脚,她以前也总戳周越那处穴道玩,每次见周越像个标兵一样突然站直,她都会笑出声来。   只不过之前都是轻轻地戳,从未下过狠手。   没想到那次一下狠手,周越整个人都被她踹下了床。   看来真的是弱点里的战斗机啊……   她叹了口气。   周越却正色道:“下次别踹了,可疼了。”   下次????   岑言:“呵呵你还想有下次:)”   周越刻意逗她,面露委屈:“师父不想教我功夫了吗?我怕下次练功时师父不小心踹到这里啊……”   觉得自己想歪了的岑言老脸一红,见不得徒弟委屈的岑言母性大发:“啊啊不会的不会的,你什么时候想学功夫师父都教你,别伤心别难过啊,师父这里教学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周越忍了笑:“那一言为定。”   可是师父,床上功夫也是功夫啊。   ……   岑言是被吵醒的,门口传来了闹声,一个女子高昂的声音尤为突出。   “让开,我是什么身份,你们这群废物也敢拦我?”这是第一句。   “我就算将你们都杀了,教主也不会责怪我半分,”这是第二句。   “都给我让开,我要见里面那个贱人,”这是第三句。   岑言刚睡醒时那阵恍惚终于去了部分,她坐起身扬了扬眉毛,她口中的这个贱人,似乎是在指自己。   “圣女请留步,教主早有指令,里面的姑娘谁都不能打扰,”有人说道。   原来是魔教圣女,怪不得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那圣女冷笑一声:“你们不让,那便怪不得我出手了。”   说完,一时之间院中打斗声四起,这圣女估计是个厉害角色,不过一会儿,便有好几个人在她手中倒下。   岑言烦都烦死了。   还让不让人睡觉的?   她提着剑,杀气腾腾地冲出了屋。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你们留评一下变成了个位数,伤心!   是不是我体重变成三位数你们就不爱我啦!是不是!   可以说是非常想哭了。   这个看体重的世界 第57章 免费上课   门外已然混乱一片, 站的站, 倒的倒, 跑的跑。   一个紫衣姑娘在这群身着同样服饰的下人堆中尤为扎眼, 排开她妖治妩媚的相貌不说,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 这姑娘大冬天的只着了件轻纱, 如雾般的紫纱半遮半掩间,能看到如凝脂白玉般的酥胸露了小片, 一双匀称的秀腿也裸露在外,整个人看上去都媚意荡漾。   这般暴露的穿法放在这个时代完全就是奇装异服啊……   想来这就是那个搞事的圣女了。   而这暴露狂圣女的武器是一把泛着银光的扇子,看上去是金属制的,尖利无比, 一挥一抛间,瞬间划伤了好几人。   等扇子回到她手中,又灵活得像一朵花。   倒是有几分真功夫。   手腕的用力时机也好,手指运扇的翻折弯转也好,都显示出她对自己武器已经练得相当熟练精通了。   只是……   身法不好,比起手上的灵活,整个下半身都显得太过僵硬了。   因是被吵醒而整个身体都被不爽包裹住的岑言直接就拔剑欺负人去了。   身法不好?   那正好啊,她身法好。   而那边的圣女正打着比她武功低上好几个层次的下人们打得正欢,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杀气,卷着被剑尖划破的空气疾驰而来。   她后背一麻, 连忙转过身用手中的扇子接过。   紧接着连打量这出手之人是谁的时间都没有,只见这剑极快地撤开, 那人脚下一个恍步,本似朝她右处挥剑,但脚步突然改了方向,那把本该在她右腰出现的剑一下晃到了左边。   她被连着逼退了好几步,明明才一个回合间,已然是有些吃力。   教主居然还派出这等高手守在那勾引了他的那贱人身边?   明明他一向对除自己之外的女人都没什么好脸色可使,现在不仅带着这贱人回了教内,还将所有好的都给了她?   圣女心中有气,再加上突然走神,又被岑言鬼魅一般看不出路数的步法绕花了眼,她从刚才在这院中没有敌手一时变得只能被动接下朝她刺来的一剑又一剑。   岑言觉得这暴露狂圣女虽然将自己从梦中吵醒,委实可恨,但总归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错,她作为个慈祥的老年人,就得大气一点,见好就收。   所以等到这圣女身法间出了致命漏洞的时候,她只将剑尖轻轻点在其胸腔位置,不刺也不伤。   “你现在能走了吗?”这种身体突然放松的感觉让岑言更加的困倦了,“我还要回去继续睡觉呢。”   圣女怔怔地看着她,似乎一时之间不能接受自己是被个看上去不过二十的姑娘打败的事实。   而且面前的人身子瘦弱,看着弱不禁风的,很难想象刚才那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每一步都是陷阱的步法和快疾如闪电的剑出自于她。   不过……   圣女想起来向她汇报的人当时有句话是这样说得——   “教主带回来的那个女人,细胳膊细腿的,一看就是个病秧子的身子。”   所以说,这难道就是那个贱人?   她已经能将面前这人与属下所描述的长相完全重合起来,一时肝脏都嫉妒得冒烟,恨不得现在就将这人挫骨扬灰。   但她面上一改怒意,换成讨好的笑。   “没想到姑娘功夫如此之高,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现在立马离开,决不再叨扰姑娘睡觉。”   岑言只当她是意识到了两人之间的差距而聪明的及时收手,心里还感叹到看来她也不像自己想得那么弱智,也算得上是低配版的能屈能伸了。   谁知打脸总是来得太快。   在她收剑的同时,这暴露狂圣女突然将手中的扇子一抛,那扇子直袭岑言的面门。   她倒是有所防备,不过虽然反应跟得上,身体总归慢了一拍,被扇叶处伸出来的刀面划过了脸颊,不算深,只是道渗血的小口子。   口子在冬日风中生生发疼。   岑言盯着暴露狂圣女,一阵沉默。   这个人……怕不是个傻子哦…   能不能打得过自己她心里真的一点B数也没有吗……   算了…   看在她这么弱智的份上,自己就免费给她上一课吧。   课题名称就叫   『不要随便招惹还没睡醒/手里有剑/貌美如花/长得矮/少女身祖宗心的人』   哦对,她现在长得不矮,可以划掉。   一边想着,她一边重新将剑放出了鞘,看到面前的暴露狂圣女因为刚才那一击未中而显得有些惊慌失措,她露齿友好一笑。   “决定了,”她说,“课题名称就叫做,不要随便招惹我。”   ×××   周越本想闭关,因着最近所炼毒功有些不稳定,在体内的气如同头四处冲撞的囚牛,是野蛮而又不能预测的感觉。   可这时突然有下属来传话,说什么圣女闹到了他师父屋中,将那群他派去伺候的下人打得七零八落。   他心里一紧,一个疾步间已经跃出了房门。   师父现在没了内力,身子又弱,力气也小,就和个普通姑娘一样,万一在那个他已经记不太清楚脸的圣女面前吃了亏怎么办?   早知道还是该留几个功夫厉害一些的人来保护她啊。   可是他不想留男人在她身边,而教中功夫最高的女人此时正在她那里闹事……   总不至于就留给师父一帮只能服侍作用的丫鬟和一屋子的剑吧……   等等。   一屋子的剑?   他想起来了,他将这些年所收藏的剑已经搬到了她屋子,高高挂在主屋的墙上,供她赏玩。   有剑?   想起童时被师父只用剑法支配的恐惧,他脚步顿时慢了下来。   慢慢去吧。   让师父她老人家先玩开心了再说。   果然不出他所料,等走到岑言的屋子时,那边圣女已经瘫坐在地上,头发像是被狗咬了一样参差不齐,看上去应该是被剑割了好几刀。   理发师岑言乐呵呵地欣赏着自己的创作,见他来了,还挥挥手打着招呼。   “快过来看看,我手艺是不是进步啦!”   少年时都是她替自己理得发,想来都是惨不忍睹的辛酸泪。   被喜欢用剑理发的师父支配的恐惧…   而一边的圣女见他来了,刚才还如丢了魂儿一样,现在突然一下有了精神。   她将委屈和柔弱的表情控制地十分到位,眼泪就像是不要钱似得,一颗接着一颗往下掉,完全就是个受了欺负后的梨花带雨模样。   “教主呜呜,”她哭诉道,“这个人……这个人她……她居然这样……这样对我的头发呜呜呜呜呜嗝。”   哭到深处,还打了个小小的哭嗝。   岑言都快分不清她到底是假哭还是真哭了,只觉得这伤心欲绝的表情十分有张力,比起她那副眼泪鼻涕哗哗哗流的哭好看了不知多少倍。   可周越却像是没看到一样,直接从这暴露狂圣女的身旁跨了过去,快步走到她面前,眉心微微拢起。   “脸上怎么回事?”他问道。   岑言愣了愣,这才意识到他是指刚才被那把扇子划了道小口子的脸。   “哦这个啊,”她用手去碰了碰,发现渗出来的血已经冻住了,“是我人老了身子骨不灵便了然后在大好岁月中留下的不可泯灭的痕迹。”   周越:“???”   岑言嘻嘻嘻地笑:“通俗一点就是不如以前厉害了的证明。”   周越大概也能猜到是怎样受得伤,侧过身子冷冷地看着已经哭不出来了的圣女,眼中渐渐有了杀意。   岑言在后面拉了他一把。   “这是我的艺术品,不给你碰。”   周越转回了身,眼中杀气散开,堆着无尽温柔。   “她活着头发还得长,死了就不会了,到时候将她的头送给你。”   那圣女瞳孔猛地放大,声音凄厉,再不似刚才的嘤嘤低泣:“不——教主,你不能这样——”   岑言盯了她一眼,又移回目光。   “你恐吓我?”她问周越,“送我人头?是不是还得吊个绳子挂在屋子里,每日每夜地看着?”   周越怔了怔:“我不是……”   岑言继续问:“你想看我每个夜晚都对着个人头做噩梦?噩梦里连太阳都是人头的模样?”   周越继续怔:“我没有……”   岑言:“蛋黄派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周越:“……你…”   岑言这才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孺子可教。”   随后慢吞吞走到圣女面前,看着只穿了薄薄一件纱的圣女,她不禁感到一阵冷意哆嗦。   “你今天的发型我很满意,剔你的发我也剔得很开心,”她对圣女说道,“所以他要杀你,我救你一命。”   指了指一脸无奈的周越,又继续开口。   “不过希望你下次不要再到我面前作妖了,最好也别来我这里晃荡,特别是冬天,看着你我会觉得冷。”   虽然根本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圣女还是拼命点着头,她已经充分了解到面前这个人是她此时唯一的救命绳索。   岑言也反应过来她可能没能听懂,于是努力想了想自己该怎么表达,好一会儿又道:“总结一下就是……”   一旁的周越接了她的话:“没有下次了。”   岑言咳了一声:“是这样的。”   又回过头看着周越嘴巴一张一合,无声地问。   『你咋知道???』   ……   等这闹事的圣女终于走了,岑言本想要回去继续睡觉,但体内突然一阵洪荒之气涌上,她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周越这才发现她只是披了件外衣便出来了,在这凛冽的风中站了那么长时间,凭她这个没有丝毫内力护体的身子,多半已经感冒了。   真是个……完全不长心的人啊。   他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大氅,手一挥,黑色的大氅在她身上裹得严严实实。   “现在不同往日,这身子……”他刚想说这身子骨弱,她再这样不注意以后定是会生病,但这样说她估计还是会忘,于是话语一转,改了说法。   “这是别人的身体,你不好好爱护就是对不起别人,”他又将裹在她身上的大氅好好理了理,“所以,别受伤也别生病,不然你这亏欠就大了。”   岑言连忙点了点头,刚想说话,又接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篇也快完了,激激激激动 第58章 白雪之中   岑言果然还是病了, 先是感冒, 后来开始低烧。   但她为了不喝药, 倔着不承认自己生病。   周越真是操碎了心。   “咳嗽?因为我被自己口水呛到了呗。”   “脸红?嘻嘻嘻年轻的少女随时都在害羞你懂吗?”   “流鼻涕?姑娘家流鼻涕你不仅看了还说出来, 你可长点心啊我的徒弟弟。”   “咳嗽?哦这肯定是有人在想我了……你别一副捉奸在床的模样看着我,也许是想我还钱呢?”   总之, 全是各式各样的理由。   反正她对感冒的认知, 喝药也是十天好,不喝药也是十天好, 即使是在现代时感个冒也是只睡觉不吃药,更别说如今活在健康向上每天正常作息的古代了。   她保持着这样乐观的心态继续抵抗着比人生还苦的中药。   然后等过了几天,到了一年之中最冷的时分,她发起高烧来。   ……事实证明, 人有时候真的不能太相信自己,而要相信科学。   反面教材岑言躺在床上,额头顶了袋从外面冻住的小池子中敲来的冰,她烧得有些糊涂了,对着周越喊着大鱿鱼腿儿。   因为周越穿了件带有藕荷色云纹的白衣。   周越将盖在她身上的被角掖进去,不过一小会儿的时间,她就睡得发出轻鼾声,绵绵软软的,完全看不出来平时跳脱的模样。   “大鱿鱼腿儿!”她在睡梦中突然大喊了声。   然后猛地一翻身,头上的冰布袋子掉到枕头上, 被子也一下从侧面被掀开。   周越:“……”   将她的身体平躺扶正,又将冰布袋子重新放到了她的脑门上。   她像是开始做好梦了, 嘴角不能控制地轻轻弯起。   “妈,我要吃大鱿鱼腿儿…”   连声音中都夹带着幸福。   周越站在床前,盯了好一会儿,突然慢慢伸出手在她头上极轻地拂过,感受到发丝在他掌心微微发痒,他又往上揉了揉。   他的傻师父,定是太久不能暴饮暴食,给饿了吧。   ……   岑言发烧后的唯一好处就是,她智商猛降,比起之前倔到『谁让我吃药我就揍谁』的状态,现在的她没力气揍人,也很好骗。   连“喝一碗药去堆一次雪人”这样的鬼话都能骗到她。   可想而知,是变得多么智障了。   药喝得多了,病也逐渐好转,等到了她称呼周围的人不再是“大鱿鱼腿儿”“非洲汉堡王”“番茄酱兑可乐”这样完全莫名其妙的名字时,喝一碗药去堆一次雪人也不能骗到她。   “明明一次都没去堆过!”她挣扎着坐起身子,痛心疾首,“你说话不算数,再信你我是就去乌龟山上当王八头!”   虽然智商回来了点,但是脑子还是烧得糊涂。   周越费了好大劲儿和她斗智斗勇才将人重新塞回被窝。   “旁边那座山上堆满了雪,白天时雪都是极软的,捧在手里像木棉一样,还可以直接吃,”虽然他也没看过,但尽量用语言美化了那个地方。   岑言听到能吃后果真眼睛亮了亮。   周越继续诓她:“你今日好好吃药,等明日天亮我便带你去山间看雪,也让你堆雪人。”   反正明天她肯定也忘了。   岑言犹豫了会儿,似乎再算这样到底划不划算,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接过了药,咕噜咕噜一口喝完。   “那咱们说好了啊,你可别又骗我。”   而这样的明天,却再也没能来了。   夜时,那座山上发生雪崩,雪崩引发山崩,直接将整个魔教用铺天盖地的白色深深掩埋。   岑言幸而没被山上的滚石砸中,只是四周皆是塌方,她在这塌方的夹缝之中苟延残喘。   刚开始勉强还喘得过来,后来空气越来越稀薄,再加上发着烧的她处于又黑又冷的环境,岑言已经能在迷迷糊糊中感受到死亡离她又近了好几步。   这种生与死的一线之间,她像以前无数次的那样支撑着自己神智清醒。   她知道这不可能是她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次死亡,因为自然灾害,不符合是为周越而死的要求。   所以她很担心,担心如果没人挖到她,她大概就得在这个鬼地方像个智障一样死了又活活了又死。   这样的感觉,肯定是相当孤单和难受的。   她怀着对前途一片未知茫然的恐惧,在不知道多久过后,看到了光。   是上方挡住了她的石头被搬开,投进来的第一束光。   “还好……”有个人的声音跟着光传了进来,带着万千疲惫过后的松懈,还有突然松懈下来的哽咽,他缓缓开了口。   “还好你还活着…”   岑言被光晃得有些眼花,只能看到洞口处他模糊的轮廓,但听声音一下辨别了出来,是周越找到她了。   “阿越,”她能感受到自己从说话时的虚弱,声若蚊绳。   明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她在这种劫后逢生之时还是本能的伸出了手:“拉我一把……”   夹缝之中的洞并不深,甚至小得可怜,周越一伸手就拉住了她。   再稍稍使力,她感觉自己身子腾空,接着落到了松软的雪地上。   周围是空气和阳光。   是活着。   她的眼睛却一直没能适应光,眼前的事物都是密密麻麻的点,看不太清楚,所以即使周越离她不过一臂距离,她也只能看到一个轮廓,看不到他的表情。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周越拉她上来过后就没了动静。   “……阿越?”她低声喊道。   周越的身子轮廓终于动了动,但像是支架不住了似得,看上去有些虚晃,他声音也逐渐变得虚弱,但大概是为了她安心,还是强装没事道:“等等师父,我休息一下,很快就带你离开这里。”   即使他这样强撑,但岑言修了这么多年的内功,立时听出了他气息不稳,估计体内内功紊乱,这种情况轻则缓上一小会儿,重则陷入昏迷,无论是轻是重,在打斗之中极为致命。   她想起了他炼的毒功,世上越厉害的内功就越霸道,承担的风险也就越大,她不想他这样。   急于求成,走了极端。   自己好好的徒弟,自家独一无二的剑法刀法,虽然修炼外功需得日积月累,水滴石穿,但一旦练成,又怎么会比这险中求胜的邪门歪道差呢。   “阿越。”   “嗯。”   两方都是极虚弱的声音。   岑言道:“别练这功夫了,没有咱家的功夫一半厉害,我们蛋黄派还得靠你传宗接代才行。”   她开起玩笑。   周越唇角不禁向上抬:“等我这次熬了过去,就将它废了。”   岑言又说:“虽然废了内功,但你现在还年轻,今后还有很多很多日子重新修炼,退一万步将,就算没了内功又怎样,你看我现在不也很厉害吗?”   也许是突然又有了教育心得,她说起话来虽是挺累,但却莫名其妙来了精神,慢慢吞吞的说了好半天才将一句话完整的说完。   周越意识开始慢慢模糊,是体内气息紊乱造成的疲惫,他知道自己大概是要陷入昏迷了。   “师父……”他强撑着开了口,“我总觉得你又要离开我了。”   岑言怔了怔。   周越又继续说道:“我之前问你,能不能不要再离开我的时候,你没有一次答应下来……”   “一次都没有…”   他依然强撑着自己意识清醒。   “我好怕我这次睡过去,一睁眼,你就没了。”   岑言默了会儿,轻声开口:“不会的。”   费了好大劲儿才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   “不会的。”   周越得了保证,放下心来。   “千愠他们很快就到了,不会有事的师父……”   “你答应我了的,不会有事……”   说完,他身子轻轻晃了晃,最后“啪嗒”一声闷响,落在了雪地上。   有雪溅起,打到岑言脸间,凉得刺骨。   她听到旁边的山似乎又震了震,二次雪崩塌方突如其来,一时积雪裹着树和山石泥块疯狂往他们这个方向滑。   想起刚才她被拉出夹缝的那一刻,脑子里传来了机械君的声音。   它只说了五个字,她便立刻明白过来。   “最后一面了。”   岑言深呼吸了口气,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也许是人的最后一刻总会有些能够支撑起自己的东西,她挣扎着站起了身子,将目光从那大片大片的白色移了回来,对着面前的周越,这是她的第一个徒弟。   他也许很差劲,   但是她啊,还是想让他活下来。   人生那么长,他连三分之一都没走到,如果之后会有朝暮霞和雨后虹,她想让他活着看一看。   那些美好的事物,她都想让他看一看。   ×××   千愠终于找到了他们的教主。   准确的说,是终于挖到了他们的教主。   “有脉搏,还有脉搏!”有人激动地喊道。   千愠只是松了口气,但也没有太过震惊,因为刚才他就发现了,教主周围的空间是松动的,并未没泥石压到一分。   估计是幸运地落到了夹缝之中吧。   “等等等等,这里还有人!”那个将教主救出的下属突然说道,“护法,这个人要救吗?”   千愠不太想管,正说直接走人,那下属又继续道:“诶是个女人?好像还是那个之前被关到地牢过的白家小姐?”   他愣了愣,想起教主给那个女人剥鸡蛋壳时的温柔,连忙跑了过去。   如果真是,肯定是得救的。   他这走近一看,突然什么都明白了。   为什么教主周围完全没有石子木头以及房屋塌方的痕迹,却还是能在这样的深雪之中身处夹缝,最后成功活下来。   因为这个女人,用身子给他支撑起了一小片空间,替他将碾压下来的大石挡在了身后,然后在雪踏下来的时候,以石头为挡物承受了大片雪压,最后得以保留住了这一小片空间。   她已然是死了,偏偏身子还是紧贴着石头,站立而亡。   “字,她脚下有字!”一旁的人眼尖。   千愠看了过去,那是用脚在地上一笔一划轻轻划出的字,歪歪扭扭地,显然写字的人已经没了力气。   ——阿越,骗了你,对不起   没有下次了   所以这次要好好同你告别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终于!!我答应你们,最后一个BE啦!!   下一篇就是最后个世界   我们生产糖不生产玻璃渣 第59章 小萝卜(番外)   小萝卜原本不叫小萝卜, 叫傻丫, 村里其他人都这样叫她。   她一岁的时候死了爹, 四岁的时候去了娘, 村里的人虽然总是用『隔壁那个没爹没娘的傻丫』来称呼她,但大抵都是心善淳朴之人, 她也就这样吃着百家饭成功长到了六岁。   六岁那年, 村里进了山匪。   “柴米油盐,钱财布匹, 统统都给老子交出来!”山匪头子顶着一把络腮胡子,中气十足。   只可惜还没来得及说上第二句,便被个路过的男人单手抡出老远,直接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这男人背后负着一把差不多人高的重剑, 但身子却是轻巧极了,傻丫只觉得眼睛都看花了,也没能捕捉到他揍那群山匪时的身影。   即使她那时才不过六岁,可也能清楚的感受到,这个人他,是个顶顶厉害的人。   她想要成为这样顶顶厉害的人。   以至于当男人将全部的山匪收拾完毕后,她比一旁准备上前感谢的村长去得还要快,膝盖一弯,就在男人面前跪了下来。   “师父!”她巴巴地喊道。   男人的腿就在她面前,她想啊, 若是这个顶顶厉害的人不搭理自己,那她就直接上前抱住这条大腿不撒手。   男人似乎也愣了愣, 半晌才开口,声音有些无奈:“小丫头,我不是你师父。”   傻丫抬起头,先是看到了他下巴处未刮得干净的青青胡渣,然后再稍稍将眼睛往上瞄,对上了男人的脸。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一个人的好看,只觉得这就是与那顶顶厉害的功夫能相匹配的一张顶顶好看的脸。   一张她无论将目光放到哪个位置都好看的脸。   “以前不是,现在是了,”她歪着头,语气坚定,“师父!”   又巴巴地喊了声。   周围的一众乡村父老这才回过神来。   村长连忙叫人上前拉她:“快把傻丫拉回来,像什么话啊,别给大侠添了麻烦!”   有人跑到她身边,看样子是想抱起她。   面前的男人却摆了摆手,问她:“你叫傻丫?”   她点头。   男人蹲下身,含着笑揉了揉她的头:“若是拜了我为师,今后再不能过着这种自由烂漫的生活,每日天不亮就得起床练功,夜深才能结束,你可能坚持?”   她听后皱着眉,似乎是在思考。   男人以为她是被吓住了,轻笑了声,正准备起身,却被她一把用那肉嘟嘟的小肥手抓住了衣袖。   “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她实话实说,“但是我很能吃苦的,没有吃得的时候我连着啃了一个月的苦瓜。”   说得一本正经,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将吃苦的含义理解错了。   男人愣了愣,像是回忆起什么往事似得,脸庞硬朗的线条一下柔和了下来。   半晌过后,他又说道:“进我师门有个规定,你若答应,我便收你为徒。”   傻丫哪还管什么规定不规定的,她都高兴死了。   连忙一个劲地点头。   男人缓缓道来:“今后你不能再叫做傻丫,我唤你小萝卜,好吗?”   这事在很多年之后,小萝卜已经独自去武林中闯荡一番收了一帮子小弟时,她还问起了她师父。   “师父啊,进师门的规定到底是啥啊?总不至于真的是要取个蔬菜名字才能进来吧?”   她师父坐在窗口处用巾帕擦着剑,两鬓早已微微染了霜,但那张顶顶好看的脸除了更加成熟深刻了些,与刚认识的时候差别并不大。   他年岁渐长,之前的雷厉风行开始变得慢条斯理。   说话也是悠悠的语速:“对啊,我师父叫小土豆,你师父叫小苦瓜,你叫小萝卜,所以你以后收个徒弟可千万得好生给他琢磨一下。”   小萝卜瘪了瘪嘴:“可是世上蔬菜千万种,师父为什么要给我取个小萝卜啊,搞得现在我那帮小弟们都理所当然地叫我萝卜头头,一点都没有身为头头的风范。”   师父他老人家眯着眼睛仔细地想了想,最后有些无奈地勾唇一笑,答道:“如果你师祖还在的话,一定会这样叫你的。”   小萝卜很少能在师父嘴里听到关于师祖的事,哪怕是每年师祖忌日,师父带她去上坟,也只是沉默地立在一旁,眼里堆满了事。   所以现在听师父这样一说,她立刻好奇地睁大了眼:“为什么啊?”   师父低着头继续擦他那把不知道陪伴了他多少年的重剑,动作轻缓:“因为你师祖她啊,是个很容易心软的人,她如果听到你连着吃了一个月的苦瓜一定会莫名其妙的心疼。”   小萝卜不明所以:“可是这和叫我小萝卜有什么关系呢。”   “因为萝卜咬下去是苦的,但之后会越嚼越甜。”   师父说到这里不由自主地弯了弯唇角。   “她肯定会这样对你说『进了我们师门,你的苦日子就到头了』”   小萝卜一怔,仿佛眼前真的有个女子,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头,露齿直爽一笑,声音清冽。   “进了我们师门,你的苦日子就到头了。”   大概是这个话题将师父脑海中的回忆一下开了匣,一打开就关不上了,他又继续同她说道:“她还特别护短,把我当成窝里面的鸡蛋似得,磕一下就怕破了,有次山下有群人差不多岁数的孩子要打我,我将他们全部揍了一顿,不过受了一点小伤,她就准备去提着剑去找这些孩子的父母给我要个说法。”   “但是你进了师门,她肯定更护着你,若是要她知道我之前将你一个人丢进深山磨练,肯定得追着我打。”   “她轻功很好,我跑不过她,很快就得被她追上。”   “然后对着我的头一顿暴揍。”   “她一定会很喜欢很喜欢你,给你弄很多吃得,天天小萝卜东小萝卜西的问你,见不得你受一点委屈,你一哭她定就急,会帮着你偷懒练功,甚至是反过来骂我太过严格。”   “不过有她护着你,这世间不会有人敢欺负你,即便是我,也不敢凶你。”   不知为何,小萝卜听后只觉得难过,看着师父想象这些事的样子,她眼圈都红了。   师父他啊,一定是很想很想师祖的吧。   所以这些不知道在心里摩挲了多久的幻想,才会说起来这样的自然流畅。   她看到师父突然沉默下来,擦剑的动作也跟着顿了顿,随后抬起头,淡淡往窗外瞥了一眼,那是一片白雪皑皑中的玉树银花。   “可是她已经不在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完啦!完啦!   咦嘻嘻嘻嘻嘻   终于不用把自己写哭了哈哈哈哈哈 第60章 小哥哥   大概是太久没接触自己身体的缘故, 没办法立即适应体内随着经脉汩汩流动的深厚内力, 总之, 刚来到了这个世界, 岑言就直接昏倒过去。   在来到这里之前也如往常一样被机械君科普了一大堆,被科普过后的她觉得这个世界很OK。   这里相当于她以前时代的平行空间。   是现代!   现代!   代!   哇哇哇哇哇她过了两百多年清心寡淡的古代生活过后, 居然能重新接触到手机!网络!空调!智能!科技!还有大夏天的小短裙, 以及取代了颠儿啊颠儿的马车的各种交通工具!   简直堪称突如其来的幸福哈哈哈。   听到机械君科普到这里的时候,她控制不住地大笑了三声。   然后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机械君它又说。   这个世界是异能世界, 很多人都身怀异能。   也就是她靠着这两百年刻苦勤修的武功也打不过的对象。   而她要去攻略的BOSS就是这群对象中最为拔尖的那一个,在该世界中为虎作伥,十分张狂,压着一群正义的异能使者们没有反抗余地, 指哪儿打哪儿,想干啥干啥。   主要原因还是在于该BOSS的异能……可以说是非常牛批了。   完全就是异能天赋满点,幸运MAX啊!   他的异能叫做『提线木偶』   可以控制任何一个正在使用异能的人的身体。   在那个主要武力输出都来自于大家异能的世界中,几乎等于无敌…   所以当他统领了反对与非异能的人类以平等关系和平相处的一派之后,原本向正义那方微微倾斜的天平现在完全变为一边倒的姿态,倒向了主张将普通人类当做奴隶使的他们。   只不过……   岑言很快意识到她自己,没有异能啊!   咦嘻嘻嘻嘻嘻嘻   她又开心地笑了起来。   “哦,可是陆迁和还有很多手下啊,克制你的多了去了,”机械君毫不留情地将她最后这一点小得意也给剥夺了。   陆迁和就是这位异能天赋值满点的BOSS。   岑言笑容再次僵在脸上。   但很快她又意识到她自己, 死不了啊!   咦嘻嘻嘻嘻嘻嘻   继续放声大笑。   机械君:“……”   能不能有点紧张畏惧的心态,搞得好像任务很简单似得。   于是它一气之下就直接将岑言给送达到任务世界, 忘了告诉她关于她离了自己身体一段时间,需要花时间适应的这件事。   所以在岑言好不容易从昏迷中挣扎着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本应该井然有序地跟着经脉流动的内力在身体一片混乱,她当时就黑人问号脸。   不过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就从内力远去。   飘向四面八方……   这是个完全现代化的房间。   窗帘,墙纸,电视机,塞满了鹅毛的被子,柔软的床。   床边的白色真皮沙发,坐着个现代人。   现代人!!   哈哈哈哈哈哈没有留黑长直的小少年,穿着卫衣和牛仔裤的少年!   细碎的短发偏茶色,瞳孔也是同样的色系,只是浅上了几分,鼻梁高挺,下巴瘦削,在细致如美瓷的肌肤衬托下,一双薄厚适中的唇如同罂粟一般泛着自然的红。   他就这样默默地看着正在忍不住傻笑的她,眼神沉静。   卧槽是个超好看的小哥哥啊!   岑言一时紧张又激动,下意识地拱手行礼,谜之作揖。   小哥哥:“……”   “啊不是…”她突然反应了过来,连忙收回了手。   “我是想说……”   “可是少侠救了我?”   少…少什么少侠啊!   住口岑言!快管住你这张嘴!   她内心咆哮道,   小哥哥似乎也是在思考她为何会如此这般说话,好一会儿本是靠在沙发中的身子微微像前倾,眼神还是那般波澜不惊的沉静,他慢慢开了口,字正腔圆。   “你。”   顿了顿。   “倒在我家狗窝里了。”   只是在陈述一件事,是完全没有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的平静。   比起这边的平静,岑言就像是只突然被惊飞的麻雀,突然叽喳。   “啥???”   不过一个字,却久久在封闭的房间中回响,可以想象说得是多么用力了。   同时在脑中咆哮,如果脑中的东西能具象化,那此时的场景就是她掐着机械君的脖子,一边大吼一边摇晃它。   “嘎哈啊!之前出故障也就不说了!现在居然把我送到狗窝里还一来就给昏迷!我还要不要面子的啊!”   但被掐住脖子的机械君并没有张理她。   小哥哥看起来也很是沉默。   她只好自己强行冷静下来,露出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   “不管如何,在此谢过这位兄弟了,今后兄弟若需相助,我定在所不辞!”   ???   短暂的沉默过后,岑言抬起手,啪地一声打在了自己的嘴上。   继续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最近看了太多古风小说和电视剧,有点入戏……”   说完之后连自己也觉得牵强,埋着头抓了抓后脑勺,想不出来该怎么解释。   最后还是小哥哥开了口。   “你想吃……青椒肉丝盖浇饭还是红烧牛肉盖浇饭?”   岑言懵比地抬起头。   这个小哥哥……思想似乎有些跳脱啊…   但她还是老老实实地答了:“红烧牛肉。”   突然想到了啥。   恍然大悟:“哦是不是这种套路,你问我想吃什么味道,然后泡了一碗同味方便面给我吃!”   随后摸了摸鼻子:“不管怎样,谢谢你的方便面了。”   小哥哥:“……”   小哥哥:“你吃过青椒肉丝味的方便面吗?”   岑言脑补出青椒肉丝味方便面的黑暗,身体打了个颤。   “那你是要下厨吗?”想想有些激动,好看的小哥哥的手艺。   小哥哥听后只是扬了扬手机,淡淡道:“外卖。”   岑言看到手机,一时瞪大了眼,有种上了年纪的老年人突然看到了属于自己年代的事物的感觉,怀念又感动。   她忍不住开口请求:“那个……我能不能……来看看你点外卖。”   小哥哥:“?”   腼腆害羞道:“家里穷,买不起手机,所以有些好奇是怎样点外卖的。”   小哥哥心善人也好,虽然看上去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她连忙像条摇着尾巴的哈巴狗似得,立即巴巴地爬下床穿了拖鞋跑到沙发前。   然后一屁股坐了下来,紧紧地将手机屏幕盯着看。   小哥哥按下开屏键,屏幕亮了,她朝小哥哥的方向移了移身子。   点进APP,她激动地凑近手机。   当小哥哥的手指接触到一家店里的『青椒肉丝盖饭加红烧牛肉盖饭送秘制炸鸡』时,她一时觉得自己呼吸都快停下来了。   手机万岁!便利万岁!   差点就这样高举双手大声呼喊出来,她生生忍住了。   小哥哥的动作却是突然一顿,她疑惑地抬起头,本想问问小哥哥怎么啦,没想到一抬头就对上了小哥哥的眼睛,近在咫尺,有黯淡的星星在里面飘。   她猛地反应过来……   自己似乎是凑得有点……太近了。   连小哥哥的呼吸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带着淡淡的薄荷味道,很好闻。   也不知为何,岑言觉得自己那张修炼了两百多年的老脸突然烧了起来,似乎是从脖颈处腾腾腾窜上来的热量,定是染红了整张脸。   连忙将身子移到正常位置,手也老老实实地放在膝盖上,是幼儿园排排坐发小红花时的坐姿。   害羞。   她居然是在害羞。   啊啊啊大概是这个超好看的小哥哥长相完全对上了她胃口的原因吧。   点着手机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也超好看,即使是坐着也能感受到腿笔直又修长,完全美型,像个小果实一样是青涩内敛的帅气。   沉迷小哥哥的美貌无法自拔。   听到旁边的锁屏声,她意识到应该是点完外卖了,有些紧张地组织着语言准备抬头说话,却感受到一旁的沙发一松,小哥哥似乎是站起身来,然后迈着腿走出了房间。   被……被嫌弃了……   这种时候是不是该自觉点说句“打扰了”,然后离开别人家啊…   可是,红……红烧牛肉盖饭还没吃呢……   岑言坐在沙发上,垂头丧气地想着。   然后她听到小哥哥的脚步声又在门口响起,听起来是准备进来了。   立刻乖乖坐正了身子。   面上保持镇定,内心忐忑慌张。   别是来送客的吧……   她正觉得坐立不安,一个冰凉的像是金属一样的铁块突然放在了她的身侧,连忙看过去,是支黑色的手机。   懵比地抬头看小哥哥,他也正低着头看着她,睫毛很长,垂眸时会盖在眼帘上,像把小刷子。   “用旧的,”他慢慢开口道。   “给你。”   她呼吸一窒。   麻麻这里有天使!   还是个长得巨好看的天使!   “不用了不用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虽然确实很想玩玩手机,但这小天使哥哥又是救了她又是给她吃外卖,已经欠了很多人情了。   而她在这个世界中有着任务,任务为首要目的,也不知道今后走之前这人情能不能还,所以还是别欠更多才好……   “我就是有些好奇而已,真给我还是得浪费,”她双手恭敬地拿起手机,向面前的小哥哥方向递去。   “不过小哥哥你可真大方,就这样直接送手机给个从狗窝中捡起来的路人,我还是很佩服的。”   小哥哥并不接过她递来的手机,依然是一脸平静镇定。   他摇了摇头:“这样的手机,还有二十多个。”   敢情原来是土豪或者那种搞充话费送手机活动的人啊!   甘拜下风甘拜下风。   岑言正想回答,却听小哥哥又慢慢开了口。   “而且你见到手机时的样子。”   “很可爱。”   她立时觉得脸间似乎又有热气在上面停留。   这三个字,正经而又不显失礼,因为说话的这个人仍然是用着陈述事实一般没有起伏的语气。   此时只有一个想法在她脑中绚烂炸开。   『他才是,这一本正经的样子,巨可爱啊啊啊啊』   她鬼使神差地开口。   “小哥哥你家缺煮饭的吗,我做菜还挺好吃的,保证每天不带重样的……吃外卖对身体不好,你看起来正是长身体的年纪,我给你煮几天饭怎么样……”   反正内力还得自己稍稍调修才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而且对于异能什么的她根本就不了解,先做几天功课也是好的。   嗯……对……是这样的。   小哥哥倒是一怔,看得出来在听到她的话后微微有些震惊。   岑言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恐怕是想多了,一个不知身份的陌生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答应留在家里。   这可是小学就上过的安全教育啊!   “我看起来是长身体的年纪……?”小哥哥忽地说道。   岑言一下回过神来,茫然地看了过去。   这小哥哥……重点似乎有些不对啊……   他却勾着唇笑了笑,很轻很淡,以至于笑过之后好会儿岑言才反应过来。   周围的一切在她眼中突然失了颜色。   “你叫什么名字?”他又问。   岑言想了想,打开那支小哥哥并没有接过的手机。   本想在备忘录中输入了她的名字,可却太久没用这玩意儿,几乎是看着一个一个字母往上点,最后好不容易以夕阳红手速输进了『岑言』两个字,然后举起手机给他看。   他看上去没有一点不耐烦,点了点头,说:“我叫简离,简单的简,离开的离。”   作者有话要说:   六点半就起床上早自习真是心力交瘁   顶着黑眼圈如是说道… 第61章 小胃口   岑言现在有那么一点崩溃。   以正常人的胃口吃了挺久的饭, 以至于她完全忘了自己这具身体里有个非常可怕的胃, 能装下一群人的饭量。   换句话说就是, 一盒红烧牛肉盖浇饭根本满足不了她……   但毕竟寄人篱下, 总不好意思说什么『能不能再给我点二十份外卖』这种话,她只好端起杯子里的白开水喝了一大口, 告诉自己要忍耐。   忍耐了一分钟, 肚子“咕噜噜”一声,十分不给面子。   岑言:“……”   坐在面前似乎只对那份送得秘制炸鸡感兴趣的简离抬起了头。   “不够吗?”他嘴里叼着只炸鸡, 含糊不清道。   然后一边说着一边将还未动过的青椒肉丝盖浇饭往她面前一推。   “给你。”   岑言一愣:“你不吃吗?”   简离指了指饭上的青椒,皱眉:“不吃青椒。”   “那还把红烧牛肉盖饭给我?”   惊讶又感动。   他却又说道:“也不吃胡萝卜。”   指红烧牛肉盖浇饭里一起红烧的胡萝卜。   岑言:“……”   岑言:“所以说你点这个双人套餐就是为了这份炸鸡???”   简离将嘴里的炸鸡块咽了下去,点了点头。   岑言不知道该说啥才能表达出自己心里这种『卧了个大槽』的感觉,只能默默地接过那份青椒肉丝盖饭, 道了声谢谢后开始扒起饭来。   等她把这份饭扒完,那边的简离还没有吃完炸鸡。   她又忍耐了一分钟,肚子最后还是“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简离抬起头,这时就显得有些疑惑了,满脸都是『我的那份不都已经给你了吗?』这样的疑问。   两人又是一阵无言。   岑言觉得自己真的豁出去了,闭了闭眼,硬着脖子说道:“其实那个啥……我儿时得了种病,从此胃口变得很大,吃饭得吃别人的数倍…”   简离拿起纸巾擦了擦手,往手机上点了点:“你还想吃啥?”   听到简离这样说, 她一下就开心地站起身,刚好他的手机上显示的正是这家盖浇饭店, 她伸出食指往下一滑,指着一块一份的白米饭那栏。   “这个这个可以吗,30份这个!”   简离:“……”   而当外卖小哥将30份米饭清点完摆了满满一桌后,看到屋子里只有两个人存在,他眼中古怪更甚。   就好似在说『这怕不是两个智障啊』   岑言的注意力却完全没法放在外卖小哥身上,她盯着一桌饭香四溢的米饭,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吃过那么多了,有些莫名的激动。   所以等外卖小哥一走,她便立刻坐了下来,一阵风卷残云,30份米饭处理得一干二净。   满足地捂住肚子瘫在椅子上,可能这就是幸福吧。   她这样想道。   “谢谢啊,”再次向人很好超善良的简离小哥哥道了谢,小哥哥正沉默地盯着桌子上已经空空如也的30个饭盒看。   岑言觉得自己也该报答小哥哥才行了。   “我现在就去买菜晚上给你做饭,你有什么喜欢吃的不?或者忌口的?青椒和胡萝卜都不喜欢吃对吧!”   简离想了想,很快就有了答案。   “喜欢炸鸡和甜食,”他答道。   “不喜欢香菜,青椒,南瓜,洋葱,韭菜,胡萝卜,海参,鸡蛋,芹菜……”   顿了顿。   “很多都不喜欢。”   岑言:“……”   真是个超挑食……超不好将就的小孩啊…   岑言:“那和我一起去超市?”   不然买回来这不吃那不吃可就麻烦了!   简离答应了下来,转身回他的房间拿了把车钥匙。   岑言惊讶:“你还会开车?”   总觉得就是个高中小少年的模样……   于是好奇道:“你多大了啊?是大学吗?”   简离手中把玩着车钥匙,好半天都没回答,最后却是慢慢地反问了句:“你呢?”   “诶?”   突然反应过来,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   “快二十啦,你看起来这样年轻,一定比我小吧?”   见她一副好像占了大便宜的得意样子,简离突然心生有趣,答道:“我二十一。”   她又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反应过来后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看不出来啊……”   “一直以为你是高中生来着…明明完全是初恋校草的那种长相呀。”   简离嘴角抿起一丝笑意。   还是不告诉她了吧……自己已经五百多岁了的这种事。   这样小只的一个小女孩,身上没有任何异能,不过是个普通的人类,他的年纪定是会吓到她的吧。   突然在他波澜不惊的生活中掀起涟漪的小女孩,他不想看到她被吓到时的样子。   “走吧,”简离往大门方向走去。   而岑言走出这房子的大门后才知道她刚才是处在一栋布局精细风格简约的别墅中,联合停在车库中的保时捷一想,她突然反应过来这个小哥哥他……是个有钱人!   二十一岁的话……多半不是靠自己能达到这样的生活水平,所以很可能还是个富二代。   这种与小说中各种傲慢无礼然后被清高的女猪脚吸引的富二代怎么完全不是一个画风啊!   小哥哥简直不要太可爱好吗!   岑言正想着,突然一旁传来声狗叫。   “汪”的一声,十分凶狠有力度。   她跟着看了过去。   是条她不知道品种的黑色大型犬,它被拴在车库旁的栅栏边,身后有个很大很高的白色木质狗房子。   她突然想起简离说他是在狗窝中捡到的自己……   莫非就是这个狗房子……?   如果大脑能杀人,机械君在她的想象下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此时简离正好将车从车库开到她身旁,玻璃缓缓降了下来,他示意道:“上车吧。”   岑言激动地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时隔两百年的坐车啊!   没有了马车之上的颠簸,这是高速方便行驶在平稳地路面上的汽车呀!   她激动地一进汽车就忍不住一边抖脚一边啃手指甲。   目光紧紧盯着挡风玻璃外的景色。   简离瞥了她一眼。   “安全带。”   岑言一拍脑门,想了起来还有这等规矩,但是她的记忆一时与飞机火车搞混了,在两侧只找到了安全带卡扣,并没能找到安全带。   懵比地摸了半天。   最后还是简离实在看不下去了,倾过身子帮她扯过上方的安全带,岑言连忙向后靠,紧贴椅背,以免会妨碍到他,但那张巨好看的脸又突然凑近,那股好闻的薄荷味也在鼻间散开。   真是……赏心悦目……   还有……美色误人……   简离将她的安全带系好后,侧过头看她,面露不解。   “你的脸。”   “变得好红。”   “诶?!”岑言连忙用手背去挨了挨脸颊,发现确实有些发烫。   哇……这种电视剧中经常出现的套路是怎么回事,这种不解风情的木讷直男问害羞了的女生的情节……   接下来是不是还会有被男方用手触碰脸,然后男方很苏的说着。   “还很烫啊,是不是发烧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而女方的脸会越来越红,结结巴巴狡辩:“才……才不是,我只是突然…突然有些热。”   直男答:“哦,这样啊。”   正常直男会打开空调。   文艺直男会给女方用书扇风。   二逼直男说:“哈哈哈我也好热啊!”   岑言一时思想又远去了……   如果不是发烫的脸上突然传来冰凉的触感,她可能会继续将这段剧情脑补完整。   回过神来,面前的简离正收回了手,刚才也是这只冰凉的手挨上了她的脸……   岑言心感不妙,觉得接下来的直男剧情很有可能直接上演。   她屏住呼吸仔细听简离的话。   “没有事的,”好一会儿后简离却这样说道。   “别看我这样,其实我拿驾照已经很久了,所以你不用紧张。”   喵喵喵?   这又是什么发展?怕不是被误会自己怀疑他的车技了?   还有你明明才二十一,最多拿驾照也就三年吧!根本算不上什么很久好吗!   嗯……   这不是重点……   她脑子跟着一卡,说道:“木有事,大不了就是车祸,我不怕的。”   简离:“……”   等车子上了路,从古代乡村进了大城市的岑言像是在水族馆一样扒着车窗玻璃看外面,无论是高楼大厦,还是各色行人,她都会忍不住碎碎念着吐槽或是感叹两句,一路上不带歇气的。   甚至是到了超市,她这股子兴奋劲还没去,反而更加激动。   小心翼翼地站上自动扶梯后会忍不住傻笑。   看到推车时眼睛都亮了。   对所有的商品都很有兴趣的样子。   简离慢吞吞地迈着步子,看着前面推着车走得老快的小女孩一脸藏不住的开心,时不时会回过头找他在哪儿,然后朝他招招手。   不知为何,也许是太久没能和人接触的原因吧。   他竟觉得自己   有些开心。   是比吃炸鸡的时候还要开心的开心。   旁边有位导购叫住他,是个大概四十岁左右的普通人类。   “小伙子,试吃一下我们最新推出的奶酪面包吧,很好吃的。”   随后朝他端出一盘切成很小块后用牙签插着的面包块,他喜欢甜食,吃炸鸡也是番茄酱的,于是捻起一块吃了下去。   很甜。   很好吃。   他正想着要不要买几盒吃,旁边传来了那个叫做岑言的小女孩的声音,声中带笑:“哇奶酪面包啊,看上去超好吃的样子!”   他侧过去看她,见她正推着车折转回来立在他身旁,很小只,只够他胸口位置。   像只小兔子似得。   他想着,又捻起一块面包,递到她嘴边。   她看到吃得,眼睛更加亮了,一口将牙签上的面包吃进了嘴,嘴巴轻轻咀嚼,更加像只小兔子了。   “好吃吗?”他问道。   她咽下了面包,使劲点头:“无敌好吃!”   旁边的导购露出了看小年轻的和蔼笑容。   “两位同学很是般配啊,现在的情侣都喜欢我们家的面包,来选两个当做早餐吧。”   岑言愣了愣,感觉这个套路也经常在电视剧中出现的样子,她脑内的剧情还没有能脑补出来,却听旁边的简离指着盘中的黄油面包,对导购说道:“这个,能装两盒吗?”   嗯……   不是正常套路下的解释,果然小哥哥不喜欢按套路出牌呀。   不过好像有哪里不对?   ×××   “首领,那边黑蓦有报告,说是那位家中的狗窝今日突然出现一个女人,看上去不超过二十,现在被那位留在了家里,”汇报的人顿了顿,“身份不明,不知道是不是协会派去拉拢的人。”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摇了摇杯中的红酒,稍稍抬起眸子,是如大海一般深沉的蓝色,他想了想,吩咐道:“先派几个人去试探一下吧,不过注意分寸,别让他发现使我们这边的人。”   男人一口喝下杯中的红酒。   “不然他要是加入了协会,会是件很棘手的事啊。”   作者有话要说:   蠢言:这样年轻的小哥哥,不能让他知道我已经是个200多岁的老太婆了。   简离小哥哥:还没有20岁的小丫头,还是别告诉她我已经500多岁了。 第62章 小毛贼   岑言虽说在古代接触的菜系都是中式家常菜, 但好歹有那么多年的厨房经验了, 对食材调料的用量掌控都炉火纯青, 要做个符合口味偏甜的小哥哥喜好的食物, 是完全木有问题!   理论上……   是这样没错的……   只是怎样用简离给她的那支手机查菜谱是件很困难的事…   怎样使用电饭煲也是件很困难的事…   还有比起用柴烧火这天然气“啪”地一声开火的声音简直太恐怖了好吗QAQ   她对这种突然的响声确实是过于敏感的。   都是练武练出的臭毛病…   所以最后能成功做出一大盘糖醋排骨和一大盘可乐鸡翅,实在是相当可喜可贺的事了。   她尝了一筷子, 酸甜可口, 手艺并没有因为外界的影响而退步,她很欣慰。   又尝了一筷子。   再尝一筷子。   一筷子。   筷子…   然后发现能端上桌子的只剩下一小碗糖醋排骨和寥寥几块可乐鸡翅……   岑言自然是过意不去。   不过还好他们今天去超市因为考虑到她的胃口而买了一大堆食材回来, 所以她只好继续弄了更多的份量来弥补自己的过失。   而这种被弥补的过失让简离吃后觉得这两个菜比起其貌不扬的外表居然出乎意料的好吃,而且厉害的是有部分稍稍显甜,有部分稍稍显酸,一锅能做出两种味道, 确实能看出这不过二十的小女孩厨艺不错。   不过显然这都是错觉…   岑言倒是在一旁怪紧张的。   毕竟做饭的人一般都想得到吃饭的人的肯定。   简离看出她在旁边坐立不安的,抿了抿筷子上的酱汁。   “好吃,”他说道。   她眼神一下就来了光,亮晶晶的。   “哈哈哈哈是吧是吧,虽然我做的菜卖相差了点,但是凡是吃过的人,都说好吃,”高举双手,突然自吹。   简离应了一声嗯。   怎么说呢,应该说是她的开心很有感染力才对。   所以看到她这样, 他心底会暖暖的,莫名其妙跟着开心。   但他很快就发现并不是这样。   因为哪怕是看着她窝在沙发中因为电视上放得八点档狗血剧而抽抽搭搭地擦着眼泪时, 他嘴角也会控制不住往上扬。   同时那三个字又在脑海中浮现出来。   『很可爱』   “啊啊太鼓风咯,缩然爱子死五这纵似很狗谢,半还似好心给便接寄到平!!(啊啊太过分了,虽然癌症死亡这种事很狗血,但还是好想给编剧寄刀片)”甚至是看完后好会儿,她还一边漱口,一边向他吐槽道。   简离:“……”   思考了半天,才能将她所说的话在脑中解码。   他给她调到热水,本已经准备走了,听到她这样一说便停了下来。   开口:“你也知道是编剧写虚构的故事,有什么好哭的。”   她已经漱好了口,正用毛巾擦着脸,听他这么说,将毛巾微微往下扯,只露出一双哭得发肿的眼睛。   “可是,那些活下来的人,一想到他们的心情,就很难受啊。”   不知为何,明明只能看到她的眼睛,这一刻却能如此清晰的感受到她的难过与悲伤。   似乎是那只整天立着耳朵瞎开心的兔子,突然沮丧地耷拉下了耳朵。   他忍不住拍了拍她的头。   “但他们还活着,活着就一定比死了精彩,”他慢慢说道,“能够遇到各种各样的人,能够吃到更多好吃的,能够看到身边事物不断地变化,这样的话,很好。”   “所以,不用为了这个难受,好吗?”   说完之后愣了愣,突然反应过来,他居然是将自己的感受告诉了她。   她仰起脸,毛巾已经全部从脸上拿开,鼻尖和眼圈都是红红的,但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一边笑一边说:“看不出来你一个小年轻,对这种事还蛮有领悟的啊哈哈哈,这段话说得,像个来治疗我的心理医生一样。”   简离:“……”   小年轻这个称呼…讲道理他还真承受不起。   将手从她脑袋上移开,重新揣回兜里,见她眼睛笑得微微弯起,刚才那份难过已经转瞬即逝,他心中一阵安心。   耷拉着耳朵的兔子重新立起了耳朵,他很安心。   她将毛巾用水冲了会儿后拧干,搭在架子上,然后转过身朝他又笑了笑:“不过小哥哥你人真的超nice的,心好人帅,对女生也很绅士温柔,在学校一定有很多妹子追你吧。”   像个八卦别人的怪阿姨一样……   简离:“……”   显然被误会成还在上大学了…   他答:“没有。”   岑言愣了愣,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小哥哥他可是个会一本正经地说“你的脸好红”的直男啊,多半是专心学业不问世事的一朵高岭之花,对感情的事一窍不通,情商为负那种。   她觉得还是得让小哥哥了解一下他自身的魅力,于是眨着眼睛开玩笑道:“可惜啦,如果我在你们学校的话,铁定追你。”   她看到简离明显一怔,随后抿了抿唇,只简短地丢下一句“胡闹”,便抬起腿转身走出洗漱间。   她叹了口气,这种程度的玩笑果然在小哥哥心里是胡闹啊。   不过刚才抿唇的动作……   超可爱的啊啊啊!   总是想对捡了自己的小哥哥犯花痴怎么办。   而走出洗漱间的简离在房间里的沙发上坐下,抬起手先是摸了摸泛红的耳角,接着又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想起刚才她在洗漱间中暖黄的灯光下,对他扬着笑,眼睛扑闪扑闪的,然后说着什么“如果我在你们学校的话,铁定追你”这样的话。   刚才在心尖出现的悸动,让他逃一样的离开了房间。   奇怪。   很奇怪。   只是这样从未有过的感觉,让他不仅觉得奇怪,还像是点亮了身体中每一个角落似得,很温暖也很舒服。   他在沙发上想了很久,依然没能想出这到底是什么感觉。   直到房间的门被她敲了敲,她道了句“晚安啦”然后便从门口离开时,他突然站起身,一把将房间门打开,看到她正抬起脚准备下楼。   她似乎是被他打开房门的声音吓了一跳,惊得立刻收回脚,转过头看。   灯火明光间,是她在面前亮着。   “明天见,”他说道。   她怔了怔,嘴角咧开,又扬起了笑。   “嗯!”   是怎样的感觉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明天还能见到她,这样很好。   ×××   岑言是在梦里被吵醒的,好巧不巧,她正在做得是美梦。   这样的感觉自然是特别不爽的。   而且醒来后发现吵醒自己的还是几个小毛贼,虽说正常人的反应应该是『卧槽怎么办是该装睡还是干嘛好害怕』,但她作为个嚣张自我惯了的武林小祖宗,第一反应是从床上坐了起来。   小哥哥的财产由她来守护。   小毛贼们正凑在一起小声说着什么。   她听力一向很好,大抵听了个大概。   “黑蓦说得就是这个女人?”   “嗯。”   “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协会就算派人来,也不会派这样一个没什么特点的小丫头来啊。”   “毕竟异能未知,协会那群人被逼急了用险招了呗。”   “不然我们来试探什么?”   “对对对…”   “可是她怎么还没醒,像个普通人类一样没有警觉性…”   “是这样的…”   然后他们一回过头,就看到刚才还躺在床上的少女已经懒懒地靠在床头处,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几个人皆是被吓了一跳。   岑言倒是挺惊讶的,她才来到这个世界不过一天时间,除去被认错的这种可能,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被人盯上了。   至于为什么被盯上的原因…   看来是被误会成了异能者协会的人了啊。   这又要从科普之中说起了,这个异能者协会,就是该世界正义的那一方,是与她要攻略的BOSS陆迁和所统领的暗长期坚持不懈斗争着的人们所组成的正派。   所以也就是说,这几个人很可能就是暗的人?   如果是的话,那也就是说,暗居然盯上了她?   “你们,”她歪着头想了想,还是决定问一问,“是暗的人吗?”   几个人再次被吓了一跳。   他们刚才的轻蔑一下转变成警惕。   “你怎么……”   其中有个人看起来是想说『你怎么知道』,却被一旁另外的人及时捂住了嘴。   岑言懂了。   这么明显的吗?是不是这些异能者有了异能所以就对智商一点都不看重了啊?   蠢萌蠢萌的。   “你这个女人,是协会的人没错吧!”又有人说道,但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是不想惊动谁。   岑言如实答道:“不是啊。”   几个人都不相信:“不可能!”   岑言:“……”   所以说他们这种莫名其妙的肯定是来自何方?   “不过管你是不是,只要你死了就没有问题了,”一个人手中燃起了火焰,瞬间大半个房间都因火焰的光亮了起来。   有人劝火焰男:“不好吧,派下来的任务只是让我们试探她,没说要杀了啊,万一出了差池……”   火焰男不屑地轻哼了一声:“既然试探出来,哪有不杀的道理,就是因为你们总是这样畏手畏脚的,所以才一直得不到上面的看重!”   说完,还没给旁边同伴继续说话的机会,就朝岑言攻了过来。   岑言只觉得这人脑子不好使,身子也极笨重,不过这很正常,他这种有异能的人显然只会在自己的异能上下工夫,身体的速度和反应能力比不过她是自然。   她轻轻一翻身就躲了过去,站在床下时手中已经多了一把长剑。   这也算是机械君给她的一点点微末福利吧。   有需要的时候能凭空让这把剑出现在手中。   火焰男指着她,手上的火焰忽高忽低。   “你果然有异能!”   岑言:“……”   他紧跟着再次攻了过来,像头莽撞的熊,除了手中的灼热的火焰,没有一点攻击性。   岑言想着速战速决,免得影响楼上的小哥哥,于是也不再留情。   而且要给其他还没攻击的人造成她很强的错觉,让他们不敢出手,这是最重要的。   不然有什么克制她的异能,就玩脱啦。   体内的内力虽然依然不稳定,但至少对付这个莽撞没头脑的火焰男,也不需要用全力。   她挽起手中的剑,下身提力,一个步子就跃到了火焰男面前,火焰男反应不过来,还是等岑言的剑已经到了他的腰部,他这才勉勉强强抬起被火焰包裹住的手挡了一下。   火焰是高温,剑不能挨火。   岑言手腕一转,身子弓起,擦着那撮火焰而过,到了火焰男的身后,她重新举起剑,但想了想,这小哥哥的屋子,还是别见血的好。   于是剑在手中一翻,以剑柄方向为刃,手臂用力,剑柄狠狠击在了火焰男的背中央,那里有个穴位,正是受力感最强的地方。   再加上正好有内力在她手间经脉处流过,所以这不过一击,火焰男直接被击飞到墙壁上,“砰”的一声,墙壁微微凹陷。   “啊啊啊!”   火焰男还没来得及出声,岑言反而惊呼起来,然后连忙跳到墙壁处,一把掀翻贴在墙上的火焰男,手摸着凹陷的墙壁,脸上露出惊慌。   “这可怎么办啊……”   周围那几人:“……”   明明打人时那样镇静,对这种小事就不要有什么惊慌的表情了好吗!   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是简离的声音。   “怎么了?”   岑言反应过来一定是自己动静太大,把楼上的小哥哥都吵醒了。   她不想将他牵扯进来,他一个普通的有钱人,应该继续过着平静享受的生活。   “还不快走,愣着干嘛!”她声音压得很低,但表情却带上了狰狞,对旁边这群人低声吼道。   “……”   这突然变成同伙的感觉是个什么情况…   这些人显然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不过立刻回过神来,催促着其中一个人:“快点快点,别让发现了,不然就走不了了!”   岑言觉得怪懵比的,他们怎么突然这么害怕了。   难不成是被刚才自己那一击吓倒了?   多不好意思……   她踢了踢身下已经晕过去的火焰男:“别把这个人忘了。”   一群人很快就钻入了那个被催促的人创造出来的空间中,应该是类似传送门之类的东西。   等他们走得干干净净,刚好简离因为太久没收到回应,直接推门进来。   岑言深呼吸了下,依然没想好该怎么解释这面墙为什么会凹陷出个人型的原因。   简离已经走到了她旁边。   她沮丧着脸,实在想不出来解释,只好用了最烂的借口。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不擅撒谎,所以不敢抬头看他。   好一会儿他都没有说话。   也是啊,这种蹩脚的说法,能相信才怪呢……   小哥哥一定会觉得她是个怪人吧。   而他自然也不会再收留一个怪人了……   岑言心里突然有些发堵,这样好的小哥哥,可能就要不欢而散了吧。   但头顶却传来他像是松了口气的声音。   “没事吧,”他问道。   岑言一下抬起头,手足无措。   “被吓到了吗?”他又问。   她鼻子一酸,这样突然被袭击的日子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次,却从来没有一个人站在她面前,问她。   “被吓到了吗?”   以这般温柔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的人。   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半晌,大概是见她一直没有回答,他轻轻叹了口气,走过来拍了拍她的头,就如晚上洗漱的时候,是像诓小孩子一样的模样。   “真的被吓到了啊,”听上去有些无奈。   “没事了,我在这里的话,没人能伤害你。”   居然被个不过二十出头的小子当成小孩诓了,而这小子话说得还挺狂妄的啊,像个玛丽苏剧中的无敌男主角一样…   刚才那层泛在心中和鼻尖的酸意一下就消失了,虽然并没有涕,但她这也算是突然破涕为笑。   即使他不过是个清瘦的小男生,看上连她一拳都接不下来。   但这一刻,她却莫名觉得,很安心。   就好像他真能将她保护得很好一样,她很安心。   “怎么办啊……”她开口。   “嗯?”   “这个墙壁……”   他愣了愣,没能说出话。   感觉有些微妙。   他担心她,她却担心这面墙壁。   她又继续说了起来,看上去愁眉苦脸的。   “墙凹了,墙纸也破了,看上去怪难补的,到时候来补墙的人问为什么会这样的时候,还要想个理由解释,好麻烦…”   他最后还是忍不住抿了笑在嘴角。   “不用解释的。”   她抬起头不解地将他望着:“啊?”   “他们都是……”   顿了顿,似乎在想词。   “拿钱办事。”   ×××   路则虽然大晚上就收到了派去的那几个人试探的结果,但首领睡觉的时候一向不喜欢别人打扰,所以第二日等首领起床,他才敢去汇报。   彼时首领正洗了澡从浴室出来,只下身围了条浴巾。   他身材伟岸,一身古铜的肤色更添精壮,滚圆的肩膀,宽厚的脊背,以及腹部结实的肌肉线条,都是为他那强大的气场所建立的基础。而且由于是混血的缘故,五官深邃立体,轮廓分明,像是最为俊美的雕塑一般让人不禁侧目。   即使路则作为向首领汇报近况的人,几乎每日都会见到首领,但他还是忍不住每次都感叹。   真是对比过后才能感受到上帝的偏心啊。   这样长得好,又强大,头脑还好使的人,简直就是偏心的铁证啊!   “首领,”他站在一旁。   “嗯,”首领懒懒地应了一声,然后拿起剃须刀对着镜子扫了扫下巴上的胡渣。   “去试探的人已经回来了,他们确定那个女人身怀异能,可以凭空拿出剑,而且实力很强,只用了剑柄就将其中一个人秒杀了,”路则说道,“只是他们没办法确定是不是协会的人,因为最后那位要进来的时候,那个女人还催促他们快走,似乎是放了他们离开。”   “哦?”首领走到桌前,端起桌上的冰水一口喝下,冰块在杯中摇摇作响,“也是,如果协会有这样一号人,我们又怎么会闻所未闻呢?”   路则狗腿:“首领说得是,不过接下来该怎么安排……”   他话还没说完,有人突然敲了敲房门。   “首领。”   路则一下就听出来,这是暗中排名第五的凌沉大人的声音。   暗是个实力说话的地方,排名第一的自然是首领陆迁和,剩下的排名到十都是各方大人,在暗中属于最上层。   羡慕啊……   这些上帝偏心的铁证们……   “进来。”   凌沉推门走了进来,手里握着一个球,路则知道,控制这个球便是凌沉的异能,异能名叫『闪灵球』,是正常子弹速度的十倍不止。   所以很多暗杀都是由凌沉来执行的。   “那位给我们和协会都发了警告,说若是再有人去打扰他的生活,他便不会再袖手旁观,昨晚的事希望是最后一次了,”凌沉进来后,快速报告道,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路则一惊,心想派去的几个人还是留下了痕迹。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不知道首领该怎么怪罪啊…   毕竟那可是两方都不愿意去得罪的人。   但首领却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样,笑了起来:“居然生气了,还是第一次收到警告啊。”   “你知道为什么吗?”首领笑完偏过头看向他,问道。   路则茫然地摇了摇头。   首领仍是觉得有趣,嘴角噙着几分笑:“是因为那个女人啊。”   “不然之前的打扰怎么没见过他生气。”   “你刚才问我接下来有什么安排?”首领又说。   路则茫然地点了点头。   首领那双海蓝的眼睛里波澜四起。   “我亲自去会会她,那个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一定很惊讶我为什么今天跟了个大肥章   不存在的   我也很惊讶自己这个夕阳红手速居然写了这么多 第63章 小红肿   岑言第二日起了个大早想要准备早饭, 毕竟她现在吃人家的住人家的, 如果还偷懒睡懒觉什么的, 简直就是丧心病狂禽兽不如!   嗯……   是这个说法没错。   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声音地推开房门, 然后放轻脚步走了出去,清晨明亮的阳光隔着窗间玻璃投进客厅里, 四下都很安静。   平静的日子啊。   真好。   她打了个哈欠, 又伸了个懒腰。   放下时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松懈了很久没能清早起来舒筋活骨,自从武功有所成过后, 就经常睡懒觉。   身体就像剑一样,久了不用会钝。   心血来潮的她决定单手倒立以指代步前往厨房。   这个动作自然对她没有什么难度,以前为了练习控制手指的力度,她还曾围着山绕了一圈, 虽然一圈下来已经精疲力竭,但之后手间的握力也得到了大幅度的增进   只不过……房间到厨房这一小段距离显然也没什么大作用…   她这样的原因,也完全只是心血来潮而已……   很快就穿过饭厅和客厅,到达了目的地厨房门口,她一个后空翻360度接转体180度落地接托马斯回旋结束自己整套表演,脚尖沾地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她满意地朝左右鞠躬,嘴中小声地念念有词。   “岑言选手的这套动作行云流水堪称完美,满分100的话我认为可以打120分。”   如果不是怕吵到楼上还在睡觉的简离,她现在还会为自己鼓几个巴巴掌将选手解说以及观众的情节一个人全部演完。   自信抬头, 准备挽起袖子进厨房干活。   然后她……   用余光撇到了坐在客厅窗边的简离。   “……”   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她将头转到简离方向, 使劲揉了揉眼睛。   眼前的景象从模糊不清的马赛克变成了高清小视屏后……   她惊恐地发现,简离依然静静地坐在那里……   他手里捧了一本书,头发是刚睡了觉不久的蓬松凌乱,但眼睛却闪着清醒的光,正平静地看着她……   他居然还能平静地看着她????   在她做了那一连串正常人不应该能做出的动作之后,他居然还能如此平静地看着她?!!!   而且为什么六点这种夏天的天空都只是微微亮的时候,他会一副已经醒了很久的样子坐在这里!   这已经从一部动作片完全变成恐怖片了啊!   她不知道怎么开口,小哥哥他显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两人又是阵长久的沉默。   “你……”好一会儿后,小哥哥突然开了口。   岑言身子一下因为紧张变得僵硬,脊背挺得老直。   “是在练杂技吗?”   她懵比地看向简离,连紧张都忘了:“啥?”   简离又重复了遍:“你是在练杂技吗?”   居然…居然被当成了杂技?   岑言觉得刚才还无比僵直的身体又能重新自在的活动了,甚至在这松了一大口气之后,她还能立马编出个原因来圆场。   也是非常感人了…   “是这样的,我们家世代都靠杂技谋生,我从小就接触这行,你刚才看到的这个动作,其实是特别基础的……”   每当这种瞎编乱造的时候就特别佩服自己。   “我还会这样!”   为了使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她还跑到厨房里拿了几个盘子出来,抛在半空,脚一旋,双手将这几个盘子以重叠的方式稳稳托住。   “这样也可以!”   见桌子上有个苹果,她拿起来放到头顶,然后一个后空翻,立起身子后苹果依然稳稳地在头上待着。   如果此时有钢丝,她肯定还会用着轻功快速走完这段钢丝。   她现在这种费劲脑干证明自己的状态,放在小说中大概就是——   震惊!一代武林宗师居然为了这等事出来献身卖艺!   空翻成功完成后,她向简离望去,一副摇尾巴想求夸奖的模样,却看到他眉头紧紧拢着,似乎是不太高兴。   她突然有些挫败。   不过也对……   会大清早拿着本全英文书籍坐在窗边看的文学小哥哥,对她这种看上去就很粗鲁的动作一定是觉得无聊的吧……   突然发现自己之前在现代学得知识已经丢得一干二净,唯一会的大概只有毛笔字?还写得不能算好…   用古时的话来说,就是个脑子里没什么墨水的草包。   这样的她,往小哥哥面前一站。   居然会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点点的自卑。   窗前敞亮,他坐在这束光下,人生是如这窗前一般的敞亮干净,她却一路走过来,杀了太多人,沾了太多血,身上是再也去不了的腥味。   他手中拿的是书,而她只能握着剑。   比不上的。   岑言垂着头看着自己脚尖,纵使那里极为灵活带着能够带着整个身体用轻功点地借力,但她还是忍不住有些难过。   这时,她突然身子一轻。   “诶?”   好像是有人穿过了她的胳肢窝,将她一下举了起来。   那股安心好闻的薄荷味瞬间逼近鼻尖。   她还没来得及抬起头,屁股却先接触到了沙发间柔软的布垫上,放在她胳肢窝使力将她举起的手也被收了回去。   抬头时只能望见简离那双的偏浅的茶色眸子,是这世间任何一颗水晶宝钻都无法媲美的无暇纯透。   “受伤了吧,”他眉头依然拢着,一向平静的语气带着轻微的责备。   连皱眉都那么好看啊……   岑言又沉迷于美色中,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简离所说的话。   “啥?”   但不是很懂话的意思…   简离见她这副丝毫没有感觉到的样子,叹了口气,然后慢慢蹲下身子,将她左脚的拖鞋脱下,指了指脚踝处红肿的地方。   “这里崴到了。”   岑言怔了怔,想起刚才后空翻落地的时候好像确实是有些不对劲,但这种情况挺常见的,她也没怎么在意。   “啊,没有事的,你看,我这里还是相当灵活。”   她说着,脚踝一扭,将脚腾空画了个圈。   这样甚至算不上清晰的疼痛,她连眼睛都可以不眨一下。   可眼前的人眉头拢得更紧了,一点都没有放下心的样子。   她只好继续说着。   “你别不信,这真的完全小case,要不是我没学过芭蕾,现在我还可以给你来给你掂着脚跳个舞呢,”她开着玩笑,然后手往沙发上一撑,想要站起来,“不说啦,我还得去准备早饭……诶?”   话还没说完,那只红肿的脚踝突然被简离用手圈住,温暖的掌心接触到冰凉的脚跟,岑言一下愣在沙发上,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岑言。”   他还是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声音如泉,浇在心上,字字清心。   她注意力全在脚踝上,被这样突然一叫,更加紧张了,急急忙忙间下意识应了声:“到!”   见她这样,他心一软,刚才责备的语气稍稍放柔。   “受伤了,就不要乱动。”   她怔怔地将目光从脚踝移到他脸上。   “哪里还痛吗?”他又问,“痛的话要说出来,知道吗?”   她埋下头,突然就落了泪。   “痛死了……”   那些曾经受过的伤,心脏被一口一口吃掉的疼痛,像是剔肉剥皮一样被除去的妖力,在剑影刀光中挣扎的一身血痕。   痛死了啊。   简离似乎没想过她会哭,一向平静的眼中刚开始是诧异,然后变成了轻微的慌乱。   比起昨天晚上她看着电视剧时的抽抽搭搭,现在她这样没有一点声音的落泪,让他突然有些手足无措。   但这种时候他依然没忘从茶几上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岑言……   接着又去冰箱里取了好几块冰,用毛巾包了起来。   “用冰敷一敷,很快就不痛了。”   一边说着,一边将包好的毛巾放到红肿的地方。   “别哭了……”   最后说得有些无奈,大概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岑言这人感性,眼泪来得快,收得也快。   “明明……明明咱们之前连见都没见过,你怎么还…还对我这么好……好啊?”她一抽一抽地吸着鼻涕,好奇道。   简离想了想,答道:“因为你是个小女孩啊。”   长得小只,年龄也小,懵懵懂懂的,连手机都不会用。   岑言有些不服。   “偷偷告诉你,其实我已经两百多岁了……”她小声道。   简离瞥了她一眼:“嗯,我也五百多岁了。”   岑言忍不住笑了起来:“看不出来啊,你偶尔还是挺幽默的哈哈。”   简离抿着唇,没有再说话。   ……   又过了几天,岑言的脚已经完全消了肿,内力也在慢慢恢复正常,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慢慢好转。   这天她大早上打开冰箱,发现之前还塞得满满的菜一点儿也不剩了。   她便拉上简离再次去了趟超市。   由于一个是肉食动物,一个是甜食动物的原因,他们在肉区和甜点区徘徊了好久,两个推车都装得满满的,这才心满意足的去结账。   正在排队的时候,前面电梯的门突然炸开,那两扇厚重的门铁飞了老远,最后在地上砸出了两个坑。   十几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为首的那个人,手是枪的模样,泛着金属光泽,指尖为枪口,还在冒烟。   异能者啊……   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妙…   这种热武器的异能者,她自己肯定是没有问题,可再加上一个简离,就有点麻烦了…   “给我搜,那小孩肯定是藏在这一层了!”   为首的人恶狠狠地说道。   “谁要是挡了道,就直接杀了。”   岑言松了口气,看样子他们是来找人的,也就是说只要老老实实地待着,就不会有什么事吧。   她正想着,突然衣服下摆被人拉了拉。   看过去,是个看上去七八岁的小孩,脸上带着恳求。   “救救我,求你了。”   他一双如海一般湛蓝的眼睛在超市的灯光下,像是海面上的浪花似得,波光粼粼。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感冒睡了一天QuQ所以没能更新   各位宝宝们也注意身体啊。   话说蠢言还没意识到,喜欢一个人才会觉得卑微啊 第64章 小幸运   岑言并不想趟这趟浑水。   首先, 她在这个世界唯一接触过的异能只有之前那个猛撞冲动的弱智火焰男, 其次, 这个手.枪男的热武器异能刚好会很克制她的行动, 更别提还有好几个其他异能未知的人了。   而且比起火焰男他们没有纪律的混乱,这手.枪男所带之下的几个人显然井然有序, 显然是已经执行过很多任务的小队了。   她不认为自己有很大的可能, 能从他们手中成功救出那小孩。   再说冷酷一些。   她也不太愿意为了个陌生的小孩去冒不仅会搭上自己也许还会搭上简离的险。   “那边柜台下面有条缝,你可以往里面躲一躲, ”她指了方向,轻声道。   “对不起,我救不了你。”   小孩一愣,眼中的绝望更甚。   而那边的几个人有人眼尖, 已经看到了他的位置。   “在那边!”那人大声道。   小孩转过身拔腿就跑,但还未跑到两步,一个全身笼罩在深黑袍子中并且将脸隐藏在了兜帽里的人瞬间就飘到了他的头顶,黑袍子从宽大的衣袖中伸出了只如枯树般又细又皱的手,抓住小孩的衣领,一下就将他提了起来。   “还想跑?”声音沙哑难听,带着古怪的笑声。   被抓住衣领的小孩下意识扑腾着脚,挣扎起来。   但那黑袍子显然不是个有耐心的人,直接将小孩往地上重重一砸,丝毫没有留情。   岑言挨得近, 清楚地看到小孩额头破了,嘴角也跟着溢了血, 看样子外伤和内伤一并受了。   她紧了紧拳头。   小孩这下失了挣扎的力气,甚至看上去连动一下都极困难,他只能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虚弱极了。   但黑袍子才不管这些,直接再次抓起小孩的衣领,像是拎起个死物一样随意地提在手上。   他继续在半空飘了起来,飘过岑言的头顶时,她还是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偏偏一眼就看到了那小孩衣服背后大片的血迹,血为干涸的深色,应该是旧伤。   她叹了口气。   岑言啊岑言,这么多年的米都白吃了吗?   怎么老是这样瞎几把心软瞎几把想去管闲事啊……   她戳了戳前面的简离。   简离转过头,眼皮懒懒地耷着,好像是有些困了……   不愧是有钱有颜见过大世面的学霸小哥哥啊,看上去不仅没有被这突发情况吓到,似乎还丝毫不将这些人放在眼里的样子……   这种状态已经不能用心理素质极强来形容了吧!   岑言先是招了招手,随后踮起脚。   简离立刻意识到她是有话要说,于是微微俯下身,是她能附在他耳边的高度。   “你好好待在这里,待会儿发生啥都别靠近我,好吗?不然我怕我会分心的。”   说完,再不迟疑。   长剑凭空出现在手上,她身子一提,一只脚踩上了购物车的车架,稍稍使力,便像根受了挤压的弹簧似得直直地朝着悠闲飘于半空的黑袍子冲去。   她身子一向轻灵,武功以速度身法见长,周围的所有人只觉得眼睛一花,甚至连残影都未看到,她就已经出现在了黑袍子身后。   即使是当事人黑袍子,这种时候也只来得及稍稍侧过头而已。   这剑稳了。   她手间更加用力,举了剑便朝着黑袍子背中央狠狠刺去。   然后这把剑,没受到任何阻力,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刺进了大片的空气之中。   所以说刚才自己到底是为什么想不通要立这个flag啊!   她暗骂自己。   你忘了这些异能者都是上帝偏心的铁证吗!   只见黑袍子的本该被刺入的背间此时一团模糊,像渐渐散开的黑雾一般,可以隐隐约约看到他前方的景象。   岑言连忙收了手,以防黑袍子在空中对她进行反击,身子立刻放低,还未等黑袍子反应过来,她整段偷袭外加落地的动作已经稳妥结束了——虽然也只是白费功夫而已。   如果人的脸上真的有黑线,她大概此时整张脸都被黑线填得满满当当。   怎么这么眼熟……这种像是漫画里拿着冷兵器的前期主角对着大法师使用毫无卵用的物理攻击的状况……   如果之前说手.枪男的子弹会克制她的行动,那么这打不到摸不着的黑袍子简直就是全方位360°无死角的克制她啊…   这才回过神的黑袍子似乎也意识到她是个对自己没有一点威胁,于是高高在上的飘在上方,指着她发出了之前对着那小孩也发出过的古怪笑声。   “老子的异能可是『幽灵身躯』啊,就凭你这把破剑也想攻击老子?做梦去吧。”   他一边笑一边嘲讽道。   岑言:“……”   嘲讽就算了…这人怎么还非要强行科普一下自己的异能,她怎么知道这幽灵身躯是个什么鬼,要科普的话不如顺便将优势弱点一起说一下?   那边他们的头头手.枪男似乎也看不惯黑袍子这种很类似于反派死于话多的前期情况,嚷嚷道。   “袍子,少和她BB,直接杀了,我们好早点回去交差收工。”   “好嘞。”   黑袍子怪笑着应了一声,紧接着立刻伸出另外一只同样干枯的手直朝岑言面目袭击过来。   袍…袍子?   嗯…这个名字可以说是非常不走心了…   即使到现在,岑言还能如此平静的吐槽,是因为她看着黑袍子向她袭来的动作,就像是看着一只缓缓而来的疲惫乌鸦……   她觉得自己只要稍稍抬脚就能躲过……   所以说,只要其他人不出手,她现在就是陷入了个他们两个谁也打不死谁的死循环吗?   黑袍子慢慢离得近了,她正准备抬脚往后面移一移,却不想看到黑袍子突然身子一顿,然后像是个被吸引的磁铁似得,直直地从半空摔了下来。   脸朝地,可想而知是摔了个鼻青脸肿。   岑言:“……???”   这变故来得有些措不及手啊…就像是使用了无效物理攻击的她一下主角光环上身了一样……   不过被黑袍子抓在手中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的小孩倒是幸运地比黑袍子后落地,然后恰好不好落到了黑袍子身上,被人肉垫子这样一救,看上去没有再添新伤。   依然很懵比的岑言又看了眼不远处的手.枪男一众人,想从他们脸上找到和自己同款的懵比,却发现手.枪男的手变得相当正常,无根指头一块手掌,一点也不手.枪了。   他们一众人表情都大同小异,有的是张望四周如临大敌的惊恐,有的是连动都不敢动的惊恐。   如果她此刻能听到手.枪男的心声,一定会觉得精彩极了。   os:什么鬼什么鬼!这不是活在传说里的那位的能力吗……不是说那位从来不插手异能者之间的事吗!这又是个什么情况啊!果然传说都是骗人的对不对……还想着今天的任务不过是捉个破小孩一定很轻松,都是错觉……现在怎么办?还能怎么办,除了撤退还有别的选择吗?   而他自然不知道,被他称作传说中的那位此时正一手抓着一个推车,眼睛看着右手推车中的面包和布丁,有些饿了。   手.枪男一声狼狈的撤退令下,几个人立刻像是逃一样地逃出了超市,甚至是果然如想象中一样鼻青脸肿的黑袍子也不见了之前的悠闲,抬腿就跑,连碰都不敢再碰那小孩一下。   啊…   他居然有腿啊…   岑言还在恍惚之中,看着从那黑袍之中偶尔会因为跑动而露出的腿毛,放错了重点。   直到简离站到她身后,伸手扯了扯她衣服上的帽子,她才收了神慢慢回了头。   “好幸运啊…”但声音还是呆呆地。   说完后一怔,突然扑哧一下傻笑出声。   “卧槽超幸运的,好像是有很厉害的人把我救了啊,幸运女神真是一直在莫名其妙的眷顾我。”   简离愣了愣,见她一副傻乐的模样,抿了抿嘴角,有些想笑。   “是啊,很幸运。”   岑言依然停不下的傻乐,可是她乐着乐着,余光晃到了手中紧紧握着的长剑。   “……”   她乐不出了,甚至有点紧张。   但发生了这样的状况,肯定是要给这收留了自己好几天的人心心善小哥哥一个交代才行。   “这啥……我……这把剑……刚才跳那么高……”   可是开了口,却不知道从何解释。   简离对着她的眼睛,几秒时间,随后淡淡道:“算了。”   接着转过身指了指推车中堆得满满的食物。   “我饿了。”   岑言顺着简离手指方向看过去,果然立刻便被一车的肉转移了注意力,她咽下一口唾沫,高举双手:“那先结账吧,我也好饿,今天中午就决定吃松鼠鱼、水煮牛肉、绿豆炖排骨好啦!”   简离有话想说。   但岑言先他一步说了出来:“待会儿只能先吃一个面包和一碗布丁,多了不行,不然你中午又得吃不下饭了。”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主食最高知道吗?”   简离眉头轻轻皱起,很不情愿的样子。   “皱眉也不行,嘴角撇着也不行,怎么委屈都不行。”   但见简离一下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的模样,她最后还是忍不住妥协:“好啦,两个布丁,两个行了吧。”   人果然无论活了多少年,还是会在被压迫过后对那多出来的一点点恩惠感到满足。   简离也不例外。   刚才还无精打采的他一下便来了精神准备去结账了。   而躺在地上装作受了重伤等待救援的小孩版陆迁和:“……”   这两个人怎么说起吃得来就一副完全屏蔽了周围所有东西的样子?   能不能……管管他?   作者有话要说:   吞稿真的超难受,感觉昨天写得和今天补得完全记忆混淆。   暴风哭泣 第65章 小病人   陆迁和见那两人已经准备抬脚朝他的反方向走了, 似乎完全将他抛在脑后, 最后实在忍不住咳了两声。   一向走哪儿都是焦点的他没想到有朝会被人无视到这种地步……   有点后悔了……因为一时的无聊和好奇让人用异能将他身体回返到七岁的模样, 还戏很足地将这毫无反抗力的柔弱小孩设定完美演绎出来(自认为)。   不过也的亏他的精湛演技, 这女人最后理所当然上了钩。   虽然她的异能看起来并算不上怎样厉害,甚至只是将把剑具象化而已, 但大概也如异能者协会中那群没用的垃圾一样, 对弱势一方都有莫名其妙的怜悯,没能力却偏要强出头。   听到她脚踏上购物车筐的时候, 陆迁和将头埋在那宽大的黑袍中嗤笑出声。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后来一向不参与异能者之事的那个人出手了,像自己所猜想的那样——   他挺在意这个女人。   这是好事,如果这女人能成为他的弱点, 自然就更好了。   不过即使听说过无数次这个异能,他真正见上倒是头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异能像是被股强力紧紧地压制在体内,他先是一怔,随后立刻反应了过来,移了些许位置,最后以掉到人肉垫子身上的方式落地。   一边假装因为伤重起不来,一边在内心深深感叹。   真是霸道又无情的异能…   他想想竟有些后怕,幸好以前没有狂妄到与这人为敌,不然以这样变态的异能, 就算不能完全铲除暗,但要两败俱伤造成重创定是没有多大问题。   只是眼下的情况…   这懒得管闲事的老怪物无视他, 他倒是想得通。   不过为什么那个之前拼了性命也要强出头来救他的女人也跟着无视了重伤的他,就好像一个圣母突然变得冷酷无情一样,前后差异实在是转变的有些诡异……   莫非是自己哪里露了马脚?被这女人给发现了?   但她看上去并没有这么聪明啊…   自然,岑言是没有这个智商的,她现在为什么这样冷漠的原因,完全只是单纯地给忘了……   所以在听到陆迁和虚弱的咳嗽声后,她才如梦初醒地转头看去,小声嘀咕:“哎呀,我就说有什么事忘了啊…”   陆迁和:“……”   岑言走过去蹲在他旁边,摇了摇他的身子,又拍了拍他的脸:“喂,小子,还活着吧?这是几?”   甚至还伸了两根手指在他面前晃荡了下。   陆迁和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幸好他现在不是真的受了重伤,不然被这样大力的一摇,又重重地将脸扇了好几下,估计等不到救援就得挂了。   “4……”为了装作伤重,他咬牙切齿地撒了谎。   岑言惊得将本来托起他身子的手瞬间松开,陆迁和后脑勺一下着了地,他痛得差点吼出声,但想起虚弱的人没有大喊大叫的资格,只能生生忍了下来。   真的好想现在就坐起身……杀了这个女人……   她却一副完全没察觉到的样子,转过头对着站在她身后的人说道:“咋办啊,他不会是刚才被那个黑袍子一摔脑子摔坏了吧?”   陆迁和这才看见那个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怪物正站在一旁,皱着眉,似乎是很不耐烦的样子。   “不会有事的,周围已经有人拨120了。”   即使看上去完全是『别管这个人了反正他也死不了』这种神态,但对这个女人却耐心很好地说道。   而简离之所以会如此的不耐烦,有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早就看出这小孩有着异能,他真的挺烦与异能者们这群麻烦玩意儿扯上关系,实际上,如果不是岑言突然傻乎乎地就冲了上去,这小孩就算当场被杀掉,他也是不想管的。   而更大部分的原因来自于推车中还没结账的面包以及布丁……   他真的很饿…   “哦哦那应该没我们啥事了,回去做饭了吧,”岑言听后便准备站起身来。   陆迁和:“???”   不对啊,正常的剧本难道不是说什么『那等一等吧,等着救护车把他抬走我们再离开』,然后救护车来了后又说『还是有点不放心啊,要不去医院等他亲人来了再走?』,他当然没有亲人来,他们也会跟着陪很久……   哦打扰了。   突然想起刚才要不是自己出声提起,这女人可是将他的存在忘得干干净净了。   所以说这样一个大脑缺筋的人,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要特意跑来试探她?   疯了疯了。   包括他现在下意识拉住准备离开的她的手,大概也是因为被二百五十扇门夹了过后才会做的举动吧。   安安静静的打道回府继续当小霸王难道不好吗?   而且……她的力气为什么会这样大!   虽说他为了装虚弱不敢用力,但为什么会因为她腾地一下站起身的力度……直接将他整个身子都拽了起来?   他身子腾空的时候是懵比的。   而且就算是这种时候,背过身的她似乎也只是觉得手上多了什么重物,甩了甩手,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便被她这一甩……直接甩得松了手……   没了支撑,身子立即向后方倒去。   后脑勺再次着地,这次是真摔得狠了,以至于本来只是装虚弱的他,现在是真的虚弱了……   一阵眩晕之感朝他袭来。   昏过去之前还能模模糊糊地听到这个女人带着惊恐的自言自语。   “完了完了,刚才本来已经就有点傻了……现在被我这样一摔,以后还能生活自理吗……”   以及那老怪物安慰的语气。   “没事,他看上去挺经摔的。”   经摔……经摔你大爷!   这是陆迁和在意识残存时唯一的想法。   ×××   陆迁和睁眼的那一刻瞬间又给闭上了。   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眼前那个正在试着注射器针端的护士一定是他噩梦里的终极BOSS。   深呼吸了好几下,想着再睁眼的时候便是梦醒,他依然睡在家中宽敞而又温暖的大床上,一屋子阳光的味道。   嗯……阳光的味道……   他吸了吸鼻子。   阳光的味道……   去他妈的阳光,完全是消毒水在鼻腔里作祟,将每一个呼吸孔都填得满满当当!   他一下睁了眼,面色煞白下接受了这惨淡的事实。   他现在正在医院,嗯这当然算不上惨淡,人伤了在医院相当的正常,只是……为什么真的会有个护士举着针站在他面前,这阵势似乎是……要给他打针?   明明身上的伤已经完全包扎完了,这个针的意义到底在哪儿!   而且最主要的是……   他怕死打针了……   比怕鬼还怕……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针尖,他下意识想跑,想远离这针尖,可身子只是动了一下,便立刻发觉了不妙。   他现在,似乎是被人抱着的?   大概就是他正坐在一个人的大腿上,头枕在这人的怀里,枕着的地方还软绵绵的,所以刚才才会以为是家里的枕头。   这自然不是枕头,他反应了好会儿,突然意识到这大概……是胸?   ……   有人占他便宜啊啊啊!!   他刚想挣扎,却听到头顶上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小弟弟你终于醒啦!”   立刻听出来,这是那个让他变为真虚弱的罪魁祸首!   他连忙抬头一看,果然是那女人,她正像是松了口气似得缓缓扬起笑,眼睛像是轮月牙,弯得厉害。   这看上去不过十几岁的人,凭什么叫他小弟弟?   所以说也是这个女人,是她正将他抱在怀里,如同个慈祥的老母亲,连从那弯起的眼中透出的目光也跟着饱含慈爱。   他忍不住一个寒颤。   刚才那像是胸一样的柔软果然是自己的错觉吧,这女人就一个还没发育的小丫头模样,怎么可能会有胸?   他正想着,耳边又传来了那个女人的声音。   “你醒得可真不巧,正好赶上了打针,不过之前受伤你都是一声不吭的,一定是不怕打针的吧?”   他听到打针二字差点掀翻这个女人拔腿就跑,但看了眼坐在后面些的位置上的老怪物,他立刻打消了这个想法。   不能与之无敌不能与之为敌不能与之为敌。   而且更多的是……他才不会承认自己害怕打针这种只有三岁小孩才害怕的事!   挺直腰杆。   “我……我当然不怕,又…又不是三岁小…小孩!”   为了使自己的话语更有可信度,他还特意强调了“不怕”二字。   她歪着头看他:“原来你这样怕啊。”   陆迁和:“……”   陆迁和:“我没……”   话还没说完,她突然抬手捂上了他的眼睛,指间稍稍漏进点点医院中的白灯光,明明是冰凉的颜色,但捂着他眼睛的掌心却格外的暖,大概是感官上的错觉,他一时觉得连带着这女人的声音也温柔下来。   “没事的,不看的话就不会怕了。”   就像骗三岁小孩似得,这样诓着他。   他本想嗤笑来着,但不知为何,心却慢慢静了下来。   不用在面对针尖和一切他害怕的东西时强作镇定,不用因为他是一方首领而时刻扮演着强大深沉的人设给部下们定心,他现在这个女人眼里压根就一小屁孩,想怕啥怕啥,就算是害怕打针,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很好。   这样能放飞自我的感觉,相当好。   所以在打完针坐在走廊里的椅子上时,这女人问他亲人的电话号码是多少时,他立刻又可怜兮兮地演了起来:“我没有亲人,从来只有我一个人……你们先走吧,虽然伤口有点疼,但过段时间就会好的,你们已经帮了我那么多,不能再麻烦你们了…”   一边说着一边像是因为难以承受的疼痛而微微皱起眉,他觉得自己此时的演技完全OK。   回基地的时间能拖就拖,让放飞自我持续得更长久吧。   已经快爱上现在这小孩人设的戏精陆迁和这样想道。   果不其然,这女人听后露出了自责愧疚以及心疼的表情。   只不过如预料中答应收留他的话却一直没能听到。   他突然想起,这女人也是被老怪物收留的,所以,话语权是在老怪物那里。   嗯……希望有些渺茫了……   和放飞自我的日子说拜拜吧。   正悲伤的时候,却听到老怪物缓缓开了口:“我们家,留你到伤好。”   陆迁和:???   这和他预想中有些不一样?   岑言:???   我们家?   简离没精打采地坐在座位上,今天超市因为突发事件暂停服务,他没能吃到面包和布丁,不开心。   然后跟着救护车来到医院,很不开心。   现在收留这个要为今天的事背锅的异能小孩,他特别特别不开心。   但没有办法。   比起这小孩,他更不想看到岑言因为这些事心里过不去,如果因为这些事一个晃神间将菜里的盐放多了,就太不划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家三口的日子准备发射~   最近赶作业突然隔日更了好几天,惭愧   下个星期好像还得出门实训,崩溃   等不了的宝宝们要不等个养肥完结?大概十一月初?   爱你们 第66章 小电影   由于忙完陆迁和包扎打针的事后, 已经快七点了, 而今天本该去超市买的食材也因为突然的打斗泡了汤, 他们三个回了家中, 只得靠着外卖填饱肚子。   已经变心喜欢上另外一家炸鸡店的简离立刻毫不犹豫地点了两大份炸鸡,虽然他并吃不完这么多, 但有回收垃圾桶一样的岑言在, 剩下的炸鸡都不成问题。   而岑言一边翻着简离手机中的外卖列表,一边啃着指甲, 很纠结。   陆迁和坐在岑言旁边,好奇地盯着那一个又一个目不暇接的外卖店看,因为今天身心俱疲的原因,他实在也有些饿了。   不过说起来, 他倒还从来没吃过外卖这样没排面的平民食物。   他家中有专门的厨师存在,每日都是从私家农场所养殖的壮牛身上所割下最嫩的部分,一三五罗克福干酪酱,二四六贝亚恩酱,周日向来看情况更改。   别说外卖,他连不是从私家农场养殖的动物身上割下的肉都没吃过,所以此时他内心是怎样的好奇,可想而知。   黑椒烤肉饭?炸虾汉堡?日式咖喱脆皮鸡?茄汁肉酱芝士焗饭?金枪鱼寿司?海鲜鱼片粥?   虽然听上去就充斥着一股贫穷的气息,但为什么他会忍不住咽口水呢?一定只是因为太饿了吧。   不过待会儿等这个矮子女人点完她想吃的然后问起自己时,他该选哪一个才好呢, 感觉都挺想吃啊……   岑言纠结了好会儿,终于手指停在了一家汉堡店前, 点进去仔细看了看汉堡的口味,然后作下决定,叮叮叮连戳了好几下,便将二十多个汉堡收进了点餐框中。   和简离接触了一段时间,她从刚开始只敢客气的点白饭,到现在想吃啥点啥,想买什么食材买什么,完全得归功于越来越意识到简离这个人——他完全不愁钱花。   陆迁和惊恐地看着那点餐框中的二十多个汉堡,又惊恐地抬起头看了看旁边又瘦又矮的女人,觉得这里面一定是有隐情……   所以在看到她手往下拉,又点了一碗两块钱的菜叶稀饭时,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   这碗稀饭才是她该吃的份量嘛……   陆迁和正觉得刚才那十多个汉堡一定是他的错觉时,岑言突然转过头,对他微微一笑。   她慈祥道:“现在你背上的伤口还没结疤,得吃点清淡的东西,知道吗?”   陆迁和内心立马升起一阵不详。   岑言继续说了起来:“所以最近只能喝点稀饭了,这家稀饭还送泡菜,可好吃了,哦不过你今天刚包扎好还是别吃泡菜了,不过没事不会浪费的,我可以夹在汉堡里吃。”   陆迁和像是被雷劈了一般,愣在沙发上,久久说不出话。   偏偏那边的简离还补了一刀:“我也想吃。”   岑言又往手机上一戳:“正好我觉得他可能一碗稀饭晚了会饿,点两份的话还有两碟泡菜,皆大欢喜。”   陆迁和:“……”   最后几乎是哭丧着脸将两碗稀饭喝得干干净净,然后看着旁边同样干干净净的两大份炸鸡和二十多个汉堡,他甚至都忘了为什么会有人能吃下这么多东西,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在飘。   为什么他喝稀饭,这两个人却一个吃炸鸡,一个吃汉堡,就好像他是个饱受压迫的小孩,而他们是无良父母一样……   无良母亲接了杯温水过来,往无良父亲面前一递,一副老夫老妻的模样。   同时语重心长道:“你虽然成年了,但比起他来还是大不了多少,人在年轻时要注意保养身子,今天吃了那么多炸鸡,喝杯温水清清肠胃。”   虽然陆迁和已经了解到矮子女人并不知道老怪物的身份,只当他是普通人类,但听了这话还是觉得有些语塞。   那可不,大了好几百岁呢。   无良父亲却没接过这杯水。   他说:“你吃了二十多个汉堡,还把剩下的炸鸡都吃完了,按岁数来说你没有我大,按吃垃圾食品的份量来说你比我多,这杯水应该你喝。”   无良母亲:“可是我身体倍儿棒,今天上午你也看到了吧,我一跳能跳几个人高,放在古代我就是个女土匪,你就是个文弱书生,所以你得比我更注意身体才行。”   依然保持着递水的姿势。   陆迁和觉得这两个人烦都烦死了,跳下椅子向放了饮水机的客厅走去。   而饭厅里的简离则是眸色沉了沉,站起身,他虽然看起来单薄,但个子挺高,岑言只觉得面前的光突然被他遮得严严实实。   他逆着光,嘴唇微抿,似乎有几分不高兴。   “岑言。”   “…啊?”   “我没你想得那么弱。”   想到今日在超市时,她一个人便冲上前去的背影,他心里隐约有些不舒服,这是一种很别扭的感觉,明明他不想让她知道他是个活了很久很久的异能者,但却想要她依赖他。   很别扭,也完全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   他对上她的眼睛,缓缓道:“我也可以保护你的。”   岑言明白了,这是简离的男子力在作祟,毕竟现在的男人比起别人说自己是文弱书生,更喜欢被夸你可真MAN真有安全感。   即使是看上去云淡风轻的简离小哥哥,大概也不例外吧。   她想了想,该怎样才能将简离的男子力毫无保留地夸奖出来,然后正色道。   “你玩俄罗斯方块的时候完全就是无敌!特帅!”   简离:“……”   而正好这时,陆迁和已经抱着杯温水小跑过来,“咚”地一声,放在桌上。   明明心里就像弹幕一样飘过无数条“好烦”“麻烦死人了”“脑壳疼”,但面上却很是天真贴心。   “别争啦,一人一杯!”他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   之前上厕所路过镜子时,他已经充分了解到小孩版的自己是多么的可爱。   果不其然,矮子女人不知道为啥一副欣慰的样子,像是吾家有女初长成……   “我们皮皮可真是太懂事了,小天使啊!”   当时矮子女人问他姓名时,他旁边正好有个老人路过,老人手中攥着狗链,边走边催着那只短腿小黄狗:“皮皮,别吃屎!给你说了多少遍屎不能吃啊!”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脑子一卡,回答道:“皮皮,我叫皮皮。”   现在回想起来,真想时光倒流,然后自己扇自己一巴掌……   咋就那么想不通呢?   岑言很给面子的端起了陆迁和倒来的水,喝了一大口,然后抬起手肘戳了戳旁边的简离。   “是吧,我们皮皮懂事吧?”   像是wuli一样用法的我们,却在简离心里掀起了一片涟漪。   我们吗?   他唇角轻轻勾起:“嗯。”   即使是这小破孩,此时在他眼里也顺眼多了。   ……   吃了饭后,天已经彻底黑了,只有别墅群外的路道上零零散散几盏路灯发出微弱的暖黄色灯光,安安静静的,不像别的住宅区正是散步吵闹的时候。   “要不我们看个电影?”   看着如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看书的简离,以及趴在鱼缸前看鱼的陆迁和,岑言觉得需要个契机来打破这种无聊和沉默。   简离抬起头,陆迁和也抬起头。   “看啥?”   “好呀!”   然后异口同声道。   岑言愣了愣:“你们还蛮默契的啊。”   而且为什么这两个人脸上都很期待的样子……?   这并不是岑言的错觉,这两个人确确实实是期待的。   简离喜欢和岑言看电影,他生来就有过人的异能和天赋,活了五百多年,早就把将很多东西都看得淡了,所以看到岑言会为了电影中虚假的情节或哭或笑,会在看到恐怖的地方时,“哇”地一声捂住眼睛,说实话,很蛮好玩的。   而陆迁和期待的理由就简单多了。   他这二十五年,因为表面要装深沉的原因,只能自己偷偷得看电视剧和电影,从来没有和别人看过。   “皮皮也想看的话,我们要不看部动画片?”岑言拿起遥控板,打开了电视。   动…动画片?   这不是陆迁和喜欢的类型。   简离倒是觉得无所谓,他并不喜欢看电影,所以看什么都行。   为了不看动画片,陆迁和急忙否认:“我…我不喜欢动画片。”   岑言有些诧异:“那喜欢什么呀?”   陆迁和觉得自己肯定是因为身子变小的缘故把脑子给挤压坏了,所以此时才会不过脑子就回答了:“恐怖片。”   岑言震惊脸:“看不出来啊,这么勇敢的吗?”   接着将电影类型换到了恐怖片,一边选一边说道:“虽然我还挺怕的,但你是伤者,你说了算。”   陆迁和连忙松口:“……那算了吧,我可以不看的……”   岑言摆了摆手:“没事没事,不用将就我。”   说完拿起桌上的水果糖,塞了两颗给简离,又塞了两颗给陆迁和,选了个评分高的,便一屁股往沙发上坐了下来。   然后举起手机,打开照相一栏。   “好啦,为了纪念我们第一次看电影,来照个相呗。”   简离和陆迁和根本来不及反应。   她继续道:“一、二、三”   喂喂这一二三的语速也太快了一点吧……   “红烧肉末蒜蓉麻辣茄子!”   而这个就太累赘……   “咔嚓”一声,画面定格,左边的简离由于太高的缘故只照到了削薄的唇以及高挺的鼻,中间的岑言一脸傻笑,右边的陆迁和……由于太矮的缘故,只能看到如海的眼睛。   “啊不好意思,太久没照过相了,手有点生,”她放下手机,往上一凑,先是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随后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卧槽这咋这么喜感呢,要不帮你们P上去吧,保证没有一点痕迹!”   陆迁和本来只是觉得心好累,但听见岑言突然这样笑起来,再一看照片上只有半个脑袋的自己,不禁忍不住咧开嘴角,跟着乐得合不拢嘴。   大概是笑不能两个人一起笑,不然会越笑越想笑,岑言和陆迁和现在就是这种状态,最后还是简离受不了这两个窝在沙发上从合不拢嘴变成捧腹大笑的人,敲了敲岑言的脑袋。   “电影开始了。”   岑言努力憋住笑:“那关灯吧。”   陆迁和吓得立刻收了笑:“关……关灯…?不了吧?”   岑言看向他:“看恐怖片当然要关灯啊,不然周围白晃晃的,一点氛围都没有。”   陆迁和:“……”   自己作得死跪着也要作完……   大约十分钟的时候,电影出现了第一个高潮,看着一个女鬼突然出现在宿舍的厕所里,岑言尖叫了声,捂住眼睛,但指缝露得很宽,其实遮与不遮并没有太大区别……   而陆迁和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已经吓得连表示恐惧的力气都没了。   十七分钟的时候,夜晚时主角孤身一人坐电梯,看到电梯壁上,出现了鬼的倒影,配上诡异的bgm,岑言一边“妈呀哇哇哇”地叫起来,一边将拖鞋一甩,脚缩上了沙发。   陆迁和直接魂出窍了。   三十分钟的时候,女主回家开门,进门的那一刻鬼跟着进了来,岑言吓得一把抱住了简离的手臂,由于四肢都在沙发上的缘故,像是个树袋熊一样将手臂抱得紧紧。   简离挑眉,撇过头看了眼她,见她虽然怕得要死,但眼睛却眨都不眨的盯着电视看,生怕错过一点剧情的样子。   果然,和她看电影,很有趣。   被她这样一抱,今天所有的不开心也都没了。   以后也经常看恐怖片吧。   而陆迁和依然处于灵魂出窍状态,若是知道了简离现在脑中的想法,估计会吓得回魂大哭,一边哭一边说道:“我只是撒个谎啊你们看不出来吗,七岁的小孩怎么可能喜欢恐怖片,你们就不能动不动脑子吗QAQ”   整部电影期间,岑言保持着四肢抱定简离手臂的姿势不撒手,偶尔到了可怕的地方,会将头埋在臂膀中,但很快就会因为不想错过情节而抬起头来。   这个状态一直持续到了电影结束,她缓了好一会儿后,突然意识过来。   第一反应是觉得简离的手一定被自己抱得又酸又疼。   接着很快,热量腾地窜上了脸,她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我不是……不是故意的,大概是鬼……鬼上身了吧。”   想了想,继续道:“就像刚才那个路人被鬼附身,然后要去杀主角一样……啊我不是说要杀你啊,就是……就是抱抱你…”   越说越小声,最后完全变成了自己嘀咕。   但简离听得清清楚楚。   他嘴角抿起一丝笑意,但面前的她垂着头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显然看不见他的笑。   这么可爱的她,像个小兔子一样的她,让他忍不住也想要抱抱她。   他觉得心里痒痒的,像是有羽毛挠了挠。   手指动了动,但还没抬起手,身旁的岑言却像是想起什么似得,立马将刚才的不好意思忘得干干净净,朝自己的右侧一看。   是睡着的陆迁和。   没有错,他吓着吓着,然后在脑子一片空白的时候睡了过去。   岑言回过头,对着简离“嘘”了一声。   然后便准备去将陆迁和抱回房间。   但她的手没能碰到陆迁和,就被简离隔开了。   只见他手一揽,将那小个儿单手抱了起来,对岑言轻轻说了句“我来”,然后走上楼梯,是送陆迁和回房间。   岑言觉得很欣慰,她之前还挺担心简离受不了小孩的。   而抱着陆迁和的简离此时不爽极了。   没有抱成岑言,反而要抱这个小破孩。   真的很不爽。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没课正好赶个榜哭卿卿   想趁明后天课少把下个星期出去实训的份一起码了   但我觉得……   有点不现实哈哈哈,毕竟夕阳红手速qwq 第67章 小别扭   “诶?皮皮呢?”岑言走出厨房, 将围裙搭在椅子上。   简离本是低着头在玩俄罗斯方块, 听到岑言说话便抬起头, 但手上的动作依旧灵活, 连消了两排五颜六色的方块。   “去找狗子玩了,”他嘴里含着颗水果糖, 含糊不清道。   岑言手里还拿着锅铲, 铲上留有煎蛋后的油渍。   她将锅铲朝简离扬了扬,凹的那面向着自己, 看上去像是在勾手示意。   “这把打完吃早饭啊。”   那边简离懒洋洋地应了声好。   她叹了口气,小的也就算了,怎么大的也像个小孩一样,需要人提醒照顾啊……   几步走出别墅大门, 左边车库旁的绿茵大树下,黑发蓝眼长了一副小精灵模样的陆迁和正抱着那条名叫狗子的大型犬,关系相当的亲密。   岑言依然还是觉得神奇。   她难以相信这么几天时间,那见了人便各种凶狠的狗子会对皮皮超乎寻常的友好,甚至一见他就止不住的狂摇尾巴,连叫声都很是温柔,像个怕将人吓到的怪蜀黍似得。   果然长得好看的小孩,在动物面前都有特权啊……   她刚准备开口让皮皮回来吃饭,脑中却突然想到了啥。   再仔细往脑海中一捉,将这想法一下捞起, 她蓦地意识到……现在这种状态,怎么那么像是在叫丈夫和儿子吃饭?!   当这个想法在脑中清晰得过了好几遍, 她一下反应过来,把自己吓了好大一跳。   丈夫和儿子?   那……那她不就是妻…妻子了?!   简离的妻子?   甚至还来不及出现后续想法,她脑子一下当了机,整个人都突然产生了种“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做什么”的空旷迷茫。   简离的妻子……   简离的妻……   简离的……   简离……   那偏浅的茶色瞳孔似乎又出现在眼前,在晨时的阳光下透着几分暖意,她能从那如琉璃般绚烂的光影间看到自己怔在原地的倒影。   等等……!   神智稍微清醒几分后,她猛地回神。   这根本不是什么产幻啊……是简离他跑到了她的面前来,正疑惑地看着她。   “怎么了,”简离问她,“愣在这里好一会儿了。”   岑言默了默,紧跟着将锅铲往简离手中一塞,深吸口气,保持冷静:“你叫皮皮回屋子吃饭了,吃了得去医院换药,我先去上个厕所。”   说完还没给简离回答的时间,便一溜烟跑进了厕所,速度挺快,她觉得此时的自己有些飘。   反手锁好门,先是瞥了眼镜子中从耳根红到脸的自己,然后捂着脸“咚”地一声坐在了马桶盖上。   出大事了。   哪怕是他瞳孔中的倒影,眼帘处垂下的睫毛,不点自红的薄唇,都会像拨弄一根根琴弦的手,用一件件相处的记忆将她拨得心弦乱颤,心动不止。   她可能是…   喜欢上简离了。   ……   这样的认知让岑言有些恐慌。   一来,她到这个世界是有任务的,任务完成后就得离开,可如果喜欢上了谁,她怕自己会对这世界有眷恋,有不舍。   二来,她从没喜欢过一个人,或许以前在自己所活的世界中,她还是个花季少女的时候,曾对谁心跳加速过,但时间过了那么久,早就忘了喜欢一个人该是怎样的感觉。   所以从吃早饭到车开进了陆迁和换药的医院,她都沉默地思考着该怎么办才好。   哪怕是下了车,简离按下副驾驶的车窗,手指在方向盘上一搭又一搭轻轻点着,对她道:“停车场位置不够了,我先去停车,你们上去吧。”   她只是愣愣地点了点头。   简离和陆迁和看着话唠少女突然变得安静如鸡,有些诧异。   但谁都有这种沉默的时候吧,所以简离什么也没问便去找车位停车了,陆迁和同样什么也没问跟着岑言走进医院大门。   医院大门是透明的玻璃自动门,明明可以清楚看到门那头迎面走来一行人,但陆迁和却见岑言直直走了上去,本想拉她一把,可自己现在腿有点短,在追到她之前她已经撞了上去。   她撞上的是个足足有两米的肌肉大高个儿。   陆迁和一看,怔了怔。   这不是他们暗里面排名第六的石鹏吗?   力大无穷,典型的拆迁办战斗力,打起来可以将这医院拆得只剩墙灰……可是为什么,这样一个人,却在撞上那又瘦又矮的女人时,像是个皮球一样被弹出了好段距离,最后身子一晃荡,连着蹒跚了好几步……?   石鹏的手下们立刻上前将他团团围住。   “大哥,没事吧?”   “大哥可是身体有哪里不适!”   而岑言这才回过神来,暗叫一声不好,她居然下意识用内力将人震开了,怀着这样的歉意,她立马跑过去想看看那被震之人有没有什么事,受没受什么内伤。   不过凑近一看,松了口气。   好在这人人高马大,连外伤都未见磕伤,更别说内伤了。   但她还是不好意思道:“抱歉了啊,有点出神。”   说着便想上前扶着大兄弟一把。   陆迁和在后面轻叹了声,这石鹏一向最重面子,若是没人看见也就罢了,偏偏此时他的那帮手下全看到他被个小女生撞了出去,这事自然不可能和谐解决。   石鹏确实是不愿因为一句没什么用的抱歉就饶了眼前这个大概只有一米五出头的矮子,虽说刚才被她震开一定只是因为自己脚步不稳,但在这么多小弟面前出了丑,他定是要重新找回面子才行。   再加上这时本就心情不好,原本是得了暗报说之前与排名第三的老鬼两败俱伤的协会副会长正住在这家医院,他想着自己来取了那副会长性命,岂不比老鬼更加厉害。   可今日到医院寻了一圈,却并未找到那副会长的人影。   这矮子也算是撞上了枪口,怪不了他心狠手辣当她为发泄出口,取她性命了。   怜香惜玉,这个成语从来不在他石鹏的字典里。   “你们别在这围着碍事,没我允许不准出手,”他又对周围的小弟们道,找回面子嘛,必须得有大哥的风范才行。   小弟们立刻离得远远的,他们深知拆迁办的威力。   岑言站在原地,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但她很快就明白了,因为这大高个儿突然就像匹脱缰的野马一样朝她袭了过来,她惊讶之余更多的是莫名其妙。   怎么肥事……   两人撞在一起这事明明两边都有错,比较弱的那方被撞倒是理所应该,她觉得不好意思于是道歉是人之常情,这人接不接受道歉也是与她无关。   不过,这跳起来要打她一顿的阵势是个什么道理……?   她以手成掌,接下了这不轻不重的一拳。   皱了皱眉,她意识到大高个儿并没有用全力。   石鹏很是诧异,他刚开始想着,打一个瘦骨嶙峋的矮子并不需要异能,便只是用正常力气。   但她却轻而易举就接下了他一拳头,显然有几分功夫,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想着,石鹏毫不迟疑地发动了异能,感觉到无穷无尽的力量将他的拳头包裹住,他已经能看到这用来发泄的矮子不久之后的下场了。   这是他的异能『力大无穷』   可随意控制自己的力量,可将方圆一里的地全都一拳震裂,也可将这女人的骨头打得全部粉碎。   靠着这战斗力极强的异能,他虽然比不过后面排名的人脑子聪明,但也排了前面的位置。   而看着那拳头又朝自己袭来的岑言觉得不OK,大高个儿这拳头与之前完全不是一种画风,而且速度也挺快,她就算躲也可能会被这拳头所带起的劲风擦伤。   不过还是只能躲了……   果然到处都充斥着异能者的世界实在太危险了。   劲风擦着空气发出尖锐难听的声音。   不过拳头到她面前的时候却安静下来,风不作响了,拳头也停下来了。   那大高个儿突然像是被施了咒一样定在离她不到三步的距离。   这……又是个什么套路……?   岑言虽然很懵比,但还是抬起了拳头,管他什么套路不套路,她知道这是反击的好机会。   拳头打在了石鹏的下巴上,一拳将人挥得老远。   ……   石鹏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虽然更多的是痛得。   但在他爬起来时觉得身体又能动了。   或许刚才只是自己一时身体疲累所造成的麻木吧。   总是不愿意接受别人比他更强的石鹏也总能想到理由来安慰自己。   他站起身,再次举起拳头朝着岑言挥去。   谁知还是没能打到。   他又僵在了岑言面前。   “你也是异能者?!”石鹏终于想明白了原因,即使身体怎样都没办法再动,但他依然不服地大喊道。   岑言:“……”   而站在自动门外控制着石鹏身体的陆迁和打了个哈欠,这女人虽然啰嗦又总是脱线,但饭做得是真好吃,她受了伤,便没有好吃的饭菜了,他就得跑回去继续日复一日的啃牛排。   这样很不好。   而且石鹏这人一向嚣张自满,是该给他个教训。   那边的石鹏依然不依不饶地朝岑言挥拳,大概是想比拼两人异能的持久能力吧……   不过每当拳头到了岑言面前都会如常停下来,岑言揍这个人都揍得有些烦了,最后实在是忍不住,经脉间流过大量内力,一脚扫过石鹏的膝盖,直接让他没了站起来的力气。   陆迁和觉得也差不多了,准备进门跟着岑言去换药,反正石鹏的那群小弟也一根筋,石鹏叫他们不准出手,他们就在真的不出手了……   不过就算是出手,他也并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但紧跟着身旁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陆迁和身子一顿,刚迈出去的脚又停了下来。   门内大厅中一时被几十个人团团包围起来,陆迁和认了出来,领头的是异能者协会那个受伤的副会长,他看起来恢复得不错,气色都挺好。   至少比起天天叫着屁股疼的老鬼,要好上不少。   果然石鹏这笨蛋是被埋伏了啊。   他可真是个傻逼。   不过也正好,趁着老怪物还没来,是时候在两方大战之前给点上一把火了。   作者有话要说:   OuO   OwO 第68章 小乱斗   石鹏就算再傻这时也明白自己是被埋伏了, 他有些慌。   异能者协会的那群猪脑子大概是故意放得消息出来, 引得自己上钩, 而且忌惮他的实力, 所以现在围着他的这几十个人基本都是协会中有些名气厉害的家伙。   再加上他还莫名其妙地被那个异能不明的矮子所伤,想要逃脱完全是难上加难。   “呵呵, 没想到你们一向自持正义的白莲协会还暗算老子, 派个专门克制老子异能的矮子来激老子,再将老子的一众小弟一网打尽, 实在是佩服佩服,”他躺在地上,冷笑一声。   岑言:“……”   他口中的那个矮子莫非是……指自己?   这些人,怎么这么喜欢攻击别人的生理缺陷啊!   “啧, 石鹏啊,你怎么就从来不肯承认自己不如别人呢?明明自己废物,被这个小姑娘揍得半死,还死鸭子嘴硬,搞得自己很无辜一样。”   那边说话的人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名叫李礼,是异能者协会的三大副会长之一,他将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但一看就是身上带伤,脸色不怎么好。   “我呸, ”石鹏啐了一口,“你们协会培养出来专门克制老子的工具, 自己心里没点B数吗,非要老子说透才行?”   岑言:“……”   李礼:“……”   异能者协会其他吃瓜路人:“……”   大哥,你可能真的是太自信了吧…   而陆迁和此时已经走进了医院门,装作很害怕地躲在岑言身后,实则只是暗中观察局势,但听到石鹏的话还是忍不住将头埋在岑言背处,翻个白眼。   岑言却当他是真怕了,转过头摸了摸他的头,安慰般地对他笑笑:“没事,再怎样也会保护你的。”   陆迁和又翻了个白眼。   这个女人,到头来还不是得靠他保护。   “不过简离他现在……”   说起简离,她一阵恍惚,脑子立时被那些奇奇怪怪的情感堵塞住了,连忙甩了甩脑袋,继续道。   “我还是给他发条短信让他在车里等我们吧,不然待会儿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扛你们两个估计是不太好逃的。”   话毕,从裤子口袋中掏出手机,右手四指握住,拇指飞快地往上戳了好几下。   『你在车里等着啊,这里人多,我们换了药来找你0u0』   编辑好,点击发送。   很快那边就回了。   『嗯,我等你』   她盯着这条短信看了好会儿,似想从这短短四个字中看出什么似得,最后却只能在心里暗叹一声。   她不想简离担心,更不想他搀和到这些本与他无关的事上,等她走了,他便可以继续平平静静的生活。   ……只是炸鸡真的对身体不好,她离开之时,一定会将炸鸡的危害事无巨细的整理给他,再留几个他喜欢吃的菜谱,劝他这个有钱Boy去聘个煮饭阿姨,以免总是吃外卖。   还有每天别晚睡又早起,他看上去没什么朋友的样子,要多出去与人交流才行,甜食和糖伤害牙齿,适当看书休息眼睛……   她一怔,反应过来什么。   有些糟糕啊。   一想到要离开他,浑身每根神经都注满了悲伤,挤挤囔囔地叫嚣着她的不舍。   “喂喂。”   陆迁和见她自发了短信后就握着手机愣在原地,那边的一堆人吵得火热,她却像是全然没有听见一般,眼神失了焦距,看上去似乎是在难过又似乎是在茫然。   他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念头,这一瞬间竟觉得——   站在眼前的这个人,她一定很孤单吧。   忍不住扯了扯她的衣服,叫了她两声。   她这才回了神,转过头,眼睛在他身上慢慢聚焦。   “怎么啦?”   陆迁和抬起小胳膊,指着那边终于停下了用嘴炮互怼的一行人,脸上的表情也切换成了害怕和天真。   “他们看上去好像要打架了,好可怕啊。”   岑言看过去,场面确实是一时剑拔弩张。   『打起来吧,快打起来吧』   她这样想着,心里有了几分迫切。   之前没能摸清这两边是个什么情况,所以她不敢带着陆迁和轻举妄动,但若是他们一旦打起来,那趁乱溜走啥的,便不成问题了。   她正怀着这般期待,随后就听见领头那位梳着一顶抛光发的中年男子突然发令:“将石鹏这群人全部捉了。”   “要捉老子,也看你们有没有本事了!”石鹏撑着一口气从地上一跃而起,不过脚步虚浮,支着地撑起身子的腿看上去很是不稳,想必刚才岑言那一脚是用了狠力。   李礼自然也看出了这点,他一面惊叹于那个从未听说过的小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头,一面上前几步准备出手直接将此时刚好受了伤的石鹏捉住。   无论是什么来头,可真是天助我也。   不然想要捉住完好无损的石鹏,他们这边也一定会付出不轻的代价。   看着眼前还在努力让身子站稳的石鹏,李礼准备抬起手,发动异能将人捉住,但谁知手刚只移了一下,刚才还在他眼前十步距离的石鹏一下窜到了眼前,他甚至都来不及有任何想法,便感觉到头骨碎裂的声音,紧跟着脑袋一凉,再没了知觉。   李礼的身体像经了毁坏的塔一般轰然倒塌,只是这座塔,头部完全被打碎,倒在地上,那些红的黄的白的瞬间染湿了地砖。   大概他到死都想不明白,即使是全盛时期的石鹏,也没有这样的速度眨眼之间就到他面前,更别说此时受过伤了。   而周围的人包括石鹏全都当场怔住,空气中慢慢有了腥味,却迟迟没人说上一句话。   岑言是他们之中最快反应过来的,因为相互之间并没瓜果,所以就在石鹏那一拳头接触到李礼的头部时,她便第一时间将陆迁和的眼睛紧紧捂住。   看着那方一地的鲜血与脑髓,她居然会觉得松了口气,还好及时捂了他们皮皮的眼,还好简离没有来。   还有只有她看到了。   而被她捂住眼睛的陆迁和:“……”   他才刚好控制了石鹏的身体,将他的速度以控制腿的形式最大限度的施展出来,虽说代价是石鹏这双腿以后便废了,但能一击解决掉轻敌的李礼,以免他的异能在后来的计划中捣乱,自然是相当划得来的。   可就在他正操控着石鹏的拳头快要接触到李礼脸部时,眼前突然一黑,他居然被这蠢女人紧紧地捂住了眼睛!   他一时吓得手抖了抖,差点将石鹏那只被控制的拳头向一旁的空气打去,好在立马还是给强行掰了回来。   『这蠢女人……』   偏偏心里比起生气,更多的却是无奈。   『真是蠢得无可救药……』   “没事啊皮皮,他们快打起来了,等他们一动手,我就带你离开这里,别怕别怕,”岑言依然紧紧地捂着陆迁和眼睛,生怕那滩血腥给其造成童年阴影。   陆迁和:“……”   求求你快松手好吗…   但即便是眼睛被捂上了,也并不怎么能妨碍到他这种感知型的异能,他立马感觉到异能者协会这边已经有人反应了过来,发动异能打算为他们的副会长报仇   其中有个是和这蠢女人一样具象武器的异能。   武器为针。   可控制数千根针。   还有个是用影子攻击别人,但能力不怎么强,能控制的影子面积并没有多大。   不过,倒也刚好……   岑言是打算这些人一动手就趁乱离开,他想要搞事,看来必须得速战速决了。   医院的话,不正好是经历生死的地方吗。   想着,陆迁和再次发动了异能,脑中将那两个异能者的位置紧紧锁定,再一使力,便轻轻松松地控制住了他俩的身体。   这是他的异能『提线木偶』   可以控制正在使用异能的人的身体。   不过能力越强的异能也越难控制,能力不强的,他甚至可以控制多个人。   就好比现在。   “大全,你怎么了,快将你的针停下啊!”   异能者协会中有人喊道,语气中满是不可思议,那是自然,谁在看到这医院大厅屋顶下方漫天的针后会觉得正常呢?   更别说这是同伴的针了。   名叫大全的控针异能者没有说话。   他说不出来话,全身都在陆迁和的控制之中,他没办法说话。   针突然就如同暴雨一般砸了下来,但在那针群之下的都是异能者,岂能说被砸到就被砸到,一时场面混乱,但片刻之后却没有一个人受伤。   “这不是针!是影子……”   人群中,突然出现一个声音,可他话还没说完,便被一旁的银针直接刺穿了心脏,一时怒目滚圆,死不瞑目。   同样时间,那群被头顶的针影子吸引走注意力的异能者们全被藏在地上真正的银针刺穿了心脏,一百多个人瞬间倒了地,其中有异能者协会的人,也有暗中石鹏的小弟们。   自然,石鹏也不能幸免,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感受到双腿已经废了,便被自家首领夺了性命。   岑言作为唯一看了全过程的旁观者,看着不知道怎么回事人就死完了的状况,懵比之余有些莫名心慌。   果然异能者的世界……   是真的危险……   她又看了眼身前被自己紧紧捂住眼睛的小个儿,轻叹了口气,单手抱起他,转身快速向医院大门走去。   还是尽快带着这小孩离开这种满是尸体的地方吧。   待会儿该编个啥情况骗他呢?   就说两边社会人士打群架了好吧……   死了人的事半句都不能提,以免小孩想象力丰富脑补出了各种恐怖场景吓到自己。   毕竟她小时候就是看车祸新闻都能脑补一大堆血腥场面的人,所以能了解小孩子的脑洞到底有多大。   而被岑言抱了起来的陆迁和:“……”   为什么抱起来还要用另外一只手将眼睛遮住啊……   自己到底是心理有多脆弱才会给她这样的错觉。   不过以后可有得忙了。   两边都死了一拨战斗力,其中组织之内恩恩怨怨,各方感情,自然会激起愤恨和更重的矛盾。   火已经点上,就差一桶油浇上去。   两边小打小闹了那么久。   也是时候进备大战以决出真正的胜者了。   ……   岑言刚下了医院门口的几节阶梯,简离那辆银灰的保时捷便从右方快速驶来,本是很着急的样子,但却在看到她时猛地一刹车,她能清晰地听到车轮在地上摩擦出的尖锐声音。   随后驾驶座上的男人一下打开车门,岑言看到了,他连安全带都没栓。   他在岑言面前站定。   “真是……”他揉着太阳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说他感受到了医院这边一阵晃动,大部分异能者突然丧了命,说他担心得不得了,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抖。   这样的话,他最终还是憋回了心里。   岑言今天揍了人,胳膊有些酸了,她先将抱着的陆迁和塞进车里,又转过头看向简离:“嗯?”   似乎是想等他的下文。   简离上前一步,将她的胳膊举起来看了看,又用双手捧起了她的脸看了看,确认没有受伤后,才松了口气。   两人此时凑得挺近,岑言甚至能嗅到他的呼吸,大概是他喜欢吃糖的缘故,她一时只觉得连呼吸都是甜的。   他保持着这个动作注视着她,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以后我不在你身边,就别惹事,知道不?”   岑言愣了愣。   感受到心脏上下左右狂跳不止。   她突然就想通了。   这样的一个人,她遇上了,怎么能做到不心动呢。   作者有话要说:   0w0   ToT 第69章 小乐园   由于本要去的医院出了那样百来人殒命的事故, 自然没可能再给处理这种不算重的小伤, 所以那天他们三人去了附近另一家医院, 想看看伤口恢复得怎么样, 急不急于换药。   不过待取了绷带后,医生说伤口恢复得很好, 背处结成的伤疤也开始逐渐在脱疤, 只留下淡浅的点点红痕。   陆迁和os:那肯定的啊,我又不是傻, 伤口也只是看上去严重了点,不然还演什么演,全部戏份干脆都在医院得了。   回到别墅后又平平静静地过了两天,晚上时候三人刚吃了饭, 最先下桌的陆迁和在客厅中尖叫了一声,声音充满了恐惧。   岑言连忙将半只鸭腿都塞进嘴里,跑去客厅。   “咋了咋了。”   陆迁和颤巍巍地指向沙发下面:“有……有老鼠!”   岑言用舌头将鸭腿上的肉剔了下来,扯出骨头,丢进垃圾桶中:“区区小鼠,看我将它打死后再喂狗子。”   闯我简离小哥哥的家,干掉它,天经地义。   简离依然在桌上悠闲地喝着酸萝卜老鸭汤,给自己舀了一碗,又给岑言舀了一碗, 想着她战斗完可以解解渴。   陆迁和心疼狗子:“怎么可以给狗吃老鼠啊……“   但岑言已经冲出客厅,还不到二十秒时间, 便双手捏着把晾衣杆小跑进来。   她耳朵好用,听声辨鼠。   又过了半分钟,那藏在沙发下瑟瑟发抖的老鼠成功被一击击中,被岑言叉住了头颈位置拖了出来。   “啊啊啊啊!”陆迁和看着不停挣扎扭尾巴的灰鼠,一下蹦上了侧方的沙发。   岑言拖着鼠朝大门处走去。   “不是要杀吗?”简离疑惑地问她。   她从大门那边方向抬起头看向他,之间隔着一整个客厅。   佯装轻松地开着玩笑道:“都说什么『拖出去,斩了』,我也逞一逞皇帝威风,等到了院外再杀它。”   话是这样说了,但她心里却像明镜一般清楚。   不想将血腥的一面露在他面前,即使杀得只是只老鼠,留的血还没人断根小指多,不过就算这一点点的猩红,也会让她觉得原形毕露,那些过往沾上的鲜血藏也藏不住。   她不想这样。   她的内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大概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简离是她心尖上的那处美好,她虽然没办法给简离留下给什么极好的印象,但也想要是正常平凡,而不是个在尸体堆中爬过,浴血裹泥,连她自己想起来都会觉得肮脏恶心的人。   她想给她这场刚萌发就得摁死的单恋画上个完满的句号。   ……   吃完饭,最近已经学会了洗碗的简离在厨房搓着盘子,而陆迁和也从老鼠的恐怖中平静下来,正将整个身子倦在沙发里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看。   岑言向他走去,瞥了眼电视,见电视中正放着对游乐园的路人采访。   “你去过游乐园吗?”陆迁和突然问她。   岑言点了点头:“去过。”   当然去过,只是离上次去,已经过了两百余年了。   她又补充道:“不过挺久没去了。”   陆迁和眼睛亮了亮:“很久了吗?多久啊!”   岑言答:“几年了吧。”   陆迁和觉得有戏,试探道:“那你想不想……去趟游乐园?”   小时候,身为暗的未来之星,那些人多危险的地方,他是不被准许去的。而长大了,要装威严深沉,也一直没有机会去游乐园看一看,总体来说,他还蛮向往的。   再加上大战在即,他也临近离开,倒也没什么舍不舍的,只是他是个完美主义者,享受了这么多天,也该是完美的收尾。   同样快要离开的岑言觉得很OK。   不过她想得还要多一些,因为她走之前肯定得将陆迁和安顿好,毕竟陆迁和的事本就与简离无关。她曾想过,最好的结果是找到陆迁和的亲人,而最坏的结果是将人送去孤儿院。   找到亲人的可能性很小,最后十有八九可能是去孤儿院。   看着就差没把『我想去游乐园!超级想去!超级超级想去』写在脸上的陆迁和,她有些心酸。   如果真的去了孤儿院,那可能这就是陆迁和童年中最后一次去游乐园了。   光是想想就觉得惨。   于是她答道:“还挺想去的。”   陆迁和开心得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他很清楚,岑言答应了,也就相当于简离答应了   ……   陆迁和是个从来没来过游乐园的乡巴佬,而岑言和简离两个人都有数百年没有到过了。   所以三人在停车场弯弯绕绕了半天,才找到摆着小丑雕像的大门口旁边以蘑菇外形筑成的售票处。   这游乐园是一票通玩的形式。   两张成人票一张儿童票进去的他们,本已经做好准备在拥挤的人群中奋力前行,却发现人虽然不少,不过甚至很多项目都不用排队的样子,实在与传说中光是排队就要花半天的游乐园完全不是一种画风。   三人皆是奇怪。   最后是简离突然想了起来:“今天星期一。”   岑言和陆迁和:“?”   简离扶额:“工作日。”   两个对此都没有太大概念的智障恍然大悟。   又走了一段路,有米奇和唐老鸭向他们凑过来,不过目标很明确,都是向着看上去只有七岁的小孩版陆迁和。   “小盆友,我是你的好伙伴米奇~能和你握个手吗!”   米奇用一口椒盐普通话向陆迁和问着好,声音是大叔音。   陆迁和面无表情:“米奇你的工作牌卡在头套那里了。”   岑言望过去,果然见半截工作牌从米奇的头套处露了出来。   “……”   这死小孩……怎么一点童心也没啊。   看着米奇和唐老鸭瞬间石化了,连露出的半截工作牌都忘了塞回去,大概是扮玩偶的信心大受打击,如同玻璃般碎了一地。   岑言见此,觉得还是早点将陆迁和这个扎心者远离他们,但回头看向本应该老老实实站在身后的简离时,发现人已经不在了。   “……”   真的……太不省心了……这两个人……   她以自己双眼2.0的视力环顾四周,终于在家冰淇淋店前找到了正一脸幸福地从店家手中接过三个蛋筒的男人。   他今天带了顶没有任何装饰的纯黑鸭舌帽,将一头细碎的短发压在帽下,帽檐在眼帘打下大片阴影。衣服是件从未见他穿过的白T恤,V字领口稍稍敞开,露出如玉般白皙的皮肤以及分明的锁骨,连带干净俊朗的侧脸和裤脚处的一小截脚踝,都染着几分光照之下的淡淡透明。   岑言站在原地,喉间不禁轻轻一动。   陆迁和看了眼她,又看了眼她直勾勾所望的方向,皱了皱眉,正想拉她一把,却见岑言自己倒先回过神来。   她勾了勾唇,似在自嘲。   一向如同装有无数星子一般耀眼的眼里一下黯淡无光。   但很快,她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对他笑道:“走,吃冰淇淋去。”   不知道为何,陆迁和觉得心突然紧了紧。   是很不舒服的感觉。   等他俩去找简离拿上蛋筒,三个人以同款吃冰淇淋的方式将蛋筒上的奶油从尖状舔成平滑的圆形时,两人似乎都将刚才的事抛在脑后了。   他们愉快地在最近的儿童区玩了山洞小火车和青蛙跳,等来到螺旋过山车时,陆迁和委婉地表达了自己十分想玩。   这种激情项目换做以前的岑言是不敢的,不过如今她可以踩着过山车轨道一路飞奔,虽说心里还是对此有些敬畏之心,但总得来说,已经脱胎换骨的她还是非常想试上一试的。   简离却盯着上空带着一大片尖叫路过的车列,开口道。   “这个我坐不了。”   “啊?”岑言有些吃惊地看了过去,大概是简离在她心中的形象一直是平平静静的,没有什么可以在他心里掀起波澜那种。   所以听到他的抗拒,确实还是很诧异的。   简离偏过头看先她,眼神也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看不出丝毫害怕。   “会头晕。“   顿了顿,继续补充。   “我讨厌头晕。”   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像是解释什么原理似得很是认真。   岑言听后抿了抿唇,有些想笑。   这个人……咋就那么可爱呢。   不过这种事自然也不能强求,本来来游乐园就得开开心心地玩嘛,这种极端的项目有人会喜欢,也肯定有人会不喜欢。   正好走了好会儿,简离也可以休息一下,于是岑言在旁边的甜甜圈屋给他买了一口袋的甜甜圈,走之前自己叼了一个,又往陆迁和嘴里塞了一口,便去过山车的设施口了排个小短队儿了。   一趟下来,周围很多人都面色惨白,下来靠着互相搀扶,但岑言和陆迁和却像两个神经病似得,面色红润,看上去兴奋极了,大有再来一次的趋势。   不过想到还在下面啃甜甜圈的简离,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   岑言倒也罢了……   这大概是陆迁和唯一勇敢的地方吧?   所以在经过鬼屋的时候,陆迁和立刻就怂了,他正在想词委婉地表达出自己并不想玩,偏偏岑言快他一步开口道:“皮皮你不是最喜欢恐怖片的吗?也一定很喜欢鬼屋吧!”   陆迁和:“……”   陆迁和:“喜……喜欢。”   果然是自己挖得坑,跪着也得跳下去。   与下螺旋过山车时完全不同,出了鬼屋的陆迁和浑身颤抖,脸颊惨白,要不是他全程牵着岑言的袖子闭着眼睛,恐怕现在已经直接倒地不起了。   “去吃饭了吧?已经快十二点了,”岑言对简离扬了扬手机,上面以黑色数字所写的时间十分显眼。   简离正无聊地研究门票上的地图,他食指往地图上一处点了点,那个地方被标了星号,显然是游乐园最受欢迎之一。   岑言凑过去一看。   死亡大摆锤五个大字尤为醒目。   “就在鬼屋旁边,”简离指了指右手处那在高空之中360°摆动的圆形大转盘,一波又一波的尖叫在上面响起,“你们先玩这个,我们再去吃饭?”   陆迁和听到后,刚才还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儿的精神状态一下满血复活,眼睛望向死亡大摆锤,充满了向往。   岑言问简离:“那你呢?”   简离吃掉了口袋中最后一个甜甜圈,岑言想起刚才他在鬼屋中一边走一边吃的面无表情状态,突然有些被戳了笑点。   “我再去买一袋这个,待会儿来找你们。“   似乎是意犹未尽。   岑言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可得给那老板说说自己对他家甜甜圈是多么狂热,所不定他还会感动地给你打个折,买一送十呢。”   简离见她笑了,嘴角跟着微微弯起。   他感受的到,这两天她有心事,在他面前一直有些束手束脚。   所以能见到她这样如以前一样放开自然的笑,他很开心。   “如果找不到路就给我打电话啊,”她开完玩笑,比出打电话的动作,在耳边晃了晃,“我没接的话就是在大摆锤上面,你得等等,我很快就会给你回电话的。”   简离点了点头,头上盖着帽子,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以至于就算是上了大摆锤,系上安全带,确保身旁的陆迁和也系好后,她的脑中还是简离刚才那乖巧的模样。   不知道为啥,他明明是一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却总能让她满脑子都是可爱二字。   大摆锤所摆弧度已经临近最大,他们到了最高点,风在耳边呼呼地吹,她听到旁边的陆迁和激动地说着什么“征服世界”之类的话,一边觉得好玩,一边又觉得孩子心性真令人羡慕。   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不对。   身体似乎是下移了一小点距离?   摆动的规律开始乱了?   大摆锤开始……有一点点的不稳?   正想着,头顶突然一声巨响,岑言甚至连抬头的时间都不敢用来浪费,手一使力,将安全带扯成两断。   如她猜想那样。   摆柱从支架上,断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猝,反派猝,全文终 第70章 小事故   陆迁和觉得此时的自己很凌乱。   从身体都内心, 都似乎是走进狂风中一般的凌乱。   之前感受到头顶上的摆柱开始松动, 坐了30个人的大摆锤逐渐有下降趋势, 他便立刻发动了异能, 想着或许能遇上有用的异能来救自己一命。   然后他发现……   整个游乐园都被异能者包围了。   是他们暗的人……   他立马想了起来。   那日在医院借刀杀人,除去双方部分异能者后, 他传了命令回去, 让他们随便选一天在普通人类人多密集的地方生事,杀人随意, 破坏随意,以引起大规模死亡为目的,让那方自诩正义的蠢货们不能坐视不理。   最后火苗燃成战火,协会的人即使自知不敌但也避无可避, 只能硬着头皮选择应战。   可谁知道这群人刚好不好选在今天……   刚好不好选在了这个游乐园……   然后刚好不好将他坐的这个死亡大摆锤打烂……   这样的连环巧合成了让他这个首领如今处于险境的重要因素……   突然想要看一看,如果今天自己就这样坐在这坠落的大摆锤上死了,他们会是怎样表情。   他不禁恶趣味地想笑。   『光是想想就觉得有趣』   不过如果是以自己死亡的代价来造就这种有趣,他可不愿意。   想着,正好处于不远处拥有『空中鸟』异能的人已经在被他控制身体后掉头俯冲而下,在他解开安全带失重离开座位的瞬间,用巨大的鸟爪抓住了他的身子。   脱离险境的那一刻,他想起了坐在他旁边的女人。   她是个具象异能,虽然还蛮能打的,但遇上这种情况也只能够等死。   死了也好。   不会再有人敢在他头上恶作剧般地揉来揉去, 在他脸上像玩泥巴一样捏来捏去。   不会再有人让他看恐怖片,带他进鬼屋。   不会再有人失手将他的脑袋随意一扔, 后脑勺鼓起了一个好大的包。   可也不会有人跑到他面前来用晾衣杆抓住老鼠。   也不会有人在他受了伤的时候只准他喝粥。   更不会有人因为面前是少儿不宜的血腥就“啪”地一声捂上他的眼睛。   她如果死了,等他回了暗,重新变成谁都不敢招惹的炫酷大哥大,坐在整个组织里最高的位置上,啃牛排品红酒,举手投足间都是装逼与压迫感。   而他在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一切,那样无限接近真实的自己,都会因为她的死亡而如过往云烟,消散在这大摆锤断裂坠落的上空。   就好像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这种让自己如此没有存在感的事,他才不干呢。   鸟型人的爪子还有另外一只,分她一个又怎么样?   不就是救了一个蠢女人吗。   想着,陆迁和朝他刚才离开的座位左手边一看,想要确定位置然后控制这鸟型人再伸个爪子救人。   “……”   但那里却空无一人…   那个本应该老老实实坐在位置上等待救援的女人居然不在了!   他感觉到呼吸猛地一窒,心脏比起刚才因为失重而产生的下沉感更加强烈,像是有人往他身体中灌了海水,是来自深海的孤独与害怕。   可是很快   他听到了风声。   在这样无风无云的晴天,他停在半空中,身子只是因为鸟型人的起伏而微微晃动,看着逐渐加速下坠的巨物,他突然听到了头顶传来了风声,匆匆而下,似乎是踏着光而来。   他想要抬头,一个身影与他的目光交织而过。   然后这个身影以这样能带起残影的速度,丝毫没有任何犹豫减速,直直地撞上了断掉的大摆锤摆柱中央。   他甚至都没能看清是以怎样姿势撞上去的,接下来发生的事便吸引走了他的全部注意力,他一时惊得眼珠都快瞪出来了。   再三确定这个人没有用异能,因为他无法控制这人的身体。   他又连着深呼吸了好几下,但看到那单纯的因为人力相撞而向一旁飞出好一段距离的大摆锤,还是一时无法平静。   不应该的……   在这样一个充斥着无数异能的世界上,不应该存在这种怪物。   不过这人也在同时受了反作用力一下弹出老远,肩膀剧烈抖动,似乎是在不停咳嗽的样子,身子紧跟着开始摇摇欲坠。   与她反方向飞出去的大摆锤因此改了下坠轨迹,朝旁边的人工湖落下,本来将摔成肉泥的数条生命也有了活下来的转机。   陆迁和讨厌这样因为未知的可能性逞英雄的人。   但却在看清那个人的脸后,心里一沉。   可他不讨厌她。   见她身体再保持不了平衡,身体一下翻了个转,头朝着地面直直从这高空落了下去,即使是受了伤的雏鸟也会挣扎着努力想要飞起,她却就这样轻易地接受了即将死亡的命运,似乎是丝毫不在乎生或者死。   换做其他人,陆迁和此时也许会冷哼一声,将这为救几十个互不相识的人而牺牲自己的行为用『愚蠢』两个字归纳。   但换了是她,他却在看到她身体开始跌落的那一刻便控制着鸟型人以其最快的速度疯狂俯冲而下。   甚至在鸟型人的另外只爪子成功抓住了离地不到三米高度的这个女人之前,他整颗心都是悬在嗓子处,仿佛即将看到世间最为可怕的事发生在眼前。   不过还好……   还好没有。   直到小心翼翼地控制着鸟型人将他们两个放下后,他才从刚才的紧张之中完全脱离出来。   那样近乎窒息的紧张让他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不知道出于怎样的感情,他居然对于这个相处十余天的女人的死亡,有害怕,有抗拒,有无法接受,有心里像是被戳了一个孔似得空洞难受。   陆迁和站在草地上,愣愣地看着已经昏迷过去的岑言。   心中突然有些迷茫。   他不知道至今为止所做的事到底有什么意义。   因为独特的异能被暗的前首领捡回家,别人在这年纪连任性都会被说成可爱,他却经历了各种残酷的训练,无论是格斗还是使枪都十分精通。   他被寄托了最为深切的希望,所以在前首领面前不能任性,他未来会是整个组织的主心骨,所以在部下们面前不能表露出一丝一毫的恐惧。   他需要时刻保持着聪明,保持着强大,保持着人来杀人、佛来屠佛的气势。   但那样的日子,远没有这十多天的时间过得舒畅开心。   他甚至想,即使以后除去了反抗的异能者,奴役了普通人类,还会有这么开心吗?   成为了整个世界的统治者 ,他是不是还得继续疲倦地活下去,因为会有更多的人注视着他,以及注视着他的强大。   他……   “你是谁!”   突然,那鸟型人的声音打断了他源源不断涌入脑中的想法。   因为自己停止了使用异能的缘故,鸟型人的身体终于归其所控制,之前没法动也没法说话的状态也重新恢复。   陆迁和低头看了眼自己此时短短的腿,突然想起他现在不过七岁的摸样,难怪这鸟型人对不上号。   他扬了扬眉毛。   鸟型人见他不说话,声音拔高几分,估计以为是敌人。   “你是协会那边的人?!”   但看他那谨慎的模样,应该是自知不敌所以不敢贸然出手……   陆迁和要开始装高冷了,即使心里吐槽着这他记不住是谁手下的弱智小鸟明明处于弱势却还敢话多,实在是又弱又没脑子,可他表面上还是相当漠然,手一挥,一块纯黑的石头便丢在了鸟型人的身旁。   这石头长得古怪,体为圆,但三个面却有三处凸出来的尖角块,暗的人或许有没见过首领的,但却一定认识这块石头。   毕竟组织中所有的群头像都是这石头的图……   鸟型人先是super惊讶地看着面前的小孩将他们组织圣物随手丢在草地上,接着联合起这小孩和他们首领很是相像的脸以及控制人身体的能力,他立马反应过来。   “您可是我们首领……”   陆迁和正准备点头。   鸟型人继续道:“……的儿子?!”   陆迁和:“……”   算了,打扰了…   就在他满头黑线,不知道该怎么向这鸟型人解释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他听到这个声音,松了一口气。   终于有认识的人出现了…   “喂,你拖拖拉拉地在后面干嘛?害得姑奶奶我还要倒回来找你。”   是暗中排名第四的兰岚,她大概是在对这个鸟型人说话,倒也没有不耐烦,只是一贯的懒散。   “兰姐兰姐,”鸟型人连忙小跑到兰岚身旁,激动道,“我发现我们首领的儿子了!”   兰岚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说什么弱智话?”接着走到陆迁和面前停下,目光在他脸上凝住,“卧槽真的是啊!”   陆迁和:“……”   也难怪这鸟型人会是兰岚的手下了……她的手下们都像是从一个属性生产场抱出来的一样,没有一个不抽风脱线的。   这兰岚还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怪不得最近都没看到首领,原来是找儿子去了,现在好了,你把他儿子找到了,首领也能回来专心应战了,虽然协会那边都是弱鸡,但是如果没有首领还是不行啊。”   陆迁和一愣。   刚才心中的迷茫一下散了七八分。   对啊。   这是他坚持了这么多年的事,若是因为一时的迷茫和开心放弃了,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呢?他该去哪儿又该做什么呢?   “你有笔和纸吗?”他懒得解释自己到底是谁,反正等回了组织恢复身子他们自然会明白。   “有的有的,”兰岚从包中中掏出了一杆笔和一张纸,递给陆迁和,“你会写字吗?要不我帮你写吧?”   他不想回答这种弱智问题,接过纸和笔,在上面唰唰唰写了几个字,然后对角折好,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岑言的裤子口袋中。   那边兰岚还想继续八卦:“小弟弟啊,这个难不成……是你妈妈?”   说完她又自言自语地否定了自己。   ”不可能吧……看上去应该不像是首领喜欢的类型啊?这整一个小平板丫头,不会吧……萝莉控?贫乳控?”   陆迁和抬头瞪了兰岚一眼,如果是成年版的他,此时的模样应该是眼中有隐隐的怒气,脸色微沉,看上去是如寒冬般的冰冷,但可惜他现在是个小正太。   他肉嘟嘟的脸气鼓鼓的,好一会儿,奶声奶气道:“要你管!”   兰岚觉得可爱,失笑:“好好好,我不管我不管。”   陆迁和:“……”   算了……就很气……   作者有话要说:   OAO   QwQ 第71章 小疲惫   简离将她抱起的时候, 岑言恰巧不巧醒了。   她头痛的厉害, 花了挺久的时间才反应过来自己此时正靠在简离怀里, 所以那股熟悉的薄荷味才会如此清晰地在鼻间散开。   是他身上的味道。   来不及多想, 昏迷之前的记忆突然朝她不断涌来,像是突然上涨的潮水, 将醒来后产生的所有念头都弥漫而过。   她做了啥?   似乎是在意识到那大摆锤的摆柱与将其悬挂的支架分离后, 眼前一下出现了几秒过后这一锤子上的人都得死光的画面,她脑子一热, 便去逞了个英雄。   扯开安全带,大摆锤下降的趋势越来越明显,座位上大多数人都发现了这个无情又突然的状况,有人恐惧地尖叫出声, 有人在嚎啕大哭。   因为他们也知道,这很有可能是这一辈子最后的时间了。   但她可以救他们。   即使这里大部分人她甚至都不知道长什么样,但现在,只有她可以救他们。   想着,脚往座位上一踩,感受到空气在头顶挤压的阻力,一个眨眼间,她双脚已经触到了一旁的支架。   而这时摆柱完全脱离了支架,急速下落,以整个大摆锤的重量, 砸在地上甚至不需要一秒。   她膝盖在脚接触到支架时猛地一弯,而借着弹力跃出的时候立刻绷直, 感受到双脚一麻,不过此时已经完全不影响她对着大摆锤俯冲而下的速度。   将全身所有内力集中在手掌,这以面汇点的用法相当伤身,轻则折寿,重则丧命,但无论是折寿还是丧命她都不在乎,死亡对她来说早已是司空见惯的事了。   不过……   冲下来的时候余光似乎扫到了一旁一个不停扇着翅膀的家伙,可她没有时间转移目光多看,也许只是只路过的大鸟吧。   她这样想道。   随后很快岑言便追上了那架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大摆锤,看着裹着坚实铁皮的摆柱,她已经能意识到触碰后会有多疼了。   但她不敢放慢速度,她还需要借着使了大力冲下来而产生的力量来阻止这场悲剧的诞生。   当用了所有力气将手掌往摆柱上使劲推去时,五脏六腑都是如同火烧一般剧烈的疼,大摆锤朝旁边的人工湖倒下的同时,她也朝着反方向被震出好段距离。   身体开始保持不了平稳,意识也在渐渐模糊,她在闭眼之前看了一眼视线正对的天空。   可真蓝啊。   这样的天空下,应该是很开心很开心的一天才对。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她听到了大摆锤砸进水里的声音,水花一定被溅得老高了,所以才会隔了好会儿才出现它们重归于水的哗啦声。   也挺好的。   虽然想不通是怎样出现了这种事故,但坐在大摆锤上的那些人会被游乐园里的工作人员们一个接一个救起,连救生衣都不用穿,因位置靠岸,很快就能上去。   皮皮也会被救上来,除了受了一点惊吓,完好无损。   但自己可能就比较惨了,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多半还是头着地,场面一定很惊悚。   不过很快又能活过来,围观的人应该会被吓到,但在这样一个聚集着很多异能者的世界,这种奇闻异事甚至连新闻都上不来了的吧。   只是   她唯一不想的   不想让简离看到她躺在草坪上,头破血流的模样。   如果他找不到路,或者甜甜圈店外排了很长很长的队,那就真是太好了。   岑言想着,终于支撑不住向后倒去。   这样的记忆明明应该是发生在不久之前,醒过来后她却有种已经过去好长时间那样空旷疲乏的感觉,大概是此时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之前将全身内力聚成一个点而造成无力的后遗症吧。   不过很快,从恍惚中逐渐清醒过来的她……惊讶地发现……   她没有死过?   身体没有刚从死后重生的僵硬难受,很自然。   即使是疲惫无力,也是自然的疲惫无力。   她没有死过。   从那样高的上空摔下来,她活了下来。   不出意外,一定是被谁救了。   “没事吧?”   简离似乎是感受到她在怀里动了动,然后发现她醒了,问道。   不知为何他声音有些哑,听上去像是感冒了,但今天一天都站在大太阳下,怎么会感冒呢?   是被她吓到了吧。   不用镜子她也知道自己现在脸色是多么难看,配合着在空中散开的头发,一定像只惨死的女鬼一样。   算了,谁将她救了这个问题暂时先抛在脑后。   安慰一下被这样刺激的事吓到的普通人小哥哥才是正经的。   缓了些力气,她慢慢开了口,嘴角翘起,一副开着玩笑的轻松样:“是不是有些难看啊?”   “嗯?”简离不明所以。   “我。”   简离脚步一顿,低下头看向她,见她脸和嘴唇没有一丝血色,淡得近乎恐怖,乌黑长发随意散开,在头顶乱作一团,眼睛也是半睁半闭的,确实是算不上好看的状态。   可她还活着,这在他心里却是最好看的模样了。   “没有,”他又继续走了起来,明明看上去清瘦斯文的模样,但此时手里抱着个人,落在地上的步子却一点都没加重。   “很好看。”   岑言将头微侧,埋在他臂膀里,笑了出来:“你也太会说话了吧,这让我准备好的台词都没有用了。”   简离见她还能瞎开心,精神状态倒是不错,他松了口气,原本的担心也缓和不少:“什么台词?”   岑言兴致勃勃地讲了起来:“你如果耿直一点回答难看的话,我就说『那你可要看仔细了,本小仙女儿好不容易难看一次,错过这次以后恐怕就没机会啦』。”   她虽然声音微弱,说完还喘了喘,但却说得一点都没停顿,足以看出人平时有多话唠叽喳……   简离忍不住抿了几分笑意。   她倒是……总有办法让他开心。   岑言又问道:“皮皮被救起来了没?游乐园中发生了这种大事,工作人员肯定得第一时间待命吧。”   简离愣了愣。   她似乎是以为这只是场意外,全然不知此时那座游乐园里面的尸体已经堆积如山。   只不过……   想起那个他第一面见到时便察觉出其身怀异能的小鬼,在这样一个被暗袭击的游乐园里还能够安然离开,身份一定不简单,不过这小鬼倒没有做过伤害到他和岑言的事,所以要离开,他也不想多管。   “他走了。”   岑言一怔,一时没能接上话。   “给你留了纸条,在你兜里,”简离继续说道。   说完他想起岑言现在应该是没力气去拿纸条的,回忆了下纸条上的内容,又道:“也没说什么,只有几个字。”   “我得走了,不要担心。”   她突然开了口。   “对不对?”   简离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   岑言:“我猜的。”   简离:“……”   “一般有什么告别场景,留信悄悄走的那个人都会这样写。”   “……”   “喂。”   “嗯?”   岑言觉得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却强撑着睁开眼睛,问道:“你说,他走得这么急,是不是找到自己家人了啊?”   简离先是沉默,关于他对那小鬼的猜想自然不能告诉岑言,于是他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真好啊,”她将头的位置稍稍调整,选了个靠得舒服的角度,半眯着眼睛,懒懒道。   简离低下头看了她好一会儿,确认没有一丝难过后,有些疑惑:“你不伤心吗?我以为你会伤心。”   虽然只有十几天的相处,但看得出来她还挺喜欢那小鬼的。   “不伤心啊,一辈子要遇到那样多的人,要是每个人离开就得伤心一下,那我岂不是天天都得沮丧着张脸,好好的小仙女儿脸老早就皱成坨苦瓜了。”   两百多年的时间,很多人都像是过路风景,路过了,也就再也不会见到了。   她已经很久不会因为这样的事而伤心了。   简离一怔,不知为何就回想起他那五百年的时光中,活得越久,便对人的感情越淡,像只蜷缩一团的刺猬,享受着无尽的生命,同时也享受着无尽生命所带来的孤独。   半晌,他对岑言说道。   “你一个二十岁的小孩,对这种事还挺有看法的。”   岑言听后只是笑。   “你明明就大我一岁,干嘛总是一副年老者的语气说话啊,怪不对劲的。”   特别是她还是个两百多岁的老太太……   简离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岑言觉得眼睛实在睁不开了,便说道:“我先睡一会儿,太累了,待会儿到家了你再叫我啊。”   简离点头:“好。”   岑言便闭了眼睛。   好一会儿,他以为她已经睡着了,却听她轻声开了口。   “可是如果是离开你的话,我就会很难过。”   他心里莫名一阵慌乱,连忙看向她,她却已经靠在他手臂处,呼吸逐渐平稳,已然是睡着了。   真是……秒睡能力max……   简离将抱着她的手紧了紧,将她的身子往怀里拢了拢。   “不会的……”   “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   窗外传来阵蝉声,似乎滚着大夏天烦躁的热浪,是遮都遮不住的酷暑难耐,岑言将被子往上扯了扯,让其盖过头顶,但这样一块又轻又薄的布显然拦不住那无穷无尽的噪音。   她气得睁开眼睛。   一旁的木框大窗向外推开,外面很亮,将岑言恍得下意识抬手往眼处捂去,好一会儿,才慢慢适应了光。   左手处的白色柜子上有张带着折痕的纸条,她拿过来看了看,纸边还有粉粉的碎花框,很少女的样子,相比之下上面的黑字就没那么显眼了,不过那是皮皮的字迹。   “我得走了,不要担心。”   她笑了笑,将纸条重新折好,放在柜子上。   翻身下了床,没想到腿一麻,差点坐到地上,她微微有些愕然,身体似乎比她想象得还要糟糕啊……   但同时心底升起几分庆幸。   如果是身体是这种状态的话……她是不是可以再在这里多呆一段时间……   和她喜欢的人,再多呆一段时间。   想着,她拖上两条发麻的腿,慢慢移动到门前,然后握住门把手,轻轻打开了门。   刚想叫一声简离,但在目光穿过饭厅后,她看到背对着自己房间的客厅沙发上,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简离,另一个是位不认识的女性。   看上去二十多岁,栗色的波浪卷,她侧着脸,皮肤很白,唇上涂了暖橘色的唇釉,泛着亮晶晶的光。   他们坐得还挺近。   岑言一时只感觉心里怪不是滋味的,有些苦但更多的是酸。   那女人的脸突然朝简离那边凑近,简离此时完全背对着她目光的方向,看不见脸,但更看不见表情。   她觉得那亮晶晶的唇实在是太讨厌了。   她知道,如果简离此时有半分不情愿的动作,她一定会冲上去像只护食老母鸡一样将那女人一只手提起直接扔出门。   可简离却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   岑言几乎能想象他的表情一定也是一贯的平静。   她难受极了,手一松,将房间门轻轻合上。   作者有话要说:   在外实训,只有晚上回酒店了才能码一会儿QAQ   所以暂时只能隔日更了   不好意思啦各位宝宝(鞠躬 第72章 小告白   有人在敲门, 叮叮咚咚的, 一声跟着一声, 虽然节奏有些缓慢, 但却一直没有中断,仿佛被敲响的并不是门, 而是一支清脆的小曲儿。   简离听到了敲门声, 从岑言的床边站起身,给她掖了掖被角, 然后走出房间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异能者协会的三大副会长中唯一女性的时悦悦。   时悦悦先是一怔,大概是没想到传说中活了N多年的最强异能持有者居然是这样年轻的一副面孔,但她毕竟也是经历了那么多大风大浪的人了,很快便收敛了表情, 脸上扬起笑,道了一声好。   “大佬好。”   她知道这是个即使无法拉拢也绝对不能得罪的人。   简离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后推门让时悦悦进来。   时悦悦连忙走进了这座从里到外都透露出低调的别墅,她正弯下腰准备换鞋,却被简离阻止了。   “不用,”同样是很淡的语气,像是什么都不在乎似得。   时悦悦以为这是对方身为主人家的客气,于是摆了摆手不好意思道:“没事没事,鞋底脏,还是换一下比较好。”   简离本来已经转身打算迈步了, 听时悦悦这样说后,他微微侧过头, 眉头轻皱:“不要浪费时间。”   说完便回正了头,朝岑言房间方向走去。   时悦悦僵在原地,嘴角的笑容抽了抽,随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保持镇定,跟着简离的背影走去。   还是头一次被人这样不当一回事儿啊……   虽然来之前也想过这只活在自己世界里不喜欢与外界打交道的大佬很可能不太好交流,但真正被无视怠慢的时候心情还是难以控制的有些复杂。   毕竟她的能力可是『完全治愈』这种顶尖的恢复异能,年纪轻轻便坐上了协会三大副会长的位置,一直以来走哪儿都是受着尊敬和追捧,想不骄傲自豪都困难。   偏偏到这里来却碰了一鼻子灰……   关键这个人还是求助于她的……   唉,这个靠异能说话的世界。   她跟着简离走进别墅第一层最靠里的房间,整个房间几乎是纯白色,充斥着恬淡安和的气息,印着暗纹的窗帘被推向两侧,柔柔的阳光晒了进来,正好有一束打到躺在床上的那位小姑娘脸上,她眉头紧蹙着,巴掌大的脸看上去有几分痛苦。   时悦悦知道,这多半就是那个需要她治疗的人了。   她可是听说了,那日暗的人在游乐园中借着设施事故杀去了很多在其中游玩的普通人类,刚好不好这尊大佛也在那座被屠的游乐园中。   按理来说,一向不喜欢插手这些事的大佛会选择直接离开,可谁知他却在里面四处寻找着什么,中途还将暗中排名第二和第八的两个人一并打成了重伤,这也导致暗不得不提前离开,留了绝大多数人的性命。   现在看来,估计这个小姑娘大概其中就是原因了吧。   也不知道和这尊大佛是什么关系……   时悦悦正想着,前面本是背对着她的简离突然转过身,她吓了一跳,想起这个人甚至不用异能就能轻而易举杀了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麻烦你了。”   但他却一改之前的冷漠,语气带着几分恳求和真诚。   等等!?   他这是在恳求她?   这个什么都不在乎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大佬在恳求她?   时悦悦好半天才从石化中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回答道:“没……没事。”   但脑子还是处于半当机的状态……   简离侧过身子让她,她便迷迷糊糊地走近床前,等目光接触到了躺在床上的小姑娘时,她突然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得,转过头看了一眼依然站在原地的简离。   只见他正负着手静静地凝视着这小姑娘,一直以来没有装任何情绪的眼睛微微放柔,带着些许心疼和担心。   怪不得啊……   时悦悦心想。   怪不得一进这个房间,不过是看了一眼床上的人,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得,连带着对她的态度都友好起来。   看着面前这小姑娘紧抿的唇以及没有血色的脸,她忍不住有几分羡慕,又有几分惆怅。   但最终,还是手掌轻轻摊开,刚开始只有淡淡的一缕白光,不过很快白光越升越高,像是一条在半空盘旋而开的绸带,温柔地缠上了伤者的身子,将她轻轻托起,悬空至上。   小姑娘啊小姑娘   你可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强的人对你动了心,哪怕只是看着你,目光也会情不自禁地放柔。   虽然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但是真的是羡慕死你了啊。   你可以不用面对战乱,不用担心生死存亡,你往战火里一站,他可以举手投足间就将所有袭来的伤害纷纷隔开,即使是像现在一样受了伤,也会有和她一样的人前仆后继地跑来治疗。   只不过,你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   不然到时候,恐怕得出比现在更为可怕的骚乱,没有人能反抗,也没有人能阻止。   ×××   “没有太大的问题,也没有什么外伤,就是太过疲惫了,身体脱了力,体内有口气一直没办法呼出来,所以造成了昏迷时间过久的原因,”时悦悦收回异能,岑言的身体缓缓降下,落在床上,“现在都解决了,大概过不了多久便能醒过来吧。”   “嗯。”   简离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后走近床边,如同一棵白杨树般高挺的身子轻轻俯下,替岑言将一旁的被子拉拢,给她盖上。   “那个啥……”时悦悦觉得此时场景太温馨,不太好意思打断,但还是厚着脸皮说道,“之前向您提起过的事,您可有……”   “出去说吧,”简离直起身子,轻声道。   时悦悦:“……”   不是,这小姑娘是昏迷又不是睡觉,用得着这样吗!   还有   难道不是醒过来更好吗!   虽然心里这样想,但她还是老老实实跟着走了出去,在大厅的沙发上坐下。   茶几上摆了各种口味的糖和饼干,好几罐用来抹面包的甜酱,还有盒装的可可和草莓牛奶,这估计也是因为那小姑娘喜欢的原因吧,所以才会这样随着她将甜食放了整整一桌子。   可真是幸福啊……   简离拿起两块分包装的蔓越莓小饼干,递给时悦悦一块。   “啊不用了,减肥,我减肥,”时悦悦连忙摆了摆手,对于大佬给了食物这件事有些恐慌。   简离收回手,拆开塑料小袋,咔嚓咔嚓地啃了起来。   “……大佬呀,”时悦悦道,“刚才在房间里的那个话题……”   简离将嘴中的饼干吞下,慢吞吞地回答:“我之前是什么答案,现在也是什么答案。”   “啊……”   虽然已经能料到,但时悦悦还是难保有些失望。   “不过这次你帮了我,我欠你个人情,如果你们败了战,我可以保你一条命,”说着,他又拆开了原本要递给时悦悦的那块饼干,一边啃一边说道。   时悦悦愣了愣,最后勉强笑了下。   “这倒是不用了,要是战败,我也不会独活。”   简离依然面无表情地啃着饼干,声音回荡在偌大的客厅,在沉默的气氛下格外的清脆。   也不知道是那蔓越莓小饼干实在是小巧可爱得打紧,还是大佬他啃饼干的声音给自己壮了胆,时悦悦只觉得脑子一卡,那个一直以来所困惑的问题就这样问了出来。   “说……说起来,您明明有这么强的实力,想要统领所有异能者都没有问题,为……为什么却要选择过这样平静的生活呢……”   她听上一辈说过,估计上一辈也是听上上一辈传了下来,说这个人从来没有插手过任何一方的战斗,对异能者见死不救,对普通人类也见死不救,但同时,也从来没有取过谁的性命。   简离啃饼干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看了时悦悦一眼,目光带着奇怪,就好像『这样的弱智问题你也问我?』这样的眼神。   “还能为什么?”他说道,“你们想要保护普通人,暗的人想站在食物链最顶端,我想一直平平静静的活着,有什么区别吗?”   时悦悦沉默半晌,点了点头。   简离又从茶几上拿起两盒草莓牛奶,向时悦悦递去一盒,时悦悦再次摆了摆手,以“减肥”的理由拒绝掉了,他便放了一盒回去,然后将吸管从盒上的袋子中取了出来,插好后放进嘴里,满足地吸了一口。   时悦悦:“……”   怎么感觉喜欢吃甜食的那个不是房间里的小姑娘……   “对了,还有件事得告诉您才行,”她突然想起,露出庆幸没忘的表情。   随后先是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窗外,虽然窗外没有人影,但她也不能确保会不会被偷听,于是慢慢靠近简离的耳边,低声道,“您养的那只狗,是暗中异能为『犬人』的黑募,被派来监视您的。”   比起时悦悦当时知道这个消息时震惊的表情,因为她没想到暗居然猖狂到如此地步,这边的简离便镇定多了。   “哦,知道,”他说。   时悦悦:“???”   “我能看得出来异能者,”他满不在乎地吸着牛奶。   时悦悦一时语塞,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您可真是……厉(bian)害(tai)”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了重点。   “那……那您还养着它?”   “没事做,看着好端端的人为了监视我忍辱负重地来吃狗粮还挺好玩的,”牛奶很快见了底,吸不上来了,他本想再开一盒,但想起岑言不让他喝太多甜味饮品,只好作罢。   时悦悦:“……”   该疗的伤已经疗完了,该说得也都说完了,协会最近忙着两方开战事情也很多,她倒是没了再多待下去的理由,起身告别准备走人,简离将她送到门口。   她这时已经没了多少来时的紧张,反而还挺轻松的。   “虽说是第一次见您,但很可能也是最后一面了,这种时候倒不知道该说再见还是永别啊。”   今后枪林弹雨,生灵涂炭,都与面前这个人没什么关系。   他会守在这方唯一和平的土地上,和那个小姑娘一起。   “不管怎样,祝您和喜欢的姑娘能平安快乐,”她本来想说长相厮守,但想起他无尽的寿命,突然有些难过,那个词也随着这份淡淡的难过给收了回去。   谁知面前的简离一副茫然的样子。   “喜欢?”   时悦悦:“……”   时悦悦:“???”   时悦悦:“!!!”   时悦悦:“您不喜欢她吗!就那个!房间里躺着的那个!”   不知道为什么,她像个CP粉一样莫名其妙有些急……   她看到大佬突然怔了怔,像夜晚的湖面一般静谧的眸中闪过一丝波澜,最后全部归于平静,染了几分了然。   “嗯,喜欢,”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唇角轻勾,时悦悦头一次见他笑了。   这……莫非是……大佬才意识到自己感情的现场?   而她,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助攻……?   “喜欢就去表白啊!”她原本以为两人早就是那种关系了,没想到完全是个意料之外的情况,“您这种岁数的人,好不容易动次心,可千万别错过了啊!”   一着急就口无遮拦……   什么您这种岁数的人……   时悦悦刚说出口就想一巴掌糊在自己脸上。   可偏偏面前的大佬还很认真的思考起来。   “她会不会嫌我老?”   “您看上去顶多二十……”   “我是异能者,她却是个普通人,她会不会不喜欢我?”   “感情上的问题关异能者和普通人什么事啊……”   简离顿了顿,眼眸微微垂下,浓密的睫毛往下打出一片阴影,他轻声说道,像是自言自语:”可我不能陪着她一起慢慢变老,我只能一直保持这副模样,她一定会很难过。“   时悦悦愣住,她没有想到简离已经考虑了那么远,虽然他在意识到这份感情时过于迟钝,但却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喜欢那个姑娘。   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开口道:“您又不是她,您怎么知道比起不能和您一起终老的难过,她会不会因为没有和你在一起而更难过呢?”   简离默了会儿,抬起头:“你说得对,我得让她知道。”   时悦悦露出了姨母般的微笑。   等送走了时悦悦,简离便回了屋,路过茶几的时候,撇了好几眼桌子上的草莓牛奶,在其面前进进退退了好几次,最终实在是忍不住拿起一盒,熟练的插上吸管,咕噜咕噜大口喝光。   趁着现在岑言还睡着,趁着她不知道之前自己已经喝过一盒了……   香甜的草莓味顺着喉咙倾注而下,滑入腹中,是夏日时用来解渴所带来的舒爽,有些凉凉的,他突然就莫名的一阵紧张。   回想起两日前将她从游乐园中抱回家,却怎么也叫不醒她时他那种像是心脏骤停般的绝望,又或者是更早之前他去停车后感受到一份又一份异能在医院中出现,紧跟着便是这些异能一个个的陨落,他坐在驾驶座上,一时连方向盘都握不住。   明明那种时候就该发现的?   他对她的感情已经从最开始只是觉得像只兔子一样可爱转变成了再明显不过的喜欢。   明显到,之前从来没见过他们的人,一眼就点破了。   甚至这份喜欢在他无意识间早就变得越来越深刻,以至于到现在突然反应过来时,已经非她不可。   大概也是因为这样入骨藏心的喜欢,所以他现在才会如此紧张,紧张到光是想到向她表白心意的画面,他的脑子就会如同这喝得干干净净的牛奶盒子一样,里面是因为缺氧而造成的停滞。   这样的他,她能接受吗?   如果不能接受,那五百年来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的他,又该怎么办?   在客厅中呆立了许久,最后低下头看了眼手中已经因掌心用力而受了挤压的牛奶盒子,他将盒子随手一抛,眼球并未移动半分,盒子却稳稳地落在了身后窗边的垃圾桶中。   不管怎样也好。   她现在有没有踢被子呢?   这两天下来可把他折腾的够呛,她明明是在昏迷中,但依然能有精神踢得了被子滚得下床。   他只能无论白天晚上都守在她旁边,时不时去给她理理扑腾开的被子或者将她那没几斤肉的身子重新抱上床。   护理简想着,便推开了他所要照顾的病人岑的房间门,目光接触到坐在床上裹得像个粽子一样的岑言,他愣了愣。   醒了?   为什么没有出来?   好一会儿后,粽子岑似乎才意识到他进来,本来呆呆地看着地面的眼睛缓慢地朝他的方向飘了过来。   怎么感觉……   眼神似乎……有些幽怨?像只被抢了肉的小狗一样。   他往她旁边坐下,她却抱着被子移了移,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得远了不少。   “怎么了?”简离侧过头,看她。   岑言没由来的觉得委屈,即使心里明明清楚自己只是个路人甲,没有犯委屈的资格,但还是不能控制的感到难过。   真犯规啊,每次都是这样温柔得好似能容忍她所有无理取闹的语气,让她像块溺进去的石头,怎么浮都浮不上来。   她还是没能忍住。   “你是不是要有女朋友了?”   低着头,将被子裹得更紧了,声若蚊蝇。   简离没想到她会问他这种问题,微微一怔,但很快他便如实答道:“也许。”   如果她答应的话,便会有了。   岑言听他这话答得很是认真,只当他是在考虑那个大波浪的漂亮妹子,至于为什么会考虑呢?还不是因为对上胃口了。   原来他喜欢那样的女生啊。   精致的,高挑的,看上去双商就会高,相处起来会很舒服的那种。   一个……   她一个都对不上……   在这样沉痛的打击下,她发现自己连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又是难过又是伤心,索性身子往后一倒,一个白粽子轰然倒塌。   简离以为她哪儿不舒服,皱着眉想要上前看看她。   她却将被子把头盖住,遮得严严实实,像个小孩子一样耍赖不肯出来。   简离只好作罢,坐在旁边陪她。   好半晌,被子中传出闷闷的声音。   “我也会化妆的。”   简离听着她这没头没脑的话,不太能理解,但也顺着她答了一声嗯。   “也……也有可能长高的。”   这句话就没了刚才的坚定,能听得起来说话的人很是不确定。   简离想着她不过一个二十岁的小孩子,以后确实还有可能长个儿,便又嗯了一声。   “我脾气很好,一般不容易生气,相处起来也不会让别人难堪,真的……我几乎都不骂人的……”   有什么情况,都会直接上拳头……   简离答道:“我知道。”   听上去平平淡淡的三个字,没什么语调的起伏,也没有除了字面意思之外的感情。   他什么都不知道。   关于她喜欢他的这件事,他一点儿都不知道。   她将头埋在柔软的被子中,嗓子像是被什么卡着了似得,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从一开始,都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好半天,她终于下定决心。   “我跟你说个事儿。”   “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同时开口的两人皆是一怔,岑言拉开被子,露出双眼睛,愣愣地看向简离。   简离先是反应过来:“你先说吧。”   刚才下得决心顷刻间就被突如其来的不舍击溃,她躺在床上,默了好会儿,开口道:“我有点困了,待会儿睡了觉起来再说吧。”   “好。”   “那你呢,你有什么事?”   简离站起身:“我也等会儿再同你说。”   说完后那双长腿一迈,朝房间门口走去,但刚走两步,突然想起还没问她想吃什么,回过头看岑言。   却见她正靠在床头处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看,不知道再想什么,看起来呆呆的,目光是难掩的失落和难过。   他的心没由来地一揪,有些心疼。   脚不由自主地转向,在她面前停下,手一伸,将那张还没有自己巴掌大小的脸轻轻捧起。   然后微微弯下腰,用自己的额头触碰到她的额头。   不烫。   没有发烧。   很好。   将自己的头往上移开,但手依然捧着她的脸,双眼静静地凝视着她,薄唇轻启,他问道:“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岑言还是处于没有神智的状态,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真的吗?”他又问。   她这才缓缓回过了神,反应过来刚才所发生的一切,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从脖颈到额头,从耳根到脸颊,明明只是偏淡的粉色,带来的却是像明火一样鲜红的热。   “你怎么可以这样……”她喃喃道。   简离见她这样,以为她是真的不舒服,收回手,皱了皱眉,刚想问她,却又听她继续说道。   “犯规!耍赖!小偷!”   她气鼓鼓地抬起头,眼角微微垂下,似乎有流光在眸中滑过,有些雾雾的,看上去像是葡萄上的水珠。   目光往下,接触到她的唇,小小的唇瓣,粉嫩的颜色,刚才就是这双唇,赌气似得说着三个不明所以的词,但此时却紧紧抿着,似乎在忍着更多的话。   他喉结一动,移开了目光。   “你睡吧,我先出去了。”   说完转过身,大步走出房间,然后将门轻轻带上。   岑言坐了好一阵子,紧绷的身子最终向后一靠,倚在床头的软垫上,膝盖跟着慢慢弯起,她捂着脸,将头埋进膝盖处。   而门的另一边,简离迟迟没能抬起脚,直到窗外传来一声刺耳清脆的鸟叫,他这才如梦初醒,抬起手往头上胡乱的揉了一把,然后走上楼梯,从柜子中取出条淡灰条纹的浴巾,进了自己主卧的浴室。   皮肤接触到从花洒间涌出的凉水,那种『要死』的感觉才逐渐从体内散去。   可脑子中一时又出现了她无辜又委屈的目光,以及微张的唇瓣……   简离深深呼出一口气,将花洒的水开得更大了。   怎么之前没觉得呢?   她根本不是什么无害可爱的小兔子,而是个一举一动一个眼神便能撩动他心弦的妖精啊。   五百年来的干涸与冷静,她随随便便给浇上了一壶水,便将那份冷静浇得土崩瓦解。   如今心意被戳破。   他可能在她面前,再也保持不了冷静了。   这一冲凉就冲了接近二十分钟,出来后随意换上T恤和短裤,房间的门便被敲响了,他打开一看,见她矮矮的个儿杵在门口。   “不是睡觉吗?”他愣了愣,问道。   她似乎是在这件事上下了很大决心,连眼神中都满是坚定,小小的手还握成了一团。   “还是要先把事给你说了才行。”   简离身子一侧打算让她进来再说,她却突然扯了扯他的衣服,目光飘向他未干的头发,眉头轻轻拢起。   “嗯?”简离偏过头看她。   她有些挣扎,最后脸微微泛红,但眼睛还是不偏不倚地正视着他,像是在从他身上找到了能够说出来的勇气。   “我给你吹吹头吧,别着凉了。”   又是这样的眼神,像只小狗似得,黑不溜秋的,他嗓间莫名一阵口干。   立刻转身逃避了她的眼睛,然后从桌柜中拿出吹风机,朝她招了招手,她便同那被答应了今晚吃肉的小狗一样有些惊喜地跑了过来。   好像……生怕他不答应似得。   将吹风机递给了她,往床边随意坐下,她站在一旁研究他的吹风机该怎么用,打开热风开关后没出风,还特别疑惑地抬起头问他:“是不是坏了啊?怎么没动静呀。”   他扯过吹风机的电源线,往床头处的插座上插好,她应该是还没来得及关上热风开关,吹风机的风一呼出,吓得她差点将吹风机胡乱丢了。   “嘿嘿,”反应过来后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随后对他道:“你移一下,背对着我,不然我这边侧着的不太好吹啊。”   简离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你直接坐上床去,我不就背对着你了吗?”   岑言觉得很有道理,放下拖鞋,赤着脚爬上了床,本来想坐着给他吹,但坐下发现身高不够,只好放弃地跪了起来。   “我给你吹啦?”开吹风机之前还特地问了下他,声音从身后传来,是之前从来没觉得的软糯乖巧。   简离坐直身子,闭了闭眼。   “好。”   耳间瞬间被吹风机中呼出的风声填地满满当当,接着能感受到她那只小小的手在他发间缓缓拂过,他一直都知道她指尖上有茧,每根指头上都有,但这时却只能感受到她的手很软很软。   澡估计是白洗了。   她的手每往发间拂过一分,那团火便往上燃起一分,他闭着眼睛忍耐,忍着这火不要窜到嗓子口。   这时,身后的她突然开了口,明明吹风机的声音那样的嘈杂,但她一旦说话,他还是能准确无误的捕捉到她的声音。   “简离。”   “嗯。”   “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他蓦地怔住,即便是再清楚不过自己听到的是啥,但心底还是被难以置信填满。   不过很快,这份难以置信慢慢转变成了惊喜。   他正想回答,却听她又继续说了起来,声音也逐渐开始低落。   “我知道你肯定会拒绝,但还是想告诉你一声,我已经很久很久没喜欢过谁了,久到你可能不能想象,不过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喜欢到可能你也不能想象。”   “但我也知道,你这样好的人,应该有更好的姑娘同你在一起,”说到这里,她顿了顿,似乎是要说出接下来的话,对她来说有些艰难。   “麻烦了你那么久不知道该怎么还你,以后若是有什么要让我帮忙的,我一定会拼尽全力帮你……”   简离皱了皱眉,意识到她接下来想说什么。   “你是个即将要脱单的人了,若是被你女朋友看到我和你住在一起,一定会误会的,所以现在也算是同你告别吧,我给你吹了头就准备离……”   离开一词还没能说完,她见简离猛地转过身来,两人目光一瞬间相顾对上。   她愣了愣,紧接着右手所握的吹风机被他关上扔到一旁,他大手一伸,将她左手手腕整个圈住,岑言下意识想挣脱,却发现他的力气大得吓人,像是一把铁钳,纵使是她,也无力可挣。   她就这样轻轻松松地给摁到了床头。   他的身子也跟着向她贴近,阴影笼罩之下,岑言才发现自己之前想错了,错得一塌糊涂。   什么清瘦的身材,什么一挥拳就能打飞的小竹竿。   都是错觉……   再没有比现在更能感受到危险和侵略性的时刻了。   “离开我这儿?”他声音有些哑,与以前的平静大不相同。   他逆着光,但眼中的神色却格外的亮,隐隐含着一丝怒气以及几分不满,而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看得出来有些生气。   可他生气什么呢?   岑言不是太能理解,她想不出来他生气的理由。   “对啊。”   她实诚地点了点头。   感觉到握在她左手腕上那只手紧了紧,微微有些泛痛,她下意识地往手腕方向看了一眼,他又给松了松,但还是像把固执的铁钳一样,不肯完全松开。   “你不能离开我。”   话说得孩子气,但一字一句,都是不容反驳的认真。   岑言更是不解了:“为……为啥?”   简离紧紧地盯着她,似乎是要将人望进心里。   “因为我那个要误会的女朋友,是你。”   时间仿佛静止,只是带着窗帘轻摆的微风以及窗外不同起伏的鸟叫和蝉叫在显示着时间的流动,至少对于岑言来说,她的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   她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于是连话都抖不清楚地紧张道:“什……什么?”   简离见她虽然看着自己,但眼神明显不在一条线上,似乎跟着她那四分五裂的思绪,远远飘去了。   他一时好气又好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脸,但她依然没有一点回神的迹象。   “我也喜欢你啊,岑言。”   他又说了一遍。   “我喜欢你。”   她眼睛这才慢慢有了些许光彩,不似刚才那样空洞,但似乎还是难以置信。   “你……你骗人。”   她垂下头,神色有些黯淡。   “你怎么可能会喜欢我。”   感觉到唇上突然传来一丝冰凉的触感,她的瞳孔猛地放大,眼神终于成功聚焦,面前是简离近在咫尺的脸,她甚至能看到他右眼眼眶中一颗小小的痣。   整个过程不过是浅尝初试,他看起来那样小心翼翼,似乎是怕将她吓到,随后很快便抬起头,离开了她的唇。   “我为什么不可能喜欢你?”他手指在她脸颊处轻轻摩挲,柔声问她,“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岑言觉得有阵火从耳根处烧了起来,烧得她理智全无。   “还要再来吗?”他又问。   她怔怔地看向简离,眼睛湿漉漉的,眼角轻轻往上扬,可爱与妩媚并存,要多撩人有多撩人。   他眸色一深,那只本是捧着她脸的手慢慢滑向了她小巧玲珑的下巴,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住,在抬起她脸的同时低头吻了下去,不似刚才的浅尝初试,唇也不似之前的微微冰凉,相反带着如夏日般热烈的躁动。   他含住了她的下嘴唇,刚开始只是轻轻的吮吸着,但很快他便不仅仅满足于此,捏住她下巴的手松开,改用手掌托住了她的后脑,使两人的距离更加贴近。   他的舌尖就这样直直地闯了进来。   岑言一时只觉得被他的气息所笼罩,无论是唇间还是鼻下,甚至是身体中的每一处,都能清晰地感受到这抹气息。   她一直以为无论是怎样的味道都掩不过他的薄荷味,但此时随着他的靠近所带来的男人气息是如此的浓烈,她在他身上再嗅不到一分一毫的薄荷味。   明明他才不过二十一岁,是个半大不小的少年。   可这一刻,他脖子处轻轻滑动的喉结,亦或者撑在她身子两旁的手臂上那紧绷的肌肉,都无一例外地显示出一个男人该有的成熟。   岑言总结出一个道理。   男人野兽的程度,与年龄无关。   这个道理也是到很后来她才完全通透。   男人野兽的程度,其实是和年龄成正比:)   特别是那种活了五百年的老年人,千万千万别去招惹。   良久,两人唇分。   岑言红着张脸细细地喘着气,简离用拇指替她拭去嘴角的晶莹,而后,手轻轻揽过她的身子,将她抱在怀里。   “真好,”他将下巴倚在她的头顶,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嘴角和眼中的笑意似要溢出,止都止不住。   “我们现在是在一起了吧。”   岑言的手抓着他胸口的衣服,抬头看他,脸烧得不行,但还是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其余更多更多的事,她这个时候都不想去考虑。   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而这个人,他也喜欢自己。   她抿了抿唇,看着头顶之上的那张脸,忍不住傻笑出声。   “简离,”她唤了一声。   “嗯。”   “简离简离。”   他看上去有些无奈:“嗯。”   她高举双手,脸上挂着笑,眼睛特别亮:“简离简离简离!”   简离摸了摸她的头,她头发软软的,从指间滑过,像是凉凉的水汩汩流过。   “我在。”   她突然就笑弯了眼,高举的双手放下来将他的脖子一把抱住,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随后在他耳边轻声道:“真好。”   简离愣了愣,不过很快反手揽住了她的腰。   “是啊。”   ×××   是暗的会议厅,厅内关着的窗帘,是深红的颜色。   厅中央摆放着一张长桌,主座一个位置,右四个,左五个,看上去就很中二的样子。   这本应该是十个人的座位,如今却只有七个人入座。   因为排名第六的石鹏已经死了好段时间了。   而排名第二的咕噜和排名第八的大全前两天被简离打成重伤,还在住院。   “诶诶诶?现在先发制人?讲真?”排名第十的张狗蛋听了坐在主座上的陆迁和的话,一下坐直了身子,诧异地看着陆迁和。   要知道他们现在不仅缺少了咕噜和大全的这两个战斗力,而且排名第三的老鬼之前所受的伤也没能完全恢复,别说先发制人,就连贸然攻击也会失去不少胜算。   ……他本来还以为这个紧急会议是来通知大家得先隐忍一段时间,别去敌方面前瞎晃荡……   现在想想,之前攻击那座游乐园,实在是太亏了啊!   而在这么亏的时候,老大却告诉他们先发制人?   Excuse me ?   还有还有……   怎么感觉其余所有人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啊!   虽说他新加入暗不久,然后恰好不好把之前的第十打赢取代了其地位,但这时这种莫名不合群的感觉是个什么鬼?   排名第一的首领像是说了一句『今晚吃牛排还是牛排啊?』这样平淡的生活话语,完全不是什么『就明天吧,我们主动开战』这种能决定一场战争开始的死亡咒语。   排名第二的咕噜在医院躺尸。   排名第三的老鬼因为屁股疼所以趴在椅子上。   排名第四的兰岚在涂指甲油。   排名第五的凌沉玩着自己手上的闪灵球。   排名第六的石鹏死了。   排名第七的灵灵暗中观察玩闪灵球的凌沉。   排名第八的大全和咕噜同间病房在医院躺尸。   排名第九的丸子在抠脚。   这种只有自己是正常人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张狗蛋有些想哭,有些想回家。   “当然现在先发制人咯,”坐在他旁边的丸子收回了抠脚的手,侧过头,有些奇怪的看着他,“打协会那群脑白金一个措手不及。”   丸子一直喜欢称协会的人为脑白金,大概意思就是   脑残,白痴,人傻钱多。   “反正他们也打不赢我们,”兰岚涂完指甲油,将手举得老高,一边自我满足地欣赏着,一边懒懒地附和道。   ……   大佬大佬。   张狗蛋想要给各位大佬磕头致敬。   他又看了一眼最有话语权的首领,却见首领正摇着高脚杯中的红酒,像是在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这时,会议厅的门被推开,首领的小秘书路则快步走了进来,附在首领耳边说了些什么。   随着这些话,首领的脸色越来越差,眼神也越来越凛冽,张狗蛋觉得自己有些不敢去对上那双冰冷的蓝色眼睛,于是低下了头,但紧接着,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声把他吓得又抬起了头。   只见那只玻璃杯已经被首领捏得碎成一片片渣子,红酒洒在首领手上,看起来有些像血。   “很好。”   半晌,他听到首领这样说道,声音中满是怒意。   作者有话要说:   从大山中回来的我   汪汪汪 第73章 小出血   这是和简离确认关系的第二天, 一看手机, 才不过六点十分, 但从窗帘间的缝隙中露出来的亮来看, 今天又是阳光正好的一天。   回想起昨天两人的互相告白,起初岑言还有些许刚睡醒过后的恍惚, 但很快又想到简离将她按在床头连着亲了好几次, 甚至后来他嘴唇还往她的肩膀和锁骨去,虽然最后他及时刹了车一言不发地走进浴室, 但现在想起,岑言依然控制不住的头脑充血,满脸通红。   “啊啊啊啊!”   她一把抱住纯白天鹅绒的薄被,将头埋到被子里, 在床上像个长条形皮球一样不停地左右翻滚。   滚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停了下来。   然后抬起手,“啪”地一声捂上脸,嘿嘿嘿嘿地傻笑起来。   她突然就有种想告诉全世界的冲动,如果此时手里有个小喇叭,她肯定会忍不住将音量拨到最大,遇到一个人就跳过去对着他耳朵吼一声。   简离是她男朋友啦!   她喜欢的那个人,是她男朋友啦。   o(*////▽////*)q   结果自然是被人当做出跑的病患。   不过这都不重要,能让人感受到她此时的喜悦,她觉得很OK。   在床上由于瞎幻想的缘故又折腾了足足半个小时, 她最后终于以一个泥鳅滑入沼泽的姿势从床边软绵绵地滑到地上,接着S型匍匐前行, 脱衣换衣一气呵成,站起来时已经完全神清气爽,宛如换了个人。   只是一头快抵拢腰处的长发还是乱糟糟的,像长了一脑袋的黑乌鸦。   打开房门时刚好看到从楼梯处走下来的简离,虽然对于简离这像是老干部一样的作息时间岑言早就习以为常,但今天的简离有些不一样,他居然顶着两轮硕大的黑眼圈?   简离也看到了她,愣了愣。   “你……”   两个人突然又默契开口。   “……”   接着是很默契的沉默。   岑言本来只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可是转而心里多了几分想笑的冲动,她憋了又憋,嘴角抿了又抿,脸蛋鼓了又鼓。   最后还是很不争气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你为什么黑眼圈那么重啊,像个人型熊猫一样,有点可爱,”她几个蹦跳就到了简离面前,凑近了脸仔细地瞧了瞧他眼窝下的那抹黑色,笑得更厉害了。   她站在比他低一阶的楼梯上,看上去又矮又小,简离有一瞬间觉得她是在谎报年龄——明明从外形上看就是个未成年啊。   没长大的小丫头。   他看着她,眼底多了几分宠溺。   “老实说,”小丫头用胳膊肘戳了戳他的腰,仰头望着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在期待什么,“你是不是想我想得睡不着啊哈哈哈哈哈。”   一副得意忘形,偏偏又可爱得打紧的样子。   简离忍不住想要逗逗她。   他知道她有多容易害羞。   他弯了弯唇,缓缓俯下身,在她耳畔轻声道:“对。”   说话时带出的热气呼到了她耳处,像是什么化学反应似得,他清楚地看到她那像玉一般白净的耳朵一下就红了。   他直起身子,心里觉得好笑,但面上还是一本正经,继续道:“我一宿没睡着,一闭眼就是你的样子,你说,是不是该赔我?”   她怔怔地看向他,似乎是因为害羞而引起的大脑卡顿,只是下意识地问道:“赔什么?”   简离依然一本正经,双唇微张,懒懒散散地吐出了两个字。   “睡觉。”   她一下眼睛瞪得老大,像对圆滚滚的铜铃,本是只在耳根处盘旋的淡红瞬间爬上了脸,大脑大概也不怎么卡顿了,只不过还是花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两个字所代表的意思。   “……哦,”她努力保持住面上的平静。   “哦?”简离扬了扬眉毛。   “我去……那个啥,蹲个厕所蹲个厕所,”她机械地转过身,但没注意脚下还有一阶楼梯,一脚踩空。   简离没想到她反应会那么大,心里一惊,立刻伸手去捉她。   但岑言这么多年的武功功底已经让她及时地在空中翻了个身,避免崴脚的下场,一屁股稳稳地坐在了地上。   简离:“……”   还有这种操作?   但即使是这样,她似乎还是呆呆愣愣的,低头望着地面发呆,没有一点儿要起来的打算。   简离在她面前蹲下,拉起她的胳膊看了看,确认没受伤后,松了口气,但看着她一副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样子,好气又好笑,于是拍了拍她的头:“该醒了。”   岑言这才慢慢抬起头,但动作却宛如个受了损坏的机器人,要多僵硬有多僵硬。   然后目光在接触到简离的脸时。   鼻下一红,她流了鼻血。   简离顿时心里像有什么炸开似得,但他没有时间去关注到底是怎样的心情,连忙站起来到旁边的饭桌上抽了几张卫生纸,又很快地蹲了回来。   而这时的岑言已经彻彻底底地清醒了意识,感受着鼻子下的温热,她第一反应是仰起头,第二反应是快哭了。   也……也太特么丢脸了吧!   不过是听到他一句再简短不过的睡觉,她居然……居然幻想着幻想着,脑补着脑补着,把鼻血都给脑补出来了……   她以前从来没想过想要什么异能,但现在却格外想拥有一个能挖洞的异能,以便于在这种丢脸的时候将自己埋了。   这样一想,她又忍不住开始脑补自己像个土拨鼠一样刨洞的模样……所以说人的脑洞真的不能太大,不然总是会处于有事没事都发呆的状态,以至于会错过男神给自己擦脸这种事……   岑言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等她再一次回神,鼻下的血已经被简离用卫生纸拭去,两个鼻孔一边被塞了一团纸坨以防血再流出。   她只是看了一眼简离,就立刻把脸给捂上了。   刚才的丢脸还相当清晰地印刻在脑中,她此时非常不想去面对简离。   “老实说,”他偏偏还模仿她刚才的语气,声中带着深深的意味,这样问她,“你是不是幻想和我睡觉才流……”   话还没说完,岑言一下松开了本紧紧捂着自己脸的手,扑过去把简离的嘴掩得严严实实。   “啊啊啊啊我们看破不说破难道不好吗!”她一脸崩溃。   简离被她捂了嘴没法说话,不过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明显。   岑言愣了愣,这才发现刚才自己由于是太过着急扑过去的原因,不仅将本是蹲着的简离扑得直接坐到地上,并且她自己还跪坐在他修长笔直的双腿之间,姿势有些…暧昧?   虽然两人现在已经是情侣关系,但总归一天时间,再加上岑言脸皮本就比较薄,她立刻放下了捂着简离嘴的手,撑在地上准备爬起身子。   但还没来得及起身,甚至只是拉了一小段距离,她突然感觉手腕一紧,紧接着握着她手腕的那个人轻轻使力一扯,她重心不稳,一下子跌坐在了简离身上。   “喂?”   她抬起眼皮,刚想问简离这又是闹哪一出,但身子却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所笼罩,他双臂一收,将她抱在了怀里。   他下巴搁在她肩膀处,有些沉沉的,岑言听到他在自己耳边轻轻笑了一声。   岑言从来不知道,不过是一声笑,也能撩得她面红耳赤的。   就好比现在。   “怎么办啊?”他又说道。   “恩?”   “连你流鼻血也觉得可爱。”   岑言一听又急了,从简离肩膀上挣扎着抬起头来,直直地看向他:“不要再提这茬了好不!”   “鼻子里塞两个纸团也可爱。”   “喂喂喂喂!”   “岑言。”   就在她要暴走的时候,他突然唤了声她的名字。   她一下就安静了下来,但嘴里还是忍不住叨叨:“干啥啊,这么正经,像是要说什么重大事情一样。”   简离:“嗯,确实很重要。”   她立刻一脸严肃加紧张:“什……什么事?”   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软软的,像是他最喜欢吃的布丁似得:“我可能离不开你了。”   岑言一愣,随后将小脑袋放回了他肩膀上,又细又瘦的手臂慢慢环过了他的腰,嘟囔道:“你可真是肉麻死了。”   可唇角还是忍不住慢慢朝上弯,最后定格在一个弧度之上,扬起一抹笑。   这个人,也太犯规了。   ×××   早饭还是一如既往地岑言来准备,简离负责搓盘子。   简离搓完盘子后出来一看,看到岑言正在给院子里的狗子倒狗粮,她蹲在狗窝外小小的一团,样子看起来格外仔细。   结果还是一不小心手抖倒多了。   狗子屁颠颠地凑过去就想下嘴,简离一直觉得还蛮神奇的,感觉狗子作为一个从暗里被派出来的高端异能者,从一开始十分抗拒狗粮到现在那种像是上瘾一样的喜爱,让他觉得很神奇。   但岑言丝毫不给狗子下嘴的机会,动作极快地抢过了狗饭碗,捧了两把放回装狗粮的袋子中。   然后才递给不知为何能从那张狗脸上看出明显失望的狗子,递了后还在一旁语重心长地劝道:“朋友你看你都胖成啥样了,天天就知道吃吃吃,还是像我一样尽量控制一下自己的食欲好吧。”   简离看到狗子张嘴的动作瞬间僵住。   耷拉着耳朵和尾巴绕着狗饭碗走了一圈,一副挫败的样子,接着默默地钻进狗窝,无心吃食。   那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还特激动地跑过来告诉他:“我的妈呀,咱家狗子是不是成精了,我怎么觉得它听得懂我在说啥?”   简离接过她手里的一大包狗粮,对“咱家”这两个字相当满意,开着玩笑:“别傻了,你去问叫它给你磕了头,你看它会不会?”   一句玩笑,结果她还真跑去了。   简离:“……”   随后一脸失望地跑回来,瘪着嘴叹了叹气:“看来是我的错觉啊,我都恐吓它说它不磕头我就拉它去厕所吃 | 屎,它还是一动不动地趴在狗窝里,如果不是听不懂就只能说它真是太稳得住了。”   简离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不……我觉得是因为……狗并不会磕头。”   岑言一个哆嗦:“……冷笑话?”   简离:“算了……”   ……   等到中午,岑言去看狗子,发现狗饭盒里的狗粮还是没有一点减少的迹象,她有些诧异,往狗窝中一看,才发现狗子依然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倦怠的样子,眼角和鼻子都有些许水样的分泌物,摸摸腹部,和平常的体温不太一样,偏高。   岑言虽然没有养过狗,但这种状况也能判断出很可能是生病了,便叫来简离,问他有没有宠物药。   简离自然没有。   说实在的,他之前并没想过狗子作为被派来监视他的异能者会生病这件事。   岑言想了想,此时也只有去宠物医院这一个办法,于是急急忙忙地收拾了下,单手扛上狗子,就钻进了简离开过来的车中。   狗子:“……”   它好歹也是个几十斤重的大型犬,给个面子双手略带吃力地抱好吗,这一脸轻松是要闹哪样啊!   装病已经够累了,没有面子的装病,身心俱疲。   关键是这个丝毫不给它面子的女人还总是从副驾驶上转过来吵它:“没事没事,大不了就是打针,你爸爸有钱,打多少针都不是问题。”   驾驶座上的男人淡淡地补充道:“有钱也是给你妈妈用,不存在给你的钱。”   狗子:滚滚滚。   烦死人了。   不仅要吃真实的狗粮,现在还得吃这种精神狗粮。   烦死狗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开始正常更新了!!   终于忙完   烦死狗了 第74章 小醋意   说来也奇怪, 明明现在正值白天, 但他们在附近绕了一圈, 其中两家宠物医院都处于闭门状态, 还有一家前两天直接倒闭了,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厄运在牵扯着狗子一样, 看不得它好过。   最后没有办法只能翻地图, 然后在距离这边差不多半个小时车程的商业中心里找到一家宠物医院显示正在营业。   “啊这里!”岑言看上去有些激动,又指了指这家宠物医院附近的炸鸡店, “之前皮皮向我提过这家炸鸡店超好吃的。”   简离正在开车,听到炸鸡还是低下头瞥了一眼地图。   “那就去那儿吧。”   说着,手腕微转,方向盘在他手中旋了半圈, 车身便掉头朝着目的地方向驶去。   好一会儿都没听到身旁有动静,简离看过去,发现岑言正望着他放在方向盘上的手出神,眼睛都不带眨得,他一直觉得很厉害——为什么有人能做到无论什么状况下都能这样时不时得走个神?   “嗯?”他漫不经心地轻嗯了声。   岑言眼睛眨了眨,呆愣的神色一松,看起来应该是回了魂儿。   “想什么呢,”简离问她。   岑言抬手摸了摸鼻子:“以前你开车时不好意思看,现在仔细看了看,果然你掌方向盘的时候整个手都流露出性感啊。”   白皙修长, 细如葱白。   特别是在右手食指有节奏的敲击着纯黑的方向盘时,那点点敲击声就好像落在了她心间, 带着心跳情不自禁的鼓动。   完了完了。   她现在是……完全被这个人勾引了?!   还未等简离来得及说话,她又自说自话地补充了句:“美色误人啊美色误人!”   简离愣了愣,目光朝旁边轻轻一扫,最后定在岑言脸上。   她由于刚说了话的缘故,殷红的小嘴微微张开,像是颗放在那布丁般白软的脸蛋上的樱桃,显得甜嫩多汁。   岑言见他突然望了过来,在一瞬间的怔愣过后立刻敲了敲他的手臂:“喂喂开车呢,我就算没驾照也知道不能在开车时到处张望这项硬性规定啊。”   说完脸色一变,指着前面路口正要拐弯行入干道的大巴。   “你看!……不是让你看我,看前面前面!”   简离这才悠悠地回正了头,他也算是最早那批拿到驾照的人了,如今已经开了几十年的车,眼角余光比岑言更早发现那辆准备拐弯的大巴。   轻轻踏下油门,在大巴拐弯之前将其超过。   听到旁边的岑言似松了口气,长长的吐气声,都能从里面感受到她当时的紧张。   接着她又苦口婆心地来劝他:“虽然吧……我知道你车技像个老司机一样顶顶牛批,但咱也不能学电视剧里那一套无论怎么不正视前方也不会死这种科幻情节对吧?”   说完还像诓小孩一样从衣服兜里抓出了几颗水果糖,五颜六色的,都是不同的味道。   “吃了我的糖后就算是答应了,你想吃什么味道?”   他唇角向上勾了勾。   接着饶有兴趣地回答道:“樱桃味。”   她每一颗都拿起来认真看了看,最后有些为难。   “没有樱桃味啊……”   然后又举起一颗粉色的凑过去给他看。   “不过有你最喜欢的草莓……唔……”   话还没说完,嘴便被堵住了。   唇瓣上的触感很快就消失,但那淡淡的薄荷味还残留在上面,散发着清甜的气息。   岑言瞪大了眼震惊地看向简离,难以相信刚才这个人居然搞了个突然袭击,就这样侧过来亲了她一口?!   而且离开前还……   还不怀好意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唇?   像根湿乎乎的羽毛,轻轻地挠了她一下似得。   不是……   这个人……   明明她前一秒还在语重心长地教育他啊!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生个气来让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正要说话,旁边的简离却慢吞吞地开口道:“吃了你的糖就算是答应了,以后我会好好开车的。”   岑言:“……”   这根本就……没办法生气……   她有些别扭地回正了头:“没有下次了。”   “没有了。”   “那我信你。”   他笑了笑:“嗯。”   过了好会儿,他突然又开口道:“糖真好吃。”   岑言:“!!!”   趴在后面吃了一嘴狗粮的狗子望向窗外:很烦。   ……   驶入商业中心,即便今天还不是周末,但车窗外依然人山人海、沸沸扬扬,一副相当热闹的样子。   连带着宠物医院中也有好些只猫猫狗狗在做护理,一只只洗了澡修了毛后都香喷喷的。   岑言给医生说了下狗子的情况,一番检查下来,发现只是一点小感冒,算不上严重,开一点药就行了。   可问题就在于狗子这家伙在看到宠物店老板小姐姐养的白球小博美后就走不动路了,趴在地上,死活不肯走。   一副吃了他们的狗粮受到刺激的样子。   岑言没有办法,在狗子面前蹲了下去,刚想一把将其扛走,但身后的连衣帽子却被简离扯了扯。   岑言转过头看:“?”   简离道:“留它在这儿,我们出去逛逛。”   巨型电灯泡,还是颗不怀好意的巨型电灯泡,不需要。   岑言于心不忍:“不是,它还感着冒呢,万一待会儿玩着玩着发现我们不在了,要找我们怎么办?”   一旁假装对短腿小母狗很感兴趣的狗子:求求你们快走吧,不要思考这种根本没可能的问题了好吗!   简离:“不会的,它没那么粘人。”   岑言:“可它现在感冒了啊,感冒后都容易粘人。”   简离:“……”   简离:“它比较特别,感冒了喜欢去粘狗。”   岑言看了一眼小博美去哪儿它就屁颠颠地跟去哪儿的狗子,突然觉得很有道理,于是便留下了狗子跟着一脸轻松的简离出了宠物医院大门。   出了大门走了好长一段路才突然反应过来,这特么……莫非是……传说中的……约会????   商圈逛街,情侣档,约…约会?   应该不算吧……   毕竟她现在穿着普普通通的连帽短袖,普普通通的休闲中裤,脚下还是更加普普通通的人字拖,甚至出门太急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梳……说起来,就连洗头都是前天洗得了……   对。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需要精心打扮一番的约会。   忍不住看向简离,想起今天的出门他们两个都没有任何预兆,所以他的状态应该也不会好到哪儿去吧,而且早上起来的时候还有黑眼圈呢!   可是……   为什么他明明同样是普普通通的短袖短裤和白色帆布鞋,头发看起来也没梳过,眼下还有淡淡的黑眼圈痕迹,可偏偏给人的感觉就是个慵懒散漫的英俊少年?   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果然颜值拯救了一切未知因素啊……   作为女朋友,岑言此时脑子中一连串『太丢脸了,你退群吧』这样的弹幕飞驰而过。   想着想着,她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而恰好这时,先她几步的简离被两个女生挡住了,其中一个脸颊泛红,不太敢抬头看他,而另一个短发女生大大咧咧的样子,咧嘴笑了笑,问他:“这位帅哥,能给个联系方式吗?”   简离皱了皱眉,这种事倒不是第一次遇到,心情好的时候就拒绝,心情不好就无视,算起来他也很有经验了。   刚想开口说话,胳膊突然被人一扯。   “不好意思,这位帅哥已经有人承包了。”   低头看到一个黑乎乎的小脑袋正贴在他身边,他家小丫头两只手紧紧地抱住他的右胳膊,像是在宣示主权。   简离心底莫名一甜。   而这种事自然几家欢喜几家愁,比起泛着甜意的简离,岑言在一旁酸都要酸死了。   这才走出几步啊,就有人当她不存在似得来勾搭她男朋友,若不是现在是法治社会,她觉得自己很有可能左一脚右一脚给她们一人一个飞天大踹。   “哦抱歉了抱歉了,”那看上去大大咧咧的短发女生上下打量了岑言一眼,嘴上说着抱歉的话,可听起来却很是敷衍。   岑言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要矜持不要生气。   可那女生偏偏还不知好歹,在拉着另一个同伴背过身准备离开时,小声地与对方嘀咕道:“拽什么拽,也不看看自己前胸贴后背的,相不相配心里没点B数吗?”   虽然声音确实很小,也只是她们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但岑言一双耳朵多好使啊,没有任何阻拦地听得一清二楚。   那股怒气就直接往她头顶窜了。   脚趾活动了下,关节间发出清脆的响声。   “喂。”   可她还没来得及暴躁,身旁突然传来冷冷地一声。   她望过去,果然见简离脸色微沉,眼睛紧紧地盯着前面刚走出两步的女生,其中堆着嗖嗖的凉意。   那两个女生转过身来,也许是意识到自己说得话被听到了,眼神飘移不定,似做贼心虚。   “道歉。”   声音比刚才的那声喂还要冷上几分,岑言很少听到简离这样卷着怒意宛如寒霜的语气,在她印象中,他一直是个很难从声音中听出过多感情的人。   她仰头看着他,突然就不那么生气了。   那边的短发女生还在嘴硬:“讲点道理行不?要道歉的话我刚才就道过了好吗!”   简离向前走了一步,明明不是什么健壮高大的身子,这种时候却有种天生高人一等的压迫感,那两个女生下意识跟着退了一步。   “你知道让一个人后悔自己说过得话需要几个步骤吗?”   他开口道。   “啥?”   “第一,弄清他的身份,第二,破坏他想要做的事。”   女生愣了愣。   “你在准备考研?S大的?李荫?”   短发女生脸色都变了,急道:“你想怎么样!”   “考研的话可得谨慎才行啊,小心祸从口出,”他将手懒懒地揣在裤子口袋中,眼下带着淡淡的黑眼圈,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但这话说完,眼神却倏地一转,如刀子般锋利。   “所以,道歉?”   短发女生在原地站了好半天,脸色相当难看,直到旁边的同伴拉了拉她的袖子,她才吞吞吐吐地开了口:“对…对不起。”   简离偏过头看向岑言,目光带着询问。   岑言摆了摆手:“算了算了,饿了,吃东西去。”   简离嗯了一声,随后顺手牵了她的手,将那小小软软的一团握在自己掌心里,看着她的表情忽地一怔,他慢吞吞说道:“约会的话,还是牵着手比较好吧。”   岑言低头看着两人相握的手,突然正色:“对,还可以给你挡挡桃花,我也觉得很好。”   简离没忍住轻笑了声。   这小丫头,还挺能醋的。   走在路上,岑言想起刚才简离逼着那短发女道歉的事,有些好奇:“你是咋知道她那些事的啊,你们之前见过?”   简离嘴里含着岑言刚才给他的草莓味水果糖,满不在乎道:“她拿的那杯奶茶,是S大门口的店,S大离这儿有好几站的地铁,学生都会选择比较近的商圈,她过来多半也是因为全城最大的书店在这儿,我看她提得那个包挺沉的,平时不会需要那么大的用书量,所以很可能是考研。”   岑言听得一愣一愣的:“那名字呢?你怎么连名字都知道?”   “她手机链上挂了个刻有荫字的石头,而她同伴手里提的那个购物袋,算是个高档品牌的包,但她同伴衣着首饰都很朴素,不是能付得起这个价位的人,所以应该是在帮她提,购物袋里的小票露出来一截,上面写着李女士。”   岑言:“……”   岑言:“服了。”   简离捏了捏她的手:“解气吗?”   岑言一想到刚才短发女那难看的脸色,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解气,比我一脚踢飞她解气多了,果然比起用武力让人屈服,那种给人造成心理上的憋屈才是最爽的!”   说完又长长叹了口气:“男友太聪明,压力好大。”   简离侧过头看她,一本正经:“多吃甜食,补补脑子。”   岑言:“……”   岑言:“你可能是对核桃有什么误解。”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卡文ORZ 第75章 小炸鸡   两个吃货之间的约会, 没有什么心跳加速的突然调情, 也没有什么买买买疯狂扫购买买买, 甚至是连衣包饰品的店都没有进过, 就这样走哪儿吃哪儿硬生生将中心整条街上的小吃全吃了个遍。   当然,比起相当挑食的简离, 像个垃圾桶一样的岑言才算是真正意义上地做到了全吃了个遍。   很快就到了饭点, 走走停停的人群也差不多朝着各方食所移动,而作为一整个下午都在吃吃吃的简岑两人, 已经为了抢位置提前坐在了某家炸鸡店中。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这个。”   岑言指着菜单疯狂 | 操作, 中间还好几次善解人意地停下来让服务员小姐姐将所点的菜名记在小本子上。   服务员小姐姐看着满满一页的菜名,嘴角抽了抽,但她已经劝了好几次,委婉地表明他们两个吃不完会浪费食物,可这对盯着菜单眼睛一直在发光的情侣态度却非常坚决。   就好像他们肯定能吃完一样……   莫名其妙的自信……   为此,作为遇上人傻钱多的顾客而应该暗自欣喜的卖家那方,在顾客终于合上菜单时,她甚至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好的请稍等。”   然后抱着菜单一溜烟地离开了。   珍爱智商,远离傻子……   岑言露出了『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的表情。   “人与人之间为什么不能多一点信任呢,我是真的能吃完啊, ”她叹了口气。   “比起你第一次在家里点了三十分白饭外卖,我觉得这种只是单纯点得多的情况更容易让人接受多了, ”简离说道。   岑言一听就乐了:“那时毕竟才和你认识,不好意思往贵了点,讲真吃白饭还是相当枯燥的!”   简离唇角忍不住往上抬,语气轻缓:“现在呢?现在就好意思了?”   她突然顿了顿,像是意识到什么。   “你这样讲,还真的有点别扭啊,毕竟是你父母的钱,就好像公款谈恋爱一样……要不下次我们还是去吃自助吧?”   简离一愣,脑中反应了好会儿才反应过来那句『毕竟是你父母的钱』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眉头不经意间轻轻拢起,显然对这个话题有些反感:“我的钱都是我自己挣来的,与父母无关。”   岑言正低着头将手中的传单折成纸飞机模样,听到简离这样说立刻抬起了头,一脸崇拜。   “哇虽然也想过你可能是自力更生那种,没想到还真的是!聪明年轻优秀还帅,真好啊,”想到这样的人还是自己的男友,她咧嘴轻轻笑了起来。   看到她这副小可爱的模样,刚才因为那个话题在心里点起的一丝烦躁就这样完全消失殆尽,甚至在她说出什么聪明年轻优秀帅这几个再普通不过的形容词时,有些许小小的得意和欣喜似乎要浮上嘴角,他控制不住地想要开心。   “诶……”坐在对面的岑言突然发出一声疑惑。   简离望过去,见她怔怔地望着手中用来折纸飞机的那张传单。   “嗯?”   岑言依然是呆愣的状态,见简离询问,将传单摊平,然后将其立了起来,指给他看。   “这个,和我们大学里的一座建筑很像。”   简离顺着她的手指往上看,一座欧式的圆形建筑立在画面上,墙上有大量浮雕,整个建筑看上去线条简洁、外观宏伟,看得出来建筑技术高超精湛。   不过说起来,还是第一次听到她讲自己以前的事,他有些好奇,问道:“哪所大学?”   岑言的嘴张了张,很快又合上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那所存在于自己世界中的大学,她只在网上查了资料还没来得及前去读书就死去了,即使两百年的时间徐徐而过,她却依然将大学的名字记得清清楚楚。   毕竟也算得上是生前的遗憾了吧……   没有享受大学生活什么的。   见她突然就沉默下来,眼里带着明显的失落,简离也不再问,他虽然好奇,但比起她那些过往来历,他喜欢的是她这个人,其他的所有事都算不上重要。   “这个拉面,”他转移了话题,“上面有鸡蛋。”   岑言一愣,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挂在墙上的店家推荐,是碗再正常不过的拉面,面上摊着一个煎鸡蛋。   她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啊?”   他紧紧抿着嘴,像个看到了自己不喜欢的食物的小孩:“好恶心。”   岑言突然想起挑食的他对鸡蛋一向没什么好感,这让早上起来喜欢吃白水煮鸡蛋的自己一直都不太能理解,觉得他真的是错过了一样超美味的世纪佳肴。   自然,什么都吃的岑言对于各种挑食的简离,只要遇上他不吃的东西,就会觉得他在错过她心中的世纪佳肴。   都是偏见。   但偏偏他再怎样挑食,自己脑海里也只有『不吃就不吃,反正我也能把他养得很好很好』这样的想法。   真是……   拿他没有办法啊。   刚好这时好几份炸鸡也被端了上来,岑言知道他对炸鸡的喜爱并不亚于甜食,于是捻起一块抹了酱往他手里塞。   “看什么鸡蛋啊真是,吃炸鸡吃炸鸡。”   简离看着整个拼盘中最大的那块被她塞进手中,无奈地笑了笑,每次在吃东西的方面,她都像养了个儿子似得,什么好的都往他手里塞。   好像生怕他在这“二十一”岁的年纪里不能好好长身体似得。   岑言塞了块炸鸡给简离后便准备自己也开动了,但刚往翅中上抹了层酱,坐在她对面的简离突然站起身来。   皱着眉,表情有些严肃。   岑言不明所以,一手拿着一只翅中,一脸懵比地看向他。   简离取下戴在手上的一次性手套,拍了拍她的头,稍微调整过来表情:“我去趟厕所,很快就回来。”   岑言扬了扬手里的翅中,又朝他呲了呲嘴,像只占下地盘的威风小老虎似得:“那你可得快点啊,不然回来可能我就吃完了。”   他唇角轻轻弯起。   “好。”   当他站到大楼的楼顶后,感受着铺天盖地的异能者在这附近一圈瞬间聚集,简离眸色微微沉下,脑海之中一个想法越加清晰。   他和岑言之间的第一次约会,任何对她来说不好的记忆,都不该在这个时候发生。   而坐在座位上悠闲的吃着炸鸡的岑言,听到有匆忙的脚步声在耳边传来,她抬头看了眼,怔住。   前几天突然离开的皮皮正站在她面前,额上有汗,表情很惊恐,他紧张地摇了摇岑言的手臂:“帮帮我。”   岑言想起第一次见到这小孩时,也是这样的情景。   历史总是惊人的似曾相识啊……   她的心情不可控制的有些复杂。   只是不同于上次的素不相识,她如今和这小孩也算得上是共同生活过的……朋友了?   “怎么了?”她问道。   “我的妈妈……我的妈妈她……”皮皮的表情像是随时都会哭出来,“你能不能和我去救救她?”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瘦……   啊啊啊啊临近完结真的好卡啊 第76章 小曲折   岑言本来是想让皮皮坐下来一起吃炸鸡的, 但听他这么一说不由一愣:“你的妈妈……”   想了好会儿才反应过来大概就是将皮皮接走的亲人。   于是正色道:“她咋啦?”   皮皮红了眼圈, 由于演技相当可观, 此时俨然是个悲伤恐惧中带了那么一小点不知所措的小孩模样。   “我们遇到了歹徒, 妈妈她……她为了让我先跑,独自留下来拖延时间, 幸好在这里……这里看到你了呜呜。”   岑言看着他, 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将手里的炸鸡放到碗中。   “在哪儿?”她一边取下手套一边问道。   取下手套后又迅速地发了条短信给简离, 大概内容差不多是自己也去厕所了,让他回来看到没人不要着急。   由此看来,厕所才是最无辜的那个吧……   皮皮立刻报了位置,听完岑言才想起自己对这里完全不熟悉所以并听不懂, 不过还好皮皮说他记得方向,于是岑言便一只手捞起没几斤肉的小孩,从炸鸡店出来后便疾步飞奔而起。   她的速度一向极快,到达目的地的位置也不过几分钟。   面前是一条小巷,没有路灯,唯一的光源是黄昏之时从云层间透出的晚霞,小巷中站着三个人,逆着光,看不清脸,两高一矮, 两个男人一个女人。   岑言将皮皮放了下来。   眼睛微微眯起,静默了会儿, 合上,再睁开。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她漫不经心地摊了摊手,问道。   陆迁和见她已经察觉,也懒得再演,本来天真稚嫩的孩童面孔画风一转,挂上了几分蔑视凉薄的笑意,看上去像个黑心小正太。   “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连声音也不再是清脆的童声,而是低沉磁性的成熟男人嗓音,配上那张黑心小正太的脸,居然一点违和感也没有。   岑言看向陆迁和,目光凉凉的,仿佛再看个第一次认识的陌生人。   “一开始我就怀疑,我坐在炸鸡店最靠里的位置,你如果不是有意寻我,根本不会有什么凑巧才对。”   这倒是陆迁和意料之外,他饶有兴趣地应了声:“哦?那你为什么还跟过来?”   岑言默了半晌,突然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以为你是被逼迫的啊,没想到居然是一伙的,这样看来,上次在超市受伤也是故意的吧?”   “没错。”   他点了点头。   岑言又继续说道:“所以你也是暗派来的吗?上次半夜莫名其妙地被暗的人攻击,虽然不知道原因,不过好像这个组织对我很有兴趣的样子。”   陆迁和脑中有什么念头晃过,心中控制不住地有些不舒服。   他抬头望向比他现在的个子高出许多的岑言,脸上的笑瞬间收起,明明还是张小孩的脸,却能看出相当明显的冷漠。   “说什么以为我是被逼迫,其实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你怕将你那小男友牵扯进来,所以才跟着我过来的吧。”   提起简离,岑言眼中顿时露了杀气。   “这些本来就和他没有关系,”连带声音也冷了好几分。   陆迁和还是头一次看到她这副表情,像把最为锋利的剑,只要有谁触碰到她身后所保护的事物,她就会以剑刃相向。   是和与平日中的散漫随意完全不同的表情。   这样的表情让他全身近乎疯狂地都充斥着不爽。   他突然想要看到她知道自己不顾一切想要保护的那个人是谁时又会是什么表情。   “他还没告诉你他是谁吗?”陆迁和笑了笑,只是嘴角微微扯了扯,眼中和脸上都毫无笑意可言。   他看到岑言有短暂的愣怔,但她很快就调整过来。   “这是不是那种,想用我在意的事物分散我注意力的情况?电视剧里经常这样演得,”她歪着头,思索。   陆迁和没有说话,只是招呼过来一个人,是站在一旁的一位男性,长得很健壮,个子也很高大,为排行第九的丸子。   他让丸子使用出异能『钢铁身躯』   丸子的身体立刻变成了钢铁一般的灰色,泛出光泽。   岑言不明所以,警惕地看向这位肌肉boy。   “你看着,”陆迁和却转头这样对她说道。   随后只见丸子朝着她相反的方向走去,刚走没几步,身上的钢铁色突然消失,变成正常的肤色。   岑言依然满头雾水,不懂这是个什么情况。   “所以?”   陆迁和慢慢将身子回了过来,仰头看着她,面露讥讽:“这是至今为止最强的异能『神之领域』,在范围之中的所有异能者都无法使用异能,并且自身对所有攻击免疫无效。”   岑言一怔,几乎能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这样的感觉让她莫名有些不适,像是喉咙中卡了一根刺,连带着呼吸的节奏都变得乱七八糟。   果不其然,陆迁和接着说道:“这便是世上第一个异能者的异能,而这个人,就是简离。”   他似乎还在继续说着什么,可岑言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已经意识到了更为严重的问题,站在原地,手脚冰冷。   显然,暗肯定不是对她这个没什么威胁连异能者都不是的人感兴趣,所以只能是为了对付简离才找上的自己。   这样的想法让她一下子有些慌了,手心开始冒出些许冷汗,她用指甲掐了掐掌心的肉,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成为简离的累赘啊……   她望了一眼前方小巷,紧跟着立马抬起脚,眨眼间已经在旁边的墙壁蹬了好几脚,想要趁现在还没人反应过来直接跳向刚才那钢铁男就走过去就恢复原样的地方。   那是肯定就是简离异能的范围内了。   若是他们不能使用异能,那对她来说,想要逃脱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   看着越来越近伸手便能触碰到的地方,突然一股怠惰的倦意从   头顶传到脚下,她身子一下没了力气,眼皮也越来越重,她努力想挣开这种像是要将她吞噬的无力感,但却只能感受到身体在不断下沉,最后被谁轻轻接住。   “简离……”她已经快没了意识,轻轻唤了一声。   但听到的却是陆迁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冷冷地,带着一贯的讥讽:“你和他,就错在太过自信,都以为自己能将对方保护的很好,可惜,也正因为这样,才被钻了空子。”   她连反驳的话都没能说出,便失去意识,陷入沉睡。   而一旁刚用了异能『睡意』的张狗蛋一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地模样,他对陆迁和语重心长地说道:“首领啊,这控制我身体使用异能也太突然了吧!就不能给我说一声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吗……现在感觉每根神经都要炸开了。”   陆迁和瞥了他一眼:“就你这反应,能跟得上吗?”   张狗蛋一脸的挫败:“居然无法反驳……”   但他很快又恢复了信心。   “不过抓到了这个女人,也算是将那位的弱点捏在手里了,这样一来他肯定不会为协会那边做事了,那这次大战我们稳了啊。”   陆迁和有时觉得这个人真的是过于天真了。   但他没接话,只是淡淡地吩咐一旁唯一的女性灵灵:“回去把她的记忆消掉。”   灵灵的异能是『剥丝』,可以剥除人脑海中的记忆。   而那个她指得自然是此时被他抱在怀里的岑言。   不得不说,他以一个七岁小孩的身高抱着个虽然也很矮但好歹也有一米五的岑言,看上去还是相当滑稽的。   其余三个人愣了愣,面面相觑一阵,都没想通为什么要消除这个只能算得上是个人质的人的记忆。   不过很快他们就不再疑惑了。   毕竟他们首领一向是组织的大脑,这样做肯定有他的想法,照做就OK啦。   由此可见,有地位的人真的太占便宜了……   这种情况也不会有人想到他们首领只是单纯的,相当单纯的,不想要这个人质留有和人质男友的任何记忆罢了。   就和他今天本来也只是单纯地来这里看着简离如计划中一样阻止两方之间的交战,结果却看到两人手牵手的逛着街,那个时候瞬间有种道不明的情绪窜上心间,让他立刻做了这个计划。   将她夺过来。   这已经成了整个计划的主要目的。   ×××   岑言觉得这一觉睡得相当舒服,整个身体都被熟睡后的神清气爽填得满满的。   以至于此时飘荡在脑中的“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啥,现在是什么时候”这接连的几个问题她也自动当做了睡醒之后的恍惚和迷茫。   可好一会儿后都没能想起。   这样的情况就让她觉得有些不妙了。   如果非要形容一下现在的感觉,大概就是脑子空荡荡的,虽然能对一系列正常的事作出相应的反应,但对于自己的认知却是一片空白。   她立刻想到了一个词,失忆。   接着她又想到了一个词,车祸。   毕竟电视剧里伴随着失忆的总有车祸啊。   但很快她便否定了这想法,因为身体状态相当的好,根本没有一点车祸后受伤的迹象。   这个认知让她更加迷茫了。   好在这时房间的门被推开,一个身着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嗯……西装被倍儿棒的身材撑了起来,相当有气势的样子,脸也很帅,眼睛还是像是海一样的蓝色,眼控福利啊!   可是这个人……是谁?   “嗨,”她友好地招呼了一声。   “先生你认识我不?如果认识的话,你知道我是谁吗?”然后立刻切入正题问道,“我好像是失忆了。”   这个人站在床前,居高临下地看向她,也不知道到底在看啥,很是专心的样子,这让她有些不好意思将这份专心打断。   就在她已经在打断不打断间徘徊了好几个回合后,这个人终于说话了,他声线偏低,听起来很有磁性:“我知道你失忆了。”   岑言笑了笑:“看出来了,你一点都不惊讶。”   陆迁和心想。   那当然,好歹他也是促使这场失忆的罪魁祸首啊。   而作为罪魁祸首的他在岑言昏迷的几个小时中已经暗爽了很久了,就像个抢到了自己喜欢的东西的小孩一样,心情是无比的畅快。   只不过畅快归畅快,可能也是因为太畅快的缘故,让他完全没想过该怎么面对醒来的岑言,所以现在不知为何有点紧张,还有点心虚,她所问的这些问题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叫岑言,我叫陆迁和。”   脑子放空了好半天,他老老实实地答道。   岑言皱着眉想了想,但对这两个名字的印象还是只有陌生。   “那我们……啥关系?”接着,她又问道。   陆迁和脑海里不知为何突然出现了她和简离在一起的时候,手牵着手,相互对视间,两人脸上都挂有笑。   他下意识地想要回答:“我是你的男…男……”   但却怎样都说不出口,见她面带疑惑地看向自己,巴掌大的小脸白白净净,眼睛微微下垂,一副乖巧温顺的样子。   他的脑袋顿时一卡,继续将话说完。   “是你的男保镖。”   作者有话要说:   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放飞自我断断续续地更新真的太恐怖了   有种写一句卡一句的感觉ORZ 第77章 小富婆   兰岚刚走进组织的大门, 甚至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摆放在左处柜台上的小黄花今天是不是又长高了, 就被灵灵拉到了一旁, 一脸神秘地对着她发笑。   “什么情况?”她取下墨镜, 妆容精致,“你有喜啦?怀凌沉的孩子啦?”   “去去去, ”灵灵往她背上拍了一巴掌,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呢,床都没上过哪来的孩子怀。”   兰岚哪还能不知道他们两个的进展, 她在【暗】里待了多少年,就看了灵灵围着凌沉转了多少年,这话本也只是说着玩玩而已。   “那这是咋了?”她理了理新烫的卷发,葱白的手指在耀眼的鲜红中穿过。   “嘻嘻嘻, ”灵灵却依然保持着神秘的笑容,“你猜猜看啊!”   “老规矩,猜对我选一个包,”兰岚也跟着笑,一边笑一边伸出右手食指晃了晃。   “讲道理兰岚姐,你这一年到头要从我这儿拿多少个包啊!”灵灵挂在脸上的笑顿了顿,可很快嘴角又扬了起来,“不过这次你肯定拿不到了哈哈哈哈,超劲爆的!”   一副笃定她猜不对的模样。   兰岚眨眨眼,慢吞吞地开口:“我也觉得挺劲爆的。”   “诶?”   “明明应该是个花花总裁设定却活得像个和尚的首领居然开窍了啥的~”   “……”   长达一分钟的沉默才彻底让灵灵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   “不带你这样的啊兰岚姐……”   “你可长点心吧宝贝儿, 昨天看到张狗蛋那带着一连串感叹号的朋友圈我就打电话问他了。”   “……这个包我决定去找张狗蛋出钱!!”   兰岚拍了拍灵灵的肩:“OK啊,能从铁公鸡那里拔到毛, 这完全是在你人生道路上又前进了一大步啊。”   “我的人生道路只求不要再给你出钱买包……”   “好啦,不和你瞎聊了,我放个东西就去首领那里凑热闹,如果有好吃的瓜到时候分给你吃。”   说完,兰岚踩着脚下那双和发色一个色系的高跟鞋往前走了两步,又突然想起了事,回头对着灵灵笑了一声,“听说今天凌辰请假了,想来他这两天脸色不太好,应该是生病了,你没事做的话带上药去探个病吧,生病时候的男人可是最脆弱的呀~”   刚才还垂头丧气的灵灵立马恢复了精神,将手往前一伸,双手比了个完全看不出来形状的心:“哇哇哇哇兰岚姐我爱你!!”   然后立马便风一般地跑出了大门,连背影都带着热切的急不可耐。   “小丫头片子,”兰岚无奈地摇头一叹:“年轻和青春果然是爱情的资本啊。”   回过头,想起那个根本那个已经开始脱离年轻和青春的首领,她嘴角一勾,将手中的墨镜随意一戴,遮住了大半张脸。   “那么,快没这个资本的和尚想要还俗,还真是让人有些好奇呢。”   兰岚此人,作为暗中排名第四的大佬,要说实力,其实是高于第二第三的。   不过由于生性太过懒散,天天想的是吃喝玩乐,在工作上唯一认真的事是想方设法将需审核的文件推给第三位的老鬼,所以委居第四以宽慰深受她毒害的可怜鬼。   这样的她自然每天都很闲。   想来最近除了昨天有必须得出场的时候,这些天来她都是想罢工就罢工,想嗨皮就嗨皮,实在无聊了就跟着组织搞一搞事。   这样还能照常领高价工资的日子简直就是美滋滋。   果然,如果说这世界上有适合她的工作,那这果然就是天命之选啦~   不过说到昨天必须出的场,这事一提起她就是满肚子的委屈。   按原计划……她明明只是去凑个人数的……   而这个计划,虽然首领没给他们任何一个人提起,但她脑子转了转,便理清了首领的真实目的——先发制人根本就是个幌子。   首领一开始想得就是引出拥有最强异能的那位来阻止这次计划中两方的碰撞,一来他们如今确实是缺少战斗力在胜算上失了保证,二来这个幌子能让蠢蠢欲动的协会那方暂时不敢再对他们有什么想法,以此有时间给老鬼他们养伤。   而且为了让组织内的人依然保持战内的情绪高涨,首领只说是先发制人,并未将更深的原因告诉大家,说来也是相当明智的了……毕竟组织里的大部分人都是空有力量而没多少脑子的热血笨蛋啊。   嘛,虽说某些方面这个首领也是个笨蛋……   不过对于怎样统领好组织来说,实在是天赋异禀,没得挑了。   只是……   计划进行到一半,笨蛋首领就偷偷带着灵灵,丸子,张狗蛋仨个人突然告辞,然后让她这个本想缩在后面随便跟着混混的人出来领着大部队撑场面。   虽说现在想来都是为了首领追求自己的幸福,但这种事……不加工资还是人吗!   当然不是。   好在拥有最强异能的那位相当快速地解决了如计划那样阻止两方战斗的事,她不仅提前收了工,还因为这是在商业中心的缘故,相当欢快地跑去逛了个街。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顺路吧……   一逛街就会自然而然地忘了时间,等到发现外面已经天黑的时候,她已经有些累了,想着组织离这有好段距离,便在商业圈附近的酒店随便写了个房间住下。   坐在床上玩手机时看到了张狗蛋的朋友圈,在一堆美食自拍和简短的文字中特别显眼。   【我勒了个大槽!!!!!!!!!!!!!!!!!!!!!!!!!!!!!!!!活久见!!!!!!!!!!!!!!!!!!!!!!!!!!!!!!!】   以及丸子的评论。   【世界上总会发生一些不可预料并且不科学的事,我们要学会淡……锤子!这种事怎么可能能淡定的下来!!!!!!!!!!!!我感觉我一直以来维持的世界观都崩塌了!!!!】   灵灵还点了个赞……   她立马猜到多半是首领带着这仨出去发生了点啥,所以才会如此得刺激到他们。   作为组织中的八卦头头,下一秒她便拨打了张狗蛋的电话。   然后在她的威逼利诱……哦不好意思,根本不存在什么利诱,完全是威逼的情况下,张狗蛋这老实孩子便吓得将所有情况如实地汇报了一遍。   什么什么要不是看到首领注视那姑娘用着从来都没有过的温柔眼神他们也险些被骗,什么什么还不准别人抱那姑娘全程都是首领本人亲自公主抱,反正就是各种细节都详细地同她讲了,然后再三恳求她不要说出去,只是好半天没听到她的答复,连带着声音里也带上了点委屈的哭腔。   她倒也不是什么故意不答,不过刚才惊得将章鱼小丸子整个吞了下去,卡在了嗓子里,正在到处找水喝,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龟龟。   首领突然还俗就算了,找得还是那位大佬家里的姑娘。   这……这也太刺激了吧。   听说还让灵灵将这姑娘的记忆给消了。   啧。   看来是打算一键恢复出厂设置啊。   也不知道该担心这段情路的坎坷,还是该担心这事迟早暴露后那位大佬的报复,但这样说起来好像又都不怎么担心……甚至有点家里傻儿子终于找到媳妇儿的喜悦……   完了完了,她也是到了该有孩子的年纪了……   等兰岚终于找到了水,将堵在嗓子里的章鱼小丸子成功塞进肚中,最后慢悠悠地走向床头拿起手机,上面接近半个小时的通话时间让她这才想起张狗蛋的事。   那边的张狗蛋已经在抽抽嗒嗒地哭了。   “兰岚姐,你理理我啊!就当可怜可怜我行不,求你别让首领知道啊,不然我会死得很惨的,我好不容易才爬到今天这个位置呜呜,每天任劳任怨勤勤恳恳的工作,还没当上三个月,连年终奖金都还没拿上,我不想就这样完蛋啊呜呜呜呜……!”   这让她不得不又花了很长时间去安抚这个无意间被她吓到的小年轻那颗脆弱的心。   ……   就这样回忆着,面前已经是她的目的地了。   想来现在终于能见到那位在她脑洞里经过了一晚上洗礼的姑娘,居然有种第一次见网恋对象的激动与紧张……连打开门把手的动作都比以前要慢上许多。   不过正因为这样,才让她有幸听到了房间里面传来了谜一样的对话发展。   女:“那我们……啥关系?”   男:“我是你的男……男……”   男:“我是你的男保镖。”   “噗——”   她发誓她真的是很努力地憋了笑,但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可能憋得住啊,她站在门口捂住肚子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那总是一副怼天怼地怼空气全世界我最炫酷的首领还有这种怂到爆炸的时候?   果然爱情真是个致命的玩意儿。   她没沾染上这玩意儿也算得上是一件幸事了。   不过由于笑得太不加掩饰的缘故,她立马引起了里面人的注意,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清晰地传入耳中,面前的门被“砰”的一声推开,首领站在她面前,脸色沉得快要滴出水了。   就差没把『我砍了你』这四个字写在脸上。   不过碍于人家小姑娘在这里的缘故,又没办法当场发作,样子看起来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完了。   那种觉得好玩而产生的笑意又不自觉从体内渐渐升腾而上。   深呼吸。   憋住。   她快速地打量了一番正坐在床上好奇地望向这边的姑娘,黑长直,肤色偏白,眼睛很亮,只是大约是骨架小的缘故显得身形也很小,看上去有些像个未成年。   ……   不会真的是个未成年吧……   首领这是把那位家里的养成媳妇儿给抢走了……?   算了。   初恋是未成年也没毛病啊。   犯法就犯法吧!   她迅速将想法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秒切正经脸。   “小姐,今天中午是否是在屋子里用餐。”   然后鞠了个躬。   面前首领的表情已经从【我砍了你】转变成微微带有些许惊愕的【你他妈在说啥?】   她却依然一脸正经地朝着那小姑娘说道:“不过小姐应该是不记得我是谁了,那请允许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好了。”   再次鞠躬。   “我叫兰岚。”   “是您的女管家。”   哈哈哈哈首领那副像是石化了一样一动不动的样子实在是太好玩了,她到底是为什么要干这种很容易憋笑憋出内伤的事啊!   要说原因的话……果然还是因为……   和尚脑袋好不容易开一次窍,没有助攻可是很难办的啊。   还有还有,陪着首领挖那位的墙角。   想想就刺激。   不过比起迟迟回不过神来的首领,这位姑娘就显得镇静多了,她已经开始在接受自己是个有保镖又有管家的富婆身份,懵比又不失礼貌地说道:“那……那就在屋子里吧,麻烦你了。”   嗯。   一看就是见过大场面的人。   首领眼光还是相当不错的。   接着眼光不错的首领理所当然脸色巨差地把她叫了出去,但首领还没来得及开口训人,她那早就准备好的借口就这样脱口而出。   “我懂首领的意思,毕竟是重要的人质嘛,为了不让她起疑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我们肯定得伪装身份啊是不?”   唉。   要助攻这种别扭的首领。   还得给他找台阶下……真是操碎了心。   死傲娇的脸色果然缓和了不少。   于是她进一步道:“那我去让厨子准备一下午饭,首领觉得弄什么菜比较合适?”   首领锁了锁眉,不假思索:“肉。”   她很是恨铁不成钢,简直就想跳起来吼这人一顿:“喜欢的女人爱吃啥菜你咋心里没点数呢,肉什么啊肉,看不出来这第一顿饭是给你加分的时候吗傻叉。”   但同时她也再清楚不过这个智障首领就算心里知道,嘴上肯定也不愿意详细说明的。   所以她只好无奈地应了一声,转身准备去找厨子做一些小女生们爱吃的菜以此来帮助给首领加分这一重大事项。   但还没走出两步,身后又传来首领的声音。   是那种装作是漫不经心满不在乎的语气:“只要肉就行了,不过得多,越多越好。”   她迅速回过头:“哈?”   这是什么操作????   然后很快她的质疑便在餐桌上被打消了,在看到那小姑娘面对一桌的肉时越发变亮的眼神以及大快朵颐的吃法,她突然就觉得自家首领虽然在感情方面弱是弱了点,但大体上还是能拎得清。   有种莫名欣慰的感觉?   欣慰程度等同于家里的残废猪终于开窍会拱白菜了,今后的日子再也不用担心这只残废猪是否会饿死。   几乎是一个可以让人喜极而泣的场面了。   接着如此欣慰的她又听到正在慢条斯理切着牛排的残废猪突然开口道:“就算失忆了还是吃那么多,你是猪吧?”   那种特嫌弃的语气……   ……   她就差没把装牛排的盘子往这蠢货的头顶扣上去了!   而那边小姑娘啃着鸡腿的动作一顿,抬头直视首领,两条视线交汇而过,首领愣了愣,耳根后面微微泛起红,然后迅速移开了视线。   “不是……你们这里的保镖是不是和我理解的有点不一样啊?怎么感觉保镖才是地位最高的那个?”小姑娘伸出因为拿过鸡腿而沾了油的食指指向首领,偏过头问她,“和我面对面吃饭就算了,为什么我还能被骂是猪?”   兰岚看了眼全身上下都是定制名牌,自带贵族气息的自家首领,头有点痛。   所以说这个人为什么要编个男保镖的身份来为难人啊……   根本一点也不合适好吗!   还好这种情况她早有预料,理由也已经想好了。   不然凭着这绝对不肯低头的狮子座首领,自然是指望不上他还能化解之前自己给自己挖的坑。   兰岚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   “原以为小姐就算失忆了也绝不会忘的,没想到……哎,都是天意啊天意!”   小姑娘向她投来诧异的目光。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想让语气更有狗血电视剧中虐恋情节的悲壮气息。   “小姐您真的将虎娃给忘了吗!您可是……可是喜欢他足足喜欢了十年啊。”   说完后她自己都佩服起自己来,不仅情绪相当到位,而且这种接地气又贴近保镖地位的名字完全是脱口而出,简直是天赋异禀嘛!   虽然这姑娘听后一脸的难以置信,但她现在的记忆现在就是张白纸,自然是要将对首领有利的信息给画上去,而且这种事,就像谣言一样,说的人多了自然也就信了。   看来是时候发动张狗蛋他们一起来为首领今后的幸福做贡献了……   不过比起这些,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先看首领的表情啊,肯定会很精彩的。   想着,她立马朝首领方向看了过去。   但目光还未触及到人,便先听到一声清脆的响声,她自然而然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发现是首领那把切牛排的银质叉子落到了地上。   而首领本人则是腾地一下站起了身,她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他此时此刻脸上是什么表情,这人便相当快速地转过了身,然后大步朝着门的方向走了过去。   人是一本正经没错,动作也是一本正经没错。   只是从背后望去,他整只耳朵都是通红的,像是傍晚时分烧着了天空的霞。   啧。   居然是害羞了。   兰岚勉强忍着,直到首领出去好一会儿了,她才实在憋不住笑了一声。   而那嘴里还塞着一根鸡骨头的小姑娘,转过头看向她,满脸黑人问号。   “这又是啥情况?我难道是那种霸王硬上弓的单相思?什么什么如果他不肯从了我我就辞了他保镖的职,所以他怀恨在心?”   兰岚憋笑憋得肚子都痛了,但面上却偏偏得装作恭恭敬敬的模样,答道:“小姐误会了,虎娃并非不喜欢您,恰恰相反,他甚至喜欢您多过您喜欢他。只不过虎娃这个人特别扭,所以……”   “啊,死傲娇是吧,真是麻烦的性格啊。”   小姑娘摇了摇头,又继续啃起了面前盘子里的鸡腿。   兰岚虽然也知道感情的事应该慢慢来,但见小姑娘这幅丝毫不在意的样子,作为站在首领那方的人,她又实在忍不住着急地想要拉快进度条。   略一思索,她继续说了起来。   “唉……说起虎娃这种性格,大概也是因为有个不怎么样的童年吧……”   如今记忆一片空白所以认识的人少得不行的小姑娘自然最这种八卦来了兴趣。   “怎么说?”   “因为虎娃很小的时候就被发现有出色的能力,然后上一任……保镖头头便从他亲生父母手里将他买了过来,在同龄人还在玩着玩具的时候,他每天二十个小时都在接受高强度训练,他没有父母,也没有朋友,一个人孤孤单单的长大,又孤孤单单地作了……保镖,所以从不曾向任何一个人袒露真心。”   她说出了自家首领的身世,因为女人都有母性,容易心软,她想要以此来博取小姑娘的同情。   “除了您,小姐。”   小姑娘伸手拿鸡腿的动作顿了顿,最后轻叹一声,淡淡道:“这样啊……”   也看不出来到底是心软没心软。 第78章 小书房   自岑言丢了记忆来到这里, 已经有好些天了。   在这期间, 她除去保镖虎娃和管家兰岚以外, 又认识好几位富豪身边标配的人物, 有活泼健谈的女仆灵灵,有老实勤奋的清洁工张狗蛋, 有外表粗旷实则暗含一颗少女心的厨师丸子, 还有看似马虎蠢萌实则心细周到的秘书路则。   虽然至今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尊贵身份,但是在这些人的陪同下, 日子还是过得十分安逸悠闲。   不过这些人都有个通病,就是特别喜欢同她提起她的那位保镖虎娃,一个说你们曾经是多么轰轰烈烈,一个说即使你们身份云泥之别不过现在这种开明的社会下没有什么能阻挡自由恋爱。   但问起具体的事, 个个又都怂了,支支吾吾地道:“小姐,这些我们就不太清楚了,您想知道的话直接去找虎娃问吧,他肯定……也不是太肯定……可能……也许会告诉您的。”   岑言自然也懒得去问,她除了醒来的第一日与那个虎娃打过照面,便没有再见过。   如果说自己对他有什么感觉,便也只有——这个保镖就特别不负责。   除此以外,没有喜欢也没有讨厌,整个人对她而言都很陌生。   她在屋子里因为什么大病初愈的原因过着日复一日吃喝拉撒睡的规律生活, 虽然她个人觉得自己身体除了失了个忆以外没有任何毛病,不过周围的人对她的身体仔细地很, 几天时间,私人医生都来观察过好几次了。   观察完后,医生每次都会说一大堆完全听不懂的专业知识,然后在准备离开的时候对她道:“小姐的身体恢复得不错,但是切记近日不要出门,免得冷热交替加重病情。”   这也是为什么她只能待在屋子里规律生活的原因。   这天,她刚吃了午饭,靠在椅子上百般无聊,兰岚走进来问她要不要去书房翻翻书,她实在无聊地打紧,便立刻应了。   “有言情小说吗?我想看不用动脑的那种。”走在路上,她问兰岚。   “这个……”兰岚用食指点了点下巴,“与其说有言情小说,不如说会上演这种情节更合适吧~”   “啊?”她一脸懵逼。   “好了,”兰岚在一扇双开门前停下脚步,转过来对她微笑,“就在这里了,小姐您进去吧。”   岑言还从来没来过书房,别说书房了,这整个房子都实在是大得可怕,这些天来她在里面转转悠悠,却连大门在哪儿都没看到。   这间书房也是这样,大得看不到尽头,一张张深色实木的书柜整整齐齐的排列着,每一栏书架上都摆满了书,像是走进了什么神圣的场所,严肃寂静的气氛扑面而来。   她选了好会儿才从一堆深奥的书中找到了一本自己有些兴趣的,但环顾下周围,貌似都没有可以坐下看书的地儿,只好继续朝着书房深处走了起来。   这一走就直接走到了书房的尽头。   尽头为窗,窗前摆放着一张圆形的木桌,桌子挺大,但桌上只有一台电脑和几本书,贴了米色墙纸的墙围绕了三分之一的桌子,修成了弧形,墙下为一方真皮软榻,周围的墙处有几排凹陷进去横列,放着些许东西,只是隔了段距离,岑言并不能看清是啥。   “你来这里干什么?”   岑言还未走近,身后便传来了冷冷地一声疑问。   声音有些耳熟,她转过头看,果然是几日都没看到人影的保镖虎娃。   她本有些许不解,这个虎娃作为保镖为什么还能自由出入主人的书房,不过转念一想,毕竟这个人和没失忆之前的她貌似是有一腿的,所以有什么特权应该都不是问题。   “我来看书啊,”她扬了扬手里的书,回答道。   虎娃明显愣了愣,扫了一眼书,又扫了一眼她,目光微微移开,耳朵尖慢慢变得有些泛红。   岑言见他好一会儿都没接话,不是很懂,便自顾自地往桌子软榻方向走去,然后一屁股坐了下来,还没来得及翻开书,窗前的光便被阴影遮住,她抬头,虎娃那高大的身子正杵在她面前。   “谁带你来的?”他皱着眉头,还是那样冷冷地问道。   她实在是不喜欢这种高高在上质问的语气,无关身份差别,她像是天生反感别人这样对她说话,心里没由来觉得一阵烦躁。   “怎么?”岑言对上了他的目光,反问,“我来不得吗?”   说完,一霎那间,她仿佛在那蓝色的瞳孔中捕捉到了一丝不安与狼狈,但很快又什么都没有了,不知道是不是窗外光线的原因,那双眸子突然黯淡了下来。   这个人又是这样不再接话,默默地站在原地,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   岑言想起之前所听说的关于这个人的身世,一时有些心软,觉得他这幅样子可怜巴巴的,最后轻轻一叹,对他招呼道:“你也是来看书的?站着干嘛,过来坐。”   还顺带拍了拍自己旁边的软榻。   他刚才黯淡下来的眸子一下又有了几分光彩,就像夜晚的大海终于迎来了光,海面之上一片波光粼粼。   他走了几步,在她身旁坐了下来,然后拿起拿起桌上的一本书,开始翻阅起来。   岑言乐得清静,心想终于能好好看书了,不由感到一阵舒畅。   她开心地翻开了书。   大概三分钟过后,她却“啪”地一声将书合上,侧过头看向身旁的虎娃,余光刚好能扫到虎娃手忙脚乱地移开了目光。   “我说,”她问。   “能不能不要一直偷看我了?”   话毕,看到虎娃从耳根到侧脸的一片通红,她又有些无奈,身体微微向后靠去,靠在墙边,继续说道:“有那么喜欢我吗?脸红成这样。”   虎娃大概是才意识到自己在脸红,连忙将头侧向一旁,只留下个后脑勺面对岑言。   又是一阵不知道尽头的沉默……   半晌,还是岑言开了口。   “那个啥,你给我讲讲吧……我们以前的事什么的……”   说实话,她还挺好奇他们之间这段感情的,富家女和自家保镖的设定让她完全可以脑补出一部完整的虐恋情深。   再来,如果他们真的有兰岚以及其他人口中那样深刻的情意,而今她却忘得一干二净只留虎娃一个人记得,那对他来说大概是很痛苦的事吧。   假如这个人真是她所心仪之人的话,她不愿意看他痛苦。   只不过……   沉默……等待她的还是长时间的沉默……   岑言有些窝火了。   正做好不再搭理这个哑巴的准备,身旁的虎娃终于说了话。   “我们以前……”他顿了顿,好会儿才吐出两个字来,“很好。”   这个定义就非常模糊了,完全不知道具体好在哪儿,岑言一头雾水。   “是恋人吗?”她只好又问。   “……”   虎娃的脸倏地又红了,他甚至不敢转过来面对岑言。   “是。”   声音也小得可怜。   岑言不明白这个足足比她高了一个半头的男人为什么会那么容易害羞,像个小媳妇儿似得,照他这种害羞程度,很难想象以前他们俩谈恋爱时是什么样的。   “还有呢?”她来了兴趣,下意识往旁边的虎娃凑近,扯了扯他的袖子,“你多讲点儿,我想听。”   仿佛是看到了自己喜欢的小说或者电视剧,想要知道接下来的发展。   触碰到虎娃的时候明显有一瞬间感觉到了他的僵硬,他似乎还想往后缩,但终究还是没有,只不过终于肯侧过头直视她的目光,脸上神色是她看不懂的复杂。   他慢慢开了口,开始讲了起来:“我很喜欢吃甜食,你做饭的时候比起放盐会偏向放糖。”   岑言惊讶:“我……我做饭?我还会做饭?”   以为自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的她,居然还有这种技能?   虎娃颔首:“做饭是你的兴趣。”   “哦哦你继续你继续。”   于是他又继续说了起来,岑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感觉面前这个人越说……仿佛就越难过,之前眸中燃起的光也渐渐消失殆尽,只剩下朦朦胧胧的暗。   “每次我吃完饭你都要我刷盘子,我刚开始并不会,好几次摔坏了盘子,还弄伤了手,你又是生气又是无奈,一边帮我包扎伤口一边骂我笨手笨脚。你看任何电影的时候都容易被感动,就算是喜剧片也经常会因为大团圆的结局流泪,我就坐在你旁边抱着一盒卫生纸不停地给你递纸。我玩俄罗斯方块很厉害,你就站在沙发后面看,但如果有连着消好几排的时候你看上去却比我还激动……”   他低下头,声音转小,最后一句话模糊不清。   “你是真的……很喜欢我。”   岑言愣在那里,心脏没由来地加速跳动,像是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不停地叫嚣着它的激动与思念。   眼前紧跟着出现了这些场景,记忆深处,确实有这样一个人,他吃着自己所做的甜食,陪她看了很多部电影,喜欢靠在沙发上懒懒地玩着俄罗斯方块,这个人,只不过这样想想,她就忍不住咧开了嘴角,满心的幸福。   她笑意盈盈,眼睛弯成了一轮小月亮。   “是吗?”   又是隔了好会儿,旁边的人才抬起了头看向她,像是极力想要证明什么似得,眼神不敢再移走分毫,他轻轻点了下头,嗯了一声。   “这样的话,”她将手肘支于桌子上,用手撑着下巴,脸上依然挂着笑,“那我相信……”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   这段对话后,两人便开始各自看起书来,时间正值下午,窗外的阳光很烈,将窗口处洒下了一大片光耀,隔着厚厚的玻璃,甚至一丝蝉鸣都听不到,只剩下两人一搭接着一搭的翻书声。   岑言看了会儿,突然觉得这本书有些不对她的胃口,便索然无味地站起身来   虎娃询问的目光立刻就向她投了过来,她伸展了下手臂,说道:“我去换本书。”   刚走了没几步,她的余光刚好扫到了身旁筑于墙中的横列,接着立刻便被放在列处的一个相框吸引了,相框为木质,能通过上面的纹理分辨出是上好的制材,不过样式十分简单,左边是一整块木材,右边是为了露出照片的正方形玻璃挡板。但吸引她的重点自然不是这个相框,而是放于里面的照片。   照片上有两个人,准确来说,应该是只有一个半人,因为其中一个人只露出了上半个脸,看上去很是滑稽。   完整的那个人是她,笑得很开心,有些傻里傻气的。   而那个不怎么完整的……   她看了看照片,转过头看了看虎娃,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虎娃。   虽然照片上这个半边脸怎么看都是个小孩模样,但是不知为何,却和眼前高大威猛的虎娃有着谜之相似,特别是那双湛蓝的眼睛,都是如海水般的颜色。   她有些疑惑,明明照片上的自己应该和现在是差不多的年纪,但虎娃这时候为什么会是一个脑门大大的小孩?   仔细想想,她恍然大悟。   “儿……儿子?”   说出来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这特么莫非是她和虎娃的儿子?   虎娃瞟了一眼,淡淡道:“我弟弟。”   这是个比起儿子要好接受许多的答案,岑言立刻就醒悟过来,讲道理,就虎娃这个羞涩劲,一看就是他们之间肯定还没那啥那啥的。   是她脑洞太大了……   “哦哦,”她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你弟弟现在呢,怎么没看到他人啊?”   “他住在外面。”   岑言拿起相框又看了两眼,然后放了回去。   “有空带你过来玩玩啊,我们看起来关系挺好的。”   虎娃却愣了愣:“……好。”   岑言这才将目光从照片上移走,准备转身去书架上找书,可完全没有想到,转身的时候刚才随意搭在横列上的手肘刚好扫到了那个相框,力度有些大,眨眼之间,相框已经落在了地上,上面的玻璃被摔的粉碎。   “啊……”她目瞪狗呆,下意识蹲下身,拿起相框左下角,轻轻抖了抖,将上面的碎玻璃渣抖个干净。   那边的虎娃倒是“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一边朝她走过来一边有些慌张地对她说道:“别去碰。”   大概是怕她被碎玻璃扎到手啥的……   不过这有什么怕的,她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么可能不知道去捡的时候避开玻璃啊……   而且已经晚了,她不仅将相框上的玻璃渣完全抖在了地上,还顺带将里面的照片给抖了出来,屋里没有风,这张照片就像是牛顿头顶的苹果,直直地落在了她的脚边。   她这才知道原来这张照片上还有第三个人。   被相框左处那完整的一块实木给挡住的第三个人。   同样只能看到半张脸,只能看到两片薄薄的嘴唇,只能看到高挺的鼻头,只能看到削瘦的下巴,连他具体是什么样子都没办法知道,却让她有了比一切事物都熟悉的感觉。   是谁……   这个人……是谁……   她是不是……把什么重要的东西给忘了?   自丢了记忆醒过来后,她本没心没肺地觉得之前的一切都不重要,但就在这一瞬间,第一次拼命想要想起些什么,想要抓住些什么。   但她什么都想不起,也什么都抓不住。   脑子里没有关于这个人的任何记忆,就好像这个人从来没有在她身边存在过一样,她无论怎么挣扎,却只能感受到一阵接着一阵宛如将身体堵住一般深刻的难受。   眼睛一时肿胀得酸痛,空调的冷气划过脸颊,眼下冰冰凉凉的。   “我……”好半天,她的嗓子才成功滚出一个字。   她转过头,双手紧紧攥着照片,向一直沉默地立在她身后的虎娃看了过去。   “我想见这个人,”她声线甚至还有些不稳定,听上去有点点的颤抖,带着些许激动,她又重复了一遍,“我想见这个人!”   可虎娃的表情却突然变了,他似乎是在气愤着什么,脸色很沉,额上甚至有青筋冒出,岑言还没反应过来,他便弯下腰一把抢过她手里的照片,手指微微用力,那张照片就被撕成了碎渣,然后纷纷扬扬地飘到了地面上。   “岑言,你别想离开这里,”他用着从来没用过的凶狠语气,几乎是对她吼道,“永远别想!”   接着大步跨过了她身边,朝着门的方向快步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不见啦,给各位小伙伴们说声抱歉啦   顺带拜年也一起了!   怎么说呢……我这个人就是特别不坚定以及没有自信,之前读了一遍自己的文觉得特别……就那种没有写出自己想要写出的东西那种,于是很弱智地就把晋江删了好几个月。事实证明真的不要断更……一断就停不下来。   还有可能是大纲的原因,前面很多我本来想写的都忘了写,所以就很烦……   吃了这个教训。   希望就这几天能完结吧   再次向大家说声抱歉了(鞠躬 第79章 小泳池   陆迁和真的觉得自己是个弱智, 没有救的那种。   虽然隔那日已经过了好几天的时间, 但他每每回想起来, 还是有种控制不住将拳头往脸上糊的冲动, 他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那样一个时刻, 让他这样地想要揍自己。   这件事说起来, 还得追溯到那日他和岑言在书房看书,结果却意外被岑言发现了那张照片, 刚开始他还装得很平静,掩饰地很好,连自己都想要给自己疯狂点赞。   可等到相框被摔坏,整张照片都露了出来时, 他便有些沉不住气了。   他下意识地对那个女人会看到照片上的简离感到不安。   而接下来的事也很好地印证了他的不安,就像立于高台准备暗杀的狙击手,每一个步骤都精准地夺取了他的理智。   那个女人转过头看他,目光清冽洌的,是能够折射人心的干净。   他一眼就看见了她眼下的泪痕,还带了点点水光,在窗外的光下泛着一切让他不安的因素。   “我想见这个人。”   他脑子中一片近乎窒息的麻木。   求你别说了,唯独想要见简离这种话,别再说了……   “我想见这个人!”   一直尽力维持的冷静轰然崩塌,他将照片从她手中抢了过来, 撕得完全看不出原样才肯作罢,离开之前还用了相当恶劣的语气对她这样说道。   “岑言, 你别想离开这里。”   “永远别想!”   ……   如果说岑言所表现出的每一个步骤都精准地夺走了他的理智,那他便是每一个步骤都是在把他自己逼入没有任何回旋余地的绝境。   那样撕了照片又发了脾气地离开,明显就是比此地无银三百两还要少五十两的二百五十两啊!   他如果能摆出相当镇静的表情然后说什么“这个人已经不在了”或者“他如今去了国外”之类的,不就是波完全OK的正确操作然后将这次的突发事件成功解决了吗!   就很气,很委屈,很不知所措。   这也是他为什么这几天都只敢怂在办公桌前疯狂工作制定计划而不敢去见岑言一面的原因。   就连兰岚都来找了他好几次了,明示暗示着让他去见岑言。   这种时候他大脑里几乎立马是一个自带无限回声的加长版“好啊——————”   可偏偏面上一片冷漠。   “不去,我为什么要去,她不过是个人质。”   这句话也充分体现了此时此刻正在前去岑言屋子的他脸到底有多肿……   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讲,他终于敢去面对因为自己的愚蠢而惹出的糟心事,而不是一直怂着怂着不知道要怂到天荒地老,实在也是个可喜可贺的局面。   虽然他并没想好看到岑言后该说些什么。   也没想好怎么去解释之前在书房里发生的事情。   甚至是见了面手要往哪里放他都没想好。   但他依然停在了岑言所住的屋子前,手握上门把,往下一拉,门轻轻地开了。   屋子里却一个人都没有。   或许又被兰岚他们带到不知道哪里去玩了吧,毕竟基地里面各种娱乐设施还挺丰富的。   他松了口气,更多的却是沉重与失落。   明明是同自己进行了多少思想斗争才有的勇气到这儿来……   正准备将门关上然后离开,可耳朵却在这霎那间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声音,闷闷的,像是几片叶子滑进水中,波澜不惊。   他顺着发声源看了过去,这才注意到屋中通向室外院子的玻璃门是开着的。   院子的右侧有一个泳池,不算太大,十强每一个人的房间院外都配有这样一个私人泳池,. 他估计这声音就是从那泳池传来。   游泳池里的一点水声,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他再次想将门关上离开。   不对……   有什么不对……   桌子上的托盘里有一套茶具,其中茶壶和一只茶杯是放在托盘之外的,茶杯中装了红茶,从杯中的份量可以判断出只喝了一小口。   桌子上还摆了一本书,书翻在某一页摊开,书签随意的摆在了书旁。   除非是有什么比较急的事需要做,不然怎么会这样就出了门。   但她在这个地方,怎么可能会用急事……   想到这里,他的心一下就沉了下去,名为惊恐的情绪自体内徐徐升起,从喉咙升到了嘴边,是让人想要呼之欲出的害怕。   他又想起了刚才听到的水声。   三步并两步跑到了院子中,眼神几乎是同时就望向了泳池方向,也几乎是同时,瞳孔急速收缩,所有的视线都聚焦到了一个点上。   他看到泳池边有一滩血,血泊中躺着一个人。   脑中顿时一片轰鸣,身体每一个部位都变得不听使唤,那一小会儿的时间,他虽然站着,却没了自己的意识。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站在了那方血泊面前。   不是岑言。   紧绷在一块儿、那如同一根琴弦般脆弱的情绪突然烟消云散,如同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他又变回了那个足够冷静能坦然面对一切的组织首领。   陆迁和蹲下身探了探这个人的呼吸,已经断了。   回想一下所有与这个人一起的时间里,这人都是恭恭敬敬放低身段,小心翼翼不让任何一件事出差错的样子,这还是陆迁和第一次,看到这个人双目圆睁,脸上挂着不甘心的、愤怒的表情。   你为什么会死不瞑目呢,路则?   他手掌盖过路则的眼睛,将这双眼轻轻合上。   要重新找一个新的秘书虽然简单,但大概要找到像路则这样尽心尽力,每一件事都能做得妥妥当当的秘书,又要花费很多时间了吧。   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接着脑海中一时之间闪过好几个关于这件事的首要疑问。   是谁杀的路则?   谁有本事闯进组织最深的基地杀掉路则?   为什么路则会死在岑言房间的院子中?   那么……   岑言呢?   他的喉间又是一紧,刚才快速运转着的大脑又开始有乱麻在掩盖思绪。   就在这时,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他回忆起刚才在门口所听到的声音。   不……   那不是什么叶子落入水中的声音,那是人沉在水里,所呼吸出的气泡在水面破开的声音啊!   他蓦地站起了身,站在泳池边往下看,只见清澈干净的池水水底,果然静静地飘着一个人。她今日穿着件不知道是白色还是淡蓝的连衣裙,裙摆在水中轻轻飘荡着,像是一簇风间花。乌黑的头发如海藻一般完全铺开,将那张巴掌大的脸挡得严严实实,可他却一眼就认出了是她。   想也没多想,他一头栽进了泳池中。   直到将岑言平放在了地上,他跪坐在一旁,手掌放于她胸骨下段,不停地按压,见她还是没有任何恢复呼吸的迹象,他立马捏住了她两颊的颧骨,让她紧紧闭上的嘴张开,然后深吸了一大口气,正准备往她嘴里缓缓吹气,却见她突然呛了几口水出来,然后慢慢睁开了眼。   他这才逐渐有了自己的意识,脑中浓雾得以见了光,思绪一下全都回了来。   “咳咳咳……”她连着咳了好一会儿,抬头将目光放在了他脸上,怔愣过后又有些迷茫,好半天才开口说话,“虎娃……咳咳……你怎么……?”   声音中带着虚弱不稳定的颤抖,小脸煞白煞白的,是失了血色近乎透明的颜色,但一双眼却没有带一丝后怕与恐惧,仿佛对发生这样的事毫不在意,这让他不禁想起了之前她为了改变大摆锤掉落的轨迹,直直地从上空落下去的时候,她也是这般轻易地接受了即将面临的死亡。   这个女人,为什么失忆没失忆,都是一副德行啊。   仿佛从骨子里带出的坚强,真是……太碍眼了。   他把那束因为粘湿贴在她脸上的头发别到了她的耳后,然后双手一揽,将她紧紧抱在了自己怀中。   “别吓我啊,”他轻轻叹了口气,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别吓我啊,岑言。”   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一下在他心中炸开了花。   -----   这件事很快就查到了线索,虽然基地里的所有监控都没有一丝痕迹,而岑言屋子周围的监控全部坏掉,但技术部门还是在基地不远处的杂货店摄像头中发现了一位在出事时间段中来回的女人,接着立马查出了这女人的身份。   果不其然,是异能者联盟那边的人。   能力为【失去存在】,如字面意思所说,她是个无论是身形、气息、触感都能够完完全全成功隐匿住的一位异能者,是真正意义上的失去存在。   因为能力十分实用的原因,在异能者联盟那边也有着一席之位。   想来是异能者联盟那边得了消息,知道岑言在他们手上,便理所应当地以为他们会用岑言去要挟简离,然后让简离站在【暗】这方。所以才着急地出以下策,派这个异能者来除去岑言,不仅失去了简离这个威胁,还能把死亡的责任全部推给【暗】,让【暗】从此拥有了这样一位相当棘手的大敌。   老家伙们,在道貌岸然的外表下,果然还是有颗狠辣的心啊。   只是他唯一不懂的是,据说这个异能【失去存在】的女人,战斗力一直很弱,所以派遣给她的任务一直都是调查或者偷取信息,就连暗杀都只是和其他异能者合作下才会有,更别说这次是独自潜进【暗】的总基地,要杀掉重重保护下的岑言了。   而且,这样一个连枪的后坐力都会使其后退的人,怎么会有力气用利器捅进路则的心口,毫无偏移地一击致命。   他想不明白,但比起这件事,这时候他有了更重要的事要做。   这件事他在之前从未想过,也从未觉得会有可能成功,但近日他突然发现需要的条件已经全部凑齐,同时想要做成这事的想法也越来越强烈,强烈到近乎疯狂的地步。   既然岑言他绝对不会让步,那与简离敌对也是迟早的事。   与其日后让那无敌强大的异能成为自己的阻碍,不如就趁着这个时机……   杀了简离。   作者有话要说:   摸索着摸索着……终于摸了一章出来   下一章就让弱智首领杀青啦哈哈哈,虽然他很弱智,但还是珍惜一下他为数不多的出场吧030 第80章 小计划   陆迁和这傻小子, 虽然在感情方面总是磨磨叽叽, 行事风格却一向果断快绝, 比如现在他想除掉简离, 便立即让人找来了那个孩子,不过说找也不怎么合适, 毕竟那个孩子一直以来都是在他们监视下的, 所以与其说找,不如说是带过来见他比较合适。   见了人, 他突然反应过来,离他第一次获得这身怀独特异能的孩子消息时已经过了七八年了,孩子也不再是孩子,而是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年。   大概由于家境贫困的原因, 少年长得干干巴巴的,身上的衣服也满是补丁,来到这样的地方,人显得很拘束慌张。   他懒得来那一套虚假的客气,直接了断地切入正题。   “我知道你很想救你妹妹,”陆迁和紧锁着眉心,心里惦记着和岑言吃晚饭,甚至有些不耐烦,“我可以付全部医疗费用,也能保证你妹妹剩下的生活衣食无忧, 但这些得拿你的命来换。”   他了解过少年如今的情况,父母双亡, 少年同其胞妹被亲戚收养,亲戚势利抠门,前段时间胞妹突然得了重病,从不为他们考虑的亲戚自然不会拿钱出来医治,浴室一拖便拖到了现在。   不过这样也正好,省下了许多麻烦,能让这名少年自愿成牺牲品,当然是再轻松不过。   在这个世界中,异能者一般都为人上人,想要做啥就做啥,想要得到什么基本上都能实现,心怀正义的可以去异能者联盟享受特殊待遇,喜欢作恶的可以来【暗】来无法无天,管你实力强不强,异能实不实用,反正在普通人面前可以翘着尾巴走就对了。   但这名少年是个例外。   因为他的异能是一次性的,用过了不仅无法再使用,还会害得他丢了性命。   这种名为【强制诅咒】的独特异能,说通俗点就是,少年用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强制夺取另外一个人的生命,无论是谁,无论他在被什么保护着,无论他用如何强大的异能,都逃不过这个诅咒。   只能杀死一个人的异能,在众多形形色色的异能中显得如此渺小微弱,但却在这个时候,成为了陆迁和手中最有力的一把武器。   他要用这把武器将简离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除,将隔在他与岑言之间最为明显的隔阂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除。   于是,再没了什么可以威胁到他。   也再没有谁,可以抢走岑言了。   而事情发展正如他所想那样,少年即使惨白着一张脸思考了许久,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下来,一切从开端开始都不会太费周折。   他刚才等得睡意都来了,打了个哈欠,让人将少年送回去,并承诺立刻找人医治少年的胞妹,走之前,少年脸色虽然还是如刚才一样惨白,但看向他的眼神却不再是一开始的唯唯诺诺,或许是了解到自身的价值,人也多了一分底气。   “不要告诉我妹妹,”少年抿了抿唇,要离开时这样说道,“如果让她知道是我的命换的她,她会活不下去的。”   坐在旁边本来无所事事的兰岚听后笑了一声。   “NONONO你错了小兄弟,你妹妹就是要知道的话才会比谁都努力地活下去,她会在每日每夜吞噬她的痛苦与愧疚中越来越坚强,因为她的命是你换的,所以无论多可怕的事她都会挺过来,你难道不觉得这对她来说才是正确的吗……哎你别用这样可怕的眼神看着我,我就是给你提个建议而已,喏,不告诉就不告诉吧,选择权还不是在你手上。”   这个人,总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而且恶趣味一大堆,不过就看事的眼光来说,还是相当精准毒辣的。   等少年走后,这个眼光精准毒辣的人懒懒地问他:“首领,你这是要杀谁啊,搞得这么浓重,还专门用上了这个异能。”   虽然她问是这样问,但陆迁和知道,她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所以他选择了没去张理。   兰岚垂着眼睛沉默了会儿,又自顾自地开始说了起来:“我听说【强制诅咒】需要三个条件,第一是需要被诅咒者的血,第二是要被诅咒者站到指定的圈中,第三是在这个圈中还要有被诅咒者所珍视的人。”   “第一个我听黑募提过,你之前潜伏在那位家中时,刚好那位被摔坏的盘子划伤了手,你便从垃圾桶中拿到了擦血的纸巾。第二我也明白,要让人站在指定的位置不是什么难事。”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又继续道。   “可是首领,无论岑小姑娘现在失忆与否,你要让她亲身参与到这其中,如果有朝一日她将所有事都想了起来,这件事肯定会彻底压垮她将她逼疯的。”   陆迁和虽然心里比谁都明白这情况,但是被人就这样直直地提了出来,心里难免还是有些发堵,可这次他面上没像之前一样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他揉了揉眉心,相反还有些沉重。   “我知道,”半晌,他对兰岚说道,“所以,你代她去。”   兰岚的异能【镜像】   能够复制人的一切,无论是外貌、声音、体味,还是神情、眼神、语气,甚至是比她弱的人所持有的异能,都能完完全全得到复制,并且任何感知系的异能都不会对她变身有所察觉。   她可以是兰岚,也可以是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   所以,她当然也可以是需要出现在圈中的岑言,是简离所珍视的人。   正如陆迁和所想的那样,这个计划从一开始,便不用太费周折。他们这边甚至都不会有任何损失。   只是为什么呢?   他将所有的细节都梳理得妥妥帖帖,所有该算计进去的连环反应都整顿得毫无疏漏,却唯独,不敢将岑言与这个计划结合起来思考半分。   就好像……哪怕只是在他的脑海里,哪怕接触到这个计划得也只是他幻想出来的岑言。   但一旦这样做了,他下意识就会觉得,他和岑言是真的完了。   ……   陆迁和将这件事安排妥当,总共花费不过两天,一个只有大概雏形的计划也变得详细周全,确保没有任何变数和影响,就等着开始执行的日子越来越近。   他这两日自然也忙得不可开交,几乎没有休息过。   这天下午也是,他坐在电脑听着各方汇报情况,房间门突然被敲响,他刚开始并不想理会,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可敲门声停顿了下后很快又响了起来,接着便听到门那边岑言脆生生地叫了他一声虎娃。   他像是被触电了一样,全身上下从大脑到脚板心一阵酥麻。   眨眼之间他便摘了耳机关掉了电脑,感觉还没走上两步,他人就到了房门前。   虽然自从上次他在岑言房间将她从泳池中救起来后,他和岑言的关系突然间便无形中开始近了几分,没有之前那样有些生硬的尴尬,岑言甚至偶尔还会很自然地同他聊几句,聊到开心的地方也会对着他哈哈地笑。   但这还是岑言第一次主动来找他。   他站在门前调整了好几次表情,好不容易将翘起的嘴角放平下去,但不到半秒,又控制不住的翘了起来,如此反反复复了好几次,他以为自己终于成功了,但打开门的那一刻,看到她矮矮的一团站在面前的那一刻。   他还是无声地咧开嘴,傻傻地望着她笑。   整颗心都是浸了蜂蜜一般的甜。   “你怎么来了?”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带着压不下去的惊喜和欢快。   她吸了吸小巧的鼻子,声音依然那样脆生生的,像只摇摇晃晃的小铃铛。   “我听兰岚说你最近特别忙,便想着过来看看你。”   如果说之前只是像轻巧地触了个电,那现在便是顶头挨了一道雷,劈得他所有的心绪神思都四处散去,只留下一颗鲜活的心脏,噗通噗通在胸膛快速地跳耀。   好半都天没反应过来。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直到岑言又说了话,他才回过了神,但动作和表情却是木木的,连说出口的话都没有经过脑子。   他说:“进保镖的房间还客气什么。”   岑言:“……”   陆迁和:“……”   即使是岑言此时已经在他房间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他鬼使神差地去给她泡了一壶花茶回来后,想到刚才自己脱口而出的话,他还是在心里默默流泪。   你这……在她面前老是管不住自己嘴的毛病到底该怎么治。   “唔…出乎意料有些好喝,”岑言端着茶杯抿了一小口,有些吃惊地瞪大了眼向他看了过来,“我还以为你是那种泡茶会一不小心加了盐手忙脚乱的类型啊。”   陆迁和:“……”   这误解可大了,他好歹以前在接受武力特训的空闲时间里也会有专门的贵族指导老师来教他各种各样的知识,以完善他的首领人设。   陆迁和:“我确实是保镖中泡茶泡的比较好的了。”   ……   算了,管不住就管不住吧,让自己的嘴自由发挥吧……   而且岑言听后还轻轻地笑了两声,其实也不算全是坏处啊……他这样安慰自己。   两人在泡茶上又聊了些莫名其妙的,话题已经成功从泡茶的茶叶一定要是从树上摘下来的吗演变成如果人们吃得是茶叶用来泡水的是肉那这个世界该是怎么一番风味,陆迁和觉得是时候该说些什么来止住岑言这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可怕的脑洞。   这时候,岑言自己换了话题。   “你最近是不是时时刻刻都窝在那个电脑桌子前啊,”她指了指他的办公桌。   “也不是……”他抓了抓后脑勺,别开了脸,“我还是有吃饭睡觉上厕所的……”   “哦你还挺乖的啊,”岑言说道,但他听得出来她说的是反话,于是悻悻地不敢回答。   岑言又说:“你过来。”   他不太明白这个过来是过哪儿来,于是下意识迷茫地看向岑言。   岑言指了指她的面前:“到我这儿来。”   他乖乖地站了过去。   “坐下。”   他也乖乖地盘着腿儿坐在了地毯上。   如果组织中有任何一个人在这里,看到这一幕肯定都会惊得下巴和眼珠一起掉在地上。   他们首领还有这样听话的一面?甚至如果这个女人此时手中有根骨头然后往上空抛出去,感觉他们首领也会汪汪汪跑过去将骨头叼回来,还不带一丝迟疑的。   但他们同样也想不到,当这个女人说着“没想到你一个保镖过得还是挺辛苦的,我就勉为其难给你按摩一下”,然后那两只白净细长的小手在他们首领肩膀上轻轻地捏起来时,他们首领那颗本来已经浸在蜜中的心就这样直接融成了一滩水。   哪怕岑言此时要他不做这狗屁首领了,他可能都是愿意的。   也许是太激动了过后一阵惬意与轻松,也许也是这两天确实有些疲倦,他的肩膀和脊背位置被岑言捏了几下锤了几下然后捏了几下又锤了几下,这样半分技巧都没有的按摩下竟竟然有了几分睡意。   真好啊,这样的日子。   要是一直是这样,那这世界统治不统治,征服不征服,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是他睡着前,唯一的想法。   ……   这一睡,就睡到了天色已近黯淡,看上去多半是在黄昏了。   他一睁眼便看到了岑言,她已经换了一张沙发坐,正一搭一搭地玩着手中的魔方,是他桌上的那个。   肯定等得很无聊吧。   但一想到她即使这么无聊却还是等在了这里,他甚至半分愧疚都没办法流露出来,唯一清晰的感受就是开心。   “啊终于醒了……居然能够睡着,是不是证明我虽然是第一次给人按摩但是天赋还是相当好的啊哈哈哈,”她立马将手中那只拼出一面的魔方扔到一旁,“我都饿死了,走吧走吧,我们先吃晚饭再说。”   他看着她,目光中堆满了他从未想过的温柔。   最后依然是乖乖的点了点头,一副她说什么便是什么的样子。   “好。”   ---------   所有的一切都在慢慢变好,无论是他今后注定会成功的征程道路,还是和岑言之间越来越近的距离,他想要的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时间在这样不断往上的日子中总是过得很快,转眼之间,已经到了实施杀死简离的计划那日,外面雷云滚滚,天昏地暗,正适合杀人。   临走之前他去岑言房间看了一眼。   “还在睡吗?”他问守在房外一直尽心尽力假扮着女仆的灵灵。   “昨晚守着深夜档的电视剧看完才睡的,还没睡到三个小时,现在应该睡得正熟吧,”灵灵一边吃着早餐饼干一边回答道。   陆迁和点了点头:“看好她了。”   “Yes sir木有问题。”   到了集合地方,所有人都到齐了,却唯独兰岚迟迟没来,大家都知道这人是个喜欢迟到的主,也就心照不宣地多等了一会儿。   好一会儿,这人才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慢悠悠地走过来。   陆迁和瞟了她一眼,发现兰岚已经变成了岑言的模样,甚至还化了个甜美的妆容,涂着蜜糖般的唇彩,连衣服也选着岑言更适合的浅色吊带连衣裙。   “啊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想着毕竟我是吸引那位大佬注意力的人,所以就多花了点时间打扮一下,”兰岚一边像其他人敷衍的道着歉,一边又侧过来对着他的方向,笑嘻嘻地转了个圈,“怎么样啊首领,有没有岑小姑娘的感觉。”   俏皮又澄澈的眼神,找不出来差别喜欢往上扬的语调。   即使同往常的素颜不同,脸上多了些许暖色的色彩,但这个样子,却也只是更添了几分可爱明丽,除此之外,并无区分。   他脸上有些发热,就好似真正的岑言正站在他面前一样,明明知道这是已经见过无数次的异能所变,但还是下意识地想要移走目光,将头撇到另一方独自害羞。   最后他还是强撑着自己身为首领的威严,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接着事情就全部按照计划开始了,让人将兰岚用绳子绑住,以人质囚犯的方式来押送着兰岚前往和简离约好的地方,虽说整个计划不出差错的话双方便不会有任何交手的时候,并且有兰岚假扮的岑言在他们手中,那简离也不会贸然使用异能出手。   但对于这活了五百余年的老妖怪,无论是热武器还是冷兵器对这人来说都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那样熟悉,就算不使用异能一对一地对上异能者都不会落于下风。所以他们这方还是相当谨慎带上了大部分战力,以免出了意外。   即便如此,在这种以众敌一的状态下,位立岩石群落上方的他们在看到不远处不断走近的那个人时,身体还是止不住轻轻发颤。   这可是一直以来活在传说中的人啊……   下意识会觉得不敌的人。   他走到了他们下方的平地中,停下脚步,负手而立。   【暗】里面还未见过简离的人在心里默默的松了一口气,脑中一闪而过“啊也不是什么三头六臂的怪物甚至是个看上去是个有些清瘦的正常青年啊……”这样的想法,而恰好这时,他们已经对其有了松懈心态的这个人轻轻地掀起了眼皮,抬眼看向他们。   那样单单只是从眼神之中流露出来的暴怒,仿佛来自地狱深渊的修罗一样,就这般轻轻松松地掐住了他们的脖子攫取了他们的呼吸。   是让人一瞬间窒息的真实的恐怖。   有的人已经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如果没有身旁人的互相扶持,恐怕早就跌坐在地上了。   但这般暴怒的眼神却在接触到被他们五花大绑的人质身上时立马柔和了下来。   陆迁和这才从刚才一瞬间的失神中回过了神,别说其余人,就连是同简离一起生活了十多天的他,也从未想过简离那双总是淡淡的没有过多情绪的眼睛会露出那样可怕的眼神。   不知为何他想起了那日在书房中,岑言看到那张照片上的简离时,也是他从未想过会出现在岑言眼中的紧张与害怕。   他心中莫名就一阵火大。   扯过一旁的被绑得结结实实的兰岚,他明明是该得意的,得意他此时所有的优势以及即将赢得的胜利,可心里偏偏更多的是挫败。   简离死后,他成为了今天的胜者,可在岑言的感情上,他却永永远远都是落于简离之后的败者,再也翻不了身。   可是最后,他还是照着计划那样,居高临下地对着下方平地上的简离冷声道:“给你,你想要的人。”   说完,便将兰岚朝着下方指定的圈中扔了下去。   如他所料那样,简离脚步立马跟着动了起来,眨眼之间已到圈中,稳稳地将披着岑言面貌的兰岚接住,并且同时割断了绑在她身上的绳子,似乎一刻委屈都不肯让她受。   也是在他们两人都出现在半径一米的圈中的同时,圈线周围顿时亮起了诅咒生效的紫光,陆迁和知道,在远处位于他们保护之下的少年已经开始使用异能了。   他饶有兴趣地注视着眼前即将发生的事,能看到这个一直是异能者天花板的老怪物的死亡,本身也是一件奇事。   周围其余【暗】的人恐怕也都是这样想的,平时吵吵闹闹的一群人这时却一个说话的都没有,全部目不转睛好奇地盯着看。   也正是这种安静的氛围下,他才能如此清楚地听到那个本应该是兰岚假扮的岑言对着简离这样说道。   “简离,我来见你了。”   上空的雷云如海浪般不断地翻滚着,一道闪电划过天际,他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新年第一天,给各位宝宝拜年啦!   新年快乐!!!   顺便给陆小首领杀个青030 第81章 小分别   岑言恢复记忆的时候, 鼻下呼出的不是气, 而是一连串的小泡泡, 眼前也不是清清楚楚的现实, 而是一片模糊不清的淡蓝。   她是正在水中。   失去记忆后发生的事紧跟着一幕一幕地浮现在脑海里,她想起自己身处这里的原因。   是路则在红茶中用了能使身体软散无力的药, 然后将她扔进后院里的泳池里, 目的自然是把她从这个世界上抹除掉。   她确实也如路则所愿,在水下成功断了呼吸。   可偏偏她这个人有些特殊, 再怎么折腾也死不了,于是连一秒钟都没有,本来断掉的呼吸给重新接上,她又活了过来。   还顺带着恢复了记忆。   虽然路则本质上是想杀了她, 却偏偏是在无形中送她一份大礼。   她既然承了这份大礼,自然也是得还的。   想着,她在水下活动了下关节,许久没有用武行粗,身体有些僵硬笨重了,但还是不妨碍她一下破开了水面,从水中央一跃而出,足尖稳稳地落在了泳池边。   路则看样子正准备离开,连带着背影都有种得逞过后的怡然自得,听到背后突然传来动静, 他反应不怎么快地转过头来看,然后整个人都像张网卡了的GIF一样, 脸上的表情从悠闲渐渐转变成惊吓,最后演变到见鬼了一样的惨白惨白,要多喜感有多喜感。   这让岑言想到了刚才在她喝下了红茶后,一向忠厚老实以秘书身份待在她身边的路则眼中突然带了恨意,恶狠狠地看着她,语气也是恶狠狠的。   “我绝对不会让你这种女人妨碍到首领,他注定会是我们这个世界的王。”   提到陆迁和,他本来带了恨的目光中有了几分近乎疯狂的崇拜热切。   那时即使是还没恢复记忆反应慢半拍的的岑言也立马意识到这是个正在用着自己偏激思维自以为是护主的脑残粉。   不过她那时对于生不生死不死也没了多少想法,只觉得周围所有人都有事在瞒着自己,她所生活记忆的一切估计也是他们编造出的假象,所以倒也没几分害怕,就好像死的不是她自己,而是她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一个身份一样。   她并不在乎。   但路则还在那边喋喋不休地继续说着。   “你肯定很疑惑,我把你杀了后该怎么交差。”   事实上,她一点也不疑惑,也不想听他在这里得瑟。   她倒是挺想回他一句:“小老哥动作快点行不啊,像个在争风吃醋中占了上风的娘们一样,你炫耀个球。”   可惜她现在没有说话的力气,只能听着路则独自逼逼。   路则甚至还拿出了手机,现场操作一番来解释自己在这其中至关重要的异能。   只见手机中本来呈现为锁屏的界面突然一转,变成了陆迁和那张冷漠的脸,但是很快,这张脸上露出一丝短暂的微笑,以赞扬的语气说道:“做得不错。”   虽然很真实,但岑言知道这一定是假的。   以那种死傲娇的性格,怎么可能如此耿直的夸奖人啊。   不过路则看上去依然很兴奋,好似陆迁和真的面对面视频夸奖他的做法一样,眼中难掩激动的光芒。   然后他骄傲地对岑言说:“这就是我的异能【数码幻想】,可以改变一切由数码产生的画面,将其变成我想象的东西。所以,我已经改变了某处的监控,找了人来当替罪羊,就算我现在杀了你,首领也不会怀疑到我的身上。”   岑言:“……”   这个人话就特别多……很烦人……   不过好在路则还是意识到自己不能耽搁地太久,少了几分聒噪,多了几分麻利。当她被扔进泳池里时,第一感觉竟是【啊……这个世界终于清静了】   随后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便在水中窒息而亡。   这才有了之后的事。   岑言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衣服和发梢都在滴着水。   “嗨,”她向路则挥挥手。   接着,那把许久没用过的长剑凭空出现在了手中。   路则瞪大了眼。   “别了,”她又说。   也几乎是同时,在阳光下泛着银光的长剑便直接刺入了路则心口,这样最基础的杀人,即使许久没做过了,可当手臂使起力来时,她便知道,自己一点生疏也未有,速度依然快得如同暴雨前的闪电。   抽出剑,侧身躲过了溅射出来的鲜血。   路则本是立着的身子也因为她的动作,悄无声息地倒下。   岑言在泳池边坐了下来,双脚伸进水里,一晃一晃地凫着水玩。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她一向不怎么喜欢动脑子思考,所以半分钟不到,她索性就放弃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她就不信自己还离不开这个鬼地方了。   望着水中小巧白嫩的脚丫。   她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眨眨眼,睫毛一扇一扇的,眼神一下柔和了起来。   只是,她的简离。   她真的很想很想见他。   ……   等到陆迁和进来的时候,又是好几分钟过去了,她老远就听到了脚步声,原本还在凫着水的脚轻轻一缩,整个人又重新钻进了水里。   不管怎样,暴露自己已经恢复记忆肯定不是个明智的举动。   至少现在还算个稍稍自由的状态,周围人还得顾及她的心情给她演戏,一副我们这里你最大的模样,倒也挺好玩的。   而且她本来也是路则手中的受害者,要不是自身特殊原因,现在已经在和黑白无常讨价还价了。虽然路则已经被自己给杀了,不过他那原本的计划吧,此时倒能借助一下。   【谢谢你了】   【死了还要替我善后的路则先生】   一边想着,她一边在水中判断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所在位置。   待会儿该怎么演出一个差点溺水身亡的可怜少女模样呢?   她已经有些跃跃欲试了。   -------   这之后过了几天,岑言一得空闲,就装作睡觉或者洗澡,然后偷偷地潜入通风管道,细细研究这完全不知道有多大的房子结构。   她左绕右绕,除了对这所房子从最初的很大转变成这特么就是个迷宫以外,别无所获。   但她还是没有放弃。   一日清晨,天微微亮,她又继续起自己的行动。   这一找,刚好不好撞上了在某一处房间中,陆迁和在和一位少年说话的场景,岑言在通风口处竖起了耳朵,还挺好奇的。   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并听不懂,意尽阑珊,甚至还打了个哈欠。   直到兰岚的话,像一道惊雷,把她脑中的蒙眬和昏沉全都劈得灰飞烟灭。   她的背后隐隐冒出冷汗。   原来,他们所筹谋的这个计划……   是要杀掉简离!   她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只是等到外面天已经大亮的时候,她坐在飘窗的羊毛垫上已经想了很久了,最后,她眼睛闭了闭,作出了决定。   再睁开时,已经是满眼的坚定。   脑海里响起了消失了很久的系统君的声音。   “既然如此,也到了完成整个任务的时候了。”   她轻轻嗯了一声,生生地将眼泪憋了回去。   等她又钻了几次通风管道,找到了那张带有简离的血的纸巾所藏位置,她第二天就敲响了陆迁和房间的门,借着按摩为由点了他的睡穴。   她将陆迁和扛到了书柜面前,翻了翻第三排第二本的书,右边的墙立即凸了出来,变成了一个只有一扇门的小柜子。   她又拉起陆迁和右手小指,在柜子上的液晶屏轻轻一按。   接着是左手食指,左手无名指,右手拇指,左手中指。   她记得清清楚楚。   小柜子的门一下便开了。   她也是一眼就看到了放在其中那装有带血纸巾的容器,打开容器,取出了那张纸巾,然后将口袋中早已准备好的另外一张几乎一模一样的带血纸巾放了进去。   关上容器,放回原位。   过程如她所想那样并无差异。   正要关上小柜子的门,余光却撇到了一张静静躺在里面的照片,她觉得有些眼熟,便拿起来看了看,果然是那张在书房中被撕成碎片的合照。   简离的下巴,她的笑脸,陆迁和的眼睛。   在一道又一道曾经撕碎的痕迹中重新用透明胶拼合在了一块儿。   她翻到背面,原本是想看眼贴在上面透明胶,却更先看到了右下方的单词,字母飘逸流畅,岑言看过一次陆迁和写在书上的批注,是他的字迹。   【delusion】   她还是两百多年以前上的英语课,就算原本知道这是啥意思,此时也早就忘的一干二净了,但看着这张小心翼翼修复如初的照片,心情莫名有些复杂。   那会不会是陆迁和过得最自在的日子呢?   至于答案,她也无从得知了。   关上柜子,看着重新变得平整的墙壁,她将陆迁和搬到了沙发上躺下,拿起办公桌上的魔方,一切又恢复到了最原本的平静。   天气真好啊。   她望了眼窗外。   希望离开的那一天,也是这样的风和日暖吧。   可惜事情总是不能样样如她所愿,等到了他们要执行计划的那天,她起了个早,听着外面阵阵滚动的雷鸣声,她揉了揉眉心,心想当时就不该这样奶天气。   好大一口毒奶。   以最后一次爬通风管道的方式进了兰岚房间,兰岚看样子才起床,还在厕所里漱口,她守在厕所门外,看着梳妆台前的一堆化妆品发呆。   有什么想法在心里萌生开来。   一个手刀劈晕漱了口出来的兰岚,将人藏进了那间超大的衣柜中。   还运气很好地在一堆成熟风的衣服中找出了一条适合她的连衣裙。   接着她便开始摆弄起那堆看上去就很奢华的化妆品。   以前总觉得那些什么谈恋爱的女孩都超级勤快超级不怕麻烦,还产生过【她们真的都不会睡懒觉的吗】这样的疑问。   但是一旦自己也陷了进去,她便什么都想通了。   既然是去见简离,那就得打扮得漂漂亮亮去见他才行。   她想让他能看到自己最好的一面。   --------   “简离,我来见你了。”   手臂上的绳子一松,她便立刻扑进了简离的怀中,双手环住他的腰,脑袋在他胸口蹭了又蹭,是一如既往的温暖和安心。   简离的脸色却不太好看。   他抓住了她逐渐开始变得透明的手,嘴唇动了动,又合上,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有没有很想很想我,”她仰起头,眉眼带着笑,问他。   简离垂着眼沉默半晌,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很想很想。”   她笑得开心:“我也很想很想你!特别想!超级想!连晚上看着窗外的月亮都会觉得是你的形状。”   他又说:“胡闹。”   岑言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你别怪我啊,简离,你别怪我啊。”   彼时她被简离握住的手已经化成如周围诅咒产生的紫光一个颜色的紫色光点,虽然不痛不痒,半分感觉也没有,但她却清楚地知道,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简离双手捧住她的脸,拇指轻轻拭去她往下掉的眼泪,语气温柔:“我怎么会怪你。”   她已经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但她还有好多好多话想同简离说,这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初见你时,你还记得吗?”她问。   “嗯,你从床上坐起来,看到我,眼睛在发光。”   “我那时就在想,上天到底是怎么创造出了一个,从五官到脸型,从手指到脚踝,都完全是我最喜欢的类型的小哥哥啊。”   简离嘴角往上扬,轻轻地笑了下。   “事实证明,人真的是视觉动物,”她也破涕为笑,“都怪你那时出现在我面前的形象太美好了,所以我才一发不可收拾,一不小心就将你身上的美好全部发掘了出来。”   “给我拴安全带也好,问我被吓到了吗也好,皱着眉责怪我崴到脚时也好,你总是像道直接又温暖的光,照得我心里暖洋洋的,等反应过来时,我原本又脏又暗又血腥的世界已经变得一片敞亮了。”   她眼前仿佛又出现了他们在一起的时光,不过几十天的时间,她却觉得可以用来回忆一辈子。   “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光是想想都觉得幸福。”   说着说着,她眼睛又有些泛酸,简离拇指动了动,开始给她擦眼泪。   “说出来你可能觉得荒谬,我这一生死过很多很多次,却从来没有一次,比现在更让我觉得害怕。我不是怕死,我就是特怕……”   她眼泪不断地从眼眶中落下来,难过极了。   “特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简离捧着她的脸,深深地凝视着,似乎是要将她望进心里。   最后他凑过来,吻了吻她的额头。   “别怕。”   他说道。   “我会来找你的,所以岑言,你不要害怕。”   作者有话要说:   HE绝对HE!!   delusion的意思是妄想,如果有不知道的小伙伴看这里~   我家岑言小宝贝终于能回自己的世界了,开心! 第82章 尾与端   岑言站在门前, 指尖还残留着丝丝疼痛, 这是她之前为了用自己去替换简离而割出的小口子在作祟。   仿佛将染了指尖血的纸巾装进陆迁和房间的容器中还是上一秒的事, 所以此时看到这样熟悉又陌生的一道门时, 她好半天都没能反应过来。   身上的衣服也是。   她似乎很久很久以前确实穿过,但时间过得太久, 她已经记不太真切了。   她就呆呆地站在门面前, 像个迷了路的旅行者,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直到有人上楼, 路过她时问了她一句:“小言是没带钥匙吗?要不要去我们家坐一会儿啊?”   岑言转过头看,她知道自己明明是认识这个阿姨的,却偏偏想不起是谁了。   她勉强地笑了笑:“不用啦,谢谢阿姨。”   阿姨一边哦哦了一声, 一边提着菜抬脚继续上楼。   但还没走上两步,又转过头来看向她,踌躇了下,语重心长地开口。   “没事的啊小言,有时候观念不同很正常,但母女之间哪儿还能有什么多大的矛盾啊,多和你妈妈沟通沟通,都会过去的啊。”   她定是以为两个人在吵架,一副过来人的语气。   岑言鼻子一酸,险些不争气地掉了眼泪。   最后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阿姨放心地走了。   她向着门铃位置伸出了手指, 但还没触碰到,又立马缩了回去, 再伸手,接着又缩回去,如此反反复复地犹豫不决,她总觉得自己还没做好准备。   “嘭”地一声,门却从里面被打开了。   “在外面磨磨唧唧地干嘛?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不敢让我知道的?”   她愣在原地,脑子里一片不知所措的空白。   这个声音,在无数个她快熬不下去的瞬间,支撑着她一次又一次地咬牙坚持到现在。   这是她两百多年来从未忘过半分的初心。   是她近乎执念的渴望。   她想见这个人一面。   想了好久好久了。   视线逐渐模糊起来,但即便如此,她依然能想象出面前这张脸此时的模样。   圆圆的脸,黑乎乎的眼珠,肉肉的鼻头,眼角下的细纹,现在看到她哭,这张温和又淳朴的脸上正慢慢浮现出惊愕以及担心的神色。   她上前抱住了这个人,嘴唇抖了又抖,终于将那个字抖了出来。   “妈。”   唤完这一声,便再也抑制不住,嚎啕大哭。   这么多年,她以为自己变得足够坚强,变得能扛下所有艰难险阻,变得没有任何事能压垮她,她活了两百多岁,此时却在自己母亲的怀里,哭得像个委屈的孩子。   她所承受的悲伤与痛,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   时间一晃,已经快要入秋了。   每年热闹又不舍的开学季伴着凉风悄然来临。   她终于得偿所愿,去了心仪的大学。   当天飞机晚了点,再加上换了个城市她不太熟悉,到学校附近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周围很安静,连蝉都在睡觉。   她拖着行李箱,想找一个旅店随便住一晚。   然后在路过一条小巷子时,遇到了几个的混混。   烫得奇奇怪怪的头发,嘴里叼着烟,猥琐又下流地看着她笑。   她突然想起那啥……女生千万不要一个人走夜路,特别是又黑又暗的小巷。   果然,在外面待得太久,连最基础的安全意识都没了。   真不应该。   抓了抓头发,她有些烦躁。   “哟,”其中一个混混吹了一声口哨,“小妹妹这么晚了怎么还一个人在外面啊。”   岑言皱着眉,大晚上的还没能睡觉,她本来心情就不太好。   要动手的话可能也不太会有轻重。   “听说T大是这两天新生报道,看来是T大的学生,”见岑言不说话,那个混混又转过头向其他人说道。   “妈的,老子最讨厌T大的那群臭学生了,”有人立刻回应道。   “得了吧麻子,你还不是因为上次和你哥那伙人想去抢T大一个学生的钱,结果全部被那个学生送进医院了,”一边说,那个混混一边狠狠吸了口烟,一脸享受,“听说是什么……T大校草,一个人无伤挑了你们一群,这事早就在我们圈子传开了。”   “哎,说起来也邪乎的很,”麻子叹了口气,“就觉得眼前一花,整个人就没有知觉了……算了算了不说这个,别让人家学生小妹妹等太久了,多没劲儿。”   说完看向岑言,流里流气地笑了两声,恶心极了。   “是吧,小妹妹?”   岑言正慢吞吞地在背包里翻着什么。   小混混们纷纷露出诧异的眼神,仿佛看到一脸平静的她,就像是看到个外星物种。   然后她翻出了一把剪刀。   混混军团先是愣了愣,以为她是要用剪刀来自保,接着相当默契地大笑出声。   “喂喂开玩笑的吧,还真有这么天真的人。”   “强装镇定的样子真是好可怜。”   “哈哈哈哈其实心里怕死了吧。”   “我日真是笑死老子了哈哈哈哈!”   正当他们笑得停不下来时,岑言的手轻轻一扬,手中的剪刀突然“嘶”地一声划破空气,擦着某一个混混的脸,直直地钉入了他们身后的墙。   笑声戛然而止,混混军团安静如鸡。   她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友好地笑了笑。   “我其实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挺想给你们理个发。”   ……   一个小时之后。   T大附近的某个旅馆外面,一堆被剃了平头鼻青脸肿的青年正点头哈腰地对某个少女讨好道:“大姐头,这里就是附近最好的旅馆了,您看……”   少女正从某个青年手中接过自己的旅行箱。   她笑得明媚,又摊开了手心。   领头的青年立马恭敬地朝少女递去几张红色毛爷爷,一边递钱一边说:“大姐头把房间费拿着,剩下的拿去买些开学用品,不够的话就说,别和小弟们客气。”   岑言将钱揣进包里,然后把行李箱的拉杆拉了上来。   转头向他们语重心长地说道:“虽然说什么今后让你们好好做人也不太现实,但最好不要让我逮到下次哦~这个社会,我还是挺拒绝暴力的。”   混混军团立刻胆战心惊地应了。   岑言朝他们挥了挥手,转身进旅店。   “大姐头,祝您开学一切顺利。”   身后传来整齐洪亮的声音,把正在守夜的旅店老板都吓了一大跳,全程用戒备的眼光看着岑言办好住房手续。   ……   第二天清早,她走进了T大。   和传闻中一样,这是个占地面积也很大的学校。   所以她才在里面理所当然的迷了路。   新生报道日,来的学生本来也不怎么多,她好不容易才在这四周都长一个样的树林中找到两个女生,连忙上前去问了路。   两位小姐姐人都很好,细心地给她指明了方向,而且听她口音不是本地人,还特意嘱咐她这边天气早晚温差大,注意添衣服什么的。   岑言很是感动,连道了好几声谢。   转身离开的时候,她也不是故意偷听,只是周围实在太过安静,她的听力又实在是太好了,所以一不小心就将她们聊天的内容给听了进去。   其中一个小姐姐说:“啊啊啊刚才居然能看到校草巨巨,这样的开学初遇也太浪漫了吧!仿佛是在暗示我告白有望啊。”   另外一个小姐姐说:“得了吧,你以为所有校园爱情都是在写小说?这是个看脸社会啊孩子你醒醒吧……话说之前我在论坛上看到的传言原来是真的啊!”   “我就不醒我就不醒……啊什么传言?”   “说每年新生报道日我们这位校草就会到大礼堂门口站着,像是在等人一样,一站就是一天。”   “哇听上去就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   说着说着,两个人就走远了,再说了什么,岑言也不再听得清楚。   想起之前似乎也听那些混混提起过,这位校草以一敌众啥的,没想到刚进学校,又听到了关于他的事迹。   看来是校园风云人物啊。   大佬大佬。   她继续拖着自己的行李箱,顺着两位小姐姐所指的方向走了起来。   果然很快就走出了小树林,之后是一条树荫小道,按照她们所说,树荫小道过后便是学校的大礼堂,礼堂后方就到了新生报道点。   简简单单,轻轻松松。   树荫小道是稍稍有斜度的上坡路,两旁都是枝叶茂盛的大树,深绿的色彩将上方的天空遮得严严实实,但从叶缝之间偷偷跑进来的阳光依然明亮温暖。   迎面有风拂过,混着夏末的热气却又有初秋的清爽,很是舒服。   她一步一步抬脚往上走去。   第一步。   “你想吃……青椒肉丝盖浇饭还是红烧牛肉盖浇饭?”   第二步。   “而且你见到手机的样子。”   “很可爱。”   第三步。   “我叫简离,简单的简,离开的离。”   记忆深处,那个少年的声音永远都是那样的波澜不惊,如清泉一般的沉静。   第四步。   “受伤了,就不要乱动。”   第五步。   “岑言。”   “我没你想的那么弱。”   第六步。   “我也喜欢你啊,岑言。”   “我喜欢你。”   脸上湿乎乎的,她不争气地擦了把眼泪。   第七步。   “我可能离不开你了。”   第八步。   “我在。”   第九步。   “别怕。”   “我会来找你的,所以岑言,你不要害怕。”   骗子,大骗子。   这样的承诺,她会当真的。   她停在原地,抱着膝盖蹲下身,捂着眼睛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你要是一直不出现的话,把这些话当真了的我该怎么办啊】   越想她便越伤心,眼泪从指缝中不断地掉下来。   抽抽嗒嗒地哭了好一会儿。   前方似乎有人的脚步声传来,她将头整个埋进臂膀中,心里暗暗希望来的人千万别来关心她询问她,给她一点个人时间,不然这种情况得多丢人多尴尬啊。   可这人不仅在她面前停了下来,听声音似乎还蹲下了身。   她已经做好被问“同学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的准备。   可等着她的不是任何的关怀,也不是任何的疑惑,她被人紧紧地抱进了怀中,一股淡淡的薄荷味在鼻间回荡开来。   “哭什么?”   他一开口,她哭得便更凶了。   “我不是来找你了吗?”   “别哭了。”   她松开捂着眼睛的手,死死地搂住了他的脖子,又是难过又是开心。   第十步。   “简离,我不要再离开你了,永远都不要了。”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终于!!!!!   接下来就是番外啦!!!   Happy 第83章 酸与甜(番外)   简离找遍了整个世界, 依然没能找到任何一种异能, 可以让他见到岑言。   一种也没找到。   他连光都觉得是暗的。   一个接着一个春夏秋冬转瞬即逝, 即便如此, 他也从不曾放弃。   简离这一生,最不缺的, 就是时间了。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 他早就模糊了年份和天数,然后在某一天的夜晚, 他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了某个声音。   “想要找岑言的话,我可以带你去见她。”   不带任何感情,宛如人工合成的机械音,往他的世界扔了把光, 点亮了希望。   他松了一口气。   “你愿意放弃在这里至高的地位,强大的能力,无尽的生命转世到岑言所生活的世界吗?”那个声音又说,听起来甚至有种婚礼现场主婚人的感觉……   简离想也没想就应了。   “那好,现在我就带你过去。”   他怔了怔,有些出乎意料:“不需要代价吗?”   “当然不需要,”机械音说得理所当然,“又不是交易,只有交易才需要付出代价。”   “这是奖励,岑言曾经舍弃了自己性命救过一个人, 她已经挺过了惩罚,这是对她的奖励。”   ---------   简离转世来到的这个家庭祖祖辈辈都从商, 算得上是一方富贵人家,他是家中最小的儿子,头上有两个弟控哥哥,一出生便备受家人宠爱。   在原来的世界,他无父无母,无亲无故,是一开始便被创造出来平衡异能的工具,此时看到围着他团团转的各种亲戚,倒有几分新奇。   不过新奇归新奇,他作为一个只会吐泡泡的婴儿,每天都睡意满满,几乎没什么清醒的时候。   七个月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舌头似乎不那么僵硬难控制了,于是悠悠地开口,说出了他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字。   “言。”   “啊啊啊啊啊孩子他爸,”旁边的简妈妈激动坏了,“阿离刚才说啥了,是不是在叫妈妈,我咋听起来有点不像呢!”   “说话了吗?他说话了吗!”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简爸爸冲了过来,一脸欣喜。   “说了说了,我刚才也听到了!”大概五岁的简大哥高举双手,“小弟说得好像是……盐?”   三岁的简二哥从厨房了抱来了一罐盐,眼睛亮晶晶的,天真无邪:“他要吃盐吗!他是不是想吃盐巴啦!”   对此,简离躺在婴儿床中,有些嫌弃地吐着泡泡。   这家人……真是吵死了。   却又偏偏有什么情绪浮上嘴边。   “啊啊啊孩子他爸,阿离居然笑了!”   “我就说哪有什么不会笑的婴儿啊,我的手机呢,快给我给我,要拍下来才行!”   “咔嚓——”   “小弟真可爱。”   “吃盐巴吗,弟弟你想吃盐巴吗?”   “……”   果真还是,吵死人了……   ……   简离在年满五岁的时候,终于寻到了一丝能见岑言的线索。   之前,岑言曾指着传单上的一座建筑,略微吃惊地对他说着这和她们学校的某个建筑很相像。   他一直没有忘过,以至于在看到电视中的新闻时,一眼便认出了那个相像的建筑。   是T大的大礼堂。   之后的每一年,他都会去好几趟T大,但依然没能找到她。   再后来,他索性直接考了进去,省去了来回跑动的麻烦。   代价就是几乎每天都会接到来自父母兄长关怀又担心的电话。   简妈妈总觉得他吃不好睡不好,翻来覆去都是一句我的儿你就不该去那么远的地方读书啊,妈妈我好想你balabalabala   简爸爸一边说着男子汉就该顶天立地依靠自己早日独立,一边又偷偷往他卡上打钱。   简大哥在严肃地询问完他的学习状况后总会加上句“有什么事就给大哥说”   简二哥则喜欢捣乱,让他别学着大哥那样整日冷着一张脸生人勿近,早点找女朋友才是正事。   总之,这家人仍是一如既往的吵闹。   但也是这样吵闹的一家人,陪着他走过了没有岑言的日子,一年又一年。   他很感激。   大三开学的时候,他如往年一样早到了好几天,然后在新生报道日那天,早早地站在大礼堂檐下静静等着。   他前方有条直直的树荫小道,是从下往上走的。这天阳光正好,树荫小道中应该会有凉爽又温暖的风。如果她是在今日出现的话,他希望她能从这里走上来,因为无论是从树叶缝隙间穿过然后洒在地面上的光点,还是时不时缓缓摆动开来的阴影,那些在他人生中所有代表幸福的时刻,他都想让她知道。   他不由自主向那条小道走过去。   下方是长长的坡道,光影随着风吹斑驳交错。   只望了一眼,他就知道了。   他心心念念的姑娘,终于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   简离同大一新生学妹交往的事还没两天便传得人尽皆知,于是,失恋的失恋,妒忌的妒忌,松口气的松口气,嚷嚷着精神上的老公被抢走的连着鬼哭狼嚎了好几天,总之,论坛上关于两人手牵手散步的照片一流出,各方人士都很是激动。   岑言靠在简离身上,懒懒地翻着手机。   一边念着论坛上的留言一边又自言自语地发表感想。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的男人就这样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抢走了!———啧什么叫来历不明的女人,你玄幻小说看多了吧?还有这是我的男人谢谢。”   “这个身高差其实还怪萌的23333 ————什么身高差!哪里有身高差!侮辱我可以不要侮辱我的身高啊混蛋!”   “小姐姐挺可爱的啊,比起有些只敢在网上来BB的女的好多了,有本事当面去骂啊,看简大校草打不死你。————言重了言重了,我家简离从来不打女人,不过我就说不定了,这层三观挺正,先赞再说。”   “我女朋友终于结束了她在这个大学的单恋————哈哈哈哈这个就有点惨了,一顶绿帽戴头上,你必加冕为王!”   “我赌一个月————来来来老娘陪你赌,输不死你这个臭小鬼!”   “果然学妹们才有年轻的本钱QAQ————别了吧,年龄说出来会吓到你的。”   简离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她,岑言放下手机,坐起身开始啃苹果。   啃完苹果,丢掉核,她突然叹了口气,从嘴里蹦出一句话来。   “怎么那么多人惦记你啊,好烦。”   说完,她又把简离的臂膀抱得紧紧的,气鼓鼓道。   “明明你是我的。”   简离唇角轻扬,比起那边的酸味,倒是有了几分甜。   “你还笑你还笑,”岑言见他居然这幅开心的模样,气急败坏地凑上去捏他的脸,“你不准笑,她们要是是罪犯,你就是罪恶之源。”   简离任由她将他的脸捏着玩,但她越是这样,他眼底的笑意就越往深处去,怎样都控制不住。   岑言没有办法,气得往他唇上轻轻咬了一口。   这一小口下去,他止了笑意,微微惊愕地看向她。   他还没说什么,岑言倒先红了脸,但她面上还在强作镇定,哼哼道:“哼你再笑,我就去大庭广众之下强吻你,先把你的清白名节玷污了再说!”   她那绯红一片的小脸实在可爱得打紧,像极了他刚才削得那个红彤彤的苹果。   他眸色一深,忍不住想要啃一口她那看上去就很美味的脸蛋。   岑言猜到他想干嘛,连忙捂住了自己的脸,瞪他。   “我的化妆品很贵的,不准吃,有毒!”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嘻嘻嘻!!!   等着我!还有一个番外!   爱你们! 第84章 简单与简洁(番外)   贼三作了几十年的贼, 是位经验丰富能力老道的贼中高手。   他奸诈, 他细心, 他聪明, 他敏捷。   完全就是为了做贼而生的嘛,他。   今天的贼三也自信满满地觉得自己绝不会失手。   他已经观察好了, 面前这栋房子里所住的人家, 爸爸妈妈在下午的时候就到国外度假去了,只留了两个还在读小学的孩子独自在家中, 心真的不是一般的大。   这家心很大的人,早在好几个星期前便引起了他的注意。   原因无它,还是那三个字——心很大。   如果要用朴实点的语言概括一下,大概就是以下几点。   “运气好到了极点没被偷过所以还能坚持着不装安保系统。”   “住在这么好的房子里院外却没有任何监控。”   “没有保姆经常留两个小孩看家。”   “窗子不带锁。”   “还总是不关门。”   搭配上高档的装修, 这完全就是摆明了告诉各位贼们“我家有钱欢迎大家来偷。”   贼三看了眼手表,夜深人静的十二点四十三分,小朋友们应该睡得正熟,很好。   他带着自己的作战工具包,几下就翻上了别墅二楼。   戴上头灯,将亮度调到最小,贼三轻手轻脚地打开窗户,进入房中。   这间房间是同楼下客厅差不多大小的健身房,他已经提前将这座别墅的布局研究过了,主卧和书房也都在二楼, 一般来说,保险箱都喜欢放在这两个地方。   果然, 他就在主卧的衣帽间里找到了保险箱。   普通老式的金属保险箱,他开过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个了。   就像是考试刚好考到了背过的题,对他而言,轻车熟路。   没几下便开了锁,他兴致勃勃地望里面看去,想着以这家人的生活水平,他大概这几年都不愁吃穿住行了。   但他想要看见的东西一样也没有,只有一张纸条,孤零零地躺在箱中。   【真是辛苦你啦】   用夜光笔所写的六个大字,闪着幽幽的绿光,就像黑夜中野兽的眼睛在紧紧地盯着他似得,一时将他脑海中所有的想法都吞噬掉了。   冰冷的寒意爬上心头,贼三吓得连忙站起了身。   他意识到自己是被人耍了。   他转过身立刻想要逃离这个地方,却一回头便望见主卧的门前有两道影子,如同来捉他的厉鬼,在寂静的黑夜中掀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恐惧。   贼三腿一软,又跌坐回了地上。   “都说作贼的胆大包天,哼,我差点就信了,”清脆稚嫩的声音,突然在房间里回荡开来。   贼三这才敢将目光再次移向门口。   这一看,他突然就觉得刚才自己所表现出来的一切真是太丢人了。   那哪是什么厉鬼,甚至连警察也不是,不过两个个儿矮矮的孩童,正杵在门前看着他。   想必就是那俩被没心没肺的父母丢在家里的可怜娃。   看清了这一切,刚才还在贼三心间不断蔓延的害怕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同时升上来的情绪,是他对于这明显是恶作剧的保险箱事件所感受到的气愤。   他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两个死小孩。   贼三露出狰狞的笑容,想让自己看上去更恐怖一些,好成为这俩小孩的童年阴影。他起身朝卧室门口慢慢走过去,伸出大手,想要捉住刚才出说话的那个小男孩。   小男孩却又说话了,听上去似乎还挺平静的。   “大叔,你都不担心的吗?”   他伸手的动作一顿。   旁边另外一个小女孩却轻轻笑了起来,大晚上的,这样空灵又低缓的轻笑声,莫名有些渗人。   “大叔,”小女孩也开口了,“你真的不担心的吗?”   重复的语调,皆是平静地不像个孩子的语气,贼三不知道他们话中所指什么,有些茫然地看向他们那张与对方有七分相似的脸。   两个孩童正一动不动地望着他看,眼睛都未眨一下,他们瞳色很黑,脸很白,嘴唇却格外的红,这样的色彩搭配实在太过触目,贼三一时想起了某些传闻中的洋娃娃,在深夜之时会咧开鲜红的嘴,露出森白的牙齿,对睡在床上的人诡异地发笑。   他背后冒出丝丝冷汗,但还是强装着冷静,即使说话已经口齿不清了。   “什……什么?”   小男孩和小女孩依然一动不动地看着他,随后那鲜红的嘴真的就咧开了,露出两排森白的牙齿,诡异地笑起来。   “我们其实……不是人啊。”   说完,房间中突然狂风大作,此起彼伏的铃铛声回荡在贼三的耳边,带着迫切和凌乱,似乎是迫不及待地要来取走他性命了。   贼三瞪大了眼,惊恐极了,他不敢去看周围,也没力气再去顾及其他事,他感觉身后的房间就像是另外的世界,里面藏着无数张吓人的脸。   他的腿抖了抖,失禁了。   刚才还在诡异地笑着的两个小孩突然就收了笑,小男孩望着木地板上的一滩污渍直皱眉,小女孩则立刻捂住了鼻子,脸上浮现出厌恶的表情。   “啊啊啊简单,都怪你,非要搞这么一出,现在把家里弄脏了,妈妈回来保不准要骂我们一顿!”那小女孩激动道,“快把鼓风机关了,味儿全都吹到我这里来了!”   小男孩本来背着的手伸到了前面,手指往手里拿得的遥控板轻轻一摁,房间里的狂风一下停了下来,铃铛也跟着安静了。   完事,他缓缓开口:“明明我提出这个计划时你比我还感兴趣,晚上摆弄了好久妈妈的化妆品才把我们化成这幅鬼样,你现在想起甩锅了?我不接谢谢。”   小女孩瞪向小男孩:“我不管我不管,谁提的计划谁收拾!”   小男孩火了:“凭什么啊!”   “就凭我比你晚半个小时出生,我是你妹妹!”   “简洁你有完没完,总是提这茬,谁规定妹妹就能享受特权了!”   “你看别人家的哥哥,再看看你!”   “……”   “……”   两个小孩突然开始的无止境争吵这才让刚失了禁的贼三.反应过来。   他又被耍了。   这一次接着一次因为恶作剧而产生的丢人让他立时火冒三丈,管这俩小孩吵得多么热火朝天,他捏紧拳头,对着他们就是一拳头呼了过去。   却不想,那个子还不到他腰间高的小男孩连眼睛都没朝他看过来,手却依然稳稳地接下了他的拳头,然后步子一移,脚一下子踢中了他的腿,贼三立刻吃痛半跪下来,刚想反抗,脑袋上似乎被什么冰冷的东西顶住了。   他原本以为是什么铁棍,正想着该怎么脱身,但却听到那小男孩有些无奈地说道。   “简洁,别把爸爸的枪随便拿出来玩。”   他顿时大冒冷汗,一动也不敢动。   这真是……他到底是进了个什么怪物家庭啊!   他决定不反抗了,冷静下来想到刚才小男孩的身手,他意识过来自己远不是这个孩子的对手。   “你管我呢简单,反正玩射击你就没赢过我,略略略,”小女孩似乎在扮鬼脸。   “有什么用呢,你还不是打不赢我,”小男孩语气凉凉得。   “……”   “……”   总之,他们一言不合又吵了起来。   好一会儿,大概是吵累了,这才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贼三身上。   “既然如此,”小女孩似乎是想到了好主意,声音带着一丝雀跃,“我们为什么不让这件事的主犯来为我们收拾残局呢?”   ……   一个小时后,贼三累死累活地弄干净了自己的污渍,然后将鼓风机搬到了储物间,还把挂在房间墙上的铃铛挨个挨个取了下来放好。   做完这一切,他走下楼,小女孩正坐在沙发上打电话。   “什么!妈妈你们居然在吃炸鸡!我和简单也想吃!”   “啊没事啊,家里什么事都没发生,我本来是在乖乖睡觉的,结果简单起来上厕所把我吵醒了。”   小男孩在旁边翻了个白眼,提了几分声音。   “妈你别信她,明明是她饿得不行爬起床找东西吃,我出去都不好意思说这个胖子是我妹妹。”   “什么胖子!你好好说话!”   小女孩几乎要从沙发上跳起来,但在听到电话里的人说了啥后立马又焉了下去。   “啊妈妈,我们没吵架啊,就是好声好气地聊聊天,怎么可能吵架嘛。”   “好吧好吧,妈妈你和爸爸在外面好好玩啊,回来多给我们带点好吃的!”   小男孩又翻白眼:“吃吃吃,就知道吃。”   小女孩这次却没发脾气,相反脸上还露了笑,她继续对着电话说道。   “我也爱你,妈妈,简单也爱你,他就是嘴硬,我替他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到这里就结束啦,感谢大家能坚持到这里看完!   有种女儿出嫁的感觉2333   这是弱智作者第一个出嫁的女儿,希望我以后送出去的女儿会越来越多!   希望我能继续坚持下去!   最后还是谢谢每一个陪着我走到这里的宝宝   我爱你们!么么哒!   ------   感兴趣的宝宝们可以收藏一下我的下一本文噢~三月底或者四月初开文~   点开作者专栏就能看到啦   《她和影帝搞网恋》   唐大影帝曾在网上有段不堪回首的暗恋。   告白后,暗恋对象再也没上过线。   他没想到的是,过了快十年的时间,还能在游戏中遇到这个人。   唐大影帝:我这辈子只有过两次恋爱史,一次暗恋,一次明恋,两次都在搞网恋,对象还都是同一个人。   众人:你挺惨的。   唐大影帝:但如果是她的话,我就觉得很好。   小剧场:   唐述的手机连着震动了好几声,他瞥了眼。   【蠢得一批:卧槽】   【蠢得一批:楼道的灯坏了】   【蠢得一批:老子好方】   他掐灭了手里的烟,站了起来。   经纪人有些急了:“干啥啊,媒体都到楼下了,你去哪儿?”   他将烟头丢在门处的垃圾桶里,头也不回。   “打个电话。”   嘴炮达人骚话连篇画手女   攻气十足护妻狂魔影帝男   食用说明:   1.前期以游戏为主,中后期以现实为主   2.不懂游戏也能看   3.作者又想骗人去网恋(闭嘴   现言小甜饼!不虐的,我是亲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