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个柿子好种田!》 作者:六月凌 标签:穿越 保镖 种田文 001可恶的哈巴狗 阴沉沉的天际飘着毛毛雨丝,春寒料峭。 一间破败的茅屋里传来一个男人的怒吼:“娘,你别拦着俺,让俺打死这个白吃白喝的贱丫头!叫她手脚不干净!叫她手脚不干净!!” 一个看起来十三四岁的小女孩瑟缩在屋内一角,全身颤抖,惊恐地看着慢慢走过来的高大男子:“大哥,我没偷,没偷!” 那被她称作“大哥”的男子,叫顾大全。在村里头是出了名的游手好闲,此时他一挽袖子,走上前来一巴掌就摔在顾平安的脸上:“还说没偷?!孙哥都告到家里来了,刚刚在你床板下面发现的是什么?!死丫头,还嘴硬!!” 说完,对着顾平安的肚子就狠狠踹了一脚! 顾平安疼得苍白着一张小脸,嘴唇没了血色,额上冒出一颗颗豆大的汗珠。 “大全!别真打死了这丫头!”她娘陈金花上前来拉他的胳膊。 “娘,你别管我!”顾大全怒火冲天,“打死了她,省得每日里看着烦心!!” 说完,顾大全一把揪起顾平安的头发就往墙上撞去! 鲜血! 顺着顾平安一张被泥垢脏污的脸上,淋漓的鲜血分外鲜红妖娆地挂了下来!而她瘦弱的身子也象是断了线的风筝,软软地躺倒在了地上。 “大全!你娘说得对,可别真打死了她!”从这暗黑的堂屋角落走上前一人,将顾大全拦住。 听到他说话,顾大全才住了手,一脸谄笑着说:“孙哥,这贱丫头简直是不识好歹,竟然敢偷孙哥的钱袋。”说完,将一个锦缎绣就的湖蓝色荷包毕恭毕敬递给了孙大有。 孙大有掂了掂荷包:“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里头原本该是有五十文钱的,现在这才剩了二十来文……陈婶儿,你说,这被她花掉的三十文钱该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顾大全还不等陈金花说话,便大声道,“娘,她自己犯的错,难不成还让咱们替她还?让她自己还!!” 陈金花瞅了瞅摊在地上的瘦小人儿,支吾道:“她自己怎么还?” 顾平安哪儿来的钱呐,平时做活儿的钱从未经过她的手过! “还不了,就把她抵给孙哥!”顾大全一脸谄媚地回头看孙大有,“孙哥,您看,可行不?” 孙大有一张肥胖的脸上带了一丝笑:“也行!” 顾平安的头疼得象是要裂开了似的。她掀开一只眼皮,看着眼前陌生的场景,心中悚然一惊。自己……这是穿越了! 奶奶个熊!作为高级保镖的她明明昨儿晚上才完成了一单任务,雇主还给了不少赏金。为了庆祝大快朵颐,没想到喉咙里卡了一根鱼刺! 难不成……就是那根鱼刺坏的事?! 顾平安默了,回想起自己半夜突然感觉呼吸急促,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好吧,既来之则安之,没少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她重又安安静静闭上了眼睛。 此时装死才是上上策。 孙大有走了过来,拿出帕子将她脸上的血渍和污迹擦擦,故意重重叹了一口气:“这丫头生得眉目端正细皮嫩肉的,怎么就不学好去偷钱呢?罢了,还不了就抬到我院子里当个小妾吧。” 小妾?!! 顾平安悚然一惊,我勒个去!一穿过来就这么悲催!这孙大有的一口口气味道真比泔水还难闻。做他的小妾,首先得把自己恶心死!! 顾平安微微睁开了眼,打量眼前的人,只见他一张油光满面的肥脸上一个硕大的通红酒糟鼻,两只三角小眼象是嵌进去一样,闪烁着色眯眯的淫光。 呕……顾平安心中一阵反胃。 “孙哥,啥时候来抬?”顾大全弯腰,笑得卑贱。 “大全子,你方才下手也太重了些了。”孙大有瞟一眼顾大全,“这丫头的面儿上要是留疤了,可就美中不足了是吧?这样吧,这几天就先在你家养着,等半月后我再派人来抬过去。” 顾大全忙忙点头:“是!是!方才俺一时火大,下手是没了些轻重。” “也罢,从今儿起,平安就是我孙家的人了,这里二十文钱,你拿着,买点吃的给她补补。这身子弱得……”孙大有啧啧了两声,站了起来,“我还有事,先回去了。”说完,心满意足地看了看已经到了手的平安,转身往门外走去。 顾大全正要跟上去,被陈金花一把拉住:“大全啊,这……没问题吧?把这丫头给了孙大有,万一你堂叔那头问起来,可怎么办?” “哎呀,娘!您就放心好了!”顾大全眼瞅着孙大有已跨出了门槛,“您也不看看这丫头是转了几手才到咱们手上的?分明就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主儿!她亲娘都没了,姨娘会有多疼她?再说了,她是个嫡出的,姨娘会看着她比自己姑娘嫁得好吗?现在那府里不是姨娘在掌事呢吗?不定哪天托了人过来要将她给……” 顾大全咽下了后面的话,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陈氏点了点头:“也是……” “您再看了,她到了我们家,城里那边给了咱几次银子了?还不是想起来就给一点,想不起来就任她自生自灭了?这都一年多没拿银子过来了,咱家都还算是好的了,一直还养着她,要是换做村里别家的,老早把她给轰出门去了!娘,强龙也压不了地头蛇!” 陈金花还想要说些什么,顾大全却有些急了,一眼看见角落里的顾平安静静地朝俩人看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就给她狠狠踢了一脚:“看什么看!吃白饭的东西!!” 顾平安被这一脚踢得晕过去之前想,难怪她会穿越,敢情是这顾大全将原主儿给打死了!巧的是,她也叫顾平安。奶奶的顾大全,竟然敢踢我!老子记住你了!等哪一天,定当千倍万倍讨回! 陈金花看了顾平安一眼,也不着急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反而追出了门口。 一声惊雷,春雨下得更大了些。 天将暗未暗,寒意夹杂在春雨里,侵入骨髓。 远远的,顾大全追上了孙大有,哈腰将他手上的雨伞接过来替人家撑着伞,而自己整个身子则渐渐淋了个透湿。 好一副哈巴狗的样子! 美丽动人可爱无极限的妞儿们,点进来还觉得顺眼的话,千万千万记得点收藏加入书架哦,这样子下次就不用费心找了。。六月卖萌打滚求大家支持新书,爱你们哦,么么哒, ̄3ε ̄ 002出逃 顾平安躺在床上,愣愣地看着床顶发呆。 要不是顾三全回来,她很有可能现在还在堂屋的角落里蜷着。那地面又潮又冷,一直凉到她的心里。 怎么办?十五天之后真的给那么一个猪头做妾吗?顾平安想想就觉得头一阵疼似一阵。 “平安。”顾三全端着一碗什么东西走了进来,“俺去隔壁王家婶子家里讨了一点红糖来。” “多谢三哥。”顾平安接过了碗,尝了尝,虽然淡得很,但还是能尝到水里的甜味儿。 顾三全等她喝完,拿了粗碗出去。 顾平安只听得他在外面质问陈金花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娘,您怎么真能答应孙大有呢?那孙大有是什么人,您难道不知道吗?大哥这不是明摆着要把平安往火坑里推嘛!” 陈金花喏喏答道:“三全啊,娘也没办法啊。” 其实,说平安偷孙大有的钱,陈金花是不信的。可又怎么办呢?孙大有在这清水村就是土霸王,谁敢得罪他! “俺就不信了,平安还真会去偷他孙大有的东西了!还把那钱袋放在自己床板下头,让他们一搜一个准儿!这摆明了就是大哥和那孙大有设的套子!”顾三全愤怒道。 “嘘……三儿啊,小点儿声!”陈金花战战兢兢道,“那孙大有就是个地痞流氓,听说他在外头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咱们可别因为个丫头就惹到了他!” “娘,您怎么就这么胆小呢!杀人?!这世道是没有王法了还是咋地!别听信村里那些老妇女瞎造谣!”顾三全说,“反正,俺是不同意让平安做妾!” “哎呀,三儿,娘知道你的心思……”陈金花叹了口气。 “您就是太懦弱了!爹和大哥在外头都做了什么您都从来不吱一声!您看看隔壁王家大婶,一家人过得合合美美的,哪像我们家!”顾三全抱怨,“到时候我们真让平安做了妾,这顾府里万一要来接她,看你们怎么办!大哥简直是鬼迷了心窍了!!” 顾平安快速整理着这些信息,心里有了个底。原来,她是寄养在这家的! 不管怎么样,不能真给孙大有那孙子做妾!怎么说,也要逃!! 她心里有了主意,决定等到身体稍稍好一点,至少等到这头不晕了就可以逃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顾大全没有回来。平安因为头还是晕得很,所以是三全将饭碗拿到她床前来的。 三全还有个妹妹,和她年纪差不多大,叫顾翠翠,过来瞄了她一眼,说了句:“大哥真是下手越发狠了”就回自己房里了。 这个家里,狠毒的狠毒,软弱的软弱,冷漠的冷漠,就剩下顾三全貌似还好一些,能让她感觉一丝温暖。 顾大全几天没回来,平安觉得自己的身子也养得差不多了,该是逃的时候了。 这天才到三更时分,她就摸着黑出了门。 作为一名职业保镖,她的胆子大得很。可是,才将养了几天的身子却支撑不了她强大的梦想。这不,才出村口没几里,她便累得呼哧呼哧直喘气。 清水村往北走十多里就是一片密林,顾平安决定先去那林子里躲一躲,实在不行,就往深处去,大不了,上山! 殊不知在她的目的地正上演着一场恶斗! 那陡峭的山道上依稀可见一袭月白长袍的年轻人被十几个黑衣人给团团围住。 萧煜祁背靠着山壁嗤笑:“给你们两条路,要么死,要么——滚!!” 黑衣头领怒喝一声:“拿下他!” 几名黑衣人话不多说,一一亮了兵器就往年轻人身上招呼。可他却深知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招招狠辣,却全是对了那下令之人而去。 没多久,那头领就渐渐吃不消,一个防备不及就被萧煜祁抓住,剑已经抵在了喉头! “爷再说一遍,要么死,要么滚。你们选什么?”他的剑慢慢加力,已然在黑衣头领的脖子上割开了一道口子! 一串血珠子滚在刀锋上,冷冷泛着红光。 “滚!滚!!”那头领被他死死制住,颤声下令,“都滚!” 一众黑衣人这才纷纷撤离。 萧煜祁在首领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怒喝:“你也赶紧给我滚,否则等爷后悔了,一剑宰了你!” 直到看到他们远去的身影消失在山道上,他背靠山壁还是战得笔直。 似乎确定他们不会回来之后,才蓦然从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他往相反的方向走去,脊背离开山壁的时候才发现背后早已嫣红一片! 山路难走,他支撑着走了几步,越发觉得眼前天旋地转。终于,一个不稳,从那刀斧削成的崖壁边摔了下来…… 顾平安进入这密林的时候天还未亮,她想着躲得深些被发现的可能性便会小些,又怕自己到时候在林子中迷了路不知如何出来,便一路将矮小灌木给折了做上记号。 越往深处,她就越发心里没了底。 按道理,自己前世拳脚功夫是不弱的,斗个个把豺狼也不是太大问题。可那是手里有武器的时候,现在自己身板儿又弱,又是赤手空拳的,万一遇到了大型猛兽岂不是送肉入虎口? 眼见着天色已经慢慢变得明朗起来,她停在了一条小河边,准备喝点水,再找个安全点的地方躲过今天再说。 才蹲下去捧起一捧水喝了两口,正要捧第二捧的时候,余光中就见一大团白色顺着水势,慢慢漂了过来。 顾平安抬头一看,心里一惊:是个人!!还死死抱着块浮木! 淌了水过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那人拉了过来,探一探鼻息,微弱得几近于无!扯开他的上衣,虽说全身冰冷,但胸口还有一丝温热! 顾平安立马开始给他施行简单的心脏复苏术,按压胸腔的同时人工呼吸,根本就顾不得是否第一次见面。 反复做了好久,直到男子皮肤开始泛出潮红,她才自言自语道:“幸好你遇到了姐,否则一定死翘翘!” 萧煜祁掀了掀沉重的眼皮,模糊中只见一个瘦小姑娘在面前,低沉二艰难地吐出二字:“救我……” 怎么救?顾平安头疼!明显这人受了剑伤,没有药物还不是等死!她虽然学过一些防护知识,却总不是医生啊。 简单在附近采了些药草给他包扎了一下,她一把扯下他腰间的玉佩:“行了,看你的命了!”说完,费力将他拖到河边一块大石头上,自己则原路返回了。 003救他 顾平安自己都觉得奇怪,怎么他说救他自己就这么乖乖地跑出林子去给他搬救兵了?要知道她可是要逃走的! 那个人即便是迷迷糊糊之际吐出的两字都带着一众威慑人心的力量。 这人定然不是个普通人! 上天真是没亏待她,虽然让她穿到了这么窘迫的地步,可立马就给了她一根金手指不是?明显的要实现她一直想要实现的愿望:嫁个有钱人,从此再也不用风里来雨里去,每天只用吃吃吃吃吃!就好了! 更重要的是,他还长得不赖! 这么一想来,她原本灌了铅一样的步伐都迈得快了些。 才出林子,就看见不远处顾三全在和村里人在说些什么。 顾平安大叫:“三哥!” 顾三全一见顾平安,三步并作两步就走上来:“平安,你去哪儿了!” 平安掏出玉佩在他面前晃了晃:“三哥,我们去救个人,保准等他醒了我们能不愁吃喝。你看,这是那人的信物!” 二人将那萧煜祁救回家的时候天都已经摸了黑。饿了一天的平安肚子咕咕咕直响。 没想到逃跑没成,反而还捡了个拖油瓶! 顾平安全身散了架一样的累,心里直感叹这小身子真是太弱太弱了!必须好好练强来。 饿虎扑食一样喝了两碗稀粥下肚,就听见陈金花在耳边唠叨:“三全,你们这哪儿是捡了个贵人回来啊。这又要看郎中又要吃饭的,屋里可养不活他!” 顾大全阴沉着脸喝了几口粥:“死丫头,赶紧把他给老子扔出去!不然有你好受的!!” “不扔!”顾平安吃完了将饭碗一推,就往房里走。 “唉!胆子还真肥了!!”顾大全狠狠将筷子一摔,几个大步跟上来,一把就抓住她的头发往下按,“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孙大有的姨娘了,说话都硬气了是不?!” 一拳头就打在她的肚子上! 疼得顾平安直咧嘴! 她弯着腰缓了缓,牙根咬得紧紧的。 “嘶……”这突如其来的疼痛激起了她的愤怒! 他娘的,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一直当姐姐是原来那个好欺负的主儿了?! 平安一抬腿,膝盖弯就往他胯下狠狠撞去! “哎呦!”顾大全弯着腰捂着自己重要部分,一脸万年便秘的样子,扭曲着脸瞪着平安,“死丫头,看老子不打死你!!” 陈金花两筷子头就敲在平安的头上:“死丫头,你要让你大哥断子绝孙啊!” 好疼!! 陈金花抄起旁边的扫帚,就往她头上招呼! 她还想再打,顾平安一抬胳膊挡住头,胳膊都要断了! 火大!两个欺负一个,算什么好汉!顾平安往前一冲,一掌推得陈金花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在地。 “娘!这公子是我捡回来的!”三全看不下去了,大声喊。 儿子生了气,陈金花顿时像泄了气的气球,不说话了。 顾大全却把怒火转移到三全身上:“三全,你要不把他给扔出去,俺跟你没完!” 顾翠翠刚从地主家干完活儿回来,见家里闹哄哄一团,奇怪地问:“娘,怎么回事?” 平安拉着她就进了自己屋子,指着床上的人说:“呐,姐,这是我们今天在林子里捡来的。” 要瓦解他们的战线,得从顾翠翠开始。在外做工的顾翠翠在陈金花面前说话一直都有分量。顾平安打定主意,只要顾翠翠也赞同将这人救下来,到时候就算顾大全再怎么反对。陈金花一定不会再有二话。 顾翠翠皱了皱眉:“半死不活的,别死在家里,到时候沾染一屋子晦气!” 平安使劲拽着她往前走了几步,拉起床上那人的衣摆给她看:“姐,你看看,这衣料!我们村子里就是孙家平时会穿这么好的料子吗?你再看他这长相!是不是感觉一身贵气?” 顾翠翠沉默着没吱声。 “姐!这是你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大好机会啊!”顾平安撺掇,“你要是把他给扔了出去,到时候被隔壁阿花给捡了,人家醒来了报恩报到别人家,咱可不就亏了!” 她怕顾翠翠不同意,继续添油加醋:“你可不知道,我可是听他说过话的,就说了两个字:救我!那种语气,不是出身富贵人家说不出来!再说了,姐,等他好了,你和他多接触接触,没准儿人家就看上你了,到时候接到府里做了太太……多少有面儿!你看咱村里,哪个小伙儿有他生得周正!” 顾翠翠本见着这男子俊朗的眉眼就有几分心动,现在被顾平安一阵天花乱坠地描述,还真对未来有了几分向往。 平安见她长久不说话,故意激将:“姐你要也同意将他扔出去,我这就叫三哥来!到时候阿花或者小玉谁捡走了,你可别后悔!”说完,她就大叫,“三哥!三哥!” 还没等三全跨进来,顾翠翠就打定了主意:“我去请郎中!” 家里的来源有一半靠顾翠翠,现在当家的顾山虎不在,只要她发了话,顾大全不同意也只能忍下来。 郎中来了,开了药,自然是花了不少钱。全都是顾翠翠出的。 陈金花在一旁唠叨:“翠翠呀!花了这许多钱!这可是你将来要做嫁妆的哟!” 顾大全阴阴地甩了一个字:“蠢!” 这一个字突然就激起了顾翠翠的不满:“顾大全!你成天游手好闲什么也不干,每日里想着不是钻东家寡妇的窗子,就是带着西家小媳妇去林子里乱蹿。你哪儿来哄女人的钱?要不是我顾翠翠还能挣,你能活活饿死!你别以为一天只会对人拳脚相向就了不起了!我告诉你,以后你要再敢说个蠢字,就别想从我手里再拿走一文钱!!” 顾大全没了声儿,沉默了半天,嘭的一摔门出去了。 陈金花长叹:“俺这是造了什么孽哟!” 平安煎了药过来:“姐,你别生气了。” 顾翠翠眼眶已经红了:“娘!都是你小时候教得不好!” 他们家的这点儿破事,平安一点儿也不想掺和,只将药一点点给床上那人喂了下去。 因为他睡的是她的床,晚上她就裹了棉被在门口打盹儿。除了顾三全来问她要不要他来守着,换她去他床上躺躺,被她拒绝了之外,陈金花和顾翠翠问都没问过一声。 才是正月天,虽然已经立春,夜里还是冻得很。 萧煜祁醒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一个小小的身影蜷在门口,不住地打喷嚏。 004抬她过门儿 “你醒了?!”顾平安抱起被子往床头一放,欣喜地坐在床边看着他。 萧煜祁不说话,静静地打量着她。 “是我在水里把你捡起来的。”顾平安存了小心思,在他面前邀功。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怎么会掉到水里去呢?而且还受了伤!”她象是查户口一样叽里呱啦在他面前问东问西,可他还是不吱声。 “对了,这是你的东西。”平安从怀里摸出他的玉佩,“这个……我救了你,你能不能把它送给我?” 他还是没反应。 平安忙忙解释:“我不是一定要你的东西作为回报,实在是因为我现在境况十分不好。他们陷害我说我偷了孙大有三十文钱,我没钱还,他们就要把我抵给孙大有做小妾。我不想做人家小妾……” 她殷殷地看着他。 萧煜祁终于有了反应,他点了点头。 平安十分高兴,抓住他的手摇了摇:“谢谢你!” 萧煜祁的眼神慢慢转移到她握着他的双手上。 平安察觉到自己行为太过豪放了些,慢慢挪开了手,干笑一声:“哈哈,方才太高兴了些,对不起……” 隔壁顾翠翠听到有声响,穿好衣裳跑了过来:“平安,他醒了?!” “是啊,姐!”平安迎了上来,在她耳边小声说,“你看,是不是村里头没一个长得像他一般好看的?” 萧煜祁一双清泠的眼打量着顾翠翠。 果真!他醒来的样子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俊!一双剑眉斜飞入鬓,眼睛生得深邃,高直的鼻梁,紧抿的双唇,搭配得是那么恰到好处。让人感觉多一分少一分都会破坏他的美感。 顾翠翠在这样俊朗的他的直视下红了脸颊。 “你问过了吗?他是哪家的公子?”顾翠翠拉了拉平安的衣袖,小声在她耳边说。 即便声音压得这么低,却还是一声不漏入了萧煜祁的耳。 平安回头朝他挤了个眼色,张口就来:“他是云慕城里周家的小公子,小名叫……大麦,出来游玩的时候被贼人给劫了。等我们将他养好了,存点盘缠就把他送回周家去,如何?” 顾翠翠偷偷看了一眼萧煜祁,见他并没有说什么。心想这周家可是云慕城的大姓,也不知是哪个周家。不过不管怎样,他的身份定然是非富即贵无疑,也就不再多问。 心中有些羞涩,不敢再向前,便道:“我去煎药来。” 等到顾翠翠出了门,平安才走到他面前,压低了声音说:“要想早点养好伤,你得对她好一些。不要老是板着这张脸嘛,来,笑一笑!” 萧煜祁淡淡看了她一眼,心里有些茫然。 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以前的所有都不记得了。 他真是周家人?真的叫大麦?怎么听着这么不搭呢? 顾翠翠端着药碗进来了,萧煜祁接过药碗的时候想起平安的千叮咛万嘱咐,很想挤出一丝笑来,可他却发现笑这件事儿对自己似乎特别困难。 因为得了顾翠翠和顾三全的同意,平安暂时留在家照顾萧煜祁两天,不用下地干农活儿。 对着一声不响完全处于茫然状态的萧煜祁,平安的态度由原本的热络也变为了茫然…… 看来,这小子定然是个傻瓜!自己当时一定是因为听错了,才会觉得他那“救我”两个字充满着压迫和让人不可抗拒的力量,真是见了鬼了! 平安在心里哀嚎,老天呐,还以为你给了我一个发财的机会,没想到竟真是不折不扣的拖油瓶!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到时候把手里的玉佩抵了出去,万一孙大有那孙子不认账,拿了东西过几天又想方设法陷害她怎么办? 身为职业保镖与生俱来的危机感让她觉得没有金钱和武力傍身在这个世道真的是一件太多危险的事! 两个人大眼对小眼地相看了六七天,顾平安一拍萧煜祁的肩膀:“小子,你有没有好些了?我可是要出去找找发财的路子了!” 萧煜祁千年不变茫然看着她。 顾平安对着这张面瘫脸整整看了七天,即便他生得再好看也有些腻味了。加之自己认为他是个傻的,更加就不报什么嫁给有钱人的希望了。有钱是有钱,总不能为了钱让自己嫁给一个呆子吧! 她叹了口气,十分惋惜地看着他摇了摇头,准备出门儿转转。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密林里的河水里可是有成群的鲜鱼! 可她还未出门呢,大门口就传来一阵吵吵嚷嚷声儿! 顾平安跨出房门,冷眼看着顾大全带着孙大有一伙子人进了屋。 这么快半月就过去了!! 屋外还真有一架几根竹竿搭成的简陋轿子! 他们这是来迎她过门儿了?顾平安突然就觉得好生讽刺。 孙大有打量着她,很明显,看他脸上的笑意就足够满意。 “大全,你小子不错。这半月还真把她给养的又白净了些!回头孙哥定有重谢!”孙大有两手在腰间擦了擦,那一层叠一层的肥肉抖了抖。直看得平安心里跟着一颤儿一颤儿的。 平安悄悄往后挪了挪脚。 她在计算若是以自己现在的身子,到底敌得过几个壮汉。若是在他们眼前逃跑,又有几分逃脱的胜算。然而,她很快就打消了逃跑的念头,因为,对方有高手! 哎……早知道不捡那个拖油瓶了! “平安,从今儿起,你可就是有哥的小娘子了哟……”孙大有走过来,伸手就想捏她的下巴。 红果果的调戏! 女汉纸怎么可能容忍! 平安身子一侧,孙大有就捏了个空,顿时觉得尴尬不已。 “孙大有!且别说我顾平安有没有机会偷你的钱袋。只说你上次所说,让我还那三十文钱。是不是给了你三十文钱,咱们之间就一笔勾销了?”平安问。 她其实知道自己出了这钱就等于是承认了钱是自己偷的了,可是,现在情势逼人,她可不想做这猪头的小妾! 孙大有瞟了一眼顾大全,顾大全狗腿似的忙附在他耳边说:“孙哥,放心!没人会给她钱!别说三十文了,一个子儿她都没有!” 孙大有放心了,一副笃定你跑不掉的样子,慢慢欺上前来:“小妞儿,你还得了吗?” 005她才抵三十文! 顾平安步步后退,被房门门槛一绊,差点儿没摔倒,幸好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稳稳扶住! 她回头一看,竟是萧煜祁起了身来到她身后。 孙大有一见萧煜祁脸色阴沉了下来:“平安小娘子,你可是我孙家的人了,这野男人可不兴往屋里带!” 萧煜祁冷冷地打量着他不说话。 孙大有一看,心中顿生恼怒:“嘿!小子,你瞪什么瞪?!找死啊!!” 糟了!平安心道不好,奶奶的,没谈好条件反倒还要跟着这拖油瓶挨打!这丫头已然将自己和萧煜祁看做一方的了,想着要是孙大有动手,自己定然是准备出手的了。 “唉!唉!孙大有!!”平安义不容辞挡在了萧煜祁的前面,两手伸开,象是母鸡护住小鸡一样护住了他。 萧煜祁出神地看着才到自己下巴的后脑勺,更加呆愣了。 而平安则想,他本来就是个傻的,若是再因为自己被打得更傻了,顾翠翠一定不干,到时候肯定将这小子给轰出去。 “小娘子,你确定要护着他?!”孙大有已经被惹毛了。这眼见着都要进自己锅里的鸭子,还能让她再认个主儿? “孙大有!你要敢动他试试看?!老娘立马和你鱼死网破!!” 平安怒气冲冲的样子看在顾大全眼里就是难受,他大跨一步上前,一边呵斥一边就又要来抓她的头发:“贱丫头,还反了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平安一脚狠狠踹到了肚子! 知道顾大全总是揪她头发这一招,她老早防着了,特么的,等的就是这一下!! 顾大全捂着肚子直不起身来,头上青筋一跳一跳的。 这丫头果真是奔着鱼死网破去的!下手竟然这么狠! 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乡里打架最怕这种豁出去连命都不要的。孙大有迟疑了一下,他可不想真让她给自己弄残弄死了,这顾平安打来村儿里的时候就和村里的姑娘们不一样,生得水嫩水嫩的,他早就惦记着了。 所以,自己手下作势要动手的时候,反被孙大有手一抬,制止了。 顾平安见他不欲伤害自己,心里有了底。看来,还能谈! 她掏出萧煜祁那块玉佩:“孙大有,你看,这个值不值三十文?” 玉佩就那么一晃,孙大有就知道这定然是一块好玉!那润泽的光芒即使这阴暗的屋子里也挡不住! 搞不好好几十两,上百两了! 孙大有咽了一口口水。有些纠结,到底是要人呢,还是要玉呢? 顾平安见他那样子,知道那厮心已动,故意将玉佩攥得紧紧的对萧煜祁说:“大麦,算了,我还是把这玉佩留给你,我嫁到孙家之后没人照顾你,你就去城里将这玉佩当了,也能当个几两银子。” 萧煜祁看着她伸出了手。 正当平安要将玉佩交给萧煜祁的时候,孙大有一把将它抢了过去:“好了!我们两清!” 平安死死抓住玉佩穗子:“两清?!孙大有你看看!这玉佩才值三十文?!你别仗着人多欺负人!!这个最起码也值十两!你找我九两九百七十文!!” 孙大有见她算得这么真真儿的,一个手刀砍在她手腕上将玉佩夺了过来:“什么十两,老子告诉你,这玉佩还就只值三十文了!你要再说,老子连三十文都不给你!” 去他大爷的!这孙大有果然是泼皮无赖! 得见好就收了!不然到时候赔了玉佩还得送个人! 平安讪讪收回手:“算了,三十文就三十文!男子汉大丈夫,你可不能赖账!” 孙大有拿起玉佩对着门口光亮,眯着眼睛啧啧了两声。这丫头手上竟有这等好东西!转过头嘿嘿一笑:“自然不会赖账。平安小娘子,你也不许反悔!到时候突然要是想起又要找我来要这玉佩,可就没有了!” “不反悔就不反悔!我们立字为据!”平安摸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块破布,上面有她用炭头写的契约。 孙大有眯缝着一双眯眯眼看了她半晌,这才在那破布上按下了一个黑黑的指印。 平安才将破布收好,只听得门外一声高昂的声音传来:“哟!今儿是咋回事儿呢?怎地屋子里这么热闹?” 来人是陈金花的妹妹陈菊花,是个寡妇,没事很爱嚼舌根子,凡是过了她眼里的事儿准的传到村子里各个角落,甚至村外头去。 陈菊花挤了进来,见顾大全还蹲在地上呢,就问:“大全子,你这是咋了?你娘呢?” 顾大全咬着牙狠狠瞪了平安一眼:“被这贱丫头给踹的!” 孙大有见好处已到了手,看了顾大全一眼:“大全,先走了。”说完,手一招,看都不看陈菊花一眼就带着人走了。 等他们走远之后,陈菊花才过来搀顾大全:“大全啊,怎么你娘不是说今儿那孙大有来接这丫头过门儿的么?怎么不接了?” 还没等顾大全回答呢,她的目光就被萧煜祁给吸引了,忙撇开顾大全几步走到萧煜祁身边拍了拍他的胸膛:“哎呀!这是哪里来的俊俏哥儿?我说呢,难怪平安不愿意,敢情是看上这俊哥儿了?” 说完,从衣襟里掏出一块帕子,捂着嘴就笑了起来。 哎呀,我的妈也。这是啥子做派嘛!看得平安心里一阵惊悚。怎么感觉这妇女就跟那青楼的姐儿们一个样儿?可问题是,她这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做起这个动作来非但一点儿美感没有,反而让人反胃。 “小姨,你有事儿吗?我娘她出去了。”顾大全自己坐在椅子上,吸了口气问。 她赶着来就是想孙大有抬走平安的时候能不能捞点什么好处,此时见孙大有都走了,更没什么好继续待下去的必要了。 “呵呵,没事儿,没事儿。就是过来串串门儿。你娘既然不在,小姨下次再来!”说罢她眉目含情地瞅了萧煜祁一眼,一扭那肥硕的臀部,走了。 萧煜祁皱了皱眉头。 顾平安不理会顾大全,拉拉萧煜祁的袖子:“大麦,姐姐带你出去晒晒太阳。” 006湿衣 方才那一脚没白踹。 顾大全见他俩走远只喊了一句:“死丫头!又想偷懒!”竟然没跟上来! 看来,对付某些外强中干的人就是要用强硬手段! 平安觉得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之内让自己的身子变得棒棒的。最好能训练成做保镖时的良好状态。 两个人一路往密林方向走去。遇到田里劳作的熟人,就有人问了:“平安,这是你家亲戚?生得可真不赖。” 平安笑笑不答话。 一直走到快中午,两个人才到了那密林中的小河边。 “大麦,咱以后的日子好不好过,就看这一举了!你乖乖儿在这儿等着,姐姐去抓几条鱼来烤了吃。”平安拍了拍萧煜祁的肩膀。 萧煜祁眉头微微蹙了蹙,并不表示反对,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在自己面前脱了鞋袜,又将裤腿衣袖卷得老高。未避免外衣打湿回去时候不像样子,她干脆脱了那薄薄的补丁上缝着补丁的破棉袄。 未经阳光暴晒过的皮肤裸露在外,白花花润莹莹的,看在萧煜祁眼里觉得有一丝莫名其妙的感觉。要说却又说不出来。 野外生存对于顾平安来说,并不是一件特别陌生的事情。所以,捕鱼按说应该很顺利才对。 可惜的诗,她错估了自己这具身子在走了两个时辰的路之后的战斗力! 才刚刚拿着削得十分尖锐的竹棍在水里狠狠戳了几下,她就明显感觉自己的力道不如刚开始那么迅猛了。 好在,已经戳上来两条鱼。 就是不大。 萧煜祁站在岸上见她气喘吁吁地一戳一个不准,皱了皱眉头。鞋子也没脱,就走到水中接过她手上的竹棍。 “哎呀!你怎么下水了!你才受过伤,身子才刚刚好!”顾平安推他,“你快上去,我能行的!” 萧煜祁不说话,握紧竹棍静静等着鱼儿游过来。 偏生顾平安不肯安静下来,一个劲儿地对他又推又拽:“快上去!你鞋子裤子都湿了!弄坏了我可没钱给你买那么好的穿!” 呃……好吧,她原来担心的是鞋子和裤子…… 萧煜祁不理她,瞄准了一条鱼就将竹竿扔了出去! “你扔了我怎么捕鱼!”平安火大。 下一秒却见他已经走过去拾起了一条大鱼! 这家伙准头这么好?!而且,竹竿从鱼的一侧穿过,足足露出二三十厘米的尖尖来! 而他看起来却轻松得可以,可见他的力道有多大! “哇塞!大麦,没想到你身手这么好!”平安惊叹,“看来我们的第一桶金离我们不远了!” 穿到这里都已经半个月了,她连肉腥味儿都没闻到过,作为一个高级吃货的她真是叔可忍婶都不能忍,一想到终于能改善一下伙食了,这么多天的阴霾便一扫而光。眼中满满都是雀跃和期待了。 萧煜祁将鱼递到她手上,盯着她的眼睛多看了两眼,转身继续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心情亮堂些了,她连话都多了起来,又恢复了他刚醒时聒噪的样子:“大麦,真是对不起,你的玉佩才抵了区区三十文。不过你放心,总有一天我顾平安会赚大把大把的银子,到时候一定买它十个八个的补偿你。” 她见萧煜祁毫无反应,只认真地盯着水里,又自言自语:“那孙大有真是太可恨了!等姐姐有朝一日强壮了起来,一定狠狠教训他一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样子,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哎,大麦,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她看着他一动不动高大颀长的背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唉……可惜了!生得那么帅,身材又那么好,却是个傻的。姐姐嫁个有钱人的愿望又落空了!看来,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哦——” 殊不知萧煜祁正看准了一条大鱼准备刺去,听到她这话,手一抖,偏了! 水中行走不比岸上,她一心又都在感叹自己的时运不济上,两手又捧着鱼,一个不小心就踩到了一块松动的石头上! “哎呀!”她大叫一声,身子晃了晃,眼见着自己就要倒入水中,前世的功夫底子让她在顷刻之间反应过来,如果一掌撑在那将将要露出水面的大石头上她应该还不至于落得落汤鸡的下场。 她也那样做了。 然而,还有一个帮倒忙的! 萧煜祁见她要落水,甩手就把竹竿给扔了,两个大跨步就想过来救她。 可情急之下带起的水花劈头盖脸就往平安脸上招呼过来。 眼睛中溅了水! 她心下一慌,一掌拍到石头边缘,却是厚厚一层青苔!太滑! “噗通!”她终于溅起一人多高的水花,不出所料地入了水…… 几乎眨眼间,萧煜祁已经一把抓住她衣领,将她拎了起来。 可是还是晚了……她那一层打着补丁的薄薄中衣将已经玲珑有致的身躯勾勒得更加曲线毕露。即便是有肚兜和中衣的遮蔽,可那胸前两点突起仍若隐若现。 萧煜祁朝她胸前看了一眼,依然一张面瘫脸,可不知怎的,他却觉得耳根子好像有点儿热。 冷!好冷!! 这才开春呐,二月的天气,能冻死人! 顾平安看了萧煜祁一眼:“快找柴火!”自己则匆匆爬上岸,哆哆嗦嗦从棉衣口袋里找火折子。 幸好,下水之前脱了棉衣。 她颤抖着点燃火折子,凑到萧煜祁捡来的干草下面,柴火很快就着了。 上牙磕着下牙,她恨不得将那点儿火抱在怀里,却还不忘表扬萧煜祁:“大麦,你虽然傻,没想到还知道怎么样捡柴火。” 萧煜祁脸部几不可察地微微抽搐了一下,看着她发青的脸,脱下自己的外袍扔了过去。 “大麦,亏得姐姐没白疼你。”平安朝他咧嘴一笑,“你先走远点儿,我换了衣服你再过来。” 萧煜祁默默转身往树林里头而去。 平安三下五除二将自己脱了个精光,便将小棉袄先穿在里头,外面再套上他的外袍。 “可以了!”她朝林子里喊。 萧煜祁回来的时候只见她已经将衣服放在火边烘烤,而自己则蜷曲着蹲在一边取暖了。即便她遮得那么严实,从长袍里还是有遮掩不住的春光不经意地露出。 007偷窥 平安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揉揉鼻子自言自语道:“希望这具弱身子可不要感冒了。” 萧煜祁看了她一眼,忙忙挪开了目光。 她等到全身烤得暖暖的了,才起身将鱼拿到火堆边准备开膛破肚。 “忘记带刀了!”她郁闷地抱怨,“这脑子都被顾大全给撞傻去了,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落了。” 当她奋力想用那削尖的竹棍破开鱼的肚子时,萧煜祁拿着一把匕首站了起来,走到了她的身边。 顾平安没有裹过脚,但两只脚却并不大,十个脚趾头因为从未见过阳光而白润剔透,象是上好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此时因为她几乎使尽了全身的力气,脚趾微微用力呈现出淡淡的粉色。 斑驳的阳光下,萧煜祁只觉得眼睛有些花,看着她的脚竟有些出神。 “哎,大麦。你哪儿来的匕首?”平安发现了他,见他呆愣的样子有些好笑,“不过现在正好派上用场呢。” 这匕首一直是他随身之物,就是记不起以前的事儿了,他下意识还是觉得要让它贴身保存。 平安并未纠结他怎么会有这么一把小巧玲珑的匕首,接过来便开始熟练地处理鱼鳞。 去鳞、开膛、挖鳃、清洗,直到将鱼放在火上烧烤,一切都是她独自搞定。 她做起事儿来动作麻利,走起路来轻捷欢快,仿佛周身带着春日的暖意。 萧煜祁静静地看着她忙活这一切,在偶尔见到她因快步走动而露出的莹润小腿时,耳根又热了热。 而平安似乎浑不在意他的目光,等忙活完一切,她得意地从夹袄里摸出一小块布包,眉眼都是笑意:“看,最重要的东西没忘!这可是我昨晚上偷偷在灶间偷来的。怎么样,姐姐厉害吧?” 那么生动的表情,在萧煜祁眼里就是好奇,为什么自己想笑都笑不出来?而她却随意就能照亮别人的眼睛。 “大麦,你盯着姐姐看啥呢?”平安摸了摸脸,“我脸上粘了脏东西了?” 萧煜祁摇了摇头。 顾平安眼睛咕噜一转,粲然一笑:“姐姐好看不?” 萧煜祁的小心思被她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不觉尴尬得脸红了。 “哇哈哈!你小子!被我抓包了吧?”平安看了面色古怪的萧煜祁一眼,摇了摇头,“其实啊,你自己比我生得还好看。只可惜……是个傻子!你说你要是不傻该多好啊。” 她眼睛黯淡了下来:“吃货的理想真是难以实现……” 好不容易遇到个帅的,看起来还有钱……唉,算了算了,自己天生就不是做米虫的命! 她闷闷想着心思,在烤鱼上撒上盐和辣椒面儿。他偶尔抬眼看一下她,气氛又冷了下来。 鱼烤熟了! “好香!”平安夸张地闻了闻,故意在他面前晃了晃:“大麦,香不?” 萧煜祁面儿上毫无反应,肚子却十分合时宜地咕咕叫了两声。 “哎呀,你这家伙,我怀疑你脸部肌肉有问题。”她走过去象是对待小孩儿一般捏了捏他的脸,“不管什么情况下都这么一张面瘫脸,好无趣不?” 冰凉的触感,萧煜祁一把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捏了捏。 顾平安忙忙抽出来,讪讪道:“吃鱼!吃鱼!!” 萧煜祁这才松开手,拿起鱼咬了一口。她不过是觉得她的手太冰了,想给她点儿热量而已。 顾平安退回自己的位置,看着他不紧不慢吃东西的样子,小声感叹:“吃都吃得这么好看,一看就出自大家,哪里是那些村野乡夫可以相比的。” 可转念一想,自己的手刚刚才被他抓住,仿佛现在还有余温呢,嘟了嘟嘴,“傻子竟然也知道调戏女孩子,真是!烦!!” 她烦的更多的并不是他的动作,而是自己当时突然就扑通扑通跳得欢快的小心脏。 习武者听力本就胜于常人,这些她悄悄嘀咕的话却是一声不漏传到了某人耳中。某人神色更加淡然了…… 等到她衣裳全干已到夕阳西下十分,两人收拾好未加工的鱼,一起动身回村。 眼见着天色渐渐变暗,平安见萧煜祁还是那样不紧不慢坠在自己身后,转身拉他的袖子:“大麦,咱们得走快点儿了,不然晚了怕这林子里有狼,到时候姐姐可保护不了你!” 萧煜祁满脸黑线地被她扯着,才走了几步,他就一把将她往后拽,一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将她抵在一棵粗大的香樟上。 “呜呜……”平安摆动着头很想破口大骂,你这登徒子!动不动想占姐姐便宜!敢情是在装傻!! 那双清澈的大眼似乎都能喷出火儿来! 正要使出防狼绝招——狠狠高抬腿给他胯下来一个膝盖弯子,那娇滴滴的声音便提醒了她,附近有人! “大全哥,别再往里走了,人家害怕!” 呃……这个声音,怎么听着有点儿象是隔壁阿花的呢? 萧煜祁见她不再挣扎,手劲儿也松了些。 “那咱,不走了?就在这儿把事儿给办了?”顾大全嘿嘿笑着一把就将阿花给抱住了。 “大全哥,你啥时候去找俺爹提亲呢?”阿花躲过他就要亲过来的大口,咯咯笑着问。 “就提!就提!等哥哥筹了足够多的银两,就让你风风光光过门儿!”顾大全一边敷衍,一边儿已经上下其手了。 没出多大一会儿,李阿花已经被他弄得气喘吁吁了。 尴尬!好尴尬!! 尤其是现在萧煜祁还抵着自己!两人如此之近,他的呼吸就喷在自己面颊上。平安听着顾大全和李阿花俩人弄出的声响,脸上象是有一团火在烧。 她虽然在前世也没谈过恋爱,但电影电视接触得多了,自然知道这两人马上要做些什么。 只听得阿花大叫了一声:“啊!好疼!” 平安在这尴尬的氛围中清醒过来,使劲推了萧煜祁一把,没想他竟没用劲,往后踉跄了一下,踩到一根枯枝,发出噼啪的声响。 “谁?!谁在那儿?!”顾大全停止了动作,朝这边警惕地张望。 “大全哥,别做了,俺害怕……”李阿花怯怯地说。 008半夜和野男人钻树林子 箭在弦上,怎能不发? 再说,顾大全是什么人?连自己亲妹妹都嫌弃的一个专钻小媳妇大姑娘被窝的这么一个色胚,怎么会在紧要关头就“收枪”呢? 在他一番温言软语哄诱之下,事情得以继续进行。 没出多久,那李阿花似乎尝到了个中滋味,发出的声音也渐渐变得销魂了起来。 这下,顾平安和萧煜祁面对着面,大眼瞪小眼。只想等着他们快点儿完事了早些离开。可惜,这顾大全似乎有一身使不完的蛮力一般,两个人奏出的乐章让平安觉得萧煜祁看她的眼神都有些怪怪的了。 好不容易,两人终于完事儿开始穿戴衣裳,平安朝萧煜祁狠狠瞪了一眼,深深吐了一口浊气。 顾大全朝刚刚发出声响的地方看了看,搂着李阿花走了。 等到他们走远了,顾平安才一副大人教育小孩子的摸样教育萧煜祁:“大麦!少儿不宜!你刚刚可是啥都没看到,啥也没听到啊!” 她下意识就认为萧煜祁这个“傻子”就是头脑发育不良,不然怎么一天到晚不吭声呢?而且她已经就把他当做了一个弱智…… 萧煜祁一双星眸看着她,深沉似是暗夜古谭。 她被他这样的目光盯得有些浑身不自在,瞟了他一眼:“好了,快走吧,等下回去肯定要挨骂。” 殊不知,顾大全带着李阿花出了林子就让她回家了,而自己悄悄等在了密林外小道旁的灌木丛里。 要想从密林回村,必须得经过这条路,顾大全倒是想看看是谁胆子那么大敢偷看他办事儿。 等到看清是平安和萧煜祁两人从林子里出来,他心里暗骂:“婊子养的贱丫头!不要脸的东西,竟然趁着天黑和男人钻树林子!” 他气得从灌木丛里跳出来:“顾平安,你这个骚货!还要不要脸了!……”噼里啪啦给她就一阵臭骂,用词之糙让顾平安这个已经习惯了国骂的女汉纸都听不下去。 这种人,与他多说一句都是玷污了自己。 平安看都不看他,回头对萧煜祁道:“大麦,咱们快点儿走,省得在这儿沾了一身臭味儿!” “你说谁臭?说谁臭呢?!”顾大全火起来,三两步跟上来,“勾栏院里出来的贱骨头,今儿老子不打死你就不姓顾!!” 平安回过头来看着他向一头疯牛朝自己冲了过来,摆好架势就准备狠狠给他点儿教训。 谁知这人马上就到眼前了,突然被萧煜祁的脚一绊,摔了个狗吃屎! “嘭!”一声沉闷的肉体与地面亲密接触的响声响起,溅起无数细尘! “哎呦呦!”顾大全呸地吐出一口泥灰。 刚想要爬起来呢,萧煜祁风轻云淡目不斜视地从他手上踩了过去! “周大麦!你个狗娘养的,老子……嘶……”顾大全破口就骂,萧煜祁一个转身,在他另一只脚上也狠狠踩了一脚,顺带还碾了碾。 平安被眼前两人迥异的风格给震惊到了。 原来什么东西都需要陪衬! 在顾大全歇斯底里的衬托下,云淡风轻的萧煜祁怎么看怎么顺眼,就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人儿一样。只可惜,脑子不大好使。 不过,倒也不像是个全傻的,至少他还知道帮着自己呢。 这样想来,她的心里微微一暖,再看萧煜祁时又多了几分好感。 回去肯定要闹得鸡飞狗跳的,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自己身无分文,只能窝在那破屋子里。 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一定得赶快发家,早点搬出去。 平安一路想着回去怎么应对,黑暗中没看清不小心与迎面一人撞了一下,忙问:“对不起,没撞疼你吧?” “呀,平安丫头?怎的这么晚了还在外头?”对方高昂的嗓音让平安想起来,这是陈金花的妹妹陈菊花。 陈菊花打量了她身后的萧煜祁一圈儿:“你俩这是才从外头回来呢?” 这个陈菊花虽说才见了两次面,但不知怎的,顾平安从心底就对她有一种排斥感,并不喜欢她拉着自己手装亲昵的样子。 她不着痕迹地抽回了手,对陈菊花笑笑:“小姨,我们先回家了。” “那好,回吧,晚了,你们赶紧回吧。”陈菊花目送着他们转身离去,嘴里啧啧了两声。听在平安耳里却觉得异常怪异。 果不其然,才跨进门槛,她那远房堂婶儿陈金花就扔过来一把扫帚,破口大骂:“偷懒耍滑的东西!疯到哪里去了,干脆死在外头好了,这么晚还回来干啥!我们老顾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光了!!” 顾翠翠从自己房里走出来,看了二人一眼,脸色也不好,对平安说:“顾平安,你跟我来一下。” 平安正准备过去,陈金花却又跳出来,一把就要来拉她:“翠儿,你对她那么好干啥,这死丫头就是一白眼儿狼!光吃不干活就算了,还带着野男人到处乱跑!” 平安一闪躲过。顾三全拉住陈金花的胳膊:“娘,您小点儿声行不?” 陈金花声音低了下来:“三儿啊,别把心思放在这丫头身上了,这水性杨花的东西可配不上你!” “娘!您说什么呢!”顾三全看了平安一眼,好生尴尬。 平安撇撇嘴,心里对陈金花这种欺软怕硬的婆娘反感到了极点。一听她这么说,再看顾三全都觉得有些惊悚了。她可不想和他配一起,一想到以后要面对这么一个两面三刀的婆婆,还不如一刀宰了她让她来个痛快的。 来到顾翠翠房里,照实说了,两人出去就是为了给大家加餐。顾翠翠也看到了萧煜祁手上提着的一大串鱼,便半信半疑地问:“这种腥味儿重的东西,弄出来也不好吃吧?” 平安拍了拍她的手:“姐,明早给你露一手,你就知道了。” “你真和周大麦没什么?”这才是顾翠翠要关心的重点! “姐,我们之间能有什么啊。你看我平常那么热情地对他,他都从来没给过我好脸色看。一副俺欠了他八百吊的样子。你别多想了……” 这宽慰顾翠翠的话还没说完呢,就听见门口顾大全大喊:“顾平安!你这个贱货,半夜和男人钻树林子……” 009恶人先告状 顾翠翠的脸色立马就变了。 原本就晒得黝黑的脸色更黑了几分,冷冷地看着平安:“顾平安,你还想骗我?!出去看大哥怎么说!” 顾平安被她拽着,连声说:“姐!姐,俺真没骗你!不信你问大麦!难不成你真想在他面前跟隔壁阿花一样做个泼辣样儿?人城里公子可不喜欢那样儿!” 顾翠翠狐疑看了她一眼,脸上怒气却收了些,冷声说:“先出去再说!” 平安被她拉出门的时候,顾大全正好跨进大门,一见平安恨不得要剥了她的皮的样子,手指着她开始恶人先告状:“娘!这个贱货晚上和这野男人去钻树林子了!俺亲眼看得真真儿的!” 陈金花手上一块抹布就扔了过来:“贱东西!还嫌我们老顾家名声不够臭吗?” 平安一弯腰躲过了抹布,气势一点儿也不输顾大全:“婶儿,你这是帮亲不帮理了?!俺不过和大麦去捕了几条鱼,真正钻林子里做那龌龊事儿的是顾大全,我们亲眼看见的,他和隔壁家的阿花!” “唉,你还恶人先告状了?!不知廉耻的东西!看老子不打死你这个狗娘养的!”说着就又要上来揪她的头发。 “大哥!”顾三全拉住了他。 “三弟,你别拉俺,看老子不揍死她!!”顾大全挣扎着。 平安白了他一眼:“满嘴喷粪!难怪人大户人家会看不上我们家了,瞧瞧你们一个个的都是些什么人!活活在这里拖累我姐!” 顾翠翠已经年方十八,却少有人前来提亲,来的那几个还不是歪瓜就是咧枣的。别人家的女儿十四五岁就订了出去,只有她一直在这个家里做牛做马地干活儿,得来的工钱还不是被顾大全摸走就是被她爹顾山虎给榨干,年纪这么大了也没几个私房钱。 平安这句话还真就戳到她的心窝子里去了。 她憋屈得慌! 要不是村里人见顾山虎和顾大全成天只知道吃喝嫖赌,哪里会没人前来提亲! 顾翠翠怒吼了一声:“吵什么吵!再吵都给我滚出去!!”吼完才意识自己太过“凶猛”,偷偷朝萧煜祁瞥了一眼。 见萧煜祁正淡然看过来,心里更是恼怒了几分。一天到晚就知道吵吵,连累自己不说,现在好不容易天上掉下来个嫁个好人家的机会,马上也要被顾大全给毁了! 她愤懑地走过去,一把抓住顾大全的胳膊就往外拉:“走!去外边说!” 顾大全这一屋子人他只惧顾翠翠,因为惹毛了她,他的手上就会更加拮据。到时候拿什么来哄那些个女人。 是以,他恶狠狠地瞪了平安一眼,呲牙道:“你等着,老子和你没完!”说完就跟顾翠翠出了门。 一出门就撞见了陈菊花,陈菊花打了个哈哈:“哎呦,这是咋地了?怎么这么热闹?”说完就在门口朝里头探头探脑,“大姐,我来找你借个鞋样子。” 陈金花正气不打一处来,见她贼头贼脑的样子,翻了个白眼:“就你?这是太阳从西边儿出来了还是咋地?还要纳鞋底了?” “这不,自己做的穿得舒坦嘛!”陈菊花干笑。 陈金花去里屋找了找,扔给她一叠:“自己找!”说完,瞪了平安一眼,转而朝三全喊“三儿,过来帮娘一下。” 陈菊花趁陈金花没注意,拿着那一叠鞋样子偷偷走了。 自从萧煜祁占了顾平安的房间,她就不得不和顾翠翠挤在了一间床上。因为每晚给顾翠翠灌输嫁个有钱人的观念,让顾翠翠对萧煜祁抱了很大的幻想。 这一天下来,她算是已被耗得筋疲力尽。所以,匆匆洗漱过后就上床睡觉了。 顾翠翠啥时候回来的她竟然一点儿都没感觉。 到了第二天天大亮,她一觉醒来发现顾翠翠抱着被子坐着定定看着她,吓了一跳:“姐,你今天没活儿?” “平安,你对大麦有想法吗?”顾翠翠问得很直白。 她昨儿晚上一宿没睡好,想的就是这个问题。顾大全那张嘴她是知道的,若是全信他的,说不定把她卖了她还帮着数钱呢。 “有啥想法?他对我那么冷淡,俺成天伺候他都从未见个笑意。姐,按说他这样冷冰冰的也没什么好的,咱再物色物色个体贴的?眼见他的伤势也好了,不如我们将他送到那周家换个几两赏银回来花花得了?” 她这招以退为进用得极好。越是这样说,顾翠翠反而越是想要抓住萧煜祁这根稻草不放了。 平安见她陷入沉默中,又道:“姐,俺这还没及笄呢,可对什么男人不敢有啥想法。万一被人抓到了把柄可是要戳脊梁骨的。倒是你,年岁眼见着大了起来,不要老是操心在家里,也该替自己打算打算了!这私房钱能存一点儿是一点儿,省得到时候去了夫家受欺。” 顾翠翠叹了口气,抬眼看她:“平安,俺咋觉着你最近像是变了个人儿似的?比以往能说会道多了。” “有啥办法,差点被大哥打死,过了这鬼门关一遭俺算是想通了,女人啊,还是要多多爱护一点自己。若是嫁了个体贴的还好,要是嫁了个会打女人的,到时候不知道要受多少罪哦。” 平安见自己这一番危言耸听在顾翠翠那儿起到了点儿作用,披衣下床:“姐,我给你做好吃的去。” 她在厨房里忙活了一阵,一盘葱香红烧鲫鱼端了上来。 顾翠翠今儿特意告了假在家,就是想要看看平安和萧煜祁之间是否有猫腻。此时家里也就他们三人,正好是好观察的时机。 “姐!快尝尝,味道鲜不鲜?”顾平安夹了一筷子鱼肉到她碗里。 顾翠翠尝了尝,点头:“嗯,不错,竟然没有腥味儿!” 平安又夹了一筷子给萧煜祁,萧煜祁吃了,脸色丝毫未变,还是那么冷冰冰的。 还真如她说的!看来萧煜祁还真不怎么待见平安,顾翠翠心想着也给他夹了一块鱼肉:“大麦,你身子刚好,多补补。” 这回萧煜祁有反应了,朝她点了点头。 平安白了他一眼,抱怨道:“你看吧,姐……” 010美男计 顾翠翠经过一顿饭的观察,才稍稍放宽了心。 平安收拾好碗筷之后,在屋子里和她嘀咕了好久,意思就是反正姐今天也请假了,不如我们三个去抓点鱼,明天一大早拿到镇上去卖卖看,说不定还能赚几个铜板花花。 顾翠翠因为给萧煜祁付了医药费,又被顾大全死乞白赖搜刮去不少,最近手头正紧,听她那么一说,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去看看,说不定还真能赚几个子儿。 有了顾翠翠的帮助,工具自然是一应俱全。 这回平安学乖了,有萧煜祁这个身手了得的家伙在,根本就不用自己出头。 所以,她就和顾翠翠两个人站在岸边等着萧煜祁扔鱼上来。 果不其然,没多久,一条大鱼就被他甩上了岸。 顾平安忙跑过去将鱼捡起来放在篓子里,转过头来的时候见顾翠翠盯着萧煜祁的背影呆呆地看着。 都说男人在专心做一件事的时候是很耐看的。尤其是一个长相卓越的男人,还在进行着你无法完成的活儿的时候,女孩子心中的崇拜感就会蹭蹭蹭地上升。 顾平安抿了抿嘴,看来美男计还是好使的。 她小声叫:“姐!” 顾翠翠竟毫无反应。平安心里越发肯定顾翠翠是看上大麦了,故意走到她身边用手肘撞了撞她:“姐,你想啥呢?想得这么认真!” 顾翠翠黝黑的脸红了个通透,颜色煞是奇怪。 “姐!说实话,你五官生得在村里算是精致的,就是常年劳作被太阳给晒伤了。你要是能像城里那些太太那样白白嫩嫩的……”她附在顾翠翠耳边压低了声音说,“大麦对你肯定不只现在这个热度!” 萧煜祁握着铁叉的手抖了一抖。这丫头,忽悠人就算了,还打着他的名号…… 顾翠翠本来对自己的皮肤就不自信,此时,平安的一句话算是说到她心坎儿里去了。 只是,她怕是不知道一白遮三丑,一胖毁所有吧? 她大概一米五五的个子,看起来却像是有一百二三十斤的样子,就是变得再白也美不到哪里去吧?再说了,她和顾大全长得很像,都是小眼睛大蒜鼻大饼脸。偏还就觉得自己看起来还不错,就是黑了点儿。 “姐,等我们赚了钱,就去买那上好的胭脂水粉,到时候一打扮,别说大麦了,那云幕城的翩翩佳公子不定都会慕名而来呢!”平安笑着说。 顾翠翠剜了她一眼,嘴上说着:“你尽拿好听的话来哄我。”心里却隐隐有了期待,似是吃了蜜一般的甜。 不过个把时辰,一篓子鱼就装好了。 三个人往回走,平安见到路旁生着紫苏,折了一大把拿在手里。 “平安,这啥草啊?怎么这么臭?”顾翠翠问。 平安嗅了嗅:“姐,这个臭吗?怎么我闻着很香呢?我跟你说,这个用来去鱼的腥味儿是最好不过了!” 顾翠翠将信将疑,却也不多问。她的心思都在怎么样制造和萧煜祁近距离接触上了。自这大半天相处下来,她算是彻底地对他俩放了心。平安还真没把这个大麦放在心上。而大麦对她也一直冷冷淡淡的,正眼瞧的时候都少得很。 看着他背着满满一筐子鱼,她又有些心疼,朝平安斜了一眼,心想,死丫头倒是你落了个轻松了!也不知道来换大麦休息休息! 她已经全然将他当做了自己人了! 她故意落在他们后面,趁两人不注意,一个踉跄:“哎哟——” “怎么了?姐!”平安忙回头来搀她。 “崴到脚了。”顾翠翠装模作样地嘶了一声。 “快坐下来。”平安将她扶到路边一块石头上,招呼不动声色看着她俩的萧煜祁,“大麦!你还背着那破筐子发啥子呆!姐的脚重要!快来帮姐揉揉!” “平安……”顾翠翠老脸一红,显得有些不大好意思,“你是叫姐的,他……没必要跟着你叫吧?” 顾平安疑惑地抬头看她,片刻之后故意一拍脑袋:“哎呀!姐,你看我这笨脑瓜子!他自然是不用叫姐的,他应该叫‘妹妹’!嘿嘿!大麦,快来给‘妹妹’揉揉脚!” 呃……妹妹?好吧,顾平安承认自己口是心非的能力确实很强。 萧煜祁眉头抖了抖,还真就不紧不慢卸下了篓子,和平安一样蹲在了顾翠翠的跟前。 只是,他却不知该如何下手。此时,他的内心是抗拒的。因为顾翠翠那双穿得已经破烂的布鞋散发着一种很奇怪的霉变的味道。 而且,虽然他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但直觉告诉他,这种事情似乎以前是从未做过的。 然而,平安却已经在催了:“大麦,你力气大一点,帮翠翠揉一揉!” 萧煜祁冷冷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眼里的厌恶是那么明显! 顾平安不吱声了,恨恨瞪了回去,心想,死男人,我还不是为了你好,咱现在寄人篱下就得牺牲点儿!比如……色相! 呃……到了关键时刻他倒又不像是个傻的了!竟知道瞪自己。 萧煜祁最后还是替顾翠翠揉了揉脚腕子。 那微凉的指尖带来的触感长久萦绕在顾翠翠的脚脖子上,让她心底喝了蜜似的甜的同时,脸上也一直热浪不退。 萧煜祁低头揉了几下,见差不多了,复又站起来准备背那篓子。 顾翠翠故意放软了声音,显得有些娇滴滴的:“我脚腕子疼,怕是走不了路了……” 顾平安多少玲珑剔透一个人儿,立马就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当然,也被她这突然不伦不类的娇声给弄得一寒。 “大麦!我来帮你背鱼!”她快步走到他身边,“翠翠走不了路,你去背她吧?” 萧煜祁神色莫名定定看了她许久,这才面无表情将鱼篓递给了她。 顾翠翠的小计谋终于得以成功,她趴在萧煜祁背上闻着他独有的那股子清爽味道,脸越发地烫了。 只可怜了萧煜祁,虽说身体强健又有功夫底子,但刚刚恢复的他背上这一百二十多斤一个多时辰,真不是那么好受的…… 好不容易到了村里,他觉得自己的腿都要打颤了。 011钱不好赚 当天晚上顾平安拿着顾翠翠仅剩的一点私房钱去村长家换了五斤木炭。又和萧煜祁在村东头郭铁匠家里呆了个把时辰,才拿着个水槽样的铁家伙回了家。 被陈金花看见又是一顿臭骂,幸好顾翠翠及时制止了她。 三人抹黑将捕来的鱼腌制好已经快到半夜了。 第二天天不亮三个人就偷偷出了门儿。 村里离镇上还有不少山路要走,平安拉着顾翠翠小声问:“姐,你脚才崴了,没问题吧?” 都是庄稼户累死累活儿的命,顾翠翠平时哪儿有机会矫情。也就是对萧煜祁心生爱慕,昨天才用了点小心机。 此时她讪讪一笑:“平安,姐生来就是劳碌命,哪儿有那么娇气。昨晚上热敷了一下早就好得差不多了。” 这话说得连顾平安也叹了一口气:“唉……要是我们家有钱就好了,也不至于全家人都指望在你和三哥身上。”她揽了揽她的肩膀,“姐,同为女人,我理解你。你放心,等我们赚了钱,往后日子就好过了。” 顾翠翠苦笑:“平安,你想得太简单了,要赚钱,哪儿有那么容易!” 顾翠翠的话没错,赚钱还真不容易。尤其是还要打破世人的旧有观念。 这不,平安将紫苏生姜大蒜包裹在腌制好的鱼肚子里,放在炭火上满满烘烤,直烤得微微冒出香味儿才开始撒上盐和辣椒末儿。 可惜没有孜然,不然一定香味更加浓郁。 “唉,过来瞧一瞧尝一尝呐,新鲜的烤鱼便宜卖了!”平安烤好了几条鱼也不见人上前来买,便开始吆喝起来。 酒香不怕巷子深这套她是不信的,广告做得好才货才卖得好。 倒真还有几个人围了上来,只是却指指点点,根本舍不得掏钱尝一尝。 “大哥,买条鱼尝尝呗?小的一文钱一条,大的三文。”平安很热情地招呼。 “姐儿,一碗肉丝面才五文,你这鱼价也卖得太高了些吧?谁知道腥气重不重呢!”一位走过的汉子说。 “大哥,你可以先尝再买,我给你割下来点尝尝?” 平安说罢就准备动手割鱼肉,那汉子摆摆手:“算了,算了。”逃似的走了。平安一脸黑线地看着他的背影,这人是怕自己赖上他? 等了半个时辰,也没开张。 顾翠翠开始沉不住气了:“平安,我还要去雇主家里干活儿。你等下卖了鱼将我那本钱还我啊。” 平安笑着说:“姐,你就放心去干活儿吧。”心里却因为顾翠翠过分计较那几十文钱而有些不大舒服。 两个人一直站到大中午,才卖出了两条烤鱼,还是贱价卖的,只得了两文钱。 赶集的人都赶着回家吃中饭,这下更是门可罗雀了。 平安满是歉意地看着萧煜祁:“大麦,中午咱就吃鱼吧。” 萧煜祁自然是没有什么异议。 吃完鱼,两个人又守了很久,也没见有新顾客上门。 唉……看来这第一桶金还真是不好赚。不但没赚到钱,还赔了! 顾平安有些苦恼。自己先前话说得那么满,这下可怎么还顾翠翠本钱! 萧煜祁可没有第二块玉佩让她那么糟蹋的。 她垂头丧气地收拾好东西,又将那篓子鱼递给萧煜祁:“大麦,辛苦你,还得背回去。” 萧煜祁看了她一眼,默默将鱼篓背上肩跟着她往回走。 走到一家酒楼的时候,里面传来阵阵菜香,他却再也不肯走,直直望着里头热闹的场面。 “大麦!”平安回过头见他望着里头出神,以为他又发呆了,连忙来拉他的胳膊,“回家了。” 他看了眼她,还是不肯动。 “我们才两文钱,这种地方吃不起!”顾平安压低了声量斥责他。 唉,真是的,昨儿才觉得他也许并不是很傻,可今天一看才晓得昨天一定是错觉!这傻瓜,不知道站在这里丢人呐? 好吧,顾平安是个行动派,心里一想马上就开始动手推拉拽。 许是察觉两人这样真的吸引了不少目光,萧煜祁终于吐出了醒来之后第一个词:“卖掉!” 一点没准备的平安被他低沉的声音吓了一跳:“大麦?你说卖掉?!” 萧煜祁点了点头。 “嗨,原来你不是个哑巴啊!”平安开心地捶了他胸前一拳,“走,就听你的,把这些鱼卖到这酒楼里去。” 萧煜祁自己的那套白衫被顾平安洗好叠得整整齐齐的收了起来,主要那背后破了个大口子要穿出来也不大好看。平时他就穿着顾三全的衣服。 店小二见两人穿得破破烂烂的,倒是也来招呼,就是少了些热情,仿佛看得出这俩人就是吃不起一样的。 “二位客官,想吃点什么?”语气冷淡得可以。 “小二,我找你们掌柜的。”顾平安不卑不亢地答。 “我们掌柜的?他可正忙着呢,没空。”店小二一甩帕子就要走人。 “小二哥,你若是不给通传,断了你们掌柜的财路,到时候他要是怪罪下来,可别说我没提醒你啊。”平安不阴不阳慢慢说。 店小二脚步顿了一下,回过身来一脸鄙夷地看着平安:“切,就你?还财路?是财神爷先把自己这身捯饬捯饬!省得出来丢人现眼!!” “狗眼看人低!”顾平安白了他一眼。 “哎哎!你说谁狗眼了?你在骂谁呢?”店小二一挽袖子就要开战的样子。 “谁搭腔说谁呗!”平安不屑地看着他。身为一个服务员却没有服务员的素质,动不动就以貌取人,这酒楼的管理真是太松懈了! 店小二一拳就要挥上平安的鼻子,却被萧煜祁狠狠拿住了手腕。 “唉……唉……”疼得他咧嘴直叫唤,“大爷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平安趾高气昂地瞥他一眼:“吃软怕硬的东西!不给你点儿颜色看看不知道尊重人!” 酒楼里吃客们见这边闹了事,纷纷围过来看热闹。 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的几个食客窃窃私语道:“这小二太不像话,看人家穿得破烂就乱说话,也难怪这姐儿要生气了。” “欺软欺软,没想到踢到块硬石头,也是他活该!” 正吵吵闹闹间,只听得一声:“何人在此闹事?” 众人纷纷让开路,原来是这酒楼的掌柜的来了。 012讨价还价 出乎意料的是,掌柜的一身青衫长袍,白白净净瘦瘦高高的一看就像是个读书人。 那掌柜的朝四周行了一圈拱手礼:“诸位就座吧,打扰诸位用餐实在抱歉。” 说的话也文绉绉的。 顾平安打量着他,心里却已经在寻思是否卖鱼的同时能卖出点儿别的?比如……创意?也不知这掌柜的是不是像一般读书人那么迂腐。 店小二很明显有些惧怕他,见他出来忙忙弯腰喏喏道:“掌柜的,小的去忙了。” 他也不责备他,看都未看他一眼,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嗯。” “二位里边说?”掌柜的伸手做了个指引的动作。 平安萧煜祁丝毫不局促,随他进到后院。 这个酒楼并不算特别大,装修得也一般般,只是因为在清水这个小镇上没有第二家这么大的,所以生意一直不错。 后院地方也不是很宽敞,除了厨房设在这里之外,院子里的一角堆满了待洗的杯盘碗盏,看起来一片狼藉。 顾平安微微皱了皱眉头,看来这古时候的卫生做得并不怎么样。 掌柜的看了看萧煜祁手中的鱼篓,面色不是很好看:“二位就是为了这篓子鱼来闹我酒楼?” “掌柜的您说这话可就有失偏颇了。”顾平安深知和人说人话,和鬼说鬼话之道。和这文绉绉的掌柜的说起话来,也不自觉就带了几分书生气,“您大可去了解事情前因后果的客人那里打听,看看我二人是不是存心来闹。若不是您家店小二语出伤人,小女子也不会反唇相讥。再说了,也是您家小二先动的手。我表哥不过制止了他罢了。” 没想到穿得破破烂烂的小丫头片子说起话来也不含糊。非但没有畏畏缩缩之感,反倒不卑不亢摆事实讲道理。掌柜的反对她多看了两眼,也不再低瞧她,问道正题上来:“二位除了将这鱼卖给敝店,可是还有贵干?” “掌柜的,这鱼倒是其次。今儿我来就只是想借您的厨房做两个采样给您尝尝。若是您觉得味道不好,这些鱼权当我的赔礼。若是您觉着还行,这篓子鱼和那菜谱您看能不能出个价?”平安不紧不慢地说。 左右都是不吃亏的,大不了到时候就说不好吃。生意人一把小算盘还是打得噼里啪啦直响的。尽管他看起来书生气十足。 酒楼厨房可不比家里,作料调料那是一应俱全。因此,平安在做起菜来越发得心应手。 楼里的厨子听说她想卖菜谱,也就远远地看着,只留了个烧火丫头给她。 土灶里火烧得很旺,油煎得滚烫的时候,一条肚中塞满紫苏姜蒜的大鱼下了锅,劈啪溅起沸腾的油花。 平安煎鱼很有一手,全程就翻了一次,翻过来的鱼身子焦黄,倒是看起来很诱人。 一盘菜讲究色香味俱全。 盛到盘中的时候,色香都已经有了定论。只是味道怎样却还是要亲口尝过才知道。 清水镇上并不怎么崇尚吃鱼,主要因为清水镇就在云慕山脚下,山里人做鱼的技术并不怎么纯熟,总是鱼腥味儿特重。不是特别好水产的人一般还是不大愿意花钱买鱼。 这也是为什么平安二人在集市上等了大半天才仅仅卖出两条鱼的原因。 掌柜的用筷子戳了一小块儿,放入口中尝了尝,顿觉外焦里嫩甘滑爽口,心里有了想法。这鱼在集市上都是贱价,若是拿到她手中菜谱,到时候做出这个味道怕是翻上几番都不止。 生意人精明得很,他有心想要她手中菜谱,却又想压价,便神色淡淡道:“姑娘,你这菜的味道还算尚可。这鱼呢,你也卖到中午饭点儿了,怕是也不大新鲜……” “掌柜的,我这可是昨儿晚上腌制好的!”平安急急就要反驳,生怕他不买。被萧煜祁拉了一把,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太不淡定了!谈生意怎么能先在气场上就输了别人?! 掌柜的装作勉为其难地说:“也罢,你也辛苦做了这菜,二十文,这篓子鱼敝店要了。” 一篓鱼至少也二十多斤,一文不到一斤,真真是贱价了。 平安有了教训,也不着急搭话,就等着掌柜的慢慢说完。 “这菜谱,姑娘也可卖给敝店,敝店却出不了高价。不如与那鱼凑做五十文,你看如何?” 奸商!红果果的奸商!!亏了他这一副读书人的外表和谈吐了。 鱼本就便宜卖给你了,你还嫌不够,还想只花区区三十文钱就想买一个菜谱?! 平安有些不高兴,甚至愤怒了:“掌柜的,一口价,连带这鱼卖给你三百文!” “姑娘,三百文钱可是普通人家一个多月的花销了!你这价就是卖到哪儿去也卖不出来。诚心给你个价,再加十文,一共六十文,你若卖就卖,不卖就提着这鱼去问问别家吧。”掌柜的也放出了最后的价位。 三百文,要从五十文砍到三百文简直难于上青天! 可五十文还不够还顾翠翠的本钱呢! 昨儿晚上她就借了顾翠翠六十文钱置办木炭和烧烤槽! 萧煜祁一手提起鱼篓,一手拉了她就要走。 掌柜的眼见着到了嘴边的机会就要溜走,又有些舍不得了,声音也大了起来:“八十文!” 顾平安脚步顿了一顿,被萧煜祁一扯,继续往外走去。 八十文对她来说已经很不错了,和一上午才赚了两文钱比那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所以,她倒是有些心动了,毕竟可以还顾翠翠本钱,自己还能落一点不是? “一百文!哎,姑娘,别急着走啊,一百文怎么样?” 平安回头:“至少要两百文!”脚步已经慢了下来,不想跟萧煜祁走了。 掌柜的见她回头,知道大概也快达到她的心里价位,又加了一点儿:“姑娘,一百二十文,多了一文钱敝店都出不起了。” “一百二十文就一百二十文!”平安一甩手,将鱼从萧煜祁手上夺过来,“掌柜的,拿纸笔来。” 当两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时,掌柜的赞了一声:“姑娘是个爽快人。” 013我不傻 得到了一百二十文,平安很开心。一路上脚步都轻盈了许多。 萧煜祁听着她一路哼着奇奇怪怪的调子,看着她蹦蹦跳跳的样子暗地里叹气,这个笨丫头!若是再坚持坚持,一百五十文不是问题。 平安似乎看透了他心里的想法,转过身来倒退着走:“大麦,我告诉你哦。这一百二十文才是个开始呢!你信不信咱后天来还能赚他至少一百文?” 萧煜祁不吭声,平安白了他一眼,一拳打在他胳膊上:“大麦,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又不是不会说话,一天到晚装什么深沉!” 他是傻子也没关系,她马上就有钱了,到时候一定能养得活他。他要是不是傻子,那敢情好! 只是她现在却无暇顾及他究竟是不是真傻,因为她已经憧憬着往后美好的日子了:“我跟你说啊,我方才给他的菜谱上有一样佐料他可是在清水镇上再有钱都买不到!” 哼,那掌柜的那么奸商,怪不得自己留了个后手! 萧煜祁微微挑了挑眉。 平安乐得笑声玲珑:“嘻嘻,我就知道你好奇。我在昨天去的林子里采过一把奇怪味道的草你还记得吧?那个叫紫苏!我在村里逛过了,别处都没有,只那林子里生得有。没有紫苏提鲜去腥,他的鱼就做不出和我一样的味道来!不信,我们明天多采一点,拿到他酒楼里卖,他一定会……” 这丫头得意忘了形,倒退着看不清身后的路,被个小石子一绊,就要往后倒去。 眼前灰影一晃,已经被某人护在了怀中。 平安抬头看他,二月暖阳氤氲下,他的周身似乎都散发着一股温柔的光芒,蓦然让她心里一暖。 心无来由就跑快了几脚。 她轻轻推开他,环顾四周,还好,已经出了城,没有人看见他们如此亲昵的动作,不然她怕要被人的口水给淹死。 她讪讪一笑:“大麦,你的反应真快。谢谢你。” 萧煜祁却一身坦然,喉咙里似乎咕噜了一声什么,只是太过小声,她根本就没听清。 回到家,已经夕阳西下,正是做晚饭的时候,家里没有人。 平安将四十文钱当着萧煜祁的面藏在了他的床底下的一个土罐子里,压低声音对他说:“大麦,你可不许出卖姐姐啊。这钱是我们俩以后安家的本钱!你要想以后不受气,就给姐把嘴闭严实了啊。” 萧煜祁难得配合地点了点头。 她高兴地踮起脚尖拍拍他的脸:“真乖!姐去给你做好吃的!” 萧煜祁眉头跳了跳,唇角微微抽搐,这丫头真把自己当做傻的了…… 平安跑到灶间生火洗锅一阵忙活,萧煜祁竟晃晃悠悠也跟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了灶前,看样子是要替她烧火。 “大麦,你一边儿去休息吧。我这里不要你帮忙。”平安忙想打发他走。 这土灶可不是那么好烧的,她刚第一次使的时候就将灶里堆了个满当,直呛得陈金花破口大骂。亏得她机灵,顶着骂看陈金花操作一遍后才记住了火要烧空心的。 萧煜祁有些不满她一副看待小孩子的样子对他,往灶里添了几根柴火。正当平安的鱼下锅煎得滋滋作响时,极不情愿地吐出几字:“我不傻!” 鱼刚入锅时的声音太响,平安压根儿就没听到他说了话! 见她毫无反应,他又郁闷地塞了几根柴火进去…… 一条鱼还没煎好,火却已经被他憋熄了。 越是想证明自己,越想要把这火烧旺,越是帮了倒忙。最后的最后,平安不但没觉得他是个正常男子汉,反而一把将他拉过来,声音都带了些哄骗:“大麦,一边儿去玩去!”说完看也不看他一脸便秘的表情,着急火忙地撤了几根柴火出来,对着灶里猛吹。 看着她忙得团团转的样子,他觉得…… 好伤自尊! 明明那么多次他都很正常地展示了一个男人该有的样子,可她怎么就把自己当做小孩儿呢? 仅仅就因为自己话少吗? 作为一个顶级资深吃货的顾平安根本就没谈过恋爱。她的生长环境又特殊,小小年纪就被训练得像男人一样成天打打杀杀,哪里有普通小女儿的心思!身边一堆保镖兄弟,连个闺蜜都没有,所以萧煜祁的那一套对她来说根本就没用! 晚上顾翠翠一回来,平安就将她悄悄拉到房里塞给了她八十文钱:“姐,你看,今天我们挣了这么多!” 顾翠翠虽说有些不相信,但见八十个铜板一文不少,掂了掂手里的钱,问道:“早上我走的时候都不见人拢边,你竟然卖了这么多?!” 平安自然是不能将实话告诉她的,只道:“姐,也算我和大麦两人运气好。后来来了个大主顾,正好需要,一番讨价还价才得来这些钱。” 平安见顾翠翠一脸怀疑,又叹了一口道:“那主顾一口外乡口音,这次高价买了去,回去若是发现价出得高了,估计以后是不会再来了……唉!” 顾翠翠这才顺着她的话说:“既是外乡,想必在清河镇也待不了多久,不然怎会连鱼价都不知道呢,你也别指望他会成为回头客了。反正本钱已经回来,还多赚了二十文,已经很不错了。” “姐,我过几天还想去碰碰运气。到时候赚来的钱分你一半?”平安满脸期望地看着顾翠翠。 顾翠翠想平安忙活了这一遭赚来的钱都给了她心里定然是有些不高兴的,也就应了下来:“如果娘地里的活儿来得及,你便去吧。”说完拿出了三枚铜子儿塞到平安手里,“你也辛苦了,下次去的时候买点儿糕点尝尝。” 三文也是钱! 平安将这钱攥在手里,心里有了底儿,看来顾翠翠这里还是好打发的,一番面儿上的感激涕零做得顾翠翠心里很是舒坦。 第二天一大早陈金花就将她和萧煜祁两人赶到了地里,要他们帮着三全锄草。 这可难倒了五谷不分的顾平安,放眼望去这绿幽幽的一片长得都差不多,两人才拿起锄头干了没多久,三全就来赶他们了:“平安,麦苗全都被你铲了,你带着大麦回家去准备中饭吧。” 014小别扭 “只会吃不会干的赔钱货……” 平安一把抓了萧煜祁的衣袖在陈金花高昂的骂骂咧咧声中逃也似的往家方向跑去。 有几个在地里干活儿的乡民站起来朝他俩看看,压低了声音不知在说些什么。 顾平安哪儿有精力去管他们,只是,那些闲言碎语却一字不落地进了萧煜祁的耳朵。 “听说老顾家的养女就是和这小子钻的树林子!” “啧啧,瞧瞧,现在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走在路上还手牵手的。老顾家也真是……啧啧!” “嗨,上梁不正下梁歪!老顾自己成天在外鬼混,都不见归屋,也难怪他儿女都浪荡了!” …… 萧煜祁挣了挣,甩开平安抓着他衣袖的手。 平安见他一脸不快,奇怪地问:“怎么了?大麦,你好像很不高兴啊?” 萧煜祁郁闷地看了她一眼,大步流星将她甩在了后头。 “唉!你这个闷葫芦!我是怎么得罪你了?”平安小跑着跟在他身边,拽拽他的衣袖,“有本事把话摊开来说啊!你又不是哑巴!” 虽然她拉他衣袖不经意就流露出的撒娇动作让他心里很受用,可是他还是狠狠甩开了她! 这丫头,举止怎么就这么随意呢!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平安见他闷声不响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跟在他背后狠狠白了他一眼,嘴里嘟囔着:“毛病兮兮的,神经错乱了这家伙!” 回到家,她才发现路边有人正十分感兴趣地朝他们看过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些人打招呼,便十分友善地朝他们笑笑,进了屋。 “死大麦!姐姐是哪里得罪你了……”她还没说完,从顾大全的房里就飞出来一只臭烘烘的鞋子! “狗娘养的吵什么吵,给老子滚出去!!”顾大全怒吼。 原来顾大全昨晚不知又和哪家的姑娘媳妇鬼混了一夜,此时正在房里休养身子! 有顾大全在,今儿个别想安生了! 平安心里憋闷,恶狠狠瞪了萧煜祁一眼:“跟我去摘紫苏捕鱼!明早拿去卖!” 为了平安的名声,萧煜祁下意识就想拒绝,但一想到那林子中不定有什么危险,便默默跟在她的身后。 进林子的时候,不知谁嘀咕了一声:“老顾家的丫头真不要脸,这大白天的……都耐不住和汉子钻树林子了!” 萧煜祁回头,那人已经弯了腰隐在了麦苗丛中。 还是到河边的那条小路。已经走了好两趟,顾平安自然是驾轻就熟。 只是,却没想到有猎人在这路上布了陷阱! 她一脚就踩进了石子围成的圆圈中! “啊!”一个捕兽的夹子将她的小腿夹得死死的!尖利的锯齿已经没入小腿肉中!鲜血汩汩流了出来。 萧煜祁几步跨到她面前,查看了一下她的伤口,低沉道:“该死!忍着点儿!” 豆大的汗珠从平安苍白的脸上挂下来。她闷哼一声,看着萧煜祁用力将兽夹子掰开,感受着锐器从自己皮肉中脱出的疼痛。 “慢慢挪出来!” 平安咬紧了牙关,忍痛将脚慢慢从夹子中抽了出来。 萧煜祁将夹子扔到一边,对她说:“你在这里呆着,我去找点药草给你止血。” 有兽夹在路上就证明这一带一定会有野兽出没! 顾平安上辈子是专业保镖,是接受过训练的,岂会不知!眼下她受了伤又没有武器,若是真有大型猛兽,到时候还不是送死?!她拉住萧煜祁衣摆:“大麦,这一带怕有野兽。” 萧煜祁回头看了她两眼,走到她面前蹲了下来。 他虽什么都没说,但她已经明白他的想法,乖乖地趴在了他的背上。 他的背很宽厚,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平安搂着他的脖子,将头靠在他肩膀上,嘀咕:“要不是你突然惹我生气,这么小的一个陷阱怎么会难倒我!” 萧煜祁皱了皱眉头,不吭声。 “死大麦!”顾平安在他肩膀上捶了一下,“我最讨厌你动不动就装酷!和你说话跟和墙壁说话一样!你是根木头吗?!” 萧煜祁终于开了金口:“哦,我错了。” 可是,怎么听起来却觉得有些敷衍呢? 顾平安狠狠瞪了他一眼。许久之后,她才含糊道:“大麦,你知道吗?你的后背很温暖也,就像爸爸的后背一样,虽然……我没有爸爸……” 萧煜祁疑惑,爸爸? 当他找到药草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疼得晕了过去。原来她一路嘀嘀咕咕就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萧煜祁深深看了她两眼,将她脸上沾上的泥土轻轻抹去,又将她凌乱的鬓发捋到耳后才沉沉道:“平安,可不要轻易爱上我的后背,总有一天,我是要回去的……” 扯下自己衣摆的布料,将她的伤口仔细包扎好之后,萧煜祁准备背起她往回走。 他才站起来,就被迷糊中的平安抓住了裤腿:“大麦,你去哪儿?” “回家。”萧煜祁总是这样言简意赅。 平安皱了皱眉,苦笑道:“我不想回去。” 人在身体虚弱的时候情感也会分外脆弱。顾平安的职业决定了她不管遇到什么情况必须理性,但此时,她只想说出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萧煜祁蹲了下来:“上来。” 等了许久,她都不肯动。 萧煜祁回过身,见她苍白着脸一动不动靠在树干上的样子,心里不禁有些闷闷的。他弯下腰来,将她公主抱抱了起来。 他走得很稳,虽然眉头仍然微微地蹙着,但神情中却多了一丝他自己也难以察觉的温柔。 平安靠在他的胸膛,感受着他的小心呵护,轻轻闭上眼睛,喃喃道:“大麦,如果时间就此静止,该多好……你知道吗?从来没有人会对我这么好,……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似乎,我从一出生就该是孤单单的一个人……” 闻言,萧煜祁的心一滞。 原来,她的坚强,也不过是表面现象…… 沉思中的萧煜祁根本就没有注意前方藤蔓遍布的地面其实是空心的…… 015你是我的亲人 “啊!”两个人急速下陷! 萧煜祁想要抓住四周的藤蔓,可无奈双手还将平安抱着。 所幸,这个大洞比他想象中的要浅,在落地时他又用了一点巧劲儿,两个人虽说在洞底相拥着滚了几圈,也不过是皮肉之伤,并不是很厉害。 平安趴在他的身上,抹了一把冷汗,讪讪一笑:“这下好了,还真不用回去了。” 萧煜祁看着她:“可以爬上去。” “我腿受伤了,爬不动!”平安呼了一口气。 萧煜祁只觉两只手无处可放,抬起来想要推开她,却又发现似乎她压在自己身上并不是很重,而且……那种感觉有些奇怪…… 她的身体瘦瘦的,小小的,看起来应该很硌得慌,没想到却这么……柔软! 手抬起又放下,抬起又放下,最终才慢慢落在了她的腰间拍了拍:“我背你。” 察觉他手上的力度,平安的脸有些发烫,双手撑在他胸前:“放开,我要起来了。” 乍然离去的重量和柔软,让萧煜祁的心里一阵怅然若失。 她坐在一边的石块上,抬头看周围的环境。萧煜祁走到洞壁边上试了试:“能出去。” 平安却闭上了眼:“让我休息一会儿,我冷得很。” 萧煜祁一探她的手,果真冰得瘆人! 他脱下身上衣物,将她紧紧裹住。这大洞里头还真有些枯枝败叶,只是,他俩是临时起意要来这林子中的,根本就没有带火折子! 他掏出匕首,将一根木棍削尖,再将一根粗一些的钻了个洞。 平安瑟缩着看他忙活,问:“你这是想要钻木取火?” 萧煜祁看了她一眼,两手交错,快速地钻起木头来。他的速度很快,但是就是不见火星。 平安笑了笑:“你以前肯定没干过这种活儿吧?” 她抬头看了看,只见茂密的藤蔓中有一个不知是什么动物的小小的窝,对萧煜祁道:“你帮我把那个取过来。” 萧煜祁一个跳跃,顺利拿过那废弃的小窝,看着平安不紧不慢转动着手中的木棍:“这么慢能生着火吗?” “不一定速度快才能点着,我要的是温度足够高的木屑。”她接过小窝,将凹槽内已经发黑的木屑小心地倒在小窝里,双手捧着,轻轻地合拢小窝,不让木屑漏出。 见她不紧不慢地轻轻吹气,萧煜祁有些不相信她这样真能生起火来。 没过多久,只见她的指缝中冒出了缕缕青烟! 平安加大吹气的力道,那青烟越来越多,越来越浓!有了一点火星! 松开手时,小窝上已经蹿起了火苗。平安先将枯叶和细细的枯枝一点点放在火苗上,转眼火苗就蹿得老高了。 有了火可以取暖,她不再哆嗦,歪在一边沉沉睡过去。 萧煜祁看着她虚弱的睡颜,坐在她身边将她揽着靠在自己身上。 平安迷糊地嘟囔:“大麦,你就是我的亲人……”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说得他心一酸。 洞外松风呼号,洞内却一派温暖,她睡得很踏实,而他却久久不能入睡,也许,影响他难以入睡的不仅仅是前胸贴后背的饥饿感吧。 当平安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第二天早上。 经过一夜的休养,她只觉身子好了许多,腿上的伤也不那么疼了。 萧煜祁问:“回去吗?” 再赖下去就没有理由了,平安点了点头。 萧煜祁微微弯腰,她顺从地趴在他的背上。 这山洞看起来并不是很难爬出去,但因为背上背了平安,萧煜祁的动作就迟滞了许多,这不,脚下一个没踩稳当,差一点就又滑了下去! “小心!”平安惊得大叫。 他承认,自己刚才有些分心。不知怎的,似乎有些记忆的片断猛不丁地快速出现在他脑海之中,可是,细细去想却又什么都记不起来,而且……头好疼! 萧煜祁不敢再大意,一步一步往顶端攀去。 好不容易爬上去,他往地上一摊,看着林间斑驳的阳光,长呼一口气:“这情景好似以前经历过……” “大麦,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平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她发现才和他相处没多久,却有些舍不得他离开了。 萧煜祁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摇摇头:“没有。只是头疼得厉害。” 他侧翻过身,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平安,我走了之后,你会想我吗?” 这是沉默寡言的他头一次叫她的名字! 清冽的声音莫名却带了丝温柔的语气,听得平安心中一颤。她该怎么回答呢?说她不想他离开?可他若真的记起以前的事,肯定是要回到原来的生活轨道上去的…… “我应该会很想念你的。自从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个看到的就是你,照顾我的也是你。那种感觉就像溺水的人抓到一根木头一样……”他头一次说这么多话,听在平安耳朵里却觉得心里堵得慌。 “走吧。”看着她呆愣的样子,他背起她。 就快走出林子的时候,几个人堵在了小径上! “三弟!我说了吧,这贱丫头还能做出什么光明正大的事儿来不成!竟然和野男人在林子里过了一夜!也不知做了什么龌龊事,这会子竟还要人背着!腿软成这样,想必昨晚上精力耗费得太厉害了吧!”顾大全一副恶心的嘴脸。 顾三全目光复杂地看了趴在萧煜祁背后的平安一眼,咬牙道:“平安,你太让俺失望了!”说完,愤愤地转身快步往林子外头而去。 这回好了,她的名声该要被彻底毁了……萧煜祁突然就有些心疼她。 顾大全这回竟然难得的没有动手,让平安好生奇怪。自己这是被他打习惯了还是咋的,他不动手反而觉得不正常了。 等他们出了林子,她才明白,难怪他不动手了,因为那厮竟然学会了借刀杀人!他想要让村民们的口水淹死她! 只见站在一堆人最前头的就是孙大有! “哟!平安妹子!当初死活不肯做我孙家的妾,想必已经和这野小子勾搭上了?真真看不出来啊,表面装得一副贞洁烈女的样子,这芯子里头却是个荡、妇呢!”孙大有说得露骨,身后一众人等便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016名声扫地 “呵呵,这丫头来我们清水村的时候俺就知道了,细皮嫩肉的就跟那山上的白狐狸一样!哪里像是庄户人家的丫头!看看,果然不出我所料,真的就做出了这等龌龊事儿吧!好端端的清水村,都被她给搅浑了!”站在孙大有身后的一个干瘦小老头说。 据平安每天晚上从顾翠翠口中套出的村里各类消息,她猜测想必说话这人就是孙大有有名的管家史亦精。这人和他的名字差不多,真是又臭又精!孙大有之所以那么猖狂,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这小老头在背后出谋划策。 顾平安本来听顾翠翠的描述就对他印象十分不好,眼下见到他那双冒着贼光的三角眼更是反感至极,憋不住就出了口:“史管家,我哪儿有你说得那么厉害啊,还是您谦虚了。难怪我们清水村一直都弥漫着一股独特的味道,您说说有您史亦精在……” “贱货!”顾大全还没让她说完,就往她身上招呼过来了,“光吃不干的贱货,嘴巴就是欠揍!!” 还好萧煜祁反应快,背着她往边上一闪就让顾大全一巴掌抽了个空。顾大全力道没受处,一个趔趄差点没摔趴在地上。 “哟,这小子动作还蛮利索的嘛。”孙大有不屑地笑笑,“大全,小心点儿,别闪了腰!” 顾大全一脸讪讪道:“知道了,孙哥。” 他几个人在田埂边上这么一站,本来就有些打眼,此时还起了冲突,原本田间地头干活儿的乡亲们的注意力渐渐被吸引了过来。 史亦精早就观察到了这一点,见已经有人扛着锄头走上了田埂远远的张望,那张嘴里越发就吐不出象牙来了:“老爷,这顾平安小小年纪就败坏清水村的名声,不如我们去跟村长说一声?这要在以往,谁家姑娘媳妇不守妇道可是要拉去浸猪笼的!” 那么高亢的声音,果真还吸引了好些人围了过来。 再不脱身只怕情况会更糟! 这田埂并不比大路,窄小得最多只能容两个人并肩而过。萧煜祁见孙大有和顾大全两人将去路堵得死死的,他们后面又还有个史亦精和两个小混混,自己背着平安硬闯肯定是讨不到多少好去的。不如……走地里? 萧煜祁果断地执行了自己的想法,他动作利落就往地间陇头跑去。 孙大有一见二人要逃,忙喊:“抓住这对野鸳鸯!” 幸好萧煜祁跑得快,从一陇地这头跑到那头时,就已经和他们拉开了距离。地主人却不乐意了,扯着嗓子大声叫:“哎,你们别踩坏了俺的麦苗!” 一口气跑出了好远,村子就在眼前,萧煜祁朝后头一望,那几人不知怎么回事竟然没追过来! 急急忙忙间不小心就和迎面而来的人撞到了一处! “哎哟!”陈菊花独特的脂粉腔调传了过来,“谁呀,跑得这么快想撞死老娘啊,这是赶着去投胎吗?!” 她一转身见是萧煜祁,马上眉开眼笑:“哎呀,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大麦啊,你们这是打哪儿回来啊?怎么弄得这么一身的狼狈?” 萧煜祁明显就不想应付她,淡淡看了她一眼,撇过她就往顾家方向走去。 “唉,我说平安,你这是咋了?咋还要人背呢?哎哟,这是腿伤着了?”陈菊花在他们后面扭动着肥硕的腰臀,想要跟上来。 萧煜祁健步如飞,拐过一个弯儿,就把她撇了老远。 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摇头:“哎哟哟,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这伤风败俗的事儿竟然能做得这么光明正大,啧啧!真是连老娘都服了!” 说着转过身,她眼前一亮,那远远而来的……可不正是顾山虎——她的姐夫么? “姐夫,姐夫!”陈菊花水桶腰扭得更加欢实了,恨不得将自己拧成一根活动的麻花。 顾山虎见是她,问道:“咋地了?妹子?” 陈菊花前前后后看了看,发现没人,忙把他往小巷子里拖:“姐夫!去俺家里坐坐嘛!” 顾山虎有些不大耐烦:“妹子,姐夫还有些事儿得去找顾平安算账,下次再去你那儿坐。” 陈菊花没发现今天的顾山虎和以往有些不同,扯着他胳膊就往巷子一头拽:“虎哥,俺替你纳了个鞋底儿,你去试试看合适不合适……” 顾山虎一甩手,语气很明显地冷淡了下来:“菊花,下回再说。”说完,已经大跨步地往自己家方向而去。 陈菊花一撇嘴:“顾平安顾平安,各个都惦记着顾平安!” 殊不知此时正在做晌午饭的平安根本就不希望成为引人注目的对象! 顾山虎黑着一张脸回了家,闻到从厨房里飘出来的鱼香味儿,刚刚推开那吱吱嘎嘎的破烂栅栏门就对着厨房吆喝:“顾平安,你出来!” 平安刚好将鱼做好,正将番薯粥闷在锅里,听到顾山虎叫自己,便交代了萧煜祁等会儿再塞两根木棒便了事,擦了擦手走了出来。 头一回见到顾山虎,但他的眉眼间和顾大全顾翠翠却极为相似,尤其是那方方的下巴和那又肉又厚的鼻子。猜测着眼前就是顾平安的远房叔叔了,平安不动声色叫了他一声:“叔,啥事?” “你真偷了孙大有的钱袋子?”顾山虎问。 “没有。”平安看着他的眼睛,坦荡荡回答。 顾山虎一双倒三角眼总让人感觉有些阴森森的,但是平安却一点儿也不显得畏惧。 “顾大全那个狗崽子!”顾山虎骂,“等他回来,看老子不打断他的腿!”他说着就看见萧煜祁也从灶房里走了出来,脸色更加冷了几分,“平安,这就是你捡来的小子?” 顾平安虽然对这个远房堂叔的第一印象并不是特别好,但听他说竟要找顾大全算账,心想说不定顾山虎在这个家里还算是明理的,所以倒是很配合地点了点头。 顾山虎朝萧煜祁古古怪怪看了两眼,再没有了其它的话,径直走到厨房从锅里盛了点儿半生不熟的粥呼啦啦下了肚。 017她才值五百文? 到了晚上,一家人除了顾大全之外都已经齐齐坐在了桌边。 顾山虎沉着脸对陈金花说:“去把你那不成器的儿子叫回来。” 陈金花一边起身一边嗫喏了一声:“他不是你儿子啊?” 顾山虎突然就火了,一把抓起面前的筷子就往她头上扔了过去:“叫你去你就去!磨磨唧唧再废话试试看?!” 陈金花不敢吱声了,像是一条夹着尾巴的狗,无声无息就出了门去。 顾大全一进门,见顾山虎脸色不好,腆着脸笑了笑:“爹,今儿个是吹了什么风,您竟然回家吃晚饭了?” 顾山虎哼了一声:“吃饭了吗?” “还没呢!”顾大全扫视了一眼桌上的几碗小菜,“娘,我们家最近伙食也好些了嘛!”说完就已经拿了筷子在手里,准备坐下来吃饭。 “嘭!”顾山虎一掌拍在桌面上,几碗小菜震了一震,“给老子跪下!!” 顾大全朝他看了一眼,笑道:“爹,咋地了?今儿吃了火药了还是咋地?火气这么大?” “给老子——跪下!”顾山虎的语气反而冷了下来。 顾大全一见他是真的动了怒,迟疑地放下了筷子,慢吞吞走到一边,还真的跪了下去。 “孩子他爹,雷王菩萨都不打吃饭的人呢。让孩子先吃口热乎饭,吃饱了再罚他也不迟啊。”陈金花在一旁劝道。 顾翠翠朝她看了一眼:“娘,爹生气总有他生气的理由,你在里头掺和什么。” “怎么,孙家没留你吃晚饭啊?”顾山虎端起碗,对着跪在地上的顾大全冷嘲热讽,“是条狗都该给点剩菜剩饭的不是?看来你是连孙家的狗的地位都不如啊……”说完见围在桌边的几个人都没动静,便道,“咱们先吃饱。这兔崽子到时候回去孙家吃得了。” 顾三全看了顾大全一眼,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一直到锅里的稀粥刮得干干净净,桌上几碗小菜都见了底,顾山虎也没让顾大全起来。 “平安,你带着这小子去把灶房里收拾收拾,柴火劈好,水缸挑满。”顾山虎说。 平安知道,他这是想要把自己和大麦两个支出去一家人好谈事儿呢。也不屑知道他们谈话的内容,便朝萧煜祁歪了歪头,两人端着碗筷进了灶房。 几个碗都还没洗干净呢,便听见堂屋里顾大全鬼哭狼嚎的声音传了过来:“爹!爹!!别打了,以后俺不敢了!!”那不知是什么抽在皮肉伤的声音劈啪作响,听在平安耳朵里却觉得异常解恨。 呵……顾大全也有人来收拾了! 他奶奶个熊的,谁让他栽赃陷害姐姐,谁让他动不动就想欺负姐姐!谁让他带着孙大有一帮人毁坏姐姐的名声了! 果然,恶人自有天收! 平安觉得压抑了自己好几天都浊气都消散了许多,语气轻快对萧煜祁说:“大麦,你说顾大全会不会被他爹打残?就跟姐姐现在一样一跛一跛的?” 萧煜祁看了她一眼,转身拿起水桶就往外走。 “我去!又装酷!”平安三两下麻利抹干净了最后两个碗,提起斧头跟在他后头出了门。 呃……你挑水来我劈柴,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的吧?虽然看起来有些怪…… 平安劈好了两段柴火,只听得水井里头哗啦啦的声音一阵响过一阵,却不见他挑过来水。 怎么回事?平安跑过去,见他依旧用力地搅动着,奇怪地问:“大麦,你在干嘛?” 萧煜祁看了她一眼,不肯说话,越发用力地甩了一下水桶。 这下平安算是看明白了,这家伙想必从未挑过水,想要用力将这水桶砸进水里呢,可谁知木桶并不是秤砣,没那么容易一下就入水…… “你使的都是蛮力!”平安好笑地看了看他,接过他手中的桶,“看着,姐姐教你。” 说完,手腕上一个巧劲儿,那水桶已经偏了。迅速往相反方向一拉,已经大半桶水进了桶!再往下一抖,水桶全部没入水中,再上来已经是满满当当的一桶了。 她提得很吃力,萧煜祁忙一把接过,轻轻松松拉了上来。 “知道吗,大麦,这叫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哈哈。”平安拍了拍他的肩头笑得开心。 萧煜祁的眉头在她爽朗的笑声中舒展了开来…… 可当他挑着水才走到灶房门口时,却又皱得更紧了! 因为堂屋传来隐隐约约的谈话声! “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孙大有给你了什么好处?下次要是再让老子发现,揍得连你亲娘都不认识你!” “今儿老子要不是遇到他,还不知道你竟然还差点就真把那贱丫头给贱卖了!” “活生生一个人,就真只值五百文?!” 走在萧煜祁身后的平安也听到了屋里顾山虎怒气冲天的呵斥,她算是明白过来了。难怪顾大全要设计陷害她偷了孙大有的钱袋子,原来是有五百文报酬的! 妈蛋,五百文就把她卖给了那个满口喷粪的恶心家伙!该死!! 还好,当家的顾山虎不像顾大全一样。 正愤愤不平呢,顾翠翠打开了通往灶房的房门:“平安,你来一下。” 平安转头对萧煜祁道:“大麦,你先把水缸挑满。我去去就来。” 她进了屋子,见几人都十分严肃地看着她,问道:“叔婶,有啥事儿吗?” 没办法啊没办法,谁让自己现在手中才只有四十文钱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要是是四十两金子,看她还窝不窝在这憋屈的破烂屋檐下! “平安呐。”顾山虎慢悠悠开了腔。还没等他说,平安就有一种不好的直觉。 “咱这家里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你那堂叔今年好似把你忘了似的,这往年这个时候早就把的一年的花销给送了过来,今年也不知怎的,丝毫没有动静……”顾山虎说得很平静,但平安又不是个傻的,自然也渐渐听出了不对来。这家人现在是在嫌弃自己在他们家吃白饭了吧? 怎么,难不成是想将自己扫地出门儿? 018替她出头 顾平安神色淡淡的,静等他说完。所谓敌不动我不动大概也就是这样了。 “唉,眼见着大全也准备娶媳妇儿了,家里花销自然又重了不少。” 平安见顾山虎一点一点从远处慢慢道来,觉得好生奇怪,怎么一个大老爷们儿话这么多。难怪陈金花那么懦弱,连说都说不过顾山虎,别的更别提了,能在家中有什么地位! “叔婶儿与你是一场亲戚,你堂叔那边即便一直不给花销,咱也是会把你当做一家人看待的,我们有多少吃的必不会少了你的。只是……”顾山虎故意停了下来。 平安知道他的重点要来了,依旧静静地等着不肯搭腔。顾山虎见她如此沉得住气,只得接着说:“这平白无故又多了一张嘴……怕是俺们老顾家养不活。再者说了,俺白天从村里走过的时候也听说了你和他之间的谣言,叔婶儿觉得若是再留那小子下去,怕是对你的清白会有影响。平安呐,不如,明儿个把他给送走吧?” 她原本还真是打算要将萧煜祁送走的。一来他这么大个人丢失,他家里肯定着急得狠,二来说不定还能换点赏钱。 可现在这话从顾山虎口中说出来,她就有些不高兴了,怎么听着都是要赶大麦走,一想到这些天大麦虽然闷声不响经常装酷,但每每遇到危险他总是第一时间伸手相帮,她吸了一口气:“叔,您自己都说是‘谣言’,可见您也是不信他们说的我和大麦之间会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清者自清,叔,过几天我自然会把他送回去。明天却太早了些。” 她只能拖延。因为大麦啥都记不得,连这名儿都是她给胡诌的。要把他送回哪里去她也不知道,难不成还真把他往哪个犄角旮旯一扔? 顾山虎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直白地拒绝了自己,一张方脸立马拉了下来,眼中的光彩也变得冰冷森寒了起来。 “爹,俺就说了吧,这贱丫头现在变了,有主张得很!”顾大全在一旁煽风点火。 顾山虎磨了磨牙根子,强忍着心中突然就蹿起来的一股子业火,一字一句道:“你明儿扔也得扔,不扔也得扔!” 呵呵……已经由“送回去”变成了“扔”了! 平安刚开始还以为顾山虎是个明事理的,差一点以为从他这里可以说得通,没想到这人竟然是这么一个货色! 最怕心肠不善的人嘴巴也厉害,妈蛋,这种人能骗得你团团转,把你卖了还让你数钱呢。 所幸顾山虎还没有城府到了极点,才绷了这么一会儿就绷不住了。 以平安女汉子的做派,也不会拐弯抹角,拒绝他也拒绝得掷地有声:“不扔!他又不是个物件,能说扔就扔的?” 恰巧这句话被从外挑水回来的萧煜祁给听在了耳中。 那丫头,瘦小单薄……可脾气却倔强得狠,她这是在为自己说话呢! 萧煜祁不觉心中一暖。为了他呢…… 他才将将把水倒在水缸里,就听见堂屋里头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不知什么东西砸在墙上,噼啪碎裂的声音!顾翠翠大叫的声音:“爹,女儿也不同意将大麦送走!!” 萧煜祁将手中水桶往一边一扔,三两步跑向堂屋,却已经听见了平安的一声闷哼! 打开门的他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一惊! 平安额上已经撞出了血,那血渍流过她的右眼,正挂在面颊上,一点一点往下移! 愤怒!怒极!! 一大家子人欺负她一个!! 顾大全反押着她的双臂不让她动弹!陈金花一脚正踩在她的小腿上!顾山虎则狠狠揪着她的头发按在墙上! 顾翠翠没有动手,却也没拦着。 好一点的算是顾三全,他拉着顾大全想要劝解。可以一敌三……又有什么用! 萧煜祁从袖中抖出匕首,电光火石间就将刀鞘击了出去!只听得顾大全哎哟一声哀嚎,下一秒就只见他捂着脑袋蹲在了地上。 很快,顾大全的头顶同一处地方也冒出了血光! 那匕首自然是留给顾山虎的! 只见萧煜祁手起处划过一道银白惊弧!随着一声闷哼,匕首已经没入顾山虎的肩头! “放了她!”萧煜祁冷凌而有压迫感的声音传了过来。 “哎呀呀!要杀人啦!”陈金花吓得大叫,“救命啊,救命啊!顾平安捡了个杀人犯!!” “娘!别吵吵!”顾三全不高兴地拉了一把陈金花。 “再叫,我就杀了你!”萧煜祁被她高昂的声音吵得脑袋疼! 冰冷的声音似是数九寒天刮起的一道劲风,夹杂着雪渣子,扑头盖脸将陈金花逼得不敢再叫唤。 顾翠翠是彻底被吓傻了。自萧煜祁进来,她的目光就没离开过他,他怎么能在那么远的距离,那么快的伤人!快到她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她算是明白了顾平安救他之后所说的这人的话让人无法违抗的感觉了…… 还真是这样! 萧煜祁走得很慢,似是闲庭信步一样来到了咬牙切齿的顾山虎身边,居高临下看着他:“我说——放了她!” 顾山虎仍揪住平安头发的右手这才鬼使神差一般松了劲儿。 可顾山虎是什么人呐,转眼就反应了过来,牙根一咬忍痛站直了身子,一脚就往萧煜祁要害部位踹了过来! “不见棺材不掉泪!”萧煜祁冷哼一声,一个旋身就绕到他身后,一把将那匕首拔了出来! 鲜血立马汩汩而出! 陈金花吓得吱吱呜呜:“孩子他爹,流血了……流血了……”当即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顾山虎偏生还就不信那个邪,转过身来就给萧煜祁脸上一拳! 可那拳头却生生停在了他的面前! 只见萧煜祁食指和拇指两根手指将他的腕间捏紧,面不改色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顾山虎没用劲儿一样。可究竟怎样只有顾山虎才能够深切体会……他可是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 “爹!快住手!”关键时刻还是顾三全稍稍机灵点儿,他马上就发现了顾山虎不是萧煜祁的对手。 019看看谁再敢欺负她! 顾山虎顺着顾三全铺的台阶下来,收了手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疼得不像话。 “翠翠,快去村口赵郎中那里找点儿止血的药材来!”顾三全吩咐顾翠翠。 顾翠翠这才从呆愣中缓过神来,怯怯朝萧煜祁看了一眼,见他目光并不在自己身上,这才飞快地跑出了门儿。 萧煜祁扶起顾平安,一脚踹开蹲在一边的顾大全,对屋里几人冷厉道:“以后再欺负她,给我小心点儿!” 这怕是穿越到这昭华年间最最扬眉吐气的一天了吧?虽然自己也受了伤,虽然自己的脑袋像是快要爆裂一般,但是看他替自己出气的样子,平安的心就觉得暖暖的。 这些狗屁家人全都是他妈的狗屁,还是大麦对她好…… 大麦的手很轻,动作很温柔,替他包扎的时候生怕弄疼了她的伤口。 大麦的手也很有力,很威武!一出手瞬间就能将顾山虎和顾大全两人制服! 作为专业保镖的她当时都有些发愣,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难不成还真是古代人的功夫要比现代高许多? 因为萧煜祁这次出手,顾家安静了好长时间。 他们见他每天冷着一张脸,就跟见了活阎王一般,不敢当面和他较真。 闷在顾家三四天,再出去才发现村子里的流言蜚语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有几个好事的竟然还绕到顾家篱笆外偷偷往里头偷看,想要瞧瞧那个和顾家养女行苟且之事还打人的家伙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顾山虎因为并没有伤及要害部位,在家养了两天便又出了门儿。倒是顾大全,因为连续被揍了两次,倒是在家里安安分分呆着。 平安心里急啊,不仅因为自己脑袋上围着一圈布条子难看得要死,更重要的是萧煜祁不让她出门儿去挣钱!这手中没钱,难保以后不再被欺负。 这不,这天早上顾山虎前脚出了门儿,她就拉着萧煜祁的袖子央求道:“大麦,我们去采紫苏捕鱼吧!这个屋檐下我是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 萧煜祁自然是不肯同意。 “你是不是存心想以后我还被他们欺负?还是你想一直待在这里?”平安故意赌气说,“你不想去,我自己一个人去好了……” 如此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萧煜祁被她说得太阳穴突突地跳,没有办法只得说:“你在家里休息,我去。” “你确定自己一个人能搞定?”平安故意激将他。 “没有你这个拖油瓶,会更快。”他神色淡淡的,把自己随身携带的匕首递了过来,“防身!” 我去!平安腹诽,姐姐我还没嫌他拖油瓶呢,他竟然嫌弃姐姐是个拖油瓶了! 顾山虎不在家,顾大全又被他揍得没了脾气,他脚程加快出去也不过两三个时辰,想必也出不了什么乱子。萧煜祁如是想。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不仅出了乱子,而且还出了很大的乱子! 顾山虎是出了门。可是没多久,他又回来了,还带着孙大有! 孙大有老远就看见顾大全头上裹着一圈纱布在门口晒太阳,走到近前笑道:“哎哟,大全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在坐月子呢!” 顾大全在孙大有面前可就没了往日那嚣张样儿,讪讪一笑:“孙哥,你就打趣俺吧。” “平安呢?”孙大有问,“听说她也受了伤,孙哥特意来瞧瞧她。” 顾大全因为被顾山虎狠狠教训了一顿,有些心虚,不知该如何作答,便朝站在孙大有身后的顾山虎瞥了一眼,没吱声。 “大有,那贱丫头在屋子里头养伤呢。”顾山虎毕竟比孙大有大了十几二十岁,自认为是他的长辈,便有些倚老卖老,“前几天不听话,被俺给教训了一顿。” “哎呀,顾叔!这以前您教训那丫头咱也管不着,这以后平安也算是我们老爷的人了,要动手之前……可得掂量着点儿!”不待孙大有说话,史亦精立马就看出了他心头的不乐意,对顾大全拿捏了一把。 要知道,惯于察言观色的他,可是老早就看出了自家老爷对顾平安的心思了! “是!史管家说得对!”顾山虎咬了咬牙根子,答道。 孙大有得意地瞥了他一眼,一撩袍角:“走,进去看看那丫头去。” 平安其实早就听到门口的声响了,拨开窗子一看是孙大有,气就不打一处来!现在见他旁若无人地踏进了屋子,更是没有好脸色。 “啧啧!顾叔!你这下手呀太狠了些吧?”孙大有叹息,“好好的一个标致人儿,是想要打毁了还是咋地?这要是破了相,可就值不了三两银子了!” 顾山虎可不比顾大全,嘴巴厉害得多了:“大有啊,这值不值三两银子,咱们心中都有数。若是你真觉得俺亏了你,不如现在就把银子拿回去。”说着他作势就要把几颗碎银子还给孙大有。 “哎哎,顾叔,您看我这不是提醒您嘛,还真当真了嘿!”孙大有忙忙笑着说。 呵呵……妈蛋!这两个人是已经完全不把她当人看了,当着她的面竟然讨价还价来了! 三两银子!怎么说也值三两银子!比顾大全诬陷她的三十文值钱多了…… “大有啊,择日不如撞日,趁那野小子不在,不如今天你就把这丫头抬过去得了。省得他回来再生是非!”顾山虎想起那天晚上还有些心有余悸,那小子下手真够狠的!现在他的背上还疼着呢。 孙大有看了看他,又看看平安,慢慢走到她身边,语气听起来异常诡异:“平安呐,孙哥心里头是真有你。就算你和那野小子之间做了些什么,孙哥也不计较。但是……你今儿进了孙家的门,心思就必须给我收了!从今往后啊,你这小心肝儿里头……”说着,他就伸出手朝着平安的胸口点了过去! 平安一躲,躲开了他的“魔爪”。他讪讪一笑:“想的可就只能是你大有哥一人了!” 这么一个满口黄牙,口气熏天的人说这唧唧歪歪的话,听得平安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020驯服不了的顾平安 “谁拿了你的钱你去找谁去。”平安冷冷朝他道,“反正我顾平安是不会跟你走的。” “哟呵!小丫头嘴还挺硬!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是吧?”史亦精挽起袖子就要上前,被孙大有拦住。 “平安妹子,到了孙府,大有哥必不会亏待你。保你天天吃香的喝辣的,可不比这老顾家要享受得多了?” 孙大有自认为已经很循循善诱了。可顾平安还偏就不吃他那一套,上上下下将他从头到脚瞟了几眼,嗤笑道:“孙大有,告诉你,第一:我顾平安可不会委屈自己做人家的妾;第二:更不会做一个暗地里使手段,不光明正大的人的妾!” 女汉子的性格直爽,话也……呃,够一针见血的。 一句话说得孙大有的脸色变了又变。孙大有何许人也?靠出租良田和收保护费发家的黑心家伙,方才软下了身段好言相劝不过是心血来潮想着能让她顺从便顺从。实在收服不了这个小马驹子,就来硬的呗! 再加上被她那讽刺的语气一激,更是怒从心中起:“小贱人,老子都还没计较你行为放、荡,你她娘的还先来倒打一耙?!”说着就准备动手去拉她。 平安快速往后退了几步,一把抽出萧煜祁给的匕首指着他,厉声喝道:“别逼老娘动手!否则咱们来个鱼死网破,谁也讨不了好!” 顾山虎那阴戾劲儿也上来了,一双倒三角眼泛着红光:“贱丫头,你敢动手,看老子不打死你!!” 虽说今天孙大有只带了史亦精过来,但是外加本来就在家的顾山虎顾大全父子,四个汉子还怕制服不了一个小丫头片子? 想那一晚她虽然逃得快,还不是被逮住揍了一顿? 殊不知那晚平安那么轻易被捉住主要因为顾三全突然冲过来将她一把抱住。顾三全一直对自己不错,要不要下手让他吃痛松开自己,她当时就迟疑了那么一拍,头发就被顾山虎揪在了手里…… 大男子主义作祟的孙大有手一拦:“顾叔,不劳你动手。我们孙家的人,孙家人自己解决!” 史亦精想要帮忙,也被他拦住:“还没进门儿就这么烈,不把她给驯服了到时候还不把后院给闹得天翻地覆?今儿个就让她见识见识孙哥的厉害!”说完上前就准备抓她的手腕! 平安一刀就在空中划过去:“警告你,别靠近我!” 孙大有对这种场面是见怪不怪了。他后院九个姨娘,其中就有三个是抢来的,那时候哪一个不是又哭又闹,现在还不是乖乖地安安稳稳做她们的姨娘? 眼前这个性子虽然特别烈了些,可他还偏就不信那个邪了! 饿虎扑食! 手起刀落! 一道鲜红飚了出来! 孙大有瞪大了双眼,似乎不敢相信眼前自己所见到的! 那死丫头真的眼睛都不眨就一刀割破了他的手腕! 怎么回事? 这伤着了的右手好像动弹不得了?不只是疼痛,还有有力使不出的感觉? 孙大有的额头立现豆大的汗珠,一张肥厚的嘴唇也由红转白。史亦精一见他受伤,忙不迭撕下自己衣摆,一边包扎一边说:“老爷,您忍着点儿,俺这就去给您叫郎中!” 这突然的变故让一边的顾山虎二人皆看得一愣。怎么回事?以前任劳任怨任人欺负的顾平安总感觉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孙大有用那只完好的手颤抖着指着顾平安:“给我把她抓起来!” “谁敢抓我?!” “谁敢抓她!!” 几乎是异口同声! 原来萧煜祁已站在了门口! 顾大全一见他就如同老鼠见了猫,手指着他说:“孙哥,就……就是这小子打的俺!” 孙大有现在超后悔自己今天的轻敌!顾山虎叫自己过来的时候,就应该不怕麻烦回孙家叫上几个人过来!刚才对付顾平安的时候,就不该自己一个人赤手空拳就上!现在已经挂了彩,怕是在那野小子面前讨不到什么好! 他娘的,原先他还准备在顾平安面前露一手,狠狠揍这小子一顿呢! 没想到竟到了这么个局面…… 眼下把人抢到手才是紧要的! “你最好不要来多管闲事!”史亦精在一旁道,“顾平安已经被他叔卖给了我们家老爷!” “啪!”超响的一声甩嘴的声音! 史亦精疼得捂住了一边的脸!这脸上滑腻腻的腥味儿夹杂着火辣辣的疼痛,好不丰富! 原来竟是萧煜祁慢悠悠放下鱼篓时,甩过来的一条鲤鱼打了他的脸! 顾山虎和顾大全算是见识过萧煜祁的手段了的,可是孙大有没有哇,再说了,想要得到顾平安不干趴下这小子怎么能行。所以,即便他一个手腕子还在流着血呢,却还是霸蛮想教训教训萧煜祁。 才将将冲过来呢,萧煜祁腰一弯躲过他一拳,腿一扫,就把他绊倒在了地上! 直摔了一个狗吃屎! “哎呦呦!”疼得他躺在地上直叫唤,“快扶我起来!” 史亦精忙不迭去扶他,一不小心却抓到了他那受伤的手腕,疼得他骂骂咧咧:“你娘的,没见老子受了伤?!哎哟……” 好不容易爬了起来,见顾山虎父子二人竟然还站在一旁袖手旁观,心里就如同烧了一把火:“大全子,你就干站着看?” 顾山虎本就对顾大全设计差点将顾平安白白当给孙大有心存不满,此时见孙大有这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心中更加不爽,不过倒是不至于撕破脸皮,只淡淡道:“方才不是大有你自己说不要我们帮忙的吗?” 萧煜祁趁他们有分歧的时机,从从容容走到平安面前:“东西我都已经弄来了。”全然已经将这四个人当成了空气! 他这般闲庭信步,她自然也配合一笑:“时辰还早,不如在晚饭之前拿到镇上去处理掉?不然到了明天就不如今天新鲜了。” “如此甚好!”萧煜祁淡淡道,“那便走吧。”说完,故意拉了她的手往外走。 几人都在他手上吃过亏,此时眼睁睁看着他把平安带走,竟无一人上来阻拦! 021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平安的腿伤才好,走到镇上就开始隐隐觉得伤口处疼了起来。 还是那家酒楼,正好赶在晚饭之前。上次在酒楼闹了一回,这次进去时想必伙计们都已经认得他们,倒是没有人来阻拦。环顾一下四周,倒是没有看见那狗眼看人低的小二了。 “老板在里头,你们进去找他把。”平安刚想开口问,一个十五六岁的店小二就主动来招呼她了。 有眼力见儿!平安心里暗赞一声。 才刚跨进后院,掌柜的一见是他们,忙忙迎上来:“二位来得可真是巧了!” 平安淡淡一笑:“掌柜的,最近生意可好?” 掌柜的拿过抹布擦了擦手:“姑娘,生意好是好,你那菜谱做出来的鱼也卖出不少。只是……也是奇怪得很,总感觉与你那时候亲手做出的味道有些差距。” 平安朝萧煜祁挤挤眼睛,意思是说:看吧,我这后手留得不错吧。 回过头来却一本正经道:“掌柜的,你可是偷工减料了?” 掌柜的被她看出端倪,讪讪一笑:“呵呵……这都被姑娘给看出来了。当时姑娘卖与在下菜谱的时候在下并未细看,等姑娘走后才发现有一味叫‘紫苏’的调料无法购得,所以……” “所以,你就擅自做主将它给省去了是不?”平安笑了笑,“没有紫苏其实也没多大关系,只是……没那么鲜香罢了。” “哪里……”掌柜的斟酌了一番才道,“姑娘,那紫苏却是哪里才能购买到?” 嘿……今儿个是咋的了?这看起来文文气气书生样儿的掌柜的竟说起话来如此实诚了?上次他可不是一股子奸商味儿的么? 平安见他并不遮掩对紫苏的期盼,也打开门说亮话:“我就有卖的。”说完,便将萧煜祁上午割来的一大把紫苏拿了出来,“掌柜的给出个价儿。” 谁知那掌柜的却不肯先出价,而是顾左右而言他:“姑娘,您上次做的那道鱼连我们大厨都赞不绝口……” 平安因为有了上次的教训,看了冷冷清清站在一旁的萧煜祁一眼,也沉住了气听他说完。 “今天在下还有一事相求,不知姑娘可否帮在下一个忙?”掌柜的问,语气显得有些着急。 平安皱了皱眉头,心里有些不大高兴。上次一副精明计算的样子,现在有事情找她帮忙就好说话了?她又和他不熟! 见平安一直都不肯吭声,掌柜的一咬牙:“姑娘,你这紫苏和鱼蔽店都收了,姑娘给开个价吧!” 上次连着菜谱才卖了一百二十文钱,这回没有菜谱差不多五六十文吧?可是平安就是不爽他前后的态度变化,存心要让他吃吃亏,便道:“最少一百文,少一文都不卖!” “好!一百文就一百文!”掌柜的笑得殷勤,“小可再给姑娘添上一两银子,请姑娘今天再做两个好菜如何?” 一两银子也!对于视财如命的顾平安来说可以想见有多么大的诱惑力了! 可怜见的,她这个人才值三两银子! 平安心里头可是乐开了花儿!作为一个资深吃货的她,糊弄几个菜出来还不容易?只是……却还是要拿拿乔的。 “掌柜的,怕是俺手生做不出来您想要的味道呢。”平安淡淡道。 “无妨无妨,姑娘只管做,若是做不出来小店还是有一百文的辛苦钱……” 平安疑惑地看着掌柜的:“您不会是想要偷师吧?想要一百文偷得我好几个菜的做法?” “哎呀!瞧姑娘说的!”掌柜的抹了一把汗,语气确实越发着急了,“姑娘若是不信,等姑娘做的时候还像上次一样让他们都出来便是了嘛!” 怎么都是不亏的! 就算随便糊弄出来不好吃也还是有一百文,哪里有那么好赚的钱呐。一想到这里,平安就更加起疑。 “看样子小可不说明白,姑娘是不放心做这买卖了……”掌柜的说,“云慕城里来了个大人物,今儿晚上就在小店里吃住了……唉,我这不是怕我们小镇上的东西拿不出手,上次看到姑娘的手法,想着也许姑娘深谙此道,便想着求得姑娘几个菜,再与小店大厨弄上几个招牌菜,凑齐了这一桌!” “在商言商。掌柜的,我们也是存着赚钱的心思过来的……”平安自从上次被萧煜祁狠拉了一把就明白谈判不可过急。你越无所谓,对手才越紧张,此时拿价的时候就到了。 “这个小可自然是明白的。”掌柜的不自觉就朝前头大厅瞄了一眼,“姑娘可还是对这价钱不满意?您放心!只要做出味道好的菜品来,小店再高上一点也是没有问题的!” 说完,他又朝大厅方向瞥了一下。 这掌柜的很急! 呵呵,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没想到他也有反过来求自己的时候,平安心里觉得暗爽。 萧煜祁十分淡定地站在她的身边,不免有些惊叹,这丫头自上次急急得了一百二十文之后定然回去反省过了。不然,怎么长进如此之大! “掌柜的,倒是不是现在价钱的问题……而是,我想和你谈谈以后紫苏的价格。”平安故意停顿了一下,“当然,这紫苏您不要也可以的,反正能吃,味道也还行是吧?” 这丫头做的可是长远的打算! 掌柜的额上已经开始微微冒出了细汗。他朝厨房里看了一眼,只见里头正忙活的热火朝天,回头正准备出价,只听得背后一个丫鬟娇声催促道:“掌柜的,动作可要快点儿啊!我家少爷正饿着肚子呢!”说完也不等他回答,便自顾自转身走了。 这一催,逼得掌柜的抹了把汗:“好,姑娘以后的紫苏小店都要了!姑娘开价多少?” “您也知道的,这紫苏市集上可没得卖。俗话说……物以稀为贵……”平安依旧不紧不慢道,“我也不诓你,不如就……五十文一斤如何?” 五十文一斤?! 掌柜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丫头下口还真狠!那鲜鱼才卖一文两文一斤,这一把不知哪里采来的草竟要五十文!!真真是狮子大开口! 022露一小手 掌柜的思忖了片刻,心想,先把她糊弄过去再说,到时候她真要来卖如此高价再反悔也来得及!于是,便痛快答应下来:“好!五十便五十!” “口说无凭,立字为据!”平安笑笑,“掌柜的不会不同意吧?” 年纪轻轻的掌柜的现在才开始后悔刚刚见她进来时央她做两个菜的临时想法了!早知道就让自家酒楼大厨全部搞定算了。也不至于现在这么被动! 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现在反悔已是来不及,而且,面子上也十分不光彩。这丫头是个能闹的,到时候闹将起来怕是更不好看,关键是影响到贵客的食欲……到时候不仅那二十两银子没得赚,怕以后招牌都立不起来咯! 只得无可奈何签了契约! 平安满意地将纸张叠好收入怀中,挽起袖子就往厨房里去。 大厨已经将鸡鸭炖上,红烧牛肉也做了胚子,一个回锅肉正在锅里翻炒,蒜香阵阵。素菜还有一道醋溜大白菜、一道干煸土豆、一个蘑菇青菜未下锅。 二月初的时节,本就是蔬菜青黄不接的时候,七个菜已经有了三个素的,平安便想着要么自己再弄三个菜,凑上十个想必也够了。 可剩下的三个菜究竟做什么合适呢?鸡蛋鸭蛋厨房里都有,来个肉末蒸蛋?不够讨巧。她目光从萧煜祁手中的鱼篓子划过,有了!三个硬菜全部做鱼!!也好借此向那掌柜的展示展示,紫苏五十文一斤是值得的! 第一个菜改为紫苏鲜鱼汤!务必要熬出牛奶一样的稠白感觉来味道才正。 说干就干,她一边儿准备咸肉和姜蒜等作料,一边吩咐:“大麦,把这大头鱼收拾干净了!” 萧煜祁不声不响接过鱼就开始处理,虽然他的手法看起来很是别扭,好似很少做这事儿一样,但是他剖开鱼肚子的速度却极快,去鳞也十分干净利落。 平安自己则将一条足有三四斤的大鲈鱼去鳞、剁掉头尾、掏出内脏、清洗干净,手脚麻利地将鱼拍在案上剖成两片,剔去脊骨、肋骨。 才将将做好这些,萧煜祁就将清洗干净的大头鱼拿了过来。 “大麦,将这些白鲦也处理干净,用紫苏的汁水腌渍!”她一手接过大头鱼顺便又下达了命令。 简明扼要的话语,干净利落的动作,倒还像个主厨的样子。一旁的大厨刚将喷香的回锅肉盛了起来,不免也对她侧目。 既然答应了就不怕人家偷师! 再说,三个菜一两银子呢,就算是被偷师了也不亏。平安不是那般小家子气的人,迎着大厨的目光笑了笑。 反倒是大厨有些不好意思了,原答应过撤出去让她单做的,可没想到她那么大大方方地退了一步,说是一人一个灶台便好。 其实平安方才这一举动倒是让掌柜吃了一惊。说她精明吧,确实很精,一把野草卖五十文一斤!可说她迟钝吧,也说得过去,就这么在众人面前展露了自己不外传的才艺! 这就是平安,可不管别人心里怎么想,由着性子来便是。 锅已经烧得红红的,浇了一圈油,烧得滚沸,“刺啦”一声大头鱼下了锅。任跳跃的火苗舔舐着锅底,平安已经开始对鲈鱼进行四十五度角斜面切割了。每一刀下去的距离都是那么匀称,也不枉费前世除了出任务就是窝在家里研究吃的了。 横刀切完,急急将锅里的大头鱼翻了个身,纵刀垂直而下,一刀紧跟一刀,待到切完轻轻一抖便已经有了初步形状! 扑上薄薄一层生粉就等着下油锅了! 一边将岩盐、香醋、红糖、湿淀粉,外加一点肉清汤勾好成卤汁时,锅里的大头鱼也煎得两面焦黄,放上咸肉紫苏等提味佳品盛在一个陶盅里放在火炉上慢慢熬煮。只差时间成就一道美味了。 萧煜祁那边也将白鲦腌制好了。 紧接着就是菊花鲈鱼的烹炸了。油定不能少。反正不是自己家的,用起来不心疼。平安往锅里倒了可不少,为的就是等下能快速将鲈鱼起锅。 油至沸腾,切花均匀的鱼块下了锅。 大约两分钟,鱼块便卷成了菊花状,利落用漏勺捞起,沥干油后放入盘中。迅速将方才卤汁煮沸芡匀,起锅淋于菊花鲈鱼上。 平安看看,还觉得少了些什么,顺手将紫苏掐去顶端,在沸水中快速一过,放在盘中当做菊花的叶子,颜色倒是十分相配。 白鲦就简单许多,因为已经腌制好,只用炸得外焦里内再洒些椒盐便可。 三个不同做法的鱼差不多同一时间完成的时候,酒楼大厨也到了收尾阶段。 仅仅味道是不够的,还要摆盘。 白鲦个子小,干脆取巧摆成柳条状。再用青萝卜削出波浪状,在盘底拼出小河,十足一幅河边垂柳图。 掌柜的派人来端菜时,也是赞不绝口:“姑娘这三样菜倒是很有卖相。” 平安笑笑:“掌柜的,为讨巧,这三道菜还各自有各自的菜名,分别是:此花开尽更无花,黄柳池塘淡淡风,归来伴凡鱼。” 掌柜的一听,眉开眼笑:“真想不到姑娘竟满腹诗才!是小可眼拙!小可这就将报酬付与姑娘。” 一两一百文银钱,分文未少。 “掌柜的不怕味道不好贵客怪罪下来?”平安问。 “仅从姑娘与我家厨子共灶台一事,小可便绝对相信姑娘的为人坦荡。”掌柜的说,“再者说了读过圣贤书的人也必定是磊落之人。” 掌柜的这一番说辞倒是让她没有料到了,原以为他一副书呆子打扮内里却是老奸巨猾的奸商,没想到……还是有些读书人迂腐!仅凭自己剽窃的三句诗就对自己改观了……唉! 所以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呢! 也正是不打不相识吧? 平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掌柜的,紫苏只不过是调味品罢了,您家酒楼好几天才会用到一斤,五十文也不算是很贵了……” “若是真能味道好,五十文就五十文吧!”他原本还准备赖账呢。现在大家都摊开了说,就认了吧,左右是不会亏本的。 023扫地出门 因为怕贵客晚上突然要传宵夜,加之天色已晚,掌柜的便留平安二人在酒楼里过了一夜。谁知竟没派上用场。 第二天回到村里的时候已经是八九点钟左右了。 平安的听力并不如萧煜祁,只觉得一路走过去村里人的态度都有些奇怪,好像对着他们在说什么悄悄话,指指点点的。 萧煜祁却听得明明白白: “这可不是老顾家的养女么?听说和捡来的野小子私奔了,怎么又回来了?” “听说为了私奔,还打伤了老顾和大全子呢!” “哪里啊,听说早先他们就搞到一块儿去了,老顾觉得他们败坏了家风便训斥了一顿,谁知道野小子心肠歹毒,一刀差点没要了老顾的命呢!” …… 流言蜚语足有能淹死人的力道。萧煜祁不愿平安听到这些,加快了脚步往顾家方向走去。 远远的才看见木栅栏,只见一团东西从大门内扔了出来,两人走近一看,原来是顾山虎父子将平安和萧煜祁的东西往外扔。 平安推开栅栏进去,站在一旁的顾翠翠见到她,忙问:“平安,你昨天都去哪儿了?” 平安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还能去哪儿?自然是去捕了鱼拿去镇上卖掉了。” “那你们怎么晚上也不肯回来?”顾翠翠瞟了一眼萧煜祁,心里有些恼怒他们两人单独在一处,外头的风言风语她也听得多了,难不成他们真的瞒着自己有……那种关系? “鱼卖不出去,卖到酒楼里,正巧他们生意太忙,我们便在那里洗了半夜盘子,帮着收拾收拾,一共得了三十文钱。姐,我说了赚了钱与你分的,我们三人一人十文。”说着她就掏出了十文铜板塞到了顾翠翠手上。 恰巧顾大全拿着她的衣裳准备往外扔,一见她竟然有钱交给顾翠翠,忙将那叠衣服往边上一扔,跑过来摊开手就朝她要:“臭丫头,哪里来的钱,交出来!” “哪里来的钱你管得着吗?”平安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说实话,她递给顾翠翠铜板可是瞅准了时机的,等的就是顾大全看到!等着吧,你们现在欺负姐姐,总有一天让你们爬着来抱姐姐大腿! 另外,顾家这几个人可不能让他们统一战线!必须一个一个击破,否则怎么对得起原主儿这条命,怎么对得起他们五次三番的殴打和谩骂! 平安将十文钱交给萧煜祁:“大麦,这是你的辛苦费,好好拿着。” 其实,昨天他们结了账之后,她就已经将一两碎银再加五十文交到了他的手中。他功夫好手脚快,定不会被人抢了去,放在自己身上反而不安全。 平安无视顾大全虎视眈眈的目光,径直带着萧煜祁进得屋子里去:“别扔了,我自己会搬走,不劳你们费心!” 东西并不多,很快就收拾好了。 可是……大麦床下罐子里还有她的四十文私房钱呢! 萧煜祁似是能看透她的心思一般,在她一夹包袱朝他一使眼色之后立马意会,沉声对他们说:“我要换身衣裳,你们先出去!” 顾大全心里有些惧得慌,悄悄就出了门去,可顾山虎却不高兴了:“这是老子的屋子,老子想待在哪儿待在哪儿,轮得到你这个野小子来说三道四?老子……” “啪!”一只鞋子打在他左脸,止住了要骂下去的话。 “谁是老子?”萧煜祁风轻云淡在床边坐了下来,平静地问。 “狗娘养的!老子……”顾山虎被激出了火气,迈开大步就想要朝他扑过来! “啪!”另一只鞋子打在他的膝盖上,一个踉跄,单膝跪地! “不用行此大礼。”萧煜祁淡然瞥了他一眼。 “爹!您就先出来吧!”顾大全在门外叫,“让他把衣裳换了不就得了?” 顾山虎还偏就不信那个邪了,正欲爬起来,一条腰带又砸了过来,这下好了,更加难堪了他!由原本的单膝变成了双膝跪地! 殊不知这样的萧煜祁在顾翠翠眼中形象又上升了一个等次,简直是英明神武了! 因为顾山虎和顾大全的恶名,她暗地里也受了不少委屈,最大的委屈便是自己眼见着就快变成老姑娘了还找不到一个如意郎君! 萧煜祁教训他们二人,她看在眼里,心里却是复杂得很!一方面怎么说他们也是她的亲爹和亲哥哥,可另一方面她又觉得他替她排解了多年淤积心里的气。 所以,看着萧煜祁,眼中却是又多了几分爱慕。 见自己父亲还要不知死活地在人家面前丢人现眼,她顿时觉得脸都被丢尽了,一跺脚跑进屋子就要拉顾山虎出去:“爹!走吧!难不成您又变了主意不想赶他们出门了还是咋地?” 顾大全见自己妹子都进来拉,心想早点把萧煜祁这个瘟神给送走,也过来拉顾山虎的另一只胳膊。 不是顾山虎不想收手,实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没有台阶,他自己灰溜溜的退出去不是更让人笑掉大牙了? 这下好了,子女都来拉,赶紧退出去呗。 他又不是傻的,难不成还真又挨他一刀还是咋的啊。 萧煜祁换好被平安捡到时的一身月白长袍,从瓦罐里摸出了她的四十文铜板,揣好,出了门。 这套月白锦缎质地的衣裳后背被刀剑割了很长一条大口子,平安洗干净了之后用一块白色棉布补好了。虽说不是很好看,但针脚还不错,并没有皱皱巴巴抠缩在一起的感觉。 迎着初春上午的阳光,他施施然出了门。 顾翠翠哪里见过这等人物啊,她虽说在地主家帮工,可那几个少爷都穿得那叫一个花团锦簇,哪里有眼前萧煜祁的半点气场!不知怎的,她觉得大麦身周浮动的光芒就是村里人所谓的——贵气! 不由得竟看得有些痴了…… 平安也有些愣神,这家伙一打扮起来倒真一点儿也不比那些影视演员的外在条件差呀。 “哈,大麦!你穿这身儿可真好看!”她笑着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024嫁给我 以前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沦落到没有屋檐了! 怎么办?难不倒顾平安! 大不了先搭个小木棚呗。 选址自然是要离挣钱的地儿越近越好,但是林子里头又怕有野兽,所以退而求其次,平安便决定搭在林子外头与村里田地交接的边缘地带。 萧煜祁自然是不反对的。远离村里头的闲言碎语,他耳根正好图个安静。 可是……没有工具! 幸好还有银钱! 花了十文铜板找村里郭铁匠租了成套工具两天,平安不禁有些肉疼。这不过是租呢,竟要十文铜板!好贵! 两个人连夜赶工,总算搭起了一个不大宽敞的小木棚。 关上不怎么结实的木门,平安将破烂被褥铺在地上的干草上,就往上头一摊:“累死姐姐了!” 萧煜祁看了看她,不声不响躺在了她的身边。 “大麦。委屈你了,等以后姐姐有钱了,一定给你造一座砖瓦房子!结实得很。”平安望着屋顶说。 萧煜祁不说话,嘴角却在黑暗中微微勾了勾。她的这句话,难道不应该是他来说的么? 总感觉她与一般女子不一样…… 窗户倒是还开着,依稀可以看见天边闪烁的星星。 平安笑笑:“大麦,咱俩也算是共患难的好兄弟了吧?” 是啊,前世她都和她的保镖兄弟们如此称呼。 见萧煜祁不说话,她也无所谓,翻了个身嘟囔道:“太累了,姐姐先睡了啊。” 很快,她那均匀的呼吸声便传了过来,萧煜祁有些不明白,怎么一个姑娘家竟对他毫无防备?也许,真如她所说,把他当成家人了吧? 可是,好似走得太近了些吧?都能并肩……而躺了…… 萧煜祁睡得不安稳,因为二月的夜里寒意袭人?不,更重要的是,某个小东西晚上觉得太冷了,于是便无意识地钻啊钻啊,钻到了他的怀里…… 还搂着他的腰! 呃……一条腿还好死不死地缠了上来! 原来她的睡相竟这么差…… 他有些头痛,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好不容易轻手轻脚将她的胳膊拿开,正准备解决腿上的纠缠,她立马就又回到了原位! 仿佛,她就该这样缠着他睡觉一般。仿佛,这样睡就是天经地义的一样。 第二天是个好天气,睡饱了的顾某人却不知有人心里纠结了一晚上,是以当她见到萧煜祁眼眶微微泛青的时候很惊讶地问:“大麦,怎么?是昨晚上太累了,还是没睡好?你脸色看起来不大好哇?” 萧煜祁可不想搭理这个罪魁祸首的关心,翻了个身还想再睡个回笼觉。 谁知她却叫叫嚷嚷起来了:“大麦,为了让你住上好房子,我们俩必须从今天起努力赚钱,奋发图强!从今往后,我顾平安的眼里就只有——钱!钱!钱!” 萧煜祁无奈,原来这丫头有时候也真的……太聒噪了些! “大麦!起床啦!男子汉可不许偷懒,今天我们去树林子里头再弄些鱼和紫苏去卖。”平安在她的小屋子里头活动活动筋骨,“一天一百文,十天就有一千文,就是一两银子也!这样,一百天咱就能挣十两银子!到时候咱凑够了二十两就可以造砖瓦房了!” 她越算越兴奋,忙不迭就过来拉他的胳膊:“大麦,快起来啦!我们去赚钱!” 萧煜祁在她的拉扯下慢慢起了身:“得还郭铁匠工具!” “不管,再拿他的斧头用一用,十文钱那么贵!晚上再还。”平安说着拿起一边的斧头就往外走。 可没想到脚下一块木块上有个没有削平的大疙瘩,一下就绊到了! 眼见着她这一摔下去定然会被手上斧子划伤,萧煜祁一手夺过她手中斧头往一旁一扔,一手便将她整个人揽了过来! “嘭!”两个人的体重摔在木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虽说他在上面,却依然用手护在了她的后脑勺。 平安呆愣了两三秒,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他,喃喃道:“呃……大麦,你好重啊。” “嫁给我。”萧煜祁定定看着她的眼睛说。 平安以为是自己幻听,不会吧,难不成自己真对大麦有爱慕之心?怎么会听出他向自己求婚的段子出来呢?所以……她自动就忽略了刚刚耳边的三个字。 “我说……嫁给我!”萧煜祁用十分严肃的语气又重复了一遍。 这回,她才敢确定真的是他在说话! “哈?什么?”她还是难以置信,“大麦,你没烧坏脑子吧?”说着,她还特意拿自己的手背探了探他的额头,“不烫啊也。” 萧煜祁一脸黑线地看着她,这丫头怎么会迟钝到如此地步? 村里的流言蜚语本就传得沸沸扬扬的,眼下她还从顾家搬了出来,和他两个人孤男寡女窝在一个小棚子里头!如果他不和她成亲,他怕她会被口水给淹死! “我说真的。”他又重复了一遍。 “不不,你别和姐开玩笑了。”她干笑了两声,“咱们都还没谈过恋爱,哪里能那么快就成亲!” “谈恋爱?”萧煜祁不懂了,“是什么意思?” 平安这才发觉自己情急之下就说了现代词汇,尴尬地呵呵一笑:“呃……就是男女之间你有情我有意,两个人培养感情,等到感情深了,就好……成亲了。” “怎么培养?”萧煜祁很是认真地问。 怎么培养啊?平安有些为难了,现代人谈恋爱不就是一起吃饭看电影,去游乐场唱KTV之类的活儿么,要么就逛逛公园幽幽会呗,可怎么跟他解释呀?这些活动,在这个时代基本就没有。 所以她脑子一短路便脱口而出:“下回再和你说……” 萧煜祁的眼神有了变化! “不行!我们现在就培养!” 唉……敢情他压在上面不腰疼! 平安在心里哀嚎,大麦你这臭小子,老娘快被你压扁了好不好?你妹的,把老娘当成肉垫子了是不? “咳咳……”她深吸了一口气,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亲爱的大麦,咱能不这么叠着说话么?姐姐快要瘪了!” 025不要!抱这么紧…… 萧煜祁才刚从她身上起身,她就像兔子一般地蹿到了一边,打了个哈哈:“大麦,走,赚钱去!” “培养感情”这个话题已经被她十分厚颜无耻地翻了篇儿了! 看她跟逃也似的往林子里头钻去,萧煜祁心中油然而起一种挫败感。 他是为了她的名声着想也,谁知人家却躲都躲不及…… 捕鱼自然是进行得很顺利的,萧煜祁发现自己对于这个活儿似乎越来越上手,这小河里因为少有人来捕捞,所以鱼量倒是很可观,没出多大一会儿就已经大半鱼篓了。 平安见差不多了,便叫他收了手,回去再采一点儿紫苏,现在赶到镇上去,晚上天刚刚摸黑的时候还能赶回来。 可现实往往不听从人的安排…… 初春,紫苏还很小很嫩,等到大了才是卖钱的好时候,她舍不得采太多。才将将弯下腰去采了几株紫苏,萧煜祁就察觉了身周有不对劲的声响! 他一把抓住平安的手:“别动!” 起床时就被他不知所谓地“调戏”了一番,现在脑中都还残留着某人的“现在培养”理论的顾某人,冰凉的手突然被他握住,心里不禁漏跳了一拍。 呃……这感觉好虽好,但是,好像不是哥们儿之间干的也。 所以,顾某人十分大义凛然地将他的手甩开了:“干嘛啊?我现在不想和你培养感情……要赚……” 萧煜祁哪里容她再多说,干脆将鱼篓子扔在一旁,左手搂住了她的小蛮腰! 这家伙也太快了吧?! 顾某人一颗小心脏开始扑通扑通狂跳起来,他这是想一步到位?! 她不禁又惊又慌,心里还蓦然生出了一丝丝的小甜蜜。一时间倒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儿。他长得那么好看,动作也那么潇洒,虽然不是自己中意的那种类型,看起来总有些闷闷的,以后要是跟他过日子一定会很无聊,但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和这样的帅哥谈谈恋爱也不错的吧…… 思维经常跳脱的顾某人在这关键时刻果不其然地想歪了! 只见她昂起头,从侧下方看去,他脸上的轮廓更加分明!难怪顾翠翠一见他就会突然生出一种十分不协调的小女儿模样来! 奶奶个熊的,这厮生得……简直毁天灭地惨绝人寰啊! 陷入深刻的YY中的某人竟忽略了萧煜祁的眼神!人家一刻都没与她对视过好不好…… 那草丛中的悉悉索索声更响了!萧煜祁可以肯定,那家伙不小,而且正一步一步朝他们靠近! 原本搂紧平安的左手又加大了几分力道! 感觉自己身体已经紧紧贴在了他身上,平安惊呼出声:“大麦,太快了!” 是的,就是太快了!早上他突然的求婚就让她吓了一跳,现在又突然将她“抱”这么紧! 他是想干嘛啊?人家还是黄花大闺女好不好?哪里有谈恋爱节奏这么快的……都没有约会,都没有追求,就……顾某人脸红耳赤地想着…… 唉,她这算是抹布女也会有春天么? 一瞬间倒是觉得这浓荫蔽日的密林子也顺眼了许多呢。 正当某安思绪万千思潮起伏的时候,萧煜祁突然带着她往后猛退了一步!她惊讶地叫出了声:“大麦,你……” 下一秒便看见一头通体乌黑的大野猪从不远处荆棘丛里轰然一声蹦了出来! 那又尖又长的獠牙彰显着它的威猛!一声凄厉高亢的猪嚎惊得她小心脏骤然一缩! 自己这是怎么了?这么大的危险竟然都没有察觉?! 顾平安快速地从刚才粉色心情中跳出来,开始了深深的自责和……羞愧…… 原来竟是自己会错意了!他不过是想要保护自己……为什么屡次三番在他的面前就会丢掉了原有的警惕性呢? 猪不动,我不动。 两个人静静和那头打野猪对视着。平安看着它血红的双眼心里一寒,那畜生已然将他俩当做猎食的对象了! 块头那么大,足足有三四百斤吧?真要扑过来,大麦不一定就能力敌! 正在平安暗暗估计双方实力的时候,萧煜祁压低了声音附在她耳边道:“等下你快跑!” 叫她快跑?他这是打算牺牲自己保全她吗? 她惊讶地看着他,紧紧抓住他的一角:“不!大麦!我要与你并肩战斗!” 若是环境允许的话,萧煜祁真想扶额…… 这个丫头,怎么两次三番关键时刻就掉链子呢?有时候看起来像是个精明样儿,其实却傻得可以…… “嗷!”野猪终于耐不住性子,一撒蹄子,往他们拱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萧煜祁一个旋身,带着平安就往一棵大树后躲了过去! 那野猪没料到眼见就到口的食物竟自己“飞”了,一个收势转身,蹄子溅起草屑泥土,又往他们冲了过来! “爬上去!”萧煜祁双手钳住她的腰,将她往上一送,平安顺势就抱住了头顶横伸过来的树枝。 没有了平安的牵绊,他专心应对起那发狂的野猪显得更加轻松自如。 几个回合下来,他便发现这野猪其实也就那么两个动作,不过就是拱、撞、踢罢了。 以巧劲对抗蛮力,自然是使蛮力的吃亏。没多久,那野猪便气喘吁吁,有些狂躁了起来! “大麦!把它给宰了!我们拖回去卖肉!”平安像是一只树懒一样挂在树枝上,还不忘她的发财大计…… 野猪似是听懂了一般,发出一声地动山摇的嘶吼,拼尽力气!撞! 下腰!倾斜!躲! 惊弧出!腕用力! 鲜血!喷洒! 小小的匕首已将野猪喉管割破。野猪颓然倒塌,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萧煜祁淡淡然立在一旁,月白长袍上一道血渍从左肩斜划到右小腿,像是冬日雪地里妖艳的红梅。而那匕首上几滴鲜血慢慢滑落,滴入了尘土。 “大麦,没想到你身手这么好!哈哈,以后再也不用担心有人会欺负咱了!”某安一边慢慢向树根移动一边开心地说。 萧煜祁腾空跃上将她接了下来,才刚刚站稳脚跟她便说:“走,我们俩把它拖回去!猪肉七八文一斤,三八二十四,可以卖……二两多银子呢!” 钱钱钱,她心里头一心就只知道钱!方才也是很凶险的好不好?竟不知道来关心一下…… 026找帮手 三百多斤呐!萧煜祁郁闷地和她一起拖着这沉重的野猪往回走。 两个人累得呼哧呼哧直喘气,也没拖动多远。 早上出来不是带了斧子吗?对!把它肢解了再一趟一趟运回去。 两趟下来,正好运完这头野猪和那筐子鱼,可也天黑了!萧煜祁有些无奈地看着依然干劲十足的某人,简直叹为观止,这丫头,明知道林子中有猛兽,她还是坚持要把野猪肉弄回来,难道就不怕再遇到一头?还是说,她对自己太放心了些? 这就是所谓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平安并没有将肉留到第二天背到镇上去卖,而是趁夜就摆到了村子里头吆喝。 虽然远远围观的人很多,但是却没有人第一个上前来买。 正好借了郭铁匠的工具要拿去还他,平安便割了差不多三斤肉,连带着工具一同给他送了过去。 郭铁匠见她还提了三斤肉,又听她说是送与她的,惊讶地说:“平安丫头,这俺可不能要。这肉算是稀罕物,你还是拿回去自己吃吧。” “郭叔,您就拿着吧!”平安将肉塞在他手中。郭铁匠有些不好意思,还想要推辞,平安一眼瞥见在院子里玩耍的两个小孩儿:“孩子小,也要吃点荤腥补补的……” 这句话却歪打正着就戳中了郭铁匠的痛处。想他一个手艺人,打铁的技术在方圆几里都是能数上一数的,就是没有本钱不能在镇子里弄个铺子,所以一直还窝在清水村做附近两个村子的打铁生意。 有的时候连续好久也没一单生意,两个孩子跟着他没少饿肚子。 前两天平安来借工具的时候,他原本是不打算借的,因为村里的闲言碎语他也是听说了的。可邻里之间直说不借也说不出口,小的那个又抱着他的大腿喊饿,他心一横,便开了个十文钱的高价,原以为能吓走平安,没想到她竟答应了下来。 只是没想到平安丫头竟和传闻中有些不同……他怎么觉得她还是厚道的呢?本来做得过了的就是他,现在哪里还有脸要人家的肉!那十文钱攥在手里都烫手心! “不能要,不能要!”郭铁匠将手心里攥紧的钱也递了过去,“这钱也不能要。” 这样一说,平安就奇怪了,忙问为什么。 郭铁匠便将最近村子里头传的风言风语和她说了,又将自己当时的打算和想法一五一十说了出来,最后才道:“平安丫头,不管怎么样,你还是离那……小子远一点儿好。姑娘家的,名声很重要啊。” 郭铁匠的话自然是为了她好,只是,具体情况却只有她自己知道。他屡次救她,不仅仅只是她的救命恩人那么简单了,在她心里,更觉得他就是她的亲人,她的兄弟…… 平安笑笑:“多谢郭叔的提醒。郭叔,俺想和您商量个事儿……” “可是还要借工具?”郭铁匠问。 “爹!俺好饿,俺要吃饭!”郭铁匠的小女儿大约五六岁,撇着嘴过来抱住他,“俺想吃饭……” “妹妹,我们去玩好不好?”大儿子稍微懂事一点,过来就想要拉开妹妹,“等下哥哥给你去灶房找点吃的。” “哥哥骗人!上次也这么说,可是什么都没找着!”小丫头委屈得眼眶都红了。 平安看着两个面黄肌瘦的孩子,叹了口气:“郭叔,按您所说,今儿晚上估计这野猪肉没有几个人会来买了。俺想让您帮个忙,不如您帮我卖?便宜点只算乡亲们五文钱一斤,到时候每斤一文钱作为报酬给您,您看如何?” 一斤一文钱,三百斤肉就足足有三百文!他们一家四口一个多月的伙食费就出来了! 郭铁匠心里很是心动,但是,他还是挠了挠头:“平安丫头,郭叔可以帮你把野猪肉卖了,但是……一斤一文……” “怎么?郭叔是嫌少了?”平安眉头一皱,刚刚才觉得他是个心地良善的人,没想到一涉及到银钱就暴露本性了?难道自己看人这么不准? “不是,不是!”郭铁匠有些急了,生怕她误会,连连摆手,“是太多了!太多了!” 恰巧郭铁匠的媳妇张宝妹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平安,又看看自家男人,问道:“啥太多了?” 平安将手中的野猪肉往张宝妹手上一塞:“婶子,俺想让郭叔帮俺卖掉野猪肉,给他一文钱一斤的酬劳,郭叔不肯。” 张宝妹沉思了片刻:“平安,你郭叔说得没错,确实多了。婶子给你卖了,你这三斤猪肉已经够多了。” “一码归一码,这三斤肉是谢你们的工具。”平安见对方并不贪心,心里本就满意了几分,加之突然知晓原来自己在村子中的名声已经被毁到了极点,所以,立时生出急需拉拢几个为她说话的人的想法。 单打独斗总是辛苦的,群策群力才是王道。 当然,这群策群力很可能要等到很久之后…… 平安正想要劝,张宝妹抢了先:“平安丫头,按理说邻里之间帮点儿忙哪儿还用得着报酬……可是,咱家里这情况你也是看到了的,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俺呢,也不是个拐弯抹角的人,你既然要给报酬,我们也不能昧了良心乱收,不如……按天算吧?到地主家帮工一天也差不多十个铜板,就一天十个铜板,卖完再结账,你看怎么样?” 既然人家都开了口,平安也不再多说,便点了点头:“好!那就要劳烦郭叔和婶子了。” 三百文的诱惑下能够清醒地做出抉择,看来郭铁匠两夫妇倒是可以相交。平安不喜欢弯弯绕绕,与明白人做明白事,才是她最想要合作的。 带着他们夫妇来到萧煜祁看守的摊子前之后,平安和萧煜祁便离开了。离开之前便听得张宝妹大声的吆喝了起来:“家猪不如野猪肉香,今晚贱卖,只要五个铜板就能割一斤呐!” 虽说有些怪怪的,但那声调倒还是有模有样的。 远远的,平安回头看去,已经有人围拢了边儿…… 马上要过年了,给妞儿们提早拜个早年,爱你们哦,么么哒! 027不要乱摸好不好 晚上平安躺在干草上正做着数钱的美梦时,只觉脸上冰冰凉凉的,紧接着脖子上也冰凉冰凉的!她一摸脸,醒了过来。我去!下雨了! 只听得外面雷声轰隆隆一声接着一声,闪电划破天际,也照亮了这狭小的小木屋。萧煜祁正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她。 “大麦!你干嘛?想要吓死人啊!”平安见他那青白脸色,吓了一跳。 “漏了!”萧煜祁十分简短地陈述了现在的状况。 郁闷啊,现在是屋外下大雨。屋内下小雨了…… 平安借着闪电的亮光环顾四周,发现这小木棚里竟然没有一处是干爽的!他们的被子……已经挤得出水来了。 她也真是服了自己,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竟然还能安睡……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雨到了早上才停。所幸老天还是照顾了他们,一大早就出了个大太阳! 平安裹着湿哒哒的衣裳,站在阳光下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眼光很刺眼,她的头有些疼,而且也有些晕。可她却顾不得这些:“大麦,快点走,赶紧把这鱼卖了给你买两身衣裳,你看你现在这邋遢样儿!全身上下一股血腥味儿!” 萧煜祁从换了这身衣裳出来已经四天了,昨天还背了鲜血淋漓的野猪,今天这个样子要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两个人很快来到酒楼前,一斤紫苏,二十斤鱼,掌柜的也够痛快,很快结清了七十文钱。 平安二人来到边上的成衣铺子,进去时,那掌柜的看见萧煜祁一身,面色就有些古怪。平安怕他多想,忙道:“掌柜的,给俺哥拿两身合适的衣裳,昨儿晚上出去捕猎,今早怕晚了不新鲜卖不到好价钱,都没来得及换上干净衣裳就到集市上来了。” 掌柜的这才利落抽了两套衣服递了过来。 “哥,你到里头去试试看。”平安说。 待萧煜祁在里头试衣服的时候,平安便在店里四处瞧瞧,正巧见老板娘将一堆零碎布头揉成一团塞进了一个大麻袋中。 “掌柜的,你这零碎布头平时都是怎么处理?”平安问。 “按斤卖给收废品的。”掌柜的说。 “多少一斤?” “两个铜板。” 才两个铜板一斤,若是买过来做些布艺饰品,再转手出去不是又是一笔? “掌柜的,这半麻袋边角料我要了。”平安说,“能不能再便宜些?我可是准备在你这里买衣裳的。” 掌柜的走过去拎了拎:“姑娘,这个少说也有二十斤,算下来也是四十文钱,那两套衣裳一套六十文,总共是一百六十文。” “一百六十文?!这么贵!我们一家人半月的口粮都不止!就不能便宜些吗?”平安瞅了一眼萧煜祁那边紧关着的门,“我哥就是行走的衣架子,他穿着好看走出去也是替你店里做了宣传了!” 萧煜祁才刚换好,就听见她又在拿他说事儿了。 果不其然,才走出去就发现掌柜的和老板娘二人的眼睛直勾勾往他身上盯,差点儿给他盯出一个大洞来! “怎么样?”平安压低了声音说,“是不是比其他人穿着都好看?是不是行走的活招牌?” 萧煜祁听力好,老早听到她想要利用他和人家讲价。 这丫头,到底是聪明还是蠢呐! 讲价是这样讲的么?夸人家衣服穿在身上好看,还想让人降价? 萧煜祁冷冷看了她一眼:“不好看。” “怎么了?哪儿不好看了?我看着穿起来不错啊?”平安走了过来拉拉他的袖子,又帮他抚平衣摆…… 呃……能不能把你的爪子收起来?男女收受不清,不要乱摸好不好…… 萧煜祁脸色更冷了几分:“刺得慌。” 呃……这厮也太简明扼要了吧?丫也太不给人老板面子了哈…… 平安尴尬地笑笑:“呵呵,掌柜的,不好意思啊,我哥他自小就被骄纵惯了,您别往心里去。” 掌柜的尴尬笑笑:“许是新布料,未经过浆洗,回去洗洗便好了。” “就是,就是!”平安附和道,“难道你还想穿以前的绫罗绸缎不成?姐姐可告诉你,姐可没那么多钱给你买好的!这个你就将就着穿吧啊!” 旁观的两人彻底凌乱了,这俩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啊?一会儿她又叫他哥,一会儿她又自称“姐姐”…… 萧煜祁皱眉看着掌柜的:“总共一百四十文。” 掌柜的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是在砍价…… 一百四十文还有五六十文好赚,但是,砍价么,肯定要做出个为难的样子的,所以掌柜的便说:“这一百四十文也砍得太狠了些……再加一点儿,不然小店本都保不住啊……” “一百三十文。”萧煜祁淡淡道。 “啊?”掌柜的惊异了,哪儿有这样砍价的?! 萧煜祁面无表情看了看他:“一百二十文。” 怎么回事?这个不按牌理出牌的年轻人虽然脸色憔悴一身粗布衣裳,但说出的话却那么有压迫感? 一百二十文还能有三四十文好赚,若再继续砍下去,怕是最后这笔生意要黄了!掌柜的当机立断:“好!一百二十文就一百二十文!成交!” 他生怕萧煜祁再继续砍下去,将半袋子零碎布头递给了平安:“姑娘掂掂?若是不信可以过过称。只多不少。” 平安在手里提了提,其实她也对重量没有多少敏感度,但见掌柜的都那样说了,想必也不会诓她那一斤两斤,便道:“我们相信掌柜的,不用过称了。” 平安将刚刚得来的七十钱拿出来,又对萧煜祁道:“哥,自己付剩下的。” 萧煜祁从袖口摸了五十文递了出去。 掌柜的在送走了他们之后许久才一拍大腿:“哎呀,这是怎么了!就跟着了魔似的,当时我也可以选择不卖给他的呀!” 而买到了新衣的平安似乎认为方才发生的一切理所当然,大麦么,本就是有些与众不同的。怎么说,他也帮着砍了四十文下来不是? 虽然……有些奇怪,但结果达成就是了嘛。 028要钱不要命 自从从顾家分出来之后,平安就比以前欢快了许多。 再说她本就是欢快的性子,所以在路上话也多了起来:“大麦,让我来算算看啊,四十文加上上次酒楼的一两一百文,给了顾翠翠十文钱,今天又赚了七十文,减去用掉的一百二十文……我们现在还有一两银子八十文钱,对不对?” 果然是钻进钱眼儿里的人,萧煜祁看着她满脸都洋溢着春阳的光泽,点了点头。 “就看那野猪郭叔能卖出几斤了。”平安掰着手指头望天,“好想早点存够钱,有一间自己的房子啊……” “对了,昨儿晚上打了雷,初春该有雷笋钻出来了!咱俩快点儿回家去挖笋。”平安眼睛亮亮的,为自己又发现一个生财之道而兴奋不已。 萧煜祁苦命地沦为了“扛夫”,倒不是二十多斤布头有多重,只是他下意识就觉得自己扛着一包东西这样招摇过市并不是一件很美观的事儿。 才走到城门口,平安一拍脑袋:“哎呀,大麦,你看我这记性!笋得要咸肉来配才好吃。咱去市集上称点儿咸肉带回去吧?” 她的提议他从未反对过,让她去蹦跶便是。反正她做饭的手艺他是已经领教过的,反正绝不会亏待他的胃。 一想到胃,才发现一早起来两个人就往镇上赶,卖完鱼就直接去买了衣,到现在连早饭还没吃呢。 他才想要提议吃点儿什么,只见平安已经在一个卖笋的摊子前蹲了下来:“大娘,你这笋怎么卖啊?” “刚出的雷笋,两文钱一斤!” “这么贵?!”平安习惯性地砍价。 “那三文钱两斤也可啊姑娘!”大娘生怕放跑了这个生意。 “大娘,雷笋咱平常人家可吃不起,这东西不加咸肉味道出不来,您还是问问大户人家的后厨或者饭馆酒楼什么的要不要吧。”平安说完便站起身来,可眼前却一黑,身子紧跟着就晃了晃! 萧煜祁忙忙一把在后头拖住她! 眩晕之下,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朝他笑了笑:“谢谢,没吃早饭,这是低血糖了……” 这仅仅是因为没吃早饭?她的手心烫得惊人好不好! 要钱不要命的死丫头! 萧煜祁在心里暗咒了一声,拉着她便往市集另一头的医馆走去。 “大麦,别,别拉我……”平安扯了扯自己的手,见他疑惑转过头来,讪讪道,“我头有点儿晕!” “现在知道头晕了?!”萧煜祁没好气地问。 刚才算钱的时候还一脸兴奋呢,哪儿有一点儿发烧的样子! 萧煜祁在路旁花两文买了两个热腾腾的包子,递给她一个:“受了凉还不吃东西!” 一个包子下肚,倒好像缓解了些。可他却很固执,偏不听她的解释,一定要将她拖到医馆里开了些药,花费了她二十文钱!心疼得她那叫一个难过啊。 走出医馆门口,她就开始抱怨了:“我不过是因为饿了才头晕的。受凉了哪儿用得着吃药?不就是一个感冒吗?人体都有修复功能,吃不吃药都七天自然能好。” “感冒?修复功能?”萧煜祁皱了皱眉,虽然他大概能听懂她在讲些什么,但这词儿总有些怪怪的,好似以前从没听说过。 “呃……呵呵,我是说着凉,着凉……”平安急忙岔开话题,“买包子花了两文,看病花了二十文,现在咱们只有一千零五十八文了。唉,早知道早点儿吃包子了!” 萧煜祁不做声,就淡然看着她痛心疾首的样子。 “哎,不过1058这个数字很好也,很吉利!要你我发!哈哈,大麦,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俩发大财的日子就在眼前了?”平安某人变脸比翻书还快。那速度让一贯冷冰冰面瘫的萧某人简直叹为观止! 买了咸肉才回到村里,张宝妹就找了过来:“平安丫头,昨儿晚上卖掉了一百二十二斤!这里是六百一十文钱。俺那当家的生怕给弄丢了,早上就送过来过,结果发现你俩出了门儿。这不,听说你们回来马上就催俺过来了!” 倒是没有想到一晚上竟能卖出一百多斤,看来清水村这村子的购买能力也不低!也难怪郭铁匠要将家安在这里做他的打铁生意了。 清水村是个大村子,足足比两边的上溪下溪两个村子合起来人口还要多。再加上长时间不见肉味的人们一见有比市面上便宜三四文的猪肉卖,哪个不想买点儿回去尝尝。 只是,怕是昨儿晚上卖掉了一百多斤,估计今天就再也卖不动了。 不过也没关系,可以腌起来用稻谷壳熏一熏,到时候咸肉可以卖到六月里……啊?咸肉?!平安一拍脑袋,大叫:“大麦,我怎么这么傻啊!!” 萧煜祁被她突然的反应惊得蹙了蹙眉,而张宝妹则问:“咋了?平安丫头,是不是哪里不对了?!” “我买什么咸肉啊,咱们家里明明这么多肉,腌一腌,晒一晒,再熏一熏,保管比我们俩买的还好!我去,我这是什么脑子啊,白白让人家赚了……” 这丫头,又来了! 萧煜祁有些无语。 平安某人的思维跳跃得他是追都追不上! 这不,马上就又开始交待张宝妹了:“婶子,今儿出了太阳,天儿也热些了,到晚上卖不出去的肉,麻烦你买几斤盐腌起来,腌上三四天,再在大太阳下晒上三四天,然后用稻谷壳点起来闷在一处熏,要是有柑橘皮什么的更好,一起点着了慢慢闷出烟。实在家里没这些,挂在灶房房梁上一样也可以。” 平安知道他们家情况,马上拿了五十文出来:“婶子,这是昨天的工钱,这四十文你就拿去买盐。” “几斤盐哪儿要四十文钱,十文最多了。”张宝妹说着就要将三十文钱还给她。 “婶子,这不是肉还没卖完吗?”平安笑笑,“当时我们说好的工钱开到卖完为止,一天十文钱。就当是我预付给你的吧。” 张宝妹一听反而急了:“平安丫头,婶子不是那个意思……” 029孤男寡女……不大好 平安笑了:“婶子,咱可得再多一个条件了,万一这肉卖不出去,你们要是卖个半载一年的,俺也没那么多工钱付是不是?” 张宝妹脸都急红了:“平安丫头,俺们那时候没有料到会好几天卖不完,真不是存心坑你的银钱。” “我知道。”平安道,“那婶子看怎么办?” “三天吧,三天卖不完剩下的俺们也不要工钱了,还是帮你卖着。”张宝妹说。 平安想了想:“这样吧,反正腌好也能卖咸肉,就给婶子卖上十天怎么样?十天之后若是再卖不出,就麻烦郭叔帮俺熏好再还回来,我们这里地儿小也没处熏。到时候加工的工钱也一并算给你们。怎么样?” “不用了不用了。”张宝妹连连摆手,“十天的工钱已经难得了,答应给你卖,最后却没卖完……我们心里也过意不去。” “没什么要紧的!”平安看了看自家“房子”一眼,“俺还想请郭叔帮帮忙呢,这狗窝昨儿晚上可漏得不成样子了……” “平安,婶儿有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张宝妹吞吞吐吐,又悄悄看了萧煜祁一眼。 “婶子有话直说。”平安道。 “那个……你和大麦俩人孤男寡女的……又在同一个屋檐下,总有些不大好……” “我也知道不大好,可是,有什么办法呢?顾家将我们赶了出来,婶儿啊,俗话说得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被人赶出来那滋味可不好受。所以,我不想再赶一次大麦。虽然他是我捡来的,但是,他并没有白吃白喝,帮了我不少。要不是他,昨晚上我们还没得野猪肉卖呢。” 张宝妹再看萧煜祁的眼色就有了些变化:“没想到大麦细皮嫩肉的样子,倒是个能打猎的!” 细皮嫩肉……呃,萧煜祁对于她这么形容他感觉很不爽!大大的不爽! 他是个大老爷们儿好不好? “平安呐,你也帮了婶儿不少,我和你郭叔心里都记着。家里两个孩子也挺喜欢你的,不如……呃……要是你不嫌弃的话,你和大麦两个人先在婶儿家住上几天?等你们……合适了再搬出来另过?”张宝妹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心里才晃过这么一个念头,便就说了出来。等说完了才发现,自己这样会不会有什么不妥,平安会不会认为她有所图呢? 还好平安也是个跳脱的,什么事儿不大爱往深里去想,所以她初一听便道:“婶儿,这样会不会不好啊?我们住到你家里去,凭空要给你们添许多麻烦。” “也没什么麻烦的,反正我们也空了一间房放你郭叔的那些个工具,你们要是肯过去,到时候收拾收拾就好了。孩子还小,让他俩先和我们挤挤,孩子的房间就让大麦先住着,也没啥不方便的。” 平安咬了咬唇。其实,她自己和大麦两个人倒是挺自由自在的,自从穿越过来,就数这几天她心情最是畅快了。所以,让她又寄居在别人屋檐下,她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愿意的。 但她还未表示,萧煜祁便点了头:“好!” 从来顺着她的人突然做了主,平安很惊讶:“大麦,为什么好?” 萧煜祁看她一眼,却不回答,只朝张宝妹道:“租金多少?” 这下张宝妹又被说急了眼:“平安,大麦,婶儿并没有要赚你们钱的意思!不要钱,不要钱的!平安你帮了我们一把,俺只是想要还你个人情……” “五文一天。”萧煜祁仿佛没听到她的话一样,自顾自说了下去。 “啊?使不得,使不得!”张宝妹连连摆手。 “婶儿,要我们住你那儿就这个价了。”平安拉着她的手,“我们这五文里头学问可是大了去了的!你们可得将家里的工具免费给我们使用,到时候我要想出什么赚钱的招儿,你和郭叔也得第一时间来帮忙!万一我们要做什么新奇的工具,郭叔可只能卖给我们成本价!” “帮忙自然是要帮的,可……” “那就行了!”平安打断了她的话,“婶儿,快点儿帮我们搬东西吧,被子啥的全都跟浸过水一般,可沉了!” 平安萧煜祁二人就以五文一天的价格在郭家住了下来。 而他们在郭家住下的消息也传到了顾家耳朵里。 “爹,您说那贱丫头是不是给了郭家什么好处,怎么他们就把他俩给收留了呢?”顾大全在饭桌上愤愤地说。 顾翠翠白了他一眼,埋怨:“顾大全,都是你!平安是个能挣钱的,虽然现在还不多,可俺估摸着比我一天在地主家帮工也少不了多少!她也没有你们口中说的那么坏,那天不是还给了我十文钱?你偏偏要撺掇爹将她赶出门儿去!现在好了,到了顾家,便宜他们去了!” 陈金花是个消息灵通的,村子里头妇女们在清水河边清洗衣服的时候消息量最大,她今儿上午才听说昨儿他们称来的便宜肉原本是顾平安他俩打来托郭铁匠卖的。 她将这消息才在饭桌上一说,顾翠翠更加不满了:“爹,娘!你们没见过大麦的身手吗?他猎头野猪也没啥好奇怪的吧。怪只怪你们自己,明知道人家有能耐,还偏要和人家对着干,这你们就不如郭铁匠了,多会笼络他们!我说咱就不能哄着他们,让他们也为顾家出点儿力气,赚点儿钱?” 顾翠翠几句话砸下来,顾山虎也沉默了许久,最后才蔫蔫道:“爹那时候不是欠了赌债要还吗?不卖了那贱丫头,打哪儿去凑二两银子来!” “就知道赌赌赌!”顾翠翠没好气地抱怨。 “唉,你这死丫头,怎么跟爹说话的呢?!”顾大全横着眼看她。 “一个就知道赌,一个就知道嫖!俺都是被你们给拖累的,到十八岁了还没订人家!你倒还有脸来教训我?!”顾翠翠积压好久的怒气爆发了出来。 大麦那么完美的一个人,这村子里头还能找到第二个吗?可他们偏偏要将他赶走!存心就是不希望自己嫁个好男人!存心就是想自己为这个破烂的家做牛做马一辈子!! 030可恶的萧某人! 郭家当晚却是热热闹闹,虽然几个人围着桌子吃得并不好,但好在气氛还是比较融洽。 平安给来的三斤猪肉张宝妹舍不得一顿吃完,割了一小块炒了咸菜,其余的都腌了起来。两个小家伙吃得很香,饭碗见底了还舍不得放下,看得平安心里不免都有些难过。 原以为自己是苦的,可他们比自己还苦…… 第二天天不亮,她就和萧煜祁二人进了山,竹林在密林的外围,相对于最里头是要安全一些的,可平安还是有些担心,所以找郭铁匠借了一把长刀,一副打造好没能卖出去的弓箭就进了林子。 笋很多,很嫩。平安看着遍地的笋尖暗自开心。 不过,也有被挖掘过的痕迹。 这笋,村子里有人用来裹裹腹,可是也是极少。主要是纤维太多,光光吃这个胃会不大舒服。要是用它来做菜吧,又耗油太多,而且没有肉相配涩涩的味道真的不大好吃,还不如咸菜了。 所以,来挖的人倒也不多。 没出一会儿,便挖了一大篮子和一背篓。 两个人回到郭家,用郭家的地窖铺上了泥沙,将雷笋一根一根摆的整整齐齐的储存了起来,听说这样保存可以保鲜四十多天呢,平安不确定是不是真的,便用一篮子笋来做做实验。 又留了大约两三斤模样准备今晚做新鲜的吃,其余的则在张宝妹的帮助下,开水煮过,清水漂洗,做成了笋干。 昨天晚上郭家夫妇便将没有卖出去的野猪肉用盐腌了起来。平安割肉割得痛快,一刀子下去就是一斤多,看得张宝妹啧啧称叹。 再苦也不能苦自己的胃啊!尤其是在吃了这么多天稀粥的顾平安看来,三月不知荤腥的感觉实在是太……特么的苦逼了! 腌肉炖笋,无疑是鲜美的。只可惜,肉腌得还不够。 迎着大中午的春阳,平安在灶房门口将笋皮剥了,萧煜祁则站在一旁看着她手脚麻利地忙活。 平安白他一眼:“喂,某人挡着我的阳光了,看人家这么忙也不知道来搭把手?” 萧煜祁蹲了下来,一点点慢条斯理地剥开笋壳儿,平安看着他慢吞吞的样子,啧啧两声:“大麦,劳动不用那么讲究的。人呐,要是什么时候都活成一幅画,那该多累啊。” 是的,他奶奶的,他往自己身边一凑,更显得自己好像生来就是个该做这些粗活儿的丫鬟。而他自己呢,却像是一幅水墨画。 “行了,行了。你昨儿换下来的衣裳我还没来得及给你洗,你自己拿去河边洗洗干净吧。”她想把他支开。 萧煜祁眉头微微蹙了蹙,这丫头今天又是哪里吃错药了,语气这么不耐烦。他好像没有惹过她啊? 俗话说,女人心海底针。 顾平安的这根针就是个歪的! 她有些恼,有些郁闷。一来是恼他,明明一副很是正经的样子向自己求婚,要自己嫁给他,还说要培养感情,可自从前天早上说过之后,就完全没有反应了…… 说出的话又不是放过的屁,对听的人总是会有影响的好不好?!原以为在树林里两个人那么亲密是他所谓的想培养感情了,没想到人家不过是想要对付野猪……唉! 二来她更恼的是自己,头晕就头晕吧,发烧就发烧吧,没想到两碗药下去,那么快就好了!叫她想要唧唧歪歪装一装博得人家的同情的机会都没有!真是……郁闷! 而且,她更恼的是自己现在这憋闷的心情。真想狠狠抽自己一耳刮子,自己这是在想什么?在期待什么?! 他不过是自己捡来的拖油瓶罢了,难不成自己还真对这拖油瓶动了什么不该动的心思? “我不去,你给我洗。”萧某人一副大爷样子,杵在那儿。 平安头疼,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之后,将笋收拾收拾,转身到灶房里头忙活去了。 郭家米坛里还有两碗米,被她全舀了出来,张宝妹见了不免问:“平安,这今儿要是一并吃完了,明儿个可咋办?” “婶儿,没事!今天吃个饱,等下大麦会去村东头买些面粉回来。明儿咱们蒸包子吃,正好这雷笋和猪肉可以做馅儿。”平安一边淘米一边说。 “平安呐,过日子还得精打细算些,这么吃下去,你卖猪肉的几个钱也禁不住几天吃啊。”张宝妹劝她。 “嗯嗯,婶儿,我知道呢。”平安笑笑,“这不是饿了好久,想改善改善伙食嘛。” 中午,六个人围着桌子吃得正香的时候,陈菊花扭着肥臀进来了:“哟!怎么这么香呀。” 来者皆是客,张宝妹虽然平时很少和她有交情,但见她进来还是很热情地招呼了她:“大姐,吃过没?在咱家吃一点儿?” 陈菊花砸吧砸吧嘴,咽了咽口水,眼红道:“妹子,咱可没你这福气呢,还有得中饭吃。” 平安手中那一碗晶莹剔透的米饭外加上头横着的五花肉……馋的她直想流口水。 张宝妹装了满满一大碗,递给了陈菊花,陈菊花倒也不客气,还真的就坐了下来。 平安看了她一眼,心里十分不高兴。这陈菊花不知怎的,打一开始她就很讨厌。倒是张宝妹是个实诚人,还真就给她盛饭留她吃饭了。 陈菊花一边往在盆子里挑挑拣拣,将那个儿大的肉往自己碗里夹,一边便唠叨开了:“平安呐,不是小姨说你,好好的顾家你不住,怎么跑到这郭家来了?难不成是看上他们伙食好了?” 两个小家伙埋头正吃得欢,听她这么一说,不乐意了:“这肉和笋都是平安姐姐弄来的!” 陈菊花眼神微闪,心里想着,果真还就是这样! 昨儿晚上山虎哥和她一番唧唧歪歪之后就提出了要求,让她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到郭家来探探口风。 心里一想起昨晚他的勇猛,她心里就乐开了花儿。十多天他没来她家了,看来以后还得在正经事儿上多多帮着他点儿。光凭身子怕是留住他很难。 031不醒等你摸遍全身? 吃饱喝足,打探好了消息,陈菊花一扭肥臀,走了。 平安看不得她那笨重的身子偏偏还要卖弄风骚的样儿,暗地里翻了翻白眼,真受不了这种人! “娘!娘!她净挑肉吃,害得九月都没得吃……”小丫头跑过来抱住她娘的大腿抱怨。 “九月,可不能这么说。”张宝妹看着陈菊花离去时的背影叹了一口气,“人家是客人。” “婶儿……”平安想劝她干嘛要违背心意做这些,转念一想,自己的价值观怕是在这古代他们接受不了,便转移了话题,“村儿里有没有人家有马车?” “有,村东头的金虎家有一辆,西头王大柱家也有一辆。平安,咋突然问起马车的事儿来呢?”张宝妹问。 “想去趟城里。”平安说,“哪家更老实可靠些?” “说老实可靠,那自然是大柱了,但是呢,他年纪不大,做事儿可能没金虎那么机灵。” “没事儿,不需要他机灵。婶儿,你能不能帮俺去找大柱说说,看看明早儿他家马车有没有空,天不亮带我们进一趟城?车费好说。” “行呐,婶儿这就去给你问问。”张宝妹是个能说会干的行动派,说到就做到,马上就村西头去了。 郭铁匠在院子里忙活着,叮叮当当的声音不断,平安走进屋子没见萧煜祁的人影,往他房里一看,发现他竟然睡熟了。 平安站在他床前,细细看着他的睡颜,啧啧叹了两声:“果然是有钱人家的少爷……”竟然还需要睡午觉,而且睡着的时候还这么……俊! 她的手不自觉就想要去摸一摸他的眉峰,啧啧,这剑眉生得……浓密墨黑,问题是眉型还极好,真像一把剑微微上扬,眉毛没有一根多余的生在眉型之外。 萧煜祁睡得很轻,她一进来他就已经发现了,只是一直佯闭着眼装睡。 所以,她的手碰到他的时候,他的眉睫微微颤了颤。 平安嘴里飚出了一句脏话:“他妈的,生得也太……毁天灭地了吧?” 他绷不住了,干脆睁眼看着她。 “啊?!你……你,你怎么就醒了?!”平安受了惊,忙忙将犯罪的那只手缩了回去。 “不醒等你摸遍全身?”萧煜祁冷冷淡淡道。 敢问大爷样的某人这是在开玩笑吗?怎么听起来却这么……冷呢? 某安尴尬地转移了话题:“大麦,我们明天进城一趟好不好?” 萧煜祁不用问也知道她肯定又是想到了一个什么赚钱的法子,闷闷哼了一声当做回答。 “你都不问问我要去干什么?”平安奇怪地问。 “赚钱!” “哈哈,大麦,你果然是我的知音也!”平安笑着在他胸前砸了一拳头。 知音,亲人,兄弟……她都快把这些亲密的词语说了个遍,可是,唯独没有男女之情……萧煜祁看了看她,心有些闷。 “你的布头呢?”他提醒她。 “对哦。”平安一拍脑袋,“等会儿帮你把衣服洗了,我就研究研究。” 那月白衣裳,上好的料子呢!她可舍不得扔了。 当她端着盆子准备出门儿的时候,张宝妹正好回来,一脸兴奋地说:“平安丫头,成了!大柱说明天载你们过去,车费来回三十文钱。” 三十文,可不便宜呢。 只是,这租车本也就是有钱人家才会干的事儿,于他们来说三十文算不了什么。贵不贵,关键还是看人……唉,这年头贫富差距真的是太大了! 萧煜祁被她吵醒,反正闲着没事儿干,便要跟着她一起去洗衣服。 张宝妹正好也一堆衣服要洗,提了个桶出来,见他寸步不离地跟着平安,打趣道:“大麦,那洗衣服的地方都是女人,你就别去添乱了啊,看你生得这么眉目周正的,到时候被人抢去了可不好……” 平安回头看他一眼:“大麦,你下午在屋里休息,明儿凌晨我们要去挖笋!” 张宝妹看着他听话地转过身去,啧啧叹道:“平安呐,大麦和你这么合拍,你咋不考虑考虑干脆两个人成了亲算了?也免得村里再传什么闲言碎语。” 平安闷声不说话,她连他究竟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呢,怎么能这么轻而易举地就把自己的终身给交付出去? 张宝妹却会错了意:“婶儿看你俩也像是郎有情妹有意的,是不是没有父母之言媒妁之约?不如这个媒婶儿帮你做了?” 平安讪讪笑道:“婶儿,这事儿再说吧。暂时,我们只把对方当做家人,并没有男女方面的想法。” 反正大麦是没有的吧? 他这几天都正常得狠!也不知那天早上是哪根筋搭错了,才会突然说要娶她!真是,神经病!! 到了河边,就有人向张宝妹打招呼:“郭家婶子,来洗衣服啊?” 张宝妹笑着说:“是啊,您家大柱这娶亲的日子有没有定下来呢?” 大柱娘看了一边的平安一眼,讪讪一笑:“还没呢,这彩礼钱都还没凑齐呢……”说到后头声音便越来越小了下去。 河边很多妇女,看着平安窃窃私语的不少。 “这不是顾家养女么?不是说跟野汉子私奔了?怎么和郭家婶子到了一处?” “可不是,听说私奔之前在树林子里头做那龌龊事儿,被大全子和孙大有给抓了现行!!” “是不是真的哦?顾大全和孙大有的话也可信?” “俺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反正他俩是被顾家给赶了出来。” “啧啧,顾家那团经是越念越不清楚了!你可不知道,前些天还有人看见顾山虎半夜偷偷摸摸地摸进他小姨子——那寡妇的门里去了!听说到了天快亮才走呢!” “唉,这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么……” 如此云云,虽然平安听不大清她们都在说些什么,但见她们说一两句便偷偷朝她瞄一眼的样子来看,她很确定她们是在说她。兴许就是郭铁匠说的内容。 有好事的招呼张宝妹:“郭家婶子,这里还有空处,来这里洗吧。” 平安也不怕,咱行得端坐得直!让她们去乱嚼舌根子吧。她跟着张宝妹走了过去。 “郭家婶子,那丫头现在住在你家?”那妇女问。 032流言蜚语终入耳 原来现在这说人背时话的人胆子竟然这么大了,离她这么近竟也问得出口。 只听那妇女问:“听说他们俩之间不干不净的,是真的吗?” 还好张宝妹是个泼辣的,大着嗓子就说:“哪个烂嘴巴的造的谣?谁说平安丫头不干不净了?谁说的,给俺站出来,老娘倒是要当面问问她哪只狗眼看见了!!” 一瞬间,原本清水河边噼噼啪啪捶衣服的声音全都安静了下来。大伙儿齐刷刷地看向了张宝妹。 “唉,郭家婶子,这可是他们顾家人自己说的!她和那野汉子偷偷钻树林子可是好多人都看见了的!听说还在里头过了一夜,第二天走路都没力气,是那野汉子背着她回来的呐!”不远处同样有泼辣的声音回应。 这话……听着简直难以入耳! 众人看平安的眼神又多了些探究。一时间幸灾乐祸准备看好戏的,啧啧叹着表示鄙视的,不大相信有些悲悯的,真是什么神色都有。 平安看过去,只觉得说话这人有些眼熟,好似在哪儿见过。 脑中仔细搜索……啊,想到了,这可不就是和顾大全钻树林子的李阿花她娘么!就在顾家隔壁的。 张宝妹呛了回去:“阿花她娘,顾家什么人,你这做邻居的还不知道?顾大全可是没少花心思在你家闺女身上吧?哦,不,俺说错了,应该是他没少花心思在女人身上才对!” 她话刚一说完,就已经有妇女捂着嘴巴吃吃笑了起来。看来这顾大全在村子里头的臭名还真是老早就远扬了。 李阿花她娘一听张宝妹说到顾大全和她女儿之间的事儿,就有些恼火,愤愤的样子恨不得挽起袖子干一架,但是,却又生生忍了下去! 有蹊跷!! 平安微微一笑,不咸不淡地开了口:“阿花她娘,俺是进了树林子,可这大家也是知道的,俺进树林子不过是想赚点儿口粮罢了。前天这不还卖给大家野猪肉了么?” 众人一听,也是,当时是有人看见那捡来的野男人在卖野猪肉了。 平安见大家并没有插话的意思,继续道:“阿花她娘,你的想象力也确实叫大家佩服呢!你说我顾平安是不是傻啊?这顾家多好的谈情说爱的好去处,他们一大家子人大白天都不在家,我和大麦做什么不能做,偏偏要钻到树林子里头面临着有野兽的危险打野战?” 这丫头,说的话也太糙了! 几个没成亲的一听,耳根子都臊红了。 “我不能走路可是因为腿受伤被兽夹子夹了,可不像你想的那样做了什么龌龊事儿!不信,你来查验查验!”说着,她将裤腿往上一拉,一排刚长好的疤痕还有些狰狞,“你不会认为这是太激烈了留下来的吧?” 已经有妇女悄悄笑了。顾家这个养女可不是吃素的呢,看来向来泼辣的阿花她娘也得吃瘪了! “对了,阿花娘,我还有个发现没跟你说呢!”平安声量又扯高了些。 阿花娘大约猜到她要说什么,愤愤然将没洗完的衣裳往木桶里一塞,横了她一眼:“我们不熟,没什么好说的!”说完提起桶就准备走。 “唉,别走哇!”平安喊,“我和你不熟,和阿花可熟了。上次我们打猎回来还遇到她和我大哥在一块儿呢!!” 他奶奶个熊的!想要败坏姐姐的名声儿?没关系,大家一起同归于尽!看着阿花她娘逃也似的走了,她吐了一口浊气。再回头霸气地一个一个扫视过去,原先那些嚼舌根子的妇女们在接触到她冷厉的目光之后,纷纷转过了头去。 好瘆人! 平安觉得仿佛那个拳打脚踢的自己又回来了。 反正老子来自开放社会,崇尚恋爱自由,别说还没跟大麦有什么关系呢,就算真跟他发生了什么什么,老子也不怕! 她这个想法倒是把自己吓了一跳! 大麦的衣服染了野猪血,很难洗。都快要搓薄一层了,那污渍还是顽固地附在衣袍上。 张宝妹见了,便道:“平安,估计洗不掉了,有机会拿到城里的染坊去,干脆染成黑色得了。” 平安一听有理,拧干了便跟她一起往郭家方向走。 她俩一走,身后悉悉索索的私语声又传来了。 “顾家这丫头,厉害得狠呐!” “人家这叫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咱不去招惹她她倒是一副和气样子,阿花她娘仗着自己牙尖嘴利的,硬是要往上碰。这下可好了,自己家闺女的清白也给涂黑了吧?” 平安可没工夫管人家背地里会说些什么。因为她眼里都是钱钱钱! 因为明早要抢个雷笋的鲜味儿,所以她准备半夜就去挖来,自然要早早入睡。这不,天还没黑呢,就早早窝在床上休息。 可是,不知怎的,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就像有什么事儿要发生似的。 而此时,顾家却迎来了一位贵客! 顾山虎正好这天晚上准备在家吃饭,所以,他在院子里闲坐着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了一个气度不凡的青年穿着黑衣骑着高头大马来到了他家的院门外。 骑马呢!这可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们流行的一种出行方式! 青年来得很急,急“吁”一声在栅栏门口勒住了马,便问:“顾平安在家吗?” 顾山虎忙忙迎了上来,腆着脸笑道:“平安外出串门子去了,客人先进来坐坐吧。” 顾宸宇拱手一礼:“不必了,劳烦您将这个转交给平安。帮我好好照顾她。”说着只见一坨墨色稳稳地朝顾山虎怀中砸去。 等到顾山虎惊讶地掂了掂那墨色钱袋的时候,顾宸宇已经大呼一声“驾”,扬蹄而去。 来如风去无踪啊! 顾山虎打开钱袋子,只见里头有三锭银子,还有一些碎银子,算起来足足有五十两之多!出手真够阔绰的!顾山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自己的赌债终于能还掉了! 他奶奶的,利滚利,到现在已经变成了三两了!今天晚上就去还了! 在厨房里做饭的顾翠翠探了个头出来:“爹,谁呀?” “没谁。快去做饭,要糊了!”顾山虎忙忙将钱袋子往身后一塞,生怕她看见了。 033想不想反季销售? 夜里,顾山虎也有些睡不着。看来那贱丫头还真不能让她在外自生自灭! 这其一,翠翠说过她是能挣钱的,不管多少吧,能榨出来一点儿是一点儿。其二,从今天那年轻人的出手来看,他还是关心她的,万一哪一天他又回过头来,发现顾家将那贱丫头赶了出去,到时候可就是断了一条财路了! 顾山虎寻思得着找个机会让他们把她叫回来住。菊花也说了,郭家竟然吃肉!还是那贱丫头打来的!实实在在的白米饭,大块大块的肉,他不知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吃过了…… 而那边,平安才一两点就去敲萧煜祁的房门了:“大麦,我们去挖笋了!” 这一叫,郭家夫妇也跟着惊动了。 萧煜祁才开门出来,淡然看了她一眼,还没表态呢,张宝妹便也开门出来了:“平安,这乌漆嘛黑的就上山?!怕不安全吧?” “婶儿,不入虎穴焉得赚钱!别人不敢干的事儿咱干了,才有银子花!才有肉吃!!”平安说完,一拉萧煜祁衣袖,“大麦,快别愣着了,拿家伙上山啊。” 萧煜祁顺惯了她,虽说觉得这么早上山有些不妥,但是倒也没提出反对意见。 “平安,叫你郭叔也跟着去吧,要是有个什么兽类的话,人多也好照应着些。” 平安刚想开口说,没事儿,有大麦在,他都搞得定。但一想起下午河边那些女人的风言风语,便同意了:“也好,到时候按斤数算给郭叔。” “唉,你这丫头,这是哪儿的话,说着说着就见外了!都是一家人!”张宝妹把铁锹竹篓子递了过来。 有郭铁匠也好,可以多挖一点儿,反正都是要跑一趟的,何不多带点儿呢?反正是互惠的。 竹林子离村庄不远,倒是没有什么野物出入。三个人背着提着满满的雷笋下来的时候,王大柱的马车已经等在了郭家门口。 王大柱年纪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一张黝黑的圆脸,两只大眼睛,一笑起来还有两个深深的酒窝,虎头虎脑的,看起来就像个老实人。 他热情地招呼:“平安妹子,我帮你搬。” 村子里头的人见了她除了看不起就是躲得远远的,少有这么热情的,她心里一暖,可也有些疑问。 等到上了车,都驶出了好一大段路了,她才问:“大柱哥,你就不怕人家背后说闲话?” “说啥闲话?俺凭自己的力气挣钱,谁还能把俺咋地了?”大柱边赶车边回答。 “呃……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你把马车租给我……” “平安妹子,你是说村里最近的闲言闲语?”王大柱哈哈一笑,“啥事儿亲眼为证,俺没亲眼见过是不信的。再说了,俺不信你会做出那等子事儿来。” “为啥不信?”平安问。 “就凭咱俩小时候一起长大,你是啥样儿的人,俺心里明白着呢。可不像是那些不三不四的……” 原来王大柱竟是和顾平安从小玩到大的玩伴! 可惜,没有原主儿的回忆,平安也不知道原主儿到底是个咋样的人。但从她活活就被顾大全打死来看,想必也是个性情软弱的苦命孩子吧? 天微亮就到了城里,平安对萧煜祁说:“大麦,我觉得这雷笋应该卖到酒楼里去,你怎么看?” 微微的光亮中,他点了点头,喉咙里溢出沉闷的一声:“嗯。” “那好,大柱哥,咱就去这画水县城里最大的酒楼!”平安志气满满道。 “好嘞!”大柱应了一声,鞭子一抽,马儿便朝着最大的酒楼方向而去! 三人下了马车,平安抬头看着牌匾上的三个大字,犹犹豫豫地问:“大麦,这三个字……” “醉清风!”萧煜祁淡淡道。他的头有些疼,很奇怪,怎么好像这地方他曾经来过呢?而且……这三个字,好像很熟悉很熟悉…… “好雅致的酒楼名字啊!”平安感叹,对着正在放门闸的店小二,问:“小二,掌柜的可在?” 店小二忙应道:“姑娘请进,掌柜的在。可要小的通传?” 这县城里的服务态度可就比镇上的好得太多了! 平安笑着说:“那就劳烦小二哥了,掌柜的要问起来,您就说有位姑娘想和他做点儿生意。” 没出多久,一个矮矮胖胖的掌柜的走了出来,看见平安三人拱了拱手:“可是姑娘说要与鄙人做生意?” “请问掌柜,不知贵店是否收雷笋?我车上大概有两百来斤鲜货,今儿早上才采来的,新鲜得很!”平安有礼问道。 “收是收,只是这两百来斤蔽店一天也消耗不了啊,一看姑娘就知道是行家,这雷笋过了夜那味道就不知要下降几个档次了!” “掌柜的一天收多少斤?现在可是吃笋的好季节。”平安问。 “以醉清风的销量,至多五十斤。” “多少钱一斤?” “要看笋,好的话三文,稍稍次一点儿两文。”掌柜的说。 “都是上好的笋。”平安朝萧煜祁使了个眼色,“大麦,去拿点儿来给掌柜的过过目。” 萧煜祁还未反应,王大柱已经转身就上了车:“俺来搬。” 谁说他不机灵,她看着可是比大麦那成天板着一张脸的家伙机灵多了! 掌柜的看了看,沉吟了片刻:“货倒是不错,也新鲜,这样吧,我收五十斤。” “掌柜的,如果就这五十斤笋,那可不叫和您做生意。”平安笑着,“这‘醉清风’可是咱画水县城里最大的一家酒楼,这若是在没有雷笋的季节端上来两盘来,客人们想必都会十分感兴趣吧?不是当季的东西……想必价钱会更高些吧?” 掌柜的一听,动了心,谁不想反了季节卖高价啊。都说物以稀为贵嘛!可是,哪儿那么容易!这雷笋是有季节的,也就这三四天的鲜头了,过了就得等来年了! 他上上下下扫视了平安一圈,疑惑问:“难不成姑娘有方法?” “方法自然是有的。”平安道,“只是,不知贵店可是有地窖?若是这笋存在地窖中,可保鲜两个月!” 034放长线钓大鱼 这雷笋保鲜的方法其实她自己也没试过,但是以往经常看美食节目,自然也就懂一些。 平安不是个昧着良心赚钱的人,如实和掌柜的说了:“掌柜的,在采挖的过程中难免有些割伤碰伤,到时候这泥沙中摆放的笋要将坏了的及时清理出来。我也难保证有多少会腐烂,所以,除了五十斤之外的这一百多斤我就按半价算给你。但是,我可以肯定,半价定是没有亏了你的。不会烂那么多。” 掌柜的一听,沉吟了片刻:“也行。” 平安接着说:“为什么这么低价卖给您,其实也是我的一点小算盘,因为我想和您长期合作,除了这雷笋之外,还有黄泥拱,味道也是不错的。” 掌柜的笑着赞道:“姑娘果然是行家!” “行家可不敢称,但是吃得多,自然懂得多了。只是,这雷笋的保存方法还请掌柜的保密,不然到时候怕价高不到哪儿去。”平安道。 “那是自然。”有钱赚,谁还嫌多啊。 五十斤卖三文一斤,已经是一百五十文钱,还有一百四十四斤,平安倒也不小气,直接将四斤的零头给抹了,就收了一百四十斤的半价,二百一十文,总共算起来是三百六十文钱。加上卖野猪的六百一十文,和萧煜祁手中的一千零八文,再扣除今天的三十文车费,现在他们已经有了一两银子外加九百四十八文钱了。 平安数了四十八文零头出来,其余的全都交给萧煜祁保管。 她的心不贪,只要有收获就好,因为还有下次下下次合作呢。俗话说得好:放长线钓大鱼,这“醉清风”还不错,瞧瞧那装潢,就知道是个财大气粗的,那掌柜的价都没讲,就同意了。人县城里还是大气些,比起镇上小酒楼磨磨唧唧说上半天只为十来文要干脆得多了。 县城里街市上也热闹,卖的东西也多。 平安看着各色糕点不免有些嘴馋。便花了三文钱买了一包花生糕,想想不对,又买了一包。看见旁边有卖枣片糖的,想想自己身子这么弱,不行,得好好补补,又花了五文钱买了两包。松子糕买了三包花了九文,这样下来光买糕点就花了二十文。 又带着萧煜祁和王大柱在路边摊吃了肉丝面,四十八文就只剩下了十三文。恰巧边上有卖水粉的,虽然质量不大好,但是平安想着哪天要是送给顾翠翠,她一定更加信自己。便一咬牙把最后的铜板也付了出去。 回到郭家,王大柱正要回去,平安塞给他一包松子糕:“大柱哥,带回家解解馋。” 自然是要推辞的,可她塞在他手中:“带给婶子尝尝鲜。” 平安清楚地记得,那天在河边洗衣服时主动招呼她们,而且没有恶意的大柱娘。想到大柱快要成亲了,想必已经看好了对象,便半开玩笑说:“给你未来媳妇尝尝也是好的呀。” 大柱一下就红了脸,讪讪道:“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这表情还真跟他娘有几分相像! 总归是拿着了,平安又分了两个小家伙一包花生糕,两个小家伙欢天喜地地跑进屋找娘去了:“娘!娘!姐姐给了我们糖吃!!” 没有吃过糕点的小家伙还以为是糖呢。 她又将一包松子糕递给萧煜祁:“大麦,给你吃。” 萧煜祁瞥了一眼:“太甜。我不要。” “不要就不要!”她撇了撇嘴,“我自己吃!” 才进了屋,塞下一口糕点,喝了口水,她摊在床上就开始想着以后发财的路子。 今儿早上的雷笋正是鲜嫩,而且个儿又大,看样子已经是长得差不多了,今晚上一过,到了明晚也差不多就开始老来了,吃雷笋的季节可就要过了。 这大半个山坡都是笋,眼睁睁看着它们老掉也不是她的作风,不如今晚放出话去大量收购?明早请两个人来加工成笋干?这样倒是可行! 还有,二月初了,枸杞苗苗也钻出来了,马上就可以采摘了,是不是也可以收购转手卖到县城里去?而且,不久香椿也要发芽了,这些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这样想着想着,她就睡了过去。早上起来太早,现在到了十来点钟,正好是睡回笼觉的时候。 中午郭家是不吃中饭的,但早上蒸了好些个包子,所以,张宝妹把包子热好了就来叫她:“平安,起来吃过包子再睡。” 两个小时的觉也睡得饱饱的了,平安一边吃包子,一边斟酌着开了口:“婶儿,我这里有个想法,咱俩合伙做这雷笋的生意怎么样?” 张宝妹一听自然是心动的,早上平安去了一趟城里,想必卖了不少钱,不然哪里有那么多糕点拿回来分。可是,她又觉得这人家原本做得好好的,自己硬插进去一脚不是感觉跟抢钱一般吗?怎么说也是不厚道的。 “平安呐,你自己做得好好的,能自己做就自己做呗。”张宝妹说。 “大麦,给我一百一十文钱。”平安伸手找萧煜祁要钱。萧煜祁看着小小的手凑过来,一时竟有些恍惚:这多像一个小妻子找她的夫君要零花钱的样子…… 平安接过钱,塞进了张宝妹的手里:“婶儿,这是昨晚上郭叔的报酬。我们一共卖了三百六十文钱,除去三十文车前,三人平分。” “这怎么好意思!俺让你郭叔去,纯粹是给你们一个照应!”看着手里的一百一十文钱,张宝妹缓不过神儿来,就去了半晚上就能有这么多?! “婶儿,我给你的钱你就安心收着,反正也是你们该得的。”平安说,“今儿晚上咱一起合伙儿做个大的怎么样?” 别说张宝妹了,连一边闷声不响的郭铁匠也抬起头来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她:“平安丫头,挖一晚上?” 平安“噗嗤”一声被他逗乐了。憨厚老实的人也有可爱之处啊。 “不是,郭叔,还得借你们的名头放出话去,咱今儿晚上大量收购雷笋。两文钱三斤,只收一晚上。”平安说。 “为啥只收一晚上?要是转手卖的好,可以多收几天也没关系的啊?”张宝妹奇怪地问。 035亏个小本 “婶儿,眼见就要老了,我们要保证自己的东西都是一等一的货色,这样人家大酒楼才会有后续生意让咱做。” 原来这么回事,对笋一无所知的张宝妹点了点头:“平安说得对,是要东西好,人才看得上咱,不然到时候给了人家老的,怕是来年都不会理会咱了。” “婶儿聪明!一点就透。”平安夸赞。 “这可不就是一个实诚么。”张宝妹又问,“可咱要是收了上千斤,人酒楼也吃不下那么多啊?” “最多明儿早上再卖出去二百斤,其余的咱自己处理。” “自己处理?!”张宝妹惊讶了。 “对,做成笋干儿。明天必须做完才不会误了时,所以,还得要靠婶儿在村子里头找两个手脚麻利又靠得住的帮工过来。可能要加工得比较晚,工钱就……算二十文一天吧。” “好勒!大柱娘就是个能干又话少的,俺这就去,再叫上丁香她娘!”张宝妹拿着包子就往外走。 平安急忙叫住她:“婶儿,收笋的话儿先别放出去,等到今儿晚上摸黑了再说!” “知道啦,不会误了你的事儿!”张宝妹一溜烟儿就跑没了影儿。 吃饱了午饭,再睡却是睡不回去了,平安将那天买的一堆布头翻了出来,看看满簸箕的灰蓝色,青黑色,她叹了口气。 白买了! 原本想着做成装饰卖出去,没想到镇上成衣铺的零碎布头颜色竟没几样鲜艳的! 萧煜祁搬了把椅子在她对面坐下:“怎么了?” “大麦,咱们亏了!”平安抓起一把布头抖了抖,“一点儿也不好看,做出来的东西都乌漆嘛黑的。”说着,她递了一个小花朵过去。 不仔细看还真是看不出来是朵花儿,而且……说实话,她的手工还真好不到哪里去,那针脚都不一样,深的深浅的浅。 “有可为,有可不为。”萧煜祁看了她一眼,轻轻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平安,量力而行。” 平安,平安,多么平凡的一个名字,可是……为什么从他嘴里叫出来就……那么好听呢?平安有些怔忡,看着他,心里有些甜有些酸有些苦有些……说不出来的味道。 是的,他说得对,她的思维太跳脱,想到一出就是一出,管它能不能挣钱,先做了再说。 还好,不过是半袋子零碎布头,要不了多少钱。 张宝妹回来的时候看见平安正皱着眉头,便道:“平安,明天她俩都来!咋的了?不高兴?你到哪儿弄这么多碎布头啊?” “两文钱一斤买的。” “这个还要两文钱一斤?!你买亏了!!”张宝妹口无遮拦就说了出来。 “没事,做买卖总是有赢有亏的。”萧煜祁安慰她,“下午你是休息还是出去走走?” 安慰人最好的方法便是转移她的注意力,萧煜祁虽说话少,但深谙此道。 “出去走走吧。”平安撇了撇嘴,“婶儿,帮我把这些扔了吧,不要了。” “不要了?!”张宝妹嗔怪地点了点她的脑袋,“你这个大手大脚的丫头!这以后嫁了人……”说着偷偷瞄了一眼萧煜祁,“可咋办,这么不会过日子!这布头还能留着缝补衣裳啥的啊,虽然零碎,可是在里头挑挑捡捡说不定还能做两双布鞋!你这丫头,竟说要扔了!交给婶儿,过几天给你俩一人一双新布鞋!” 平安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大拇指那块儿已经破了个洞,马上大拇指就能钻出来凉快凉快了,再一看萧煜祁的,原本柔软缎面的鞋子早就不知道变成了什么颜色了。 唉……自己也真是的,光想着挣钱,也不把两人拾掇拾掇。 想当初大麦醒来的时候怎么说也算是“衣冠楚楚”吧?现如今,已经活生生被她残害成了一个搬运工了。 明早进城就给自己买身儿新衣裳!再给大麦也买双新鞋子! 平安一直坚信:站的正不怕影子斜。所以,她和萧煜祁在往清水河边走的时候,也注意到了一路上奇奇怪怪的氛围,但是她无所谓。她又没做啥亏心事,凭什么不能出来走动走动散散心。 再说了,奶奶的,以后她还真就要先谈恋爱再成亲了!看看哪个奈何得了她! 不出她所料,清水河岸还真的有许多枸杞,有的苗芽儿已经钻了出来。再过上一两天该是十分旺盛的长势了,平安蹲下来一点一点摘过去,摘了一大把。 萧煜祁对她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随便一把野草在她手中就能变成美食,想必,这些……呃,草,也是能吃的吧? “大麦,你帮我兜着。我得再摘一点才能凑成一碗。”平安将手中的枸杞芽递给他。 果然吧,就知道她又在想着弄吃的了! 馋猫一个。除了钱就是吃了,这丫头! 回到郭家自然又是满载而归。 到了晚饭时分,平安剃了一块肉骨头出来,在锅里用猪油炸了炸,放在小炉子上炖的喷香的,两个小家伙在一边看得直流口水:“姐姐,咱们今天又有好吃的啦!啥时候开放啊,俺好饿!” “大林,带着妹妹去一边儿玩,这个太烫,小心烫到手!”张宝妹一边烧火一边说。 大林乖乖地牵着九月走了。 张宝妹因为最近平安付的工钱也不少,今天一大早就把米缸给装得满满的了。她知道平安他们都爱吃实打实的白米饭,两个娃娃也确实生得太瘦小了些! 饭熟了,天色也暗了下来,几个人围着炉子,平安将枸杞芽苗放了进去。 “这东西真能吃?”郭铁匠挑起一点仔细观察,“河滩上到处都是,以前可都没人敢吃!” “哎呀,吃不死你!”张宝妹白了他一眼,“难不成平安丫头还会骗咱不成!”她夹了一筷子放到嘴里嚼了嚼,忙“嗯嗯”了两声,“好吃!嫩!” 郭铁匠也尝了尝:“唉,还真不赖!” 平安笑笑:“这是肉骨头烫炖起来好吃,要是光炒炒,还是有些苦苦的,味道肯定比不了一般的蔬菜的。” 萧煜祁也尝了尝,呃……这丫头满足了他的胃! 036大收购 吃过晚饭,张宝妹烧了水,等到一大家子人都洗过了,这才出去“放话儿”了! 她刚出门没多久,就有人来郭家问了:“郭铁匠,你家婆娘不是诓我们的吧?说啥她今儿晚上收购雷笋,三斤两文钱,真有这事儿吗?” 郭铁匠嘿嘿笑了笑,挠了挠头:“是真的!” 来人不相信地看了他一眼:“自己家都穷得开不了锅了,你打哪儿来的银钱付给我们啊?” 平安从里屋走了出来:“郭叔说的是真的,有没有银钱现付,您试试不就得了。” 顾家的养女还真被赶出来,投奔人家郭家了?!来人狐疑地看了看平安一眼,转身走了。 接二连三地好几个人来问。她都这样不咸不淡地答了。要赚钱就来,她可没有要求着谁。 张宝妹在村子里头扯着大嗓门儿宣传了一圈儿,回到家里,拿起瓷碗就倒了一碗水,咕噜咕噜豪放地喝下去,用袖子擦了擦嘴:“平安,也不知道咱今儿晚上能不能收到,指不定到时候还得自己去挖呢!都没几个人信俺!” “有信的吗?”平安问。 “有是有……就是只有大柱他爹娘说要进山去挖挖看……”张宝妹有点儿担心,“林子那么大,怕是有野物啊。” “婶儿,我们今儿早上去看过了,还好,拿着火把没什么大的安全问题。竹林子离我们庄稼地不远,一般不会有野物下来。” “但是,总归还是人多一点儿好。” 张宝妹话才说完,就听见门口有人大声喊:“郭家的,俺这里有三斤!” 那人进得屋来,就着油灯一看,还真是三斤好笋!平安二话不说,摸出两个铜板就给了他。 “哎呀,还真是真的!”那人高兴接过铜板,“俺就是过来试试,没想真有钱,俺这就去多挖点儿!” 平安两人原本还有一两银子九百文铜钱,中午给了郭铁匠一百一十文,现在只剩了七百九十文钱,还好,买个千把斤是没问题的。 陆陆续续的也有人来了,可都不多。三四斤五六斤的样子,看来大家都还是来试试看。 到了下半夜,可就热闹起来了,全都是几十斤几十斤往郭家背。 有些原先背后说过平安闲话的,在接过她递过来的钱还显得不大好意思。 到天儿快亮的时候,就已经有八九百斤了!花了近六百文钱了,看得张宝妹啧啧称叹:“平安,你是个做大事的!一下子花出去这么多钱!” 这时候,顾翠翠和顾三全也来了,背来了七八十斤笋,郭铁匠过了称,平安将钱递给了他们。 顾翠翠接过钱,劝道:“平安,跟俺回去吧。怎么说你也是姓顾的,住在这郭家……也不大像话……” 顾三全看着她叹了一口气:“平安,等下俺就来接你。三哥……不该不相信你……” 萧煜祁淡淡瞥他一眼:“她不需要你的相信。” 顾三全不搭理他,继续对平安道:“以前,你总说三哥最疼你……现在,你捡了他过来,就变了……” 平安刚想答话:“三……” “以后她不需要你疼了。”萧煜祁冷冷道。 呃……这家伙咋了?今天说话分外呛人!平安朝顾三全笑笑:“三哥……” “平安妹子!该出发了!!”王大柱驾着车过来了,老远就开始亮他的嗓子。 “唉,真要走了!”平安看看天色,急急忙忙指挥萧煜祁,“大麦,把刚才我们挑拣出来的好的搬上车。” 顾三全被火急火燎的她顺势就晾在了一边儿,萧煜祁看着他发愣的样子挑了挑眉。 平安将手中剩下的零钱往张宝妹手中一塞:“婶儿,这里还有一百多文,劳烦你跟大伙儿说一声,今儿个收完这一百多文就不收了,咱们等来年。” “知道了!” 平安朝她点了点头,跨上了马车。 还是两百斤新鲜的笋,虽然比昨天多了六斤,却只收了昨天的价格——三百六十文,这样算下来算是让了十斤的利了。 今儿不买吃的,就给大麦和自己一人买双布鞋穿穿吧。 两个人穿着新布鞋乘着马车回到郭家,张宝妹一见二人的新鞋子,就上来问:“平安,这鞋子多少钱一双?” “四十文。” “啧啧!这么贵!婶儿不是和你说了,这两天给你俩一人做一双吗?还费这个钱做什么!”张宝妹摇摇头,又坐回去剥她的笋去了。 平安照例将一百一十文钱递给她:“婶儿,这是你和郭叔,昨晚上的辛苦钱。” “哪儿有什么辛苦……”张宝妹从里头挑了二十文,其余的又还给了她,“咱啊,只拿咱该得的!” 平安也不和她拉拉扯扯,一个人知道好歹最好不过了,她将九十文又交给了萧煜祁,笑道:“那行,今天的工钱等下晚上一起结算。” 大柱娘在一旁搭腔:“平安,你都好久没去俺家耍过了,啥时候去俺家串串门子。” 可见以前的顾平安还真和大柱关系要好了! “好勒,等忙过了这一阵儿就去。”平安在一边寻了个小板凳儿,也坐在一边准备剥笋,却被萧煜祁一把就拉了起来。 “哎,大麦!你干嘛啊?”平安一边跟在他身后一边挣扎。 进了屋,他一把将她推进她的房间:“休息!” 他不说她还真没觉出困来,自己这也是熬了一个通宵了!一想到挣钱精神竟这么好,似乎自己现在的身子正在一天一天好转了! 平安很开心,也很窝心。 乖乖地“哦”了一声,头一沾到枕头便香甜地睡了过去。 在她睡着的时候,顾三全又来了。 萧煜祁看见他就有些不大爽,本来就一张面瘫脸,此时变得更加僵硬了。而且还嗖嗖地冒着冷气! 一开口他就知道他是来叫他们回去的。所以萧大爷十分冷酷地应了两个字:“不回。” 顾三全看了他一眼:“你做不了主,平安呢,俺找她说。” 萧大爷更不爽了,简直就没把他放在眼里嘛!于是,更加冷酷地呛声:“我就是她的主!” 037着火了! 他可不管后果,反正对手在前,气势上不能先弱了,怎么说也要摆个狂霸拽的调调出来。 这下轮到顾三全吃瘪了,他不相信地看了他一眼:“你胡说!” “等她醒来你自己问。”萧大爷一甩袖子,潇洒地回自己房间睡觉去了。虽然这袖子是窄袖,甩不好看,但是他觉得此时少了这么个动作就少了气势一样。 管它到时候平安怎么说呢,反正大爷我睡着了听不见,也不会丢脸。再说了,顾三全应该不会真去问吧?反正换做是他,是绝对不会傻乎乎去问的。 那可是他!可不是顾三全! 黄昏的时候,顾三全还真的又来了,而且那时候平安也醒了!更重要的是,他也十分清醒地站在她的边上! 顾三全将萧煜祁说的“我就是她的主”在平安面前陈述了一遍,然后十分期待地问:“平安,这野小子诓我的,对不对?” 平安看了看萧煜祁,又看了看顾三全,该怎么答呢? 平安某人可与一般人不一样,不是靠事实来说话的,而是靠亲疏! 和自己亲的人,自然是不能让他失望的。她对比了一下顾三全和大麦两个人跟自己的关系,觉得还是大麦对自己不离不弃,再说了,人家救自己的次数怕是一只手都数不过来了,怎么着也不能让救命恩人失望啊。 所以她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三哥,他说得没错。” 傻!萧煜祁在心里鄙视了顾三全一番,一定要把这事儿问得清楚,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打击甚大吧! 傲娇如他,肯定是不会问的。他再一次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顾三全最后也没叫得动他们回顾家,灰溜溜地走了。 平安见张宝妹三人配合得不错,高兴地说:“马上就快弄完了,两位婶子,都留下来吃饭吧,尝尝平安的手艺。” 每天吃饭的时候就是萧煜祁最高兴的时候,因为那小丫头总是会给他的味觉一些惊喜。 “大麦,咱俩今天多摘些枸杞芽苗回来!”平安挎着篮子蹦蹦跳跳走在他身边。萧煜祁看她这么高兴的样子,眉眼不禁舒展了几分,点了点头:“好!” 平安笑了:“就是嘛!你看你现在不是挺好的么,多么帅气一个小伙子啊,干嘛一天到晚沉着张脸装小老头呢?” 呃……萧煜祁无言以对……他并没有装,不过是觉得本就该这样罢了。 枸杞苗芽可没有挖笋来得快,两个人很用劲地摘,好长时间也才摘了半篮子,抓一抓,最多也才两三斤。关键是平安还想着明早再进一次城,已经都和王大柱约好了,她准备这次去就找那掌柜的卖枸杞芽苗,顺便看看他要不要关于枸杞芽苗的菜谱。 所以,还得再多采一点儿! 热腾腾的白米饭招待了大柱娘和丁香娘,两个人都有些不好意思,最后的收尾工作做得很不错,场院都清扫得干干净净的两个人才来领工钱。 平安一人给她们发了二十文钱,又给张宝妹夫妇发了四十文,今儿卖笋的钱便只剩了一百五十文在手。 大柱娘和丁香娘走出郭家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到了晚上十点多。 “俺看着那大麦倒是个知冷知热的,话虽然不多,但是人家真是对平安好,平安跟了他也不错。”大壮娘说。 “你看不出平安丫头没那些个意思啊?我看她一心都是挣钱,旁的估计都没注意到!我也就奇怪了,这村子里头闹得沸沸扬扬的,她自己怎么就那么……无所谓呢?” “身正不怕影子斜呗!可惜了大麦,俺看着倒是挺不错的一个孩子,关键是长得好……可比我家大柱强得多了去了。” 两人正说着,已经到了分岔口,远远的,丁香家门口亮着一盏灯,大柱娘羡慕地说:“你家那口子敢情是怕你不认得路哦,老远就接过来了!” “你家大柱可不也出来了么?”丁香娘说。 “娘。”大柱走了过来,“怎么穿得这么少,您不觉得凉吗?” 大柱娘一拍大腿:“哎呀,白天太阳太大,坐在郭家场院里热得慌,就把夹袄给脱了。还在他们家呢!大柱,你陪娘去走一遭取回来吧。” “行!那咱快去快回,都这么晚了,估计人家马上就要睡下了。”大柱说。 他们娘俩快步走到郭家栅栏外,只见人家已经熄了灯,大柱道:“娘,人家已经睡了。反正俺明儿早上也要来接平安去城里,不如早上给你带回去?” “也行吧……”大柱娘刚说完,只见一个黑黢黢的人影在郭家边上不知在收拾什么。 “郭铁匠这么晚还在忙些啥呢?收拾他的家伙什?灯也舍不得点一盏。”大柱娘疑惑地说。 大柱往她朝的方向一看,果然有个人影像是在搬动着什么。 他笑了笑:“郭叔没办法啊,被婶子管得紧,手头又不宽裕,这不还有点儿月亮影子么,趁黑把他那些东西收拾回去呗。” 两个人说说,并未往心里去,也就转身回了家。 大柱娘刚躺下,正有些迷糊呢,只听得村里有人大喊:“着火了!着火了!!大家快去郭家救火啊!!” 咋回事?郭家咋就着火了呢?! 大壮娘一翻身,迅速穿好了衣裳,拿着水桶就奔出了门! “娘!郭家着火了!!”大壮也从屋子里头跑了出来。 再看郭家那头,在烟雾开始弥漫的时候萧煜祁立马就惊醒了过来,赶紧拍平安的门:“平安!快醒醒!着火了!!” 又拍郭铁匠的门:“郭叔!着火了!!” 很快,郭铁匠和张宝妹就把九月和大林就背了出来,可平安的门里头还毫无动静! 萧煜祁推了推,暗骂了一声,该死! 那丫头居然把门给栓得死死的! 这是睡成死猪了?!这么大动静都吵不醒她!! 浓烟很快滚滚而来,没多久,就熏得他眼睛都睁不开了! 郭铁匠又冲了进来,大喊:“平安!” “喊不醒了!”萧煜祁抬脚对着木门就踹! 没想到还挺结实! 萧煜祁大声喊:“喊到三,一起踹!” 038人工呼吸 “一!二!三!!”萧煜祁话音刚落,“嘭!!”烟尘四起!热浪滚滚! 平安的屋里烟雾浓得睁不开眼! 萧煜祁快步跑过去,二话不说将她扛在肩头就往外走! 火势是从厨房开始蔓延开来的,萧煜祁的房间正靠着厨房,此时房梁已经烧得噼里啪啦响了!火苗蹿出他的房间直往堂屋袭来! 萧煜祁靠着对面郭铁匠夫妇的房间走,郭铁匠则在一旁护着他们。 “小心!” 就快出屋的时候,堂屋的门框迸然而裂!眼见着就要砸了下来,郭铁匠使尽全身力气将他俩往外一推! “啊!!”是门框砸在腿上发出疼痛的呼喊,也是张宝妹惊恐的尖叫! 萧煜祁将平安往院子里一放,接过张宝妹手中的水盆,兜头给自己一盆!转身就跑去拉郭铁匠…… 所幸砸下来的不是房梁,门框并不是很重,但是,灼热的高温还是将郭铁匠的腿给烧得不成样子。 村民们赶到,一盆盆水下去,却还是抵挡不了如此猖狂的火势! 顾不上气喘吁吁,顾不上擦把额上的汗珠……可是,郭家的家……还是被烧成了断壁残垣…… 张宝妹望着眼前的一堆焦黑泪流满面。九月和大林吓得哇哇大哭。 大柱娘是个有主意的,过来劝:“大林他娘,快叫孙郎中过来瞧瞧你家当家的吧!” “俺去!婶儿在这里照顾郭叔!”大柱说着撒腿就跑进了黑暗中。 除了受了伤的郭铁匠,平安一直也未醒! 萧煜祁食指探探她鼻息,微弱得很! 不知谁说了一句:“肯定吸入太多毒气了!快点过点新鲜空气给他!” 萧煜祁有些傻眼,怎么过?要是内力,他还知道怎么渡,可是空气……难道是要嘴对嘴吗? 呃……虽然,这小丫头的嘴唇贴上去很可能感觉并不坏,但是,这么多人看着…… 恰巧孙郎中急急忙忙跟着大柱赶到了现场,一见还有个昏迷不醒的,拔开围观的众人就蹲在了她身边。 萧煜祁看了他一眼,没想到竟是这么年轻的一个小伙子,人清清瘦瘦的穿着一件长袍,看起来很文气。 救死扶伤是他的本分,孙郎中把了把脉,心里有了定论。一只手捏住平安的鼻子,作势就要俯下身子给人家人工呼吸! 才凑过去一半呢,就被萧煜祁拦在了半空:“我来!” 孙郎中抬头看他一眼,怎么,这年轻人有些不大高兴啊。 萧煜祁学着他的样子捏紧了平安的鼻子,贴着她的唇就往里吹了一口气。 呃……她的唇冰凉冰凉的,但是……好柔软……让他心神一晃。果然,这感觉真……不差! 正当他的唇轻轻柔柔贴在她的唇上被那感觉所震惊时,孙郎中在一旁道:“错了,你不会!还是我来吧!再耽误下去,可不是好事儿!” 怎么可能?让萧大爷眼睁睁看着别的男人就在自己眼皮子低下亲……呃,算不算他的女人? 反正不管是不是他的女人,他就是不愿意让别人亲她! 萧煜祁抬起了头,眸色却冷硬得狠:“怎么做才对?” 孙保济被他蓦然增大的气场给惊得一愣,这家伙火气还不小! 人群中悉悉索索就有了声音:“还说他们俩之间没啥关系呢,你看看,这野汉子护她护得多严实!生怕有人来跟他抢似的……” “就是,叫我也不信他俩之间清清白白,看看出入都形影不离的样子,两个人腻歪得哟,你和你家男人这样不?” “俺家那死鬼可没他那份儿心!要俺说,这野男人生得还真标致!如果最后两个人能走到一块儿,也算顾平安走运了哈。” “怕就怕,没走到一起就被村长给知道了,到时候要么把这野小子赶出村儿去,要么……要是被那好事的一挑唆,说不定要把平安给浸了猪笼!” 一言一句都听在了萧煜祁耳中,他惊讶,怎么,后果会那么严重?! 孙保济简单说了几句,发现他在走神,推了推他的胳臂:“听懂没?没听懂我来,郭叔还等着我去救呢!” “再说一遍!”萧煜祁冷冷道。 孙保济又说了一遍,萧煜祁才听到了心里,照着做了。孙保济点点头,不错,领悟力很高,交给他应该没问题。自己则起身忙着救郭铁匠去了。 当平安悠悠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已经发现自己唇上的触觉……有些不对劲儿! 原想着抡圆了胳膊给那登徒子狠狠来个一巴掌的时候,打到半路,却发现是萧煜祁! 这下可就尴尬了!到底是继续打下去还是缩回来呢? 她的手就那么生生尴尬地留在了空中! 还好萧煜祁反应得快,一把抓住她的手,挡了回去:“我好心救你,你竟然想要来抽我巴掌,没良心的东西!!” 这是给她铺了台阶让她下呢!平安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身边实在是围了太多的人了,所以,十分配合地佯装愤怒:“流氓!谁让你偷亲我!!” “偷亲?!我这叫给你过气!!”萧煜祁见她醒来心中本就一块石头落了地,此时见她反应如此之快,而且还有力气回嘴,便长松了一口气。 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濡湿一片,也不知是因为刚才太过用力,而是被她给惊吓的…… 郭铁匠的腿可就没这么好运气了,被高温烫伤,又猛砸了一下,孙保济给他处理过,才摇摇头:“郭叔,你这腿怕是要留下……后疾了。” 本已经止住了嚎啕大哭的两个小家伙又开始止不住了,张宝妹一抹眼泪:“保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是要瘸了?!” 孙保济凝色道:“行动兴许会比现在不方便些……” 这话听在平安耳里,心里也难过得紧,刚醒过来的她才弄清状况,一听郭铁匠因为救自己而落下终身残疾,一时间又是内疚又是感激:“婶儿……”她走过去握紧张宝妹的手。 “平安丫头!”张宝妹抱着她泪眼汪汪,“造孽呀!这日子才刚刚好些,房子也烧没了,腿也坏了!叫我们以后可怎么过下去!” 039有人故意纵火?! “郭叔是为了就我落得这个下场,婶儿,你放心,房子平安会帮你们再造起来,郭叔的腿,平安也会想办法的。” 平安的话才落音,便听得一个十分耳熟的声音传了过来:“得了吧,我堂弟都医不好,这平安镇上也没几个人能医好他了!” 竟是孙大有! 孙保济,孙大有两个给人截然不同感觉的人竟然是堂兄弟,出自一家! 但很显然,孙保济不大愿意理会他那个堂哥,看也没看他一眼,只顾着就着不知谁家灯笼的微光写药方儿。 有些人见孙大有来了,上前安慰了张宝妹几句,渐渐地散了开去。 一时间,原来在场院站得满满的人群变得稀稀拉拉的了。 “郭叔,按说不应该啊,这火也烧得太快了些!”大柱说,“俺娘的衣裳落到了您家,俺们想着来取的时候,您不是黑灯瞎火的还在院子里头收拾您那些家伙什么?怎么俺们才到了家,刚躺下这火就烧成了这副模样?您进屋的时候就一点儿都没发觉?” 郭铁匠疼得一张脸惨白惨白,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往下掉,听到大柱这么说,长嘶一口气:“俺没有黑灯瞎火收拾……” “是呀,他哪有哪个气力收拾,通宵了一晚上,白天又帮着忙活了一整天,送走了你娘和丁香娘,我们就全都睡下了。他连脚都没懒得洗,就睡得鼾声一阵比一阵儿高了!” 如同一道惊雷劈下! 不是他在收拾,而且,郭家也没人收拾!那就说明,这个在院子里“忙活”的人是另有其人! 难不成,是有人故意纵火?! 平安见张宝妹说着说着脸色也变了,猜她一定也想到了这一点儿。 忙按按她的手背,对留着的几人道了谢:“今儿晚上多谢大家来帮忙,半夜三更的,大家都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剩下的几个人也散了,就留下了大柱和他娘两个人。 “老郭,你们也先到我们家去歇着吧,这房子怕是一天两天建不回来。明儿个让大柱叫几个年轻劳力过来帮着你们家先把砖给烧出来。”大柱娘说。 “俺手中没钱……”郭铁匠讷讷道。 “没钱叫大柱先给你垫着,大柱这两年在外头跑马车,手里存了些,先救救急。”大柱娘朝大柱使了个眼色,“大柱,快去把马车赶过来!” 大柱撒开腿就往自己家方向跑。 “大柱娘,你家大柱正要娶媳妇儿,这要是垫了钱进来,彩礼可不得又要好长时间来攒起来?”张宝妹说,“咱不能耽误了他,这钱我们还是想别的办法好了。” 平安是个直爽人,朝萧煜祁摊开手心。 还好,萧煜祁知道钱就是她的命根子,一两银子外加一些零碎铜板,全都递了过来。 “婶儿,这钱拿着先烧砖,其它的我会想办法。”平安将钱塞到她手中。 “平安,这怎么能行,你辛辛苦苦存的……” 平安打断了她的推辞:“郭叔救了我一命,婶儿你要是再推辞,叫我情何以堪!” 正欲再劝,只听得顾翠翠老远就喊:“平安,回家去吧。” 怎么回事?刚刚着火的时候没见一个顾家人来救火。现在火灭了,倒是来叫了。 平安下意识就想拒绝,可转念一想,这要真的和郭家一家子又全都挤到王大柱家,猛然多出六口人,人家家里还有落脚的地儿吗?要是回自己的小木棚……可以倒是可以,就是下雨天害得淋成一只落汤鸡,还得听人闲言碎语…… 可是,顾家,那个她刚穿越过来就有着十分不愉快回忆的地方,她是真的不想回去! 萧煜祁心里又何尝不是分析了这么一大圈儿呢!但是他很果决:“好!” 不得不说,他做这个决定,很大一部分是刚才的风言风语所影响。他虽然有些中意那丫头,和她单独相处的感觉也很好,他甚至恨不得每天晚上都能和她躺在干草上数数星星,说些没边没际的话。但是,他更不想毁了她的清白。 平安惊讶了,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嘀咕:“干嘛要回去,大麦,我不想回去!” 这小小的动作却一点不漏地落入了顾翠翠的眼里!呵,顾平安还说他俩之间没什么,真没什么能这样拉拉扯扯?顾翠翠十分不高兴,怨毒地看了顾平安一眼,死丫头,那时候说要撮合她和萧煜祁的,到现在自己倒捷足先登,贴上去了! 但是,只要大麦答应回去,她就有信心从平安的手里将他给抢回来! 顾翠翠快速收拾好脸上的表情,微笑着来拉平安:“平安,大麦都答应回去了。咱们还是一家人呢,有什么过不去的呢?走吧走吧,东西也不用收拾了,跟姐姐回家!” 还收拾个P的东西哦,全都烧成一堆灰了好不好! 萧煜祁也在平安身后推了一把:“走吧,顾家才是你该呆的地儿!” 大柱娘却在一旁道:“平安,你若是不愿回家,去俺家也行。” 呃……人家大柱娘都说了“回家”,可想而知,其实她嘴上虽说邀请她去她家,但心里头还是觉得顾家才是她该去的地方。 再推脱反而不好,一来落到了个矫情的地步,二来这反正也是要回的,到时候反而被顾家人又有了把柄在手上,话说不定更加难听,什么推三阻四的拿乔啊,估计她自己想象不出的都有。 所以,既来之则安之,平安点了点头:“好吧,姐,我们跟你回去。” 不管怎么样,有大麦在,她的身体上肯定不会再像以前那般吃苦头了。至少顾大全和顾山虎不会像以前一样肆无忌惮想抓着她狠揍一顿就揍一顿了。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顾家,平安也是呵呵了…… 才一跨进门儿,就传来陈金花尖酸刻薄的声音:“哎哟,这是哪家来的大小姐啊,今儿吹了什么风,竟到我们这种破烂房子里头来了?” 平安权当没听见,抬脚就往顾翠翠房间走去。 040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辛辛苦苦收购来的笋因为这一场大火的焚烧,全都落了空,还害得郭家房子也没了,郭铁匠腿也瘸了。平安心里很不好受,此时再听着陈金花的讽刺,觉得心里分外恶心。 恶狠狠瞪了她一眼:“老子心情不好,别来惹我!” 说完,平安踏进顾翠翠房间,“嘭”的一下,将门给甩上,摊在了床上。 好不容易积攒的一点银子,唉,算了算了,谁让自己倒霉呢!当务之急是更快地赚到银子让郭铁匠一家住上房子! 感觉……离自己的房子越来越远了…… 平安有些力不从心,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包裹了她。 原来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来……竟,这么难! 顾翠翠什么时候上的床,她都毫无反应,到了第二天早上,顾家人出工的出工,游荡的游荡去了,她还躺在床上。 萧煜祁来叫她的时候,她觉得脑袋有些昏沉,睁开眼迷迷糊糊问:“大麦,咱们今天多摘些枸杞芽苗吧,明儿一大早我让大柱送咱们去画水县城,找那‘醉清风’的老板卖菜谱去!” 思来想去,只有卖菜谱才来钱快! 萧煜祁见她脸色通红通红,用手背凑上来一探:“这么烫!” 淋了一夜雨发烧的顾平安,被野兽夹子夹破了腿的顾平安,滚下山洞伤痕累累的顾平安,都很快地恢复了,她曾经还一度怀疑自己的恢复能力是不是要比一般人要更强一些。 没想到,这一次却病倒了。 孙保济来看过,开了些药,吩咐一日三餐地熬着,但是临走时的话却有些耐人寻味了:“身子是自己的,不能强撑着。过度地使用,它就会抗议。你呀,还是平时要多多注意,养着点儿。” 听在萧煜祁耳朵里就变成了“操劳过度”。 可不是吗,即使发着烧吃着药呢,她还是在想着怎么挣钱! 孙保济前脚才走,她喝了药,就挎着篮子想要出门儿。 “郎中让你养着。”萧煜祁堵在了门口,清清淡淡的语气,却很是不快。 “总不能一天在床上躺着吧?”平安白他一眼,“我可比不了某些大户人家的小姐!不干活就没饭吃,你懂不懂?”说完,将他往边上一扒,“让开,大麦!” 高高大大的萧煜祁岂是她说扒就能扒开的。 “我去,你回去躺着。”萧煜祁夺过她手中的篮子。 “不想躺了,骨头都快要躺散架了。”平安拽了拽他的衣角,“你去很好啊,让我陪着你呗……” 突然软下来的语气让萧煜祁心里一颤。她从来没用这样娇柔的语调和他说过话! 萧煜祁还想反对,平安扯着他的衣角晃了晃,“好不好?我一个人呆在顾家……有些怕!” 是啊,他怎么这么大意呢?这是顾家啊! 上次要不是他回来得及时,顾山虎和顾大全两个人说不定把她打成什么模样呢。 “你看,阳光这么好,你就让我在河滩上坐着晒晒太阳呗。” 萧煜祁答应了。 平安很开心。原来,和他讲条件可以先放下身段,嘿嘿,这家伙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 阳光很好,平安还真就坐在堤岸新钻出来的草芽儿上看着萧煜祁摘枸杞芽苗。 啧啧,堂堂一个大男人,做起这个活儿来……还真是有些,奇怪。但是,她觉得更多的应该是赏心悦目吧。 下午的阳光很暖,打在他身周,氤氲出温柔的光芒。 曾经,她只觉得他酷,怎么现在竟会有这样的感觉呢?好奇怪!是不是一个人身体难受的时候,也会更加渴望关注和爱? 昏昏欲睡…… 平安歪着身子躺在草地上,用胳膊支着头:“大麦,你干嘛要对我这么好……” 萧煜祁抬起头淡淡然看了她一眼,继续低下头去忙着自己手中的事情。 已经装了半篮子了! “大麦!我在和你说话,你都不应一下的?”平安嘟囔着说。 她今天还真是和以往不一样呢,仿佛突然间就褪去了包裹在身上的刚强,变得……有点儿像女人了! 萧煜祁提着篮子走到她身边,十分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慢慢开了口:“当我睁开眼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你,照顾我的也是你。在这个世上,我只认识你一个,如果不对你好,我不知道该对谁好……” 他的话带起一阵暖流,在她心中起了波澜,平安笑了:“好窝心!大麦,你知道吗,其实你很会说好听的哄女孩子开心也!只是……你平常都不怎么爱开口。” 或许是因为暖阳的缘故吧,平安觉得他看着自己的眼光都褪去了以往的清凌,变得暖暖的了。 回家的时候,顺道和大柱说了明天早上要用马车的事儿。 回到顾家,平安习惯性地就去米缸舀米准备做饭。 “你去休息,让他们自己做。”萧煜祁淡淡道。 有人庇护的感觉真的太好!平安本也就昏昏沉沉的,也不多说,回了房间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她是被陈金花高昂的嗓音给吵醒的! “哎呦!还真的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了!这还过起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啦?三全!俺就说不让你去接,不让你去接!看看吧,接回来也是个吃白饭的!” “娘!你少说点儿!”顾三全压低了声音呵斥。 “三全啊,你就别对那贱丫头报什么想法了!没见她已经和那野小子搞到一处去了?两个人孤男寡女相对,村子里早就传开了!真是,不知廉耻!”陈金花的声音反而更高亢了些! “这样的媳妇儿就是塞进我们顾家,我们也是不要的!” 平安的头本来就疼,一听这尖利的声音,更是像是要爆了一样! 这该死的顾家!她真是一刻都不想待下去!! “你要再啰嗦,小心叫你以后再也说不出,不信,你可以试试。”萧煜祁冷冷的声音不轻不重飘了过来。 原本还气焰很嚣张的陈金花,就像是打了霜的茄子,一下子蔫了下去——没声儿了! 欺软怕硬的东西!平安心里暗骂一声。 一顿晚餐倒也吃得安生,因为顾大全和顾山虎都没在家! 041初见慕钦扬 第二天天没亮,大柱的马车就等在了顾家门口。 顾翠翠跟了出来:“平安,也带上俺吧?” 平安笑笑:“姐,下次吧?这回还不一定能谈得成,等我先去画水城探探情况再说。若是有得赚头,咱再去也不迟。不然,白花了这车费。” 顾翠翠听她拒绝,明面儿上笑笑:“那你们路上小心着点儿。” 等到马车离开,她眼中就变了神色,立马染上一层厉色:“顾平安,你果真如他们所说,是个不要脸的浪、荡货色!贱人!只管制造和大麦独处的机会吧!” 平安懒懒地靠在马车车厢上,十分应景地打了个喷嚏! 萧煜祁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给你靠。” 平安摆摆手:“不用,我就这样挺好。” 哎……到底是谁不懂风情? 萧大爷都已经暗示得这么明显了……算了,不靠就不靠,难不成他还求着她来靠一靠? “大柱哥,郭家房子的事儿……” 平安才开了个头,王大柱就热情地接过话头:“平安妹子,你就放心吧,俺说过会帮忙,肯定就会帮忙!昨儿个已经在村里头找了好几个壮劳力开始烧砖了,这几天天气也好,到时候让郭叔挑个好日子,就把地基给下了!” “可是银子还不够……” “不就是工钱吗,先赊着!我家那点先拿出来垫着买些泥沙!房梁俺央了人去山上砍。你就放心吧。” 叫她如何能放得了心!这是她欠郭家的! 郭叔的一条腿……是多少两银子也换不回来的…… 有了心理压力,心情也沉闷了许多。平安不再多说,闷闷地计划着等一会和那掌柜的开价多少。 萧煜祁似是看透了她心里头的想法,突然开口道:“等下我来出价。” 难得他这么主动,平安点点头不置可否。 到了“醉清风”,天才刚刚蒙蒙亮。掌柜的见是平安三人,忙将他们迎了进去。 离上次来卖雷笋已经好几天了,平安和掌柜的寒暄过后自然是要问问店里雷笋的销量如何。 掌柜的倒也是个实诚人,笑着道:“姑娘你那保鲜雷笋的方法还不错,这些天虽然没有前几天雷笋刚钻出来的时候销量大,但每天也还能卖出个二三十斤。” 一个酒楼一天光光卖笋就能卖出二三十斤,可想而知,这里头有多大的商机! 平安笑笑:“掌柜的,今儿我是要像你介绍一味中药材来呢!” “中药材?”掌柜的有些疑惑,“姑娘,敝店可不是医馆药铺,这中药材……不收呢。” “掌柜的,您先别这么快拒绝我呀,等您尝过了之后咱们再说,怎么样?”说着,平安朝萧煜祁递了个眼色,萧煜祁就将篮子送到她二人面前。 “掌柜的,这个在画水城可从没有人做成菜,我看着‘醉清风’名头不小,该是个敢尝鲜的地儿,所以,这才向您推荐。只是,要借您厨房一用,不知可否?”平安不卑不亢地说。 正巧从门外走进来一人,十八九岁的样子,生得面如冠玉,眉清目秀。他见天还未亮就有人前来,许是觉得奇怪,便问:“何春明,今儿这么早便有客人?” 原来这掌柜的叫何春明! “公子,他们是乡下卖土货的。爷今儿这么早?”何掌柜原本时时刻刻的一张笑脸上更是堆多了几分。迎了上去。 慕钦扬随意打量了平安一眼,散漫道:“画水县城怎么就只有‘醉清风’,没有‘醉春风’呢?没劲儿,每天晚上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节目,姑娘的技艺也欠缺……对了,何春明,有空要向你们大公子建议一下,要让‘醉春风’遍地开花嘛!” 何掌柜讪讪一笑:“慕公子,看您说的,小的哪儿有那福分见到大公子……” “也是,连公子我都没能见到……哎,你说,你们大公子这也太忙了些吧?这些年公子我可就在七岁?还是八岁时见过他呢……”慕钦扬“啪”的一声打开了他手里一直握着的折扇,“得,说了你也不知道,对了,爷饿了。弄点儿清淡小菜上来。不要前些天吃过的啊!” 说完,他也不等何春明有所反应,便扇了扇扇子,朝平安上上下下又瞥了一眼,才转身上楼去了。 等到楼上传来关门声儿,何掌柜的才虚抹一把额头,叹了口气:“再大的酒楼也禁不住天天换了花样儿的……” 嘿,有戏! 对着钱财有着满分敏感度的平安虽说方才在他俩的对话中分析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她知道,她赚钱的机会点到了! 看这何掌柜的态度,显然是把这锦衣玉带的公子高高供起的,不如……就以这个为突破口? “掌柜的,说不定我这枸杞芽苗就能对方才那位公子的胃口呢?您可要一试?”平安问。 何春明狐疑看了她一眼:“姑娘,你可说得轻巧!可要一试?你可知道他是何方神圣?他可是锦都城安亲王府的小公子!哪里能让咱们随便试一试!” “掌柜的,这么好的财路摆在您面前,您却还要拒之门外……算了算了,我这枸杞芽苗卖到别家去了。”平安拉了拉萧煜祁的衣袖,“走,大麦,反正这枸杞苗炒鸡蛋,凉拌枸杞苗,骨头汤下枸杞苗,吃的法儿多了去了,咱也不怕没识货的……” 简简单单一把野草,竟有这么多做法?何春明有些动心了…… “唉,咱这是遇到不识货的了哇!”平安说要走,却还站在原地抱怨,“枸杞芽苗可是上好的除烦益志、壮心通气、清热解毒的药材呢……” 话说完,才正是走的时候,平安率先,大跨步就出了“醉清风”的大门儿。 “哎,姑娘别着急走哇。”何春明忙忙来挽留,“蔽店这不是不知道如何做这味菜蔬么。姑娘,咱‘醉春风’的厨房你只管用着。” 原来他还没忘自己刚才找他借厨房一事! “行呐!”平安将袖子撸得高高的,转而吩咐大柱:“大柱,烧火!” 王大柱烧火的技术可比萧煜祁要老练多了! 反正何春明发了话,只要味道能做出来,这厨房里的材料都可以拿去用。 平安砍了几块腊排骨,在滚烫的油里炸得金黄,加了姜蒜花椒放上高汤,煮得透了心,这才将这一锅骨头汤盛在一个白瓷炖盅里头。 042好胆大的丫头! “掌柜的,有没有小火炉?” 为了避嫌,何春明和几个厨师都在后院等着,并没有呆在厨房内。听她要东西,忙吩咐身边一个精瘦的厨师去找:“何三,快去,找个小炉子来。” 炉子是找来了,可平安却不大满意:“没有比这个更小巧的了?” “没了,姑娘。这已经是最小的了。” “也罢。先将就着用!得空再和你细说。”平安将烧得火红的炭火放入炉中,“端到慕公子房里去吧。” “这个?”何掌柜有些惊讶,“姑娘,你没弄错吧?把这炉子抬到慕小公子房中?” “对啊,掌柜的。小公子口味如何,我也不清楚,不如……就让他自己动手。”平安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这……”掌柜的面露为难之色。 “怎么了?”平安察觉出来他的犹豫。 “姑娘不知,小公子对吃的要求很高,咱这个炉子……怕是入不了他的法眼呐。”掌柜的吞吞吐吐,“而且……”他悄悄附在平安边上耳语,“他性子也不大好,这到时候要是发起火来,把这炉子朝咱们砸过来,躲都来不及!” 平安挑眉:“敢情,掌柜的,您这是在害怕?这样的客人,也太刁蛮了些!好吃好喝好住供着他,他还使脾气?大不了,将他赶出去便罢!” “嘘……”何春明忙忙手指压在嘴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姑娘,你可小点儿声儿!要是让楼上给听到……不定怎么整你们呢。” “掌柜的,你很怕他?”平安用手指了指上面。 “呃……不敢得罪,不敢得罪……”何春明压低声音道,“前些天蔽店来了个客人,很是嚣张,冲撞了几句,就被小公子给打得腿折了,被人抬着出了门儿……” 这世道还真有这么凶狠的!顾大全是,孙大有是,眼前这慕小公子也是! 平安心里有些抵触,最讨厌就是这种恃强凌弱的家伙了,他奶奶个熊!老子还要给他做好吃的! 平安一把从小二手中接过火炉:“掌柜的,既然是我做的菜,就没道理让您担这风险。送这炉子,我去!小二哥,烦请将炖盅和枸杞芽苗稍后拿上来。” 平安端着烧得噼里啪啦的炭火炉子来到慕钦扬的门外时,只听得里头一声低斥:“这点事儿办不好,留你何用!” “噼啪!”瓷器碎裂在地的声音!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属下这就去查!”一个粗粝的声音响起。 呵……果然是个难相与的,脾气还真不小! 正在平安将炉子放在一旁,翻着白眼正准备敲门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 出来一个三十多四十来岁的黑脸大汉,朝她看了一眼,问:“可是来送早饭?” 平安点点头,如实答了:“是!” 那大汉见她手边一个炉子,皱着眉头:“你这是要干什么?” “周成,还不滚去办事?!在这里磨蹭些什么!”虽然语调不高,但里头满满的都是不耐。 周成恭敬答了一声:“是!”又看了一眼平安,转身走了。 “进来吧。”里头又发话了。 平安才将火炉放在房间正中央,慕钦扬便发了话:“怎么?这春日里还怕公子我冷不成?” “回公子的话,这是您要的清淡小菜。”平安规规矩矩回答。 慕钦扬往椅背上一靠,原本的戾气散去,变得懒懒散散:“为何是你来送?” 平安朝他笑笑:“公子不知,这菜在‘醉清风’还未上市,您是第一人。我呢,也不愿掌柜的顶着挨骂的风险过来,所以……若是您觉得不合胃口,尽管骂我便是。” 店小二捧着瓷盅到了门口,身后还跟了一个萧煜祁! 平安这话恰巧就落入了他的耳中。他就是怕这慕小公子若是真如掌柜的所说一样脾气暴躁不好伺候,到时候要是发起火来,她难保不会受伤。 萧煜祁的眼冷了冷。 “哦?顶着挨骂的风险?”慕钦扬的语调微微上扬。 平安心道:不好!自己咋一时不经脑子就把内心想法给说了出来,可不要害了何掌柜! “不,公子,应该是我也不愿让何掌柜抢了风头,毕竟这菜是民女做的,万一您要是有赏呢?呵呵……”她干笑了一声。 慕钦扬上上下下又扫了她几眼,这才清清淡淡开了口:“那便试一试吧。” 屋外两人得以进来,平安手脚麻利将一应用具布好,问:“公子,民女只负责将这天精苗放入,吃嫩还是吃老还得您自己取舍。” 枸杞别名又称天精,平安觉得此时还是说别名好,毕竟“苟”“狗”同音,要是这家伙抓住这个怪罪她,可就亏大发了。 慕钦扬取了筷子,在瓷盅夹出一筷子放入碗中,朝平安瞥了一眼:“你确定这东西能吃?” “公子,民女可没那个胆子糊弄您!” “谅你也没那胆子!”慕钦扬将烫好的枸杞苗送入口中,慢慢嚼了嚼,神情却丝毫没有变化。 到底这是满意呢?还是不满意?平安在心里打着鼓。 慕钦扬冷哼了一声,不再动第二次筷子。 完了!完了!这是吃得不顺口的兆头! 作为一个资深吃货,平安深刻地了解一个人对待自己喜好食物时候该是什么样的反应。而此时,慕小公子的反应很显然……不大好! “大胆刁民!”慕钦扬将筷子往桌上一拍! 平安还未反应呢,萧煜祁便进入了戒备状态!要是这男人敢怎么样的话,他可不管他是哪家的公子! 平安见他发火,异常冷静地思考着等一下如何脱身。 “本公子金枝玉叶,你竟然敢如此糊弄于我?!”慕钦扬瞥一眼低着头的平安,不知怎的,他就是觉得这丫头低着头不是在认错!看她方才直视自己的眼神,一点儿都没有畏惧之色! 好胆大的丫头!改起口来面不改色! 平安低头快速分析,这家伙是在说她哪里糊弄他呢? 是说刚刚突然之间的改口,说是为了讨赏才自己送菜上来?还是这随随便便的野菜? 043公子,早饭做好了! 不管是哪样,后果都很严重! 等他发作,立马溜之大吉!平安心里快速盘算着,只可惜,今天这单生意怕是因为这脾气古怪的慕小公子而泡了汤了…… 唉,郭家还等着用钱呢! 她得另谋下家了。看样子,这慕小公子是已经在“醉清风”住了一段时间了,恐怕三天五天的也不会离去。 她讪讪一笑:“既然公子觉得不合自己胃口,那平安便将这菜蔬撤下去,不知公子可否给平安一个机会,让平安做点其他的上来试试?” 原来她叫平安!呵……胆子那么大,也不知到底平安得几时去。慕钦扬在心里默默地想着,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你先下去做点儿别的,这个……先留在这里。本公子正好有些冷,烤烤火。” 平安转身出门的时候,心里那个腹诽! 奶奶的,说不冷的人也是他,说要烤火的人也是他!这才过了几分钟,前言不搭后语,变起卦来丝毫不觉得羞赧! 何春明见三人下来,忙忙迎上来问:“怎么样?小公子说什么了没有?” 平安看他一眼:“说了,说我糊弄他。” “啊?”掌柜的目瞪口呆,“姑娘,你那菜……”说着叹了一口气,“哎呀,方才,我应该先尝尝味道再让你们拿上去的!这点都忘了!瞧我这脑袋,这接下来,可如何是好?他没发火?” “看不出来到底有没有发火,只是一拍桌子,骂了我一声‘刁民’。”平安说,“掌柜的,他让我做点儿别的。” “这小公子到底是什么意思?”掌柜的还在猜测,一听要做别的,便道,“厨房里食材都有,姑娘看着弄吧。” 看着弄,才是最难弄的! 原本以为这何掌柜倒是个爽快人,没想到遇到事情,还是怕担责任! 想想也可以理解,毕竟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尤其还遇到这么一个难伺候的主儿,他不怕才怪! 进了厨房,扫视一圈儿,鸡鸭鱼肉倒是都不缺,各色配料也有。只是,现在还是大早上,真的像大餐一样弄恐怕不妥。 本来刚刚做好的那道腊肉骨头下枸杞苗就已经不大像话了。她为啥要弄那道,还不是想借机能在慕小公子口中讨个好儿,到时候做起这枸杞芽苗的生意也好抬上几文钱,可,这如意算盘最后还是落了个空! 早知道就规规矩矩做点儿什么糕点之类的拿上去,也不至于又被赶了下来,现在还得冥思苦想怎么样才能够投人所好! 一眼瞥见蒸笼里还有昨天的剩饭,灵光一闪,好了,就做它——蛋包饭!想想心里头就有些憋闷,就该让他吃昨天的剩饭!该! 蛋液混上适量面粉,快速搅匀,加上一点儿细盐,放到一边儿备用。 还要用枸杞! 今儿就不信了,这点儿枸杞卖不出去! 平安今天就跟这枸杞芽苗给杠上了。用开水迅速过一遍,放在一边等着冷却。红萝卜青萝卜切成极其细的丝儿。 胡萝卜青豆先在锅里炒一炒,六七分熟的时候加入昨天的冷饭,炒到完全散开,这才将鸡蛋搅拌了放入,锅很大,掂不起来。没关系,动作幅度咱可以大一点儿! 别忘了放上葱花碎末!喷香!可以起锅了! 这一边才将蛋炒饭盛起来,另一口平底锅中,油已经烧热,正好煎鸡蛋饼! 两面金黄,有十分卖相,平安心里很满意! 别忘了最后的酱料!平安决定还是用红醋和白糖红糖自己来熬糖醋酱。 醋和糖的比例要把握好,只是,不知道慕小公子喜酸还是喜甜。也罢,中庸一点儿,不要太酸吧。 “大麦,快来帮着我搅拌!不然这鸡蛋饼要冷了!”平安吩咐萧煜祁起来,总是那么得心应手。 萧煜祁见她掌勺许多次,还从来没有自己亲自握过锅铲过,拿起来总感觉有些别扭。 “快搅!不然糊了可就麻烦了!” 所幸他控制起手上的力道十分自如,没过多久就感觉顺手了许多。 在收汁的时候,平安已经将萝卜丝儿、枸杞苗、和蛋炒饭紧紧地包在了蛋皮中。 平安接过萧煜祁手中的锅铲,将收好汁的糖醋酱盛在瓷盅里。又拿刀切了蛋包饭的中间两段,放在镶金大白瓷盘里,用调羹舀了一小勺酱汁,在瓷盘底部画了一个弧度。 这样一看,一个微笑的表情便赫然呈现在几人面前! “姑娘有心了!”何掌柜在一旁赞道。 “没办法,不用点儿心怕是讨不到慕小公子的欢心!”平安笑着答。 可这话听在萧煜祁耳中却觉得有些奇怪,心里头一时觉得有些酸酸涩涩的。她费尽心力讨的可是别人欢心…… 暂且压下心里头那点儿别扭劲儿,先陪她送上去再说! 慕钦扬的房门没关,平安在外头规规矩矩敲了三声。只听得里头含含糊糊飘来:“进来。” 进到房里一看! 这小公子已经入了内室,外头篮子里头的枸杞芽苗已经一扫而光! 早上端来的白米粥也吃得干干净净! 作的他! 平安在心里头暗骂一句:奶奶的,明明就不嫌弃,还一定要把自己赶下去另做一道,纯粹就是欺诈别人的劳动力! 哼,他作她不会比他更作? 平安清了清嗓子,故意抬高了声音:“慕公子!民女已经将早餐做好了,请公子出来用餐!” 昨儿晚上在画水县城最大的青楼闹腾了一晚上的慕钦扬,此时吃饱了喝足了正刚刚进入梦乡与更多美人儿相会呢,蓦然被这高八度的音量一惊,生生从美梦中给摔了出来! 他倒是要看看,是哪个胆子如此之大,敢打搅他的美梦! 本来起床气就很重的慕小公子,一把扯过外袍,穿都没穿就黑着一张脸走了出来:“不想活了是不是?!” 这要是平时,他手下那些侍卫哪个不是战战兢兢就跪在地上请罪?可眼前这才齐他肩膀的小丫头,竟然笑眯眯看着自己,轻巧吐出了几个字:“公子,早饭做好了。” 044限量销售 “端下去!”慕钦扬恶狠狠看了她一眼,“把门带上,若再敢打扰本公子睡觉,让你站着进来躺着出去!” 哟呵,好嚣张! 平安本来一见这些仗势欺人的家伙就反感,现在被他上上下下折腾一遭,他还连看都不看一眼,这么无视她的劳动成果! “公子,您还没吃过早点呢?饿着肚子睡觉对身子不好!”平安故意忽视掉眼前被他消灭得一干二净的粥和枸杞苗,赌气道。 慕钦扬停了下来,转过来的速度极其的慢。 哎呀,就为了逞一时之快……得罪了这头老虎了!平安心里一惊,可手上却还是将盘子递了过去,“公子,请用餐。” 慕钦扬还真瞟了那瓷盘一眼,又勉强抬起眼皮瞟了她一眼,语气凉凉的:“你是叫平安吧?” “回公子的话,是!”平安不卑不亢笑着回答。 “有的时候……还是谨慎些好,不然,就算名字,也救不了你!退下!!” “多谢慕公子提醒!平安谨记在心!”平安拱了拱手,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 慕钦扬眉头一皱,不再理她,转身走进了内室。 平安手脚麻利地将碗碟都收拾到菜篮子里头,萧煜祁则端着已经没有多少火星的炉子,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儿。 慕钦扬听着他们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倒有些睡不着了,心里狠狠地想:该死的丫头,真应该叫周成将她的腿给打断!看她还笑,看她还笑!! 可不知为什么,她那不知天高地厚,不知胆怯的笑意却一直在他眼前晃呀晃呀,尤其左边嘴角那浅浅的一个小梨涡,像是盛满了美酒一般…… 平安走到楼下时,何春明就在下头等着,一见她手中原封不动又端下来的蛋包饭,惊讶道:“怎么?公子还是不满意?难不成还得重做?” 平安笑着摇摇头。虽然被慕钦扬训斥了一通,但是从某个方面来说,她还是挺感激他的。至少,人家把她的枸杞芽苗给吃干净不是?这就意味着,她这笔生意能做成功! “那是怎的?”何春明问。 “他已经饱了。”平安一边往里走一边说,“我估计他就是想吃也吃不下了。” “饱了?”何春明疑惑地跟在她身后。 “可不是?”平安将手中一应东西往案板上一放,将盘子挪开,只见下头的瓷盅里赫然只留着几根枸杞芽苗和几块腊肉骨头。 “这……这是?”何春明神色渐渐变得晴朗起来。 “我也不敢说什么,反正我俩上去时,就是这副样子了。”平安说,“公子说他要睡觉,别让人去打扰。” 何春明多年掌柜下来,岂不知这意味着什么,马上眉开眼笑:“小公子那样嘴刁的人对一般菜可是很少吃得这么干净,姑娘,你这枸杞芽苗还是可以的。只是,这做法……” “掌柜的,我顾平安也不是个锱铢必较的人,我就实话跟您说了吧,这芽苗都是一点一点掐来的,可比采那雨前龙井还要麻烦!因为枸杞的植株上都是刺……所以这价格嘛,自然是不低的。做的方法我倒是都可以教给您,也并不是什么秘诀,估计到时候学的酒楼也很多,咱们就是要卖个‘新鲜’,只是,须得有个前提……” “什么前提?” “‘醉清风’今年的枸杞芽苗必须从我这儿买进。”平安道。 “姑娘都能免费将菜谱教给蔽店了,这点要求,我们还是能做到的。”掌柜的回答得信誓旦旦。 “二十五文一斤,少一文不卖!”平安说。 何春明寻思片刻,拍下了板:“好!二十五文就二十五文!” 即便是二十五文一斤,也只有半月时间好卖了。因为到了三月初三,就过了最佳食用期了。若是一天采十斤,也不过二百五十文钱。十天才二两多银子。要是给郭铁匠把房子造起来,至少也要二十两银子吧? 唉,回到顾家,做起事儿来比在郭家还不方便!这要是在郭家,还能让张宝妹帮着收购…… 对呀!收购! 找个实诚人,帮着她就好了! 正想着,何春明道:“姑娘,方才拿到慕小公子房里的算是一斤,你这里还有三斤,算给你一百文。”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平安深谙其中道理,遂叫了大厨何三,当着何掌柜的面将如何做刚刚那道菜说了。 这下何三倒是有些愁了:“掌柜的,这菜想必吃起来味道是好的,只是……咱这店里哪儿有那么多炉子!而且,就算有也没法儿摆开啊,真在客人桌边烧一个炭炉子?看看都不像样子啊。” 何春明一听,忙点头:“也是……姑娘,这……” “掌柜的,今儿只有三斤了,您呐,最多也只能做成三桌。不如,就限量销售吧?”平安建议道。 “限量?”何春明更加疑惑了。 “对!在门口挂出掌柜推荐!今儿中午限量一份生炖天精,晚上两份。人都有一种猎奇心理,这越是少的,越想要尝尝看什么味道。您这一份儿说不定能炒到天价!”平安给他出主意道。 “炒?姑娘方才不是说要炖吗?为何又要炒?”何春明被她绕晕了。 呃……她忘了,古代也许没有炒房炒股票之说,于是,换了个说法:“俗话说物以稀为贵,咱就只拿这一盆出来,让客人们自己出价,价高者得以尝鲜。掌柜的,您觉得这主意如何?” 何春明捋了捋圆圆脸上稀稀拉拉的山羊胡子,点了点头:“兴许可行……只是,这新鲜东西,也不知有多少人敢尝。” “这您就放心吧,有您‘醉清风’的招牌在,人不会少!”平安将一百文钱收好,笑道,“不信,中午就可见分晓!” 她猜测得没有错! 中午唯一的一盆枸杞苗真的还卖出了个不菲的价格——八百文! 只是,八百文卖出的时候,平安自己已经又和萧煜祁两人进了树林子了。有野兽也没办法了,谁让咱们这么需要钱呢! 所幸,进去之前借了大柱家一副弓箭。 045好大的贼胆儿! 收购的事儿自然是交给了张宝妹和大柱,一来他们俩都还是实诚人,信得过;二来,她身边也只有他俩能帮一帮,郭铁匠伤了腿,现在还在王家养着下不得地。每每见到他,平安心里就一阵难过。 一百文全数都交给了大柱和张宝妹他俩。交待今天就收十斤枸杞芽苗,按每斤三文的价,每收得一斤,再给他们二人一人一文的辛苦费。大柱他娘立马拉了张宝妹道:“不过十斤,咱俩这一下午也就差不多了。” 平安笑道:“也是,两位婶子若是有时间也可以自己去采摘,今儿的量还不大。” 一同带过去的还有一张小火锅炉子的图纸。是那种中间像个烟囱模样,高高的可以烧炭,边上围了一圈凹槽可以下汤,最底下有个底座正好接住漏下来的碳灰。多少尺寸也标注得清清楚楚,放在桌上正好,比一般的瓷钵大一些而已。 郭铁匠虽然自己不能造,但是他的技术好,认识的同行也多,找他准没错儿。 果不其然,他很快就答应了这件事儿,并应下了今儿晚上就将样品送过来给平安过目。 且不说王家那头进行得怎么样,单说背着弓箭进山的萧煜祁平安二人。 这次带了弓箭防身了,反倒是风平浪静了。两人一共捕了三十多斤鱼,外加采了一斤左右的紫苏,眼见着暮色降临都快要出林子了也没遇到个野鸡野兔啥的,看来顺带猎点儿什么野物的想法是要落空了。 平安握着弓箭走在前头,回头:“大……” 嘴巴却被萧煜祁捂得死死的了! “唔……”平安睁大双眼,有些惊恐地看着他,莫不是……又有什么野物在面前吧? “嘘!”萧煜祁压低了声音提醒她,“听!” 方才没有留心,此时安静下来,仔仔细细地还真听到了一点细微的异常声响! 有人在哭?不对,听起来又像是压抑地叫?也不对,感觉怪怪的! 不过,她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是个人,而且是个女人! 萧煜祁松开手,轻轻走到前面,拉着她的手往声音发出的源头慢慢靠过去。 才走了几步,便听得那声音突然间就爆发了出来:“啊!啊!” 就在附近!! 平安手里都渗出了冷汗!怎么回事?! “不……不!大全子……不要了!”那女人断断续续地叫唤。 平安这才意识到前面灌木丛中大约在发生着什么。 “嫂子,没事儿。”是顾大全的声音!“想叫就大声叫出来,孙哥这些日子都不曾……疼爱你,让俺来,补偿补偿你……” 妈也,信息量很大啊! 嫂子,孙哥!! 这顾大全好大的贼胆儿! 平安随着萧煜祁慢慢蹲下,悄悄拨开眼前的灌木丛,只见前方一片绿油油的草坪上一黑一白两个身子交缠着,抖动着,正在做那最原始的男女之间的运动! 像是到了最巅峰的时刻,顾大全口中的“嫂子”再也顾不得什么,仰着脑袋,将自己刚才压抑着的感受全都叫了出来:“全,快,快!嫂子到了!” 顾大全速度突然加快,闷吼一声,急速冲刺之后,趴在了女人的胸前。 我去!平安咬了咬牙,看到不该看的,这是要长针眼儿的节奏! 悄悄瞄一眼萧煜祁,恰好碰到他看过来的目光,那么深邃,眼睛那么幽黑! 呃……更重要的是……他还慢慢,慢慢地靠了过来…… 他身上的味道海水一样清新,不,还有鱼的腥味儿!她都能闻得到!他的呼吸……热热的,就喷在她的脸颊…… 这是要……要,发生什么了吗? 平安不禁闭上了眼睛,心砰咚砰咚跳个不停,怎么回事?自己竟然好……紧张?! “大全子,那李阿花的事儿……”女人的话,打断了正在绮丽幻想的某人的动作,平安蓦地睁开双眼,炯炯有神地看着仍旧叠在一起的二人。一手则拉了拉萧煜祁的衣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萧煜祁郁闷! 好不容易某大爷放下身段想主动来求得更近一步发展,关键时刻她总是掉链子! 顾大全从女人身上翻身下来,一把抓过旁边的衣裳,套了一件在自己身上:“娶她俺是没什么意见,只是她那个娘狮子大开口,一定要十两银子做彩礼。俺家可拿不出那么多钱出来,就拖着呗。反正最后急的那个也不会是俺。” 女人也爬了起来,从背后紧紧抱住顾大全,喃喃道:“大全子,你要是成了亲……到时候,就不来找嫂子了吧?” “怎么会?”顾大全转过身来,将她抱在怀里,“嫂子可是大全的第一个女人,俺怎么能忘了嫂子呢?不找谁都不能不找嫂子不是?” “全子,你都能让那李阿花怀上,不如……也给嫂子……种上一个吧?要是指望孙大有那没用的东西,还不定要到猴年马月去了……” 女人话还没说完,顾大全就一把将她放倒在地! 两只黝黑的大手开始在她胸前又揉又捏,直弄得她气喘吁吁,身子开始不耐地扭动起来:“全子,给嫂子……” 平安震惊了! 妈的,她那天在河边因为受不了李阿花她娘那一副尖酸样儿,反唇相讥的话,竟然变成了真的!李阿花还真的怀上了顾大全的孩子! 更重要的是,现在这个女人很明显是孙大有的女人!她……也想怀一个顾大全的孩子?! 有没有搞错,一天到晚不务正业的顾大全,竟然也有女人看得上他?! 难怪以前顾翠翠骂他不是今天和这个大姑娘钻被窝,就是明天和那个小媳妇钻树林子呢! 呵……这下可好了,她算是抓到了他的把柄!竟然和孙大有的婆娘搞到了一起去,而且听他们说的,很显然,还搞了很长一段时间。 她倒是有些同情孙大有了,被戴了这么长时间绿帽子,竟然都不知!还一天到晚想着买小妾呢! 果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看看到时候事情抖出来,你们怎么狗咬狗! 046想打我?没门儿! 平安无端就有些紧张! 倒不是因为看到这么限制级的画面,也不是因为萧煜祁在身边呼吸明显变重,而是,她心里在盘算着,此时她该不该冲出去! 是抓个现行以后用这事儿来要挟顾大全呢?还是先闷着?等待着发酵的那一天? 她刚想有动作,就被萧煜祁一把扯住! 萧煜祁朝她摇了摇头。 平安脑中原本沸腾的热血一下子便冷却了下来。是的,大麦的决定没错!不该暴露自己! 一来无凭无据地说出去人家肯定不信,到时候弄不好反倒反咬一口说自己行为不检点;二来,以顾大全这种狗急了啥事儿都干得出来的性子,怕到时候肯定要寻隙报复!她总有大麦不在身边的时候,万一到时候再发生点儿什么,可就没那么好运气还能穿越了。指不定真得被他给打死! 平安耐下性子,等他们俩完事。 待到俩人齐齐穿戴好衣服朝林子外走去时,天色已经大黑。 平安站起来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蹲得太久了,脑中缺氧了都。萧煜祁一把将她的手肘扶住,低声问:“你没事儿吧?” “还好。我们快出去吧。”平安不留痕迹地挣开了他的手,不知怎么的,他的每一次触碰……都让她觉得有些紧张! “大麦,看来今儿是把这些东西送不到镇上去了。要么……我们明儿先带着,早上一并送过去?”平安问。她承认,自己这是特意用正经事儿来转移两人的注意力。 “嗯。”萧煜祁回答的声音比以往更闷了一些。 两个人回到顾家的时候,顾大全不在家。这让平安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要是顾大全看见他俩捕来的鱼,一定会怀疑自己干的好事会不会被他俩给偷看到! 顾翠翠老远就迎了过来,却是朝这萧煜祁而去:“大麦,背了一路一定很沉,俺来帮你。” 萧煜祁倒也不推辞,她想背就让她背去呗,便把鱼篓子递给了她。 “大麦,你们明儿早上还去镇上吗?不如也带俺一程呗?”顾翠翠看都未看平安一眼,只顾着和萧煜祁说话,原本什么时候都板着的一张苦瓜脸上此时像是绽开了的菊花,笑得分外过头。 萧煜祁不说话,只淡然转过头问平安:“你说。” 好吧,恶人都要让她做了不是?明知道她是一定不会带上顾翠翠的,却还要让她来拒绝!人家不是眼里只有你,人家不是问的你吗? 平安皱着眉头就瞪了萧煜祁一眼。而这表示郁闷的一个瞪眼,恰巧却也看在了顾翠翠眼里,滋味却又不同了,似嗔似怪,也许只有关系密切的情人之间才有这般表情吧? 顾翠翠的心里更加不好受了。 可她却极快地将这股子酸味儿给压制了下去,转而笑脸问平安:“平安,也带上俺好不好?” 平安有些为难地拒绝:“姐,我们明儿一大早就随大柱哥的马车进城……你跟着怕是要花费不少时间,到时候误了工也不大好……” 这意思已然表示得很明白了! 顾翠翠又怎么听不出来?可她却道:“没事儿!俺明儿迟一点去也是可以的。” 这……可如何是好? 平安想了想,最终应了下来。 晚饭顾翠翠早已烧好,顾家那两个缺席的今儿依然在外头鬼混,也好,省得到时候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到时候又要把这破屋子闹得一团糟。 才吃过晚饭,王大柱便过来了。还没进栅栏门就亮着他的大嗓门儿叫:“平安妹子!平安妹子!快出来!郭叔他们把你要的东西给造出来了!” 平安一听,心里一喜,忙不迭就往外走。 陈金花古怪的语气也跟着飘了出来:“哟!瞧这慌忙火急的!这家里头有一个还不够哇?啥时候又勾搭上一个?” 听在平安耳中就尤其刺耳! “娘!”顾三全才开口,平安已经把他的话抢了过去,“我说婶儿,是不是你家男人和儿子都是那种勾三搭四的料,便以为人人都是那样了?” 这句话凶的!太有杀伤力! 一下就戳中了陈金花的痛处! “小骚货,你说什么?你说什么?!”陈金花从门后抄起扫帚就往她跑过来。 正巧萧煜祁到外头挑水去了,陈金花也是瞅准了这个空档,想要给平安一点儿教训!不然要是萧煜祁在,她哪儿有那个胆子! 平安还真就站定了,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婶婶!我说您家男人、儿子,在外头不检点!” 王大柱在栅栏外有些傻了眼,这两人是像要干起仗来的样子啊。 顾三全和顾翠翠也跟着出了屋。顾翠翠自然是帮亲不帮理:“平安,别乱说!” “我可没乱说!”平安理直气壮,“顾大全和李阿花钻树林子可是我和大麦亲眼看见过的,不信,你去隔壁李阿花家问问?当面对质,看看她有没有去过!” 这声儿大得! 把李阿花的娘也闹了出来,一出来就一手叉腰凶悍得很:“顾平安,你个狗、娘养的,再胡说,小心老娘撕碎了你的嘴巴!大全他娘,你还愣着干啥!打死这个没事儿乱嚼舌根子的贱丫头!打死她!!” 迟早这一扫帚是要挥到她身上来的! 等的就是这一刻!! 陈金花使足了力气,一扫帚往平安头上拍来时,平安一个弯腰躲过!快速向前!一把抓住了扫帚把儿,使劲一扭! 只听得陈金花大叫一声:“哎哟!”那扫帚已经脱了手! “死丫头!想要造反呐!今儿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不知道老娘的厉害!”陈金花袖子一挽,拿起门口立着的一根晒衣竿,就往她身上打来! “大全他娘,狠命打!狠狠教训教训她!”阿花娘在栅栏外大叫。 不得了!这一下要是打实了,平安的腰都得被打折! 王大柱赶紧推门进来,就想要帮着平安拦下这一竿子。 说时迟那时快!平安在衣竿子横扫过来时,一扫帚就迎了上去! “刺啦啦!”是扫帚接触竹竿竹节的摩擦声! 陈金花一眨眼,就见那丫头竟然挡过刚刚这用力一击,来到了自己眼前!! 047不留情面扔下顾翠翠 抬脚!踹!! 平安一脚就踢在她膝盖弯,陈金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影影绰绰的灯光下溅起无数细尘。 “平安!你怎么能这样?!殴打长辈是不孝!”顾翠翠喊,忙上前来要扶陈金花。 “打人了!打人了!顾家的养女殴打自家婶婶了!大家快来看啊!”阿花娘是个好事者,扯着嗓门儿大喊。 “呵呵……”平安冷笑一声,也提高了嗓子,“都来看,都开看!李家阿花钻树林子留下后患了!” “你……你!”阿花娘愤怒地指着平安,手都有些颤颤巍巍了,“你再乱叫,老娘撕碎你的贱嘴!” 隔壁传来呜呜的哭声!紧接着一声男人的怒吼:“惹事的婆娘,还不给老子滚回来!!” 阿花娘这才咬牙切齿对着平安:“贱货,你给老娘等着!以后再来收拾你!!”说完,转身跑回了自己家。 而这时,陈金花也从地上爬了起来,见自己院子外的栅栏边还真有几个人围了过来,忙忙双手在衣摆上一擦,抬起手背就开始抹眼泪:“俺这是造的什么孽哟!供她吃,供她穿!白白养活她这么大,她还动起手来打俺……白眼儿狼啊!当初就不该答应养活她!” 萧煜祁挑着水桶,远远地就听见陈金花扯着嗓子高八度凄厉的嚎啕,眉头一皱,加快了脚步。 “哎哟,你说,这顾家的养女也真是忒不像话了点儿啊!” “顾家的事儿,谁说得清呢!你不知道,兴许这李阿花真的肚子里有了顾家的种了!听听刚刚阿花娘助阵那个欢!” “顾大全……啧啧,这哪一天要是被捉了实在的,指不定要被谁打断腿!” 陈金花见外头人越聚越多,反而更加起劲了:“该死的贱丫头,捡了野男人回家就算了,半夜三更的还不检点,勾搭王……” 还没哭嚎完呢,只见萧煜祁挑着一担水冷冷地站在栅栏门口看着她,硬是把后半截话给生生咽了回去! 平安看着她面上的变化,嗤笑道:“婶婶!您继续哭啊!看看还能哭出什么新鲜花样儿来?我还不信了,你还能把黑的哭成白的,白的哭成黑的!”说完看了一眼萧煜祁,“都是你!我说就不回这破烂屋子,你偏说要避什么嫌!反正都被他们说得一身骚了,还怕被说得更难听些吗?!” 好吧……这丫头今儿真是火大了! 萧煜祁心情也跟着越发不爽了起来,挑着水桶一步一步走到陈金花面前,就如同凶神恶煞一般,嗓音如同数九寒天雪地里刮过来的劲风:“你要再说一句假话——小心自己的舌头!” 说完,不管她作何反应,自顾自进了灶房。 平安朝站在门口一直没有出声也没任何动弹的顾三全看了一眼,凉凉道:“三哥,我说了这里不欢迎我。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们会搬走的。”说完不再看他,转而大大方方对王大柱道,“大柱哥,东西呢?” 顾三全嘴里莫名的苦涩,曾经她和他最好了。受了什么委屈,她都和他说。 不知怎的,自从捡了这个大麦,她就开始变了…… 不再那么爱哭了,也不再那样逆来顺受了,性子也刚强了很多。令人奇怪的是,似乎身手……也好了! 王大柱忙把一个金属小炉子递了过来:“平安妹子,你看,郭叔和刘叔忙活了一下午打造出来的,可是和你想要的东西相符合?” 平安拿着小火锅炉子细细看了,很是高兴:“郭叔他们的手艺还真不赖!差不多就是这样了!要是他明儿再打的话,让他把这烟囱再弄高一些,这个凹槽再深一点儿。” “好嘞!”王大柱也很高兴,“平安妹子,我娘和郭家婶儿下午正好采摘了十斤枸杞芽苗。明儿一早还是老时间吗?” “嗯。”平安说,“明早出发时,把枸杞苗在水中荡一荡,那样看起来鲜嫩些。” “知道了!没事儿俺先回去了!”大柱抬脚就要走。 “大柱哥,这炉子你先拿着,明儿早上一并带到马车上。”平安将小火锅炉子又递给了他。 不是她小心眼儿,实在这顾家人……没有几个是可信的,万一他们一定要来坏她的好事,也不是没可能的。 说好了带上顾翠翠,第二天顾平安还真的就带上了顾翠翠! 可是,她到底卖了多少钱肯定是不能让她知道的。所以,她一路上都在想等下到了该怎么办。 萧煜祁许是察觉到她的不高兴,淡然对赶车的大柱道:“先去镇上!” “好嘞!”大柱一甩鞭子,麻利将马儿赶上了去镇上的道路。 天还未亮,已经有个别起早的赶集人在摆摊子了。 “前边停下。”萧煜祁言简意赅。 当马车停下的时候,平安才发现原来这地儿竟是他俩卖烤鱼的地方! “下车吧。”萧煜祁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顾翠翠。 顾翠翠这才意识到他是在和自己说话,惊讶地问:“大麦,不是和你们一起去酒楼吗?” “下车!”语气已然重了些! 这样的感觉……是否就是平安那臭丫头所说的不可抗拒的压迫感?顾翠翠一时觉得他的气场好强大!压迫得她竟慢慢挪动了双脚,最终一咬牙跳下了马车。 毫不留情地,将她扔下了马车! “走!”那声音中毫无温情! 顾翠翠看着远去的马车,愤愤地一跺脚:“该死的顾平安!你给俺等着!!”账却还是算在了平安的头上了…… 既然到了镇上,那就先去书生气十足的掌柜的那边吧,天儿还早,酒楼门才开,掌柜的也才刚刚起来。 一见是他们,他很是高兴:“姑娘,正巧你来了,上次你那三个鱼可是得了贵客好评!” 平安却没有时间和他多说,直接表明了来意:“掌柜的,我这里有一斤紫苏,三十斤鱼。” 掌柜的何许人也,马上明白:“收!都收了!一共八十文钱,马上结给你。” 今儿是前所未有的痛快啊,平安乐得他这么干脆,收了钱就要走。却被他叫住:“姑娘,稍等。” 平安疑惑地回过头来:“掌柜的还有何事?” 048小火锅炉子 “上次客人对姑娘的手艺赞不绝口,这……下月十五他还会再来,不知姑娘那时可有时间?”掌柜的笑着问,又怕她马上就拒绝,忙道,“食材这边儿都有,姑娘只需做几个新鲜菜,一两银子一个,如何?” 一两银子一个菜,这可是天价!平安又怎么不心动! 可是,三月十五的事儿还远着呢,她怎么能说得准!只得回了个模棱两可的话:“若是那天得空,平安就在这个时候前来,只是,时日遥远,却也做不得准儿,掌柜的,若是天大明我还没到的话,就不用等了。” “姑娘,若是没什么紧要的事儿,抽个空儿也要前来啊。” 在掌柜的的千叮咛万嘱咐下,三人告别了出来,急急忙忙赶往画水县城。 进了“醉清风”的大门,正好,何春明在。 “掌柜的,昨儿个可是好卖?”平安热络地主动打招呼。 何春明一捋他那稀稀拉拉的几根山羊小胡子,眉开眼笑:“姑娘,还不错!” 自然是不错的,晚上慕小公子起来下楼时恰巧正赶上大厅在拍卖那瓷盅炖枸杞芽苗,自从住到这里便一样菜不吃二遍的他,破天荒地出了二两银子夺得了两盆其中的一盆。 或许还真是抢来的香些? 只不过这些何春明都不会说出来罢了。 除了偶尔犯犯迷糊和在男女之事上总是很合适宜地掉链子之外,平安算得上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儿,见何春明不欲多说,便也不再多问。只亮出了自己带来的一篮子枸杞芽苗:“掌柜的,今日可收?” 问自然是要问一下的,虽然昨天已经说好了二十五文一斤。 何春明昨天中午八百文一钵卖出去就已经尝到了甜头,忙吩咐小二去买了三个小炉子过来,加上店里的那个,共有四个,一顿饭轮流下来,五六钵能卖出自然是不成问题的。所以极其爽快地说:“收!都收了!” 平安将篮子递出去的时候,把那小火锅炉子也拿了出来:“掌柜的,给你看个稀罕物件儿。” 何春明接过去,看着那奇怪的炉子问:“平安姑娘,这个是个啥?起什么用?” 平安笑笑,径直走到后厨,装了点儿燃烧的木炭进小炉子的灶膛,又在周围一圈的环形凹槽里加了水,笑眯眯道:“你看这个可是比用火炉子炖起来更好看些?” 还没等何春明说话,何三便高兴道:“高!高!姑娘怎么研究出来的这么个东西?这个简直太方便了!而且看起来也上档次。” 何春明也瞧出这是做什么用的了,只是一直没开口。这个稀罕物件儿,怕是要很贵吧?这成本他还是要精打细算的。毕竟他不过是“醉清风”的掌柜的而已,并不是老板。 倒是何三先把话给问了出来:“平安姑娘,这个市面上没得卖,会不会很贵?” “倒也不贵。”平安道,“人工费材料费算起来跟画水县城其他铁匠铺里差不多,一百文一个。” 她倒还真没有漫天要价。昨天问过郭铁匠了,说是差不多五六十一个,算算画水县城的物价本来就要高些,再加上人家铺子的租金还不是也要摊在货品里头。她估摸着一百文是差不多了,贵也贵不了多少,顶多十来文钱。 何春明听了价格,当即道:“平安姑娘,这个可卖?” “不卖我拿来给你看做什么?” 她寻思着若是能卖个十多个,也能照顾照顾郭铁匠的生意。人呐,最怕闲下来,尤其是他还突然遭了变故,最好让他找到活儿干,忙起来就不会情绪低落了。 “行!姑娘,蔽店买十个!”何春明拍了板,价都没还。 “掌柜的,现在怕是拿不出,您得预定,这打铁的活儿,怕是也快不到哪里去,明儿个我进城看有几个便带几个过来吧?”平安说的是实话。 “好!”一锤子就这么敲定了。 得了三百五十文钱,外加早上卖鱼和紫苏的七十文,手上便有了四百二十文钱。 眼下是用钱的关头,自然不能像以往买些吃的喝的,得一分一文都存起来。 平安付了大柱四十文钱,大柱死活只按原来收了三十文。也罢,她也不爱推推搡搡。 收好钱,得探探大柱的口风:“大柱哥,我在村子里头收枸杞芽苗三文一斤,转手卖到城里就二十五文,你会不会觉得我在牟取暴利?” 萧煜祁嘴角微微扯了扯,什么会不会觉得,她根本就是! 大柱鞭子甩得响,回答也很大声:“平安妹子,你这是在靠自己本事挣钱!换做别个,谁知道这野草也能挣钱?你要不说,大家还没得这个挣钱机会呢!再者说了,这什么枸杞的,也是你会做,不然咱们就是会摘也卖不出那价钱呐。” 王大柱很通透,她越发就放下了心。 眼见着马上要到二月二十了,枸杞苗也卖不了多久了,她还得另谋出路。 原本给郭铁匠的那点儿银子,已经全用来烧砖了,这要是下地基,还得要工钱,得加紧在结工钱之前把银子赚到手! “醉清风”一天光笋就能销掉四五十斤,这新鲜枸杞昨天经过造势,接下来几天一定是爆满,四五十斤肯定是可以卖掉的,但是,她觉得还是要进行饥饿营销! 在别家还没学起来时,先得让“醉清风”尝到甜头!这以后的生意就更容易做了。 所以,今天就收三十斤! 快回到村里的时候,她便将一百五十文钱交给了大柱,交待了收货的数量,便放心让大柱去做其它安排。 大柱娘和郭家婶子自己采摘也好,收购也好,这个她不管,也不想管。她只管明天到手三十斤就行了。 雷笋的季节虽然已经过了,但是,不多久会有更好吃的笋钻出来,那就是——黄泥拱! 而且,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村子周边资源那么丰富,她就不信发不了财致不了富! 按理说这大上午的顾家正是没人的时候,平安寻思着回去找点儿吃的垫饱了肚子,还像昨天一样进山采点儿紫苏捕点儿鱼去镇上卖。 可才到栅栏门口,便看见顾山虎正优哉游哉坐在场院里晒太阳! 049偷窥被撞个正着 顾山虎跟变了个人似的,一见他们俩推开栅栏门儿就招呼道:“回来了?” 平安被他怪异的态度给弄得一愣,点了点头:“嗯,回来了。” 上次那位骑马的公子扔过来的一钱袋银子已经被他在赌坊里败得八九不离十了,今儿回来就是想探探平安的口风,看那公子何时还会再来。 “平安呐,你亲叔那头有消息了么?这眼见着你要及笄了,到时候是做什么准备呢?”顾山虎问。 “不知道。”平安答。她也确实不知道,虽然占了原主儿的身子,但是可没有她的记忆!她亲叔又是何方神圣? “上次那事儿是叔做错了。”顾山虎谄媚地笑,“不该三两银子把你卖给孙大有。叔后来也把银子还了他了,只是……你伤了他一只手,怕他现在还怀恨在心呢!” 平安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他今天怎么这么奇怪,只得冷冷淡淡地“嗯”了一声以作回应。 “平安,你家还有什么别的亲戚没有?比如说才比你大一点儿的哥哥表哥之类的?”终于还是问到点子上了! “不记得了。” 顾山虎见她态度这么冷淡,有些自找没趣,便道:“叔看着你和大麦两个也挺合适的……” 一直当他是空气的萧煜祁终于肯抬抬眼皮瞥一眼他了。 “大麦啊,你要是中意咱平安,叔可以给你做主,只是,那彩礼钱……至少也得十两!”顾山虎转移了目标。 平安冷嗤一声:“顾叔,原来您绕了这么大一圈子就是为了十两银子!” 就这么直白地被她揭开,顾山虎脸上还真有些受不住,不过,骗钱这事儿他可没少干,在钱面前面子值个什么东西呢! 所以他马上装作一本正经道:“叔可不是为了十两银子!叔是为了你的幸福着想!你没听村子里头传你们俩的闲话传成了啥样子?大麦娶了你,正好也堵了他们的口不是?” “我们的事儿就不劳您费心了!别说我和大麦清清白白还没到成亲那个份儿上,就是真到了我也不会把自己卖给他!” 平安话是说得没错,可听在萧煜祁耳朵里却又是另一番滋味了,这丫头敢情是对自己一点儿男女之情都没有! 也不管顾山虎怎么想,两人便进了灶房去找吃的。 正巧陈菊花扭着她那肥臀过来了:“山虎……”才开口呢,瞥到灶房有人,忙换了个称呼,“姐夫!俺屋子里头那门闸坏了,现在有空帮俺去修修不?” 顾山虎随陈菊花走了,平安终于觉得浑身都轻松了下来。 才吃过午饭,正准备出门儿呢,陈金花回来了,后头还跟着阿花她娘。 阿花娘一进屋子看见平安就恶狠狠瞪了她一眼,平安只把她当个屁,撇撇嘴,回头对萧煜祁道:“大麦,东西带好了,我们走。” 陈金花在屋子里头翻找了一阵儿,有些奇怪地自言自语:“不对啊,我那叠鞋样儿明明就放在这箱子里头的啊,怎么不见了?” 平安和萧煜祁刚走出门呢,她一拍后脑勺:“想起来了!被俺妹子给借走了!你等着,俺这就去拿回来!” 但她看到门口远去的二人,心里又有些不痛快了,便大叫:“平安,去你小姨家把鞋样儿拿回来! 平安下意识就想回嘴,不去!但转念一想,有陈金花和阿花娘两个人在,自己要是和她们吵闹起来,这一下午时间肯定又要白白浪费不少,不如就快走几步拿回来给她便是! 于是,忍了忍,便道:“好!” 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生命! 陈金花又要白白浪费了二十来分钟!真是讨厌! 怀着愤懑的心情往陈菊花的房子走去,栅栏门是开着的,她和萧煜祁便没多想走了进去。 大门倒是关得死紧死紧的! 不是说让顾山虎来给她修门闸的吗?怎么这么会儿时间便修好了? 平安刚抬起手想要敲门,便听得里头传来细声细气的一声娇嗔:“姐夫——你好坏!”这故意压扁了嗓子的声音听得平安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儿。 “啊,痛!痛!轻点儿!”大声喘了几口气之后,陈菊花才嗲声嗲气地抱怨,“你想痛死人家还是咋地?” “小心肝儿,姐夫怎么舍得痛死你呢?嘿嘿……除非以后不想做了……”顾山虎喘着粗气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平安直觉他们肯定没在做什么好事,只是,她还是有些好奇,不知这俩人关着门在干嘛。 好奇心害死猫!当然也害死了顾平安! 萧煜祁一听就要拉着她往回走,可她却已经趴到大门口的门缝上悄悄地往里瞄了! 里头黑乎乎的,还真看不清楚…… 当她的脸就要贴在门上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平安一个趔趄,头就撞到了顾山虎的腰上! “顾平安?!你在这里做什么!”顾山虎怒目瞪着她。 平安抬起头,站直了身子,往他身后一瞄,见陈菊花正努力地扣着前襟盘扣,不知是她胸部的肉太多太鼓了,还是故意要这么慢慢吞吞,反正一粒扣子扣了好久也没扣上去!最后,索性一把抓住胸前衣裳,走上前来:“哎哟,俺说是谁呢!原来是平安丫头哇!” 陈菊花往平安身后一瞧,见萧煜祁玉树临风样儿,站在阳光里,水桶腰扭得更加欢实,迎了上去:“我说是谁来了呢!原来是大麦啊——” 说着双手就来拉萧煜祁的胳膊,胸前衣襟因为没有了手的遮挡,像是两片枯叶耷拉下来,正巧突出了未经阳光普照过的白花花的一片肉。 萧煜祁也不看她,手一甩,就将胳臂从她的拉扯之中解放了出来。 倒是平安看得咋舌! 我去!好深的沟! 呵呵,现在她要还猜测不出这两人是在做什么,她就是十足十的傻子了!姐夫和小姨子……这要是被陈金花知道了,不知会闹成什么模样! 明明是她抓住了他们的把柄,没想到顾山虎恶习不改,竟然先来威胁她了:“顾平安,你要是敢说出去,老子要你好看!” 050姐夫和小姨子 什么叫做狗改不了吃屎?这就是! 上午回来时还以为顾山虎怎么突然就变了一个人似的,原来也不过是假象!还不是为了找大麦敲诈十两银子! 平安看着陈金花腻歪在萧煜祁身边那个贱样儿就觉得恶心!怎么都感觉她就跟一个女色狼一样,投在大麦身上的目光都绿幽幽的泛着光! 她走过去,故意两根手指拈起了陈金花胸前敞开的衣裳:“小姨,你的胸可真大!这衣裳都包不住了!你看看,都跳出来了呢!” 萧煜祁满脸黑线!此时怎一个尴尬了得! 所幸我们萧某大爷向来遇到什么事情都是一个表情——冷!所以,纵使他自己觉得别扭,但看在别人眼里一样是云淡风轻冰天雪地。 陈金花还真以为平安是在夸奖她呢,故意又用力挺了一挺自己那傲人的山峰,笑道:“可不是嘛,村子里头也就俺数一数二的大了。” 我呸!平安心里暗暗啐了一口,这寡妇还真不知道害臊!这是缺男人缺的吧! 自己姐姐的男人都要沾染,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平安在前世时对小三就不怎么待见,此时见眼前还有个这么厚颜无耻的,心里更是鄙夷,便想着给她点教训。 “小姨,别挺了!再挺你这大胸就要顶到大麦了!”平安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胸,故意道,“我们大麦可是个纯情少男,禁不住您这么挑逗!” 萧煜祁这下就不止是满脸黑线了!已然嘶嘶开始冒着寒气! 死丫头!竟又拿他来开涮!一定得找机会修理修理她! 这话明着是说给陈菊花听的,其实则是向着顾山虎呢。顾山虎一听,果然脸色也变了些。但是碍于有外人在场又不得发作,只得隐忍着。 “小姨,别说大麦了,就是我一个女孩子家,看着您这白嫩嫩的胸……都有些忍不住……”一句话说得那傻里傻气的陈菊花笑得更加灿烂,顾山虎却忍不住了,喝止道:“顾平安,你一个女娃儿,这都说的些什么!” “哎哟!顾叔急了!”平安双手一拍,笑得分外开心,“对不起啊,顾叔!” 说完故作深沉叹了一口气:“其实呢,我也可以理解您,对咱的诱惑力都这么大,您大白天的关门摸两把也是可以理解的!总比婶婶那干干瘦瘦的小身板儿要用着舒爽吧?只是……您不觉得这样有些……不要脸吗?!” 顾山虎抬手就想给平安一个耳光,还没落下便被萧煜祁生生给截住! 疼!很疼!这野小子的手劲儿不知怎么练的,就跟铁钳子一样!顾山虎的脸色开始发白,额上也开始隐隐冒出汗珠。 平安跳开,对着陈菊花道:“小姨,差点儿忘了,我们可是有正经事过来的。婶婶要我来拿回鞋样儿,你要是还不给我们让我们回去的话,等下她自己来了看到这场景,估计到时候可就热闹了。” 陈菊花做贼心虚,忙一扭腰进了里屋去拿鞋样儿。 平安看着她一层又一层的肉感叹:呵……还真是个灵活的胖子!也是个……不知羞耻的胖子!! 有萧煜祁在,她怕什么呢? 她就是河里的螃蟹,可以横着走! 这不,才不管那偷、情的二人什么反应,她大摇大摆拿着鞋样儿转身就出了门儿。 屋外阳光很灿烂,有些晃眼。她一时间竟有些怔忡,为什么自己周围见到的这些都这般丑陋呢?顾大全,顾山虎,还有和他们一起的那些女人们,一个个都那么恶心! 以至于进了山她都还有些不爽! 那时候把鞋样儿交给陈金花的时候,就真想告诉她顾山虎和陈菊花之间的龌龊事儿!可一想陈金花在大麦不在她身边时突然就凶狠起来的样子,她就忍住了。欺软怕硬两面三刀的家伙!不怪我顾平安瞒着你,只怪你平时做人太过分! 还是像往常那样去捕鱼,只不过,她倒是又发现了一个新契机! 香椿树马上就要发芽了!到时候采摘下来做成香椿鱼儿,或是炒鸡蛋都别有一番味道! 而且,大麦在溪水里捕鱼的时候,她发现石头边上有不少清水螺蛳!这倒也是一盘好菜,只是不知道酒楼里有没有得卖! 看着萧煜祁在水里专心致志抓鱼,她心想反正闲来无事,不如自己就在这小河边上摸上个一两斤螺蛳,明儿拿去探探情况。 初春的溪水很冰,才下到水里,她就打了个寒战。 萧煜祁耳边听到水哗啦哗啦的声音,才插中一条鱼便转过身子朝她道:“你上去!” “不!我抓点儿螺蛳!”平安一手一把黑乎乎的螺蛳递给他看,“大麦,你看!这东西可好吃了!” 她说好吃自然是好吃的,他不疑有他,但是,见她哆哆嗦嗦吸气的声音响在耳边,他就有些担心,可不要向上次那样又不小心落了水…… 呃……话说,她落了水之后狼狈的样子……也蛮可爱的,而且,她那粉嫩粉嫩的小脚趾……也挺可爱的。 萧煜祁不禁就瞄向她的脚,果真!在水波荡漾下红红的…… “大麦!”平安大喊,“你干嘛,刚才那么大一条鱼过去了!发什么呆啊你!足足有两斤呢!” 萧煜祁回过神来,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过头专心于自己手中的活儿了。 平安出马,收获满满! 这是她自己总结的,满满一筐子鱼,三十多斤!能卖三十文!等下再采点儿紫苏,还能卖五十文! 习惯了她开心起来叽叽喳喳的样子,萧煜祁背着鱼篓走在前头,可是,有些不对劲儿!原本还有些聒噪的某安竟然没了声音! 萧煜祁疑惑地转过身子,只见平安蹲在地上不声不响,低垂着头也不知在做什么…… “怎么了?”他走回到她身边,低声问。 良久她都没有动弹,正当他要蹲下的时候,她才抬起了头。 这一抬头,却把他吓了一跳!让他的心蓦然便一紧……她这是……怎么了?! 051我和他睡过了…… 只见平安脸上眼泪肆意流淌,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唇色已经发青,额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他的心无来由便一慌:“平安,怎么了?” 这么暖的一声“平安”,这么醇厚而好听,但是,却驱赶不了她小腹带来一阵强似一阵的疼痛! 她觉得她的脊椎都快要断了一般。 “大麦,我肚子疼……”平安呜咽。 “怎么回事?”萧煜祁想要相帮,却不知从何下手,倒是有些手足无措了…… “可能是葵水要来了……”平安断断续续道。前世的她来月事从来没有这么疼过,也许是刚才在冷水中泡得太久了的缘故吧。 萧煜祁堂堂一个大男人,对“葵水”一事自然是不懂的,只是看着她如此难受的样子,他的心也莫名地被揪在了半空,上不去下不来,生生难受着。 抱她回去是唯一他能做的。 她可真轻!身子也比同龄人要娇小一些,大约只有八十来斤的样子。就是背上背着三十多斤鱼,怀中再抱着一个她,也远比上次背顾翠翠要轻松得多! 萧煜祁走得很稳,仿佛每一步都带着坚定和沉稳。 平安窝在他的肩头臂弯,慢慢地闭上了眼睛。这一刻,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温暖,像是家人,却又比家人多那么一丝悸动的心跳! 真希望……这条路更长,就这样一直一直依偎在这温暖之中…… 萧煜祁就这么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抱进了顾家大门。他紧抿着嘴唇,不顾一路上断断续续入耳的那些难听的声音,只觉得自己就应该这样,小心翼翼地对待她。 顾家人都在! 而且正赶上了顾家的晚饭时间! 五个人神色难辨地看着他抱着平安进来,一时间各人脸色各不相同,若是细看,一定会发现精彩得很! 顾翠翠的手悄悄挪到桌子下方,捏着自己的裤腿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终于牙一咬,站了起来。 可还是有人比她快! 顾三全已经跟着进了她的房间,问:“平安她怎么了?大麦?” 萧煜祁越过他,看见随后过来的顾翠翠,朝她道:“女孩子家的事儿,可是有什么缓解腹痛的法子?” 顾翠翠一听便明白了,脸上阴一阵晴一阵,原来就是因为葵水来了肚子痛这么一丁点儿小事!竟还让大麦抱着她回来!果然贱人就是矫情!!心里却是又将顾平安恨上了几分,一种被抢了男人的感觉油然而生! 她这脸色却落在了萧煜祁眼里,他淡淡道:“可是听得明白?”语气却已然冷了下来。 顾翠翠愣了愣,故意装作才明白的样子,说:“哦,原来是月事来了!我去煎一碗红糖姜汤来。哦,不,三哥,你去吧。平安第一次来月事,肯定不知道怎么处理,我先教教她。” “她睡着了。”萧煜祁淡淡道。言外之意很明显,不要去打扰她睡觉。 顾翠翠越发觉得尴尬! 睡着了又怎么样?不会起来垫上棉条再休息?等下弄得床单上都是血渍叫她怎么清洗! 大麦这是怎么了?!一而再再而三地维护那个小贱人! 难不成……他们之间真的已经发展到了……那种地步?真的做出了见不得人的事儿?! 顾翠翠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刚开始大麦对自己的态度明显要比对那个死丫头要好要热情,这才搬出去几天,就处处向着她了! 哼!一定是平安那个贱货用身子引诱他了,不然他现在怎么就对她言听计从?怎么就一心护她?!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得想个办法!把大麦给抢过来!! 平安其实在萧煜祁将她轻轻放在床上,小心盖上被子的时候就已经醒来了,只是……她知道自己是被他一路抱过来,难免感到有些尴尬,此时听顾翠翠说要教自己,立马睁开了眼睛,忍着疼痛道:“姐,你进来吧,我没睡着。” 有了平安的允许,萧煜祁不再反对,也在桌边坐了下来。 陈金花三人见他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坐下来拿起筷子吃饭,嘴唇动了动想要说点什么,最终还是咽了下去。说出来怕他发怒要打人,不如腹诽! 那边顾翠翠关了门,还真先就教了平安怎么垫棉条,等到她收拾好之后才问:“平安,姐看最近大麦对你比以往要亲近了许多,你们俩……不会真的像村里人说的那样,已经……” 她问得这么直白,平安又怎么会听不明白! 可她却就是想装装傻,看看顾翠翠心里把她想成了什么模样,于是,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顾翠翠:“姐,你说已经怎么?平安不是很明白。” 做了婊子还装清纯!顾翠翠心里暗骂,一郁闷就脱口而出:“你们俩不会是已经睡过了吧?” “嗯!”平安盖好被子,点点头。 顾翠翠直直盯着她看了半分钟,有些不可思议她竟然回答得这么干脆,终于忍不住低声骂道:“小骚、货!你都还没及笄,就和男人睡在了一起!你要不要脸的?!枉我顾翠翠对你那么好,你这个骚狐狸说把男人抢走就抢走了!” 萧煜祁虽然嘴里吃着饭,但耳朵里却一直关注着她们房间的声音,此时听到顾翠翠口吐恶言,筷子不禁也停住了。 呵呵……就知道! 平安在心里头冷笑! 就知道这顾翠翠也不过是表面功夫做做的。从一开始她就看出了她的自私和冷血,果真,现在好像触犯到她的利益了,她就翻脸不认人了! 平安笑得心无城府:“姐,你这说谁呢?话这么难听。我是和大麦睡在一个屋檐下过,但是那也是没办法啊,你们将我们赶了出去,不是没地儿可去嘛!” “没地儿住你就和他睡了?”顾翠翠恨不得一巴掌扇死眼前这个贱、货,“没地儿睡你就能做出这伤风败俗的事儿来了?!” “姐,你在说什么?伤风败俗?!我和大麦不过是躺在一堆干草上,盖着同一床被子,又没做过什么!谁让你们不给多扔两条被子出来的?”平安不高兴了。 顾翠翠这才好似听出来一点端倪,顾平安的“睡”和她口中的“睡”好像完全是两回事?! 052他的女人被人惦记上了! “呃……你们只是睡在一块儿?没干什么其他的事儿?”顾翠翠明显不相信。 “姐,你觉得可以干什么其他的事儿?”平安故意反问,“平安不大懂,姐,到底可以干什么事儿?” 这下顾翠翠就有些尴尬了,到底是说破呢?还是不说破呢? 说破了怕这贱丫头真就听进了心里去了,到时候说不定还真的就引诱大麦做那羞人的事儿了!要是不说破,万一大麦对她有想法,到时候她不懂得拒绝可怎么办? 顾翠翠纠结了。 恰巧门外“咚咚咚”敲了三声! 顾翠翠跑过去开门,正巧见到萧煜祁端着红糖姜汤站在门口。 “大麦,我来就好了。”顾翠翠笑着接过陶瓷大碗,“我们还有体己话要说。”说完,重新又把门给关上了。 萧煜祁倒也不急,以平安的能耐,不会被顾翠翠给欺负了去,这点,他很放心。 只是,这顾翠翠也太可恨了些!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耍得那么自如!刚才她口中的那些话,连他都听不下去! “那个……平安,你以前说的那话,可还算数?”顾翠翠将碗递给平安,支支吾吾道。 “什么话?”平安一边吹着碗面上的热气,一边问。 “就是,刚捡来大麦时,你说会帮着让他讨俺回去做太太那话。”顾翠翠阴郁着脸,瞥她一眼。 平安的手一抖,洒了些糖水出来…… “自然是算数的,呵呵,姐,我啥时候说话不算话了!”平安笑道,心里却有些不高兴!你想要嫁给大麦凭你自己的本事去啊,干嘛在我面前提这个,还让我帮忙?! 坐在堂屋里的萧煜祁可把她俩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心里莫名不是滋味儿! 难怪她每每在他的暗示下都不为所动!原来竟是想将自己和顾翠翠撮合成一对儿!该死的丫头! 可转念一想,似乎又有些不像?他看得出来平安并不是真的和顾翠翠亲近,可是……不管怎么样!她一开始就不该说撮合他们的话!他猛然想起唯一一次带顾翠翠去树林子里头,结果平安使劲儿给他俩制造机会的事儿来!害得他背了顾翠翠一路! 萧大爷的脾气又开始上来了! 找个机会一定要让那自作主张的丫头尝尝自己的厉害! 这一晚,顾翠翠难以入眠,同样难以入眠的还有某位心高气傲的大爷,而始作俑者却因为一碗红糖姜茶下肚,沉沉地开始做起美梦。 第二天一早,王大柱带了三个小火锅炉子过来,平安却身子有些乏,起来得比以往都晚了一些。萧煜祁看着她因为天天早起严重缺睡的黑眼圈儿有些不忍:“今儿我和大柱过去便是,你在家休息。” 不知是不是因为是第一次来月事,她觉得好累,腿上总感觉没力,而且腰上也沉甸甸的难受得紧。难得偷一次闲,她便痛快答应了:“也好。” 没有平安在,萧煜祁照样能把事情办得很好,在镇子上把鱼和紫苏卖了,得了八十文钱,又在“醉清风”把三个小火锅炉子和三十斤枸杞芽苗卖了,得了一两银子五十文钱,算算下来今天一天就有一两银子一百三十文钱。加上上次还余下二百四十文钱,再减去今天的车费三十文,一共他手上还有一两银子三百四十文钱! 也许是因为和平安相处得久了,连他都变得有些像守财奴了,想着她的劳动没有白费,他也觉得高兴。 但还是有不高兴的事儿! 那就是,常住在“醉清风”的那位慕小公子,他看着就有些不爽! 这不,在他们临走的时候,那家伙正巧从外头进来,见着他们奇怪地“咦”了一声:“今儿那小丫头怎么没来?就你们俩?” 萧煜祁心里承认他很不愿意,很不高兴平安被人惦记着…… 但人家还就偏偏惦记上了,用扇子指了指他:“你!明儿个把平安丫头带过来,让她过来给公子我做早饭!” 好嚣张!好狂妄! 萧煜祁气场也出来了,冷冷道:“她身子不舒服。” “前天还活蹦乱跳的……这样,你转告她,伺候好了公子,赏银十两!”慕钦扬懒散靠在一旁柱子上,摇了摇扇子,好整以暇地等着萧煜祁接话。 谁知,萧煜祁却似没看到他一般,接过何春明递过来的银钱,转身看也不看他径直走人了! 胆敢在公子我面前狂拽?呵呵,等着吧,到时候整得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嘿……纵横情场多年的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子对那丫头有意!!慕钦扬今儿心情好,不想撵上去修理他,嘴角挂着一丝讥讽的笑意,一个计划已经在他脑海中慢慢成形…… 萧煜祁这边还算顺利,但是在家中休息的平安可就是大大的不顺了! 早上,顾翠翠和顾三全自然是要出工的,家里就只剩下难搞的三个人,这三人还好像就是特意在等这个难得的机会一般!好不容易萧煜祁不在她身边,所以,自然是虎视眈眈! 平安睡得迷迷糊糊呢,只觉头皮猛然一痛! 睁开眼,却发现原来揪住自己头发的竟是顾山虎! 他这是想要来寻仇了!自己知道了他的秘密,这一次真要落在了他的手中,不死肯定也要被打成残废! 平安心里有些害怕,冷汗倏地一下就从后背蹿了出来! 不行!事到临头不能慌乱!平安强压住心中恐慌,牙根紧咬,特妈的,一而再再而三,简直忍无可忍!等老娘变得强大的那一天,你们最好都还好好活着! “死丫头!胳膊肘往外拐!”顾山虎一把将她的头发就拽了起来,“郭家烧砖的钱都是你给的?” 呵……原来是为了钱!倒还有转圜的余地。 “叔,不就是为了几两银子吗?先把我放开来再说。”平安冷冷道。 可顾山虎还是不肯撒手! “叔,你今儿要是打死了我……呵呵,到时候不但一文钱拿不到,大麦回来……” 又拿那野小子压他!顾山虎心里头那个火儿一下子就蹿得老高! 053东窗事发 向来在这个家里作威作福惯了的顾山虎怎么能容忍一个毛头小子一而再再而三地威吓自己!何况他现在还不在! 顾山虎狠力一扯,疼得平安深嘶了一口气,正当他用力把她的头往床柱子上撞去的时候,平安两手连忙护在头顶! 疼!头疼!手更疼! 声音越发的冷了:“顾山虎,你确定今儿是想撞死我?!” 这一声清泠的声音,倒是让他回过来神了:是呀,他是来要钱的!这真要是下手狠了,撞出个好歹来,不但钱拿不到,那野小子也定然不能饶过他…… 这样一想,反倒松了劲儿。 平安从他的毒手中得以缓过来,拿了件外衣套在身上:“银子我没放在家里,你们想要的话就跟着我去挖。” 原来她竟然把银子给埋起来了! 平安领着三人出了门儿,上了大路,就往陈菊花家的方向走去。 顾山虎有些着急了,几步上前,压低声音在她耳边威胁:“你带我们去她家干嘛?是不是想耍什么花样!老子警告你,不要找死!!” 带他们走这条道,实在是因为这个方向是萧煜祁他们回来的方向,原本她还没注意陈菊花家就在附近,现在被他一提醒,倒是想起来这么一茬:“我有什么花样好耍?上次来拿鞋样儿顺便就把银子埋在小姨家的墙脚了,叔,您那天不是也在帮小姨修门闸的吗?” 她的声音挺大,足以引起陈金花的注意。 “孩儿他爹,你那天也在妹子家?”陈金花有些奇怪地问,“你不是说接连在镇上帮了几天工,没功夫回家吗?” “呃……中间是回来过,正巧妹子过来说是门闸坏了,让俺过去看一看。”顾山虎道。 “婶婶,你是不知,顾叔的技术可好了,我们去拿鞋样儿的时候,那门闸就修好了!大门儿关的死紧死紧,连声儿都透不出多少呢!”平安故意道。 顾山虎瞪眼看她:“死丫头,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再胡说,信不信揍死你?!” 平安看着他恶狠狠的样子,反而笑了:“顾叔,我这是在夸您呢!” 离他太近可不好,万一这家伙又动起手来……平安快步走到了陈金花身边,压低了声音对陈金花道:“婶婶,不过,我也听来了一些……” 顾山虎一锹就扔了过来! 擦着她的衣摆!好险!差点儿没被他给砍死! 平安撒腿就跑:“婶婶,叔不让我说!下次再告诉你!!” 顾山虎扯腿就要追,却被陈金花给一把拉住:“顾山虎,你给俺说清楚,你和菊花说了些什么?!” 可是陈金花不像陈菊花,瘦瘦小小的个子,哪儿有力气拦得住身强体壮的顾山虎!没出多久,就被他挣脱了! “大全子!给俺拦住你爹!!”陈金花撕心裂肺地呼喊,“这个家要散了!这日子是没法儿过了!!” 纵使顾山虎跑得比自己快,平安也不怕了,因为远远的,王大柱的马车已经出现在了路的尽头! “大麦!救命!!”平安扯着喉咙大喊,“救命!!” 萧煜祁听出是她的声音,心里一惊,还没等王大柱停下来,便一跃从马车中跳了下来! 远远的,那被追的娇小身影不是平安是谁!一时间悔恨涌上了心头,他怎么这么大意,将她一个人留在顾家呢?他应该到哪儿都把她带在身边的! 又是顾山虎! 萧煜祁几乎是本能地点地而起!呼啦啦奔跑的速度甚至要快于王大柱的马匹! 眼见着顾山虎就要追上她,萧煜祁情急之下摸出一枚铜钱,中指一弹,只见一道墨光倏忽而过!直直击中了顾山虎的膝盖! “噗通!”顾山虎扑倒在地! 顷刻,萧煜祁到得平安面前,拉起她的手:“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这突然来的接触,在他来说是那么自然,但于她而言,却有些别扭。她只和男人勾肩搭背称兄道弟过,还从来没有手拉手……所以,下意识地便缩了回去。 “我还好。” 而此时陈金花也跑了过来,见顾山虎摔在地上爬不起来,也双膝跪地哭嚎:“俺这是做了什么孽哟!你成天在外鬼混就算了,还要把俺妹子也要算进去……呜呜……” “娘!别乱说!”顾大全想要拉起她来,“这丫头的一面之词也能听进去?” 有了大麦在,她还怕什么?! 他们一个一个恨不得打死她,恨不得谣言淹死她,她为什么就不能反攻?! 对!从现在起,她就要让他们顾家尝尝欺负她顾平安的苦果!血债血偿,死去的原主儿,我会替你复仇的,会替我们俩复仇!! “哥,这可不是我的一面之词!不信,你把小姨叫出来问问?当时我和大麦在门口是听到叔和小姨关着门在说话来着。大麦,你说是不?”平安转头问萧煜祁。 “嗯。”萧煜祁十分配合地应了一声。 “他们都说了些什么?”陈金花一抹脸上的眼泪,一张脸顿时黑一道白一道,煞是好看。 顾山虎咧着嘴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膝盖处生生插进去一枚铜钱!而那粗布裤腿……已经被鲜血染成深褐色! “你要胡说,老子打死……”顾山虎话还未说完,他另一只膝盖又被什么狠狠一击,这下又扑倒在地了! “小姨说‘姐夫,轻点儿,痛,你好坏’,叔说‘姐夫怎么舍得弄疼你’,好像是这些,我也记不大清楚了。”平安皱着眉头,一脸使劲回想的样子,“不过我记得很清楚,小姨的胸好大!而且,还很白,一定很久没晒过太阳!那盘扣扣了好久都没扣上去!” 够了,这几个词,几句话已经足够陈金花联想了…… 果不其然,陈金花撕心裂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娘啊,俺不要活了!这日子不要过了……俺的亲娘呀,你怎么不把俺也带过去啊。不要脸呐,都不要脸呐!” 一阵哭嚎倒是招了好几个旁观的村里人,其中有一句话却落到了平安耳里:“大全她娘总算发现了她男人和妹子之间的丑事了?” 原来除了陈金花,顾山虎和陈菊花的苟且之事在村子里头老早已经是人尽皆知了!! 054不要脸的骚货 这一天很热闹,因为除了他们这头,顾翠翠也在忙活着。 从地主家里偷偷抽了点儿空出来,她揣了自己攒的二十文钱,拐进了镇上的一个小巷子里头。 这地儿是她老早就打听好了的,听说最里头的那家,啥东西都卖,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她要的。 她小心翼翼敲了敲门,看了看四周,希望不要有人发现她来过这里才好。 门“吱呀”一声开了,出来个白胡子的干瘪老头儿,一双吊睛眼看了看她:“姑娘要买什么?” “呃……俺想要买……买一种药!”顾翠翠有些紧张,脸有些红。 “什么药?”老头儿看了看她,“老朽这里的药可多了,吃死人的,吃不死人的,都有!你要哪一种?” “吃不死人的。”顾翠翠支支吾吾,“有没有吃了难以控制自己……呃,男女……那个吃的?” 老头儿冰冷的眼光在她身上扫视了一圈儿,才道:“你是要春、药。”根本就不是问,而是笃定的语气! 顾翠翠的脸噌的一下就涨得通红,她点了点头:“有吗?” “有。一百文一包。” “能便宜些吗?”顾翠翠底气有些不足,因为她手上才带了二十文钱。 老头儿看了她一眼:“姑娘,老朽这里从不讲价,要是嫌贵,大可不买。” “那……把人迷倒的药多少钱一包?”顾翠翠又问。 “二十文,一分不少!”老头儿回答得很干脆。 两样药她都是想要的,只可惜手上没那么多钱。顾翠翠有些局促:“那俺等会儿再来买吧。” 她还真就说到做到了,急急忙忙回到帮工的地方,找了地主家管事儿的要求先支一百文,说是家里有急事要急用。 管事儿的虽有些不大愿意,但最后在她的好说歹说之下总算给了她。 一百二十文凑齐,她忙不迭就在老头儿那里换了自己想要的两包药粉。 出得门来,那两包药粉就放在自己前襟贴胸口的地方,她摸了摸,一再确认不会漏下来之后才微微放下心来。 这可是关乎她一生幸福的两包药粉! 不管怎么样,她是准备豁出去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郎啊! 且不说顾翠翠买这两包药是准备给谁吃,但说平安这头。 顾山虎吃了亏伤了腿,被顾大全背回了家,而陈金花也一路哭哭啼啼嚎啕着跟在他们身后,这个高音喇叭,倒是不用别人做宣传了,自己家的那点破事儿一路过去被村里人都知道了。 才回到家,陈金花就一抹鼻涕眼泪,对顾大全道:“大全子,去把你弟弟妹妹叫回家来!顺道也把陈菊花给俺叫过来!今儿这事儿俺一定要弄个明明白白!” 以前提到陈菊花她都说“你小姨”,现在变成连名带姓称呼了,可见她心里已然恼恨起陈菊花了。 俗话都说家丑不可外扬,陈金花可不管这许多!没有儿女撑着,她还是很怕顾山虎,虽然他一条腿受了伤,但是真要发起狠来不定就将自己往死里打了! 庆幸的是,大麦和平安也跟着回来了。有大麦在,顾山虎还是会顾忌几分。 没出多久,顾三全和顾翠翠都慌忙火急地赶了回来。陈金花一见儿女到齐,立马摆出来一副受害人的样子,呜咽道:“三全呐,翠翠呐!娘是活不下去了!” 顾翠翠一头雾水,自己这才说家里有急事支了钱买药粉呢,家中还真就出了急事了?! 三全忙上前:“娘!出啥事儿了?” “三儿啊,这家里只有你心疼娘了啊!”陈金花哭得很伤心,“你问问你爹,你去问问他,看看出了啥事儿了!” 顾三全这才发现顾山虎躺在床上,一条裤腿上还有血渍! “爹!咋了?!”顾三全有些慌了。 顾山虎怨毒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萧煜祁和平安二人,愤恨道:“还能咋的?被那狼心狗肺的东西给伤的!天天吃我们顾家的,喝我们顾家的,反倒恩将仇报打顾家人!” 顾三全一听也有些怒了,本来他就很不乐意平安一直将那野小子带在身边,原先为了免平安遭打,那小子出手他也就忍了,可现在他反倒变本加厉了! “平安,大麦身体早就养好了,你看着这两天什么时候把他送回周家去吧?”顾三全提出了要求。 萧煜祁眸色一紧,这是要赶他走!也不知小丫头会不会听他的……心里不免还真有些担心…… 笑话!让她把大麦送走?以为她傻啊! 有大麦在多方便,重活儿他干,有人欺负她他上!她才舍不得把他送走呢! “活该被打伤!大麦怎么就不把你这不要脸的东西打死呢?!”陈金花一边哭一边嚎,“谁都不许把大麦送走!” 虽然这话说来是有一些赌气,但是,她也是经过了考虑的,这大麦万一真给送走了,到时候她在顾山虎面前可更像是个胆小的老鼠了!怎么说这事儿是平安挑起来的,平安那死丫头暂时还站在她这一方,顾山虎就不敢对她怎么样。 “娘,为什么?”顾三全不明白了。 “俺也不同意将大麦送走!”一直沉默的顾翠翠终于发了话。她刚买的那两包药粉还没派上用场呢!怎么就能把他送走? 她还就指着这次得手之后自己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正巧,陈菊花跟着顾大全一前一后进了门儿,一见陈金花眼睛肿得跟个桃子似的,立马很是夸张地问:“姐!你这是咋了?谁欺负你啦!” 陈金花就像是准备战斗的公鸡,噌一下就站了起来,手指着陈菊花的鼻子:“陈菊花,你这个骚货!还要不要脸了?!人家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你连你亲姐姐的男人都抢!想男人想疯了!自个儿没了男人就惦记着别人的男人?!” “姐!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凭什么只说俺惦记你的男人呢?你为啥不想想,是不是你男人一天到晚的惦记俺?”陈菊花非但不觉得羞愧,反而咄咄逼人。 一句话噎得陈金花脸红脖子粗! “你个不要脸的骚、货!!” 055家丑已经外扬…… 陈金花终于发了狂,扑上来和陈菊花扭打成一团。 女人之间的搏斗,不是抓就是挠,不是揪就是掐。可怜陈金花生得瘦弱,根本就不是肥壮的陈菊花的对手! 好在她三个儿女及时出手,将厮打在一起的二人拉了开来。 也不知是谁在混乱中给了陈菊花狠狠一个耳光子,陈菊花扯开嗓子大嚎:“你们一家人都来欺负老娘!顾山虎!你快来看,他们一伙子合起来欺负俺!” 顾山虎做了亏心事,哪儿还有立场说话,只得窝在床上敲了敲床板:“都别吵了!家丑不可外扬!” “哦,你还晓得这是家丑啊?”陈金花破口大骂,“我还以为你不知廉耻到不知自己做的是丑事!你娘的,你当初睡她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丑不丑?!” 不管怎么样,这个家丑是已经外扬了…… 因为他们高亢的声音引来了不少人。平安往外看去,只见栅栏外站了黑压压足有一二十人。其中就有李阿花娘,正在幸灾乐祸地看好戏呢。 只得劝道:“婶儿,既然这事儿都发生了,不如你和叔摊开了把话说清楚,这样吵吵闹闹的……村里人都等着看热闹。” 陈金花心里有气,一抹眼泪:“有啥好说的!” “给叔两条路,让他自己选。要么选小姨,让他从此和小姨过日子……” 平安话还没说完,陈金花就一拍大腿:“平安,你这是存的什么心思?!白白送给这狐狸精一个男人,老娘不干!” 平安抬眼瞥了一眼陈菊花,呃……狐狸精?这个词儿用在她的身上,怎么有种滑稽的感觉? 难道狐狸精不应该是美艳无双婀娜多姿的吗? 当然,陈菊花也很努力地经常扭动着肥臀和水桶腰,但是……也顶多只能用搔首弄姿来形容她吧? “婶儿,我还没说完呢。”平安继续道,“叔要是选了你,以后就必须安安分分过日子,再与小姨不得有任何往来!” 陈金花怎么听都觉得自己没占到好处,明明自己是受害者,不该得到一些补偿吗? 平安见她迟迟没有同意,便道:“婶儿,叔因为这事儿已经伤了一条腿,想必要完全康复也要十天半月的,您若是还不解气,就叫大麦干脆挑断了他的脚筋!让他以后都变成瘸子,如何?” 这样一来好像就更不划算了……陈金花想着到时候真的瘸了腿,害的还不是她自己?于是,一把扯过陈菊花肩膀上的衣裳:“贱人!去里头!” 外头的动静顾山虎听得是一清二楚,乍一见两人进来,马上就表明了态度:“金花,俺是被鬼迷了心窍,做出了不该做的事儿,你放心,以后俺一定跟你好好过日子。” 顾山虎,何许人也?吃喝嫖赌样样拿手的一个混混!他老婆陈金花又怎么会不知道。 只是,陈金花万万没有想到她隐忍啊隐忍,他竟然和她亲妹妹两个人勾搭在了一处。 这么多年来,从未听他说过一句保证的陈金花一时间还有些适应不过来。不知该怎么答话。 倒是陈菊花听出了什么:“姐夫!你说和俺在一起是鬼迷了心窍?第一次可是你哄着俺说俺身材好,说俺摸起来舒服,最后把俺骗上了床的!” “不要脸啊!不要脸!!”陈金花扑上去就想狠狠揪她一把,“陈菊花,你还有什么不能说出来的?” “姐,你要听吗?”陈菊花挺了挺胸膛,“姐夫说你全身上下没有一两肉,干巴巴的硌得慌!” “啪!”陈金花忍无可忍,一耳光子扇在了陈菊花的脸上! “菊花,你可别随便乱造谣!”顾山虎脸色阴沉沉的,一双眼神冒着阴戾的光,“这些话俺可从来没说过!要不是你央俺给你修门闸,故意将门闸得死死的,又敞开了衣裳往俺身上蹭,俺能做出那伤天害理的事儿来么?” 陈菊花蒙了……不是被陈金花一巴掌打蒙的,而是被顾山虎得了便宜又反咬一口给咬的! 她气得颤颤巍巍,从咯吱窝下抽出一张帕子,终于见了眼泪:“顾山虎!你这个没良心的!你哄着我上了几回了?你自己还数的清吗?哪一次不是被你整得累得死去活来,你竟然意思是说那天才是第一次?还是俺引诱的你?” 清官都难断家务事,平安有些头疼了……真不想管他们家这点儿破事! 萧煜祁呢,竟然还气定神闲地站在一旁,也不知在看热闹呢,还是在想他自己的心事。 “怎么不是?”顾山虎道,“你那时候见到大麦过来,不是依样想去蹭大麦吗?最后被平安给拦住了才作罢!” 还真有这么一回事儿! 这下陈菊花算是里外都不是人了…… 平安想要早点儿结束这场闹剧,对陈菊花道:“小姨,再闹下去也没人帮着你,你还是先回去吧。” 其实陈菊花也看出来了,顾山虎根本就没那个魄力跟自己单过。留在此处也是受他们一家人的欺负,现在平安给她铺了个台阶,还不赶紧就着下来。 陈菊花用帕子擦了擦眼泪,控诉了一声:“顾山虎,你这个负心汉!小心不得好死!!” 临走时,她还红肿着眼睛深深看了萧煜祁一眼。 只可惜啊,萧某人完全就没接收到她那含情脉脉的眼光!因为他正在纠结,要不要将早上那姓慕的说的话转告给平安呢。 056木柴上被淋了火油! 好不容易送走了陈菊花,一场闹剧落了幕,平安也趁机走出了顾家大门儿透透气。 听说郭家明天就准备动土了,正好手上有些银钱,不如先给他们送过去。 萧煜祁跟在她身后,不声不响。平安已经习惯了他这种存在,便没往心里去。 才走了一段路,萧煜祁便开了口:“平安……” 难得他主动开口,一定是有什么事儿。平安回过头来问:“怎么了大麦?” 虽然他很不愿意她去给那姓慕的做什么早点,但是,这么大的一个挣钱的机会摆在眼前,他若是隐瞒了她,以后她知道了一定会和他闹脾气。 所以,萧煜祁最终还是说了出来:“我今儿去遇到上次那个姓慕的了,他让我转告你,让你去给他做早点,说是让你……伺候好了他,赏银十两。” 这“伺候”二字,他真心不想说出口,听着心里堵得慌! 他就是不喜欢她去伺候别人! 可是,无奈,自己没钱没势,又有什么办法呢?唉…… “十两?!”平安有些惊讶!这十两若是赚到手,外加上上次的,和现在他们手中的,足够可以给郭家盖起三间小平房了! 这是个好机会啊! “什么时候?”平安问。 “你决定要去了?”萧煜祁就知道爱钱如命的她会是这样的反应!可是真的看到却又觉得心里一阵失落。 “十两也!大麦,我们得卖多少鱼多少紫苏,多少枸杞芽苗才能换来十两银子啊!去!肯定得去,你也跟着我一起去!”平安眼角眉梢都跳动着雀跃的光芒,“大麦,你知道吗?拿到这十两,咱们就能给郭叔盖间房子!咱欠郭叔的人情债……也能心安些了……” 萧煜祁就知道她是这样打算。 其实,郭铁匠的腿……她的责任也不是很大吧?只是这丫头心善,竟责任都背在自己身上…… 十几两银子全数送给郭家,她倒是不心疼了。 他明白她,更觉得她这样的品质难能可贵。也有些心疼她,便沉默着点了点头。 也罢,她要去赚,他就陪她去! 只是,万一那家伙要是想动什么歹心的话,他定然叫他尝尝他的厉害! 来到郭家原址,只见大柱他们都在。原本的一片废墟已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地基上也用白石灰划了一个个大大的方框框,想必是准备按着这个格局来挖地基了。 郭铁匠因为腿脚不方便,在王家和他请来的同行一起忙着打造小火锅炉子,只有张宝妹忙前忙后招呼来帮忙的工人。 平安将今儿大麦交给她的银钱留了一百五十文出来,其余的一两多全数塞到了张宝妹手中:“婶子,这点儿工钱先拿去救救急。” 张宝妹忙忙往外推:“平安,上次就花了你一两多,这回……你郭叔和俺哪儿还好意思接你的钱!” “婶子,郭叔的腿是为了救我而伤的,这钱你要不收,叫我顾平安寝食都难安!”平安说得很严肃。 “你郭叔那腿怎么能赖你!”张宝妹急道。 “大林他娘,你就收下吧。不然平安丫头心里不好过……”旁边一个方脸汉子擦擦汗,劝道。 这人有些眼熟,可是想不起来是哪家的当家的了,平安在脑海中搜索着,才刚刚冒出点儿头儿来,只听得王大柱气喘吁吁跑过来大声说:“正好你们都在!俺给你们看样东西!丁叔,你闻闻!” 哦,想起来了!他是丁香她爹!上次郭家失火那夜,他就是和丁香娘并肩站在一起的! 丁香爹拿起一根烧了一半的木棍子放到鼻子下闻了闻,皱了皱眉头:“火油的味道?” “对!丁叔!不止这根!还有好些根都和这味道一样!估计足足能捆成这么大的两大捆!”大柱一边张开两手一边比划说,“就在我们刚刚清理出来的废渣里发现的!” “大林他娘,你家火油可是存得多?”丁香爹似是意识到什么,忙问张宝妹。 张宝妹尴尬笑笑:“丁香爹,哪儿啊。咱老郭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哪儿有那个闲钱买那许多火油存起来,咱家都是天黑了就入睡,能少点灯就少点灯。灯油烧不起啊……” “这就奇怪了……郭家既然没有那么多火油,那这些柴火上头的火油是打哪儿来的呢?”丁香爹皱着大刀眉。 王大柱快人快语,连珠炮一样:“丁叔,别想了!这事儿不是很清楚吗!肯定是有人故意放的火!!” 其实在场的人多多少少都已经猜到这一点上去了,只是,没有人敢当机立断说出来。 连张宝妹自己也有些害怕,一拉王大柱:“大柱子,你可别乱说,婶儿有些瘆得慌!” “婶儿!俺可没乱说,俺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黑心放的这一把火!俺这就到村东头李家去问问,看看有没有人前些天买了很多火油!” 王大柱风风火火的性子,说到马上就做到,来不及听别人劝告,一溜烟儿就跑向村东头。 清水村很大,离平安镇又有些远,所以,李家就开了个小铺子,卖卖日常用品。平常清水村的村民和边上两个村子有什么需要的就会到李家去买或者用东西兑换,倒是比上镇上方便得多。 没出多久,王大柱又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跑回来了。 “怎么?有没有人买过?”丁香爹问。 “没有!”王大柱上气不接下气道,“没想到这纵火的人竟然这么精!买油都不在自己村子里买,生怕被人抓了把柄!” 平安劝道:“大柱哥,事情急不来,这消息先别声张,就咱几个人知道就好了。不然怕是要打草惊蛇,到时候那混蛋有了防范就更不好查了。” 王大柱这才点点头,对着旁边三个汉子道:“叔,大哥二哥,听见了没,先别说!” 三个汉子都老实地点了点头:“嗯,俺们不会乱说。” 原来都是王家人!难怪能不要工钱就先来帮忙了,看来王家一家倒是热心的。 057不要轻易喜欢我哦! 平安将一百五十文交给大柱,吩咐还是像昨天一样收三十斤枸杞芽苗,又到王家看了看郭铁匠,这才和萧煜祁两人又一次进了山。 照例是像昨天一样的打算,一斤紫苏,三十斤鱼。 “平安,你肚子……还疼吗?”收拾好鱼篓,正准备离开小河边,萧煜祁问。 “不疼了。”平安回答,“对了,大麦,昨天我不是抓了一两斤螺蛳吗?‘醉清风’老板怎么说?”平安想起来昨天正是因为摸螺蛳而导致自己的肚子疼得几乎昏厥,便问。 “螺蛳他店里也有得卖,一文一斤。”萧煜祁顿了顿,“你以后别下水了。” 虽然简简单单的话语,但是,她的心里还是一暖。 他话虽然不多,但是他在表达自己的关心呢! 没想到螺蛳竟然卖不出多少钱来!平安有些郁闷,要知道螺蛳做好了可是一道好菜! 她鬼点子很多,而且经常不按牌理出牌,一想到明天还要去给那什么慕小公子做早点,眼睛就骨碌碌转了起来,是不是……明儿早上可以给他做一道上汤螺丝? 指不定能把价格给抬高来? 原本准备走人的平安停了下来:“大麦,先别走,给我抓一斤螺蛳先!” 习惯了对她言听计从的萧煜祁,还真就又脱了鞋子,挽起裤腿,三下五除二地给她抓了斤把螺蛳这才背着篓子往回走。 “大麦,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平安问。 “上次不是回答过你了吗?”萧煜祁淡淡道。 “我想再听你说一次。”平安扯了扯他的袖子。 是啊,好听的话谁不爱听呢?尤其是从帅哥嘴里吐出来的好听的话! “自我一醒来看见的就是你,照顾我的是你,对我不离不弃的也是你,除了你,我不知道该对谁好。也只有你,值得我这样对待。”大麦深深看了她一眼。 平安一颗小心脏跳得“噗通噗通”的,甚是欢快! 可是,嘴上却提醒萧煜祁:“大麦,你可不要随便喜欢上我哦!”因为,她好怕……也许哪一天她就会莫名其妙又穿越回去…… “谁说喜欢你了。”萧煜祁语气已经冷淡了下来。心里不觉也有些闷闷的。 “那就好!”平安故意嘻嘻笑道,“我就怕姐姐魅力太大,一不小心你就会爱上我……” 萧煜祁别开脸,不愿再看她笑得跟花儿一样的面容。她的皮肤很白,此时在暮色下闪耀着淡淡的光泽,让他恨不得狠狠捏一把!可恶的顾平安!! 不知不觉吸引了他的目光,却又这么着急想要撇开! “伺候”慕钦扬一事,并没有因为萧煜祁的不高兴而有任何改变。 第二天一早,在镇上酒楼里结了八十文钱之后,马车就欢快地奔向了“伺候”慕小公子的方向! 果不其然,慕钦扬还真就优哉游哉地等在了大厅里。 一见平安他们进来,立时手一抖打开了那把狂书一个“忍”字的白扇子,扇了扇。 平安蹙眉:故作风流!这才到二月下旬,有必要扇那扇子吗? 才把东西交给店小二,慕钦扬就淡淡然开了口:“平安丫头,来得倒是很准时啊!幸亏你没让公子我白等,不然,你这生意以后怕都是要黄了……” 平安朝他咧嘴一笑:“既然公子都出价十两,平安又岂有不来之理?怎么说,也不该和钱过不去不是?”笑归笑,却是皮笑肉不笑。 “小公子今儿想吃点啥呢?”平安问。 “要本公子说,还用得着叫你来做吗?”慕钦扬毫不客气地用下巴对着她,斜着眼睛瞥她一眼。 有钱人的坏毛病! 平安心里暗骂一声,面上却还是笑逐颜开:“那就请小公子稍等片刻!”说完就往后厨走去。 “唉!平安丫头!”慕钦扬叫住了她。 平安疑惑地看他一眼,问:“小公子还有什么吩咐吗?” “以后叫本公子慕公子,别小公子小公子的叫,好似本公子比你小一样,听见没?” “是!小公子!”平安故意回答,自己却加快了脚步去了后院。 死丫头!胆子真大! 慕钦扬皱着眉头看她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许久之后眸色微微变柔,嘴角勾了勾。胆子大也好,不怕他,正好可以玩一玩…… 怎么说,应该也会比他们府上的丫鬟们好玩吧? 平安可没空管他心里想什么,此时她想的都是怎么样才能拿到他许下的十两银子! 螺蛳昨晚上已经放在水盆里泡过,泥沙已经吐得差不多了,平安找掌柜的要了两根铁钉子,放在泡着螺蛳的水里。 螺蛳很怕这铁腥味儿,要想吃起来干干净净,最好的办法就是然它们快速地吐干净体内的泥沙,铁钉是上好的选择。 一大早吃螺蛳,看起来真有些不可思议,连平安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可是,这慕小公子可是个夜猫子,白天黑夜完全颠倒了过的家伙!从掌柜的口中,她早就打探到他最近的行踪:基本上都是傍晚起床,吃过之后就混到花楼里去了,一直到早上才晃荡回“醉清风”。 他的早餐可不就是一般人的晚餐! 除了螺蛳,再给他来个枸杞芽苗炒鸡蛋?比较清淡,但是滋阴补肾功效不少! 平安偷笑,想必天天混花楼的家伙会肾亏得厉害吧? 正在她忙活的时候,掌柜的过来了,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有些欲言又止:“平安姑娘……” 平安原本打算还是要来一条鱼的,只是现下篓子里才留了几片紫苏叶,怕是味道没那么鲜,便动起了别的心思,不如就油炸河虾! 她一边将调料洒在河虾上,一边轻轻抓一抓,疑惑地看着掌柜的:“怎么了?掌柜的?是有啥事儿吗?” “姑娘,咱这个枸杞芽苗的做法就被对门儿的八宝轩给学了去了!昨儿晚上他们也推出了掌柜推荐菜品,一模一样!而且价格还比咱的要低,据说,四十文就能来一钵!”掌柜的面带愁容,“要是这样下去,平安姑娘,蔽店怕是没有赚头哇。” 平安笑笑,手上动作不停:“掌柜的,这商家之间互相跟风是常有之事。您掌管‘醉清风’这些年,怕是早已习惯了吧?” 058吃的行家 何春明为何来这一说呢?第一,怕是真的有人跟风,在价格上有竞争力,他有些着急了;第二,估计就是觉得她卖给他的枸杞芽苗贵了些。 平安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何掌柜,你放心好了,既然我顾平安和你做这个生意,就不会让你亏本儿!你若是亏了本,我这不是自断财路嘛!” 何春明听她这么肯定,也便放下了心来:“平安姑娘,你可是还有什么方法?” “商贾之道,要么货好,要么价廉。”平安慢条斯理道,“想必掌柜的也是极为了解的。咱这价肯定就这么高了,若是人家降价,咱也跟着降价,到时候导致恶行竞争,谁也赚不到钱!他们要四十文,想必也是有赚的!咱就偏偏不和他一样,咱就要六十文一钵,就要八十文一钵!” 何春明听着有些目瞪口呆,这一样的东西,自己价高还能这么理直气壮了?也不知这丫头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萧煜祁坐在一旁烧火,不禁有些欣慰:这丫头几次价砍下来,倒很有自己谈生意的风格了! “姑娘,这平白无故就比人家价高……客人不是傻子,不会白白出这冤枉钱呐。”何春明提醒她。 平安将腌好的河虾放在一边,笑笑:“掌柜的不必担心!这枸杞苗吃法可多了,可不只这小火锅一种!咱就卖八十文一钵,我马上教你一种新做法,今天你就可以在店门口推出天精两吃!” 何春明一听,脸上疑惑之色顿去,马上带了笑意:“姑娘且说来!” “叫大厨来看!”平安笑着道,“只是,我这菜要是做得好,若是能得个小公子的赞的话……掌柜的,这螺蛳以后……” “好说!好说!”何春明干脆道。 “咱还是先把话挑明了说吧,我也不想要什么高价,这市面上螺蛳跟鱼的价格差不多,一文钱一斤,只是,下一回水也不容易,我今儿做的螺蛳要是味道好于一般酒楼的,掌柜的看看能不能稍稍提点儿价上来。或者我把这上汤螺蛳的菜谱卖给‘醉清风’也可。” 何春明有些犹豫了:“平安姑娘,这腊排骨下天精人家那么快都能学去,你这上汤螺蛳若也是那么容易被学去,蔽店可是赚不到钱啊!” “这个你放心,下天精苗是一道家常菜,没什么特殊的地方。我这上汤螺蛳可不同,有一样调料少了它,别家定然做不出来。而且,这调料至今为止在别处也未发现过。” 何春明想了想,原先答应她枸杞芽苗二十五文一斤就已经很不划算了,要知道,他派出去的人打听到对家八宝轩收来才十文钱一斤!自己白白就多付了这十五文! 可是,做生意要讲一个信字,这牙齿他只得打落了往自己肚里吞…… 这又要他在螺蛳上加价,加到多少?二文一斤?硬生生涨了一倍了!他可不能像之前那么傻了!犯下如此大错! “姑娘,不如就蔽店把你这菜谱买下吧?多少钱?”何春明问。 平安想了想:“暂定一两银子。究竟值不值,等下掌柜的看看小公子的反应再说吧。” 何春明寻思着她说得也对,现在谈钱也太早,先得看看做出来好不好吃再说。 平安说过枸杞芽苗的做法让大厨来看,就真的当着大厨的面做了两个枸杞芽苗做的菜,一个是天精苗炒鸡蛋,再一个是凉拌天精苗。 这炒鸡蛋还是普普通通的家常菜,只要调料放得得当,火候掌握得好,没什么难的。 何三很有把握将这个菜炒得比平安还要软嫩到位。 倒是凉拌枸杞苗还麻烦些,颇费些功夫要! 主要是虽然简简单单是一道凉拌菜,但是前期要准备的时间长,物料也要上等物料,这样一看,倒是这道凉拌菜更为费时费力了! 所幸锅里一直有炖着的老母鸡,汤很浓,味道也很鲜。 平安拿着调羹舀了一点儿上来尝了尝,咂咂嘴:“何大厨,这老母鸡炖了大约多久了?” “足足两个时辰了。”何三道。 “时间倒也差不多了。就是只是鸡汤,显得太寡淡了些……”平安遗憾道。 这鸡汤还寡淡?他可是加了不少料进去过的!这里头还加了当归白芍,滋补得很! “何大厨,有野生的蕈子没有?正好二月,集市行有没有卖‘桃花菌’的?那东西放一点进来,不仅带有松针清香,而且鲜美无比。”平安淡淡道。 何三听她一开口,就已然折服,这丫头果然是懂吃的! 那桃花菌市集上可不经常有,恰巧今儿采买了一些过来,价格可不低!十文一斤呢!要知道掌柜的见他买回来这些外貌丑陋的蕈子,还有些不大高兴呢。 “有!”何三说,“我这便拿些过来。” 平安接过洗干净的蕈子,放入鸡汤中,用筷子压了压,朝何三一笑:“这桃花菌虽然不好看,可肉质脆嫩,美味可口,被誉为‘厨中之珍’呢!” 前些日子还有雷笋,新鲜的拿一点儿出来,也放在鸡汤中。 一边儿等汤熬煮出来,一边儿平安就把河虾放入锅中油炸了起来。 这道菜也是家常菜,炸得通红,外焦里嫩的时候,用大漏勺将虾盛了起来,放在盘中摆盘。边上削上几片青萝卜做成的花儿,颜色上倒是十分相配。 正好,汤也鲜了,味道还真的浓厚了起来。 “咱这鸡也算是一物多用了。”平安吩咐何三,“何大厨,反正汤也不需要多少,鸡加了蕈子,价格比平时还能卖得高些。” 她说完看了看掌柜的,“掌柜的,平安倒是要提醒您,若是您不想别家学去,可以将这桃花菌捞出来,另作他用,笋也可以捞出来凉拌,单独成一碟卖出。” 她的建议可都是实打实能挣钱的! 何春明拱了拱手:“多谢姑娘指点。” “不客气。”平安实诚道,“想来何大厨也是懂的,平安不过班门弄斧罢了。” 何三本就因为她极懂吃的,对她心生几分好感,此时见她竟贬低了自己,衬托得他是个不错的行家,心中又对她感激了几分。 059伺候慕大爷 汤还真的没需要多少! 因为平安根本就没把鸡汤舀出来,而是直接用漏勺放了一小撮儿枸杞芽苗在浓汤中快速汆了一下,马上就沥干来。放入盘中,加上香醋、芝麻油、少许盐拌一拌,再撒上些白芝麻。 红萝卜切丝儿,本想要炒一下,可一想,不如也在鸡汤中汆一下试试。沥干水在枸杞苗边上摆成一圈儿,倒是有些卖相。 桃花菌不如也挑出来,装成一小碟儿,等会儿当做一个菜送到楼上去。 只剩下最后一个上汤螺蛳了。 平安朝何三抱歉笑笑:“何大厨,这个菜不算是枸杞芽苗的做法……” 何三立马懂了,忙说:“我们在外头等着。”说完自己便领头出去了。 这个菜是她准备卖钱的,自然是不好继续再看了。 要想螺蛳好吃,腊肉怎么少得了呢?紫苏自然也是少不了的。很快,一盆上汤螺蛳便烧好了,浓浓的白汤,淡淡的清香。 何三鼻子很灵,很快察觉今儿的螺蛳有些与众不同,便问:“姑娘,你这螺蛳里头都放了些什么?闻起来竟这么香!” 平安神秘一笑:“何大厨,天机不可泄露哦。” 说完朝何春明道:“掌柜的,菜都备齐了,这便叫人送给慕小公子去吧?” 因为何三的夸赞,何春明心里也有了底,只是,当小二端过那盆螺蛳的时候,他却也看不出任何蹊跷来,因为盆里除了螺蛳便是汤了。 这一次,平安跟在小二身后也上了楼去,同去的还有何春明,当然更少不了萧煜祁。 她就是要上来,她可不想她的白花花的十两银子给跑了! 慕钦扬一个人五个菜,上汤螺蛳,凉拌枸杞苗,枸杞苗炒鸡蛋,油炸河虾,鸡汤桃花菌,在平安眼里看来就是奢侈的。 谁知他一坐在桌前,看着这五个略显清淡的菜,就皱起了眉头:“丫头,你就用这些来打发本公子?不说山珍海味吧,总得大鱼大肉吧?怎么一眼看去都是草?!你当本公子是兔子吗?” 真是难伺候的有钱人! 平安现在觉得与有钱人相处也许不一定就是一件好事了……她以前的愿望就是要嫁给有钱人,然后做个米虫,一天只知道吃吃吃,吃遍天下美食。现在看来,这愿望很可能要修改一下了…… 因为有钱人他奶奶的脾气好大!! 心里明明很不满,可是面上还是不能表现出来,有时候做人真没办法,还真不能那么耿直…… 平安咧开嘴一笑:“公子既然让民女来做早餐,民女想着大鱼大肉怕是于早上有些不大适宜,又一想着公子昨晚定然劳累过度,便煞费苦心地做出了这几个菜,想讨公子欢心来着,没想到公子尝都未尝便将民女的一番心意给批评得连渣渣都不是……” 说着说着,还真表现得很委屈了! 只是这“讨欢心”三个字听在萧煜祁耳中却格外的硌得慌! 难怪她一再警告他让他不要轻易喜欢上她,原来她竟是存了这种心思……想要讨富家公子的欢心! 这是想着一朝飞上枝头当凤凰吧…… 萧煜祁心里很是堵得慌,再看她时,竟不知要用何种心态了…… 可是,她真的是那样的人吗?他又有些不信了。 不过,这三字听在慕钦扬耳中却是熨帖得很!尤其是他发现萧煜祁脸色沉了下去之后,心里越发开心了起来! 混小子,叫你昨天那么目中无人地对待本公子,他心中冷笑,等着吧,再往后更有让你好受的。 心情舒畅的慕钦扬不知觉就动了筷子,夹了一点儿凉拌枸杞苗,放入口中嚼了嚼,眉头微微一皱,有些苦!可是,马上就舒展了开来,口中骤然绽开清甜的花蕾。余味悠长…… “这菜不错,有回味。”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他并没有吝啬他的表扬。 “螺蛳?”慕钦扬皱了皱眉,回头看向平安,“我说,丫头,这东西也能上得了厅堂?你是叫我吸得呼啦呼啦直响,还是用手抓得满手油腻腻的?” 确实,螺蛳这菜,还真有一点儿上不得大场合的感觉。尤其是世家子弟达官贵人之类的人物,很少在人前吃这玩意儿。原因就在于这吃的过程太不雅观。 平安倒是不惧,心平气和道:“清水螺蛳,本无大味,有的只是紧致的口感和吸食时的乐趣。确实,有些人看来是不大好看,但是,平安觉得人活着为了什么呢?为了在意别人的眼光?不,人生在世不过图一个‘乐’字。公子行事并不是规规矩矩之人,没想到在饭桌上倒是规规矩矩了,平安私以为这并不是真性情的您。” 不得不说,平安一张嘴还是厉害的。 从一盘菜上升到了人生的高度也就罢了,还从慕钦扬的人生观出发发表了意见! 要知道,她所说的正是慕钦扬所想的。 慕钦扬看她的目光便渐渐多了一丝什么:“没想到小小一个村里丫头,竟有这样见解……” 他不再迟疑,夹了一颗送入口中。初一入口,便觉得有一股鲜香味儿刺激着自己的味蕾,这股子鲜味儿是他以前从未感受过的。很好! 他不禁多吃了几颗。 一一又尝过其他几个菜之后,他不再挑剔。 何春明见他吃得很欢,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看来今儿个慕小公子会安生了……他就怕他一个不满就在大厅里批评起他店里的菜品来。 原以为慕钦扬吃好了便会把十两银子赏她,没想到他竟提出了更过分的要求:“丫头,你也别来回奔波卖你那点儿野菜了,跟着本公子,每日只用给本公子做三餐饭,本公子管你衣食无忧!” 平安有些不高兴,你妹啊,吃饱了喝足了,你还不结账?说这些有的没的干嘛! “多谢公子,平安并不求大富大贵,纵然衣食无忧是好的,但平安觉得依靠自己的努力一点一点积累的过程更加可贵。所以,公子若是觉得今儿的菜还合胃口的话……” 平安话还没说完,一道银白光芒就朝她砸了过来! 060终于凑足了房子钱 还好平安眼明手快,一下就接住了那锭银子,开心笑道:“公子果然不是一般人,连这打赏人的方式也这么酷!” 慕钦扬哼了一声:“你马屁倒是拍得很溜!” “没办法啊。”平安叹了一口气,“谁让咱们这种人生活在这社会的最底层呢?不学点儿拍马屁的本事怎么能安稳活到现在啊……” “不知死活的丫头!”慕钦扬有些不高兴,她竟然这么明白地拒绝了自己!要知道他给她的活儿是那么轻松! 没有远见的死丫头!为了十两银子,竟然不愿意呆在自己身边!她难道不知道,不知有多少年轻貌美的姑娘扑着赶着想要留在他身边吗?! “退下吧,本公子要休息了!”慕钦扬十分不爽地挥了挥手。 平安下得楼来将菜谱给了何春明,换了一两银子,又指着上面的紫苏字样道:“掌柜的,这个配料我有,你若想要明早我带一斤过来。我卖给镇上酒楼是一斤五十文,卖给您也不加价。” 可饶是这样,何春明还是有一种被宰了的感觉! 这丫头真是一步一步都是坑!就引着他往里跳呢。 这不,果然吧,五十文一斤的配料!买起来也肉疼……那一盘螺蛳得卖多少钱!他卖的起那个价吗? 平安察觉他神色有异,忙忙宽慰:“掌柜的,不过配料,一斤可以做二三十盘,甚至更多,您不用一副被宰的模样吧?” 还是被她给看出来了! 何春明有些尴尬:“呵呵,没有,我这是在想该定多少钱一盘。” “小公子都说味道不错,他那么挑,可见味道确实还能过得去的,掌柜的,你放心定,至少也得十文以上!而且,这个别人可学不来哦……” 何春明一想到别人学不来的,心里便宽慰了不少,脸上也多了些笑意。 送走他们的马车,他摇摇头,叹道:“这丫头还是太精!下回还是得留心些!” 除了慕钦扬给的十两银子,还有卖上汤螺蛳菜谱的一两银子,外加三十斤枸杞芽苗卖得的七百五十文钱,卖鱼得到的八十文,这一回算是收获大大的!除去车费三十文钱,一共还有十一两八百文!平安很高兴! 可是回去马车上匆匆瞥过的一个背影却冲淡了她的兴奋许多。 和春堂是画水县城大的药铺医馆,孙大有就站在和春堂的大门口! 平安心里有种隐隐不祥的预感……这孙大有自从上次被自己伤了手,便销声匿迹至今,现在猛然又看到他,平安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大好的事情发生。 回到村子里头,平安自己留了八百文,将十一两银子全都交给了张宝妹,做事麻利嗓门洪亮的张宝妹接过钱时,不禁红了眼眶:“平安,你哪儿来的这许多钱?婶儿……” “婶子,你可不知道,平安妹子可厉害了!在咱们县城里最大的酒楼卖了几个菜,人家大户人家的公子吃着高兴,一下就赏了这么多!”王大柱羡慕地说,“人有一门手艺真真是顶重要的啊!” 因为平安对郭家的帮忙,而且她收枸杞芽苗又带动了几户人家的收入,周遭的人都看在眼里,这些天,流言蜚语也少了许多。萧煜祁暗暗替她高兴,也许这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接连许多日的大太阳,到二月二十二这天下午终于想要休息休息了。 看着天色不大好,加之平安心里头蓦然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便想着明天歇息一天,便交待了王大柱,这天不收枸杞芽苗。 事实证明她的决策是很正确的,因为第二天才到凌晨,便开始轰隆隆打起了雷! 闪电蛮横地撕开天幕,雨水像是倾倒下来一般!这样的天气,即便是有马车,也不好出门儿。 到了天亮,顾家除了顾大全又不知到哪儿去鬼混了,其余几人都闷在家里。 银钱是笼络人心的最好方法! 平安一早起来,看见陈金花红肿着双眼坐在桌边喝稀粥,便拿了三百文钱递给她:“婶儿,我和大麦一直吃在家里,住在家里,其实也挺难为情的。这些钱,就当大麦这一二十天的伙食费吧?” 陈金花接过钱,揣在了怀里,问:“村里都传你昨儿个给了郭铁匠他婆娘十一两银子,可是真有这回事儿?” 青天白日那么多人看着,她也不便隐瞒,便老老实实点了点头:“是的。郭叔为了救我瘸了一条腿,我心里过意不去,就想着能帮他们建好房子也好……” “哎呀!你个傻丫头!”陈金花一根手指就往她头上戳了过来,“你咋这么傻呢?十一两银子啊,可不是十一文铜板!”说完停了停,“对了,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平安道:“正巧去卖枸杞苗的时候遇到一个贵公子,估计家里钱财不少,花钱跟流水似的,他说能做出让他满意的菜品,便赏银十两。我被逼着没办法,就做了几个小菜,谁知运气好,竟对了他的胃口,所以他赏了十两,酒楼掌柜的又赏了一两。” 她隐去了自己卖菜谱的事儿不提,余下倒是真有八九分真。 “啧啧!”陈金花砸了咂嘴,朝顾翠翠说,“有钱人家的钱都跟不是钱似的!翠儿啊,你说你要是嫁到这么一家人家,咱一屋子人以后日子可都好过咯。” 顾翠翠瞄了一眼萧煜祁没有接话。 她怀里的两包药粉一直揣着,可是就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用。 大麦一天到晚都和平安那贱丫头呆在一块儿,几乎就是形影不离,能想个什么办法让他俩分开呢? 这雨一下就是两天两夜! 二月二十四这天早上,顾翠翠依然呆在家里,她娘陈金花就耐不住了,大声问:“翠儿,你今儿又不出工吗?你那帮工又不比咱在地里忙活,难不成还得看天气?” 顾翠翠阴沉着脸,回了一句嘴:“俺请了三天假,身子不舒服!” 她正为如何才能制造和萧煜祁单独相处的机会而苦恼呢,她那墙头草一样的娘就来骂了,烦死人! 061阴错阳差毒了自己爹 到了二月二十五,雨终于停了,又出了个大太阳! 陈金花因为前天才从顾平安手中接过了三百文钱,也知道平安是个能挣钱的,加上上次顾山虎的事儿平安没少站在她这边儿,所以这几对她的态度倒是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儿。 临出门时,陈金花问:“平安,今儿个可是还要上山?” 平安敷衍着点点头。 “东西拿不动等下可以叫三全去接你们。”陈金花说完瞟了一眼还赖在家里的顾翠翠,骂道,“该死的丫头,你今儿身子还不舒服?都赖在家里整整赖了两天了,今儿还想赖不成?还不出去赶紧赚钱!” 顾翠翠没好气地回答:“知道了!等下马上就去!” 陈金花这才背着锄头走了。 没过多久萧煜祁从屋里出来,顾翠翠忙捧起手边的红糖水搪瓷碗,递了过去:“大麦,你醒了?喝点儿糖水吧?” 萧煜祁接过碗,朝平安看了一眼,递给了她:“你喝吧,热乎的可以暖暖身子。” 顾翠翠忙道:“平安的我老早准备好了!你看,这不是吗?”说着,马上端起另一碗糖水递给了平安。 平安疑惑地看了看她,今儿顾翠翠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之间这么热情了起来?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这是在打什么主意?! 平安抿了一口糖水,还真甜! 萧煜祁见她自己有得喝,也往口中灌了几口,皱了皱眉:“太甜。” 正巧这个时候顾大全从外面回来,见他们两个人竟然有糖水喝,一把就夺下平安手中才喝了两三口的糖水,不满地说:“好哇你们,趁着我们不在自己给自己开小灶!爹腿伤着都没得喝,倒是你们两个先喝了?” 说完,也不顾顾翠翠的阻拦,一口气就把平安那碗糖水给喝了个干净! 顾翠翠急得只想跳脚!可表面上却还要装作什么事儿都没有,白了他一眼:“谁让你自己不努力?只知道从我这里拿钱,你不知道前天平安一次性就交给娘三百文生活费!” 心里却在安慰自己,反正平安已经喝了,等下估计就会有效了,至于这个讨人厌的顾大全,大不了到时候他也跟平安一样,昏睡个几个时辰呗。 顾大全上上下下瞟了平安一眼:“三百文!三百文在她来说还算少的吧?她给姓郭的那外人一次性十一两呢!吃里扒外的东西!大头都给别人家了!” 说完,顾大全看了看萧煜祁:“大麦,这糖水你还喝不喝?” 萧煜祁将碗放在了桌上,面无表情:“不喝了。” “不喝了,我拿去给爹喝。”顾大全将糖水端进了顾山虎的屋子! 这碗可不能乱喝! 顾翠翠急了,张开双臂就拦住顾大全:“哥!这是俺特意泡给大麦喝的!” 顾大全狠狠瞪了她一眼:“翠翠,你也要学那贱丫头?也知道吃里扒外了?!自从这小白脸进了屋之后,你看看你们这些女人……一个个都跟得了神经病似的,被他迷得团团转了吧?啊?!俺和爹老早说了要把这野小子赶出去,现在连娘都不让赶了!!你倒好,一碗糖水,还只能他喝?你亲爹都喝不得?!” 亲爹自然是喝不得的! 顾翠翠急红了眼:“给俺!俺就是要泡给大麦喝,又怎么地?!爹做出了那丢人事,俺还给他端茶送水已经很不错了,还想着泡糖水给他喝?他对得起娘吗?!” 顾山虎坐在床上,阴戾看着顾翠翠:“作死的丫头!看老子腿好了不好好教训你!” “行呐,你只要敢教训俺,以后就别从俺这里拿酒钱,别从俺手上骗赌资!!”顾翠翠腰杆倒是也直,一点儿都不怕顾山虎的威胁。 可是顾翠翠毕竟是个女孩子家,力气远不如顾大全。顾大全一把将她狠命拨开,另一边已经将糖水碗递给了顾山虎:“爹,您喝!” 顾山虎接过碗咕噜咕噜两大口就将碗里一大半的糖水喝下了肚。 顾翠翠看着一滴不剩的碗欲哭无泪…… 她无法想象等一下他爹发作起来的样子!呆在此处也是难堪,不如早点跑人! “平安,大麦,今儿天气好,俺随你们一起去捕鱼吧?”顾翠翠十分热情地来拉平安的胳膊。 平安满肚子都是疑窦,怎么回事?难不成是前天她交出的三百文钱让顾翠翠眼红了?也想要来分一杯羹? 也罢,既然她一定要跟着,她也不怕! 顾翠翠还嫌两人行动不够快,一遍遍地催促道:“你们快点儿啊,咱们三个人早点儿去就可以多弄一点儿啊。” 在她的催促下,三个人加快了步子往村口外的林子而去,才走过一亩亩种了麦子的田地,刚进到竹林子中,平安就觉得自己的头有些不对劲。 奇怪,她怎么觉得晕晕乎乎的?抬起手来一探额头,好像也没发烧啊? 脚步不免也凌乱了起来。 萧煜祁察觉到她的异样,忙问:“平安,怎么回事?” “头好晕!” “要不我带你回去休息?”萧煜祁问道。 都出来了,都进了林子了,再往前就会进树林子,没多久就能到小河边捕鱼摸螺蛳了,这些都是钱呐!已经两天没有进账的顾平安哪里舍得! 她摇摇头:“没事儿,还可以坚持!” 看来她喝得还太少了!顾翠翠在心底暗暗地想,再走一段路看看,如果到时候还不晕,她就得另想办法了。 而另一头的顾家,顾大全也察觉出不对劲,原来还准备和他父亲说些什么来着,因为头晕就扶着墙回到了自己房间,躺在床上想要先缓一缓,这一缓,就缓得入了睡。 顾山虎此时也觉得体内隐隐发热。一股子十分燥热的气流在他的四肢五骸窜来窜去…… 他此时……很想抱着一个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来缓解缓解……尤其是想抱一抱女人的身子! 顾山虎被自己突然而来的想法给吓了一跳!怎么回事?自己这腿还伤着呢,咋就这么急不可耐地想女人了? 想女人女人就来了! “姐!”门外传来陈菊花的声音…… 062中毒! 自从那次在顾家大闹了一场之后,陈菊花回到家刚开始还是十分愤怒的。毕竟自己这算是丢了人反倒被顾山虎倒打一耙,他们顾家还合起伙儿来欺负她一人,叫她怎么吞得下这口气! 可是过了两天,稍稍气顺了之后,又有些惶惶不安起来…… 自己无儿无女,刚嫁过去没多久就没了男人,这陈金花是她现在最亲的亲人,和她的脸都撕破了,眼见着自己也四十来岁了,到时候老来万一有什么病痛啥的,连个说的人都没有! 一时间就觉得自己特别凄惨。 再者说了,顾山虎还欠自己二百文钱呢!她得要回来!顺便借这个机会,探探陈金花的口风,看看她有没有可能原谅自己。 陈菊花的一声儿“姐”,如同三伏天吹过来的一阵儿凉风,顾山虎听在耳中只觉得特别舒爽通泰。 “菊花……”他在房里低哑着嗓子叫。 陈菊花走了过去,站在门口:“顾山虎,你还欠俺二百文钱呢,还给俺。” “菊花,进来。”顾山虎轻轻唤。 “你把二百文钱还给俺!”陈菊花不挪步子,这要是进去了,到时候被人抓了包,说不定又会怎样的一阵闹腾呢!她上过一次当,难不成还会上第二次当? “姐夫腿伤了,想还你也送不出来啊。”顾山虎压抑着全身的颤抖,一本正经道,“你进来,我立马把钱给你。” 陈菊花一想,他是腿受伤了一直在养着,就往里头挪了几步,远远地站在床边,手一伸:“拿来!” “菊花啊,一日夫妻百日恩。咱们俩这么快就走到头了?就因为你姐姐不讲理地胡闹?”顾山虎看了她一眼问。 他那眼神里全数是灼热! “姐夫,俺可没那个福分和你是夫妻,俺姐和你才是夫妻呢!俺来就是为了你欠俺的钱。”陈菊花有些厌烦,他又来说这些好听的! “那俺要是说服了你姐,把你也迎娶进门儿……”顾山虎一边说着一边观察陈菊花的脸色,“大户人家的老爷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的?咱俩既然都有了夫妻之实,不如就把事儿给办了。到时候你若能给俺生个一男半女的,老来也有儿女在身边不是?” 顾山虎一直都是能说会道的,一下子就用儿女戳中了陈菊花的心! 陈菊花支吾道:“姐夫,俺如今都已经三十五岁了,还能生儿女吗?” “怎么不能生?”顾山虎说,“你没见村东头卖杂货的李家他婆娘,都已经四十二岁了,上月还从肚子里蹦出个大胖小子?” 顾山虎在压抑,他全身滚烫,压抑得很难受!似乎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要他将眼前的女人狠狠地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不断地蹂躏! 陈菊花微微动了心,可还是不肯改口:“你先把欠俺的钱还来!” “钱钱钱!”顾山虎故意说得无奈,“你这个钻进钱眼儿里的小女人……过来,姐夫给你。”说着他作势就要在怀里掏出什么来。 陈菊花一见他还真有钱还自己,下意识便往前走了一步! 事情就坏在这一步上! 顾山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的手突然一拉!陈菊花往前一个踉跄,跌倒在顾山虎的身上! “菊花……心肝儿!”顾山虎一把将她抱得紧紧地,就开始胡乱亲她。 “顾山虎!你放开俺!”陈菊花死命挣扎。 可是,顾山虎从来都是孔武有力的,就凭她那点儿力气怎么撼得动他?再者,他因为吃了那药效猛烈的春、药,此时全身力气似是又大了几倍! 三下五除二,陈菊花就被顾山虎压在了身下! 一声声布帛碎裂的声音响起! 陈菊花刚开始还使劲反抗,可是没多久在顾山虎的逗弄下,自己的身子就有了反应,禁不住发出了哼哼声。 原本在这事儿上就很勇猛的顾山虎今天更是增强了好几倍! 陈菊花被他弄得浑身疲软,连连求饶,可是他还是不肯罢休。 到最后,陈菊花竟晕了过去!而顾山虎却还似一头猛虎一样,依然在她身上不停地耕耘! 同是喝了一碗糖水的顾山虎和萧煜祁,两人的境遇就全然不同了! 萧煜祁因为喝得少一些,而且他本身也有功夫在身,抵抗的时间便长了一些。 这厢才走过竹林子进入了树林,平安就已经晕晕乎乎闭上了眼睛。萧煜祁心中一惊,今儿她的反应很不一般!马上,也觉出自己体内的不一样来! 而顾翠翠却还一脸无辜地问:“大麦,平安这是咋了?要不要把她送回家找郎中?” 一抹红霞蹿上了萧煜祁的双颊。身上的体温也在不断升高,很快他不大正常的表现就被顾翠翠看在了眼里! “大麦!你怎么了?”顾翠翠不帮他接过平安也就罢了,干脆还挽住了他的另一只胳膊! 萧煜祁全身难受得很,他心知自己这一定是中了毒了。有武术功底的人对各类毒药也会大致了解一些,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很可能是中了媚、毒的迹象! 平安就在他的身边昏迷不醒,他全身的每一寸肌肤,没一滴血液都在叫嚣着狠狠抱住平安…… 脸已经变得通红,额头上也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萧煜祁咬牙忍得很辛苦…… 而顾翠翠还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用她壮硕的身躯,高耸的前胸在他胳膊上有意无意地蹭来蹭去,蹭得他浑身血液流速更加飙升! “大麦,你怎么了嘛?怎么不回答人家?”顾翠翠故意嗲着声音说话。 萧煜祁虽然身体受着煎熬,但是理智还是清晰的! 这故意的发嗲让他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真是……有些恶心! 顾翠翠见他还不肯丢下已经昏迷了的平安,生怕达不到自己的目标,反而促成了他俩的好事,忙一边接过平安一边说:“大麦,你要是身子有些不舒服的话,不如先把平安放下,自己先休息休息?” 说罢,硬是将平安搀扶到一棵大树下,让她坐在地上背靠着大树。 萧煜祁冷眼看着她做这一切,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平安昏迷,自己……肯定是有人下了毒!下毒之人是谁呢? 063发乎情…… 他脑海中浮现出没出门前顾翠翠和顾大全之间的你来我往,顾翠翠那神情!下毒之人已经昭然若揭!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翠翠在放好平安之后,回身对萧煜祁笑笑:“大麦,你脸色这么红,是不是很热?”说着就要帮他脱衣! 好贱的娘们! 萧煜祁心中十分不齿,要他和眼前这个心肠歹毒的东西发生关系,还不如杀了他! 在顾翠翠主动投怀送抱将他的腰一把箍得很紧的时候,萧煜祁终于忍不住了! 他……动手了…… 他没有推开顾翠翠,因为她力道真的大得离谱,跟个男人似的。而且,她似乎是想要豁出命去一样,那么那么想要……得到他…… 所以,萧煜祁一手刀砍在了她的后脑勺上! 这下,顾翠翠也晕了! 他很庆幸关键时刻把持住了自己……现在最紧要的就是将自己全身浸在凉水里,以解这万蚁噬心之苦。可是,这林子里是有野猪出没的,他不能丢下平安! 走到树下,扶起平安,他稳住了心志想要快点到达小河边。可是,从这里到小河边,就算是走得快,也要小半个时辰。 而且,她身上散发出来那若有若无的体香,无时无刻不在他的鼻尖萦绕……他的手心滚烫,似是能灼穿她的衣裳……那一层层布料之下包裹着的肌肤,一定柔嫩而且莹润…… 萧煜祁承认,他的脑子在强烈药性的冲击之下,有些把持不住了…… 如果什么都不顾的话,他真想此时就将她狠狠抱在怀里…… 然而,他不想伤害她。 萧煜祁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这小半个时辰……他只知道,自己将平安放在河边之后连衣服都来不及脱就跳进了冰冷的河水中! 而且,那时候他的鼻腔已经有一滴一滴鲜红的血液滴了下来! 还好,平安不过喝了两口糖水,醒来的时候萧煜祁正泡在水里,只露了个头在河面上。 “大麦,你疯了?!”平安揉了揉痛得快要爆开的头,惊讶地叫,“捕个鱼需要这么拼命吗?” 萧煜祁看了她一眼:“别管我。” “我怎么就到了这里了?”平安疑惑地问。 “我们被顾翠翠给算计了。糖水有毒。” “难怪,那顾翠翠呢?”平安问。 “不知道,被我打晕了。”萧煜祁闭上了眼,显然没精力和她多说。 此时的顾翠翠老早已经醒来,只是她的选择是快点儿跑出这密林子!她可没有顾平安那不要命的胆子!也没有大麦的好身手,万一遇到野兽岂不是白白送肉入兽口? 但是,当她回到顾家,才发现家里已经吵翻了天了! 老远就听见陈金花的哭嚎声! 才一进门,就发现陈金花在房梁上搭了根布条,两头一结这是闹着要上吊呢! 顾三全还没回来,顾大全又昏迷不醒,顾翠翠没办法,忙一把抱住她的双腿:“娘!你这是干啥子!” “你别拦着俺,让俺去死了好了。”陈金花哭道。 “哎哟!这是咋了?大全他娘,咋寻死觅活的呢?”李阿花她娘隔着栅栏说着风凉话。 “娘!你这样都叫人看了笑话去了!”顾翠翠身强体壮,使劲儿往上一托,陈金花一个没抓稳,被她给抱离了布条圈。 “咋了?你自己去你爹房间里看看!”陈金花被她抱得落了地,直抹眼泪。 顾翠翠才走到顾山虎房间门口,就发现了不对劲儿来!顾山虎的床上,很明显有……两个人! 她心下一惊,完了,一定是那碗糖水造的孽! 再一细看,躺在顾山虎怀里,和他搂得紧紧的不是她小姨——陈菊花是谁?! 娘也,这也太惊悚了!整个儿就捉奸在床了! 顾山虎和陈菊花俩人很明显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想来是被陈金花的哭嚎给从美梦中吵醒的。而且,从两人露出被子外的袒露的胳膊可以猜测,这被子下头大概是什么样儿了…… 现在就算顾山虎的嘴巴再厉害,也说不出花儿来了。 顾翠翠走过去,捡起散落一地的陈菊花的衣裳,扔到了床上,语气不善:“你说我是该叫你小姨呢?还是叫你姨娘呢?” “翠翠,你别误会,俺真没勾引你爹……” “是啊,你是没勾引俺爹,你不过是大白天的进了俺顾家的门儿,爬上了俺爹的床,然后脱光了衣服和他睡了一觉罢了。你真没勾引俺爹!” “哎,翠翠!怎么回事?谁勾引谁啦?”李阿花她娘在栅栏外头高声喊,“顾家又有啥新鲜事儿了?” 顾翠翠看了顾山虎一眼,嘴角一撇,对陈菊花说:“赶紧把你的衣裳给穿起来!”说完,她转身走到大门口,对着阿花娘大声说,“婶儿,咱家还会有啥新鲜事儿呢?我娘这是愁得想上吊呢!你家阿花的肚子眼见着就要大起来了,可咱家拿不出十两银子来!” 阿花娘脸色变了:“拿不出十两银子,别想娶我家阿花过门儿!” “可不是,那您就将阿花养在家里得了,到时候咱顾家还得多谢您替咱顾家养孙子呢!”不得不说顾翠翠的嘴也是不饶人的。 她平时冷冷淡淡的不怎么爱开口,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但是只要她一开口,准是又狠又毒。 阿花娘被她说得败下阵来。 也是,自己家女儿被人占了便宜,娃儿都怀上了,她偏还死性不改,一定要看别人家的热闹,真是八婆中的八婆!这下可好了,被顾翠翠拿着说事儿了吧。 顾翠翠见她暂时消停了,“嘭”的一声,就把大门给关得紧紧的了。 “娘,家丑不可外扬!”顾翠翠皱着眉头说,“上次的事儿已经被人知道了,这次要是被人知道陈菊花大白天的睡到咱家来了,可不叫村里人戳脊梁骨戳死?!” “俺还怕什么戳脊梁骨啊,俺活都不想活了!陈菊花她也太欺负人了!!做出来的事儿婊子都不如哇……呜呜!”陈金花依然哀嚎,只是声量却比刚才要小了。 064不要怕,有我在! “起来!那屋子是你的,你干嘛在堂屋里哭?那床也是你的,干嘛让给别人?!遇到事儿只知道哭,你什么时候能够不这么软弱?!”顾翠翠一拉她娘的胳膊,有些不耐烦。 竟然让人欺负到家里来了?当他们顾家没人了! 生拉硬拽地把陈金花拽进了屋子,将她往床上一推,硬生生将顾山虎和陈菊花二人给挤开。 顾翠翠又一把将陈菊花拽了下来,语气十分恶劣:“俺现在都不知该怎么叫你了,小姨这个称呼你不配!真想狠狠骂了一声:贱人!”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衣冠不整的陈菊花:“看看,看看你这衣服……你能不能穿戴整齐了?露出这胸口大片大片白花花的肉还想勾引哪个男人来着?” 陈菊花将胸口的布料扯了扯,有些尴尬:“这个不是俺不想穿好,是它……破了!” 顾翠翠恶狠狠看着她爹:“爹,真没想到哇,你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做出这种事儿来。呵,你不但做了,还做得这么恶心,还在自己家里,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错虽然在顾山虎,可他向来是一家之主,别说儿女了,就连陈金花在他面前也从来没有用这个态度说过话,现在被自己女儿抓了包本来已经够恼火了,还要被她讥讽,叫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倒也没安什么心,你刚才说对了。爹想给你找个姨娘来着,这要是找了别人还得要礼金,找你小姨正合适,肥水不流外人田!”顾山虎赌气说道。 “顾山虎,你个不要脸的!”陈金花一把就往他脸上挠去! 生生四个血印子! 顾山虎怒了,一下将陈金花反手压制住,阴森森道:“俺要娶菊花,由不得你!看看你们谁敢管老子的事儿!老子揍死他!!” 陈金花见顾山虎动了真格了,吓得哭嚎声都止住了。嘴唇哆嗦了半天才艰难问道:“俺哪里对不住你了?你竟然要这样羞辱俺?” “要娶她也是你们逼的!陈金花,你不把这事儿闹得全村人都知道,俺会娶她吗?啊?!你这个没脑子的婆娘!”顾山虎骂。 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要娶自己,总归是愿意要给自己一个名分了……陈菊花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快意。也许,她真的能生个一男半女的,将来老了膝下也有儿女照顾…… 为了顺利嫁入顾家,她可不能再和陈金花对着干。 都说血浓于水,陈菊花决定服软。于是,她也不管胸前的破衣襟,便上来拉顾山虎的手:“虎哥,别勒着姐姐了。” “不要你管!狐狸精!”陈金花骂。 “姐姐,你放心,俺嫁给姐夫之后不会和你争的。俺……俺只想有个儿子……哦,不,没有儿子女儿也好……”陈菊花叹了口气,“姐,俺孤家寡人的一个人过怕了……” 顾山虎这人,顾家说真的,谁又能管得了他?! 若真是有人能管得了,他也不会一天到晚在外头无所事事,只知道吃喝嫖赌了! 陈金花也知道木已成舟,就算是自己联合三个孩子极力反对,怕是顾山虎也不会改变!她更怕的是,若是把顾山虎给逼急了,说不定他还真就卷卷铺盖,搬到陈菊花家给她去做上门女婿了! 因为要讨论顾山虎和陈菊花之间的事儿,顾家前所未有地开了很长很长的一个家庭会议! 长到从傍晚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天亮。 这个晚上对于陈金花来说是漫长的,对于陈菊花来说,也是漫长的。当然,对于萧煜祁和平安来说……也许就不那么漫长了…… 因为等到萧煜祁完全从那股燥热之中逃脱出来时,太阳已经下山了,暮色正一点点吞噬着山林。 天黑了,松林发出呼号…… 这样的场景在平安前世不是没有经历过。好几次出任务,她都是在深山野林里过的夜,野外生存她虽然不是专家,却也还能自保。 平安像以往一样走在前头,萧煜祁湿哒哒地跟在她身后。 牵她的手!牵她的手! 萧煜祁的内心在呼唤着。是的,她需要,她很需要!她一个女孩子在这乌漆墨黑的地方一定会感到害怕的…… 可是,平安却丝毫没有表现出害怕的那一面来…… 不管!她一定是强装的! 萧煜祁快走两步,走到她身边,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不要怕,有我在。” 想想如果一个高大帅气玉树临风的帅哥在这种坏境牵着咱的手,用他那醇厚的嗓音低沉有力而又深情款款地说出“不要怕,有我在”这几个字来的时候,该是多么能捕获咱的芳心啊…… 可是,平安却十分耿直地回答:“没关系,我不怕。” 汗! 可怜的萧某人,悲催的萧某人! 在面对十足的女汉子时,一般对付女孩子的招数都是没用的…… 除非,哪一天她突然良心发现,自己也许可以不用这么坚强,也许可以找个肩膀靠一靠的时候…… 但是,好在萧某人十分大爷,就算你说不怕,他还是要按自己的思路走——当做你怕!所以握着她的手就是不肯松开! 俊男美女深山老林乌漆墨黑的情况下手牵着手定然是会发生什么的…… 是的,你没猜错,真发生了什么! 然而却是说不上来是好事还是坏事……因为萧煜祁一不小心踩到了一片藤蔓,紧接着就是急速下降!而因为牢牢的手牵着手,平安也跟着他坠了下去! 几个翻滚之后,终于落了地,好在平安有个肉垫子,虽然,湿哒哒的很不舒服……而且,也不够柔软,触手之下都是硬邦邦的肌肉。 像上次一样,还是她动手钻木取火。平安的手艺简直是百试不爽!只见迅速地旋转木头之后,再将木屑捧在手心轻轻吹气儿,没多大一会儿时间,火焰便从她手里包裹着的干草蹿了出来! 等到借着火光观察四周的环境之后,两人才确定,这个山洞……他们曾经掉下来过! 看来,他们是和这个大山洞有缘! 065又有财路? 孤男寡女共处一洞一定会发生点什么吧? 然而,平安和萧煜祁两人虽然各自心里对对方有那么一点儿好感,可还是安分守己地过了这一夜。实在是因为想要冲破这层关系的某人因为强行解毒,心累体乏得根本没空去想其它的。 而另一人呢,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想过…… 所以,就着火堆,两人倒是睡了个安稳觉。 第二天,两人两手空空出了林子,正巧遇见了王大柱他娘在一棵大柳树边用锄头勾着什么。 走近一看,原来前两天大雨,涨了春水,一个大木桩挂在了低凹处一棵柳树的枝桠上。 “婶儿,你勾这个做什么?”平安问。 大柱他娘一见是他俩,忙道:“俺勾下来让大柱劈成柴火,这树兜(方言:大树根的意思)可比一般木柴还要禁烧!”她见萧煜祁直直站在平安身后,招呼他,“大麦,你力气大,过来帮婶儿拉一拉!” 萧煜祁走了过去,握紧锄头柄,使足了力气想要把那树兜拉扯下来,可是那大柳树虽然摇了摇,树兜却丝毫没有动静。 正巧丁香爹娘路过,丁香娘笑道:“当家的,你快过去帮帮忙。” 加上丁香爹也没用! 那树兜卡得很牢,根本毫无反应。 大柱娘叹了一口气:“算了,算了。原以为还能不费力气捡个大树兜呢!没想到竟卡得这么紧,两个汉子都拉不下来……” 萧煜祁和丁香爹这才收了手,将锄头从树兜上取了下来。 几个人正准备离去呢,才刚往高处走,平安回头一看,几乎是脱口而出:“你们看,从这个角度看,那树兜是不是很像一个龙头?” 令人惊讶的事儿发生了! 那树兜两人合力都没掉下来,此时竟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这时代的人本就有些信鬼神,大柱娘自从大柱爹去世了之后,更是比一般人要信得厉害,立马双手合十,朝天地做了一揖:“龙王菩萨显灵啊!龙王菩萨显灵!村里供奉的龙头已经老旧了,这是神明在让咱们换个新的呢!” 丁香娘也说:“嗯,咱们把这个抬到村长家去,把这事儿和村长说一说。” 这话要是以前的平安听来,一定会觉得是无稽之谈,可是,现在不同了。她穿越过一次,不说一定相信鬼神吧,总觉得这世上还事有些事儿玄乎其玄的,用科学道理说不清楚。 “大麦,来,搭把手。”丁香爹叫道。 萧煜祁总是一副冷冷的样儿,仿佛对很多事情都不大上心。这在农村人眼中看来总觉得有些反应迟钝,手脚不大利落,不够热情。 大麦和丁香爹两人将那树兜抬到了村东头,原来村长也姓李,是开小卖部的李富贵的堂叔——李多林。 李多林年纪已经五十多了,两鬓花白,两撇八字胡也花白相间,看起来倒是慈眉善目,听他们说了来意,仔仔细细端详了树兜一眼,点了点头:“倒是也可以,只是……这木匠雕工的工钱怕是到时候得各家都凑一点儿。” “没问题!咱们家肯定第一个响应!”大柱娘爽快地回答,“这都是造福乡邻的事儿,到时候雕成龙头供起来,龙王菩萨保佑咱们清水村年年风调雨顺,不生洪水不闹干旱呢!” 李多林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平安:“听说上次的野猪肉是你们打的?” 上次和孙大有在田埂对峙的时候,史亦精就提到过这个村长,当时说什么把她和大麦之间的“奸情”告诉村长,话里行间说要浸她猪笼! 平安不知道村长怎么就会注意到自己,难不成孙大有他们真来告过状了?! “嗯。是大麦打的。”平安不知他突然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只得简单答了。 “大麦这小伙子看起来力道不错。”村长走到他身边上上下下绕着他打量了一圈儿,点点头,很是满意地说,“看起来也还不错。”说着用手指敲了敲他的臂膀,又捏了捏,“结实有力!” 萧煜祁没有动弹,但脸色明显比平时冷了下来! 这老头儿还真是……这么自来熟……平安不知该怎么形容他,只觉得一只乌鸦从自己头顶慢慢飞过…… 一上来就又捏又敲的,也不知要干嘛? 李多林又何曾没看到萧煜祁脸色的变化呢?但他却只呵呵一笑:“平安丫头啊,你是个与众不同的,老夫也听说了你的一些事迹……” 好吧,她就知道,一定是史亦精告了状!想要怎么她了!! 还好,这村长倒不像是那种穷凶恶极的人,不然,自己说不定还真就被某些不怀好意的乡民们给浸了猪笼了!这样一想来,倒是要庆幸这清水村的村长是个和善人了…… 李多林见平安愣着不说话,又捋了捋胡须,“老夫也听说你帮郭家的事儿,也听说你收购枸杞芽苗和雷笋的事儿,当然,你和这小子之间的风言风语也听了不少……” “村长,身正不怕影子斜。”平安言简意赅地表达了自己的情况。 “嗯。小小年纪想法倒是挺多!”村长微笑着说,“老夫看你是个爱钱财之人。” “村长,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顾平安得来的钱财都是凭自己的双手和头脑,堂堂正正得来的。” 平安才说完,大柱娘也忍不住插嘴:“是啊,村长,平安丫头这钱也来得不容易!咱家大柱说了,去到县城里那什么大酒楼,给人富家公子做菜可也是冒着危险的!指不定人一个不满意就把她腿都打断呢!” 好吧……原来大柱回来是这么跟他娘说的…… 下次要交代他最好城里发生的事儿啥都别跟人说。不过,从这话里行间倒也能看出王大柱对她的维护。 “老夫也知道她赚钱不容易,这不是要给她一条生财的路子吗?”李多林慢条斯理捋着胡子说。 有财路?! 爱财如命的顾某人一听到这话,眼睛都亮了! 就像是一匹饿狼虎视眈眈地盯着猎物一般…… 066大麦的路子 “村长,啥路子?”平安有些迫不及待地问。 利多林呵呵一笑:“这路子啊,可是指给大麦的!” 给大麦的?!平安有些惊讶。 “哎呀,村长,您就别卖关子了!”丁香娘在一旁搭腔。 “县城几个镇子合计在五月初五那天赛龙舟,听说夺魁的到时候奖赏不少,不知大麦有没有兴趣参加?”李多林问。 “五月初五?那还远着呢!离现在还有两个多月呢。”大柱娘说。 “大柱娘,两个月的准备……到时候要是有个十来两银子,你干不干?”李多林问。 “十两银子?!真有这么好的事儿?!”大柱娘眼睛都瞪大了,“咋赏银有这么多?一船人少说也有十来个,这一出手就是上百两银子,哪家这么大手笔?” “哪家的大手笔你就不用管了,反正这消息不会是假的便是了!你回去倒是可以问问大柱那小子,看看他愿不愿意,老夫见着他也是有一股子蛮力的。” “干!干!”大柱娘生怕落到头上的好事飞了,忙不迭应道,“怎么不干?!咋就这么说好了!村长,俺替大柱应了!” 大柱娘高兴得直搓手,对丁香娘道:“丁香她娘,这下好了,大柱有钱娶媳妇儿了!”丁香爹娘夫妇俩看得直眼馋,“咋有这么好的事儿!可惜咱家丁桂儿年纪还太小,不然也叫他过来!” 李多林却摇摇头:“镇上咱们村儿和隔壁上溪下溪两个村子可都是有名额的,可不是说能来就来,到时候还得选拔呐。” “啊?还得选……选拔?”大柱娘那兴奋劲儿顿时减少了不少,“村长,咱们村子有几个名额呐?” “咱这一回的龙舟大,一条舟一共二十人,鼓手一人,掌舵一人,十八人划水。鼓手是咱村子里的,掌舵听说下溪有个不错的,咱村子大,分了八个划水名额。” “八个……大柱倒也有些可能!”大柱娘双眼重又燃起了希望之火。 “大麦,你来吗?”村长问萧煜祁。 萧煜祁沉默了片刻,语气坚定:“来!” 他必须得来!因为从他醒来,一直都是平安在照顾着他,一直都是平安在用劲赚钱。出于男人的尊严,他希望比平安更能挣钱,然而……他对乡下暗藏的“财宝”一点儿都不懂…… 现下有了机会,还会让它白白溜走? “那好,等村里做好了龙舟,咱就来个选拔大会!”李多林胸有成竹道,“到时候咱们这条船一定夺魁!” 夺魁不夺魁还远着呢!平安见萧煜祁那么想要参加,倒也没阻拦他。只是,现在正是香椿芽儿悄悄钻出来的时刻,得多多关注着些!那东西顶多顶多只有一个星期的食用期,发芽三天就不鲜了! 她还想靠香椿抢价小赚一笔呢。 眼见着今儿都已经二月二十六了,马上就到三月初了,想着枸杞芽苗的生意今年怕也是要做到头儿了,平安不由得有些遗憾。毕竟,她还知道好多枸杞苗的做法呢。 正好大柱娘在,平安在回去的路上给了她一百五十文钱:“婶儿,这钱麻烦给大柱哥,让他今儿想想办法再帮着我收三十斤枸杞芽苗。” “好嘞!包在婶儿身上!”大柱娘收好了铜板,对平安道:“郭铁匠那里听说给你做了十来个小炉子了,你这两天都不见人,他一直想问够不够来着。” 十来个……也差不多了吧?多了囤货囤在那里到时候卖不出去反倒影响了资金流通,平安一思量,便道:“够了。我去他家看看,顺道看看他家地基挖得怎么样儿了。” “还没成呢!”丁香爹说,“才挖了一截,下了两天大雨,沟槽里都是水,昨儿个一个大太阳都没给晒干,今儿俺正准备过去瞧瞧呢。” 郭铁匠的手艺真是没得说,十个小火锅炉子个个长相一样,几乎都没啥大差别! 平安很是满意,叮嘱了大柱明儿早上带在马车上之后,才想起什么似的对郭铁匠说:“郭叔!以后你在你打造的铁器上都印个‘郭’字,到时候器具流传开去,大家都知道是郭叔您打造的,这叫品牌!” “啥是品牌?”郭铁匠憨憨地问。 “呃……就是见到‘郭’字大家就会觉得质地好,耐用好使!”平安用最朴实的话解释给他听。 郭铁匠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平安丫头哇,你可不知道,你郭叔俺……可不会写字儿!” “没事儿!”平安很是豪爽地说,“您会照着在铁器上刻花就行!到时候我想办法给你弄个漂亮的郭字来!” 这边儿正和郭铁匠几人聊着呢,只见张宝妹从他们家地基处回来,看了平安一眼,问:“平安,你家……” 平安见她吞吞吐吐的样子很奇怪:“咋了?婶儿?” “难不成你不知道?”张宝妹疑惑地问。 “知道啥啊,婶儿?” “哎呀!你家那个事儿……”张宝妹有些尴尬,不知该不该直说,“哎呀,就是你叔跟你小姨那事儿!现在给闹得……” 原来是顾山虎和陈菊花之间的丑事! 又不关她的事儿,她可不想在那边咸吃萝卜淡操心,恨不得他们撕得更厉害些才好! “听说你叔要娶你小姨了!现在全村人都知道了。”张宝妹说。 丁香娘和大柱娘也点点头:“昨儿晚上就听说了,咋了?他们一个愿意娶,一个愿意嫁,咱也管不着啊!” 虽然这个时代交通不便通讯落后,但是,有一点是足以和她的上辈子媲美的,那就是——八卦的传播速度之快,快得让人难以想象! “哎呀,今儿早上都说好好的,金花已经答应让她妹子嫁过来,可现在不知咋的了,突然又转了风向!老顾家小院儿里闹得可凶了!金花一张大嘴巴,可把什么事儿都抖落出来了……”张宝妹说着说着,就打住不肯说下去了。 “咋了?”大柱娘是个急性子,“都发生啥事儿了?” 067谁结束了丢人的场面 说实话,顾家发生啥事儿,平安是一点都不关心,也一点儿不想去关心。 可是,张宝妹压低了的声音还是传到了她耳朵里:那寡妇跑到她姐家里,大白天和她姐夫脱光了睡在一起了…… 平安默! 她真想当做没听到! 顾家这都是些啥人呢!寡廉鲜耻……害得她这个姓顾的也跟着一起丢人……想想陈金花在院子里当着半个村子的人撒泼,她都有些头疼! 而且,从昨儿出来她除了喝了一点儿河水之外,到现在还饿着肚子呢! 不想回去! “婶儿,你家可有啥能填饱肚子的?”平安问。 吃饱了再说吧,不然她可没力气来应付那一副烂摊子……想想都觉得脑仁儿疼! “锅里还有几个菜饼子,早上做好的,俺给你俩拿过来。”大柱娘边说边就朝灶房快步走去。 平安完全就是借着吃东西的由头在拖延时间!萧煜祁也看出来了,却不催她。因为他也很不愿意去面对那一团闹哄哄的景象。谁愿意当着那么多人被丢脸呢! 张宝妹见平安啃着菜饼子,从屋子里拿出两双鞋,其中一双还连着针线。 “平安丫头,你慢点儿吃。婶子这鞋马上就做好了,等会儿你拿回去穿。”说着把那双已经做好了的男鞋递给了萧煜祁,“大麦,试试看,合脚不合脚?” 前些日子平安才给他买过一双新鞋,郭家婶子现在又做了一双,两双倒是好换洗了。萧煜祁接过在脚上试了试:“多谢婶儿,很合适。” 平安一边吃一边看张宝妹手脚利落地最后缝合,赞道:“婶儿!你手艺可真不错,这跟鞋铺子里卖的没得差!我那时买来可要四十文一双呢!婶儿可有变废为宝的本事呢!” 平安看着纳得密密匝匝的千层底:“这得要多少时间呐!婶儿,可辛苦你了。” 张宝妹笑笑:“平安,还有些布头子剩的,婶儿想着给大林和九月看能不能一人凑一双起来。” “好啊!”平安说,“下次我去成衣铺子看看还有没有这些零碎,再称个几斤回来。” 平安巴不得就和他们随便拉扯一些有的没的,这样就能迟点儿回顾家了。 可是,鞋子没出半个时辰就做好了,平安没法儿,只得和萧煜祁二人慢吞吞走上了回顾家的路。 快到顾家的时候,只见三三两两的人走过他们身旁。 “唉,你说,顾山虎也真有些不像话了啊。这成天不干正经事儿的,用着家里娘们儿和娃儿们的钱在外头吃喝嫖赌就算了,竟然还勾搭上了小姨子!” “勾勾搭搭也就算咯!更可恶的是,他竟然……”那人正说着话呢,一眼就瞟见了迎面而来的萧煜祁顾平安二人,忙停住了,等到错过了他们俩,这才压低声音说:“还用当那寡妇的上门女婿来威胁家里人!” “啧啧……这世道哇,真是啥样儿的人都有!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哇!” “他就不是只好鸟!!看看他家大全跟着学得……” 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平安的头又大了一寸,心情莫名就很烦躁! 他奶奶的,这一家人到底有没有个正常的?! 走到顾家篱笆栅栏外,见围观的人已经不多了,场院里也没有了张宝妹口中所说的陈金花撒泼的样子。想必这件事儿是快要告一段落了。 一进门,倒是让她有些惊讶! 难怪这场闹剧能这么快结束,原来是因为家里来了贵客!她说呢,怎么院子中栓着一匹马。 坐在屋子正中的年轻人见她进来,忙站起来走上前来:“平安,你在这里住得可是习惯?” 他是谁?! 很不幸,此平安并没有接受已故原主儿的记忆…… 但是,单看这青年的衣着打扮,就知道一定出身富贵人家。 “还好。”平安模棱两可地回答。 “真的……还好?”年轻人明显不相信她口中所说,扫了一圈儿顾家人,“和这样一群人住在一起也算还好?” “有什么办法呢?”平安看了一眼他,平静得毫无感情,“难道是我能选择的吗?” 是啊,原主儿要是能选择,她就不会寄人篱下了。 可这句话却让年轻人脸色一僵:“平安,你放心,再过几个月,表哥一定让舅父接你回府。” 表哥?原来眼前这英姿勃发的年轻男子竟是她的表哥! 对,此人正是她嫡嫡亲的表哥——徐嘉辰。 平安笑得很是疏离,淡淡道:“那平安就多谢表哥了。” 徐嘉辰心里有些闷闷的:“平安,你以前从来不叫我表哥的。我知道这些年你一定受了不少苦……你一定还记恨着表哥对不对?” 您是哪根葱啊?平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一天到晚忙得狠,才没空记恨一个不熟的人! 徐嘉辰见她不说话,更加内疚:“表哥当时也人单力薄……” 平安不等他说完,便十分客气地露出八颗牙齿的微笑:“表哥,我没有记恨你。只是,平安想问,您来顾家有何贵干?就是为了看看我过得好不好?” 一下子就戳到了他的痛处! 徐嘉辰难过地看着她:“平安,表哥也没什么能帮你的。这些钱……你拿去用吧。”说着他将自己的钱袋解了下来,递给了平安。 “谢谢你,我不要。”平安无动于衷,“我有双手,自己能赚钱。” 萧煜祁像是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儿一般,怎么回事?爱钱如命的顾平安竟然也有拒绝银子的时候?! 徐嘉辰拿着钱袋的手就这样悬在空中,既不能往前,也没有缩回……尴尬得很!也伤心得很! “她不要,俺要!”顾山虎伸手就要来抢那钱袋子,“俺会好好照顾她的。” 徐嘉辰手一收,顾山虎扑了个空,瘸着一条腿,重新退了回去。 徐嘉辰不是傻子,刚刚这一家人的好戏他看得很清楚,当然,他也清楚平安是和这个闷声不响的男子一同回来的。 那男子在他一眼看来,就觉得和这些乡民有些不同。虽然穿的和他们一样的粗布衣裳,但他身上自然流露的一种气度和隐隐盘旋的气场却不得不让他对他刮目相看。 068平安的表哥 但是,越是如此,徐嘉辰心里越有些不舒服……无形中,他觉得自己压力很大。 环顾一周,他还是没有办法,似乎,眼前这个比他还要高出一点点的男子才是真正可靠的。 他极不情愿地将钱袋递给了萧煜祁:“你帮我照顾他。” 萧煜祁不动声色看了看平安。 “不许接!大麦!”平安这句话带有很强烈的情感在里头,她有些疑惑了,怎么回事?自己明明是很淡然地对待来人的,可为什么心里却又有些不满不甘不忿?! 难不成是原主儿对这件事儿,或是对眼前这个人……执念太强?或是怨念太深? 徐嘉辰最后将钱袋给了顾三全,有些灰败着脸色走了。 可是,银子还没在顾三全手上焐热,就一把被顾山虎抢了过去:“要俺不去当上门女婿,也得付出点代价!这银子就归我了!!” 平安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只是,她很难理解的是,为什么这世界上还会有这么厚颜无耻得让人恨不得撕了他的人呢! 真是奇葩处处有,顾家特别多! “金花,要么让你妹子风风光光嫁到俺们顾家来,要么咱就一直这么扯皮扯下去!反正俺也不嫌丢人!只怕,这事儿闹得越大,你的女儿找人家越难找!你儿子也越难娶到好人家的女儿!”顾山虎威胁陈金花,“你若同意,这锭银子就归你了!” 说着又拿了一二两碎银子给了顾大全:“大全子,隔壁李阿花的肚子马上就要显怀了,这点银子先给他们拿过去!过几天挑个好日子,让你娘把聘礼给下了!”说完,又掏了一锭银子递到陈金花手上,“收好了!这是大全子结婚用的!” 两锭银子!足足二十两! “你若是不同意,没事儿!俺拿着这银子和菊花两个人也能将日子过得合合美美的。”顾山虎说着就想要从陈金花手上又将两锭银子抢回来。 不得不说,顾山虎是个狡诈的人,掐准了陈金花将儿女看得很重,肯定会顾虑到儿女的将来,也算清了入了她口袋的钱很难再吐出来,故意拿钱逼得她点头! “娘,别闹了!你们不要脸,俺还要脸呢!”顾翠翠很不满,“俺今年十月就要满十八了,您看看别家还有几个十八了都没嫁人的大姑娘?” “是啊是啊,娘,算了吧。让俺也讨个媳妇儿回来,俺保证,有了媳妇儿的看管,以后不会在外头胡混了!”顾大全赶忙说。 陈金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好吧……” 谁不知道这事儿传出去丢人呢?她也不想出这个丑,可是,怎么办呢?他们真是欺人太甚!以为她陈金花好欺负…… 陈金花虽然答应了,可是这一晚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实在想不通,平时她对顾山虎可算是百依百顺。他做的那些龌龊事儿,她也当没看见,不只如此,她一天到晚在家忙忙碌碌,为的都是他们四个,到后来……却没有一个站在她一边的人! 心里觉得委屈!凭什么就让顾山虎呼来喝去像是对待下人一样对待了二十年…… 一时间觉得活着真的太累,可一想到自己的孩子们都还没成家,又咬咬牙,再难的日子也要过下去。 就算陈菊花到时候进了他们顾家,一来她是她姐姐,二来她也算是正房,谅她也不敢怎么样,到时候还不得安安分分做她的小妾? 只是,连她自己都觉得滑稽,以他们家这个条件,还娶小妾……真是,好笑! 第二天,陈金花便和顾山虎谈好了,要娶陈菊花也可以,只是要在大全成亲之后!而且,大全要娶进来一人,顾山虎又要娶进来一人,家里没有那么多房间,得造一个新房子!钱由顾山虎来出! 顾山虎掂量掂量钱袋里的三十多两银子,忍痛拿了二十两出来给了她:“行吧,你张罗!什么事儿都由你们一概解决,不要来问俺。” 这是安安稳稳当起了甩手掌柜了。 陈金花心里虽然不舒服,可是还是应了下来。 为了防止手中的银子一不小心又被顾山虎给偷去输了,所以,还没吃早饭,她就将十两银子送到了李阿花她爹手中:“她爹,这是聘金,你挑个日子。俺家要造新屋,若是不怕肚子难看的话,等新屋子造好了也可以。” 李阿花她爹不同于她那个超级八婆的娘,是个实诚人,很是担心李阿花的肚子大了不好看,忙道:“亲家母,日子俺早先就看好了,三月初二就不错,不如就三月初二吧?” “今儿是二月二十七,没两天了……”陈金花想想,“也行!快刀斩乱麻……啊,你看我这话说得!好事就得让它来得快些!就三月初二!那咱们都各自去张罗张罗,等他俩的婚事成了俺家再开始下地基。” 李阿花娘被她一出手就整整一锭白花花的银子给看傻了眼:“大全他娘,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银子?” 陈金花跟她本来就有些不和,最近几天家里闹事儿阿花娘没少看热闹风言风语,一想到这儿更不想搭理她:“有银子给你们就好了,问这么干什么?” 说罢,十分不高兴转身就出了李家的门儿。 其实,不高兴的何止陈金花呢? 平安也很不高兴! 岂止是不高兴?简直就是悲催!! 因为,除了穿越来那天她受到那么重的打击之外,恐怕就算这一次最痛彻心扉了! 而且,更可恨的是,那什么狗屁慕小公子根本就是个混账!威逼何掌柜的,拿以后不地跟她做买卖来当做筹码,让她生生受下这十棍子! 哎哟!疼啊!这简直……疼到了心里! 平安真想放声大哭,哪儿有像他这样不顾人家女孩子的面子,当着这么多人打棍子的? 是的,他的猫确实是死在了她雇佣的马车下,可是,他们又不是故意压死它的不是?更何况,当时那个情况确实来得突然,大柱已经很及时地勒马了!!怪得了她吗…… 不知为啥,越写越喜欢慕钦扬这家伙了……难不成俺心里是喜欢任性妄为这一型的?好想把他也给女主啊,哈哈。谢谢留言的妞儿们和追文收藏的妞儿们,因为有你们,六月和这本书才走得更远。么么哒 ̄3ε ̄ 069被打二十棍 事情是这样的,平安才将十个小火锅炉子和三十斤枸杞芽苗卖给何春明,接了一两银子七百五十文钱踏上马车就往回赶。 要挣钱是不难的,今儿都二月二十七了,枸杞苗只有几天好卖了。在她的家乡,过了三月初三就不再采摘枸杞芽苗做菜了,一来老了不好吃,二来家乡流行着一句“三月三蛇出钻”,采摘起来也危险了。 大柱赶起车来绝对是稳当顺溜的,可是,马车正在大街上哒哒开始加速的时候,不知从哪儿突然扔过来一个鱼头! 紧接着一只雪白的猫儿也蹿了出来! 大柱急忙呼了一声“吁”,可是,那猫儿还是丧命在马车的轱辘下了…… “哎呀呀!”一个穿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扭了出来,“哪里来的刁民,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轧死慕公子的猫儿!月红,快去禀告慕公子!” 那叫月红的姑娘还没转身呢,只见慕钦扬已经摇着扇子挤进了人群:“这是怎么了?叫本公子何……” 一看到尚且还躺在轮子下,淌着鲜血的雪白猫儿,他的脸色一寒:“谁那么大胆子?!找死!” 平安从马车里跳了下来,知道自己这一方也有责任,便道:“对不起,慕公子……” 慕钦扬上上下下看了她一圈儿,差点儿把她身上给盯出几个大窟窿来:“顾平安?怎么又是你!撞死了本公子的猫儿,你胆子倒是不小!!” 平安刚开始就从何春明口中得知眼前这个家伙不是个吃素的,两次接触也知道此人很难伺候,心里不想跟他纠缠,便道:“公子,事已至此已成定局,你看我们可有什么和解的方法?” 她这一番话已是放低了姿态,一心求和的。 “好!楼上说!”慕钦扬转身就往百花楼而去。 进得百花楼的大门,见里头一色都是女子,不多的几个男子也都搂搂抱抱着身边的女子,平安心里顿时明白了:这里是青楼! 萧煜祁不声不响跟在她身后,倒是王大柱有些着急,自己这一失误,指不定要赔多少钱呢! 慕钦扬上了楼,挥了挥手:“叫闲杂人等下去等着!” 周成立马对那些看热闹的姑娘们说:“大家下楼等着,公子要处理事务!” 周成发话了,那些莺莺燕燕们立马一哄而散。 周成关了门,慕钦扬才十分散淡道:“这猫儿可是从波斯运过来的,珍贵得很,就是把你卖了……都不一定抵得上它!” 王大柱立马站出来:“公子,车是俺赶的!俺会想办法还上的。” 说到后面,语气都低了下去,因为,实在是没底气啊!他成亲的钱都还没有呢…… “呵,是吗?”慕钦扬刷的一下打开扇子,摇了摇,那素面白扇上一个赫然醒目的“忍”字好突兀! “本公子这猫儿可是花了三千两银子……你赔得起吗?”慕钦扬十分不屑地勾了勾嘴角。 王大柱一听,三千两!腿都差点儿站不稳。自己在村子里头收入也算可以的了,可一年下来也不过四五两,这……就当一年实打实五两算,不吃不喝不用,三千两,要存六百年!! 这就是所谓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有钱人家和穷人家过的日子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平安想着。 “赔不起也没关系!”慕钦扬说,“打断你的两条腿来抵也行!” “不关他的事儿!”平安挡在了王大柱的前头,“他的车是我雇的,你有什么就冲我来好了,何苦为难一个老实人!” “哟?有出头的?好!本公子就欣赏你这种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人。”慕钦扬笑了笑,“这样吧,看你是个女子,咱们之间又算有些交情,公子我呢,也有些怜香惜玉,不如,就打你四十棍子吧?” 慕钦扬话才落音,萧煜祁就将平安往自己身后一拉,沉声道:“我倒是要看看,谁敢打她?” 声量不大,语气也很和缓,但是那坚定的意味却不容人小觑,而且……威慑力足够! 可慕钦扬是何许人也?慕姓!全昭华国最大的最显赫的姓氏!昭华都城锦都就是慕姓的聚居地,猜猜就知道来头定不小,虽然他自称公子,谁知道他会不会跟哪个王爷沾边儿? 他什么人没见过?根本就不把萧煜祁放在眼里,不屑一笑:“顾平安,你这是要动起手来了?” 平安不吭声儿。她知道大麦有几分功夫,但是,到底敌不敌得过眼前四五个大汉还是个问题,所以下意识便拉了拉他背后的衣角:“大麦,别冲动。” “顾平安,今儿你若真是敢让这愣小子动了手,你信不信,以后画水县城,包括所有画水境内的乡镇,所有的酒楼都不该再和你有任何买卖关系?”慕钦扬坐在太师椅上倾斜着身子,胳膊随意地搭在扶手上。 他这是拿捏着她的财路在要挟她! 平安对他的话还是相信多于怀疑的,因为在“醉清风”,她也见识到了何春明对他的畏惧和毕恭毕敬。画水县城最大的酒楼都得这样,想必其它更是不用说了。 “大麦,我不说出手,你不准出手!”平安站了出来。 但是,不得不说刚刚大麦的反应让她心里还是暖了一下。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这样为她的人都少得可怜!前世她是保镖,从来都是她站在人前,哪儿还有被人保护的时候。今生嘛,就更不必说了,和她朝夕相处的几人还不如前世! “压死公子的猫儿,本来就是我们不对,再若动手,就错上加错了!” “呵……小丫头倒是懂事儿。”慕钦扬一手撑着一边面颊,好整以暇道,“看在你懂道理的份儿上,减一半!二十棍子!看你是个丫头,再减一半,十棍子!” “好!谁怕谁!”平安一咬牙,豁出去了。 在她被打的过程中,萧煜祁的手捏得很紧,真想上去将这些混账一个一个放倒! 可是,他更怕她难过……爱财如命的人被断了财路,才是最可怕和可怜的一件事儿吧? 心里闷闷的,为什么他没有这么显赫的权势!! 硬骨头的顾平安因此就落了这么个下场,活生生地被那纨绔公子哥给打了十棍子! 打完之后……每走一步都疼得厉害…… 可她心里却并没觉得自己被打悲催,而是觉得自己这个样子肯定得躺床上休息个三五天了,不能事必躬亲地赚钱,这才是最大的悲催!! 欢迎宝宝们互动哦。这样,六月才不会孤单哈,哈哈。今天一看作者后台,发现多了两个小伙伴打赏,谢谢书友686310717和纯白白白白的打赏,呃……打赏后请在书评区留下脚印呀,不然六月要是没看后台都来不及感谢呢。O∩_∩O谢谢哦,爱你们,么么哒 ̄3ε ̄ 070成亲夜失火 被打得只能趴床不起的顾平安还真的安安分分地趴着养伤了。 枸杞芽苗的事儿反正大麦和大柱两人都跟了这么多回了,放手交给他们也是好的,只是,她却有些担心,要是正巧在这几天香椿发芽可咋办? 她还想炸香椿鱼儿吃呢。她还想着靠这香椿又进一笔财呢!早上赚来的一两银子早已经让王大柱带给郭铁匠了,让他帮着打了十四个小火锅炉子,怎么说也是要把工钱给人家的。 余下的钱还没进门就给了陈金花三百五十文当做这些天的花销,她手上已经所剩不多了,加上上次剩下的五百文一共也才九百来文钱。 不过,钱还真是个好使的东西!陈金花满脸堆笑地接过了钱,忙不迭揣在自己衣袖里,笑眯眯地说:“平安呐,以往婶儿对你太……苛刻了些!发生了这么多事儿,婶儿才看出来,还是你对俺好。唉……” 自从两次给陈金花钱之后,平安发现她对自己的态度简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了! 现在见自己成天趴在床上也不吱声了,这要是换做以前,还不明里暗里说些难听的话讽刺她? 加上大柱早上将她搀下马车的时候叹了口气:“唉!有钱人就是难伺候,平安妹子,俺对不住你啊。” 那时候陈金花就马上接口问:“平安,你这是咋了?” “被那混蛋什么公子给打的!婶儿,别问了。她心里难受着呢。”大柱说。 陈金花这才住了口,默默帮着把她扶了回去,看到她大腿上一丝血迹才惊恐道:“怎么下手这么狠?血都打出来了!” 可不是嘛,该死的慕什么东西,说自己怜香惜玉,其实恨不得打死她吧? 平安嘶了一声,打的这地方……太不好意思了,男人是肯定不能让他们帮忙的,就算是大麦也不行!可这家里除她之外,只有两个女人,一个顾翠翠一个陈金花…… 顾翠翠不在家,总不能让血干了和皮肉结在一起。而且,她总觉得顾翠翠那种表面上冷冷淡淡,发生事儿总是跳出来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的人要比陈金花这种咋咋呼呼的更加可怕。 好在陈金花不知最近是不是受了刺激,性情变了不少,还是因为刚进屋平安就递给她的三百五十文钱起了作用,竟然主动给她端了热水过来,用帕子把她大腿处的裤子濡湿了,又到孙郎中那里拿了些药给她敷了。 平安这才得以安顿下来。 二月三十,顾家就开始慢慢变得热闹起来,帮着打扫的,帮着准备的,进进出出都是人。 可平安却还是只能趴在床上。但就算是关着门儿,她还是能听见外头的嘈杂声。 她不能动弹的这两天便交待了大麦不要去想着河里了,每天早上出手三十斤枸杞芽苗便罢。虽然不多,可一天七百五十文积累下来,除去些花销,竟也有二两银子之多了。 平安深知要拉拢人必定不能太小气,所以,在三月初一这天又给了顾翠翠三十文钱:“姐,这是我们卖枸杞芽苗得来的。” 顾翠翠也听说过她一口气给了郭铁匠他们家十一两银子的事儿,所以对眼前这三十文就有些不高兴,可却还是将那股子不满强压在心里:“平安,啥时候再有赚十来两银子的好事儿,也叫上姐呗?” 呵,胃口倒是不小! 平安笑道:“姐,十两银子是十棍子换来的,你愿意换不?” 顾翠翠看着还趴着的她有些迟疑了:“没有不挨棍子的好事儿?” 你想得倒美! “姐,咱们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被打赚不到钱呐。说实话,我被打了这么一顿之后,真心再也不想见到那姓慕的了!”平安恨恨道,“太难伺候!” 三月初二,平安已经勉强能起来活动活动了。 家里吹吹打打的,来了不少客人,陈金花可能嫌弃她是一个伤员在这个大喜的日子给添了不少晦气。一大早就对她说:“平安,不如叫大柱把你接到他家休息一天吧?你看你这伤得,也帮不了忙,这儿人多来来往往的撞到你了也不好。” 因此,虽然顾家很热闹,顾大全娶新娘子,可她却清清静静地在王家呆了一整天。 到天黑的时候,顾家也没人来叫她和大麦回去,平安想着,可能今儿一夜也得在王家过了。毕竟,人家要洞房的嘛。 王家地儿本来就不大,又因为有郭家一家人挤了进来,所以,更是拥挤得很。 好在大柱她娘马上就把床让了出来:“平安,你受了伤,去床上躺着,俺们几个身子骨好,就着地铺挤一挤。” 正说话间,王大柱就搬了一块门板进来:“娘,俺把丁香家的门板给扛回来了。” 她这才注意,王家除了大门和后门还完好之外,其他几个门板已经被卸下来打地铺了。三月初的天气,夜里还是寒凉,而且地上湿气太重,直接垫被褥肯定是不行的。所以他们才堆了干草,再在干草上垫上门板,这样既能保暖也能防潮。 晚上睡得难受,一直趴着真的不舒服,所以平安睡得很浅。大约三更时分,突然传来一声高呼:“顾家着火了!大伙儿去救火啊!” 大柱萧煜祁几人急急忙忙穿了衣服就奔向顾家。 这郭家失火才没多久,顾家竟也遭了殃? 是不是真有人纵火? 那人又会是谁呢? 想着想着又有些迷迷糊糊起来,才刚进入梦乡,大门“吱呀”一声开了,萧煜祁第一个走了进来。显而易见,他的脸色很不好。 “大麦,咋了?”平安有些疑惑地问,“是不是顾家也给烧没了?” 这下好了,连不愿意待的顾家也成了一片废墟了。看来,只能回去住那个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的棚子了。 谁知萧煜祁却摇了摇头。 王大柱气喘吁吁也跟着进来了,随后就是张宝妹和大柱娘。 “哪儿那么容易烧没?”王大柱灌了一口冷茶,“不过是新房起了点火……不过,说也奇怪了,那火好似有些邪门儿似的,怎么那么难泼熄呢?” 071纵火者原来竟是他! 说着王大柱看向平安:“平安妹子,你说奇怪不奇怪,这附近燃烧的地方全都被我们给泼灭了,可新人房里有个球一样的东西,就是一直燃着,燃了好久,才灭!” “真有这么奇怪的东西?”平安皱着眉头,用水泼不灭的东西,除非是……她脑海中突然精光一闪! 萧煜祁冷冷道:“那不是球,那是一个桶。” 萧煜祁眸色更冷:“那是一个装着火油的桶!” 看来,大麦和她想到一处去了! 顾大全的房间里会有装着火油的桶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毕竟乡下人家囤点儿灯油起来也是正常的。只是,那桶那么大却是不大正常了,那么大的容积,得点多长时间才能点完那些油! 除非他另有所用! 更蹊跷的是,陈金花在现场惊恐地大声问:“大全,怎么回事儿?它怎么一直烧个不停?” 作为一个当家主妇,家里要是有囤的火油,她会不知道?就算知识再贫乏的人,都应该明白火油肯定是用水浇不灭的。 “等会儿它自然会灭!”顾大全没好气地看着她娘,朝一旁仍吓坏了的李阿花问,“怎么就会着了火?” “俺也不知道为什么……桌上摆着东西,老鼠来偷吃,打翻了烛台,那火星子掉到一个大桶里,就……就突然着了!好大!”李阿花很明显受到了惊吓,“太可怕了!” 萧煜祁在述说这一段的时候,说得已经够详细了,大家在他讲完之后都沉默了。 许久之后,张宝妹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事有蹊跷,大家都已经心知肚明了。 平安握住她的手:“婶儿,你放心,我会把这件事调查清楚的,一定还郭叔一个公道。” 三月初二注定是一个闹哄哄的夜晚,据说晚上的宴席上孙大有带着史亦精也来了,还听说他说了一些狠话闹得场面很是尴尬。 至于孙大有为什么在顾大全的婚宴上大闹,听同桌一起吃喜酒的人说,很有可能是因为他那只耷拉着的手。席间就没看到过他用那只手拿过东西。 平安心里知道他那手是怎么回事儿,也明白孙大有肯定会记恨在心,心里不禁隐隐有些担心,按他的为人,不来寻仇才不正常了。 只是,他究竟会在哪个点上来寻仇,又会以什么方式呢? 总感觉像是一颗定时炸弹埋藏着,却知道它会什么时候在什么地点爆炸…… 第二天,已经是三月初三了,枸杞芽苗的生意这一年也算是做到头了。平安自己还坐不得马车,便给了王大柱三十文钱,让他去“醉清风”带个话儿,说是今年枸杞芽苗所做的各种菜肴都一律下架,不好再卖。原因在于过了时节的东西会败坏口感,到时候在顾客心中留下负面影响反而不好。 好在何春明知她是吃的行家,二话不说便照着她的去做了。 到了三月初五,平安已经能活动自如了,一大早便带着萧煜祁出了门,直奔山里而去! 可不要错过了香椿的发芽期! 才进山,便看见香椿已经钻出了一点儿头来了!平安心里庆幸,还好还好,自己挨的这二十棍子还没有误事。便指挥了萧煜祁爬上树去摘。 林子里头的香椿树哪儿像她前世所见到人工养殖的那么容易采摘,一棵棵树都又高又粗。好在萧煜祁身手矫健,几个腾跃就上了树的顶端。 平安看得瞠目结舌,啧啧,这古代社会就是不一样,难不成地球引力都会小些?这家伙好像真有轻功?她是学过一些拳脚功夫的,从来都是觉得轻功简直就是无稽之谈,现在亲眼见到却也不得不信了…… 萧煜祁很是配合地将好几棵树上刚发芽的香椿芽儿都摘了下来。才一落地,就皱着眉头说:“你没弄错吧?这东西这么臭……也能吃?” 萧煜祁打从被平安救下之后,她的决定就从来没有说过二话过,现在质疑这椿树芽儿,是真的很受不了这股浓浓的气味。 平安接过他手里的芽儿,放在鼻尖一闻,只觉得这股子臭味差点儿没把自己熏晕过去!不对啊,香椿怎么会这么臭呢?她知道香椿是有自己独特的味道,可在记忆中却没有这么浓烈刺鼻! 仔细将芽儿的小叶片展开,她心里开始有些察觉到不对来,再一看大麦刚才蹿上去的那几棵树,树干都比较光滑,也没有开裂的竖条纹路,她才知道自己这是太心急,错把臭椿当成香椿了…… “大麦,摘错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看了他一眼,“这个是臭椿,不是香椿。咱们再往里头走走吧?我记得这一路真有香椿的!” 萧煜祁不多话,嗯了一声以示配合。 平安走在他身后,看着他挺拔颀长的背影想:这么好的员工可打哪儿去找啊!执行力绝对是一流的,更重要的是,还不用开工资!管吃管住管穿就好了。 真希望他一直都在自己身边…… 萧煜祁要是知道她原来是存的这般想法,估计会气得吐血吧? 这么多日子的相处下来,他对她……绝对不是老板和员工之间的感情!所幸,他不知道。 今儿阳光正好,暖暖的,平安才在林子里走了一段路就觉得有些热了起来,将夹袄脱下来拿在手上,只穿了中衣。 没有夹袄的遮蔽,她的身材便显露了出来,十四五岁的少女正是发育的好时候,加上最近吃得也不差,已经有些玲珑有致了。 萧煜祁瞥了她一眼,将眼光投向远方,心里感叹道:瘦瘦小小的,吃得还不够多啊。这要是在云慕城里,十四五岁的姑娘老早已经发育得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了…… 头蓦然就有些疼! 怎么回事,几乎是下意识地,他就想到了云慕城这个地方? 云慕城……云慕城…… 怎么念起来好像很是熟悉的样子……难不成,他就是从云慕城而来?! 对啊,平安在他刚醒的时候不是和他说了他是云慕城周家的吗? 072抓不住的记忆片段 平安在他身后见他突然停了下来,而且还用手使劲按着太阳穴,忙两大步上前来问:“大麦,你怎么了?头又疼了吗?” “嗯。好像以前有些片段在脑中一晃而过……”萧煜祁皱着眉头说。 刚才才想到不想让他离开,想着要是能一辈子奴役他就好了,没想到,他……就要想起以前的事儿来了…… 平安心里有些不安:“你想起什么来了?” “几个黑衣人……一个高门大户……”萧煜祁眉头紧锁,声音压抑得有些痛苦,“记不清了,头好痛!” “记不起来就不要硬想,以后慢慢会恢复的……”平安踮起脚尖帮他揉了揉后脑勺。 她的指尖很凉,冰冰的,让他绷紧的神经得以缓解。 “要不你坐下来吧?”平安适时地转移了话题,“你太高了,我按不到。”请原谅她的小心思,她其实,不想他这么快就想起来以前的事儿…… 萧煜祁坐了下来,闷声说:“多吃点儿。” 这丫头太瘦,也太矮了些,身高还不到他的下巴……跟她站在一起总感觉像是他领着一个小孩儿一样。虽然她脑子十分好用。 “嗯!等我赚多了钱,一定一天到晚就吃吃喝喝!”平安一边给他揉头上的穴道一边说,“大麦,你知道吗?我前……呃,我以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这辈子能嫁一个有钱人,然后,做一个名副其实的米虫,天天泡在美食堆里……可惜,现在怕是实现不了了。” 他的手覆在了她的手上,握住,引领着她坐在自己身边。 “平安,你的手都起茧子了……”他说,语音低沉醇厚,就像是温热的红豆奶茶一般,莫名让她觉得心中一暖。 “起茧子了是不是太难看了?”平安看着这双手,想来她没穿越过来之前,手的主人也没有闲下来过吧? “不。”萧煜祁抬头看着她的眼睛,“劳动的双手最美丽。你知道吗?一个人经过努力拼搏之后得到的东西才更加珍贵。总有一天你能靠自己的本事实现你的愿望,不一定非得嫁一个有钱人。” 平安笑笑:“我也相信有这么一天,而且,我现在也不打算嫁给有钱人。有钱人都太难伺候,身上毛病一大堆!比如那个姓慕的……” 不知怎么,她就想起了慕钦扬来,兴许是他给她带来的印象太过深刻吧? 然而,萧煜祁却不大愿意她在他面前提起别的男人,眉头轻轻皱了皱。他抓着她的手紧了紧,双眸深深看着她:“平安,以后少提他。” “嗯。”平安点了点头。不知怎么的,她觉得今天的萧煜祁好生奇怪,看她的眼神也太热烈了些……都好像能把她看穿似的,而且,他还一直握着她的手…… 她的小心脏还扑通扑通跳得比以往欢快了!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怪怪的感觉?好像有点儿紧张似的。平安觉得脸颊有一些发热,试图抽了抽,没把手抽出来。 萧煜祁感觉到她的力度,缓缓道:“平安,如果哪一天我恢复了记忆……你依然是我生命中记忆深刻的那一个人,也是我很重要的人。” 他现在说得这么肯定,殊不知几月之后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就像他们一路为了香椿芽儿而去,却遇到了臭椿一样,其实人生的路总不是那么一帆风顺的。这不,两人休整好,才往山上进发,却被脚下的一物给拦住了去路! 萧煜祁走在前头,脚步突然停下来,平安差点儿撞了上去! “大麦!咋……”平安才开口,已然已经看见前面小路上的拦路虎——一条蛇! 这蛇颜色鲜艳,舌头呈三角形,一看就知道是有毒的!而且它身体还长!此时正竖直了前半段朝他们嘶嘶地吐着信子! 这是要攻击的样子! 蛇的动作她是知道的,超快!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一直过了很久,久到平安认为它应该不会主动攻击的时候,那蛇却突然之间蹿了起来直直就往萧煜祁的大腿咬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 萧煜祁一个侧身闪过,那蛇不但咬了个空,尾巴还被他趁势抓在了手里! 抡了一圈儿,往树干上一砸! 大蛇已经晕头转向!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正准备溜走,一匕首就砍在了蛇头后方!顿时身首异处! 平安以前在丛林出任务也没少遇到过蛇,可是那时候有武器,又会随身带着急救药品,所以胆子自然大些。现在赤手空拳对付毒蛇,在以往还真没有过。不得不说,她对萧煜祁还是很佩服的。 “大麦!小心!”情况突发! 那蛇头没了蛇身竟然还能动!张嘴就又准备向萧煜祁手上咬来! 平安摸到一根棍子就朝蛇头砸了过去! 准头不错!正好将张开的蛇口给打落!好险! 平安想用棍子将蛇头拨得远远的,没想到蛇头竟咬住棍子顶端不肯松口了。 本来她就对蛇没有任何好感,只因为想到蛇就会觉得冷冰冰阴森森的,此时看到断了身子的蛇头还这么顽强地想要复仇,更觉得有些恶心! 好在这样的感觉萧煜祁也有,只见他搬起一块大石头,狠狠地就将蛇头压在了石头下面。 蛇身还是要的,不管拿回去自己弄来吃,或是卖钱都是好选择。蛇肉寒凉,蛇胆也是一种药物,扔了实在太可惜。 好在两个人的胆子都不小,虽然断口处还在流着血呢,还是将它放在了篓子里头 越往里走,香椿树就渐渐多了起来。 依然是萧煜祁出手,可即便这次真是采了香椿芽儿下来,萧煜祁还是皱眉说了一句:“你确定这是香椿吗?怎么闻着味道还是怪怪的?” 还好,他十分给面子地没有用“臭”字来形容。 平安仔仔细细闻过,又看了看树干和芽儿上的叶片,才道:“这回没错了,这个就是香椿芽儿。” 萧煜祁心里很是疑惑,这么大一股味道的树叶子,也能做成好吃的? 073不被看好的香椿芽儿 回到村子里头,村里人见萧煜祁背上那么大一筐椿树芽儿,也都很奇怪:“平安大麦,你们这是准备干嘛啊?这么大味道的臭椿,摘回来连猪都不吃!” 原来他们不管是香椿还是臭椿统一都叫做臭椿…… 平安也不多话,笑笑:“回去试试看能不能吃。” 那汉子有些不解地摇摇头走了。 自从郭铁匠家被烧了之后,平安很明显地感觉到村里的人对待她的态度改变了许多,像以前背后指指点点的画面少了不少,闲言碎语的也慢慢淡去。估计大家都已经默认了大麦和她之间的相处模式了吧。 香椿要吃最新鲜的,这一篓子最鲜嫩的芽儿可等不到明天去,香椿储存时间越久,里头就会产生有毒物质,吃了反而对人体不好。所以,平安打定了主意现在就进城。 依旧是雇的王大柱的马车,他虽然性子跟他娘一样急,但是交代了的事儿还是很管得住嘴的,而且心地不坏,是个可信的。 到达“醉清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三点钟模样。 何春明一见是他们,忙从柜台里迎了出来:“平安丫头,幸好听了你的话,咱们‘醉清风’初三就将枸杞芽苗给撤下了菜单。” “怎么,掌柜的,出了啥事儿了吗?”平安也就那么随口一问,谁知还真问到了点儿上了。 “可不是嘛!斜对门儿还舍不得撤呢,今儿中午就有客人在闹说怎么味道越来越差,要求退钱呢!”何春明说着看了她的篓子一眼,皱着眉头吸了吸鼻子,“丫头,你这是从哪儿弄来的一堆树叶子,味道这么难闻!对了,你那紫苏啥时候再弄点儿来呀?客人吃过经过紫苏提鲜的螺蛳之后,都嫌原来那种做法没有鲜味儿!” 这才几天没来,何春明就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平安很满意这种状态,说明和他之间的生意怕是就此稳固下来了。比起镇上,她还是喜欢和何掌柜的做买卖,至少何春明不像那书生气的掌柜的那么精明,也没他那么抠得紧,只要有赚头,何春明还是愿意大家一起赚的。 虽说何春明有的时候看起来有些束手束脚,胆子小了一点儿,但是这并不妨碍她把她的东西卖出去。 眼下这个香椿是个有争议的东西,以何春明的性子,估计等下得她自己出马了。 “掌柜的,这两天家里有些事儿便没来得及去采紫苏,等过了这两天,自然每天都有。”平安笑着回答。 她的确有事儿,倒不是家里忙,而是她必须在这三五天之内快速地将香椿芽儿推销出去,不然,过了这几天就不能食用了。 一来老了,二来,用她前世的科学术语说就是老的香椿里头会有很高的亚硝酸盐,会危害人体健康,甚至会致癌! 平安是顶级吃货,自然不愿意从自己手中流出去的是有害健康的产品。良心得放在金钱的前头,昧着良心赚来的钱,她花得都不安生! “掌柜的,这是山里的时鲜,一共也只有五六天的食用期,咱们酒楼要不要试试看?”平安从篓子里拿了一棵香椿芽儿递给他。 何春明皱着眉:“平安呐,你是个会吃的,也是个会做的,只是……这东西,味道这么重,真卖得出去吗?” 何三听到他们几人的谈话声音,也钻出厨房来看:“平安丫头,又带了什么好东西来了?” 何三和何春明是堂兄弟,相较他这个堂兄,反倒是当大厨的何三要更加能接受新事物些,尤其是食物方面的。 “何三,你看看这东西能吃吗?”何春明将手中的香椿芽儿转递给了何三。 何三仔仔细细看了,放在鼻子下头闻了闻:“味道好重!这不是椿树芽儿吗?这个也能吃?” 很明显,他也很惊讶。 看来做大厨的何三都没接触过这个,想必在这昭华国是无人吃香椿了。平安可以理解,因为这东西在她前世别的国家也很少拿来吃的。 “能不能吃咱们进了厨房就知道了!”平安信心满满地带头往厨房那边走去。 何三倒是很感兴趣:“平安丫头,让看吗?这个?” 平安倒是很想卖菜谱给他们呢,只是,看何春明这样子……肯定不会买!而且,做法也简单,算了吧。 “随意观看!”平安朝萧煜祁使了个眼色,萧煜祁很快就坐在了灶膛前,开始尽职尽责地烧起火来了! 要说配合,自然是大麦最得心应手。 虽然他第一次烧火的样子还历历在目,但平安不得不承认,大麦平时话虽然不多,但学起东西来却很快!就比如现在这个火候,他就掌握得很好。 平安取出一小把香椿芽儿清洗得干干净净了放在篮子里沥干,一边在一个大盆子里敲进去三个鸡蛋,舀了两勺面粉,又加了适量的细盐和清水,手法十分熟练地将鸡蛋和面粉搅匀。 等到油温升上来,恰好面糊也搅好了,不稀不干刚刚好。 平安一手将香椿放在面糊中,挂好浆,放入滚烫的锅中,片刻之后,香椿变得金黄便用筷子夹出来在垫纸上。 平安手法利落,一个一个香椿芽儿粘上了面糊进了锅,又一个一个出来,中间交错的时间掌握得刚刚好。 萧煜祁隔着火光看她微微发红的双颊,心里一暖。 这世间女子各有其可爱之处,在他面前的这个她,怕是这个时候最迷人,她是专注的,自信而且从容。即便是频率这么快的操作,在她手上却变得有条不紊,实在难得! 许是察觉到有目光的注视,平安微微空闲的时候,抬头一瞧,见萧煜祁正直直地盯着自己发呆呢,遂展颜一笑,露出浅浅的梨涡,又添了几分可爱。 “何掌柜的,这香椿这种做法,在我老家叫酥炸香椿鱼儿。虽然不是真的鱼,但味道……”平安本想说味道是很不错的,但一想到有些人天生就受不了,算了还是话不要说得太满好。 “味道,等会儿大家尝尝,看看怎么样吧?平安也不敢保证都对大家胃口……” 074众口难调 作为一个久经厨房的大厨来说,自然是十分能体会平安话中的含义的,何三忙在一旁帮腔:“掌柜的,这众口难调是我们这些做厨子最烦恼的事儿,若是这酥炸香椿鱼儿有一半人喜欢,倒是可以试上一试。” 何春明回答得不太明朗,只说:“先做出来尝尝看。”实在是他对这树叶子的味道有点儿反感。 说话间平安那一把香椿芽儿已经炸完,萧煜祁也渐渐灭了火。 “来,大家尝一尝。”平安将垫纸上的酥炸香椿鱼儿转移到盘子里头,端到他们面前。 何三最不客气,伸手就拿了一个,放入口中慢慢品味,很长时间也没说话。 “何三,怎么样?”何春明问。 “你自己尝尝,我俩口味又不一样。”何三撺掇他也尝一尝。 平安端着盘子在后院儿所有人前走过,包括正在洗碗的两个大娘也一人分了一条。 味道有些……怪!萧煜祁刚出口的时候这样想,可是仔细品味下来……又觉得那奇怪的味道好似慢慢被味蕾所接受,似乎,也不那么怪? 而且,怎么好像还有一股奇特的香味儿呢? 呃……是的,是有些奇特! 何三全部吃下了肚,又忙不急拿了一条:“还行!咱得细细再品尝品尝,谁让咱是大厨呢!” 倒是王大柱,才刚咬开,就把嘴里的给吐了出来:“平安妹子,这……这东西味道太大,俺吃不大习惯。” 巧合的是,何春明也和王大柱一样!才入口就吐了出来! 这下好了,做主的人也不爱吃酥炸香椿鱼儿,平安靠香椿小赚一笔的路又难了一些! “掌柜的,在我家乡还有一样很具争议的菜,它名叫香菜。喜欢吃它的人呢恨不得样样食物里都加上一点儿,不喜欢吃的是一点儿都不碰。有些地方干脆不叫它香菜,而直接叫它臭菜呢。这香椿也是一样。有人吃得习惯,有人闻着味道就觉得不大舒服。” 平安说这些无非是想说明大家口味不一样是件很正常的事儿。 何春明又何曾不知道呢?平安的手艺他是知道的,加上上次慕小公子的反应他也清楚,以后买卖还想做下去呢,所以,断然就回绝了她怕也是不大好。 何春明知能采取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平安姑娘,这东西既然争议大,不如先在‘醉清风’试上一试?如果销量还可以的话,‘醉清风’从明天就开始售卖,如果没有多少人爱吃,蔽店也不能冒着赔本儿的风险……” “好!”平安快人快语,“就等晚饭时候试试看!” 何春明的想法她理解,哪个做生意的明知道眼前这东西不赚钱的可能大而贸贸然去经营呢?谁都想稳赚不赔,就连她自己也是这个想法,所以,她不怪他。 营销手段她也见识过不少。上次枸杞芽苗用的限量销售就还不错,这次看来要把顾客的积极性给调动起来,还得想办法。 “没事儿!平安丫头!等下晚饭时候就试起来,咱几个在后头给你弄,你在前头想想有啥办法推销出去!”何三又拈起一条放入了口中。看来他还真中意这个味道。 萧煜祁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放心!卖得出去!” 平安回头,恰巧看见他肩膀上的一个破洞,今儿早上这衣裳还好好儿的,怎么这时候……一定是他上树摘香椿芽儿的时候被树枝给勾的! 平安朝何春明说:“掌柜的,我们先出去逛逛,等下晚饭前回来!” 原还以为她想逛逛街,没想到直接进了成衣铺子,原以为她想自己买身儿漂亮衣裳,没想到竟是给他买!萧煜祁穿着一身月白色衣裳从试衣间里走了出来:“平安,这颜色会不会太白了些?” “怎么会白?你以前就穿这样子的衣裳!”平安替他整理了一下衣襟和肩膀,“好看!” “是好看,可不耐脏,到时候洗起来麻烦!”萧煜祁反驳。 “没事儿,穿着好看就行。”平安满意地打量着他,“啧啧,一个字——帅!两个字——很帅!三个字——帅呆了!!” 她好不遮掩的夸奖并没有让萧某人有什么大反应,某人还是很大爷地接着自己的话说了下去:“你洗起来会很累。” 呃……她不知是该感动还是该郁闷……真想做一个撑着额头笑着哭的表情…… 原来白色不好就是因为这个!这家伙是让她洗衣服洗习惯了!可恶!! “你别弄太脏了就行了呗,穿的时候想着点儿,这一件衣裳可是值五百文钱!五百文钱!!”平安警告他说。 “五百文?!这么贵?!”王大柱眼睛都瞪圆了,“咱家好吃两个月了……” “五百文还算贵啊?小伙子,这一套可值十两银子!”成衣铺的老板抖了抖一旁也是月白色的一件长衫。 “啧啧!县城里就是不一样!东西都忒贵!”王大柱感叹。 既然都来了,平安给自己和王大柱也买了一套,一人一百文,王大柱死活不肯要:“平安妹子,俺衣裳还多得很!这个俺也不能收!” “你还多得很呢?”平安戳了戳他胳膊弯上两个大补丁,“你多得很明知道要进城为什么不换件好的来?这补丁叠在补丁上是想要告诉我们你不缺穿的?” 平安话很直,说得王大柱有些讷讷的了。 “好了!给你就拿着!出去见意中人的时候也能体面些不是?别婆婆妈妈的像个娘们儿了!”平安将衣裳塞到了他手上。 “那……那俺这几天的车费不要了!”王大柱一贯快言快语,此时被她说得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丫头,牙尖嘴利的! “一码归一码,你以为我白给你买这套衣裳啊?”平安笑着说,“我是想等一会儿咱们穿得体面些,卖香椿的时候也能把价抬高些!你以为我真舍得让大麦一天到晚穿这么贵的衣裳上山采野菜啊?” 呃……好吧,她这一句话非但没安抚了王大柱不好意思的窘迫,反而让旁边某人也听着不大舒服了! 小气鬼! 钻到钱眼儿里的臭丫头!你能说话不这么实诚吗?你就不能说是因为我穿着好看才送我的? 075推销 萧煜祁心中虽然有些不大高兴,但面儿上还是跟平时一样,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 平安将注意力转到他身上,摸着下巴点了点头:“等下好好给姐姐端菜!咱得把这个酥炸香椿鱼儿给一炮打响了!” 说着见他不声不响,一拳头捶在他胸口:“大麦,听到了没呢?” “嗯。”萧煜祁有些不爽,原来是为了端菜才买的……怎么感觉又被她利用了呢?该死的丫头! “收下吧,大柱。这是我俩替她干活儿的酬劳。”萧煜祁淡淡道。 沉默寡言的大麦一天到晚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难得和王大柱搭上一句话,此时他竟然开口要他收下衣裳,让王大柱一愣,旋即马上点了点头:“哦,好吧。” 既然是酬劳,那就不会不好意思了。 而且,平安说得很对,他见对象的时候也真需要这么一套还够体面的衣裳。 回到“醉清风”也快到晚饭时间了,客人渐渐也多了起来。大约到了五点多钟的时候,一楼的位子已经坐满了六七成。 有一个客人问:“掌柜的,你们店里的天精苗儿怎么不卖了?那东西味道倒是很悠长。” 何春明刚想答话,被平安一拉,她自己笑眯眯上了前:“这位客人,我们‘醉清风’只做最时鲜的东西,天精苗儿是过了三月初三味道便大大降低,蔽店本着绝不以次充好的态度将所有天精苗儿的菜蔬都撤了,实在也是无奈。” “唉,真可惜,这越是吃不到越有点儿惦记!”那客人摇摇头道。 “那可不!我也惦记着呢。不过,客人,幸好您今儿来了!因为今儿蔽店要推出一个更味道悠长的菜品!等下您倒是可以试试看。”平安说。 “哦?是吗?什么菜?”客人问。 “暂时保密!敬请期待!”平安卖了个关子,调皮一笑。 “‘醉清风’的小丫头都知道卖关子了!”客人摇了摇头,坐了回去。 平安站在大厅的正中央拍了拍手,正在交谈的顾客纷纷停下朝她看过来。这么多目光的注视下她也不惧,反而更加落落大方。 萧煜祁站在一旁不禁为她叫好,这一心钻到钱眼儿里的丫头……不仅入得厨房,还能上得厅堂呢!若是把她娶回家,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呢…… 萧煜祁被自己这个想法给惊到了。怎么回事?竟然在这个时候想到和她成亲这么……远大的事情! “各位客人,咱‘醉清风’前一段时日推出了天精系列的菜品,想必已经有一部分客人尝到过了。”平安声音敞开,有种脆生生的甜味儿,就像那青萝卜,尝起来有些甜,却又带着一丝丝的辣。 有些客人点了点头,一个声音从角落里飘了出来:“不是现在不卖了吗?又没得吃,还提它干嘛?” 边上一个年轻人对旁边人说:“要说这‘醉清风’就是厉害,凉拌天精苗儿做得就是比对面好吃,也不知为什么!” “这叫秘方,不然人家哪里有本事卖那么高的价钱!” 平安听着这些反应,脸上笑意更加增了两分:“蔽店感谢大家一直的支持和信赖,所以一直也致力于研发新品,以期能让大家更加满意。今儿蔽店也研发了一样新的菜品!” “啥菜?好吃不?”已经有人关心起来了! 这要是一般的菜,也就罢了,可是是争议很大的香椿,平安得好好处理好这前期的铺垫了。 “啥菜咱暂时还先不说,先不上。先让大家看看这位公子手中的树叶子!”平安示意萧煜祁亮出手里的香椿芽儿。 而王大柱则负责每桌发上一颗。这样的活儿他从来没做过,第一次这么多人的目光注视下,大柱原本黝黑的脸又添了一分红。反观萧煜祁一身白衣云淡清风地站在众人之中,自有那么一股从容的气场和超然的洒脱,看来这白衣买得值! “味道好怪!”有人在下面喊了。 “嗯,不好闻!臭臭的!” “怎么回事?我倒是觉得还好啊?难道这味道不是香的吗?” 一瞬间,拿到了香椿芽儿的桌子上开始交谈起来,整个大厅又开始沸腾了。 平安也不急,就等着他们先仔仔细细鉴定。 大约等了两三分钟之后,平安才笑着开口:“方才众位的争论平安也听在了耳朵里。为什么要将这门菜的原材料都给大家看过,就是想告诉大家,这东西有的人吃得来,有的人吃不来,是个很具争议的菜。所以,等下菜品端上来之后呢,您若喜欢,可以尝上一尝,您若不喜欢……” 她声音拖得很长,有人就在下头起哄了:“可以不尝。” “不!也可以尝上一尝!反正不要钱,不尝白不尝,大不了,不合胃口,吐了就是呗!” 在座有些人见她说得轻松,不由得笑了:“这小丫头还挺逗。” “行呐,小丫头,别卖关子了,端上来让咱们尝一尝呗?”有人大声说。 正在大家闹闹哄哄好不热闹的时候,慕小公子,不,应该称他慕大公子!斜斜靠在门框上鬼一样地出现了!还是扇着那把写着忍字的绢白扇子! “哟!本公子说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丫头,被打了棍子这么快就好了?这又能到处蹦跶了?” 平安有些不高兴,怎么又见到这人! 大厅里热闹的气氛也慢慢降低了下来。她有一种不好的感觉,遇到他总没好事儿! 上天为什么老是要磨练她,就不能让事情往她自己事先设计好的方向发展吗? 平安和是客气朝他笑笑:“公子,咱们店里今天推出新品,您要不要来尝尝?” “也好,看你能闹出个什么花头来!”慕钦扬很是大爷地坐在了离她最近的那把椅子上……呃,而且是把原来那人给赶走的!被赶走那人当时就想发火来着,被旁边的人一拉,在耳边说了句什么,只得认命一般在角落点的地方捡了个位子坐了。 萧煜祁看着慕钦扬这股子仗势欺人的作风就很不爽,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 076该死的慕钦扬! “大麦,菜品应该差不多了。”平安提醒他。 萧煜祁冷冷瞟了一眼慕钦扬,转身离去。这两人之间一对视,空气中的火花就滋滋滋的响!都看不惯对方! 萧煜祁端了盘子出来,平安站在他身旁道:“今儿既然是做活动,这盘让大家品尝,为了显出本店的诚意,前三名点下此菜品的客人,这个酥炸香椿鱼儿不收钱!” “为了表示这菜能吃,平安在这里先试吃给大伙儿看!”说着她用筷子夹了一个拿在手里放入口中嚼得很香。 慕钦扬不动声色看着她吆喝。也许是因为慕钦扬的缘故,大伙儿都没刚刚的那份儿热情了。 他不动,别人不敢动。生怕像上次那客人一样,和他抢,到时候被他打得浑身是血,让人抬着出了店门。 平安也瞧出来内中蹊跷了,夹了一个递到他面前:“公子,您先尝尝?” 慕钦扬却不高兴吃她手里的,只轻飘飘看了萧煜祁一眼:“让本公子尝?也好,让他端过来请本公子尝。” 萧煜祁站得笔直呢,看都不看他一眼。 这下平安可着急了,慕钦扬不先吃,没人敢先动啊。所以,她拉了拉萧煜祁的衣袖:“大麦,你委屈一点儿,端到他面前去呗?” 萧煜祁看了一眼她:“如果我说不愿意呢?” “大麦,你就当帮帮我呗!咱需要钱,不,我需要钱!就当我求你了……”平安一张笑脸皱成了一团,显得可怜兮兮的。尤其是那一双像是汪着秋水的大眼睛,更有几分惹人怜爱的感觉。 萧煜祁不由得心意一动,也罢,为了她……端过去吧! 将盘子端到那牛叉哄哄的大爷面前,人又发话了:“你端那么高,本公子够得着吗?” 萧煜祁僵了一僵,平安眼见着不好,忙偷偷在后头又拽了拽他的衣裳:“忍!大麦,忍!!” 萧煜祁弯下腰来,将盘子递了过去,慕钦扬这才夹了一块放入自己嘴里,整个动作过程是那样不可一世! 萧煜祁直起身来,刚准备将盘子端到别的桌,慕钦扬就叫住了她:“等一下!” 平安傻了眼,因为他已经将吃进去的全都吐了出来:“你们这是弄的什么东西?想要毒死……不,想要臭死本公子不成?!” 是可忍孰不可忍!为了赚这点儿钱还得受他的奚落? 萧煜祁将盘子往桌子上一放,一把抓了平安的手:“走!不卖这家,咱们可以卖给其它家!” “‘醉清风’不敢收你们的东西,别家也没人敢。”慕钦扬轻飘飘地说着。 平安终于也愤怒了,她为了点儿钱忍了他好久了,他还蹭鼻子上脸了,还来劲儿了是不? “你丫不爱吃就别吃呗!”平安火大,“有没有人求着你吃?以为自己有钱有势了不起吗?拿你这些权势来打压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很有意思是吧?我说慕什么玩意,你丫是不是心理变态啊?看到别人不爽你就能从中取得快感?!有劲是吧?我看你一天到晚是闲的慌,以至于脑子都不正常了!万恶的剥削家!” 管他听不听得懂,反正这是她积压在心里好久的话。 现在奋不顾身地骂出来第一感觉就是——好爽!真他妈的爽! 第二感觉就是——完蛋了,这下估计二十棍子逃不脱了…… 周遭的人听到她这酣畅淋漓的痛骂,都暗暗吸气,这小丫头胆儿太大了,简直已经肥透了! 慕钦扬被她骂得一愣,倒是旁边周成马上一抽佩刀:“放肆!小丫头不想活了是不是?!” 平安看着他佩刀明晃晃的刀锋,才开始感觉后怕……冷汗慢慢开始在后背渗了出来。 慕钦扬缓过神儿来,定定看着她,眼神不悲不喜平静得很,平安看着他这样的眼神倒是觉得有些瘆的慌。 许久之后,他才勾起唇无所谓一笑:“呵呵,你胆子倒是不小!难怪要叫平安了,你说说,今儿你能不能平安走出这个门口呢?” “我怎么知道?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的性命不是都捏在你们这些有权有势人的手上吗?你若真要打我,我还得像上次一样任你打啊?我告诉你,上次那是因为有愧于你,这次,姐姐不还手就不信顾!” 萧煜祁拳头紧紧握着,只要对方稍微有异动,他定然出手,狠狠揍眼前这混账王八羔子! “呵,好厉害的样子!”慕钦扬笑笑,“性子够辣!不错,看在你是第一个这么痛骂本公子的份儿上,饶不不死。看在你说的都是大实话,给本公子来一盘这个什么……什么东西来着?” 被吓得苍白着一张脸的何春明立马上前来解围:“公子,这个叫酥炸香椿鱼儿……” “行!给本公子来一份酥炸香椿鱼儿!”慕钦扬淡淡道,“顾平安,你继续推销你的新菜品。” 你妹啊,吓唬人很好玩吗? 平安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心想,他奶奶个熊的,自己怎么竟然变得这么胆小了?打就打呗,大不了打不过,怎么还出了一身儿汗? 真是的,自从穿越到这里来,越来越不中用。越来越不汉子,越来越像个姑娘家了! 看得出来,大麦也不是个惯于伺候人的,想必他以前就习惯了被人伺候,现在虽然手托着盘子呢,却没有店小二的那份儿熟练和自觉。 平安接过他手中的盘子,快步一桌一桌流连而去:“客人,来一个尝尝呗?” 刚刚被慕钦扬一闹,这大厅里的气压低得狠,那客人见她端到自己面前竟有些尴尬,不知道是该下手好还是不下手好。 迟疑了一会儿,平安等不及了:“味道还不错的,反正不要钱是吧?尝尝鲜吧!” 还没拿起筷子呢,慕钦扬轻飘飘的声音就飘了过来:“做事缩手缩脚,该尝就尝,磨磨唧唧不像个男人,赶紧的!”最后还不忘加上他的威胁,“不然本公子让你出不了这个门儿!” 那男人这才夹了一块送入自己口中。 平安的一颗小心脏那个累啊。看这些顾客的反应就知道这次的推销被慕钦扬给搅黄了,虽然这人吃是吃了,可是,估计连他自己都滋味难辨吧?毕竟有一部分是被人胁迫着吃下去的…… 077推销个菜好不容易! 而那个始作俑者呢?根本就没有丝毫破坏人家好事的直觉! 不但一口一个吃得很香,反而对周成说:“周成,这东西还不错,味道有点儿……奇特,你也叫一盘来尝尝,反正头三盘不要钱!” 说得平安心里一哆嗦,你妹啊,头三盘是她用来招揽顾客的好不好?都被他和他的手下给占便宜了!他不是很有钱的吗?用得着占她这么一点儿便宜么…… 周成还真的点了一盘。 点了一盘就算了么,谁知他却吃不习惯,才吃第一个就难以下咽,吃是吃了下去,剩下的一点儿也没动,十分抱歉地看着慕钦扬:“公子,属下吃不惯。” 平安在大厅里转了一圈儿,那些顾客虽然都尝了,也个个都吃了下去,可就是没一个人点这菜! 平安心里很是愤懑,就因为那混账,让她都看不出哪些人喜欢哪些人讨厌了。这样怎么把香椿芽儿卖给“醉清风”?怎么小赚一笔? “这东西这么好吃,还有一盘免费,你们都不要?”慕钦扬的声音又飘荡在大厅内了。 不知怎的,她就是觉得他的声音很飘,好似不沾地一样,与大麦的相比,大麦的浑厚多了,给人一种脚踏实地的安心感。 奇怪,她怎么突然会拿他们两个相比较呢…… 平安整理了一下情绪,重新元气满满笑着对大家说:“还有一盘是免费的,有没有人要?” 萧煜祁也替她着急,见这么多人没反应,不由得说声儿帮她:“三盘菜免费是有时间限制的,如果半柱香时间过后还没人订,那么将恢复原价!半柱香之内订下菜品的一律可以享受六折优惠。香椿食用期只有五天,我们仅做此一次活动。” 平安很是惊讶地看着他一板一眼地说这些话,丝毫没觉得违和感,难不成他以往经常会说与此类似的话?这么想来,他很有可能是什么店的掌柜的了? 而且,在他的话的最后她不自觉就接了十六个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错过这次再等一年!!” 我去,这怎么跟街边小店喇叭里头放的广告一个样儿?! 慕钦扬吃完一盘菜,慢条斯理而又不乏潇洒地上了楼,走到二楼的时候,突然转过头来对平安道:“顾平安,给本公子做几个小菜上来。” 平安默,她的生意都没下落呢,哪儿有空给他做小菜! “合胃口有重赏!”慕钦扬又加了一句。也不管她答应不答应就自顾自回房了。 她就是不答应,相信何春明也会想办法让他答应,这些事儿不是他该操心的。也用不着他操心。 慕钦扬上了楼之后,这大厅里的低气压蓦然就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那个原先说枸杞芽苗可惜了的男子第一个站了起来:“我订一盘!”坚定的声音一下子又把气氛拉回了不少。 “可惜了,没抢到!”一个客人低声嘀咕,但马上又站起来:“我也来一盘儿。” 平安见陆续有三四个订下来,便大声道:“各位客官,‘醉清风’之所以会成为咱画水县城最大的酒楼,不仅仅是咱们店做出来的东西味道好,更重要的是不管是画水县城的‘醉清风’还是整个昭华国任何一个大城镇的‘醉清风’都本着一个出发点,那就是要让客人吃得美味的时候更要吃得安心!吃得安全!!” “今儿我站在这儿实话实说,就如河豚一样,这香椿也是有毒的!” 平安的声音刚落,人群中就有人变了脸色:“有毒你还叫我们吃?” “客人您别急啊,听我慢慢说完。”平安不慌不忙,丝毫不被场中急躁起来的气氛所影响,“大家都知道河豚只要清理干净了,那叫一个味儿美!但是我们这香椿和河豚不一样,它在刚刚发芽的时候不但没有毒,反而有保肝利肺,补血舒筋的功效。不知在座有没有懂医的,若是有一定知道咱们乡间经常会用香椿煮水服用,治疗高烧头晕。” 在关键点平安停了停,扫视了一圈,还真有一个斯斯文文的年轻人说:“确实,椿树芽儿算得上一味药材。” “那……丫头,你咋说有毒呢?”有人问。 “咱们‘醉清风’明人从来不做暗事,所以,在推荐给大家之前,我们有必要将食用香椿的好处和坏处让大家了解了解。我为什么说有毒呢?是因为香椿从发芽开始,七天之后叶子逐渐变得茁壮,而那时候它里头便开始慢慢产生有毒物质,虽然毒不死人,但是还是对身子有些不好的影响的。而且,这香椿必须吃当天最新鲜的,隔了夜也不安全。” 萧煜祁不知道她为什么说这些,这样一来他们不是更不敢尝试了么? 岂止是他不明白,某个在房间里呆着的大爷听到周成的转述之后也有些弄不懂了:“她不是很想多卖点出去的吗?这一说,谁还敢尝?也只有本公子这么给面子了。” 这话要是被平安听到了一定会吐血吧?本来大好的情势,被他在其中一搅合,她都能一点一点收拢来,累不累啊她? 先前定下了菜品的几人开始有些后悔起来了。 平安像是早就料到会有人后悔,还没等他们说出退菜的话来呢,就自顾自又往下说了:“方才蔽店为什么让大家看材料,就是想要告诉大家,咱们店里的东西都是刚出芽儿的,都是今天上午才采摘回来的,绝对新鲜!大家完全可以放心食用!如果你们不放心,没关系,咱们‘醉清风’的后厨可以敞开让大家参观!若是有以次充好的现象绝对以一赔十!” “为了保障大家的安全,蔽店也不售卖七天,而缩短到五天,今儿就是第一天,今天一过,就只有四天售卖期,五天一过,绝不再卖!!” 平安说着,示意王大柱将整篓新鲜的椿树芽儿都搬了出来:“今儿就这么多!不信大家去后厨瞧瞧!” 这时候依然还有进店的人,见大家都围在一起,觉得好生奇怪,也凑上来看。 078全要香椿做的! 还真有人进到后厨逛了一圈儿,出来证实了平安的说法:“里头还真没有了!就这么一点儿!” 这一篓子可以装鱼装三四十斤,但是装这蓬松的椿树芽儿却装不到几斤,连着篓子拎了拎最多也就十斤出个头儿。若是去了皮,想必也就七八斤东西。 有个顾客道:“‘醉清风’既然敢把这话说在前头,可见是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的,本少爷就尝尝鲜吧,不退了!给本少爷来一盘!” “好!还剩九份!今儿就做十份!每份儿也不贵,六十文!”平安大声道。 六十文还不贵?王大柱咋舌,他赶车来回城里一趟才三十文钱呢,一盘菜赶上他两趟跑呢! 好在会来“醉清风”的人,哪个不是荷包里鼓鼓的?倒是没有人对六十文有什么异议。 “丫头,你那一篓子呢?只能做十份?”有人惊讶地问。 “只做十份,其余的小公子交待了,换着花样给他吃!”平安笑着说。 大家一听慕小公子发了话,谁敢和他争?又一想,慕小公子不仅带头吃了一份,还要换着花样儿吃,一定是能吃得安心的。 气氛马上就燃起来了! “给我来一份儿!” “我刚刚定了的,可别给忘了!” “本公子也不改!快些儿上来!” 萧煜祁算是明白了,平安这一招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呢,这丫头倒是够精的,成功地利用了那姓慕的混账上楼时那一句“给本公子做几个小菜上来”。 当慕钦扬听说她用自己的名号成功推销出去了之后,淡淡勾唇笑了笑,摇摇扇子对周成说:“周成,你下去转告她,让她做五个菜,全都要用香椿芽儿,若是有一个不合本公子胃口,叫她以后就别来卖什么香椿了!” 周成如是将慕钦扬这话转达给平安的时候,平安笑了笑:“五个菜倒是不难,只是平安有些不明白,小公子不怕吃腻味吗?” 周成板着一张脸:“主子的事儿咱们不敢多问,让你怎样做便怎样做就是了!” 平安应了下来。但是心里却想着,当然是不能五盘全都上香椿了,不然盘盘都是叶子,他又得挑理儿了,要是像上次一样说都是草,是不是把他当成兔子,可不麻烦?她可是吃过他的亏的! 不如……这样! 平安打定了主意,反正这慕小公子和常人不同,日夜是颠倒的,不如用香椿煎个饼,再来个素食香椿蔬菜汤面作为主食,再来三个小菜一个香椿清炒虾仁,一个香椿炒鸡蛋,一个凉拌香椿,这样搭配起来也不至于都是草,谅他也不会怪罪到哪儿去。 动作得麻利点儿,不然那位大爷等久了怕是要不爽! 要想速度快,还得安排合理。好在“醉清风”后厨灶头多,即便现在正是高峰期呢,还是能匀出一个来给平安使的。 人却不好意思再让何春明费心了,自己带来的人都是能干的。 “大柱哥,多挑几株摘掉杆子,就剩点儿叶子,清洗干净!”平安吩咐得清楚,大柱答得也干脆:“好勒!知道!” 叶子是用来凉拌的,去杆子就是怕影响口感。做饼和炒鸡蛋最好也用叶子,所以便让大柱多弄点儿。 要保证等会儿五样食物端上去时都是口感最好的时候,就……先烧水!做凉拌香椿! 煎饼比较麻烦些,一边儿烧水的时候一边儿将面粉里头打上鸡蛋,搅拌至无颗粒状,要醒一会待用。这时候正好接过大柱清理干净的叶子,切细!一部分碎片加入到醒好的面糊中,一部分加到鸡蛋里头准备炒鸡蛋。再留几片叶子做凉拌! 正好有平底煎锅空出来,不如就把烤饼放在那上头?自己这里则进行其它三样! 灶膛里的火烧的恰到好处,平安怕自己忙不过来,招呼萧煜祁:“大麦,过来,姐姐教你烤饼。” 萧煜祁额上青筋跳了一跳,这丫头,又装大在自己面前自称姐姐了! 萧煜祁走过去,平安将平底锅上洒上一点儿油,等到油热了之后,便将调好的面糊摊了上去,刮匀:“你在这儿看着,等下我说让你翻面儿,你就翻面儿!” 萧煜祁平时虽然不大说话,但跟着平安久了,虽然没有实际操作过,看着她做各种吃食也看得有些熟了,加上他本来性子就沉稳,所以不慌不忙地站在了平底煎锅旁边,穿着一身儿白衣拿着一把锅铲,显得有那么几分怪异…… 王大柱说:“平安妹子,大麦怕是不会吧?要不俺来?” “没事儿,不会可以学。谁都会有第一次。”平安一边儿将几片完整叶子快速汆了,一边儿说。 恰巧,这也是萧煜祁的想法! 多学一样本事,以后说不定还能帮帮这小丫头,省得每次就只见她一人忙里忙外。 好在大酒楼的后厨就是方便,所有原材料都是处理好的。新鲜蒜末儿,剁辣椒,清油、麻油……适量取一点儿,沥干水分的香椿叶儿拌匀的时候,平安道:“大麦,翻面儿!” 毕竟还是第一次,动作不比平安麻利,但是好在萧煜祁好学,早就将以往她翻面儿的样子在心中过了一遍,用锅铲将饼的一圈边儿先铲开,在手上用点儿巧劲儿,饼子成功被翻了个身。 好在平安已经考虑到了他的速度不如自己快,提前半分钟下了口令。 “棒!大麦!”平安的评价很是简短。 正好,汆过香椿叶儿的滚水还可以下面! 面条也有现成的,平安到何三那里取了一点儿,何三问:“丫头,这点儿够吗?” “够!” 她就是特意只弄这么一点儿的,为啥呢?就是想要慕钦扬吃不饱!所以,虽然有五样食物,但每样的分量都只那么一丁点儿。饼子倒是很大,可她也不想全都送上去,等一会儿给他切开了,送上去一块就好了。 平安为什么要这样安排呢? 因为人都有种奇怪的心理,吃到某样味道还不错的东西,越是吃不饱越觉得好吃。越是不够就越觉得回味悠长。 缺的那一点儿总是好的! 079公子没吃饱! 平安将面条下了锅,借着何三那边灶头空当的间隙,快速将已切好的嫩姜红白萝卜香菇放入爆香,最后加上香椿,再加点儿水,稍煮片刻,洒上各种调味品,麻利盛出来。正好面条儿也起了锅,放入瓷碗中,再将爆香好的蔬菜淋到表面,颜色丰富,卖相十分完美! “大麦,起锅!” 萧煜祁那边在她一声令下之后,饼子也出了锅,喷香! 不着急切,先把炒鸡蛋和炒虾仁儿做好再说。虾仁是现成的,加入黄酒、少许盐、白胡椒粉腌制两分钟。将鸡汤倒入碗中,加入生粉搅拌均匀制作好芡汁。鸡汤自然是要用上次平安教何三制作的桃花菌雷笋炖老母鸡熬制许久的浓厚汤汁。 腌制的时候正好炒鸡蛋,炒鸡蛋是速度很快的,只要火烧得旺,不到三两分钟就能出锅。 没有其它菜品的牵绊,平安做起炒鸡蛋来也分外快! 最后才是这炒虾仁,主要怕虾冷了之后有腥味儿,一定要烫热的才鲜美。 姜丝已有,只用快刀将香椿切小段儿。不到半分钟! 火依然很旺,油滚烫的时候放入姜炒香,加入虾仁翻炒半熟,加上香椿快速翻炒一分钟,最后倒入芡汁,煮至汤汁变得浓稠,成功! 最后切一小块儿饼,切成五厘米宽十厘米长,放入盘中。 “好!可以上菜了!”平安一声令下,就有店小二进来了。 这五样菜品要上楼,必须要经过大厅,有好事的,还真数了数,五样!菜品经过附近桌子的时候,有人说:“呀,还挺香的!” 平安心里窃笑,自然是香的,酥炸香椿鱼儿都把香椿裹在里头了,所以香味儿还不够浓厚,但是,这几样菜,可都是毫不遮掩的呢! 三个店小二上了楼,平安也不想跟上去,姓慕的那混账只说有赏,可没说赏多少,而且……万一不合他胃口,很有可能他要反悔的!谁让这香椿争议大呢? 她还是呆在下头吧,一来安全些,二来也好看看顾客们的反应。 “哎,掌柜的,我怎么觉得你们店还有拿手好菜没上上来啊?”有人招呼了何春明过去,“刚才小公子的可都是香椿做的,怎么你就只向大家推荐一样酥炸香椿鱼儿呢?” 何春明心里有了底,看来这东西喜欢的人是真喜欢! 遂浅笑着解释了一番:“其他菜品一日一新!一日一新!呵呵。” “我说你们‘醉清风’啊,最近是越来越会做生意了!好东西总是藏着掖着!一次总不给个饱儿!”那客人摇摇头,无奈地说。 平安听了心里大概也放下了一块石头,看来何春明这儿是差不多了,如果慕混账那里不出什么岔子的话…… 正这样想着呢,周成就走了下来。 平安一见他板着的脸色明显比刚刚下来的时候还要黑,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吧?这是又要搅局的节奏?我去你大爷的慕混账!干嘛跟老子过不去?就不能让老子安安分分卖点儿野味赚点儿小钱吗?! 正在腹诽呢,周成发了话:“顾平安!你该当何罪?!” 我去,连官腔都打出来了! 平安心里不爽是不爽,但人家主子掌握着自己的经济命脉呢,还是得口是心非一下的。 萧煜祁静静地看着,只等着对方要是敢动手,自己立马让他好看! “大哥,平安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可否指点一二?”平安脸上虽然没有堆着笑意,可说话的语气却还是软和的。 周成冷哼了一声:“你这个丫头,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平安心里其实已经隐隐猜到了,但还是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样子,“大哥,可否说得明白些?平安也好改。” 周成很郁闷,因为慕钦扬刚才也很郁闷! 所以他主子的郁闷就自然而然地过在了他身上!可恶的丫头,玩心机! “你故意分量放那么少,让公子吃不饱是不是?”周成说。 此时,三个小二也端着空盘子下来了,一个一个脸色都臭得不行!看来,是被慕钦扬训了! 平安心里暗爽,哈哈,这就是她要的效果! 果不其然,客人开始窃窃私语了…… “小公子看来对这香椿爱得狠呐,五样全是香椿做的,竟然还没吃饱?!” “可不是嘛,可惜了,掌柜的说一日一新!咱可没小公子那个福气了,看来要吃到新品,得赶明儿了!” 平安听着他们之间的谈话,嘴角不自觉勾起了一丝笑容:“对不起啊,这是我的错,没有估计准确公子的食量,不如,我再去弄点儿吃的?“ “算了!公子睡下了!下次多弄点儿!不然,公子若真的生了气,你吃不了兜着走!”周成警告她说。 “是!是!下次一定记住!”平安嘴里虽然答着,心里却想,下次?看下次什么情况再说吧! 厨房里还有一大块饼呢! 平安见周成上了楼,忙拉了萧煜祁往后院走:“走,大麦大柱哥,饿了吧?还有饼子,咱们分了!” 才进厨房的门儿呢,只见何三已经撕了一块拿在手里尝着呢,见他们进来也不觉得不好意思:“你们这时候才回,这饼子都冷了!俺试试看凉了的好不好吃,嘿,比包子好吃!” 何春明也跟着进来了:“何三,吩咐下面厨子炒两个小菜,等下留平安姑娘他们吃饭。” “好嘞!”何三笑着说,“正好找姑娘切磋切磋厨艺。” “何大哥,篓子里还有香椿没做完,做完吧,不然过了夜就不能吃了。”平安说。 “平安丫头,还真的过夜了不能吃?!”何三很惊讶地问,“俺还以为你是为了卖出去故意说的呢。” “自然是真的,谁不想多卖些时候。何大哥,这可不是我故弄玄虚,我可是个实诚人儿!”平安故意申辩道。 何三看着她呵呵一笑:“说自己老实的都不是老实人!就跟那酒鬼喝醉酒一样,喊着没醉没醉的,其实都是醉得一塌糊涂的!”说着,他便开始吩咐几个厨师,“方才平安姑娘做的时候你们可都在旁边瞄着的,还用我再示范一遍吗?” “不用了,不用了!”一个年纪轻一些的厨师说,“大厨,平安姑娘的五个菜马上上来!” 080到处都能赚钱! 不得不说“醉清风”的厨子们确实手艺不错,才看过她做了一回,五样菜不仅弄得像模像样上来,味道甚至比平安自己做的还要更加醇厚些。 何春明并没有在前面大厅或者包厢里摆上一桌,反而就在后院里弄了十来个菜,加上几个厨师,加上平安三人,正好围成了一桌子。 平安心里明白,他这样是已经把自己当做成自己人了,心里不由得也觉得有几分欣慰。何春明虽说胆子不大,但人并不坏,好说话,而且和他讲起价来不用煞费苦心一点一点往上抬。这样一想,越发觉得应该好好珍惜和他之间的买卖往来。 都说饭桌上好谈事儿,果不其然,香椿芽儿的价格没费多少工夫便谈了下来。最后双方都同意以三十文一斤成交。那条没了蛇头的蛇也被何春明以二百文钱的价格给收了。 临走时,天已经黑透了。何春明和何三两人将他们送到“醉春风”门外的青石板路上,马车正待启程的时候,何三忙道:“平安丫头,明儿个来带点儿紫苏!不然你那上汤螺蛳牌子可要倒了!” “知道了!回吧!”平安笑笑。 看来明天还得弄点儿紫苏来……平安掂掂手里的一百五十文钱,递给了萧煜祁,“大麦,你管着。” 萧煜祁不言不语接过钱,放入自己衣兜里。 “平安妹子,难怪‘醉清风’这么大的酒楼都愿意和你做生意!”王大柱一边赶着车一边大声道。 “什么?”因为是背对着他们,平安没听得很清,便问了一声。 王大柱回过头来:“我说难怪那何掌柜愿意和你做生意,你呀,不像一般生意人那样斤斤计较,不会一文都不让!你看,今天明明是九斤香椿芽儿,你却只要了他五斤的价钱!” 平安一笑:“没办法,不是又送又贱价的吗?他本就赚不到什么,你还一文都不少也显得咱太小气了些!而且,那香椿芽儿又不用咱们种,又不用咱们培管,只用采摘就好了,让他一点儿也没事!” 王大柱摇摇头:“你的成本可不小!咱仨三套衣服可也没少花钱!” 原来这家伙还没忘衣服这件事儿呢!还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呢。果不其然,到村里的时候他死活也不肯要今天的车费,平安让了让,见他坚持不要,也不再勉强。一来,她不喜欢和人家推推拉拉的,总觉得有些不大好看;二来,王大柱是个知足的,知道好歹难能可贵,她也不愿惯坏了他,以后相处的时间还长得很,她也不愿意在别人心目中只留下一个老好人的形象。 第二天自然是天不亮就要出门的,香椿芽儿不能等,得当天采摘当天售卖,时间就是金钱! 昨天说好的,大柱和他娘还有张宝妹要是有空的话,也一同上山帮着采摘。天才蒙蒙亮,他们三人就已经等在了村口。 “婶儿,房子那头今儿不用你招呼着吗?”平安见到张宝妹第一句话就问她家的房子。 “不用,你郭叔现在腿好些了,丁香爹做了这些天,给他造了个轮椅,到时候坐在轮椅上招呼着就好了。” 丁香爹是清水村手艺顶好的木匠,平安倒是把这一茬给忘了。 “对了,平安,咱们上次勾下来的那个木桩子,村长把它交给了丁香爹,说是让给雕成龙头呢!他这刚刚帮郭铁匠做完轮椅,正忙着雕龙头呢!”大柱娘很是兴奋地说,“这样,咱们是不是也算积了一件功德啊?” “是啊是啊!”还没等平安说话,大柱便双手按在他娘的肩膀上,“娘!您这也算积德了!菩萨会保佑咱家的!” 听着大柱宽慰她的话,大柱娘还是忍不住说:“大柱,你爹走得早!这要不是菩萨保佑,咱娘俩哪儿有现在这么好的日子过!所以你也要学着娘一点儿,对菩萨上点儿心……” 平安虽然不信神佛,但是她也不反感别人有信仰。尤其是她这一穿越,反而开始对冥冥中无法解释的力量有了一种敬畏感。 “嗯嗯!”王大柱答得很快,听起来总感觉有点儿敷衍,也难怪他娘会苦口婆心地劝他了。 “对了,平安妹子,俺和大麦两个大男人爬起树来应该没问题,你们女人家的不方便,等会儿你们就用这个勾。”说着,王大柱将两根长长的竹竿递了过来。平安接过一看,原来那竹竿的顶端被他改造过,绑了两个钩子上去,要是用这个勾,还真有可能会省事儿不少。 一行五个人就往山上走去,大柱娘和张宝妹两个人东家长西家短的说了一路,平安也从她们的对话中把这村里的情况摸了个三分透。 “三月三都过了,娘,婶儿,你们别只顾着说话,小心点儿脚下!”王大柱很显然不大喜欢他娘这么八卦,想要借着提醒岔开她们的话题。 “大柱娘,你们家大柱可真有孝心!”张宝妹夸道。 “哪儿呢。”大柱娘说着说着就转到了她最挂心的一件事儿上去了,“赶紧成了亲,生个大胖小子给他娘抱才叫真的孝顺!” 这下,王大柱不吱声了。 香椿树还是在山林比较靠外面的,过了竹林没多久就到了,因为人多,采摘起来也特别快,不大一会儿,各自都已经采了三四斤了。 平安想着昨天答应过何三今儿要带点儿紫苏的,便同萧煜祁道:“大麦,我昨天答应过何大哥的,你腿脚快,去弄个两斤紫苏过来吧?” 萧煜祁自然是没有二话,麻溜从树上下来后就往林子里头走。 “平安,林子深处可有猛兽,他一个人去……要不让大柱也陪他去吧?”大柱娘有些担心。 “大麦?”平安才叫了萧煜祁一声,他头也不回,只把手举高摆了摆,意思是不用,他一个人就能搞定。当然,这也是平安的想法。紫苏算得上是她的一个小秘密了吧?她也不愿意更多人知道。 “没事儿!一般猛兽奈何不了他!”平安笑笑,颇有些为大麦觉得自豪。 “大麦身高体健的,武功又不错,到时候龙舟人选选拔他一定能上!”王大柱羡慕地看着萧煜祁离去的背影,啧啧叹了两声,“也不觉得他有多壮实啊?” 081兵士如流匪 因为自己一个人,不需要照顾平安的步子,萧煜祁往密林中去的速度就快了许多,加上他稍稍又运了点儿轻功,比往常和平安一起的时候要快上两倍还不止。 几天没去紫苏丛,那些紫苏已经长高了许多,足足有人的小臂那么长了。 萧煜祁知道平安舍不得将这些苗子都扯干净,所以,挑了密的地方拔了一两斤的样子就往回走。 等到将紫苏递到平安手中时,也不过过去了才半个时辰左右。平安见他效率这么高,笑眯眯夸他:“大麦做事,总是能让人十分放心。正好,咱们这里也采了两篓子了,赶紧着回去送进城去,说不定能赶上中午饭!” 萧煜祁看了一眼两背篓一篮子,按这分量看,快有昨天的三倍了。便点点头:“走吧。” 几人才回到村里,一个年轻人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大麦,今天下午在俺家门口集合,村里头要选人参加龙舟比赛!别忘了啊,俺还要去通知下一家,等你吃完中午饭就自己去啊,我就不来叫了!” 来人说完转身就走,被王大柱一把拉住:“二旺,为啥就通知大麦?那时候不是说让俺也去参加比试的吗?” “大柱哥,你不用比,直接去!”二旺说,“一来你家运来龙头有功,二来俺叔公说了,你往年参加过,不用比!” 原来这叫二旺的年轻人是村长的族人。他本名叫李旺,因为性子特别直,有时候转不过弯来,看起来有些傻傻愣愣的,所以大家又给他取了个小名叫二旺。 “不用比试更好!”王大柱笑呵呵松了手,“直接就能参赛,还不耽误送平安妹子进城!” 因为萧煜祁要去比试,所以身上带着零零碎碎的铜板总是不方便,平安临上马车前,他将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递给平安:“你先拿着。若是城里钱庄里可以存放,便存放在钱庄。” 平安看着这一串串铜板和些零散的碎银子有些哭笑不得,就这么点儿钱,还不到一两呢吧,还存钱庄呢……估计钱庄的伙计都不稀罕搭理她。可是,她还是点点头:“好的。” 不知是不是天意如此,平安挣钱的道路上总是一波三折,好不容易赚了钱,一把火给烧了,好不容易又赚了钱,却因为心里过意不去给了郭家造房子。 这下也是,好不容易指着香椿芽儿有点儿起色,却又碰到了事情…… 她一贯都是和大麦二人形影不离,难得的不和他在一起,就出了岔子…… 王大柱驾车的技术还是不错的,在中饭前赶到了“醉清风”,一共二十五斤香椿芽儿,两斤紫苏,算下来八百五十文钱,何春明很是爽快地付了钱,又要留她在店里吃午饭,被她给拒绝了。 这“醉春风”的价老高了,她可吃不起。再说了,就算何春明不收她的饭钱,她也不好意思老是在人家那里吃啊。 她和王大柱在一家小面馆一人点了一碗肉丝面,才只花了十文钱。又看看时间还早得很,便拉着大柱二人在集市上逛了逛,买了些胭脂水粉和一些零食。胭脂水粉是用来收买顾翠翠的,零食……自然是为了填饱自己的肚子! 虽然才来到这里两个月不到,但是,她觉得经过自己的好好调养,身子已经比刚来时候要健康许多,有时候往水里看看,气色也比刚来时候好上许多了。只要好好养下去,这具身子还能再长高一点儿,呃,也还能再玲珑一点儿……现在这样,还是太干巴巴,不大好看。 这一路来都好好的,岔子就出在出城之后! 马车颠得十分有节奏,因为昨儿晚上睡得迟,今早上又起了个大早,吃过午饭的平安就特别想要睡觉,所以就有些昏昏欲睡起来。谁知她神思才开始迷迷糊糊起来,马车竟然猛地停住了! “车上的人下来!”一个粗粝的声音大声呵斥道。 平安皱了皱眉头,心里想着不会是遇到流匪什么的了吧?又猜想着也许是跟孙大有一般的人物,正一边思索着等一下怎么处理,才下了马车往前头一看,还是吃了一惊! 原来对方竟是一小队士兵!虽说是一小队,可粗粗一看,也有四五十人之多! “军爷,我们可都是良民。”平安说。 “良民?我们要的可不就是良民?”那说话的人粗粗壮壮,身高不高,看起来也就一米六的样子,估计和平安差不多高。而且,声音非常具有辨识度,就像是粗糙的石头一样。平安可以肯定刚才将自己喊醒的那一声就是他发出来的。 起床气大的平安心里头有些冒火儿,心想你一个当兵的不去保家卫国,在这里刁难咱们这些良民算什么意思! “最近边关吃紧,马上一场大战在即,军中缺少兵员补给,我看你们两个都还不错,倒是可以上战场为国出一份力!”那头儿说。 什么为国出力!平安腹诽,分明就是想要抓他们两个充当壮丁吧?谁不知道现在昭华国虽说看起来疆域宽广得不行,其实几个王侯都是各自为政,指不定哪天说翻脸就翻脸,说打起来就打起来了呢。 现在的安稳度日也是短暂的。说不定这太平日子马上就要到头了……尤其在见到这些当兵的之后,平安越发觉得紧迫了! 如果自己还不变得强大起来,到时候的日子怕是如履薄冰一样的难过! “军爷,我大哥脑子有点儿问题,怕是不能为军中效力,您看,我这小身板儿……”平安不仅不害怕得畏畏缩缩,反而上前一步,凑近了那头儿说:“小民手上也不宽绰,这些拿去给弟兄们买点儿酒喝,还请军爷看在我大哥有些呆愣的份儿上,放我兄弟俩一马……” 王大柱听她所说,早就明白她意下所指,忙不迭嘿嘿傻笑了几声:“军……军……军爷……”要说,他学起来还真有几分样子,简直可以以假乱真! 一两多银子!顾平安的全部家当! 那头儿掂了掂,又看了看王大柱和顾平安,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走吧,走吧,别让我再看到你们!否则下次一定拉去参军!” 082心疼的拥抱 平安和王大柱两个人算是全身而退,只是,为了保住两个人,所有的钱都被她主动地“上缴”了。她虽然爱钱,但更明白在自由面前,钱是多么微不足道。她可不想真的到军营里去服役。所以,唯恐不能解救自己的心思占了上风,十分实诚地一个子儿都没留下来…… 都说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平安回复了心情之后想起来,觉得自己发财道路中这些事儿哪儿叫风雨,简直就是雹子,而且还是橘子大的,梨子大的,苹果大的雹子! 请原谅一个吃货的形容词…… 如果她知道以后的路上会遭遇到什么,她此刻定然不会这么想。因为和以后相比,她现在遇到的还真只能算是风雨。 回到村里,萧煜祁还没回来。她沉着脸往李家方向走去。 远远的,只听见嘈杂的人声在高叫着什么,看来这比试还很激烈!平安心情沉郁,但还是替萧煜祁担心,也不知他怎样了。划船是力气活儿,又都是庄稼人,肯定不会比打斗,顶多也就掰腕子什么的,毕竟手臂上的力量是最重要的。 走到前面,只见人围了一圈又一圈。平安挤进人群,一点一点往前挪,好不容易钻到前面,只见萧煜祁还真的在和别人掰腕子! 只是,那对象的手臂足足有她的大腿那么粗!而且身材魁梧,就跟一头大黑牛似的,相较之下萧煜祁就显得精瘦了许多。完全不同的体格……能有可比性吗? 平安看着萧煜祁,见他脸上神情依然和以往一样冷冷淡淡,丝毫没有波动,也不知他能不能扛得下来,不禁有些替他担心起来。 萧煜祁像是有感应似的,偏头一看,见是她就在自己身边,目色暖了一暖,嘴角竟微微弯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平安眨眨眼睛,被刚刚一晃而过的萧煜祁的微笑表情给惊到了。他……他竟然会笑?!不!一定是自己看错了!这一定是因为太过用力而紧紧抿唇时造成的错觉!平安手握成拳,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有些郁闷地想,一定是因为损失了那么多钱自己想要他安慰而产生了幻觉……唉!郁闷!! 萧煜祁看了对方一眼,不再恋战,一股真气运足,猛地一使力,结束了这场持久战。 “大麦!好样儿的!”有人大声喊。 平安看过去,见是李旺和他身边的几个年轻人。 萧煜祁才站起来,他们便迅速围了过来:“咱们船队有你加入,一定能赢!” “平安,不错嘛!”隔壁阿花她娘说起话来总是有股怪怪的味道,“你家大麦掰腕子拿了个第一!把李大力都比了下去!” 平安看了她一眼,不愿与她多说。这妇人纯粹就是想找茬,明明知道这么多人,故意把“你家”二字说得那么大声,打的什么心思,猜猜也能猜到,不就是想要提醒大家她和大麦之间的关系不清不楚非比寻常吗? 李大力虽然输了,但是却是心服口服,此时也跟李旺几人围着萧煜祁说话:“大麦,真看不出来,你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像个读书人样儿,力气竟那么大!” 萧煜祁默,他不过是取了巧。自己有功夫底子,而李大力不过使的蛮力,所以他觉得即便自己胜了,也没什么好高兴的。 平安甩开阿花她娘不管,也凑到萧煜祁身边,看了他一眼,心想:什么嘛,他看起来哪点儿像是读书人的文弱样子了……不过是和李大力那样五大三粗的比起来确实苗条了些,也白净了些罢了。再说了,他也不算很白吧? 萧煜祁其实老早就注意到了她的一举一动,见她自从出现起就没笑过,这有点儿不符合她的性子,心里已经猜到她心情不大好。随随便便敷衍了李大力李旺几人,便挤了出来。 “怎么了?”他问。声音低沉而醇厚,带着春天的暖阳味道,听得平安心里又难过了几分。 她自认为自己是个坚强的打不死的小强,在郭家失火的时候,在自己受伤的时候,在被他们欺负的时候,都没有表现出软弱来,可是,现在在他的一句话下,她有点儿想要不那么坚强了…… 平安不答话,背转了身往僻静处走去。 萧煜祁也不多问,默默跟在她身后。 走了很久,那热闹的嘈杂声早已不在,马上转出这巷子就要到河岸边了,平安才回过头来问:“大麦,是不是这个世界上坏人比较多?” 萧煜祁沉默着看着她,没有答话,反而又问了一句:“怎么了?” “大麦,你说要生存怎么就这么难呢?”平安使劲呼了一口气,好像想要把胸中郁结的愤懑全部都吐出来一样。 萧煜祁双手握住她的小臂:“平安?” 他不怎么叫她的名字,但不知为何,每一次叫她的名字时总能让她的心微微荡起涟漪。此时略带担心的一个“平安”听起来是那么好听那么熨帖…… 坚强的,一贯认为自己是个汉子的顾平安,眼眶竟然……红了! “怎么了?”他又问,“出什么事了?” “大麦,我们的钱被人抢走了!”平安鼻子都有些塞了,“我出城之前还想着要不要像你说的把那点钱放到钱庄里头来着,可是,一想才二两不到银子,那么少,人家都不稀罕收吧,就没放。谁知,谁知路上却遇到了一群当兵的,他们要抓我和大柱哥去当兵,我没办法,就把钱全都给了他们,他们这才放了我们。” 萧煜祁看着她皱着眉头红着眼眶说话的样子,心里蓦然一软,像是被人揪了一下一般有些涩涩的,不自觉地就将她揽在了怀里:“还好你有钱在身上,不然……” 他觉得心一痛,不然,很有可能她今天就回不来了吧? 到时候,他要去哪儿找她呢? 他设想哪一天她不见了的场景,他无法想象,自己如果真的遇到,会是多么的无助和心痛……这个世界上,他只知道她,只愿意听她,只愿意想她,如果她都不在了,他该何去何从? 一种巨大的茫然感狠狠地攫紧了他的心! 083她并不水性杨花! 萧煜祁带着安慰性的温暖怀抱还没平复平安委屈的心情,只听得一声熟悉刺耳的声音传来过来:“哎哟哟,我说这是谁呢?原来是顾家的女儿呀!难怪这光天化日之下都能和男人抱在一起了!这除了顾家人怕也是没别人能做出来了吧?听说顾山虎大白日的在自己家里和自己小姨子滚到了床上去,被陈金花抓了个现行!现在干脆撕破了脸说要娶陈菊花那个小寡妇进门儿!哎哟,这清水村的脸呀,都被他们顾家给丢尽了!” 流言蜚语能淹死人! 平安深知这个道理,忙忙想要推开萧煜祁,却发现他将自己搂得极紧!“大麦?!”平安疑惑,大力推了推他的胸膛。 “呀呀!老爷您看呐!有旁人在还黏在一起呢?真是……恬不知耻了还!” 这么难听的声音,还会是谁的呢?自然是让平安记忆犹新的史亦精的! 不管怎么样,现在这个状况确实有点儿——尴尬!平安又推了推萧煜祁,这回,他松开了。但是,手却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将她带到自己身后,眉眼冷淡地看着不远处的两个人。 孙大有阴戾地看着他们俩,一直没有说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之后,就在萧煜祁拉着平安要转身离开的时候,他突然叫住了她:“平安!” 平安回过头,见他脸涨得青紫,被挑断手筋的那只手不住地小幅度抖动着。 “平安!”他又叫了她一声,“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愿意,以前你做过的那些事……我全都能当没发生过!你要你愿意,孙府的轿子马上就能来接你过门!” 哪些事?平安听听都觉得好笑!她清清白白,但是在旁人眼里却已然是坐实了水性杨花的品行了! “我——不——愿意!”平安冷笑一声,答得斩钉截铁。 这声冷笑却让孙大有万分难受,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他那只伤手摆动的幅度突然之间就大了起来,眼睛一眯,射出的光芒像是淬了怨毒的利刃,咬牙道:“好!我已经给了你最后一个机会了,是你自己不珍惜……以后,你就怪不得我了!” 与小人说话只会让自己难看,平安萧煜祁二人不再与他多说,径直转身而去。 孙大有看着平安的手被萧煜祁抓在手中,瘦弱纤细,不挣不脱,仿若那便是最合适的存在,心里怒火更盛了几分:“你们给我等着!” “老爷,您这是何苦呢?”史亦精在一旁劝慰,“那死丫头根本就没把您的一片心放在眼里!何止没放在眼里?简直已经踩在了脚下!您心心念念想的都是她,她呢?却挑断了您的手筋!老爷,您醒醒吧……” 史亦精的话越来越遥远,平安的心也越来越沉重起来。 以孙大有的为人,怕是总有一天会滋事寻衅,只是,他却压抑了这么久。 她不怕明里来,就怕暗中陷害。孙大有,一个地痞一样的存在,能将受伤那事儿压抑这么久,可不见得是件好事儿!他会不会在酝酿着什么? 平安侧面看着萧煜祁棱角分明坚毅的侧颜,心想,不会是要对付大麦吧?心里一时有些担心,反手握了握萧煜祁的手。 萧煜祁感受到她手的力量,眉眼一暖,却依然不动声色牵着她往前走去。 顾家因为要造新房子,所以,家里头忙乱得一塌糊涂。顾大全和李阿花的新房又被烧了,所以,新夫妇二人干脆就住到了李阿花家。 顾山虎呢,反正不愿管事儿,看着家里闹哄哄一团,推说身子不好,堂而皇之地天天住在了陈菊花家里。而且,还美其名曰说是陈金花忙进忙出没空料理他,反正陈菊花新房造好之后也要进顾家的门儿了,不如就让她先照顾着。 其实,陈金花心里头明白,他那条伤腿虽然流了不少血,但是大麦下手的轻重是有的,根本没伤到筋骨,这些天了,老早就好得七七八八了。不然,他那时哪有那个气力拉了陈菊花在床上做那龌龊事儿? 陈金花心里堵得慌,但是这么多工匠在前,都得她安排和招呼,根本空不出一丝儿空来和顾山虎闹腾。也就阴沉着一张脸看着他假装一瘸一拐由陈菊花扶出了自己家小院儿。 且不说顾山虎在陈菊花家住下之后究竟腿还疼不疼,身子好还是不好,反正他从甩手出门之后这些天就再也没回来过。陈金花心里那个憋屈!就连顾翠翠也暗地里说顾山虎做得太过分了些。 不过,顾山虎和顾大全都不管事儿,也都不着家,对于平安来说却是一件极好的事儿。平安原就打算趁着没人横生枝节,正好可以努力赚钱,没想到这下子可好,手上又没了一分钱。 才回到顾家,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冷冷清清的。不远处倒是闹哄哄的,那是顾家新选的一个地基,准备在那儿造新屋。 平安心情不大好,又加上本就困顿,便想要去瞌睡一会儿。才走进屋子,顾翠翠就风风火火走了进来:“平安,大麦!你们才回来啊?前头新屋挖地基,缺人手,你们也去帮个忙搭把手!” 平安不想去。萧煜祁也不想去。 萧煜祁也看出来了平安不愿意,便道:“等会儿吧。” 顾翠翠见平安一副没有多大精神的样子,便说:“你怎么回事儿?一天到晚懒洋洋的?”她看看平安一声不吱的样儿,又看看萧煜祁,瞬间就有些不高兴了,“每天也没见你干多少活儿啊?” 钱被收缴了,但是好在平安下午买的一些小玩意儿小点心还在。 平安将一小盒胭脂水粉从袖子中拿出来,塞到顾翠翠手上:“姐,这是给你的。今儿出去所有的银钱都买了这个了,你试试好不好看,我今天有些累了。” 顾翠翠疑惑看了她一眼,将脂粉盒打开闻了闻,又闻了闻,才叹道:“好香!” 脸上已经将刚刚的恼怒扫得一干二净,马上现出一朵菊花般的笑容:“平安!这味儿比地主家婆子擦的还要香呢,不不,没她那个香,但是味道比她那个好闻多了!” 084见钱眼开的顾翠翠 平安不说话,只淡淡笑了笑。 顾翠翠又将胭脂盒子翻来翻去仔仔细细看了看,一边啧啧道:“这盒子做得都那么好看!城里人管这个叫……叫什么来着?对!精致!真是太精致了!”说完看到自己大拇指按住的一处,很是惊讶道,“这……这个字俺看到过!” 顾翠翠不识字,但是,这两个字十分具有辨识度。因为,“沁心坊”那三个字写得跟朵花儿似的,边边角角还带着藤儿,是画水县城独一无二的招牌! “平安!你对姐真是真心实意的!”顾翠翠完全没想到她会买“沁心坊”的胭脂水粉给她,还以为她不过是在哪家路边摊儿花了几文钱买来的呢。 平安反握住她的手:“姐,以往是平安不能挣钱。现在平安一天也能有十几二十文好挣了,自然要先报答姐。谁叫咱俩是一个床铺的情谊呢!” 顾翠翠抿了抿嘴,点点头:“我知道你手头也不宽裕,上次给郭铁匠一下子十多两银子,又隔一段时间给娘一点儿生活费,难得你还一直记得姐姐。” 平安苦笑道:“那十多两银子来得不容易,几乎是我用半条命来赌的。以后不会那么冒险了,不是欠了郭叔的,我不会那么轻易接下那么危险的活儿。” 平安知道顾翠翠心里还惦记着她给了郭铁匠一家大量的钱财,故意将话说得重些。免得她时不时就记挂着她的银子。 “人呐,还是要知足。不然,下次怕就不止十棍子那么简单了!”平安说,“我们还是挣点儿稳妥钱好。” “嗯嗯!也是!你说得对!”顾翠翠附和,“你早起也累了,就先去休息休息吧,等休息好了再去前头搭把手也不迟!”说完她朝平安二人一笑,自己走到厨房里去了。 平安看着她乐颠颠的背影,想着她肯定是去水缸边照自己抹了胭脂之后的样子了,面无表情地转身进了房。 这人呐,太过势力,就会让人觉得恶心。 顾翠翠如是,陈金花顾山虎又何尝不是?三秒前还能对你横眉冷对呢,只要你一拿出银钱,马上跟换了一张脸似的。平安摇摇头,鄙夷地嗤笑了一声。 要想别人对自己好一点,唯有三样,钱权势,现下,她什么都没有。这三样里头,只有钱是勉强能挣一挣的。 平安躺在床上看着床顶,心心念念都是怎么赚钱。趁着顾家最近一段时间安生,得快快攒钱!早点儿租个铺子,这才是最紧要的事儿! 马上就要到黄泥拱(一种粗壮的竹笋)钻出土的时候了,得留心着点儿!只是,这黄泥拱却极其难料理。一来很可能整座山坡也不过是六七株的样子,非常稀少;二来黄泥拱自出土之时起是越鲜越美味,每一分每一秒时间的流失,都能让它的味道也跟着流失,这可不好办! 量不多,即便卖了高价又如何…… 平安有些发愁,到底要不要向“醉清风”推荐这黄泥拱呢?路途遥远,怕是做不出自己想象中的那个味儿来! 这样愁着想着,竟渐渐入了睡。 一直到晚饭时间,她才起了床来。工匠已经散去,陈金花和顾翠翠二人在灶房里忙活着。顾翠翠因为家里忙,所以在地主家告了几天假,回来帮陈金花。 陈金花脸色不大好,蜡黄蜡黄的,不知是不是连日来太过操心给累的。一双稀疏的眉毛皱着,嘴角抿得紧紧的。 顾翠翠见平安进来,看了她一眼,并未理会,反而继续说:“娘!爹也太不像话了!” 看来,她们两人在她没进来的时候就在说顾山虎的事儿。 顾翠翠往灶膛里添了两根木棍子,又将里头烧得红红的炭火往两边拨了拨:“他的腿根本就没那么严重!今儿个咱家做工的泥瓦匠都说看见他和小姨手拉着手在河岸边散步呢!这么大把年纪了,真不知道害臊!!你那妹妹也是,自己姐姐的男人都好意思下得去手!!” 陈金花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两声:“翠翠,这些你只当没听见,没看见!” “为什么?”顾翠翠惊讶地大叫,“娘,你就懦弱到了这种地步?看着他俩逍遥快活,你在这里忙进忙出忙死忙活地造好了新房子,让他把那骚……骚货给娶进门儿?!” 陈金花原本切菜的手猛然一偏,那刀一歪就碰到了食指,只见鲜血汩汩就冒了出来。顾翠翠连忙扔下火钳跑过来:“有没有怎么样?”见陈金花摇摇头,她又说,“娘,连我都看不下去了!三哥说死都不会和那骚货一个屋檐下!” “翠翠,她毕竟是你小姨。”陈金花死死捏住伤口,说,“将来还会是一家人。”说完,重重叹了一口气,“唉,我这一辈子也没多大的心愿了,你们三个有了好归宿,我也好安心闭上眼睛了……” “娘,你胡说些什么啊?”顾翠翠不高兴地说,“平安,你来烧饭吧。娘累了一天了,让她去歇歇。” 平安点点头:“嗯。” 不知怎的,她总是觉得陈金花原本就瘦瘦的身子好像更瘦弱了些!那裤腿就像是一面旗帜,在她的行走过程中晃荡。 在晚饭的时候,萧煜祁和顾三全才回来,两个人都大汗淋漓的,似乎头发上都能挤出水来一眼。陈金花看着奇怪便问:“你们俩这是去干嘛了?” “娘!俺要去参加划龙舟比赛了,今儿下午选出来的!”顾三全眉开眼笑一屁股就坐在了桌旁,准备动手吃饭。 萧煜祁则淡淡道:“我去洗洗。” 顾翠翠双眼冒着桃心一样地看着他的背影,叹道:“哥,你学学人家!多清爽!” 顾三全有些不以为意:“他那是公子哥儿的做派,咱们这些成天在地里的泥腿子要是一汗湿就洗澡一汗湿就洗澡,一天还不得洗个八百回啊?你说是不是,平安?” 平安一愣,没想到他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敷衍着点了点头:“嗯!” 而她的心思却还在萧煜祁的肩头…… 085一点点小醋意 萧煜祁今天穿的衣裳就是昨儿到“醉清风”那件肩头破了个大洞的!只是,她明明记得昨天他换下来的时候那大洞还耀武扬威一般咧着嘴呢! 怎么现在竟然已经被补好了?而且,那针脚密实,一看就知道要比自己的缝补技术好到不知哪儿去了。 谁给他补的? 平安看了一眼顾翠翠,只见她的目光紧追着萧煜祁进了屋,好一会儿才有些意犹未尽地移开,朝着顾三全说:“是你自己不爱干净,还说大麦公子哥儿的做派!吃什么吃?大麦都还没来呢,等他一下!” “哎哟,俺的好妹妹!”顾三全拿着筷子敲了敲碗沿,“你这就不对了啊。你哥我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还得干巴巴在这里等着?你这是有了心上人宁愿不要亲哥了是吧?” 不知怎的,平安听到“心上人”三个字的时候,心里有些闷闷的不舒服。 或许是下午那温柔而有力的一个怀抱的缘故吧……让她觉得有的时候有一个坚强的依靠其实也是一件不错的感觉。这依靠却恁地短暂,才缓复她的心境一点点儿,就被人打断了! 人呢,有时候就是这么可恨。拼命给与的时候,他不会觉得难得;只给一点点,让他尝到鲜之后又猛然收回的时候,他才觉得后悔。也许平安现在就是这个心态。反正她看着那一针一针密实的针脚缝在他的肩头,她心里就有些不大高兴。 当然,平安并不是个压不住事儿的人。在陈金花一句:“也是,你哥饿了咱就先吃。留点儿给大麦就行了”之后,她率先端起了碗,“三哥,我也饿了,咱俩先吃。” 顾三全见平安都不欲等萧煜祁,立马眉开眼笑:“好勒!还是平安对俺好!”说着瞪了顾翠翠一眼。 陈金花也端起了碗吃饭,只是她却不像以往唠唠叨叨的东家长李家短的说个不停,一直闷声不响的好生奇怪。 顾翠翠问:“娘,您还好吧?” 陈金花点了点头:“嗯。” “娘,您别给自己心里头添堵了,俺以后不在您面前说他俩了。”顾翠翠显然也意识到了陈金花的不对劲来了。 陈金花抬起头,朝她一笑:“傻丫头,娘好着呢,不用担心。” “娘,你放心!等新屋子造好了,咱们几个住进去,让那个女人住破屋子!”顾三全也停下了筷子。 平安一直都没吱声,这家人的关系本就错综复杂,现在还要横插进来一个陈菊花,让她有些头疼。若论起事儿来,顾山虎真真是最可恶可恨的一人了!前世她就很不喜欢朝三暮四沾花惹草的男人,今世自己身边就有现成的两个,而且,做的那事儿也真叫过分!不由得心里的天平还是向陈金花偏了偏。 她也怪可怜的…… 虽然她以往有顾大全顾山虎在的时候也夹在缝隙里没少给自己苦头吃,但现在蜡黄着脸跟换了一个人似的……看得平安心里也有些愤愤不平了。 该死的男人! 也不知是因为顾山虎而迁怒的萧煜祁,还是因为萧煜祁而连带着更恨起了顾山虎。反正看着他穿着昨天她给买的那一身儿新衣裳出来时,就没了好气:“哟,这是哪家公子?打扮得这么英俊潇洒是为了给谁看呢?” 萧煜祁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默默坐下来吃饭。 不申辩不反驳! 平安心里的郁闷又添了几分。她是直爽的性子,脸上就和心里想的一样,脸色更加臭了。 相反,顾翠翠倒是殷勤得多了:“大麦,吃点儿好的,你今天没少累着吧?练习辛苦不辛苦?” 这下顾三全不乐意了:“唉,俺说妹子。你三哥自从坐在这桌子旁边就没见你正眼瞅过俺一眼,这大麦刚一坐下来,你是又夹菜又问暖的,你这心也偏得太厉害些了吧?” “哥,平安做的饭菜这么好吃,也让你闭不上嘴巴?”顾翠翠看着顾三全,朝平安的方向挤了挤眼睛,“你别把心思放在你妹子身上了,平安关心你不是更好?” 顾三全朝平安看了一眼,有些窘迫,讪讪一笑:“吃饭!吃饭!” 平安和大麦俩人之间的关系不一般,他又不是傻子,难道还真看不出来?他是一直都中意她,只是,那又有什么用呢?人家眼中根本没有自己…… 正当顾三全有些惆怅的时候,平安夹了一块肉放到顾三全碗里:“三哥,你多吃点。划龙舟的练习一定很辛苦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到时候三哥一定能拿第一名!”说着她朝顾三全粲然一笑,露出浅浅的两个梨窝来。 顾三全被这一笑晃了眼睛,那汪着水似的眼睛和诱人的小酒窝,似乎已经将他溺惑得晕乎了起来。 萧煜祁也淡淡然朝他们俩人看了过来。平安心下恼怒他下午才将自己抱在怀里,晚上就对别人的殷勤坦然受之。生怕自己刺激不到他,故意又朝顾三全眨了眨眼睛:“三哥,这是我早上回来时买的咸肉,专门为你补身子的。” 那“专门”和“你”的字音咬得那么重!明白人哪个听不出她的话外之音?萧煜祁的眸色冷了冷。 顾三全搔了搔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平安,谢谢你。”他原本黝黑的面庞上添了丝红,显得更黑了。 陈金花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无声地叹了口气。 顾翠翠倒是很高兴,笑逐颜开:“三哥,你加把油啊,争取早点儿把平安变成真正的咱顾家人!俺可巴不得平安做俺三嫂呢,她今儿可给俺带了‘沁心坊’的胭脂呢!” 萧煜祁的脸色又冷上了几分! “俺说你怎么今儿这么为平安说话!”顾三全不满地看了自己妹妹一眼,“原来是收了她的好东西!拿了她的东西就知道她的好来了?” 顾三全说话倒也是真直,一点儿也没向着自己妹子。 顾翠翠嘴一撇:“以往俺不是还小吗?不懂道理。” 一句不懂道理就把自己以往的冷漠排挤给抹平了,她也真是会找借口……平安在心底冷笑了一声,面上却带着笑:“是呀,姐姐也不是故意的。” 086都是破洞惹的祸 是不是故意的,谁不知道呢? 顾三全见平安不计前嫌,瞪了顾翠翠一眼:“死丫头,以后对平安好一点儿,知道了没?” “知道啦,知道啦!”顾翠翠不耐烦地说,“以前你也就只对她最好,现在还是这样,这还没过门儿呢,就已经是宝贝疙瘩捧在心里头了!” 一句话说得顾三全的脸更红了几分,而萧煜祁的面上则已经黑到了极点…… 就像是黑沉沉的乌云一样,随时都有可能电闪雷鸣! 萧煜祁扒了几口饭,将碗往桌上一推,转身进了屋。 “大麦,你才吃这么点儿啊?有没有吃饱哦!”顾翠翠大声喊。 平安闷头吃饭,心里却在嘀咕:大麦自从被顾翠翠下药一事之后就对她避之如蛇蝎,全然没有过好脸色给她看过。而且只要她稍稍想要靠近搭个讪什么的,他总是全身上下都像是写着“生人勿近”一样,冒着寒气。怎么今天这两个人的关系好像改善了不少? 刚刚顾翠翠给他夹的菜……他虽然没动,现在还在碗里呢,但是也没有很不客气地扔掉…… 是不是下午在她睡觉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她在屋子里睡觉,他们俩可都清醒着呢。大麦什么时候又出的门她也不知道。 确实,顾平安猜得没错。下午还真有事发生。 只不过,也许没她想得那么严重罢了。 起因是萧煜祁拿着那件破衣裳出来,本来是想要让平安帮忙补一补,下午好穿的,可是一想到她已经睡着了,便自己寻思着随便凑合凑合。 没想到找不到针在哪儿。正巧顾翠翠见他拿着破衣裳,寻思这倒是一个接近他的好机会,便说:“大麦,你这衣裳都破了个洞了,俺帮你补补?” 萧煜祁原本是不愿意的,正准备拒绝呢,谁知顾翠翠却过分热情地抢了过去:“你一个大男人的,估计针都不会捏,更别提补了!就让俺来吧!” 就这样,这件衣服被顾翠翠给补好了。 一个大男人哪儿有小女人家的那些个小心思。补好就补好了呗,穿着就行了。虽然顾翠翠做事不够光明磊落,但这两件事一码归一码,萧煜祁便也没多想,也来不及多想就被顾三全急急忙忙跑过来给叫走了。 当然,这些平安是不知道的。她知道的只是他的衣裳被补好了,一定是个女人补的,而且很有可能是顾翠翠补的! 正郁闷间,萧煜祁又回来了,将手中一团衣服递到她眼前:“别吃了,去洗了!” 但他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了,自己这是怎么了?语气这么差,把她当什么了?可是,他就是不爽!大大的不爽!一想到他们说的要顾三全娶她的话,一想到她以后会是别人的妻子,帮别人洗衣做饭他就像是吃了满口的黄连,苦的很!又像是喝了陈年老醋,酸得不行! 呵……这口气,分明是使唤小丫鬟一般!平安不爽了:“你是没长手脚还是咋地?连衣服都要别人洗?你害臊不害臊?” 萧煜祁皱了皱眉,帮他洗衣她又不是第一次干了,以往都没有任何话,怎么今天就这么反感了呢?他瞟了一眼顾三全,对,一定是他!这个该死的顾三全!!他也打着平安的主意呢! 那衣服没有被她接过去,萧煜祁也就保持着递出去的姿势,一直悬在空中,就像是两个人之间的拉锯一样,上不上,下不下。 顾翠翠忙不迭跑过来,一把夺过萧煜祁手中的衣服:“大麦,我去帮你洗!” “不用!” “不用!” 这次倒是两个人异口同声了! “让顾平安洗!”萧煜祁声音冷冰冰的,似乎能凝结成冰。 连名带姓叫她“顾平安”,这还是头一回! 顾翠翠疑惑地看了一眼平安,平安朝她一笑:“姐,我觉得应该让他自己洗!”说着她就走到顾翠翠身边,将那堆衣服又抱了回来,走到萧煜祁面前递给他:“有手有脚的人应该自食其力,咱们家不如您家深宅大院有婢女伺候着,咱们家都自己动手!” 萧煜祁偏不接。 平安本就不快,见他还这般奴役自己,更加不高兴,抓起他的手,将衣服往他手里一塞:“你跟我出来!” “平安,他不愿意洗,俺帮他洗就好了!”顾翠翠在他们身后说。 平安步子迈得很大,闻言脚步也没停过:“姐,你回去吧,今儿我就一定要让他学会了洗衣不可!” 顾翠翠还想追过来,只听陈金花在堂屋喊了一声:“翠儿,你回来!” “娘!你干嘛叫住俺……”顾翠翠的声音在背后越来越小,她并没有追过来。 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走着。萧煜祁的腿长步子大,将两人之间的间距保持得十分好,总是不远不近三步路的样子。 转眼间就来到河岸边上,平安停了下来,朝他一指:“呐,就在这里洗!” 萧煜祁一身白衣,在月光下更显得玉树临风卓尔不群。顾平安看了一眼就别过脸去,心里暗骂:该死的大麦,穿得这么骚包是几个意思? “没别的衣裳了。”萧煜祁十分平静地说了一句。 啊?平安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没别的衣裳了。”他又重复了一遍。平安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向她解释为什么要穿这一套衣服了。他是在回答吃饭时候的那个问题,还是在回答她此时心里的质疑? “嗯。去洗吧。”她学着他的样子,冷冷淡淡的。 “你帮我洗。”不知怎么的,萧某人在洗衣这一点上总显得有些大爷!他啥事儿都可以为平安干,唯有洗衣,他希望她能帮他洗。 “不去!我又不是你家老妈子!”平安很不高兴。 “你不高兴。”萧煜祁慢慢说。 平安低下头去,踢了踢脚下的草根:“你管得着吗?高不高兴是我的事儿!” 萧煜祁没有说话,也没有动。默默看着她的头顶。她的头发黑黑的,刘海也很密,在刘海之下是光洁的额头和挺翘的鼻梁,一双盈满了秋水般的大眼睛很黑很清透,唇……生得小巧,红红的,润润的,软软的……吧? 087嫁给我好吗? 萧煜祁突然间觉得她的面容在自己脑中变得不清晰了起来……他要好好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看一看她! 这个念头很强烈!迫使他腾出了右手,鬼使神差地……捏住了她的下巴,将她的面庞抬了起来! 月光皎洁而温柔,明亮而清透,打在她的脸上泛出淡淡莹润的光泽……是的,没错,这就是他想象中的她,美好得让人不忍触碰,温柔得想要被人呵护。 刚开始,平安还呆愣地看着他。但是不过三秒,她便开始恼怒起来,眉头一皱,腮帮子一鼓:“放开我!!” 萧煜祁心里哑然失笑,自己刚才怎么会觉得她温柔呢?她一直都是不解风情的,果断的,直来直往的,甚至有一些些霸道的…… “不放。”清凉的月光下,他的目光也冰冰凉凉的,洒在她的身上。 “不放信不信我踢你?!”某人开始发威了,就像是炸了毛的猫儿,龇牙咧嘴。 “不放。”萧煜祁深深地看着她,目光渐渐转暖,“这辈子都不准备放……” 这句话要是对一般女孩子来说,早就奏效了吧?对方不知会被这深情告白感动成啥样儿呢,说不定下一秒就柔软下来投怀送抱了呢。 可是……顾平安,不是,一般的女孩子…… 她是一个从小生活在男人堆里的女汉子!风花雪月什么的从来没有人传授过她,而且,她也没有耳濡目染被熏陶的机会。 所以,下一秒顾平安啪的一下,重重地打掉了他的手:“神经病!一辈子这么捏着我的下巴,我下巴会被你捏脱臼!” 萧煜祁汗……如果他表情够丰富的话,此时一定扶着额头哭笑不得。好在,他素来没什么表情,只是嘴角稍稍抽了抽。真是服了这丫头了,一点风情都不懂!还动不动就甩脸色给他看! “你为什么不高兴?”他静静地看着她,慢慢地问。 “关你屁事!”平安白了他一眼,“你不去洗我可要回去了!”说完,她就想转身。 手上一暖! 她被大力一拉,微微倾斜着,一个怀抱已经迎了上来!瞬间就已经被他紧紧箍在了怀里!温暖的坚实的胸膛……清新的如海水般的冷冽味道……一切都那么熟悉!然而,她心里却觉得闷得慌! 他这是要做什么?动不动就搂搂抱抱!坏了她的名节不说。他还要去招蜂引蝶! 真是可恶! “平安……”他的声音从胸腔里发出来,听在她耳朵里沉沉的,闷闷的,“你生气了?” 她的那点儿小心思总是瞒不过他的眼睛。平安推了推他,没推开。 “不要推开我。”萧煜祁闻着她的发香,缓缓道,“如果连你都不要我了,我将去往何处?” 缓慢的,沉闷的,压抑的,声音里头那个委屈!平安蓦然间心就软了。她忘了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一个丢失了所有记忆的人……对身边的一切该是缺乏安全感的吧? 女人的心就是这么容易软。然而心里依然还是不大舒服。她放弃了抵抗,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闷闷地说:“谁给你缝补好的?” “顾翠翠。”他老实回答。 “离她远点儿。”她说。 “我很高兴你这么说。”他说。 然而,他还是错会了她的意。他以为她是因为吃醋而让他离顾翠翠远一点儿的,所以开心。而她呢,不过是因为顾翠翠曾给他们下过药,人品不值得信赖,所以提醒他罢了。 情感上反应迟钝如顾平安,怕是自己也没发现善意的提醒下面是不是隐藏着想要独占他的心思呢。 “教我洗衣服吧。”萧煜祁说。 “嗯。” 难得他竟然想要学,不再摆大老爷般的架子,平安倒是乐意教他。 洗衣服不是件难事儿,虽然他以前还真没做过,但是萧煜祁又不是没见过她洗过,又怎么真的会完全不会呢? 只是,他深知有些事情两个人做起来会比一个人更有趣味性,原本无聊的事情也会变得有意思起来。比如干巴巴地坐着烧火,比如现在的洗衣服…… 平安还真的煞有其事地一步一步讲解了起来。她说得很细致,连手怎么抓住两边然后再怎么搓洗,用多大的力都分析得清清楚楚。只是,某个看起来好学的同学,双眼放光地看着她,好像求知欲特别旺盛,其实全没听进去,心里却想着另外一件事…… 她的声音在微波的谰语中脆生生的,她的双眼在明月的清辉下黑幽幽的,她的脸颊在夜风的吹拂下红扑扑的……呃,不知,亲上去会是什么感觉呢? 萧煜祁可不是敢想不敢做的人。他打定了主意,决定想到就要做到! 所以,他稍稍移动了一下位置,慢慢朝她靠了过去。可是!就在他刚准备下嘴,将将就要亲到之时,平安猛然往前弯了下腰,将衣裳浸入水中晃荡了一下:“你看,洗完之后还得清一下。” “亲一下?”他不怀好意地问。 “是的!”她根本就没仔细辨认他在说什么。 “好!你自己说的!”萧煜祁一本正经地说,一本正经迅速也弯了腰,一本正经飞快地凑到她面颊上,一本正经以更快地速度啄了她的脸颊一下!然后迅速归回了原位,更加一本正经地看着她。好像刚才的事儿根本没有发生过一般,他依然是那个认认真真学习的好徒弟。 平安根本没反应过来,回过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大麦,你干什么?你……你怎么我的脸了?” 呵,这丫头,事到临头倒是很会装傻的! 萧煜祁看了她一眼,认真地说:“你说呢?” 她不肯吱声了。她又不傻,万一真问出你是不是亲我了之类的话,对方要是不承认,那她可不得尴尬死? “平安,你听好了。”萧煜祁的声音很好听,缓缓的低沉的很醇厚。平安的耳朵似乎经历了短暂的音乐的洗礼。 “我喜欢你。嫁给我,好吗?”他非常认真地看着她的双眼,郑重地说。 088你我之间不可能 平安愣住了,她完全没有想到他会突然扯这个。这是他的第二次求婚了……如果这两次都算的话…… 她有些不知所措了。因为上一次他说出了嫁给他的话之后,每日里做什么怎么对待她还不是和以往一样毫无改变?她觉得他一定是像上次一般,不过是想要作弄她罢了。 嫁人……这个词儿对于她来说,真的好遥远! 她这具身体现在才十五岁都还不到吧?他竟然说要她嫁人,开什么玩笑! 所以,她呵呵一笑,手背还在萧煜祁的额头上探了探:“大麦,你是不是发烧了?怎么乱说起胡话来了?” 上一次也是这样的动作,也是这样的话语!她难道不知道这样很伤人吗?手背的冰凉触感一直凉到了他的心底。 上次他是为了她的名声着想,还有些突然。可这次,他可是真心想要娶她! 今天他被顾三全和顾翠翠你来我往的话给刺激到了,也被平安给顾三全夹菜的举动和灿然的笑给刺激到了。他不敢想象,平安哪一天真的嫁给了顾三全,哦,不,应该是任何除了他之外的别的男人,每天对着别人巧笑倩兮,给别人夹菜,给别人洗衣,甚至和别人同床共枕最后生…… “我是说真的。”他认真地说。 “说真的?你上次也是这么说。”平安笑笑,想要转移话题,“好了,我该教的都教给你了,现在你自己来试试吧?”说着就把湿衣裳往他手里塞。 “你上次说要谈恋爱,说要两个人培养感情。已经培养了这么多天,也差不多了吧?”他问。 平安汗,这家伙是把培养感情当做种植庄稼了吧?时间到了就能成熟,好收割了? “还是说,你觉得到现在我们之间的感情还不够?还没有到郎有情妾有意的份儿上?”他又问。 平安很惊讶,他说的这些都说她曾经说过的话!她没想到他竟然能记得这么清楚。 “不是,大麦。现在还太早。”平安有些尴尬地笑笑,“你看,我年纪还这么小,及笄都没到呢。” 而且,这时代都讲究父母之言媒妁之约。你,都不知是哪家的公子,怎么可能和一个乡下小丫头成亲!平安觉得嘴里有股淡淡的苦涩味道。总有一天,你是要回到你的世界里去的呀。就像是丑小鸭,落入了农场,最后还不是回到了天鹅群中? 这里,留不住……你。 平安无奈地苦笑,这些话说出来也无用。他究竟又会懂得几分呢? “我等你及笄。”他说。 平安无奈笑道:“我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及笄。” 是呀,顾平安什么时候及笄呢?她的生日又是哪一天呢?她不知道,恐怕原主儿的记忆也都久远得要淡忘了吧。毕竟是转了两手才到的顾家,他们可不曾想着她什么出生,更不会记住她的生辰了! 顾家人本就淡漠,再加上条件也确实不大好,顾家三个兄妹还没长大的时候,就靠着陈金花一人维持着家里的开销。有的时候钱被顾山虎偷去吃喝嫖赌,娘几个没少饿过肚子。谁还有那个心思和闲钱去给谁过生辰呢! 能委曲求全至此,怕也是难为了萧煜祁了。 他见平安老是这么推三阻四的,心里更冷了几分。他一把夺过平安手中衣服,语调是一贯的冷淡:“我来洗。” “你来洗就你来洗,干嘛动作这么大啊?”平安有些不高兴,“溅了我一脸的水!” 然而萧煜祁却不再答话,只顾着闷头搓洗手中的衣物。那动物之大,仿佛衣服都和他有仇似的。看在平安眼里,只觉得下一秒他就能撕碎它们。 “奇奇怪怪的人。”平安小声嘀咕道。 萧煜祁一直无话。平安也不再吱声,看着他把衣服洗完,跟着他回到顾家,看着他将衣服晾在外面的晾衣杆上。他做事很规整,将衣服晾得平平的,边边角角还拉了拉,跟她平时的做法一样。可见这家伙暗地里没少观察她。 “大麦!你回来啦!”顾翠翠从屋子里走出来见他正在晾衣服,忙跑过来,“俺来帮你晾。这都是姑娘婆子做的事儿,叫你一个大男人做像什么话!”说着她就去帮他抻平褶皱,背转身子在他们看不到的角度朝平安斜了斜眼睛,撇了撇嘴。 萧煜祁眉头一皱,就想要让她住手。可一想到平安全然没把自己放在心上的样子和拒绝他时候的浅笑,他的心里就一阵郁闷,便忍住了开口要说的话。 不得不说,顾翠翠晒衣服要比平安的动作更为麻利,而且衣服褶皱也抻得更平整。当她三两下搞定之后,才转过身子,笑容很大:“大麦,以后你的衣服俺帮你洗,这样你就不用费心了。”她见萧煜祁还是保持着冷淡的神色,壮了壮胆子,又加了一句,“好不好?” 萧煜祁冷然看了她一眼,片刻之后才嗯了一声。 “真的吗?”顾翠翠却像是捡到什么宝贝似的,乐开了花儿,“那就这么说定了!”说着她朝平安说,“平安,以后大麦的事儿你就不用费心了。你可以安心赚钱了。” 他不是只答应了让她洗衣吗?顾翠翠这人,马上就由洗衣引申到“大麦的事儿”了! 平安心里嗤笑一声,笑得和颜悦色:“姐,你爱干那就正好让你干好了。反正我一直都嫌浪费时间。”说完,瞟都没瞟萧煜祁一眼,完全把他当做空气一般,从他身边擦肩而过,进了堂屋。 “大麦,你明天的练习,俺可以去看吗?俺想为你加油……”顾翠翠看了萧煜祁一眼,很快地低下了头去。不知怎的,他凉凉的目光打在她的脸上都能让她脸上似火烧一样的发烫。 顾翠翠等了好久,也没等到他回话。 她低着头扭了扭身子,又想到自己才擦了平安带回来的胭脂,这样低着头可不能让他看到。便红着脸颊抬起头与萧煜祁正视,一抬头便望进了如幽深古潭的一双冰凉的眸子里。 089某人心里很不爽! 顾翠翠一直都知道萧煜祁是生得好看的。 最起码这附近几个村子里头没有几个年轻后生有他那样俊朗标致的眉眼。她曾经也偷偷地观察他不知多少次,每一次都会脸红心跳。但是,像今天这么近距离地互相对望是从来没有过的。 他的眉毛很英气,像是一把锋利的剑,微微上挑;他的眼很深邃,像是一派平静的海面上不知隐藏着多少波涛暗涌;他的鼻子很挺拔,他的嘴唇恰到好处的刚毅……他的一切,仿佛都是多一分则嫌太多,少一分则嫌太少。 被这么英俊的人瞧着……她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只愿意沉沦在他的目光中。 “大麦,好不好嘛!”顾翠翠嗲声嗲气地问。 “嗯。”萧煜祁并没有过多表情,他看着大门口。平安刚刚就是从这门口进去的。他的心里堵得慌,憋闷得慌。他很希望她能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 他想要她知道他大麦不是没人要的,他也是很吃香的!你顾平安不理睬我,我转眼就能找到爱慕自己的人! 顾翠翠见他的眼神空洞,越过自己看向后方,心里不乐意了,提醒他道:“大麦,俺擦了平安带回来的胭脂,好不好看?” 她若是听到了,会生气吗?会吃醋吗?会和刚刚在河边一样窝在自己怀里提醒自己要离顾翠翠远一点儿吗?他倒是真希望她会吃他的醋了……萧煜祁想得太入神,以至于他的耳朵过滤掉顾翠翠所有的词句,只剩下了一个“平安”! 平安!平安!平安……你这个狠心的丫头! 他又嗯了一声。 顾翠翠开心得不得了。全身都感觉轻飘飘的,一颗心冒着粉红色的泡泡,简直能飞到九霄上去。 “大麦……”她充满情意地叫了一声他。 萧煜祁被她那怪模怪样矫揉造作的一声惊回了神,冷淡地扫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早点休息。”说着,也往屋里走去。 留下顾翠翠双手掩在下唇上,一脸娇羞的样子:“大麦……” 千言万语尽在这一声颤巍巍的呼唤。当然,此时颤巍巍的可不只顾翠翠,还有萧煜祁那颗坚强的小心脏……这样的呼唤,简直让他发毛,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 萧煜祁的如意算盘算是落了个空!他还想着平安进了屋子是不是还会偷听他和顾翠翠说些什么,谁知平安根本就没那个意识,径直就回房睡觉去了,根本什么也没听见。 她倒是睡得沉,只是某人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了。 虽然丧失了记忆,但是本性中潜藏着的骄傲让萧煜祁很难过。似乎,这么伏低地说话,是以往从来没有过的吧? 他心里很堵!闷得难受! 要睡着时已经过了三更时分了。只是,梦境却像是影视片段一样,一帧一帧砸着他的心。 “大表哥,你看这个好看吗?”是玲珑的女子声音。 “萧煜祁,我只愿你与她成亲之后能一心一意待她!!”呵……好个情深意重! “月儿,这个送给你。”一个小小的男孩摘下一朵花递给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孩,“这朵花才足以与你相配。” 那是一朵蔷薇?牡丹?月季? 梦中并不是很清晰,但是,他却知道花的颜色很红,娇艳欲滴。 第二天天还未亮,平安就起了床。她梳洗完毕之后,站在萧煜祁的房门口想了想,算了,他今天还要去练习赛龙舟,不如就不叫他了。反正她和大柱也约好了,还有大柱娘和九月娘陪着,应该也没问题。 人多,而且她也是有些功夫傍身的,虽然不如大麦那么厉害,但是对付个把野狼应该不成问题。 对了,带上武器! 平安转身朝厨房走去,她决定带着菜刀,万一像上次那样有野猪什么的,也好应付。 她的脚步声并不重,相较一般人甚至要轻盈许多,但是萧煜祁还是醒了。 当他打开门的时候,就看见平安背着竹篓子手打着火把,正准备出院子。 “顾平安。”他叫住了她。 平安回转头来,静静地看了他一眼:“有事儿吗?”他语气中的疏离她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呢?连名带姓这是第二回叫她了吧?他平时可不这么叫! “为什么不叫我?”他问。 “你要练习,怕你太累。”平安如实回答。的确,这就是她的想法。 他静静地看了她片刻,反手将门一带,走到她身旁:“走吧。” 虽然对她有很多不满,但是,他也不愿见到她受了伤回来。 “嗯。”平安也不多说,转身走在前头带路。既然他自己要去,就让他去呗,反正她不嫌劳力多。 大柱他们还是在村口等着他俩。一见到她忙上前来搭话:“平安妹子,你脸色看起来不大好……” 平安闷闷地嗯了一声。 “平安呐,钱被那些当兵的搜去了就搜去了,只当咱昨儿个白忙活了一场。大不了今儿咱们都多采一点儿,把昨天的损失给补回来!”大柱娘安慰她说。 “嗯,走吧。”平安简短道。她不傻,她能感受得到大麦身上浓浓的冷意。他在不高兴! 他自从昨天洗完衣服回来,不,吃饭的时候就有些不高兴!平安郁闷,她还没不高兴呢,他到底是闹的哪一出! 本来就是嘛,哪儿有女孩儿才十四五岁就要成亲的?再说了,他什么来路她都不知道,就算自己真的对他有什么好感,也不能贸贸然就把自己托付给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啊。 对他……有好感?! 她被自己这样的想法给弄得一愣。或许,真的有些吧? “大麦,你们俩这是咋了?”张宝妹也看出了蹊跷,“怎么两个人都一张苦瓜脸摆着?这银钱没有了难过也难过不回来不是?想开点儿。” “对呀对呀。”大柱娘开导,“昨儿个丢了就丢了。” “婶儿,昨儿你们的工钱我还是要算给你们的,你们也不容易。”平安说。 “嗨,平安!你这是说的哪儿的话!”大柱娘面色带上了些不高兴了,“那咱家大柱得先把新衣裳的钱给你,咱们再来算这笔账!” “是啊是啊,俺家还欠你十几两银子呢!”张宝妹也说,“你要真算那么清楚,那咱们可都得先把欠你的钱算清了再说。” 090他受伤了? 平安也不推脱,人应当知足。她对王郭两家确实也已经算是不错的了,若是在昨天她的银钱全被抢光的情况下他们两家还追着她要工钱,这样的人也不值得深交。 今天还是想昨天那样,因为有了昨天的经验,今天采摘起来也比昨天顺溜,速度也要比昨天快。 萧煜祁知道平安急需用钱,便说:“我去摘紫苏。” 平安看了他一眼,没多说话,只轻轻嗯了一声。 按照昨天的速度,到八九点钟的时候萧煜祁该是要回来了吧?可是今天等到了太阳越升越高,眼见着都快要到中午了,还不见他的人影。 “平安,怎么回事?怎么大麦还没回来?不会出了什么事儿了吧?”王大柱有些着急,“咱们这在中午饭之前赶到‘醉清风’是肯定不可能了。” “要不要咱们一起再往山里头走走,去找找他?”张宝妹问。 平安抬头看了看天色,心想就算他今日采得多点儿也不会迟了半个多时辰,一定是有什么麻烦。可是,以大麦的身手,一头野猪都不在话下的人……得遇上什么才能耗费这么长的时间啊? 这样一想着,她心里倒是有些不安了。 不会,他一定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好,去看看!”平安抬脚就往密林深处走去。连竹篓子都没顾得上背。 “平安,这篓子和椿树芽儿你不要了?”王大柱一把提了起来,朝她喊。 她的步子迈得很大,甚至比许多常年在田间劳作的汉子还要矫健,王大柱这喊的空档已经走出了十几米。 “大柱哥,帮我拿一下!”她头回转了一下,脚步依旧不停,“嘭”的一下就撞在了前面的一棵树上! 这一下可不轻!头顶上像是冒着星星,鼻子火辣辣的,一股热流涌了出来。平安用手一抹,才发现竟撞出了鼻血!掌心一道鲜红的血迹。 才缓过神来,王大柱几人也跟了上来,平安往前一看,只见前面山坡上走下来一个人,虽然隔得远,但平安一下子就认出来那人是萧煜祁! 原本悬在半空的心瞬间就安定了,她的眼眶一热,忙狠命眨了眨眼,用手背狠狠抹了抹鼻子就往前跑去:“大麦!” 萧煜祁走得远没有平时的速度快,甚至他的腿还有些一瘸一拐的,而且看起来行进得很吃力的样子。他听到她的叫声,往她这边看了一眼,见她急急忙忙朝自己奔来的身影,原本一直积压在心里的大石头瞬间就减轻了许多。 她还是在意的啊…… 平安跑到他身前,气喘吁吁:“大麦,你没事吧?” “没事。”萧煜祁说。 “平安,你等等我们!”王大柱就算是跑得快的了,可还是被她甩出了好几十米来。 “你骗人!怎么会没事?”平安着急地说,“你的身上……都是血迹!” 萧煜祁看看身上:“估计很难洗干净了……” “不是有顾翠翠吗?回去不是正好让她好好给你洗洗?”一说到洗衣,平安又想起昨晚顾翠翠故意讨好的样子来,心里不禁就一阵反胃。 “她怕也洗不干净吧?”萧煜祁淡淡道,“她还不如你洗衣服的技术好。” 洗衣服还需要技术?真是笑话!可偏偏眼前这个家伙能说得这么一本正经。不过,不出三秒,就被拆了台! “哪儿啊,大麦你不知道吗?”王大柱上气不接下气跑到他们面前,两手撑在膝盖弯上直喘气,“翠翠洗衣服可是顶顶干净的,不然她怎么能在地主家做了这好几年,而且工钱还见涨?” “就是嘛!”平安白了萧煜祁一眼,“昨晚上她也说了,以后哇,只要是大麦的事儿都不劳我这个旁人费心了,她会一手包办的!” “只这语气……怎么听起来有些酸酸的呢?”萧煜祁淡淡道。 “鬼才酸酸的!”平安不高兴。 “你们在说什么酸酸的?”张宝妹和大柱娘也跟了上来。两人气还没喘匀,只听得大柱娘“啊”的大叫了起来! 几人惊讶地看着她,只见她一只微颤着指着萧煜祁身后:“这……这……这是蛇!” 大柱娘去年才被蛇咬伤过,幸好救得及时,算是从奈何桥上捡回来一条命。足足在床上躺了近三十天!至今别说看到蛇了,就是看到井绳都心有余悸。更何况眼前这条蛇还特别大,而且色泽鲜艳! “娘,没关系。已经死了!”王大柱宽慰她说,“大麦,你好厉害!这么大条蛇竟也能打死。这要是换做我,才看到就已经腿软了。” “这蛇,毒性不大。”平安走过去,蹲下来细细观察了蛇的大小,“这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吗?昨儿个才将将钱被抢了,今儿老天就给咱们补了回来。要知道这大蛇肉可是比猪肉要金贵得多了!光光就这蛇胆可就能卖个好价钱!” 钻到钱眼儿里头的丫头,见到蛇马上就把顾翠翠一事给翻了篇儿了。 “平安丫头,你哪儿来的那么大胆子哟!”大柱娘瞥一眼大蛇,赶紧把头偏开,“蛇这种东西,冷血得狠呐。看着就一股阴森森的感觉。” “婶儿,这蛇肉可好吃了。而且,这蛇肉清凉降火,对人的身子很好了!”平安说。 “好好!”大柱娘敷衍道,“咱们赶紧回去吧,不是说这香椿芽儿必须要吃最新鲜的么?” “是呀是呀!”张宝妹也附和道。说实话,这么大的一条蛇,她看着也觉得心里瘆得慌。 “大林娘,咱俩先走。”大柱娘拉着张宝妹,急急就转身而去。 王大柱忙跟在她娘身后。 “大柱。”萧煜祁开了口。 他向来都是冷冷淡淡的闷葫芦一个,今儿主动开口有些不大对劲儿啊。大柱拉住他娘:“娘,等等!”说完回头问萧煜祁,“怎么了?大麦?” “这蛇,你敢背吗?”萧煜祁问。 确实,就像他娘说的那样,真是冷冰冰的感觉。而且,去年他娘被蛇咬成那个样儿,到现在他都还记忆犹新,让他背在身上……还真有些膈应得慌! 但是,大麦的话激将了他,王大柱咬咬牙:“不怕!” 091顾翠翠的怨愤 “你辛苦点,帮忙把蛇背回去。”萧煜祁说。 不对!这不像以往的大麦!平安疑惑地看着萧煜祁,他一身狼狈,是不是哪个地方受伤了?不然,以他背起野猪肉都不喘气的过往,不可能还要开口拜托王大柱。 而且,她是见过他对付蛇的。上次那条蛇虽然远不如这条大,但是,那可是条毒蛇!对付起来更难!大麦还不是没费多少时间就结束了战斗?而这次,为什么这么久呢? “大麦,你是不是哪里受伤了?”平安有些担心地问。 “嗯。摔了一跤。”萧煜祁看看她,眉眼之间的冰冷淡去了些。他猜的没错,她还是在乎他的。 “摔到哪儿了?”平安问。 “上次的山洞里。”他说。 她原本是想问摔到身上哪里了,可他却听错。好吧,难怪他回来的时间耽误了。想必是背着蛇一不小心掉到了山洞里头,又舍不得把蛇给扔掉,慢慢背着几十斤重爬上来的吧? 王大柱背起蛇,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的牙一哆嗦,发出清脆的一声交击声。 “大柱哥,你要是膈应,我来背好了。”平安说。 王大柱看了她一眼:“你个丫头片子逞什么能!俺来!”说着调整了一下蛇身,大踏步就走在了前头。 待萧煜祁也跟着迈开腿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他受伤的地方竟是脚腕!难怪远远的看他走来那么吃力的样子。 平安主动就将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一手扶着他的腰间,当做他的拐杖。 萧煜祁心里一暖,只觉她手掌按下去的那一处似乎都要相较其他地方的肌肤更加舒坦,唇边不由得现出了一丝温柔的弧度。 “大麦,你背着蛇爬上来的?”她还是忍不住确认一下。 “嗯。”他答。 “你是钻到钱眼儿里了吗?你不会扔了自己回来啊?”平安嗔怪他。 萧煜祁没说话,心里却想,这不都是被某个钻到钱眼儿里的臭丫头给影响的吗?一条蛇能帮她赶走昨天的愤懑,他是巴不得了! 虽然还像来的时候一样,两人之间依然没什么话,可是,气氛却变得和谐了许多。 回到村里,大柱忙忙赶出马车,萧煜祁任平安将他扶回顾家。 顾翠翠老远就看到他们俩,忙跑过来扶住他的另一边胳膊:“大麦,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浑身都是血?你这是要吓死俺吗?下次别去山里了,太危险了!” 萧煜祁听着眉头皱了皱,那被她搀扶着的右手也觉得怪别扭的,远没有平安扶着的左臂舒服,最后索性一把将胳膊抽了出来:“衣服脏了。” “你回去换,俺帮你洗!”顾翠翠说。 “姐,你先去把孙郎中叫过来吧,他脚受了伤。”平安说。 顾翠翠有些不高兴,凭什么她来支使她,自己不去叫郎中只赖在大麦身边? 正巧这时候王大柱的马车已经在场院外头等了,他大叫道:“平安妹子,咱们准备走了啊!” 顾翠翠抬头一看,见萧煜祁的眼光正清清冷冷投到自己身上,心里一慌,不会刚才自己愤懑不满的情绪表现在脸上被大麦给瞧了个正着吧?忙打起笑脸:“好,俺这就去!”说罢转身就跑了出去。 “你等一会儿,郎中马上就来了。”平安说,“我得去城里了。”说着,便朝门口喊,“大柱哥,我马上来!” 平安转身出门儿的时候,萧煜祁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我跟你们一起进城。你等我换身衣服。” “可是……你这脚,不用马上看郎中吗?”她瞄了一下他的脚腕子,尽管在裤腿的遮掩下似乎都能察觉到已经肿了。 “无妨。”萧煜祁一瘸一拐朝自己房间走去,“画水县城里的郎中应该更厉害吧?你就当带我进城看大夫了。” 也是!平安不再阻拦。安安静静在堂屋里等着他。 萧煜祁换衣服的速度很快,没出两三分钟便走了出来,将脏污的衣裳往一边的椅子上一放,拐到她身边淡淡道:“扶着我。” 就是这样的语气! 平静但是极有威慑力,无形中就透着让人不可抗拒的气场!当初平安第一眼看到他,决定救他的时候,他就是这样说话的调调。平安不自觉就站在了他的身旁,任他将胳膊搭在自己的肩头。 王大柱见两人出来,奇怪地问了一句:“大麦也去?” “嗯,城里医术更好些,带他去看看。”平安说。萧煜祁不声不响不反驳。他其实是更多的是想要会会昨天胆敢抢走她钱的那一伙人,听说还是军队里的!光天化日之下,真是嚣张至极! “也是!”王大柱搔了搔后脑勺,“你看,俺都糊涂了。还是平安对大麦好!”说着他帮忙扶着萧煜祁上了马车。 顾翠翠正好请了孙郎中,远远地看见萧煜祁和顾平安上了王大柱的马车,眼睛中寒光一闪,沉着一张脸转头对孙保济说:“保济哥,你不用去了,他们进城去了。” 孙保济说:“城里大夫更高明。”说着朝顾翠翠道,“妹子,那俺回去了。” 顾翠翠看也没看他,目光注视着马车离去的方向点了点头:“好。” 孙保济离开了很久,顾翠翠还是站在原处,脸色阴晴不定地看着。许久之后,她才牙齿磨得咯咯作响:“顾平安,你这个贱人!说是要撮合我和大麦,最后自己却动了心思!不要脸的贱货!” 中午顾三全从地里回来,见家里就只有顾翠翠和陈金花二人,便问:“大麦呢?从今天起每天下午都要练两个时辰,他怎么不在家?” “何止是他不在家?”顾翠翠嗤笑了一声,“你那个看得比亲妹子还重的平安不也不在家吗?” “又进城去了?”顾三全问。 “进城又有什么不好?”陈金花说,“至少三天两头还能拿点儿生活费回来,比以往可是好多了!要说这平安呐,自从撞破了头之后,就好像突然想明白了些事儿一样。懂的东西怎的突然就多了不少呢?” 顾翠翠沉着脸吃饭:“谁知道呢?完全跟变了个人似的,好像都不是以前的顾平安了……” 092让人不由得屈服的威慑力! 说也真是蹊跷!顾翠翠心里一道闪电似的异样感觉划过,还没来得及多想,便被顾三全打断了:“村长说了,告假太多次,到时候直接取消参赛资格。” “大麦脚受伤了。”顾翠翠说,“你去给村长求个情吧。” “难怪!”顾三全说着坐下端了碗,拿了筷子,正准备吃呢,突然朝顾翠翠一笑,“看吧,你还是顶关心大麦的!” 顾翠翠白了他一眼:“那又怎么样?” 陈金花叹了口气:“翠儿,娘说过了,让你离他远一点儿!他和那死丫头之间的关系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娘,俺就不信了!她顾平安能得到的东西,俺顾翠翠会得不到,俺哪里比她差了?干起活来比她不知强到哪里去了!俺不过是想要嫁个好人家,到时候你们也能跟着享享福!不用再向现在一样早出晚归的,成天累得死人到头来填饱自己肚子都还难!”顾翠翠不服气地说。 顾三全看了她一眼,闷声不响开始扒拉饭粒。她说干活儿是不比平安差,可就单单这相貌一样……就比人家差得远了。 平安身量纤瘦,个头也比她要高出了小半个头,虽然还没有发育好,但总能看出将来一定是身材不错的。而且,平安的脑子也活。因为有她,他们家现在的日子都好过了些,偶尔饭桌上也有一两样菜沾上了肉腥味儿了。可不比顾翠翠强么! 可顾三全心里虽然这么想着,却不敢吱声,他这个妹妹他是知道的,自己要真这么明显向着平安,到时候不得被她给数落死。 顾家的事儿且不提,先说平安三人进了城。 王大柱今天将马车赶得飞快,比往日还要更省了些时间,可是到“醉清风”门口的时候还是过了午饭时间。 正巧,门口也有一辆马车。只是那马车却极近豪华奢靡之能事,被主人装饰得富丽堂皇的,仅仅车盖上镶嵌的红的蓝的宝石就让顾平安瞠口结舌,大叹这个世道真是不公! 这就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区别! 跟在马车身边有个小厮正在安置什么,一个小厮抱着一个包裹走出门来见王大柱的马车停在了他们前头,将包裹往马车上一放,走到他们跟前十分不耐烦地挥手:“赶走赶走!车别停这儿!别挡了道儿!” 平安一听就皱起了眉头。这怎么说话的呢?若真是挡了他的道儿,他好声好气来商量,说不定她还真就给他让了,如今这样子,怎么看着都像是仗势欺人! 可问题是他还不是那个主子!有这样的奴才,还不知主子会嚣张成什么样儿呢! 王大柱就要转身将马车挪地儿,平安淡淡道:“大柱哥,你先跟我把两筐香椿芽儿拿进去,大麦腿脚不好,就不让他下车了。咱们去叫何掌柜自己出来看看如何处置这蛇肉,他要是不要,咱就去市集上卖了,也省得搬进搬出费力气了。” 萧煜祁坐在马车里,眸光闪了闪:这丫头,这是全然没把对方放在眼里了!脾气倒是很大! 大柱一听她这么说点点头:“好的。”还真的就从车厢里开始往下搬椿树芽儿。平安神色淡然地在旁搭把手,看起来神色毫无起伏! 那小厮见他们这样的态度,有些火上来了,一把抓住王大柱胳膊上的袖子,厉声道:“喂,赶车的!你有没有听见?叫你把车赶走别在这儿碍事!你是耳聋了还是怎地?” 平安冷冷看了那小厮一眼:“让开。” “唉!我让你们先让的,你们挡在这里不让反而还嫌别人挡自己的路了?!”那小厮干脆双手一伸拦在了他们面前,“快去把车赶走!” 何春明听到外面闹闹哄哄的,忙出来看,一见是平安,忙道:“平安姑娘,就把车往边上赶上一赶吧?” 平安见他苦哈哈一张脸,知道这马车的主人定然也是不小的来头。她也不欲真结了这个梁子,便对那小厮说:“我这里正忙活着,马车上还有一人,想必已经睡着了,你去叫醒他,让他把车赶到一边儿去。” 那小厮还有些气愤,何春明拱拱手:“小爷就按她说的去做吧?她也真是腾不开手。这僵持在这里也不好看,公子要是知道了怪罪下来……” 那小厮眸色动了动,才哼了一声,转身走到王大柱的马车前……一掀帘子!差点儿没被吓晕过去! 倒真不是因为那死蛇有多可怕,而是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这马车里还会有这么个东西!猛一见还真吓了个哆嗦。 萧煜祁自然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只是现在却依然靠在车厢壁上闭目养神。 “喂!你把马车赶到一边儿去!”那小厮颐指气使地指挥他。 萧煜祁缓缓睁开了眼,也不动,只面无表情静静地看着他。这是一种怎样的目光啊……像是冰天雪地里的冰棱子,刺得那小厮心底里有些发寒。他和萧煜祁对视了不过三五秒钟便败下阵来,语气也不复刚才那么嚣张:“把车挪个地儿。” 萧煜祁又盯着他看了片刻,直看得那小厮目光闪烁,不敢与他对视,才淡淡道:“你在和谁说话?” 怎么这么奇怪?小厮心想,他在府里伺候,也没少接触些达官贵胄,知道他们身上隐隐都会透出一种气场来。是那种让人不禁会服从的威慑力。但是,他没想到的是,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一身农夫打扮,身上的衣裳甚至还打着补丁……怎么会气场也那么强呢? “呃……大哥,麻烦将车赶到一边?”那小厮到现在已然完全换了一个口吻了。 “自己赶。”萧煜祁冷冷道。 “哦,好吧。”那小厮放下帘子就往前头走,才坐在车夫的位置上,心下一寻思,怎么会这么奇怪呢?那年轻人说让自己赶他还真就自己来赶了? 正巧平安过来,见到这一幕,心里好笑。就知道大麦不会真的去赶车!只是,他也真是厉害,竟让那小厮态度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大弯儿! 093八宝轩的老板娘 见到刚刚嚣张的小厮吃了个瘪,平安心里舒坦了,走到马车跟前跟那小厮说:“小哥,我们自己来吧。” 那小厮才下了马车,只听得周成在里头唤道:“谨言!公子的东西还没搬完,你还在这里磨蹭什么?” 原来这小厮叫“谨言”。平安心里想着,也不知是哪个“谨言”,话这么多,还真缺少谨言慎行的那份心思!我说呢,难怪一个小厮都能这么嚣张,原来是慕混账身边的人! “慎行,速度快一点,公子等会就要下来了。”周成又吩咐道。 呃……还真让她猜着了!一个“谨言”一个“慎行”……她也是很无语了。不过看那叫慎行的小厮,好像还真和他名字一样,做事情挺小心谨慎的,刚刚谨言和他起冲突的时候,他竟然只蹙着眉头往这边看了一眼,既没来帮腔也没来劝阻,倒是将自己的本分事儿做成了两耳不闻身边事的样子了。 平安问:“掌柜的,小公子这是要去哪儿?” “准备回锦都了吧?具体我也不知道,谁敢打听他的事儿呢。据说是来寻世子爷没见上面儿,玩了这么长时间,锦都那头来催了。”何春明说。 平安呼了一口气,心中大快! 慕混账要回去了!真是大快人心呐。她是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 “平安姑娘,你说的蛇呢?”何春明问。 平安忙把他引到车厢尾部,撩起帘子:“就在这儿,掌柜的看看能不能销得掉?” 何春明见完完整整一条大蛇盘在车厢中,想必也有四五十斤,吩咐身边的小二:“去把大厨叫来。” 何三正在厨房忙活着指挥处理好晚餐时要用的材料呢,听到小二叫他,忙不迭擦了擦手跟着走出大门外:“掌柜的,咋了?” “你来看,今儿咱能把它给销完吗?”何春明指了指那大蛇。 何三摸了摸下巴,认真地打量了那条蛇片刻:“不一定,这得有四五十斤吧?不过,好在现在晚上天气还凉,稍稍腌一下,明儿还能用。” “那便把它搬下来吧。”何春明做生意还是很爽快的,“平安姑娘,多少钱一斤?” “一般蛇肉可都是猪肉的好几倍。”平安说,“掌柜的,我们也少买肉,不知猪肉在画水县城是个什么价?” “九文钱一斤十文钱一斤都有。”何春明如实回答。 王大柱将蛇搬下了地,店里的小二见这么大一条蛇,忙不迭去拿了个大筐子过来准备把蛇装进筐子里头抬进去。大柱驾着马车往一边走了几步,给慕钦扬的马车让出个道儿来。 “嗯,其实我也不知道这大蛇怎么个卖法,掌柜的,上次那条蛇二百文也是您出的价,这次您就看着给吧。”平安很是随意地说。 “上次那条蛇是不大,这次这么大一条……”何春明说。 “哎呀呀!这么大的蛇啊!”旁边插进来一个女人的尖细声音。 平安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女人骨瘦如柴,高颧骨尖下巴,整张脸抹得更那磨坊里的面粉一样白花花的,一对厚嘴唇却鲜红鲜红的。此时,她正十分感兴趣地朝那大蛇打量着呢。 许是察觉平安的目光,她抬起头来朝平安看了两眼,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马上笑着问:“你就是平安姑娘吧?” 虽然平安很是反感她的妆容和她的眼神,但人家好声好气和自己说话呢,总还是要有礼貌地回答的。 “嗯,我是顾平安,敢问您是?”平安客气地问。 “啧啧,这蛇可是个金贵东西啊!姑娘,你可不知道这市面上蛇肉可是老贵老贵了!捕蛇的人呢要是没有一点儿胆量和技术……还真难!而且,即便是技术好的,听说每年死在蛇口上的捕蛇者也好些人呢!”那女人说。 平安点点头嗯了一声,以示自己听得很认真。 “姑娘,你这蛇肉卖多少钱一斤?”她问。 平安笑笑:“还不知道呢,等着何掌柜的给价呢!” 那女人将她胳膊一拉,往旁边退了几步:“姑娘,过来,我和你说哦,这何春明做生意可不实诚,常常压价!你这蛇不如卖给我们,我给你在他的价钱上每斤多出五文钱怎么样?” 每斤多五文?五十斤那不就是二百五十文? 平安思忖着,并没有答话。 “钱金凤!你又想耍什么花招?”何春明有些不高兴了,她这要是把平安拉了过去,他们“醉清风”可是一大损失,别说供货商都还得另找,更重要的是新菜品到时候没这些日子轻松了,何三的脑子……怕是还没这丫头这么灵光!到时候又得煞费苦心研究,他还得每日听何三抱怨。 “你们八宝轩不是有供货商吗?你到我们门口来拉人算是哪门子的做派?你这抢生意也抢得太明目张胆了些吧?”何春明又说。 原来这就是八宝轩的老板娘! 平安听何春明说过,枸杞芽苗“醉清风”才开始卖没两天,就在八宝轩被复制了出来,而且还比“醉清风”要低价许多!为了防止他们复制,她是煞费了苦心才弄了个桃花菌老母鸡汤的凉拌天精苗出来,这才保住了她枸杞芽苗的价格。 心里这样一想,平安就对钱金凤印象又差了几分。商业间谍饭店之间互相偷师倒也无可厚非,只是他们八宝轩才偷师成功就低价贱卖是几个意思? 平安心里打定主意,朝她淡淡一笑:“老板娘,不如先看看何掌柜的出多少价钱?”说完便又走回何春明身边。 何春明自然是听清楚了她的那句话,见她朝自己看着,忙道:“平安,我们可都是老主顾了,你这要是突然到八宝轩去……” “好了,掌柜的,你就给平安丫头出个价!”何三说,“既然都是老熟人了,她肯定不会轻易就把咱们之间的生意给弄黄了的。” 平安笑笑,相较何春明,反而还是他这个做大厨的堂弟了解她些了。 “掌柜的,你出价吧。”她说。 094跟公子走吧 何春明沉吟了片刻,才道:“平安姑娘,一斤……四十文,如何?” 平安心知他出一斤四十文已是十分诚心的价钱了。足足是猪肉的四五倍了。 “我们八宝轩出四十五文一斤!”钱金凤大声道,“平安姑娘,我们价出得高些,你卖给我们好了!” 按理说,多出二百多文钱,平安不是不动心的。 但是她却朝何春明笑道:“四十文就四十文,掌柜的,让他们抬进去吧。” 钱金凤看着那蛇被两个小二抬进了“醉清风”的大门,哎哎地叫了两声,眉头一皱:“我给你出的四十五文你不卖,偏偏要卖给他四十文,真不知你脑子怎么想的!” 平安依然好声好气:“对不住了老板娘,我和何掌柜的在第一笔交易的时候就签订了契约……” 钱金凤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什么契约不契约,事在人为,一张纸就真能担保住以后所有的生意吗?你也是个傻的!” 平安闻言皱了皱眉头,却依然淡笑着没有其它表示。钱金凤见说不通她,重重哼了一声,扭身走了。 萧煜祁在马车里将这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不禁对这丫头又赞了几分:不为眼前之利抛弃自己的合作伙伴,难得。头脑清楚冷静,看人也看得挺准,难得。 正这样想着呢,只听得“啪啪啪”三声鼓掌声传入耳中。萧煜祁眉头一蹙,他不愿意看到的人又出现了! 果不其然,他都没撩起帘子看呢,只听得慕钦扬的声音轻飘飘就飘了过来:“原来平安姑娘还是个抢手货啊!本公子在想,是不是也要插一脚进来?不然你要是被人给提前抢走了,到时候谁给本公子做好吃的去?” 平安瞟了他一眼,不想搭理他。 倒是何春明,忙笑道:“小公子,您这是收拾好了,准备启程了吗?” 慕钦扬见平安对自己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心里有些不爽,一股子火气全都转移到了何春明身上:“怎么,你就这么急着想要本公子快点儿走?” 何春明见他脸色突然之间就拉了下来,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忙赔笑补救:“公子,小的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慕钦扬斜眼看了他一眼。 “没,没什么意思。”何春明说。 平安就看不过去了,这人好不讲理!她横眉看他一眼:“小公子,何掌柜的这是关心您呢,您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慕曜天心情突然间就变得愉悦了,他动作潇洒地“啪”的一下打开了他那把扇子,摇了摇:“哟,平安!你原来会说话呢。”这声平安!语调叫得真够一个暧昧! 萧煜祁忍不住掀起了帘子,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他准备搞什么花头。 平安看着他扇面上的忍字,有些无语地想:他还需要忍吗?可不是都为所欲为想干嘛就干嘛?这忍字怕是为别人写的吧?让所有被他欺凌的气恼的惹怒的各色人等忍忍忍吧?就比如现在她就需要——忍! “本公子问你呢!”慕钦扬又摇了摇扇子,“要不要跟本公子走?每天供你吃香的喝辣的,绫罗绸缎穿着,每月还发你银两十两……嗯,不够,百两!你只用替本公子做一日三餐便够了。” 平安没有说话。因为她在算计着,一月百两,一年岂不是……上千两?! 啊!如果真跟他走的话,她的致富梦马上就能实现,只消在他那里干上一年,她就有本钱租铺子办酒楼!她的连锁梦实现之日就不远了! 只是……和慕混账这么古怪的人在一起,她怕她还没拿到第一个月的百两银子,就会被折磨得尸骨无存…… 算了吧! 萧煜祁见她还真的认认真真地在考虑,眉头一皱,心里一滞,有些气闷。 没良心的丫头!自己为她付出这么多,竟还抵不上别人冷冰冰的银两! “多谢小公子的厚爱,平安觉得荣幸之至。”平安学着电视里头女人的样儿给他见了个礼,虽然有些不伦不类,但是看得慕钦扬心里一阵痛快! 看来银钱真是万能的,哪个女人的心买不到?就连眼前这个看起来与一般女人不大一样,有些能干又有些倔强的丫头最后还不是臣服在了他的银子上? 而萧煜祁的心则猛然一沉,他……是看错了人吗?她最后还是选择了钱!! 一个高兴一个忧愤,真是鲜明的对比!当然,很快这两人前后的情绪也形成了对比! 只听得平安不疾不徐面色不改说:“所以,平安要多谢公子的好意。这画水县城平安呆得很舒服,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是靠自己的努力赚到的钱也足以养活自己。可能在您的眼里不值一提,但是平安觉得这一步一个脚印地堆积起来的财富才是真正难能可贵的。”最后,她还加了句气死人的话:“公子,您慢走。” 这才是分明要赶慕钦扬走呢! 萧煜祁听得心里瞬间就舒爽了不少,臭丫头,刚刚差点儿把他给骗过去了!害得他还心里一阵儿不舒服。 慕钦扬手拿扇子指着她,半天才说了个:“你!” 反正你都要走了,谁怕谁啊!平安看着他郁闷的样子心里那叫一个舒坦!她真想仰天长笑:“哈哈哈!十棍子的仇终于报了!气死你气死你!”但是,还是忍住了,一本正经浅笑道,“公子,平安欢迎您回来,画水城也欢迎你回来做客。” 慕钦扬一收扇子,竟气得笑了出来:“好你个顾平安,胆子竟这么大!你等着,本公子马上就回来,到时候一定找你好好聊聊人生……”说着他看了她一眼,,往马车上走去。 没多久,随着车夫一声“驾”,马车轮子骨碌碌转动了起来。慕混账就这么走了。 慕混账就这么走了?平安有些难以置信!奶奶个熊,以后再也没人打她棍子了! 哈哈,慕混账真的走了!! 正当她开心得咧嘴笑出声儿来的时候,一个人影从马车边飞奔而来。是周成! “平安姑娘,公子问你,真不跟他走?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呃……今天是三月八号,单位要举行包饺子比赛,俺能说不会吗……借着慕小公子的名头,问问各位妞儿们,有没有愿意跟六月走的?六月建了个读者群,一直没吱声……群号:437924751,暂时只有俺自己,空虚寂寞冷啊,哈哈。等着你们哦。 095谁跟了谁? 平安还没来得及拒绝呢,已经有人拒绝在她前头了。只见萧煜祁冷冷说:“她不去。” 周成看了萧煜祁一眼,又问了一声:“姑娘,公子说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了。” “不去。”平安说,“替我多谢你家公子。” 周成走了。平安进到酒楼和何春明结了账,一条蛇卖了二两银子,再加上香椿芽儿三十多斤,两斤紫苏,一共算起来是一两银子多五十文钱。 一下子三两银子,平安很是高兴。但同时也有些忧愁。这香椿已经是第三天了,就算每天都有一两银子,可也只有两天赚头了。她可是说好了只卖五天的,可不能说钱好赚就昧了良心地多卖几天。像对面八宝轩枸杞芽苗过了食用期还卖的事儿,她可做不出来。 “走,大柱哥,去和春堂给大麦抓点儿药。”平安爬上马车,刚坐定便说。 “好嘞!”大柱一挥鞭子,马车便缓缓跑了起来。大柱驾车的技术很不错,速度加得很匀,马车上的两人都没怎么感觉到颠簸。 一路上,萧煜祁眼神熠熠地看着她。平安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大麦,你老是盯着我看干嘛?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你没有跟他去,很好。”他说。 “哦,那是当然了。命跟钱比起来,我还是比较惜命!”平安说,“慕混账那个家伙,性格那么古怪,谁敢去伺候他呀!万一哪一天我要是做的菜不合他的胃口,他让人把我打死了怎么办?这豪门大院打死个把丫头的事儿又不少见。再说了,打死还算好的了,万一他给我打成个残废,我下半辈子该怎么活?” 原来她不跟他去是这个原因!萧煜祁有些无力。但转念一想,不管她是出于什么原因,反正没跟那家伙走就是好的。 凭他的直觉,他可以肯定那家伙一准儿对平安抱着什么歪心思呢!对!就是歪心思!!不然,他们俩怎么会互相看着都不顺眼呢? 三人来到和春堂,正好有坐诊的郎中,便让萧煜祁坐下来给看一看。 才揭开他的裤腿,那白胡子老郎中便倒吸了一口气:“年轻人,你这腿脚是不准备要了还是怎的?” 这一瞧也瞧得平安心里一揪!他的脚腕子哪儿还叫脚腕子啊,都肿得跟碗口一般粗细了,而且青紫青紫的,连小腿上面一片都是淤血的颜色! “把鞋给脱了。”老郎中沉声道。 萧煜祁弯下腰,面不改色将鞋子脱了下来。 平安一看,傻了眼,这脚肿得跟馒头似的。这该有多疼啊?他还一脸镇静,连眉头不都皱一下!这人,对自己可真够狠的! “怎么会弄成这样?”老郎中问。 “走了点儿山路。”萧煜祁轻描淡写。 “你这叫走了点儿山路?”老郎中按了按他的脚踝,“身子是自己的,自己不放在心上,迟早被你糟蹋坏!” 说得倒是语重心长。平安看着老郎中弄膏药,一点一点都很认真的样子,感叹:果真是医者父母心! 给萧煜祁包扎好之后,他又开了个药方,交给平安:“你是他的家人吧?好好照看着他,肿成这样这两天就不要让他下地干活儿了!” 听着老郎中长辈训晚辈的语气,平安忙忙点头:“嗯嗯,知道了!” 拿了药付了钱,平安又在市集上买了些咸肉,买了一点儿零嘴,三人这才乘着车往回赶。 “又买咸肉?”萧煜祁问。 “嗯。”平安看着他,眉眼带笑,“今儿你有功,我想好了,这两天给你开开荤,弄点儿好吃的!” 萧煜祁的语调也跟着她轻松了起来:“什么好吃的?” “黄泥拱。”平安说,见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笑道,“一种笋,味道可比雷笋还要好,又脆又香,马上就要出土了,这几天正是成为下盘菜的好时间。” “卖吗?”萧煜祁问。 “不卖。”平安说。 他挑了挑眉:“你舍得?味道既然好,该能卖个好价钱吧?” “呃……”平安剜了他一眼,“你什么意思?说得我好小气一样的!你自从跟了我之后,我有亏待过你的肚子吗?” 跟了我…… 萧煜祁嘴角抽了抽:“不是我跟了你,是你跟了我。” “明明是你跟着我做这些事好不好?”她白了他一眼,“颠倒黑白。” 萧煜祁哼了一声。 “你还不服气!”平安大声叫。 “你们俩在吵什么啊?”王大柱回头大声问。 “没啥。”平安说,“大柱哥,今儿下午的练习你来不及了,可咋办?” 大柱笑笑:“俺让俺娘给村长告了假,村长准了。”村长准了是准了,但是他也说了要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请假次数多了到时候不定要取消他的参赛资格。反正这次的人选也是有后备的,只是这些不需要告诉平安。今儿是意外,下次他们注意一点时间,在中饭时候赶回来别耽误了就行。 到了平安镇,路过最早平安卖紫苏的那家酒楼时,萧煜祁突然开口问:“这家酒楼怎的后来就来得少了?” “呃……”平安想了想,“也许是因为何掌柜的更合我的脾气吧?这家酒楼的掌柜的有些太计较了。” “嗯。” 见他又陷入了无话之中,平安笑道:“你不知道,黄泥拱一座山坡上才五六棵!很是难得!” “那我可跟着你享福了。”他说,面色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静。 “那可不是!”平安有些得意道,“我可是犹豫了好些天才决定不卖自己吃的呢!” 萧煜祁心里哑然失笑,这丫头,真是……服了她了! 他的嘴角不禁也带起了一丝微笑的弧度。 “大麦!”平安十分惊讶地指着他大声叫道。 “怎么了?”他有些疑惑地摸了摸自己脸上,皱了皱眉。 “大麦!你笑了?!你竟然会笑!!”平安那表情跟吃了个大鸭蛋一样的,张大了嘴。 “嗯哼。我为什么不会笑。”萧煜祁挑了挑眉,“我也是一般人。” “而且,你发现没有,原本你是一张冰块脸,不,面瘫脸!现在你的表情生动多了!” 096顾翠翠的殷勤倒贴! “面瘫脸?”萧煜祁问。 呃……古代可没有“面瘫”一词!平安笑笑:“就是面无表情。” “嗯。”他又只有简简单单的这一个字了。 平安无语,这家伙好像特别钟爱这个“嗯”字!而且,老是动不动的就摆出一副高冷的样子来,真是醉了。 回到顾家,正当平安和王大柱将萧煜祁从马车上搀扶下来时,顾翠翠从新房的施工场地看见了他们,忙撒腿就跑了过来:“大麦,你的腿好点儿没有?” “嗯。”萧煜祁回答。 又是这个字!平安心里感叹,好懒的人!他这是懒得回答人家吧?呃……她咋不想想他在和她说话的时候也经常只一个字——嗯,是不是也懒得回答她呢? 这自信爆棚的不知愁的丫头! “大麦,俺把你的衣裳给洗好了!”顾翠翠一把将王大柱拉开,自己双臂环住了他的胳膊……这样的姿势……叫萧煜祁很难受! 为什么?因为顾翠翠已经发育得很好了,何止发育得很好,她胸前简直是波涛汹涌,此时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有意,还是故意,死死抓着他的胳膊在她十分成气候的前胸蹭啊蹭的。 “大麦,你看看,洗得干净不干净?”顾翠翠的语调变得娇柔了许多,听在萧煜祁耳朵里却一阵难受。 他毫不客气地将胳膊抽了出来:“我还没残废。” 是的,他是没残废,他就是一只腿也能行走得稳稳的,只是,他搭在平安肩头的那只手为什么就舍不得撤下来呢? 顾翠翠被他大力一抽,愣了片刻,脚步也停了下来。看着他们俩人互相搀扶的背影,气得牙根子咬了咬,心里又把平安恨上了几分:不要脸的骚狐狸!不知使的什么手段,让大麦对她言听计从!都是你,顾平安,要不是你,大麦还会对俺这么疏远吗? 王大柱将车厢里的东西拿了下来,递给顾翠翠时,看到她脸上的狠戾一惊,这丫头好怨毒的眼神! “翠翠,这是平安买的东西。” 顾翠翠接过这些,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平安,你今天又带这么多好东西回来啊。”她脸上堆了笑,将东西放在堂屋的桌子上。 “嗯。”平安才嗯了一声,就觉得有些好笑,自己这是怎么了?也被寡言少语的大麦给传染了吗? 想想便觉得有些可乐,笑着对顾翠翠说,“姐,这咸肉先搁着,我明儿上山看看有没有黄泥拱,运气好的话,挖上一两棵下来,咱们炖上这咸肉能吃上好几顿!这零嘴儿我都买了两份,你一份我一份。这红枣糕是给婶婶的,她最近脸色蜡黄蜡黄的不好看,得补补。” “得亏你有这个心!”顾翠翠走到平安身边,拉着她的手,“平安,俺以前不应该那样对你。” “都过去了,还说啥。”平安说。 她为啥要给她们买东西,还不是图个耳根子清静。过去他们怎么对她的,她可没忘! 不过话说回来,没有顾山虎和顾大全在家的感觉真是轻松许多!而且,她发现了,只要给陈金花和顾翠翠一些好处,她们便会对她特别放松,也不像以前动不动就找茬儿了。 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顾翠翠见还有好几包药包得整整齐齐的,便问:“大麦,这是你的药吗?” “嗯。”萧煜祁回答。 “俺去给你煎出来。”顾翠翠忙不迭拿了一包,往灶房里走。 “姐,三碗水煎成一碗水!”平安不忘补充。 顾翠翠脚步一顿,撇了撇嘴,跨进了灶房。 顾翠翠的殷勤也是有好处的,平安可以省了很多事儿。她将萧煜祁扶到他房间,看着他坐在床上,说:“大麦,晚了。等下顾翠翠给你煎好了药,你喝了就睡吧。” “你放心让她煎药?”萧煜祁说。 平安想起那两碗糖水来,忙道:“那我自己去煎。” “明天你还要上山?”她还没走出去,他又问。 “是啊,怎么了?”平安回答。 “山上危险。”他说。 “我知道,我不怕!”平安捏紧拳头晃了晃,“我也有功夫的!” 萧煜祁默,她那三脚猫的功夫也叫功夫?而且,她那小身板儿,要真是遇到什么猛兽,逃都来不及,哪里有劲和它搏斗! “不许去!”萧煜祁说。 “不行!我答应过何掌柜的了,说要五天都正常供应的,这只差两天了!”平安说。 “那我要去。”萧煜祁说。 “啊?”平安眼珠子转了转,“哦,明儿再说吧,看看你的脚恢复得怎么样吧。” 说着不等他再说,便飞快地跑向灶房。 顾翠翠正坐在小凳子上扇着炉子。平安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扇子:“姐,你去忙你的吧,这里我来。” 顾翠翠看了她一眼,心想:死丫头,还知道过来!嘴上却说着:“行,那你来吧。俺去前边地基那里帮忙了,等会儿晚饭你烧吧。” “好。”平安说。 平安看着陶瓷盆子里开始咕嘟咕嘟冒白气,闻着空气里的药味儿,不自觉就有些出神。明儿个定然是不能再叫大麦去的了。前世她有枪有队友,加上自己身体素质也好,所以在深山野林里的时候也不曾害怕过。可这世就不同了。 说实话,要真是没有大麦的陪伴,她还真有点儿心虚。 正想得出神间呢,只听得顾大全的声音传了过来:“哎呀,这味儿浓的!” 平安眉头一皱,顾大全怎么回来了? 顾大全走到灶房门口,朝里头看了看,语气不善地问:“臭丫头,你给谁熬药呢?”不等平安回答,他似是恍然大悟般道,“一定是给大麦那小子是不是?哟!那小子怎么了?身体不是壮得跟头牛似的吗?他也有虚弱的时候?” 说着他就往萧煜祁的房间走去。 “你回来干什么?”平安忙站起来跟在他身后,没好气地问。 “你问俺回来干什么?”顾大全走到萧煜祁房门口,转过身来用手指着自己鼻子问,“这里是俺的家,俺想回来干嘛就干嘛,难不成还要征得你一个外人的同意?” 097怒打顾大全! 平安没吱声,把他当做空气般,径直走了过去,走到房间里问:“大麦,药煎好了,我现在给你拿过来吧?” “小心烫。”萧煜祁说。 “知道。”平安走出房门擦过顾大全的时候瞥了他一眼。心里暗骂,讨人厌的家伙,难不成不知道好狗不挡道吗?你丫站在这门口是想要卡门还是咋地? 顾大全见平安走了,踱到萧煜祁床前,看着他包得严严实实的脚腕,笑得很开心:“大麦!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啊?快说,这是谁啊,把你伤成了这样?俺一定要去好好谢谢他,这人咋这么厉害呢!给老子出了一口恶气啊!” 萧煜祁不理他,依旧面无波澜靠在床头。 “这叫什么?现世报?对!就叫现世报!你看,你前些天才把俺爹的腿给弄伤呢,现在就轮到你自己了,哈哈哈!”顾大全笑得很大声,也很张狂! 萧煜祁还是不理他。 顾大全见两次他都不答话,心里有些火了:“你说你那时那么嚣张,现在腿脚不便了,会不会心里有些慌啊?怕不怕老子把你给的那些都还给你?”顾大全嘴一歪,十足一个小混混的贱样儿。 萧煜祁依旧不理他。 这下顾大全心里那个火儿腾的就燃了起来!这死大麦纯粹是无视他的存在,把他当做空气了! 就像他一次一次出拳,却打在了棉花上一样,。对方非但没有受伤,反而让出拳的人心里焦躁起来。 “周大麦!你他妈的耳朵聋了还是你死了?听不见老子说的话是不是?”顾大全声量不自觉也高了起来。 “你才耳朵聋了!你才死了!”平安端着药走到堂屋的时候就听到顾大全在骂人,忙将药碗往桌上一放,骂道。 那碗因为放得有些大力,汤药荡了荡,洒了些汁水出来。 顾大全知道平安今时不同往日,脾气大了许多,而且手脚也利落了很多。但是,一想到她的帮手现在正躺在床上呢,他就又有些肆无忌惮了起来:“死丫头,你再敢骂一声试试?” “那你听好了!”平安一字一句地说,“我说你顾大全才耳朵聋了,才死了!!” 顾大全双目圆瞪,鼻子翕动着,一拳就往平安脸上打来! 平安腿一弯,身子往下一蹲,躲过了这拳! 不得不说,顾大全虽然没什么手脚功夫,但是他有一身蛮力!这一拳过去,平安双颊边的碎发被他的拳风带得飘动起来。难怪孙大有这么看重他。 顾大全见一拳没打中,忙飞起一脚,就往她肚子踢过来。平安忙忙身形一侧,双手挡在身前,想要将他的腿推开。可他的力道之大,还是逼得她后退了两步,还好有双手的防护。不然她肯定被他踢得内伤。此时,她的手掌连带小臂都还微微发麻! 顾大全见她也不过如此,心里信心大增,一巴掌又要扇来! 平安身子一矮一钻,绕到了他的身后! “攻他风池穴!”萧煜祁说。 风池穴?他说了还不是跟没说一样!平安无语,她又不懂穴位,怎么知道他说的是哪里! 但是,她懂机会!懂对方暴露的缺点!! 说时迟那时快,她一个手刀就砍在了顾大全的后脑勺上! 顾大全往前一栽,脚步变得不稳,平安趁此机会一个扫堂腿! 顾大全摔了个狗吃屎! “好!”萧煜祁赞道。她果然天资聪慧,一教就会。殊不知她根本不是因为他的指点才那样出招的,她是凭借前世格斗的直觉! “叮咚”一声,平安袖子里的一块碎银子也掉在了地上。 顾大全才想爬起来,发现有银子掉在了自己面前,忙不迭就想要去够那银子。平安一看,才后悔,自己的银子今儿忘记交给大麦保管了,那时候急急从“醉清风”出来去和春堂,后来买东西又要付钱,便先自己拿着了。 今儿赚的三两多银子,除了这摔在地上的二两碎银,就只剩下几十个铜板了。 竟然敢打她的银子的主意!平安趁着他刚抓到银子的那一刻,一脚就踩了上去! “哎哟!”顾大全喊了一声。 “敢要姐姐的银子,胆子还不小!”平安说。 顾大全是什么人?见钱眼开又不爱劳动的小瘪三一个,见了钱还能撒的开手?自然是舍不得松的!就算受点儿疼也没关系! 平安见他还不识相,运足了力气,垫着脚尖,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这只脚上,狠狠地碾了碾:“还不松手?” “哎哟,疼!疼!”顾大全这才开始喊疼,“俺松手,俺松手!别……别碾了!” 平安抬了抬脚,顾大全慢慢将手挪开,准备从地上爬起来。 他的动作之慢,让平安心里顿时就开始警惕起来。 果不其然!他才刚刚站起来,腰还弯着着呢,就又一把抓在了银子,转身拔腿就跑! “嘭!”比上次还重的重摔!好一个狗啃泥! 原来是平安发觉他要偷拿她的银子,早就做好了准备,正当他转身时,一脚狠狠就踹在顾大全的屁股上! 人趴了,银子也脱手飞了出去…… 平安淡淡然从他手上踩了过去,捡起掉落在地的银子,吹了吹上头的灰尘,轻蔑道:“顾大全,要银子得有本事才行,光光靠吃喝玩乐抱女人可赚不来银子!”说完,她又走了回来,又在顾大全的手上踩了一脚,又疼得他哎哟大叫了一声。 “大麦,银子还是你保管吧,我拿着不安全。”平安递给了萧煜祁。萧煜祁也不推脱,接了过来。 “哎呀,药应该正好温热了,我端来给你喝。”平安正又要从顾大全的手上踩过去的时候,他猛然把手一缩。 “哦呵呵,竟然学聪明了。”平安笑笑。 “还不快滚?”萧煜祁淡淡斥道。 顾大全忍住全身上下的疼痛,爬起来滚回了自己屋子。该死的顾平安周大麦,你们等着,总有一天,老子叫你们俩生不如死!看老子到时候不弄死你们!顾大全躺在床上恨恨地想。 098剧毒! 没多久,顾大全缓过来气就回了李家。 平安拿着空碗出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晚饭的时候还是像前些天一样,他也没有回来。 不用和他一桌吃饭,正好! 平安将剩下的几十个铜板都给了陈金花,又将买来的红枣糕递给她:“婶婶,你最近太操劳了,脸色都不大好了,多注意身子。” 陈金花嘴唇颤了颤,才叹了一口气:“唉,没想到到头来竟然是你最记挂着俺,你是个好孩子,有孝心。” “娘,俺也记挂着您的身子好不好?平安下午带给俺的零嘴,俺不是都给了您了?”顾翠翠不满陈金花只表扬顾平安。 “嗯嗯,你也有孝心。”陈金花难得一笑。 唉,顾翠翠是幸福的,至少有一个心疼她的娘。平安心想,而她呢?上辈子不知道娘是谁,这辈子也不知道。哪怕是像陈金花这样的尖酸刻薄一点儿,胆小懦弱一点儿,但是她对自己的孩子那叫真好。她甚至都有一些羡慕顾翠翠了…… 几人吃过晚饭,一夜无话。 到了第二天凌晨,平安悄悄收拾好,轻手轻脚出了门儿,生怕吵醒了萧煜祁。没有他,她也一样能搞定! 也不知是不是运气好,还是老天眷顾她,今天上山风平浪静,很快她和大柱他们四个就采了三十多斤香椿芽儿了。 “平安,今天大麦不在,你昨天那他采的那什么……什么苏来着,就不要去采了吧?这密林深处怕是没这外面安全。”王大柱说。他还对昨天那条大蛇有些膈应呢。 “嗯,我们回去吧。”平安说,“早点儿赶上中午饭时间卖了,也早点儿回来,不要误了大柱哥你下午的练习。” “俺的练习倒也不是很重要。”大柱说。 平安笑笑:“大柱哥,你就别瞒我了,昨晚上三哥吃饭的时候说了,说你们要是告假太多次会取消资格。以后咱们都掐着点点儿,别把你的正事儿给耽误了,要知道这要是赢了每人听说至少能分十两银子呢!十两可不是个小数目!” 王大柱抿着嘴点点头:“嗯!争取能赢!平安妹子,到时候俺要是赢了,一定请你去城里吃顿好的!就去‘醉清风’!” 平安白他一眼:“你傻啊?‘醉清风’有些菜品还是我教的呢!咱们去那么贵的地儿吃,是嫌钱太多了还是咋地?还不如买点儿好材料我来做给大家吃呢!” “哎,平安丫头说得好!”大柱娘说,“要不咱就这么说定了,大柱要是能赢啊,你们都到我们家来,到时候平安露个两手,让大家也尝尝大酒楼里的味道。” “好!平安丫头的手艺婶儿是尝过的,就一个字:好!”张宝妹说。 说说笑笑,几个人也就出了林子。平安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放回了肚子里,还好还好,没出什么事儿,一切都还顺当。 接下来就是像前两天一样将筐子搬上马车运进城里了。 平安这边先且不提,只说顾翠翠。她今儿却并没有帮着陈金花在造新房处招呼,而是去了镇上。陈金花一心以为她回去帮工了,没想到她却另有去处。 只见她在小弄堂里拐了个弯儿,再拐个弯儿,就来到一家砖瓦房前。这是一间很普通的房子,既不显得豪门大户,也不至于破败不堪。 顾翠翠敲了敲门。等了大概三两分钟的样子,门吱呀一声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妇女,一见是顾翠翠,忙笑道:“翠翠姑娘这是来帮老爷买蘑菇?只是,今儿的蘑菇都卖得差不多了……” “张嫂,我今儿告了假,特意来串串门儿。”顾翠翠说。 那被称作张嫂的妇女有些怔愣,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哦哦,那快请进吧,快请进吧!”这才忙不迭将顾翠翠让了进屋。 往里走,是一个小院子,院子里头晒着一些蘑菇干。 顾翠翠看着好几个簸箕上不同模样的蘑菇,惊叹道:“张嫂,原来蘑菇竟有这么多种啊,俺今儿真算是开了眼界了。” “可不是嘛!”张嫂笑着说,“可别小瞧了这些蘑菇,它们有的长相差不多,味道却能大不一样呢。” “哪儿啊,俺觉得吃在嘴里头都一个样儿!”顾翠翠说,“俺有空的时候也会去竹林子里头或者河岸边捡蘑菇,回家俺娘做出来的味道都那样。” “你那是吃得太快了!”张嫂说,“蘑菇的味道慢慢品尝,就能品出里头的鲜味儿各有各的不一样。” “品?”顾翠翠苦笑,“张嫂,像咱们这种人家,能有得吃,能填得饱肚子就很不错了,哪儿有那个闲心去品呐。” “也是。这些年头还算好的了,至少天下太平,这要放在战乱的时候,别说这蘑菇了,连树叶子都吃光,树皮都扒光!”张嫂说。 顾翠翠看到院子的一角扔了许多新鲜蘑菇,便问:“张嫂,你就把这些给扔了,可不是白白浪费了?看起来还新鲜得很呐!”说着,她就要去捡起来。 张嫂忙忙拉住她:“翠翠姑娘,这个可不能捡!” “为什么?”顾翠翠知道自己要的答案马上呼之欲出了,却依然装作不懂的样子问。 “唉!你忘了?上次你来买蘑菇的时候俺还提醒过你,有些蘑菇看起来颜色也是不显眼不鲜艳的,但是它们却是有着剧毒的?”张嫂提醒她说。 顾翠翠装模作样想了想,拍拍自己的脑袋:“是的!你上次是提到过!难不成……这个就是你说的有毒的蘑菇?!” “可不是吗?”张嫂捡起来一个蘑菇,指给她看说,“你看,这个蘑菇,它叫灰花纹鹅膏菌,和我们平时吃的一般蘑菇颜色很像,但是,它却有剧毒!吃下去的人基本上没有人能救回来的。” 顾翠翠掩嘴,惊叹道:“毒性竟这么大?” “是啊!所以得小心点儿,你以后去采蘑菇的时候也得仔细辨认,你看它高柄,而且和一般蘑菇不一样,它这里还长了一圈儿裙边儿。”张嫂教得很认真,顾翠翠也学得很认真。 099蘑菇毒人心更毒 “张嫂,你这个能不能给俺一个?俺回去把它的样子照着画下来,下次遇到这个就知道是有毒的了。”顾翠翠说。 “嗯,你拿回去吧,反正我放在这里也没有用。只是要小心,千万别混在食用菌子里头了!”张嫂说。 “知道,这人命关天的事儿俺还能马虎不成?”顾翠翠说。 顾翠翠又在张嫂家里闲话了半天,这才告辞出来:“张嫂,其实俺来是想问你,俺要是拿菌子过来卖给你,你收不收?” “哎呀,翠翠姑娘,原来你过来是为了这个啊!”张嫂笑道,“收!当然收了!他们的拿来我收,你拿来的我就不会收了?你也是,小姑娘脸皮薄,耗了这么半天原来是要说这个。你放心吧,张嫂这里的价格不会让你吃亏的,只管拿来便是!” “好嘞!”顾翠翠眉开眼笑,高兴地告辞走了。 张嫂望着她的背影笑笑,并没有多想,转身关上了门。 顾翠翠怀里揣着那只毒蘑菇回到了家,也没去工地里帮陈金花,径直拿了个篮子,到河岸边去采蘑菇了。 河岸边蘑菇并没有几个,她抬眼朝竹林子里头看了看,心下一横:管它呢,胆子不大点,永远只能看着别人亲亲我我!一想到平安和大麦两个人之间的那种腻歪劲儿,她心里就被愤怒填得满满的。 妒火将她的理智烧得一干二净。 顾翠翠挎着篮子进了竹林子,采了半篮子蘑菇! 那些蘑菇的颜色一个一个都跟她怀里的毒蘑菇一个样儿。放在一起,不是行家一定认不出哪个有毒哪个无毒。 顾翠翠回到顾家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走过李阿花她家门口时,她家的大狗阿黄对着顾翠翠大声地叫了几声。 顾翠翠很火,大骂:“不长记性的狗东西!天天见天天见,你都还要叫!小心哪天把你宰了炖肉吃!” 这下,阿黄叫得更加厉害了! 李阿花唤了一声:“阿黄!” 顾翠翠见李阿花走了出来,撇了撇嘴对这个嫂子有些不以为意。没有成亲就做出那等事儿,李家一家人藏着掖着的样子,她想想都觉得瞧不起他们。现在大了肚子嫁过来了,要了他们家十两银子不说,还享现成的福,没多久就能住新房子了!要知道天天在工地里劳累的可是她和她娘! 这样一想,原本一张冷漠的脸上便挂了几分讥诮之色。 “大黄,一家人你都认不出来了?亏俺天天给你饭吃!”李阿花训斥大狗。 顾翠翠白了她一眼:哼,你这是在炫耀什么吗?说你家有饭吃?连只狗都能吃上白米饭?心中很是不高兴,便呛道:“嫂子家条件可真是好啊。不过,好归好,还不是嫁到了咱顾家?我说嫂子,嫁给俺大哥了之后可就要守点儿本分了!这以后钻树林子的事儿……可就不能再干了哈?” 一句话说得李阿花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顾大全听到,走了出来:“没事儿在这里瞎吵吵什么?还不回去给娘帮忙去?” “你怎么不去帮忙啊?到时候新房子造好了你又要来住,你像不像个做大哥的?”顾翠翠心里不服,嘴上更不服。 “死丫头!你再吵吵?!再吵吵信不信俺揍你?”顾大全威胁。 “揍就揍!谁怕谁!”顾翠翠大声说,“你只要敢对俺动手,以后休想从俺这里拿走一文钱!!” 顾大全狠狠瞪了她一眼,不说话了。 顾翠翠冷哼了一声:“就知道你不敢!”昂着头就像是只斗胜了的公鸡,挎着篮子往自己家走。 回到家,平安正在补眠。顾翠翠把蘑菇一个一个清洗干净放在灶台上晾着,看了那篮子两眼,最后想了想,又把那只有毒的也清洗了,放在篮子的最边上。她将满是水珠的双手在干净抹布上擦了擦,出了灶房门儿,往前边工地上去了。 平安今天是特意在画水县城市集上晃荡了许久才回来的,一来是因为怕回来早了挨萧煜祁的说,二来是今儿是大柱龙舟赛之前最后一次送她进城了,到时候换了新的车夫,不一定能像大柱一样事事都顺着她,所以,她便好好儿逛了逛,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赚钱的好机会。 这一逛还真让她逛出点儿名堂出来了! 市集上一个打扮奇特的人在卖奶酪! 她走了过去和人家闲聊了几句,才知道那人是从歇阳那一带过来的。 歇阳城在几十年前还是北蒙的属地。那时候北蒙焱狄好大喜功,因此,临近东华一带常常受到北蒙的骚扰袭击。后来,东华国君一怒之下便派了当时四国大将之首——夜不凡出征北蒙。 听说当时几十万铁蹄如入无人之境,将焱狄给逼得进了北蒙西北角的深山老林。 后来东华大胜,新帝登基,平定西昭,最后改东华为昭华。各民族还是保持着原有的风俗习惯。这也是为什么昭华北部依然还是游牧民族的原因了。 中原人大都不会喝牛奶,也没几个人会吃奶酪。所以,那人一上午也没卖出多少。 “大哥,你有鲜奶卖吗?”平安问。 那汉子说:“鲜奶是有,只是,都没人会买,所以一直没有拿来卖。” “多少钱一斤?”平安问。 “八文。”汉子说。 画水城里物价要比小镇上高一些,这八文一斤的鲜奶,比猪肉稍稍便宜一点儿,价钱也算是合理的了。 平安思忖了片刻,对汉子说:“你明儿一早拿一桶去‘醉清风’,跟掌柜的说,是平安姑娘叫你拿过去的,到时候算给你八文一斤。” “好!好!”汉子忙忙应了。 平安又到市集上买了点儿土豆淀粉番薯淀粉,又买了点儿红茶,又特意到沁心坊晃荡了一圈儿,看见画眉的螺子青黛和涂唇色的口脂又买了些,这才和大柱两人吃饱了喝足了往回赶。 回到顾家,萧煜祁竟然不在。她将东西往自己床边一放,盖了被子就睡了过去。 一起来已经要了黄昏时候了。家里一个人也没有,陈金花她们还在工地里忙活,而萧煜祁却还没有回来。平安嘀咕了两句,这人,腿脚不方便还乱跑,早知道一早上就应该让他进山!真是,不剥削白不剥削! 100毒蘑菇做成汤 平安来到厨房,见灶上有洗干净的蘑菇,心想:咦?难不成是大麦采的? 看看还洗得干干净净的了,心下越发笃定是他!别人可不会这么主动替她减轻负担。明明知道晚饭都是她的事儿,顾家人一般情况下都是不来帮忙的。 平安自己也喜欢吃蘑菇,因为喜欢菇类的鲜美,她对蘑菇的了解其实也不算少。一看这篮子里头的颜色都很正常,用手抓了一把看了看,放了心。 不错,这菇味道该是不错,而且无毒! 她将篮子往边上一挪,就开始洗锅生火。而正是因为她毫不斯文地挪开,那颗毒蘑菇已经隐藏得更深了。即便是细看,也无法从众多蘑菇中将它区分出来了。 正好,昨天买来的咸肉割上一点儿,炖上一锅蘑菇汤,一定香喷喷的! 平安一想到有好吃的做好吃的,心里就特别高兴。 “这家伙,洗得还挺干净!”她一边剁肉骨头一边说。 也不知是“嘭嘭”的声音,还是骨头的香味儿,将阿黄吸引了过来。 平安在灶里塞了两块硬柴,回到灶台旁,往锅里淋了两勺菜油。一见阿黄就站在门口眼巴巴地朝她望着,笑了:“你也想吃是不是?” 阿黄没有声响,一双漆黑的眼睛直盯盯看着她,摇了摇尾巴。 “想吃就给你一块。”平安从砧板上拿了一块不带肉的生骨头,扔出了灶房门,“只这一块哦,其它的要下锅了!” 阿黄叼着骨头走远了。平安朝它颠颠跑走的样子看了看,笑笑:“倒是挺乖的一条狗。” 家里灶房升起了炊烟。顾翠翠看了看,对陈金花说:“娘,时间也不早了,平安都在做晚饭了,咱们也好收工了吧?俺今儿身子有些不大舒服,先回去了。” “好,你先去歇着,娘马上就回来了。”陈金花说。 顾翠翠忙不迭在一旁的水缸里洗了洗手,拍了拍身上的灰,远远的看见萧煜祁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回来了,忙又洗了洗手,这才跑向他:“大麦!你腿脚伤都还没好,不呆在家里养伤,跑出去干什么?” 陈金花见她奔跑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这丫头,真是钻到牛角尖儿里去了。”说完,剧烈地咳嗽了几声,直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胸膛剧烈起伏才停了下来。 顾翠翠要扶萧煜祁,被他冷冷拒绝了:“你是觉得我像个废人?” 她心里委屈!昨天他倚着顾平安的时候,手搭在顾平安的肩膀上的时候,他怎么不对她说:你觉得我像个废人?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她要来扶他,他就这么个态度对她? 以前大麦对她分明不是现在的这个样子。顾翠翠心里想,刚开始他对她的态度可比对顾平安要好得多了。自从他们两个去了几次树林子,又同住一个小窝棚,这才改变了的! 顾翠翠越想越觉得有理,要不是顾平安趁着他们两人独处的时候做出了什么勾引他的事儿的话,他会猛然改变这么大吗?是的!她一定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了!! 难怪村里人传他们俩人之间不干净。那就是真的!! 顾翠翠愣了片刻,眼神里闪着恶毒的光芒。她看着萧煜祁往灶房门口走去,忙不迭也跑了上去。 平安正将一锅汤炖得咕嘟咕嘟直冒泡,闻着都觉得很好吃的样子。她不禁有些嘴馋,拿了勺子舀出一点儿汤来,吹了吹,正准备尝尝看呢,只觉得光线一暗,原来是萧煜祁拄着一根拐杖站在门口。 “啊,大麦,你回来了?”平安讪讪一笑,心知等会儿说不定要被训,忙讨好道,“你看看你,腿脚不好,就应该躺床上休息嘛,这么不会爱惜自己的身子的!”说着就要准备喝汤。 “你还有心思喝汤?” 夕阳的阳光打在萧煜祁身上,泛出淡淡的柔和金色,氤氲着温暖的感觉。然而,他一开口,她便被他的语气冻得停住了手。 一勺子汤就堪堪停在了嘴边。平安慢慢将勺子放下,一勺汤又让她倒回了锅里。她尴尬一笑:“大麦,谁惹着你了?语气这么冷冰冰的?” 说实话,他这个样子她还是头一次看到。脸色就算了,肯定是冷冰冰黑着一张脸了,只是,处在阴影中的那双眼睛,也冷淡得让她发颤。一个念头呼啸着席卷了她的大脑:他生气了!而且是前所未有的生气!! “你说呢?”他依然不动。 平安有点儿心虚。这样的他……真的有些可怕! 她将勺子往灶台上一放,屁颠屁颠十分狗腿地小跑过去,忙忙搀扶住他一只胳膊:“大麦,你生气了……” 那可怜兮兮的样儿,眨巴眨巴着眼睛瘪着嘴的萌萌样儿,让萧煜祁心里一动。水灵灵的眼红润润的唇……他真想狠狠地惩罚她!把这红唇蹂躏……甚至咬破! 他冷哼了一声,没有动弹。 “进来进来,我还需要你帮忙烧火呢!没有你烧火,我饭都做得不香了!”她夸大其词地说,“大麦,你知道吗?你是有多重要!我简直都离不开你!!” 他明明知道她是故意这么言过其实地说的,可是不知为什么看到她这么狗腿的样子,他心里就舒坦得很! 要知道他认识她这些天以来,还从来没见过她对谁这样子过。在顾家她从来是挺直了脊梁,面对村里人的流言蜚语她也从不客气地顶回去。就算是在那姓慕的面前她也不卑不亢。可如今,她软下身段来对自己…… 萧煜祁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受用感。 他拄着拐杖跨进了门。平安立马跟着他往里头走:“大麦,你这拐杖不错哈,怪精致的!” 萧煜祁看了看这拐杖,一脸黑线! 这叫精致吗?这不过是丁香她爹听说他腿受伤了,临时救急做的这么一个,这把手上都还是毛毛糙糙的,还扎手呢! 言过其实就是虚! 萧煜祁瞟了她一眼:“装得很累吧?”说着也不看她,自顾自坐在了灶门前,往里头塞了根木柴。 感谢宝宝们追更,感谢大家的评论和打赏,六月会努力加油的,么么哒。昨天看到了一副长图,大大挖坑的那个,觉得很好笑,可惜不能和大家分享。放心,这个坑六月是一定会填得满满的。 101势均力敌的对峙 平安不高兴地走回灶台旁,拿起锅铲搅了搅热腾腾的蘑菇汤。心想:该死的大麦,嘴要不要这么毒?我为什么要装啊?还不是怕惹你不高兴?真是的! “哎呀!好香啊!”顾翠翠跟在萧煜祁身后,在门口停顿了片刻,也跨进了门儿,“平安,你这是在做什么呢?这么香!姐的口水都要滴下来了!” 说着她偷偷瞟了一眼萧煜祁,只见萧煜祁正全神贯注朝灶膛里看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便问:“平安,这蘑菇是你早上采的?” 平安见萧煜祁闷声不响的样子,心想,完了,等下他说不定还得追着自己早上不听他的话,没他的陪同就上山这事儿找她算账,自己得躲着点儿他! 也没听清顾翠翠的问话,便含糊道:“嗯,姐,我给你买了螺子黛和口脂,还放在床头呢,我去给你拿来,你试试看,看抹上去好不好看?” 顾翠翠很是高兴,她没想到平安竟然应下来这篮子蘑菇是她自己采的!如此一来,自己的计划要得以实施就会比想象中的容易许多了!到时候……呵呵,顾平安?怕是平安这个名字也包不了你平安了!这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一个叫顾平安的狐狸精来和她抢男人了! 她眉眼垂下,生怕眼神中的狠戾被人瞧了去。 一想到大麦即将变成自己的,她又乐得掩不住脸上的笑容:“平安,你对姐姐真好!” “都是姐妹!”平安说着,就要往堂屋走去。 “站住!”萧煜祁看也没看她一眼,依旧保持着刚刚那个动作,一动不动,呵斥了一声。 平安白了他一眼:“凭什么你说站住就站住啊?我偏不!我就要去给姐拿螺子黛!”平安看了顾翠翠一眼,见顾翠翠脸上是真的高兴,有些心疼自己买螺子黛和口脂的钱来了。 这钱,真是不愿意花在像顾翠翠一样冷漠而又心机深沉的女人身上!一想到她给他们糖水里下药的事儿,她就觉得顾翠翠这人真心要离远一点儿!十足一个小人!! 怎么样和小人相处呢?平安觉得还是少惹她为妙,尽量用小恩小惠迷惑她,以免她不时就来下绊子。 可她根本没有想到,这次顾翠翠已经不是想要下绊子这么简单了,人家想要她死!恨不得她死!! 萧煜祁冷哼了一声:“你确定?” 那凌冽的气场像是头顶厚厚的墨云一般,一寸一寸地压将下来!平安不敢再往前走了。她回转了身子,恶狠狠瞪他一眼:“凶什么凶?!” 萧煜祁不说话,只冷冷打量着她。这样的像是带着冰渣子一样的目光,毫无温度地打在她的身上,平安只觉得自己心里都发寒。 可平安是什么人?会这么容易就屈服吗?不会! 她撇了撇嘴,不但没有显得畏畏缩缩,反而朝萧煜祁的方向走了一步,同样用冷冰冰恶狠狠的目光瞪着他!心里却想着,哼!臭男人!老子刚刚委曲求全来找你求和你不干,一定摆出这副臭嘴脸?谁怕谁啊!来啊,看谁盯得过谁!! 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空气中仿佛在冒着硝烟的味道。 顾翠翠来当和事佬了:“好了好了,你们俩不要闹了!俺自己去拿不就得了?”她才走了两步,还没出灶房的门呢,突然转过来问平安,“平安,汤里放盐了没有?” 放盐了吗?平安眉头一皱,好像是放了?又好像是没放? “好了,别和大麦两个闹脾气了!你看,自己放没放盐都不记得了吧?”顾翠翠摇摇头,“赶紧尝尝!”说着,走出了灶房门。 真是天助我也!顾翠翠心里欢叫着,脚步都轻快了许多!恨不得连跑带跳! 平安不高兴地哼了一声,结束与萧煜祁的对峙,转身走到灶台旁,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子汤和一块肉骨头。她使劲儿闻了闻,故意叹了一口气说:“讨厌的家伙,敢跟大厨作对,等下让他干看着!连肉骨头都不留给他!!” 正巧,阿黄将骨头不知是吃完了还是藏好了,又转身蹲坐在灶房门口等着了。平安看了阿黄一眼:“有些人呐,还不如阿黄可爱!至少给它一块肉骨头,它还会冲你摇尾巴!有些人,就只知道凶别人,瞪别人,也不怕眼珠子瞪掉出来!” 萧煜祁原本在平安和他互相盯着不说话的时候心思软了下来,一度想要原谅她,只要她记住自己几斤几两,向他保证以后不做冒险的事情就好了。 可没想到这可恶的丫头非但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反而还将他……将他……比作一只丑不拉几的大黄狗!不!不是!她说他比狗还不如!!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萧煜祁一根木柴就扔了过去! 平安只觉手腕一疼,木勺子落在了地上。一勺汤洒开,浸出狼狈的图形。那块骨头在地上滚了一下,沾满了灰…… “周大麦!你这个神经病!!”平安终于爆发了! “我好声好气和你说话你不但不理,还跩得二五八万似的,你凭什么跟我摆臭脸色!”平安气呼呼地走到灶膛前,站在萧煜祁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就是没听你的话吗?你至于这样吗?啊?!还把我的汤都给打翻了!!你太过分了!” 说着,她捏了捏拳头,恨不得一拳打扁他这张看起来俊美无比的脸! 阿黄见平安走开,不声不响跨进了灶房门口,舔了舔地上的汤汁,一口叼起肉骨头跑出了门。 萧煜祁抬眼看她,见她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有些无语。臭丫头,明明错在她,她还不知错!!于是,他好死不死地十分冷淡地哼了一声…… 这下就彻底激怒了某人了。她就是受不得他这样鄙夷冷淡的腔调! 平安双手抓住他胸前衣襟使劲晃了晃:“你知道不知道,你这个样子真的很欠揍!” 情况急转而下! 萧煜祁不按常理,竟一把将她的腰搂住,箍紧,顺势一带,平安就这么跌坐在他的怀里了…… 催更的宝宝不要着急哈,过一段时间会爆更的,会把存稿都爆完的,呃……可不要因为催更给六月打四星哦,更别打四星以下哈,五星,五星知道了么?混口饭吃不容易,六月最近身体不大好,老是头晕,这是比赛后遗症,累过头了。呼……437924751,如果真要催,来加企鹅群吧。哈哈 102真正的初吻…… 萧煜祁冷冷哼了一声:“臭丫头,知错不改还很嚣张?嗯?”那微微上扬的语调让平安的心漏掉一拍,瞪大着双眼从下望着他面容好看的弧线。 但是,不过是三五秒时间,她马上反应过来:“大麦,你放开我!你想做什么?!” 说着手忙脚乱想要去推开他。死大麦,他难道嫌害她还害得不够?这要是被别人看见了,自己的清白……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真吵!”萧煜祁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对!就是她那红润润的双唇,一开一合制造的噪音! “放开我,放开我!你这个……唔……” 平安不说话了,因为下一秒她的嘴巴已经被堵得严严实实…… 她惊讶地睁大了双眼。他的英挺的眉就在眼前,很浓很密,却没有一根杂乱的,他的眼很深很黑,犹如深海席卷着惊涛骇浪! 就在她呆愣的这么一瞬间,他已经攻城略池般地深吻了她! 好……好恶心! 平安第一个想法就是:她吃了他的口水…… 她更加拼命想要将他推开,却发现他的力道极大,根本纹丝不动! 呃……他的唇齿有些霸道,刚开始力道有些大,但渐渐到后来却慢慢变得温柔起来,轻轻地啃噬她的唇瓣……平安觉得自己的呼吸要不稳了,而且,脸颊上好热!仿佛火烧一般的烫! 讨厌的家伙,她想要用舌头将他顶出去,可没想萧某人却觉得这是她变被动为主动的信号,反而更加热情地包裹住了她…… 嗯,她的味道……一如想象中的美好。香香的,甜甜的。唯一不足的就是,有些不大安分!此时在他怀里动来动去,让他竟然想要更多! 不知是不是平安的扭动摩擦到了什么,萧煜祁闷哼一声。 “你们在干什么?!”顾翠翠惊悚的声音拔高了调传了过来。 萧煜祁依然不肯离开平安的唇,这样的事儿,是他想了好久的,怎么能因为一个顾翠翠就中途而止呢?聒噪的臭丫头,他还没惩罚她惩罚够呢! “平安!大麦!!”顾翠翠的声调又尖细了许多! 好刺耳!萧煜祁皱眉! 平安心知事情要遭,大力想要推开萧煜祁,发现他的双臂勒得她之紧,简直想要将自己嵌入他的身体里一般。 无奈之下,她狠狠一咬! 呼!终于松开了! 平安趁萧煜祁疼得捂嘴的时候,快速从他身上爬了起来,跳到一边,对着地面:“呸呸呸!”吐了三口口水,“你这个流氓!恶心!!”心里却在哀嚎,这可是自己真正意义上的初吻啊,就被他这么蛮横地夺走了! 原来初吻的感觉这么不可爱…… 萧煜祁看着她一脸嫌弃的样子,脸都黑了:“你以后若是再不听话,我也这样惩罚你。”……好吧,他其实脸色就没好看过! “大麦!”顾翠翠原以为一过来就会看到平安喝了蘑菇汤的样子,没想到竟看到了这么让她悲伤和愤怒的一幕,以至于她的唇都有些哆嗦了起来,“你们……光天化日之下,成什么样子!” “姐!不是你想的那样!”平安辩解道,她有些着急。 “那是怎样?”顾翠翠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 “姐!你可千万别传出去!我……他……是他强亲的我!”平安愤怒地看了萧煜祁一眼。他的下唇被她咬伤了,此时鲜血正一滴一滴慢慢往下滴。看着他的伤口,她有些后悔了,早知道不咬那么重了,咬轻一点,他也会放开她的吧? 顾翠翠叹了一口气:“平安,俺真不知道你竟然是这样的女人!” “呀?怎么了?隔壁家的阿黄怎么躺在咱们家场院儿里吐白沫了?”陈金花老远就大声说。 平安赶紧跑出了灶房,呃……呆在里头真的太过尴尬! 果不其然,那大黄狗不仅吐了一滩白沫,全身还在抽搐! “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间就这样了呢?”平安看着阿黄难受的样子有些不忍,下意识就吩咐,“大麦,快拿一点儿水来!” 萧煜祁原本本准备出去看,一听到她的呼喊,认命地撑着拐杖站了起来。 “俺来!”顾翠翠心下一惊,怎么回事,人没毒到,这大黄狗怎么会出了问题了呢?她拿起一个粗瓷碗舀了一碗凉水就往外跑。 萧煜祁看了看她瞬息变换的表情,没说话,也撑了拐杖往外走。 “阿黄,阿黄!”平安接过顾翠翠手中的瓷碗,将阿黄的嘴掰开就往下灌水,“你可别有事啊!”看着阿黄浑身一抽一抽的难受,和它那有气无力的眼神,平安心里也有些难过,“你刚刚都来抢骨头吃过呢,怎么一转眼就……” 平安根本就没想到是她的一锅汤出了问题。可萧煜祁眼神却冷了冷。 隔壁李阿花听到了动静,挺着肚子出来,一见到阿黄瘫在了地上,大叫:“阿黄,阿黄!你怎么了?” 顾大全听到她的叫喊声,也忙忙跑过来:“媳妇儿,怎么了?是不是顾翠翠又欺负你了?” “大全,阿黄它……”李阿花急得直掉眼泪。 阿黄救不回来了,它身子虽然还在抽搐,可是已经没有力气抬眼看人了。它口中吐出一滩白泡,眼皮慢慢耷拉了下来。 顾大全将李阿花护着,厉声问:“你们谁给阿黄吃了什么?是不是你?顾翠翠?!今儿下午阿黄才叫过你,你怀恨在心是吧?” 顾翠翠摆了摆手:“不,哥!俺啥都没给它吃过!” 顾大全盯着平安:“是不是你?顾平安!老子就知道是你没安好心!” 平安还没来得及辩解,顾翠翠便说:“平安,你给阿黄吃了什么?” 平安皱着眉头:“也没什么,就扔了块骨头给它……” “你在骨头里放了什么?”顾翠翠反而兴师问罪了。反正这锅毒蘑菇汤看来是吃不到平安的嘴里了,她遗憾之余想想能害得她背个恶毒的名声也好,至少大麦以后会离她远一点儿。至于以后怎么做,总还是有机会的! 她就不信那贱丫头次次都能运气这么好! 一想到刚刚大麦抱着她,和她亲吻得那么忘我的场景,她的心都在滴血!愤怒的火焰简直能将她烧成灰烬! 103栽赃和陷害 “大哥,定然是顾平安搞的鬼!”顾翠翠疾言厉色地说。 平安见了她这副德行,真想狠狠扇自己两耳光!她为了能够安安生生地赚钱,不被顾翠翠从中作梗,她还给她两次三番买东西!买的还是沁心坊的胭脂水粉!她真是想抽死自己! 这个女人,难怪十七八岁了都嫁不出去!活该! 她根本就是个喂不饱养不熟的黑心肠白眼儿狼!你看,一出事儿就把屎盆子扣在自己头上了。 “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平安语气硬了下来说,“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搞的鬼?” “阿黄原本都好好的,是吃了你给的肉骨头之后就不行了,这么明显的事情,还用什么证据吗?”顾翠翠说。 “是啊是啊!”顾大全也在一旁说,“是不是你的肉骨头里有毒?” 顾翠翠没想到顾大全竟然这么有默契地说出了她想要出口的话,心里一喜,竖着眉毛说:“平安,刚才在灶房里俺问是不是你采的蘑菇,你还应了!” “不是我采的蘑菇!”平安皱眉,“我什么时候应了?” “你还不承认?”顾翠翠朝萧煜祁一指,“大麦听到了的,不信你们问大麦!” “大麦,你都听见了的,她嗯过一声的对不对?”顾翠翠问。 萧煜祁看了看顾翠翠急吼吼的样子,面不改色说:“我没听见。” “大麦!你怎么可以睁着眼睛说瞎话?!”顾翠翠喊,“她明明说过,你这是包庇她!!” “我确实没有听过。”萧煜祁又重申了一遍。 “大哥,娘!你们信俺不?”顾翠翠问。 废话!他们不信你难不成还信我这个外人?平安腹诽,这下可好了,还真是洗不干净了! “信!翠儿,娘自然信你!”陈金花首当其冲表示了自己会站在她这一边。 顾大全也点点头。 萧煜祁冷哼了一声:“你们怎么就知道是肉骨头有毒?万一没毒呢?” “阿黄只吃过肉骨头,不是肉骨头有毒是什么有毒?”顾翠翠说,迎着萧煜祁探究的目光,她觉得心底里有些发虚。不知怎的,他的目光好像能看穿她一样。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萧煜祁说。 “你不信?”顾翠翠说,“娘,让咱家鸡喝点蘑菇汤试试看!” 陈金花有些心疼:“翠翠,这好端端的鸡要是被毒死了……” “被毒死了就说明是顾平安搞的鬼!她做的菜里有毒!”顾翠翠不管她娘一脸不乐意的神色,径直走回灶房盛了碗汤倒入了鸡食槽内。 “咕咕咕!”她唤道。 几只老母鸡跑了过来。 “翠儿!这老母鸡可是要下蛋的!”陈金花说。 “知道了,娘!我就拿一只来试!”顾翠翠不耐烦地说。陈金花叹了一口气。 几只母鸡围到食槽边上,一只母鸡率先喝了一口,又一只,又一只!又一只!!顾翠翠开赶的时候已经四只喝了汤了,来不及了! “翠儿!我的鸡!”陈金花大喊。 “娘!要真有毒,让顾平安赔给你!”顾翠翠说。 还真有毒…… 没多久,那几只母鸡便开始不对劲儿了,歪着走了几步之后,腿一软,站不起来了。 “作孽啊!”陈金花心疼地跑过去,看着奄奄一息的鸡,手足无措。 “嫂子,看清楚了没?你家的狗是顾平安毒死的!”顾翠翠说。 “我根本不知道肉有毒!”平安说,“这肉是我昨天才从画水县城买回来的。阿黄在我没开火之前就吃了一块,那时候它都没事儿……”平安似是想到了什么,“不是肉有毒,那就是……” 蘑菇有毒! 谁采的蘑菇?! “大麦,这蘑菇是你采的吗?”平安问。 “不是。”萧煜祁说。他看了一眼平安,见她重又恢复了以往沉静的样子,知道她心里定然是已经有了判断,便也不再说话。如果她自己能搞定的话,他乐于当个旁观者。 平安看着顾翠翠:“姐,我记得你刚才问的不是谁买的肉骨头,而是直指蘑菇!你还记得吗?你刚才说的‘平安,刚才在灶房里俺问是不是你采的蘑菇,你还应了’这一句话?” 顾翠翠有些心虚,强自镇定,一挺胸膛:“是的,俺刚才是说了这句话,又怎么了?能说明什么?” “呵呵,能说明什么?能说明……”平安故意将语调拖得很长,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几圈之后,见顾翠翠脸色已经开始沉不住了,才说,“你!是知道有毒的是蘑菇才对!!不然你为何直指蘑菇呢?” “俺……俺,俺猜的还不行啊!”顾翠翠狡辩。 “我问你,那一篮子蘑菇是你采的吗?是你洗的吗?”平安清凌问。 “不,不是我采的!”顾翠翠都有些结结巴巴了起来。 平安看着她外强中干这个样子,鄙夷道:“是不是你采的还弄不清楚?这村子里头又没有,你要去也得去河岸边和竹林子里头采,这一路过去……今儿天气这么好,在地里劳作的人也很多吧?难不成你还没遇上个人?在村子里头问问看,不就知道了!” 顾翠翠不吱声了。 萧煜祁见已经到了火候,便说:“我去问。”说着,拐杖一抬,就要往院子外头走。 “大麦!大麦!”顾翠翠急忙跑上前去,抓住萧煜祁的衣摆,“你先别去!” “翠翠,你下午挎着篮子,那篮子里头装的……”李阿花说。李阿花一直就和顾翠翠不对付,两个人虽然从小一起长大,但是从来都是谁也不服气谁。今儿下午顾翠翠说的话那么难听又把她给踩了一脚,现在正是回踩她一脚的好时候! “俺远远的看着,就觉得像是蘑菇。”李阿花补充说。 “贱人,别乱说!小心闪了你的舌根子!!”顾翠翠恶狠狠地对李阿花说。说完,快速瞟了一眼萧煜祁。 “顾翠翠!你怎么说话呢?”顾大全不乐意了,“她是你嫂子,你再乱骂人,小心俺揍你!!” “可不是吗?她还不贱?还没和你成亲呢,就先钻了树林子,搞得肚子都大了才嫁到俺们顾家来,现在还造谣说我篮子里头装的是蘑菇,她不贱谁贱?!”顾翠翠怒吼。 104和顾翠翠撕破脸 “啪!”顾大全一巴掌就扇在了顾翠翠脸上,“叫你乱说!” 顾翠翠捂着脸,眼泪吧嗒吧嗒就往下掉!“俺说的没错!你们敢做,还不让人说了?!” “顾翠翠,你那只眼睛看到我们阿花跟你哥钻树林子了?”李阿花的娘可不是个吃素的,听见外头闹得厉害,也钻出来插一脚,“可别让某些人的谣言给蒙了眼睛!变成一个睁眼瞎!”说着,她还特意朝平安看了一眼。 这李阿花的娘和平安在河岸边洗衣服的时候交过手,当时灰溜溜地败下阵来,到现在还记得呢! 平安头疼!这不是说阿黄怎么死的事儿吗?怎么会即将演变成一场大战了? “依俺说,亲家母!这在饭菜里头下毒还得了?今儿你们家是运气好,咱们家的阿黄替你们挡了一灾,这要是你们人吃了呢?现在还不定成了啥样儿了!”李阿花的娘几句话直指平安,“这往后她要是还做饭,还下毒可咋办?总不能次次用你家鸡来试吧?” 陈金花顺着阿花娘的目光也怀疑地打量着平安。 “报官吧要不?”阿花娘说,“人心这么歹毒,都想要毒死别人了,可不能让这种黑心肠的凶手逍遥法外了!” 平安知道他们这又是要合起伙来的样子了,十分淡定地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婶儿,我也同意报官!我就不信了,官府派人来查还真就查不出来谁搞的鬼了!你们都别动!大家现在都在灶房外头,谁也别进去,保护好第一现场!” 顾翠翠一听,两腿吓得直想哆嗦,她说:“娘,不过是死了一条狗和几只鸡,官府不会来管的。咱们去报了也是白报。” “怎么会白报呢?”李阿花说,“这可是人命关天的阴谋诡计啊,官府不来管谁来管?” “就是就是!”顾大全竟也在一旁帮腔。顾翠翠狠狠瞪了顾大全一眼。 “姐,你放心!那个真正的凶手一定逃不脱的!”平安斩钉截铁地安慰她。顾翠翠心底一哆嗦,打了个寒颤。 “姐,你冷吗?”平安一双大眼睛明察秋毫,顾翠翠的一丁点儿变化都一五一十落在了她的眼里。 “不,不冷!”顾翠翠摆了摆手。 “大麦,你去叫大柱哥报官,他有马车,跑得快!”平安吩咐萧煜祁总是那么得心应手。 “嗯。”他回答,转身欲走。 “别!别去!”顾翠翠急了,大声说,“别!这蘑菇……是,是俺采的!” 闹哄哄的场院瞬间安静了下来。 三五秒之后,李阿花才怒声问:“顾翠翠,你安的什么心?为什么要把俺的阿黄给毒死?!” “哎哟,原来是翠翠干的好事儿啊!难怪不肯报官了!”阿花娘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口气,阴阳怪气地说。 陈金花心力那个绞悴,她灰败着脸对阿花娘说:“亲家母,你们先回去吧。这是俺家的家事儿。” “娘,俺是看平安昨天割了咸肉回来,今儿俺去洗衣的时候见河岸边有蘑菇,便想着采来炖汤也挺不错的,俺没曾想到这里头有毒蘑菇啊!”顾翠翠大声申辩。 阿花娘环抱着胳膊,上上下下扫了顾翠翠几眼:“亲家母,这以后咱家阿花可不敢住到您家来了,万一这蘑菇没认出来,吃坏了她可怎么办?她这肚子里还有你的小孙子呢!” “亲家母,别吓到肚子里的孩子了,阿花,和你娘先回去歇着吧!”陈金花又一次下了逐客令。李家娘俩这才慢慢吞吞地走了回去。 个个都不是吃素的!陈金花又叹了一口气。 “进屋里说。”陈金花说。 顾家兄妹连同萧煜祁平安这才跟着她进了屋子。 才一进屋,顾翠翠就拉着陈金花的胳膊说:“娘,俺真不知道!” 陈金花摆了摆手:“算了,把锅给洗了,重新做吧。” 这就是养女和亲女儿的区别!当陈金花得知是顾翠翠干的之后,竟然就这么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了,这要是换做是她,还不得被他们扭送到官府里头去?平安暗暗地想。 顾翠翠知不知道蘑菇有毒,明眼人还看不出来吗? 顾大全在顾翠翠转身走向灶房的时候加了一句:“顾翠翠,东西洗干净点儿!可别把乱七八糟不该放的东西放到锅里头去了!” 顾翠翠眉一拧:“顾大全,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说毒蘑菇是俺故意放的了?” “俺是什么意思你自己听不出来吗?俺可没说是你故意放的,是你自己说的!”顾大全声量一点儿不比顾翠翠小。 “好了好了!别吵了!!”陈金花气极之下,开始咳嗽个不停,一声接着一声,让平安听着感觉下一秒她似乎就能将自己的肺咳出来一样。 “你们俩是要气死娘还是咋地?”陈金花喘着气说。 “还站着瞪什么瞪?还不去做饭?”顾大全没好气地说,“平安,你也跟着去!一起做!以后都你俩一起做,省得到时候娘嘴里吃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顾翠翠捏着拳头恨不得揍他一顿,想了想,忍了下去,冷漠地看了平安一眼,嘴角一撇:“不要脸。大白天和男人搂搂抱抱亲亲我我。” 平安冷哼了一声:“是吗?我搂搂抱抱亲亲我我可没碍着别人,不像某人更不要脸,自己做了什么好事都不敢说。” 这样的人,原本以为她不过是冷漠和不择手段,没想到竟不识好歹歹毒阴险!枉费自己还曾想着拉她过来做战友,没想到自己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撕破了脸也没关系,她顾平安不怕她! 只是有些后悔,明知道顾翠翠连下春、药这种事情都干得出来,自己干嘛还会认为小恩小惠能安抚她呢? 真是越想越气! 平安知道顾翠翠爱慕萧煜祁,也知道她见到自己和大麦抱在一起妒意横生,故意在入灶房门口的时候,她走到萧煜祁身边扶着他的腰,轻声说:“大麦,小心,别摔了。” 105你睡我床上 萧煜祁虽然平时一天到晚冷冷清清一副话不多的样子,但这并不妨碍他对某些人事心如明镜。他可不是个不会来事儿的人!此时平安这般亲昵,他心中十分明了,十分配合地将手自然地搭在了她的腰间。 当然,她这样的举动对于他来说,也算是个额外的补偿。刚刚还嫌弃他吻过她呢!看吧,还是需要他的吧? 而顾翠翠也明显地察觉到了今天的不一样,在他们亲吻之前,平安若是扶他,他一直都将手搭在平安的肩膀上的。顾翠翠一想到他近在眼前,心思却全被顾平安那个小骚蹄子勾了去,心里就恼火愤恨嫉妒得不行。 该死的顾平安,总有一天,叫你贱不起来! 平安本来以为没有顾山虎和顾大全在,她会舒坦许多,没想到竟然冒出个比他们都还要厉害的顾翠翠!也不知何时能从顾家这个牢笼里飞出去。一想到现在自己身上连今天赚的钱算进去不过三两银子,又觉得要租铺子单过的日子还遥远得很。 而且,明天是最后一天香椿芽儿的售卖期了! 过了明天,这钱……怕就不会来得这么快,这么密集了吧? 晚饭时,虽然几个人各怀心思,隐隐有波涛暗涌,但总归谁也没有发难,倒是安然地过去了。 平安和顾翠翠闹成这样,两个人都不愿意跟对方睡在一张床上了。所幸顾大全也不在家睡,虽然他的房间烧得焦黑一片,但第二天又买了张新床进来。 顾三全好说话,便说:“平安,你睡俺那张床,俺去大哥房间里头窝几晚,等房子造好了,咱们每个人都一个房间。” 在平安放下碗筷就准备去搬棉被的时候,谁知萧煜祁却不肯了。 “不好。” “为什么不好?”平安和顾三全异口同声说。 萧煜祁听到他们俩这么默契的反驳,眉头一皱,声音倒是更加不耐烦了:“我说不好就是不好。你睡我床上。” “哟,大麦,你们还没成亲呢!”顾翠翠阴阳怪气地说,“这就想着要睡到一张床上去了?这要是传出去,可不叫村里人笑话!” 萧煜祁漠然看了她一眼,不搭理她,转头对平安说:“你睡我床上,我打地铺。” “大麦,不大好吧?”平安说。 “是啊,大麦,还是让她睡俺的床!”顾三全说。 “我说的话,你听不听?”萧煜祁看着平安,仿佛眼里就只有她。 平安瞬间就想到了今天傍晚时候的争执……最后,他十分流氓地亲了她!想到他威胁她的话:“你以后再不听话,也这样惩罚你!” 头疼! “好吧,我睡大麦的床。”平安说。 “就知道!”顾翠翠撇了撇嘴,“睡一张床什么意思?奸夫淫妇!” 她声音说得极小,别人都只知道她在嘀咕什么,落入萧煜祁耳中却清清楚楚! 萧煜祁冷冷盯着她,顾翠翠察觉到他的目光,才与他对视,心里便骇然一跳!好可怕的眼神! 晚上,平安躺在萧煜祁的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在心底默默地盘算了一下明天卖掉最后的香椿芽儿之后再与“醉清风”来笔交易,暗自庆幸今儿下午买的材料全都在搬被褥的时候拿了过来。又想着到时候去哪儿租间铺子,又想着自己以后有钱了该如何如何…… 床板被她翻得咯吱咯吱直作响! 萧煜祁地铺就开在她的门外,门并未被关死,加上这房子本来就破烂不堪,一点儿也不隔音,所以,也跟着睡不着觉。 其实,让他睡不着觉的还有从陈金花房里传来的声音。 “跪下!翠翠啊翠翠!娘一直以为你也就对家里人冷淡了些,比你大哥三哥有想法些,没想到你竟然做出这等事儿来!”陈金花说了几句,开始剧烈咳嗽。 “娘!俺做出什么事儿了?!”顾翠翠一点也不服软。 “你还狡辩?你还狡辩!咳咳!”陈金花的声音里头满是怒意,“人命关天的事儿!你以后要再这么胡闹,小心把自己也搭进去!顾平安那丫头你也不是没看到,她其实心里有主张着呢!你能随随便便这么糊弄过去?今儿她不追究你,以后她也不追究了?” “娘,你不信俺就算了!”顾翠翠不高兴地说,“再说了,就算真是我做的又怎么样?今儿她不敢追究,以后她一样也不敢追究!看她那个表面上装得多正派的样子,娘!你不知道,她晚上做饭的时候,和大麦两个人在灶房的灶头前抱得那么紧!而且,还你咬我的嘴巴,我咬你的嘴巴!” “娘说了多少遍了?叫你不要把心思放在那个大麦身上!你看不出来吗?他对你没心思!没心思!咳咳!”陈金花说。 “娘!俺今年马上都要十八了!十八了你知道不知道!这清水村里哪个十八的姑娘家还没有嫁人?眼下正好有个大麦,俺为什么就不能牢牢抓住他?就许她顾平安和他眉来眼去,就不许俺?”顾翠翠十分不满地说。 “而且,俺实话告诉你吧,娘!看过了大麦,其它人都入不了俺的眼了!俺今生今世就是要嫁给他!还非他不可了!再者说了,他肯定是哪家的公子,俺现在不趁着他记不住事儿把他给霸占了,到时候他要是想起来,可就不一定会对俺有什么感觉了。毕竟……他们有钱人身边也不缺漂亮女人……” “唉……你这就怎么钻到牛角尖里去了呢?”陈金花叹道。 “反正俺的事儿你别来管!不然,到时候俺嫁不出去全赖你!”顾翠翠说。 萧煜祁躺在地铺上只觉得浑身难受! 要知道,被这么一个外表上看起来五大三粗比男人还壮实,内心里心狠手辣比蛇蝎还恶毒的女人看上可不是一件好事儿! 关键是,看样子她是要对付平安了! 萧煜祁脑中回想起顾翠翠让平安尝尝有没有放盐的画面来,不禁眼底一寒。 她要是敢对她怎么样,他定然叫她十倍奉还!! 106顾翠翠的心机深沉 平安是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她一直都以为是自己脑子里头想的事儿太多,加上今天顾翠翠毒蘑菇一事带给她太多的震惊,才久久难以入眠。 但是,在睡过去之前才恍然觉得也许是自己在认床…… 倒不是觉得他的床不习惯,而是这被子上还有他身上的味道,清冽的,像是海水般的又像是松林般的……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这味道包裹着她,反倒让她心里有种前所未有的悸动……傍晚时的那一幕就出现在眼前,他那么霸道地吻了她…… 当时真的觉得怒不可遏,恨不得狠狠甩他一巴掌,可是,为什么现在回想起来……也没有那么可恨呢? 而且,而且,她为什么觉得脸颊还有一些发烫?一颗小心脏还扑通扑通跳得很快? 一定是哪儿不对劲了! 平安辗转难眠咯吱咯吱床板压出的声音,到了半夜时候终于不再响了。萧煜祁也渐渐睡着了。可是,好像还没多久呢,就听见屋子里头她起床的悉悉索索的声音了! 平安自然还记得昨天瞒着大麦,他们几个山上之后他的反应。但是,钱不能不挣!椿树芽儿就今天了,这些日子以来,就椿树芽儿的钱最容易挣了,她可舍不得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在眼前放任不管。 昨儿个多采了些,零头她让大柱拿回去给他娘和郭家婶儿分了,自己还足足留了一两银子呢!今儿个怎么说也能有昨天那么多! 她蹑手蹑脚打开了门,本来就已经小心翼翼了,那门还非常不配合地发出了好大的“吱呀”声! 平安脚步一顿,头往外探了探,见萧煜祁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心想还好他睡得熟。 萧煜祁的地铺就在门口,要出门,非得经过他身边不可!平安屏着气息,踮起脚尖路过他的地铺旁,瞟了瞟他,气息悠长,很好! 正当她就要弯腰拿起靠在墙边的竹篓子时,只觉脚腕上一暖! “干什么去?”他沉稳的声音从她脚边传来。 “呵呵,你醒了?”平安讪讪一笑。 “嗯。”他哼了一声。 “放开我,这样拉着不大好。”平安说,心里打定主意,只要他一放手,她立马以百米赛跑时的速度往门外冲去!反正他现在瘸着一条腿,肯定跑不过她。至于钱到手了,他到时候要怎么处罚……到时候再说!难不成他还像某个混账一样用棍子打她屁股? 然而,她的设想都没用! 因为萧某人聪明得很,老早就猜到了她的想法,他不仅没有松手,反而握得更紧了些:“你别想耍花招。” “大麦,你捏疼我了!”平安说。 萧煜祁手松了松。她的脚腕子真细……他刚刚确实大力了些,这么细的脚腕,感觉自己一用劲就能捏碎似的。也不知她每天吃那么多怎么还养成了这样……她确实太累了。萧煜祁不禁有些心疼起她来了。 “大麦!”平安说得故意可怜兮兮的。聪明的她算是明白了,眼前这人是吃软不吃硬的,“你再松一点儿,再松一点儿……” 说着,她就蹲了下来,开始用手掰他的手指。 这一掰,反让他更紧了些! 然而,平安的目的就是这样!让他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脚腕子上!下一秒,她飞快地一个手刀狠狠砍在了他的手臂弯上! 萧煜祁只觉手臂一麻,心里暗咒一声,平安已经拿起背篓像是兔子一样蹿出去开门了! “顾平安!”萧煜祁一急,穿着中衣赤着脚,也不管自己脚上是否还有伤,起身就去拉她。手刚沾到她一片衣角,可她却极其伶俐地闪出了门!飞一般地跑了…… 萧煜祁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背影刷拉拉飞奔而去,转眼就消失在自己眼前,气得恨恨咬紧了牙根。这该死的丫头,不知道他是在担心她的安危吗?真是要钱不要命了! “大麦,你怎么起得这么早?”顾翠翠被声音吵醒,揉着一双水泡眼迷迷糊糊地站在自己屋子门口。 萧煜祁看了她一眼,不愿意搭理,一瘸一拐走回自己的地铺边开始穿戴衣物。 顾翠翠呢,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他,有些缓不过神儿来,他怎么生得这么好看?就算是穿衣服的样子……都比她所见过的所有男人要好看得多! “大麦,天儿还早呢,你不睡了?”顾翠翠走了过来,蹲下来,顺势坐在了他的地铺上。 萧煜祁抬眼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顾翠翠一咬牙,鼓足了勇气就去拉他的外套:“大麦,你才脚上受了伤,应该躺在床上休息……” 萧煜祁原本就不喜欢她,现在看到她就心生厌恶,哪里肯让她拉自己的衣物,一个大力就往后拽!这下可好,正中顾翠翠下怀!这不,她马上顺势就往他身上靠去!一下子就扑到了他的怀里…… 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拉扯的幅度太大,顾翠翠中衣的带子就这么松开了……露出了艳红的红肚兜来!而且,那红肚兜的带子也系得松松垮垮的,胸前一片白花花的波涛晃了晃。 不得不说顾翠翠毕竟是比平安要大了四岁左右,身子已经发育得很充分了。 萧煜祁下意识手一推,只觉手上一阵温热绵软的触感,他心中反感,蓄起一掌,就把她拍了出去! 这一掌可是有内力的!顾翠翠只觉得肩头都快要被撕裂了一般的疼痛,嘭的一下,摔在了地铺的另一头。 “离我远点!”他冷酷地说。 屈辱,愤怒,仇恨,委屈……瞬间席卷了她的四肢五骸,直达眼眶! “大麦,为什么?同样都姓顾,你为什么就会对她那么好,而却对俺这么冷漠!不公平!不公平!!”顾翠翠哭了。 “不公平?很公平!”萧煜祁冷笑一声。淡淡的灯光下,虽然这只是一个不屑的鄙夷的嗤笑,却让顾翠翠看呆了……从未见过他笑,没想到,竟这么迷人! 可下一秒,他冷酷的语言又将她打回了现实! “她聪明善良,她勤劳勇敢,她知恩图报,她知礼大方,她还会做一手好菜。而你呢?什么都没有。”他说。 107落入他怀中…… 顾翠翠眼睁睁看着他穿了衣裳,拿起拐杖准备出门。是的,对于一个心不在自己身上的人,即便有再多优点,他也是看不到的。顾翠翠这样安慰自己,并不是她真的比顾平安要差。 萧煜祁到了门口,突然转过来,看着她说:“对了。我刚刚说错了。” 顾翠翠打起精神,还以为他要更改刚刚自己所说的话,心里还一喜,没想到他竟然来了个更致命的打击:“你不是什么都没有。你有!” 顾翠翠擦了擦眼泪,期待着他继续往下说。 萧煜祁鄙夷地看了她一眼:“你虽然没有聪明善良知恩图报勤劳勇敢之类的品质,但是你有心狠手辣心肠歹毒心如蛇蝎这样的品行。你让我觉得恶心,拉好你的衣裳吧!” 她真没想到,平时不声不响的大麦,怎么贬损人糟践人的功力这么强……顾翠翠只觉得自己的身子晃了晃,凉风吹来打在她胸口裸露的皮肤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萧煜祁走了,拄着拐杖,但脊背却依然挺直。 顾翠翠低下头,见那艳红肚兜都遮挡不住的春色呼之欲出。明明她的身材要比顾平安好得多!她不过就比顾平安黑了一点儿而已!怎么在他眼里她就这么十恶不赦,而顾平安那个贱人却样样都好呢! 她不服!不服!! 该死的顾平安!她心里骂。 该死的顾平安!他也在骂,知不知道山上有多危险!他上次遇到那大蛇,差点儿没被它给勒死!这要是她遇到了,还不被生吞入肚?没有蛇还有野猪呢,万一有狼呢?有更大型的虎豹之类的呢? 他一瘸一拐地往山上走,想要追上她的脚步。可是,平安跑得跟兔子似的,哪是他这个伤员能追得上的! 等他还没到上次采香椿芽儿的地方,天已经大亮了。 该死的腿!萧煜祁暗咒,怎么不小心就崴得这么严重呢?他咬了咬牙,决定再往上一段再休息。已经走了个把时辰了,这条好腿也有些吃不消了起来。 “大柱哥!你扔下来!我来接着!”远远的,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是她!那该死的丫头! 听到她的声音,他心里一块大石头猛然间落了地,竟觉得有些疲乏。一定是昨晚上没睡好的原因。 他歇了歇,拎起拐杖就要往她那边走。 只听得平安大叫一声:“婶儿!别乱动!” 她定然遇到什么危险的事儿了!草木葱茏之下,加之距离又远,他根本就看不清前面发生了什么。萧煜祁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漏跳了一拍!也顾不上那只伤腿,忍着疼痛,提气就往声音来源处跑去! “大柱哥,你别!让我来!”平安又喊。 该死的丫头!遇到事儿逞什么能!王大柱一个大男人,你不让他上让谁上?萧煜祁可以肯定,他们一定是遇到一条蛇了!这林子里头遇到蛇可不稀罕,他都遇到了两回了,只是,也不知有多大。要是又有剧毒,个头又大还真难以对付。 等到萧煜祁不顾伤腿急急忙忙跑到他们附近的时候,他才看清面前让他恨不得一巴掌狠狠揍她的景象! 只见平安正十分不雅观地双手抱着香椿树干,两腿紧紧环着……呃,她这是在……爬树? 对,他没看错!她就是在爬树! 萧煜祁觉得眼前这一幕一定是自己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哪儿有姑娘家这么不顾仪容比个男人还男人的爬树?那一点一点往上蹭的样子,简直……惨不忍睹灭绝人寰! 可问题是她一边爬还一边指挥着下面的人:“大柱哥,你撑着点儿,可别让它给掉下来了!” 萧煜祁这才发现王大柱正用一根他们勾香椿芽儿的竹竿撑着树顶的一只鸟窝呢!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萧煜祁一脸黑线地看着他们,这才发觉自己的脚腕子跟要断裂一样,狠狠的疼了起来。 他就这么冷着脸看着她一点一点爬到了树颠。顶端很细,她摇摇晃晃站了上去,那树枝都压得弯成了一张弓。萧煜祁不禁也为她捏了一把汗。这么顽皮!他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他慢慢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心惊胆战地看着她的手一点一点够到了鸟窝,胆战心惊地看着她又往外探了探身子,将鸟窝抓在了手里,又提心吊胆看着她慢慢拿稳之后抱住了主干。 “哈!大柱哥,婶儿!你们看!到手了!我就说我行……”平安兴高采烈地往下朝他们招呼着,然而,还没说话,话就卡在了喉咙里……不对啊?怎么多出了个人?她是眼花了吧?他怎么会来? 平安狠狠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萧煜祁一张冷得能搓出冰渣子的脸还在眼前! 她不是没睡好,这是真的!! 平安吓得手一松,脚下一滑,连同那个鸟窝一起摔了下来! 他都只有一只脚好用了,还要去接住她!萧煜祁飞身而起的时候,有些头大。 平安才落入他怀中的时候,嗫嚅着小声说了句:“大麦,呵呵,好巧啊!” 萧煜祁恶狠狠瞪了她一眼。 呃,他生气了,而且肯定比上次还严重!怎么办?等下他落了地要是在他们几个人面前强吻她,她可没那个脸!不如……就这样办! 萧煜祁借着轻功,往下落的速度极其缓慢,等到落在地上,才发现某人已经禁闭了双眼好像是被吓晕了过去的样子。但是那时不时颤抖一下的睫毛却出卖了她。 不过,她的睫毛好长好翘呢,像是一把密密的小刷子一样。 “再装就把你扔了。”萧煜祁说,语气很凉。 平安骤然间就睁大了双眼,打了个哈哈:“大麦,你的功夫真不错,哈哈,幸好有你,不然我可就要摔成肉饼了。” “都没肉,摔不成肉饼。”萧煜祁嫌弃地上下扫了她一眼。 平安不满地剜他一眼,猛然间想起自己的鸟窝:“哎呀,我的鸟儿呢?!不会摔坏了吧?” “俺们给你接着了!”王大柱递过来一只毛还没长齐的小鸟,张宝妹把自己手中的一只也递了过来,“平安丫头,这鸟好像不同一般小鸟啊,这个头都这么大了还不会飞,只会扑腾扑腾翅膀呢。” 108趁她不备偷亲一口 平安将两只小鸟捧在手心里打量了一下,只见它们个儿确实是比一般的鸟儿要大,都生着黑漆漆的圆眼睛,灰褐色的羽毛蓬松而且柔软,嘴巴尖利而且往下弯勾着,想来应该是一种猛禽的幼崽。看起来虽然特别可爱,但是显得有些无精打采的样子,半天才哀哀地叫上一声。 平安握在手中,才发觉这两只鸟儿都特别瘦,别看毛蓬松个儿很大的样子,其实没多少重量。也不知是不是饿的。 “鹰隼?”萧煜祁脱口而出。 “大麦,你知道这鸟儿?”平安问,她前世对鸟儿也是一知半解,只知道鹰隼是一种特别凶猛的鸟类。 “鹰隼十分聪明,而且极通人性,有人驯养它们帮助自己打猎,也有驯养了帮助侦查敌情之类的用途。”萧煜祁不知自己为何就会说出这类话,他的头有些疼,额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仿佛这话曾经在他的口中说出来过一样,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脑中不自觉地出现自己一身玄色劲装面对众人说话的样子,可是等他揉揉太阳穴,想要仔细辨认的时候,那帧画面却极快地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既然它们这么厉害,不如咱们养着它们吧?”平安说。 萧煜祁看了她一眼:“它们吃肉,你怕养不起。” “吃肉……”平安沉默了。是啊,顾家前段日子吃喝饱稀粥就很不错了,她有了钱三天两头地给陈金花支一点儿,又加上上次来的那个锦衣华服的声称是她表哥的公子给了一荷包银两,这才吃上了干饭。她要是养两只吃肉的鸟儿在家里,怕是肉没到鸟儿嘴里头去,这两只鸟先做了人家口中的肉! 可是,这两只鸟儿他们昨天就看到过的,一直不见大鸟来喂食,也不知是不是被猎人捕了去。 平安想了想:“它们都吃什么肉?” “老鼠兔子甚至鱼蛇。”萧煜祁说。 “那我还不能养活它们?咱们可以抓鱼给他们吃!”平安说着看了看萧煜祁的腿,又看看他毫无表情的脸,忙补充说,“不能抓,我可以买啊!反正鱼在镇上都是贱卖,才一文一斤,每日里两三斤鱼总是吃得起的。” 大柱娘闻言吸了一口气:“平安,你这大手大脚的丫头!这以后嫁了人,夫家该嫌你不会过日子了!” “我真的很想把它们带回去,总不能看着它们在山里头饿死吧?再说了,现在我都把它们的窝端下来了,再放上去也不可能了,难道就放在下面等其它猛兽来吃?”平安说。 “我帮你放回去。”萧煜祁淡淡道。 平安忙拉了他一把:“你的腿脚是不准备要了还是怎的?反正我带它们回去!你们谁也别拦我,以后它们长大了还要帮我打猎赚钱呢!” 呃……又扯到赚钱上去了……钱钱钱!一天到晚就只知道钱钱钱! “好了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赶紧下山好进城将这些香椿芽儿卖了。今儿可是最后一天了!这么多,得赶个早,不然怕‘醉清风’销不掉。” 今天他们出来得比前几天都要早,加上轻车熟路的,足足采了四五十斤。 “大柱哥,你扶着点儿大麦。”平安吩咐说。 王大柱说:“干脆俺背着大麦回去吧,反正今儿俺不用送你进城了。” “不好。”萧煜祁果断就拒绝了。 呵,人家要背他,他还不高兴了!平安白了他一眼,看着面露尴尬的王大柱,宽慰他说:“大柱哥,让他自己走,反正以后变成瘸子也不关咱们的事儿!真不知他怎么想的,脑子不开化!” 大柱不再说话,几个人这才往山下走去。 俗话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萧煜祁即便是提了真气,也觉得这么长的山路真是难熬,渐渐的,他开始慢了下来,落到了队伍的最后头。平安撇了撇嘴一脸不耐烦地朝头顶茂密的树叶子翻了翻眼皮,最后还是也跟着缓了脚步,走到了他的身边当做他的活拐杖。 萧煜祁也不推辞,将手臂搭在她肩膀上,重量还真的压了一些过来。 “不是不让人背的吗?怎么让人扶了?有本事也别让人扶啊!”平安呛声说。 “为了惩罚你。”萧煜祁说着,将更多的重量压了过来。 “哎哎!你太重了!”平安感觉自己的腰都要被压弯了,“你再靠过来,等下我不管你了啊。” “带我去城里。”萧煜祁站直了一些。 “去干嘛?”平安问。 “看脚。”他说。 脚伤成那样眉头都不皱一下的某人主动提出来要去城里看脚,这说明了什么?一定是他的脚伤更重了! 平安闷声道:“叫你腿脚不好还上山!活该断了才好!” “断了你伺候我。”萧煜祁顿了顿,“也可以。” “神经病!”平安翻了个白眼。 “神经病是什么病?”他十分认真地问。 “就是你现在患的病!”她敷衍地答。 “总是这么敷衍,不乖!”他轻哼。 平安抬起头见他即便不满也冷冷淡淡的样子,撇撇嘴:“总是这么冷淡,不可爱!” “嗯?”萧煜祁哼了一声,见她红润润的唇嘟起来的感觉……又听她嫌自己冷淡…… 下一秒,趁前面几人离得较远,飞快地在她唇上啄了一口! “大麦!你干什么!!”平安中气十足地大叫!声音之大,惊起林中几只飞鸟,扑棱棱飞向蓝天。而前面三人也回过头来,齐齐问:“怎么了?” “没什么。”萧煜祁十分平静地回答,“她没走稳,我搀了她一把。” 平安睁大眼睛瞪着他,到底是谁走不稳,谁搀谁?!占了别人的便宜,还把人家黑白颠倒的损一顿,她怎么就没发现原来他这么坏呢! “平安妹子,走稳点儿!你还要扶着大麦呢!别到时候让大麦反过来扶着你啊。”王大柱像是看出了什么似的,故意配合着说。 平安哼了一声:“我不会扶,你来!” “他又看不上俺,他只喜欢你扶!”王大柱故意说得很暧昧。 萧煜祁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心里却有些美滋滋的。他就是喜欢她扶,又怎么了? 109新马车夫 因为大柱要参加村里头的龙舟赛练习,加上今天平安想着定然不会那么早回来了,所以便叫了金虎的马车。 东西拿回去也费力气,加上有个拖油瓶萧煜祁,平安便叫王大柱帮忙去村里头将金虎叫过来,这样直接上了车便可以进城。 王大柱腿较快,马上就跑往田间地头了。 没出多久,只见一辆和大柱的马车差不多的马车赶了过来。大柱和车夫一前一后跳下了车。 原以为金虎怎么说也是跟顾山虎一样,是个五大三粗的大汉,或者跟大柱一样,壮实得很。让平安没想到的是,竟是个个子小小,干干瘦瘦的中年男人。 “金叔,他们就交给你了。”大柱客气地说。 金虎看了平安和萧煜祁一眼,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像大柱一样的热情,只勾了勾嘴角,点了点头:“上车吧。” 椿树芽儿大柱帮着搬上了车,平安萧煜祁两人上了车,马车轱辘骨碌碌转了起来。 “金叔,这车费怎么算?”平安问。 “按时辰,一个时辰三十文钱。”金虎说,“你来回画水县城也差不多一个时辰,和大柱的车钱差不离。” “嗯。”平安应着。 难怪她那时让张宝妹推荐马车的时候,张宝妹说大柱更实在。 要是按金虎的时辰来计算的话,她今儿在“醉清风”至少要呆上一个时辰了,因为今儿她还有小吃想要做呢,大麦的腿看郎中在至少也得半个时辰吧?再在城里一绕,估计这样算下来就三个时辰了。今儿一天出来的车费就得九十文! 而上次他们绕了那么久,大柱还是只收了三十文的车钱。这样一对比,高低可靠度立马就显现了出来。 平安是个能挣钱的,也是个能花钱的,她不小气,但是在某些方面她又很会精打细算! 为了节省车费,她先让金虎把马车停在“醉清风”门口,招呼小二将香椿芽儿抬了进去,称好重量,和何春明算好了账,拿了钱,这才问:“掌柜的,我昨儿叫一个卖牛奶的提一桶牛奶过来,今儿早上您可见到?” “来了!”何春明笑笑,“奶也已经买下来了。” 平安有些惊讶:“您已经把钱给付了?” “可不是?平安姑娘交待的东西,自然把钱给付了。”何春明说。 “哎呀,掌柜的,您就不怕那人骗你啊?”说实话,平安有些感动。一个陌生人就报了她顾平安的名号,竟就在何春明那里领到了钱。他这是对她多大的信任啊! 何春明不以为意:“一共也没多少钱,既然报了你的名号,就信得过!咱们之间来往又不是一回两回了。” 话虽是这样说,但平安还是很震撼:“您就不怕我的新东西砸了您的招牌?” “不怕。”何春明说。 “好!我等会儿一定好好露一手。”平安说,“马上要到中午饭时间了,掌柜的,我等下再来,先带大麦去看看郎中。” “行呐。”何春明一边将她往外送一边说,“大麦的脚还没见好?” “哪儿见好!他根本就不听郎中的话!一天到晚到处跑,很可能又严重了些了!”平安说。 何春明似是想起什么,一拍脑袋:“平安姑娘,上次慕小公子走之前交待了,他那间天字二号房给他留着,说是你若是有需要可以在里头休息。大麦的脚长久不见好,这来回奔波看郎中也不是个办法,你们倒是可以就在‘醉清风’住下来,休息个三两天,应该能好些。” “慕……”混账?平安疑惑,这人走了不会还会耍什么花招吧?总觉得他不像是个那么好心的人。 “先看看郎中再说吧。”平安走出门,临上马车之前,既没说就在这里住下来,也没说不住,谁知道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呢,可别先把话说得太满了。 和春堂的老郎中掀开萧煜祁的裤腿时,胡子气得一翘一翘的:“你这个后生!完全没把老夫的话放在心上是不是?怎么搞的?!” “又进了一趟山。”萧煜祁说。 “你还这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老郎中骂,“你信不信你的腿马上就要废了?!” “信。” 那老郎中怕是行医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这么冥顽不化的病人,指着他说:“你!你!你!老夫真不愿救你!” 平安忙忙上前拍了拍他的背,帮他顺了顺气:“爷爷,您可不能不救他。您别跟他说话,他脑子有问题,从来都只会说最少的词的,一句话说不完整!我也常常被他气得半死!” 萧煜祁眼神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说不出是什么味道来。 “爷爷,他们都说这画水县城就您的医术最好,您可别一气之下砸了自己的招牌啊。”平安立马给老郎中戴高帽。 都说越老越小越老越小,这老郎中听她夸他,脸上怒气少了几分,晃了晃脑袋捋捋胡子:“可不是?这画水县城多少郎中治不好的疑难杂症,老夫瞧了也能诊出个一二来。” “是是!”平安忙附和,一边说一边暗地里狠狠剜了萧煜祁一眼,死大麦,闯的祸还得姐姐给你收场! “爷爷,可不是嘛!这在大街上一问,谁都对和春堂赞不绝口呢,都说您医术高医德好,对待病人就跟自己身边的小辈一样!”平安觉得自己说得一点儿也不浮夸,这老郎中确实担得起一个好医生。不仅医术高,对病人的身体也很关心。 但是在萧煜祁眼中却觉得她有些言过其实了些。 老郎中扫了萧煜祁一眼:“看在丫头你的份儿上,老夫就好好给他下点药!但是要切记,这三天都不可再走动了!等过了这三天,肿消下去了再慢慢沾地,但是时间也不可太长。” 平安忙忙应了,看着老郎中开方子,烘药膏。 “要想好得快,明儿早上晚上各来换一副。这药是活血散瘀的。”老郎中将热烫的膏药敷在萧煜祁肿得不像话的脚腕上。 平安忙忙应了,他又在萧煜祁的腿上反复推揉了几次,这才罢了休。 110谁扑倒谁? 回到“醉清风”的时候,已经中午饭时间都过了,店里面只剩了稀稀拉拉几个客人在喝着小酒聊着人生,看起来倒是一副惬意景象。 昭华近几十年还算稳定,国泰民安,这几年又风调雨顺,人们的日子过得倒也不是很艰难。当然,像顾家有两个混吃混喝的家庭除外。 平安走进店里的时候,何春明和几个小二都在后院吃饭,一见她来忙招呼说:“平安姑娘,中饭吃过了没有?没吃的话一起吃。” 精打细算的顾平安可是知道在“醉清风”吃饭有多么贵,所以给萧煜祁看好了腿脚之后,便在和春堂隔壁的面馆花了十五文钱,一人点了一碗肉丝面。 她摆摆手:“吃过了。你们吃吧。对了,掌柜的,你说慕小公子将房间留着,可是要付钱?” 平安很实际,要付钱的话,她可住不起!大麦早晚要换药膏,来回跑也不方便,而且车费也不便宜,不如就找个便宜点的客栈住住,若是不要付钱的话……不住白不住! 慕混账打了她十棍子害得她在床上趴了好几天,损失了不少,这下正好抵了! “小公子将这三月的钱都付清了,不用钱。”何春明说。 他奶奶个熊的,有钱就是任性!连付了三个月的房钱自己却不住,真是银子多得没处花了是不是!要知道“醉清风”的天字号房肯定不便宜! “掌柜的,我问下,一晚上多少钱?”平安问。 “又不用你付……”何三夹了一块大肥肉,“你问个啥?”这家伙倒是快人快语。 “打听打听,以后做点好吃的感谢感谢人家。”平安说。 “也不贵!”何三将肉放在碗里,敲了敲碗沿,“不过是半两银子罢了。” 我去!半两银子!五百文钱呐!她卖紫苏都得卖十斤!卖香椿要卖近二十斤!卖鱼……得要五百斤!! 三个月算九十天,一天五百文,算下来是多少? 四万五千文钱!算下来就是四十五两银子!! 四十五两啊,画水县城一个店铺一年的租金怕也只有十两吧?她可以足足租四年半! 平安心塞了,上天真不公平,她缺钱缺得要死,一文一厘都得计较着花,但是那姓慕的混账呢?却这么拿来白白浪费! “掌柜的,那我们在这里住上三天可否?”她问。 “自然好了!”何春明很高兴,“小公子要是知道你住了进去,肯定很高兴。” 既然征得了何春明的同意,她就干脆不回顾家了。在外面清静三天也是好的。 平安走出去将今天的车费算了算,数出了五十文交给了金虎:“金叔,我们今儿就不回去了。下次如果需要马车再麻烦您。” 金虎将钱点了点,如数入了袖口,点点头:“好,那俺先走了。”倒也不推辞。 平安将萧煜祁扶下了车,又拿了两只鸟儿,何春明见了忙吩咐:“快去帮一把!” “不用。”萧煜祁摆摆手。 平安知道他的怪脾气,忙笑着说:“小二哥,你去忙吧,我来就好了。”说着将鸟儿递给他,“麻烦你先帮我照看一下它们。” 那小二才捧着两只鸟儿转身安置它们去了。 慕钦扬的房间她去过,轻车熟路就找到了。将萧煜祁扶进了房间,又将他扶到床边,看着他坐在床上这才十分严肃地交代:“我可是警告你啊,别乱跑了啊!安安分分给姐姐在这床上呆上三天,不然下次去郎中那里,我可不替你求情!” “嗯。”萧煜祁抬头看着她叽里呱啦个不停的嘴巴。他不明白这张红润的小嘴怎么会一张一合说得那么快,而且她是哪儿来的那么多话?不嫌累吗?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平安居高临下扫了他一眼,“我希望你在我眼中一直都是君子的形象,懂吗?” “嗯。”他又只哼了这么一个单音节。 “嗯嗯嗯!你就只会嗯嘛?”平安有些不满,“动不动就装酷有劲儿吗?” 萧煜祁眉尾挑了挑:“我还会……” 平安根本没有时间和他这么慢吞吞说话,她还得下去和何春明谈生意呢!今儿五十多斤香椿全都卖了出去,一两半银子她也拿到手了。可这还远远不够,她接下来要谈笔大生意! 所以,萧煜祁还未说完,她便说:“你好好儿休息,等下晚饭我给你拿上来。”说着,转身就要走。 谁知手却被萧煜祁一把抓住:“我还没说完。” 平安不耐烦地看着他:“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浪费姐姐的时间! “我还会……亲……”萧煜祁说完,将她大力一拉!平安完全没想到他竟会突然来这么一手,脚下一个踉跄,一下子就扑向他。 背后是柔软的床褥,此时不倒更待何时?萧煜祁十分自然地搂着她的腰,顺着她的冲击就往下倒去! 这下好了,平安看着被她压在身下的萧煜祁,很是尴尬:“你拉什么拉?找死啊!” 萧煜祁满眼兴味地看着她:“你想干什么?” 平安一脸黑线,明明是他拉的自己,却反过来被咬一口,真是太可恶了! “我想干什么?是你想干什么才是!”平安怒。当她双手一撑,就要爬起来的时候,却发现腰间的力道好大! “放开!”平安凶悍地说,“不然叫你好看!” “我已经够好看了。”他的眼中甚至划过揶揄的神情,虽然快,但是却被平安看得清清楚楚。原来这家伙并不完全是块木头啊…… 平安眼睛眯了眯,他昨天强吻她被咬伤的痕迹还在呢,结了痂他还若无其事的样子,见了人也不觉得尴尬。 “你要是再不松开,我咬你了啊!”平安是真的怒了。奶奶个熊,耽误她的生意! “欢迎。”他说,眼角弯起一个温暖的弧度。 他……这算是笑吗? “不要脸。”平安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大麦,我很严肃地告诉你,我有重要的事情要下去和何掌柜的谈,你若是觉得这样子很好玩,没关系,我也可以奉陪。但是,我告诉你,我顾平安不喜欢这样的相处方式!” 111狐狸一样精明! 呵……小丫头!倒是挺凌厉的!萧煜祁不得不承认,在某个时刻她身上的这种冷然和果断就会不自觉地散发出来,一改她平时笑眯眯可亲的样子。比如,在顾山虎顾大全冒犯到她的时候,比如在姓慕的面前的时候,比如……现在。 他松开了手,看着她不高兴地转身出去,心里有些闷,这丫头什么时候才开窍呢?什么时候才会在感情上与他有互动呢……看起来她也不像不懂他的心啊? 平安哪儿有时间去关心小儿女的感情问题,她想要的只有一个字:钱! 只有有钱了才能让她变得强大起来,只有有了钱她才会有安全感。在这个世界上,她算是已经尝尽了弱肉强食的苦头了,被顾家一家人欺负,被当兵的搜刮走钱财,被慕钦扬打……弱者的感觉是什么?是自己的小命都捏在别人手中,一个不好分分钟就能被碾杀的感觉。 她要变强! 走下楼去,正好何春明也吃完了中饭。平安环顾了四周一圈,说:“掌柜的,你这里生意都集中在中午和晚上啊。” “可不是嘛。”何春明说,“平安姑娘,你让那汉子送来的那桶牛奶是想做什么呢?奶腥味儿重,就算是做成奶酪也不一定好卖呢。” 平安却并不和他纠结牛奶好不好卖一事儿上,只问:“掌柜的,你说咱这‘醉清风’要是把这下午的时间利用起来,会不会生意更加火爆?” 何春明想了想说:“下午?这下午的时间那些公子哥儿们没事儿的不是去听曲儿了,就是四处游玩去了,我估计有点儿难。” 何春明就是这样,做事情总是有些畏手畏脚的,保守得很。 “那可不一定,掌柜的,哪儿有天天听曲儿听不厌的?而且,您想想看,别人就凑一个热闹,咱‘醉清风’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偏偏就讲究一个幽静!这画水县城这么大,总有客人需要这样的去处谈谈事情。再者说了,这东西要是好吃,人家还不慕名而来?” 平安见何春明还有些犹豫,笑着说:“掌柜的又在怕亏钱?” 何春明见她一眼就说出了他的担忧,有些尴尬。 “您和我顾平安自从一起合作起,这么多天来,我有没有让您亏过本儿?”平安问。 何春明摇了摇头:“不曾亏本。” “那就是了,连香椿芽儿那么重味道的东西还不是一样在卖?难不成这次我还让你亏不成?”平安说。 何春明一听她提到香椿芽儿,马上说:“平安姑娘,咱们今儿真的就把香椿的一系列食品都给下架了?” “当然了。这个可不能卖太长时间。”平安说。 “可据咱们的眼线来说,对面八宝轩可是说还要再卖五天呢!”何春明说。 “掌柜的,是可以再卖,反正吃了也死不了人。但是,咱们做生意讲究的是一个啥?还不是心安理得,图一个踏实?这香椿芽儿老了就会有毒,那时候在还没上这个菜的时候我就当着大家伙的面说过了,为的就是让大家看清楚咱‘醉清风’是老老实实做生意的。至于对面八宝轩嘛……您觉得他们这样子,会取得顾客的信赖吗?” 何春明摇了摇头:“不会。” “所以呢,掌柜的!您也不用担心自己少卖几天会少赚多少钱,您就看着吧,跟风的破坏价格的那些个人总有一天会有苦头吃的。” 何春明点点头:“姑娘说得也是,是我一时犯了糊涂了。” “您可不糊涂!您可精明得狠呐!”平安说,“要不要试试新品,今儿个?” “鬼灵精怪的小丫头片子!”何春明笑着骂了一声,“恐怕你的东西又很贵吧?” 平安为什么愿意和何春明打交道,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那时他明知八宝轩收的枸杞芽苗要比她手上卖给他的便宜许多,最后还是按照契约高价收购了她的。就凭这一点,她就敢肯定他是个守信用的人。 生意场上,“信”字第一。 “呵呵……不贵!”平安笑得像只狐狸,“今儿我是来卖秘方的!可不是又要卖什么货给你。” 何春明看了她一眼,心想,她以前都说是“菜谱”,今儿却说是“秘方”。这丫头专门来卖秘方,一定得好些银两了!且先看看她弄出来的东西再说。 因为客人也就三两个稀稀拉拉的,所以后厨那几个厨师也闲了下来,倒是几个小二忙着洗刷收拾一副不可开交的样子。 何三听说平安要来卖秘方,高兴地说:“啥秘方?你准备要多少钱一个?” 这个何三,总是快人快语,他表哥何春明没问出来的话从他嘴里倒是先出来了。 “嗯,六两银子一个!”平安喊出口的时候自己都有点儿觉得自己是在狮子大开口。 六两银子啊,这放在平常人家可以做多少事情呢!两年的生活费就出来了,再贴四两就可以娶一房媳妇儿了。 何春明闻言也有些吃惊:“六两?这么贵?” “掌柜的,六两不贵了。不就是咱‘醉清风’的天字二号房住十二个晚上吗?”平安一边挽起袖子一边说。 何春明说:“就知道你会狮子大开口。” “嘿嘿,掌柜的,您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事儿,可不像枸杞苗香椿芽儿一样,还得天天付钱给我,哪天我不来,您还得断货!您将这秘方买去了……”说着她压低了声音凑到何春明耳边,“您看,这几个厨师闲着也是闲着,干嘛不让他们活动活动,再帮您赚点儿呢?” 何春明一扫那几个厨师,只见他们已经坐在后院儿里的桌子边悠闲地喝喝茶聊聊天儿去了。也是,平安说得对,得把人力充分地利用起来。可是,六两,真的好贵! 万恶的顾平安,就这么把万恶的资本主义剥削劳工的思想传授给了何春明……这要是被那几个厨师知道,背后一定会骂死她。 所幸,何春明的嘴巴绝对的严! 妞儿们!六月下本还想再开一本种田文,宝宝们要是有什么好梗可以在读者留言区里留言哦,要是想要客串的话,提供名字和性格走向,如果可以的话六月会考虑在下本书里安插角色,最后感谢大家一直追过来。这两个月更的是很慢,但是请放心,六月已经在攒稿子啦,最近琐事一堆,比赛太多,到五六月的时候会加更的。么么哒。 112珍珠奶茶 厨房一律人等都退了出来,就剩了平安自己在里头。手脚麻利的她倒不是不能兼顾好锅里和灶头,只是,看着原本一直灶头烧火的那个位子空空的,她的心里也涌上一股难以说清的复杂情绪。 怎么回事?竟然会觉得有他烧火的感觉很好? 昨天买好的材料在昨晚入睡之前就被她放在了背篓里头,她背着上山采椿树芽儿,又运进了城里。此时,椿树芽儿被转移走的篓子里,一大包材料正安安稳稳躺着呢。 平安取了适量红糖,用细筛子轻轻过筛到一个很大瓷盘里头,过筛后的红糖松散细腻,她很是满意,又加了些清水进去,用筷子充分搅拌均匀,红糖完全溶解了。 马铃薯淀粉是不能少的。平安又加了适量的淀粉进去,调得似流非流的状态之后,她手上蘸了少许干淀粉,将调好溶液取出一小块儿搓成小球球,然后放在铺了一层干淀粉的盘子上。 一直到做了四五十颗,她这才罢了手。而这时,锅里的水也开始沸腾起来了。平安舀出一勺,将红茶冲泡开,又用筛子筛掉珍珠粉圆表面的淀粉,将粉圆倒入沸水中,大火煮了大约二十来分钟,才将火灭了,盖上锅盖焖上相当长的时间。 趁着焖粉圆泡茶水的时间,她开始温奶。正好有小炉子,便舀了一勺鲜牛奶放在瓷盅里炖开,放入适量的白砂糖,搅拌均匀。又将红茶滤去茶叶子,倒入茶水,最后才将珍珠粉圆一颗一颗拨开放在蜂蜜中蘸了蘸,才放在奶茶中。 “好了!”她胸有成竹地拍了拍手,又将手上粘上的汁水清洗干净,这才将奶茶分装在几个白瓷杯子里。 “可以进来啦,来尝尝吧!”平安大声招呼他们。 先进来的自然是何三。只见他一大步跨进了门儿,很是惊讶地说:“平安丫头,你在厨房里忙活了快半个时辰,就弄出这几杯……这是啥玩意儿?” 平安瞟他一眼:“你管它啥玩意儿,尝尝看,味道如何?” 何三端起来抿了一口:“淡淡的甜味儿,有茶的味道,但是又比茶水要可口,还不错。”这恐怕是何三所有的形容词了吧?这杯东西的味道……有一种他说不上来的感觉。 “香醇可口,是不是?”平安问。 “是!是!”何三很高兴地拍了拍平安的肩头,“你这个词儿用得好,就是,就是香醇可口。” 听到何三都这么夸面前这不伦不类的茶水,何春明也好奇地端了一杯,轻轻闻了闻。平安看着他的动作,心想,没想到他到是挺会品的,从味道开始。 可不得好好品吗?毕竟六两银子呢!何春明有些肉疼,虽然他也是雇佣来的,但是,自己没经营好随时都有可能卷铺盖子走人,他不想走,“醉清风”的佣金可比别家整整高出一倍来呢。 闻起来还不错,没有了纯奶时的腥味儿,反多了一丝茶的清香。有点甜郁的感觉。 何春明抿的一口极少,但那甘醇的味道马上盈满舌尖口腔。这和他以往喝过的任何一样东西都不一样。好奇怪!而且,他不排斥这个味儿。 “值六两银子吗?掌柜的?”平安看他喝得那么专注,笑眯眯地问。 何春明沉吟了片刻:“平安姑娘,你这东西倒是很新奇,只是,六两银子也太贵了些……” “掌柜的,杯子底下还有东西。”平安对他说贵不置可否,只提醒他还有乾坤。 “还有东西?”何三比较拿了双筷子,扒拉扒拉说,“哎,掌柜的,还真有一颗一颗圆圆的东西。”他夹起一颗,问平安,“这个……能吃吗?” “自然是能的了。何大厨尝尝看?”平安说。 何三嚼了嚼:“挺劲道的。掌柜的,您也尝尝看。” 何春明尝了尝,只觉口中Q弹爽滑,越嚼越有意思,眉眼也舒展了不少。 平安以为这下六两银子该拿到手了吧,可何春明最后还是说:“还是贵了。” 何春明虽然做生意保守,但他有一个好处就是只要有得赚,他是不大会往死里去砍价的。现在他两次三番说贵了,看来还真的超出了他的心里预期价格许多了。 平安问:“那掌柜的您觉得大概多少才合适?” “平安姑娘,咱这个东西能不能挣钱,还得看看,虽然味道是不错,但是到时候要是卖不出去,我可没办法向上头交代啊。”何春明说。 “掌柜的,摆摊儿!”平安十分爽快地说,“正好今天下午阳光明媚,咱们就在大门口去看看路人的反应!” 这种事情她顾平安是一点儿也不怕的,想前几天卖香椿的时候,一有香椿独特的味道,二有慕混账这两只拦路虎,她还不是照样顺顺当当地卖了出去? 更何况是味道甘醇的奶茶呢! 萧煜祁原本还百无聊赖躺在床上休息呢,没多久就听到平安的吆喝声从楼下传了过来。他拄着拐杖走到窗户边,打开窗子一看,只见她迎着下午温暖的阳光正笑着招呼来往的行人。 “大哥,我们‘醉清风’的新品,要不要尝尝看?” 男子停住了脚步,朝杯子里看了一眼:“多少钱一杯?” “二十文。”平安说。 “‘醉清风’的东西就是贵,一点儿喝的都要二十文了!”男子摇摇头,“买不起!” 何春明听她喊出二十文的时候,心里也惊了一下,这丫头!喉咙可真粗!一斤牛奶至少可以做这样三杯奶茶,她若真是卖二十文一杯,这利润可是翻了番了。 平安笑笑,没说话,目送那男子离开。 “我说的吧?”何春明说,“不一定好卖。” “掌柜的,别急嘛!”平安说,“您帮忙在这里看着,我去去就来。”她拔腿就往店里走,才到门口又回头问,“店里有没有白纸?” “有,去柜台,让小二拿给你。”何春明说。 萧煜祁靠在窗框上懒懒晒着太阳,听到她要纸,有些疑惑了,这丫头想干嘛,不好好卖她的茶,要纸做什么? 113手把手教写字 其实又何止萧煜祁弄不明白呢,何三何春明同样有些呆愣。 何三瞧了她急急忙忙的背影一眼,问:“掌柜的,她这是要作甚呢?” “不知道。”何春明说。 “掌柜的,有没有笔墨?”又听得她大声地问。 “叫小二一并拿给你。”何春明说。 说是要卖奶茶的人,现在要起笔墨来了,奇怪不奇怪。 平安接过小二递来的文房四宝,看了看这毛笔一眼,有些无奈。钢笔铅笔中性笔她都能挥洒自如,而且写出来的字也不赖,只是,这毛笔……却是她的一大软肋! 不管了!先上楼找帮手! 不知怎的,平安觉得大麦的毛笔字一定写得很好。事实证明她的推断也没错。锦衣玉食的公子出身豪门的子弟哪个不是从小便琴棋书画样样都会沾染?以大麦这么内敛的性格,怕也一定不会少。 所以,她噔噔噔跑上了楼,风风火火冲进了门儿,发现他正靠在窗框上晒太阳倒是微微一愣。他从来都是冷淡的冷漠的冷冽的冷凌的,何时有这样温暖的感觉过。仲春午后的太阳温暖而又温柔,金橙色的光芒洒在他身上,氤氲出柔和的光芒,仿佛一副泛着温柔色泽的剪影。仿若他的发梢都能散发五彩光芒一般。 他听到响声回过头来,目色沉静如水地看着她,也不问,也不感到奇怪。 平安笑笑:“你晒太阳的样子倒是挺好看的。快过来,帮我个忙!” 萧煜祁慢慢走了过去,她已经将纸张铺平,就等着他来书写了。 她把毛笔递给他:“帮我写几个字。” “什么字?”他问。 “甘醇可口,Q弹爽滑。”她说。 “Q?”他问。 “呃……”对哦,他不知道Q是什么东西!平安讪讪一笑,“那你就帮我写甘醇可口,弹爽滑。等下那个Q字我自己描上去。” “嗯。”萧煜祁指了指纸张两边的位置,“写在这里?” “也好。”平安说。 笔走龙蛇,入木三分!萧煜祁的字果然如她想象一样的好,甚至超过了她的想象。平安看了一眼,十分满意,接过毛笔高兴地说:“大麦,我就知道你一定是书香门第出来的!” 萧煜祁不予回答。不知为何,他提笔写字的时候,脑袋又开始疼了起来,而且,比以往更甚! 他皱着眉头,用手指捏了捏鼻梁,一个娇俏的声音蓦然传入他耳中:“大表哥,你写得真好!教教我!”这声音还很稚嫩,像是一个小女孩说的,可是,到底是谁呢? 平安拿毛笔的姿势有些笨拙,萧煜祁见了将她的手拉过来,一个一个掰正了她的手指才说:“这样拿才是对的。” 她的指尖好凉!他看着身边这个瘦削的她皱了皱眉。 平安头也不抬,道了声:“谢谢。” 萧煜祁站在一边,看着她全神贯注一本正经地在弹字的上方画了一个圈。这个圈还画得有些惨不忍睹,颤颤巍巍的,不够圆润。 平安似乎也发现了一收笔就讪讪笑了一声:“呵……好像有些难看啊。” “嗯。”萧煜祁表示同意。 平安白了他一眼。 “我教你。”他右手握着她的右手,在砚台里蘸了点儿墨,刮了刮,在她的那个歪歪扭扭的圈上面画了一个圆润的圆。 平安的脸有些发烫。不知是因为他画的圆比自己的要好看许多,还是因为他那温热的气息就喷在自己的耳后……平安觉得自己的脑中突然就空白一片了,像是短路了一般。他的味道,他的气息,他的体温,她都能这么清楚地感觉得到。 他的指尖带来的干燥的温热感让她不自觉就注意起他那双手,干净修长,棱角分明,肤色恰到好处,既不会显得过于白,也不是黝黑黝黑的,是近乎小麦的健康颜色,恐怕只有这样的一双手才能写出这样好看的字来吧? “写字都走神。”他的语调比以往都要轻快。 平安反应过来,忙想从他怀中钻出,只怕他又会像刚刚上楼时做些无赖的事儿。 可没想,他倒是自己往边上挪了挪:“Q就一个圈吗?” 平安这才回过神来,安安静静地在那个圈上画了一条弯弯的小尾巴。仔细端详了一下,她又把那尾巴描了描。 “好了?”萧煜祁问。 “好了。”平安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作品。 “从来没见过这个字过。”他说。 废话嘛不是?平安一笑:“这是小时候一个云游的高人教的。” “看起来还挺可爱的。”萧煜祁夸赞。 “可不是吗?”平安顿时有了信心,用拿钢笔的姿势在两列字的中间画了个杯子,虽然有些颤抖,但比那个圆圈却是好了不少,又几笔勾画了腾腾的热气。 “笔不是这样拿的。”萧煜祁纠正她。 “没事儿,反正我也画完了。”她得意地吹了吹纸张,看了萧煜祁一眼,“你知道吗?大麦,我一直都觉得你的声音很好听,就像是醇厚的原味奶茶一样。今儿我就在下面卖奶茶呢,等下晚上我给你做一杯,让你尝尝看。” “我声音还有味道?”他挑了挑眉,问。 “好了,不和你说了,我得马上下去了!争取今天把这生意谈成。”平安说。 “不要随便是个人就让人买。”萧煜祁在她刚转身的时候说,“看看人家的衣着打扮先。” “我知道了!”平安乐颠颠下了楼。这个道理她也懂。倒还真不是她以貌取人,而是这二十文一杯茶价格确实不低,这生意本就面向的是收入颇丰的家庭的。有钱人家反正有钱,不宰白不宰。 平安出了店门口,才将纸张往墙壁上一贴,就有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走了过来:“这字倒是写得挺不错的。” 他身边一人也点点头:“嗯,不错,不错!” 呃……他们的注意力根本就没在奶茶上!这算不算是本末倒置啊?平安有些汗,看来字写得太好也不好…… “二位公子,要不要尝尝我们‘醉清风’的新品?”平安问。得把他们的注意力给拉回来! 114被挖墙脚 先说话的青衣读书人看了杯子一眼,问:“这是什么?” “珍珠奶茶。”平安说。 “珍珠奶茶?闻所未闻!” “李兄,这‘醉清风’时常出些新品,前几天出了个什么香椿的,也是古怪得很,不过味道还不错。”那白衣长衫的男子说,“好像今儿是最后一天了?过了今日是否就得等明年了?” “正是!”平安笑笑。看来倒是遇到了一个老主顾。这是她的运气! “遗憾遗憾!李兄,今晚我做东,咱们就在这‘醉清风’好好叙一叙。正巧向你讨教讨教上午夫子教学的内容。” 大家都知道“醉清风”是最后一天卖香椿芽儿了,所以中午的生意便特别火爆,虽说平安这次拿来了五十斤,但是光光中午就卖出了三十多斤,仅剩了十几斤。 何春明忙道:“赵公子,就十多斤了,您看是不是要先预定,省得到时候您空跑一趟。” 何春明的话刚说完,就听见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哎呀,赵公子!想吃香椿芽儿还不容易吗?我们八宝轩有的是!您放心,八宝轩可不比他们‘醉清风’,还搞什么限量限时销售!你只要想吃,八宝轩随时都能给您做出来!” 来人正是八宝轩的老板娘钱金凤,只见她一张大嘴涂得鲜红,衬着那惨白惨白的脸和高高的颧骨,让人觉得分外怪异。这人要是晚上出来,怕会吓死人吧? “不是说香椿只能吃最嫩的七天吗?”赵公子问。 钱金凤手帕一挥,传来一股呛鼻的廉价脂粉味道,赵公子咳了两声。 “您可别听他们胡说八道,这哪儿有东西嫩的时候没毒,长大了就有毒了?这是‘醉清风’玩的把戏,想要将价格抓在手里呢!” 平安看了她一眼,蓦地笑了:“‘醉清风’做生意一直对得起良心,对得起顾客,我们的宗旨就是顾客的健康第一,要让他们吃得安心,吃得放心。不然‘醉清风’怎么能成为全昭华最大的连锁酒楼?老板娘,有毒没毒可不是光凭嘴巴说说的。” 钱金凤见平安这么向着“醉清风”,不高兴地摆起了脸色:“平安姑娘,你又不是‘醉清风’的人,干嘛处处帮着他们说话?” “我虽不是‘醉清风’的人,但是,这香椿芽儿的吃法是我首创的,超过食用期不可再食用也是我说的。您说‘醉清风’只卖五天是刻意为之,我难道不应该站出来指出你的不对?”平安说。 钱金凤知道“醉清风”最近新推的菜品都和平安有关,曾挖空心思想要和平安搭上话。上次蛇肉她宁愿以每斤多出“醉清风”五文的价格来搭这个桥,没想到那小丫头片子竟然没卖给她! 现在她在对门儿见她出来招呼客人,想着机会不错,没想到竟又惹恼了平安。心下一着急,面色也不如刚才的那般盛气凌人了,讪讪道:“原来是平安姑娘说的。” 何春明一直站在平安身边冷眼瞧着她。心里明白她已经把主意打到平安身上去了。八宝轩着实可恨!什么都跟着学不说,还特意降低价格,现在又想来挖人了! “原来你就是食用香椿芽儿的推崇人?”赵公子有些惊讶,“没想到是个小丫头。这么说,天精苗的小火锅也是你推出来的了?” 平安笑着点了点头。 “小小年纪,就能如此,真是难得!难得!” 那位姓李的读书人也仔细打量了平安一番:“难得!难得!” 要说这“醉清风”店门口的人流量还是不少的,有人听到眼前这丫头就是连连推出新品的人,都有些好奇地围了上来。 萧煜祁靠在窗框,眸色变了变。哼,这丫头还挺吸引人的目光的!他心里有些不大舒服了,就好像自己的东西马上就要被人惦记上一样。 平安不搭理钱金凤前后判若两人的变化,只一心推销她的新产品:“平安新创的甘醇可口,Q弹爽滑的珍珠奶茶了,两位公子可要品尝品尝?” “来两杯。”赵公子说,“咱们去里头找个座儿。” “好勒!”平安很高兴,第一杯终于卖出去了! “给本公子也来一杯。”只见一位打扮光鲜亮丽的华服公子也步入了店中。 她原本就没做几杯,现在一下卖出三杯,后头没人做,她又要在门口推销肯定就有些吃紧。干脆,先让他们尝尝!等下大批量做出来!让何掌柜的看看会不会好卖。 “众位众位!这个是平安的独家秘方,‘醉清风’的大厨也不会做,我今儿也就做了四五杯。后面的不如先让大家尝尝,您若觉得味道还不错的话,就请等上两盏茶时间,您若觉得不合口味,也没关系。”平安大声说。 来来去去又要奉送新品了。好在不过是两杯茶而已,她送得起,“醉清风”也送得起。 只是,钱金凤就有些郁闷了。这丫头竟然把秘方都拿到“醉春风”来做,想必是想和何春明谈这笔生意了。不行!看现在这个势头,她可不能把这机会白白放过了。 何春明见有客人进店,忙忙吩咐小二按平安给他们装的奶茶分量装好了端送到客人那里。 “何大哥,把余下的端来让客人们尝尝吧。”平安说。 何三快步往后院儿走去。 钱金凤见正是好时机,忙挤到平安身边:“平安姑娘,你这秘方卖不卖?” “卖啊,怎么了?”平安淡淡一笑。虽然她反感钱金凤,但还不至于冷言冷语给自己树一个敌人。 “多少钱?”钱金凤问。 “原准备卖给何掌柜的六两的。”平安如实回答。 “我们八宝轩出八两!八两如何?平安姑娘?”钱金凤问。 何春明刚招呼好里头的客人,才一跨出店门就见钱金凤在平安身边不知说些什么,心里一想,不妙!这女人怕是要来挖墙脚的了! 忙忙走过来,就听到钱金凤说:“八两!”气得他额上的青筋一跳一跳!心里不免有些担心,这下平安该被她给挖走了……早知道自己先就答应了她的六两了……真是悔不当初! 明天要去比赛了,这个项目俺已经比过三次了,三次都没得过奖过,心累啊。不知道明天是不是又要打一次酱油……唉! 115成交! 平安笑着说:“老板娘,真是对不住了,何掌柜的在前……” “在前又怎么样?”钱金凤说,“我们给的价更高!平安姑娘,足足多出了二两银子来呢,可不是两文钱!” 爱钱如命的丫头片子……该如何选择呢?萧煜祁静静地看着下面闹哄哄的场面。 “钱金凤!她的秘方我已经买了!”何春明说,“不然她怎么会在我们‘醉春风’的后厨做这珍珠奶茶?先来后到,先来后到你懂不懂?” 钱金凤见何春明一脸气哄哄的样子,撇撇嘴,还有些不情愿。 “八宝轩的人不回八宝轩去,来我们‘醉清风’门口做什么?!”何三端了奶茶出来,见钱金凤比他刚进去的时候离平安更近了些,心里十分不痛快,也不顾还有这么多人等着尝一尝,便拉下脸来斥责。 钱金凤哼了一声,临走时拉着平安的袖子:“平安姑娘啊,以后你有什么秘方啊菜谱啊啥的,直接拿来八宝轩,我们八宝轩定然不会亏了你!” 还没等平安有什么表示,何三便轰她:“还不快走?!是不是要人赶才肯走!” 围观的人原本等着尝尝新品味道如何呢,此时见何三一脸凶悍样儿,也都沉默着默默打起了退堂鼓。 眼尖如平安又怎么会没有发觉?她马上将钱金凤的事儿撂在脑后,专心招呼起面前众人起来:“对不住了大家,来尝尝看,反正不要钱。真不好意思,今天就做了这么一点儿,没得多,每人一瓷勺吧?若是喜欢,等下预订了,平安马上去后厨做出来。” 围观的人有大人也有小孩,店小二拿了一叠勺子,一一发过去。 刚刚钱金凤要出八两银子买她的秘方,大家都是听到了耳里的,有些人心想也不知是什么金贵东西,竟然要八两银子。等到尝到了嘴里才发现,这个味道还真不错。所以众人吃了大都点头称好,有个三两岁大的小孩儿吃了一勺之后开始闹了:“爹,还要!还要!” “没有了。”平安笑着摸摸小女孩儿的头。 小女孩撇了撇嘴,眼泪汪汪的,马上就想哭出来。她爹忙哄道:“姐姐等下做出来,我们来买。” “不嘛不嘛!我现在就要!”小女孩赖上了,眼泪刷一下就挂了下来。 “姑娘,这做一批新的出来要等多久?”女孩儿的爹问。 “至少得两盏茶功夫。”平安说,“你们要的可以预定,我现在就去做出来。” “来一杯,来一杯!”这样的声音此起彼伏。何三忙着计数。 “呃……姑娘,你这奶茶能不能带走?”小女孩儿她爹问,“家里还有一个双生子弟弟,带一杯回去给弟弟尝尝。” “大哥好福气啊。”平安笑着说,“暂时不好外带,不过您家要是不远的话,倒是可以自己拿杯子来装。” “不远,不远。”男子对小女孩说,“听见了没,姐姐让咱们回家拿东西装,咱们装回去和弟弟一起喝好不好?” “嗯!”小女孩擦了擦眼泪。 小孩子就是这样,马上就能破涕为笑,平安笑着又摸了摸她的头。小女孩倒也不认生,甜甜一笑:“姐姐,你真好看!” 好看吗?平安倒是真没有去关注过这个事儿,有时候洗脸的时候也从脸盆里见到过,觉得容貌和自己前世也有些相像,只是更稚嫩些,五官更精致些罢了。 围观的客人有的散了,有的干脆进了店等。 平安麻利进了厨房,何春明也跟着进去:“要不要何三来帮你?” 平安一边洗手一边说:“六两银子谈得拢吗?” “有什么办法!”何春明说,“被钱金凤给逼的,本来我还想找你砍砍价,没想到她竟把价给抬起来了,这个该死的钱金凤!” 平安呵呵一笑:“你在我面前说她,是不是有些不妥?她可是给我出了八两银子的人呐!” “有什么不妥?”何春明说,“八宝轩做生意不地道,我可先和你说了,到时候别上了他们的当。” “好啦,知道啦!知道您何掌柜的最地道了!”平安说,“叫何大厨进来呗。” 何春明还是有些心疼他的六两银子。平安看着他皱眉的样子,有些好笑。 有了何三的帮助,做珍珠粉圆的速度就快上了许多,但是要想Q弹必须焖的时间要到位。所以,即便外面有客人在等着,平安也不急不躁一步一步来。 “醉清风”的下午时间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何春明一想,也好,这个时间段也好利用起来了,若是搭配一点儿小点心来岂不是更好?自己家酒楼厨师里头也有擅长做糕点的,正好! 于是吩咐了厨师蒸些栗子糕红枣糕等糕点,马上写了个牌子插在了点餐牌上。 进来消费的都是些手头阔绰的,下午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儿,是以大家都安安静静地等着,三个两个的凑在一桌交谈的声音也很低。有客人见有糕点,忙不迭点了一点儿。 等到平安的奶茶做出来的时候,糕点也马上快出锅了。 平安一边帮忙将奶茶端给客人,一边笑盈盈地说:“今儿第一天,真是对不住大家了,若是以后大家来一定半盏茶时间不到。” 大家细酌慢饮着奶茶,很快,糕点也上来了。 有客人提建议说:“掌柜的,这奶茶是甜的,糕点也是甜的,吃起来有些腻味啊。” 也有人说:“我觉得还好,搭起来挺不错的,这里清静,倒是个消磨时光的好去处。要是楼上雅阁也开放就更好了。” 何春明忙道:“从明儿起定然开放。” 平安则笑着说:“大家放心,明天还有其他口味的小点心!” “今天就拿出来让大家尝尝看呗!”有人大声说。有人跟着起哄:“是啊,是啊,让我们也常常新!” “小点心需要提前一天准备,对不住大家,明天午后一定有。”平安解释。 “那好,明天再来。” 渐渐的,到了傍晚还有人进来问:“掌柜的,那什么奶茶给我来一杯。”说着就拿出了一个漂亮的白瓷盅,“就帮我倒在这里头,带回去给孩子喝。” “对不起客人,我们这奶茶今儿已经卖完了,您若喜欢,明天再来吧?”平安十分客气有礼地回答。 看不够的妞儿们,可以关注《我家上神太高冷》哦,好姐妹挖的坑,坑品绝对有保障哦。 116被人盯上! 那客人很不高兴:“卖完了再做就行了,我在这里等着。” “对不起。”平安笑着说,“酒楼里的规矩,一天只卖一百杯。” 俗话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可是,眼前这个五大三粗腆着个大肚子的的客人明显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他将瓷盅往柜台上一磕:“让你去做你就去做,你知道是谁要买吗?怠慢了为你是问!” 嘿,平安这个暴脾气! “小女子并不知道是谁要买这杯奶茶,但小女子知道,这奶茶今儿‘醉清风’是做不出来了,您若真喜欢,请明儿再来。”平安不卑不亢地说。 何春明悄悄拉了拉她的袖子:“平安姑娘,大不了再做一锅呗,别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掌柜的,原材料已经没有了。牛奶用完了,您叫我做我也变不出来啊。”平安说。 何春明忙笑着赔礼道歉:“真不好意思,这位客人,实在是原材料用完了,做不出了……” 那人有些不满地瞥了何春明一眼,这才不高兴地将白瓷盅捧在手里出了门儿。 此时“醉清风”里的客人渐渐又多了起来,已经到吃晚饭的时间了。 平安把何春明拉到一旁:“掌柜的,你若想要这奶茶常卖不断,就得一天定了量的卖。您想想啊,这可是全城独家的,若是什么时间段都卖,到时候中午饭和晚饭时间还来得及?再者说了,人就是有一种独特的心理,越是少的他们就会觉得越发金贵。不然,这一杯才那么一点儿奶,他们一定会觉得二十文钱太贵。” 何春明一听,也有理,点了点头:“好,平安姑娘,我听你的。” “那咱们打明儿起也订这么多牛奶,也做一百杯,绝不多做。”平安说。 何春明想了想,一百杯算下来就是二两银子,除去二三十斤牛奶再加红糖红茶土豆粉的成本,算下来足足一天能有一两半银子好挣,闲暇时间能挣这么多,也不错了。便爽快说:“好!” 他想了想,又问:“平安姑娘,你说还有其它口味的点心,是什么点心?” 平安狡黠一笑:“掌柜的,想知道吗?要不二两银子把这秘方也卖给你?” 又是钱! 何春明无奈道:“平安姑娘,你可真会做生意!” “没办法,姑娘我需要钱啊!”平安说,“掌柜的,买不买?不买我可以卖给斜对门八宝轩,人家可都不讲价!” “买!买!你明儿做给何三看后,我马上就付钱!”何春明无奈地说,“呐,这是你的六两银子!” “掌柜的,我就喜欢你这爽快的样子!”平安将钱仔细放在袖袋里头,“我先出去办点事儿啊!” 她要出去办啥事儿呢?还不是趁现在傍晚街上人也多,赶紧把钱给存到钱庄里头!上次被当兵的洗劫得一文不剩的事儿她可不想再发生一次! 好在钱庄不远,她自己也足够警惕,存钱这种小事儿倒是难不倒她。 刚刚得来的六两,今儿中午卖香椿才得了一两半,再加上前两天卖的,正好凑了十两银子,虽然不多,但是她觉得这是个大数,为了保险,还是存起来再说。 在钱庄里头开了户头,将钱存了起来,身上就只剩下了几个铜板,晚饭还得要吃,总不能回到“醉清风”去吃。那里太贵,她吃不起!若是何三他们叫她吃,她又有些不好意思,不管怎么说她又不是“醉清风”的员工,去吃感觉是占了人家便宜一样的。她喜欢事事算得清清楚楚。 还是买面条吧! 平安走到面馆里头,那老板忙招呼:“姑娘,还是肉丝面吗?” 记性真好!她也不过这月来了四五次而已,人家都已经记得她每次都点肉丝面了。这也是他生意做得红火的诀窍。 面条上来的速度也快,当老板娘端着过来的时候,平安问:“老板娘,能不能带走一碗?我没带东西来……” “可以,我这里有食盒。”老板娘说,“明儿你拿过来就是了。” “那帮我打包一碗吧。”平安看着那一排带着提手的小食盒感叹,这要是再做小一点,不知是不是可以打包奶茶呢?不如……过两天回去让郭叔打个样品出来? 一边吃着面条一边寻思着,只见街边两个熟悉的身影走过,是孙大有和史亦精!上次她好像就看到过孙大有,看来还真是他! 面条馆正对着和春堂,只见他们二人进去不知和老郎中在说些什么。 平安吃完面条,将打包的面条提在手上结了账,他们俩还在里头没有出来。 难怪这一段日子在清水村都没怎么见到他,好像上次孙大有出现还是在顾大全的婚礼上吧?原来他竟混到这画水县城里来了?冤家路窄的,还是别碰到为最好!平安提着食盒大步流星地走向“醉清风”。 此时,史亦精正扶着孙大有出来,见不远处那熟悉的身影,说:“老爷,小的好像看见了顾平安那丫头了。” 孙大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巧平安被来往的牛车给挡住,看了半天也没看见:“你确定不是眼花了?” “老爷,小的确定没有看错,这世间女子还有几个像她一样走路走得能带起风来,跟个男人似的?一定就是她没错!”史亦精说得很肯定。 孙大有面色黑沉:“臭丫头,一定要报割腕之仇!”说着,他那只原本耷拉着微微抖动的手,猛然间便抖动得更加厉害了起来! 平安只觉得背后一个激灵,那种被盯上的感觉让她浑身发毛。 走进“醉清风”的大门,何春明见她还带了个食盒回来,有些哭笑不得:“平安姑娘,敢情是看不上我们‘醉清风’的菜色?” 平安讪讪一笑:“掌柜的,没钱了……吃不起……” “你这丫头,又没让你给钱,等会儿忙过了跟何三几个一起在后院里吃点不就行了,省得浪费钱!”何春明说。 “没事儿,买都买来了。”她说着便往楼上走,“我得赶紧给大麦送过去,估计他也饿了。” 逗比小皇鸟阴差阳错遇到了他——被天帝软禁芒山的凤榣公子!公子风姿让她一见钟情,却不想好心办坏事,害的凤榣魂飞魄散……于是,小皇鸟立志为凤榣找回魂魄,却发现凤榣的体内,住着一个上神?!喂,占着凤榣之身的上神大人!不要太高冷好么!好姐妹的文《我家上神太高冷》,多谢妞儿们的关注哦。么么哒 117被逼向权势低头 牛车来,自然是牛车回。 付了牛车的六文钱之后,平安是真的身无分文了…… 时间正好是早上八九点钟,“醉清风”里没有什么人,平安将萧煜祁送上了楼之后,便对何三说:“何大哥,咱们去做点心。” 何三却吞吞吐吐地说:“平安丫头啊,掌柜的刚刚……出去了,你看我就是学会了,他也不一定来得及付给你钱。” 何三这人平常都是快人快语,比何春明要干脆得多了,怎么今儿说起话来这副样子,平安觉得有些奇怪,便问:“何大哥,掌柜的一向都守在店里不会轻易离开,怎么今儿有很重要的事儿吗?” 何三犹豫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唉,平安丫头哇。你这个直脾气可得改改了……” 这下平安更是一头雾水了,怎么何春明出门儿还和自己扯上关系了不成? “到底怎么回事?”平安问。 “还不是昨天那个拿瓷盅的没买到奶茶的……”何三叹了一口气,“听说是县太爷身边的人,县太爷没买到奶茶,心里头不痛快,今儿就派了人把掌柜的给带了过去……” 平安一听,没想到自己一时心直口快的竟惹了这么大麻烦! 该死的是非不分的县太爷,竟为了一杯奶茶把人给抓了去!昨天不是说了吗?没有原材料了,没有原材料了,怎么这么不讲道理!真是昏聩无比! “送牛奶的来了吗?”平安问。 “老早就送来了,掌柜的账都和他结了。”何三说。 “何大哥,帮我做奶茶!我马上拿到县衙里头去。看看能不能把掌柜的给换出来。”平安急急忙忙道。 “好!”何三应道。 堂堂“醉清风”自然也有食盒,只是,却都不大合适来装奶茶。平安看了看,选了一个装汤的,倒了满满一盒奶茶就出了门。 “平安丫头,要不要我陪着你去?”何三问。 “店里马上要忙起来了,我自己去就好了。”平安说。 县衙离“醉清风”并没有多远,不出一会儿,平安便到了县衙门外。她笑着对大门两旁看守的兵卫说:“大哥,能不能通传一下,我找大老爷。” “老爷不在衙门,回府了。”那兵卫面无表情地说。 这才上午时间,县太爷就已经不在衙门里头了……果然不是个什么勤政爱民的好官!平安心里想着。 “大哥,我是来给老爷送东西的,不知老爷府上如何走?”平安问。 那兵卫简单说了,原来路途还不近!好在出来的时候装的是滚烫滚烫的茶水,不然到了县老爷面前估计都得冰凉冰凉的了。 花了大约十几分钟,平安才走到县太爷的府上。同县衙门口一样,大门外也有两个兵卫站得笔直笔直的,只见高高的屋檐下的匾牌上写着浑厚有力的两个字——周府。一级一级台阶显得很有气势,最顶层是两个大石狮子。 这哪里像是一个县太爷的府上,平安啧啧叹道,就这气派,怕是要赶上州府了吧? “大哥,我是‘醉清风’的人,来给老爷送东西,向老爷赔礼道歉来了。”平安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权势面前的屈辱感。这种感觉是这么陌生,前世她没经历过,这世她也没经历过…… 可是,她知道自尊有的时候是多么多余,尤其是自己身边的人受到影响时……何春明是因为她昨天的态度而被牵连的,她得一人做事一人当! 那兵卫离开了一小会儿,带出来一个人:“孙爷,就是她找老爷。” 只见出来那人五大三粗肥头大耳模样,腆着一个圆滚滚的大肚子,像是鸭子一般晃晃悠悠跨过了高高的门槛,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平安:“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你啊!” 平安定睛看去,这人可不就是昨天在“醉清风”不讲道理,偏要他们现做奶茶的那一位主吗? 一个单纯刚直的人最后变得世故圆滑,这中间一定会有什么事情促使他的转变。平安觉得其实自己老早就已经在变了,比如说给陈金花生活费替顾翠翠买胭脂水粉……她暗暗将心中不快压下去,浅笑道:“孙爷,这不昨儿个让您白跑了一趟,所以小女子今儿一早做的第一锅就给您送来了。还请您行个方便,让我有机会和大老爷陪个不是。” 孙廷伟轻蔑地看了看她:“小丫头片子,知道来头,害怕了吧?” 平安一脸黑线,她又没做错什么,怕什么!只是,何春明现在被他们“请”去,她不得不降低了姿态说话罢了。 “都是小女子昨儿态度不好,大老爷要生气也是应该的。说句不好听的,这要是换做是我,一个小丫头片子说话那么直戳戳的,我心里也会不舒服。”平安说。 孙廷伟见她态度还不错,鼻腔里冷哼了一声:“看在你知错,就从那边偏门进来吧。” 平安忙提着食盒往偏门走去,才进了园子,却发现里头极近奢华之能事!亭台楼阁,假山水榭,一眼望去,这园子望不到边儿啊!小小的一个县令,府邸竟然能这么大这么奢靡,那么州官呢?王侯将相该会是什么景象?! 看来画水县城真是个民脂民膏肥厚的地方……只是,那清水村仅仅可以度日的村民又怎么算?比如像郭铁匠一样徒有一身手艺,最后却照样混得贫困潦倒的人,其实也不少吧? 跟着孙廷伟转了几个弯儿,路过池塘,穿过连廊,走过青石小路,这才来到县老爷周泽明所在之地。 平安趁着孙廷伟敲门的当儿,深呼了一口气,默默告诉自己:顾平安啊顾平安,你得忍!既然刚刚你都忍了,那么现在你应该更能忍!能屈能伸是大丈夫!为了何掌柜的,你必须做到! “进来。”这个声音有些嘶哑,有些懒散,仿佛没睡醒一样。 “老爷,‘醉清风’派人将奶茶送来了。”孙廷伟推开门毕恭毕敬地说,与刚才在大门口简直判若两人! 狗腿子!平安心里暗骂,势利眼! 听说要录小视频,六月心里好些忐忑不安啊,万一本来妞儿们都还喜欢这本书的,一看到视频,我去,弃了,不是悲催大发了??? 118从未有过的憋屈 “老爷好!”平安给周泽明见了个礼。 “你是‘醉清风’的人?”周泽明语调十分轻慢,一边刮着茶碗盖子,一边昂起头来斜着看她。 “是,老爷。”平安本本分分地回答,“昨儿个真对不住,不知道老爷需要。若是早知道,我们一定会老早就送到府上了,这才叫孙爷白跑了一趟。掌柜的昨儿晚上将我训斥了一通,说是只要今儿做出来,一定把头一锅端来送给老爷。” 周泽明喝了一口茶:“听说你就是那个会做奶茶的丫头?” “是的,老爷,是民女!”平安不悲不喜地说。 “听说你还会做许多菜式?手艺很不错?”周泽明又问。 “民女好吃,对吃的稍稍比别人在意一点儿而已,做出来的东西不敢称手艺不错,不过入得了口罢了。”平安谦虚道。 “呵……廷伟,这小丫头片子看起来还是满谦虚的嘛,不像你昨天说的那样气焰嚣张跋扈不将本老爷放在眼里啊?”周泽明说完,看似十分惬意地吹了吹茶水。 “老爷,小的可不敢欺瞒您半句!这小丫头昨儿在‘醉清风’可硬气了!”孙廷伟说。 平安一笑:“老爷,这是民女带来的奶茶,您先尝尝,不然等会儿该凉了,味道会大打折扣呢。” “好!老爷我就先尝尝!”周泽明说。他大约三四十岁的样子,养的满面油光,膘肥耳厚的样子,和孙廷伟两人倒是很恰当的主仆形象。 “老爷,不如叫人在后厨拿来瓷杯瓷勺。”平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怕这‘醉春风’的东西在您面前拿不住场面……这个食盒样子不大好看。” 周泽明一听,脸上也收敛了许多方才的冷淡,吩咐:“叫人拿餐具来。” 孙廷伟忙忙弓着身出去了。 “老爷,昨儿真是对不住,因为这牛奶来源很少,还是歇阳那边移居过来一户人家卖的,每天就那么一点儿……老爷宽宏大量……” 平安刚想替何春明求情,周泽明手一抬:“哎,小姑娘!想必你是误会了本官了。我们将贵店的掌柜的叫来并不是因为昨天之事。而是有人举报‘醉清风’生意做得不明不白,有私下改动账本以减少上缴税收的企图。这可是大事!” 平安惊讶,不会吧?这就扯到偷税漏税的问题上去了?依何春明本本分分做生意的样子,他不像是个知法犯法的人呐? 周泽明见面前这丫头明显一愣,知道自己是唬住了她,又道:“至于到底是不是真的,还需要经过官府的查证,这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这样的场面,平安从未经历过!前世没有,这世也一样,她根本不知道如何跟这些有一官半职的人打交道,更不会打那些冠冕堂皇的官腔! 她有些讪讪了,此刻竟觉得自己即便是满口的伶牙也不一定说得出什么来……为什么会这样?只因为民不敢与官争!就算你有理又如何?就算你明觉得他是故意为之又如何?权势压死人! 平安深深地觉得悲哀!原来钱并不是最厉害的东西,权才是! 像她一个无钱又无权的人,说出来的话都轻飘飘的,风一吹,就像那轻烟一般烟消云散,不能留下半点痕迹。 “想必也要三五天,你先回去吧。”周泽明看着府里的丫头将奶茶倒了出来,那一颗颗如琥珀一样晶莹剔透的珍珠慢慢滚入瓷杯中,说,“你这奶茶倒是做得挺巧的,既然‘醉清风’将本官放在了心上,明儿你就直接从偏门进来,只需说明自己是‘醉清风’送奶茶的,他们自然会放你进来。” 平安有些无语,但是转念一想,也好,每天能进周府也能打听打听关于何春明的消息,便闷声应了下来。 周泽明挥了挥手,孙廷伟忙不迭对她说:“走吧,我送你出府。” 再多说也是无用,平安提着空盒子跟着孙廷伟出了门。才走到一半,正巧对面有个丫鬟迎面而来,朝孙廷伟屈了屈膝:“孙爷好。” 孙廷伟说:“你把她从偏门送出去。” “是!”小丫鬟十分恭敬地答。 孙廷伟转身离去时,朝着平安不满地看了一眼:“少说话多做事,省得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明儿将奶茶交给偏门的值守就可以回去了!” 平安不吭声,孙廷伟上上下下扫了她一圈儿,才不屑道:“性子再敢在老子面前倔,就让你好好吃吃苦头!” 平安恨得牙痒痒,恨不得一拳挥过去揍他一顿,可是光天化日之下,还在人家的地盘上,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将这一口气再吞了下去! 孙廷伟轻蔑地嗤笑了一声:“没那个能耐就要学会低眉顺眼做人,轻声细气说话!”说完,一甩袖子走了。 平安出了周府偏门,牙齿磨得咯咯作响。今儿受到的屈辱绝不比身体上被顾大全虐待少半分!她是个将尊严看得很重的人,可现在却一而再再而三受了这么多气,憋屈得只想狠狠砸碎什么东西! 她紧捏着拳头在街道上埋着头大步大步地走了好久,直到走过了“醉清风”的门,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气得走了这么远! 回到“醉清风”,何三见回来的只有她一个,便问:“掌柜的呢?没跟你一同回来?” 平安颓然摇了摇头:“没有。” “他们把他怎么样了?”何三问。 “不知道。”平安说,“县太爷说‘醉清风’的账本有问题,怀疑你们是不是故意改动账本偷减税额。所以,要查清楚了再放他出来。” “狗娘养的!”何三愤愤然骂道,“我们‘醉清风’哪一年不是交税交得最多的?他竟然栽赃!该死的狗官,不就是昨天怠慢了他身边那条狗吗?仗势欺人,搜刮钱财,他奶奶的,他们还能干出点什么新鲜事儿来吗?这样的人竟然也能当县令,昭华快要完了!” 平安忙将他往角落里拉:“何大哥,小心点儿!” “自己的店里还不能说句痛快话了?!”何三很生气,“老子现在拿了刀逼上门去,看他放不放掌柜的!” 呃,今天是愚人节,俺最大的愿望就是读者群里有人来愚俺,不过,这是不可能的,哈哈,因为里头么人……么人……人…… 119过刚易折 何三冲动地一转身,风一样的从厨房里头拿了一把剁肉骨头的大砍刀在手上:“老子找这些狗东西拼命去!” 平安一把将他拉住:“何大哥,不可冲动!” 可她一个十四五岁小丫头的力气怎敌得过二十出头的大小伙子!被他一挣,脱了! “何三!” 何三气势汹汹地刚冲到大门口,就被这一声低喝给止住了脚步。 只见一个身材不胖不瘦,花白胡子精神矍铄的老者从后院走了出来:“不可莽撞!” “福伯!我咽不下这口气!”何三说。 “咽不下这口气就一定得去找人家拼命了?”福伯说着看了平安一眼,又道,“要是今儿老夫不来,你是不是还真就杀到周府去了?你哪里来那么大的胆子?!” 这老者一定地位不低,不然怎么会一声呵斥何三就挪不动腿了呢? 此时何三垂着头,声音也低了下来:“福伯,那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掌柜的无缘无故的就被关这些天吧?他们要真是给他加个什么罪名的话,我们怎么说得清楚!” “你不是都派人通知老夫了?这事儿老夫自会处理。”福伯说,“云舒公子正巧也在云慕城,老夫已经飞鸽传书给他,想必他明日或是后日便会赶来。” “公……公子……也来?”何三问,有一些诚惶诚恐。 “公子也来。”福伯又朝平安看了一眼,“听说画水县城的分店最近做得不错,公子说来瞧瞧,对了,林小姐也过来。你们好好将店里头打点打点。” “林小姐也来?”何三更加惊讶了。 “嗯。”马上要到中午饭时间了,酒楼里渐渐客人多了起来。福伯对何三说:“你先去忙吧。”这才对平安说,“你是顾平安?” 虽然老者声量不大,但隐隐透露着威势。平安看着他一双威而不露的双眼,点了点头,倒也没觉得害怕。 福伯刚来时便听何三说有个叫顾平安的小姑娘独自去县衙了,心里对这丫头就有几分好奇,又听说很多菜品是她研发的,就又多了三分赞许,此时见她本人站在这里不卑不亢,更多了两分满意。 “年纪不大,胆子不小。”福伯捋着胡须,面色和缓,甚至带了一丝笑意,“竟敢一个人去县衙走周府,了不得。” 不提还好,一提,平安就堵心! 在周府那点儿时间,可是憋闷得不行!她倒也没觉得去见县太爷需要多大的胆子,不也就是平平常常的一个人吗?虽然是权势有一些…… “听说慕小公子的房间让你用着了?”福伯问。 “是的。”平安答。 “小公子那么讲究的人,东西从不让闲杂人等动,竟然能将房间给你,实在出人意料之外啊。”福伯感叹。 平安静静听着不答话。福伯见她一脸平静的样子,便问:“你可知道慕小公子是何等人?” “不知道。” “难怪了。”他说,心里想着难怪她一点儿受宠若惊的反应都没有,原来是不知道慕小公子的身份! “慕小公子是锦都安亲王的嫡子。安亲王妃就这么一个儿子,还是嫁入王府之后多年才得,所以宝贝得不行,所以小公子的行为常人看来或许有些乖张,随心所欲了些。但是小公子这无所顾忌的性子却极得当朝太后宠爱,连皇上也青眼有加。”福伯说。 “哦。”平安神色依旧淡淡的。不知为何,她觉得福伯口中所说离自己太远,就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般,而那个慕混账,也已经走了好些天了,在她的脑海里他的面容都渐渐模糊了起来…… 这样显赫的身份,这样的权贵都没有让她的神色有所动,福伯对眼前这女孩儿好感多了几分。 “在县衙走了一遭,想必你也累了,回房间去休息休息吧。”福伯说。 平安听从了福伯的建议,回了房。才一进屋,就往床上一躺,被子一拉,准备蒙头大睡。 萧煜祁见她心情不好,一拐一拐地走过来,坐在她床边:“怎么了?” 平安气闷地将脑袋钻出来,郁闷道:“大麦,掌柜的被带走了。” “被谁带走了?”萧煜祁问。 平安将昨天孙廷伟来买奶茶的事儿和今天发生的这些噼里啪啦说了,愤愤长呼了一口气:“你说憋屈不憋屈?” “憋屈。”萧煜祁说。 “就是!我恨不得,恨不得!” “恨不得什么?”萧煜祁问。 “唉,算了。动手也不过是呈匹夫之勇。再说了,就算真动起手来,那县太爷身边定然有几个兵卫,倘若一起上,我也不一定打得过他们。”平安说。 “过刚易折。平安。”萧煜祁说。 “但是我也从没见过你有柔的时候啊?” “那是因为还没遇到需要怀柔的人。”萧煜祁淡淡道,“清水村的那些咱们惹得起,所以看不惯的时候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性子来。但是到了画水县城,其一咱们人生地不熟,其二,究竟对方有多少势力,我们一无所知,所以行事就要比在清水村谨慎。” “你的意思是要我忍气吞声咯?”平安不满地瞪眼。 萧煜祁有些无奈道:“不是忍气吞声,而是审时度势。” “审时度势?”平安拧紧了眉头慢慢将这四个字在心中揣摩了一会儿,有些明白了,“你是说见什么人说什么话?” “这个……也可以这么说。”萧煜祁。 “会不会太圆滑世故了些?”平安问,“我以前最看不惯的就是那些城府很深又有心机的人了。你这样一说,岂不是我也要变成那样的人?” 这个傻丫头,还真是单纯得可以。 “如果城府可以救你一命,或者救你身边的人一命,你怎么办?”萧煜祁问。 “那自然是命重要!” “我认为心地善良的人如果笑面迎人,那就不叫城府。而叫心口一致。”萧煜祁说,“你的脾气说好听点是太过直爽,说不好听就是有些暴躁。有时候以暴制暴反而会加剧矛盾,以柔克刚或许能收到更好的效果。不信,你以后试试。” 平安白了他一眼:“也没见你以柔克刚啊?” “我不需要。” 噗!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吗? 120老子是颗铜豌豆! 尽管平安口头上并没有表现什么,但是不得不说萧煜祁的几句话还是落在了她的心里。 她其实并没有觉得自己真的有多么直不楞登转不过弯儿来。反而,她觉得比前世只会直挺挺地站在雇主身边要好多了。最起码她这一世话说得多了,事儿做得多了,而且,就以她对待顾翠翠和陈金花两人来看,她觉得自己已经进步了许多了。 可即便是这样还是不够,在某些她从未遇到的场合她还是会短路,就比如上午。她还需要再修炼修炼,以后才能真正做到胸有成竹波澜不惊。 身无分文,何春明又不在,中午饭还是个问题。那个福伯好像是个能做主的,也不知能不能谈价钱? 平安在床上顺了半天,眼见着肚子也开始咕咕咕地叫了起来,这才精神抖擞地站了起来:“你说得没错!老子就是那颗响当当煮不烂咬不动的铜豌豆!我下去找吃的。” 萧煜祁满脸黑线地听她自称“老子”。 平安下了楼,堂前厅后都没有找到福伯,便问何三:“何大哥,福伯呢?” “回宅子里去了,公子和林小姐要是到了,想必会在宅子里住上几天,所以福伯亲自前去收拾妥当来。”何三说。 这公子和林小姐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看起来威严无比的福伯这么小心翼翼的?平安想着,兴许是福伯的主子吧?从何三那诚惶诚恐的样子就可以想见,这主子一定极其不好伺候!兴许比那慕混账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吧? 也是,有钱人家的做派就是不正常! 平安无暇顾及什么公子不公子,林小姐不林小姐的,她当下要搞定腹中空空这问题。 “何大哥,我手上没有银子了,你能借我几个铜板花花么?”平安丝毫没觉得自己手上没钱是件什么丢人的事儿,说得也轻巧。 “昨儿你不是还收了六两银子?咋今天就没了?”何三很惊讶。 “银子多了,怕弄丢,存到钱庄里头去了。”平安说。 何三无语了……这个守财奴一样的丫头! “呐,给你!”何三在身上摸出了十几个铜板,“先拿着,等会儿中午饭时间过了,来教我做点心,我把掌柜的答应好的二两银子也支给你。” “何大哥,你不是说掌柜的不在,你没权利动店里的资金吗?”平安问。 边上有人问:“何大厨,今儿香椿已经撤下来了,店里还有客人闹着要点。” 何三对那小二说:“好好和客人解释,说是过了食用期再吃怕是对身子不大好,跟他说声抱歉,香椿芽儿只有等来年了。” 那小二应了一声:“知道了!”白毛巾一甩,帘子一撩去了前厅。 何三这才回过头来对平安道:“福伯说怕是掌柜的回来还得三两天,让我暂时代替他拿着主意。” “没想到何大哥处理事儿起来也并不比掌柜的差多少啊。” “这可不是跟在他身边久了,见得多了吗?”何三说。 “何大哥,其实我心里很愧疚,要是昨天那客人前来的时候我态度好上几分,兴许掌柜的今儿就不会被他们带走了……”平安声音低了下来。 “也不能怪你。昨儿我也是瞧见了的,那家伙太嚣张,任谁见了他那个目中无人的样儿都会生气。换做是我,我也不会给他好脸色看。”说完,何三又怕平安一直耿耿于怀,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放心,有福伯在,一定能搞定!” 昨天面馆的食盒还没拿去还,正好,再打包一碗面条! 当平安给萧煜祁又带了肉丝面的时候,萧大爷终于忍不住了:“每次都是肉丝,你不怕咱俩都变成肉丝一样?” “肉丝不好吃?”平安故意问,“那也没关系,面馆里还有三文一碗的青菜面,晚上我给你带青菜面吧?” 萧某人彻底无语了:“还是肉丝面好了。” 中午吃饭的高峰期过去,何三就已经将奶茶给煮好了,今儿还像昨天一样,断断续续的客人来往不断,虽然没有高峰期那么热闹,但是比起对面八宝轩的门可罗雀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平安走下楼,只见钱金凤站在马路的正中间朝“醉清风”里头张望着呢,见平安朝自己看了一眼,忙不迭朝她挤了个笑容。 “快点的!”何三明显也看到了钱金凤,“丫头,赶紧来教我,不然今儿卖不出去多少了,时间就是银钱!” 时间就是银钱……呃,他可真智慧!她若是告诉他有一句话叫做时间就是金钱,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何三朝钱金凤狠狠瞪了一眼,将平安推到后院去了。 做之前,平安在水盆里给他示范了如何洗手。何三有些不耐烦了:“哎呀,丫头,你这磨磨唧唧的,我难不成还不会洗手?” “何大哥,因为我们的手要直接接触食物,所以必须要十分严格洗手。”平安看了他的手一眼,“你有根手指指甲有点儿长,去剪干净再说。指甲里会有脏东西,我们要对顾客负责!” 何三看着平安两手剪得干干净净的指甲,摇了摇头:“事情还真多!前几次也没见你要求这么严格啊?” “去不去剪?”平安看了他一眼。 “去!去!我去还不成吗?干嘛这么凶巴巴看着我?”何三求饶。 何三也不过二十多岁,还未娶妻,但是平时说话总叫平安丫头丫头的,显得自己有多老成似的,此时一脸无奈的样子,才和他的年纪有些相符。 “别家的姑娘都把指甲留的尖尖的修剪得圆圆滑滑的,也就你了,都不像是个姑娘家!”他说,“成天跟个男人一样,只想着挣钱!” 想着挣钱有错吗?平安无语,又催:“还啰嗦什么,还不快剪干净了过来?” 等到将何三一双手收拾得妥帖了之后,平安才将面粉倒入了一个大大的容器里头。又将昨天腌好的鸡肉切成了薄薄的一片:“先教你做鸡排。等会儿教你做鸡柳,方法都差不多。” 妞儿们,别忘了收藏加书架哦,留言啥的,也别忘记了哦。谢谢书友700814365的打赏,么么哒 121哪里才是她的家…… 不得不说何三还是十分好学的。他对做出各种好吃的美食有着一种近乎狂热的追求,而且他在厨艺上还颇有些天赋,举一反三触类旁通是个好手。前些天的香椿,才从平安手上学了技术,没出多久,就能做得有模有样,甚至味道还要超越平安。 此时,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平安两手在面粉盆子里头揉压那几片薄薄的鸡肉,一边感叹:“原来鸡肉还能这么弄?这得费多少油哇?” 锅里的油已经热上,平安将揉压好已经裹上面粉的两片鸡肉捏在手上,两只手腕互相轻轻敲了敲,只见多余的面粉便噗噗落下。 “裹一遍粉还不够,粘不牢,而且炸出来也不够好看,所以要浸水。”平安一边做一边解释。 好在“醉清风”厨房里一应用具都很周全,平安拿了一个铁丝做的沥干食物水分的漏网将浸了水的鸡肉颠了几下:“看见没有,这抖动也是要有技巧的,鸡肉要抖得稍稍高一点儿,让它们的正反面都要接触漏网。” “为什么要这么抖?”何三好学地问。 平安说:“等下炸出来才会漂亮。” 抖完之后,平安将鸡肉又扔进了面粉盆里头,双手插下去翻上来这样反复了好几次这才又像刚才那样一手拈起一片肉,双腕靠了靠,将鸡肉展平之后才下了锅。 “油炸的时间要控制好,大约半盏茶时间,肉片浮上来之后翻个面儿再炸一会儿就好了。”平安一边示范着一边说。 当几片鸡排炸好,滤了油,平安又将鸡排切开,用小竹签叉了一块递给何三:“尝尝看,怎么样?” “味道还不错,香脆可口。”何三赞道。 “其实鸡柳的做法也一样。”平安说着就演示了如何做鸡柳。 “腌制的调料不一样,味道就不一样,有人喜辛辣,有人不爱,所以今儿我也就腌制了两种。何大哥厨艺比我要高超得多,到时候可以琢磨琢磨新的味道。”平安说。 “这个倒是可行。”何三又戳了一块鸡柳入口,“这个也不错。” “既然不错,就可以试着卖卖看了。”平安说。 何三很是爽快,这两样小吃还没端到前头去呢,就给她结了二两银子:“呐,中午说好了的,给你。对了,大麦的腿好点了没?” “今天肿消下去很多了已经,和春堂的老郎中医术还真没得说。这明天休息一日想必也就差不多了,还真如他所说休息三日便可慢慢下床走动了呢。”平安说。 “那就好。”何三笑笑,“等他腿好了,你又可以琢磨新的菜品了不是?你看,这香椿和天精芽苗都已经不卖了,店里头存在沙土里的雷笋也卖得差不多了……” “咋?好像你比我还着急新产品啊?又不是你赚钱。”平安直不楞登扔给他一句话,他倒也不生气,嘿嘿一笑,“这不是想多学点儿手艺吗?”他有些得意地晃了晃脑袋,“要说这画水县城,原本还有几个和我水平差不多的厨子,自从我在你这儿学了这么多菜式,又有点心奶茶的做法,可不是我吹啊,我要是称第二,没几个人敢称第一了!” 平安好笑地看着他洋洋得意的样子,说:“马上黄泥拱要出来了,若是运气好倒是能挖下一两棵来,到时候炖咸肉什么的味道倒是极为鲜美的。只是,这黄泥拱却是与一般蔬菜不一样。它自出土之后就得按分……”呃……平安想了想,这古代人没有分钟的概念啊?她想说按分钟算,该怎么说呢? “就得按刻来算,每一刻的流失,它的鲜味儿便会随之流失。加上这东西也少,所以,我想着自己挖一点儿自己吃吃就算了。这从出土到运到画水县城里至少得一个半时辰吧?到时候老早就不鲜了。” 何三有些怅然道:“黄泥拱我也听说过,只是一直没有尝到正宗的味道过,倒是有些可惜了。等过两天掌柜的回来了,我向他告个假,去你家尝尝你的手艺。” “去我家?”平安有些迟疑了。 她家在哪儿呢?顾家吗?很显然,顾家不是她的家。哪里才是她的家呢?她本就不属于这里,哪里都不是她的家吧……即便原主儿很可能出生在一个高门大户家里,可那也是原主儿,又干她何事呢? 平安勾了勾唇:“如果有机会,当然欢迎你来,只是,那里并不是我的家……” “怎么说?” “关系有些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她说得有些敷衍。 何三见她瞬间就兴致缺缺的样子,想着早上她从县衙回来脸色就不好,便让她回去休息。 说实话,人呢也真是奇怪的一种动物。有的时候忙着忙着反而精气神儿都十足,这一闲下来倒显得萎靡不振了。平安就是这样的人。 她回了房间,在外间的床上睡了一个下午,直睡得天昏地暗。仿佛一下子就能把这么多天的早起给补回来一样。 所幸,萧煜祁自被她警告了之后安分守己得很,也不知从谁那里借了一本破本子,歪在床上看得很是认真。 手里有了二两银子的顾平安,在傍晚还是只花三文钱给萧煜祁雇了一辆牛车。早上他还有些不满,现在已经不提任何要求了,优哉游哉地随着车晃动。 给他换好药膏之后,平安带着他进了一个小菜馆。手上有了钱,倒是可以改善改善生活。虽然味道就那样,但总比顿顿都是肉丝面要好上许多了。 这样的日子三天过得飞快! 福伯自从那天出现过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到了第三天下去,平安刚刚去了市集上租了一辆马车,和车夫商量好价钱,又约了晚饭过后就出城去清水村。才回到“醉清风”,还没跨进门,就只见何三迎了出来。 “来找你的!”何三朝店里头挤了挤眼睛。 只见正对门的一个桌子上一个十分厚实的背影正对着她。平安疑惑:“谁啊?来找我干嘛?” 122周府来了贵客 “你猜都猜不到是谁!”何三问,“他不是气焰很嚣张的么?现在怎地服了软了?我就说福伯肯定有办法!” “福伯?”平安被他说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何三故意大声喊道:“哎呀,平安姑娘,你可回来了!” 这家伙,平时都叫自己“平安丫头”,现在叫“平安姑娘”,这是要闹的哪一出? 桌边坐着的那个人一听到何三的喊声,忙不迭站了起来,朝平安拱了拱手:“平安姑娘,你可回来了!” 平安一看,更加惊讶了!这……这位五大三粗腆着个大肚皮的家伙可不就是为了自己两句话就为难何春明的孙廷伟吗?怎么回事,看他满脸堆笑的样子,这是想干嘛? “哦,是孙爷啊。让您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平安淡淡地说着,既不热情也不冷淡,就像是对一个陌生人一样。 “没事儿!没事儿!等等姑娘也是值得的。”孙廷伟说。 平安不答话了,静静地看着他。无事不登三宝殿,而且他态度又转变这么大,一定是有什么事情求到自己了。只是,以她一个小小的乡村丫头,孙廷伟堂堂一个县太爷身边的管家,能有什么求到自己呢? “平安姑娘啊,老爷府上来了两位贵客,指明说是让您前去帮忙做一下晚餐,您看这……”孙廷伟说。 呵呵,这么快就已经由“你”变成“您”了! 平安嘴角勾了勾,嘲讽道:“县太爷有令,民女岂敢不从?我这胆儿再肥,也该知道顶撞了孙爷就是被带走的下场啊!不过,要是带走也行!正好和何掌柜的做个伴儿!” 孙廷伟赔笑道:“哎呀,姑娘这话说得!何掌柜的现在正在府上做客呢!不信您跟我前去瞧瞧?” “等下何掌柜的也要陪两位贵客一起吃饭!”孙廷伟又补充道。 “我已经都雇了马车说晚饭后回清水村了,一顿饭不会做很晚吧?”既然他说何春明也在席,那她还真要去瞧瞧了。 “不用,不用!”孙廷伟从袖子中摸出一锭银子,“平安姑娘,这是老爷给你的答礼,前日的事儿也是个误会啊,误会,哈哈!” 平安看着孙廷伟自顾自笑着的样子,面色沉静地将银子接了过来。妹的,十两银子啊,不拿白不拿!有了这十两,她可就有本钱自己在画水县城立个门户了! 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何大哥,你跟大麦说一声,等我回来。晚饭你帮他端一点上去。”平安对何三道。 “行!”何三性子虽有些鲁莽,但是却知道此时周府里定然是福伯在打点着的,平安去了也一定无忧,便说,“你放心,有福伯在,安心做你的菜。” “嗯。”做菜对她来说还不简单?平安有足够的信心能做出一桌好菜来。 到了周府,孙廷伟还真的就直接将她领到了厨房。 “孙爷,你不是说何掌柜的也在的吗?什么时候能让我见一下他?”平安很清楚自己来是为了什么。 “不会骗你的,等下你跟着丫鬟们一起上菜,我将他叫出来让你看看,到时候你自己问他。”孙廷伟说。 “好吧。”平安见厨房里已经有三五个丫头在忙碌了,便朝他点了点头:“孙爷去忙吧,做好了孙爷再来验收。” 孙廷伟看了她一眼,心里也打起了鼓。这丫头当日不是气势汹汹的吗?今儿怎么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平安见他站在门口打量她,也不多说,便开始洗手。你若愿意看你就看,反正我只当你不存在便是了。 周府的食材很多,要弄一桌实在是简简单单的事儿。有了前天在周府的一遭气,她也没想着给他们做出什么新的花样出来,炒几个菜,炸个鸡柳,炖个炉子弄个汤就算了。人家县太爷府上难道还没有厨艺好的能人?又何须要自己操这个心呢! “你们谁是厨娘?”平安问。 两个年级大一点的说:“我们是。” “一桌准备做几个菜?” “十二个。” “那好,她们做六个,我做六个。”平安见孙廷伟没走,先把话说在了前头。孙廷伟想了想同意了。两个厨娘也表示同意,毕竟短时间一人做十二个菜还是有些难度的。 孙廷伟见几人开始忙活了起来,自己在一旁也是干站着,便出了门去。 很快,十二个菜做好了,平安炒的几个不过是家常小菜,但是在十二个菜里头一眼就能认出哪些是她做的。 为什么呢? 因为她做的菜虽然普通,但是却在每盘里头都用或是红萝卜或是白萝卜或是青萝卜雕了花,与菜品本身的颜色倒是相得益彰。 孙廷伟来验收菜品的时候,看着色泽鲜艳香味扑鼻的各色菜式点了点头:“看起来还不错。平安姑娘,贵客想要见见你,你跟我前去吧。” 平安心里冒出了许多个问号。贵客?要见她? 她安安分分端着菜盘子跟着几个丫鬟往前走,简直是目不斜视。才刚进门,就看见何春明垂手站在一旁,他显得有些憔悴,倒是没见狼狈样子,不知是不是收拾过的缘故。 只见一个大圆桌旁周泽明已经入了座,同时坐着的还有年轻的一男一女。男的大约十八九岁顶多二十来岁的样子,眉目疏朗,面色比寻常男子要白上一些,穿着一身藏青色锦缎云纹袍,正与周泽明不知在说些什么。说话的声调十分平缓,云淡风轻的样子,脸上甚至还带着些微的笑意。但坐在他身边的周泽明却连连点头,额上已冒出汗珠,不时地用手绢擦擦。 “何春明给您添了这么多麻烦,萧某心里真是过意不去。”男子说着看了何春明一眼,“春明,可有向周老爷道过歉?” “回公子的话……”何春明一拱手一弯腰就要说话。 “唉唉!公子,他早就道过歉了,道过歉了。”周泽明又擦了擦汗说。 “呵呵,既然何掌柜的都道过歉了,不知周老爷就不放人是什么原因?莫不是……你和他一见如故,舍不得放他走?”女孩子娇笑一声咯咯笑道。 123初见林梦月 那女子身穿一身鹅黄色绸缎做成的长裙,外套一件月白轻纱,显得格外活泼灵动。 萧云舒冲她皱了皱眉:“月儿,不可胡说。” 林梦月吐了吐舌头:“我可没胡说,不信,你问周老爷,看看是不是?” 周泽明一边擦额上的汗珠一边诚惶诚恐道:“林小姐如此称呼,下官怎能当得起,公子,小姐,还是直称下官周泽明吧?” “那好!周泽明,本小姐问你,是不是看上我们何掌柜的什么了?这才请他到府上叙话?”林梦月头一抬,颇有些大小姐的架子。 “呃……”周泽明此时是答是也不是,答不是也不是,弄得分外尴尬。 平安冷眼瞅着他那个样儿,顿时觉得自己那天在他面前的样子已经很不错了,至少她没有吓得连连擦汗点头哈腰什么的。 “本小姐问你话呢!你就一个呃字就打发了?”林梦月眉头皱了起来,声量也提高不少,“你可知道?本小姐最讨厌阳奉阴违的人了!” 周泽明吓得立马从位子上站了起来,膝盖一软,就要跪在二人面前。萧云舒手一拦:“周老爷,你这是要做什么!” 这下周泽明更好了,到底是下跪还是不下跪呢? “周老爷跪我们二人可就有些不合礼法了,我二人既不是您父母双亲,又不是您的长官上司,不大好。”萧云舒话语淡淡的,嘴角一直含着笑意,“男儿膝下有黄金。” 好吧,这下子周泽明更加尴尬了! 平安对这个时时刻刻浅笑着的男子刮目相看了,这家伙一定是迎来送往的个中高手。不然怎么会三两句话就将周泽明训斥得如此难堪呢?而且,还是这么风轻云淡,这么不动声色! 这个场景不过是片刻间的事情,孙廷伟见自家老爷那么难堪,等平安几个将碗筷布好,忙不迭悄声指挥她们出去。 “顾平安。”男子清清爽爽的声音传了过来,“你留下。” 平安回头一看,只见那男子正眼睛带笑看着自己。这笑是真的到达眼底的笑,比刚刚阻止周泽明的时候要生动了不少。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不知怎的,她觉得他似乎和……大麦有一些相像? 她凛了凛神,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不像!所有长相英挺的男子不都是这样的么?而且,大麦比他的轮廓更为明显,肤色也不一样,处处都不一样呢。 眼前这男子确实挺好看,但是却不如大麦男人味那么浓,眼睛也不如他那么深,眉毛也没他粗黑。 平安看着萧云舒,静静的,沉浸在自己的辨析之中。 萧云舒淡淡一笑:“你就是顾平安。” 她点了点头:“正是民女。” “和我说话不用民女民女的,我又不是周老爷。”萧云舒看了看周泽明,故意问道,“您说对吧?周老爷?” 周泽明下意识又擦了擦汗:“平安姑娘和我说话也不用自称民女。” 平安有些惊讶,这周泽明今儿都自称“我”了,前天她来的时候,不是“本官”“本官”的叫得很欢吗?看来这二人一定好生厉害!只是,从他们的谈话中得知他们并不是为官,怎么能叫一个县太爷吓得腿直哆嗦呢? 萧云舒看了摆上桌的各色菜肴,笑道:“听说你很会做菜,这桌菜里头有不少是你做的?” “是的。”平安说。 “让我猜猜哪些是你做的。”萧云舒淡笑着看了一眼桌上,很快用筷子指了指几盘有雕花的盘子,“这几盘是你做的对不对?” “公子好眼力。”平安微微一笑,称赞说。 “不是我好眼力,是你,心灵手巧。” 林梦月也叹道:“云舒哥哥,要说这刻工,还真是不错呢!”她看向顾平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人也生得不错,举止看起来也像是个识大体的……” “顾平安,你愿意跟着本小姐吗?”林梦月问。 平安笑笑:“不愿意。” “我还没说完呢!”林梦月说,“你听完了再回绝也不迟啊。” 平安没说话,淡淡看着她听她说完。 “跟着我去萧府,你不用像其他丫鬟一样一级一级升到头等大丫鬟,直接就能做我身边的大丫鬟,不仅不需要多劳累,还能每月拿二两银子,如何?” 平安笑了。这要是以往的她说不定就脱口而出:人家慕小公子出每月十两银子,她都拒绝了。可她经前天一事,已经深深明白了大麦口中所说“过刚易折”是什么意思,说话也注意了许多,争取不再那么口无遮拦。 “多谢林小姐厚爱,平安家中还有双亲需要照料。父母在,不远游,林小姐,请您谅解。”平安淡淡拒绝道。 “唉,你这个丫头,真是!”林梦月娇蛮道,“有些不识抬举啊!” “月儿!不可胡闹!”萧云舒轻斥。 “云舒哥哥,可不是吗?”林梦月嘟起嘴巴,明确表示她的不满。 林梦月一张小脸肌肤瓷白,近看看不到一点儿瑕疵,真跟温润的白瓷一般。一双眼睛生得又大又水灵,顾盼之间就如同汪着一泓秋波,鼻子小巧微微挺翘看起来很是俏皮可爱。加上她嘴唇本就生得小,此时一撅着更是有一种惹人怜爱的风情在。不得不说是一个美人胚子。 平安心里先把她的容貌赞上了几分,只是,行为看起来却有些骄横。这点她不敢苟同。 萧云舒笑了笑,有些宠溺地看着林梦月:“你呀!总是这样,事事都要顺着你的心意!稍稍有一点儿不顺心这眉头就皱得跟山川似的,你看,这嘴上都能挂上油壶了!也不怕长褶子?”说着还用手捏了捏她那胶原蛋白特别充沛的脸蛋。 林梦月闻言立马两手在脸上搓了搓:“我还年轻得很,哪儿那么容易长褶子!” “都及笄了,马上都快成别人家的人了……”萧云舒说,语气却不自觉地低落了下去。 林梦月脸色也突然就变得沉重起来了:“我才不会嫁给别人家呢!姨母说了,迟早让我变成她的儿媳妇……” “哦?是吗?”萧云舒的脸沉了下来,言语中却有些淡淡的苦涩和无可奈何。 又要比赛了,啊啊啊啊,抓狂啊…………头疼!谢谢冷萌希妹子的打赏,么么哒。聊文可以加六月企鹅:272134976,或者群:437924751,期待大家哦。么么哒 124给我打一辈子洗脚水吧? “算了算了,别说这个让人烦心的事儿了!”林梦月手一挥,“吃饭吃饭!吃完饭去‘醉清风’看看。也不知大表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这么长时间了,都没个音讯!等他回来,我一定好好收拾收拾他!” 说实话,林梦月头一偏脸一抬头一飞眼的样子还真是娇憨。 “何春明,你也坐过来一起吃吧。”萧云舒说。 何春明拱了拱手:“不用了公子,你们先吃,小的等会儿回酒楼里吃就好了。” 萧云舒也不劝他:“那也行,你呆在这里也两天了……”说着他淡淡然看了一眼周泽明,“周老爷,您还有什么话要和我们春明推心置腹谈谈吗?如果您在这两天内已经谈完了的话,不如,先让他回去?我们‘醉清风’还需要他呢。” 周泽明一张老脸已泛出油光,又用帕子抹了一把额头:“公子,说,都说完了。” 那手帕被他几次三番擦汗,此时都已经浸渍得不成样子,平安看着有些担心,若是萧云舒和林梦月二人再多说几句,那帕子里头会不会还盛得下,汗珠子会一滴一滴往下落吧? “那好,何春明,你先回去吧。”萧云舒看了平安一眼,“平安姑娘,时间也不早了,也可回了。” 何春明恭恭敬敬朝萧云舒施了一礼,又朝林梦月施了一礼,说:“小的先行告退。” 平安朝他们二人点了点头,微微笑着说:“平安也失陪了。” 待到平安离开屋子,林梦月才撇了撇嘴说:“云舒哥哥,这丫头你才第一次见面,就护着她!你没看见她这么没规没矩的吗?连礼都不行一个就出去了。” 萧云舒笑笑:“我们又不是她的什么,人家干吗要向我们行礼呢?再说了,人家又不知道咱们的身份,不知者不怪。你说是不是?”他拉长了音调,却是去问了周泽明,“周老爷?” 这一声接着一声的周老爷,让周泽明简直如坐针毡,真真是坐立难安! 且不说这一顿饭是如何结束的,只说平安回到“醉清风”之时,暮色早已笼罩大地。店里头的人流高峰期也已经过了,但是还是有不少客人在喝酒谈天。 何三老早便在门口等着了,见他们回来,忙道:“掌柜的,你可回来了!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这其实也正是平安想要问的话,可是一路上她见何春明气色并不是很好,便一直忍住了没开口。想想也是,被官府抓去,难不成还会有什么好待遇?没用各种酷刑招待怕就是好的了吧? 何春明摇了摇头:“还好,就关了两天,何三,有吃的没?” 很明显,他已经饿极了,不然不会在第一句话就开口问吃的。 “有!有!掌柜的,平安姑娘!我给你们留着饭菜呢!还在锅里温着呢!”何三说。 平安还没开口问大麦怎么样,何三已经自发接了下去:“大麦早已经吃过了,正等你回来呢。他说比起外面的肉丝面还是咱们‘醉春风’的味道好!你说你这丫头也真是的,明明后院就有吃的,还要花费钱去外面买!真搞不懂你!” 平安笑笑,并不解释。 吃过了饭,原先约好的车夫也将马车赶到了“醉清风”门口。平安忙出去招呼了车夫进来喝口热茶,自己去楼上扶萧煜祁下来。 两个人是临时决定住在这里的,所以并没有什么东西收拾,很快便下来了。 那车夫憨憨厚厚的样子,见平安扶着萧煜祁下来,忙不迭将粗瓷杯子一放,就要上前来扶萧煜祁。 还没等萧煜祁表示呢,平安就朝他摆摆手:“大叔,不用,他腿脚好得差不多了。” 萧煜祁扫了一眼她,只能见她的头顶和刘海,眼光蓦然暖了暖。这丫头,不出两次已经对他的习惯很是了解了。他不喜欢被闲杂人等碰,这点她都看出来了。 当马车骨碌碌转动离开的时候,远远的,萧云舒和林梦月的马车也从街道的另一头过来了,两辆马车擦肩而过。许多年后林梦月要是知道曾经有这么一刻她和马车中的某人这么近,然而却那么远,不知会作何感想。 三天没回顾家,顾家的氛围显得有些奇怪。虽然这个破烂的小屋里头还是只有陈金花顾三全和顾翠翠三人,但是以往顾三全见到平安总是笑意满满的,今儿个平安觉得怎么看起来都有些不对劲的沉重。 平安却也并没多想,径自去了厨房,帮着萧煜祁烧了热水端到他床前。 等他洗完之后,她又进去准备将水端出来泼掉时,才刚准备弯腰,就被他拉住了手腕:“平安。” 平安直起身来看他:“怎么了?” 萧煜祁的眼睛原本轮廓就十分分明,此时抬眼看她,又更添了几分深邃,微微抬头的样子竟有着她从未见过的天真。甚至有一刻,她觉得这样的他挺可爱的,有一种萌萌的感觉。 然而,他说出的话就不萌了…… “给我打一辈子的洗脚水吧?”他说。语调依然无波无澜,静静的凉凉的。 这人,要求起别人来也这么……高冷的感觉!真是不像话! 平安一把将他的手甩开:“想得美!我的手可不是用来热水端水的!姐姐的时间很宝贵,姐姐要发家致富!”说完还满是嫌弃地白了他一眼,“男子汉有没有点大志向?” 萧煜祁无语地看着她:“大志向?你的大志向是什么?”他默默在心底补了一句:我的大志向就是和你在一起。 “开连锁店,做首富!”平安说。 “不错!确实志向远大。”萧煜祁有一点儿想笑,却堪堪绷住了,“人的一生其实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你有认真想过吗?” “你这是要和我谈人生吗?”平安问,“这问题太深奥,姐姐还没想过。姐姐只知道没有钱财傍身,谁都敢来欺负你。你看,我自从给了陈金花生活费,她就很少来为难我们了吧?” “是啊,你也买了胭脂水粉给顾翠翠,她差点儿没把你毒死。”萧煜祁说。 125周泽明被查 顾家的房子造得很快,这才三天,已经墙砌得有一米来高了。平安在回来的第二天就发现顾家房子的工程加快了速度。因为陈金花竟然一忙就忙到了天黑!这是以往从未有过的事儿,以往她都是傍晚时分就让工人散了,然后准时回到家吃晚饭。 有了二十两银子,租店铺买原材料是绰绰有余了。加上萧煜祁每天看她看得很紧,不让她一个人上山,平安在家竟也休息了三五天。 这般休养,加上年轻人本来身体就恢复得快,萧煜祁的底子本身也好,没出八九天,腿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是若是让他去捕鱼还是使不得的,所以,平安干脆也就不去想山里的玩意儿,干脆安安心心在家琢磨起别的道道儿来。 若是租店面的话,应该还是画水县城为好。平安镇的消费水平不够高,怕是到时候反而卖不起价格来。至于卖什么,也得好好琢磨琢磨。她最拿手的就是各类食物,想必到时候还是从吃的入手。可是,卖什么吃的呢?火锅店?烧烤店?自助餐?好像都有可行之处,又都不大靠谱…… 转眼就到了三月十八,天气也开始渐渐暖和了起来,顾家的房子也三米来高了,平安心里不免有些着急,这一天便和萧煜祁说了自己心里的想法。他听了也同意,便说第二日陪她去城里逛一逛,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店面。 因为二人觉得在下午练习前定然能赶回来,所以叫的还是王大柱的马车。 在城里逛了一圈儿,倒是看了好几个待租的店铺,其中有一个平安比较中意,店面不大,虽然地处并不是最繁华的地段,甚至看起来有点儿偏,但是好在大小适中,大概二十来平米的样子,房租也不贵,一年三两银子还不到。但是萧煜祁却不甚满意,只说了句:再看看吧。 那租房的房东是个老头儿,有些秃顶,几根毛发稀稀拉拉地抓在一起摇摇欲坠,笑眯眯的看起来很和蔼的样子:“姑娘,要租就得赶紧定下来,不然错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了!” 平安还想与他多谈,却被萧煜祁一拉:“时间不早了,再看看下家。” 一直到下家,平安都还有些耿耿于怀:“大麦,你干嘛不让我和那房东多聊几句?我看在那里还不错,人流量也还不少,要是开个生煎包店生意一定不错。” 这画水县城她逛了这么就还没有看到有卖生煎包的呢,包子店里头都是卖的比拳头还大的大白包子。生煎包味道比一般包子要好,到时候肯定能大卖。 大约十来点的时候,三个人正准备打道回府,正慢悠悠在路上走呢,只听得一阵马蹄声传来,一人大呼:“让开!让开!” 左右群众忙忙避闪。 只见一阵人马气势轩昂地哒哒而过! “哎,你们听说了没?皇上派了钦差大人来咱们画水县城了!”一个路人说。 路人乙说:“可不是吗?听说那姓周的平时搜刮太多,惹得天子发怒,这才一气之下抽调了云慕城的什么官来着下来查的。” “哎,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 “我家亲戚在云慕永安候府上当差,上次我去云慕城办事儿给他捎点儿东西,顺道聊起来的。” “哎呀,原来您家还有在永安候府上当差的亲戚,真了不得!”听者羡慕地说。 平安听着身后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数落周泽明的不是和贪婪,心想这周泽明在她回清水村的那一天都还好好地陪萧云舒林梦月二人吃饭呢,怎么这么快就被上头知道他受贿敛财之事了? “你说这周泽明被查一事会不会雷声大雨点儿小啊?”路人甲又问,“这官场上可不都是官官相护吗?” “这可就难说了。指不定到时候咱们画水县城换个县太爷也说不准。”路人乙说。 “唉,啥时候来个清官就好了,咱们这赋税可是交得……啧啧,一年下来辛辛苦苦挣的才怕只有三成能落入自己口袋吧?其它七成都养了这些狗官了!” “你还有三成,我怕三成都没有!” 都说苛税猛于虎,平安以前从未考虑过这等问题,只想着开店赚钱,现在听他们谈论,想到若是真七成为别人而做,那可真让人寒心! 三人在中午饭之后回到了清水村,平安在市集上买了一斤面,中午简单做了个鸡蛋汤面,邀着王大柱也一同吃了。大柱大麦二人这才急急忙忙赶去训练划龙舟。 下午没什么事儿做,她也不愿意去前面工地上帮忙,便去张宝妹家走了一遭。他家因为动手早,现在已经在上梁了,估计盖好瓦片,再将屋子用石灰水刷一遍白就差不多了。 大林和九月看平安过来都很开心:“平安姐姐,咱们的新屋子马上就快要造好了,到时候姐姐还住在咱们家好不好?” “姐姐,俺还想吃你煮的肉骨头。”九月吸着大拇指,一脸向往。 因为大麦打了一头野猪,这两个娃子才吃了两顿饱肉,到现在还念着呢。 “好!等姐姐赚了大钱,天天让你们吃肉!”平安笑着摸摸两个小家伙的头。说说笑笑的她根本没有发现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有一个人贼头贼脑地朝这边张望,更不会发觉那双眼睛闪烁的是如何奸诈和阴狠的光芒! 那人就是史亦精! 史亦精探查好情况,回到孙府,谄媚着脸对孙大有说:“老爷,您的好事儿时机快到了!我今儿去,发现周大麦已经恢复正常训练了。那个贱丫头下午也没事儿,闲着四处走走罢了。她今儿去了郭铁匠的新家。您看,是不是咱们马上就准备动手?” 孙大有说:“这事儿还得要大全子来帮忙。你晚上把大全子叫过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知道了,老爷!”史亦精弯着腰给他捶背,“老爷,这一回保准万无一失,到时候那丫头就算不愿意,也得进咱们孙府。只要进了咱们府上,到时候……嘿嘿,还不是任老爷……” 孙大有听着史亦精的话,也嘿嘿奸笑一声:“等着吧,贱丫头!老子叫你到时候跪在地上求饶!!” 呃……忘了定时的已经发完了,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126粗暴的恩威并施 “东西有没有准备好?”孙大有问。 “老爷您就放一百个心吧!早早的就准备好了!”史亦精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瓷小瓶子,“您看,我可不敢大意,自打昨儿买来之后,寸步未离过身!” 孙大有将牙齿磨得咯咯作响,似乎上下牙间已经填上了那个让他恨得牙痒痒,却又一直念着想着死都得不到的臭丫头! “顾平安,老子到时候会让你好好见识见识,什么才叫男人!” 入夜,顾大全被史亦精带着来到孙大有面前,卑躬屈膝地行了一个礼:“孙哥,您叫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大全子啊,上次郭家那事儿……”孙大有慢慢刮了刮茶碗盖子,“想必郭家还被蒙在鼓里吧?” 顾大全讪讪一笑:“孙哥,您说啥呢,俺怎么好像听不懂?” 孙大有一边吹着茶碗里的热气,一边抬头阴森森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是吗?” 顾大全心里有些胆颤,笑意有些僵硬,可嘴上还是要硬撑:“可不是吗?” 孙大有慢慢啜了一口茶,又吹了吹,刮了刮盖子,喝了一口,这才叹道:“这茶叶还不错,挺香的。大全子啊,叫你娘今年多做点儿,回头我送点儿给堂叔。” 顾大全见孙大有神色明朗了些,腰也直了起来:“孙哥喜欢就好,俺回头就让俺娘准备那最好的拿过来!” 谁知孙大有却突然将烫手的茶碗往他身上一砸!烛火被他大力一带,猛地晃荡了几下! 茶水冒着热气氤氲在顾大全的前胸,一滴一滴滴落在顾大全的鞋面、脚边。那茶碗落在地上“噼啪”一声碎开,一片碎渣溅到史亦精手背上,割开了一道小口子。史亦精嘶了一声,抬手一看,只见几颗血珠子从口子中慢慢渗了出来。 顾大全吓得腿直哆嗦:“孙哥,饶,饶命……” “顾大全,在老子面前阳奉阴违?你还嫩了点儿!”孙大有说着一脚就踹在顾大全的右腿膝盖上。顾大全受力不稳,一个踉跄,便跪在了地上。 “老子既然跟你提郭家的事儿,就证明老子心里已经有了底儿!你还跟我来这招?当老子是三岁小孩儿一样好糊弄?!”孙大有厉声大骂。 “对,对不起,孙哥。郭家的事儿,是俺不对!是俺不对!”顾大全说。心里却对孙大有更是惧怕了几分,他敢肯定自己动手那一天已经是十分小心了,明明那时确认过无人看见。可是,为什么孙大有却这么有把握说是自己做的呢?他果真是神通广大! “做事也不把尾巴收干净!你跟老子混了这些年,老子就是那样教你的?”孙大有说,“新婚夜里着了火,你那是活该!幸好没人将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不然,你就等着吃官司蹲大牢吧!” 顾大全跪在地上不敢动弹:“孙哥,都是俺不对,俺辜负了您的栽培。俺没想到一个油桶还会惹出那么大的事儿来!” “杀了人还要毁尸灭迹呢,放了火就不需要把一应用具都销毁掉?!”孙大有训斥道。 “是,是!俺明白了,下次一定做事谨慎点儿,绝不出这种纰漏。”顾大全连声保证。 “好吧,老子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孙大有说,“这火你为什么要去放?据我所知郭家与你家无冤无仇。” “还不是因为那个贱丫头!”顾大全在提到顾平安时,立马少了几分胆战心惊,多了三分愤恨,“俺爹将他们赶了出去,没想到她和大麦就在树林子里打了一头野猪,郭家和他们有点儿交情,见他们住在棚子里就让他们住在自己家去了,俺……小姨前去探听回来,把郭家吃的啥狠狠夸了一通。俺爹被俺妹子和三全一说就有些后悔了,便让三全去叫回来。可谁知一请二请他们都不肯回来。所以没办法,就出了这么个下策。” 顾大全在提到陈菊花的时候,很明显地迟疑了一下。可见,他心里对他爹和陈菊花的事儿还是有些膈应。 “蠢!”孙大有十分不屑地说,“就你爹那样儿,混了这么多年,看把你家混成啥样了,你竟然还听他的!真是蠢!现在又闹着娶你小姨……呵,兔子都不吃窝边草,他一个人还偏就窝边儿的香了!蠢上加蠢!” “大全子,你只要好好儿跟着孙哥混,咱们又有堂叔的照料,以后你出息一定要比你那不像话的爹大多了!”孙大有弯腰拍了拍顾大全的肩膀。 “多谢孙哥提点。”顾大全说。 “好了好了!”孙大有将他顺势拉了起来,“你说你这是做什么呢?动不动就跪啊跪的,可是折煞孙哥了!咱们哥俩一条心,还怕这清水村乃至整个平安镇不在咱们的手中?你说是不是?” 什么是恩威并施?这就是!虽然很简单粗暴,但是在顾大全这样的粗人来说,却是极其有效。 顾大全点点头:“知道了,孙哥。俺一定跟着孙哥好好干!” “这就好!”孙大有将他扶到椅子边,“坐下来说。” “不,不!孙哥,俺还是站着说话比较好!”顾大全有些不敢。 “让你坐你就坐!哪儿那么多废话!”孙大有瞪了他一眼。 顾大全这才坐了下来。却还是不敢坐实,只堪堪坐了半个屁股在椅面上,双手撑着膝盖,仿佛随时都要站起来一样。 孙大有看了他一眼,对他这个状态很是满意,吩咐史亦精说:“管家,叫丫鬟再泡两杯茶来。” “不敢,孙哥,俺不要。”顾大全说,“茶俺喝不惯。” “什么喝不惯,让你喝你就喝!这茶叶不还是你娘采的吗?”孙大有说。 “俺娘虽然采这个,但俺们却是从来不喝的。”顾大全说。 丫鬟很快泡了两杯茶上来,将茶盏放在案几上后,顺带将地上的碎瓷渣子收拾了出去。 “大全子,尝尝看。”孙大有招呼他说。 顾大全还想推辞,被他一个眼神一瞪,便也就不再说话,小心翼翼地伸手端了茶碗在手上。 茶的味道很香,淡淡的浅浅的,顾大全闻了闻。这就是他娘采的茶,可是,他家穷,这茶叶又金贵,自己家人还真没这样喝过。这一斤多茶叶是他拿来孝敬孙大有的,兜兜转转一圈,自己的东西却要在别人的施恩下才能尝到,真真是有些讽刺了。 127孙大有的恶毒计划 顾大全喝了一口茶在嘴里,茶香盈口,确实和其它的东西味道很不一样。 “大全子啊,我今儿叫你来是想有个事儿让你去办。”孙大有兜了这么大一圈,这才开了口。 顾大全忙将茶盏往案几上一放,立马站了起来:“孙哥,有什么事儿您只管吩咐。” “上次你那放火的事儿做得让孙哥不是很满意,不知这回……”孙大有故意说得慢慢吞吞的。 顾大全马上保证道:“孙哥,您请放心!这回一定做得干净利落,绝不会像上次一样拖泥带水了。我顾大全保证,任谁也找不出蛛丝马迹来。” 孙大有朝史亦精一个眼神示意,史亦精立马将那白瓷瓶子摸出来递到了顾大全的手上,语重心长地说:“大全子啊,这次当真可要小心着点儿啊。前两次你答应了老爷说顺顺当当地将顾平安那贱丫头送上门儿来的,可都黄了啊。这回啊,老爷也不要你送上门儿了,只要让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吃了这个,其他的老爷自己上门去。呐,收好了!可别一个大意给它碎了!” 顾大全将瓶子捏在手中:“孙哥,您放心,保证让她吃了!” “明儿中午。”孙大有补充,“中饭的时候放在茶水里也好,放在饭碗里也好,你自己想办法。” “知道了。孙哥。”顾大全说。 孙大有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好,我送你出门。” 顾大全受宠若惊:“不用了,孙哥。” “没事儿,正好我也要在外头透透气散散步。”孙大有说着,自己已经先出了门。 孙府也不是特别大,只是在清水村里头还是顶呱呱的,除了他家有院墙有几进屋子,还种着花花草草,整个清水村再也找不出第二户来。 孙大有将顾大全送到门口,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一口气说:“大全子,都说事不过三,你这出手该也是第三次了吧?这要是再像前两次那样给办砸了,孙哥心里可就不好受了。” “不会的,孙哥。这次一定办成功!”顾大全听出了孙大有语重心长口吻后头的危险,背上细细密密布满了汗水。 “那好,我就送到这里了,你路上小心。” 打发走顾大全,孙大有站在大门口好一会儿,看着他离去的方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史亦精走过来给他肩上披了一件披风:“老爷,三姨太说晚上露重,让你小心着点儿身子。” “嗯,今晚就去三姨太那儿。”孙大有说。才迈开步,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说,“管家,明儿租辆马车吧?马车比轿子更快些。” “老爷,咱们府上为什么不自己买一辆马车呢?这出门还要租,多少有些不方便。”史亦精问。 孙大有说:“你当老爷我不想买啊?这府里头这么多姨太太我要养着,一大家子开销得多大你知道吗?一辆马车至少百十来两。我若能像王大柱那么运气也就好了,有人也送我一匹小马驹子,又有丁木匠帮着做了车,不然,就他们家那个情况能买到马车?” 要说这王大柱的马驹子还有一段来历,那时他也不过十七八岁,在云慕城里一个大姓家里帮工。小少爷特别喜欢马,不知道从哪儿收集了十几匹各色各样的好马。其中有一匹还是大着肚子的。 原还以为买一带了一,小少爷心里还暗自高兴。没想到,快要生了,却先掉出了条马腿。王大柱胆子大,仗着自己在村子里遇到过牛难产的时候,一想自己都能将牛给扳正来,马估计也差不多,便大着胆子将那小马驹子又推了进去,两只胳膊在马肚子里好一阵折腾,最后母马小马竟然都平安了! 这下可高兴坏了小少爷,也不顾及他湿淋淋的双臂,将他抱了个满怀,直接就送了一匹旁的普通小马驹子给他。说是虽然不是什么好品种,但是骑着玩玩拉拉车还是不错的。 王大柱当时就动了心思,要是能自己做个马车赶车也不错。 小少爷见他勤奋可靠,便将马房交给他来打理。两个人常常见面,没事儿也会聊聊马匹,关系竟不像主仆,倒是有点儿像朋友了。 等到王大柱自己的马匹长成了半大马驹子,他这才和小少爷说了自己想法。小少爷虽然有些不舍,但是还是放他回了清水村。 带着一匹油光水滑的半大马匹回村,在当时可没少惹来艳羡的目光。孙大有就是眼馋得最厉害的一个。要知道这村里还只有金虎家有一辆马车,那马车还是金虎一家几十年的积蓄换来的,马儿还普通得很,毛色也没那么水滑。这王大柱也不知走的是哪门子的运道,竟然带了这么一匹漂亮马驹子回来! 孙大有一想到王大柱那匹马,还是勾心窝子的痒。 “王大柱那匹马是真的好看!四肢结实得很,毛色也一直那么好看,就算被他拿来拉车,也没显得脏污难看。”孙大有说。 “老爷,咱们可不能租王大柱的马车!他和顾平安那丫头关系铁着呢,到时候肯定拦了您的好事儿!”史亦精忙劝道。 “嗯。我知道。”孙大有想了想,“金虎怎么样?他的若不行,去别的村里租一辆来也行。” “金虎这人可以。只要给他钱,让他做啥他就做啥。咱们大不了给他双倍的钱。”史亦精说。 “那好,你马上就去把马车这事儿给决定下来。” 史亦精得了孙大有的命令,一溜烟地往金虎家方向跑去。孙大有看了看天上璀璨的几颗星子,呵呵笑了两声,这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顾大全回到李家,躺在床上琢磨了半天。他娘是肯定在工地里的,三全一定是在地里忙活,这两人都不用考虑,顾翠翠呢,前两天起就回到地主家帮工去了,也不用考虑。如果顺利的话,在避开人方面还真不用担心。 只是……怎么样才能将那药神不知鬼不觉地下在顾平安那贱丫头的碗里呢? 这可是让他头疼了好久! 128下毒 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哇! 连睡着了的李阿花都被吵醒了:“你今晚上怎么了?” 顾大全原没打算跟她说,但是自己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便简单和她说了:“我这里有点儿东西……”说着他将那小瓷瓶拿了出来,把孙大有交待他做的事儿和李阿花说了。李阿花也陷入了沉思…… 很快,第二天中午就要来到了。 平安还是和头一日一样带着萧煜祁租了王大柱的马车去城里看铺子,到了中午饭时间,三个人才急急忙忙赶回来。 午饭是一定要吃的,因为下午大麦和大柱两个人还要练习划龙舟,体力消耗大,不吃饱肚子怎么能行。 今天多走了两条街,所以便耽搁了一些时间,平安说:“煮面条吧,又快又省事儿。” 两个人都没有意见。实话说,平安的咸肉面条做得还不错,比那城里的面馆味道还要鲜上几分,原因就在于她舍得放肉,舍得下油。王大柱和萧煜祁都正是年纪轻轻饭量大的时候,没有一点儿油水还真不经饿。 很快,平安的三碗面条就已经做好了。王大柱是客人,自然是要先盛他的,萧煜祁要赶着去练习,自然也要先紧着他。 “大麦,大柱哥,你们快点儿吃,不然等会儿迟到了村长该生气了。”平安催促二人说。 王大柱和萧煜祁两人已经捧着碗吃了起来,平安的面条还在锅里。 正当她刚把面条捞到碗里时,顾大全进来了,一把夺过她的碗:“饿死我了!”挑了几根就狼吞虎咽地咬了一口。 “噗……这么烫!”顾大全一口又将刚刚吃进去的给吐了出来。 这下好了!再给她她也不会要。 平安看着顾大全皱了皱眉,这家伙长久不见,今儿是怎么回事,这个时候回来抢她的面吃,是不是又有什么企图? 王大柱一碗面吃掉,摸了摸肚子,说:“大麦,迅速的,咱们要迟到了。” 萧煜祁一碗面已经吃得见了底,原本就想放下碗筷走人了,可是,现在半路杀出个顾大全,他有些不放心了。 “你先去,我马上就来。”萧煜祁说。 怎么?他要留下来?!这可并没有朝着自己打算中的方向发展啊?顾大全筷子敲了敲碗沿:“平安,你今儿这面条味道做得不错。等下你嫂子要是问你俺回来没,你就说俺没回来。臭娘们,一点儿小事就跟俺闹,还不让俺吃饭!俺连早饭都还没吃!”说着他使劲吹了吹大海碗的热气,“心急吃这个热面条!” “大麦,你还有啥事儿啊?时间不长俺就等等你。”王大柱说。 “不用了,你先去。”萧煜祁说。 这下顾大全心里那个郁闷啊!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个野小子竟然会见了他就要留下来,连练习都不去练习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顾大全一边大口吸着面条,一边急得头上直冒汗。这野小子不走,等一下孙哥来了发现他事情又办砸了,这后果……不堪设想! “顾大全!顾大全!你给俺滚出来!”李阿花的声音十分恰到好处地响起了。 一切都如昨天安排的那样,但是,就是这个他最想避开的人,没有恰当地避开! 顾大全捧着面碗忙往灶台下面躲:“顾平安,周大麦,千万别说俺在家!” 李阿花来到厨房门口见平安在里头大声问:“平安,你大哥有没有回家?” 平安一点儿也不想掺和到他们的事儿里面去,对萧煜祁说:“你赖在家里做什么啊?又没事让你做,快去练习!不然你那十两银子马上就要报废了!村长说过请假三次就取消资格!你前几天腿伤已经是额外照顾了。非得把名额让给别人你才罢休?!” 说着也不管萧煜祁何种反应,推着他就往外走:“你太小瞧我了吧?区区一个顾大全能耐我何?放心去练习你的去吧!” 萧煜祁的心思被她一语道破,原本还没觉得有什么,但是她紧接着的一句话就让他不得不跟着王大柱走了。 平安说的是:你这个做派婆婆妈妈的,若是话多一点儿,我会认为你是个女人。 堂堂一个男子汉,被人说成女人……也许有人能忍,但是面瘫傲娇的萧大爷不能忍! 顾家只有一个顾大全在,确实兴不了风做不了浪,也确实不是平安的对手。 “小心着点。”萧煜祁交待了这么一句,和王大柱一前一后出了院子门。 “大麦,快点儿!咱们得跑起来了,要迟到了!”王大柱小跑了起来,而萧煜祁呢,还是以往冷冷静静的样子,走起路来不紧不慢,但是奇怪的是,他却一直坠在王大柱的身后,并没有落下多远来。 李阿花见萧煜祁和王大柱离去,又问:“平安,你大哥真不在家?”说着她朝厨房瞄了瞄。 “在不在你自己找找不就行了?”平安说。 顾大全心里原本还想着那野小子走了之后会更方便下手了呢,谁知平安却根本就不离开厨房。重新割了一块咸肉放在案几上准备重新做面条。 平安是个嘴刁的,光光白水面条她可不爱,一定要多汤多料少面吃得才欢实。臊子全都搁碗里了,这下又得重新做。她舀了一瓢盆水,洗了两棵青菜。 顾大全瞅准她倒水的时机,将一瓶子药都倒在了锅中的热面汤里。 顾家两口土灶连在一起。顾平安做事麻利,一直都是两口锅同时开动。做面条也不例外。一口锅下面,一口锅做臊子。她在灶里生了火,添了柴,便开始手脚利落地切菜剁肉末。 锅烧开的时候,菜也切好了,正好放油。 李阿花已经看见顾大全顺利将毒药洒进了锅里,又见平安忙碌着并不搭理自己,讪讪道:“你这么忙,那俺先回去了。你大哥要是回来,跟他说一声,让他去找俺。” 臊子翻炒了几下,平安放了一点儿水。另一只锅里的汤也沸腾了,平安将面条下了进去。 呼……顾大全松了一口气,可算投毒成功了! 129老娘要你的命! 顾大全悄悄从灶台后方钻了出来,哧溜哧溜将面条吸了个干干净净,称赞了一声:“平安,你的手艺不错。今儿多谢了你这碗面了!” 奇怪了,这人今天竟破天荒地跟她道了声谢?!是不是吃错什么药了? 平安嗯了一声以作答话。 顾大全将空碗往桌子上一放,回自己房间呆着去了。不管是什么药,肯定不是什么好药,反正他已经下到了她的食物里头了,也算完成了任务。 平安吃了那碗用下了药粉的汤煮出来的面条之后便开始午睡。这是她的习惯,下午的时候总要小憩一会儿。刚开始她倒没觉得有什么,才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才发觉出不对劲来。要是平时她沾枕头不过三分钟必然入睡,今儿好生奇怪,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而且身体还有一,种空空的感觉。 没过多久,伴随着这种空荡荡的感觉升腾而起的是是全身的燥热和绵软无力,意识也开始渐渐模糊了起来。 平安心里一惊,不对劲!自己这明显是中了毒的症状!而且还不止一种毒!想必是媚药加了软骨散之类的了。 床顶摇摇晃晃的像是要塌下来一般,平安使劲揉了揉眼睛,再一睁开时,就发现孙大有那硕大的红通通的酒糟鼻就在自己眼前晃荡。 “孙……大有?”平安一出口,心里更加慌了,怎么回事?连声音都变了味道,软绵绵柔媚媚听起来让她尴尬! “呵呵呵呵,贱丫头!今儿你终于落到老子的手上了吧?今天看你怎么逃!谅你插翅也难飞!”孙大有淫笑着说。 “孙大有,你胆敢染指老娘……老娘就要了你的……命!”平安凛了凛神,尽量让自己的语调显得凌厉些。 “哈哈!你连说话都说不利索了,还嘴硬?还想要老子的命?等一下,你会喊饶命的!”孙大有大笑。一旁的史亦精也跟着笑。 这一回孙大有生怕出什么岔子,叫了好几个练家子过来。 “你们,帮我把她扶上马车。”孙大有看着平安潮红的面孔和如丝的媚眼心痒难耐,真想现在就把她给……让她在自己身下哭喊求饶!以报那割手之仇!孙大有的左手腕颤抖得很是欢快! 平安就算是再有定力也抵不过大剂量的毒药!所以,那几个大汉来拉她的时候,她根本就无还手之力! “救命……救……命……”平安叫着,心里却在痛恨自己为什么那么自负,为什么赶大麦去练习,他若再在顾家呆上半个时辰,便也不会出现现在这种状况了。 平安被塞进了金虎的马车。孙大有站在顾家门口拍了拍顾大全的肩膀:“大全子,孙哥没看错你。办事果然牢靠稳妥!比你那个不成器的爹要好上不知多少倍去了。” 顾大全一弯腰行了一礼,谄笑着说:“多谢孙哥夸奖。孙哥的事儿,俺顾大全自然是要放在第一位的,绝不敢含糊。” “好好!好!!以后咱们哥俩好好混,一定能混出个样子来!”孙大有笑着走向了马车。 一撩开帘子,发现顾平安正趴在座位上,瘫软得不成样子。孙大有得意地笑笑:“美人儿,等不住了吧?等会儿孙爷就来疼你!”说着他坐在她身边将她软绵绵的身子拉向自己。 平安只觉一股浓厚的臭味扑鼻而来,是狐臭! 好难闻!好臭!好恶心!! 平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翻腾,直作呕!可孙大有却丝毫没有意识到,反而将她搂得更加紧了,那大张的咯吱窝里散发的味道源源不断地飘进了平安的鼻孔。平安终于忍不住,吐了! 孙大有看着身上还未消化完全的长的短的碎成渣的面条,大声喊:“快点!” 此时王大柱的娘正从平安家门口经过呢,见金虎的马车停在院门口还以为是平安又要租了金虎的马车进城或是去镇上,便有些奇怪:怎么这丫头这么忙?不是一大早才租了俺家的车吗?这下午又是要去哪儿? 猛然一听到马车中一个凶狠的男人声音,惊得一愣,呆呆地看着马车跑了起来,很快转个弯儿不见了。 “原来不是平安丫头租的车。”大柱娘自言自语说。她瞟了一眼顾家,只见大门洞开着,也没做多想便喊:“平安!平安!” “她不在家!出去了!”顾大全从屋子里头走出来说。 “哦。”大柱娘应了一声,没有其它的话,便晃晃悠悠往河边走去。 龙舟已经做好,丁香爹和几个手艺不错的木匠还在雕刻龙头。三个村庄的年轻人便到清水河里开始实战练习。 大柱娘到的时候,正巧一轮练习结束,选手们一个一个从船上下来休息休息,换一组练习。 大柱一边擦汗一边往他娘这边跑:“娘,你怎么来了?” 大柱娘笑笑:“下午活儿都做完了,反正也没事儿,就来看看你们。”她看了看跟在大柱身后的萧煜祁,点了一下自己儿子的额头,“你看看你,跟大麦比都不能比。人大麦什么时候都这么沉稳,你呢?毛毛躁躁跟个小孩儿似的。” “娘,这不是天性吗?儿子这是随您呢!”大柱笑嘻嘻地说,一点儿没觉得自己直率的性子有什么不好的。 “对了,大麦,平安呢?没跟着过来?婶儿还想问一下她上次不是说有什么叫做黄泥拱的笋的吗?是不是也跟雷笋差不多的?到时候要不要帮手,要是要的话,算婶儿一个!”大柱娘说话跟蹦豆子似的,速度快得很。 “她在家。”萧煜祁说。 “没啊,我刚路过你们家,大全子说她出门儿了。”大柱娘说。 “出门儿了?”萧煜祁才说完,心里就意识到坏了!这丫头不会是又背着他自己一个人进树林子里去了吧? 他甩开长腿就往顾家跑去。 “呃,大麦这是怎么了?突然着急火了的?”王大柱奇怪地说,“娘,看他有些不对劲儿,我们也跟上去看看。” 萧煜祁跑回顾家的时候顾大全已经不在了,做了亏心事的人,自然是找个地方避避。他在屋角一看,不对啊,平安上山必带的竹篓子都没带!她定然不是上山去了! 一定是顾大全! 一丝不祥的预感猛然划过他的心头。 130险被强占 萧煜祁冲出院子,跑到李家门口,大喊:“顾大全,你给我出来!” “媳妇!别说俺在家。”顾大全吓得直往桌子下钻,“你快出去挡挡!” 顾大全没出来,李阿花倒是出来了,挺着个大肚子,看了一眼萧煜祁:“呀,大麦!俺找他找了一上午了!那个死鬼从天不亮就出去了,早饭和中午饭都没回来吃。他难道不是回自己家了吗?” 李阿花说得煞有其事的样子。 萧煜祁刚冲上头脑的一股子热血马上就冷却了下来。 顾大全不在,平安也不在……萧煜祁似是想明白了什么,开始往回走。全身的冷意骇人。“大麦,平安不在家吗?”王大柱跑过来气喘吁吁地问。 “不在。”萧煜祁脸上似是结了一层寒霜。 “你们俩这是干嘛?跑这么快!俺半条老命都跑掉了!”大柱娘在顾家院门口赶上了两人。 “平安可能出事儿了!”王大柱瞥了一眼萧煜祁的脸色。 大柱娘惊讶道:“不会吧?这大白天的,又在自己村子里,可能出什么事儿……俺刚刚还看见这院门口停了金虎的马车,她是租车去……不对啊,马车里是个男人好像!” 萧煜祁心底越发肯定是顾大全从中搞了鬼! 他站定思考了片刻,问王大柱:“孙大有家怎么走?” “既然是金虎的马车,为什么不先去金虎家问问?”王大柱说。 “带走她的人不会是金虎。”萧煜祁回答,“带我去孙大有家。” “好!”王大柱扯开腿就开跑。两个人速度之快,转眼就拐了弯消失在大柱娘的面前。 大柱娘喘着粗气,两手撑在膝盖弯子上:“你们俩等等俺!” 来到孙府门口,王大柱使劲拍打孙家大门:“开门!快开门!!” 此时孙大有隐隐也听到了门外有敲打的声音,他不耐烦地将房门一开,露出衣冠不整的半个身子,大叫:“史管家!” “老爷!小的在呢!”史亦精忙忙跑过来谄笑着说,“老爷只管继续,门外都交给小的们去搞定!” “看看是谁吵吵,竟敢打扰老子的好事,打断他的狗腿!”孙大有狠狠说。 “是!是!老爷别生气,您继续,您继续!小的马上叫人把他揍个半死!”史亦精一边说着一边往大门的方向跑去。 孙大有将房门一摔,关都没关就迫不及待往里屋走去。 里屋床幔已经放了下来,透着粉红的轻纱,隐约可见一个纤瘦的身影躺在床上。 人呢,总是这样,越是得不到的就越发觉得珍贵。 孙大有三番两次硬的软的兼施,都没有得到顾平安,此时更是不想随随便便找个房间就把事儿给办了。 这房间是三姨太的,孙大有平日里宠爱三姨太,没少花费银子在她的房间的装饰上。三姨太呢,倒也是个与众不同的,听他说要借她屋子一用,二话没说便去五姨太房间打牌消磨时光去了。 孙大有看着床上玲珑的人影儿垂涎欲滴,搓了搓手掌,嘿嘿淫笑一声:“顾平安,小贱货,你伤了老子又怎么样,你装得跟贞洁烈女一样又怎么样?其实骨子里还不是就是一个贱货?不然你怎么两次三番跟野男人钻树林子呢?还彻夜不归呢?今儿……嘿嘿,老子就要让你现出真面目!看看你能荡成什么模样!” 说着,他一把将床幔撩开,看着紧闭双眼,双颊绯红,气息紊乱的顾平安。 是的,就是这张脸!就是这样的眉眼!让他不知在夜里想了多少回!可她偏偏只对她身边那个板着脸木愣愣的野小子欢笑。 孙大有坐在床沿上,轻轻地捋了捋她脸上的碎发。这张看似清纯实则媚骨天成的脸,就如同他想象的一样,摸起来又软滑温热,又弹性十足。 平安的眉毛皱得更紧了。 她的意识虽然已经渐渐模糊,但却很清楚地知道,不管是谁这样子对她,都是不可饶恕的!她在等机会,等那个人低下头来她蓄积全身力道一击必中的机会…… 如果设想没错的话,那人下一步便是俯下身子,等到他鼻息喷洒在自己脸上的那一刻!是的,就是那一刻,快一秒慢一秒都不行!以她以往的经验判断,绝对一招击倒! 孙大有看着她难受得紧锁眉头,奸笑一声:“美人儿,不用忍了,马上老子就会让你欲仙欲死……”说着,他那只左手就剧烈地抖动了起来,仿佛比他还要着急。孙大有瞥了左手一眼,“伙计,马上给你报仇!让你好好摸摸!” 说着他就用他无法用力的左手在平安脸上按了按,又慢慢移到了她的脖颈上,再慢慢下移,移到她胸前……他才闭眼表现出一副沉醉的模样,突然间眼睛一睁,阴戾瞬间布满了整个眼眶! “小贱人!看老子怎么折磨你!”孙大有一个欺身,就往平安身上压了上去。 就是这时候!平安一个反拐,一肘弯子就击在孙大有的耳后脖颈处! 然而,她错误地估计了自己现在的力道! 这一击要是平时的她,还真能够将对方击个晕头转向甚至直接晕倒,顺利逃脱肯定不是问题。可是,现在她中了毒,力道尽失,这一击出去跟给孙大有挠痒痒一般。非但伤不了他分毫,看起来倒还像是打情骂俏地邀请一样。 孙大有知道她意欲反抗,但是他偏故意将她的意思扭曲:“美人儿,你这是等不及了……放心,孙爷马上来疼你……” 孙大有一把将她的腰带扯开,扔在了地上。 漂亮的锁骨露了出来,白皙润泽的肌肤露了出来,纤弱而圆润的肩头将露未露……孙大有吞了吞口水。那肚兜的带子是个活结,只要将这个结拉开……他就可以得到他能得到的了…… 正当他一手抓住带子头时,一个惊惶的呼喊带着一阵风闯了进来:“老爷!老爷!不得了了!不得了了!” 孙大有气得牙痒痒,恨恨将床幔一掀,恶狠狠冲着跑到自己跟前的史亦精就是一脚:“滚出去!” 131英雄救美 史亦精被这猛力一踹,一个不稳就摔了个狗吃屎:“哎哟!” “快——”滚字还没喊出声儿,孙大有就堪堪住了口! 为啥? 因为他此时嘴里塞着一只鞋子! 鞋子飞来的速度太快,又是那样恰到好处,孙大有此时只剩下了惊讶。当他马上反应过来,凶狠将鞋子使劲从嘴里拔出来,铁青着脸大喊:“他妈的,是谁的鞋?老子宰了他!” 萧煜祁一身布衣翩翩然出现在了门口:“是他的鞋。”他面色沉静十分正经地看了一眼王大柱,只见王大柱单脚跳了出来,憨憨一笑:“哈哈,是俺的鞋子。孙爷,能把鞋子扔过来不?你看,俺这缺了一只鞋也挺不方便的……” 这两人是存心的! 孙大有额头上的青筋气得一跳一跳,受伤的左手腕也很配合地一抖一抖。 “周大麦,王大柱,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竟敢闯到老子家里来!来人呐,打断这两人的狗腿!” 孙大有叫得那叫一个底气十足。可是等了好久,也没见到有人冲过来…… 这下就尴尬了…… 殊不知刚才王大柱拍门的时候,史亦精得了他的吩咐气势汹汹地带着府上身手最好的几个练家子拿着粗粗的棍棒开了门,还真是准备去打断来找事儿的家伙的腿去的。 史亦精一开门,见到是王大柱他俩,仗着自己人多,蛮横地训斥:“那个不要命的,敢在孙府门口闹事?是不是不想……” 话还没说完,只觉眼前一道青灰色影子一闪,“啪”的一声,左脸火辣辣地疼! 他这是被人当众打了脸! 而且还打得清脆悦耳特别动听! 史亦精脸上立马就挂不住了,厉喝一声:“给老子打死他们!” 话还没落音,右脸又被狠狠抽了一巴掌。 站在史亦精背后的几人甚至都没看清那人是怎么出手的,登时都有些发愣。 史亦精捂着脸,开始抓狂:“让你们动手!动手!动手!一个个愣着讨打是不是?!” 几个家丁模样的大手这才挥舞着棍棒一齐喊将着冲了上来。 一根棒子迎面劈来,萧煜祁徒手一把抓住,猛力一拉伸脚一踹,那人朝着王大柱飞了过去,正巧砸在王大柱对面一个正准备进攻的家丁身上。 王大柱刚还以为这一棍子一定是要受定了,没想到飞来一物救了自己。再一看,是从萧煜祁那里飞过来的,立马意识到是他救了自己,忙忙大声喊:“多谢大麦!” 萧煜祁很快又踹倒两个,三下五除二解决了身边几人,来到史亦精面前:“史管家,你也要多谢我。” 史亦精见他如此势不可挡,早就吓得腿直哆嗦,见他逼上前来,连连后退。 “一边一巴掌才均匀。”萧煜祁轻描淡写地说,好像人家真是欠了他什么似的。 史亦精心里那个恨! “你……你!”他指着他,手抖得说不出话来。 正好,萧煜祁身后一人悄悄爬了起来,手高举着木棍对准了他的后脑勺。史亦精一见,心里一喜,好小子!看这次不砸死你! “我什么?”萧煜祁淡淡地问。 “你去死吧!”史亦精刚喊完,却发现那木棍子敲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被萧煜祁蓦然一躲,虽然那家丁发现自己马上就要敲错人,已经堪堪在收力,可是已然来不及。 史亦精受了这当头一棒,头晕眼花天旋地转,一把扶住门框才没倒下去。 萧煜祁懒得和他多说,一把揪住刚刚砸棍子的那个家丁,冷声道:“孙大有在哪里?” “不,不,不知道!” 萧煜祁将他往前一扔,那人头撞在大门上,晕了过去。 “史管家!孙大有在哪儿?!”萧煜祁提着他的衣领,“速度点儿,我要是数到十,见不到孙大有,就弄死你!”说着将他重重一搡,史亦精连滚带爬就往孙大有的三姨太房间方向跑。“一!二!三!”萧煜祁快步跟在他的身后。王大柱提脚就跑。 来到一个房间门口,史亦精推门就进去了:“老爷!老爷!不好了!” “滚出去!”房内传来孙大有的怒喝。 “大柱哥,你的鞋子借我一用。”萧煜祁说。 于是,便产生了方才孙大有吃鞋的那一幕。人早已经被萧煜祁放倒了,晕的晕伤的伤,哪儿还能随叫随到! 萧煜祁看了孙大有一眼,自然也看到了他身后帐幕里头隐隐约约的身影,他的眸色瞬间像是结了一层冰,声音似是数九寒天呼啸而过的利风:“你把她怎么样了?” “怎么样?啊哈哈!”孙大有狂笑一声,尽管声音中夹杂着丝丝颤抖,但是还是强撑着,“就是你想的那样!” 萧煜祁一脚就踹在孙大有的肚子上:“找死!” 孙大有往后猛地退了几步,撞在床沿上,倒在了床前。那布幔被他大力一拉,“撕拉”一声裂开,平安的样子瞬间就呈现在几人面前! 萧煜祁快速上前几步,其他人等还未反应过来,他便扯过被子盖在了她的身上。 这样的姿态,这样酡红的双颊和柔弱无骨的媚态……她被下了药!萧煜祁心神一凛,看着捂着肚子的孙大有:“你下的药?” “不,不是我。”孙大有疼得额头上直冒汗,“是顾大全!顾大全下的药,再将他送过来的。” “该死!”萧煜祁额上青筋跳了跳,“都该死!” 他一把就掐住了孙大有的脖子! 王大柱一见,不得了!这样下去他非把孙大有掐死不可! “大麦!大麦!松手,赶紧松手!!”王大柱忙跑过去抱住他的手臂,“不能再用力了,再用力你会杀死他的!!救人要紧!救人要紧!!” 萧煜祁没反应。 王大柱忙去推了推平安:“平安,你怎么了?快醒醒!” 萧煜祁手一松,忙转向床边:“平安!”孙大有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猛烈地开始咳嗽起来。 “大麦!带我……回去……”平安有气无力地说。 萧煜祁将平安用被子一裹,打横抱起就准备离开,路过孙大有身边时,冷冷道:“你若再敢打她主意,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132泡冷水澡降火 萧煜祁抱着平安走得飞快。平安眯缝着眼看着他铁青着脸的俊颜,突然呵呵一笑:“大麦,你生得真好看……”挣了挣,从被子卷儿里头挣出一只手,缓缓摸上了他的脖颈,摸到了他的下巴。 幸好这话没被王大柱给听到。王大柱离得远,大叫着喊:“大麦,俺去请孙郎中过来看看!” 萧煜祁点了点头,警告地看了平安一眼。 平安此时理智已被身上熊熊燃烧的火焰给烧得一干二净,在被子卷儿里很不安生。萧煜祁两手抱着她,根本没办法将她那肆意胡为的手钳制住。 迎面走来一人,是丁香爹,朝他打招呼:“大麦,你这是……”等到走进才发现卷着的是平安,惊讶道,“怎么回事?” 萧煜祁朝他点了点头,更加快速地朝前走了几步。 丁香爹震惊地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半天缓不过神儿来:“这是怎么了?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唉……可别被别有用心的人看到,到时候又是一身污水洗不清了!” “大麦,我……好热……”平安使劲将另一只胳膊也抽了出来,软绵绵地拉扯着胸前的被子,“我……不要……被子……” 她原本就衣衫不整,又加上现在这么胡乱拉扯,胸前肚兜的带子不知什么时候竟被扯得松了,白莹莹的肌肤呼之欲出,萧煜祁一见,心道不好。忙找了个僻静处将她放了下来,准备将被子好好裹一裹再把她弄回家去。 脚才一沾地,平安就往他身上靠了过来。萧煜祁拿开她身上的被子,正准备给她重新裹好,她却双手就抱了过来:“大麦……” 萧煜祁将她的手扒开,禁锢在她身体两侧,刚腾出一只手来抖开被子,她又缠了上来…… 没办法,只得等她伸手过来时快速用被子她双手往下一压,再迅速一裹!好了,这下终于成了!萧煜祁不再抱着她,干脆将她往肩膀上一扛。 回到顾家,将她往自己床上一扔。萧煜祁就忙着去打水拿浴桶了。 自从顾翠翠毒蘑菇事件之后,平安就再也不同她在一间房里睡而是霸占了萧煜祁的房间。所以,这房间这床现在准确来说,应该算是平安的。 看她样子,吃的定然是春药,若是不发生关系的话,只有用冷水浸泡,等到药劲儿过了,也就好了。 萧煜祁忙里忙外地挑水,平安则在床上哼哼唧唧。 等到他终于把浴桶里装满了凉水,走到床边一掀床帐子,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股热血倏地就涌上了脑袋! 这丫头,神志不清地将自己身上的衣物扯得七零八落的,那肚兜带子不知何时也散了,半搭拉在自己身上,可是却已然挡不住满目春光!只见她玉泽莹润的挺翘浑圆就这么半遮半露地暴露在他面前,已经慢慢成气候。一边衣袖已褪在手臂上,露出玲珑的香肩。 萧煜祁眼一闭,将她外衣使劲一拉,一把将她扛了起来。下一刻,成功将拉扯不清的她扔在了凉水里。 平安软不愣登往凉水中一坐一滑,水已经没了头顶!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水之后,衣领蓦然被大力一扯,她这才钻出了水面! 然而,这一扯,却让萧煜祁后悔万分! 因为经过他大力一拉,那原本就敞开着的外衣敞得更开了,而且,里面的肚兜因为离了水,湿哒哒地追了下去,变成一团贴在平安的腰间…… 原本还是半遮半露的春光……此时……已变得如此清晰,如此……诱惑! “咳咳咳!”平安剧烈地咳嗽着,身子也跟着微微颤抖,萧煜祁看得心惊胆战,觉得整个头颅气血都在翻腾!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立马松开了手…… 这下可好,这软绵绵的丫头又沉入了水中…… 不能再拉后衣领了!萧煜祁改变了方式,马上一手抓住了她的臂弯,将她往上提……可是,触手之下却不是衣料的触感,而是细腻的肌肤! 不应该是这样的! 原来在这一上一下的水波作用下,她的外衣,已然挂在了臂弯了…… 更要命的是,他的手背似是碰到了什么,软软的弹弹的……比手心指尖的触感还要让他难堪难忍而又欲罢不能…… “咳咳咳!”平安经过这么两次的冷水浸泡,全身都在哆嗦着,意识也稍稍恢复了些。她迷蒙着眼看着眼前脸红一脸尴尬的萧煜祁:“大麦?” 萧煜祁如梦惊醒,忙不迭将她的衣裳往上拉。 “我冷!”平安上牙碰着下牙说。 “嗯。”萧煜祁淡淡哼了一声。 “我冷……”平安又叫了一声,她摸了摸他的手臂,暖暖的,便想要寻求更多的温暖。萧煜祁正低头强自镇定想要忽视眼前春光给她系肚兜的带子,没想到她双手就圈了上来,身子也贴了过来:“抱我……” 萧煜祁只觉自己头脑哄的一声,终于炸开了! 他忍了许久的火儿成功被她这两个字给扇得旺旺的了!萧煜祁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她的细腰抱紧,双唇也贴了上去。 平安却比他还要主动,在他的唇贴上来时便开始又啃又吻。萧煜祁闷哼一声,舌头滑入她口中攻城略地般攫取她的芳华。一手却也按捺不住…… 冰凉的,润滑的,弹弹的,软软的……这样的感觉真如同他想象中的一样,甚至比他想象的还要让他颤栗,心醉…… 一吻便罢,他嘶哑着声音问:“平安,你不后悔?” 平安似是清醒,似是迷糊地看着他,突然一笑,摇了摇头:“不后悔……” 萧煜祁将她从水中抱起来,伸手将旁边的毛巾捞过来,草草擦干了她身上的水渍,这才将她打横放在了床上。 “平安……” “大麦……”平安双手将他的脖子圈紧,身子微微向上弓起,想要与他相贴。萧煜祁压了下来,一边亲吻着她的嘴唇,一边开始解自己身上的衣物。 平安身体扭动着,感受与他相蹭的奇异感觉:“快给我……” 133替她换衣洗衣 如果没有突然的敲门声响起的话,顾平安今天该会真真正正变成萧煜祁的女人了…… 然而,那敲门声就这么早不来晚不来,就在萧煜祁刚刚解开自己的腰带时,来了! “大麦!大麦!俺把孙郎中叫来了!平安她还好吧?”王大柱焦急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过来。 萧煜祁动作一滞,瞬间恢复了理智!自己这是在做什么?这不是在乘人之危么?平安要是醒来一定会和自己闹。 但平安却不肯,将他抱得紧紧的:“别走!我要……” 王大柱在门外听到平安奇怪的声音一愣:“你们没事儿吧?” 萧煜祁清了清嗓子:“没事儿!我马上来开门。”说着他一个手刀砍在了平安的后颈上,世界终于清静了……他的心却一紧。 下了床,他用被子将平安裹得严严实实的,又迅速整理好了自己的衣裳,这才开了门,朝两人点点头:“孙郎中。” 孙保济问:“她人呢?怎么样了?” “我把她打晕了。”萧煜祁如实说。 “啊?你怎么把她给打晕了?”王大柱很惊讶。 萧煜祁没做解释,只对孙保济说:“孙郎中,你过来给她把把脉。” 孙保济经过浴桶的时候疑惑地看了一眼,来到床前,坐在凳子上。萧煜祁并未将帐子拉开,只是将平安的一只手从被窝里拽了出来,让它伸到了帐子外。 孙保济精心把了片刻,这才开口:“好像是中了毒。应该是媚毒和软骨散,好在这两样药比较常见,并不难解。我开个方子,等会儿她醒了你给她灌下去,不出半个时辰定然见效。” 孙保济开了方子,萧煜祁和王大柱将他送到门口付了诊金。王大柱说:“大麦,你照看着她,俺有马车,跑得快,俺这就去镇上抓药。” 萧煜祁点了点头:“辛苦你了。” “辛苦个啥?瞧你这客气的!”王大柱笑笑,将药方往自己怀里一揣,大步往自己家走去。 萧煜祁回到房间,闸上了门儿,从柜子里找了一套平安干爽的衣裳替她换上,这才将她湿淋淋的衣服泡在浴桶里搓了搓。 顾翠翠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幅景象:萧煜祁在门口的晾衣杆上将平安的衣裳,准确的说应该是肚兜给拉得平平整整的,而顾平安呢?则满脸通红地躺在他的床上熟睡着。 “大麦,俺刚刚见孙郎中过来了,他为什么要到咱家来?”顾翠翠问。 萧煜祁懒得搭理她,看都没看她一眼,便继续晒平安的裤子。 这可是一条亵裤! 顾翠翠一见,惊讶得大叫:“大麦!你可是个男人!怎么能沾女人家这么污秽的东西?!” 许久,萧煜祁也没有答话,仿佛当她不存在般。 她见萧煜祁不理不睬的样子,自觉有些自讨没趣,愤恨地走了。 等到王大柱将药买回来,又帮着煎好时,平安已经挨过了最难熬的那一阵子。喝下药之后,力气开始恢复,体内的燥热也减少了不少,但是头却昏昏沉沉疼得厉害。到了晚上,却开始发起烧来了。半夜竟开始说起胡话来。 这样又把孙保济请来看了一回,说是受了风寒,又开了药方这才罢休。 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平时身体养的已经渐渐有了起色的平安身子底子还是太薄,在床上躺了两天这才气色好了些。 好在孙大有被萧煜祁狠狠揍了一顿,差点儿没被掐死之后心有余悸,暂时不敢有什么新动作了。而顾大全,却因为害怕萧煜祁找他算账,不知跑到哪儿躲起来了,连李家都没回! 原本还准备等赛龙舟过去之后,再搬到城里去,经过了这件事之后,不论是平安还是萧煜祁都觉得顾家是再也不能再呆下去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谁知道下一次她会不会那么好运的就在当口儿上被救呢?万一他没来得及救,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萧煜祁一想当时的情况,都有些后怕。 是以,三月二十五那天,平安快速在几个铺子之间做了个比较,和原本画水县城最东边稍稍偏僻的铺子房东聊了聊价格问题,想要再砍点儿下来。 “我说姑娘,我家四间店铺,可都是这个价钱,绝对不会坑你的,你就放心好了!”那秃顶老头儿说,一张嘴巴很是厉害。 “我再考虑考虑吧,若是可以,明儿就定下来。”平安说。 “哎呀,姑娘,你若是觉得可以的话,现在就把定金给付了,也不多,才二百文。这两天问的人太多了,昨儿有个主顾就说要定下来,你若不付定金,我可难保明儿还能租给你啊!”房东说。 平安原想着先在周围几家店铺打听打听,看看他们的价格如何,再好砍价,没想到这房东这么着急,便有些犹豫。 这时,正好从店外走进来一人,问:“谁是房东?这铺子租金怎么算?” 那房东说:“三两半。” 来人环顾了四周一圈:“面积也不是很大,这么吧,三两如何?三两我就付定金明儿把房钱全都交齐,咱们签契约。” 头顶房东面有难色看了看平安一眼:“这位客人,这位姑娘先来的,她也说要定,您再稍稍等等看,若是她不付,您再付也不迟。” 平安从袖袋里掏出二百文钱递给了房东:“我定了。” 萧煜祁看了那房东一眼,目光冷冷的,似乎能看透他心里的小九九。秃顶老儿察觉到他的目光,眼神闪了闪,有些心虚。 得了二百文钱,自然是高兴的。秃顶老儿将钱放入自己荷包中,乐呵呵对他们说:“你们再看看,小老儿先不陪了。”说完,自己便当先出了门去。 那进来要租铺子的客人也摇了摇头,出得门去。 到了僻静处,秃顶老儿数出五文钱递给了那客人:“干得不错,下次还找你!” “好嘞!”那客人掂了掂几个铜板,满意地走了。 然而,这一幕平安却没有看到…… 秃顶房东的四间店铺都是连在一起的,旁边那间也做吃的,买的是馄饨和面条。平安走了过去,问正在忙活的男店主:“大哥,你们家租这个铺子时租金是多少?” 男店主刚要回答呢,老板娘说话了:“也没多少,和你差不多!” 134秃顶老房东 这明显就是不大想说了,平安也不是自讨没趣的人,自然听得出她的话中之意,清清淡淡笑笑,转回头对王大柱说:“大柱哥,咱们今天先回去吧。明儿还得麻烦你将我们送过来。” “好!”王大柱答应道。 三人回到村子,吃了午饭便去练习。萧煜祁怕又出上次的事儿,干脆也让平安跟在自己身边看他练习。 有了空闲,二人便商量着以后怎么做。最后还是决定让平安看着铺子,萧煜祁每天下午练习完赶在晚饭前进城,第二天早上再回到清水村,反正上午也没事儿,不如就去树林子里头采些紫苏,有空的时候捕几斤鱼带到“醉清风”,也好做平时的开销。 王大柱是个热心的,知道开店前期要有很多准备工作,便自发地说也跟着帮忙,反正晚上送大麦过来,干脆也把铺盖卷儿带来在铺子里睡了,第二天早上和大麦一同回去,也省得来回赶了。 铺子开张前要装修什么的,平安也弄不来,正好大柱是个能干的,有他帮忙她求之不得,便高兴地应下了。 第二天一早,王大柱的马车就到顾家门口等着了,顾翠翠出门的时候见萧煜祁在收拾东西,便奇怪地问:“大麦,你这是干什么?要去哪儿吗?” 自从顾翠翠毒蘑菇一事之后,平安和萧煜祁见到她都就跟没见到似的,平时做事儿也都小心提防着她,只怕她又钻了什么空子,给他们来个措手不及。 顾翠翠见平安也在收拾,忙拉过顾三全:“三哥,顾平安还是看你几分面子的,你去问问。” 顾三全来到萧煜祁房里,见平安的包袱已经打好了,有些气恼:“平安,你这是要去哪儿?怎么都不跟家里说一声儿?” 顾大全前些天下了毒让平安在床上躺了两天的事情,顾三全自然不会不知道。大柱那个嘴巴,在练习时老早就跟他说了。 平安看了顾三全一眼,无奈道:“三哥,没办法,顾家除了你,其他人都太危险。我准备进城呆一阵子。我在那边物色了一个铺子,有空你去那里玩。”说着,她又把大致位置和顾三全说了。 顾三全有些着急了:“平安,你真的要走?” “三哥,多谢你这么多天来的照顾。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只要我帮得上,一定二话不说。”平安像个男子汉一样和他许诺。 “呵……俺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顾三全苦笑道,“你不走就是帮俺的忙……如果俺这么说,你是不是就不会走了?” 平安摇了摇头:“不会。” “好吧,就知道你会这样说。平安,你变了……”顾三全看着她的眼睛说。 “哦?是吗?那以前的我是咋样的呢?”平安问。 萧煜祁动作手上明显变得慢了,注意力已被他们二人吸引过来。 “以往的你和俺关系最好,什么话都和俺说,受了委屈也只在俺面前哭……可是,自从他来了咱们家,你就变了!”顾三全说着,嘴里泛着淡淡的苦涩,心中却酸楚异常。曾经他一度想过只要等到她及笄,他就娶她。可没想到,现在有了大麦的她,翅膀硬了,竟然要飞走了…… 平安拍了拍顾三全的肩膀:“三哥,人都是会变的。尤其是我最近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好几遭的死里逃生……如果我还是以前那个受了委屈忍气吞声,只知道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懦弱性子,那也太对不起我这条命了。你说呢?” 顾三全无话了,怔怔看着她好半天时间,眼眶竟微微开始泛红了。 他抬头仰望着头顶上的房梁,重重地呼了一口气:“平安,你走了还会再回来吗?” 说实话,这个鬼地方,她是再也不想再回来了!可是平安见顾三全是真的有些难过的样子,心里也开始不好受起来:“三哥,我会回来看你的。” “好!好!”顾三全依然看着房梁,眼睛都不眨一下,睁得大大的,“有你这句话就好。有你这句话就好……”他摆了摆手,“你走吧。” 不知怎的,平安的鼻腔有些发酸。她闷闷地对萧煜祁说:“大麦,好了没?” “好了。”萧煜祁回答。 “我们走。” 顾三全一动不动,在听到他们出了门,王大柱一声长喝:“驾!”的时候,他这才一把抹了抹眼睛,笑得颓然:“走了也好,走了就不用成天提心吊胆了。走了也好……呵呵……” 平安刚从马车上,第一眼就看见了秃顶房东站在门口笑眯眯的样子,活像一朵霜打了的菊花,枯败耷拉着却还强打着精神。 “哎呀,姑娘,你可来了!小老儿可是等你等了好久了!这今儿早上又有两个主顾来问过了。”房东老头儿说。 萧煜祁冷着一张脸下了马车,那秃顶老头儿一见他就迟疑了一下,转而笑得更加厉害:“姑娘你看,这今年的房租……” “大伯,既然昨天都预定了下来,自然是不会少你的。”平安说着将二两八钱碎银子递给了他。 老头儿掂了掂银子,笑道:“姑娘,这还不够啊。” “怎么不够?”平安皱眉,“昨天不是给了你二百文了吗?今儿这是二两八钱,加起来不正好是三两吗?” “哎,姑娘这是第一次租房吧?”那老头儿一边掂着银子,一边说,“租房可都是要押金的!你看,我这铺子里东西是不是损坏得赔偿,到时候你若真的损坏了什么,就得从这押金里头扣!” 平安环顾了一下空空如也的铺子:“房东,这里头除了四堵墙壁,还有什么能破坏的?” “姑娘这话可就不对了,这墙壁可也是能破坏的,这要是哪天被砸出个大洞怎么办?不得花钱补啊?还有,我这儿不是还有个大门吗?这可不也是物件儿?也是要钱的!” 平安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那时候她坚持要这家的时候,大麦一脸的不赞同了。 135租不如买? 看来这个秃顶老头儿可不是个好相与之人!看他算盘打得噼里啪啦脆生响,就知道不是个忠厚老实的了。 也是,常年干着坐吃房租的营生,就靠房租度日的人,能憨厚老实到哪儿去? “所以,姑娘,你昨儿个那二百文钱不过是押金而已,你这房租按三两算,这现在还欠二钱银子呢。”秃顶老头儿又掂了掂银子。 他这个掂钱的动作看在三人眼里,总觉得有股不舒服的感觉,就好像他们已经被他拿住了七寸,只等着宰杀一般。 既然都到了这个地步,平安只得补上二百文钱。 “小老儿这里有契约。”老头儿把钱收好,从袖子里摸出了一张牛皮纸。平安展开一看,只见密密麻麻写的都是字,而且都是繁体的,有好些她还看不懂。她递给萧煜祁:“大麦,你看看?” 萧煜祁原本一张脸就如面瘫一样,看了这契约之后,更加像是结了冰一般。 “哎哎!年轻人,我们这一条街可都是这样的契约!不信你问问别家去!”老头儿说。 如今钱都交了,即便发现契约多多少少向着房主,又有什么办法。要说写这契约的人也巧,虽然看起来都以房东的利益为先,但是真让你去指出修正,好像又让人抓不住其中的点了。表面上确实双方的权益和责任都写得清清楚楚,像是不偏不倚的样子。 “大麦,没什么问题吧?”平安问。 “没什么大问题。”萧煜祁说。 “那就好。”平安说,“房东,有没有笔?” “不需要笔。”老头儿说,“我有这个。”只见他又掏出一盒印泥,打开了盖子,“你只要按个手指印就好了。” 呵……他倒是全都准备好了!原来他就是专等她而来!平安苦笑,看来自己真的在经商方面没有经验,这才刚到租铺子的阶段呢,就被房东给杀了个下马威! 以后的路还长着呢,看来不能像以往一样简简单单看人了,不是每个人都像何春明一样好说话的。 平安看着她按下的红红的大拇指印子,有一种错觉,仿佛这就是卖身契一样,将自己这一年的命运和这间铺子给牢牢地勾在了一起。 房东乐颠颠地走了。平安三人开始打扫铺子。这铺子上一个租家想必是做和布匹有关的营生,要么是个成衣铺子,要么是个小布庄。因为,墙角旮旯里都有细碎的零碎布头。只是,这地方也着实偏了些,想必生意做不下去这才搬走了。 “平安妹子,这铺子看起来不够亮堂,被人用过总有些脏污,等咱们收拾好了,把它用白石灰水粉刷粉刷,一定崭新崭新的!”王大柱说,“这活儿俺以前在东家家里做过,那粉刷师父教过俺,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好的,多谢大柱哥。”平安说,“但是,咱还得先把灶头请工匠立起来,呃……我还想修个台子,到时候上面铺上打磨光滑的石面,既看起来干净又方便收拾。” 王大柱想了想:“泥瓦匠?咱村子里头就有啊!等下午回去俺去帮你问问,看看李叔这两天有没有接活儿,若是没有的话,俺明儿就叫他过来。” 有了热心肠的大柱,平安的铺子装修都显得不那么繁琐了。 中午饭是在隔壁吃的馄饨。 那女主人见他们三人进来照顾生意,忙堆了笑将他们迎进门:“快,快请坐。都吃点儿什么呀?”全然不是昨天平安搭话时那藏着掖着防着的态度了。 吃完中饭,萧煜祁和王大柱得赶回清水村。就这么大点儿铺子,左右超不过二十平米,老早已经在上午该扫的扫,该清理的都清理干净了。其它事儿平安自己也不会做,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便往画水县城最繁华的中心地带走去。 到“醉清风”串串门儿也是好的。 “醉清风”因为有了下午茶时间,有各色点心和奶茶以及其它茶水供应着,顾客倒也不少。 何春明见她进来,马上从柜台里出来迎了上来:“平安姑娘,怎么这些天都没见你来了?今儿怎么自己一个人过来?”他朝门外望了望,“大麦没跟着?” “嗯。来看看你们。”平安说。 何春明见她并不想提这些天发生了什么,便也不多问,就招呼她入座:“看你脸色不大好,坐着先休息休息。” “不了,我去后厨看看何大厨。”平安说。 “他呀,见你这几日没露面,好说歹说在我这里告了一天假,说要去你家看看你,顺便吃吃你做的黄泥拱呢!”何春明说。 黄泥拱…… 平安想起何三前些日子说要去她家的事儿来,有些无奈地笑笑:“估计他去不了了。” “怎么去不了了?”何三听到她的声音已经迎了出来。 “那不是我家,我搬出来了,就在东城门口一个小巷子里头租了个铺子。”平安说。 “呀?丫头,你都租了铺子了?”何三很是惊讶地说,“太了不得了!这下你自己都有了铺子了,是不是和我们‘醉清风’的来往就会淡了?” “怎么会?”平安笑笑,“谁还会嫌钱少不是?” “唉,丫头,你可是好几天都没拿紫苏过来了啊!我这清水螺丝到底是卖还是不卖啊?”何三埋怨道。 “这些天太忙了,铺子刚刚盘下来,赶明儿就拿来!”平安说。 “呀,平安姑娘在哪儿盘了铺子?”福伯挑开帘子进来。 “福伯?您来了!”何三忙不迭招呼,“您要什么叫前面小二说一声就好了,还亲自到这后厨来。” “呵呵,我是正巧听到平安姑娘说盘铺子的事儿,便进来看看。你盘在哪儿了?”福伯说。 “东城门口往左拐叫南山弄的一个小巷子里头。”平安说。 福伯捋了捋胡子:“平安姑娘,以老夫看,你若是手头有足够的银两的话……不如去城西碧玉街买两间铺子下来。那儿现在价钱还不高,偏僻一点的话,估计二十两不到能盘下一间来。” 136绝不会空穴来风 买铺子?! 这事儿她倒不是没想过,只是,在平安的打算中,这买下一间至少也得一年后吧?现在她手头总共也就十六七两银子,到时候还要买材料装修,还要买原材料,锅碗瓢盆之类的餐具,哪儿有闲钱去买铺子。 不过,她也不是个胆小的。 她想起那晚周泽明对萧云舒二人的态度。福伯是萧云舒身边的人,离这种权贵自然也近些,他这么说说不定有什么内幕消息,若是消息来源可靠的话,她借点儿钱去盘一间都无所谓。 福伯见她有一些迟疑,笑道:“老夫也是听何春明经常提到你,知道你是个有主见的,这才和你说了这个消息。钦差大臣已经下来了,周泽明也按律法开始接受审查了。新来的县令和老夫有过几面之缘,过几天便会走马上任了。据说这一上来就准备改革画水县城的商业地带,到时候极有可能往西扩。你是个有头脑的,可以斟酌斟酌。这要是西扩,碧玉街那边太偏僻,而且民房分布杂乱,十有八九得改……” 平安快速地在脑子里消化着福伯带来的信息。这是个好时机!若是赶上了,到时候说不定自己的店铺就落实了!以后说不定就不用租铺子,看房东的脸色了。 只是,这一改,也不知改到什么时候,这近两年怕是指望不了有收入了。但是目光还得往长远里放不是? “福伯,您这个消息可有几分把握?”何三忙问。 “不说九成,七八成总是有的。”福伯说。 福伯此人从不爱说大话,这也是为什么萧云舒一直将他放在身边当做左膀右臂来用的原因。何三是“醉清风”的人,自然知道自家公子看重他老人家,心想连福伯都说有七八成了,看来想必还要多于八成,便对平安说:“平安丫头,怎么样?你若没钱,咱们合着伙儿盘个铺子下来?” “何三,你这个猴儿精!”福伯嗔骂,“不好好在‘醉清风’里头做你的大厨,去盘什么铺子,难不成还嫌给你的佣金太少?” 何三挠了挠后脑勺,笑笑:“不少不少,这不我也攒了几两银子嘛,想着拿它们来下崽儿呢!” “你倒是个巧的啊!借着平安姑娘的手给你的银子下崽子!”福伯说,“你以为一投进去就能有收入啊?至少也得等到三年后!” “三年后?”何三有些犹豫了。片刻之后才又笑道,“福伯说是三年后有收入,那这意思就是说一定能有收入了,至于三年嘛,以我对您的了解,怕是两年或是两年半就能开始慢慢可以回本儿起来了吧?” 福伯摇摇头:“你这个猴崽子!快点儿弄点好吃的起来,公子和林姑娘马上要回来了,别到时候来不及。” “哎呀,福伯,怎么会来不及,咱们‘醉清风’可是高手如云,这菜说上就能上的,是不是啊,平安?” 平安见何三竟把话头扯到自己身上来,笑笑:“那是何大哥手艺好。” 福伯看他一眼:“整个昭华大着呢,小子!你也就在这画水县城的‘醉清风’里头还算得上号人物,这要是拿到云慕城里去,都不一定要排到老几去了。云慕城别说其它大酒楼了,就咱们‘醉清风’都有四五家!小子,记好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赶紧做你的吧!” “是!是!谨遵福伯教导!”何三嬉皮笑脸地说。 “哪天让你见识见识!你就不会这么不知天高地厚了。”福伯摇着头出去了。 自家公子要来,又有林小姐,何三虽然面上笑嘻嘻的,但是思想上却丝毫不敢怠慢,忙一转身就紧着脸皮开始分配人员,自己也忙碌了起来。 平安见他也没空和自己闲聊了,何春明又在大厅里忙着招呼客人,便和二人打过招呼,准备回去。才跨出店门,便看见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了门口。萧云舒从车厢里头下来,看到她朝她淡淡一笑。 平安笑笑:“萧公子。”这算是打过了招呼。 他点了点头,将手伸向马车内,不久,林梦月借着他手上力道轻盈地跳了下来。 “女孩子家,蹦蹦跳跳成何体统。”萧云舒云淡风轻地轻斥了她一句,眉头却丝毫不见恼色,反而笑意盈盈的。 “云舒哥哥,你知不知道自己很烦啊?”林梦月白他一眼,“年纪轻轻的,生得也这么眉清目秀的,怎么说起话来就像是个老太婆一样唠唠叨叨呢?” 萧云舒笑笑:“到底谁话多?谁唠唠叨叨?” “你呀!哼!大表哥可就从来不像你这样!”林梦月说着说着就有些不高兴了起来,“大表哥真是的!这么久也没个音讯!气死我了!” 萧云舒眉头微微一蹙:“走吧,你刚才不是一直喊饿了吗?你想堂兄了,我便派人去问问,看看他怎么舍得这么久都不理你,这样总好了吧?” “还是云舒哥哥对月儿最好!”林梦月闻言开心地挽住了他的胳膊。 萧云舒余光瞟了一下胳臂上她柔弱无骨的小手,原本眉间淡淡的一抹不悦立马消失于无形之中:“你现在才知道是我对你最好啊?每次都这么说,但是一见到大表哥马上就把我这个云舒哥哥不知忘到哪儿去了。见色忘友的家伙!” “讨厌!你才见色忘友呢!”林梦月拉着他往“醉清风”里头走,路过平安身边的时候,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萧云舒,“云舒哥哥,你们认识?” “平安姑娘啊,上次在周泽明府上见过的。”萧云舒提醒她。 “林姑娘。”平安笑了笑。 林梦月想了想,貌似想不起什么,便朝平安笑笑,点了点头。 “走吧,走吧,我快饿死了。”林梦月拉着萧云舒一蹦一跳地进了门。 她今儿穿的是一身粉色纱裙,上半身用缎子裁制而成,将玲珑的身段勾勒得凹凸有致,裙子却是层层叠叠由轻纱堆积而成,几朵艳红红梅点缀在领口边,将原本就如雪的肌肤衬得更加白皙水嫩。 平安看着她欢快的背影,叹道:这样的活法才叫真正的人生赢家吧?不愁吃穿,不愁没人疼爱……哪像自己…… 137遥远的钟鸣鼎食之家 晚上萧煜祁来了,还真带来了两三斤紫苏,他说:“上午回去得迟,没时间捕鱼,就带了这些过来。” 三斤紫苏就是一百五十文钱,也不少了,三个人省点儿也能够半个多月的开销了。 王大柱还真如他自己所说的,把铺盖卷儿都带来了。他一边在地上打地铺一边说:“平安妹子,俺看这个铺子还是有些不大方便。你俩在县城里又没有房子,到时候晚上还得住在这儿,不如明儿李叔来的时候,让他在里头这个地方砌堵墙再安个门儿,到时候和这外间隔开,里头就做休息的地方。” 平安想了想:“倒也可行。创业的阶段能省着点儿便省着点儿。对了,大麦,大柱哥,我有个事儿想听听你们的想法。”说着,她把下午福伯的提议和二人说了。 萧煜祁说:“如果是长远投资的话,倒是可行。” 王大柱憨憨地说:“平安妹子,这个你问俺俺也说不出啥来。你在做生意这方面要比俺能耐多了,俺觉得你自己认为可以那就去做。” “好,那我明天下午就去看看。”平安打定了主意。 第二天王大柱和萧煜祁两人还没动身,大柱口中的“李叔”便早早来到了铺子门口。 王大柱很是惊讶:“李叔,您咋来得这么早?” “金虎今儿正好拉了客人进城,俺便央着他带了俺一程,这不怕和你错开,赶不上趟儿吗?” 说话的就是李叔,这李叔并不是别人,而是李阿花她爹! 平安有些惊讶,李阿花跟她娘都不是好相处的,一张嘴厉害得很,怎么王大柱竟叫了她爹来了。 王大柱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将她悄悄拉到一旁:“平安,李叔和他婆娘不是一种人,他活儿做得不错,口也严实。” “大柱哥找的人,我放心。”平安笑笑。 王大柱这才高兴地挠了挠后脑勺:“这就好,俺怕你会有想法。” “我会有啥想法?我要找的是能干活儿的人,管他婆娘和女儿怎么样呢。”平安说。 “嗯嗯!俺这就去和他把具体怎么样砌说一下。” 大柱和阿花爹走过一个点儿,指指点点说上几句,又走过一个点儿,又说上几句,平安在一旁听着,深觉王大柱是个可靠的。而且,他对灶台啥的这些农家用的东西也很了解。看他一五一十将要注意的事项全都交待给阿花爹,平安觉得很放心。他的考虑甚至比她还要周全! “好好!那俺先把这里间的墙给砌起来。”阿花爹憨憨一笑。 萧煜祁一直冷眼观察着他,没觉出这人的憨厚有什么破绽,便也放心跟着王大柱回清水村了。 装修这事儿,平安自觉帮不上阿花爹什么忙,还不如真去城西看看,便和他交待了中午自己不回来,让他自己忙活,也出了门儿。 从画水县城里头最东头走到最西头倒还需要些时间,才刚过最繁华的商业街,平安便看到前面高门大院儿的,院墙特别高,门楣也很是气派,一看门前的两个大石狮子比县衙前面立着的两个还要大! 平安心想,这画水县城竟然有比周泽明还要阔气的人?疑惑间便瞟了一眼匾牌。只见两个遒劲有力入木三分的大字端庄大气地呈现在匾牌之上——萧府。 萧府?莫不是那萧云舒的府上?也难怪周泽明对他毕恭毕敬了,人家门第看起来都要比他高出许多! 平安正寻思间,只见一只鹰隼以极快的速度从它面前掠过,越入了院墙之内。 帅!平安自己也有两只雏鹰呢,只可惜自己最近这些天太忙,都没时间去逗弄它们,还一直寄养在何三那里呢,昨天去“醉清风”的时候也没顾得看上一眼。等安定下来了,一定接回来自己养着训练训练,说不定也能像现在这只一样英武。 这鹰确实是萧家大公子所驯养的,但是这宅院却并不能代表萧家,虽说门楣上有刻有萧府二字的匾牌,但是,这也只能算是萧家在云慕封地境内的一处宅子而已。 真正的萧家在云慕城。那可是云慕封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萧家是昭华最大也最源远流长的世家,没有之一。早在国号还是东华时,高祖开国就是由财力深厚的萧家一力扶持。后来成帝慕曜天征战北蒙,大败当时的北蒙王焱狄,又一路披荆斩棘将西昭赶出中原,改国号为昭华,萧家就不止是财力相助了,还有鼎鼎大名的萧策、萧筑影大将军在战场上荣耀而归。 到现在,昭华帝国也有一百多年历史了。而萧家却朝朝都能出能人,每每昭华内忧外患时总有萧家子孙站出来力挽狂澜。现在镇守北疆的就是萧家的子弟。 可以说,萧家的历史要比昭华还要长远,用富可敌国来形容萧家是最合适不过的了,是真正的钟鸣鼎食之家。 且不说萧家的米粮生意和海盐生意,单单看萧云舒手中的“醉清风”和“醉春风”两大连锁店就可以想见萧家的财富。 萧家发展到现在,旁支也十分旺盛,每一支的嫡系子孙的年轻一代也并不是纨绔子弟,这和萧家十分严格的家法有着莫大的关系。 萧家自成帝便封了永安候,爵位世袭。当今的永安候身子骨不知为何奇差,一直用好药吊着这才活过了四十岁。那么,世子便成了理所当然接掌萧家的人选。永安候儿子好几个,但是嫡子却只有一个。 萧家的世子之位也只有一个,所以,可想而知,这位置是多么引人注目,也可想而知暗地里垂涎欲滴的人也不会少。 当然,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平安自然是不知道的,而且,这些高门大院的明争暗斗也与她相距太远,她的眼里只有努力挣钱让自己一天一天变得强大起来。 但是,命运这个东西谁又说得清楚呢? 也许你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它有一天就会成真呢? 正如同她现在站在这威武气派的大门外头猜想里头的人物,谁知道哪一天自己不会变成被人猜想的对象呢? 一切都未可知…… 138萧府世子失踪了! 那只鹰隼并未给平安的生活带来多大的波折,但是,却让林梦月失了控。 萧家位于画水县城的宅子里,林梦月双手紧紧捏着萧云舒递过来的信笺,双目通红:“不!不可能!表哥一定还好好的!他功夫那么高,怎么就会被人害了?!我要去找他!”说着,她拔腿就往外跑。 萧云舒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沉声喝道:“你要去哪儿找?!” “玄夜门不是很厉害的吗?不是声称没有查不到的秘密吗?云舒哥哥,你再让他们去查,查查大表哥是在哪里遇害的。”林梦月说。 “月儿,我们昨日发出的消息,今儿他们就已查到世子遇害已经很不容易了,我们再等两天,究竟是怎么被害的,主谋是谁,到时候一定能水落石出。”萧云舒安慰林梦月。 “可是我等不住!”林梦月急得在屋子里直转圈圈,“主谋还能是谁?一定是……” “月儿!不可胡说!”萧云舒在林梦月还没说出来时就凛声打断了她。 林梦月嘴一撇,眼眶一红,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落了下来:“云舒哥哥,你从来没有这么凶我过……我要告诉姨父……” 萧云舒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心软了下来,语气也不由得柔和了下来,但却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语重心长:“月儿,你呀,都是平时侯爷和夫人将你宠得太厉害了些!现在这种时刻,岂能任性胡为?你难道还看不清楚眼前的局势吗?” 林梦月一愣:“什么局势?” “世子也常常和我提起过,萧家太盛,怕是对萧家众多子孙而言,只有害而无利。”萧云舒说,“世子的生死还未卜,你就先闹腾起来,你可知道那背后操纵之人等的就是这一刻?若是大家都知晓了世子……不在侯府,而且有可能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侯府,他们会怎么样” 林梦月想了想:“我明白了。” “这事儿可不能走漏风声!就算是侯爷那里也不能告诉!”萧云舒说,“侯爷身子不好,要是知道世子遇害一事,我怕他到时候承受不住这个打击,到时让心存歹心之人趁机而入就麻烦了。” 林梦月气恼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刚端起茶杯想要喝口茶,但马上又将茶盏重重放在了桌子上:“云舒哥哥,难不成咱们就这么干等着?我们可以贴寻人告示啊!” 萧云舒有些无奈看她一眼:“贴什么寻人告示?你是想让全天下都知道世子失踪了吗?咱们现在还真就只能这样干等着,。等玄夜门门人传来消息看看世子是在哪里失踪的,到时候咱们带上几个亲信前去明察暗访,再等等看谁是幕后黑手,咱们也好有所准备。” “哼!”林梦月一拍桌子,“我倒是要看看哪个胆子那么大!等知道是谁做的,本小姐一定要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萧云舒摇摇头,拍拍她的肩膀:“好了,既然咱们要悄悄去找世子的下落,想必过几天是不能回云慕城了,你不如修书一封给夫人,说迟些再回去,也免得她担心。” “那大表哥的事儿呢?要不要告诉姨母?”林梦月问。 “先别说吧,看看玄夜门那边传来什么消息再做打算不迟。” 一个消息让林梦月和萧云舒都震惊不已,在西城看民房的顾平安同样也被一件事儿给震惊到了。 确切地说,是一个人! 那人不是别人,就是周泽明身边的管家孙廷伟! 钦差大臣来了画水县城,周泽明已接受审查,家中仆从丫鬟一应人等早已圈禁在周府不得随意外出,只待审查清楚之后再做发落。但是,孙廷伟是怎么出来的?而且,他还在这个地方?! 孙廷伟并没有发现巷子拐弯处的平安,只和一个中年人站在一间房子前说着什么。远远的,平安也听不清楚,只见正对着她的那中年人连连点头,面带笑容。 两人说了也不过四五分钟的话,随后就走到房子里头去了。平安有些疑惑,难不成孙廷伟也是和她怀着一样的目的前来? 等了大概七八分钟的样子,那中年人将孙廷伟送了出来,孙廷伟从怀里掏了两锭银子交到了他的手上。 平安等到孙廷伟走了之后,才走了过去叫住正要关门的中年人。 这房子是挺老旧的,不说墙壁斑驳得不像话,单说那两扇门发出的刺耳的吱呀声,和一推就摇摇欲坠的样子,就可以想见这是有多长时间没有修葺过了。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一片的房子好似都特别破旧。就像是画水县城的贫民窟一般,墙壁要么是泥砖砌起来的,要么就是木板,有些还不如顾家的老房子。 “大叔,你这房子卖吗?”平安问。 中年人住了手:“卖,但是刚才有个老爷买走了。” “他出多少?我出双倍!” “二十两银子。”中年人说。 二十两,还真如福伯说的那样,左右也差不了多少了。她现在手中只有十七两银子,不知道能不能买到一进。 看来孙廷伟还真是来买房子的!平安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转身就走。 “唉,姑娘,你若是能交现银,俺可以把那老爷的二十两银子退回去!”中年人在她背后喊。 平安摆了摆手:“二十两太贵了,我再看看。” 又是一个为了钱不要信誉的,平安撇撇嘴巴。 既然知道孙廷伟在这里买了房子,平安可不愿意和他做邻居。碧玉街长得很,又有分支和弄堂,不如隔几间看看,问问价钱。 平安还真相中了一间,房主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娘,这房子是她伺候了一辈子的主子给的,现在她年纪大了,想要回乡和儿子孙子呆着安享晚年了,便想要盘出去。只是,这卖了大半年也没有人上门来问。平安这是头一个,所以,她开的价倒是也公道。一共是两进房子,一进十八两。 既然很少人来问,说明这个消息知道的人还不多。平安寻思着已然超出了自己的接受范围,便和她约定,来买房子的不止她一个,这价格太高了,能不能再便宜一些,若是合理的话,她回头去把合伙人也找来看看。 139咱们有家了! 那大娘倒是也好说话,答应了三十五两银子两进。只是,这还离得远了些。平安说:“您若是三十二两能卖,我便去找朋友过来看看。” “姑娘,我这房子虽说并不是特别好,但是,你看,在我们碧玉街这一片儿可算得上是不错的了。至少它是青砖红瓦造起来的,而且,这里头的用具也都一应俱全。”大娘一边说着一边引她往里看,“你看,这些我也搬不回乡下去,就都送与你了。” 平安看着打扫得一尘不染的青石地面,擦得干净铮亮的桌椅,心里已是满意了几分。又见厨房里头锅碗瓢盆摆放得井井有条,连柴火都码放得整整齐齐,又更是中意了几分。 “大娘,再少一点儿。”平安说。 “姑娘,最低最低三十四两银子。可不能再低了,我这不是急着脱手回乡,这房子是定然舍不得卖的。”大娘说。 “好!三十四两便三十四两!”平安咬了咬牙,看来这些日子攒的钱财又要一朝散尽了,好在大麦天天还能带两三斤紫苏过来,倒是也能应应急。 “大娘,我这就去叫我朋友过来。”平安说着便往门外走,才出了门儿她想起上一家那个中年人在钱财面前说反悔就反悔,便不放心地说,“大娘,我这里有一两银子,先做个定金定下来,您可别等下别人价钱高一些就把房子卖给人家了。” 大娘笑笑:“不能!都答应了你,别人来我也不卖了。姑娘,咱们俩是有眼缘,不然三十六两银子我可是少一文也不会卖!” 平安放了心,嗯了一声,扯开长腿大步往城中心最繁华地段而去。 平安的步伐就跟男人一样,走起路来虎虎生风,与这个时代的女子有着明显的不同。她发育得晚,十四五岁才初初来葵水,身量还能继续再长一两年,估计到时候个头儿就像是抽穗儿一样,还能往上再蹿上一蹿。 现在的她才及萧煜祁的下巴呢。说起来,这也算是萌萌的身高差了吧? 穿越到昭华两月有余,她明显地觉得自己比刚接手这个身体时要健康了许多,身高似乎也冒了一点儿。 平安大步流星地进了“醉清风”的门,直达后厨,见何三还在忙活,便问:“何大哥,城西那头还真有房子出售,我已经看好了,三十四两两进,你买不买?若是买的话,我们俩一起合伙盘一个院子下来?正好两进房,房主人也干净。” “你已经都看好了?”何三惊讶地问,“你这速度也太快了些吧?” “也是巧,正好遇见了一个要回乡的大娘要把房子卖出去。你去不去看看?”平安问。 “去!怎么不去?”何三闻言将围裙一解,递给身边的帮厨,“我出去一下。你先照看着。” 房子倒还真是好房子,何三见了也很满意。 当下就把这事儿定了下来,何三和平安都是行动派,晚饭之前都把银子拿了过来,和大娘签了契约,明儿中午就来接手房子。 这房子并不像头几家那样那么破旧,被主人维护和修葺得不错,只要稍稍收拾收拾,立马就能住人。这也解决了平安的住宿问题,她一个女孩子家,老是和两个男人,不,现在阿花她爹估计也得歇在铺子里头了,应该是三个男人!一起窝在店铺里头也不大好。 这东西两进房子造得很是对称,都一模一样有一个客厅样的外带两个卧室。何三要比平安年长,东边为大,平安便让何三占了东边一进,自己则要了西边的。 中午大娘做了简单的饭菜招待他们二人吃了,下午平安便帮着她收拾一些需要的家当,一直忙到傍晚时分才回了东城。回到铺子里的时候,萧煜祁和王大柱已经在帮着李叔忙活了。 平安因为添了自己的房屋很是开心,拉了拉萧煜祁的袖子:“大麦,告诉你个好消息!” 萧煜祁回过身来,见她笑意盈盈的样子,目光暖了暖:“什么好消息?” “咱们有家了!”平安兴奋地说,“自己的家!以后再也不用寄人篱下了!而且还是青砖红瓦房!” 萧煜祁知道她这是买下房子了,也很高兴,嘴角弧度好看地弯了弯,食指弯着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看你开心的!” 萧煜祁这一刮,使得她的鼻子上就出现了一道黑黑的印痕,平安的鼻子原本就生得小巧,而且还微微有些上翘的弧度,此时便显得尤其俏皮可爱。倒是比平时能干的她多了几分小女儿的娇态。萧煜祁看得心里怦然一动,复又捏了捏她的脸颊…… 这样滑腻,这样润弹,萧煜祁一时竟有些发愣。 自从她上次在“醉清风”的天字号房里正色警告过他之后,他就很是刻意地抑制自己不自觉就想要与她亲近的心思,现在……不知怎的,这心思竟有蠢蠢欲动了起来。 “平安,你可别在呆在大麦边上了!”王大柱笑着递给李叔一块砖,“你看看你,再让他碰到,马上就能赶上一只小花猫了!” 平安这才察觉自己被萧煜祁涂黑了脸,剜了他一眼:“大麦!你找打是不?” 萧煜祁挑挑眉,不答话依然埋头和他的泥。 “哼!”平安飞快地弯腰,再起身时一手指泥便涂在了他的脸颊边。 “他们俩感情真好。”李叔和王大柱说。 平安一愣,立马意识到自己这样的行为在这个时代已经太过了,正了正神色,说:“天色不早了,我去隔壁弄点儿吃的过来。” 晚上吃饭的时候,平安将白天见到孙廷伟的事儿和他们说了,王大柱和萧煜祁都觉得有些奇怪。 “我不在的时候,你别与他打交道。有什么重要的事,等我回来再说。”萧煜祁说。 “我和他之间能有什么交集。”平安笑笑,“再说了,咱们的房子离他买下的那间也远着呢,足足隔了两个小巷子。” 咱们的房子…… 萧煜祁的心蓦然便被这几个字击中了,是啊,咱们……的房子!她一直都拿他当一家人,可是,他现在却不满足于这亲人般的对待了。 140谁是幕后黑手? 第二天中午那大娘就把房子给空了出来,平安和萧煜祁本来就没什么家当,王大柱也不过是卷了个铺盖卷儿过来而已,所以,搬家倒是十分容易,只马车拉一趟就够了。 大娘留下的桌椅床铺都还能用,平安便第二天在市集上采办了一些锅碗瓢盆之类的餐具,又买了新的粗布床单。这样一下来,连萧煜祁昨天卖紫苏的钱都搭进去了。好在李叔的工钱可以完工时再结。 装修铺子的钱还是王大柱给垫上的。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十多天过去了。到了四月中旬,平安的铺子也装修得差不多了。再过三两天就能完工。正好这期间每天萧煜祁都会带三两斤紫苏过来,手头上才稍稍活络了一些。 平安这边日子每天都一个样儿,就像是平静的湖水一样不起波澜。但是,林梦月那边却依然乱成了一锅粥! 要求细查世子下落的命令是接到鹰隼消息之后马上就发出的。林梦月和萧云舒二人心焦地等了两天之后,消息传来了。这回很详尽,说是就在平安镇上失的踪,而且查到进入云慕山脉就断了音讯。 至于幕后指使者是谁,回复却有些模棱两可。 说是并不像二公子萧煜邦的人马。 但是,林梦月拿到信笺之后,却不大相信。她狠狠将信笺揉成一团,愤愤道:“不是萧煜邦是谁?只有他!心心念念想要这世子之位!姨母只有大表哥一个儿子,若是除去了嫡长子,你想想谁的受益最大?而且,平时姨父那么栽培他,他会甘心安安分分做个庶子?” 萧云舒苦笑:“月儿,事情哪儿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觉得以世子的能耐,能让萧煜邦有机可乘?” 林梦月沉默了,想了想:“也是,以大表哥的本事……但是,那也不一定啊,萧煜邦来阴的,他在暗,大表哥在明,那可是防不胜防!” “我觉得背后还有高人!”萧云舒沉色道。 “高人?!”林梦月很惊讶,“你是说那人很可能要比萧煜邦还要厉害?!” 萧云舒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我猜想。但是目前还没有把握笃定说一定是谁在背后捣鬼。我们萧家……”他停了停,“太过繁盛了……” “繁盛有什么不好?”林梦月不屑道,“锦都那些世家,封王封侯的,到萧家面前也得低三分!表姐若是去了锦都,那身份,比得上公主!大表哥的身份尊贵,也可和各位王子相提并论比肩而立!” 萧云舒无奈看了林梦月一眼:“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这个道理是亘古不变的,如今萧家……怕是走到水满的境地了。” “满就满,萧家家大势大,是簪缨世家,根基稳得很!” 萧云舒知道和她说不通,便不再多说。心想,这朝堂争斗之事本就是男子之间的较量,与一个姑娘家自然是说不明白的。更何况,她年纪还小,及笄都还未到呢。 “云舒哥哥,我们去平安镇吧!”林梦月说,“马上就去,既然只说大表哥没了消息,那他一定就还活着!我们带上人马去云慕山脉一带找!” “月儿,你知道云慕山脉一带有多么大的范围吗?仅是在平安镇境内的那一部分就奇险无比。”萧云舒说。 “我不管!不找到大表哥我就不回云慕城!”林梦月怨恨地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不想大表哥回来?” 还未等萧云舒开口,林梦月便狐疑地看着他:“我怎么忘了呢?你可是萧家旁支的嫡子!如果大表哥不在了,你也是有机会的!” 萧云舒有些头疼,第一次觉得林梦月的天真也不是那么可爱。 “走!去把他找回来!”萧云舒的语气中无奈道,“省得你疑神疑鬼,是不是在你心中,除了他是好人,其他人都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说到最后依然带了丝火气、 林梦月被他蓦然严厉的口吻吓住了,眼眶瞬间就开始红了起来:“云舒哥哥,你从未这样子对我说过话!” 萧云舒看着她眼角一滴泪水已经摇摇欲滴,用大拇指帮她拭去,轻声道:“好了,不要闹小孩脾气了。有些事情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但是你要相信,我们三人一起长大,我和世子的情谊深厚,又怎会去夺他的世子之位?再说了,我若是能夺,这旁支嫡子除了我萧云舒,不是还有其他人在?他们也能夺……” 林梦月那滴泪水终于滑落脸庞:“原来这么多人都虎视眈眈地看着他……大表哥真可怜……” 一种浓浓的无力感从萧云舒的心底升起,直到四肢五骸。这个丫头,心心念念眼里只有世子一人,怕是再也容不下其他人等了。哪怕是和她一起长大的他…… 萧云舒的手僵在她脸庞,片刻之后颓然地垂了下来。他背转身子:“你去收拾收拾贴身用品和换洗衣物,我们半个时辰之后出发!” 林梦月这才擦了擦眼泪,出了门。 “福伯!”萧云舒叫。 福伯很快就过来了:“公子,有何吩咐?” “备马车。我们要去平安镇上走一遭,可能要待上几天,飞鹰传书给楚睿,让他带着人手在平安镇与我们会合。” “是!公子!”福伯行了个礼,转身安排去了。 萧云舒几人到达平安镇的时候,楚睿已经在最大的客栈定了房间。可是,即便是平安镇最大的,林梦月还是有些不大乐意,嫌东嫌西地觉得不干净。 挑了半天房间,也没中意的,最后勉强把原本给萧云舒订的那一间给抢去了,这才罢了休。 楚睿脸色有些不大好,冷着一张脸在背地里小声抱怨:“云舒公子怎么回事?每次和她出来都惯着她,养成了一身的毛病!” 福伯回过头瞪他一眼:“楚睿!你这话小心公子听到!” 楚睿撇了撇嘴:“难道不是吗?这世上的女人多了去了,云舒公子应该找个识大体能襄助他的姑娘!有的时候,外表好看不一定顶用!” “楚睿!”福伯喝道,“幸好你不在萧家家宅里头,否则,哪天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 141无缘只会擦身而过 因为萧家世子失踪的消息不能外露,所以,既不能贴寻人告示,又不能大张旗鼓地在大街上询问,萧云舒一行人只能在平安镇上开始一个一个找寻过去。 可是,这不是等于大海捞针吗?在大街上瞎找了一整天也没有结果,最后林梦月说进山去找,第二天几人准备好,又往云慕山一带而去。 几天下来,自然是一无所获。 但是事情就是这么巧。 四月初十那天,林梦月几人来到了清水村。清水村村外的大河边传来一阵阵击鼓声。 林梦月说:“要不要我们去那里问问?”她指了指不远处的人群。 萧云舒一见那里人那么多,想着这样拿着画像去找人岂不是太大张旗鼓了,便说:“算了,我们还是找单独的行人来问问吧?若是他在这个村子里头,定然是会有人见过他的。” 林梦月很不高兴,跺了跺脚:“云舒哥哥,你用得着这么小心翼翼的吗?这里穷乡僻壤的,难不成还会传出什么消息不成?谁会知道咱们找的是大表哥呢?” 楚睿撇撇嘴:“林小姐,你若是不信云舒公子,又何必一定要和他同行呢?咱们也可以兵分两路,各找各的啊。” “楚睿!不得无礼。”萧云舒斥责。 “公子,可不是楚睿无礼。属下是替公子觉得不值!您事事都顺着她,而她呢?可有一分半点尊重过您?咱们堂堂玄夜门传下来也有两百多年的历史了,护法岂能由区区一个女子呼来喝去?” “云舒哥哥!你看你的人!” “楚睿!”萧云舒沉下脸来,面露不悦,“向林小姐道歉!” “是!属下错了!”楚睿心不甘情不愿地在林梦月面前拱了拱手,“林小姐大人不计小人过,宽恕楚睿这次。” 这样轻慢的语气,满不在乎的样子,让林梦月心头那把火更旺了几分。她哼了一声,不再搭理楚睿,看也不看萧云舒一眼,便往擂鼓的地方而去。 他说不安全,她就偏不信了,她就是想要让他看看这么个穷乡僻壤之处是传不出什么消息的!这些贫民,怕是连县官大人都不敢想,又怎么会想到世子那么高高在上的人物上去呢? 林梦月来到人群边上,拍了拍一个年轻人的肩膀:“喂,你看见过这个人没有?”说着,她展开了手中的画纸,指着上面的人像问。 看练习的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顾大全! 他此时看着龙舟上顾三全和萧煜祁的背影心里正愤愤不平呢,凭什么他们两个人就能上,就他不行? 前些日子那野小子腿伤了,村长竟破例让他请了那么长时间的假!不是说超过三次就取消资格的吗?怎么不取消那小子的资格? 所以顾大全瞄了一眼那画像上的人,再看了一眼林梦月之后,没好气地回答:“没见过!” 画像和真人本就有几分差别,再加上萧煜祁自从被平安收留之后,打扮就和原来完全不同,顾大全虽然看着觉得有些像是他,但最后还是选择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管她要找的是不是那野小子。反正他现在不住在顾家,关他什么事儿! 林梦月又问旁边一人:“喂,你见过这个人吗?” 说来也是巧,顾大全和孙大有今天不知抽什么风,竟然相约来河岸边看他们练习赛龙舟!而林梦月有多差的运气呢?竟一问就问到了他们两个。 孙大有什么人?和萧煜祁是死对头,被萧煜祁不知修理了多少回,他是做梦都恨不得送萧煜祁上西天的那种人,又怎么会好心告诉对方龙舟上就是她要找的人呢? 孙大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林梦月,看她一身绫罗,心里猜测萧煜祁出身定然也不差,本就不愿告诉,又听林梦月语气嚣张,一副完全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样子,所以他比顾大全还不耐烦:“没见过!咱村里没这个人!”说完,又觉得不如借此探查一下那野小子的来头,便问,“姑娘,这人是……你的亲人?” 林梦月迟疑了一下,将画像折好,塞入怀中,重又燃起一点儿希望:“嗯,你见过他?” “没有没有!我就问问。”孙大有忙不迭否认,“我就是看着这画像上的男子和你有些相像,问问而已。我们村子里头没这个人,你可以去隔壁村子打听打听。” 鼓声阵阵。孙大有朝龙舟方向看了一眼。林梦月狐疑看了他一眼,踮起脚尖朝鼓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条龙舟背对着她朝着更远的方向驶去。她颓然收起画像,心里有些急躁,这都是找的第五个村子了,还没有大表哥的音讯。他不会……真的,被害了吧? 这样一想,心情便低落起来。 “走吧。”她回到萧云舒身边,“他们说没见过大表哥。” 一个人越是想要得到什么,在付出了长久的努力却得不到的时候,常常便会意志越消沉。林梦月就属于这样的类型。 萧云舒说:“那我们去隔壁村子再问问。” “呵,我就说吧。在哪儿问不是问?一定得去人多的敌方?这是要摆明了什么?自己比公子更有主意?还是要给我们这些属下看看公子究竟是最听谁的?”楚睿不满地说。虽然声音压得很低是在和自己属下嘀咕,林梦月在前没有听见,但是这声音还是传到了萧云舒的耳中。 “楚睿!”萧云舒警告地看了他一眼,“你知道祸从口出吗?” 楚睿听着萧云舒的语调已然严肃,心里不禁有些惧意,噤了声。 这些话,要是换做别人是断断不敢开口的。就算是福伯,也没那个胆子。但是楚睿不同,他自小与萧云舒一起长大,父辈、祖父辈乃至曾祖辈都是“醉清风”和“醉春风”的执掌人,楚家一直襄助萧家,两家有着数代的交情。是以楚睿和萧云舒关系倒更多像是兄弟。 这一日又是无功而返,回到客栈里已过了晚饭时间,林梦月连吃饭的心思都没有,径自回房睡觉去了。 萧云舒将饭菜端到她房间的时候,楚睿又一次背地里表达了不满:“从未见云舒公子对谁这么上心过!公子这一次是算栽到她手上了!” 福伯没好气地看着他:“总是憋不住你那张嘴!” 142陈金花自杀了! 在萧云舒楚睿一行人被急躁的林梦月给闹得人仰马翻的时候,四月十二那天晚上,他们收到了来自云慕城永安侯府的信笺。 萧云舒急急忙忙将信笺拿到林梦月房间:“月儿!侯爷来信了!” 林梦月才展开一看,脸色顿时大变:“云舒哥哥,姨母说姨父老毛病又犯了,让我们赶紧回去!她还说……” “还说了什么?”萧云舒凑到灯下一看,脸色也沉了下来。 “她说月前已经给大表哥去信,但迟迟没接到大表哥回信,让我们与他一起回云慕城。”林梦月看着萧云舒,“怎么办?云舒哥哥,这回……咱们瞒不下去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咱们收拾收拾东西,明早上路。” 四月十三一大早,萧云舒林梦月一行人离开了画水县城。四月十三这天,平安的灶头也垒好了,店铺里头被王大柱和李叔两人粉刷得白白的,充斥着一股浓浓的石灰水的味道。 平安将工钱结给了李叔:“李叔你这些天辛苦了。” 李阿花她爹不同于阿花娘俩,是个老实人,接过钱也没多少话:“应该的,应该的。” 王大柱早上回去带着阿花爹和萧煜祁回了清水村。 刚刚粉刷好的铺子味道太大,还是晾晾为好。平安决定先晾上三天,再把桌椅之类的一应用品运进来,到时候试营业几天,四月二十二和二十八都是开张的好日子,到时候看看进度,就挑其中一天开门营业。 四月十五这天晚饭时候,王大柱还一脸兴奋地说:“平安,按说你婶子还真是个能耐人儿,自己一个人竟然把这房子快折腾好了!明天就上梁,到时候就只差盖瓦,再粉刷粉刷就完事儿了!我猜着,不出一月你们就能搬新家了!” 平安原本夹菜的手一顿:“应该是顾家一家人能搬新家了,不关我的事儿。” 王大柱想到平安和顾家的渊源,憨憨一笑:“也是,你看,俺都忘了。那也不算是你真正的家。如今你住到了城里,这里才是你的家。” 平安沉默着扒了口饭。才从顾家出来没多久,她就觉得在顾家的那些日子已经好遥远,终于不用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了,她是再也不想回到顾家了。 “唉,平安,俺听俺娘说你叔把日子都定好了?”王大柱嫌饭桌上的氛围有些尴尬,便又挑了话头来说。 萧煜祁一直淡淡地吃着饭,不搭腔,也不表示悲喜。 “什么日子?”平安问。 “还有什么日子?自然是你叔迎娶你小姨的日子啊!”王大柱说,“听说今天下午,你叔带着你小姨回了趟家,看了看新房子,说是催你婶儿快些完工!最好五月初五之前,五月十八是好日子,到时候他好把你小姨迎娶进新房子!” 王大柱一口一个“你叔”、“你小姨”,听得平安皱了皱眉头:“我没有顾山虎那样的叔,也没有陈菊花那样的小姨。” 王大柱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呃……平安妹子,那他们成亲那天,你要回去的吧?” “不回去!” “不回去!” 几乎是异口同声,萧煜祁和平安一同出口。 王大柱干笑一声:“大麦,你半天没有一句话,这只要涉及平安了,你就发话了!” “顾家的事儿与她无关!”萧煜祁淡淡道。 顾家的事儿确实与平安无关。而且,顾山虎和陈菊花成亲这件事儿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当初不知受了村里人多少指指点点。现在闹着要成亲,也不知有多少人是当作笑话来看!她可不想去丢那个脸。 然而,尽管萧煜祁和顾平安两人都说不回顾家,但是,最后却还是回去了! 只是,却不是五月十八那天,也不是因为顾山虎的婚事。 而是四月二十! 是什么让决心不回清水村的平安又改变了主意? 因为陈金花……在四月二十这天天还未亮的时候,上吊自杀了! 那天平安送走了王大柱的马车,自己生了火,将锅烧得红红的,又烧滚了油。新锅就得这样做,不然以后很容易生锈。 将锅收拾好,她又包好了小包子,放在平底锅上慢慢煎烤,正刚刚才煎熟呢,就只见王大柱的马车风一般地又来到了铺子前。 平安很是吃惊:“大柱哥,怎么了?咋又回来了?” 顾三全红着眼睛跳下了车:“平安,快跟俺回去!” “三哥,你怎么来了?”平安更加惊异了。 “俺娘,俺娘……她……她没了!”顾三全已经带了哭腔。 平安也来不及多想,急急忙忙把灶膛里的火给灭了,也顾不得将锅里已经煎好的生煎包盛起来,抓了块布巾擦擦手,一边将身上围裙解开往门边的桌子上一扔,一边道:“走!” 才登上马车,平安便问:“三哥,怎么回事?” 三全原本一直抑制着眼里的泪水,现在只有他们俩人在,终于眼泪刷的一下就落了下来:“平安,你不知道,娘的身子从新房子开始挖地基开始就有些不大好。那时候她经常咳嗽,我们还以为她只是伤了风寒,便也没往心里去。可是,咳了大半个月,也没见好,反而越来越凶了。俺便说要请孙郎中给她把把脉。她却死活不让,说是抓两服治咳嗽的药就好……可是,药抓来了,也给她煎了吃了,好像真的好一些了……” “可,谁知……谁知……”顾三全说着就开始呜咽起来,“都怪俺!都怪俺不孝……竟然没有发现她在人前努力地忍!” “直到昨天,俺爹带着俺……那女人回来,说是让俺娘快一点,那女人肚子里已经怀了俺爹的种了,他们要赶在显怀之前成亲。俺娘一时不忿,便与他俩争执了起来。你也知道,俺爹那样的人……一听她反驳,当时就动了手。那女人也不是吃素的,当时就在她面前说了不少难听的话,我娘气得当时就吐了血……” 亲爱的宝宝们,给大家推荐一本好姐妹的书《君凰》作者十月未央,古代重生文,借一个全新的身体,潜伏到宿敌身侧,由心到身的近距离征服!坑品有保证哦。感谢大家的支持,爱你们,么么哒。 143狠狠打不要脸的畜生的脸 顾三全口中都不再称陈菊花为小姨了,可见他已经将陈菊花恨到了骨子里。也是,陈菊花也算是逼死他娘的罪魁祸首了,叫他如何还能像以往一样叫得出来! 虽然顾三全嘴里说得简短,但是,平安足可以想见昨天在顾家新房子里头闹的一场矛盾究竟有多大! 这样的场景她不是没有经历过,只可恨,顾山虎和陈菊花二人太过分,原本就是一个渣男一个小三,没想到竟然气焰嚣张成那样,逼着陈金花造房子做他们的新房! 虽说陈金花在刚开始也没少刁难她,但是平安自从给了她生活费之后,怎么说陈金花也对她比以往和颜悦色了许多。再者,平安并不是个无情无义之人,她还记得自己被慕钦扬十棍子打在那尴尬的部位,最后还是陈金花帮忙上的药。 总之,陈金花再不是,也没有顾山虎和陈菊花二人可恶! 光天化日之下做那等丑事也就算了,最后小三竟然嚣张过原配,在情理上,平安都是要偏向陈金花的。 顾三全说到后来已然泣不成声:“平安,俺现在才明白当初你为什么执意要出来……那个家,俺也真的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一个一个都像是吸血的魔鬼!俺娘死得……太惨了!” 平安拍了拍他的肩膀:“三哥,人死不能复生……你自己要保重。婶儿生前最疼你们,肯定不愿意看到你这么悲伤的样子。” “俺娘……俺娘,她一生太苦了!”顾三全嚎啕大哭,“顾山虎他打我们小的时候就不挣钱养家,还要把俺娘赚来的钱拿去吃喝嫖赌。俺们兄妹能长这么大,全都靠的俺娘……可惜,现在俺们几个长大了,能挣钱了,还没孝敬她,她就去了……呜呜……” 平安心里也难过,怎么说,陈金花虽然对外人苛刻,但是对她那个家,对她的三个孩子,是真的能付出多少便付出多少,是一点儿都无保留的。这也是为什么顾山虎和顾大全常常对她呼来喝去的原因。 让平安没有料到的是,顾家死了人,她心里竟然不是除之而后快的痛快感,反而受顾三全的影响,心情也低落了起来。 到了顾家老房子,只见顾翠翠红着眼忙进忙出。顾山虎也在,只是他一脸的不高兴,愤愤然地站在门口瞪着不远处的新房子。顾大全看到李阿花挺着大肚子过来,忙过来扶着她往回走,说:“你赶紧回去,别在这里帮倒忙!到时候磕碰到了你,还得分心照顾你。” 顾山虎见平安回来,不屑地哼了一声:“也不知是谁把你养这么大,现在翅膀硬了连自己姓什么都不记得了吧?” 对于这样的人,平安真心懒得搭理。 养大原主儿的那个人怕也不是他吧?而是那个被他逼死的结发妻子吧? 平安脚步不停地往里走,原本并没准备与顾山虎有任何言语冲突,没想到他突然冒出一句没心没肝的话:“他娘的,什么时候死不好,偏偏在老子快要成亲之前!晦气不晦气!”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恨的男人?! 不教训他都天理难容了!! 平安毫不迟疑,一个转身冲到他面前,一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这一掌的力道非同小可,平安自己都觉得掌心发麻!再一看顾山虎,左脸颊立马浮现出红红的五个手指印! “不要脸的畜生!”平安骂。 这短短的六个字积压了她自穿越过来这三个月来所有的愤懑愤怒! 顾山虎何许人,被小小一个丫头掴了耳刮子,而且当着这么多帮忙的邻里乡亲的面,叫他怎么下得来台。做丑事的时候他不要脸,这时候,他倒分外要起脸来了! 他知道萧煜祁不在她身边,心底里有了谱儿,手一伸就要来抓平安的衣领! 此时的平安经过这三月的将养,再也不是当初刚穿越过来时弱不禁风有气无力的原主儿了。只见她快速一个下蹲,身形一晃,便躲过了他这一抓。 “顾山虎,刚刚这一掌,我是代替三哥打的!”平安退开一步冷冷说,“因为你,害得他没了娘!他打了你是为不孝,但是我无所谓孝不孝,我帮他打!” 顾三全也听到了顾山虎刚刚的抱怨。当时他就捏紧了拳头,可是自己还未发作,平安就已经代他出了这口恶气。 顾山虎见没抓到他,一脚就往平安肚子踢过来,恨恨道:“顾平安,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打你叔的耳刮子?!” 他不叫还好,这一大声吼叫,将原本各忙各的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平安侧身,倏忽间一脚就踹在了顾山虎的脚腕上:“顾山虎,你这样的人,说你是畜生都是抬举了你!简直是猪狗不如,狗给它块骨头都知道摇尾巴,你呢?婶儿自打跟着你起,给你的银钱不知能买多少骨头了,你却活生生逼着她走上了绝路!” 伴随着平安冰冷的斥责声响起的,还有一声“咔嚓”骨头挪位的声音。 顾山虎的脚腕被平安生生给踢脱臼了! “哎哟!哎呦!”顾山虎坐在地上捂着脚腕子痛苦地叫唤,“顾平安,你这个没良心的贱丫头!将来一定是去勾栏院里的货色!你踹了老子,你等着,总有一天看老子不整死你!” 萧煜祁手里抓着小小一捆紫苏,远远地就听到了顾山虎的叫骂。顾大全刚从李家出来,也听到了。 顾大全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自己家门前,拨开前面两人就冲到顾山虎面前:“爹!你怎么了?” “大全,给老子教训教训这个丫头!往死里打!”顾山虎说着就瞄到了已到近前的萧煜祁的身影,声音不由得也降低了许多,“她竟敢打老子……” 平安背对着萧煜祁,并未发现他就站在自己身后,却也丝毫未露怯意:“顾山虎,我才打了你一巴掌,还有很多巴掌等着!你既然叫顾大全来,那么,也好,老子连他一起打!!” 144再狠狠打走狗的脸! 顾大全一脸狠戾回过头:“死丫头!三天没打你,就不知姓甚名谁了?!”话才说完,已然瞧见平安身后的萧煜祁,便呆愣了半秒。 恰恰是这半秒的呆愣,让平安的一巴掌得以招呼到他的脸上! “啪!” 一声巨响!打出了平安的愤怒! 所有的新仇旧怨,恨不得一掌一掌都扇还给他们! “这一掌是替婶儿打的!她辛辛苦苦供着你们吃,供着你们喝还不够,还要供着你们两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在外面风流快活!现在她死了,你们竟然一点儿悲痛之心都没有!真真是猪狗都不如了!!” 平安这样骂着的同时,旁边帮忙的人也叹道:“顾家……啧啧,都是被顾山虎给带坏了!金花妹子嫁到他们家真没享过一天的福!” “可不是?这顾山虎做出那等丑事,非但不觉得害羞,反而还来逼三全他娘早日完工,昨儿个你可没听见,陈菊花那老寡妇口中说出的话多么气人!” “就是,就是!她那样子哪儿像是对自己亲姐姐!分明就是小妾在争宠一样的。你说也真是丑人多作怪啊。就他顾家这么个条件,竟然还要娶小妾……” “就是,要不是看在三全那后生的面子上,俺还真不愿意到他们家来帮这个忙。金花也是可怜……唉……” “要说平安这丫头虽是个养女,但是胆子却也真大!也是个明理的。”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顾大全被她猛然一扇,身子歪了歪,差点儿没有栽倒在地。等他捂着脸转过身来,平安却一步一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平安还不到十五岁,个子才一米五多一些,站在人高马大的顾大全身边还需要仰着头。但是,身高的差距根本遮挡不住她身上怒火冲天的气焰。顾大全看着这样的她,竟然头一回觉得胆颤! 这个丫头,变了!再也不是以往那个任由他打骂欺负的软柿子了。 萧煜祁静静地看着平安挺拔的背影,不由赞赏,这样的女子,才是真正的不让须眉吧?敢爱敢恨,敢做敢当,最重要的是,她分得清主次。 他一早来的时候便知道顾家出了事,也知道陈金花上吊了。顾三全红着眼眶拦下王大柱的马车的时候,他还在马车上。 那时,他便猜想平安会回顾家。果然不出他所料! 他知道平安虽然对陈金花没有多少好感,也知道陈金花以往对她很是苛刻。但是,平安心底里还是知道陈金花对她有着养育之恩的。 转了几手才到的顾家,陈金花在养育三个孩子的同时也让她平平安安长大了,仅凭这一点,他就知道平安心里多多少少是心存着感念的。虽然,在和厌恶不满讨厌愤怒等多种感情的拉锯之下,那点儿感念可能显得微不足道。但是,人死了,她是不会不回来看看的。 这短短的三月不到的时光中,她成长了,能够独挡一面了。看她的身手,也远远比他刚醒来时利落干脆了,而且,力道上也有了进步。她已经能随意地控制自己的力量在某一个点上全力爆发了!这是平安中了媚毒之后他第一次遇到顾大全,虽然他很想狠狠揍他一顿,恨不得打断他的腿以消他心头之恨!但是,如今她能解决,便让她先来。来日方长,等过了这几天,他再狠狠教训顾大全不迟。 萧煜祁觉得有些欣慰。这样的平安,是靠着她每天晚上下苦功练习而来的。虽然他从未点破,但是,她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自己院子里一拳一脚地练习的样子却那样清晰! 她的招式很简单,但是,却很实用。一招一式都是直截了当,与他所了解的任何一门武功派系都不一样。 也许,过不多久,他就能加入到她的练习中去了! 萧煜祁不动声色退了出来,看来,这样的场面她已经足以应对,顾家不需要他。他还是把手上的紫苏处理掉,平安将手中的钱都拿去结算工钱了,还指着今天紫苏换来的钱去购买原材料呢。买桌椅板凳的钱还是借的王大柱的,到时候还得还给他。这些都得靠他每日紫苏换钱,一直要到平安的铺子有收入。 而且,他……也许不能永远地生活在她身边吧? 不知为何,最近一段时间,他脑子中记忆的片段越来越多。他甚至可以肯定,自己原本并不是生活在清水村的。而且,很有可能,他也不叫“大麦”! 顾大全看着萧煜祁默不作声地看了一会儿,竟然又远去了。心里想着平安以往每次与他们起了冲突,那野小子总是第一个站出来挡在她的前面,怎么,今儿竟然不闻不问了?难不成他们二人已然不合? 不管怎样,那野小子走了,他再无惧怕了! 顾大全一双眼睛瞬间就涂满了杀意,恶狠狠看着平安:“贱丫头!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原主儿已经被他打死过一回了,平安冷笑:“顾大全,欠债还钱,欠命还命你知道吗?我真是想不通,你竟然天天睡觉不会做噩梦!” 顾大全听着她奇怪的话语没空深究,只想着恨不得抓着她的头发狠狠把她脑袋撞在墙上! 这样的伎俩,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想到就做到,顾大全一把就往平安的头发上抓来。平安早有所料!她讥诮一笑:“顾大全!” 一脚飞起,已然踹在了顾大全的肚子上! 顾大全往后退了几步,靠在墙上咳嗽了两声。 “你还有什么新手段?除了抓别人的头发,还是抓别人的头发!” 李阿花她爹也在顾家帮忙,此时忙把顾大全扶住:“大全子,平安一个姑娘家,别和她计较……” 顾大全朝他横了一眼,心里原本就不把自己这懦弱本分的老丈人放在眼里,此时见他竟然帮着顾平安说话,火不打一处来:“俺的事不要你管!” 态度之蛮横,听得周围的人都叹气摇头。 “大全,揍死这个死丫头!”顾山虎一边吸着凉气一边在一旁煽风点火! 顾大全连连吃了平安两个大亏,心知自己轻了敌,这次不敢贸贸然动手了。 “都给俺住手!”顾翠翠扯高了嗓门大叫一声! 她原本还在屋子里头,没想到外头竟已经吵闹成一团,出来一看,才知道是自己不成器的爹和大哥和顾平安那死丫头闹起来了。 145永安候府出变故 顾翠翠走到人群中,忍无可忍对着顾山虎道:“爹,您还嫌闹得不够吗?这么多人在这样的日子围着看咱们顾家的笑话,你不要脸,俺还要脸呢!俺娘也要脸!你逼死俺娘还不够,还想怎地?” “哎,翠翠,你这说的什么话?怎么就叫爹逼死你娘了?你娘那是得了不治之症,想着也救不活了,不忍心你们兄妹再白白浪费银钱在她身上,这才去了!”顾山虎说,“和俺有什么关系?” 顾翠翠气得嘴唇直发抖,她虽然自私自利,但是在情感的天平上,却是一直向着陈金花的。她扶住一阵阵发紧的额头,沉声道:“大哥,你把他送回那女人那里去!别再在这里丢人现眼!” 顾大全有些迟疑:“妹子,今天也让他去那边?不大好吧?” 顾翠翠挥了挥手:“去!去!去!省得在这里看了心烦。让那女人给他找郎中看看脚!” 顾家三兄妹,就算是最为泼皮无赖的顾大全也不再叫陈菊花小姨了……可见真是恨她恨到了骨子里。 顾大全将顾山虎搀扶起来,顾山虎却指着平安道:“翠翠,她打了你爹一巴掌,难道俺不该教训教训她?” 顾翠翠咬牙道:“该打!” 顾三全许久没说话,这时候愤愤道:“顾山虎,平安要是不打你,俺都会打你!你要么赶紧走,不然等下还有你挨的!” 顾山虎一见自己平时最老实的儿子竟然说出要揍自己的话来,一脸不可置信:“三全,你再说一句?!” “好了,好了!爹,跟俺走吧!”顾大全不耐烦地说,“去你小老婆那里消消气!” “大全,连你也……”顾山虎突然觉得自己的三个孩子都长大了,而自己在这个家里似乎也不像以前那样能够呼风唤雨为所欲为了。有些事情正在悄悄改变……比如,他的话从此之后不会再有人百依百顺了…… 也许,这个世上从来就只有他死去的妻子曾经是对他百依百顺,任他打骂都不还手的吧?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格局开始起了变化呢? “爹!走吧!”顾大全不仅是语调不耐烦了,连眉头也皱得死紧死紧的了,“你就让俺娘走得安生一点儿吧!” 顾山虎脱了臼只得一瘸一拐地顺着顾大全的力道往外走。头一回他觉得自己不如顾大全的力道大了。一个恐怖的字眼占据了他的心,他这是——老了?! 打发走顾山虎,顾翠翠看了平安一眼,说:“三哥那里比较琐碎,你先去帮忙把今晚的菜单都定下来,那些材料要买的你看着办就好了。” 别的平安还真的帮不上什么忙,厨房里的她倒是能搭上把手。 灵位前有顾三全跪着回礼,也轮不到平安这个连称为养女都有些牵强的外人。所以,她很快地到厨房里头和帮忙的几个妇女商量着菜单去了。 孝子孝女们守了三天三夜,白天黑夜不得休息,到了最后一个晚上,更是所有孝子孝女都得跪着送亡人,连李阿花也不例外。 顾平安虽说平时叫陈金花婶儿,但是,村里人都把她当做陈金花的养女,是以,最后一晚上也整整跪了一晚上。虽然中途有过起身的时候,但是,那么长时间下来,整个膝盖都开始僵硬,麻木得就像不是自己的一样了。 四月二十四,平安这边跟着顾大全他们一路哭哭啼啼将陈金花送上了山下了葬。这一天晚上,在云慕城的永安侯府却传来了比清水村更要悲惨的哭声! 永安候手垂下的时候,永安候夫人承受不住打击,昏倒在永安候床前,随之,府中所有女眷放声大哭。 很快,永安候薨的消息便传遍了大街小巷。 然而,有心者却发现,在永安候的病床前,这些日子世子都没有侍候一旁! 永安王妃慕雨岚在人问起时一律声称世子被侯爷派往北疆军队历练,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但是,眼见侯爷的病情一日不如一日,却依然未见世子踪迹,原本就心存异心的各派系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慕雨岚昏迷了近一个时辰便醒来了,她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将林梦月和萧云舒叫道跟前。 “云舒,月儿,世子他……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慕雨岚直截了当地问。 林梦月沉默了片刻,忙否认:“姨母,你不要乱想,大表哥好好儿的!他马上就会回来了!” 慕雨岚苦笑了一声:“我还不了解祁儿?他不会无缘无故便不回家书,而且,他从来做事都分得清轻重,父亲重病在身,他若是得知了消息,自然会第一时间赶回萧府。侯爷去世,他到现在还没赶回来只有两个个可能,那就是,他回不来或者他收不到消息……萧家的鹰隼岂是普通信鸽能比?我连续派出五只!五只都没有回信!你们说,还会是什么其它的原因吗?” 慕雨岚顿了顿,转而向萧云舒道:“云舒,你说呢?” 萧云舒可不比林梦月,他清楚地知道慕雨岚并不是三两句话可以糊弄过去的。 永安侯爷虽说身子骨不大好,但这也是在三十六岁那年暴病一场留下的后遗症造成的。他府中侍妾偏房也不少,而且,永安侯爷的侧妃里头也有出身王家,地位并不逊色慕雨岚的妃子。 虽然慕雨岚是当朝天子六王叔的嫡长女,也就是慕钦扬的远房姑姑,但是,以她郡主的身份,门第上与萧家相比,那还得两百多年的萧家更加雄厚一些。 但侯爷却一直对慕雨岚爱重有加。从这点便可看出慕雨岚作为萧府的当家主母在处理事情上并不简单。 是以,萧云舒老老实实地将联系不到世子的情况说了出来。 “玄夜门可有查出什么下落?”慕雨岚问。 从慕雨岚口中说出“玄夜门”三字,萧云舒便知眼前这位永安候夫人,可能比他想象的更不简单! 萧云舒将玄夜门飞鹰传来的消息一五一十说与了她听。慕雨岚才道:“永安侯府世子长久不露面,正中了那幕后黑手的意了。若是处理不好,整个昭华情势都得生变……” 146永远不离开你 “夫人,您看?”萧云舒恭敬问。 慕雨岚沉思了片刻,问:“玄夜门中不是有位易容十分厉害的易堂主吗?找个和世子个头差不多的。” 萧云舒领会了她的意思,说:“那云舒现在就飞鹰传书让易堂主日夜兼程赶来云慕城。” “好!务必赶在侯爷入土为安之前。”慕雨岚说。此时的她神色已经十分镇定,和刚刚晕倒在永安候榻前的永安候夫人简直判若两人。 永安侯府除了慕雨岚处在紧张地谋划着,在侧妃赵姨娘处,也同样! “小环,消息可有放出去?”赵姨娘挑了挑灯芯,漫不经心地问。 “小姐,消息已经放出去了,明天早上城里各处便都知道世子不在府中了!连侯爷过世世子都不曾回府!”小环走到赵姨娘身边,帮她捏了捏肩。 “锦都那边呢?可有传过去?”赵姨娘闭着眼睛问。 “小姐,您就放心吧!您交待的事儿,小环肯定办到!” “二公子那边还好吧?”赵姨娘又说,“这接下来几天得他应付着了,你吩咐了厨房多熬些参汤给二公子备着,别累着他了。” “是!小姐。”小环恭敬地答。 “邦儿这回终于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赵姨娘舒了一口气,“不管那萧煜祁是不是真的回不来,咱们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让暗卫在各个入城路口拦截,就算他能回来,到时候也要让他回不来!” “是!小姐。” 而这个时候的萧煜祁却一个人坐在画水县城城西的房顶上看着一片漆黑的夜空。 吃过晚饭之后,平安收拾好了碗筷想要找他商量开业之事的时候,便发现找他不着,当时还以为他去了茅房,可没想到等了许久,也不见他回来,便问大柱:“大柱哥,你有没有看到大麦?” 王大柱摇摇头:“没有。他吃过晚饭便出去了。” 平安几次在门口张望,也没见萧煜祁的踪影,自言自语道:“怎么回事?大麦这个家伙,天都黑了,还不回来?”说完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陈金花的葬礼,她也没少费心,昨晚上又一晚上没睡觉,上午葬礼结束后本有时间休息休息,可却被张宝妹和大柱娘拉着去张宝妹的新家说了半天话,下午萧煜祁他们练习完又马不停蹄赶回了画水县城,除了在马车上眯了大半个时辰,根本都没时间休息过。 “怎么?平安妹子,大麦还没回来啊?”王大柱也站在门口往外看。 “没有。”平安平静地说。心里却蓦然产生了一个想法,自从大麦跟着她之后,从来就没有不知会她便私自离开这么久的时候,难不成是他……想起了什么?! 如果他记起什么,想要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去,她也不能阻拦…… 心里想到他也许就要离开,竟然生出淡淡的不舍来。 她还没有把他的劳动价值压榨出来呢!她还要剥削他、压榨他、奴役他,让他为她挣更多的白花花的银子呢! “周大麦!”平安冲着院子门口大叫了一声,“你死哪儿去了!是不是不回来了!” 话音才落,只听得扑簌簌一阵响声,马上,萧煜祁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还是那么一副扑克脸:“陪我去屋顶上看月亮。” “看月亮?”平安刚想说,哪儿来的月亮,连星星都没一颗,天空被厚厚的云层给包得密不透风好不好?但她还没说出了三个字,就惊叫了一声,“啊!” 萧煜祁一手揽着她的腰,脚尖点地腾空而起! 古人轻功真不可小觑! 平安落到瓦片上,萧煜祁松了手,拉着她的手说:“坐。” 平安小心翼翼坐了下来:“你为什么躲在屋顶上?” “胸口突然有些闷闷的。”他说,“很难受。” “你怎么了?不会是发烧了吧?”平安说着就拿手背去探他的额头,“不烫啊?” “好像有什么大事发生了。”萧煜祁的语调很闷,“突然想到我的身世究竟是怎样的呢?父母双亲还在吗?真如你说,我就叫周大麦?” 平安惊讶道:“大麦,你想起以前的事儿来了?!” “我不叫大麦吧?”他淡淡道。 平安看着他,点了点头:“其实,我也不知道你叫什么。周大麦是我胡编乱造的一个名字……当时我怕顾家没人肯收留你,便从顾翠翠下手,说你是周家的人,家里有钱。哄骗她说不定能嫁入大门大户当少奶奶……呃,你不会因此而生气吧?” “不会。”萧煜祁说,“情势所逼而已,再说你也不知道我姓甚名谁。相反,我还要谢谢你。幸好遇见了你……” “大麦,你叫什么?”平安问。 “不知道。”萧煜祁说,“还想不起来。” “大麦,你想起来了会不会离开?” “不知道。”萧煜祁转回头看她一眼,“你想我留下来吗?” “不知道。”平安的心里突然也有些闷,“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生活的轨迹,我有,你也有。你消失了三个月,你的家人该很想念你吧?你和我不一样,我都不知道自己家人是谁……” 前世没有家人,今世又被家人抛弃…… “其实,有时候我很羡慕顾翠翠……她有一个无论她怎么样坏,都永远觉得她好的母亲……”平安说着不禁伤感起来,“我呢,都不知道有家的感觉是怎样的。大麦,你知道吗?从你出现,我就把你当做亲人,然而……” 萧煜祁的手从她后背绕上去,轻轻搭在她的肩膀,拍了拍:“我永远都是你的亲人……如果你不希望我离开,我便不离开。”末了,他像是在说给她听,又像是在坚定自己的决心,坚定地加了二字:“永远。” “真的吗?大麦?”平安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在暗夜中像是点缀了天上璀璨的星子,熠熠生辉。 这样纯澈的神色……仿若他说什么,她便会坚定不移地相信。萧煜祁的心里蓦然一动,昏暗中,他的眼眸甚至比这暗夜还要漆黑。 “真的。”萧煜祁说着,慢慢俯下头…… 147这才是真正的吻 他身上独有的海水般清冽的味道将她一点一点笼罩其中。平安看着这样的他,一颗小心脏噗通噗通加快了欢跳的速度。 是的,她有些紧张…… “闭上眼。”他的声音清凌好听,醇厚而有磁性,尤其是此时,清清淡淡开口,甚至听得出其中淡淡的甜味,比红豆奶茶更吸引人。 平安缓缓闭上了双眼。可是,一双像是蝶翼般的睫毛却止不住地微微颤抖着。萧煜祁近距离地看着她,就是这样的她,坚强却又纯真,不屈却又善良,让他烦躁郁闷异常的心境慢慢沉寂下去…… 萧煜祁的吻很温柔,生怕惊吓到她一般。 他并不着急,仿佛诱哄着小孩子一般,先得让她尝到甜头。他的唇轻轻覆上她之时,他很明显地察觉到她的身体一僵。他轻轻地吻了吻她的唇瓣,见她并没有排斥,这才又在她的双唇间流连一阵之后,加深了这个吻。 平安从未如此清醒地与人深吻过。虽然前世也看过电视,有些纸上谈兵的经验,但是,真正实践起来,她才发现,原来自己竟然这么笨拙! 呃……她的思想并不集中,正懊恼自己木愣愣的跟根木头桩子一样,萧煜祁已经温柔而强势地攻城略池了! 啊!啊!啊!!他……他的舌头!! 平安有些慌乱,不知是该推开他,还是用舌头把他给顶出去…… “唔……”她才想要动弹,就发现他竟然已开始纠缠她的香舌…… 她的味道,原来这么香甜……让萧煜祁不由得想要再多,想要更多……原本温柔的吻开始变了味道,强势霸道的吻让平安手脚发软脸红心跳,整个身子软绵绵地靠在了他的身上。 好不容易,萧煜祁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她的唇,眼神深幽地俯视着她,黯哑着声音说:“平安,我喜欢你。” “嗯。”平安窝在他的怀里有些缓不过神来。 萧煜祁明显对于这简单的一个“嗯”字不满意,追问:“你喜欢我吗?” 平安想了想,十分认真地说:“不知道。” 是呀,什么叫喜欢呢?像是里说的怦然心动的感觉?可是,她似乎没有一见到他便怦然心动啊?她只是不反感他触碰她吧? 萧煜祁全然没有料到她会说不知道,他满心以为她会低下头去娇羞地说:“我也喜欢你。”他有些气闷,自己老早就把一颗心系在了她的身上,而她呢?竟然在和自己亲吻过后却依然懵懂地说不知道! 他一把将她抱起,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啊!大麦!你干嘛!”平安惊叫一声。 激烈的吻如雨点般落在她的唇角、眉间、面颊……“唔……”比上一次更加狂暴,像是狂风暴雨一般,他狠狠地亲吻着她,恨不得将她吃进自己的肚子里。 “呼——呼——”平安在他终于肯结束这个吻之后,大口喘气。 “说喜欢我。”萧煜祁淡淡然说。 “呃……”平安才表现出犹豫,他便接着道,“如果你还不明白自己的心意,没关系,我会用吻唤醒你。”说着,他作势又要俯下头来。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平安大声道。 “这还差不多。”萧煜祁得意地勾了勾唇角。 “这么大的声音!”王大柱在屋子里头笑着摇摇头,“果然是女中豪杰顾平安,喜欢别人还生怕人家听不到似的!啧啧!”说着他一拉被子,将头紧紧捂在里头,“再听下去,俺怕俺会一晚上睡不着。” 大声被逼着表白的某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说的话被第三者听了去。 萧煜祁看着平安:“顾平安,你给我听好了。” 平安坐在他腿上,双臂环在他脖颈上,看他那么严肃,扯了扯嘴角:“听什么?”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女人,今天这样的事……抱你,亲你,都只有我一个人能做,你知道吗?要是以后让我发现谁敢像我对你一样这样对你,我会砍了他的胳膊,割了他的嘴!”萧煜祁霸道地说。 “哦。”平安说。 萧煜祁听着她有些敷衍的那个“哦”字,又加上一句:“我也会割了你的嘴!听清楚了吗?” 平安下意识就捂住自己的嘴巴,嗡嗡地说:“听清楚了。” 萧煜祁在她脸颊亲了一下:“真乖!” 平安撇了撇嘴。 “大麦,夜深了,夜露都下来了,我有些冷,咱们下去吧?” “不。” 平安只得又靠在他的怀里,陪着他发呆。 “大麦,都坐了这么久了,你的腿都麻了吧?咱们下去吧?”过了一会儿,平安又说。这样子呆在屋顶的最顶端,她总觉得坐得不够安稳,好像时时刻刻都能滑下去似的。 “不。” 平安翻了翻白眼:“可是我冷!” 他把她抱得更紧了些。就在平安不知他又会继续发多长时间的呆时,他竟突然抱着她起来了!扑簌簌一个踮脚,就落在了院子里。 只是,他却毫无松手的意思。依然抱着她往屋里走。 “大麦!放我下来!”平安压低声音说,“大柱哥在屋子里头,被他看到了不好!” “不放。”萧煜祁说。 “放我下来!”平安提高了点儿声量。 萧煜祁进了屋子,也不转身,用脚一带,那门便合了起来。 平安买的这一进房子共有四个房间一个客厅外带一个厨房,平时他们三人每人住一间,萧煜祁的房间就在她的边上。 萧煜祁将她抱进她的房间,将她放在床上,十分自然地也脱了鞋子。 平安一把抓住自己胸前衣襟,警惕地看着他:“大麦,你想干什么?” “睡觉!”萧煜祁说。 “回你自己的房间去睡!”平安有些郁闷了。 萧煜祁一只胳膊揽在她的腰间:“废话真多!睡觉!” “回你自己的床上去睡!!”平安低吼道。 “心情不好,一个人睡不着。”萧煜祁闷闷地说。 平安看着他,有些头疼!她手脚并用就想把他踢、推、踹下床去。 “真吵!”他不耐烦地一皱眉头,将她往自己胸前一拉,一条长腿将她乱动乱踢的两腿压得紧紧的,一手将她双手控死,身子贴着她的身子,冷声道:“睡觉!再吵我亲你!” 148顾平安是我的女人了 平安僵硬着身子一动不动地待在他胸前,没多久,便听到他的呼吸低沉了起来,而他的手也松开了些。 平安动了动,很想把他推开。刚刚有些迷迷糊糊的萧煜祁被她这样一动,又吵醒了。 “别乱动!”他冷声道。 平安不敢乱动了。许是因为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过,没多久,平安就睡着了。被他压制着很不舒服,平安在睡梦中用尽全力翻了个身,然后,十分自然地一脚就搭在了某人的大腿上! 这下,萧煜祁又被吵醒,看着她横跨过来的腿有些哭笑不得,他将她的腿拿开,可才刚刚将自己解放出来,平安的腿似是长了眼睛一样,马上又追了上来。 胳膊似乎也不甘落后,搭在了他的胸前。 这样的睡姿……萧煜祁有些无语,这一晚是他自找的。本就睡得迟,加上平安这一折腾,他反而睡不着了,直到四更天才渐渐入睡。 第二天一早,平安在晨曦中醒来,才一动手脚便发现不对!自己,这是将人家压得死死的?刚意识到这点,她立马将手脚轻轻地挪开了。 “醒了?”他初醒时迷蒙的低语比平时的清冽声音更添了几分慵懒和魅惑。平安听得心竟一动:“嗯。” “再陪我睡一会儿。”他说。 “不了……”她才开口,他便将她往下一拽。她的头撞在他的胸前,疼得直咧嘴,“大麦,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萧煜祁迷蒙的眼神变得清醒,他双臂将她箍得死死的,“不准离开我。” 平安好无语!这家伙,在说什么! “听见没?!”他语气凌厉了起来。 平安剜了他一眼:“我不是在这里吗?” “昨晚我做了个梦,梦见你我变成了陌路,擦肩而过都不相识……”萧煜祁的语调低沉了下来,“我心里很难过。” “好了好了!别腻歪了!”平安说,“你要回清水村了!咱们原材料的钱还靠你去采紫苏呢。” “钱钱钱!就只知道钱!”萧煜祁不满地轻哼了一声,一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钱比我还重要吗?” 平安想了想,虽然她确实认为钱比他重要,但是,经过昨天他的狂风暴雨般的啃噬,她非常清楚要是自己回答让他不悦的答案,自己的下场会有多么惨。所以,平安十分违心地笑了:“钱是死的,人是活的,冷冰冰的钱怎么比得上有血有肉温热的你呢?” 虽然她这话听在萧煜祁耳中觉得有些怪怪的,但是,还算是满意的。所以,他满意地在她唇上啄了一口:“这还差不多。” “现在好让开了吗?你还有正事!”平安抵着他的胸膛催促,“我的事情也很多!赖床的不是好孩子,一日之计在于晨……” 萧煜祁原本还真准备放她起来,但一看到她吧嗒吧嗒地劝说个不停,两片红润似是桃花一般的红唇一开一合,心里就有了想法。 想到就要做到! 这不,平安的长篇大论般的劝告,被他全都封在了嘴里。 “唔……唔……大麦……”平安哼哼。 萧煜祁流连在她唇齿边,直吻得她全身燥热,门外却传来了敲门声:“平安妹子,大麦今早是不是又出去了?他房里没人啊。” “唔唔……”平安使劲推着身上的萧煜祁,谁知他非但不停下来,反而吻得更加霸道。 “平安妹子?”王大柱在外头狐疑地叫了一声。 “嗯。”平安哼了一声。 “你还好吧?”王大柱问。等了半天也没见平安有反应,他又敲了敲门,“你怎么样?!” 门并未关紧,昨天萧煜祁抱着平安进屋的时候只是顺势用脚带了一下。王大柱手下力道一大,只听得门“吱呀”一声,开出了一条缝隙。 萧煜祁也听到了声音,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平安。 “大柱哥,我没事。”平安气息不稳地回答。 “哦,那就好。”王大柱狐疑地说,“俺去后院找找。” 平安撩开床帐穿好鞋子,整理了一下衣裳。郁闷地朝床帐里头的人说:“好了!别赖了!大柱哥都在找你了。” “嗯。”他懒散地答。 院子就那么大一点儿,王大柱风一般地转了一圈儿,又回到平安的门口:“平安妹子,没见他的人影啊。” 平安坐在梳妆台前面梳头,就在这时,王大柱才目瞪口呆地看着床帐一撩,萧煜祁从里面淡淡然地坐了起来。他虽然穿着外套,但是却难掩凌乱。 只见萧煜祁一脸平静地说:“我在这里。等我会儿。” 王大柱震惊地指指平安,又直直萧煜祁:“平安妹子,大麦,你们不会……” “没有!”平安急忙否认。这个大麦,怎么回事?她不是刚刚才交待他让他在王大柱走后才钻出来的吗?他竟把她的话完全当做了耳边风! 萧煜祁不是把她的话当做了耳边风,而是他就是故意想要王大柱看到自己从平安的床上下来!他要赶紧坐实平安就是他女人这件事儿! “没错。”萧煜祁肯定道,“从今往后,顾平安就是我的女人了。” 王大柱吞了口口水,有些接受不了现在的状况,叹了一口气:“平安妹子,你们俩还没成亲……怎么,怎么可以睡在……一起?” “大柱哥,不是你想的那样!”平安辩解。平安心里恼火,横了萧煜祁一眼!她才知道,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我会娶她。”萧煜祁笃定道,“五月,平安,五月咱们就成亲!” “大麦!你胡说些什么?!”平安郁闷。 “昨儿晚上你不是说喜欢我的吗?我们互相喜欢,为何不早日成亲?”萧煜祁眉头轻蹙。 成亲……真的要成亲吗?在他如此快的节奏下,平安有些迟疑了。以她这样的身份,能在这个时代永久地待下去吗?会不会某个瞬间,她又回到二十一世纪去呢? 也许昨天晚上自己的话……太不负责任了。 是的,她是把大麦当做亲人,他说喜欢她的时候甚至还有淡淡的喜悦。似乎,自己也是真的喜欢他……可是,越是在乎的人,难道不应该越保护对方吗?她不愿意两个人真的付出了深深的感情到没有对方不可的时候,自己突然抽身离开。那样的话,大麦该会是怎样伤心! 她……不想伤他的心! 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了呢? 149我只是你赚钱的劳工吧? 平安冷静了下来,面色严肃:“大麦,以后不要再说什么成亲不成亲的话了!昨晚我说的喜欢你,也不过是好朋友间的,你不要想错了。我们之间其实是清白的,不是吗?以后我是你的女人这样的话,不许再提!” 萧煜祁不知为什么每次到了快要突破两人之间关系的时候,她总是会像缩头乌龟一样躲开他。这次是,上次在客栈也是! 他捏紧了拳头,一字一句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只是朋友!你昨儿虽然在我床上睡了一宿,但是!我们是清白的!以后,你不得让别人误会咱俩有什么超出普通朋友的关系!”平安斩钉截铁地说。她看着萧煜祁的目光一寸一寸寒了下来,心里蓦然一涩,竟有些动摇,觉得自己方才的话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毕竟昨天,今天,他们都那般亲密过…… “这么说,你现在是想要全盘否定我们俩……”萧煜祁的声音如同数九寒天的冰棱子,一点一点,刺痛着自己的心。 “大麦,我们还是亲人,不是吗?”平安看着他。 “亲人……”萧煜祁冷哼了一声,“我不想只做你的亲人。” 王大柱一见二人之间的氛围已然冷到了冰点,忙拉了萧煜祁的胳膊一把:“大麦,咱们要回清水村了,不然来不及了。” 萧煜祁冷眼看了一眼平安:“顾平安,在你心中,我应该不是亲人,也不是朋友吧?我只是你赚钱的劳工吧?” “大麦!”平安只觉心中一滞。一种又酸又涩的感觉蓦然从心底里蔓延,直至四肢五骸! 他怎么能这么说! “那么就如你所愿!我会好好帮你赚钱,以报答你的救命之恩!”萧煜祁一甩袖子转身而去,顺手拍了拍被王大柱拉过的地方。 平安愣愣地看着他挺直的背影,他走得那么坚定而决绝,似乎永远都不愿回头一般。冷意弥漫了她的整个身躯。 她明明真的把他当做亲人…… 平安要做的事情很多,她低沉的情绪在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眼前之后没多久便慢慢地恢复了。不管他怎么想,长痛不如短痛。 平安自嘲地苦笑一下,儿女情长这样的事儿原本就与她无关。前世没有,今生也不会有。 萧煜祁这几天的紫苏钱,她拿来还了王大柱,手里还剩下不到一百文钱。今天已经是二十五了,离开业的好日子二十八也只有三天了,她要把原材料都准备齐全,明儿好试营业看看。 平安来到店里,收拾收拾提了篮子刚准备出门,只见秃顶房东老头儿正站在铺子门口捋着他那几根稀稀拉拉的胡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她出来,老头儿忙上来问:“顾姑娘,你这铺子准备卖什么呢?” 平安对这老头儿一直都没有多少好感,便淡淡道:“生煎包,一些小吃。” “哦!好!好!”老头儿捋了捋胡子,砸吧砸吧嘴说,“小吃好!小吃好!” 平安不再理会他,径自锁了铺子门,往市集上去了。 开业要准备的原材料不少,来来回回地好几个来回,已经到了下午。她这才觉得肚子有些饿。 自己有了原材料,自然不去隔壁买吃的了。平安洗了手就开始和面,又剁了馅儿,将一个一个小包子包好之后,打开锅盖一看,几天前煎好的生煎还在锅里! 那时顾三全急急忙忙告诉她陈金花没了,她顾不得其它就只灭了火,便出了门。 已经过去了四五天,四月的温度并不低,这生煎包肯定不能吃了。她将它们盛了起来,放在盆子里,拿到外头倒掉。 一只小黄狗闻着味道走了过来。隔壁的老板娘见到小黄狗在他们门口晃悠,一瓢水就泼了出来:“哪里来的野狗!滚远点!” “昂昂昂……”小黄狗发出可怜巴巴的叫声。 平安拿着盆子,看着小黄狗朝自己这边逃过来。她蹲下去:“你看,你在颤抖,湿了很冷吧?我帮你擦擦干。” 她抱着小黄狗进了自己铺子,拿了一块还没用过的干爽的白色抹布帮它擦干净了身上的水珠。 “你冷的话,就在灶膛边上待一会儿。我马上就生火。”平安一边说着一边往灶膛里塞柴火。 很快,火苗慢慢大了起来。小狗嗯嗯了几声,竟然跑到门外去了。 平安摇摇头:“好吧,咱俩无缘。随你吧。”填饱自己的肚子是正事儿。她转到灶台前,往锅里淋了两勺油。等到油热了,这才将小包子一个一个并排排好放进了锅里。 生煎包的火候要掌握好,要是烧得太旺了,包子底就会烧焦烤糊,而包子馅儿却还没熟。 一锅生煎包还没煎好呢,那小黄狗又回来了,嘴里还叼着不知什么东西。平安看着它蹲在灶膛前,将嘴里叼着的东西吐了出来。原来是她倒掉的生煎包! “哎呀,这个都已经四五天了!不能吃了!”平安说着就要去抢它的包子。 小狗一下就把它吞下了肚,之后还对着她摇了摇尾巴。 平安看着它无奈道:“你就等着拉肚子吧!” 小狗又摇了摇尾巴。 一直到平安锁上铺子的门,穿过闹市,走过大街小巷,回到城西的院子,那条小狗都跟在她的身后。 平安打开了院子门,东边那一进房子依然没有动静,何三自从上次来交过钱之后就再也没来过,十分放心将这院子交给了平安。 门刚打开,马车轱辘的声音便由远而至,平安转过身来,看着王大柱驾着车很快到了自己跟前。 “大柱哥,今儿你们回来得迟了一些。”平安笑着说。 “是啊,耽搁了一会儿。”王大柱刚跳下马车,萧煜祁就冷着一张脸走到了她面前,看也没看她一眼,径直走进了院子。 他的心情依然很不好! 平安看着他的背影撇撇嘴,她都没有为他早上的话生气了好不好?他一个大男人还在闹别扭呢! “平安。”顾三全拍了拍她的肩膀。 平安疑惑地回过头来:“三哥?你怎么来了?” “俺想好了,清水村,顾家,俺再也不想呆下去了。平安,让俺跟着你吧?俺只要有口吃的就行。”顾三全说得很恳切,“没了娘,俺也没什么牵挂了,他们……想怎样便怎样吧。再待在清水村,也只剩下了丢人。” 150我要你也爱我! 晚上吃饭的时候,萧煜祁一直都没有吭过哪怕一声。 晚饭吃完,顾三全很自觉地将平安手中的碗筷夺了下来:“俺来。” 王大柱笑着说:“平安,以后三哥来了,你可以省点儿力气了。” “跟我过来。”萧煜祁冷冷的声音十分不合时宜地插了进来。平安看看地上的小狗,对顾三全说:“三哥,剩饭喂一下金毛吧。” “好!” 萧煜祁背转身往自己房里走。平安见状也赶紧跟了上去。徒留顾三全不是滋味地看着他们一前一后两个身影。 “三全,别想了。他们俩一个郎有情,一个妾有意,轮不到你的!”王大柱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顾三全叹了一口气,端着碗筷到厨房里去了。 萧煜祁的房间里,他背对着门口站在一片昏暗中。平安帮他点了灯,看着他一动不动的背影,问:“还在生气呢?” 萧煜祁不肯吱声。 “你早上说那些话,明明知道我是真的在乎你,却还故意曲解我的意思,我一个小女子都没怄气怄这么久呢。你一个堂堂男子汉,还能记这么久?”她走到他面前,抬起头笑嘻嘻地看着他。 萧煜祁低下头看她,心里越发难受。她怎么能毫不放在心上呢?她究竟把他的感情放在何种地位呢?上过心吗? 平安看他只静静地看着自己,脸上波澜不惊,眼中漆黑,却看不透眸底深处蕴藏着哪些复杂的情绪。 “大麦,你又长高了也!”平安说,“你看,我现在竟然只到你的肩头了!你应该感谢我,要不是我厨艺好,你吃得多,你能长得这么快?” 十八九岁的少年,个子继续往上蹿倒也不是件稀罕事儿。十八九岁的少年,毕竟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即便他平时行事行止是多么有分寸,但是头一遭面对自己的真心,他还是有些不淡定。 他看着她,似乎要看到她的眼底深处:“嫁给我。这是我第三次说这三个字,事不过三,以后我再也不会说了。你好好想清楚。” 这就是霸道的他!连求婚都没有放低自己的身段,反而还要让对方觉得能嫁给他那是她修来的福气,是他的恩赐一般。 “我考虑好了。”平安直视着他的眼睛,“我不嫁给你。以前我没答应你,现在我也不会答应你,以后……更不会答应你。”平安说着,觉得自己的心都揪在了一起。 如果可以,嫁给他……应该是很幸福的吧? 然而,自己始终不属于这里,总有一天要离开的。而他,也不属于这里,也是要离开的吧?他们两个的交集,本就是个错误…… “顾平安,你,好硬的心肠!”萧煜祁面无表情地说,袖中的拳头已经紧紧地捏在了一起。 “大麦,昨晚上你虽然说只要我不愿你离开,你就会一直留下来陪着我。但是我知道,这也不过说说而已,总有一天,你会离我而去。你有你的亲人,有你的责任和担当,你是本该在天空翱翔的雄鹰。我也不可能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而把你困在身边,让你做笼中的麻雀。既然你都不能保证,那么,说娶我这样的话岂不是不负责任?” 萧煜祁紧紧抓住平安的双臂:“只要你喜欢,我愿意画地为牢,只活在你的笼中。” “不,大麦,我不是那样自私的人。”平安说,“我们之间……” 他不愿听到她说什么我们之间是不可能这样的鬼话! 萧煜祁一把将她拉在自己胸前,狠狠箍着她,狠狠吻了下去! “我不会离开你。不会!”萧煜祁蹂躏着她的娇唇,低声道,“相信我!平安,我爱你。甚过爱我自己。相信我!我不会离开你!” 原本还在抗拒的平安听到他这句话,心酸心悸心颤不已,眼眶一热,眼角落下一滴泪:“谢谢你爱我。” “我不要你谢,我要你也爱我!”萧煜祁狂躁地在她唇齿间辗转了片刻,喘了口粗气,离开了她的唇,“说你也爱我。乖!” 平安定定看着他:“大麦,这样任性……好吗?” 萧煜祁眼神闪烁,一抹受伤的痕迹滑过。他的脸色变得灰败起来,灯光摇曳下,晦暗不明。终于,他垂下了眉睫,极其缓慢地吐出了三个字:“不好……” “既然不好,那么……可以放开我吗?”平安说得小心翼翼。因为她已经觉察到他似乎在酝酿着一场风暴,也许自己一个不慎,随时就会触发! 萧煜祁慢慢松开了手,哑着声音说:“平安,你真的不喜欢我吗?真的只当我是普通的朋友?” 平安垂下眼睫,片刻之后才抬起头,坚定地点了点头。 “呵呵……”萧煜祁苦笑,一脸凄然,“你以为我不懂你吗?一向直来直往的顾平安回答我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还需要思考那么久?好吧,就算你是因为顾及我的身份才不答应和我在一起,放心,我会让你相信,等我记起所有的事情,我还是会像现在一样,一如既往地对你!” “大麦,等你恢复记忆了再说吧。”平安看着他,笑了笑,“如果那时你还心意不改,我便奉陪到底!” 萧煜祁眼中重又燃起了火光:“你是说真的?” “真的!”平安重重地点了点头。 到他记起以前的事情……还有很长的时间吧?如果,自己真的对他有了很深的感情,到时候她再将她的身世说给他听也不迟,看他自己选择吧。 也许,能寻到什么法子,让自己能留在这昭华大地呢? 萧煜祁紧紧地抱住了她:“平安,我就知道,你对我也不是无意的。” 平安双手慢慢抬起,拍了拍他的后背。 当然,这一切只是顾平安自己的打算罢了。人世间事,不如意者十有八九。事事又岂会尽如人打算? 她以为自己还没有爱上萧煜祁,还能及时脱身,可事到临头,才发现,也许自己比他还要情根深种! 人啊,就是这样,拥有的时候不知道自己的感情,不知道去珍惜,一旦失去,才会措手不及,可是等到那时才看清自己的心,是不是太迟了呢? 151古怪的宠溺 四月二十八,是平安的小店开张的日子。一大早她还没开门,就已经有顾客在门外排起了长龙。难不成生煎包生意真这么好? 这么长的队伍,基本上全都为她的前一千个免费来的吧? 四月二十八这天只要到店客人,前一千名,每人能领两个生煎包。不要钱的不领白不领啊! 平安没料到顾客竟来得这么早,忙吩咐萧煜祁生火,自己则开始准备馅儿,顾三全和王大柱力道大一些,自然是干和面的活儿。 隔壁老板娘看到她门庭若市,很不高兴地驱赶站在她门口的客人:“走远点儿,走远点儿!别挡着我们家做生意!” 很快,一锅生煎包出锅了,平安在煎好的包子上洒上芝麻,这才拿了牛皮纸袋,每个袋子装了两个,一个一个客人递过去。 王大柱有些不理解了:“平安妹子,今儿头一天开门,你这就是干赔啊!” 平安笑笑:“大柱哥,咱也就赔这一千个。” 估计是听到新开的铺子生意火爆得很,那秃顶老头儿竟然搬了一个小板凳就坐在平安的铺子门口晒起太阳来。 好不容易将一千个免费的送完,已经到了吃中饭的时候,平安稍稍得了闲,招呼萧煜祁三人吃中饭,那房东就在门口大声说:“哎呀呀,这生意这么好!看来房租收得还太少了!下月得涨了!” 平安皱着眉头跨出店门:“一年的房租不是都给你了?什么叫下月要涨啊?” “哎呀,顾姑娘,契约上你没看清吗?房租随着当时的物价而定!你可不知道啊,现在物价可都在涨!你看看,你这么小小的生煎包子,跟卖的大包子价格一个样儿,可不是物价涨了么!所以啊,房租还得长!”房东捋着他稀稀拉拉的几根胡子说。 平安气得恨不得冲上去把他那几根胡子给薅了! 萧煜祁慢慢走到秃顶老头儿面前,冷冷看了他一眼,声音森寒:“滚!” 秃顶房东有些胆颤,讪讪道:“下月我来收涨上来的租子啊!”说完,不等他们有任何反应,迅速地拿了凳子一溜烟地溜之大吉了。 “什么人呐这是!”平安郁闷地说,“坐地涨价!哪儿有这样的!” 萧煜祁拉她的手:“先吃中饭。” “这老头儿一捋他那几根胡子就没好事儿!我恨不得拔了他那几根毛!”平安郁闷道。 “好,我帮你拔。”萧煜祁说得云淡风轻。 平安以为他只不过是随便说说哄自己吃饭呢,谁知到了晚上,他竟一身黑衣来了自己房里。 “大麦,你今天怎么打扮成这样?”平安问,“这……这不是夜行衣吗?买的?你哪里来的钱?” 萧煜祁摘下脸上蒙面的黑布巾:“我蒙了面,你都能认出来?” “化成灰我也认得你!”平安白他一眼,“你以为眉眼也能遮住?” 萧煜祁将一块团成一团的黑布扔在了桌上:“给你。” “什么啊?”平安疑惑地拿起布包解开。只见几根微微有些卷曲的黑色或者白色的毛发,那白色的一头还有暗红色。 平安惊疑地看着他:“这是……” “房东的胡子。你不是说想薅了它吗?”萧煜祁面无表情道,“我帮你薅了。就是有些恶心。” 平安狂汗…… “你也知道恶心啊?”平安无法理解地看着他,“你傻啊!我气愤之下说的话,竟也当真。” “你要是想要天上的星星,我也会想办法。”萧煜祁一本正经道。 “胡说八道,没见过你这么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平安白他一眼,“赶紧把这个拿去扔了,看得我反胃。” “我也反胃。”萧煜祁说,“为扯这几根毛,我浪费了两张帕子。给我打点儿热水来,我要好好洗洗手,把皂角也拿来!” “你隔着帕子还嫌脏?”平安不高兴地说。 “脏!这老头儿浑身铜臭,可熏到我了。算了,别洗手了,你打几桶水来,我要全身上下都清洗清洗。”萧煜祁说。 “三哥!”平安叫。 顾三全很快就跑了过来:“怎么了?平安。” “三哥,这东西你帮忙拿去扔掉吧。我看着难受。”平安说。 顾三全狐疑打量了一下桌上黑布上的几根胡须,惊讶地问:“老房东的胡子?” 平安点点头,手摆了摆:“赶紧拿走。” 顾三全将布包好,拿出去时看了萧煜祁一眼:“大麦,真没想到你真什么事儿也能干出来。” 顾三全出去了,萧煜祁挑挑眉:“去给我打热水。” 平安横他一眼:“你力气大,不会自己打啊?” “你打的香一点。”他风轻云淡道,“才洗得干净我身上现在这难闻的脏味。” 平安愤愤道:“以前也没发现你竟然有洁癖啊?啥时候这么爱干净了?要打一起去打。” “好!”他说。 热水得现烧。萧煜祁很是自觉地坐在灶膛前开始生火,而平安则把锅洗得一遍又一遍,这才往里头倒了水。 烧水不用看着锅台,平安便搬了个凳子坐在一边看着萧煜祁烧火:“大麦,你现在生火的技术可高多了!” “没办法,你那么会做菜,我必须要会烧火,这样才能配得上你。”萧煜祁说。 “大麦,我发现你现在的话比刚开始醒来时多了许多啊!”平安说,“尤其是今天!” “哦。我练习休息的时候,问了一起划船的,他们说姑娘家都喜欢会说话的。”萧煜祁一本正经道。 呃……这家伙! 平安有些无语,他这是在向其他人请教怎么追女孩子吗? “他们还说了什么?”平安问。 “他们说,姑娘家无意间提起的东西要留点儿心,尤其是她想要的东西,最好能让她如愿以偿。”他说,“正巧,你中午说想要薅了房东的胡子。” 平安真想扶额苦笑,这个傻子!还真照本宣科去了。 平安看着火光明灭下他平静的面无表情的一张俊脸,他的眼神是暖的,熠熠地看着她,心里原本想要责备他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152平安,我爱你! 水烧滚了,萧煜祁接过平安手里的水瓢:“我来。” 他自己打了满满一桶热水,又打了满满一桶冷水,根本没让平安动手便拎回了房间。平安空手在他背后说:“你不是让我帮你打的吗?你不是说我打的香一点吗?” “你已经烧香了。”他说。 呃……平安表示有些消化不了他这带着浓浓寒意的情话。 她跟到了他的房门口。他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怎么?要来帮忙吗?我正好缺个搓背的。” 平安白他一眼,回了自己房间。 萧煜祁倒也不是没分寸的,他自知昨晚抱着她睡了一晚已是逾了举,虽然,他今晚还想抱着软软香香的她,可是,他清洗完之后,还是安安分分地在自己床上躺下了。 只是,自从尝了昨晚相伴的味道之后,今儿怎么都觉得有些孤枕难眠……原来,人真的是群居动物。 平安的小店生意做得不错,除了卖生煎包之外,她还卖小笼包、奶茶、煎馒头片儿等小吃。今天第一天开业,她除去送出的一千个生煎之外,收入竟能持平,看来这铺子以后的生意也差不到哪里去。 只是,做小吃生意,尤其还做早餐生意,得要吃苦耐劳。每天很早就得起床。 夜深了,萧煜祁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耳边却听得院子里有衣料摩擦的簌簌声,他知道她又在偷偷练功了。 他起了身,轻轻打开门,靠着门框眼神莫可名状地看着院子里头一拳一脚极为认真的娇小的身影。每一招,每一式,她都极有爆发力。然而,在他看来,这样的武功并不是特别适合她。 若是她的对手是一个力大无穷的彪形大汉呢?到时候非但不能制住对方,这样近身的攻击反而容易被对方给控制住。 尤其那纤细的小蛮腰,到时候被人一折……他不禁有些担心她盈盈一握的纤腰。 “一个人多没意思。”萧煜祁走了过去,站在一棵桂树下,目光柔和地看着她,“不如切磋切磋?” 平安知道他的功夫,自知肯定是敌不过的,但是,能与高手交手却也是让自己进步的最直接的方法,她很珍惜这个机会,于是便朗朗道:“好!” 萧煜祁折了两根树枝,扔给她一枝:“赤手空拳总显得有些野蛮,不如以枝当剑?” 平安可没学过招式繁杂的剑术,但是,她还是接过了那根树枝,答得干脆:“好!” “那你可要小心了!我不会相让。”萧煜祁提醒她。 “你也要小心了!我会拼命的!”平安不甘示弱地说。 暗处的他勾了勾嘴角,轻叹一声:“炸了毛的小猫儿!看招!”萧煜祁真不相让,树枝直指平安的心脏而来! 虽然从没用过剑,但是平安的长时间训练所攒下的反应能力却是不容置疑的。她飞快一侧身,挥动手里的树枝,敲在了萧煜祁的树枝之上!一时间,两根树枝上的叶片被震得如蝴蝶一样四下纷飞。 “好!”萧煜祁赞了一声。 平安退开几步,改守为攻,学着他方才的招式也往他心中击来! 萧煜祁竟也不躲,只一招四两拨千斤,便将她的树枝拨到一边,顿时左手一掌就往她面门拍去! 平安一惊,慌忙闪躲,才堪堪躲过这一掌,没想到他变掌为爪,扣在了她的肩头。平安为解救自己左肩,一脚飞起,正中他要害部位。 萧煜祁忙退后一步,轻哼一声:“臭丫头,好狠毒的招式!” 平安得以解脱困境,嘿嘿一笑:“这叫防狼第一招!” “哦?那意思是还有防狼第二招?第三招了?”萧煜祁随意道。 “那是自然!”平安挥舞着树枝又要上前,“来吧!看看能不能用到你的身上!” 回身、勾脚、斜刺、横扫……每一招都扎扎实实,平安很灵光,很快就适应了树枝在手里的感觉,并且渐渐将它与自己原来的拳脚功夫相结合。 萧煜祁放慢了自己一招一式的速度,说是切磋,其实有意无意在引领她教导她新的招式。两个人才过了不过三十余招,在平安渐入佳境的时候,一个后下腰往前腾挪避开他的树枝的时候,脚下不知踩到什么石子,突然间一滑! 眼见就要后脑勺着地! 萧煜祁突然一个旋身横在她的身下,搂着她一起跌到了地上! 后背重重地撞在地上,萧煜祁闷哼了一声。平安趴在他的身上,有些紧张:“怎么样?大麦,你摔到哪里了?”她作势就要爬起来。 “唔……别动!”萧煜祁有些痛苦地说,“你越动,我越疼。” 平安不敢乱动了,担心地看着他:“那现在怎么办?” “别说话!”萧煜祁说,“说话都震得疼。” 这下她连声都不敢吭了。 萧煜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突然从喉中溢出一声轻笑:“如果是这样,你该怎么防狼?” 平安一时没反应过来:“啊?”但很快她明白他说疼不过是装的! “死大麦,你竟然敢骗我!想试试防狼术是吗?”说着她腿一曲,就准备动手。 “疼!真的疼!”萧煜祁喊道。平安不敢动了。 “平安,我爱你。”他突然间来了这么一句。 平安耳朵有些发热,支支吾吾道:“你松手,我把你扶起……” 呃……可话还没说完呢,她的嘴就被封住了! 我去,这是一言不合就上口的节奏吗? 平安发现自从昨晚上与他在屋顶上谈天之后,他只要逮到机会就会搂着她,就会抱着她,就会狠狠地吻她。每一次,都那么不遗余力。 就像……现在! 萧煜祁品尝着她唇齿间的每一寸肌肤,霸道而又不失温柔。很快平安便气息不匀,他离开了她的双唇,亲吻着她的下巴,脖子,耳后,一直到锁骨…… 平安双眼已经迷离,但是,她知道若是现在不阻止他,紧接着下去会发生什么,所以她推开了他,站了起来:“大麦,不可以。” 萧煜祁愣了一下,也跟着她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黯哑着声音凑到她耳边说:“平安,我好怕……” 153我想和你一起睡…… “怕什么?”平安看着他幽黑的眼眸问。 “我好怕自己一时控制不住,在你还没成为我的妻子之前就要了你……”他的声音很低沉,“我发现只要与你待在一起,就无法控制自己的心绪。” “不,大麦!”平安摇摇头,“你不能那么做!我会恨你的!” 萧煜祁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嘴边亲了亲:“我只是诚实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你放心,我要你的那一晚一定是咱俩成亲的那一晚。” 平安低下头去,她的面颊上一片红云在燃烧,一直蔓延到耳根、脖颈,甚至全身。好在天色极暗,根本看不清她脸上的颜色。 萧煜祁拉着她走到院子中的石凳边坐了下来,平安刚想要坐在一边的石凳上,被他长臂一捞,困在了他的腿上。 “平安,你说成亲前要谈恋爱,这恋爱是什么?怎么谈?”萧煜祁一本正经地问。 原来他还记得自己在他第一次说出“嫁给我”时用来搪塞他的话呢! 平安笑笑,用双臂揽着他的脖子:“谈恋爱啊,是我家乡的说法。就是想咱们现在这样你侬我侬呗。” “就这样便可以了?”萧煜祁疑惑地问,“那这还不好说,我以后天天这样抱你两个时辰!” 平安剜他一眼:“傻瓜!呃……这样子的亲密行为只是谈恋爱中的很小的一部分。” “哦,我懂了!”萧煜祁恍然大悟道,“还有这个!”说着,他飞快地亲了她的唇面一下。 “对不对?”他问。 “嗯,也是谈恋爱的一部分。”平安说。 “那就是还不够。”他解释完,一把扣住平安的后脑勺,又来了一个绵长又深切地亲吻。 一个吻结束,他喃喃道:“怎么办?我对亲你这样的感觉已经上瘾了。” 平安白他一眼,嗔怪:“讨厌!” 萧煜祁听得心中一动,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我发现我亲你亲得越多,你就越像一个正常的女人……看来,还是要多亲亲。”说着,他又要亲下来,平安忙用手抵着他的嘴唇,“都要什么时辰了,再让你这样亲个没完,天都要亮了!还回不回去休息的?” 萧煜祁沉默了片刻,才像小孩要糖一样,低声道:“我想和你一起睡……” “不行!”平安推开他,“以后你要再这么无赖,别怪我跟你翻脸!” 萧煜祁想起早上他一提起成亲,她说翻脸就翻脸的事儿来,心里有些堵得慌,一身寒意冒了出来就想发作。可是一想到和她堵了一天的气,害得自己茶不思饭不想的,非但不能近她的身,还得看着她和别的男人巧笑倩兮,心里虽然不痛快,但是还是忍了下来。 他送她到她的房间外,抱着她不肯撒手:“我睡不着。如果你肯主动亲我一下的话,我应该能很快入睡。” 平安头一次觉得平时一副面瘫脸,惜字如金的他在无赖起来竟也有不可小觑的实力! 她踮起脚尖就想亲他,可惜……人家太高了,没亲着! 她的小动作萧煜祁都看在眼里,但是,他偏不合作,依旧直挺挺站在门边。 “喂,你不会弯一下腰啊?你那么高,我够不着!”平安的汉子气息又冒了出来。 “哦?没注意。”他倾身下来。她蜻蜓点水般一个吻印在了他的面颊。然而,他却依然不满意,淡淡指着自己的嘴唇,“不要那里的,要亲这里。” “要求还真多!”平安不耐烦地瞪他,踮起脚尖想要同样快速地亲他的嘴唇,然而……事与愿违的是,她才触碰到他的唇,便被他一把抱住,压向了墙上! 呃……她,她,被他闪电般地壁咚了! 霸道如他,贪恋如他,怎么会蜻蜓点水呢? 他将她抵在墙上,贪婪地吸吮着她的芬芳。像是攻城略池般席卷着她的唇舌,忽而狂傲忽而温柔,忽而强劲忽而绵软,直吻得平安意识模糊,软软地抵着他。 而他的手,却也忍耐不住地从她的衣摆探上去,隔着薄薄的肚兜,握住了她的挺翘。 “大麦……”平安娇呼一声,“不可以!” 他皱了皱眉,似是嫌她太吵,再一次封住了她的唇,手下动作却丝毫未停!找到她的最敏感的顶端,轻轻揉捏起来…… “唔唔……”平安摆动着头,想要拒绝他的亲热,然而,他却丝毫不给她反抗的机会,不但吻得更加霸道,手下力道也更加狂躁! “啊……”平安一声娇吟,惊醒了自己,“住手!”声音已带了哭腔。 萧煜祁双手从她衣摆拿出来,帮她整理了一下衣裳:“平安……我一时情不自禁……” 平安难过地看他一眼:“我以后是不是要躲着你点儿?你是能控制住自己的,不是吗?” 萧煜祁见聪慧如她,竟看出了他的小算盘,便道:“对不起。” “我头很疼!”平安愤愤地开了自己的房门,将门砰地一声大力关上,“我睡觉了!!” 萧煜祁看着紧闭的房门,不自觉地勾了勾嘴角。口是心非的丫头!她心里是有他的!不然,以她的性格,非得在刚刚自己触碰到她的胸前时狠狠抽他一个嘴巴子不可! 萧煜祁低头看了自己的双手一眼,叹了口气,怎么办?不试还好,这一试,他的双手……还真贪恋上那样的触感了,怎么办?! 平安气呼呼地将自己往床上一扔,扯过被子将自己蒙得死死的,怒吼一声:“该死的大麦!你若再敢这样,老子就断了你的命根子!!” 许久之后,她剧烈起伏的胸膛慢慢平静了下来,她翻了个身,回想了今晚萧煜祁所做的种种,一时又是咬牙恨得切齿,一时又是满脸通红。 情之一字,是她两世以来头一回尝到个中滋味,谁知却这么复杂! 到底是叫她欢喜,还是叫她忧呢? 自己今晚与他这般亲密过,叫明天白日里她如何面对他…… 平安重重地呼了一口气,瞪着床顶反而睡不着了。 而萧某人,自他使了下三滥的手段之后,得到了自己心中所要的答案,和她主动的一个亲吻之后,竟很快就入了梦乡。而且,还特别香甜…… 154美梦还是噩梦? 梦中。那是一片开满桃花的河滩,河边绿草如茵。萧煜祁躺在绿草上仰望碧蓝澄澈的天空。 “大麦!大麦!”平安在河对岸朝他招手。 他坐起来:“平安,过来,到我身边来!” 平安脱了鞋袜,卷起裤腿,下了河。他站在河边静静地看着她,有些按捺不住的雀跃,等待着她一步一步靠近自己。 河水轻浅,直可见底,河底有五彩斑斓的石子和枯枝败叶。平安的脚每一次移动便带起一小窝的浑浊,泥沙泛起来又降下去,看得萧煜祁的心也随之悸动。 阳光温暖,从桃花的缝隙中筛洒下来,点点烁金,光斑打在她的脸颊、眼角,甚至直射入水中她玲珑玉白的一双脚上。 “大麦!”平安来到他面前,将手伸向了他。 “平安。”他握住她的手,她的指尖些微的凉。 “拉我上去。”她咯咯笑着说。 萧煜祁一使劲,却发现力道大了些,平安直直就扑到了他的怀里,两个人向后倒去。 然而,却一点儿痛感都没有,他反而觉得很舒服。柔软青嫩的鲜草,像是柔韧的地毯,托着他们俩人。 “大麦,你可生得真好看!”平安两手抵在他的胸前,一双清澈的眼睛笑眯眯地盯着他的眼睛,手也抚了上来,“尤其这眉眼……你的眉毛为什么这么浓啊?” 萧煜祁抓住她乱动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好看你就多看看。” “大麦,我好爱你!”平安羞红了脸,娇羞地亲了他的唇角一下,“你也要一直一直爱我,好不好?” 他搂紧她的纤腰,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宝贝,我也爱你。” 平安缓缓合上了双眼,萧煜祁看着她微微嘟起的红唇,闪着润泽的诱人光芒。一片桃花花瓣飘落下来,落在她的唇角,他轻轻地叼走那片花瓣,坚定地说:“我会永远爱你……” 这个吻,很温柔…… 他轻轻触碰着她的唇瓣,一点一点,像是羽毛拂过一般,带起两人轻微的颤栗。 他撬开她的贝齿,与她唇舌相依,与她温柔缱绻地纠缠……她的双臂围在了他的脖颈间,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身子与他紧紧相贴…… 直到她被吻得面色潮红,呼吸紊乱,他才恋恋不舍放开了她的唇,转而亲吻她的耳垂、锁骨…… “大麦,我爱你……”平安轻声叹息,“我想把自己交给你,想做你的女人……” “平安,安……我也爱你……”萧煜祁一边解开她的腰带,一边往下亲,来到她肚兜的系带处,他开始用牙齿想要咬开她的结。 可那肚兜带子好像打了死结! “傻瓜!我来解。”平安娇嗔一声。萧煜祁看着她解开肚兜的带子,他的心噗通噗通跳得很快。呈现在他眼前的是润滑如凝脂的肌肤,他轻轻地吻了上去…… “嗯……”平安轻颤着身子,抑制不住地出声…… 恍惚中,他终于将她身上的衣物剥离,可是,却朦朦胧胧看不清楚,只知道草特别绿,树上的桃花一片一片飘飘扬扬地挣脱了枝丫的束缚,飞奔向她,飘飘忽忽落在她的手中,胸前,腿上……红与绿的交织中,她莹白的身子更显突兀,却让他倍感珍惜…… “平安,从现在起,你就真正变成我的女人了……”他低声说给她听,却又在表明自己的心声,“以后,我会一心一意待你,让你平安喜乐一生……” 她媚眼如丝,这是她从未有过的。 他轻笑一声,亲吻她的眼睛,双手扶在她盈盈一握的腰上,准备…… “大麦!你!”平安的声音却诡异地从他背后传来! 他一惊!回头看去,只见平安一身粗布衣裳穿戴得整整齐齐的,含泪站在自己身后!她的裤腿挽着,露出一截玉藕似的小腿,十个脚趾莹白玉润泛着淡淡的粉色,在阳光的轻抚下粉嫩可爱。 “你不是说会一直在我身边的吗?你不是说会一直爱我的吗?你不是说让我做你的女人吗?你不是说要娶我的吗?!!”平安歇斯底里地嘶吼,“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和她做这样的事!!” 他顺着平安颤抖的手指回头一看,只见自己抱着的,正娇艳躺在自己身下的她全然变成了另外一个女人!! 那少女和平安差不多大,但是身子却比平安发育得要丰满得多了,凹凸有致玲珑娇美,躺在地上更让人无尽遐想。她一双桃花丹凤眼勾魂摄魄,眉心一点朱红,眼角贴着桃花妆,再加上嫣红的唇色,让人不由得用“尤物”二字来形容。 妆容还只是其次,她那魅惑的眼神才是最要人命的。眼风一扫,仿佛就能把人的三魂六魄都要勾走似的。 萧煜祁一惊,忙从女人身上爬起来,急于解释:“平安,我是真的爱你!” “爱我?”平安凄然一笑,“大麦,你当我是白痴吗?还是当我是瞎子?”她的眼角滑落一行泪珠,一滴一滴滴落,看得他心里一紧。 “别哭……”他刚想上前替她擦掉泪水,手臂却被人吊住。 “表哥!”娇滴滴的一声轻呼,“下月月儿就及笄了,姨母说了,及笄礼之后便好过采纳之礼了,表哥,咱们成亲的日子就在眼前了……” 萧煜祁惊讶地看着眼前衣衫凌乱连春光都遮不住的少女,想要将她的手掰开,却发现无论他用多大的力道,就是怎么也掰不开! 平安笑得凄惨:“我就知道,你对我,不过是公子哥儿一时的好奇和新鲜罢了……大麦,他也不是你,不过是我臆想出来的人物罢了……”她赤着脚一步一步往后退去,地上原本柔嫩的绿草不知何时变成了满地荆棘,鲜血淋漓了一路。 萧煜祁看得心痛,惊呼:“平安!” 平安摆了摆手:“我们之间,到此为止……祝你们幸福……” 萧煜祁眼睁睁地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却丝毫动弹不得,他全然不顾平时的形象,崩溃大呼:“平安!!” 这一个惊呼将他自己从梦中惊醒,他一抹额上的汗珠,喃喃道:“平安……” 155故意秀恩爱 天还刚刚只蒙蒙亮,萧煜祁因为那场异常真实的梦境,却怎么睡也睡不着了。他来到平安的房门外,敲了敲门:“平安,平安?” 没有人应,他又敲了三声,声量大了些:“平安!” 王大柱房间的门打开了,他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大麦,平安已经去铺子里头了。她说等下我们三人下午都要去练习,得早点儿备点货起来。” “她为什么不叫我?”萧煜祁问。 “她说你昨晚睡得迟,下午又要耗费大量体力,便没让俺叫醒你,说是你醒了再让俺和你一起去。三全已经去帮忙了。”大柱说。 萧煜祁不知该为她这么替自己着想而窃喜,还是该为她宁愿找顾三全帮忙也不拉着他而郁闷。 等到他和大柱赶着马车来到铺子门口,他刚跳下马车就看到了顾三全拿着白布巾帮平安擦掉额角的面粉的一幕。他心里顿时便有些堵!可恶的丫头,让别人给她擦脸就算了,还笑得那么开心! 等会儿到了没人的地方,他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她! 不,他现在就想当着顾三全的面“教训”她!好让顾三全明白他大麦才是真正得她欢心的男人! “平安。”萧煜祁清清淡淡叫了她一声。 平安脸顿时上了颜色……昨天晚上,他将手伸到她衣摆里的镜头猝不及防地在她脑海中冒了出来。 “嗯……你来了?”平安有些不自然地招呼他。 “你看你!”萧煜祁挤到顾三全和平安中间,用自己的衣袖帮她擦了擦额角,“弄得跟只小花猫似的。” 他宠溺的语气,他熟悉的清冽气息瞬间将她包围,平安的脸更红了。 为了彰显自己对平安的占有权,他还特意将空着的那只手十分自然地揽在了她的腰间。平安下意识就想要后退,却被他一把拉得更近,只差没紧紧贴在一起。 姿势之暧昧,连一旁的王大柱看了都低着头偷笑不已。 “大麦!”平安瞪他一眼表示抗议。 萧煜祁当着顾三全和王大柱的面飞快地在她脸颊啄了一口:“昨晚你睡得太迟,等会儿找个时间去马车上补补觉。以后晚上可别那么辛苦了。” 他故意将她晚上练功之事说得隐晦和暧昧,听在顾三全和王大柱耳中却已然是别有深意。 顾三全的眼神黯了黯,说:“平安,准备得差不多了,俺去把门打开了。” 平安红着一张脸朝他笑笑:“好!多谢三哥。” “你跟我这么客气。”顾三全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明明以往他和她才是最亲密的,可是,自从这个大麦出现之后,一切都变了样! 这个男人有什么好的?冷漠冷情,又不会关心她,而且,还拿她的名声不当一回事儿,在别人面前就能做那么亲昵的动作!顾三全有些不甘心。 “好啦!你放手啦!”平安剜了萧煜祁一眼,“别挡着我干正事!” 萧煜祁又偷亲了她一口,看着她想发怒却又强忍着的样子,挑挑眉:“我去帮你烧火。”他可知道见好就收!要是再腻歪下去,说不定她还真就发火了! 今天是开业的第二天,生意不像昨天那样火爆,没了免费的生煎包送,自然是没有长龙一样的队伍的。但是,一开门还是有顾客围了进来,虽然三三两两,但在城东这并不繁华的小巷子里头却也还算是不错的了。 平安将煎熟了的两锅生煎包放在文火上温着,又做了灌汤小笼包,奶茶也准备好了,这一切都弄好的时候,铺子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已经是日上三竿十分,平安吩咐萧煜祁若是有人要煎馒头片儿的,就让他现煎,其余的看着补货,自己还真就去马车上休息去了。 昨儿晚上迟迟没能入睡,她的一圈黑眼圈跟熊猫似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一上车,她一看,竟然有被褥已经铺好在车厢内了。垫在底板上,正好宽敞。 难怪他刚刚说让她来休息呢!原来他早有准备了…… 平安只觉心中一暖。 铺子里原本隔出来准备做休息间的一小间被她拿来堆杂物了,又没有被褥躺椅根本没法休息。没想到大麦心思竟然这么周密。 平安窝进被子里,上面还有他淡淡的清冽气息。她很安心地睡着了。 直到马车突然一颤,一个人爬了上来,她才警醒过来,有些迷蒙地看着来人:“你怎么来了?” “过了早餐的点儿,没几个人了,我来补补觉。”他堂而皇之地说,更堂而皇之地躺在了她的身边,从她身后搂着她的腰。 “我睡好了,我去看着铺子。”她想要逃离。 “不准走!陪我睡!”他霸道地箍着她的腰,反而将她往身前又带了带。 贴得那么紧!严丝合缝,让平安又尴尬又羞恼,不禁就想要挣脱他的束缚。 “别动!”他的声音黯哑又魅惑,“再动我不保证自己能控制住自己的行为,如果不想在这马车被我给……就乖乖地陪我睡一会儿。” 平安不敢动了……倒不是因为他的警告,而是,她切切实实地感觉到有一样异物硬邦邦地顶在自己的大腿根部! 平安一时又羞又窘,心里把身后这个不要脸的家伙骂了千遍万遍,可是身子还真一动不动地任他抱着了。 没过多久,便听得他的呼吸变得匀且沉…… 可恶的家伙,吵醒了她,自己反而这么快就入睡了…… 就在她轻轻想要掰开他的手挪开他的胳膊时,他猛不丁说了一句:“你婶儿刚去的那一天,我去过镇上的酒楼了,那掌柜的问你为何三月十五没去。” “三月十五?”平安疑惑地想想,好像真有那么回事儿,那时候答应那书生气的掌柜的若是有空的话,十五去帮他弄上一桌,可是,她给忘了! “我也没肯定地答应下来,就说若是有时间便去。”平安说,“没去就是因为没空呗。再说,那掌柜的有些锱铢必较,我并不是十分愿意和他打交道。” “嗯。”萧煜祁轻轻哼了一声。 这家伙!真正和他说正事的时候他就只有一个嗯字了!他胡搅蛮缠的时候,好像话也并不少哇? 平安很郁闷! 156抓住机会就索吻 “好了好了!松手了!我真要下去了。”平安说,“我们两个人大白天的在这马车里,成什么样子?传出去了我还要不要名声?” “不要了!”萧煜祁说,“我就是让别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女人,以后就没人敢娶你了。” “快松手!”平安沉声道,“不然我真要生气了!” “亲我一下!”萧煜祁说,“亲了就放手!” 讨厌的大麦!索吻索得恬不知耻! “我这样背对着你,怎么亲?”平安郁闷地说。 “也是哦!”萧煜祁喉中溢出一声轻笑,轻巧地一个翻身,滚到了她的对面,“现在好亲了。” 平安快速地亲了亲他,很快地离开了他的唇角,生怕他又像昨晚一样霸着不放,一吻就能十几分钟! 好在,这一次他十分听话,并没有给她来个车板咚之类的大动作,而只在平安挑起帘子准备下车的时候轻轻发表了一句感叹:“这个吻太敷衍,是技术不够还是没有用心?晚上得两倍补偿……” 平安白了他一眼,低斥一声:“色狼!” 萧煜祁终于笑了,不是平时微微勾起嘴角的轻浅得几乎找不到痕迹的笑,这个笑从唇角到眉梢眼底,都是那么阳光。平安只觉自己的眼睛都要被他的笑容给晃花了。这个人,平时冷冷淡淡的,像是面部肌肉不会动一般,但是,现在他这样懒懒散散地靠在被褥上,一手支起脑袋,脸上一抹意味深长好事得逞的坏笑还带着一丝不羁,真的很惑人。 马车就停在店门口不远处,平安钻下去的时候,正巧隔壁老板娘往外倒水,她看了平安一眼,嘴一撇:“现在这年头还真不一样了,大姑娘家的,光天化日之下和男人在马车厢里也不知干啥呢!摇摇晃晃的!” 平安看了她一眼,嗤笑一声:“大姐,怎么突然这么关心起我来了?不如,现在请你来看看?” “哎哟!我可不敢看!怕脏了眼睛!”老板娘阴阳怪气地说。 “是吗?”平安若有所思地说,“这马车里现在也没什么,就我家大麦一人,唉,你的意思是说我家大麦太脏了?哎呀,这话可不能让他听到,他脾气不大好,到时候若是发起火来把你家客人给吓跑了可如何得了?” 萧煜祁在马车中将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嘴角一勾,这丫头,就在打着他的幌子开始招摇撞骗了……不过,“我家大麦”这四个字听起来貌似很舒坦的感觉呢,就像是喝了一杯香茶,他的唇齿间都甜甜的了。 萧煜祁挑开帘子跳下了马车,面无表情地走到了平安身边,森然看着对面的女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浑身冒出森寒的气息。如此强的气场!让那女人也不由得愣了一下。 眼前这位年轻人,她曾偷偷观察过的,生得俊逸非凡,但是浑身散发的那种生人勿近的气息却让人觉得脚底生寒。她偷偷瞄了一眼萧煜祁的眼睛,那是怎样的一双眼!明明生得好看,但是却像是冰风利刃一般,一眼瞟来便让人直想打寒战。 老板娘讪讪地退回了自己店里。 萧煜祁轻轻在平安脸颊边亲了一口,神色瞬间变得和缓:“你那个‘我家大麦’……说得很好听,再说一次看看?” 平安白他一眼,径直朝自己铺子里走去。 这一幕自然是被王大柱和顾三全看得清清楚楚。大庭广众之下亲吻她的脸颊,这样的行为在清水村即便是已经成了亲的小夫妻之间都不会发生,更何况他们俩不但没成亲,甚至连婚约都没有! 萧煜祁神情舒爽地看着她纤瘦的背影,嘴角勾了勾,转身回马车上补眠去了。 顾三全一等到平安到了铺子里头,便小声道:“平安,行事还是要注意一点,你们这样……在大街上就……恐怕不大好!” “嗯……”平安点点头,其实若是在她前世,在大街上亲亲脸颊这种事情,真的算不得什么……只是,人总要入乡随俗的,她不禁有些苦恼起来。 这大麦也太胆大妄为了!做事竟只凭自己心意! 金毛可不知道她的苦恼,撒着欢地跑过来撕咬她的裤腿。 平安将它抱起来,顺了顺它头顶背上的毛,笑着说:“金毛,你得多吃点儿,小狗就是要肥肥胖胖的才可爱呢!” 金毛似是能听懂它的话一般,嗯嗯地哼了两声。平安将它放在地上:“一边儿去玩吧,过两天给你带两个小伙伴回来。”养在何三哪里的小鹰隼也不知长到多大了,要是把它们接回来自己养着,不知能不能和金毛相处得很友好呢? 早上的太阳很大,四月底五月初的天气,已经渐渐开始热了起来,街对面的一棵歪脖子树下,秃顶房东正坐在凳子上朝这边看着。他的下巴上包了一圈儿白纱布,显得更加滑稽了。 王大柱不满地看着那秃顶老头儿一眼,说:“那老头儿真是一天到晚闲的没事儿干了!看他这个样子,说不定五月底就要来找我们加房租了!” 平安想到萧煜祁把他的几根稀稀拉拉的胡子薅了的事情来,顿时觉得还真是解恨! 她不屑地说:“让他来要!贪心不足的东西!看看他能不能吃得下!” 王大柱说:“平安,其实吧,俺觉得你经营这个铺子还不如像以前一样卖点儿山货呢!你以前卖枸杞苗儿和香椿芽儿的时候,一天收入比现在几天还高!而且,也不如现在这样费心费力,你看看,现在隔壁那老板娘时时刻刻都在盯着你一样的,而且,那讨厌的房东老儿,这才开张几天,就在这边转悠着想要多收租金!” 平安笑笑:“大柱哥,做什么事情,刚开始肯定是最难熬的。因为万事开头难嘛!你看,‘醉清风’那么大!在整个昭华还有那么多家分店,我要是一直只倚靠‘醉清风’来做买卖,那永远也就只能卖点儿山货了。而且,咱们的货有可模仿性,今年做了这个生意,明年就不一定做得了了。我想要的是,哪一天不用靠着别人做生意,自己开像‘醉清风’那样的大酒楼!” 平安这话让顾三全和王大柱两人都惊讶不已,他们完全没想到眼前这个一起和他们长大的小丫头心中竟有这么大的抱负! 157波澜诡谲的夜 平安的铺子经营了几日,生意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好,但勉强维持几个人的生活还是没有问题的。按每日的毛收入来算,除去房租伙食等开销,月底能盈余个一两多银子差不多。 到了五月初三晚上收了工,萧煜祁说:“马上端午了,你明儿备货备少点儿。五月初五那天咱们不开门,你去看我们龙舟比赛。” “好。”平安拿起碗筷,“那比赛比完了咱们去一趟‘醉清风’,把我那两只鸟儿接回家里来养。要是早的话,咱们还可以去逛逛市集,听说那天很热闹。” 女孩子哪有不爱逛街的,爱钱如命的顾平安也不例外。 平安这一头商量着端午节怎么玩的时候,萧云舒林梦月二人却带着一队人马急急地奔赴在往画水县城来的路上。 大前天永安侯入土,“世子”终于赶到了永安候府。但是,真正的内幕却只有萧云舒几人知道,回来的“世子”只不过是玄夜门中的门人假扮的。 好在易堂主易想容的易容术十分高超,完完全全能以假乱真!又因为世子原本就是个寡言冷漠之人,所以,萧煜邦虽然怀疑,却还是没有抓到把柄。 从这假冒世子安然无恙一事上也能看出慕雨岚在永安候府的手腕之了得!永安侯薨,整个侯府都是她在掌控。在没有世子,且流言蜚语漫天的艰难时刻,她仍有条不紊一步一步地将情况给压了下来! 这个女人不简单! 也是她让萧云舒和林梦月在大前天连夜赶往画水县城的。 “月儿,天色已晚,我们不如先找个地方休息明早再启程?”萧云舒打马来到林梦月的马车前问。 “云舒哥哥,再赶一程吧,前面镇子上我们再做休息不迟。”林梦月说。 萧云舒知道林梦月从小被慕雨岚当作女儿养在永安候府,有些娇气,想到这村子里头怕她也呆不习惯,便随了她,吩咐身边的从人:“你快马前去到前面镇子上找最干净的客栈,定好房间等小姐过来。” 那从人得了令,忙快马加鞭驶入了黑暗中。 在清水村,同样也有人在黑暗中奔波着! 仔细看去,便能辨认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两个身影。那是史亦精和顾大全! “大全子,快点儿,老爷等会儿等不及了!”史亦精催促顾大全说。 “孙哥叫俺有啥事儿?”顾大全问。 “自然是好事儿!”史亦精说。 来到孙家院子,史亦精敲了敲门:“开门!是我!” 孙家小厮听到是管家的声音,忙不迭开了门,不声不响放了他们进去。 进到灯火通明的前厅,孙大有正气定神闲地靠在太师椅上刮着茶碗的盖子。顾大全才一进屋便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孙哥。” 孙大有瞟都没瞟他一眼,喝了口茶,只当他不存在一般,似是嫌茶太烫,又吹了吹。热气腾腾之下,他那只硕大的酒糟鼻子显得更红了。 孙大有自从绑了中了毒的平安到他院子中但却没得逞这事儿之后就再也没找过他。今儿突然将他叫来,顾大全心里猜测着,肯定也没什么好事儿! 等了很久,孙大有将一碗茶喝得见了底,也没搭理他,只是对着史亦精说:“加满。” 史亦精忙忙退出去,才刚到门口便听到茶盏碎裂在地的声音! “顾大全!你做的好事!”孙大有声色俱厉地吼。 顾大全看着自己身上的茶渍,虽然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但是见他这样,心里还是有些发虚,唯唯诺诺道:“孙哥,俺哪里做错了吗?” “你还不知道哪里做错了?”孙大有站起来,恶狠狠地围着他转了一圈,“让老子来告诉你是不是?!” “孙……孙哥……”顾大全有些害怕,“我改,我改!” 孙大有冷哼一声:“改?有那么容易吗?!”说着一脚就踢在顾大全的膝盖弯子上,顾大全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老子问你,上次那野小子来我府里把人抢回去,是不是你透的风儿?!”孙大有居高临下看着他。 “不是!不是!孙哥!俺怎么可能把那丫头的下落告诉他呢?俺也怕他打啊!您想想,那丫头的药还是俺给下的呢!”顾大全急于表明自己衷心的样子,活生生就像是一只腆着脸的哈巴狗! “不是你?”孙大有打量了他一眼,“这事儿可只有你我最清楚!连管家都被我瞒着三两分,你跟我说不是你?!那意思是我自己告诉他的了?” 顾大全抹了一把额上冒出的冷汗,支支吾吾道:“俺也不知道他怎么就知道是您劫走了那死丫头,孙哥,俺真是冤枉的!” “冤枉?!”孙大有一脚就踹在顾大全的肚子上,顾大全往后一倒,头磕在桌子腿上,缓了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你冤枉,我比你更冤枉!”孙大有一想到那时候顾平安那贱丫头都已经是煮熟了的鸭子,唇红齿白媚眼如丝地躺在他的床上了,没想到最后竟然飞了!他心里就来气! 为了得到顾平安,他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费尽了心思,可屡屡失手就罢了,还被那贱丫头捡来的野小子给差点捏断了喉咙!他孙大有向来在村子里都是大摇大摆横着走的阎王,什么时候沦落到被人修理的地步了? “该死的顾平安,该死的野小子!”孙大有一想到就气愤填膺,一脚踢在椅子腿上,疼得自己重重地嘶了一声。 “大全子。”孙大有慢慢转过来,蹲了下来,“听说你也没少受那野小子的气?” 顾大全看着孙大有瞬间变换的表情,有些吃不准他想要干什么,迟疑地点了点头。 孙大有一双三角眼里冒出阴戾的寒光,脸上却带着恶狠狠的笑意:“若是给你个机会报仇,你要不要?” “孙哥打算怎么做?”顾大全问。 “哎呀,你看看你,动不动就跪什么跪!赶紧起来,赶紧起来!”孙大有连忙搀扶顾大全。 158愤怒的顾大全 顾大全有些不高兴,但是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上次让他给那贱丫头下药之前孙大有也是先给自己来了个下马威。他以为所有人都是三岁小孩儿吗?打一巴掌再给三个甜枣就能将对方收拾得服服帖帖了?只恨孙大有后台太强硬,他必须得倚着靠着他,不然,谁愿意为这么一个说翻脸就翻脸的下三滥做事? 顾大全大概没有想到,在别人眼里,他也是个下三滥吧? 孙大有将他搀扶了起来,顾大全弯着腰,忍着疼痛,顺着孙大有的劲道,坐在了椅子上。刚刚这一脚,差点儿要了他的小命!这孙大有真是下手越来越重了! “我说,大全子啊!后天就是端午节了,到时候咱们清水河可是热闹非凡啊!你家顾三全和那野小子可都是要去参赛的呢!”孙大有说。 “嗯。”顾大全闷闷地应了一声。 “听说要是赢了,每人都有十两银子呢!”孙大有又说。 顾大全咬了咬牙,有些愤愤不平:“比力气,俺比三全只多不少!村长却没让俺去,俺这心里不服!” 孙大有笑了,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咚”的一声放在两人之间的案几上:“大全子啊,这不去也没关系,只要你事儿办得好,这十两银子就是你的了!” 顾大全看着银子咽了口口水! 十两银子啊!可不是十钱,更不是十文!十两银子可以供他家日常开销近三年了! 只是……这孙大有究竟要自己干啥事儿呢?竟开出这么高的价?莫不是杀人放火之类的吧?放火他是不怕的,这杀人……还是有点儿不敢,杀人可是要偿命的!再说了,他媳妇儿肚子里可还有娃儿呢,不能干那么缺德的事儿,不然怕遭报应! 孙大有见顾大全没吭声儿,心里有些不高兴。心想,这顾大全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以往他说什么他可是马上就附和的,现在竟学会一声不响了! “大全子啊,我呢,也不让你去干什么。赛龙舟那天顾平安肯定会来看,你到时候趁着人多将她挤到水里就可以了。到时候给孙哥制造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我把她救了上来之后,她说不定还能回心转意。”孙大有说得貌似很诚恳。 “孙哥就是不甘心,我这一颗心自打看到她第一眼的时候就围着她转,可她愣是没正眼瞧过我一眼……既然以往咱们都是来硬的,可每回都不成。我好好想了想,这一回来软的试试看。这一回要是再不成功,以后我就彻底打消得到她的念头了!” “只用将她挤落水就能得到这十两银子?”顾大全的眼神简直挪不开了。 “还有一件事儿。”孙大有又说,“听说她在画水县城的东城门附近的小巷子里租了个铺子,我想让你去把那间铺子给烧了!” 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顾大全紧紧盯着那锭银子,想了想,最后斩钉截铁道:“好!什么时候烧?” “就五月初五那天!”孙大有说,“到时候龙舟赛在下午,估计还有开场仪式之类的,你就等到他们离开铺子大约到了半路再放火。到时候,等到龙舟赛开始的时候,你也来得及找到顾平安。” “好!”顾大全说。 “我就知道你干脆!”孙大有重又把银子塞回了自己的袖子里,转而对门外大声喊,“泡两杯热茶进来!” 他话才落音,史亦精就端着两碗热茶进来了。 他刚刚一直在门外等着,屋里头的动静一五一十都落入了他的耳朵。 “老爷,茶来了。”史亦精谄笑着将茶碗端到孙大有面前。 孙大有手一挡:“哎,你这是干什么!大全子是客人,敬茶自然是先让客人先。” “哦,哦!”史亦精忙说,“你看我这人,真是老了!连这点都弄不明白了!”他说着就把茶端到顾大全面前,“大全子,你先喝。” 顾大全接过茶碗。孙大有说:“大全子啊,这茶……估计你明年就喝不到了。你娘没了,我这里也只有半盒了。” 顾大全揭开了茶碗盖子,看着茶碗里头浮浮沉沉的茶叶尖,一个一个大小都差不多,这是他娘采的,又亲手炒的,她自己从来舍不得泡一点来喝喝……游手好闲好吃懒作的顾大全心里生出了些难过来。 养他长大的是他娘……可是,却被他爹和陈菊花那贱货给逼死了…… 孙大有见顾大全呆呆地看着茶水出神,又说:“听说你爹和你小姨已经把日子都定下来了?就在这月二十八?到时候你们家也算是双喜临门啊,你看,新房子也造好了,你爹又娶了新老婆!” “不要跟俺提那个贱人!”顾大全咬牙恨恨地说,端着茶碗的手不自觉地颤抖着,滚烫的茶水洒在手背上都不自知。 “大全子,看开点儿。陈菊花到时候进了你家的门儿,你还得叫她一声后娘呢!”孙大有故意说。 “那贱人的事情与俺无关!”顾大全愤然道。 “好了好了!”孙大有拍拍他的肩膀,“喝茶,喝茶!” 顾大全一时心绪复杂。恼恨愤怒愧疚不一而足。这茶,叫他怎么喝得下去! “大全子啊,听村里人说你爹这么着急娶陈菊花是因为陈菊花肚子里已经种上了?呵……看不出啊,你爹年纪一把了,还有这本事!叫陈菊花那寡妇的一亩旱地都能发了芽儿?不容易,不容易啊!”孙大有全然不顾顾大全的感受,自顾自地感叹道,“上次我还说你爹没什么大作为呢,就这点上,还真是男人的榜样!老当益壮,哈哈!老当益壮!!” 顾大全将茶碗放在案几上。孙大有问:“不喝?这茶你要是现在不喝,以后,这辈子说不定都喝不到了!” 顾大全一咬牙,端起茶碗,吹也没吹,咕噜咕噜全都灌了下去,尽管茶水还热得烫口。这滚烫的感觉一直烫到他的心里。 最后,他连茶叶渣子都嚼了,吞了下去。 159我们成亲吧? 五月初五来得很快。那天一大早,平安才刚刚打开门,便看见门口一只手臂递过来的一束月季。那月季颜色很红很浓烈。很快,一个修长的人影闪到了她面前,轻轻淡淡道:“送你的。” 送花?平安眉头挑了挑,真没想到在这个时代也时兴送这个! “为什么送我花?”平安问。 “我高兴。“萧煜祁说。 平安故意板着脸说:“我又不喜欢花,你送我花干什么!” 萧煜祁皱了皱眉头,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她一番,狐疑道:“你真不喜欢?” “嗯!”平安很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哦。那好吧。”萧煜祁说,“那我拿去扔掉。唉……白白浪费了二十文!” “啊?二十文钱?那算了,我还是勉强收下吧。”平安忙叫住他。 萧煜祁转身看着她,显得有些为难:“平安,君子不强人所难。我还是扔了它。” “死大麦!你很有钱是不是?二十文钱啊!你白白扔掉?!”平安一把夺过他手中鲜花拿着回了房。 “啧啧……”萧煜祁跟在她身后感叹道,“他们都说姑娘家喜欢花花草草的,唉,没想到你不是一般姑娘。” 平安转过头白他一眼:“大麦,我发现你最近话多起来了啊。” 萧煜祁勾勾嘴角:“还好吧。要看对什么人了。” 平安找了个陶瓷瓶子灌了水,将花插在里头,小心翼翼地调整好每一朵之间的距离。萧煜祁站在她身后,双臂围了上来轻轻环在她腰间,闻着她的发香说:“人比花香……平安,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呃……大麦,你不是说以后再也不会说‘嫁给我’之类的话了吗?”平安勾起了嘴角,心里不禁有些甜丝丝的。 “确实!我不是问你什么时候成亲吗?可没让你嫁给我。”萧煜祁十分有理地辩驳她。 呃……这家伙,乍一看只知道他冷面不爱说话,但没想到竟是个脸皮这么厚的!在“勾搭”……哦,不,应该是说服她成亲这事儿上可谓是三寸不烂之面皮! “不是一个意思吗?”平安任他将脑袋搁在自己肩头。 “当然不是一个意思。”萧煜祁的呼吸喷洒在她脖子上,带起一阵阵麻痒,“以前是我向你求婚,现在是我和你商量成亲日子。你说一样吗?” 平安仔细想了想他这话,呵,这家伙意思是不管她答应不答应,反正就当她答应了?他已然就把求婚那一步给跳过去了! “你不说话意思就是想要我来定了?”萧煜祁没等她答话,便自顾自说了下去,“下月初六是个好日子,六六大顺,而且是双号,寓意成双成对,不如就六月初六吧。” “大麦,六月初六会不会太着急了些?”平安问,“听说成亲很麻烦。咱们手上没银钱,到时候连喜服都定制不出来吧?”平安犹豫着,心里有些慌,若是他俩真是这样的身份,成亲夜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儿。可是,她不是这时代的人,而他…… “你忘了?今天的龙舟赛夺了魁,我就有十两银子了?放心,你安心照看店铺,婚礼上的一切都有我来操劳便好。”萧煜祁凑到她的耳边,轻轻缓缓地说。 平安沉默了许久,终于咬唇轻轻嗯了一声。人一世要活个自在! 以前有听过一句话,当你的头脑和你的心矛盾时,听从心的召唤,以后才会少后悔。平安决定豁出去一次,不要一直都那么理性,以后会怎么样谁说得清呢? 萧煜祁双唇轻轻在她的耳后摩挲,平安颤着声音说:“不要这样,大麦,好痒。” “那,这样?”萧煜祁将她转向自己,双手搂着她纤柔的腰肢,在她双唇上蜻蜓点水般掠过,“真想六月初六早点到来……平安……” 这么轻柔轻缓却饱含深情的呼唤,这么纯正醇厚的嗓音,听在平安耳中,却拨动着她的心弦。 “平安!大麦!”正在两人腻歪的时候,院子传来王大柱的呼喊,“快点!咱们回清水村了!”王大柱人还未现,声儿先到。平安一听,就想要从萧煜祁的怀抱里挣脱出来,谁知他却偏不放,不但不放,还将她往身前带了带,不满道:“咱们都定下成亲日子了……” 王大柱和顾三全从窗口看见了相拥而立的两人,王大柱大大咧咧说:“啊,那个,你们俩赶紧抱,抱完了咱们就好走了啊。哎,大麦,磨蹭的时间可不多哇!你昨儿说的船我帮你找好了已经,就等着你把人带去了!”说完,他一把拉着顾三全就往院子外走,“走吧,三全,别看了!” 萧煜祁亲了亲平安的脸颊:“好了,我们要回清水村了。” 两个人走到马车跟前,才发现王大柱和顾三全二人都坐在车夫坐的地方,一左一右。平安问:“三哥,你怎么不去车厢里头?” “他啊!”王大柱抢先答道,“嫌车厢里头太热了,出来吹吹风,正好也看看画水县城到清水村这一路的风景!” “哦。”平安并未多想,撩开帘子钻进了车厢。 萧煜祁走到王大柱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也跟着钻进了车厢。顾三全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背影,愣了会儿神,转过头叹了一口气,对王大柱说:“走吧。” “兄弟,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再怎么想也想不到!算了吧!”王大柱拍拍他的肩膀,大呼一声,“驾!” 话虽这么说,但是顾三全心里依然还是难受。说来容易做起来难啊! 马车一路行去,出了城门。今天平安没有去铺子里头,她不知道自己的铺子已经被人盯得死死的了。 顾大全在昨晚就一直呆在画水县城,到三更十分,街上空无一人的时候,他便将柴草堆在了平安铺子的后墙。那铺子后墙便是几株茂密的万年青,一般人不会注意到那里去。他又在柴草上浇了火油,然后将火油洒成一条二指宽的线,一直绕到平安铺子的前门挨着隔壁家的交接处。 一切准备停当,他这才隐入了黑暗中,只等着明天时机到了行事! 今天是五月初五,那秃顶老房东可能去过节了,并不在歪脖子老树下头坐着盯着这边,但是树下却换成了顾大全! 顾大全眼看着太阳升得越来越高,估计平安差不多出了城,这才一吸手中的旱烟,往对面的铺子而去…… 160情意绵绵 王大柱的马车进了清水村并没有回顾家,而是将他们拉到了清水河岸边上。 此时,离龙舟赛开赛时间还有一个多将近两个时辰,河岸边虽然已有龙舟栓在了岸边,但是,人却不多。马车沿河岸往上游走了一段路,这里可以看得见河岸边茂密的树林,比清水村外码头边上的视野要狭仄。而且,因为与林子相交接,没人会往这里来,很是幽静。 “吁!”王大柱一声呼,马儿停了下来,“大麦,到了!你自己下去吧,中饭时候你得回来啊,不然村长怕是要怪罪!” 王大柱挑开帘子,跳下了马车:“平安,下来吧。” 平安将手搭在他早已候着的手中,借着他的力道跃了下来。顾三全将头撇向一边,装作看一边的风景。 “大麦,难不成咱们今天还准备上山?”平安问。 萧煜祁挑挑眉:“你猜?” 王大柱爽朗一笑:“平安,你在这儿慢慢猜吧,俺和三全先回村子了!”说着掉转马车头,拐了个弯儿,往村子里头去了。 萧煜祁拉着她的手往河边走,只见河边停着一条乌篷船,艄公站在船头朝他们喊:“年轻人,老头子等了你很久了!” 萧煜祁转过头朝平安一笑:“带你去坐船。” 平安笑笑:“好!” 萧煜祁先跨上了船,船身晃了晃,他很快便稳住了身子,转过身子将手伸出去:“来,上来。” 平安搭着他的手,往上一跳,便上了船。这样的船,她前世从未搭过,刚上船那一瞬间,船身剧烈地摇晃了一下,萧煜祁顺势便将她带入自己怀里,安慰道:“你别害怕,乘船就是这样,总有一些晃荡。” 老艄公笑着说:“小娘子,你家相公很是体贴啊!” 娘子?相公? 平安的脸有些发烫。她其实并不害怕好不好…… 萧煜祁听着心里倒是很舒坦,和艄公道:“老伯,开船吧。” 艄公将船往上游又划了一段,渐渐便可见河岸两边有了茂密大树,浓荫蔽日,船工抛了锚,将船停在河中,便在船头背对着他们开始抽起旱烟来。 萧煜祁和平安在船的另一头,他拥着她,突然手一晃,递过来一只嫣红的蔷薇:“好看吗?” “嗯!好看!”平安笑。 “我给你簪上。”萧煜祁将花朵簪在她鬓间,“真好看!等我以后有钱了,一定让你一生平安喜乐衣食无忧,每日让你穿金戴银,再也不用像现在一样这么辛苦地抛头露面。” 说着,他又握住她的手,有些心疼:“你看,你的手都磨得粗糙了。” “粗糙了是不是你就不喜欢了?”平安故意问。 “怎么会?我不是告诉过你,勤奋的双手,即便是粗糙的,但是它们却像宝石一样珍贵。”萧煜祁执起她的手,放在嘴边亲吻了一下,“我很珍惜。平安,你辛苦了。” “你一边称赞勤奋,却又一边说让我衣食无忧不抛头露面,不是自相矛盾吗?”平安咯咯地笑。 “怎么会?到时候我们的家还得靠你一手操持呢!”萧煜祁刮了刮她的鼻子,“我可不准备娶三妻四妾,到时候都得你一个人呢!” “是吗?娶三妻四妾也没关系啊。”平安故意说,“男人妻妾多可是身份的象征呢!你看看画水县城有权有势的府中,哪个不是妻妾成群?就是孙大有都有好几个小妾呢!” “别拿他和我相提并论。”萧煜祁不屑道。 “好吧。”平安叹了一口气,“你说不娶三妻四妾,我会当真的!到时候,若是你又反悔,我吃起醋来……” “唔……”该死的大麦!她的话还没说完呢!就又封了她的嘴巴。 一言不合就亲吻,这样好吗? “不会有那一天的。”萧煜祁结束了这个吻,看着靠在自己肩膀脸色酡红的平安,将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匕首塞在她的手上,“这把匕首,虽然我不记得它的来历,但是,直觉告诉我它应该比较重要,今天我把它送给你,当做我们二人的定情信物。” 这把匕首古朴而精美,在手柄处还镶嵌着一颗黑曜石,看起来像是价值不菲的样子。平安大拇指摩挲着那颗黑曜石,笑了:“那我是不是也该送点什么给你呢?” “不用,把你的人送给我就是最珍贵的定情信物了……”萧煜祁笑着说。 萧煜祁拥着她静静看着周遭风景,听着耳边鸟雀虫鸣,许久之后,突然感叹一声:“平安,若是我们白发苍苍的时候,也能这样相依偎着看风景,多好。我,真的,爱你。” 平安听得心内一暖,偏转过头:“大麦,我……也爱你。” “就算我活到一百岁,我想我一定会记住你现在告白的样子。”萧煜祁将她眼角的凌乱的碎发捋开,深情地看着她的双眼,“谢谢你,给我一段这么美好的回忆!我想就算是活到一百岁,头发都变白了,眼睛看不清了,耳朵听不见了,牙齿都掉光了,哪里都去不了的时候,可是我只要想到现在,就会有一种很幸福的感觉。” “我也是。”平安主动亲了亲他的嘴唇。 萧煜祁十分主动地加深了这个吻。 清幽的河水,葱茏的树木,斑斑点点的阳光,两个人,男的俊朗女的灵动,相拥在乌篷船上亲吻,静静的,静静的,仿若时间都静止在了这一刻。 红日蓝天白云绿树乌篷碧水的颜色一一褪去,鸟叫虫鸣的声音淡去,仿若一切的景物都变成了一副水墨丹青,只为了当做二人的陪衬。 这样的情意绵绵,这样的你侬我侬,但是,二人没想到的是,他们的如此沉醉的氛围却已然在某处悄然改变! 平安铺子被毁,怕只是一个导火索罢了…… 顾大全在平安他们的隔壁铺子吃完饭之后,顺势就在地上敲了敲他的旱烟杆子。里头的火星十分准确地落在了早已被淋成一条线的火油上。 火油着了!细小的火花悄无声息的,很快地朝铺子的正门而去,绕过墙角直奔屋后了! 顾大全站起身子,大摇大摆地离开了现场。 哈哈,烧吧,烧吧!很快,十两银子就要到他的口袋里了! 161再见慕钦扬 这次的龙舟比赛规模很大,整个画水县城十二个镇子都派出了队伍。因为清水村到平安镇的第一段河道既宽敞且直,所以,便把赛点选在了这一段。 中午饭是村子里的大集会,村长让摆在了祠堂外的场院里,凡是清水村的居民都可以来吃。清水村是个大村子,一共摆了十八桌,愣是坐得满满当当的,最后还要加凳子。 平安萧煜祁跟大柱他们家和郭家坐在一桌儿。 大柱娘夹了一块肉放在平安碗里:“丫头,多吃点,长身子的时候吃得少以后身子就干干瘪瘪的,到时候不好奶娃。” 呃……平安默了。这都啥跟啥。 倒是萧煜祁,貌似心情不错,忙也夹了一块肉放在平安碗里:“婶儿说得没错,多吃点,将来才好奶娃。” 平安狠狠白了他一眼。 “对了,三全。”大柱娘朝不远处的桌子看了一眼,“怎么那桌只看见翠翠和你爹……大全子呢?他咋没来。” 顾三全回头看去,隔了两桌,只见陈菊花正朝他们这里看过来,他顿时心中烦闷,不高兴地说:“不知道,管他呢!” 张宝妹也看到了陈菊花,忙拉了拉大柱娘的袖子,岔开话题:“大柱娘,等会儿咱们去平安镇的码头那里看吧?不然,那龙舟划起来速度快,河岸边又有几处不好走的,俺怕跟不上啊。” “好!”大柱娘对大柱说,“大柱,等会儿送我们一程。” “娘,怕是送不到哇,等下俺们就要下河了,俺送您半程怎么样?”大柱说。 “也好,咱快点儿吃。”大柱娘说。 萧煜祁说:“平安,你等下也在终点去看。” “为什么?”平安问,“哪儿不是都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我要你看着我们夺魁。”萧煜祁风轻云淡地说,仿若他们拿第一是百分之二百的了。 他们一边聊着,殊不知他们聊天的内容全都被隔壁桌上的听了去。最里边一桌上的孙大有一直背对着他们坐着不敢抬头,生怕萧煜祁发现了自己,要找他算上次劫走平安的账。 隔壁桌上一人拿着空碗,借打饭的空档走到孙大有身边,俯下身子在他耳边轻轻说:“顾平安要去终点看。” 孙大有点了点头,那人这才装作没事儿人一样去盛饭了。 “去,叫顾大全在终点码头处等着!”孙大有和坐在他身边的史亦精小声说。 “好!”史亦精把碗一推,和同一桌上的几人打了声招呼,慌忙火急地走了。 吃完饭,大柱娘说:“平安,大林娘,咱们一起走,让大柱送一程,省得等下船太快,咱们还没到他们先到了。” 郭铁匠因为腿脚不好,便只在村子里的码头看。平安和大林九月跟着大柱娘张宝妹让大柱送了大半程,这才下了车迈开大步往平安镇上而去。 终点处老早已经人挤人人挨人了,平安和大柱娘几人拼了命地往里头挤。 “前面还有空处!”平安说,“咱们去那突出的大石头上,那里没人挤而且视线也好!” 殊不知他们几人的身影已经落在了人群中一双阴霾的眼里!顾大全不动身色一点一点绕了过去,尾随着他们往大石头边靠。 平安挤到前头,顿觉视线开阔! “啊!这个地儿好!”张宝妹说,“大林,九月!拉着娘,这里太陡了,等下别被人挤下去了!” 大林九月忙一个拉着她的手,一个抱着她的大腿。 大柱娘也钻了过来,一看不远处的高台,啧啧叹道:“咱这个地儿不错,只比县太爷的观景台差那么一丝丝儿。” 县太爷?上次福伯提到新来的县太爷准备改造西城,她才买的那个小院子,不知新来的县太爷什么模样?平安有些好奇地往高台上瞧去。 只见一个身着天青色的背影好生熟悉! 颀长挺拔,懒散地靠在柱子上不知在和对方说些什么。平安皱了皱眉,思索着这熟悉的感觉。正在这时候,那人转过了身! 原来是他! 他不是说回锦都了么?怎么又回到这画水县城了? 高台上那人在新来的县太爷孙玉林的恭敬相邀下,漫不经心地转过了身,闲散随意地坐在了首位。他百无聊赖地拈起一块糕点送入口中,问:“怎么还没来?” 孙玉林赔笑道:“世子,快来了。” “哦……”慕钦扬往后懒散地靠在椅背上,眼神在河面上掠过,懒懒说,“力勤啊,你们孙家倒也不错啊,听说孙县令可是这次圣上钦点的!” 孙玉林愈发恭敬:“世子过奖了。” 孙力勤笑着说:“公子,堂弟自小天资聪颖,十年苦读才换得现在这个位置,实属不易啊。” “金榜题名,前三甲!以后前途一定一片大好!”慕钦扬说着,目光却像被什么吸引住了一样,一改刚才散漫的样子,身子微微前倾。 孙力勤朝他目光的方向看去,只见河岸边一块突出的巨石上,一位纤瘦的姑娘站在最前头,甚是打眼!那姑娘虽然一身荆钗布裙,但是,身上却有一种淡然脱俗的气质,加上她出众的容颜,更是吸引人的目光。 孙力勤心中有了谱儿,自家世子恐怕是又看上这丫头了,所以,他十分有眼力见儿地弯下腰来,附在慕钦扬耳边轻声说:“世子,要不要把那姑娘给带上来?” 慕钦扬摆了摆手:“不用。” 孙力勤有些发愣,自家世子爷今儿是怎么了?以往不是看上哪个姑娘便会直接想着办法让他派人带到面前聊天聊地聊人生的吗?难不成,自己现在揣摩不了他的心思了?这可是件大事! 慕钦扬站了起来,靠着栏杆朝平安这边看着,许久都没换过姿势。 “哎,平安丫头!”大柱娘拉了拉平安的袖子,“你看!那高台上有一位年轻公子好像一直看着咱们这边呢!” “哎,真的是呢!”张宝妹也朝慕钦扬看去,“平安,你快看啊!是不是你俩认识啊?” “还是说,那公子看上咱们平安了?”大柱娘偷笑。 162纷纷落水,乱中谋命! “平安,丫头!你快看啊!”大柱娘催着平安。 平安原不欲去看,但她身边这两个妇女一副起哄的样子吵吵嚷嚷的,她被她们发现新大陆般的热情吵得头疼,便抬头朝高台上看了一眼。 慕钦扬见她看过来,抬起手放在眉间食指朝她潇洒一点,笑了笑。 “哎呀!平安!那公子真对你有意!”张宝妹说。 “唉,平安,那公子外形上不比大麦差呢!就是面皮太白了一点儿,比咱村儿里的女人看起来还要白嫩……”大柱娘已经开始对他品头论足了。 高台上的慕钦扬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见平安身边两个妇人眉飞色舞那个样儿,心下已经猜到几分,定是和自己有关了。他唇角一勾,挥了挥手:“力勤,叫周成派几个人下去到那姑娘后边暗中护着,人这么多,别让人把她给挤下去了。” 孙力勤干脆应了一声,抬脚就往台阶方向走了过去。 黑脸周成依然板着他那张脸,好像没有丝毫情绪似的站在楼梯口。孙力勤走到他身边和他耳语了一番,他身姿矫健三步并作两步下了高台。 不多出一会儿,周成又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人群中多了几个一身黑色劲装的练家子,他们慢慢朝着平安靠近。 “哎!来了!来了!”不知谁大喊一声! 远远的,激动人心节奏震撼的鼓点声传了过来。平安翘首望去,只见远处两条龙舟当先往自己这边冲了过来。 “哎呀,看不到!挤挤挤挤!”人群瞬间就涌动了起来。大家都往前挤,踮着脚尖想要看清河中的景象。 顾大全顺势跟着两个妇女就站在了大石头上,慕钦扬的黑衣侍卫被人群这么一挤,反而靠近更加艰难了。 两条龙舟一前一后像是离弦的箭一般往终点这边冲了过来,倏忽间就到了眼前! “大麦!”张宝妹指着船头打鼓的那个男子喊,“平安快看,大麦!” 好帅! 男人认真做事的时候是最迷人的,他一袭白衣在一帮宝蓝色里头显得那么出挑,平安的心如同这鼓点一样,噗通噗通的跳得欢快而有力了。 哼!又是那个小子!慕钦扬的双眼一眯,定定看着平安目不转睛盯着河中央的样子。 就是这个时候了!顾大全见萧煜祁他们那条龙舟已经当先冲向了终点,隔着那两个妇女,将手伸在平安背后使劲一推…… 全然没有料到会遭黑手的平安在坠下河的时候,很想回头看看到底是谁想要害她的命! 一直关注着这边的慕钦扬突然直起身子,往前一跃,就跳入了水中! 很快!慕钦扬身边的人一个一个跟着他往下跳,孙玉林反应过来,忙指挥身边的人:“快!救小公子!快救小公子!!” “有人落水了!” “有人落水了!!快救人!!” 人群霎时间开始沸腾起来,人挤人人推人,更加躁乱不安。 离平安最近的黑衣侍卫见自家公子跳在了水里,忙不迭一点脚尖,从人群中跃了起来,在几个人头上轻点几下,扑簌簌落入了水中! “哇!好俊的功夫!”有人喊。 萧煜祁他们的龙舟冲过了终点,得到了第一,只差拿到前方的绢花就能坐实这个第一每人得到十两银子了。不知平安已落水的他正准备去解绢花,随后跟来的龙舟上的划手一拥而上,开始了抢夺! “我们才是第一!”王大柱大叫! 可对方分明没准备按照规矩来,一个大块头大喊:“谁抢到谁才是第一!兄弟们,抢啊!” 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白花花的十两银子就在眼前! 萧煜祁他们的船只被对方狠命一撞,一个不稳,全都落了水! 萧煜祁才刚钻出水面,只听得一阵鼓声由远而近,回头一看!一条龙舟正冲向他和王大柱!! 他忙不迭往水里钻,顺势拉了前面的王大柱一把。 这下可好了,三条船上的人都缠斗在了一起。很快第四条也加入了进来! 孙大有在人群中朝身边几个穿着和龙舟赛手一样鲜艳衣裳的大汉说:“去!就是那个人!趁他没起来把他给……”说着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几名大汉趁着人群拥挤,扑腾腾跳入了水中,往萧煜祁方向游了过去! 孙玉林在高台上看着说变就变的情势,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厉声对旁边的捕快道:“快去把这些刁民都给我抓起来!通通抓起来!” 这一下子更是乱成了一锅粥,船上的想要去解绢花,船下的自然不让,纷纷拉对方下水。再加上慕钦扬的人,官府的人,孙大有的人,一时间连谁是谁都分不清了。 萧煜祁一把抓住不知是哪队的船舷,就准备一跃而起,没想到脚腕已被人扣住,被大力一拉又入了水,反而呛了好几口水! 双拳难敌四手! 尤其是在水中! 每一招都被水的阻力给制约着,萧煜祁才与对方二人过了几招,寻个空隙就想钻出水面!谁知,不知谁一脚踩了下来,正在他肩膀上,他又往下沉了沉。就在这三两秒之间,他猛然发觉自己身周的大汉多了起来! 萧煜祁心中顿感不妙!看来这不是普通的抢绢花了!对方手中纷纷亮出了匕首!这分明是想要他的命了! 在这千钧一发之刻,他的头十分不配合的疼了起来!三月前在云慕山脉一带被一伙黑衣人围困的场景倏忽就闪现在他的脑海之中!对方阴戾的眼神,他坚持到最后才喷出的那口鲜血,一幕一幕都那么真实! 对方在水中见他并不如孙大有所说的那样难对付,握着匕首就往他身上刺来! 因为头疼,萧煜祁的反应又要比平时慢了半拍。一个闪身避过身前那人,又一掌打在身侧的汉子胸口,一脚将斜右方的男人踹开来。可是,千防万防,背后最难防! 萧煜祁只觉腰间一痛,已然中了刀! 鲜血从他右侧腰间蔓延出来。很快,被搅得混杂的河面便现出一抹嫣红,慢慢的,那嫣红逐渐扩大。 “有人受伤了!”有人高声喊。 163别挡着小爷英雄救美! 水下几人见得了手,一个大汉咕噜一声,大约想说撤,摆了摆手,几人在水面上露了个头,悄悄潜水到对岸去了。 对岸生着一片茂密的芦苇,从那里脱身最好不过。 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终点处闹哄哄的一团上,对岸的芦苇丛动了动根本没人在意。 萧煜祁捂着腹部钻出了水,王大柱大叫:“有人带刀!大麦受伤了!”因他这样一呼喊,捕快们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当先将他们带出了水。 “统统带走!押入牢房,等候老爷发落!”捕头大声喊。 萧煜祁被带上了岸,他忍着疼痛朝岸边看去,却没发现平安的身影。 “看什么看!快走!”捕快大声斥责。 “哎哎!大麦!大柱!”不远处大柱娘高声喊,可是她的声音却被淹没在人群各色各样的呼喊中,一前一后被押上岸的萧煜祁王大柱二人根本没听到。 在大柱娘的脚下,也有一群人在水里闹腾着。 只听得慕钦扬大声喊:“谁也别动她!让我来救!” 原本想要伸手去拉平安的黑衣人忙收回手,眼睁睁看着眼前扑腾的姑娘慢慢沉入了水中。 平安并不是一点儿也不通水性,只是,勉强会狗刨能游个一两米的的她刚一入水就被呛入口中的水给淹蒙圈了,拼了命就想要往上游。手脚一阵挣扎之下仿佛是抓到了什么,好像……好像是个人的腰带,谁知那人却不知为何猛然一挣,活生生将她的手给掰开了! 这下可好,好不容易产生的一点儿安全感全都泡了水,一下子都消散了!一大口水又灌了进去,平安开始手忙脚乱了,拼命想要抓到什么东西。 然而,一阵扑腾之后,她开始认命地往下沉去! 今天自己的小命这是要交待在这里了吗?……大麦!救命!大麦…… 一只手抓过了她的手腕,她刚想去抓,那胳膊已经从她的脖子下围了过来,这样的姿势叫她无法翻转过来抓住对方。平安又呛了几口水,意识开始模糊了起来…… 什么时候她被带出的水,什么时候被人抱上岸的,是大麦吗?她全然没有感觉。 慕钦扬将她拖出水面,往岸边游去,这地方太陡,还得往前游上一段到码头处才能把她救上去。一个黑衣人游到他身边,问:“世子,要不要属下帮忙。” 慕钦扬无情无绪地看了他一眼:“周成,你说呢?” 周成有些头大了,你说呢是个啥意思?按以往世子的喜好推断,那肯定就是要帮忙了。可他刚才分明让大家别动手,让他自己来的!周成迟疑了一下,慕钦扬不高兴地摆了脸色:“还不快叫人拿毯子过来?!” 唉,瞧他这个眼力见儿!周成忙朝岸上大喊:“快拿毯子下来!” 慕钦扬将平安拖到码头的时候,已经有人拿着毛毯候着了。 初夏的天气已经慢慢开始热了起来,平安的衣裳穿得并不多,被水浸湿之后湿哒哒地裹在身上将原本玲珑的身段勾勒得一清二楚,好在她穿的是粗布衣裳,并不透明,慕钦扬将她用毛毯裹了个严严实实,见她依然紧闭着双眼,便将她平放在地上。 “世子,这姑娘怕是要渡气!”孙力勤恰到好处地在他身后提醒。 此句正合他心意!慕钦扬抬头朝孙力勤赞赏地看了一眼,跪在平安身边,准备开始口对口地进行人工呼吸。 “世子!还得先把她肚子里的水给压出来!”孙力勤又提醒道。 慕钦扬又看了一眼他,眼神已然变了,充斥着浓浓的批评之意,你不会一下子说完? “怎么压?”慕钦扬问。 “双手交叠,压在她的胸前。”孙力勤做了个一起一伏往下压的动作。 慕钦扬回头看了一眼平安,双手十指交叉放在了她的左胸口……呃……这双手之下的冰凉触感……有一些柔软,有一些让他无所适从…… 这可不是他第一次接触到女儿家的胸口了,怎么回事?他的心竟跳得如此之快! 按说粗布衣裳的粗糙感并不如锦都城里绫罗绸缎的滑腻感舒适,为什么他会觉得这样的感觉如此勾人心魄呢? 慕钦扬定了定神,力道适中地往下压了几下,平安口中涌出了一口水。 她的眉睫微微动了动,慕钦扬住了手,俯下头将她的下巴掰开,对着她的嘴巴吹了几口气。 双唇冰冷而柔滑细腻,与他以往与任何一个女人亲吻的感觉都不一样,慕钦扬竟有些舍不得这样的感觉了。从最初的渡气变得轻柔起来,轻触摩挲……而此时,平安也睁开了双眼…… 有人在亲吻她?这个人不是大麦!! 平安在看清眼前的人之后,毫不迟疑地一巴掌挥在慕钦扬的脸颊上! 慕钦扬吃痛,一手摸了摸左脸颊,脸色立马变得阴沉:“该死的女人,竟敢打小爷!” “打的就是你这个流氓!”平安骂。 慕钦扬眉头一皱,孙力勤立马意会,对着身边几个侍卫道:“此女意欲行凶,把她给带走!听候世子发落!” 孙玉林站在一旁见慕钦扬直起身子来,忙忙拱手上前:“世子爷,都怪下官组织不周,请世子爷宽恕。” 慕钦扬看了他一眼,挑挑眉:“孙县令,你这以后要学的还多着呢!看在你刚刚上任的份儿上,今天姑且饶了你,若是有下次,一定为你是问!” “是!是!”孙玉林忙忙答道。 按理说慕钦扬并不是云慕永安候家的世子,和画水县城并没有什么交集,孙玉林何以怕成这副样子?只因为慕钦扬此人在锦都是出了名的骄矜跋扈,官场中人无人不知他的大名。听说,他曾毫不客气地当着朝中大臣的面将左相的提议给贬得一无是处,还听说朝中不少大臣想要将女儿许配给他,却被他一句:矫揉造作看着难受,给打发了! 此人高兴时便流连花丛,不高兴时当着皇帝的面也敢毫不留情地驳斥自己看不惯的大臣,一张毒嘴没少得罪人,但人家还偏就只能忍气吞声了。是以,这名声,也许是臭名,得以远扬 不知道为啥,越往后写越喜欢慕钦扬这家伙……啊哈,果然是男主给女主的,男二给作者的吗?哈哈,感谢各位妞儿一直追到这里,因为有你们,柿子爷才能一直走下去,爱你们,么么哒。在这里打个小广告,柿子爷专属群437924751,呃……呃……就这样吧(捂脸遁走……) 164洗澡,听澡 平安确实被带走了,但她和萧煜祁不一样,她没有被带到阴森潮湿的大牢,反而被带到了慕钦扬的卧房——“醉清风”的天字二号房。 周成给她点了穴,此时,她只能乖乖地睁大了眼睛躺在慕钦扬的床上,愤怒地盯着床顶!心里面却已经将这个慕混账的亲戚问候了无数遍。 “周成,打热水来!小爷要沐浴!”慕钦扬坐在平安的床边看着她,却吩咐着周成。 “是!公子!”周成在门外回话。 慕钦扬弯了腰,一点一点凑近平安,仔仔细细地研究着她的面部表情,嘴角勾起邪气一笑:“我们俩都湿了,你说,谁先洗呢?” 平安看着眼前蓦然放大的他的表情,恨不得又给他一巴掌,只可惜自己现在浑身无力,根本就无法动弹。 就在离她面庞大概两指宽的距离的时候,他才停了下来,俯视着她,温热的气息若有若无地拂在她脸上。和萧煜祁的清冽味道不一样的是,他身上带有一点儿海棠的清香。平安怒视着他,心想,也许这香味就是常年在胭脂堆里流连的脂粉味儿! 慕钦扬定定看了她许久,才突然一笑:“没想到你长得……还比较耐看!” 平安白他一眼。他笑得更开了:“这眼睛倒是挺灵活。”说着,头又往下低了一寸。 流氓!无耻!下三滥! 平安在心里骂着,紧紧闭上了双眼。 “呵……你知道吗?女人紧闭双眼就是在等待男人亲吻呢!”慕钦扬捏了捏她的面颊,“可惜,本公子现在并不想亲你。” 平安蓦地睁大眼,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可恶的无赖! “公子。”周成在外面敲了敲门。 “进来吧。”慕钦扬直起身子,闲庭信步般走到了桌边,“力勤,衣服可有买来?” 孙力勤跟在周成后边儿进来,手里捧着一堆衣服,恭敬回答:“公子,按您的要求买了三套回来。” “好,把衣服放在床上。把水温调好。你们好出去了。”慕钦扬说。 周成几人按要求做好又鱼贯而出。 “你来看看,这是小爷买给你的衣裳,如何?”慕钦扬将衣服拿到床上,一件一件展开在她面前。 鹅黄的绫罗,湖蓝的轻纱,朱红的丝绸,每一件颜色都饱满而纯正。 “你把我的床都给浸湿了!”慕钦扬貌似嫌弃地叹了一声,将她打横抱起,就往浴桶方向而去。 平安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慕钦扬轻笑一身:“瞪什么瞪,眼睛不大再瞪也没用!” 平安气得脸颊通红,呼吸都重了不少。 “脸红什么?害羞?你可别想歪了?我堂堂一个世子爷,怎么会亲手伺候你洗浴呢?”慕钦扬眉一挑轻嗤道。 他将她扔进水中的同时,快速在她身上几个穴位疾点,平安手脚顿时感觉一阵轻松,可以活动了! “给我出去!”她怒斥! 慕钦扬将屏风一拉:“你快点儿洗!废话再多,我等下后悔了你就等着和刚才一样吧!” “慕混账!我叫你出去!”平安又说了一遍。 “慕混账?呵……”慕钦扬好笑地将这三个字又咀嚼了一遍,“慕……混……账……听起来好像很亲昵的样子啊?这是你给我取的爱称?” 爱称?!平安真想一口血喷出来。 “叫我出去?像什么话?小爷我可是从来没有被女人赶出房门过,你赶紧洗,再讲条件本公子可要翻脸了!”慕钦扬声音到后半句已经沉了下来。 平安不是没和他打过交道,自然知道他是说得到便干得出来的人,只得闷着气将鼻子一捏穿着衣物全都浸在了水中。 为什么大麦还没找过来?难道他不知道自己落了水了吗? 气快要憋不住的时候,平安钻了出来,没好气地说:“衣服呢?” “嘿!你这个丫头,这要是在小爷府中,肯定被小爷给乱棍打死!竟然敢用这样的口气一而再再而三地和小爷说话!”慕钦扬说,“你今天运气好,本公子今天心情不错,不打你。说吧,你想穿哪个颜色的?” 一会儿自称小爷,一会儿又称本公子,这人本身就是凌乱的吧? “湖蓝的吧。”平安说。三件衣服里头,其他两种都太招摇,只有湖蓝色稍稍好一点儿。 “我觉得你穿鹅黄色好一些。”慕钦扬说,“方才显得你肤白,而且像你这个岁数的丫头就应该穿这种跳脱的颜色,多可爱灵动啊。”说着,他还真就拿了鹅黄色那一件搭在了屏风上面。 浴桶中的水声哗啦啦的响,慕钦扬背对着屏风坐在椅子上,心里却不由自主地勾勒一副朦胧而又美好的画面。 怎么回事?!慕钦扬被自己的想法给惊到,忙倒了一杯热茶压压惊。 平安从浴桶中站起来,快速地剥掉自己身上的湿衣服,拿毛巾匆匆擦干了身子,急急忙忙地穿上了慕钦扬拿给她的一套衣裳,套上鹅黄色的外衫。 她衣衫工整但头发却湿哒哒的很凌乱,她赤着脚走出屏风,站在门边对他说:“我洗好了。” 慕钦扬转过身,看着她的样子,点评道:“出水芙蓉,娇而不艳,不错!”他视线转移,被她的脚给吸引了,“你没裹过脚?” 平安的脚不大,大约三十五码的样子,脚趾头各个小巧而玲珑,呈现出淡淡的粉色,比那些裹过的脚要天然和可爱许多。 “嗯。”平安答。 “忘了给你买鞋了。你先坐一会儿。” 慕钦扬朝门外喊:“力勤!” “是!公子!”孙力勤在门外恭谨答道。 “买两双姑娘家的鞋子来,要最大的。”慕钦扬吩咐。 “是!”孙力勤走了。 “周成!换水!”慕钦扬又吩咐。 平安走到桌边,坐在椅子上看着他十分自然吩咐人的样子,啧啧感叹大户人家的少爷真好命。呃……不对?他们好像称他为——世子?世子是个什么身份?王爷或者侯爷的嫡长子?可她明明听说他是小公子啊? 周成做事利落,很快便带着人将她的洗澡水倒了提了出去,又很快地打来了新的热水,退了出去。 慕钦扬拿着衣物搭在屏风上:“你要是不习惯,可以在外间的矮榻上休息休息。”他说。 平安可不比他,不会偏要和她赖在一间房里。所以,她还真走到外间,窝在矮塌上闭目养神了。 165玉佩再现 而这个时候的萧煜祁却在县衙大牢里接受郎中的治疗。 他惨白着一张脸,忍受着腹痛和头疼的双重煎熬。虽然过往的一切他记不清楚,但是以往受伤的一幕一幕却异常清晰!这也算是此次受伤带来的最大“福利”了吧? 这些片段让他越发相信自己不叫周大麦!也让他莫名有些惶恐,他的身世,和平安的,恐怕有着天壤之别吧? 但是,不管怎么样,都无法改变他说过要一直陪着她的打算! 郎中包扎好的时候,已经到了黄昏时刻。这个时候正是画水县城的夜市开始热闹的时候。 在城中最繁华地段,林梦月和萧云舒二人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 “月儿,你看那边的饰品很是漂亮,要不要云舒哥哥买一个送给你?”萧云舒轻声问。 林梦月瞟了一眼,不大感兴趣地说:“侯府那么多金银珠宝我都没有稀罕过,这路边摊上能有什么好东西!” “你这丫头,也真是无趣!”萧云舒好脾气地说,“往往路边摊才有更多新奇的小玩意儿呢!又便宜又精巧!” 林梦月撅了撅嘴:“云舒哥哥,你真是做‘醉清风’的老板做出病来了,什么东西都讲究便宜又精巧!我们出来又不是玩的,大表哥都还没找到,我没心情逛!” 萧云舒看着她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拉着她走到摊儿边上:“大表哥大表哥!马上天黑了你也不让自己放松放松?你知道你这样子,别人会心疼吗?不能给自己也给身边的人一个喘息的空隙吗?” 林梦月甩开他的手:“反正大表哥一日不回来,我就一日没有笑颜!你想要轻松,那就赶紧把大表哥找到!” 萧云舒无奈地看了看她,转过眼扫了摊位上琳琅满目的物品一眼,他的眼前倏然一亮,声调也高了些:“月儿!快来看!” “看什么看!我不看!要看你自己看!”林梦月赌气说着,“你一点儿也不关心大表哥的生死!” “你看这块玉佩是不是很眼熟?这块像不像世……大表哥的那块?”萧云舒说。 林梦月马上就转过来身子,急切问道:“哪块?!” 萧云舒将一块通透的玉佩拿在了手中:“就是这块!” 林梦月才看了一眼,便十分肯定地说:“是!是!就是这块没错!”说着,她凶狠地看着摊主,手腕一抖,一只匕首已然握在手中,瞬间匕首抵在了老板的喉头,厉声喝道,“说!这玉佩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摊主全然没有料到在自己跟前刚刚还在撒娇生气的小丫头转脸就变了一个人,凶悍得并不逊色任何一个大汉,不禁有些害怕:“这……这玉佩也是小人从别处买来的,当时可是花了二十两银子……姑娘,姑娘这样有些不大好吧?” 萧云舒将林梦月的手拉开:“月儿,大庭广众的,收起你的刀!”说着,朝老板和缓一笑,“老板,这块玉佩怎么卖?” “原……原本是准备四十两银子出手的……”老板怯怯看了林梦月一眼。 林梦月狠狠瞪他:“二十两买来,二十两给我!” “好!好!姑娘说二十两就二十两,小人只当没进过这个货了。”老板说。 萧云舒给了老板二十两银子,将玉佩揣在袖中,一拉还是凶神恶煞看着老板的林梦月:“走了,月儿,正事要紧!” 两个人回到萧家别府,萧云舒忙吩咐福伯:“福伯,叫楚睿动用玄夜门所有在画水县城境内的耳目,尤其是城内,好好查一查这玉佩转自何人之手,一定要把最先拿这玉佩来卖的那人找到!” 福伯点头称是,有些迟疑,并没有立即退下。 “还有什么事吗?”萧云舒问。 “公子,易堂主也来画水城了。”福伯说。 “她来干什么?!”林梦月在萧云舒还没说话的时候,便有些激动地问了出来,“这个女人一天到晚打扮得那么妖气,云舒哥哥,你可得离她远一点儿!” 萧云舒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好!” “楚睿现在可能去找她了。”福伯说。 “混账!”萧云舒方才因林梦月关切的提醒而产生的好心情因为福伯的这一句话全都消失到九霄云外去了,他低沉着声音,斥责道,“擅离职守,福伯,去把他找回来!就说下次要是再犯此类错误,我定不饶他!” “是!公子息怒!老奴这就去把他找回来。”福伯看萧云舒真是动了气,连自称都变了。 他家公子基本不大会生气,但一生起气来就说明问题很严重! 福伯才出去,林梦月便说:“云舒哥哥,你看那个楚睿像什么话!他仗着楚家几代与萧家交好,便为所欲为,在这紧要关头还去看那妖女!等会儿你定要好好惩治惩治他,省得他无法无天了还!” 林梦月可是一直记得那多嘴的楚睿在她寻找大表哥一事上明里暗里说尽她的坏话这事儿!现在找到了机会,还不狠狠讨还回来? 楚睿对那妖女有意,这可是人尽皆知的事儿,今天,他总算要栽在自己手上了!林梦月一边好整以暇地喝着茶,一边等着福伯的人将楚睿叫回来。 大概过了两盏茶功夫,楚睿便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外,敲了敲门:“公子!” “进来吧。”萧云舒淡淡道。 楚睿才进得房门,林梦月便重重拍了一下案几:“楚睿,你好大的胆子!未经公子允许,擅自私会妖女,该当何罪?!” “该当何罪?呵呵……表小姐现在可是越来越威风了啊……”楚睿还没来得及辩驳,便听得门外一声妖娆的声音传来进来。只听着慵懒媚态的声音,便能猜到门外女子定然是一个媚骨天成的尤物。 果不其然,一片朱红裙角先出现在人面前,一只洁白莹润如玉的手紧接着扶在了门框上。易想容款款婀娜出现了。只见她脸上妆容极浓,朱红的唇,飞扬的眼角,眉心一点艳红的梅花,无不彰显着她的美貌和柔媚。 166萧世子的替代品 林梦月见到她登时脸色就黑了,冷冰冰地训斥:“妖女,你不在歇阳城,跑来画水县城做什么!” “自然是夫人有吩咐,小女子才敢前来啊。”易想容勾起唇角一笑,眼风往萧云舒处一扫,屈膝一福,“想容见过公子。” 萧云舒问:“玄夜门那边可有世子消息?” “公子放心,八大堂主都已暗中派出人马在查探,想必近日就能查出下落了。”易想容回答。 “你看这个。”萧云舒将玉佩拿了出来,“就在今晚的夜市上发现的。” 易想容扫了一眼,即刻便认出这东西是门主之物,脸色变了变:“需要想容调动歇阳人手过来祝楚睿一臂之力吗?” “从歇阳城到云慕城,快马加鞭也得半个月吧?”林梦月说,“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楚睿倒是喜欢和她作对,忙点头:“公子,让易堂主留下来也可,楚睿很需要她的帮助。” “不行!”林梦月在萧云舒还未发话时便拒绝,“这妖女能帮你什么?让她回去!” 萧云舒眼见着楚睿和林梦月二人又要吵起来,皱起眉头揉了揉太阳穴。 果不其然,楚睿说:“林小姐,这是咱们玄夜门之间的事儿,你是侯府表小姐,跟咱们玄夜门又扯不到关系,这里,轮不到你发话吧?” 易想容却玲珑一笑,腰肢一扭,飞了个媚眼给林梦月:“表小姐,我这妖女确实不能帮他什么,但是,我能帮你什么呢……”说着,她“啪啪啪”地拍了三声掌,一个身着玄色窄袖劲装的男子面无表情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张脸,竟跟萧煜祁一模一样!! “大表哥?!”林梦月第一时间就高兴地往男子身边跑去,拉着他的衣袖,娇憨道,“你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回来!我们找你找得……” 她说着说着才意识到了什么,回过头去只见其他几人或是尴尬,或是幸灾乐祸地看着她,才慢慢松开了手,怒从心中起:“你……竟敢蒙骗本小姐!”说着抬起手就想要一巴掌扇在男子一张如冰山般的俊脸上,可,这张脸却与她心心念念几度梦回的那张脸一模一样!她……下不去手…… “月儿!”萧云舒将她拉到一边,“他不是世子……” 易想容看着林梦月被自己戏弄,吃了个大瘪,心里高兴得眉开眼笑,扭着腰肢慢慢走到男子身边,顺势靠在男子肩膀上朝林梦月挑衅一笑:“表小姐,空有一腔火爆脾气又有什么用?像我,得不到,还能用自己的手艺创造一个出来……”说着,她搂在了男子的腰间。 那男子也十分配合,将大掌放在她的腰肢上,轻轻地摩挲了起来。 易想容被逗弄得花枝乱颤,扭着腰臀咯咯直笑:“表小姐,我若高兴,便能与他天天共登极乐世界,您呢?”说着,易想容便踮起脚尖亲了男子的下巴一下。 “你这个贱人!”林梦月忍受不了她将她意中人的外表拿来亵玩,一巴掌劈头盖脸就往易想容脸上劈去! 那男子却一把就握住了她的手腕,将这一巴掌生生挡住,冰冷的眼神如同刺骨的寒冰,和发怒时的萧煜祁一模一样! “想容!”萧云舒终于发话了,“你这样做不妥当!” 易想容这才从男子的怀抱中离开,朝萧云舒一福:“是,公子!想容知道了。” 男子松了手,林梦月紧盯着易想容一脸平静的脸,怒气冲冲道:“妖女,你等着!等大表哥回来,本小姐一定将你的所作所为一五一十转告他!你胆子够大,竟敢让人易容成他的模样,竟张狂到敢亲他的脸,敢……让他陪你过夜!!你信不信大表哥会杀了你?!” 易想容脸色蓦然一变,但随即却仍然一脸不在乎地笑了笑:“不信!我易想容为玄夜门出生入死,门主舍不得杀了我。” “舍不得?呵,你就等着吧!”林梦月说。 易想容不是不知道自家门主做事雷厉风行,从来是一就是一是二便是二,所以在林梦月提到门主要杀了她的时候她还是心虚了,自己为了气林梦月这样做会不会太不值得?但转念一想,她不过口上说说,哪里真敢让人易容成门主的样子与她行床笫之事? 门主应该不会太动怒吧? 她有些不甘。就眼前这个萧家表小姐,无头无脑无身段,她哪一点儿要强过自己?就因为是门主的表妹,便能独得他的青睐吗? 这两个争风吃醋的女人在萧家别府斗得起劲的时候,殊不知她们心仪的对象正关押在县衙的潮湿大牢里! 一关就是一百多人,牢中都被塞得挤挤的了。 萧煜祁在最里头,虽然刚上了药,但是因为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得像是一张纸一般。 王大柱着急地嘀咕:“这县太爷啥时候才会将咱们给放了啊?这么久咱们都不回去,平安肯定会着急的!俺娘也不知道有没有得到信儿!” 王大柱他娘是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抓走的,自然知道他们被带到了县衙里。只是,她一个乡野妇人,在遇到这么大的事儿时候,就只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干着急了,根本就无计可施! 好在清水村的村长最后说进城来看一看,她这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跟了出来。 村长没有直接去县衙,反而先带着几个人去了孙家! 敲了敲门,门开了,孙家一个小厮探出头来问:“有什么事儿吗?”一看是村长,又补了句,“村长,俺家老爷在休息……” “是谁啊?”史亦精的声音传了过来。 “是村长!”小厮小声说。 “哎呀,是村长来了?那还不快快把村长请进来?”史亦精说着打开了门,笑眯眯对村长说,“您请进,先在里边喝杯茶,我家老爷马上就来。” 大柱娘几个也要跟着村长进去,却被史亦精拦住了:“哎呀,对不住了乡亲们,咱们孙府地儿太小了,招待不了这么多贵客。不然几位先在外头等等?” 大柱娘愤愤哼了一声,对村长说:“您进去吧,咱们几个在外头等着。” 村长捋了捋胡子这才跨进了孙大有家的院子。 很快,门砰地一声又关上了! 167好戏还在后头 没过多久,村长出来了,一群人全都围了上来,纷纷问:“村长,怎么样?” 村长回想起刚才孙大有翘着二郎腿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的举动就有些生气,他说:“明天我们进城,去县衙!事儿我看得清楚,并不是我们平安镇挑起来的,就不该抓我们镇子的人!” “就是就是!”大柱娘和大家一起附和。 “村长,您为什么要来孙家找孙大有这混球?”有人问。 村长叹了一口气:“还不是因为新来的县官是他们孙家人吗?听说是孙大有的远房堂兄,老夫想着到时候让孙大有领着咱们去,熟人好办事……” “那他答应了没?”有人问。 “没有,他说让我们自己明天去县衙。”村长也无可奈何。 “这个孙大有!他真是长了能耐了?连您的面子都不给了!” 往回走的几人郁闷地议论纷纷的时候,孙大有自己则拿着茶盏,好不得意地吹着茶沫子:“大全呐,你好出来了!” 顾大全从里间屏风后头走了出来。孙大有递给他一锭银子:“呐,说好的,给你!” 顾大全刚要动手去接,孙大有又将银子拿了回来:“铺子也是烧了?” “烧了!” “一干二净?” “一干二净!” 孙大有这才放了心,一脸奸笑:“这下可好了,顾平安那个贱丫头还会有好果子吃?烧了铺子房东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她就等着吃牢饭吧!一下子铲除了两个不顺眼的家伙,孙哥我今儿心情好,这银子,赏你了!” 顾大全这才将十两银子得了手。十两,够他今晚在平安镇上花天酒地一番了! 可顾大全前脚刚走,史亦精就进来弯着腰问:“老爷,真让这小子拿着您的银子去逍遥快活了?三姨太那事儿……” 孙大有的目光立时变得狠戾起来:“他顾大全当我是好糊弄的!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勾搭老子的女人!” “那……老爷,要不要叫府上几个练家子把他给做了?”史亦精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做了?”孙大有一双眼睛森寒森寒,散发着嗜血光芒,“这么不声不响把他给做了岂不是便宜他了?” “那……老爷,还让他继续活得这么滋润?”史亦精有些不明白孙大有的想法了。 “既然那贱人敢给老子戴绿帽子,老子就让她好好看看她偷腥男人会有什么好下场!”孙大有恶狠狠地说。 “老爷的意思是……”史亦精问。 孙大有朝史亦精勾了勾手指头,史亦精忙巴巴地附耳过去,孙大有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史亦精忙点点头:“好!老爷,就按您说的办!” 孙大有捏了捏他那肥胖的手指,发出“咔咔咔”的声音,咬牙切齿说:“正好,杀了那野小子也需要有人背黑锅,到时候都栽到他头上,杀人放火勾引良家妇女,呵呵,顾大全都占全了!” “老爷高明!”史亦精忙伸出大拇指奉承。 五月初五这一夜,各人滋味都有不同。平安等着慕钦扬答应过的鞋子,窝在矮榻上竟迷迷糊糊睡着了,睡梦中大麦朝她摆了摆手:“平安,再见……”就这么凭空在自己面前渐行渐远,惊得她坐了起来。 “你醒了?”慕钦扬坐在椅子上摇着他那把扇子骚包地浅笑着看着她。 平安低头一看,只见鞋袜就放在榻前,她也不管什么男女大防,坦然穿了鞋袜站起来就准备往外走。 慕钦扬身影一闪,挡住了她的去路:“哎,你这丫头,身穿我的新衣,脚踩我的新鞋,多谢都不说一声就走了?” “多谢小公子。”平安拱了拱手,“明儿个我会将这套衣裳洗干净送回来的。” “嘁,你这是哪里学来的礼节?跟个男人似的!”慕钦扬一扇子敲在她的手腕上,“不用了,衣裳算本公子送你的,三套都拿去。公子我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日子,你每日来给公子做顿晚餐便成。” “对不起,小公子。我没那么多空闲时间。”平安说。 “真的吗?”慕钦扬干脆一手撑在门框上,斜斜倚住,“我敢打赌,你等会儿定然会回来求着给公子我做好吃的,你信不信?” “是吗?”平安斜着眼扫了他一眼,“那你就等着吧!” 怎么可能,她可是顾平安!腰杆子硬得很的顾平安,不卑不亢的顾平安,像是男子汉的顾平安,怎么可能求着给人做饭做菜做好吃的呢?她的手艺可是能卖钱的! 平安怀着十万分的不信走在回西城家里的路上,然而,才不过一炷香功夫,她却真如那慕混账一样怀着忐忑的心情往相反的方向走了! 大麦和大柱哥他们三人都没回来!以往的每一天这个时候他们都老早到家了,而且,今天大麦还和她约好说要带她去逛夜市的!怎么回事?!! 看刚才慕混账说得那么笃定的样子,他一定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平安才踏进“醉清风”的门儿,何三就惊讶地问:“咋了?平安丫头,你刚才不是才回去吗?怎么现在又回来了?” “我找小公子。”平安说。 周成黑着一张脸站在楼梯口,长剑一挡:“公子交待过,他要休息了,任何人一律不见!” 好你个慕钦扬!算准了她是要回来的,特意给她来这么个下马威? 平安说:“我记得这个时候应该不是小公子的休息时间吧?他不是都异于常人大白天休息的么?” 周成头微抬,一脸不屑地说:“堂堂安亲王府世子爷的习惯岂是尔等小民可以猜度的?” “周成,你若不去通传我就走了啊,到时候你家世子爷问起来要是怪罪于你可别说我没来过!你家世子爷最好什么想必你也是知道的。”平安淡淡地说。 世子吩咐过拦她一拦就算了,周成见也差不多了,便道:“平安姑娘,世子确实不在楼上,不信你可以去找。” 平安“噔噔噔”上了楼,打开门,慕混账还真不在! 这么晚了,难不成他也去夜市了? 168去花楼找他 平安又“噔噔噔”跑下了楼,问周成:“我去哪里可以找到他?” 周成摸了摸自己胡子拉碴有点儿扎手的下巴:“去百花楼吧?公子今晚应该去那里,只是我也保不准他会不会带着姑娘去逛夜市,毕竟今晚画水县城很热闹。” 周成看着平安急急忙忙往外走的身影,心里对自家主子又佩服了几分,世子料事如神,她还真就回来了! 当平安在百花楼门口被门口的姑娘给拦住的时候,慕钦扬正斜斜倚在二楼的窗户上吃着身边穿红着绿的姑娘递过来的水果。他轻哼一声:“就知道你要找过来!” “公子,这楼下的姑娘是您的……”一个穿着低胸抹胸的姑娘说。 慕钦扬将胳膊支在窗框上,用手托住下巴,几根手指在他那俊俏的脸上轻轻敲了敲,微眯着眼说:“你说她像是小爷的什么?” 那姑娘探头往下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不知道像什么。听她说话中气十足的样子,不像是个大家闺秀。但看她那气势却又不比任何一个出身大家的女子弱,可是,她又偏偏穿一身粗布衣裳。玲珑着实猜不出来。” “呵呵,这样才有趣,不是吗?”慕钦扬直起了身子,拍了拍那叫玲珑的姑娘的脸颊:“小爷我下去一下,你们先玩。” “公子,何必您亲自下去呢?玲珑将她带上来便是!” “玲珑不愧叫玲珑!”慕钦扬笑眯眯地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也罢,你去吧。本公子亲自下去迎接,反倒惯出她一身毛病!回头公子好好赏你。” “多谢公子!”玲珑娇笑一声,腰一扭款款就朝门外走去。 平安正在下头与门口两位姑娘理论:“男人出钱能进去,女人出钱为什么就不能进去?你们这性别歧视倒是实行得挺彻底!” “姑娘,咱们这里只接待男客……”门口那姑娘正解释着,玲珑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那姑娘回头一看是玲珑,忙忙见礼,“玲珑姑娘,您……” “放她进来吧,小公子让她上去。”玲珑说。二女这才让平安入了内。 哎呀!简直辣眼睛! 平安一入内便知道为什么刚刚门口两个女孩不让她进来了。这百花楼原来就是青楼妓院啊!真真是什么场景都有!这大厅里头有搂搂抱抱的就算了,还有忘情接吻的,更有甚者,还有衣衫不整已经上了手的…… 平安凛了凛神,把眼前各色人等当做空气,一脸无波无澜地跟着玲珑上了楼。她表情的变化却清清楚楚地落入了玲珑眼中。玲珑暗赞一声,这丫头了不得,竟瞬间就能将自己震惊到的心情压制下去,反倒像是没事儿人一样的,不容易! 平安进得屋内,慕钦扬正左拥右抱地和几个身着透明轻纱的女子喝酒呢,他不知说了句什么,几个年轻姑娘用帕子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的。慕钦扬见她进来,淡淡瞟了她一眼,一只手撑在桌上,有些醉眼迷离:“怎么了?有什么重要的事儿,竟找到这百花楼来了?” “你一定知道些什么,对不对?”平安站在门口问。 “真无趣!”慕钦扬嘀咕,“公子我知道的事儿可多了,你指哪一件?” “他们去哪儿了?还是出了什么事?”她依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们?谁?”慕钦扬故意装糊涂,“你若是来说自己后悔了,要求着来给小爷我做饭吃的话,咱们倒是可以聊一聊,你要是来问我那些无干的人的下落,小爷可没那么多空闲时间!”他故意将“没那么多空闲时间”几个字咬得极重,就是想要用她的话砸还给她! “好!”平安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坐在他的正对面,“我就和你来聊聊吃的。” 慕钦扬迷离地看着她,有些狐疑:“真的?” “真的!”平安十分平静地回答。 他蓦然笑了,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懒散地挥了挥:“你们先出去吧,小爷和平安姑娘先聊聊。” 玲珑带头就往外走,有一个身穿绯红色衣裳的姑娘有些不满,嘟着嘴赖在他身边:“公子,您说好的,要带我们去夜市上逛的……”那娇滴滴的语气让平安陡然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慕钦扬斜眼看她一眼,嘴角勾起一丝邪笑,语气却已然寒意分明:“你确定不出去吗?” 玲珑忙过来将那红衣姑娘拖着出去,一边笑道:“公子,您慢慢聊。小绯不懂事,公子莫要生气。”等到几位姑娘都出了门,她还特意将房门给带上。 平安说:“没有喝醉,又何必装醉?” 慕钦扬笑笑:“美人在前如何不醉?只愿长醉不愿醒!”说着他倒了一杯酒递给平安,“来,干了!” 平安接过莹润的白瓷酒杯,看着杯中琥珀色的液体,又抬眼看他:“我若干了这杯酒,你便告诉我他们的下落吗?” 慕钦扬指指酒杯:“先干了再说。” 平安一仰头将杯中美酒喝了个干净! “好!”慕钦扬赞了一声,复又满上一杯,“女中豪杰!真性情!再喝一杯!” 这酒并不像烧酒一般辣喉,反而甘醇可口,有点儿像是自己家酿的葡萄酒,但是却又带着冷梅的花香,味道也不如葡萄酒那么浓厚。 一杯下肚毫无感觉的平安又将杯中美酒喝了个见底。她亮出了空酒杯:“现在你肯说了吧?” “一杯二杯情谊浅,三杯四杯显真心!”慕钦扬又倒了一杯,“来,再饮一杯。” 又一杯喝得干干净净。 慕钦扬还要再劝第四杯,却被平安给挡住了:“事不过三,我已经喝了三杯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他们的下落了吗?” “这么着急做什么呢?”慕钦扬还欲再劝,却被她止住,“小公子,我顾平安说一就是一,说二便是二,从不喜欢推推拉拉,更不会虚与委蛇。我在等着你告诉我。” 慕钦扬将酒杯放下,轻笑一声:“没趣的女人!你若答应我替我做一个月的晚饭,我便告诉你。” 169彪悍的平安 平安说:“一个月不重样的,我可没那个能耐。我不是活菜谱。” 慕钦扬挑挑眉:“本公子也没说一月不重样,只要做得比‘醉清风’味道好吃便可以了。” “‘醉清风’有画水县城最好的大厨,平安自忖没有他们的技艺好,估计超不过他们。”平安说。 慕钦扬笑了,气极反笑:“顾平安,是你来求我,还是我在求你?” “我在求你。”平安淡淡道,“我也只是实事求是而已,我怕答应了你到时候又做不到,所以先把话说明白。小公子的嘴巴之挑剔,可不止我一人清楚。”平安发现自己现在与人谈判的时候竟不知不觉就被大麦的冷凌态度给影响了。 慕钦扬无奈道:“好!一个月的晚饭!随你做!”心里却恶狠狠地补上一句,要是敢故意做得难吃,小心棍棒伺候!这次再也不会像上次那么仁慈,只打你十棍子了! “好!”平安说,“明天开始,那你说吧。” “他们被关进县衙的大牢里了。”慕钦扬终于说了。 平安沉默了一会儿,仔细在脑子中过了一遍自己认识的能和县太爷说上话的人,除了眼前这个,怕就只有福伯和萧云舒林梦月了。对!福伯是“醉清风”的管事儿的,可以回“醉清风”问问! “谢谢!”她礼节性地说了声,站起来就往外走。 “哎,你走这么快干什么?”慕钦扬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找人,放他们出来。”她说。 “哎,你面前这么大个活人你看不到,偏得费尽心思去找别人?”慕钦扬一晃站在了她的身前。 平安打量了他一眼,是呀,今天龙舟赛时他可是在高台上坐的首位!而且,那新来的县令对他可是毕恭毕敬,若是让他出马说不定还真能立马就把人给放出来了!但平安还是有些迟疑,眼前这人喜怒无常,谁知道自己开口求他他会不会一盆冷水浇过来呢? 可若是去求福伯萧云舒他们,就成了舍近求远了。再者说来,她其实与眼前这家伙打的交道更多,不是吗? 平安正色看着他:“你想要什么作为交换?” “嘁,没劲的丫头!”慕钦扬看着这个还不到自己下巴的小丫头,“什么事情都这么一本正经的有意思吗?算得这么清楚做什么?你就不能当是公子心情不错之下免酬劳相帮?” “你是那样的人吗?”平安蹙眉问他。 “当然——不是!哈哈!”慕钦扬笑得很开心。 “那不就得了?说吧,你想要我拿什么出来酬谢你。”平安抿了抿嘴,露出轻轻浅浅一个小梨涡。 “拿……”慕钦扬用扇子敲了敲自己的下巴,眼睛一转,笑得有些贼有些邪气,“你自己如何?” 平安转身就往外走。 慕钦扬跟在她身后也往外走:“哎呀,这样就生气了?” 平安头也不回懒得看他:“我找别人。” “那不如……替本公子做半年的晚饭?”慕钦扬说。 “三月。” “五个月?” “两月。” “四个月?” “两月。” “三个月?” “一个月。” 慕钦扬拿扇子一敲她的肩膀:“有没有你这样讨价还价的呢?” 平安在楼梯口站住了脚,转过身来:“小公子,两个月,你救吗?我想你去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吧?一句话,就换一个月的安心晚餐,不划算吗?” 慕钦扬挑了挑眉,笑道:“按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划算呢!”说着,他突然就变了脸色,冷哼一声,“你当安亲王府的世子爷好差遣吗?一个月的晚餐就能为你鞍前马后地跑腿了?!” 果然不是正常人!平安用怜悯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终于打消了在他身上耗费时间的念头,不声不响转身下了楼。 “哎!你刚刚那是什么眼神!”慕钦扬脸色不悦地追着她下了楼。 一旁的几个姑娘看到他下来,忙忙围了过去,一个拉左边袖子,一个拉右边袖子,一个直接就往他怀里倒去。 “公子,您说好的,带我们几个去夜市上热闹热闹的!” “对啊对啊,公子,我们都等得不耐烦了!” 慕钦扬瞥了她们几人一眼,冷笑一声:“哦?是吗?不耐烦?那正好,力勤,让妈妈把她给扔出去,以后再也不用不耐烦了!” 几女见他已然动了怒,忙忙松手,孙力勤忙上来将她们轰走:“没看见公子心情不好吗?赶紧滚赶紧滚!不然等会儿轮到周成出手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慕钦扬一甩袖子:“告诉百花楼的妈妈,以后要是再给本公子安排这些没眼力见儿的姑娘,小爷把她的百花楼给拆了!” “是!是!”孙力勤忙忙点头哈腰。 慕钦扬怒气冲冲地出了门。孙力勤有些搞不懂了,自家世子怎么又变脸了,这是谁又惹到他了?明明刚才那姑娘和他在楼上都还有说有笑的啊?不对,应该是他自己对人家有说有笑的…… 莫不是那姑娘触碰到他的逆鳞了? 慕钦扬不近不远地坠在平安身后,看着她的背影,气还真的不打一处来!想他堂堂安亲王府的小世子,自打出生起就备受呵护,从来都是要月亮不敢给星星的主儿,除了自己府中,就连皇上、皇太后都是惯着他宠着他,满朝文武见着了他哪个胆敢说个不字?今儿竟然受这丫头的白眼,关键是那还不是白眼! 那眼神就像是看一个失心疯一样的看着他,叫他如何能忍! 他恨恨地磨牙,死丫头,胆儿真肥!等下抓住你恨恨揍一顿!正这样想着,发现一人迎面撞了平安一下,下一秒就被平安给扣住了手腕! 那人龇牙咧嘴地直哼哼:“姑娘饶命,姑娘饶命!” “钱袋子!拿来!”平安厉声喝道。 原来竟是那人偷了她的钱袋子!慕钦扬慢慢靠了过去。 “姑娘,还给你。”那人将一个墨绿色钱袋子还给了平安。平安一把夺过来,一脚就踹在了那人的腰上,“有手有脚却来偷偷摸摸!最看不得这种人!”骂完,冷着脸转身就走了。 原本郁闷的慕某人,此时嘴角竟神不知鬼不觉地现了一丝笑意。彪悍!呵,比他想象中的好玩! 170帮她救人 慕钦扬跟着平安进了“醉清风”的大门,跟着她走到后厨,看着她找到何三。平安呢,只当他是空气,一眼都没看过他。该死的慕混账,好声好气地和他讨价还价求他帮忙,他倒好,反而蹬鼻子上脸了,出尔反尔比女人翻脸还快! 大不了,不求他! “何大哥,福伯这两天会来店里吗?”平安问。 何三正在忙活他的鲜虾春卷儿,顾不得抬头便说:“兴许不会。前些天他说云舒公子要在画水县城开间‘醉春风’,他这几天都在忙这个事儿呢!” “‘醉春风’?”慕钦扬倒是听到了重点,“你们家大公子终于想通了!这画水县城这么繁华,久久‘醉春风’都不肯进驻!” 何三见是慕钦扬,顾不得擦净手上的虾泥,笑着见了礼:“慕公子,这后厨地方油污太多……” 慕钦扬又不搭理他了,反对平安道:“你说要找的人就是找福伯?算了算了,两月就两月,本公子陪你一起去!” 平安狐疑地看他一眼,满是不相信:“现在?” 慕钦扬好笑地看着她:“好!就现在!周成,叫人把马车赶来,公子带着平安姑娘去县太爷府上走一遭!” 周成赶了马车过来,慕钦扬十分绅士地将帘子一撩:“请吧。” 这马车可比王大柱的马车不知要豪华到哪儿去了!连坐垫都是丝滑柔软的锦缎做成的。马车里好像有熏香熏过,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就和慕钦扬身上清淡的海棠花一个味道。 平安撇撇嘴,心里想:有钱人家的少爷还真是讲究,还熏什么香! 慕钦扬钻了进来,坐在她的身边,朝车马道:“去孙府。” 平安静静地坐着,慕钦扬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笑了笑:“你知不知道你老是板着一张脸的样子很丑?” 平安抬眼瞥他一眼:“丑?好吧。” 跟她根本聊不起来嘛!慕钦扬沉默了片刻,身子往后一靠,懒懒散散地问:“牢中那个,我是说以前那个和你形影不离的家伙,是你的什么人?” “亲人。”平安说。 “哦?是吗?” “嗯。” 典型的一问一答,关键是,这两人对于这样的谈话氛围并不觉得尴尬!似乎自己和对方就应该这样的相处模式。 慕钦扬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顾平安,今晚本公子可是牺牲很大!生生被你从美人乡里拽了出来!” 平安看他一眼,心说,胡说,明明是你自己为了两个月的饭菜巴巴地跟下来的好不好?可她没吱声,因为对付眼前这喜怒无常的家伙,让他一直保持着正常人的状态的最好办法就是顺着他的毛捋。 “晚上给你做宵夜吃。”平安说。 “算你有良心!”慕钦扬双手环胸闭上了眼睛。 孙府其实平安之前来过,那时候还不叫孙府,还是周府。周泽明被审查了之后,新任县太爷便接替了周泽明同时也住进了他的府宅里头。 平安再一次进去时虽然已是天黑,但仍觉出这孙府里头和原来周泽明住的时候大有不同。周泽明极讲排场,别说雕栏玉砌了,就是会客厅里摆放的琉璃古董字画之类的东西便数不胜数。孙玉林来了之后,这些东西一律拿去充了公,有的上交了,有的则拿去做了军饷。 孙玉林听说慕钦扬来访,忙忙整整衣冠,就出门迎接。 “世子,要不您搬到府上来住吧?您一直住在客栈里头,王爷到时候要怪罪下官招待不周了。”孙玉林说。 慕钦扬瞟了一眼平安:“不用了,我在那儿待着挺好的。无拘无束,还有好吃的。我这么晚来是有事请你帮忙呢。” “不敢不敢!世子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就好。”孙玉林说。 “白天龙舟比赛不是闹了乱子吗?那些刁民你全都抓进大牢了?”慕钦扬问。 孙玉林见他提到这件事情上来,暗暗观察了他的面色,平静无波,猜不透慕钦扬心里想法,只得老老实实地答:“是。” “嗯。”慕钦扬沉吟片刻,问平安,“你们是哪支队伍?” “平安镇上的。”平安说。 “平安?平安镇?”慕钦扬看着她,故意说了句,“看来本公子是和平安二字有缘咯?” 平安只当自己没听到。但孙玉林却听得真切!他马上就反应过来慕钦扬是为了什么而来的了,忙忙道:“平安镇的那支队伍本是夺得了头魁的,理应绢花给他们,谁知却被其他队伍一抢,打了起来。这事儿是下官处理得不好,下官马上就去叫人把他们给放了。” “孙老爷,既然我们平安镇的拿了第一,那原先允诺的每人十两银子是不是也要兑现?”平安问。 “自然,自然!肯定是要给的!” 孙玉林叫来师爷,吩咐了一通,师爷点头下去办了。 “既然要给就堂堂正正地给。”慕钦扬摇摇扇子,“那些没本事还想靠蛮力哄抢的也要狠狠惩治!我昭华大国之所以一百多年来长盛不衰靠的就是文倡武治!” “是!是!下官明白。”孙玉林恭恭敬敬地回答。 “那好,我们也没其它的事了。”慕钦扬率先站起来。孙玉林赶紧跟着站了起来。 “既然人马上会放,顾平安,那就回家等着吧。”慕钦扬说,“正好,你答应过要做宵夜酬谢本公子的,我去你家等着。” 呃……他也太较真了吧?还真就跟着她回了家! 等了足足小半个时辰,萧煜祁三人才回来!而且他还是被王大柱和顾三全二人搀扶着回来的! 当他苍白着一张脸,额上都是汗珠,一身狼狈地出现在平安面前时,她的心猛然一揪,哪里还顾得上给慕钦扬做宵夜!忙不迭迎上去扶住萧煜祁:“大麦,你怎么了?!” “大麦在水里不知被谁给扎了一刀!”王大柱愤恨地说。 “大柱哥,快去请郎中!”平安着急地说。 萧煜祁有些虚弱地说:“已经上了药了。” “上了药也不保险,万一伤口发炎呢?万一感染病菌了呢?不行,口服的也要让郎中开一点儿来!”平安噼里啪啦地开启了炒豆子模式。 171开启终极虐狗模式 萧煜祁握住她的手,朝她轻浅一笑,语气宠溺:“好,让大柱去请郎中,你扶我进屋。” 平安扶着大麦才走到大麦房门口,慕钦扬晃晃悠悠跟在了她身后,颇有些不达目的不肯回头的样儿:“顾平安,公子将你的亲人救了回来,你答应公子的事呢?何时兑现?” “平安,你答应了他什么事?”萧煜祁问。其实他刚刚就已经发现这姓慕的了,只是,他一向就对这家伙无好感,所以一直只把他当空气,没想到现在他偏偏还要提醒自己的存在! “今晚的宵夜和两个月的晚饭。”平安说。 “哦。”萧煜祁淡淡应了一声,在她的搀扶下跨进了门。 平安见他没有过多的反应,怀疑他是不是有些不高兴,便问:“大麦,你生气了?” 萧煜祁随着她的力道慢慢躺在了床上,又任她将枕头塞在自己背后,听凭她安置好之后,才刮了刮她的鼻梁:“傻瓜,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他眼角眉梢都是笑,神情要比以往柔和不少,都因为她在乎他的心情而高兴。 平安笑了笑,顺势坐在他床边,问:“你要不要喝水?” “好。”他说。 平安倒了杯温水递给他:“在等你们的时候就已经烧好了,现在正好,温温的了。” 萧煜祁接过杯子,眉眼深深看了她一眼,轻轻握住她的手:“平安,等我老得走不动了,你也这么伺候我吧?” 慕钦扬有些无语,这两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他靠在门框上,扇子一合敲了敲门:“公子我肚子饿了!” 平安回头瞟他一眼:“你不是才在百花楼花天酒地过的么?哪儿这么快就饿了?再说,现在也没到吃宵夜的时候!” “本公子就想现在吃!”慕钦扬也一脚跨进了门,堂而皇之地走到萧煜祁床前,竟一屁股也坐在了床沿边上!“君子一言快马一鞭,顾平安你现在不会是想赖账吧?” 平安抱歉地朝萧煜祁看了一眼,萧煜祁将她鬓边凌乱的碎发轻轻捋到耳后,温声道:“正好,我也饿了,在牢房中都没吃东西。你就去煮点好吃的来给我们压压惊吧。” 平安这才点了点头:“好。” 可她才一起身,却被萧煜祁抓住了手。平安疑惑地看着他,只见他朝自己的脸颊指了指。脑袋微微一偏:“还少了点儿什么。” 平安瞬间便意识到他在说什么,看了一眼慕钦扬,脸颊有些发烧:“大麦,这个……不大好吧?” “想让我松手吗?”萧煜祁反问。 平安转过身子,挡在慕钦扬的前面,弯腰亲了萧煜祁脸颊一下。 慕钦扬是谁?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老手,怎么看不出两个人之间的真正关系?他干脆身子一歪,靠在了床尾的床杠上,幽幽一叹:“小爷以为在昭华,小爷就已经算是脸皮厚的了,没想到竟也有和小爷一样厚颜的人。” 萧煜祁不理他,只眉毛轻轻一挑,对平安说:“你去吧。等会儿给我热一桶水。” 平安出去了,两个大男人一个靠在床头,一个靠在床尾,互相冷冷地打量对方。 “你不是她的亲人。”慕钦扬先开了口,笃定地说。 “对!我的确不是她的亲人,我想,应该是你听错了,我是她的情人。”萧煜祁要是活在二十一世纪一定是个逮住机会就狂撒狗粮的家伙,深谙虐狗之道啊!好在慕钦扬相好不少,并不是只单身狗。 慕钦扬嗤笑出声:“是吗?” “你觉得呢?”萧煜祁冷冷清清反问。 “我觉得不像。”睁着眼睛说瞎话这种事儿他不是没干过,此刻,慕钦扬说起瞎话来尤其地顺,“我觉得我才像。”说着他站了起来。 “你最好离她远一点儿。”萧煜祁语气森寒地警告他。 “那得看本公子的心情了。”慕钦扬笑笑,“本公子现在心情就还不错,所以,我决定现在离她近一点儿。”说着他摇着扇子走出了他的房门。 萧煜祁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发愣,他的情敌,这么快就到了?他可是才和平安挑破那层窗户纸…… 平安正在厨房里忙活。晚了,还是下几碗面条合适。一来不油腻,二来也好消化。 慕钦扬站在门口看着忙个不停的顾平安,有一瞬间的恍惚。这样充满着柴米油盐的日子,浑身都是生活味道的女人,他以往可是从未接触过。不知为何,他觉得她好不真实,也许是腾腾的热气氤氲使他产生这样的感觉,也许是那一份烟火味所充斥的温暖,让他突然间很想抱抱这个女孩子。只是一个温暖的拥抱,不关乎其它。 他这样想了,也正准备这样去做。可才来到她面前就被她一把推开:“一边去,别挡着我的路。” 刚才那样的朦胧感咔擦一声,裂了! “你会烧火吗?”平安问。 “不会。”他说。 “不会就别在这里添乱!”平安有些嫌弃地说。 慕钦扬说:“我可以学。” “可我没空教!” 平安在锅里浇了一圈儿油,将五花肉剁成细末儿,说:“这么晚了,就只有这些东西了,做得不好吃你可别给我使性子啊!” 慕钦扬站在案板边看着她剁肉:“你们的日子还不错嘛。” “这可是我准备明早拿去铺子里做成生煎包卖的原材料好不好?”她白了他一眼。 “生煎包?你开了个铺子?”慕钦扬问。 “嗯。” “那为何今晚不做生煎包?”他又问。 “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日夜颠倒啊?真正的吃货不仅是要会吃味道,还要知道如何吃健康!生煎包不适合做夜宵。”平安说。 “吃货?什么意思?你的嘴里怎么总是蹦出些奇奇怪怪的词儿?”慕钦扬问。 “吃货都不懂?这可是画水县城最时兴的词语,意思就是好吃的人会吃的人爱吃的人!”平安瞎诌的本领一向不差。 “哦!那我也算得上是一个吃货了?”慕钦扬说。 “你只能算得上是一个低级的挑剔型吃货!” 172铺子没了! 平安将面条挑到碗里,放上佐料淋了面汤,便朝厨房外喊:“三哥,来吃点东西!”又看了慕钦扬一眼,“咸淡自己看着办。”说着她就端起一碗往外走去。 “哎!顾平安!”慕钦扬喊。平安转过头来有些不耐烦地看着他,“又怎么了?” “你那碗怎么多一些?”他问。 “你才从百花楼吃吃喝喝出来,还贪多,不怕撑死自己啊?!”平安没好气地说。 “不怕!”慕钦扬一点儿也不以为忤,将她手里的那碗面就抢了过来,把自己的塞给她,“本公子就愿意换一碗多的!” “幼稚!”平安剜他一眼,又将原本留给自己的那碗端了起来朝门外走。 顾三全正好进来,瞧见她一手一碗,忙道:“平安妹子,俺帮你端一碗。” “不了不了!”平安着急说,“三哥,快让开,这面太烫手了!” 顾三全身子一侧让她先过,平安呼哧呼哧端着面碗大步流星地朝萧煜祁房间而去。 “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吃!”慕钦扬丝毫没有当电灯泡会碍人眼的觉悟,这电灯泡反而当得有滋有味儿起来,说着,他也端起自己刚来夺来的那碗面,跟在了平安的后头。 平安将碗放在桌上,呼呼地对着手掌直吹气,萧煜祁本来已经有些迷蒙的瞌睡,听到她弄出来的动静,说:“怎么样?烫疼了吧?我看看!” 平安走到他床前,笑笑:“还好,这事儿我以前常干!” 萧煜祁拿过她的手,脸色有些不好看:“都烫红了!”说着对着她红红的掌心吹了吹。那痒痒的感觉就像是柔软的绒毛在她手心轻挠一样,平安低头看着他垂下眼睫一本正经呵气的样子,觉得这痒一直痒到了她的心里。 慕钦扬在桌边坐下来,拿筷子在他们的碗沿上敲了敲:“再不吃,面都糊了!” 三个人,三碗面,吃的那叫各怀心思! 萧煜祁面吃完的时候,王大柱便带了郎中进来,照样是望闻问切把脉开方,慕钦扬懒懒散散看着他们忙进忙出,自己待不住,和平安招呼了一声,先走了。 送走郎中,王大柱去抓了药来在厨房里煎着,萧煜祁看着面容有些憔悴的平安,将晚上县太爷命人发放的十两银子递给她:“给你。” 平安也不客气,接过银子放入了袖袋中。 顾三全也将银子递了过来:“平安,还有俺的。” “三哥……你还是自己拿着用吧。”平安却不肯接他的了。这一接一拒之间,亲疏立现! 顾三全脸色有些晦暗,低沉着声音说:“就当是俺先存在你这里的。俺一个大男人怕存不住钱,家里其他几个又都是不能指望的,到时候要娶亲连彩礼钱都出不起。” “好吧。”平安这才有些勉为其难地将他的银两接过来,“我帮你一起存到钱庄里去。” 一个白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好在天气已经热了起来,加上大柱和三全二人常年庄稼地里锻炼着,身子骨儿不错,泡了水倒没有什么大问题。平安在厨房里煎了些姜茶给他们喝了。萧煜祁喝了药,几个人这才各回各屋歇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照样是王大柱最早。等到平安和顾三全上了马车,他说:“平安妹子,今天把你送到东城,俺就先回清水村了。这些天大麦受了伤怕是也不能来回奔波了,你铺子里也有三全帮忙,正巧这时节是农忙的时候,俺回去帮俺娘把田里地里料理料理,冬小麦也要收割了。” “好。”平安说。 快到铺子面前时,只听得王大柱猛地一拉马缰,马车前一个苍老的声音厉声喝道:“顾平安!你给我滚下来!” 这不是秃顶老房东的声音吗?平安下了车,只见那老头儿一张脸涨得通红,自从被萧煜祁薅了胡子之后,几根更加稀稀拉拉的半黑不白的胡须剧烈抖动着,怒吼:“你陪我的铺子!” “怎么回事?”平安问。 “你还问怎么回事?!我们一家人在这里已经等了你一整个晚上了!”老房东激动地说。平安看着他身后一个一个高高矮矮胖胖瘦瘦的男人全都义愤填膺的样子更加疑惑了,“房东,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你还叫我好好说?!”房东怒气冲冲道,“你怎么搞的!把柴火乱堆就算了,人走了火星子还不小心着点儿?!我家这两间店面全都被你给烧没了!!” “赔我们铺子!” “赔铺子!不赔就把你扭送到官府!!”老房东身后的十多个男人声音一个比一个大。 “死丫头,你害得我们的铺子也跟着烧了!老娘那么多家当都给你一把火烧没了!”隔壁老板娘凶神恶煞一般朝她冲过来,想要一把扭住她的衣襟! 平安在她手伸过来的时候,狠狠一拍,将她的手打落:“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 “当家的!她打我!!”老板娘嘶嚎,“你快过来帮我出这口气!” 那男人是个怕媳妇的,虽然觉得自己媳妇在这大街上当众撒泼有些不好,但还是一挽袖子站在了她的身边,真还准备动手了。 平安说:“你们挡在这路上,我连铺子都没看过,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合起伙来蒙骗于我?” “蒙骗你?!”老房东眼睛都快跳出眼眶,“你自己看看!看烧得还剩下什么了?!”说着他将身后自己带来的人一扒拉,“你们让开,让她过去看看!” 平安一看到铺子,心就拔凉拔凉的了! 又是火! 上一回好不容易日子开始有个盼头,一把火把郭铁匠的家给烧没了,还把郭铁匠给砸成了残废,这一回可好,好不容易觉得生活上了一个台阶,这一把火又将她打回了原形! 平安凛了凛神,问:“你们一口咬定是从我铺子里烧起来的火,可有证据?” “呵!证据?!”那老板娘双手叉腰,“那么多双眼睛,大白天亲眼看见的算不算是证据?你去问问街坊邻居!看是不是从你铺子后头蹿出的火苗?” 173敢赖账?去县衙! 铺子后面?怎么可能! 她铺子的灶头都设在门口,当时这样设计就是为了方便那些打包带走的客人。就算她灶膛里有隔了夜的火星子,也烧不到铺子后头去! 平安不声不响往一堆废墟处走。 旁边已经有围观的群众围了上来,有人附和老板娘的话:“是啊是啊!当时大家见到浓烟忙找盆子找水桶地去打水救火。确实是从你铺子后头先开始着的。” “当时火太大了!我们浇都浇不灭!而且,一下子就着了起来,根本来不及!”一个老伯也说。 平安心里有了谱儿,这场火,也许和上一场一样,都是人为的! “你看看,就现在烧成的这个样子,是不是你铺子里先着起来的?”房东指着焦黑一片的现场。的确,她这半边已经烧得房梁都坍塌了下来,只剩下半人高的断壁残垣,而隔壁那间虽然乌漆墨黑,看得出很明显的烟云火燎的痕迹,但至少两堵墙还是直直地挺立着。 平安走到原来铺子屋后的地方,想要查查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可是,却发现烧得一干二净!只有一片灰烬! 这该有多大的火,才能烧成这样? 平安站在一片漆黑之上,转过头来说:“这火并不是我不小心造成的。” “还说是你不小心?!”老板娘大声叫,“我们就知道你要赖账!” “姑娘啊,这火到底是不是你不小心造成的我们并不清楚,但确确实实就是从你屋后码着的柴火堆里燃起来的!”刚开始答话的那个老伯说。 “平安妹子,咱们屋后头哪里码什么柴火!”王大柱说,“咱们的柴火可不都劈得整整齐齐晒得干干爽爽地堆在隔间里头吗?” 是的,平安觉得做生意就得讲究一个清爽,要是柴火堆在屋后,风吹雨淋会发霉,到时候万一惹了什么蛇虫之类的,反而对自己的生意有负面影响,便让王大柱和萧煜祁在准备柴火的时候要挑粗一些的树枝,劈好之后晒得干透了才在原本他们打算拿来当休息室的隔间码放得整整齐齐的。 “哎,我说,你们是不是真想赖账?”老房东身后一个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汉指着王大柱就走了上来。 “这火来得蹊跷!头天晚上我们就熄了火,第二天都没开门,要真是我们不小心漏下的火星子,那为什么头一天晚上没着起来,反而要到第二天人多的时候才着呢?”平安问。 “我们不管你什么时候着的,也不管究竟是什么原因着的!这铺子在你租用的时候给毁了,你就得赔!”那汉子明显已经不耐烦,根本不想与她理论,一心只想拿到赔偿。 “对!一间铺子至少也得二百两!这两间都是你烧的,得赔四百两!”彪形大汉身边一个年轻人说。 “我的全部家当你也得赔!”老板娘紧跟着说。 “那报官吧。”平安说。 一来她根本就没那么多银子,而且,她也觉得他们是在漫天要价,纯粹是想趁火打劫。想城西那么大一个院子,她和何三合伙买来才几十两银子,这城东虽然繁华一点,但价钱总不至于有十倍之多吧? 二来,她觉得火又不是自己放的,凭什么要由自己来背这个债务?就应该找出那个纵火之人!岂有让坏人逍遥法外的道理! “还真就准备赖了!”房东郁闷地朝身边那彪形大汉喊,“把这丫头捆起来,送到官府去!我就不信了,还讨不回来这铺子的钱了!” 彪形大汉大如蒲扇般的巴掌就要来捏她的肩膀,平安肩膀一矮,人一窜,已经退到一边,腾挪之间,带起一股黑色烟尘。 “去就去,动什么手?!”平安厉声喝道,“我又不是没长腿脚。难不成你们十几个大男人还怕我一个小姑娘家在你们眼皮子底下给跑了?” 那彪形大汉一抓没抓住,正有些觉得没面子,此时听平安这么说,立马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是啊,爹,咱们这么多人,还怕她一个小丫头不成!”说着又对身后众男人道,“咱们现在就去县衙,叫这丫头给咱们一个说法!” “平安!”顾三全跟在她身边。 平安朝房东说:“这小伙子和我只是同乡。”说着又指指王大柱,“我的伙计也做不了什么主,都是我雇来的。他们就没必要去了吧?” 房东想了想,貌似伙计也不可能赔给他银子,便挥挥手:“走走,你跟我们去就是!” 王大柱喊:“唉,东家,那俺这几天的工钱呢?是不是要结给俺?” 还真是个上道儿的!说他是伙计,他马上就进入角色了!平安暗地里给王大柱赞了个赞,当初张宝妹说他不如金虎机灵但胜在为人可靠,但是这么长久的相处下来,平安倒是觉得王大柱此人,不仅可靠,更比锱铢必较的金虎机灵多了! 平安摸出了几个铜板,走到他身边,将铜板塞到他手上的时候,压低声音说:“去‘醉清风’找福伯或者找那姓慕的,别告诉大麦!” 王大柱掂了掂,说:“东家,这个也太少了吧?” “好了好了!”房东有些不耐烦了,“嫌少等她从县衙出来再找她要!别在这里耽误事儿!” 王大柱不情不愿将几枚铜板收入怀中,朝秃顶房东看了一眼,拍拍顾三全的肩膀,转身走了。 “平安!”顾三全还是有些不放心平安。 平安摆摆手:“回去吧。你放心,我没事儿的。” 顾三全眼睁睁看着平安跟着他们走了,她的背影坚定挺拔,虽然身形仍然瘦削,但是他却觉得她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刻都要坚强。在她体内,有着他羡慕却又有些害怕的力量正在破土而出,慢慢生长! 在平安一行人离开了铺子门口,周围围观的人也都渐渐散去之后没多久,两个一身劲装的汉子也来到了这块废墟之上。他们走起路来轻盈矫捷,懂武的人只从脚步声便可听出这二人是练家子。 174公子在睡觉! 来的人正是楚睿,他看着眼前这黢黑一片,眉头一拧,对身后的人说:“你确定是这里没错?” “护法,确实是这里,只是,属下昨天一早来时还是好端端的……” “先回去报与公子。”楚睿揉了揉额头,“林梦月要是知道了,一定不肯善罢甘休,想到那个女人都头疼啊!”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萧家别府的前厅中,林梦月将自己手中的糕点往盘子里一扔,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你说什么?!大表哥给别人当伙计?!”她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楚睿,“现在他当伙计的那个铺子还被烧了个精光?!!楚睿,你真行!什么时候也学会编瞎话应付云舒哥哥了?” 楚睿不高兴地瞪了她一眼:“不跟你一个女人一般见识!”说着,朝萧云舒道,“公子,属下说的句句属实。公子明察!” “楚陌,那可查到世子现在在哪里?”萧云舒问。 “据说那丫头在城西找了个房子,他们暂时住在那里,但是具体位置还在查。”楚陌恭恭敬敬地回答。 “大约什么时候能有结果?”萧云舒问。 “今天晚上,最迟明天早上应该就有消息传来了。”楚睿说。 “好!”萧云舒说,“我思量了一下,准备在画水县城开家‘醉春风’,福伯这段时间要忙那边的事情,缺少一个帮手,‘醉清风’的掌柜何春明的听说是个行事谨慎的人,先让何春明在那边帮忙。正好你和易堂主在,我打算让想容在‘醉春风’刚开店时作为花魁去待一段时间,你呢,就先暂时替何春明打点一下‘醉清风’。你看如何?” “公子,我对经营酒楼这方面可是一窍不通啊。”楚睿说。 萧云舒看了他一眼:“楚睿,我记得你先祖楚陌护法当时就掌管着十八家‘醉清风’,现在叫你暂管一家你都不敢,这是一代不如一代了么?不会可以学。公子相信以你的资质,不出三天就能将‘醉清风’打理得井井有条。” “可是……”楚睿还想说什么,萧云舒手一拦,“本公子决定已下,你照做便是!” 楚陌见萧云舒语意坚决,不再多说,拱了拱手:“是!属下听命!” 而另一边“醉清风”大厅内,王大柱急急忙忙找到何三问:“何三,福伯在不在?” “福伯这几天都很忙,连掌柜的都去帮他了,你找他有什么事儿吗?”何三问。 王大柱一脸焦急:“平安被带到县衙去了!福伯不在,俺去找慕公子。” “别去!”何三忙忙拉住王大柱,“慕公子从来白天都不让人打扰!他傍晚时分才会醒过来。” “可是平安哪里等得到傍晚?万一他们把她给抓进大牢怎么办?那地方俺是待过的,不但阴森森潮湿得很,搞不好狱卒还会打人!”王大柱一回想起昨天才进过的大牢就有些心有余悸,“她一个女孩子家哪里受得了那份儿苦!” “兄弟!别说我没劝你,你这样贸贸然去找小公子,到时候万一惹恼了他,他非但不帮忙,反而把你双腿给打折了,到时候你更帮不上平安的忙!他打断人腿的事儿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何三说。 王大柱着急地原地转了两圈:“那可咋办?就这样干巴巴地等着?不!俺可做不到,这万一县太爷发了火,让人给她用刑可不就麻烦了?俺得去试试看!”说罢,王大柱就往大厅走,脚才刚刚踩上楼梯,周成就从上面下来了,板着他那张黑脸,毫无表情地问:“你想干什么?” “大哥,我找小公子!”王大柱说。 “小公子在休息。”周成右手拿着剑,双臂环胸,“要找他等傍晚时分再来。” “可俺真有急事!等不到傍晚!”王大柱心急火燎地说。 周成丝毫不为所动:“等不到也要等,公子睡觉是天大的事儿。你若胆敢打扰他睡觉,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王大柱踮着脚尖往楼上看了看。他看得到什么呢?不过是楼梯的转角罢了。 “大哥,让俺上去吧?万一公子真怪罪下来,俺一个人担着便是了!”王大柱推开周成就想要往上走。 “哎,你这个人,怎么跟头蛮牛一样?我说的话你听不清吗?打扰公子睡觉,后果很严重!”周成挡在了王大柱前头。 何三也在后头拉王大柱:“大柱,等一等!平安进了县衙,她没犯法,谁敢对她怎么样?县太爷不是那么不讲理的!” 王大柱一跺脚:“哎呀,何三,你不知道,监狱里真没什么理好讲!县太爷兴许不会怎么样,但是,到了监狱里头还有其他的犯人呢?她一个女孩子家,那里头关的又都是些什么人?小偷小摸江洋大盗,杀人放火的什么人都有!还大都是一个一个汉子!你想想,能不能真让她待在里头?” 何三听王大柱这样一说,也有些着急了起来:“兄弟,你说得没错!得早点儿把她救出来!” 两个男人此时的想法就是平安已经进了大牢了! “周成大哥,你就通融通融,和小公子通传一下吧?”何三也在一边好声好气地和周成商量。 周成看了他们两人一眼,依旧原先那副样子:“不行!你们不怕死,我还怕死呢!” 王大柱见眼前这黑脸汉子好说歹说都一个模样,心知再说下去也是徒然,便扯着大嗓子喊:“慕公子!慕公子!平安姑娘有急事求您!!” 慕钦扬正在美梦中左拥右抱开心着呢,而且,他怀里的那一个巧笑倩兮的丫头,瘦削的身形,清澈的大眼,微微上翘的娇俏鼻子,怎么看都有些像某人。她娇声道:“公子,饮下奴婢手中这杯美酒吧?” 慕钦扬才刚刚接过美酒呢,就被这猛然的呼喊给吵醒了! 虽然是在楼下,但是“醉清风”里头自从他住下之后,就一直保持着用餐很安静的习惯。为什么呢?因为曾经有人在中午用餐的时候喧哗,被他命人抓住狠揍了一顿。从此,再也没有人在中午饭时间敢放肆。 175活阎王 慕钦扬揉揉发涨的太阳穴,脸色阴沉地坐了起来,他发誓,等一下一定要将这个故意吵他睡觉的人打死!往死里打!抽筋剥皮!! “周成!!”慕钦扬一声狮子吼,周成意识到大事不妙,恨恨看了王大柱一眼,咬牙道:“你闯了大祸了!就等死吧!” “小公子!小公子!”王大柱依然扯着喉咙喊。他已然豁出去了,反正都得罪了这个阎王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省得到时候板子又挨了,话还没来得及出口! “嘭!”是什么东西砸在墙上的声音。紧接着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 “哎呀,我的娘也!”何三望着楼上压低了声音说,“完了,大柱!你就自求多福吧!小公子最烦他在睡觉的时候被人打搅了!这下可好,咱们估计都得被打断腿了。” 周成愤愤然看了他俩一眼,忙忙转身跑上楼。 慕钦扬的房间内没了声响,周成站在门外小心翼翼地问:“公子?”王大柱也跟着走了上来,周成回头一看,警告地看着他往后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下去。 “刚才是谁喊的?”慕钦扬的声音森寒!仿佛从地狱最底层升上来的恶语一般,让周成头皮一紧,他更加谨慎回答,“公子,是王大柱……” “慕小公子,平安让俺来找您!”王大柱急忙喊。 “周成,等会儿自领二十棍子!”慕钦扬说,“先把王大柱的二十棍打了!” 周成转过来对着王大柱呲牙道:“都是你!害得老子还要受二十大棍!看我不打死你!”说着他就一把将王大柱的胳膊扭在身后,一脚踢在他的膝盖上!王大柱立时就跪在了地上。 房里头慕钦扬愤愤然往床上躺下,一把拉过被子盖在头上,王大柱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小公子!你去救救平安啊!哎哟!” 周成动手的速度也真是快!那根棍子就立在他自己房门的后面,他一把拿过来毫不客气就在王大柱的屁股上打了一下。 慕钦扬一把掀开被子,露出头来:“她怎么了?” “她被带到县衙里去了!”王大柱说。 “又是县衙?”慕钦扬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有些不高兴地问,“带到县衙找小爷做什么?” “慕公子,您得去救救她呀!哎哟!”王大柱又挨了一棍子,“她的铺子被烧了,哎哟!房东说是她……哎哟!” “好了好了!周成!”慕钦扬制止住周成,“先别打了!让他把话说完。” 周成住了手。王大柱顾不得摸摸生疼的屁股,忙说:“房东说是她的错,火是因她而起让她赔四百两银子不然就将她扭送到官府。火不是俺们放的,也不是因俺们而起,平安心里不服,手上也拿不出四百两来,便跟着他去县衙了!” “哦。那不是你们做的,新来的县太爷应该不会为难她。你领了二十棍就回去。”慕钦扬说。好好的一个美梦被打断,他已经很不爽了。 “小公子!虽然不是因俺们而起的火,但是俺怕凶手没有抓到之前县太爷会将她打入大牢啊!大牢里什么人都有!您是没去过,不说各个都是凶神恶煞的,但是,她一个女孩子,俺怕她被人……给欺负了呀!”王大柱急道。 慕钦扬刚准备躺下去,一听他这么说,脸上的迷蒙一扫而光,眼神顿时变得犀利起来,他下床穿好了鞋子,将衣服往身上一披就打开了房门:“周成,马车!” “是!公子!”周成忙不迭转身下楼去了。 慕钦扬看了看还跪在地上的王大柱:“能起来吗?” 王大柱嘶了一声,暗骂:该死的周成,还真是把一肚子的气全都撒在他身上了,下手真他娘的重!这才打了三四棍子,他已经疼得不行了。要是二十棍子全打完,他估计自己肯定得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的,不然起不来! “能起来!”王大柱咬牙切齿地站了起来。 “走!”慕钦扬已经往楼下而去,还一边走一边系着腰带! 王大柱看着他颀长挺拔的背影感叹,还真是个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家伙!衣衫不整就能往外跑。 等到坐上慕钦扬的马车,王大柱又一次惊叹了,这样的马车才叫坐人的马车!连垫子都是软软的,他被打得生疼的屁股坐在垫子上竟然不怎么疼,可见这马车是有多讲究!他的那辆与这个一比,马上就沦落到只能拉货了…… “不过就是区区四百两银子!”慕钦扬眉头打了个结一样,“那丫头也真是!” 唉,有钱人家的少爷真是不知道钱是什么概念!四百两银子!在王大柱他们来说够他们全家开销一百年左右了!这小公子还说“区区”!王大柱听得汗都要掉下来。 唉,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到了县衙门口,慕钦扬一现身,周成说了句:“开门!”那两边的守卫不知道眼前这位面如冠玉的公子爷是昨天高台上的安亲王世子,语气也不大好:“你们是哪里来的?” 周成不与他们废话,一脚踹倒一个,另一个见他行凶,抽刀就要上前,周成在他手腕上一击,将那刀又插了回去,厉喝:“安亲王府世子爷在此,尔等胆敢亮出兵器?不想要命了?!” 慕钦扬这人他可能不认识,但安亲王府世子爷的轶事在整个昭华国可是算得上家喻户晓的,大家都知道他不好惹,是个骄纵异常跋扈异常的人。所以,那人忙不迭就软了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世子爷饶命!” 慕钦扬冷声呵斥:“还不快开门?” 那守卫这才忙忙从地上爬起来,哆哆嗦嗦着将门打开了。 大堂上,孙玉林正在细细询问:“那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故意纵火了?” 平安跪在堂下,脊背却依然挺直:“是!大人,您不信可以去查证民女铺子的构造,灶台我们确实是设在门口的,离屋后足有两丈距离。因灶台是由泥砖砌成,火烧之后还有痕迹,还是能看出来的。” 176毫不讲理的慕钦扬 “大人,我家铺子租给她,她就应该保证完好无损地还回来,您看,草民手中还有契约呢!”秃顶房东说。 “呈上来。”孙玉林说。 “不就是四百两吗?”慕钦扬人未到声先至,孙玉林听出是他的声音,忙走下来迎上前去,“世子,您怎么来了?” 慕钦扬看了跪在地上的顾平安一眼,说:“我替她出了那就是不关她的事了吧?” 房东一众人见有人肯出四百两银子,还一文不少,自觉遇到了冤大头,忙不迭答应:“如能全数赔偿,自然就无事了。” “周成,给他四百两银票。”慕钦扬说。 周成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数出四百两,递给了房东老头儿:“呐,点清楚了。” 房东一脸高兴样儿,那见到金钱笑得色眯眯的样子让慕钦扬一阵反胃。只见他将几张银票点了又点,三遍确认之后将银票小心翼翼地揣进了怀里,这才带着谄媚的笑容看向慕钦扬:“没错,公子,是四百两。” “那她和你之间的银钱便两清了!”慕钦扬说。 “是是!”秃顶老头儿忙忙点头。 “哎,公子!我们的家当也被她给烧了!足足有十两!”老板娘趁火打劫。 “给他十两!”慕钦扬有些不耐烦。 周成又数出了十两递给老板娘。 慕钦扬看了平安一眼:“那你还跪着干什么?傻吗?” 平安站起来揉了揉发疼的膝盖。慕钦扬对周成道:“搬把椅子过来,” 周成速度那叫一个麻利,得到他的指令之后,立马屁颠屁颠就把椅子搬了过来。此时得分外讨好点儿他家公子,毕竟他还有二十棍记在账上呢,他一表现好,说不定公子就把那二十棍一笔勾销了呢? 有椅子为何不坐?有人罩着,为何不靠?平安若无其事地坐了下来。 “大人,既然这位公子将我们店铺的钱全都赔偿清楚了,那我们就不告了。”秃顶老儿这就准备带着十几个大汉告退。 孙玉林道:“既然两方能和解,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慕钦扬却道:“你们当县衙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来人呐!把这些个刁民都给本公子拿下!” 房东很明显没想到情势就会发展成这样,怎么到头来反要抓住自己了呢?他惊诧看着几个身着劲装的黑衣人刷拉拉一排从门外鱼贯而入,一个个手上拿的都是明晃晃的刀剑!此时要是反抗,没准儿对方一个不耐,就会见了红!民不与官争还是有道理的。 “大人……小民没罪啊?怎么……”房东小心翼翼地说。 在慕钦扬面前,就算是当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右相还得顾及着点儿呢,孙玉林小小一个县令,哪儿敢发话! 慕钦扬瞥他一眼,笑笑,很是无赖:“是,按照昭华律法来说,说起来你也不算有罪。” “那……”房东有些胆寒了。眼前这位爷根本就不是一个讲理的主儿!所作所为全凭自己的喜好。以他大半辈子识人,这样的人最是难搞。好了,这下要栽了…… “那什么那?”慕钦扬摇了摇他那把上书一个狷狂“忍”字的白绢扇子,不以为然道,“本公子做事从来只看心情,什么律法,什么道理,对小爷来说都不起作用。现在,小爷有些不大高兴,看着你们十几个大男人为难一个小丫头,小爷就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 呵……要是他还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全天下的人都是侠士了!平安看了他一眼,有些无语,有些人颠倒黑白的本事就是强,说得那叫一个坦然!分明不觉得半分不好意思。 慕钦扬继续说:“正好,县衙有板子,每人杖打二十大板!” 一言不合就要打人! 孙玉林不敢说半个不字。衙役自然也不敢违抗,拿着板子就上前。 “长者为尊,那就你先来吧!”慕钦扬指了指房东说。 “公子,使不得啊!”那彪形大汉求饶,“他老人家都五十多岁了,怕是受不住二十大板!” “没事!本公子说受得住就能受得住!”慕钦扬说,“难不成你是说本公子故意要把他往死里打?还是说本公子骄横跋扈仗势欺人?!” 他一口一个本公子,字字咄咄逼人,叫那彪形大汉不敢再争论。 “别磨蹭,给本公子打!”慕钦扬也坐了下来,手朝隔壁椅子上指了指,“孙大人,别站着了,来,坐下来看。” 孙玉林还没坐在椅面上呢,噼啪的脆响和哀嚎声就如同打击乐一般响了起来。 平安看着房东一张脸都被打得煞白煞白,一想他遇到事情非但不讲一点交情,反而倒打一耙,往死里坑她,顿时觉得这人就跟条毒蛇一样,救了人家也不一定会对她心存感激,不如让他好好吃吃这个苦头。不但没吭声替他求情,反而觉得心里有一丝痛快。 一共四块板子,二十大板噼里啪啦打完,又轮到下面四个人,这十几人连带隔壁老板两夫妇一轮轮完都花了半个小时。 “呵,打完了?本公子心情也好一点儿了,你们可以走了!”慕钦扬一脸不耐烦地磕了磕扇子骨。 说得轻巧!身子弱一点儿的,哪里还能走得动! “叫辆马车过来……”房东虚弱地说。那大汉一瘸一拐地出去了。 “让你们走,还不快走?还想再多挨几板子还是怎的?”慕钦扬问。 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听他发话,再也顾不上马车有没有来,连忙艰难地爬了起来,将房东及其他两位年纪稍长一点的搀扶着出去了。 “好了!热闹也看够了,小爷我继续回去睡觉!”慕钦扬伸伸懒腰看了平安一眼,“顾平安,四百两,算算看是多少顿饭菜?算清楚了来‘醉清风’和我结账!” 慕钦扬一身湖蓝衣裳在一众黑衣人的跟随下扇着他那把白扇子十分扎人眼地离开了。平安朝孙玉林点了点头:“劳大人烦心了。” 平安才一踏出县衙的大门,王大柱和顾三全二人忙迎了上来:“平安,你没怎么样吧?” “没有。咱们回家吧。”平安知道顾三全一直跟在她身后,自打她进了县衙他就在外边等着。便对他们二人说,“谢谢你们,大柱哥,三哥。” “嗨!说谢你就太见外了啊,咱们从小玩到大的交情见你有难能不相帮嘛!”王大柱下意识就揉了揉屁股,抱怨道,“要说这慕小公子,他那癖好怎么那么奇怪呢?动不动就打人屁股……” 177找上门来! 五月初六的早上平安在衙门里走了一遭,这一天早上同一时间,萧府别院也终于传来了消息! “什么?已经确定了大表哥的准确位置了?!”林梦月才刚起床,正洗脸呢,听到门外萧云舒说萧世子基本在城西,忙把毛巾往水盆里一扔,脸上还带着水渍便跑去开门,“云舒哥哥,我们现在就去把大表哥找回来!” 萧云舒帮她抹去下巴上的水珠,温和道:“你先去把自己收拾好,世子希望看见的应该是漂漂亮亮的你,要是现在你这样去,他指不定要责怪于我,说我没照顾好你呢。” “不用!”林梦月笑起来一双眼睛真跟弯月一般,很是娇俏,“云舒哥哥觉得月儿需要打扮吗?” 萧云舒轻轻一笑:“是呀,不用!我们月儿天生丽质,就这样干干净净一张脸也比那些涂脂抹粉的小姐们好看得多了。” 林梦月听着更是笑开了颜。而刚刚来送消息的楚睿则转过脸去撇了撇嘴,压低了声音嘀咕:“生得再好看有什么用!那样子一副脾气谁受得了!” “那我们走吧!”林梦月开心地一拉萧云舒袖子,着急往外走。萧云舒好脾气地笑笑,“世子又不会跑,你这么着急干什么,当心摔倒。” 楚睿早就料到他们会迫不及待赶往西城,所以进门的时候就吩咐了备好马车。此时,马车早已等在了萧府别院的大门口,林梦月坐在马车上撩起帘子对骑着马的楚睿道:“今儿个你倒是很有眼力见儿!” “我什么时候没眼力见儿了?”楚睿不屑道。 林梦月今儿心情好,白了他一眼放下帘子,朝身边的萧云舒道:“云舒哥哥,这个楚睿真大胆!你看看你们玄夜门一个他一个易想容,都不把我放在眼里,等大表哥回来,我一定让他好好惩治惩治他们!” 萧云舒说:“玄夜门本就是江湖门派,与我们世家朝廷之间本是不相干的,世子将这个划分得很清楚,我劝你最好不要去说。说了也没用!” “哼!”林梦月不高兴地撇撇嘴,“谁说不相干了?就算现在他们是和我不相干,但是,姨母说过了,等我及笄礼之后,可是要嫁给大表哥的!到时候我就是玄夜门的门主夫人了,还不相干?!” 萧云舒嘴角虽然还是带着浅浅的笑意,但双眼中却已然染上了一抹凄凉:“真想不到我们的月儿也快要及笄,马上要嫁做他人妇了呢。” 林梦月低垂眉眼,有些不大好意思,一想到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眼角眉梢都是喜色。 “你说,等你成亲时,云舒哥哥到时候送你什么好呢?”萧云舒问。 林梦月眼睛骨碌碌一转,想了想:“萧家什么都有,价值连城的宝贝多得是,两百年多年的积累,怕是连皇宫都比不上,我好像真没什么缺的呢。” 萧云舒笑笑,不再多说,陷入了沉思之中。 很快,马车来到了楚睿事先探查好的西城,在一间小院子门前停了下来。 林梦月下了车,看到眼前这个灰瓦青砖的小院子,院门就是普通的木门,连油漆都没有上过,顿时蹙起了两道柳眉:“大表哥就住这种房子?这么破烂,像是人住的地方吗?” 她不知道的是,她家大表哥在清水村被人赶出来的时候还住过树枝搭的棚子,睡过干草堆呢! “叩叩叩!”楚睿上前敲了敲门。 而此时的萧煜祁正靠在床头看着平安用来打发时间不知打哪儿淘来的一本十分破旧的书,正疑惑这书上的内容怎么是最浅显的习字,暗想这丫头也没有个先生就这样识字能认识吗?就听到了敲门声。 “又忘带钥匙了?”萧煜祁问,“等一下。” 平安这丫头行事大大咧咧,忘东忘西时有发生,一定是出门时忘记带了什么原材料回来拿了。萧煜祁忍着腹痛,慢慢开了房门,走过院子,打开了院门。 “大表哥!!”林梦月一见果然是她魂牵梦绕的那个人,高兴得就扑了上去,一把抱住他的腰,“真是你!害我们担心死了!” 萧煜祁被她这么一碰触,腹间更痛,只见他眉头一紧,脸色瞬间就变得愈加苍白。他冷着声音道:“这位姑娘,能否放开在下?” 林梦月听到她头顶传来的压抑而又森然的声音,愣了一愣,慢慢松开了手:“大表哥,你不认识我了?” 萧煜祁一双眸子已然冻上了寒冰,他上下打量了林梦月一眼,又看了看她身后的几人,两边太阳穴开始一突一突地跳!头疼得很是厉害!眼前的这几人,一定和他有关系!他们是那么面熟……他可以肯定自己一定是认识他们的,然而,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和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世子。”萧云舒说,“跟我们回去吧。” “对呀,门主。门内发动了上上下下上千号人找您,这消息还不敢让别人知道!”楚睿说。 萧煜祁冷眼看着他们,突然反手将院门一关,就想把他们关在门外:“我不认识你们。” 他迟滞的动作看在萧云舒眼里,萧云舒一把把院门抵住:“世子,您受伤了?!” “大表哥!”林梦月担心地喊,“你别使劲!会拉到伤口!” “松手。”萧煜祁冷冷看了萧云舒一眼。 “世子!夫人来让我们叫您回去。”萧云舒说。 “我说,松手!”萧煜祁的语意又冷上了几分。凌厉的气势和一双慑人的眸子迫得萧云舒松开了手。 萧煜祁毫不留情“嘭”的一声将他们关在了门外! 这么猝不及防!他需要静静。他不想这么快就离开那个小丫头。她还不够强大…… “大表哥!”林梦月隔着门喊,“你连月儿都忘了?月儿的及笄礼马上就要到了……”林梦月见里头毫无反应,有些沮丧,转而对萧云舒说,“云舒哥哥,我们越墙进去找他谈!” “要越墙你们自己越,我可没那个胆子!”楚睿在一旁说,“我怕门主把我打死!” 178我不是世子!我是周大麦!! “云舒哥哥,他不进去,你带我进去!”林梦月对萧云舒说。 萧云舒沉默了片刻,林梦月瞥了他一眼:“云舒哥哥,你不会也像楚睿一样是个胆小鬼吧?连你也害怕大表哥?” 男子汉大丈夫,尤其是在自己心仪的人面前,最怕认怂。萧云舒被林梦月如此一激将,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好!云舒哥哥带你进去!我们今天定要将他带回去!” 楚睿挑挑眉:“好吧。但愿你们说得动他。” 萧云舒瞟了楚睿一眼,楚睿摸了摸鼻子,讪讪一笑:“公子,您请!” 只听得“扑簌簌”一阵衣料摩擦的声响,萧云舒已经带着林梦月跃上了院墙。 萧煜祁完全没有料到他们竟能如此无礼,大白天竟不顾主人的反对翻他家院墙进来!他的房门并未关紧,此时刚刚躺在床上,刚刚门口那姑娘竟不请就入了! “大表哥。你的伤势重不重?”林梦月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样,一跨进门槛立马关心地问。 “谁让你们进来的?”萧煜祁凉着声音问。 萧云舒说:“世子,回不回去由你,但你听我们把话说完再赶我们走也来得及。侯爷他在不久前……” 萧煜祁冷眼看着他。 “侯爷,他去世了,您知道吗!”萧云舒说。 萧煜祁的头越发地疼了。他揉了揉太阳穴,蹙着眉,很痛苦的样子:“嗯。” “大表哥,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林梦月看他额上都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有些心疼。 殊不知这时候的平安正和王大柱他们往回走。才来到院门口,王大柱便很惊讶地说:“咦!这是谁家的马车,装饰得这么豪华,怎么停在咱家的院子门口了?这马看起来也不错!” 楚睿正在马车内打瞌睡,被他洪亮的嗓子一嚷,给吵醒了。他跳下马车,对王大柱说:“这院子是你家的?” 王大柱这才发现自己不自觉就把这院子当成了自家的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不是俺家的,是平安的。” “平安?”楚睿看向平安,“你就是顾平安吧?” 门人查到门主是由一个小丫头救了,后来便一直跟在那小丫头身边,看来应该就是眼前这位了。 平安点点头:“正是小女子。不知壮士前来可是有要事?” 楚睿看着眼前这个瘦削的丫头,虽然她称他“壮士”,而且一句话说得奇奇怪怪的,但是,她身上自有一股气度,不卑不亢的气度,让他心存了几分好感。 “我?我没什么事。”楚睿笑笑,“真正有事的人在里头。”他朝院门指了指。 平安狐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客气有礼地笑笑:“来者就是客,您请里面坐吧。” “没事,没事!”楚睿摆摆手,“我在这里等着就好了,正好休息休息打个盹儿。” 平安也不多劝,便打开了院门,进去了。 “云舒哥哥!你别说了!你没看见大表哥疼成什么样儿了吗?!”林梦月提高了声量说,这话也正巧传入了平安耳中。怎么回事?他们院子里竟有女人的声音? “这谁啊?”王大柱问。 平安做了个嘘声的动作,三个人往萧煜祁房间附近走去。 “我去让楚睿叫郎中!”林梦月说。 “不用了!”萧煜祁冷声制止她,“我已经上了药。” “可你,疼得面色都发白了!”林梦月急道。 萧煜祁按着额头,缓缓道:“不用。郎中治不好。”眼前一帧一帧的画面轮番在他眼前晃过。 “救命!救命!”一个小女孩在荷花池中拼命挣扎!两个小男孩同时跳入了水中…… 他背靠着山壁嗤笑:“给你们两条路,要么死,要么——滚!!” “大麦,你就是我的亲人!”平安双眼澄澈地看着他说。 “世子,侯爷又晕倒了,您快去看看……”不知是哪个下人惊叫的声音! …… “世子,跟我们回侯府吧?府中有良医,定然比在外漂泊要好得多!”萧云舒的声音赶走了眼前的纷杂。萧煜祁捏了捏鼻梁,看着他不吱声。 此刻,他的心绪复杂。真要和他们走吗?按照记忆中的片断来看,他极有可能不叫周大麦!他说不定真是他们口中的世子!可是,让他就这样离开平安……他舍不得! “您不肯走……是不是因为已经对那丫头动了情?”萧云舒问得十分直白!当着林梦月的面,他想让她知道,她心中的大表哥也许并不如她所想的那样一心一意只想着娶她过门儿! 萧煜祁冷淡道:“我离不离开,对谁动了情,与你何干?” “世子!”萧云舒咬牙,“好!你忘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我不怪你,可你……怎么能把月儿的一片痴心都给忘记!你知道吗?夫人已经给你们定好了定亲的日子!!只等着月儿及笄!” 萧煜祁愣住了,原来他以前竟已有婚约…… 门外的平安也愣住了,原来他竟早有了要娶的人!她刚刚才发现自己的一颗心所向,却发现自己要做第三者,她不是最恨第三者的么…… 为什么老天这么爱开玩笑…… 平安蹲了下来,有些迷茫。 她的铺子烧了,一干二净。大麦……也是别的女人的……她,是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平安妹子!”王大柱见平安颓废的样子,不禁出声喊她,“你怎么了?!” 萧煜祁醒过神来,对萧云舒说:“你们不要再来了,我是周大麦,不是你们口中的世子!”说完,他对着房外叫,“平安,送客!” 平安站起来,顺手就抹了抹眼角,却发现干涩得很,根本一滴眼泪都没有。也好,这样的她才是那个坚强的顾平安,炒不熟咬不烂的响当当一颗铜豆子! 平安才走进屋子,林梦月和萧云舒就认出了她!林梦月指着她大叫:“原来竟是你!是你一直藏着大表哥,不让他回家的!” “月儿!休要胡说!”萧云舒斥责。 “云舒哥哥,难道不是吗?”林梦月委屈得眼眶都红了,“她要不是诚心想要将大表哥留在身边,怎么会一直不放他回家呢?” 179我永远是你的亲人…… “林小姐。”平安走过去疏离地朝她勾了勾嘴角,“我是不是诚心将你家大表哥留在身边重要吗?就算是我诚心的,那也得要他愿意才行。他那么大个块头,又有手有脚的,难不成我还能捆绑着他?” 林梦月见平安竟这么丝毫不觉得羞赧地和她说话,顿时声音往高了扬:“顾平安,他可是和本小姐有婚约的,你这样做,不觉得丢人吗?” 平安自打来到这个世上,什么难听的话没听过,现在林梦月的还算是已经文气了许多了。她淡淡一笑:“发乎情止乎礼,我和大麦两人虽然都心仪对方,但却并未做出什么超出礼节的事情来,为何觉得丢人?” 呃……她的心里补上一句,接吻不算…… “你!好不要脸!”林梦月怒斥,“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竟然敢说互相心仪对方!真不知你的教养何在?!” “是吗?”平安干脆在萧煜祁床前坐了下来,手轻轻搭在萧煜祁的手背上。食指轻轻敲了敲。瞬间就被他反手握在了手心。 林梦月看着他们交握的双手,气得眼睛都瞪圆了! “林小姐,就算你说的对吧。我是有些不大要脸。可是,这也是和你家大表哥学来的呢……”说着,她朝萧煜祁看了一眼,“要说不要脸,你家大表哥绝对是个中高手,光光是对我说‘嫁给我’这三个字,都说了三遍!” 这一句,绝对是诛心!林梦月嘴唇直发颤,一下就冲到平安身边,揪起她的衣领就想给她当脸一巴掌! 说时迟那时快!萧煜祁顾不得自己腹痛头痛,一把将她的手腕捏得紧紧的,用让人胆寒的目光盯着她,声音几乎能将她冰冻:“我不允许你伤害她!” 一句话亲疏立现! 林梦月的手腕被他捏得通红,但她却跟毫无感觉似的,只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萧煜祁,眼泪飞快从脸颊划过:“大表哥……你不是我的大表哥!” 她将萧煜祁的手甩开,哭着冲出了门。 萧云舒皱着眉毛看着萧煜祁:“世子,你不应该这样对月儿,以后你若是想起以往的事情,你会后悔的!”说完,他大步追了出去。 王大柱和顾三全在门口愣愣地看着屋内的情况,不知道是该进去,还是该悄悄地走开。 楚睿见林梦月通红着一双眼,两颊边还带着泪珠,有些幸灾乐祸道:“怎么,连一向任性得为所欲为的表小姐也有人敢不买账?这是受了谁的欺负了?” 林梦月恶狠狠看他一眼:“楚睿,你若是再敢吱一声,本小姐就敢杀了你,你信不信?!” “信!信!”楚睿看了一眼萧云舒,知道他已然动了怒,十分识相地闭上了他那张欠揍的嘴。 “走吧。”萧云舒淡淡说了一声。 院子外头马车离去了,平安坐在萧煜祁的床边看着他,神色平静:“他们是你的家人?”她不知道她现在这样的平静能够坚持多久。就如同表面风平浪静的海面,海底深处却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我不记得了。”萧煜祁如实回答。他握着她的手,“平安,不管我是谁,也不管我姓什么,是哪家的人,你要记住,我永远都是你的亲人。” “嗯。”平安垂下眼睫,看着交握着的两只手,她的手在他的手的映衬下显得那么纤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和责任,既然生在侯门,想必他身上的担子更重。他终有一天是要走的,平安隐约觉得这一天应该就在不久的前方。 “大麦……”平安想了想,终于还是咽下了后面的半句话。铺子被烧这件事告诉他,也是于事无补吧?毕竟四百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以他们现在的能力,谁都还不了。那么,不如还是打算如何和姓慕的讨价还价吧。 萧煜祁等了很久,也没听见她往下说,便问:“平安,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平安疲倦地笑笑,“快到中午了,我叫三哥帮你把药煎好端过来。”平安站了起来,她要赶紧离开他的视线范围,此时她只想闷着头大睡一觉,等到醒来再去想这些烦心的事儿。 萧煜祁也察觉出她的不对劲来,在平安一只脚跨出房门的时候,萧煜祁叫住了她:“平安,今天为什么又回来了?铺子里生意不好?” 平安愣了一下,迅速调整好表情,回过头来一笑:“昨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我身子有些吃不消,想休息两天再去开门。” 萧煜祁看着她不自然的神色,明显不大相信,但是却不再追问,缓缓道:“好好休息……” 以她那爱财如命的性格,她会轻易为了休息不去开门?但她不愿意说,再追问也没有用。萧煜祁不愿意逼得太紧。 平安走出去,见王大柱和顾三全二人站在院子中朝她看,她走了过去,压低声音对他们说:“铺子的事情别和大麦说。” “为啥?”顾三全问。 王大柱一拉他,低声说:“三全,你傻呀你!咱们这铺子烧了,可是慕公子花了四百一十两银子给摆平了的!若是按他的说法,那平安不知要给他做多少顿饭才能抵得了这么多银子了!到时候平安天天跑去给他做晚饭,大麦心里不会有想法?到时候他若是吃起醋来,两个人肯定闹别扭!” 平安并不多说,只和顾三全说:“三哥,你帮我把大麦的药煎一下给他拿过去吧。我有些累了,想睡一觉。” 王大柱和顾三全忧虑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大柱叫住她:“平安妹子,你没事儿吧?” 平安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没有答话,进到自己屋子将门关上了。 “大柱,俺见她脸色不大好,她不会是被铺子的事儿给压倒了吧?加上大麦的家人找了过来,她心里更是难受了……”顾三全忧心忡忡地说。 王大柱拍了拍顾三全的肩膀,叹了口气:“俺今儿不回清水村了,明天再去给俺娘割麦子。走,我陪你去煎药。” 180设套抓奸 这一天的早晨,在清水村同样也出了一件大事! 天还没亮的时候,孙家院子外就有一个黑衣人轻轻一跃,进到了里头。史亦精正在院墙内等着,见到来人,忙急急地问:“顺子,怎么样?” 那叫顺子的魁梧黑衣人一把拉下脸上的黑布巾,露出一张国字方脸来:“管家,查清楚了!顾大全去了镇上那条小弄堂了!” “老爷昨晚上一夜没睡好,不知这时有没有醒来。”史亦精说,“我去敲门试试看。” “好!”顺子答道。其实,若是记性好的人,会发现这样一张四四方方的国字脸,在昨天也出现过!就在萧煜祁落水之后,被围攻的那一众人之间!当时,那一刀就是他刺的!可惜当时一片混乱,根本没人下意识去一个一个辨认是不是参赛的人员! 史亦精带着顺子来到孙大有的房门外,敲了敲门:“老爷,您醒了么?” 孙大有迷迷糊糊的声音传了出来:“是顺子回来了么?” “是的,老爷。”史亦精回答。 “进来。”孙大有说。 史亦精轻轻推开门,顺子跟着他走了进去。 孙大有还躺在床上没有起来,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不要点灯,别打草惊蛇惊动了那个贱女人。” “是!老爷。”史亦精说。 “顺子,把你昨天得来的消息说一说。”孙大有又吩咐道。 “老爷,昨儿我跟着顾大全去了以前他常去的那条小弄堂。去之前他买了一盒胭脂水粉,又买了一根银簪子,一对镶玉的耳环。十两银子这就花去了一半。之后他找了个姑娘,跟着进了一间屋子,到现在还没出来。” “他把那些东西全都送给那姑娘了?”孙大有问。 “没有,当时小的在房顶上看得清楚,他就送了那盒胭脂水粉。其它的都被他好好地揣着呢。”顺子说,“老爷,小的还要去那弄堂里盯着吗?” 孙大有轻嗤一声:“不用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买这么多东西,除了给他那身怀六甲的婆娘,还有要送给别人的……” “老爷,您是说……送给三姨太?”史亦精问。 孙大有的鼻子有些闷气:“嗯。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应该不会先回李家。顺子,你去三姨太房顶上守着,说不定马上就能有结果了。” 顺子应了一声,转身飞快地隐入了黑暗中。 “老爷,不会吧?”史亦精说,“他这么快就会来找三姨太?” “你就等着看吧。”孙大有说,“那贱女人我从正月十五之后到四月已经好一段时间没有碰过她了,她也从来没有来要求过什么。这几天为什么突然之间那么殷勤?拉着扯着将我往她房里带?还不惜给老子下了药?” “老爷,三姨太身边的小丫头说几次见到她恶心难受的样子……难不成是有了?”史亦精问。 孙大有冷哼了一声:“是有了!上次她身子不适,找来的郎中我私下问过了,说是已经怀胎二月多了!有是有的,却是个野种!看老子不弄死她!” 他停了停,又说:“管家,幸亏你发现得早,去年就察觉这两人之间眉来眼去,幸得咱们老早把她身边的丫头给换了个信得过能通风报信的,不然我这绿帽子不定要戴到哪年去了!到时候说不定儿子都给人养大了还被蒙在鼓里!” 孙大有说到激动处,不禁咳嗽了几声。 “老爷,您息怒!”史亦精忙劝道,“等顺子回来,咱们就能确定下一步该怎么办了。” “那个贱人!好几次抹黑回家,以为我不知道!狗胆真是包了天了!”孙大有恨恨地骂,恨不得将三姨太一点一点撕碎了在嘴里嚼得稀烂! 正说着,孙大有听到院墙外一声长两声短的杜鹃叫声,他低沉着声音说:“来了!”杜鹃声连续叫了三遍,停下来了。孙大有磨着后槽牙,声音像是从地狱里飘来一般阴森,“他娘的,今天不设个套子把他们抓住,老子不姓孙!!” 没出多久,顺子回来了:“老爷,他走了。他们约好了,说今晚傍晚在老地方见。” “可有说老地方在哪儿?”孙大有问。 “老爷,他们并未说得很清楚,但是小的听顾大全提到去的时候小心点,别让地里劳作的人起了疑心,想必是村子外头河对岸那片竹林子了。” “嗯。除了那儿,也没别的地方更好做那档子事儿了!”孙大有愤恨说,“奸夫淫妇!不要脸的东西!敢在老子头上拉屎,是活得不耐烦了!!” “老爷,不如今儿就让顺子一直暗中跟着三姨太?到时候咱也好知道动向!”史亦精建议道。 “好!顺子,你今儿别的什么事都不要做,只管盯紧了那荡妇,回头老爷一定重重谢你。”孙大有说。 顺子忙道:“顺子是孙家的人,老爷,说什么谢不谢的。” 这顺子大名叫孙顺,还真是和孙大有沾亲带故,是远房亲戚。他和孙保济两人的曾祖父辈是兄弟,后来子孙多了,分支岔得多了,也就慢慢疏远了。 “嗯,顺子,有你这么一个衷心耿耿的本家兄弟,我真是上辈子积了德了!”孙大有叹了口气,“你去盯着吧,等事成之后兄长请你喝酒。” “好。”顺子大步流星走了出去,仿佛在微弱的光线中也能看清周遭的障碍物。 “管家,你也去歇着吧。”孙大有气闷地躺了回去。昨天晚上因为三姨太和顾大全之间的事情,扰得他一晚上没睡好,现在天边露出了鱼肚白,反而困意上来了。 这一睡就睡到了下午。孙大有起床的时候,史亦精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老爷,顺子说了,三姨太已经在梳妆打扮了。”史亦精立马就报告了动向。 “该死的贱人!”孙大有将手中的茶杯狠狠往桌上一掼,顿时杯子裂成了碎片! “伺候老子时候都没见她这么用心过!和那顾大全竟然还要打扮了!那顾大全是个什么东西,花钱巧语一事无成的家伙,她竟然也看得上眼?”孙大有这股子气真是上不去又下不来,硬生生嗝在胸中难受! 181去树林子捉奸! “老爷,那小子哪儿是什么人呐!分明就是一匹种马!他家里有个媳妇儿还不够,还到处沾花惹草的,这晚上才在烟花巷子里耗费了一晚上,马上就来约三姨太下午见面了。这样的死东西,不值得您生气,到时候咱们让他背了黑锅,让他好好吃吃苦头!”史亦精劝道。 孙大有胸膛剧烈地起伏了几下,长呼了一口气:“叫家丁们都准备好,到时候小心尾随着顺子!你在中间做接应。” “是!老爷!”史亦精马上领命出去了。 没多久,他又回来了:“老爷,三姨太打扮好已经出了门儿了。顺子跟着去了,我马上跟着去。” “好!你快去!”孙大有看着史亦精急急忙忙出了门儿,自己才往前厅去。前厅已经有很多家丁拿着粗长的木棍等在那里了。 孙大有刚想让大家都跟着他走,转念一想,不行!看着一个一个整装待发的家丁们,问了句:“知道老爷叫你们过来是干什么吗?” 众家丁都摇了摇头:“不知道,老爷是不是想让我们去揍谁?还是要去收保护费?” “老爷,是不是谁家欠了租子?” 幸好他们都还不知道,孙大有凛了凛神,有些后怕起来。自己刚才要是一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带着这么多人往树林子捉奸岂不是要闹得人人皆知?到时候他孙大有被戴了绿帽子的丑事传得人尽皆知也就算了,他是害死那贱女人的罪魁祸首这事岂不是也要捅漏出去了? 孙大有揉了揉额头,抬起头十分严肃地扫视了他们一圈,说:“最近一段时间大家都没怎么出去过,老爷是想看看你们身手是不是退步了。” “怎么会呢?”一个高高瘦瘦的家丁说,“老爷放心,只要有事,咱们还和以前一样能打!” “那就好!”孙大有点点头,“今天就是想提醒大家,每日早晚该练的还得练起来。” “是!老爷。”众家丁齐声说。 “你们下去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孙大有挥了挥手。 等到众家丁散去,他才自己一个人往清水村外那条小河边走去。一路上遇见他的农夫有的看见了他赶紧绕道走,有的远远和他点了点头,只有极少数的迎面走过来和他打声招呼:“孙老爷,这是去哪儿啊?” “看看地里庄稼收得怎么样了。”孙大有说。 “今年风调雨顺,孙老爷家这近百亩地又是一个大丰收啊!”来人羡慕地说。 孙大有笑了笑,没说什么,走了。 等到他走远了,那人摇摇头:“辛辛苦苦种了一年地,盼丰收盼丰收,丰收了又有什么用,还不是替地主收的!孙大有来地里转一圈,怕是租子又得涨,到时候能不能留下一家的口粮还是个问题!唉,这世道,也真是……富的富死,穷的穷死哦!” 孙大有才到河边,就遇见了从上游下来的史亦精。史亦精一看他只身一人,奇怪问道:“老爷,怎么您就自己来了?” 孙大有脚步不停:“这事儿越少人知道越好,早上是我疏忽了。” “是是!”史亦精连忙附和,“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幸得我早上把消息都瞒得严实,咱府里就老爷和顺子还有我三人知道。” “做得好。”孙大有问,“顺子那边传来具体地方了没?” “老爷,咱们快点走。过了这小桥,顺着对岸的小路一直走就是了,顺子就在前面!”史亦精说。 “好!快走!”孙大有就要上桥。 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哎!孙老爷!”是丁香爹! 孙大有不耐烦地回头看他:“有什么事儿吗?” “孙老爷,往这小桥过去就是竹林了,这五月天的,怕是有蛇虫蚁类啊。”丁香爹随口提醒,“到时候怕是咬着了不好。您没见大麦这些日子都不进林子了吗?” 孙大有哪里有闲心和他拉扯这些有的没的,看了他一眼,不说话依旧往桥上走。 “哎!孙老爷!俺问你个正事儿呢!”丁香爹在他背后扯着喉咙问,“今年的租子是不是还跟去年一个价啊?刚刚村里有人猜测说今年租子要涨,俺就说不会吧?孙老爷您一向都是说一不二不反悔的人,是不是不会涨呀?” 孙大有一门心思就在进林子抓那对奸夫淫妇上去了,这小木桥因为村里人怕山上猛兽下来,故意造得极为狭窄难走,哪里听清楚丁香爹这么长一段话,回过头来敷衍了一声:“嗯。”连忙就小心翼翼往对岸走。 “嗨!孙老爷,俺就知道您不会涨租子!”丁香爹大声喊,连后面那块地里割麦子的同村人也听到了,忙问,“丁香爹,今年不会涨租子?” “可不是嘛!”丁香爹往回走,故意说得大声,“刚才孙老爷不是回答说是的吗?你没听到?” 那同村人还真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呢,但是此时丁香爹这样一说,谁也不是傻瓜,马上就意会过来,忙忙点头:“嗯嗯,听说了,听说了!这下可好了,来年能吃个饱饭了!” 马上,今年不涨租子的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在村子里传开了。 但孙大有却不知道自己随口的这样一个“嗯”让自己少了多少担麦子!他着着急急地往林子里走,不免还是有些提心吊胆的。只因为这林子里的草丛很是茂密,这万一要真跟丁香爹说的一样从里头钻出来条毒蛇,他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史亦精跟在他身后走得也是小心翼翼,一边止不住抱怨:“老爷,你说那顾大全是不是个脑子有问题的?这么深的草,他还约了三姨太往这里来,不怕真有蛇啊?” “快点走,别吱声!”孙大有十分不高兴地说,“还有多远?” “顺子说他会来接应我们。”史亦精正说着,孙大有停下了脚步,对他说,“嘘!” “怎么?老爷,这么快就发现他们了?”史亦精小声问。 孙大有不肯往前走了,史亦精从他身后探出脑袋一看,心里一惊,嘀咕道:“娘的,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姓丁的那个乌鸦嘴,老子回去一定给他撕烂了!” 182掐死她! 只见一条一米多长的蛇半个身子立起来,丝丝地对着他们吐着信子。 孙大有的脚底手心发麻,冷汗布满了整个后背。 “老……老爷……”史亦精比他更怕,话都说不清楚了。两人一蛇,就这么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敢乱动,谁也不敢轻视对手。 孙大有的左手不自觉就开始颤抖起来,他一点一点将右手移到背后,手指弯了弯,小声说:“找根棍子。” 在蛇面前,尤其是一条做出攻击姿势的蛇面前,可不能轻举妄动!不然,下一秒,它就会咬过来。蛇的动作很快,一般人哪里轻易能躲开。 史亦精自然也不敢大幅度去找棍子,正好手边有一根枯败的竹枝,他悄悄抓住就往身边扯,却没发现,竹枝有许多枝枝丫丫,这一抽动,末端的枝桠都在抖动!那蛇的注意力马上被吸引,嗖的一声就往抖动的地方击去! “救命!”史亦精大叫一声就往一边跑! “刷拉!”一声脆响,只见一道银弧闪过,那蛇被砍成了两半!头的那一截还在地上扭动着,想要伺机复仇。 顺子飞奔过来将插入地上的剑拔了出来,一个回身,剑尖死死地将蛇头钉牢在地! “老爷,他们就在前面不远处!”顺子说。 孙大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说:“那我们赶紧走。” “老……老爷,你们……先走吧……”史亦精吓得三魂六魄都飞散了,“我,我走不动了。” 顺子瞥他一眼,只见他原先站的那地方有一处湿湿的地方,不屑地轻嗤一声:“老爷,那咱们先过去。等下管家自己再来。” 孙大有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珠,说:“顺子,你前面带路。” 两个人走了大约五六分钟的时间,就隐隐听到了前方不远处有呼喊声。孙大有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难怪这对奸夫淫妇要选在这里!这里无人,他们才更尽兴,想怎么闹腾就怎么闹腾!” 此时,太阳慢慢沉入西山,天色也慢慢暗了下来。 孙顺不声不响往声响制造的地方走去。孙大有越接近就越想立马把那两人给杀了! 只听得三姨太的声音传来过来:“柱子,快!快!啊……”这声音混杂着王大柱的嘶吼,让孙大有终于忍耐不住,唰地就冲上前去! “死贱人!”孙大有痛骂,左手抖得特别剧烈!他跑到惊愕莫名的两个人面前就一脚踢在顾大全脱得精光的身子上,“找死!” 顾大全和三姨太两人正是激动时刻,根本没料到会被人逮个正着! “滚开!”孙大有一脚踹在顾大全腰上。孙顺连忙将剑抵在顾大全脖子上,冷声说:“赶紧给老子下来!” 顾大全被他们一惊吓,忙不迭从三姨太身上翻身下来,滚到了一边。 “你这个贱人!老子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你竟然敢给老子做出这么丢人显眼的事!竟然敢背着老子勾汉子,给老子戴绿帽子!”孙大有跨坐在三姨太身上,抓着她的头发左右开弓就是两耳光,打得啪啪直响! 三姨太疼得直求饶:“老爷,妾身再也不敢了!” “妾身?!你现在还来跟老子说妾身?你有脸说吗你?!”孙大有噼里啪啦又扇了几巴掌,直扇得三姨太的嘴角和鼻子都出了血! “大全,救我!”三姨太情急之下呼喊。 孙大有听到她竟还叫着顾大全,杀心立起!双手狠狠掐在了她的脖子上!用劲,再用劲……恨不得把这半年来积累的所有愤怒就在这一时间爆发!那颤抖的左手此时也死死抵在右手手背上! “呃……呃……救……”三姨太已经发不出声了,嘴巴张大着,脸色已经变得青紫。 “叫你找姘头!叫你找姘头!”孙大有一边掐一边恶狠狠地骂,“不要脸的贱人,叫你给老子戴绿帽子,老子让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三姨太的双腿在地上乱蹬,许多泥土和草屑被她踢到了一起,地上蹬出了两道深深的坑槽。终于,没多久,她的双腿不再用力。原本狠狠揪着孙大有衣服的两只手也蓦然松开了! 顾大全看着孙大有将三姨太杀死,惊吓得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 孙大有近乎癫狂的状态持续了一会儿,发现三姨太已经被自己掐死,这才咬牙切齿站了起来,狠狠一脚踢在她不着寸缕的尸身上,双眼冒着阴戾的寒光朝顾大全看了过来:“顾大全,你好大的胆子!” 顾大全吓得哆哆嗦嗦,腿一软就要跪在地上:“孙哥,饶命!” 孙大有一手抓住他的肩膀,一膝盖弯就往他下体撞去!顾大全忙双手去护住自己的命根子,可孙大有撞来时的力道太大,即使是隔了手,他仍被震得疼得蹲在了地上。 “饶了你?”孙大有俯视着他,“你偷腥竟敢偷到老子的身边,胆子如此之大,现在轻易一个饶命老子就放了你?” “孙哥,孙哥……”顾大全趴在地上拉扯孙大有的裤腿,“只要您饶我不死,我甘愿给做牛做马伺候您。” “当牛做马?”孙大有蹲下来,平视着他,“顾大全,老子交待你去做的事,哪一件你做得彻底了?你知不知道,顾平安那个丫头还没被淹死?!” 顾大全看着他阴戾的目光,心里咯噔一下,心想,今天偷腥被他抓住,这回怕真是要交待在这里了。 “挖坑!”孙大有站起来,“把你这相好的给埋了!” 顾大全顾不得其它,忙忙赤着双手就在路边扯出一片空地,开始扒拉起来。 天色越来越暗,孙顺找来一根木棍几根枯的竹枝丫,点起了一堆火:“老爷,咱们得快点儿回去,不然在这林子遇到大型猛兽可就难办了!” 孙大有见顾大全刨出了一个小土窝,便说:“好了,把她给埋了!” 顾大全将三姨太的尸体拖入其中,盖上了薄薄的一层土。 “走!”孙顺用剑指着顾大全,厉声喝道。三个人才开始往回走,只听得史亦精的呼喊声传过来,“老爷!老爷!你们在哪里啊!” “这里!”孙顺不耐烦地回了一声。 当他们走出竹林的时候,没发现三姨太的尸体招引来了一群野狗…… 183该支使就支使 与此同时的画水县城,“醉清风”天字二号房内,慕钦扬喝着平安刚刚做好的汤,漫不经心道:“你想好了吗?怎么抵我那四百一十两银子?” “小公子你放心,我会还你的。”平安站立在一旁,不卑不亢地说。 “哦?拿什么还?”慕钦扬夹起一块松鼠鱼,赞道,“这鱼做得还不错。” “拿银子。”平安说。 慕钦扬不以为然地笑了:“是吗?我记得何三的工钱是一月一两还是多少来着?就当他一月三两吧,一年也只有三十六两,四百一十两银子……你岂不是要十多年才能还得清?” 平安一咬牙:“小公子,你怎么就敢肯定我一月只能三两银子呢?万一我一月能三十两呢?” “哦……”慕钦扬肆无忌惮地扫视她一眼,“这点小爷还给忘了呢,你可是惯会敛财的顾平安呐。” 平安不置可否,依旧神色淡淡地注视着前方。今天下午她闷头睡了一下午,傍晚出来的时候头昏昏沉沉的,恨不得再闷头睡一晚才好,但一想到慕钦扬此人定不会让她违约,只得洗了把脸就准备出门。 刚交待了顾三全替萧煜祁煎药弄晚饭。王大柱在她身后喊:“平安妹子,什么时候回来,要不要俺去接你?” 她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大步流星地往“醉清风”去了。 慕钦扬很显然对她今晚做的三菜一汤还比较满意,吃完之后手一伸:“漱口茶,面巾!” 周成马上就端了温热的茶水和热毛巾过来,谁知慕钦扬却不高兴地看着他:“谁让你干了?让顾平安来。”平安只得接过周成手中的托盘,将茶水递给慕钦扬。 “记住了,周成!晚餐这一顿可是小爷我拿这张脸面换来的,该支使她的自然要多多支使,你也趁机休息休息!” “是!小的多谢公子体恤!”周成恭恭敬敬道。 “体恤归体恤,你那二十大棍公子可是给你记着呢!”慕钦扬含了一口茶水漱了漱口,吐在一旁的口杯中,又拿着热毛巾擦了擦手。 “是!小的记住了!”周成依旧黑着他那张脸,心里却在哀嚎,自己这个主子真是太难伺候。怎么顺着他的意,该打的还是不能一笔勾销。 “公子!”门外传来孙力勤的声音。 “进来。”慕钦扬将毛巾往托盘上一扔,对平安道,“收拾下去。” 平安依言将碗筷收拾整齐的时候,孙力勤进来附在慕钦扬耳边压低声音不知说了什么,慕钦扬将扇子往掌心一敲:“真的?他们去那儿做什么?” “小的不清楚,据说当时他们还有高手在外守着,近不得身。没打探出消息。”孙力勤说。 “当时院中还有……”慕钦扬疑惑道,“难不成他们是去找他的?他们进院中多久出来的?” “大约有盏茶功夫。”孙力勤说,“后来姑娘回去不久,他们就出来了。” 慕钦扬瞟一眼平安端着盘子的背影,说:“好。继续叫人看着,若是有什么异动及时来报。那人发现没得手,一定会再来。都警醒着点儿,保护姑娘安全为上。” “是!公子。”孙力勤行了个礼退下了。 慕钦扬摇了摇扇子,回想起昨天龙舟赛上平安背后突然伸出来的一只手,那只袖子是青灰色的,根本就不是当时站在平安身后着水洗藏蓝色的两位妇女身上的颜色!慕钦扬极力想要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却发现自己记忆中只记得是个男人,长相什么的……已经模糊不清了。 慕钦扬跟随着平安的脚步也踱下了楼。 这几天福伯很忙,何春明掌管“醉清风”有经验,被萧云舒安排到福伯身边去忙着开“醉春风”分店的事儿,忙得前后脚不沾地似的,很少来酒楼了。倒是楚睿,被萧云舒临时指派到这里暂代几天掌柜的。此时,他正百无聊赖地靠在柜台上一颗一颗扒拉着算盘珠子, 慕钦扬走过去,斜倚在高高的柜台上,一扇昂子敲在了楚睿的算盘上:“掌柜的,好生无聊啊!” 楚睿抬眼见是他,忙麻溜从高高的椅凳上下来,走出柜台朝慕钦扬拱了拱手:“小公子,今儿这么晚还没出去?” 慕钦扬往外一看,笑道:“确实,等平安这丫头的一顿晚饭,竟然把天都等黑了!这下可得让玲珑苦等了!”说着他朝楚睿神秘一笑,“听说你们要新开一家‘醉春风’在画水县城?还听说花魁叫什么想容的?是绝色美女?” 楚睿讪讪一笑:“说是绝色美女,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入小公子的眼。” “‘醉春风’敢放出话来说绝色,想必定然不差的了。只是,不知那美女是卖艺不卖身呢?还是身艺兼卖呢?” 易想容前些日子决定去“醉春风”做花魁,楚睿就有些不大同意。但是,碍于萧云舒的命令,他只得把心里的想法给压制下去。此时,听得慕钦扬用漫不经心的口吻来谈论易想容卖不卖身这个话题,心里就有些不大痛快。 “公子,据说她是卖艺不卖身的。”楚睿面色已经不悦。 “哦,这样啊,那也不错!”慕钦扬说,“卖艺不卖身的花魁……啧啧,有挑战性!” 楚睿整张脸都拉下来了。 慕钦扬却好像没看见他的脸色似的,笑笑:“掌柜的……”他刚要说话,就被一个醉汉给打断了,只见那醉汉摇摇晃晃端着一杯酒,走了过来,大声嚷嚷道:“你们谁是掌柜的?” 周成立马上前想要给那醉汉点儿颜色看看,却被慕钦扬一拦。 楚睿上前,拱了拱手:“这位客官,在下正是掌柜的。” “你看看!你看看!”那醉汉指着酒杯里的酒水,“你看,这是什么?” 楚睿还真凑过去认真看了看,说:“客官,这是一只蚊子。” “那这只蚊子怎么会跑到老子的酒杯中来的?”那醉汉气呼呼地问。 “呃……客官,它是飞进去的。”楚睿十分实诚的问什么答什么。 184不如让她暂代掌柜的? 有几个顾客听见他们之间的谈话,不由得笑了。甚至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你说,这掌柜的也是有意思啊。这家伙明摆着不是问蚊子的事儿,而是想要赔偿,掌柜的却还真就就蚊子说蚊子了!” “就是啊!这新的掌柜的处理事儿明显不如以前那个何掌柜的。” 楚睿是什么人?玄夜门的堂主,专管情报消息方面的江湖人士!哪里懂这一套!人家问他蚊子,他哪里知道人潜台词是什么呢,还不就事论事? 慕钦扬笑笑,心道这汉子闹事儿闹得正合他意。不然,还得要自己先开这个口。他也是刚刚走到柜台前见楚睿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才想到了让平安来暂代掌柜的这个点子。只是,不知道他提出来人家同意不同意。要是不同意,他堂堂安亲王府小世子的面子可没处搁! “那它飞到老子杯子中做什么?”那醉汉又问。 老子!老子!这要是平时的楚睿,老早就一言不合拳脚相向了!可是,今天下午他来之前他家公子可是严肃地警告过他了!作为一个合格的掌柜的一定不能动手,一定要忍!否则,到时候他不但扣除一年的薪俸,还得受罚! “呃,想必是天气炎热,它来凉快凉快。”楚睿说。 “凉快凉快?!”那醉汉气不打一处来,一拳就往他鼻子砸了过来,“老子叫你清醒清醒!!” 楚睿头一歪,毫无意外地安全躲过!公子只交待了不能动手,他可没说客人打来不能躲。 慕钦扬歪在柜台边看得起劲。周成暗暗瞟他一眼,心道,今儿他家公子是咋的了?平时下面有人吵吵闹闹他定然把那人狠狠教训一顿不可,今天竟有了看热闹的心思了!而且,看这样子,心情还不错? 那大汉见打楚睿不着,一急之下,手中酒杯就往他身上扔过来。依然,毫无悬念地没砸中!哦,不是没砸中,而是,楚睿一个旋身,将那被子用脚尖给接住了! 何三在后厨听到前面闹了起来,忙两手在围裙上一擦,说:“平安丫头,咱们快出去看看,别等下真让人把酒楼给砸了!” 酒劲壮人胆!那汉子抄起一把凳子就想扔! “住手!”平安的声音清泠而凛冽,带着一股隐隐的迫人威慑力。那汉子不由得慢慢将举起的凳子垂在了身边,却依旧死死抓住,手筋尽显。 “这位客官,可是对‘醉清风’的招待不满意?”平安单刀直入,直接挑明了对方生气的缘由。 那汉子说:“老子的酒杯中有一只蚊子,老子来问你们掌柜的,没想到他非但不觉得有蚊子是你们店家的失误,反而说些有的没的来忽悠搪塞老子!” “有蚊子?”平安笑笑,“那一定是咱们‘醉清风’的蚊子不够识相!竟敢在客人喝酒的时候跑到酒杯里去!该生气!小二,给这位客人换一壶酒!要满满的!” 那醉汉见楚睿身手不凡却只躲不还击,本来酒就醒了七分,此时又见平安大度并没有追究自己大闹酒楼一事,反而还将责任归在酒楼自身,说话还挺客气大方,顿时心中那火气就消了许多。再一见靠在柜台上似笑非笑看着他们的可不就是慕小公子,马上就有些后怕起来。自己这喝多了酒,竟然撒酒疯敢撒到小公子面前来了…… 所以,他很是惭愧地朝平安拱了拱手,弯腰道:“这事儿并不怪酒楼,是我一时喝得多了……那蚊子本也是自己飞进去的……” “没事儿!”平安摆摆手,“‘醉清风’能够屹立昭华两百年而不倒,靠的可是一个信字!咱们酒楼讲究的就是宾至如归!客官,这酒该赔偿给您。您且收着!这天热了,蚊蝇之类的问题我们会更加重视!” 楚睿扭了扭手腕,对那醉汉说:“客官,您继续喝您的!”说完,将平安拉到一边,问,“平安姑娘,我看你挺懂这酒楼经营之道哇。不如,我这暂代掌柜的一职让给你做怎么样?” 楚睿从今天下午上任起心情就没好过,巴不得早早从这牢笼里挣脱出去。让他跟着易想容去经营“醉春风”多好,能有貌美如花又娇媚多姿的美女相陪。他可不想在这里看这些来来往往吃饭喝酒的汉子! “我?”平安有些讶异,“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合适!最合适不过了!”楚睿说,“等晚上打烊了我去向公子推荐你,只要公子同意,这事儿就可以定下来了!” “谁说这事儿可以定下来了?”慕钦扬抓住这个契机,摇着扇子走到他们身边说,“连酬劳都没谈好呢,就能说定下来了?” “酬劳这方面我也会向公子表明,我现在暂代掌柜一职一月三两银子,到时候也给你一月三两怎么样?”楚睿问。 一月三两,在“醉清风”里上班还包伙食,若是节省点儿花的话,一年至少三十两还要有余!这可不比平安自己开铺子要好得多?她自己的铺子每天早起晚归的,一月才一两多一点净利润呢。现在在“醉清风”只需要费些脑子,管管帐协调一下小二厨工之间的任务关注客人的要求之类的,总是比自己大小事一手包办得好得多了! 而且,这么大一座酒楼让自己运作!她在美食方面的天赋不是正好得以展现?到时候,有了“醉清风”掌柜的的名气,她要去开办厨师学校收徒可就容易多了! 平安正想答应呢,却被慕钦扬横插一脚:“才三两?不干!” “三两已经不少了!”楚睿说,“想当初何掌柜刚上任的时候还没有三两呢!” “掌柜的,我们平安没有五两是不会来‘醉清风’当这掌柜的的!春季这酒楼好几样卖得火爆的菜品可都是出自她的手中!一个掌柜的又能做掌柜的,又能做大厨,三两银子就能打发了?你去和你们公子说,一月最少五两,少一文顾平安都不来接手!”慕钦扬摇着扇子,底气十足地说。 185让她住进“醉清风” 晚上,当楚睿将慕钦扬的话带到萧云舒耳边的时候,林梦月也在! 她和平安一样,蒙着头睡了一下午。只不过平安是睡得昏昏沉沉,而她则是睡得凄凄惨惨——蒙着头哭了整整一下午!萧云舒因为担心她,一直呆在她房间里没离开过,因此,楚睿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地站在林梦月门口报告,却也只能如此了。 谁知,他话一说完,林梦月竟一把把被子掀开,将瓷枕抓在手中就往他砸了过来,咆哮道:“谁要是再敢在本小姐面前提起那狐狸精,本小姐杀了他!” 随着“噼啪”一声瓷器脆裂清脆的声音响起,楚睿掸了掸自己的袍角,啧啧叹道:“表小姐,你这脾气是越来越大了啊!顾平安是不是一个合格的掌柜的,我想公子从何春明口中也知晓一二了吧?” “楚睿!你是不是想找死?!”林梦月厉喝。 楚睿撇了撇嘴,看了萧云舒一眼:“公子……要我呆在酒楼里做那无聊的掌柜的,还不如杀了楚睿。” 萧云舒朝外面给他使了个眼色,意思让他先在外面等着。 楚睿瞟了林梦月一眼,颇有些不以为然地先退下了。 “月儿。”萧云舒轻声和缓说,“你想让世子恢复以前的记忆吗?” 林梦月气闷道:“想,那又有什么用?他现在一颗心都被顾平安那贱丫头给吸去了!他根本就不记得我,看他那样子,也根本不想记起我!” “世子待在城西那么一个小院子里头,一切都和以往不一样,他就是想要记起来,也没有熟悉的场景去刺激他。”萧云舒说,“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多接触以前熟悉的人熟悉的事。” “你是说……我们强行带他回侯府?”林梦月问。 萧云舒笑笑:“你敢吗?” 林梦月沉默了片刻之后,终于小声说:“不敢。万一他以后醒来记起现在的事情,我怕他生气。” 萧云舒无奈道:“连你都不敢,我……更加不敢了。” “那怎么办?”林梦月问。 “既然他现在一门心思在顾平安身上,我们便利用顾平安将他引诱到以前熟悉的环境中便是。现在正好有这么一个契机,咱们为何不顺势而为,让顾平安把世子也带到‘醉清风’里去?”萧云舒说。 眼见着林梦月又要发作,萧云舒赶紧说:“月儿,你是想要顾平安和世子在你不知道的地方郎情妾意好呢,还是希望亲自看着他们以免他们做出逾举之事,免得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好?” 林梦月咬牙:“可是我就是不甘心!凭什么!我和大表哥从小相伴到大,他一直都说这世上只有我才能配得上他。那个顾平安有哪点儿好的?她是肌肤比我更细嫩,还是生得比我更娇媚,还是身形比本小姐更窈窕?凭什么大表哥现在眼里心里都只有她一个?” 萧云舒说:“正是因为他记不起以前的事情,头脑中一片空白,这才会看上顾平安。他若是记起以往的事情,见过大家闺秀无数,他还会看得上她吗?所以说,咱们现在最紧要的就是:一定要让他快点恢复记忆!这样,他才会回到以往那个疼你宠你的世子!” 林梦月狠狠吸了两口气,说:“你的意思是说,要同意楚睿的提议咯?” “这么好的机会能接近世子,又能控制住顾平安的动向,一举两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萧云舒说。 “可是我还是不甘心!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林梦月狠狠掐着被子。 萧云舒握住了她的手,语调和缓:“不甘心也得甘心,咽不下也得咽!为了几个月后你能顺利与世子定亲,为了明年你们顺利成亲,你得学会——忍!” 林梦月闭着眼睛深深地呼吸了好几下,终于重重吐了一口气:“好!我忍!!” “你若不放心,咱们也可搬到‘醉清风’里去,天字三号房是我的,一直干干净净空着的。”萧云舒说。 “好。”林梦月说。 萧云舒安抚好林梦月,这才走出房门,来到自己房间。楚睿正等在门外。 萧云舒推开房门,淡淡道:“进来吧。” 楚睿跟在他身后进了屋,忙问:“公子,您看让顾平安来暂代掌柜一职如何?” “‘醉清风’掌柜的都有自己固定的房间,为的就是住在酒楼能够随时处理酒楼里的突然事件。若是顾平安她不能住在‘醉清风’的话,那后面的条件也不用谈了。”萧云舒说。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呢,我也没问过她。”楚睿如实说。 “只要她答应住在‘醉清风’,其它的都好谈。一月五两银子也行。”萧云舒又将话松了松。 “那属下明天问问她?”楚睿说。 萧云舒笑笑:“她不一定会同意。你可别忘了,世子可有伤在身。若她真对他有情的话,不一定会抛下世子。” “那就把世子一并带到‘醉清风’呗!反正天字一号房本来就一直为世子留着的,住进去可不是正好?”楚睿说。 “如果这些你都能谈成,那只管让她来接手便是!”萧云舒说。 楚睿一听萧云舒这边已经通过,心里开心不已。终于可以摆脱那无聊至极的柜台了!只要让平安住到“醉清风”就万事大吉!哈,终于可以有事没事缠在他的意中人身边了!想容……他得看紧点儿,这去做花魁,可不比别的任何行业,万一出点儿岔子可就麻烦了! 五月初六同样是跌宕起伏的一天……许多人的命运都在这一天悄悄改变着。 好在,初七的太阳并未忘记自己的职责。平安经过昨夜的思量和不断地自我鼓舞,决定好好去拿她一月五两的酬劳。巨额债务压在她的头上,她急需攒到大笔银子。 萧煜祁今天的气色要比前天好得多了,虽然仍在床上躺着休息,但是动作幅度不大的移动已经不像前两天那样疼痛难忍了。 平安将药碗端到他床前,看着他喝完了药,才说:“大麦,我准备去‘醉清风’当代理掌柜的了。” 谢谢“一生一个冷萌希”小仙女的打赏和留言支持,爱你呦,么么哒(づ ̄3 ̄)づ╭?~ 186最大的老板……竟是他! “为什么?你的铺子呢?”萧煜祁问。 平安叹了一口气:“大麦,我看你前两天伤得严重。这事儿一直瞒着你,其实,我们的铺子在端午节那天就被人给……烧了!” “烧了?!”萧煜祁有些惊讶,“为什么会被烧了?” “我也不知道。”平安低垂下眉睫,声音低沉,“但是,我觉得这应该是有人故意纵火。火是从屋后开始着的,而且,我还发现屋后的树丛里有救火时被扑灭的木棒子。咱们的柴火是从不码放在屋后的。” 她停了停,似是下了决心,又说:“大麦,你知道吗?端午节那天,我落水了。当时,我站在那巨石上,清清楚楚地感觉到是有人将我推下去的!” “可有看清是谁?!”萧煜祁问。 “当时我面朝下,并未看清。”平安说。 “这事情并不简单,我们应该报官!”萧煜祁说。 平安摇摇头:“没用!只凭我一面之词,谁会相信?纵火一事,纵使是有几根木棍,可是,又有什么用呢?这也算不得物证,他们会说这没烧完的柴火就是我们的。而且,人证……”平安回想起昨天早上隔壁老板两夫妇,他们也和房东是一伙儿,根本只想要夺回自己的利益,说的话分明是对她不利! 萧煜祁沉默了许久才说:“现场可有保护起来?” “有!”平安说,“慕小公子帮着说了话,新来的孙县令已经叫人封锁住不让任何人靠近了。” “慕小公子?”怎么又是他?萧煜祁有种挫败感。为什么她在紧要关头,帮助她渡过难关的都不是自己,而是一个让他看不顺眼的纨绔子弟? “大麦,如果萧云舒同意我去暂代掌柜的,那我就去了。”平安说。 “萧云舒……”萧煜祁皱了皱眉,脑中一晃而过两个男孩子一起斗蛐蛐儿的场景来。 “云舒云舒!你输了!” 那眉清目秀的男孩儿撇着嘴,眼见就要哭出来。 “回去让你娘给你改个名字,叫云赢不是很好?云舒云舒,能不输吗?哈哈哈!”赢了的小男孩儿得意地大笑…… “大麦,你不愿意?”平安的声音将他从断续的回忆中惊醒! 萧煜祁捏了捏挺拔的鼻梁,说:“没有。” “你答应了他什么条件?”萧煜祁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平安反应过来,他口中的“他”绝大部分该是指慕钦扬,便说,“替他做晚饭。还他钱。” “多少?”萧煜祁问。 “四百一十两。”平安说。 萧煜祁沉默了片刻,才无波无澜地嗯了一声。 “大麦,你不高兴?”平安问。 “没有。”他说。 “哦。”平安不知该说些什么,抬起头讪讪一笑,“我去做早饭。” “平安。”萧煜祁在她刚站起来的时候一手抓住她的手腕,“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吗?你陪着我,我也陪着你。” 平安笑笑,有些底气不足:“会的。只要我们愿意,肯定会的。”大麦他……其实心里也是不确定的吧?不然他为什么要问呢?只有人在不自信的时候,才会需要通过别人的肯定来坚信自己能行吧…… 上午的时候,林梦月收拾好了东西,搬进了“醉清风”天字三号房间。萧云舒也跟着在她隔壁住了下来。 晚上,在慕钦扬吃完晚饭,平安收拾好碗筷刚下楼,楚睿就跟着她到了厨房,问:“平安姑娘,公子答应五两银子一月了。但是,有个前提条件,说是掌柜的为了应付酒楼里的突然情况,必须得住在‘醉清风’。你看,什么时候你搬过来?” 平安想到家中萧煜祁还负伤在身,便说:“过些日子可以吗?大麦他还有伤在身。” “平安姑娘,你把大麦也带过来呗。反正楼上有空房间,天子一号房一直空着,便让他先养着伤,等伤好了再回你们那个小院子也不迟。”楚睿有些着急,生怕她不同意,“你就当帮我这个忙,当掌柜的真是太无聊了!而且,我也不会当。” “天字一号房……很贵吧?”平安曾在慕钦扬的天字二号房住过,知道其价格高到了什么地步,这一号,怕是还要排在二号之前了,她第一个念头就是——住不起! “哎呀,什么贵不贵的?”楚睿忙道,“你就别推脱了!就当帮我个大忙!天字一号房本来就是给咱家世子爷留着的……”楚睿心一急,就脱口而出! 平安沉默了片刻,才突然苦笑道:“难怪他第一次来‘醉清风’会说这个地方好熟悉,好像以前来过一样。原来这‘醉清风’背后最大的老板……竟是他!” 楚睿尴尬笑笑:“呃……这样说也可以。‘醉清风’的掌事人其实是云舒公子。但不管是萧家的酒楼花楼还是盐米漕运,其实这还不都是在侯爷的名下?老侯爷前不久去了,侯府乱成一团……”楚睿猛地惊醒过来,一拍自己脑袋,“哎呀!你看我都在说些什么!我其实是想说不管谁是执掌人,最终还是替世子效命!” “嗯。”平安闷声答。 “你看看我,总是心直口快的,一时想到什么就说了什么,平安姑娘,你不会因此生了气吧?”楚睿问。 平安抬起头朝他笑笑:“不会。” “那就好。那你答应明天搬过来吗?”楚睿问。 “好。” 楚睿得到平安肯定的回复,心里很是高兴,忙一拍她的肩膀:“那咱们就说定了啊。那我先出去了。” 楚睿走出厨房,刚撩起布帘子,平安在他身后叫住了他:“楚掌柜的。” 楚睿放下布帘子回头问:“怎么了?平安姑娘,还有事儿吗?” “其实,你们是希望他住进来吧?”平安微笑着问。她觉得自己脸上这笑容马上就要挂不住了…… “呃……”楚睿笑笑,“平安姑娘,掌柜的确实是要在店里常住的……当然,你口中的那个‘你们’其实想法更多的是云舒公子和表小姐。我,想得少,想得少!哈哈!” 187教训林梦月 平安沉默了片刻,突然问:“萧家……他的责任很重吧?” 楚睿往回走了几步:“岂止是责任重?你不知道,萧家家大业大,他那世子之位有多少人看在眼里惦记在心里。那高门大院里的明争暗斗,岂是我们这些常人能想想的……哎,你看,我说这些你也不一定能明白。总之,萧家没有他,一定大乱!” “我能明白。”平安说,“你们不能没有他。” 楚睿看着眼前这个神色淡淡的小丫头,不禁有些刮目相看。她的个子比林梦月还要娇小,但是,不知怎么,他总感觉在她瘦削的身体里有巨大的能量在蕴藏着。坚强坚韧,永远不屈的劲头! “我明天会住进来,他明天也会住进来。”平安扯了扯嘴角。将手用白布巾擦干净了,走过他身边时像是在和他保证,又像是在坚定自己的决心。 五月初八一早,平安还真将这事儿和萧煜祁说了:“大麦,谈成了,五两银子。但是就是要去‘醉清风’常住,我答应了。你伤势还没完全好,就随我一同住进‘醉清风’吧?” 萧煜祁向来习惯对平安的话言听计从。这次也不例外。 “嗯。”这简单的一个字,是他长期以来最省事的答复。 王大柱一早就赶着他的马车回清水村帮他娘割麦子去了,家里就剩下了他们俩和顾三全三人,现在两人要暂时搬去“醉清风”,便只剩了顾三全。 平安把这事儿也跟他说了,顾三全问:“那你们什么时候能回来?大麦住在家里不是挺好的么?俺会照顾他的。” “三哥,这事儿说起来很复杂。大麦他……他的亲人希望他住到‘醉清风’里去。”平安面色沉静说,“你看好家,闲时也可以在附近找找事儿做。我先进去,若是‘醉清风’缺人手,便叫你过去帮忙。” “好吧。”顾三全说。 “三哥,你帮我找辆马车来吧。大麦身子还未痊愈,我怕他走动之后伤口又拉开。”平安说。 “好。”顾三全刚想要出门,就听得院门口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谁呀?”顾三全边问着边去开门,“怎么是你们?” “谁呀?三哥。”平安跟着走到门口,只见林梦月萧云舒二人被顾三全双手抓着两边的院门给拦在外面。平安苦笑,“我就知道,你们最终的目的是想要他去‘醉清风’常住。” 林梦月斜瞟她一眼,盛气凌人问:“大表哥起床了吗?” 平安这人就是这么奇怪,别人对她客气,她便会对人客气,别人要是对她蛮横,她也不惧!典型的吃软不吃硬的主儿。此时她见林梦月这嚣张跋扈的气焰如此之高,便想挫一挫她的锐气,她也站在顾三全身边不咸不淡问:“谁是你大表哥?” “萧煜祁!”林梦月凶狠地瞪了她一眼。 “对不起,林姑娘。”平安彬彬有礼道,“我们家里没有萧煜祁这个人。” 楚睿原本在马车中打盹儿呢,听见他们在门口磨磨唧唧的半天也不进去,不知在说些什么,撩起车帘一看,只见平安笑得客气而疏离,相较之下林梦月就咄咄逼人了许多。可即便这样的对比之下,平安也没有显出心虚和害怕来。反倒是林梦月有一种千斤重锤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嘿,以柔克刚,以礼制人?这丫头不简单啊!这回林梦月那刁蛮无礼的女人可算是要遇到对手了?”楚睿抱着看林梦月吃瘪的心思下了马车,走了过去。 “谁说没有?!昨天我们明明看见他就在里面!”林梦月手一指院子里头,继而转向指着平安,“是不是你这个贱丫头?是不是你把他给藏起来了?!” “你表哥一个大活人又不是没有想法,我怎么能把他藏起来呢?”平安说,“关键是你昨天不请自入看到的那个并不是你表哥。他姓周,名大麦。” 平安说得不紧不慢,林梦月却听得火冒三丈:“你这个妖精!是让他吃了什么药,让他亲人都不认了?!” “林小姐,我们可不是动画片,也不是神话片!哪里来的妖精?我劝你少白日臆想,到时候弄得神经不正常可就难治了!” 平安的话林梦月听不懂,但她看得懂平安那讥诮的神色,知道定然不是好话。手指着她,几乎要点到她鼻子上去:“顾平安,你信不信,你信不信本小姐叫人把你拿下?!” 平安眉头一蹙,看着她的指尖,淡淡道:“林小姐,你娘没有教过你不能拿手指指着人家的鼻子吗?那是不礼貌的行为!” 林梦月家中有五个姐妹,但就只有她养在永安候夫人身边。虽然永安候夫人视她如己出,几乎是百依百顺,甚至要好过对待自己儿女。可林梦月心中难免还是对生身父母将她寄养在永安侯府有一定的心理疙瘩的。 到得她渐渐长大,有了儿女情怀眼中有了萧煜祁的身影之后,那淡淡的恨意才逐渐平复。但,此时被平安这么直白地指出她无教养,叫她怎么都下不来台! “你!”林梦月火了,“本小姐偏要指,又怎么了?!本小姐还要戳穿你这假惺惺的面皮!”她说着还真就往前一步,拿食指去戳平安的脸。 “哼!”平安一声冷哼,一把就抓住了她的食指,用力往下一弯! 这一招可是女子防狼术里最管用的一招!牵一发而动全身!典型的四两拨千斤! 林梦月手指吃痛,身子不自觉就慢慢随着平安的力道而弯了下去,喊:“痛……痛……”不出五秒,她眼眶已然带了泪珠,“云舒哥哥……” 萧云舒刚要上前,平安冷冷道:“谁要敢插手,我便敢鼓动你们的世子和我一起远走高飞!” 萧云舒不敢动了。而一旁的楚睿却看得津津有味!心里莫名有一种将一肚子恶气一吐为快的快感! “平安姑娘,你再用点儿力,她这手指可就要断了!”楚睿明面儿上像是在劝架,但口气上却一丝着急都没有。反倒是希望平安再用些力,好好教训教训眼前这个刁钻野蛮的丫头! 188戴着金耳环的半只耳朵! 平安还真顺着他的话,再加了一分力道! “疼!疼!”林梦月满脸是泪,哭了! “要我放手也可以,以后对我客气点!”平安说,“没人教不是你的错,但是现在我教了你你若还不学,就是你的错!” “嗯嗯!”林梦月为了她早点儿放手,忙不迭面不从心地点头。 “以后要是再敢拿手指指着我,小心我砍了你的手指头!”平安呵斥。 “是……”林梦月求饶。 平安松开了手。对萧云舒和楚睿说:“过来帮我一把。” 林梦月坐在平安家的院门门槛上,红着眼睛捂着食指,愤愤然看着平安的背影咬牙切齿:顾平安,你等着!本小姐跟你没完! 当楚睿拿着包裹,萧云舒搀扶着萧煜祁出门的时候,林梦月还坐在那里,她抬头看了萧煜祁一眼,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大表哥……” 萧煜祁头有些疼,只觉得这样的场景像是见过了无数次一样。莫名的熟悉!他朝她点了点头,任由平安和萧云舒将他扶到了马车上。 五月初八,“醉清风”的天字一二三号房终于住得满满当当了!这在画水县城的“醉清风”还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因为,天字一号房始终都空着!连何春明在这酒楼做了三年掌柜的,其实都不清楚为什么天字一号房一直得空着,究竟是给谁住的! 当何三得知萧煜祁住了进去,且看见萧云舒和林梦月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由得目瞪口呆!“怎么回事?平安丫头,我没看错吧?大麦……他就是我们‘醉清风’最为尊贵的贵人?” 平安看着他们簇拥着萧煜祁的背影,心里有些落寞,牵强一笑:“也许是吧……看来是八九不离十了。呵……没想到我顾平安运气倒是不错的,竟然捡到的是个世子……” 五月初八,“醉清风”热闹起来的同时,清水村的田地里也热闹起来了。 王大柱一大早就赶着马车回了村里,回到家一看,他娘已经出了门儿了。他急急忙忙从门旮旯后头拿起镰刀就往地里赶。一路上就有热情的同村人朝他招手:“大柱,你可好几天没回来了!” 大柱点点头,朝说话的人憨憨一笑。 “咱们家虎子能放出来还能领到十两银子,可多亏了平安丫头找人解决这个事儿啊!不然,还不一定被县老爷关在牢房里关过久呢!”那人说,“你下次进了城,替俺带几个鸡蛋给那丫头,看她那干干瘦瘦的样儿,得多吃点儿好的补补!” 看来平安找慕公子出面救了他们村里人的事儿已经在清水村传开了,王大柱笑笑:“等俺割了麦子,替俺娘都把地里收拾规整了,俺再去县城。” “好!好!到时候你说一声儿!”那人拿起汗巾擦了擦汗,摘下帽子扇了扇,说,“这五月的天儿就已经热成这样了,今年的三伏天怕是难过咯。” 王大柱家的地就在他家旁边,他下了地卷起袖子,一边弯腰开始割麦子,一边说:“李叔,今年收成这么好,租子不会是又要涨吧?” “不会涨!前天丁香爹问过孙大有了,说是今年不涨!”李叔笑着说,“不然咱这地里还能有什么指望啊?一年到头辛辛苦苦早出晚归的,净给他姓孙的干了,到头来连口饱饭都没有!” “今年不涨?”王大柱将刚才三下五除二就割好的一捆麦子堆在一起,疑惑地说,“怎么回事?今年孙大有发善心了?” “兴许呗!”李叔说,“反正咱们不多交就是!” 王大柱他娘在地的另一头,见王大柱回来,骂道:“大柱!你是不是把你娘给忘了?从牢里出来就只让同村的带个信儿就行了?你都不回来看一下娘?!” “娘,大麦受了伤!伤得很严重,俺不帮着照看点儿心里过得去不?”王大柱说。 “大麦受伤了?怎么受的伤?”大柱娘问。 敢情带信儿的同村只说了他在城里留几天再回来,并未说明缘由!王大柱说:“那时候不是大家都落了水嘛,不知是谁带了匕首,给他肚子上捅了一刀!” 他这一说,周围听到的人都惊诧不已,忙都凑过来问:“究竟咋回事儿?要紧不要紧?” “当时脸色很难看。但想必那匕首刺进去的位置没有伤到要害,在牢里县太爷听说了给请了郎中包扎好了。回来平安妹子又请了郎中熬了药,今早我回来时去看了他,好多了。”王大柱说。 “哦,那就好。”大柱娘说。 “这好端端的比赛划龙舟最后闹得打起来也就算了,可咋还有人带刀呢?”李叔一脸的不可置信。 “就是啊!就是!”旁边也有人附和。 正几个人围在一起感叹幸好萧煜祁命大的时候,丁香她娘飚高了音大喊:“不得了啦!不得了啦!你们快到小河边去看看!” “咋的了?丁香她娘,这么慌忙火急的干啥呢?”李叔问。 “哎呀!好吓人!你们快跟俺去!”丁香娘急得一张脸红通通的,“怕是出了人命了!” 大家一听出了人命,忙拿着镰刀就走到地头,七嘴八舌地问:“咋的了?” “啥叫出了人命了?” “小河边有啥?不会是猛兽吧?” 丁香娘快步走到前头,脚步不停:“不是猛兽,是一只耳环。” “耳环?丁香她娘,你不会是在打趣咱们吧?”大柱娘大大咧咧地问,“耳环有啥好怕的?” “唉呀!”丁香娘跺了跺脚,“你们去看了不就知道了!” 几人加快步伐跑到河边,只见丁香爹还守在小河边。他见他们几人都跑过来,忙挥了挥手:“在这里!来看!” 几人跑到河边一看,只见确实有一只金耳环,只不过,连着这金耳环的,还有半只耳朵! 被猛兽的牙齿给撕得边界模糊,边上还有一两条皮肉随着水波的荡漾而飘动,已经被水泡得发白发涨的半只……人耳朵! “哎呀!我的娘也!”王大柱他娘,捂着眼睛说,“这东西看着怎么这么瘆人呢!” 189圈套!黑锅! “大柱!咱得报官!”丁香爹说,“这耳朵看起来像是被不知什么东西哄抢,撕扯成这样的。有可能在上游一点儿的林子里头还会有其他部位……说不定有人死在上游了!” “丁香爹!你可别吓唬人!”大柱娘说,“这……这说不定不是人的耳朵呢?也,也说不定,人还没死呢……” “大柱娘,怎么可能!”丁香爹说,“除了人会戴金耳环,还有什么动物会戴耳环吗?再者说了,撕扯成这样,说明野兽就不只一只!不管她还活着还是已经死了,咱都得报官!” “好!丁叔,俺立马就去!”王大柱抬脚就往堤岸上跑。 很快,他的马车就往画水县城驶去! 很快,清水村就传得沸沸扬扬的了,在孙玉林接到消息的同时,孙大有也知道了萧煜祁没有死和河边发现半只人耳朵的消息! 孙大有一激动他那只左手就会颤抖,此时手中拿着的茶杯盖子一抖,掉到地上发出“噼啪”一声脆响:“把孙顺给我叫过来!” 史亦精看着他阴戾的神色,知道暴风雨就要来临,忙不迭退了出去。 没多久,孙顺就被他带着进来了。 “孙顺,你失手了!”孙大有垂眼看着地上的碎瓷片,手轻微地颤抖着,声音低沉,“野小子并没有死。他还活得好好的!” “老爷,小的这就去画水县城,找到那野小子的住处,把他给了结了!”孙顺牙一咬,横横地说。 孙大有慢慢抬起头,阴戾的眸光一闪,手一伸制止了他:“先别!” “为什么?”孙策问。 “上午河边发现了半只人耳朵,还戴着金耳环,我猜想是那贱女人的尸身被什么野物给撕碎了漂下来的。你去悄悄看看,回来把那耳环的式样告诉给我。”孙大有说“官府马上要派人来查了。要是这时候出手又闹出人命来,就怕官府把这两件人命案联系到一起。还是小心点行事为好。反正迟早是要干掉他的!” 孙顺拱了拱手:“是!还是老爷想得周到!” “顾大全那边怎么样?”孙大有问。 “老爷,按您的吩咐,自从前天晚上把他抓回来之后,就只给他喝了水,到现在都粒米未进!”史亦精忙说。 “今天晚上给他吃饱了饭,然后孙顺你去吓他一吓,就说我要阉了他!然后让三姨太身边的小丫头去放了他。”孙大有说,“史管家,你偷偷去告诉堂叔,说是我们府里的三姨太不见了,让堂叔偷偷去找新县太爷,让他帮忙查找查找。” “可是,老爷,这不是正好把三姨太那事儿给捅出去了?到时候要是怀疑到咱们身上可怎么办?而且时间这么巧。”孙顺有些担心地问。 “没关系,这种事情本就是丢人的,没出问题谁也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家的丑事。现在捅漏出来,咱没办法,只能私下找人调查,这也是情理之中。再说那新的县太爷也是我们孙家本家人,和我堂叔是远房堂兄弟,这个我们大可不必担心。” “而且,他们也怀疑不到咱们身上来。官府今天一定会留人在清水村,就算不留人,到时候我也会找个理由将他们拖住!顾大全到时候潜逃,孙顺想着方法将捕快们引过去截住他。到时候再加上郭铁匠家失火的事儿也给捅出来,那顾平安铺子失火之事,也就有了着落了。” 孙大有安排得很周密,孙顺听得那叫一个五体投地:“老爷厉害!一环套着一环!这下顾大全跑不了了!到时候他不但得死,还能帮咱们背这个黑锅!” “老爷,那顾大全到时候要是反咬咱们一口可咋办?他若是指出是咱们指使他做的……”史亦精毕竟考虑得比孙顺更为周全些,没有盲目的崇拜。 “没事!他现在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孙大有说,“前天晚上我已经叫人把他舌头给割了,原本想等着再过一段日子等他伤口完全好了之后再设个圈套,让他背了那黑锅。只是,没想到事情来得这么突然。没办法,只能顺着这个势头走了。” “好!那小的马上就去安排!”史亦精说。 “小的也去恐吓恐吓他!”孙顺说。 孙顺来到柴房,今天阳光虽然大好,但是柴房里的窗户本来就小,加上又堆了不少杂七杂八的东西和柴火,就显得有些阴森森的。即便是五月的天气,却还是有些凉意。 顾大全两天没吃饭了,饿得神情萎靡地躺在一旁的柴火堆上。他看见阳光里一个人走了进来,以为是孙大有,忙不迭打起精神来爬了过去,双手抓住了孙顺的裤腿呜呜地发出声音。 “你是在求我放了你?”孙顺嗤笑地踢开顾大全抓住自己裤腿的手,“你觉得老爷会放了你吗?” 顾大全这才听出原来来人不是孙大有!明白过来自己搞错了对象,悻悻地重又窝回了那堆干草上。 虽然是五月,但是孙大有把他的衣裳全都给扔了,只留了个裤衩给他,阴阴的柴房里头顾大全很冷,窝在稻草里头至少能保暖。 孙顺见他听出自己不是孙大有之后,马上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拐弯,心里有些不高兴,一剑就抽了出来,刷拉拉几下,将顾大全腰间的稻草给挑得四散! 顾大全见他来者不善,忙瑟缩着往角落里退去! “顾大全,你说怎么样才能割了你那害人的命根子,还不让你死呢?”孙顺拿着剑指着顾大全的要害部位,冷笑一声,“老爷交给我这么个任务也真是太艰巨了些!我又不是那宫里掌管净身的大人,哪里有那个手艺?” 孙顺不屑地瞄了一眼自己剑尖指着的地方,嗤笑:“我说你这玩意儿也不是特别大,怎么就能到处留情呢?不怕干多了立不起来吗?” 顾大全下意识就双手捂住自己命根子,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呜呜地哼了出声,不住地摇头。 “哈,你怕它没了以后不能再弄女人了?”孙顺剑尖冰冰凉凉的,已经贴在了顾大全的大腿上。顾大全打了个冷战,眼里乞求之色明显! 190故意放走顾大全 “你这是在求我不要割了你的命根子呢?还是在求我下手的时候小心着点儿?不要手一抖,把你的小命给一起割了?”孙顺笑得阴阴的。 顾大全纵使心里将孙大有孙顺几人恨得恨不得剥了他们的皮,喝了他们的血,可眼里却不敢表现出丝毫来,只呜呜着摇头乞求。 孙顺手一抖,顾大全的裤衩上就被割开了一个口子。 顾大全以为他要冲着自己下手,额上冷汗黄豆一般,大颗大颗地往外冒。 “呵……顾大全,我还以为你有多爷们儿呢!没想也就这样!”孙顺说,“老子就看不惯你这种没什么能耐,就靠着一张嘴巴将人哄得团团转的人!你们这清水村也不知多少媳妇儿大姑娘被你给糟蹋了!”说着他就刷拉拉几剑下去,收手之时顾大全的裤衩上已被划成了一道一道的了。 “顺子!顺子!”史亦精的声音传了过来。 “哎,管家!我在这儿呢!”顺子高声答。 史亦精站在柴房门口说:“怎么样?割了吗?” “还没呢!” “老爷那里找你有事儿,要不等会儿天黑了再来割。”史亦精催促,“叫你马上就去呢!” 孙顺居高临下瞥了顾大全一眼:“算你运气,等会儿天黑了再来找你!”说着他将剑插回了剑鞘中,转身朝门口而去,“老爷找我啥事儿?怎的这么急?” “没说。”史亦精说,“创伤药有没有带?等会儿晚上割了若是不给他止血的话,怕小命也跟着玩完!” 顺子一脚跨出了门:“没带。”说着将门一关,马上就上了锁,无所谓地说,“反正留着他也没用,死了就死了呗。到时候往密林子里头一埋,一干二净,省得老爷想到就心烦!” “嘘!顺子,这话可不能乱说!”史亦精压低了声音。 顾大全窝在稻草堆里打了个寒战。前天三姨太死时候的样子还历历在目,那光溜溜的身子,瞪大的双眼和不断挣扎的双腿,让他一闭上眼就像是在眼前。马上,就快轮到自己了吧? 不行!得赶紧逃走! 顾大全看着小小的窗户透进来的阳光,大致估量了一下,也许,这窗口逃不出去……看来只能从送水的人身上打点儿主意了。要么……就自己制造点儿机会? 不得不说,史亦精和孙顺两个人的配合还算默契,顾大全现在只一心求生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晚上,天色渐渐黑了下来。顾大全头重脚轻地从干草中爬了起来,踮起脚尖从小窗子往外看去,只见孙家院子里依然灯火辉煌。看来……还是没到时候。顾大全重又蹒跚着回到了干草堆中。 不知是冷的,还是因为舌头上的伤口,他的身子越来越受不住了。他干脆抱着一堆稻草,昏昏沉沉打起盹儿来。要跑就得有力气,自己现在这样,还不如睡饱了,半夜三更再跑。 迷迷糊糊之际,听到门口咔哒一声锁打开的声音,顾大全警醒地睁开眼,朝门口看去。 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在月光下一晃,很快钻了进来。门吱呀一声,又关上了。 “大全哥!”原来是三姨太的贴身丫鬟绿儿。 顾大全从稻草里钻出来,嘴巴里呜呜地发出声音。 “大全哥,你告诉俺,三姨太她是不是没了?”绿儿问。 顾大全哼哼着,点了点头。 绿儿见顾大全全身上下竟然只穿着一条破破烂烂的裤衩儿,忙别开脸去:“你被老爷关在柴房里,三姨太两夜没回来了。村里头今天又在传说什么在清水河边发现了一只戴着金耳环的女人耳朵……俺就猜肯定是三姨太出了事儿!” 顾大全和三姨太之间的事儿,三姨太从来没有瞒过绿儿,所以顾大全也觉得绿儿是自己人。 “大全哥,俺给你带了吃的来。你赶紧吃了,俺再去给你找身儿衣裳,等下赶紧逃走!”绿儿说着就悄悄往门口走,“你快吃!” 饿了两天肚子的顾大全打开绿儿拿来的饭盒,虽然舌头依旧疼得要命,但是肚子却叫嚣着让他吞下眼前的食物。好在绿儿拿来的都很清淡,甚至饭盒的最底层还有一碗温热的稀粥! 当顾大全呼啦呼啦将稀粥全都倒入了自己胃里的时候,绿儿回来了,还真拿了一套小厮的衣裳,也不知是从哪儿找来的。 “大全哥,三姨太是不是被老爷给……”绿儿一边把衣裳递给顾大全一边问。 顾大全将衣裳往自己身上一套,点点头,做了一个掐脖子的动作。 “你是说,三姨太是被老爷给掐死的?”绿儿问。 顾大全点头。 “老爷……也太狠心了!一日夫妻百日恩,他都不顾了!”绿儿等着顾大全穿戴好,这才小心翼翼开了门,四下张望了确定无人,这才轻轻走了出去,压低声音说,“大全哥,快跟上!” 顾大全跟在绿儿身后,一路从偏僻的墙角摸过去,倒是十分顺利!很快,到了后门,绿儿说:“大全哥,你赶紧跑吧!老爷说了,叫顺子今晚把……把你给杀了!” 顾大全回头看了看绿儿,一把握住了她两只手,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只得朝她感激地点点头。 “不用谢俺,俺跟在三姨太身边,三姨太对俺好,俺只当报答她了。你快走吧!”绿儿将手从他的掌心抽了出来。 顾大全转身隐入了黑暗中。 绿儿送走顾大全,回身将后门闸上之后,脸上立马换了一个表情。她嫌恶地甩了甩手,撇了撇嘴。 “跑了?”顺子从她身后的一棵大树下的阴影下现了身。 “跑了。”绿儿看了自己手一眼,“俺得赶紧去把这双手给洗干净了!” 孙顺朝她看了一眼:“我去跟着。你先去回了老爷。” 绿儿使劲搓了搓手,拔腿就往孙大有的房间方向跑去。不知怎的,她觉得被顾大全握过的地方火辣辣的,难受得慌! 当孙大有听了绿儿的回复之后,他咬了咬牙,问史亦精:“管家,堂叔那边怎么样了?” “老爷,您就放心好了!今儿下午我就悄悄和他老人家说了,他说会和县老爷通个气儿,看看能不能拨出几个人来偷偷查上一查。”史亦精忙谄媚地笑着说。 191顾大全被抓! 清水村五月初八这天晚上是这些年来最为热闹的一天了! 只因为抓了个想要偷偷潜逃的杀人凶手——顾大全! 白天来的官兵真如孙大有所设计的,留了一部分在村子里头一一排查。顾大全要逃跑,不外乎两条路:一条是通往平安镇上的大道,另一条则是过清水河往密林子里头去。顾大全对林子算是比较熟的,知道往大路上跑容易被抓,于是便往密林方向逃去。 不管是哪条路,都有官府的人! 顾大全被关在柴房两天,根本就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儿。三姨太的事儿惊动了官府自然也是不知道的。当他慌忙火急地往林子中逃的时候,正好惊动了就在附近的巡捕。 “谁!”捕头大喝一声。 本来这些巡捕就颇有怨言。只因为前任县太爷在任的时候从来没有让他们彻夜不眠地查一件案子过。这个姓孙的县太爷一上任就出了龙舟斗殴的事儿不说,马上又有命案!问题是县太爷还发话了,要连夜值守在清水村。 几个人正围在一处不高兴地发牢骚呢,就听得不远处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 “走!看看去!”捕头马上握紧了剑柄就往顾大全方向奔去。其他几人立马跟上。 顾大全以为是孙大有的人,吓得手心出了一层汗,连忙什么也顾不得,慌不择路就往林子里头钻。 那捕头看出来是个人影,忙大喊:“站住!” 顾大全哪里肯站住?更是发了狂地逃。可是,以他现在的身子情况,哪里跑得过身强体健而且还有武艺在身的捕快们? 才跑了不过二三十米远的距离,那捕头就已经到了他的身后!剑鞘一扔就打在了他的膝弯处!顾大全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还想逃?”捕头说。 “大哥,这下好了。凶手这么快就落了网了!难怪县太爷让咱们守着呢!”一个捕快说。 “就是就是!这家伙一定是趁着天黑想要去消除证据的,被我们这一喊,跟这儿没了命地逃呢!”另一个捕快说。 捕头道:“此次这么快就能把凶犯捉拿归案,咱们大家都用功,到时候县老爷一定得重赏咱们!这可不是一般的流氓地痞小混混,这可是个杀人凶手!” 几个捕快谁想彻夜彻夜地守在这么个破山村?巴不得早点儿结案,更巴不得早点儿拿到赏银,因此连连附和:“是啊,大哥。咱快点儿把这家伙给押回去!” 顾大全听到后来才意识到,他们这是把自己当做杀人凶手了,忙忙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可那几人根本不管他,其中一人一脚就踹在他大腿上,怒喝:“你现在不认也没关系!到时候在公堂上打得你认!还不赶紧给我走?!不然一脚踢死你!!” 顾大全真是有口也辩不出! 捕头带着顾大全才走到村子口,正好有妇人出来泼洗脚水,一见是顾大全,忙把洗脚盆往边上一放,高声喊:“当家的!当家的,你快来看!这是不是逮到杀人凶手了?” 男人跑过来远远一看,一拍大腿:“哎呀!这不是顾家的老大吗?” 那女人已经跑到邻居家敲起了门:“他婶儿,找到凶手了!” “谁呀?是谁呀?”门应声开了,一个妇女出来一看,“哎哟,造孽的顾大全啊!成天勾引大姑娘小媳妇的还不算,这还下狠手起来了!也不知是哪家的女人遭了他的毒手哇!” 这下好了,一传十十传百,原本有些都睡着了的人家都被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给惊醒了。 “找到了凶手就好,不然俺睡都睡不安稳!”一个老妇人说,“咱们这清水村里头一直都是安安分分的,这么多年了,也没出什么事儿,怎的今年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儿!” “就是!他们顾家也不知是咋的了?前些日子顾山虎做了那等龌龊事儿,这才过了多久,老大竟然又杀了人!” “这家人,俺瞧着就没个好儿的!咱以后得躲着点儿!” 找到了凶手,捕头和村长打了个招呼,就带着自己的一队人回了城。人虽被带走了,但清水村却沸腾了。许多人都不肯回家,就在村长家附近的那条大道上说起了顾家的长短。 “顾山虎怕是还不知道呢吧?他都好些天没回过村里了。” “三全子呢?听说也进了城了。现在他家怕只有翠翠那丫头了吧?” 在人们揣测的时候,只听得不远处李阿花家传来一声尖利的厉喝:“当初俺就说了,顾大全这人不可信!你非要和他搞到一起去,现在可好了,你肚子里的孩子还没出生,就要没爹了!生出来还得让别人家的娃儿指着骂是杀人犯的娃儿!叫我们李家也跟着抬不起头!叫你不听话,叫你不听话!” 啪啪的声音和李阿花的哭声隐隐约约传了过来。 大柱娘啧啧叹了两声:“阿花娘这是在教训阿花了?老早不管教,这出了事儿再管教有什么用!” “就是!那时候在小河边她还说平安那丫头不守妇道呢,谁知,没多久,自己家的丫头就偷偷有了顾大全的种了……这就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大全子不好,那阿花也好不到哪里去!” “就是就是!” …… 顾大全带来的余波持续了很长时间,但在画水县城平安的小院子里头,顾三全却自己一个人冷冷清清地躺在床上看床顶的帐幔。 平安是离自己越来越远了,自从大麦进了他们家之后,平安对他就远远要好过自己。顾三全有些郁闷地想,这不,现在她去“醉清风”当掌柜的了,也要带着大麦去。生怕自己照顾不好他一般。 唉……自己跟她好像越来越有距离了,她都能当画水县城最大酒楼的掌柜的了,而自己呢?却还只是老样子,卖卖苦力而已。 顾三全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把最近的事儿都想了个遍,越想越觉得气闷。最后,干脆坐了起来,自言自语地说:“明天俺也去‘醉清风’看看!” 192要不要以身相许? 和顾三全一样睡不着的还有一个人——萧煜祁! 只因为那丫头说是要给那姓慕的混账去做晚饭,这么晚了,都过了快两个时辰了,马上都要到三更了,她还没回来! 萧煜祁手中握着的书本半天也没翻动过一页! 反而耳朵十分灵敏地听着外面的动静。他倒是要看看,看看她伺候人家一顿晚饭要伺候到什么时候去!她这是把他给忘了吗?他可是个伤者!伤者!! “叩叩叩!”三声敲门声响起之后,还没等萧煜祁说请进,林梦月便自己推开了门:“表哥,月儿可以进来吗?” “不可以。”萧煜祁虽然在内室看不到林梦月,但是,这个时候他并不想与她有任何方面的接触!包括说话。 然而,林梦月可不是他说不可以就真的不会进来的主儿。只见她端着一只白瓷小盅走了进来:“大表哥,月儿做了点儿燕窝,你身子还没完全好,喝一点儿吧。” 萧煜祁抬眼冷冷看着她:“我的话你听不懂吗?” 林梦月站在桌子边一愣,这样的他,好熟悉却又好陌生!以往她的大表哥虽然时常用这样的语调说话,但那都是对其他人,可从来不包括她!现在……他也把自己当做一般人了么? 林梦月咬了咬下唇,下了决心,抬脚走到他床前:“大表哥,月儿见你房里的灯一直亮着,想这么晚了你应该饿了。” 萧煜祁眉头一皱,语调不带丝毫暖意:“出去!” 林梦月看着这样的他不免生了些怯意,但是,她心一横,干脆就坐在了他的床沿!用小勺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十分固执地送向他的嘴边。 萧煜祁冷眼看着她,既不张口吃下,也不说什么。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许久,在林梦月胳膊都有些酸了的时候,他才清清冷冷开口:“林小姐,难道没有人教你姑娘家要自重自爱吗?” 林梦月吃惊地看着他,眼眶因为瞪得太圆而逐渐染了红色。 这样的话……怎么可能是从她的大表哥口中吐出来的呢?他说她不自重不自爱!他说她没人教养!!她的嘴唇微微颤抖了两下,垂了眉睫,慢慢地收了手,她低着头似是酝酿了许久,这才突然抬起头来:“大表哥,姨母连我们定亲的日子都选好了。” 此时平安正满腔郁郁地从隔壁天字二号房内出来。她心里暗骂,该死的慕混账,吃个晚饭足足吃了一个多时辰!奶奶的,存的就是想要姐姐累死的心! 不知为什么,今天的慕钦扬比以往的任何一天都要难伺候! 平安今天做的菜品是一个蛋卷肉丸汤、羊肉炖萝卜、小炒青菜和干炸小鱼,四个小菜荤素搭配有鱼有肉有蔬菜,味道也有清淡的也有重口的,平安觉得已经很好了。可是,到了慕钦扬嘴里,就变了味儿…… “这是什么?一点味道都没有!叫本公子怎么下咽?”他拿着瓷勺喝了一口肉丸汤,皱着眉头将勺子放了回去,“拿回去重做!” 平安看了他一眼,准备上前将那汤水撤走。 “等一下!”他却又抬手止住了她。平安止住步子,往后退了退,心里恨得他牙痒痒却也只能一声不吭地等着他继续品尝。 只见慕钦扬慢条斯理地夹了一块羊肉放入口中,还没开始嚼呢,就吐在了一旁的碟子中,声音也染了怒气:“顾平安,你怎么回事?这羊肉做得这么腥膻?还这么辣!你是想熏死本公子还是想毒死本公子?这样以后就省得每晚来做晚饭了是不是?” “回小公子,平安并没那个意思。”平安状似低眉顺眼地看着脚尖前的地板,其实早就双眼冒火,简直能把地板灼烧出个洞来! 她今儿晚上做的菜可是都挑了一小部分出来,自己和何三两人都尝过的,怕的就是咸淡火候不到位,到时候慕钦扬挑剔。当时何三尝的时候可是连连竖大拇指的!说是她这几个菜随便哪一个端到大厅都能卖大价钱呢! 平安做菜讲究,选的材料可都是上乘的,不仅如此,连青菜里的鸡汤都是桃花菌子熬了好几个小时的! 该死的慕混账,你丫就是存心找茬! “没有那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慕钦扬放下筷子,“这两个菜都已经难以下咽了,其它两个本公子还用尝吗?全都端下去,全部重做!” 平安深深地呼气又吐气,低着头调理了一两分钟,这才狠狠闭了闭眼睛,一抬头脸上刚刚郁闷的颜色全都在一瞬间一扫而光,换做一张冷冰冰的,毫无表情的脸。 不得不说,和大麦待久了,学会了他身上很多优点。比如,现在用来掩饰情绪的面瘫脸! 慕钦扬看着她波澜不惊的脸,心里有些不大爽快了,顺手拿起他那把绢扇在桌面上敲了敲:“怎么?顾平安,你还不高兴?” 平安扯了个笑容:“民女怎么敢不高兴?小公子在前,指明要吃民女做的菜,民女感到十分荣幸!这是民女上辈子,上上辈子,上上上辈子,积了好几辈子的福分才换来的。要是别人,小公子还不屑吃他做的菜呢!民女应该感恩戴德才是!” 她话虽这么说,但是那语调却有些阴阳怪气的,明摆着是在讥讽慕钦扬难伺候。 慕钦扬又岂会听不出来?可是,他慕钦扬是谁?行事全凭自己喜好的一个家伙,想怎样就怎样的纨绔公子,脑回路和一般人可不一样。 所以,他听着平安抱怨的话,反而开心地笑了:“哦?是吗?那你应该怎样报答本公子呢?要不要以身相许?” 无赖!流氓! 平安的脸色拉了下来,眼睛一转,伶牙俐齿回道:“小公子,何三给您做了那么多次饭菜,他也想报答您的知遇之恩,他先做的,让他先以身相许,如何?” 慕钦扬转过头来,带笑定定看了她足足有三分钟!就在平安心中疑云重重的时候,他突然脸一变,冷声道:“去做新的!做得不好吃二十大棍!” 193慕钦扬的心思 平安收拾收拾出去了,慕钦扬瞟了空荡荡的门口一眼,扇子在桌沿上敲了敲,若有所思道:“好个顾平安,尖牙利嘴,竟一点也不怕本公子!” 周成依旧黑着一张脸站在一旁,心想,她不怕你,还不是你惯的?可这他也只敢想想,就是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说出口!他还有二十大棍在账呢,万一惹恼了眼前这个主儿,说不定还得翻倍! 孙力勤忙弯腰上前:“世子爷,要不要先吃点儿别的垫垫肚子?小的怕这顾平安再弄几个菜也得小半个时辰,别饿着了肚子。” 慕钦扬懒懒散散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道:“吃点儿别的?吃什么呢?好像还是顾平安那丫头做的东西更可口。” 他的肚子十分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两声,慕钦扬眉头一皱,有些后悔刚才让她重做了。其实,说实话,他刚刚尝的那两个菜确实还不错,蛋卷肉丸汤鲜得恰到好处,羊肉炖萝卜微辣却也正好……可是,为什么他今儿就是想多折腾折腾她呢? 慕钦扬敲着扇子,闭着眼皱着眉头想着心思,一想到她竟然住在天字一号房,他心里就有些不痛快! 虽然天字一号房有内外间,但是,她与一个大男人共处一室……这很不好!尤其是,那大男人还……是别人!! 他想不出那野小子有哪点儿比得上自己。虽然,他也承认那野小子确实也长得不错,身形也能和自己比上一比。但是,男人更重要的是什么?成就,家业!他能比吗? 慕钦扬猛地一敲桌子,打定了主意! 等一下她伺候完自己吃完晚饭,就让她把一应物品都收拾收拾,搬到自己房间来!让她伺候自己休息,就拿那四百一十两银子作为交换! 他唇间勾了笑意,觉得这想法很是不错。 “公子……”孙力勤轻声唤他。 慕钦扬睁开双眼,眼神清明看着他:“怎么了?” “公子,您要找的人,怕是已经找到了……”孙力勤说。 “哦?在哪儿?”慕钦扬问。 “就在隔壁。”孙力勤指了指天字一号房方向。 “是他?”慕钦扬一时有些五味杂陈,“怎么会是他呢?” “公子,萧世子在几月前被人所伤,被顾平安救起,但他却不记得以往的任何事情了。萧云舒他们也是在最近几天才找到他。然而,他仿佛不愿意想起以往的事情一样,一直有些抗拒。”孙力勤说。 “不记得任何事了?”慕钦扬手指在扶手上轻敲了几下,“看来,本公子还得等他恢复记忆了才能与他相认了?” “公子,只能是这样了。不然,公子就算是现在和他谈起锦都的局势,他怕是也弄不明白。”孙力勤说。 “呵……”慕钦扬长舒了一口气。心里却有些憋闷得慌。 他就是偷偷冲着萧煜祁来的,可是没想到现在终于找到他了,自己竟然这么不快活!都因为顾平安那丫头!她为什么要和他走那么近! 慕钦扬皱着眉头闭目养神。孙力勤和周成二人都不敢再说话。只静静待在一旁守候着。 小半个时辰之后,平安带着小二端着菜品,在门外敲了敲门。 “进来。”慕钦扬懒懒散散地应道。 平安将三菜一汤放在桌上,规规矩矩替他布好了碗筷。就在她放好筷子,想要站在一旁的时候,慕钦扬突然就握住了她的手:“坐下来陪我一起吃。” 平安恭恭敬敬道:“民女不敢。” “啪!”慕钦扬突然就发了脾气!扇子骨拍在桌子上发出一声脆响,“你们都退下!” 孙力勤周成都是跟着他多年的人了,哪儿看不出他现在心情不快,一听退下,马上默不作声行了个礼就往门外走。平安自然也察觉到屋内的低气压,也跟着他们就想混出门儿。谁知他却道:“顾平安留下伺候!” 伺候你妹啊伺候!平安在心底里恶狠狠地问候了他家妹妹,不情不愿地转过了身。 一顿晚饭吃到八九点还没入口,有他这么折腾人的吗?平安很不高兴,她现在算是身兼数职了,不早点儿休息体力上怎么吃得消?再说了,自己回去晚了,大麦那边……怕是也会吃味的。 慕钦扬拿起筷子,指指自己对面,冷声道:“坐下来,陪本公子吃饭!”说着,他夹了一筷子菜,看都没看就往自己嘴里送…… 时间静止了…… 平安看着他骤然停止的咀嚼动作,双眼慢慢瞪大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心里就觉得痛快!解恨啊解恨! 你丫会整姐姐,姐姐就不会整你了? 这是一盘非常简单的清炒苋菜,只是,这里头让她放了不少醋!而且,盐是平常的三倍!! 如此奇怪的味道,对于在吃的方面挑剔得苛刻的慕钦扬来说,真是很想立马就吐出来,再马上抡起棍子就狠狠揍她!但是,他没有。 平安震惊地看着他压下脸上吃惊的表情,竟慢慢将那口苋菜嚼了嚼,给咽下去了! 不会吧?难不成是她放错了佐料?明明起锅的时候她还尝过的啊,难吃得要死!怎么他竟能吃下去呢?这不科学!今天这慕混账是烧坏了脑子还是咋了?好端端的菜不要吃,她的暗黑料理反而吃得喷香的了……神经病犯了吧? 慕钦扬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重又指指对面:“坐下来,一起吃!” “民女不敢!”平安低眉顺眼道。 慕钦扬盯着她看了半天,才突然嗤笑一声:“顾平安啊顾平安,还有什么你不敢的?叫你坐你就坐!叫你吃你就吃!一定要本公子三请四催是不是?!” 平安知他脾气古怪,看了他一眼,坐了下来,心里却在哀嚎:你妹啊,刚刚撤下去的不让姐姐和你分享,老子现在加了料了,你倒是很大方了啊?奶奶个熊的,下次给你直接洒点儿药粉! “吃!今天不吃完,不准离开这个房间!”慕钦扬淡淡道。 平安干笑一声:“小公子,这……民女把您的晚饭给吃了,您还不得饿肚子?到时候没有体力,去百花楼可如何展现您的雄风啊?” 194搬过来住! 慕钦扬若有所思看了平安片刻,才缓缓绽开一抹不明所以的笑意:“顾平安,你应该庆幸自己生长在这个小地方,你更应该庆幸自己没见过大世面。幸好你是遇见了本公子,要是遇见别人……你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着,他便拿了个空碗,几筷子下去将那碗里已夹得堆得高高的了! “尝尝自己的手艺。”他笑得像是只狡猾的狐狸,将碗放在了她的面前。 平安起先还不想动。萧煜祁十分好脾气地朝门边的角落指了指:“你看,那是什么?” 平安白了他一眼,心里暗骂:变态!神经病!那角落里竖着的可不是他拿来打她的棍子吗? 识时务者为俊杰,顾平安是女中豪杰!平安安慰着自己,夹了一筷子苋菜送入口中……咸的发苦,酸得能让她落泪!真不知这慕变态是怎么吃下去的…… “怎么样?味道是不是很不错?”慕钦扬却还要幸灾乐祸地在旁边笑眯眯看着她吃,“话说回来,你怎么就笃定了本公子去百花楼是为了展现公子的雄风呢?是你看见过了?还是你想见识见识?” 顾平安皱着眉头苦着脸将食物咽下去,急忙喝了一口水,以缓解口腔内奇异的怪味。 “呵呵,民女不过那么一说而已。小公子英姿勃发,走哪儿都是威风凛凛的样子。”平安开始后悔刚才那一时的口不择言了。 慕钦扬不再追究这个话题,笑眯眯地给她夹了块鱼肉:“你看,你的这个剁椒鱼头做得可真是好看。红的像是冬天的红梅一样鲜艳,绿的看起来更是提神醒脑,来,尝尝!” 平安看着那鱼肉上的鲜艳的辣椒,有些怯意。本来剁椒就已经很辣了,她却依然嫌不够,亲自剁了小米朝天椒掺和进去,就想狠狠整整他。现在……却被他反整了…… 她怎么这么傻?就凭自己,能整得了慕混账吗?他可是一混世大魔王啊! 平安越发地后悔自己怎么就忍不住一时之气了。不知怎的,在慕钦扬面前,自己的火气似乎更容易被激发,更容易催化成行动…… 平安咬牙,将那辣椒扒拉下去,将鱼肉放入了自己口中。可就算是这样,还辣得她直想飚眼泪。 但是,很明显,慕钦扬不想放过她。只见他挑了最多辣椒的一块,看着她喝过茶水之后,将那块直接送到了她嘴边:“这可是本公子第一次喂女人吃东西……” 他的目光殷切却又带着压迫感,温暖却又像是戏谑,威胁的成分一点儿也不少,平安迫于他的威慑力,张开了嘴,将那鲜红的鱼块含在了嘴里。 眼泪刷拉就流了下来…… 慕钦扬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样子,尤其是她原本不点就红的红唇,此时因为辣椒的缘故显得更加饱满和红润,眼神变得幽深。他探身过来,一手捧住了她的面颊,一手就往她嘴角拂去…… 平安吃惊地看着他,一口鱼还在嘴里,鱼刺还没吐出来! 她可是清楚地记得自己是被鱼刺给刺到之后,就穿越到了这个鬼地方的!你妹!这么辣,还有鱼刺,慕混账!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你还想干什么?! “唔唔!”她不敢乱动,但是却睁大泪眼警告他,让他别乱来! 慕钦扬的脸庞又凑近了些,呼吸几近可闻!他喉中轻笑一声,大拇指从平安的唇瓣上轻轻拂过……平安的眼神竟是愤怒,恨不得把这人给撕吃入肚! 最后,他的指肚落在了她的嘴角,语调慵懒而又暧昧:“好想尝尝是什么味道……”目光却不在她嘴角的那点儿辣椒上,而是死死地盯着她娇艳欲滴的唇瓣,“一亲芳泽……” 不得不说,慕钦扬确实是个调情的高手。关键是人家生得好看!这样的语调,这样的氛围,竟然女汉子平安都有一刻的失神! 平安眼角挂着眼泪,凛过神来狠狠将他的手给打开,快速将鱼刺给吐了出来,直辣得嘶拉嘶拉直吸气。她喝掉一杯水,吐着舌头用手直扇扇。没有发现慕钦扬的眼色变了又变! 慕钦扬今天也觉得自己格外奇怪! 怎么回事?怎么短短时间之类,两次三番竟因为这黄毛丫头的动作而心里一阵悸动?她哪点儿比得上以往自己宠爱的那些妖娆多姿的美女?甚至自己连一点儿女人的自觉都没有! 眼下,他见她粉嫩粉嫩的小舌头,自己小腹竟突然涌起一阵燥热之感……慕钦扬有些烦躁! “能不能不吃了?”平安苦着脸问。 慕钦扬原本还想说不行!一定得吃完。但一想,她主动提要求,正合他意! 于是,他气定神闲地坐了回去,慢条斯理道:“可以啊。不过你得答应本公子一件事儿。” “嘶嘶,什么事儿?”平安问。 “搬过来住。”他说。 “不行!”平安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 “为什么不行?”他问。 “男女授受不亲!”平安说,“同一个屋子里头像什么话!” “你与本公子在一个屋子里头就不像话,与那小子就像话了?”慕钦扬的语调清冷了下来。 “大麦不同。他是我的亲人!”平安说,“再说,我与他一个屋檐下已经习惯了。” “如果本公子用四百一十两银子来换呢?换你这些日子晚上在我房间的外室休息,等你晚饭做完的那一天,我们之间的账务一笔勾销如何?”慕钦扬继续利诱。 平安想了想,最后还是咬牙答道:“不行!我又不是你的婢女。”再说了,要是大麦知道她来慕混账的房间晚上伺候,他怕以后都不会理她了吧……不行,不能让大麦误会! “本公子晚上又不在,你还怕闲话?”慕钦扬说。 “大麦受了伤,我得陪着他。”平安话一说出口,就发现慕钦扬的脸色黑了个彻底!森寒的感觉丝毫不逊色大麦冷冰冰的时候。 “本公子给你机会,你不珍惜就算了!”还扯出那小子来与他来比较!郁闷! 慕钦扬寒着声音说:“快吃!吃完了回去陪你的大麦!” 195心机婊! 当平安红着眼睛,红肿着嘴唇从慕钦扬的房间里出来时,正巧听到了林梦月的声音从萧煜祁的房间内传出来:大表哥,姨母连我们定亲的日子都选好了。 他连定亲的日子都已经定下来了呢…… 平安站在了门口,没有往里走,也不知该退到哪里去。只静静地听着萧煜祁冰冷的声音传来:“是吗?” 他……永远都是这么冷静! “大表哥,姨母说了,月儿及笄那一天就是咱们的定亲之日,姨母说要双喜临门。”林梦月满眼期待地看着萧煜祁。 萧煜祁很明显不愿与她多说,只专心盯着手中的书,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他逐客令也下了,那么直白又难听的话也说了,可眼前这个林梦月怎么脸皮竟能这么厚呢?生生地赖在这里不肯走? 然而,这一声“嗯”听在平安耳朵里,却甚不是滋味! 他这是在认同?还是在敷衍?平安不敢肯定萧煜祁此时是什么样的心情,但是……他没有反驳!没有反驳!!以他的性格,看来……也是乐见其成的了?是愿意娶林梦月的了? 还是说,他已然想起了从前? 平安有些累,背靠着门框坐了在了地上。 慕钦扬出门的时候,正好就看见她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低垂着头,环抱着双膝红着双眼坐在地上发呆。 “顾平安?你怎么坐在这里?”他问。 萧煜祁听到声音,不耐烦地看了林梦月一眼:“林小姐,都快三更了,请回吧。” 林梦月却不肯挪动步子。 “怎么了你这是?”慕钦扬问,“起来!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是想做给谁看?看看你哪点儿还像顾平安?”说着他就去拉平安的胳膊。 平安叹了一口气,朝他露出个难看的苦笑,站了起来:“我只是想静静。谁说我失魂落魄了?多管闲事!”说着,她便习惯性白他一眼,转身走进了天字一号房。 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大麦要结婚了么!结了婚也能做自己的亲人! 她安慰着自己,可是,为什么她的心就不听劝告,一个劲儿地一抽一抽地难受呢? 慕钦扬正待离去,只听得房间里头一声娇滴滴的女声传来:“表哥……”还有女人在那小子的房里?他有些不放心顾平安,马上转回身,跟着她进了天字一号房。 往里走,只见平安站在内外室交接的门口,脊背挺得笔直。慕钦扬走了过去,一拍她肩膀,只见她一张脸已经森森冒着寒气!这样严肃的表情,他从未见过! 再一看,林梦月竟爬到了萧煜祁的床上! 是的,就在平安被慕钦扬拉起来的时候,林梦月飞快地脱了鞋子,钻到了萧煜祁的床上! 萧煜祁冷眼看着她,鼻腔中发出一声嗤笑,伸手就要去推林梦月,谁知却被她刻意一歪,躺在了他的床内侧! 就在萧煜祁一手抓住她胸前衣裳想要把她扔出去的时候,平安站在了门口……然后,这一幕就如慢镜头一样定格了…… 连慕钦扬看在眼里都觉得暧昧异常,更别说平安这个本就有心事的人了! “表哥……”林梦月更加娇滴滴地叫了一声,“人家的衣服要被你撕破了啦……” 萧煜祁的眼中一寸一寸寒冰凝结,一场风暴席卷在他眼内,说出的话就如同冰刃一般刺向林梦月:“贱人!滚下去!” 林梦月双眼泪光点点,但是,现在的这一幕可是她老早就设计好了的!在她端着燕窝进这屋子,她等的就是顾平安踏进门的这一刻!叫她现在灰溜溜地放弃,从他的床上没脸地离开?她做不到!她也不会这么做! 要做就做个彻底! 要离间他们也要离间得彻底!! 林梦月双手搂住了萧煜祁的脖子,嗲声嗲气说:“表哥,你怎么态度突然就变了?是因为顾姐姐进来看见了的原因吗?月儿都说了,愿意和顾姐姐以姐妹相称。你喜欢顾姐姐月儿心里知道,月儿不会吃醋的……” 说着,她还故意扭了扭身子,原本她的腰带就系得极松,这么一磨蹭之下,更是松散得不行,加上她今天身着的料子又是上好的绸缎,滑得狠!几扭之下,那深深的锁骨和一抹圆润的肩头便露了出来。 平安看得忍无可忍,恨不得上前将林梦月一把扯起来,一脚踢出去! 她才一脚跨出去,慕钦扬便一手揽住了她的腰身,头靠了过来,轻笑:“丫头啊丫头!都说了让你收拾收拾东西,去我房里休息!你看,你还不依,现在明白了吧?你呀,待在这里也是扰了人家的好事儿!” 萧煜祁自听到她的声音起,一门心思就在她的身上了。现在自己被林梦月所缠,又见慕钦扬亲昵地搂着平安的腰,她却不反抗,心里更是恼上几分,再看林梦月就更觉得可恨可恶!一个手刀就砍在了她的侧颈上! 林梦月晕了过去。 平安也被慕钦扬搂着劝着去了外间:“好啦!看了也是生气,不如今晚陪公子去百花楼玩玩?” 平安还没开口拒绝呢,萧煜祁的声音便先传来了:“不许去!” “呵……丫头,看来你做事儿还得有人管制着呢!”慕钦扬故意激将平安道。 “你说不准去就不准去了?你是我的什么人吗?”平安停住了脚步,讥讽道。 萧煜祁忍住腹痛,下了床,穿上鞋子:“平安!你听我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大麦……哦,不,错了!你不叫大麦,你叫萧煜祁!还是我该尊称你一声世子爷?”平安冷笑,“世子爷,你都被抓奸在床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是她自己爬上来的!”萧煜祁着急地走到内室门口,生怕她真的跟着慕钦扬去了百花楼。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平安说,“现在的姑娘家都能恬不知耻到如此地步了?竟然硬生生要爬上男人的床?!” “她这样做,可不就是恬不知耻吗?”萧煜祁扶着门框看着她挺直的背影,声音低沉“我会骗你吗?你认识我这么久,我可是曾骗过你一回?” 196借酒消愁 慕钦扬见他们这样扯下去势头对自己不一定有利,忙一揽平安的腰:“走走!先出去散散心!” 平安正犹豫,手却被萧煜祁一把抓住:“不许去!” 他的话说出来从来都是这么霸道!明明自己犯了错,却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地命令别人!平安感到一阵恼火,一把就想要甩开他的手,谁知他却抓得死紧死紧的,甩都甩不开! “你松手!”平安回过头来。萧煜祁这才看清楚了她脸上的印痕和红肿的眼眶,明明像是流过泪的样子。 “你……哭了?”他的声音蓦地柔和下来。 “我哭不哭关你什么事儿?”平安不耐烦地看了一眼他抓着自己的手,“都说了,放手!” “不放!这一辈子我都不会放手!”他越发将她的手抓得紧了。 “你抓疼我了!”平安低声呵斥。 萧煜祁只得慢慢松开了手。 平安看他一眼,转身被慕钦扬拥着出了门。萧煜祁看着那让他恨得牙痒痒的搂在平安腰间的那只手,阴霾着脸色恨恨地想:我若不是受了伤,定将这手臂给他砍了! 两个人的身影都消失在门口了,他还怔愣着喃喃自语:平安……你不是说我永远都是你的亲人么……人走心凉,才觉出刚才因为剧烈跑动,腹部又疼痛了起来…… 林梦月还躺在他的床上,他没处去,只得在外间平安的床上躺了下来。心想着萧云舒赶紧将里头这个疯女人带回去。 平安呢,才走出了门口,就一把将慕钦扬的手给打了下来:“少动手动脚的!” “呵……顾平安!你这丫头还真够心狠的!过完河马上就要把桥给拆了啊?”慕钦扬抬起手来看了看,轻笑一声,“说实话,搂着你的感觉还真是好呢!纤纤细腰不盈一握的感觉……嗯,不错!只是,这腰细好是好,别的地方没有肉就不那么好了……” “滚你的!”平安一脚就往他小腿处踹了过去。被他轻捷躲开了。 “唉,小妞儿,性子够野的啊?”慕钦扬更加无正形地调笑,一手就要来捏她的下巴,被她一胳膊挥开,不以为意地笑笑,“你知道不知道,本公子最喜欢你这种胆子大性子野,不怕人的妞儿!一般怯生生的那种,看在眼里总是太假!” “我管你喜欢哪种!”平安板着脸下了楼,“还不快去百花楼?你的那些姑娘们该等急了!” 慕钦扬见在她面前也讨不到好,笑嘻嘻道:“确实!今晚公子帮了你这么大个忙,你得想好了怎么还!”说着,刷的打开他那把骚包的扇子,摇了摇,悠闲地跨出了“醉清风”的大门。 平安撇撇嘴,不屑地说:“锱铢必较的家伙!” 已近三更,大厅里只有稀稀拉拉几个客人在安静地喝着小酒,聊着天儿。 平安心情郁闷,撩起帘子往后厨走去,只见何三还在灶台前不知在忙活些什么。平安问:“何大哥,这么晚了不去休息,难不成还有客人点菜?” 何三见是她,笑笑:“这不白天没有时间吗?我研究研究新的菜品。”还真是个认真尽责的大厨! “别研究了,陪我喝几杯。”平安说。 何三有些奇怪:“你不是一向都不喝酒的吗?怎么今天想起喝酒来了?” “就想喝酒,你陪不陪?”她问。 “陪!陪!你都提出要求了,我敢不从吗?你现在可是我的掌柜的!”何三说,“要什么酒?烈一点的还是容易入喉的?” “我又不自虐,当然是好吃一点儿的。”平安说。 何三拿来一个白瓷瓶,又端来两叠小菜,才坐下就用筷子头指了指楼上,小声问:“你现在半夜三更的在这里喝酒,要是被他知道了,会不会怪罪?” “他?”平安明知故问,“他是谁?” 何三朝她挤挤眼睛,笑得颇有深意:“你可别遮遮掩掩了啊!谁看不出来你和大麦之间和别人不同的感觉啊!他要是知道是我陪你喝的酒,明天会不会把账算在我身上?说起来我还真有些不习惯呢!这大麦突然间就变成咱们‘醉清风’最大的老板了,连萧公子都得听他的……” “别说他了!”平安不耐烦地打断他,“喝酒!” 何三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咋的了?你和他闹别扭了?” “鬼才和他闹别扭呢!”平安自顾自倒了一杯酒,一仰头一杯酒喝得干干净净! “好喝!”她赞道,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 “哎哎!”何三忙忙去拦,“这酒可不是这么喝的!” “不是这么喝的是怎么喝的?”平安不耐地说,“何大哥,平时见你一副快人快语爽快样儿,没想到喝起酒来竟磨磨唧唧的像个娘们儿!” 何三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听她竟然把自己看做娘们儿,心里有些不服气:“这酒味道好!可是要品的!既然你想要喝个痛快,我就该搬个坛子过来!来来!不管了!何大哥奉陪到底!”说着,他也一仰脖子把一杯酒倒入了肚中。 平安看着他:“何大哥,你帮我个忙。” “什么忙?”何三问。 “去叫那萧云舒萧公子把林梦月给带走。”平安说。 “啊?这个我可帮不上你!”何三连忙摆手,“萧公子可是咱这几十家‘醉清风’的掌权人!我一个大厨,哪儿敢去和他提要求啊。你可不知道,林小姐可不是好惹的!那脾气,骄纵得很!就连楚睿都拿她没办法!” 平安揉揉额头:“你没听懂我的意思。我是说,那林梦月现在在天字一号房躺在你们家世子的床上了,这一个大姑娘家的又还没成亲,多不好!所以,我让你现在去告诉萧公子,让他去劝劝她!” “啊?”何三吃惊地看着她,“还有这事儿?!难怪你脸色……”他看着平安的脸色板了起来,马上咽下了后面的话,站起身来,“我去告诉萧公子去。” 萧煜祁还没睡着,萧云舒便在他房门口敲了三下:“世子。” “进来吧,把林梦月给我弄走!”萧煜祁没好气地说,“以后让她离我远点儿!否则伤了人我可不管!” 197醉酒 萧云舒走进来,萧煜祁冷冷往里头一指:“在内室!” 当萧云舒打横将林梦月抱起,走出内室,迟疑地叫了一声:“世子……”的时候,萧煜祁不耐地说,“我不管以往我和她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但请你转告她,女孩子要懂礼义廉耻!” 萧云舒动了动嘴角,终还是没把话问出口。眼前这个样子,他已经猜到了五六分,问出来,得到的回答定然也是自己不愿意听到的,不如不问。 何三下得楼来,见平安一个人自酌自饮已经双手捧着那瓷瓶子在喝了。他叹了一口气:“你这哪儿是在喝酒?分明是在找醉!” 前世平安是做保镖的,几乎从未有过将自己灌醉的时候过,即便是沾酒也是浅尝即止,她还真不知道自己的酒量有多大。此时,喝了一小瓶下去,倒也还好,头并不昏昏沉沉。她朝何三笑笑:“何大哥,这酒的味道不错,而且还不醉人!是好酒!再拿点儿出来喝喝呗。” “这酒后劲儿大!你现在不醉人,等会儿有你好受的!”何三接过她手里的瓷瓶,摇了摇,“你全都喝完了?整一瓶?” “嗯呐!清甜的,还有香味儿,跟饮料差不多,我喜欢!”平安说。 何三拿着空瓶子进去了,不一会儿又拿了一瓶满满当当的出来:“别抱着喝,给我分一半!这酒是好酒!你要是再这样灌,我不管你是不是掌柜的,照样换掉,换成大坛的你看有没有这么好的味道!” 平安撇撇嘴:“小气鬼!” 又是半瓶下了肚,平安两颊已经灼烧了起来。何三见她撑着额头,知她已经喝得上了头,便说:“好了好了!酒喝个尽兴。今天喝得差不多了,你下次再来找我喝吧。” “说你小气你还真是小气!”平安不满地看他一眼,“谁说我喝尽兴了?何大哥,咱们哥俩脾气相投,就应该喝个不醉不归!” 哥俩…… 哥俩? 何三有些哭笑不得,一个十四五岁的干瘦小丫头,说和自己是哥俩……除了她,恐怕这画水县城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殊不知,平安上辈子就是这样与身边的兄弟们相称的。 “不喝了,不喝了!”何三拒绝,“我明儿还得早起呢,这要是喝醉了明天起不来,客人们有意见,到时候你说了算?” “我说了还不算?”平安摇摇晃晃换了个离何三近一点儿的位置,大大咧咧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何大哥,我现在可是掌柜的!这‘醉清风’里我最大!” “最大?”何三不以为然,“你要是最大,那天子一二三号房里住着的那几位算第几?喝了几两酒,连自己是谁都认不清了还闹着要喝!” “谁说我认不清自己是谁了?我可不是顾平安吗?我没醉!”平安指着自己说。 “没醉也不能喝了,给我回你自己的房间待着去!”何三说着就要来扶她。 平安摇摇晃晃打开他的手:“我自己的房间?你们都没给我安排房间!我不要住在天字一号房!不要窝在你们那什么世子的屋檐下……” 何三一把捂住她的嘴,轻声道:“小声点儿!萧公子说了,世子在酒楼里的事儿就咱们几个知道就行了,别到处嚷嚷!” “反正我不要和他在一起!”平安说,“我要另寻一间!” “由得了你吗?”何三将她往上拽,“世子吩咐过一定让你待在他眼皮底下,谁敢不从?连萧公子和表小姐都不敢说个不字,别人还敢吱一声?” “反正我没醉!我还要喝!”平安一路嘀咕着想要挣脱,可她那点儿力道怎敌得过何三? 三下五除二,何三就把她连拉带扯拽到了天字一号房外,他敲了敲门:“世子爷。” 萧煜祁已经听到平安口齿不清的反抗声了,沉声道:“进来。”他腹部还隐隐有些疼痛,便对何三说,“把她扶到内室去。” 何三依言将平安扶到内室,让平安坐在床上,自己则很知趣地往外室告了退,将门带上了。 平安靠在床杠上,反应了半天发现这床并不是自己的,又见床头的屏风上还搭着一身男装,这才昏头昏脑站了起来,走着S形,扶到了内外室交接处的门框,靠着不高兴地说:“喂,你干嘛抢我的床铺!给我滚下来!” “你睡里间!”萧煜祁说。 “不要!我就要睡我自己的!”平安摸着墙壁歪过去,“你的臭!臭死人!” 萧煜祁冷眼看着她:“你真跟着那姓慕的去百花楼喝酒了?!” 平安这时候酒劲儿上来,耳朵里嗡嗡的,只听清了萧煜祁说“喝酒了”三个字,白他一眼:“怎么?不能喝?我就爱喝!就要喝!我还没醉!还可以再喝!!” “该死的慕钦扬!”萧煜祁低咒,“自己去寻花问柳就算了,还带着你一个女孩子家去那种地方,我要是……真该狠狠揍他一顿!”说着,他捂住了自己的伤口,嘶了一声,这一动气就扯得伤口疼! 平安头重脚轻地往床上一坐,不高兴地拍了拍萧煜祁的大腿:“快走快走!姐姐要睡觉了。” 萧煜祁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双颊因为醉酒的缘故那异常的酡红,闻着她浑身的酒气,皱了皱眉:“你喝了多少?” “多少?”平安皱着眉头使劲儿想,片刻之后迷茫地摇了摇头,“忘记了,嘿!” 她也不管萧煜祁是否还半靠在床上,脱了鞋袜,解开外衣,松了腰带,褪去外裤,将这些衣物往一旁一扔,就歪歪斜斜爬上了床。看见萧煜祁在前,她皱了皱眉头,用手推了推他:“让开点儿!” 萧煜祁往里头挪了挪,她这才往枕头上一栽,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没出一两分钟,竟然就睡着了! 萧煜祁皱眉看着她在睡梦中仍微微蹙起的眉头,和稍稍上翘的上唇,有些头疼! 这丫头喝醉之后一点儿防范之心都没有!也不管自己床上是否还有危险,就这么睡着了!以后可不能再让她喝酒! 198谁爬了谁的床? 不过……她睡着了的样子,好像很可爱呢……萧煜祁不由自主地就被她的睡颜给吸引。比一般女孩子稍粗而更显英气的眉头,卷翘的睫毛,小巧挺翘的鼻梁,红润的唇色……像是熟透了的樱桃,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萧煜祁伸出手,用指肚轻轻按在她的双唇上,慢慢摩挲。呃……这样的柔嫩弹性而光滑的触感,让他的心一悸。 但平安却很不舒服,皱着眉一扭头,一挥手就将他的手腕给打开到了一边。 “平安……”这两个字缓缓地从萧煜祁的口中吐出来时,仿佛带上了他的念想和满腔的爱意,“你若相依,我必不弃。” 可是,平安早已经睡熟,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萧煜祁慢慢躺了下来,侧身凝视着她,许久之后,脑袋稍稍前倾在她唇上印上了一个吻:“我爱你,顾平安。” 说实话,对现在萧煜祁的身体状况来说,和人同床共枕是不明智的,尤其是和平安这样睡相的人同床共枕就更不明智了!因为他刚躺下没多久,她的一条腿就像是有感应一般搭在了他的大腿上!很快,她的胳膊也挥了过来! 萧煜祁一手护着自己腹部,一手轻轻揽在她的腰间,神色温柔看着她,良久才勾了勾唇角,闭上了双眼。 年年月月日日都能与你如此相伴,才是最大的幸福吧…… 这一夜平安睡得很沉很香。接连几天的心情跌宕起伏,因为美酒,而彻底得到了放松。而萧煜祁也因为有了她的相伴,而睡得格外称心如意。 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 他们是被一声惊叫给吓醒的! “啊——” 平安揉了揉迷蒙的双眼,看着林梦月满脸惊愕地站在床前。 “嚎什么嚎?!”她没好气地说。起床气有点儿重的顾平安最讨厌别人打断她的美梦!还是林梦月这个她十分不喜的女人! “你!你……”林梦月手指着她,被眼前这场景给刺激得语无伦次,“你……你这个贱人!” 平安昨天喝断了片儿,刚开始还没明白过来,等发现她腰间有力道,低头一看,原来竟是一只男人的手,这才感觉到这是出了大事儿了!果不其然,回头一看,见搂着她的不是萧煜祁是谁! “出去!”萧煜祁虽然也刚醒,但是满眼清明。 “大表哥!”林梦月喊,“你可是和月儿有婚约的!她现在爬上你的床,你还护着她!” 平安清了清嗓子:“林小姐,你可看清楚了,里间那张床才是你大表哥的!这张床是我的!要爬上别人床的人也是他!你该骂他贱人才是吧!” 林梦月难以相信地看着萧煜祁:“大表哥……” 萧煜祁冷冷看着她,放在平安腰间的手紧了紧:“林小姐,敬谢不敏,这个词儿还是你自己用着吧!也只有你才最合适,若不是你昨晚不顾阻拦爬上了我的床,我又何必爬到平安的床上来?” 林梦月没想到自己出口的恶言,转了一圈儿竟转到了自己面前!她更没想到以往事事顺着她的大表哥现在口中的话简直就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一刀一刀,可以诛心!一张脸青一阵紫一阵,煞是好看! “掌柜的!掌柜的!!”何三人还未到,声儿先飘到了! 他气喘吁吁跑到天字一号房门口一看,傻了眼! 这是个什么情况?平安那丫头怎么……和世子爷睡到了一张床上去了??而且,他们床前还站着一脸郁卒的林小姐?这,算是捉奸在床吗…… 平安冷眼看了林梦月一眼,一手轻轻搭在萧煜祁箍在自己腰间的大手上,把他的手拿开,这才坐了起来,神色淡定地看着何三:“何大哥,有什么事儿这么慌忙火急的?” “掌柜的!楼下来了两个人,一个说是您三哥,一个说是您姐姐,说是找您有重要的事儿!”何三急道。萧煜祁在前,他对平安的称呼都改成了“您”。 “说了是什么重要的事儿了吗?”平安穿了鞋子,大大咧咧地捡起床边散落在地上的衣裳。好在她的中衣并不是那种薄薄的绫罗绸缎,而是并不透明的棉布。但饶是这样,某人还是不爽了! 萧煜祁朝何三冷眼看了一眼,说:“你先下去!” 何三急急忙忙转身闪了人,本来他站在房门口就有些瘆得慌!世子爷那眼神,足足能把他身上戳出几个大窟窿似的,好可怕!他也没做错啥呀?不就是平安丫头穿衣的时候他不小心瞟到了一眼嘛,不就是看到了一地的衣裳嘛…… 萧煜祁看着平安三下五除二穿戴整齐就准备出门,忙道:“平安,叫他们上来说。” 平安回头看他一眼,嗤笑一声:“怎么?你这是怕我应付不来被他们欺负,还是觉得自己很重要?” 好吧……他看着她现在满脸讥讽的表情,宁愿她一直沉醉!最起码,那时候的她不会为了昨天林梦月爬床的事情而耿耿于怀,最起码,那时候的她是可爱的! 萧煜祁心里一阵烦闷,右手紧握成拳,手背上棱角分明,关节泛白隐隐见了青筋。 平安下了楼,只见顾三全和顾翠翠就站在柜台处翘首朝楼梯上看来。 “怎么了?三哥。”平安问。顾翠翠此人,她真是想离她越远越好。 “平安,大哥他……他被官府抓走了!”顾三全焦急地说。 “被官府抓走?”平安说,“他犯了什么事儿吧。”顾大全那人,不是个好货!上次郭铁匠家失火,平安根据顾大全结婚那晚的蛛丝马迹和四下的打听,觉得罪魁祸首十有八九就是他。纵火这种事情他都会做,犯了别的什么事儿也不稀奇。 “平安,你得帮忙想想办法啊!”顾三全说,“官府怀疑他杀了人!” “杀了人?杀了谁?”平安问。 “哎呀!还不知道是谁。只知道是个女人!”顾三全将大伙儿在河边发现戴着金耳环的人耳朵的事儿和平安说了,这才道,“大哥他虽然吃喝嫖赌都会做,也喜欢勾引大姑娘小媳妇儿的,但他还没有坏到去杀人。” 199顾家与我再不相干! 平安将顾三全往后院儿里拉,这虽然一大早的客人不多,但是,站在大厅这么打眼的地儿谈论杀人放火的事儿,对店里总是影响不好。 顾三全才进了后院,便一把抓住平安的胳膊:“平安,咱得救救大哥!娘要是在世,要是知道大哥被砍头,一定得哭死……” “三哥,官府抓人自然有官府的道理,不然他们为什么独独只抓他顾大全,不来抓你顾三全,不去抓大柱哥?顾大全他平时作恶太多,这是罪有应得!”平安说。 顾翠翠一直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只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讽刺笑容,听到平安这样说,冷嗤一声:“顾平安啊顾平安,不想帮忙你就直说,别把所有的罪过都往大哥头上倒!你以为是屎盆子呢!我们顾家养了你这么多年,真是白养了!你就是一只白眼儿狼!忘恩负义的东西!!” 平安不理她,只看着顾三全说:“三哥,官府的事儿,你认为就以我这么一个小小的村丫头能插得上手吗?” “平安,你是插不上手。但是你身边有插得上手的人啊。”顾三全说。这些天住在平安的小院子里头,他也看出来了,那坐马车来接大麦的,和救平安出来的那位公子,他们都是有能耐的人! 平安定定地看着他半晌,这才突然冷笑一声:“三哥,别说顾大全犯没犯罪,就算他没犯罪,你觉得我会央求慕小公子或者萧公子去救他吗?你难道不记得当初他打得我头破血流的事儿了?你难道不记得他想方设法设了圈套想把我白送给孙大有的事儿了?你难道不记得他一言不合就扯着我的头发往墙上撞的事儿了?呵呵……你当然不记得了!因为他那样对待的不是你!是我顾平安!!” 顾三全不吱声了。因为,他确实理亏! 顾大全当初对平安那么恶劣,连他都看不过去。顾三全本来也是不愿意来求平安的,可是,他除了认识平安身边的几位厉害人物之外,根本就不认识其他有权有势的人…… 顾大全再怎么坏,他也是自己的亲生大哥……他们的二哥小时候生了病早早就没了,娘也没了,顾三全真不愿意大哥也跟着没了。 “呵……三哥,俺就说了她不会帮着救人的!你偏还不相信。咱们顾家养了她这么多年,也没见她有什么表示,反而是那郭家,她白白就给了人家十几两银子造房子。她呀,就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货色!哪里还记得顾家对她的养育之恩!”顾翠翠阴阳怪气地说。 平安瞟了她一眼,冷笑:“他顾大全对我有养育之恩吗?你们顾家对我有恩的怕也只有两人吧?一个就是养我长大的你们的娘,一个就是平时对我好的三哥。我顾平安一是一二是二,分得清楚!” “呵,是吗?你既然分得清楚,那俺娘在世时,怎么没见你咋孝顺她?”顾翠翠尖酸地说,“反而只看见你惹她生气?” “我有没有还她的恩情用得着你来说?”平安冷眼相向,“我若不是记得她的养育之恩,就以她平时对我的态度,她的丧事我都不会去!” 陈金花虽养她长大,可平时待她真不怎么样。逮着机会还不是非打即骂?平安赚来的钱也给了她了,原主儿赚来的钱怕是全数都被她搜刮去了吧?平安觉得自己并不欠她多少。她与顾山虎吵闹的时候,自己哪一次不是帮着她说话了? 平安是个倔性子,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直来直往的话语让顾翠翠直拿食指指着她:“好啊你个顾平安!没良心就算了,竟然还敢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出来!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平安冷笑一声:“顾翠翠,就以我俩平时的为人,你说老天真要是发怒,该先找谁?” “平安……”顾三全见二人火气越来越大,忙不迭插话,“你也说了,三哥平时待你好。你……能不能看在三哥的面儿上去求求慕小公子?” 那天慕钦扬进了县衙的门,没出多久就把那秃顶房东一伙人给惩治得扶着腰哎哟哎哟地从县衙大门出来,不费吹灰之力就救了平安的事儿他可记得清清楚楚!连县太爷都战战兢兢伺候着的人物,要想救他们大哥岂不是很容易的事儿? 平安静静地看着顾三全许久,才突然苦笑:“三哥,你这是要我报恩了?” “平安……” 顾三全刚要说,就被顾翠翠给打断了:“就是,又怎么了?你只要这次帮我们救了大哥,从此你就不欠我们顾家的了!” 平安眼中情绪莫名,却不理顾翠翠,只对顾三全说:“三哥,这也是你的想法?” 顾三全犹豫着点了点头。 “呵……我就知道!关键时刻还是血肉亲情最亲!顾大全那样的人品……好吧!”平安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就当我顾平安欠你们家的,我去求他,还你们家的养育之恩!从今往后,顾平安与顾家再不相干!以后你们再有什么事情,不要来找我!!” 顾翠翠撇了撇嘴巴,顾三全一张脸却晦暗得很。 平安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不过,我只答应去求他帮你通融通融,却并未答应让他去颠倒黑白!若是查出顾大全没杀人,自然还能放出来,若是他杀了人,那任谁也无能为力!我总不会有那么大的面子让小公子徇私枉法!你们想都不该往那方面想!!” 顾三全这才忙忙应了:“我们只求县太爷秉公执法,若真是大哥杀的人……”他咬咬牙,“杀人偿命,也是应该的。” 平安看了他一眼,一撩帘子,往大厅而去。 顾三全幽幽的声音从她背后传过来:“俺相信那人不会是大哥杀的……” 平安才走到大厅,便看到楼梯上立着一袭白衣,她没好颜色地看了他一眼,就往柜台走去。顾翠翠一出来见是他,忙忙凑了上去,语气立马和刚才对付平安的不一样,变得又嗲又黏:“大麦……” 200二女相争 自从昨天萧煜祁住进这“醉清风”之后,他的一身就换了!原因是萧云舒觉得原来那短衫不好看。萧煜祁也不多说,心知自己的身份怕真是萧家世子了,便也就允了。 不知为何,他最近是越来越多地想起以前的片断了。可是,他却心情复杂得很! 每次一想到平安,他就宁愿抛去以往的记忆,只想安安静静做她身边的跟班儿,单单纯纯地陪着她努力赚钱。可是,若真如萧云舒所说,萧家还有那么大个摊子等着他去收拾…… 他该怎么办? 萧煜祁看了几天不见,身形越发魁梧的顾翠翠,别过了脸去。 顾翠翠看着萧煜祁现在虽然有些苍白的脸色,但是越发显得风姿绰约玉树临风的样子,芳心大动!她就知道,他真是有钱人家的少爷! 她想起以往下药的事儿,心中很是懊恼!怎么就被顾大全给坏了好事!那一碗糖水要是都让大麦给喝了,顾平安要是被她给迷晕了,那他还不乖乖就范?到现在,他早就成了她的人了吧?说不定现在自己已经是大户人家的少奶奶了! 顾翠翠心有不甘,往楼梯上跨了几步,上前就要去挽大麦的手臂:“大麦,他们说你受伤了?伤到哪里了?严不严重?” 萧煜祁看着她一脸谄媚的笑容,心里翻起一阵难受的感觉。 平安朝他们这边撇了撇嘴,低声骂了一个字:“贱!” 林梦月就站在楼上拐角处,萧煜祁自己下来时她想要扶来着,被他给冷冰冰地拒绝了。还被他言辞警告,说是要是离他太近,小心他不客气! 林梦月自小与他一起长大,自然知道他的功夫如何脾气如何。他说过的话,可从来都不会是儿戏!所以,她即便再想近身,却还是止住了步子。但是,现在她止不住了! 因为楼梯下层边上的那么一个矮矮胖胖的村姑都能挽住他的胳膊,他为什么就不让自己挽?! 所以,在顾翠翠刚碰到萧煜祁的手臂,还没搀牢的时候,在萧煜祁还没来得及将她甩开的时候,林梦月如同百米冲刺一般冲了下来,整个木楼梯咚咚咚地发出震颤,直震得细尘弥漫在空气中! “放开你的爪子!”林梦月一把将顾翠翠的手拉开! 顾翠翠全身上下的肉抖了两抖,不满地看着林梦月:“我搀大麦,关你什么事儿?” “大麦?大麦!谁是大麦?!”林梦月恶狠狠地说,“你看清楚了!眼前这位可不是你们那什么村里的野小子!他的身份有多尊贵你知道吗?说出来只怕吓死你!!” 楼梯离天字三号房不远,萧云舒在房里听到林梦月近乎咆哮般的呵斥,皱了皱眉:“这丫头,又在闹什么?”说着连忙开了门出来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这一声儿吵到的可不止萧云舒了! 还有那最最最烦人吵他睡觉的慕钦扬慕小公子!他今天有些个奇怪,天还没亮就回了“醉清风”,不知为何,昨晚上在百花楼玩得浑身不大痛快!那些个花魁啊姑娘什么的,各个要来敬酒,只想着把他灌醉了能与他发生点儿什么关系。 尤其是昨晚上见了林梦月爬床一事,他心里可不比平安,一眼就看出了是林梦月心怀不轨。以人及己,他再看这些巧笑倩兮的姑娘们,就觉得她们各个心机深沉了。没劲! 还不如那个傻不愣登的顾平安了! 慕钦扬刚在梦中遇到一位佳人呢。才发展到他握着她柔嫩得仿若无骨的小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又将她的细腰一揽,凑到她耳边暧昧地问:“小美人儿,你叫什么名字?” 那美人儿拿着一把小巧的折羽扇放在唇边掩去了她下半张脸,只剩下一双灵动忽闪的大眼睛和两道微微上挑的浓黑剑眉,似嗔似喜,似笑似媚地眼风一扫,那媚态天成……啧啧,直勾得他的心痒痒!就像谁用一根鸡毛轻轻地挠过一般…… “奴家……平安……”美人儿娇嗲着声音说。 “平安……”慕钦扬轻轻将她遮住脸的扇子挪开,只见一张清艳无比的面容出现在他面前。今儿,她特别的美,一身红妆,那嫣红的唇半开半合,呼气如兰…… 慕钦扬只觉心里一阵躁动,小腹中一股热流滚过,他手下一用劲,就将她揽入了怀中,贴得严丝合缝!那么的紧!以至于,她抹胸未能完全遮蔽的一道深深的沟壑就在他眼前…… “平安……”他轻声低喃,俯下来慢慢朝她的朱唇亲去,就在他都能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时…… 他醒了!被不知哪个该死的女人给吵醒了!! 慕钦扬一把就将枕头抓过扔向房门,满是郁闷地吼:“周成!” 周成正站在楼梯上头看好戏呢,听到自己主子这么吓人的声音,心下一颤,完了!这下可惹到阎王爷了!忙不迭巴巴就跑过去敲了敲门:“公子……” “哪个在外头吵的!杀了她!!”慕钦扬咬牙切齿,一字一字阴森森地说。 “回公子的话,是萧府的表小姐,林梦月林小姐!”周成说。 “本公子管她哪个府的什么小姐!吵到本公子睡觉,就是不想活了!”慕钦扬从床上坐了起来。 周成那个汗!自家主子这是起床气正浓的时候,可不要真的冲出来去杀了那林小姐!正当他一抹脸上的汗时,门已经被大力拉开了! 他家主子就像是只黑面阎王一样,浑身散发着戾气,面目可怕地站在门口。下一秒,只听得“刷”的一声!他的佩剑已经被他主子拔了出来! 哎呦我的娘也!周成不敢吱声,更不敢拦,眼睁睁心揪揪地看着他家主子带着周身的仇恨往楼梯口走去了。 只见慕钦扬毫不客气地拨开挡在楼梯口的萧云舒,一步一步,踏着厌恶的步伐往下而去! 现在谁还能救林梦月?周成急得在二楼楼梯上团团转,突然!他看见顾平安那丫头正用手撑着下巴面无表情地看着戏呢,忙忙在楼梯上对她又是挥手又是张大嘴做口型! 201吃醋! 平安很快就被周成给吸引,她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不知他要闹哪样。周成见她不懂,忙忙指了指一步一步往下走的慕钦扬。 在平安的角度,是看不到慕钦扬的。她只得出了柜台,往萧煜祁他们三人处走去。 此时,顾翠翠被林梦月陡然拉开,面子上下不去,一把把林梦月推开,复又挽上了萧煜祁的胳膊:“他的身份有多尊贵与俺何干?俺只知道,他是大麦!” 林梦月是谁?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萧府从未有人敢和她争东西的!现在好了,不仅跑出了个顾平安和她争大表哥,还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跑出来个村妇,也敢和她争大表哥了?!她心下郁闷,使足了全身的力气一掌就往顾翠翠推过去,顾翠翠一个不稳,像只大皮球一样摔倒在楼梯上,骨碌碌滚了下去。 所幸,萧煜祁站的地方并不高,不过才五六级楼梯。顾翠翠滚到地上之后,一个翻身,竟十分利落地爬了起来。 真是一个灵活的胖子!平安想。 萧煜祁见平安走过来,以为她是来搀自己的,心里一时竟有些开心。便想:只要你肯认错,早上的事儿也不是不可以一笔勾销的…… 顾翠翠又要往上走,林梦月将萧煜祁的胳膊搀得牢牢的,大声叫道:“哪里来的不要脸的村妇!你要再敢上前,信不信我找人打死你?他是萧家世子,是我林梦月的未婚夫!!你要是再敢肖想,小心我……” 话还没说话,她只觉自己脖子上一凉! 低头一看,只见一截剑尖横在自己眼前,幽幽地泛着白光。 “你要是再敢说一——个——字,本公子就把你的头割下来当球踢!”慕钦扬幽森的声音慢慢地一字一句地从她背后传来。 林梦月不敢动了。 萧煜祁将自己胳膊从她怀中抽出来,回头看了看寒气逼人的慕钦扬。 周成一见自家主子这样,心道不好!这要是杀了萧家的人,以后可如何向萧家交待!自家主子想要和萧家世子商量的事儿肯定就被毁了!急得直挠脑袋,忙对平安使眼色,指指慕钦扬又做了个拉他走的动作,又是鞠躬又是拱手。 平安看着眼前闹哄哄的一团,冷眼看了萧煜祁一眼,心里却在骂他:讨厌的大麦!讨厌的萧世子!走到哪儿都招蜂引蝶!现在有劲儿了?引得两个女人为了自己大打出手,引得这上上下下这么多人观看,很有意思是吧?不要脸的东西!! 她一想到他昨晚和林梦月抱在一起的场面,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恨不得不管,就让慕钦扬一剑下去,看她以后还骚不骚。 周成见她迟疑,简直就要鞠躬到地,平安白了他一眼,扫视了几人一眼,这才换上了一副笑眯眯的神情,往楼梯上走去。没办法,谁让自己还有事儿要求那慕混账呢! 萧煜祁见她满脸带笑地一步一步走上来,以为她是为了自己而来,忙脸色和暖下来,冲着她叫了一声:“平安……” 平安朝他看了一眼,却擦着他的肩过去了! “公子,一大早的别大动肝火,对身子不好!”平安就站在萧煜祁身侧对慕钦扬软言相劝。 萧煜祁狠狠地闭了闭眼,胸膛大幅度地起伏了几下,广袖中的双手狠狠捏着拳头,恨不得一拳将身边的楼梯扶杆给击得粉碎!! 平安丝毫不在意他的反应,仿佛感觉不到他身上散发出的一层又一层寒意,双手握住了慕钦扬握剑的右手,巧笑倩兮:“公子,眼下这么好看一场大戏,为何还要掺和进来呢?不如随平安下去一同观赏?你看,柜台是不是很好的看戏之处?” 刚刚的美梦如还在眼前,慕钦扬看着今天说话都比平时要软上几分的平安,心里不由得一动,任由她将自己手中的剑给抽了出来。任由她亲昵地挽着自己的胳膊将他往下带。 周成看到自家主子终于在平安的绕指柔之下没了脾气,安安静静跟着她往下走,长舒了一口气。同时也暗暗表扬了一把自己!他就知道公子对那丫头与众不同!不然,干嘛花四百多两银子救她,不然干嘛花了银子还要打那房东一伙人一顿?不然……干嘛要替她渡气? 这丫头落水的时候,他还不让别人去救呢!救上来之后,那哪儿是在渡气?哪儿是在压她腹腔中的积水哦!那明明就是止不住地想亲人家!连他这个单身汉都看得出来自家公子别有不同的念头…… 然而,这一幕看在萧煜祁眼中却让他恼怒异常! 他只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戳了个洞,酸酸的疼得难受! 林梦月被慕钦扬吓得不敢吱声,萧云舒走了下来,小声道:“世子,咱们回房吧?” 萧煜祁没有反应,依旧愣愣地看着平安和慕钦扬相携的背影出神。 “世子?”萧云舒碰了碰他,只觉他的全身都紧绷着,甚至在微微地颤抖! “公子!你看我这位子是不是绝好?”平安将慕钦扬拉到柜台内,请他坐上自己掌柜之位,问。说着,她还故意朝萧煜祁投去不屑的一瞥。 “确实不错!”慕钦扬笑道。 虽然没有了一个美梦,但是,梦中的人儿现在正在陪着自己呢,可不比美梦要更加诱人?慕钦扬原本肚子里的那股子无明业火突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世子,咱们回房吧?”萧云舒又一次劝道。 这场戏,岂止他们几人看到,“醉清风”上上下下的伙计小二厨工都站在下头呢!还有三三两两的客人! 萧煜祁冷眼看了一眼在柜台里不知说什么笑得开心的两个人,心里又酸又涩,深吸了口气,这才在萧云舒的搀扶下转过了身去。 “大麦!”顾翠翠还不死心。 “你若再缠着我,休怪我不客气!”萧煜祁背过身飘过来森寒的几个字,直听得顾翠翠打了个寒颤! 顾三全在一旁拉了拉她:“妹子,别忘了咱们来的正事儿!” 顾翠翠回头去看,只见平安和那年轻俊朗的公子哥儿聊得正欢,心中对她又是恨上了几分! 202这算不算幽会? 她顾平安是什么玩意儿?还不是一个爹不亲娘不爱的弃儿吗?使了些什么妖术,让这么优秀的两个男人心思都绑在了她身上?! 顾翠翠想着,可是,她现在还有求于她!她还得忍着。 一场闹戏就要落幕,顾三全和顾翠翠往店外走,来到柜台前的时候,顾三全小声道:“平安,拜托你的事儿……” 慕钦扬在平安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平安故意为了气萧煜祁,笑着剜他一眼:“神经病!”于是,没听清顾三全在说什么。 “平安……”顾三全又唤。 平安立马反应过来,朝顾三全笑笑:“三哥,我会说的。” 顾翠翠撇撇嘴:“是嘛?俺瞧着,某些人怕是只顾着和男人打情骂俏,把正事儿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吧?” 平安脸上敛去了笑容,毫无表情地看着顾翠翠:“呵……总比某人用强要好。” 慕钦扬原本就对顾翠翠看不顺眼,此时见她竟当着自己的面儿就找平安的茬儿,笑得别有深意:“打情骂俏,那也要有男人愿意配合。以平安的容颜和身材……” 他故意上下打量了一圈儿平安,口中啧啧道:“那可是只要一勾勾手指,就会有成打成打的上前赶着来排队呢!可不像阁下,上赶着贴上去,男人还不屑于要!就像是麦芽糖一样,黏着甩都甩不掉!” 不得不说,慕钦扬一张嘴——忒毒!而且,他还说得分外直接!生怕对方听不懂似的,不把你狠狠贬低踩一脚不痛快一样。 顾翠翠不敢和他顶嘴,嘴唇颤了颤,低下了头去。 慕钦扬可不管,嗤笑一声:“哎呦!姑娘这是害羞了还是怎地?方才霸王硬上弓去拉美男的时候,可没见你有半分羞涩之意啊!”他一句话说得大声,旁边的客人听见了都止不住悄悄笑她。 顾翠翠被他损得老脸一红,恨恨瞪了平安一眼,转身就要走。 “你别瞪眼了,就算把眼眶瞪破,眼珠子瞪得凸出来,你那眼睛还是一样的小!别嫉妒我们平安的水灵灵的大眼睛了!”慕钦扬故意说着风凉话。 顾翠翠刚跨出门的脊背一僵,背对着他们咬牙切齿地盯着前方,眼中尽是仇恨的光芒。最后,等到顾三全来拉她的袖子,这才气鼓鼓地跟着顾三全走了。 平安看着他俩离去的背影,撇了撇嘴。 “怎么?他们跟你有过节?”慕钦扬看着她鄙夷的表情,问。 “岂止是过节。”平安说,“我真是恨不得自己不认识那顾翠翠!”说着她看着他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问,“你还去睡觉吗?” 慕钦扬疑惑地看了看她:“怎么?有事儿吗?” “没事儿。呵呵……”平安觉得自己的笑都有些尴尬! “有事儿就直说。”慕钦扬说,“公子我可是很愿意为美女效劳的哦。” “美女?美你个头哇美!”平安白他一眼。她生得浓眉大眼的,可是不符合现在这个时代的审美观点!人现在崇尚的可是柳叶眉杏仁儿眼樱桃小嘴秀气鼻。 慕钦扬笑笑:“不自信!不像天不怕地不怕的顾平安。” “谁说我天不怕地不怕了?”平安拿出昨晚上的账本核对了一遍,一边却在心底里思考怎样找他开口说顾大全的事儿呢?要知道,求人一事,她可是没有经验!而且最为讨厌! 因为心里装着事儿,对起账来就尤其的慢。有的数字她甚至对了三遍四遍才对清楚。慕钦扬也不急,就坐在高凳上看着她貌似认真其实走神地工作。久了,他干脆一只胳膊搭在柜台上,头往胳膊上依靠,目不转睛地观察起她来。 不得不说,这小丫头还蛮耐看的! 慕钦扬研究着她的侧面,卷翘的睫毛,英挺的鼻子,微微抿起的嘴唇……这些,都是好看的! “呃……我请你喝酒,怎样?”平安下定了决心,突然转过脸来说。 “呃?”慕钦扬还沉浸在自己的观察之中,没发现她在和自己说话,竟微微一愣。 “我说,我请你喝酒。”平安看着他有些痴迷的目光,微微皱了皱眉。 “咳咳!”慕钦扬连忙坐正了身子,手捏成拳放在嘴边清了两声嗓子以缓解现下的尴尬,“你说请我喝酒?”他问。 “嗯。”平安说,“有个小包间很是清静……” 慕钦扬袖子中将他那把扇子摸出来,噗的一声打开,扇了扇:“姑娘意欲何为?”说着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呵呵,他刚刚才梦见她与自己郎情妾意呢,没想到这美梦竟就要成真了? 咳咳……要淡定要淡定!即便自己心花怒放,也不能过多地表现出来,不然这小丫头以后还得了?不把他吃得死死的才怪!慕钦扬暗暗地提醒着自己。 平安放下账本,一本正经地说:“有点儿事,想和你聊聊。” 慕钦扬看着她平静的面容,心里却乐开了花儿:小丫头,没想你还挺能装的嘛!都约小爷包间喝酒了,还装得一本正经的样儿! “好吧。”他正色道,“哪个包间?” “听雪间,如何?”平安问。 听雪间是“醉清风”最为清静的一间包间了。主要是它的隔音做得非常的好,就是有人在听雪间内大声吆喝,门外听去依然安安静静的。而且,它的窗外就是一方荷塘,若是冬天下雪的时候,在听雪间可以听见雪花飘落在地的声音,别有一番风味。常常会有江湖侠侣专点这间包间。 慕钦扬一听她竟然要在听雪间和自己喝酒,心中又笃定了几分。故意慢悠悠道:“也可。” 平安走出柜台,对店小二道:“小二哥,拿几样精致的点心和一壶好酒到听雪间。” “好嘞!”店小二一甩白布巾,就往后厨而去。 听雪间慕钦扬也在里头会过好几次姑娘,只是,却都没有今儿这样——紧张! 他只觉自己的心跳得很欢快,这是以往从未有过的事儿!怎么回事?慕钦扬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竟然现在就开始浮想联翩了……那梦中的景象就像是发生过的一般,在他眼前晃啊晃啊,晃得他心神不宁。 203叫我钦扬! 听雪间不同其他包间,进门就是一方矮榻,平安脱了鞋袜走上去,跪坐在垫子上,推开了窗子。 五月间,荷花都已含苞待放,荷叶亭亭如盖,窗外一片如斯美景。淡淡的清香飘了进来。 慕钦扬脱了鞋袜,关了门,坐在她的对面。 “平安……”他先叫了她一声。 平安收回一直看着窗外的目光,朝他一笑:“小公子。” 噗!这一声小公子叫得,那可真叫煞风景! “你能不能不要再叫我小公子?”慕钦扬说。不知为何,别人叫他小公子他觉得很自然,那就是应该的。但是,为什么从她嘴里叫出来的小公子,他就会觉得她特意在强调那个小字呢? 他可比她大! “为什么?”平安问。 慕钦扬想了想,突然一笑:“本公子觉得你还是叫我钦扬好听。” 平安笑笑:“民女不敢。” 慕钦扬看着她本本分分的样子,和自己设想的一点儿都不一样,心里有些着急:“以后别在我面前称什么民女民女的了,显得太过生分!” 平安看着他,心想,你丫不是也经常本公子本公子如何如何的吗?姐姐不是为了配合你吗?可她嘴上却不敢说什么,只淡淡应了一声:“嗯。” “那你叫一声钦扬来听听?”慕钦扬连忙跟进。 平安正迟疑呢,只听得咚咚咚三声敲门声响起来。 呼……好尴尬!让我叫他钦扬,这成什么话?要是哪一天他一个心情不爽了,抓住这个梗,不得被他治个目中无人不知尊重他的罪名给揍个半死啊?平安呼了口气,忙忙起身去开门。 门外是何三,端着一托盘小点心和一壶好酒。 “何大哥,怎么是你亲自送来?”平安疑惑地问。 “我就是来问问看你们要不要再另做。慕小公子的事儿,你说我放心让别人代劳吗?”何三说。 “不用了。”平安竟信以为真。殊不知这何三可是受了萧某人的托,专门来看看他们有没有怎么样的。 平安接过托盘,见他丝毫没有离去的动静,便说:“何大哥,真不用了,你可以回去了。” “呃……我是想问问,你们两个人喝酒会不会太不热闹了些,要不要我来作陪?”何三支支吾吾道。他当然不敢说出萧大爷在刚刚威胁他的话! 萧大爷说:“他们俩之间要是发生了什么,你这脑袋就别想要了!” 呼……那个气场!太可怕,直到现在他的后背还是湿湿的呢。 “不用!”慕钦扬很明显嫌他碍事,不耐烦地说,“赶紧回你的后厨去,这里不需要你操心。” 可何三还是不敢回去。在门外磨蹭了许久,直到慕钦扬发了话:“何三,你是皮痒了还是闲得慌?要不要本公子叫周成来给你几棍子?!” 吃棍子和掉脑袋谁更可怕?当然是掉脑袋了! 可眼前这慕小公子也不是好惹的……万一到时候他一恼,从吃棍子改成吃刀子,可就悲催大发了!何三郁郁地往回走,等到平安将门一关上,忙不迭又转过身来三两步轻悄悄地来到听雪间门口,将耳朵贴在门上想要听出什么动静来。 平安坐回软垫,将几个小碟子一一摆在桌子上,给慕钦扬斟了一杯酒,又给自己斟满,这才举起杯子朝他敬道:“公子,我敬你。” 慕钦扬看了她一眼,也拿起了酒杯,与她轻轻相碰之后一饮而尽。也罢,她不叫他钦扬是因为脸皮薄吧?女孩子家嘛,脸皮薄是正常的。 两杯酒下肚之后,平安怕喝多误事,开始犹豫着怎么说出自己的请求。 “公子,我有一事想要相求……”平安斟酌着说。 慕钦扬有些奇怪,便问:“什么事?” “我自小在顾家长大,是他们家的养女,虽然他们待我并不怎么样,但是不管怎么说也算对我有养育之恩。公子,你说,知恩图报是不是应该?”平安知道不能直冲冲地就和他说你帮我个忙吧,和那县太爷招呼一声儿,好好儿处理顾大全的案子。所以,慢慢从远处说拢来。 “嗯。是应该。”慕钦扬给她倒满了一杯酒,“来,再喝一杯。” “我……” 平安刚想要说,就被他打断了话语:“喝完再说。” 平安一仰头,一杯酒尽数倒入了她的喉中。清冽而不辣喉,这酒的确是上等好酒! “公子,你也看到了,今天那一对兄妹,他们以前就是我的家人……”平安端起又满了的酒杯,不用慕钦扬劝酒,自顾自就一杯喝了个见底!要她替顾大全求情,她是真心不愿意!! 慕钦扬陪她也喝了一杯,这才眼神清明地看着她,问:“嗯,然后呢?” “那顾家老大以往常常对我非打即骂……我真心不想帮他来找你求情!可是三哥他以以往的情分相求,我……”平安有些头晕,用手撑住了额头。 “找我求情?本公子能帮他什么?”慕钦扬故意道,“这可是云慕城萧侯爷的封地!现在萧世子就在楼上,他们应该央你去找他求情才是!只要萧世子一句话!” “萧……世子?萧煜祁?”平安苦笑,“得了吧他!我就算是打死也不会去找他帮忙!”她有些酒劲儿上来,摆了摆手,“我和他现在势不两立!哦,不!我和他就是陌生人!” “那你和我是什么呢?”慕钦扬问。 “我和你?”平安想了想,“我和你不是朋友吗?” “呵呵,朋友。嗯,是朋友!”慕钦扬又给她满上一杯,“来,为了我们之间的友情,干杯!” 平安一仰脖子,将杯中美酒吞了个干净,放下杯子时,脸上已现出了红晕:“公子,他们就是想要您去县太爷那儿招呼一声,查查清楚,看看到底那人是不是他杀的。” “顾平安,你不是一个轻易会去求人的人,你不是一直都很硬骨头的么?他们拿什么让你来我这儿说情的?”慕钦扬问。 “拿什么?”平安苦笑,“呵呵……拿以后顾家与我顾平安再无瓜葛!”说着,她的眼眶竟有些泛红了,“你不知道,从小就没有家人的感觉……有了家人,他们也把你当外人……的感觉……” 204一起逛街吧? 慕钦扬看着这样的她,心里竟有些疼,这感觉前所未有,一阵一阵的,像是一只大手将他的心捏得生疼。他不明白,为何在面对她时,他一点儿也不像以前那个飞扬跋扈为所欲为的自己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她。其实,就连平安自己都搞不懂自己现在的心情,不甘?委屈?郁闷?愤懑?这不是一个词两个词能说清楚的。 “呼……”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反正我话已经说了,我已经仁至义尽了!帮不帮忙就是你的事儿啦!也好,从此以往顾家那些人,再也不会来烦我了!!” 平安放下心口一块大石头,举起酒杯,爽朗道:“来,我敬你!” 慕钦扬笑笑:“这才像是你!虽然没什么本事,却还依旧一身骄傲的顾平安。” 平安剜他一眼:“是啊,我是没什么本事,那你也别让我这没本事的人连做三个月的晚饭啊?” “谁叫你欠小爷人情呢!”慕钦扬说,“那公子若是这次帮了你,你该怎么谢我?” “你想我怎么谢?”平安几杯酒下肚,头已经晕晕的了,可是思维却还很清楚。 “人命关天的大事,可不是几顿饭解决得了的。不如……”慕钦扬拖长了声音,笑眯眯道,“你做我一年的婢女?” 他的算盘打得精!贴身婢女,自然是伺候吃伺候穿,铺床叠被的了,万一发展得好的话,暖床……也说不定!而且一年之久,到时候她人都是自己的了,心里还会想着那萧煜祁?再说了,他慕钦扬哪一点儿也不比那萧煜祁差是不是?唯一差一点儿的,不就是迟一些遇见她吗? 可是,他不知道,有时候缘分就是这样,迟一步便步步迟…… 平安可不是好糊弄的!尽管她刚才有片刻的低迷,但是她马上就反应过来:“你爱帮不帮。反正救的也不是我,反正顾大全要死要活也不关我的事儿,姐姐不过是为了和顾家撇清关系才来找你的。” 恨得慕钦扬牙直痒痒:“可恶的丫头!”说着一扇子骨就敲在了她的头上! “疼!”她喊。 “我帮你揉揉。”他一边说一边将她拉近了自己。 “咚咚咚!”就在慕钦扬刚扯她过来,作势要帮她揉揉头上被敲疼了的地方时,门又被敲响了! 好不容易营造起来的气氛被打断,慕钦扬的小宇宙燃烧着熊熊的怒火!他阴郁地打开门,见还是何三,冷着声音喊:“周成!” 周成像是一股小旋风一样从大厅刮了过来,一弯腰,十分正经道:“公子有何吩咐?” “赏何三二十大棍!拉他上去打!”慕钦扬说。 可怜的何三,欲哭无泪地被周成拖着走了,临走时,他大声喊:“掌柜的!刚才有客人说斜对门八宝轩都出了新菜品了!问咱们怎么好久都没推新菜——” 慕钦扬跨出门口,神色更加不悦:“周成!给我重重地打!” 平安酒喝得差不多了,有些上头。微微发晕地穿好了鞋子,也跟着慕钦扬出了门,奇怪地问:“干嘛要打他?” “说话行事不分场合!”慕钦扬冷着一张脸,很不高兴,“和本公子喝酒便喝酒,还拿酒楼里的琐事来烦,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平安看着何三被周成拽到了楼上,没多久就听到了隐隐的哀嚎声儿传来,她叹了一声:“上工时间不得饮酒,倒是我这个做掌柜的先错了。” “平安丫头!救命!”何三一激动之下也不叫她掌柜的了,直接喊出了以往习惯的称呼。 慕钦扬脸色臭臭的:“平安丫头也是他能叫的?真该再加二十大棍!”说着他就要往楼梯口走去。平安一把拉着他的袖子,“好啦好啦!打都打了,你打了我的大厨让他下不来床,叫我这往后几天全都要自己上阵吗?” 慕钦扬这才止住了步子。 “陪我去集市上逛逛呗?”平安说,“如果你不睡觉了的话……”她看慕钦扬定定地看着自己,神色有些说不出的奇怪,咧了咧嘴,“算了,就当我没提议过。” 昼伏夜出的慕小公子,自她认识他以来就知道他是晚上才出门的,现在这青天白日的,自己提这个要求,可不是奇怪吗! 然而,更奇怪的是,慕钦扬眉眼深深盯着她看了片刻之后,竟爽快地同意了:“好!你要去买什么?” “逛逛呗。”平安说着已经迈开大步朝门口而去。慕钦扬看着她大于一般姑娘家的步子,笑了笑,感叹,“这丫头,知道自己是个女人吗?” 出了“醉清风”的大门,慕钦扬下意识地打开扇子,遮在了自己头顶。农历五月的阳光已经很毒辣,直晃得他睁不开眼。 平安回头看着眯缝着双眼的他,心中郁闷的情绪逐渐消退,笑了:“怎么?怕太阳把你给晒黑了?” 说实话,这慕钦扬的皮肤真叫好!不知是不是从来都是夜晚出门儿的缘故,皮肤上一点儿瑕疵都没有,更别说雀斑之类的东西了。而且肤色又白,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出一种剔透的白来。 “比女人的皮肤还白,你就不怕那些姑娘家嫉妒吗?”平安问。 “她们敢?!”慕钦扬好不容易适应过来耀眼的光芒,将扇子收了,慢慢悠悠走到她身边来,“说吧,你想要什么,等会儿公子买给你。” “你当我是你那些喝酒取乐的姑娘吗?”平安往前边儿卖小玩意儿的摊子上走过去,拿起一个拨浪鼓敲了敲,“我不过是心情郁闷,出来散散心罢了。哪里需要买什么东西!” “铁公鸡!”慕钦扬轻嗤,“哪儿有像你一样逛街穷逛的?什么东西都不买,多没意思。老板,这个多少钱?”说着,他已经掏出银子来准备付钱买下平安手中的拨浪鼓了。 “你干什么啊?”平安忙把他的手挡开,把拨浪鼓放下,“我不过随手拿起来看看,又没要买!” “你不喜欢,拿起来玩什么?”慕钦扬不管她,付了点儿碎银子给摊主。 平安白他一眼:“你爱玩你自己拿着玩,幼稚!” 205替她提菜篮子 当慕钦扬拿着拨浪鼓手腕抖动跟上平安的时候,平安看见四周有不少人在朝他们看。可那姓慕的家伙却分明未觉得半分不好意思! “给!”他笑着把拨浪鼓递给她。 “慕钦扬,你给我听好了啊,我可不要你手上那玩意儿!”平安蹙眉,“我也不需要男人送东西给我!要什么我自己会买!” 慕钦扬撇撇嘴:“强悍的女人一点儿也不可爱!姑娘家就应该接受男子的礼物!” 平安见和他说不通,干脆转身不理他,继续往前逛。 也许,和大麦逛街才会真的高兴……她蓦然一惊,怎么回事?竟又想到了那个朝三暮四作风不正派的死萧煜祁!死大麦!! “哎哎!前面都是菜市场了!你去那儿做什么?”慕钦扬快步跟上她,问。 平安本就打定了主意来菜市场的! “逛逛!”平安说,“你要是嫌弃,你大可自己先回去。” “没劲!”慕钦扬说着,可还是跟上了她,“我说你是不是脑子和一般女人不一样啊?人家拼了命拉着小爷买这个买那个,你呢?不但不要,我主动给你买了,你还不高兴!哪个姑娘逛街会来逛菜市场?只有你这奇奇怪怪的家伙才会做得出来。” 平安仿佛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一般,开始在一堆堆蔬菜中搜寻自己想要的原材料。 “喂,公子在和你说话呢,你都不回一下,是不是不礼貌?”慕钦扬说。 “晚上你若还想吃我做的晚饭的话,就请闭上你的嘴。”平安淡淡地说。 “呵……”慕钦扬虽说不满,却还是听话地不说话了。 平安看了一圈儿,发现有个摊位卖辣椒的,便问:“大娘,您这辣子怎么卖?” 老大娘竖起了两根手指,大声喊:“二文!” “有没有个儿再大一点儿的?”平安问。 老大娘大声说:“什么?!” “有没有再大一点儿的?!”平安加大了声量大声问。 老大娘有些耳背,凑上来才听了个七七八八,忙颤巍巍点了点头:“有!”说着,她把另一个菜篮子上头蒙上的黑棉布给揭开,“这样的个头儿怎么样?” 平安看了看,却还是觉得小。但是,整个菜市场她都逛下来了,只有这老大娘卖的还算大的,她点了点头:“还行!” 老大娘上了称,平安自己付了银钱,这才一提篮子往回走。 慕钦扬跟在她身边问:“要不要我帮你?” 这篮子里头足有二十来斤辣椒,一手提着很是吃力,尤其平安还瘦瘦小小的样子! “不用!我提得动。”平安微微倾斜着肩膀往前走。不知为何,使唤起大麦来就那么得心手。想当初,她总是说:大麦,你把什么什么拿来;大麦,来帮忙;大麦,来烧火……可眼前这慕钦扬她就使唤不起来。是因为他生得太白了不像是个劳作的主儿吗?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慕钦扬看着她倔强的样子,一把将她手中篮子夺过来,不满地瞥她一眼:“有男人在身边不靠男人,真不知你怎么想的!瞎逞什么能!” 呃……虽然,他也不大愿意拎这么一个菜篮子……他现在这个样子要是被锦都城里那些个和他厮混得熟的公子哥儿们看见,肯定会让他们笑掉大牙!要是被哪个姑娘看见了,也得毁了自己在她们心中风流倜傥的印象吧? 果不其然,在进了“醉清风”的大门,周成看见他家从来不动手,动手只揍人的公子竟拎着一只菜篮子!周成那张大的嘴巴,足足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哎呀哎呀!公子!您今儿是怎么了?”周成忙不迭狗腿子一样地跑过去接过他家主子手中的篮子,板着脸一本正经地问。 慕钦扬只稍稍看了他一眼,他立马噤声,啥也不说就拎着篮子往后厨走去。 嘿嘿!他就知道!他家公子对顾平安那丫头有些不同!!以往他家公子和女人逛街从来只负责付钱,拎啊提的活儿要么就是他来干,要么就是孙力勤来干,若是他俩都不在,那就是姑娘自己来干。可现在,他家公子不但拎了,还拎了只菜篮子!这要是传出去,谁敢相信! 平安看着慕钦扬说:“谢谢你。” 慕钦扬挑挑眉:“晚饭做好吃点儿!”说完,也不管平安何种反应,刷拉一下摇开扇子,施施然朝楼上而去了。 何三被打了二十大棍,屁股疼得不行,只得先告了两天的假。 这下可好了,自己约他喝酒,酒没喝得尽兴,反而给自己揽了一身儿的活儿!平安郁卒地想着。 平安来到后厨,教厨工将那些辣椒空出里头的辣椒籽和筋,又让他们洗干净了晾着,这才自己开始动手做起馅儿来。唉,没有何三的帮忙,没有大柱哥的帮忙,没有大麦……她觉得自己好不顺手…… 所有的事儿都得事必躬亲! 平安把糯米淘好了用温水泡起来,又剔出来一二斤瘦肉,让厨工剁成臊子。又取了香菇土豆姜等都剁碎了,这才将肉馅儿和糯米倒入,拌上调料。最后,她才将自己做好的馅儿灌进辣椒里头,一个一个摆放入了坛子中密封好,只留了十几只在外头。 而她在做这些事儿的时候,萧煜祁正在天字一号房内听萧云舒说平安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等到萧云舒将这一切都说完了,他淡淡地挥了挥手,面无表情地说:“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萧云舒退了出去。他家世子向来就是这副冷冰冰的表情,一般人难以查探他真正的情绪。但是,萧云舒可以感觉得到他刚刚的怒气!他的拳头捏得那么紧,以至于手中的书本都变了形! 等到萧云舒一出门,萧煜祁才重重地吐了一口浊气,一双手捏紧了盖在身上的薄被,恨不得将它撕成一条一条的! “顾平安!”他恨恨道。 平安在厨房里打了个喷嚏,她揉揉鼻子:“是谁想我了?还是骂我了?” 厨工笑笑:“掌柜的,许是有人想您了吧?” 这两天出去培训,竟然昨天晚上累得一回来躺着就睡着了,忘记更新了……我错了,这章补起来。晚上8点准时还有一章。爱你们哦,么么哒! 206共进晚餐 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这句话平安算是深刻地领会到了。比如说那慕混账的嘴很刁!虽然她觉得太难伺候,但是,换个角度来想,却为她添了个免费试菜的食客!只要是过得了慕钦扬嘴的菜,一定能当做近期热菜推销出去。至少,味道是保证了的。 这不,傍晚时分平安就将中午做的那十几个糯米肉灌辣椒给煎了,准备拿到慕钦扬房间里去试试看呢。若是在他那里过了关,这菜离热卖就八九不离十了。中午何三说对面八宝轩出了新菜品,也不知如何。 做生意跟战场一样,讲究的可是一个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平安寻思着,又做了几样小菜,这才亲自和小二端到了天字二号房里去。 慕钦扬已经起床了,虽然白天陪着她喝了酒又逛了一圈儿,但却丝毫不见倦怠之意。平安将菜蔬放在案几上,说:“公子,晚饭做好了。” 慕钦扬挥了挥手,周成立马对小二说:“走走,下去!” 平安也准备跟他们一起下去,慕钦扬说:“顾平安留下来。” 留下来就留下来,谁怕谁?!平安静静站在一旁,准备随时听候他的吩咐。 “怎么?现在不叫我慕钦扬了?反倒客客气气叫公子了?”慕钦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晚饭吃了没?不如一起?” 一起就一起!反正她还没吃过。 平安大大方方毫不客气地坐在了他的对面,拿起碗筷就准备开吃。慕钦扬笑笑:“你还真不客气啊。” “客气什么?你都叫我一起吃了,我还推推搡搡?装模作样那一套我可做不来。”平安说着夹了一块只糯米灌辣椒放在慕钦扬碗里,“这是我今天下午研究出来的新菜色,你尝尝看,可是还合胃口?” 这小动作在平安那里还真没什么,她不过把他当做试菜的食客罢了。可是,在慕钦扬眼中却是另一番味道了。想想,她自己还没吃呢,先替自己夹菜了,这其中可不是浓浓的关爱之意吗? 慕钦扬的眼神变得温暖而又柔和,也许,这丫头心中还是有他的一席之地的。 他慢条斯理动了筷子,将那糯米灌辣椒放入口中轻咬了一口,这一系列的动作看得平安皱了皱眉,心想:果然是世家子弟,连吃个饭都这么有范儿!平时看他一副纨绔不羁的流氓样儿,没想到在礼仪上却这么注重,看来高门世家的家教都不简单! 糯米灌辣椒入了口,慕钦扬毫无声息地咀嚼了几下,慢慢咽下之后才道:“还可以。” 他说还可以的话,那就是很不错了!平安心里有了谱儿,朝他粲然一笑:“谢谢你!” “你是该谢谢公子我。”慕钦扬将剩下的一半也吃下肚了之后才不紧不慢地说,“上午你求我那事儿,本公子已经让孙力勤去孙玉林那儿给你打过招呼了。” “嗯。”平安吃着饭,只哼了一声儿。 “貌似你对这事儿并不是很上心呐?”慕钦扬问。 平安咽下口中饭菜,这才说:“我要做的都做了,成不成就看天了,其它的我也管不着不是?他顾大全最后是不是杀人凶手,是死是活也不是我这个村野乡姑能说了算的,是吧?” 慕钦扬挑挑眉峰:“那倒是本公子热脸贴……”他想了想觉得这样的形容并不妥,忙改口,“看来本公子还是多此一举咯?” 平安又给他夹了一只辣椒,平淡道:“公子可是帮了顾平安一个大忙!平安无以为报,只能每天花尽了心思做点儿好吃的来孝敬公子。我知道公子受累了,这不,马上就做了新菜上来,您再多吃一块吧?” 慕钦扬听着她讨好的话,看着她没什么表情的脸,突然一笑:“顾平安啊顾平安!你这话说得是不是太违心了?” 平安翻了个白眼:“怎么会违心?这字字句句可都是小女子心中所想所感!” “动不动就是一记白眼,你就不怕眼睛抽筋?”慕钦扬停了停,突然又说,“不过你翻白眼的样子还挺可爱的,本公子喜欢!若不是这一双玲珑清澈的大眼睛怕还是翻不出这样的感觉来吧?” 呃……他这算是什么理论?平安蹙了蹙眉,横他一眼。 唉,这难道就叫情人眼里出西施么?要说这慕钦扬也真是异于常人的一朵奇葩! 放下碗筷时,慕钦扬说:“审理此案就在这几日,到时候有了消息力勤会去通知你。” 平安笑笑:“好!多谢公子劳心。” 一顿饭吃得也算是宾主尽欢。平安在收拾碗筷的时候,慕钦扬一手支着下巴问:“等下小爷去百花楼,你去不去?” “不去。我可没你那么多闲工夫!更没你那么多闲钱!”平安上上下下扫视他一眼,“你精力真好,天天往百花楼跑,也不怕那些个女人榨干你?” 平安虽瘦瘦小小的样子,但是她的灵魂可是二十一世纪的成人,自然心里也清楚男人去妓院要做什么。所以,就像是以往对自己身边的哥们儿一样,对慕钦扬说了出来。 但慕钦扬却不这么想!在他心里,她就是个十四五岁,发育还没完全的小丫头呢! 所以,他一扇子柄就敲在了她的头上:“小丫头,人不大,这脑袋里一天到晚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平安撇撇嘴,端着托盘往门外走去:“我可没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是你自己,成天都在做些什么乌七八糟的事儿!”说着,已经跨出了房门。 “胆子越来越大了?”慕钦扬跟了出来,一扇子又要往她头上敲来,只听得隔壁天字一号房的门口传来一声清嗓子的声音,原来是萧云舒! 但那一扇子柄还是敲了下去! 慕钦扬可不会因为谁而改变自己的想法,除非,他自己想。 “再敲,我就要被敲傻了!”平安抗议。 “以后和公子说话再这么没大没小,还得打!”慕钦扬朝萧云舒看了一眼,重又对平安笑眯眯地说,“走呗,跟公子一起去耍耍?” “不许去!”只听得萧煜祁清冷的声音传了出来! 207萧煜祁晕了! 平安本就没打算和慕钦扬出去混,但是萧煜祁一声呵斥就让她心生不爽:“我去不去要你管?” “顾平安!”萧煜祁的语调已然带了几分冷凌! 呵……他可是很少连名带姓叫她!这一声顾平安听得平安心里分外堵得慌!平安不管他,转身就往楼下而去! 才刚刚在后厨放下手中托盘,萧云舒就过来了:“平安姑娘,世子找你谈谈。” “谈什么谈?我和他没什么好谈的。他是高高在上的世子,我是低在尘埃里的乡野村姑,我们可谈不到一起去。”平安头也没回地说。 “哎,那还跟公子出去耍耍不?”慕钦扬靠在大厅和后院的门框上懒懒散散地问。 “你自己去吧,我可是有正事儿要干!”平安说。 慕钦扬却也不来劝,笑着摇摇扇子,一个潇洒的转身,放下帘子走了。 “世子他从今天早上起……就没吃过东西……”萧云舒且轻且和缓地说着。 “他吃没吃东西关我什么事儿?”平安很是不高兴地撇撇嘴,“活该他饿死!” 她现在是恨他恨得咬牙切齿了!一想起他和林梦月那女人两人抱在一起的样子……她,他妈的,她就想打人!! 萧云舒没有说动她,也不转身回去,只静静地站在后厨门口看着平安忙活。心里却有些奇怪这丫头不是已经做了掌柜的了么?怎的还一天到晚在后厨里头混。殊不知,她现在既要担任掌柜的一职,又要帮何三盯着,简直是分身有术! 平安不说话,萧云舒也不说话,其他人更是不敢说话! 想萧云舒可是全昭华,不应该是连带邻国的,所有“醉清风”和“醉春风”的掌事人,可算是他们最大的老板!现在老板来了,谁还敢表现不好?全都一副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的样子。 就这么等了快十来分钟,萧云舒突然说:“月儿她已经被我禁足在天字三号房了,最近一段时间都不会出来惹你生气了。” “呵……”平安讽刺一笑,“我可不是什么大人物,怎么敢生林小姐的气呢。世子爷与林小姐有婚约在身,爬到一张床上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年轻人嘛,哪个心里没有一点儿小激动呢?可以理解,可以理解!男欢女爱干柴烈火这事儿很正常。再说了,我又和他们俩无关,其实你用不着和我来解释。” 平安说话速度又快又利落,这一串儿话说下来,萧云舒竟丝毫没有插嘴的机会。 萧云舒正要说什么,楚睿慌忙火急地一撩帘子跑了进来:“哎呀,不好了!平安姑娘!可是有暖胃的鸡汤之类?!” 平安见他如此着急,便问:“有,怎么了?” “快!快!赶紧给我盛一碗!”楚睿说着就自己动手去找碗,将那橱柜门开得噼里啪啦作响。 “我来!”平安接过他的碗,走到小火炉边打开了炖鸡汤的瓷钵盖子,又拿小勺子撇了撇上头的油水。 楚睿却已经急得不行!连声催促:“好了好了!别撇了,赶紧的,给我盛上一碗!” “楚睿,你干嘛这么慌慌张张的?”萧云舒的声音里带了一丝责备之意。 楚睿接过平安递过来的鸡汤,一边转身就往外跑,一边大声回答:“世子晕倒了!!我已经派人去请郎中了!你快来!!” 萧云舒一听,脸上也变了颜色,不再和平安多说,忙急急忙忙就往大厅里去。平安擦擦手,顾不得解下身上围裙也跟在了他的后面。 怎么回事?他刚刚不是还呵斥自己,让她不要跟慕钦扬出去玩的吗?那时候他可是中气十足得很呐,怎么现在就突然晕倒了?看刚刚楚睿那样子,并不像是做出来的…… 平安满脑子疑窦,跟着进了天字一号房的门。 只见外间的床上,萧煜祁安安静静地躺着,脸色很是苍白,呼吸也极为轻弱。 楚睿将枕头塞在他的后背,想要将他垫高一点儿,可是,他的脖子那一块儿总是处理不好,要么就仰得太厉害了,要么就低垂着。楚睿急道:“云舒公子,帮我扶着点儿世子的头。” “我来。”平安一个大步上前,已经坐在了萧煜祁的床头。刚刚楚睿那般摆弄萧煜祁的头,她看得就有些不忍,总觉得不管怎么样他都是不舒服的。所以,马上就站了出来。 楚睿看了她一眼,低下头:“好!”说着就拿瓷勺舀了一勺鸡汤准备送到萧煜祁嘴边。 平安让萧煜祁靠在自己肩头,给他调了个她自认为舒适的姿势,这才说:“他怎么就会晕了呢?” “不知道。”楚睿说着把鸡汤就要往萧煜祁嘴里送,可是他却不张口。 “世子刚才还和我说着话呢,没出一会儿就脸色苍白得很!我当时看出不对劲来,问他,他只说疼,捂着肚子捂了一会儿,往床上一靠,就晕了过去。”楚睿说得斩钉截铁,可那眼神儿却有些飘忽,还好他一直看着地上,平安并未察觉出异常来。 “楚睿,世子都晕了,怎么可能喝你手中的鸡汤?”萧云舒说,“还是等郎中来了再说吧。我们也不懂医术,万一世子身子有大问题……” “呸呸!”楚睿啐了一口,“云舒公子,你都说的什么话呢!世子身子怎么会有大问题?他还这么年轻!” 正说着,一个劲装打扮的汉子带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郎中走到门口,那汉子一弯腰,有礼地伸手:“老先生,您请!” 平安抬头一看,这老郎中可不就是以前给大麦看过脚伤的老郎中嘛! “老先生。”平安朝他打了个招呼。 很显然,那老郎中也认得她,他朝她点点头:“怎么?这小子又受伤了?” “突然间晕过去了。”平安说。 “嗯,让老夫把把脉。”老郎中说着,楚睿已经将凳子搬到了床前。他坐下来,仔仔细细凝神静听了萧煜祁的脉象,这才叹了一口气,“唉,这小子忧思过甚呐!这是急火攻心,失去了神智了!” 208偷吻 忧思过甚?哼!他还忧思过甚?他那叫纵欲过度吧?平安不高兴地想。忧思过甚的人应该是她吧? “老先生,那怎么样才能治好我家公子的病症呢?”萧云舒问。 “他腹中空空,怕是今儿一天都没吃过东西吧?”老郎中问。 “嗯。”楚睿说,“公子今天心情不好,端上去的东西碰都没碰,连茶水都未沾。” “先拿点儿清淡的汤汤水水给他垫垫肚子,老夫这就开药方儿,等会儿把药抓来煎好了给他服下。一共七副,连喝七天该是可以缓解。”老郎中说着,“只是,他这是心病!心病还得心药来医。切不可再让他劳神费心思虑过多!不然,怕是还得缠绵病榻。” 心病?平安颇有些不以为然,她和大麦相识那么久,他可是一直身子都是好好儿的……呃,好像也不全是,因为有一次他似乎流了鼻血?? 老郎中就要走到桌边开方子,楚睿打断了他:“可是老先生,他现在昏迷着,汤汤水水根本就喂不进去啊!” “喂不进去不会想办法?”老郎中朝平安看了看,“这丫头不是很能耐的吗?让她来喂!保准能喂进去。” 我?!平安惊讶地看着老郎中:“我也无能为力。” “你都无能为力,那他就等着饿死好了。”老郎中说着已经开始刷拉拉地用毛笔开始写起药方儿来了。 平安晕,这老先生也真是的,全把难搞的往自己身上推了。 “老先生都说平安姑娘有办法,那我还瞎操什么心呐!”楚睿说着就把鸡汤碗塞到了平安手中,“反正楚睿也不懂医,世子也没生命危险,我还是回去找我的想容去了。”说着,他还真就起身准备往外走。 “楚睿!”平安叫住他。 “怎么?难不成还有什么事儿需要我的吗?”楚睿问。 “这鸡汤凉了,换碗热的来。”平安说。 “你这丫头,吩咐人起来倒是挺顺溜的。”楚睿说着,接过鸡汤碗,出了门儿。 老郎中将那药方儿塞给刚才带他进来的那劲装大汉手中,说:“走,去老夫医馆抓药。” 他们刚出门,楚睿就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上来了。萧云舒说:“我送送老先生。”也跟着出了门儿。 楚睿将鸡汤往平安身边的案几上一放:“放在这里你够得着吧?” “嗯。”平安哼了一声。怎么回事儿,她有点儿觉得自己好像被算计了一样呢? 楚睿甩甩手,出去了。 平安低头看萧煜祁的脸色,确实苍白得很,而且嘴唇还有些干裂,并不像是假的。她嘀咕道:“死大麦,你要是敢骗我,信不信我打死你?” 萧煜祁浓密的睫毛以几不可察的幅度微微抖动了下。 平安舀了一勺鸡汤放在他嘴边,可是他仍旧紧闭着双唇! 怎么办?昏迷的人哪里有吃东西的自觉?平安暗暗觉得自己傻,于是,她想着要么把他的嘴掰开给他灌进去? 可是,他又靠在自己身上,没有人帮助,还真有些高难度呢!平安只得把他的头又放在枕头上一手将他下巴一捏,另一手对着他张开的嘴灌下了一勺鸡汤。 可是,那鸡汤却流了出来!他根本就没有吞咽! 谁说她能搞定的?平安有些抓狂!连忙拿了手帕给他嘴边擦干净。 “死大麦,你干嘛不去麻烦你那个表妹?她不是你的未婚妻吗?晕倒了还要来麻烦我这个外人!烦!”平安抱怨着。 没办法,灌不下去。平安想了想,貌似以往在电视里看过嘴对嘴喂药的,也不知管不管用,不如……就试试看? 反正他昏迷了,反正自己也只是为了救人,反正他醒来也不会知道! 平安给自己鼓足了气,还真的含了一口鸡汤在口中,俯下身来将他下巴捏着,自己的唇慢慢贴在了他的双唇之上,一点点将鸡汤给过了过去。 呃……还别说,还真管用!貌似他都给喝了下去。 平安狠狠地瞪了静静躺着的萧煜祁一眼:“登徒子!流氓!昏迷了喂个药都要占别人便宜!” 可是她骂归骂,骂完却还是含了一勺汤在嘴里……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的家伙! 呃……可是,怎么感觉有点儿不大对劲?平安一口汤才慢慢过道萧煜祁口中一半,她只觉腰间一紧,唇舌中已经被侵入了! “唔唔!”平安睁大双眼看着离她离得如此之近的家伙,那双清冷的眼睛此时可不是清明得狠么?幽深得像是深夜的古潭,几颗星子点缀其上,更显得熠熠生辉! 平安刚才一直疑惑的感觉终于落实了!这家伙!他根本就没有晕倒!一切都是装的,装的!!他们这么多人设计了这个圈套,就等着她跳进来了。她可不是傻么! 哪里有别人都喂不进去,只有她才喂得进去的鸡汤?看完病怎么会那么巧就一个一个都落跑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平安使劲推着他的胸膛,恨不得给他两拳!可是,她的力道哪里能和萧煜祁的相比?他武艺高强,就算是有伤在身也足足不知比她强过多少倍! 推不动?那就……咬! 平安怒从心中起,恶从胆边生!在萧煜祁的唇舌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肆无忌惮地在她口中攻城略地之时,她一口狠狠咬在了他的舌尖上! “嗯……”萧煜祁从她口中撤离,一手捂住了嘴巴。 她这一口咬得可是毫不留情!他的唇角都有了丝丝血迹! “你是属狗的么?”萧煜祁冷眼看她一眼,冰冷着声音问。 “你是属流氓的吗?!”平安不答反问,那声量可比他要高得多了去了!哼,两个人吵架,重要的就是气势!她得把这气势给摆足了。不然,气场上压不过他啊。 然而,她就算是提高了声量,却依然无可奈何,因为某些人的气场是天生自带的! “还生气?”他沉声问。 萧煜祁有些别扭,在他恢复得断断续续的记忆和遇见平安开始,貌似从来没有哄女孩子的时候过,现在,他明明没错,却还要来哄得她不再生自己的气,他有些不大爽快。 209索吻情浓 平安看他一眼,不想回答他的话,只使劲又推他:“你先放开我再说!” 切,她当他萧大世子傻啊?要是他真的放开了她,以他对她的了解,她还不立马溜之大吉跑得远远的了?萧煜祁不但不松,反而还加大了力度,原本捂着嘴唇的那只手也圈在了她的腰间:“你不相信我……” 虽然是淡淡的,依然带着他的萧式说话风格,但是他抬眼看着她的样子却显得委屈异常。平安跪在他的床沿,高度自然比他躺着的要高,这样看下去,反而发现他罕见地现出一种萌萌哒的感觉。她的心竟一紧,蓦然就软了。 “我的伤口疼……”他重又轻轻缓缓说。 平安瞟了他肚子一眼,终于耐不住,没好气地问:“又怎么了?你是不是又在骗人?” “不信你自己看。”萧煜祁说。 “你这样箍紧了我,我怎么看?”平安气呼呼地说。 “不箍紧,我怕你离开我。”萧煜祁说着靠在她的怀里,“你说过的,我们永远都是亲人。但是我不满足,我想能不能永远都是爱人……今生,下辈子,下下辈子,我萧煜祁都不想离开顾平安!” 他不大爱说话,常常闷葫芦加冰块脸,但是,不知怎的,他只要说起话来,尤其是这样的……呃,情话,每每都能让平安十分受用。也许女人真是一种用耳朵谈恋爱的动物吧? “好了!”平安蹙眉,“这话你还是和你的小表妹去说吧!你们都爬到一张床上去过了,却还要和我来说这些假惺惺的话!” 口是心非的家伙!她明明听着心里有觉得一丝丝的小甜蜜的。 “我再说一遍,是她爬上我的床的,你当时看到的是我想把她推下去。”萧煜祁闷在她的胸前闷闷地说,“没想到她见你进来,竟故意往一边一躺,带得我好像要去抱她一样。平安,你不要我了吗?就因为我受了伤,没有把她成功推下床?” 平安默…… “我萧煜祁今生只睡两张床,一张是自己的,另一张就是你的。”萧煜祁继续闷闷地说。 平安听得大囧!这家伙,说什么呢! “原谅我吧……”他将脑袋又往她怀里钻了钻,“我真心喜欢你,只喜欢你一人。” “让我看看你的伤口。”平安不和他纠结原不原谅这事儿了,萧煜祁心中一喜!就知道这丫头是吃软不吃硬的,稍稍磨一磨她,她就得乖乖举械投降。 萧煜祁将衣服撩起来,只见一道食指长的伤疤赫然爬在他的右边小肚子上,已经结了痂。 “还疼吗?”平安问,呃,这样直视他的小肚子,她的脸有些发烧。所以,她故意说得凶巴巴的。 “疼……”萧煜祁故意惨兮兮地说。其实,他这伤口现在只要动作幅度不大,已经不疼了。 “今儿怎么没上药?”平安责备。 萧煜祁眉眼深深地看着她,那眼神中满是凄惨之意:“今天心情不好,不想上药。”说完,立马又将她拽入了自己怀中,生怕她要跑掉一样。 “心情不好就能任性糟蹋自己的身子?”平安不高兴地瞪他一眼,“松手。我先替你上药。” “不松!”萧煜祁说,“松了你要跑怎么办?” “神经病!”平安骂道。 “我肚子饿。”他说,“想先吃东西。” “想吃什么?”她问。 “吃你,可以吗?”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平安的脸噌的一下就红了,她扭了扭身子:“神经病,松手!” “不松!”他停了停,又说,“你若亲我一下我就松。” 平安看着眉目如画的这家伙,低垂了眉睫想了想,最后抬眼看他:“你说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萧煜祁满心以为她是在问是不是真亲了他一下他就会松手。 “我说林梦月是真的自己爬上你的床,你不许,才造成那时候的画面的!”平安说。 萧煜祁认认真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自然是真的!我萧煜祁,不,我周大麦,不,不管我是萧煜祁还是周大麦,我这个人,他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都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我亲眼见你们搂搂抱抱在一起了,却还要相信你是清白的,你觉得我容易吗?”平安有些委屈了。 “不容易。”他立马斩钉截铁地说。 “那你说叫我心里没有想法,可能不可能?”她问。 “不可能!”他说。 “那我应不应该生气?”她又问。 “应该!”他十分配合。 平安看着态度好到一塌糊涂的萧煜祁,心里蓦然一暖。这家伙,他可从来都是冷冰冰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现在对着自己竟能好声好气地求她原谅,已经是很难得了。他心中若是没有自己,定不会像现在这样软言相劝。 平安的气终于一点一点地消了:“好!我顾平安是条汉子,不唧唧歪歪!这次我就相信你,但是,没有下一次,若是让我发现你说的是假的,或者你心中有别人,我们……老死不相往来!!” “你放心!”萧煜祁说着,拿食指轻轻抵在她的双唇间,诱惑地问,“你说的亲我的呢,现在好亲了吗?” 平安双唇本就柔嫩嫣红,被他食指轻轻一抵,便露出了一截雪白的贝齿来,双颊绯红的她此时看起来比平时更多了几分风情。这样醉人的她,让萧煜祁心中一动,恨不得马上就吻上去! 平安拿开他的手,咬了咬唇瓣,下定决心一样,缓缓闭上了双眼就要亲上去。 这样的诱惑,这样的迷醉……全然和她平时大大咧咧的样子不一样。 萧煜祁再也等不了,一把将她放在自己怀中,俯下来吻住了她的唇瓣。 这一个吻……饱含了他前所未有的热情!他细细品尝着她的唇瓣,却还是嫌不够,一点点撬开她的唇舌,流连在她口中。 呼吸,也逐渐变得粗重起来……萧煜祁搂着怀中的人儿,只想狠狠爱她,只想狠狠占有她!仿佛自己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要她!要她!爱她爱她!抱她抱她!! 萧煜祁的理智终于敌不过身体的自然反应,一手轻轻地落在她腰带上…… 妞儿们:从今天起柿子爷每天双更了,早十点一更,晚八点一更,欢迎各位妞儿们前来踩踩踩踩哟。一直更得这么慢,其实六月心里也很不好意思。担心收费的妞儿们不必担心哈,每天签到足够看两章啦。另外,有个小小的请求,能不能打五分打五分??虽然这个分数和偶的收入么有啥子关系,但是,看到高分偶会更有劲……码字有时候很苦逼,小仙女们每一次鼓励我都会记在心上的哦。么么哒 ̄3ε ̄ 210激吻被打断 平安双手环着他的肩膀,生涩地回应着他。 前世,今生,在没有遇到他之前,她都没有品尝过亲吻的滋味,现在被他这么霸道却又温柔地或快或慢地吻着,才发现原来被吻是这么美好的一件事儿。仿佛可以忘却一切烦恼。 平安被吻得迷迷糊糊之际,只觉得胸前一凉,等她反应过来才发现萧煜祁已经解开了自己外衣和中衣的带子!只剩下一抹艳红的肚兜!! “嗯……”平安想要拒绝,她有些害怕!她使劲推了推他的肩膀,却发现他力道大得惊人! 萧煜祁丝毫没有动静,依然热切热烈热情地亲吻着她,仿佛要把几天自己的醋意全都发泄出来一样。他要让她永远都记得自己,记得自己的吻!他左手依然紧紧搂着她腰间,右手却不安分地伸进了肚兜中…… “大麦!不……”平安抗拒地捂住自己被侵犯的地方。 “咕咕咕……”萧煜祁的肚子十分不配合地发出了抗议声! 然而,他却无心去管他的肚子,现在在眼前的东西,可是比食物要更加难得!因为今天若是得手不了,还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把她吃下肚了。 所以,他丝毫没管平安的抗议,更没管肚子的抗议,反而吻得更加热烈,手中的温度也更加灼热! 平安的肌肤,在他手下被摩挲得粉嫩粉嫩。这样的颜色,这样细腻柔滑的触感……是他曾在梦中梦见过的,萧煜祁的心跳得强劲,他的平安,他要让她从今天开始就变成他的女人,真真正正只属于他的女人!! 然而,好事多磨…… “咚咚咚!”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世子,药煎好了。”萧云舒的声音轻缓地传了进来。他站在门外等了片刻,见里头毫无回应,便又敲了三声门,问,“世子,现在要喝吗?” 萧煜祁原本并不想搭理他,只想着尽快把怀中的小丫头吃干抹净。可没想到那萧云舒竟不屈不挠!他心下火起,离开了平安的唇,郁闷的声音像是可以掉落冰渣子一样:“不喝!” 不是说好了,让他们走了之后就再也不要回来的吗?怎么这个萧云舒是没听清楚还是怎的?还真端了一碗药回来? 找死!! 萧煜祁恨不得一脚把他给踹到九霄云外去。胆敢打扰他的好事!不想活了!! 平安趁他分神,立马从他怀中挣脱,赶紧急急忙忙穿好了衣裳,又使劲搓了搓脸,似乎想要将脸上的燥热驱散一般。 “我去给你弄吃的。”平安打开门看也没看萧云舒便逃之大吉了。 幸好萧云舒来了!不然,今天她一定得被他给扑倒拆吃入腹!平安心情很复杂……一方面为萧煜祁对自己的态度而觉得有些甜蜜,一方面却又害怕与他发生那档子事儿,另一方面又担心他是不是只爱她这个身体,她的想法他会懂么?他会不会像某些男人一样,在得到了自己的身子之后就将自己像是破鞋一样扔掉呢? 呵……处在恋爱中的女人就是这样! 萧云舒端着药走进天字一号房,只见床榻上的萧煜祁衣衫微微凌乱,满脸的怒气看着自己,又想到刚刚平安出去时那异常绯红的脸,便猜到自己这时间点是赶得巧了。 他心情很是复杂,一方面他又想让萧煜祁和平安两人好得不分你我,这样林梦月就能看清现状,说不定就此放弃了对萧煜祁的那点儿念想。可一方面他又不愿他们好得太过分,因为林梦月会伤心,因为他觉得世子总有一天会恢复记忆。只要恢复了记忆,他很有可能还是要娶月儿的。 “我不是说不喝吗?”萧煜祁冷冷地看着他。 萧云舒说:“世子,老郎中开了有助您伤口早日愈合的药,说和这补药一起熬下去,不出十天,您便能如往常一样行动了。” 萧煜祁不是慕钦扬,不像他一般任性,什么东西说不要就是不要全凭自己的喜恶和心情,现在他听萧云舒说能让自己的伤口快点儿好起来,便接过药碗一仰脖子,咕咚咕咚将一碗又苦又稠的药汤全都喝下了肚。 主要是,他希望自己快点儿好起来!这一天到晚躺在床上,一来无聊不说,二来看不到平安,他觉得有些心慌慌的! 就像是猛兽一样,他严重地感受到了领地或者是食物被觊觎的威胁感!而那威胁就来自于慕钦扬! 听说她还和他在包间喝酒?!想想他就生气! 不行,他得把她看得紧一些,再紧一些!省得被别人给抢走了! 没过多久,平安端着清粥小菜又回来了:“你今儿都没吃过东西,还是吃点儿清淡的吧。” “嗯。”萧煜祁接过她递过来的粥碗,轻轻搅拌了下,这才一勺一勺往嘴里送。平安看着他斯斯文文的吃相,说,“你们世家子弟是不是家教都很严?” 萧煜祁抬头疑惑地看她:“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就是好奇。你们吃东西的样子都有点儿相像。”她说。 “你们?谁和谁?”萧煜祁问。 “你和慕钦扬啊。”平安丝毫没觉得自己这样说有什么不妥,然而,在慕钦扬三个字从她嘴里吐出来的时候,萧煜祁的眼神已经几不可察地黯淡和冰冷了下来。他默不作声吃着碗里的粥,不做任何反应。 “大麦……”平安刚叫出口,立马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该改口了,便问,“我是不是该叫你世子爷?或者萧公子?” “叫大麦!”萧煜祁抬眼看她一眼,“就算我以后想起以往的一切,回到萧世子的身份,你依然叫我大麦,这是你的唯一特权。” “哦。”平安说,“反正我每天晚上都要做一顿晚饭给那慕混账,不如以后就一式两份,我也给你做一份上来,你看如何?” 平安的手艺他是清楚的,然而,萧煜祁却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我不要!” “为什么?”她问。 他心里想着我才不和那姓慕的要一样的!我在你心中就应该是与众不同的独一无二的那个人,凭什么要和他一样? 呃……本来定时到今天的,结果一章发重复了,么有通过,汗啊……我真是太粗心了!这章补上,抱歉抱歉。最近脑子不在状态,常常有点儿丢三落四,我是不是老了?? 211慕钦扬不去青楼了! 但是,萧煜祁并不会那么直白,他本就是闷在心里的性子,行事也是稳慎有度的,对待平安自然有他的小九九。只见他深情款款握住了她的手:“平安,你这段日子辛苦了。你看,你手上的茧又多生了两个。又当掌柜的又要帮着照管大厨的活儿,我舍不得你再分心为我操劳。” 这样的话多少受用! 平安笑笑:“又没事儿,掌柜的的事儿又不重,活儿分配下去便是了,又不用我亲自做。这晚餐本就是我欠他的,本也该还。” “你这么劳累,以后不要再喝酒了。”他突然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这么一句。 “嗯?”平安疑惑。 “看到你心情不痛快喝得醉醺醺的,我心里也难受。”他说。 “哦。”未经过情事的平安丫头三两下就被他给哄得晕头转向了。好在他所说都是出于真心,不然,萧煜祁这家伙真有做花花公子的底子!想必并不会比那慕钦扬差吧? 虽然萧煜祁说不要她亲手做的饭菜,然而,平安每天在做慕钦扬的晚饭时,还是多做了一份。反正一个大锅,炒一盘也是炒,炒两盘也是炒,并不会多费什么事儿。可以说她在萧煜祁的饭菜上还更用心些,也更照顾他的胃口。 在感情上傻乎乎直愣愣的平安就这么让萧煜祁将林梦月一事给揭了篇儿了。 有时候可不是傻人有傻福么,她若是就那么一直纠缠不休,到时候结局还不一定怎么样呢。想必痛苦的除了萧煜祁之外,她自己肯定也是在内的。 五月十四那天早上,孙力勤到柜台前对她说:“平安姑娘,县衙里来了消息了,说是明天上午审理您大哥的案件。公子让小的来问问,看看您明天有空前去听审吗?” “顾大全不是我大哥。”平安说,“店里的事儿一大堆,我明天没空。” 其实店里的事儿有多大一堆呢?根本就没什么!少她掌柜的一天完全可以正常运行,再说了,何三被打了棍子都过去了好几天了,他现在也回到后厨了。她就更加闲下来了。不然那时候楚睿做掌柜的的时候,也不会成天无聊得趴在柜台上看着来来往往的客人发呆。 就是她不想去!她答应顾翠翠和顾三全的事儿已经做到了,也求了慕钦扬出面去说了,这已经够了。 然而,慕钦扬在听到她说不去的时候,却轻笑一声:“呵……她想不去就不去了?事儿是她挑起来的,现在公子反正也闲得无事,明儿本公子自然有办法让她前去。” 慕钦扬这几天不知怎的,突然就改了性子。原本白天蒙头睡大觉,晚上出来潇洒放荡的家伙突然之间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晚上也不出去浪了,乖乖呆在自己房里睡觉,白天要么在柜台前和平安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些天南地北的见闻,要么就在自己房间不知做些什么。 那天他和平安吃过晚饭之后,平安玩笑的一句话让他心中有了膈应:也不怕那些女人榨干你。 不知怎的,当晚他在和玲珑几个姑娘嬉戏的时候,总是想到平安的这句话,总是想到自己那个未做完的春色无限的梦,连扑倒姑娘的兴致都提不起来了。 玲珑似是也察觉他状态不对,善解人意的她并不多说什么,只招呼了几个姑娘陪他喝酒取乐。可是,不知为何,他竟觉得这酒喝得也很淡然无味,这乐子都是玩得老掉了牙的乐子,也很没趣。因此,那天天还没亮,他就索然无味地回到了“醉清风”。 第二天晚上,平安端来晚饭的时候,他照样留她和他一起共进晚餐,可却被她拒绝了。让周成悄悄跟着她才知道,她竟做了一模一样的另一份给天字一号房的萧世子!而且,貌似,他的菜品还比他多一小碟,也不知是什么小菜! 慕钦扬心里那个不爽,不爽到他晚上都不想去百花楼浪费时间了! 怎么回事?他们俩怎么会这么快就好了回去!若是不趁着那萧煜祁伤势还没完全好的时候把她拿下,等到他好得七七八八了,还能让自己有接近她的机会? 且不说那萧煜祁有没有恢复记忆,只说他和他打过的少有的几个交道,他就知道萧煜祁将平安看得很重,而且那家伙貌似独占欲很是旺盛!生怕别人肖想他的所属一般! 所以,慕钦扬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也要带着平安去县衙。 第二天一大早,慕钦扬就靠在平安的柜台前,懒懒散散地看着她:“今天开审,我们一起去听听。” “我没空。”平安淡淡然就直接拒绝了他。 “没空就抽空!”他说。 “你怎么这么霸道?”平安不悦地蹙起眉头,“要去你自己去,别拉上我。” “你不想知道杀人犯究竟是不是顾大全吗?”慕钦扬问。 “不想知道。”平安说,“我管他是不是杀人犯呢!是杀人犯自然有王法来惩治他,不是杀人犯,关了这些天我心里也是痛快的。” “你不去顾三全他们怎么知道你有没有来求过本公子?”慕钦扬问。 平安停下手中的活儿,抬眼看了他一眼:“你不是去的吗?他们看到你出场了,自然就知道你是我请去的。我那养育之恩也就算还清了。” 慕钦扬好整以暇地摇摇扇子,挑挑眉:“你不去,本公子也不去。” 平安将账本合上:“为什么?” “没人陪着,无聊!不好玩!”他说。 “不行!你得去!”平安正色道。 慕钦扬干脆绕到柜台后头,坐在了她的高凳上,一手支着下巴:“那顾大全有什么好看的?我宁愿在这里看着你。你以为本公子真对审案感兴趣啊?阴森森的可不好玩!要不是为了你,我会主动来叫你前去?现在你这个当事人都不想去,本公子在这里瞎操什么心呐。” 平安瞪他一眼:“不靠谱的东西!”说着一拉他的袖子,郁闷地喝道,“走!一起走!!” 212哑谜一样的审案 慕钦扬不急不缓地摇着扇子,任平安拉扯着自己的袖子将自己往外拽,实话说,这样的感觉还真不错!就像是谁家的小娘子拽着她家相公出去看热闹一般。慕钦扬一时竟有些恍惚。 来到县衙,只见公堂正中跪着的不是顾大全是谁?顾三全和顾翠翠被拦在围栏外头,但是也能看得见公堂里头的状况。 几个衙役认识慕钦扬,一见是他,忙不迭将四周的人逼退,给他空出了一条小道,弯腰伸手让他进去。 县太爷孙玉林听说慕小公子来了,忙不迭从高位上下来,迎了上来:“世子爷,您请上座。”说着就要让慕钦扬坐到他的位子上去。 慕钦扬摆摆手:“审理案件是你们一县父母官的事情,本公子可不会。我们就在一旁旁听吧。”说着,他便吩咐,“搬两把凳子来。” 衙役忙忙下去搬了两把太师椅放在公堂的一角,慕钦扬施施然走过去,很是自然地坐了下来:“好了,可以开审了。” 平安刚在他身边的座位上坐下来,就听得孙玉林将醒木一敲,威严地大声喝道:“升堂!”两列衙役大喊:“威武!” 孙玉林说:“台下犯人姓甚名谁?!” 顾大全神情萎靡,一头乱发就跟鸡窝一般,头上还黏着几根稻草,衣服也破破烂烂,散发着一种奇怪的臭味。 他舌头被孙大有割去,根本就说不出话来,只连忙磕了三个响头。 “尔等既然说不出话来,那本官问来,你摇头或是点头便可。”孙玉林说。 顾大全点了点头。 “死者可是你杀的?”顾大全摇了摇头。 “死者你可认识?”孙玉林又问。 顾大全点了点头。 “死者是女人?”孙玉林问。 他又点了点头。 “她叫什么名字?” 这下可难倒了顾大全,他不会说话,可叫他怎么回答! “拿笔墨来给他!”孙玉林吩咐。一个衙役忙忙取了笔墨放在顾大全面前的地上。 顾大全没读过书,更不识字,不知道该怎么写出三姨太的名字来,想了半天才灵光一现,用手抓紧了毛笔杆,在白纸上涂了歪歪斜斜的三条黑杠。 孙玉林此时心里立马就意会过来!因为前几天孙廷伟来找过他,为的就是他侄子孙大有的事儿,据说他侄子的三姨太一夜未归。 都是孙家人,虽说都是旁支旁系的也比较远,但是孙廷伟的面子孙玉林还是得给的。所以当时便答应下来暗中帮他找找这个三姨太。可没想,找了这些天都没找到,连蛛丝马迹都没。当时孙玉林便怀疑她是不是遇害了,只是,未见尸体还是不能这么快下结论。 现在顾大全画在白纸上的,很显然是个三字! 孙玉林也不点破,只问:“你知道谁杀了她?” 顾大全点了点头。 “你亲眼所见?” 顾大全又点了点头。 “谁?!”孙玉林严肃地问。 顾大全想了半天也不知该如何表达,一张原本就黑的脸憋得更加黑紫!一双无神的眼睛透着怯意,看了看孙玉林,又看了看他身边的管家孙廷伟,又转头向慕钦扬这边看了看。 这才手一伸,指向了孙玉林! “放肆!!”孙廷伟大喝,“大胆刁民!竟敢颠倒黑白指认老爷!来人呐!……” 孙玉林抬手一挡,止住了他要说的话。顾大全很着急,忙忙使劲地摆了摆手,又朝孙廷伟一指! 孙廷伟厉喝:“大胆刁民!!纯粹是来扰乱公堂!给我……” “嗯哼!”慕钦扬很是恰到好处地清了清嗓子,孙廷伟不敢再多说,将后半句硬生生又吞回了肚子里。 顾大全那个急啊!他想表达的是孙字!因为孙玉林姓孙,孙廷伟也姓孙,可是他们怎么就不明白呢! 他一会儿指指孙玉林,一会儿又直直孙廷伟,一根食指就在他们之间换来换去。慕钦扬问:“怎么?杀人凶手难不成是县太爷和师爷?” 孙廷伟此人,既是孙玉林的管家,又是县衙里的师爷,所以,刚才才有他说话的份儿。 “世子爷,您可别误会!小的与老爷真不是凶手!那清水村,我们去都没去过呢,怎么可能杀人!”孙廷伟忙忙辩解。 “孙玉林,你真没去过清水村?”慕钦扬问。 “回世子的话,下官没去过清水村,此时千真万确。下官初来画水县城,这几日忙着整理接受上任县令的案件等一切事务,根本没时间去清水村。”孙玉林说。 慕钦扬摸了摸下巴:“顾大全,凶手是他们二人?” 顾大全摇摇头。 “那你为什么要指他二人?”慕钦扬蹙起他英气的剑眉,陷入沉思之中,许久,他才恍然大悟一般,“你是说他们身上有杀人凶手的线索?” 顾大全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什么线索?”慕钦扬问。话出口才觉察自己这不是傻吗!明明知道他说不出话,还要让他回答非点头摇头能解决得问题。可不就是傻! 平安想了想,这可不就跟以往看到的综艺节目上的情景一样嘛!顾大全指了孙玉林,又指了孙廷伟。 她一拉慕钦扬袖子,低声说:“孙玉林,孙廷伟这两个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共同点?和凶手名字有一样的地方?不然他干嘛指两个不相干的人?” “还有什么共同点?孙玉林,孙廷伟,可不就是姓一样嘛。”慕钦扬想也没想就说。说出口之后,他立马意识过来,拿扇子一敲椅子扶手,问,“顾大全,你是说凶手姓孙,或者他的名字里头有一个孙字?” 顾大全忙忙点了点头。 “他姓孙?”慕钦扬问。 顾大全重重地点头之后,马上又指着自己,满眼充满希冀地看着慕钦扬。 “指自己,什么意思?”慕钦扬不傻。马上就从他刚刚的动作和意图推断出他现在的行为意欲何为,“你是说,他的名字里头有顾大全其中的一个字?” 顾大全点头。 “有顾字?”慕钦扬问。 顾大全摇头。 “有大字?”慕钦扬问。 点头! “大字是他名字的第二个字?”慕钦扬问。 重重地点头! 213我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 “那么他名字的第一个字是孙,第二个是大了!还有第三个字吗?”慕钦扬显然越来越摸清楚顾大全的表达方式,紧跟着问。 顾大全点头。 “那第三个字是什么?”慕钦扬问。 顾大全不知该怎么比划了,想到他刚才问自己有没有第三个字,他说了个有字,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拼命点了下头。可慕钦扬就看不懂了,他还没猜字呢,他乱点什么头啊! 而此时,孙廷伟已然变了脸色!为什么?因为他已经猜到顾大全要说的杀人凶手就是——孙大有! 不行,不能让这哑巴把孙大有给供了出来!可是,慕小公子在此,谁敢放肆!孙廷伟急得额上直冒汗,连连用衣袖擦了又擦。 慕钦扬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继续问顾大全:“你刚刚点头什么意思?”一问出口发现自己又犯了傻,暗骂一声,看着顾大全又连忙摇头的样子有些搞不懂了,“你干嘛又摇头?” 顾大全心里头那个急啊! 平安却在一旁开始嘀咕:“第一个字是孙,第二个字是大,孙大……孙大……我只认识一个叫孙大有的!” 顾大全话说不出来了,但是耳朵却还比以往更好使了些,虽是嘀咕,却让他也听得清清楚楚,他一指平安嘴里发出不成音的呜呜声。平安睁大了双眼:“你是说,是孙大有?!” 顾大全连连点头,眼眶都红了! 孙玉林朝孙廷伟看了一眼,这才一拍醒木:“案情有了新进展,胡大胡二,你们俩现在就带人到清水村将孙大有捉拿归案!!” 胡大胡二领命而去,孙玉林再一拍醒木,大喝一声:“等明日拿到孙大有,此案再行审理,退堂!!” 随着一声雄浑有力的“威武”在公堂中响起,原本在公堂栅栏外围观的人们这才散去。慕钦扬站起来掸了掸袍子说:“既然明日再审,那我们明日再来。” 孙玉林忙忙上来留他:“世子爷,去府上用过中饭再回去不迟。” 慕钦扬摆摆手:“不用了。”人已经潇洒地跨出了县衙的大门。 走在大街上,慕钦扬问:“今天要不要去逛街?反正爷闲着也没事。” “不去!”平安说,“店里还有事儿,我一个当掌柜的成天在外游荡,总对不住每月拿的那五两银子吧?再者说了,大老板现在就住在店里,我敢动不动就出来瞎逛逛吗?” 慕钦扬笑笑:“你的意思是说,若是你没有担任这个掌柜的的职责,还是愿意和本公子出来逛街的了?” 平安哼了一声:“公子!我可没你那闲工夫!您是高高在上的世子爷!我可是要为口腹之欲奔波的小村姑!我能一天到晚出来逛街吗?” “呵……”慕钦扬轻笑,突然用扇子挡在脸边倾身过来凑在她耳边说,“若是公子将你的身份变一变呢?” 这么近的距离!平安往后退了一步,上上下下扫了他几眼,才狐疑地问:“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当然是字面上的意思了。”他重又站直了身子,慢悠悠地摇晃着他那把白绢扇子,脸上带着不可捉摸的笑意,“你若是做了本世子的女人,那身份可就不一样了,到时候我们安亲王府的银子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出入有轿子马车,吃住有丫鬟伺候,还愁没时间逛街?” 平安站定了看着他,仿佛不认识他似的,许久之后,就在慕钦扬都觉得这目光有些古怪的时候,她突然嘴一扯,扯出一个只浮在面皮上的笑容:“世子的女人?世子爷,可以是可以啊。但是,我顾平安可从来不做小呢!我顾平安的男人可都是要顶顶专一的!以前的种种我可以不计较,但是,只要是娶了我,别的女人都别肖想!顾平安要做就做那个唯一的世子妃!” 这下,慕钦扬不说话了,只淡淡然看着她摇着扇子,许久之后,似乎是权衡出了结果,才道:“你的心还真不小!” “哈!可不就是不小么!”平安自嘲地笑笑,“小小一个顾平安不过一介乡野村姑,竟然大言不惭地对安亲王府的小世子说让他断掉花花肠子,只和自己一生一世一双人,真还是有些不自量力呢!” 慕钦扬什么人,她又不是没听说过,那时候何春明对他恭恭敬敬的态度,唯恐一个不好就惹了他生气!现在画水县城的父母官孙玉林可是多少百姓敬畏的对象,人家见到慕钦扬还不跟那何春明一样!! 平安拿自己跟他相提并论,而且还是在这个一夫多妻的时代,任人听了都会觉得不可思议!都会觉得平安这丫头简直是痴人说梦! “顾平安,现在这昭华朝中贵胄哪个不是妻妾成群?你竟肖想着一生一世一双人?本公子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哪个男人不以自己妻妾多为荣?”慕钦扬想要劝她打消想法。 “那么,多谢世子爷的提醒了!”平安平静且微笑地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没有?那我宁愿一辈子不嫁。我相信,有那样的男人,他就在不远处等着我。我身上的优点他都看得见,我的想法他也都能懂。谢谢!” 说完,她朝他轻轻地点了点头,似是在确认着什么,最后充满自信地展颜一笑,轻快地转身朝大街人群里而去。 这个笑容才是真正的笑容! 虽然她刚才和他说话期间笑了不知多少次,但是,只有这一个最晃慕钦扬的眼睛! 天真烂漫却又不缺妩媚,眼底眉梢都是自信的笑意,仿佛身周都带着淡淡的氤氲光芒。 慕钦扬心情复杂地呼了一口气,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她大步流星离去的背影。天很蓝,云很白,风很暖,大街上很嘈杂。然而,这一切艳丽的色彩在这一刻却仿佛淡去了,变成一副静默的水墨山水画,只为了衬托她窈窕挺直的背影。 许多年后,在慕钦扬想起今天这个场景,还历历在目。 也许,今天他不该这么直白地拒绝她的提议吧…… 214荷叶紫苏腐乳 平安回到“醉清风”,才踏进大门,还未来得及到后厨去看看,只见何三就端着不知什么出来了,一见到她忙说:“掌柜的,这次买的这些豆腐可都得报废了!” “为什么?”平安问。 “你来看!”何三端着盆子又往后厨走。 平安进得后厨,朝盆子里一看,只见那豆腐都有些发了霉长了毛了。 “掌柜的,可不是我这次采买得多了!”何三说,“以前一天一盆子豆腐都能卖完,而且还供不应求,这几天也真是奇怪了,客人们都不点豆制品做的菜,就是店里小二推销都推销不出去,这一盆豆腐生生就浪费了!” 平安看了看,说:“何大哥,先别扔。” “不扔做什么?”何三奇怪地问,“这都长了毛了,就算是油炸了出去味道肯定也是变了的。再者说了,要是客人吃出什么毛病来,可不是砸了我们‘醉清风’两百多年的牌子了?” 平安好笑地看着他:“何大哥,我在你眼中就是那种唯利是图的人?为了省点儿成本就能做出坑害顾客的事儿来?以次充好?” 何三挠了挠头:“好像不是!” “什么事好像不是?是根本就不是!”平安有些无语,“我要是以次充好,干嘛枸杞芽儿卖得正好的时候,过了三月初三就下架了?我要是以次充好,干嘛不头一天采摘来的香椿芽放到第二天再来卖给你们?还要半夜三更地上山?” 何三被她说得没了话,还遭了她的一记白眼:“你呀!真是,不光光要用眼睛去看人,还要用心看!” 何三越发被她教训得自惭形愧:“呵呵,我不是后厨的大厨吗?每天只与菜打交道就是了,哪儿需要和什么人打交道?” 平安摇摇头,说:“哪儿有荷叶。” “要荷叶做什么?”何三问。 “变腐朽为神奇啊!”平安说,“干脆让这豆腐长毛,做豆腐乳!” “豆腐乳是什么东西?”何三问。 “腌菜。做出来你就知道了。”平安说,“何大哥,我明天下午得出去一趟,要做腐乳不能没有紫苏。你到时候帮我顾一下店里。” “紫苏?平安丫头……”何三一想到紫苏就有些憋不住了,一下叫出他以往对平安的称呼,等到出了口才反应过来,忙忙改口,“掌柜的,你那紫苏到现在都快两个月没有拿来过了,店里的上汤螺蛳最近这一段时间都不好卖!大家吃惯了味道鲜的,少了一样材料都知道!只能卖到以前的六文一盘了。” 平安有些惊讶:“价格差别竟这么大?”当初她给何春明定的价格可是现在的好几倍了! “可不是嘛!没了鲜味儿,还不是只能卖到老价格?这东西本也就不赚钱。”何三说,“这东西能不能栽培的?若是我们能自己种,那多方便,也省得你去那深山老林里去找不是?” 何三与人相处上直愣愣的,在对菜方面倒是十分用心!一想到自己的材料常常缺少,马上就想出了这个点子。 “种?应该也是能种的。”平安说,“只是,这东西好像秋天才能结籽,到时候我去收集点儿种子来研究研究,说不定来年还真能种出来!” “独有一家的东西!”何三双眼亮晶晶的,“丫头,你说,我们这算不算垄断?以后其它的酒楼饭馆要是找我们买,这一斤五十文钱,一百斤就多少?一千斤呢?一万斤呢?平安丫头,我们到时候赚大发了!” 平安白他一眼:“你先别做梦了!栽花种草这事儿我可是从来都不拿手的,以前我种的绿萝多肉没有一个存活的,连仙人球都能被我养死。种紫苏这个事儿,我觉得玄!” “绿萝多肉?仙人球?什么东西?”何三疑惑地问,“和神仙有关?” 平安默,满脸黑线!自己这是一不小心又把以往的事情拿来说了。 “它们都是植物的名称。”平安说。 “哦。”何三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你不拿手没关系啊,我看每次跟你一起来赶车的那个年轻人,他身强体壮的,肯定农活儿没少干,他肯定拿手。” “身强体壮就一定是做农活儿的吗?”平安好笑地看着他,“周成也身强体壮,那他也是做农活儿的咯?” 平安一提到周成,何三脸色立马拉了下来:“别跟我提那家伙,我跟他有仇!二十棍子!他也不知道手下留情着点儿,亏得在我们店里住了这么久,大家都是老熟人了!到现在我这屁股还生生地疼,连椅子都沾不得呢。” 平安笑笑:“周成要是没手下留情,我估计你这屁股老早已经开了花,半条命都没了!你才在床上休养了这三两天就能活蹦乱跳了,还真得感谢人家!” “他打了我,我还感谢他?”何三听她这么说,急得吹胡子瞪眼睛,“我没去找他算账已经很好了。” “要打你的又不是他。”平安说,“你记恨他做什么?他不过是执行某人的命令罢了。” “我不记恨他记恨谁?那某人,我敢记恨吗?除非我不想活了。”何三声调降了下去。 “谁不想活了?”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难怪人家都说这世上跑得第一快的人是曹操呢!可是,平安却觉得曹操哪里赶得上眼前这位! 一贯不会来后厨的慕钦扬,竟站在院子里淡淡然地问。他一身白衣,身后是一株茂密的垂柳,翠色欲流,晴天红日绿树的映衬下,平安也不得不承认慕钦扬的外在条件真的是不错! 他皮肤细腻而且白嫩,剑眉微微上挑,眼睛深邃鼻梁高挺,本是十分男子气概的,但是,唇角下颌却又十分中性化。但不知怎的,这样的组合却让人觉得很舒服,仿佛就该是这样一般,再硬朗一分则显得太冷酷,再柔媚一分又会显得太娘气。 何三一见是慕钦扬,吓得连忙讪讪道:“小公子,哪儿还有人不想活了,您肯定是听错了。”说完打了个干干的哈哈。 慕钦扬瞟他一眼:“是吗?本公子还以为是你不想活了呢!方才还想着,要不送你一程……” 215你们俩想打一架吗? 这家伙!能不能不随时随地地仗势欺人?! 平安眼睁睁看着何三打了一个幅度很大的寒战!她忙道:“何大哥,我都说了让你去找荷叶,你偏要在这里磨磨蹭蹭!” 有台阶下!何三忙说:“好!我马上就去!” 平安看着他飞快地撩起帘子,像兔子一样地溜之大吉了。再一看慕钦扬,这家伙,依然是那幅骚包样儿!站在后院儿里扇着他的扇子,仿佛置身于百花盛开的后花园一般。 不得不佩服他,这家伙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能这么闲庭信步!平安不知道的是,在她落水的时候,在他将她湿淋淋地从水里捞了起来的时候,他那时的样子……一点儿也不闲庭信步! 平安看了他一眼,打了个招呼:“小公子,我下午研究荷叶腐乳,你要来观摩观摩或者指导指导吗?” “君子远庖厨。”慕钦扬说,“你忙吧。我去别处找乐子。” 平安看着他施施然离去的样子,笑了。哼!就知道你不会对这些感兴趣,所以她刚刚才这么说,为的就是让他早点儿走,省得到时候一个不高兴又拿眼前的人开涮!这家伙,真的已经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了…… 平安将那些豆腐端到厨房里,一块一块放在砧板上切成两三厘米左右大小的一个一个小方块。刚找来一个干净的用来晾晒食物的簸箕,何三就回来了,拿着一大捧荷叶:“掌柜的!你看这些够不够?” 这么多!怎么会不够! 平安忙接过来:“只多不少!” 她挑了两三片完整嫩绿的平铺在簸箕上,又剪了一把干净的稻草秆子放在荷叶上,这才把豆腐块一块一块地放在稻草秆子上。 “这样就能熟?”何三很是怀疑地问。 “对啊。”平安说,“让它自己长毛,到时候闻到香味了再在大太阳下面暴晒,不久咱们就能吃到完全不一样味道的豆腐乳了。” “掌柜的,你是打哪儿学来的这些?”何三问。 平安笑着说:“我啊,小时候遇到了一个会吃的高人,是他手把手教的我。”呃……她要是告诉他她是从电视和食谱,以及在美食的QQ群里学来的,他估计得更蒙吧?说高人也没错,电视食谱还不是高人制作的?QQ群里的大神们,也是高人! 平安找了两片老的荷叶盖在豆腐块上头,将这个大簸箕递给何三:“何大哥,去找个地方放起来,储藏室里也没关系。” 何三双手接过,刚转身,看到萧煜祁进来,忙不迭叫了一声:“世子爷。” 平安一见是萧煜祁,忙过来搀他:“大麦,你怎么下来了?伤口都没好完全!” 萧煜祁刮了刮她的鼻子:“谁说我没好完全了?是你自己觉得而已!前天就已经好走动了,你偏还让再躺两天!” 识时务者为俊杰,何三三步并作两步赶紧往储藏室方向而去。呆在这里,太碍眼了!这两人,完完全全都只看得到对方一样。原本在后院里洗完洗菜准备菜蔬闲聊着的帮工厨工全都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平安觉察出气氛不对,这岂止是安静? 刚刚慕钦扬来的时候那才叫安静,现在,这叫寂静!!连洗碗的水声都听不见了。只听见翠柳上一两声黄鹂清脆的啼叫声。 “大麦,我们回房去。”平安搀着他往回走。 萧煜祁才想要说:你看我现在身轻体健的,哪儿需要你搀。可话到嘴边又给他咽了下去!她与自己挨得这么亲近,他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舍得推开她? 两人相搀着刚走上楼,慕钦扬正巧从自己房里出来,看见平安亲昵地挽着萧煜祁的手腕,两人有说有笑甜蜜的样子,心里竟有种轻微的说不出来的酸涩。 平安朝他笑着点点头:“小公子。”萧煜祁冷眼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慕钦扬面无表情看了萧煜祁一眼,两个人的视线就此对住了……呃,平安觉得怎么有点儿古怪呢?这两个大男人相见,点点头打打招呼过去了就是,怎么每次相见都好像看不惯对方一样,现在她可以肯定,从他们俩的眼中,她能看出很明显的仇视!! 空气中嘶嘶冒着火花,气场低到不能再低! 平安觉得自己被他们俩强大的气场给压得有些紧张了起来,连呼吸都有些小心翼翼了。她尴尬地一笑:“你们俩……这是要打架吗?” 噗!这样的对白,也只有平安这感情上傻乎乎的家伙才问得出来吧? 萧煜祁回过头来平静地看她一眼:“打架?” 慕钦扬挑挑眉,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打架?顾平安,你这个提议不错,公子我反正最近也闲得无聊,打一架正好有益身心!只是,这么一个病秧子,本公子要是和他打起来肯定会被指责,到时候慕家小公子又欺负谁谁谁的消息肯定又会满市井都是!” 呵,他竟也知道自己在百姓中的形象?那还这么任性? 慕钦扬上上下下打量了萧煜祁一眼,一副没把他放在眼里的表情:“下次吧,等你好了,有机会咱们可以比试比试。” 萧煜祁面不改色看着他:“随时奉陪。” 平安晕!自己刚才这是说了什么啊?怎么会突然想到打架这两个字来呢?随口一说,竟真的就挑拨了他们两人打一架了!她的本意原不是这样啊,她不过是想要开个玩笑,缓解缓解当时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的低气压啊…… 真真是欲哭无泪! “不!不!我没那个意思!”平安急忙解释。 萧煜祁拍了拍她的手背,又握了握她的手,这才温温柔柔看着她:“你放心,我不会输给他的。” 平安看着他这浓稠得化不开的眼神,心里一甜,朝他露出甜甜一笑,点了点头:“嗯!” 这笑容!晃慕钦扬的眼睛,刺慕钦扬的心脏!尤其她嘴角那一抹小小梨涡,更是让他难过得胸闷…… “但是,还是不要打架好。”平安说,“我不喜欢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 萧煜祁亲昵地捏了捏她的鼻子:“你不喜欢,我就不做。但是,别人要是主动挑衅,我也不怕!” 呃呃呃……为什么现在一到码字时间就犯困呢??? 216她是我的女人! 他们这样亲昵的动作不止让慕钦扬不舒服,还让林梦月也不舒服! 林梦月被禁了几天的足,今天才被准许说是可以自由走动了,才一打开门就见到萧煜祁轻轻捏着平安的鼻子说那句甜得让她心酸的话。她恨得牙痒痒,只想用眼神把平安的后背射出一个大窟窿来! “大表哥!”林梦月迅速调整好自己的表情,脸上瞬间就挂了一丝笑容,她款款走了过去,像平安一样,挽住了萧煜祁的另一只胳膊,“你身子可是好些了?最近这几天月儿都出不了门,对表哥的身子可是担心了呢。” 萧煜祁抽了抽胳膊,没想她却抱得极紧!根本就是死死地箍住,抽都抽不动。 慕钦扬看着这一幕,饶有兴味地笑了:“顾平安,你不是说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吗?看来,这个愿望很难实现呢!本公子还是那句话,只要你有一天回心转意了,想要做本公子的女人,我安亲王府的大门随时都敞开着,不管你到时候是做正妃还是侧妃,我慕钦扬都会用最最尊贵的世子妃的待遇来迎娶你过门儿!十里红妆,让你春风得意!” 萧煜祁的脸色寒了下来,他的声音像是数九寒天里吹过来的劲风,冰雪夹杂,直能冻僵对方一样:“顾平安的事情,你少操心。” “少操心?”慕钦扬不羁地笑笑,“这话你凭什么来说?你是她的谁?呵,你让我少操心,本公子就听你的了?本公子偏不!偏要多操心,本公子告诉你,顾平安,她这个人我是肖想定了!” “凭什么?”萧煜祁一张冷然的俊脸上勾起一丝讥讽的笑意,这笑容也是那么冷冰冰的,“就凭她是我的女人!” “她是你的女人?”慕钦扬说,“你可有红妆十里?你可有八抬大轿,你可有明媒正娶将她迎进家门?” 萧煜祁面色不改,沉默了片刻,突然道:“这些,我以后都会给她。但是,现在却改变不了我们同床共枕的事实!” 平安惊讶地看着萧煜祁!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萧煜祁一说出口也有些后悔,自己这样,不是害得她的名节不清不白了吗?为何一怒之下竟口不择言乱说话起来呢?这不像是以往的他啊! 慕钦扬不以为然笑笑:“同床共枕又如何?我慕小公子行事处世从来不拘泥世俗,就算你们同床共枕过,只要平安想要嫁入我慕家,慕家大门一样为她敞开!我慕钦扬对她,分毫不会比别人对结发妻子差!只是,萧世子,你在她未和你成亲之前就与她同了床……这样对她好吗?同了床便罢了,你还要将这件事情说出来,你叫她以后如何在世人面前抬起头来?” “我们八月十五便成亲!”萧煜祁说。 平安更加惊讶地看着他。 大麦,今天,脑子是不是有些不对头了? 比平安更惊讶的还有林梦月! 她眼眶一红,摇了摇萧煜祁的手臂:“大表哥,你八月十五与这村姑成亲,那我呢?你答应月儿的呢?你不是说这世上只有月儿配得上你吗?你不是说等月儿及笄了就与月儿成亲的吗?你全都忘了?!” 说着,一行眼泪倏地就落了下来,滴在她胸前玫红的衣裳上,晕染成一朵漂亮的梅花。 “呵呵,萧世子看来很忙呢!”慕钦扬摇摇扇子,意有所指地说,“那本公子就不打扰了……”说着,他慢条斯理地关了门,颇有深意看了平安一眼,施施然下楼去了。 “松手!”萧煜祁冷凌对林梦月道。 “大表哥!”林梦月气急败坏地撒开了手,一手指着平安,“她哪点儿比我好了?你现在简直是被狐狸精迷了心窍了!!连‘她是我的女人’这种话都说得出来了?以往的你可是从来都不会说这些的!” 萧煜祁不说话,只用冰刀子似的眼神盯着她看了片刻,林梦月立马就收了势,语调也低了下来:“大表哥,你变了。你哪里还是以前那个做事稳慎冷厉的萧煜祁!你现在这样……哪里还有半点儿做世子爷时候的狠厉!成天陷在儿女私情里执迷不悟,你若还不找回原来的自己,萧家要是这样下去,迟早会垮掉!!” 说着,她又指着平安说:“顾平安,你是哪里来的狐狸精?将萧家世子给迷惑得神志不清!你是来害萧家的吗?” “不许你这样和她说话!”萧煜祁不高兴地说。 “呵,呵……”林梦月抬头看了看天花板,拼命想要将眼中的泪水给压制回去,可是,没有办法,两行清泪像是源源不断的泉水,止也止不住地往下挂,“好,我不说。但是,大表哥,你若一直这样执迷不悟,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萧家现在内忧外患,你知道吗?知道吗?!” “吱呀”一声,斜对面的门打开了。萧云舒走了出来,他温温冷冷说:“月儿,萧家的事情是在这里说得的吗?” 林梦月立马不吱声了。 是的,她错了!她一时激动,怎么能在这酒楼客栈之中说起萧家的事情!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萧云舒慢慢走了过来,朝萧煜祁行了个礼,这才不温不热地对林梦月说:“月儿,禁足几天看来还不能让你长长记性,是不是要禁足一个月?” 林梦月讪讪道:“云舒哥哥,我不会了,你别把我禁足。” “侯爷夫人在来之前就交待过,让你不要乱说话乱行事,不要脑子一热便什么也不顾,你还记得吗?”萧云舒问。 “记得。”林梦月点了点头,片刻之后,她突然抬头反驳,“可是,我也没乱说话乱行事啊!我说的不都是事实吗?” “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你还要云舒哥哥来教?这么多年在萧府,你是白过了吗?”萧云舒看她还要狡辩,脾气温和的他也不禁动了怒气,“夫人是不是交代过,你若做错了事儿,让我将你禁足?” 林梦月还想说什么,可是,萧云舒的眼神已然冷了下来,她只得闷闷地嗯了一声。 217情敌! 不知为何,林梦月觉得萧云舒在生起气来的时候也很可怕!平时他虽然总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一般也不轻易发火,但是,他在怒极的时候和她的大表哥还有几分相似!难不成还真是一家人有点儿相像的缘故? “我不想让你成天待在房间里足不出户地发呆,所以,在前段日子总是事事都顺着你,没想你却越来越变本加厉,竟什么事情都敢做,什么话都敢说了!”萧云舒斥责道。 “云舒哥哥,月儿下次不敢了。你这次就放过月儿吧……”林梦月自小生活在萧府,来来往往的人见得可不少,谁是什么性子,她早就摸得一清二楚,对付萧云舒她有自己的独门法宝,那就是——撒娇! 以往都是这样,只要是她犯了错,只要一拉萧云舒的袖子,几声娇滴滴的云舒哥哥喊下来,他定然就会原谅了她。 萧云舒特别喜好收集书画,简直到了成癖的地步。有一次,她一不小心,将他好不容易花了重金几经转手才购得的前朝一位名家的真迹给烧了。他当时就是像现在一样冷着脸,沉着声,可林梦月知道他的软肋,拉着他的手晃了晃撒了几声娇,他竟扶着额头叹了口气,就饶了她。 现在,萧云舒见她这样,微微蹙起的眉,稍稍翘起的嘴,一张苦哈哈却又可怜兮兮的脸,让他的心里不禁一软……这个他从小到大就护着的丫头啊……他该拿她怎么办? “禁足七天!”萧煜祁冷然说。 萧云舒抬眼看一眼他,有些惊讶,这话的语气,怎么那么像是以前的世子呢?是不是……他已经恢复了记忆? “大表哥……”林梦月苦兮兮地看着萧煜祁,“月儿以后再也不敢了啦……” 然而,没用! “禁足十天!”萧煜祁更加不容置疑地说。 这分明就是萧式谈判法!萧云舒愣愣地看着他:“世子……” “如果你觉得十天不够,还要讲价的话,那么十五天,或是一个月也可以。”萧煜祁不带一丝温度地看着林梦月说。 林梦月嘴一瘪,眼泪水又要夺眶而出! 她脚一跺,愤愤道:“十天就十天!”说完,恶狠狠瞪了平安一眼,“你给我等着!”转身就把门给摔得震天响,将自己关在了房内。 林梦月靠在门上,只觉得自己的浑身力气都散尽了一样,她慢慢慢慢地滑落在地,环抱着膝盖坐在了地上。为什么?为什么?! 才几个月不见,大表哥就全然不记得她了!就完完全全忘记了当初的海誓山盟!为什么!!! 为什么他对那死狐狸精顾平安就能做出那么亲昵的动作?!为什么他对着自己就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为什么!!! 林梦月心里不甘!她恨!她恨不得现在就把顾平安给撕碎!嚼烂!狠狠地踩在地上,碾成粉末!她恨不得一刀就捅到她的心里!她恨不得把她的头给拧下来踢飞!! 林梦月埋头哭了很久,突然一擦眼泪,恨恨的想,要是顾平安死了,看谁还敢和她抢大表哥!只要弄死了顾平安,大表哥又想起以前的事情,那她就只等着他拿八抬大轿来抬进萧家的大门了! 可是……自己现在被禁足了十天! 她恨不得分分钟就让顾平安下地狱,怎么等得了这十天! 她得找帮手,她得找同盟!还有谁看顾平安不顺眼?对!那天来和她争大表哥的那个胖女人,她好像……叫什么翠翠来着?对,顾翠翠!找顾翠翠!先合伙儿把顾平安神不知鬼不觉地整死,再把这一切都推在顾翠翠的身上,大表哥到时候还不是她一个人的? 林梦月歹毒地想着。 可是,怎么才能联系到顾翠翠呢?只要联系到她,别的林梦月都有信心!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那顾翠翠一个没见识的村姑,只要给她足够多的银子,加上她原本就对顾平安的憎恨,还怕她不为自己卖命? 一个计划悄悄地在林梦月的脑中形成…… 而另一厢的平安,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无形中又结了这么大个梁子! 唉,秀恩爱死得快,看来这句话还真是有道理啊。不过,也有命大的,死得不那么快的。 平安将萧煜祁扶到天字一号房里间的床铺上,说:“大麦,你想不想吃点儿什么?我去给你弄。” 才过午饭时间,萧煜祁可是已经吃了午饭,只她自己在研究怎么样做腐乳才将吃饭这事儿给耽误了下来。萧煜祁不满地从床榻上下来,硬是要坐在椅子上:“平安,我都已经好利索了。不用成天再躺在床上了。” “是吗?”平安狐疑地看着他,“这几天好得这么快?” “要不要我解开给你看看?”萧煜祁说。 “不要!”平安连忙拒绝。 呃……他上次解开给她看过,那时候她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现在,他们又和好如初,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她有些不敢看。怕到时候万一他又像上次一样突然将自己扑倒可怎么办? 她真的还没做好献身给他的打算。 而且,她现在这具身子也太小了点儿吧?虽然年龄已经十四五岁左右模样了,可这身子因为从小吃得差,营养跟不上,到现在为止也发育得不够可观。远没有林梦月那样该凸的凸该翘的翘好看。 萧煜祁可不管她的拒绝,自顾自就开始宽衣解带。 “大麦!你想干什么!”平安一把拉住他的手,急道。 “干什么?解开才能让你看清楚到底有没有好彻底啊?不然,你老是叫我躺在床上把我当病人看!”萧煜祁不顾她的阻拦,继续解着裤腰带。 “好了好了!我相信就是!”平安眼一闭,手一摆,“你赶紧把裤子给我穿上。” “呵……”萧煜祁突然轻笑一声,“你这是害羞了?” 平安别过头去:“穿上没?还不穿上我走了啊!” “你上次看我伤口的时候也没害羞啊?怎的……这次就这么害羞了呢?”萧煜祁语调开始变得又轻又缓,听在平安心里觉得痒痒的…… 218我们睡过不止一次…… “你管我呢!”平安火大了:“我走了!” 萧煜祁重又将裤腰带绑了回去:“穿上了。”真是郁卒!她若是一直都不相信该多好!他就真跟上次一样把裤子解开了让她看!这一回……她一定跑不掉! 他得早点儿把她吃下去。不然,总感觉被人觊觎着。刚刚慕钦扬的话让他很是震惊!那家伙,竟然连平安是否是清白之身都可以不管!只要她愿意嫁给他。 平安回头,见他果然穿戴整齐了,这才放了心。她走上前来给他倒了一杯茶:“大麦,喝茶。” 萧煜祁接过茶杯的时候,顺势就将她的手捧在了掌心,她轻轻地摩挲着她的手背,抬眼看她:“平安……” “嗯。” 他包裹着她的手,将茶杯送到自己口边,喝了一小口,又送到她面前:“你也喝。” “哦。” 平安喝下了余下的茶水。 平安这人很奇怪,自己的东西不大喜欢别人乱用。别人的东西,她也不会去乱动。尤其是贴身的日常用品。以往在她自己的小院子的时候,她就有自己专用的小瓷杯,专门用来喝水,别人都是不能碰的。 现在,她愿意喝他喝过的水……萧煜祁的眸色变得温暖且温柔起来,就像是阳光下的湖水,点点烁金。 他将她拉到自己身边,一带,让她坐在了自己怀里。 “平安……”他搂着她,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我错了。” 这样闷闷的声音,可不就像上次林梦月一事发生之后,他向她请求原谅时候的感觉一样吗? “你哪里错了?”平安问。 “我不该说你已经和我同床共枕过了。我不该胡乱玷污你的清白。”萧煜祁说。 他这话要是搁在别的姑娘身上,定然是要怨他的!就算他和她两人真的同床共枕了一夜,可是,你怎么能随便就说出去让别人知道呢?怎么说,这种事儿也得瞒着啊!人家姑娘家的清誉可是顶顶重要的! 可是,平安不一样。她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虽然在穿越过来之后也在逐渐接受这里的规则,但是她打心里没觉得两人同盖一床被子有什么大事。因为对象是大麦,所以,她并不觉得反感。毕竟,两个人在住那漏雨的小棚子时也是一起躺在干草堆上的,也是同盖一床被子。和那天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而且,她的性格大大咧咧,典型的男子汉一样。所以,她拍拍他的肩膀:“没事!本来我也和你睡了一夜。你说的是事实。” 萧煜祁对她这样的反应还是有些吃惊的。他知道她洒脱,但没想到她竟能这么不计较。 “再说了,我们睡过也不只一次了。”她又说。 噗……萧煜祁只觉自己一口老血,真想喷出来! 他哪里和她睡过不止一次了? 让他郁卒的是,他怎么能这么不中用!都睡过不止一次了,却还没能真正地将她睡到手,他……到底是不是个男人?到底有没有一点儿男子汉的雄风? 咕咕咕,平安的肚子响了!“大麦,我有点儿饿了。我得下去找点儿吃的。”平安突然说。 呃……萧煜祁更加郁卒! 他好不容易营造起来的这暧昧的氛围,就被她的肚子给打断了!为什么?为什么每次总是要被打断!难不成好事真的要多磨?磨一次不够还要磨上好多次?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是不是第三次他也不能得逞? 萧煜祁不禁有些担忧起来。 可是,却还是不得不放手。她的肚子饿,他舍得让她饿着肚子来填饱自己的需求吗?不舍得! 他看着平安纤瘦的背影,说:“多吃点。” 养胖一点,抱起来才舒服…… 平安根本不知道他这貌似关心的“多吃点”三个字竟然有那么多的含义!她开门时回头朝他一笑:“知道啦!”还以为他纯粹是为了关心自己的肚子呢。 平安刚走,萧云舒便打开了房门。他一直在听着动静,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咚咚咚,他敲了敲萧煜祁的门三声:“世子。” 又是他!上一次萧煜祁的好事儿就是被他被打断的,所以这次听到他的声音,萧煜祁很是不爽! “什么事?”他冷冷地回答,并没有像以往一样让他进来。 “属下有事禀报。”萧云舒说。他没有像以往一样自称云舒,反称属下,可见真有重要的事情。只是,萧煜祁都没有完全记起以前的事儿,他禀告又有什么用呢? “进来。”萧煜祁说。 萧云舒进来,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萧煜祁冷眼看着他,问:“说吧。什么事?” “您?是不是想起以前的事情来了?”萧云舒问。 “没有。”萧煜祁冷淡地回答。 “世子,您……” 萧云舒欲言又止的样子让萧煜祁蹙了蹙眉头:“有什么事情就直说。” “您是因为顾平安而不愿想起以前的事情的吧?还是因为她,您已经想起来了,却不承认自己记忆已经恢复?”萧云舒大着胆子说。 “放肆!”萧煜祁怒斥。 萧云舒只觉仿佛是一阵寒风袭来,萧煜祁凌厉的目光就像是冰刃一般,刺得他无可遁形:“世子恕罪!” 可是,他若不是恢复了记忆,他会如此声色俱厉地斥责他放肆吗?就凭他周大麦的身份,他敢吗?!萧云舒越发肯定他是故意不想承认! “世子,夫人那边已经举步维艰。您若还一意孤行,一定要窝在这温柔乡拔不出来,萧家岌岌可危啊!”萧云舒劝道。 萧煜祁淡淡地看着萧云舒,许久没有说话。 萧家……仿佛是梦中的一般,离他太遥远,一点儿也不真实! “世子!如果你醒过来了就回去吧!”萧云舒说,“如果是顾平安阻挡了您的大事,阻挡了萧家的前途,那么……”萧云舒的眼神突地划过一抹狠厉的光芒,“我会为萧家搬开这块拦路石!” “萧云舒,你敢!”萧煜祁彻底地怒了,“你若敢动她一根毫毛,我定将你挫骨扬灰!” “世子,属下为了萧家粉身碎骨也不怕!”萧云舒咬牙道。 “萧家!萧云舒,我若让萧家一同为你陪葬呢……” 219睡睡睡睡睡! 萧煜祁阴寒的声音似是从炼狱传来一般,阴森森的,激得萧云舒不自觉打了一个寒战:“世子!您可不能被她给蒙蔽了眼睛!情之一字,最是害人!” “呵……是吗?”萧煜祁冷眼看着他,“你就没有被情所困?” 萧云舒不说话了。他家世子爷,从来看人看事极准,他不知道世子是不是真的看出了什么。 若是他恢复了记忆,就一定知道自己对月儿的一片心意。 “总之,萧云舒。顾平安的安全从此之后就归你负责了。”萧煜祁说,“她要少了一根毫毛,我就动你一根手指,她要流了一滴血,我就杀萧家一个人。她若死了,萧家全都给我陪葬!” 萧煜祁在说到死字时,心里突然一缩,他真难以想象哪一天她若是真的……离开了他,他的心该会多痛!他还能活得下去吗? “世子!你也是萧家人呐!”萧云舒喊。 “我不管。”萧煜祁丝毫不为所动,背转过身去,“你出去吧。小心点儿顾平安的安全。更小心点儿你自己的性命!” 萧云舒满腹郁闷地走出萧煜祁的房门时,他更加确信他家世子爷十有八九已经恢复了记忆了!因为这样冷酷的行事风格,真的和他以往一模一样!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 只是,他却想不通,顾平安究竟使了什么妖法,竟让世子一心一意满心满眼都是她?连偌大一个萧家都敌不过一个顾平安? 他……竟为了她要牺牲萧家?!这样的世子,还是以前的世子吗? 平安吃过饭噔噔噔跑上楼,看一眼萧煜祁:“大麦,你不午睡吗?” 萧煜祁缓缓深呼吸了两下,刚刚面对萧云舒的一脸冷意像是冰雪遇见初春的太阳一样,纷纷融化,再转过身时已经带了温暖的神色:“你要午睡吗?如果你肯陪我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神经病!”平安站在门口翻了个白眼,“我一个掌柜的不在柜台招呼客人,跑到房间里午睡,你说像话吗?你这个东家就是这么放纵员工的?一月开出五两银子的高价钱,也不问问员工能不能产生那么多的价值,就拉着自己员工要睡午觉?” 呃……原来自己是她最大的东家?如果他真的是萧世子的话。 “东家与长工……”萧煜祁慢慢咀嚼着这几个字,“倒是有别样的感觉呢。” “神经病!”平安懒得和他多说,“我下面还忙着呢,你赶紧午睡!多睡觉身体好得快!” “我已经完全好了!”他说。 “还得睡!”平安抛下三个字,又噔噔噔地跑下楼去了。 萧煜祁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心想:一天到晚叫别人睡,有本事自己来陪我睡啊…… 呃,这家伙,因为慕钦扬的威胁,最近简直有些迫不及待了……太可怕!所幸,平安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不然准被他吓得跳得远远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萧煜祁磨磨蹭蹭不肯上自己的床,被平安狠狠训斥了一顿:“大麦,你磨什么磨?看看都到什么时候了?我明天还得要早起回清水村去呢!” 萧煜祁紧紧抱着她就是不肯撒手:“一个人睡不着。”想了想,又问,“你回清水村干什么?” “你说还能干什么?当然是想着赚钱!”平安不满地看他一眼,“我一天到晚忙得团团转,现在眼睛都睁不开了,你还要在这边拉拉扯扯,像话不像话?” 萧煜祁晕!刚才中午抱着她的时候,她都不是这个样子的,她也没这么大火气,怎么现在就像是吃了火药一样?这么冲! 不过,她的眼皮好像真的很困倦的样子,上眼皮都耷拉下来了一样。萧煜祁不禁又有些心疼,这丫头,一想起赚钱,总是豁出命去一般,对自己忒狠! “我明天和你一起去。”他说。 “你伤才好,和我去干什么?我一个人能行。”平安说。 呵……她一个人能行? 萧煜祁只当她在说笑话!想当初,在顾家生活的时候,要是没有他,她都不知死了几回了!肯定不是被顾大全和顾山虎打死,就被密林里的野物给咬死吧? “不带上我,你也别想去。”他淡淡地说,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平安将他的手掰开,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他:“你怎么这么霸道?” “就是这么霸道!”他说,“你还不是一样喜欢我?” “神经病!”她剜他一眼,“赶紧睡觉!” “让不让我去?”萧煜祁又问。 “让!让!”平安敷衍地说。让才怪呢!不过就是密林里采点儿紫苏回来吗?她至于搞不定吗?明天把武器都带上!武器……有什么武器呢?大柱哥家有弓箭!对,就借他家的。 可是,平安躺在床上却又有点儿不确信,那弓箭她也没使过啊。还不如刀剑来得痛快呢。找谁借呢?对!周成!他成天都剑不离手的。 平安打算得倒是不错,只是,第二天,当她向周成借剑的时候,慕钦扬那厮像是鬼魂一样飘了过来:“你借剑干什么?难不成你还会用?” 平安看着他一脸小觑她的样子,很是不满:“就你会用?别人就不会了?” “呵……好狂妄的样子!”慕钦扬不以为然地笑笑,“来来来,本公子正闲得无聊,要不要咱们俩切磋切磋?” “鬼才和你切磋呢!”平安说,“周大哥,你到底借还是不借?” 周成看着他的主子,为难地说:“周成人是公子的,周成的剑自然也是公子的,公子说借就借,公子说不借就不借。” 这句话简直就说到了慕钦扬的心坎儿里,他高兴地收起扇子一拍周成的肩膀:“周成!说得好!没白跟公子这些年!” 周成见自家公子是真的开心,忙忙跟进:“那……公子,我那二十大棍能不能给免了?” 他还记得他那二十大棍呢! “啊?”慕钦扬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其实老早就忘了这个事儿,现在周成提起来,他十分爽快道,“免了!” 周成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220撒狗粮 平安默!面对别人一直一张黑脸的周成,在面对他家主子的时候竟也有这么狗腿的时候……真是,只怪慕钦扬这人太可憎!不然,怎么连周成都改变了自己的风格来迎合他呢? 平安看向慕钦扬:“小公子,你借还是不借?” “有你这么借东西的吗?这口气好像倒是本公子欠你的了?”慕钦扬挑挑剑眉。 “小公子,能否把您属下的剑借小女子一用?”平安换了个口气,用甜得发腻的声音假假地问。 慕钦扬依然还是不爽:“本公子记得以前和你说过,让你不要动不动就小公子小公子的叫,你没长记性?” 好!我忍! 平安说服自己,皮笑肉不笑地说:“我不叫您小公子,该叫您什么?” 慕钦扬扇了扇扇子,将下巴微微一扬:“这样吧,叫本公子声钦扬,本公子就借给你。” 这是什么要求?也真是醉了!对他礼貌还不好吗?不过,说实话,他那下巴的弧度还真是不错,好看!平安心里暗暗腹诽。 她还没叫呢,一个清泠的声音便从她身后传了过来:“不准叫!” 平安一转头,见是萧煜祁,忙打了个哈哈:“大麦,好早啊。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天都还没亮呢!” 天色确实还早,只一点儿蒙蒙亮。 “我哪一天不是这么早起来的?”萧煜祁问。 平安摸了摸鼻子:“也是哦。那我去忙了。”说着,就要闪人,却被他一手抓住手腕。 “你们刚才在聊什么?”萧煜祁问。 “啊?哈哈,没聊什么。”平安胡诌道,“小公子他说他每天都叫我平安,我却每天叫他小公子,将他叫得好像七八岁小孩儿一般,所以让我改口叫他钦扬呢!” 平安话音刚落,慕钦扬就恬不知耻地大声“哎”了一声。萧煜祁一张脸瞬间就结起了层层寒冰。 慕钦扬笑得那个开心呐! “平安,你这声儿钦扬叫得可真甜!比大麦可好听不知多少倍了!”他的眼角眉梢都是止不住的笑意,似乎这点儿恶作剧便很好玩似的,“再叫一声听听?再叫一声本公子就把剑借给你。” “你要借他的剑?”萧煜祁蹙眉严肃地看着她。 萧式生气第一步:蹙眉! 平安对他很是了解,生怕他俩又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怼起来,上次还好,在天字二号房的门口,那里幽静没有人。现在可不一样,现在他们可是在大厅!一早上小二们都在忙着把凳子椅子摆放好,厨工也进进出出的搬运原材料,这么多人看着,多不好意思啊! 平安主动拉着他的手,将他拽到了一旁。 萧煜祁看着两人紧拉在一起的手,气稍稍消了些:哼!算你这丫头懂事,知道主动来拉手。 “大麦,我去山上得带武器,不然遇到野物了怎么办?”她说。 “遇到野物怕什么?有我。”萧煜祁说。 “你不能去!”平安阻止他,“你伤才好,还要静养。” 萧煜祁蹙眉:“我说了多少次了?我已经好完全了!那老郎中的药好。你要不要我现在给你看!” “流氓!”平安忍不住低啐他一声。 可这一声儿却还是传到了就在两三米外的慕钦扬的耳中!她用这样的语气和姓萧的说话,她怎么就从未用这样的语气和本公子说话过……慕钦扬不禁有些吃味起来。 “看不看?”萧煜祁故意朝她凑了凑,作势要去解腰带! “神经病啊你!”平安赶紧将他的手握住,“我带你去不就行了吗?” “早点儿同意省得我逼你,不是更好?”萧煜祁不满地说。 呵……这还是她的错了?她关心他的身体,他还不买账了?平安无语!好在平安并不是个斤斤计较的小女人,马上就把这样的心情抛到了一边,说:“那我们现在就走吧?我把店里的事情都和何三交待好了,我们不在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他可是她的大boss!她现在要在上班时间出去捞外快,被老板看着,自然要乖乖地和老板说清楚,得到老板的许可了!平安可是一个好员工! “好!”大boss欣然同意。 平安拿过背篓转身就往外走,也不借周成的剑了。有大麦在身边,无剑也比她一个人有剑强。 萧煜祁紧跟一步,牵住了她的手。平安偏过头来朝他一笑。 噗……这把狗粮撒的!慕钦扬在一旁看得糟心! 可怜的安亲王府小世子!他虽然算不上一只单身狗,但是,自从那晚之后,他就已经敛了性子,这几天都没往百花楼跑了!现在……被他俩又一次的亲亲热热的场景给刺伤了眼睛! 他很郁卒! 这还像是原本那个流连花丛放荡不羁任性妄为的他吗?现在这个慕钦扬陌生得他自己都不认识! 萧煜祁现在身份不比在清水村那时候,萧云舒和楚睿都担心他去了清水村会有什么意外,自然也都车马相随。萧煜祁也不拒绝,反正他和平安乘坐马车,他们骑他们的马,倒是互不相干。 马车行驶得很快,一路来到清水村。村里有人就站在路旁看,有人窃窃私语:“这是哪家的亲戚?怎么这马车这么好看?一看就知道是顶顶有钱人家里的!” “可不是嘛!你看那车厢外头都镶着些啥?绿莹莹的那么好看,一看就知道是宝石,肯定很贵!”另一个人说。 “唉,他们把宝石镶在马车外面……作孽呀!这要是给俺们,可以一户人家都不用好几年愁了吧?” “唉,这世道,真的是穷的穷死,富的富死啊!”有人摇了摇头。 萧煜祁的马车并没有因为他们的讨论而停下来,直接穿过村子,往东边的清水河边而去。 到了河边,萧煜祁和平安下了马车,有在地里劳作的人看见是他们,忙打招呼:“大麦平安,怎么好些天都没见你们了。” 平安笑着叫了声:“叔,婶儿,今年的收成还好吧?” “好好!明年能吃饱饭了!”那妇女说,“孙大有今年不知是不是发了菩萨心肠,竟然没有涨咱们的租子!” 我是不会告诉你们某人每天都会刷评论区,生怕错过一个评论,生怕漏了回复哪个小仙女了的…… 221移栽紫苏 她身边的汉子拉了把她:“婆娘,怎么说话呢!什么叫菩萨心肠?那孙大有要是菩萨心肠,他能被县衙里的捕快给带了过去?他会被怀疑是杀人凶手?” 看来孙玉林的办事效率还真挺高的,还真把孙大有给抓去了。 平安笑笑,看来恶人总有到头的那一天! 过了桥,他们一行四人就往林子中去。 楚睿走在最前边,一边用他的佩剑左右打着脚边的草丛,一边抱怨道:“平安姑娘,你这是带着咱们去打野物呢还是怎的?这草丛这么深,我还真怕突然钻出来一条毒蛇给我腿上一口!” “辛苦楚睿大哥了。”平安真诚地说。 她这么客客气气,他倒是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依旧关注着自己前方掩藏在深草丛中的小路:“没什么,世子的安危就是我楚睿的责任!” 有楚睿和萧云舒两人的保驾护航,这一路上倒是安安静静的,并没有遇见什么野物。野鸡野兔倒是有,但他们的目标却不在此。 见钱眼开的平安是真想把一路上见到的野鸡野兔野鸟都抓回去!这样也能换一大笔银子!可是,貌似楚睿萧云舒他们的关注点一点儿也没放在这些事物上头。 以往她和大麦两人进山的时候,她想要什么就会直接吩咐大麦去做,而大麦每次都会很配合地办到。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大麦现在可是他们口中所说的萧家世子爷! 萧家!平安自从住进“醉清风”之后好几次在市井上打听过萧家。萧家可是整个云慕封地的主子!这清水村是萧家的封地,这画水县城是萧家的封地,画水县城周边的几个县城都是萧家的封地!! 据说萧家是两百多年的世家!当初国号还没改为昭华,还是东华时,萧家就已经富可敌国了。那时候萧家先祖不仅是朝中大将军,曾为昭华开国先祖立下汗马功劳,还在财力上鼎力相助! 现在一代一代传下来,萧家根深叶茂,其间不知出了多少优秀儿男。所以说,这样的萧家是十分惹人嫉妒的。当今天子怕是也对萧家的势力忌惮几分吧? 世子爷又是什么地位呢?就是整个萧家最最最中心的中心点!不管旁支有多少嫡系,子孙多么优秀,他们的身份都尊贵不过萧家世子爷去! 他,才算得上是真正萧家的主人! 这样一个身份堪比皇子的男人,她现在还敢像以前一样吩咐他吗? 敢!但是那是在人后!现在在他萧家的属下面前,可不能! 所以,当他们来到那一片茂密的紫苏丛中的时候,平安也没吩咐萧煜祁做什么。但是,萧煜祁却十分自觉得学着平安的样子帮她采摘分枝顶端嫩嫩的叶子。 这一幕,看在萧云舒和楚睿眼中自然是惊讶得不行,原来他们的世子爷竟然也能干农活儿?而且,还干得这么好! “来帮忙。”萧煜祁不但自己帮着干,还生怕他俩都闲着,忙命令道。 不知为何,他最近越来越习惯吩咐别人命令别人了。在人前也越来越冷冰冰的了。 萧云舒和楚睿哪敢不从,忙认认真真地看平安如何操作,很快学会之后立马加入了采摘嫩叶的行列当中。 “平安姑娘,这紫苏这么远,来的时候路还那么不好走,为什么不把它们移栽到外面的田地里面去啊?”楚睿问,“这样也太麻烦了。” 这问题何三才提过!平安也觉得远啊,可是,那时候春天的时候没有移栽,现在都快长到人的腰间了,还能移栽得活吗? 平安说:“这植株太大了,不一定会活……而且,我对植物一点儿都不了解,很容易就把它们都养死,所以,这才没想着移栽。” “栽不栽得活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我们先连根拔起带几根回去,到时候请侍弄花草手艺高超的人来试试看,若是成了,到明年大面积栽培就能省不少事儿,若是不能成,最多咱们损失几个工钱。”楚睿说。 “嗯。这样也可行!”平安一边将篓子中的嫩叶压了压,一边说。 今天因为有四个人,很快就采了一篓子新鲜叶子,来一回不容易,她得多带点儿回去。 楚睿挑植株个头儿小的拔了大约有二十多棵,他一只手都快抓不下了。 “这栽培之事……可以让我和月儿来试试。”萧云舒自动请缨。 林梦月?她要是知道这紫苏是她顾平安的,还会给她栽培?不把它们一根一根给剪成碎片才怪! 楚睿哼了一声:“云舒公子,林小姐可靠吗?她对平安姑娘那敌视的态度,就算是瞎子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的!” “我们不告诉她这是平安要种的,只说是世子要种的,她一定能给它侍弄好来。”萧云舒说。 “可是,世子干嘛要种这玩意儿啊?”楚睿说,“这完全不符合常理嘛。” “世子喜欢闻它的味道,这东西有益世子的身体,随便编个理由她都不会怀疑。”萧云舒说。 平安沉思了片刻,问:“云舒公子,林梦月侍弄花草的功夫真的很厉害吗?” 萧云舒肯定地说:“自然!她从小跟着夫人,在这方面极有天赋,有些珍惜的花草很难打理的她都能让它们长势很好。现在夫人有些搞不定的品种都交给她。这紫苏,虽说过了移栽的时节,但是,它既然能生长得这么大片大片的,该不是难伺候的品种。交给她应该没问题。” “好!那这移栽的事儿我就拜托云舒公子了。”平安爽朗道。 楚睿忙说:“平安姑娘,你可要想好了!别到时候我这辛辛苦苦扯的一大把全都被人给蹂躏没了!交给林梦月,我总是不放心!” “没事儿!我相信云舒公子!又不是林梦月一个人在打理。”平安说。 很快,这一篓子到了再压都腾不出空余地方来的时候,四个人打道回府了。 而此时的慕钦扬正破天荒的大白天去了百花楼! 以往他玩归玩,但是还算有分寸,今天,就有些不一样了…… 玲珑端着酒杯,犹豫着不知是该继续敬他酒还是该劝他别喝了。 慕钦扬一把夺过她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将玲珑胳膊一扯,就把她带到了自己怀里:“舍不得让爷喝?” 222流连花丛 玲珑看着他依旧清明的眼睛,笑道:“哪里有,人家是怕公子喝多了伤身体!” 玲珑的语调又娇又嗲,听得慕钦扬心里一酥。他搂着她往后依靠,懒懒散散地说:“你喂公子喝。” 玲珑连忙就要再去倒酒,他却说:“不要用杯子。” 玲珑马上就明白过来,故意扭了扭身子,娇嗔他一声:“讨厌!” “呵呵,是吗?等一下爷还有更讨厌的……”慕钦扬对着其他姑娘说,“你们先出去。今天我只想要玲珑姑娘。” 他把一个要字说得又重又暧昧,听得玲珑扯了扯他的衣袖:“要什么要……” “要什么?”慕钦扬勾起她的下巴,“你说要什么……自然是要你咯……” 玲珑今天很开心。因为以往虽然慕钦扬都是睡在自己房间的,但是他在陪酒方面可都是要众姑娘一起来陪的,和其他姑娘也左拥右抱亲亲我我。 玲珑知道自己是不一样的,但是,每每看到他的身影听到他的声音,她都忍不住心里一阵悸动。是的,她是百花楼的头号花魁,她也接客不计其数了。但是,没有哪一个比得上眼前这个拥着她的,穿着一身白衣的风流公子哥更加玉树临风风度翩翩更加不怒自威! 他的身周仿佛天生就带着一种贵气,让人无法忽视。 所以,在她看到他与别的姑娘搂抱亲吻的时候,她的心里压抑不住地就会泛着莫名的酸味儿!她不想看到他与别人那样,然而,她又算得了什么呢?她不过是百花楼里一名…… 虽然她知道他们之间不可能,但是,女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在面对自己的意中人的时候,总是会产生浪漫的幻想。她也不只一次幻想过他为她赎身,两个人能白头偕老,哪怕做他的小妾,哪怕做他的通房! 今天,他只愿与自己一人相处……这是不是一个好的预兆呢? 玲珑将酒壶的壶嘴对准了自己的嘴,喝下满满一口酒朝慕钦扬亲了过来,慕钦扬恍惚间竟觉得她就是平安,竟有一刻失神。当她温润的唇贴在他的唇上之时,他才反应过来。 一口酒喝完,他笑笑:“酒不醉人人自醉啊!再来!” 玲珑又灌了一口酒入口,贴在他唇上喂给了他。 如此几次三番,直到一壶酒喝得见底,慕钦扬的眼睛里才开始慢慢有了醉意。可是,他似乎还嫌不够,一把抓过桌上满满的那一只酒壶,咕嘟咕嘟像是喝水一般将整壶酒灌了下去,直看得玲珑轻声劝道:“公子,莫要喝得太猛,对身子不好!” 慕钦扬咚的一声将酒壶重重放在桌上,头已经有些晕晕沉沉,他看着玲珑带着三分醉意,笑了:“猛?公子做事从来都是猛的,你要不要现在就见识见识公子的勇猛?” 玲珑低下头去,拉扯着他胸前衣襟:“讨厌!你这个大坏蛋!” 那娇嗲的语调让慕钦扬再也忍受不住,一把抱住她,就亲了下来! “嗯嗯……唔唔……”玲珑被他这狂风暴雨一样的吻吻得七荤八素,有些喘不过气儿来。 他已经好几天没来百花楼了,也好几天没有亲过她爱过她了。玲珑这几天虽然也在接客,但是,不知为何,每每看到自己身上的客人的时候,她就很想一把把他们推下床去! 为什么他不来?为什么他不来?! 在她尝过了他给的味道之后,任何其他的男人,她都觉得不能打动她。她觉得都无法让她心甘情愿地沉沦在他们身下了。 现在,他终于来了,还带着比以往更热烈的激情! 他的吻那么霸道,将她的唇舌一遍又一遍的蹂躏啃噬,几乎就要啃得红肿。他的大手那么炙热那么有力…那微微的疼痛夹杂着无以言说的快感,让她不禁沉沦。 是的,今天的他很不一样! 以往,他是一个流连花丛的公子,今天,他就是一只猛兽! 这还是在大白天呢,他就这么急吼吼地一把将她身上的衣服给扯碎了!布帛碎裂的声音更刺激了原本有些昏沉的慕钦扬! 他来不及将她抱到床上去,一把将桌上的杯盘碗盏扫落在地,迫不及待地就抱住了她! “平安……”他轻唤。 玲珑的身子一颤!原来他竟把自己当做了别人!原来他想要的不是她…… 慕钦扬含糊不清地又叫了一声:“平安……我爱你……” 疼! 玲珑闷哼了一声。 玲珑不知这一天他做了多少次,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晕过去的。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她躺在床上,然而,枕边却没有了他的人。下面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疼痛。她愣愣地看着半开着的门口,门外空荡荡的,一如她空荡荡的心。 她的眼眶红了…… 是不是,她不该肖想?是不是,她就只能做一个让他发泄欲望的工具?是不是,她永远也触摸不到他的真心…… 而此时的慕钦扬则在“醉清风”的天字二号房睡得正香。 有时候就该筋疲力尽,这样才会睡得更香。这样才不会想着隔壁的两个人是不是真如那姓萧的所说已经同床共枕了,或者正在同床共枕…… 夜,逐渐静寂下来,整个画水县城逐渐沉睡了,然而,在县衙的地牢里,却有个人睡不着,那人就是孙大有。 他和顾大全关在隔壁的牢笼里,他一进去就恨不得将顾大全给撕了!此时,已经过了他刚刚进牢房时的狂躁的状态,因为刚才孙廷伟来过。 223斗顾大全! 孙大有想起刚刚孙廷伟说的话,心里不由得微微安了心。有钱能使鬼推磨,他孙家虽说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但是,这些年地里的租子他收了不少,加上附近几个村子收的保护费之类的,也是一笔可观的数目。 孙大有平时很抠门儿,但是,这时候却不得不要孙廷伟转告大太太将这些钱拿出来活动活动,以此换他一条人命。钱反正还是能挣的,大不了今年明年的租子使劲儿往上抬便是了。这人要是没了,可就啥都没了! 反正,杀死的也不是别人,是他家三姨太,他的人,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孙大有走到牢笼边缘,隔着柱子看着顾大全,恶狠狠道:“顾大全,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竟敢将老子给供出来,你以为这就能将孙爷给怎么地了?我可告诉你!没有用!过不了几天我会和你一起出狱,到时候你就等着吧!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你信不信我让你生不如死?!” 顾大全萎靡地瑟缩在离他最远的那个角落里,抬起头仇恨地看着他。他一点一点磨着自己的后槽牙,呵,谁等着?假如你真能和老子一起放出去,老子豁出命去也要宰了你这个狗杂种!! 孙大有看着顾大全阴森森的目光,那只受过伤的手突然就抖得厉害,他恨恨捶着牢笼柱子,怒吼:“顾大全,你信不信老子一出去就把你的眼睛给挖了?!” 空气中到处弥漫着仇恨的硝烟! 顾大全像是一条野狗一般,朝他咧开了嘴巴,面目狰狞,露出一口黄牙,似乎现在就想要将他一口咬住! “找死!!”孙大有一脚就踢过去,结果却撞疼了自己的脚,疼得他直吸气。 “吵什么吵?再吵信不信我抽你?”狱卒不高兴地呵斥道,顺势亮了亮自己手中的鞭子。 孙大有仗着县太爷都是他们孙家人,哪里将这狱卒放在眼里,只听得他说:“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竟敢说出要抽本老爷的话?当今县太爷是我本家!我堂叔!” 这狱卒是个脾气直的,他说:“我管你什么皇亲国戚!你现在进了大牢,就给老子安静点儿,再吵吵,我就真动手了!” 孙大有偏还就不信,他说:“上任县太爷的管家也是我堂叔!” “啪!”鞭子一甩,带起一阵阴风,地牢里的油灯火焰晃了晃,孙大有只觉脸上头发都被吹开了,那鞭子在牢笼柱子上留下了个印子!看来这狱卒的力道还真不小,幸好他离柱子有点儿远,不然,估计得皮开肉绽。 孙大有被他一惊吓,不说话了。 狱卒鄙夷地哼了一声,瞥了他一眼,转过去安安静静站着,继续站他的岗。 第二天早上,慕钦扬来到柜台前对平安说:“顾平安,今天继续开审,你要不要去听审?” “不去。”平安正在柜台前算昨天的收支,听他这样说,头也不抬就拒绝了。 “为什么?”他问。 “我前天去了,顾三全和顾翠翠也看到了是我把你给带了过去,你也替顾大全说了话,我对他顾大全已经仁至义尽,从今以后,我和他们顾家再无瓜葛,还去掺和啥?再说了,我现在还真没时间去!马上要到月底了,雇工们的工钱我也得提前算清楚了,你自己去吧。”平安抬头看了他一眼,瞬间又埋下头去。 慕钦扬靠着柜台,一手撑着脑袋,若有所思地说:“那顾大全……我总感觉看着有点儿眼熟似的……他一定还有什么事儿!不然,我不会记得这个人!” “他事儿可多了!”平安说,“勾引良家妇女……对了!小公子,你这次去帮忙说一声,让县老爷顺便查查清水村郭家失火一事?我觉得很有可能就是顾大全做的。” 何三走了出来,说:“谁那么大胆子杀人放火的事儿也敢做?” “还有谁?顾大全呗!”平安揉了揉太阳穴,“他什么事儿干不出来,我跟你们讲,郭家挖地基的时候正好发现有几根没烧完的木柴,那木柴上可都是淋了火油的!顾大全结婚那晚,一只老鼠打翻了烛台,他房间里就突然烧起了熊熊大火!而且那火竟怎么扑都扑不灭!据说是一个大大的装火油的桶。顾家的光景我是知道的,有时候穷得揭不开锅,哪儿有那么多钱去买那么多火油存着?这其中定然有蹊跷!” 平安一说到这个事儿就有些激动! 想当初一把大火,不但将她白天做好的笋干,前些天打的野猪给烧没了,更重要的是还把郭铁匠的腿给砸坏了! 她因为心里的负担,筹了好久才攒够帮他们家再造一间房子的钱。要真查出来是顾大全做的,她跟他没完! 慕钦扬看着她一脸愤然的样子,问:“当初在他家,你,没少吃苦吧?” 何止是吃苦?原主儿在他手上连性命都丢了! 平安讥讽一笑:“苦大仇深!” “那你还不去听审?”慕钦扬说,“不,应该是作为证人去指控他啊!把他以往所做的恶事全都抖落出来。” 平安蹙眉想了想:“你这样一说,我倒是还真应该去,只是……这手头的活儿……” “手头的活儿等下回来本公子帮着你算,反正也就半天,我们现在便去,不要误了时辰。”他一把将平安手中的毛笔拿过,瞟了一眼账本上的字,有些苦笑不得,这都写的些什么啊?歪歪扭扭,还有些他看不懂的奇怪的符号。 “你们要去哪儿?”萧煜祁走过来的时候,看见慕钦扬正一把抓住平安的手腕将她往外拽,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 “大麦!你也一起!”平安顺手就抓住了萧煜祁的手,“那时候你可是去救火过的,看得清清楚楚!你去做证人最好不过了!” 慕钦扬有些郁闷,他才拉到她的手腕呢,她竟然马上一手又拉了别人!!她就那么和他分不开码? 萧煜祁任她拽着往外走,三个人手拉手的样子惹得刚进店的客人连连回头,咋舌道:“这世道真是变了吗?现在年轻姑娘家都能一手拉一个了?” 224男人都是逢场作戏 萧云舒这几天都盯萧煜祁盯得很紧,生怕他一个没吱声就又跟昨天一样和顾平安那丫头跑到哪个深山老林里去找发财路子! 这样的世子,在他看来好陌生!他家世子昨天回来之后还自发自觉地帮着顾平安把紫苏放到豆腐块的边上,其他的帮她摊在一个大簸箕上。 所以,萧煜祁才跨出“醉清风”大门的时候,萧云舒马上也跟上了。 这下可好了,原本慕钦扬打算的是只他们俩去旁听,结果却又带了这么两个让他憎恶的家伙!叫他如何和顾平安那丫头单独相处发展感情? 四个人走过大街,路过百花楼门前的时候,一个姑娘正靠在二楼的窗户上向外张望,她一眼就见到了慕钦扬,忙忙回过头叫:“玲珑!玲珑!快来看!那远处过来的是不是你的慕公子?” 昨晚上慕钦扬反常的举动让众姑娘心里对玲珑又多了几分嫉妒。今天早上几个姑娘才凑到一起打趣问昨天独得慕公子专宠的味道如何呢,那正主儿就远远地走了过来了! 他来了?玲珑的一颗小心脏竟跳快了一拍,夜晚是人最脆弱的时候,她昨天因为他口中喊的不是自己名字而黯然伤神,可是今天被几个姑娘一阵羡慕之下,她那股子醋意没那么重了,反而觉得慕钦扬来百花楼这么长的时间里头,一直只和她睡,从未沾染过别的姑娘,昨儿又特意把她们赶了出去,其实也说明了自己的与众不同。 玲珑快步跑到窗前一看,可不是吗?来的那人正是她魂牵梦绕的人! 她的眼中只有慕钦扬!根本没注意他手中还拉了一个人!玲珑提起裙摆就往外跑。几个姑娘在后头笑:“玲珑!别跑得摔去了!到时候你那情郎不知要多心疼呢!” “慢点儿,他这是又想你了才来找你的呢!跑不了!哈哈!” 几个姑娘听到玲珑下楼的声音响起,窃窃私语:“你可不知道,昨儿个大白天的玲珑伺候慕公子可伺候了好久!” “你怎么知道多久的?”另一个姑娘问。 “我能不知道吗?我就在隔壁!”那红衣姑娘羡慕嫉妒恨地说,“这里头的声音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刚开始还好,并没有什么声儿,后来只听见一阵杯盘碗盏落地的声音之后,玲珑的叫声就传了过来了。哎哟哟,那慕公子可了不得!这花样儿玩的!估计是在桌上做呢!” 青楼的姑娘说起这些事儿来自然是要比平常人家的姑娘家要露骨得多。 那姑娘又说:“后来,那叫声可比以往都要大!听得我心里那个难受哇!” 一个绿衣服的姑娘取笑她:“是不是姐姐恨不得也过来让慕公子疼上一疼?” 红衣姑娘斜她一眼:“你难道不想吗?你们难道不想吗?能让慕公子疼上一晚上,就是让老娘倒贴嫖资,老娘都愿意!” 几位姑娘纷纷啐她:“慕公子还不愿意呢!”说得那叫一个酸。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从来不说破罢了。以往都是玲珑一人伺候慕公子,老早就惹大家艳羡了。昨儿个他们俩闹腾得也太厉害了,这才大家挑明了说。 红衣姑娘说:“这还没有完呢!声儿稍稍停歇了一会儿,马上我那边就听到了床铺吱呀吱呀撞墙的声音!不信你们看玲珑的床是不是挨着我那面墙放的。” 大家一看,果真! “要说这慕公子也真是厉害!”那红衣姑娘说,“这床铺足足摇了小半个时辰!可半个时辰之后,又来!又摇了和上一次一样那么久!难怪今天我们过来的时候,玲珑都还懒懒地躺在床上呢!” 众位姑娘都惊叹不已。 而她们正在艳羡的对象一下了楼,奔到大街上,看到眼前这一幕的时候却有些心酸。因为慕钦扬手里拽着一个女人,虽然那女人手里还牵着一个男人,但是,他却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那个女孩子,她看着好生面熟! 玲珑想了想,好像那丫头上次就来百花楼找过他,难不成……她就是顾平安?! “公子,您这是去哪儿?”玲珑压抑住一腔酸意,笑着问。 慕钦扬见是她,脚步不停:“去县衙。” 他走得那样快,一晃就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玲珑转过身子看着他的背影,问:“公子,今天,还来吗?” 慕钦扬蹙了蹙眉,有些不大高兴,这玲珑看来也并不是特别玲珑,竟然在平安的面前问这个问题。他头也不回地说:“不来了。你接别人吧。” 你接别人吧……你接别人吧! 在清晨耀眼的阳光下,玲珑愣愣地看着他那挺拔颀长的背影,不由得红了眼眶。 几个姑娘趴在二楼的窗户上凑热闹,见慕钦扬头也不回地走了,啧啧感叹:“唉,男人呐,估计也就逢场作戏罢了。咱们的出身,还想肖想些啥呢!” 平安四人来到县衙时,孙玉林已经升了堂了,一见是慕小公子,忙不迭就从高座上下来迎接。再一看那丫头拉着的男子……好生眼熟! 孙玉林快速在脑海中搜索着,马上断定此人出身定是非凡! 要想在官场中站得稳脚,首先就要能记得住人,不然到时候得罪了那个达官贵人连自己都不知道!孙玉林做事很小心,所以,在来画水县城就任之前曾经把云慕封地的各个达官贵人的画像册子给搜集看过,眼前之人眉眼冷凌,剑眉星目,生得很是清峻,他立马就想起来,这就是他们云慕城萧家的世子爷! 所以,孙玉林立马行礼:“慕小世子,萧世子,两位一同前来可叫下官受宠若惊啊。” 画水县城是云慕城萧家的封地,这萧世子在云慕封地可不就跟皇太子一般的地位么!谁人见了敢得罪! “世子,您请上座!”孙玉林对萧煜祁说。 萧煜祁冷冷淡淡道:“不用,我今天是作为证人的身份前来的。” 萧家世子要做证人,谁敢说什么!孙玉林忙让人搬了几把椅子过来。待到他们几人都入了座,他才擦了一把汗,坐回了正位。压力山大啊!上次还只慕小公子过来,今儿怎的连萧世子也来了!他可是他的最高领导人! 225再审 孙玉林将醒木一拍,大喝:“刁民孙大有,还不快快招来!你是如何害死曹秀娥的!”三姨太的大名叫曹秀娥。 孙大有恭恭敬敬地俯下身去:“回老爷,草民并未害死曹秀娥。” “还说没有?!”孙玉林声色俱厉,“顾大全都说亲眼所见!” “大人,他一个哑巴能说什么?您别被他给糊弄了!”孙大有说。他可清清楚楚地记得昨天孙廷伟来的时候和他所说的话,孙廷伟让他不管受到什么样的严刑拷打也不要松口,一切采用拖延战术,给他时间,他一定找人把这事儿给摆平了。 孙玉林怒从心中起:“孙大有,你是说本老爷昏聩无能,竟察觉不出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是假话吗?!” “老爷!草民不敢!”孙大有磕了个头,“草民只是想说曹秀娥并不是草民所杀,请老爷明察!” “放肆!”孙玉林厉喝,“公堂之上胡言乱语,简直是在藐视公堂!” 孙大有见孙玉林是真的生了气,这才觉察出一点儿害怕来。他刚刚那话说得确实不妥,但是,孙玉林是他堂叔孙廷伟的远方表弟,也算是他堂叔,仗着这层关系,孙大有并不觉得孙玉林真会对自己怎么样。现在他不过也只斥责他,若是个没有关系的县太爷想必老早就下令打他二十大杖了吧? 孙大有心中越发有了谱儿。 看来,自己这杀人之罪十有八九是不用一命偿一命了。 但是,他还是毕恭毕敬地磕了个头,告罪道:“老爷饶命,草民一时口快,请老爷恕罪。” 孙玉林朝萧煜祁几人看了一眼,问:“顾大全说害死曹秀娥的凶手是你,你可有何话要说?” “老爷明察!害死秀娥的并不是草民!秀娥是草民的三姨太,草民怎么可能会想着杀害于她呢?对她好都来不及!何况她算起来到现在已经怀孕三月多了,她肚中都有草民的孩子了,老爷,虎毒不食子,我怎么会害了她们娘俩呢!” “顾大全,孙大有口中所说是否为真?”孙玉林问。顾大全拼命摆手又摇头,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 孙大有又说:“老爷!这杀人凶手分明就是顾大全!我那三姨太和他……有那种不清不楚的关系,草民在发现之后劝她回心转意,她被草民心意感动,便想与他断了来往。这才断了没多久,又发现怀上了草民的孩子。那顾大全却因此而怀恨在心,他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想必因此就起了杀机。” 平安看着公堂之上两个人恨不得将对方撕碎的眼神,心叹,真是因果有时报!他们总算沦落到这地步了!就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 孙廷伟因为是孙大有的堂叔的缘故,为了避嫌,这次审理他并未出席。此时的他正在清水村找孙大有的大太太要去打点的银钱呢。 孙玉林说:“带证人!” 没过多久,只见两个衙役带着丁香爹走了上来。丁香爹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草民拜见老爷。” “台下何人?报上名来。”孙玉林说。 “启禀老爷,草民是平安镇清水村人氏,草民姓丁名贵。”丁香爹说。 “你可认得你身侧二人?”孙玉林又问。 丁香爹看了一眼顾大全和孙大有,点了点头:“回老爷的话,认得。这个是顾家的大儿子叫顾大全,这个是咱村里的霸王蛇,叫孙大有。” 霸王蛇?!孙大有一听,恶狠狠地瞪了丁香爹一眼。 “你可记得五月初六那日,可是见过这二位?”孙玉林又问。 “回老爷的话,那日草民确实见过他们。” “在哪里看见的?” “在村头的河边,那时候孙老爷正好上了桥,草民问他今年租子涨不涨,孙老爷还回答说不涨了。”丁香爹说。 孙大有立马偏过头来,大声说:“谁说我说过不涨了?今年收成那么好,不涨租子怎么可能?!不但要涨,还要涨很多!!” “孙老爷,您这就可不对了啊。当时您可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承认的!我问你租子今年是不是不涨了,你说的嗯!不信,你可以去问问您的史亦精史管家,还有那一直跟着您的孙顺!”丁香爹也不怕他,在公堂之上把今年租子的事儿说清楚了,他巴不得!到时候可就是有了县太爷的保障了,他孙大有还想动不动就乱涨租子? “啪!”孙玉林重重地拍了一下醒木,“当时上桥的除了孙大有,还有史亦精和孙顺?” “是!老爷!”丁香爹说。 “带史亦精和孙顺!”孙玉林命令。 很快,史亦精和孙顺都被带了上来。 “你们五月初六那日都跟着孙大有上了桥到对面的树林子里头去了?”孙玉林问。 “是!大人!”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 “你们去树林子里做什么?” “启禀老爷,我们去那树林子找顾大全。”史亦精说,“因为我家老爷借了顾大全十两银子,可没想他晚上就在镇上买了胭脂水粉和一些女人喜欢的东西,当晚就在镇上的小弄堂里找了女人。我们老爷一听,心里很是憋气,便想着逼他把银子还回来。可没想到,人家却说看见他和三姨太进了林子了!” 史亦精停了一停,语气低了下来:“老爷,您也知道,这两个人钻树林子可不是就给我家老爷脸上抹黑吗?这一顶绿帽子戴下来,谁受得住啊?于是,我家老爷便带了草民和孙顺两人进林子去看看。” “当时,我们到的时候,顾大全就紧紧捏着三姨太的喉咙,等到我们把他拉开的时候,三姨太已经没了气儿了!”史亦精说,“我们想要把三姨太的尸体带回去,但是又觉得丢人而且心里也害怕,便就将她埋在了林子里头。可谁知道,却被野物给盯上了,把她的尸体给撕得七零八落的了。” 一听史亦精的话,貌似和孙大有的供词对得上号儿来,可是仔细一琢磨,却又觉得有很多漏洞的地方。平安蹙着眉头,不大相信他说的就是真的。 226都是顾大全做的! 孙玉林听了,沉默了许久,才对身边的衙役说:“传令下去,去查查五月初五那天哪些人见到过顾大全,将他的画像带上。看看他是否买了胭脂水粉。” 衙役领命下去了。 此时,慕钦扬正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看着顾大全的侧脸发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心里有什么事儿似的!这张侧脸……曾经肯定在他的脑海中一晃而过过! 只是,当他越想想起来他是谁时,却越想不起来! 孙玉林对顾大全说:“顾大全,史亦精方才所说,可是真?” 顾大全摇了摇头,一手指着孙大有,意思是杀人凶手就是他! 孙玉林有些头疼,这证据还不足,唯一目睹的两方人都互相说对方是凶手,这叫他可如何是好?他才刚刚科举上任,对审案可是毫无经验!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再等等看,看看有没有新的线索。 他看向萧煜祁:“世子,您刚刚说过来是想要作证,您想说点儿什么?” 萧煜祁神色淡淡地将郭铁匠旧址上浇着火油烧了半截的柴火和那夜奇怪的着火现象描述了一遍,这才说:“所以,我怀疑郭铁匠的纵火案是顾大全所为。” 萧世子都发话怀疑谁了,他再怎么样也得把这事儿给落实了! 孙玉林问顾大全:“那郭铁匠纵火一事可是你所为?” 顾大全摇头。 “世子爷怎么会诬陷于你!”孙玉林说,“来人呐,给我上夹棍!不给他吃点儿苦头看来他是不会招了!” 十指连心!平安看着顾大全在夹棍的夹击之下面色苍白,额上的汗珠像是豆子一般大,一滴一滴滚落下来,整个后背都湿湿的了,便可以想见这刑罚该有多让人难受! 拉了一会儿,眼见着顾大全有些受不住了,孙玉林才问:“是不是你放的火?” 好汉不吃眼前亏,顾大全不是好汉,他更不愿意吃眼前的亏,所以,他十分没出息地就招了!只见他唇色发白,点了点头。 “好你个顾大全!竟敢隐瞒本官!要不是大刑伺候,你还一直糊弄于我了!”孙玉林大喝一声,怒道,“放火烧毁他人房屋,砸坏他人腿脚,你,该当何罪?!” 顾大全伏下身子不敢抬头。 “那三姨太可是也是你所杀?!”孙玉林又问。 顾大全还是摇头。 “好哇,你还想抵赖!”孙玉林斥责,“夹棍继续伺候!” 咯咯咯棍子夹紧骨头的声音响了起来,听得平安心里有些发毛。顾大全被夹得浑身湿透,脸色就像是一张白纸一样,晕晕乎乎就要倒下之际,孙玉林让衙役住了手,问:“现在你招还是不招?” 顾大全没有反应。 “曹秀娥可是你所杀?!”孙玉林又问。 顾大全反应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 “死不悔改!”孙玉林又要下令去行刑,慕钦扬突然间站了起来,大声道,“公子我想起来了!他!就是把平安推下水的那个人!!” 那天的场景孙玉林自然还记得,当时慕小公子为了眼前这个丫头可是奋不顾身就入了水!而且,他还不让别人救她,非得自己亲手相救! 孙玉林问:“你可是把顾平安推下水过?在五月初五那天?”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次他要是不招,肯定又会大刑伺候,顾大全有些虚弱地点点头。 “顾大全,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谋害人命!!”孙大有大声道,“来人呐,先杖打四十大棍!” 她什么时候落过水过?为什么她都没有跟自己说过?萧煜祁很是吃惊。 这顾大全好大的狗胆!竟敢推平安下水?!萧煜祁恨不得现在走过去一脚就踹在顾大全的身上。所以,他看着衙役拿着板子一板一板地狠狠打在顾大全的身上,发出一声声啪啪的声音和顾大全含糊不清地呜呜声。等到打得顾大全已经晕了过去,萧煜祁才一抬手说:“且慢。” 孙玉林忙让手下人停住。 “这四十大棍打不好,可是要死人的。”萧煜祁说,“你若是打死了他,那这杀死曹秀娥一案怕是更无法查出来。” 孙玉林问:“那……世子爷的意思是?” “杀死曹秀娥不一定是顾大全。”萧煜祁说,“此案还得慢慢从长计议。等到证据确凿了之后再行审理。” “是!是!”孙玉林忙忙点头哈腰。 萧煜祁站起身来就要走,这审理案子一事儿他没兴趣继续看下去,因为平安让他来作证,他的任务完成了,没必要再待在此处。 平安见他要走,自然也就跟着走。这个地方,她也不喜欢!而且,烧毁郭家的凶手也承认自己的罪行了,她也该撤了。 平安走了,那他待在此处岂不是很没意思?所以,慕钦扬也跟着走了。这一下,四个人齐刷刷地站了起来。 孙玉林忙忙下位来送。 几人出得门来,萧云舒才恭恭敬敬对萧煜祁说:“世子,这案件还有蹊跷,需不需要云舒动用人马派人暗中去查?” “好的。”萧煜祁说。他要想查便让他去查呗,省得他一天到晚没事情干总是跟自己跟得那么紧,几次三番想要破坏自己的好事!萧煜祁心里想。 萧云舒听得自家主子允许了,行了一礼道:“是!属下一定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查出来。”他又说了个属下! 孙玉林见几人出了县衙大门,回头立马便退了堂,既然证据不足,那这两人便先关押着吧。等过几天证据再搜集得充分了些再来审理也不迟。 顾翠翠一见衙役将顾大全又带走了,忙不迭转身就往县衙外跑。 顾三全在她身后喊:“翠翠,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平安帮了咱们大忙,咱得去谢谢她!”顾翠翠说是这样说,其实哪里是想去感谢平安帮了他们的忙!她想的是假意借感谢这个由头,来接近大麦才是! 顾三全轻声嘀咕:“不是都说好了,只要她帮了咱们,以后咱们老顾家从此之后与她再无瓜葛了吗?这样子去,怕是要惹人嫌弃吧…… 227一言不合就撒狗粮 顾三全自从顾大全那天被抓走,顾翠翠来找他之后,他就再也没在平安的院子里住过了。后来平安说要和他们撇清关系,他心里虽然有些难过,但是却也默认了。不管怎么样,保住他大哥的命才是最重要的。不然对不起他们死去的娘! 可是,要真的以后再也不与平安联系……他的心里却有些涩涩的舍不得。毕竟,他们是一起长大的情谊啊。他努力说服着自己,希望自己忽略掉那一份奇怪的悸动。 “平安!平安!”顾翠翠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上前去,终于在快到“醉清风”门口的时候,追上了他们。 平安回过头去,冷冷淡淡地看着她问:“还有什么事儿吗?” “平安,俺知道你这次帮了俺们大忙了……”顾翠翠说。 她帮了她大忙?平安不觉有些好笑,她是两次陪着慕钦扬去了县衙旁听,可是,刚才慕钦扬还指出了五月初五推她下水的那人就是顾大全了呢!这叫帮忙吗?这其实应该叫帮倒忙吧? 所以,平安是一点儿也不相信顾翠翠是真心实意来道谢的。 “是吗?所以呢?”平安冷清地问。 “俺就是想要来感谢感谢你。”顾翠翠说。 “哟!想要感谢我们平安啊。”慕钦扬懒懒散散道,“那不如去‘醉清风’做个东,请我们平安吃一顿?” 慕钦扬一口一个“我们平安”,听得萧煜祁直蹙眉!他口头上不大会去和人争,但是,行动上却丝毫不落!立马就将平安的手抓在了自己手里,生怕她真的成了慕钦扬口中的“我们平安”。 平安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回过头来对他报以甜甜的一个笑容:“大麦,你干嘛?” “不干嘛,就是突然想要牵你的手。”他说,“只想把你狠狠抓在手中。这样,就没人能抢走你了。” “你不抓着,也没人能抢得走我。”平安笑得开心,“再说了,我又不是出身名门,又不是大家闺秀,哪儿有人想着来抢我。” “可你在我眼中就是至宝。”萧煜祁说得很认真,一点儿油滑的感觉都没有。他的眼神清澈明亮,极为真诚。 呃,这是一言不合就撒狗粮的节奏吗? 慕钦扬心里那个憋闷!他故意转移话题:“顾翠翠,怎么样?公子这个提议不错吧?你们二人吃未免太冷清了些,不如我们都去作陪,怎么样?” 怎么样?顾翠翠感受到一种莫大的屈辱! 她家的情况,她手中的银钱别说在“醉清风”请一桌了,就是买个菜都难!昨天她爹顾山虎才将她手中的银钱又都搜刮去了,今儿她身上就只剩下了十几文!早上来的时候还是搭的大柱送客的便车,只给了大柱十文钱。 慕钦扬见她咬着唇许久不说话的样子,轻笑:“怎么,姑娘是不愿请吗?” 平安知道她手中没钱,也并不想吃她请的饭,更不想再与她有什么来往,所以,她打破了顾翠翠的尴尬:“我并没帮你什么忙。不是说好了,从此之后再无来往的吗?” 顾翠翠低下头,然而,很快她又抬起头,满眼期冀地看着萧煜祁:“大麦,连你也同意让平安从此以后再也不与顾家来往?” 问他?他当然是一万个同意了!如果说平安还有一些不舍,那一些怕也只是对于顾三全。只因为自她穿越过来,顾三全就像是亲哥一样照顾着她!她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自然将顾三全的恩情记在了心里。 可是,萧煜祁不同。他看出来顾三全对平安不仅仅只是兄长对妹妹的感觉,他明显还有其他的情愫在里头。虽然,他觉得以顾三全懦弱的性子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对手,但是,他还是很高兴自己的情敌能滚多远就滚多远。最好永远也不要出现在他和平安的面前。 “只要是平安做的决定,我都同意。”他说,“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顾翠翠郁卒! “走吧,平安,既然你不想与他们再有瓜葛,那么我们便离他们远远的。”萧煜祁拉着平安的手往“醉清风”大门口走去。 顾翠翠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十指交握的双手,心里嫉妒得扭曲了面容,为什么他拉手的对象会是顾平安那个小贱人?!她顾翠翠哪点儿不如那野丫头了?!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然而,顾翠翠的人生中似乎没有这四个字。 顾三全站在她身后,拉了拉她的袖子:“走吧,翠翠。既然说好了断干净,就断了吧……” “可是,三哥,俺心里好不甘心!”顾翠翠说。 不知是不是天意使然,这时候的林梦月正巧开窗准备将她房中的花儿拿到窗户边晒晒太阳,就那么一瞥就认出了站在“醉清风”门外的顾翠翠!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从花盆里抠出一小块泥土,朝顾翠翠砸过去。 顾翠翠头顶一疼,抬起头只见林梦月一张白得剔透的脸上布满了笑容,她朝着自己勾了勾手指。 前两天那林梦月都还因为大麦而怒斥自己大打出手呢,今天她就变了个脸色!顾翠翠看着笑意盎然的林梦月,心里分外不痛快,她撇了撇嘴,不搭理她。 大麦拉着那贱丫头进了“醉清风”的门了,她在想着要不要也跟进去。 慕钦扬走在后头,才刚刚要跨门槛,见她还站在外头,故意回过头来问:“顾姑娘这是在考虑该点些什么菜吗?” 顾翠翠咬牙看着慕钦扬一脸张狂的笑意。这个人,那么耀眼,可是,为什么说出来的话却那样让人觉得可恨呢! 她不声不响地站着,慕钦扬等了片刻见她毫无动静,明了地轻笑一声,转身摇着扇子进去了。 那样的轻笑,是全然没把她放在眼里的鄙弃的笑,顾翠翠眉眼垂下来,恨恨地握紧了拳头。 “顾翠翠!”林梦月在楼上小声叫她。她仿佛没听见似的,只低着头,一动也不动…… 228阴险的结盟! “顾翠翠!”林梦月又喊了一声。 但是顾翠翠依然不理她,正当顾翠翠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林梦月头脑中一道亮光闪过,从荷包里拿出二两碎银子往她身上砸去! 顾翠翠的肩膀被砸得生疼,她看着自己脚下的二两银子,咬了咬嘴唇,心里恨恨地想:有钱人就是可恶!拿着钱来侮辱人! 可是……没过几秒钟,她选择将那银子捡起来。 顾三全看着她慢慢慢慢地蹲下去,将银子紧紧地握在自己手中,蹲着沉默了片刻,这才坚定地站了起来,再看向林梦月的时候已然带了笑意。 “有事吗?”顾翠翠问。 “那银子给你用。”林梦月小声说。 “谢谢。”顾翠翠淡淡一笑,将银子放入了袖袋之中。 林梦月朝她勾了勾手指,轻声道:“你上来我房里,我有话跟你说,天字三号房!” 顾翠翠点了点头,林梦月头缩了回去。 顾三全跟着顾翠翠进了“醉清风”的大门,刚才他们遇到的那几人都不在大厅中,想必是已经回了房间,天字三号房怎么走顾翠翠并不知道,正好何三出来,她忙走上前去问:“师傅,天字三号房怎么走?” “楼梯向上往左拐,门口有号牌。”何三随口答道。 顾翠翠道了谢便往上而去。顾三全站在大厅里不知该上去还是在原处等着。顾翠翠回头对他说:“三哥,你在下面等等我。” 如此,也好。毕竟姑娘家住的地方,他一个大男人跟着去确实不大像话。 顾翠翠来到楼上,找到了三字,敲了敲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林梦月快速地将她拉了进去之后,又探出头来左右看了看,见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这才放心将门关上。 “林小姐找俺来做什么?” 顾翠翠看着林梦月一张吹弹可破的脸,心里有些忿忿不平。这些大家小姐从小养在深闺里,成天啥事儿也不干,就知道如何扮美自己,难怪能有这么好的肌肤! 上天真是不公平!为什么她就没有出生在一个大富大贵的家庭里头,为什么她就偏偏生在了顾家!有那么一个不靠谱的老爹就算了,还有那么一个不争气下三滥的大哥!她都已经到了十八岁了到现在都没有嫁出去,为他们当牛做马的做了这么多年,自己手上竟然只留下了十几文钱,连请人吃顿饭的钱都没有,还要被人奚落…… 顾翠翠真是越想越生气,再看林梦月时眼中便多了些嫉恨! 上次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滚下楼梯,可都是眼前这娇滴滴的小姐所做的好事!本来她面皮也不薄,只是,还当着大麦的面,她就十分吃不消了! 林梦月自然也看到了顾翠翠眼中的恨意,忙嫣然一笑,上前就来拉她的手:“翠翠,我找你来是想要和你合作的。” “合作?怎么合作?”顾翠翠问。 “你恨不恨顾平安?”林梦月问。 顾翠翠没说话,思考了片刻才说:“顾平安是俺妹妹,俺恨她什么?再说了,这次大哥的事情她帮了俺们,俺感谢她还来不及呢。” 林梦月看着她的眼睛,突然嗤笑一声,松开了她的手:“顾翠翠,你在本小姐面前装?也不掂量着自己几斤几两!我林梦月自小在萧府长大,这种口是心非的场景见过不知多少次了,就你这样子,还嫩得狠!再修炼个十年八年的也不一定能挥洒自如。我就问你个实话,本小姐想狠狠整顾平安,你愿不愿意一起吧!” 顾翠翠既没有说愿意,也没有说不愿意,只问:“你想怎么整?” 林梦月说:“自然是往死里整!最好让大表哥以后再也不愿意见到她,或者说……”林梦月停了停,才道,“他想见也见不到她!” 顾翠翠看着眼前林梦月巧笑倩兮的样子,觉得这女人的心肠与她的表面一点儿也不相符合。她沉默了片刻才说:“你想让俺做什么?” “我一个人的智谋总是比不过两个人,顾翠翠,不是我想让你做什么,而是我们俩商量着做什么,大家同心协力才能打倒顾平安,明白吗?”林梦月说。 “好。”顾翠翠说,“那若是事情能成,俺能得到什么好处?”说着她从袖袋里掏出那二两银子,掂了掂,“貌似这二两碎银,比起顾平安那贱丫头来……也太轻了些!” “你问我许给你什么好处?”林梦月笑笑,“我若许给你黄金百两或是白银千两,恐怕这些都不是你最想要的吧?只要我们除掉顾平安,我林梦月作为萧家表小姐又独得我姨母的宠爱,到时候一定能嫁给大表哥,而你,到时候也能入萧府做个侧妃。” “侧妃?”顾翠翠的眼神都亮了起来。她毕竟生长在清水村那么一个小山村,见识哪里有林梦月的广,还不由着她说。再加上她一直就幻想着嫁个有钱人,原先她就以为大麦是哪个富户人家的公子,没想到他竟是云慕城萧家的世子!如果真能封为侧妃,那可是大大大大的超出了她的想象了! 然而,她还是有些不信:“俺身份这么卑微,门不当户不对,能成为侧妃吗?” “你身份怎么卑微了?”林梦月蹙眉看着她,“你这是在自我贬低!是的,你的家境并不富有,但是你洁身自好并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吧?现在应该还是处子吧?” 顾翠翠点了点头。 “我昭华民风开放。当今右相的六姨太你知道是什么人吗?”林梦月问。 “什么人?” “以前‘醉春风’的头号花魁!‘醉春风’你知道是什么地方吗?那可是全昭华最大的青楼!人家一个青楼女子都能嫁进相府,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为什么不能嫁进侯府?”林梦月说,“像是右相府中六姨太这样的例子可多了去了,顾大将军现在的当家主母还是青楼出来的呢,虽然近两年才扶正,但是,事儿这些年可都是她在管着!” 哎……刚刚把另一本书的番外写完,很有点儿舍不得男女主,舍不得那些留言打赏订阅鼓励的小仙女们。借用那本书的结尾送给大家:愿你余生有酒有她(他),携手相伴浪迹天涯……感谢大家一直追过来,好在平安和柿子爷的故事还在继续,我想完结的时候我也一定舍不得他们,更舍不得你们……人海茫茫相遇就是缘分,这么多书里你们选择了我,这对我来说是何等的幸运,衷心地谢谢大家。 229、密谋! 林梦月生怕顾翠翠不肯,继续诱之以利:“我呢,从小是娇生惯养惯了的,连楚睿都受不了我这脾气。所以,到时我们俩嫁入萧府之后,这后院里的事儿肯定是操持不下来的。你就不同了,你能干,到时候指不定姨母就让你全权负责了呢。现在的男人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的,到时候大表哥肯定还会娶别人,我们俩在没进门之前就团结起来,到时候要是有其他女人来和我们相争,我们也不怕!” 这一番光鲜亮丽的美好景象像是一幅金灿灿的画面一样展现在顾翠翠的眼前。顾翠翠彻彻底底地被吸引了。 “你若是得了手之后再反悔呢?”顾翠翠追问。 “绝不反悔!”林梦月说,“我们可以立字据为证!我保证只要我林梦月嫁给了他萧煜祁,马上你也能冠以萧姓!” 说完,林梦月便来到书桌旁,提起毛笔刷刷刷急速地书写着。 很快,一张纸上已经写好了契约,她吹了吹上面的墨汁,对顾翠翠说:“来,咱们按个大拇指印子。”说罢,她自己已经蘸了印泥,按了一个红红的印子。平安也照着她的做了。 “为了让你不再怀疑,这张纸你就先收着!”林梦月将契约给了顾翠翠,“你若不相信,大可以去让别的人帮你认认,看看我上面写的可有一点儿不公平。” 顾翠翠将纸折好了揣在怀里,这才道:“我相信你。那么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呢?” 林梦月对顾翠翠勾了勾手指:“附耳过来。”顾翠翠凑了上去,林梦月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声,顾翠翠说:“去找这些东西怕是要费点儿劲,我一个姑娘家可没那么大胆子,估计还得找帮手……” 林梦月说:“我自然不会亏待了你,找帮手的钱给你,买东西的钱我也给你,另外,我还另外多给你十两银子作为辛苦费,你看怎么样?” 十两银子!这得顾翠翠在地主家帮工做多长时间!两年都赚不到这么多!加上林梦月刚刚拿来砸她的那二两银子,一共就有了十二两,顾翠翠觉得自己已然是个小富婆了! “可以。”顾翠翠说。 林梦月将三十两银子给了她,说:“这些足够你找帮手和买东西的钱了,应该只多不少。” 顾翠翠接过银两,小心翼翼地揣进了她的怀里,看得林梦月背地里讥诮一笑!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乡野村姑,连三十两银子都小心得跟什么似的!要是告诉她我林梦月一只簪子的钱就要上百两,不知她会怎么样? 顾翠翠放好银子,对她说:“那林小姐可是还有吩咐,没有吩咐俺便下去了。” “什么时候能弄来?”林梦月问。 “小姐,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顾翠翠说,“既然你想要,当然要要那最毒的,最好一次出马就能达到目的,不然,到时候只是伤了她,反而还让大麦添了几丝怜惜了。那你的目的不但没有达到,反而还给人家添砖加瓦了。” 林梦月想了想,点点头:“也是。那你看着办便是,到时候给我消息。” “好!”顾翠翠答了,转身出了门。 走下楼时,她摸了摸怀里的三十两银子,有一种莫大的满足感!三十两银子!可不是三十文铜钱!够她顾翠翠吃喝十年的了!有钱人家就是好,动不动就几十两还眉头都不皱!唉……她咋就没生在有钱人家呢! 顾翠翠才刚下楼,路过柜台的时候,慕钦扬叫住了她:“顾姑娘,你这是定了哪间房了?” 顾翠翠不想搭理他,这家伙明里暗里摆明了在说她没钱住店没钱在这什么“醉清风”吃东西!真是欺人太甚!他有什么能耐?不过是出身比别人好一点儿罢了,花着祖辈积攒下来的银子典型一个纨绔公子哥儿的模样,还好意思来嘲笑别人? 慕钦扬见她不理自己就要往外走,懒懒散散靠在柜台上语调轻扬:“还是说……顾姑娘是准备来请大家吃饭的?你刚刚不是说要来感谢我家平安的吗?” 顾翠翠笑笑:“请吃饭就请吃饭!不过,公子,平安她……好像不是你家的吧?她姓顾,应该是顾家的吧?你要娶了她,她才会成您家的人呢!” 慕钦扬的脸色立马就拉了下来! 他冷哼一声:“你胆子还真大!” 周成就站在一旁,原本还像块木头一样毫无表情,此时听到他主子一发话,马上刷的一声就抽出了佩剑,走到顾翠翠面前斥责:“顾姑娘,说话注意着点儿,不然你能竖着进来这‘醉清风’,指不定就要横着出去了!” 好仗势欺人!跟那孙大有没什么两样! 鸡蛋不和石头撞,顾翠翠知道自己就是那只脆弱的鸡蛋。所以,她很识时务地闭上了嘴。 “周成。”慕钦扬笑笑,“别动不动就动刀动剑的,人家是个姑娘家,而且今天还要做东请本公子和平安吃饭呢!还不快去把平安姑娘给叫下来?” 这要是平时的慕钦扬,老早说不定就要给顾翠翠一点儿颜色看看了。但是,现在他不想。因为,借着顾翠翠的由头,可以让那腻歪在天字一号房的两个人下来! 不知怎的,他就是不愿意看到他俩呆在一个房间里头,虽然那天字一号房和他住的二号房一样,也有隔间,并不是一个大间,但是,他还是不爽!这几天,他觉得自己就像是魔障了似的。只要一闭上眼睛,他眼前就会出现那不该出现的画面。 比如那该死的萧煜祁抱着她的场景,比如他会不会亲她?比如,他会不会和她睡在一起……慕钦扬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心里头像是万蚁噬心一般的痛苦。 周成领命去了。顾翠翠挑了个圆桌坐了下来,慕钦扬直起身子,拿扇子扫了扫身上的褶皱,施施然跟着她走了过去落了座。 此时天字一号房内还真如慕钦扬所想的那样,两个人真的亲亲热热地搂抱在一起…… 230娶妻当娶顾平安 自上得楼来,萧煜祁将房门一关,就迫不及待将平安搂在了怀中。他很满意今天平安的表现!萧煜祁头抵着她的头,刮了刮她的鼻子:“平安,你说过的,就算是我不抓着你,也没人能将你抢走的啊。” 平安笑笑:“那你也是说了的,我在你眼中就是至宝,只要是我做的决定你都会同意,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一直都会这样。” “是!”萧煜祁勾起一丝笑意,“你就是我的小宝贝……” 平安嘻嘻一笑:“呃……你说得好肉麻,好恶心!” “那你喜不喜欢呢?”他深情款款地问。 “不喜欢!”平安说。 “姑娘家就是这样,明明喜欢得不行,偏偏口头上还不承认!口是心非的家伙。”说着,他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 “我才没有口是心非呢!我说的是真的!”平安反驳。 “呵……是吗?”他问。 平安点了点头。 萧煜祁突然吻住了她的唇,慢慢地咬,一点一点地吮吸,想要品尝她的芳美,不放过任何一点地方。 越是与她相处,他越是想要得更多!每每与她肌肤接触之时,他都会幻想连篇。此时,他环抱着她,唇舌肆无忌惮地在她的芳唇贝齿香舌间流连忘返,恨不得将她一口就吃到自己肚中! “唔唔……”平安被他吻得晕头转向,有些呼吸不畅了都。 萧煜祁离开她的丹唇,轻轻吻了吻她的鼻子,笑着问:“怎么,喜欢吗?” 平安靠在他怀里,软语回答:“不喜欢。” “啊?原来你是不喜欢的啊?那你刚才干嘛回亲我?”萧煜祁故意打趣她。 “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不知道吗?”平安从他怀里离开,红着一张脸理直气壮地看着他。 萧煜祁轻笑:“哦,原来是来而不往非礼也!那么,如果我这样呢……”说着他捏了捏她的脸颊。平安不甘落后,也捏了回去。 “那我这样呢?”说着萧煜祁掐了她的腰一把。平安依然毫不客气地重重地掐了回去。 “那我这样呢?”萧煜祁这次不掐了,转而开始挠她腰间的痒痒。平安两个地方最怕痒,一个就是腰间,另一个是耳后。现在被他挠得浑身难受,只得往里跑。 萧煜祁几个大步就要追到她,却被她一闪,又闪开了。 好!萧煜祁的眼神亮了!她跑去的方向不是他的床铺是哪里!而且,他床榻的位置是这间房子的最里面,只要她往那里跑,等一下他一定能将她顺利拦截,顺利扑倒,顺利……将她一口吃掉!让她变成他的女人! “看你往哪儿跑。”他说。 平安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连求饶:“大麦,不要!很痒!不舒服!” “是吗?”萧煜祁一把抓住她的腰带将她往后一带,从背后紧紧将她搂在了怀里,附在她耳边轻轻吐气,暧昧地问:“那这样呢……”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平安的耳后,就如同一根柔软的羽毛在轻轻地瘙痒一般,平安不禁将头偏开,想要躲开这痒到心底里的感觉。可萧煜祁哪里容得她去躲,凑着凑着将自己的唇放在了她的耳后轻轻一吻。平安只觉得自己浑身毛孔大开。 “喜欢吗……”他喃喃低语。 “不,不喜欢!嗯,大麦,快点松开!”平安忙忙告饶。 “原来这样你也不喜欢啊……”他轻柔地说,在她耳后印了几个吻之后,一口咬住了她的耳垂。牙齿轻轻地啃噬,放在口中慢慢吸吮…… “嗯……”平安的力道慢慢流失,软成了一滩水样,靠在了他的怀里。 萧煜祁将她箍得很紧,恨不得将眼前这个女人,哦,不,也许她还不能完全称为女人……应该是将眼前这个丫头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的手并不敢轻举妄动,虽然他的全身都在叫嚣着让他上下其手霸占她侵略她爱她,但他却还是忍了下来,因为他不想像以往一样吓走了她。 今天,无能如何,他都要得手! “平安,嫁给我好吗?”他含着她的耳垂,含糊不清地问。 都说事不过三,他现在好像已经是第四次和她说这几个字了吧?平安不由得有些感动。以往他说这些她还没觉得什么,但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他现在是身份尊贵的世子,却丝毫没有改变,一如既往地对待她。 只是,她却有些不敢了。她怕的是自己穿越而来,说不定来到这个世界只不过是个过客,万一哪一天她突然穿回去可怎么办?徒留他一人孤孤单单冷冷清清吗? 萧煜祁察觉出她的犹豫,轻声问:“你为什么一直不答应我?” 平安双手搭在他的手上:“大麦,我怕不能陪你走到老……” 萧煜祁将她的身子扳过来,让她面对着自己,松松拢着她的腰间,说:“小小年纪,脑子里都是些什么呢?我们怎么不能一直到老呢?你放心,我一定陪你走到暮雪白头。答应我,嫁给我吧?” 平安低下头不说话,萧煜祁笑笑:“我这都是第四次说这个话了吧?都说事不过三,难道这还不能表示我的诚意?” 是啊,矜骄如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出这个请求,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是多么的不容易! “你放心,那慕钦扬说的八抬大轿十里红妆,我萧煜祁一定能做到。”他接着说。 “那一生一世一双人……大麦,你能做到吗?”平安问出口的时候有些不确定。她很希望他回答这个问题,却又十分害怕听到他的答案。 其实,慕钦扬说得没错!在这个时代,想要一个出身显贵的男子一心一意只对一人,确实……有些难了! 萧煜祁眉眼深深地看着她,看得平安的心里都有些颓唐起来的时候,他才又捏了捏她的鼻子,宠溺一笑:“我萧煜祁娶妻当娶顾平安,除了顾平安,谁都不够资格做我的妻子!” 平安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身,将脑袋埋在他怀里喃喃道:“谢谢你,大麦,谢谢你这么看重我,谢谢你喜欢我。” 231爱我就给我…… 萧煜祁摸着她的头发,闻着她的发香,感受着手下粗布之下她的体温,问:“那你是答应了?” 平安闷闷地嗯了一声。 呼……终于一块石头落了地! 萧煜祁很开心,他说:“那你什么时候及笄?等你及笄之后我立马就来迎娶你过门儿,是不是现在就得准备好成亲用的一应物品了?对了,咱俩的喜服得早点儿订……” 平时素来不大爱说话的他,现在竟高兴得一句接一句,可见他心里是有多欢快了。平安感动地箍紧了他不肯撒手,眼眶却已然红了。得此深情一人,她还求什么! 只希望不要突然又来一个什么穿越,让她穿回去。她只愿和他一直走到老…… “大麦,我发现你话多了起来了。”平安说。 萧煜祁反应过来住了嘴,捏住她那小巧可爱的下巴,将她的头抬起来,温声问:“怎么?现在就嫌弃我聒噪了?”又发现她眼眶竟红红的,双手捧住她的脸庞,“你看看你,这是因为要嫁给我而感动得想哭了?” “才不是!”她剜他一眼。 “就是!”他轻笑,俯下头来轻轻地吻了吻她的眼睛。 可是,这还不够,他又吻了吻她的鼻尖,吻了吻她的面颊,嘴唇一路来到她的双唇,轻轻覆盖其上,一点一点用唇瓣咬住她的,轻轻地摩挲……但是,这还是不够!他轻哼一声,用舌尖撬开了她的贝齿,挑逗着她的舌尖,进而与她忘我地纠缠起来。 他的女人!他的女人!! 他体内躁动得让他意乱神迷,终于忍不住去拉平安的腰带。 腰带散开之时,平安意识到,忙忙用手去护住,口中发出唔唔声,想要阻止他。然而,他却不管不顾,反而吻得更加热烈而狂躁,一边却将她的外衣和中衣一起扯下了肩膀! “唔!”平安急忙往后撤,可他立马紧跟其上欺身上前! 由于往后仰的幅度太大,两个人相拥着咚的一声摔在了床上!好在床上被褥柔软,所以并不怎么痛。 平安双手抵在他胸前,想要将他推开。 “安……爱我吗?”他一边轻吻着她的脖子一边黯哑着问。 “……”平安默了一会儿,才说,“爱。” “爱我就给我……”萧煜祁说,“我想要你……我好难受……” 本就被他吻得晕头转向的平安虽说有些害怕,但是意乱情迷之下那原本的立场便不再那么坚定了…… 她不肯说好,也不说不好。只双手抱住了他的头,自己的头微微上仰着,轻轻地哼了一声:“嗯……” 萧煜祁见她态度微微松动,再也顾不得其它,一把就将她的肚兜给扯了下来,扔在了地上。晶莹玉透的肌肤蓦然呈现在他的眼前!每一寸都是他的所爱!这几个月她吃得好些了,身子发育得比以往要更加快了,她就如同初春含苞待放的桃花,美丽而诱人…… 萧煜祁一寸一寸从锁骨吻了下去,那炽热的大手点燃了她…… “哦……大麦……”平安紧紧地抱着他的头。这种感觉好奇怪,她只觉全身酥麻,身体里头空空的,好想让他抱得更紧一点再紧一点! 她不禁觉得有些羞耻,怎么自己会情不自禁就有这样的想法! 两个人正在情浓时,萧煜祁将自己身上的衣物扯开,脱下,露出他健美的身材,一双墨黑如潭的眼神看着瘫软在床上媚眼迷蒙的平安说:“别害怕……”正当他刚刚将自己的裤腰带松开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周成在外面说:“平安姑娘萧世子,顾姑娘说要请你们吃饭,已经在楼下等着了。就等你们去点菜呢。” 这么重要的地方被打断,可比上次还要紧要关头!萧煜祁一张脸黑得能挤出墨汁来! 他十分不耐地说:“平安不去吃,你就说她已经睡着了。”那声音又冷又硬,就像一块冰砖,恨不得拍过去把那搅他好事的人给砸死! “大麦!”平安从迷情中清醒过来,连忙红着脸将被子拉到身上,嗔怪道,“这大白天的睡觉像什么话?我还是掌柜的呢!” “为什么不像话?‘醉清风’是萧家的产业,我是萧家的主子,我想让你睡谁还管得着?”萧煜祁霸道地说。 “不要了,我还是下去吧。省得别人乱想。”她说,“你转过身去!帮我把衣服给捡起来。” “不行!”萧煜祁抱着她,不肯从她身上起来,“每次到关键时刻就被人打断,我难受!”呵,这时候倒是像一个吃不到糖的小孩儿了,满满都是憋屈。 “你就不该对我那样!”平安压低声音说,“我们都还没成亲!怎么能做这种事儿?大麦,你可是自制力很强的人!” 萧煜祁不说话了,微微松动了些:“反正我会娶你。这事儿迟早都得发生。” “那可不一样!”平安推他,“下次你若是再控制不住自己,我可要生气了!” 萧煜祁气闷地叹了一口气,像是发泄一般埋头在她胸前狠狠咬了一口,疼得平安大叫一声:“疼!你干嘛啊!” “我心里烦!”他一把抓住她的双手按在她的头顶,居高临下看着她,“得不到你,我烦!”说完,他就恨恨在她右颊下面的脖子上用力吸了一口,留下了一个深深的红印子。 “放开我!!”平安低声斥责,“你再不放开我,我真要生气了!!” 萧煜祁没办法,放开了她,起身将散落一地的衣服给拾了起来,将衣裳往自己身上随意一穿,还没来得及系上带子,就这样敞着怀凌乱着去开了门:“去和顾翠翠说,我们马上就下来。” 周成一见他衣衫不整的样子,听着他黯哑的嗓音立马意识到了什么,忙道:“是!” 萧煜祁看着他了然的眼神,冷哼了一声:你不让我做完,我也不会让你好过!就让你们都去误会去吧! 呃……本来也不算是误会。他原本真是快要将她吃下肚的!萧煜祁愤愤地一拳捶在门框上! 232我们之间千年的代沟! 平安趁着萧煜祁去外间开门的当儿,火速将衣服一件一件都套了回去。才将将在扣盘扣的时候,他已然黑着一张脸回来了! “大麦,我得下去了。”平安说着就想开溜。 “顾翠翠请客你都要去?”萧煜祁问。他们被顾翠翠三番五次地陷害,他以为她肯定是不会下去的,“万一她又使什么绊子呢?” “大麦,不管去不去吃顾翠翠的饭,我都得下去了。”平安系好腰带,正色道,“白日宣淫像什么话?何况我还有一大堆的事儿在等着,这月工钱杂费什么的都得算出来!” “那我跟你下去。”萧煜祁说着就来帮她整理头发,“你头发乱了。” 平安走到梳妆台前一看,果不其然,额头上面颊上都是碎发,镜中的人儿绯红着一张娇艳的脸,丹唇因为被他恶狠狠地蹂躏过,此时更显得饱满润泽红艳异常,那一双暗含秋水的眼眸此时也潋滟生姿,一顾一盼之间都是袅娜的风情。 平安坐了下来,将头发放下来,才要去寻梳子,萧煜祁已经拿了梳子替她梳了起来。他的动作很温柔,生怕弄疼了她似的。 平安柔顺的长发在他的手心里打滑,萧煜祁看着镜子中红着脸但是神情却淡淡的人儿,垂眉问:“刚才……” “大麦!”平安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你爱我吗?”她问。 “嗯。” “嗯是什么意思?”平安挑眉,“你平时都一副不爱讲话的样子,能少说一个字就少说一个字,其实我知道你是会说的。我问你爱不爱我,你嗯一下是什么意思?”平安也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胡搅蛮缠了,但是一想起他刚才想要得到自己时的热切和现在他没得逞时的颓靡,她心里就有一些不舒服! “我爱你。”他说。 “那既然你爱我,那你能不能尊重我呢?”平安说,“两个人相爱是要以互相尊重为前提的,我说过了,那事儿得在咱俩成亲之后才能做,你偏偏这么心急火燎的,难不成你真的就忍不住了?就一定要在现在就吃了我?如果你真爱我的话,你肯定能压制住自己的欲望,等到我们成亲夜。” 她叹了一口气,说:“为什么现在你不愿意压制,为什么你这么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你不是真的爱我,或者说,你爱我还爱得不够深切!” 平安说话从来都是噼里啪啦又快又响,而萧煜祁呢,则是又冷又少,两个人简直就是两个极端。现在她说得那么快,萧煜祁不知从何说起了。尤其是看到她像是真的生气了的样子,他才生出一些后悔来。 果然,还是自己太性急,吓到她了…… “我爱你比你爱我更深。”他说。 的确,他从老早开始心里就有了她,而那时候的她根本什么都不懂!傻乎乎的只知道赚钱赚钱赚钱! “如果你爱我,你就能克制住自己!”平安说,“真正深爱一个人,就是由衷地希望对方幸福,为对方的开心而开心,为对方的快乐而快乐!” “你和我在一起,不幸福吗?”萧煜祁不知怎么好好的氛围就会改了一个方向!而且,他竟然有种无能为力的茫然! “我现在若是和你发生了夫妻间的关系,将来肯定不会幸福!”平安说,“我不想被人说成是水性杨花的女人,更不想别人说我是靠这个身子嫁给你,靠肚子里的孩子嫁给你的!我要两个人完全平等!平等!你知道吗?” 萧煜祁沉默地看着镜子里的她,不知道她这些奇怪的想法是从哪里来的。 “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这还不算平等?”他有些郁闷了,抱怨不平等的那个人应该换做他吧?他自从和她认识以来,可都是她说东他不敢往西,她说上天他不会入地的!她竟然还要平等…… “我和你说不清楚!”平安用丝带将头发一绑,任何发型都没编就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我们之间有代沟,跨越千年的代沟!”说完,她就往外而去。 她说得也没错,本来她接受的是新思想,从一夫一妻制穿越而来,而他,则在旧时代,他们之间的观念难免会不一样。就像慕钦扬理所当然地认为不可能一夫一妻一样。 可是,这话听在萧煜祁耳中却不一样! 他什么都顺着她,甚至答应这一辈子只爱她一人,只娶她一个,她竟还说出他们之间有跨越千年的代沟之类的话来!虽然他不懂什么是代沟,但是想想她应该说的是他们之间横亘着一条深深的鸿沟吧? 萧煜祁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呼吸了几下,睁开眼时又恢复了以往的清泠。他拉拉身上的褶皱,大步流星也出了门去。 楼下慕钦扬正等着,听到周成说他们马上下来的回复之后,他问:“他们在干什么,还要等?” 周成附在他耳边轻声道:“属下去的时候,萧世子来开的门,衣服没穿好……” “啪!”慕钦扬一扇子就敲在了桌上,发出一声巨响,“本公子亲自去叫!” 慕钦扬是什么人?纵横情场的浪荡子!他怎么听不出来周成口中的意思?他又怎么猜不到楼上天字一号房里正在发生些什么! 他怒气冲冲地将椅子一推开,站起来就往楼梯上走,正走到一半的时候,看着平安沉着红艳艳的脸下来了。她早上梳的可是辫子,并不是现在这样的发型!慕钦扬心中立马又对自己的猜想笃定了几分,再看平安,只觉她一双明眸善睐的眼里似是染上了秋水,心中不由得恼怒至极! 他一把就握住了她的手腕,恨恨地问:“你就这么不爱惜自己?!青天白日的都等不及了?!” 平安被他捏得生疼,使劲拉扯自己的胳膊,不高兴地说:“神经病!你弄疼我了,快放开!” “顾平安,我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女人,你还有没有一点女子的矜持?!”他怒斥! 呃……写到这里,会不会显得柿子爷有些可恶了??唉……情节需要,俺只是想突出说明原本一个十分自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家伙也会因爱而改变……觉得作者君破坏了柿子爷完美形象的小仙女憋打我!呃呃……那个人无完人哈……遁走! 233大打出手 “没有!没有!”平安本就因为自己刚才情不自禁差点儿与萧煜祁发生了实质性的关系而后悔和后怕,现在一听慕钦扬竟这么直白地斥责自己,心情更是复杂到了极点!她说,“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就当我顾平安是一个脏女人,你以后离我远一点儿!别来招惹我!免得污了你慕公子的眼!!” 慕钦扬看着如此震怒的她,觉得这女人简直不可理喻到了极点! 萧煜祁走下来的时候看见他正抓着平安的手腕,冷声道:“放开她!” “萧煜祁,你要是真对她好,就不要做过分的事!”慕钦扬不肯松手,“不要为了一时的痛快而害了她一辈子!” “你怎么知道我会害她一辈子?”萧煜祁走过来,一拳就往慕钦扬面上打去!慕钦扬为了躲开,终于松了手。 “胆子倒是不小!”慕钦扬火大,这昭华还没有遇见敢打他的!这萧煜祁今天是不想活了!他也毫不示弱,一掌就拍向萧煜祁胸口! 两个人竟在楼梯上就开始拳脚相向起来!平安看着他们俩,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她恨恨地牙一咬,眼不见为净,转了一个弯儿,往后厨去了。 顾翠翠看着刚才楼梯上的一幕,恨得牙直痒痒!那顾平安就是个贱女人,勾搭了大麦一个还不够,还要让慕公子处处来维护她,甚至还让生得这么好看的两个男人,身份如此尊贵的两个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大打出手! 狐狸精!走到哪儿哪儿都能闻到一股骚味!顾翠翠暗骂。 平安走到后厨,打了个喷嚏。她对何三说:“何大哥,前头世子爷和慕小公子打了起来,你去劝劝吧?” 何三正在指导身边的厨工不知在翻炒着什么绿叶子菜呢,听到平安这么一说,忙讪讪道:“叫我去劝他们两位?我可不敢!我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说完他朝她讪讪一笑,“掌柜的,我怕死,还是你自己去吧。要么去叫云舒公子来也行!” “我不去!”平安站在厨房门口不肯动。 “你不去,等下杯盘碗盏的被他们砸了就算了,万一他们把咱‘醉清风’给拆了可咋办?”何三说,“到时候云舒公子少不得扣你的佣金!指不定还不够扣的!!”何三知道平安在乎银子,故意说。 平安想了想,咬牙切齿地说:“我要是武功比他们好,一定一个一个给他们打趴在地上,狠狠踩他们几脚!” “嗯嗯!”何三敷衍地回答。 平安又站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前头,重又一撩帘子往大厅里去。才到大厅,只见众位客人早就停下了手中的筷子,全都围在一处观看着呢! 他奶奶的!你们是耍猴的吗?平安在心里骂。 她走过去,只听得一个客人说:“啧啧,你说那敢和慕小公子动手的人是谁啊?怎么胆子这么大?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可不是吗?估计是初来乍到的,不然也不会胆大成这样。像咱们经常来‘醉清风’的谁个不知道慕小公子的大名,只要他在,大白天都没人敢吆喝!” “就是!听说有一次有个醉鬼闹事把他给吵醒了,他活生生把人两条腿给打断了!那人是被抬着出去的!” 平安原本就头疼!现在听到他们的议论之后就更头疼了。拨开人群往里一看,哪里只有他们二人在打!还有两个!楚睿和周成!只不过他二人是在拦着自己家主子。 人一多,就更闹腾了!不时有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平安看着满地的狼藉,怒吼:“给我住手!!” 呵……徒劳! 没人听她的! 平安的头更疼了!他看着场中一拳一脚来来往往得很欢的二人,恨不得找条鞭子过来,啪啪啪地打在他们身上! “给我住——手——”她喊得声嘶力竭。萧煜祁和慕钦扬也听见了她的怒吼,但是,对方不停自己停下像是什么话,那不就表明自己认输了吗?所以,虽然他们朝她看了一眼,但是,还是没有住手! 慕钦扬躲开萧煜祁一脚踢过来的一个酒杯,一掌就将不远处的一盘菜给扫了出去。 楚睿刚想来拉萧煜祁,见一盘菜朝着自己飞过来,一个翻身就跳跃开去。汤汤水水的要是沾在身上可要影响他在想容心中的印象的! 萧煜祁随手抓了一把凳子往前一扔,对着那盘菜就出去了!而他自己则几个疾点到了一旁! 正在这时,平安站了出来,她要阻止这场爆发起来有些奇怪的战争!她双手一伸,还未挡住慕钦扬,只觉得自己脑后生风! 紧接着,只见慕钦扬迎面将自己扑倒在地,伴随着一声剧烈的“砰咚”声,在地上滚了几滚。 “平安!”萧煜祁赶上前来,看见平安被慕钦扬压在身下,一把拉起慕钦扬,问她,“你没事吧?”那椅子扔出去之后他才发现平安站了出来,当时他的心蓦然一紧,纵身来救时,已经被慕钦扬扑倒了。 慕钦扬将平安拉了起来。平安看看他们俩,揉了揉太阳穴:“两位公子,能不能稍稍合作下?别在我们酒楼里打架好吗?” “好。”慕钦扬说。 “嗯。”萧煜祁说。 平安继续说:“要打我不拦着,你们去外面打!越远越好,省得我看到心烦!” “我们不打了。”慕钦扬翻脸跟翻书似的,他笑眯眯地说,“只要平安说不让做的,本公子绝对不会去做。”他甚至有点儿开心,因为刚才她遇险的时候是自己救了他,比那姓萧的早一步!而且,让她涉险的可是那姓萧的家伙!! 平安对周围的围观群众说:“对不起了大家,打扰了大家的用餐,今天这一顿算我们‘醉清风’的。” 奶奶个熊的!她的损失可大了!她心疼地皱了皱眉。 “不!事情是本公子引发的,这一顿理该算在本公子头上!”萧煜祁笑笑,“酒楼里的赔偿和大家的饭钱本公子来付!” 人群中噼里啪啦响起了掌声!很快,大家都鼓起掌来! 周成看着角落里率先鼓掌的孙力勤,暗暗给了他一个大拇指!孙力勤得意地笑笑。让他家公子出风头这种事儿,他可是老手! 234温暖的怀抱 顾翠翠站了出来,问:“慕小公子,中饭还吃吗?平安,俺请你们吃中饭。” 现场一片狼藉,平安哪里还有心思吃中饭!再说了,这顾翠翠的中饭她可不敢吃!吃死了就算了,到时候要是吃成个半死不活的,可就悲催大发了! “饭就不用了,希望你能遵守承诺,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平安看了她一眼,忙着招呼小二们帮着收拾去了。 顾翠翠捏了捏拳头,转身出了“醉清风”的大门。看来,她得赶紧动手了!顾平安那贱丫头那副嘴脸,她是多一分钟都不想再见到了! “醉清风”被萧煜祁和慕钦扬给毁得一塌糊涂,萧云舒见了这场面直蹙眉头。他把平安叫到后院,严肃地对她说:“平安姑娘,前两天你研究出来的新菜品红椒灌糯米这几天卖得不错,我原本还想着奖励你点儿什么,可是今天却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虽然是世子爷和安亲王府小世子两位闹的,但是,他们闹起来的起因却都是因为你。” 平安也知道自己有一部分原因,可是他俩都是两个大活人,要打架她也没有办法啊!一时又觉得有些委屈。 “虽然这损失慕公子已经赔偿了,但是,我不希望还有下次。”萧云舒说。 “知道了。”平安说。 “好,那你去忙吧。”萧云舒说。 平安刚撩起帘子,萧云舒却又叫住了她:“平安姑娘,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他迟疑了一下,才说,“姑娘家……还是多多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才是!莫要让别人说了闲话。” 闲话?呵,闲话!她自从穿越过来,闲话就和她如影相随!她若是个怕人说三道四的人,指不定老早就别人的口水给淹死了吧?可是,现在萧云舒却与别人不一样,他的眼神里明显是诚恳的劝慰,甚至还有一些……同情!让平安的心里如同压了一块大石头,憋闷得喘不过气来…… 整整收拾了一下午,那两个混账造的孽才终于清理得差不多了。 晚上,萧煜祁在房间里看书,可是夜已经很深了,平安却还是没有上来。他有些奇怪便想着下去看看她要忙到什么时候。刚一开门,便见他的隔壁——天字二号房的门口站了一个身形娉婷的女子,孙力勤则站在一旁。 只见那女子敲了敲门,娇声说:“公子。” 慕钦扬淡淡地回了一声:“进来吧。” 孙力勤忙道:“玲珑姑娘赶紧进去吧。”说着,已经帮她开了门。他见萧煜祁从隔壁房间出来,忙点点头笑着打了个招呼,“萧世子。” “嗯。”萧煜祁依然是那个冷淡得近乎冰凉的嗯字。 萧煜祁来到大厅,只见店小二们在打扫卫生,大厅内一个顾客都没有了,想必是已经打烊了。他走到柜台边,见平安在灯光下趴在账簿上睡得正熟。他抽出旁边一沓账簿其中的一本,仔仔细细翻看了起来。 不知为何,他觉得这样的情景好生熟悉!而且,这账面上的问题他一眼就能发现。 平安手下是一把算盘,萧煜祁轻轻将她的手挪开时,平安迷迷蒙蒙醒过来见是他,含糊不清地说:“大麦,你还没睡啊?” “嗯。” 平安揉了揉眼睛,换了个方向,继续趴着睡觉了。 萧煜祁拿过算盘,抽出她压着的账簿,走到一边对一个小二说:“去我房间拿一条毛毯来。” 那小二忙不迭就往楼上跑,不出多大一会儿就将毛毯拿了下来:“世子。” “你去忙吧。”萧煜祁接过毯子,轻轻给平安盖在身上。自己则在大厅的角落里找了个位置开始认真地核对起账簿上的数字来。 只是,平安这丫头在做些什么?他看着每页后头标注的稀奇古怪的符号,蹙了蹙眉。 很快,角落里开始响起了噼里啪啦拨弄算盘珠子的声音。他的速度极快,连一边擦桌子的小二见了都连连咋舌!以前只知道何掌柜的算盘打得好,没想到他们世子竟然比何掌柜还要打得快!简直是运指如飞了! 萧煜祁算完一本,用毛笔在账簿上记录下来,看了一眼依然还在沉睡的平安,继续下一本。一直到凌晨三四点钟模样,他才站起来将账本和算盘放回原处,此时大厅里早已没了人,连小二都去睡觉了。 只有一个值班的,窝在一旁打瞌睡。他见萧煜祁起身,连忙惊醒过来,立马轻手轻脚跑上前来,低声说:“世子。” 萧煜祁手一伸:“嘘!” 那店小二不说话了。 萧煜祁将平安从柜台上扶起来,拉入自己怀中,一个公主抱便将她抱了起来。 平安迷蒙中看着他的俊颜,疑惑地问:“大麦?” “嗯,我带你去楼上睡。”萧煜祁脚步一步一步踩在楼梯上很稳健,声音醇厚而低沉,平安窝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怀中的温暖,贪恋地钻了钻。 若是这条路一直一直就这么走下去该多好…… 他这么小心翼翼,就像是把她当做手心里的至宝一般,让平安的心苏苏地化了。 萧煜祁似是感觉到她的目光,低头朝她宠溺一笑:“你睡吧。” 这样的目光,像是春日阳光下温暖的湖水,一点一点将她包裹,让她沉溺。平安闭上眼满足地笑了。 可是,他们才走到天字三号房门口的时候,就听到了那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萧煜祁面不改色抱着她继续往前走,路过天字二号房的时候,那声音越发大了起来。 本来迷迷糊糊的平安,被这声音一刺激,竟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萧煜祁抱着她进了房,将她放在外间的床榻之上,给她盖好了被子,正准备离去的时候,平安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大麦!” 他回过身,问:“怎么了?” “谢谢你能一心一意待我。”她说。 “傻丫头!”萧煜祁揉了揉她头发,“早点儿睡吧,你也累了。看见你那么辛苦,我很心疼。”却丝毫不提自己帮她做完了手头的活儿这件事。 平安窝了回去,萧煜祁也进到里屋脱了衣裳躺在床上。 可是,明明已经很困了,为什么还一点儿睡意都没有呢?!平安到最后简直要暴走了!! 235起床气! 全因为隔壁房间闹的动静太大!! 萧煜祁被这声音一刺激,恨不得跑到外间钻到平安的床上狠狠抱她,不顾一切地抱她!然而,他却没有这么做! 白天平安对婚前就那个那个的态度已经表达得很明朗,甚至对自己过分的需求开始生气了!他天黑之后想了好久,觉得还是自己太过鲁莽,不该打着占了她的身子,她就会跑不掉了这样的鬼主意。平安说得没错,若是爱一个人就应该设身处地地为她着想,因为她的快乐而快乐,因为她的伤心而伤心。 平安若是在成亲前失去了贞洁,她定会不高兴,那么,他就不应该让她不高兴。 所以,现在和她早日成亲倒是最紧要的事情了! 萧煜祁躺在床上听着隔壁房间床榻咯吱咯吱摇得欢快,墙壁发出咚咚咚的响声,他翻了个身,决定明天就吩咐萧云舒去请裁缝过来,早点儿把他和平安的喜服给做了。 平安起床气有点儿重,本来她这几天刚接手店里的活儿就有些不大得心应手,又因为前几天何三告了假,她还得看着何三的事儿,连日里的劳累都积攒到了一处,现在只想着睡觉,可没想到却被那隐隐约约喘吟声给吵得睡不着了! 她恨恨地一翻身,睡不着! 她郁闷地又翻了过去,你妹!还是睡不着!! 该死的慕钦扬!她心里暗骂,你丫迟不做早不做,偏偏要在老子想要睡觉的时候做?!百花楼你不去,你还把女人带上门来,是想闹哪样!! 平安像是在烙饼一样,翻来覆去将床板压得咯吱作响。萧煜祁知道她没睡着,说:“平安?睡不着吗?” 平安已经怒火冲天了,她一骨碌就坐了起来,狠狠一捶床板:“神经病!大半夜的吵什么吵!叫得那么难听,谁住在他隔壁谁倒霉!”说着,她灯也不点,就悉悉索索开始穿衣服了。 萧煜祁听到她外室的动静,点燃了灯,披好衣裳走了过来:“你这是要去干什么?” “去叫他们小声点!”平安愤愤然把衣服穿戴好,大步流星就去开门了。 萧煜祁将油灯放在桌子上,也穿戴好衣裳,跟着出了门。 “嘭嘭嘭!”平安十分大力地敲打慕钦扬的房门。 慕钦扬正处在冲刺阶段,怎么会因为敲门声就不干了?所以,他越发迅猛有力地向前!玲珑叫得比刚才更大声了:“公子!公子!不要……不要……啊!” 听得平安只想捂住耳朵! 萧煜祁拉她的胳膊:“走吧,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我就不走!凭什么他们都能做得出来,我还听都听不得了?凭什么叫那么大声打搅我们休息?我今儿就要好好找那姓慕的给评评理!”平安怒气冲冲地说。 天字三号房的房门也打开了,林梦月露了个头出来,十分不高兴地说:“大半夜的,你们吵什么吵?别人还要不要睡觉了。” 天字四号房的房门也开了,萧云舒神色淡淡地走了出来。 没过多久,正主儿衣衫不整地打开了门,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他看了一眼平安:“顾平安,大半夜不睡觉,捶什么捶?” “你闹得那么响,别人睡得着吗?”平安质问他,“慕钦扬,你百花楼呆呆就算了,还一定要把姑娘带回‘醉清风’?吵得周围的人都睡不着,你才高兴?丑话说在前头,我睡不好脾气就大,等会儿你们要是还吵吵吵吵,你信不信老子砍了你们?!” 平安噼里啪啦一顿说完,恶狠狠地瞪他一眼,愤愤然转身进自己屋子睡觉去了! 慕钦扬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勾唇笑笑,拉了拉自己微敞的衣襟,朝围观的几人说:“怎么?几位看来兴趣浓厚啊?要不要去本公子房间里坐坐?” 这话要是被平安听见了,一定会骂他恬不知耻! 萧煜祁冰冰凉凉看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转身也回了房,并且将房门还扎牢了。 林梦月看着平安和萧煜祁前后脚进了天字一号房,轻声啐了一口:“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狐狸精!不要脸!” 慕钦扬靠了过去,懒懒地问:“你说谁不要脸呢?” 慕钦扬的事迹没少传入她耳中过,林梦月知道眼前这人惹不得,所以忙说:“慕公子,你听错了!早点儿休息,再不睡天都要亮了!”说完,逃之夭夭。 “没劲!”慕钦扬说。 他走回房间,见床上依然玉体横陈,玲珑那凹凸有致的身形风情万种地摆着,她一手轻轻搭在自己大腿处,一手侧着撑起了脑袋:“公子……他们走了?” “嗯。”慕钦扬不咸不淡地回答。 刚经历过情事,玲珑的眉眼要比平时更加妩媚,说话的声音又嗲又娇,加上她身材又保持得极好,尤其胸前简直是波涛汹涌!这么一副场景要是换做别的男人看到,怕是立马就要流鼻血吧? 可慕钦扬不比常人。也许是因为他刚刚餍足,所以,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玲珑的身子,说:“把衣服穿上。” “公子,天还没亮……”玲珑娇声道。 “本公子让你把衣服穿上。”慕钦扬又重复了一句。他的声音并不大,语调也并不严厉,但是却迫得玲珑立马将亵衣拿在手里开始往身上套。 慕钦扬就坐在桌前,自顾自倒了一杯茶,一边喝一边想着心思。 不知为何,这几次与玲珑欢好,他都没了以往的热情,反而脑子中不自觉就会联想到那可恶可恨的丫头!做虽然做了,他却一点儿都不觉得快活…… 玲珑穿好了衣裳,走到他身边替他揉了揉太阳穴,怯怯地说:“公子,你有烦心的事儿?” 慕钦扬闭上了双眼,在她的按摩中放松下来,许久之后,才叫:“力勤!” 孙力勤忙忙开门进来:“世子爷。” “把玲珑姑娘送回去吧。”慕钦扬瘫在太师椅上挥了挥手,一副很是疲累的样子。 “是!”孙力勤对玲珑做了个请的手势,玲珑还想要说什么,却又不敢吱声,只得跟着他出了门。 236钱金凤想搞什么鬼? 第二天平安一觉睡到了大中午。萧煜祁吩咐了切不可让人来打扰,让她睡饱为止。有了他的许可,谁敢多说什么呢?就算是萧云舒也只能听之任之了。 萧煜祁觉得很奇怪,怎么回事?怎么自己最近命令起他们来好像越来越顺口了。仿佛就该是这样一般! 他坐在大厅最靠外的一张桌子上,对萧云舒说:“云舒,去给我找两个手艺精湛的裁缝来。” 萧云舒很是惊讶:“世子,找裁缝做什么?” 萧煜祁身上的衣物可都是新的,自从他搬来“醉清风”之后,萧云舒就在成衣铺里买了几套最好的衣裳给他。 “做喜服。”萧煜祁说。 “喜服?!”萧云舒有些惊讶,“你和月儿的?”问出口时,他觉得心里涩涩的,月儿最终还是要嫁给他了。 “谁说我和林梦月要成亲了?”萧煜祁语气冷了下来,一想到那嚣张跋扈的林梦月,他就有些不大爽,还和她成亲呢,真是见了鬼了! “我和平安的喜服。”他说。 萧云舒很是为难:“世子……可是,夫人那边……” “是我成亲还是夫人成亲?”萧煜祁问。 萧云舒不说话了,沉默了片刻之后他又道:“世子,你切不可任性……现在萧家已经被人盯上了!” 平安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因为他们背对着她,所以并未发现他们的话已经被她听见。 “什么意思?萧家怎么了?”虽然他的记忆是片断的,但是萧煜祁还是止不住问了。 “世子,您都忘了?!咱们萧家家大业大早就被那人给盯上了!您若再一意孤行,只怕到时候时局动荡无法保住萧家!!”萧云舒说得很隐晦,但是平安还是听了个八九分。 正疑惑间,斜对门八宝轩的老板娘雪白着一张脸,甩着帕子走了进来。她的嗓音高昂嘹亮,就像是扯长脖子的鹅叫声一般。 “哎呀!平安姑娘,恭喜恭喜啊!恭喜你做了这‘醉清风’的掌柜的!”钱金凤一甩帕子,平安直想打喷嚏!我去,这帕子上是洒了多少劣质的香氛上去! 何三才从后院进来,正想和平安说那腐乳的事情呢,一见钱金凤竟然站在他们柜台前,立马火不打一处来,跑过去就拽了她的胳膊往外拉:“走走走,回你的八宝轩去!有事儿没事儿别来我们‘醉清风’串门儿!赶紧走!” “哎哎,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哇?”钱金凤一边被他拽得后退一步喊,“平安姑娘,我可是过来吃饭的!” “吃饭?笑话!你们八宝轩自己不会做吗?”何三拼了命地拽,钱金凤拽不过他,只能被他拖出了门口。 “平安姑娘,听说你们前两天推出的红椒灌糯米不错?”钱金凤喊。 何三将她背后一推:“错不错都不关你的事儿!赶紧走,不然我可动手了啊!!” 钱金凤不高兴地白了何三一眼,骂道:“推什么推?老娘自己会走!”说着,她狠狠一甩帕子,走回自己家店里。 她才进了门,就迎上来一个矮小精瘦的男人,那男人生着一双鼠目,看起来就贼头贼脑的。他问:“怎么样?” 钱金凤哼了一声:“防得可紧了!顾平安那里还没反应呢,那该死的何三就把我给赶了出来。” “那我去?”男人问。 “只能你去了。”钱金凤说,“小心着点儿,别惊动了他们店里那个活阎王,不然到时候不分青红皂白地被人揍一顿可就不划算了。” “那有什么办法?”男人说,“要想偷师,肯定要付出点儿代价,还好他们都不认得我。”说着,他就要往外走,钱金凤一把将他拉住,“你傻啊!这从咱家店里正大门出去,他们看不到啊?” “也是。那我从后门走。”男人说。 “带上这个!”钱金凤说着塞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在男人手中,附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男人看了她一眼,“姐!真有你的,这点儿也要精打细算!” 原来这鼠头鼠脑的男人正是钱金凤的弟弟钱金强。 钱金强来到“醉清风”,点了好几个菜,都是价值不菲的招牌菜,又加了一盘时兴的糯米灌辣椒。店小二十分殷勤地给他添了茶水,又拿来一小碟瓜子,说:“客官你稍等片刻,菜马上上来。” 钱金强点了点头,小二离去的时候,他只见一袭月白身影从楼梯上慢条斯理地走了下来。呃……活阎王!!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也许今天这事儿不会像设想的那么顺利…… 慕钦扬走到柜台前,对平安说:“顾平安,明天开审,你去不去?” “不去。”平安十分干脆地拒绝了他。 “据说证据都搜集来了,人证物证都有。”慕钦扬又说。 “不去。顾大全已经承认烧了郭家房子,我的目的达到了,还去干什么。”平安头也不抬,仔仔细细看着账簿。这上面的字很明显是新加上去的,苍劲有力颇有风骨。而且,算得一文不差! 萧煜祁就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看着她忙碌,也看着她毫无表情地拒绝慕钦扬。昨天晚上天刚黑,玄夜门那边就有消息传来,说是一切事情都查得清清楚楚了。他倒是想去看看那孙大有最后怎么个下场! 想当初他在清水村可没少欺负平安!只是,平安既然说懒得去,那么他也就不劝她。 尊重——这个词,他得好好琢磨琢磨。 萧煜祁见慕钦扬还要纠缠,便站了起来,一身寒气走过去:“平安,先别忙了,该吃中饭了。” “嗯嗯。”平安依旧头也不抬,说,“你帮我把饭盛起来,我马上来。” 慕钦扬说:“本公子也要和你们一起吃。” 萧煜祁淡淡看了他一眼:“慕公子最近手头如此之紧了?” 某人非常厚脸皮地说:“可不是嘛!昨天打了一架,那赔偿可都是算在本公子名下的。对了,你们是去楼上吃呢?还是找个小包间?亦或者就在这大厅?” “在大厅吧。”平安说,“省事儿!” 在大厅能听到顾客们的议论,也知道什么菜品要改进,是不是该推新,大厅是个消息集散地,可不能浪费了! 237栽赃陷害! 平安几人才刚刚开始动筷子,慕钦扬才说了句:“顾平安,还是你的手艺好。公子就爱吃你亲手做的,这些,味道都没你做的正宗。” 就听得钱金强唤小二:“小二哥!你过来一下!” 店小二一甩毛巾,凑了过去:“这位客人,可是有吩咐?” 钱金强拿筷子指着被咬了一半的灌了糯米的红椒说:“你来看,这是什么?” 店小二一看,脸色都变了,忙端起盘子连连道歉:“对不住了,客官,小的这就把这盘东西拿给掌柜的看。” 平安原本还在津津有味地吃着,听小二这样一说,才感觉事情有些不大对劲起来。她放下碗筷,走了过去,问:“怎么回事?” 那小二是个机灵的,一手端着盘子,一手遮挡着。其他顾客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有停下来朝他们这边看的,还有窃窃私语猜测的。 小二将手挪开,只见那红色辣椒里赫然躺着一只近小指长短的蜈蚣! 平安面不改色将这盘子接了过来,重又重重放回了钱金强的桌子上!看得那小二一惊,怎么回事?今天掌柜的不一样啊!这么大条蜈蚣在他们的盘子里发现,还是条死的!这要是传了出去,“醉清风”的招牌还不给砸了? 有好事的客人站起来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哎哟哟!不得了!怎么在菜里头吃出了这个东西!” 旁边的人一看,也说:“那么大一只,看着瘆得慌!这‘醉清风’的卫生也太差了,到底有没有洗过这些菜?” “不至于吧?人家可是全昭华最大的连锁酒楼!”有人说。 萧煜祁看着平安,虽然不知她想要做什么,但是却笃定平安自己已经有了主见。而慕钦扬呢,则一边夹菜往自己嘴里送,一边漫不经心地说:“这还不好?免费赠送一味补药。” 平安淡淡然看着钱金强,不悲不喜:“你想要怎么赔偿?” 慕钦扬一口汤差点儿喷出来,这丫头是不是傻啊?一上来就说赔偿的事情?这不是就认定了是自己酒楼的责任了吗? “赔偿?呵呵……”钱金强拿着筷子敲了敲盘子的边缘,“这桌菜的十倍银钱赔给我便是了!”他心想,这顾平安也没什么本事嘛,一味就只知道赔钱哄住客人,“醉清风”有她这么个脓包掌柜的,不垮也得垮!他老姐还说顾平安不好对付,哪里不好对付了? 他这价钱一说出来,周围的客人们都悄悄在下头议论:“这下这丫头肯定得赔了!” “我就说嘛,这丫头年纪轻轻,哪里像是个做掌柜的的样子!还是以往那和和气气的何掌柜的挑得起大梁!” “呵……”平安冷笑了一声,不顾周围人的议论,用筷子夹起了那条蜈蚣,对钱金强说,“这蜈蚣要是是我店里因为没把原材料清洗干净而藏在里头的,别说我陪你几两银子了,就是几十两也应该。”她说着冷厉看着钱金强,似乎要看穿他,“要是这蜈蚣不是我们不小心夹杂在菜里,而是有人故意放进去来栽赃陷害我‘醉清风’的……你说,那栽赃之人该怎么处理?” 钱金强看着她一点点倾身过来,竟觉得有压迫感! 可他转念一想,不可能!他这个位置很角落,自己刚才动手脚的时候又仔细小心地观察过四周,他一百个确定没有人发现!那么,这丫头是故意在诈他! 他哼了声:“顾掌柜的,开门做生意讲究的是一个诚信!你菜里有不干不净的东西就算了,还不承认,你叫我们这些客人以后可怎么敢再来‘醉清风’吃饭?万一吃坏了肚子,吃出了人命,可怎么办?” 他故意将话说得很大声,就是为了激起周围食客们的反应。 果不其然,一石激起千层浪! 众位食客开始跟风:“对啊!你们‘醉清风’也太不像话了!这东西不干不净的,谁敢吃啊!走走!咱们去对面八宝轩去吃去!” 一个带头,马上就有响应的!好几桌的食客都站了起来要往外走! “谁敢走出这门试试看?”慕钦扬声音不高不低飘了过去,周成如闪电一般已经挡在大门口,刷拉一声抽出佩剑,明晃晃的剑光晃花了一众人的眼。 “今天事情没搞清楚之前谁也别想出这个门!”慕钦扬靠在椅子上,懒懒散散地说,可即便他这么轻飘飘的语调,依然将场子给震得死死的! “都给我坐回去!”周成黑着一张脸对那几位食客说。 没办法,谁敢和安亲王府小世子对着干?没人敢!所以,大家又都默默地坐了回去。 大厅里一时前所未有的安静。平安拿筷子夹起了那条蜈蚣,只见它的身体呈现暗红色,几近黑色,油光发亮。 平安朗朗道:“既然这东西是在辣椒里面发现的,那这只蜈蚣应该就是熟的了。”她说着环顾四周一圈,问,“大家同意不同意?我那糯米都蒸熟了,这蜈蚣还会是生的不成?” 钱金强见她如此自信的样子,又有慕钦扬拦着食客不让出门,心里开始一突一突的没了底儿。 有顾客十分配合,道:“那自然是蒸熟了。”更多的人则疑惑地看着平安,看看她究竟想怎么赖掉这事儿! 平安挺直了脊背:“该是我‘醉清风’负责的,我一文都不会少。如果众位前些天来过的话,应该会知道上次有位顾客喝酒时,我们店里飞进去一只蚊子,我们还不是照赔了满满一壶酒?所以,‘醉清风’并不是敢做不敢当的!” 有两个顾客悄声在下面交谈:“那时候确实赔了。” 她清了清嗓子:“但是!若是有人想要赖到我们‘醉清风’头上,诬陷我们,我顾平安第一个就不答应!”说着她重重地将筷子拍在了桌上! 她转过头朝慕钦扬笑笑:“慕小公子,若是有人故意来搅你的局扫你的兴,你该如何?” “呵……如何?”慕钦扬勾勾唇,“那要看他是怎么搅的局了,若是用手,就砍了他的手,若是用脚,就剁了他的脚!若是手脚并用,那便手脚一齐砍了!!” 238戳破谎言! 安亲王府小世子说什么从来就是什么,他要想要一个人难受,那那个人肯定就不会沾到一丝一点儿的快活气息! 钱金强又怎么不知道!那天那人被小公子打断了腿抬出去的时候,他也在旁边围观! 所以,钱金强只觉自己背后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平安嗤笑一声,对钱金强说:“这位客人……”她原本又缓又慢的语气突然一改,凌厉地呵斥,“你胆子不小!!”说着,重重地一拍桌子! 嘶……钻心的疼啊!可她得忍着! “竟敢在两位世子爷面前栽赃陷害我们‘醉清风’?竟敢在我们‘醉清风’的掌权人面前玩这小把戏?”她一字一句地说,“你以为我顾平安是吃素的?” 钱金强强自压住心里的慌张,蛮横道:“辣椒里面有蜈蚣,你还有理了?大伙儿来看呐,看‘醉清风’是怎么仗势欺人的!” 没有一个人敢跟风了…… 大家全都一声不响地静待事态的发展。 “呵……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在我顾平安这么资深的吃货面前班门弄斧,我告诉你,你找错人了!”说着,平安用食指和大拇指将那蜈蚣给拈了起来,对大家说,“自然死亡的蜈蚣和烹饪熟了的蜈蚣颜色是不一样的,大家不信,我可以叫人拿一个小火炉来,我亲自蒸给大家看!” 是吗?钱金强自己也有点儿蒙了,毕竟这蜈蚣他可从来没有煮来吃过!只是,顾平安她怎么会知道呢? 何三十分配合,不用平安吩咐就拿了个小火炉上来,还有用来蒸糕点的小蒸笼等一应用具也让厨工们搬到了大厅里头。 平安将蒸笼放好,捏着那条蜈蚣在众人面前走了一圈:“大家看看,这是什么颜色的?” 有人说深红,有人说黑色。平安点点头:“你们可要记住这个颜色啊!”说完就准备把蜈蚣放在蒸笼里。 萧煜祁说:“等等。” 他接过平安手中的蜈蚣,两只手一用力,生生讲给它扯成了两截! “一截拿来蒸,这样也好对比。”他淡淡地说。 平安点点头,看着他将蜈蚣放入了蒸笼,才盖上了盖子。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她拍拍手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对大家说:“真相只有一个!大家耐心等待一会儿,马上就会水落石出!” 钱金强有些坐立不安起来,有几次他想说:算了,不要你们的赔偿了。想要溜之大吉,可是看着背对着光如同凶神恶煞一般站在大门口的周成,他就又怂了…… 萧煜祁看着浑身轻松毫无负担的平安,眼中光华莫名,是的,就是这样的她才将他的目光吸引得牢牢的。那么与众不同,简直不像个姑娘家。捏着蜈蚣竟然跟捏着一条布头一样,一点儿也没有娇滴滴的样子! 慕钦扬看了看平安,又看了看萧煜祁专注的目光,揉了揉太阳穴……头疼! 平安朝钱金强笑笑:“客官,你知道我怎么知道蜈蚣生的和熟的的区别的吗?” 钱金强摇摇头。 “因为我吃到过!”她笑,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 的确,在她的前世,她在读初中的时候吃的是学校里的大锅菜,有一次就从炒青菜中吃出一条发紫的小指长的蜈蚣!还好,没一口咬下去,不然,叫她这个吃货也吃不消! 没过多久,蒸笼来了气儿,平安并不着急去揭开,只等着将它蒸得更熟了再动手。 大约又过了三四分钟,平安才将筷子拿在手里,将盖子一揭开,等到热气一散,就把那蜈蚣夹了起来,放在了另外半截的旁边。 “大家来看看,看看有什么区别。”平安端着盘子一桌一桌走过去。客人们看了之后心里都有了数。很显然,被蒸锅蒸过的那半截颜色更接近于紫色,边缘处有点儿泛着淡紫,而原本那半截则是红得发黑! 平安走回来将盘子放在钱金强面前,笑道:“这位客人,说吧,真相究竟是什么?” “什……什么?!”钱金强说话都开始有些结结巴巴了起来,“就是我一咬,发现了这东西!”他心里却在哀嚎,大姐啊,你真是害死我了!想要用条蜈蚣赖了今天的饭钱,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呵!你还不肯承认?!”平安火大,一把就要上前抓他的衣襟,被萧煜祁给拦住了。他朝她和暖看了一眼,“姑娘家莫要动怒,对身子不好。这事儿应该要让男人来解决。” 说着,他朝慕钦扬淡淡瞥去:“砍什么?” 我去!好直接!好血腥!! 平安站在他背后咋舌,这家伙也太行动派了吧?心狠手辣与那慕钦扬相比起来,不分伯仲啊! 昨天大打出手的两个人在面临着外敌时竟出人意料地战线统一了! 慕钦扬笑笑:“砍手!” “不砍脑袋?”萧煜祁一本正经地问。 此话一出,周围人等全都变了脸色!连平安都连忙拉扯他的衣袖:“大麦!别闹出人命!一根蜈蚣不值得。” 钱金强嘴唇哆哆嗦嗦的,他双腿发软,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 萧云舒也在一旁求情:“世子,他虽然有过错,但还罪不至死……” “这画水县城是谁家的封地?”萧煜祁问。 “萧家。”萧云舒说。 “谁是世子?”萧煜祁又问。 “您。” 萧煜祁手一伸,立马有从人递上来一柄明晃晃的长剑过来。萧煜祁毫不拖泥带水,一转身就指着钱金强的喉咙! “画水县城是本世子的地盘,‘醉清风’是本世子的产业,竟敢有如此胆大刁民,歪脑筋竟动到本世子头上!一定是活得不耐烦了!”说着,他手腕一抖,还真用了点力,只见剑尖处已划破了钱金强脖子处的皮肤! 钱金强原来只以为慕钦扬是个活阎王,只要躲过了他就万事大吉,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还有一个人比慕钦扬还要难搞!人家慕钦扬只想要砍他的手,眼前这位世子爷竟要他的命! 一惊一吓之下,他只觉自己裆部一热,吓得尿了! 呃……蜈蚣这个事儿呢,还真是偶亲眼所见,只不过那时候是高三,和我要好的姑娘碗里的……还真是紫色,已经熟了,熟了,熟了……可想而知当时我们的心理阴影!后来去食堂,阿姨给换了一份,但是,大家都知道是一个大锅里炒出来的!实在吃不下,饿了半天肚子……唉,食堂的菜,真是黑暗料理中的至高无敌呀! 239他俩战线又统一了? “我云慕百姓原都是各个安分守己的良民,只因了这些老鼠屎,才坏了一锅粥!今儿倒是杀鸡儆猴的好机会!看看以后谁敢投机取巧陷害好人!”说着,他特意将剑往回一收,做出要刺出去的动作。平安连忙抱住他的胳膊大叫,“大麦!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他问。 “你身为世子……”她原本想要说怎可随意取人性命,想想又觉得不对,这样说好似他有多凶残昏庸一样,只得改了口,“让官府来处理吧,一切都有王法。” 萧煜祁浑身的冷意慢慢降了下来,看着她的双眼问:“你真觉得把他交给县衙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是!”平安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好,我便依你。你说怎么做我便怎么做。”萧煜祁说。 “我可不依!”慕钦扬说,“本公子说了砍手就一定要砍手!任谁来说情都不可能更改!”说着,他走到周成身边将他佩剑接过,施施然走到钱金强面前,“说!哪只手干的!还是两只手一起?!” 钱金强哆哆嗦嗦不肯把手拿出来,慕钦扬笑了:“那你这意思是要逼我砍你的头咯?” 一点一点,钱金强将左手伸了出来…… 只见白光惊华一闪,一道鲜血喷洒而出!钱金强凄惨地大叫了一声,趴在地上浑身颤抖着捂住了他的手腕。 “这次小爷是看在顾掌柜的面子上,没将你的手砍断,若这里不是‘醉清风’,而是在大街上,你这只手已经飞了!”慕钦扬将带着血迹的佩剑扔给周成,吩咐道,“赶紧把他带到县衙去,瘫在这里碍眼!” 周成立马吩咐了几个手下将钱金强拖出“醉清风”的时候,正巧进来一人,那人看到钱金强血淋淋的样子愣了一下,才走进店里又觉得气氛有些不大对头,便行了个礼:“慕小公子,萧世子,平安姑娘。” 平安一看,这生着一个大肚腩的家伙……可不就是前任县太爷的管家,也就是现任县太爷的管家兼师爷孙廷伟吗?他来做什么?? “小的有些事儿想和三位商量……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孙廷伟毕恭毕敬地说。 平安和他算得上有点儿过节,上任县太爷在时,他那样子可叫一个嚣张!所以,平安见他现在这样势利眼的样子很是鄙视。 孙廷伟见三人没什么动静,便对萧云舒谄笑道:“云舒公子,帮帮忙,小的真是有要事相求……” “去听雪间吧。”慕钦扬说。 孙廷伟这才点头哈腰脸上笑成了一朵菊花:“好!好!”说着看向萧煜祁二人,“萧世子,平安姑娘,赏个脸,让小的做个东。” 你愿做东,别人就愿意赏脸了?萧煜祁冷淡地看着眼前这个笑得太过了的肥胖男人。 呵呵,这叫风水轮流转吗?既然他愿意做东,那便让他做个爽!平安只觉得以前为了求得将何春明放出来的气都一扫而光了! “走!大麦,有人白请客,不吃白不吃。”平安拉着萧煜祁的手就往前走。 又是拉手!又是拉手!!动不动就拉手!!! 慕钦扬郁闷地瞟了他们十指交握的两只手。 在听雪间坐定,孙廷伟招呼三人:“萧世子,慕世子,平安姑娘,你们爱吃点儿什么?尽管点。” 好!要的就是“尽管点”这三个字儿!平安心里决定好好出出那口恶气,挑了几个她一直想吃,却又从来不敢吃的菜品。 “醉清风”的菜品这几月以来已被慕钦扬吃了个遍,一听这几样菜名的时候他马上就明白过来平安想做什么,于是,也十分配合地点了几个贵得离谱的点心和羹汤。萧煜祁则点了窖藏十八年的冷香梅酒。 这一点,将孙廷伟的汗都点了下来! 等到菜品上齐,平安看着琳琅满目的漂亮食物,顿时食指大动!银子啊!这些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可不能浪费了。 孙廷伟忙忙招呼:“来来来!平安姑娘,你喜欢吃点儿什么?小的夹给你。” 孙廷伟什么人?简直就是一个人精!能跟在两任县太爷身边,溜须拍马看颜色的功夫也了不得,从刚刚点菜的过程中,他就看出来不管是萧世子还是慕世子,他们两人都是顺着她的意!所以,将她说服了,故意那两位世子也就能顺利拿下了。 “不用!”平安很是直接地拒绝了他,“我自己来!” 孙廷伟忙道:“好好!那姑娘自己来。”说完,他将三人的杯子拿过来替他们一一满上了。平安皱皱鼻子吸了吸:“这酒的味道好香啊。” “你这做掌柜的都没喝过?”慕钦扬笑着说,“这可是‘醉清风’的镇店之宝!一般没人点得起,这么一壶,怕是快要上百两银子了吧?” 啧啧……不会吧?这么一壶酒那么贵?!平安惊讶地看着白瓷杯中微微粉红色的液体。百两银子可得平常人家二十年的开支了!他们竟这么奢侈,几口就喝掉? 平安吞了吞口水,说:“这什么做的,竟然这么贵!” “梅花花瓣的汁液,最纯正的女儿红,还有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得问你们世子,这冷梅香酒是他们萧家的祖传秘方,从来传男不传女,绝不外传的东西。”慕钦扬说。 萧煜祁不声不响只顾着吃菜。 孙廷伟忙举起酒杯说:“小的敬二位世子和平安姑娘一杯!” 慕钦扬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萧煜祁呢,则许久都没有动作,正在气氛有些尴尬的时候,他才慢吞吞拿起酒杯送到了嘴边。 孙廷伟见气氛如此低迷,便又要来劝酒,慕钦扬往后一歪,漫不经心地问:“不知孙师爷为何要请我们三人?” 他都问到头上来了,孙廷伟现在是不答也得答了,原本做着多喝几杯等大家热络之后再说的打算也就打消了:“慕世子,萧世子,这个……那现在杀害曹秀娥的嫌疑犯叫孙大有。” 萧煜祁冷冷道:“我认得他。他在清水村没少给我找麻烦。” 孙廷伟沉默了片刻,这才讪讪道:“萧世子,他那是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您大人有大量,……” 现在是凌晨四点,刚刚做了个梦,感觉有点儿害怕……不敢睡觉,来更个新,呃……但是,小仙女们看到的会是正常时间,因为俺设置了定时…… 240出了一口恶气! 平安轻嗤一声:“孙师爷,这您可就说得不对了,他那哪里叫冒犯——他那是叫把我们往死里整!” 慕钦扬停了筷子,疑惑地看着平安:“可是真有此事?” “可不是吗?他唆使顾大全将他的钱袋子放在我床下,说我偷了他的,明明那钱袋子里就只有二十文钱,他硬是说里头有五十文钱,说是我偷了!顾家不愿意为我出这三十文钱,他便说将我顾平安这个人抵给他便是,过些日子养好了要来接!三十文钱!我这个人连三十文钱都不值!” 这事情连萧煜祁都不知道,他只知道顾大全对平安非打即骂,没想到竟还栽赃她,用这种手段将她白送给孙大有过! 他在桌子紧紧握了握她的手,沉声道:“你受苦了。” “我受的苦何止这些?!”平安说,“我不从,他就唆使了顾大全打我!将我的头往墙上撞!差一点儿就死了,在床上缓了好多天才缓过来!” 什么是差一点儿就死了,原主儿就是在那次钱袋事件中被顾大全打死了好不好?!平安一想到他们竟然能将人活生生给打死,心里愈发痛恨! 慕钦扬一拍桌子:“可恨!他竟敢这样对你,不想活了!顾平安,你放心,本公子帮你报这个仇!” 那请客吃饭的孙廷伟岂止一个尴尬!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平息这三位的怒气了……怎么感觉有分分钟要引火上身的危险! “孙师爷,你和那孙大有究竟什么关系?他这般恶贯满盈,你竟也准备帮他求情?”慕钦扬说。 孙廷伟一见慕钦扬的脸色已经拉了下来,心道一声不好,这下说不定求情不得连自己还得倒搭进去!忙讪讪一笑:“世子爷,小的并不是来为孙大有求情的。” “不是为他求情?那你是来干什么的?”慕钦扬问,“难不成纯粹只想请本公子和萧世子平安姑娘吃顿饭?” 孙廷伟尴尬地笑笑:“以往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平安姑娘,今儿特意来赔罪,平安姑娘,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孙廷伟作了个揖。 “割一刀还有伤口呢,伤了别人一顿饭就能赔回来了?”萧煜祁冷冷清清一句话就堵了回去。 孙廷伟被两位世子爷给激得后背冷汗直流,可面上却还得做出满面笑容低声下气的样儿来。 以往慕小世子没来画水县城的时候,他还能靠着孙力勤的关系,在这画水县城吃得开,不然怎么会连县太爷都换了,他这个管家却没换呢?可是,现在慕小公子来了,孙力勤也跟着来了,他反而还战战兢兢了。毕竟,孙力勤背地里也是靠的慕小公子,打着的也是他的名号。 原本他今天打算是求孙力勤去走动走动,指不定到时候给孙大有能轻判。孙玉林也是他们孙家的人,加上又有慕小公子作保,这事儿一定能成,就算曹秀娥娘家再怎么闹腾也能给他们压了下去。 只是……这一进门就见到了慕小公子,他想着反正都是求小公子,他这钱花得也要有名有份,让小公子知道是他请的客送的礼……他脑子一抽竟就出了岔子!实在不应该那个时候进门,怎么着也得先去探探孙力勤的口风再说。 现在想要反悔都来不及了!小公子根本就不吃他那一套!! 慕钦扬还真不稀罕他那几个钱。安亲王府什么没有?他慕钦扬什么美味佳肴没吃过?稀罕眼前这一桌? 平安只顾着吃,吃货最大的本事就是,在面对吃的时候可以将耳边嘈杂的声音全部通通过滤掉。 孙廷伟如坐针毡!顾平安对他的话毫无反应,而那两位世子爷一副护着她的样子。这下可怎么办? 萧煜祁面色平静,眼中却寒风凌冽,说出的话也似是数九寒天的冰棱子一样又冷又硬:“孙师爷,你怕是不知道吧?孙大有的所作所为都被玄夜门给查得一清二楚了。那些证据昨晚已经交给了你们县太爷了。” 孙廷伟疑惑地问:“世子爷,玄夜门也插手进来了?”他虽然对江湖上的事情了解不多,但是却知道玄夜门是一个十分神秘的情报组织,只有你出不起的价钱,没有买不到的消息!更重要的是,人家玄夜门的消息基本保证百分百正确。 “花重金自然能买到真相。”萧煜祁淡淡地说。他是玄夜门的门主,整个玄夜门成千上万门人听他差遣这事儿少有人知道。 孙廷伟不说话了。 “事情来龙去脉很清楚,郭铁匠的房子的确是顾大全烧毁。但是,后来的事情却都与孙大有有关!”他冷冷地说,“孙大有在五月初五之前密谈顾大全,五月初五时顾大全便进了画水县城将平安的铺子给烧了,之后马上回到清水村,一路跟着平安来到终点处,趁着人多将她推下了水!” 说到这里,他的眸色已然刮起了飓风! “他身边的孙顺带着一伙人混在船队里头,趁机在水下给了我一刀,还好那一刀歪了,不然本世子就被他给捅死了。”萧煜祁说,“而后,他发现顾大全竟还要来勾搭他的三姨太,杀机立起,于密林中杀了曹秀娥!他又怕被人知道,怕顾大全招认出来,所以,刚将他带回孙家马上就让人割了他的舌头!又让丫鬟偷偷放走他,让捕快以为他是畏罪潜逃,抓捕回了县衙。” 萧煜祁问:“孙师爷,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孙廷伟见萧煜祁仿佛经历过一般,迟疑着不知如何回答,他擦了擦额上的冷汗:“世子爷,小人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孙大有所做……” “啪!”萧煜祁怒而拍桌! “孙师爷!助纣为虐,为虎作伥!该当何罪?!” 好强的气场!平安吓得不敢再伸筷子!暴怒的大麦,原来这么可怕! “我云慕境内竟有光天化日之下杀人放火之事!而那杀人放火之徒还能一直逍遥,受到重重保护!你们孙家——的枝桠不少啊!” 孙廷伟顾不得擦脸上汗珠,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世子饶命!这事儿跟县太爷没关系!” 快天亮了,呃,睡觉去,哎,饿了,胃有点儿疼…… 241你是不是想起来了? 萧煜祁冷哼一声:“你不提醒我倒还忘了,现如今画水县城的县令也是你们孙家人!” 慕钦扬漫不经心地摆弄着他手中那把折扇,轻飘飘来了一句:“孙师爷,当今皇上身边的红人儿孙贵英也是你们孙家人,你和他……之间是什么关系?” 孙廷伟战战兢兢道:“慕小世子,孙公公虽然是我们孙家人,可是自小便入了宫,再加上孙家枝桠太多,小的,小的与他并无来往!” “有没有来往不关本公子的事,本公子不过想起来问问罢了。”慕钦扬头也没抬,依然把玩着那把扇子,“孙家现在这势头发展得不错啊!这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吗?” 平安看着他们一个一个都不像是还要吃东西的样子,这听雪间的气压又那么低,于是,她端了一盘自己最爱的小点心便问:“你们还有正事儿要聊,不如……我出去吃吧?” 萧煜祁默! 慕钦扬哈哈大笑:“可以啊,多拿点儿!” 平安在他的笑声中又拿走另外一盘,对萧煜祁讪讪一笑:“大麦,你忙!”又对慕钦扬笑笑,“小公子,你忙!”说完,就那么走了! 这画风!也转变得太快了些吧?萧煜祁有些适应不过来,刚才她不是还在痛斥孙大有和顾大全的罪行的吗?怎么现在反而自己最先离场了?还带走了点心! 平安将那两碟点心往柜台上一放,连忙去大厅招呼各位客人,孙大有那头看来是跑不掉了!大麦肯定会为自己说话,孙大有定然死罪难逃!只是,刚才慕钦扬一剑割了人家手腕的事情,她作为一个掌柜的,得先把客人们安抚好了再说……不然,这每天的营业额肯定要下降。 果不其然,这才多长时间,大厅里的客人就只有他们进听雪间之前的一半还不到了! 该死的慕钦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血淋淋的场面,人家不怕才怪。 平安一桌一桌走过去,轻声细语地表示了抱歉,并以赠送他们每位一杯奶茶为代价,稍稍平复了仍留在店里的客人心情。 等到萧煜祁他们从听雪间出来的时候,她正无精打采地靠在柜台上吃点心呢。也不知他们聊了些什么,只知道孙廷伟面如土色,战战兢兢地在门口向他们行了礼告了辞。 平安恶狠狠瞪了慕钦扬一眼,抱怨:“都是你动了手!你看看,大家都怕了,全都跑了!我今天的银子赚不回来你给我贴上!” 慕钦扬无所谓地笑笑:“贴上就贴上,不过几两银子的事儿么。”他停了一下,“哎,不知好歹的丫头,本公子出手可都是为了你也!你不但没有一句表示感谢的话,反而还倒怪起我来了,像话吗?” “怎么不像话?你把我的客人赶跑了,是不是该赔给我?”平安说。 “那他要是刚刚真把那人的脑袋给砍了下来……我估计你这店里现在怕是一根客人的毛都找不到了!”慕钦扬压低声音说。 “他那不过是做出来的,又不会真砍!”平安说。 萧煜祁看着她,心里蓦然一暖,连他的假动作她都了如指掌! 慕钦扬则不以为然地说:“现在不正是考验你的机会到了吗?看看你如何又把顾客招揽回来。顾平安,你应该谢谢本公子,本公子给你制造了这么一个大显身手的大好机会!” 噗!平安真想一口老血喷在他脸上!这家伙,无赖起来竟还有理了? 慕钦扬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好好想想吧,怎么样才能把顾客都给吸引回来!呐,我这里有二百两银票,就当是赔你这几天的损失。多了的,你拿去买胭脂水粉吧。” “她不要!”萧煜祁冷着脸拒绝。他的女人才不会要别的男人的钱去买胭脂水粉,要也只能要他的! “你真不要?”慕钦扬问平安。 平安犹豫了一下,她可是真想把那银票拽在手中啊!可是,大麦眉头已经蹙起……他这是典型的萧式生气前兆!平安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皮笑肉不笑:“小公子,这钱还是你自己收着吧。您说得对,考验我是不是一个合格的掌柜的的时机到了!我要努力想方法把那钱赚回来!” “是么?”慕钦扬笑笑,“不要就算了。”收着将银票收了回去,挑挑眉走了。 天知道她是多么想要!!平安的手心都在发痒!她握了握拳头,没好气地看了一眼萧煜祁:“他不赔,你来赔啊?”说着,翻了一个大白眼。 “我来赔便是。”萧煜祁说。 “你哪里来那么多钱赔……”平安说着就住了嘴,最后才讪讪道,“对哦,你现在的身份不一样了,是萧府的世子爷了,哪里会没钱呢!” 他方才在面对钱金强和孙廷伟的那股子做派,是别人学都学不来的!那么凌厉那么狠辣,一点儿也不像她认识的大麦了…… 平安叹了一口气,问:“大麦,你是不是想起以前的事情来了?” 萧煜祁摇摇头:“没有。” 这个“没有”二字他其实说得有些心虚!因为近段时间他越来越多地记起以往的事情,他甚至有些怀疑,说不定明天一大早起来他就完全想起来了。 “真的吗?”平安怀疑地问。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起来,以往的大麦虽然也冷,但是却是拒人千里之外的那种冷。可现在的他就像是冰刃一般,凌厉凛然!那不怒自威的气场……就和当初她救他时候一模一样! “真的。”萧煜祁握住她的手,“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和和暖暖的调子,醇厚而磁性的语音,让平安不由得想要一直被他这样哄着。 “大麦,陪我出去逛逛吧。” 平安提的要求他又有几回不同意过呢?萧煜祁牵着她的手走在大街上,阳光很炽热,一如他那颗炽热的心。如果,此生此世能够一直拉着你的手,陪你走到老该多好…… 平安微微侧头看着他的坚毅的侧面,心暖暖的。自己就是他的那个与众不同啊,多好! 242平安,我爱你…… 第二天县衙审案平安真的就没去!她不想看到哭哭啼啼的场景,顾大全和孙大有是罪有应得,眼不见为净!其实,她也怕自己去了看到那惨兮兮的场面会动摇原先的念头。有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还是太过心软。比如,在陈金花的事情上,她就不够心狠。 萧煜祁自然是跟她在一起的,所以,也没去。 慕钦扬不知为何,又恢复了白天睡大觉晚上出去猎艳的生活习惯了。 平安对萧煜祁说:“大麦,陪我去清水河边走走呗。” 她昨天晚上想了一晚上,觉得不能就任生意那么淡下去,昨天晚饭的客流量就比以往都要少了三成多!她唯一能做的,会做的,不过是开发新的菜品吸引更多的客人过来。既然要做,就做别人都没有的! 清水河就是一个暗藏宝贝的地方!尤其是清水河的中上游,那里少有人烟,全都是天然而又肥美的物产!比如说鱼,比如螺蛳,更比如螃蟹!! 若是当地人会吃螃蟹的话,“醉清风”这么大的酒楼不可能一直都没得卖。唯一的解释就是大家都不知道螃蟹是一种可以吃的食物! 自从传出了密林里头死了人这事儿之后,清水村的村民们就更不敢往林子里头去了。平安不是个胆小的,并不以为然,相反,她觉得要想赚钱必须得要付出!现在有大麦在身边,还有楚睿和萧云舒的剑在手,她就更不怕了。 本来,他们出来的时候楚睿和萧云舒死活都要跟过来,可萧煜祁愣是将他们给逼了回去!倒不是他言语上有多厉害,只是他蹙着眉不高兴的样子,真的让人感觉他身周都有风雪在劲风中旋转! 因为目的地是清水河的中上游,所以这次他们选择了水路。雇了一艘小船,两个人站在船头看风景,任那艄公一点一点地慢慢往上游划去。 正是农历五月底,天气炎热,萧煜祁自船舱里拿了一把黑色的油纸伞撑开挡在平安头上:“别晒伤了自己。” 平安回头朝他调皮一笑,露出轻浅的小梨涡:“大麦,要是我们每天都能这么惬意该多好啊!” “会的。”萧煜祁说。 “水好清啊!”平安说,“你看,都能看到河里的小鱼!”她指着一条游过去的鱼拉萧煜祁看。 萧煜祁笑了,这样的她才像是她这个岁数的姑娘家的反应!以往的那个她显得太要强了些!什么时候脊背都是挺直的,就像一棵劲松风吹不倒雨刮不动。劲松?实在不太适合她瘦削的样子。 “大麦!水一定很凉!”平安笑着说,“我好想洗把脸!” “洗吧。”他说。虽然简短,但是语气里却莫名带着浓浓的宠溺。 “那你抓住着点儿我!我怕栽进去!”平安说。 萧煜祁依言抓住了她后背的衣裳,平安趴在床上,一只手五指并拢舀了一点水往上一洒:“哇!还真的很凉也!” 水滴落下来,洒在黑色纸伞上,汇聚成一颗一颗晶莹的珠子,从伞上滴落下来,又汇入了河中。 萧煜祁什么也不说,只紧紧地抓住她,任她闹。 “大麦,你抓紧一点儿啊,我两只手都要下去!”平安说着,双手放入河中,小船在前行,河水清凉,就像是柔滑的丝缎从她的指缝中溜走。平安笑得很开心,也许,这是她自从穿越过来之后笑得最开心的一天了吧? 顾大全和孙大有都罪有应得了,大麦也会为了她的感受而学会等待了,除了“醉清风”的客源问题,她也算是无事一身轻了。 平安掬起一捧水,泼到自己脸上,哇,真是透心凉!不禁又多捧了几捧,直到额发都已经湿哒哒的黏在额头上,她才说:“大麦,拉着我点儿。我要起来了。” 萧煜祁一个巧劲,将她拉了起来。平安一抹脸上的水珠,笑着说:“你要不要也洗洗?真的很凉快!” 萧煜祁笑笑:“我不洗。” “那……”平安眼睛骨碌碌一转,“我可以洗脚吗?” “可以。”他依然是那副调调,只怕不能再多一点溺爱。 再强悍的女人,在心爱的人面前呢,也是会露出娇憨之态的。平安这种看起来刚强,内心却和其他姑娘一样柔软的女汉子自然也不例外。 平安坐在船板上,真的就开始脱鞋脱袜了! 她的脚与一般女人的脚不一样,别的姑娘家像她这个年纪的老早已经裹了脚。一双脚被生生折断,那该多疼!她没裹脚倒还真不是她怕疼,而是陈金花说裹了脚走路不方便,到时候干不了重活儿。她原本是想把平安当做汉子来用的吧? 好在平安的脚本来也就不大,大约也就三十四三十五码的样子。健康自然的就是美!眼下呈现在萧煜祁面前的就是一只小巧可爱每一个脚趾头都粉嘟嘟的玉足。萧煜祁想起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赤足时心里的悸动,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已经爱上了她吧? 或者更早……从他醒来发现她蜷缩着守着自己的时候? 一见钟情,再见深情,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 平安坐在船舷上,两只脚放在水中轻轻地荡着,搅起一团团水花。她咯咯地笑:“大麦,你不知道,好痒啊!不过好凉爽,你要不要也来试试?” 萧煜祁蹲下来,眉眼深深地看着她,仿佛一直要看到她的心底一般,他低哑着声音说:“平安,我爱你……” “大麦……”他还来不及等到她说爱他,便将纸伞一遮,一手扶着她的脸颊吻了过去。 这个吻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个,丝毫没有一点儿狂躁和热烈,反而特别温柔,就像她真是他珍视的宝贝一样,那么小心翼翼,那么情深义重。 许久之后,这个吻结束,平安才红着脸说:“大麦!艄公在看着呢!” “傻瓜!没见我用伞挡住了吗?”他轻笑。 “你才傻瓜呢!你以为挡住了人家就不知道你在干嘛了?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平安剜了他一眼。 243陪她抓螃蟹 小船继续往上就来到了清水河的码头,大柱娘正好在码头边清洗衣物,见到船头坐着那姑娘背影好生眼熟,定睛看去,只见平安正好转过来,她高兴地大叫:“平安丫头!平安丫头!你这是去哪儿啊?” 平安见是大柱娘,高兴地招招手:“婶儿!我去竹林子里头看看呢!” “哎呀!别去竹林子啦!”大柱娘大声劝告,“那林子里头前些天出了人命啦!孙大有的三姨太被人在那林子里头给杀了!!” 平安看着大柱娘惊惶不安的样子,笑笑:“没事儿!我就在外头,不进去!有大麦在呢!不怕!” 大麦是个有本事的,村里人现在都知道。但大柱娘还是有些不放心,交待:“可别真进去啊!大麦,你可要看好了平安丫头!” “嗯!”萧煜祁心里很开心平安说“有大麦在,不怕”这样的话,可面上依然还是清清淡淡的样子。 “唉,这丫头!想的就和一般人不一样!得亏捡了个大麦!”大柱娘和一同洗衣的妇人说。 那妇人道:“那也得平安丫头自己能耐,不然,怎么就她捡了大麦,别人咋就没捡到呢?” 平安自然不知道她现在在村里的口碑早已经转了风向。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家开始不再风传她和大麦的闲言碎语了呢? 也许是从陈金花的葬礼开始,不受顾家待见的养女依然做足了一个女儿应尽的责任;也许是从平安求慕钦扬出马救村里船队开始,毕竟自己亲人得救才是最重要的;也许,更早? 平安无暇管这些,在她眼里除了银子,怕是也只有萧煜祁能占着一席之位了吧? 小船进了竹林,那艄公自然也听得清水村出了人命案的传言,刚刚又听大柱娘那样说,就有些不大愿意再往上走了。 他说:“客官,这要是再往上,林深树茂的怕是要有猛兽出没,不如就在此停下来吧?” 平安倒也不是真要进到再里头,主要她希望自己的发财大计不要被别人早早就窥探,独食儿总想多吃几天的。不然,哪里那么容易积累财富? 进了林子,也没了人烟,她说:“那好,大叔,就在这里靠岸吧。” 艄公竿子一撑,就往岸边而去。等船靠了岸,他跳下船拉着船上粗粗的绳索,那绳索连着一根又长又粗的铁棍子,只需将铁棍子插在岸边的泥地里船就固定得牢牢的了。 萧煜祁紧跟着跳下船,刚落了地便转身将手伸了过来。平安搭着他的手也跳了下去。好在正好岸边有几块大石头,不然这一脚下去准得陷进淤泥里。 “大叔,你等我们一会儿。”平安说。 艄公点了点头:“好的,你们快一点儿。” 原本租船的时候便和他说好了,他们要在河里摸些鱼虾拿去卖。当时那艄公便觉得好生奇怪,摸鱼虾?那得多少鱼虾才够他这趟船费?要知道,市集上鱼才一文钱最多两文一斤!而虾也不过只有五文一斤!他们俩人就拿了一个鱼篓子,连别的工具都没有,得摸到啥时候去? 平安和萧煜祁一人拿着一把剑,艄公看得奇怪,难不成捕鱼虾还用得上宝剑了? 他重又跳上了船,拿着旱烟袋在船尾抽了起来。怎么说,这林子里头还是怕有野兽,在这船尾还稍稍安全一点。艄公将柴刀从船舱里拿出来放在自己手边,准备着万一真有猛兽,等一下他就砍断绳索,往河中间逃!这清水河不窄,在河中央猛兽定不能拿他怎么样。 平安拉着萧煜祁又往上游走了一段,这才到一处石块颇多的地方停了下来:“大麦,我们去抓螃蟹。” “抓那东西做什么?”萧煜祁说,“怪模怪样的。” “吃啊。”平安说。 “吃?”萧煜祁有些惊讶,“螃蟹也能吃?” “不但能吃,味道还美得很!现在才正是夏天,要是到了秋天,那味道……啧啧,可是美得很呐!”平安一想到螃蟹就馋得直咽口水。她上辈子可是顶顶喜欢吃螃蟹的,尤其是清蒸的,蘸上一点儿清醋,味道真没得说。 萧煜祁不说话了,平安说好吃的东西,那一定好吃。只是,螃蟹……他真心觉得不大可以接受,那东西好像是放大了的蜘蛛,像是一只大虫一样难看。 相传画水县城的有的人家家里有人患了疟疾,他们认为是疟鬼在作祟,所以就在门上挂一只怪模怪样的螃蟹,虐鬼看到螃蟹的模样,必定吓得不敢上门了。家中患了疟疾的人也就会逐渐康复了。 这挂螃蟹在门上辟疟鬼之事,平安并不知道,所以她才这么有信心觉得一定能一炮打响她的螃蟹大餐。 平安将鞋袜脱了,卷起裤腿,对萧煜祁说:“大麦,你也快把鞋袜给脱了。” 萧煜祁自从住到“醉清风”之后,一身的装扮就已经与以前截然不同,平安看着他的金丝云纹绣鞋,只觉得要是沾了淤泥就可惜了。 萧煜祁很是配合地脱了鞋袜。 “大麦,它们就在这大石头下面,你得小心点儿,它们的夹子可厉害了,一不小心就得给你的手夹出一个大口子!”平安说。 萧煜祁嗯了一声。 平安一步一步往河边走去,河边的泥巴很柔软,快接近水的时候,整个脚面都陷了进去。她回过头看着萧煜祁皱着眉头的样子,笑了:“哈哈,你这身儿太好看了,一点儿不像个摸鱼的,还是以前那身穿着好。” “我也觉得以前好。”他看着自己一身月白的衣裳,似乎裤腿上还溅上了一两点泥点子。 他才刚刚下水,平安已经拿着一只张牙舞爪的螃蟹得意洋洋地给他看了:“大麦!怎么样?你看这螃蟹个儿还大吧?” “嗯。”他说,“小心夹到手。” “我可不怕!”平安从腰上抽出一根绳子,迅速地开始处理那两只耀武扬威的蟹螯了。没一会儿,那螃蟹就被制服得服服帖帖,安安静静地被绑着了! 萧煜祁看着她的腰间,问:“你早就准备好了的?” 平安得意地笑笑:“那可不是?我顾平安从来不打没准备的仗!”这腰间的一把绳子每根都有一米多长,是她今天天不亮就准备好了的。 244捉螃蟹增感情 平安把那只螃蟹扔进了鱼篓子,又弯下腰来开始在石头下面摸索。萧煜祁学着她的样子摸索起来。不知为何,她看着他摸螃蟹的样子,就想笑。实在是他这一身斯斯文文的长衫打扮与现在的场景太不和谐了! “你笑什么?”萧煜祁察觉到她一直都在朝自己看,问道。 “没笑什么。”她说。 “还说没笑什么?”他挑眉,“牙都咧出来了。”他看她一点儿也不专心却还要两手不停摸索,提醒道,“小心夹到手!” 他才刚说完,就听得平安大叫一声:“啊,好疼!” 只见她双手出水时,右手上还带着一只大大的螃蟹!萧煜祁赶紧飞奔过去,带起阵阵水花,有些溅在平安的衣服上,浸了了个半湿。 那螃蟹死都不肯放手,萧煜祁一到她身前,很是果断地就将螃蟹抓在手中,手一拧,将那只蟹螯给折了下来! “该死!”他刚想把它给扔掉,平安忙忙去抢:“别扔!我要吃了它!竟敢咬姐姐,活得不耐烦了!” 那只蟹螯被她掰开扔了,食指上却已然有些嫣红的鲜血。 “疼不疼?”萧煜祁说着就要去抓她的手,谁知平安根本就没展现自己柔弱姿态的自觉!她一躲,便躲开了…… 萧煜祁满脸黑线地看着她麻利地用绳子将螃蟹给绑了,利索扔到鱼篓子里头。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如同行云流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这也……太汉子了! 平安看着自己还在流血的食指,甩了甩就要放在自己口中……说时迟那时快!萧煜祁终于找到了下手的机会!他一把抓过她的手,代替她,将她的食指放进了自己口中…… “呃……大麦……”平安有些窘迫,这动作……也太亲昵了点儿!而且,那艄公正在船头呢。他这样,好吗? “嗯……”萧煜祁含着她的手指哼了一声。 “好了啦。人家大叔朝咱们这边看呢。”平安想要抽出手指,却被他抓得牢牢的。 平安又挣了挣,他才松了口,将她的手放在自己唇边,一双眼像是暗夜里的古潭落满了星子:“平安,你今天好漂亮。”是呀,她今天是这些天以来最为欢快的一天了吧?整张脸都像是散发着光彩,甜美的清纯的,却又不自觉的带着点儿娇媚的姿态。 “是吗?谢谢。”平安大大方方接受了他的表扬。 “你以后应该要像现在一样多笑笑。你笑起来更好看。”他说。 “好!”平安重重点头,“我以后一定多笑,天天都漂漂亮亮的。” “平安……”他迟疑了一下。 “怎么了?” “对不起,那夜我太冲动了。”萧煜祁说。 “哪夜?”她问。 萧煜祁沉默了片刻,脸上有丝不自然飞快闪过:“就是那晚上,我差点儿把你给……” 平安摆摆手:“哎呀,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吧。以后注意点儿分寸就好了嘛。大麦,咱们要发乎情止乎礼,这样才是最纯真的爱,不是吗?” “嗯。” “再说了,我自己也有错。那晚……其实,我也动了心……”平安刚说完,忙忙搓了搓自己热气腾腾的脸颊,“哎呀!反正以后这种事情得注意点儿!大麦,如果我们之间是真爱,你就应该等我们成亲那一晚。” “好!我们下月便成亲。”萧煜祁说,“等下我们就去裁缝铺量尺寸做喜服。” 平安笑得明媚:“好。” 萧煜祁学得很快,不出一会儿,两个人已经摸了二十多只螃蟹了。 可是,二十多只也不够卖啊,而且这螃蟹也不大好抓…… 而此时艄公已经开始在催促了:“两位客官,好回去了!时间久了等下到县城怕是都要天黑咯!” “好嘞!”平安说,“马上!”说着,她又对萧煜祁说,“大麦,再刺几条鱼上来吧?不然这篓子空空的也不划算。” 刺鱼对萧煜祁来说,可比摸螃蟹要容易得多了。他让平安先上了岸,自己则将两把剑都拿在手中,一出手就是一条又大又肥的草鱼!足足有三四斤之重! 十多分钟之后,就在艄公又要催的时候,萧煜祁已经将那鱼篓子装了大半篓子,自己则腾跃而起,落在了岸边的石头上。 平安连忙帮他把鞋子提了过来:“大麦,你的鞋。” 他看着她乖顺的样子,觉得她现在简直就像是自己的小妻子。等到她到了跟前,他才道:“我要你帮我穿。” 呃……平安犹豫了一下:“不大好吧?” “你不穿我不走。”萧煜祁说。 “客官,我们好启程了。”艄公又在催了。 平安白他一眼:“自己没长手哇?” “没长。”他说。 热恋中的人啊,对话都是这么没营养…… “穿不穿?”他又问。 “神经病!”她一边抱怨,还是一边替他穿好了鞋子。 萧煜祁满意地笑了,在她还没抬起头的瞬间。 回去的时候,艄公问:“客官,你们抓那螃蟹做什么?难不成家里有人得了疟疾?” “疟疾?”平安疑惑地问,“疟疾和螃蟹有什么关系?难不成螃蟹还有治疟疾的功效?”她只知道螃蟹味美并且寒凉,倒是从没听说它还有这么神奇的药用价值。 艄公将他们画水县城拿螃蟹辟邪的风俗说了出来,平安才惊讶地说:“真的吗?” “真的?小的可不敢欺骗两位客官!”艄公说。 “完了!”平安嘟囔着。 “怎么了?”萧煜祁问。 “大麦,我们这螃蟹估计很难卖出去了。”平安皱着眉头有些哭笑不得,“这画水县城拿螃蟹辟邪……到将它们入口,我估计一时半会儿很难转变他们的想法。这二十来只螃蟹还是咱们自己吃了算了吧。” “这么容易就退缩了?”萧煜祁刮了刮她的鼻子,“这可不想是我认识的无畏无惧的顾平安哦。我倒是很期待你的螃蟹大餐呢!” “好吧,若是你喜欢,我明天就去找人做蟹网!到时候在‘醉清风’大推!我就不相信了,这么美味的东西,大家会因为观念而就止步不前了!”平安信心满满地说。 “这才像是我的平安。”萧煜祁揽着她的肩膀。 平安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他说“我的平安”……让她的心怦然一动呢。 245她的眼里只有他! 两个人回到“醉清风”的时候,慕钦扬正好从楼上下来。他见萧煜祁提着鱼篓子,月白长袍上还有几点泥点子,摇着扇子问:“萧大公子这是去抓鱼了?” 萧煜祁没搭理他。他也无所谓,对平安道:“顾平安,今天晚上弄点儿什么好吃的?得换个新口味了吧?” 平安知道他难伺候,是一样菜吃过之后,十天之内是不会再吃第二遍的怪胎。所以,她回头朝着楼梯上的他一笑:“公子,晚上咱们一起来个螃蟹宴怎么样?” “螃蟹?”慕钦扬皱皱眉头,“也能吃?” “公子敢不敢尝试?”平安激他。 “怎么不敢?”慕钦扬走了下来,“你都敢做,本公子还不敢吃?” 萧煜祁也皱了皱眉头,这丫头不是说要做给他吃的吗?敢情他只不过是她服务对象中的之一?心里一时竟有些不大痛快起来。他希望自己是她的那个独一无二,可每次她却把他和慕钦扬相提并论! “大麦,你也去歇着吧。”平安对萧煜祁笑笑。 “我帮你。”萧煜祁说。 “你帮我?”平安看着他这一身儿月白的长衫,眼前立马出现他在灶头前烧火的样子来。呃……这也太不搭了吧?更重要的是,灶头多少柴火灰,会把他这上乘料子的衣裳给弄得脏兮兮的。 所以,她很是直白地拒绝了:“不用了。有烧火丫头。” 萧煜祁却不听她的,径直往楼上走:“你等我。” 等他?才怪呢! 光光用这螃蟹要做好几样菜呢,平安可没那么多时间等他。所以,她看着他上了楼之后,自己则往后院走去。 何三一见她把鱼篓子中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见到那被捆得严严实实的大螃蟹很是惊讶:“掌柜的,你把这怪模怪样的东西抓来干什么?!” 好吧,原来在画水县城所有人眼里,这螃蟹都是奇怪的玩意儿! 平安笑笑:“抓到厨房来,自然是要吃啦。何大哥,来帮帮我,咱们把这家伙给洗干净了。” “我可没时间帮你。灶头上的活儿都忙不完,哪里有空帮你洗这玩意儿。”说着何三就叫了声,“桃花!快来帮掌柜的洗螃蟹。” 桃花就是刚刚平安说的烧火丫头。她皮肤微黑,眼睛很大,一双粗粗的辫子垂在前胸。是个憨憨厚厚很老实的姑娘。她听到何三叫她,忙跑过来帮平安打水。 平安找了个小凳子,又拿来刷子,这才开始解螃蟹身上的绳子,一边不忘教桃花:“桃花,你看好了,这螃蟹要仔仔细细地刷。”说着,她便开始示范起来,“要小心,不然这大夹子会有你好受的,我刚刚在捉它的时候就被狠狠夹了一下,还流了血。” “知道了,掌柜的。”桃花学着她的样子开始操作起来。 桃花不愧是常常干活儿的丫头,很快就把平安的动作学了个十成。她们俩人一个刷洗一个解绳子绑绳子倒是配合得很默契。 要清蒸,自然还得把螃蟹给绑回去,其他炒炒的倒是可以让它们在水盆子里游荡着。 “何大哥,帮我泡二斤糯米起来!”平安喊。 “好!”何三在里头回答。一边吩咐下手帮他起锅,一边竟亲自去帮她舀糯米了。 “掌柜的,这螃蟹是用来做菜的?”桃花一边刷一边疑惑地问。 这已经是第五个人怀疑了!平安一脸黑线。没想到自己竟找了一个挑战常识的菜。 “嗯。等下做好了犒劳犒劳大家这些日子的辛苦!”平安说。 原来她是想大家一起吃!萧煜祁换好了衣裳走了过来。他听见她的话反而比刚刚好受了些了。呵,那慕钦扬不过也只是“大家”其中的一员罢了。 想曹操,曹操就到!没多久,慕钦扬竟也跟着到后院来了。他一见萧煜祁一身补丁打扮,笑道:“萧世子,不知为何,这衣裳穿在你身上好像特别合适。” 平安听着他这话外有话的话,抬头不满地看他:“那是当然!大麦这是劳动人民的衣裳,从这衣裳可以看出劳动人民勤劳朴素的美德!不像某人,成天只知道花天酒地地浪费银子,把血汗钱不当钱用。” 说着,她故意对萧煜祁说:“大麦,你知道吗?我以前听说过一个词叫——富二代!说的就是那些不靠自己,光光靠上一辈的积累而嘚瑟的那类人。你家世显赫,可别做了‘富二代’了啊!” “嗯。”萧煜祁心里那叫一个熨帖!她这是很明显地帮着自己讲话呢。不愧他与她这么久的情谊了。 慕钦扬笑笑:“别人想做还做不了呢。” 他到底有没有实力那可不是她说了算的。朝中上下谁不知道他慕钦扬?他敢当面狠批丞相,没有两把刷子,他敢? “更重要的是,为什么这衣服穿得合大麦的身?为什么大麦穿着好看?那是因为这套衣服是我给他买的!”平安说。 难怪她这么帮着他了! 萧煜祁弯下腰来看着她:“那平安姑娘什么时候给本公子也买一套?” 平安白了他一眼:“你身上穿的那么贵,我买不起。” “和他身上一样价钱的也可以。”慕钦扬退了一步。 “怕你穿不出来。”平安说。 “只要你敢买,我就敢穿。”他说。 “没钱!” 慕钦扬哼了一声:“你是没心!” 平安看了他一眼,笑笑:“随意你怎么想吧。”说着不再理他,对萧煜祁说,“大麦,去生火。” “嗯。”萧煜祁十分熟门熟路地往厨房走,坐在灶台前开始扒拉柴火。 慕钦扬看着这样的他觉得好不可思议,他摇摇头:“本公子去把萧云舒叫下来看看,看他家世子爷被你这丫头都给折磨成什么样儿了!” 平安不满了:“干点活儿就叫折磨了?像你一样白吃白喝才叫正常?劳动的男人最可爱你懂不懂?你看,大麦认真干活的样子多帅!” 慕钦扬听着她口口声声每字每句都在维护萧煜祁,真想一口老血喷出来!想他对她,也差不到哪里去吧?事事考虑得也挺周全的吧?他自觉自觉做到这样只会比萧煜祁更好,可是,为什么她的眼里心里就只有一个大麦呢? 246做螃蟹 慕钦扬还真的赌气把萧云舒叫到后院来观摩他家世子爷在干些啥了! 当萧云舒站在厨房门口看着自家原本不食烟火一般的世子爷竟然穿起了以前那破烂衣裳,正坐在灶门口把那柴火往灶膛里塞的时候,那表情!只见他眉头抖了抖,最终还是硬生生强忍了下去。 厨房里乌烟瘴气的,到处弥漫着油烟和柴火的烟尘,萧云舒想了想,最后还是跨了进去。他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家世子爷,好声好气地劝他:“世子,这活儿让烧火丫头来做吧?” 萧煜祁看他一眼:“我不能做么?”声音清清淡淡看似没有任何情绪,但萧云舒听得出来,他其实已经有微微的不爽了。 萧煜祁看着萧云舒有些尴尬地站在厨房里,淡淡道:“你出去吧。” 萧云舒乖乖地退了出去。他可是整个昭华,不,应该是四国所有的“醉清风”和“醉春风”的掌权人! 厨房里的厨工们算是感受到了萧煜祁的气场。一个人怎么气场能强大到铺天盖地一般?即便他穿着最为廉价的粗布衣裳,坐在灶门口烧着柴火,也丝毫遮掩不住?连他们平时毕恭毕敬对待的云舒公子都半丝没敢违抗? 平安将十二只绑好的螃蟹拿了进来。麻利地洗了锅。在锅里头添了几瓢冷水,对萧煜祁说:“大麦,我可是要两口锅一起动作了,你烧两个灶膛来不来得及?来不及我让桃花来帮你?” “来得及。”萧煜祁说。 萧云舒站在外头听着平安那么顺理成章地吩咐他家世子爷,那心情复杂得……简直难以形容。 平安说:“那好,你去把旁边灶膛的火也生起来吧。” 已经是晚饭时间了,竟还有两个空的灶膛可以空出来给平安用!说明今天“醉清风”的生意真的不怎么好。以往何三最多也只能给她挤出一个来让她做慕钦扬的晚饭。现在,挤都不用挤…… 萧煜祁按平安的吩咐,将隔壁灶口也生起了火。 平安又抓了几只张牙舞爪的螃蟹放在案板上,几刀下去已经将他们大卸八块了。何三原本还在忙着指挥厨师们摆盘呢,一听到她这边已经动了手,忙忙交待了身边那年纪大一点的,立马几个箭步就跨到了平安身边。 又是一个学习的好机会,他可不能错过了! “何大哥,上次我做松鼠桂鱼的时候你可是看明白了?”平安将剁好的螃蟹放在一旁的大盘子里头。 “看明白了。”何三说。 “哦,那就好。咱们店里也只有小公子尝过,不如,你今儿露个一手,看看味道如何,如果可以的话,咱们明天就主打松鼠桂鱼了,怎么样?”平安问。 “那个不难!”何三说,“让我先把这里看完再去弄也不迟。” “真不难?”平安问。 何三讪讪一笑:“那我先吩咐人下去将鱼开膛破肚,割下几块好肉来。” 平安知道他想学,便道:“那你快点,反正我现在准备开始将这蟹块拌糯米了。没什么难操作的,说一声你就会。等下我再告诉你调料的配方。” 既然是私家菜,“醉清风”独此一家的,当然不能人尽皆知,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何三一听她这么说,放心下来,忙一旁去忙活了。 平安将泡好的糯米沥了出来,对桃花说:“桃花,快帮忙洗锅!” 桃花一直在灶头前烧火的,今儿平安竟让她洗锅!这待遇是涨了不知多少了,她忙忙两手在围裙上一擦,十分高兴地就拿起了锅刷子。 锅里的水烧得滚烫,洗起来干干净净的。桃花却还怕不够干净,忙又添了一瓢水进去,等到烧热了之后又洗了一遍。而这时候,平安的蟹块拌糯米已经加好了调料并且搅拌得差不多了。 她端着大盆子走过去,一看锅里洗得干干净净的,夸道:“桃花!你做事情不赖!以后可以跟我多学学怎么做菜。” 桃花一听,满脸都是喜色:“真的吗?掌柜的?” 在她心里,平安就像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高山!就连他们大厨何三大哥都得巴巴地跟着她想要学点新东西呢!要知道何三大哥可是画水县城数一数二的大厨! 再者说了,这画水县城哪里有女掌柜的!而且是年纪这么小的,怕是比她还小吧?掌柜的不仅掌柜当得好,处理客人的问题起来也是很有魄力,当初何掌柜的掌事的时候她就帮着“醉清风”出了那么多新菜品。他们这些小二帮工们哪个不背后说她厉害? 桃花想了想,又有些露怯了:“掌柜的,俺怕俺笨手笨脚的惹您生气。算了,还是不要学了,您那么忙。” “我又不专门教你。”平安笑笑,说着把油在锅身一半处浇了一圈,“你能看得明白便看,看不明白也没关系。” 掌柜的竟然允许自己偷师?桃花觉得自己今天出门是不是踩到狗屎了?竟有这么好运气!要知道,从来都只有何三大哥才能跟着看的。 其实平安老早就观察过了,桃花烧火总是十分配合她的铲子。每次总是恰到好处地旺起来。而且,这丫头干活儿话不多,做起事来又麻利,时常自己在烧火的时候还帮着厨工剥个蒜,切个菜什么的,而且多干了活儿也从来不多说什么,总是老老实实地一笑。看起来很卑微,可待人却很实诚。平安需要这样的帮手! 平安不再与她多说,反正机会她已经给她了,抓不抓得住还看她自己。若是学不会,只能说明自己看走了眼,她也没什么损失。 等到油热了之后,平安将糯米和蟹块倒入锅中开始翻炒起来。 才炒了没几圈,何三那松鼠鱼的鱼身已经处理好了,他走过来一看,奇怪地问:“你这样炒能炒熟?” “若是这样干炒,当然不能炒熟了,只会变成炒米。”平安笑笑,“等会儿自然还会有其它的步骤。” “平安,水开了。”萧煜祁提醒她隔壁锅里的水已经沸腾。 “何大哥,帮我炒几铲子。”平安说着,何三已经接过了她手中的铲子。 247妖女易想容 与有默契的人一起做事就是顺畅,其实也是一种享受。你需要的他都明白,比如大麦,比如何三。 平安开了锅,迅速摆上蒸笼,将螃蟹一个一个腿朝上背朝下摆了上去。 螃蟹要吃得鲜,蒸太长时间反而不好,超过十分钟蟹黄就会慢慢变老,固体的蟹黄会有些干巴巴的感觉,反而影响口感。八到十分钟才是最合适的时候,在蟹黄将将就要凝固但是还粘稠的时候,那个鲜味儿甭提了,绝对赞! 没有手表,时间只能估计。平安将那边的蟹块炒糯米盛起来之后,大约过了三四分钟就让萧煜祁火烧得小了。连蒸带焖大约十分钟左右,清蒸螃蟹出了锅! 平安将螃蟹一只只夹在白瓷盘里,又用小碟子装了醋,就让小二端到了大厅里比较靠里间的一张大圆桌上,吩咐道:“去把慕小公子叫下来吧,说是好开吃了,不然味道会差了去。”说完,她对萧煜祁说:“大麦,你也去吃吧,这里桃花来就可以了。让云舒公子也去,何大哥,你这松鼠桂鱼起锅了也到前头去。” 何三说:“掌柜的,这我们也不会吃啊?” 平安一拍脑袋:“也是!那你们等等我,我马上来!” 看来今天的螃蟹宴只能做到一半了。全部她亲手做,他们还不等到螃蟹都冷了?完全凉了就又不好吃了。 平安快速将螃蟹炒糯米放在蒸笼里,放在刚才蒸螃蟹的锅里盖上了盖子。糯米熟的时间要稍稍久一点。所以,正好在一旁做个炒螃蟹! 姜丝和辣椒末都是现成的,平安抓了适量放在锅里爆香,放入螃蟹快翻炒。一定程度之后放入少许料酒、酱油,再倒入少许清水煮熟。等到汤汁略略收汁的时候,快速将鸡蛋打散,沿着锅的边缘转圈倒入。最后翻炒螃蟹,加入少许盐和葱花。 平安的动作一气呵成,十分流畅,看得一边的桃花咋舌。 “桃花,端到前厅去。”平安将一大盘递给她。自己也端了一大盘。 她将这剩余的十来只全都炒了。也罢,今天就做三种,反正来日方长,到时候再做其它口味的也不迟。 何三在她炒螃蟹的时候又吩咐厨师炒了几个小菜端了上去。 “掌柜的!”何三叫住平安,“你上次腌制的那什么腐乳好像差不多了!” 何三不说,平安差点儿就将这事儿给忘了。她把炒蟹块递给一旁的小二,对何三说:“真的吗?咱们去看看。” 来到储物间只见一块块小豆腐上都生了白白的一层绒毛。平安笑了:“能发酵成这样是最好的了。何大哥,明天拿到太阳下暴晒一天,到时候咱们就好拌上佐料了。” “好。”何三说。 “锅里的糯米炒蟹块该熟了,你叫人盛起来送到大厅去,我先去了,你马上来。”平安吩咐。 “好嘞!”何三往厨房间去了。 平安来到前厅,见萧煜祁几人都已坐在了桌子旁,林梦月竟也下来了。她今儿还算安分,静静地坐着一声不响。 平安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萧云舒说:“平安姑娘,月儿听说螃蟹也能吃,觉得好奇便求着我要下来尝一尝,你不会介意吧?” 说介意岂不是显得她小气?来吃便来吃呗,不过是多一双筷子的问题,只要她不找茬。平安笑笑:“没事。欢迎大家品尝。” 她转过头对萧煜祁说:“大麦,你这身儿怎么也不换换?” “你买的,穿着舍不得脱。”萧煜祁一本正经地说。 “胡说八道!”平安嗔怪地说,“我买的都是粗布衣裳,哪里有云舒公子买的好!” “我就爱穿。”他说。 平安在他身边停了下来,他忙忙拉开了椅子。 林梦月怨恨地看了一眼平安。她刚刚下来的时候看见萧煜祁坐在这里,开心地奔过来想要坐在这把椅子上,却被萧煜祁冰冷地赶到斜对面去了!现在顾平安来了,他立马给她拉椅子,亲疏立现啊! 很快,何三也过来了。 大厅中原来还有稀稀拉拉几位食客,闻到香味不自觉便朝这边瞧。 一位食客说:“这是‘醉清风’又推出了什么新菜品了吗?怎么味道那么香?” “不知道呢。要不咱去看看?” “我可不敢,慕小公子在那儿呢,听说他上次差点把一个人的胳膊给砍了!” “啊?这样啊……”那说过来看看的人也迟疑了。 正巧楚睿易想容从大门口走了进来,楚睿一闻到这么浓郁的香味儿,便说:“你们这是准备吃什么啊?怎么这么香?正好我和想容都没有吃饭,大家一起呗。” 易想容迈着袅娜的步子走了进来,那大厅里原本吃饭的食客们都停住了筷子,惊艳地看着她。 “哇,那女人怎么那么漂亮?比那百花楼的花魁玲珑还要美上几分呢!” “今儿咱们来‘醉清风’可没白来!不但大饱口福,还大饱眼福了!”另一个人说。 易想容款款走到饭桌前,扫视了众人一眼,当她看到萧煜祁时愣了一愣,然而很快便绽开了最艳丽的笑容:“公子,好久不见,您还如以往一样清隽惑人呢!” 楚睿脸色不好看了起来,拉拉她:“你说些什么呢?还不快坐下来?” 谁知易想容却不愿坐在楚睿和何三的中间,她走到萧煜祁和萧云舒后面,对萧云舒说:“云舒公子,可否往一旁挪一挪,想容想坐在这里。” 林梦月怒气冲天地看着她:“云舒哥哥!不许动!挪什么挪?这里是你坐的位置吗?” “哟?这么冲?”易想容轻轻拿袖子遮了嘴,笑道,“那哪里才是我该坐的位置呢?表小姐这是嫌我身份低贱不该和世子爷坐在一起?”说着,她故意一抖袖子,那绯红的轻纱便从萧煜祁脸上轻轻拂过,轻飘飘落在了他的肩头。 “妖女!你给我放尊重点儿!”林梦月怒斥! “我哪儿不尊重了?”易想容一副无辜的样子,睁着一双剔透的大眼睛,“表小姐说这话,人家好伤心呢……” 248易想容的心思 林梦月愤愤看着她:“妖女,你现在的目标可不是本小姐,大表哥现在心里想的只有一个人!” “哦?是吗?”易想容笑得很风情,不愧是常年混迹青楼的女子,一颦一笑之中妍态毕现,“那想容的目标该是谁呢?”她妩媚地问。 “你自己不会看啊?”林梦月横她一眼。 “哦……”易想容用食指压在自己唇瓣之上,指甲被修剪得圆润而修长,涂上鲜红的丹寇,压在艳红的双唇之上是那么诱惑。旁边桌子上的食客咽了咽口水,好大一声! 易想容慢慢将目光洒在了平安的身上,她轻笑一声,慢慢走到平安身边,双手放在膝盖上俯下身子与她目光平齐:“那是……这位姑娘咯?” 易想容的身材很好,平安不得不承认。尤其是她这一弯腰,原本裹在抹胸里头的两团鼓胀现在饱满得像要绷开似的,让平安不得不有些为她担心起来:“姑娘,小心,你要走光了。” “噗!”一直没有说话只淡淡喝着茶水的慕钦扬终于忍不住把口中茶水喷在了一旁。他看上的丫头的脑子怎么都和一般姑娘不一样。 易想容提了提胸前黑色的抹胸,那两团白花花也随之抖了抖,可是,依然无济于事,那黑色抹胸依然那么低。 “谢谢你的提醒。”易想容说,“请问姑娘怎么称呼?” “顾平安。”平安回答。 “平安,这名字不错。”她说。 “谢谢姑娘夸奖。”平安朝她礼貌一笑。眼前这姑娘太过风情,和她简直是完全相反的两类人,是敌是友她分不清,所以她客气地说:“姑娘请入座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易想容这才把目光放在了餐桌上,她疑惑地问:“螃蟹?” 平安拿了一只清蒸蟹,不再管她坐不坐回去,对其他人说:“这螃蟹做法有很多种,但是平安认为味道最好的该是清蒸,原汁原味能将蟹的鲜美体现得淋漓尽致,吃一口鲜嫩的蟹黄,整个口腔都会被浓厚的味道包裹。” 萧煜祁侧过头定定地看着她。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的人,又怎么会是一个穷困山村里长大的山里丫头?可是,眼前这个,明明就是和他相处了快半年的平安! 慕钦扬听得津津有味,见平安停下来,笑着说:“继续说。比起这盘中美味来,本公子更喜欢你这一番夸辞。” 平安笑笑:“是不是夸辞大家等下可以品尝,事实胜于雄辩,那么,就让你们的味蕾享受一次盛宴吧。” 平安的一番话自然也被周围几桌的客人所听到,他们都觉得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东西能让顾掌柜的做出如此高的评价?貌似以往她推销香椿芽儿的时候也没这么盛赞过呀。 平安 慕钦扬不大相信地笑笑:“你这是在练习吧?过几天你是不是想要推销这个新菜品?拿我们几人当做实验品?” 平安白他一眼:“不信你别吃啊。我顾平安是个喜欢说大话的人吗?” 说着她便开始动起手来。 “本来吃螃蟹还有工具,但是今天有些着急,便只能凑合着吃了。吃蟹的工具叫做蟹八件,有小方桌、腰圆锤、长柄斧、长柄叉、圆头剪、镊子、钎子、小匙八种。它们分别有垫、敲、劈、叉、剪、夹、剔、盛等多种功能。所以,这吃蟹也能吃得很讲究,很艺术。” 她一边给他们普及这些吃货该懂的知识,一边拿着筷子指着蟹黄说:“小公子,你是吃的行家,对吃尤其挑剔,来尝尝看?” 慕钦扬学着她的动作,将蟹黄掰了出来,拿着筷子挑了一点儿放入了口中……只见他微微眯了眼睛,许久之后才说:“还可以。” 平安笑笑:“是吗?那意思是还不够合小公子的胃口咯?小公子性情中人,不合胃口的就把它给扔了。” “那怎么能行?扔了多浪费?你刚刚不是才说过勤俭节约是美德吗?”慕钦扬又挑了一点儿放入了自己口中。 呵,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明明很喜欢这鲜美的味道,却还不承认。 其他人见慕钦扬动了手也都纷纷有样学样。平安说:“蘸点儿醋味道更不错,大家面前都有一小蝶醋,可以试试看。”说完,她便开始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吃货遇到吃的,还会磨磨蹭蹭? 没多久,平安就将一只螃蟹给肢解了。因为没有工具,所以她的吃相不大好看。易想容翘着兰花指看着她,微微蹙了蹙眉,可是还是尝了尝,可是这一尝就让她原本的怀疑一扫而光! 这东西……味道不错! “平安姑娘,这螃蟹是你做的?”易想容问。 “嗯。”平安点点头。 “姑娘手艺不错!”易想容娇声说,“我易想容平生最佩服的就是有一技之长的人了。平安姑娘这手艺让想容服了。” 平安笑笑:“蒸螃蟹并不需要多少技术,关键是火候。其实今天能蒸出这样的味道来还得感谢大麦,是他的火烧得好。而且也得益于‘醉清风’的锅灶和蒸笼。” “大麦?”易想容疑惑地看向何三。她以为平安口中说的是何三呢。 萧云舒清了清嗓子,表情有些奇怪地说:“平安姑娘口中所说大麦就是世子。” 易想容惊讶地问:“世子,您什么时候改名了?”后来又想起楚睿和自己说过世子爷失了忆,便缄口不语了。 “大麦是平安的专属称呼。”萧煜祁冷淡地说。 易想容看看平安又看看萧煜祁,终于相信了林梦月的话,看来世子爷真的移情别恋到眼前这个干干瘦瘦,生得只能说是清爽可人的小丫头身上去了。易想容一时又有些不甘了,论风情论长相,就是林梦月也及不上,更别说眼前这平凡普通的小丫头呢!为什么世子爷就偏偏没有把心放在自己身上呢? 萧煜祁注意到易想容脸上瞬间的表情变化,眉眼冷了冷,他的手悄悄伸在桌子下面,握住了平安的膝盖。不论如何,不管是谁,都不能伤害她! 249小算盘噼里啪啦响! 平安没有想到的是,在座的几人全都很给她面子,三样蟹做的食物全都吃得干干净净了,就连蟹块炒糯米都没有剩下。一顿饭吃得那叫宾主尽欢。 在他们离了席之后,有位馋嘴的食客上前来问平安:“顾掌柜的,你们刚刚吃的那……可是螃蟹?” “正是!”平安笑着回答。她的算盘没有白打。 “醉清风”包厢好些个,今天晚饭时间并没多少客人,空了好几个包厢出来。但是,平安偏选择了在大厅吃蟹,原因就在于她也想借此造个势,让在场的食客知道螃蟹是可以吃的。现在有人来问,正中她下怀。 “啧啧,真没想到原来螃蟹那怪模怪样的东西也能吃!”和那客人同行的人感叹道,“这拿来吓疟鬼的东西,吃起来心里也瘆得慌吧?” “这位客人,您这话就不对了。”平安说,“想那蛇和这螃蟹比起来谁更可怕?实话说,螃蟹虽然生着一个硬壳两只大钳子,但是它和大虾却有相似之处,虽然不小心被它们夹到会很疼,但是却没有毒。而蛇呢?阴森森的,冷不丁给你一口,要是剧毒的蛇,小命当场就玩完,可还不是被我们当做了餐桌上的美食?” “再者说了,就算它真是用来驱赶疟鬼的东西,可它并不是疟鬼呀!这东西连疟鬼都怕,说明吃了有益身体健康,不怕疟鬼来犯呢!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平安一字一句说得中肯,那客人听了思索了片刻,点点头,“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那,顾掌柜的,你们什么时候来推出这个菜品?”先前那客人问。 平安笑笑:“估计还得等几天,这螃蟹不大好抓,三四天总是要的。” “那咱们三四天之后来凑凑热闹。” 听说他们要来凑热闹,平安自是表示欢迎。而且听了他们刚才的怀疑,平安心下突生一计,既然大家都有些怀疑,那么不如就从最怀疑的地方入手!挑战画水县城一众食客的认知!反正不成功便成仁。 那什么想容生得倾国倾城的样子,是不是可以为自己一用?平安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决定等下夜里就去和大麦提,还得萧云舒在场,毕竟“醉清风”真正的掌权人是他。 打点好下面的一切之后,平安到了楼上,敲了敲萧云舒的房门:“云舒公子,可有休息?” 萧云舒的房门没开,反而隔壁林梦月的房门开了。萧云舒走了出来,问:“平安姑娘,有什么事吗?” 平安直来直往:“云舒公子,最近店里生意不大好,我有一个打算,想和你还有世子爷商量商量,不知你能否来一趟天字一号房?” 萧云舒转头交待了一下林梦月:“你安安分分再在房里待上两天,到时候自然会解除你的禁足。” 林梦月站在桌前,嘟着嘴很不高兴的样子:“好啦!知道了。” 萧云舒跟着平安出了门,往天字一号房走去。林梦月探出头看了他们背影一眼,对守卫说:“去帮我叫一盅冰糖燕窝上来。”她可没那么傻,由得顾平安那贱人在大表哥面前讨好装乖! 天字一号房内,萧煜祁见萧云舒也跟着进来了,有些疑惑:“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 “云舒公子请坐。大麦,你也来坐。”平安很是客气地给他们俩倒了杯茶。 “无事献殷勤?”萧煜祁淡淡问了一句。 平安笑笑:“这你都看出来了?奸盗之事我可不敢做,就是想和两位公子商量商量怎么把咱‘醉清风’的生意重又炒火来。自从上次大麦和慕混账两人在大厅里打了一架,咱们生意就受了影响,第二天慕混账又砍了人家一刀,这下可好了。现在的客人只有以前的三四成了!” 萧云舒有些惊讶,这丫头好生胆大!竟然敢称慕小公子为慕混账!要知道,就算是在京城锦都,哪怕皇子公主都不敢说他混账! 萧煜祁却丝毫不惊讶,平安与一般姑娘不同,胆子说大的时候的确能包天!要不是她的胆大,说不定自己早就丧身荒野了呢。 “你有什么想法?”萧煜祁问。 “我想能不能咱们先造个势,比如宣传宣传,让大家知道螃蟹这东西不但能吃,而且对身体还很有益?”平安说。 “观念根深蒂固,怕是没那么容易转变。”萧煜祁说。 “既然大家都怕疟疾,咱们可以从吓疟鬼的角度入手啊。你想想,螃蟹这东西都被咱吃下肚了,说明咱们有了保护屏障,疟鬼还能入侵吗?”平安说。 “那万一到时候吃过螃蟹的人生了疟疾呢?”萧煜祁说。 平安沉默了片刻,才说:“也是,还是你考虑得周全。不能将话说得太满。我还有个方法,不但能将‘醉清风’的人气抬起来,还能为以后‘醉春风’开业打下基础。” “什么办法?”萧云舒问。这两家店铺都是他手下资产,自然是想要生意生意红红火火才好。 “这就要向你们借一个人了。”平安说。 “谁?”萧煜祁问。 “易想容。”平安说。 “易堂主?”萧云舒问,“借她做什么?” 平安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萧云舒思索了片刻,才对萧煜祁说:“世子,您看怎么样?” 萧煜祁看了一眼满眼希冀的平安,说:“我顺着平安的。” 平安笑着去拉他的手:“大麦,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易堂主功夫倒是不错,平安姑娘的设想也许能成,只是,舞姿……那得看看她愿不愿意当场献舞了。”萧云舒说。 “没关系。”平安说,“到时候就说是世子想看她跳舞,我觉得她应该会努力表现吧?” 萧煜祁默,这丫头!又要搬出他来了!每次到了搞不定的时候就要出卖他的色相,他很不高兴! “倒是可以一试。”萧云舒说,“那我明天去和她说说。对了,上次我们从林子里弄回来的紫苏我今天晚上看了,月儿将它们侍弄得很好,已经活了。” 此时的林梦月正端着一盅冰糖燕窝来到天字一号房门前…… 250林梦月的怨恨! “真的吗?”平安高兴地说,“那我们可以试着多移栽一点儿,到时候结了籽明年可以大规模的种植,就不用那么费事儿去深山老林里采摘了。多谢你了,云舒公子!” 林梦月站在门外听得手一抖,云舒哥哥说的是让她帮忙种种看,看能不能活,没想到那紫苏竟是为顾平安那狐狸精种的!云舒哥哥怎么也跟大表哥一样被她所蒙蔽了双眼了? 林梦月双手紧紧抓着托盘的两端,骨节泛白,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那顾平安给狠狠捏在手中!她快速地平复了心情,深深地吐了两口气,敲门时已经带上了笑容。 曾经蛮横无理的林梦月,不得不说在萧煜祁失忆了之后改变很大!以前,她从来不用强装笑容来取悦谁,因为她的大表哥一直一直都是疼她宠她,把她当做以后的妻子看待的。可是,现在不同了,大表哥他……不知怎么被那贱女人给勾走了魂魄一样的,事事时时只想着那顾平安!生怕违抗了顾平安的半点儿意愿!而且还一定要让那个女人在夜里服侍!! 不要脸的顾平安,真是连“醉春风”里的姑娘都不如了!表面上做着掌柜的,看起来多一本正经一样,其实老早就变成大表哥的通房丫头了。也不知她在床上是不是浪荡得离谱,不然怎么大表哥一定要和她一个房间呢! “咚咚咚!”三声敲门声响起。林梦月的声音传了过来,“大表哥,云舒哥哥,月儿给你们送了一点儿冰糖燕窝过来。” “进来。”萧煜祁的声音依旧是那么冷淡。 林梦月推门进去,垂眉顺眼,早没了以往那嚣张跋扈样儿。只见她把托盘放在桌上,拿起勺子舀了一碗燕窝首先就递给了萧煜祁。 萧煜祁接过燕窝,看了林梦月一眼:“辛苦了。”说着,很是自然地把那碗燕窝放在了平安的面前,“多吃点儿,这个最是滋补了。你看看你,这几天劳累,脸色都变差了。” 平安朝他一笑:“谢谢。” 她就这么理所当然地开始拿小瓷勺往嘴里送了。林明月气得那叫一个吐血!她就带了三个碗过来,是给萧煜祁萧云舒和她自己的,她可没想着也便宜了顾平安,可是,那顾平安竟恬不知耻地自己先吃了! 林梦月将心头的火儿压了又压,这才又盛了一碗给萧煜祁:“大表哥,你多吃点儿。”说完,又盛了一碗给萧云舒,“云舒哥哥,你也多吃点儿。” 萧云舒笑道:“月儿这几天被禁足,没想性子竟磨得像样儿了起来。世子,你看能不能让她早点儿出来?” 萧煜祁吃了一口燕窝,赞道:“味道还不错。若是以后不惹事,再禁足两天便放你自由。” “多谢大表哥。”林梦月笑。这要是以往,她肯定马上就跑到他身边拉着他的袖子撒娇了。可是,现在她却安安分分地站在原处。 等到萧煜祁他们吃完了,林梦月安安静静收拾了碗盏,轻轻一福出了门来。 萧云舒看着她温婉的动作,赞叹:“咱们月儿毕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只要她肯做,这些个礼仪从不输给任何一位大家闺秀。” 林梦月在门外听到萧云舒夸她,非但没有半点儿喜色,反而脸上带了怨毒之色:该死的顾平安!咱们走着瞧,总有一天我林梦月要让你生不如死!! 林梦月走到自己房门口,将手中托盘往侍卫手中一放:“拿下去吧!本小姐说了马上回来就马上回来,下次你若再敢说个不字,小心本小姐告诉世子爷割了你的舌头!” 那侍卫忙忙唯唯诺诺地拿了托盘下去。林梦月剜了另外一个侍卫一眼,冷哼了一声,进了门,将门重重地摔上。 “该死的贱人!”林梦月来到窗前,那里有她侍弄的花花草草。萧云舒知道她喜欢这些东西,在刚住进“醉清风”那天就命人在花市上搜罗了各式各样的花花草草搬到了她房间里头。那窗前一片绿意盎然,有些已经开了红的白的花儿。 林明月走到刚刚才有些生机的几株紫苏前面,看着与其它花盆不大和谐的它们,咬牙切齿地恨恨道:“没想到竟是帮那狐狸精种的——” 说着,她将那紫苏一株一株都从土里拔了起来:“顾平安,不要脸的东西!自己不种,还敢劳烦本小姐的手!不就是凭着自己的身子诱惑了大表哥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也不看看自己身上几两肉?不要脸的骚货!!” 她一气之下打开窗子,就要将那几株紫苏给扔出去,可才举到头顶,才又转了想法。 她将几株紫苏放在窗台上,转身拿了盆子开门出去对侍卫说:“帮本小姐打一盆开水来,要最滚烫的那种,本小姐等会儿要泡脚。” 侍卫不敢不从,马上接了盆子下去了。 很快,开水打来了。林梦月将水端进屋子,闸上了门闸,这才将几株紫苏的根泡在了里头:“哼!看你还栽不栽得活!” 等到她觉得泡得差不多了,这才把紫苏重新又栽回了花盆里头,又从窗口将水倒了出去。 做完这一切,她心底里才觉得特别舒坦。躺在床上,盯着床顶突然冷笑了一声:“好戏应该就要来了,顾平安,咱们就等着吧。”顾翠翠那边应该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吧? 第二天早上,顾翠翠还真的到“醉清风”来了! 只不过,她来不是找林明月的,而是找平安的。 “平安!你快点儿想想办法!”顾翠翠说,“听说,县太爷要砍了大哥的头。”这是昨天半夜孙廷伟透露给他们的,所以,今天天还不亮她和顾三全两人便等在了“醉清风”的门口,为的就是想求求平安,看看能不能让她去求求慕小公子或是萧煜祁去走走关系通融通融。 才刚开门,平安正指挥着小二们各自把酒楼里重新打扫打扫,见顾翠翠一上来就说顾大全要被砍头了,便道:“顾大全做了那么多恶事,真要是被砍头也不为过啊?” 251他们约战! “平安,都说杀人偿命杀人偿命,大哥他并没杀人!”顾翠翠说。 平安皱着眉头:“顾大全他虽然没杀人,但是他烧毁人家房屋的时候,若是郭铁匠一家没来得及跑出来呢?那算不算杀人未遂?他把我推到清水河中的时候,若是小公子没把我救上岸来,那又算不算杀人未遂?虽然没有成功,但是,他做的事儿也是够狠的!就往杀人方面奔着去的!” “那怎么一样呢?”顾翠翠说,“他做的那一切可都是孙大有指使的!” 顾三全一直没说话,此时见顾平安不打算相救,也出口了:“平安,大哥做的那些可都是孙大有指使的!你没见他话都不能说了吗?你有没有想过,是谁把他的舌头给割了让他说不出话来的?” 不管最终的幕后指使者是谁,平安一想到自己刚穿越过来时,顾大全恨不得将她往死里打,甚至打死了原主儿,她就狠不下心来对自己也狠不下心来对原主儿!她若是替顾大全说了情,岂不是让自己心里添堵? 人有时候就要活得任性些! 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好人的名声去强迫自己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呢?平安不是圣人,她只想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所以,她看着他们俩说:“三哥,不是我见死不救,而是我无能为力。顾大全与我之间的渊源你们也知道。如果你们真想救他,自己去找小公子或者大麦求情吧。上次已经说好我与顾家一刀两断,你们现在又来找我已经是出尔反尔了!” 顾翠翠一手指着她,怒道:“顾平安,没想到你竟是这么一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平安冷哼一声,正欲说话,慕钦扬从门外走进来:“谁说我们家平安忘恩负义了?” 自从他上次说“我们家”说习惯了之后,现在动不动就“我们家我们家”的放在口头上了,虽然萧煜祁听着不爽,好几次摆了脸色,但是那慕钦扬反而觉得有意思似的,恨不得他多不爽几次。偏偏就爱当着他的面提起。 顾翠翠回头见是慕钦扬,忙上前求:“小公子,求求您,救救顾大全吧?” “顾大全?”慕钦扬蹙着眉头回忆了一下,“哦!就是那个背后给了顾平安一掌,差点儿没把她给淹死的顾大全?” 顾翠翠不敢说话了。 “说实话,本公子还得感谢感谢顾大全呢!”慕钦扬伸了个懒腰,“要不是他,本公子还没机会英雄救美把我家平安从水中抱起来呢。”慕钦扬目含深意地看了看平安,“也没机会渡气给她呢……” 平安脸色沉了下来:“我后院儿还有事情,小公子,不奉陪了。” “啊?哈哈!”慕钦扬笑得很开心,“平安,你这是害羞了吗?我们亲过嘴这事儿可是那么多人看到过的,本公子可没诓你!” 这话正好被从楼上下来的萧煜祁听到,他额上的青筋跳了跳:“慕钦扬,你若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我让你以后再也说不出话?” “哦?是吗?本公子还真就不信这个邪了呢?”慕钦扬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萧世子,要不要咱们来试试?单打独斗,你要是三十招之内赢了本公子,本公子以后定然不多说。” “十招之内赢了你,你就对平安死心,以后不得纠缠!”萧煜祁说。 “十招之内?你也太高估你自己了吧?上次我们可是过了足足有五十招了吧?还不是不分上下?”慕钦扬无羁一笑。 “你们要打给我滚远点儿打!”平安怒气冲冲一撩帘子走了进来,“店里一点儿生意全都被你们给败坏没了!你们是想我这个掌柜的做不下去还是怎的?!” “你定地点。”萧煜祁冷冷道。 “好!那就云慕山南峰!”慕钦扬说,“现在便去么?” “现在去!”萧煜祁毫不拖泥带水。 平安看着这两个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家伙,心里头那个火啊!恨不得当场啪啪给他们几个嘴巴子,可是,她那点儿拳脚功夫连人家的毛都沾不到,更别提给他们嘴巴子了。 “走!”慕钦扬一听,立马一个翻身就从楼梯上飘了下来,几个箭步已经往门外而去! 萧煜祁也不甘落后,看了平安一眼,一转身,身形一晃已经消失在“醉清风”门口。 “大麦——”平安来不及说,已经不见了他的影子,“小心点儿……” 顾翠翠和顾三全面面相觑,看来今天要搬动两位大神前去说情是不可能了。本来没有平安说话,他们十有十一肯定是不会掺和的。现在好了,这两人根本没来得及看他们一眼,就要去单挑了! 平安回过头看了他们一眼:“不是我不帮你们,你们也看到了,这个情况,没法儿帮!” 顾翠翠愤怒看了她一眼,十分阴郁地转身出了门。顾三全跟在她的身后站在“醉清风”的门口。 此时太阳才刚刚升起,温暖的红晕打在顾翠翠的身上,竟多了一丝暖色。顾翠翠定定地站了许久,才突然说:“还有一个人,我们可以去试试看!” “谁?”顾三全问。 “林梦月!”顾翠翠说,“三哥,你在这里等着,俺去去就来!” 顾三全点了点头。 顾翠翠转身又走进了大厅,正巧,何三将平安叫去说拌腐乳佐料的事情,平安在后院没有碰见她。 顾翠翠熟门熟路地上了楼,来到天字三号房门前敲了敲门。 一旁的侍卫提醒她:“表小姐还没起床。” “林小姐。”顾翠翠喊,“俺是顾翠翠,找你有事儿。” 林梦月正在梦中虐平安呢。她梦到自己一脚将顾平安踩在脚下,手里拿着一根长鞭,毫不客气地就抽在了平安的大腿上,哈哈大笑:“该死的贱人,有没有想过你也有这一天?” 顾平安痛哭流涕地求饶:“表小姐我错了!我不应该水性杨花勾引世子爷,我是个狐狸精,我是个贱女人……” 正是痛快的关头,却被叫醒!可想而知林梦月醒来之后的心情是有多郁闷! 在现实生活中她斗不过顾平安也就算了,连在梦中出出气还要被打扰!! 252什么最重要? 林梦月怒气冲冲一把抓过屏风上的外衣,草草一披,收拾都未收拾就蓬头垢面地走向门边。虽然她还是睡眼惺忪,可是那惺忪睡眼中却依然点起了熊熊怒火! “嘭!”她狠狠打开了门!怒道,“顾翠翠,都准备好了?” “俺有事儿求你。”顾翠翠见林梦月一脸愤怒,语气不自觉低了下来。 “进来再说!”林梦月将她往里头一拽。顾翠翠一个趔趄差点儿没摔进去。她没想到纤瘦婀娜的林梦月竟然也有这么大力气,完全不输给她一个干农活儿的。 林梦月闸上了门,压低声音:“怎么样了?什么时候下手?” “后天。”顾翠翠说,“林小姐,到时候你寻个热闹的时候,俺混到她房里。” “后天好!”林梦月说,“大表哥说了,后天我也能自由了。到时候趁大表哥和那贱人不在房间的时候,我去拖住他们,你正好动手!” “林小姐……”顾翠翠说,“其实俺来是想求你件事儿。” 林梦月皱着眉头看了看她:“求我事儿?什么事儿?” “俺大哥顾大全说是要被判砍头,所以,俺来求求你,能不能和县太爷走动走动,让他网开一面?俺大哥没杀人,都是孙大有那混蛋指使的。”顾翠翠说。 林明月上上下下扫视了她一眼,突然笑道:“顾翠翠,我林梦月不过一个世家小姐,哪里和官府有来往?你是高估了本小姐了吧?” “俺也是没办法。”顾翠翠说,“谁叫他是俺亲生大哥呢?” “不过……”林明月说,“本小姐要是帮了你,这也算是个人命关天的大忙了,咱俩到时候得了手之后,我也就不欠你什么了。那么,嫁入萧府这件事儿我也就可以不必帮你了吧?这么着吧,要么救你大哥,要么嫁入萧府,你选一样。我林梦月可不爱做亏本的买卖。” 顾翠翠想了想,最后才说:“嫁入萧府不能放弃。” 林梦月轻嗤一声:“呵……看来你大哥也没多重要嘛!” 顾翠翠半天没吱声,最后才问:“如果林小姐是俺,您会怎么做?” “怎么做?”林梦月冷笑一声,“那还用说?自然是嫁给大表哥重要!林家从小便把本小姐扔在萧家,本小姐没闹已经很好了,还会牺牲了自己的终身幸福去救一个不怎么亲的大哥?我脑子又没病!” “所以说,救俺大哥为俺大哥奔走是出于我们同一个血脉。林小姐的大哥与您不亲,俺的大哥与俺又何曾亲过!”顾翠翠说,“以前俺恨不得没有他那个大哥!” “那不就得了!”林梦月说,“顾翠翠,没人会平白无故地为你办事的。就凭你几句相求的话?现在这世道,没有银两别开口!咱们还是把咱们自己的计划做好才是!人呐,就怕没权没势!你看看你,若是现在是萧府的女主人,就算是侧妃,只要你开个口,谁敢把你大哥怎么样?” 顾翠翠闷声不响站着,最后才道:“俺知道该怎么做了!林小姐,那俺就不打扰您休息了。”说着,她便告辞了出来。 路过柜台的时候,平安正好从后院儿出来,见到她的背影,疑惑地想:怎么这顾翠翠还没走? 顾翠翠站在顾三全身后,狠狠地吐了一口浊气。顾三全回头忙问:“妹子,怎么样?” “不知道。林小姐说会去帮忙说说看,只是咱们手里什么礼都没有,不一定说得动县太爷。”顾翠翠编了个瞎话。 “唉!咱们忙活了这么多年,能填饱肚子就已经很不错了,还能有什么礼!”顾三全叹了一口气。 “若不是顾大全他自己吃喝嫖赌成天无所事事,咱们现在会拿不出一点儿银钱来吗?”顾翠翠想想就不高兴,“俺辛辛苦苦赚来的银子,不知被他搜刮去多少花在那些个女人身上了!现在好了,他快要被砍头了,有哪个女人站出来为他奔走过?还不是我们这两个成天被他欺负的弟弟妹妹在四处没了脸皮地求人!!” 顾三全又叹了一口气:“能救得了便救,救不了咱也没办法了。” “还能怎么样呢?!”顾翠翠愤愤然走上了大街。她生气!为顾大全的过往所作所为,为自己没了脸皮求人,更为他们身份的卑微! 飞上枝头变凤凰,此时变得那么重要!! 县衙里已经开始了新一轮的审理。因为有了玄夜门的插手,证据比以往要详实了许多。虽然孙廷伟四下给孙大有奔走,但是在铁证面前,孙玉林就算是有心想要轻判孙大有也是不可能的了。所以,他在证据一一列举了之后,终于判了孙大有死刑,七月十五午时执行! 顾大全因为是从犯,但是恶行也不少,意欲谋害他人,虽然未遂但是动机险恶,所以被判了终身流放关外。比起死刑来,虽说留了一条命,但是也好过不到哪里去。关外苦寒,有顾大全好受的了。 顾翠翠和顾三全在听到这个判决的时候,吐了一口气:也好。是该让他受受罪。也许比起一刀了结他的性命,这终身流放更适合顾大全。 而此时,云慕山南峰上的两个人正打得难分伯仲! 两人都没有刀剑在手,全都是比的拳脚功夫和轻功。只见慕钦扬一个前踢,萧煜祁则脚尖一点,整个身体骤然往后退去。慕钦扬那一脚踢了个空,很快身形一闪飞身而起,一掌就往萧煜祁面门打去! 萧煜祁身子一侧,同时出手一把拿住了慕钦扬的手腕,狠狠一甩!慕钦扬身子像是螺旋一样在空中打了几个旋!他一脚蹬在树干上,停了下来,轻飘飘落了地。同时,树叶也纷纷落下,落在他们的肩头头顶。 “哈哈!三十招了!并没有输赢!”慕钦扬说。 “是吗?”萧煜祁说,“那你看看这是什么?” 慕钦扬定睛一看,只见萧煜祁手中一把白绢折扇刷的一下展开。这……不是他的扇子吗?他在打斗之前嫌它碍手,不是将它别在腰带上了吗?什么时候被萧煜祁给抽走了他都不知道! 253又有赚钱路子! “那也超过了十招!”慕钦扬说,“所以你说让本公子从此之后放弃平安是不可能的,顶多本公子愿赌服输以后少占点儿口头便宜便是!” 萧煜祁冷哼了一声:“祸从口出!” “哦?是吗?”慕钦扬不以为然,“本公子从小到大耿直惯了,就是当今圣上也不怪罪于我,本公子还怕惹祸端?扇子拿来!” 萧煜祁随手将扇子一扔。那扇子已然朝着慕钦扬的斜后方飞去,慕钦扬连忙转身去接,萧煜祁已经面无表情转身朝山下走去。 慕钦扬接到扇子,转身看着萧煜祁清隽的背影笑了笑。本来就是为了找你而来,谁知你却记忆全无。看来本公子只能再等等了,大事……马虎不得! 当天晚上,萧云舒带来了消息,说易想容愿意配合,就在“醉清风”的大厅,时间定在后天晚上。平安一听心里很高兴,忙忙差了小二去采购一些必需品。又央着萧煜祁写了几张大告示,内容大致是“醉清风”后天将有盛大表演,所有客人将会有机会目睹本城未建好的最大花楼花魁易想容的真容和舞姿。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螃蟹才是最重要的! 第二天一大早平安便在店里抽了几个小二,和萧煜祁萧云舒几人一同往清水村而去。楚睿听说他们浩浩荡荡近十人竟是为了去抓螃蟹,也来凑热闹。 来到清水村,平安并没有先去河边,而是去找了王大柱。 正巧大柱娘在家,一见平安带着这么多人,有些惊讶地问:“平安丫头,你这是要去干啥啊?” “婶儿,大柱哥在家吗?”平安问。 “刚上地里去了。怎么,你找他有啥事儿?”大柱娘问。 “我去地里找他。”平安说着就转身往村头的田地走。 “这丫头!慌忙火急的,啥事儿也不说!”大柱娘摇了摇头,决定也跟着去看看。 远远的,平安见到王大柱正在耘地,她大声喊:“大柱哥!大柱哥!” 王大柱直起腰来一看是平安,一边擦汗一边说:“平安妹子,你咋来了?今儿得了空了?”他的马车经常往城里跑,自然消息不会很闭塞,所以孙大有被判处极刑的事儿他听说了,自然也知道平安最近在“醉清风”里头当掌柜的忙得很。 “大柱哥,我这里有个赚钱的门路,你能不能在村子里找几个年轻人和你一起做?”平安说。 “啥赚钱门路?”王大柱问。当初枸杞芽儿香椿芽儿他可是都跟着平安小小的挣了一点儿零花钱了的,现在一听说还有路子自然十分高兴。 “抓螃蟹。”平安说。 王大柱看着平安身后这十来个人,惊讶地问:“平安妹子,他们不会是你拉过来抓螃蟹的吧?” “就是。” 萧煜祁王大柱是知道的,没少跟着平安干农活儿,所以王大柱也不觉得奇怪。只是,大麦身边的那两位……衣裳穿得也太好了些吧?一看就是丝绸之类的极其昂贵的料子!就这种穿着,还来摸螃蟹? “你抓那么多螃蟹做什么?”王大柱问。 “自然是拿来吃了!”平安说,“‘醉清风’做的可不就是吃的生意么!” “吃?!那玩意儿也能吃?!”王大柱一脸惊讶。 好吧,这也不知是第几个人对螃蟹能吃这件事表示怀疑了。平安说:“不信你明天晚上来‘醉清风’,我请你吃!” 王大柱憨憨一笑:“算了,‘醉清风’那种地方可不是俺这种泥腿子能去的。” 平安白他一眼:“人不分贵贱!干嘛把自己扁得那么低!我看你就比那些锦衣玉食但是内心里一团乌七八糟的公子哥儿们要好得多。” 说着,她又说:“大柱哥,给你算五文钱一斤怎么样?这大白天的你们要抓也可以,还有一个好办法,就是晚上用灯光。螃蟹喜欢亮光,晚上你们点几盏马灯在岸边,那螃蟹就会自然而然地往上爬了,到时候抓起来可就比白天更省力。” “那行。俺叫几个后生晚上试试。”大柱说。 大柱娘跟着说:“平安丫头,中饭到俺家来吃?” “好啊。”平安也不客气,但是她看了一眼身后那几个人,还是犹豫了一下,“这么多人,婶儿,还是算了吧。” “你当婶儿还请不起你们吃顿饭还是咋地?”大柱娘嗔怪地说,“说定了,就在咱家吃,管不了吃好,但准能管饱!可不许偷偷回去啊,俺到时候准备多了和你大柱哥两个人吃不玩可得馊了!” “嗯嗯,一定来!”平安说。 人多力量大,七八个人一上午在清水河里折腾,也抓到了近百只螃蟹。画水县城的老百姓们都不吃螃蟹,加上这清水河里水质不错,是以这清水河中的螃蟹不仅多,而且还又大又肥美。虽然才到七月多,但是个头儿也很可观了。这要是到了八月份中秋节前后该是多么诱人的一顿大餐! 到了中午,平安还真带着人去王大柱家吃中饭了。 大柱娘今天做的是鸡蛋面条。平安看着这十多碗面条,心里不由得有些感动。要知道在清水村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可不比画水县城的大酒楼!一般人家平常可舍不得吃面条!更别说加上鸡蛋了。 养鸡的家里存点儿鸡蛋那都是要等到集市的时候拿到镇上去卖了换来银两买粮食的。以前陈金花也养了几只老母鸡,可那鸡蛋从来就没舍得吃一个过! 好在萧云舒身上带了银子,平安心里有些不忍大柱娘拿了他们娘俩半个月的口粮来弄这顿饭,偷偷塞了一两碎银子在他家碗柜里头。 等到吃晚饭一行人准备回画水县城的时候,平安才偷偷告诉了王大柱:“大柱哥,等下叫婶儿把碗柜里的碗拿出来再洗洗。” “再洗洗?”王大柱有些奇怪地问,“是不是俺家碗没洗干净?” 平安笑笑没说话,反对他说:“大柱哥,明早你有多少蟹我收多少。明晚你就别回去了,咱们院子里反正也有房间,晚上有热闹看。” 王大柱憨直一笑:“明儿再说。” 254黄金百万我就救他! 回到画水县城天儿还早,平安吩咐了几个小二将一上午抓来的蟹拿到后院儿里先养起来,自己则找何三打听了有没有做渔网的门店,往一条僻静的弄堂而去。 萧煜祁自然是跟着的,毕竟这俩人只要一出门基本都是如影形随。路过画水县城最热闹的市集外的张贴墙时,只见一群人围在一起指指点点,最后头有个矮个子男人跳得老高想要看清里面的情况:“哎哎,老兄!是有啥热闹还是咋地?” 他前头一个男人回过头来说:“今晚上‘醉清风’有大戏好看!据说是还没开张的‘醉春风’的花魁出场!” “花魁?” “可不是吗?据说是从哪个城里来的,好像平时都难得一见呢!”前面的男人说。 一旁有个熟悉的身影从人群中钻了出来,平安定睛一看,这人可不是孙廷伟嘛!很显然那孙廷伟也看见了她和萧煜祁,他阴郁地就想要往一旁走,却被萧煜祁叫住了:“孙师爷。” 孙廷伟抬眼看了他们一眼:“萧世子,平安姑娘。” “孙师爷这是准备往哪儿去?”平安也和他招呼了一声。 孙廷伟许久没说话,突然走过来将平安拉到一旁说:“平安姑娘,萧世子和你关系要好,我这里有白银千两,不知你能不能和萧世子去求个情,让他开口放孙大有一马?” “孙师爷,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孙大有犯了死罪,世子爷说了也没有用啊。”平安推脱。 “话虽这么说,可是我们云慕封地的老百姓都知道咱们地界最大的就是萧世子了,他若开口放了谁,谁还能怎么样?”孙廷伟说,“平安姑娘,就当我求求你了。” 平安说:“孙师爷,别说千两白银了,就算是万两白银,我也不会帮孙大有求情的!他作恶多端,本就该这个下场。您现在替他四处奔走就是黑白不分!他欠曹秀娥一条人命,欠曹秀娥家人一个交待,我顾平安不会瞒着良心替他说话!” 平安一字一句说得中肯,但是听在孙廷伟耳中却是另外一番味道。 平安转身欲走,却又被他一把拉住:“你要多少才肯帮忙?出个价。”孙廷伟问。他实在是走投无路,萧世子似乎只与眼前这丫头亲近,貌似她才是最合适的下手对象。 平安冷笑一声:“孙师爷,你真一定要自讨没趣?那好,黄金百万两!我顾平安就帮你开口去求萧世子!” 平安不过是想要终止孙廷伟的纠缠,可孙廷伟却阴阴地笑了:“顾平安,我没想到你竟然会这样狮子大开口!好!好!咱们走着瞧!” 黄金百万两!这是一个什么概念!!将孙大有的那点儿家当全都变卖掉,也不够其中的百分之一吧?就是穷其孙家的一切也还差得老远! 萧煜祁就站在不远处,他的听力又比一般人好,所以断断续续也听来了一些。平安走回来,对他说:“这孙廷伟竟然还不死心,还想替孙大有走关系!” “你答应他了?”萧煜祁说。 “没有。我随口开了个天价。”平安说。 “以后别随意说价钱。”萧煜祁将她的一缕碎发捋到耳后。 平安静默了片刻,明白过来自己刚才是有些欠妥当了。不答应便不答应,实在不应该说黄金百万两这个话!万一对方真拿了这些黄金来呢?到时候岂不是自己下不来台,到时候反倒落得她借着大麦的名头四处敛财的坏名声! 她想明白之后承认错误也很快:“我一时没过脑子,对不起大麦,我错了。” “没事!以后做事情三思而行就是。”萧煜祁拉她的手,“走吧,你说的工匠铺子往哪儿走?” 他越是不怪罪于她,她心里越发有些内疚。跟在他身后看着他颀长清隽的背影,平安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何三说的小弄堂并不是特别难找,他俩很快就来到那挂满了各种渔网的小铺子门口。画水县城那么大,做渔网的却只此一家,而且还这么偏僻。可以想见在画水县城鱼类是多么少地出现在老百姓的餐桌上了。 门口有一位四五十岁的大叔,平安走上前去与他搭话。他一开口,平安便听出了他的口音与当地人有些不大一样。 “您不是本地人吧?”平安问。 “嗯!”那大叔笑着说,“我们原本是赫海人氏,家里就只有一个女儿。后来女儿嫁到了这边,便一起跟着搬了过来。姑娘可是要买渔网?” 赫海城靠海,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自然知道如何以海为生。 “来这里还过得惯吗?”平安问。 “刚开始几年是不习惯,你们这里餐桌上几乎都没有鱼,更别说螺啊虾啊蟹之类的。现在也十几年了,也习惯了。好在女儿嫁了户好人家,常常有接济我们老两口,这铺子也是她给我们盘下来的,要不然就瞅着这半月都开不了张的铺子,我们俩得饿死!”大叔说。 原来海边人还是会吃蟹的!画水县城不吃蟹估计是因为这个时代消息闭塞,而且它深处内陆,又是个山城,所以一般人不知道蟹能吃。 平安将手中的图纸给他看:“大叔,这个您会做吗?” 那汉子毕竟是从小在水边长大的,很快就明白过来她这网笼是要做什么用的,笑道:“怎么不能做?有时候我们夫妇俩嘴馋了,可就用这个去小沟小渠里悄悄捕点儿虾蟹上来吃吃。你要做几个?” “五十个。”平安说。 “五十个?”那汉子惊讶地问,“你们能吃得完吗?” “我们不光光自己吃。”平安说,“我们要拿来卖。” “卖?!”他更加惊讶了,连连摆手,“姑娘,我劝你还是别卖了。这地方的人可固执了,那时候我弄了几斤蟹也在市集上卖过,他们买是买了,但是买去都是做啥子用的哟!挂在门上说什么辟邪!反倒是鱼一两文钱一斤要好卖些!” 平安自己卖过鱼,知道鱼有多么不受欢迎。这样一对比完全可以想见蟹有多么冷清了! 255一定要跟我过不去是吧? 平安笑笑:“大叔,你那是卖生的,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吃当然不好卖了,这回我可是要卖熟的!” 汉子摇头:“我劝你少买点儿,熟的也不一定好卖!而且,现在才到七月中旬,蟹也不是味道最好的时候,我是怕你亏本!” “亏本就亏本。”平安说,“反正这网笼一时半会儿又不会烂,您帮我加紧点儿做,我五天之后来拿怎么样?” 汉子寻思了一下,这一天得做十个,他们夫妇二人连夜赶工也不一定能做完五十个,便说:“我们尽量,但是五十个肯定是五天来不及的,到时候你来拿的时候能有多少我便给你多少如何?” 平安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个时代的网布都得手工一针一针缝上去,自然没那么快速度,所以她立马便同意了:“好!” 平安交了十个网笼的银钱当做定金,与萧煜祁走了出来。 不管好不好卖,不管有多少人说不行,不试试看她心里就是不服气!凭什么那么好吃的东西,只因为大家的观念不一样就被人排斥在外呢?这个时代在海边还不是一样有人吃? 第二天是七月十三,这天早上,王大柱就驾着马车送来了二十五斤螃蟹,平安按说好的五文钱一斤给了他一百二十五文钱。 她把钱塞到他手中的时候说:“大柱哥,今天就先别回去,住在我的小院子里好了。” 王大柱想了想说:“算了,俺还是回去吧,地里还有一堆活儿等着俺干呢。连三全都归家了。” 平安记得以前顾三全说过要是顾山虎和陈菊花在,他肯定是不和他们俩一个屋檐下的,便问:“三哥,他住在老房子里头吗?” “可不是?”王大柱说,“平安妹子,你小姨她有了身孕了,事儿比较多,三全那人说话又直,所以就自己住回老房子去了。现在你家新房子就翠翠和他们两个住着,阿花快要临盆了,大全又那样了,所以她就一直住在娘家。” 说完,王大柱又问:“平安妹子,明儿还收螃蟹吗?若是还收,今晚俺再叫几个后生去抓点起来。” 听到平安说继续收,王大柱很开心,朝她摆摆手:“那俺先回去了。” 送走王大柱,平安的工作重心全都放在了晚上的盛宴上! 大概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就已经有顾客陆陆续续地进来了,还没到晚餐时分,这些客人为了占个好位子,点了些点心开始等着。幸好平安今天的客流量预估比较高,早在午餐高峰过了之后便让何三吩咐厨师了准备了大量的点心和奶茶。 到了晚饭时间,早已经人满为患。客人们都有些着急,纷纷问怎么还不见易想容。 平安站在大厅中淡定道:“各位客人,要想观看想容姑娘的舞蹈,得等到天黑时分,现在正是晚饭时间,各位客人再等等。若是不嫌弃我们‘醉清风’的酒菜倒是可以填饱了肚子再看。若是觉得不合胃口,也可以去别家酒楼吃饱了再来。” 她倒也没有说一定让大家点“醉清风”的菜品,也免得让顾客认为这是附加消费。只是,有钱进“醉春风”一类花楼的又怎么会少这一顿饭钱!再者说了,好不容易占的好位子要是真一走被旁边站着的人给占了怎么办?因此,很多客人都纷纷点了饭菜。 慕钦扬靠在楼上的栏杆上往下看,大厅里不少人见他一副慵懒的样子,声音蓦然间就小了许多!平安回头一看,这死家伙!竟然又想搅局,朝他白了一眼,噔噔噔就走上楼去。 “小公子,这里人多口杂的,扰了您的清净,您还是回房休息吧!”她将内心的火气压了压,好声好气地说。 “本公子在等晚饭。”他扇了扇扇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晚饭马上就到了,您先回房吧?”平安继续劝。 “这里这么热闹,为何本公子便不能凑这个热闹?”慕钦扬问。 平安额上的青筋跳了跳,心里问候了他祖上好几代,他奶奶个熊的慕钦扬!每次都给老子生事!找死啊!老子要是功夫好打得过你,一定狠狠教训教训你这混帐东西! 呃……平安在这方面真真是思想的巨人,行动的矮子!她在心里幻想了自己将慕钦扬打得落花流水,他滚倒在地痛哭求饶的场面,这才觉得平复了下心情。重重吐了一口气,才退了一步:“行!你爱待在哪儿就待哪儿,但是我们可提前先得说好,今天晚上可是我花费了不少时间来准备的,你要是等一下又要揍谁砍谁的话,我可跟你没完!” 慕钦扬轻笑:“是吗?跟本公子没完?好啊,本公子等着。” 平安真火了!她脑袋一发热就低声吼道:“慕钦扬,你是不是真要和我过不去?” 慕钦扬笑得更欢了! 胆敢连名带姓叫他大名的,这世上还真就没几个人,这要是别人,老早不知被他整成什么样了,可现在是顾平安叫他,他反而听着觉得挺悦耳的。 “再叫一声看看?”他说。 平安看着他一副风流浪子的样儿,低斥一声:“这不知道安亲王府怎么会养出你这么个纨绔子弟来?” “呵……胆子不小嘛,臭丫头!直呼安亲王府小世子的名讳就罢了,还开始指责安亲王和安亲王妃教子不当了?”慕钦扬靠了过来,一把揽住她的肩头,“信不信本公子现在就治你的罪?我可告诉你,你那个大麦现在正在房间里开心着呢,可没时间来管你!更没时间来救你!你还不讨好着本公子点儿?” 萧煜祁此时正在天字一号房内频频蹙眉呢! 为什么?因为他被两个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给弄得十分不耐烦了! 要不是平安说了让他好好招待好眼前这什么花魁易想容,他真想一挥手让她和林明月都滚蛋!通通滚出他的视线!讨厌的女人,怎么就会这么聒噪! 为什么平安就不像她们这样讨人厌烦呢? 256他为她做了那么多 天渐渐黑了下来,萧煜祁的耐心也渐渐就要用光了!好在,小二端了饭菜上来拯救了他,哦,不,应该说是在他面前互相怼使劲儿怼恨不得怼死对方的两个花枝招展的姑娘! “吃饭!”萧煜祁冷冷地说。 萧云舒也忙道:“月儿,想容,吃饭吧。等下时间到了,想容该换衣裳了。” “云舒哥哥,那等下我们也下去吧?”林梦月说,“大表哥,好不好?” 萧煜祁巴不得早点儿下去,至少下去了之后他能跟在平安身边,而不是在这里闷得难受。 “那就快点吃!”萧煜祁说。 林明月得到萧煜祁的首肯,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刚刚她一直在惦记着自己房里的顾翠翠和她带来的那男人,以至于和易想容斗嘴都落了下风。 今晚过后,顾平安这个狐狸精就该烟消云散了,这世界上再也不会有这么讨厌的女人存在了!林梦月想想就觉得很开心,吃饭的速度因此都快了起来。 而她设计的主角顾平安却在大厅里朗声推销着她的新菜品:“前天来过咱们‘醉清风’的客人想必知道,今天咱‘醉清风’要回馈大家的其实不止是一场舞蹈那么简单,咱们还有一样神奇的新菜品要推出。” “新菜品?”各桌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慕钦扬靠着栏杆对孙力勤说:“去下面,找几桌配合配合。” 孙力勤笑着问:“爷这是怕平安姑娘冷场?” “话多!”慕钦扬扇子一合,“还不快去!” 孙力勤狗腿地往下跑:“小的马上就去!小的马上就去!” 周成在一角淡定地站着,依旧黑着一张脸。 很快,孙力勤在楼下几个角落开始打点起来。马上,就有人开始响应平安的话头:“顾掌柜的,又推了什么新菜品?早点端上来让大家尝尝?” “对啊对啊,不知会不会跟前几次一样,让我们耳目一新呢?”另一个角落有了回应。 平安看气氛这么好,笑道:“今天推出来的这个菜有点儿奇怪。还要看大家敢吃不敢吃呢!” 来的基本都是大男人,也不是小门小户的,所以有些就笑了:“顾掌柜的敢吃不敢吃?” 平安更是不惧:“我敢做还不敢吃?早就吃了不知多少回了!” “顾掌柜的一个姑娘家都敢吃,我们这些大男人还比不上你个小丫头片子?哈哈!谁不敢吃,谁现在可以认怂!”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大声说。 不得不说,激将法有的时候还真的挺管用的。 “真的敢吃?”平安故意大声问,“我可不信!” “你这丫头!什么大不了的东西?还不拿出来让大伙儿瞧瞧?只要你敢端出来,我们就敢吃!”那男人说。 慕钦扬在上面摇了摇扇子,对着下面的孙力勤竖了竖大拇指!这孙力勤是个能办事儿的,找的人嗓门儿大,调动气氛起来十足十一个好手! 孙力勤朝他笑笑,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意思是世子爷放心,只要他孙力勤出马一切包在他身上。周成抱着剑走到栏杆旁边,朝下看了一眼:“世子爷,那丫头得好好谢谢您。” 顾平安那丫头,她肯定不知道他家世子在背后替她做了那么多事儿!包括她被人推下水之后,世子爷担心她的安危,还曾偷偷派了人去保护她。 “本公子可不图她的谢。”慕钦扬说,“以本公子这外在和内在,叫一个女人乖乖臣服还不容易?” 周成面上微微抖了抖,他家这自大狂世子爷……真是,连他一个当侍卫的都看出来危机感重重了,都替他着急了,他还一副手到擒来的样子毫不担心!那顾平安的心思明明就在萧世子身上好不好?更重要的是,人家萧世子的外在和内在也不比他差啊! 难不成真是皇帝不急……呃,世子不急侍卫急?他可不想去做什么太监! “啪啪啪!”三声鼓掌声打断了周成的思绪,周成朝自家世子爷一看,只见世子爷正双眼灼灼地盯着场中站得挺拔的某人背影发呆呢! 唉……可怜的世子爷!周成竟有些同情起他来,咋就遇到了萧世子那样强大的对手了呢?看来他要获得美人芳心这条路不容易走哇。 大厅里一众人见端上来的竟是螃蟹,还是有些吃惊的。 “众位!今天咱‘醉清风’就主推清蒸螃蟹。”平安拿起一只蟹,“虽然咱们画水县城是不吃蟹把蟹用作辟邪之物,但是在赫海城这螃蟹可是一道美食。不知在座的有没有去过赫海城的?” 赫海城和画水县城离得远,可不是一天两天的路程,在座的没有去过赫海城很正常。片刻之后,还真有一个文文气气的男子举起了手:“在下去过。赫海城靠海,吃的都是水里的东西,何止虾蟹,就连蚌都吃,还有更奇怪的八爪鱼。” 其他众人都面面相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本公子也去过。”慕钦扬淡淡然开了口。 平安回头抬眼看他,狠狠剜了他一眼,心里想着,你丫又来凑什么热闹! 慕钦扬无视她不爽的目光,笑道:“确实和平安姑娘所说一样。” 孙力勤马上在下头附和:“平安姑娘,咱们不会吃这玩意儿,你先吃吃看!方才说过敢吃的汉子们,现在还能回头,不敢吃的把盘子退回来啊。” 平安还真就开始示范了,一堆男人看着她吃螃蟹,没有人动,但是也没有人退菜。 等到平安吃完了之后,那五大三粗的汉子才粗着声音说:“我先来!我就不相信老子堂堂一个男子汉还输了一个小丫头的阵势了!”说着,他学着平安的样子开始吃了起来。才入口,他刚才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就变了,眼睛微微一眯,咂了咂嘴:“嘿!别说,这味儿还不错!” 那文文气气的男子也是见识广的,第二个拿起了螃蟹:“我可不怕,我那时候在赫海城吃过。”说着,也吃了起来。 257谁才是花魁? 不管众人是怀着什么心思吧,反正那螃蟹最后还是入了口了。虽然也有人不大喜欢,毕竟众口难调,但是绝大多数尝了味道的客人还是挺接受这个味儿的。 “今天我们‘醉清风’不过是做个推广,其实七月吃蟹并不是最佳时节,等到中秋节之后几天那螃蟹的味道才叫好,而且蟹黄会十分肥美,到时候我们‘醉清风’准备来一个螃蟹盛宴,有各种用蟹做的新式菜品,还请大家到时候抽空前来。”平安朗朗道,“所以,今儿这些蟹就当是咱们‘醉清风’请大家尝的新品!这东西寒凉,配上黄酒白酒更好。” 慕钦扬在楼上哼了一声,笑笑:“败家娘们儿!” 平安又继续道:“想必想容姑娘也快出场了,各位客人要点点心或者美酒的得赶快了,等下想容姑娘出场之后可就不能随意走动了啊。” 好吧,虽然她的螃蟹都白送了,但是在酒水上却又捞了回来! 古往今来各个饭店什么东西利润最大?还不是酒水饮料之类!“醉清风”也不例外。 差不多等了十多分钟,一个小二附在平安耳后说了句什么,平安转头一看,只见萧煜祁和萧云舒几人已经站在二楼的栏杆边上了。心知易想容已经准备好了,便对他们招了招手,示意他们下来。 慕钦扬当先便施施然下了楼,走到她身边问:“本公子的晚饭呢?” 平安指了指视线最好的一桌:“小公子,您去那儿坐着,晚饭马上就端上来。” “你自己做的吗?”他却不依不挠。 “我今儿忙,您就将就一下,吃何三大哥做的可以吗?”平安好声好气地说。 “少做一天,补三天!”慕钦扬说。 平安压抑中心中的火花,点点头:“好好!您去坐!只要您别给我惹事!” 慕钦扬这才挑挑眉入了座。平安看了他的背影,狠狠白了一眼:死混账! 萧煜祁几人也都下来,因为今晚客人爆满,便被平安安排了坐在慕钦扬的边上。很快,菜上来了,慕钦扬问:“萧世子,要不要喝几杯?” “不喝。”萧煜祁看着场中调度的平安,淡淡道。 “不用盯那么紧!她暂时跑不了!”慕钦扬有些吃味。 “食不言寝不语,小公子还是只管吃饭吧。”萧煜祁说。 正在指挥灯光的平安回头朝两人一看,头有些大,自己这是一忙就疏忽了这两人之间的关系!怎么看着又有点儿剑拔弩张的感觉呢?她忙不迭走了过来,警告二人:“你们俩今天要是打起架来,姐姐这个掌柜的就不当了!大麦,以后别说我认识你!慕钦扬,以后一顿饭我也不会再给你做了!就算你打死我,我也不做!” 旁边桌上的人倒吸了口凉气,这小丫头片子掌柜的可真是胆儿大,竟然来威胁这两位人物,而且还直呼安亲王府小世子的大名!啧啧,不得了! “本公子保证不先出手!”慕钦扬说。 “一样。”萧煜祁紧接着表了态。 平安看了两人一眼,转身就走,才跨出两步,突然回头看着互相瞪眼的两人朝他们亮了亮自己的拳头,做了个嘴型:谁敢动手,老子就揍死他! 慕钦扬撇撇嘴不以为然,萧煜祁则有些哭笑不得。也不看她的小胳膊纤瘦成什么样儿了,竟然还敢放狠话!要是他用力一折,都有折断的危险吧? 平安走到大厅中央,啪啪啪鼓了三声掌,很快大厅里的灯光全都灭了! 大家知道这是好戏要开场了,全都默不作声朝二楼楼梯口亮着灯的地方看去。只有慕钦扬不满地哼了一声:“乌漆墨黑的,叫本公子怎么吃饭?顾平安,该打!” 但是,他的目光也不由得看向了楼上摇曳的烛光。只见黯淡的光辉中一位玲珑的红衣姑娘盈盈走了出来,那纤腰简直不盈一握!身形袅娜步伐款款生姿,每一步之中都是万种风情。 “哇!好美!”有一个声音惊叹道,“这就是‘醉春风’的头牌吗?果然名不虚传啊!” 平安笑笑,并不点破。 只见那姑娘走到烛火边上,轻轻端起了一盏,莲步款款一步一步地走下楼来。烛光打在她莹润的脸上,更显得媚骨天成。 众人以为她要走到大厅中央,谁知,她却站在楼梯的最下面一层便不动了。 紧接着,一位身穿翠衣的姑娘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了出来,同样,像红衣姑娘一样,一步一步走下楼来。只不过,翠衣姑娘却是完全另一种风格。她眉若远山眼含秋水,给人一种静谧美好的大家闺秀之感。 “这个才是‘醉春风’的花魁!”有人低声反驳,“没见这个看起来都端庄大气许多?” 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截然不同的两位美女让这些客人心里荡起了微微的涟漪。 “我说是那红衣!” “我说是那翠衣!” “哎呀,你们都别吵!依我看,应该这两位都是‘醉春风’的花魁!人家这就是故意要成双成对了!” 平安听着他们的谈论,不动声色。 正当大家窃窃私语时,只听得一声叮咚琴声响起!众人的注意力微微转移。很快,那琴声越来越急促,就像是万马奔腾一般!众人这才被高昂的琴声所吸引,不再说话! 然而,就在最激烈时,那声音却突然戛然而止,留下余韵悠长,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只听得一声低呼:“看楼上!” 只见楼上垂满红色布幔的地方出现了一只女人柔嫩润白的手,那指尖涂着嫣红的丹寇,柔弱无骨一样轻轻将那布幔拉开。红与白的撞击,这冲突的美感让大家都不禁屏气噤声。 慢慢地,一截圆润的玉腕显露在众人眼前。 已经有客人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想要看清楚那手腕的主人究竟生成何种模样。 只听得几声铃铛的脆响传来,原来熄灭的灯笼在四个角落各点起了一盏!然而,“醉清风”大厅如此之大,却还是朦朦胧胧看不真切,隐约中,一抹玄色身影从众人面前一晃而过! 258勾魂的尤物! 只听得清脆的铃铛声响在头顶,很快,大厅中所有灯盏几乎在同一时间之内亮起!众人抬头一看,只见一身玄衣的窈窕身影手里抓着红色幔绸,从顶上以极慢的速度飘然而下! 黑色的轻纱随风飘扬,玉白的双足紧紧地缠绕在幔绸上,不少人已经踮起脚尖想要看清女子长相,可是瞄了半天却发现她脸上竟戴着半透明的黑色面巾! 女子在空中荡了一圈儿,重又回到楼梯口,只留一个窈窕的背影。 “啊!我知道了,这个才是‘醉春风’的头牌!” “那两个就已经美得倾国倾城了,这真正的头牌不知生成什么样子!”有人低声说,“看得我心里那个痒啊!” 的确,那身穿一身黑纱的就是易想容! 此时,楚睿就站在楼下一角两眼放光地盯着她的背影!如此美人在前,却不能成为他的私有之物,楚睿心里那个糟心!而且,现在这么多男人看她背影的目光就已经如狼似虎了,他恨不得把他们一个一个都给轰出去! 光线又明亮了起来,慕钦扬不紧不慢地夹着盘里的菜,偶尔抬一眼看看楼上风姿绰约的人儿,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还不错!只是,他到底是在说平安的节目安排得不错呢?还是说易想容不错呢?就不得而知了。 萧煜祁看向平安的时候,见她目光正好朝自己这边看过来,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平安笑笑,重又将目光转移到易想容身上去。 只见易想容左手轻轻抬起,那柔弱无骨的兰花指,莹润的红,似乎有勾人心魄的力量。她微微扭了扭腰,轻轻挪动了赤足,铃铛便又发出一阵脆响。 越是静,越是慢,越是妖娆,便越诱人! 在座的食客们仿佛看得呆了,一个一个眼睛都不肯眨一眨。 易想容轻轻将身子一扭,回头抛了一个媚眼,马上又转身过去。又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低声说:“妖!简直就是个妖女!这一眼……啧啧!” 易想容终于吊足了他们胃口一般,缓缓转过来身子。只那玲珑的身段就让不少客人差点儿喷鼻血! 只见她身穿黑色抹胸,将高高耸立的傲人之处勒出深深的事业线来,而且,那抹胸……似乎将要绷不住一样,两团柔嫩随时可能挣脱束缚!同样玄色长裙,外披一件薄如蝉翼的黑色轻纱。那肩膀,那藕臂,那纤腰,没有其它的布料遮蔽,若隐若现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咕噜。”不知是谁咽下了一口口水,声音好大! 即便她脸上还蒙着轻纱呢,这些男人见到她这副打扮已经三魂六魄都飞了一半儿了,变得有些魂不守舍。 “娘的!这娘们儿要是让老子睡上一晚,老子死都甘愿!”一个粗犷汉子骂了句脏话。 “胡大,你想得够美的!”旁边一个男人说,“听说‘醉春风’的花魁可是卖艺不卖身的!想要睡她?先看看你家有没有家财万贯再说!” 易想容才走了一阶台阶,估计嫌麻烦,干脆身子一扭,就靠坐在扶手上,一手妖娆搭在自己大腿上,一手撑着头,侧着滑了下去! “哎哟!可别摔了!”有人小声惊叫。 风带起她的面纱一角,露出线条柔媚的脸颊和一角红艳的唇。有人惊叹:“好美!天仙啊!” 等到滑到最下面的时候,她才一个旋身落在了大厅的最中间! 铃铛叮叮当当开始脆响,曼妙婀娜的舞姿开始展现在众人面前,一举手一投足,就拨动着众人心弦。 跳得正酣时,她突然飞身而起,落在了不远处的桌面上,又在人家桌上开始扭动着纤腰翘臀。 “美人儿!”一个男子想要去拉她的衣裳,易想容一个媚眼飞过去,轻轻将自己衣角从他手中扯落,顺手抚了男子的脸一下,那男人酥得当即就想要扑上去。可她却又轻飘飘落在了另一桌…… 何为勾魂的尤物?这就是! 然而,楚睿却越看越郁闷!他真想狠狠抱着她宣告:她是我的,谁敢跟老子抢,老子就一剑杀了她! 但是,她不是他的!她心里想的是世子爷……楚睿看了看萧煜祁,只见萧煜祁神色依旧淡淡的,似乎美色在前根本就动摇不了他的心志。 林梦月暗骂:“妖女!成天只知道卖弄风骚来吸引男人!大表哥,你可别被她的外表给迷惑了!我林梦月要是打扮打扮也不会比她差到哪里去,只是这狐媚之事,本小姐不稀罕做!丢人现眼又下贱!” 她自然不敢大声说,这整个大厅里都被易想容给迷得团团转了! 林梦月又看向平安,暗骂:“没脑子的顾平安!让这狐狸精在大表哥面前这么卖弄姿态,也不怕大表哥被抢了去!” 慕钦扬吃饱喝足,将饭碗一推,看向场中易想容就要准备摘面纱,轻叹了一声:“哎,最近也不知怎么了?竟对这些绝色美女不大感兴趣了!见鬼,是不是中了顾平安的毒了?” 萧煜祁凌厉的眼光射了过来。 慕钦扬见他不高兴,自己倒是开心:“也不知顾平安身上哪点儿好,干巴巴的没几两肉,像个男人一样,偏偏还就真入了本公子的眼了!” 也只有像慕钦扬这样为所欲为的家伙才会毫不在意周围人的眼光,直愣愣地说出自己看上了谁吧?只可惜,他看上的那人……没看上他! 萧煜祁冷哼一声:“可惜入不了她的眼!” 慕钦扬回过头来:“呵,咱们等着瞧!本公子相信总有一天她会弃暗投明。” “真不知你哪儿来的那自信!”萧煜祁轻嗤。 “就本公子这相貌,这人才,这才情!要让我没自信都有些为难了!”慕钦扬说得张狂,萧煜祁听得好笑。 和他们同一桌的林梦月根本无心听他们斗嘴,虽然眼睛直直地盯着易想容的身姿,余光却一直注意着楼梯口。若是顾翠翠得了手,她不会带着那男人从楼梯口下来吧?林梦月越想越觉得捏了一把冷汗,事先她可没跟他们说好让他们先回她房里躲起来! 259心比蛇蝎毒! 萧云舒侧过头来看林梦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温声问:“月儿,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林梦月被他叫醒,看了重又回到大厅正中央的易想容一眼,撇撇嘴:“月儿在想这易想容真是个不要脸的!听说她的易容术十分高超,也不知等会儿展现在大家面前的是不是她的真面目。我猜想着她一定是脸上到处都是麻子,现在这张脸是她做的吧?” 萧云舒笑笑:“你这样说,楚睿该不高兴了。” 楚睿站在一旁不高兴地瞪了一眼林梦月:“不是我说你,表小姐。就您,还真比不上想容的一丝半点儿!” “哎!楚睿!你想——”林梦月作势就要拍桌子,被慕钦扬一把扇子拦住了手腕:“林小姐,火气别这么大。怎么着也要等到这戏散场了再说啊!” 萧煜祁则冷声低斥:“你还想再关多少天禁闭?” 林梦月马上不吱声了,她这样关关停停都已经有个把多月了,老早已经受够了限制自由的苦处,现在一听又要关她禁闭,马上就收敛了。 “哇!果真称得上国色天香啊!”有人惊叹,“这‘醉春风’的花魁就是不一般啊!可比那百花楼的美多了!” 几人重将注意力转移到易想容身上,只见她已经缓缓摘了面上,露出一张毫无瑕疵的光洁面容。平安看着她的妆容,不由得也在心里称赞了一声。虽然有些浓,但却十分贴合她今天一身妖艳的打扮。尤其眉心那一点朱红,更是与艳艳红唇相互辉映。 “得此美人美景,在下真想吟诗一首!”一个书生气的年轻人站了起来摇头晃脑地说。 易想容轻勾丹唇,媚眼一扫:“多谢大家今晚赏光,想容敬大家一杯!” 美人敬酒,众人自然是纷纷举杯。一时间气氛好不热闹!原本因为前头坐着慕钦扬而收敛的男人们,此时也都胆子纷纷大了起来,低声交谈的,想要和易想容搭话的……大厅中慢慢变得嘈杂起来。 在楼上静等了这么久的顾翠翠终于找到了机会点! 当时林梦月就交待了,不热闹不要出门。只因为楚睿萧云舒几人都是懂功夫的,耳朵灵得很,要是被他们听见了声响可就前功尽弃了。 顾翠翠从天字三号房探了个头出来左右小心看了看,果真如林梦月所说,没人! “快!跟上!”她来到走廊上回头对门口的男人说。两个人一前一后轻手轻脚的往天字一号房而去。 天字一号房房门并未关牢,也是林梦月故意最后一个离开时特意留的。顾翠翠轻手轻脚推开了门,对身后提着袋子的男人说:“快进来!” 那男人身子一闪,跟着她进了房,低声问:“放哪儿?” 顾翠翠反问:“你确定它会安安稳稳地待在被窝里?不会溜走?” “姑娘,我做事你放心!我都耍了十多年的蛇了,这迷药用下去,担保能让它乖乖待个把时辰。” “那万一到时候那贱丫头睡觉的时候药性还没解除,岂不是白白设了这个局了?”顾翠翠又问。 “姑娘放心,只要这被子被掀开,有新鲜空气进去,不出片刻它就能苏醒过来。”那人说着就开始解开袋子。顾翠翠看着他拿着一条软不邋遢的颜色鲜艳的蛇出来,心里有点儿发憷。 “就放外间这张床上吗?”男人问,“里间那床上要不要也放上一条?” 顾翠翠说:“不要了。就这张床。”里间可是萧煜祁的床,要是不小心把他给咬死了,她顾翠翠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梦岂不是就要破碎了?只要顾平安那贱丫头被蛇咬了,林梦月可是答应了让她嫁入萧家的!哪怕是个小妾也好过在地主家帮工在清水村种地。 那男人将蛇盘在床上,又抓了一把不知是什么药粉洒在它身上,这才盖上了被子,嘱咐说:“得让那人在一个时辰之内上床休息,不然到时候药效过了怕它溜走。” “好。”顾翠翠应了,“咱们走吧。”才刚刚走出天字一号房,顾翠翠手一拦,说,“不行!咱们现在还不能下楼!这楼梯上没人走动太打眼!咱们得等等,听到好消息了再走也不迟。先回林小姐房间等着。” 此时二楼空无一人,就连平时值守在林梦月门口的两位侍卫也被她支着跟着下楼看易想容的表演了,所以顾翠翠才得以顺利地又回到了林梦月房间。 才扎好了门闸,那男人便问:“姑娘,事先说好的给我的报酬呢?” “师傅别这么着急,林小姐不是还没上来吗?咱们稍等一会儿,等下林小姐上来自然按数给你,一文都少不了你的!”顾翠翠说。 “果真是二十两银子一文不少?”男人问。 “哎呀,区区二十两银子在林小姐眼里算得了什么!”顾翠翠说,“只要你干得好,以后少不了让你赚大钱的机会!” “真的吗?”那男人两眼放光。 “俺说你这人怎么老是怀疑别人?”顾翠翠不高兴地说,“这样可不招大户人家的小姐待见!好啦,咱们就安心等着好了!” 那男人这才不吭声儿了。 楼下又奏了几支曲子,易想容还真够配合的,一桌一桌给大家敬了酒这才准备结束这场闹哄哄的场面。 “下月我们‘醉春风’就要开业了,希望大家到时候赏脸来玩儿!”易想容一个媚眼扫去,就要往门外走。 “姑娘别走哇!”一个男人站起来就要追过去,楚睿立马站在了她的身边,手握剑柄正准备拔剑出鞘,被易想容一掌按住。她回头一笑:“别走?如果你能追得上我便不走!”说完,一个轻点已经飘飘然跃出“醉清风”的大门,往街中心而去! “嘿!老子就不信,追不上她!”大厅里一个汉子挽了挽袖子,一掌拍在桌面上,几个腾跃也跟着出了门儿。看来这“醉清风”的食客们真是鱼龙混杂,写诗的有,江湖人有,走南闯北的有,连慕钦扬这种世子爷也有,难怪萧云舒如此看重! 260被咬! 慕钦扬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戏演完了,也该散了!” 主角儿都不在这里了,大家又都是吃饱了喝足了的,再加上慕小公子发了话,还不作鸟兽散?所以,没多久,原本拥挤的大厅里边只剩了稀稀拉拉几位客人。 平安将各小二帮工的任务分配好,打了个哈欠。 “回房睡吧。你也累了。”萧煜祁说。 有最终大BOSS发话,萧云舒也只得说:“平安姑娘,今儿也辛苦了,你先去歇息吧。” 平安确实又累又乏,没多说就任萧煜祁拉着自己的手往楼上而去。楼下还有未走的食客,见状窃窃私语道:“萧世子与顾掌柜的……他们??” 林梦月走在后头,听到之后十分不满地转头瞪了他们一眼:“他们什么事情都没有!不要乱嚼舌根子,不然有你们好果子吃!” 那原本小声嘀咕的两个男人不吭声了,默默喝着小酒。 “平安,明儿还去不去清水村?”萧煜祁问。 平安奇怪地问:“怎么了?大麦?” “我还想去。”他说,“就咱俩,像上次一样雇条船怎么样?”那天平安开心的样子,他还历历在目,他希望多一些和她单独相处的机会。 林梦月来到自己门口,说:“大表哥,我也要去!” “我也要去!”慕钦扬不知什么时候也跟了上来。 萧煜祁冷然看了他们一眼,林梦月撅了撅嘴:“月儿不过想帮你们抓螃蟹嘛!好啦好啦,我不去就是了!你可别一生气又要关我的禁闭!”她嘴上虽然这样说,心里却冷笑一声:呵,看你们明天去不去得成!顾平安你这贱丫头狐狸精!看你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勾引大表哥! 慕钦扬却无视萧煜祁几乎能杀人的目光,腆着脸笑眯眯地凑到平安边上:“顾平安,带上本公子呗?” 平安上上下下扫视了他一眼:“‘醉清风’的生意要是回了春,比以往涨出二成,我就带你去!不然,休想!” “涨出二成?”慕钦扬无所谓地笑笑,“那还不容易?本公子让周成把大街上的人都叫来这里吃吃喝喝!” “慕钦扬!”平安头疼,“你能不能别给我添乱子?我是说正常情况下连续七天都比以往涨出二成!” “这酒楼又不是你开的,你一个雇来的掌柜的,每月生意好也就拿五两银子,生意不好也拿五两银子,干嘛这么较真儿?”慕钦扬有些不明白了。 “拿人钱财忠人之事,你明不明白?真是和你话不投机半句多!”平安嫌弃地说。 慕钦扬眸色微微一黯,很快又被一种浪荡无羁的表情所掩盖:“是吗?你和他之间就投机了?” 林梦月看着他们仨站在门口扯这些有的没的,心里好生着急!要是过了时辰那床上的蛇要是溜走了可怎么办?她有些后悔起刚才搭话说也要去了,不然他们俩早就回了房了,就等着顾平安往床上一躺了吧? “大表哥,你们今天都累了,早点儿休息吧!”林梦月故意捂着嘴巴做出想要打哈欠的样子。 萧煜祁这才冷冷看了慕钦扬一眼,拉了平安的手往天字一号房内走。 顾翠翠在屋里早已经听见他们的声音,忙轻手轻脚地走过来给林梦月开门。可慕钦扬耳朵特别灵,他扇子一指林梦月的门:“林小姐,你这屋子里还有别人?” 林梦月脸色瞬间变了变,很快又堆起笑容:“什么别人?慕公子想必是听错了,我刚刚想要开门来着呢!” “不对!我明明好像是听见了脚步声。”慕钦扬这样一说,原本刚刚跨进屋子的萧煜祁和平安二人又回过头来看。 “我说了没有就没有!”林梦月隐隐有了怒火,“你以为我林梦月跟那些乡野野丫头一样,还未成亲就会往自己闺房里藏人?或者干脆就和男人住在了同一个屋檐下?” 她这样一说,意思谁都听得出来!这是在说平安行为不检点呢! 平安冷哼一声,将手从萧煜祁的大手包裹中抽了出来:“大麦,我累了,先进去了。”说着她就往自己床边走去。 萧煜祁正准备转身,谁知慕钦扬竟走到林梦月的房门口要去开门,被林梦月一把抓住胳膊,大声喊:“小公子!你什么意思?我林梦月可是堂堂良家妇女,你确定要进本小姐的闺房吗?云舒哥哥!大表哥!他欺负人!毁了月儿名声,叫月儿以后如何找婆家!” 萧云舒挡在了门口,对慕钦扬说:“小公子,这事做不得,还请您三思。若是您对表小姐有意,大可来萧府提亲……”虽然依然是温温文文的话语,但已然带了三分怒意! 萧煜祁也便迟疑了这么一步,朝林梦月这边看了过来。 慕钦扬一听到提亲二字,立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还没来得及开口奚落林梦月一番,只听得平安的尖叫声传了过来:“大麦——” 不仅是慕钦扬,连和平安待了大半年的萧煜祁都从未听她用如此惊恐高昂的嗓音说过话!汉子一般的女人,是遇到了可怕的东西才会被惊吓成这样! 萧煜祁转身一看,只见一条五彩斑斓的什么东西往平安胳膊上击去!那速度,叫他都反应不过来! 平安被重击,身子一个踉跄,往后一退,腿磕到桌腿,一个踉跄之下扫落了桌上茶杯茶壶,发出一阵脆响! 萧煜祁这才看清,一条一米多长的花蛇从她裙子上滑落在地,已然朝自己而来! 该死的东西!瞬息之间!刷的一下,匕首抖出,一道惊弧飞过,那蛇已经被萧煜祁死死地钉在了门柱上! “怎么了?!”慕钦扬跑了过来,一见那还在挣扎未死透的蛇,心里一凉,“咬到顾平安了?!” 萧煜祁抱着平安跨出门来:“准备马车!” “周成!”慕钦扬叫,“把马车赶过来!”周成应了一身,一个鹞子翻身就从楼梯口翻了下去。 “别让客人知道了……”平安有些虚弱地说。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乎客人!”慕钦扬跟在萧煜祁身后往楼下跑。 261惊险脱身 林梦月也跟着跑:“大表哥!你慢点儿,别摔了!” 萧云舒将她一拦:“月儿,你去也帮不上忙。不如先去歇着。”说完,他似是意识到什么,又说,“不行!万一你房间里头也有蛇可怎么办?我得去看看!”说着他就要去推林梦月的门! “云舒哥哥!”林梦月一紧张声音都变得尖利起来。 “怎么了?”萧云舒问,手却依然还搭在门上。 “我……我头疼!”林梦月按了按太阳穴,“突然间天旋地转……”说着她还真的就踉跄了几步,“感觉喘不过气来了。” “月儿?!”萧云舒很是担心,“我先扶你回房。” “不,不用回房,不知怎的,我想着房里那些花花草草的味道就想吐。”林梦月捂住胸口弯腰下去,“云舒哥哥,带我去你房里歇歇透透气吧。” 萧云舒皱着眉头:“怎么会这样了?”很明显,他有一点点不相信。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你上次让我栽培那什么紫苏之后,我就对那味道闻不大习惯,不知是不是刚才被那条蛇给吓得,这时候胸闷反胃很难受。”林梦月这一套瞎话都不用编,信手就能拈来,技术不能不说高超! 萧云舒看着她难受的样子,不禁有些心疼,忙挽了她的胳膊:“那好,先去我房里透透气,等会儿我叫人把紫苏转到我房里来。” 林梦月装着很是虚弱地样子,恹恹地靠在萧云舒身上,任他将自己搀回他的房间。 萧云舒让她歪在自己房间外间的矮榻上,说:“我去把窗户打开。” “谢谢云舒哥哥。”林梦月有气无力地说。 萧云舒将窗户打开,阳光打在他身上泛起淡淡的温暖的金色光晕,林梦月看着他氤氲模糊的笑容,一时间竟有些失神,云舒哥哥……其实也很好看的吧?虽然没有大表哥那么张扬,但是却更温暖。 萧云舒走到她身边,蹲下来握住她的手:“月儿,有没有好一点?” “云舒哥哥,你对月儿真好。”林梦月不由得感叹道。她是发自心底的,同时也希望自己将萧云舒拖住,让顾翠翠他们两个好早早地下楼! 顾翠翠不傻,早就在房里听到了萧云舒和林梦月之间的对话,知道萧云舒想要进林梦月的房间查看,明白肯定不能再待下去了,于是对那汉子道:“咱们得赶紧溜走,趁现在没人,不然等会儿被发现可就麻烦了!” “可是,俺那二十两银子都没拿到手!”那汉子很明显不同意下去,“事情做完了总得先结了账再说!” “林小姐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会赖你二十两银子?”顾翠翠急道,“你现在要是不跟俺下去,等下人进来发现你在林小姐房间里,你觉得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什么下场?”那汉子问。 “第一,你若说你是蛇主人,那萧世子一定会杀了你。第二,你若说你不是蛇的主人,那云舒公子一定会认为你是对林小姐不利,到时候即使不杀了你,也会把你扭送官府!到了官府,再一查,谋害别人性命的事情马上就能水落石出,到最后你还是免不了一死!你自己好好想想,是过两天俺将银子给你送过来好,还是在这里干等着等死好!” 顾翠翠说着就往门边走去:“可别怪俺没提醒你!俺走了!你就在这里等着吧。” 那汉子一听顾翠翠分析,顿时后背都渗出一片冷汗,又见顾翠翠马上就要溜之大吉,忙跟在她身后:“俺跟你一起走,反正俺就认准了你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少不了你的!”顾翠翠压低声音,转过身来手指压在唇上朝他嘘了一声,“等俺先看看。” 汉子见她轻手轻脚打开了门,小心翼翼地将头探了出去,很快,她一只手在身后做了个跟上的动作,自己已经先闪出了门。 胖墩墩的顾翠翠闪人出去的动作倒是很溜! 那汉子踮着脚尖也跟着她出了门。 两个人一前一后轻手轻脚摸到了楼梯口,还好,这走道里没有其它人。顾翠翠舒了一口气,站在楼梯口拉了拉衣襟,看着眼前比刚才走廊里明亮得多的灯光,装作很自然地慢慢一步一步往下走去。 大厅里忙成了一团。客人散得虽然差不多了,但是要拆掉易想容表演的台子和四周的红色幔布之类,也要费不少力气,加上刚才萧世子突然抱着掌柜的出了门,大家一时之间都还有些茫然。 这是出了什么大事了吗? 何三见顾翠翠两人走下去,有些惊讶地问:“你们怎么去了楼上了?” 那汉子脸色一黯,支支吾吾不知该怎么回答,顾翠翠生怕他漏了馅儿,忙说:“刚才我们本来准备进来找平安的,谁知却听说她受了伤,这才急急忙忙赶到楼上去看她。可是,萧世子却把她抱下了楼了。” “哦。”何三也没多想,问,“掌柜的怎么受了伤了?” “这个我们也不知道。”顾翠翠说,“慌忙火急的,我们都没看清楚。” 正巧,这个时候萧云舒被林梦月支使着下来打开水:“小二,给我一壶滚烫的茶水。” 何三见了便不再理会顾翠翠二人,转而问萧云舒:“云舒公子,楼上刚才发生什么事儿了?” 萧云舒淡淡蹙了蹙眉:“没什么,别操心些不该操心的事情,你管好厨房便是。去帮我把楚睿叫回来。把这壶里灌满开水之后叫人送上来。” “是!公子。”何三见萧云舒不高兴他多嘴,马上不再多问,将事情交代了下去。 顾翠翠和那汉子走出“醉清风”的大门之后,两人额头上都冒出了密密一层汗珠。 “幸好咱们出来得及时,不然那云舒公子真要去林小姐房间里查看,我们俩定然死得很惨!”顾翠翠说。 “那俺啥时候能拿到那二十两银子?”那汉子还在纠结他的报酬。 “五天之内,俺找个时间来向林小姐讨!俺要是讨不到,到时候你再来讨也不迟!她肯定不会赖,她难道不怕咱们把她做的好事儿给宣扬出去啊?你就放心吧,别再磨磨唧唧问了,烦不烦啊你!”顾翠翠不耐烦道。 262要你们陪葬! 很快,热茶就送到了萧云舒的房里。萧云舒倒了一杯给林梦月:“月儿,喝点热茶,兴许会好些。” 林梦月接过茶水,轻轻抿了一口:“云舒哥哥,要么把紫苏养在我房里也是可以的,你找人做个花架子,把紫苏养在窗台外头,这样气味就不会很大了。” “紫苏味道我也知道,确实大得很。”萧云舒说,“反正也活了,不如我把它们移到后院儿里去。让何三看管着就行。” “嗯,那也行。”林梦月说。 “月儿,我先去你房里看看。”萧云舒说,他刚要站起来,就被林梦月一把抓住了手,“云舒哥哥……” 萧云舒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她主动来握他的手,这是以往从未有过的事!林梦月的手很细腻柔嫩,握在萧云舒的手中,让他的心不由得一悸。 “你再陪月儿一会儿……”林梦月有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看得他的心蓦然就柔软起来。 “月儿,今天你怎么了?”萧云舒重又坐在矮榻上,替她拨开脸上碎发,“怎么感觉你今天要比平时都要黏云舒哥哥?” “月儿有些怕。”林梦月说着,就把头枕在了萧云舒的腿上,从下往上地看着他,“大表哥房间里竟然会有蛇,月儿怕月儿房间里也会有。也不知是谁,竟这么歹毒!” “还能是谁!一定是他们发现了世子爷的行踪了!”萧云舒说,“看来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得早早回萧府才是!不然,又像几月前,世子被袭怎么办?” 林梦月闷闷地嗯了一声:“可是,大表哥被那顾平安给迷得晕头转向的,现在她又受了伤,他肯定不会跟我们回去!” 夏末秋初的天气,萧云舒穿得还很单薄,林梦月温热的气息拂在他的大腿上,让他全身紧绷,身体已然有了变化! “不管怎么样,是该回萧府了。”萧云舒压抑着说。 林梦月仰视着他:“云舒哥哥,以后每一天你都能这样陪着月儿就好了。”口头上言不由衷地说着呢,心里却担心顾翠翠到底有没有顺利下楼。 美人相伴,又比往日多了几分娇柔,萧云舒不由得将其它的事儿放在了一边,只愿与她软语温存一番。 等到差不多就这么磨蹭了小半个时辰,林梦月才说舒坦了些,由着萧云舒陪着她回到天字三号房内将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个遍,就连被褥和枕头下面都细细查看过。 而此时在和春堂,那白胡子老郎中额上的汗珠都冒了出来,萧煜祁看着他将平安的胳膊划开一道口子,用力挤压里头的毒血,说:“我来吸。”说罢,还不等老郎中反对,已经双唇贴在了平安的伤口上。 “年轻人!”老郎中忙想拉起他,“别吸了!别到时候自己也中了毒!” “我说你这人!”慕钦扬拉他,“别在这里添乱行不行?人家郎中自然有办法,你一定要把自己搭进去才行?” 平安此时已经意识模糊,她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温温热热的贴在了自己的伤口之上,若是她还清醒的话,是定然不会让大麦冒这个险的。 老郎中见根本就劝说不动萧煜祁,忙吩咐身边的药童准备好药草和大量清水,只怕萧煜祁也因此中毒。 萧煜祁几口黑血吐了出来,老郎中立马地上茶杯:“快漱漱口!” 萧煜祁接过茶盏之后,老郎中又立马在平安的伤口处敷上了草药,在她嘴里喂了颗黑色的药丸:“如果今天晚上能挺过去的话,性命是无忧了。公子,你也吃上一颗。”说着,老郎中也给了萧煜祁一颗药丸。 “老先生,医馆里有没有矮榻,我们在这先观察观察,晚上若是有什么情况也好应对。”孙力勤说。 “你们当和春堂是什么地方啊?”老郎中的小徒弟说,“我家师父只管医治病人,她现在这半死不活的样子赖在我们和春堂要是死了怎么办?平白无故坏了我们和春堂的名声!” 这小徒弟也是口无遮拦,一时的心直口快让萧煜祁的脸色立马就沉了下来。 “哟,小郎中倒是心直口快得狠呐?”慕钦扬则讥诮一笑,“依本公子来说,是和春堂的名声重要,还是和春堂这个铺子重要?小爷可告诉你们,要想明早这和春堂还能立在太阳之下的话,你们就给本公子保证她能活过来,不然的话……本公子就让和春堂陪葬!” “这位公子,生死有命。”老郎中说,“老朽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其它的还得看这位姑娘的造化啊。” “本公子只知道人定胜天!”慕钦扬丝毫不为所动,“老先生,你想让和春堂明早就变成一片废墟吗?” “好了好了,老先生,您还有什么续命的宝贝,都给拿出来吧!”孙力勤连忙来充当和事佬,“我家公子脾气不好,但是他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 老郎中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三七,去把店里一直珍藏的那瓶子拿过来。” 等到三七将一个润白瓷瓶拿过来,老郎中摇了摇瓶子,从里头倒了一颗药丸出来,朝慕钦扬苦笑一声道:“公子,这是我们和春堂最后一颗镇店之宝了,若是这颗药丸也救不活这姑娘,那……老朽也真的无能无力了,也只能让公子把这和春堂给毁了。” “师父!”三七喊道。 萧煜祁走到老郎中身边:“老先生,一定要救活她,我们相信你的医术。” 老郎中又叹了一口气,对三七说:“端碗温热的药汤水过来。” 三七立马照着做了,老郎中将药丸给平安服下。又吩咐了其它徒弟搬来了矮榻。他看着萧煜祁轻手轻脚将平安放在矮榻上,摇了摇头。 这蛇毒……他也不敢保证!还真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平安静静地在矮榻上躺着,脸色发青,萧煜祁就坐在地上握着她的手盯着她,他的心里很害怕!万一……她真的没了,他该何去何从?在这个世界上,他真的只把她当做亲人。一想到他有可能失去她,萧煜祁的心里就如同用生了锈的钝刀子切割一般,生生的疼! 263生死有命…… 已到夜深人静时分,老郎中和徒弟们都去休息了,和春堂的大厅内却煎熬得很。萧煜祁长久地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盯着平安的一双眸子早已经染了血丝,腿脚发麻,可他却像感觉不到似的。 慕钦扬一边拿扇子敲打着自己的手心,一边来回走动。孙力勤很想睡觉,坐在桌旁连连打盹儿,可一清醒就见自己主子皱着眉头的样子,又拼命想赶走自己身上的瞌睡。 大约到了三更,萧云舒过来了,一进门便问:“平安姑娘怎么样了?” 萧煜祁毫无反应,慕钦扬朝他摆了摆手。萧云舒见昏黄灯光下平安的脸色泛着不正常的青,心里咯噔了一下。 周成刚刚出去了一会儿,现在回来附在慕钦扬的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只听得慕钦扬十分不耐烦地呵斥:“她来干什么?让她滚回去!” 周成低声道:“公子,玲珑姑娘听说‘醉清风’出了事儿,特意来看看公子好不好?” “本公子能有什么不好的?”慕钦扬不耐烦道。 “玲珑姑娘问您今天晚上还去她那儿吗?”周成又说。 “你没看见公子这里正烦心着吗?”慕钦扬轻斥,“她不懂审时度势,你还不懂了?赶紧把她给我赶走!你就告诉她,让她安分点儿,否则以后公子都不再去她那个什么百花楼了!” “是!”周成得了令,出得门去,照着慕钦扬交待的和玲珑说了,又劝道,“玲珑姑娘,你还是先回去吧。公子现在烦心得很。” “玲珑听说有人受了伤,是谁啊?”玲珑问。 周成叹了一口气:“是平安姑娘。” “哦,难怪小公子不愿见玲珑了。”玲珑笑笑,“周大哥,你转告小公子,让他多多保重自己身子,玲珑回去了。” 周成看着玲珑转身离开,对着她窈窕的背影发了会儿愣,转身回到和春堂,关上了大门。 玲珑慢慢走在回百花楼的路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今晚百花楼的妈妈说“醉清风”里请了“醉春风”的头牌前去,百花楼生意都要比以往寥落许多,为了怕慕小公子都被拉过去,这才让她来问问。 可谁知她到“醉清风”一问,才知道小公子竟来了和春堂。看来那丫头在他心中的分量不少啊。 自己……在他眼中虽然不同,却还是一介风尘女子罢了,唉…… 一阵风刮过,卷起地上几片枯叶,玲珑觉得有些冷了。看来,找个良人将她赎出百花楼这个打算是真的很遥远…… 和春堂里几个人熬到天色渐渐发白,仍不见平安有所好转的迹象,反而,那唇色越来越青,手心也逐渐冰冷起来。 萧煜祁心里很慌,可表面上依旧是那副冷凌的样子。他握住平安的手,打破了长久以来的静寂:“云舒,去查一查,是谁。” 萧云舒连忙说:“好!我这就吩咐下去。”他才刚刚打开和春堂的大门,楚睿就慌忙火急跑了过来,大大咧咧问道:“云舒公子,你找我有事?” 萧云舒朝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压低声音说:“你跟我过来。” 两人走到街上僻静处,萧云舒才将昨天发生的事情说给了楚睿听,又吩咐:“赶紧召集门中最好的情报高手,去查!看看是谁胆子那么大,竟敢在世子房中放蛇!” “云舒公子,还能有谁?我觉得就是他!只有他一直想着世子爷的世子之位,世子爷若是没了,那这萧府偌大的家业还不都得是他的?”楚睿说。 “去查!”萧云舒说,“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不可妄自推断!兴许是……”萧云舒指了指头顶上墨蓝的天空继续道,“也不一定。” 楚睿说:“世子爷连锦都那位都得罪了?不会吧?云慕和锦都可远着呢。” “楚睿,你是玄夜门的人吗?”萧云舒说,“到现在说出这么外行的话来?朝中局势你最近一段时间都不管不顾了?还是说自从易想容过来了,你便把正经该干的事儿全都抛到脑后了?” 萧云舒说话温温和和的,但是只是这一番责备就已经让楚睿如芒在背:“对不起,云舒公子。”“你昨晚出去之后,我让何三去找你,你竟到现在才来回复我,是去干什么了?”萧云舒问。 “昨天酒楼里有个高手,追着想容出去了,所以,属下……怕想容吃亏,便也跟着去了。”楚睿说,“后来他纠缠不休,我们便和他在城郊的城隍庙打了一架。” “叫你们不要泄露身份!”萧云舒低斥,“要是世子爷还是以前那样子,你们俩至少也是三两年的禁闭!说不定惩罚更重!” “属下知错了。”楚睿收起了平时口无遮拦的样子,恭恭敬敬回答。 “知错有什么用!你要是再被女色所误,就等着世子爷发落吧!”萧云舒有些生气,“好了,世子爷说了一定要查出是谁将蛇放在他房里的,你亲自去查!” “是!云舒公子。”楚睿正色道。 萧云舒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 楚睿领命,脚下生风很快就消失在晨光中。 萧云舒转身往和春堂而去,才跨进大门,只听得慕钦扬寒着声音说:“周成,传令下去,本公子要拆了这和春堂!” 老郎中气得白胡须直发抖,争辩道:“小公子,老朽已经尽力了,生死有命……” “生死有命?!”慕钦扬厉喝,“你堂堂画水县城知名的郎中在救不活病人的时候都是用这四个字来打发家属的?什么叫生死有命?!你今天倒是给本公子解释清楚了!” 孙力勤忙想上前来劝,刚开口:“公子……” “力勤,你给我闭嘴!” 慕钦扬回过头来那一眼,让孙力勤所有劝慰的话都咽了回去!那是怎样的眼神啊……睚眦欲裂,绝望,痛心,悲哀……这样的公子,是他跟在他身边起十多年来从来未见过的。 他家公子不是一直都是吊儿郎当,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风光得意的样子么…… 眼前这个丫头……真的入了公子的心了! 孙力勤叹了口气,不声不响地退到了一边。 264撕心裂肺的疼痛 “周成!去带人来拆了这药铺!”慕钦扬咬牙切齿道。 “慢着。”萧煜祁站了起来,不知是不是长久跪坐在地的缘故,他的腿有点儿麻,刚站起来的时候眼前一黑。 “萧煜祁。”慕钦扬看着他,“难不成你还想保住这该死的药铺?” “安亲王小世子,这里是云慕境内,应该我说了才算吧?”萧煜祁冷冷淡淡地问。 “你……”慕钦扬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这药铺连蛇咬伤都救治不过来,还留着做什么!你是真心对顾平安的吗?她都快……你竟然还护着这铺子?!” 萧煜祁一夜没合眼,此时双眼通红,下巴泛出淡淡的青色,显得很是憔悴。他依然平静地看着慕钦扬:“即便将这铺子夷为平地又能如何?能换回平安吗?”说完,转向萧云舒,“将这铺子封了,等候发落。” 萧煜祁说完这些,低下头看一眼脸色发青的平安,心里一阵紧过一阵。仿佛有一只大手将他的心脏狠狠握住,让他透不过气来。 他咬了咬牙,将平安抱起来,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瘦小人儿气息微弱的样子,鼻子不禁有些发酸。 她要是没有了,他该怎么办…… 萧煜祁有些茫然,抱着她一步一步往外面走,仿佛周围的人和事物都不存在一般。全世界就只剩下他和她。 那个眼里都是钱钱钱的她,那个坚强的她,那个心软的她,那个汉子一样的她,那个有着红润嘴唇,动不动就吧啦吧啦聒噪得让他想要狠狠吻住她的她…… 此时,马上就快没有了生机…… 萧云舒的声音响在耳边:“世子!上马车吧!” 萧煜祁却全然未觉,依旧一步一步往前走。直到他的胳膊不知被谁拉了一下,他才有些发懵地抱着她上了马车。 马车轱辘转了起来,萧煜祁坐在马车上,依旧不肯撒手,让平安坐在自己腿上,他皱紧了眉头,将她箍得紧紧的,头靠着她的头,紧闭着双眼好像在极力忍受着什么。 “平安,不要离开我……”他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声音悲凉,仿佛像是被人遗弃的小孩。 “我爱你,不要离开我……”他喃喃。 一滴眼泪慢慢从他的眼角滑落,落在平安的脸颊之上,滑到她的腮边,仿佛在流泪的是她。 “不要死……”遽痛袭击他的心房,萧煜祁只觉得天旋地转,他轻轻将嘴唇贴在平安的脸颊。她的脸颊还是温热的,他低哑着说:“我和你说过,不听话就要惩罚,你还记得吗?你现在这么淘气,让你醒来你偏不肯,所以,我要惩罚你了……” 平安依旧毫无反应! 萧煜祁有些发了狂似的,双唇吻在了平安的唇上。这是一个暴躁的,狂烈的,近乎绝望的吻。一贯冷静的他从来没有这样情绪失控过,他仿佛要使尽自己的气力一般在她唇齿间辗转蹂躏…… 而这时平安的耳朵里却充斥着完全不同的两种声音!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道:“血压多少?” 迷迷糊糊中,平安觉得自己躺在手术台上,灯光很强烈,刺得她睁不开眼。耳边似乎有手术器具轻轻放在托盘里的声音。 可是,又好像有人抱着她,在她耳边喃喃私语。 是谁在她耳边说不要离开他?这个声音为什么这么好听?为什么听起来满是痛苦?她……真的对他那么重要吗? 平安听着他近乎绝望的乞求,觉得自己的心也好痛好痛……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很快,唇上的触感将她的思维拉得真实了一些。谁那么大胆子!竟敢偷偷亲她?!而且还亲得她如此的痛!还那么野蛮!她都快要透不过气来了!! 一定要给那流氓狠狠一个耳刮子!一定要甩他一个耳刮子!!狠狠地!!! “唔……”平安还真慢慢悠悠地醒了过来!也不知是老郎中那一颗镇店的丹药的作用,还是她强大的意志力使然…… 她虚弱地看着眼角似乎还有泪渍的男人正近乎疯狂地吻着自己,却无力抬手给他一巴掌。 萧煜祁察觉怀中的人儿有了反应,睁开眼就只看到她一双澄澈的眼睛有气无力地看着自己。 “平安?!”他的声音都微微颤抖了起来,“车夫!回和春堂!!” 慕钦扬就在车厢外头,听到他的呼喊,心里不由一惊!她……不会…… 不!不会的!她明明一副很是抗摔抗打的样子,怎么会被蛇咬一口就……慕钦扬顾不得其它,在马车才将将停下来的时候,一把撩开帘子就蹿进了车厢。 虽然一入眼就是让他憎恨的场面!那两个人抱得紧紧的,顾平安恹恹地靠在萧煜祁的肩头……然而,慕钦扬还是禁不住笑了:“顾平安,你没死?!” “你就那么想要我死?”平安虚弱地说。 “不,不……”慕钦扬的神色有些不自然,那笑很是生硬不自然,像笑又像哭。他自己也意识到自己表情奇怪,忙把头扭到一边,状似无意地撩开车窗帘子,感叹了一声:“今天阳光真是好啊!” 周成看了他一眼,自家公子通红着双眼说出这么奇怪的一句话,丝毫没让板着脸的周成面部有任何变化。可他心里却感叹了:唉,我家公子这回怕是要栽了!流连花丛哪种女子没见过,最后竟然栽到了这么一个干干瘦瘦的小丫头片子身上,真是…… 周成想起昨天晚上玲珑远去的背影,啧啧叹了一声,反正他家公子从来不是正常人,也从来不走寻常路,癖好奇怪一点……也能理解吧? “我很重要吗?”平安微弱的声音像是蚊子嗡嗡一样,可两个男人都听见了!而且不约而同地看向她。 她看着慕钦扬通红的双眼,又想起萧煜祁刚才偷偷状似不经意地拂过自己眼角,心里越发明白了:“你们舍不得我死?” “……”萧煜祁没说话。 “你要死要活关本公子什么事儿?”慕钦扬貌似毫不关心的样子。可是,只有他自己明白刚刚他听到萧煜祁那一声呼喊心里的感受! 那是几近崩溃的感觉!似乎他的世界一寸寸坍塌的恐惧…… 265她将来会是我的妻子! 一行人又回到了和春堂门前,那老郎中见平安转醒,长呼了一口气:“丫头,你要是再不醒,我这铺子就被他们两个给拆了!”说着,他故意看了看慕钦扬和萧煜祁二人。 “多谢爷爷……救命之恩。”平安抱歉地说,声音透着浓厚的疲惫。 老郎中帮她拿了脉,沉吟道:“还是有些余毒,好在已经压制下去了。老朽再给你开几副药,每天早晚煎了服下,七八天应该能痊愈。只是,有一味药引子存货不多了。明早能有,还得请公子明天派人来拿。” “嗯。”萧煜祁淡淡道。 老郎中让徒弟将药草打包好,送了一行人出门。 回到“醉清风”,何三老早就在门口候着了,一见他们的马车,马上迎了上去:“平安丫头,你怎么样?” 萧煜祁抱着平安从马车上下来,平安窝在萧煜祁怀里朝何三虚弱地笑笑:“我还好,这几天何大哥费心一下店里的事情。” 何春明也在何三身后站着,萧煜祁和他点了点头,径直抱着平安上楼了。 何春明对何三说:“何三,这几天‘醉春风’那边正是忙的时候,云舒公子交待下来说是平安身子不好,你先照看着,若是有什么事情搞不定的,你派人去‘醉春风’问我,或是直接问云舒公子也行。” “知道了,大哥。你忙着去吧。”何三在何春明不做“醉清风”的掌柜的之后,连称呼也改了回来。 何春明见平安被一行人护送着,知道即便自己留在这里怕是也插不上话,便拍了拍何三的肩头,转身离去。 萧煜祁每一步都走得十分稳健。平安抬眼看着他浅浅的胡渣,心里滋味莫名。想她和他自从认识起,他就从未这样憔悴过。即便是他的腿受了伤,依然是整整洁洁的样子。现在,因为担心她,他什么都顾不上了…… 他的怀抱很温暖,他的神情很温柔。他是那么小心翼翼,就好像她是他的全世界一样,那么值得他珍视和呵护…… 平安轻轻地合上双眼,真希望这条路一直一直都走不完,好希望一直一直就这样溺在他的珍爱之中。 可这条走廊毕竟只有这么长,很快,慕钦扬就打破了这种和谐。 当萧煜祁反脚想要将门带上的时候,他那把折扇好死不死地就卡了进来:“不请本公子进去坐坐?” “没那个打算。”萧煜祁冷冰冰地说。 “刚才没那个打算没关系,现在你可以改变主意。”慕钦扬毫不客气地说。 林梦月听到动静,忙忙开门来看,才走到天字一号房门口,就看见萧煜祁抱着顾平安,视若珍宝的样子让她心里很不舒服:“大表哥,平安她没事吧?” “你看她现在这个样子有事没事?”慕钦扬不等萧煜祁开口,便道,“半死不活的,没把这条命丢掉已经很不错了。” “大表哥,究竟是谁胆子那么大,竟敢往你房间里放蛇?!”林梦月一本正经怒气冲冲地说,“还好是平安替你给挡了,不然要是你被咬到……” “我宁愿是我!”萧煜祁在她话还没说完,便道。从昨晚到今天,他一颗心就像是在铁板上煎烤一样,生生地疼!若是能回到昨天,他一定选择比平安先进屋子,让蛇咬到他自己! 平安的睫毛轻轻颤了颤。萧煜祁冷然对站在门口一众人说:“你们回去吧。云舒,叫人把药煎了端上来……” 他想了想,又有些不放心,一想起在清水村的时候,顾翠翠故意在蘑菇里搀上有毒的想让平安尝一尝,就觉得谁都不能信。所以,忙改了口:“云舒,你自己去煎,任何其他人等都不得插手。” 萧云舒毫无异议好脾气地回答:“好,我这就去煎。” “大表哥!”反而是林梦月不满了,“云舒哥哥自小到大都没做过煎药的活儿,你现在叫他给这么一个身份低下的小丫头煎药……这合适吗?” “身份低下?”萧煜祁面无表情地看着林梦月,一双眼寒气森森,“永安侯府世子妃的身份也低下?” 一句话如五雷劈在林梦月头顶,她惊诧至极,不甘地说:“大表哥,你说过的,这世上只有我才能与你相配!你答应过月儿,等到月儿及笄,马上就将月儿迎娶进门的!” 萧云舒忙拉住林梦月的胳膊,低声斥道:“月儿!” 慕钦扬倒是一副只怕不能更热闹的样子,将自己扇子刷地一下打开扇了扇:“看来我们萧世子倒满会处处留情的嘛,也不知答应了多少女人许给人家世子妃之位?” 萧煜祁低头,见平安如蝶翼般的睫毛颤抖得更厉害了,冷哼了一声:“不管我是不是永安侯府的世子,她——顾平安都将会是我的妻子!”说着,他朝慕钦扬轻蔑地扫了一眼,“至于你,安亲王府小世子,她心里没有你,你再肖想她也没用!所以,还是请回吧。” 平安悄悄眯了眼睛偷瞄了他一眼,这家伙!他就是这样,要么不说话,要说,就直接往对方心窝子里头扎刀子! 不过……听他这么维护自己,当众表白,这样的感觉还真不错,让恹恹的她的精气神都提起来了些呢。 要是这样的场景经常上演……呃,其实也是不错的吧? “大表哥!”林梦月依旧不依不挠。萧煜祁不再管他们,只用数九寒天一般的语调道:“还不滚,后果自负!” “月儿!”萧云舒连忙拉着林梦月的胳膊往回拽。世子爷生气了,可不是好惹的! 慕钦扬挑挑眉,闲庭信步一般踱回隔壁天字二号房门口:“呵……脾气倒是不小。” “云舒哥哥!”林梦月挣扎着说,“本来就是这样!月儿说错了吗?她顾平安就是个狐狸精!真是不要脸!抢别人的男人!!” 萧云舒一急之下将林梦月的嘴巴给捂得牢牢的,忙往自己房间里拖! 进了房间,他才将她松开,那林梦月却又想往外跑,萧云舒眉头一皱,一个手刀砍在她的脑后,林梦月这才没了声响,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266他的在乎! 而天字一号房则是另一番景象。 萧煜祁怕他们俩的二人世界被打断,特意轻轻将平安放在矮榻上之后,反身闸上了门。 那条蛇是从平安的床上蹿出来的,所以他里里外外又检查了一遍,将两张床上仔仔细细拍过去,这才特意将平安放在自己床上,温声说:“我陪着你,要咬让我先被咬。”说着,也爬上了床,睡在了她的外侧。 这要是往日生龙活虎的平安,不一脚将他踹下去吧,总也会愤怒地呵斥!可是,经历过一次死里逃生的她……呃,也真是没有力气反抗。她掀了一下眼皮瞟了一眼萧煜祁,没任何表示任他将自己搂在怀里。 方才若不是那个疯狂的吻,她很有可能就回不来了。比陷入在梦魇中生生逼迫自己醒来还要辛苦,平安感觉全身的力气都不复存在一般。 “平安……”萧煜祁叫她。 “嗯……”平安闭上双眼,疲乏至极。 萧煜祁不说话,看着她依旧不正常的脸色和发紫的嘴唇,悄悄低头在她唇面上蹭了蹭:“你知道吗?我好害怕。” 平安卷翘的睫毛动了动:“嗯……” 他握住她的手,轻轻地吻她的唇,吻她的面颊,吻她的额头,最后才叹了一口气:“以后不管什么情况都不能将我们分开。无论你去哪儿,我都陪着。”他在心底暗暗地说,即便是黄泉,也要赔你一起走。 平安的眼眶有些湿润,闷闷地嗯了一声。 因为一个晚上没有睡觉,原本绷得紧紧的一根弦蓦然松开,萧煜祁很快就沉入了梦乡。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萧云舒在门外道,“世子,药已经煎好了。” 萧煜祁爬了起来,平安感觉到动静皱着眉头嘤咛了一声。他轻手轻脚打开了门,也不将萧云舒让进来,站在门口接了药碗,问:“可是你亲手煎的?” “世子放心,是云舒亲手煎的。”萧云舒说。 “中间并未离开过?” “没有。” “好。你下去吧。”萧煜祁接过药碗,顺手就把房门关上了。 萧云舒站在门外扯了抹苦笑,他家世子爷真是和以往不一样了。以往从来都是从自己出发,做事情从来都是干脆利落,因为他知道交待下去的事情属下们定然是百分百完成的。可现在……竟还会追问了? 顾平安这个丫头不简单,以往世子爷对月儿都从未这么上心过。 萧云舒摇了摇头,心绪复杂得很。 萧煜祁可不管别人怎么看自己,他现在眼中只有躺在他床上的那个小丫头。 “平安,起来喝药了。”萧煜祁将药碗放在案几上,将平安扶了起来。 “谢谢你,大麦。”平安看着他,有气无力地说。 “傻丫头!”他轻轻舀了一勺药汤吹了吹,送到她嘴边。 平安咽了下去,皱了皱眉。 “怎么?很苦吗?我去叫云舒加点蜜糖。”他说。 平安舒展了眉头,笑着说:“不苦,大麦喂的,怎么会苦呢?” 喝完药,平安被他扶着躺下去的时候感叹道:“大麦,真希望一直都这样就好了,你对我这么好……” “傻丫头!我可不希望一直都这样!”萧煜祁勾了勾唇角。 他随口的一句话,真的就应了验! 因为不放心别人经手,所以早晚煎药的事情都由萧云舒来做,那去取药引子的活儿,萧煜祁决定自己亲自去!毕竟“醉清风”里萧云舒的人不少,至少能保证平安的安全。 变故就发生在他去取药引子的路上! 第二天吃过早饭,萧煜祁下楼的时候见慕钦扬正在柜台旁与何三说着什么,他身后自然是孙力勤和周成两个跟班儿。 萧煜祁走过去拍了拍慕钦扬的肩膀:“你过来一下。” 慕钦扬走了过去:“怎么?” “我出去拿药引子,你上去陪陪她。”不知怎的,虽然平时他与慕钦扬互相看不顺眼,但在保护平安安全这方面,他却想到的第一个可靠的人却是慕钦扬! 因为,萧煜祁知道慕钦扬是真心希望平安平安的一个人。 慕钦扬笑笑:“你这是在给小爷制造机会?不怕本公子趁机把她给抢走?” 萧煜祁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因为我觉得这时候你最可靠。” 男人之间的关系好微妙,他们可以为了一个女人旁若无人地大打出手,但是当这个女人危急时,他们却又能忘掉过往,很是默契地结成同盟了! “好吧,那你快去。”慕钦扬挑挑眉,“本公子就勉为其难地帮你照看一下你的意中人吧。” 萧煜祁前脚刚上马车,马车刚走,孙力勤便问:“公子,萧世子这急急忙忙的是去做什么?怎么还舍得将平安姑娘交由你看管?” “还能做什么?自然是取药引子去了。”慕钦扬不经意地笑笑,“他呀,经过了这件事之后是对谁都不放心了!” “萧世子可真在乎平安姑娘。”孙力勤跟在慕钦扬身后往楼上走。 慕钦扬冷哼了一声,心道:要是我,我也会这么做!可问题是那该死的丫头根本不给小爷机会! 慕钦扬才踏进天字一号房的门口,就将孙力勤和周成二人挡在了外头:“好了,你们去忙你们的,这里有本公子就行了。” 跟在他身边多年的两个人怎么会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明白自家主子是嫌他们碍事儿呢,所以都规规矩矩退了下去。 慕钦扬关上门,见平安傻呆呆地望着床顶发呆,笑着走过去:“你这样闲着是不是很无聊?” “嗯!”平安转过脸来,她今天的气色已经好了许多,看来毒素是一天一天在排出了。慕钦扬看着心里踏实了些,坐在她床边问,“想玩点儿什么解解闷?” “没力气。累。”平安简短地回答。 “那公子给你说故事?”慕钦扬问。 “你还能说故事?”平安怀疑地看着他。 “那可不!”慕钦扬有些洋洋得意地摇着他的扇子,“本公子自小听过的戏可是数都数不清,一两个小故事不是信手拈来的事儿吗?” “小公子,要么给我说说青楼的故事?”平安说,“那地方你去得多,见识一定很广。” “……”慕钦扬一扇子柄就敲在了她头上,“小丫头片子,一天到晚脑袋里都装的些什么!” 不过他骂归骂,还真的和平安讲起了以前在青楼里的见闻来…… 感谢荷包的打赏,感谢楼兰遗梦,小雪的回复。这些天天天跑医院,心很累啊。看到你们的留言,心情都豁然了不少。谢谢一直追到这里的小仙女宝宝们! 267遽变! 与此同时,画水县城一间昏暗的屋子里几个黑衣人正襟危坐在一张桌子旁。很快,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头儿!” 一个高瘦的汉子忙去开门,才将将开了一条缝儿,门外的人一闪身便进来了:“有确切消息来了!说是他独自一人往和春堂去取药了!头儿,你看,现在是不是动手的好机会?” 坐在正中的中年汉子迟疑了一下。旁边一个矮胖的汉子急道:“大哥,现在这么好的机会还不动手,等他回到‘醉清风’,周围又那么多高手护着,咱们还能拿他怎么样?要是再不下手,到时候公子那边可就交待不了了!咱们都窝在这个小县城好几天了!!” “是呀!大哥!今天他单独出来,以后不一定还能有这机会!” “是呀!大哥,今儿咱一定得一举成功,让他去见阎王爷!!” “走吧大哥!” 中年汉子见大家都催促,狠狠将桌子一拍,站起来:“好!兄弟们,抄家伙!咱们今儿就把他给做了!去咱们昨天商量好的地方等着!” 屋子内七八个黑衣人一个个都将脸用黑布蒙上,中年汉子还另外戴了一定黑纱帽子,这才一个个拿剑的拿剑,抓刀的抓刀,出了房门,呼啦啦就往房顶跃去! 走在小巷子里的一位大爷看见一团黑影从自己眼前刷地一下过去,忙不迭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却什么也没有!他摇摇头:“唉!老了老咯!这是看花了眼还是咋地,怎么会有那么大的黑鸟呢?唉……老咯!” 此时,萧煜祁正向老郎中道了谢,提着一大包药材出来。七月的阳光依然很强烈,他丝毫没觉得炙热,他昨晚抱着平安睡的,那丫头并未做出什么实质性的反抗呢!是不是意味着……他和她之间的关系又进了一步了? 也不知裁缝铺那头准备的喜服准备得怎么样了?他是迫不及待想要将她娶进门儿了。一天她不变成他的人,他就有些惴惴不安。那慕钦扬……他盯得太紧了! 萧煜祁一想起早上竟然把平安交给了那家伙,心里不禁又有一点后悔。暗暗想着要是那姓慕的赶对他的平安怎么样,他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正这样想着,他只觉不对!有杀气! 脑后生风! 一声布帛裂开的声音!一把飞刀已穿破马车帘子,射了进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萧煜祁一个侧身,就躲了过去! 飞刀!!萧煜祁心下一惊,从车门一跃而出! 他还来不及站直身子,只听得呼呼呼几声利刃划破空气的声音,立马便见几点银光朝自己打来! 萧煜祁飞身而起! “啊!”不知是哪个倒霉的路人,被一把飞刀刺中了胳膊,大叫! “快跑!要打起来了!”一人高喊! 一时间街边的小贩慌忙火急地收拾自己的东西,来往的行人连滚带爬往旁边小巷子里跑。红艳艳的柿子滚了一地,白菜被踩得稀巴烂。小孩子的哭声尖利刺耳。 “快跑!”一位妇女一把拽过自家孩子,使出吃奶的力气汇入了人流。 飞刀并没有伤到萧煜祁。 一声浑厚的声音响起:“老五老六!包抄!别让他给跑了!” 萧煜祁一转头便见自己背后不远处已经有三位黑衣人等着了,再看自己前面,也有两名,两边也有围上来的,粗粗一眼便做了以一敌八的打算,只是不知道对方身手如何。 心里虽然没有底,但是他却丝毫不露怯,反而凌然气场全开,像是王者一样看着对方发号施令的那人:“有本事报上名来。” 那头戴斗笠的汉子冷嗤了一声:“萧煜祁,你当我们傻吗?这次要是整不死你,还报了名让你来复仇?” 萧煜祁冷笑:“有本事就杀了我,否则……”他眼中寒光一闪!那冷厉逼人的目光似是一把寒冰利剑穿透面纱,射进对方为首者的眼中! 那汉子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这是怎样的眼光!他从未见过!即便是公子在发怒时都没有这么可怕! “兄……兄弟们!”他一开口竟然有点儿颤音了!不,这是怎么回事?还没开打竟然就有点儿怂了?不,这可不是他的作风!汉子很快调整了状态,厉喝一声,“杀了他!公子有重赏!!” “呵,公子!”萧煜祁冷哼一声,已然做好了战斗准备! 敌众我寡,敌有兵器他没有!这是一场悬殊很大的战斗…… 然而,真打起来还颇费了些力气!尤其那些黑衣人见三两招之内竟然拿不下他,心里不免有些急躁。 那头头本来一直在旁边观战,见他们七人对他一个还不能速战速决,心下一恼,刷地一声抽出了剑也冲进了群战之中! 萧煜祁原本一个翻身躲过对方的大砍刀,谁知后背又横来一剑!他一掌拍在地上,溅起一圈细尘,掌风呼啸,发丝飞扬,电光火石间他迅捷几个空中旋身,躲开那一剑。 领头人见他身手利落内力强劲,知道是个不好对付的,仗着自己人多,一把将帽子摘下就往萧煜祁胸口砸去!很快和他对面的兄弟递了个眼色! 萧煜祁一掌将帽子打回,只觉背后虎虎生风!不知谁的一脚朝自己踢了过来! 他刷的一转身,一把就抓住了对方脚腕子,用力在空中旋了三百六十度,将其它几名黑衣人逼得后退一丈开外,正当他用力将那黑衣人扔到右侧方两名黑衣人身上之时,刷刷刷刷!好几把飞刀从他的前后左右击向他! 他一跃就想腾空避开,可没想到更高空早有别的暗器等着了! 那是一把流星锤! 萧煜祁肩部猛地被击中,蓦然飞出,撞在一家店铺的廊柱上,口中吐出一口鲜血! “呵呵……萧煜祁!”为首的黑衣人手一挥,几人慢慢走上前来,将他团团围住,“没想到你也有今日吧?” “咳咳……”萧煜祁捂着胸口,又喷出一口鲜血! “今儿个,就是你的死期了,哈哈!”旁边一人狂笑,“在死之前,你是不是该忏悔以往做过的错事?” “哼……”萧煜祁冷哼了一声,一双眼凌厉地看着说话那小个子,“是吗?” 他即便是受了重伤,依然还气场十足! 268谁指使的你们? 此时“醉清风”里,萧云舒煎好了药端上楼的时候,来开门的竟然是慕钦扬。萧云舒疑惑地问:“慕小公子,我家世子爷呢?” “他啊,去和春堂取药引子去了。”慕钦扬说。 萧云舒将药碗往桌上一放,急道:“平安姑娘,凉些了你自己喝。”说着,便已经跑出了房门口! “何三!”萧云舒路过柜台的时候说,“快去叫楚睿!让他带着人去和春堂这一路接应公子!” “哎,云舒公子……”何三还没问出来究竟发生了什么,萧云舒就已经跑得没了影儿了!萧云舒手下一行大约十多人,见到自家主子如此匆忙,也忙忙跟在他身后提了真气急匆匆跃起。 一贯温文儒雅的萧云舒从未有过这般焦急之态!何三心知大事不好,立马也往“醉春风”跑去。 而萧煜祁那头,那小个子见他非但没有半丝害怕,反而浑身散发着慑人的气魄,不由得有些心虚!他厉喝一声:“萧煜祁!死到临头你还这么狂!你睁眼看好了!看老子怎么把你的头给砍下来!” 正当那小个子高举大刀作势想要往下砍时,刷的一下!众人发丝飞扬!很快,只听得一声利刃刺入皮肉的声音! “叮当”一声脆响,那小个子的大刀已经掉落在地。而他胳膊上赫然插着一把匕首! “大胆匪徒,胆敢袭击世子!给我抓活的!”萧云舒手一挥,他身后十来个人便呼啦啦涌了上去! “不好!大哥!”一名蒙面人大喊。 那黑衣人之首忙将萧煜祁的衣领一拉,剑已然横在他的脖颈上,厉声道:“你们谁敢上前,老子立马一剑割下去!” 众人不敢上前,停在了三米开外的地方。 “我倒是想要看看,到底是谁,胆子这么大,竟敢把主意打在了永安候世子爷头上!”萧云舒怒道,“你们若是敢动他一根毫毛,我定叫你们死无全尸!” 萧煜祁因为刚刚猛烈的撞击,全身上下像是撕裂一般的痛,而且,他的头也越来越疼了!往日的各种片断像是洪水一般往他的脑袋中狂涌,简直就要挤爆!他蹙着眉,眩晕一阵紧似一阵,只感觉天旋地转一般。 “少说废话!”那黑衣人怒吼,“给老子把兵器都放下!不然老子立马给他开喉信不信?!”说着,他还真将长剑逼近了萧煜祁的喉咙,压在了皮肤上。 萧云舒几人慢慢将长剑放下,只等他有松懈的时机,立马攻上去!他心里打着鼓,怒骂楚睿!该死的楚睿,到现在还没来,是不是又被易想容给迷得团团转了,连正事都分不清了!等他救回世子不好好收拾他! “给老子利落点!”黑衣人催促,“放个兵器婆婆妈妈,再磨蹭!再磨蹭!”手下已然用了力道,萧煜祁的喉咙出现了一抹嫣红!那血珠子慢慢在刀口上凝成一滴,顺着刀锋滑落在地! 该死的楚睿!! 真是想曹操曹操到! 只听得刷刷刷几声冰刃破空而来的声音!几名黑衣人回头去看时,只见齐刷刷几把剑耀着寒光就往他们飞来! 那黑衣头子转头去看,脸色一变!才将将想要弯腰,瞬息间萧煜祁忍着遽痛已经给了他胸口一掌! 等的就是这一刻!萧云舒几人一把将剑捡起,飞身上前! 很快,叮当叮当兵器交加的声音响起,萧煜祁只觉自己眼前一黑,耳边不知谁大声呼喊:“世子!”身子已经如断了线的风筝往后栽倒在地! 萧云舒护主心切,在楚睿的掩护下从打斗中抽身而出,直奔向萧煜祁的身边:“世子!世子!”他怒了,“楚睿!将这些人通通抓活的!我要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前后夹击之下,黑衣人根本不是楚睿他们的对手,没过多久就败下阵来。 萧云舒将萧煜祁抱到马车上,两个属下紧跟着他寸步不离。他沉声道:“楚睿!我要知道幕后指使人是谁!”说着,又吩咐身边一人,“快去和春堂请郎中!” 楚睿应了一声,马车便急急忙忙朝“醉清风”而去! 楚睿一剑指着黑衣头目的喉咙,厉声问:“谁指使的你们?!说!” “呵呵,还用谁指使吗?萧煜祁不择手段害得我们家破人亡,我们是自发的!”黑衣人大声道。 楚睿冷哼一声:“呵……是吗?不说是吧?这就是不说的下场!”说着,他反手一剑就割了离头目最近的那名黑衣人的喉咙! 温热的鲜血喷洒在头目脸上黑布巾和额头上!他微一怔愣,马上厉喝:“老五!老五!!”满眼通红地看着楚睿,睚眦欲裂,“老子饶不了你们!!”说着就想站起来反抗。 楚睿身边一人一脚就踢在他的膝盖弯上,那头目噗通一声又跪了回去! “呵!还挺硬气的!还是不说吗?”楚睿若无其事地笑笑。 “楚睿,有本事你就将老子给杀了!不然老子一定找你报仇!一块一块割了你的肉!”那黑衣头目恶狠狠道。 “哎哟!我楚睿胆子小,好怕啊!”楚睿笑着说完,剑尖用力已经在黑衣头目喉咙上戳出了一个口子! “说不说!”楚睿厉喝! “就是杀了我,你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那黑衣头目眼中都是仇恨的光芒! “呵……我不会杀了你,我会杀了他——”话音未落,楚睿一剑又割破了头目右边的那位黑衣人的喉咙! “老三——”头目大叫一声,“老子跟你拼了!” 下一秒却软绵绵倒在了地上! 原来是楚睿用剑鞘猛击他身上麻穴,他沉声道:“将这几人带回萧府!等世子爷亲自发落!” “是!”属下一人恭恭敬敬弯了腰道。 “未免他们中途生枝节,该喂什么毒药的给他们多喂一点儿!”楚睿又吩咐道。 “是!” 楚睿冷哼一声,看着刚才还声色俱厉的头目此时还不是得乖乖地被人拖着走,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敢打他家主子主意,胆子不小。等过两天,楚爷来跟你好好玩玩!一定让你足够销魂! 269水性杨花? 易想容得知何三急急忙忙来找楚睿,听何春明说了何三传的话之后脸色一变!不好!世子爷出事了! 说着,顾不得何春明说要与她商量购买材料的事情,脚下生风飞一般就出了门! 还没到“醉清风”门口,只见萧云舒的马车驶了过来,旁边跟着脸色不好的几个玄夜门中人。她问:“世子怎么样?!” “先回‘醉清风’!”萧云舒的声音从马车中传了出来。 马车未停,易想容却脚一点地,轻飘飘一跃而起,速度极快地撩开了车帘,钻入了车厢之中! 马车因为突然多了她的重量,震颤了一下! “想容!”萧云舒看着昏迷的萧煜祁原想责备她,可还没开口,便听见易想容的惊诧呼喊:“世子爷!世子爷!你怎么了?” 萧云舒皱皱眉头,看着易想容自然而然地就握住了萧煜祁的手,平静地开了口:“想容,世子爷醒过来要是知道你胆敢在他昏迷的时候握他的手,不知他会作何反应?” 易想容怔愣了一下,慢慢松开了双手,可依然跪坐在萧煜祁身边。 才刚到“醉清风”,何三见萧云舒背着昏迷不醒的萧煜祁进门,惊得手里的筷子都掉在了地上!忙一转身就跟着往楼上跑:“公子,怎么回事?世子爷他……” 林梦月听到动静,也从自己房间里探出头来,一见萧煜祁煞白的脸色,忙急道:“是哪个该死的敢把大表哥打成这样!!”说着就去拉萧煜祁的手,眼眶都红了,“大表哥!你醒醒啊,别吓唬月儿!” 易想容朝她讥讽一笑:“哼!怎么?难不成你知道是谁打的世子,还能去给他报仇不成?” “怎么?本小姐没那个本事报仇?你别狗眼看人低!”林梦月毫不示弱地回了过去。 “你说谁是狗?!”易想容已经全然抛下了平时婀娜风情的样子,也急了起来! “闭嘴!”萧云舒皱着眉头呵斥!这两个女人真是不省心!世子爷都昏迷不醒了,她俩还在这里争风吃醋。闹得他头疼! 何三将天字一号房的房门打开,慕钦扬原本就守在桌前看书,老早便听到门外一阵吵吵嚷嚷,只是没想到转过头来竟见到萧煜祁受了重伤!皱眉问:“他怎么回事?” 平安正在里头昏昏沉沉地睡觉呢,被他们的脚步声给吵醒来一见萧煜祁紧闭双眼嘴角还有干枯的血迹,忙忙掀了被子就要下来看。 里间的床已经被平安给占了,萧云舒迟疑了片刻,立马对平安说:“平安姑娘,你身子没好先别动,我带世子去我房间。” 按一般富贵人家的习俗,外间是给服侍的佣人睡的,萧云舒不会本末倒置,所以干脆又背着萧煜祁准备出门。 林梦月和易想容一进门就发现了不对劲! 那干干瘦瘦的顾平安竟然睡在世子爷的床上!林梦月双手一抻将萧云舒拦住:“云舒哥哥!让大表哥睡他自己的床!大表哥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别人的东西他从来都是嫌弃的。” 说着,她偏过头对平安说:“你个不要脸的狐狸精,还没成亲呢,就睡到男人的床上去了!你还要不要脸了?” 平安深吸了几口气,从床上坐起来,有些虚弱地看着她:“林梦月,我顾平安所作所为不伤人不害人,有什么好不要脸的?” “哼!水性杨花的东西!一天到晚尽想着勾引男人,你这身子怕是老早就不干净了!”林梦月将萧云舒的胳膊一拉,就往里头拽,“云舒哥哥,凭什么大表哥的床要让她这样的女人霸占着?”说着,她朝易想容一使眼色,“赶她下来!” 易想容勾勾唇,无所谓地笑笑:“你说赶她下来,我便要乖乖听你的么?” 说实话,她在刚才冷静了之后很是后悔刚才与林梦月突起的冲突!那样的易想容,不是那个风情万种的她,反而像林梦月一般让人可憎了!她一定是被世子爷昏迷这事情给吓得灵魂出了窍才会口不择言才会全然不顾形象了! 林梦月见易想容一点儿也不合作,走到床前就要来拉平安的胳膊! “哎哟!”她还没拉到,只觉手腕上猛然一痛,手一麻,垂了下去!一看地上竟躺着那把熟悉的绢白扇子。林梦月知道是慕钦扬扔过来的,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慕钦扬不紧不慢地走到床边,朝着林梦月笑了笑,眸色冰冷:“下次林小姐出手之前得想清楚了!眼前这人到底是不是自己能动的,自己有几斤几两,林小姐得有个清醒的认识,不然,到时候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呢!” 慕钦扬是何许人也?林梦月不可能没听说过!知道以自己的身份跟他抗衡是万万使不得的,所以一口气卡在喉咙里是上不去也下不来,生生快要憋死! 易想容见她吃瘪,开心地笑了,妖娆妩媚扫了个眼风过去:“哟,原来林小姐也不是这天下第一大呀!” “易想容!你——”林梦月咬紧后槽牙,恶狠狠看着她,“你给本小姐等着,总有一天有你哭的!” 慕钦扬弯腰将平安公主抱在怀里,平安挣扎着不肯:“我自己会走!” “是吗?”慕钦扬意味不明地朝她笑笑,“那……要不要试试看?”语气已然带了威胁的味道! 此时她若是敢不配合,让他下不来台,到时候一定给她二十棍子!不,不解恨!二百棍子!慕钦扬的眼中满满充斥的都是警告! 平安知道再在这里怕是也待不下去,大麦其实是他们的人,不管是林梦月还是萧云舒,其实他们都是排挤自己的。然而,自己身子现在这副样子,就算是想要待在大麦身边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何况,他们还能给大麦更好的医疗保障呢…… “先在隔壁休整休整,等到他醒来你再过来。有他在,谁都奈何不了你!”慕钦扬抱着她往外走,说。 270昏迷不醒 这个怀抱有些陌生,然而,又好像有些熟悉! 平安昏昏沉沉中闻到慕钦扬身上阳光下葱郁绿草一般的味道,呃……这味道还夹杂着海棠的香味儿,模模糊糊眼前出现了自己溺水之后的感觉。那时候,她也是被人这么抱着的吧? 这个怀抱不同于大麦的,大麦沉稳清冽,他则轻快阳光。但是,不知为何,她却同样觉得安心。似乎,这两个人都那么的用心和小心翼翼,都是靠得住的——好朋友? 她被慕钦扬抱到自己房间的外间。当她躺下来时,问了一句:“慕钦扬,是你救了我吗?” 慕钦扬笑笑,有些轻佻地回答:“本公子救你的次数太多,你是指哪一次?” 平安默了默,才说:“我落水那次。” 慕钦扬挑挑眉:“是本公子救的又怎样?俗话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报,难不成你现在就想报恩?” 平安真想一口老血喷薄而出!救命之恩当以身相报?我去! 这厮,真他妈的不要脸! “神经病!”她白了他一眼。 “神经病是个什么病?”他笑着坐在床边。不知为何,看着她在他的外间休息,看着她躺在属于他的床上,慕钦扬觉得心里多了几分愉悦,连说话的调调都更加轻快了。 原本心情很是不佳的平安,因为他的态度和东拉西扯竟然觉得舒心了许多。 “你睡会儿。”慕钦扬看着她耷拉的眼皮,“郎中不是说要想恢复得快,得多睡觉吗?” “郎中哪儿有说这句话!”平安很无语。 “啊?说了?没说?管他说没说,你先睡会儿,等醒来那家伙也一定醒了。”慕钦扬将她的被子往上拉了拉。还好他这个动作没被周成看到,不然一定又要被他掩盖在一张扑克脸下活跃的思维给狠狠腹诽一顿! 不知是本身元气大伤还是因为汤药里头有安神的药材,平安觉得受了伤之后要比以往嗜睡得多了。不出一会儿,她还真就沉入了梦乡。 慕钦扬轻轻带上了门,见门口两人装着目不斜视的样子,扫了他们一眼问:“力勤,隔壁怎么样了?” “郎中已经来了,还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世子爷,这画水县城郎中怕是没有锦都信得过啊,要不要咱们从锦都叫两个来?”孙力勤忙凑到他身边问。 慕钦扬一扇子柄敲在他脑袋上:“你傻吗?郎中从锦都调过来要多长时间才能到这小县城?半月要不要?要他等半月能等吗?” 孙力勤讪讪笑道:“小的一时糊涂,小的一时糊涂。” 周成默不作声依旧直挺挺站在门口,朝孙力勤瞥了一眼。 “要说他还真不能死!”慕钦扬皱着眉头思索道,“他要是死了,这事情可就难办了!走,跟着公子前去看看。” 慕钦扬才进的天字一号房的门,就感觉得到扑面而来的压抑气氛。人都在里间,慕钦扬进去就看见那老郎中坐在床前眉毛拧成了一个川字,正仔仔细细地替萧煜祁把脉呢。 萧云舒一脸凝重之色,林梦月眼眶泛红。楚睿急躁不安地走来走去。倒是易想容显得稍稍正常些,若有所思地看着林梦月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 郎中沉吟了许久才说:“萧世子胸内头颅都受了猛烈撞击,伤势不轻,脑中原本就有淤血,老朽给他扎扎针试试看,若是能将这淤血散了再配上汤药,应该能……” “什么叫试试看?!”林梦月咄咄逼人,“你不是画水县城最有名望的郎中吗?救人治病怎么能试试看?!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把他救活,别说你那什么和春堂保不住,就连你这条老命,本小姐也定然不会放过!一定给他陪葬!” 老郎中淡淡然看了林梦月两眼,面不改色道:“看来你们很喜欢用‘陪葬’这两个字来威胁别人。”说着他特意朝慕钦扬看了一眼。 “老朽一生行医,医者父母心,自然是会尽全力救治,只是,你们这一而再再而三地威胁老朽,老朽怕到时候手一抖扎错了地方!”老郎中清清淡淡几句话表示了自己的不满。 萧云舒知道老郎中生了气,忙对林梦月说:“月儿,你先回房。” 林梦月很不高兴地瞪他一眼:“凭什么让我先回房?她,他,他们怎么就能留在这里?!”她指了指易想容和慕钦扬。 “表小姐,因为我们情绪不像你一样激动,不会影响到郎中诊断。”易想容眼波流转轻笑一声,眼中尽是对她的鄙夷。这样的女人,真不知世子爷是怎么看上的,难不成他眼神不好?还说等她及笄便与她成亲呢!连她易想容都看不过去! “妖女!”林梦月骂道,“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大表哥都昏迷不醒了,你还能笑得出来,你还在这里狐媚男人!要不要脸了?!” 易想容只当没听到,一双凤眼更加璀璨生辉。倒是楚睿脸色立马就拉了下来:“表小姐,你说谁是妖女呢?” “还能有谁?!自然就是她了!!”林梦月食指一指就指向易想容。 “表小姐,别以为我们这些人都看在世子爷的面子上让着你。要是没有世子爷,你在我们帮派眼里算得了什么?”楚睿冷哼一声,“想容若是动起手来,捏死你只怕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不费力气!” 易想容则轻轻靠在墙上曲起一条腿,慢条斯理散淡道:“我才不会捏死她呢,脏了想容这双保养得极好的手……” “你!你们竟敢!!”林梦月气得嘴唇直哆嗦,“等大表哥醒了,你们给本小姐等着!” 慕钦扬只当看戏一般看着他们几人,自顾自坐在桌子旁倒了杯温茶慢慢啜着。 老郎中皱着眉头叹了口气。 萧云舒走到林梦月身边将她的胳膊拉了起来:“月儿,你先回房休息休息吧。” “凭什么就让本小姐走?!本小姐就不走!就不走!!要走也是他们……”林梦月挣扎那个力道让一贯温文处事的萧云舒也蹙紧了眉头!这副拉拉扯扯的样子,怎么感觉她就像一个泼妇! 所以,萧云舒毫不客气地又在她脑后一个手刀击去! 呼,世界终于……清静了…… 271共进晚餐 因为没有了林梦月的打扰,郎中便开始施起针来,没过多久,一根根细细的银针已经直直树立在萧煜祁的头上背上。 老郎中写了药方子交给萧云舒:“早中晚三餐煎好了让他服下。明早老朽再过来给他施针。” 等到收了针,郎中告辞的时候,萧云舒客客气气道:“老先生辛苦了。”说着朝何三使了个眼色。 何三急急忙忙跑下楼去,等到老郎中路过柜台的时候,他才拉住郎中将一张银票塞在他手里:“先生,还得请您多费心思救救世子。” 老郎中将银票收到袖子里,才说:“老朽自然是会竭尽全力的,你们不用担心。” 何三将他送出了门,目送他远去,这才转身上了楼。 “银票他收下了吗?”萧云舒问。 “回公子,收下了。”何三恭恭敬敬地回答。 萧云舒沉吟片刻,说:“收下了就好,说明那老先生还是有把握的。就怕他连诊金都不敢收,那倒是麻烦了。” 易想容笑笑:“云舒公子说的是,如此想容也不用这么提心吊胆了。那……想容先告辞,‘醉春风’那里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处理。” 萧云舒点了点头。 “我也跟你一起去!”楚睿忙道。 “你留下来帮忙!”萧云舒说。 “公子,我能帮什么忙啊?”楚睿一急就开始口不择言,好不容易易想容来了画水县城,他终于可以制造点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了,还不好好把握? “你说你能帮什么忙呢?”萧云舒不答反问,语气已经冷了下来,“楚睿,你要是为了儿女私情耽误了正事,别怪到时候你位子不保!” 楚睿这才缓过神来,不吱声地站在了一旁。 易想容回头妖娆地看了他一眼,娇声道:“楚睿,世子殿下要是再被袭受伤,想容这一辈子都不再和你多说一句话!” 楚睿看了她一眼,心里闷闷的,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她心里……想的也是世子殿下!她看不到自己的殷勤吗? 晚上平安醒来的时候,萧煜祁还是昏迷不醒。平安听了慕钦扬的解释还是有些担心:“你说那老先生有把握,可他为什么都昏迷了半天还没醒过来?” 慕钦扬不以为然:“昏迷半天算什么?想当初公子我……”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好端端提自己以前昏迷的事情做什么呢?总是不经意就拿隔壁那家伙和自己比,哪里还像以往那个老子天下第一的慕钦扬? “不行,我得过去看看!”平安说着就要起身。 “你过去看就能将他看醒了?老郎中说过了,明早再来扎针,你明早再去看也来得及。”慕钦扬说,“再者说了,现在林梦月寸步不离地守着,你和她一起挤在床沿上争着拉他的手?” “为什么就不能?”平安有些不服气。 “是,你能!”慕钦扬无奈地苦笑,“你也不看看你自己身子现在怎么样了,还没和她开战呢,先自己就垮了,有意思吗?在自己讨厌的人面前栽跟头好玩吗?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 准确地说,平安是被他那句“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给说动了! 想她堂堂顾平安虽然不是真正男子汉,女子汉总是能算一个的!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可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接受过毛主席的教育过的根正苗红的孩子!毛主席说过:不打无把握的仗! 所以,平安决定先养精蓄锐,只等到时候一击成功!她默了默,说:“好!” 慕钦扬没想到她竟这么容易被自己说通,有些怀疑地看着她:“真不去争了?” 平安笑笑:“真不去争了。” “看来他在你心里的位置也不过尔尔嘛。”慕钦扬说,心里却有些高兴。她若是没把那家伙看得很重,那么他是不是还有很多的机会呢…… “晚上我要吃点儿好的,多喝点药。让身子快点儿好起来,到时候我再去会那林梦月!”面色苍白着的她说起这话来却铿锵有力。慕钦扬刚才的一点窃喜被她这句话毫不留情地给戳破了。 “周成!”慕钦扬不高兴地喊,“大鱼大肉多弄点上来!” 周成在门外应了一声,脚步轻捷地下了楼去。 很快,敲门声便响了起来。周成带着几个店小二将桌子摆得满满的。 平安看着一桌子琳琅满目的菜品,肚子咕咕咕直叫!从昨晚上开始她就没怎么吃饭,现在早已经饥肠辘辘了。周成毕竟待在慕钦扬身边多年,荤素搭配得很是恰当。平安拿起筷子:“慕钦扬,我跟你说,就今天这么丰盛的饭菜,我来这里还是第一次吃到!” 慕钦扬以为她说得是来“醉清风”做掌柜的,便道:“你自己掌着‘醉清风’的大权,想吃什么让厨子做便是。干嘛替那家伙省吃俭用?他萧府家大业大,缺你这点儿钱吗?” 平安笑笑,知道他意会错了,却也不说破,反而夹了一筷子蔬菜放在慕钦扬碗里:“看你吃得那么挑,听说蔬菜多吃些能更水灵,你多吃点。” 呃……慕钦扬一脸黑线! “本公子需要生得更水灵吗?这干巴巴的几棵草一样的东西,本公子又不是兔子!”他口头上虽然嫌弃,心里却有一丝高兴,那“干巴巴的几棵草”入了口竟也变得味道鲜美无比。似乎,今儿这盘青菜比以往的味儿都要合他的胃口些。 平安可不像某些人,她不挑食。 慕钦扬看着她几乎每盘菜都夹了一点,只是摆放在最中间的红烧鲫鱼却动都未动过,觉得好生奇怪:“鱼的腥味儿太大?你不喜欢?” 平安与萧煜祁在一起的时候吃鱼那是没办法,因为实在肚子饿。现在她能够选择了,自然避开了这个将她送到这莫名其妙的昭华年代的罪魁祸首了。 她笑笑:“不是特别喜欢。”天知道她以前是多么爱吃水里的一切东西! “我也不是特别喜欢。”慕钦扬停了停,又说,“不过,你做的松鼠鳜鱼和麻辣小鱼例外。” 呃……雷迪森杰特们,妞儿们宝宝们,六月正筹备新书开头,男主的名儿想了好久都觉得不满意,有木有要客串的妞儿?报上名来,谁的名字帅气男主就归她了啊(前提是必须姓慕)。男二名字也没定,谁要男二?没有姓氏要求随便取,其它角色若干……宝宝们快到碗里来呀,新书还是种田文,暂定名字《东家总想使绊子》,或许有改动哈 272他想起来了?! 萧煜祁醒来比他们料想的都要早! 原本郎中说再要给他施几次针试试看,没想到到第二天凌晨天还未亮的时候他就有了反应! 当时林梦月趴在他的床边睡得迷迷糊糊的,萧煜祁动了动手指,紧皱着眉头虚弱地喊了一声:“渴……” 林梦月顾不得揉一揉睡眼惺忪的眼睛,急忙问:“大表哥,你说什么?” 萧云舒也急忙走了过来:“世子!” 萧煜祁睁开双眼,淡淡打量了他们一眼,最终转过头朝林梦月勾了勾唇:“月儿,给大表哥拿点儿水来。” 这样的语调!就算是端茶都是毋庸置疑的!即便笑起来也清清冷冷的样子,和以往的那个他一模一样! 林梦月眼眶泛红,有些呆愣。她心里叫嚣着:是的!这个才是她的大表哥!曾经宠着她惯着她的大表哥!! 萧煜祁看着两人都很震惊的样子,挑眉:“怎么?你们这是不认识本世子了吗?” “没有!”林梦月抹抹眼角,“我……月儿是因为长久没听见大表哥叫我月儿,而……” “傻瓜!”萧煜祁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顶,“大表哥渴了。还不去拿水?” 林梦月急急忙忙走到桌边去倒水,因为心情太过激动,手一抖倒洒在了桌子上。萧云舒回过头看着稍显手忙脚乱的她,眸色黯了黯。 “大表哥,喝水。”林梦月将一杯温水巴巴地捧到了萧煜祁的面前,又拿枕头给他塞在后背。 林梦月贪婪地看着萧煜祁静静喝水的俊逸侧颜,眼中闪烁着迷恋的光芒。萧云舒的心就跟落在了冰窟窿里一般,一点点地凉了下去。她……眼中始终只有她的大表哥……无论他怎么做,她都不曾给过他哪怕一个施舍的目光…… “大表哥……”林梦月有些支支吾吾地问,“你知道自己为什么昏迷的吗?” 看现在他的表现,很显然他已经想起来以前的种种了。只是,现在找到记忆的他……要是还像前些天一样心心念念只有顾平安那个贱丫头,她可怎么办?他答应她的及笄礼之后就定亲的事情,还会作数吗? 萧煜祁将茶杯递给林梦月,眸子中冒着森然寒气:“他们胆子倒是不小!竟敢偷袭!” “世子,云舒已经交代手下去查了,等查出那幕后指使之人定将他碎尸万段!”萧云舒正色道。 萧煜祁皱着眉头:“怕是会大有来头。连我上山这事情都知晓,特意在那最陡峭的地方设了伏,可想而知不是个好对付的。府上那位……不一定能做到。” “世子,许是二公子也说不定。毕竟您上云慕山那件事情老侯爷也知道,以他平时对二公子的爱护,说与他听也不足为怪。”萧云舒说。 “老侯爷?”萧煜祁皱了皱眉,很不理解为什么萧云舒这么称呼自己父侯,“他老人家身体还好吧?” 萧云舒明显一愣,林梦月惊疑地看着萧煜祁说:“大表哥,你难道不知道姨父他……” “父侯他怎么了?”萧煜祁疑惑地问,“他身子又不好了吗?” “大表哥……”林梦月迟疑地问,“你,你……” “你什么?”萧煜祁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问。 “你还记得什么?”林梦月鼓起了勇气问。她记得那时候她和萧云舒来劝他跟他们回去时提到过永安候病故的事情,怎么他竟一点也不记得了? “我该记得什么?”萧煜祁很明显不愿意在这些问题上浪费精力,语气平静地问了出口。然而,听在林梦月耳中却像是在责怪她似的。她马上抓住他的手讨好道:“大表哥,你忘记什么都没关系,只要你别忘了月儿……”说着,她趴下去用脸蹭他的手背,就像是一只小猫小狗对主人常做的撒娇动作一样。 萧煜祁摸着她的头就像在抚摸自己的宠物,清泠的声音从高处传来:“放心,过几月等你及笄,我们就订亲。” 萧云舒的心仿若被一记闷锤击中,生生的疼!他心一横问道:“世子,那顾平安呢?” “顾平安?顾平安……”萧煜祁原本抚摸林梦月头发的手渐渐慢了下来,他眉头紧蹙只觉得自己心里闷得慌,“这个名字怎么好像有些耳熟?” 林梦月坐直了身子,转过头恶狠狠朝萧云舒看了一眼:“云舒哥哥,你现在来提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做什么?顾平安是谁?不过就是‘醉清风’人手忙不过来时请的一个临时掌柜的!”说完,她回头朝萧煜祁笑道,“大表哥,咱家酒楼青楼这么多,要是每一个掌柜的的名字你都记得,那还不得累死你呀。” “嗯。”萧煜祁习惯性地嗯了一声并没细想。 林梦月生怕萧云舒再来捣乱,忙站起来对他说:“云舒哥哥,郎中不是还给大表哥开了药吗?别人煎药我不放心,还是麻烦你亲自去看着吧?”说着,就将他往外推。 正到门口时,一位身着劲装的瘦长年轻人快步朝天字一号房这边走来,一看他的走路姿态便知道这人必定武功不错。 “云舒公子,查出点儿眉目了。”那人一见萧云舒便行礼。 “禀告给楚堂主过吗?”萧云舒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正事上去了,林梦月将他往外一推,顺手就闸上了门!呼!这个萧云舒,差点儿坏了她的好事!要是大表哥真想起来顾平安那贱丫头,她到时候一定和他没完! 来人正是玄夜门中负责消息传递的林小九,江湖上号称“追风使”,大约说的是就算消息跟风一般难以捕捉,可最后依然会被他追到。 “属下以为楚堂主在世子房间。”林小九说。 该死的楚睿!不会又跑到“醉春风”那边去了吧?萧云舒眉头轻皱,问:“查到什么了?” “云舒公子,这事情可能和表小姐有关……”林小九附在萧云舒耳边压低了声音说。 273他对她的好 “进我房里再说!”萧云舒轻声道。 两个人进了天字四号房,萧云舒才问:“怎么回事?” “云舒公子,现在还不是很确定,我们找到了玩弄毒蛇的那人,那人说表小姐还欠他二十两银子。”林小九答道。 “他人呢?”萧云舒问。 “目前还没动作,已经派人昼夜盯着了。” “问清楚,有动向随时来报!”萧云舒说。 “是!公子!”林小九行了个礼作势就要退下,却被萧云舒就叫住了,“小九!” 林小九疑惑地转过身来:“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楚睿这些天心思不在正事上,我给他休了几天假,有什么新的动向你直接来报与我听便是。还有,世子遇袭一事也要尽快查个水落石出。”萧云舒吩咐道。 “是!” 萧云舒看着林小九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之中:竟然和月儿有关?那蛇……他的头有些隐隐的疼了起来。她不就是脾气骄纵了一点儿吗?这种害人的事情,应该不会是她做的吧? 自从平安受伤那一晚慕钦扬就再也没去百花楼,百花楼的老鸨将玲珑催了又催,说是让她上“醉清风”来看看,可玲珑就是不肯。 今天一大早,她才起床,老鸨又来说了:“玲珑呀,这慕公子每天不来是没关系的,那是他的自由,咱们也管不着是吧?只是,你这连续几天都不接客是不是太不像话了些?今儿我可跟你说明了啊,要么呢,你去‘醉清风’看看小公子那边怎么个态度,要么从今晚起,妈妈就给你安排客人了!要怎么样,你自己掂量掂量!” 玲珑正在梳妆台前描眉,听她语气不善,停下了手:“妈妈,你这是在逼我吗?” “玲珑啊!”老鸨语气和缓了一些,“‘醉春风’马上就要开张了!也就最近两三个月的事儿啦,你看上次‘醉清风’搞了个什么宴请了他们那边的花魁过去,咱们店里生意就少了三四成!这要是真开张了,咱们百花楼还不得天天喝西北风去啊?你现在还不把小公子给抓得牢牢的?你心里有他,妈妈是知道的……” “好了!”玲珑不耐烦地打断了她,“我去!我去还不成吗?你别说了。” “这才是嘛。”老鸨立马喜笑颜开,“妈妈这也是不得已,为了养活你这么多姐妹们。” 玲珑皱着眉头不再看她,只顾着将镜子里头一张精致的脸蛋打扮得更加娇艳动人。 当玲珑来到“醉清风”的门口时,初升的太阳光芒打在她身上暖暖的,散去晚上一夜的寒露。玲珑抬眼看了一眼招牌,抿抿嘴,不肯再往里头走。 正巧孙力勤出来,见她站在门口发愣,笑着问:“玲珑姑娘,你这是来找公子的?” 玲珑看了他一眼,既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浅浅笑了笑。 “公子在二楼,只是……”孙力勤想要提醒她公子房里还有别人,话到口边一想,这玲珑姑娘不过是百花楼的一名妓女,本也只是公子闲来无事的一件玩物,自己又何须插这个嘴,说不定还徒惹得公子不高兴。 好在玲珑的注意力也根本不在他身上。孙力勤笑笑,擦身而过。 玲珑跨进了“醉清风”的大门,一步一步往楼上走,每一步都沉重得很。老鸨的话响在她耳边“如果小公子不来,你就接别人”。受过小公子的宠爱,别的男人在她眼里都是脏的! 也许,这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她来到他的门口,站定,举起手又垂了回去。上次在和春堂……她其实已经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在他心中是什么位置,现在她还来找她,不禁觉得自己都有些恬不知耻…… 房内传来他轻快的声音:“怎么?一桌大鱼大肉吃下去,又睡足了一觉,有没有觉得好些?”对方迷迷糊糊的,像是嗯了一声,可是,怎么听起来是女子的声音? 他这是在和谁说话?怎么语气里都是纵容?玲珑听得心一酸。以前,偶尔他也会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逗乐。 “好了!该醒了!”慕钦扬捏捏平安挺秀的小鼻子,“吃过饭该吃药了,不要误了时辰!小懒猫!” “让我再睡会儿。”平安咕哝道。她是认床的,在陌生的地方总会翻来覆去睡不着,可不知为何,在这张床上她却睡得极熟。也许是汤药里头有安神的作用吧? 慕钦扬在她床沿边上坐了下来,看着她的睡颜出神。光洁饱满的额头,卷翘浓密的睫毛,挺秀小巧的鼻子,红润可爱的双唇……乍一看不过是一般的清新可人,可是,不知为何,他越看越觉得这张脸动人。即便是易想容那么妖娆娇艳勾人心魄的容貌,似乎也抵不上她半分。 他轻轻将她凌乱的额发拨开,指肚慢慢从眉毛一路下滑,按在了她的双唇上…… 天知道他现在最想要干的事儿是什么! 他想要亲她,亲她!亲她!! 然而,他才刚刚做出俯身的动作,还离她远着呢,就被一声河东狮吼给惊回了魂! “慕钦扬——你想干什么?!你这个流氓!!”平安本来就脸上麻痒的感觉吵醒就很是不高兴,一睁开眼见他一张欠揍的脸庞竟越靠越近,简直就是——找——死!! 说时迟那时快,她一拳就朝他隽挺的鼻梁上招呼过去! 慕钦扬反应很快,一把握住了她的拳头:“呵,小妞儿,脾气倒是不小哇!” “松手!你这个流氓,下三滥,神经病,变态狂!”平安使劲往后抽,可拳头却被他包得死紧死紧的,根本抽动不了分毫! “看你今天精气神儿这么好,想必是毒素清得差不多了。”慕钦扬啧啧叹道,“想昨天前天那个顾平安多大家闺秀啊,怎么今天这个就像是只竖起毛的小猫?” 原来是……顾平安…… 玲珑在外头听得真切,一瞬间便红了眼眶。看来,顾平安真的走到他心里去了…… “玲珑姑娘,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周成端着平安的汤药走了过来,见玲珑站着一动不动,奇怪地问。 274当吃货遇上吃货 玲珑通红着双眼,低着头生怕被周成看到自己泫然欲泣的表情,迅速地转身跑下了楼去。 慕钦扬松开手,问道:“周成,是姑娘的药煎好了吗?” “是的,公子。”周成站在门外恭谨回答。 慕钦扬看了平安一眼,用手指轻轻弹了她的额头一下:“懒猪!快起床了!药都端来了。”说完,也不看平安愤怒的白眼,转身去给周成开门。 他接过药碗,吩咐:“洗漱的温水叫小二拿上来,早饭花样多一点。”他记得昨天那丫头那面对一桌子菜时脸上满足的表情。只要她与他待在一起,他希望天天都能看到她那样的表情。 “公子,刚刚……”周成想要说玲珑在门外的事儿,被慕钦扬很快打断了,“好了,我知道了。周成,什么时候无关紧要的事情还值得你特意在本公子面前禀告一通了?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才是正道!” “是!小的知道了。”周成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他摇了摇头,真不知自家公子是怎么想的。他都看得出来玲珑姑娘对公子他是一心一意,可公子呢?偏偏把一颗心放在了丝毫没把他放在心上的顾平安那小丫头片子身上!那丫头和玲珑……光看外在都不能比啊,干干瘦瘦的像是发育不良,哪儿像玲珑,真正是玲珑有致的身材…… 慕钦扬关门时正好看见萧云舒端着托盘从他门前走过,那碗里散发出的浓烈的药味儿让他不自觉皱了皱眉:萧云舒亲自煎药……难不成是隔壁那家伙醒来了? 慕钦扬按捺住心中疑惑,看着萧云舒走进了天字一号房内。回过头来见平安还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他笑笑:“怎么?还准备再赖下去?太阳都晒屁股了。”说着,他还真走到她床边给她大腿上狠狠拍了一巴掌。 “慕钦扬!你要是再敢动手动脚试试看?看看老子不……”平安怒目而视。 “老子,老子!”慕钦扬皱眉,无奈地看着她,“你是个姑娘家吗?你爹娘从小没教育过你女孩子该怎么说话处事吗?” 平安看他一眼,瞪着床顶冷淡地说:“我从小就没爹没娘,不知道该怎么做女孩子。” 他沉默了,定定看着她,叹了一口气,语气已然软了下来,甚至带着一点儿心疼:“好了,起床了。等下小二都把饭菜端过来了,看你还赖着,你这个做人家掌柜的的,以后怎么在酒楼里头立下威信?” “啊!真烦!”平安抓抓头发,坐了起来,很是奇怪地看着慕钦扬,“奇怪了,我咋没看出你竟是这样的人呢?” “什么样的人?”慕钦扬问。 和和气气的,甚至会有些纵容别人语气宠溺的人……呃,这样的慕钦扬让平安觉得好不习惯好不自在,甚至让她觉得有点儿惊悚! 不会是他又想出什么新点子要来玩儿她了吧? 幸好慕钦扬无法知晓她心里的想法,不然一定会被气得吐血! 当平安穿戴整齐的时候,敲门声又响起来了。 很快,桌面上就摆了满满当当的一桌!平安看着这各式各样的早点惊叹:“慕钦扬,你想要怎么样?这么多东西,你当我俩是猪吗?怎么吃得完?” 周成听着平安没大没小连名带姓地叫自家世子爷,又听她将世子爷形容成猪,心里怎一个“佩服”二字了得!这要是搁在以前,说不定那人的舌头就没了!这小丫头她这是多大的胆儿啊!不但一点儿不怕,更重要的是他家公子被她这样贬损了不但不生气,还一脸笑眯眯的样子。 娘也……太颠覆了! “不,本公子不是猪,这些是给你的。”慕钦扬淡淡然坐了下来,轻飘飘将话给回击了过去。 周成还未出房门时便听到了平安一声怒吼:“你什么意思?你说就我自己是猪咯?!” “本公子有这么说过吗?没有吧?是你一厢情愿而已。你要加入猪的家族,人家还嫌你全身上下没二两肉,有辱猪门雄风呢。”慕钦扬漫不经心的声音飘了出来。 周成关上房门时看了自家公子一眼,啧啧……他家公子就是厉害,即便不动武也能将人收拾得妥妥的! “嫌多?不吃?”慕钦扬动了筷子,“那我叫小二都撤下去,就给你留点儿白粥怎么样?” 吃货面前撤走她的食物,还不等于要了她的命?平安虽然口上说东西太多了,但是真正胃口大开起来,也不见得是个战斗力弱的家伙。再者说了,这花样虽多,每样的分量却很少,也就三四个人的分量。 然而……他们俩都给吃光了! 当吃货遇上吃货,只会越来越能吃! 吃饱喝足之后,平安又灌下一大碗汤药,直灌得感觉就要回上来一样。她坐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会儿,打了个饱嗝:“那个……大麦他?” 慕钦扬看了她一眼:“本公子也不知道,要么等下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不如现在就去!”平安站了起来。 慕钦扬看着平安不再虚浮的脚步和她那纤柔的背影,眸色一黯,跟着她出了门。 隔壁天字一号房的门关得紧紧的,平安敲了敲门。林梦月的声音传了出来:“谁呀?” “是我,顾平安。我来看看大麦怎么样。”平安说。 萧煜祁正好喝完药,将药碗递给萧云舒,听见门外的声音微微怔愣了一下。林梦月见他出神,连忙压低声音问:“大表哥,你现在身子还这般虚弱,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要见吗?” 萧云舒拿着药碗,静静地盯着她近乎完美的侧面,如春日桃花般的颜色绽开在她的双颊,那么美好,曾一度让他魂牵梦绕,然而……她现在却变得好陌生。 “无关紧要的?”萧煜祁神色平静。 “嗯,就是云舒哥哥提起过的,这‘醉清风’新雇来的掌柜的。”林梦月说。 “怎么会是一位女子?”萧煜祁问。 “世子,实是画水县城‘醉春风’那边因为开张前期需要大量人手,所以,云舒便将何春明给调了过去。本想着让楚睿暂代一段时间掌柜的,没想他……不大适合。这顾平安是个机灵的,在经营酒楼这方面貌似还不错,所以,云舒便破格让她来暂代掌柜的一职。”萧云舒解释道。 275他忘了她…… 萧煜祁沉吟片刻,对萧云舒说:“你去看看。” 萧云舒应下来,刚打开门,平安就往里走。进到里间,见林梦月坐在萧煜祁的床头,正微笑着和靠在床头的他低声说着什么。萧煜祁的脸色虽然淡淡的,但从他的眼神里依然可以看得见无法让人忽视的一抹宠溺。他们的手交叠在一起,是那么的……自然…… 平安心里一涩,但很快就扬起了笑脸:“大麦,你醒……” “了”字还没出口,但见萧煜祁一双毫无温度的眼朝她看了过来,凉薄,疏离,毫无情绪,就像是在看一个未曾谋面的陌生人一般。但这双眼很快又添上了一抹不耐:“云舒,‘醉清风’的事情你无法抉择吗?” 萧云舒知他已经恼怒,忙过来对平安说:“平安姑娘,世子才刚刚醒来身体尚未恢复,你有什么事情稍后再说?” 平安有些茫然地看着萧煜祁,目光不自觉地盯紧在他们交握的双手上,嗫嚅道:“大麦……” 你怎么能变得如此之快?他明明昨天出去拿药引子之前还对她那么好,喂她喝药,怕药太苦说要给她加蜜糖,还亲自去和春堂取药引子……怎么,他受伤醒来之后就全然变了一个人? 那凉似深渊的眼神,一寸一寸侵蚀着她的肌肤,直到心底! 萧煜祁却只冷淡地看了她一眼,便别开脸去,看着林梦月:“你说喜欢哪家绣坊的便就哪家了。” “大表哥,那我得马上去订好,不然到时候误了及笄礼可不好。”林梦月娇俏一笑。 萧煜祁伸手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傻丫头,怎么会?你的及笄礼不是十月十二吗?还有半年时间,你急什么?” 傻丫头……傻丫头……他昨天才这样亲昵地称呼过她!平安心里涩涩的,呆愣着看着眼前宛若天成的一对璧人。 慕钦扬看着她呆愣的样子,扳过她的肩头,轻声说:“先回去再说。” 平安转过头来茫然看了她一眼,空洞洞的,仿佛没有焦距,片刻之后,她才意识到慕钦扬在和自己说什么,勉强一笑:“好。” 林梦月对萧云舒说:“云舒哥哥,酒楼的事情不是你一直全权负责的吗?现在大表哥身子又不好,若是那些个掌柜的各个都要见大表哥才能做决定,那大表哥还不给累死啊?”说着,她朝萧煜祁粲然一笑,“大表哥,你说对不对?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无足轻重的人,干嘛还要来打扰你呢?” 萧煜祁淡淡地嗯了一声。 平安刚一脚抬起准备跨出门槛,听到他冷淡地表示同意,脚尖一滞,一不小心擦碰到了门槛,身形一晃一个趔趄,差一点儿往前扑去! 好在慕钦扬身手利落,长臂一捞,她重又借着她的力道稳稳地脊背挺直地站住了。 平安回到天字二号房,有些发懵地看着慕钦扬:“小公子,大麦他……是忘了我吗?” 慕钦扬在她身边坐下:“看样子是!也许,他想起以往的事了。” “可是,他怎么能,独独……把我忘了呢?”平安有些颓然地窝在椅圈里。 她知道,原本他们两人就是不同世界的人,所以她一再提醒不要让自己对他有妄念不要有期待。然而,他对她那么好,那么好……让她不由自主地就沉溺其中,一寸一寸不可自拔……可是,他怎么能转身就一片云淡风轻呢? 萧煜祁其实在听到平安出门时发出的“咚”的一声时有些茫然,他看着桌上那一圈莹白的茶杯不禁出了神。刚刚进来那个瘦削的丫头,不知为何他竟会莫名对她生出一丝亲近之感。 林梦月则看着他隽逸的面容心里打起了鼓:大表哥刚刚说离我的及笄礼还有半年,可现在已是八月,明明只有两个月。看来大表哥这半年内经历的事情是全然不记得了。得赶紧回云慕城,趁他没想起顾平安那贱丫头的时候,让姨母把亲事赶紧定下来! “大表哥,等你身子好些了,我们便回萧府吧?”林梦月说。 “嗯。” 林梦月见他神情倦怠,便小心翼翼服侍他躺下,自己则与萧云舒两人出了门来。才感刚刚反手关好门,只见一个小二张张惶惶地跑了过来,一见萧云舒,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云舒公子,不好了!出事儿了!” 这咋咋呼呼的声音让刚躺下的萧煜祁不禁眉头一皱,当然,也吵到了隔壁的平安慕钦扬二人。 “什么事?”萧云舒淡淡问。 “楼下,楼下有位客人……好像,好像中毒了!”小二急道。 天字二号房的门嘭的一下就打开了!平安着急地问:“在哪里?!” “就……就在楼下!” “走!”平安急急忙忙就往楼下跑。 慕钦扬看了一眼她的背影,瞟了一眼萧云舒:“五两银子换来这样的雇工,其实……也是很划算的吧?她体内毒素才刚刚清除。”说完,他也朝楼下走去。 一贯散漫走起路来飘飘然一样的慕钦扬可能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步子不知不觉迈得大了些,频率也快了些吧? 平安还没下楼就听到楼下吵吵嚷嚷的声音传来:“你们醉清风是怎么搞的?这是要闹出人命了!” 平安快步走上前去,拨开人群:“让一让!” 现在时间还比较早,离吃中饭还有半个时辰左右,但是,店里却挤满了人! 一个中年男人在门口大声吵嚷着:“大伙儿快来看呐,‘醉清风’的食物不干净,要毒死人了!要毒死人了!!”声音响亮高亢得连混在人群中的平安都能听得清楚! 人群正中只见一人痛苦地蜷缩在地上抱着肚子,脸上手上红斑点点,一旁还有他呕吐出来的饭菜,因为喝了酒,散发出一阵难闻的味道。 何三正蹲在那人的身边,脸上带着惊慌:“不可能的,我们‘醉清风’的东西从来都是干干净净的,这一锅出来的东西,别人吃了都没事……” “哦!你的意思是我们故意诬赖在你们‘醉清风’的头上了?我们知道‘醉清风’背后来头大,但是我们也不是吃不起这几钱银子饭菜的人!” 说实话,最近很浮躁。新书久久想不到中意的男主名字。害得这本书码起来都有点儿慢慢吞吞的……无数个想法在脑子中,好像每一种都能写成一本书,就是动不了手…… 其实,每天更多少也不是俺一个人说了算的哦,六月是个乖乖的好作者……但是,为了小仙女们的催更,从今天起,每五个五星好评或十个评论,或一个被采用的新书人名都会加一更哦……欢迎大家留言哈 276等着你以身相报 “何大哥,你去把门口吆喝那人‘请’进来喝茶,这里我来处理。”平安刚蹲下去就对何三说。 何三站起来对重重围住的人群说:“让开些!让开些!没什么好看的!” 不管是不是食客,涌进来的人却越来越多了。 平安回头看了一眼何三艰难地从人群中挤出去的身影,心里已经有了断定!这是人谋划好了的! 眼前这人还在微弱地叫着肚子疼。不管是不是有人来存心找“醉清风”的麻烦,现下第一件事是将这人送到医馆里去,不然只会闹得越来越难以收拾。 “病人急需就医,请大家让一让。”平安大声道。可是,没有人听她的。 慕钦扬站在楼梯上看着闹哄哄的场面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丫头,你欠本公子的人情真是越来越多了!”说着,他朝周成头一偏。周成蹭蹭蹭就下了楼,走到店门口劝说不成差点儿动手的何三和那叫叫嚷嚷的男人面前,手一抖宝剑刷地迸出一半,正好卡在那男人的脖子上! “你若再敢嚷嚷,老子叫你再也嚷嚷不出来!”周成一张脸原本就冰得跟凶神恶煞一般,此时因为厌烦眼前这人又添了几分煞气。那人张大了嘴巴朝他看着,惊得不敢出声。 平安请求大家让一让的声音再一次传来,慕钦扬摇了摇扇子,轻笑一声,突然纵身而起,如若天神下凡一般一袭白衣轻飘飘落在了众人围成的那圈子里头。 才刚刚落定,他就拿出扇子扇了扇,仿佛受不了这拥挤的感觉一般,用他那独有的散漫轻飘的声音道:“全是红斑……这人怕是得了什么疫症吧?” 原先久不肯散的人群,像是潮水猛退一般,刷拉一下就散开了。不少人赶紧往门外跑,一时间人推人人挤人真跟遇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一样。连身材高大武功不凡的周成都被人撞了个趔趄,那剑锋一偏,还真就在那粗壮矮矮的男人脖子上划出了一条血印子! “啊!啊!大哥饶命!”那男人面如土色,冷汗在额上如黄豆般大小一滴一滴往下流,汇聚成一道道小“溪流”。 这么混乱的情况下,慕钦扬则如沐春风一般的好心情,他扇着那把素绢扇子,笑意盈盈地看着平安:“顾平安,你看,本公子又帮了你一把,次数多了是不是就该以身相许了?” 平安有些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多谢小公子抬爱……你就等着吧。”说完,她吩咐周围的小二,“快,去请郎中!” 刚才旁边争辩的青衫男人说:“不管怎么样,‘醉清风’得给我们一个交待!” 平安说:“若是‘醉清风’之过,自然会给客人一个交待,若是让我们查出来是有人有意为难‘醉清风’……” 平安抬眼,只见青衫男子脸上一僵,轻嗤一声道:“敢在‘醉清风’的地盘上栽赃陷害,估计是活得不耐烦了!”那男人的脸色果然更加僵硬了。 大厅中人潮全都退去的时候,和春堂的老郎中带着小徒弟三七过来了。平安忙把他迎进来,老郎中细细地诊了脉,给开了药方子。 青衫男子问:“郎中,他是不是中毒了?” “许是两种食物吃冲了。”老郎中说,“八月正是柿子成熟时节,想必这位公子不久之前吃了不少吧?” 那青衫男人支支吾吾:“这个……” “从他呕吐之物看来,该是柿子和螃蟹相冲,吃得太多了导致呕吐腹痛,好在他已经吐出不少,若是再催吐清空肠胃,再按时服药,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老郎中说。 “那就好。”平安若有所思朝青衫男子和门口矮壮男人又看了一眼,心中暗忖:莫不是她的直觉出了错?那门口的男人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而这青衫男子脸色也颇为古怪…… 既然没有大事,而那人呕吐腹痛又是因为他自己的原因,加之萧云舒也下来了,两个男人悻悻地扶着那呕吐者出了门。 慕钦扬朝周成递了个眼色,周成心领神会,悄无声息地跟在了他们后面。 萧云舒坐在空荡荡的大厅里有些茫然,很显然,并不是店里的事情让他忧心。一切有掌柜的处理,也不会烦他操心。 平安吩咐小二收拾收拾,该做什么的做什么去,想着今天事情闹得这么大,想必生意要受些影响了。本来中毒的现象坊肆中不知就要传成什么样了。那慕钦扬又添了一把柴,说是疫病,估计最近一段时间生意想要扭转是要费不少心力了。 她走到萧云舒身边,低声道:“对不起,云舒公子。这次事件我处理得不够及时。” 萧云舒收回了思绪,看了她一眼,温和地笑笑:“哪家酒楼都会遇到点纠纷,过去了就好了。关键是如何从此次事故中吸取教训,若是下一次遇到就不会手忙脚乱了。” 平安没想到萧云舒不但没有责怪自己反而和声和气地宽慰,心里一热:“是!平安谨遵云舒公子教导。” 慕钦扬笑笑:“若是一般纠纷倒也不必太放在心上,怕就怕这是有人故意为之。” 萧云舒下来得迟,自然对刚才那番景象不了解。可平安和慕钦扬却能感受当时浓浓的恶意。 果不其然,没多久周成回来了:“公子……”他附在慕钦扬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慕钦扬点了点头。 “顾平安,好好想想怎么报答公子吧。”慕钦扬丝毫不觉得难为情地再次提出,“本公子还真就等着了!等你以身相报的那一天!” 不知什么时候林梦月站在了二楼的楼梯口靠在栏杆上俯视着他们。此时她咯咯一笑,显得格外心情愉悦:“原来我们的顾掌柜的魅力竟这么大呢!安亲王府小世子那样的风流人物一颗心都维系在你身上呢!月儿真该跟你学学,怎么才能让男人心甘情愿地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呢!” 萧云舒看了林梦月一眼,觉得心口有些闷闷的,他站了起来:“我去外面走走。” 慕钦扬笑笑,毫不客气地说:“地上的淤泥想要学荷花的高洁……啧啧,怕是难呢,毕竟它不动都是乌黑一片,若是搅动起来,岂不是臭气熏天? 呃呃……要不要让平安以身相报呢?说实话,其实作者君本人是顶喜欢顶喜欢慕小公子的…… 277真相被悄悄掩盖 林梦月听萧煜祁将自己比作池塘里臭气哄哄的淤泥,脸色立马就变了,她银牙暗咬,咄咄逼人:“顾平安,你别仗着有男人给你撑腰就能得意洋洋!告诉你,你没了身后的男人什么都不是!” 平安冷笑:“是吗?你哪点儿看见我有仗着别人撑腰的?我顾平安不管什么时候,腰杆都是笔直笔直的,用得着别人来撑?” 这丫头反唇相讥的本领一点儿也不弱。也是个不肯吃亏的主儿!慕钦扬笑着拍了拍平安的肩膀:“你确定从现在开始就要投入到你的工作中吗?”已全然没把林梦月放在眼里了。 一直处在精神紧绷状态的平安,此时看着他眼睛里温暖如三月阳光的目色,心弦蓦然一松,不由得感觉全身疲惫至极,头竟有些眩晕。 慕钦扬看她皱起眉头按了按自己鼻梁根部,握住她的手肘问:“怎么了?” “突然有些头晕。”平安说。 “你身子还未恢复好,就急急忙忙跑下来!”慕钦扬搀着她,一手自然落在她腰间,“我扶你上楼休息。” “不用了。我自己能走。”平安往旁边挪了一步,正好错开他的手掌。 慕钦扬看着扶空的右手,抬眼看她:“不让本公子扶,那意思是让本公子抱了?”说着,作势就要将她打横抱起来。 “慕钦扬!”平安低声呵斥。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她还是个未出嫁的黄花大闺女他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她做如此亲昵的动作?更何况……她已经有了意中人,虽然那人……不记得她了。 慕钦扬靠近她,胳臂一用力就将她带到自己臂弯:“本公子说一不喜欢别人说二。懂了吗?” 平安皱着眉头看着他,眼睛里简直要喷出怒火! “乖乖让我扶你上去。不然……你就试试看!”慕钦扬威胁得很有气势。 当平安屈服在慕大爷的威逼之下,两个人相携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林梦月鄙夷地看了平安一眼。 周成站在楼下看着两人的背影,突然觉得自家公子和平安姑娘的背影看起来倒是很般配。当然,他也看清了林梦月在平安擦身而过时的嘴型,她明明无声地骂了一声:贱人! 林梦月冷哼了一声,从楼上走下来,也出了酒楼大门。她在繁华的大街上走着,想起刚刚顾平安毫不相让的表情,心里恨得牙痒痒! 拐过一条小街,上了一座小桥,再拐了个弯,林梦月来到了一条小弄堂里头,她在一间老旧的门前站定,敲了敲门。很快,里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谁呀?” “是我。”林梦月压低声音回答,她警惕地左右看了看,生怕有人跟踪她。 吱呀一声门开了,男人露了个头,一见是林梦月,笑逐颜开:“林小姐!快请进快情进!” 林梦月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了男人:“呐,这银子给你!要是有人问起,你可别说见过我。咱们俩不认识,知道吗?” “知道知道!”男子收了银子很是开心,“林小姐放心,这事儿就你知我知顾翠翠知,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你要是敢说出去,小心我要你的命!”林梦月冷冷地说。 “不会不会!林小姐放心。” “那好,过几天还得找你帮忙,银钱自然少不了你的。”林梦月左右张望了一下,“我该走了,到时候我让顾翠翠来叫你。”说完,她急急忙忙地离去,在前方岔道口一个拐弯,消失在这小巷子里头。 而此时,才从她经过的地方缓缓走出来两个人,一个是林小九,另一个则是萧云舒。 萧云舒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怔愣:“怎么会……” 林小九躬身道:“护法,您看这……怎么处理?” 萧云舒沉思了片刻,说:“先不要声张,现在世子爷记起以前的事情,很显然已不把顾平安当一回事,不如先等等看世子爷的态度。” “是!” “此事……你我二人知晓便可,切莫传到第三人耳中。”萧云舒不忘又补了一句。 “是!” 平安根本不知道原来设计毒蛇想要将她害死的人就是自己隔壁住着的林梦月!既然大麦让他们去查,那总有一天会查出真相来,她更不知道这真相已经被人悄悄地截断了! 而此时,她震惊地看着慕钦扬问:“你是说那三个男人很可能是对面八宝轩请来故意为难我们的?” 慕钦扬点了点头:“有可能。” “什么有可能!”平安深吸了一口气,灌了一口温水下肚,“根本就是肯定的!不然那三个男人进八宝轩干什么?肯定是去拿报酬了” “万事也不可这么绝对,万一还有其他可能呢?”慕钦扬懒懒地靠在椅背上,看着将眉头蹙得死紧死紧的平安,“你就是个实心的!这‘醉清风’一月不过给你区区五两银子,你就拼死拼活跟把命卖给他们一样地干。它生意好你也五两银子,它生意不好,你也是五两银子。何必那么较真呢!” 平安看了他一眼:“你不懂。”很显然不想和他解释她的宏伟的蓝图。 “我是不懂!”慕钦扬好笑地看着她,“当初本公子出十两银子一月让你跟着本公子只做一日三顿饭,你不肯!现在萧云舒一月五两银子让你从早操心到晚,酒楼里方方面面都要管,你倒乐此不疲了。我说你是不是傻啊?” “我不傻。”平安说。 慕钦扬看着她那固执样子,摇了摇头:“本公子可帮不了你一辈子,也许过几天我就要离开画水县城了,还不一定几时能回来,你考虑一下,看看要不要跟我一起走。反正这里也没有你真正的家。” “我想待在‘醉清风’里。”平安说,她看见慕钦扬的脸色冷了下来,忙又说,“平安多谢公子抬爱,实在是公子是天潢贵胄,而我……我们之间的身份就像一个是天上的高洁云朵,而另一个则是地上卑微的尘土,平安怕跟在公子身边怕有损公子的威仪。” “哼……”慕钦扬冷笑一声,“你与本公子就有云泥之别了,那萧煜祁他是永安侯府的世子爷,两百年世家的传承人,身份地位并不比我低,你与他在一起时怎么就不讲云泥之别了?” 278暗中使坏,被炒鱿鱼 午饭的时候,萧云舒去了“醉春风”,林梦月自从到画水县城以来还从未与萧煜祁二人单独吃过饭,因此格外珍视这次机会。再者,她还真有事情要求他。 因为萧煜祁伤势缘故,所以,林梦月特意吩咐小二拿了个矮几过来放在床上,以便他用餐。 萧煜祁沉默地吃着饭,偶尔抬眼见林梦月盯着自己看,眼神和暖的回视一下她。两次三番之后,他见林梦月咬着筷子的样子有些可怜兮兮,便问:“又想要什么了?” 这是林梦月从小到大惯用的伎俩。每次她看中了什么小玩意,或者想要他做点儿什么的时候,她总是会在饭桌上咬着筷子可怜巴巴地望着他。而他,基本上都能满足她的要求。 “煜祁哥哥……”林梦月眨巴眨巴她那双像是汪着一潭秋水的大眼睛,软软糯糯地喊了他一声。 萧煜祁面色依然沉静:“你看你都多大了,还撒娇。” “再大,也大不过你去呀。你永远是月儿的煜祁哥哥。”林梦月捧着碗笑嘻嘻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娇憨。 “不是大表哥吗?”萧煜祁问。 林梦月的脸颊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红晕,像是粉色的桃花花瓣一样的颜色分外可人。加上她睫毛卷翘一颤一颤的,此时微垂着脑袋更显得娇柔动人。萧煜祁不自觉握住了她的手:“月儿,我好像很久没有听你这么叫过我了。” 林梦月神色一黯,是啊,你的心都被顾平安那贱丫头给勾去了,我还敢这么叫你么? 她抬起头的时候,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因为我们并没有多少独处的时光啊。若是当着别人的面这么叫你……不好。” 萧煜祁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说吧,你想要什么?” 林梦月撇撇嘴巴:“煜祁哥哥,咱们‘醉清风’里何曾有过女掌柜的呀?方才有个客人在楼下呕吐腹痛,那顾平安处理起来并不是特别得心应手,月儿想着还不如何春明呢。云舒哥哥原本将何春明调去忙‘醉春风’那边的事宜就有些不合适,月儿想着既然我们都住在这里,还是要经验足一点的掌柜的才更好。不如……让何春明回来,让顾平安去‘醉春风’?” 萧煜祁看了她一眼:“酒楼青楼的事情以往你从来没兴趣过问的,怎么今天突然提起了?” 林梦月见萧煜祁面色沉静并没有立马应允的样子,咬着筷子头皱着眉头:“大表哥,我也就这么提一下,你要是不同意就算了。”说完,她垂下眼睫,嗫嚅道,“我也就是喜欢何春明的招待些……” 萧煜祁说:“不过,这酒楼女掌柜的,‘醉清风’以前确实没有过,‘醉春风’那边情况要比酒楼更加复杂,她掌管一个酒楼都尚显吃力,去青楼更会捉襟见肘。” “好啦,好啦。”林梦月见萧煜祁听进自己的话,连忙见好就收,“大表哥,这事情本该云舒哥哥操心,咱们还是好好吃饭。” 吃过了饭,萧煜祁正靠在床上看书,萧云舒回来向他说明“醉春风”那边的进展。萧煜祁问:“客人食物中毒那件事情解决了吗?” “解决了。”萧云舒说。 “你觉得顾平安担任掌柜的一职如何?”他目光从书本中移开,面无表情地看着萧云舒。 “比起多年的掌柜的,她做事是有些欠缺,但是好在她行事机灵,而且对厨间也懂,所以我才破例想着让她来担任掌柜的一职……”萧云舒恭恭敬敬地回答。 原本他答应楚睿让顾平安来做掌柜的就是想着她能将世子带过来,现在世子爷已经想起了以往的种种,而且貌似世子对顾平安担任掌柜的一职颇有些看不上眼的趋势,所以,很快萧云舒就做出了抉择:“这事情是云舒欠考虑了。世子请放心,云舒会妥善处理的。” “‘醉春风’和‘醉清风’不是简单的酒肆青楼,云舒,你可别忘了这个。”萧煜祁翻了一页书,并不看萧云舒,但萧云舒却脸色僵了僵。 “属下明白!属下这便将顾平安的掌柜的一职撤去。”他肯定地说。 “嗯。” 萧云舒做事极快,当天晚上就去敲了天字二号房的门。开门的是慕钦扬,一见是他,颇有些意外。 “小公子,不知在下可否与顾平安说几句话?”萧云舒有礼道。 慕钦扬将他让了进来,对慎行道:“去泡壶好茶。” 慎行恭恭敬敬地出去了,等到回来时只觉得房间内气压低得不行。他家公子嘴角虽然依旧像往常一般吟着一丝笑意,却是讥讽的冰冷的。桌子上一锭银子就像他家公子的笑容一般,耀着冰冷的寒光。 平安冷笑一声:“云舒公子,这是你的意思吗?” “平安姑娘,‘醉清风’以往并没有女掌柜的先例……”萧云舒温和地说。 “我明白了。”平安将那锭银子推了回去,“云舒公子,我顾平安也不爱占小便宜,我一个月的薪俸不过五两银子,我担任掌柜的还不到两月,用不着这么多,你不如给我碎银子。” “权当是‘醉清风’补偿给你的。”萧云舒说,“这也算是我们‘醉清风’单方面毁约。” “萧云舒,她不缺这点银子。”慕钦扬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你放心,这‘醉清风’掌柜的一职,她也不稀罕。本公子瞧着,你的来意也说清楚了,慎行,送客。” 慎行才刚倒好一杯茶,马上将茶壶放在桌上,躬身送萧云舒。 萧云舒站起身来,慕钦扬叫住他,指了指桌子上的银子:“你的东西,带走。”那态度极其傲慢,看着萧云舒那样好脾气的人也不禁皱了眉。 他才走两步,平安突然开口问:“是他的意思吧?” 萧云舒回头看了她一眼,平安扯出一丝苦笑:“好吧,那就这样吧……” 等到萧云舒走了,慕钦扬说:“都说让你待在我身边,一月十两银子,你偏不干。现在好了,无端让人给开了,心里窝火不窝火?” 279林梦月才是他的亲人…… 平安深呼了一口气:“窝火不窝火有那么重要吗?”反正她自从穿越过来就没少吃各种苦,这点儿,又算得了什么?只是,她心不甘,为什么会是他?会是那个一直站在她身后的面色沉静但却一直惯着她的大麦?!他们曾经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他怎么能将过往都抹杀呢? “我去楼下把工钱结了。”平安眼眶有点儿发涩,腾的一下站起来往外走。 离两月还差几天,平安结了九两多银子,紧紧攥在手里往楼上走,临到天字一号房门口才慢慢展开手掌,眸色黯淡看着被她捏得汗涔涔的银子。她将银子放入袖子里,咬了咬牙敲了三声门。 “进来。”那么熟悉的声音,沉静如水,醇厚得像是原味奶茶,可是,却听得平安的鼻子一酸。 她仰头使劲眨了眨眼睛,调整好情绪,推开门走了进去。 “我来收拾东西。”平安站在内外间的门口,看着靠在床头那个她曾经很熟悉的男人。上扬英气的剑眉,深邃如海的双眼,隽挺的鼻梁……他的侧颜依旧如往昔,只是,那身上的疏离和冷漠却已然和往常不一样了。 这样的他……才是真正的他吧? 即便只斜斜靠在床头,不说话,不抬眼,也能让人感受到他身上的清雅贵气,只能远远地看着,让人不敢轻易接近。 林梦月坐在床前的脚榻上,头靠在床沿静静地看着他,目光痴迷。听到平安的声音,回过头来朝她挑眉挑衅一笑:“大表哥。” 然而,萧煜祁却轻哼一声:“好看吗?” 平安将思绪拉回,听到林梦月说:“好看。”才明白原来他是在问她。 “大表哥是月儿见过生得最好看的男人了。”林梦月故意道,“小时候月儿就把嫁给大表哥当做月儿这一声追求的梦想。” “那你这个梦想也太容易实现了。”萧煜祁淡淡地说,目光不离手头上的册子。 平安只觉得自己心内一滞,闷闷的,有些气喘不上来的感觉。 他们……根本就无视她的存在。 他……连看都没看过她一眼…… 她低下头,默默转身,一双手死死捏成拳,剪得干干净净的指甲依旧嵌入了掌心中。 她的衣物并不是很多,都放在外间的柜子里头。一边将衣物叠放在包袱里的时候,一边只听得,林梦月说:“煜祁哥哥,你身子快点儿好起来吧,月儿想要回云慕城了呢。姨母已经在家等得很着急了。” “嗯。”依旧是淡淡的一个字,却让平安差点儿落下泪来。 他们其实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她……其实才是他的亲人! 她想起以往萧煜祁对她说的“你永远都是我的亲人”这句话,心里一寸一寸地凉了下去,如坠深渊。他曾经说这个世界上他只认识她,只知道她,只相信她,没有她他不知该去往何处;他曾说不管走到哪里,他都会很想念她;他也曾说对于过去、未来他都无法确定,他唯一确定的就是,他,喜欢她…… 而现在,他却连看都不愿意看自己一眼了…… 也许以后,他们就路归路桥归桥了……平安看着包裹中的匕首,那是他曾经交给她防身的。她将匕首拿出来,放在了床头。 平安发觉自己系包袱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原本的活结被她手一抖系成了死结。然而,她却无暇去管,因为她要快些逃离这个充斥着他们甜蜜回忆的地方。 慕钦扬在房间左等右等也不见平安回来,出得门来,正好周成跑上来:“公子,顾平安她走了!” “走了?去哪儿了?你就没拦着?”慕钦扬皱眉看着他。 “属下拦了,可是她说既然不在‘醉清风’干了也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周成说,“平安姑娘让属下转告公子,说是多谢您,还有……她说这几天不能过来给您做晚饭了,问时间能不能往后顺延?” “该死的丫头!”慕钦扬斥道,“她这算是腰杆太硬,还是算落荒而逃?周成,派两个人暗中盯着。” 天色早已经暗了下来,画水县城晚市繁华,街上依然人来人往,路边小贩的吆喝声不断。已经入秋,再过十多天就是仲秋了,路边垂柳黄叶在秋风中飘飘扬扬落到地上,又被风卷到路边。 平安一路走去,热闹声慢慢淡去,她拐了个弯儿,来到了自己院门前。 曾经,这院子里住着大麦大柱顾三全他们四人,很是热闹。现在,萧煜祁不认她了,王大柱回了清水村,顾三全因为顾大全的事情也搬走了,只剩下她一人。她站在门口发了会儿呆,心里一阵紧过一阵,最后才掏出钥匙开了门。 一个人,一间房都显得大,更别说一个院子。平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好,眼前浮现的不是以往和萧煜祁之间的种种,就是他现在和林梦月之间的景象。她昏昏沉沉地想着,若是当初不多管闲事救他该多好,也许就不会有现在的难过了,可是,若真是再来一次,她会不救他吗? 不!不会! 与那样出类拔萃眉目如画宛如玉树的一个人有过一段令人难忘的过往,并没有蹉跎她两世最美丽的年少时光。 她,不后悔。 辗转反侧一直到了天快亮的时候,平安才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她本来体内毒素才清,今天发生的事情又多,精神老早有些吃不消了。可一入梦却纷繁芜杂,处处都是他的身影。 这一睡就睡到了大中午,她一开门,见到眼前景象不免吃惊。只见慕钦扬一身素白长袍外套一件薄如蝉翼的藏青轻纱,正坐在院子中那棵柚子树下的石凳上悠悠然扇着风呢。身后依然是板着一张脸的周成和一直都笑眯眯的孙力勤。 阳光很晃眼,柚子树的叶子绿幽幽的,刺得平安的眼睛有些发涩。 “你怎么来了?”平安走过去,问。 “来吃晚饭。”慕钦扬示意她坐在对面。 “才到中午,吃什么晚饭。”平安说。 “那就先吃中饭,再吃晚饭。”慕钦扬说着看了一眼孙力勤。孙力勤立马走出院门,不出一会儿回来时身后跟了谨言慎行二人,每人手中还提着一个食盒子。 280本公子要开酒楼! 原本心情郁郁的平安因为有了慕钦扬每天早中晚点卯般换着花样地折腾新菜式,没发现心里竟好受了许多。 不知不觉过了七八天,已经是八月十二了,这一天吃晚饭的时候慕钦扬说:“顾平安,想必明天你就能恢复自由身了。” 平安正替他布菜,听他这样说,不觉手中停滞了一瞬,问:“小公子,您说的我不明白。” “本公子明天可能就要去云慕城了,你可以不用一日三餐伺候本公子的伙食了。”慕钦扬看了她一眼,眼中光华莫名,“不过,你若是想要跟着本公子一起前去,本公子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十两银子一月还是老价钱……” 平安垂下眼睫,片刻之后才说:“云慕城我无亲无故,还是留在画水县城吧。”毕竟,她在画水县城安置了属于她自己的房子。虽然慕钦扬他们走了之后这小院子又将归于沉寂,但是,这里总是属于她的落脚之地。 “你留在画水县城能做什么?”慕钦扬说,“开店?屡屡不顺。上山?就你这小身板儿,没有人照顾着,还不是送到豺狼虎豹口里的一块肉?替人经营?连‘醉清风’都不要的掌柜的,你觉得别的酒楼会要你吗?怕是到时候日子只会越来越难过,众人都来踩一脚!” 平安沉默了片刻,不得不承认慕钦扬说的也有些道理。现在是八月,山上虫蛇并不少,以她的反应,怕是个把豺狼并没有大问题,但是,要是阴森森的毒蛇呢?冷不丁给她脚上一口。怕是哪一天被蛇咬死在山上也说不定。 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平安现在一想到差点儿要了自己小命的毒蛇心里就发毛。 “我自然可以谋生。”平安说。 “顾平安,你是不是傻?”慕钦扬有些气恼地看着她,“你经历了这么多事情,难道没发现吗?” “发现什么?”平安问。 “你做什么什么就不顺,难道就只是巧合?你好好想想!”慕钦扬一贯闲散无羁的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 是啊,她知道是有人故意和她作对。从顾家到孙大有,连八宝轩都极有可能。可是,她能怎么办呢?真的跟着他上云慕城萧煜祁醒来后对她的反应深深刺伤了她,让她觉得那些高门子弟其实都是不可托付的,毕竟门第相差太悬殊,人家就算真心待你,也不可能舍弃世俗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而眼前这个慕钦扬,他更是纨绔子弟中的佼佼者。她深切地明白他是一个夜夜流连于青楼的浪荡公子,并不适合做她的良人。 “多谢小公子关心。你放心,总有一日,平安能在画水县城混得很好。”平安说得斩钉截铁。 慕钦扬怒极反笑:“你混得好不好,关本公子何事?只当本公子没和你说过这些话!”说罢,他将手中筷子往桌上一拍,站起身来就往外走,“你自己好自为之!” 是呀,他是何许人?从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安亲王府小世子!连当今皇帝都惯着他三分的慕钦扬!何曾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一个女人各种讨好付出?从来都是她们巴巴地往他身边靠,而他还嫌烦的好不好?可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在顾平安这个死丫头面前栽跟头! 二十来年头一次将一颗真心捧给一个女人,可她却视若无睹!根本就不屑于看上一眼!叫他那一颗骄傲的心如何自处?! 也罢,就当没认识过这个丫头!就当自己感情太多泛滥成灾! 平安看着他突然生气离开,静静地,没有任何反应。这么大的一桌菜,他竟然说不吃就不吃了,他难道不知道自己一下午忙了近两个时辰吗? 平安坐下来夹菜的时候,慕钦扬终于忍不住回转身来,阴沉着脸说:“明天,萧煜祁也回云慕城了。你还要呆在画水县城吗?” 平安看着他气极的俊逸面容,阳光下更是面如冠玉,那上扬的眉和眼尾微微上翘的桃花眼,即便是带了几分怒意依然那么精致。她微微一愣,原来他……也生得如此好看。 慕钦扬见她怔愣,一双眼透出迷茫,重又不甘心地问了一句:“你还是不去吗?” 平安恍然回过神来,点点头:“不去。以后,他与我不再相干。”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大麦,我们只能各自安好了。她叹了一口气。 不知为何,慕钦扬在听到她肯定的回答时,竟微微舒了一口气。也好,至少她并未因为那姓萧的而改变自己的决定。也许,萧煜祁在她心里也不过尔尔吧? 慕钦扬走出平安的小院子径直往百花楼而去,周成和孙力勤跟在他身后不声不响。 许久之后,慕钦扬才突然停住脚步,看了街边的坊肆招牌一眼,似是喃喃自语道:“要开一家酒楼……是不是很麻烦?” 孙力勤不知他是不是在问自己,忙道:“公子,想必是很麻烦的,毕竟人力物力还有菜品等等都是要考虑进去的。” “哦。”他若有所思地回答了一声。 八月的风凉爽清透,扬起他的发丝。他长身玉立在街中心皱眉思索着什么,那样好看的容颜,那样脱尘的气度,让来往的人们不由得纷纷将目光有意无意往他身上瞟。 周成和孙力勤默不作声地站在他身后。许久之后,慕钦扬才下定决心似的说了一句:“力勤,本公子要开酒楼。” “是,公子。”孙力勤恭恭敬敬地回答。 “一应事务交给你打点。”慕钦扬说。 “是,公子。” 慕钦扬笑笑,重又打开他那把白色素绢扇子,上面一个狷狂的忍字那么飞扬跋扈。 “多日不去百花楼了,去看看玲珑去!” 当玲珑得知慕钦扬来了的时候,对着她房间中正欲听琴的几位公子哥儿福了一福:“对不起,几位,今晚玲珑怕是不能伺候几位了。” “为什么?我们不是连赏金都给了?”一个蓝衫公子不高兴地说。 老鸨忙忙来劝:“对不起了各位,实是玲珑有事在身,不如下次吧?下次玲珑一定让大家尽兴。费用全免。” 281顾翠翠又想搞什么鬼? 那蓝衫公子道:“妈妈,可不是这么说,咱们这几个又不是出不起这个钱,现在你一句玲珑有事就打发走了我们几个,是不是太扫兴?” “哎呀!王公子……”老鸨才开口,慕钦扬已经到了门口,他说,“怎么?玲珑今晚已经有客了?” “没有!没有!”老鸨忙忙说,生怕慕钦扬跑了似的。 “怎么没有?”蓝衫公子才要说话,已经被他身后的人给拉住了,“算了,咱们走吧。这是慕小公子,和他争,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王公子这才闷闷的不说话了。慕钦扬的大名他不是没听过,在“醉清风”打断客人的腿的事情也不只一次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他隐忍着,说了句:“那好,我们下次再来。” 玲珑看着门口几日不见的男子,只见他越发俊伟风流,心中一涩,眼眶一热差点落下泪来。 “怎么?几日不见竟不会说话了么?”慕钦扬笑笑走进屋子,玲珑忙忙收起思绪,笑颜迎上去,“玲珑以为公子再也不会来找玲珑了呢。” “怎么会呢?”慕钦扬勾起她的下颌在她面颊轻轻吻了一下,“本公子不来找你,会去找谁呢?这画水县城可是只有玲珑你一人最入得了本公子的眼,也只有你一人能够服侍本公子。” 玲珑很适时地垂下眼睫,两颊飞起一道红晕,轻声道:“玲珑知道公子对玲珑好……” 可是,还有更能入您眼的人,不是吗?那个……顾平安……她才是真正您心中在意的人吧? 慕钦扬听力不错,只听得窗外街道上一个男人的声音厉声骂道:“给我滚!小心我打死你!” 呵……好蛮横! 慕钦扬皱眉,走到窗旁,往外瞟了一眼,只见刚刚那姓王的蓝衫公子正怒气冲冲地斥责他对面的女子。慕钦扬定睛只觉得这女子背影有些熟悉,便着意多看了一眼。只听得旁边的人拉了拉那王公子说:“好了,何必发这么大火呢?她不过是不小心踩了你一脚。” “为什么那姓慕的就能为所欲为?为什么我们就得忍着?他还不是靠着有权有势仗势欺人?那我是不是也可以欺压更底下的人?!” “好啦!王宁,慕小公子也没对咱们怎么样啊。你这样在大街上大呼小叫的反倒失了身份!”和他一道的人劝他。 “死丫头……”王宁一张脸在百花楼门前大红灯笼的映照下显得有几分狰狞,慕钦扬靠在窗棂上不屑地笑笑:“就他这样,也敢和本公子相提并论?周成!” 王宁似乎发现有目光在关注着自己,抬头一看,只见慕钦扬正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自己。他一时心虚,重又咬牙切齿压低声音对对面的女子说:“这次就放过你!” 等到一伙人将他拉走,那女子才回过头来阴戾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那眼中恶狠狠的寒光,只比刚才王宁的狰狞多!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顾翠翠。”慕钦扬轻笑。若是别人他还真准备让周成下去教训教训那姓王的家伙了,是顾翠翠嘛,就算了,反正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也是好的。 周成早就候在门口,见他叫了自己又不发话,便问:“公子,可是有吩咐?” “哦,不用了。”慕钦扬笑笑,“别脏了我们安亲王府侍卫的手。 “是!公子。”周成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慕钦扬再将目光投出去的时候,顾翠翠已经往旁边一个小巷里头去了,那巷子乌漆墨黑,看起来阴森森的,慕钦扬手指敲了敲窗棂:“据平安那丫头说这顾翠翠是住在清水村,这深更半夜的不待在家,一个姑娘家跑到城里的小巷子里头做什么?” 画水县城因为离锦都远,又是永安侯府的管辖之地,所以并不像锦都晚上一样也会宵禁。虽然明文说了晚上是要宵禁,但根本无济于事,而且前任县令周泽明为官贪腐巴不得从这些小商小贩身上刮下一层油来,因此晚上倒是依旧热闹。 “周成!”慕钦扬又叫。 话音刚落,周成又恭恭敬敬地站在了门口:“公子有何吩咐?” “刚才顾翠翠去了那条小巷子里头,你跟去看看,看她搞什么鬼。”不知为何,这顾翠翠,慕钦扬很是不喜。总觉得这女人既做作又阴险。 “是!”周成才答完,下一秒已经快步朝楼下而去。 慕钦扬倚着窗棂,看着倏忽间便出现在大街上的周成,唇角勾起一丝笑意。 “公子,您多日不来,玲珑好生想念……”玲珑端起盘中糕点走到慕钦扬身边,纤纤兰花玉指拈起一块松到他嘴边。 慕钦扬叼起那块糕点,长臂一捞便将她捞入怀中抵着她在窗框上,将口中叼着的糕点送了过去。玲珑咬下一块,两个人分吃了一块糕点后,慕钦扬低低一笑:“是吗?本公子可也想念你想念得紧呢。” 玲珑明知道他这是逢场作戏时的哄人的话,心里却不由得还是怦然一动,但转念一想却又有些涩涩的。一时间便靠在他的肩头不再说话。 “本公子明日就要离开画水县城了,今晚特意来看你,感动不感动呢?”慕钦扬拥着看看着窗外溶溶月色,月亮马上就要圆了呢。都说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那个他想要共长久的人,是谁呢? 他脑海中蓦然便出现了平安倔强的面容来。慕钦扬皱了皱眉,有些气恼。那丫头全然不把自己放在心上,他却……真是可恨! 似乎要将这恼意驱走似的,慕钦扬抬起玲珑的下颌,颇有些狂躁地吻了上去…… 玲珑也感觉到他今日的不同,忙热情地回应。 他似是嫌不够,一个打横,便将她抱起放在了床上。床幔轻落,烛光微闪,玲珑在剧烈的颠簸之中迷失了自己。她身上的那个人现在正禁闭着双眼,剑眉微蹙,似是烦闷似是恼恨,让她不由得在波涛中抚上他的眉头。 “钦扬……”她大着胆子唤了他一声。他要走了,今生今世若是得不到他,也无妨,让她叫一声他的名字,即便殒身碎骨……她也豁出去了。 282谁能骗得了他? 这么软软糯糯的一声“钦扬”,让本就心里正在恼恨着的慕钦扬不自觉轻哼了出声:“平安……” 他身下的玲珑身躯一颤,原本轻轻抚摸他眉头的手停滞在空中,那只碧玉雕琢般的藕臂堪堪在荧荧烛光下散发着莹润的光泽。 他,在情动的时候,想的都是……顾平安! 玲珑咬紧了牙关,眼眶泛红地看着他,已有细密的汗珠在他额上浮出。她心想,若是……能有他的孩子……那该多好。他们的孩子,应该也会像他一样如玉树如松柏,也会有着碧空旭日般高远的笑容吧? 八月十三,画水县城“醉清风”天字号房间的几位客人似是约好了似的,纷纷离开了。 本来萧煜祁遇袭之后身子才刚刚好转,八月初十那天才下地开始走动,可是到了十三就要车马劳顿启程回云慕城,原因是因为八月十二一早上林梦月和萧云舒二人将永安候的真实情况说给了他听。 “啪!”只听得一声瓷器破碎的声音在天字一号房内响起。那时候,慕钦扬正打开门准备去平安的小院子里头蹭吃蹭喝奴役她。 原本也没什么,主子发火哪个王公贵胄家不是这样?慕钦扬并未放在心上。是萧煜祁的一句话让他停住了脚步,站在门口多听了几句。 萧煜祁说:“父侯薨,这么大的事情你们竟敢瞒着我?!锦都那边,你们能一力解决?” “世子,安亲王府那边……”萧云舒想了想,终究还是未说出口。“醉清风”虽是他们的地盘,但是这里是酒楼,鱼龙混杂,这些重要的信息不可在此处宣讲。 “明早启程,回云慕!”萧煜祁的声音又恢复了惯常的冷淡。 “可是,大表哥,你的身子才刚刚好,怎么能受得住舟车劳顿?”林梦月急道。 “仲秋节之前必须回到府中。”萧煜祁冷静地陈述他的想法,不带丝毫情绪。 慕钦扬站在门外心里暗忖:都说萧家世子做事狠辣,果不其然,一个连对自己都这么狠得下心的人,难怪了。好在暂时自己并不会与他为敌。 这萧煜祁要回云慕城了,看来自己也该动身了。他要正大光明地去拜见他的堂姑姑慕雨岚,也就是萧煜祁的母亲。 慕钦扬无意多听,只稍稍停步便离去了,他要去向顾平安告别。而天字一号房内的低气压却迟迟散不开。 林梦月走到萧煜祁身边,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衣袖:“大表哥,明日启程的话,要到仲秋节赶到可只有三天了。三天时间咱们得快马加鞭,你的身子……不如过了仲秋再回去吧?” “我意已决。”萧煜祁淡漠地说。 林梦月沉默了片刻,知道他决定了的事情是难以更改的,也便转移了话题:“那,好吧。你肩头的伤还要换药,那我先出去了。” 等到萧云舒替萧煜祁换好伤药包扎好,萧煜祁才道:“云舒,辛苦了。” “世子,我们本就是一家人。”萧云舒恭谨道,“清河能做的事情,云舒也能做。” “清河是我身边人,你不同,你是我萧家旁支的嫡长子。地位远比一般富贵人家的公子清贵。”萧煜祁说。 “世子,您这样说,云舒心里惶恐。”萧云舒越发恭敬。 萧煜祁掀起眼皮扫了他一眼,将中衣的腰带系好,又批上了外袍:“听闻赫海城今年水患,不说萧家米粮收入减少,就连‘醉春风’都收入少了四成?” 萧云舒一听他如此说,背后倏地布满了冷汗,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世子恕罪,云舒并未想刻意隐瞒,只是担心您身子并未痊愈,所以才想着等您康复了再告诉您。” 萧煜祁系好外袍腰带,站在他面前,看了他一眼,无情无绪道:“你起来吧。” 萧云舒这才站起身来低头立于一旁。他没想到的是,世子明明看起来才刚刚醒来,明明每天只有自己和林梦月二人接触他最多,他却对周遭大事了如指掌了!赫海水患是七月初的事情,而他的记忆是在年初就断缺了的,这么说,这些一定是有人告诉他了。 那个人是谁呢?莫非是……楚睿?极有可能! 那么,世子他被顾平安救起的事,与顾平安之间的暧昧关系,是不是他现在也清清楚楚呢? 林梦月端了汤药进来,看见萧云舒默默立于一旁的样子有些奇怪,便问:“大表哥,云舒哥哥他是做错了什么事惹你生气了吗?” 萧煜祁将匕首放在桌上,当时他发现这匕首时就心里存了疑问,自己从不离身的东西,怎么会到那个丫头手里? 他对她说:“没事。”说完,只淡淡说了声,“你下去吧。” 萧云舒不出声地行了个礼,退下了。 林梦月拿起那把古朴精致的匕首,拔出来看了看刀锋:“大表哥,这匕首可真好看,看起来很锋利的样子呢。” “嗯。”萧煜祁一口气喝完了碗里的汤药,将碗放在桌上,抬眼看了林梦月一眼,“月儿,你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大表哥?” 林梦月脸色一僵,但瞬间又绽开笑容:“大表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月儿会有什么事情瞒着你呢?” 萧煜祁走到书岸旁,从堆在桌上的厚厚一沓册子中拿起一本开始查阅,林梦月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认真沉静的面容,心里有些发虚。 许久之后,萧煜祁突然从书册中抬起头来,淡淡道:“想明白了?” “大表哥,月儿真想不起来有什么事情瞒着你。”林梦月的笑容明显有些僵硬。 萧煜祁的目光凉凉的,落在她的身上如冰霜般冰冷。林梦月强自镇定,笑容就想是入了秋的荷花,眼见着就要一片一片凋落下来,他却重又看起册子来:“你出去吧。” 林梦月出了门,径直敲开了萧云舒的房门:“云舒哥哥,你有没有觉得大表哥今天很奇怪?” “他不但想起了以往的种种,怕是这几月在清水村的情况……他也大致了解了。”萧云舒说。 “是吗?”林梦月低着头,喃喃道,一抹不易让人察觉的阴森从她眸中快速划过。 看来,她做的还不够狠! 283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八月十三下午,萧煜祁一行人出了画水县城直往东而去,他的伤口才刚刚痊愈,马车上摇摇晃晃不免牵动伤口。 林梦月与他同乘一辆马车,看见他面色苍白,忙撩起车帘对一侧策马跟随的萧云舒说:“云舒哥哥,让车队先休息休息吧,大表哥他脸色很不好。” “好。”萧云舒刚回答,只听得萧煜祁平静无波的声音传了出来:“不用。继续赶路。” “可是,大表哥,你的身体吃得消吗?”林梦月关切地问。 “我心里有数。”他说。 已是仲秋,路边黄叶纷飞,秋高气爽偶有几排雁鸟飞过,风景还是不错的。 林梦月无话找话:“大表哥,咱们萧府不是一直喜好养鹰隼吗?月儿前些日子看见何三手里竟有一对,只是他不知如何驯养白白浪费了一对好鸟儿,不如,咱们把它们要过来养着吧?” “嗯。”萧煜祁淡淡哼了一声。 林梦月见他应允下来,很是高兴。 其实那对鸟儿她很早以前就注意到了,和萧府驯养的雏鸟一个样儿。昨天她在萧云舒房中出来之后,心烦便走到楼下去透透气。正巧店里没什么客人,何三在柜台前逗弄着那两只鸟儿。她见状便问:“何三,你这两只鸟儿打哪里来?” 何三见是她,笑脸相迎:“林小姐,这是顾掌柜的和……世子爷当时托给我照顾的。现在顾掌柜的辞去掌柜的一职,我想着是不是要将鸟儿给她送回去呢。” “不用了,既然是大表哥让你照顾的,我们自会带回云慕城去。”林梦月说。 “可是,顾掌柜的那边……”何三有些犹豫。 林梦月用指节敲了敲柜台,横了他一眼:“何三,你是不是记性不大好啊?顾平安她现在还是‘醉清风’的掌柜的吗?你一口一个顾掌柜的,是何居心?” 何三见她眉头紧皱,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支吾道:“林小姐,何三一时没转过口来。” “好了好了!”林梦月不耐烦地说,“这鸟儿我拿上去给大表哥了。我们明天就要启程了,是他吩咐我下来拿的。” 既然是世子爷的吩咐,何三怎么敢不从?只得看着林梦月将一手抓着一只半大小鸟的翅膀拎了上去。 那小鸟可不比寻常人家养的鸡鸭家禽,性子十分恶劣,即便从小何三豢养着,依然在陌生人抓起的时候狠狠地扑腾了几下,并且在林梦月手背上啄了深深的几个洞!顿时,林梦月两只手背鲜血淋漓! “哎哟!”林梦月气得将两只鸟儿往地上狠狠砸去! 噗噗噗!鸟儿扇动着翅膀,滚到一旁。 “何三,给本小姐找个鸟笼子来!找死这是,竟敢啄伤本小姐!你们这辈子都别想飞出本小姐的手掌心!”林梦月连连嘶声,咬牙切齿地看着两只鸟儿恨不得立马就把它们给宰了烹炸下肚。 “林小姐,你受伤了!我叫人去找郎中。”何三忙道。 林梦月恶狠狠瞪他一眼:“带到楼上来!连那鸟儿!” 林梦月昨晚受伤的一双手现在依然被白绷带包扎得严严实实的,萧煜祁眼光微扫,淡淡问:“手怎么了?” “昨晚上被何三的鸟儿给啄了。”林梦月瘪了瘪嘴,可怜兮兮地看着萧煜祁,想要他来安慰安慰自己。 萧煜祁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林梦月见他沉默,心里虽然觉得委屈,却也不敢再多说,只得闷闷不乐地看着他。 许久之后,萧煜祁摸了摸袖袋,像是反应到什么似的,轻喝:“停车!” 萧云舒听得他吩咐,忙手一抬,示意整队人马原地休整。 “怎么了?大表哥?你身子是不是很不舒服?”林梦月关切地问,大着胆子就要探他的额头。 萧煜祁一双清泠的眸子扫了她一眼:“我的匕首呢?” “匕首?”林梦月皱眉,似乎不解,“什么匕首?大表哥,不是你一直都带在身边的吗?” 萧煜祁静静地看着她,一双眼波澜不惊,但是却像是一方清澈的池水般一寸一寸冻结成锋利的冰棱:“我再问一次,匕首呢?” “大表哥,月儿真不知道匕首去哪儿了。”林梦月眼眶一红,原本就波光潋滟的大眼睛里头已经盛满了晶莹泪水,欲流未流显得特别惹人心疼。 萧煜祁沉色看着她,似乎要将她看穿似的。林梦月几乎就要在他这样的目光之中败下阵来,他却转头对着窗外:“楚睿,你回去找找。” 楚睿打马过来,恭敬地行了个礼:“是!” “我记得你昨天就放在桌子上的。”林梦月补充道。 萧煜祁撩起眼皮扫了她一眼,背靠在马车上闭上了双眼,终于显出了一丝疲态来:“继续赶路。” 慕钦扬的马车相对而言就要速度慢上许多了,他本就不是个急性子的人,此时见天光云影长空青岚自然就更优哉游哉了起来。 他撩起车帘,一只胳膊枕在车窗上,对在马车旁伺候着的孙力勤说:“力勤啊,人生得意须尽欢呐。你看看,只有公子我才知道如何享受人生,那萧煜祁一副苦闷的样子,仔细想想,他的人生该多么无趣啊。” 孙力勤忙忙笑着附和:“可不是嘛,不然怎么连皇上都赞您是随心洒脱潇洒肆意呢!” “可惜啊可惜……”慕钦扬看着远处的山峦感叹。 周成默不作声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心里却在猜测自家主子究竟是在可惜什么。 只听得前面马蹄声嗒嗒作响。 “这心急火燎的,是去做什么呢?”慕钦扬随口便道。 “公子,仿佛是萧云舒身边的人。”周成才说完,只见楚睿已经一阵风地从他们身旁“刮”了过去。 “楚睿?”孙力勤疑惑道,“他不是早上随萧世子一同回云慕城了吗?怎么……” 慕钦扬眉头一皱,没有说话,只懒懒地靠在窗沿。马车又行走了大约盏茶功夫,他却突然直起身子喝道:“回画水县城!” “公子?”孙力勤疑惑地问。 “速度!”慕钦扬催促! 属下人等不敢多说,忙忙掉转车头马车又往画水县城而去。 284她想要用匕首做什么?! 慕钦扬其实也觉得自己突然就要掉转马头回画水县城的决策是奇怪的。连一贯习惯随心所欲的他都觉得太过任性了些。 他不过是头脑中闪出了一个念头:萧煜祁不会是派了楚睿将顾平安带走吧?就让这么大队人马又齐齐折腾回去!而且一改来时的悠闲自在! “速度快!”慕钦扬催促。 孙力勤疑惑地看了一眼周成,周成依旧一张脸面无表情。公子的命令他只负责执行,其他都不在他要考虑的范围。 当慕钦扬一行人赶回画水县城的时候,楚睿已经在“醉清风”天字一号房内仔仔细细地找过不止三遍了!然而,就是没有见到萧煜祁丢失的那把匕首。 林梦月在他回来前的那句话他不是没有听见,可是,若是真在桌子上的话,谁敢去动呢? 楚睿让何三将几个进过这房间的小二杂役全都叫了过来,但是没有一个人承认。即便楚睿威逼恐吓,即便他们吓得胆战心惊,但是就是没有人知道下落。 殊不知这把匕首现在正在一个流里流气的小混混手中翻着圈儿呢。 此人正是画水县城的泼皮阎彪,他虽然单名一个“彪”字,人生得却并不彪悍,反而干干瘦瘦根几根枯柴搭成似的。偏这人还喜欢将大红大绿披挂在身上,远远看去就像是只锦鸡。 “哎呀,我说姑娘。区区二十两银子,你就打算指使彪爷我带着这一帮兄弟冒着危险干一票了?”阎彪嗤笑一声,“你当彪爷这里是杂耍铺子?” 顾翠翠站在他面前,看着他身后一个个痞里痞气的家伙,心里不免有些发憷。 “就你这样,想必也拿不出二十两银子来吧?”阎彪说,“你主人给了你多少,都让你给贪了?” “彪爷,不过是让你去吓唬吓唬一个小丫头,吓唬完了把这匕首扔在现场就行了,哪里有什么危险?”顾翠翠说。 阎彪呵呵一笑:“姑娘,你难道不知道,新县令上任了之后这民风抓得特别紧吗?这以前周泽明在的时候,聚众之事可是从来都不管。现在,那姓孙的若是发现有斗殴事件,少则三十大板,多则大牢里关上好几年!你说我替你出头干这活儿危险不危险?我说姑娘,你也别藏着了,你主子拿给你的银子你自己克扣在手里,到时候事儿做不成你一分一文都没得赚!” “彪爷,我主子确实就给了我这么些钱。”顾翠翠说。 “那我可告诉你了,这活儿啊,少于一百两不干!”阎彪说,“你没见我这么多兄弟呢?这事儿就算干成了大伙儿在‘醉清风’搓一顿估计就剩不了几个子儿了。” 顾翠翠沉默了片刻,才说:“彪爷,实话告诉你,我主子就给了我八十两银子。你若是愿意帮个忙,我回去转告主子,她定然心存感激,以后有什么活儿定然少不了彪爷您的。若是您觉得太吃亏,那俺只好找别人了。” 顾翠翠说着说着,那惯用的清水村自称的方言——“俺”字就又冒了出来。她自打到这画水县城之后就努力想要像城里人一样只说我不说俺,可是,现在语速一快,还是不自觉带了出来。 说着,顾翠翠转身欲走。 “唉!别走哇!”阎彪一把就抓住了顾翠翠的手腕。 一个大男人,手掌却如此冰凉,让顾翠翠觉得腕间像是缠绕了一圈冰冷的蛇,不禁打了个冷战。 “我说妞儿,你的匕首都不要了?”说着,阎彪拿匕首轻轻拍在顾翠翠脸上,“八十两就八十两嘛,这么着急走干什么。少二十两也没关系,哥儿几个最近……” “哈哈!大哥,好久没有尝到黄花大闺女的味儿了。这妞儿想必还是朵未开的花儿呢!”阎彪身后一个瘦长个子男人贼笑道。 顾翠翠只觉得浑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的处子之身若是被人给破了,那她到时候还怎么嫁到萧家?那时大麦……不,是世子爷一定会嫌弃她。就算有林小姐的帮忙,怕到头来也不会有个好下场吧?毕竟,那个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女人被玷污过呢?尤其世子爷还是那样高高在上的身份!容不得半颗沙子! “彪爷!别急嘛!”顾翠翠说话的声音似乎都开始颤抖了起来。她从小在清水村长大,最多也就在平安镇上帮工,见到的恶霸也不过她哥和孙大有那帮人。可那帮人是从来不会找她的麻烦的。 “哎哟,小妞儿,看来还很配合的样子?”阎彪勾了勾她的下巴。啧啧,虽然她身子看起来足够丰腴,可这张脸还真的不怎么样。 “彪爷,跟您说,您去吓唬的那小丫头一个人独门独户住一个小院子,而且生得绝对比我好看多了。到时候将她吓得魂不守舍了,您还怕没有享受的吗?”顾翠翠说。 阎彪想了想:“果真漂亮?要是发现你骗了我,我这些兄弟可对你不客气!” “哎呀,我一个丫头片子,怎么敢骗您呢?”顾翠翠扯了扯嘴角,挤出了一丝不自然的弧度,“那丫头绝对水灵!想当初孙大有可是惦记了她好些日子!” 阎彪听到她提孙大有,立马决定了:“嘿,他孙大有想了好久都得不到的东西,看我彪爷一夜之间就给她拿下来!” 他身后几人似乎听出了他话语中暗含的意思,一个比一个笑得猥琐。 很快,在顾翠翠的带领下,一伙十多个人来到平安的院墙外头。 “癞子,你先上!”阎彪头一歪,示意一个生得矮胖矮胖腆着大肚腩的眯眯眼男人,“进去先把大门打开。” “好勒,大哥!”只见癞子对着掌心呸呸吐了两口唾沫,往后退了几步,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突然加速就往墙上跑去!借着力道一把攀住了墙头,身体一伸一缩,竟还真的就跃上了墙! 顾翠翠看着他灵活爬墙的功夫,不禁目瞪口呆。 平安才刚睡下,只听得“吱呀”一声响,她连忙披衣起来,才问了一声:“谁?!”就听到了嘈杂的脚步声朝自己房间方向而来! 285勇斗众混混! 平安心知不好,匆忙将衣带一紧,开门时只见阎彪已经带了十来个人统统将她围住了。 “你们想干什么?!”平安沉声问。 阎彪上上下下将她扫了好几眼,院子里没有灯,但八月十三的月光已经很明朗,如流水一般照在院中的郁郁桂花树柚子树上,也氤氲在平安的面庞,让她原本就光洁的面颊上又多了几分莹润。 “啧啧!果然生得还不错。”阎彪说。 “大哥,这小娘儿们可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啊。”癞子在阎彪身后提醒,“大哥把她弄回去做小也不错啊。”自己一双眯眯眼本来就小,现在若有所思地眯缝着更显得猥琐,目光黏糊糊色眯眯地在平安身上流连。平安在扫到癞子眼光时,只觉得浑身难受犯恶心。 阎彪走上前去,围着她转了半圈儿,轻佻道:“小妞儿,知道彪爷今天是来干什么的么?” 平安挺直了脊背,冷冷地看着他不说话。 “哎哟,你看,这倔强的小眼神儿!”阎彪笑笑,拿出萧煜祁的匕首在她脸上拍了拍,“你说,这么白嫩嫩的脸若真是划花了,该多可惜啊!” 平安皱眉扫了他一眼:“私闯民宅,若是告到官府去,不知县太爷会如何处置呢?” “哟呵!”阎彪做惊恐状,“彪爷好怕啊!不过,没关系,你去告啊,我现在就让你去。”说着,他还真就侧了侧身,好像要给她让路似的。 平安睥睨着他,嘴角勾出一丝冷笑,真就踏出了房门径直往人群中走去。 顾翠翠刚才跟着他们进了门,现在正躲在院门后的缝隙里头偷看,见阎彪还真准备放了她,心里一急就要出来制止,谁知她才刚刚动了动,只听得阎彪淫笑一声:“美人儿,跑那么快干什……” “啊!”阎彪痛呼一声!声音异常凄厉! 只见阎彪佝偻着腰,双手捂住他的命根子,痛得连连倒吸冷气,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娘的臭丫头,好大的胆子!”癞子喝道,“兄弟们,把这臭娘们儿给老子活捉了,等下让大家一个一个爽个够!” “你敢?!”平安浑身散发着寒气,冰凉的语气让癞子不由得一惊,怎么回事?这丫头气势竟这么强?! “给,给老子上!”他强压住心中那一丝惶惑,手一挥,身后十来个或高或矮或胖或瘦的男人高举着棍棒刀斧就潮水般拥了上来。 平安退后几步,背后抵在墙上,很快做出了判断。 这些人虽然人多,但是,从他们凌乱无章法的脚步和器具上来看,不过是一伙小流氓,平时可能经常打架斗殴,但是估计武功并不特别在行。 “呼!”一个手臂粗的棍棒迎面就挥了下来! 平安脚步一动,快速一挪,那棒子打在墙壁上,因为力道过大砸出几块石灰块,那挥棒之人虎口震得生疼,连忙甩了甩手。其他人一看,见这丫头脚步竟如此轻捷,不由得一愣。看来,这骨头并不像刚才那矮矮胖胖的女人说得那么好啃! “愣着干什么?给老子打!”阎彪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因为太过用力,嗓音听起来尖利可笑。 双拳难敌四手,加上平安身上的伤才刚刚见好,又没有武器在手,几个回合下来,已经明显吃不消。 不知是谁乱中踢过来一脚,平安吃痛,蓦然往后退脚步踉跄之下被对方钻了个空子,一棒就要敲在她的头上!下意识地她抬起胳膊一挡,只觉得手肘闷痛!险些被人打断! 阎彪见她疲于应对,忙大声叫:“给老子抓活的!老子一定要让她求饶!她奶奶的,竟敢暗算老子!臭娘们儿!” 癞子立马就要扑上去,平安见他嘿嘿奸笑着露出一嘴黄牙,目光一寒,闪过劈来的砍刀,一头就撞向癞子的胸口! 癞子猝不及防被她撞得往后倒退好几步,平安不管不顾豁出命去一般瞬间从他身边绕过一胳臂将他脖子狠狠勒住,一手变爪抓在他喉头! “谁要敢再往前一步,老子就捏断他的喉咙!”平安厉声喝道。 “哎哎!好汉饶命!好汉饶命!”癞子立马求饶,“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 “你再敢出一声儿,信不信老子立马捏断你的喉咙!”平安手下用力,指甲已经掐得癞子的皮肤生疼。 “都别动!都别动啊”癞子连忙喊。 平安冷嗤一声,越发瞧不起被自己制住的这个男人:“让开!” 癞子是这群人中的老二,此时老二被抓,他们纷纷不敢再攻击,迫于她的威势甚至原先挡在她后方的两人还后退了几步。 “别管那么多!给老子上!”阎彪大声喊。妈的,到嘴的肉怎么能让她给跑了? 癞子目光一变,盯着阎彪似是不认识一般:“大哥,你……” 众小混混见老大发话,齐齐举棒举刀就往平安身上招呼而来!平安怒从心中起,一把将癞子推了出去! “啊!”癞子大叫着往前扑,眼见着堪堪就要迎上冒着寒光的刀锋!幸亏拿刀那小子反应得快,及时将刀一偏,这才免了他鲜血满面的后果。 平安转身拔腿就跑,谁知她身后两人伸手一拦,眼见着就要将她抓住,只见如水月光下惊现一抹银弧! 一人手上遽痛! 平安见状,一个弯腰躲过另一人胳膊,手肘蓦地外翻,已经将另外一人带倒在地。 “呵……胆子倒还不小!”来人声音清清淡淡的,像是漂浮在空中一样,总让人觉得有些缥缈。 顾翠翠躲在门后,一见他背影立马冷汗都下来了,心想:完了完了,这要是让他知道是自己带了这些人过来,自己小命肯定不保!她看他们的注意力都在院子中间,便打了主意等下趁天黑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 只见慕钦扬一身月白衣裳在皎皎明月之下更显风华,众人见他似是月宫下来的仙人般出尘脱俗,不由得有些怔愣。慕钦扬缓步走到平安身边,笑着看了她一眼:“怎么样?又救了你一次,是不是以身相许的砝码又更重了一些呢?” 286我对你……是真心 平安看着笑意盈盈的他,不由得有些恍惚。这人……他不是已经离开了画水县城了吗?怎么? 慕钦扬仿佛能窥得她心里想法一般,轻笑一声:“怎么?难不成怀疑公子我与你之间的心灵感应?我就知道你有困难,特意赶回来救你来着。” 平安敛下眉眼,行了个礼:“顾平安多谢小公子救命之恩!” 周成带着几名护卫刷拉拉从院门中鱼贯而入,围在十多名小混混周围,“刷”的一声整齐抽出了各自的佩剑! 几名小混混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加上癞子有些哆嗦地自言自语道:“小公子……难不成就是那个杀人如麻……的安亲王府小公子……” 其他人一听他这么说,吓得腿都软了。一个个险些站不住。 慕钦扬呵呵一笑,对他们说:“呵,原来本公子的名气竟这么大了?既然本公子杀人如麻,那……是现在就将你们一个个斩于刀下,还是送到县衙让孙玉林给砍了呢”他状似认真地考虑着,可是,那些人已经被他吓得瑟瑟发抖了起来。 “叮咚!”只听得一声金属落地的脆响。 慕钦扬循声看去,只见一把花色古朴造型别致的匕首在不远处的地上,倒是有几分眼熟。周成见他看向匕首,立马将它捡了起来,送到他眼前:“公子。” 慕钦扬接过匕首,在手中掂了掂:“玄铁打造,手艺精湛,看起来价值不菲啊……”说着他走到阎彪身边,两根手指捏着匕首在他脸上拍了拍,“这匕首是你的?” 顾翠翠怕自己再多呆一会儿就会被阎彪给供出来,见众人注意力都在匕首上,一步一步从角落里往外挪。她心惊胆战,生怕有人发现了自己。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阎彪吓得双腿直打颤,他身边的小喽啰听他呼喊,也跟着一起求饶,“公子饶命啊!小人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婴儿啊……” “公子,小的们下次再也不敢了!” “小的们实在是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冒犯了公子……” 一瞬间各种求饶声响起!此时不跑更待何时?顾翠翠弯腰从门缝里出来,偷偷溜了出去。她急促的脚步声也因此被掩盖得彻彻底底。 “公子!”一个小混混眼尖,看到一团黑影出了门,手一指! “干什么?!小心砍了你的手!”周成厉声喝道。 那人不敢吱声了。 慕钦扬眉头轻蹙,仰头看了看即将圆满的月亮。周成见状,立马大喝一声:“谁要是再敢吱一声,老子叫他人头落地!” 清静了…… 连微风吹过桂树树梢带起的沙沙声都听得清清楚楚了。 而此时,顾翠翠已经到了外墙边,拐个弯她看见一辆精致的马车静静地停在巷子里头,几匹马站立一旁,有的偶尔摆一摆头,有的慢吞吞地踱上两步。两个小厮打扮的男孩站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等待着。见她出来,谨言慎行不由得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她朝他们讪讪一笑,加快脚步隐入前方人家的阴影中了。 而此时院子里的阎彪才说:“公……公子,这把匕首,它,它不是我的。” “哦?”慕钦扬轻飘飘的语气荡在半空。 “那是谁的?!”周成冷声喝道。 “是,是……是一个姑娘给我的,说,说这匕首的主人要,要……”阎彪吓得说话也不利索了,吞吞吐吐的样子让一贯面无表情的周成都不耐烦了:“匕首的主人要干什么?” “说是,要了结一段往事……”阎彪战战兢兢地说。 “了结一段往事……”平安只觉得耳朵嗡的一声响,周围的一切恍惚如梦。大麦……他真的竟这么狠心! 他竟派人来杀她!! 平安眼眶又干又涩。她闭上眼,耳边周成的逼问声,慕钦扬呼唤她名字的声音都似乎变得好遥远,朦朦胧胧迷迷糊糊好不真切。 眼前却出现了以往和萧煜祁的一幅幅一帧帧画面。他奄奄一息对她说“救我”,即便即将陷入昏迷却依旧让人无法抗拒;他一把截住顾大全打向她的手,轻轻松松拧得顾大全连连求饶;他将她从山洞里一步一步背上来说没有她他不知该怎么办;他一双清泠的眼几乎要望进她的心底,对她说:平安,我喜欢你…… 他说,你给我打一辈子的洗脚水吧…… 那个曾经话里话外都是一辈子的隽逸男子,那个如修竹如冷月如寒冰一样好看的男子,那个曾经一直站在她身后包容她支撑她的男子,怎么,会突然就站到了自己的对立面去呢? 平安想不通!! “顾平安,你没事吧?”慕钦扬拉下她用来遮蔽自己双眼的手,看着她茫然的表情问,“你不会是哭了吧?这肯定不会是他吩咐的。”他劝慰着。 “呵,我没哭。”平安摸摸干爽的眼角。 果然,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的感情都不是真的!什么世家子弟,什么王公贵胄!喜欢你的时候可以将你捧到天上,可是,转过头发现原来自己喜欢的人不过是一介草民,与自己简直是云泥之别,他就能将你扔掉就像扔掉一只旧鞋子,毫不留情! “不如跟本公子一起去云慕?找他问个清楚?”慕钦扬建议。 平安冷淡地看了他一眼。他,慕钦扬,安亲王府小世子,和那萧煜祁一样!每日纵情花楼,却还要在此装得一副情圣的样子。真真是可恶!可恨!! 平安垂下眉睫,看着地上斑驳的桂树影子。她轻轻地说:“既然与他一刀两断,又何必自讨没趣呢?顾平安,多谢小公子的好意。几次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若有朝一日顾平安能混出名堂,一定涌泉相报。” 慕钦扬看着如水月光下她的美好侧颜,那微微颤动的睫毛就像是一只展翅的蝴蝶一般轻轻地从他的心尖掠过。原来,她真是生得漂亮的。不说话安静待着的时候,并不逊色于哪家的大家闺秀。 慕钦扬定定地瞧了她许久,直到院子里的人被周成一行人全都带走,只剩下他二人,他才喃喃道:“其实,我对你……是真心。” 心疼我家小公子几秒…… 287回萧府 这样的话,他从未和任何女子说过。从来,都是她们争着抢着往他身边扑,他还从未这样子待一个女子过,然而,她却依然不领情:“多谢公子垂青。平安无以为报。” “我最后问你一次,跟我去云慕城吗?”慕钦扬的骄傲不容许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一个女子面前碰壁。 “不去。”她答得很轻,却极为肯定。 是的,不跟你一起去。就算是要找他要说法,她也要只身一人前去! 这世间除了自己,别人再不可靠!尤其是世家出身的纨绔子弟!! 慕钦扬定定地看着她,最后突然嗤笑一声:“只当我一腔热情无处放!”她明知道自己所处的环境不安全,竟依然毫不妥协,依然要赖在此处! 想一想,他的每一次请求,哪一次不是为了她好?她难道不知道他堂堂一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世子爷做出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吗?算了,女人这东西,真是可恨! 慕钦扬一甩衣袖出了门去,临出门时他脚步停滞了一下,但瞬间他又更加大步地迈出了她家院门。 平安茫然地站在院中许久,直到觉得更深露重打了个寒战,她才走过去将院门给关了。回转身的时候,她暗暗地想:自己本就不是这世上的人,又为何要留恋这世上的情呢? 是她一直以来太孤单了吗? 她苦笑一声进了房,关上房门往床上一躺,竟呼呼就睡了过去。 一个人连死都不怕了,还怕睡不踏实吗? 第二日,平安将好不容易攒起来的银两从钱庄里头拿了出来,买了两身男装跟着一个去云慕城的商队往云慕城而去。 八月十五晚,萧煜祁赶到了云慕城萧府。 慕雨岚身着一身素白绢纱,银丝刺就清莲在月光下散发着熠熠光华。数月以来,她清减了许多。她迎出萧府,一双眼已泛了红:“祁儿,你可算回来了。你……” “娘,进去再说。”萧煜祁搀着慕雨岚的胳膊往萧府内走。 等到母子二人关了门,萧煜祁才问:“娘,父侯他……” “你父侯临走时娘怕你不在府中,有人会趁机兴风作浪,所以便叫了你们那个易容术高超的堂主过来,叫人扮作了你的模样。”慕雨岚说,“还好你回来了,不然永安侯府这么大一个摊子,娘真怕自己撑不下去。” “娘,你辛苦了。”萧煜祁一贯冰冷的面容上带了些笑容,“以后孩儿不会让娘担心了。” 慕雨岚却有些忧心忡忡:“祁儿,那背后指使人可有查出是谁?究竟是谁胆子那么大,竟敢打我们永安侯府世子爷的主意?可是要将此事上报朝廷,让圣上派人过来详查一番?” 萧煜祁冷哼一声:“娘,您觉得呢?您觉得锦都来人就能查清楚了?这事不可宣扬,孩儿自会派玄夜门中情报好手慢慢搜寻蛛丝马迹。” “你父侯去世,圣上六月已有诏书下达,让你半年孝期过后去锦都面圣,这永安候的爵位正式册封于你。”慕雨岚说。 萧煜祁淡淡道:“我知道了。” “但娘心里总有些惴惴不安。”慕雨岚叹了一口气,“永安候爵位世袭世人皆知,你是萧家世子爷,这永安候自然由你继承,一纸诏书的事情又何必长途奔波去锦都?而且,这孝期半年,也……你才在云慕山遇袭,娘心里不放心,这其中……” “娘。”萧煜祁紧紧握了握她的手,“放心,孩儿自有打算。娘你行事一向谨慎。” “娘知道,这些话不过与你说说。”慕雨岚说。 “那就好。我年底自会上锦都。”萧煜祁目色沉静。 慕雨岚见萧煜祁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皱眉道:“前天接到云舒书信说你受了重伤,没想你伤未养好就急忙回赶,祁儿,再怎么也要以自己的身子为重啊。” “娘,我知道了。时间不早了,您早些休息,孩儿先告退了。”萧煜祁躬身有礼道。 慕雨岚看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这孩子什么时候都是这样,心里主意很正但是从来都不肯多说一个字。就连身为他的娘的她,也只能对他的心思窥得一二。 第二天一大早,慕雨岚到萧煜祁院子里看他,就见他已经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翻看各种册子了。 “祁儿,你身子还未大好,为何不卧床再休养几日?”慕雨岚问虽这样问,但她心里很清楚他只要是能起来每日都会天不亮就练功,半个时辰之后便开始处理萧家的一应事务。云慕封地就像是一个小小的诸侯国,纷杂的事情很多。加上萧家本来家大业大,他也要操心,因此,总觉得他一天到晚都在忙。 人人都说萧家富可敌国,甚至市井上流传昭华之所以能近两百年能一直康平盛世,靠的,就是萧家! 可是,谁知道撑起萧家的人该有多累呢?永安侯府世子之位,永安候之位……不是那么容易坐稳的! 萧煜祁从一堆册子中抬起头来,朝她轻浅一笑:“娘,孩儿习惯了。您看,这些日子孩儿不在云慕城,就出了乱子。赫海水患,流民北上,宵小之徒趁机作乱,还煽动流民占了汇安县的县衙。” “连县衙都被占了?!”慕雨岚很是吃惊,“县丞都是做什么的?!” 萧煜祁笑笑:“娘,看来这事情得我亲自去一趟。” “什么?你才刚刚……”慕雨岚将声音压得很低,“回府,而且伤势都还未好完全,就要去汇安县?” “娘不必担心。孩儿过三日后再去,三日将养身子该是大好了。”萧煜祁说。 慕雨岚看着他依旧苍白的脸色,皱眉道:“你现在脸色依旧这般难看!” “大哥!”一声低沉的男声打断了慕雨岚的话。两人回头一看,见是萧煜邦。只见萧煜邦一身湖蓝色蜀锦长袍,腰系藏蓝腰带,一只莹润玉佩挂在腰间,加上他皮肤比一般姑娘家还要白嫩,显得风流倜傥。 “母妃。”萧煜邦行了个礼,转而笑眯眯地对萧煜祁说,“大哥,怎么这才几日未见,竟消瘦了这么多?” 288定亲之事以后再说三更 萧煜祁放下手中册子,对一直在他身边伺候着的书童清河说:“去泡壶好茶上来。” 清河今年不过十五六岁,这个年岁的男孩子身高猛长就像是抽穗的麦子一般,瘦瘦长长的显得有些单薄。萧煜邦上下打量了清河一眼,笑着坐在萧煜祁正对面的石凳上:“大哥,你多年身边也没个婢女,就使唤着清河,也亏得清河又当书童又当婢女竟也毫无怨言。他若是在族中,还是我们萧家堂堂七房的嫡长子呢一般官宦世家的子弟怕还没有他的身份尊贵!不如,我给你寻几个机灵点儿的婢女来伺候着?” 萧煜祁清隽的容颜在仲秋清爽的晨光下疏离冷淡:“多谢二弟好意,清河素来使唤惯了,其他人经手我不习惯。” 萧煜邦笑笑:“大哥难道就不怕七叔心里有想法?” “你们在说什么呢?七叔心里会有什么想法?”林梦月从院中小径走过来,脆声问道。 “月儿。我说大哥一直将清河当小厮般使唤,七叔怕是会有想法呢,不如你也来帮我劝劝他。等你及笄之后,你们大亲了难不成还只让清河伺候着?月儿呀,你没见大哥最近清减了许多?”萧煜邦说。 林梦月走到慕雨岚身边,亲昵地挽着她的胳膊说:“大表哥若是不习惯其他人伺候,那以后月儿就自己……伺候他。”说着,声音渐渐压低,到最后几若蚊蝇。她偷偷看了萧煜祁一眼,含羞带怯。萧煜祁抬眼看她,目光中却没有以往的温柔,沉静入水让她摸不透他的心思。 “定亲一事,怕是还要缓缓。”萧煜祁淡淡地说,“父侯去世,三年孝期未满,此事过两年再说。” “祁儿,如今你已及冠,已经二十岁了。像我们家一般的公侯府中哪个公子不是十多岁便有了妾室?虽说三年孝期,但哪个真正守到三年的?连圣上都下旨让你半年便入京觐见,娘瞧着你一片孝心,不如守满一年,再挑个日子把你和月儿的婚事给定下来?”慕雨岚说。 “娘,我意已决,你不必再劝。”萧煜祁声音很轻,但却有着让人不敢违抗的力量。 林梦月赶紧拉着慕雨岚的胳膊摇了摇,笑道:“姨母,大表哥说要守三年孝,月儿就陪着他守。姨父对月儿恩重如山,比亲生父亲还要疼爱月儿,月儿替理所当然该尽子女的孝道。” 萧煜祁看了她一眼,静静的凉凉的目光无波无澜,让林梦月心里不自觉有些慌。他以前对她从来都不是这样的,难不成他记起了自己和顾平安那贱丫头之间的事情 平安自然是不知道自己原来是被这么多人惦记着的,她此时正一身男装跟着人家商队往云慕城赶。她更不知道的是,清水村顾家此时来了接她的人了! 一辆装饰精美的马车停在顾家门口,隔壁李阿花她娘见了忙不迭跑过来凑热闹:“啧啧!这马车看起来可真值钱!这边上镶嵌的石头怕都要值不少钱吧?”她说着就想动手去抠马车门框上的蓝色石头,被那马车夫狠狠瞪了一眼,悻悻地慢慢将手缩了回去。 徐嘉辰走到顾家老房子门口敲了敲门,没人应,见李阿花她娘在马车旁张望,回身走到她身边有礼问道:“请问,这家主人何时能回来?” “这家主人?”阿花娘说,“你是找谁呢?顾三全?他下地去了,大概要到吃晚饭的时候才能回来。他妹子顾翠翠在地主家帮工,也要晚饭时候回来。” “那顾平安呢?”徐嘉辰问。 “顾平安?”阿花娘上上下下扫视了徐嘉辰一眼,只见他身穿一身藏蓝锦缎长袍,一张脸看起来白白嫩嫩的,眉眼之间并不似一般男子那么刚强,反而有些男生女相的味道,心里就犯了嘀咕:怎么回事?这顾平安还真能招惹人。这都不在清水村这么多天了,竟然还有年轻男人找上门来。 那时候是大麦,现在又来了个新的公子哥儿!她就说了,这丫头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行事浪荡得很! 所以,她没好气地说:“那丫头啊,早就不住在这里了!” “那她去哪儿了?”徐嘉辰明显有些着急,但却依旧好声好气地问她。 “她去哪儿我俺哪里知道?”阿花娘撇撇嘴,“你去问她家里人呗!呐,那前面刚造好的新房子,她叔和新讨的婆娘就住在里头!俺跟你说啊,顾平安她叔也真不是个东西,自家女人辛辛苦苦把这房子给造起来了,他竟然搞上了小姨子活活把婆娘给气死了!哎哟,真是!造孽呀!” 徐嘉辰哪里接触过像阿花娘这样的人,一时虽微微皱了眉头,却不免有些尴尬。他很难以理解,怎么这个女人能这么自来熟地对着他一个陌生人说三道四,对邻居家的长长短短大发感叹呢。 他双手拱了拱行了个礼就要离去,却被阿花娘一把拉住:“哎哎,俺说公子,你到底和那顾平安有什么关系?俺可告诉你,离那丫头远一点儿!” 徐嘉辰看了她拉着自己袖子的手一眼,那双手因为常年做农活儿而指节比一般女人粗壮有力,手上大大小小不少疤痕,指甲中还残留着没有清洗干净的淤泥。 他的不高兴阿花娘全然未觉,她只顾说自己的:“那丫头行事不检点!上半年从山里捡回来一个男人,两个人好得不得了!村子里头传尽了闲话,可俩人仍是不顾,不但搬到一个窝棚子里住了一晚上,还好几个晚上不知去了哪儿,听说是去钻了树林子了!俺一看公子的样貌就知道你是好人家的孩子,可别被那丫头的外表所迷惑了!她呀,就是狐狸精转世!” 徐嘉辰慢慢将自己的衣袖从阿花娘手中抽了出来:“顾平安真如你说,是那样的人?” 阿花娘看着他狐疑的目光,又想上前拉他,刚碰到他胳膊,马上意识到什么,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啊呀!你还不信是吧?不信你去村里打听打听,看看顾平安是不是行为不大检点?真是的,俺骗你这些有什么好处?” 感谢尾号为5108的小仙女一直以来的支持,特此加一更哈。同时也感谢冷萌希、水恋莲等妞儿们……么么哒 289我来接平安回去 徐嘉辰哪里会像她所说的那样去村里打听平安的人品呢!他朝阿花娘敷衍道:“多谢大婶的提醒。”抬脚就往顾家新屋走。 可阿花娘还是不甘心,在他身后大声喊:“俺真没骗你,顾平安那丫头真不是什么干净货色!” 徐嘉辰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到了顾家新家门口,只见一个身材肥胖的女人正坐在院子里头的柿子树下打瞌睡。徐嘉辰一看她那身材,心里立马冒出一个字——球!胖成这样,还真是少见! 那只球就是陈菊花! 陈菊花本来身形就彪悍墩胖,怀了孕之后越发爱惜起自己的身子起来,成天只吃了睡睡了吃,加上本来就显怀,此时才五个来月的身孕,却已经圆滚滚的不像话了。 “请问,这里是顾家吗?”徐嘉辰看着院子里的“球”有些迟疑,难不成这个就是刚才那村妇口中所说的勾搭上自己姐夫活活将自己姐姐给气死了的女人?他又仔细地打量了她几眼,只是,不管横看竖看上看下看他都没觉出这女人有什么魅力来,相反,他心里一阵厌恶之感油然而生。 那男人的口味还真够特别的,这样子竟然也能啃得下口?而且还把自己的结发妻子给抛弃了!他印象中的陈金花可要比眼前这女人像话许多! 陈菊花听到一声温润的男声,睁开迷蒙的双眼就看到一位白面公子哥儿望着自己发呆,心里顿时一颤,觉得今天阳光都灿烂了许多!她使劲揉了揉眼睛,笑开了花:“这里是顾家,公子有什么事情吗?”说着,她就颤巍巍起了身,钱去给徐嘉辰开栅栏门。 “请问顾山虎或是顾平安在家吗?”徐嘉辰十分有礼貌地朝她笑了笑。 白白嫩嫩的小哥儿!那笑容可真够可爱的!陈菊花笑得更开了,就跟秋日怒放的菊花一般,脸上不由得都堆起了褶子:“公子先进来喝口茶,俺去叫他。”说完,就把徐嘉辰让进了院门。 徐嘉辰朝他点了点头,静静地等在院子中央。 “公子,你先坐。”陈菊花很是殷勤。阿花娘趴在他家栅栏上朝里头望,丝毫不客气地说:“唉,我说小寡妇,现在后悔嫁给顾山虎了吧?是不是见到漂亮的弟弟心里又痒痒了?” 陈菊花瞪她一眼,压低声音骂:“阿花娘,俺可警告你别找事!” “哎呀,俺错了!你可不是小寡妇!你是老寡妇!”阿花娘对她简直嗤之以鼻!她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也就顾山虎傻,被你给哄得团团转了!俺就不信了,你年纪轻轻二十岁不到开始守寡,自己一手能造起来一座屋子!啧啧,也不知被多少男人给……” “亲家母!”顾山虎低吼了一声! 阿花娘抬高头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她之所以一点都不忌惮这两人,是因为反正顾大全被流放了,她家阿花带着外孙就住在自己家,所以不担心顾山虎他们两人会欺负阿花。 她说得有错吗?村里谁不知道陈菊花的破名声?她就是只破烂得不能再破烂的鞋子!不知被多少男人穿过了!偏偏顾山虎个傻的还以为是个宝贝捡回家来! 瞎了眼了!! 顾山虎看着眼前白净书生样儿的徐嘉辰,心里有些窝火。以往这徐嘉辰一身黑色劲装打扮他倒没觉得有什么,怎么今天他倒一身锦缎长袍,偏一身藏蓝色还衬得肌肤特别白嫩!可他也知道徐嘉辰出手大方,上次一钱袋钱足足有四五十两呢!不然他家哪儿的造新房娶儿媳妇的钱! 所以,顾山虎不由得带了一丝谄笑:“徐少爷,您这次来是?” “我这次来是准备接平安回去的。”徐嘉辰说。 “接平安回去?”顾山虎疑惑地说,“回哪儿去?画水县城?还是云慕城?” 徐嘉辰笑笑:“都不是,我这次来是接她去锦都。” “锦都?!”顾山虎很吃惊,“怎么,她是锦都人家家里的女儿?”他只知道顾平安是转了好几手到自己手上的,好像是云慕城顾家的女儿,怎么又和锦都扯上关系了呢? 徐嘉辰说:“平安已经十四岁,马上要到十五,该及笄了。顾将军前不久调任锦都述职,所以我把平安接回去,将军想带着她去锦都看看。” “将军?”顾山虎惊讶,原来那野丫头竟是将军的女儿! 不过想想,就算是将军的女儿又怎么样呢?爹不疼娘不爱,姨娘还对她恨之入骨,想必还不如一个奴婢的日子好过,不然她也不会被送到这么犄角旮旯的清水村来了。 “哎呀!那真是我们平安的福分了!”陈菊花谄笑着说。 一下就变成“我们”平安了! 徐嘉辰说:“平安这么多年在顾家,真是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这是一点儿谢礼。”说着他拿出了两锭银子递给顾山虎,“只是,不知道她现在人在何处?” “这个……”顾山虎手里握着这两锭银子,只觉得特别烫手。 “她,她现在不在家,她进了城了。”顾山虎说,“好像在那‘醉清风’当什么掌柜的。”他记得又一次大柱说起这个的时候还颇有些得意,说平安好生厉害,竟然能当“醉清风”的女掌柜的! “掌柜的?”徐嘉辰疑惑地问。 “嗯,徐少爷。平安做菜很有一套,想必是‘醉清风’看上她的手艺了。”顾山虎将那两锭银子攥得紧紧的,生怕徐嘉辰又要回去。 徐嘉辰道了声谢,也不多说,转身就走。目送着徐嘉辰上了马车,顾山虎才重重地舒了一口气。这两锭银子可算拿到手了……松开手,掌心竟汗涔涔一片了! 徐嘉辰坐在马车里想着心思,难怪上次他来的时候平安对他那么冷淡!想必她吃了不少苦头!不然,她怎么有那么好的厨艺呢? 可是,等他来到“醉清风”一打听,却发现她已经不在这里担任掌柜的了! “小二哥,你可知道她去了何处?”徐嘉辰再好的教养也开始着急了。 正巧何三在一旁,听他打听平安下落,便问:“你找顾平安有什么事吗?” 真是抱歉,这两天在医院里照顾我妈,所以昨天断更了,今天三更补起来。谢谢大家的支持。 290我是顾平安的哥哥 徐嘉辰将自己的来意说明了,何三这才喃喃道:“没想到她竟有这么大的来头!我还一直把她当做一个小丫头片子呢。难怪有时候她说话那么有威势!” 何三将平安和他共同置办的小院子的地址告诉了徐嘉辰,说:“她前些日子被蛇给咬伤了,才清了毒没多久,想必应该还是会待在院子里头的,我这几天一直没有回去过,店里忙你自己去找找吧。” 徐嘉辰道了谢出来,马车又赶往平安的小院子。 可是,让他失望的是,敲了很久的门,都没有人应声。 一个大叔从巷子中走过,见他一直敲门,叹口气说:“这院子里头的人也不知是生是死了哦!” 徐嘉辰心里一惊,连忙问道:“大叔,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前几天晚上,我回来得迟,见一伙人站在这院墙外不知嘀咕些什么,后来就看见一团黑影越到墙里头去了。没多久,大门开了,十多个人涌了进去。我当时觉得有些奇怪,便站在大门外看了看,可没想到没出一会儿里头就打了起来!老汉我怕殃及自己,就走了。这十几个人看起来不像是好人呐。也不知这家主人是死是活了!听说,是个小丫头买的这院子。”大叔说完,摇摇头走了。 徐嘉辰有些发懵,不会吧?平安一个小丫头,能得罪什么人呢? 他上了马车,对车夫说:“走,去县衙!”无论如何,也要让孙玉林帮忙找到顾将军的女儿! 徐嘉辰在心急如焚寻找平安下落的时候,她却已经来到了云慕城。 平安付了报酬给商队老板,自己站在云慕城人流如织的大街上。仲秋正午的阳光仍旧有些毒辣,晒得她脸上的皮肤微微的刺痛。这里就是他从小生长的地方啊,平安觉得自己的眼睛也微微的刺痛了。阳光那么强烈,照在青石地板上氤氲出刺眼的光芒,让她不由得想要闭眼。 这里是这样繁华,街边坊肆林立,路边吆喝如潮,但是于她来说却是全然陌生的。平安站着想了片刻,把刚刚突然袭上来的那份伤感给驱赶得干干净净,大踏步地往前走去! 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 她走了一个街口,就看到了那熟悉的招牌!遒劲而又飘逸的三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 “醉清风!”她站在“醉清风”的门口,打量着这三个字。现在才发现,原来这是他的笔迹! 她冷笑了一声,大踏步跨进了“醉清风”的大门,掌柜的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 “掌柜的,你们这里还要大厨吗?”平安问。 掌柜的忙得头都没有抬:“已经有大厨了,不需要了。” “那我手里若是有新菜品和奶茶等点心的配方呢?掌柜的可需要?”平安清楚地记得当时萧云舒见到她的时候曾说过一句:“你就是顾平安?”想必她在画水县城分店里的所作所为也传到了上层的耳朵里。只是,不知其它分店知不知道。 那掌柜的竟抬起了头!他似是不相信般地看着顾平安:“你说什么东西的配方?” 这掌柜的名叫杜文财,只见他两撇八字胡,一张国字脸,人干干瘦瘦的更显得脸方方的,一双眼睛闪着精光。 平安朝他礼貌地浅浅一笑,眼中却疏离得很:“奶茶的配方,还有许多新菜品。” 掌柜的狐疑道:“奶茶?就是那画水县城原县令周泽明因为一杯奶茶而把何春明关了大牢的奶茶?”那时福伯正在这家店里巡查,说是云舒公子过些天便会来巡店,让他们都仔细着点儿。没想到后来不但云舒公子没来,左等右等连福伯也没来。后来他一打听,原来他们是去了画水县城。 奶茶一事儿也就在许多家“醉清风”传开了,他们几个云慕城的掌柜的曾凑在一起喝小酒的时候还研究过这个顾平安,还曾发过感叹,一个什么茶味道能那么好喝吗?只是听说拥有奶茶配方的人是个小丫头片子啊,眼前这一位清清瘦瘦的明显是一位少年! 平安点点头:“对,就是那个奶茶。” “你叫什么名字?你怎么会有配方?”杜文财问。 平安勾了勾唇:“这奶茶是我家祖传配方,我叫顾平良,是顾平安的哥哥。” 杜文财想了想,才说:“你想要卖多少银子?我可听说你妹妹把那配方卖给了何春明还害得何春明蹲了几天大牢!这价要是高了,我可不要!” “我今天来不是来卖配方的。”平安说,“我是来问你们店里招不招人,若是需要的话,我便在后厨帮工,一月供我吃住外加二两银子即可。” “二两银子?!”杜文财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一个后厨帮工一月你开价二两银子?!你这帮工这么金贵的?你知不知道我们大厨一月才三两银子?太贵太贵,我们店里请不起,你另找高明吧!”他挥了挥手,重新又埋下头开始噼里啪啦地拨弄算盘。 平安清清淡淡说了一句:“二两银子光光买到奶茶配方都已经谢天谢地了,更别说各种新奇菜品,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掌柜的,告辞!”说完,她毫不留恋地就往门外走去。 杜文财抬起头来眉头一皱,仿佛没听清她说的话似的,连忙追了出去:“哎哎,平良兄弟,别这么着急走哇,你刚刚说什么来着?我没听明白。这事儿咱们可以慢慢谈!” 平安侧过身子静静地站在大门外看着他跑向自己。夕阳的光芒在她青灰色的短衫上涂抹了一层温暖的颜色,驱走了她身上原本的冷意。 杜文财打了个哈哈:”你看,我这不是年岁大了嘛,刚才你说的话没听清!你们这小年轻啊,就是急躁!” 平安打量了他一眼,轻道:“掌柜的,我的意思很明显,你考虑考虑。” “真的还附赠奶茶配方和新奇菜品的做法?”他心里不免有些激动,想当初福伯来巡店的时候还曾特别夸讲过画水县城的分店,说是让他们也学一学,要勇于创新,这样百年老店才会一直不倒。没想到那顾平安的哥哥竟要来投奔自己!而且,很明显要比那精打细算的顾平安好对付多了! 291找到落脚点 平安毫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明明是听得清清楚楚而且快速地做出了判断,在听得自己说附赠配方菜谱之后马上反悔,却又把责任推在她“年轻人太过急躁”上,便已经揣测出眼前这位掌柜的怕是一位锱铢必较的主儿,便说:“我顾平良说一就是一,不过,既然掌柜的嫌贵,那我还是去找下家。” 云慕城的“醉清风”又不只他一家。道不同不相为谋。 杜文财看她丝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心里咯噔一下,完了,要是放走了这家伙,让他去了别家店里,到时候还不得看着别家店里生财?云舒公子和福伯巡店时定然又要让他学着人家了! “别走哇!平良兄弟!”他一急,就一把抓住了平安的小臂。 平安停住了脚步,低头看了一眼他的手,才慢慢抬起头来:“松手。” 很平常的两个字,极轻的声音,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杜文财看着她平静的侧颜一时一愣,竟真的就慢慢松开了手。 这样的感觉……好奇怪!这种不敢违抗的感觉,怎么竟有点像是……面对世子爷的时候? “哎呀,平良兄弟,你别着急嘛!”杜文财绕到她面前,赶紧赔笑,“你说二两银子便二两银子,只要你来我们酒楼帮工,银钱这个问题还不好解决嘛!虽然云慕城的酒楼很多,‘醉清风’也有三四家,但是,你看咱们店有最大的好处啊,离萧府近!主子们经常来店里,咱只要干活努力,很容易就被主子们赏识给提拔上来。你看我当年还不是从小二一步一步走上来的?” 平安静静地站着,不声不响,任他劝说,心里却已经百转千回!原来这里是离萧府最近的“醉清风”那么,想要遇见他找他讨一个说法的机会就要远远大于别处! 或者说,她可以从这里开始,斗倒离他最近的一家店,让他明白她顾平安是不可随意欺辱的! “我看平良兄弟你机灵,而且很有大将风范,你可就是砂砾中的珍珠啊,得待在离主子们近些的地方,这样才有机会往高处爬!看你这面相,以后何止是一个掌柜的呢,说不定福伯那位置你都能坐得牢!” 平安看着急于将自己留下而开始口不择言的杜文财,轻道:“掌柜的,这话要是福伯听见了,不知他会怎么想?” 杜文财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作势轻轻打了自己嘴巴两下:“哎哟,你说,我这是老糊涂了还是怎么地!竟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了!”说完,他马上就把这一章给翻了篇儿了,“平良兄弟,怎么样,咱们回店里说吧?” 见他又要来拉自己,平安只看了杜文财伸出的手一眼,杜文财马上意识到,尴尬地慢慢收了手回去,做了个请的手势:“请!” 平安安静地走在他的身边,听他一个人自说自话:“哎哟,我说平良兄弟啊,你可真是瘦弱,那小胳膊还不如一根柴火棍粗,感觉轻轻捏在手里都能折了似的,你看咱们店里随便一个小二都比你壮实,你可得多吃点儿啊,不然到时候姑娘家会嫌弃你瘦弱干不动活儿,到时候找媳妇儿难!” 平安漫不经心地敷衍了一声:“是吗?” 杜文财生怕自己说话惹恼了她,急忙补充:“不过,就冲着平良兄弟的相貌和气度,肯定有很多姑娘家喜欢的!” “掌柜的,那你不是自相矛盾了?”平安跨进了门,在杜文财的示意下坐在了大厅的角落里。 “四儿!快上壶好茶来!”杜文财吩咐正在一旁擦桌子的伙计。 “好勒!”四儿应了一声,把白毛巾往肩上一甩,一溜烟撩起帘子往后厨去了。 平安这才有机会好好打量这家“醉清风”只见它和画水县城那家格局竟一样,同样进门靠左手边就是柜台,往前走则是通往二楼的楼梯,就连大厅里摆放的桌子数量都貌似差不多。 这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掌柜的,你们天字一号房今天被人定下了吗?”平安问。 “天字一号房?”杜文财说,“天字一号房我们是从来不外订的,这房间从来都是给世子爷留着的。不管哪家‘醉清风’都是一样。” “哦。”平安应了一声,便再无话。 “我说,平良兄弟,你什么时候可以来店里帮工?”杜文财问。 平安抬眼看他,冷冷淡淡:“你什么时候需要人手?” 杜文财被她这目光看得心里有些发毛,就像是被人一眼窥视到自己的小算盘一样,莫名尴尬异常:“呵呵,我当然是希望平良兄弟越早越好,不如,就今天?你晚上把行礼搬过来。我们酒楼有雇工住的地方。” 四儿端着茶盘走了过来,一边给他们二人倒茶,一边说:“我看这位兄弟跟我差不多年纪。也是来做小二?那你可是面子真大,咱们掌柜的从来没有这么大方招待过店里哪个伙计过!” 杜文财看了茶水一眼,没说话。 平安看了他一眼,只见这叫四儿的年轻小伙子大概十五六岁样子,个子并不高,和她差不太多,生得清清瘦瘦的,不过一双眉眼看起来倒是很有灵气的样子。 “四儿!”杜文财瞪了他一眼,“还不去干活儿去,在这里插什么嘴!” 四儿嘻嘻一笑:“掌柜的,你们喝茶,喝完了我给你们倒。” “掌柜的,我自己住一间。”平安平静地提出自己的要求。 “这……我们雇工的房间从没有一人住一间的先例,大家都是四五个人住一间。你看这……”杜文财有些为难。 “哎呀,掌柜的,这位兄弟喜欢清静,不如就和我一起住吧。反正我那一小间也只有我一个人。我们年岁差不多正好做个伴儿!”四儿一边擦着他们隔壁的一张桌子,一边及时插话。 “要不,你和四儿一间好了?”杜文财征询平安的意见,“实在做不到一人一间啊,其它都好几人一间呢!” 四儿见平安状似犹豫,将白布巾往隔壁桌上一扔,几大步跨了过来,一把揽过她的肩膀:“跟我一间就这么定了!兄弟,别犹犹豫豫的像个娘们儿了!” 292四儿 平安承认,她完全是被四儿那句“像个娘们儿”给激将的!她真是弄不懂了,以前都是人家说她像个汉子,这才穿到这地方半年,竟然有人说她“像个娘们儿”了! 若不是遇到他,她也不会改变这么大吧? 平安就这么在离萧府最近的一家“醉清风”安顿了下来。她的同寝四儿很是开心,乐颠颠地帮着她铺床:“兄弟,你看,我这铺床的技术还不错吧?想当初我刚进‘醉清风’的时候,可是在那一批受训雇工里头活儿干得最好的呢!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快就被派到大厅。好些个和我一起进来的还在铺床叠被呢!” 平安看着四儿颇有些成就感的样子,笑笑:“你真厉害。” “那可不是!”四儿铺平了床褥,拍了拍,“俺娘说了,事情要做就要做好,要么就不做,不然费了功夫累了身子还叫人不看好,不划算!” “你娘说得没错。”平安说。 “可惜……”四儿原本笑嘻嘻的脸瞬间就耷拉了下来,嘴唇翕动着,说不出来话了…… 平安似是猜到了什么,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别难过了。” 四儿垂头看着简洁的蓝布床单,一滴泪水落了下来,晕染成一朵深蓝色的花儿。 “该死的水患!”四儿咬牙切齿地咒,“该死的官府!” 平安叹了一口气。 四儿转过身来,一屁股坐在了只铺了一半的床上,脸上泪痕清晰:“我娘死得好惨!”说着,他已经压抑不住,呜呜地哭了出来。 平安默默地看着他,心里有些难过:“你娘在天上一定希望你每天开开心心的。” “我娘……我娘她就是被活活饿死的……呜呜……”四儿用袖子不停地抹着眼睛,那眼泪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越擦越多,“汇安县的知县只知道每年叫我们交粮交税,一遇到事情却只知道推脱!咱们县被水淹了个彻底,三天三夜呀,我家房子垮了,我爹,我爹为了救我,在洪水中不知去向。我娘……我娘为了我能活下来,在路边找到的一点野草她都舍不得吃,全都留给我了!” “平良,你不知道汇安县几个周遭的县城有多惨!有小孩子饿死后,那些大人……”四儿再也说不出话来,“我这一辈子从来没见过这么惨的事!我娘饿得奄奄一息的时候,路旁过路的人就眼巴巴地看着了……” “我怕啊。”四儿抽噎着说,“我怕我娘在还没到云慕城也饿死!我更怕我们被一起逃荒的人给吃了!所以,晚上的时候,我们悄悄地从破庙往北走。可是……可是,我娘却在半夜再也没有了力气!” 四儿一把抱住平安的肩膀悲恸大哭:“我挖了半夜,才挖了个坑,也不知道够不够深,会不会被野狗嗅到气味……” 平安难过地闭上了眼睛,萧煜祁在她面前与林梦月言笑晏晏的时候她没有掉眼泪;他当她是空气的时候她也没有掉眼泪;他甚至要派人来了断和她的尘缘,想要杀了她的时候,她依旧没有掉眼泪! 可此时,不知是不是被四儿悲恸的哭嚎所影响,一滴眼泪从她眼角慢慢滑落。 人生在世,悲欢离合…… 最苦的就是与自己最亲最爱的人生离死别了吧…… 休整了一夜,平安第二天天不亮就起床了,今天轮到四儿开门,他的床铺上老早已经叠得整整齐齐的了。平安在屋子里头活动活动了筋骨,觉得精气神要比前些天好上了许多,便开始一拳一脚练习了起来。 幸好跟着的商队并不着急赶路,不然她今天怕是没力气锻炼身体了。 这具身子骨很弱,完全比不上前世,加上受的苦进的毒不少,到现在仍显得有些病态。 才不过三五分钟,平安额上就微微出了薄汗。她停了下来,走到桌边倒了杯冷茶喝了两口,用冷水洗漱好了,这才推门出来。 雇工们住的屋子在后厨后方,此时大伙儿老早已经开始忙碌了。 平安进到后厨,杜文财正在和一个身形彪悍五大三粗的男人说些什么,见她进来,忙道:“来来,平良兄弟,你过来,这是我们的大厨卢海卢师傅。” 平安点了点头,问了声好。 “卢师傅,这是我跟你提过的画水县城那个顾平安的哥哥顾平良。” 卢海身形高大,平安站在他面前跟个小孩儿一样,而且他一道连心眉和两片厚嘴唇在一张圆圆的黝黑的脸上显得尤其引人注目。他声量也很大:“哦,原来就是你小子!听说你厨艺不错嘛!”说完,就在她后背拍了一掌,这一掌直打得平安连连咳嗽,差点儿没把她给拍晕过去。 “咳咳!班门面前不敢弄斧,以后还要靠卢师傅关照。”平安缓了缓,谦虚地说。 “小子,你小身板儿可真够弱的,这厨房里的活儿能扛得下来吗?”卢海很明显不大信任他,“颠炒烹炸都是要力气的,切剁砍摆也不简单啊。” “那个,大师傅,力气活儿就让他少干点儿。”杜文财说,“她对菜谱点心等新奇玩意儿拿手,就让她多开发开发新菜品。” 卢海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应了下来。 杜文财这才放心地出去了。 等到他一出去,卢海便皱着眉头问:“你都会些什么呀?”那语气与刚才的完全不同了!俨然一副天下我最大的样子。 “对呀,对呀,你都会些什么呀?掌柜的竟然让你少干点儿力气活儿?这不都是厨房里的帮工吗?凭什么你就能少干力气活儿?而我们得做死做活才能拿到这点银钱?”一个个子矮矮的帮工不服气地说。 “不公平啊。我听说这小子昨天找掌柜的开价说一月二两银子呢!你想想看,咱们才多少钱?半两都不到!”另一个黑瘦的帮工抱怨,“大师傅,您才多少呢,一月也不过三两不到银子,他竟能得二两!” “对呀对呀,而且我听说,掌柜的昨天把他追了回来,还好茶招待呢!掌柜的平时哪里对咱们那么客气过?” “听说他还要单住一间!” ……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卢海的脸色更不好了! 293厨房的水很深呐! 卢海大声吼了一声:“都在这里吵吵个啥?不要开门了是吧?还不快去准备?” 众人见他发话,忙忙做鸟兽散,各自回到各自的岗位去,一时间厨房里除了水沸腾的声音烹炸声灶膛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和门外洗碗的叮当声,再无别的声音。 卢海看了平安一眼,没做声,自顾自去忙自己的去了。 平安站在厨房门口,知道他是故意晾晾自己,想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呢。她心里冷笑了一声,块头那么大,心胸却那么小!远远不如何三! 何三那是对烹饪由衷的热爱,而这位大厨却在厨房里拉帮结派,难怪连杜文财都要对他客气三分。怕是真的得罪了这位大厨,他“醉清风”便会运转不良吧?这样一比较,那杜文财掌柜的也当得不如何春明好了。何春明虽然胆小谨慎,但画水县城的分店却是员工和睦相处的。 正这样想着,四儿跑到后厨来叫了:“平良兄弟,你来大厅一下,掌柜的找你有事。” 平安应了,转身而去。 “我看呀,他没准儿是掌柜的家里的亲戚,来这里混一碗饭吃!”有人在背后说。 “下次福伯来了,我们偷偷向他举报!就说掌柜的中饱私囊,用酒楼里的钱养着没用的闲人!”有人附和。 平安脚步没停,唇角勾起一丝冷笑,撩起帘子将这些闲言碎语挡在了自己身后。 “平良啊。”杜文财见她出来,忙笑着说,“你那奶茶配方是怎么样的?” 呵,这才上工第一天他就巴巴地来问了,想当初她一个配方卖给何春明可是好几两银子!这杜文财打得一手好算盘! “掌柜的,这原材料酒楼里没有。”平安如实说。 “你要什么原材料?我去叫人买来。”杜文财马上说。 平安看了他一眼:“掌柜的,你敢保证你店里所有的人都信得过吗?不会把这配方泄露出去?我妹妹当初在画水县城的时候,整家店里可是只有何三一人全程都知道。” “哎呀,平良兄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们店里还会有人将你的配方告诉给其它酒楼?”杜文财急于知道配方,急急道。 “掌柜的,我的配方都只是说给大厨听,你们店里大师傅确定可靠?”平安又问了一句。 杜文财沉默了片刻,这卢海虽然每月银钱是从他手里支出的,但是仗着自己有一手好手艺,常常不把他这个掌柜的放在眼里。更重要的是,后厨那些厨工帮工们似乎都只听他的。有的时候他一个掌柜的支使不动,那卢海一句话就让他们乖乖去做了。 近些日子,尤其不像话,杜文财有一种卢海随时可能带着一帮厨师厨工另起炉灶的感觉。这要是厨房一变,他这家店得好些天缓不过气儿来!所以,这些天他才越发对卢海客气起来。 “那个……”杜文财有些迟疑。 “掌柜的,这‘醉清风’一家分店之内,谁最大?”平安这句话直戳杜文财的心窝子! “自然是掌柜的。”杜文财说。 平安笑笑:“若是一般酒楼,那自然是掌柜的最大。但我看咱们这家‘醉清风’有些个不一样嘛……”因为在大厅,还有来往的小二伙计,所以平安压下了后头的半句话。 杜文财又如何不懂她想要说些什么呢!他刚想来拉她,意识到昨天她的反应,忙手一伸,带她来到楼梯上拐角的角落里说:“平良兄弟,我是真没想到你才这么会儿时间就看出我们酒楼存在的问题了。” 平安不说话,静静地等着他说完。 “这后厨,有时候真的难管啊!”杜文财抱怨道,“这卢海几次三番找我来涨工钱了!我已经给他涨到了三两银子了!这才所有‘醉清风’里头已经算是顶高的了。我们做掌柜的第一年也才不过三两银子!有些偏远一点的地方,连三两都不到!我这一推拒,他心里就起了想法。后厨的厨师们又都只听他的,有时候我来叫故意不动,让我难堪。唉……” “那掌柜的,你还要我把这配方说给他听吗?万一他学着了,拍拍屁股卷了手艺和你的人手走了,怎么办?”平安不动声色地问。 杜文财苦恼地皱着眉头:“所以,你刚才在问我的时候,我就没肯吱声嘛。” “掌柜的,我这配方说给你听,你怕也是做不来的。说给别人听,我想你也不会很放心。要么,就由我亲自做,我顾平良担保,只要我在这家店里一天,绝不会让你断了销售。”平安以退为进,徐徐道,“那从未有过的新品也是,我隔一段时间自然会推出新菜色,只是,现在我刚来扎到大家都不熟悉,厨房里的人一概我都信不过。等我找到信得过的厨师了,我到时候再教给他,你看如何?” “这样也好。”杜文财没有办法,只得答应下来。 “那好,那原材料采购的事情,我也会亲自上街去转转,现在店里并不忙,又是早市的时候,可否借我一个伙计?若是买到材料,我便让他帮着拎回来。”平安问。 “好。那叫四儿陪你一起去。你们一起住的,也相熟些。”杜文财说。 他看着平安和四儿两个瘦削的背影,叹了口气,没想到这顾平良也不是个好糊弄的家伙。果然和那顾平安一家人,都死精死精的。可他有什么办法呢?自己还真不会做,指望卢海?算了吧?便宜那家伙了。 人家画水县城的大厨怎么就那么死心塌地的呢?杜文财想了想,何三……要是哪一天能把他挖到自己店里来就好了。 何三,何春明……这两人都姓何,是不是沾亲带故啊? 平安可管不了杜文财的想法,在上班时间能出来逛早市其实这感觉真心不错! 尤其秋季早上的阳光金灿灿的,就跟那田里的稻谷一样,让人心旷神怡。连日来压在她心上的雾霾也因为这阳光散去了许多。 正东张西望的时候,一辆马车引起了她的注意,不,确切地说,是马车旁的人,那黑衣黑面的……可不正是周成吗? 294第一次尝到心痛的感觉加更 周成只觉得一道目光从自己右手边打过来,他回头一看,只见平安和一个清清瘦瘦的少年站在街角看着他们。 平安一见他看过来,忙不迭转过了身去。四儿惊讶地问:“怎么了?平良兄弟?” “哦。我眼睛突然间好像迷了什么东西。”平安连忙用袖子遮住眼睛擦了擦。 周成驱马靠近马车:“公子,我好像看到故人了。” “谁呀?”慕钦扬躺在马车中,一手捏着一颗红透了的枣子懒洋洋地往自己嘴里送。 他可不比萧煜祁,要急急忙忙赶回来过中秋节。画水县城到云慕城由北向南,别有一番风景在。画水县城之所以称作“画水”是因为城郊水质特别清澈,尤其是云慕山脉一带的溪流河流常常呈现出瑰丽无比的颜色,绿的像是翡翠,蓝的像是蓝宝石,而绿色蓝色又深浅不一煞是好看。加上仲秋天高云淡,黄叶红叶翻飘飘然落于水面,让人的心也跟着沉静下来。 所以,慕钦扬一路上玩玩停停,萧煜祁用了两天赶到,他却足足用了十天! 周成压低声音说:“顾平安。” 慕钦扬一口吐出嘴里的红枣,坐正了想要撩起窗帘,莹润手指刚碰到布帘子,突然之间像是想起了什么,重又收了回去,他状似无意地整整衣袖,冷冷淡淡回答了一声:“哦。” 周成见自家主子并未有多大反应,也不再多说也不朝平安多看,策马跟在马车旁边。然而,跟在他身后的孙力勤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凑到周成身边问:“这丫头不是说不来云慕城的吗?怎么现在又来了?而且还一身男装打扮?唉,亏得咱们公子一番热情,都……” “力勤!”慕钦扬低斥了一声,孙力勤不敢说话了。 慕钦扬揉了揉太阳穴,他知道孙力勤后头想要说的是什么,不过是公子盛情相邀又有我们护卫她都不肯一同前来之类的话。慕钦扬冷笑了一声,看来她心里还真没有他一分一寸的位置! 他这般对她,她都不屑一顾! 自己偷偷前来,怕是来找那姓萧的吧? 顾平安啊顾平安,你好硬的心肠! 慕钦扬闭了眼躺着,许久之后,才重重地呼了一口气,重又坐了起来,将帘子撩起,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既然是故人,不如前去打个招呼?” 周成回头一看,原先顾平安站着的那个街角已经人去空空,慕钦扬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轻笑一声:“怎么?故人不见了?” “公子,想必她不愿让我们打扰。”周成如实禀告。 慕钦扬的心却一滞! 这样的感觉,他以前从未有过,酸酸的,涩涩的,让他胸口闷痛得说不出话来。他瞬间迷茫了,头靠在窗沿上,浅淡一笑:“是吗?” 周成见自家主子脸上现出从未有过的茫然,忙行了一礼道:“小的趱越了。” 慕钦扬却轻轻一笑,用极轻极轻的声音说:“原来是这样啊……” 平安在人群里目送着马车离去,心里闷闷的,慕钦扬对她的好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对他并无男女之情,像他那样的人做普通朋友该是一大乐事,若是真是爱上了,以后可有得自己哭的! 她转过头来朝四儿一笑:“四儿,我们走。” “平良兄弟,那马上的人……是不是认识你?”四儿说,“我见他看向你这边看了好几眼呢!” “怎么会?”平安说,“我家在画水县城清水村,哪里穷乡僻壤的常常饭都吃不饱,怎么会认识这种达官贵人呢!” 四儿点点头:“也是!像咱们这些小老百姓确实和他们那些达官贵人八辈子都搭不上竿。” 平安带着四儿在早市上逛了一圈,并没有看见有卖鲜奶的,倒是有卖奶酪的。是一个大娘。 她走上前去问:“大娘,有鲜奶卖吗?” 那老大娘年岁有些大了,一张脸脸色很是黯淡,但两边颧骨上却现出异常深的红色,想必是在太阳下久晒晒成这样的。她耳朵有些背,大着声音问:“你说什么?多少钱?五文!” “不是!我问有没有鲜奶卖!”平安加大了音量。 老大娘这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笑着说:“鲜奶啊,来买的人少,大家都嫌腥膻不好卖!所以我就没搬来!你要吗?等下可以跟我回家去取。” 平安又大着嗓子和她说了等会儿她买足了其它东西回头来找她,老大娘连连应下了,平安这才满意地转身。 四儿有些奇怪地问:“平良兄弟,好像咱们这边都不喝鲜奶的,你要鲜奶做什么?” 平安笑笑:“其实鲜奶营养很好。既能补充人体里的各种……呃,需要,又能美白。”美白?她皱着眉头想了想,一个新的赚钱点子在眼前亮了起来! 四儿陪着她在市集上买了要做奶茶的其它原材料,两个人回来找了老大娘,帮着她收拾收拾摊子往老大娘的家中而去。 而另一头慕钦扬的马车踢踢踏踏也快要到萧府门口了。 孙力勤相较而言比周成话多一些,他问:“公子,你上次一气之下把安排在平安姑娘身边的两个暗卫给收了回来,现在可是重新布回去?” 那天晚上慕钦扬紧赶慢赶赶到她的小院子里头救了她,没想到她依然那般不识相!慕钦扬气极之下,便撤了很早以前就安插在她身边的暗卫。倒不是怪罪暗卫没有及时出手救助,其实那天阎彪他们才刚刚涌入平安院门的时候,他就已经到了。 阎彪一伙人毕竟不过是街头混混,连马车车队在巷子口停下来的声音都没有关注到。 他抬手制止住了两名暗卫想要冲进去的举动,自己则带了几名好手轻轻巧巧地落在院墙外头听里头的动向。他甚至一跃上了墙头,可惜里头的人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 那丫头脾气刚强,自己一个人也不知道服软,真真是蠢笨到了极点!就像她宁愿一个人上云慕城也不愿跟在他身边一样!如今想来,慕钦扬都觉得好生生气! 为娟娟小仙女加一更。另外,真的十分感谢大家一直追着咱们柿子,作者君最近家里事情比较多,有时候分心乏术,可能书评区的留言会回复得迟一些,但是只要我点进去看见了就会立马回复。新书开头可能暂时要搁浅一段时间了 295顾平安,你这个傻瓜! 慕钦扬懒懒道:“算了,她不需要。就任她自生自灭去吧,反正……在云慕城也没几个人认识她。” “公子,上次夜里闹事那伙人已经被关押在画水县城大牢里头了。”周成说。 “知道是谁暗中指使的了么?”慕钦扬眼皮都懒得掀起来,倒是把胸前那把匕首摸出来看了看,玄铁打造的匕首在阳光下漠漠泛着寒光,锋刃十分锋利,是一把吹发即断的好利器! 萧煜祁将这把匕首交给一个街头小混混来斩断他们之间的情丝?不,怎么说他都不相信。 萧煜祁若真是想要做个了断,以他的性格,绝对会派一名好手将那丫头片子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了,何须这么大张声势叫几个全然不懂武,只知道喊打喊杀的小混混来?可是,他记得这匕首是萧煜祁随身之物,怎么会到了那阎彪的手中呢?而且阎彪还振振有词地说是匕首主人让他们前来的! “公子,我们出来得匆忙,那时候孙玉林才派人去审问,现在还不知背后是谁指使。不过想必这两天会有消息传来了。”周成说。 “好。”慕钦扬将匕首在窗沿上敲了敲,“我要活的。” “是!小的已经吩咐过了。”周成行了一礼恭敬道。 慕钦扬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淡淡道:“表哥,初次见面没备什么好礼,就让表弟送你一把匕首吧……” 马车行到萧府门口,慎行跑上前去敲了敲门。一个家丁开了门问:“你们找谁?” “我们是锦都安亲王府中人,马车中是我们世子爷,前来拜访永安候夫人。”慎行说。 “稍等,小的立马去通传!”那家丁一溜烟地跑了回去。 慕钦扬百无聊赖地在马车里等着,拿着那把匕首翻来覆去地看,叹道:“顾平安傻瓜!真是笨到了极点,随随便便一个小混混的话都能信,却不相信自己倾心以待的那个人!你呀,真是没救了!” 他啧啧叹了两声,喃喃道:“幸好小爷我及时醒悟,不该把一腔热情倾注在你这个傻瓜身上!不然,到时候你若真是入了安亲王府,肯定也活不长!” “公子。”周成在马车外轻声喊他,“夫人出来迎你了。” “哦!”慕钦扬将匕首重新揣入怀中,慢慢悠悠坐正,不急不缓地掀开车帘,飘飘然走了下来。他看到萧煜祁身边那个大约三十多岁的女子,像他的母妃一样容颜依旧完美,岁月仿佛丝毫未在她脸上留下痕迹。 他整了整衣袖,轻轻弹了弹衣摆,这才笑意盈盈缓缓走上前去见了一礼:“姑母,多年未见,您丝毫未变,还是这么美丽动人。” 慕雨岚笑着嗔怪:“你这孩子,多年未见嘴巴还是一如既往抹了蜜一样的甜!” 慕钦扬上前搀着她另一只胳膊,笑道:“钦扬这是说实话!您又不是不知道,侄儿一向心直口快惯了,在朝廷中没少得罪人。” 说实话,慕雨岚是真正的大美人,即便已经三十六七岁却依然只觉得她身上是一股成熟妩媚的气韵。她行走时依旧轻盈像是弱柳扶风般的姿态,仅仅是步态都已经让人联想三分,更别说一张完美的脸了。 萧煜祁之所以生得那么俊朗,有一多半是继承了他母亲的美貌。 慕钦扬朝他们身后的萧煜邦和赵姨娘看了一眼,点点头以示礼貌,除了萧煜祁和慕雨岚之外,其他人等纷纷给慕钦扬行礼。 此时,林梦月的院子里头一个小丫鬟飞奔进了院门,她大声喊道:“小姐!小姐!我们府中来了贵客了!连夫人和世子爷都出门去迎接了呢!” 萧府来人很少会有夫人世子爷一同前去迎接的状况,正在修剪花枝的林梦月不由得也疑惑了:“是谁啊?这么大的派头?” “据说是夫人的侄子!”小丫鬟碧荷说道,“奴婢刚刚路过大门口,见他们已经往‘抚松苑’去了,奴婢远远地瞟了那公子一眼,见他一身月白长袍,气度和相貌丝毫不比咱家世子爷差也!” 林梦月拿着修剪花枝的剪刀轻轻敲了一下碧荷的头顶:“不得胡说!大表哥是这世间少见的俊美男子,我就没见过有谁能俊过大表哥的!” 碧荷捂着嘴嘻嘻地笑:“那是当然咯!世子爷是小姐的意中人,小姐自然觉得他是天下第一美男子了!情人眼里出西施嘛。” “唉,你这丫头!”林梦月训斥道,“你的意思是说世子爷长得并不是很好看咯?信不信本小姐告诉世子爷,说你背后说他难看?” 碧荷立马蔫了下来:“小姐,奴婢并没有这个意思……你若是告诉了世子爷,奴婢怕是要被逐出府去,以后就不能伺候小姐了!”说着,她嘴巴一撇,眼眶已经红了。 林梦月怒其不争地看了碧荷一眼:“唉!你这丫头!都怪本小姐平时纵容你太厉害了,害得你到现在还一直口无遮拦!以后哇,你不定要被这张嘴巴给害死!” “小姐,奴婢知错了。”碧荷可怜兮兮地嘟嘴。 “好了,陪本小姐去大表哥那里走一趟吧,本小姐倒是想瞧瞧,是哪里来的人物竟能跟我们萧府世子爷相提并论!”说着她将剪刀往旁边一丢,意气风发地就往院外走。 入了抚松苑,走过水榭,路过假山,转过连廊,还没到萧煜祁的会客厅,只听得熟悉的声音传来! 这男子的声音不错,只是却让人感觉轻飘飘的,像是浮在半空中一样……咦?怎么这么耳熟?! 林梦月没有多想,笑着跨进了会客厅的大门:“听说有贵客前来,月儿没有前去迎接,实在不应该,还请贵客见……”谅字还没出口,她便堪堪将那谅字咽了回去! 怎么是他?! 她一张笑意盈盈的脸迅速变换了颜色,唇角笑意立马收了回去转而紧抿,眉头也不高兴地皱着,语气冰凉:“慕钦扬,怎么是你?!” “月儿,不得无礼!”慕雨岚坐在上位,低声呵斥,“这是安亲王府小世子,你怎能直呼其姓名?还不上前去道歉?!” 296原来竟是表兄弟 林梦月委屈地看了一眼慕雨岚,又撅着嘴朝萧煜祁看了看:“姨母,大表哥,你们不知道他曾经把我比作什么过!” “本公子把你比作什么过?”慕钦扬轻笑一声,刷的打开了那把素绢扇子扇了扇,好整以暇地等着林梦月继续说。 “是啊,他把你比作什么了?”慕雨岚说,“不管他把你比作什么,这礼仪是不可废的!你是我们云慕萧府养大的,自然出来时也要有大家闺秀的模样,见到远客若是这般模样,岂不是贻笑了大方?” 林梦月咬了咬牙,将心里的愤怒压制下去,抬起头来时是一张笑得假得不能再假的容颜。她缓缓转向慕钦扬屈膝行了一礼:“月儿见过安亲王府小世子。” 慕钦扬只觉得一阵畅快,他笑了笑:“林小姐不必多礼,请起。”有时候,地位高就是好哇! “多谢世子爷。”林梦月有礼道。 “钦扬,你父王最近身子还好吧?”慕雨岚问。 “回姑母的话,父王身轻体健,身子硬朗得很,多谢姑母关心。”慕钦扬笑着说。 “自从嫁入萧府,我就再也没和你父王他们几个兄弟见过面了。唉,转眼间二十年了……”慕雨岚感叹道,“若是哪一日能让我回锦都去看看该多好啊。” “姑母,那还不简单?侄儿去求皇叔,只他一句话的事情。”慕钦扬说。 慕雨岚叹了一口气:“话虽这么说,可萧家这一大家子,我若和祁儿都离开了,就少了主心骨。加上我身子自从你姑父去世之后便一直不大爽利,怕是经不起这长途奔波了!” “姑母切不可这么说,您不过三十出头的岁数,正是大好年华,只要将心放宽,以后还不想去哪儿便去哪儿?”慕钦扬安慰道。 如此姑侄俩在一众人的作陪下叙了会儿话,慕雨岚以身体微恙为由让赵姨娘陪着先离开了,留下他们几个年轻人。 “大表哥。”慕钦扬叫了一声萧煜祁,“说实话,这称呼我是第一次出口,还有些不顺呢。” 萧煜祁一贯神色冷淡,此时见了他也并没有现出多大的欢喜来:“表弟,我也第一次出口。” “初次见面,表弟无以为赠,送大表哥一个小玩意儿。”慕钦扬浅笑着拿出那把玄铁匕首来,递向了萧煜祁。他迅速环视在在场的林梦月、楚睿、萧云舒、萧煜邦几人,只见林梦月脸上划过一丝惊惧,但很快又掩饰下去了。 萧煜祁接过匕首,问:“这匕首是如何落到了表弟手中?” 慕钦扬说:“那日我们刚出了画水县城,但见楚睿一人一马拼命往画水县城赶。表弟心中放心不下……”他隐去了自己那时怕顾平安被他接走的想法,接着说,“所以,便令车夫快马加鞭回去看一看,没想到正被我们撞见一伙小混混拿着这把匕首,想要欺负一个女孩子。表弟我一向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所以便命人打跑了他们,捡了匕首听人说是你随身之物,便一直收着,只等见到你时还给你。” 他一番话真真假假,听得萧煜祁心中起疑,但也不便多问,便道:“那便多谢表弟了。”说着,他很是自然地将匕首拢入了袖中。 “对了,表哥,我知道你们萧家名下产物颇多,别说米粮漕运,也不说绸庄钱庄,就连酒楼歌肆都遍布昭华,表弟我最近闲来无事,想着是不是也来开一家酒楼玩玩,不知表哥可有什么建议?”慕钦扬问。 萧煜祁倒是没多大反应,但萧云舒却觉得好生奇怪。这安亲王府小世子名声在外,大家都知道他言辞犀利,常常在朝堂上狠批那些官宦,当然大家更知道他下了朝最爱到处饮酒作乐,是典型的纨绔花花公子。怎么,他竟然想要经营酒楼了? “酒楼经营之道,我们之中云舒最是擅长。虽然‘醉清风’在我名下,但实则是云舒一手在打理,表弟若是想问,可以和云舒商讨商讨。”萧煜祁说。 “力勤,你去向云舒公子好好请教请教,一定要事无巨细。”慕钦扬吩咐道。 孙力勤立马躬身答好,来到萧云舒身边做了个请一旁说的手势,两人一边去商讨酒楼经营之道了。 慕钦扬看了林梦月一眼,笑着说:“大表哥,我上次听有些人说你快要订婚了?表弟要提前恭喜你了!” “家父刚殁,我打算守孝三年,三年孝期期满再考虑人生大事。”萧煜祁淡淡道。 慕钦扬惊讶道:“三年?!”他啧啧道,“若真是三年,这其中的变故可就大了!”说完,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林梦月,“不知某些人能不能如愿以偿哦。” 原想着萧煜祁订了婚,他便能少一个对手,没想到他竟要推迟到三年后……慕钦扬心里有些隐隐不安的同时突然醒悟过来,皱眉用扇柄敲了敲自己的头,他这是在想什么呢!还想着如何获取顾平安那笨蛋的芳心呐!唉…… “表弟,你长途奔波定然劳累,不如先去休息休息,晚上我带你去云慕城热闹处走走。”萧煜祁说。 慕钦扬自然从善如流:“客随主便。” 到了晚上,吃过晚饭,萧煜祁还真说要带他去街上逛逛。慕钦扬看着一直站在萧煜祁身边面露不悦但不声不响地林梦月,笑得很开心:“林小姐,要不要也一同前去?” 还没等林梦月开口,萧煜祁看了她一眼,便道:“烟花之地,她许是不便。” “哈哈,还是表哥了解我。”慕钦扬笑道。 两人走在前头,楚睿周成几个贴身侍卫缀在他们身后十来米的地方。 “不知表弟前来云慕城有什么安排?”萧煜祁说,“我过几日怕是要南下,赫海那边今年水患,灾民需要安顿,到时怕是不能亲自陪表弟游山玩水了。” “无妨,表哥正事为重。”慕钦扬说。 他此次前来可是还有其它目的,游山玩水不过是个幌子。可是,现在大街上人来人往,并不是谈论此事的好时机。慕钦扬决定再等等。 297瞧不上她细胳膊细腿儿 萧煜祁和慕钦扬在“醉春风”里叫了花魁来相陪喝酒奏乐的时候,平安却正在“醉清风”的厨房里忙活着呢。 晚饭高峰期早已经过去了,酒楼里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客人,卢海见活儿已经不忙了,将围裙解开往身边帮厨的人手中一塞:“我回去休息了,你们这里照看着,要是有什么搞不定的就问这位平良兄弟,听说他拿的也是大厨的薪俸。” 其他几人没有人敢说个不字的,纷纷热情地和他招呼好走。 卢海并不住在厨房后面那间伙计们住的房子里头,他三十好几的人了,已经有了家世,和老婆孩子住在城东自己家。 杜文财见他撩起帘子出来,也招呼着说:“大师傅回家了?” 卢海点了点头,发出了有些傲慢的一声:“嗯!”正跨出店门口呢,他回头朝杜文财笑笑,“掌柜的,明儿个家里有些事情,我能不能请个半天假,下午再过来?” 杜文财有些犹豫:“大师傅,这后厨没了你,我心里不踏实啊。” 卢海看起来很高兴:“你放心,事情我都交待清楚了,他们全都会做,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杜文财见他这么说,也只得应承下来:“大师傅忙完了赶紧赶过来便是。” 卢海笑道:“那就多谢掌柜的了。” 杜文财送走了他,走到后厨,见平安正在忙活着,凑上去问:“平良兄弟,你这是准备干嘛呢?” “掌柜的,我看现在虽然已经到了夜间,但街上仍然人来人往好生热闹,便想着要不要做几杯奶茶拿到街上去试试看。”平安说。 “那……要人帮忙吗?”杜文财看了一眼厨房里只剩下了一个厨师,两三个帮工,问。 “这东西并不是很复杂,就是稍稍要一点儿时间,并不需要人帮忙。”平安说,“若是您不放心,可以在灶头烧火。” 杜文财巴不得能待在厨房里,这样就可以将这小子的操作看得一清二楚了! 平安知道他心里想法,也不点破,就让他看。原材料可都是她一手购买的,有些即便是跟在她身边的四儿也不清楚,她不怕被偷师。 仅仅是茶叶,都有好多种,哪门茶叶适合做奶茶,多少分量,多长时间烹煮,粉丸子用哪种粉调和,怎么样才能让它看起来晶莹剔透而有嚼劲?等到对烹饪一窍不通的杜文财琢磨出来,估计属于她自己的店都开起来了。 平安有条不紊地烧开了水,一步一步不慌不忙地制作奶茶。 晚上厨房里的灯并不是特别明亮,火光映在烧火的杜文财身上忽明忽暗,让平安不禁想起了以往那个总是给她烧火的人。 她苦笑一声,看了一眼杜文财,又看了远远站着的厨师和两名帮工。 只听得那厨师十分不屑地说了一句:“看他那小身板儿,还自以为厨艺十分了得怎么地?在掌柜的面前现,他也只敢在对厨艺一点儿都不懂的人面前现了,白天他怎么不敢在大师傅面前现呢?这种人呐,真是……啧啧,肯定是拍马屁拍来的二两银子!” “我看就是!看他做事慢吞吞的样子,白天大师傅让他切几片冬瓜,那速度,连我都看不下去,他一盘冬瓜切好,我能切四五盘!而且片片都比他薄!”一个帮工忙附和。 平安毫无反应,和这些人斗嘴,简直是浪费了她的力气! 她也承认自己切菜的技术不够高超,不够快!她毕竟只是一个喜好研究烹饪的吃货,而不是专业的切菜师傅! 平安将粉圆搓好了放在淀粉里头,杜文财见了好生奇怪地问:“平良兄弟,你这小丸子是用什么材料做的?” 平安朝他笑笑,眼睛朝那三人看了看,杜文财不说话了。他怕他们前来偷师,还特意在平安动手之前交待了他们做好明天的准备。 正将茶水要盛起来的时候,四儿进来了:“掌柜的,来客人了,这是客人点的菜。” 杜文财拿着菜单一看,忙走到那厨师身边:“师傅,这些菜品快些做出来。” “好勒!”厨师和帮工更加忙活了。 等到杜文财回来的时候,奶茶已经兑好了放在炉灶上保温,只剩下粉圆了。 大概忙活了小半个时辰,平安才全部完工。 厨师那边也炒好了七八个菜,见她竟只做出来一杯喝的,笑道:“原来小兄弟忙了这么久就为了忙这个呀。这东西一定非常美味,想必和那王母娘娘喝的酒有得一比吧?” 他话里话外都是讽刺,平安又怎么听不出来,他身旁两个更是起哄,平安也不去管,她轻声道:“让一让。”语气冰冷至极,让那厨师不由得觉得心中一寒。 这小子,这么瘦弱,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样子,没想到语气却这么有威慑力! “掌柜的,叫人帮我在门口摆张大桌子,再叫两个小二来,把这桶奶茶抬出去。”平安吩咐道。 “好!好!”杜文财见有商机,忙不迭走出去叫人了。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平安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亮开了嗓子:“全云慕城独此一家的茶水!今晚首推,半价销售!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这活儿她熟,想当初在画水县城不知做了多少回了,所以这回喊起来毫不生疏。只是,站在一旁的四儿却皱了皱眉,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眼。灯光下她的肌肤莹润而有光泽,完全看不到毛孔,看上去就像是白玉雕琢而成,那卷翘的睫毛像是蝶翼翻飞,眉毛虽然很是英气,鼻梁也高挺,但那嘴巴却怎么看怎么都让他觉得太过女气了。 “四儿,帮我盛一杯给这位公子。”平安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四儿忙不迭地开始忙碌起来。 平安原先以为也要和画水县城一样费一番功夫,可没想到大家一听是独此一家而且还半价竟纷纷要来尝一尝,看来云慕城的消费水平真比画水县城不知高出了几个档次了。 个把时辰之后,一桶奶茶就卖得差不多了,而此时,夜露下来,也开始微微的凉了。 慕钦扬和萧煜祁两人从“醉春风”中出来,正听见有人说:“唉,你听说没,离萧府最近那家‘醉清风’今晚卖那什么奶茶味道很不错哎,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298敢不敢再见? 此时,平安和几个伙计将酒楼外面摆放的一应用具开始往里头收,杜文财很是高兴,笑眯眯地想要上前来拉她,一出手,立马又收了回来,说:“平良兄弟,这种粗活儿让他们去干,你跟我进来。” 平安将手中的杯碟递给四儿,擦了擦手,跟着杜文财进了大厅。 “你说今晚是半价?”杜文财一双眼睛里闪着精光,仿佛看见了大笔大笔的银子向他涌过来。 “是的,半价。”平安说。 杜文财问:“那今天买原材料的钱还要你垫着,真是不大好意思,原材料多少钱?我现在立马就结给你。” 一桶牛奶二百文钱,加上七七八八茶叶红糖土豆淀粉之类,也不过二百八十文钱。平安如实说:“二百八十文钱。” 杜文财看了她一眼,心想:这小伙子还不错,够实诚,并没有借机从中赚差价。他其实老早就问过了四儿,这才来问的平安。 杜文财把二百八十文钱给了平安,说:“你一天到晚也累了,早些去歇着吧。” 平安也不多说,点了点头:“好。” 话少办事牢靠,这顾平良是个苗子。杜文财想着。 平安回了房,四儿还没回来。她打了水将门闸紧,匆匆洗漱一番这才上床歇着。因为一天的劳累,很快,她就进入了梦乡。 这时候,萧煜祁几人也来到了这家店的店门口。 慕钦扬笑着说:“表哥,不知这奶茶你在画水县城有没有尝过?” “并没有。”萧煜祁淡淡说。 “那咱们今天就去尝个鲜。”慕钦扬笑笑。他记得萧煜祁分明是喝过平安亲手做的奶茶的,也不知他现在为何就会否认。但转念一想,这姓萧的连平安都不认了,自然关于她的一切他也选择丢弃吧? 再看萧煜祁时,慕钦扬眼中就带了一丝恼怒! 你骗得一个少女的真心,却又把它狠狠丢弃!连他这个平日流连花丛的人都不如了! “我可记得那时候顾平安亲手做给你吃过。”慕钦扬回头盯着他,企图从他表情上看出一些端倪来。 谁知萧煜祁依旧是那副漠然疏离的样子,情绪丝毫未有起伏:“是吗?” 杜文财这家“醉清风”是离萧府最近的,他可不比远在县城的何春明,曾见过萧煜祁不知多少次,自然认识自家主子,他一见萧煜祁进来,忙忙殷勤地迎上去:“世子爷,云舒公子。” 萧煜祁点了点头,萧云舒说:“听雪间可是空着?” “空着!空着!”杜文财谄笑道,“云舒公子,上次福伯说您要来巡视,小的就一直在等,没想到世子爷也来。这都快打烊了,店里……难免乱一些,云舒公子恕罪。” “今晚不来巡店,只是想尝尝你们的新茶饮,听说你们店里像画水县城一样推出了奶茶?”萧云舒问。 “是的。”杜文财说。 “那给我们每人来一杯。”萧云舒吩咐道。 杜文财忙道:“好,就是可能要等上半个时辰,刚好卖完,现做很慢。” 慕钦扬却说:“算了,已经夜深了,大家也没耐心再等上半个时辰。不如点点儿别的吧,敢问掌柜的,那做奶茶之人可是叫顾平安?” 杜文财笑着说:“这位公子,做奶茶之人并不叫顾平安,他是顾平安的哥哥,名叫顾平良。” “平安,平良……呵呵。”慕钦扬拿着扇子柄轻轻敲击桌面,心里已经有了断定,说,“不知可否将她叫过来,我倒对她这个人有些好奇。” “好。”杜文财对四儿吩咐道,“去叫文良兄弟过来一下,说是有客人想要见他。”四儿知道这些客人里头就有自家世子爷,立马比平时都要严肃许多,一溜烟跑到后厨去了。 “嘭嘭嘭!”四儿使劲敲着门,在外头喊:“平良兄弟!你这是睡下了吗?” 平安正睡得迷迷糊糊呢,听见他敲门,只得穿了衣服过来开门,睁着迷蒙的双眼问:“四儿,你怎么现在才收工啊?” “唉,哪里收工啊!”四儿叹了口气,“看来今晚要比昨晚还要晚了!掌柜的要我来叫你呢!前面来了客人,点名说要见见你。” “见我?”平安揉了揉眼睛,疑惑地问,“干嘛要见我?谁想见我?” “哎呀,这人来头可大了!”四儿说,“是世子爷带着进来的!还有云舒公子作陪!不过那公子生得可真是好看,和咱们世子爷不相上下,只是面色比咱们世子爷白上了几分。” “他是不是拿着一把白色扇子?扇子上还有一个忍字?说话有些轻飘飘的感觉?”平安问。 “是啊,你怎么知道?难不成你们认识?”四儿奇怪地问。 平安说:“不认识。” “哦,好吧。”四儿不再多问,“那快点儿走吧。掌柜的那边要等得急了。” “我不去。你就跟掌柜的说,说我睡下了,太累了叫不醒。”平安说。 这下四儿急了,他为难道:“这怎么能行呢?那公子可是世子爷陪着过来的!我可不敢违抗世子爷的命令,万一他发起火来,我怕我小命玩完!” “你们世子爷常发火?”平安想,看他平时一副冰块扑克脸就知道这人很难相处,果不其然,连一个最底层的小二都这么想他! 四儿忙摆摆手说:“不是,不是!我从来没看见世子爷发过火过,但是大家看他一直都是冷冰冰的样子都很害怕。我就想,他万一发起火来该是多么可怕!” 平安却蓦然回想起他勾起唇角微微一笑的模样,那时候她还说他笑起来很好看,让他多笑笑呢。 原来他的笑并不是所有人能够见到的。 平安将四儿推出门去:“快去回话。” 回来她往床上一躺,盯着床顶发了会儿呆,却对刚刚没有跟着四儿前去有些后悔起来。她不是就因为要来找他讨说法才来的云慕城吗?她不是因为这家“醉清风”离萧府最近,才决定进来帮工的吗?怎么事到临头,他来了,她反而不愿意去直面相对了呢? 对,她还没准备好!一定是这样!平安自我安慰,她要等到自己准备充足了再去找他算账! 可是,自己又要准备些什么呢? 不行!得去见他当面问清楚!!她不是胆小懦弱的顾平安!! 299一刀两断! 平安一骨碌爬了起来,深深地吸了两口气,挺直脊背站了起来,开了门往前厅而去。 正巧,听到杜文财在大厅里训斥四儿:“什么?!你说他叫都叫不醒?不可能!今儿你拿锣鼓敲也得把他敲醒来,你没看见里面都是些什么人吗?” 四儿苦着一张脸:“掌柜的,不是我不想叫他过来啊……” “掌柜的,你不用逼四儿了。我已经来了。”平安淡淡道。 四儿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脸上尽是希望的曙光:“平良兄弟,幸好你来了,不然我可就惨了!” 平安朝他点点头,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四儿忙道:“对嘛,这才是兄弟!” “掌柜的,他们在哪里,带我过去吧。”平安说。 掌柜的忙一边走一边说:“在听雪间呢,他们都等了你好久了。” 能等多久呢?不过是刚才四儿来叫她这点儿时间,最多也就一盏茶时间。但平安却懒得去戳破,只安安静静地跟在他的身后。 对于萧煜祁性情大变之后,她这算是第一次与他正面交锋,她不能败下阵来! 掌柜的敲了敲门,只听得里头萧云舒说了声:“进来。”他便恭恭敬敬把门推开了,平安走了进去。 “杜文财,你先退下吧。”萧云舒吩咐。 “是!云舒公子。”杜文财弯着腰恭恭敬敬地倒退着出去了,顺手将门带上。 平安环视了在座的三人,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楚睿周成几人,嘴角带出了一丝浅笑:“几位,好久不见。”可是那笑意却凉丝丝的,只到嘴角并未带动其它部位,尤其一双眼睛,冰冷得很。她知道事到如今,若是再隐瞒也没有意思,不如坦诚相见。 “顾平安……顾平良……”慕钦扬食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平良兄弟,你倒是有一身好技艺,不管到哪里都饿不着你啊。” “多谢小公子夸赞。”平安淡淡道。 萧煜祁抬眼看她,眼前这位平良兄弟一看就知道是女子装扮而成,而那女子曾经出现在自己的卧房中过!说是要收拾衣物……在自己的房间收拾衣物?她与自己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她曾经是他的婢女?可他从来不用婢女的。他不由得微微蹙了蹙眉。为自己缺失的那一段记忆而觉得惶恐起来。 “顾平安,你来这云慕城做什么?”慕钦扬直截了当地问。 这话就如同一把刀子一样插在了平安的心上! 她来做什么?她来找他算账!找那姓萧的负心人算账!! “呵呵……”平安笑了,她觉得眼眶有些发涩,“我来请教永安侯府世子爷几个问题。” 萧煜祁看向她,心里不免有些疑惑,但神色依旧平静如常,就像是寒冬里已经冻结的湖面,再大的风浪也毫无动静。 “你想问我什么。”他疏离的语气让平安眉头一皱。 平安轻笑一声,带着一丝讽刺的意味,嘴角浮出浅浅一枚酒窝,萧煜祁看着她的酒窝,目色中闪过一丝茫然。为什么,他觉得她好熟悉呢? “我来问世子爷,这世上是不是有真情这种东西存在。” 萧煜祁看着她,许久都没有回答,真情?真情是什么呢?父侯和母妃对他的感情或许算得上。 “自然是有的。”他说。 “请世子爷举个例子。”平安显得有些咄咄逼人,脸色不由得也微微发红。 “比如父母之情。”他说。 “除了父母之情呢?”平安继续追问。 萧煜祁沉默了,兄弟之情?他与萧煜邦是兄弟,可非但没有一丝做兄弟的样子,反而几次三番被他暗暗设计,他们之间只有权益吧?爱情?他和林梦月?他有些迷茫,不知为何,自从受伤醒来之后,他就特别挑剔起来。以往林梦月做的许多事情他都可以包容,他都会觉得这是小女孩儿在向自己撒娇,可是,现在他却包容不了了……不知为什么。 “我再问萧世子,是不是一个人为了利益可以六亲不认?”平安冰冷的语气让萧煜祁心中起了波澜,她为什么要一步一步紧逼着自己问这些问题? 平安见萧煜祁一双清冽的眼睛看着自己,心里不禁开始恼火!这个人,什么时候总是将自己的真实想法隐藏得那么深!什么时候都是一副滴水不漏的样子,真是可恨! “好了好了!”慕钦扬开了口,他看着她双眼泛红脸色冰冷的样子皱了皱眉,“顾平安,你难道不知道以你的身份这么咄咄逼人地质问萧世子,他随时能将你发落?” 平安冷笑一声,目光一转不转,紧紧地盯着萧煜祁,似是想要从他极细微的表情变化中窥得他的内心:“反正我顾平安区区一介乡野贱民,在世子爷眼中怕是连蝼蚁都不如,轻轻松松就能碾死。世子爷若是看中我这条贱命,拿去便是!” 萧煜祁依旧冷冷地看着她,眼神中全然不复以往的温暖和温柔。 慕钦扬叹了口气,摆摆手:“你们暂且先退下。”周成孙力勤等一应伺候他的人躬身而出。 慕钦扬又朝萧煜祁看了看,问:“表哥。” 萧煜祁这才淡淡道:“你们也先出去。”萧云舒几人这才出了门去。 “坐下来说。”慕钦扬看见门口已经被带上,才示意平安。 平安丝毫不客气,坐在了萧煜祁的对面。两双眼睛同样冷淡,仿佛裁判桌上即将进行谈判的对手一般。 “顾平安。”萧煜祁清凌开了口,“多谢你半年多时间的照顾。我会叫人将谢礼送到府上。” 平安只觉心脏被钝器猛击,他不开口则已,一开口竟这般伤人! “不用!就当我救了一只白眼狼。反正你也救过我不知多少次,只当我们两清便是!”平安说,“从此你是你的堂堂萧府世子爷,我是我的乡野村姑顾平安,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 萧煜祁微微皱了皱眉,为什么他听到她说这般决绝的话,看着她愤怒又悲戚的样子,心里却闷闷的透不过气来呢? “表哥?”慕钦扬郑重其事地问,“你真愿意和她一刀两断?” 300发难! 萧煜祁沉默了许久,才慢慢地说:“本也就没有什么交集,何来一刀两断之说?” 只轻轻松松几个字,就全然将他们所有的感情给抹杀了! “萧煜祁!!”平安怒而拍桌,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我真是看走了眼!我就不相信你不知道这几个月之间发生了什么!不然,你何来将谢礼送与我一说?” 慕钦扬走到平安身边,一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稍安勿躁,有话好好说。” 萧煜祁看着他的手起伏的动作,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平安怨怒的眼神慢慢淡了下去,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扯出一抹古怪的笑容,“是我错了,我救的是大麦,不是你——永安侯府世子爷萧煜祁。大麦,在你醒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说完,她再也不看他一眼,转身开了门出去。 慕钦扬在她走后问:“表哥,你真一点儿也不记得她了?” 萧煜祁朝禁闭的门口看了一眼,说:“不记得了。”许久,他又冷然加了一句,“即便记得又有什么用?我与她不可能。” “为什么?”慕钦扬说,“即便不能做你的世子妃,可随意给她安个名号,让她进府中伺候你也是可以的啊。” “她不会同意。”萧煜祁说。 “这么说,你还记得她?” “不。” “那你怎么知道她不会同意?” “直觉。” 好吧,慕钦扬被他的直觉给打败了。 正好无人,他决定和萧煜祁提正事。他压低了声音,才悄悄说:“表哥,我找了你近半年。是想……”说着,他附在萧煜祁耳后说了几句话。 只见萧煜祁脸色依旧冰凉如水:“你这么肯定?” 慕钦扬说:“自然是肯定的,如今锦都局势剑拔弩张,我不得不做出最坏打算。你想想看,你云慕山遇袭也就算了,画水县城青天白日竟也能遇袭,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而且,据我得知,孙玉林道现在为止也没查出幕后指使人是谁。” “此事,我心里已经有了计较。”萧煜祁说,“一切等我去汇安县回来再行商量。” “好!有表哥这句话,我也算没白等你这么多天!”慕钦扬说,“那我便等你从汇安县回来。” 两人才刚刚说完,孙力勤在门外敲了敲门:“公子,萧世子,掌柜的问还需要什么点心吗?” “不用了。”慕钦扬率先站起来往门外走,“见了故人,我们现在心情激荡,已经食不知味了。算了,回萧府吧。” 第二天平安依旧天不亮就起来,在屋子里头活动活动筋骨,洗漱好之后便往后厨去。今天上午卢海不在,杜文财来后厨问昨天卢师傅交待谁来暂代他大厨的位置,没一个人吱声。弄得杜文财好生尴尬! 一个厨师说:“咱们可没一个人的工钱比得上顾平良的,哪里敢班门弄斧啊!掌柜的,不如就让顾平良暂代大厨呗!” 杜文财看了平安一眼,平安不动声色:“我来就我来。”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好像是有人挖了个坑等着她往下跳呢!可她偏不认怂!她倒是想要看看,是谁挖的坑,那个坑到底有多大,装不装得下她! 杜文财见平安应承下来,明显松了一口气。要知道,这高峰期要是大厨不在,各个人员安排就会一团糟,菜品上得迟了,东西做得差了顾客都会抱怨!尤其是他这家“醉清风”还是离萧府顶顶近的一家!常常会有达官贵人前来,那些人……他可都得罪不起! 厨房里照常运转了起来,平安偷偷观察着厨师帮工们的反应,初来乍到,她连人名都叫不全。心里知道等会儿的高峰期一定是个挑战! 果不其然,原先还有条不紊运作的后厨,越到中午饭高峰期便越显现出问题来了! 昨晚最后留守的那个厨师名叫陈虎,此时他就拿着四儿递过来的菜单对平安说:“唉,我说大厨,这什么松鼠鳜鱼我不会做。叫别人吧?” 平安记得画水县城的“醉清风”原先是没有松鼠鳜鱼的,自从自己教了何三之后,画水县城的分店才开始做了松鼠鳜鱼的点餐牌正式开始售卖。这云慕城的分店竟然也有这道菜,可见分店与分店之间有些菜品还是会交流的。 既然点餐牌上有这道菜,那肯定就有会做的厨师! 平安看了嘻嘻笑着的陈虎一眼,没有多说话,转过头来问其他厨师:“有人会做这道菜吗?” 没有人吱声!没有人敢吱声!! 陈虎哈哈笑着说:“暂代大厨,你也别费口舌问了,这个菜呀,只有咱们大厨卢海卢师傅会,咱们这些人里头没有一个人能做出他那种色香味儿来,所以一直都是他亲手做的!这菜还是他私下寻人学的,一般可都不教给咱们所以,我们没有亲手做过,是不敢接这个单子的!!” 平安看着他,不知道他的话里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但是,这整个厨房想要为难她是百分之两百确凿无疑的了。 “真没人会做?”平安又追问了一声。 “没有没有!”陈虎笑得很是开心,就等着看他眼前这个瘦瘦小小的年轻人出糗呢! 平安扫视了一圈,厨工们自然是摇头摆手表示一窍不通,有的厨师眼神闪躲地转过身去忙自己的了,有的则尴尬地说:“不会。”更多的几个就像陈虎一样,嘴角带着不怀好意讽刺的笑容,等着看她的笑话。 平安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突然将手中切菜的刀用力往砧板上一剁! “嘭!”发出巨大的一声闷响! 那砧板上的青菜四溅!有的甚至高过了她的头! “堂堂‘醉清风’,昭华最大的酒楼连锁店,又离永安侯府最近,一个餐牌上有的菜品你们竟一个个都不会做,还有脸说?!”她冷着一张脸怒斥,还真有几分煞气! 陈虎刚开始也被她唬的一愣,但转瞬就凛了凛神,讥笑道:“哎哟,我说平良兄弟,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吧?还真以为今天卢海大师傅不在,你就是主厨呀?小小一个新人,胆子真是上了天了,敢这么训斥我们这些老前辈?!” 301她就是个小倌儿! 陈虎这么一说,其他人也从刚才的震惊中反应过来,纷纷表示自己的不满和愤怒 “是呀,看他细胳膊细腿的,连颠个勺都颠不起来,竟然还有脸在这里耍威风?” “我看呀,他为什么能进咱们‘醉清风’,说不定不是凭的和掌柜的之间的亲戚关系,而是凭他这张脸!” “哎哎,怎么说?” “你没见呀,他这张脸生得那么女相?就这面貌足以和‘醉春风’里头那小倌儿的头牌比上一比了!听说昨天很晚世子爷和一位贵客还把他叫了出去,在听雪间单独和他谈话了呢!你们想想啊,听雪间是什么地方?整个‘醉清风’最幽静最隔音的地儿!他们能聊些什么呢?”陈虎一句话激起了千层浪! 众人纷纷窃窃私语,再看她的眼神中就多了无数暧昧和鄙夷。 “还有还有,我啊,看见他出来的时候那恍恍惚惚眼眶泛红的样子了!说不定啊,真的发生了什么!”陈虎接着说。 这下可好了,整个厨房里的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儿,全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她。更有甚者,朝她撇嘴的都有! 平安看了陈虎一眼,突然呵呵一笑:“陈虎,我看你是活得腻歪了!竟敢当着当事人的面儿说这些话?你有种去世子爷面前说去啊?你猜若真是像你想的那样,我把你背后编排他的事情说给他听了之后,你会有什么后果?” 陈虎看着她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中,一脸的瞧不起的样子,愤然道:“你要是敢说出去,我就叫你在这个厨房里立不了足!” “立足?”平安冷笑,“世子爷若真是宠爱我,我还用得着在厨房立足吗?” 陈虎愤愤然,睚眦俱裂:“顾平良,老子警告你,嘴巴给老子严实些,不然老子让你在云慕城里消失你信不信?!” “哎哟!这是放出狠话来了!”平安嗤笑,“老子嘴巴严实不严实你管不着,倒是你自己管好你这张欠揍的臭嘴!否则,哪一天被谁给撕烂了也不一定!” 后厨里氛围很是不对劲!四儿再一次拿菜单进来的时候看见一帮厨师厨工都住了手看着平安,忙催促道:“你们动作快一点啊,前面客人要催了!这客人可不比别人,是昨天世子爷领来的那位公子!可不能怠慢了他!”说!着,他一溜烟儿跑出去叫杜文财去了。 不对劲!超不对劲!得把掌柜的叫过来! “呵呵,说曹操曹操到!你们瞧瞧,昨天才来的恩客今天就又来了!看吧,还不是被他这白白嫩嫩的脸,纤纤瘦瘦的腰身给迷得……”陈虎话还没说话,只觉得自己左脸火辣辣的疼! “啪!”这么响亮的打脸声,惊醒了看好戏的一帮人! 红红的巴掌印立马出现在陈虎的左脸!他捂住脸,咬牙切齿目光中尽是仇恨:“顾平良,老子揍死……” “你”字还没说出口,杜文财就站在了门口!他大声斥骂:“陈虎,你想揍死谁?!上工时间不好好干活儿,惹是生非是不是这月工钱不想要了?!” 杜文财本来就对陈虎平时狗腿子一样地唯卢海马首是瞻竟不听他这个掌柜的的指派很是不满,现在见他终于公然露出小辫子,忙一把抓在手里:“陈虎!向顾平良道歉!” 自从昨天世子爷单独见了顾平良之后,杜文财越发对她客气起来,那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儿口中的一句“故人”他可是听得明明白白!说不定这顾平良和两位公子还真有着牵扯不清的关系。不管是什么关系吧,暂时不能把人家给得罪了,得好好摸清了再说。 而陈虎不过是卢海身边的一个小喽啰,说白了脑子哪里有卢海好使,明摆着已经被卢海当成了枪使! 现在他见杜文财明显偏袒平安,心中不服,怒道:“掌柜的,凭什么我就要向他道歉?俗话都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我和他起了争执,不可能是我陈虎一个人的错!” 杜文财紧紧地皱着眉头,咬了咬牙根,一张方脸显得更方了:“我亲耳听到的还会有错?你刚刚不是说要揍死他吗?陈虎啊陈虎,你胆子可真不小!前面贵客要的菜你不去做,反而在这里拖延时间?你是不想在‘醉清风’里干了是吧?” 陈虎头一撇,冷哼了一声:“哼!有本事你把我给开了啊。老子就看你没那个胆儿!告诉你,你要是把老子给开了,卢海大师傅一声令下,‘醉清风’这后厨就得瘫痪!到时候看你怎么跟福伯,怎么跟云舒公子交待!” “兄弟们,卢大师傅说了,今儿要是这小子嚣张,咱们就都罢工不干!大不了,咱们凭着咱这一身手艺,还能找到工钱更高的下家!要走的人站出来!” 杜文财没料到他竟嚣张成这副样子,竟当着他一个掌柜的面来煽动他的工人罢工!一时间脸上一阵白一阵青,嘴唇抖了抖,手指颤颤巍巍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平安冷笑一声:“呵,看来我们陈大厨师还真有两把刷子咯?是不是以为少了您这松鼠鳜鱼就没人能做出来?”平安看了一眼愣在一旁的四儿,吩咐,“四儿烧火!” “啊?烧火?”四儿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杜文财。 杜文财点点头:“反正现在前面也来得及,四儿,帮平良兄弟烧火。” 这个菜平安做过不知多少回了,即便是穿越到昭华之后,都做了两三回,自然是熟的不能再熟!横切竖切抖一抖,一条菊花样的鱼肉就出现了!再蘸点儿粉,动作麻利得连陈虎都有些惊讶! 这顾平良昨天切菜不是慢慢吞吞的吗?昨天煮那什么奶茶不是耗费了半个时辰吗?怎么现在看来并不手生啊? 没多久,一盘松鼠鳜鱼就出锅了。平安用一小块冬瓜雕了个花放在一旁,对四儿说:“松鼠鳜鱼好了,上菜吧。” 一旁围观的人没想到她动起手来竟这么麻利,平安看了看他们不大敢相信的眼神,正色道:“众位,马上午高峰了,大家是想继续吵吵嚷嚷最后跟着陈虎陈大厨离开‘醉清风’呢?还是安安分分做好现下的本职工作,等着发工钱呢?据我所知,咱们‘醉清风’的工钱在整个云慕城里头可是数一数二的,你们若是想要跟着陈大厨离开,可得事先掂量掂量到了下家能不能拿到这个数目的报酬!” 302你不过是只替罪羊! 她环顾了一圈,发现已经有人眼神开始闪躲了起来。心里明白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卢海的狗腿子,不过是碍于同在厨房,卢海权势又最大,所以不敢当面违抗罢了。 “不知卢海卢大师傅有没有和大家说过他已经找好了下家呢?依我之见,就算是咱们整个厨房里的人一同罢工出走,怕是这云慕城也没有一个酒楼能收留这么多人吧?你们以为自己的手艺各个都能和卢大师傅相提并论吗?” 平安笑笑,一副成竹于胸的样子,更加慢慢悠悠地吐出后头的压轴话来:“何况……‘醉清风’不要的人,这云慕城里哪家酒楼敢收入麾下呢?也不掂量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 众人听了脸色终于变了! 是呀,谁才是这云慕城的主人?世子爷!世子爷是谁?“醉清风”真正的大老板啊!他的利益要是受了损,只要一句话,谁敢收留他们? 平安见已经震慑到他们,轻笑着说:“不仅是我顾平良,相信掌柜的和福伯都心里清清楚楚的。你们之所以为卢海马首是瞻是为了大局着想,大家同在一个后厨,总不能不团结吧?所以,我相信云舒公子也知道大家的难处。世子爷更知道大家的难处!大家出来做工图的是什么?难不成是受人欺辱?咱们图的是养活自己和家人!” 那卢海平时在后厨一副趾高气昂颐指气使的样子,其实没少得罪人!他拉帮结派弄了一个七八人的小团体,在后厨成天对其他人呼来喝去的威风得狠!大家又见连掌柜的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都默不作声。 平安的话说到了几个原本就看不惯卢海的厨师厨工心坎儿里,一个年纪稍大些的大妈眼睛都红了:“平良说得对,云舒公子和福伯若是知道咱们后厨的情况肯定不会怪罪我们的。我就呆在‘醉清风’了,哪儿都不去!” “好!就冲婶儿这句话,掌柜的就该给她涨工钱!”平安回头朝杜文财挤了挤眼睛。 杜文财心里头快速盘算了一下,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觉得此时是没办法再省了,便点点头同意平安的说法:“是!涨!涨……每月多二十……不,五十文钱!” 平安心里叹了一口气,有些无语!涨一回你倒是多涨点儿啊,竟然只有五十文!你叫我怎么继续往下劝服他们?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只怕猪一样的队友!不,更怕抠抠缩缩的队友! 这工钱又不是要你来出!人家萧云舒萧煜祁的进账上少个一二两银子,就跟九牛拔了根汗毛一样,有什么关系! “我们不走!干活儿干活儿!”已经有好几个帮工说话了。一个厨师朝陈虎看了一眼,默默地走回了锅台旁,往锅里淋了油准备开始炒菜。 陈虎见他这样,气得手指着他:“你小子,好!好!!墙头草!你给老子等着!” 平安笑笑,声音朗朗掷地有声:“刚才掌柜的说涨五十文只是试探试探大家呢!其实真正有心的涨不涨这五十文都不会走。我想世子爷也会为你们的忠诚而感动,所以,这次凡是不走的伙伴,我顾平安去找世子爷谈价钱,让他给你们涨工钱!一月至少二百文! 一涨就是二百文工钱,可不算少了!要知道有些洗碗的帮工,一天才十几二十文钱!这一涨就等于涨了十天的工钱了! 厨工帮工们大多数都被卢海欺压,加上他们二百文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个不小的数目了,所以十有八、九的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只还有七八个厨师有些犹豫。看来,他们平时和卢海还真是走得很近! 走了一个两个还真没什么关系,大不了她自己顶上!可是,若是这七八个都跟着陈虎走了,今天这个高峰定然撑不过去! 平安脑子里快速思考着对策,看看怎样将他们留住。 陈虎见她沉默了片刻,冷笑了一声:“顾平良,你就自己顶着吧!服卢海大师傅的给老子走,我今儿还就不相信了,我们靠自己手艺吃饭一没偷二没抢,就因为我们不想在‘醉清风’干了,换个干活儿的地儿世子爷还真会把咱们怎么着了!咱云慕城可是最讲法理的地方!” 有一两个厨师开始蠢蠢欲动,还真开始解身上的围裙了。 平安看了陈虎一眼,笑了:“是啊,陈大厨!你们要是真在‘醉清风’做不习惯想要换地儿世子爷自然是不会说什么!可是,要是有人存心在这后厨煽风点火,想要挑拨是非鼓动厨师出走,最后让整个‘醉清风’生意受到影响的话,我想依世子爷的性子,怕是不会忍气吞声被人当猴儿耍吧?” 平安冷哼了一声:“你们若是站在世子爷的位置上想一想,这不是明摆了不把他放在眼里,想要欺负人吗?他堂堂萧府世子爷,现在云慕封地最大的人,能够忍得下去?” 一位厨师正准备将围裙放在一旁的灶台上,听他如此一说,手又堪堪收住,不再动弹了。 现在他们正是摇摆不定的时候,迫于和卢海的交情,又害怕真的出走了之后后果严重。 “你们想走便走吧。我顾平良可没什么资格拦住你们。只是,稍稍聪明一点儿的人都能窥探得出这里头的门门道道来,卢海为什么要借陈虎的口来让你们出走?陈虎,你难道没有好好想想吗?若世子爷真问罪下来,谁才是最该承担责任的那人?卢海今天并不在现场,到时候他只要推脱自己并不知道,也不知谁会变成替罪羊!” 平安几句话说得陈虎面色微变。但他还是咬牙坚持:“你不要在这里挑拨离间,卢大师傅不会是那样的人!” “呵呵,哪样的人我倒是不大清楚。不如,咱们试试看?”平安笑笑,胸有成竹对大家说,“你们都别吱声,既然陈虎想要证明,那我便证明给你们看,今天就算中午不做生意了也没事!” 说完,她将杜文财拉到一边耳语了几句,杜文财面有难色地说:“这样不大好吧?” 303世子爷肯定是断袖! “我去和那公子商量。若是成了,就这么办!”平安说。 “可是,一个中午的进账啊,就这么没了……”杜文财心里很是舍不得,白花花的银子不挣,肉疼啊! 平安皱眉看他一眼:“掌柜的,你是想要以后卢海继续在咱们厨房里说一不二,带着一帮厨师连你的话都不听,突然有一天给你来个釜底抽薪让你生意瘫痪好呢?还是舍掉今儿中午的进账给他迎头一棒让他再也不敢为所欲为好?” “那……那,自然是后者好。”杜文财不情愿地说。 平安微微摇了摇头,说:“那你就按我说的去办!”语气已经是不容置疑。 众人不知她到底要怎么做,只干巴巴地站在原处。平安看了他们一眼,说:“四儿,去叫人把门关了,就说今天酒楼整顿,中午不营业!你亲自去听雪间和昨晚那公子说,就说顾平良今天包场请他喝酒。” “好勒!”四儿应下速度跑到前厅去了。 四儿刚刚拿来的菜单上好几个菜都还没做,若是再这样耗费下去,等下说不定他一火大,把她拖出去打一顿。到时候可就悲催大发了! 平安决定自己动手将这几个菜收拾利索。 她挽好袖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洗干净了手便开始忙活起来,原本那个炒菜的师傅已经一盘菜出了锅,平安问他:“师傅,可愿意帮我一把?” 那人一张圆脸,眼睛圆圆的,鼻头圆圆的,嘴唇比较厚,看起来一脸忠厚老实相。他点点头:“好。” “吴桂刚!你这个墙头草!当初卢大师傅说的话你不是都应承下来了吗?事到临头你就判了变了!你这个小人,以后看看谁还敢跟你做兄弟!”陈虎手指着他骂骂咧咧道。 吴桂刚不说话,只按照平安的吩咐开始帮她切菜打下手。 平安正在灶台前淋油,见陈虎气焰嚣张的样子不由得眉头一皱:“陈大厨,在这后厨这么大吼大叫的,多少有些不好。到时候被油溅到嘴皮子,以后说话可就不利索了!” 陈虎想到她刚才毫不客气突然窜到自己面前给了自己一耳光的场景,不由得心里又是愤恨又是害怕。 说实话,这顾平良看起来虽然瘦瘦的,但速度之快,和他眼神中的那股子狠戾,当时让陈虎心里还是有些发憷。 陈虎咽不下这口气,正想往前一步,只听得四儿还没到后院来就在前厅大声叫平安:“平良兄弟!平良兄弟!你快出来!!” 这么急急忙忙,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平安围裙都顾不得解开,忙双手往一旁的白布巾上一擦,对吴桂刚说:“吴师傅,帮我看着些。”说完,就迎了出去:“怎么了四儿?这么慌忙火急的?” “哎呀!你快!你快出去看看!”四儿大声说着,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就往外拽,“掌柜的!师傅们,你们都快出来看看!” 看什么? 大家一头雾水,不知道四儿是要做什么。又见他一脸兴奋的样子,更是奇怪不已。 大家来到前厅,只见前厅里空空如也,客人都被劝走了。不,还有几人! 一身劲装器宇轩昂站在正中央的可不就是楚睿吗?平安走过去,打了声招呼:“楚大哥。” 楚睿手一摆,他身后两人端过来两个蒙着黑布的盘子,将黑布一揭开,众人只觉得眼前一亮!那白花花的光泽简直要刺进了大家的心里! “楚大哥这是做什么?”平安看着两盘银子,每盘二十锭,算算足有八百两! “世子爷的谢礼。”楚睿看着她,目光中不知怎的总感觉有些怜悯。 平安笑笑:“世子爷如此厚礼,草民怎敢收入囊中?楚大哥还是带回去吧,就说我和他已经两清,并不需要这些。” 陈虎在一旁听了,十分不屑地撇撇嘴,他就知道这看起来像是伶官儿的顾平良不是什么好货色!果不其然吧,真还和世子爷有染了!难怪世子爷身边从不用丫鬟了!原来他……啧啧! 陈虎将头一偏,对着他身后的两个厨师说:“我就说了吧!这顾平良肯定不是个什么好鸟!你们看吧,世子爷竟赏给他这么多银子!世子爷为什么就单单指赏给他银子呢?咱们也是在这‘醉清风’里头辛辛苦苦干活儿的人,来得还比他早,世子爷怎么就不赏给咱们?” 他这样一说,他身后的两个厨师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死小子!刚才我说中了真相竟然就打了老子一巴掌,老子这一巴掌一定要讨还回来!”陈虎恨恨地说。 陈虎正说着,只听得一声悦耳的男声飘了过来:”为什么不要?不要白不要。本就是他欠你的。”众人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位白衣公子不紧不慢施施然从楼梯上摇着扇子下来了。他身着一身素白衣裳,袖口衣襟处用墨蓝丝线绣就如意图纹,身形颀长面如冠玉,自有着一种脱尘出俗的气度。 杜文财知道他是萧煜祁的客人,忙忙躬身行礼:“公子。” 平安看了他一眼,他笑意盈盈看着平安无波无澜的面部表情,说:“顾平……”安字将将就要出口,他似是意识到什么,忙忙打住,咳嗽了一声,“顾平良,你是和他待在一起待久了吗?” 平安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只等着他把话说完。谁知,他走到她面前,竟把扇子一合,在她头上一敲,发出清脆的扇骨交击声:“一张脸都变成冰块了,你知不知道?难看得要死!” 他又对楚睿说:“你回去回复你们世子爷,就说顾平良多谢世子的厚礼。这礼,她不但收了,而且还很开心。” 平安皱眉不耐地看着他:“慕钦扬,我可不是见利忘义的人!” “你忘什么义了?这银子本就该你得!”慕钦扬示意周成将盘子接过来说,“你做了多少顿饭给他吃过?想当初本公子一个铺子的钱才换了你几顿晚饭,他现在八百两还不够呢!” 旁观的人似乎也听出了一点儿门道。看来这顾平良手艺还真不错,自家世子爷和眼前这位小公子都争相雇他给自己做饭呢! 304手下毫不留情! 慕钦扬扫了一众人一眼,清清淡淡地说:“怎么?听说今儿‘醉清风’的后厨十分热闹啊。这是准备这么多位大厨全都伺候本公子的中午饭了?本公子倒有些受宠若惊呢!”他俯下身子,凑到平安耳边低声说,“你不是说包了场子只请我一人的吗?你有那个钱吗?” 平安这才垂睫,是啊,她是还有些银两,可是真要是这么用的话,是不是太浪费了些?银两不用在刀刃上就不能发挥它们的最大价值!若是让杜文财不进账,估计得叫他一张苦瓜脸难受死。 慕钦扬自盘子里头拿了一锭银子掂了掂,朝杜文财扔了过去:“掌柜的,今天中午包场子的钱。” 杜文财眉开眼笑地接了过来,仿佛这二十两银子就归了他一般。 “既然菜都已经上齐了,不如上楼陪公子我喝几杯酒?”慕钦扬有意无意将手搭在了平安的肩头。平安偏过头来瞪了他一眼,一把将他的手打开。 “呵呵!我就说了,顾平良,你还不承认!看看你们之间的举止……啧啧,你这是做了婊子……”陈虎看见平安满面寒气地朝自己走过来,一时间竟吓得住了口。 “哎呀,小兄弟,别着急嘛!”慕钦扬重新又把手搭在了她的肩头,“让他把话说完,本公子倒是很好奇这‘醉清风’后厨的厨师们平时都是怎么相处的呢。” 他这哪儿是搭!分明已经将自己的肩头握得紧紧的!平安在他暗暗的力道上根本动弹不得,回过头朝他咬牙道,“慕钦扬,你给老子松不松手?” “老子?呵呵……”慕钦扬在她耳边轻笑,“你这声老子从哪儿学来的?本公子倒是觉得你应该自称老娘,你说,对也不对?” 两人之间的互动越发暧昧!其他众人自然看在眼里,陈虎不管不顾地往下说:“你这是做了婊子又要立牌坊!不,应该是做了小倌儿又立牌坊!这位公子,你可不能被这种人给欺骗了!” 慕钦扬看着他,一脸感激的样子,全然不管手下的小丫头片子已经躁毛了,轻浅一笑貌似很诚挚地说:“多谢师傅提醒。” 陈虎还真以为慕钦扬是在谢谢他,笑了:“公子,不必客气。这种人……” 谁知,慕钦扬却突然变脸,一双眼鹰隼盯着猎物一般盯着他:“你说她是哪种人?!” 周成早已经见惯了自家公子喜怒无常。两个大步上去一脚就踹在了陈虎的膝盖弯上!“噗通!”陈虎跪在了慕钦扬和平安的面前。 慕钦扬这才将压制住平安的那只手收回来,而平安已经走到陈虎面前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陈虎!老子和你井水不犯河水,从未得罪过你,你竟一步一步紧逼,口出恶言!老子刚才有没有警告过你,让你说话小心着点儿?你他妈的不但不听从劝告,反而变本加厉,当老子好欺负是不是?!!”在她厉声斥责的同时,那啪啪啪一连打脸的声音也响起来了。 慕钦扬看着她声色俱厉而且身手麻利的样子,轻轻转了转自己刚刚用来压制住她的左手,低声叹道:“真可怕!这就是得罪女人的后果……” 陈虎猝不及防跪倒在地,几乎是瞬间脸上就连挨了几巴掌,当他反应过来想还手的时候,周成又在他背后踹了一脚!他身子猛然前扑,平安连忙往后退了几步,这响亮的掴脸声才停了下来。 后厨的人见平安丝毫不留情面当着众人就让陈虎如此难堪,不由很是惊讶。 四儿啧啧叹了一声:“没想到他年纪跟我一般大,身形跟我一般瘦,耍起狠来却让人胆寒!” “好了。”慕钦扬淡淡道,“这大厨想必累了,周成,把他带到一边去歇息歇息吧。”说完,他又对楚睿说,“回去复命时就和你们世子爷说清楚现在的情况,告诉他就说本公子说的,他没来看这场戏真是遗憾!” 楚睿行了一礼:“是!小公子。” 慕钦扬摆了摆手:“回去复命吧。” 楚睿又行了一礼,带着人退下了。 连林梦月也敢呛几声,平时大大咧咧心直口快的楚睿在面对慕钦扬的时候都不免小心谨慎了几分,言语间也尽是恭敬。实在是因为这位公子爷的大名老早就被他铭记在心了! 楚睿明里是萧煜祁身边的护卫,后厨的人虽然没见过他,但杜文财和几个小二却还是见过他几面的。此时见他对慕钦扬这般恭敬,更加清楚眼前这人是万万不可得罪的了。 慕钦扬目光从围观的一众厨师厨工脸上扫过,笑了笑:“你们要来一起喝个小酒吗?” 这般性情古怪的人,而且还有个下手毫不留情的护卫,关键人家还带着长剑!他们谁敢啊!所以,一众人忙忙又是摇头又是摆手。慕钦扬轻笑一声:“既然不陪本公子喝酒,那还不去忙自己的事情?” 杜文财忙忙说:“好了好了!赶紧回后厨忙活去吧!” 没有了陈虎带头造反,几个和陈虎一伙儿的厨师没了领头羊只得暂时先回到后厨再做打算。 “走吧,平良兄弟!”慕钦扬拍拍平安的肩膀,自己则施施然往楼上他的房间而去。平安有求于他,只得乖乖跟上。 他住的房间和在画水县城一样,还是天字二号房。 推开门,那桌上已经摆了好几样菜色。慕钦扬走过去坐了下来,问:“这松鼠鳜鱼是你亲手做的?” “嗯。”平安也跟着他坐了下来。 “听说今天后厨很是热闹?”慕钦扬替自己斟满了一杯酒,伸手过来拿平安的杯子。平安手一挡,说:“我现在还是上工时间,不能喝酒。” “是吗?闹得生意都不做了,还上工?”慕钦扬轻飘飘地问,“要我帮你什么吗?” 平安沉默了片刻,才低声说:“你怎么知道我有求于你?” “我不就是你的及时雨吗?”慕钦扬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我是前世欠了你的。” “对不起……”平安抿了抿嘴,低声说,“遇到事情我第一时间便想到了也许能找你求助。” 305我若要的是……你呢? 慕钦扬定定地盯着她看了半天,才突然自嘲道:“顾平安啊顾平安,你说我是不是还应该感到荣幸呢?你是觉得我慕钦扬的心特别大,所以才会对你百呼百应?看来我真是欠了你的!” 平安不肯吱声了。 “说吧,你要我怎么帮你?”慕钦扬说。 “把楼下那些不听话的都押到大厅里头,让他们端端正正跪着,不许说话。”平安说。 慕钦扬往椅背上依靠,懒懒地打量着她:“本公子一而再再而三地帮你,你可能有什么回报?谁都不爱做亏本生意,你看本公子在你身上投入了那么多,却一点儿回报都没有……” “你能得到你想要的。”平安低声说。 “什么?”慕钦扬似是不信,有些奇怪地看着她,“我没听错吧?” “你没听错,你能得到你想要的。”平安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坚定似是在努力说服自己。 慕钦扬身体往前一倾,右手肘靠在桌上支着下巴,左手手指在桌面敲了敲:“我想要的……”他抬眼看她,“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吗?” “无论你想要的是什么,只要我能拿得出来。”平安说。 慕钦扬眼中神色变幻,许久,才慢吞吞吐出几个字来:“我若要的是……你呢?” 慕钦扬看着平安低垂的眼睫毛轻轻地颤抖着,就像是一双蝶翼一般微微颤动。马上,她抬头看他的时候,神色十分坚定:“平安承蒙公子不弃青眼有加,愿追随公子左右。” 慕钦扬神色莫可名状看了她许久,才突然呵呵一笑:“顾平安,你倒是挺会钻空子!明知道本公子的意思是让你做我的女人……” “公子,顾平安已心死,男女之情再也不想提起。从今往后你就当我是个男人。”平安跪了下来,“我会像周成一样对您忠心耿耿。”她一想到刚才那八百两银子,心里就一阵闷痛! 他那般做法,不过是想告诉她离他远一点罢了。 “呵……”慕钦扬苦笑一声,“也罢,那你便在我身边待着吧。每日为本公子做一日三餐,还是像以往说的那样我每月开给你工钱。二十两如何?” “不,公子,我想替您挣更多的钱。”平安说,“小的的志向在于经营酒楼,不知公子是否有兴趣在这方面有自己的产业?” 慕钦扬当然注意到她的自称都变了,一边将她按在座位上,一边说:“我让力勤协助你,如何?” 平安很是震惊地看着他,她原以为肯定要费一番功夫才能说服他,毕竟他成天便只知道吃喝玩乐流连花丛。没想到他竟这么快就答应了下来,连帮手都给她找好了。 “平安多谢公子再造之恩!”平安一把推开椅子就要下跪! “好了!你不是说让我当你是个男人的吗?男儿膝下有黄金!”慕钦扬及时搀住了她的胳膊。 的确,男儿膝下有黄金。 的确,岂止男儿膝下有黄金呢!平安一直腰杆子挺直,但是,穿越过来吃了这么多苦,她那积累财富的梦想一而再再而三地破灭,连感情也受到了重创,竟还一直咬牙挺着,对于一个姑娘家着实不容易。在她一人苦苦支撑眼前都是一片灰暗的时候慕钦扬又给了她希望,叫她如何不感激? 平安双眼泛红地看着他,慕钦扬笑笑:“好了,男子汉,你要是胆敢流泪,我就敢不遵守诺言,把你变成我的女人!来来!男人之间什么最真,自然是美酒!今天本公子很高兴,咱们不醉不归!” 平安重又坐回了椅子上,手执酒杯敬了慕钦扬一杯。一杯酒下肚,慕钦扬问:“你打算怎么办?就让他们干巴巴地跪着?” 平安将卢海不在酒楼陈虎煽动大伙儿离开的事情简单告诉了他,又说:“我就是觉得这卢海肯定是故意的,他其实狡猾得很,让那陈虎当替罪羊,可偏偏陈虎一根筋通到底!所以,我想让他们看看这卢海的真面目!” 慕钦扬又替她满上了一杯,说:“来,我也敬你一杯,敬你是条汉子!” 平安囧! 又是一杯酒下肚,慕钦扬才道:“所以,你想要让我做一回恶人咯?” 平安知道他肯定已经猜到自己的打算,讷讷道:“小的过分了。” “是,你是挺过分的。”慕钦扬说,“不如,你罚酒三杯。本公子宽宏大量,就饶了你。” 又是三杯酒下肚! “本公子残暴的美名这下在云慕城也要传开了!”慕钦扬感叹着又示意平安继续喝。 这样一杯接一杯下去,平安自认为酒量还过得去的人却也开始晕晕乎乎起来了。她头靠在胳膊上,看着慕钦扬的脸在自己面前变得模糊起来,喃喃道:“慕钦扬,我可能喝醉了。” “怎么会?”慕钦扬继续给她添酒,“你可是堂堂男子汉呢,怎么会七八杯酒下肚就醉?来来,为了咱们男人之间的友谊,再喝三杯!” 就这样,平安终于被他给灌得烂醉如泥! “不行,大麦,我不能再喝了……”当慕钦扬将斟满了酒的杯子重又递过来的时候,平安连连摆手。慕钦扬拿杯子的手微微一颤,几滴透明的液体滴在了桌上。他看着那紫红桌面上像是露水般的液体,心中泛起了微微的苦涩。 “顾平安,若是你我先遇到,是不是现在的情况会不一样?”他将她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以从未有过的严肃眼神看着眼前已经瘫倒在桌上的瘦削的小丫头。 不知是不是这酒有些上了头,慕钦扬觉得脑袋微微地疼。他又倒了一杯酒,自顾自喝下,才突然散漫一笑:“你知道吗?我真想做一个长长的梦,梦里你也像我喜欢你一样……喜欢我……” 慕钦扬靠在椅背上抬头看着天花板,许久都没有动弹,这一刻,他说出了内心压抑许久的话,然而那个诉说的对象明天根本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力气仿佛在这一刻突然流失,慕钦扬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我真想做一个长长的梦,梦里你也像我喜欢你一样……喜欢我……唉,……心疼我家小公子无数秒,其实所有人物里头,作者本人最喜欢他,但是…… 306我知道你对我好 慕钦扬缓了好一会儿,睁开眼时发现平安已经靠在桌旁睡着了,他苦笑着摇摇头,走到她身边将她扶起来搀到了外间的床上。 “顾平安,我上辈子一定是欠了你的!”他将她放到床上,拉开被子给她盖上,叹了一口气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现在在这里安安稳稳睡觉,本公子却还要信守诺言帮你解决楼下一个烂摊子,你说你是不是前世好事做多了?连安亲王府最为嚣张跋扈的小世子都为你鞍前马后地忙前忙后?” 他说完,转身准备离去。却被她一把抓住了手腕:“慕钦扬……” 慕钦扬转过头来,呆立当场! 没错,这不是幻觉,她刚刚叫的名字确实是“慕钦扬”!一股巨大的喜悦冲击着他的心房!她迷迷糊糊之际叫的是他的名字!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她心里有他!! 慕钦扬双手将她的手包裹住,坐在了床沿边上。醉意朦胧的平安双颊像是染上了桃花的粉嫩,眉头微微蹙着,眼神迷离而媚态天成。慕钦扬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上头。 “我知道你对我好。”平安迷迷糊糊地说着,“我,我不是傻子。我都看……看得出来。但是,我的心里……已经被人占据,再也容不下别人了……就像,就像一杯酒,已经满了,再也装不下别的酒了……” 慕钦扬眸色迅速黯淡了下去。他颓然闭了闭眼睛,才说:“喝醉了还能长篇大论,看来你这醉是假装的!” “如果,你不是纨绔子弟,你,你……”平安皱着眉头使劲搜索着自己想要说些什么,慕钦扬无奈道:“你别说了。我明白了。“ “你……你要是洁身自好,我,我们要是先遇到……” 慕钦扬松开了双手,站起了身,不再理会她,径直大踏步往门外走去。 平常走路总是不紧不慢施施然的他,现在竟有些落荒而逃的感觉,看着让人心酸。 是呀,你也说是如果,可是,我在你心目中要那么多个如果才能比得上一个萧煜祁。而他,即便是对你冷冷淡淡要与你一刀两断,却依然将你的心完整地占据。 慕钦扬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感情是如此的卑微…… 开门之时,他脸上原本晦暗的神色已全然不见!出得门去,孙力勤正在门口候着,对他说:“公子,周成已经教训了个叫陈虎的厨师。” 慕钦扬唇角扯出一抹笑:“好。让所有后厨的人全都给本公子端端正正跪在大厅!” “是!公子。”孙力勤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不知怎的,他觉得自家公子现在的笑容与以往有很大不同。似乎特别牵强…… 孙力勤做事干净利落,慕钦扬靠在二楼的栏杆上懒洋洋地看着厨师厨工们一个一个鱼贯而入,大厅里很快就跪齐了三排人。 “哎呀,真是对不起,他们这是做错什么惹公子生气了?”杜文财忙堆笑走到孙力勤面前赔礼。 孙力勤在一众人面前走了一圈,才慢慢道:“你们可知道楼上的公子是何许人也?竟敢如此怠慢!” “对不起,对不起!”杜文财用衣袖一把擦掉额头上的汗,心想:完了,今天这是碰上硬石头了!偏偏那陈虎要在今天闹事!真是该死! “堂堂安亲王府小世子,在你们‘醉清风’不仅没得到应有的尊重,反而饿了肚子,你们说该当何罪?!”孙力勤声色俱厉地训斥! 顾平良直呼他的姓名——慕钦扬的时候,大家都没有反应,他们谁都没想到顾平良小小一个厨工竟敢直呼当今飞扬跋扈第一人安亲王府小世子的大名!二来,那小世子不是一直在锦都的吗?怎么会突然跑到了云慕城来了! 但是,此时孙力勤一介绍,大家没一个人不胆战心惊的! 因为安亲王府小世子的轶事不知被说书人说了多少遭了!就连在“醉清风”都说过好几场!加上说书人往往会夸大其实,所以,现在真身在此谁敢再造次? 杜文财一听慕钦扬的名号,吓得“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连呼饶命! “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是世子爷驾到,怠慢了世子爷,还请世子爷饶命!!” 杜文财这一开口,立马饶命声喊成一片。 绝大多数人都是为了多些工钱才被卢海陈虎两人给利用了。他们没想到才罢个工想加点儿工钱,现在竟要威胁到自己的性命了! 慕钦扬皱着眉头用扇柄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孙力勤立马怒斥一声:“谁要再敢吱一声,打断他的腿!” 大厅里立马静寂得连根针掉落在地上都听得见。 慕钦扬不疾不徐慢慢吞吞地走下了楼梯,他素白袍角映入前方跪着几人的眼帘,可他们连头都不敢抬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杜文财,听说你们大师傅还没到。不如你去把他请来?”慕钦扬轻轻地说。 杜文财立马磕了头:“是!小的这就去叫。” 周成给慕钦扬搬来把太师椅。慕钦扬一掸袍角,潇洒地坐了上去,懒懒散散地靠在椅背上打量着黑压压一片头顶。 “公子,那陈虎口出恶言,已经被小的打断了双腿。”周成说的一派轻松,仿佛在报告天气一般,丝毫没有沾染上半丝情绪。 “嗯,好。”慕钦扬淡淡应了一声。 刚才慕钦扬上了楼之后,陈虎的哀嚎声就一声一声传入大家的耳中,胆子小的老早已经吓得六神无主,现在一听竟然连腿都打断,心里更是惧怕他几分。 慕钦扬不说话,没人敢说话,但是,几声敲门声打破了这死寂死寂令人压抑的氛围。 周成走过去开门,见站在门口的竟是萧煜祁萧云舒几人,忙行礼道:“萧世子,云舒公子,林小姐。” 几人才走进来,周成命属下人很快将门又闸上了。 “哎呀!这是怎么了?”林梦月倒是抢在萧煜祁前头开了口,颇有些泼辣,“我说慕小公子,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现在叫停了我们‘醉清风’的生意也就罢了,竟然还这般训诫我们手下人,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307竟敢在本公子面前耍刁蛮?! 慕钦扬靠在椅背上,轻睥了她一眼,刷的一下打开他那把绢白扇子,一个狷狂的“忍”赫然对着林梦月:“林小姐,你可知道本公子脾气为什么会这么好吗?” 林梦月见他突然之间冒出这么一句,虽然感到有些奇怪,但嘴上仍然不饶人:“慕小公子,你脾气好不好关我什么事?我只知道你这样做就是不对!” 慕钦扬轻轻慢慢笑了一声,转而看向萧煜祁:“表哥,你的表妹便是我的表妹……”他原本还想说,看在你的面子上,本公子暂且忍上一忍。 可没想到骄纵惯了的林梦月非但没察觉出什么危险,反而往枪口上送:“谁是你的表妹?!本小姐才不屑做你表妹!” “哦?是吗?”那尾音上扬和他现在微微眯着的双眼配合得如此的好! “既然你不是本公子的表妹,那么……事情就好办了!”慕钦扬笑得很开心,对孙力勤说,“力勤啊,你说,这若是在锦都,有人敢这么跟小爷说话,会是什么下场呢?” 孙力勤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笑着说:“回公子的话,该打二十大板,或者割了她的舌头。” 慕钦扬胳膊撑在扶手上以手支颐,一双眼睛熠熠生辉,状似很无辜的样子:“你说,我该选哪一种惩罚呢?好纠结啊……”说罢,他看向萧煜祁,“表哥,不如你给我个建议?” 萧煜祁沉静看着他,没有任何表示。 “表哥不说话,那就是默许表弟自行抉择咯?”慕钦扬扇子一合,敲在手上,“周成!就割了她的舌头!省得叽叽喳喳吵得本公子心里烦躁至极!” “慕钦扬!你敢!!”林梦月眉头一皱,怒目而视! “呵!本公子在这昭华还没什么不敢的!”慕钦扬朝周成看了一眼,周成立马领会,亲自过来拉了林梦月就要往后厨走。 “小公子!”萧云舒立马站在了周成面前挡住他的去路,朝慕钦扬行了个礼道,“小公子,月儿她从小性情耿直不受拘束,说了冒犯小公子的话惹得公子不高兴,还请公子大人大量……” “云舒公子,你不是都称我为‘小公子’吗?本公子还小,‘大人’都大不了,何谈‘大量’?”慕钦扬笑得随意,“天下人都知道我慕钦扬的名声,说我睚眦必报者不在少数,所以……周成!” 周成朝萧云舒说:“请云舒公子让一让。” “不要!大表哥!月儿不想被割舌头!”林梦月看着一言不发的萧煜祁,求救。 萧煜祁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才对慕钦扬说:“月儿冒犯不懂礼仪原本该罚。” “好!连表哥都同意了!”慕钦扬立马接道。 “不如改为二十大板。”萧煜祁并不多说,只平静地说出了自己的建议。不知为何,自从他这次醒来,发现林梦月变了许多。还是说……以往她也骄纵,只是他从未当成一回事儿? 林梦月一听萧煜祁没有求情让慕钦扬放了自己,嘴巴一撇,眼眶就有些泛红了:“大表哥……月儿娇弱之躯,怎么经得起二十大板……” “既然表哥求情,那么,就打二十大板吧!”慕钦扬吩咐周成,“板子拿来,就在这大厅里头执行!” 林梦月什么身份?堂堂永安侯府的表小姐!从小被慕雨岚带在身边视若己出,来哪家“醉清风”不是被一众人战战兢兢地捧着?如今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打板子,叫她如何拉得下这张脸?! “我不要当众打板子!”林梦月乞求地看向萧煜祁,萧煜祁淡淡然看了她一眼,轻声说,“有错就得受罚。” “大表哥!你……”林梦月双眼通红,两行眼泪刷拉就流了下来,梨花带雨的模样好生惹人怜爱! “你不疼月儿了……大表哥,你变了……”她抽噎着说,从袖子里头拿出帕子轻轻擦了擦眼角。 萧煜祁看着她一副哭哭啼啼的样子,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她本就是骄纵跋扈的样子,此时这一番柔弱,总感觉有些装得不伦不类。 而慕钦扬已经不耐烦,手一挥,周成就上前准备来拽林梦月,被她狠狠瞪了一眼:“狗东西!你敢动手试试看?本小姐千金之躯,永安侯府萧夫人的外甥女,母亲是堂堂郡主,父亲是二品大臣,轮得到你们教训?” “呵……家世还不错哦。”慕钦扬轻轻掸了掸袍角,站了起来,慢慢悠悠走到林梦月身边笑笑,“他们没有资格来教训你,意思是非得本公子出手了?” 林梦月看着他笑意下眼中明显的一丝恼怒,心里不由得有些胆怯。以慕钦扬的身份,不知高出她几个档次,他若真要出手,又有谁能耐他半分! 慕钦扬反反复复看了看自己光洁的手指,叹了一口气:“唉……可惜,本公子这只手从未亲自出马过。今儿竟也要开荤了?” 正说着,只听得敲门声又响起来了。四儿忙忙将大门打开,只见是杜文财带着卢海进来了。 低沉压抑的气氛,和林梦月时断时续的啜泣声,让俩人刚走进来,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世子爷饶命!世子爷饶命!”卢海连忙磕头,哪里有半点以前的嚣张样儿! 慕钦扬在卢海面前蹲了下来,抬头看了林梦月一眼,轻飘飘地问:“你说,是你乖乖趴在凳子上准备受罚呢?还是让本公子亲自动手将你捆了?” “月儿。”萧煜祁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这是怎样的眼神!林梦月只觉得浑身一颤,蓦然一股冷意袭来,仿佛数九寒天冰天雪地里的劲风迎面而来。 林梦月垂下眼睫,狠狠地咬了咬唇,这才一步一步走到长凳前趴了下来。 这样的状态叫她羞愤欲死! 慕钦扬轻笑出声,显得很是愉快:“卢大师傅,抬起头来看看本公子。” 卢海忙忙道:“小的不敢!” “怎么不敢?据本公子所知,你胆子大得很!不如,等一会儿打林小姐板子的重任……就落在你头上了,如何?” 为娟宝宝加一更。多谢一直以来的支持哈,么么哒! 308嘴硬?! 卢海听着慕钦扬轻轻淡淡的话语,吓得头都不敢抬了:“小的不敢!” “呵……怎么不敢了?”慕钦扬看着他的头顶,“有本公子给你撑腰,不过是打郡主家的女儿,朝廷二品官员家的千金,又有何好战战兢兢的?” 卢海却只顾着又磕了个头:“不知小的哪里做错了,请公子饶命。” “没劲!”慕钦扬站了起来,重新又坐回椅子里,一手支着下巴撑在扶手上百无聊赖地对萧煜祁说:“表哥,你说这林梦月几句话顶撞了我就能打二十大板,不知这卢海如何处置?” 林梦月依旧趴在长凳上,煎熬得狠! 萧煜祁面色沉静坐在桌旁,不动声色看了一眼卢海:“不知他做了什么?” “哦,他倒是也没做什么。”慕钦扬说,“不过是本公子肚子饿了,没有及时填饱肚子,所以想找个人出出气罢了。” 萧煜祁面沉如水看他一眼,说:“杜文财,你来说。” 杜文财把方才在后厨陈虎领着一伙儿人和平安之间闹的矛盾说了,这才战战兢兢地擦了擦汗:“世子爷,请您处罚小的,小的作为一个掌柜的,最后却连后厨几个人都管不清楚。” 萧煜祁语调并无起伏,道:“你是该受罚。” 杜文财腿一软,原本还端端正正跪得笔直呢,顿时瘫坐在地:“世子爷饶命。” 慕钦扬笑笑:“杜文财,你说的可不完整啊!听说顾平良发火可不仅仅是为了那陈虎从中挑拨啊!” 杜文财不知慕钦扬是从哪里知道的消息,竟然如此详尽,仿佛当时他就在身边似的!他双唇不由得开始哆嗦起来,颤了颤,说:“世子爷,小的不敢说……” “胆儿真小!”慕钦扬轻蔑地勾勾唇角,“你堂堂一个掌柜的,不过是转述手下人等的话而已,有什么好不敢的?那说话的人都没不敢呢!胆子还不如陈虎了!” “如实说来。”萧煜祁说。 “陈虎……陈虎说,说……”杜文财支支吾吾了半天,就在萧煜祁的眉头慢慢开始要皱起来的时候,终于挤出了下半句话来,“说顾平良之所以能拿到一月二两的银钱,是因为世子爷……” 他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说了句连贯的,可到头来还是不敢将重点说出来!此时一张脸已经苍白得很,额头上鼻子上已经渗出了豆大的汗珠,浑身颤抖着趴伏在地:“世子爷饶命!” “继续。”萧煜祁淡淡道。 杜文财哆哆嗦嗦的,头也不敢抬:“他说是,是因为……世子爷与那顾平良之间有……说顾平良是您宠幸的小倌儿!”他豁出去将这话说完,只觉得浑身力气都用完了似的,两手盖住的青石地板上已经氲出了两个湿漉漉的巴掌印子。 萧煜祁听他说完,沉默了片刻才道:“云舒,此种情况该如何处置?” “回世子,云慕封地有律法,妄议长官者杖责四十。世子乃云慕封地主上,陈虎私下用不实言论污蔑世子,可在此之上加重处罚。”萧云舒说。 “嗯。”萧煜祁淡淡道,“便依法处置。” “表哥,表弟我已经帮你处置了。”慕钦扬说,“方才我叫周成打断了他的腿。” 萧煜祁看他一眼:“多谢。” 卢海听得他们几人的谈话,心里更加虚了几分,脑子里却在想着等会儿如何替自己开脱。和他一伙儿的六七个厨师各个吓得不敢动弹,胆战心惊地趴跪在地上。 “据表弟所了解,据说这陈虎之所以敢在后厨如此嚣张,是因为他有一个强有力的靠山呐!”慕钦扬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果不其然,发难到他身上了!卢海心一紧,咬了咬牙根并不说话。 “卢大师傅,据说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你所授权的?”慕钦扬问。 “请公子明察,绝非卢海授意。”卢海闷声闷气地说,“小的昨晚上就和掌柜的告了假,今天上午都未曾来过酒楼,事发突然,怎么会是小的从中捣鬼呢?” 慕钦扬不说话了,只刷的一下把扇子打开,扇了扇这沉闷的气氛,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懒洋洋地看着他。 周成上前一步,一脚踢在他腰间:“卢海!你还不承认?!” 卢海不知道自己昨晚上走时候交待的要给那顾平良一个下马威同时也要让杜文财看清楚这“醉清风”谁最大的任务怎么就会闹到了这般地步。但是,他很明确地知道无论如何,此时他都不能承认!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卢海并未做,叫我怎么承认?”卢海依旧不肯松口。 周成淡漠地看着他,对手下人说:“把陈虎抬上来。” 没出多久,脸色苍白如纸的陈虎被人抬了上来,只见他一条青灰色的裤子,裤腿处颜色明显要深许多,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充斥着众人的鼻腔! “陈虎,今天挑事儿的主意是谁拿的?”周成问。 “是,是卢大师傅……”陈虎瘫在担架上有气无力地回答。 卢海蓦然抬起头来,恶狠狠瞪着陈虎:“好你个陈虎,你自己做错了事情,竟敢赖在老子头上!” 话才刚说完,只觉得脖颈处一凉,周成已经一剑抵在了他的喉头:“卢海,说话干净点。你面前的几位可不是你随便想称‘老子’便能称‘老子’的!” 周成的语气如同他的剑尖一样冰凉,卢海立马反应过来,变换了脸色:“公子,小的真没指使他们过!你们可不能冤枉好人呐。” “卢海……你……”陈虎睚眦欲裂瞪着他,“你……”一口气没喘上来,喉咙里呼哧呼哧直响! 慕钦扬轻笑一声:“看来还是个难缠的角色啊……”说完,他看了一眼依旧趴伏在长凳上的林梦月一眼,“林小姐,给你个机会不挨打。” 林梦月转过头来满是怨恨地看着他不说话。 慕钦扬笑着说:“你先走过来。我悄悄说与你听。” 能从如此尴尬的状态中解脱出来,林梦月自然巴不得。她爬了起来,走到慕钦扬身边一脸不情愿地附耳过去听他在自己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309严惩 林梦月听完慕钦扬的耳语之后,垂了眉睫道:“好!” 萧云舒见林梦月竟答应了慕钦扬,颇有些惊讶,但见林梦月站直了身子一步一步走到周成身边:“周成,借你的剑一用。” 她拿了周成的剑,走到其他几位厨师身边,问:“昨晚卢海与陈虎说今日之事的时候,你们有没有在一旁的?” 陈虎指了指吴桂刚:“他……他在,还有他……”他又指了指吴桂刚身边的厨师。 吴桂刚战战兢兢道:“是,小的在。是,是卢大师傅说让我们给顾平良一个下马威,让我们今天不配合……” 卢海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吴桂刚,咬牙切齿道:“吴桂刚,你给我等着!”虽然已经不敢再说“老子”,但俨然一副深仇大恨的样子! 林梦月拿剑指着卢海:“看来,事实真相就在眼前,只不过你不承认罢了。今天咱们‘醉清风’中午之所以生意瘫痪,中途关门,就是因为你在从中作梗!我萧家一贯纪律严明,对这种从中挑拨之事是零容忍。所以,卢海,国有国法,店有店规,怪不得本小姐!”说着,她眉头一皱就往卢海的右手刺去! 林梦月今天一袭粉色长裙,外套同色系薄纱,此时一剑下去,鲜血溅在她裙角,像是朵朵红梅绽开。“哐当!”那长剑被她扔在了地上! 其他几人见林梦月下手毫不留情,全都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卢海闷哼一声,直欲昏厥过去。冷汗刷地从他脸上密密冒出,他咬牙对着萧煜祁道:“世子爷,我顾海在‘醉清风’虽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如今竟如此对我们底下人,叫我们怎能不寒心!” 萧煜祁只平静地说了一声:“你走吧。” 卢海伏下身去:“是!”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脸上尖锐的怨毒一晃而过。他撕下衣角将手腕狠狠握紧,走出了“醉清风”的大门。 卢海惯用右手,他出得“醉清风”的大门,只觉得一阵一阵的眩晕袭来!下午的阳光很强烈,卢海觉得自己眼前却一片昏黑。他握紧了受伤的手腕,鲜血已经沾染了他粗糙的左手。 他回头看了一眼牌匾上清隽的三个大字“醉清风”,咬紧了牙关:“‘醉——清——风’!总有一天,老子叫你血债血偿!”因为太过用力,他脖子上的青筋暴起,面上一派狰狞。 而此时醉清风内,萧煜祁淡淡然开了口:“如果有意见,可以告知掌柜的,若是对掌柜的有意见还有福伯和云舒公子。此类事下次不可再发生,你们先退下吧。” 众人见世子爷并未说如何惩治他们,战战兢兢地退到后院,一个一个全都排成一排,就怕到时候前面又会叫到他们。 “大表哥,月儿不过说错了几句话便要打二十大板,这些人一个个在上工时间不安分守己干活儿,还不得严惩?”林梦月说。 萧煜祁看了她一眼:“你说如何严惩?” “全都打板子!每人四十大板!”林梦月怒气冲冲地说!她心里不平衡啊,想她堂堂一个小姐,竟在这一帮下人面前丢尽了脸面! 萧煜祁对杜文财说:“就依表小姐的,每人四十大板!你去后面和他们说清楚,四十大板先记下,若是以后安分上工表现不错,则可以相抵。至于小团体一事……我是十分反感的。” 杜文财忙忙恭谨应下了,快步走到后院,将他的话传了。众人这才长呼了一口气。 “你们此次犯了过错,世子爷不当面追究,就是想要给你们一个改过的机会!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世子爷的意思其实大家都明白,只要好好干,绝对不会亏待大家!但是,以后要是再勾搭起来影响了生意……你们也知道后果了!”杜文财大声说。 “知道知道!”大家全都一一点头,和卢海关系比较好的几个也都附和着。且不说他们是不是真心,只看以后日子的表现了。 送走萧煜祁几人,慕钦扬也上了楼,见平安仍然睡得很香,也不打扰她,只坐在桌边喝喝茶翻翻书。 而卢海的家里却依然翻天覆地!他娘们孙荷花很壮实,见他踉踉跄跄握着带血的手腕回来,吓得一声惊呼憋在喉咙里:“当家的,你……你这是怎么了?” 卢海已经虚弱至极,他感觉自己被搀扶住了,眼前一黑,就要往前栽倒! “狗子!狗子!快去请郎中过来!”孙荷花大声叫道。 屋子里跑出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一张方脸生得和卢海一模一样,只是人很瘦,像是几根竹竿搭成一般。他一见卢海,吓得小方脸上白了一片:“爹!你这是怎么了?!” “快去请郎中!!”孙荷花大声吩咐。 狗子顾不得再问,一溜烟儿地跑出了院子门。 “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哟……杀千刀的!哪个这么狠心!”孙荷花一张粗糙的褐色脸上眼泪直流,“你的手伤了,以后可怎么做工啊……咱们一家人以后可该怎么活!” 孙荷花将卢海扶到床上躺了下来,看着他手腕上的布条已经晕染得都是鲜血,吓得六神无主只顾着不停地抹眼泪哀哀地哭泣。好在没过多久,狗子就把郎中请了回来。 郎中将布条解开给卢海上了止血的药,这才转过来安慰孙荷花:“婶儿,你别哭了,好在那下刀子的人力气并不大,止住了血就会好起来的。” 孙荷花抹抹眼泪:“咱们家都靠他这只右手吃饭,也不知这伤了之后会不会有影响。万一他以后动作不方便,哪个酒楼会要他啊……” 郎中是个小伙子,和孙保济差不多年纪,他说:“要是将养得好的话,应该影响不大,叫海叔好好休息,伤口未完全好之前不要去干活儿了。” 孙荷花连声称好送了郎中出门,才刚刚准备转身关院门儿,只听得一声十分粗哑的声音响起:“卢大师傅伤势怎么样?”那声音就像是一颗一颗粗糙的石子砂砾一般,让她不禁皱了皱眉。 孙荷花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身材稍显矮小的男子穿着一身黑色斗篷,帽子拉得特别下面将整张脸给遮住了大半,根本看不出对方究竟什么模样。 为了感谢2090的小仙女的支持,等下加更一章哦 310有大事要发生了…… 卢海虽然在“醉清风”当大厨,每月有二三两银子进账,家里要比一般人家稍稍宽裕些,但不过也是普通人家,尤其孙荷花平时也不过帮衬着富户人家浆洗衣服,哪里见过这种打扮的人? 她红肿着双眼,心里有些害怕,说话不禁也开始结结巴巴起来:“郎中说当家的失血过多,暂时,暂时昏迷了。” “血已经止住了吗?”那人黯哑着声音问。 “已经止住了。”孙荷花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他,“你是?” 那人声音更加沙哑了:“别问我是谁,等卢大师傅好些了,我到时候还会再来拜访。一点小意思,拿去给卢大师傅补补身子。”说着,他从黑色广袖中摸出来一只盒子递了过来。那一双手却不像他的声音,虽然骨节明显,但却异常的白,可见平时并不怎么做粗活儿。 孙荷花接过来一看,发现竟是一根大拇指来粗的老山参,忙忙将盒子又往回塞:“这,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们不能要。” 身着斗篷的黑衣人却并不接过来,也不与她多说。径直转身走了! 孙荷花一头雾水,忙忙追着他的脚步而去,喊道:“唉!这东西真不能要!”可那人的步伐却特别轻捷,看着像是迈着平常人一般的步子,但转瞬就已经到了小巷子里头前方拐角处。孙荷花急忙追过去一看,前方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她奇怪地将盒子握在手中往回走。卢海上午在家还有说有笑的呢,下午杜文财杜掌柜的亲自来叫他回去上工,回来时莫名其妙就被人刺伤了手腕,现在又来这么装扮奇怪的一个人……这一切都让她觉得不大对劲,心里隐隐觉得是不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到了晚上,她将老山参的参须拽了下来,熬好了鸡汤给卢海喂了下去,卢海才慢慢转醒过来。她听得卢海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一说,气得眼眶立马就红了:“这些人太坏了!仗着自己有权有势就能够随意打人砍人了?世子爷和那什么公子都是一伙儿的!” 卢海愤愤然道:“总有一天,老子要把这口气出出来!还有那林小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新来的顾平良,要是不是因为他,老子这饭碗也不会丢,手腕也不会受伤!” 平安此时正在“醉清风”后厨忙碌,突然浑身一冷,打了个喷嚏。 她喝醉了酒,一觉睡到傍晚时分才昏昏沉沉地醒过来。才睁开眼睛,只见自己床边坐了一个人,正用一双眼尾微微上翘的桃花眼静静地打量着自己。那眼中光华莫名,让她心下一紧。 “你醒了?”笑意顿时显现在他眼角眉梢,似乎眼底都氤氲着柔和。 “嗯。”平安揉了揉快要爆裂的太阳穴,问,“我怎么睡在了这里?” “你喝醉了。”他说,“若不是本公子看你趴在桌上可怜兮兮的像只小狗,才不会把你抱到床上来。” 平安瞪他一眼:“你才像只小狗。” 慕钦扬笑了笑:“是吗?你何时曾见过像本公子一样生得这么风流倜傥的小狗?” “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平安从床上坐起来,使劲敲打了自己的脑袋几下,“这什么酒,怎么这么上头?” 她不过自言自语发了句感叹,慕钦扬立马朝门外吩咐:“力勤,去叫人熬碗醒酒汤来!” “是!公子!”周成在外面回答道。 “力勤呢?”慕钦扬问。 周成说:“他今天有些闹肚子,去药铺抓药了。” 慕钦扬不再多问:“速度快一些。” 周成应了,门外响起了他离去时的脚步声。 “上工时间在这里偷懒,掌柜的一定会扣我工资!”平安说,“我下去干活儿了。” “喝了醒酒汤再去不迟。”慕钦扬见平安说下去就立马往外走,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平安回头看着他的手,修长干净白皙,一如他不出声长身而立时给人的感觉。 “顾平安,不若和杜文财说一声,以后不来了。”慕钦扬说。 “小公子,您这是什么意思?”平安问。 “既然这段时间要待在云慕城,不如你陪我出去找找看看是否有合适的门面,我们联手开一家大酒楼。一家足以和‘醉清风’相媲美的酒楼,如何?”慕钦扬慢慢松开了手,征询问道。 平安立马就注意到他说的是“联手”,这是合作关系,而不是雇佣关系! “是的,你猜的没错!”慕钦扬说,“我出钱,你出力,新的酒楼我们一人一半。以后的盈利我们也一人一半。” 她何德何能!平安垂下眼睫盯着自己青灰色的鞋面,睫毛微微地颤抖,许久,才低着头以极低的声音喃喃道:“慕钦扬,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她原本不过是在自言自语,可谁知慕钦扬却一字一句都听进了耳中:“为什么?自然是因为我喜欢你。若是别人,我慕钦扬会这般对她?” 平安心中一颤,顿时觉得又酸又涩:“我不值得你这样。” 慕钦扬无所谓地笑笑:“我慕钦扬从小做事乖张跋扈,从来不按常理出牌。我爱对谁好就要对谁好,其它的可都不管。我跟你说,顾平安,你是我第一个想要倾尽所有对她好的人。” 平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慕钦扬又说:“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要我把你当男人!干嘛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被本公子这么出类拔萃的人喜欢,你应该要感谢上苍对你的眷顾!说吧,酒楼的提议你同意不同意?” “不同意!”平安抬起头来,一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 慕钦扬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眉头轻蹙:“怎么?一人一半你都不同意?你可是考虑明白了啊,我慕钦扬要做就要做得比‘醉清风’还要好,每月收入你能想象得出来吗?还是说你嫌一半太少?”他疑惑地看着她,“以前也没看出来你是个贪心的家伙啊。你若喜欢,整个酒楼送你便是!” 呃呃,作者君上月请了假,么有交稿子……存稿越来越少了……感谢妞儿们的支持。我会努力的…… 311第一次帮人包扎 平安面色沉静看着他:“我不会要自己该得之外的东西,一人一半,不是最恰当的分配。” 慕钦扬哭笑不得地看着她:“顾平安,你是不是傻啊?” “我不傻。”平安正色道,“正是因为我不傻,所以才明白无功不受禄。该我得的,谁也不能少我分毫,不该我得的,我也从来不去觊觎。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的一番好意。” “那好,你说怎么分配才是最合理恰当的?”慕钦扬垂眼看着自己眼前这个娇娇小小的小丫头,她还不到自己下巴,人也很清瘦。但不知为什么,他却觉得她体内住着的那个灵魂很高大。她从不贪小便宜,自尊心强得很,遇见不平的事情也从不会轻易低头。腰杆子什么时候都挺得直直的。 平安想了想:“不如……二八分吧?”她皱着眉头很是认真地分析,“虽然你出钱又出力,但是,要想做得超过‘醉清风’不是那么容易的,我这里有不少新菜色和新点子,应该能抵得上二成吧?” 慕钦扬勾勾唇角:“就按你说的算。反正就算你整个酒楼都要了,本公子也会拱手相送。” 平安看了他一眼,有些无语:“我不会白白要你的东西的。” 慕钦扬轻笑一声,并不在意。 周成端来了醒酒汤,平安咕噜咕噜几口就喝下了肚。慕钦扬站在一边好笑地看着她:“你怎么连喝东西都不像个女人呢?” 平安抹了一把嘴:“没办法,从小生在男人堆里,干的活儿也由不得自己像是大家小姐一样娇滴滴,所以习惯了。我下去干活儿了。” 慕钦扬目送着她的背影,好笑地摇了摇头:这丫头,走路大步大步和一般男子差不多,吃饭总是大口大口,就连说话都自称“老子”,真是一点女孩子家的做派都没有……可是,不知为什么,他怎么会觉得这样的她反比那些犹抱琵琶半遮面巧笑倩兮的大家闺秀更可爱呢? 平安不可能跟着慕钦扬住进萧府,所以到了晚上也没和杜文财提不干了这件事儿。 倒是慕钦扬走的时候让周成去叫她,听说她依旧在后厨忙活,这才走到后厨去兴师问罪:“顾平良,本公子不是和你说过让你辞工吗?你倒是说了没有?” “没有。”平安一边咚咚咚咚切着手里的南瓜,一边头也不抬地回答他。 “为什么?”慕钦扬有些不乐意了,“不是说好了的吗?怎么?你临时又要变卦了?” “我刚刚在这里落脚,要是辞了工,没地方住。”平安手不停地回答。 正巧四儿从前面进来报菜单,一听她说要辞工,忙几个大步跨到她身边,大声问:“平良兄弟,你干嘛要辞工?在这里待得不是好好的?掌柜的一月给你二两银子也不少,我们俩年岁差不多还能做个伴儿!” “快去和杜文财说。”慕钦扬看着她手中快速上下的刀,有些不悦。这么快的速度!她的手很细嫩柔白,指尖泛着微微的红色,就像是夏日粉色的荷花一般。那磨得十分锋利的菜刀泛着寒光在她指尖飞快掠过,让他不免有些担心。 “过几天吧。”平安抬眼看了他一眼,“不是还没开始找门面……” “吗”字还没说出口,她便“哎呦”叫了一声!只见原本玉白的中指指尖慢慢渗出血滴来,很快,鲜血越涌越多。平安赶紧将中指含在嘴里吮了吮,皱眉看着慕钦扬。 “哎呀,平良兄弟,你手指破了个口子!我去拿金创药。”四儿大叫一声就往厨房外跑。 平安将伤口狠狠按住,对慕钦扬说:“你看,都是你害得我分心!”她本来切菜的功夫就只一般般,和一般家庭主妇相比自然是绰绰有余,可是和专业切墩的师傅比起来,那就远远不如了。她不久之前才被后厨其他厨师奚落过,自然想争点儿气,所以刚才速度其实已经超出了她的掌控范围了。 慕钦扬听她埋怨,心里反而一暖,笑道:“你这样子才像个姑娘家。”说完,便叫,“周成,把你随身带的好药贡献一点出来。” 周成立马从后厨门口进来,将一个青花瓷的小瓶子恭恭敬敬地递到了慕钦扬手中。 “你跟我来,别站在这里碍手碍脚。”慕钦扬一把握住平安的手腕,将她带到前厅。她的手腕是那么细,仿佛稍稍一用力就能被折断一样。慕钦扬不由得有些心疼。然而,他掌心所覆之下,她的血脉却是那么生机勃勃,任谁也不能忽视她身体里赫然向上的力量。 慕钦扬站在灯下,皱着眉头往她的伤口上洒药粉:“怎么伤得这么深!还好你反应快,不然这手指一定断成两截!” 平安看着他垂眉认真的样子,心里一热,嗫嚅道:“谢谢……” 谢谢你,慕钦扬……可是,对不起…… 慕钦扬从自己衣袖中抽出一条绢白丝帕,仔仔细细给她包扎着:“嗯。现在知道本公子好了吧?” 平安垂下眼睫不再说话。慕钦扬包扎好呼了一口气:“好了!”说完他又自言自语道,“哎呀,怎么看着这么难看呢?”他抬眼从上而下看着她低头的容颜,那么饱满的额头,那么英气的眉毛,那么卷翘的睫毛。她的一切,仿佛都是上天的得意之作,多一分则嫌多,少一分则嫌单薄。 平安看着他将自己的中指包成了个粽子样,食指和无名指只能叉开着,一脸黑线。 这时四儿才拿着一只小药瓶子跑了过来,大声道:“哎呀,平良兄弟,快快!快让我来帮你上药!都怪我平时习惯不好,这瓶子太小,放在角落里找了半天才找到!”说完。他就去抓平安的手。 慕钦扬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哎呀?怎么回事?已经包扎好了?这是谁给你包扎的?这么难看!”四儿说着就要去解那丝帕,“我帮你包扎个服帖的。这么大一坨,干活儿不方便!”四儿咋咋呼呼地说,殊不知某人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312她就是公子的男宠! 平安暗瞟一眼慕钦扬不悦的脸色,忙对四儿说:“四儿,你把药瓶子给我,掌柜的刚才找你来着呢!” 四儿忙问:“啊?掌柜的找我有啥事儿吗?他在哪儿?我去找他!”说着就把药瓶子往平安手中一塞,“等会儿我回来帮你把这结给拆了,做这个活儿我拿手,以前我家……” 他一说仿佛意识到什么,声音一哽,眼圈已经泛红,忙装作被东西迷了眼睛的样子,说,“哎呀,这什么东西掉我眼里去了,我去找掌柜的!”说完,他赶紧背转身去,拿袖子擦了擦眼睛,快步跑开了。 他才刚刚走开,平安立马对慕钦扬笑道:“别介意,他那性子就是这样,说话直不楞登的也不会拐弯。我觉得明明包得很好看,是他不懂审美。”她深切地明白眼前这个男人喜怒无常的脾气,而且,还得顺着他的毛捋,不然说不定就会突然之间炸毛,让周围的人有好苦头吃。 慕钦扬脸上阴沉之色立马一扫耳光,轻笑一声:“本公子也觉得包得很好看。” 平安的唇角以极轻微的幅度颤了颤。正考虑要不要怼他一下,只见杜文财从楼上走了下来。 “小公子。”杜文财才刚刚下来,立马弯腰行了个礼。 慕钦扬看他一眼:“杜文财,顾平良这工本公子替她辞了。从明儿起,她就不来你‘醉清风’上工了。” “啊?”杜文财有些惊讶,看向平安,可又不敢说个不字。他讪讪一笑:“原本小的还想着那卢海走了,酒楼里有平良兄弟,就让他做大师傅呢。这是怎么,竟突然要走?” “原因你不用多问。”慕钦扬淡淡道。 “是是!”杜文财忙忙躬身点头称好,对平安说,“那……平良兄弟,跟我过来结算工钱?” 这要是在以前,这么三两天功夫,他肯定是会把那点工钱给赖掉的。可眼下慕钦扬在呢,这位不好惹的小公子明摆着是顾平良的后台,他哪里还敢在顾平良身上刮一星半点儿油水?只得有些尴尬却又不情不愿地提议。 “才几天,工钱就不必算了。浪费时间。”慕钦扬不耐烦地说。 平安眉头一皱:“我又没说现在就要辞工!你等我赚多了钱,找到落脚之处再辞不行吗?” “我的落脚之处便是你的落脚之处!”慕钦扬看了她一眼。 “我不习惯老是依附别人,自己又不是没有能力立足!”平安不满地说。 慕钦扬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呵呵一笑:“是吗?没想到你腰杆子还真直哈?你这一路也不知是得罪了什么人,貌似流年不利啊……”他也不明说,但平安立马想到了自己每每陷入窘况,他出手相助的情况来。她有些底气不足了:“那好吧……” 慕钦扬看着她一时间泄气的样子,顿时觉得这样的她比咄咄逼人的她要讨喜许多,心下微动,伸手在她头上摸了摸:“这才乖嘛。东西也不用收拾了,公子那里有好的。” 纨绔子弟啊纨绔子弟! 杜文财低眉垂目地站在一旁,对这两人之间特殊的气氛感觉到有些不安。难怪昨天后厨都传顾平良是他们谁的男宠呢,没想到还真是这样!杜文财暗暗抹了一把冷汗,心想,幸好自己给这顾平良的待遇也不低,不然这小公子要是追究起来,也不知自己最后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一时间又是庆幸又是后怕,再来看平安,倒是巴不得她赶紧离开“醉清风”,省得自己以后难做了。 四儿一阵风地刮了出来,人还未到,话先到了:“平良兄弟,掌柜的不在后厨啊!”他一撩帘子才发现杜文财和平安他们站在一处,忙问:“掌柜的,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杜文财有些摸头不知脑,说:“我没找过你啊。” 慕钦扬见这不讨喜的四儿又出现了,眉头立马就蹙了起来。平安赶紧说:“既然都辞工了,那我们走吧。”说完,她率先就往外走。 “辞工?!”四儿瞬间就将杜文财要找他的事儿丢到了脑后,几大步追过去,一把就抓住了平安的胳膊,“平良兄弟,你别走哇。你走了,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好没趣!咱俩一间屋子多热闹啊,说话还能说到一起去……” 平安往回一看,四儿皱着一张脸有些乞求的眼神和慕钦扬阴沉的臭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看了一眼四儿的手,四儿这才嗫嚅道:“好吧,我松开……” “四儿,放心吧,咱俩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好兄弟!”平安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会时常来看你的。再说了,我又不去很远的地方,咱们都在云慕城东城呆着,你要是觉得无趣了便来找我玩耍便是。” “我都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你……”四儿有些委屈。 “萧府!”慕钦扬走到平安身边,一把抓住她的手拉着她往外走。 “萧府?!”四儿很是震惊。然而更加让他震惊的是,那小公子怎么就能拉平良兄弟的手呢?而且,两个男人手拉手的感觉不会有些怪怪的吗?难不成平良他……他真是小公子的……那什么?! 四儿看到的不过是表象,平安手被慕钦扬拉住的时候曾用劲地挣了挣,可没想到非但没挣脱,反让他握得更紧,而且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也被他蓦然缩短!他的广袖下垂,恰到将两人双手的状态给遮得严严实实,在外人看来反倒是二人亲密携手的样子…… 出得“醉清风”的大门,平安嘶了一声:“慕钦扬,还不松开?我的骨头都要被你捏碎了!” 慕钦扬这才松了手回过头来看她,果然,她那只未受伤的手现在白一块红一块,生生是被自己捏成这样的。 周成站在他们身后一声不吭,仿佛变成了一缕似有若无的空气。 “疼不疼?”慕钦扬问。 平安白他一眼:“你说呢?换人把你捏成这样看看?” 正说话间,孙力勤大步走了过来,行了个礼:“公子,今晚上不住这‘醉清风’?” 慕钦扬抬眼瞟了他一眼:“力勤,你药开来了?” 313又不是没有睡过 正说话间,孙力勤大步走了过来,行了个礼:“公子,今晚上不住这‘醉清风’?” 慕钦扬抬眼瞟了他一眼:“力勤,你药开来了?” 孙力勤忙忙笑着回答:“多谢公子关心,药老早就配来了,都已经煎了一碗下肚了,现在好了许多了。” 慕钦扬淡淡朝他看了一眼,才嗯了一声:“走吧。” 因为有慕钦扬在,平安自然是能够得以顺当地进入萧府。萧府很大,足足比周泽明的府上大出几倍不止。光光是从大门口走到慕钦扬的院子里头都花了好几分钟。平安不禁有些咋舌,原来他……竟是这么大府邸的主子…… 一时间竟有些恍惚起来。这下真真是云泥之别了。 进了院门,慕钦扬吩咐孙力勤:“力勤,去给咱们平良兄弟找几身新衣服过来,料子要体面些。从今天起顾平良就是本公子的贴身书童了,带出去要衬得起主人的脸面。” 孙力勤忙忙应了一声下去了。谨言慎行二人见眼前这瘦瘦小小的男孩子一来就变成公子身边的书童,连忙不用吩咐便去张罗床铺。 谨言才将被褥抱进隔壁房间,只听得慕钦扬吩咐道:“谨言,抱到我房间外间去。贴身书童,自然是要贴身伺候了。” 平安瞪了他一眼表示不满。 慕钦扬轻笑一声:“又不是没有睡过。” 呃……他这一句话实在是太有歧义了!一时间其他几人要么面色古怪,要么装作不知道。 平安有些火大地皱着眉头。 慕钦扬呵呵一笑:“你叫我怎么说呢?又不是没有伺候过?可你每次睡在本公子外间的时候,也没见你怎么伺候过公子我,相反,倒是本公子伺候你多一些。所以,本公子退而求其次,只能说‘睡过’咯。这本就是大实话不是?” 平安气得一口老血涌上喉头,差点儿没喷出来! 谨言慎行二人听他吩咐,忙忙又吩咐了人抬床铺,一阵手脚麻利的忙活之后,才终于过来行了个礼:“公子,好了。” 慕钦扬倒也不急,坐在院中的小石凳上懒懒散散靠在桌上看着月光下不声不响的平安:“进去不?还是要再欣赏欣赏这如水的月光?不过,本公子倒是希望你再多在院子里头待着,月色如纱美人如花隔云端,唉,多了多少遐想啊。比平日里凶巴巴的你可不知入眼几分了!” 平安懒得和他多说,站起来就往屋内走。慕钦扬在她身后叫道:“哎,有你这么对自己主子的么?” 说着,自己慢慢吞吞站了起来,用扇柄弹了弹袍角正准备往屋内走,只听得慎行前来禀报:“公子,萧世子过来了。” 平安的脚步一顿,但马上又恢复如常,像是没事人一样跨进了灯光明亮的屋内。 慕钦扬看了一眼她的背影,眼睫微垂,抬眼时依然春风拂面般:“请他过来吧。” 不出三两分钟,慎行便带了萧煜祁过来,而原本空空如也的石桌上谨言也已经摆放好了水果点心之类。慕钦扬正拈起一颗葡萄往嘴里送,看着萧煜祁走近,笑了笑:“表哥深夜来访,可是来尝尝表弟这里的瓜果新鲜不新鲜?” 萧煜祁施施然坐了下来,醇厚的嗓音从他性感的双唇中溢出:“我前来是想和你说一声从明天起怕是要失陪一段时间了。” “不是说过两天再南下的吗?”慕钦扬问,“怎么突然间改了行程?” “嗯,赫海那边局势渐渐紧张了起来,此次怕是非得我亲自前往了。”萧煜祁淡淡道。 慕钦扬看了他一眼,笑道:“在画水县城你都能遇袭,此次南去肯定危险重重,也只有你才能如此淡定地将生死置之度外,连我都不禁有些佩服你了。” 萧煜祁接过孙力勤递过来的茶水,面不改色道:“身在其位必谋其职,没办法。赫海的老百姓全都指望着我。不去不行。” “表哥,何必事必躬亲呢?你就是因为这样才被人家抓住了空子。让手下人等去做,你自己端坐在萧府,我倒是看看谁有那么胆子竟敢行刺到永安侯府中来!”慕钦扬不忿地说。 萧煜祁刮了刮茶碗盖子,浅啜一口香茶,才淡淡然道:“听说你新带回来一个小厮?” 慕钦扬笑笑:“什么都瞒不过表哥的法眼啊!是的,表弟我确实带回来一人,但却不是小厮,而是表弟的贴身书童,不如叫了她出来在表哥面前混个眼熟?” 萧煜祁将茶碗放在桌上:“那倒不必。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慕钦扬却不依不挠地朝屋子里头叫了一声:“顾平良,刚才力勤拿给你的衣服有没有换好?别给本公子穿着一身污渍油渍的粗布衣裳出来丢人现眼!” 平安在屋子里头没好气地回答了他一句:“没换好!” 萧煜祁听到她的声音,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心中不自觉一紧。 “你看,表弟我平时一副嚣张跋扈样儿,这是老天都看不过去了,指派了这么个下人前来收拾我呢!一个小小书童也敢这么恶声恶气对主子说话,胆子真是大得包了天了!表哥,你先回去休息,看等下我怎么收拾这没规没矩的东西!”说着他还故意将他那广袖往上撸了撸,做出一副正准备动手的样子。 周成面无表情站在他身后,嘴角却不自觉颤了颤:公子,您这形象……也太奇怪了些吧? 平安其实在屋内将他们之间的谈话听了个八、九不离十,她匆匆忙忙系好腰带,将头发像普通书童那样扎起来用簪子固定好,这才大步往门口走。可到了门口,却又换做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强自按压住心中翻涌的情绪,神色淡如水般出了门:“顾平良见过萧世子。” 她行的礼一板一眼,几乎和周成一模一样。 萧煜祁看了她一眼,没出声。 “表哥,你看看,这是不是人要衣装?”慕钦扬说,“这身打扮的顾平良可比咱们在‘醉清风’见到的后厨帮工要体面多了吧?” 314你的心里只能有他吗? 萧煜祁看着一身墨蓝织锦的平安,虽然她的衣服上十分简单没有任何繁复的花纹,但是他又怎么看不出这身织锦价格昂贵呢? 他点点头,嗯了一声。 就是这样的调子,让平安的心下一颤!一股暖流激荡着她的心扉。他曾经对着自己不知多少次说过这个字,淡漠的,宠溺的,郁闷的,高兴的……此时再听,竟恍如隔世般遥远。 平安顿时觉得心中又苦又涩又酸,呼吸也渐渐沉重起来。 慕钦扬却笑得很开心:“表哥说好那自然就错不了了!毕竟是贴身的,以后还得时常带着她出去见见大世面。” 萧煜祁的目光一直未曾从平安脸上移开,此时竟像是失了神般喃喃道:“我们之间曾经是不是发生过很多事情……” 一句话说得一直坚强不肯示弱的平安竟然双腿一软,仿佛脱力一般,险些站不住。眼睛蓦然就蒙上一层薄雾。 “你……可是想起来了?”平安的声音很轻很轻。 萧煜祁却猛然回神一般,朝慕钦扬说:“如此相貌行止,自然是带得出去的。”说完,他不自觉又看了平安一眼,“更深露重,早点休息。” 这话像是说给慕钦扬听,却又更像在说给平安听。 平安只觉得一颗心像是被狠狠捏了一把,一时间疼痛不已,险些掉下泪来。 此次南去,千万小心…… 她看着他离去时颀长的背影,默默在心底说。 她真想一直恨他一直恨他,可是,却因为他简单的八个字而溃不成军! 平安深吸一口气,转身快步朝屋内而去。却听得慕钦扬在她身后叫她:“顾平安!”平安仰头看了看屋檐,使劲眨了眨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才慢慢转过身子:“公子有何吩咐?”眼睛却不敢看他。 “你的心里只能有他吗?”慕钦扬问。 平安低头看着自己的新鞋子,黑色缎面上绣着简单的菱形花纹,很中性,很柔软很舒适。自从穿越到这里之后,她还从未穿过这样的鞋子过,也从未穿过这样昂贵的衣物。这一切……都是慕钦扬给的! “我不知道……”平安轻声道。 慕钦扬一时间心中复杂难言定定看了她许久,最后原本想要轻叹一口气,却在开口时生生变成了笑声:“也好,你不知道总比给我一个肯定的回答好。是不是,我能将你的不知道变成知道,最后变得你的心里也会有我一席之地呢?” 平安抬头看着他,见他神色恍惚,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憧憬。终是难过地咬了咬牙,行了个礼转身进了屋子。 晚上,两个人一个里间一个外间,可不知为何却都难以入眠。 平安想着今晚的一幕,心里除了难过,更多的是担心。若是他这一回去了赫海便回不来了,自己还会像这样一直和他怄气吗?自从云慕山脚捡了他回来,她的两世人生才仿佛绚烂了起来。 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呐,是不是已经变成阻碍她前行寻找自己幸福的绊脚石? 可转念一想,自己与他之间的身份,又是怅然……若是知道他的住处,她恨不得现在就起身去找他,告诉他她也要和他一起前去赫海!可,她不知道!她也不能去。就这样辗转反侧,一直闹到四更天才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可一入睡没多久,却又梦见萧煜祁满身是血的样子,梦见无数人追杀他,而她自己却只能一旁看着,心焦心痛像是巨浪一般席卷了她。 “大麦!大麦!”她大声呼叫着醒过来,已经日上三竿了。 里间的床铺上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被子叠得分外整齐。平安用冷水洗漱好,将自己快速拾掇清爽开了门出来。 院子里只有慎行在打扫着树下的落叶,平安走过去问:“慎行,公子呢?” 慎行话不多,看了她一眼,一边继续埋头扫地一边说:“应该是前去给萧世子送行了。” “去哪儿送行?”平安急忙问道。 “想是东城城外吧?我也不大清楚。”慎行说。 平安拔腿就往外跑,可她向来方向感不怎么样,尤其昨天进来是还是晚上,循着昨天记忆中的路往萧府外跑,跑了十多分钟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是迷了路! 只见前面有个男人,她忙忙跑上前去叫住人家:“哎,公子……”那男人回过头来,笑眯眯地看着她,可是他那毫不遮挡的眼神却让平安心里有些异样的不舒服。 呃……应该是要叫公子的吧,看他穿得这么……让人眼花缭乱。平安心里想着,马上问道:“请问,怎么出府?” 萧煜邦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番,才笑着问:“小兄弟声音听起来还挺稚嫩啊,连喉结都没有,你多大了?” “十四。”平安故意将声音压粗了些,“敢问公子怎么出府?” “你是新来的?”萧煜邦问。 平安点点头:“小的是慕小世子身边新来的书童。” “哦?原来是安亲王府小世子身边的人,我说呢。”萧煜邦手指着前方一条宽些的小路,“沿着这条路往前走,一直到尽头后右拐,穿过一条连廊后往左拐一直走就是大门口了。” 平安笑着行了个礼:“多谢公子。” 萧煜邦笑着说:“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他看着平安远去的背影,轻哼了一声,笑了笑:“腰身如此之细,肌肤洁白无瑕,是真男人?是假男人?啧啧……慕小公子的口味还真是与众不同呢。” 平安才刚刚跑出大门,只见慕钦扬已经骑着马慢慢悠悠地从街头过来了。平安看着金色阳光下一身月白的慕钦扬,仿佛被阳光镀了一层金边,晃得她的眼睛生生的疼。她一屁股坐在萧府门前最高那阶台阶上,恍然出神:他真的走了。不知能不能安然回来,就这么走了…… 慕钦扬走进来,翻山下了马,动作流畅潇洒,看呆了几个手挽手路过的姑娘妇女。她们低低笑着掩着嘴不知说了些什么,一个丫头白了其余几人一眼,快速走开了。 315战战兢兢的周成 “怎么坐在这里?”慕钦扬将手中马缰很是自然地交给了身后的周成,走上台阶,坐在平安身边问。 平安用手遮挡着眉头,说:“今天的阳光似乎分外刺眼啊。” “你的眼睛红了?”慕钦扬问。 平安笑笑,站起了身:“风吹的吧。你的衣服脏了。” 既然人都走了,凭她的力量又怎么追得上?何况,现在已经和慕钦扬有了约定,自然是要帮着他找门面铺子了。 两人商量好临出门的时候,孙力勤追过来:“公子,你这出去就带一个周成怕是不大安全,要不要再叫几个人跟着?” 慕钦扬看了看他,神色淡然:“有什么不安全的?你怕本公子不能自保还是怎的?” “那,叫小的也跟着?您不是说酒楼之事全权交给小的负责吗?”孙力勤又说。 “这不是酒楼还没吗?”慕钦扬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你忙你自己的便是!需要你时,本公子自然会来叫你。” “是!”孙力勤不敢多说了,躬身送他。 为什么慕钦扬今天不叫他跟上呢?只因为他今天根本就没想着要把门面给定下来,即便是有合适的吧,他也要再多看几天。这点儿小心思怕是只有他自己知道。 当然,还有一个就是孙力勤有时候总时不时插话进来,不好,不如周成,不管站在离他多么近的地方都无声无息的样子,总能让人将他当成空气般,十分难能可贵。 两个人带着一个如影子般的周成在大街上逛了一大圈,慕钦扬提议:“都到中午了,我们找个酒楼去吃点儿东西?” 这里是整个云慕城最繁华的地方,自然也有“醉清风”的牌匾在一众牌匾中赫立着。 “去哪儿?还是‘醉清风’吗?”慕钦扬问。 平安瞟见紧紧挨着“醉清风”的就是一家“醉春风”,只见门面装点得古朴刚性,牌匾也沉郁大气,丝毫没有烟花脂粉的味道,有些好奇地问:“画水县城要开的就和这家差不多吗?”。 慕钦扬轻笑道:“画水县城要开的可和这家不同。” “为什么不同?”平安更是疑惑了几分。 “画水县城开的不过是普通青楼,里头都是烟花女子迎来送往。而这家,里头可都是男人。”慕钦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仿佛就在等着她惊讶的样子。 “哦。”平安平淡地应了一声,“难怪装修都那么硬朗。走吧,我肚子饿了。” 她竟然毫无反应?慕钦扬转头看她,见她眉目如常丝毫不起波澜,只得苦笑着摇摇头,看来自己还是不大懂她啊。 两人点了菜到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下,平安对周成说:“周大哥,你也坐下来一同吃吧。” 周成面色如常:“不了。等下我的会在另一桌。” 平安看了慕钦扬一眼:“那我还是和周大哥坐一桌吧。小公子,对不起,我刚才忘了和您尊卑有别了,请您饶恕小人。” 慕钦扬眉头蹙了蹙,转头对周成道:“周成,坐下来。” 周成一张扑克脸上冷汗都要下来了,主子叫他坐下和他一桌吃饭!这是多么惊悚的事情,以前可从来没有那个下人能和公子一桌吃过饭过。他不知是该感恩戴德还是该战战兢兢了。 周成面色不改坐了下来。平安叹道:“其实,你们知道吗?我最佩服的人是谁?” 周成不说话,慕钦扬看了她一眼,三根手指捏起小茶杯:“是谁?”心里却在猜测,兴许她会说自己,要么就是萧煜祁,毕竟他们俩是她所见过的权势最大的人了。 谁知平安却说:“我最佩服的人就是周大哥了!” 这下周成的冷汗还真出来了!顾平安啊顾平安,你夸谁不好,干嘛要夸刚刚坐下来的我呢?你这是存心让我如坐针毡坐立不安呐! 平安淡淡继续道:“我佩服周大哥武艺高强,这是第一。” 慕钦扬却心里冷冷道:本公子武艺比他更高强!是你没见识过!可转念一想,那次他和萧煜祁在画水县城“醉清风”大打出手还是她叫停的呢。因此再看向周成的眼光里就多了一丝审视。 “其实我更佩服的是周大哥的表情,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能面不改色,总是那么淡定,好厉害!我就做不到,总是把情绪挂在脸上,让人都能有机可乘。而且,周大哥的嘴巴还特别严,这非常难能可贵!说多错多,不说不错,我要学习。” 周成终于在慕钦扬怪异的目光下忍不住擦了擦头上的汗,讷讷道:“小的还是坐隔壁桌去吧。” 正要起身呢,却被慕钦扬一拦:“就坐在这里。小平良不说不知道,原来本公子赏识你的还不够。” 周成头疼!可却依然恭敬道:“平良兄弟谬赞!谬赞!”既然公子就叫她平良,那他怎敢还叫她平安。 小二上了菜,周成这一顿饭吃得那叫一个胆战心惊!因为他家主子时不时要在自己身上打量几眼,而且还是带着探究意味明显有些不满情绪的眼神! 可那始作俑者却丝毫没察觉,只有一次她提出来:“公子,您老是盯着周大哥瞧做什么?难不成您现在才发现他有这么多优点?” 话音刚落,只听得周成快速扒拉碗中饭粒时筷子与瓷碗相撞击的声音响起。 平安最先一个吃完,将碗筷放下看着楼下街道上人来人往,才刚想到南下的萧煜祁,目光立马被一辆马车给吸引住了! “公子,我下楼有点儿事!”平安一推椅子站起来就往楼下跑。 “周成,跟着。”慕钦扬淡淡道。 周成立马利落应了一声:“是!”心里却暗道:终于将自己解救出来了!自家公子实在太可怕! 平安追出“醉清风”大门,朝着远去的马车大喊:“大柱哥!大柱哥!” 那马车却依旧没有停,等她激动过来才反应过来,怎么会是大柱呢?他在清水村,这里可是云慕城,马车赶来怕是也要将近十来天了吧? 正当她转身准备往回走的时候,那马车竟停了下来!一个人从马车上蹦了下来,可不就是王大柱! 316他们要去顾府 王大柱没想到在这里遇见平安,开心地挠了挠后脑勺:“平安妹子!你怎么来云慕城了?还有,你这身儿打扮是个什么情况?” 平安笑笑:“大柱哥,你叫我平良吧。我现在是慕小公子的书童。” 王大柱啧啧叹了两声:“慕小公子对身边人真是不错啊,一个小书童穿的料子都这么的好,这要是拿到咱们县城成衣铺子里,一定得好几两银子吧?” 正说着,大柱娘一掀车帘也爬下了马车,平安见到她,更是惊讶了:“婶儿,怎么你也来了?地里的庄稼呢?这么些天不曾管,可不是要长满了野草了?” 大柱娘笑意盈盈说:“唉,叫俺离开清水村,俺也不愿意啊。那几块地俺都摸了十来年了,可是舍不得!这可不是大柱原先的东家找上了门儿了么,硬是说让他回来帮忙养马,别人不放心!出的价钱可比俺娘俩儿早出晚归拉车种地强得多了,而且听说还有吃有住的,这工钱可不就能全都攒下来了,你大柱哥年岁也大了,敢明年该是要过礼成亲了,得多攒点儿钱呐!” 大柱娘虽然絮絮叨叨的,但是听在平安耳里却觉得分外亲切。 “那可不是正好?正好我也在云慕城,咱们还能有个照应呢!”平安高兴地说。 慕钦扬坐在酒楼二楼,靠在窗边往下看,只见平安正对着他,脸上的笑容极其灿烂,一瞬间竟有些迷了眼睛。 “对了,大柱哥,你们找到落脚地儿没有?”平安又问。 王大柱憨憨一笑:“还没呢!俺们才到城里,马车都还未下呢,就听到有人在叫俺,俺还以为是听错了呢。” 平安看向大柱娘身后,那马车帘子动了动,疑惑地问:“怎么?来的还不只你们两个吗?” 王大柱说:“可不是,还有你叔和你……”他一时想不到该用什么词来指代陈菊花,停下来想了想,才说,“你小婶儿。” 平安眉头一皱,脸瞬间就拉了下来:“大柱哥,顾山虎不是我叔,陈菊花也不是我婶儿。怎么说陈金花也养育了我十多年,她才是我婶儿。他们活活逼死了她,我老早便和顾家划清界限了。” “嗯嗯。”王大柱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俺一时没想到怎么说。” 平安不高兴地问:“他们俩来云慕城做什么?” “唉,这不你婶儿……哦,不,是陈菊花。”大柱娘说,“她怀了孩子了吗?现在都九月初了,该有六个月左右了吧?她都三十好几了,身体又那样子。”大柱娘压低了声音,省得被陈菊花听到。平安知道她想说陈菊花胖,会意地点了点头。 “所以就动不动去找保济那孩子上门去看,这一天看三次都是少说的了。保济也到了成亲的年纪了,家里正张罗着亲事呢,还每天一趟一趟往她家跑,也真是不容易啊。” 大柱娘感叹道,“后来,不知怎的,俺也听人说好似陈菊花她一天提心吊胆对人都不放心,保济便说了,咱们清水村地儿小,郎中的医术肯定也是有限的。她要是不放心,可以到大城镇里头去待产,到时候多请几个大夫总是强过保济自己和乡下几个接生婆的。” “这不,正巧不知他们打哪儿听到俺和大柱要上云慕城,便心一横给了俺大柱二钱银子让他带他们俩一起来云慕城。原先大柱脾气直,还不肯。俺见着都是乡里乡亲的,能帮帮人家便帮帮人家,也就带了他们过来。” 车帘并没有再撩起来,车上也没下来人,不管车里车外的人都不愿意见到对方,也好,省得尴尬了。 “那,大柱哥,你们准备去哪儿?”平安问。 “我们准备去东城东家家里。”王大柱说。 “东城哪一家?到时候我可以去找你们。”平安说。 “顾府。” “我暂时在萧府,要是你们有什么事情,可以到萧府来找我,就说是慕小世子的书童。”平安根本没注意到王大柱要去的那个“顾府”和她的姓是一个!她又交待了一遍。陌生的城市遇到熟的人,这让她很是珍惜。 王大柱应了,朝平安挥挥手转身爬上马车,长吁了一声:“驾!”马车以缓慢而又平稳的速度重新往东城驶去。 平安重新走上楼去,见慕钦扬竟还在慢条斯理地喝着小酒,只得重又坐到了他对面。慕钦扬感叹了一声:“唉,世间几大快事,久旱逢甘露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他乡遇故知啊!怎么?是不是很开心啊?” 连日笼罩在她头上的阴翳终于得以散开了些,这让他的心情也出奇的欢快起来。 没过多久,周成也回来了,可却只安安静静站在一旁,再也不敢入座了。好在,平安不再将话题扯到他身上,让他松了一口气。 三人出得“醉清风”的门,平安提议:“不如咱们去东城逛逛看?” 慕钦扬仿佛看出了她的小心思,说:“你是想顺便也看看那顾府在哪儿吧?现在踩好点,以后来找熟人也方便些?” 平安尴尬地笑笑:“公子,你洞察人心便是了!干嘛还偏偏说得这么直接呢!” 慕钦扬见她皱眉苦笑的样子,心中一暖,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顾平良,也只有你才能和本公子这么没大没小地说话了。” 路过的人不免多看了慕钦扬几眼,这公子长身玉立生得好不俊美,可他却专注而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小书童! “走吧!就去东城。”慕钦扬转过身优哉游哉地打开了扇子扇了扇,“本公子今天可走了一天的路,腿脚都酸痛难忍了,等会儿晚上某人可得好好替本公子按摩按摩!” 他虽然没点名,但是平安已经一脸黑线了! 云慕城很大,虽然顾府与萧府同在城东,但是还是离萧府有好两里路的距离,平安瞟了一眼顾府牌匾,说:“貌似还是萧家那牌匾更大气些,光光字迹就比不上萧府。” 慕钦扬说:“这顾家却也是云慕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家了。” “哦?是吗?来头有多大?”平安顺着他的话头问。 317就等着收钱了? “顾家几代都在朝为将,家主是位将军,一直镇守国土东疆,听说最近又被圣上升了官,想是去锦都述职去了吧?”慕钦扬说。 “几代都为将?那地位并不比萧家低了?”平安问。 “那怎么能和萧家相比。”慕钦扬说,“萧家地位之高,肯定高出你所想象!想当初前朝时萧家就已经根基庞大,超出两百年的世家,家族中又人才辈出,岂是一个大将军可以相提并论?你知道吗?我有一次上朝时,听一名官员如此禀告:圣上,萧家之财富足以敌过国库,山东江南一带富庶,商铺十有六七带萧字!” 平安啧啧感叹:“好厉害!” 慕钦扬看着她摇了摇头:“你不懂!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时隔多日,他依然清清楚楚地记得当时皇帝脸上的表情! 平安反应过来,怀疑地看着他:“你上朝?你才多大啊?还上朝?” “本公子年少有为,虽然才年方二九,但是当今圣上青眼相加,所以早早就入了朝。”慕钦扬颇有些得色地说。 “二九,原来你才十八岁啊?”平安一脸不屑地看着他,“成日流连花丛,我还以为你已经二十九岁了呢!” “本公子生得仙人精雕般俊美,像是那么老的吗?”慕钦扬瞥了她一眼,颇有些不满。 二十九岁就叫老?平安汗!这在她前世,可是正好年华!多少二十九岁还未结婚的青年男女哦!她那个年代十八岁才刚刚成人,十八岁以下都是禁止进入网吧的!更别说青楼这种高级场所了! 唉,古代的人真早熟! “那你怎么现在又不用上朝了呢?”她明显不大相信他的话,不是说男子二十及冠了再入朝吗? “本公子虽有满腔才华,但是无奈身体病弱,所以只能告了假在家休养休养了。”慕钦扬说。 平安现在看他的眼神里已经是红果果的怀疑了!这厮成天活蹦乱跳的,不是泡青楼就是把整治别人当乐子,哪里有半分看得出他身体病弱?纯粹就是在忽悠她! 他们站在顾府之外谈论着素未谋面的顾府中人,殊不知将来的某一天竟还会和他们有交集。 三人就这样在外头晃荡了三四天,平安其实已经相中了三座房子,可是无奈慕钦扬总是拖拖拉拉说要再看看,她想起自己租的第一个铺子的秃顶老房东,觉得前车之鉴不能忘,便也耐下心来好好地将三座楼的优缺点一一记在纸上,准备多做对比,考虑成熟了再鼓动慕钦扬出手。 灯光下平安一一分析完,便对慕钦扬说:“公子,我觉得城东这座是这些酒楼里头条件最合适的。而且那房东看起来也还好说话,以后有什么事情要交涉起来也不至于太麻烦。” 慕钦扬知她是因为上次铺子的事情而心有余悸,也不点破,只用手撑着下巴专注地看着她:“你确定好了?” “确定好了。”平安点点头,很是坚定地看着他。 “那本公子是不是就等着收钱了?”慕钦扬笑笑。 平安汗!“哪里那么快!这盘下店铺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是要装修吧?这么大一座楼总是要统一风格的。估计最快也要一两个月才能装修完成,招人进物料等等可都麻烦着呢,你以为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那么好赚!”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他哪里知道生活的艰难,更别提赚钱有多辛苦了!唉,生来就是个富家子弟可真是舒服! 平安这边和慕钦扬商量装修商量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东城偏僻的一个小巷子里头争吵声也热火朝天着呢! “顾山虎!快去给老娘请郎中过来,俺肚子又疼来了!”陈菊花咋咋呼呼地叫着。 顾山虎正在房间里头收拾着带过来的一应家当,他们天抹黑才找到了这个便宜的地儿,租的房东家一间屋子,想着等她顺利产下孩子还得坐两个月月子,就花了二两银子租了半年。云慕城里物价比画水县城高得多,二两银子已经让顾山虎有些肉疼了,她又喊着要叫郎中! 顾山虎没好气地看了一眼在椅子上瘫着的陈菊花,眉头跟打了结似的:“每次都叫郎中叫郎中!可哪一次孙保济不是说并没什么事儿?都是你自己的心理在作怪!” “哎呀,顾山虎啊!你这个没良心的!俺陈菊花这么大年纪了,三十七八了!冒着生命危险鬼门关里走一遭也要给你生个娃儿出来啊,你竟然说是俺在作怪!你这杀千刀的,你是想要逼死老娘啊!”陈菊花又哭又嚎闹得动静非常大。 顾山虎将手中的盆子一摔!大吼:“你个死娘们儿!老子自从找到这房子之后一直忙活到现在,你不帮忙着分担一点儿,反而给老子添乱,你信不信老子揍死你?!” “你揍!你揍!你给老娘揍揍看?!”陈菊花尖利的嗓音传到院子里头,东边厢房里头的女主人皱了皱眉头:“当家的,你把这房子租给这么两个人,得闹得家里多不安宁啊。一来就吵这么大声儿!” 男人也脸色不大好:“唉,谁知道他俩这副德行呢!我看着他们像是老实巴交的……媳妇儿,咱们不是现在手头缺钱吗?得快点儿攒点儿钱到时候等娃娃出世了才能让你安心带娃儿啊。都怪我父母死得早,也没个帮衬的。” 女主人见男人叹气,忙安慰道:“当家的,别这样,你的做法没有错。估计他们也不会常吵,到时候熟了多多规劝规劝总会好一点的。” 而那厢顾山虎看着抬头挺胸一步一步逼近自己的陈菊花狠狠地捏紧了拳头! “老娘可不像俺姐那样一副受气包的样子,做什么都忍气吞声!你要是敢动老娘一根手指头,老娘就和你没完!”陈菊花说着故意挺了挺她那圆滚滚的大肚皮。她原本就生得胖,怀了孕之后更是不忍直视,一天到晚好吃懒做不肯动,下巴上的肉都已经挂了下来!连手都是肉乎乎的像是两只馒头! 谢谢笑何宝宝的打赏哈,加更喊得太热情了……哈哈,今天加一更,一共三更哈,感谢宝宝们的支持,么么哒。另外,每天坚持签到一月签满就有50豆券哈,基本可以免费跟完柿子爷了……虽然俺很想多挣钱(捂脸遁走) 318矫情又懒惰 陈菊花提到陈金花,顾山虎迟疑了片刻,慢慢松开了手,默不作声地转过了身子!作孽呀,陈金花在身边的时候他老是嫌东嫌西,觉得她手脚不快,做事不利落。没事儿就爱冲着她发火,还嫌她身子跟几根干柴似的,被陈菊花一忽悠,就上了她的床。 现在,他算是如愿将陈菊花娶进了门儿,却发现,这哪里是个女人!根本就是只猪!好吃懒做就罢了,偏偏还以为自己身子娇贵,矫情得让人恶心! “顾山虎,你要想清楚了!”陈菊花依旧吧啦吧啦说个不停,“大全流放了,而且是终身的,他是肯定回不来了。三全和翠翠已经不认你了,现在你唯一的指望就是俺肚子里这个孩子!等你老了,只有他还会叫你一声爹,只有他还会为你养老送终。你要是不小心着点儿,到时候我有个什么情况的话,咱们下半辈子就没指望了!” 顾山虎憋着一口气将床铺铺好,才刚将床单上的褶皱抹平,陈菊花就一屁股坐了上去。 “菊花,老子手中的钱可不多了,你要是不省着点儿花,到时候真到了临产的时候请郎中的钱都没有!没有稳婆和郎中,你敢生娃儿吗?!”顾山虎一脸阴沉地看着陈菊花。 “怎么会不多了?你不是有好几十两的吗?好几十两银子啊!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就算咱们俩不干活儿都够咱们花个十年八年的了!”陈菊花颇不以为意地说。 “当初是有五六十两,可大全成亲不是花了十多两?造新房又花了十多两,你三番两次请孙保济过来把脉不要钱?现在租下这房子又花了二两,你自己想想,俺手中还能剩多少!”顾山虎瞪了她一眼,“你要是还像在清水村一样有事没事唧唧歪歪闹着郎中过来,也行!反正生孩子不是老子的事情,咱们就等着把钱花光!” 陈菊花这才不做声了。 “还有!你不要逼老子,好像老子真不敢动手似的。”顾山虎朝她扬了扬拳头,“老子是怕这一拳头下去,你直接就下去陪你姐姐了!”说完,他眼神中的阴戾再也遮挡不住,恨恨地看着陈菊花。 陈菊花可不比陈金花,脑子那叫转得一个快,不然她守寡这么多年又不干活儿,怎么将自己养得那么肥肥胖胖的呢? 她立马谄笑道:“虎哥,你看俺这不是肚子里有孩子一时有些激动吗?你别往心里去啊!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办呢?你可是咱家的顶梁柱啊,俺和孩子将来可都指着你呢!”说完,她就用馒头一样肿胀的手摸着顾山虎的胸口替他顺气。 顾山虎冷眼看着她:“那还要叫郎中吗?” “不叫了,不叫了。”陈菊花立马笑得很开,“刚才可能是他踢了我肚子一下,一下就过去了。现在老早就不疼了。虎哥,这些天你受累了,俺脾气一天比一天大,你都让着俺,俺心里很感动。等娃儿出生了,俺一定好好伺候伺候你……”说着她就用自己硕大的胸脯往他身上蹭。 顾山虎经她一撩拨,觉得一股热流冲向身体某处。想当初他为什么和陈菊花勾搭在一起,还不是陈菊花在无人处有意无意地蹭在他身上。不得不说陈菊花虽然生得又肥又胖,而且矫情又懒惰,但是她在床上令男人爽的功夫还是不错的。 顾山虎冷哼一声,面色不改:“娃儿没出生,你难道就不能好好伺候俺了?” 陈菊花媚笑一声:“能!能!今晚就伺候你!” 若是常人看来,定然觉得她这媚笑很是怪异,可顾山虎不挑食,吃得下便吃,更何况送到嘴边的呢? 没过多久,西厢房不再争吵,两个年轻房东相视一笑。女主人说:“我就说了,两口子拌嘴而已。” 男人这才搔了搔头:“希望他们以后也能安安静静地生活。” 灯下,女主人继续缝小娃娃的衣服,男主人继续抄着手中的书籍,一切都安静得很……可没多久,他们又觉察出不对劲来了! 那令人耳红心跳的呻、吟声传了过来。 女主人皱了皱眉头:“当家的,这……这要是传到隔壁人家的耳朵里,还不一定以为是咱们俩怎么呢!多少难为情啊!” 男主人闷声写了几个字,发现声音不但没减弱,反而更加强烈了起来。终于再也忍不住,将毛笔往笔架上狠狠一拍:“我去和他们说清楚!没得到时候污了咱们的名声!” 西厢房里顾山虎和陈菊花进行得正是激烈的时候,传来了嘭嘭嘭敲门的声音! “谁呀!”顾山虎没好气地吼了一声。 男主人才说:“客人,你们声音能不能小一点?已经夜深,会影响隔壁邻居。” 陈菊花嘟囔道:“在自己付了钱的房子里头我们爱干嘛,又没碍着他人,这房东管得真宽!” 男主人一脸黑线!原来这么不害臊的女人都有!问题是这女人生得那么……丑!他想想都觉得自己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看她男人长得也还算正常啊,怎么会看上这样的女人! “好了,话别多!”顾山虎低声呵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说完,他对门外道:“哦!晓得了!”可语气却粗声粗气很是不爽的样子。 男人得到了他们的回话,放心地转身走了,可才到院子里头,就听到陈菊花大声叫唤的声音传了过来。男人皱紧了眉头,又转身回到他们房间门口,才刚抬起手,里面又变得风平浪静了。 他窝着一肚子气往回走,愤愤地坐到椅子上:“我明天把钱退给他们,让他们搬走!” 女人看着他一脸懊丧的样子,走过来替他捏了捏肩:“当家的,钱还是慢慢挣吧,反正现在我肚子里又没有娃娃,你多抄几本书,我多给人家绣些绣品,咱们还来得及攒!” “嗯!”男人闷闷地应了一声,“要是留着他们在家里,以后街坊邻居传出闲话来,我怕人家嫌弃,到时候接不到活儿,反而得不偿失。” 晚上还有一更哈 319黑衣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而另一头顾府,王大柱下午便安顿好了,晚上就已经开始接手马厩里的活儿了。大柱娘手脚麻利,便被安排在厨房里帮忙,干些切菜烧火之类的杂活儿。 顾家小公子极其喜好马匹,当初王大柱就是因为替他接生了一匹难产的良种好马,他才送了一匹马驹子给王大柱。 顾小公子名叫顾文楠,人如其名,是个翩翩儒雅的佳公子。顾父是大将军,可顾文楠身上却毫无一介武夫之气。这可能与他从未上过战场有关。他今年不过十四五岁,和平安差不多年纪。 这不,吃过晚饭之后他还特意来马厩旁转了一圈儿。看见王大柱正认认真真地刷马,开心地走了过来:“王大柱,你来了我就放心了。” 王大柱抬起头,忙忙打了个招呼:“小少爷,您来看马?” 顾文楠走到一匹高大威风的马匹旁边拍了拍它的脖子说:“你当初离开顾家的时候,它才没多大,你看,时间过得真快,它现在已经这么高了!” “这就是当初俺接生下来的那匹马?”王大柱问。 “可不是吗?转眼都三四年过去了啊。可惜那时候你在我家才做了没几月。现在我想想,这些个马夫做事儿都没你逞心如意。还是你可靠啊。”顾文楠感叹道。 “小少爷也长大长高了。”王大柱感慨地说。顾文楠现在说话早就不像当年的半大孩子,虽然在王大柱眼里,他依然还是个半大孩子,但总感觉有些老气横秋的感觉。 “最近我表哥去寻我姐姐了。”顾文楠怅然道,“我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一个姐姐在外头。” 王大柱不说话了,手上停了停,重新又安安静静地刷着马。顾文楠知道他在听,便说:“我这话谁都没告诉过……唉,听说我那姐姐从小就被别人家抚养着,好像在那什么画水县城来着,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想必……应该还好吧?”王大柱不确定地搭腔。 “希望如此吧。”顾文楠叹了口气,“我表哥倒是一直都知道的,真是……他明明知道我姐姐被送给别人家养着,为什么也不拦一拦。我们顾府又不少吃又不少喝,干嘛要把自家女儿养在别人家!真是想不明白我爹娘到底要做什么!” 王大柱闷声不响了。 “好了!我和你抱怨抱怨心里舒坦多了!”顾文楠拍拍那匹马,“说实话,我还有些期待看到我姐姐呢,希望她没有受很多苦……我走啦!你忙吧。”说完,他大步就往回走去。那步伐,倒有些像武将世家出来的后人,很是坚定有力。 正是多事之秋,九月初三这天晚上卢家也迎来了不速之客。 经过四五天的将养,卢海的气色已经恢复了许多。手腕虽然还是不能转动,但是已经开始结痂。 这天晚上,狗子刚准备关院门儿的时候,一个穿着宽大黑衣斗篷的人从院门中一闪就进去了。狗子瞬间没反应过来,转回头见是个陌生人,忙大喊:“哎,你是谁?怎么私闯我们家?!爹!爹!有个古怪的……” 他还没喊完,那黑衣人在他面前一晃,已经死死从背后捂住了他的嘴巴:“别咋呼!” 狗子听着他粗粝的声音,有些害怕,不禁呜呜地表示抗议。 “别说话我便放开你,答应不答应?”狗子连忙点头。 那人还真就松开了手。狗子不受他的束缚,连滚带爬就往大门口跑:“爹!爹!”只听得一声儿闷响,狗子已经瘫倒在地不省人事了。 孙荷花听见狗子的呼喊从后院跑过来,一见自己儿子昏倒在地,立马红了双眼:“狗子,我的孩子!你这是怎么了?” 卢海从房间里出来,斥责着:“一天到晚咋咋呼呼的,搞什么鬼?就不能安静一会儿……”他一见眼前景象也傻了眼。 “他没事,不过是被点了穴。你们不要吵闹,我便给他把穴解开。”黑衣人嘶哑着声音说。 “是你!是你!”孙荷花手指颤颤地指着他,“你是谁?!到底想要怎样!” 黑衣人走到狗子身边,几个疾点,狗子悠悠转醒,喊了一声:“好疼!”卢海在他快速的动作中注意到他手指极白,在这暗黑的夜中显得特别显眼。 “进屋说!”黑衣人没有经过主人家的允许已经兀自跨进了大门。 “哎,你怎么这样?”孙荷花一边扶起狗子一边不满地说。 黑衣人站在堂屋里头背对着大门口,嘶哑地说:”卢海,你的手腕恢复得还好吧?” 那天孙荷花收了人家一支老山参,回来就将那黑衣怪人的事情说给了卢海听,因此卢海说:“多谢您的人参,已经好多了。” “算你运气,林梦月胆子不够大,手下没用多大力,这要是换了别人……你这只手怕是要废了。”黑衣人说。 “是的。”卢海说,“恩人请坐。荷花,给恩人泡一杯茶来。” 黑衣人落了座,开门见山道:“我来不为别的,就问你这手伤之仇可是要报?” 卢海不知对方问这话的用意,所以并没吭声。黑衣人察觉出他的犹豫,便道:“被这般侮辱,是个男子汉都不会罢休。” 孙荷花端了两碗茶上来,见俩人在说正事,忙拉着狗子去厨房:“狗子,给娘烧火去。” 卢海见妻儿走开,才问:“恩人的意思是?” “我是来帮你的。你若说要报仇,我一定鼎力相助。对方势力那么强,我想就凭你自己,怕是到死也报不了仇吧?” 卢海迟疑了一下:“慕小世子那边我怕是不能动了,我只想把那顾平良给狠狠整一顿!最好也能让他少只胳膊断条腿什么的。要不是他,我这饭碗也不会丢” “可是下令刺伤你的可不就是那慕钦扬?你现在竟然只想对付顾平良?胆子也太小了点儿吧?”黑衣人用粗哑的声音轻嗤道。 “他们权高位重,哪里是我们这种平民人家能够对抗的呢!”卢海叹了一口气。 “咱们不来明的,来阴的不行?”黑衣人慢慢地说。 那阴森森的语气和阴森森的打扮十分契合!卢海竟不自觉打了个冷战!这人……感觉怎么像是来自地狱一般的阴冷! 本章谢谢笑何宝宝的打赏,呃呃,一豆也是爱啊哈哈,么么哒 320阴谋 “这个……容我再想想吧。”卢海有些迟疑不决。他不是傻子,若是真去对抗慕钦扬萧煜祁一类人,到时候落得什么下场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势力那么强大,自己前去岂不是鸡蛋碰石头。若是只是顾平良,他倒还是无所谓,毕竟他不过势单力薄一介平民。 而且,直觉告诉他,眼前这黑衣人并不是什么善类,很有可能他不过是想要找个替死鬼,说不定就打算着将自己当枪使。 “那好,你再考虑考虑。”黑衣人站了起来,“等过两天我再过来听你的答复。” 卢海送走黑衣人,一只手将门闩扎好,转过头走到大门口时孙荷花和狗子二人就已经迎了出来:“当家的,那人是谁啊?怎么这么神神秘秘的?” “爹!我看着这人那么奇怪的打扮,感觉他不像是个好人呐!”狗子压低声音说,“哪个好人还怕被人认出需要这么遮遮掩掩的?” 卢海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估计麻烦找上门来了要!” “麻烦?什么麻烦?!”孙荷花惊恐地问。那黑衣人给她的感觉很是不好。 卢海进了屋子,将门关得死死的,这才对他们二人说了刚才那黑衣人的话。狗子年岁虽小,但也明白了些道理,忙说:“爹!可不能去!萧世子是什么人!咱们云慕封地最大的人!谁敢惹他?” “是呀,娃儿他爹!可别想不开啊,这要是触犯到了萧世子,到时候人家动动嘴皮子,我们全家说不定都得玩完!”孙荷花忧心忡忡地说,“哪里有民跟官斗的道理哦!那黑衣人一定不是好人,咱们得离他远一点儿!” 卢海隐隐觉得风雨欲来,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看了一眼孙荷花,叹了口气:“唉!你明天把咱家的积蓄都拿出来,去药铺买一支上好人参回来,到时候那人来的时候我还给他。希望他不再纠缠咱们家。” 孙荷花立马应了,嗫嚅道:“都怪我不好,不该贪小便宜。” “你这恐怕不是小便宜了!”卢海闷闷地坐在桌边,眉头拧成了一个大大的结。 他这一边在想着怎么摆脱的时候,城内一个暗黑的房子里头,有人黯哑着声音说:“怕是将他拉拢过来不那么容易,那卢海不是个傻的。他知道和权势对抗的下场。” “怎么会不容易?”黑暗中那声音似真似幻,“你是没有打到他的七寸。他的手虽说受了伤,可并不严重,休养一段日子还能干活儿。欲所求之必先予之。你仔细想想,他最在乎的是什么?” 那粗粝声音沉默了一会儿,这才慢慢地说:“是!属下明白了。” “知道怎么做了?” “知道了。属下明天就去办,到时候那卢海不但能为我们所用,而且还会巴巴地来求我们。” “呵呵呵……”角落里传来一声阴森森的笑声,“我为什么看重你,就是因为你这点儿好,一点就透。” 九月初四一大早,孙荷花就将家里的积蓄拿了出来,去城东药铺保和堂准备买一支野山参。 她站在保和堂的柜台前,指了指和那黑衣人拿过来大小差不多的山参问:“掌柜的,这根多少钱?” 掌柜的捋了捋他的山羊胡子,抬眼看了她一眼,颇有些看不上她的样子:“你要买这个?这根可是云慕山脉一带正宗的野山参,几十年了!价钱可不低哦……” 孙荷花点点头:“多少钱,我看看买不买得起。” “多少钱嘛……”掌柜的说,“十两银子总是要的。” “一根山参竟,竟要十两银子?!”孙荷花惊讶道。她知道山参是价钱贵的东西,普通人家肯定是吃不起的。可是,十两银子一支!是不是贵得也太离谱了些?十两银子是他们家近两年的生活费了! “不然你以为多少钱能买到这么大支野山参呢?云慕山峰高路陡,要去挖这么大支的可不容易!”掌柜的哼了一声,明显很是不屑,“买不起就不要问。” “能便宜些吗?”孙荷花问。 “便宜?这支可是上好的!你要便宜的也有啊,这边你看看,也很大支,但是产地可不如这支!”掌柜的已经有些不耐烦了。随手指了指一边整齐摆放的几支。 孙荷花挑了一支和那支差不多粗的,问:“这支多少钱?” “八两银子不还价!”掌柜的说。 孙荷花今天带了十多两银子过来,这可是他们家所有的积蓄了。卢海虽然一月也有近三两银子,一年也有三十两,可他家的房子去年才造好,又添置了许多新家当,所以手中能剩这些已经很是不错了。 “好!八两就八两!”孙荷花从荷包里数出八两碎银子,感觉自己不仅心疼,肝脾肺肾一起都疼得缩了起来! 八两银子啊!她家当家的要干三个月才能拿出来!八两银子够他们家吃一年都不止了啊。可是,越是知道那山参的价钱贵,她心里越发明白一定要把这山参给还回去!一个陌生人动不动就出手这么贵重的东西,一定有所企图! 而且,那人肯定是个有钱的,万一也是个有势的,到时候当家的真陷进去了反而麻烦。 当她一双手紧紧攥着人参盒子跨出保和堂大门的时候,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都怪自己,那时候应该扔也要给他扔回去! 不过,好在买回来了,只要那神秘人不要老是缠着她家就好。她默默安慰着自己,大跨步往回走。她要告诉当家的,虽然价格贵,但是以后日子一定会平平静静的。 等到穿过闹市,进入巷子她发现不知为何今天巷子里头好像特别的安静,以往总会有些鸡鸣狗叫,哪户人家大声斥责自家孩子的声音。但是她并未细想,再拐一个弯儿,巷子更加狭窄了。 一个彪形大汉一身衙役打扮,左手拿着剑,背对着她站着。孙荷花并不以为意,走上前去。可巷子本身就很狭窄,那大汉又大跨步站在最中央,她要过去还真是不大容易。 “哎,这位官爷,能不能稍稍让一让?”孙荷花站在他身后问。 可是下一秒她就发现不对劲了! 抱歉抱歉,今天开学,事情多了些,这么迟才来更新……马上更第二章 321官府杀人? 只听得“刷”一声拔剑的声音,孙荷花只觉眼前白光一闪,紧接着感觉喉头一凉,一股剧烈的疼痛袭来,眼前红光喷洒!不出三秒,她已经瞪大了双眼往后栽倒在地! 那支老山参盒子嘭的一声落在了地上,盒盖打开那山参也落在了一旁。 “啊呀呀!官府杀人啦!”一个老妇人正巧转进巷子里头,见到眼前景象,吓得失声大叫! 那大汉忙两脚在两边墙壁上一蹬,已经跃上墙头从人家屋顶上跑了! “官府杀人呐”老妇大叫着,不一会儿,人们从各处汇聚而来,对着孙荷花的尸体指指点点。 “哎哟。我老婆子是真的看得真真切切的,那彪形大汉有这么高!”那老妇胳膊伸长了比划着,“得有这么壮!穿着就是一身官人的衣服!那刀只那么一闪,她就倒下啦!鲜血喷洒得老高!你们看,这墙壁上都有血迹呢!”老妇拍拍胸脯心有余悸地说,“真是吓死老婆子了!以后老婆子可不敢再走这条道了!” 众人见那老妇说得清清楚楚的,不由得附和:“怎么回事?官府怎么会随便杀人呢?难不成这女人得罪了什么人了?” “这老婆子可就不知道了!兴许真是她得罪了什么人了吧?”老妇说。 后面挤上来一人,看了一眼死者,大叫:“这可不是卢大师傅家的婆娘吗?怎么被人给……快!快去告诉卢大师傅去!!” 没出多久,卢海就失魂落魄地跑了过来。一个人大声喊:“大家都让让!大家都让让!!” 卢海拨开人群走到孙荷花面前一看,骇得双膝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荷花!!” 他颤抖着双手将满身是血的孙荷花搂在怀里,使劲拍了拍她的脸庞:“荷花!你醒醒啊!我叫你早上买人参,你这是咋了?怎么……”说完,他就放声大哭起来。 卢海生得人高马大,此时悲号让旁边的人看了也不禁难过起来。 有细心的人发现,那人参盒子还落在死者手边,只是那支老山参却已经不知去向了。 卢海正是悲痛欲绝时,只听得外头一个人大叫:“卢大师傅!卢大师傅!不好了!你家狗子出事了!!” 卢海有些茫然地转过头,那人挤到近前一看,话都说不清了“卢,卢大师傅,狗子,狗子他……” 人群里头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哎哟,你说这卢大师傅是怎么了?怎么同一天之内他婆娘和孩子都……” “怕是得罪了什么人了吧?不然人家也不会下这狠手哇。” “真是造孽呀……” 卢海只觉得一阵一阵眩晕,他眼前一黑,就倒在孙荷花的身旁了。 等到卢海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己家床上。刚开始他还有些恍惚,等看清床边挤得密密层层的邻居了之后终于反应过来,嘶嚎了一声:“狗子!荷花——” 他一掀被子,连滚带爬从床上起身,就往往人群中撞过来。邻居们忙忙给他让了个道,卢海走到堂屋一看,孙荷花的尸体已经被邻居们用白布给蒙了起来。只是,堂屋却只有一具尸体。 他兄弟卢洋说:“大哥,狗子还有一口气。郎中请来了,在隔壁房间……” 卢海跌跌撞撞往隔壁房间跑。有人悄悄叹了一口气:“唉……可怜呐,一下子家破人亡,也不知是谁下的手哇!” “听说巷子东头的葛老太太看见荷花是怎么死的。狗子那伙玩伴都看见过是个身穿白色衣服的人干的!” 卢洋对大家说:“辛苦大家了,到时候可能还得请大家过来帮帮忙。” “哪儿的话,都几十年的老邻居了。”大家纷纷说着,这才告了辞慢慢散去。 屋内卢海趴在狗子的床前,双目布满了血丝。郎中说:“只差了那么一点点就要伤到要害了。他肚子上的伤口并不致命,只是脑后却因为撞到了什么,所以一直昏迷着。” 卢海一把握住郎中的双手,涕泪横流:“郎中,我求求你,帮我救活他……帮我救活他……” 郎中点点头:“我会尽力的。” “大哥,你先让郎中开药。”卢洋过来劝解他。卢海这才慢慢松开了双手,看一眼躺在床上面如金纸的狗子,哽咽着说:“狗子,你可千万别有事……荷花啊,你别把孩子也带走哇,他还小啊。” 郎中给狗子包扎好了伤口,又开了药方给卢海说:“一日三餐给他灌下去,明天我会过来给他换药的。” 卢洋千恩万谢地将郎中送走回来发现卢海又呆呆愣愣地坐在狗子床边双眼空洞地看着空气中的某一点,说:“大哥,嫂子怎么死的和狗子怎么伤的,咱们得搞清楚,我听人说是官府动的手,这官官相护,怕是告官这条道到时候走不通哇。” 卢海双手捧住头,声音仿佛苍老了许多:“兄弟,你帮我把当时看见过的证人找来。” 卢洋看着他这样不免有些担心:“大哥,人死不能复生,现在狗子又受了重伤,你可得要打起精神来照顾好他。” “我知道,我就是想知道到底是谁会和我有如此大的深仇大恨。”卢海说。 卢洋应了,出院子找人去了。没出多久,他就带着几个十二三岁的半大孩子和葛老太太到了卢海家。 葛老太太还是那套说辞,连用词都没有变化过。仿佛那一幕已经镌刻在了她的心底。未了她还连连感叹:“那场景可真是吓人啊,老婆子现在腿脚都还哆嗦着呢。” 反倒是那几个孩子说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的。一个稍稍大点儿的说:“当时我们正在玩耍,突然一个人从空中降了下来,我们吓得转身就跑,我……我没看见他是怎么动的手,等到小虎呼喊,我一回头就发现狗子已经倒在地上了。” 另一个孩子说:“那人……那人穿一身白衣……脸上带着银色的面具!” “是啊是啊,狗子倒了之后,他竟然没有赶紧逃,还……”一个孩子一想起当时的画面就战战兢兢说不出话来,反而是旁边一个小孩帮他说了下去:“他还打开一把白色的扇子扇了扇!” 322血海深仇死也要报! 白衣白扇?! 这想象和卢海记忆中慕钦扬的影子重合了!他狠狠捏紧了拳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欺人——太甚!!这血海深仇我卢海就算是豁出命去也要一笔一笔给讨回来!”说完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年前才置办的新桌子,却已然裂开了一条裂缝! “大哥,难道你已经知道是谁干的了?”卢洋惊讶地问。 卢海阴沉着脸点了点头,双眼瞪出布满红丝仿佛立刻就要将心中的仇人碎尸万段! “不是他们还是谁?”卢海阴森森地一字一句回答,那声音如同是十八层地狱下恶鬼的召唤,“伤了老子一只手竟然还不甘心!” “大哥,你这真是得罪了什么人了吗?”卢洋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卢海闭上眼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这才道:“兄弟,这件事。你不要掺和进来。大哥我自有分寸。” 卢洋看着他,想说什么却又闭了口,最后才叹了一口气:“唉……我去煎药。” 不过是一个上午,卢海的人生却已然天翻地覆!他想起早上孙荷花和狗子一前一后出院子时候的景象,心里一阵一阵悲恸袭来! 正午的阳光很灿烂,而城东一个破败房子里头依然昏暗得很,因为门窗都用黑布遮挡得严严实实的,此时此处仍像夜晚一般。 那粗粝的声音响了起来:“主子,属下已经办成了。想必那卢海会巴巴地来请求合作了。” 依然是那恍惚如真似幻的声音:“嗯。不错。”末了他又交待,“自己的身份切不可泄露。这几天我便不过来了。” “是!主子。” “你退下吧。”角落里又传来他的吩咐。 黑衣斗篷弯腰行了一礼,转身开门而出,那耀眼的阳光顿时挤进了门中,房间突然变得光明起来,若是细看,便可看出角落里有一个个子中等偏下,身形瘦削的男子同样一身黑色斗篷背对着门口双手背在身后站立着。 那出门有着粗粝声音的人回头瞟了一眼,却再也不敢多看,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 谁也不知道,在这样破败的地方,有这么阴暗的两个人悄悄改变着别人的生死。 这天一大早,平安和孙力勤两人就去看中的那铺子找房东谈价钱。出门的时候孙力勤殷勤地问:“公子,您可是要一同前去?” 慕钦扬在院子里头晒太阳,懒懒地说:“这种小事儿你拿主意就是,何须劳动本公子?” “是是!”孙力勤躬身道。 出了门他才摇摇头感叹了一声:“怎么回事?最近公子的脾气我竟然琢磨不透了。”前些天他非得要去,还不让自己跟着,现在呢,他又不去了。这么大笔银子的开销,他倒是放心让自己去办了。 平安转头看他:“孙管家,做好自己就行了,老是揣摩主子的心思累不累?” 孙力勤听她这么没大没小和自己说话,当时心中就有些不喜,但一想这丫头可是慕钦扬的心头好,说不定哪天她就不是一个小书童,而摇身一变变成主子的枕边人也不一定,遂笑着说:“平安姑娘说的是!我心里有数了。你看,我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还不如平安姑娘通透呢!” 不知为何,同样是慕钦扬的身边人,平安对周成的好感就要多上许多。她笑笑:“其实孙管家您是个人精,哪里有看不通透的呢?我不过随便和您开开玩笑罢了。” “呵呵,玩笑,玩笑。”孙力勤笑得有些勉强。他对慕钦扬的奉承那是日积月累下来的,做得那叫一个流畅自然,可现在让他一个安亲王府的大管家对一个小书童奉承,总让他心里有些不大平衡。 “对了,孙管家,你以后还是别叫我平安姑娘了,毕竟我现在的身份是公子身边的小书童,不如也随公子叫我平良吧。” “好好!平良小兄弟。”孙力勤立马就改了口。 确实,孙力勤如平安说的一样,是个人精!从他和房东砍价就可以看出端倪来。 他不是单纯的压价,反而将安亲王府小世子的招牌给打了出来。安亲王府!地位和萧府不相上下有得一比,那房东一听竟然这么大来头,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孙力勤拍了拍房东的肩头:“你放心,既然是安亲王府的第一家酒楼,自然不会少了你的租子,以后我们之间肯定也还要有来往,一来二往自然便是熟识了。我是安亲王府的管家,在地面上也能说得上些话……”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那房东还不明白什么意思?自然租子少了好些! 平安听着他报出的数字和先前生生相差好几十两,不由得瞠目结舌:原来权势真的可以当钱使! 孙力勤又说:“我们这酒楼肯定是不止开一年的,不如我们定下十年合约?价钱可都按这个价算?” 那中年房东一听十年这个价格,面上一僵,过了一会儿才说:“也行!就按这个价钱算!”说完,不由得擦了擦额头。 “那好,既然已经谈妥了,我们就把合约给签了。”孙力勤说。 这样一番下来到签合约倒是顺利得很。回萧府的路上孙力勤说:“平良小兄弟,这酒楼经营之道,我可是一点儿也不懂啊。虽说公子也曾叫我好好研究过一番,可那都是虚的,以后还得仰仗你多多费心了。” 平安笑笑:“酒楼也有我二成,费心是应当的。以后还得辛苦孙管家了,您这么忙前忙后的,确实帮了我和公子很大的忙。”她一句话就将自己扭转到了主人的地位,孙力勤不由得心想:看来这丫头也不是个好糊弄的。 二人回到萧府的时候已经快到午饭时间,才将将进了萧府侧门,孙力勤便说:“平安姑娘,听说这东城有好几家特有名的糕点铺,我去买点儿过来咱们下午研究研究,看看以后咱们酒楼是不是也可以售卖。” 平安说:“孙管家,这都要到吃午饭的点儿了,等吃完饭再去买不迟啊。” 孙力勤却笑道:“反正很近,快得很,我去买来等下正好给公子当餐后点心。你也知道的,公子的嘴挑……” 323没了萧煜祁,世子之位就是我的! 平安望着孙力勤快步跑开的背影摇了摇头,感叹道:“可恶的慕钦扬啊,真是难伺候!饭点儿身边的人还不得安生,得去各处搜罗好吃的。” 回到院子里头,转过连廊经过小花园,平安来到慕钦扬的房前,只见窗户敞开着,他就在窗前认真地写描些什么。慕钦扬窗前有几棵老桂树,此时阳光斑驳,在他一身月白的长衫上洒下碎碎点点的金光,让平安不由得感叹,原来他也是神仙一般的俊美男子。那超尘脱俗的气质是与生俱来的,举手投足间尽是风度。 她走了过去,说:“公子,事情办好了。” 慕钦扬抬头一见是她,笑了笑,将毛笔往笔架上一放,顺手就关了窗户。很快,他开了门,走了出来:“力勤呢?” “他说要去给公子买饭后点心,所以可能会迟一些回来。” 慕钦扬摇了摇扇子,轻笑一声:“看来他倒是挺用心的。这个时候都惦记着本公子的点心。” 平安笑笑:“那可不是吗?公子身边的人哪个不惦记着公子,生怕服侍不好您!”明显一句好听的话,到了她的嘴里,生生就感觉像是在控诉了。 慕钦扬却丝毫不以为忤,反而笑眯眯地稍稍弯下腰凑了过来:“是吗?意思是你也时常惦记着本公子咯?” 平安扯出一个假笑:“可不是吗?冷了怕公子您冻着,热了怕公子燥着,又怕您吃不好又怕您喝不妙,实实在在一颗心都在您身上!”说完,她还不忘翻了个白眼。真是的,这样难伺候的主子谁敢掉以轻心啊,除非皮厚不怕挨打! 正巧谨言端了菜过来,问:“公子是摆放在房里吗?” 慕钦扬点了点头,谨言刚要离去,慕钦扬叫住他:“谨言,刚才平良兄弟的话你可听见了?” 谨言笑笑:“听见了。” “你们真是这样想?” “回公子的话,小的们不敢有二心。”谨言说。 慕钦扬这才眉开眼笑地弹了平安的额头一下:“且当你是真心!”说完,转过身去,“小书童,过来陪本公子用餐。” 平安走进屋子,见他正在收拾刚才窗前的那幅卷轴,有些好奇地问:“公子,您刚才写的些什么啊?” 慕钦扬抬眼看了她一眼,将那卷轴系好:“本公子写什么还用得着告诉你?” 呃……动不动就拿权势噎回别人好吗? 平安挑挑眉:“我不过想起来萧世子字写得极好,所以便想着不知你的字与他相比会不会更胜几分。” 慕钦扬看了她一眼:“吃饭便吃饭,打听主子的事情是一个书童该做的事儿吗?小心等会儿公子揍你!” 因为有慕钦扬在,平安一众人待在萧府也还算安生,然而除了慕钦扬所在的静南苑这个院子平静如流水般外,萧府其它各处早已经充斥着各种紧张的气氛了。尤其是赵姨娘处! 萧煜祁已经出发四五天了,赵姨娘一天比一天坐立难安。 这天午后,她多年的腿疾又犯了,便差了小环去将萧煜邦叫到跟前:“小环,我这心里还是不安生,你去把二公子叫过来。” 萧煜邦随着小环急急忙忙往赵姨娘处去的时候,正巧林梦月带着丫鬟碧荷在花园里头侍弄花草,见他二人急急忙忙的,忙将手中的花铲往一旁一扔,人往路上一拦:“二表哥,你这是做什么去啊?这么着急?” 萧煜邦笑意盈盈地扫视了她一圈:“月儿,几天不见你越发出落得像是出水芙蓉一样娇嫩美丽了啊。不知大哥准备什么时候把这婚事订下来呢?” 林梦月想起回到萧府之后萧煜祁虽然冷淡但总比以往和顾平安那野丫头在一起时要好得多的态度,倒是丝毫没有羞怯之意:“等十月月儿及笄礼行了之后。” “那二表哥先在这里恭喜表妹了。”萧煜邦又上前走了两步,离她越发近了。 林梦月皱起眉头:“二表哥,你想干什么?!”语气已然是不耐和警告了! 萧煜邦笑得很开心,慢慢伸出手去就像是要去抚摸林梦月的脸颊一般。 “二表哥,你要敢动手动脚,等大表哥回来有你好受的!”林梦月厉声警告道。 萧煜邦哼笑,在她发间拈下一小片叶子来:“哦?是吗?原来二表哥替月儿将叶子拿下来都还要提心吊胆的呢!话说,我还真怕呢……”说完,他若有所思朝林梦月看了一眼,哈哈大笑两声,转身随着小环离去了。 “神经病!”林梦月在他背后狠狠瞪了一眼。碧荷也跟着她撇嘴:“小姐,他那话什么意思?” 林梦月有些担心道:“碧荷,世子那边可有家书传来?” “小姐,世子这才离开几天呢,要有家书也得几天之后吧?”碧荷说。 “我担心这个萧煜邦又会趁大表哥这次南下搞什么鬼。”林梦月皱着眉头显得忧心忡忡。 她担心的没错,萧煜邦还真是去和赵姨娘讨论这件事情的。 他进去的时候,赵姨娘侧卧在矮榻上,两个小丫鬟正在给她揉腿。萧煜邦看着自己母亲皱着眉头很是难过的样子,走过去对她们说:“让我来吧。” 赵姨娘眼睛未曾睁开,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你们先退下吧。” 等到丫鬟们都出了门,她才长叹了一口气,“邦儿,娘这身子骨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这腿要不是年轻时经了那慕雨岚的毒手,怎么会沦落到现在这副样子!为娘心里的那个恨呐,已经是生了根了!你父侯一生除了她一个正妃,便只有余氏一个侧妃。你娘伺候了你父侯这么多年,嫁与你父侯比她还要早,却到你父侯死了都只是被人称一声‘姨娘’!叫我心里头这口气可怎么咽得下去!” 萧煜邦手法极其熟练地替她按着腿,低声道:“娘,您放心,这回孩儿一定帮您把这口气出出来!她慕雨岚要是没有了萧煜祁,看她还能不能一手撑天?父侯就我和他两个儿子,没了他,这世子之位就必然是咱们的了!” 324令人无语的两个人 同一天的早晨,城东小两口房东敲响了顾山虎和陈菊花的门。 俩人还赖在床上,顾山虎昨晚体力消耗不小,此时正是补眠的时候。被敲门声吵醒,他很不耐烦:“谁啊?怎么早!” “是我们,房东。”男主人在门外说。 陈菊花小心翼翼翻了个身,嘟囔道:“这房东是不是脑子不好使?一大清早的就来烦,昨天不是把房钱都给付清了吗?” 顾山虎不耐烦地朝门外吼:“有什么事情等会儿再说!” 男主人皱了皱眉头,女主人在旁边说:“想必他们还没起,现在谈这个也不合适,要么吃过早饭再来吧?” 可是,等到他们吃过早饭,再一次过来的时候两个人还在房里呼呼大睡呢!此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男人等着和他们说清楚了出去摆摊卖点儿字画,所以不禁就有些着急:“客人,我们这房子还有其它用途,怕是不能租给两位了。” 顾山虎被他第二次叫醒,本来一腔火气就无处去发,没想到他竟然要毁约!心里更是火上加火!他一把将搭在自己胸前陈菊花白花花肉乎乎的胳膊拿开,赤着身子就爬了起来!草草把裤头穿好,外面的衣裳一披就去开门。 “哪有你们这样办事儿的?昨天不是说好了租给俺了?俺连半年的房钱都一次性付给你了,你现在竟然又说不租了?你什么意思?!”顾山虎瞪着一双倒三角眼大声责问。 他常年好吃懒做在外头吃喝嫖赌,身上不自觉就带上浓重的匪气,流里流气的一看就不是个正经干活儿的人。 小两口都是本本分分做点手工抄点诗书的正经人,尤其是男人读了几年书,平时说话更是温和,遇到像顾山虎这样的人还不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女主人口直心快些:“大叔,我们也是没办法,乡下来了亲戚临时要住,知道对不住您,所以昨晚的租金我俩一分不要。” “那也没办法,你们现在叫俺们搬出去哪能那么快找到下家?”顾山虎慢慢将衣服穿好,丝毫不避讳女主人。小两口不禁同时都皱紧了眉头。 “大叔,这一片除了我们家,也有好几家将房子出租的,想找到下家应该不难。”女主人仍旧压制住心里窜上来的火苗,耐着性子劝解。 “你当然是不难的了。”顾山虎将腰带系好,“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哪里能像你一样容易?” 一句话噎得小两口竟不知怎么再和他说下去! “好了!这样吧,我们找到了下家立马搬出去好吧?到时候租钱也不会少了你们的。”顾山虎气势上倒比两个房东还像房东些,不耐烦地关上了门。只留下夫妻二人站在门口一脸黑线地面面相觑。 “你放心,我等下摆摊回来再找他说清楚。”男人安慰女人说。 女人叹了一口气:“我去附近看看有没有冷清点儿的院子。” 被窝里陈菊花肥胖胖的身子扭了扭,侧着摆出个自以为撩人的姿势,怪模怪样地嗲声道:“虎哥,这俩人怎么那么讨厌呢,好梦都被他们给吵醒了……烦死了……” 偏偏顾山虎还对她这怪异的调调颇为受用,走到床边竟又把腰带给解开了:“没睡够,咱们就继续……”说完嘿嘿奸笑一声,就朝床上白花花的一滩肉扑去。 “哎呀,别!别这么大力,要压着肚子里的娃儿了!”陈菊花欲拒还迎,一双相当于别人小腿粗的手臂撑在顾山虎的胸前。 “你放心,俺有数,郎中不是也说了,现在胎象还算稳定,等过两天可就做不了了……”顾山虎喘着粗气开始埋在陈菊花的胸前…… 这二人……啧啧,真是半斤配八两…… 九月初四这天,同样坐落在云慕城东城的顾家门口,徐嘉辰一脸疲惫地从马上翻身下来,将手中缰绳递给了迎上来的小厮。徐嘉辰顾不得一身风尘仆仆,进了大门往一处小院落而去。 一位白发苍苍的年迈老人正在小小的院子里头用铲子将泥土挖得疏松,见徐嘉辰进来,便问:“表少爷,回来了?” 徐嘉辰气馁地往一旁的小石凳上一坐,说:“陈伯,没找到人。” 老者有些惊讶:“怎么会?不是一直待在顾家待得好好的吗?” “是,我前两个月去的时候还见过她。”徐嘉辰有些懊恼,“可这回去邻居就只说她去了画水县城,我在画水县城找了一遭,她买的小院子里已经有些日子没人出入了,找了县令孙玉林去查,也没什么结果。也不知……”他越说声音越发低了下去。 陈伯叹了口气,将铲子上的泥在石头上蹭干净,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徐嘉辰立马站起来扶着他。 “小姐命大,肯定不会出什么事情。”陈伯说,“既然她在画水县城都买了房子,我们不如托了孙玉林让他先留意着,兴许过不久小姐还会回去。” “好!”徐嘉辰说,“只是,老爷那边……” “有什么办法?当初虽说是迫不得已把小姐送出去,其实也是他自己狠心!现在找不到小姐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当初小姐年岁小待在顾府无法自保,现在小姐十四五岁了难道就能斗得过那女人?” 徐嘉辰脸色晦暗道:“都怪嘉辰没本事,竟连自己表妹都护不住。” 陈伯看了他一眼:“你那时才几岁?别自责了。只是不知道那女人突然记起小姐来说要给她办及笄之礼到底是打了什么鬼主意……” “陈伯,你放心,如今我也能独当一面了,表妹若真的回到顾府,我一定不会让她像十年前那样受委屈了。”徐嘉辰说。 陈伯苦笑了一下,却并不点破。有时候这深宅大院里头的玄机,不是年轻有为可以解决的…… 据说小少爷很是期待小姐回来,也不知是不是出自真心的,毕竟他可是那女人的亲儿子!为防止是受那女人指使,以后还得留个心眼儿。 抱歉抱歉,昨天忘了更新了。这两天在新书开头,头大得很……等下还有一章哈 325萧煜祁遇难?! 在顾家失去自家小姐的消息的第二天,也就是九月初五,萧府也传来萧世子不知去向的消息! 消息一传到萧煜邦手中,他完全掩饰不住脸上的喜悦之色,兴奋得那拿着信纸的双手都微微颤抖了起来!这下可好了!终于如愿以偿了! 他仔仔细细又将信笺再看了一遍,才确信自己这不是在做梦,便将信纸往怀里一揣,步伐轻捷出了门,往自己母亲——赵姨娘的住处而去。 不愧是一对亲生母子,赵姨娘原本正在窗前摆弄她的几朵插花,听他一说,手中的花朵赫然掉落在地,转过身来对萧煜邦说:“信笺在哪儿?拿来给娘看看!”那支娇艳欲滴的蔷薇在她的脚下被踩得零落难看也全然不顾了。 赵姨娘看着信纸上简单的几个字好几遍,才终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笑着对萧煜邦说:“邦儿,咱们的好日子终于来了!” “可不是嘛,娘!”萧煜邦上前就要扶她过去矮榻上休息,赵姨娘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眉头一皱,“不对啊,邦儿!” “怎么了?娘?”萧煜邦疑惑地问。 赵姨娘将那信纸展开,指着上面写的“赫海”二字:“邦儿,按理说他不应该在此处失踪啊?” 萧煜邦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他脸上笑容一敛,阴沉之色就像是乌云一般瞬间密布一张生得还算清秀的脸庞:“对,他不是该去汇安县的吗?而且,我们的人手是安排在汇安县县城内,怎么会?” 汇安县是赫海府下一个县城,遭受几十年不遇的大水灾,百姓不仅缺粮还缺药材!原因就是汇安县一带在八月中旬被一场疫病席卷。老百姓死的死逃的逃,仅剩不过二三成,全都汇集到了城里,不知谁趁机在背后煽风点火,灾民们扬言官府七天之内若不开仓赈灾便一起反了! 汇安县县令将此事报与永安侯府,萧煜祁不敢再耽搁,急匆匆便南下赫海汇安县以期尽快解决此事。 而萧煜邦的人手便安插在汇安县一众饥民当中,只等到萧煜祁现身,到时候再煽动饥民闹事,顺理成章在一片混乱之中置萧煜祁于死地。 “邦儿,那这封信笺会不会……有假?”赵姨娘疑心起来,“这若是那萧煜祁设的套子,咱们往里头一钻,岂不是正如了他的意了?” 萧煜邦沉吟片刻:“十有五六不会有假。想当初他在云慕山遇袭,可和我们无关!那时候我们连他去了云慕山这消息都不知道,可见想要他命的人不只是我们。只是,却不知是哪方人马……”萧煜邦来回踱着步子,“这要是萧府别支,对咱们而言可也是不小的威胁!” 赵姨娘叹了一声:“是啊,你毕竟是个庶子,你娘的地位又是这样,若是旁支嫡子与你相争,咱们也难讨得到好!” 萧煜邦愤恨道:“都怪那个慕雨岚!若不是她一直从中作梗,娘您何至于现在还是个姨娘?怕是老早就成了父侯的侧妃了!” 赵姨娘满口银牙暗咬,恨恨道:“慕雨岚那狐狸精,侯爷不在了没人护着她了也没人听她那些花言巧语了,总有把她拉下马的那一天!” 萧煜邦点点头:“娘亲你且放宽心,孩儿自会为您出这口恶气!” 赵姨娘这才叹口气:“邦儿啊,幸得娘亲一直隐忍,不然怕是你……都长不成人就……”她一想起多年前永安候的孩子们一个一个夭折的景象就心有余悸,“所以,现下这个关头咱们还是得谨慎行事,切不可冲动,万一到时候着了那萧煜祁的道儿,可就麻烦了!” 萧煜邦点点头:“孩儿谨遵母亲教导。孩儿这就去叫人查探消息的真实可靠性。” 永安候侍妾娶过不少,也有能讨得他欢心被扶为侧妃的,加上原本便有地位稍稍低于慕雨岚但同有皇族血缘的侧妃,按理说孩子应该不少。可是奇怪的是,只有慕雨岚一双儿女和赵姨娘的萧煜邦最终平安长大,其他的老早便夭折了。而侍妾和侧妃们在这些年间也死的死亡的亡,堪堪就剩下了三人:正室慕雨岚,侧妃苏薇兰,再有就是这赵姨娘了。 苏薇兰也是出自名门世家苏家之后,但一百多年前苏家被奸人所害被高祖皇帝险些斩杀殆尽!只留了一个苏澈。当时北蒙侵袭昭华,苏澈凭借自己在战场上百战不殆的表现获得了成帝的信赖和倚仗,重又将一蹶不振的苏家一点一点扶了起来。 只是,那一次之后却元气大伤,再也无法和萧家相提并论。但是市井间也有传言,苏家并不是实力不够雄厚,只不过经此大难之后开始收敛光芒,变得韬光养晦起来。也不知这两种说法谁真谁假。 不管怎样,苏薇兰在永安侯府依然能安然地活着,虽然自己住在最偏远的小院子里头连服侍的丫鬟都没有一个,但仍然可以想见她还是有些不一般的。 萧煜邦的消息很快就被送出了萧府。 让他没想到的是,几天前,萧煜祁还真的中了埋伏!而且,真的身受重伤! 那一日,萧煜祁一行人进入了赫海州府管辖境内,因为汇安县在赫海城的南边,要去汇安县可有两条路,萧煜祁考虑到赫海城也受了灾,便决定取经赫海城再南下一道。 可还离赫海城二十来里,他就觉察出不对了! 当时马队正处在一处密林之中,眼见这马上就要出林子了,萧煜祁只听得树林之中异常安静,连鸟鸣声都不曾有。他和萧云舒互相对视一眼,心下都已了然! “小心着点儿!我们可能遭了埋伏了!”楚睿压低声音吩咐身后几人。 此次带出来的都是萧煜祁身边一等一的好手,原先在玄夜门历经百战而挑选出来的,各个骁勇善战,自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只听得一声尖锐的鸟鸣声呼啸而起!紧接着,无数只大的小的鸟儿从林中扑棱棱争先恐后直冲云霄!原本静寂的树林突然肃杀之气扑面袭来! 326萧煜祁中毒身亡?! 萧煜祁身边的护卫们各个身着藏蓝,几乎在同一个时刻拔剑出鞘,快速驱马护卫在他身旁! 萧煜祁冷笑一声:“雕虫小技!” 话应刚落,只听得利刃破空而来的声音呼啸而来! 一点银光直指他眉心! 萧煜祁抬剑一挡,“叮!”暗器撞在他剑锋上,方向一偏,射向旁边一人来粗的树干! 众人一看,原来是一柄十分常见的飞镖!只是那力道之大,足使那飞镖转了方向仍然只留了个柄在外头! 很快,无数银光朝他们袭来! 萧煜祁大喊一声:“散开!”自己则一拍身下马匹,突然腾空跃起! 他今天一身玄色劲装,脸上又一派森然之色,跃到半空落在一根树枝上动作虽轻轻捷捷,但双眸中却射出噬血的狠色来!就像是地狱里索命的无常,骇人至极! 一时间叮叮当当兵器交击的声音此起彼伏! 对方见正是出击的好时机,一声粗哑的:“上!”只见扑簌簌二三十个黑衣人跃出,各个手持兵器往混乱不堪的马队中杀将过来! 萧煜祁眉头一皱,眼中光芒如同鹰隼锁定住了猎物!只见一抹玄色弧线在林间划过,他竟已主动出击! “保护世子!”萧云舒大声命令。 众护卫纷纷出击,跟随在萧煜祁的身后! 他从来不惧与对方短兵相接! 萧煜祁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嗜血而阴冷,瞬间便来到黑衣头领身前,惊华出! 乒!交击! 转!回刺! 起!躲过! 攻防结合,毫无空隙可言! 萧煜祁冷哼一声:“许久不见,没想到你竟再次送上门来!如此,那本世子便不客气了!” 黑衣人蒙着面,眼光微闪。他知道萧煜祁认出自己就是在云慕山袭击他的那个人。上次在云慕山他们一二十人对他一人都没讨到好,现在这萧煜祁身边又高手如云,要取他脑袋更是难上加难了!黑衣人心里不禁有些慌!这回,怕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 他握剑的手又紧了紧,横下一条心,不管能不能取到头颅,就算豁出命去这次也要将面前这难缠的家伙给杀了! 好在,他早有准备,知道硬拼肯定是拼不过他们的,在他们跃出之前便点燃了迷魂香,此时,微微的南风正是恰到好处,那香味已经飘了过来! 黑衣人们虽早已服下解药,但是此时药效还未发作,仍是死伤不少。 头领低哑命令:“撤!” 黑衣人便且战且退,一点点将萧煜祁一行人往后引。 萧云舒因与林梦月经常一起侍弄花草,加之他嗅觉从小便超出常人的灵敏,第一个发现了异常:“不好!有异香!捂住口鼻!” 可大呼之间更是将无色烟雾吸得更多,一时间就有些头昏脑涨起来!瞬间,这林子就开始天旋地转起来!他晃了晃身子,堪堪欲倒! 黑衣人见他将剑拄在地上,左手扶着额头的样子,哈哈大笑:“你们中了我这迷魂香,就乖乖束手就擒吧!”说完,他重新举剑攻向萧煜祁。 因为萧云舒提醒及时,其他几人吸入的量就要少得许多。加之萧煜祁本身内功深厚此时又闭了气,虽然察觉出不适,但反应却没减慢多少。 黑衣人本就被伤杀数量不少,那头领越发想要快速结束战斗,剑术不如他,脑中快速打着算盘。 他大喊一声:“走!” 仅剩的几名黑衣人刷刷就开始往后退,比方才撤退时的速度不知要快上多少倍! 萧煜祁并不去追。只因为刚才剧烈的打斗他此时脑中也开始混沌一片! 那黑衣人才刚退出几步远,只听得“叮!”的一声,萧煜祁抬剑一挡,那飞镖飞出老远。可下一枚已经到了他腹部! 萧煜祁腰一弯,“叮当!”宝剑掉落在地,他双手捂住肚子跪倒在地。 黑衣人大笑,粗粝的声音显得十分刺耳:“哈哈!姓萧的,我这匕首上染了剧毒!不出片刻你便会毒血封喉而死!等着吧,老子会来取你的头颅的!”话落,他手一抬,五六个黑衣人便迅速隐入了林间。 一切又都平静下来,如果没有几名受伤黑衣人的哼哼声,就好像刚才这场打斗没发生过一样。 楚睿头晕眩得厉害,忙跪在萧煜祁身边,问:“世子,您感觉怎么样?” 萧煜祁禁蹙着眉头,声音极轻:“去盘问谁是幕后指使……” 他身边的人无一不中了毒,可依然走到躺在地上哀嚎的黑衣人面前开始盘问:“说!谁指使你们的!” 楚睿有些眩晕地走过去,蹲了下来,一把将黑衣人面上的面具给扯了下来,那黑衣人嘴唇翕动着,根本听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楚睿弯腰俯下身去,那黑衣人突然喉咙里发出一声怪笑:“哈哈,就是死了也不告……”只见他话还没说完,口中已经涌出一大口黑血!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楚睿用手一探,已经没了呼吸了! 再一看其他几名受伤的黑衣人,无一不像这名一样,全都头歪在一边气绝身亡了!! 而此时萧云舒一声惊呼,将大家的目光又都拉回到萧煜祁身上! “世子!!” 众人这才踉踉跄跄奔向萧煜祁! 而他已经无声无息地躺在了地上!腹间赫然还插着那把匕首!而他身边,正躺着一位口中黑血直流的黑衣人! 萧云舒手里握着浸染了黑血的手帕,看见萧煜祁嘴角仍有一丝黑血的印记,用干净的一角替他擦干净了,这才将手帕狠狠一扔:“不找到那杀人凶手,我萧云舒誓不为人!” 众人悲痛欲绝,萧云舒咬牙道:“赫海一带气温太高,我们得早点进云慕城用冰棺将世子尸身护住,不然……” 没有了萧煜祁,萧云舒便全权负责安排。大家全都红着眼睛默默听从着。 “林小九,下令玄夜门上下全体出动,务必十天之内找出幕后指使人!我玄夜门号称江湖第一大情报机构,没有买不到的消息,自己门主遇袭竟不知是谁干的,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林小九稍稍缓过来了些,忙应声答道:“是!护法!” 平日里他们都叫萧云舒“云舒公子”,此时见萧云舒用玄夜门护法身份下令,忙适时也将身份转变过来。 327悲恸欲绝的楚睿 楚睿是个藏不住事儿的人,此时他双眼圆瞪,眼珠子上血丝明显:“赫海州官是叫陈多定吧?我去找他!问问他是怎么治理赫海的!!”说完他起身就要往南走,可由于刚才中了毒此时又气血突然上涌,眼睛一花脚下被树根一绊,差点儿没摔倒在地! “楚睿!”萧云舒低声喝道,“切勿冲动!” “云舒公子,你叫我怎么能不冲动?!”楚睿咬牙切齿恨恨道,“侯爷的尸骨都还未寒呢,世子爷又……你说我们这些护卫怎么对得起萧家?!圣上要是知道了,龙颜一怒之下咱们这些人都得跟着陪葬!陪葬我是不怕,反正我跟随您跟随世子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老子就是死也要拉个垫底的!分明是在赫海城附近出的事,怎么就不能找那陈多定问罪了?!” “我不是叫你别去问罪,而是说我们一同前去!”萧云舒说。 楚睿这才大口大口呼吸了几次,将胸膛里那愤然燃烧的怒火给生生压了下去:“好!”许久之后他才吩咐手下人等:“眼见就要出这密林了,世子的尸体不能就那么摊在马上,你们快马前去赫海城弄一辆马车过来。我们在林子外会合。” 两名侍卫听了忙声应了,也顾不得脑袋中依然存在的眩晕感,一翻身上马趴伏在马上绝尘而去! 过了一会儿,那迷魂香的药效渐渐退了下去。楚睿将萧煜祁的尸体背了起来,其他人等要来帮忙,还没触碰到萧煜祁的身体楚睿便大喝一声:“滚开!你们不知道世子爷生前最忌讳别人碰他吗?想要世子爷死后也不得安息是吗?” 萧云舒忙道:“就让楚睿背着吧,他心里难受,就当他为世子爷最后做点儿事吧。” 其他人等哪里不知道萧煜祁的习惯呢?又听萧云舒这样说,也都不再插手,只安安静静地跟在楚睿后头牵着马慢慢走着。气氛一时压抑到了极点。 不知是谁哽咽了一声,楚睿身体前倾步伐沉重,却依然骂得铿锵有力:“谁他妈敢哭,以后就别在老子手下干了!世子爷身前最看不得娘气的男人了……”说着,他自己竟喉头一哽,将将就要掉下泪来! “你们谁要是让世子爷走得不安生,我楚睿定然叫他难看——”楚睿愤恨地一字一句咬牙道,可眼中的酸涩之感却怎么也挡不住。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想起当初自己还小时就在萧煜祁身边伺候着,有一次不知是做错了什么被夫人责罚,是世子挡在自己身前他才得以死里逃生。 是的,现在他想来,都觉得是死里逃生!因为那时夫人眼里的杀意是那么明显,分明是不想再留着他了! 她当时说的那句话,现在他都记忆犹新:“楚家也算是萧家的几代良助了,偌大一个楚家难不成只找得出行事鲁莽的一个楚睿?” 离到林子边缘还有一二里路,楚睿硬是自己一个人将萧煜祁背了出去。 好在快马来回速度很快,他们才将将出了林子没多久一辆马车两匹马便出现在不远处。 直到马车赶到他们面前,楚睿仍不肯将萧煜祁放在一旁,只安安静静咬着牙背着。那两名侍卫一下马车就要伸手相帮,却被楚睿毫不留情地轰开了:“滚!不要你们帮忙!” 萧云舒这才叹了一口气,对颇显尴尬的两人说:“我来就可以了。” 因为是萧云舒,楚睿却不敢再说什么,两人将萧煜祁的身体搬上了马车。安顿好之后,楚睿却在马车里闷闷道:“我再陪世子爷一路,你先下去吧。” 萧云舒摇了摇头,对他这种没大没小的话语并不以为忤,从马车内出来问刚才那两人:“冰棺可有准备好?” “回公子的话,赫海城温度太高,冰棺无法立刻制造好,那掌柜的说至少得要两个时辰。” 萧云舒看了看天色:“两个时辰该已经天黑透了。好吧,先进城!林小九,将世子爷遇难一事报与州官,让他带人出城来接!” 林小九忙忙应下,亲自去安排此事。 马车前行的速度并不慢,就是怕温度这么高会出什么岔子。车厢内安安静静的,仿佛没有楚睿那么个大活人呆在里面一样。 马车还未到赫海城北城门,陈多定就已经带着乌压压一众官员跪在城门外候着了。大家是大气都不敢出,战战兢兢的,生怕一个不小心脑袋立马就和身子分了家! 火热的太阳炙烤着,陈多定脸上的汗珠一颗一颗地滚了下来。因为埋着头看不清他五官,但两颊却已然晒得通红! 听到马车马队哒哒前来的声音,陈多定抬起头一看,一双眼睛里充满了惊恐,厚厚的嘴唇不禁抖了抖,忙忙往前爬了几步:“臣陈多定罪该万死!罪该万死!!”一喊完,眼泪都飚了出来! 一时间其他人等更是噤若寒蝉! “你是该死!死一万次都不够!!”楚睿撩起帘子从车上下来,怒气冲冲走到他面前一脚就将陈多定踹翻在地! “刷!”楚睿还嫌不够,一把将长剑拔出,就欲往陈多定脖子上砍!萧云舒一把将他的手腕握住,低声喝道:“楚睿,不可胡来!陈知州是朝廷命官岂能容你我随意处置?私杀朝廷命官可是死罪!!” 楚睿愤恨道:“死就死,老子老早把生死置之度外了!”说着他挣了挣! “楚睿!”萧云舒语调冷了下来,“你是不是一定得闹?!想要连带楚家吗?!”竟是从未有过的严厉语气! 楚睿这才一盆冷水兜头而下般清醒了些,他颓然垂下手,喃喃道:“公子……难不成世子就这么白白……” “我相信陈知州会给我们一个交待!”萧云舒淡淡道。 陈多定连忙磕头:“多谢公子不杀之恩,多谢公子!我一定会找出暗杀世子的凶手。” “下令全城素缟,烟花娱乐之地禁一个月。”萧云舒说。 萧云舒是萧煜祁身边的人,虽说并未在朝中谋得一官半职,但是以他萧家旁支嫡子的身份来下这个决定却也没有越矩。若是有人诟病,也难抓到把柄。毕竟现在萧家无主,谁知道世子之位会落在谁手里呢? 328守灵 昭华从先帝后期开始改中央集权制为诸侯分封制,永安侯虽掌管云慕一带,但是制度不过才改革不到二十年,虽也对手下官员实施直接领导主权,但是仍然听命于当今天子,以天子的意愿为先。 陈多定将萧云舒一行人迎进了州府,忙又命人将州府布置起来。萧煜祁是永安侯世子,虽然当今天子还未给他加冕,但圣旨前不久已下,一切事宜按诸侯位分操办。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已是晚饭时间,陈多定亲自来请萧云舒几人过去用晚饭。谁知楚睿却道:“世子的尸身交给别人守着我们不放心!我们自己派人值守!轮班吃饭!” 萧云舒知他心情压抑,便也随了他,点了三名侍卫出来,说:“你们跟着楚睿,等会儿我们来换班。” 楚睿这才阴郁着一张脸罢了休。 他指指两个人:“你!你!你们稍稍离远一点儿,在东南角和西北角守着。”说完,又对另一人说,“楼忠伟,你去马车里守着!世子爷的尸身切不可掉以轻心!若真是叫那黑衣人回来把世子爷尸身给破坏了……不仅咱们,夫人一怒之下,咱们各自家人也难保!” “是!”楼忠伟道。他肤色中等,身量很高,和萧煜祁差不了多少,但他身上的气质却完全不能和萧煜祁相比,只因为他五官生得并不出挑,给人一种憨憨的感觉。 因为冰棺还没运到,所以萧煜祁的尸身暂时还在马车内。楼忠伟上得马车,他因为体型高大,马车颤了一颤,楚睿连忙大骂:“楼忠伟,你手脚要是再那么重,老子一定给你好看信不信?!” “属下知错了。”楼忠伟在马车中低声回答。 “你们两个警醒着点儿,万一那黑衣头领又来,咱们得抓活的!”楚睿大声道,“刚才配来的解药可都放好了?” “放好了!”另外两人齐声回答。 楚睿怒道:“要是刚才在树林子里就有解药,世子何至于……该死的刺客,看老子抓住他们不把他们碎尸万段!” 没出多久,萧云舒几个人回来了来换楚睿四人的班。 “楼忠伟,下来了!换班!”楚睿喊。 “是!”楼忠伟从马车上下来,默不作声地跟在了楚睿身后。 陈多定生怕惹到了眼前这位爷,忙忙上前来请。楚睿没好气地跟在他身边,一直阴沉着脸。 等吃完饭,陈多定又战战兢兢将他们送回来,正好冰棺也送到了,楚睿这才冷眼看了他一眼:“多派些人手府中巡查。世子的尸身要是出了问题,我一定杀了你!” “是是!小的知道了……”陈多定忙忙答应。 楚睿这才不再理他,径直去和萧云舒将萧煜祁的尸体抬了下来放在了冰棺中。琉璃棺夹层中被厚厚的冰块给填满,因为是临时填充进去的,显得并不是很透明。尤其是底座为防止冰融化得过快,还是用的看起来十分高贵的暗紫色琉璃。萧煜祁的脸色在这深紫色的相衬之下显得分外苍白。楚睿盯着看了片刻,这才吩咐道:“把冰棺抬进正厅。” 陪同的陈多定一名官员在他耳边悄声问道:“虽说这冰棺现在才到,但一直将世子爷的尸身放在马车里却也是不妥啊……” 陈多定低声斥责:“小心祸从口出!” 那官员这才闷声不响,恭恭敬敬地候在一旁。 到了三更时分,那些官员们都有些吃不消了,可是碍于楚睿,却又都不敢说句什么,只能生生地熬着。等过了三更,再熬也不禁想打哈欠,有两个竟开始点头摇晃起来。 萧云舒这才淡淡道:“众位大人都辛苦了,这里有我们守着便可,大人们都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公务要处理呢。” 可谁知楚睿却不高兴了:“世子在赫海一带遇难已经没有定他们的罪了,难道连守个灵还不成吗?!不行!我不同意!” 萧云舒看了一眼楚睿,也不呵斥也不劝阻,只轻轻问了一句:“现在是你姓萧还是我姓萧?” 楚睿看着他半晌,许久才咬牙道:“好!你姓萧!你一直是高高在上的萧公子,听你的好了吧?”说完他恶狠狠地对那些官员吼道,“滚!趁老子还没改变主意之前赶紧给老子滚!!” 一众官员见他发狂,全都吓得屁滚尿流,逃了。 一阵阴风吹来,蜡烛晃动了一下,萧云舒忙忙过去护住,对楚睿说:“去把门给关了。” “要关你不会命别人去关啊?”楚睿不高兴,偏要和他唱对台戏。 林小九忙忙前去把门给关了。其他人等则被萧云舒打发到院子各处守着。厅中只剩下了他们三人。 “小九,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萧云舒问。 林小九说:“公子您请放心,就在这冰层之下。” 萧云舒点了点头,看了楚睿一眼,又问:“消息可有传回府中?” “传回去了。”林小九说。 楚睿已经不像刚才那样激动,冷静地说:“咱们就等着夫人剥一层皮吧。” “有什么办法呢?”萧云舒叹了一口气,“该剥还是得剥,不然拖着会更痛苦,长痛不如短痛!来吧,动手。” 在外值守的众人根本不知道正厅中发生了什么,只听得楚睿的哀嚎声突然传了出来:“世子……小的对不住您!小的不配做您身边的贴身护卫!那飞镖飞过来时,小的要是拼命挡在您身前,现在躺在这水晶棺里的人就不会是您了!都怪小的无用啊……” 外头值守的楼忠伟叹了一口气。站在他不远处的侍卫也摇摇头说:“唉……楚堂主压抑了这么久,到了这没人的时候才敢出点儿声,也是难为他了。可不知怎么的,我听着都想要掉眼泪呢?心里堵得慌啊……” 另一人也重重叹了一口气:“要数衷心,楚堂主若说自己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可怜咱们世子爷,也可怜了咱们自己哦……” 一阵风吹来,卷起地上一片枯叶,树叶沙沙作响,更添了几分凄凉的味道。 好啦,今天的三更已经更完,宝宝们不用再等啦,明天还有三更哦 329下一个目标——慕钦扬! 第二天一大早,楚睿一行人就护送着灵柩启程北上往云慕城而去,而萧云舒则还得南下与陈多定去解决灾民闹事一事。楚睿生怕不保险,在陈多定驻守赫海城的大军里头挑了足足一千精壮将士护送。 如此庞大的队伍,原本刺杀的几人得到消息后朝上一级禀告,那黑衣上级阴阴道:“算了,萧煜祁的头颅取不到手也罢,萧家没有了这主心骨,我们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他那声音异常尖锐,听起来像是男人,可若仔细再听又觉得有几分像是女人。面上戴着一面雪白的面具,面具上一双黑洞似的眼睛下面描着鲜红的两道泪水,显得阴森恐怖十分骇人。 “你这次损兵折将……”他用那半男半女的声音慢悠悠地说着,话还没说完,那刺杀头领就趴在地上连连磕头,“主子饶命!主子饶命!实在是那萧煜祁实力太强。属下……” “你已经尽了力了。”那面具人这才阴阳怪气道,“只要目的达成,损几个兵将也没什么。哪有不牺牲的道理,过几天我再分派点人手给你。” “谢主子。”头领粗哑着声音说。 面具人轻笑一声,让跪在地上的五人只感到一身凉意,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一样。他说:“这是银票。” 头领连忙爬过去接过来,面具人幽幽道:“慕钦扬还在云慕城,看来咱们的阵地得转移到云慕城去了……” 当他们接近云慕城的时候,慕钦扬正悠闲地靠在矮榻上翘着他的二郎腿呢。他根本不知道危险正在一步一步朝自己逼近! “我说顾平安,这价钱是你还的还是力勤还的?”慕钦扬漫不经心地问,顺手拈起一块糕点送入口中,“力勤倒是越来越会办事儿了,外出到了饭点儿也不忘去给本公子带点儿好吃的回来。不错,该赏!” 孙力勤忙在一旁谄笑道:“公子,小的想着您可不是应该的吗?小的知道您注重吃,咱们来这云慕城也有好些天了吧?虽然平安姑娘天天都换着花样给您做好吃的,可这云慕城的特色点心您还没尝过呢,小的便想着趁今天出去给您带点儿回来,没想到回来时给忘了,这才到了门口急急忙忙转身去买的。” 慕钦扬似笑非笑打量了他一眼,叹道:“力勤,你可真是用心良苦哇。好,有赏!” 孙力勤笑笑,退在一边。 “不过……”慕钦扬突然脸色拉了下来,盯着他的双眼看了许久,直看着孙力勤眼神微微开始闪烁起来,他才十分冷漠地问了一句,“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孙力勤心中惊诧莫名,一时间心中各种念头翻涌,可是他表面上依然强自镇定着,原本还稍稍闪躲的目光此时竟勇敢地迎了上去:“力勤不知自己做错了哪里,还请公子明示。” 慕钦扬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眼神犀利,直直像要洞穿他的心底似的。孙力勤不愧在他身边混迹多年,迎送场合见得多去了,此时看起来倒也镇定如常。 慕钦扬却突然一笑:“周成现在都改口叫她平良兄弟了,你却死死抓住‘姑娘’二字不放,到底是何缘故?” 孙力勤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忙忙赔笑:“公子,您看小的这年纪越发大了,反而不懂变通了。还请公子莫要责怪。” 慕钦扬又拈起一块糕点:“年纪越发大了倒是没关系,本公子怕就怕你心也跟着大了。” 孙力勤听他话中有话,低着头不敢说话,只闷声应下尴尬一笑。 “没事儿,心大一些也无妨,你为这酒楼忙前忙后的,本也是你该得的。”慕钦扬正说着,谨言快步走了过来,急促道:“公子,不好了!” 慕钦扬眉头一皱,低声斥责:“什么事情值得你这样慌慌张张的?安亲王府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公子,萧世子出事了!”若是平时慕钦扬一呵斥,谨言肯定吓得不敢再说。但今天情况不同,他大着胆子也要把这话尽快传到自家主子耳中。 果然,慕钦扬立马坐正了身子,将扇子一合,眉头一皱:“出什么事了?” “萧世子他……他被人给暗害了!”谨言说。平安只觉心头一紧,莫大的惊惧席卷而来! “暗害了?”慕钦扬心中一跳,“这次很严重?!” “岂止严重,萧世子的灵柩已经在回云慕城的路上了。赫海知州派了一千人马护送过来的。”谨言说。 灵柩?灵柩!! 平安只觉喉头一股热血涌上,登时眼前一黑,身体似是断了线的风筝就往后倒! 慕钦扬一见,连忙起身要去拉她,已经被周成从后面托住了后背。一阵眩晕过去,平安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她站直了身子,揉了揉太阳穴对周成说:“谢谢你,周大哥。” 慕钦扬看着她:“你还好吧?” 平安一张小脸苍白如雪,嘴里又苦又涩:“我没事儿。” 慕钦扬拿着扇柄敲了敲自己手心,沉吟道:“以他的能耐,灵柩运着回来,我倒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 平安怔怔的,有些呆滞地盯着空气中的某一点发呆。 大麦……他怎么会突然就…… 不!她不相信!! “谨言,消息确凿?”慕钦扬问。 “公子,千真万确!永安侯夫人带领着萧家嫡系旁系子弟家眷们全都出城去了!”谨言说。 慕钦扬皱紧了眉头沉吟片刻才说:“走!我们也出城!谨言,快去备马!”说完,看了一眼平安,“走!去看看究竟!” 平安心里不由得有些发憷,她害怕! 没亲眼所见,她还可以自欺欺人地幻想,可是若是真的看到了他的尸身,她怕自己会突然间崩溃! 前世今生她都没有亲人,她只把他当作自己的亲人! 平安想起他临走那天晚上很温和地带着恍惚的神色和自己说“更深露重,早点休息”,他真的忘了自己,可是下意识里却还是关心着自己……而她呢?却只顾直愣愣地质问他!只觉得自己受了伤害! 心里顿时好后悔…… 330赵雪沁的心机! 在南城门平安看着萧家一众老小哭哭啼啼地迎接萧煜祁的灵柩,慕雨岚更是悲恸之下晕了过去!冰棺里安安静静地躺着身穿玄衣的男子。从正上面看上去,可以看见萧煜祁的容颜一如既往的俊朗,眉依然是那么英气,睫毛依然浓密,鼻梁依然俊挺,唯一不同的是唇色和肤色苍白得很!耳边一缕碎发似乎没有整理好,静静地贴在脸颊与脖子的交接处。 平安身为慕钦扬身边的书童,自然是没有权利接近冰棺的,但是慕钦扬可以。他走过去扶着棺材长叹一声:“表哥!你的命好苦啊——”说完,似是想要将他的容颜永远记在心里一样,直直地盯着萧煜祁的那缕头发看了好久! 萧煜邦也扑过来哭,却被慕钦扬狠狠将冰棺抱了个严实!正好他就挡在萧煜祁的头部,叫萧煜邦几次想要仔细查看都没有办法。 “哥!你死得好惨啊!”萧煜邦将慕钦扬往一旁挤了挤。慕钦扬眼中神色一冷,反倒将他拨开了:“表哥!你我多年未见,现在好不容易相见,却从此天人相隔……”他一边悲伤地诉说一边不耐烦地将萧煜邦大力往旁边一推,萧煜邦敢怒不敢言,只得默默退在一旁另做打算。 九月的阳光依然热烈,平安默默地站在一旁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像是看不清眼前景象一样,声音都慢慢淡去。她有些恍惚,仿佛这世界只剩下了那冰冷的灵柩和她面对着面。 楚睿护主心切,一路都紧紧跟在灵柩旁边寸步不离,一直到萧府。到了萧府,要将冰棺挪到厅中安放的时候,萧煜邦好几次想要上前帮忙,都被他给以各种理由拦在了一边。 晚上,萧煜邦来到赵姨娘处,赵姨娘问:“邦儿,可是看清了?” “娘,看清了,那棺材里面躺着的确实是大哥。”萧煜邦说,“那楚睿也真是可恨,护着大哥的尸身就像是护着小鸡崽子一样,生怕别人损伤他分毫了。” 赵姨娘沉吟了片刻,才说:“邦儿,你还是再找机会好好认认,不要到时候出了岔子。娘觉得这件事情好像有些蹊跷啊。” 萧煜邦知道自己娘亲一贯小心谨慎,点头道:“是,等下孩儿再去仔细看看。” “邦儿,现在是关键时刻,切不可掉以轻心呐!锦都那边娘一直都在替你打点着,这么多年钱财物帛都是小事,这次娘准备从库房里将你父侯的藏品偷偷调出来送到贵妃娘娘和孙公公那里,你可一定要把握好机会,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赵姨娘说。 “娘,您就放心吧,贵妃娘娘在皇上面前那么受宠,她的枕边风一吹,世子之位……不,应该是永安侯之位一定十拿九稳,加上孙公公几句美言,您就放一百个心吧!”萧煜邦志在必得地勾了勾唇。 “邦儿!你就是太大意!小心行得万年船!萧府以你庶出的身份可并占不了好!六房嫡长子萧云舒手段可是不可小觑的!他一直在萧煜祁身边伺候,许多事都是经的他的手!还有那掌管萧家米粮的萧云灏,掌管萧家钱庄的萧云卿,他们可都是各房嫡子,一个一个实力可都不能小看!与他们相比,你并没有多大的优势!若是皇上认真考虑起来,不一定会百分百将你推上永安候的位置。” “娘,您不是还有后招吗?”萧煜邦走到赵雪沁身后,替她按摩揉捏肩膀,“娘只要一出马,还有什么搞不定的吗?” 赵雪沁揉了揉太阳穴:“只能这样了,你现在最大的对手就是萧云舒。萧煜祁在的时候他甘愿在他身边伺候,如今萧煜祁不在了,想必他不会再甘愿屈居人下了。既然我们的人马还在汇安县,他又南下汇安,正好将他给除去。萧云灏和萧云卿二人也是不能留的,最好能不知不觉地将他们给解决了……” “母亲大人神机妙算,孩儿佩服之至啊。”萧煜邦适时地讨好道。 赵雪沁苦笑了一声:“邦儿,没办法啊,在这深宅大院之中不学会一点手段,怕是老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你看看你父侯原本侧妃偏房好几个,怀上孩子的却也不少,为什么就独独萧煜祁姐弟和你三人平平安安长大?这其中的争斗可都是残酷血腥的!” “娘最大的愿望就是哪一天你能随心所欲地生活,不用一步一步算计得这么辛苦。只要你坐上了永安候的位子,整个云慕封地你就是最大的,从此就再也不用担心生命之忧了。只要你同宗的几个兄弟都一一除去,你以后也就不用担心权位之争了。娘能替你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赵姨娘说。 “娘……”萧煜邦想要说什么,最终却沉默了。 “好了。”赵雪沁拍了拍萧煜邦替她按摩的手说,“夜也深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把小环叫进来服侍着吧。” 小环就在门外候着,萧煜邦出去的时候笑眯眯地捏了她的脸颊一把:“丫头,进去伺候着吧。” 小环朝萧煜邦笑了笑,说:“丫头丫头!我可是比你大!” 萧煜邦俯身在她耳边轻吹了一口气,嘴唇轻轻碰到了她的耳垂:“哪里比我大了?” 小环白了他一眼,他轻笑一声:“臭丫头,竟敢横小爷?”说着在她腰间捏了一把,“晚点儿再找你算账。”手又嫌不过瘾一样,慢慢下滑狠狠捏了她的圆翘一把。 “啊!”小环一拳锤在他胸口,娇嗔一声,“你坏死了!”萧煜邦趁机将她抱在了怀里。 赵雪沁的声音传了出来:“小环?” “小姐!”小环看了萧煜邦一眼,将他推开,转身跑了进去。萧煜邦歪起嘴角扯出一抹坏笑,转身往萧煜祁灵柩停放处而去。 小环进了屋子,赵雪沁慢慢道:“你和二公子最近好像走得很近啊?” “小姐……”小环支支吾吾地不敢答话。 “二公子今年都十八了,身边也该要有女人了。你大他几岁,自然要比他懂得多,你又是我身边得力的丫头,跟了二公子之后,自然不会亏待于你……”赵雪沁几句话便将小环未来的生活勾勒得清清楚楚了。 331要让人心甘情愿还不容易? 赵雪沁又道:“小环,你放心,等二公子成功坐稳了永安候之位,你就是他的第一个有名分的女人。到时候别说一个侧妃了,就是永安候夫人之位,只要我和二公子有心,你也是不难登上的。” 小环自小生在一个贫穷人家,四五岁时卖到赵府,十多岁就一直跟着赵雪沁,做丫鬟时自然是受过不少苦楚的,哪里不想着有一天飞上枝头变凤凰呢?现在有大好的机会,她又怎么会让它白白溜走? 小环立马跪在地上:“小姐对小环一直恩重如山,小环做牛做马都甘愿。” “只是……”赵雪沁慢慢道,看似十分为难,“现在二公子要想成功坐稳永安候之位,还困难重重啊。” 小环毕竟跟在她身边多年,自然知道她意有所指,忙道:“小姐有什么需要小环去做的,小环自当赴汤蹈火!” “呵呵,小环,你是我身边的丫鬟,我可舍不得你去赴汤蹈火。”赵雪沁从座位上起身,亲手将她搀扶起来,“你这么多年陪伴着我,其实我老早在心里已经当你是姐妹。只是这永安侯府规矩森严,我们地位有别……” “小环心里知道。”小环连忙道。 赵雪沁笑笑:“时光不等人啊,你转眼都三十岁了。而小姐我都已经将近四十了……” 小环反过来搀扶着她:“小姐,你在小环心中一直都是当年十八岁的样子,永远貌美如花。” 赵雪沁拍了拍她的手背:“这些年过来,只有你是最贴心的了。刚才二公子与你在外边说了什么?” 小环低下头去,轻轻咬了咬嘴唇:“小姐,并未说什么具体的话,不过是随意谈笑而已。” “哎……我这个做娘的不够关心他啊。”赵雪沁叹了一口气,“这样吧,你替我送点燕窝过去给他,夜里我怕他那头丫头婆子照顾不周,你先在那边照顾着。从明日起,你便待在二公子身边吧。” “小姐,可是……我舍不得您。”小环心里微微窃喜着,可口上却还依依不舍。 “傻丫头,你都陪了我这么多年了。早些年我便要替你寻一个好人家,可左右都有些看不上眼,现在正好公子有意,你不去伺候着,这大好青春就白白蹉跎了!” 一席话说得小环感触不已,当即又跪下来谢恩。 赵雪沁一大圈子兜下来只将话题围绕在小环身上,却再也不提二公子坐稳永安候之位的困难,只等着让那小环过些时候主动提出要帮忙。不可谓心机不深沉! 那边萧煜邦又去萧煜祁灵柩处看了一回,灵堂中灯光影影绰绰,光线并不似白天那么明朗,冰棺下萧煜祁的容颜依旧,只是那一缕头发不知是不是搬动尸体的时候不小心蹭到,贴在耳边显得有些奇怪。 萧煜邦看不出什么破绽来,这才放心回了自己院子。 才刚刚洗漱好准备歇下,身边丫头碧蕊就来敲门了:“公子,夫人叫小环姑娘给您送燕窝来了。” 萧煜邦躺在床上,动也懒得动,便道:“叫她拿进来。” 小环端着燕窝进了屋子,见外间并没人。萧煜邦听到她的脚步声,吩咐说:“拿进来吧。” 进了里屋,只见萧煜邦的床帐已经放了下来,隐隐约约能看见床上卧着一个人影。她轻轻叫了一声:“公子,您都睡下了?” “嗯。”萧煜邦动了动,翻了个身,“你把床帐撩开,端过来。” 小环虽然已经二十八九岁,在男女之事方面也见得听得不少,但是她自己还从未经历过,此时心里已经能预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不由得还是有些紧张。她吞了口口水,撩起床帐,坐在了他的床沿上。 萧煜邦闭着眼睛轻道:“喂我。” “公子,这样平躺着怕是会噎着,小环给您背后垫个枕头吧?”小环说。 萧煜邦只轻哼了一声当做回答。 小环重又将托盘端了出去,放在一旁的矮几上,这才来拿枕头准备塞到萧煜邦的身后,可是才刚扶着他的后背,她便发觉出不对劲来! 萧煜邦没有穿衣服! 她一愣,正在此时萧煜邦突然睁大双眼,不怀好意朝她一笑,将她手腕一拉,她已经扑到他的怀中! “臭丫头!深更半夜过来是不是想要引诱本公子?”萧煜邦趁势搂着她的腰身不放。 小环挣了挣:“二公子,小姐让我送燕窝过来,怕您身边的人照顾不周便让小环从今以后服侍您。” “我娘还真是善解人意。”萧煜邦笑得贼贼的,“那现在你就来服侍本公子。”说着他搂着她一滚,已经压在她身上! 小环双手撑在他胸前,有些羞涩:“二公子,小环有些害怕。” “怕什么?我还要姐姐来教呢!”说着萧煜邦就对着她的唇亲了下去。萧煜邦的动作很粗暴,一边狠狠亲吻着她的嘴唇,一边不耐烦地开始拉扯她的衣裳。 “唔……”小环感觉有些疼痛,轻呼出声。 萧煜邦不满道:“你这衣服怎么搞的?这么难解!快点来帮忙!” 小环压制住心中的羞怯,将那盘扣一个一个解开了。萧煜邦看着她圆润的肩头白皙的肌肤赞叹道:“姐姐,你真美。”说完,他将她的上衣褪到胳膊弯上,看着她高耸的骄傲,咽了一口口水,眼睛冒着精光,隔着红色四肢肚兜咬了上去…… 小环哼叫出声,双手不由得抱住了他的头,“公子……” 萧煜邦粗暴地揉捏着她,啃噬着她,小环全身似是通了电流一般微微颤抖,这微微疼痛但却奇怪的让人舒畅的感觉让她喘息不已。 “姐姐,我想你想了好久了……”萧煜邦抬起头来,一把拉扯掉她胸前的束缚肚兜。两团白嫩迸出,他看得眼睛都直了,又咽了一口口水,“好姐姐,好宝贝,你太迷人了……” 床铺剧烈地颤抖着,男人女人的声音交相响起,地上扔了一地的衣裳。从床帐外可以隐隐约约看得到里头两个人碰撞十分激烈…… 332顾平安的身世 小环这几天像是长久的旱地遇到了一场畅快淋漓的甘露一样,越来越滋润了起来。只是这萧煜邦却有些辛苦了,白天要应付萧府中的各种事宜,要和赵雪沁二人谋划如何将对手除去,晚上回来在床笫之间又要好好满足小环。不过两三天下来,原本十分白净的面庞上一对大大的黑眼圈十分打眼。 将近三十年没有尝过男欢女爱的小环,一尝到甜头便食髓知味,在男女之事上开始热衷起来。 萧煜祁的灵柩已经回来三天了,林梦月就趴在他的灵柩上哭了三天。好几次哭晕过去,醒来之后依然嚎啕大哭不已。 而平安那头却十分让人担心,慕钦扬的新酒楼她也无心去管了,每天只孙力勤忙前忙后脚不沾地。她则只安安静静地坐在院子里头,坐在房间书桌旁,坐在台阶上默默地发呆。不哭泣不流泪,却也不声不响,让慕钦扬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天是九月二十二,一大早慕钦扬坐在呆呆的平安对面皱着眉头想要怎么哄她说话,正发着愁,谨言跑了过来,行了个礼:“公子,门外有人要找平良兄弟。” 慕钦扬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喂,有人找你!” 平安没有反应。 “可有说是什么人?”慕钦扬问。 “他说是清水村的同乡,叫王大柱,那人好像是以前替她拉车的。”谨言说。当时在画水县城“醉清风”内,他们也有见过几次面,有一次因为马车挡道的事,他们还差点起了冲突。 “把他带进来吧。”慕钦扬皱眉看着平安,挥了挥手。 “顾平安啊顾平安,你说你是不是傻?”慕钦扬不高兴地说,“本公子生得仙人之姿,家世人品样样不缺,你却就死吊在他那棵歪脖子树上了?你不会回头看看身边的吗?啊?他死了你不是还有候补的?嫁入安亲王府不也是一种荣耀?” 他似是察觉自己说错了什么,连忙啐了一口:“呸!谁才是候补的?从来只有本公子挑别人的份儿!该死的顾平安!” 他看她毫无反应,终于忍不住使劲摇了摇她的肩膀:“你这是干什么?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很有意思是不是?有本事,有本事你就下去陪他啊!” 平安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直着眼睛喃喃道:“我可以下去陪他?” “唉,你别吓我啊!”慕钦扬一把将她拉住,“你还要不要经营酒楼了?谁杀了他,你难道不想替他报仇吗?” 恰巧王大柱被谨言带了进来,一见平安呆愣的样子,心里不由得也一惊:“平安妹子!平安妹子!你没事儿吧?” 平安慢慢转过头,盯着王大柱好一会儿才认出他是谁来,勾起唇角艰难地笑了笑:“大柱哥,你怎么来了?” “俺听说大麦的事儿了,俺怕你想不开,来看看你。”王大柱说。 这三天未曾落泪的平安,在听到这话之后,两行眼泪倏地就挂了下来。晶莹的泪珠挂在下颌,慕钦扬看着心里好闷。 “大柱哥,大麦他……他死了!”平安嘴唇颤抖着,有些茫然地问,“他不是一直都很厉害的吗?怎么会死呢?” “人死不能复生,这位姑娘,你还得看开一点儿啊。”一位少年在王大柱身后开了口。只见那少年十四五岁的样子,安安静静的小小年纪就给人一种儒雅之风,一身鲜艳的湖蓝色锦缎长袍却被他穿出了干净的书生气。 平安看着他,心中涌过一种强烈的熟悉感! “姑娘,我们是不是哪里见过?”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几乎是同一个时间,他们俩问出了这句话。平安可以确定自己并不认识他,但是,那感觉却实实在在地提醒着她! 王大柱憨憨一笑:“哎呀,说起来还真是巧了!平安妹子,说起来你们俩还是本家呢!这位是顾将军家的小少爷。” 顾文楠斯斯文文地轻浅一笑:“嗯,我是顾文楠。” “我是顾平良。”平安说。 王大柱挠挠后脑勺,老实巴交地问:“妹子,你不是叫平安的吗?什么时候改名叫平良了?” 慕钦扬立马说:“她说叫顾平良就是顾平良,她现在是本公子身边的小书童,你以后可别平安妹子平安妹子的乱叫!” “顾……平安?”顾文楠迟疑地将她的姓名连起来说了一遍,念完马上双眼放光欣喜地看着平安,“你是不是叫顾平安?!” 平安只得点了点头。 顾文楠激动得两手握住她的胳膊:“姐!可找到你了!你不知道父亲和表哥都在四处寻你吗?他们还以为你出了事,担心得不得了!没想到你竟然会在萧府你不是在画水县城的顾家吗?” 平安被带走的时候,顾文楠年纪还小,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姐姐。也是近些日子来徐嘉辰告诉他他才晓得了个七八分。 “不是,我是在清水村长大的。”平安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弟弟,心里蓦然生出了许多亲近之感。也许是因为他身上那股干干净净的气息,也许是他丝毫不经掩饰的纯纯澈澈的眼神,也许是他现在自然流露的欣喜。 “不管你是哪里长大的,姐,只要你回来就好!”顾文楠高兴地说,“我现在就回去告诉表哥去,说找到你了!等下我们顾家就将你接回府!” “不好!”平安连忙阻止他,“文楠,我暂时还想待在萧府。” “为什么?”顾文楠很是惊讶,“你可是我们顾家嫡出的大小姐啊,你不回顾府,待在这萧府像什么话?” 王大柱也说:“小少爷,这事儿怕还是得偷偷先和表少爷还有陈伯商量。毕竟老爷近段时间都不在云慕城。” 顾文楠沉默了片刻,才终于叹了一口气:“好吧。我去问问陈伯。姐,萧世子人死不能复生,你可别太难受了。”他也不问为什么萧世子去世她会那么难过,只拍了拍她的肩膀,眼神里都是满满的鼓励。 平安心中一暖,眼前这个弟弟是这具身体的,可是,以后将会是她的。原来她也会有亲人…… 333疑是故人来?! 九月十五是萧煜祁出殡的日子。本来这几天平安的反应就有些反常,慕钦扬自然是不放心她跟着去出殡的,所以一大早就派了慎行将王大柱和顾文楠两人叫来陪着她,生怕她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平安头昏昏沉沉的身体滚烫,在床上躺着不想动弹,慎行请了郎中过来,说是忧思过甚积了内火这才导致了头痛脑热。 郎中走后,整个房间又恢复了死气沉沉的感觉,压抑得很。王大柱担心地看着一动不动的她,有一种错觉,似乎她的生机也在流失。 顾文楠坐在她的床边刚开始还说顾府在她走后的情况,可是见她丝毫不为所动,也就慢慢敛了声儿,皱着眉头不知怎么开导她。三个人就这样僵持着,一直到了下午慕钦扬回来。 他一跨进房门见平安半死不活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顾平安!”慕钦扬走到她床边一把就抓住她的手腕想要将她扯起来,却发现她身上滚烫!他惊讶道,“你真是铁了心要陪他去了是不是?你傻不傻啊你!就算你陪着他去了,他也不记得你是谁!!再者说了,他现在都入土为安了,你想要随他去也没那个机会了!” 平安眼珠子慢慢转了一转,喃喃道:“他真的走了……” 慕钦扬没好气地说:“你管他走不走呢,过好你自己的不就好了?” 眼泪静悄悄地从她眼角流了下来,那个冷冷淡淡的大麦,那个好不容易眼中才有一丝温暖的大麦,那个对笑不怎么熟悉的大麦,还有无论她做什么决定他总是毫无条件地支持她的大麦……以往的种种纷至沓来,平安的头很疼! “我舍不得他……”她红着眼眶呜咽道,“他说过要陪着我的。” 慎行将药煎好,端了进来,慕钦扬看了他一眼,对站在门外的一个侍卫说:“你把药端进来吧。” 那侍卫不声不响地进了屋子,接过慎行手中的药,端到了床边。 慕钦扬皱着眉头看着平安,不耐烦地对那侍卫道:“从今天起,她的安危就由你负责了。衣食起居身体康健你都全权负责,本公子被她这副模样烦都烦死了!这药你来喂吧!” 说着对顾文楠和王大柱说:“我们出去谈。” 那侍卫高高的个子,身形挺拔而颀长,背影看去肩宽腿长竟没有一丝赘肉一般的匀称。他看着床上的平安皱了皱眉头,坐在她床边淡淡道:“把药喝了。” 这声音!这语调!! 平安如梦初醒,惊诧莫名地看着眼前这个面无表情且其貌不扬的男人:“你?你!!” 平安仔细打量着他,只见他脸上肉嘟嘟的,鼻头显得很大,两只眼角稍稍往下,显得很朴实憨厚。这样的容貌混在人群里就像是一粒沙子落入沙漠中一样丝毫不引人注目。 只是,再怎么不出众的容貌却无法遮挡住他投过来清冽的目光! 是的!就是他!就是大麦!!这样的眼神不是和她刚捡到他时一模一样吗? 平安只觉得眼眶一热,两行眼泪倏地就挂了下来。为了萧煜祁没死,也为了慕钦扬的用心良苦! 自从大麦恢复记忆以来,她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一点儿也不像以往那个满心满眼只有钱的顾平安了,每天沉闷连生气都少了几分。 “喝药吧。”萧煜祁知道她认出了自己,舀了一勺汤药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很是自然地送到她的嘴边。等她一勺喝完,他才察觉出不对劲来。这样的事情,在他的记忆中可是从来都没有做过的,就算是对他娘也未有过。怎么现在喂这小丫头喝药,竟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呢?好似这事儿他以前是经常干的,而且理所当然他就该这样做。 平安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就算是喝药时都不肯眨一眨眼。萧煜祁看了她一眼,才说:“我叫宋天。” “侍卫?”平安疑惑地问,“姑娘?我难道不该是慕钦扬身边的书童吗?” “小公子身边不缺书童,但顾府缺一个小姐。”萧煜祁说,“在你回顾府之前公子将我调到姑娘身边保护姑娘。” “回顾府?!”平安更是惊讶了,“我不是说过暂时先不回去的吗?慕钦扬!!” 慕钦扬听见里屋平安叫他的声音,不紧不慢走了进来:“怎么了?顾平安,叫本公子有何事?” “我不想回顾府。”平安说。 顾文楠尴尬地喊了她一声:“姐!顾府是你的家,你迟早是要回去的。爹马上要回来了,而且你也快要及笄了,不回顾府一直待在萧府也不像话啊。” “反正我不想回去当端端正正的大家闺秀。公子,你的酒楼还没有经营起来呢,现在就急巴巴地赶我走了?”平安问。 “我怎么会赶你走呢?”慕钦扬以前所未有的严肃口吻说,“实是你本就是顾家人,理当回到顾家去。” 顾文楠说:“姐!我知道我娘对你不好,但是现在我已经长大了,以后能护着你了,而且还有表哥在,我们都会保护你。我娘这些年脾气也改变了不少,你放心,顾家没有人会再欺负你亏待你了。你不知道,爹这些年想你想得头发都白了好多!要是爹回来时看到你在家,他老人家该多欣慰啊。” “是啊是啊!”王大柱马上应和道,“平安妹子……哦,不,小姐!您还是听公子的劝,回去吧。” 平安看着萧煜祁:“你觉得我也应该回去吗?” 萧煜祁面色不改,沉静道:“小姐自行抉择。” 呵,一切又好像回到了起点!他依然是那个不近人情冷冷淡淡的他!只是她,却不再是以往那个心无杂念,单纯无邪的她了。 无论顾文楠怎么劝说,平安就是不肯回顾府,表明了铁了心也要待在萧府。顾文楠走的时候回头看她,有些吞吞吐吐:“姐,是不是一定要表哥亲自来接,你……才肯回去?” 334顾府也不简单! 当顾文楠回去将平安死活不肯跟他们回来的话转告了徐嘉辰之后,徐嘉辰陷入了沉思之中,许久才叹了一口气道:“她这是在生我的气……哎,都怪我,那时候还小,没能护住她,让她被转了又转在乡下吃了不少苦头。” “好在我娘现在已经承认了你和我姐之间的婚约。”顾文楠说,“到时候我姐及笄之礼行过之后,表哥你就可以将她迎娶过门,再立门户不住在顾府也是好的。” 徐嘉辰笑笑:“我早已在北城买下一座宅院,只等着到时候成了亲之后便移居至此。” 顾文楠说:“原来表哥早就做了打算了!只是,我姐现在还不肯回来,可该怎么办呢?若是她一直都那么坚持,我们总不能将她绑回来吧?而且,我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萧世子的死和她有多大关系呢?她就算是慕小公子身边的书童吧,也不用那么伤心啊?” 徐嘉辰正要答话,只听得一人笑道:“楠儿,嘉辰,你们是在说什么呢?谁那么伤心啊?” 只见一位打扮雍容华贵的妇人在丫鬟的搀扶下微微走了过来,她面容姣好肤白唇红,体态丰满,一双丹凤眼顾盼有情。头上珠光宝翠,身上绫罗绸缎,仅仅是那双金丝绣就的云履就足以可见想见她一身派头是用多少银子堆砌出来的。 “娘!”顾文楠忙过去将妇人搀扶过来亭中坐下,说,“我和表哥在说今儿学堂的事儿呢,说是夫子的问题没答上来,夫子批评了几句,孩儿现在正伤心着呢。” 秦若兰笑意盈盈看了他一眼,嗔道:“太阳这是打西边儿出来了吗?我们顾府小少爷竟也有在意夫子批评的这一天?” “娘!你就不许我向表哥看齐吗?”顾文楠说。 秦若兰又看了看徐嘉辰,啧啧叹道:“我们嘉辰出落得是越来越一表人才了,只可惜啊,徐家家道中落,这要是还像以往一样,不知有多少女子扑着赶着要进徐家的大门呢。” 徐嘉辰听她提到徐家,神色黯淡了下来。秦若兰笑笑:“你父亲和老爷也是战场上出生入死的患难兄弟了,谁知刀枪无眼,在你小小年纪你父亲就战死沙场,你母亲……唉,与你父亲恩爱有加,自你父亲走了之后便抑郁在心,没过两年也跟着去了……” “娘!”顾文楠忙打断她的话,“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现在怎么又老是提起来了呢?” “娘就是感叹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你表哥都要娶亲了!”秦若兰说,“原本订好的娃娃亲,现在也该兑现咯。只是,顾平安那丫头有没有找到呢?” “找……”顾文楠迟疑了一下,忙改口,“暂时还没找到。” 秦若兰看了一眼徐嘉辰,眼神犀利如刀:“嘉辰不是一直都和她养父母那边联系着的吗?怎么连音讯都给断了?” 徐嘉辰垂下眼眸温声说:“我会加紧把她找回来的。” “呵……这么多年了,没想到在乡下竟养出了一身野性子来了,这要是回了顾府还不得给顾府丢人?看来是该好好学习学习怎样做个端庄的大家闺秀了,不然这叫云慕城几个世家瞧见了还不得耻笑我们顾家女儿没家教?” 顾文楠暗暗舒了一口气,看他娘的态度显然还是不怎么待见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幸好他姐没急着回来! 平安是顾将军的嫡长女,是正妻徐茜茜所生,顾迅与徐茜茜青梅竹马长大感情一直很好,因此在徐茜茜去世后多年,顾迅将军夫人之位都一直空着。也就是说,顾文楠的娘——秦若兰在顾讯的原配死后十来年都一直还是个偏房。一直拖到前年,大概是顾迅考虑到自己唯一的儿子的身份地位,才将秦若兰扶了正。 是以,秦若兰心里一直耿耿于怀。 她的家世背景本就不如徐茜茜,她是顾迅母亲嫁到顾家时带过来的贴身丫鬟,在顾迅还未迎娶徐茜茜的时候便一直在他身边服侍,算是从通房丫头一步一步走过来,想必吃了不少苦头,后来如愿成了偏房,顾迅却对徐茜茜敬爱有加。可以想见秦若兰心里是极端不平衡的。 徐茜茜是将门之后,年幼时身子也很强健,可是奇怪的是,自从与顾迅成了亲之后身子骨就娇弱得很,三天两头都是头痛脑热的,因此越发惹得这位驰骋沙场的铁血男儿的怜爱。可惜,自从生了平安之后,徐茜茜的身体就不能用“娇弱”来形容了!简直是每况愈下!到了平安三四岁的时候,终于支撑不住撒手人寰了。 而徐茜茜死后,加上顾迅又一年到头在外驻守边疆,平安即便有奶妈带着,那日子也十分不好过。过了大约一年左右,顾迅从边疆回来发现自己的女儿又瘦又小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暗中问了奶妈才明白她的处境,只得心一狠,将她放到了自己在画水县城的堂兄处照料。 奶妈的哭诉一声一声如同刺在他的心中,据说平安在这一年中仅大病就病了两回,好在郎中来得及时她也命大,这才捡回了她一条小命。夏天跌落池塘,冬天摔伤时有发生。顾迅心有余悸,画水县城的堂嫂与秦若兰常有往来,他不放心,才命人又将平安转了又转,托付给了清水村的顾山虎家。 他为什么看上顾山虎家,还是那时候他们在马车里,一个小女孩好奇地来抠他马车上的装饰,那瘦瘦的女人忙把小女孩拉到身后,一副老牛护犊子的样子打动了他。那女人就是陈金花。 他给了陈金花一笔钱,数量不少,让她以自己孩子的名义担保一定会将平安养大。陈金花二话没说便答应了。那时候她急需这笔钱!因为顾山虎又在外头赌输了,家里所有的积蓄都赔了进去还欠了好几两,她和三个孩子已经好几天没有吃饭了。 二全就是去年被活活给饿死的,她不想大全三全和翠翠也一样! 平安就这样寄养在了顾山虎家。 335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刚开始顾迅只要从边疆回来便会偷偷来看她,到后来北疆战事焦灼,他常常一两年都难得回来一次,恰巧徐嘉辰也已经十三四岁了,便委托了他隔一段时间前来看平安一次。 那时候的平安才六七岁还半懂不懂,她只知道来看她的是自己表哥,俊秀挺拔眉目清朗,虽然他才十三四岁的样子,个子已经抽条儿了,比起村子里任何一个年轻人都要好看。而且他每次来,陈金花便会对她好几分,有的时候甚至还能维持好些天。 因此这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便早早地在年幼的平安心中扎了根。几年之后,平安午夜梦回的时候,梦见他带着自己离开了清水村,两个人过着不愁吃不愁穿的日子,没有顾山虎的骂骂咧咧,没有顾大全的欺负,也没有陈金花时而好时而找茬的态度。 当然这一切都是瞒着秦若兰的。不知是不是顾迅察觉到了什么,反正自己这个长女的消息只有他军营两个部下和徐嘉辰知道。秦若兰刚开始还四处探查,可是找了两年没有任何结果,便也做了罢。 现在眼见着平安要满十五岁了,该是及笄的时候了,她也松了口,说是绝对要给徐嘉辰和平安二人办一个热热闹闹的婚礼,让平安体面地出嫁,这才从徐嘉辰口中探听到一点消息。但是却只知道平安寄养在乡下,究竟哪里却是不清楚。 然而,她还是不够老谋深算不够老奸巨猾,话里行间还是让徐嘉辰揣度出了她的态度。 而此时,徐嘉辰看着眼前虽然微笑着,但是却不带一丝温度的女人,平静地说:“等到嘉辰将她接回府,嘉辰会亲自教她礼仪。” 秦若兰笑道:“看来还是我们嘉辰有心,这么多年非但没有将她给忘了,反而连她回来后的一切都已经打点好了。真是不容易啊……这要是放在其它富贵人家公子哥儿那里,哪里还会二十二周岁没有娶妻还一直洁身自好的?连个通房丫头都不曾有?” 徐嘉辰笑笑:“嘉辰什么身份自己看得很清楚。徐家十多年前就已经没落,哪里还敢称什么富家公子哥儿呢?承蒙姑父和夫人不嫌弃,将嘉辰养大成了人,嘉辰可不敢学公子们的做派。” 顾文楠见他们又扯到徐家话题上,忙道:“娘,我房里有幅画想要请教表哥,就不多陪您了。表哥,我们走吧?” 徐嘉辰对秦若兰行了一礼,有礼道:“夫人,恕嘉辰不能久陪了。” 秦若兰嗔怪地瞪了顾文楠一眼,却对这个自己视若掌心的儿子没有办法,只得摆了摆手允许他们离开。 走了一段路,顾文楠才轻声道:“表哥,我娘就是那样,啰嗦个没完,你别往心里去。” 徐嘉辰笑道:“没事儿,这么多年来已经习惯了。” “表哥,下次我去萧府,你也跟着我去见见我姐吧?劝劝她,让她搬回来住。”顾文楠说。 徐嘉辰沉吟片刻:“嗯,我跟你去。只是,我觉得也许住在萧府对她会更好一些。”徐嘉辰虽然没有说破,但是顾文楠知道他意有所指,也便沉默了下来。自己那个娘……对他姐真的不怎么样。 平安在床上养了三两天,身体已经大好。虽然萧煜祁对她还是冷冷淡淡的,但好在他就在她的身边,更重要的是他还活着! 因为经历过他的“死亡”,平安更加明白什么才最重要,也不再与他置气,还真的将两个人以往的纠葛放了下来,只当他就是宋天。 既然身子已经大好,自然是空闲不得的,她一大早就带着萧煜祁跟着孙力勤去了酒楼。已经找来了泥水匠木匠,正准备装修呢。可平安心里有想法,怕他们做出来的东西不合自己的意,一定要亲力亲为自己与那些工匠们沟通。 萧煜祁还像以往一样,静静地站在她的身后。他看着她耐心地与工匠们说出自己的想法,简直是事无巨细,心里对这个曾经咄咄逼人质问自己的小丫头多了两分好感。没想到她做事竟这么认真,难怪慕钦扬敢将这么大的一座酒楼全权交给她打理。也许,不久之后的“醉清风”最大的竞争对手正像初春的竹笋一样一点一点破土而出,直等着与他们并肩而立! 孙力勤听了平安的想法,疑惑道:“平良兄弟,这样真的可以吗?酒楼里头要是那么多绿植……会不会蝇虫特别多?到时候反而难以清理。” 平安转过头朝他自信地笑笑:“孙管家,不试怎么知道呢?你说是吧?” “那绿植水缸之类的多占地方啊,还不如多摆几章桌子来得实在。”孙力勤还是觉得她的想法不妥。 平安并不为他的意见所动,吩咐工匠们开工,自己则拉着孙力勤出了门:“孙管家,今天可有什么点心要带回去给公子吗?我陪你一同前去买来?正好现在时间还早。” 孙力勤看了萧煜祁一眼,这才道:“不用了,我还是自己去吧。平良兄弟你身子才好,不如先回萧府歇着?” 平安说:“孙管家坐马车多方便,还是我们一起前去。不然,你自己还得走这么远的路,来回多耗费时间啊。” 孙力勤见推脱不过,只得说:“那好。” 平安与孙力勤二人坐在马车内,孙力勤感叹道:“我这还是托小兄弟的福才能有马车坐。以往可都是公子在马车内,我们这些小的跟在一旁呢。” 平安对他这十分明显的谄媚并不接受,只淡淡道:“孙管家,这可不是公子的马车。” “是是!”孙力勤赔笑道,“平良兄弟说的是,这不是公子专用的马车,但是可是公子专门替你配备的呢。我这可不是托了你的福吗?” 平安勾勾嘴唇并不答话,只撩起帘子看了看马上的萧煜祁。他的背影依旧那么挺拔,虽然一张脸那么普通,但不知为何他身上不自觉就会散出生人勿近的气场来,冷冷的冰冰的,甚至是强势的。 孙力勤便也多大量了他好几眼,这才若有所思地说:“这宋天给人的感觉还真像一个人呐……” 336这三人怪怪的! “嗯……”平安陷入自己的思绪中不自觉就附和道,她猛然惊醒过来,忙又故意掩饰道,“嗯……我觉得他倒是有点儿像是周成,孙管家,您看他们俩之间是不是有点儿相像?” 孙力勤笑笑:“是有点儿相像。”可是,说完之后那眼神却依然不肯从萧煜祁身上挪开,脸上的笑容一丝一缕慢慢敛去,眉头微微锁起,不知在想些什么。 平安将帘子放了下来,回头见孙力勤的表现,故意问道:“孙管家,您这是在想什么呢?竟想得那么出神?” 孙力勤忙忙笑道:“哪里,我就是觉得他们做侍卫的身形真是不错,生得人高马大还腿长,只可惜他一张脸毫无特点,要是再俊朗几分不知会有多少年轻丫头青睐呢!” 不知怎的,平安觉得和孙力勤相处起来心特别累。他虽然一直笑眯眯的样子很是热络,但是总感觉他的心思埋得特别深,而且刚才他看着萧煜祁那目光也确实让平安心里一惊。 宋天出现的那天晚上慕钦扬其实就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宋天就是萧煜祁,只是,他现在还不方便将自己的真实身份暴露出来,当然,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寥寥无几。大约也就平安三人再加楚睿和萧云舒了。 平安不知道萧煜祁为什么要诈死,但是直觉告诉她,这一定非常重要! 马车停了下来,孙力勤说:“平良兄弟,你在马车上等着,我下去买来。” 他正要起身,被平安手一拦:“孙管家,该歇的时候多歇歇,明明有可以支配的人手干嘛一定要亲自动手呢?”她从荷包里取出一点碎银子,“你看,公子都把财政大权交到我手中了,这些事儿就该我来。” 说完,她撩起帘子,叫道:“宋天,你过来!” 孙力勤看她吩咐宋天如此自然的样子,眉头微微一皱,眼中一抹疑惑快速划过。若这宋天真是萧家世子的话……这小小丫头哪儿来那么大胆子吩咐他? 孙力勤一直是慕钦扬身边的人,他对平安和萧煜祁的过往多多少少总有些了解,自然知道平安以往称萧煜祁为“大麦”是因为萧世子不记得以往的事情了。可自从他恢复了记忆之后,这俩人就各归其位。萧世子还是世子,而顾平安还是一个小小的乡野丫头,两个人已经是路归路桥归桥了。 要是宋天真是萧世子,顾平安这种态度,胆子真是上了天了! 也许是他多心了吧?也是,萧家世子都已经入了土了,他怎么竟突然怀疑这宋天呢?真是奇怪! 萧煜祁接过平安手中银子,下了马往糕点铺子走去。 当慕钦扬优哉游哉地吃着萧煜祁买来的糕点时,孙力勤将上午在酒楼和平安的意见分歧禀告了上来。 慕钦扬无所谓地笑笑:“就按平良说的去做便是。” 孙力勤这才行了一个礼,恭恭敬敬说了声好,退在了一旁。慕钦扬懒洋洋地挥了挥手:“你们都退下吧,今儿本公子跟前就顾平良伺候着,放你们半天假。” 周成很是吃惊,自从他跟着世子爷之后,就一直尽心职守在他身边,若不是他主动告假,世子爷是不会想到让他歇歇的。今天竟有假期了!难道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所以他是乐得清闲,立马行了个礼就要退下,反倒是那孙力勤有些不放心,问了又问:“公子,真只需要平良?连周成都不用在一旁候着了?” 周成原本一张脸就黑得可以,此时听见他竟将苗头往自己身上引,黑脸更黑了!真恨不得用自己的目光在他身上戳出几个大窟窿! “不用!”慕钦扬已经有些不耐烦,“力勤,没看出来你越来越婆婆妈妈了啊?做事情拖泥带水,是想要本公子再教教你还是怎的?既然你这么担心本公子的安危,那宋天留下便是!” 孙力勤立马不敢再吱声,行了个礼退下了。出得房门,他偷偷瞄了屋内三人一眼,隐隐还是觉得有些奇怪!感觉这三个人就是有些不对劲,可是到底哪里不对劲他又具体说不上来。 孙力勤将门带上,脚步声渐渐远去,平安才走过去将门闸给闸好了。 慕钦扬依然是那副闲散不羁的模样,他斜斜靠在椅背上,懒懒散散地说:“听说萧煜邦这次动作不小啊。表哥,咱们可得小心着点儿,这要是被人发现你没死,到时候奸人在圣上面前一挑拨,给你治个欺君罔上的罪名可就麻烦了。” 萧煜祁面不改色坐了下来:“此事知道的人甚少,我们速战速决,省得夜长梦多。” 慕钦扬点点头:“确实,据楚睿那边的消息所说,萧煜邦这回可是托了圣上身边最红的那位!” “不管他托了哪一位,事情只要按照咱们的走向进行,不出半月,定让这萧煜邦伏法!”萧煜祁说。 “可是,表哥,萧煜邦铲除了之后呢?你怎么恢复你的身份?”慕钦扬问。 萧煜祁静静看了他一眼,反问:“我需要恢复身份吗?” 慕钦扬沉思了片刻,才重重叹了一口气:“好吧……” 平安听着他们这没头没脑的谈话心里不禁打起了鼓,为什么他连这世子的身份都可以不要了?正这样想着,只听得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孙力勤的声音:“公子,顾家小少爷带了个人前来求见。” 慕钦扬皱了皱眉,一扬手就想要说不见,转眼又看了平安一眼,问道:“你想见他吗?” 一贯为所欲为只从自己出发的人居然不知不觉中有了这么大的改变,会为别人考虑了……真是不容易! 平安自打和顾文楠相见那天起,对他就有着说不清的亲切感,也许这就是血浓于水的感觉吧。前世做了二十多年的孤儿,天知道她是多么羡慕有亲人的孩子!所以,这一世她分外珍惜,包括和萧煜祁相处的点点滴滴,其实也包括对三全。 “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见见他。”平安说。 “那便将他带过来吧。”慕钦扬说。 当顾文楠走进来的时候,平安一眼就看见了跟在他身后高高瘦瘦的徐嘉辰! 337未婚夫出现?! 这是她见徐嘉辰的第二回,但是,依然和上次一样,她的心蓦然就被一种酸酸涩涩的感觉笼罩了!也许,这就是原主儿对眼前这个男人的意识残留!顾平安生前……一定很在乎他吧? 徐嘉辰看着她,眼中满是愧疚:“平安,你这些日子……过得还好吗?” “还好。”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将她最近跌宕起伏的境遇和心情一笔带过。 “姐!”顾文楠忙道,“父亲来信说是已经从锦都启程了,想必过不久他该到家了,不如到时候我和表哥来接你回去?腊月你也该及笄了,父亲交待了及笄礼定然要在顾府举行的。及笄礼之后应该要定亲过采纳之礼了,不久之后又要成亲,到时候一定忙得不可开交,要是再住在萧府……也不大好。” 顾文楠原本还想说装扮成一个少年跟在慕钦扬身边也不大好,但快速瞄了一眼慕钦扬十分不悦的眼神,立马把这句话给吞了回去。 “我要定亲成亲?!”平安惊讶地问道,眼神不自觉就朝“宋天”看了过去。只见萧煜祁淡漠的眼神中充斥着一丝迷茫朝自己看过来,心里蓦然一紧。 他依然还是不记得自己! 若是以往的大麦,此时他一定会站出来捍卫自己对她的所有权…… “对啊,从小你和表哥定下来的娃娃亲,你不会忘记了吧?”顾文楠说,“表哥等了你这么多年,身边连个丫鬟都没有,姐,就是等你及笄后好成亲呢!” “身边没有丫鬟很奇怪吗?”萧煜祁忍不住淡淡开了口。 顾文楠和徐嘉辰都莫名其妙地朝这个侍卫看了过去。这慕世子身边的侍卫胆子也太大了些主子们说话的时候竟然没规没矩地插话!而传闻中性情乖僻的慕钦扬竟然毫无责怪之意!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为所欲为?连奴才也受到主子的影响变得如此没大没小? 萧煜祁很想说我身边就一直没有丫鬟,但他一贯行事沉稳有度说话自然不会随心所欲,所以又以疏离的口气说:“我家公子身边也没有丫鬟。” 呵,这一点还真能靠点儿边儿!慕钦扬现在身边还真就没有婢女服侍。 但是,他流连花丛啊!举国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安亲王府小世子是个浪荡公子,除了上朝和一众自己看不惯的大臣们抬杠之外,他最爱的就是待在锦都各大青楼里面。锦都的花魁们不知多少被他给勾得神魂颠倒就像百花楼的玲珑一般,常常无人处黯然神伤。而他呢,则是挥一挥衣袖不带走半丝花香的潇洒!没有哪朵鲜花进驻过他的心房。 慕钦扬刷的一下打开了扇子,懒懒散散道:“可不是吗?本公子身边现在就没有丫鬟,有什么值得稀奇的?” 他刚开始还因为顾平安那野丫头和周大麦势不两立,知道大麦就是萧煜祁之后,因为形势上的需要他不得不与萧煜祁结为同盟,虽然欣赏对方但是心里多多少少对这个情敌还是有些膈应。现在凭空又冒出个有婚约的!慕钦扬心中那股排斥的感觉立马转移到徐嘉辰身上去了! 看吧,要想两个男人死心塌地地结盟还有一个捷径,那就是找个更强大的情敌,而且是分分钟就能娶走他们意中人的那种! 慕钦扬开口,谁敢反驳?除非不要命了。, 顾文楠只说:“姐!当年表哥没护住你,那是因为他当时才十二岁,他现在都二十二了,已经过了及冠之年还没娶妻,这在云慕城几个大家的公子哥儿之中可都是没有的!城西的李家大公子和表哥一样大,今年都娶了第三个了!表哥对你可都是一片真心!而且,他已经置办好了宅子,到时候你们成亲之后就自己单过,再也不用理会顾府的是是非非多好啊。” 平安闻言看了徐嘉辰一眼,只见徐嘉辰一双微微上扬的丹凤眼正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她的心不由得又是一酸。若是原主儿在世,知道自己心心念念想的那个人对自己也一直这么用情至深,想必一定会十分开心吧?可惜…… 顾文楠越说,慕钦扬便越发明白平安这个弟弟就是向着自己表哥的!他有些头疼!原本就不占什么优势,现在可好了,又来了个竞争对手。 慕钦扬心思百转之后轻声笑了笑:“不知平安什么时候及笄?” 平安一脸茫然,她哪里知道什么时候! 徐嘉辰看了她一眼,微笑着对慕钦扬道:“腊月初八。” 说实话,他的气质和萧云舒倒是有些相像,只是比萧云舒棱角要更为圆润,脾气也要更加温吞。也许是常年寄居别人屋檐下的缘故,他显得事事都有些隐忍。眼前这个慕小世子看向平安时的眼神他又怎会看不明白!徐嘉辰不傻,自然也知道慕钦扬想方设法将平安囿在自己身边肯定不光光是差个书童那么简单。 “腊月初八……”慕钦扬若有所思地在桌面上敲了敲,不紧不慢道,“那天是腊八节啊,是个好日子……” “是啊。”顾文楠却并不如徐嘉辰那么敏感,一心只想自己姐姐早点儿回顾府,“父亲说了,若是年前来得及,让他们年前就成亲。” 平安不动声色地接受着这些信息,只觉得自己已经成为了他们的焦点,目光从各个方向朝她射来,她不知到底该回应谁的,只好低下了头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的鞋尖。 这么尴尬的时刻……突然间好想念以前那个不管不顾拉着她就在旁人面前秀恩爱的大麦…… 平安心里突然就多了一丝悲凉,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望进的依然是那样一双冰冰凉凉的眸子,心里更加酸涩无比。他……是不是从今往后再也不记得自己的生命中曾经出现过一个周大麦?是不是再也不记得与她相处半年时间的点点滴滴?不记得自己曾经对她有多么好……也不记得她一直视他为生命中最重的那个人…… 眼眶不知不觉就有些泛红。平安心里好累,扭过头去不再看他。这样的神情却让萧煜祁的眉头一蹙。为什么看着她难过的表情,他也会跟着心里堵得慌呢? 338他们已经在网中? “姐,父亲一月之后定然到家,到时候我们来接你,可不能说要一直待在萧府了啊!”顾文楠临走的时候再三叮嘱。平安只静静的不做声,反倒是慕钦扬,十分开心地说,“好的,到时候你们来接便是!”说完,还示意平安出去送送他们。 平安和孙力勤二人将他们送到萧府大门口,有些怔愣地望着他们的背影出神。孙力勤转身的时候见她一动不动,问:“平良小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平安扯出一抹苦笑:“没什么。” 孙力勤见她不欲多说,也不再多问,默默想着自己的心事。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往回走,才走到一半,只听得湖对岸似乎隐隐传来女人的哭声。 “是谁在那里哭啊?”平安疑惑地问。 孙力勤忙说:“深宅大院有个把丫鬟哭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没什么好奇怪的,走吧,平良兄弟,我们早点儿回院子,不然等下公子该久等了。” 平安却说:“孙管家,我们过去看看吧?看她好像哭得特别凄惨的样子。” 孙力勤不乐意,但是没办法,平安已经朝水上连廊走了过去,他只好跟上。 哭的还真是一个丫鬟,只是她似乎哭得很投入,根本没察觉自己身后多了两个人。平安和孙力勤看着她面前的一堆火光,很显然这丫头在烧纸钱,也不知是烧给谁的。只听得她一边烧一边哭:“娘啊,小环不该不听您的话……您说过不管到哪里都要洁身自好,将来能找个好夫婿嫁了……” 一说到这里,她哭得越发厉害,像是触动了心中的哪根弦:“可是,女儿现在都快三十岁了……还没嫁人!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女儿死都要抓住……” 接着就是长时间的抽泣,平安听得一头雾水,孙力勤拉了拉她的衣袖,意思是催她回去。 谁知小环又哭道:“就算是女儿以后到地下无颜见您,女儿还是要去做。这辈子女儿受的苦太多了,女儿再也不想过服侍别人的苦日子了,女儿能飞上枝头变凤凰……清白算得了什么呀娘,清白不能当饭吃,女儿清清白白的身子过了二十八九年,还不如这几天来得舒畅……公子对女儿好就行了,女儿不在乎当个侍妾……” 她抽抽搭搭地又烧了几张纸,孙力勤已经等得十分不耐烦!他重又扯了扯平安的袖子。 小环又说:“女儿也不在乎多服侍几个男人……”说到这里,突然悲从中来放声大哭,“女儿好害怕,女儿不敢……” “走吧!”孙力勤着急地小声在平安耳边说。 平安原本还以为是哪个婢女受了委屈,可听下来却发现不过是一个小丫鬟想要用自己的身子作为代价往上爬到主人身边的打算,便打消了安慰她的想法,跟着孙力勤往回走。可才走几步,不知谁踢到路边一块小石子,那石子骨碌碌滚下池塘,发出不小的一声“咕咚”声! “谁?!”小环惊恐地高声叱问。 平安和孙力勤正巧转过连廊,身影被河岸边的树影给遮挡得干干净净。小环四下一看并没其他人,擦了擦眼泪将火给灭了,却是再也不敢在此处待下去,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平安二人回到慕钦扬的院子里,宋天已经安安分分地站在房门外值守了。孙力勤打量了他一眼,回自己厢房歇着去了。今天公子放了他们半天假,难得有如此清闲的时光。 平安看了萧煜祁一眼,见他没有任何反应还真像是个尽忠职守的侍卫,自己跨了进去关上了房门。 九月十六这天半夜,云慕城东城那个黑暗的小屋子里头重新又点起了如豆的昏黄灯光。依然还是那个角落,传来的声音依然是阴森森的:“你想办法去查一查慕钦扬身边一个叫宋天的侍卫,看看他有没有什么来头,我总觉得有些古怪。” “是!”那声音嘶哑的黑衣人应道。 “卢海那边怎么样了?”他又问。 “您放心,一切都按我们的计划在进行着。” “他没有想到去报官?” 宽大的黑衣斗篷里发出一声刺耳的笑声:“呵呵,他怎么敢呢?他现在心里已经笃定是慕钦扬和官府下的毒手了,还要去报官岂不是把自己往虎口中送?” “做得好,先把卢海这条线埋着。等慕钦扬的酒楼开张那一天,咱们再来收网,呵呵……到时候一定收获颇丰!安亲王府,永安侯府没了他们两位,咱们就坐等着这两大势力分崩离析吧。哈哈哈!”那阴冷的笑声传过来,让站在昏暗灯光旁的黑斗篷不禁都觉得毛骨悚然! “属下想有个请求,不知该不该提……”声音粗粝的黑衣人斟酌着开口。 “你说。”那人敛了笑意,黑暗中眼神如冰刃直射屋子中间的光芒处。 “属下想这次行动成功了之后,能不能和我兄长从此远离朝廷是非,隐居归田做个普普通通的农夫?” “哦?”暗处传来轻轻慢慢的质疑声,“原来你和你兄长已经有隐退之意?” “是的。请您成全。” 黑暗中似乎寒光一闪,那人慢慢道:“好!只要这次成功,我一定向主上禀明,允你解甲归田。” “多谢!”黑斗篷跪了下来以示谢意。 云慕城东的局势越发波澜诡谲了起来,但是作为平常人家的陈菊花和顾山虎却丝毫没有感觉。他们前些天已经找到了新住处,没有给原房东一分钱便搬了出去。那书生气的房东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也就做了罢。 要说这新的住处还是原来那女房东替他们找的。这间屋子空置了许久,宅子很大,里头树木茂盛就是地上长满了野草,一看就知道是很久没有人住过了。来接待他们的是一个年迈的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她佝偻着腰,牙齿都掉了两三颗,看了看陈菊花的大肚子,有些吐字不清地说:“这宅子原本是我们老爷给姨太太安置的,那时候姨太太还没嫁给老爷,只能先居住在这里……” 好啦,今天三更已结束,妞儿们早点儿休息,么么哒 339姨太太住过的园子…… 顾山虎对她的唠叨有些不大耐烦,别人家的家事关他什么事儿?他只知道房价少些便是了。 “哎,老婆子,这里一月多少钱?”顾山虎直截了当地问。 老婆婆絮絮叨叨道:“后来我们姨太太被老爷抬进了府里,这处地方就一直空着了,就让我这个老婆子偶尔来料理一下……哎,可惜啊……” “俺问你多少钱呢?!”顾山虎将音量又加大了几分。 “啊?”老婆婆耳朵有些耳背,忙点点头,颤颤巍巍道“不贵,就跟薛家娘子说的价一个样好了。”她口中的薛家娘子就是顾山虎的第一个房东。 “虎哥,这地儿不错!这么大,才和那间小屋子一个价!咱们就租下这里吧?”陈菊花挺着大肚子说。 老婆子又扫了陈菊花的大肚皮,问:“几个月了?” “六个多月了。”陈菊花摸摸肚子,笑得很幸福。 “六个月啊……”老婆婆似乎又陷入了回忆中,“那时候姨太太也是六个多月的时候被老爷接出去的。” “哎,老婆子,我们把这里租下了!”顾山虎说,“以后也省得你过来料理了!”说完,他就把二两半银子塞到了老婆婆的手中。那老婆婆看着手中的银子,犹犹豫豫地说:“呃……我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你们……” “什么事儿?赶快说!”顾山虎本来听着她慢慢吞吞讲话就很是不耐烦了,现在她还这样支支吾吾起来。 “姨太太那时候……”老婆婆话还没说完,顾山虎就斥责道,“好了好了!钱都已经给你了,别你的姨太太不姨太太了,年纪大了,赶紧回去歇着吧!”说完,很不高兴地就动手将老婆婆往外推。 “哎……”老婆婆感叹道,“姨太太的命好苦啊,她当时也是好人家的女儿,被老爷看上两个人不知怎的就生了感情……”老婆婆被他一边推着还一边絮絮叨叨的,“后来还没成亲,就做了那事儿,肚子里就怀上了……可惜夫人很是凶悍啊,老爷想要将她迎娶进府,可是没办法啊,夫人不允啊!后来老爷也是没办法,只能把她安置在这里,六个月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夫人回心转意了,竟然主动将她迎进了府中……” 顾山虎已经烦不胜烦,将她推出了门槛,嘭的一声,一把将院门给关上了!! 而门外老婆婆回头看了禁闭的大门,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说:“姨太太可怜啊,好不容易足月,却……唉,孩子也可怜啊……” 当然,这些话顾山虎是根本就没有听见的。 二两半银子住这么大个院子,简直能赶上孙大有那间了!他心里很是舒坦,但是一看到眼前几乎快要齐膝盖深的杂草和树木间勾缠的藤蔓,他就有些头疼了起来。这些活儿陈菊花肯定是不会做的,她自从怀了他的孩子之后就是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的状态了,就连洗漱吃喝都恨不得让顾山虎来伺候着,又怎么会跟他一起来处理这些杂草呢? 顾山虎本来也是个懒的,二人将包袱家当往屋子里头一扔,陈菊花连连咳嗽着说:“虎哥,这屋子里都落满了灰尘了,哪里还能住人呐!等会儿找几个人来收拾收拾。” 顾山虎掂掂荷包,有些为难:“菊花,咱们的银子可不多了,这要是还随心所欲花下去,怕到时候没有银钱给你养月子啊。” 陈菊花伸出肥嘟嘟的食指,狠狠戳了戳他的太阳穴:“俺说你呀,就是傻!这么好的财路就在眼前,干嘛不去要?” 顾山虎没转过弯儿来,皱着眉头疑惑地问:“财路?哪里来的财路?你说明白点儿!” “俺问你,你是不是顾平安那贱丫头的养父?”陈菊花问。 “是又怎么了?可她已经不认俺了。俺们顾家早已经和她断了关系了。”顾山虎说。 陈菊花冷笑一声:“她说断了关系就能断掉了?你们顾家将她养这么大,她说一声就能把养育之恩一笔勾销了?要想彻底断干净,行呐!拿银子来!只要她拿得出足够多的银子,以后顾家就真的和她断干净,她要是拿不出,那对不起,以后我俩老了她得负责养老!!” 顾山虎一想,觉得很有道理,忙忙说:“好!老子等会儿就去找她要钱去!” “别忙!”陈菊花又说,“她现在可是傍到了公子哥儿了,咱们可不能那么傻乎乎地找她要个十两八两的。那些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出手都很阔绰,百八十两的不成问题,咱们可得多要点儿!到时候等娃儿出生了,咱们娃儿可不能像咱们一样还老是受苦挨饿的。” 陈菊花的打算很好,简直是一本万利!也难怪陈金花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了。这个女人……啧啧,心肠已经黑透了! 顾山虎听了她的分析,连忙同意。他出门的时候,陈菊花又说:“虎哥,先去找几个人来把这屋子收拾收拾吧,这样子连个坐的地儿也没有,俺站着很累。还有,反正咱们也要有钱了,这院子这么大,没个下人伺候着也说不过去,你在市集上看看,有没有做事麻利的丫头,到时候可以找一个过来。” 顾山虎带着陈菊花的旨意出了门儿,来到市集上找了三个男人两个女人,谈好了一人一下午三十文钱的价钱,将他们带到了自己新租的小院子里头之后,自己则又往萧府而去。 他知道现在顾平安那野丫头已经混到哪个公子身边的书童了,一定深得那公子的喜爱。心里寻思着等下到底该开口多少银两才算合适。一百两?啧啧,想都不敢想啊!这么多的钱,他一生都没见过! 可是,以后要过好日子,一百两够吗?不如……二百两?毕竟还要养陈菊花养娃娃,还要养小丫鬟呢。 他一想到小丫鬟,就想到自己刚才在市集上问的那个十八九岁的丫头,嫩的掐的出水的年纪,就算是皮肤稍稍有点儿黑,可是依然掩盖不了她水汪汪的眼睛和饱满的双唇带来的诱惑。自己得多要点儿钱,把那丫头买回来!听说是汇安县那边受了灾逃难过来的,她那个爹要价二十两,现在价钱还不高,要是到时候真有人抢先买了去,自己该后悔死! 340顾山虎的发财大计 顾山虎打定了主意,敲了敲萧府的大门。 这么高的门槛! 顾山虎看着这鎏金的门环,高高在上的雕花屋檐,这萧府外还有两位面无表情的侍卫,他觉得好没有底气,连腿都有些软了。他狠狠地咳嗽了一声,逼迫自己拿出最凶狠的一面来。 门开了,一个全身着素,手臂上还戴着一截黑布的小厮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问:“你找谁?” “我找顾平安。”顾山虎说。 “顾平安?没这个人。”那小厮想了想,回答说。 正巧周成从偏门出来,听见他俩的对话,便停下了脚步。 “小哥,你再仔细想想?她明明亲口说过住在萧府里头的,对了,她好像是哪个公子身边的书童。”顾山虎说。那天下午顾大全将他们的东西送到房东那里的时候随口提了一句。 顾山虎又生怕那小厮想不起来,忙补充道:“你们府中有没有哪个公子身边有个女书童的?” “女书童?!”原本还彬彬有礼的小厮,立马将脸拉了下来,“你这汉子,别胡说!!我们萧府一向家规极严,怎么会有女书童呢?婢女就是婢女,书童就是书童!” 周成从未见过顾山虎,看他一身粗衣打扮猜测很有可能是平安在清水村的同乡,便问:“你找顾平安做什么?” 顾山虎循声望去,只见偏门处站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一张黝黑的国字脸上毫无表情,给人冷冰冰的感觉。 顾山虎忙朝他跑过去,问:“这位……”他不知该称呼周成是公子好还是侍卫好,最后权衡了一下,还是决定叫他小哥,“小哥,你认识顾平安吗?” 周成不答反问:“你找顾平安做什么?” 顾山虎越发肯定眼前这黑脸年轻人认识平安,谄笑道:“俺是顾平安的……” “周成!马牵来了没?”慕钦扬不耐烦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周成忙道,“公子,小的立马就去!” 慕钦扬有些不高兴,孙力勤立马斥责道:“周成,你最近是怎么了?做点儿事情这么磨磨蹭蹭的?公子等了这么老半天也不见你牵匹马过来,还在这里磨蹭什么呢?”说完,他瞟了一眼顾山虎,皱了眉,“你跟这家伙在这里干嘛呢?” “哦,他说要找顾平安,我听见了便问问。”周成说。 “找顾平安?”慕钦扬慢慢悠悠踱了过来,问,“你找顾平安做什么?” 这句话就在这片刻时间之内被盘问了三次!顾山虎断定他们一定将顾平安那死丫头看得还挺重的,所以他笑着说,“俺是顾平安的小叔。” 孙力勤不知平安在顾家的具体境遇,看着眼前突然冒出来的她的叔叔,有些奇怪地问:“顾平安不是顾将军的女儿吗?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小叔呢?”言辞之意就是以貌取人了。 顾将军的女儿?!顾山虎有些惊讶,他只知道顾平安是画水县城他的远方表亲家里托付过来的,那时候是陈金花接的手。他那时得知她私下就收养了一个养女,差点儿就动起手,可陈金花说有抚养的银子,这才忍了忍压了下去。没想到这顾平安背后竟有这么大的势力!顾将军的名号在云慕封地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云慕东疆一带都靠着顾家值守!没有顾家,就没有云慕封地的繁荣昌盛! 而且,他没少在酒楼歌肆里头混,那些说书的不就成天编排这些将军侯爷的事迹当做趣闻来说吗?自然知道顾将军代表了什么。 这下好了!到时候找顾家也能坐地起价!! 顾山虎很开心! “她恰巧不在。”孙力勤说,“去酒楼里了。” “酒楼?”顾山虎奇怪地问。 慕钦扬扇子一拦,稍稍打量了他一眼,才说:“你若是找她的话,可以晚上过来。”却绝口不提酒楼在哪里,孙力勤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退在一旁不肯吱声。 没事儿!找不到顾平安,能得到这样的消息更好!顾山虎朝他们说了声:“谢谢,那俺过两天再来找她吧。”一下子就多了一个生财之道,他高兴都来不及呢! 先去顾府!原来以往来过好些次的年轻人竟是顾府的!好像王大柱上次说自己也是在顾府里头养马?不如先去找他试试看? 顾山虎来到顾府门前,顾府门楣也很高,但透出的气势还是要弱于萧府。他笑着跟开门的小厮说了自己要找的人,没多久王大柱便从偏门出来了。 “大柱!”顾山虎笑得都快要生出了一朵花儿,但看在王大柱眼里却只觉得像是一潭乌漆嘛黑的臭水沟里投了块石子一样,那皱纹一圈一圈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这顾山虎又想怎样? 顾山虎丝毫没将王大柱排斥的表情放在心上,现在他眼前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大柱啊,叔找你帮个忙!”顾山虎说。 王大柱憨厚老实,只得问:“什么忙?” “俺想找顾家的少爷。”顾山虎说,“一个高高瘦瘦的,看起来比较文气,但是他会骑马,年纪大约在二十出头的公子。”他生怕顾府有好几位这样的公子,忙把自己记忆中所有有关徐嘉辰的线索都说了出来。 王大柱立马就意识到他在说徐嘉辰,因为顾家除了顾文楠是少爷就只有一个表少爷了!他问:“你找表少爷做什么?” “啊?原来他是顾家表少爷啊。”顾山虎谄笑着说,“表少爷以前去俺家也去了好几回了,俺来探望探望他。” 这鬼话谁信?反正王大柱是不信! 他说:“你若不说实话,到时候表少爷怪罪下来俺可负责不了。” 顾山虎能告诉他自己是来找顾家要钱的吗?自然不能!他想了想,说:“没事儿,你要是不帮这个忙也没关系。俺就是想着平安在俺家生活了那么多年了,想过来和顾将军攀个亲戚,要么俺就让门口小厮通传一下,说是来找顾老爷的也行。” “老爷去锦都了,最近不在家。”王大柱说。 341顾山虎遇上秦姝雯 顾山虎眉头一皱,有些轻蔑地看着他:“哎哟,我说大柱子啊,你这才回了顾家几天呢?马上就学会摆谱儿了?就已经看不起我们这些穷乡亲了是不是?你瞧瞧,你听听!口口声声都维护少爷老爷的,你有必要吗?一进了大户人家的门槛,连腰杆子都直不起来了?” 王大柱听着他冷嘲热讽的话,只说:“俺说的是真的,不信你可以随便找个人来打听。你要和老爷攀亲戚,俺也管不着。但是,这忙俺也帮不上,你找别人吧。”说完,他就从偏门走了进去。 可有些事儿偏偏就说不好了,有的时候你觉得绝对是正确的,可走下去却发现也许当时走另一条路也许还错得不会这么多。事与愿违,王大柱对平安的维护反倒让顾山虎误打误撞找上了他最不该找上的人! 王大柱因为对顾山虎的拒绝,还真激发了顾山虎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他今儿就非得要到二百两银子!顾山虎看着关上的偏门,恶狠狠地哼了一声,嘴里啐骂:“自己以为自己什么东西?!不过是人家家里养的一条狗,狗仗人势,在这里装什么装?等着吧,老子总有一天让你尝尝苦头!” 说着撸了撸袖子,重新又回去敲顾府的大门。出来开门的还是那个小厮,他有些奇怪,问:“怎么?刚才王大柱不是出来过了?” “小哥,俺找一下表少爷。”顾山虎说。 那小厮皱着眉头看他一眼:“表少爷和少爷有事情出去了,你找他做什么?” 顾山虎问:“那府里头管事儿的是谁?俺找那管事的。” 原本这小厮态度还正常,听他要求越来越多,不禁皱紧了眉头:“你哪里来的?姓甚名谁?找管事儿的要做什么?我可跟你说啊,别在顾府门前胡闹,不然可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顾山虎看了一眼两旁值守的侍卫,咽了口口水:“小哥,你误会了。俺这里是有重要消息想要往上报,事关重大,所以还请小哥通融通融。”他正堆着笑意作揖呢,那小厮一眼就看见不远处驶过来的马车,忙不耐烦地对他说,“好了好了,别动不动就在这里纠缠了!夫人少爷都忙得很!”说完,已经小跑着去迎接马车了。 顾山虎心里愤愤地看着小厮对着马车卑躬的样子,暗暗又是一阵唾骂:狗样的东西!一双狗眼怎么就这么势利!不就是看他穿着不怎么样吗?等老子要到了钱,也把那派头做起来! “表小姐,您来啦!夫人已经等着了!”小厮满脸笑意点头哈腰地说。 马车上跳下来一位身着绯红的年轻姑娘,大概十六七岁模样,生得明眉皓齿,一双眼睛很是活泼,滴溜溜一转仿佛就有了小主意。尤其是她眉间天生一点朱红美人痣,更是让人一见难忘。 “真的呀?”秦姝雯俏皮一笑,“让姑母专门等着,姝雯可不敢。对了,你去向姑母禀告一下,我这次还带了两位小姐一同前来。一位是李承瑜大小姐,一位是周家三小姐佳楠。” “好的!小的立马就去!”小厮行了一礼,回转身麻溜就往府里跑。 在经过顾山虎身边时,顾山虎火从心中起!奶奶个熊的,同样是要见主事儿的,那小姐马车过来的他就能跑得飞快,唯独就把自己当成了空气?! 顾山虎一把抓住小厮的胳膊,声音很大:“小哥,俺也要见夫人!你也给禀报一声!” 小厮忙皱着眉头想要把他的手打开,没想眼前这高壮汉子却越捏越紧,最后疼得他龇牙咧嘴:“你松开!有话好好说……嘶……” 秦姝雯走上台阶,奇怪地问:“这位是?” 顾山虎松开了手,满脸不高兴:“她也要见夫人,俺也要见夫人,俺还先来的呢,你却爱答不理,是不是就看俺穿这一身儿没这小姐华贵?你这……”他心里暗暗接了三个字:狗东西! 秦姝雯笑笑:“这位大叔,你要见我姑母?是有什么要事吗?” 秦姝雯身后两个穿红戴绿轻纱绸缎的小姐也款款走上前来,却只默默看着并不说话。那李承瑜皮肤微黑,呈小麦色,看起来很是健康,眉眼间也颇有英气。而周佳楠则正好相反,肌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一双丹凤眼含情带意,人很是消瘦,行走起来颇有些弱柳扶风的感觉。 顾山虎见眼前这小姐竟是顾府夫人的侄女,便说:“俺把她女儿养那么大,过来想和她叙叙旧。” 秦姝雯皱了皱眉头:“姑母的女儿?据我所知,姑母是没有女儿的呀?大叔,你定然是弄错了。”说完,她还好脾气地笑着请他回去,“不如你去别家问问?” “怎么会弄错呢?这顾府两个字牌匾上写得清清楚楚的!俺虽然不认识几个字,但是那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都不识字?他们都说这里就是顾府,俺养大的就是顾家的女儿!!”顾山虎说。 秦姝雯心里笃定眼前这汉子无理取闹,仍面上带笑道:“我姑母可只有一个儿子,名叫顾文楠。不信你可以去打听打听,这整个云慕城都是知道的。” 李承瑜在她身后点头道:“顾夫人只有一子,并无他出。” “俺养大的那丫头叫顾平安,她可不是姓顾的?俺可从来没替她改过名儿!”顾山虎想了想,“有钱人家夫人好几个,不定是二夫人三夫人的呢?” “休得胡说!!”秦姝雯笑容一敛,立马横眉冷对,呵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有钱人家夫人好几个?!我姑母是顾府唯一的女主人!顾将军爱她重她,哪里来的二夫人三夫人?!” 秦姝雯脸色变换之快,让跟在她身后的周佳楠不禁皱了皱眉头。她抽出帕子按在唇边轻轻地咳了两声。 李承瑜看了她一眼,转头对顾山虎说:“秦小姐说得没错,顾府只有秦夫人一个,并无偏房。” 抱歉抱歉,发晚了 342要钱! 顾府现在的女主人秦若兰出生并不高贵,本是顾将军年少时伺候在旁的婢女,后来做了通房丫鬟才一步一步走到今天。顾将军娶了平安的娘亲徐茜茜之后夫妻二人举案齐眉鹣鲽情深,徐茜茜死后多年才将秦若兰扶上将军夫人之位。 所以,秦若兰深切地感受到自己门第低下的弊端,因此,在徐茜茜死后她掌管顾府的这些年便开始加大对自己娘家的扶持。先后让自己两位兄弟从了军跟在顾将军身边,又动用将自己的关系,将妹妹嫁了个富商。 秦姝雯是秦若兰兄长的女儿,因为自己父亲在军营十来年,渐渐也有了不大不小的官职,便在秦若兰的相帮下慢慢进入了云慕城中众世家小姐的圈子。可她门第终究不够,与周家李家等世家相比还是逊色许多,其他几位大家小姐都不大乐意与她为伍,只有周佳楠和李承瑜两人不计较这些与她走得稍稍亲近些。 秦姝雯好不容易得到她们的肯定,自然不愿意在她们面前失了脸面,见顾山虎这么说,心一急便脱口而出地训斥起来。周李两位小姐从未见她这般发过火,心里不禁也有些诧异。 秦姝雯话说出口就有些后悔起来,她一贯保持的大家闺秀的良好形象似乎在这一时间消失殆尽!又听李承瑜不急不躁的话语,更加鄙夷起自己来。也许自己再怎么学,也是学不来她们身上的气度吧? 她努力想了想,貌似“顾平安”这三个字还真从姑母口中提起过!最后压下心头猛然蹿起来的那股火,对小厮说:“你便如实和姑母禀告吧,看看姑母见是不见他?” 顾山虎被她猛然厉声斥责,原本就想发作,可没想她转眼又替自己说话起来,忙转怒为笑:“多谢小姐。” 秦姝雯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再也不多说,只对周李二位小姐说:“承瑜佳楠,我们进去吧。” 李承瑜牵了周佳楠的手,眉眼间竟是笑意:“走吧。”丝毫没有将顾山虎这个插曲放在心上。李承瑜大大方方的,周佳楠却显得有些羞怯,她默默跟着她们俩人,被李承瑜牵着进了顾府大门。 果然,秦若兰真在后花园里等着她们。她一眼就看见周李二位小姐,笑得更加灿烂:“姝雯说今天带两位小姐过来,我这里老早就盼着了。” 周李二位行了个礼,款款坐下:“夫人太客气了。” 秦若兰笑道:“只可惜我只文楠一个孩儿,因为没有女儿,总是有种缺憾,所以一向把姝雯当亲生女儿看待。你们是她的好友,我自然是十分看重的。这女儿家的闺中密友是弥足珍贵的,姝雯也都十六岁了,提亲的人也不少,这往后嫁了人也不知来往还会不会像现在一样密切呢。” “怎么会呢?”李承瑜说,“成了亲嫁了人难不成夫君连自己妻子的朋友都要干涉?若真是这样,那我们成亲做什么?多么没趣!”说完,她又看了李佳楠一眼。李佳楠只默默低下了头去,脸颊上却蓦然现出两朵红晕。 “李小姐和周小姐想必和我们姝雯差不多年纪了吧?”秦若兰问,“不知是否有中意的人选?” “没有。”李承瑜大大方方地说。周佳楠脸红着默默摇了摇头。 秦若兰不由得将目光多放在了周佳楠身上。 “姑母,门口那大汉说他养大了顾平安,顾平安这名字好生熟悉,是不是真是咱们府里的?”秦姝雯问。 秦若兰笑笑:“的确,她是前夫人的孩子,自小流落在外,现在既然有恩人找上门来,我已经叫他们将他请进来。这么些年来,一直没有平安的消息,现在好了,正好赶上腊月及笄之礼了。” 说话间,婢女将顾山虎领了进来。秦若兰笑着说:“快泡杯好茶上来。”说完,伸手示意,“恩公请坐。” 顾山虎刚刚还有些尴尬,眼前这女人三十多岁包养得当,他知道她是顾将军的夫人,可是却不知道该如何行礼才好,总不能叫他跪在地上磕两个头吧?这小姐夫人的阵仗他以前可是从来没有经历过! 落了座,又见秦若兰和颜悦色,他渐渐开始放松起来,说:“俺来也不是为了什么。”他决定快刀斩乱麻,两百两银子的召唤他一刻也等不了了! “顾平安那丫头俺已经替你们养大了,现在也把她送到云慕城了,她呢,却说要和俺们老顾家断绝关系!夫人您说,这养育之恩说断就断得了的吗?”顾山虎不高兴地问。 秦若兰温和地笑:“确实,养育之恩大如天,她实不该如此。” “断也没有关系。”顾山虎接着说,“只是俺们老顾家辛辛苦苦养了她十来年,她一句话就行了?那俺们不是白养了她了?” 在座的几位已经听出了他的本意,李承瑜不禁有些反感起来。 秦若兰却不动声色,脸上一直挂着笑意:“是的,你说得对。顾家长女被你们抚育长大,我们顾府理当重谢。” “俺现在和她婶儿遇到了困难,她呢?赖在萧府不肯帮俺们就算了,连认都不肯认!”顾山虎说,“俺今儿话也挑明了说,既然她顾平安想和我们一刀两断,那也行,俺们这么多年的心血赔偿足了,俺老顾家就和她再无干系!” 秦若兰见周李二位小姐不禁都微微皱起眉头,不但不着急,反而心底莫名觉得有些快意!这顾山虎来得好哇,他这一闹,那顾平安的名气一定远扬,到时候怕是也只能嫁给徐嘉辰了!老爷还曾对她的将来有些犹豫呢,只要消息散播得好,云慕城的青年才俊们谁会多看顾平安一眼? 所以,她是打心底里透出愉悦的笑容来:“可别这样说,顾平安自小不在府中长大不懂事儿,哪儿能真的断绝关系?这要是传出去,指不定会说些什么呢,顾府可不是忘恩负义的!”说完,她拍了拍手,“青莲,快去把银票取来!” 343买到她了! 让顾山虎没有想到的是,顾家夫人真是阔绰得很!他还没开口要二百两银子呢,那丫鬟青莲就将银票递给了秦若兰。秦若兰数了数,点出一些递给他:“这是三百两银票,我代表老爷感谢你们对平安的养育之恩。” 可谁知道秦若兰是故意做出来的呢?要是周家李家二位小姐不在眼前,她说不定已经叫家丁们将他给轰出去了!为了秦家在云慕城的名声和地位,她得做出来给她们看! 顾山虎喜滋滋地揣着三百两银票走在去市集的道路上,刚才的一幕好不真实,就跟做梦一般! 果真是大户人家啊,随随便便出个手就能让他们这些小老百姓一辈子衣食无忧了!这下可好了,娃娃生出来之后的花销也有了,他养老的钱也有了,而且……买小丫鬟的钱也有了! 顾山虎想起那皮肤微黑的小丫头,不由得咽下一口唾沫。他……哈哈!是不是也可以当老爷了?也能让那丫头揉肩捏腿了?要是有需要的话……是不是也能通房什么的?? 顾山虎加快了脚步,生怕那丫头被别人抢先给买了去。 来到市集,还好!那丫头依然静静地站在角落里头,她爹使劲想要将她往外面拽,她不声不响但就是不肯听话。 “那个,俺……”顾山虎想了想,他们城里人从来都不自称俺,就连顾府的小厮和他说话时都自称“我”,他要是再不肯改,该被别人取笑了。哪儿有当老爷的还开口闭口就俺俺俺的? “我出二十两,这丫头我买了!”顾山虎说。 那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别在这里瞎搅和!” 顾山虎知道他是看不上自己一身打扮,怒道:“我这里有现银,你卖还是不卖?” “拿来再说!”那人没好气地说。 顾山虎从怀中抽出那几张银票,抽出一张百两面值的在他眼前晃了晃:“银票!看见没?二十两,你有钱找吗?” 那人瞟了一眼银票上的数字,脸色颇有些尴尬,慢慢的一张脸开始一点一点绽出笑容,就像一点点开放的花儿一样,只是却散发着铜臭味:“哎呀呀,您看看您!怎么不早说?现在的有钱人家嗜好就是不一样,做事情总是这么低调!” “找得开吗?”顾山虎有些不屑一顾。 “呃……找,找不开!”那汉子窘迫道。 “找不开没关系,你等我会儿,我去给你散开!别把她给卖给了别人!”说着,他又看了一眼那女孩儿,这才大踏步赶紧去找钱庄了! 三百两银子,放在身上可不安全!刚才他忍不住想要拿出来现一现的冲动,现在想来都觉得有些后悔! 唉,关键时刻要沉得住气! 顾山虎将二百五十两银票存了起来,又在钱庄换了两锭二十两的银子和一些零碎银两,这才赶紧回到市集。 一手交人一手交钱。那人拿到钱之后,谄笑着说了几句恭维的话之后就急巴巴地离开了,仿佛卖掉的这个不是自己女儿一样。 顾山虎见那女孩子半天不肯动,好声好气地哄:“走吧,跟我回家。” 女孩儿没有反应,但肚子却咕咕咕地开始叫唤起来。顾山虎叹了一口气,语气很是温柔:“是不是好些天没吃饱肚子了?走吧,我先带你去吃顿好的。” 他见那女孩儿神色有些动摇,又叹道:“你看看你,漂漂亮亮的一个大姑娘家都饿成什么样儿了?走吧……”说着,拽着她的手腕扯了她就走。那女孩儿刚刚开始还挣了挣,可顾山虎力道极大,根本就无法挣脱,后来她就干脆放弃了抵抗,任他握着了。 触手之下是年轻女孩子的血脉偾张和柔嫩细腻的肌肤!和陈菊花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顾山虎心旌不禁开始动摇起来,飘飘然有些忘乎所以了! “你叫什么名字?”他柔声细语地问。在对付女孩子这一套上,他还是有些造化的,不然陈菊花是怎么和他勾搭上的?这点儿顾大全还是继承他的。 “朱红花。” 顾山虎笑道:“红花,名字不错,叫起来很亲切。以后我就这么叫你了。” 朱红花埋头在饭碗里,闷声应了一声。 吃晚饭,顾山虎又带着她去成衣铺子里头逛了一圈,给她和自己一人买了两身儿衣裳。朱红花对他已经不再抗拒,闷声不响地跟在他身边了。 “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顾山虎说,“以后只要我有一口饭吃,定不会让你饿肚子,只要我有衣穿,也不会让你穿刚才那样破破烂烂的衣裳。” “多谢老爷。”朱红花难得主动开口说话。 顾山虎知道已经得到她的认可,心里有了底儿,高兴得不得了,可是面儿上还是一派正人君子模样。 而他们的家里那几个人也正努力地干着活儿,实在是不得不努力,因为那陈菊花真的是太会指使人了!当她得知他们是被顾山虎花了钱雇来的之后,便存了一个想法:休息一刻那都是在浪费她的银子!所以巴不得他们忙得脚不沾地! 趁着上茅厕的时间,两个相熟的女人聊到了一起:“我听说这宅子不吉利啊。” “是呀,听说这是哪个大家的老爷找了个相好的,人家怀上了还不敢娶进门儿,这才将那姨太太安置在这里的,后来肚子都挺得老大了才勉强接进了府里,可没几天就要临产了,还是被赶回了这间宅子。后来因为难产……” “可不是吗?所以一直空着,怎么现在女主人竟换成这样一个人了?听说以前的女主人可漂亮了呢,好像是那什么……什么大妓院的花魁来着?” “‘醉春风’!还有哪个青楼的姑娘有‘醉春风’的风骚啊?也难怪她进了府都要被赶出来了!” “嗨,那些个大家里头的水可深着呢,咱们哪里想象得到呢?” 正说着,只听得陈菊花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两人只好闭了嘴,忙忙整理好了衣服又投入了新的活儿中去。 344是谁胆子大? 九月十七这天顾山虎靠着养大平安的原因搬了新家买了婢女,看起来还真是准备正正经经过上老爷的日子了。却将顾平安忘恩负义的名声给造了起来。而当事人却丝毫不知,一大早就去了碧水雅阁盯着工匠们装修去了。 碧水雅阁是平安想了好久才想到的名字,既然她也有分成自然是不想在名字上就弱“醉清风”一等的,可是那一天到晚只知道花天酒地的大老板慕钦扬根本就是个甩手掌柜,连取名字这样的活儿都嫌累,一股脑儿全都让她全权负责了。 萧煜祁站在她身后看着眼前乱糟糟的一团,听着她大声和工匠们沟通,简直到了事无巨细的地步,不禁对眼前这小丫头片子刮目相看。前两天她还一副病怏怏的样子,现在竟又生龙活虎了起来。一干起活来好像有使不完的劲似的。 孙力勤自然是跟在一旁的,只是主意一直都是平安在拿,显得他有些无聊。 中午三个人就在东城不远处吃了点儿饭菜,进的还是一家小菜馆,用平安的话来说就是:节省开支。孙力勤好笑地摇摇头:“平良兄弟,你也太……”最后那个抠字还是平安替他说出来的。 下午三个人又去市集上看了盆栽,九月初秋,平安怕许多花草不好养活,心里寻思着萧府中那位侍弄花草的高手——林梦月,也不知能不能让她出点儿力。 三个人一直忙到天黑,平安的肚子都开始咕咕叫了,孙力勤忙道:“好了,今天该收工了,咱们去对面‘醉清风’吃顿好的。” 平安却不依,只说:“算了,公子那边还等着咱们的消息呢,还是先回萧府吧?” “平良兄弟啊,你这是连这顿晚饭钱都想省了?”孙力勤对她抠门儿的程度不禁开始佩服起来,“你也真是会精打细算啊!” 平安并不以为忤,说:“孙管家在大钱上把得那么牢,我可不能落了后,不然到时候公子问起来,不好交代。” 回到萧府,平安将找林梦月帮忙这个建议和慕钦扬说了,慕钦扬很是惊讶:“你不是一贯和她不对头吗?而且,听说上次你从山上移栽下来的紫苏交给她之后也并没有活过来啊?怎么现在突然想起她来了?” “因为我想不到比她侍弄花草技术更高的人。”平安实事求是地说,“为了达成目标,就算平时看不惯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的话一出口,站在一旁的萧煜祁眼睛中蓦然划过一丝异样!这丫头,和他的做事风格倒是有些相像!颇有些为达目标不择手段的意思!有意思! “自从萧世子‘逝世’之后,她便没了声息,好生奇怪啊。”平安很想转过头看看萧煜祁脸上的表情,但是还是堪堪忍住了。 “提她做什么!”慕钦扬有些不耐烦地说,“没来由地打扰了本公子的好兴致!本公子好些天晚上没出去逛一逛了,今晚上带你们出去找找乐子怎么样?” 唉……还以为他改邪归正了呢,这些天晚上都安安分分地在院子里头待着,没想到也只是一时的。平安下意识就想要拒绝:“一天忙活下来太累了。你自己去吧,我得洗洗漱漱好歇着了。” 孙力勤也说:“公子,平良兄弟不去,小的也不去了吧?这一天下来真是累得小的一把老骨头都快要散架了,有周成陪您,您看……” 慕钦扬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满地说:“真扫兴!”说完看向平安,“力勤不去本公子可以理解,他毕竟也四十多岁的人了,你呢?才十四五岁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还来扫公子的兴?不行,顾平良一定得去!本公子今儿还要特意替你找两个姑娘!” 平安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见他一脸不悦,识时务者为俊杰,只得乖乖跟着。 几个人来到“醉春风”门口,迎客的妈妈笑脸相迎,一张帕子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就往慕钦扬身上扑:“哎呀,这是哪家的公子啊?生得这么俊俏,以前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呀?”那只指尖涂抹得鲜红鲜红的手顺势就搁在了他的胸口。 慕钦扬不愧是久经风月场所的老手,只见他用扇子将老鸨的手轻轻一挑,轻佻道:“现在可不就见到了么?妈妈这是看见本公子生得好看挪不开脚了?也不迎我们进去?” 老鸨笑得像是一朵盛开的菊花:“是呀,公子生得俊俏非凡,可与我们世子爷……”话还没说完呢,只听得一声呵斥:“都挡在这门口做什么?!” 老鸨往后看去,只见一位眉目舒朗的青衣公子被一众人簇拥着往这边走过来。萧煜祁的眼睛微微眯了眯,瞬间表情恢复如常。 慕钦扬不紧不慢地转过身来,慢慢悠悠晃着他那把大书一个忍字的扇子,轻慢道:“怎么?这门口还不让站了还是怎的?” 刚才呵斥的是那青衣公子的书童,此时见竟有人不买账,眉毛一拧,更是凶恶了几分:“你是哪家的?你知道自己挡了谁的道吗?!再不回避,小心你的狗命!” 慕钦扬站着不动,笑意盈盈地看着那书童,眼中寒光大盛!周成是个行动派,立马一闪身晃到那书童身前,刷的一下,冰冰凉凉的刀锋已经抵在了他的喉头! 书童刚才嚣张的气焰如同被一桶冰水兜头浇下,立马熄了…… “你是哪家的?你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吗?”周成黑着一张脸冷冰冰地说。 慕钦扬施施然走到书童面前,扇骨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这是谁家的啊?胆子可真大!” 青衣公子走上前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唇边带着一抹毫无温度的笑意:“我家书童无礼,冲撞了公子,还请公子海涵。不知公子是?看着有些面生啊。” 慕钦扬并不答话,刷的一声将扇子打开,那个大大的“忍”字赫然呈现在萧云灏面前!萧云灏是萧家三房嫡长子,掌管萧家米粮生意,朝堂上的事情自然也知道一些,那说书的口中最多提到的怕就是乖张跋扈的慕钦扬了!他自然了解一些。最近又听闻慕钦扬到了萧府拜访他姑母——萧煜祁的母亲慕雨岚。顿时脸色就变了变,心里一沉,暗想道:不会是他吧? 345什么好戏就要上演? 慕钦扬用扇子将周成的剑稍稍挡开一些,轻笑一声:“周成,别这样,吓到这位小哥了。” 周成默,心里却暗自道:主子,要想猜度您的旨意可真是难!他冷脸将宝剑刷的一声又插回了剑鞘,冷声道:“安亲王府小世子你也敢冒犯,胆子还真是包了天!” 那书童一听安亲王府小世子的名号,吓得腿都软了,再一想自己刚才怒斥他“小心你的狗命”这话,只觉得一阵尿意袭来,裆中竟有一股温热的感觉! 慕钦扬浅笑着看着他,重又看看他主人,慢吞吞道:“不知公子是……” 萧云灏行了个礼:“萧家三房萧云灏。” 慕钦扬瞄了一眼书童脚边已经慢慢浸了一两点水渍,啧啧叹道:“敢这么对本公子说话的人,一般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好了,他这话一出,那水渍突然间就慢慢晕开了,慕钦扬莫名觉得一阵快意,看着书童面色惨白的样子,轻叹一声,“萧公子,你家书童今天一定喝多了水啊……” 萧云灏偏过头去,一见自己书童竟如此丢脸,怒斥:“还不滚回去?!” 那书童连礼都来不及行一个,忙忙转身就跑,活像是一条夹着尾巴逃之夭夭的狼。 萧云灏自然又是赔礼又是道歉,慕钦扬扇子一扬,显得很是大度的样子:“算了,萧家与本公子也算是远亲。”萧云灏这才千恩万谢地送他入内。 到得“醉春风”的大厅,萧云灏发了话,今晚慕钦扬的所有费用都算在他的头上,姑娘一定要找头牌花魁。老鸨自然是巴不得,开心地应下来。 不出一会儿,众位穿红着绿的姑娘鱼贯来到几人面前,静静站立一旁的萧煜祁目光却紧紧锁在最后一位身着湖蓝色轻纱的姑娘身上。只见那姑娘妆容极浓极妖艳身形玲珑有致,动作却不如其他姑娘那样自然。一众姑娘都朝慕钦扬拥去,只有她迟迟没有动作,最后却选择了萧云灏。 萧云灏见她并不如其他姑娘一样全都扑向慕钦扬,反而对自己投怀送抱,心下高兴,一搂她的腰身和慕钦扬告了辞便往楼上而去。 萧煜祁一直盯着他们两人的背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平安很是疑惑,小声靠过来问:“大麦,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吗?”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下意识就叫了他以前的名字,不禁有些尴尬。 “没什么。”萧煜祁声音很是冷淡。 “走吧,我们也上去。”慕钦扬左拥右抱地招呼平安他们。平安看着他十分惬意的享受样子,满脸黑线!不知天下的男人是不是都像他这个样子,对美女兴致满满?她悄悄瞟了一眼萧煜祁,见他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心里暗暗猜测着。 到了楼上,关得门来,内室是像榻榻米一样的承设,慕钦扬很是随意往上面一坐,人已经懒懒散散地倒了下去。他一手撑着面颊,一条腿支起,漫不经心地问:“云舒该要回来了吧?” “嗯。”萧煜祁淡淡哼了一声。 “那边这次投入那么多,想必要开始动作了,毕竟这位子可不是只有他一人有资格坐啊!”慕钦扬感叹。 “嗯。”萧煜祁又哼了一声。 一位姑娘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一边给慕钦扬揉肩一边娇声道:“公子有趣,连您身边的人都这么与众不同呢!” 慕钦扬捏了捏她的脸颊,朝平安那边抬了抬下巴:“我家小书童今天累了一天了,你去给她好好捏捏肩。” 当那女人柔弱无骨的双手搭在平安肩头的时候,平安整个身子不自觉一紧,呃……这样带有暗示的碰触,感觉怪怪的,她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那姑娘轻轻在她肩头捏了捏,不得不说她按摩的功夫还不错!平安渐渐放松了下来,就在她开始觉得享受的时候,那姑娘的手却悄悄不安分地从肩膀往前,直准备朝她胸前摸来! 平安一把抓住她的手,低声呵斥:“不要动手动脚的!” 除了萧煜祁和周成之外,其他人都惊讶地朝她看过来,慕钦扬马上心下了然,漫不经心地笑笑:“我家书童年纪小,还从未经过事儿,你们可别把她给吓着了。” 说完,他重又闭上眼睛,头枕在一位红衣姑娘的大腿上去了。许久之后,他又悠悠道:“听说他的东西已经送到锦都那人的手中,看来锦都那条线差不多是连起来了。” 萧煜祁这回没有再嗯,只淡淡说了一句:“今晚有好戏看了。” “哦?什么好戏?”慕钦扬睁开眼,奕奕有神地看着他,从一堆姑娘的手中坐了起来。 “可能明早才会有消息。”萧煜祁面无表情地说。 慕钦扬不满地看他一眼:“你这不是在吊我胃口吗?” 平安困意上来,见他还一副享受的样子,不禁出声:“公子,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啊?小的明天还得去酒楼呢。” “酒楼酒楼!少了你一个他们是不是就不会干活儿了?”慕钦扬不耐烦地横她一眼,“你要不要这么蠢啊?实心眼儿到了极点了!能不能学本公子做个甩手掌柜的?” 平安一脸黑线地看着他,口气也好不了几分:“公子,要是大家都学您做甩手掌柜的,那这酒楼什么时候才会装修好?我怕是到明年也不会开张吧?” “哎呀?你这语气好像很有些怨气啊?”慕钦扬不悦地瞟她一眼,“扫兴!算了!你赶紧给本公子走人!没劲!”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平安立马站起来拱了拱手,话都不说就往外走。慕钦扬看了萧煜祁一眼,皱了皱眉头:“你也想走是不是?” “没有。”萧煜祁说。 慕钦扬闭了闭眼,看了看外面黢黑的天色,终究有些放心不下,不高兴地说:“你跟着她吧,天黑了,一个姑娘家一个人走夜路怕是不大安全。” “好!”萧煜祁现在俨然一个称职的侍卫,对他的命令是绝对的服从。 可他走出“醉春风”大门的时候,却已经不见了平安的踪影! 好了,今天的三更已更完,妞儿们早点休息 346她在逐渐变强! 从“醉春风”回萧府这一路不仅仅有热闹的夜市,同样也有僻静的黑暗街巷。萧煜祁一想到那丫头瘦瘦小小的,不由得加快了步伐。连他自己也觉得奇怪,怎么会不知不觉就为她担心呢? 这可一点儿也不像是萧煜祁! 才刚刚转入僻静的街道,就听见那丫头的一声厉喝:“滚开!你想干什么?!” 萧煜祁一凛神,忙不迭加快脚步就往前跑去,不知不觉间竟已是动了真气! “唉哟,小妞儿脾气倒是不小啊?”一个略显尖利的男声道。 “你哪只眼看见我是小妞儿了?”平安冷冷淡淡地问,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眼前是一个中等身材的瘦削男子,此时正醉眼朦胧地上上下下打量着她,他踉跄地往前走了两步,一个不稳,直直就扑到平安身上来!平安身形一侧,成功躲过他的魔爪。那人往前一栽,差点儿没摔倒在地! 萧煜祁原本还想上前相帮,此时见她身手倒还敏捷便只静静站在街边树影下默默地看着。不知为何,他几次三番不自觉就对这丫头做出关心的事情,简直有些不受控制,萧煜祁对这样的感觉有些惶恐。 他一直都是目标极其明确,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阻挡,行事处世冷面冷情冷心的一个人。现在他这样一颗心无法把控的感觉很不好! 那醉汉晃了晃迷迷糊糊的脑袋,极力稳住身子背转过身,又朝平安靠过来:“小妞儿,走,陪大爷去耍耍……”说完,一把就要来抓平安的胳膊。 不知是不是大麦以前的习性影响到了她。她很讨厌陌生人碰触自己,连那个时候四儿动不动就要来勾肩搭背的习惯她都无法忍受,更别说眼前这个满身酒味看起来又猥琐兮兮的小混混了。 只见她趁势一把握住对方的手腕,身形极快往他背后挪移。那人已经被她反手制服了。 “哎哟哟,疼!疼!好汉快松手!”醉汉酒意立马像是清醒了几分,连连求饶,“小的……小的,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下有嗷嗷待哺的婴儿……好汉饶命啊!”这副说辞他一定是常常挂在口头上,不然怎么都晕里糊涂的话都说不清楚利索了还能脱口而出呢? 平安不欲与一个醉汉计较,伸出右脚,抬高,踹!正中对方大腿! 那醉汉下盘一个不稳,就如同狗吃翔一般,嘭的一声扑在了大街上,不住地哀嚎:“哎呦呦,好疼!”偶尔有一两个来往的行人,见这里在打斗,因为天黑人少也不敢多留,只瞟了几眼便加快脚步匆匆离开了。 平安拍拍手,似是有些嫌弃和对方接触过的地方不够干净,朝趴在地上不动的男人大腿上不轻不重踢了一脚:“以后再让姐姐遇见,一定不轻饶!”说完,也不等对方有什么反应便径直往萧府而去,而那个男人还在哼哼着嚷疼。 萧煜祁在她身后不远处跟着,心想:以这丫头这彪悍的样子,怕是一般的市井小混混单打独斗也占不到多少好处去吧?她也许并不需要自己保护?不过慕钦扬倒是将她看得很紧,生怕她会有什么闪失一样。他很在乎她吧? 一想到这里,萧煜祁心中竟泛起微微的酸涩来! 这种感觉?!是他以往从来没有品尝过的,心里似乎被一只大手一握,力道没有到达疼痛的地步,但却让他浑身都难受起来。 今晚慕钦扬应该是不会回来了。平安打开房门,点了灯,洗洗漱漱之后就想上床睡觉。自从她化身为顾平良,做了慕钦扬的小书童之后就一直睡在他房间的外间,用慕钦扬的话说就是随时得伺候着,万一他半夜醒来要喝个茶端个水什么的,也足够及时。可是,奇怪的是,慕钦扬那家伙话说虽那样说,却从来没有半夜叫她端茶倒水过。 也是,他很多时候半夜都还没睡呢,典型的夜猫子类型,又何须她来操那个心? 平安躺在床上,不知为何却有些睡不着了。也许是生物钟已经被慕混账给搅得一团糟的原因? 她干脆爬起来走到书案旁开始写写画画起来。 而萧煜祁回到自己房间之后也不着急点灯,只静静地坐在黑暗中。没过一会儿,一个黑影从后窗一闪而入,无声无息。 “世子,萧煜邦那边今晚要动手了。”若是仔细听,你会发现这声音有些熟。他就是江湖上号称“追风使”的林小九,是玄夜门中最为厉害的情报收集者。 “小心跟着那女人,别让她被人给灭了口。”萧煜祁清凌道。 “是!世子!”林小九恭恭敬敬地回答。 “以后别再叫我世子。”萧煜祁淡淡道。 “是!门主。”林小九说,“云舒公子那边已经启程。果然不出门主所料,真有一伙人埋伏在汇安县城内,所幸我们有所防范,伤亡并不重。” 萧煜祁沉声问:“可有活口捉到?” “有,已经押解回来了。” “好。” 林小九又说:“门主,赫海城袭击您的势力已经查清是锦都那边来的。” “确实是那人没错?还是姓孙的?”萧煜祁问。 “应该是姓孙的。” “好。”萧煜祁摆了摆手,“你先退下吧。” 林小九走的时候还如刚刚来的时候一样,刷的一下从窗口一闪就没了人影。萧煜祁慢慢走到窗边,正准备关上窗子休息,一眼便看见慕钦扬的房间仍旧亮着灯,窗户上映出平安奋笔疾书的侧影。他盯着那帧剪影看了许久,才转身往门外走去。 几乎是鬼使神差一般,他竟慢慢走到了她的窗前。 347我好想你…… 屋子里的人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影子被深深地凝视着,依旧不停地在算算画画。宣纸上写满了阿拉伯数字和歪七扭八的汉字。平安皱了皱眉头,不高兴地自言自语:“这毛笔用起来这么麻烦!一个一个字写出来跟狗刨一样,丑得要死!” 狗刨?她倒是挺会形容的。萧煜祁心中暗笑,哪儿有姑娘家将自己比作狗的?这丫头也真是……啧啧,与众不同…… 平安在房间里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坐了下来开始认认真真地核算刚才的数字:“点餐牌要做,菜品得丰盛,挑选的余地要大,若是卖奶茶该定多少价格呢?五十文?”她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开始计算成本,到后面语速越来越慢,已经昏昏欲睡了。 萧煜祁看着她慢慢慢慢地伏下了身子,摇摇头,这丫头做事情可真拼! 隔着一扇窗子,他甚至都能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当然,这更可能是他的错觉。然而,那轻轻浅浅的呼吸却像一支羽毛一般轻轻地轻轻地撩在他的心尖,让他不由自主地就想进去看一看她。 事实上,他也这样做了。 萧煜祁轻轻将并未闸牢的门推开,他一眼就看见一旁桌上摆放着的水果,九月中旬正是柿子成熟的季节,那红艳艳的像是小灯笼般的柿子看起来那么惹人喜爱。他拿起两个,脚步极其轻缓地来到她的桌边,将一个放在了她的手臂边上。 平安被这轻微的动静吵醒,迷蒙着双眼看着他笑笑:“大麦,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啊?” “嗯。要我帮忙吗?”话一出口,萧煜祁自己都一惊!什么时候,他开始在意起别人了?又是从什么时候起,他竟要主动帮助别人了?雷厉风行是他的作风,一往无前也是他的作风,可是,他的人生里从来就没有为不相干的人费力费心这回事! 平安揉了揉太阳穴,又捏了捏鼻梁,咕哝道:“成本暂时还算不大清楚,云慕城和画水县城不一样,原材料的价格人力的价格都要高于画水县城,估计明天我还得去市集上调查调查回来才能算清楚。” “不要太辛苦了。”他淡淡地说。 “嗯!”平安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睛却有点儿酸。 他依旧面无表情,可平安却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里似乎多了一点儿什么东西,欣赏?认可?或是同情?也许更为复杂?她说不上来。 她静静地看着萧煜祁转身离开,再无多话,心里却逐渐坚定了一个想法:不管他是萧煜祁,还是大麦,又或者是宋天,他就是他!他的本质不会改变。虽然,他表面上冷淡冷漠甚至冷酷,但是她相信,在他的心底一定埋藏着一个能温暖她包容她一直支持她的“大麦”。而她,以后要做的事情又多了一样,那就是——将他心底沉睡的大麦唤醒! “大麦!”在他临出门口的时候,她叫住了他。萧煜祁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她。平安朝他粲然一笑“谢谢你!”那只小小的梨涡俏皮又可爱。萧煜祁看着她飞扬的眉眼,眼中一亮。原来她生得也挺不错。 既然算不出来那便明天仔细调查清楚了再说,平安将毛笔放在笔架上,将桌面收拾齐整,顺手将自己画得一团糟的宣纸压在了镇纸下,吹了灯便上床睡觉了。这一次她的睡意却来得特别快,没出一会儿就沉沉坠入了梦乡。 梦中的她在那熟悉的小河边正挽起裤腿,而大麦已经插住了老大一条鱼,他朝她笑:“平安!你看!今晚咱们可以大吃一顿了!” 她迫不及待地跑过去,溅起片片水花,晶莹剔透闪烁着阳光的七彩光芒。一切似乎都氤氲着温柔的朦胧的幸福光芒。 平安脚底不知被什么一绊,她惊叫着眼见就要扑通落入水中,谁知却被大麦长臂一捞,下一秒她已经稳稳地落入他的怀中,他身上熟悉的海水般清冽的味道将她萦绕。 “大麦,谢谢你!”平安抬头看他,惊魂未定地说。 萧煜祁嘴角轻勾,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轻轻唤了她一声:“平安……” “嗯!”她答。 他捏起她的下巴,一双眼就像是夏夜璀璨星空下的墨蓝深海,仿佛席卷着巨大的深不见底的漩涡,几欲将她吸入其中。他慢慢俯下头来,几乎在呼吸相闻的距离,他轻声道:“我好想你……” 平安有些疑惑,却也来不及细想,因为似乎他的吻已经细细密密地落在了她的眉间额头脸颊。 “大麦……”她搂住了他的脖子,回应他的吻。这个吻好真实!仿佛不在梦中一般。 当她沉浸其中的时候,却被他欺身压下,两个人噗通一声就落入了水中!!平安在无限的下坠过程中却发现他朝着自己一边摆摆手一边朝水面飘去! 一个不断下沉,一个已经往上!平安心里莫名开始恐惧起来! “大麦!!”她大喊一声,从梦中惊醒,猛地坐了起来。窗外清晨的阳光清爽干净,几声叽叽喳喳的鸟鸣传了过来。平安起身朝里屋一看,只见床铺依然平平整整,慕钦扬此时还没回来。 平安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慕混账果然是个混账,这是要醉死温柔乡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节奏了?不管他,先把自己该忙的忙完再说。 孙力勤一听她说要去市集上一个摊位一个摊位地询问原材料的价格,立马苦着脸说:“算了算了,平良兄弟,这活儿还是你去吧。酒楼里头装修还得有人盯着,我就去那边吧。老头子腿脚不大好了,这一天要是走下来我怕明天腰酸背痛的影响活儿。再者说了,我对那些几分几文的也不大懂,还是你先去问清楚,到时候若是要大量订货,我再陪你一起去砍价。” “那好吧。”平安巴不得他不跟着,没了他,自己和萧煜祁二人才会更自在呢! 不知怎的,她总觉得孙力勤有时候看萧煜祁的眼神怪怪的,是不是他看出来什么了? 三人出门时,正好遇见慕钦扬的马车。孙力勤自然是要前去打招呼的,平安作为他身边的书童自然也要前去问问是否有需要她的地方。但回答的声音却是娇滴滴让人听着浑身酥麻的女声:“世子爷说让你们忙自己的去呢……” 抱歉抱歉,这两周特别忙,刚刚培训回来写完心得,明天早上五点多又要起床去比赛了,下周还要去苏州三天,我会尽力保持每天两更的,谢谢妞儿们的支持,么么哒 348萧云灏死了! 一双润白指尖涂着鲜红丹寇的手将帘子拉开,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那姑娘朝平安看了一眼,又将目光锁定在萧煜祁身上,妖娆多姿地妩媚一笑:“世子爷说让平良忙完了早点儿回来伺候着。” 平安很疑惑:这姑娘给人的感觉……怎么似曾相识呢? 但见她目光直勾勾地黏在萧煜祁身上,平安心中警铃大作,狐疑而又戒备地看着对方那张妖艳的面容:“好的,我……” 话还没说完,只听得急匆匆的脚步声和谨言老远就传来的:“公子!大事不好了!!” 慕钦扬原本还在马车里懒洋洋地闭目养神呢,昨晚上他确实有些累了,这云慕城里的花魁就是别有一番风情,既不同于锦都城里的圆滑世故察言观色得厉害,也不同于画水县城里的低眉顺眼楚楚可怜。长久没有释放的他,昨晚上一个没忍住就…… 所以,刚才遇到平安,他都觉得有些无颜见她,这才让如画出面。 “谨言……”慕钦扬慵懒的声音传来,“看来你的名字还管不住你的性子啊……” 谨言吓得腿一哆嗦,膝盖一软,差点儿就要往地上跪去:“公子!护城河边淹死了一个人,就是昨天和您打过照面的萧家的萧云灏公子!” 慕钦扬不为所动:“他淹死了关本公子何事?难不成还要本公子操心操心他的后事?以后要是再让本公子看到你一副慌张的样子,小心你的腿!” 谨言听他语气中已经有斥责的意味,忙讷讷道:“是!谨言谨遵公子教导。” “顾平良,带着宋天去看看。”慕钦扬说。 “是!”平安领命。 当平安和萧煜祁来到护城河现场时,萧云灏的尸身已经运回萧家四房了,只是河岸边还有不少人围在一处在议论。 “听说是喝多了酒。”一个人指着极为陡峭的河岸说,“从这里歪下去,能不死吗?” “唉,我说也奇怪啊。萧家前一段日子世子爷才遭遇不测,你们看这掌管萧家米粮的云灏公子会不会……”那人压低了声音,“也是被人给暗害的?” “这么多人,别乱说。谁知道呢?没有真凭实据的话,咱们还是憋在肚子里为好。” “是!是!”那人看着地上的一滩水渍,啧啧叹了一声,“唉,这一个一个的都是萧家的栋梁啊,要是再出这样的事故,也不知萧家会不会世道中落?” “怎么可能!萧家只要不散。还愁没有年轻子弟撑起一片天?人家可是两百多年的世家,青年才俊不知有多少,就说二少爷萧煜邦吧,他可不是个脓包!” 萧煜祁听得眉毛一皱,眼中寒光顿现! “走吧,我们去四房。”平安说。 萧煜祁没出声,默默跟在了她的身后。萧家四房离萧府并没有多远,同样也是在东城。平安到的时候就见灵堂已经布置好了。因为听说是慕钦扬身边的人前来慰问,管门的门房立马将他们放了进去。 哭声一片! 萧云灏的尸身还没有入殓,一个三四十岁的妇女趴在他身上哭得极为凄惨,想必是萧云灏的娘亲了。 “娘一直和你说,让你少去青楼胡闹,少去喝酒少去喝酒!你怎么就是不听!!” 平安静静地走上前,劝慰了几句,那妇人哪里肯理她,只自顾自沉浸在自己的悲哀中。平安二人细细打量了一下那尸身,该是萧云灏的无疑,便告辞出来。 这事儿还是要和慕钦扬禀告。 当平安将自己的所见所闻一一告知了慕钦扬之后,慕钦扬刮了刮茶碗盖子,慢悠悠地说:“看来他还是忍不住了。这样,平良,你去赵姨娘处,问她讨样东西。” “公子,什么东西?”平安问。 慕钦扬皱着眉头思索,似乎还没想到到底该让她去讨什么东西,还是站在他身后替他捏肩的如画轻声提醒:“公子,不如就讨赫海那边的锦缎?如画听说汇安的丝缎可是整个云慕最好的呢,只可惜今年汇安县受了灾,想必那丝缎产得极少,也不知赵姨娘那儿有没有。” 慕钦扬剑眉微挑:“不管她有没有,你只说要让她派丫鬟送过来。” “是!”平安应下,不知慕钦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到了赵姨娘处,平安将来意说完之后,赵姨娘便道:“汇安丝缎我这里倒是还有一些。只是却是极为艳丽的颜色……不知小公子是自己做衣裳呢?还是……” 平安笑道:“姨娘,颜色艳丽才正合小公子的意呢。今天早上小公子带回来的姑娘倾城貌美,不是艳丽的颜色还不般配呢!” 萧煜邦也在,他笑眯眯地说:“小公子的癖好大家都知道,想必昨晚上是看中了哪家的姑娘了吧?听说,小公子和四哥还在花楼中遇见过,闹了一点儿口角?” 平安立马意识到萧煜邦口中所说的“四哥”就是萧云灏,他莫不是要把一盆脏水往慕钦扬身上倒?平安忙道:“二公子不知,小公子和云灏公子那样的人物怎么会闹口角呢?不过是云灏公子的书童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小公子,小公子为人宽宏大量,连斥责都未有。不信,您可以去问问昨晚围观的姑娘们!” “那是。”萧煜邦笑着,但平安却觉得好假,“小公子是不会为难一个小书童的。” 平安汗!明明慕钦扬就是一个锱铢必较的家伙,这谁都清楚!可是,她和萧煜邦一来一往这假话竟能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的,真是——虚伪啊! “夫人,小公子说了,若是有,请您叫丫鬟送去。数量自然是越多越好,这样他也能有个挑选。”平安将话题拉回正轨,朝赵姨娘行了个礼,得到了她的应允便告辞出了她的院子。 萧煜邦在她走后,阴冷一笑:“娘,那慕钦扬也欺人太甚!竟然为了一名青楼女子就来夺您的心头好!他这是全没把您放在眼里!” 赵雪沁冷哼一声:“邦儿,姓慕的什么时候把咱们放在眼里了?包括那慕雨岚,连看都不愿正眼看咱们的样子……总有一天,这份屈辱我会一点一点地讨回来!” 好了,更完了,妞儿们,早点休息。 349小环身上有什么秘密? 萧煜邦说:“娘,那一天不会远了,今天凌晨萧云灏不是已经死了吗?我的竞争对手又少了一个了!接下来就该轮到萧云卿了……”萧煜邦一双眼像是淬了毒的锋刃,又像是蛰伏的巨蟒,散发出幽森的光芒。 “嗯。小环那边还好吗?”赵雪沁问。 “还好。就是稍稍有点儿受了惊吓,以她的心智,估计过了三两天就没事了。”萧煜邦朝着平安离去的门口望着,平安的背影老早已经在他眼前消失,“听说慕钦扬很是在意他身边这小书童?还给她找了个侍卫?女扮男装……哼!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慕钦扬的东西,我倒是想要尝尝是什么味道了……” 赵雪沁见萧煜邦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忙劝:“邦儿,现在正是非常时期!可不能乱来!切莫不要将慕钦扬的目光吸引过来!” 平安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她和萧煜祁快步往回走,路过小花园的时候,远远地看见林梦月正坐在亭子里发呆。 平安想起前天想要林梦月帮忙移植花草的事情来,心里想着究竟是让慕钦扬出马说这事儿,还是自己现在就开口?这样想着,她的脚步就停了下来。 “走吧。”萧煜祁在她身后催促。林梦月自小和他一起长大,他有些担心。 好吧,她和林梦月本就互相看不对眼,这事儿让慕钦扬自己出马。他才是大老板! 两人沿湖边往慕钦扬的院子方向走,林梦月不知何时已经注意到他们! 脚步匆忙而凌乱! 紧接着萧煜祁只感觉腰间一紧!自己已经被人死死地从背后搂住了! “大表哥!”林梦月喊,一双眼已经泪光连连。 萧煜祁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低哑难辨:“小姐,你认错人了。” “不!”林梦月的手臂被他拉开,看着他的圆圆的脸蛋和肉肉的鼻子,有些难以置信,“你……可你的声音和走路的样子……” 她的话立马被平安打断:“林小姐,世子的尸身都已经入土为安了,你对他的思念我可以理解。但是,随随便便将别人认作世子而且还……恐怕对您一个千金小姐的名声不大好,以后别乱抱了。” 平安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眉头皱了皱,转头对萧煜祁说:“宋天,我们走吧。” 当他们两人离开之后,从茂密的树丛里走出一人,那人就是孙力勤。他有些疑惑地走到仍旧还在啜泣的林梦月身边,有些担忧地问:“怎么了?林小姐。” 林梦月抬头见是他,不愿搭理他,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孙力勤无奈地摇摇头,可眼光却让人难以捉摸的意味深长。 平安萧煜祁二人才刚到院子里没多久,就听得慎行来禀告:“公子,赵姨娘派人将东西拿过来了。” “好,走!如画,去挑挑。”慕钦扬从软榻上直起身子,不紧不慢施施然往外走。 上好的汇安丝缎!尤其是今年大批量减产的时候,这丝缎价格更是水涨船高!慕钦扬没想到赵姨娘还真是舍得,拿了十多匹过来。 如画很是开心,手指指这一匹:“好漂亮!”一边摸摸那一匹,双眼亮亮地望着慕钦扬,“公子,人家这个也想要。” 慕钦扬摇摇扇子:“想要就收着,赵姨娘的盛情厚意咱们可不能拒绝。”说完,他指了指一匹像是天空般湛蓝的颜色,和一匹藕荷色,对平安说:“你看这两匹怎么样?” “挺好看的。”平安实事求是。 “那好,慎行,把这两匹收在一旁。”说完,他又指了指玫瑰红的那一匹,“这一匹呢?” “颜色饱满艳丽,很适合如画姑娘。”平安说。 慕钦扬笑笑:“如画,这一匹你也收着。” “那这一匹呢?”慕钦扬扇子一指一匹淡淡茶绿的丝缎问。 “颜色很清爽,好看。” 慕钦扬点点头,不再问她,将这十几匹丝缎中颜色浅淡清爽的六七匹吩咐慎行另收在一旁,其它艳丽的全都送给了如画。 如画开心地抱着他的胳膊:“公子,你对如画真好!” 慕钦扬笑笑,问:“除了本公子对你好,想必还有别的男人对你好吧。” 如画脑中浮现一个死缠烂打的家伙的形象,不由得蹙了蹙眉,嘟着嘴嗲着声音:“公子真没劲!” 那几名侍女见慕钦扬竟全都收下了,想着赵姨娘刚才交待的“多的给我小心着拿回来”,只得毕恭毕敬行了礼准备退下。 “慢着!”慕钦扬突然发话,“你们赵姨娘不是十分喜好各种丝绸锦缎的吗?怎么,这么昂贵的汇安丝缎也只叫你们几个来送?听说她一贯都喜欢将最重要的事情交于小环处理。” 领头的一名丫鬟行了个礼说:“回公子的话,小环姑娘昨夜伤了风寒,今早身体欠佳,夫人准她休养三天。” 慕钦扬摇着扇子感叹道:“没想到你们夫人倒是十分体恤下人的嘛。” 那女孩子笑笑:“是的,夫人平时待我们不错。” 慕钦扬挥挥手,几位丫鬟又行了个礼,这才鱼贯而出。 “好了,来看看你们的新丝缎!”慕钦扬笑着搂搂如画的肩膀,眼神却在平安身上,“力勤,去把云慕城最好的裁缝请过来!量好尺寸好给姑娘做衣裳!” 孙力勤忙应声道:“是!” 当他走出几步之后,慕钦扬又叫住他:“多叫几个来,让他们把自己最得意的作品带过来,本公子要货比三家。” 孙力勤点头道:“好!”慕钦扬看着他大步流星走了这才往回走,“顾平良,你也进来。” 他指着那堆素雅的丝缎对平安说:“呐,这堆是给你的。” “多谢公子,我不要。” 慕钦扬完全没想到这丫头竟这么直白地拒绝了自己的好意,低斥道:“给你你就收着!” 平安有些无语:“这姑娘家的颜色,公子确实认为我穿着合适吗?我穿这样一身儿去监督他们装修?去菜市场讨价还价?去后厨做好吃的?” 350以后的路会更难走 慕钦扬不高兴地说:“先放着!再多说……” “好”平安立马识时务地接话,“多谢公子。” 奶奶个熊!这些都是银子!不要白不要!反正是他硬塞给姐姐的!平安心里想着。 慕钦扬对萧煜祁说:“小环没来,看来真如情报所说的那样,她是最为关键的一环了!” 萧煜祁点头:“现在其实最怕的是他们会杀人灭口。” “是否已经派人暗中保护着了?”慕钦扬问。 “萧煜邦身边高手也不少,太多人只怕打草惊蛇,我只让楚睿暗中守着。” “若是被发现……会不会太危险?”慕钦扬说。 原本抚摸着丝缎的如画在听到“楚睿”两个字的时候双手不禁一顿,原本的笑意也淡去了。平安看了她一眼,奇怪地问:“如画姑娘,你和楚睿认识?” 如画笑笑:“还好,以往他跟着世子的时候经常去我们那里。” 平安说:“如画姑娘,我总感觉你和我以前认识的一位姑娘好像。” 如画笑笑:“是吗?世间这么大,相像的人肯定是有的,如画倒是很好奇姑娘口中那位和我相似的姑娘呢,不知以后是不是有机会能见上一见?” 平安笑笑,见她不欲说破,可是心里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又听得萧煜祁那边说:“云舒应该就这两天会赶回云慕城了。” “现在世子之位想必各房都虎视眈眈,你这样做真的合适吗?”慕钦扬问。平安很是惊讶,这里除了他们三人知道萧煜祁真实身份之外,还有一个如画!慕钦扬竟然毫不避讳在她面前提起,可见她也是自己人了。 也是,那么多“醉春风”还不都是萧煜祁的! “如果不这样做,萧家又怎么能保全!”萧煜祁说,“若是那人心一狠,不仅整个萧家,恐怕连和萧家有血脉关系的都得斩杀殆尽!” 他的声音冷冷的传入平安的耳朵里。平安一惊,怎么会?偌大的萧家,富可敌国的萧家,谁能撼动得了?还能斩杀殆尽?! 她看着萧煜祁的眼神不免有些惊慌。难不成是锦都…… “所以你想趁此机会将萧家解散?”慕钦扬说。 “化整为零,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也是我如今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萧煜祁看着慕钦扬,“其实你也知道,当今……并不明智,为什么现在依然还能维系下去,不过是北蒙西昭被成帝那时候打得太厉害了,有些忌惮。现在北疆其实已经蠢蠢欲动,若是不将北蒙的试探压制下去,恐怕昭华大乱的时候不远了。” 慕钦扬按了按自己的眉头,有些苦恼:“但那位并不是个骁勇善战的主儿!现在又把顾将军召回锦都,又准备针对萧家,这要是被北蒙知道消息怕是北疆东疆一带会不安生。” 萧煜祁看了平安一眼:“顾将军想必也快回来了。” 平安默默地出神,也许自己的发财计划真不那么容易,若真如他们所说现在看起来一片繁华安生的昭华不过是徒有其表,那么,等待着她的一定还有更大的挑战更多的风雨。 想到这里,她的脊背不由得更加挺直了一些。 狂风暴雨也好,荆棘坎坷也好,我自勇往直前! 如画娇声一笑,将两人沉闷压抑的话题打断:“公子,您说我该让裁缝先做这绯红色的呢还是做着鹅黄色的?” 慕钦扬笑笑:“干嘛举棋不定?一起做便是!”说完,他朝平安看了一眼,问,“你要不要等下也顺带量一下。” “不了。”平安说,“反正我现在穿着也不适合,公子,我能不能把它们拿去卖了换成银子?” 噗……慕钦扬只觉得一口老血就要喷出来,他愤愤将扇子往桌上一敲,“好你个不识好歹的东西!!” 正骂着,便听得敲门声响起,孙力勤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公子,裁缝给您带回来了。” 周成直板板地走过去开门,只见孙力勤带着一位山羊胡子的四十多岁的男人走了进来。 “本公子不是叫你多叫两位的吗?”慕钦扬皱着眉头有些不悦地说。 孙力勤讪讪一笑:“还有两位在来的途中。谨言慎行等下回带他们过来。” “力勤啊……”慕钦扬懒洋洋靠在椅背上开口,“你现在办事情可是越来越聪明了,不错的,速度这么快!该赏!你说本公子赏你点儿什么好呢?” “公子,小的哪敢要赏赐啊。小的是想着公子着急,所以多派两个人手事儿办得更快些!” “嗯!”慕钦扬点点头,“这样吧,回安亲王府再赏你,这次先记上。父王那里有个上好的碧玉鼻烟壶,到时候拿给你。” 孙力勤一听,忙道:“公子,小的可不敢……” “婆婆妈妈像是个女人!”慕钦扬不耐烦地斥责,“你先下去吧。周成,带裁缝师傅和如画姑娘去量尺寸。”又对平安说,“要是再敢说将本公子赏你的东西换钱,小心你的腿!”说完,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赶紧给本公子滚去干活儿,不然等下……” 他话还没说完,平安就兔子一般地溜了!当然,那一贯默不作声的萧煜祁就像是她的影子一样,寸步不离。 两人还是按照原计划上了街,只是,已经是吃午饭的点儿了。 “大……”她刚想叫他大麦,马上发现不对,忙改口,“宋天,到了中饭的点儿了,我们去吃点儿东西。你想吃什么?” “随意。”萧煜祁说。 平安回过头狐疑看他一眼:“你都不挑剔不讲究?” “你说吃什么就吃什么。” 平安笑道:“那好。我们去吃面条吧。青菜肉丝面,榨菜肉丝面味道都很不错。” 萧煜祁根本不知道她带他吃面图的是——省钱!好在平安在他对面一番叽里呱啦的长篇大论可以当下面的菜肴,吃起来也并不是那么难以下咽。 萧煜祁吃完了面,见她碗里还满满一碗,终于忍不住出了声:“你的意思是说以后碧水雅阁一定生意能敌得过‘醉清风’了?” 351谁懂你? “那可不!”平安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带笑看着他,“你就等着看吧!我顾平安总有一天能经营一家大酒楼!哼!到时候我还要办厨神大会!把你……把对面‘醉清风’的生意全都抢过来。” 萧煜祁看着这个在他面前信誓旦旦说要抢生意的小丫头,心里不禁有些好笑,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她难道不知道在经营酒楼的过程中会遇到很多问题吗?以为想想就能轻易达到? “到时候你要比不过,可别哭鼻子。”萧煜祁淡淡说。 “哭?!”平安敲了敲碗沿,“你看到过本姑娘哭过吗?我可是从来……”说着说着,她似乎有些心虚了起来,她自认为很少哭,可是貌似她还真在他面前掉过眼泪…… 她脖子一梗,依然理直气壮地说:“我可不是娇滴滴的大小姐,更不是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怎么会轻易哭鼻子!” “那你是什么?”他清清凌凌地问。 “女汉子。” “这个词倒是很新鲜。汉子就汉子,女子就女子,女汉子是个什么东西?”萧煜祁淡淡地说。 平安一时间竟有些恍惚,似乎关于“女汉子”这个词他们在很久以前就讨论过…… “你管它什么东西。”平安的情绪有些低落了起来,终于开始埋头对付起碗中的面条了。 “泡得久发胀了是不是会更饱一些?你也真够抠的。”萧煜祁说。 平安一边嚼着面条一边有些心虚地看了他一眼,妹的,你要不要这么聪明,一眼就看出老子带你来吃面是为了省钱? 平安白了他一眼,使劲将口中的面条咽下,这才不高兴地说:“滚你的,姐姐真是那么抠的人吗?你一点都不懂我!”平安这几天心情好了许多。因为那个高高在上的柿子爷又回到她的身边做起她的小跟班儿了,而且……他也不会和林梦月有什么瓜葛了。 萧煜祁却道:“那谁懂你?他?” “他?他是谁?”平安问。 “慕钦扬。”他说。不知为什么,每次看见慕钦扬对她好,他心里就很不舒服。 “切!”平安撇撇嘴,“慕钦扬?他?他懂个P!他只懂得一天到晚怎么在青楼花天酒地吧!别跟我提他,我和他完全是两路人!” 听她这么说,他心里又舒坦了…… 两个人在市集上转了一圈,平安还真是尽职尽责,一家一家的货物都问过去,并且还带了纸张和一小块炭头,很认真地在上面画画写写。萧煜祁有时候凑过去,只见她画的符号奇奇怪怪的便指着问:“这是什么?” “数字。”平安说。 “数字?”萧煜祁有些疑惑,指着一根长长的像是小棒子的符号问,“那这是几?” “这是一。”平安很忙,敷衍他,“以后我找时间教你。” 萧煜祁不说话了。他堂堂永安侯府的世子爷,从小接受的教育可是和皇子公主有得一拼,甚至父侯对他的教育比皇子还要严格,什么时候竟沦落到让一个小丫头片子来教了? 所以,他有些淡漠地说:“不需要。” 平安根本没注意到他突然发作的骄矜,收起纸张忙往下一家问。 “你的手不需要洗一洗吗?”萧煜祁问。 平安看了看自己捏炭的右手三根手指,已经黑乎乎的了。而雪白的纸张上也尽是她的手指印子。她知道萧煜祁有洁癖,故意说:“等下忙完了再洗。反正洗了再写也是要黑的。” 果不其然,萧煜祁的眉头轻微地皱了皱。 等到平安将各种数据采集好,那几张白纸背面已经全都是她的手指印了。萧煜祁觉得简直惨不忍睹! “唉!宋天!帮我拿一下!”平安在他身后用那只脏兮兮的手拍了拍他的胳膊,“我去洗个手。” 萧煜祁看着自己浅灰色的胳膊上出现了几个黑黑的手指,下意识就想要把它们拍掉。平安却笑得很开心:“哈哈!越拍会越脏!不信,你看你的手!” 萧煜祁默!真的,他的手指尖也染上了淡淡的黑色,而原本的几个清晰的指印在他的拍打下晕成一团,更显得脏污了。 平安似乎觉得还不够,一把抓住他的手,将纸张往他手里一塞! 这下好了,他整个手掌握着的都是他嫌弃的东西!而且,手腕因为被她一握,整圈都是黑色的了! 他冷着一张脸凶狠地看着她。可手腕上那冰凉的触感却挥之不去。细腻的,柔滑的,渐渐那股凉意开始灼烧起来,他甚至觉得刚刚被她握住的地方开始火辣辣地燃烧了。 这样的感觉……好奇怪! 然而,为什么他竟然还希望再多一些碰触呢?他不是嫌她脏的吗? 平安在小河边洗干净了手,对着河中慢慢游过的画舫感叹:“唉,要是哪一天到那上面玩玩,应该感觉很不错吧?你还记得吗?那时候你租了一条小船……”她越说声音越低,最后抬起头来的时候璀璨一笑,“我会把你挖出来的!” 奇奇怪怪的丫头!萧煜祁心想。 今天尽管忙得很晚,可酒楼还是要去看看,平安很着急。因为说不定哪天顾家就会把她“接”回去,让她做顾家大小姐。要是酒楼那时候还没开张,她去哪里找收入! 她可不想找姨娘或者那所谓的爹伸手要钱!花自己的钱腰杆子直! 所以,简单吃了点儿晚饭之后,平安又跑到碧水雅阁的装修现场去了。孙力勤没有跟着来,因为今天一下午他都在几个裁缝和如画之间忙活了。好几次他都有些想逃,可总是被如画追问:“孙管家,您看这套好看不好看?”“孙管家,你觉得是广袖好看些还是窄袖?”…… 孙力勤从来没有发现原来女人的衣服这么麻烦!连一颗纽扣都有那么多的选择!真是累惨了他了。 平安那边工匠们天还未黑就想离开了,却被她硬生生留了下来。无非是多加点工钱的事情。 平安心疼! 可是一想到十来天之后就能开张了,心里又很开心。 352我不离开你 萧煜祁一直跟在她的身边,平安本来这些天晚上就睡眠质量很不好,昨晚上又熬了夜,今天到三更时分平安已经支持不住了。她将额外的工钱打赏给了工匠们,看着他们离开之后,自己则累得瘫坐在碧水雅阁的院子里了。 碧水雅阁的占地面积很大,院子里有一处人工湖,湖岸边堆砌着假山大石。 平安挑了一块平整的坐着,仰头看着天空中的星河,清风徐徐,微冷。然而,美景凉意却抵不住她的困意,她打了个哈欠,往旁边假山上一靠,竟然合上了眼睛。 萧煜祁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来盖在她的身上:“顾平安,要睡回去睡,这里会着凉。” “大麦,别吵。让我睡一会儿。”她咕哝着说。 萧煜祁轻轻推了推她的胳膊,被她一把挡开:“我最喜欢听话的大麦了……” 听话的大麦?!呃……好无语…… 不过,她说她喜欢他的时候,为什么他会觉得心里一暖又一紧呢? 萧煜祁坐在她身旁抬头仰望浩瀚的天宇,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平安睡了个迷迷糊糊,似乎觉得自己倚靠的假山太过硌得慌,用手掌垫着继续睡,用胳膊垫着继续睡,可是,不论怎样都觉得有些不舒服。迷糊之际一掌拍到萧煜祁这边,便靠了过来。 唔……还是这边舒服。虽然也是硬邦邦的,但好在不硌人。 萧煜祁看着她月光下朦胧的睡颜,卷翘的睫毛此时安安静静地覆盖在她那双灵动会说话的眼睛上。他伸出手臂,环住了她的肩膀。又将滑落的外袍替她盖好。 曾几何时,他有过这样温柔的时刻?没有!就连对林梦月也没有! 萧煜祁甚至希望这样的时刻能够延长再延长了。 已经到了下半夜,他也开始觉得凉意侵袭了:“顾平安,我们回去。” 平安早已睡熟,哪里听得见他在说什么! 萧煜祁暗自苦笑,一手搂住她肩膀,一手环住她膝弯,将她公主抱抱了起来。 “嗯……”平安动了动,似乎是在抗议这样的姿势并不是特别舒服,她眉头皱着,嘴里咕哝了一声:“大麦……” 萧煜祁又何尝不知“大麦”是何人呢?这个名字是顾平安在捡到他之后给他取的。 真是个傻姑娘。这世上本就没有大麦这个人!她还念念不忘…… 那清冽的海水味道重重将她包围。平安朦朦胧胧之中做了一个梦,大麦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就像是抱着他珍视的宝贝一样。在梦中,她喜欢他,他也喜欢她。 慕钦扬今晚并没有去“醉春风”,当萧煜祁抱着平安回到院子里的时候,慕钦扬正百无聊赖地躺在树枝上看星星。 屋里黑灯瞎火的,门半掩着。萧煜祁用脚将门踢开的时候,慕钦扬懒散的声音传了过来:“我说呢,怎么大半夜的还不回来。怎么,你们两个人去干什么了?” “如画呢?”萧煜祁不答反问。 “自然是回‘醉春风’去了。”慕钦扬说,“不然还一直住在萧府?” 萧煜祁不多说,将平安放在外间的床上,替她盖好被子。刚想转身离开的时候,手却被平安抓住了,她喃喃道:“大麦,不要离开我……”即使是睡梦中的呓语,也句句不离大麦……唉! 萧煜祁轻轻拍了拍她的小手:“我不离开你。” 平安这才又放心沉沉地睡去。 萧煜祁出了屋,慕钦扬已经从树上跳下来:“来,陪我喝一杯。” 萧煜祁沉默地坐在石凳上,拿起酒杯就往嘴里倒。今天的他太异样了!他要用酒来缓解缓解心中那股躁动! “真不知道顾平安那傻瓜看上了你哪一点!闷葫芦一个,多没趣!”慕钦扬一边喝酒一边说,“本公子生得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的,性情也是温柔开朗可亲可爱,家世又极为雄厚,她竟然傻到不撞南墙不回头!真是蠢死了!” 萧煜祁不说话。 “你现在又不是失去记忆任她揉捏的傻小子了,这样的她肯定是看不上眼的,是吧?”慕钦扬一杯接着一杯,心里烦躁得很,故意想套萧煜祁的话,看起来竟有几分幼稚。 萧煜祁又喝下一杯,刚才手中柔软的触感似乎还在,她身上的馨香似乎在萦绕在他的鼻尖……他说:“不一定。” 这下慕钦扬更郁闷了:“她要是先遇到我,一定没你什么事儿了!” 可他不知道往往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事情就是这样奇怪,若是没有萧煜祁,他说不定就不会对顾平安念念不忘了。他本也就那样的性子,真的会为一个女人而改变吗? “不一定。”萧煜祁淡淡道。 慕钦扬头有些疼:“反正现在她也不是你的女人,你也不是她的什么,我放手一搏说不定还能博得美人归?” 萧煜祁终于认认真真地看了他一眼,沉默了许久才说:“可以一试。” “那你可不要跟我来抢!”慕钦扬说。 萧煜祁又多看了他一眼:“各凭本事。” “你!”慕钦扬头更疼了!郁闷!! 这一夜真是累!慕钦扬从未感觉这么累心过!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外间平安均匀的呼吸如同在耳边一样,他恨不得现在就跑到她的床上,用强!生米煮成熟饭!! 然而,一贯的骄傲哪里容他这样做。这世上的女子哪个见了他不是拼了命地投怀送抱?需得着这样吗?他就不相信了,以他安亲王府小世子的人格魅力,征服不了一个小小的顾平安? 就是用钱砸都要把她的心砸出一个窝来! 九月十九的早上,平安起得很迟。才收拾完,就听见慎行在门外说:“公子,顾府来人了。说是准备了许多衣物给平良兄弟。” 慕钦扬不屑道:“怎么?他们这是怕顾平安在本公子这里本公子虐待她?还是本公子供不起她的吃喝穿戴?” “顾家说了,顾将军大约十天之后到,等顾将军一到,就把平安姑娘接回顾府。” “行了,我知道了。”慕钦扬说,“你去答复他们,到时候本公子亲自送她过去,并且要在顾府小住几天。” 353不要脸的东西! 九月十九对于平安来说是一个极为普通的日子,这是实干的一天,但也是美好的一天。因为萧煜祁看她的眼神似乎不像以往那么冷淡了。而且,下午的时候他还给了她一颗柿子,说了声:“累了就多休息。” 哈!她坚信铁打的心肠也能被她给捂化了! 总有一天大麦会回来! 然而,对于顾山虎一家却十分尴尬! 陈金花和顾山虎二人自从手里有了大笔的银子,那个感觉……啧啧,立马就不一样了!已然将自己当成了老爷太太了。 真正的大户人家他们没有接触过,但孙大有那样的还是见识过的。孙大有三妻四妾,孙大有还有丫鬟伺候着! 所以,陈菊花对朱红花可算是颐指气使,一会儿让她端茶,一会儿让她倒水,一会儿又让她捶背捏脚……总之没有一个消停的时候。 朱红花默默地做着这一切,顾山虎几次三番将她偷看了又偷看。陈菊花大约察觉到顾山虎的眼神有些不对劲,怒斥:“你眼睛是不是抽筋了?老是瞟什么啊瞟?!” 顾山虎看了一眼养得白白胖胖,已经走都走不动的陈菊花,心里默默拿她将朱红花对比了一下,才说:“郎中不是说了,让你多走动走动,有些事情你还得自己做,不然到时候不好生。你又年纪大……” “顾山虎!你说什么?!”陈菊花立马发了飚,“你嫌老娘年纪大了是不是?当初你勾搭老娘的时候你怎么不嫌弃?到现在你的种都在老娘肚子里了,老娘跑不掉了,你开始嘚瑟了是不是?” “别动不动就这么大火气!你现在都快七个月了,不要动了胎气!”顾山虎虽说在劝,可语气也不好了起来,“红花虽然是我们买来的,但是她也是人,也需要休息和喘气的时候,这样没日没夜地伺候你,万一她的身体累垮了,到时候你坐月子的时候谁来照顾你?” “好哇你个顾山虎!”陈菊花大声骂,“你个不要脸的东西!才刚刚买回来两天,你就和这贱婊子勾搭上了是不是?啊?!狗男女,你们趁老娘怀孕的时候干那要不得的事情,会遭天打雷劈的!” 一出口就是这么难听的话,朱红花忍不住辩解道:“夫人,老爷和我是清白的。我们之间没有什么。” “没有什么?!”陈菊花指着她,“你看看你身上穿的衣裳!大红大绿的,像不像一个丫鬟该有的打扮?不要以为我不知道,这是老爷买给你的吧?贱人!明明做了那事儿还遮遮掩掩不肯说,一定要偷鸡摸狗地在一起。要不要脸啊你们?!不要脸的东西!” “说了我们清白就是清白!”顾山虎怒了,“你要是再随便污蔑我们,小心老子动手!” 陈菊花一看他高高举起的巴掌,心里还是有点儿怯意的。她哼了一声:“在一起就在一起,大不了让她当你的小妾嘛,火什么火!大不了我就当是现世报!有什么了不起的!” 顾山虎放下巴掌,愤怒地瞪她一眼:“等在一起了你再这么说!红花,你去歇着,等下好做晚饭了!” 朱红花这才红着眼眶出了门。 陈菊花说:“你去看看院子里那几个工人收拾得怎么样了,天天这样磨蹭,就想多坑点儿工钱!要是还没收拾妥当,明天叫他们别来了!”她吩咐起人来一贯的顺溜,真是投错了胎了。 顾山虎愤愤然转身出了门,院子里那几个工人还在做最后的收尾,顾山虎大声说:“你们动作快一点儿!”说完,就往朱红花住的偏房而去。 朱红花正坐在床上抹眼泪呢。顾山虎进了屋子,站在床前叹了一口气:“红花,你也别难过,她那人从来都是这么不讲道理的。别哭了。” 本来朱红花还只掉眼泪,现在听到他用这么温和的声音劝说自己,一时被父亲贩卖掉的悲伤又袭上心头,终于啜泣出了声儿,那小肩膀抖动得……顾山虎看了直皱眉头,心里痒痒的,好难受! 他坐在床沿上,慢慢靠近她,见她依旧沉浸在自己的背上里,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乖了,别哭了。以后我的家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的家人。好不好?” 不得不说,顾山虎哄女人还是有一套的。朱红花点了点头,还是呜咽个不停。 顾山虎又靠近了她一点点,叹了一口气:“唉……你想哭就哭个尽兴吧,我肩膀借给你靠一靠。” 朱红花自从被顾山虎买了之后就一直受他的照顾,心里本来就对他感激,又见他帮着自己说话对抗陈菊花,不得不说很感动。此时他的手搭在自己肩头将自己往他肩头一带,朱红花也就顺势靠在他肩膀上哭了起来。 “乖……以后我不会让你受欺负了。”顾山虎用大拇指将她眼角的泪珠抹去。 “老爷……”朱红花喊。 “不要叫我老爷,我是你的家人。你叫我山虎,或者山虎哥都行。”顾山虎说,“老爷只叫给那婆娘听听就行了。” “山虎哥……”朱红花断断续续地出声,顾山虎心中一动,一股热流就往自己脑袋中冲去!这朱红花虽然皮肤黑了一点儿,但是大眼睛圆脸蛋看起来又青春又可爱,叫他怎么不想亲近。 顾山虎终于再也忍不住一把就将她的细腰搂在怀里,叫了一声:“花儿!” 朱红花起先还有些抗拒,双手推着他:“老爷,不要!叫人知道了夫人会打死我的。” 顾山虎埋在她的肩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刚才说了,大不了让你做我小妾。难道你不愿意做我真正的家人吗?” “可是……老爷……”朱红花扭动着身子,很想从他的禁锢中逃脱出来。年纪轻轻的她曾经也梦想过自己将来的夫婿,也许不年少有为,也许不玉树临风,但一定是一个健康的壮小伙儿,而眼前这位……都可以当她爹了…… 顾山虎知道此时若是不把她拿下,以后再找机会就难,所以,用自己的蛮力将她压倒在了床上。 354朱红花的心机 她的唇瓣很香甜!有着十八九岁少女的馨香,她的胸前很饱满,虽然不如陈菊花那么硕大,但是却弹性十足! 顾山虎近乎疯狂地啃着她的双唇,一手将她的盘扣给解开。 “唔唔……”朱红花摆脱不了他的进攻,身体体内像是被电流袭过一样又麻又软。最后不得已地认命接受着他的疯狂,似乎是想通了一样,也开始生涩地回应起他的吻。 顾山虎心中一喜,知道她这是接受了自己,一把将她外衣拉开,手已经伸进了她的肚兜里。 “嗯……山虎哥……”朱红花轻声呻吟出声。 顾山虎将她肚兜扯下,眼睛色眯眯地看着横呈在自己眼前的美景,迫不及待地开始解自己的裤腰带:“花儿,等下哥哥会好好疼你……” 腰带才刚刚松开,只听得一声咆哮:“顾山虎!你这个死鬼!死哪儿去了!!” 朱红花一边往床角躲,一边说:“山虎哥,你赶紧从后窗跑吧!” “跑什么跑!她不是都答应过只要我们在一起了,她就让我娶了你吗?”顾山虎不肯动。 “不,不,现在我们大白天做这事儿,外面的人又那么多,传出去了我……”朱红花还没说完,顾山虎就说:“好,为了你的名声,我马上走!”说完,他提着裤子,一边往窗户边跑一边系。 陈菊花进来的时候,看见的是朱红花躺在床上抹眼泪的样子。 “顾山虎呢?他有没有来过你这里?”陈菊花怒气冲冲地问。 “没有。”朱红花心虚地说。她要是这个时候来掀自己的被子,可就完蛋了!自己衣服都还没穿好!刚才把肚兜带子系好,她就闯进来了。 “真没有?”陈菊花在房间里走了一圈。这房间里的摆设很简单,一个大衣柜勉强能藏人之外就只剩下床底下了,她见衣柜里没有,又想晃晃悠悠趴下来看床底下,可她实在是太肥了,而且又挺着个大肚子,根本就趴不下去。陈菊花一眼瞟到门外有一根晒衣的竿子,她拿过来对着床底下就是一顿乱扫。 没有人!陈菊花奇怪了,明明刚才问那些工人,他们说看见顾山虎往朱红花的房间里来了,怎么现在没人呢? 她慢吞吞费力地站起身子,见朱红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心里起了疑,问:“顾山虎是不是躲在你床上?” “没有!”朱红花忙道,“老爷那么大的块头,躲在床上还会看不出来吗?” “那你躺在床上做什么?”陈菊花皱着眉头问,“大白天的不去干活儿,在这里偷懒睡觉?” 朱红花心虚得冷汗直冒,她看着陈菊花伸出白白肥肥的手,就要来掀她的被子吓得大叫:“夫人!” “陈菊花,你在干什么!!”顾山虎的呵斥声从门口传来,他一本正经地指责她,“说了让她歇一会儿,你还要来掀人家被子,像话吗?跟我回去!” 陈菊花这才不满地看了一眼朱红花,说:“好起来做饭了!动不动就偷懒!!” “行了行了!”顾山虎说,“我有事儿找你商量。关于孩子的。” 陈菊花一听是关于孩子的,忙不迭将指责朱红花偷懒的事情扔到一边,跟着顾山虎回了房。 “什么事儿?”陈菊花一进房门就问。 顾山虎说:“都快七个月了,孩子什么东西都没有准备,我听说有早产的七个月就能生产!这到时候要是没有小衣服尿布什么的,咱们还要去现买?所以我想着,要不等下我去买点儿软和一点的布料来,你替咱们孩子做些小衣服小鞋子什么的。我知道你手艺好,这交给别人怕是也不放心。” 陈菊花没什么别的特长,种地她不行,嫌热嫌累,帮别人洗衣裳什么的也不去,嫌人家穿过的脏,唯一愿意干的就是做做衣服鞋子之类的。顾山虎给她戴了个高帽,她立马很受用:“确实,是要给娃娃准备这些了,你看我最近忙都忙晕了头了。”自从自以为是老爷夫人以来,他们就再也不自称“俺”了,因为嫌那“俺”字很土。 她还忙?她忙着支使别人呢! “既然你同意,那我马上就去买过来。”顾山虎说。 顾山虎拿着一大捆布回家的时候,心里特别开心!他心里的算盘可多了,只要陈菊花沉迷于这个,就再也管不着他和红花之间的事儿了。这院子里只有他们三个人,到时候…… 吃过了晚饭,陈菊花就在灯下开始忙碌起来,而顾山虎则打了个哈欠说:“我先睡了啊。” 这一睡还挺香,直到陈菊花在床外侧躺下来,他才醒过来。可他却翻了个身,装作还在沉睡的样子。 等到陈菊花的呼吸已经很均匀了,他才轻轻叫了她一声:“菊花?” 陈菊花这人睡觉睡得很死,而且还喜欢打呼。顾山虎又推了推她,毫无反应!他知道她已经睡熟,心里雀跃得不行!轻手轻脚爬下了床,又将自己的衣物全都抱在手上,趿拉着鞋子往朱红花的房间而去。 朱红花的房间并没有上闸只虚掩着。当她听到“吱呀”一声响声的时候,知道是顾山虎来了,心里不免有些紧张。 自从吃过晚饭之后她就在劝说自己,贫穷和苦难已经将她原本的梦想磨得一点儿也不剩。没有钱什么也没有。她也不愿意一辈子服侍别人。要是真能做个小妾什么的,到时候叫顾山虎请两个丫头,自己的日子就不用那么苦了。 因此,她暗暗下定决心,要是顾山虎真的来,就给他!等到成为他的小妾之后,再想办法和那肥肥胖胖的陈菊花斗上一斗,她就不相信了,凭自己这个样貌,还比不上肥头大耳不堪入目的陈菊花?! “花儿?”顾山虎悄声问,“你睡着了没有?” “唔……”朱红花故意装得迷迷糊糊的样子。 顾山虎将衣服往床边的椅子上一放,就往床上爬:“来,我抱着你睡。”说完,他将被子一撩,已经钻进了被窝里头。 355偷偷摸摸…… 朱红花背对着他不肯动弹,这是她的第一次,她有些害怕。 顾山虎从她背后搂着她,手却放在了她身前,开始若有若无地蹭起来。朱红花只觉得浑身绷紧,但呼吸却渐渐不稳了。 顾山虎又朝她贴紧了一些,含着她的耳垂喃喃喊她:“花儿……你真是太美了。” 朱红花娇躯一震,顾山虎将她往自己这边一扳,翻身就压在了她的身上。 “山虎哥……你真的会娶我吗?”朱红花死死地按住自己的衣襟。 “当然会了。小乖乖,我不但要娶你,还要和你生娃娃。”顾山虎将她的双手扯开,一边按住一只…… 这一夜,顾山虎很尽兴!朱红花的年轻,朱红花身上的细腻是陈菊花所没有的,他没有想到自己都四十岁了,竟然还能这么有福,能尝到这样鲜嫩的身子! 事后他简直将朱红花当做自己掌心的肉了,他再也不想回陈菊花的床上,连睡觉都愿意和朱红花腻在一起。 临快天亮的时候,他迷迷糊糊醒来,又拉着朱红花做了一回。直折腾得她连连求饶这才将那团火热释放。 陈菊花醒来的时候,发现床的另一边空空的,她并没有起疑,只洗漱好就往院子中去。 “夫人,您醒了?”朱红花恭敬地打招呼,“早饭已经做好了,给您端到房里来吗?” “老爷呢?”陈菊花冷眼看了一眼朱红花,觉得她与昨天有些不同了,不知为什么总感觉她一夜之间长开了,眉眼间似乎都是风情了!真是讨厌!偏偏顾山虎要买个长得比她漂亮的! “老爷一大早出门去了,说是看看有没有什么挣钱的门道。”朱红花说,眼睛却不自觉地朝着自己房间瞟了一眼。这话是今天早上她起床时顾山虎教给她的。此时的顾山虎还躺在自己的床上呼呼大睡养精蓄锐呢! 陈菊花一听顾山虎要出去赚钱,疑惑地问:“拿钱买铺子吗?” “嗯,老爷说是出去看看,兴许能遇见合适的。” “也好。到时候生下娃娃,开个成衣铺也不错。”陈菊花转身,“早饭拿到房间里来吧。” 朱红花点了点头,转身往厨房走过去。第一夜就那么大强度,她此时的腿脚都是软的,每走一步就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 朱红花将饭菜端到陈菊花的房间等着她吃完了才收拾了碗碟往外走。现在她是能少走一步路就想少走一步。可陈菊花还是看出不对劲来:“红花,你今天怎么了?走路慢慢吞吞的?” “昨天不知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拉了一晚上,今天站都站不住。”朱红花发现自己谎话一旦出口,竟然越说越溜! “你去把碗洗了,把我的保胎药煎好了,我们床上的床单被套等下也拿去清洗干净了再休息休息吧。”陈菊花说。 “谢谢夫人。”朱红花捧着碗碟一步一挨地出了门。 陈菊花则开始忙活她的小衣裳了。 顾山虎起了床,将门拉开了一条小缝儿,见朱红花慢吞吞地走过去,忙跑过去将她手中的碗筷接过来:“你一定很累了,去补个觉,碗我来洗。” “这怎么能行,老爷……”朱红花看着他,心里一动。 “乖,快去休息。”顾山虎在她屁股上抓了一把,“晚上我还想和你一起睡呢……” 朱红花脸颊一热:“夫人的保胎药还要煎……”不敢再搭理他,转身回了房间。 她真的很累了,要好好休息休息…… 顾山虎洗完碗筷,煎好了保胎药,这才去把朱红花叫醒:“药煎好了,你端过去吧。” “山虎哥,你对我真好……”朱红花迷蒙着双眼说。 “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呢?你现在可是我的女人了。”顾山虎说,“花儿啊,我顾山虎虽然年纪上大了一点,但是你放心,只要我有的绝不会少了你的。年纪大些更知道疼人,做我顾山虎的女人,绝不会比做其它小伙子的女人差。” 朱红花点点头,起身将药端给了陈菊花。 床单在外头洗,自然是不能让顾山虎帮忙的了。好在门前就是一口人工池塘,朱红花搬了把小凳子,坐着一心一意地洗,倒也没觉得有多累。 她自己的床单也要洗,昨天初次落下了红,不大好洗。 陈菊花中途慢慢晃荡过来,见她正在费力地搓着床单上的一块血迹,奇怪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朱红花抬头看看她,有些怯懦地笑笑:“昨天晚上突然来了葵水,当时睡得迷迷糊糊的,没反应过来。” 陈菊花狐疑地看着她,心里却打起了鼓。一大早各种现象都大大的不对劲!她决定沉住气,到了晚上再悄悄窥探一番。 晚饭过后,照样顾山虎早早就上床睡了,陈菊花缝了只袖子,也吹了灯上床。只是,却不如昨夜一样,她等着顾山虎有所动作。 可顾山虎静得很!没有听见她震天响的呼噜声就是不肯动!到了半夜时分,陈菊花自己终于熬不住了,不仅睡着了,还开始打起鼾来! 顾山虎什么时候爬出去的她竟然毫无知觉! 又是一夜颠鸾倒凤翻云覆雨。顾山虎在朱红花身上尝到了甜味儿,越发不肯罢休了。 事毕之后,朱红花窝在他怀里说:“山虎哥,夫人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今天白天不知问了我多少回!” “哼,她发现就发现,你怕啥!这里还有我呢。”顾山虎轻轻抚摸着她光滑的肩头,“她以为她多聪明,晚上装睡着,一直想抓我们的小辫子呢。你看看,现在还不是睡得跟头猪一样的了?” 朱红花轻轻戳了戳他的胸口:“山虎哥,你说话可真难听!” “是她自己做的事儿太难看了。”顾山虎凑到她耳边亲了一口,“一天到晚蛮不讲理一副泼妇样儿,难不成我还昧着良心说她好?什么样儿的人说什么样儿的话,你说对不对呢?小乖乖……”两个人聊着聊着,顾山虎的手就又开始不老实了,他在她光洁的脊背上磨磨蹭蹭,最后一直往下,狠狠托住…… 356我用得着和你抢男人? 头一晚睡得迟,这一天陈菊花比平时起得还要晚! 她醒来时顾山虎依旧是不在,这让她心中警铃大作。她来不及收拾,蓬头垢面地开了门,却见顾山虎和朱红花就在池塘边的亭子里有说有笑不知在聊些什么。 “朱红花!”陈菊花大声喊。 朱红花转过头来,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夫人,过来吃早饭吧。” 陈菊花有些不高兴,这朱红花好大的胆子,连在哪儿吃早饭她都不问过自己就擅自下决定了!她气呼呼地走过去,看着白面馒头和几样小菜开始挑刺:“红花,天天都吃这些,我现在看着就想吐!不想吃!你给我重做去。” 朱红花可怜兮兮地看了顾山虎一眼,顾山虎立马黑了脸:“昨天也没听见你说不喜欢吃,今天突然就挑刺,你是想怎地?” “我想怎地?”陈菊花一激动,身上的肉都抖了几抖,“顾山虎,你问问你自己想咋地!” “动不动就发脾气无理取闹,有意思吗?!”顾山虎声量也大了起来。 陈菊花捂着肚子,大声喊:“哎哟哟,我的肚子啊,好疼……哎哟哟!” 顾山虎的三个孩子现在流放的流放,和他断绝关系的断绝关系,就指着陈菊花肚子里的这一个了,见她喊疼,还是慌张了起来:“怎么了?怎么又突然疼起来了?红花,快去把郎中叫过来。” “嗯。”红花刚想起身,顾山虎想到了什么,立马说:“算了,你个女孩子家跑不快,我亲自去!” 朱红花心里明白他是为自己好,充满感激地看着他。陈菊花暗中观察两个人的你来我往,心里那个气啊恨不得现在就抓住两个人狠狠揍一顿!可是顾山虎一直都是孔武有力的,她哪里敌得过! 心里一阵凉,这真是报应啊! 以前她抢了自己亲姐姐的丈夫,现在可好了,也有别人来抢自己的了。而且对方还是这么年轻,长得也不赖的一个女孩子! 等到顾山虎走了之后,陈菊花不再装了,她坐了下来,开始吃早饭。 朱红花冷眼看着她不起身,也坐着。 陈菊花吃完一个馒头,问:“你和他前天晚上睡了。”完全是陈述的语气。 朱红花面不改色看着她:“夫人有什么证据?您又没有抓到现成的。胡乱猜测可对腹中胎儿不好。万一动了胎气,我可担当不起。” “朱红花,你可别抵赖。总有一天我会抓到你们的把柄的。”陈菊花说。 朱红花笑笑:“那也不错啊,我要是和老爷睡在了一起,就能名正言顺做老爷的小妾了。” 陈菊花听着她说得这么恬不知耻,愤怒道:“朱红花,你要不要脸的!你有没有良心的?!我们花了钱把你买回来,从此你有吃的有住的,再也不用过原先那种苦日子,你不但不知道知恩图报,竟然还要来和我抢男人,你贱不贱!!” 朱红花冷笑:“夫人,花了钱买我回来的可是老爷。给我吃的住的那人也是老爷。你给我的可都是斥责和打骂!我朱红花也是人,当然知道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了!和你抢男人?你放心,就你这样,我才不愿意和你抢!” 她看着陈菊花气得呼哧呼哧直喘气,身子前倾凑了过去,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我用得着和你抢吗?手指头都不用勾一勾,他就会巴巴地凑到我身边来,爬到我床上来……” 这下陈菊花已经恼羞成怒,她一把抓起桌上的瓷盘子就往朱红花头上砸去! “砸死你个小婊子!砸死你个不要脸的贱人!” 朱红花没有躲开,那盘子砸到她的额角,摔在地上“啪嚓”一声碎了!那溅起的碎片划过她的手背,顿时一道鲜红的口子!那血珠子一颗一颗止不住地往外冒。 “夫人,我劝你做事有分寸些!我现在要是动手,你不一定是我的对手,看在你肚子里还有娃娃,我不想造这个孽!”朱红花站了起来,往院子门口方向而去。 陈菊花可不是个吃素的,她抓起菜碟子往朱红花背后砸去。可她已经走得远些了,就算砸到了她的大腿,却不如刚才那样痛。只是,朱红花的身上却一片狼藉。 朱红花还没走到大门口,就遇到了带着郎中回来的顾山虎。顾山虎一见她头上还有两根榨菜,额头上肿起好大一个包,手上鲜血淋漓,马上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他怒道:“看老子等下不好好教训教训她!” “老爷!夫人她肚子不疼……她把你支出去不过是想要惩罚我……”朱红花一开口,一双大眼睛里面蕴着的泪水就开始吧嗒吧嗒往下掉,看得顾山虎那个心疼啊! 顾山虎忙忙帮她擦眼泪:“乖,不哭了啊。郎中,你快来帮她包扎包扎。” 离大门口不远处有几个石凳,朱红花就地接受了郎中的治疗。陈菊花企鹅一般走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是郎中在上药,而顾山虎则将朱红花另一只手牵在手里的画面! 不要脸的狗男女! 陈菊花这样想着,也这样骂出了口。 顾山虎本来就一肚子的气,见她还不省心非要闹腾,心上的火就蹭蹭蹭地往上冒! “死娘们!你给老子现在滚回房间,不然等一会儿老子要是忍不住动了手你别杀猪一样哭喊!”顾山虎挽了挽袖子。 顾山虎自从和她生活在一起之后,性子改了不少。一直考虑她是个孕妇,所以小事不和她计较。可以前对陈金花可是非打即骂的。陈菊花心里也有一些害怕,骂骂咧咧了几句之后还是有些心虚地回去了。 付了诊金,送走郎中之后,顾山虎怒气冲冲回到房间,怒斥:“你干嘛要下这么狠的手!她不是人吗?” “打了就打了,又怎么样!你心疼了是不是?!”陈菊花说。 “臭婆娘!”顾山虎一掌就掴在她脸上,“老子叫你装,叫你欺负人!”打完,他愤愤然踢了一脚桌腿,转身出了房间。 357越有鬼越会装 “嘭!”巨大的关门声让陈菊花的眼泪不住地往下掉。她捶胸顿足嚎啕大哭:“作孽啊,顾山虎!朱红花!你们两个不要脸的狗男女。背着老娘干那种事儿啊!” 既然陈菊花要闹,顾山虎干脆住在了朱红花那里。 一切都好像是风水轮流转一样。几个晚上顾山虎没回来,她感觉人都憔悴了一圈儿,貌似还真瘦了一点儿下来。可即便是这样,走起路来还是累得直喘气。 九月二十一的早上,陈菊花像是想通了一样,一大早就来到朱红花的房门外。正想要推门,只听得里头呼哧呼哧喘粗气和女人娇声的轻喊声。她的手一顿,牙齿一咬,狠狠将门推了推。 没想,门“吱呀”一声竟然开了! 朱红花其实已经听到了声音,可她非但没提醒顾山虎,反而喊得更用劲了些:“虎哥!虎哥……啊!!” 床帐并没有放下来,似乎一切都是有意。床上两个光溜溜的人正纠缠在一起。 顾山虎见朱红花这么热情,奋力驰骋着,不一会儿,终于慢慢释放,两个人抱在了一处。 陈菊花一步一步走过去。朱红花从顾山虎的肩头朝她冷眼看着,嘴边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老爷,夫人来找你了。” 顾山虎回头一看,见陈菊花就站在床边上,刚开始还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但马上就皱起眉头斥责:“进来不会敲门的吗?!” 陈菊花眼眶有些红:“你想娶她做小妾,就让她做小妾吧。但是我们得说好了,我是大,她是小。晚上的时间要一人一天。” 朱红花双手搂着顾山虎的脖子,娇声道:“老爷,您看怎么样?” “你说好不好?”顾山虎反问她。 朱红花看了一眼陈菊花,轻蔑一笑:“红花当然是想要老爷天天都陪着红花了……老爷,好不好嘛!”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顾山虎说。 陈菊花气得心肝脾肺肾都在颤抖! “好你个……” 她话还没说完,只听见朱红花又说:“但是,红花懂事,不会夜夜将老爷霸占着。姐姐为大,以后红花会好好伺候老爷和姐姐的。” 对,那天早上这一幕都是她事先就安排好的,她就是想要和那每天只知道折磨人的陈菊花争一争! 这副通情达理的样子,让顾山虎更加怜爱了。他回过头不耐烦地看一眼陈菊花:“你还不回去?今晚我就过去。你待在人家床前直勾勾地盯着别人的身子,要脸不要脸的?” 呵呵……他们身上一丝不挂的人没觉得不要脸,竟然来骂她不要脸?陈菊花一口老血闷在胸口,可最后还是硬生生地咽下去了。 对!她就是欺软怕硬! 这就是报应!报应!! 九月二十一的早上,萧家几房都去了四房那里。因为萧云灏的葬礼,萧云舒在头一天晚上紧赶慢赶终于赶回了萧府。掌管钱庄的萧云卿也过来了,各房的嫡长子最有希望登上世子之位的都已到齐。 慕钦扬和萧家也算沾亲带故,所以也前来送萧云灏。 萧煜邦搀扶着哭得凄惨的赵姨娘,两个人悲戚的样子丝毫不逊色于萧云灏的亲生父母亲。 马上时辰要到了,萧云舒在队伍出发前大声道:“等下云灏入土为安了之后,我们全都回到这里来!一个也不能少!云灏的死不是意外,是有人陷害的!我要把真相公布于众!” 萧云灏母亲一听,哭得肝肠寸断:“灏儿!你死得好惨!灏儿……” 萧云灏父亲红肿着眼睛,问:“云舒,是谁害死了我们灏儿?” 萧云舒说:“四伯,误了时辰怕不吉利。先让云灏入土为安吧。”说完,他又大声道,“凶手并不在我们当中,但是,她已经被我们给掌控起来了。不过,要是等下有人缺席,那么,我们便可设想那偷溜的人也许是幕后指使人!” 萧煜邦说:“既然凶手不在我们当中,谁还会跑啊。跑了不正说明心里有鬼吗?” 萧云舒别有深意看他一眼,点点头:“二公子说的话没错!” 慕钦扬却懒懒道:“呵呵……往往心里越有鬼的人,越是会装!” 声音那么大,萧煜邦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可是,慕钦扬的话谁敢说个不?他只得硬生生把那口气给咽了下去,同时不禁有些担心起来。 到了下午,萧云灏的丧事结束之后,一众人又全都齐齐地聚集在了萧家四房大厅之中。萧家人丁兴旺,别说远亲,只说老太爷在的时候几房了,整个大厅就已经挤得满满当当,不少人站在门口院子里。但即便人这么多,也照样很安静。 萧云舒是三房嫡长子,平时又在萧煜祁身边。自然地位与众不同地要高一些。除了萧云卿之外,其实七房嫡子萧清河身份也能来争一争,只是他母亲早亡,继母却一心想着将自己儿子扶上去,在他年幼时就初初针对他。好在萧煜祁那时将他带在身边才会安然无虞长大。他背后势单力薄,也不愿趟入这趟浑水之中了。 萧云舒站在大厅中央说:“云灏之死都是因为——她!” 大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只见吓得脸色惨白的小环被带了上来! 原本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的大厅中开始有了窃窃私语:“这丫头是谁家的?怎么如此大胆?” “怎么看起来像是赵姨娘身边的小环?” “不会吧?她一个丫鬟……”说者似是察觉到什么,疑惑地看向赵姨娘和萧煜邦。 “小环!你还不快快将前因后果说清楚?!”萧云舒厉喝!一贯以温和的形象示人的他,竟然也有这么愤愤然的一面! 小环原本呆愣的眼神被他厉声一喝,清醒过来,她看着周围的人群有一丝茫然,但很快,她瞧见了萧煜邦和赵姨娘!就像是找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小环猛地朝萧煜邦扑过去:“二公子!救我!” 萧煜邦连忙撇清和她之间的关系,一把将她揪住自己衣裳的手给扯开,用力推开了她! 小环一个踉跄坐在了地上。她的眼神充满了绝望和悲伤:“二公子,你……” 358逼问死因 “小环,云灏是不是你杀死的?”萧家四老爷低沉着声音问。但四夫人却不那么克制,她眼泪刷地流下来,冲上前去就给了小环两巴掌!“我们灏儿是哪点得罪你了?!该死的丫头!十个你去陪葬都不够!!” 萧云卿和身边的丫头将她拉开,劝道:“伯母,等三哥问清楚了再来惩治她也不迟。” 萧云舒对小环说:“小环,你自己做的好事,是我替你说呢?还是你自己说清楚?” 小环回头看看赵姨娘,只见她狠狠皱着眉头朝她使劲瞪了瞪眼,意思是叫她不要乱说话。她抹了把眼泪,说:“云舒公子。小环真的没有杀害云灏公子。那天晚上,云灏公子喝醉了酒,正巧夫人叫我去保和堂抓点儿药材。奴婢在路上遇到了云灏公子,云灏公子晕晕乎乎地搂着一个女人。奴婢便上去打了个招呼。” 她说着啜泣了两声:“不知云灏公子是认错了人,还是怎么的,他见到奴婢一把就将奴婢搂住了。奴婢心里当时那个又急又气!可是,同是萧家人,我怎么好在大街上斥责于他呢?这对萧家的声誉会带来很坏的影响!再加上奴婢今年都二十八九了,心里其实也想着能找个好归宿。于是,也就半推半就跟着他往河边走……” 萧云舒和周围的一众人并不说话,只默默等着她说完。小环又看了一眼赵姨娘,赵姨娘朝她鼓励地点点头。 小环接着说:“奴婢心想,若是云灏公子真的要了奴婢,以后奴婢的日子也许就不这么苦了……可是,谁曾想到,他酒喝得太多,在河边一个没站稳,就摔了下去!奴婢当时心里好害怕就呆愣了一会儿,等到奴婢反应过来想要去找人来救的时候,却发现周围哪里有什么人影!后来跑到大街上拉了几个人,可是已经晚了……” 萧云舒别有深意地看着她:“你说完了?” “云舒公子,那几个人也能为奴婢作证啊,奴婢真的去找人救过云灏公子!”小环急切地说。 “萧家祖训,出口谎言该如何处置?”萧云舒望向萧煜邦。 萧煜邦从来笑嘻嘻的表情,今天也变得很凝重:“至少五杖。” “好!”萧云舒说,“丫头小环,口口谎言,杖打二十!二十大板之后,我们再来计较真相如何。小环,你说怎么样?” “云舒公子,奴婢真的没有说谎啊!奴婢所说句句属实!!”小环大声喊。 萧云舒冷哼衣裳:“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小环,也许你说的傍上个公子哥儿这句话没假,但是,你心里想的可不是傍上萧云灏,而是傍上萧煜邦吧?而且,你二十八九岁了,待在赵姨娘身边一直洁身自好,前些日子突然就身非完璧了,这其中没有什么蹊跷吗?” 小环见萧云舒竟知道这么隐秘的事情,顿时吓得面如死灰。 “二十杖伺候!”萧云舒冷声道。 不一会儿,就来了两个孔武有力的侍卫将小环往外拖。小环大声喊:“夫人,救救我!夫人!二十大板会打死小环的——” 赵姨娘不做声,冷眼看着这一切。打死了才好,到时候来个死不认账,谁能把她怎么样! 慕雨岚在一旁位置上坐着,她看了一眼赵姨娘,凉凉道:“赵姨娘。你身边的丫头可真是能耐!不知这幕后指使的人会有多神通广大呢?竟连萧府四房嫡长子也敢下手?”她说着面露悲切,目光狠戾,“胆子那么大,难怪世子爷会遇难!要是被我抓住,一定将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赵雪沁面不改色,沉静道:“夫人说得对!咱们萧家两位青年才俊惨遭毒手,不揪出那罪魁祸首叫我们都惶惶难安啊。我一直担心我们煜邦,现在都不敢让他出萧府!” 门外响起了噼啪的击打声和小环的哭喊求饶声。 可萧云舒让下人住手再问时,她却一口咬定萧云灏是失足落水的。 “也是,要是这么打几下就招了的话,你也太傻了。”萧云舒说,“毕竟谋害人命可是死罪。没事,你不认账我有的是手段让你认!先打完二十大板再说。” 板子打完,小环一张脸上全都是豆大的汗珠背后也濡湿一片,已经晕了过去。 萧云舒冷眼看了她一眼,说:“把她弄醒。” 不一会儿,一个侍卫一盆冰水泼到了小环的头上。小环呻吟了一声,幽幽醒了过来。 “既然你死撑着不肯说,那……不如我来代劳,你听着看看对不对?”萧云舒说。 小环有些惊慌地看着他不肯吱声。 萧云舒嘴角勾起一丝不屑的笑意,慢慢开了口:“你说九月十七那天晚上你去保和堂抓药途中遇到了云灏,那你可能说出抓的是什么药?” 既然要说谎就要说得圆,抓了什么药自然她早就心里有数,所以,她说:“夫人这几天头有些昏昏沉沉的,请了郎中来把了脉,说是受了风寒,所以我抓的自然是治风寒的药。” “确定是在保和堂抓的无疑?” “确定。” “呵呵……小环,你机关算尽,可是你不知道保和堂作为云慕城最大的医馆药房,隔一段时间是会盘存的吗?所以,每天卖出多少副药都是有登记的。楚睿,去把保和堂的掌柜的和称药伙计叫过来,让他们来认一认,看看她当晚是否在保和堂抓过药!” 楚睿应声答了,匆匆出了门。 不一会儿,保和堂的掌柜的和几个伙计都被带到大厅里,几人仔仔细细将小环辨认了一番,最后都摇了摇头。 小环眼睛都瞪大了:“怎么可能?!掌柜的!我那天明明是去你们保和堂抓过药的!晚饭过后,还把药方给当天当值的郎中看过!” 那掌柜的皱着眉头摇摇头:“姑娘,我记性不差,哪天有哪些客人基本都有印象,老朽那天确实没有没有见过你。” 赵姨娘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老头儿!你给我好好想清楚!明明那天药方子都是我给她的!” 可不管怎么说,掌柜的就是摇头:“夫人,没见过就是没见过,老朽是不会昧着良心说话的。” 赵姨娘银牙紧咬,恨不得将这老头儿一点一点嚼成渣渣! 359斩立决! 慕雨岚却一笑:“呵……你们都口口声声称她夫人,什么时候她的称呼和我一模一样了?是侯爷的遗训吗?怎么在我印象中她赵雪沁不过是个姨娘呢?” 赵雪沁一张脸上憋得通红! “小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慕钦扬慢慢悠悠地说,“那天晚上我们应该在‘醉春风’见过面吧?” 这一句才是最为关键的!因为小环的脸色突然就变得煞白煞白的了。 “要是那天晚上萧云灏的书童不冒犯本公子,你画着那么浓的妆容,在一堆姑娘中间本公子还真就没注意到了。可惜的是,事情就是那么巧。萧云灏低声下气和本公子赔礼道歉,那些姑娘全都见风使舵往本公子身边靠,只有你……呵呵,与众不同,完完全全是奔着自己目标而去!” 慕钦扬的话如同一记重雷响在小环耳边!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天晚上你可是穿了一件湖蓝色的衣裳!小环姑娘,你说,对是不对?” 小环的眼里惊慌已经遮掩不住! “至于萧云灏那天究竟喝了多少酒,又究竟是如何落水的,怕是只有小环姑娘心里最清楚了吧?”慕钦扬冷哼一声,“大醉之人……不用多少力气,只稍稍在他背后一推……” “夫人!救我!夫人!!”小环大叫着恳切地看着赵姨娘。 赵姨娘却恶狠狠道:“该死的丫头!竟敢做出这等事来!竟还有脸叫我救你?!来人呐,给我狠狠打!!”说完,自己竟撸了撸袖子,恨不得亲手教训她。 “哎……赵姨娘!”萧云舒往她身前一站,风轻云淡地说,“别着急啊。这事情还没完呢。她小小一个丫鬟怎么突然间就会看旁支的公子不顺眼呢,这幕后一定会有指使者吧?”说着,他故意高声说,“小环,只要你招出那个幕后指使者,就饶你不死。不然,你家人一同陪葬!” 小环惊恐地看着萧煜邦:“二公子,救救小环……” 萧煜邦唯恐避之不及,一脸嫌弃地说:“自己做错了事就要学会承担!你胆子那么大,竟敢对主子动手,谁也救不了你!” “呵呵……”萧云舒笑了,“小环,你说你一心一意替他们卖命能得到什么好处吗?不过是一个替死鬼罢了。萧煜邦答应你的将你纳入偏房这件事情怕是永远也不会实现了,你不过是他手上一颗棋子罢了。” “你……萧云舒,你说话小心点!”萧煜邦说,“什么棋子不棋子,不要血口喷人!” 萧云舒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说:“二公子,就以你这修为,想要坐上世子之位,怕是还远着呢!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来人呐!把他们给我带上来!” 马上,就有两名衣衫褴褛的年轻男人被压了上来。 萧云舒笑得十分笃定:“二公子,你来看看,这两位是不是好生面熟?” 那两人一抬头,萧煜邦脸色就变了!倒是赵雪沁厉害些,她说:“我们邦儿出身世家,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 “没事,赵姨娘,你不认识他们,他们认识你就可以了。”慕钦扬慢慢悠悠地说,“只是,这些拼了命也要达成你意愿的丫头刺客们,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心凉呢?一遇到事情,你就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的!你知不知道,他们也是有父母双亲的?也是活生生的血肉之躯,不是冷冰冰的棋子!” 小环意志薄弱些,低着头几滴眼泪落在青石地板上,溅成零碎的花儿。 “汇安县早就设好的埋伏,这两人运气不巧,正好被我给活捉了。”萧云舒说,“原本世子就是要南下汇安县,可没想到没到赫海城就遇难,赵姨娘,你的手段还真是毒辣!为了自家儿子能登上世子之位,潜伏了这么多年,驯养这么多死士,就是准备将世子给谋害!几月前在云慕山,在画水县城,你屡屡没有得手!现在好了,世子被你害死,又在不久前收服小环,除去萧煜邦的竞争对手云灏!你嫌不够保险,汇安县仍有埋伏等着我。若不是我命大,怎么会从他们口中得知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声色俱厉的斥责让赵雪沁脸色微变,她愤恨道:“萧云舒,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世子在云慕山和画水县城时我们根本就不知情。怎会暗害于他?!你口说无凭,凭什么来诬陷我们?!” “呵呵……那你的意思是汇安县一行你是知情的了?口说无凭?”萧云舒说,“也罢,世子临终将萧府事宜全交由我打理。不如咱们去核对一下侯爷在世时的几件珍品?” 赵雪沁沉默了片刻,眼神闪烁但硬是不肯低头:“那珍品关我什么事?” “你还要我将具体时间说出来与你核对一番?赵姨娘,私自动用侯爷遗物,这罪名就不小了吧?你还拿来买通锦都一干人等?殊不知,锦都那边我也有内线!”萧云舒说,“将证人请上来。” 不一会儿,一个戴着面具的年轻男人被带了上来,他走到赵姨娘面前,将面具缓缓下移,只露了一双勾人的桃花眼:“赵姨娘,好久不见……主子说你这事儿,她怕是帮不了呢!” 赵姨娘这才面如死灰!一双手已经微微颤抖起来! “本来你若肯承认,不过是个发配边疆的小事,但你一定要顽抗到底,怪不得我们不讲情面!按云慕封地法律来执行——杀人偿命!” 说完,萧云舒厉声喝道:“来人!将小环拉下去斩立决!赵姨娘,斩立决!!” 小环吓得浑身像是筛糠一般:“云舒公子饶命!我招!我什么都招!” 萧云舒冷笑一声:“小环,你还有什么好招的吗?刚才我不是已经把所有真相全都说了!是你自己没把握求生的时机!” 两名侍卫将小环拖了下去。 萧煜邦吓得两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云舒,求求你饶了我娘!” 赵雪沁怒斥:“邦儿!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别掺和进来!” 360公子想提亲? 小环临死也不知道和春堂的掌柜的和伙计们为什么异口同声都咬定了她当晚没有去过医馆。她不知道的是,楚睿在背后不仅花了大笔银子,更是对他们威逼利诱!口供自然十分的一致…… 赵姨娘被斩杀,萧煜邦被发配北疆苦寒地带。可萧煜祁依然心事重重。 平安只知道自从他恢复记忆之后就没笑过,又一想刚开始捡到他的时候,他就这副样子,也没往心里去,每天依然很是热衷地在碧水雅阁忙进忙出。 转眼到了九月底,已经要准备开张营业了。慕钦扬挑了九月二十八这天。 最后的工序尤其重要,特别是开业那天要准备的各种产品物料,都不能少。从九月二十五这天平安就将晚上睡觉的时间缩短到了五六个小时,一项一项地核算,一样一样地核对,为的就是开业那天能够一鸣惊人。 花花草草最后是由萧云舒出马的。林梦月沉浸在萧煜祁的死中拔不出来,根本不愿意帮忙。 九月二十六一大早,平安拿着厚厚一本账簿正准备出门,刚到门口,谨言迎面走来:“平……”他有些郁闷了,到底是该叫她平安姑娘还是平良兄弟呢? “你先别着急出去。外面有人找你。”他说。 “谁啊?”平安问。 “顾府来的人。” “这是要来接她回顾府了?”慕钦扬躺在矮榻上,懒懒地翻看一本小册子,眼皮也没抬。 “应该是的。”谨言行了个礼,“公子,顾家人求见。” “顾将军来了吗?”慕钦扬问。 谨言答:“来的是顾文楠顾公子和徐嘉辰少爷。” “不见。”慕钦扬说,“你说本公子也要跟着她去顾府做客,让顾将军亲自来请。” 谨言应下走后,平安不情愿地说:“我不想回顾府。” “不想回也得回。”慕钦扬说,“那里是你的家。” 家?? 平安偷偷瞄了一眼站在自己身侧的那个男人,以前觉得他在的地方就是家……以后还会是这样吗? “我什么印象都没有,怎么能称为家?” “你得回去。”萧煜祁清凌说。 “为什么?”平安皱眉看他,“为什么你也让我回去?!” “我在这里不方便。”萧煜祁压低声音说。 平安脑中立马浮现出前不久林梦月从背后将他紧紧抱住的场景!是的,他要是经常在萧府进进出出,曾经熟悉他的人难免不会起疑。 顾府的第二次拜访很及时。不过隔了半个时辰,顾将军还真亲自带人前来请慕钦扬过府了。 慕钦扬命人上了茶之后,才说要去慕雨岚处告个别,让平安先陪着顾将军聊一聊。 他才刚刚走到院中,孙力勤就追了上来:“公子,将顾将军冷落在那里……” 慕钦扬冷睨他一眼,嘴角带着笑:“力勤,怎么?现在本公子做事还需要你来教了吗?” “小的不敢。”孙力勤立马识时务地垂头。 “既然你怕本公子冷落了顾将军。那你也去作陪。”他说。 “难道不该让宋天陪着吗?”孙力勤又问。 “本公子爱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慕钦扬皱眉,“周成!给他记上二十板子!等下我们去了顾府立马执行!” 孙力勤再不敢吱声,退在了一旁。 慕钦扬萧煜祁二人快步朝慕雨岚院子而去。萧煜祁说:“你那管家管得似乎太多了些。” “最近一段时间总觉得他有些不对劲。你让林小九去查查?”慕钦扬说。 “好。在没查出结果之前,都得防着他一点。” “已经防着了。” 萧煜祁汗!这还叫防着?那孙力勤都看出端倪了这才要追出来的吧? 两人见到慕雨岚,慕钦扬说:“姑母,我想去顾府玩两天。” 慕雨岚自从萧煜祁出事之后,身形就迅速消瘦了下来,原本极有风韵的一位少妇模样现在已经有些沧桑,两鬓冒出了不少白发。 “也好。”她说,“姑母最近身体不大好,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夫人不要太过忧虑。”萧煜祁冷冷清清地说。 慕雨岚一双眼睛里充斥着惊讶喜悦怀疑……她有一刻恍惚,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姑母。”慕钦扬趁机拍了拍她的手,“您别忧思过甚,还是自己的身体为重。” 慕雨岚一双眼睛望进萧煜祁的双眼中,她认出来了!刚想嘴边扯开一个笑容,但立马压下:“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们萧家还有很重的担子压在我身上。” “那就好。”慕钦扬笑笑,“那我们先回去了。过几天再来看您。” 慕雨岚站起来想要去送,她身边的丫鬟刚想来搀扶,她又坐了下去:“随他去吧。” 两人回到慕钦扬住处,见孙力勤正热络地和顾将军聊些战场上的见闻,慕钦扬笑道:“失陪失陪,顾将军,我们走吧?”丝毫没有客气的样子。 “夫人她还好吧?”顾将军问,“夫人不见客都好长时间了。” “怎么能好?”慕钦扬说,“白头发都一把了。自从我表哥遇难,她就没有一天展颜过,总是有点儿浑浑噩噩恍恍惚惚的样子。” “唉……”顾将军叹了一口气,“萧府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是呀。所以我才想去你那儿躲一躲。萧煜邦一事让我心里不由得有些担心啊。” 顾将军久经沙场,身形十分魁梧,一张国字脸上络腮胡子十分茂密,平安看着他一点儿也生不出亲近之感。这个人是原主儿的父亲,她从来没有体会过父爱是什么样子的,莫名觉得与“父亲”相处好尴尬! 顾将军朝平安看了一眼,说:“多谢小公子一直照顾小女。” “谢什么?我可一直没把她当姑娘。”慕钦扬说。 出了院门,各自上马车,平安下意识就要跟着慕钦扬。徐嘉辰说:“平安,到我们的马车上来吧?” 慕钦扬看了他一眼,平静道:“跟着本公子。都已经近身伺候了,还怕同乘一辆马车?” 他的话谁敢忤逆? 只是,这话说得……也太能让人遐想了吧? 徐嘉辰脸色立马就有些挂不住了! 可慕钦扬从来都是嫌不够热闹的主儿,他又多加了一句:“顾将军,本公子久闻您家大小姐诗书礼仪样样精通,还曾想着是不是让父王来提亲呢……” 好了,这下脸上挂不住的除了徐嘉辰,还有那个一直默不作声的家伙了! 361才艺双全的秦姝雯 可慕钦扬偏偏就是不让人省心! 他又说:“如果不趁现在这个大好机会一举拿下,我怕过些日子就迟了!” 顾将军自然是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徐嘉辰一心觉得他是怕自己和平安成亲的事儿定下日子他再来提亲就晚了。 只有萧煜祁明白他话中的含义。 慕钦扬若是趁现在叫安亲王来提亲,萧煜祁之前所说的“各凭本事”……基本也就不用再各凭本事了。 慕钦扬大驾光临,顾府自然是要十分盛大地款待一番的。 女主人秦若兰见慕钦扬风流倜傥,又是安亲王府小世子,心里便多了些主意。趁着中午顾将军在休息的时候她说:“老爷,不如把姝雯她们也叫过来?都是年轻人,他们之间的话题更多一些。平安自小养在外面,咱们对她的亏欠太多了,我也叫姝雯和她熟悉熟悉,到时候教教她礼仪?” 顾迅一想也有理,便点头答应了。 到了晚上筵席的时候,顾迅问:“你不是说让姝雯也来的吗?怎么没见她人影?” 秦若兰笑道:“她一听说是安亲王府小世子来了,说是有礼物要送给贵客,也不知道那丫头搞什么鬼。” “难得她有心。”顾迅说着见慕钦扬一行人已经前来,便上前迎接。 等到都落了座,酒过三巡,只听得一声叮咚琴声拔高响起。众人正疑惑着,那琴声细细碎碎起来,就像是春日林间叽叽喳喳的小鸟,又恍惚变成微风拂过叶尖。众人眼前似乎看见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流水潺潺。 大家都往琴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的亭子里橘黄的灯光如豆微微摇曳。亭子四周围着粉色轻纱,里头一个曼妙的人影正端坐抚琴。 琴声清越高亢,似是秋风飒飒席卷!仿佛有劲风呼啸而来……但正在高亢处,却突然琴声一停,转而传来悠扬的笛声。那亭中的窈窕身影徐徐站了起来,款款穿过轻纱,一步一步朝他们走过来。 顾将军为了迎合慕钦扬的喜好,今天特意将晚宴设在后花园中,此时暗香萦绕又有笛声相伴,不啻为良辰美景。 慕钦扬击掌三声,笑道:“不错!不错!顾将军有心了。” 秦若兰道:“姝雯听说小公子前来,特意准备的。” 等到秦姝雯近前,一众人更是眼前一亮。只见她一身黑衣黑裙,外套黑色薄纱,薄纱上绣就莲花莲叶,冲突的美感更显得出尘脱俗。 笛声潇洒地转了两个圈儿,渐渐停歇,余音袅袅。众人还在回味之中呢,秦姝雯眼睛滴溜溜一转,古灵精怪地对慕钦扬说:“姝雯见过世子。听闻世子远道而来,一曲琴音,只当是见面礼,还请公子莫要嫌弃简陋。” 慕钦扬见她生得明眉皓齿,一双眼睛很是活泼,眉中心一点嫣红美人痣更是凸显她眼睛的灵动,心中顿时好感大生:“怎么会。姑娘技艺高超,余音绕园,在座众位怕是要三月不知肉味了。” 秦姝雯一听,粲然一笑:“小公子真会夸人!” 她又看向平安:“多年未见,没想到妹妹竟出落得跟出水芙蕖一样美丽动人了。” 平安今天不再是一身男装打扮,为了迎合这个场景,她一身若草色将原本白皙的肌肤更衬得莹润动人。平安缓缓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微微点头:“多年未见,姐姐依然美貌不可方物。” 她只知道古代礼节超多,但是,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表现是不是不大合适,便脑补了许多宫斗电视的画面试图蒙混过去。 慕钦扬笑着说:“两姐妹以后还有的是时间聚,平安,你坐下来吧。”说着,就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往下带。 全场那么多人的目光齐齐都聚集在他的手上!各个心思不同。 平安挣了挣,没挣脱! 那力道丝毫容不得她反抗。 她只得安安分分坐了下来,可慕钦扬的手却依然不肯安分。反在座位上将她一只手整个抓在掌心了:“顾将军,我刚刚说的话可不是儿戏。既然顾小姐还未成亲,那我们安亲王府还是有机会的对不对?” “小公子……”顾迅很有些为难地说,“平安的婚事打她小时候就已经订下来了,只等着她及笄礼之后便行采纳之礼了。” “哦?是吗?”慕钦扬懒洋洋道,“是谁这么好福气?竟然能娶到顾小姐为妻?本公子倒是要好生羡慕一番呢!”说着,他故意朝徐嘉辰瞟了过去。 “松开!”平安力道不如他,心里气极,低声斥责。 慕钦扬故意偏过身子朝她那边靠过去:“什么?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好了,这下所有的人都以为是她在和他说悄悄话了,大家都疑惑地看向平安。慕钦扬笑着说:“你说不想嫁给那人?要我替你做主?” 徐嘉辰脸色立马变得很难看,可却不敢吭声。 平安狠狠瞪了他一眼:“慕钦扬!你要是再闹,我生气了!” 慕钦扬挑挑眉,朝大家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你们看吧,在我身边待久了,脾气差得很!竟然直呼主子姓名了,胆子真是大得包天了她!” 秦姝雯暗地里瞟了一眼平安,嘴唇一勾,一抹讥笑的神色快速从她脸上拂过。 果然是穷乡僻壤里养出来的,行事这么不检点!大庭广众就和男人拉拉扯扯!而且自己未婚夫还在眼前! “顾平安!”顾迅低声斥责。 平安抬眼看了他一眼,只说:“我自己的婚事自己做主!”说完,心里一紧,这是原主儿的意识吗?自己不愿意嫁给徐嘉辰,这具身体都会觉得难过? “放肆!”顾迅一拍桌子,嘭!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容得了你自己做主?!”顾迅怒了。 平安冷眼看着他:“呵呵,顾将军,我该不该叫您一声父亲呢?既然要我遵从父母之命,那么你这个做父亲的可有尽过父亲的责任?若不是老天眷顾,我不知死在清水村多少回了!每一次我遇险的时候,你在哪里?现在我长大了,要及笄了,你为了自己的脸面,匆匆忙忙将我从犄角旮旯里搜出来,接回来做顾府的大小姐,你这算盘打得可真好!” 362本公子要提亲! 秦若兰劝道:“平安,你父亲常年在边疆,哪里有空来照顾你。他不是为了这个家吗?说来也是我的不对,你小时候身体不好,你父亲不放心让我照顾你……才把你送走……” 说着,秦若兰眼眶竟然开始泛红了:“姐姐命苦走得早,丢下你这苦命的孩子……” 平安嗤笑:“姨娘,别这样说。我可不觉得自己命苦。今天我本是不愿意回顾家的。顾将军,实话说我顾平安宁愿待在慕小公子身边做一个小书童,也不愿意做你们顾家的大小姐。你们也别想着我会像一般的大家闺秀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在家里做做女工弹弹琴。那些我都不会!” 慕钦扬好笑地看着她挺直的脊背,终于松开了手,转而拍了拍她的背:“好了!你的苦大家都知道。” 平安郁闷,她不是来诉苦的。她是来抗议的! 别把她的婚姻捏在手上!谁都不能!! 而且,这具身子连十五周岁都还没有!她无法接受! 秦姝雯笑着劝:“平安,改天姐姐带你去诗会转一转,那里可好玩了,云慕城的才女们都在里头。要是遇上十五,还能和那些青年才俊们比上一比,咱们女子也能不让须眉。” 顾迅却道:“去那种地方干什么,她都是有婚约的人了。” 秦姝雯顽皮地朝平安吐了吐舌头,撅了撅嘴:“姑父总是这样,一副老古板的样子。不过是有婚约,现在成了亲都能和离呢。” “姝雯!”秦若兰斥责,“再要在你姑父面前乱说话,平安该要禁足了!” 原本一场宾主尽欢的晚宴,因为平安的婚事问题而搅得大家都觉得讪讪的。 回到住处,慕钦扬靠在桌边用扇子敲了敲桌沿,对周成说:“你说,我要是叫父王来提亲,可行不可行?” 周成有些惊讶:“公子,您确定吗?” “确定!怎么不确定了?”慕钦扬奇怪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见过公子有喜欢的东西会眼睁睁看着被人抢走的?” 呃……他家公子还真不是那样的人。 “但是估计那样做平安姑娘也不一定买账。”周成说,“她性子倔得很。” “一根筋的丫头!”慕钦扬叹道,“可她越是一根筋,本公子却越稀罕她。你说,这人奇怪不奇怪?” “不奇怪。”周成黑着他一张脸一本正经道,“公子从小想什么有什么,从未经历过想而不得,现在遇到了自然会觉得稀罕得紧。” “是这样的吗?”慕钦扬怀疑地看着他,“意思是要是换做别人,说不定就不会这么稀罕她了?” “嗯。” “不管这些!把消息传给父王!”慕钦扬一拍桌子,决定了下来,“我就是要得到她!” 搬到顾府之后,慕钦扬自然不好再让平安近身伺候着,平安搬回大小姐的院子,身边好几个丫鬟伺候着。顾迅为了避嫌,并不同意萧煜祁跟在她身边。 平安想抗议,但被萧煜祁适时制止了。 萧煜祁和慕钦扬住一间院子。宴会散了就早早地回了自己房间。可即便上躺着,他也睡不着! 不知为何,他们在说起她的婚事的时候,他心里就堵得慌!平时没觉得什么,一想到她要嫁给别的男人,他就浑身不自在。 萧煜祁躺着看着许久的床顶,才下定决心一样,一骨碌坐了起来。 他要知道和她之间曾经发生的点点滴滴! 当他来到平安的院墙上时,他心里苦笑了一声:这样的萧煜祁……真不像萧煜祁!竟然为了一个小丫头片子要翻墙了! 他轻轻落在她屋顶上。 这个院子很静,瓦片挪开的声音都显得那么突兀! “谁?!”平安低声呵斥! 萧煜祁从房顶上飘下来的时候,平安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迎接他的就是狠狠一脚!好在他早有防备!一个侧身躲了开去。 “是我。”萧煜祁低声说。 门外已经传来丫头的敲门声:“小姐,你还好吧?” “还好。做了个噩梦。你们去睡吧,别管我。”平安一边说,一边套上外衣。 等到丫头们离开,她才问:“大麦,呃……世子,这么晚了不知有何事?” “我想找你聊聊。”萧煜祁说,“敢跟我出去吗?” “有什么不敢?”黑暗中她的嘴角弯起,心情大好。 轻功她是不会的,所以要从瓦片上偷偷溜出顾府都得靠他了。只是,他紧紧搂着她的腰这么亲密的动作,让平安不自觉心跳就加快了几分。 夜风微冷,然而她似乎能感觉到他掌心的炽热。 两个人找了个偏僻的小巷子落了下来,走出巷子外面就是一片繁华的夜市景象。 “五月初五那天你本来是答应我要带我逛街的,可后来……”平安说着就没了后文。 “后来怎么样了?”萧煜祁回过头来问。 “你不是说对我们以往发生的事情都知道了吗?你不是说萧云舒和林梦月都告诉过你的吗?现在又来问做什么?”平安不满道。 萧煜祁不动声色:“我想从你口中得知。” “谁说的都不一样?”平安不理睬他,越过他往前走。 “后来怎样了?”他又问,这次的语气却是不容抗拒的。 “后来你受了伤还被关进了大牢。”平安一边说一边走到卖簪子镯子等饰品的摊子边,拈起一只小小的戒指说:“好看吗?” “好看。” 平安又把它放了回去。 “你不想买下它吗?”萧煜祁问。 老板见有生意忙来招呼:“小姐,你看这只多精巧啊,而且这还是一对呢!您再瞧瞧看?” 平安回头,见两只戒指十分精巧,除了雕工细致之外,中间的黑曜石呼应成一颗完整的心。她笑着推辞:“老板,这一对怕是要有情人才能戴吧?”说完,她瞥了一眼萧煜祁,笑笑转身了。 萧煜祁默默跟在她身后。平安说:“你知道吗?在我的家乡,如果男人想要一辈子和一个女人生活在一起,愿意一直照顾她到老,才会送女人戒子。它代表的是一种承诺。” “嗯。”他回过头看了看那个摊子。 363不要嫁给别人 两个人就这样在集市上晃荡了个把时辰,平安从他们初见一直到他失去记忆的事情都一一说给他听了之后才问道:“你那时候送给我让我傍身的那把匕首,在我离开‘醉清风’那天放在外间的床上了,你看见了吗?” “匕首?”萧煜祁疑惑地问。 他自从醒来就发现自己一直不离身的匕首不见了。曾经还一度问过林梦月,可她却说没见过。后来,慕钦扬见来萧府说是带给他的见面礼。他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却被平安给打断了:“大……前面好热闹,咱们也去看看吧!” 不过是一处杂耍而已。萧煜祁静静地看着她看得津津有味。 两个人回到平安闺房的时候已经是三更时分了。黑暗中萧煜祁一把将她抱住,很紧很紧! 暗夜能让人的情绪低迷。不知为何,他突然对她生出一丝不舍来。 平安拍了拍他的后背,喃喃道:“大麦。你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 萧煜祁就这样拥抱了她很久,才慢慢将她放开,他的语气低沉:“我不想你嫁给别人。” 平安心里一喜,嘴里却道:“终究是要嫁人的……唉!” “等我。”他说。 “等你做什么?”平安步步逼近。 “等我想起来。”他说。又默默在心底补了一句:等我到时候娶你。 平安有些头疼,这个男人!真是可恶!就连承诺也不肯说得那么肯定! “想起来不想起来又有什么用呢?”平安说,“就算你想起来了,可你依然是萧煜祁,又不会变成大麦。若是你五年十年都想不起来,我难不成一直等?萧煜祁,你真自私!” 从未有人指责过他自私!而且还直呼他的姓名! 萧煜祁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再多说,脚尖一点便往房梁上跃去! 平安苦笑,他是永安侯府的世子爷,骄矜贵气的世子爷!怎么会轻易接受别人的责备呢? 九月二十七是十分忙碌的一天。平安和萧煜祁再见面的时候甚至来不及想清楚昨晚上那个紧紧的拥抱中间到底是有什么样的深意,更没空觉得别扭! 因为昨天已经浪费了一天,今天得把开业前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做好。 平安在碧水雅阁忙得脚不沾地,大到每样材料房间布置小到锅碗瓢盆花花草草几乎是事无巨细,她都一样一样检查过去。连孙力勤都感叹:顾平安简直一个顶仨! 萧煜祁闲下来的时候静静地看着她忙碌的背影,不禁有些佩服。这丫头瘦瘦小小的体内仿佛蕴藏着极大的能量。她对这家酒楼的热情和热爱,是他无法想象的。可惜,“醉清风”没能把她留住。 而顾府那边某些人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秦姝雯一大早就来到顾府,和上次一样还特意拉来了她的朋友李承瑜和周佳楠。 “姑母,我们今天特意来找平安出去玩。”秦姝雯笑得很甜,眼睛眨巴眨巴显得很可爱。 “姝雯,不要一天到晚想着玩,你姑父会说的。”秦若兰说,“听下人说平安一大早就和世子爷的管家出去了。” “和世子爷管家出去?”秦姝雯问,“去干嘛?” “不知道。下人……”秦若兰还没说完,秦姝雯就扯着周佳楠往外走,“没事儿!姑母,我们去世子爷院子里等着!” 三个女孩子出了门,秦姝雯才低声说:“我告诉你们啊,那安亲王府的小世子生得可真是好看!远远比咱们云慕城那些附庸风雅的公子哥儿们俊朗。而且,他身上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懒懒的,但是却有一种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感觉……” 周佳楠掩口一笑:“姝雯,说得他好像是神仙一样的,还俯视众生呢!” “不信等会儿你自己看嘛!”秦姝雯说。 李承瑜则和周佳楠对视一笑:“看来我们眼光一直很高的姝雯小姐这回是遇到了动心的对象了?” “什么啊!承瑜,你别乱说!”秦姝雯作势就要打她。三个丫头笑笑闹闹来到慕钦扬门口,正巧遇见黑脸的周成板着腰往外走。他冷眼瞟了一眼她们,秦姝雯知道他是慕钦扬的贴身护卫,忙道:“这位……大哥,我们想找平安。” “她不在。”周成说。 “她什么时候回来?”秦姝雯又问。 周成打量了她一眼:“顾家小姐的院子不在这里,姑娘走错了。” 这是在门口就要吃闭门羹了?秦姝雯心里快速想着主意。可不能在承瑜佳楠二人面前丢了这个人。 “那世子爷在吗?”秦姝雯问。 “你找世子爷有什么事?”周成冷冷地问。 秦姝雯眼睛一转,笑眯眯地说:“和世子爷商讨音律。” 周成正准备拒绝,慕钦扬飘飘然来到面前,饶有兴味地看着眼前的丫头:“秦姑娘今天可是有什么新曲子?” “还要借世子爷的琴一用呢!”秦姝雯俏皮道。 慕钦扬带着她们进了院子,说:“你怎么知道本公子这里有琴?” “昭华有几个安亲王府小世子?酒楼里那说书的不知将您说了多少回了,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咱们整个昭华可都知道!”秦姝雯欢快地说。 “哟?是吗?”慕钦扬侧过头来看她,“酒楼里说书的将本公子的故事描述得精彩吗?” “那自然是精彩的了!”秦姝雯看着他,眼睛里有一些崇拜的光芒,“说您随心所欲,在朝堂上毫不顾忌,那些迂腐大臣都拿您没办法呢。” 慕钦扬笑笑,不以为意。 李承瑜和周佳楠见他真如秦姝雯口中所说懒懒散散的样子,但不经意间又会流露出一股气度,让人不得不注意到他。 秦姝雯借了他的琴弹了好几曲,慕钦扬靠在美人靠上闭着眼食指轻轻敲击自己膝盖。李承瑜和周佳楠二人则相互挤眉弄眼传递信息。 临走时,秦姝雯朝慕钦扬甜甜一笑:“世子爷,三十我们诗会里有个聚会,不知您有没有空去玩一玩呢?” 慕钦扬倾身凑近她一些,笑道:“那有秦姑娘的琴声吗?” 秦姝雯眼睛一转,笑道:“如果世子能胜过我,到时候可以提出惩罚条件。姝雯就不能推辞啦。” 364等我娶你…… 慕钦扬没有推辞秦姝雯的提议。她身上有一股活力,和其他女孩子都不一样,吸引着他。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秦姝雯和平安某一方面有些相像。 平安今天回来得很晚,才进顾府大门,平安就问:“孙管家,都快三更了,公子那边我就不去了吧?你替我说明情况也是一样的。” 孙力勤有些为难:“平安姑娘,不是我不愿意,实在是公子的决定没人敢更改。上次我就多嘴提了一下顾将军,公子就打了我十大板,还有十板子记在账上呢!要不是为了开张,我估计一定打得下不来床!” 平安说:“难怪见您今天行动都有些别扭的样子呢。那好吧。” 慕钦扬并没有睡下,他们进去的时候,如画正跪坐在地上替他敲腿呢。 平安将酒楼里的一应事务一一禀报完之后,慕钦扬说:“九月三十秦姝雯的诗会,你陪我去。” 平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又说了一遍,她才郁闷道:“公子,酒楼的事情你就不操心吗?” “有你在,我很放心。” 平安无语!这家伙,甩手掌柜也真的当得太地道了。 他又说:“厨师们既然都招来了,以后亲手做菜这活儿就不要去做了,掌柜的就先让力勤代几天,你呢,每天替本公子做好一日三餐就行了。” 平安刚想反驳,慕钦扬见她脸色,忙又补上:“不然你欠的债得什么时候才能了结呢?” 平安憋着火答了声:“知道了。”当她郁郁地往外走的时候,慕钦扬又叫住了她:“顾平安,去买点儿好看的衣服,别九月三十那天给小爷我丢脸。那天赏给你的丝缎请裁缝做也可以。” 管你丢不丢脸呢!平安想,老子忙得团团转,还有空去挑新衣服? 晚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一声悉悉索索的瓦片挪动声将她惊醒。她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等着那人下来。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萧煜祁的声音从帐幔外传了进来:“顾平安。” “干嘛?”她有些没好气地回答。 “那天我也去。” 你爱去不去!平安想到昨天他那模棱两可的态度,心里就不爽。 “哦。”没有波澜的回答。 “等我把身边的事情都解决清楚了,你愿意跟我走吗?”他问。 “去哪儿?” “去你想去的地方。” 平安坐了起来,撩起帐幔看他,黑暗中他的眼神灼灼。 “大麦,你想起来了是吗?” “没有。”萧煜祁坐在她床沿“但是不管是大麦还是萧煜祁,我就是我,没有改变。” 怎么没有改变?以前大麦不知对她有多好!平安心想。 “那些事情很难解决吗?”她问。 萧煜祁沉默了很久,最后才沉声说:“如果哪一天我真的死了,你最好也不要跟着慕钦扬。” “你不会死!”平安鼻子一酸,顾不得男女有别,紧紧抱住了他。 萧煜祁拍拍她的肩膀,将她拥在怀里:“我知道他对你好,但是,他的性子太过浮躁,我怕他不能一生一世对你好。跟着徐嘉辰或许会更安稳一些。” 平安听着,觉得心里一阵慌过一阵。他的话……怎么那么像是在交待遗言呢? “不!”她埋头在他胸口,闷声说,“除了你,我谁都不跟。如果你死了,我就跟着你一起死。” “傻瓜!”他的语气柔和了许多,“你的性子得改改,太直了容易吃亏。” “不改!”她抱紧他,“反正有你罩着我,反正你到哪儿我就到哪儿!” “如果那个男人不能答应只娶你一人,不要选择他。”他又说。 平安坐正身子将他推开,郁闷地低斥:“你怎么了今天?古古怪怪你不是一贯都话很少的吗?今天怎么婆婆妈妈起来了?你到底是不是萧煜祁?!” 她的声音惊动了门外看守的婢女。 敲门声响了三声:“小姐,老爷说您睡不安稳的话,让奴婢给您送一碗安神汤。” “我不要!”平安没好气地回答。 “老爷说务必让奴婢看您喝下去。否则会拿奴婢是问……”外面的丫鬟不依不挠。 安神汤能这么快就做好吗?想想都不对劲!他就是为了监视自己! “别喝!”萧煜祁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 那丫头说了一句:“小姐,那奴婢进来了。”口口声声叫小姐,却全然没把她当小姐看待! 萧煜祁往床上一翻,已经躲在了被子里头,只有床帐还在轻微地飘动。 平安没好气地穿好鞋子,顺势将床帐掩上:“一股药味!是药三分毒,我爹是看不得我好,想要毒死我是不是?” 那丫头不敢吭声了。 “乌漆嘛黑的什么都看不见,你去外间把灯点上!”平安趁着她转头的时候,顺手将大半碗药倒入了窗台边的花盆里。 那丫头回来的时候看到只剩了个底,放下了心。平安站在内外间的门口,将碗用袖子一遮,将最后一口倒了下去。 “好了。你回去吧。”平安将碗递给她。 门带上的时候,平安的指尖也开始慢慢往下滴水。她胳膊抬起处,只见白色的亵衣已经染成一大片褐色! 她找了一套新的,吹熄了灯,在外间悉悉索索换了,才把那套衣物一团,递给萧煜祁:“你出去的时候帮我带去扔了。” 不知是不是被下毒下怕了,她现在一想到别人端的茶水汤药什么的,就会怀疑里头有没有被下药。 “明天我叫人把药渣子拿去问问郎中,看看是什么药。”萧煜祁说。 “你叫人?!”平安很是惊讶地说,“这又不是萧府。”但转念一想,他是做什么的?玄夜门的门主!门人不知多少,全都散步在各个不起眼的角落,要在顾府安插几个眼线不是轻而易举吗? 萧煜祁拿着尚带着她体温的衣服,拍了拍她的肩膀,像昨天一样悄然离去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平安房间对面一棵大树下,一个黑影注视着他从房顶跃过,渐渐隐入了暗夜之中。 事情……也许真如他设想的那样,复杂得很…… 365不如……把世子妃之位赏给她? 九月二十七三更时分,东城那个偏僻幽暗的破败房子里头,那略带尖细的男子嗓音从角落里传来:“明天就是九月二十八了。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那黯哑粗粝的声音传来,让人心生寒意。 “顾平安机警得很,今天试营业的时候每样食物都一一用银针试过,明天在食物里下毒是走不通了。” “您放心,除了在吃的里头下毒,走别的方法咱们也能达到目的。” “不出我所料,萧煜祁没有死。”尖细的声音说,“现在的宋天就是萧煜祁伪装的。此次要是能将慕钦扬和他两人都铲除掉自然是最好,若是不能二者兼得,先铲除慕钦扬再杀萧煜祁!” “您不是一直的目标都是萧煜祁的吗?怎么……”粗哑声音疑惑地问。 “赫海城的帮手马上就要赶到了,那边说先解决慕钦扬。”他冷嗤一声,“萧煜祁胆敢假死,这是欺君之罪!现在不杀他,反而对将整个萧家颠覆更有好处!” “是!还是主子们想得周到。小的受教了。” “卢海那边怎么样?这颗棋子该调出来用上一用了。” “您放心,咱们给他制造的仇恨足以让他将慕钦扬生吞活剥。”粗哑声音开始难听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做得好!明天咱们就拭目以待!”两个频率不同,但同样阴戾的声音笑得让人毛骨悚然! 九月二十八是个好日子,开业的黄道吉日。 平安前几天将四儿从“醉清风”挖了过来,今天的开张容不得半点差错,以后的日子好过不好过,全都指着今天了! 周成是慕钦扬信任的人选,他和四儿被平安专门安排到查验菜品的安全岗位上。 孙力勤在门口招呼客人,平安自己则在大厅忙活。 碧水雅阁全都是按她的意愿来装修的,偌大的酒楼里头流水潺潺,竹木郁郁葱葱,桌与桌之间又有绿树相隔,别有一番风味。比较起来,碧水雅阁比“醉清风”显得还要更有情调一些。 平安一边忙活一边回头和萧煜祁说:“要是有琉璃缸就好了,养几尾红色小鱼应该会更漂亮。” 她正畅想着,萧煜祁眼神却紧紧盯着门口和孙力勤讲话的男人身上! “有什么问题吗?”平安奇怪地问。 “那人的身形好生熟悉!”萧煜祁说,“我肯定在哪里见过他。” 他的记性一向很好,尤其是对人的长相,几乎过目不忘。当初在“醉春风”,浓妆艳抹的小环就是他最先发现不对劲的。 “我出去看看。”平安说着就往外走。 只见孙力勤正在和那人讨价还价,见平安走出来,便说:“平安姑娘,这人是卖香料的。我看酒楼角落里焚一些也是好的。” 平安上下打量了那中年男人一眼,那男人立马谄笑道:“姑娘,这里有各种味道的,也有各种用途的,你看看,安神的还不错。不如试上一试?”自从平安以小姐的身份回到顾府,大家对她的称呼就不再是“平良”了。 慕钦扬此时就趴在二楼的窗沿上无所事事地观察楼下进出的人群。今天生意还不错,看得出顾平安那傻丫头很是用心。这些日子她确实很辛苦,该赏点儿什么给她呢? 想着,他嘴角勾了起来,双眼灼灼地看着楼下那个小小的身影。世子妃这个位置?慕钦扬笑笑,不知多少女人扑着抢着争着想要占据这个位置呢! “我看看。”平安说。 那男人立马从篮子里头拿出好几种香料来。平安接过来,目光却被他双腕上缠得紧紧的袖口给吸引了。按道理说一般的商户或者平民穿的衣裳都是正常的袖子,从不会将袖口扎这么紧。只因为平时干活还要将袖口挽起来。 “姑娘,这是茉莉味儿的,这是海棠味儿的,这里还有……”那男人殷勤地一一介绍。 慕钦扬身上有着一股淡淡的海棠味道,平安是知道的。 “老板,你这价钱太高了些!要是便宜点儿我们就多买一点。”孙力勤说。 萧煜祁走了出来,站在一旁静静地打量着那男人。男人瞟了一眼萧煜祁,眼神立马不自然地避开了! 那是怎样的一种目光啊,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能一点一点剥开他的伪装一样!让男人心底不由得开始发虚起来。 “真是便宜不了多少,这样吧,再少二十文。”男人说。 孙力勤想了想,说:“也好。海棠香味的多拿一点,我家公子喜欢。”付钱倒是挺痛快。 等到那男人走了,孙力勤乐颠颠地捧着一堆香料进了酒楼,萧煜祁还站在街中心看着男人离开的方向。 “他是练家子吗?”平安问。 “不是。” 平安奇怪了:“不是练家子为什么一身劲装打扮?手腕上缠得紧紧的,看着有些不对劲啊。” “嗯。”萧煜祁越发肯定这人自己曾见过。只是,怎么也想不起这张脸来。他皱着眉头,心想,自从失忆之后,自己这记性好像越来越差了。 酒楼里很忙,平安重又陷入新一圈忙碌之中。孙力勤派人将酒楼各个角落点上了香料,又将海棠味道的递给了平安:“平安姑娘,世子房间的香料你去点吧?” 平安正在忙着查看菜品,头也不回地说:“干嘛要我去?我这里忙得不可开交,你自己去。” 正巧有客人过来结账,孙力勤说:“我这里随时要结账,走不开啊。” 平安左右环顾一圈,貌似还真只有自己和萧煜祁二人是最自由的岗位了,她接过香料朝萧煜祁交待了几句便匆匆忙忙往楼上而去。 整个碧水雅阁都十分热闹,然而三楼却冷清得很。 平安敲了敲萧煜祁的房门,里面传来男子好听的声音:“进来。” “公子,刚刚我们在下面买了些香料,有海棠香味的,要点起来吗?”平安问。 慕钦扬正自顾自倒茶,不禁抬头若有所思看了她一眼:“海棠香味,看来你把本公子的喜好研究得很透彻啊?专门为本公子买的?” 平安很想直说是孙力勤研究得透彻,一想若直说这人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好说话,楼下还忙得很,于是忍住了,笑笑:“要点吗?” “那就点吧。” 366行刺! 到了午饭时间,平安将饭菜准备好就准备往楼上送,孙力勤问:“平安姑娘,公子对那香料还满意吗?” “我看不出来他满意不满意。”平安说。 “那点了没?” “点了。” 孙力勤笑着说:“点了就是满意了。你亲自上去给他点香,他一定开心得很!我说平安姑娘,我们公子对你可真的是真心实意!以前从没有见他这样对哪个姑娘过。” 平安回头看他:“孙管家,哦,不,现在应该叫你孙掌柜的。你不怕等下楼下要结账吗?一直跟着我上楼来?” 孙力勤尴尬地笑笑:“这不公子开心吗?我想能不能趁机把欠下的十板子让公子给取消了。” 平安看着他这投机取巧的样子,心里有些反感,说:“既然你要跟着一起上去,厨房里还有一个托盘,帮忙一并带上来吧?” “好好!”孙力勤笑得很开,总让平安觉得有些假。 平安敲了敲门,里头没有回应。 “公子,到了用中饭的时候了。”平安说。 依旧安安静静的。 门并未关紧,平安才推开门,一股海棠的异香就扑面而来! 外间没有人,平安将饭菜拿到里间,在内外间的门口便看见慕钦扬趴在桌子上,手边的茶杯被打翻了,茶水浸湿了他的袖子也不知。 平安眉头一皱,只觉得有些头昏脑涨! 不好! 平安心中大惊,顾不得将托盘放下就往外跑。 “哎哟!”才到门口就与孙力勤撞了个满怀!杯盘碗盏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怎么了这是?”孙力勤连忙将自己身上的蔬菜抖掉,“急急忙忙的!” “快去把周成叫上来!找人去叫郎中!公子昏迷了!”平安顾不得和孙力勤多说,急急就往楼下跑。她不知道的是,孙力勤的眼神在刚才的一瞬间变得多么凶狠!萧煜祁一直在楼梯口候着,听到这么大的声响忙跑上来看。 “好!我现在就去叫郎中!”孙力勤说,“宋天,你和平安照顾好公子!”他立马跑在了平安的前头。 萧煜祁一到房间门口就闻出了不对劲来:“不对!有迷香!你在这里等着!” 变化让人猝不及防! 平安等了不过半分钟就听到屋内有兵器交击的声音! 她急忙跑进去一看,发现萧煜祁已经和几名黑衣人交战在一处! “快去叫周成!”萧煜祁大声喊! 平安撒腿就跑!一把剑刷的一下就从她背后投掷过来!好在她身形灵活,及时躲过!剑擦过她的胳膊,没入了门框中,剑身震动发出一阵清鸣 “别让那丫头给跑了!”一个刺耳的粗哑声音大喊。 “周成!!”平安大声喊! 闻声上来的却不是周成!竟然是楚睿!还有如画?! 平安没有轻功,根本跑不过身后的追击者,只听得利刃带起的风声就响在背后,楚睿将剑鞘朝她扔过来,大喝:“弯腰!” 平安这一段时间的练习并没有荒废,腰下下去十分及时! 刀剑无眼!一缕头发被割断从空中飘飘荡荡落了下来…… “噗!”剑鞘正中对方胸口!那人吐出一口鲜血,手捂胸口往后退了几步。 有了楚睿和如画的加入,萧煜祁不再吃力,很快,林小九带着几名玄夜门的手下也加入其中,几名黑衣人渐渐吃不消,已呈落败之势! 一名黑衣人寻了一个空子就要往楼下跑。 平安大叫:“别让他去大厅!” 楼上这么大的响动,楼下客人怎么可能不察觉到?加上刚才孙力勤慌慌张张出去,楚睿一行人急急忙忙赶上来都很引人注意。 一个小二和周成说了句悄悄话,周成将试菜的银簪往边上一放:“四儿,这里就交给你了,我上楼去看看。” 四儿还没来得及应声,他已经消失在自己面前了。 “速度真快……”四儿嘀咕道。 周成刚出门,就有客人大声问:“掌柜的呢?我们这桌要结账了!” 周成忙拉了一个小二过来就说:“要结账找他!” 那小二支支吾吾不敢接,周成恶狠狠瞪他一眼:“好好算!现在你就是暂代掌柜的!”他这才安安分分站在了柜台里头。 楼上乒里乓啷的声音传过来,周成更是脚不敢停,几个纵越就将刚才想要逃下楼来的黑衣人给堵在了楼梯口! 刷!帅气的拔剑动作! 底下早有好奇的客人偷偷在张望了,一个彪形大汉偷偷上了楼梯,在拐角处一看,吓得屁滚尿流地往下跑:“不好了!上面动刀了!大家赶紧跑哇!” 不喊还好,大家不过心里疑惑,这一喊,底下大厅里只要听到的人全都慌忙火急地往外跑,有些是真的害怕,有些是趁着这个乱子捡个不结账的便宜。 孙力勤带着郎中回来的时候正巧遇见疯狂往外涌的人群,他站在门口急得大叫:“哎哎!别挤!别挤!账还没结的先把账给结了!” 他那点儿声音飙高了就显得有些尖细,马上淹没在大家的大喊大叫中。 片刻时间,大厅里的客人就走得一干二净!孙力勤顾不上其它,赶紧带着郎中往上跑。 “哎呀呀,这是怎么了?”他一上三楼,见走廊中横着竖着躺倒在地的黑衣人,脸色都变了,“周成!公子呢?!” “已经背到天字二号房去了。”周成说。 “老先生,这边!”孙力勤将郎中带入天字二号房,见平安一众人正在慕钦扬床边守着,又见楚睿也在,忙招呼,“多谢楚公子相助啊。幸好今天你们在店里,不然可就麻烦了!” 郎中把了脉,诊视了一番才说:“公子这是中了迷香,并无大碍,服下一贴药当可转醒。”说完,便动手写起药方来。 “先生,替她也瞧一瞧。”萧煜祁说。 只见平安的淡青色的袖子已经被鲜血染成一片褐褚色。 “姑娘家,去隔壁上药。”萧煜祁又说。 自然又是孙力勤将郎中送到了隔壁。他并未进去,看见战战兢兢跪在门口的一位黑衣人问周成:“就这么一个活口?” 周成板着脸点了点头。 孙力勤突然火起,一脚就踹向黑衣人:“好大的胆子!竟敢行刺安亲王府世子爷!!” 367风雨欲来 孙力勤的火来得那么突兀!他甚至一把就夺过周成手中的剑!正当他要劈下去时,萧煜祁脑中突然就闪现出当时在“醉清风”,林梦月刺伤卢海手腕的画面来! 那个人……是卢海!! 周成怎么可能让孙力勤真正伤到那刺客,他一把抓住孙力勤手腕,冷冰冰道:“他留着还有用!” 孙力勤这才愤恨地又踹了黑衣人一脚。他骂骂咧咧道:“真该千刀万剐!回去查明了他的家人,一并……”他话还没说完,只听得一声闷响,那黑衣人已经躺倒在地。只见他口中涌出一口黑色的腥臭血液,原来他口中藏了毒囊,在事情败露之后就咬破毒囊一心寻死了。 周成很是郁闷:“这事情没那么简单!刺客能够做到誓死都不泄露秘密,背后来头应该不小。” 萧煜祁默默朝楼下走去。如画趁着大家注意力都在黑衣人身上,也悄悄从人群边缘离去。 二楼包间里,萧煜祁已经等在那里。 “叫林小九去找卢海,带走他!”萧煜祁淡淡道。 “是!门主!”如画恭恭敬敬答道。 “后天……”他想了想,才道,“能不能替我易容得稍微好看一些?” 如画笑了,风情万种:“门主这是嫌弃这张脸不够俊朗了?” “……”萧煜祁不说话。 “当初我就说不好看,您偏说这样才不引人注意……”如画娇媚地绕着自己的鬓发。 “后天凌晨,我去找你。”萧煜祁说。 如画慢慢靠近他,声音极低,似是在耳语般慵懒而妩媚:“世子……您可从来没主动找过人家呢……” “有楚睿找你还不够?”萧煜祁冷冷看了她一眼,转身出了包厢。如画站在原地,嘴角微微勾起,她妖娆地靠在门上喃喃自语:“如果是您来找……人家可以将楚睿踹得远远的……世子爷,您的心思是不是还在顾平安那丫头身上呢?” 这话萧煜祁自然是听不见的,当然,他也不乐意听见。 三楼的尸体处理得迅速而干净,萧煜祁再上去时,除了空气中还弥漫着的血腥味儿,已经像是没发生过这场事故一样。 平安很沮丧。 开张这一天被弄成这样,这以后的生意该怎么做?她忧心忡忡地看着萧煜祁,悻悻道:“唉……要是亏本了可如何是好……” “没事。小公子有的是钱。”萧煜祁一本正经地回答。 平安扯了扯嘴角,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这人……安慰人的感觉都那么……与众不同。 孙力勤也在一旁唉声叹气:“这下好了,公子醒来不知要发多大的火了!这些人究竟什么来头,竟敢刺杀安亲王府小世子!问题是连一个活口都没留下!”他苦兮兮地看向周成,“周成,等着吧,咱们俩的腿估计都得要被打折了。” 孙力勤猜得不够准确。 慕钦扬醒来之后确实每人给他们赏了二十板子。孙力勤原本还欠着十板子,这次也一并打了,直打得两个人都下不来床。但是他却并没有显现出多生气的样子。唇角依然是淡淡的无羁的笑意,又有点儿洞察一切的意思,看着周成和孙力勤的时候让他们二人觉得有些发毛。 晚上的时候,孙力勤和周成二人早已经被抬回顾府。慕钦扬几人就在天字二号房里会了个面。 “看来,安亲王府和永安侯府两家就算明面上不走到一起也会被他逼到一起了。”慕钦扬说。 萧煜祁淡淡道:“我们本就有姻亲关系,加上锋芒毕露,早就是那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只是,刺客来得如此之快,倒是有些出人意料。” “我们身边有奸细。”慕钦扬说,“我老早就察觉出有些不对劲,只是不知那人会是谁。” “从卢海下手。”萧煜祁说,“早上卖香料的那人是卢海伪装。” 平安突然恍然大悟,她拍了下脑袋:“我说怎么那卖香料的男人看起来古古怪怪的,他明明不是江湖中人却要穿着一身劲装,手腕那里包得严严实实的,原来是为了遮掩他的伤疤!” “嗯!”萧煜祁点头,“当初月儿伤了他的手腕,他怕行事时被人注意。” 平安侧过头看了他一眼,这家伙,叫“月儿”叫得那么亲热,郁闷! “萧家得趁此机会快点化整为零,不然我怕到时候树大招风,咱们还没行事,就被人将窝给端了。”慕钦扬说,“现在他还只是暗地里刺杀,要是朝中局势和北疆稳定下来,我怀疑他会不择手段!” 萧煜祁眼中厉芒顿现:“那就叫北疆稳定不了!” “表哥,我们得快些了。你假死的消息若是传到锦都,一定是大患!”慕钦扬说。 “铤而走险兵行险着,也要看布兵排阵的人是谁。”萧煜祁十分自信,甚至有些自大,“你放心,偌大的萧家将来一定是能助你一臂之力的。匡扶江山一直都是我萧家的重任。” “现在也就云慕封地还风调雨顺,连都歇阳等地早就民不聊生,只差振臂一呼了!”慕钦扬说,“去年歇阳被北蒙进犯,王叔主站,锦都那边竟然蠢到用大量财帛珠宝换得一时之安!真真是气煞人!” 萧煜祁冷哼一声:“他心思如此狭小,早就容不得舅舅,舅舅作为九王爷还得苦守边疆苦寒之地,在民众心中声望还是很高的。要是再力排众议将北蒙驱逐出境……他怕!” “呵呵……”慕钦扬轻蔑地笑了,“小肚鸡肠,眼前不过是营营小利,竟然把整个昭华视若儿戏!天下英雄早就心怀不忿!” “如若一切顺利,明年开春将会有结果了。”萧煜祁说。 平安听着他们的话觉得一头雾水,他们口中的那个“他”貌似是个了不得的人物,难道是……?? 她心里一阵恐慌,不会吧?他们两个现在谋划的事情若真是那样,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平安开门,如画走了进来:“门主,卢海已经尽在掌握之中了。” “问了吗?”萧煜祁问。 “问了,他只说是一个穿着宽大斗篷的男人,那人的声音极其嘶哑,看不清面目。” “他为何要来行刺小公子?” 如画看了慕钦扬一眼:“他说小公子杀了他的妻子和儿子。” 哈哈哈,看到宝宝们的留言了,感谢楼兰、娟娟,5572、2090……等小仙女,呃,那个,为了让作者君好记,妞儿们改个中文名哈。 368原来她是易想容! 如画背地里用了什么手段,自然只有卢海体会最深。当然,在九月二十八这天他还没有感受到,当她问话的时候他还是满腔愤懑地嘶吼。但是,如画最擅长的是玩心理战术,这世间这么多秘密,她总是最后能顺利拿到手,不得不说很有自己的一套。 与林小九不同的是,她的手段更……奇怪一些。 慕钦扬有些疑惑:“卢海的妻儿?我杀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自从来云慕之后本公子就没有杀过人。” “公子放心,如画会努力去查实。”虽然是保证的话,可从如画口中吐出来就像是情人之间的呓语,总显得有些情意绵绵。 平安皱着眉头盯着她看,这个感觉……真的是太太太熟悉了! 如画察觉到她的目光,转过头对她妩媚一笑:“平安姑娘,我脸上有什么吗?” “你好像一个人……”平安看了看萧煜祁又看了看她。 “是吗?像谁?”如画娇笑一声,“是不是……像易想容?” 对!就是她! 她们连行走时候那如弱柳扶风的样子都一模一样! 平安脑海中的一条线开始变得异常清晰了起来!原来易想容一直就在他们身边!萧煜祁假死之后那混在侍卫队里头身形瘦削矮小的侍卫,还有现在的如画!难怪萧煜祁的易容一般人看不出破绽。 如画来到她身边,轻启丹唇:“如画是我在‘醉春风’的艺名。这点,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哦……”这样狐媚的样子,这样妖娆的动作,平安觉得自己要是个男人一定会被她迷得浑身酥麻。 平安想起那躺在水晶冰棺里的“萧煜祁”来,问:“想容姑娘的易容术那样高超,好像忽视了一个细节。好在没人发现。” 易想容不仅易容术高超,平时做事情也极为追求完美,她自然一听就明白平安在说什么。她说:“平安姑娘是说冰棺里头死者的头发吗?” 平安没想到她竟一下就猜到自己在说什么,不禁有些惊讶。 易想容呵呵一笑:“想容做事从容不得半点差池。实在是那死者耳鬓边有一道深深的疤痕,即便用了人皮面具都无法遮掩,想容没办法,只能留了一撮头发来遮挡。” 原来如此!平安恍然大悟。 “不过,平安姑娘的观察力不错。”易想容赞道。 “稍稍留心了一下而已。”平安说。 “我听说小环的不对劲还是平安姑娘提出来的呢。” 那夜平安和孙力勤在萧府的后花园中遇见那哭哭啼啼的丫头,平安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回来后便和慕钦扬提了提,没想到他又转述给了萧煜祁。有玄夜门插足的事情能不真相大白吗?很快,林小九就查到了小环和萧煜邦之间的勾当。 只是,这随口的事情平安自己都不知道原来会起到大作用。 夜渐渐深了,他们这边在商讨接下来的行动的同时,东城那熟悉的暗黑小房子里头又来了新的人。 那声音似男似女的人说:“今天的行动失败了?” “主子息怒,那碧水雅阁里头高手太多……” 粗哑的声音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高手太多?你们一个一个都不是高手?!” 另一个粗哑的声音劝解道:“主子,我兄弟办事不力,请您再给他一次机会。下次我们一定将那慕钦扬的人头双手奉上!” “俗话说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你们俩一向都是我的左右手,这次真是太让我失望了!”那似男似女的声音叹息了一声,“卢海这个人这样使用还不够,必要时可以将他推出去,记住,要物尽其用!为了达到目标我们可以不择手段,死几个人算什么,就算是毁掉整个酒楼,也是没有关系的,你们啊……格局还不够大!” “是!”两个粗哑的声音同时响起的时候更令人觉得阴森可怖。 “主子,不如……”那块头稍微大一点儿的黑衣人凑上前,附在白色面具边悄声说了几句。 “好是好,只是怕是很难得再找到他们聚得这么齐的时候了。”白色面具上猩红的两滴眼泪在烛光的摇曳下让人心底生寒。 “主子,要想他们聚得齐还是有很多方法的。毕竟咱们还有大哥在他们身边呢。” “哼……你们大哥?”尖利的生意越发刺耳,“这次行动失败,慕钦扬一定十分恼火,怕是要对身边的人起疑,最近一段时间他都不能轻易出来了。卢海那边看紧点儿,过两天找个机会先把慕钦扬给做了!至于萧煜祁嘛……他现在死不死都不重要。” “是!主子说得对,大哥也是这样考虑的。” 面具人话题又转到了自己操心的事情上来:“材料准备齐全,不要到时候又功亏一篑,银两不够去钱庄支,这次要是不成功,不光你们俩,就连我都会吃不了兜着走啊!” “属下们明白!” 第二天的太阳照常升起,丝毫不因为头一天的诸多事故而受丝毫影响。碧水雅阁的生意依然要做,虽然开张第一天就是大大的亏损,但是平安是不服输的人。 原本买来的物料因为寥寥无几的客人眼见着就要浪费,平安决定干脆第二天全面免费! 慕钦扬对于她这个大胆的决定不置可否,她原以为操作起来会很容易,可没想到大家都惜命得很,并没有几人愿意吃免费餐就到这杀机重重的酒楼里来。 没办法,她只得在碧水雅阁外面搭了长长的台子,将菜品全都搬到了街边上赠送。 孙力勤趴在床上听手下的人说她的进展,连连摇头:“哎呀,这个顾平安!昨天一天亏了那么多还不够,她这是想干嘛啊?公子再厚的家底也禁不住她这么折腾啊!” “是啊,管家,您要是能走动就好了,还可以去制止她。现在我们看着都觉得心疼啊。” “制止不了咯!”孙力勤叹了一口气,“公子也不知是怎么了,事事都顺着她!说实话,我还真看不出来那丫头有什么好的,干干巴巴的身上没二两肉,偏偏公子还当成个宝贝疙瘩……唉!” 369我已经有对象了 九月二十九这天,平安将这两天的食材全都送完了。用最新鲜的原材料加工出好吃的食物是最基本的保证。作为一个资深吃货,她深知食品安全是多重要。 好在这一招以退为进还真起了点儿效,并未经历昨天之乱的客人们多多少少还是记住了这一家名字很雅致的酒楼。 九月三十一大早,连续晴了半个月的天竟然飘飘扬扬下起了小雨。入了秋又下了雨,空气中自然就带了一丝寒意。 马车行驶在去城外的路上,车轱辘发出寂寥的声响。 慕钦扬一直都闭目养神,平安百无聊赖撩起车帘往外看。今天慕钦扬出来就只带了个周成。按说周成也真是厉害,才被打了板子,主子一要求竟生生从床上起来跟着了! 平安清晰地记得那天晚上萧煜祁说过他也会来,难道是自己意会错了? 秦姝雯口中所说的诗会活动定于城外一座风景不错的宅子里。平安慕钦扬被下人引进去的时候就满心觉得奇怪,这么偏僻的地方怎么会有这么雅致的宅子呢?想必主人也是喜欢纵情山水的。 因为今天的天气缘故,聚会的地点在偏厅,一众俊男淑女大概是听秦姝雯说过,一见慕钦扬过来忙都齐齐站起来迎接。 为首的是一袭白衣的男子,生得肤白文弱,很有些读书人的样子。秦姝雯笑意盈盈走过来向大家介绍:“今天小世子能参加我们的诗会,真真是蓬荜生辉了。” 那白衣男子笑着附和:“是啊,寒舍竟能让小世子大驾光临,实在荣幸之至。” 慕钦扬可不与他们客套,摇了摇扇子问:“今天准备怎么玩?” 白衣男子说:“原本我们想着像以往一样作诗论文,但是姝雯说今天小公子和顾将军家的小姐过来,仅仅作诗论文怕是太沉闷了些,不如我们今天就有动有静如何?” “何为有动有静?”平安正问着,只听得又有下人来报说是来了贵客。众人齐齐都往门口看去,只见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人们视线之中。他神色淡淡并不说话,一双眼睛清凌凛冽将整个偏厅的人扫了一眼,大家只觉得莫名感到一股威压之势!这是长期上位者的习惯! 平安只觉这种感觉好熟悉!她疑惑地看着他的眼睛,那人只淡淡扫了她一眼,她心底就有了六七成把握! “初次参加就让大家久等,萧某实在不应当。”萧煜祁淡淡道。 同行而来的还有萧云舒,他向大家解释道:“堂兄久在边疆,听闻有这么有趣的活动,便央着云舒带他过来瞧一瞧。” 萧云舒在云慕城的名望可是仅仅低于萧煜祁,以往这种活动他是从来不参加的,今天还带了萧家其他的兄弟过来,大家自然又是一番恭维。 “既然萧公子也在战场,不如今天咱们就来比射御如何?”秦姝雯提议道。 礼仪射御书数几门学科可都是学堂私塾要教的内容,昭华民风开放,不少大户人家请了先生在家教习自家小姐,也是按照私塾里的课程来。所以,射御对于这些大家闺秀而言并不怎么陌生。 李承瑜第一个响应:“我赞成!今天咱们也改一改,比射御更有趣!” 周佳楠比较文弱,李承瑜照顾到她的身体,问:“佳楠,你能行吗?如果吃不消就在一边休息观战如何?” 周佳楠腼腆一笑:“射御佳楠在家也习过,还从来没和别人较量过呢,我也想参加。” 大家见周佳楠都跃跃欲试,也都没有异议。 “白公子,你看怎么样?”秦姝雯问白绪宁。白绪宁温和道:“客随主便。不知小世子和二位萧公子意下如何?” 慕钦扬萧煜祁自然不反对。 “既然要比射御,在这园子里又怎么施展得开?”慕钦扬笑道,“外面青山密林是最好的试场不过,不如我们男女分组,去外面比比看?” 大家自然乐意。秦姝雯老早想着借今天的机会好好接近慕钦扬,主动提出和他一组。其他人等也都一一找到了中意的对象,李承瑜红着脸颊走到萧煜祁旁边:“萧公子久经沙场,想必射御一定不错,不如……我们在一组吧?” “我已经有对象了。”萧煜祁直截了当地回拒了她,“我和顾家大小姐顾平安一组。” 李承瑜有些下不了台,萧云舒忙过来解围:“不如李小姐与云舒一组?” 李承瑜脸上的尴尬之色这才一扫耳光,重新换上笑颜道了谢。 白府马匹不少,可任由大家随意挑,若是自己有马匹的也可用自己的,规则很是松散随意。反正大家图的都是个乐子。因为是临时决定,弓箭都是从白府护卫手中拿来,也顾不上精致不精致。不过工具一样,倒也算公平。 一时间,一群年少男女冒着蒙蒙细雨在白府门口上了马,直往后山上去。 青山绵延,云雾缭绕,好似仙境一般。可这些平安都无暇顾及,她虽然前世学过骑术,但那是在马场,马匹也不如现在身下这匹彪悍。加上山路崎岖难行又有荆棘丛生,要把控好速度和平衡就更加困难。 萧煜祁意识到她有些不稳,轻吁了一声放慢速度:“要不要同乘一骑?” 后面其他组的人远远追了上来,平安摇摇头:“不用了,我可以的。” 慕钦扬路过她身边的时候轻笑一声:“顾平安,你行不行?不行可以认输哦,不然等会儿输得太惨可不好看!”说完,他朝萧煜祁看了一眼,两人眼神相接之处似乎有一种剑拔弩张的紧张感。平安有一种错觉,当初他们俩在画水县城酒楼里大打出手的那一幕和现在这感觉差不了多少! “鹿死谁手还未知,小公子这么快就能断定自己能胜?”萧煜祁冷清道。 “早知道平安骑术不大好,我就不该多嘴,作诗作画也一样。”秦姝雯有些懊恼道。 平安心想:作诗作画?那我宁愿跑出来淋雨打猎了,画画一窍不通,作诗?那可不是剽窃中华上下几千年的传统文化吗? 慕钦扬笑道:“将军的女儿骑马射箭肯定不在话下,我们拭目以待。”说完,他马缰一抖,率先冲入了林中。 平安郁闷,怎么感觉他是存心为难自己呢?明知道自打相识以来她就没骑过马射过箭,还偏要这么说? 370争强好胜的丫头! 慕钦扬心里的确是不舒服的,那萧煜祁说起来比他还要霸道!昨晚就事先和他说清楚明天他萧煜祁不但要去,还要全程在顾平安的左右,也就是说不管玩什么,他都要和她一组! 当时慕钦扬就十分不高兴。可他一向骄傲,心里就存了心思今天要将萧煜祁战胜的心思。自己不和她一组也罢,那么,就让顾平安见识见识谁才叫真正的厉害! 所以,他今天是势在必得! 好在秦姝雯出身武将之家,骑马技术堪比男儿,慕钦扬觉得今天的胜利应该是手到擒来了。 后山靠近村庄和田野,不过是些野兔野鸡之类的小猎物,慕钦扬有些急于求成,并不怎么看得上这些。加上每人不过五支箭,他更要省着一点用来射大的。 秦姝雯不急不躁倒是有几分样子,一只兔子从草丛中“嗖”地蹿过去,她快速拉弓搭箭,动作一气呵成!那兔子脖颈中箭当场就倒在了地上。 “秦小姐箭术不错啊。”慕钦扬笑着看她有些得意的神色。 “一般一般。”秦姝雯笑眯眯地对慕钦扬说,“在小公子面前,姝雯可不敢夸大,世人谁不知小公子文韬武略样样拿手?” 她狡黠的眼睛眨了眨,慕钦扬只觉心中一动,这样的感觉好熟悉!清透的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是一汪秋水一样,顾盼之中就能将人心慑服。她与平安不同的是,平安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有多漂亮,只是单纯地想要表达自己的意思。而秦姝雯似乎特别了解自己的长处,不遗余力地展现双眸的美来。 慕钦扬见她头发上都是薄薄的一层水汽,掏出白色绢帕替她擦了擦:“姑娘家要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淋雨可不大好。” 秦姝雯俏皮一笑:“可不只我一人在淋雨呢。” 慕钦扬想到平安,心里有些闷。但转念一想,等父王派人过来求亲,到时候他可就是真正的胜者了!于是绽开了笑颜:“可现在你是我的女伴,我不关心你关心谁呢?” 不得不说慕钦扬调情的手段很有一套,毕竟是久经花丛的家伙,说起话来语调眼神都显得那么情意绵绵,让秦姝雯羞怯地低下头,红晕从两颊一直蔓延到耳后。 慕钦扬轻轻捏了捏她细嫩的脸颊,大笑一声:“这么红艳艳的,看着真想让人亲一口。哈哈!”他策马前行,秦姝雯一双眼睛像是粘在他挺直的后背上一般,恋恋地出神。 而另一头平安已经迅速调整好自己的身体,没出多久,她已经掌握了其中的平衡之道。只是,还要双手离缰拉弓射箭,这对她来说未免难度也高了一些。毕竟,马上射箭这活儿,她真的不熟。 她擅长的是近身搏斗。比如轻轻松松将林梦月制服,比如身形悬殊之下将顾大全打趴下。 萧煜祁看见前方有一方山洞,便说:“顾平安,你去那边躲躲雨。” 平安瞪眼:“你这是什么意思?完全不需要我的帮助了?” 萧煜祁看她一眼:“你在山洞里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平安郁卒!这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什么叫她在山洞里就是对他最大的帮助?!他的意思是她现在跟着他完全是在拖他的后腿了?! 争强好胜的平安不服!她一抖马缰,狠夹马腹:“我就不信了!今天我还射不到什么东西!” 那马吃痛,嘶鸣一声人立而起! 平安紧紧夹着马腹,缰绳丝毫不肯放松,身子在空中晃了晃,竟然奇迹般地保持了平衡!萧煜祁见了不禁暗暗吃惊:这丫头的领悟力绝对一流,只是……不服输的心更是一流中的一流! “那好,跟紧了!”山林骑马对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他故意提高了马速考验考验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平安紧追不舍! 突然,一抹白色从两人面前蹿过!萧煜祁在前,自然先看到,他毫不客气拉弓搭箭,只听得“嗖”的一声,一支白羽箭射入不远处的灌木丛中。似乎有动物的哀鸣声传过来。 平安郁闷! 好好的猎物,就因为他在前面所以抢了先机,等一会儿她一定要首当其冲! 萧煜祁从马背上一跃而起,脚尖在灌木上几个轻点,已经落到了猎物倒下的地方。平安看着他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有些出神。今天他穿了一件玄色窄袖劲装,虽然又易了容,根本就没有他原本的长相俊朗好看,但是,只这一个背影就让她心跳快了半拍。 为什么他的动作都那么……具有男子汉气概呢? “呵……运气真不错,是一只白狐。”萧煜祁捡起白狐朝她说。 那只雪白的狐狸此时眼神中闪烁着可怜兮兮的光芒,后腿受了一箭,发出小动物的哀鸣声。 平安见它生得可爱,忍不住想要弯腰接过来:“好可爱。大麦,你还记得我们俩捡来的两只小鹰隼吗?” 萧煜祁静静站在马下看着她不说话,这个角度,从上而下看他显得有些天真和呆萌,平安记起以往在顾家他也有过这样的感觉,心里不由得一涩。 “我把它们交给何大哥看管了。”平安说,“也不知现在长得多大了。” “这只送给你。”萧煜祁说。 “谢谢你。” 平安才满心高兴和感激呢,就被他后一句话激怒了:“你好好照顾它,我去猎点其它的。” “萧!”平安差一点儿就把他的全名喊出口,她黑着一张脸将白狐还给他,“我自己会射!讨厌的大男子主义者!看不起女人是不是?”说完,她抢个先机,疾驰而去! “大男子主义者?”萧煜祁摸摸白狐光滑的毛皮,若有所思,“什么意思?看不起女人?”他不过是看她身上衣物都湿了,头发又湿哒哒贴在脑门上,想让她躲一躲雨好不好?女孩子家身体娇弱…… 他将白狐放入口袋,绑在马背上,快速朝她追去! 不远处那鹅黄色的身影在密林中十分打眼,萧煜祁看着她松开马缰,看着她拉弓,看着她搭箭,然而,也看着她身子晃了晃,又晃了晃……眼见就要摔下地! 啦啦啦,开森开森,昨天终于打到钻石了,为了保住段位,渣渣决定以后少打,专心码字了 371主动的吻 平安看着即将就要接触的地面心里更多的反不是害怕,而是懊恼!为什么,看起来并不是特别难的操作,被她弄成了这样! 该死的,马上脸着地还不算,一定会被他嫌弃拖了他的后腿吧? 然而,电光火石间,只见萧煜祁从马上一跃而起!身形一旋长臂一捞,平安已经稳稳在他怀里。然而,却还是迟了一些!他将她一带,自己垫在了地上。因为此处是一个山坡,两人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 “嗯。”一声闷哼。 平安有些紧张:“大麦……萧公子,你没事儿吧?” “有些疼。”萧煜祁看着她的眼睛说。 “哪儿疼?” 萧煜祁静静地看着她,脑中的片断一晃而过,这样的感觉好熟悉!那么明媚的眼睛,那么担忧的神情。一缕额发湿哒哒地贴在她的额头上,白里透红的脸蛋蒙着水雾,更显得……呃,诱人。尤其是那不点而红的唇,饱满小巧,看得他有点儿想…… “顾平安……”萧煜祁喃喃道,“为什么我会有点儿心动的感觉呢?” 平安一蒙,看着他的眼神复杂了起来。这张脸虽然是她今天第一次看见,可是他身上熟悉的清凌海水味道,他淡漠冰凉的眼神都是那么熟悉! 她的脑子突然就一抽! 现在是大好的时机啊!现在得逞不了,她什么时候才能将两个人的关系变得明朗一些呢?要是他一直都想不起来,一直和她这样模棱两可,她还不得急死?! 平安决定豁出去了,以前都是他在主动,现在就让她主动一次吧…… 顾平安的行动永远跟得上想法的速度,不出一秒,她便低下头亲了他的唇! 略带生涩的蜻蜓点水的一个吻,可她却迟迟不肯挪开,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唇贴着唇。那柔软的触感让萧煜祁体内一热,这样的感觉,他丝毫没有反感,反而想要更多一些! 萧煜祁大手抚上她的脑后,让这个吻变得实在了。他攻城略池一般采撷着她的芳美。这样激烈而又霸道的吻让平安几乎喘不过气来,一吻罢了全身的力气似乎都尽数流失一般。 她面红耳赤地在他耳边小声道:“大麦,我爱你。” 萧煜祁搂着她小蛮腰的双臂紧了紧,说:“再说一遍,叫我煜祁。” “煜祁……我,爱你……”平安大着胆子又说了一遍。 萧煜祁只觉得全身的疼痛似乎都减轻了许多,背后湿哒哒的感觉非但不难受,反而甘之如饴了。他并没有回应,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傻瓜。” 平安双手撑在他胸膛上,挺有自信地说:“以前是你追我,现在换过来,我会追你。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也会对我说:平安,我爱你!” “追你?”萧煜祁疑惑地问。 平安从他身上爬起来,有些羞赧地说:“萧公子,我们可能要输了。” 萧煜祁抖抖身上的草屑,又将平安头发上的叶子拿掉,说:“还有时间。” “可是,你都受伤了!”平安提醒他。 萧煜祁摸了摸刚才被树桩撞到的后背,还生生的疼,他咬牙:“没事,一点小伤。” 经过这一变故,平安再也不敢不听萧煜祁的安排,只安安静静驱马在后面跟着,她心里很是愧疚,要是自己骑马射箭技术都不错的话,就能助他一臂之力了。 看来,是该找顾文楠要匹好马当坐骑了。 两个人满载而归的时候,正巧遇见慕钦扬他们。秦姝雯很是惊讶地问:“平安,萧公子,你们这是?” “我骑艺不佳,摔了一跤。”平安诚实地说。 慕钦扬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们,眸光却变了!因为他看见萧煜祁和平安背后肩膀上都是泥印子,可是,他们的胸前却干干净净! “看来你们经历了不少啊。”慕钦扬笑笑。 平安有一种被他洞穿的感觉,顿时脸颊就有些发烫。 白家虽然地处郊区,但是但从宅子的规模就可看出家底还是十分雄厚的。白绪宁见大家狼狈不堪,忙叫下人拿来了崭新的衣物,让大家换上。 大家收拾收拾,重又聚到偏厅来清点各自的猎物。 慕钦扬的数量最多,个头也不小。萧煜祁数量不多,但是因为有那只稀有的白狐,整体的质量提升不少。白绪宁是裁判,他温温吞吞地说:“如今我也有些为难,小世子和萧公子两人分别在数量和品类上夺了先机,像现在这样到底判谁胜呢?” 秦姝雯自然是站再慕钦扬这边的,她笑道:“白公子,应该是我们胜吧?” 白绪宁看了萧云舒一眼,有些为难。 慕钦扬潇洒道:“既然白公子为难,那我与萧公子当场比试比试。”当场比试能让顾平安那丫头看得清清楚楚,他慕钦扬就是比她看中的人强! 萧煜祁极为傲慢地轻哼了一声,表示不置可否。 秦姝雯一拍巴掌,咯咯笑道:“两位公子仅仅只是比试多没意思?不如,咱们来赌一赌如何?” 众人听她提议,也都来了精神。 “姝雯,你想怎么赌?”李承瑜问。 “既然我和平安分别是两位公子的队友,那么,不如就由我和平安来承担失败者的惩罚?”秦姝雯眼睛滴溜溜一转,兴奋地说,“这样吧,输的那一方就由各自女伴拿出拿手绝活儿?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什么都可以,只当大家图个乐子?” 秦姝雯最擅长的就是古琴,一曲琴音在云慕城可算是远近闻名,就是“醉春风”善古琴的花魁也不敢出其右。李承瑜和周佳楠与她走得如此之近也是缘于对她琴技的喜爱。否则以秦姝雯的出生想要跻身现在这个圈子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又能听姝雯弹琴,真是开心。”周佳楠文文气气地说。 “什么又能听我弹琴啊?”秦姝雯笑着嗔怪,“佳楠,你这是说小世子一定会输咯?我可不依!说不定是平安要表演才艺呢?” 平安默,这些才艺她通通不会,要是萧煜祁真的输了,她该怎么办? 372喜欢你眼中坚定的宠溺 平安心里不由得有些慌,她悄悄拉了拉萧煜祁的袖子,担忧地看着他:“我不会什么才艺。” 萧煜祁转过头来眉眼深深看着她,那眸子幽深墨黑坚定刚毅,仿佛要将她的一颗心都吸入其中。许久,他唇角勾起极淡的一抹笑容,自信得让人无法挪开双眼:“我不会让你表演给别人看。” 不表演给别人看?表演给……他看吗?这样的承诺,为什么听在她耳中却有一种其他的味道呢?淡淡的清泠的,却像是一根羽毛撩拨着她的心弦? 平安竟然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多想了。 只是,这是他恢复记忆之后的第一个笑,虽然这张脸并不如以往那么俊朗得咄咄逼人,但,平安觉觉得这样自信的一笑比他以往任何时候的表情都要迷人…… “不知平安妹妹准备了哪些才艺?是否需要白公子准备一下?”秦姝雯问。 萧煜祁转过头冷淡地瞟了一眼她,清冽道:“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射御书数无所不通,顾平安的才艺任大家挑选。” 大家一下就炸开了锅,对这个以前从来没有出现在社交场合的顾将军长女充满了好奇。 “难怪顾将军一直不肯让顾小姐出来,原来真是苦练了一番功夫啊?” “听说这顾小姐从小病弱,这才待在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现在年纪稍长,又在北疆请了名医,身体这才养好了些。你没见她身形那么瘦弱吗?明明比秦姝雯才小个半年,却像是小了两三岁的样子。听说她们还是有姻亲关系的呢。” “是啊是啊,听说年底就及笄了,这哪像十五岁的姑娘家的样子哦。”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不知她琴技是不是和秦姝雯不相高下呢?” 平安汗颜!平安忐忑! 萧煜祁这是想要将她往火里推啊。纸包不住火,万一他输了可怎么办?到时候自己丢人可不是丢大发了? 平安又悄悄扯了扯他的袖子。 广袖之下他蓦然就握住了她纤瘦的小手,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平安急忙将手扯出来,脸颊却飞快染上了一抹红霞。这样的小动作别人都没有注意到,但是慕钦扬却清清楚楚地看在了眼里。 什么时候,这两个人的关系又慢慢恢复从前了?不行,他得快一些将她变成自己的女人!慕钦扬心中的紧迫感越来越强了。 “放心!我说过的事从来没有不成功过。”萧煜祁嘴角的笑意又加深了一分。那熠熠生辉明亮的眼睛里只有她的身影,平安的心咚咚咚地跳得欢快了许多。 “那么,我们就拭目以待咯。”秦姝雯笑得很开心,“姑父自小对平安教导有方,只可惜姝雯一直没有眼福耳福,没能见平安表演过。说实话,我现在越发希望小世子能赢了。因为平安那神秘的才艺让我好生期待呢!” 平安静静地打量着眼前这位看起来开朗活泼,在男人眼中显得阳光可爱的“姐姐”,心里却隐隐有些排斥她。 秦姝雯很有可能是个不好相与的家伙! “我也有些期待呢。”李承瑜也说。 “既然大家都这么期待,那么,小世子,来吧。”萧煜祁淡淡道。 他自从出现在大家面前开始就一直淡淡的语气,身上散发着冷漠疏离的气息,但是却又有些高高在上的王者风范,好几个女孩子的眼光不由自主地就被他所吸引。其中之一就有李承瑜。 李承瑜和周佳楠是真正形影不离的好姐妹,她偷偷附在周佳楠的耳边说:“这位萧公子好有男人味道,不愧是久经沙场过的。” 周佳楠取笑她:“你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乱嚼什么舌根?”李承瑜白了她一眼,脸却不由自主地开始发烫。这样的活动她以往也没少参加,可就是对那些文文弱弱只会谈论诗文的书生们不感兴趣。今天不知为何,好几次接触到萧公子的目光,她都有些无法直视…… “嘻,李伯伯要是知道你有心仪的对象一定很开心!”周佳楠说,“承瑜,你都十七岁了!我去告诉李伯伯,让他上萧家去提亲!正好你们也算门当户对。” “乱说什么?再乱说我可不理你了!”李承瑜状似生气道,心里却暗暗有了主意。 大家规定好了玩法,不过是百步穿杨射在靶子上比较老套的玩法。萧煜祁面色沉静地听着,并不反对。 外面依然细雨蒙蒙,大家打着油纸伞出了门,院子里已经有下人摆好了靶子。 “你先来。”萧煜祁说。 慕钦扬也不推辞,接过弓箭对准自己的靶子咚咚咚三箭就射中了靶心!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那俊美略带杀气的五官,挺拔的身影和有力的臂膀真真是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 大家一致欢呼叫好! “小世子的名气果然不是吹的!你看他拉弓搭箭真是轻轻松松的样子。” 不知谁家的小姐咬了咬下唇,对身边的女伴说:“难怪慕钦扬的名气传遍了昭华各个角落……他不过射个箭,都显得那么风流倜傥。 轮到萧煜祁了,谁知他却说:“把我的靶子移到他的后面去。” 平安一听,脸色都白了!他这是想要闹哪样?!真想让自己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吗? 靶子在慕钦扬的后面,意思是他这一箭还要穿透慕钦扬的靶子了?!怎么可能!那靶子又不是纸糊的!而且,人家都三支箭在靶心了!他就算穿过了最多也不过是个持平! 真是不作不死!他这就是作!而且是往死里作! 郁闷! 萧煜祁转头见她一双大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微微低下头,唇角抿出淡淡一抹坚定的笑意:“你不相信我?” “神经病!”平安白了他一眼,“你叫我怎么相信你!” 萧煜祁轻轻挑了挑眉:“那就睁大眼睛看着?” 平安看着他眼中似笑非笑却又蕴藏着成竹在胸的自信,有些发愣,他可是从不打无把握的仗的。 “为了你那个吻。我不会输。”萧煜祁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平心静气凝神敛眉,当他拉开弓时那眼中的自傲和坚毅让李承瑜呆住了。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神,从来没有被这样的气度给震慑过,她承认,仅是这个眼神,就让她一颗骄傲的心彻底沦陷…… 今天一共三更哦,晚上八点多还有一更哈 373这样真的——好帅! 萧煜祁的自信不是盲目的! 当他同时将三支白羽箭搭在弓弦上的时候,旁边的人沸腾了! “不会吧?萧公子竟然要同时出箭?这么可能!”大家惊呼。 连一直淡然站在一旁的萧云舒也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自家世子做事一向沉稳有度,怎么今天竟会如此冒险? 他不知道的是,那个一直冷静冷心冷情的萧煜祁今天因为某人的一个吻已经悄悄悄悄地在发生改变了…… 也许,不是从今天开始也说不定? 萧煜祁三支箭射中慕钦扬靶子的位置极其刁钻。一支箭正中靶心稍上一点,另外两只则分布在靶心稍稍左下角和右下角处,也就是说,将慕钦扬的三支箭用等边三角形给包围了起来! 只听得叮叮两声金属交击的声音响起!几乎是一瞬间,全部围观的人都惊呼了起来:“好厉害!!” “这是要多大的臂力啊?!” 原来,慕钦扬的三支箭已经掉落在地,而萧煜祁靶心上的那一箭已经穿透靶心,咚的一声稳稳落在了后面的靶子上! 平安此时的目光满满都是惊吓过后的崇拜! 奶奶个熊的,他怎么能这么铤而走险!就算有一身真本事也不用这么来现啊,害得她担心得要死 不过,话说回来,貌似这样真的——好帅! 平安再一看周围那些年轻小姐们眼中的神色都改变了,她愤懑!他这是想干嘛?没看见那些女孩子眼中都冒着粉红色的泡泡?好讨厌!她的东西已经被人觊觎上了…… 妈的,又要和别人争他,烦 不过是他才射完箭转身回来的三五秒钟,她的心思就已经一转一转又一转了。 “怎么样?没让你失望吧?”萧煜祁将弓箭递给身边下人,定定看着她的眼睛说。 平安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微微撇了撇嘴巴:“是,太满意了。你真是太好了!” “一贯如此。”他站在她身旁,权当她只是在表扬自己。 “萧公子好厉害呢!”秦姝雯笑着说,“看来姝雯这是要表演才艺咯?” “投机取巧。”慕钦扬哼了一声,“不过是占着自己射在后面的先机罢了。就这样的木板靶子,本公子也能做到。” 众人看着两名同样高大挺拔的男人面对面站着有些剑拔弩张的氛围,看好戏的劲头被调动了起来。 “那就再比一轮!”李承瑜大声说。 萧煜祁疏离的眼神扫过去,她有些害羞地匆匆看他一眼,脸颊绯红着说:“既然小世子觉得不过是时间先后,那么两人一同发箭不是更公平?” 平安心累! 这李承瑜是刚才看着萧煜祁最为目不转睛的一个。有过一点儿恋爱经验的平安直觉李承瑜肯定对萧煜祁有想法! “萧公子,不知可敢应战?”慕钦扬摇了摇扇子,有些傲慢地和他说。 “有何不敢?”萧煜祁淡然道。 这两个人!今天这又是怎么了?杠上了?要死磕到底是不是? 平安心里重重叹了一口气!他们两人明明暗地里商量大事的时候一副志同道合的样子,明明是拧成了一股绳同仇敌忾,可到了人前就又你争我夺。就箭术这个问题上一定要分出个高下吗?累不累啊? 她不懂男人的心思! 哪个男人在自己心仪的女人面前愿意认输?问题是,对方还是自己的情敌? 打死也不肯认输! 白绪宁想要来做和事佬,笑道:“今天两位公子已经让我们大开眼界,不如就此……” “不行!” “不行!” 几乎是异口同声,这两个男人低斥反驳。 “那好吧。”白绪宁也没办法了。 “每人三支箭,同时发!”慕钦扬说,“我们俩面对面!” 这是要玩大的了?平安出了声:“安全第一啊,伤到了人可不好!还是……” “本公子会被人伤到吗?” “凭他,还伤不了我。” 晕!两个人,行事处世从来不一样的风格,傲娇这一方面却如此诡异的一致了!要不要这样? 平安见劝也没用,只得听从白绪宁的安排,默默地退在了一旁。弓箭无眼,他们有那份自信不会受伤,她可不信任他们!万一那箭射中什么媒介突然弹向自己了呢?也不是没可能的,吃鱼都能卡死的人……运气真心不会好到哪里去吧? 萧煜祁慕钦扬二人远远地站着,各自拉弓搭箭,每人手中弓弦上都搭了三根白羽箭。只听得白绪宁一声:“一、二、三!” 三支箭夹杂着呼呼风声就往对方面门而去! 这两个人丝毫不给对方留余地!平安看得心惊胆战! 只见最当中一箭短兵相接,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即便是白天,似乎也能看得见摩擦的火花点点。 萧煜祁的三箭横着射出,另两箭直直就往慕钦扬身上招呼而去!慕钦扬的三箭竖着射出,但是也毫不心慈手软,呼啸着飞奔萧煜祁的头顶和脚腕! 只见一黑一白两人一个身形一闪,脚步腾挪间带起几点水花!一个横旋在空中,那箭矢擦着白衣射入身后树干,有惊无险…… 身手如此利落,大家看了无不叫好!纷纷鼓起掌来。 萧煜祁衣饰丝毫不乱,他拱了拱手:“承让!” 慕钦扬轻飘飘落在地上,轻笑一声:“彼此彼此。”两个男人眼中闪烁着让人看不懂的互相欣赏的光芒。可偏偏还有顾平安横亘在他们之间……让这份棋逢对手的心心相惜之感变得有些奇怪。 “两位公子箭术不相上下。”白绪宁说,“姝雯,你也不要再推辞了,大家都等你的琴声等了好久了。” 白绪宁这样的安排其实是照顾了慕钦扬的面子,按理来说三局之中有两局打平,他的箭全数被击落在地那一局已经定了胜负。 秦姝雯笑着看了平安一眼:“可我还想听平安弹琴呢。” 萧煜祁淡淡道:“秦小姐若是不想弹的话,我相信在场会有不少小姐愿意替代你成为小公子的女伴。替你弹这首曲子。” 慕钦扬闻言朝秦姝雯瞥了一眼:“秦小姐琴技高超,本公子也与有荣焉。” 哈哈,好了,三更更完,妞儿们早点儿休息。书旗改版了,可以送礼物咯,送心是不要书豆的呢,妞儿们看完之后送个一两三颗心给六月呗,送棒棒糖啥的也欢迎呐。(脸皮有点儿厚,别打我呀。哈哈哈) 374你帮我脱 说实话,比起让平安在大庭广众之下拿不出半点儿技艺而出丑,慕钦扬宁愿以这委婉的方式承认自己输了。 其实,她也不是没有一技之长吧?比如……做菜?只是,慕钦扬却不想这么多人都尝到她亲手做的美食。 她只能伺候他!伺候别人?他们配吗? 秦姝雯的琴声不出所料地赢得了大家的赞美。这一场比赛,最大的赢家应该就是她了。 经历过这一场比赛,萧煜祁和顾平安的关系突然就突飞猛进了!不得不说平安那主动的一个吻有着很大的魔力。 因为白天淋了雨,又受了些惊吓,平安晚上睡得特别沉。她身体原本就弱,虽然这些天一直在暗暗调养,可这么大的折腾之下,还是有些昏昏沉沉了。就连萧煜祁是怎么站在她床前的都没有察觉到。 萧煜祁撩开帐幔,在黑暗中凝视了她许久,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鬼使神差的又会偷偷跑过来。眼前这个呼吸很沉的小丫头身上似乎有一种魔力,时时刻刻在召唤着他。让他情不自禁就想离她近一些,更近一些。 床板突然往下一颤,平安还是醒来了。 “大麦?你这么晚还不睡?”她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看着眼前的男人问。 是的,他今晚没有乔装。就让他任性一回,用自己本来的面目面对她吧。 “嗯。”他的声音醇厚而清冽。 “早点儿休息吧。”平安闭上眼睛,就准备翻身过去继续睡。 “我的背很疼。”他说,“没人给我上药。” 这语气怎么还有那么一点儿的委屈呢? 平安混混沌沌地看着他,问:“随便找个下人……” “不习惯。”他冷着语气说,“我要你帮我上。毕竟,我受伤是因为你。” 平安坐了起来,脑袋还是有些昏沉。是啊,她忘了他现在可不比以前的身份了!萧云舒楚睿那些人现在可都忙着萧家的大事,没有人近身伺候他!而且,他这人有些洁癖,不是自己认可的人摸到他的衣服,都要嫌弃地抖一抖拍一拍。当初顾翠翠在他腿受伤的时候扶他,可不就被他狠狠地嫌弃了一把吗? “好吧。把药给我。”平安拿过床头的衣服披上,又点了灯。 萧煜祁却脱了鞋上了床! “不是上药吗?”平安看他一眼,防范地问。 “点着灯,你不怕有人捅破了窗户纸偷看?”萧煜祁问。 平安这才注意到他的面容!不知是不是易容不透气,他的下颌处有一道长长的红红的印子。 平安不由自主就抚了上去:“大麦……” 萧煜祁握住她的手,眉眼深深看着她:“顾平安,我叫萧煜祁。叫我煜祁。” “……”平安迟疑了片刻,才犹犹豫豫吐出他的名字:“煜祁……”声音颤颤的,带着点儿试探,也让萧煜祁的心里一颤。 “把白天你说过的话再说一遍。”萧煜祁眼中多了一抹暖色。 “什么话?”平安疑惑地问。 “你说爱我的话。”萧煜祁说。 平安瞪了他一眼:“好话不说二遍!萧煜祁,有来有往才能玩下去!光光我说,你不表态是什么意思?告诉你,你这样模棱两可的态度我很郁闷!以前你总是追着我说要娶我,喜欢我,自从你记起以前的事情之后,这种话就再也不肯说了!” “是吗?”萧煜祁轻笑一声,“我那是失了忆变傻了。” 平安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被他激起来了,一拳就砸在他肩头:“你给我滚!” 谁知他却将她的拳头包裹在自己手心,眼角眉梢都带着戏谑的笑:“看吧,像是炸了毛儿的小猫儿,不过,你这样子还真可爱呢。” 平安死命想要将自己的手挣脱出来,没想到他却皱着眉头轻嘶一声:“别这么大力,扯到我的伤口了……” 平安看着他满脸痛苦的样子,愤愤道:“你自找的!让别人给你上药,还偏偏要惹人家生气!” “呃……因为从来没有女人那么大胆子,敢主动亲我……”萧煜祁苦着一张脸说。 平安郁闷:“你不是什么时候都是一个表情的吗?现在倒是会笑会难受了?” “不,我的表情全都被冰封了,是你的吻解开了封印。”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平安只觉得脸颊一阵热过一阵!他这是在笑自己扑倒他主动吻他! “伤口在哪里?”她转移话题问。 “背上。”萧煜祁转过身子。 呃……这个节奏是要看他的……光溜溜的脊背了?平安晕!虽然前世男人光个膀子也不算什么,她呢,也不是没见过。只是,现在两个人在这么密闭狭小的空间,而且,还是这么有特定意味的床上……怎么想都会觉得太过古怪和暧昧。 “你帮我把衣服脱下来,轻一点。”他理所当然地命令。 平安恶狠狠瞪了一眼他的后脑勺,才慢慢将他的外套拿了下来。只见里头白色的亵衣已经被血迹染得脏污。她心疼地责怪:“干嘛不早点儿上药?” “在白家云舒就帮我上了,后来不是要比射箭吗?伤口又被撕开了。”他说。 “明知道自己受了伤还要逞能!”平安念叨,“你这个人就是这么不靠谱!瞎嘚瑟!这下好了吧?” “顾平安,你有没有发现,有的时候你像是个唠唠叨叨的老太婆?” 平安一巴掌就打在他的肩膀上:“找死!” “疼!”他哼了一声。 亵衣的带子他自己老早就解开了,平安一点一点轻轻将它从他身上剥离,有些地方还和血肉黏在了一起,看得平安心里一抽一抽的难受。 “要不是为了你,我才不去和他比试。”他突然来这么一句。 平安的心一颤一紧,鼻子有些没出息地酸了…… 这么多天,他一直都没有明朗地表示过对自己的好感,现在……是算承认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了吗? “怎么停下了?”他问。 他背上除了新伤,还有一道深深的刀痕,平安轻轻地用指尖触摸:“大麦,九个月了,你的伤口都已经愈合得这么好了……” 那么轻的触感,那么凉的指尖,却像是带着一簇熊熊燃烧的火焰,将萧煜祁整个身体都瞬间点燃! 375他决定离她远一点! 如果他身上没有伤,如果他没有背负萧家的生死存亡,如果他现在的身份不是这么见不得光,他真想…… 萧煜祁克制住自己心里的想法,任由平安将自己的伤口清理干净并且包扎好。 只是,当平安出去打水的时候出了点儿岔子,丫鬟青儿很是惊讶地问:“小姐,您不是已经洗漱过了吗?这么晚了还打水做什么?” “我觉得没洗干净,再洗一次。”平安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也不错,竟然脸不红心不跳。 “小姐,那我帮你打吧?”青儿很殷勤地要来帮忙,被平安不客气地拒绝了:“不用!一直没被伺候惯,以后我的事情都我自己解决,谢谢你。” 青儿看着平安端着水进了房间,听着门被闸上的声音,说:“古古怪怪的,三更半夜又要洗漱?老爷也是,上次一定要我半夜拿药给小姐。真是养在外面就奇怪些吗?” 当萧煜祁穿戴好衣裳,平安将一盆染了颜色的血水要拿出去倒掉的时候,萧煜祁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现在别去,明天再倒。要是有人问起,你就说葵水来了。” 平安将盆子放在一旁,皱眉看他:“世子爷,没想到您对女人还挺了解啊?” “不过葵水,上次你来了,我不是还替你洗过亵裤?”萧煜祁脱口便出。 平安惊讶了:“大麦!你!你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萧煜祁揉了揉太阳穴:“脑海中突然跳出这么一个画面。但是要仔细回想,头就开始疼……” “不着急,以后会慢慢记起来的。”平安跪坐在床上,帮他揉着太阳穴。 “还是别想起来好。”萧煜祁说,“没想到我堂堂一个世子爷,竟然会帮女人洗……太不可思议了!这要是第三个人知道……” 平安两只大拇指狠狠按了一下:“你后悔了是不是?!丢了你的人?毁了你的一世英名?!” 平安郁闷!现在他们俩之间的关系算是什么?不明不朗,可她却还觉得他时时刻刻都在撩拨她!烦人! 她下了床将灯吹灭:“你赶紧走!杵在这里只让人讨厌!” 这样的语气,萧煜祁并不以为忤,他捏了捏她的下巴:“今天不要亲我了?”他似乎特别享受她主动的感觉。 平安一把将他的手打掉:“我是你的谁?昨天我那是鬼迷了心窍!” 萧煜祁神色凝重了起来,是啊,她是他的谁?他又能让她变成他的谁呢?他又能给她什么呢? 要是她跟着他,说不定到时候……萧家危在旦夕,他现在这样做不是将她推入火坑吗?他希望她一直无忧无虑地活着,不想她跟着自己经历那些无法预测的危难! “是的啊……”萧煜祁若有所思,“我错了,以我现在的身份,呵……”他苦笑一声,“竟还忍不住来招惹你,实在不应该。”萧煜祁抱了抱她,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吧……” 他的话没有说完,平安的眼泪却突然就涌了出来! 他是什么意思?!她明明只是想要他承认自己心中的感觉!可他每每却又止步不前了!! 萧煜祁走了,很沉默! 他悄无声息地下床穿好了鞋子,身形一旋就往屋顶跃去。他的背影有些寂寥和萧索…… 萧煜祁承认,自小到大自己从来没有这样的无力感。是的,眼前这个丫头,他满心都是好感,他一心想要接近,和她在一起很轻松他可以忘却很多烦恼。然而……他不能,不能这么自私!为了自己的一时之快就害了她的一生! 也许一个不好就是脑袋搬家的结局,即便不那样也注定了一生颠沛流离。 跟着徐嘉辰安安稳稳地走完她该走的路,也许才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平安完全没想到的是,自己好不容易努力的结果……却是让两个人重新又回到了起点!他依然是那个冷冷淡淡的他!再看她时已经没有那天的笑容和温暖,仿佛九月三十那一天就是一场旖旎而又让人难受的梦。 十月在冰冷的风雨中悄然来临。碧水雅阁的生意依旧不够好,开张那一天的影响数日都挥散不去。 因为搬进了顾府,出府并不像在萧府那么自由。顾将军有交待,让她安心在院子里头学些琴棋书画和女红,顾文楠时不时前来探看,徐嘉辰更是一有空就过来,身边又有丫头青儿看着,去碧水雅阁的事情就耽搁了下来。 好在现在酒楼运转正常,少她一个也不少。 只是,自从九月三十那天晚上萧煜祁在她房里出现过之后,好几天了都没有再见过他。 平安有些不大适应,突然就要做起大户人家的大小姐了,她有些茫然。 十月初二的早上,秦姝雯笑意盈盈地敲开了她的房门:“平安,姑父让我过来教你弹琴。” 正巧徐嘉辰和顾文楠都在,秦姝雯一进屋子就打趣说:“表哥,你现在是不是等不及了?平安要及笄可还得两个月呢!” 秦姝雯与徐嘉辰并没有直接血缘关系,因为徐嘉辰是已故夫人的外甥,这才跟着平安称他一声“表哥”。 徐嘉辰温和地笑笑,眼神缱绻看向平安:“平安,我们年前就将日子定下来,等年后开春就成亲好不好?” 平安汗! 她尴尬地朝徐嘉辰笑笑:“表哥,我觉得自己还小,不想这么早谈婚论嫁……” “你年纪不小了。”那熟悉的有些轻佻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不过,身形嘛……” 这个话还能谁那么恬不知耻地放在口头上说?除了那个混账不会有第二人! 平安一脸黑线地喝了一口茶,不想去搭理他。谁知他却走到她身边用扇子敲了敲她的肩膀,故意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几圈儿,才说:“确实小了些!” 平安恨得牙痒痒! 倒是秦姝雯,一见是他,忙不迭站起来灿烂一笑:“小世子,好巧啊。” “可不是吗?本公子今儿要是不来,还不知道我们平安这么快就要订婚成亲了呢!”慕钦扬坐在平安对面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顾平安,你要是这么早成了亲,那以后公子身边缺少得心应手近身伺候的人,想你了,可怎么办?” 376本公子想娶个女人了 这一句话说得可真是又露骨,又能让人想入非非! 秦姝雯瞥了一眼平安,见她脸色拉了下来,笑道:“原来我们平安还伺候过小世子呀?” “可不是吗?”慕钦扬慢慢悠悠地说,“同处一个屋檐下好些日子呢。” 徐嘉辰不吭声,但脸色十分难看。顾文楠连忙想要缓和一下这古怪的气氛:“小世子,听说您昨天晚上和家父交谈甚欢,一直聊到半夜时分?” 慕钦扬勾唇笑笑:“是啊。只有将未来岳父大人的心收拢了,他才会更快地将女儿安心托付给我不是?” 这一语惊呆了众人! 徐嘉辰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他:“敢问小世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慕钦扬轻笑一声,“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咯!”说完,他眼神熠熠生辉地看向平安,“哎,我说顾平安,你听得懂我的言下之意吗?” “慕钦扬!你到底想要搞什么鬼?”平安没好气地问。 “什么搞什么鬼啊?我年纪也十八九岁了,想要娶个女人了,就这么简单。”慕钦扬说。 “这关我什么事?”平安心里疑惑着,他不会真有什么打算吧? 慕钦扬一手支着下颌,专注地看着她:“怎么不关你的事?你可是我们成亲仪式上的主角。” 徐嘉辰难以置信地站了起来,有些仓皇道:“小公子,恕嘉辰不能久陪。先告辞了。” 慕钦扬无所谓地挥了挥手:“你先退下吧。”完全一副上位者高高在上的语气。 顾文楠见徐嘉辰匆匆忙忙逃离,有些不放心,和慕钦扬打了个招呼,也追了出去。 徐嘉辰脚步很快,顾文楠出了院子门口,将他一把拉住:“表哥!” “我得去问问姑父!为什么他说好的将平安许配给我的,会突然间就变了卦!”徐嘉辰脸上溢满怒气,一双眼已经隐隐现出红丝! “表哥,小世子的话也不一定做得了准!他那个性子,最是喜欢逗弄人,你又不是没听说过!”顾文楠劝,“再者说了,你和我姐可是从小订下的娃娃亲,爹不会那么容易就更改的。” “可我看他说得那么笃定,并不像是玩笑话。”徐嘉辰愤愤道,“慕钦扬——简直欺人太甚!”他一拳打在身旁的树干上,叶片上的水珠簌簌坠落下来,淋了他们两人一身。 “动不动就提起平安曾经伺候过他的事情!将她一个姑娘家的名声置于何地!不行!我要找姑父当面问个清楚!”说完,他不顾顾文楠的劝阻,快步朝前走去。 而平安房间里头则别有一番景象,秦姝雯笑着说:“小世子,您真的准备迎娶平安?她可是和表哥订下了娃娃亲的呢。” “本公子要的东西,什么时候没得到过?”慕钦扬慵懒道,“就算是天上的星星,只要本公子敢兴趣,我父王也会想着办法让人给他摘下来!” 不得不说,能养成慕钦扬怎么骄纵的性子,还得归功于他的父母亲。安亲王妃就这么一个儿子,从小当成宝贝疙瘩一般捧着,捧在手心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安亲王妃性子烈,外传安亲王有些惧内,所以,教养儿子基本都是王妃说了算。 平安恼火地看着他:“慕钦扬,你别给我玩这些七七八八的!我才十五岁,谁都不嫁!” “那……他呢?”慕钦扬问。 秦姝雯立马回想起九月三十那天与慕钦扬旗鼓相当的萧家公子来。 平安迟疑了片刻:“也一样!” 十五岁,还未成年呢!就谈婚论嫁,笑话! 嫁给萧煜祁?他都不敢正视自己的感情,她才不干! “呵……不知怎么,听你这么说,我心里很是舒坦。”慕钦扬说,“至少在你心里,我和他差不多。” 差不多?差好多了好不好! 秦姝雯看着平安的眼神中就多了很多其它的成分了。一个乡下养大的丫头,没有教养,胆敢直呼安亲王府小世子的姓名,竟然还能安稳活到现在,可见小世子平时对她是多纵容了。 秦姝雯心里有些嫉妒! 慕钦扬提亲一事,两个当事者倒是并未怎么放在心上。慕钦扬是因为安亲王已经派人动身前来云慕城了,而平安则是因为她一心挂念着的都是碧水雅阁的生意。而且,她满心以为只要自己坚决反对,是没有人会强逼自己怎么样的。 生在民主社会的她不懂,这个世道可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 然而,这事情在其它几人心中却耿耿于怀了。秦姝雯自然不必说,转身就将这事儿说与了李承瑜两个人,口气里头全是愤懑和不满。 李承瑜和周佳楠两位都是出自大家的小姐,听她添油加醋将平安描绘成既受着萧公子的青睐,却一边还想着攀上更高枝儿的女人,心里对平安更是不耻。 尤其李承瑜,九月三十那天平安和萧煜祁两人之间的互动,她可是也瞧得真真的!想她好不容易有看上的男子……心里自然也是极不舒服的。 而徐嘉辰呢,当晚就找到顾将军询问他是否真准备将平安嫁给别人。 顾将军虽然是一介武夫,但是和稀泥的手段却是高明得很! 他将所有的注意力竟全都转移到了平安的身上! 只见灯光下他双眼中透露出的都是慈爱的目光,他拍了拍徐嘉辰的肩膀:“嘉辰呐,你对平安有心有意姑父怎么不知道呢?姑父就这么一个嫡长女,自然是希望她能够生活得随心所欲。从小到大姑父欠她的太多了,在婚姻一事上……唉,姑父不能再让她伤心了。你放心,只要她对你有意,及笄之后姑父立马做主给你们俩订婚,到时候纳彩之礼姑父也会帮忙。” “姑父,那慕小世子为何说您已经答应?”徐嘉辰不放心地追问。 “你们俩现在要求娶的可都是平安,姑父说答应不答应其实都是其次!”顾将军说,“姑父不过说如果平安愿意的话,我是不反对的。你也看见了,平安对成亲一事很是反对,不是吗?” 顾将军见徐嘉辰脸色依然不好,笑道:“嘉辰呐,东西有人跟你抢,说明是个好东西!现在机会很公平,只要谁能够俘获平安的心,谁就能娶她。” 377青楼姑娘是如何上位的 “可是,嘉辰与她是从小有婚约的……”徐嘉辰郁郁地说。 正巧秦若兰和顾文楠一前一后进来,秦若兰说:“嘉辰呀,难不成你是对自己没有信心?不敢去和慕世子争上一争?” 顾文楠知道徐嘉辰来找他父亲,忙拉了秦若兰过来,意思是想要秦若兰帮着说一说。他从小就跟着徐嘉辰,心中对这个表哥很是敬重,是当成自己亲大哥一样看待的。 此时听秦若兰这样说,他忙对她挤眉弄眼:“娘!” “楠儿,你这是干什么?”顾将军斥责道。 “爹!楠儿认为,您既然多年前已经答应了要将姐姐许配给表哥,就应该说得到做得到,现在您对慕小公子求亲的态度模棱两可……楠儿觉得不妥!”顾文楠直说道。 顾将军眉头一皱,斥责:“楠儿,大人的事情你不懂!” “爹!我怎么不懂?姐姐都要嫁给别人了,我比她小不了多少!这事情我还能不懂?!”顾文楠据理力争,“孩儿觉得大丈夫一言九鼎,就该言出必行!爹您是叱吒沙场的英雄……” “楠儿!”秦若兰立马出口制止,生怕顾文楠说出什么更难听的话来。 可顾将军一张老脸还是拉得比马长了。 “老爷,您别生气!”秦若兰立马上前给顾将军拂拂胸口拍拍背,“楠儿他年岁还小,在他眼里一直都是简简单单的不是黑就是白的问题,都怪妾身没有教导好……”说着,她从袖子里抽出帕子就要擦眼泪。 “娘!这关你什么事?!”顾文楠郁闷,他很想直说当爹的从小把自己女儿扔在外面,现在长大了,能嫁人了就千方百计把她找回来,为的可不就是用这个女儿换取他仕途上的平坦吗?这要求娶的人是慕小世子,他自然是巴不得的了,要是来求娶姐姐的人是大街上的流浪汉阿猫阿狗呢?他还会轻易应允吗? 但是,顾文楠虽然直爽,但并不是傻子,知道自己若是真说出了以上一番话会是什么后果,所以他堪堪忍住了。 顾将军瞪了他一眼,将秦若兰的手拍了拍:“好了。你别自责了,不怪他。” “嗯。”秦若兰眼眶泛红,“老爷,平安的终身幸福您不能不考虑啊。嘉辰待她可算是一心一意,而且嘉辰也说了,只要娶了她就不会再娶其他女人,这对一个女人来说,真是难能可贵的……” 顾将军沉默了。 秦若兰趁热打铁:“老爷,姐姐死得早,她膝下就平安一个女儿,我想她肯定也是希望平安能够平安喜乐地过一辈子,不然怎么会给她取名平安呢?我们要是把她嫁给了世子爷,这以后世子爷能保证只娶她一人吗?再者说了,老爷,现在都讲究门当户对……” 秦若兰打量着顾将军的脸色,又说:“说实话,我们顾家……和安亲王府比起来,您觉得门户相当吗?您觉得平安嫁过去就一定能做世子妃吗?若是世子爷给她一个侧室的身份,那她以后的孩子不是终身都得看别人的眼色生活?” 顾将军脸色逐渐有些晦暗了,顾文楠知道,自己母亲这是将老爹心思说动了!还是母亲大人说话高明! “老爷啊!”秦若兰一说起来眼眶更红了,一颗豆大的眼泪刷的一下就从眼角滚落下来,“您不知道当侧室有多么苦……永远都低人一等,吃穿用度永远都是等别人挑过了才剩下来给自己,连自己的孩儿在府中地位也……” 秦若兰能走到现在顾府当家主母这一步,当真是费尽心思勾心斗角而来,十分不容易。 她眼前似乎又出现了当初自己狠下心来将顾迅灌得酩酊大醉,最后成功将他拉上自己床上的一幕来。她本是出身青楼的卖艺女,在一众公子哥儿中她一眼就相中了顾迅!为什么?因为顾迅家中只有一个正妻,而其他那些多多少少都会有三妻四妾。 秦若兰每每在顾迅前来的时候便会特别打扮,一手拿手好琴本就将顾迅的心思勾了三分,加上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哪里像是青楼的姑娘?当时在顾迅眼中分明就是个仙子! 顾迅自然按捺不住,几次三番来听她的曲子。终于,某一晚得逞了。 床单上落了红。是秦若兰在半夜偷偷割破自己手肘上的肌肤造成的。第二日顾迅起床时,她已经坐在梳妆台前梨花带雨。秦若兰本就生得极为漂亮,不言不语的样子又别有一番风味。 顾迅自然看见了那一抹嫣红! 第二晚又要来见,却被她拒之门外了。第三晚,第四晚,连续几个晚上都求而不得。 老鸨只称若兰姑娘大病不起,顾迅心里慌了。再见她已是七日后,竟真的瘦了一圈儿,卧床养病的她更显得楚楚可怜。 秦若兰一见他进来,立马将脸扭到一旁,眼泪毫不犹豫就挂了下来。 顾迅一番安慰,她只咬牙不吭声。 顾迅没办法,轻叹一声:“若兰,你这是怎么了?” 秦若兰这才呜呜呜地哭出了声:“我一直以为在青楼就在青楼吧,可是我卖艺不卖身,我的人是干净的……和其他卖身的姑娘不一样。现在……我也是脏的了……” 顾迅一听,心里揪得慌:“你怎么会是脏的呢?” “我的处子之身……没了!”秦若兰哭得全身都在颤抖,“都是因为你!你那日要不是喝多了酒强行与我……我又怎么会失身于你?从今往后,我还敢说卖艺不卖身吗?我已经……已经沦落到卖艺……又卖身的地步了……呜呜!” 顾迅沉默着:“若兰,我……” 秦若兰只是一直哭,那哭声哀婉而又娇媚,像是黄莺出谷一样清脆,一声一声像是猫爪子一样挠在顾迅的心头。 不得不说,秦若兰在风月场所待得久,能十分熟稔地拿捏男人的心思。顾迅成亲已经一年多,但在男女之事上却从来未有像前几天那样的感觉过。他虽然喝得晕晕乎乎,但是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却在他的心头刻上了深深的印子。这也是为什么连续几晚都会锲而不舍地来找她的原因了。 378怒发冲冠为红颜 人呐,就是奇怪,越是想得到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是视若珍宝。 秦若兰将顾迅的心思拿捏得十分到位。 这一晚,顾迅在被秦若兰赶出门之后回到家里辗转难眠。正妻已经怀胎三月,正是胎象不稳的时候,郎中交待一定要小心再小心,要行夫妻之事是万万不能的。顾迅心中的那一团火无处发泄。 第二晚又去见秦若兰,只见她在大厅中的高台上弹琴,四周围着极为透明的黑色轻纱,中间一抹白衣朦朦胧胧。身边就有男人在说:“哎呀,我要是能把这高台上的姑娘抱回家可就好了。这么美妙的琴声,每天只弹给我一人听,想想金屋藏娇的感觉……啧啧,那是真的好啊!” “嘿,你以为就你想?告诉你,这站在下头的男人,没有一个不想的!别说听琴了,想一想这像是仙子一样的若兰姑娘能够成为自己的女人……不知她在床上……啧啧,都让人血脉偾张啊!”另一个接话的男人丝毫不掩饰他对秦若兰的幻想。 顾迅突然就有些生气! “你可别想了!这若兰姑娘可是悦红楼的花魁!从来都是卖艺不卖身的!听说现在还是个处子呢。就你?也不看看你那点儿家财能不能把人家抱回家!”那人轻嗤,有些瞧不起刚才说得露骨的男人。 “抱不回家,脑子中想想还不行吗?”那男人嘿嘿一笑,“她歌声这么美妙,啧啧,叫声应该也……” 顾迅再也控制不住,一拳就挥向了身边那满口污言秽语的男人! “哎,你干嘛打人?!”那男人也不是吃素的,愤怒地回击。 顾迅是武将世家,从小各种练习,哪里会怕他?三两个回合下来已经将那男人打趴下了。那男人身边兄弟看不过,也插手来帮。 这下可好,原本安安分分听琴的男人们,全都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群殴上来! “住手!”秦若兰不知何时从纱幔中出来,站在高台上冷冷地呵斥。 那么清脆的声音,将顾迅的注意力成功地转移到了自己身上。顾迅回头一看,只见一袭白衣的她衣袂飘飘,脸上脂粉未施,却有着触动他心弦的美。 昨天晚上,他想了她一夜。 而就在这时,对方趁他不注意,一拳就打在了他的脸上! 好在老鸨及时来劝,不然这闹闹哄哄的场面还真难以结束。 “顾迅!你跟我来!”秦若兰沉着脸转身走下了台子。 “没想到若兰姑娘生起气来都那么美啊!”有男人感叹。 “这下这小子可惨了!若兰姑娘一脸要杀人的感觉啊。” “我要是能让她单独数落一通,我也愿意……” 顾迅耳朵里都是男人们对她的臆想,他有些嫉妒,为什么明明她是他的女人,这些男人却个个都能肖想她呢?只因为她身处青楼?她明明不食烟火的样子,她明明洁身自好……顾迅昨晚的念头开始加强了,他要让她做他一个人的女人! 关上门,秦若兰很生气:“顾公子!你想干什么?砸了我们悦红楼的招牌吗?” 顾迅不说话。 秦若兰看着他鼻青脸肿的样子,叹一声:“坐下,我帮你上药。” 事情就出在上药上。 秦若兰身形曼妙,浑身都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香味,这么近的距离,勾得顾迅的脑子一阵一阵地发热。她一袭白色抹胸长裙外套白色半透明薄纱,胸前沟壑若隐若现。顾迅不自觉眼睛就往她胸前瞟。 他咽了口口水,那夜的感觉熟悉而又遥远,就像是一场绮丽无比的梦一般。那么美好,那么让人难以忘怀,那么勾人心魄,想要他再次狠狠品尝…… 几乎是不受控制地,顾迅狠狠将她往自己身前一拉! “啊!”猝不及防下,药瓶失手掉落,发出“噼啪”清脆的响声。 温热的气息喷在自己胸前,秦若兰使劲想要掰开他的臂膀。可以她的力道哪里掰得动?! “若兰!”顾迅喉中发出一声低吼,一口咬住了她的胸前!秦若兰疼得直抽抽! “滚!顾迅!你给我滚!!”秦若兰低声斥责,咬牙切齿。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何况,他想了她好几天! 顾迅不顾秦若兰的反抗,将她一把扛起,扔在床上,倾身压了下去! 秦若兰的眼泪汹涌而出,顾迅心里有些难受,他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控制不住地想要更多。 “你给我下去!”她骂,“我不卖身!!” 他堵住了她的嘴,几近蛮横! 当他觉得一个吻远远满足不了自己的时候,他的手出击了!粗暴地扯开她的衣裳! “顾迅!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秦若兰怒瞪着他,“我不卖!” “我知道,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女人。”顾迅红着眼说,“我一个人的女人!!” 秦若兰嗤笑一声:“你在做梦吗?我一介青楼女子,怎么会是你一个人的女人呢?现在你将我的身子破了,从今往后我不该是人尽可夫吗?” 顾迅听得心里一沉,他狠狠将她身上最后的遮挡除去:“我替你赎身!” 等的就是这一句! 然而,却还是不能让他这么快得逞。 两个人扭扯了一会儿之后,顾迅终于得偿所愿。 这样的感觉,真的和他在家与妻子之间不一样!妻子那么正统,而秦若兰就像是一只妖精一样,每一次颤动,每一点轻吟,都像是一把火将他点燃。 这一晚,顾迅又没有回家。他恋恋不舍地在她身上驰骋了好几回,一直到天光乍泄才沉沉入睡。 这一醒来,已经到了下午。顾迅贪恋她身上的味道,醒来又想要,被秦若兰止住了:“昨晚你说的话,还记得吗?既然你做出了承诺,那么,顾迅,在你达成诺言之前,我都不会再委身于你。不会委身任何人。” 要将悦红楼的头牌赎身真的很不容易,顾迅几乎花掉了顾家三分之一的家产。 然而,更不容易的是,他还不能正大光明将秦若兰迎娶进门,只因她是风尘女子! 秦若兰是作为一个普通丫鬟的身份进入顾府的。她也觉得委屈,可有什么办法呢?谁叫自己出身……为了以后的日子,能忍就忍吧。 379秦若兰的打算 秦若兰进了顾府之后,很快就被提拔成了顾迅的贴身大丫头。这么快的速度,自然惹来了其他丫鬟的不满,加上她走路说话的方式不自觉就带着一丝嗲嗲娇柔的味道,因此在府中丫鬟圈子里头树敌更多。 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以干干净净的身份进了顾府了,却还要迎来这么多的勾心斗角! 然而,她不怕。 秦若兰是谁?想当初顾迅那一拳都是她事先安排好了的。那些男人为什么会在顾迅耳边说那些话,全都是她买通好了的。 联合起来踩压他的丫鬟们,她都深深地记在了心底。 顾迅又因为要照顾妻子的情绪而与她刻意拉开了距离。她觉得心里憋屈!于是,在正妻怀胎五月的时候,将她和顾迅之间的事情做到了明处! 原本顾迅在她进府之后还只偷偷摸摸半夜将她叫到书房,每一次行事都极为谨慎。秦若兰有一种自己在偷别人的东西的错觉。 终于,她觉得时机成熟了,在那一晚将顾迅灌得酩酊大醉,两个人睡在了他的书房。 第二天早上,尚在沉睡的两人被丫鬟发现。将一个丫头变成一个通房丫头在顾家这样的人家实在是一件十分常见的事情。 正妻徐茜茜娘家那时并未家道中落,从小对这些也明白。她心里虽有些难过,却还是接纳了秦若兰。 顾迅看着徐茜茜一天大过一天的肚子,心里对她有着许多愧疚,可一天一天的,仍旧抵不过秦若兰身体的召唤,夜夜流连忘返。 他晚上越是尽情,白天越觉得亏欠徐茜茜,因此对她越是爱护有加。顾迅陷入了一个怪圈当中。 在徐茜茜产后没多久,秦若兰也被诊断出怀上了孩子。借着这个机会,秦若兰一跃成为了顾迅的小妾。 徐茜茜自从生下平安之后,身体就越来越差。在顾文楠出生没多久,竟病得下不来床了。秦若兰表面自然是对她关爱有加,顾迅看着她俩姐妹情深也就放了心。 恰逢边关告急,顾迅出征。再回来时,徐茜茜已不在人世。徐茜茜是怎么病发身亡的,没人说得清楚具体原因。郎中只说积郁在心,常年累月吃的东西导致,却不敢说破。 顾迅自觉亏欠徐茜茜太多,因此正妻之位一直空着。直到近两年,他才将秦若兰的位子给扶正。所以说,秦若兰对一直处于偏房这一位置是心里深恶痛绝。她此时说出的话,还真有几分是真的!! 为什么秦姝雯的琴技会那么好,全是因为她小时候悉心教导的缘故。徐茜茜去世之后,秦若兰苦心孤诣将自己失散的兄长安排在顾迅身边,求的就是顾家能够渐渐门楣光大。一个女人,没有一个强硬的后台,只靠自己的一己之力,真的很累很累…… 加上秦姝雯三番两次在她面前提起慕钦扬,她又怎么不明白秦姝雯的意思是什么呢? 秦若兰心里有想法,要真是姝雯嫁给了慕钦扬,即便只是个侧妃,她秦家,她秦若兰以后的地位都会更高一层。若是顾平安嫁过去,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老爷,您想想看妾身说得对还是不对?”秦若兰哀哀地说。她底子极好,加上这些年又特别注重保养,虽然三十多岁的人了,却还是像二十多岁的一般,只是身上透着成熟女人的韵味。 顾迅看了一眼徐嘉辰:“嘉辰啊,嫁给你的是平安,你想要此事不出波澜,那就速速将平安的心收服。”他叹了一口气,“以安亲王府的势力,我怕除了圣上和萧家……整个昭华没人敢与之抗衡啊!” 徐嘉辰敛眉:“知道了,姑父。” “我看慕小世子对平安还算是纵容。”顾迅说,“这事情只能在平安身上突破了。只要她自己不愿意嫁,相信慕小世子也不会怎么样。” “老爷,妾身倒是有个主意。”秦若兰擦了擦眼泪。 顾迅疑惑看了她一眼:“什么主意?” “老爷,咱们顾家的嫡长女不能给别人当侧室,平安自己也不愿意。但是,姝雯她对小世子很有心,若是姝雯能博得小世子的欢心,到时候咱们顾家的地位也能顺带抬上一抬,而且又能保护平安,老爷,您看怎么样?” 顾迅沉默了片刻:“小世子的感情之事……我们怕是插不上手。他是极有主意的人。” “我看小世子对我们姝雯还是很有好感的,这事儿兴许能成。我们可以多给他们制造制造相处的机会。不如,我们接姝雯过来住几天?现在已经十月了,平安马上要及笄,就让姝雯教习教习她一些礼仪如何?” “也好。” 顾迅的动摇,迎来了平安之后这些日子的郁闷…… 当然,除了徐嘉辰之外,对慕钦扬提亲一事耿耿于怀的还有一人——萧煜祁! 他自从那夜让平安上药差点儿把持不住之后就再也没和平安见过面,但是慕钦扬却在他面前两次三番提到要提亲这事。害得他夜里辗转反侧。 萧煜祁头一回觉得自己如履薄冰举步维艰。萧家的生意正在按照计划一点一点分解当中,萧家族人也一点一点在搬离族中,但是,主心骨现在都不能撤。等到萧家全都化整为零的时候,估计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如果一切行事成功的话,年后他将能拥有一个正大光明的新的身份。可是,慕钦扬摆明了不想要等到年后的样子。 他想起慕钦扬说得把握十足的样子:“表哥,我助你萧家脱困,你助我匡正昭华,我们算是各取所需,谁也不吃亏。但是,在女人方面,咱们可得要公平竞争,谁有本事谁博得美人归,可不能因为儿女情长之事影响到我们的合作。” 他把他萧煜祁想成什么人了?他是那样心胸狭窄的人吗? 萧煜祁从怀中摸出一对戒指,轻轻地摩挲,盯着床顶发呆。 果然儿女情长能让人的智商变低…… 380怎么会有这么变态的人?! 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从他的窗口钻了进来,萧煜祁不想动弹,依旧躺在床上握着那对戒指。 “门主,卢海那边怎么处置?”来人是一个女子,虽然她把声音刻意压粗,仔细辨认却还是能辨认出这声线有些熟悉。 “他招了吗?”萧煜祁冷冷地问。 “他一直没有改过口,说得清清楚楚,就是一个衙役打扮的人杀了他的妻子,而一个身穿白衣手里拿着扇子的人杀了他的儿子。” “熏香怎么来的?” “他说是一个声音粗哑的黑衣人给的。” “引蛇出洞。” “是!门主。属下这就去办!”女子话音刚落,扑簌簌衣料的声音就响起,她已经又从窗口跃了出去。 萧煜祁坐起来穿好了衣服,这些天都没见她,不知她那里怎么样了?今天听说慕钦扬已经和她说了,她会答应吗?他很想去看看她。 但是刚穿好鞋子起身,他重新又坐回了床上。 自己这样去……真的好吗? 一贯行事雷厉风行的萧煜祁举棋不定了! 他脱了衣服,重新又躺了下来。 既然跟着自己会是最为凶险的,那……让她跟着别人吧……可是,为什么自己心里这么,舍不得呢? 刚才匆匆向他汇报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如画,不,应该说是易想容! 玄夜门是江湖上最为厉害的情报收集系统,在各大城市都有自己的据点,“醉清风”和“醉春风”这两大人来客往三教九流聚集之地无疑就是最大的情报收集点。当然,玄夜门的密室也不少。 卢海就是关押在密室中。 他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吃饭了,被饿得奄奄一息。原本还十分壮实的身形此时竟瘦得憔悴不堪。 “卢海,吃饭了。”一声娇笑传来。 本来还浑浑噩噩的卢海一听到这妩媚的声音,吓得一颤,他抬起头惊悚而又戒备地看着牢笼外那一抹红色的身影。 那么艳丽的大红色!那么妖娆的身段,却……让他恐怖至极! 易想容轻笑一声:“怎么?你不饿吗?” 卢海突然就使尽全身力气想要往后退,可他身后就是一根粗大的柱子,哪里能让他退后半分? 身边的人替易想容打开了铁索,随着那“咔哒”一声,卢海的脸色都发白了,他的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他口唇不清哆哆嗦嗦地说:“你,你,你要干什么?!” 易想容兰花指轻轻提起裙角,款款迈进了牢笼:“我来给你送饭啊……呵呵……” 卢海听着她的呵呵笑声,只觉得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的头皮像是被什么死死揪紧了一样。 “怎么?怕我吗?”易想容将食盒放在桌上,慢慢走向卢海。 这些天的经历让卢海早就疲惫不堪,现在这个女魔头站在自己面前,他只想自己早点儿晕过去。她的手段太残忍太变态,让他堂堂七尺男儿都无法承受! “你杀了我吧。”卢海甚至乞求道。 “呵呵……”易想容娇笑,“怎么可能呢?卢海,你觉得你会那么幸福地死去吗?” “杀了我,你们就圆满了。”卢海低着头咬牙,阴郁之气像是从地府一点一点慢慢聚集,“反正我一家人都被你们给杀了!” 易想容捏着他的下巴,丝毫不在乎他脸上脏污的血迹,“卢海,我来不是杀你的哦,我是让你看清楚到底是谁杀了你的家人的呢……” 卢海的眼睛一下就瞪圆了,他惊恐地看着易想容一张倾国倾城的脸:“你……” “把他身上的锁链解开。”易想容吩咐。 手脚被解开桎梏,卢海腿一软,一下子就跌坐在了地上。 易想容瞥他一眼,轻哼了一声:“把他搀到椅子上来。” 两个大汉将卢海一边胳膊一拉,提到了椅子上。卢海惊恐地看着食盒,头皮有些发毛:“我不吃。” “放心,今天吃的可都是大……餐!” 易想容一个神情怪异的“大餐”二字更让卢海嘴唇发白。 过去这些日子他看到的“大餐”都是超出了自己的认知范围的。眼前这个妖女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第一天,她从食盒里端出一碗鲜血,强迫自己喝下去,说是狗血正好辟邪。等到一碗鲜血被灌下,她却阴森森地说:“你猜,这是狗血,还是……人血?”那眼睛里就好像散发着绿幽幽的光芒。 当天晚上,他就听到了凄厉的哀嚎。就在牢笼之外黑漆漆的地方整整一夜! 第二天,她从食盒里取出的是生肉……他吃下去立马就呕吐了。她却笑得很开心:“卢海,听说你是大厨,切肉的事情没少干吧?你说这肉要是从活体上切下来,咔擦咔擦的该是什么感受呢?” 变态!怎么会有这样变态的人? 晚上,那哀哀喊痛的哭泣声又喊了一夜!! 第三天,她从食盒里取出的是……手指!沾满着鲜血!手指还没被塞下去的时候,他已经被眼前这情况可刺激得晕了过去。连续三天两夜的折磨,他已经精疲力尽形容枯槁了…… …… 易想容似乎每一天都会有新意,每一天都能让他恶心得想吐!导致现在他一看到她就全身紧绷。 易想容慢慢将食盒打开,指尖涂着鲜红的丹寇,卢海恍恍惚惚地觉得她这双手是不是又杀了人,沾满了鲜血! 一股饭菜的香味飘了过来,卢海眼前的幻觉飘散,他只觉鼻子一暖,第一个反应就是想哭,很快,他腹中却翻江倒海,干呕起来! 不管这次她拿出什么,他都不想吃!也不敢吃! 妻子儿子的大仇还没报…… “哎呀,别激动嘛。”易想容将酒杯斟满酒,“一顿饭菜而已。” 卢海则觉得这饭菜一定是送自己上路的饭菜了。 “马上真相就大白了。”易想容笑,“你可以去地府问问你的妻子和儿子,看看究竟是不是小公子杀的他们呢……” ⊙o⊙…呃,本来想国庆节努力码字,但是,国庆节要回家带我妈去长沙看医生,所以,各位宝宝们,只能保证两更了,抱歉。 381引蛇出洞 一心只想复仇的顾海怎么会吃易想容这个恶魔带来的食物呢? 但是,没关系,易想容有的是方法让他吃下去! “呵……敬酒不吃吃罚酒?”易想容妖媚一笑,“来人,给他塞下去!” 一碗粥咕咚咕咚被人灌了下去,一杯酒,一碗菜,嚼都没嚼就这样被强行塞下了喉咙。 “绑着他!”易想容见他拼命想要将喉咙里的东西挖出来,吩咐。 卢海心如死灰,没想到被关在这里这么久,竟然最后让他吃饱了上路。这个女人真是疯了!他看着她一抹纤腰袅娜飘出了牢笼,恨不得咬碎她! 然而,一个时辰之后,他身体竟然毫无反应?为什么不疼不痒? 可,那恶魔又来了! “都说了让你吃饱了上路。”易想容说。这次,她身边还有一个生得五官端正一脸正气的年轻男人。 “想容,我都说了这种阴森森的地方让我来就行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弹弹琴唱唱歌就好了。”男人说。 易想容瞥了男人一眼:“楚睿,你说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楚睿一脸阳刚之气。 “哦,那好呀,呵呵……”易想容笑。 又来了!又是这个“呵呵”笑声,卢海觉得自己全身又进入了警惕状态。每次她笑都没有好事! 果不其然,易想容手腕一抖,一把玄铁打造的浑身漆黑的匕首落在了她手中,她用大拇指刮了刮刀锋,斜眼扫了一眼卢海:“正巧,我缺少活人的肉,你帮我割两块下来?”说着,她就把匕首递给了楚睿。 楚睿皱眉:“想容,看不惯他杀了就是,那嘶嚎声听起来……怪瘆人的……” “呵……你一个大男人还怕这个?”易想容轻嗤。 楚睿默。 易想容用手轻轻拍了拍楚睿的脸颊:“楚睿啊楚睿,果然是楚家的后代,做惯了公子哥儿怎么能做这种粗活儿呢?” 楚睿一把抓住她的手:“什么公子哥儿,我不和你一样,都是堂主吗?” 易想容冷哼一声:“那可不一样。职位虽然一样,但是在门主眼中咱们俩的地位就是不同呢。你看看,我为了任务,能去做花魁,你呢?门主可有让你去接过客?” “想容!”楚睿心里有些堵,沉声道,“不是没有真正接成吗?最后那人不是被我给杀了吗?” 他现在想起当初的场景全身的寒意就往上窜! 若不是他出现得及时,想容她……怕已经被那大汉给糟蹋了吧? 心直口快脑子也不复杂的楚睿怎么没想到,以易想容的本事,又怎么会让那大汉将自己强占呢?她要的就是楚睿愧疚! “以后门主若是再让你执行那样的任务,我楚睿第一个不同意!”楚睿将她的手腕抓在手中,一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 易想容挣脱,将匕首收在袖子里头:“呵,我不过是试探试探你。为我割一块肉都做不到,还口口声声说喜欢我。来人,把他放了!” 一碗粥让卢海恢复了一点儿元气,易想容问:“还要吃吗?” 卢海怎么敢?!几次三番被她惊吓,没死已经是命大,还敢在她面前吃东西? 易想容见他不吱声,便问楚睿:“林小九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楚睿说。 “好,你走吧。”易想容看了一眼卢海,自己转身先出了牢笼。 就这么,将自己给放了?卢海简直不敢相信。她为什么会突然将自己放了呢? 卢海不知道的是,自己不过是一只诱饵,真正想要自己死的人还在后头呢。 他回到自己房子,里头曾经的欢声笑语已经不在。这些天的折磨就像是一场噩梦。那红衣女人口口声声说公子们不会做那么下三滥的事情,要杀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看刚才那一脸正气的男人说话,杀个人不过是轻轻松松的事情。卢海脑子中乱成了一锅粥,明明那葛老太太说得很清楚,那人就是穿着官差的衣服! 官差在云慕城还不都得听他们萧家的? 杀人凶手就是慕钦扬和萧煜祁没错! 天刚黑,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卢海心里有些虚,大声问:“谁呀?” “大哥,是我。”原来是卢洋。 卢海从床上爬起来点着了灯去开门,只见门口卢洋一脸焦急之色:“大哥,你回来了?这几天不见你在家,害我担心死了。” “我没事。”卢海叹了一口气。 “大哥,你到底去了哪里了?”卢洋问。 卢海颓废地说:“兄弟,我被人抓走了。”他将这些天受的苦三言两语说了,又说,“那女人说让我看看真正的杀人凶手是谁,你说,会不会真如她所说杀人凶手另有他人?” “大哥,可葛老太太和那些孩子们可都是亲眼见过杀人凶手的模样的!”卢洋说,“不过,毕竟咱们没有亲眼见过……葛老太太和孩子们只认识一身衣着打扮,这个也许还真说不准呢。不如,咱们现在就去葛老太太家,问问她还记不记得那杀人凶手长什么模样?” 卢海深知以自己的力量完全不能和背地里操控的力量相抗衡。他觉得自己在那股巨大的力量面前就像是一只小小的蚂蚁,对方似乎随时就能将自己轻轻捏死。 但是,血海深仇不能不报! 有弟弟陪同,他稍稍又能放心些。 两个人连忙锁了门往葛老太太家走去。 葛老太太住的巷子比较偏僻,儿子女儿成家了之后就她自己一个人住在原来破败的老房子里头。 卢海兄弟二人来到葛老太太的屋子外头敲了敲门:“葛老太太?在家吗?” 屋内没有人应声。 卢海是大厨,他的鼻子比较灵,此时他使劲嗅了嗅,说:“怎么有一股奇怪的臭味?” 卢洋拍门的手停了下来,疑惑地问:“什么臭味?为什么我没闻见?” 卢海对着门缝嗅了嗅:“这里味道更浓些,你来闻闻,看看是不是很臭?” 卢洋凑到门缝边,说:“大哥,真的好像味道不对劲啊。”卢海心里一个念头呼啸而过,他拉了卢洋一把:“兄弟,不会葛老太太她已经……” 382尸体! 卢海虽然拉帮结派看起来像是个老大,很是蛮横的样子,但是他始终是个普通人,并不像是江湖人士一样见惯了生死。此时他的心里起了突突。要真是像自己猜想的那样,葛老太太死了的话…… 卢洋又使劲拍了拍门:“葛老太太!你在家吗?” 屋内死一样的静寂。 “大哥!这时候按道理他们老人家都已经睡下了,我们……” “把门撞开!”卢海心一横,真相也许就在前面! 老房子的门用一块木条子闸起来,兄弟二人一人踹一边,那门吱吱呀呀响了几声,一阵灰尘扑腾而起。 “用点力!!”卢海说。他觉得自从自己被关押起来之后,不仅胆子被吓小了,连力气都不如以前那么大了。 “我数一二三,我们同时发力!” 兄弟二人在“一二三”声结束之后使尽吃奶的力倒在屋里踹向木门,门砰咚一声倒向屋里,开了。尘土滚滚升腾! “葛老太太?”卢洋刚开口,只觉一阵臭味迎面扑来! “呕!”他连忙捂住嘴巴鼻子,嗡嗡地说,“大哥,怎么回事?竟然这么臭?” “兄弟,很可能葛老太太已经死了。”卢海捂住鼻子往里走。屋里黑灯瞎火的,伸手不见五指。臭味是从床上传来的。两个人摸到房间门口,卢海从怀里摸出火折子点燃一看,只见屋内灰蒙蒙的,床上的青花帐幔遮挡着,根本看不清里头有什么。 但是,这突然来的亮光却吓到了几只老鼠,它们吱吱吱地叫着从床帐里钻出来,隐入了房间的各个角落。 “大哥!”卢洋心里有些虚。 卢海也有点儿瘆得慌,这浓厚的臭味像是一只大手将他死死地压在掌心,让他不由得有些心悸。他顺手拿起靠在门边用来晒衣服的一个丫字形状的树杈,走到床边,轻轻拨开了帐幔! “啊!” 即便是个男人,卢洋也不由得大叫了一声! 床上躺着的人已经面目全非,不知怎么回事,裸露在外的身体上还有蟑螂和胆大的老鼠!手已经被啃得看得见中指和食指的白骨了,下颌处的白骨也森然可见,一张脸已经辨认不出原本的样子,只是那团花白的头发似乎已经脱离了头皮,散乱地耷拉在枕头上。死者腹部更有湿淋淋的老鼠钻出来! 卢海卢洋只觉肠胃都在翻涌! 兄弟俩拔腿就往外跑,到了屋外的小巷子里两个人才对着墙根一阵翻涌! 好一阵子,两个大男人才缓过气来。 “大哥,葛老太太死了!”卢洋说。 “是死了。”卢海说,“很可能还有一段日子了。” “怎么那么奇怪呢?那尸体臭成那样,怎么老鼠蟑螂都不肯放过?”卢洋说。 “房间里不仅仅只有臭味。”卢海说,“你没有闻到还有一种很奇怪的异香吗?” “没有。” “臭味太浓了,把那股味道给遮掩下去了。我怀疑就是那奇怪的香味将蟑螂老鼠招过来的。” “葛老太太的家人怕是还不知道她已经死了吧?我们要不要去告诉他们?”卢洋问。 “先去问问那些孩子。”卢海说。他脑子中的念头越来越清晰。如果真是按照时间推算的话,葛老太太应该是在荷花和狗子去世没多久就死了。 那时葛老太太说得很清楚,连荷花死时候的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的。说明她身体还健康得很,她怎么会突然就死了呢?这其中定有蹊跷。 卢海担心那些孩子们也会像葛老太太一样死无对证,没想到孩子们倒是没有出任何意外。只是,还是以前的那些说法,甚至有些说法开始变得模模糊糊起来。 没有一个孩子说的能有当初葛老太太那么清楚。 卢海回到屋里,心情十分沉重。 如果真如那红衣女人说的那样,杀人凶手并不是慕钦扬的话,那么,谁会无缘无故地杀了他的妻子和儿子呢?他与人有那么大的冤仇吗?非得这样报复他? 怎么办? 凶手是谁? 报不了仇他死都不瞑目! 他不知道自己的屋顶上老早已经有一个黑色的影子像是壁虎一样紧紧地趴在那里了。 到了下半夜,卢海从噩梦中惊醒。梦中孙荷花和狗子一身是血地向他控诉,催着他去找凶手,抓着他哀哀地嚎哭。他才惊魂未定地坐了起来,就发现自己的房门竟然开了! 吱呀——这慢吞吞的声音响在死寂无声的暗夜里,让他的心里发毛。 好像有什么东西钻了进来! “是谁?!”;卢海厉喝一声。 “你可算回来了。”那人嘎嘎地笑了一声。 是那个黑斗篷!就是为了还他的一支人参,荷花才会一大早拿了积蓄去药铺里买野山参,才会在路上遇害。前几天去碧水雅阁外卖的香料,也是这个人给他的。 卢海现在才有些醒悟,这个人——一定不是心怀好意的!! “听说你今天去找过葛老太太了?怎么样?还算满意吧?”那人嘶哑着声音问。 卢海如梦惊醒:”你!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什么?”那粗哑的声音阴沉着说,“知道你去找葛老太太?还是知道她老早已经死了?” “你怎么知道她已经死了?是不是你杀了她!” “杀她?还用不着我动手。”黑斗篷冷哼一声。 “你们到底是谁?!” “我们?”黑斗篷嘿嘿一笑,“我们是卢海你的帮手啊。帮你报杀妻杀子之仇的好心人。” 这话在孙荷花和狗子刚去世的时候这人就说过,当初卢海还对他很是信任。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的人,只想要快一点手刃自己的大仇人。 可现在葛老太太的死,易想容的不杀和提醒,让卢海的脑子稍稍清醒了些。 “只可惜啊,卢海,你竟然没有将你的仇人杀死。”那人啧啧了两声,“刚才是不是梦到你妻儿了?睡梦中都想报仇的你,啧啧,怎么这么没用呢?” “慕钦扬说他并没有杀我妻儿。”卢海有些不确定地说。 黑斗篷往前逼近了一步,嘎嘎笑了两声:“卢海啊卢海,难怪你报不了仇,你这么蠢,能是他的对手吗?有人会承认自己杀了人?杀人可是犯法的事情!” 383她就是他的心魔 “现在还有一个机会能铲除慕钦扬,你去不去?”黑斗篷问。 卢海不吭声。 这些信息来得太快,凭他的脑子一时半会儿还无法消化。他要好好想一想,到底是不是凶手另有其人。 “什么机会?”卢海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先看看对方怎么说再说。 “过一段日子慕钦扬会到碧水雅阁,你帮我把碧水雅阁给……”那人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个词,卢海一惊:“我……” “你想给你的妻儿报仇吗?还是你贪生怕死不安去做?没事,你要是怕死,我另找他人。” “为什么你们也想慕钦扬死?”卢海问。 那人阴森森道:“因为他抢了我们的东西。” “抢了什么东西?” “卢海,你确定要知道吗?有的时候知道太多了,会死得很快。你看看葛老太太,她就是因为知道太多了,所以才会死得快。” 黑斗篷的话让卢海不由得又起了疑心。这个人对葛老太太的死这么清楚! “我考虑一下。”卢海说。 “哼,明天我把东西拿来给你。这件事情……容不得你考虑!还有,你要是敢把今晚的事情告诉给第三个人,你会死得很惨,那第三个人也会死得很惨!”他威胁说。 卢海觉得自己似乎被推上了贼船,现在想下也下不了了。 黑影离去的时候,屋顶上的那只“壁虎”也悄悄地隐去了。 易想容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轻笑一声:“这卢海命还真大的嘛,竟然还没被灭口?真是……出人意料哇。” 楚睿说:“小九,可知道他们会在哪一天动手?” “具体日子那人并没说。”林小九说。 “那我们可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只知道他们要动手,却不知他们要怎么动手,选在哪一天动手,到时候门主追问起来,我们无法答复。”楚睿说。 “门主不是最为倚重你吗?”易想容轻睥一眼楚睿,“这次就由你去回禀门主吧。” “我去就我去。”楚睿丝毫不推脱。 “小九,那黑衣人武功怎么样?我们若是把他抓来严刑拷打一番,你说会不会知道幕后指使人是谁,具体计划如何?”楚睿说。 易想容笑了,咯咯咯的声音很是开心,她拍了拍楚睿肩膀:“楚睿,你说我最喜欢你什么吗?” 楚睿看着她媚眼微扫的样子,心里一动,脱口而出:“你终于承认喜欢我了?你喜欢我什么?” “我呀,就喜欢你这种明明二十多岁了,却像是五六岁的小孩子一样的天真劲儿!”易想容损人的技术真不是盖的。林小九立马听出她是在说楚睿脑子笨,一脸黑线。 偏偏楚睿还要和她较真:“我哪里天真了?” “我说楚睿呀,真不知道这个堂主你是怎么当起来的。”易想容有些不屑,“要是没有你楚家数代的积累,门主会看得上你?” “想容!”楚睿脸都红了,“你说话这么夹枪带棒有意思吗?!” “呵呵……我不过开个玩笑,你看你就急了!真是跟小孩子一样!不过,话说回来我还真的谢谢你,什么时候你都坚定不移地站在我这边,使我屡屡和林梦月交锋从未有过吃瘪的时候。” 林小九转移话题说:“若是将那人绑过来,怕是行不通。极易打草惊蛇,到时候不但没问出他们的计划反倒让他们有了堤防可不是更麻烦?” “就是!”易想容笑道,“楚睿你的馊主意,门主肯定也不会赞同,不信你去禀告的时候问一问。” 楚睿还真不信那个邪了,第二天晚上偷偷前去见萧煜祁的时候他还真就问了,萧煜祁只淡淡回了两个字:“鲁莽。” 楚睿决定将这一茬按下,和萧煜祁聊起了私事:“公子,易想容最近不对劲啊,怎么我感觉她对我成见很深呢?” 所有玄夜门门人里头,只有楚睿敢这么随便和萧煜祁说话。萧煜祁不以为忤,说:“女人嘛,你要是明白她心里想的什么还不老早就将她俘获了?” “我感觉她最近做事说话有些心浮气躁啊。”楚睿说。 “兴许压力太大。”萧煜祁淡淡道,“最近确实将太多任务压在她的身上,她或许有些情绪吧。你回去和她说,萧家的事情云舒那边会处理好,叫她只专心追卢海那条线即可。” 楚睿领命下去了。萧煜祁自己却走了神。 是啊,他也承认自己说得对,女人心真是海底针一样。 顾平安那晚可不就是说翻脸就翻脸了吗?丝毫没有一点儿预兆。好几天没见她了,说实话,他有点儿想她。 萧煜祁真真切切地第一次尝到了什么叫做思念一个人的滋味。他想去见她,却拼命将自己的念头压制,真是一种苦苦的煎熬。 萧煜祁有些不自信了,也许自己心中的心魔……有一天他会压制不住! 昨天晚上他又梦到那个桃花树下两人在水边抓鱼的梦了。她的脚趾头晶莹剔透像是白玉雕成一般可爱,她的唇红润光泽比那桃花花瓣还要芳香,她扑在自己怀中的感觉绵软温柔,萧煜祁觉得自己满怀都生香了…… 他觉得自己着了魔!! 平安也想他。可是她的想不过是在夜深人静时候的埋怨。 因为白天她的时间全都被秦姝雯,不,应该是一大帮子人给排得满满的了。 秦姝雯昨天就住进了她的院子,和她同吃同住共同学习女孩子家应该学习的一切礼仪。教习她们的是顾府资深的老姑姑,据说是顾迅的奶妈,所以,两个姑娘对周姑姑的话一般都言听计从。 徐嘉辰因为顾迅一番话,每天来平安院子里头来得更勤了。慕钦扬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也一日三餐地跑到她院子里头报道,最后干脆一大早就赖在她书房里不走,到了中饭晚饭的时候还支使她去做好吃的。 慕钦扬的话谁敢不听,即便周姑姑想要说什么,却也还是憋在了心里。 这天又到了晚饭时间,慕钦扬见平安还在周姑姑的教导下学习怎么走路,他用扇柄敲敲桌面:“周姑姑,快到晚饭时间了,你先回去吧。顾平安,你去厨房给本公子做好吃的去。” 384你做饭我烧火 不知怎的,他就不愿意她被他们训练成千人一面的大家闺秀模样。他宁愿她走路虎虎生风,也不愿意她扭扭捏捏地跨着小碎步装腔作势。 那样很不顾平安! 平安在周姑姑退下之后恶狠狠瞪了一眼慕钦扬:“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你没见我很辛苦吗?” 慕钦扬却开心地笑了:“顾平安,好好骂。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才不爱。本公子觉得你自从跟周姑姑学习礼仪了之后有女人味儿多了,你看,这一颦一笑一皱眉一瞪眼,多么有娇嗔的味道啊。本公子喜欢!” 好吧,当着秦姝雯和徐嘉辰的面说这些……平安一脸黑线!她哼了一声:“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转身往外走。 慕钦扬朝徐嘉辰说:“表少爷要不要在这里吃过晚饭再走?我们平安的手艺可是很不错的呢。虽然,平安答应了本公子这辈子都要亲手替本公子做晚饭,但是本公子不在乎让表少爷尝一尝。” 一句话气得徐嘉辰……! “对了,她说了,她做饭我烧火,味道才会更加甜蜜。你且先等一等,等下尝尝是不是真如她所说那么甜甜蜜蜜的?”慕钦扬一张嘴巴里也不知几句是真几句是假。 倒是秦姝雯厉害,她立马笑着说:“呀?真的吗?那姝雯倒是要尝尝了!没想到平安老早就已经和世子爷两人郎有情妾有意了呢。” 慕钦扬自动将她话里的其他意思过滤掉,只挑了自己爱听的听。他笑得开心:“我去烧火,等会见我不去帮忙,她该要生气了。” 十足一对小夫妻的样子。 慕钦扬不希望别人打搅他们的二人世界,哪怕只是在厨房里。所以,任何打下手的丫鬟都被他赶了出来。 平安朝他瞪眼:“你知不知道一个人做这些会很忙?很慢?” “时间反正还早,慢慢来。我肚子还不饿。”他说着就要在灶门前坐下来。 “哎……”平安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不怕把你这身衣裳弄脏吗?” “怕什么?脏了又不用我自己洗。”他低头看她。 平安无语。这就是大少爷的做派!啥事儿都无所谓!因为总有人跟在他后头替他收拾的。 他在灶门前坐了下来,往里头添了些柴火,透着缭绕的烟雾和微微的火光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她的身上多了很多烟火味儿,让人觉得真实而温暖。只是,在慕钦扬眼里却觉得这样的她离自己好遥远。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会为自己做这些琐碎的杂事。 他的心一动,语气也正经而温柔了许多:“顾平安,如果让你做我的世子妃呢?” 平安正忙着切菜,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头也不抬地大声问:“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 刚才有些恍惚而美好的感觉被她这么一喊,嘭的一下就破碎了!慕钦扬讪讪道:“没说什么。”他郁闷地又往灶膛里添了几根柴。 父王的人马已经到了路上了,不出一月应该会到云慕了。要是那个时候她还是那天那样强烈的反对态度,他真的要不顾她的感受强娶她为妻吗? 强迫女人的事情……他慕钦扬可是从来没有干过呢…… 慕钦扬看着她的侧影,默默出神,心里突然出现了一个让他自己都惊讶的声音:强迫就强迫,占了她的身再占她的心!慕钦扬,你什么时候这么畏前畏后了? “哎!慕钦扬!你烧的什么火?!”平安的斥责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屋子里头已经涌起了滚滚浓烟,再一看灶膛里头,已经被他塞满了柴火,烧成黑心火了。 平安呛得直咳嗽,他倒好,竟毫无感觉一样。慕钦扬被熏得眼睛发涩,平安走过来拉他:“起来起来!再让你烧下去,我们全都变成烤乳猪。” 呃……这是什么形容? 慕钦扬觉得奇怪而又好玩,他说:“我可没有乳,不是烤乳猪,最多只能烤公猪,你才是烤乳猪。” 我去!平安一边将柴火撤出来,一边听着他这带色的冷笑话,哼了一声:“神经病!” 慕钦扬看着她埋头使劲吹气的样子,觉得她鼓着腮帮子的样子好生可爱,下意识想狠狠掐一掐她的脸蛋。而他,也真的这么做了。 平安憋着的气一下子就被他放光了。她狠狠打开他的手,怒道:“你干什么?再动手动脚晚饭你自己来做啊。” “做我的世子妃,如何?”他又问了一遍。 平安抬眼看他:“我现在年纪还太小,不想考虑成亲这件事。” “那你多大的年纪才会考虑?”他问。 “至少也要二十岁。” 慕钦扬笑了:“等你到了二十岁,都已经成老姑娘了,哪个男人愿意娶二十岁的老姑娘?” 平安白他一眼:“没人愿意娶不是更好?我就不用嫁人了。” “不过没关系,你二十岁的时候没人愿意娶你,我会委屈一下自己,到时候就把你收了。”他说。 “慕钦扬!我又不是妖怪!怎么说话的你?!” 慕钦扬笑着看火光在她脸上跳跃,说实话,他喜欢她这样张牙舞爪的样子,这么有生机这么有活力,这么的真实和自然,能让他完全卸下心中的防备。 当秦姝雯来到厨房门口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平安忙前忙后,而慕钦扬则安安静静烧着他的火,时不时抬起头来用温柔缱绻的目光凝视着她。而顾平安则毫不知情一般。 秦姝雯心里嫉妒的感觉腾然而起! 这样的男人,为什么她就遇不到? 顾平安是个什么人?不过是乡下养大的一个野丫头罢了,连走路说话吃饭都要别人一遍一遍教的野丫头!她凭什么能得到这么优秀的男人的爱? “世子爷,不如我来替平安烧火吧?”秦姝雯走进去,笑意盈盈地说,“我还得向平安多学习学习呢,这些活儿竟然都不会,真是汗颜。” “不用了。”慕钦扬很直接地拒绝了她,“我来就可以了,你在房里等着吧。” 秦姝雯有一种感觉,这两个人似乎一致对外形成了一堵厚厚的墙壁,再也容不得第三个人插足。 385笑起来好看的萧公子 晚饭的时候,徐嘉辰已经回去了,秦姝雯兴致勃勃两眼带光看向慕钦扬:“世子爷,十五我们还有诗会,不知您是否可以赏脸去参加呢?” 慕钦扬看向平安:“你想去吗?” “不想去。”平安说,“我想去碧水雅阁看一看。” “不如我和白公子商量一下,将诗会的地点定在碧水雅阁?”秦姝雯笑着对平安说,“平安,去嘛,多结交几个好友也是好的呀。毕竟以后都要在这个圈子里混,对了,把你上次的男伴也约过来,萧公子那天的表现真的是迷倒一大帮女孩子呢!” 他……会去吗? 平安心里一涩,他已经好几天都没出现过了。真的,有那么忙吗? 突然就闷声不响地走了,这人气性怎么那么大呢? “世子爷,这次咱们和萧公子比点儿别的,凭您的才华一定能更胜一筹。”秦姝雯十分会察言观色,她那边就看出慕钦扬和萧煜祁之间针锋相对的气氛,此时又提上一提,还真让慕钦扬动了心:“既然在碧水雅阁,你也要去碧水雅阁,本公子去!顾平安,你也去!萧公子那边我叫人去请,想必他应该不会推辞。”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晚上慕钦扬就当着周成和孙力勤的面说了这件事:“十月十五那天本公子要去碧水雅阁,城里的青年才俊们有个诗会,力勤,你去叫最好的裁缝来替小爷缝套好看的衣裳,本公子到那天要光凭这副容颜就大出风头!” “是!公子!”孙力勤立马应下。 周成默不作声站在一旁,心中却已经打起了小鼓:您这外表已经够出风头了,还想要打扮成什么模样呢?到处惹了一堆桃花债,最后帮您挡债的人还不得轮到苦兮兮的小的? “公子,萧府那边来了请帖,说是十月初十是林小姐的及笄礼,想请您过去观礼。”慎行将请帖呈上来恭谨道。 “好的。到时候一定前去。”慕钦扬说。 当晚东城那间黑屋子里头就传来了几个声调古怪的谈话,一人声音尖锐似是女人,一人稍稍正常一些,另外两人声音粗哑刺耳。 “听说他们会在十五那天相距。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准备得差不多了。” “此次要万无一失。这一回可不能让那慕钦扬侥幸逃脱了。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啊!你们大哥不用相劝他就会主动前去。碧水雅阁晚上无人时能摸进去吗?”那尖锐的声音问。 “能,大哥已经将钥匙交给我们。就算不走大门,咱们也能从屋顶上下去。” “别走大门。到时候万一怀疑到你们大哥可就麻烦了。” “属下知道了。” “工人要及时灭口。等东西一填埋好,就把他给杀了!” “属下明白。” 当四个同样身穿黑斗篷的人从小黑屋里一个一个出来,分四个方向隐入了云慕城的黑暗中之后,那小院子里的一棵桂树上扑簌簌一响,一个身着黑色夜行衣的玲珑身形轻飘飘落了地。 只听得她娇媚一笑:“呵呵……叫本姑娘好找,原来竟然在这么个破败地方!啧啧,你们想要干什么呢?从碧水雅阁的屋顶下去?这不是意味着本姑娘不能在屋顶上偷听了?这可是个麻烦事儿呀,该藏在哪里好呢……” 两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十月初十这天天气十分好,万里无云。慕钦扬见平安每天学礼仪苦哈哈的没有一个笑脸,便一大早派了周成将她带过来,让她陪着自己去萧府观礼。 周姑姑一听是去观礼,自然乐得放人。本来她教习平安都是为及笄礼做准备,现在能让她实地经历一番,不得不说是个最好的学习方法。 自从萧煜祁“死后”林梦月就和平安没有了交集。现在竟要回去观她的及笄礼,让平安不胜唏嘘,也许,男人真的是女人兵戈相向的罪魁祸首。 讨厌的萧煜祁! 萧煜祁今天并没有跟过来,因为萧府熟悉他的人实在太多。上次林梦月从背后抱住他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这回可不能再出半点儿差池。 不过,秦姝雯倒是跟过来了。她很好奇像是萧家这样的大家,表小姐的及笄礼是不是要比自己的盛大许多。 一路上秦姝雯都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很有些像刚开始平安和大麦相处的模式。平安看得出来,秦姝雯对慕钦扬很有好感。 林梦月的及笄礼真的很盛大,慕雨岚请来了各方好友观礼,加上族中本就人丁兴旺,整个园子竟然到处都是人。 一进院子,秦姝雯的眼光就被萧云舒一行人给吸引住了,她一拉平安的衣袖:“平安,你看!萧公子在那里!” 平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萧云舒身边浅笑的那个人……可不就是萧煜祁九月三十那天的样子?! 他怎么会来?他难道不怕被认出来吗? 秦姝雯拉着她往前走,慕钦扬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萧公子,真是有缘啊。我们又见面了。”秦姝雯热情地打着招呼。 “是啊,秦小姐今天也来观礼?”萧云舒温润有礼地问。 “对呀,跟着世子爷来开开眼界呢。”秦姝雯说,“上次萧公子三箭齐发真真好生厉害呢!不知什么时候能再次看到萧公子与我们世子爷对峙呢?” 轻轻松松就将慕钦扬和自己拉成一派,这也是秦姝雯的本事。 萧云卿见她是在和自己说话,不免有些诧异。萧云舒忙道:“自然还是有机会的,堂兄,这样的活动我们应该多参加。” 萧云卿立马意会,笑笑:“是的。” “没想到萧公子笑起来这么好看!”秦姝雯直言直语,“你那天一脸冷酷,眼神凌厉得很呢。” “是吗?”萧云卿收了笑意,脸色立马拉了下来,一双眼如鹰隼一般盯着秦姝雯。秦姝雯只看了这么一眼,就觉得心里一惊,这人眼中的杀气好重! “是这样吗?”萧云卿挑挑眉。 秦姝雯拍了拍胸口:“是,就是这样的感觉。” “姝雯!你也来了!”李承瑜拉着周佳楠远远和她打招呼。 386林梦月的及笄礼 走到面前,她们又和萧云卿慕钦扬见了礼。李承瑜笑着说:“世子爷,十五那天您去吗?” “去啊,若是真设在碧水雅阁,为什么不去?”慕钦扬摇摇扇子笑道。 “那……”李承瑜看向萧云卿,一张英气的脸不自觉就红了,“萧公子会去吗?” 她的眼神期期艾艾,萧云卿又岂会不懂,他有礼貌地勾勾唇:“还得看那天云卿是否有空了。” 他这含糊的回答让李承瑜不禁有些失望。 “好了,观礼要开始了,夫人那边还需要帮忙。我们先失陪一会儿。”萧云舒彬彬有礼对大家拱了拱手。 他已经帮着忙了好几天,今天是林梦月的及笄礼,萧云舒断不会让这及笄礼出任何岔子。 两人和他们告了辞,到了稍微偏僻点儿的地方,萧云卿说:“云舒,老实交代,你搞的什么鬼?” “呃……兄长,不过就借了一下你的容貌一用。”萧云舒打着马虎眼。 “谁借了我的容貌一用?”萧云卿很是机敏,简单几句话里就嗅到了不同的味道,“还三箭齐发?谁会有这么大的臂力?你别想瞒我!” “兄长,这话此地不能说,等到时候我自会告诉你。萧家现在已经到了紧要关头了,云舒一人着实吃力,若是能得兄长相帮……”萧云舒叹了一口气。 萧云卿皱眉:“你!总是把这些事情藏着,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们,这是全不把我当萧家人,不把我当兄弟虽然我只负责萧家钱庄,但是我不傻!晚上我去找你!” 既然用了他的容貌,看来这事情是瞒不住了。萧云舒和萧煜祁在决定易容成萧云卿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考虑过的,除了他们知情的几人,萧云卿算是萧家年轻一辈里头十分有担当的一人。自从他接管萧家钱庄之后,钱财不仅管理得井井有条,钱庄的收入也连连增长。除了他还有萧清河也是很值得信赖的,只可惜他年岁尚小,不大合适易容成他的样子。 萧云卿是以林梦月的亲族的身份在场观礼,和李承瑜正好相对,期间他能感受得到李承瑜频频投来的热切的目光。他摇了摇头:“云舒,你这下可给我惹了大麻烦了!” “什么麻烦?” 萧云卿看向李承瑜,希望这个李家小姐不要对自己死缠烂打,不然自己私藏的那只小野猫一定会抓伤自己!一想到她生气时候的样子,他的心里就一软,嘴角不由得浮出了一丝笑意。她家的钱庄……呵,他要定了!她的人,他也要定了!! “平安,你十二月就要及笄了,到时候也让姑父给你准备得这么隆重!”秦姝雯说。 平安看着接受林梦月跪拜的慕雨岚,觉得她最近的气色好了许多,再看林梦月,整个人瘦了一圈儿,原本凹凸有致的身形现在竟显得有些弱不禁风,心里不禁叹息。女人为情所伤真是可怕! 慕钦扬转头看着平安:“我倒是没发现,林梦月现在看起来好像比你还瘦了。还是说你长胖些了?”他上上下下扫视了她好几圈,目光定在她胸前,若有所思道:“好像是真的有肉了一些了……” 秦姝雯眉睫垂下去,心里愤愤地将平安诅咒了一番,抬眼却无辜地看向慕钦扬问:“世子爷,您说什么有肉了些呢?” 慕钦扬拿扇子轻敲一下她的脑袋:“小丫头片子管这么多干嘛?” “谁说我是小丫头片子了?我可比平安还要大一些呢!”秦姝雯嘟着嘴撒娇。 慕钦扬捏捏她的脸蛋:“十五岁,在我眼里可不是个小丫头片子?” “你以为你自己能有多大啊?”秦姝雯斜了一个白眼给他,“还不是不到二十?及冠都还没到就在这里倚老卖老呢!羞羞羞!” “你们两姐妹怎么都一个样呢?”他笑眯眯地打量并肩而立的她们,轻叹一声。 对于这个名义上的表姐,平安其实并没有多亲近。直觉总是觉得她太过圆滑了些,和自己这样直来直去的家伙并不是一路人。 慕钦扬对秦姝雯有一定的好感,她也看得出来,但是那又关她什么事呢? 晚饭自然是留在萧府用的,林梦月仿若变了一个人一样,沉默得很。见到平安也没有多大反应,冷冷淡淡就像不认识她这个人一样。 回去的时候,秦姝雯感叹:“大家都说萧家表小姐娇憨可爱,我看倒是像个木头人呢!” 只有平安心里最清楚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也许,林梦月对萧煜祁真的是用情至深吧。因为席间慕雨岚一句话就将林梦月的泪水给勾了出来:“唉……原本想着月儿及笄之后就好订下日子了,现在世子……月儿,看来姨母听不到你叫一声娘了……” 慕钦扬无所谓地笑笑:“我看林梦月像木头人一样倒是可爱一些。” 平安沉默着不答话。 慕钦扬用扇子敲敲她的肩膀:“你说是不是?平安?” 平安扯扯嘴角,勉强笑了笑。 今天是十月初十了,离最后一次见他已经足足有十天了。自己都没有追究他若即若离不明朗的态度,他反倒好了,竟真和她赌起了气?真是小气的男人!! 平安的郁闷萧煜祁并不知道,他一心只以为自己离她远一点儿才是最好的。此时,他的房间里迎来了两位身着夜行衣的男人。 灯光之下萧煜祁并不敢以自己本身的面貌示人,依然是宋天圆圆憨憨的黝黑的脸。但是萧云卿在却立马察觉出眼前的男人身上的熟悉感! 他疑惑地看了萧云舒一眼,低声想问:“您……” 萧煜祁伸出手掌打断了他的话:“是的,你猜的没错。” 萧云卿立马单膝跪地:“云卿就知道您不会那么容易被人……” 萧煜祁将他扶起:“云卿,若非情势所逼,我不会出此下策。这一招实在太险!若是被锦都那边知道,就是欺君大罪!” 萧云舒叹了一声:“堂兄,萧家太盛,现如今如果不在锦都那边下手之前将萧家保住……” “最近朝中局势渐渐开始动荡起来。圣上又猜忌心甚重,我也料到可能会祸及萧家。”萧云卿说,“只是,世子,云舒,你们准备怎么做?” 萧云舒将他们的计划说了一遍。萧云卿点头:“我一定配合。清河那边确实是最好下手的突破点,我会去安排。” 387歹毒! 萧清河的存在有些尴尬,他虽然是七房的嫡长子,但是身世却和平安有些相像。他很小的时候母亲便离世了,父亲续了弦生了一个比他小两岁的儿子。继母一心想要让自己儿子继承七房的田庄和家业,自然眼里容不下清河。 萧煜祁那时不过十来岁,见到四五岁的萧清河手臂上一块块青紫,便找他七叔要了清河过来,一直带在身边当书童。 所以,萧家七房的嫡长子在世人眼中几乎是一个不大明显的存在。倒是小萧清河两岁的那个弟弟,因为萧七爷的疼爱而被大家所熟知。 萧煜祁沉声道:“云舒,明天早上就让清河回七房。暗中派人保护好他。” “是!门主。”萧云舒恭敬答道。 七房并不在云慕城,而是在云慕城西北边上的云门城。萧七爷半年前就有派人过来想叫清河回去,却被慕雨岚以世子不在做不得主为由给推了。 慕雨岚心思灵透,哪里不知道萧清河回去之后会遭受到什么。萧煜祁死讯一传来,她就将清河收到了自己身边,七房又来说过一回,还是被她回绝了。 十月十一早上,萧云舒出面,慕雨岚这才答应让清河回云门。 而另一头,萧云卿已经悄悄离开云慕城,往云门而去。 接连几天一直都是风平浪静,要到达云门就算快马加鞭也得四五天时间,消息不会那么早传过来。易想容那边也没有进展。 碧水雅阁柜台下边的青石板砖已经被她给蹭得纤尘不染,可依然没有等到什么动静。已经到了十月中旬,晚上凉意袭人,她想着是不是该在地上铺上一层被褥躺着等。 头两天蹲着坐着一夜,硬邦邦冷冰冰的地板硌得她浑身不舒服。易想容不是个亏待自己的人,在碧水雅阁打了烊,小二们全都休息之后,还真悄悄搬下来一套被褥。 碧水雅阁不比“醉清风”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守着。碧水雅阁做的是吃的生意,并没有房间供客人休息,所以,一般三更就打了烊,店里就没人了。 十月十四晚,易想容以为今天又要白等,窝在柜台后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将她吵醒。她屏声敛气,竟听到乒乒乓乓用什么东西敲击地面的声音传来! 怎么回事?她疑惑着,怎么会弄这么大声响? “声音小一点儿!”一个男人压低了声音斥责。 “没,没办法,要把这地砖弄开,只……只能这样。”另一个男人似乎极为害怕,说话都不利索了。 “要是把人引过来,老子一剑就把你给宰了!”那人又威胁道。 “是,是,我,我小点儿声。” 两个人在大厅里忙活了有小半个时辰,易想容只觉得一股奇怪的味道传过来,没过多久,就又听见地砖碰触的声音。 “埋得小心点儿!要是让人看出动了手脚,老子立马做了你。” “绝,绝对看不出来。” “好!那赶紧走!” 易想容等到他们走了之后,才从柜台后钻了出来,她嗅嗅鼻子,暗暗嘀咕:这么大的味道!到底是埋在哪几块地砖下面? 她循着味道过去,拿着剑柄轻轻敲击在地砖上,大概敲了七八块左右,听到了空空的声音! “还得要本姑娘亲自来挖!等我揪出幕后黑手,一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易想容一边用剑尖撬着地砖一边恶狠狠地说。 忙活了好一会儿,才将下面大大的一包东西取出来。 “心肠歹毒!竟比本姑娘还要狠!”易想容冷哼了一声,将那包东西往旁边一放,又将地砖铺了回去。由于泥土被先前两人给带了出去,几块地砖显得松松垮垮。易想容顾不上这么多,将包裹一拿,几个腾跃就往屋顶而去! 夜黑风高,她的身影轻盈而矫捷。自从门主让她只管这条线以后,她心情舒畅了许多。 要知道,关押卢海的那几天,她可是郁闷到了极点。血淋淋的东西,谁会喜欢呢?尤其她还是如花一般的女孩子。其实,不得不承认,好几次她真想像楚睿说的那样,一剑给卢海个痛快,也给自己个痛快!省得每一次走出牢房之后她都恶心得想吐。 萧煜祁的窗户依然如以前没有关紧。易想容夹着包裹推开窗户,忽的一滚就轻盈翻了进去。 “有头绪了?”萧煜祁的声音从帐幔后冷冷清清地传了过来。 “门主,他们竟埋了这个在大厅的地板下头。”易想容将手中包裹呈上。 “放在地上。”萧煜祁说,“时间有没有探查到?” “还没有。” “盯紧一点。”他说,“不可因为找出他们的意图而松懈,很有可能他们还有后招。” “属下明白。” “你退下吧。” 简简单单的谈话,句句直指重点。易想容迟疑了片刻,才拱手说了声:“是!” 自己跟着他的时候就是这样。他从来都是目标明确。易想容在屋顶上跃起的时候叹了一口气,这个曾经出现在她梦中的人,看来是永远也不会将自己当成一个普通女子看待了…… 她,只是他的属下,她,在他眼中和楚睿一样,无关性别。 而另一头那两个偷偷挖地砖的男人到了僻静的角落,前头身形高大的男人突然停住了脚步。 “你的活儿做得还不错。”他阴森森地说。 “是,是。”身后那个佝偻着腰的年轻男人说,“您看,工钱是不,是不是可以……” 话还没说完,他只觉喉头一凉!温热的鲜血喷洒而出!! 男人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慢慢转过身的男子阴戾而恐怖的笑容,慢慢往后倒下,只听得一声闷响,一条人命已经悄无声息地结束了。 “工钱?”男子冷哼一声,“还敢跟老子要工钱?”他擦了擦脸上溅上的鲜血,冷嗤一声,转身无情地离开了。 没有人知道这个晚上发生了什么,明天呈现在太阳光下的不过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罢了。 388易想容的心思 凌晨的时候,萧煜祁从顾府出来,他心里竟隐隐有些期待。今天是十月十五,秦姝雯他们诗会聚会的日子。已经半个月没见到平安了,他有些……想她。 “醉春风”里头易想容刚打扮好,才走出门就遇到了一个醉汉。那醉汉手里搂着一个红衣姑娘,迷迷瞪瞪打量了易想容一眼,大叫:“为什么这么漂亮的姑娘没有让爷挑?!妈妈呢?叫你们妈妈过来!!” 易想容嫣然一笑,媚眼轻扫:“爷,您要是这么说,如花该多伤心呀!” 那红衣姑娘立马娇声娇气地说:“爷,如花会好好伺候您的……” “你走开!今儿爷就看上她了!非得让她伺候不可!”醉汉将怀中姑娘一推,一把就握住了易想容的纤纤手腕。易想容吃疼,眼中立马泪光点点:“爷,您捏疼人家了!如画可是卖艺不卖身的……”说着,她快速朝如花使了个眼色。 如花提起裙角,噔噔噔就往楼下跑。 “卖艺不卖身?”男人一口酒气喷在易想容脸上,易想容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中午饭都险些吐出来。 “老子今天就要破了你这个什么卖艺不卖身的规矩!”醉汉一把就将易想容的柳腰箍住,一张面饼样的大脸就要凑过来,“卖都卖到窑子里了,还装什么贞洁烈女?还不都和其他姑娘一样,男人身下承欢的贱货!” 易想容眼中杀机顿现!她冷笑一声,嘴角勾起一丝嗜血的弧度:“没醉装醉,哼!该死!!” 就在她手腕一抖,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滑入手心的时候,那男人突然松开了双手,哎哎呀呀地叫了起来:“哎哟,疼!好疼!松开,松开!” “是吗?”萧煜祁冷冰冰地说,“疼吗?我怎么不觉得?” 呃……您当然不觉得疼了,因为是您捏的别人! 易想容看着他平凡的面容,却觉得此时的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摄人心魄。英雄救美!而且救的是她!这可是世子爷这么多年以来的头一回! 易想容的眼眶不由得红了。跟着他,没有错!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男人厚实的身躯慢慢随着萧煜祁的力道开始往下弯。 “如画,你说该不该饶了他?”萧煜祁淡淡道。 易想容看着他冷凌的双眸,一瞬间竟有些失神。那么黑白分明的双眼,清明而又淡漠,就像是深秋冰冷的湖水,让人忍不住沉迷其中想要一窥究竟。 “哎呀呀,这是怎么回事儿啊?”老鸨在如花的带领下急匆匆赶了过来,“哎哟,这位公子,可别生气。大家都是出来寻个开心,相见都是缘分,都是缘分哈。” “妈妈,他让我卖身。”如画立马一副梨花带雨很是委屈的样子,一个闪身躲到老鸨身后。 老鸨皱着眉头:“大爷,我们如画真是卖艺不卖身,这可是我们公子都点了头的,您要是非得让她伺候,也可以,不如您去萧府说通了我们云舒公子?” 那男人一听老鸨将萧云舒给搬了出来,脸色一变,也不哀嚎了,有些战战兢兢起来。 老鸨气势十分强悍:“虽然我们世子爷不在了,但是咱们这‘醉春风’一直都是云舒公子在掌管着。这些年也不见客人敢闹事。大爷,您这不会是觉得我们世子爷不在了,看不起我们‘醉春风’了吧?” 有强硬的后台就是牛气! “妈妈,您先招呼着这位大爷吧。我怕客人等久了。”易想容将男人的事儿推给了老鸨,自己则带着萧煜祁进了房,关上了门。 “世子爷,您怎么来了?”进到内室,易想容压低了声音问。 “替我易容。”萧煜祁说。 “这张人皮面具不是用得好好的吗?”易想容奇怪。 “易成萧云卿。” 易想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敢多问,只得乖乖将他脸上的面具撕下来。 萧煜祁和萧云卿二人原本就有些相像,要改变他的容貌并不是很难。易想容的易容术在整个昭华都是数一数二的,不出一刻钟,以假乱真的萧云卿已经出现在她眼前。 “门主,您又要去参加那个什么聚会?”她不由得多了一句嘴。 萧煜祁回过头来朝她看了一眼,淡淡的,冷冷的,让她的心里不由得一滞。 “该你知道的我自然会告诉你。”说完,他转身出了门。 易想容愣愣地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有些难过。他的意思很明显,嫌她多嘴了这是。 正巧如花从隔壁房间里出来,她迎面看了萧煜祁一眼,觉得好生奇怪,明明刚刚进去的那个男人是个圆脸大鼻子,怎么出来的这个却生得剑眉星目一脸的俊朗之气呢?好哇,这次被她给抓住了把柄了!她要去找如画问上一问! “如画!”如花刚进门就说,“你老实交代,你卖艺不卖身的原因是不是有了相好的了?” “没有。”易想容转身坐在床边。 “还说没有?刚刚出去那个生得那么好看的公子是不是藏在你屋子里?”如花挨着她坐了下来,“还有那叫什么楚睿的,是不是也是你的相好?你可真是的!有一个楚睿对你好就行了,还一只脚踩两条船,到时候要是被他们知道了,看看他们谁还会替你赎身!” “我没想赎身。”易想容往床头一靠,有些疲累地说。 “你呀,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我们这些个在青楼的姑娘谁不想遇到个对自己有情有义的男人,到时候能从良嫁人可不比在青楼里伺候人受男人侮辱好?”如花叹了口气,“不管是楚睿还是刚刚出去的那公子,生得都不错啊,看起来一身正气的样子,以后一定不会亏待你。” “如花,别以貌取人。”易想容说,“男人……呵呵,这东西难不成你还没看透吗?那些个背着妻妾在外头乱来的难不成就没有几个长得好看的?你别到时候被他们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如花,天都亮了,你早点儿回去休息吧。我也累了。”易想容懒懒地下了逐客令。 如花摇了摇头:“如画,真的,我要是你,我一定好好抓住楚睿,他还不错。” 楚睿楚睿!怎么人人都认识他!怎么人人都觉得他对自己好!易想容心里不由得有些烦躁。 389偏向虎山行 碧水雅阁不仅室内有茂盛的植物,屋后院子里更有一方精致的池塘。假山怪石残荷流水别有一番风味。 十月十五这天天气晴好,大家都兴致勃勃。尤其是秦姝雯更是雀跃,她和平安跟着慕钦扬的马车过来,一路上叽叽喳喳就没住过嘴,反倒是平安要比以往都沉默得多。 才一进碧水雅阁的门,秦姝雯就感叹:“哇,这里好漂亮!世子爷,听说这碧水雅阁是您的产业,您可真厉害!怎么想出将酒楼装饰成这样的?” 秦姝雯一眼就看到了大厅进门处不大的水缸上小巧的水车带动着潺潺流水,水下几尾红色锦鲤悠闲地游来游去。水缸上头的木架子上摆放着一个琉璃缸,里头一黑一红两条金鱼甚是引人注目。 “世子爷,您这文鱼是从哪里来的?”秦姝雯双眼放光,“尾巴好漂亮啊,像是轻纱一样又薄又透。” 慕钦扬挑挑眉,刷的打开扇子缓缓走到水缸边上:“喜欢吗?若是喜欢改天送你两条。” “真的呀?”秦姝雯高兴地说,“那姝雯先谢谢世子爷啦。” “你呢?”慕钦扬回过头问平安,“你要不要也养两条解解闷?” 解解闷?!呵,他在说笑吗?她什么时候闲得要养金鱼来解闷了?现在碧水雅阁是正常营业了,可是每天在秦姝雯的监督下习各种礼仪就已经让她忙不过来了,还要应付徐嘉辰和顾文楠,还要时不时就去做个中饭晚饭伺候某只挑剔的混账。她有空养金鱼吗?! 平安看了那两尾金鱼一眼,说:“我养不活。”是的,养花养草养小动物她前世都试过,十有八九最后都是挂了。连仙人球都养死的人,能养得活这么娇气的金鱼才怪。 “本公子可以替你养。”慕钦扬说。 “多谢你的好意,不必了。”平安说。 “原来世子爷养鱼还有一套?那以后姝雯要多多请教您啦!”秦姝雯笑眯眯地说。 慕钦扬看着她似乎能掐得出水嫩嫩的脸庞,那亮晶晶的双眼,心里一动:“好哇。” “顾平安。”一声淡漠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平安回过头,只见萧煜祁长身玉立于大门口。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阳光正暖,从他背后照射过来,将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边。他的面目氤氲在金色的光芒之中,平安一愣。 是他! “好久不见。”萧煜祁走了过来,“你……是不是瘦了些?” “不会吧?前几天我们去林梦月的及笄礼上我还说她胖了呢。”慕钦扬说,“你看,现在不但个头儿高了起来,该长的肉都在慢慢长了。” 平安默,你们两个大男人讨论一个女孩子身上的肉,还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好意思吗? “不过,云卿,你也看到的,那林梦月现在这样子真是出人意料之外啊,简直就形容枯槁!哪里还有以前半分的水灵样子?干干瘦瘦的,怕是瘦了十多斤了吧?”慕钦扬故意说。 萧煜祁的眼神暗了暗。 即便是那么一闪而过的反应,却还是被平安看在了眼里。 他……还是在乎林梦月的吧?毕竟,她差一点儿就能变成他的未婚妻了,不是吗? “你们世子的死,对林梦月打击很大啊。”慕钦扬感叹。 “她瘦不瘦,有没有受到打击关我什么事?”萧煜祁冷冰冰地说。 这个冷血!平安冷眼看了他一眼,心里越发对他不满,嗤笑一声:“某些人根本就不值得别人倾心付出!” 平安因为心里记挂着最近几天的进账,所以他们几人来得比其他人都要早。 今天早上是四儿开门,他才刚刚将要准备的东西报到后厨,回到前厅见是平安,立马开心地跑过来:“平良……哎哟!”只见他脚下一个趔趄,猛地往前一扑,竟摔了个狗啃泥! “四儿,你还好吧?”平安走过去要去搀他。 萧煜祁皱了皱眉,一边萧云舒见了立马抢在平安前头将四儿拉了起来。 四儿揉揉发麻的手肘,看了一眼脚下,郁闷地说:“哪个缺德鬼,竟然把大厅正中的地砖给撬动了!”他有些气恼,冲一边正在抹桌子的小二叫道,“陈康,这地砖怎么会松动了?” 因为平安和四儿相处过一段时间,觉得他人还不错,有一股子机灵劲儿,所以特意从“醉清风”把他给挖了过来,让他在碧水雅阁里头当个管事的。掌柜的的人选还未物色好,一般都是孙力勤有空就孙力勤看着,平安有空就平安管着。 其实平安也有一点儿私心,想着先锻炼锻炼四儿,找个合适的机会让他暂代掌柜的。毕竟他也算是自己的人。 平安蹲了下来,将那块翘起一角的地砖搬开,只见里头偌大一个空洞,疑惑地问:“怎么回事?我记得装修的时候并没有这个大洞的啊?” 萧云舒的鼻子特别灵,他使劲嗅了嗅:“这味道不对啊……” 萧煜祁淡淡道:“不仅味道不对,连颜色也不对。” 大家顺着他的目光,只见一旁两块青色地砖上有一处指甲大小的地方颜色特别深。 萧煜祁抬眼看了一眼慕钦扬:“还要继续在碧水雅阁聚会吗?” 慕钦扬眸色一冷,瞬息间又恢复如常,他勾了勾唇角:“你觉得呢?” 秦姝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世子爷,萧公子,你们俩在说些什么呢?不是定好了在碧水雅阁的吗?为什么突然间又要换地方?” “不换。”萧煜祁淡淡道。 “你这么有把握?”慕钦扬挑眉,明显不大相信的样子。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萧煜祁面不改色道。 “好!那我就舍命陪君子!”两个人丝毫没将秦姝雯的问话听在耳中。 “四儿,将大门关上!临时整顿,一刻钟之后再开门!”慕钦扬吩咐。 孙力勤的伤经过了这几天的将养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所以今天也跟着慕钦扬过来看一看店里的情况。他有些疑惑地问:“公子,怎么突然又要将门关上了?” 慕钦扬神色莫名扫他一眼,意味深长地反问:“你说呢?” 390地砖松动了! 孙力勤被慕钦扬灼灼的目光看得心里有些发虚,他讪讪一笑:“公子,小的不明白,还请公子赐教。” 慕钦扬问平安:“你明白吗?” “既然我们要做全云慕城最好的酒楼,那么呈现在客人面前的就应该是一流的菜品和一流的服务。”平安朗声道,“作为一位优秀的酒楼经营者,我们不容许有任何不完美之处展现在客人面前。所以,孙管家,公子关门是想在这一刻钟之内迅速将这不平的地板填补好,以免在客人心中留下负面印象。” 孙力勤心里有些不以为然。呵,开张第一天就闹出了那么大的乱子,这丫头竟然脸皮厚得在这里大谈什么完美!真是服了她了。但他还是做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原来是这样啊。” 心不狠,立不稳!皮不厚,没成就! 何况,平安并不觉得这是违心的话,本来经营者就应该这样。 “力勤呀,以后你还得多向顾平安学习学习。”慕钦扬说。 孙力勤尴尬地笑笑:“公子说得对,小的受教了。” 很快,四儿将门关上的时候,周成已经从后院端来了一大畚箕泥土。陈康将泥土填得严严实实的,又在上头踩了一遍,这才将地砖盖了上去铺平。 才刚刚做好这些,地板都还未来得及扫干净,就听见门口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四儿,将泥土打扫干净,陈康,拿块旧抹布过来把地砖擦一擦。”平安自己则走向了门口。 “我来开门。”慕钦扬拉了她一把。 奇怪了!平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的世子爷今天竟然要亲自动手开门儿了!太阳今儿是打西边出来了吗?那么懒洋洋的一个人突然间就变得勤快起来了? 慕钦扬卸下一块门板,并未将来客让进来,而是自己侧身出去了:“你们来得可真早,我这碧水雅阁都还未开门呢。” 外头阳光大好,已经是八九点钟的样子了,可算不得早! 李承瑜几人忙忙行了礼:“原来碧水雅阁是世子爷的产业呀。” 慕钦扬笑着将扇子刷地打开,看了一眼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的白绪宁:“白公子这才半月不见,你可是越发显得出尘脱俗了啊,看着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一般呢!”他这是纯粹的没话找话,目的就是不想让他们这么快跨进碧水雅阁的大门。 白绪宁温和地笑笑:“世子这话白某愧不敢当,惭愧惭愧!” “谦虚过度可就是骄傲了啊?”慕钦扬说着又看向李佳楠,“这位如果本公子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李家小姐佳楠吧?几天不见脸色倒是比上次要红润许多啊。嗯,显得更健康了,这样看起来更漂亮。” 李佳楠原本就对慕钦扬青眼相看,此时见他这么直白地夸奖自己,原本就有些羞怯的她此时一张小脸已经红通通一片了。 萧云舒走了出来,笑着和大家打招呼:“听说你们今日要聚会,上次云舒总觉得有些意犹未尽,所以这次冒昧前来打扰。还请大家见谅。” “怎么会呢?萧公子能前来我们可是求之不得!”李承瑜笑道。 “不知今天准备玩点儿什么?”慕钦扬很是感兴趣地问。 “这个嘛,我们还没有定好,不如等下大家一起商量商量?”李承瑜看向白绪宁。可见白绪宁是这一伙儿公子小姐们的领头的。 “世子想要玩什么?”白绪宁说,“世子远道而来,我们应该以客为尊。” 慕钦扬微微蹙了眉头:“本公子暂时还决定不了,不如我们进去坐下来慢慢说?” 萧云舒既然出来了,里头一定是收拾干净了。慕钦扬转身先进了门,果不其然,真是和他猜测的一样!地板上干干净净,只是有一块被水浸湿过而已。 “哇!难怪叫碧水雅阁呢!原来这里头竟然这么漂亮!”李承瑜感叹。 白绪宁温和一笑:“确实,这样的环境足够‘雅’。世子爷的酒楼就是不一般。” 慕钦扬颇有些得意:“这都得感谢本公子的合伙人,装修布置可都是她在忙前忙后。为了奖励她,就让她来决定今天玩什么吧。” 大家都有些好奇慕钦扬口中所说的合伙人是谁,慕钦扬走到平安身边拿扇柄拍了拍她的肩膀:“合伙人,你说今天咱们比点儿什么好呢?” 比比比!就知道比比比! 平安能和他们比什么呢?比拳脚功夫?很显然,她自以为快狠准的功夫在这些公子们面前不过是三脚猫的功夫。比吟诗作画?毛笔她都拿不利索呢。不如…… “想必大家吟诗作画都玩了很多次了,不如我们今天比个新鲜的?”平安说。 “什么新鲜的?”白绪宁问。 平安说:“就是怕大家有成见,很多人不肯比。” 她这样卖关子,大家越发觉得好奇,纷纷问她究竟是比什么。 她很想说不如今天我们比做菜吧?因为以她的厨艺,这些人中应该没有人能超过她。到时候肯定稳拿胜券。可是,她也知道现下这个世道奉行“君子远庖厨”,真要说比做饭做菜,估计这些公子小姐们都会很不屑。 平安想了想,同样一件事儿换个说法也许能行! “我们来玩个游戏,既然碧水雅阁是只卖好吃的的地方,那么咱们今天就围绕吃的展开。”平安挺直了腰板朗声道,“厨房里有油盐酱醋等调料,鸡肉鱼肉青菜萝卜等常见原材料,锅碗瓢盆等器具。但是,每样调料盒原材料只有一份。各位公子小姐还是像上次那样分组,不如就各凭本事来拿这些材料用品。不许借用厨房的任何东西,咱们今天的午饭自己解决,如何?” 大家一听都犯起了难。秦姝雯皱着眉头:“就算是我全都抢到了,也不一定将那些东西弄得熟啊。不好不好,这个比试没意思。” 李承瑜和周佳楠见她反对,也纷纷说不同意。堂堂大家闺秀,哪里做过这种粗活儿,若真是要比,可不是要输得很惨? “我倒是觉得这个比试挺有意思的。”白绪宁说,“可以尝试尝试。” 391比比比! “本公子也觉得不错。”慕钦扬发了话。原本反对的声音全都偃旗息鼓了,他说能行,没人敢反对。他懒懒散散道,“不错是不错,但是这分组得重新分过,本公子要和顾平安一组。” “分组全凭手气,这样才公平。”萧煜祁说。 秦姝雯立马附和:“是呀是呀,萧公子说得对,世子爷,不会是平安的厨艺高超所以您才想和她分到一组的吧?” 这姑娘好大胆!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质疑公子的决定。周成站在一旁心里默默地想,好在他家公子只微微皱了皱眉头并没有发飙。 平安说:“既然公子说让我来做决定,平安认为不如抽签?这样才会更公平。” “也行,反正本公子只是图个乐子,也不在乎输赢。”慕钦扬说。他这话说得可真有些口是心非呀,想当初在白绪宁的宅子里头的时候,那求胜心可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 不过慕钦扬好就好在,当时一心想在平安面前胜了萧煜祁好让她看看自己的实力。可没想到最后却让萧煜祁占了上风。输了就输了,可这事儿过了之后他也不会放在心上。毕竟这花花世界诱惑那么多,能吸引他注意力的可不仅仅是一场小小的比试。 平安还真到柜台去要了张纸,用炭头在纸上画了不同的图案拿了过来:“大家来抽吧,每人一个。这些纸团子上相同的图案则为一组。” 秦姝雯将纸团展开,笑着问:“原来还能这样作画啊?好奇怪!”只见她的纸条上是一片简简单单的树叶。 平安自己也取了一个纸团,展开一看是一朵花儿。和谁在一组都无所谓,但是她就是不想和萧煜祁在一组。自从上次他负气离开,他们之间已经半个月没有见面了。为了避免俩人分在一组尴尬,她特意每组画了三张。 可是世事往往这样,你越不愿意它发生,它还偏偏就发生了! 萧煜祁已经看到平安手上的图案,他说:“顾平安,好巧,我又和你一组。” 平安抬头朝他一笑,那笑极轻极浅,才浮起在嘴角还未蔓延至眼角眉梢就已经隐匿了踪迹,更别说是眼底深处了。“是吗?的确很巧。”她淡淡地说。 这样敷衍和冷淡的态度,不就是他所想要的吗?可是,为什么萧煜祁却觉得自己的心突然一滞呢? “萧公子!原来你也是花儿呀!”李承瑜高兴地说,“我们是一组。” 萧煜祁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以示礼貌:“嗯。” “众位,园中更有美景,不如我们去那边?”慕钦扬说。现在他关心的可不仅仅限于与谁在一组,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萧煜祁抬眼与慕钦扬交流了一个眼神,以几不可察的幅度颔首。 “各位公子小姐,请!”周成的眼力见儿十分不错,立马将帘子撩开做了个请的动作。 帘子之后有一条通道,往左拐则是后厨,往右拐经过一条长廊就来到了碧水雅阁的后花园。几人初入其中就听得潺潺流水声传过来,原来前方正有一方湖面,湖中央一个三米多高的大型水车将水慢慢舀起又倾倒下来。大水车下面是十来个小水车,每个小水车边上都有带动齿轮,如此倒是不用费人力,水车就能自动慢慢悠悠地转动起来。 “这个设计倒是很巧妙!”白绪宁赞道。 秦姝雯笑意盈盈地凑到慕钦扬身边:“世子爷,它们为什么自己就能动?是不是有人在暗中推动它们?” 慕钦扬笑笑:“并没有人暗中推动,不过是借用流水的力道以小促大。这可是本公子的合伙人设计出来的,怎么样?还不错吧?” “原来顾家大小姐还有这份儿本事!”有位公子赞叹,大家看平安的眼光不由得又多了几分含义。 秦姝雯原本还想细问这其中的原理,但见平安不知不觉又出了个风头,立马将心中想法压制下去。 “树荫处有几个石桌,我们过去那边。”慕钦扬说。 大家原本以为不过是个小园子,可真正步入其中却发现原来别有洞天!这个园子很大,足够好些人聚会了。 大家各自在各自那组的石桌边落了座,四组正好四个石桌子。慕钦扬才问:“顾平安,接下来呢?怎么样比试才取得自己想要的原材料?” “既然今天我们的主题是吃,那么一切都和吃的有关就行了。”平安说,“反正也是图个乐子,比如弹一曲关于吃的曲子,画一幅关于吃的画,赋一首关于吃的诗词都可以。” “那不是很简单?”慕钦扬扫视全场一眼,“在座的有几个琴棋书画不通的?” “不,如果大家选同一样比试,就要优者胜了。若是同样是画画,就要大家来评定谁的画技更加高超了。大家觉得如何?” 在场十多人都知道慕钦扬顺着她的意思,哪儿有反驳的,全都点头称好。 四儿带着小二端来了瓜果点心和热茶,又奉上了文房四宝。大家这才开始纷纷动脑筋到底怎样才能取胜。 慕钦扬和秦姝雯白绪宁一组,他们已经开始动手了,很显然白绪宁是想要画一幅画。秦姝雯一边看他挥洒勾勒一边动起了脑子:“吃的主题,这个我可是一点儿也讨不到好啊。学了那么多曲子,竟然找不出一首是有关吃的……不如,姝雯就赋诗一首?” 秦姝雯看向慕钦扬:“世子爷,你呢?准备怎么办?” 一个主题抛出来着实有些大了,要是框定大家都吟诗这样也好比较些。越是任大家自由发挥就越难发挥,因为要是能投机取巧展示个和大家都不一样的,肯定稳稳的得分!要是选了一样竞争对手多的,那可就悬了。 “本公子一定能胜。”慕钦扬不慌不忙地摇着扇子,“你们先琢磨着,我去旁边两桌看看,我们要做到知己知彼,这样才能稳稳立于不败之地。” 他话说得那么好听,其实哪里是去查探“军情”呢!分明就是为了某只妞儿去的! “唉,我说顾平安,你还没想好要做什么呢?”慕钦扬清闲地在一边说着风凉话,“我们那一组可是都在进行了,到时候别时间都过了大中午了,你们还傻愣愣地在这里戳着啊。” 392好古怪的顾平安! 平安看他一眼,勾勾唇角:“是吗?那倒是要看看我们等下到底谁拿到的原材料多呢!”她对萧煜祁的字很有自信,若是他出马,应该不会输。 “萧公子,不如你写一幅字?”平安提议。 “我的字太差,拿不出手。”萧煜祁说。 怎么会?!平安眉头微微皱了皱,他纯粹是在推脱! “那你展示什么才艺?”平安问。 “除了书画。”他简简单单地答,有些惜字如金的味道。 “呵……你们可别还没开始合作就先争执起来,一个时辰之后可是要动手做吃的了。”慕钦扬故意添油加醋。 这个萧煜祁,到了该出手的时候他就藏着掖着了!搞什么鬼?!TMD,他气还没消呢!平安越想越气,恶狠狠瞪了一眼他的侧颜,冷哼了一声自己往池塘边上走去。 “哎,顾平安,你去那里做什么?”慕钦扬施施然跟上。 萧煜祁看着他们一前一后的背影,眸色黯了黯。他又何尝不想帮她取胜呢?可是,一个人运笔的习惯和字迹都会留下痕迹!若是有心人将他的手书收集去,到时候可是后患无穷! 慕钦扬……他真的不适合她。萧煜祁只觉得自己的心很闷,有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管我这么多做什么!”在萧煜祁那里碰了壁的某人此时气嘟嘟的,语气很是不善。 “小丫头,你可是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慕钦扬冷哼了一声。 平安一贯在他面前胆子很大:“安亲王府小世子呗。” “胆子真大!本公子……着实有些佩服你了。”慕钦扬语气中的危险味道就像是慢慢聚集起来的浓雾,越来越厚重。 平安只当他没有威胁自己,将裙摆一撩一系,就蹲在地上开始抠起泥巴来。 原本还想着找机会狠狠处罚处罚她的男人被眼前这一幕给震惊到了!他知道她不是一般的女孩子,也被她身上与众不同的味道给深深吸引。可是,他从来没想过她竟会这么的……让人难以想象! 这姑娘究竟是不是个姑娘?! 不是所有的千金小姐们都特别爱干净的吗?看看秦姝雯,看看李承瑜周佳楠她们,哪一个不是将自己的一双手保养得像是嫩白的水葱一般?那涂着或是嫣红或是粉红丹寇的指甲,可是她们的最爱! 而眼前这个丫头,竟然徒手开始在地上刨起了坑?!! “你想做什么?”慕钦扬觉得自己定力真的非常强,就算见到这样的场景依然能做到波澜不惊,着实佩服了自己一把。 “你管我做什么!”她没好气地回答。 “你不嫌脏吗?”他问。 平安头也不抬:“脏了不是可以洗吗?泥巴能脏到哪里去呢?你吃的五谷杂粮不都是从泥巴里头长出来的?你怎么没嫌弃它们脏?” 这丫头!嘴巴真是尖利得很!但是慕钦扬此时心情还不错,他饶有兴味地看着平安将泥巴收集成一团,又看着她脏着一双手去石桌旁端了自己的杯子过来。 “顾平安,你不会想要做什么毒药吧?”慕钦扬打趣她。 平安抬眼瞟了他一眼:“这主意也只能是脑残的人才能想得出来了。用泥巴做毒药?你以为各个都像你一样傻傻分不清楚?” 慕钦扬突然弯腰靠近她耳边压低声音说:“总有一天本公子要好好惩罚你这张嘴!” 是的,这张嘴微微的翘着,像是时时刻刻都准备撒娇一样,然而她自己却从未好好利用过她的容貌,一心只钻在了钱眼儿里头。若是她温言软语和自己提要求,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想尽办法替她摘下来吧? 好在父王的提亲队伍快要云慕城里,将她变成自己的女人那一天就在眼前了。慕钦扬盯着她娇艳欲滴的唇色,只觉得一股热流突然涌上。 平安将茶水倒在泥巴上,开始用劲揉起来。这下好了,一双白嫩的手瞬间变得脏污不堪。柳树枯黄的叶子一片一片飘落下来,落在她的肩头,落在她的身上,她似乎都察觉不到。 那样安静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而他也那样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她,仿佛她就是这世界上最美好的风景。 此情此景却灼伤了某人的眼睛。平安和慕钦扬之间……有让他说不出来的契合。慕钦扬那样的性子,也只有平安想当他不存在的时候就当他不存在。可是,萧煜祁知道,慕钦扬的喜怒无常真的不适合平安。 现在慕钦扬是因为心里有她,所以事事能容忍她,可是,男人的爱总是那么短暂,当他有一天厌倦了她的时候,她还能像现在一样随心所欲地活着吗? “萧公子,写好了,你看看怎么样?”李承瑜笑着对萧煜祁说。 萧煜祁怔愣了一下,才点点头:“多谢李小姐。”语气是那么疏离,眼神是那么淡漠,和他刚刚热切盯着顾家小姐的态度全然不同!李承瑜心里有些难过。他……原来已经有了心上人了? 可是,姝雯不是说过她表妹会嫁给顾家的表少爷徐嘉辰吗? 李承瑜可以理解为什么秦姝雯有意无意在自己面前提起顾平安这个名字了,也终于明白她话里行间对这个表妹的不屑和反感了。真的是,将全场最优秀的两个男人的目光牢牢吸引在自己身上的女人,不遭到其它小姐的反感才怪。 而慕钦扬那一头,秦姝雯也拿着刚写好的诗走到他身边:“世子爷,您看看这一首怎么样?” 慕钦扬漫不经心地瞄了一眼,有些敷衍:“嗯嗯,还不错。” 他明明没有认真看过!秦姝雯心里有些不大舒服,再看慕钦扬正津津有味地盯着平安手中的泥丸子研究呢。 “平安就是与众不同呢。”秦姝雯甜润的声音大声道,“看来是准能取胜了!” 大家原本注意力都在自己手中的作品上,听得秦姝雯这样一说,不由得将目光都投向了平安。 不知谁家的小姐拉了拉旁边的姑娘,压低了声音说:“这顾家的小姐怎么这么奇奇怪怪的?原先说一直身子不好将养在家中从来都不出来参加任何聚会。现在身子好些了,说话谈吐行事举止怎么感觉都不像是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呢?” 393眼睁睁看着他们亲昵 平安耳朵又不聋,她们的窃窃私语就在她身后,又怎么会听不到?但她丝毫不放在心上,旁人爱说什么就让他们去说吧。 倒是慕钦扬出声了:“不拘小节,顾平安有大丈夫风范!本公子还就欣赏这样的女子了!” 好了,作为男人的他虽然久在花丛中厮混,但是女人之间的那种微妙的心思他却不是很懂。或者说半懂不懂。他不知道自己这么明朗的维护其实会让反感平安的小姐们更加反感她。 其实,连平安自己都对女人堆里的繁琐之事不懂呢!她只是对秦姝雯亲近不起来,却不知道秦姝雯已经暗暗地讨厌起自己。都是前世久在男人堆里生活的经历惹的祸! 在场的公子小姐们没有一个愿意放下身段与平安相争。大家看着她手中的泥巴,实在是亲近不起来。但是,大家也真真切切地看到泥巴慢慢在她的手中成形。俨然是一个圆圆的盘子形状! “不错嘛。”慕钦扬说。 “一般般。”平安说,“这泥土还不够黏。” “你倒是不谦虚。” “我从来只说大实话。从不违心。”平安觉得自己额上的碎发被微风拂动有些微的痒。她抬手用手背蹭了蹭,想要将那缕头发给蹭下去。谁知非但没有弄到一边反而将泥巴蹭在了额头上。 “我来。”慕钦扬话才出口就已经上了手。 阳光下俊朗的他和秀美的她身周仿佛都氤氲着温柔的光芒。不得不说这样的画面是十分养眼的,但是,却刺伤了好些人的眼睛,刺痛了某人的心! 就这样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到别人的身边去吗?你甘心吗?他在心底一遍一遍问着自己。 不甘心又有什么用呢?自己能给她未来吗?与他在一起,她以后的日子都可以想见!最好不过是颠沛流离。如果自己一步行差,她也会跟着自己万劫不复! 慕钦扬的指尖微微的凉,那么轻地将她的头发替她捋到耳后,平安看着他认真的神情不由得有些出神。曾几何时,大麦的眼中也是这样的神色,只是,为什么他心中明明对自己有感觉却始终不愿意承认呢? 平安回过头,见萧煜祁眼神冰凉,他站在柳树下,枯黄的叶子飘飘忽忽地落在他的鼻尖,擦着而过,他却毫无感觉一般。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集凝结,所有的一切慢慢淡去颜色,似乎已经沦为他们黑白色的背景。 如果自己朝他伸出手,他会愿意牵着吗?平安有些自嘲地想,他不再是以前的周大麦了,他是萧煜祁!是堂堂永安侯府的世子爷,是那个据说杀伐果断丝毫不留情面的萧世子!即便他真的曾经和自己有过一段过往,但是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他了…… 正出神间,只听得孙力勤在一旁请示:“公子,快到午饭的点儿了,要不要让后厨将饭菜备好?” “不用了。”慕钦扬站了起来,“既然平安说今天自己动手,那我们就都自己动手。” “可是……不借用厨房,你们……”孙力勤肚子里的话很多,可是不敢倒出来。 一大帮子公子小姐,到时候怕是连火都生不了吧? “怎么?你是怀疑公子们的能力还是怎的?”慕钦扬面色不悦地瞟了他一眼。孙力勤立马讪讪道:“小的不敢,小的叫后厨多准备些可口的点心起来。”说完躬身行了个礼,急急退下了。 平安手中的食物一样一样成了型,小巧的南瓜、精致的扁豆,叶片被捏得薄薄的青菜……一一被她摆放在了泥盘上。 “顾小姐这一招还真没人能比。”白绪宁赞道。 大家虽然心有不屑,却也都纷纷附和。 “时间快到了,没有完成的快点儿完成呀!”秦姝雯脆生提醒大家。一伙人这才各归各位去忙活自己的作品了。 平安蹲在池塘边上的石头上洗着手,秦姝雯笑眯眯地看着她纤弱的背影:“平安,你好厉害!” 平安回头朝她礼貌笑笑:“哪里,我也就是比较喜欢摆弄这些吃的罢了,今天算是取了个巧。” “取巧可也要心思不是?我的诗就不一定能取胜呢!”秦姝雯有些担忧。 平安笑笑,安慰她:“输赢并不是那么重要,我不过看大家很少自己动手做吃的一定会觉得很新鲜,所以才想出这么个主意。你也不要太当真,不过游戏而已,等下我们两组可以将食材放在一起,我们一起做。” 秦姝雯笑得很是灿烂:“那我先谢谢你了。” 平安勾勾唇角,转过头去认真清洗手上的泥巴。有些泥巴已经干在了手腕上,比较难以清洗,要先泡出来再搓洗干净。平安洗得很认真,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目光已经瞬间冷了下来!那怨毒的目光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利刃,恨不得立时就插在她的心上! 与此同时,在离碧水雅阁不远处的一个僻静小巷子的死角里,一个带着轻纱斗笠的男人眼中也是这样狠毒而又虎视眈眈地盯着前方! “你说什么?!”他压低了声音问,“今天恐怕不能动手?!怎么回事?” 男人粗哑的声音响起:“大哥说他们并不在大厅。就算是动了手也伤不到慕钦扬。” “不在大厅就伤不到他了?”那略显尖细的声音问,“你们不是准备双管齐下的吗?这一条路走不通,换一条路难道不会?!” “属下知道。那卢海被我们用药熏得迷失了神智,定然一切都会按我们的去做,大哥太过保守。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粗哑声音说,“只是,大哥还说很可能慕钦扬已经有所察觉……” “到底是你大哥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您说了算。” “如果有所察觉,我们就更应该早点儿动手!否则真让他找出是谁潜藏在他身边,还不顺藤摸瓜将我们一网打尽?!所以,一切按原计划进行!让你大哥将卢海带到园子里去!”已经是不容置疑的力道! “是!属下遵命!” 394落水! 孙力勤怕一众公子小姐们饿了肚子,早已经叫厨房预备了各色点心。 四儿正在前头招呼客人,孙力勤和他说了声,自己带了四个小二端了托盘就往后园走。陈康跟在倒数第二,他回头看了一眼那方脸汉子,只见他目光呆滞茫然盯着前方。 穿过连廊之后池塘边的一条小路并不是特别好走,小石块比较多,平安早就吩咐了四儿派人将这里整理清楚来,可刚开张店里忙,又因为这后园基本上没有什么人来,所以四儿也就一直耽误了下来。 那汉子不知怎么看的路,脚下一滑一个趔趄就往前倾! 陈康急忙空出一只手来想要扶他,可是手中点心并不轻,汉子的托盘撞在陈康身上,一个磁盘噼啪一声就掉在了地上。 “怎么搞的?!”孙力勤低声喝道,“端点儿东西都毛手毛脚的!幸好不是在公子跟前,不然少不了你的板子!” 汉子低下头去,显得很是委屈的样子。 “新来的更应该多多上点儿心!不然可让你做不久!要是再弄砸了,你趁早给我卷铺盖滚蛋!”孙力勤骂完,对陈康说,“陈康,你机灵点儿,你的点心也洒了,去另换一盘,顺带将这家伙洒落的几样也端过来。” 陈康应声答了,立马快步朝厨间方向而去。 “你给我站在一边!你们两个,快点儿把地上给清理干净,省得公子见了烦心!” 那方脸汉子依然木愣愣站在原地没有动,孙力勤两条眉毛几乎快要拧到一起。他一把抓住汉子的胳膊将他往一旁带:“你是不是傻啊?!教都教不会是不是?!” 孙力勤心里有些慌。 “哎,我说,怎么那人看着有些不大对劲啊?”年幼一点的小二对另一个说,“好像有点儿痴呆,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 “我见着也觉得奇怪,怎么回事,咱们碧水雅阁还真什么人都能混进来了?” “嘘!小点儿声!叫孙管家听见了小心赶咱们走人!这世道就是这样,只要有靠山,别说一个酒楼了,就连官府衙门,这样的人还不是照样能进!唉,谁让咱们只能靠自己呢。” “嗨,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然看得这么透?” 两人正说着,陈康已经端了一托盘新的点心过来了:“孙管家,后厨说原先的口味就做了一份,这里还有其它味道的,不知道能不能行?” 孙力勤扫了一眼,点点头:“可以。”他将分量少一点的接了过来,递到那汉子面前,“给我好好拿好了,再要是洒了就要你好看!” 那汉子迟迟没有动弹,孙力勤气得一把抓住他的手将托盘塞在他手中。他这才反应迟缓地端在手中,慢慢吞吞跟在几人身后。 “哎,我说兄弟,你是今天才来的吧?怎么看起来特别眼生啊?”陈康回过头来悄悄和他搭讪。 那汉子却像是没听到一样依旧低着头不吭一声。 “兄弟,没事儿,你也别往心里去,孙管家这人就是这样。他呀,一张嘴巴总是不饶人的。”陈康说,“你以后也要稍微机灵一点儿,不然这么木愣愣的哪个管事儿的见了都不高兴。” 那汉子还是不说话。 陈康见他毫无反应,一个人自说自话也没意思,满是疑惑地看了汉子一眼,转过身去也不吭声了。 与此同时,秦姝雯终于打定了主意!她轻轻一跳,跳到了平安的身边:“平安,你的手可真好看!”她笑眯眯地赞叹道。 “是吗?”平安将手掌摊开,“你看,哪里好看了?掌心都有薄薄的茧了,可比不了你们从小就保养得当的大家小姐。” “什么呀!我在你面前还敢称小姐?我爹可是受了你爹的提拔才混到现在这个位置的呢。”秦姝雯叹了一声,“幸好姑父对姑姑好,不然我现在怕是也没有资格在这园子里和他们一起谈诗作文了。” 平安偏过头来看着她姣好的侧颜,笑着说:“表姐,一个人有没有资格有的时候不完全是靠父辈。我一直觉得只要足够努力,总有一天会得到相应的回报。” 秦姝雯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平安,你怎么会有这么天真的想法?人生来就分三六九等,难不成那乞讨之人还能登上九五之尊的位子?” 平安笑笑不多说,依旧认认真真洗着她的手。小混混当皇帝的事情在中国历史上又不是没有,然而,就算她真的说出来,秦姝雯也不会懂。毕竟,这是一个独立的时空。 秦姝雯见时机差不多了,她也撩了一捧水洗了洗手:“好冰凉的感觉啊。我们该回去了,等会儿就要评定结果了。” 平安甩了甩手上的水,秦姝雯猛的一站起来,身形晃了晃,她惊慌道:“平安,我……” 平安立马察觉出她的异样,她下意识就站起来伸手扶她:“姝雯表姐!” 秦姝雯晃晃悠悠一阵乱抓,脚步一个踉跄之下一把抓住平安的手腕往自己这边一带!平安手疾眼快,一个跨步上前就将自己的身子稳住了,顺带拉了一把秦姝雯! 秦姝雯根本没料到她反应会如此之快,心想自己力道并不小,怎么就没能成功将她带入水中呢?她原本还让自己保持几分平衡,此时见一计不成只能豁了出去,真的往后使劲倒去! 平安猛的将她往自己身前一带,秦姝雯借力,一个俯冲上前,将平安抱了个满怀,完全以压制性的姿势! “噗通!” 两个人几乎同时落水!溅起好大的水花! 如果说刚开始平安还以为她是突然站起来因为低血糖而头晕眼花做出的正常反应,那么现在,她完全可以肯定自己的落水是秦姝雯有意为之了! “救命!”平安拍打着水面呼救。下一秒自己的手臂已经被人拉住朝上一带! 她下意识借力开始摆正身体,脚下一蹬! 我去!发现原来水才到自己脖子高! 平安站了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看清楚了同样站在水中高高大大的男人和他那双波澜不惊的双眼。 395行刺! “水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深。”他冷冷清清地说。 水不深她现在还不知道吗?还要你来说?平安只觉得他生生就是一只惹人生气的马后炮!讨厌! “来吧,本公子拉你上来。”慕钦扬站在她刚刚站过的那块石头上倾身向她伸出了手。 秦姝雯已经被周成救起,湿哒哒地站在岸上委屈地看着慕钦扬:“世子爷,刚才姝雯一个没站稳……要是平安不来救姝雯就好了,她也不至于跟着落了水。” 平安冰冷的眼神扫了一眼秦姝雯,凉凉道:“平安是个脑子转不过弯儿来的,根本没想到水不深这一层,看到表姐陷入险境,又怎么会袖手旁观呢?要是再来一次,平安也定然会舍身相救。” 她不傻!秦姝雯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下包藏着的可不是一颗善心!最好的方法就是“师夷长技以制夷”!这表里不一的手段最适合用在表里不一的人身上! 平安并没有借慕钦扬的力,也不再看萧煜祁,自顾自走到岸边爬上石头,朝大家拱了拱手:“失礼了大家,我先失陪了。” “哎,你快点儿回来呀!”慕钦扬在她身后喊。 平安正巧和孙力勤几人打了个照面。擦肩而过的时候平安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这味道好奇怪!各种点心的味道中似乎夹杂着一股刺鼻的味道,这味道被隐藏得极好,可还是若有若无地飘散着。 萧煜祁眼神一凛,萧云舒已经察觉出不对!! “不好!”萧云舒低声轻呼,电光火石间,萧煜祁已经脚下疾点,身形像是魅影一般接近了平安! “跟我走!”萧煜祁拉着她的手就往前跑! 平安郁闷! “干嘛要跟你走?!”她反手想要挣脱! 萧煜祁不与她多说,一把将她的腰搂过来!箍紧!几个腾跃已经离孙力勤几人远远的了。 孙力勤回头看了一眼他们急匆匆离开的身影,眼周肌肉猛缩!一瞬间,那脸色狰狞得可怕!陈康见了心里不由得一颤!孙管家和那人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说时迟,那时快!萧云舒已经闻出异样气味的来源! 就是那个男人! 那个站在最末尾呆愣的男人!!他们手段可真狠毒! “全都散开!”萧云舒凛声大喝! “怎么了?云舒公子何以这么慌张?”孙力勤一脸疑惑,转而笑眯眯对大家说,“马上要到吃午饭的时间了,大家过来吃点儿点心吧。” “萧公子,怎么了?”李承瑜问。 萧云舒一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周成见他反应如此之大,又见萧煜祁挟平安迅速离去,心知目前境遇很不安全,也已经做好了对战准备! “快点儿!把点心端到桌子上去!”孙力勤大声吩咐,有点儿迫不及待的焦躁。 众位公子小姐有些发懵,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为什么两位萧公子反应如此之大? “力勤,你过来一下。”慕钦扬站在柳树下浅笑着朝孙力勤打招呼。 孙力勤招呼了最后那汉子一声:“新来的,把点心端到公子面前来!” 慕钦扬眼睛微微眯了眯,嘴角勾起一丝了然于胸却冷然的笑意:“力勤,让他端回去!本公子现在可没胃口吃你准备的‘大餐’。” 孙力勤并不做声,突然间竟加快了脚步!而在他身后的那汉子就像是一只傀儡一样,也发了疯地朝慕钦扬冲了过去! “公子小心!!”周成大呼!拔剑!向前!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萧云舒一把就将佩剑拔了出来,身形蓦然间就往孙力勤方向腾挪! 孙力勤脸色大变,只听得“轰!”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似乎大地都颤抖了起来!气浪袭来,柳树的枝桠在空中撕扯,几位站得近的公子小姐承受不住,纷纷倒地! 一袭白色身影腾空飞起!“噗通”一身落入了水中! 是离得最近的慕钦扬! 紧接着,孙力勤也朝前一扑!落入了水中! 萧云舒心里一惊,大呼不好!顾不得脸上被碎石刮破的伤口,也提剑跳了下去! 秦姝雯原本要去换衣服,所以离他们最远,见到眼前这骇人的一幕,吓得腿脚发软,嘴唇直哆嗦! 是谁胆子这么大,在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对安亲王府小世子动手!还用了这么多的硝石硫磺。这些不是只能用在烟火上的吗?不是朝廷一直都监管着用量的吗? 一只断手就在她脚边!血淋淋的断臂,被熏得乌黑的指尖! 再看爆炸中心点,发现那人已经被炸得面目全非!现场一片血肉模糊!鲜血脑浆肚肠溅了一地! 秦姝雯只觉胸口翻江倒海!“呕!”她终于忍受不住,吐了! 周成趴在离中心点不远的地方久久没有动弹,鲜血从他的腹部慢慢渗了出来!而陈康则仰面躺在地上,睁大着双眼没了任何反应。 白绪宁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走到陈康面前拿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叹了口气。转身一见周成,立马大声道:“快去请郎中!” 而此时楚睿正带着郎中急急赶了过来,他懊恼地说:“怎么会这么快!!我是一刻都没敢耽误,却还是来晚了!” 公子小姐们受伤的不少,岸上郎中们一阵手忙脚乱。 而水里情况更加复杂! 慕钦扬左肩被一块锋利的石子击中,血流不止,而孙力勤丝毫也不放过!他奋力朝慕钦扬下沉的方向游过去,不成功便成仁!他已然暴露,是豁出去的时候了! 萧云舒眼见着孙力勤已经接近慕钦扬,却无能为力!这是在水里,游速实在比不上在岸上! 孙力勤从自己腰间拔出一把匕首,用劲朝慕钦扬胸口刺去! 慕钦扬的眼睛原本还紧紧地闭着,似是感觉到水波的变动,他突然睁开了眼睛!危险而又嗜血的眼神恶狠狠地瞪着孙力勤! 本公子就知道是你!! 慕钦扬一手就抓住他的手腕,想要将匕首夺过来! 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孙力勤竟然隐藏得如此之深!原本毫无武功的人,竟一个反手,一刀就割在他的腕背上! 396小公子受伤了! 孙力勤的武功不低!慕钦扬有伤在身,他心里一凛!也许这是一场恶斗!说不定自己还斗不过这孙力勤!! 孙力勤咬牙,水中他的目光阴戾阴森,哼!小公子?仗势欺人作威作福的小公子?!现在老子就叫你上西天!有本事,去西天作威作福去吧! 孙力勤一掌就要往慕钦扬胸口击去! 慕钦扬一个手刀砍在他手腕,孙力勤吃痛少了力道,慕钦扬顺势就往上游! 你跑不了的! 孙力勤一刀就割在慕钦扬的大腿上!一把抓住他的腰带就往下拽! 鲜血在翻涌的湖面慢慢渗开,萧煜祁才赶到湖边不做多想就飞身而起,跳入了湖中! 孙力勤瞅准机会,一刀就往慕钦扬的肚子上刺去!萧云舒堪堪游到,长臂一伸,一剑割在他肩头!孙力勤吃痛,不由得就想捂住自己伤口。萧云舒长剑占了优势,一剑一剑专挑孙力勤的要害攻击。孙力勤左闪右躲,已经无暇顾及慕钦扬。 而此时,萧煜祁已经落了水! 就知道是你搞的鬼!萧煜祁毫不心慈手软,他一掌对着孙力勤就击去! 在岸上的人只看到湖中心突然水花溅起一人多高!心中都知道水里肯定已经展开了一阵恶斗! 平安和萧煜祁在听到响声时立马回转,没想到损伤竟然会这么大!她一边配合郎中替伤者包扎,一边担心地瞟一眼湖面。 可千万不要受伤啊,不管是谁都要好好的。 四儿在酒楼里自然也听到了声响,他忙忙跑到后花园一看,心里惨叫一声,连忙转身将不远处跟过来的客人给挡了回去:“大家回去吧,我们公子在后头放了个烟火,大白天的看不到效果,以后晚上再请大家来看!”说着,也不管那些客人踮起脚尖的好奇心,硬是让小二们把大家给拦了。 “我们小公子脾气不大好,大家要是吵到了他的雅兴,到时候小的也得吃不了兜着走哇!”四儿说。 食客们有知道碧水雅阁是慕钦扬产业的,忙忙小声议论:“走吧,别惹恼了慕小公子,不然到时候真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众人一听是慕小公子,纷纷打消了看好戏的念头,各自回到了席位上。 “哎,我说也奇怪呀,这慕小公子大白天的放什么烟火啊,而且声响这么大,总感觉和普通烟火不大一样。”一位年纪稍长的食客疑惑道。 “人家可是锦都皇亲国戚!放的烟火能和咱们平时放的一样吗?不弄出点儿大阵仗反而不像慕小公子的作为了呢!”旁边一人说。 “也是,安亲王府小世子可是咱们昭华举国上下都知道的人物,他在朝中的名号可是响当当的!连左右丞相都丝毫不放在眼里的人物,出手不凡也是正常啊,正常。” 四儿在大厅里招呼着,生怕后花园里的变故影响了众位客人。好在不明就里的客人们还真以为就是慕钦扬在大手笔寻欢作乐,并没有多想。 也亏得四儿机灵,关键时刻搬出慕钦扬这个响当当的纨绔公子的名号来。 谁都不知道原来闹事的竟是碧水雅阁暂时的掌事的——孙力勤! 萧煜祁和萧云舒两人对付孙力勤就显得轻而易举了,三两下在水下救制服了他。萧云舒将他拖上岸来! 而慕钦扬也被萧煜祁和楚睿救了上来。 一众人伤的伤死的死,湿哒哒的湿哒哒。萧煜祁对平安说:“去告诉四儿,让客人先行离开。” 平安点了点头,立马朝大厅方向跑去。 才刚刚落水,她的衣裳还湿哒哒的贴在身上,已是深秋,跑动的过程中冷风呼呼地侵袭,她打了个寒颤。秦姝雯比她好不了多少,就站在铺满石子的小道上木愣愣看着面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切! 变故来得太突然,秦姝雯已经被吓得呆了。 平安跑到前厅,对四儿说了。有几个食客见她一身湿淋淋的样子,不禁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我说那慕小公子是个花花公子吧?你看看,这玩的也太过头了些!现在水里该是很冰冷吧?” “哎呀,这还算过头啊?你是不知道了,咱们当今……”另一个人悄悄指了指头顶,“行起乐来,那可叫一个残忍!我听说呀……”他故意拖长了声音卖关子。 “听说什么?”同一桌的其他几个人全都凑了上来,眼睛放光地想要探听那高高在上的人的秘辛。 “我听说他拿活人当靶子!”那人压低了声音说,“而且各个都是妙龄少女!” 其他几人瞪大了眼睛。 “宫里的秘闻可多了去了,这不过才是一小部分,你们可别出去乱说。我看那慕小公子也姓慕,和当今那位还是叔侄关系,难免会受些影响。” 其他几人还想再探听更多,那人却摆摆手说:“更多的却不能再说了,这要是传了出去,可是杀头的大罪!我可还要这条命呢!” 四儿大声打断了大家的谈话:“众位真是不好意思。这顿饭我们小公子说了,免费请大家吃。只是,小公子突然有贵客上门,所以诸位能不能……” 他话还没说完,就有聪明的已经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 “哎,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要下逐客令咯?”一个青衫汉子站起来大声说。 “客人,并不是这个意思,实在是事发突然!”四儿解释道。 “哪里有吃了一半就将人往外赶的道理?”汉子很是郁闷。 “就是!就是!我们还不是看在慕小公子对一切都很讲究才来这碧水雅阁的,怎么来了之后却发现根本就不如我们想象的那样!你们也真是!仗着有权有势就这样随意对待我们客人了?”旁边一人附和。 “对呀,听说上次开张那次还打打杀杀起来,这碧水雅阁我们以后是不敢来了!” 一人呼众人应! 平安急忙走到柜台后头,拿起毛笔刷刷刷奋笔疾书起来! 四儿明显有些应付不来,看着大家越来越激动,他额上的汗都冒了出来。怎么办?这要是处理不好,以后生意一定会更糟! 397我死,你生 一人呼众人应! 四儿明显有些应付不来,看着大家越来越激动,他额上的汗都冒了出来。怎么办?这要是处理不好,以后生意一定会更糟! “我说你们碧水雅阁也得多学学人家‘醉清风’!”一人说,“他们虽然没有你们装修得雅致,但是人家菜品和待客上可都是远远超过你们的!人家‘醉清风’的执掌人是萧世子,他也并不比慕小公子的位分低多少去,两百年的大家,身份可尊贵着呢!连当今皇上也对萧家礼让三分!人家还不是对客人们以礼相待?人家怎么不想赶人就赶人?” “众位,对不起,实在是今天事发突然。以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四儿保证着。可是他心里却有些发虚,小公子的决定他哪里有资格去保证呢? 唉,先把眼前这情况解决了再说吧…… “大家情绪激动我完全可以理解!”平安手里攥着一大把纸条子,快步走到四儿身边大声说,“要是是我吃了一半店家赶我走,我恨不得骂人!恨不得打人!” 她这样一说,有几位还真就撸了撸衣袖,愤慨道:“就是!肚子都还没填饱呢!这什么狗屁店家!” 平安也撸了撸袖子:“我顾平安是个粗人,想打人是人之常情。不过在座的各位我刚刚观察了,都是出身不错的,虽然店家都做出这样欺负咱们的事情来了,却依然好声好气地和暂代掌柜的说理,真是难能可贵!这样的君子之风这也是我以后要学习的地方。” 先同仇敌忾和顾客站在一条线上,再给他们猛不丁戴上一顶高帽子,那刚刚撸袖子的汉子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其实,不瞒大家说,我们公子不是有贵客前来。而是刚刚在后面研究火药的时候被炸伤了!”平安说,“所以我才急急忙忙地到前面来请求清场。一同在后园的还有萧家云舒公子,白绪宁公子,李承瑜周佳楠几位小姐,他们多多少少都受了点儿伤。我们公子是怕影响不好,这才出此下策。众位不走也没关系。只是,等下众位公子小姐出来的时候还请大家不要惊诧。” 平安叹了一口气说:“毕竟,因为一次聚会闹出了这等事情回到家,各家老爷夫人都是要责怪的。” “若是提前离开的客人,公子感谢大家留一席清静之地,也给他留了一丝颜面,特别赠送三张免费券。以后凭借这条子就可以在我们碧水雅阁抵三次消费。无论多少价钱都行!”平安声音铿锵有力! 可她的心却在疼!奶奶的,这抵掉的也是她的钱啊!她可是有股份的!年终也是有分红的! 这可是非常大的诱惑! 三次消费!无论多少钱都行!那时不时意味着自己也可以将三朋四友叫过来搓一顿再抵账? 有人将这问题问了出来,平安点点头:“是的!” 立马就有人想通了:“给我三张!” 一旦有人响应,其他人生怕自己落在了后头拿不到,纷纷上前哄抢! 平安将条子攥得很紧!她大声说:“我在门口,你们一个一个排队过来领!” 这真是一条逼不得已的下下策! 不出一会儿,手里的条子就发得差不多了,大厅里空空如也。只有角落里还有一人独自饮着酒。 平安打了个喷嚏,走上前去:“这位客人……” “给我十张我也要把这酒喝完再走。”那人一身黑衣劲装打扮。面朝着角落,也不抬头看平安。 平安没有办法,只得和四儿说了一声:“好生招呼着,我去园子里看看。” 平安急急忙忙又往园子里跑,才到半路,就碰见了楚睿抱着慕钦扬往这边而来! 慕钦扬一身白衣浑身是血! “怎么会这么严重!”平安看着慕钦扬脸色苍白的样子,心里不由得一阵难过。 “先将他抱到二楼雅间!”萧煜祁说。他看了一眼平安,拍拍她的肩膀,“别担心。”自己心里却微微憋闷。 原来慕钦扬在她心中的地位也并不低! 平安看了他一眼,并不答话,转身跟着楚睿往大厅跑。 “慕钦扬!慕钦扬!”平安叫他,“你听不听得到我的声音?” 慕钦扬只觉得那声音似乎在地平线上一样遥远…… 他全身都在疼,每一步的震颤都让他无以复加! “慕钦扬!你醒醒!”平安一撩帘子,让楚睿他们先过去,“你要是敢睡过去,以后我顾平安和你老死不相往来!” 慕钦扬费尽了力气睁开双眼,看着她虚弱一笑:“丫头,真有可能……” 楚睿停下了脚步,一瞬间整个大厅安静得可怕! “我……死,你生……还怎么往来呢?”慕钦扬唇角勾起一抹无谓的笑意,突然从口中涌出一股鲜血! 眼睛合上……手臂滑落…… 平安吓得大叫:“慕钦扬!慕钦扬!!” “先上去再说!”萧煜祁对楚睿说,“郎中跟上去。” 平安也想跟上去,被萧煜祁拦下:“你情绪太过激动,会打扰郎中判断。先在这大厅里等等吧。” 平安瞪着萧煜祁,愤愤道:“都是你!你是冷血的嘛?!明明知道有危险,却还要让他趟这趟浑水!你这个人简直太可怕了!为了达到自己的目标,不择手段,牺牲自己身边的人都毫不在乎!” 萧煜祁看了在角落里喝酒的男人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顾平安,我知道有危险吗?你确信我知道?” 他的声音越压越低,就像是夏日暴风雨来临前的乌云压顶!那气势让平安窒息,透不过气来! 他的眼睛冰冷闪烁着失望的光芒!就像是极锋利的冰刃,一寸寸逼近她的心! “顾平安,你想清楚刚才发生的一切!你难道刚开始察觉到危险了吗?”他问。 平安心神一凛! 怎么回事?自己突然间那么激动,差一点儿就叫出他的名字来!这个大厅真的是安全的吗?她难道想要置他于死地吗?! 398最难猜是人心! “你被秦姝雯推入水中之前能察觉到她对你心怀不轨吗?”萧煜祁问。 是啊,秦姝雯离她那么近,她反应那么快可还不是上了当? 只是,明明萧煜祁和慕钦扬两人那时候在大厅里打的哑谜就透露着他们知道会有危险! 平安不吭声了。 “所以,这世道最难算的是人心。”他冷冰冰地说。 萧煜祁的眼神总是有意无意地朝那角落里的黑衣人看去,平安心神一凛!是的,现在他们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他们的周围到处都是虎视眈眈的目光! 萧煜祁几番遇难,她哪里会不懂呢。 平安干脆站了起来,去后厨拿了一壶酒,走到那黑衣人面前有礼问道:“这位客人,今天实在招待不周,这壶酒是碧水雅阁为表歉意赠送给您的。对不住了。” “嗯。”那人压低了声音,哼了一声。 “如果客人对碧水雅阁有什么建议的话,您可以和我说,我是这里的掌事的。”平安又说。她的意图其实很明显,不过是让这奇奇怪怪的黑衣人开口说话罢了。 可那黑衣人就是不吭声! 他摆了摆手,意思是叫平安退下。可平安却依旧不依不挠!她说:“客人,你这样是原谅了我们碧水雅阁,还是心里依旧有疙瘩呢?” 那人突然转过头来,眼神冷厉看着她:“滚开!”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阴狠!冷戾!三角的形状使得原本就阴森森的感觉又多了几分奸诈的感觉。 不知道是一直穿着湿衣服还是那人给人的感觉太过幽森,平安不自觉打了一个寒颤! 然而,她还是听清楚了他的音色!粗粝的如同一颗颗棱角分明的沙砾一般,十分容易区分!平安觉得不论什么时候,这个声音要是再听到她都能辨别出来! “不好意思,我话多了,您继续喝。”平安尴尬笑笑,退回了萧煜祁身边。 “我有点儿冷。”她说。 “我去买两身衣服过来。”萧煜祁说。 李承瑜几人互相搀扶着撩开帘子走了进来。她伤得并不重,不过手上擦伤了一点儿,已经被郎中处理好了。幸得那时候慕钦扬站在池塘边上,离大家比较远,凶手的目标十分明确,这才让他们躲过了一劫。 “萧公子。”李承瑜期期艾艾看向萧煜祁,“你还好吧?” “多谢李小姐关心。我无碍。”萧煜祁淡淡有礼回答。 “今日之事……承瑜回去定会让家父细查……”李承瑜说。 “如此要劳烦李小姐了。” “还望萧公子不要怪罪家父治理不当。” 萧云舒笑笑:“李小姐多虑了,要是世子爷还在,指不定真会追究这件事。可现如今我萧家世子爷已经不在,正是群龙无首的时候,萧家自顾都无暇,哪里有精力来怪罪李城主呢?再者说了,我和堂兄二人不过是掌管萧家产业而已,并没有那个权力。” “是的。”萧煜祁说。 李承瑜看了一眼萧煜祁,又看看萧云舒,说:“可是,现在坊肆间都在猜测下一位世子爷会是谁。萧家这么大,云慕城这么大,不会始终群龙无首的。” “那就是圣上的事情了。”萧云舒笑笑,“云慕城群龙无首,难免会有宵小之徒趁虚而入,也不能全部怪罪在李城主头上。” 白绪宁也在一旁说:“承瑜,早点儿回去吧。今日这件事,你们几个小姐都受了惊吓。姝雯吓得不轻,你是这些小姐中胆子最大的一个,回去多多劝解劝解姝雯。” 李承瑜点点头:“嗯。”她拉过秦姝雯的手,“走吧,我们先回去再说。” 秦姝雯眼眶有些泛红,说:“我想去看看世子爷怎么样了。” “世子爷正在救治,伤势比较严重,你现在进去也只会打扰郎中。”白绪宁说,“不如我们明天再来。” 临走的时候,秦姝雯回过头来看着平安,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显得特别可怜和无辜:“平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当时脚下一滑,不小心把你还带入了水中。” 平安勾了勾嘴唇:“没事,我们是姐妹,不是就应该祸福同当的吗?”她的笑容浅浅的浮在嘴角上,连那一点梨涡都轻浅得几不可察。眼神没有丝毫温度,凉凉的,冰冰的。 等到大家前前后后离开了碧水雅阁,萧煜祁才说:“没想到直来直往的你也学会了隐藏。” 平安看他一眼:“你这句话是在夸我吗?” “要和我一起去买衣服吗?”他问。头脑中一晃而过当初两人一起在成衣铺里头试衣服的场景来。他清楚地记得那时候还有一人!憨憨厚厚的,叫王大柱?! 平安看了一眼楼上,说:“快去快回。” 这一回可不比上次,什么都要紧着花。有萧煜祁在,平安尽可以随便挑自己喜欢的衣裳。可是,她现在的身份也变了,不再是当初那个只有拥有大批财富才会有安全感的乡村小妞儿。她现在是顾家的大小姐!衣橱里有数不清的漂亮衣裳! 萧煜祁随手提起一件袖口衣襟处绣着暗红云纹的玄色长衫,那老板很会来事儿,立马笑眯眯地说:“客官,您可真会挑!这件衣裳可是用上好蜀锦裁制而成。小店还有一件女式的,您要不要也看看?” 原本并没有多大兴趣的他听老板说还有相对应的女式的,便说:“拿来看看?” 那老板忙不迭将令一套收腰纤细的衣裳拿了出来:“姑娘身形窈窕,穿上一定非常好看。” “去试试。”萧煜祁看了一眼平安。 “黑不溜秋,我不喜欢。”平安违心说。说实话,这件衣服虽然是黑色,但是那层层叠叠的轻纱和裙身蔓延的暗红色藤蔓很是精细漂亮,平安看第一眼的时候就很是喜欢。 “去试。”他的声音已然冷了下来,带着不容反抗的威压! 平安瞪他一眼!却还是拿了衣服往里走。 当平安出来的时候,萧煜祁已经换好了那套衣裳。一身玄色更显得他身材颀长,只见他长身玉立在柜台旁,正面色沉静和老板说着什么。当他看到平安出来的时候,眼神明显一亮! 事情太多,心好累……让我懒几天吧。 399他最舍不得的是你! 这样的平安真的太漂亮了! 她从未在他面前穿过玄色,他竟不知道原来她穿着冲突这么明显的黑红二色会这么好看!原本白皙的肤色被衬托得犹如凝脂!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为什么这件衣服的领口有些低呢? 不,应该是说,为什么锁骨那一片要用薄薄的轻纱做成?若隐若现的感觉……穿给他看还好,若是穿给别人看,他心里会很不舒服! “换一套。”萧煜祁拿了一套抹茶色缎子长裙,递给平安,“这套更适合你。” 虽然眼前这套颜色清淡确实是她的心头好,但是平安偏和他抬杠:“我就要这黑色的了。别的还真不稀罕。” 萧煜祁看她一眼,眉头微皱,正想开口,老板忙出来打圆场:“姑娘,您眼光可真好!你看,这两件衣裳分明十分契合,一看就知道是适合郎有情妾有意的一对。公子,姑娘的心意切不可辜负啊。” 这话萧煜祁爱听! 他心情瞬间就舒畅了起来。他垂眸瞥一眼平安,淡淡道:“那好吧,就买她身上这一套。” 平安汗!我去!现在的老板嘴巴怎么都这么厉害!她分明没有这个意思!可是,自己刚才说得那个斩钉截铁,想反悔都不好意思。 于是,这俩人一人一身玄色打扮,付了钱准备出门。 两套衣裳价格不菲,老板十分殷勤地将他们送到了门口。萧煜祁转过头来对他说:“我方才说的能不能做?” “能!能!”老板笑得一张脸都快要绽开花儿样,“公子,十天之后您来取便是。一定给公子做最好的。” 萧煜祁点点头,满意地离开了。 回到碧水雅阁,正巧楚睿将郎中们送了出来,而那个在角落默默喝酒的黑衣人也不知何时离开了。 郎中们一个个摇头叹气地离开了。平安心里一紧,不会吧?难不成慕钦扬那混账……已经……不是说祸害遗千年的吗?慕钦扬这样的混账怎么会轻易就有生命危险呢? 楚睿朝萧煜祁行了个礼:“公子。” “上去再说。”萧煜祁看一眼平安,见她神色紧张,心里一滞,却依然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担心。” 楚睿偷偷瞟了一眼他,心里暗暗替自家主子鸣不平。这样的世子!可是自他跟着他之后就没有见过的!从前的世子爷什么时候这么照顾别人的感受过?从来都是他说了就算! 楚睿觉得一直高高在上的世子爷在平安面前突然就变得卑微起来,似乎甘愿低在尘土里……他觉得憋屈! 可是,他却没想过自己在易想容面前是不是也是同样的情形呢? 感情有时候就是这样奇怪,轻易就将一个人改变。 楼上雅阁的矮榻上慕钦扬脸色很是苍白。他身上多处受伤,胸前的伤口最为严重。周成左胳膊已经缠好了绷带,见萧煜祁进来,低声说:“萧公子,还请您相助帮着查出到底是谁在搞鬼,竟两次三番对着我们公子来。手段如此狠毒,分明是想要我家公子的命!” 也想要他的命!王爷要是知道他是这样保护公子的,回去他就不止是断两条腿了,这条小命怕是也要断了! “你们先出去。”萧煜祁对楚睿等其它人等吩咐。 等到房间里只留下萧云舒周成平安几人,萧煜祁才道:“周成,你家公子与我商量不如铤而走险将身边的奸细引诱出来。我们早就怀疑孙力勤,只是却没想到这火药威力竟这么大……” “王爷那边已经递送消息没有?”萧煜祁问。 周成说:“公子一出事,消息就已经送出去了。上次碧水雅阁开张那天公子遇袭之事想必王爷那边早已知道。” “那就好。”萧煜祁沉吟,“相信锦都王爷撑在那里,一时半会儿那位还不敢大开杀戒。安亲王府实力不可小觑,现在安亲王府小世子身受重伤……到时候王爷剑指我们萧府,也可以一定程度打消某人的猜忌。而萧府解散的时机也就到了。” 萧煜祁的打算是到时候没有年青一代敢站出来承担责任,世子爷之位无人敢当,锦都那位也许不会立时痛下杀手。 有时候只能这样,锋芒毕露时必须要懂得藏拙。否则,什么时候招来杀身之祸都不一定! “孙力勤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周成恨恨道,“贼老头!什么时候潜伏在我们公子身边我竟毫无察觉!公子平时对他不薄,他孙家能发展到现在这样全都是靠的公子,竟然恩将仇报,狗东西!” 因为有了孙力勤的关系,孙玉林担任画水县城县太爷一职才会更加顺利,而原本上任县太爷周泽明身边的管家兼师爷孙廷伟才得以继续在孙玉林身边担任原职。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周成,你也不要太自责了。”萧云舒劝解他,“这帮贼人这是病急乱投医,竟想到用火药这下下之策!看来是想在云慕城找个好墓地了。今天前来聚会的哪个不是云慕城的世家子弟?现在云慕城各大家族还不众矢之的?” 萧煜祁点点头:“郎中具体怎么说?” “郎中说好在公子平时身强体壮,从这昏迷中挨过来应该就无大碍了。”周成紧锁着眉头,“可是,小的担心公子……” “乌鸦嘴!”平安打断了他的话,“慕钦扬他舍得扔下这花花世界吗?你就放心吧!他还没折腾够呢!‘醉春风’里头的美人儿那么多,现在又有个秦姝雯娇滴滴的等着他垂怜,他才舍不得呢!” 周成看一眼平安,讷讷道:“平安姑娘,公子最舍不得的……应该是你。” 周成一句话,在场的三人全都变了颜色! 三人心思各个不同,平安只觉得自己侧脸火辣辣的!那人的目光像是冰刀子一样剜在她脸颊。她垂下眼睫,不愿回视他的目光。凭什么,他能模棱两可地处理她的一腔真心,她就不能? 你既然不愿给我一个交待,我又何必眼巴巴可怜兮兮地将自己贬低? 400我做了个梦,梦里你也喜欢我…… 毕竟碧水雅阁只经营吃的,并不像“醉清风”一样又能吃又能住,雅间里的条件有限,慕钦扬只能暂时躺在矮榻上。平安蹲了下来,握住慕钦扬的手:“慕钦扬,我可警告你啊,赶紧给我醒过来,要不然姐姐找你没完!” 萧煜祁的目光瞬间就黯淡了下来! 萧云舒站在他斜对面的四十五度角,却依然可以清楚地看见他眼神中的伤痛。 为了萧家,月儿以为他死了,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郁郁寡欢。为了萧家,他不敢承认自己对平安的好感,甘愿默默远离她。月儿过得很辛苦,世子爷又何尝不是呢? “云舒,孙力勤就交给你了。”萧煜祁看着平安紧紧握住慕钦扬的双手,语气冰凉,“让想容好好‘招待招待’他,务必让他说出幕后指使者是谁。” “好的。” 萧煜祁冷笑了一声,转身而去。 他们今天明明穿的衣服都是一对的!可是……萧煜祁觉得有些心累。他一再提醒过她徐嘉辰才是她最好的归宿,可她却还是被慕钦扬所迷惑了! 花花公子总是比默默付出更讨人喜欢。 女人啊,就是傻!顾平安……尤其傻!! 当晚,慕钦扬依然没有醒来,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发青的唇色平安不禁有些心慌。这么长时间和他相处下来,似乎已经习惯身边有这么一个表面上喜怒无常,其实私下里却处处维护自己的家伙了。 缺乏安全感的平安,缺少亲人关爱的平安,已经不知不觉中将慕钦扬当做了自己的好兄弟。正如同上辈子那几个和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家伙一样。 周成比她更为着急,挂着一只胳膊不停地在雅间里走来走去。 “平安姑娘,公子万一醒不来该怎么办?” “平安姑娘,你说公子睡在这矮榻上会不会不舒服?公子他一向要求很高,这要是突然醒来发现我就这么随便打发了他,到时候一定给我二十大棍!”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唉,公子啊,小的宁愿挨您二十大棍,您赶紧醒来吧!” “别玩了,公子,小的的心脏很脆弱啊,经不起您这么折腾……”他乞求地说。 …… 平安从没觉得周成有这么多话过,自打认识他起,他一直都是黑着一张脸,紧着一张嘴。现在慕钦扬昏迷了,他像是要把平时说不出的话一股脑儿都倒出来一样,竟然就这么自言自语说了大半夜! 人在黎明时分是抵抗力最差的时候,眼见着到了三更,平安见慕钦扬依旧没有丝毫醒转的预兆,不由得也紧张了起来。 “慕钦扬!你醒醒!”平安也加入了周成的队伍中。 “你别睡了,上次我落水是你救的我。这次你落了水,我却不能下水救你。你要是死了,叫我这辈子都不安心是吧?你的好我还没还完呢!” “你的晚饭我断断续续地做,还没有满三个月呢,你不想吃好吃的了?” “碧水雅阁现在的生意这么差,每一天都入不敷出,都是你在撑着,你要是撒手不管了,叫我这身无分文的人怎么办?我就是还一辈子都还不完啊……” “慕钦扬!你醒醒吧!只要你醒来,叫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慕钦扬昏昏沉沉的,这声音这么熟悉!像是在他耳边,又像是从极遥远极遥远的地方飘过来一样,飘忽得很! 他仔细辨别着,这是顾平安那丫头的声音! 真的吗?她说叫她做什么都愿意?做他的世子妃呢?慕钦扬撑着一口气,混沌的脑子变得清晰起来,挣扎着很艰难!这么好的机会,慕钦扬!你要是抓不住,以后就再也难提要求了! “你说的……是真的?”慕钦扬有些虚弱地开口。模糊中他只觉自己手上一颤!那握住他的手就想离开,他反手紧紧抓住,“不要动!我……伤口疼……” 平安看着他眉头皱得紧紧的样子,不敢动弹了。 “公子!您醒来了!”周成大喜过望,“您终于醒过来了!小的……还怕……” “周大哥!”平安回头看他,“抓来的药还在炉子上煎着呢,你能不能叫小二给端上来?再弄点儿参汤让公子暖暖身子。公子从中午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想必饿了。” 周成太过实诚,说出来的话有些不大好听。还不如让他多行动行动。 “好好!我这就去!”周成高兴地往外跑。 慕钦扬看着一脸担心的她,心情好得不得了。他嘴角漾出一抹温柔的笑意:“顾平安,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我不过是个女子。”平安说,“手能不能松开?” “你刚刚说过只要我醒来,叫你做什么你都会答应。”他说,“只要你答应了我就松手。” “你想让我答应你什么?” “顾平安,我想清楚了,我想让你做我的世子妃。” 平安看着他郑重其事的样子,心中十分复杂。 “难道你心里还想着他?”慕钦扬问。 “没有。”连她自己都有些觉得自己口是心非,慕钦扬又怎么看不出来呢?她眼角眉梢的那一点儿落寞,刺痛了他的眼睛。然而,此时正是乘胜追击的时候,他怎么能放弃? “既然没有,那么,何不让我住进你的心里?”慕钦扬声音变得低沉起来,“顾平安,你可知道,我常常做同样的一个梦。知道是什么梦吗?” 平安看着他热切而又灼灼的眼神,直觉就想逃遁:“不知道。” “那是一个很美的梦。”他怅然喃喃道,“在梦里,我喜欢你,而你,也喜欢我。”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也喜欢我……多么让人心酸的一句话! 平安只觉得眼眶一热。 “慕钦扬,我们并不适合。”她推脱着。 “都没在一起过,你怎么知道我们之间不适合呢?”他说,“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敢尝试?” 平安低下头去,萧煜祁受伤的眼神在她脑海中一晃而过。她叹了一口气:“慕钦扬,我其实……一直把你当兄弟。我如果现在答应你,对你是不公平的。” “从现在开始,你可以转变角色,把我当……和你共筑未来的合伙人,当成你能依靠的男人,当成你的良人……”他循循善诱,“难道你看不出来我一直在等你吗?” “给我一点时间,我要好好考虑考虑。”她说。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你也喜欢我……其实这句话对我触动挺大的,是什么样的日有所思才会夜有所梦呢?都说梦是相反的……得不到才会苦苦地梦……这两天事情多,等周末更新会恢复正常。谢谢大家一路陪世子爷走过来。 401原来是他! 平安有些惶恐,为什么自己面对这样的慕钦扬却狠不下心来拒绝呢?是因为平时一贯强势的他突然之间展现的卑微让自己无力决绝?还是因为心里一直堵着一口气?难道说,自己对慕钦扬真的有那方面的好感? 在男女之情上本就懵懵懂懂的顾平安开始摇摆不定起来。 而与她一样摇摆不定的还有林梦月! 萧云舒回到萧府直接去了林梦月的院子。天色已黑,林梦月就坐在灯前呆呆地看着窗前一株桂花树发呆。 “月儿。”萧云舒站在窗前叫她。 林梦月回过神来,朝他勉强地扯了扯唇角:“云舒哥哥,你来了。” “在想什么呢?” “桂花早就落了……往年我都会叫碧荷将桂花收集起来,大表哥很爱吃她做的桂花糕。今年我才向碧荷学会怎样做桂花糕,大表哥……”她说着说着眼眶已经泛了红,“却吃不到我亲手做的桂花糕了……” 萧云舒走进去,站在她身后,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世子他要是知道你现在依然没有走出来,他一定走得不安心。” “云舒哥哥,我是不是很胆小?”林梦月眼角的泪珠欲落未落,“大表哥走了这么久,我却从来都没有去过他的坟头。我总是自欺欺人地想,只要看不见他的墓碑,我就能骗自己这一切不过是场梦,他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萧云舒叹了一口气。林梦月如此伤心,他的心也跟着一揪一揪地疼。他好想将真相告诉她,可是……不能! “月儿,你放心,世子走了。你还有云舒哥哥,你忘了?云舒哥哥从小就告诉过你,会保护你一辈子?”他说。 “那一年我落入荷花池中,要不是大表哥当机立断跳进池中救了我,月儿很可能就……”她悲从中来。 萧云舒的眸色黯了黯。这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林梦月还小,她可能记混了。 那时候她才刚到萧府,夫人待她如若己出,甚至比对自己的儿女还要好。萧云舒一见到长得团团圆圆的她就喜欢上了这个漂亮的小女孩儿。可是年幼的萧煜祁姐弟二人却觉得林梦月是在与他们争夺母爱,因此很不待见她。 可林梦月偏偏还就愿意跟在萧煜祁身后,一声声叫着软软糯糯的“大表哥”。 那一天天气特别炎热,树上的知了不停地叫唤,他们三人就在后花园的荷池边乘凉。不知是谁将主意打到了池中的莲蓬上,林梦月便央着萧煜祁去摘一个莲蓬过来。 萧煜祁自小就极有主见,他自然不高兴地拒绝。 恰巧萧煜邦路过,便极力撺掇。后来萧云舒下了水,萧煜祁嫌无聊走到一旁的亭子里冷眼旁观。萧煜邦和林梦月则在岸边等着。 当萧云舒好不容易够到一个莲蓬的时候,“噗通!”林梦月落水了! 他清楚地记得她当时口中叫的是:大表哥! 萧云舒将手中莲蓬一扔,就往林梦月身边淌!初落水的林梦月很是害怕,一阵胡乱挣扎! “别怕!我拉你上来!”他喊。 好在水并不是很深,年纪小小的萧云舒一把将她拉了起来。 萧煜祁才刚入水,林梦月浑身湿哒哒的就被萧云舒拽上了岸。还没有搞清楚是谁救了她就一把抱住萧煜祁大哭!从此之后,她便一心以为是萧煜祁救了她。 自此多年她模模糊糊地只记得那个童稚的声音:别怕!我拉你上来!在画水县城找到萧煜祁之后,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大表哥对顾平安那丫头有好感,这声音便三番五次地出现在自己梦中。 林梦月抽出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珠:“云舒哥哥,大表哥以后再也不会救我了……” “别怕!月儿,我会拉你上来!”萧云舒紧握她的手腕,“无论你掉到水里,还是情感的旋涡里,云舒哥哥都会紧紧地拽住你!拉你上来!” 林梦月泪眼朦胧地朝萧云舒看着,有些不敢相信。 萧云舒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暖暖地看着她:“月儿,不要沉浸在悲恸中了。我希望看到以前那个笑颜如花的你,云舒哥哥拉你走出泥沼。” 许多次,她摔倒之后都会有一只手伸出来,那个男孩暖暖地对她说:别哭了,我拉你起来。 别怕,有我在。 林梦月迟疑着将手放入他的手心,这样的感觉好熟悉!以往记忆里的无数个片断纷至沓来!原来那个无数次将她拉起来安慰她的人就在自己眼前!他一直默默守候在身边,从未离自己远去。 “云舒哥哥!”林梦月呜咽一声,抱住他的腰,埋头痛哭。 “傻丫头。”萧云舒摸了摸她的头顶,叹了口气,“人死不能复生,日子总还是要过下去的。” 这么多天郁积在心的苦闷全都化作了泪水。 第二天她刚起床,丫鬟碧荷就来禀报说萧云舒已经在她的院子里等了好久。林梦月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眼睛红肿得不像话的自己,便想让碧荷找个借口让他先回去。 “月儿。”可她话才说完,萧云舒已经站在了门口,“为什么不想见我?” 碧荷忙笑着对萧云舒说:“云舒公子,小厨房里备着有点心,奴婢去拿过来,您陪小姐吃点儿吧。她这些天都没有好好吃过东西。” 萧云舒点头应允。 “我来帮你梳头。”他拿起梳子,“你瘦了。” 萧云舒的动作很轻柔,林梦月看着镜中他专注的样子,有些发愣:“云舒哥哥……” “嘘……别多说。”萧云舒说,“我只希望这样的时光能维持更久一些。若是能够一直……到白头就好了……”他怅然叹了一口气。 林梦月眼眶不禁一热。 然而这样的时光持续并没有多久! 不过三两分钟,碧荷就进来禀告:“小姐,府外有位姑娘找您,说是……您的熟识。” 自从萧煜祁出事之后,林梦月已经不参加那些聚会了。前一阵子,也有几家小姐来探望过她。这次,她以为是哪家的小姐过来探望自己,便说:“先把她带到偏厅吧?我马上就去。” 碧荷支支吾吾想要说什么,却还是应声退下了。 402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碧荷捏紧了手里的半两碎银子,朝院门口走去。 是的,那要见林梦月的姑娘用半两碎银子买通了萧府大门口的小厮,又用半两碎银子买通了她。 林梦月做梦也不会想到,原来这个“熟识”竟然会是她——顾翠翠!当她来到偏厅见到那个矮矮墩墩的身影时还有些诧异,顾翠翠怎么会到了云慕城,竟然还找到了萧府?! 顾翠翠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急切问道:“林小姐,听说大麦他死了?!” 林梦月点了点头,眼神中充斥着防备。 萧云舒跟在林梦月后头走了进来。 “那你答应俺的事儿呢?怎么兑现?!”顾翠翠有些着急。她这次来就是想要进萧府,哪怕在萧煜祁身边做个通房丫头,她也愿意!可没想到自己想要委身的那人已经不在人世! 林梦月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顾翠翠,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心里只有大表哥的吗?现在他死了,你非但不悲伤,反而只想着自己!他人都死了,你叫我怎么兑现自己的承诺?” “月儿,你答应了她什么?”萧云舒问。 林梦月眼神有些躲闪:“没什么。” 顾翠翠叹了一口气:“林小姐,俺心里确实有大麦,可是他现在都死了,俺能怎么办呢?日子还要过,成天哭哭啼啼的也不能当饭吃,是吧?俺呢,是个乡下粗人,也不懂什么大道理,只知道填饱肚子是最重要的。哪里有时间和精力一天到晚想七想八?既然现在出了变故,那么我们之间的条件是不是可以更改更改?” 林梦月盯着顾翠翠,咬牙恨道:“顾翠翠,没想到你竟然比我还要……”她冷哼一声,“好!你既然一定要我兑现承诺,那么……你可别后悔!正好大表哥一个人也冷冷清清的……不如,你就……”林梦月压低了声音,眼中寒芒一闪! 萧云舒还在身边,她咽下后半句,冷冷下了逐客令,“本小姐今天身体有些不舒服,你过两天再来,我们详谈。” “你确定到时候俺还进得来?”顾翠翠不肯走,她知道今天若是讨不到好处,下回再来,指不定林梦月会怎么对她呢!“俺今天进来见你一面可都花了足足一两银子!一两银子在你们公子小姐面前可能真算不得什么,可是,你知道吗?这可是俺省吃俭用半年才攒得起来的!有时候家里开销多了,还不一定能攒这么多!” “碧荷,给她二两银子!”林梦月急于将她打发走。 碧荷拿了二两碎银子过来,递给顾翠翠。顾翠翠看了一眼林梦月,说:“才二两银子?林小姐,没想到萧府表小姐手头也这么紧巴巴的啊” “顾翠翠,这二两银子你要就要,不要,本小姐就叫人把它夺回来,你信不信?!”林梦月呵斥。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顾翠翠要是在萧家地盘上和林梦月起了争执,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的肯定是自己!顾翠翠想得很明白,终于退了一步:“要是下次俺来找你,你叫人将俺拦在外头,俺就把你做的好事儿全都说出去!” 小小的村妇竟敢威胁她?!林梦月气得恨不得上前给她一巴掌!都说本性难移,她虽然这些天被萧煜祁的事儿给打击到了,但骨子里那股强悍并没有减少。她怒指着顾翠翠,低声道:“顾翠翠,你若还想要好处就赶紧给本小姐滚出去,不然大家撕破了脸谁都落不了好。” 顾翠翠见她火气上来,偷偷瞄了一眼萧云舒。只见他脸色沉沉如水,心里有点儿发虚,才讪讪一笑:“林小姐,你也别生气,我走就是了。过几天再来找你。” 等到顾翠翠走后,萧云舒才问:“月儿,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瞒着我和世子?” “云舒哥哥……”林梦月眼神闪烁,“你别听信顾翠翠那女人的鬼话。她的为人你还不知道吗?” “月儿,知人知面不知心。”萧云舒眼睛紧盯着她,直看得林梦月不敢抬头看他,“顾翠翠如何我并不是很了解,但是,看到你现在这样,云舒哥哥很失望,很痛心!以往你骄纵或者任性,云舒哥哥都会由着你。可是,那一回,你做的太过头了!” 林梦月吃惊地看着萧云舒,吞吞吐吐问:“云舒哥哥,你……是知道什么了吗?” “月儿,我的身份你又不是不知道。玄夜门做什么的,你难道还不清楚?”他一手扶着她的肩膀,低头看她,“云舒哥哥在乎的是,你知不知道自己的错误,能不能改正。浪子回头都能金不换,月儿,只要你知错能改,云舒哥哥就当这一切没有发生过,但是,如果你还一直都执迷不悟,可别怪我……” 林梦月一把抱住萧云舒的腰,埋在他胸口闷声道:“云舒哥哥,我错了……” 这是头一回她投怀入抱!萧云舒有些发愣,他的手臂慢慢抬起,有些迟疑地放在她的腰间,是的!这不是梦!他用了点儿力道,是的!他怀中温热柔软的身体就是她的!萧云舒将她狠狠箍住,似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一般! 这么多年的守护和等待,他终于如愿以偿了!! “月儿,没关系。这件事情过去这么久了都无人提起,其实云舒哥哥已经替你瞒下来了。世子他并不知道。”萧云舒说。 她就知道,只要自己稍稍撒一下娇,他一定会事事都顺着自己的。 “云舒哥哥,你对我真好。”她啜泣着说。 “嗯,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不然云舒哥哥也是会生气的!”萧云舒松开了她,“好了,现在坦白吧。” “事情的始终你都知道了,还让人家坦白什么?”林梦月嘟起了小嘴。 “我要听你自己说。”他说,“并且要看看你改正的决心。” 林梦月这才闷闷地将她和顾翠翠合伙找人在平安床上放毒蛇一事一五一十地招了。萧云舒听完,十分严肃地看着她:“月儿,这件事要是世子知道,他一定会大发雷霆!世子将顾平安看得那么重,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403摇身一变成小姐 “我当时就是气不过!大表哥从小只对我好,凭什么她顾平安才出现几天就抢了他的好?她一个乡野村姑,行事处世那么粗鄙!配得上大表哥的喜欢吗?!我就是看不惯她那种明明行为放荡,却还要装作多少单纯的样子,心机那么深,简直就是只狐狸精!!” 萧云舒看着她,神情十分严肃:“你还不知道错?” 她见萧云舒脸色阴沉了下来,郁闷地喃喃道:“对不起,云舒哥哥,我……我下次不敢了。” “那你准备怎么处理顾翠翠的要求?”萧云舒说。 “我先看看她提什么要求吧。”林梦月思忖着说。 萧云舒看着她心事重重蹙着眉头的样子,将原本想要再训斥她的打算压下,叹了一口气说:“月儿,现在世子已经不在了,你以后再也用不着为了他而做这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珍惜眼前人……才是你最应该做的。”他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左胸前,“感受到了吗?它的跳动都是因为你。不管你做错了什么事,我对你的心意永远都不会改变……” 林梦月看着萧云舒温柔的神情,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滋味复杂得难以描述。 许久之后,她才重重叹了一口气,靠在他的怀中,闷闷地说:“谢谢你,云舒哥哥……” 听说爱能改变一个人。萧云舒一而再再而三降低自己底线的爱能不能改变林梦月就不得而知了。 顾翠翠是昨天下午才到的云慕城,没想到自己老爹竟然当起了老爷了!听说这园子就是属于他爹的!顾翠翠按照书信里头的地址找到这里,心里不由得还是惊讶了一把!这园子可比清水村的顾家要大了不知道多少去了! 她爹突然之间哪里来那么多钱? 顾翠翠迟疑着敲了敲门,只见一个大约五十出头岁的婆子过来开了门。 “你找谁?”婆子问。 “俺找顾山虎。”顾翠翠说。 “你找老爷有什么事?” 老爷?老爷?!顾翠翠无比惊讶!她爹来了云慕城还真的发达了?竟然当了老爷了?!看来自己这次是来对了!幸好没有听三哥的,真的和他断绝了父女关系。 “你跟他说,他女儿顾翠翠找他。” 婆子很会来事儿,立马笑脸迎人:“原来是小姐呀,快请进,快请进!夫人才提起过您呢!” 不得不说顾翠翠此时的心里是十分熨帖的!从小到大,她活了十八年都没有人称她一声小姐!这种被人奉承的感觉可真是好! 顾翠翠跟着张婆子进了院门,才发现原来这个院子还真不小! 朱红花正在石凳上晒太阳,见她们过来便说:“张妈,我那安胎药有没有煎好?” “煎好了二姨太。”张婆子说。 二姨太?顾翠翠有些惊讶! 朱红花瞥了一眼顾翠翠,没把她放在心上,懒懒散散问道:“怎么?老爷这是又找了个丫鬟过来伺候了?” 张婆子忙道:“二姨太,这是小姐,可不是老爷买来的丫鬟。” 顾翠翠心里有些不爽!这什么二姨太自己也不怎么样,就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模样!不过是一个二姨太吗?她可是嫡嫡亲的大小姐! 朱红花心里也不大爽!只因张婆子一句“买来的丫鬟”刺激到了她!她到这个院子可不就是以这个身份进来的吗? 朱红花仗着有顾山虎的宠爱,只瞧了一眼顾翠翠,漫不经心地说了声:“哦,原来是小姐啊。” 陈菊花听到声音,抱着圆滚滚的肚子挪了出来,一见到顾翠翠忙笑着招呼:“翠翠啊,你可来了!快过来让小姨看看,怎么这才几天人都瘦了一圈儿了呢?” 陈菊花和朱红花两人的表现亲疏立现! 但是,顾翠翠心里还是很不舒服!毕竟那时候陈菊花做得太过分了些!要不是那天她来他们新房子说了些难听的话,她娘也不至于…… 所以顾翠翠对她很是冷淡,她冷瞥陈菊花一眼,毫无温度地问:“俺爹呢?” “他出门儿了。”陈菊花招呼她,“你快进屋歇着,这长途跋涉的,路上都没休息好吧?张妈,快点儿给小姐烧点儿热水洗洗,再弄点儿饭菜点心。我这里已经预备好的小姐的衣服也顺便给她拿过去。” 顾翠翠看了一眼陈菊花,没说话。 “呵!”朱红花冷笑了一声,“太太,你的手段还不错嘛,还知道从乡下搬救兵来!” 争风吃醋的戏码顾翠翠又怎么看不清楚?毕竟她也曾为了某人而争过,只是,那人却已经死了……她心里有些闷。只是,朱红花那咬得重重的“乡下”二字却让她更加不爽! 顾翠翠洗漱好,张婆子立马将几套新衣裳拿了过来:“小姐,这些都是夫人前几天就准备好了的。夫人现在肚子越来越大,行动已经不大方便,基本上都不出门了。可这三套衣裳却是她亲自去成衣铺里头挑的。她说要亲手挑的才合身呢。您快点儿试试!” 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顾翠翠一边换上新衣裳的时候一边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忘了陈菊花那时候是怎么对待俺娘的! 这衣裳的料子可真好!摸着滑滑的顺顺的,好舒服!而且,这外面罩的薄薄一层是纱吧?她可从来都没有穿过这么好看的衣裳!这一朵朵绯红的花儿绣在裙角,比真的还好看呢。 顾翠翠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像是精神了许多,心里竟然有那么一丝丝的动摇了。 “小姐,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都是夫人吩咐的小菜,您看看还合不合胃口。”张婆子说。 顾翠翠从画水县城到云慕城,一路上舍不得吃舍不得喝,此时见到满满一桌子菜,心情感受可想而知! 晚上顾山虎回来之后,陈菊花十分热情地拉着他过来顾翠翠房间:“虎哥,翠翠这些日子受了不少苦!咱们得好好给她补补!” 顾山虎今天在外面晃荡的时候找到了一个赌场,第一次进去就小赢了一把,他今天心情很是不错:“今天赢了二两银子,够咱们这几天的开销了。” “虎哥!你好厉害!”陈菊花立马拍马屁。 404女人扎堆就有硝烟 今时真是不同往日了!以往她哪里需要来拍他马屁?曾经她可是对着他呼来喝去的!都怪那个朱红花,自从她来了之后就使了一身的狐媚功夫!不仅勾引了顾山虎,还教唆他对自己冷眼相向! 陈菊花这才和顾山虎说了让顾翠翠过来。自从陈金花死后,顾大全被流放之后,顾山虎身边就没有人照顾。加上陈金花和陈菊花两人对待他而产生的落差,让他更加想念顾翠翠的好来!毕竟好些年,他的赌资都是从那丫头手中拿来的。所以,当陈菊花提起时,他立马就答应了。 四个孩子,最能够指望,也许以后能给他养老的还真的只剩下了顾翠翠。 顾山虎敲了敲顾翠翠的门:“翠儿,你睡下了吗?” 顾翠翠开了门,叫了一声:“爹。” 顾山虎心里有了底,会叫他爹就证明她还是看重他们父母之间的关系的。说什么断绝父女关系,不过是当时气头上的话。毕竟血浓于水呀。 “翠儿呀,小姨给你买了一套胭脂水粉,你试试看,看颜色中不中?”陈菊花讨好似的说。 顾翠翠并没有马上就接过来,但却还是看到那胭脂盒上那醒目的沁字! “爹,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钱了?”顾翠翠问。 顾山虎见陈菊花的手一直伸着,有些尴尬,忙将那套胭脂水粉拿过来塞到顾翠翠手中:“你小姨特意买给你的,你就拿着!以往的事情我们有不对的地方,但是一直这样记着不给人改正的机会总还是不大好……” 顾翠翠这才铁青着脸将东西收了。 “你爹有钱你就花着,以前爹在你手上拿了不少钱,爹可都记着呢。”顾山虎说。 “翠儿呀,小姨那事做得真不对。可是,小姨和你娘亲姐妹一场,并没有存着逼她的意思,谁知道她……”陈菊花说着就红了眼眶,“小姨心里过不去,常常会梦到你娘……” 顾翠翠叹了一口气:“哎……爹,小姨,其实这事儿也不能全怪你们。实在是娘她……”顾翠翠说着也红了眼眶,“她自己已经存了求死的心了。你们那几句不过是个由头罢了。爹,你要是经常回家肯定会发现娘那段时间脸色难看得厉害,身子瘦下去速度很快,而且老是止都止不住的咳嗽……” “翠儿,爹错了……”顾山虎叹了一口气。 “她是知道自己已经无药可救,又怕我们花钱,这才……”顾翠翠抹了一把眼泪,“娘这一辈子都没吃过什么甜头,临死还被你们那么一气,娘的命好苦!” “翠儿,小姨不知道你娘她身体不好,要是知道的话,是断断不会说那些过激的话气她的!”陈菊花抓住顾翠翠的手,“小姨只有她是最亲的亲人呀……” 三人正是悲悲戚戚的时候,朱红花冷冷地站在门口,嗤笑一声:“哟,这是一家人团聚了,所以喜极而泣呢?” 那样尖酸的语气听得顾翠翠眉头直皱! 顾山虎忙笑着招呼她:“红花,来,这是我的女儿。” “下午我们已经见过了。”朱红花看了一眼穿上新衣裳的顾翠翠,“大小姐,这衣裳不适合你。” 顾翠翠原本就对朱红花没有多少好感,此时见她这么直白地批评这套衣服,心里越发不高兴!要知道三套新衣服里头她可是最最钟爱这一套!只因为每个女孩子从小都有一个公主梦,而这一套衣裳的颜色和样式正好满足了她对公主的幻想。 “适不适合翠翠,要你来说?”陈菊花立马就顶了回去!“这衣裳是你给她买的还是咋的?说话之前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一个买来的丫鬟凭着身子爬到姨太太的位置,还很以为自己了不起吗?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模样?!” 陈菊花说话又快又狠,光挑她的痛处打! “你也别以为你自己是什么好货色,成天仗着肚子大吃了睡睡了吃,老爷都在我面前说你懒得跟只猪一样!”朱红花反唇相讥。 “红花!”顾山虎立马喝止她,“你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可不要造谣!” 朱红花立马瘪着一张嘴,显得很委屈的样子,眼睛里泪光点点:“老爷……你凶我……” 怎么着顾山虎还是极爱朱红花这具年轻的身子的,加上她每每伺候得他服服帖帖的,所以顾山虎心里还是有几分她的位置。他忙忙来哄:“好了好了,别说了,先回房去歇着。” “人家不要!”朱红花一把抓住他的手摇了摇,“人家一个人熄了灯之后害怕,要老爷陪着嘛……” 顾翠翠听着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这朱红花真是够恶心的,当着她们的面儿就在这里找男人撒娇,要不要脸了?而那男人还是自己爹!! “翠翠,你和你小姨说说话,爹去去就来。”顾山虎说着就搂了朱红花的腰出了门儿! 顾翠翠此时对朱红花的印象差到了极点!这个女人,才是真正的狐狸精!陈菊花和她相比起来都要好得多。 俗话说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两相一对比起来,立马显得陈菊花要实诚许多……至少她给了自己这么多好处不是? 陈菊花见顾翠翠脸色极为难看,忙道:“翠翠,别管他们的事儿。自从这女人来了咱们院子,就把你爹哄得魂不守舍!我当初一大早还……”她叹了一口气,“说出来真是丢人啊!他们竟然门都不关做那事儿,我贸贸然进去竟然就撞见了……” “小姨,这样的女人怎么就让她进了咱们家了呢?”顾翠翠说,“我看着心里就难受!也没见她长得有多娇弱,一看就知道是做惯了粗活儿的人,那脸黑的!却偏偏要恶心巴拉地装娇柔,真不知我爹看上她哪一点了。” “看上她哪一点?”陈菊花讽刺一笑,“还不是看她年轻?她那身子的味道不错?好了好了,翠翠,咱别提那个贱人了,看看小姨给你买的胭脂水粉怎么样?” 405不要脸的贱人 “沁心坊的还能不好吗?”顾翠翠打开闻了闻,“那时候在清水村平安送了我一盒,我可是宝贝了好久。最后却被顾大全偷偷顺走送给了隔壁阿花,气得我!” “你要是喜欢,用完了小姨再给你买。”陈菊花叹了一口气说,“怎么说,咱们都是血脉至亲,总是要比那些外人要亲多了的。以后那朱红花要是再敢在你面前说什么让你不高兴的话,或是瞧不起你,你来和小姨说,小姨帮你!” “嗯。”顾翠翠点了点头。 陈菊花见今天目的已经达到,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她笑笑:“你一路肯定很辛苦,早点儿歇着吧。明天早上小姨再来找你。” 朱红花的房间就在顾翠翠的隔壁,陈菊花走后,朱红花那边的动静就传了过来。 顾翠翠躺在床上,用被子狠狠捂住耳朵,可那声音断断续续的就像是魔音一般怎么都挥之不去! “贱人!不要脸的贱人!!”顾翠翠翻来覆去好久都睡不着,终于一骨碌坐了起来,她狠狠将被子往边上一掀!趿拉着鞋子顺手拿了外套往身上一披就气冲冲地去开门! “咚咚咚!”顾翠翠身强力壮,将朱红花的门敲得震天响! “老爷,讨厌!”朱红花娇嗲着声音,让顾翠翠浑身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谁!”顾山虎正在兴头上,十分不高兴地吼,“给老子滚远点儿!” 顾翠翠咬着牙,愤恨道:“爹,是俺,俺忘了有件重要的事儿要和你说了。能出来一下吗?” “老爷!”朱红花紧紧地抱着顾山虎,“人家害怕,你不要走……你说过的,这两天一定让我怀上个孩子的……人家舍不得你走……” 呕!真是不要脸!顾翠翠怒气冲天:“爹!既然你这么忙,那以后再说吧!” 顾山虎连忙安抚了一下朱红花:“花儿,我先出去,等会儿再回来继续也一样。” “人家不要,人家正在兴头上,被人打断浑身不舒服!”朱红花扭了扭身子。 “小妖精!”顾山虎不知做了什么逗得朱红花咯咯咯的娇笑不已。顾翠翠郁闷到了极点,一脚就踹在了房门上! “不要脸的贱婆娘!声音能不能小一点儿?一天到晚浪叫也不晓得害臊?!”顾翠翠骂,“你爹娘没教过你这是窑子里的婊子才干的事儿吗?” 顾翠翠骂得很狠! 要不是朱红花自己树敌,在她才来这半天里一而再再而三地给她难堪,各种贬损,她顾翠翠会这么快就站在陈菊花一边?陈菊花曾经还和她有过节呢! 人呐,有的时候就怕恃宠而骄! “爹!你好好疼你的二姨太吧!”顾翠翠骂,“这么妖精的一个人,哪个男人能把持得住呢?俺要换房间!她叫这么大声纯粹是想和俺过不去!不知道俺已经困到了极点了吗?!” 顾翠翠扯着喉咙的叱骂让陈菊花也开了门儿:“翠儿啊,大半夜的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吗?和小姨说,小姨替你出头。” “小姨,俺现在就要换房间!”顾翠翠说,“婊子的浪叫吵得我睡不着!” 朱红花也不是好惹的!这顾翠翠口头上这么不干净,她如何能忍!当即她就红了眼眶瘪着嘴:“老爷,她骂我……” 顾山虎才点好灯,回头见朱红花面上梨花带雨,身上欲遮还露,叹了一口气:“好了,我出去教训教训她。她一个丫头片子没经过事儿,不懂这些,你别往心里去。乖乖的,等我回来。” 朱红花这才扯着他的衣袖说:“老爷,人家不想再听到这样的骂声……要是以后还有人说三道四,人家可不敢服侍您了……” 打蛇打七寸!顾山虎最看重的是什么,朱红花心里清楚得很!这夜夜贪欢的乐子要是给他断了,顾山虎还不生不如死? “你放心,以后咱们这院子里头没人敢说你的不是。”顾山虎保证,朱红花这才恋恋不舍地松了手。也不知是有意还是不小心,原本搭在身上的被子滑落在腰间,春光乍泄! 顾山虎在她身上摸了一把,嘿嘿一笑:“宝贝儿,我怎么舍得别人说你呢?只有我才能说你浪……” “讨厌!”朱红花坐起来推他,“你赶紧去把她给解决掉。”因为动作,胸前波涛起伏,看得顾山虎心里更痒痒了!他一把搂住她,狠狠揉了揉,直弄得朱红花连声叫唤,“讨厌啦!好疼!” 两个人腻腻歪歪,门外二人脸色却已经青黑得跟那煤炭一样! “翠儿啊,睡不着觉就去小姨房间吧,小姨房间离得远,听不见!”陈菊花拉着顾翠翠的手就往自己房里走。 顾翠翠一把将她的手甩掉:“俺就偏还不信这个邪了!”她重新使劲将门捶得嘭嘭嘭作响,“死贱人,你叫我睡不着,自己也别想做个美梦!” 正捶得欢的时候,顾山虎一把将门打开,她一拳头下去,差点儿砸到顾山虎的鼻子上! “翠翠!”顾山虎沉着脸将她往一边扯,“大半夜的你干什么啊?这院子里又不止咱们几人,人家张妈还在呢!这样闹起来丢人不丢人?”这么大的声响,张妈又怎么可能熟睡?她其实老早就已经醒了,只是这家务事儿,她还真不方便出来劝解。 “呵……”顾翠翠冷笑一声,“爹!您还嫌丢人啊?您要是真嫌丢人怎么整那事儿的时候不小点儿声儿呢?” 顾山虎满脸黑线!自己女儿大了,竟然管起老爹这方面的事情来了。 “好了好了,我晓得了,以后让她小声着点儿就是了。爹给你搬房间,搬到离她房间最远的那一间行不行?”顾山虎说。 “不行!做错事的又不是俺!俺现在不想搬了,要搬那贱人搬,赶紧给俺搬得远远的,不然俺可不保证哪一天被吵吵烦了出手揍人!”顾翠翠恨恨道。 “好!好!我让她搬!”顾山虎说,“可她怎么样也是你的姨娘,以后骂人的话可不能再说了,你是要当小姐的人,这出口就贱人婊子的,像话吗?” 406飞上枝头 顾翠翠一想也是,可嘴巴依旧不肯示弱:“这还不是被她逼的?她要不是那样大声浪叫得俺睡不着觉,俺会乱骂人吗?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也为净!”顾翠翠说,“以后她离得远了,俺自然不去找茬!” “爹就知道我家翠翠是最通情达理的,看看,稍稍一打扮就是城里的大小姐!”顾山虎说,“翠儿呀,那‘俺’字咱也别说了,城里大小姐都说‘我’,要么说‘本小姐’也行啊,听起来多带劲儿是不是?” “我……”顾翠翠改了口,她不注意还真没发现原来自己老爹和小姨老早就自称‘我’了。 “本小姐要回房休息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顾翠翠昂首挺胸,心里倍儿得意!娘也,自称‘本小姐’的感觉可真是好!难怪那时候林梦月总是本小姐本小姐的叫呢! 顾山虎拍了拍陈菊花的肩:“菊花,你对翠儿的好,我记在心上了。” 陈菊花言不由衷地笑笑:“老爷高兴便是了。老爷,有空也可以回正房来休息休息……”她急忙提出要求。 “好,我明天晚上就歇在你那里。” 顾山虎从来没有这段日子这么舒坦过!陈菊花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朱红花呢,又可着劲儿地巴结他讨好他,也不知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个花样儿,每天晚上都让他惊喜连连。弄得顾山虎真真是欲罢不能,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和她黏在一起。 顾山虎将陈菊花搀回了房间,又吩咐张妈将最西头房间里的床铺铺好,这才心里痒痒的回到朱红花的房间。 朱红花已经睡熟,一只碧藕样的胳膊搭在被子上。 朱红花是逃荒逃到云慕城的,一路上吃的苦头不少,又是风吹又是日晒的,当时买她的时候就觉得她黑了点儿,其他都很不错。现在在这院子里每天足不出户的,慢慢养了点儿回来。她原本生得很白,那衣裳下未经过太阳的肌肤可是十分水嫩的。 顾山虎悄悄地摸到她的床边,轻手轻脚躺了下来,心里感叹:幸好她已经睡熟了,不然还真不知如何开口让她现在就搬到那最僻静的角落里去。 顾山虎还没庆幸完呢,朱红花就嘤咛了一声,翻了个身,紧紧地将他的腰搂住了:“老爷,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才回来呀……人家都想你了……” 顾山虎忙顺了顺她的后脊背:“花儿呀,我们去最西头那屋子里好不好?” “为什么?”朱红花不满地嘟嘴。 顾山虎当然不会说是顾翠翠的主意,只道:“听说那屋子很是幽静,张妈又已经收拾干净了,我想着还从来没带你睡在那里过,所以想去……” “你什么意思?”朱红花轻轻推了推他。 “什么意思?”顾山虎嘿嘿一笑,“那里离她们远,我会放得更开些,而你……啧啧,忍不住的时候也可以尽情叫出来……” “讨厌!”朱红花白了他一眼。 “小妖精!”顾山虎爬了起来,“快来吧,老爷我已经等不及啦!”说完,他将她打横一抱就准备往外走! “呀呀!”朱红花连忙拍打着他的胸膛,“我这样怎么能出去!” 顾山虎嘿嘿一笑:“她们都睡下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者说了,就算撞见了又怎么样?她们不都是女人?” “坏蛋!”朱红花娇嗔,“可是,人家很冷!” 顾山虎这才将她放在地上,将屏风上的衣物一扯,随随便便将她一裹,立时又将她打横抱起,走出了房门。 最西头的房间果真如顾山虎说得那样,幽静得很!因为和其它屋子隔了长长的一条连廊,又掩映在浓荫之中,倒是一处浓情蜜意的好去处。 顾山虎和朱红花两人没了负担,闹得更起劲了,到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两人还没有起床。 陈菊花问:“张妈,去叫过了吗?” “夫人,已经叫过了。老爷还没醒,姨奶奶说让温在锅里,等下老爷醒了自会来吃。”张妈说。 陈菊花看一眼顾翠翠,扯了扯嘴角:“你爹最近可是迷上了姨奶奶了,不知多少天没到我房里来过了。” “那女人不是个好东西。”顾翠翠喝了一口粥,“张妈,这粥熬得真不错。”显然要把这篇儿给揭过去。她还有正事要干,可没闲工夫管她们之间的明争暗斗! 顾翠翠今天早上早早起来化了妆,又穿着昨天那套粉色衣裳。她今天要去萧家走一遭!林梦月答应过她的,等到合适的时机让她进萧府,把她安排到大麦身边。 顾翠翠没有想到的是,才在市集上就听见有人议论萧家要垮了! 她不过好奇地凑了过去,就听见那男人叹气:“侯爷也没了,世子爷也没了,偌大个萧家谁还支撑得起呢!唉,我看咱们云慕封地很有可能被朝廷给收回去哦!到时候日子还会不会像现在这么好过,可就是个问题咯!” “可不是吗!听说昭华有些地方已经乱了!北蒙这些年一直对咱们虎视眈眈!咱们世子爷去世的消息一旦传到他们耳中,怕是挥军南下的日子就不远啦!” “哎……到时候日子怎么过哟!” “也不知是那个杀千刀的,竟然行刺了我们世子爷!要是晓得是谁,咱们踩死他!” 顾翠翠原本满腔的期待全都化成了泡沫!她的心冰凉冰凉的,大麦……他们口中说的可不就是大麦!她是知道的,大麦的真实身份就是云慕封地的世子爷!那时候林梦月不知强调了多少遍! 他死了,她怎么办呢?她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梦想该怎么办呢?! 顾翠翠花了一两银子见到林梦月,费了好一阵子的嘴皮子功夫才多赚了一两银子!她紧紧地捏着二两银子往回走。她今天一早上特意打扮过,就是想要大麦看看她其实也是能做大家闺秀的!可是,他却死了!死了!! 不行!就算是他死了,她依然也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她依然要做大户人家的姨太太! 林梦月心里头陡然滑过一个念头…… 是的,下一次见到林梦月,就逼得她答应自己! 407从此之后,不必挂念…… 顾翠翠决定再等几天看看,要是十月二十林梦月还不来找自己,那么她就再一次找上门去!不管怎么样,她一定要进萧府!要飞就飞高一点,只有萧府的枝头在整个云慕城才最为高高在上! 十月十九晚,就在顾翠翠准备好明天见到林梦月的说辞的时候,慕钦扬那头也渐渐有了起色。 不仅仅是他身体上的,更是他心灵上得到了安慰! 因为自己舍身做了诱饵,他伤得很重。他十六醒来的时候,萧煜祁就来见过他。慕钦扬很是直白地问:“安亲王府的求亲队伍都已经在路上了,你怎么看?” 萧煜祁眼前滑过平安紧紧握住慕钦扬手的画面,她的紧张,她的担心,那么显而易见!顾平安……在她心底,慕钦扬确实占着极为重要的地位吧? “你求亲,与我何干?”萧煜祁冷淡地回答。 “怎么与你无关?”慕钦扬说,“我求娶的对象是顾平安。” 萧煜祁只觉得自己的心被沉沉一击!她……最终还是要离自己而去了!! “顾平安……又与我有何干系!”萧煜祁几乎是咬着牙说完这句话的。他的心里一阵紧似一阵的闷痛! “今天有点儿闷,我出去透透气。”萧煜祁面无表情地说着转身。深秋的晴天,正是沁人心脾的时候,怎么会有点儿闷呢? “等一下!”慕钦扬叫住了他。然而,他只是停住了步子,却并未回头。 “你,真的愿意放手?”慕钦扬不确定地问。 “我本就没有牵过她的手,何来放手一说?”他说。萧煜祁觉得这样冷冽的语气刺得自己的心一缩一缩的!他不止是心疼,他还手疼!那宽袍广袖下的拳头早已经紧紧地狠狠地握住!手背上青筋突出,剪得干干净净的手指甲还是刺痛了手心…… “你放心求娶吧。只要她愿意,我没有权利干涉。我不是她的谁。”他的心明明在滴血,却还是言不由衷地说着这些违心的话…… 呵……原来,他从来就没有当自己是他的谁过……原来他一直都是冷心冷情的!那他为什么一度又一度对自己表示关心?为什么偏偏还要来招惹自己?!平安有些发懵! 是的,她端着慕钦扬的药就站在门外。 她觉得自己做了长长的一场梦,一个单相思的梦。梦中的他总是在对她颜色好几分的时候猛然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若即若离,让自己得不到,却又让她惦记着…… “你说的!”慕钦扬说,“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到时候我和她成亲之日你可不要后悔!” “不——后悔!”萧煜祁咬牙说出这三字,觉得自己全身的力道仿佛都在这一刻尽然流失……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门外,就看见了静静站在一旁的平安。 “平安……”他觉得连叫她名字的力气都提不起来了。怎么会这么巧,她都听到了吗?呵……好吧,她听到了也好,至少以后他们两人真的可以毫无瓜葛了,从今往后,他是他,她是她了…… 平安,我惟愿你一生平安……而我,你从此之后,也可以不必挂念…… 平安看着他,似是要将这双眼睛刻在自己脑海里,许久之后才沉沉吐了一口气。她低下头,看着药碗中浓稠得发黑的液体,这碗药一定很苦,就像她现在的心一样吧?她如是想着。 不!不可以这么消沉!他都不承认自己了,他都没有在乎过自己,为什么要为他而神伤呢? 平安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换上了灿然的笑意:“宋大哥,你也来看小公子?” 疏离而冷淡的语气,虽然有礼,但是已经不如以前那么亲切!萧煜祁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要被她的笑容晃花。那浅浅的梨涡曾经无数次让他沉醉,而如今,他再也没有权利,也没有机会来表达对她的爱意了…… “嗯。”他闷闷地答。 “小公子伤得很严重,身子一直很虚弱,宋大哥来看过心意便已经尽到了。以后这些天,没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宋大哥大可不必亲自前来。”平安说。 “嗯。”他看了她一眼,转过身去离开了。等到走了很远,萧煜祁才发现,原来自己走错了路,这一条……并不是出口呀。原来这才叫——落荒而逃! 十月二十这一天下午,安亲王的求亲队伍到达了顾府。 出乎意料地是,安亲王本人竟然也来了!顾迅受宠若惊,在接到消息之后忙不迭就迎出了门外! “微臣拜见安亲王!”一个大大的礼行了下去。 安亲王笑眯眯地前来扶他:“顾将军,可不要这么生分,以后咱们就是亲家了!” 安亲王四十多岁了,可看起来依旧很年轻,脸型和慕钦扬有几分相像,五官却要比慕钦扬男人许多,想必慕钦扬俊美的五官更随了他母亲安亲王妃。 “王爷亲自前来,微臣受宠若惊啊。”顾迅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 “钦扬的人生大事,本王若不亲自前来,还不被数落死?”安亲王笑着说。前来迎接的官员自然知道他在说安亲王妃彪悍,也都附和着笑。 “顾将军,你真是教女有方啊。”安亲王感叹,“钦扬那副德行,本王一直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找到倾心的姑娘了,没想到这才来云慕半年有余,就已经非她不娶了。” 顾迅讪讪笑道:“哪里哪里,小女实在顽劣,想必世子爷是看她心无城府,觉得一时好奇。” 安亲王说:“钦扬在信中将她夸得那叫不遗余力。”他看向站在一旁的秦姝雯,“这位……敢情就是令千金?” 秦姝雯甜甜一笑:“回王爷的话,顾将军是民女姑父。” 顾迅忙说:“王爷,微臣出来匆忙,已经派人去叫,想必她正在赶来的途中。” 安亲王不以为意:“无妨,迟见早见都没关系,我们进去再说。” 一行人往顾府大门进去的时候,顾文楠落在最后,一转身朝大街上跑了去。他气喘吁吁跑到徐嘉辰的宅子,使劲敲门。 一个小厮过来开了门,有些疑惑地问:“文楠少爷,可有要事?我家公子正在午睡。” “还在午睡?!”顾文楠一脚跨了进去,急匆匆往里走,“都火烧眉毛了,他倒是不急了!他的人都要被人抢走了!!” 顾文楠来到徐嘉辰住处,也顾不得其它便大喊:“表哥!你快起来,慕钦扬他爹都到我们府上来提亲了!我姐要被他们抢走了!!” 徐嘉辰从梦中惊醒,急匆匆穿了衣裳就往外跑:“走!去你家!” 他在前,顾文楠在后跟着,两个人跑到大门口,徐嘉辰陡然一停,顾文楠一个刹不住脚,咚的一下就撞在了他的后背。 “怎么了?表哥?” “算了,去也没用了。”徐嘉辰叹了一口气,干脆坐在了门槛上。 “你别泄气呀!”顾文楠有些着急,“都到这个关头了,你还不去争?再不争,她真的就变成别人的女人了!” “到这个关头,去争还有什么用呢?”顾文楠抬眼看着碧蓝的天空,一朵白云飘忽在天穹,有些孤孤单单的感觉。 “怎么没用?你和我姐不是从小就指腹为婚的吗?你娶她才是天经地义的啊!”顾文楠拽着他的手,想要把他拉起来。 “文楠,你还小,你不懂。”徐嘉辰盯着那朵白云,“这时候口头协议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了。凭我……有什么资格去和安亲王府相争呢?以卵击石……罢了。” “安亲王府虽然势大,但是,他们总不能不讲道理吧?”顾文楠说,“咱们昭华不是法治之国吗?这个理儿说到哪里去都是你赢!” 徐嘉辰目光收了回来,苦笑:“文楠,你还是太天真。我要是贸贸然去闹,叫你姐以后如何处事做人?” “哎呀!表哥!你就是思前想后顾虑太多!你能不能果敢一点儿为自己想想!!”顾文楠急得在他面前走来走去,只差跳脚,“真真是急死我了!!” 顾文楠却站起身来,落寞而萧索地说:“其实我也知道,平安于我……并没有男女之情。也罢,用一个口头协定去强求她,她定然也不会快乐。不如……就将她放飞到更宽广的天空去翱翔吧。” “你!”顾文楠看着他寂寥的背影,长叹一口气,“唉——” 表哥这与世无争的性子……真是太可恶了! 而另一头平安也接到了安亲王到府的消息。她刚要起身,就被慕钦扬抓住了手:“别去!留在这里照顾本公子。”他对谨言说,“去告诉我父王,说平安要照顾小爷,抽不开身前去拜见,叫他自己过来。儿子受了伤,还这么严重,难道他不应该来看看吗?还在那里摆王爷的架子,像什么话?” 平安听得嘴角直抽抽,这慕混账果然是个混账!自己老爹前来他竟然这般态度!好歹他爹也是个大王爷吧? 只有周成一如既往没有表情。敢情他已经习惯自家公子这副做派了。 “平安,几天过去了,你考虑好了吗?”他问。 平安垂下眉睫,不知该如何回答。难道自己真的……要嫁给他做世子妃吗?她恍然记起那时候在画水县城的大街上他曾提起要她跟他,而她则笑着激将他若是做世子妃一生一世一双人倒是可以考虑。当时的慕钦扬还有些犹豫,现在……他貌似已经下定了决心了! 能让浪子回头……平安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大的能耐。 “我……不知道。”平安有些犹豫。 慕钦扬抓住她的手,她下意识就想抽出。他说:“别逃避。顾平安,你知道吗?自从传来他的死讯之后,你就变了!变得很厉害!一点儿也不像是以前那个目标明确一往无前的顾平安了!你开始畏畏缩缩,你开始猜疑,你开始犹豫,甚至怀疑自己!顾平安,我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你!你要知道,顾平安就该是什么时候都大大咧咧脊背挺直的顾平安!!” “他不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他说,“而你,为什么还要一直死死地纠结在你们的过往之中呢?他不记得你了,他不承认和你之间曾有过的感情了……而你,以这样郁郁的姿态,又是想要悼念什么呢?除了我,谁会来安慰你,谁会设身处地地心疼你?” “别说了!”平安打断了他的话,“我并没有一直纠结在过往中出不来。” 408你放心,我会幸福的! 慕钦扬轻笑一声:“呵……是吗?那你就证明给我看啊,有本事你就答应我!既然你已经将过去放下,为什么还不敢迎来新的生活呢?你心里对我不是没有感觉的,对不对?是你自己胆子小,不敢承认!” “慕钦扬!”平安皱眉看他,“你一定要将人逼到死胡同你才开心吗?” “不,我不开心。”慕钦扬说,“你答应我的求婚,这才最令我开心。” 平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肩膀有些耷拉了下来:“我同意不同意很重要吗?安亲王都自己上门来了。我爹……他一定会将我许配给你的。” “不!很重要!”慕钦扬说,“我要你心甘情愿地嫁给我。你知道吗?曾经有很多次机会,只要我稍稍用点儿手段,你就会变成我的女人……可是,我没那么做!我不屑于那样做。凭本公子的条件,要让你彻底爱上我,并不难。” 他什么时候都是这样自信!但是,平安确实感激他无论什么时候都规规矩矩待她的态度。 “怎么样?你愿意吗?”他追问。 “什么愿意不愿意?”安亲王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你这个臭小子!父王前来你身子不好不拜见也就算了,还拉着顾平安也不让她前来,本王问你是何居心?” 平安急忙站起来,退在一旁行了个礼。 安亲王上上下下打量了平安好几眼,才说:“顾小姐生得国色天香,不错不错。” 平安轻浅一笑:“王爷谬赞了。” “父王!您可别说些违心的话了!”慕钦扬毫不客气给他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堂堂大王爷老爹拆台,“她真的美到国色天香的程度了吗?我看着怎么也就是清丽可人而已嘛。你儿子看中的可不是人家的外表!” “逆子!”安亲王斥责,“有你这么和父亲说话的吗?” “我说的可是实话,锦都那么多大家闺秀,哪一个不是出水芙蓉一样美貌?你儿子可有说要迎娶谁过?”慕钦扬丝毫不给他家父王面子。 周成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他家公子从来就这样,自家老爹抬杠抬得更起劲!不过您是没娶那些大家闺秀,但是您……周成心里默默叹了一声。也不知平安姑娘知道真相之后会不会大闹。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安亲王有淡淡的尴尬。以往在朝中在安亲王府也就算了,他家这个逆子现在还在未来儿媳妇面前怼他,叫他一张被训练得已经很厚实的老脸还是有些挂不住…… “慕钦扬!”平安瞪他一眼,“你今天的药是不是没喝?” 她其实想说的是:你丫忘吃药了吧?这样和自己老爹说话? “好像是。你去端来给我。” 好吧,总算成功将慕钦扬的注意力给转移了!平安觉得很心累。 安亲王是个人精,虽然在家怕老婆,出外还……有一点儿怕儿子,但是,他心里明镜似的呢!他知道平安是在缓解他的尴尬,心里不由得对这纤瘦的丫头印象好了几分。 “你要是真决定要娶人家,以后可得要收收心!”安亲王坐在他床边说。 “只要能娶到她,我保证,以后一心一意待她。”慕钦扬说,“父王,你可不知道,孩儿最近行为可是检点了不知多少!有平安在身边,其他女人孩儿看在眼里都一个样——丑!” 呃……他这话说得!平安他爹顾迅还在一旁呢!这么直白地说自己曾经不检点……好吗?虽然,他那臭名老早已经远扬了…… 受伤的可不只顾迅!还有秦姝雯!!他一个丑字叫她心里愤愤不已!她比顾平安哪一点儿丑了?顾平安是容颜比自己漂亮还是身材比自己窈窕了?秦姝雯心里那个恨! 平安来到厨房,倒好了汤药,端着出门的时候一个没注意就撞上了门口突然转过来的那人。 “对不起,有没有烫到你?”她第一反应就是先道歉!那天青色劲装已经被浸染好大一片!而且还腾腾的冒着热气! “没有。”他说。 这么熟悉的声音!! 平安抬头,一眼就望进他冰冷的眸子中。她的心一滞! “给他端药?”他问。 “嗯。” “好些了吗?” “好些了。” 萧煜祁不禁有些憎恨起自己来!为什么!为什么到现在自己还想要多了解一点她的情况?为什么自己要这样没话找话?他不是决定了要放手吗?! 他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纤弱的身影。看着她拿起抹布包着药罐子的把柄,慢慢将汤汁倒在碗里。浓稠的苦涩的味道弥漫在整个厨房,也弥漫在他的心间。 平安端着托盘从他身边擦肩而过。萧煜祁强迫自己没有动弹……可是,在她刚跨出厨房门槛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了:“顾平安!” 平安停住了脚步,静静地等待着…… 如果他说让她跟他走,如果他说让她不要嫁给慕钦扬,如果……他哪怕表明自己的立场,哪怕说一句,她都愿意为他反抗一切!顾迅算得了什么,安亲王府算得了什么!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她什么都不怕!!平安心里默默下着决心。 可她等来的却是:“恭喜你……好事将近……” 恭喜你……恭喜你??恭喜你!! 平安心里一酸,直想将一碗热汤药全都泼洒在他的脸上!! “谢谢你,你放心,我会幸福的。”她说完这句话,脚步再也不敢停,死死地抓住托盘往前而去。 人生若只如初见……那该多好啊…… 他永远都是自己身后默默支持自己的大麦,无论遇到什么情况,她都不会害怕,因为一想到他就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让她妥妥的安心。 从今往后,无论遇到什么,再也没有一个叫“大麦”的人不问缘由彻底地站在她这边了吧? 从今往后,无论自己怎么难受,都要一力承担了吧? 从今往后,她……又回到了没有亲人的地步了…… 409要挟 九月二十这天晚上,顾将军大宴宾客。徐嘉辰没有出席。宾主尽欢。 萧煜祁很忙,他虽然身份不便,但是却依然运筹帷幄在顾府之中。三更时分,此次他房间里迎来的不是别人,而是萧云舒! 非重要事萧云舒不会亲自出马。 “情况怎么样了?”萧煜祁问。 “钱庄那边已经有五成打点好了。”萧云舒说,“正好云卿兄长不在云慕城,比较好操作。清河那边已经接手,已有一部分萧家子弟改名异姓散入各城。” 萧煜祁沉吟道:“时间虽然很紧,但是动作幅度却不能太大,否则打草惊蛇反会害了整个萧家。” “属下明白!”萧云舒说,“门主,我想着,要么把月儿送回林家吧?萧府……并不是最安全之地。” “嗯。叫林家来接,这样贸贸然送回去怕会惹人生疑。只说她父母亲上次来观礼后深感亏欠于她,故此想接她回去安享天伦之乐。” “属下会仔细安排。” 萧煜祁顿了顿,才道:“云舒,月儿……我是不能照顾了。从今往后,我就将她托付给你了。” “云舒会照顾好她的。” “孙力勤那边有没有什么进展?”萧煜祁问。 “没有。”萧云舒说,“那孙力勤心志好像特别坚定,想容在卢海身上用的法子在他身上竟完全不管用!” “我相信想容。”萧煜祁说。 “看来咱们得再等等了。属下怀疑那引爆自己的汉子就是卢海无疑!林小九那边传来消息,说卢海突然失踪,他弟弟卢洋四处寻找却没有任何下落!据卢海以往所说,确有黑衣人上门。只是不知道他死前知不知道自己妻儿的死因为何。” “为逼他就范,杀他妻儿!呵……他们的手段也真够歹毒的!难怪纷争四起!” “世子,现在整个昭华除了云慕封地,已经硝烟四起了!属下怕是云慕一带到时候也被牵连进来……” “尽我所能保云慕一方安宁,若是不能,那祸害全国百姓的罪魁祸首,仁人志士们自然不会放过!”萧煜祁说得铿锵有力。 “世子,您就是仁人志士中最能者。” 萧煜祁拍拍萧云舒的肩膀:“云舒,我们的路很难走,也许,会有自己想不到的牺牲。你要做好准备。” “云舒早已经准备好,誓死追随您!” 萧云舒根本不知道傍晚时分还有人将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 那个人不是别人,就是——顾翠翠! 这些天顾翠翠没事就在市集上逛,为的就是打听萧家的消息!原来大家都认为最有可能成为新世子的是萧云舒! 看来,她的打算没有错!顾翠翠心里不禁有些得意,原来自己的眼光还是很准的! 十月二十这天傍晚,她又一次敲响了萧家的大门。 林梦月对她的来访很是不高兴,所以便让碧荷将她赶回去:“你去和顾翠翠说,就说本小姐今天心情不好,不想见客。” “小姐,她说你若不见她的话,她就……”碧荷吞吞吐吐地说。 林梦月瞥她一眼:“她说什么?碧荷,你是不是又收了她的好处了?死丫头,本小姐是不是平时没有供你吃穿?还是平时待你太差?你竟然做起吃里扒外的事儿来了?!” “没有!”碧荷连忙摆手澄清,“小姐!碧荷这回没有拿她的好处!!您上回生了气,奴婢怎么还敢呢……” “碧荷,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了,要是别人一点小恩小惠就能买通你,那我还留你在身边做什么?我要是和姨母说了你做的好事儿,恐怕你活不过明天去!这宅子里头难不成没有丫头犯过事儿?你好好掂量掂量清楚!”林梦月声色俱厉地教训着。 “奴婢不敢!小姐,奴婢真没有!”碧荷被她吓得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那顾翠翠她说要把您做的好事给宣扬出去,所以,所以碧荷刚才才不敢说。” “呵……”林梦月嗤笑一声,“她以为她是谁?空口无凭说说别人就会信了?让她去说吧,我就不相信了,大家宁愿选择相信她一个乡下来的丫头,也不愿相信萧府的表小姐!!你去和家丁说,就说本小姐的命令,要是她还在门前磨蹭,把她打出去!!” “是!小姐。”碧荷战战兢兢地退下。 上回她私下收了半两银子将顾翠翠放了进来,林梦月倒是没有怎么惩罚她。只是,萧云舒却将罪名全都加在了开大门的那小厮身上。足足打了三十大板!而且是当着碧荷的面打的!直打得那小厮皮开肉绽!裤子挨打处已经鲜血一片!最后奄奄一息地昏了过去,还是两个家丁将他抬下去的。 碧荷看得触目惊心! 所以,这回无论怎么样,她都不敢再私自收受任何东西了。 碧荷走到大门边见顾翠翠等得正着急,便说:“顾小姐,我家小姐暂不见客。您还是改天再来吧。” 这是头一回其他人称自己“小姐”!顾翠翠心里乐开了花儿!看来自己还真有几分小姐的样子!她却不知碧荷不过是以衣取人。顾翠翠一身鹅黄浅绿,虽然外表是挫了一点儿,但确实就是小姐的打扮。 “我让你转告她的话,转告了吗?”顾翠翠问。 “已经转告了,小姐说随便您去说。”碧荷冷冷淡淡但是却没有失了分寸。眼前这矮矮胖胖的顾翠翠上次差一点儿害惨了她,可她依然没有丢了礼数。也许这就是世家的要求!小门小户全然不能相比! 顾翠翠阴郁着一张脸,愤恨道:“好你个林梦月,过了河就把桥给拆了!既然你这么做得出来……”她恨得牙痒痒,转念一想,一个主意上了心头,“我就知道她不会认账!姑娘,麻烦你再跑一趟,和她说我把那耍蛇的男人也带来了,她要是不见我,没关系,我们会找个机会去求见永安候夫人,听说夫人治下十分严格,不知到时候夫人听说了她的故事会有什么反应呢?” 当碧荷将原话转达给林梦月的时候,林梦月气得砸碎了手中的茶盏! 410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 林梦月天不怕地不怕,独独就怕一人——她姨母慕雨岚! 慕雨岚平日里对她极是宠爱,可是在原则性的问题上却从来没有让步过半分!要是让她知道自己竟然想着法子想害别人的性命……她一定会大发雷霆! 也不知是不是顾翠翠运气,她搬出的这一人正巧就打到了林梦月的七寸上! 所以,当顾翠翠最终如愿以偿地站在林梦月面前的时候,林梦月恨不得撕了她!! “本小姐不是说过了过几天会去找你的吗?”林梦月十分不耐烦地斥责,“这才几天,你就巴巴地干了过来!” “林小姐,我想清楚了,这金钱财帛呢,始终都是身外之物,我冒着那么大的危险替你找了人来,又把那局给布置好,区区几两银子是不能将我打发的。”顾翠翠说。 林梦月看着她,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哼!本小姐就知道!你们这些刁民就是见钱眼开,抓住一个把柄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挟!顾翠翠!事成之后十两银子已经进了你的口袋,如今你却还要来纠缠,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我告诉你,可不要逼急了我啊!否则,本小姐发起火来,连自己都不认识!” “呵呵,林梦月,你也别吓唬我。”顾翠翠轻嗤,“别以为我是被吓唬大的!你那时候说得明明白白,事成之后让我进萧家,让我做大麦的偏房侧妃!现在呢?难道大麦死了,这个承诺你就可以不兑现了吗?你想得美!!” “好哇,你既然那么想嫁给我大表哥,那我不如成全你?”林梦月眼中阴戾之光大盛!“让你去地下给大表哥做妃子!!” 顾翠翠看着林梦月阴森森欺上前来,两手成爪就想来掐她脖子,她也不怕!一巴掌就拍得林梦月的手偏离了她的脖子。 “林梦月!你非要动手的话,老娘也不一定会输给你!”顾翠翠怒容满面,“到时候你可别来求饶!老娘今天是来和你商量正事的,你要是敢胡来,老娘拼了这条命也要拉你做垫背的,你信不信?!” 林梦月被她一掌打得生疼,知道这女人常年干活儿,力道一定不小,指不定自己敌不过她,便不甘心地收了手,咬牙:“顾翠翠,你阴魂不散,究竟想干嘛?!” “你早和我扯正事不是很好?”顾翠翠说,“我知道你对大麦一往情深,现在他已经死了,我心里也难受。人死不能复生,但是我进萧家这个条件还是要达成的。” “他都已经死了!”林梦月激动起来,“你还怎么进萧家?!顾翠翠,你别逼我!!” “我没有逼你。”顾翠翠说,“稍安勿躁,听我把话说完。这萧家这么大,又不是只有大麦一个男人。既然他死了,我不能嫁给他。但是,我可以嫁给别的姓萧的男人啊,比如说——萧云舒!” 林梦月从来没有想过有人竟然脸皮会这么厚!她更没想到顾翠翠竟然会无耻到这种程度!! “不行!”她断然拒绝! “为什么不行?”顾翠翠说,“你爱大麦爱得那么死去活来都能接受我做他的偏房,怎么这萧云舒反倒不行了?” 林梦月看着顾翠翠的嘴脸,那一张一合的嘴巴,脑袋嗡的一下就变大了! 这个人,立马消失在她面前!否则,她会控制不住她自己!! “碧荷!送客!!”林梦月大叫! “林梦月,你不答应我,我是不会走的!”顾翠翠干脆一屁股坐了下来。 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女人,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女人?!林梦月自认为从小识人无数,但是,眼前这样的,却闻所未闻! “顾翠翠,你睁开眼看看这里是哪里!在萧家的地盘上,你竟然还敢撒野!胆子可真肥!!”林梦月见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死猪样,怒斥,“你信不信你能竖着进来,却不能竖着出去?” “呵……林梦月,你就别吓唬我了!”顾翠翠说,“你以为我来之前没有打听过吗?萧府治下十分之严,怎么会让那种惨案随随便便就在府中发生?再者说了,就算你真有本事打死我,我也不怕!”顾翠翠嗤笑一声,“林梦月啊林梦月,你还记得在毒蛇事件时我们签订的那一纸合约吗?那么重要的东西……我顾翠翠可舍不得将它弄丢!今儿只要我有半分意外,就会有人将那合约拿到侯夫人处!我就不信她不会追究!” 顾翠翠来之前还真是做足了准备! 想她能够弯弯拐拐地跑去装作无意地认蘑菇,就知道顾翠翠这人认定了一件事情是十分肯动脑子的!她虽然见的场面太少,但心机却并不简单! 至于那合约,她其实并没有委托给别人。那么重要的东西,她又刚来云慕城,根本就不相信任何人,当然也包括她的亲爹! 林梦月险些就忘了这一茬!此时顾翠翠提起来,她才全然变了颜色!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竟是惊疑! 顾翠翠知道这才是她的死穴,心里已然乐开了花儿! “怎么样?我也没打算要当正室什么的,你呢,就给我安排安排,让萧云舒纳我做个妾就行了。”顾翠翠渐渐找到了一丝趾高气昂的感觉,“我现在和以往身份也不一样了,至少也算是个小户人家的小姐,做萧云舒的妾倒也门当户对。” 林梦月低着头深深地吸气呼气,狠狠磨着后槽牙! 脑中念头一晃而过!此人不除,后患无穷!! 她打定了主意,才缓缓抬起头来朝顾翠翠一笑:“也是,你说得对!我深爱着的大表哥都能让你分一杯羹了,现在云舒哥哥又有何不可呢?好!咱们一手交货一手接人!你进萧府的事情我马上动手安排,但是,在这之前那张合约要是被任何人瞧见了,你不仅进不了萧府,恐怕连尸身都难以保全!” 顾翠翠打了个寒颤!林梦月阴森森的笑容比她发火时暴怒的样子更可怕! “好!一言为定!” “冬月初五,萧府会派轿子上你家来接你。” 411各有打算 顾翠翠很高兴!终于能进萧府了!嫁给萧云舒也不错!他可是那么多家“醉清风”和“醉春风”的掌事人。而且是民间猜测最有可能继任世子之位……不,应该是永安候之位的人选! 到时候,她就是侯爷的夫人! 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从此在云慕封地谁还敢小看她? 她想起几月前慕钦扬因为她请不起客而奚落她的事儿来,心里就觉得特别解恨!娘的,老娘到时候用银子砸死他!所有的“醉清风”都是她的了,还愁一顿饭? 人呐,有时候就怕想入非非和不知天高地厚! 顾翠翠就是这样的典型!完全没有认识到自己究竟几斤几两! 因为怀着好心情,回到顾家的时候,陈菊花和朱红花之间的明争暗斗她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全当她们不存在!她现在要做的是要好好保养自己,将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到时候嫁给萧云舒的时候最好能让他在洞房花烛夜就给她种上一个。如果是男孩儿,就最好不过了。女孩儿也没关系,把她打扮得美美的,一样能在萧云舒面前争争宠爱。 自知之明这个词,请原谅顾翠翠不怎么识字,根本不明白! 她将林梦月那张合约从被褥底下翻了出来,见十分完好,放下了心。 林梦月那边是怎么提的呢? 十月二十一,萧云舒到她院子里陪她吃晚餐的时候,她优雅地品了一口汤,貌似不经意地提了起来:“云舒哥哥,你都将近二十了,身边一直没有个女人,不知什么时候准备娶个嫂子过门啊?” 她明明知道萧云舒对自己的心意,却依然是这么若即若离的态度! “月儿,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思吗?”萧云舒隔桌抓住她的手。 “我明白啊。”林梦月故意说,“可你的心意和娶妻并不完全是一回事……” “不!在我萧云舒这里就是一回事。”他说,“这些日子并不是特别太平。我先把你送回林家,过两天我便来提亲,到时候叫你风风光光嫁入萧家。” 林梦月微微低头,面上有着淡淡的娇羞:“云舒哥哥娶了月儿之后也可以考虑纳妾的事情了吧?” 萧云舒惊讶地看着她:“纳妾?!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纳妾了?” “当朝王公贵胄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云舒哥哥,你若不纳妾,那些世家子弟们怕是要笑话你吧?就像是安亲王一样……” “笑我?”萧云舒笑了,“哈哈,我不怕!月儿呀,你真是太天真了!安亲王堂堂大王爷,他要是不乐意,安亲王妃还能悍妇成什么样儿?他们呀,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放心,以后我就是那个愿挨的。” “云舒哥哥,我可没阻挡你娶妾!你可别拿我当幌子!”林梦月嘟了嘟嘴。 萧云舒看得心里一动:“可我就愿意。以后你善妒的名声可是要传遍整个云慕城了。月儿,这是我萧式宠妻法!我会乖乖约束自己,这一生都只爱你一人,主动谢绝其他女人的接近。” “谁是你的妻呀!”林梦月心里不禁一软,“你占我便宜。” “反正迟早都是要占的。” 不得不说,这是自萧煜祁死讯传来之后,林梦月吃得最多的一餐。 有了萧云舒的保证之后,她越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那顾翠翠……竟敢来和她抢男人!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她那矮矮墩墩的样子,还没脸没皮地认为自己是个天仙儿呢! 林梦月在十月二十二这天一大早就带着丫鬟碧荷出了门儿。 “碧荷,你说的那个地下买卖场所可靠吗?”林梦月问。 “小姐,您放心,肯定可靠!”碧荷悄声说,“我去找过楚睿身边的人,他说得很清楚。” “这件事情可千万要瞒住,你问的那个人嘴巴牢靠不牢靠?” “小姐,是自己人,绝对牢靠。” 林梦月侧过脸去狐疑看了碧荷一眼,碧荷脸上立马现出一片绯红。 “碧荷,你年纪也大了,要是事儿办得好,小姐会考虑你的终身大事的。” “小姐……”碧荷垂下头去,连耳根子都红了! 那地下买卖场所还真是隐藏得极好,弯弯拐拐好几次,穿过几条小小的弄堂才到。很显然,这地方生意还不错,在院子外头就可以听见里面的喧闹声。 碧荷上去敲了敲门。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干瘦的老头儿探出头来,问:“有人介绍吗?” “大叔,是丁家老三叫我们过来的。”碧荷说。 那老头儿这才将门打开,把她们俩让了进去。 里头形形色色的人都有,林梦月一进去就觉得浑身不舒服。那些目光一道道毫无顾忌地在自己身上流连,赤裸裸的毫不遮掩! 林梦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这一身的打扮,觉得并没有多大问题。心里疑惑难不成他们能看出自己是女扮男装? “大叔,我们是想过来卖个奴隶的。”碧荷说,“不知该找谁?” “卖奴隶?男的还是女的?”老头儿问。 “女的。” “长相怎么样?” 碧荷迟疑了一下,才说:“长相一般。” “长相一般怕是卖不到好价钱?货呢?带来了吗?”老头儿问。 “没有。”林梦月说,“能不能冬月初五这天派人去取?” 老头儿回头扫了她一眼,稀疏的几根眉毛开始往中间凑:“长相不好本来就卖不到好价钱了,还要我们亲自去取?这样怕是一点儿赚头都没了!” “您估计着给,少一点儿也没关系,意思意思给个几十文也行。”林梦月说。 老头儿狐疑地打量着她:“你以为一个奴隶能卖多少钱啊?除非送上门来,否则丑货我们是不会上门去取的。” 林梦月还真不知道奴隶价钱。毕竟她接触的可都是光鲜的明朗的人物! “陈叔!”一个膘肥体壮的男人远远地朝老头儿打招呼。林梦月回头一看,只见那男人脸上一道狰狞的刀疤从左边额头一直划拉到下巴!左眼用一块黑布包着。右眼只打量了一眼林梦月,就让她汗毛倒竖! 这个人的眼神……好可怕!好邪恶! 412林梦月被玷污 “啧啧!”男人走了过来,“陈叔,哪里来的这等好货?竟然也不通知一下爷?” “宋爷!”陈叔笑着回他,“有好货怎么敢不通知您呢?老头儿还不知道您最近想纳七姨太想得慌?” “那她们……”男人肆无忌惮的目光停留在林梦月的身上,又瞟了一眼碧荷。 “她们是来卖奴隶的。”陈叔说。 男人和陈叔的谈话引得周围几个男人也围了过来,他们虽然长相各异,但是那直勾勾盯着人的眼神却如出一辙! 碧荷不禁拉了拉林梦月的袖子:“小……公子。” “陈叔,如果实在没得赚,不给钱也没有关系。”林梦月说,“实话告诉你,就是我手下一个丫头做事情惹恼了夫人,所以我才急着将她脱手。” “哟?有这等好事儿?”姓宋的男人说,“陈叔不要,爷要!这位小哥,爷出半两银子给你,人在哪儿,爷去带来。” “既然宋爷要,那老头儿也不好与您争。”陈叔朝林梦月说,“不知小哥愿意和宋爷交易吗?” 林梦月急于找到愿意交易的人选,又哪里不愿意呢?她点了点头,说:“好。” 那宋爷上上下下用猥琐的目光将她扫视了一圈,才嘿嘿一笑:“那么,小哥,我们一边去详谈如何?” 林梦月心里虽然有些发虚,但是仗着自己和碧荷两个人,现在又是光天化日之下,这人虽然给人阴森森的感觉,但胆子应该不会大到众目睽睽之下就对自己怎么样。 所以,她便跟着宋金宝往一边而去。 他们前脚刚走,身后就有人在说:“这下老宋可爽了!谁看不出来那两个年轻人是女扮男装啊,小模样那么可人,我不相信老宋不动歪心思!” 另一人说:“可不是嘛?她那些个姨太太是怎么来的?还不是坑蒙拐骗抢掠来的?老宋是什么人?下手从来都是快狠准,手段辣得很!” “啧啧,说起来,我倒是羡慕他呢!我家里不过三个姨太太,还是从那些奴隶里头挑出的模样儿好的。他呢,六个姨太太指不定花的钱还不如我的多!” “你就别羡慕人家了!你有那份儿胆子吗?” …… 陈叔听着两人的谈话,若有所思地看着老宋离开的身影,皱了皱眉头:“这个老宋,可不要惹来什么麻烦才好!” “陈叔,他能惹什么麻烦?”那人问 “老头儿看着那两个姑娘生得眉清目秀的,再看看那派头,领头的指不定是哪家的小姐……”陈叔啧了一声,“不行,我得去看看。” 陈叔根本没想到,宋金宝的速度会那么的快! 他不过是和身边几人聊了几句,宋金宝就带着她们从这园子的后门走了! 确切地说,应该是……他和手下人扛着她们从后门走了!! 林梦月做梦都没想到,这个叫宋爷的刀疤脸竟然会胆大包天到那种程度! 明明那树荫下还有好几个人围着不知在聊下什么,他竟然一掌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而几乎是同步,宋金宝手下的人也将碧荷给捂得死死的了。 树荫下几人朝宋金宝看了过来,就只那么淡淡瞟了一眼,就又回头说起自己的事情了。这样的事情在这园子里发生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了。那些在一旁战战兢兢的,茫然的,企盼的奴隶们,能这样被带走已经是十分好的待遇了。至少,也能混个通房丫头什么的。 若是被人拿着鞭子赶走,那可就麻烦了。定然是做苦力的份儿,指不定要卖到那个犄角旮旯里去。 陈叔急急忙忙赶过来的时候,那几人中的一人见了问道:“陈叔,什么事儿,这么着急?” “有没有见到过宋金宝?”陈叔问。 “他呀!才看中了两个奴隶,已经抱走了!”回答那人哈哈大笑,“宋金宝一有看上的总是这么急吼吼的,恨不得马上就圆房!他家中那些个姨太太通房丫头什么的都已经二三十人了吧?我怀疑他到底吃不吃得消!” 陈叔心中大叫不好!哪里有心思听这一伙儿人调侃宋金宝,忙带了人往宋金宝家里追去! “嘭嘭嘭!”宋府的门被敲得震天响! 陈叔急得在宋府门口团团转:“这个宋金宝!但愿那姑娘不是哪个世家的!” 一个家丁来开了门,见是陈叔,问:“陈老爷,什么事情这么急匆匆的?” “你家老爷呢?!我找你家老爷!快带我去见他!”陈叔说。 “我家老爷自早上出门到现在还不曾回府呢。”家丁说。 陈叔一拳砸在手中,急得直咂嘴:“这下可如何是好!!” “陈老爷不如进府等等?”家丁是认识陈叔的,知道自家老爷与他有生意上的往来,也知道府中好几个姨太就是从陈叔手中流过来的,所以对他很是恭敬。 陈叔吩咐手下那四五人去各处找找,自己则跟着家丁进了宋家。 可是,左等右等,小半个时辰过去了,宋金宝还没有回家!倒是等来了自己派出去的那几人,各个摇头! 今天是奴隶交易日,他抛下园子里那么多客人来追宋金宝本就不该,现在久等也不见他回来。陈叔心中窝了一团火! “你家老爷回来替我转告他,他今天抓的两个年轻人怕是哪家的小姐,让他暗地里去查查!不要给我捅出什么篓子来!”陈叔严肃地吩咐那家丁,“让他安排好立马来见我!!” 而这时候的宋金宝才从林梦月身上爬起来。 从陈叔的园子里出来,他就把林梦月抱上了马车! 马车上座位下有个格子,手下人把门拉开,拿出一捆绳子和布条,将林梦月和碧荷的手脚绑了,又将她俩的口中塞满了布条! “去河边!你们跟着!”宋金宝吩咐。 车夫一扬鞭,马儿便跑了起来。宋金宝看看坐在角落里的两人,凑了上去。 好香!宋金宝凑到林梦月的耳边深深地迷醉地深呼吸。林梦月眼中尽是憎恶恼怒和愤恨!连忙往旁边躲! “美人儿,你那奴隶爷会买来的。你放心……”宋金宝嘶哑的声音就在林梦月耳边,“但是,前提是你得伺候好宋爷才是。” “呜呜!”林梦月连忙摇头,皱着眉头! 413通通该死!! “你这样的老子见惯了。”宋金宝嘿嘿一笑,“让宋爷告诉你,宋家六个姨太太,二十三个通房丫头,她们十有八九第一次都是和你一样的反应。不过没关系,第二次第三次就好了。跟你说,她们现在还为了得到宋爷的临幸而大打出手呢!” 林梦月真想啐他一口!她可是萧府的表小姐!该死的姓宋的,竟然敢打她的主意!云舒哥哥动一动手指,他那什么宋家就能灰飞烟灭! “不过,你这小眼神儿倒是比她们都要勾人!”宋金宝用食指勾起她的下巴,“啧啧,你看看,这么辣!告诉你,爷还真就好这一口了。带劲儿!”说完,他吧唧一声就在林梦月脸颊上亲了一口! 啊啊啊!林梦月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直想吐!! 好臭!! 碧荷喉咙里唔唔哼着就想要上前来护主!宋金宝嘿嘿一笑:“呀?这是心急了?怪老爷没有宠爱你?”说完他将碧荷往边上一拉,自己坐在她们两人中间一手搂住一个,在碧荷脸上也亲了一口! “不行了!”宋金宝有些心痒难耐,“这么嫩的脸蛋儿,可比宋爷房里的六姨太还要新鲜!美人儿,来吧!”说完,他就一把扑向林梦月! 林梦月的衣裳被他扯得七零八落!碧荷蹭过来就想往林梦月身上扑! “你也要?!”宋金宝嘿嘿一笑,“不行,等以后你们俩都乖乖的了,咱们再一起来,现在让爷先宠幸了你的姐妹再说!” 宋金宝为免碧荷又来捣乱,又拿了根绳子将她绑在一旁的窗棂上! 马车颤抖着,是碧荷拼命挣扎造成的! 只因为林梦月已经被宋金宝放倒在地!她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撕碎,早已衣不蔽体。此时正在宋金宝的魔掌下奋力挣扎!原本一双汪着秋水的眼睛已经布满了血丝!那仇恨的目光似能将身上丑恶的男人一刀一刀剜成肉酱! 救命!救命!!林梦月心中在呐喊!!云舒哥哥!救救月儿—— 然而,男人的力道非常大!! 林梦月只觉得突然间剧烈的疼痛! 她……已经不干净了…… 云舒哥哥……你在哪里…… 林梦月的眼角滴落一滴泪水,心如死灰地躺在马车上,放弃了抵抗。就像是死人一样直挺挺地,任由身上丑恶的男人为所欲为! 从未有过这么浓的仇恨!! 眼前这个人,该死!!顾翠翠,该死!! 她看着男人额头上一滴浑浊的汗珠慢慢凝聚而成,一点点往下,越变越大,最后来到他胡子拉碴的下巴,摇摇欲坠!在他剧烈的动作中终于吧嗒一下落在了她的胸口! 恶心!林梦月只觉那一点变得异常灼热起来,就像是他所接触的她所有肌肤一样,就像是火一样,在焚烧! 碧荷眼睁睁看着自家小姐被玷污,眼泪哗哗地往外涌。 宋金宝的体力特别旺盛,将林梦月玷污之后,又将碧荷解开,把她拖到林梦月的旁边,对她施行了和林梦月一样的暴行。 马车在河边颤抖了好久…… 而萧府那边,萧云舒一早去林梦月院子,被丫鬟告知林梦月带着碧荷一大早出门了,他以为林梦月是带着碧荷偷偷溜出去逛街,心中甚至还稍稍安慰了些:总算月儿从阴影中走出来了。 萧云舒这些天很忙。萧家的资产太过雄厚,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易主,真是一件浩大的工程。好在世子两年前就已经有所察觉,已经悄悄做了准备。否则,还真说不好会不会这么顺利。 这一段时间萧家的元老们病的病老的老,在外人眼中看来还真是已经萧颓到走下坡路的样子了。 自世子“去世”之后,萧家便一蹶不振。萧家族长在萧云灏死后发现世子久久不立定然会给萧家带来十分严重的负面影响,遂在安排好族中一应事务之后,带着几位族人南上锦都请命将立萧云卿为新一任世子。路途遥远,月前才出发,估计最快也得腊月初才能到了。 忙于萧家事务的萧云舒是在晚上发现不对劲的! 傍晚时分,他来找林梦月一起吃晚饭,一直等到天黑都未见人! 起先他还以为林梦月不过是贪玩,错过了晚饭时间,可是,越等下去心里的焦躁就越难以压制! “小姐到底是去干嘛了?!”萧云舒怒了,盯着战战兢兢的几个婢女呵斥。 云舒公子一直都是温文有礼的样子,他要么不发火,发起火来却是十分可怕!碧蕊战战兢兢地说:“公子,小姐她并没有交待……奴婢,奴婢上次在房外听到碧荷对小姐说去找过什么丁三……” 丁三?!这个人,他有印象!! 萧云舒等不及叫人将丁三带到眼前,径直大步流星出了门!速度快得,碧蕊觉得自己眼前白光一晃,再朝公子刚刚站着的地方看去时,人已经不在了。 萧云舒脚底生风!他是提着气来找楚睿的! 楚睿正在和易想容不知说些什么呢,逗得易想容终于勉强笑了笑,一见萧云舒这么急急忙忙,忙问:“怎么了?公子?” “丁三在哪里?!”萧云舒冷声问。 楚睿见他面色一改从前,知道一定是大事不妙,忙道:“我马上把他叫过来!” “不用!我和你一起去!”萧云舒跟在楚睿身边催促,“速度快一点!” “出什么事儿了?”易想容也跟在两人身后,她行走的速度一点儿也不慢于两人,就像是一阵香风刮过一般,可说话的语速却依然那么慢慢悠悠,仿佛那一股子妩媚魅惑是天生的一般。 “月儿不见了!”萧云舒说。 林梦月?她?她就算是不见了,也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儿吧?易想容心里想着,颇有些不以为然。不过……那丫头好像就是个外强中干的……又没有武功,又一直活在公子保护的羽翼下,要是真的遇到了什么坏人,没有公子在身边……还真说不好!! 三人来到一处院门前,只见院子并没有挂牌匾,与隔壁左右几乎一模一样的造型,丝毫不引人注意。楚睿敲了敲门,三声,三声,两声,一声。门开了,开门的人是个中年男人,生得矮矮的但是很壮实,并不说话,只默默行了个礼,将三人让了进去。 414心焦! “哑叔。丁三呢?”楚睿问。 哑叔指了指旁边的一座房子。 三人风一般地刮了进去,只见丁三正和一大伙人吃晚饭呢。 “丁三!!”楚睿大叫一声。原本还说说笑笑的一帮男人各个停下了动作,惊讶地看着自家直属上司——堂主。 丁三忙将碗筷一放,跑了过来行礼:“护法,两位堂主。” “碧荷向你打听了什么?”萧云舒语气急促。 “她……”丁三垂下头去,声音有些发飘,“她问属下云慕城有没有奴隶交易点。” “然后呢?!” “奴隶说北城有个。” “带我们去!”萧云舒喝道。 这样的云舒公子,他们还从未见过!丁三心知大事不妙,忙不迭就往外走。 几人来到陈叔的园子外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九点钟模样,而此时,正巧宋金宝开了门出来。 萧云舒只淡淡瞟了这个长相丑陋,厚唇大耳的独眼龙刀疤脸一眼就记住了他。而宋金宝一见萧云舒器宇轩昂和这身打扮以及他身后几人,心中更加对刚刚陈叔的话确定了几分! 陈叔说的没错,他很有可能这次惹了大麻烦了! 今天下午他强占的两个姑娘来头不小!!很有可能现在自己眼前站着的就是她的后台!陈叔说过了,与其让那姑娘活在世上让她的亲人找到,不如……做了她! 但是宋金宝舍不得啊!他那么多女人,没一个有林梦月那样的容貌,也没有一人比得上她的肌肤!那样的尤物,让他尝过一次,就再也忘不掉!这就是食髓知味!! 不行,他得赶紧把林梦月偷偷藏起来! “兄台!”就在宋金宝心虚地想要快步离开的时候,萧云舒叫住了他。 宋金宝停住了脚步,却并未立马就转过身来。大概停顿了一两秒时间用来平复心情,这才回头问:“公子叫在下可有什么事?” “兄台有没有见过两个生得眉清目秀的姑娘到过此地?”萧云舒想了想,又说,“也许是两个肌肤白白嫩嫩的年轻人打扮。” 宋金宝讪讪一笑,当即就否认:“在下不曾见过。”暗夜中他的神情更加晦暗不明,不得不说黑夜是良好的伪装。 萧云舒没有起疑,朝他点了点头,道了声谢,带着人闯进了陈叔的宅子里。 “你!你们哪里来的?!知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看门的小厮很是狂妄!跟在他们身后大喊。 楚睿一个不耐烦,刷的抽出长剑,搁在他脖颈上。那人不敢吱声了…… “把你们当家的叫出来!”楚睿怒斥一声。 “谁呀!大半夜的这么吵吵嚷嚷的?!”陈叔闻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跪下!”楚睿大喝! 陈叔见来着来势汹汹,心里一个咯噔!不会吧?难不成真是白天的主儿有背景?他的直觉也…… 陈叔立马向前拱了拱手,问:“敢问几位是?” “狗东西!让你跪你还不肯?!”楚睿将一脚将那小厮蹬开,冲上前去就要去踢陈叔,谁知陈叔武功了得!一个闪身就躲开了!楚睿见踢了个空,恼羞成怒,一剑就要朝陈叔挥去! 易想容轻飘飘将他手腕握住,妩媚道:“见了萧家云舒公子不下跪,是不是嫌云舒公子不是世子?!还是萧家真的没落了?” 陈叔一听萧云舒的名号,立马双膝着地:“小的不知是云舒公子大驾,冒犯了贵人,还望公子恕罪。” 萧云舒冷声问:“今天可有两位姑娘或是生得眉目清秀的两个年轻人到你园子中来。” “回公子话,确有两位生得清秀的年轻人到小的园中来,他们说手上有个犯了事儿的丫头想要卖给小的做奴隶。只是却要小的亲自去取,小的嫌赚不到多少钱,并没有与他们成交。”陈叔说。 “那她们人呢?!” “后来他们到一旁去寻别的买家去了。”陈叔说,“今天我这园子里来了不少客人,所以没有闲暇招呼他们,等到小的回头来问的时候,他们已经和买家离开了。” “可知道去了哪儿?” “小的并不清楚。” 萧云舒冷眼盯着陈叔,冷哼一声:“楚睿,把此人拿下!等候本公子处置!” “哎呀,公子,小的真的不知道哇!”陈叔求饶,“小的要是知道那两位与公子交好,一定会奉为上宾的……公子,不知者不罪呀!” “云慕律法,不得私自交易人口,你也不知道?”萧云舒冷笑一声,“楚睿!这几天好好教习教习他!” “是!公子!”楚睿走上前来一脚就踹在陈叔屁股上!他奶奶的!老子刚才想踹你的时候,你他妈的还敢躲?! 萧云舒冷声对易想容吩咐道:“调集所有人手,掘地三尺今天也要把表小姐的行踪找到!” “是!”易想容领命,妖娆一转身,人却已经在三丈之外了。玄夜门擅长轻功的一个是她,一个就是追风使林小九,两人几乎能做到来无影去无踪。 萧云舒就坐在陈宅的会客厅里,所有陈宅的下人丫鬟们一个一个全都候在门外,一个个噤若寒蝉,生怕惹怒了眼前这位贵公子自己小命不保。 门外丁三带着属下一声声盘问的声音就响在耳边,萧云握着扶手的手紧了又紧,青白的手背上一根根青筋突出! 月儿,她……不会有什么事吧? 这个地方鱼龙混杂,江湖上嗜杀成性的人不少……见色忘义的人也不少…… 萧云舒等得心焦! 不过才盏茶时间,却像是等待了好久。 而另一头,宋金宝急匆匆地回到府里,吩咐手下人:“快点!把七姨太和八姨太赶紧给老子绑了,扛到马车上去!” 几个壮丁打扮的大汉很是惊讶:“老爷,绑了姨太太?不是下午您才把她们迎进府里的吗?” “叫你们去就赶紧去!跟老子在这里啰嗦什么?!再磨叽老子对你们不客气!!”宋金宝发了火。几个人才知道原来老爷是说真的!忙急匆匆冲进一间屋子,扛起林梦月和碧荷就往院子里跑! 415齐人之福? 原来她们身上的绳索并未解开! “哎?老爷!”一名穿着略显暴露,丰乳肥臀的年轻女子甩着帕子迎了上来,“您这是干什么呀?有了新的玩法怎么不叫上小六呀!让小六也跟着去嘛!小六也想被捆绑着……” 那娇滴滴的声音听得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宋金宝哪里有空来搭理她!他一把将她拨开,粗声粗气地说:“你给我好好呆在家里!跟家里人说清楚了,要是有人问起来,谁都不许说今天下午老爷掳来了两个丫头!听见没?!” 小六被他大力一推,也不知是真没站稳,还是故意想往一边倒以博得同情,反正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揉着脚腕子泪光连连:“老爷,人家的脚扭到了……” 宋金宝火大了,声量飙高了好几倍:“老子交待你的话听清楚了没有?!” 小六这才瘪了瘪嘴:“知道了……” 宋金宝跳上马车,对车夫说:“走!” 马车急匆匆地行驶在尚显热闹的大街上。宋金宝拍了拍林梦月的脸蛋,目光沉迷:“美人儿,你知道吗?陈叔说要想全身而退,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杀了你们。”他啧啧叹了两声,“可是,大家都知道我宋金宝是什么人,这样的美人儿在眼前,叫宋爷杀了她们?怎么下得了手哟!美人儿是用来疼的,怎么能杀呢?你说是不是?” 林梦月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地靠在角落里,毫无反应。 宋金宝在她脸上摸了摸,叹道:“真舒服……” 下午那一幕幕还如同在眼前一般,带劲儿呀! 不知怎的,宋金宝就喜欢那种征服感!她们反抗得越凶,扭动得越厉害,越能让他变得亢奋!他喜欢看她们事后的各种悲痛的样子,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就是她们的主宰!! “美人儿,别害怕……宋爷带你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到时候……”宋金宝开始脑补自己与二女放纵时的情形,口水都要滴下来了,“那里谁也找不到咱们,咱们就过得神仙般的日子,等到这风头过去了,再回府。” 就像是和两具尸体说话一样,她们两人都茫然得很。 马车的速度开始变慢,偶尔有颠簸,拐了几个弯儿之后,马车在一个小院子面前停了下来。 “美人儿,不要嫌弃这里环境差。”宋金宝吧唧在林梦月的脸上亲了一口,心中痒痒的,又在她身上摸了摸,这才跳下了马车,“把两位姨太太扛进去。” 这里的环境还真是一般,虽然是独门独户,也有个小院子,但却只有一连三间房子。好在院子里头打扫还干净。 一个家丁迎了上来:“老爷!” “这几天你们都留在这里守着,万一有什么事情要赶紧通知我!”宋金宝吩咐。几个家丁齐齐应了,宋金宝才一把将林梦月扛在肩上,进了屋子。他将林梦月扔到了床上,对身后扛着碧荷的男人说,“把她也放在床上。” 这是要坐享齐人之福了! “美人儿,你看看你,这副样子实在太难看了些!不如我叫人打桶热水来给你洗洗?”宋金宝看着床上衣衫零落的两个妙龄姑娘,搓了搓手。 啧啧!真是太美了!越看心里越是舒坦啊,宋金宝想着,这以后要是带出去和那些朋友们喝酒,多长面子!他一定会成为人人艳羡的对象! 他已经全然把陈叔的话抛到了脑后…… 萧云舒那边,在三更时分就得到了消息! 来传消息的正是追风使林小九。他才一进门,正准备行礼,萧云舒就一把将他拦下:“虚礼免了,怎么样了?有没有打探到表小姐的下落?” “公子,据调查,是一个叫宋金宝的人带走了,我们的人去了宋金宝府上,一番逼问之后可以肯定确实白天宋金宝带了两个姑娘回家。晚上估计是得到了风声,已经又带着她们离开了。”林小九说。 “去了哪儿?” “门人已经查探清楚,就在城东一间破败院子里头。” “走!”萧云舒立马站了起来,脚不沾地般地往外走。 “楚睿那边已经得到消息,他们已经赶过去了。”林小九快步跟上。 “好。”萧云舒凛声回答。 林小九知道自家公子现在一定情绪糟糕到了极点,是以噤声不再多说。 两人轻功都了得,扑簌簌间不出几分钟就已来到那院子附近。只听得一阵喊打喊杀声传过来,原来楚睿易想容几人也才刚刚到,脾气急躁的楚睿等不及对方慢慢拖慢慢磨,直接就上了手! 而此时,宋金宝正在床上享受着齐人之福! 他发现林梦月和碧荷两人都木呆呆的没有反应之后便将林梦月的绳索给解开了。手腕和脚腕上被勒得青紫青紫的,宋金宝忙帮着揉了又揉:“哎哟,疼不疼?美人儿,宋爷见了你这白嫩恩的肌肤被勒成这样,好心疼!” 林梦月的脚很小,出生在世家的她自然是从小裹了脚的。宋金宝将她的三寸金莲握在手里,心里泛起一阵异样的感觉!这么柔,这么滑,这么小巧……他闷声吼了一声,一个前扑,就将林梦月压在了身下! 原本就已经碎成条条的衣裳,被他大力一扯之下全都分崩离析!林梦月彻彻底底地不着寸缕了! 宋金宝几乎是膜拜一样从她的额头开始往下亲,一寸一寸一点一点…… 原本没有反应的林梦月在他就要亲到自己嘴巴的时候,突然屈膝!如果这一击成功的话,一定能让他断子绝孙!! 可宋金宝好像特别有经验,就在她稍稍一动时就已经做好了防范!他大手将她的腿往下一压,自己两腿紧跟其上!林梦月全然动弹不得了! “放开我!你这个魔鬼!”林梦月大喊!“我要让你不得好死!!” “啊哈哈!老子就喜欢这个味儿!够辣!够有劲儿!!”宋金宝笑得恶心,“美人儿,别悠着!叫!再大声点儿叫!!” 林梦月拼命挣扎却发现四肢早已经被他压制得牢牢的,唯一能动的就只剩下了头。就在宋金宝又要亲下来的时候,她一口唾沫就吐在了他脸上! 宋金宝的脸笑得很扭曲:“没事儿!你可劲儿撒泼!” 林梦月还想怒骂,那撕裂的疼痛又一次袭遍全身!她浑身都在颤抖!! 宋金宝正在兴头上很是起劲,只听得门外高声大喊! 416罪不可恕! “老爷!不……”还未喊完,只听得“噗”的一声,是热血喷洒的声音!那人已经被割了喉咙! 萧云舒一脚就踢开了房门! 当他看到眼前这一幕的时候,萧云舒只觉自己脑袋嗡的一声!不!这不是真的!他一定是在做梦!他快步走向床边,剪得干净的指甲却依然将手心掐出了一道道血痕!疼!这不是梦! 他恨不得将床上那男人挫骨扬灰! 该死——该死!!! 那么丑陋的男人!简直狗——胆——包——天!!竟敢将他的月儿压在身下!! 萧云舒一把就将那男人拉下了床!那么丑陋的人!那么丑陋的东西!他看见宋金宝那处竟然还昂扬着,气得眼睛充血,愤然一剑就将那给割了! “啊——”宋金宝叫声很凄惨!下身已经鲜血淋漓! “月儿!”萧云舒将被子一拉,遮住了她青一块紫一块的身躯。 林梦月闭上眼睛,一滴泪珠慢慢从眼角滑落,她的嘴唇哆嗦着,却始终不肯吭声。 “月儿!”萧云舒将她抱在怀里,“我们回家,跟云舒哥哥回家。” 云舒哥哥……林梦月心痛得无以复加,身体的疼痛远比不上心痛!你为什么不早点来?你为什么不早点来?! 从今往后,我与你……再也没有可能了……林梦月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干干净净的林梦月了…… “杀了他!”林梦月咬牙颤声说,“我要亲手杀了他!” “好!”萧云舒用被子将她裹紧抱起,对楚睿说,“把他带走!别让他死了!” 萧云舒走到门口,看见一旁跪着的丁三,寒声说:“丁三,罪不可恕!自废双目!” 丁三战战兢兢地趴下:“多谢公子不杀之恩!” 萧云舒不再看他,径直出了院门。 丁三朝楚睿拜了拜:“堂主,让属下看看碧荷再废双目吧?” 楚睿叹了口气:“你进去吧。” 丁三来到床前,颤抖着双手将碧荷的绳索给解开了,又用床单将她包裹好,这才心痛地说:“要是知道会这样,我就不应该把这地下交易场所告诉你……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多嘴,你也不会被凌辱!” 碧荷双眼木然地看着床顶。这个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平线传过来一样……她原以为自己帮着小姐做成了这件事儿之后,小姐知道了自己与丁三之间的关系会许给自己一个未来,她没想到的是,最后竟落到如此田地! 这样苟活着……还不如死了好! 碧荷难以想象自己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那些流言蜚语一定会铺天盖地一般而来,口水淹都能将她淹死! “碧荷!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丁三说,“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不会让你再受到一点点的伤害!” “好了,丁三。”楚睿在门口说,“表小姐身边的人公子会派人安置的,你……还是执行公子的命令吧。” 当丁三凄惨的呻吟声传来的时候,碧荷颤抖了一下。 丁三却凄然一笑:“这下好了,我们都是有缺陷的人了……碧荷,我们很般配!” 碧荷心里蓦然一疼!仿佛万箭穿心! 他……这是在嫌弃自己是只破鞋了…… 事外的人根本无法理解当事人的痛苦。林梦月在这件事过去好久之后都走不出来。她常常一坐就是一下午,目光呆滞仿佛在想着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想。 只有她自己心里最清楚,当恨极一个人的时候是不会让他那么轻易地死去的!因为她还没有折磨够他!因为她还没有看到他痛不欲生的样子!没有享受看到他挣扎时候大仇得报的快感! 当晚,宋家五十多口人无一幸免!宋金宝一家人除了他自己之外,就仿佛一阵烟尘,从这个世界上轻松被风吹散,不留一点儿痕迹。当然,这个使风的人就是萧云舒。 陈叔的地下交易场所被贴上封条,所有有关涉嫌买卖奴隶的人都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一一受到官府的审判。此次刑罚特别严重,要是平时判决流放的,这一次都判处了斩立决。这只因为萧云舒的一句话:贩卖人口,罪大恶极!国法不容,天理更难容!从重处罚! 这个消息在当天晚上四更时分就传到了萧煜祁的耳朵里。当楚睿一五一十将这些全都说完了的时候,萧煜祁久久都没有反应。 怎么会?月儿怎么会被人玷污呢? 那个从小就喜欢拉着自己的手撒娇的小不点儿,那个生气起来非要闹着自己去哄的小女孩儿,那个爱花的丫头,那个嚣张的,跋扈的,任性的,飞扬的,什么时候都骄傲的姑娘……她以后该怎么办呢?她的骄傲啊,从此之后就生生被折到了污泥当中了! 是谁?!那么大的胆子!竟敢对他至亲的妹妹做这种事情! 她纵使千般不对,可依然还是自己的妹妹呀…… 楚睿等了好久才敢出声提醒他:“门主……” 萧煜祁挥了挥手:“你下去吧。我知道了。” 楚睿退出他的房间,纵身跃起的时候心里不禁泛起嘀咕:世子怎么会毫无反应呢?林梦月从小和他一起长大,他一直也都极为纵容她,难道真的是顾平安来了之后他就对林梦月那嚣张的丫头一点感情都没了? 萧煜祁这一晚都没有睡好。几乎是睁着眼睛到天亮。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来到慕钦扬的房间里。 离慕钦扬受伤那天已经过去了七八天,慕钦扬现在在平安的搀扶下已经勉强能走动几步了,只是,却还是极为费劲。 当他冒着冷汗走了几步重新坐回床上的时候,看见了面无表情的萧煜祁就站在门口。 “进来。”慕钦扬说。 萧煜祁走了进去,开门见山:“我有事找你帮忙。” “什么事?”慕钦扬问。 萧煜祁看了一眼平安,慕钦扬会意,对平安说:“平安,你去厨房看看我的药有没有煎好,顺便给我做点小点心,我要你亲手做的,别人做的拒吃。” 平安行了一礼,低着头从萧煜祁面前过去了。 那目光如芒在背!平安感觉得到自从他进门之后目光就有意无意朝自己这边投过来,但是,她不愿意再与他有牵扯不断的关系! 417顾平安……随你求娶 他不知道“恭喜你”三个字是多么伤人!她现在还清清楚楚地记得那时候她期盼的心情在听到这三个字之后就像是突然掉入寒冰窟窿之中的感觉! 为什么,他说的不能是……跟我走? “好了,你要是再这样直瞪瞪盯着她看,本公子会生气!”慕钦扬及时将萧煜祁的眼光拉了回来,“说吧,你要本公子帮你什么忙?我可事先和你说好啊,要是让本公子放弃求娶顾平安,对不起,你现在可以请回了。” “去一趟萧府,带上我。现在!”萧煜祁说。 “什么?”慕钦扬有些惊讶,“去一趟萧府?这就是你要我帮的忙?” “嗯。” “不行!我现在身体还这么虚弱,哪里去得了?你找别人吧,萧云舒,楚睿都可以啊。”慕钦扬说。 萧煜祁知道他是故意推脱。以慕钦扬的智商不会考虑不到他去找楚睿萧云舒的后果!他现在是他慕钦扬身边的人,怎么能堂而皇之地去找以前萧世子的身边人呢? “你要什么条件?”萧煜祁淡淡地问。 “哈哈!果然是聪明人!”慕钦扬笑道,“不过,把话说得这么直白,这一点看来又好像不大聪明了哦!” 萧煜祁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他。 慕钦扬说:“小爷我身受重伤给你当诱饵找出了孙力勤这么大一条线索,你本就该重谢于本公子的吧?现在你看看,我这伤势还这样呢,就又要小爷出马了,要是没有个大条件,小爷可不愿意动弹。你要知道,伤筋动骨一百天!一百天呢!本公子这才几天啊。” “自己身边藏着奸细竟还不知羞耻来要报酬,全昭华也只有你才做得出来。”萧煜祁有些不屑,却不得不佩服这人的厚脸皮。 “那是!本公子从来只做别人不敢做的事情。”慕钦扬说,“这样吧,本公子也不为难你,不如……”他敲敲扇子,眼睛转了转,呵呵一笑,“咱们就立下一个君子协定怎么样?” “什么内容?”慕钦扬问。 “内容嘛,其实对你来说也算简单的了。”慕钦扬慢悠悠开口,“不过是让你终身不得娶顾平安为妻。如何?” 这个协定太毒! 萧煜祁下意识就要拒绝。 “怎么?不敢了?”慕钦扬挑眉。 而此时,平安已经端着慕钦扬的汤药靠近了门边。点心她还没来得及做,她想着趁汤药的温度正好,早些端来给他服下才是。点心等他喝完了药再回去做也不迟。就是这个想法,让她对萧煜祁彻底……死了心! 萧煜祁不说话。 “是不是你心里还想着她?”慕钦扬说,“你可要考虑清楚了!以你现在这个身份,还能和她在一起吗?你的过去,锦都那边早已经知道了!现在这紧要关头,你敢露出蛛丝马迹吗?说句不好听的,萧家与她,你就不能兼得!选了萧家,你就要舍弃她,选了她,萧家就会陷入危难当中!” 慕钦扬见萧煜祁脸色依然毫无变化,又道:“你若真心喜欢她,爱她到了骨子里,不会在前些日子对她那么疏离,其实,我一个旁观者都看出来你并没有自己所想的那么喜欢她,可偏偏你这个当事人还不愿意承认!” 真的吗?连慕钦扬都看出来他……没有那么喜欢自己吗?平安低着头,看着碗里的汤药,似乎有屡屡白气冒出来,一如她幽幽的心思。 “那个协定……我做不到。”萧煜祁如实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哈哈!”慕钦扬笑,“你看看吧,要求本公子帮忙,你却不够诚意!你说咱们合伙,谁才是最终的受益者呢?难不成是我安亲王府?安亲王府正是当今圣上青眼相加的时候,发展势头可是相当的不错呢!” 萧煜祁闷声说:“我最多只能做到只要你在,我绝不与你争她。顾平安……随你求娶!” 他几乎是揪着心说出这句话的,而这话却像是一把刀子狠狠地剜在门外那姑娘的心头! 他,他们!他们把她当成什么了?随意让来让去,争来争去的物品?她可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女人!也会有自己的喜好和想法! “呵……是吗?”平安站在了门口,“那我是不是还得多谢你?我能不能让别人喜欢和追求难道还要经过您的允许?你也不想想自己是谁?有没有那个资格!” 萧煜祁看着她,眼里有恍惚的悲伤。明明才发现相爱,却强迫自己要放手…… 平安怒瞪回去,心里愤愤然弥漫着苦涩的味道:明明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将我推开,现在这副颓废的样子是想闹哪样?博得别人的同情吗?对不起,姑奶奶不奉陪! 慕钦扬看着两个人胶着的视线,清了清嗓子。那两人就像是没听到一样,依旧目光中只有对方。慕钦扬觉得好尴尬!奶奶个熊的,他好像是个外人! “呃,你怎么突然间要回萧府了?是不是出了什么重大的事情赶着去处理?”慕钦扬开口问。 “我要去看月儿。”萧煜祁说。 月儿!看月儿!!平安只觉得自己眼睛发涩,他妈的!她很想狠狠骂自己一顿!没骨气的东西!人家不过说了几个字,至于吗?搞得自己鼻子也酸心也酸? 她总算是明白了。难怪他对自己无所谓呢,原来“月儿”才是最终原因! 哪有那么多大喜大悲呢?恋人之间小小的误会也很有可能会造成终身的遗憾。 看来……真的是没有希望了。平安想着。女人呀,其实就是这么奇怪,纵使嘴巴上不说,可每次都希望自己的那个他会回头来哄。平安觉得自己真的是自欺欺人!明明他都恭喜自己了,她却还要对他抱有那渺茫的希望! 平安深吸了一口气,朝慕钦扬一笑:“钦扬,既然人家都这样求你了,是不是要考虑一下?”这么腻歪的称呼!萧煜祁只觉得自己心里一滞!她……有这么甜地叫过自己“煜祁”吗? “考虑!当然得考虑了!”慕钦扬说,“只要平安开口,什么事情我都会为你去做。” 418亲手杀了他! 当慕钦扬苍白着一张脸出现在萧家的时候,萧云舒自然注意到了他身后的萧煜祁。 “听闻表妹身染重疾,本公子放心不下,特意过来看看。”慕钦扬说。萧云舒又怎么不知道他们的真实用意是什么呢?只是,世子他……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冒险了些?月儿在世子的心中还是很重要的…… 萧云舒带着他们进了林梦月的房间。 萧煜祁一进门就看见床头呆呆坐着的林梦月,那么空洞的眼神,那么呆滞的表情!刺得他心里一阵痛过一阵。 “昨晚回来之后就这样了。”萧云舒叹了一口气,“那人……月儿不让杀,说是要亲手杀了他。” 萧煜祁不便说话,慕钦扬觉得自己说了也是浮在表面不如不说,几人坐了一会儿之后便起身告辞。在他们才刚刚踏出门口的时候,林梦月突然发了疯一样从床上下来,赤着脚飞奔向萧煜祁,一把抱住了他的后背:“不要走……大表哥……求求你,不要走……” 在场的人面色各异,萧云舒想要将她的手拉开,却发现她箍得极紧! “月儿,你认错人了。”萧云舒轻声劝道。 “别走……大表哥……”林梦月却只喃喃念叨着这么一句。 平安看着她呆呆傻傻的样子,心里暗叹一口气: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是不是也有可怜之处呢? “林小姐,在下并不是您的大表哥。”萧煜祁只能自己开口,他刻意压低的声线让林梦月瞬间就松了手。林梦月看着他转过来,茫然道:“大表哥……你不是大表哥……” “走吧……”慕钦扬坐在轮椅上唇色发白。 平安皱了皱眉,眼神里尽是关切:“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 “有些头晕。”慕钦扬扶了扶额头。 事实证明男人偶尔示一下弱是非常有用的。 林梦月的事情最终还是要被慕雨岚知道的。事发第三天,慕雨岚阴沉着脸到了林梦月的院子。萧云舒也在,自从林梦月出事之后,手头的事情他都尽量在最短时间内处理完,以便空出更多的时间来陪她。 慕雨岚一见到林梦月的样子,怒火中烧!她咬着牙对萧云舒说:“云舒,你跟我过来!” 两人来到偏厅,她才发话:“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夫人,事情已经发生,涉事之人云舒也做了处理。云舒是怕告诉您,又让您忧心。”萧云舒说。 慕雨岚重重一拍桌子:“萧云舒!你到底准备搞什么鬼?!” “云舒不敢搞鬼。” “云卿莫名其妙离开云慕城,今天早上又传来清河失踪的消息!我就不相信,萧家突然之间会发生这么多事!”慕雨岚声色俱厉地呵斥。 “夫人,您不相信也得相信。萧家突然之间确实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这些都是非我一人之力能为。”萧云舒叹了一口气,“要是云舒真的能神通广大到这种地步,那么……月儿,她,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萧云舒,我是警告你,你们还嫩得很!不要被小聪明给误了!”慕雨岚说,“有些人,你们没那个本事蒙骗!” “夫人,您这话云舒听不懂,我,我们并没想要蒙骗谁。云舒不过秉承世子的遗愿,一心想要让萧家安稳存世罢了。其它的,云舒都不求!”萧云舒也说得铿锵有力。 慕雨岚是谁?慕钦扬的姑姑!皇族出生的女子,又怎么不懂朝中云波诡谲的变动呢? 慕雨岚叹了一口气:“月儿变成这样,叫我如何给林家一个交待!” “夫人放心,下月中旬,云舒就护送月儿回林家,顺便向林家提亲。” “还有二十来天的时间,希望月儿能振作起来……”慕雨岚看了一眼萧云舒,“我也想让萧家安稳存世,你要是有什么困难之处无法处理的,可以来找我商量商量。”说罢,她起身走了出去。 萧云舒看着她的背影,一晃神间竟觉得貌美的夫人原来也沾染了沧桑。自从侯爷去世,萧家带给她的打击真的是太多了……作为一个女人一直苦苦支撑到现在,真的很不容易。 也是,有强大的母亲,才会有强大的儿子。 十月二十八,林梦月休养了好几天身体恢复了些,精神也突然正常了许多。她吃过早饭对萧云舒说:“云舒哥哥,那人……你关押在哪里?” “月儿……” 萧云舒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了:“云舒哥哥,你不要劝我。亲手杀了那个人,我才能忘却过去,不然,这深仇大恨会一直盘旋在我心底!” “好!我带你去!”萧云舒这才下定了决心! 当林梦月跟着他来到这阴森森的地牢的时候,她没有想到原来萧家也会有这样的地方! 易想容正从里面出来,萧云舒问:“孙力勤招了吗?” “没有。”易想容说,“公子,其实我们都已经知道了是谁在幕后指使,为什么还要费这么多力气在这孙力勤身上?” “我们要证据确凿。”萧云舒说,“当对峙那一天,让他的人亲口揭露他的所作所为!还萧家一个公道!” “是!属下考虑太过浅薄了。”易想容说,“那姓宋的就关在孙力勤隔壁。” “好,你先去忙你的。” 越离牢笼近,林梦月就越发觉得自己的双腿双脚都在颤抖。那天的经历就像是噩梦一般盘踞在她的心头,这些天了,她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那刀疤脸狰狞的笑容和让人恶心发毛的眼神。 当萧云舒发现林梦月全身都在颤抖的时候,他握住了她的手:“月儿,不如我们回去吧?这人,我来替你杀?” “不!”林梦月想也没想就拒绝。 萧云舒看着她明明那么害怕恐惧却还是一步一步挨过去的样子,心里又闷又疼。 “开门。”他说。 看守人立马就将锁打开了,躬身将两人让了进去。。 林梦月从袖子里头抽出匕首,咬牙走了过去! “我说过的,让你不得好死——” 419手刃宋金宝! 林梦月紧紧地握住匕首,一刀就刺向宋金宝的肩头! “啊!”宋金宝痛得大叫一声! “叫吧,尽情地叫吧!”林梦月眼睛赤红,狰狞地说,“你不是说最喜欢享受这样的感觉吗?接下来的几天,我会让你好好享受个够的!” 说完,她狠狠将匕首一拧一搅! 宋金宝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地牢!连窝在草堆里迷迷糊糊休息的孙力勤也被惊醒了! 孙力勤这几日日日受易想容的折磨,已经形容憔悴得不像样子,可是他牙关咬得紧,偏偏就是不肯招供!挨鞭子没关系,疼他能忍!饥肠辘辘之际易想容给他送来的都是些什么!孙力勤抱着大不了饿死疼死在这地下的信念,心志不肯动摇。 “这点儿疼痛就叫得跟杀猪似的?你也太不男人了吧?”林梦月阴森森地看着宋金宝,“当初你对我们实施暴行的时候,不是还得意地笑吗?现在,你笑啊!你笑啊!!” 宋金宝左肩上已鲜血淋漓一片,他哆哆嗦嗦道:“你想我死,就给我个痛快的,哈哈,老子来世还做你的男人!!那滋味儿就是死都难忘!” 萧云舒一剑就指在他的喉头!手腕用力,那血珠子慢慢在剑尖凝聚! “云舒哥哥,说过了这个人我会自己动手!” “该死的东西,临死还嘴巴很硬!”萧云舒气极,“来人!给我割了他的舌头!” 地牢里有专门行刑的刽子手,他们动作起来十分熟练。几乎是片刻之间,那宋金宝就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想当初林梦月一剑划破卢海的手腕的时候,她还有些战战兢兢害怕,可现在她竟然能一匕首就将宋金宝肩头的肉给剜下来一块! “别让他死了!”林梦月将那鲜血淋漓的肉往一旁一扔,只见一只瘦骨嶙峋的野狼立马奔了过来一口就叼起那块肉都来不及嚼就囫囵吞了下去。 “把他绑高一些。”林梦月指挥着狱卒将宋金宝绑到脚离地一米多高,又让人将那只栓着的狼带进了牢笼。 “咔擦!”随着落锁的声音响起,林梦月的狂笑声也随之荡漾,“哈哈哈!宋金宝,好好享受吧!这匹狼可不就像是当初的你?尝尝看什么味道吧!” 那狼是她托了萧云舒去深山野林里猎来的,几天前这狼还膘肥体壮,自从猎来之后就没给它吃过一顿肉!此时,这狼的鼻腔里都是诱人的血腥味儿,激动得在宋金宝的脚底下打转! 可宋金宝的脚距离它还有一段距离,得要高高跃起才能咬到! 野狼一跃而起!一口咬住了宋金宝的脚趾!紧紧的,丝毫不松口!它的身子也挂在了空中。宋金宝身上手腕上手指粗的铁链叮叮作响。 “啊——”宋金宝疼得大叫,声音之凄惨,让孙力勤也不禁皱眉。 那狼狠狠地撕咬之下,宋金宝的两根脚趾被扯离。野狼兴奋地跳落在地,将食物吃下肚,又开始了新的一轮攻击! 萧云舒静静地看着这残忍的一幕,对林梦月说:“月儿,我们走吧?明天再过来。” 林梦月冷冰冰看了一眼嘶嚎的宋金宝,吩咐狱卒:“好好儿看着,流血过多就给他止血,别让他死了。” 宋金宝不知道这一天他是怎么过来的,那脚底下时不时窜上来的野兽让他胆战心惊! 为了防止被野狼咬住,他死死地曲着膝盖,可是累得稍稍放松的时候那野狼就奋力向上扑!他脚上的白骨已经可见,失血过多让他觉得头晕目眩,越来越没有力气收脚。而那野狼似乎也精疲力尽,坐在一角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人与兽的较量,都为了生存下去! 林梦月随萧云舒回到房里,刚才那股子兴奋劲儿下去,又变得有气无力,她靠在床头,闭上双眼:“云舒哥哥,我知道你最近很忙,你去忙你自己的吧,月儿躺下休息休息。” 萧云舒担心地看向她。眼前这个丫头……已经全然不是当初的林梦月了。这样的她好陌生,却又让他好心疼。 “月儿,云舒哥哥争取早点儿结束这边的事情,到时候我们早点回去,早点成亲。”萧云舒替她掖了掖被子,见她毫无反应,叹了一口气,起身出了门。 成亲……成亲…… 林梦月觉得自己心里憋闷得透不过气来。 萧云舒才出了门,楚睿就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公子,大事不好了!” 萧云舒看他一眼,说:“回房里说。” 楚睿随他进了屋,忙将门闸一扎,急道:“锦都那边传来消息,说很有可能要动手了?” “可靠?” “可靠!”楚睿说,“听说今天上朝时皇上提到最近国库空虚,北蒙又蠢蠢欲动,有人就提议说由各大世家捐出财帛。当即就有人把矛头指向了萧家!” “剥夺财产只是第一步。”萧云舒说,“看来咱们的圣上做事情还一步一步很稳健呢。” “可不是,以萧家现在的势力,他要真下旨对萧家怎么样,北疆必然空虚,到时候北蒙趁虚而入,没有萧家支持,这仗打起来也会很辛苦。” 萧云舒嗤笑一声:“打起来很辛苦?未必吧?没有舅爷镇守北疆,北蒙铁骑踏入昭华还不如履平地?昭华地势不如北蒙险要,到时候锦都拱手让人都有可能!” “公子,可咱们现在手中财产还有四成未及时转出,要是旨意一下,咱们可就真的只能拱手送人了!”楚睿急道。 “本来钱庄生意比较隐蔽,目前钱庄那边已经解决,米粮还有一半未转移,可这一半也不能转移,毕竟还要产业应付。倒是酒楼和青楼,上头只要查起来,肯定知道是萧家的。这个我要向门主请示一下如何处理。”萧云舒说。 “云卿兄长的行踪已经泄露,执行下一步计划。”萧云舒吩咐。 “是!公子!”楚睿恭敬答道。 只有将萧家年轻一辈各个分散,大难来时才能得以保全。楚睿走出门的时候抬眼看了看高远的天,天空如此碧蓝,但却让人压抑得很! 420不过是各取所需 楚睿心想,又一个萧家儿郎要悄悄隐匿了,最近变故这么大,锦都不可能不知道,迟迟没有动作是为了什么呢? 世子这招实在是太险了!稍有不慎很可能就满盘皆输啊! 楚睿叹了一口气,当然,如果不这样走的话,更是满盘皆输!就看能不能险中求胜了。 已经是初冬,空气中到处弥漫着冷意,楚睿看着院子里那棵依然挺拔的青松,它的叶子都像针一样锋芒毕露,苦笑一声。曾几何时,他们的世子爷就是这个样子,可现在却也不得不隐忍又隐忍。世事弄人呐! 当晚,萧云舒就悄悄潜入了顾府,萧煜祁似是知道他今晚定然会来一样,在黑暗中静静地坐在桌前。 “门主,锦都那边很可能要动手了。”萧云舒说,“朝堂上已讨论好要让各大世家捐银填充国库。”萧云舒将萧家各处产业安置情况简单汇报了一遍,又问,“目前其他产业都已经动作了,因为‘醉清风’和‘醉春风’是我们消息的集散地,所以一直没有动作,属下想问,如何安置?” “你可有可靠人选?”萧煜祁问。 “几个有用的萧家子孙一个一个都悄然隐匿了。剩下的这些都是风雨欲来时抵挡的铜墙铁壁,属下心中已想不出更好的人选。不如……让楚睿去?楚睿的先祖就曾掌管过所有的酒楼青楼。”萧云舒说。 “楚睿不适合。”萧煜祁淡淡道,“我倒是有个人。” “谁?” “顾平安。”萧煜祁说。 “顾平安?!”萧云舒惊讶道,“门主,可她……她……” 萧云舒欲说还休的样子让萧煜祁皱了皱眉:“你是想说她马上都要变成安亲王府的人了吗?”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可萧云舒却觉得自家世子爷语气中那难以让人察觉的轻飘足以泄露了他的心情。 “是。”萧云舒恭恭敬敬道,“门主,其实恕属下多言,安亲王府……也不一定好相与。毕竟都是姓慕的,他们不遗余力地帮助我们必有所图啊。” 萧煜祁冷笑一声:“确实有所图。” “那我们还……” “各取所需罢了。”萧煜祁说,“慕钦扬比他皇叔要聪明许多!这个人……迟早是要一飞冲天的,我萧家两百多年来的使命是什么?” “保卫昭华疆土不为外族所侵,扶持明君不让百姓受苦。”萧云舒说。 “扶持明君。”萧煜祁说,“先祖遗训,我们要扶持的是明君。现在除云慕封地的百姓还在萧家羽翼下安居乐业,其它封地早已硝烟四起。要记住我们的根本目的是不让百姓受苦。颠沛流离,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这样的苦难不该发生在昭华百姓的身上!” “是!属下谨遵门主教诲!”萧云舒恭敬道。 他眼前黑暗中的这个人,总有一股魔力能让身边人对他深信不疑,能让他们跟着他出生入死却死而无憾。 萧煜祁觉得此刻他肩上的担子何止千斤重!如果最后他和慕钦扬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他能保证慕钦扬不会反目?若是到时候他倒打一耙,萧家……将会真正走到尽头了。 那个丫头……萧煜祁一想起她就觉得心里痛得无法呼吸,她最后也要变成慕钦扬众多女人中的之一吗? “关于‘醉清风’和‘醉春风’的接手问题,我会找机会和顾平安谈。毕竟都在顾府。你若常来定会惹人生疑。”萧煜祁说。 “是!属下明白。” “再给想容三天时间,若是孙力勤还不招,那么就放话出去,说他已经招了。到时候自然会有大鱼上钩。” “是!” 萧云舒根本没想到,自己在向世子爷禀报的时候林梦月偷偷背着自己又去了地牢! 原来林梦月还是顾虑自己在萧云舒心中的形象的,她怕白天自己太过疯狂的样子吓到萧云舒,所以才在他离开之后自己一人折了回去。 阴暗潮湿的地牢里易想容也在,只见她一袭艳红色长裙,静静地站在牢笼外,嘴角那淡淡的冷笑让人刺骨生寒。 而牢笼之内垂着一人,一双脚已变成森森白骨,不!应该说是森森红骨! 林梦月走过去站在易想容身边,幽幽地说:“真羡慕你,有一身好武功……” 易想容冷笑道:“是吗?我也很羡慕你,有一个什么时候都挂念你的大表哥。”世子在林梦月出事的第二天不惜请求慕钦扬帮忙也要冒险前去看她的消息早已经传入了易想容的耳中。当时她还愤愤不平地向楚睿抱怨为什么世子这么沉不住气! “可是他已经死了……”林梦月叹了一口气,“我们俩争了这么多年,又有什么意思呢?这些年的情分,也不如一个顾平安几个月!” 易想容沉默了片刻,朝宋金宝看了一眼:“这个人,你想就让这匹狼慢慢把他耗死?” “我曾想过要一刀一刀将他身上的肉割下来。”林梦月怨毒地看着宋金宝,“可是,那会脏了我的手,而且,你没发现,这样更有趣些吗?” “确实。”易想容看着一旁萎靡不振的孙力勤,“至少这嚎叫声让人睡不着了。不如,我们把中间这门打开?让这狼也去尝尝孙力勤的血?” “我没意见。”林梦月说,“只要不要让他把我这狼弄死就好。” “没事,我给他熏一点儿软骨散。”易想容觉得开心了点儿,“让他看着自己被咬……不是更好?” 林梦月吩咐狱卒:“把宋金宝放下来。” 链条慢慢下降的同时,那狼已经急不可耐地跳了上去!它一口就咬在宋金宝的大腿上,拼命摆头一扯!生生撕下一块肉来! 宋金宝凄厉的惨叫声让孙力勤不由得身上一颤! 那狼将腿肉咽下,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吼声,一步一步朝宋金宝逼近! 宋金宝倒在地上一点一点往后退,地上拖出了两条血印子!他的脚已经被撕咬得溃烂不堪,可偏偏还散发着浓浓的药味,看来那郁卒还真按林梦月吩咐过的,给他止了血。但那样大的伤口,即便是洒满了药物也无济于事! 421谁都别想逃! 那狼已经饿极,后脚一个发力,猛地就扑向了宋金宝! 森森白牙悬在他的脖颈上,宋金宝双手死死地掰着它的嘴!一人一狼就这样僵持着,人已经精疲力尽,狼却兴奋异常! “宋金宝,让你就这么被它咬断脖子,还真是便宜了你!”林梦月愤恨地说。 死亡就悬在头顶,宋金宝哪里敢半分放松?!可是,一个下午的折磨已经让他体力急遽下降,那狼的牙齿一点点地压了下来! 脖子之下是涌动着的温热的血脉!狼的牙齿已经蹭到了宋金宝的皮肤! 那狼极其狡猾,故意松了松劲儿,宋金宝只觉手下一松,还没反应过来,狼却突然一个前冲!一口咬住了他的脖子!! 鲜血喷涌!饿狼喉咙里发出捍卫自己食物的呜呜声!已经开始贪婪地享用它的食物! “吃饱了养足力气好去对付下一个。”易想容慢慢地说。 “死得真简单!”林梦月心里还是不甘! 害得她如此下场的第一罪魁祸首死了,那么,还有其它人呢!她要让他们一个一个全都付出生命!让他们每一个都不得好死! 宋金宝,顾翠翠,谁都别想逃! 浓重的血腥味儿将整个地牢充斥得满满当当,当萧云舒进来的时候,那狼还在进食! “月儿!”萧云舒才刚跨进门口,就已经看见一红一紫并立的两抹身影。月儿以前从不穿这么深的紫色,她一贯只穿淡淡的粉,明亮的黄,鲜艳的绿……全是跳脱的颜色,她曾说女孩子像鲜花怒放的时间不过就这几年,自然要把自己打扮得跟花儿一样明言。可,自那天起,她所有明朗颜色的衣裳全都被她叫人拿去扔掉,只剩下以前从不屑于穿在身上的暗紫深蓝。 林梦月有些惊慌,但转眼就神色如常,她冷冷地说:“云舒哥哥,你来了。” “你怎么又来了?”萧云舒说,“我不是说过明天会陪你过来的吗?” “他多活一刻,我便一刻都寝食难安。”林梦月的脸上再也不复以前生动的表情。 萧云舒看着牢笼中惨不忍睹的一幕,说:“这里不是一个姑娘家该来的地方,现在他死了,你的大仇也得报了,我们回去吧?” “他虽然死了,但是我的心里并没有好过多少。”林梦月说,“害我的不止他一人!!” 萧云舒过来拉她的手,却被她一把甩开! 萧云舒有些尴尬,对易想容说:“孙力勤怎么样?有没有招?” “还没有。”易想容说。 “再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问不出来也没有关系,到时候放出诱饵,大鱼定然能够上钩。” “属下明白。”易想容恭敬答道。心里却泛起异样情绪。她同样也是姑娘家,来地牢严刑逼供却总是她的活儿,为什么自己和林梦月两人在他们眼里差别就那么大! “走吧,月儿,其他害你的人,云舒哥哥会帮你讨回公道的。”萧云舒不顾林梦月的反对,一把抓住她的手就往外拉。林梦月只得跟他往外走。 易想容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发呆,许久之后才慢慢回头看了看孙力勤,嘴角扯出一丝明媚到晃人眼的笑容:“孙力勤,要不是你,我易想容现在哪用待在这阴暗潮湿血气弥漫的地牢?我该在‘醉春风’跳舞取乐。我恨不得现在就让你死!可公子偏偏还让等三天!” 眼神冰冷如利刃,嘴边笑颜如花,这才是易想容发怒时最明显的特征! “一具尸体下肚,再加一夜休整,想必它明天一定会十分有精神!孙力勤,你好好想想,我明早再来。”易想容走到牢笼边轻轻说,“说不定还会给你带来一个好消息哦!听说你在跟在慕小公子身边之前是成过亲的?让我算算你跟在小公子面前都多久了,二十四年?三十多岁才盼得一个孩子,是不是会欣喜异常啊?听说那孩子还极懂事?可惜啊可惜!孙力勤,你效忠的人都不能将你的家人护好……” “你什么意思?你们是不是对他们做了什么?!”孙力勤嘶哑着声音喊。 “我们?我们是手段那么下作的人吗?”易想容挑眉,笑得更加灿烂,“你的家人,现在就在你忠心耿耿效忠的主子手里呢!” “怎么会?!”孙力勤不相信,“他们说过一定会好好待我家人好好保护她们的!你不要挑拨离间!” “说得好听是保护。”易想容说,“说得不好听是……等着吧,三天之后,好消息一定到!” 孙力勤明白,一定是他们怕自己说出秘密,所以拘了自己家人!他一直死咬不松口,最大的原因就是这个!他要是泄露秘密,他们一定不会放过她们。 原本一有空就迷迷糊糊窝在草堆里瞌睡的孙力勤,今晚异常清醒!! 说实话,那匹狼他根本就不怕! 萧云舒带着林梦月回到房里,林梦月问:“那个叫陈叔的老头子呢?” “第二天官府就已经将他斩立决了。”萧云舒说。 “死得这么痛快!难消我心头之恨!!”林梦月咬牙切齿地说,“我这一腔怒气愤愤难平!云舒哥哥!我想亲眼看着他死,看着他死!!” 萧云舒看着她在房间里急躁地转来转去的样子,心疼地走过去将她拥在怀里:“月儿!月儿!你不要激动,冷静,冷静……云舒哥哥在这里,别害怕……” 她怕什么?她只怕他们不够惨! 林梦月胸腔剧烈地起伏着,好久才逐渐平息下来,她的声音变得冷而锋利,全然不像以前那般清脆玲珑:“还有一个人,我不杀不快!” “谁?” “顾——翠——翠!”林梦月一字一字地咬着她的名字,恨不得将这些字眼都咬碎! “她?”萧云舒心里疑惑,却没有多说。 “是的,云舒哥哥,要不是她要求那么多,月儿不会想到将她卖给奴隶贩子。月儿还不够心狠手辣!当时我要是找人将她给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就不会有后来这些事情了……” 422狗东西?! 萧云舒轻轻拍着她的背,问:“她要求了什么?” “那个无耻的贱人!”林梦月恨得牙关紧咬,“她和顾平安争大表哥根本就不是因为喜欢大表哥!她根本就是想要攀个高枝!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云舒哥哥,你知道吗?她竟然说,现在做不了大表哥的女人也没有关系了,做……做你的也行!!月儿气不过!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女人!!” 萧云舒的手一顿,寒着声音说:“确实——该死!” “云舒哥哥,我和她约好了冬月初五用轿子将她接进萧府。”林梦月干脆一五一十地说了,反正自己在萧云舒心中的形象也轰然倒塌,是的!她就睚眦必报她就寻找嗜血复仇时的快感了! “不用将她接进萧府。”萧云舒说,“我在城东有别院,将她接到那边去。之后随你处置。” “云舒哥哥……”林梦月将他的腰身紧紧搂住,头埋在他怀里,“谢谢你,肯纵容我……” 谢谢你,愿意放弃自己的原则…… “月儿这些日子没有一天晚上能睡安稳,一闭上眼总有噩梦缠身……月儿不敢睡!”林梦月低声道。 “我陪你。”萧云舒心疼地说,“我应该一直陪你的……” 矮榻就放在林梦月的床边,他们一人在床上,一人在榻上,然而手却一直拉着。萧云舒等到林梦月的呼吸均匀了,才将她的手放回被窝中。 第二天天明,林梦月的精神明显好了些。萧云舒百忙之中依然陪着她在院子中晒太阳。 今天的太阳很暖,在顾府平安也推着慕钦扬在院子里晒太阳。 安亲王一大早就来看过,他见平安将慕钦扬照顾得很好,笑道:“混账东西,顾将军这里父王是已经替你打点好了。连日子都择定了好几个,就看你自己的了。” 慕钦扬抬头看平安,笑着说:“怎么样?你来选定一个合适的日子?” 平安勉强笑笑:“你做主就行了。” 安亲王叹道:“果然是男主外女主内的样子,混账儿子,你可比你老爹要运气了!想当初我跟你娘的成亲之日还是她拿定的!啧啧,你那个娘啊……” “行了你啊!”慕钦扬不屑道,“时不时就在外败坏我娘的名声,自己不知多享受她的彪悍。” “哎!你这混账东西!你胡说什么呢?你爹我是不是脑子不正常?还会有人喜欢别人彪悍地对自己?” “爹!事情办好了,您是不是该回锦都了?”慕钦扬挑眉淡淡道。 安亲王看着他这个儿子摇头:“都是你娘!把你惯成这副样子!老子还没在云慕城玩够,你这狗东西就要将老子赶回锦都城了?!” 呃……狗东西?!狗东西!! 原来安亲王是这么称呼自家亲儿子的。平安晕,这是怎样的父子关系啊,难怪慕钦扬会养成那么“变态”的性格!外人要是听到安亲王这样叫小世子,不知作何感想? “行呐,那您就留在云慕城过年吧。”慕钦扬说,“反正锦都安稳得很,根本用不着您操心。反正咱们圣上也圣明得很,根本不会对您来云慕城起半点疑心!” 安亲王这才讪讪一笑:“呵呵,父王确实是要走了。这不是看你身体还未完全恢复,所以舍不得吗?” 知父莫如子,慕钦扬笑道:“哦,原来父王今天来不是来告诉孩儿要回锦都之事,是来表达对孩儿的一腔关爱之情的。今天的日头好像也没从西边升起啊?怎的我家父王今天竟如此柔情万丈了呢?” 安亲王瞪了一眼慕钦扬,骂了声:“狗东西!就一张嘴巴厉害!小心哪天死在你这利嘴上!”说完,笑眯眯地朝平安说,“我说平安呐,本王今天就要走了,这狗东西总是喜欢在外头惹祸,你给他管牢一点儿!还有,他要是再一天到晚白天黑夜颠倒地在青楼里混……” “父王!”慕钦扬中气十足地喝止他,“您要走就快走,别在这里磨磨蹭蹭啰啰嗦嗦的,八百年前的陈年旧事也让您给翻出来了!” 什么八百年前呀!分明招蜂引蝶就是他一贯的作风!平安汗…… 安亲王看了一眼平安的讪讪的神色,忙道:“好好!浪子回头金不换,是不是啊平安!我这儿子其实心地不坏,就是缺个人来管管他。” “快走!”慕钦扬不高兴地说,“再晚车队都要走了!!” 呃……安亲王不动身,车队敢走吗?平安看着这俩父子一来一往,真心服了…… “好好儿待着!”安亲王拍了拍慕钦扬的肩膀,“早点儿把儿媳妇给老子迎进京去!过几天爹会叫人把采纳之礼都送过来的。” 从锦都到云慕城,路上足足要个把月!他却说过两天?难不成早就准备好了? 看来慕钦扬还有一点儿很像他老子,那就是——特别自信! 安亲王前脚刚走,萧煜祁就来了。 慕钦扬郁闷!奶奶个熊的!好好的二人世界为什么就这么难呢?他刚刚才想和平安拉近拉近关系,那丫头说一切由他做主是什么意思? 他终于等到云开见月明了? 慕钦扬一颗小心脏里满满都是欢喜啊!连萧煜祁站在他面前说要和平安单独谈一谈的时候,他都没有动气! “谈什么?”慕钦扬笑着说,“我们可是刚才才谈要定哪一天为成亲的吉日呢。”这个家伙,还特意把成亲二字咬得特别重! 萧煜祁看着他春风满面的脸,语气又寒了几分:“谈其他的,与你无关。” “哦?是吗?”慕钦扬拿着扇子敲敲轮椅的扶手,挑眉问平安,“小安安,你我都快要是夫妻了,怎的,你的事不就是为夫的事儿?难不成我们俩还分彼此吗?” 这人,是给了一根杆子就立马往上爬的主儿!马上称呼都变得这么腻歪了! 平安一脸黑线。 “小安安,你倒是说呀,是不是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慕钦扬丝毫不放松。 平安看了他一眼,又看一眼冷冷淡淡的萧煜祁点了点头:“是!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钦扬,你就是我的亲人!” 曾几何时,她对眼前这冷情冷心的人说过多少次——你就是我的亲人!是真的,她把他当做最最最重要的人!满心以他的欢乐而欢乐,因他难受而难受,可他……却狠心将自己推得那么远!! 423我能单独和你说吗? 萧煜祁垂眼,深吸了一口气,才说:“关于酒楼的事情,平安,我想找你单独说。可否给我一盏茶时间?” 语气疏离淡漠,平安的心一痛! 她抬眼看他,想要捉摸到哪怕一丝他眼神中的波动,然而,没有! “好!”平安咬牙,“就给你一盏茶时间!” 回过头看慕钦扬,只见冬日暖阳下的他笑容暖暖的,平安说:“钦扬,你等一会儿,我等下再来陪你晒太阳。” 慕钦扬笑笑:“嗯嗯,早去早回。”俨然一副交待自家小妻子的样子!呃……不过是去去几分钟,用得着这样腻歪么? 唉,作为一位曾经时时被撒狗粮的非单身狗?慕钦扬现在是恨不得抓住每一次的小机会就狠狠地还击回去!是的,他们是合作,但是,他们更是竞争对手!势均力敌的强大到不容对方忽视的竞争对手!! 萧煜祁看了他一眼,淡淡说了声:“谢谢。”便转身先离开了。 两个字已然将自己划出他们的范围之外了。 平安就要跟上,慕钦扬却一把拉住她的手。平安疑惑地回头看他,慕钦扬笑嘻嘻道:“我真是一刻都不想你离开我……一盏茶时间,于我来说就是三秋啊!都是煎熬!!平安,我会想你的……” 这可怜巴巴的语气,一本正经皱着眉头的样子,让平安一脸黑线! “呃……我会早点儿回来的。”平安说。 萧煜祁听到这样的对话不禁脚步一顿!又不是生离死别,有必要吗?有必要吗?! 他知道,于慕钦扬来说,是有必要的!因为那姓慕的家伙急于捍卫自己的所有权,急于在他面前展现现在这丫头是属于自己的了…… 毕竟,她曾经,与自己……那么好……萧煜祁只觉得自己的心闷得难受! “你可别三两分钟就被别人拐走了啊……”慕钦扬不放心地交待。 平安无奈地笑了:“怎么可能?你当我真是那么朝三暮四的人吗?既然答应了嫁给你,以后肯定会好好和你过日子的。”她的思维还是处在简单的一夫一妻制的状态,殊不知,真要嫁给了慕钦扬会面临什么! 至少,安亲王府慕小世子身边三个侧妃四个通房丫头就足以让她焦头烂额了! “我相信你。”慕钦扬恋恋不舍地松了手。 啧啧,不愧是情场上泡得久的老手,调情一事做起来真是熟稔得很!那叫一个得心应手哇。 平安随萧煜祁来到偏厅。萧煜祁说:“以往我所有的事情都不瞒着你,你当知道萧家……很可能就要大难临头。” 平安静静地看着他没有波澜的脸,没有答话。 “我想,既然你对经营酒楼有兴趣,与其让别人夺去,不如我将酒楼赠与你。”萧煜祁说。 他的唇开合之间露出整齐的洁白的牙齿。曾经,他的口中也吐露过赞美自己的词,曾经他也由衷地用温暖的目光包裹自己,发自内心地笑……而今,他!就只剩下了这副表情!凝重的,冷淡的,冷漠的!表情!! “大麦……”平安喃喃道,“你真的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吗?” 萧煜祁只觉得心里一颤! 他抬眼看了一眼墙壁上挂着的深秋霜冷图,再对上平安目光时,刚才那份动摇又恢复如常:“记不起来了。顾平安,就算记起来又有什么用呢?你是你,我是我,我们始终是两个世界的人。” 平安很想好好和他理论一番!凭什么说他们始终会是两个世界的人?凭什么?!他都没有愿意接纳过她!在这个时代,还会有女子这样倒追着男人跑吗?他根本就没有想让她走进他的世界过! “如果你愿意,我会拼命走进你的世界,和你一起抗风挡雨。不要小看一个女孩子的坚韧!”平安叹了一口气,“可惜!你不愿意!你小看了我,更小看了自己!!” 萧煜祁看着她一脸不服的样子,觉得以往那个挺直腰杆不服输的她依然没有走远。这些天,他知道她闷闷不乐,还曾以为因为自己给她带来很大的打击,没想到这丫头真的很坚强! 也好,这样……他就放心了…… “不!我没有小看你。”萧煜祁说,“正是因为没有小看你,所以我才放心把所有的‘醉清风’和‘醉春风’都交于你打理。” “所有的?!”平安惊讶了! 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大麦!是不是……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平安担忧地问,“你为什么要把所有的酒楼青楼都交给我?事情很棘手吗?连你都搞不定?” 萧煜祁看着她自然流露出来的担心,心里一酸。是呀,即便她答应了嫁给慕钦扬,可是,她对自己的情义……依然没有改变!他何德何能! 萧煜祁只觉得自己心底有一股冲动!他好像抱抱她,谢谢她…… 而他也这样做了! “平安……”他说着。心底默默补上一句:我爱你! 你曾经说过“真正深爱一个人,就是由衷地希望对方幸福,为对方的开心而开心,为对方的快乐而快乐!”我现在只祈愿你能够幸福快乐地过完余生。 也许跟着慕钦扬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他看得出慕钦扬是真心待她。有真心,也够了…… 平安紧紧握着拳头,闷闷地说:“你是爱我的,对不对?” 这句话像是一盆冷水,彻底浇灭了萧煜祁心头的那把火。他松开了手,退了两步,看着她:“不,我不过是想要感谢你。谢谢你对我的关心。” “你这个表里不一的骗子!”平安觉得自己眼眶发热!“肯定有什么事情,为什么你就不肯让人和你一起承担呢?他们都能为你做些什么,为什么我就不能!!” 为什么?因为你是我的深爱啊……因为我舍不得让你涉一点儿险啊……萧煜祁的心里一阵一阵的闷痛…… “你适合做生意。”萧煜祁淡淡道,“将最合适的人放在最恰当的岗位上,这是我做生意的本能。” “我不止适合做生意!”平安说,“我还适合所有能帮助你的身份!做你的贤内助!做你的左膀右臂!做你的亲人你的朋友!”她颓然了,“可你偏偏要将我推得那么远,那么远!” 424最后一次……抱抱我 在这个年代有没有像她一样脸皮厚的?连“做你的贤内助”都能说得出来!平安几乎是豁出去了一般!不成功就成仁!她甚至还抱着幻想,只要他愿意,她就做不信守诺言的小人!跟他远走高飞! 萧煜祁的心里一紧!他的指甲已经掐进了掌心里! 如果没有这疼痛提醒,他一定会狠狠抱着她!亲吻她!让她真真正正变成自己的女人! 然而,他不能这么自私…… “平安,替我经营好‘醉清风’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萧煜祁说,“等我一年,你再将‘醉清风’交还于我。其间所有的盈利我们一人一半,如何?”他已经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仿佛说的真的只是利益。 “我一次又一次地向你示好……”平安颓然靠在墙上,“你却依然不为所动。大麦……我觉得自己真的是厚颜无耻……”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好吧……既然你什么都不愿意说,我尊重你!‘醉清风’和‘醉春风’我都会接手,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会带着它们嫁进安亲王府?” 萧煜祁紧紧地盯着她的双眼,最终才淡然道:“你不会那么做。你和他的碧水雅阁以后发展不一定就会弱于‘醉清风’。” “谢谢你的信任。”平安说,“刚才那个怀抱……很温暖。”那熟悉的温度,让她心悸!更……心酸!如果安亲王府速度快,她不出两三月就会变成别人的新娘了,到那时……即便看得到他,也永远都无法再碰触了吧? “你能……”平安觉得自己的嘴唇都有些颤抖了,她握了握发麻的手心,鼓足勇气说了下去,“最后一次……抱抱我吗?” 事到临头,依然忘不了他,依然放不下他,依然死心塌地在心底某个角落偷偷的……爱他…… 平安觉得自己爱得很卑微。 最后一次……萧煜祁只觉得自己心尖像被人掐了一把,他的眼眶竟然涩涩的,好难受! “平安……”萧煜祁走过去,将她搂在怀里,狠狠地拥抱!仿佛要使尽全身的力气。仿佛只有这样勒得紧紧的,他才能安心,就让这短暂的她属于他的印象深深地刻在自己的脑海里吧……今生今世,来生来世,永生永世,他都不要忘记! 我爱你…… 我也爱你…… 然而,谁也没说出口。就让这个拥抱结束这将近一年来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风风雨雨和酸甜苦辣吧。从此,互为路人…… 然而,不过才十多秒的时间,就听见门口有啪啪啪鼓掌的声音传来。 两人仓促地分开,只见慕钦扬坐在轮椅上直直地盯着他们俩。 “看来……本公子是错过了一场大戏了?”慕钦扬轻哼一声,“只是不知道这算是开头呢?还是结尾?”他声调微扬,“嗯?你是当事人,你来说吧顾平安。” 平安知道这是他生气的预兆,回头朝萧煜祁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慕钦扬却不肯放人:“本公子都没让他退下,你凭什么来发号施令?难不成已经把自己当成世子妃了?貌似你还没过门吧?” 平安很尴尬,她走向他:“公子,我……” “我什么我?说不出来了吧?好在本公子的院子里一直没有闲杂人等来往,不然,你们俩所做这事情传了出去,顾平安,你还能得活吗?!顾平安啊顾平安!冠着安亲王府小世子未婚妻的名号,竟然胆子大到如此地步……你是情不自禁呢?还是……” 慕钦扬忍了忍,没有将“水性杨花”四个字说出口。 “宋天,你信不信我拿着此事将你的腿打断?!”慕钦扬怒道。 “信。”萧煜祁淡淡地说。 “信你还敢?!” “我若一直不放手,现在恐怕你连发怒的机会都没有。”他的声音冷冷清清的,浇了慕钦扬一个透心凉! 这是实话!慕钦扬心里再清楚不过! 这么大的瘪!慕钦扬还从来没有吃过!他紧紧抓着扇子柄,沉声说:“既然答应放手,那就放个干净!这样藕断丝连,可不是你的作风!” 他的作风?萧煜祁在心底里冷笑,他的作风就是为了达到目标不择手段!这是所有人对他的评价! “公子……”平安叹了一口气,“要和昨天告别需要很大的勇气和决心……从今天起,顾平安和……他再无来往,你放心。我们不再有私人感情。” 慕钦扬见她做了保证,松了口:“宋天,你先退下吧。” 见好就收他是很懂的!毕竟这些天她都是模棱两可的态度,今儿这个机会点他抓得很好!得到了一直以来都没有得到的承诺! 顾平安那丫头,又直又傻,但是这也是有利于他的方面。她一般不会承诺,但是承诺之后就像是钻了牛角尖一样,一定会遵守诺言。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损失了一个拥抱,换来的却沉甸甸的。慕钦扬知道自己没有亏! 萧煜祁在离开的时候只听得慕钦扬说:“我伤口似乎又裂开了……” “我让你等一下的,你干嘛自己转这轮子?你看看,血都渗出来了……”平安的声音里头明显有着关心! “我要不过来看看,你跟他飞了怎么办?”慕钦扬委屈地说,“不怕有宝贝,就怕宝贝被别人惦记……” “胡说什么呢!” “你可不就是我的宝贝?” 萧煜祁脚步加快了几分,这样的话……就像是快刀子,一刀一刀割在他的心上! 如果有可能的话,顾平安,等我萧家脱离危险,我一定来夺!跟着谁他都不放心!尤其是三妻四妾的慕钦扬! 平安在包扎慕钦扬伤口的时候少不了对他又是一顿埋怨。慕钦扬却笑嘻嘻地说:“小安安,你可是见了小爷的身子了,从今往后,你得负起责任了。从今以后小爷就是你的人了……” 平安剜他一眼:“你这副样子,你身边那些侍卫们知道么?” “管他们知道不知道呢!爷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慕钦扬说,“你刚才伤了我的心,得做点儿补偿吧?” “给你做一点好吃的。” “不!弥补不了我受伤的心灵,除非……” “除非什么?” “你亲我一下!” 425共同的仇敌 平安看着他指着自己脸颊笑得无赖的样子,满脸黑线!她没有动作,反而说:“我去看看你的药有没有煎好。” 正当她往外走的时候,慕钦扬冷冷的声音飘了过来:“站住!顾——平——安!” 平安停住了脚步。 “如果现在换做坐在轮椅上的是他,换做是他请你一吻,你会这样顾左右而言他吗?!”慕钦扬怒问。 平安默。 “你既然答应了我,就应该会考虑到以后我们不仅要亲吻,甚至还要发生夫妻间的事情,以后,你还要替我慕钦扬生属于我们的孩子!”慕钦扬说。 平安深吸了一口气,才慢慢道:“我知道了。以后一个妻子该做的事情我都会做。” “我让你现在就做!”慕钦扬说。 平安有一股子牛劲儿,她说:“现在我们还没成亲拜堂,我拒绝。” “你!”慕钦扬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去给你端药。”平安快步走了出去。 怎么办?她的心有一些慌,真如他所说的要发生那些事情吗?可是,她为什么觉得这样的事只有与那冷冰冰的家伙做起来才是不让人反感的呢?她都在想些什么啊! 难道自己是受虐体质吗?!明明慕钦扬对自己要热情得多! 骄傲的慕钦扬哪里有这样被女人直接拒绝过?从来都是女人争先恐后扑到自己身边的!他愤愤然咬着牙齿,一盏茶功夫之后才慢慢将全身的肌肉放松下来,也罢,慢慢来吧,一口吃不成胖子。一口也吃不下顾平安! 当务之急,他要先养好身子,等到他活动自如了,她要是敢反抗,他就狠狠将她抱住来强的!叫她尝到自己的滋味儿了之后,定然不会再这么抵制。 因此,在平安端药回来的时候,慕钦扬已经神态如常了。 “醉清风”的账本原本就做得隐蔽,市井上流传是萧家云舒公子的产业,可是,只有极少的人知道萧云舒其实也是在为萧煜祁执掌。但是,要在一夜之间将这么大的连锁酒楼青楼全都赠与一人,不受到关注才怪! 是以,萧煜祁这几天每夜的窗户都亮着灯,一直到凌晨。同样,萧云舒处也丝毫不松懈,每每到林梦月睡熟之后,他又会悄悄将灯点亮,开始处理桌上堆积如山的账本。 每一个“醉清风”和“醉春风”的掌柜的,都得彻夜处理近些年的账本。每一本账几乎都要重做!可想而见这是多么大的工程! 要将好好的盈利账簿改成入不敷出,真的很难!而且,将铺子抵押出去的银两呢?还得要去处,这些萧煜祁和萧云舒都得要考虑。不得已,只能做到萧府开支和萧家米粮中。 萧煜祁看着账本苦笑:即便自己已经很努力地做得没有漏洞,可是,这么低廉的价钱将酒楼售出,这一点就是漏洞! 平安并不知道他彻夜彻夜不眠,每天到萧煜祁的院子里头也见不到他,她甚至安慰自己,也好,见到了徒惹尴尬。 转眼到了十月底,三天时间已到,头一天晚上易想容便偷偷潜入萧煜祁的屋子向他禀报了第二天的计划。萧煜祁问:“消息已经老早就放出去了?” “两天前已经放出去了,他们也知道我们在明天会将孙力勤移交官府然后押解进京。安亲王前几天去云慕城主处狠狠将一帮官员训斥了一顿,这事儿早就在市井上闹得沸沸扬扬了。大家都知道慕小世子受了重伤,而罪魁祸首马上就要押赴锦都了。” “孙力勤松口了没?” “没有。门主,孙力勤的家人已经被他们所控制了,属下猜测他肯定是怕他们伤害自己家人,所以才死咬着不松口。” “愚蠢!”萧煜祁说,“他以为不说就能保全他家人了吗?” “身在局中看不通透也很正常。”易想容说。 “孙家……真是变成那人的爪牙了!”萧煜祁说,“看来慕钦扬的路还比较坎坷啊。” 易想容恭恭敬敬站在一旁听着。萧煜祁又问:“你妹妹身子有没有好些?” “多谢门主关心,已经好了许多了。” “她那毒只能慢慢养着了。”萧煜祁说,“药材你只管拿去,要是缺少什么只管来找我。你的仇马上就能报了,切不可冲动!” “是!属下明白。”易想容说,“属下都等了这么久了,也不差这几天。” “那就好。” “属下请求,到时候能让属下手刃孙贼!” “好。” 易想容从院子里轻飘飘跃上屋顶的时候,萧煜祁重又点燃了蜡烛。今晚,又是一个不眠夜。 他手下的人各有来头,易想容当初为什么会心甘情愿跟着他,是因为八年前他在一场追杀中救了她和她妹妹。 易家是江湖有名的易容家族,精湛手艺代代相传。按理说江湖是江湖,朝堂是朝堂,可不知怎么回事,却招来了杀身之祸! 当时易想容不过十二三岁,她清楚地记得父母出去相迎时吩咐她们藏在墙壁后面的壁画里! 易想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一处藏身之地!父亲将她们俩抱上去,吩咐不管看到了什么叫她们都不能出声!等到那些人走后入夜再逃。 壁画上有绢帛做成的镂空,小小的,但是从那薄薄绢帛处却能将外头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领头之人说话阴阳怪气声音尖利不男不女的,眉毛特别淡,脸上像是抹了一层雪花一样,白得瘆人!那人才说了几句就开始让手下人动了手! 妹妹当即就要惊呼! 是她,死死地捂住妹妹的嘴巴!她的嘴唇在颤抖,很想大叫出声,很想大声哭泣,然而,却只能任眼泪无声地流淌! 父母亲临死之前都没有朝她们这边看过一眼,生怕暴露了她们的藏身之地! 那尖锐的笑声就像是魔咒一般在以后许多年依然笼罩在易想容的梦中,让她一次又一次地从噩梦中惊醒,满身冷汗。 三更更鼓过后,易想容才拉着妹妹往外逃! 年幼力小的她们无法替父母下葬,在压抑的哭泣之后,只得一把火烧了这个家。可就是这把火,让那些还未走远的仇人发现,竟又折回来了! 426把为他出生入死当成荣耀 仓皇的逃遁却还是让他们逼到了密林里!易想容很绝望!在拉着妹妹奔跑的过程中,妹妹的大腿上还被毒镖射中! 那时候的萧煜祁也不过十二三岁,可是小小年纪的他却已然能独当一面!楚睿和萧云舒年纪稍长,也不过是十三四岁的样子,三人当即决定救下她们。 那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原以为走投无路的时候突然出现这样俊秀的少年!易想容许多年后依然记得萧煜祁那时候冷清的眼睛。他冰冷的话语与他的年纪一点也不符。那白面人最后落荒而逃,在逃走之前问:“少年!你有种留下名字!”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萧煜祁!你若找我复仇,来云慕城萧府。”萧煜祁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熠熠生辉!火把的光芒让他的五官更加立体而深邃,易想容知道,就是在他报出自己名号的时候……自己爱上了他。爱得无可救药,如同飞蛾扑火一般。以至于在此后八年,她都看林梦月不顺眼。 他对她很好,对她妹妹也很好。可是,这样的好并不是她所要求的好。她想要的是,让他把自己当做女人……而不是,属下!可这样的情愫,她却只能悄悄地……埋在心底。他一直高高在上,他也一直冷心冷情! 易想容在她身边看到过许多不自量力送上门的女子的下场。她甚至嫉妒,为什么就只有林梦月拥有和他嬉笑和撒娇的权利?为什么林梦月就能独得他的专宠?就因为她与他从小青梅竹马长大?就因为她是他的表妹? 上天就是这么不公平!林梦月那样的性子!是不该得到他的青睐!! 她只能越来越严格地要求自己,让自己优秀,让自己变得让人一见就挪不开双眼。她成功了。然而,他的眼里依然没有她。 后来,他变了。喜欢上了一个叫顾平安的丫头。 那丫头不过是三脚猫的功夫,但是韧性却极强。那丫头能吃苦,一如这么多年的自己。那丫头目标性很强,但是却不是他。易想容明白了,也许,这就是缘分,也许,这才叫造化弄人! 可是,她还是心甘情愿一辈子跟在他的身边。哪怕远远地看着他也好。 她把能为他出生入死当做一种荣耀。至少,顾平安做不到像她这样。 爱啊,就是让人变得卑微……而又坚强! 第二天清晨,萧云舒亲自从地牢里将孙力勤带了出来。楚睿易想容随性护送。 楚睿一见到易想容就问:“你昨天没睡好吗?怎么脸色怎么差?” “睡不着。”她说,“想起了以前的事。”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可是,马上离我大仇得报的时间不远了。”易想容偏过头来看他,勾起一抹凉薄的笑意,“我很兴奋!兴奋得睡不着。” 楚睿拍了拍她的肩膀:“想容,如果等一下他现身……” “他不会现身。”易想容说,“或许我们会在锦都见面。我很期待那一天!”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来接手的是李承瑜的父亲李城主李峥。只见李峥皮肤黝黑,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微微凸出,一脸络腮胡子,看起来倒是像个武官。 他说起话来也粗声粗气,但对萧云舒的恭敬之意却溢于言表:“公子,李峥这事儿做得太不可靠了些!安亲王那日将下官训了个狗血淋头!下官是真没想到在咱们云慕城里竟然还会有人胆大包了天!竟然行刺安亲王府小世子,是卑职监管不力。卑职该亲自上京请罪。” “一应事务可有交待好?”萧云舒问。 “都有师爷在打点,几个副城主已经各自领了任务,想必不会有多大问题。卑职是怕……进了京,圣上怪罪下来,到时候连累了世子爷的名声。”李峥说,“卑职听闻锦都那边……准备要萧家捐出财物?” “朝堂之事既然议到,想必是真的吧。”萧云舒说。 李峥啧了一声,压低了声音:“国库那么大,还需要萧家来填补?圣上这是迎圣佛迎得国库都空虚了?” “这个我倒是不知了。”萧云舒说,“毕竟云慕城离锦都那么远,京中之事也不是我们能管的。你此次前去,只求圣上能饶过你这一次便是,其他切不可像在云慕城一样乱发表议论。否则很可能惹祸上身!” “卑职多谢公子的提醒。”李峥行了个礼。 萧云舒扫他一眼:“安亲王那边我已经替你打过招呼,在朝堂上他不会为难你。就看你的造化了,若是遇上圣上心情好,想必什么事情都没有。若是他老人家心情不虞,就难说了。” 李峥擦了一把额头:“多谢公子!”叹了一口气,“公子这样一说,卑职心里很没底啊。要说当今圣上,其实还是我们永安候和世子爷好伺候。永安候没有架子,很是亲民。世子爷虽然什么时候都一副冷淡严肃的样子,可却从来都是以事论事从不按心情判断的。” “罪魁祸首又不是你。”萧云舒说,“不要怕。” “是是!” 几人说话间,押送的官兵已经给孙力勤带上了镣铐。已有专门刺青在官人在他脸上刺上图案。 萧云舒带领着人马将他们送到南城门外。李峥临走时重重叹了一口气:“卑职此次前去不知结果如何,希望能安然回来。”他看了一眼城头,只见李承瑜及夫人站在高处向他挥手。 李峥看着萧云舒欲言又止,最后只抱了抱拳:“公子,卑职走了!” 前些天晚上李承瑜找他来说起一个人。李承瑜已经年方十八了,迟迟还未许人家就是因为她自己很是挑剔,一直都没有看得上的公子哥儿。都怪自己从小惯着她,仔细瞧瞧,现在那些大家闺秀哪里还有十八岁未许人的?那周佳楠秦姝雯都比她小了整整两岁!她却还一天到晚跟着她们在外面疯玩。 好不容易她说看上了一人,却是萧家的公子萧云卿!以李家配萧家!就算是旁支的公子,却还是高攀了! 再者说了,萧云卿的为人他也了解过,在萧家的众多年轻子弟中算是出类拔萃的。自己女儿的眼光不错,只是……这亲却不一定结的成!听闻萧云卿极有主见,这感情问题在他那里可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 加上自己现在又要上京请罪,女儿的终身大事……怕是又要耽搁了! 427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李峥的马蹄哒哒作响,神思却在飞扬。他刚才是想问问云舒公子,想要拖他去探探萧云卿的口风。可是,转念一想,萧家世子之位未定,人家云舒公子可也是人选之一,哪里有空帮自己打听这些儿女情长的事! 李峥甚至不知道那些人是什么时候埋伏在树林里的! 进林子的时候那鸟叫声听起来异常尖锐,三声长两声短,他当时还只是奇怪这到底是什么鸟儿,可没想到竟是他们的暗号! 才到密林深处,突然间林中扑簌簌作响!鸟儿们扑棱棱直飞云霄! “不好!”李峥刚大喊一声,迎面一支白羽箭就朝自己飞来! 他腰一塌躲过一箭,大喊一声:“有埋伏!!” 只听得无数声破空而来的声音响起!是箭雨!!对方是想要他们死在乱箭之下! 一共百十个官兵,中箭者十有八九!马上地上的官兵纷纷倒地!李峥一边用大刀格挡,一边将孙力勤一拉:“趴下!!” 不过是一瞬,那箭雨就停歇了!叮叮咚咚兵器交接的声音传来。李峥心里疑惑,怎么回事?他的人马不是纷纷中箭了吗?怎么还与对方交上了手了? 从草丛里抬头一看,只见一堆黑衣人打成了一团! 这是……窝里斗?! 他离得稍远,自然看不清楚。虽然都是黑衣人,但是极好区分出来,有一方各个带着白色人面面具,面具的右眼角上滴下一行鲜红的血迹!即便是白天看起来也觉得森然可怖。而另一方则只露了一双眼睛,其它都用黑布遮挡得严严实实。只有一人身形娇小,用红纱覆面。 “狗贼!纳命来!”红纱覆面的显然是一名女子,声音玲珑,即便是斥责也显得娇媚异常。 “杀了孙力勤!”男人的声音很有辨识度,十分嘶哑,就像是粗粝的沙砾一般。 孙力勤一听到这个声音脸色立马变得惨白!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说话那人的面具,怒问:“刑冬!老二!这是主子吩咐的?!” “杀了孙力勤!给老子上!!”那人再一次发号施令。所有戴着白色人脸面具的黑衣人纷纷亮出兵器往孙力勤这边冲过来! “哼!自不量力!”女子冷哼一声,厉喝,“为首之人留活口!其他人统统给我杀了!” 兵刃交击!叮当作响! 血液飞溅!身首异处!! 红纱女很显然轻功极好,和她并肩的两名男子行动也异常迅捷! 对方首领与他们交上手占不到半分便宜! 红纱女回头一看,只见已有面具人逼近孙力勤,她立马喝道:“小九,保护孙力勤!这里我们来就可以了!” 原来是林小九!只见那男人斩钉截铁一声:“是!”之后身影一晃,已经腾挪到离孙力勤最近的那白面人面前,一剑击去! “叮咚!”那冲在前面之人武功也不弱! 两人几个来回都旗鼓相当。林小九刚开始还有些轻敌,此时见三五招之内拿不下他,凛了凛神,沉下心来一招一式和他来往起来。 实力相当的高手交手,拼的除了体力还有耐性和观察力! 将自己防得滴水不漏的同时要迅速寻找对方的漏洞,以求在最短的时间之内一击即破! 红纱女见林小九被拖住,又见不断有黑衣人靠近孙力勤,忙道:“楚睿!你也去!这里我来!” “你能行吗?”楚睿问。 “能!” “我说是谁呢!”那首领粗哑着声音说,“原来是楚睿!哈哈,好!一并将你们解决了!主上会更高兴!” “你小心!我把那人解决了再来帮你!”楚睿说着抽身离去! 另一位白面人看着红纱女,轻蔑道:“既然他是楚睿,想必你就是易想容吧?”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易想容就是本姑娘!”红纱女说。多年前萧煜祁的这一句要说出口该有多大的信心呀,丝毫不惧将来有人会寻仇上门!这就是他,无论什么时候都丝毫不胆怯! 易想容觉得自己每每在说起这句话的时候,都分外自豪!是的,终于有一天,她能像他一样豪气干云地向敌人宣告自己是谁!终于有一天,自己站在了他的身后,成为了他必不可少的左膀右臂! “胆子倒是真肥!”那人嘶哑地笑着,声音就像是乌鸦的啼叫一样刺耳难听,“哼!叫你尝尝本大爷的厉害!” 易想容轻嗤一声,一把将脸上红纱扯下:“本姑娘胆子还不止这点儿!你看好了,本姑娘的真面目!!”说完,她一双弯刀在手中旋了几圈,紧握刀柄迎了上去。 对方使一把金丝大环刀,攻击范围要远比她这看起来秀气又小巧的弯刀大!从兵器上来说易想容讨不到半点儿好!然而,她,速度快! 她本是倾国倾城的面容,在“醉春风”时,多少男人为了一睹她的真容而大肆挥霍!孙二也曾去凑过热闹,知道当时心里那个激动! 此时,她这么近地亮了相,反倒让他一愣! 美!是真美! 然而,再美也是敌人!还是致命的高手!刑冬在她欺身上前的时候不敢有半分松懈!一把大刀舞得虎虎生风! 易想容根本不与他硬拼,光是那力道,只要自己的小弯刀迎上去,她的手臂都会震麻!她采取防守的姿态,一招一式躲得十分流畅! 孙二拎着两把大斧头也加入了战斗,他冷哼一声:“小娘儿们!有本事和爷爷过过招啊,光躲顶个屁用!” 易想容轻笑一声:“今天本姑娘就愿意玩躲猫猫的游戏了!有本事……你来追呀!你也来追呀……”她的笑容极致魅惑,她的语调莫名勾人!孙二刑冬不知道竟还会有在交手的时候摆出这种姿态的女人!这可是天生的……尤物啊! 他们不自觉就追着她的脚步而去! 易想容虽然一身黑,但是与那些男人不一样,她穿的是一身轻纱,快捷的行动起来缥缈得就像是一缕青烟!她脚尖在地上一点,人已经往树枝上飞去。 孙二哪里肯放过,赶紧紧跟其上! 那女人的轻功了得!他暗暗提醒自己,可不要到时候上了她的当,得小心着点儿!一方面他又在暗暗给自己鼓劲:孙二!赶紧把她给搞定了!奶奶个熊的,到时候把她带回家中让她好好伺候自己!也不枉来云慕一回! 428生擒孙二 易想容手在树干上一摸,顷刻之间人已经围着树干转了一圈,一把弯刀转瞬间就朝身后的孙二迎面而去! 孙二心里一惊!赶紧打消那些旖旎的想法,专心迎战!他功夫不弱,一招一式之间看得出底子极厚!可见练的是童子功。易想容知道自己在招式上无法与他相拼,只能取巧。 她盈盈一笑,娇俏道:“孙二哥的武功真好!不过,轻功却不一定比得上人家哦……” 孙二见她掠向另一棵大树的枝头,忙忙运足了真气跟了上去。 易想容十分灵活,加上平时练习跳舞,身段要比常人更加柔软,只见她一脚踩在树干上,刑冬一刀横过来的时候,她猛地脚尖一勾,身体猛然倒下去,借着惯例绕树枝一周!电光火石间手起刀落!一个弯刀从孙二的脚脖子上而去! “啊!”孙二大叫一声,脚下不稳,就从枝头跌落! 说时迟那时快!易想容瞬息间已经欺上!她的身影紧随孙二!孙二噗通一声摔倒在地的时候,那绯红色的弯刀已经抵在了他的喉头! 刑冬正想去救,一枚飞镖倏地打来,他往后一闪,楚睿已经护在了易想容身边! 与此同时,林小九已经将孙力勤附近的黑衣人放倒。下手又快又狠,几乎皆是毙命!只剩与林小九交手的那人哀哀叫唤着。 “封了他的穴位!”易想容大叫! 林小九几个疾点,楚睿将脸上黑布一扯塞进了那人的口中! 刑冬见势不妙,粗哑喊了一声:“逃!”一把大刀呼呼就扔了过来! 易想容一躲!孙二见她分神,一掌就往她胸口拍去!掌风带起她的头发!易想容心下一惊,肩头一偏,那掌稍稍一偏,打在易想容的肩膀处!生生的疼! 易想容生怕他跑了,弯刀又逼近了些!“再敢造次,让你立时毙命!”然而,这个空档中已经让刑冬给跑了! “想容!”楚睿忙忙奔过来,着急地问,“你有没有事?” 易想容咳了两声:“还好。幸好及时躲了。” “竟敢伤她!”楚睿一剑指向孙二胸口,“不想活了!” 孙二呵呵一笑,粗哑道:“美人裙下死,也值得了!哈哈哈!” 不好!易想容手指几个疾点,孙二一副见了鬼的模样,瞪大双眼发不出半点儿声音,更是动弹不得了! “孙二!你以为我易想容那么好被糊弄吗?”易想容站了起来,讽刺一笑,“你们这个组织我们又不是第一次遇到,谁不知道你们手段狠毒?要是事情败露……你们嘴里的毒馕就会被咬破吧?宁愿自己寻死,也不愿出卖任何信息,倒是调教得很好啊!各个都是死士呢!” 孙二怒瞪着她说不出话来。 “你放心,我会用对待孙力勤的手段来对待你的。到时候你一定会爽得飘飘欲仙,那滋味儿啊,会让你们欲生欲死的!哈哈!” 易想容一脚踩在他的胸口碾了碾:“我说你们是不是傻?杀了孙力勤你们有什么好处?不过是灭个口罢了!”她重新又慢慢蹲了下去,将身子放得极低,极轻声地在孙二耳边说,“告诉你,孙力勤根本就没招,听到这个消息,很惊喜吧?哈哈哈!” 孙二真想狠狠骂她:妖女!可是却只能干瞪眼。 “带走!”易想容吩咐,“将他们暂且押回云慕城,到时候请公子亲自押解上京!” 几个黑衣人将孙二连并那个功夫不错的白面人一起扛上了马。 孙二郁闷得想要骂娘!他奶奶的,他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对待过!这一次竟然栽到了这妖女手中!关键是自己和她交手的时候还想着要将她占为己有呢!真是讽刺! 当孙力勤重新又回到那个阴冷的牢笼里的时候,心里的想法可比刚出去时要改变了许多。 易想容穿回了红装,静静站在牢笼边上看着他,许久才轻启丹唇:“不知道孙管家现在有没有想明白呢?你的家人……怕是凶多吉少了。若是你答应和盘托出的话,我易想容不介意动用玄夜门的力量替你去探查你妻女的下落。” 孙力勤颓然靠在柱子上,喃喃道:“事到如今……才明白自己真是,跟错了人!”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易想容说,“毕竟你妻女无辜,若她们没死的话,我可以尝试着营救。”是的,若是她们没死的话,易想容深知对方的手段,孙力勤的妻女十有八九已经不在人世了。 “好!我说!”孙力勤说。 啧啧,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易想容在心底里感叹。 孙二就在隔壁,他生生地听着孙力勤将所有的秘密都说了出来!他们是如何杀了卢海的妻儿然后嫁祸给慕钦扬的,又是如何买通葛老太太说当时所见的。逼得卢海为了报仇铤而走险在碧水雅阁门前卖香料。后来卢海被放出来之后,到葛老太太处发现她已死,心里有了察觉,他们又给他下了药,让他神志不清,最后做了人肉炮弹! 真真是心狠手辣! 易想容冷哼一声:“孙力勤,你是不是傻?他们能杀了卢海妻儿逼他做事,难道就不能杀了你的?!” “都是……孙家人……”孙力勤欲哭无泪,“我原本以为本族……他们并不会怎么样。” “孙家人!”易想容冷哼,“不狠能爬到那么高吗?断子绝孙的事情都能甘愿去做,对自己都能那么狠,还会对身边人手下留情?” “你真的会帮我去查探她们的消息吗?”孙力勤问。 易想容轻哼一声:“本姑娘说话从不食言,最迟后天晚上,我会将消息带过来给你。你管好自己,别太早死了!” 孙力勤茫然靠在柱子上看着她离去。他的嘴里泛着浓厚的苦涩,为什么?自己要姓孙呢? 晚上,易想容偷偷地潜进萧煜祁的房间将孙力勤招供的话一五一十地回禀了。萧煜祁冷哼一声:“不这样做,还不肯开口!真是愚蠢!” “门主,那孙力勤要不要将他转移?将他与孙二关押在一起,很危险啊。”易想容说。 “好。咱们就来个偷梁换柱。”萧煜祁说,“找个人代替他。” “属下明白!” 其实,他们的计划虽然安排得详尽,但是仍然有破绽。萧煜祁早在葛老太太说话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破绽。 429难道,他错了吗? 当时同样是见证人的那几个半大孩子没有一个说话那么清晰连贯,他们的说辞中总有断断续续的空白处。杀人凶手的样子,杀人凶手的手法,凶手的动作等,总是不能全面描述。当一个人在面临巨大威胁的时候,他们的第一反应应该是逃命,而不是将危险的各个特征记得清清楚楚。 但是,葛老太太却不同! 她年纪那么大了,在面临那样的血腥事件应该第一时间就吓得哆嗦或是大叫躲藏!但是她的口供却那么连贯,而且在第一次的说辞和随之几次的说辞竟然能够一字不差! 人的记忆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自然衰退,每个人在讲述一件事的时候,环境不同他的说辞肯定会或多或少的不一样。葛老太太一字不差说明了什么?说明她那一套说辞是经过多次强化过的结果! 只有一次又一次地背诵,才能做到! 听了她的说辞之后,萧煜祁当机立断便派了人手盯着葛老太太。果然不出他所料,真有人前来联系她!可还是有人趁最后大家注意力并不放在葛老太太身上的时候杀了她! 萧煜祁不是不知道来暗杀自己和慕钦扬的幕后指使人是谁,但是,他要的是一张嘴巴!一张控诉那幕后指使人所作所为的嘴巴!那人一定要是知晓他们所有事情的人! 孙力勤就是最好人选! 在孙力勤多次替慕钦扬买点心的时候,他就起了疑心。 孙力勤出去的时间点总是那么巧合,而且,他那次闹肚子也闹得太巧了!按理说药配来之后他应该立马服下,可萧煜祁派人暗暗观察过,那几天孙力勤根本就没有在厨房里煎过药!可见,他只是借着配药的机会偷偷出去。 要想知道一些秘密,必须要有灵敏的嗅觉。萧煜祁虽不大言谈,但他在这方面却心细如发! 接来下,也许他们会潜入萧府地牢? 萧府之中有没有他们安插的内线呢?萧煜祁不敢保证。既然一定要杀了孙力勤灭口,那孙二他们肯定也是活不了的。 萧煜祁说:“萧府那边让云舒最近上点儿心,可不要有什么人员损失。地牢的防控可松,先确保门人的安全。” “门主,您的意思是……” “没错,他们一击不成,很有可能会找上门来。”萧煜祁皱眉,“他们害怕活口在我们手上。” “属下明白。那孙二……就这么让他们给杀了?” “看好孙力勤就行。毕竟那孙二不一定会像孙力勤那么容易松口。他们口中的毒囊可有取出?”萧煜祁问。 “取出来了。” “好。明天让云舒来顾府拜访慕钦扬。”萧煜祁吩咐,“将账本明细交待给顾平安。” “门主,您这是……要把‘醉清风’交于顾平安?!”易想容有些惊讶地问。 “不只‘醉清风’,连‘醉春风’我也一并交于她。” 易想容更加惊讶了:“为什么?顾平安可不是萧家人啊。您这样……” “她适合。” “可是……”易想容不明白,为什么顾平安和他相处不过十来月,他竟然能将这么大的产业全数交给她一个外人!而且,顾平安不是要嫁入安亲王府了吗?到时候这产业可不成了安亲王府的了? “我自有打算。”萧煜祁很明显不愿多说,挥了挥手,“你先退下吧。” 连日里的没日没夜操劳,他真的很累了。急需要一个质量好的睡眠。 可是,当他沉沉入睡的时候,梦境却纷扰而来! 清水河的水冰凉而又清澈,她站在水中朝他盈盈而笑,那清脆的嗓音叫得自己心醉:大麦!大麦!过来呀! 他涉水而去,抓住她的手,彻骨的寒。她脚底下一滑,他急急将她一捞!画面一转,两人却掉进了山洞中。她熟练地生火,火光中她的神情异常专注,他甚至能看见她忽闪忽闪的长长睫毛,就像是蝶翼一般轻轻地挠在他的心上。 “平安,勤劳的手最美丽。”他握着她的手突然来这么一句,但却又异常顺理成章。 “大麦,谢谢你。”平安抬头望着他,眼睛里有一瞬间的恍惚,“你永远都是我的亲人……” 然而,他的心却一痛!那躺在水晶冰棺中的可不是自己?隔着厚厚的冰棺盖子,她的眼泪滴落,似乎滴在了他的心上,滚烫灼热! “为什么!”她无法置信地喃喃,“为什么不让我待在你的身边……” 那绝望的眼神让他窒息!他想伸手去触摸她,替她擦干眼泪,可她却猛然离开!是那个男人一把将她拖走! 慕钦扬的眼神阴狠:“你是我的!顾平安!跟了我你会享尽天下荣华富贵——” 不!她跟着他不会有好结果! 萧煜祁一惊!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这一场梦是那样真实! 他抹了一把额上冷汗,喃喃道:“难道……我这样做,错了吗?” 如履薄冰行差踏错之后就是万劫不复啊……平安,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一贯极有主意的他竟罕见地茫然了。最怕事件关乎自己最珍视的人…… 冬月初五很快就要来了,这些天顾翠翠各种忙着打扮自己。 冬月初三早上,裁缝铺里派了人将大红喜服送上了门。顾山虎正巧在家,他见他们拿进来一大箱子衣裳,奇怪地问:“菊花,这是怎么回事?” “老爷。”陈菊花说,“翠翠说萧府的云舒少爷初五就会上门抬她进府了!” “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顾翠翠那丫头呢!”顾山虎有些生气,“怎么自己的终身大事就自己决定了?她把我这个当老子的放到哪里了?张妈,赶紧把她找过来!” 顾翠翠一踏进房门见到她爹那副黑脸样子,原本高高兴兴的一张脸也立马拉了下来:“爹,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顾翠翠!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听说你要嫁人了?怎么我这个当爹的都不知道!”顾山虎凶巴巴地吼道。 顾翠翠瞟了他一眼,冷嗤一声:“呵……你当然不知道了!您多忙啊!你天天忙着在最角落那间屋子里和朱红花那贱人做那见不得人的事儿呢!哪里有空管你闺女的事情?” 430嫁给萧云舒做姨太太! “你怎么说话的?!”顾山虎训斥,“你应该叫她一声姨娘!” “哟!还姨娘呢!”顾翠翠冷哼,“她怕是比我年纪还小吧?竟然也做到了姨娘!啧啧,我说爹呀,这个世道我是看清楚了!人呐,要想出头就得不要脸!否则怎么能年纪轻轻地就做起了姨娘呢!对了,爹,我也要去别人家做姨娘了呢,不过,可不是咱们这种小院子!我要去的可是萧府!萧府您知道吗?云慕的主人!所有云慕的财产都是萧府的!” 顾翠翠哈哈大笑:“你现在就可着劲儿地训斥我吧!好好把握这最后两天的机会!到时候再相见,可是要下跪的!我呀,也不求别的,就求到时候您别凑到萧府求我接济!这么多年,我已经厌倦了!” 顾山虎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什么?你真的嫁进萧府了?!” “我骗你干什么!”顾翠翠不屑道,“可是萧府表小姐亲自答应了的。爹!云舒公子您知道吗?他可是掌管着所有的‘醉清风’!而且,他生得也好看!以后,您就真的多了一个乘龙快婿了!” 顾山虎沉默了半晌,半信半疑地瞅着顾翠翠,见她说得那么铁定,又问:“那……初五那天咱们家是不是要摆个酒席啥的?” “摆什么酒席?这云慕城咱们有亲戚吗?”顾翠翠说,“到时候让张妈多准备点儿好吃的,招待一下来接的轿夫喜娘就行了。你女儿嫁过去不过是个偏房说不定是抬过去当个通房丫头,有什么好光彩的!” “萧府的偏房一根手指头都能压死咱们这些小老百姓!”顾山虎说,“就算是通房丫头,那也是公子身边的女人了。翠翠啊,到时候趁男人在你床上的时候吹吹枕头风,多撒撒娇,还怕升不上去?这点儿,你可要多和你姨娘学学!” 陈菊花冷嗤一声:“是呀!姨娘的手段多着呢!不然也不会把咱们老爷哄得团团转,一天到晚就腻歪在她房里,恨不得不下床来呢!” “呵……”顾翠翠冷笑,“那点儿手段就她会?你女儿就那么差?” 顾山虎忙道:“我家闺女也不差!自然比她手段高多了!不然怎么能攀上萧府的公子呢!” “那是!我和你们说,萧云舒可是最有希望继任世子之位的人选!市井上都那么说,我老早就打听好了!” 顾山虎和陈菊花啧啧叹着,又把顾翠翠好一顿夸,只夸得顾翠翠飘飘欲仙,那感觉顶顶的好啊!三个人仿佛看到了光明的未来,都乐得合不拢嘴。 顾山虎因此一个下午都在陈菊花房间里,到了吃晚饭时候,朱红花有些奇怪了,怎么平常顾山虎都会陪自己吃晚饭的,今儿却不见了人影。她刚走过连廊就听见陈菊花房里传来一阵阵笑声。其中还夹杂着顾山虎的,顿时醋意大生! 陈菊花的房间没有关门。朱红花来到门口见顾翠翠穿着一身大红喜服正左转转右转转地问两人好不好看,陈菊花仔细瞧了才说:“腰身那儿好像有点儿紧,翠翠,要不要明天让裁缝再改改?” “后天就过门儿了,哪里还来得及!”顾山虎说,“不要紧,明天翠儿就少吃点儿,这样显得腰瘦。” 朱红花冷哼一声,心想:就她那矮矮墩墩的样子,摆在那儿别人能找得到腰吗?还显腰瘦!笑掉人的大牙了简直!真是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全家人都不自量力! “我也是这样想的。”顾翠翠说,“姑娘家吃得太圆了,男人不喜欢。” “那到时候就穿这一身儿吧。”陈菊花说。 “哟!”朱红花踏进门槛,娇声道,“我说呢,咱们的翠翠最近几天肤色越来越白嫩了,原来是有喜事儿上门呐!可怜我这个姨娘,竟然到这个时候才知道呢!要是早知道,也好早早地准备礼物呀!” 顾山虎忙道:“红花,这事儿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看来咱们翠翠丫头还瞒得挺紧的呀!这是好事儿,早早说出来大家乐呵乐呵可不好?对了,这是要嫁到哪家去做太太呢?”朱红花故意问,她心里其实想着,就顾翠翠这样的相貌,还嫁去做太太呢,有男人要就已经很不错了! “也不一定去做太太。”顾山虎说。 “难怪呢!这要是去做太太,还用自己偷偷地去准备礼服?男方的采纳之礼什么的该老早就送过来了吧?”朱红花说。 顾翠翠听她夹枪带棒地讽刺自己,心里很是不舒服,她嗤笑一声:“我说姨娘呀,不知您嫁进我们家的时候我爹有没有给您准备礼服和采纳之礼呢?还是十两银子就搞定了?” 打蛇打七寸!顾翠翠尽赶她难受的说! “您呀,别以为做了我爹的偏房有什么了不起的。说白了他不过是平头百姓,还是个半老头子!可怜你这年纪轻轻的身子,就拿来哄逗我爹了!”顾翠翠话说得更难听,“在说别人之前先想想自己什么样子吧!不要损了别人其实是在贬低自己!我是不是去做太太,但是,我进的门儿说出来能吓破你的胆儿!你呀,这辈子也别想进那样的高门大院儿了!” 朱红花还真就不相信了!她冷哼一声:“就你?能进什么高门大院儿?!” “哎!朱红花!你可别瞧不起人!”陈菊花说,“咱们翠儿初五就要进萧家云舒少爷的门了!云舒少爷你有没有听说过?” 萧家!朱红花再怎么傻自然也知道萧家是干什么的! 她确实是从汇安县逃难过来不假,但是,汇安县也是萧家的管辖之地! 朱红花脸上的表情在这一刻别说有多好看了!那轻蔑的神色就像是斑驳的泥墙,一点一点地剥落,转而慢慢像是接受阳光的照耀一样,在她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暖色!她的唇角刚开始不自然地勾了勾,但很快,那抹不自然卸下,变成由衷地开心了! 只是,那笑却太过夸张了,一看就有些假! 431上花轿 “哎呀!”朱红花说,“我说呢!怎么咱们翠翠这些天春风满面呢!原来是这么大的大喜事儿呀!姨娘听了心里开心得紧呐!” 她赶紧将手腕上一只廉价的镯子退了下来,一把抓住顾翠翠的手:“翠儿呀,姨娘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你爹送的这只镯子最为宝贝了,今儿就作为你的大婚礼物吧,你可别嫌弃啊。” 顾翠翠手一抽,全然不领情! “姨娘,您就自己留着带吧!”顾翠翠轻蔑地瞥她一眼,“等我嫁进萧府,什么样的镯子没有?还稀罕你这一只?” “翠翠!”顾山虎斥责道,“姨娘一番好意,你就算不喜欢,也不能这么说话呀!就你这态度,以后嫁进萧府还不得吃亏?” 顾翠翠这才嫌弃地看了眼镯子,勉强勾了勾笑容:“姨娘,既然这东西是我爹送的,您就好好收着吧。心意我已经领了。” 朱红花这才尴尬笑笑又将镯子戴回了自己手腕上:“是呀,以后翠翠就是萧家的人了,什么没有呀!出门都是八人大轿,进屋都有奴才婢女,咱们家以后可都指着翠翠了呢!” 顾家几人,连着张妈都沉静在浓厚的喜悦当中了,好像顾翠翠的前途真就一片大好一样! 顾家人欢天喜地地迎来了冬月初五这一天。原本晴了十多天的天,在这一天竟飘起了蒙蒙细雨。 顾翠翠一大早就收拾好了。顾家人今天起得分外早,凌晨三四点钟的样子陈菊花和朱红花两人就开始替顾翠翠打扮起来。顾家在今天有着前所未有的团结! “翠儿呀,等下云舒少爷不知道会不会来啊?”陈菊花问,“要是他能来,咱们这个院子在左邻右舍面前都倍儿有面子啊,以后都能挺直了腰杆子说话啊。” “可不是嘛!”张妈端了吃的过来,“我上次去买菜的时候,遇到隔壁的陈婆子,她那个眼神儿哟!瞟到了天上去了!我问她点什么,人家那个爱答不理的。说实话,左邻右舍都是家中富有的,还有两个有点儿小官职,都不把咱们家放在眼里啊!” 顾翠翠哼了一声:“以后他们会巴巴地来巴结你的。张妈!” 张妈一听,乐开了怀:“这都是沾咱们小姐的光啊!今儿要是个大晴天就美了!让左邻右舍都看看咱们小姐是怎么样风风光光被萧府给抬走的!” “林小姐选的日子,这个我也做不得主。”顾翠翠说。 “想必林小姐也是听了云舒公子的安排吧?”朱红花说。 足足花了一个时辰,她们才将顾翠翠打扮好。不得不说,化了妆之后的顾翠翠……呃,其实也没好看到哪儿去,不过脸色确实白了很多。 厨房里的菜啊点心之类的张妈老早就准备好了,顾翠翠这边也只等着出门儿了,可是左等右等就是没有动静! 眼见着都到九十点钟的样子了,顾山虎沉不住气了,他一进门就说:“翠儿呀!你是记错日子了还是咋地?今儿的吉时都已经过了!是不是林小姐敷衍你的?” “不会。”顾翠翠很有把握地说,“她一定会做到的。” “你怎么就这么肯定?” “因为她有把柄在我手上。”顾翠翠端坐在桌旁,其实自己心里也开始起了突突。不会林梦月真的爽约了吧?要是那样,她可就真的闹了个大笑话了! 顾山虎身上湿一片干一片的,陈菊花见了忙说:“老爷,你去换件儿干爽衣裳吧。这个样子,要是等下他们人真来了,也不大好看!” 顾山虎点点头,忙回屋子去找衣服,在他还未将腰带系好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喧闹,隔壁陈婆子两只小脚跑得飞快,一进院儿们就用高亢的嗓音大声叫道:“顾老爷!太太!快点儿啊!你们家来了贵人了!!” 张妈忙忙迎出去,问:“是迎亲的轿子来了吗?” “可不是吗!”陈婆子大声说,“快点儿!可不能怠慢了萧家公子!” 陈菊花一听,赶紧将红盖头给顾翠翠盖上!顾翠翠心噗通噗通直跳!萧家公子!难不成萧云舒还真亲自上门来接了?! 顾山虎一边系着腰带一边就往外跑:“红花!快出来迎接客人!”一看,朱红花跑得比他还快!已经快到院门儿了! 就连顶着大肚子的陈菊花也慢慢地挪动着庞大的身躯往外走。 那高头大马上坐着的可不就是萧云舒!只是他却依然一副月白长衫打扮,没有穿大红喜服,胸前也没有大朵红花。 “小人见过云舒公子。”顾山虎率先跪了下去。 萧云舒看着跪在马腿边的几人,淡淡道:“顾翠翠呢?” 只见陈菊花拉着顾翠翠慢慢朝门边走过来。 萧云舒吩咐道:“喜娘,去把顾翠翠接过来。” 那喜娘一听,忙不迭上前去搀顾翠翠:“恭喜小姐,贺喜小姐。”顾翠翠听在耳里,心里像是吃了蜜一样的甜! “顾家教女有方。”萧云舒淡然瞥着顾山虎说。 “多谢公子夸奖。” 萧云舒不欲多说,掉转马头,说了声:“回府。” 刚刚才上马车的顾翠翠还没坐下呢,那马车就启动了起来。红盖头之下她看不清楚,可又不敢将盖头揭开,生怕对将来的夫妻生活会有影响,只能晃晃悠悠摸摸索索地往前走。 马车轱辘似是被一块石子给硌了一下,她一个趔趄就要往一旁倒去! 一只手适时地将她搀住了! 顾翠翠心里一惊!怎么回事?!这马车上还有其他人!! “呵呵……顾翠翠,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哦……”很明显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可是,这慢慢的语调,阴森森的感觉,若有若无的好生瘆人!顾翠翠只觉当时汗毛就倒竖了起来! “谁!”她呵斥,“不要在这里装神弄鬼!” “你想知道我是谁吗?把你的盖头掀起来看一看我啊……”那声音飘飘渺渺,断断续续的,就像是从地狱里传来的一样,“顾翠翠,你敢吗?如果你不怕盖头一掀必生祸端的话……” 432过门 “如果你不想和萧云舒恩爱到白头的话,你就把盖头掀开啊……”那声音继续诱惑。 顾翠翠浑身发毛,这样的感觉真的是太难以忍受了!她一把就将盖头扯了下来! “啊!”顾翠翠吓得一声尖叫! 只见对方带着一张特别瘆人的面具,青面獠牙嘴边还有鲜血! 但顾翠翠很快就反应过来,对方是故意吓她的! “你是谁?!”顾翠翠怒斥。 “呵……”那人说,“顾翠翠,你这是马上要成贵人了?这么快就把我给忘了?” “林梦月!”顾翠翠听出了她的声音,“你想干什么?!” 林梦月将那面具取了下来,阴阴地看着她:“你说我想干什么?你要和我表哥成亲了,作为昔日的同盟,我来向你道喜呀。顺便讨一杯喜酒喝喝。” “道喜是这样道的吗?”顾翠翠很不高兴。 “啊呀呀!瞧你这脸拉得!跟马脸似的了!”林梦月轻哼一声,“顾翠翠,你是不是忘了?是谁让你有今天的?若是没有我在其中撺掇,你以为以萧云舒的性子,会轻轻松松就将你纳入府中?想得太美了吧!” 林梦月手一伸:“上次说好的,在你进府的时候就交出那合约的,拿来!” “合约啊!”顾翠翠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我出门时往带了。” 林梦月狐疑地上上下下瞟了她一眼,冷笑道:“是吗?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儿啊!” “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确实比较忙,不如过两天我回门的时候再拿来交给你?”顾翠翠说。 林梦月阴冷地看着她不说话,心里却想着:呵,你还想有回门的时候?恐怕等不到那一天了吧…… “无妨,你什么时候给我都行。”林梦月说,“反正,我现在也不甚在乎了。”她突然朝顾翠翠阴恻恻一笑,“顾翠翠,你猜猜,我现在最在乎的是什么?” 顾翠翠看着她那样子,觉得心里很是膈应得慌,奇怪地问:“林梦月,怎么才几天不见,你就变得阴沉沉的了?” “这……还得感谢你呀……”林梦月咧了咧嘴巴。 顾翠翠心下疑惑,有些防备地看着她。马车上多了一个人萧云舒难道不知道吗?肯定不会!这就说明了林梦月的所作所为是在萧云舒的许可范围内的了。顾翠翠看得出来萧云舒一贯对她很是纵容,只是没想到他竟能容忍她如此胡为! 她不禁有些担心了!此次进萧府,希望顺顺利利…… 而顾家那几人可是一点儿也不担心!大家都知道今天可是萧家云舒公子亲自上门来接的!左邻右舍的街坊邻居纷纷围着顾山虎说好话! “顾老爷,您可真是有福气啊!女儿竟能让萧家云舒少爷纳入府,还亲自来接!这就算是个偏房吧,到时候也一定很得宠啊!” “是呀是呀!得宠的姨太太可以和正室太太相比呀!羡慕死我们了!我家那丫头怎么就没这个福分呢!” “啧啧,萧少爷那一表人才!真真是人中龙凤啊!我家闺女上次在街上看见了他,回来好一阵子都在念叨呢!唉……也不知她这辈子能不能找到这么如意的郎君咯!” “顾夫人,以后我们多多串串门儿!大家邻里乡亲的就该多往来往来,这样才亲近嘛!对了,我那里还有今天刚做好的玫瑰酥,等下叫丫鬟拿点儿过来,您尝尝味道怎么样?”一个穿金着银的福相太太说。 陈菊花有点儿受宠若惊,忙忙连声道谢。她是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自己竟然能有这一天!她以为自己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不过是顺利产下一个孩儿,有男人有孩子,就算是日子苦一点也没什么关系,一家人合合美美过就行了。没想到,现在成了夫人,还受到隔壁左右的艳羡和吹捧!这感觉真是太好了! 顾家人更想不到的是,这样的日子不过才维持了几天!冬月真的是顾家的劫!从顾翠翠进萧府开始,接二连三的事故就降临了…… 萧云舒别院里的侍从全都听林梦月的安排通通换成了婢女丫鬟。所以,当萧云舒在大厅里召集大家的时候,顾翠翠看到的清一色都是女人! “你们可都看好了啊!这是顾家小姐,从今天起就是咱们云舒公子的通房丫头了!”林梦月说,“这以后指不定会被公子纳妾什么的,所以一个一个的,都给本小姐好好伺候起来!要是有一点儿怠慢,小心着你们的皮!” “是!”众位婢女忙忙应道。 顾翠翠没想到林梦月竟会这样帮着自己说话。殊不知林梦月打的主意可谓歹毒! 女人堆里是非多!顾翠翠没有在这样的高门大院里生存过,自然不明白有多么举步维艰!尤其是现在她的身份明明是个婢女,却又要加上“通房”二字! 萧云舒淡淡道:“一切按表小姐吩咐的去做。” 既然自家公子都发了话,谁敢不从?是以有机灵的大丫鬟来将顾翠翠领了过去。 “碧青,我这些天都不在别院,一切事物你拿主意。”萧云舒吩咐。 那叫碧青的青衣丫鬟肌肤润白,一双丹凤眼顾盼生辉,一张端正的鹅蛋脸挺秀的鼻子,看起来实属中上之姿。她说起话来温声细语,到有点儿萧云舒的做派:“是!碧青知道了。” “你姐姐的事……”萧云舒说,“表小姐已经替她安排好了。” 仔细一看,这碧青和碧荷两人眉眼之间甚为相像!原来她们是亲姐妹! 碧青感激地看了林梦月一眼,躬身拜下去:“表小姐之恩,碧青无以回报。” “唉……”林梦月长长叹了一口气,“碧荷她跟了我这么多年,我本就打算等她年满十八周岁的时候给她寻一户好人家嫁了。现在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情……好在丁三对她真是情深义重,我给了他们一点儿银子让他们北上云门做点儿小生意,你不用担心,足够他们生活的了。” 碧青一听更是感激:“姐姐跟了表小姐……实在是天大的福分。” 433你懂不懂风情! 中午萧云舒甚至都没有留在别院吃一顿午饭就匆匆回了萧府。林梦月自然也跟着回去了。只留顾翠翠一人盖着红盖头在房间里死等。 别院里丫头们都是明眼人,清清楚楚地看见萧云舒是拉着林梦月的手一同走的。大家纷纷猜测云舒公子和表小姐的好事是不是快到了。久在萧云舒身边伺候的婢女们又怎么看不出来他对林梦月的感情呢? 到了晚上,是碧青过来将顾翠翠的盖头给掀开的。她看着其貌不扬的顾翠翠,有些鄙夷地说:“大家都是丫鬟,来到这个院子就要守这院子的规矩。现在公子让我全权处理院子里的事务,我希望大家都安分守己,不要败坏了云舒公子的名声。你一日没有成为公子真正的女人,一日都和我们一样!别想着我们会把你当成主子!” 顾翠翠看着眼前这个高高瘦瘦的大丫鬟,心里隐隐地感觉自己以后的日子也许不那么平坦……看来,要真正爬上去还很坎坷! 冬月初五这一天,平安已经将所有“醉清风”的账本接了过来,并且已经开始一本一本仔细地复核过去。有大半部分的字迹都很熟悉,清隽有力,她知道那是萧煜祁亲笔。看着这刚劲的字体,她眼前不禁回忆起他握着她的手写字时候的情形来。 那个时候的日子……真的好美好。 她的眼里只有银子,而他的眼里……只有她! 昭华计数的方法太繁琐了,平安拿着毛笔在每页的最角落全都用阿拉伯数字给替代了,这样算起来又快又省力。当然,她也发现了账簿的不牢靠之处,酒楼的生意看似不景气,但是不过几百两的银子就能将这样大的“醉清风”抵押出去,实在是让人不可思议! 平安决定找个时间问问萧云舒。 可是,这几天萧云舒似乎特别忙,根本就没有来顾府。她拿着毛笔望着窗外发呆,思考着要不要找萧煜祁问一问。 慕钦扬自受伤到现在已经二十天了,已经行动自如,只是不能太长久,否则就会心虚气短。所以,能坐着他就不站着,反正一切都有周成代劳。这不,他来平安院子就是周成推过来的。 他在轮椅上看着蒙蒙细雨中平安沉思的样子勾了勾唇,她的样子因为雨丝而显得缥缈。 “周成,这一切真像是一场梦啊……”慕钦扬感叹道,“没想到这梦马上就能成真了。真希望这一生都这样安安静静的,就像是她的名字一样——平安。” 周成向来是不大爱说话的,但他的内心戏却一点儿也不少:哎,自家公子流连花丛这几年,他都以为公子是个花花肠子,没想到遇到顾平安竟一改往日那些纨绔子弟的陋习了……公子这都多少天没去青楼了? 周成啊周成,在他眼里自家公子不管怎样都是好的!这是愚忠!他不知道慕钦扬现在行动不便吗?叫他这副身体怎么去青楼鬼混? “走吧,过去看看。”慕钦扬说。 周成默不作声地推着他往前走。轮椅骨碌骨碌的声音将平安的思绪拉回,她见是慕钦扬,笑着说:“身子这是好些了?下雨天也要往外跑?” 慕钦扬抓住机会就腻歪:“本公子这不是想某人了么?既然思念成灾,那总得要表示表示的。看,喜欢不喜欢?”说完,他拿出一颗通透的坠子递了过去,“这可是本公子忙里抽闲亲手雕刻的!” 平安接过一看,只见那白玉被打磨得极为润滑,样式十分简单,一边雕了一个“平”字,一边雕了一个“安”字。 她笑了:“安亲王府小世子肯定不常干这个活儿。” 慕钦扬挑眉:“这可是头一回,能雕成这副样子已经很不容易了,你不知道我浪费了多少块玉石!” 平安皱眉:“啧啧!小公子真是财大气粗!这东西能让你打草稿?手艺不精你就找个手艺精湛的工匠来雕嘛!这浪费的可不都是银子?心疼死我了!” 慕钦扬一脸黑线:“顾平安,你这女人怎么这么没趣?眼睛里只有钱钱钱!风情啊,这是风情!你懂不懂?!” 哎……一个女人混到她这种地步也是神奇了,竟然要让男人来提醒她要懂风情…… 平安很自然地将那坠子收下了,说:“下次这样浪费,还不如就将银子送给我。” 慕钦扬瞟她一眼:“我的就是你的,你就别一心钻在钱眼儿里了!安亲王府的财产天天让你败你都败不完。” “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就算以后我嫁给了你,可也是要经济独立的。我是看过太多依附男人的女人下场了。”平安说。 “经济独立?这是什么词儿?你的意思是自己有收入?”慕钦扬挑眉,“你在说笑话吗?这世道有几个女人能经济独立?哪个女人不是依附男人而存在?在家从父出嫁从夫!顾平安,你那小脑瓜子里头都装了些什么呀!” 平安默。唉,与他说不清楚。如果是大麦……他一定能懂自己。在他眼中勤劳就是美德…… 慕钦扬见她不出声,又问:“对了,你刚才在想什么呢?” 平安看着他,心想:我该把这事儿说给他听吗?她一想那时候萧煜祁一定要和她单独谈谈,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在想什么时候才能写好毛笔字呢?”平安开始扯了。 慕钦扬漫不经心道:“就你这爪子一样的,还能写好字?你就安生给我每天做好吃的吧,要知道女子无才便是德!” 呃……话不投机半句多!慕钦扬有很典型的大男子主义……和她这个追求平等的家伙有时候说着说着就有了冲突。 周成推着慕钦扬进了屋子,慕钦扬说:“拿来我看看,你刚刚都在写些什么。” 平安却将毛笔一搁,将那些账本一收,说:“有什么好看的。” 慕钦扬不由得皱眉,平安立马道:“公子,这账簿您要真感兴趣的话,那咱们碧水雅阁的账以后都您来做就行了。反正孙力勤不在我正好缺个帮手。还有,你可得精打细算点儿啊,告诉你,最近这些天咱们保本儿都难!天天入不敷出的,迟早安亲王府真得被败光!” “你大可试试,看能不能败光。”慕钦扬最怕那些繁琐的小事,一听平安这样说,立马打消了方才的念头。 434新官上任三把火 平安哪里有空和他在这里拌嘴皮子,心里全都挂念着酒楼的事情,她站了起来从柜子里拿出一把油纸伞对慕钦扬说:“我去碧水雅阁看看,听四儿说现在的生意差到离谱,看看能不能做点儿补救。” 慕钦扬却一脸无所谓道:“差便差了,大不了咱们过些日子回锦都再开一家便是。” 平安皱眉看他:“你怎么能这么无所谓呢?这就是你做生意的态度吗?赚了亏了都没关系?” “可不是?反正小爷我又不指着这点儿生意吃饭。”慕钦扬说。 平安气得!她郁闷道:“可是我要指着它吃饭!慕钦扬,要做一件事就做好!要么你就别做,不然费了力气又得不到好,多没意思!” “碧水雅阁开出来不过是让你玩玩的。你真别太放在心上。”慕钦扬劝她。 平安狠狠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反正今天我是要待在酒楼里了,你现在身体这样,还是好好回房间休养吧!” 慕钦扬看着她没两句话就上了火,轻笑一声:“瞧你这脾气!幸得是遇见了本公子,要是是其他哪家公子哥儿,可不一定能容忍!” 平安懒得理他,走出房门撑起雨伞就大步朝院门口走去。 “周成,把那案头的册子拿来我看看。”慕钦扬说。 慕钦扬越翻眉头皱得越紧,最后干脆一把将册子扔在地上:“该死的顾平安!这分明不是碧水雅阁的账本!!” “公子,可要将她叫回来?”周成问。 “不用,你派人去偷偷跟着,看看她到底背着本公子都干了些什么!” 平安没想到的是,慕钦扬会未经自己允许就动自己案头的东西,她更没想到的是,慕钦扬会派人监视自己。 细雨蒙蒙中她一人独行,身影有些单薄,但却挺直。萧煜祁将那么大的摊子交给了她,而且还一经细查就能发现其中的漏洞,她不知道这是不是他有意为之。以他的能耐,这账本做成这样,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但,不管怎么样,她瘦削的肩膀也能替他分担了……平安觉得自己的脊背更直了些。 她在碧水雅阁打了个照面,四儿见她一来便开始诉苦:“姑娘呀,你看看现在这情况,咱们酒楼怕是没有几天就要关门大吉了!” 确实,大厅里头连个顾客的鬼影子都没有! “现在还是下雨天呢!”四儿说,“虽然没到饭点,可是,咱们也有点心在卖的呀!这雨天不是正好吃吃点心喝喝茶的好时机吗?” 平安在后厨走了一圈,才说:“我现在手头还有点儿要紧的事情要处理,等到下午我会过来和你商量新菜品。希望能挽救这半死不活的生意。” 四儿一听她要出马,立马眉开眼笑:“有姑娘出马,咱们这生意就有救了!” 平安看他一眼:“四儿,你还是沉不住气!要想正式任职掌柜的,可还得学得圆滑些。” “是是!姑娘说的是!”四儿忙附和。心里却想着,你自己还不是一样,哪里有多圆滑?直来直往的家伙还来说他?不过,他对平安是真服,平安的轶事他也有所耳闻,知道她是经营酒楼的好材料。 平安打着伞出了门儿,她要去“醉清风”里看看,先去找杜文财了解一下情况。 才刚刚走到“醉清风”的门口,她伞都还没来得及收呢,杜文财眼尖就已经看见了她,他忙不迭迎出柜台,给她做了个揖:“姑娘,您来了。” 这态度!真是转变忒大! “杜掌柜的,好些天不见,别来无恙啊。”平安寒暄道。 “哪里哪里,还不是托姑娘的福吗?”杜文财躬身跟在她身边,小心翼翼地问,“姑娘,今儿是来巡店的?” 平安看了他一眼,问:“怎么,你们掌柜的全都知道这事儿了?” “能不知道嘛!”杜文财说,“您可一直都是咱们的大东家!为东家卖命是应该的,哈哈。” “杜掌柜的,咱们去听雪间聊一聊?”平安说。 杜文财自然立马答应,又吩咐了小二端上好茶点心伺候着,一应俱全之后才躬身做了个请的动作,将平安让进了听雪间。 “咱们这云慕城都有多少家‘醉清风’,多少家‘醉春风’?整个昭华又分别有多少家?附近其它国家是否也有咱们的分店?我是什么时候接掌咱们这家的?”平安刚坐定就开始连珠炮一般发问了。 杜文财笑笑,一一回答如流,完了才道:“姑娘,您这是在考我呢?” “可不正是在考你?作为一个优秀的掌柜的,理当将自己酒楼了如指掌。”平安说,“以后每月巡店我还会提问更加难的问题。杜掌柜的在云慕城几家分店之中算是支出非常节省的一人了,关于原材料到期废弃的事情我先和您知会一声,每日切不可多进,宁愿断货也不可卖变了味儿的菜品。” 她虽不直说,但是杜文财也听出来了,这丫头是说他平时太抠了! “知道知道!”杜文财忙道,“姑娘吩咐的是!小的会注意的。” “看进度吧,这两月我就会将新的考核制度拟定出来,原材料我也会相应列出保质的时间点,以后尽量做到量化管理。”平安淡淡道。 杜文财连连点头,心里却在嘀咕:这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吗?想当初云舒公子执掌的时候也没这么严苛啊。这丫头,不会是对当初在这店里的遭遇怀恨在心,借机来整他的吧?唉……云舒公子怎么就会把这偌大的“醉清风”全权都交与了她呢? 杜文财讪讪一笑道:“姑娘,当初云舒公子执掌的时候,我们这些掌柜的可都是各自管好各自的酒楼就行了。怎么现在还要统一管理了?” “既然大家都叫‘醉清风’,那么就都要一个标准。”平安说,“将你店里的账簿拿过来我翻翻。” 杜文财忙忙起身去取,心里却叹道:唉……看来这掌柜的以后更加难做咯!在所有云慕城的这几家“醉清风”中,他杜文财还算是好商量的,虽然算盘打得精了些,小气了些,可是脾气还不错。这丫头要是去了西城那家,不一定能这么好说话吧? 到时候新规章能不能执行还是个问题,他就拭目以待吧。 435跟着新东家有肉吃 平安看账簿看得十分仔细,不知不觉半个时辰过去了,许久她才叹了一口气,果不其然!真是有漏洞! 平安指着那抵押出去的数字说:“掌柜的对这里怎么看?” 杜文财讪讪道:“这个小的也曾向福伯提起过,福伯说既然云舒公子说了这样做,那就这样做,这个小的也拿不了主意啊。” “福伯也回云慕城了?”平安问。 “可不是吗!画水县城那家‘醉春风’已经完全上了轨道了,他前半个月就回来了,咱们酒楼青楼做这么大的改顿,他忙得脚不沾地,本来还说要上门去和您商讨的,可今天西城那边有事儿,又把他给叫去了。这才一拖又拖。” 平安知道他们忙,就连同在顾府的萧煜祁都成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更别说其他人了。 “既然是云舒公子说的,那我应当去找他商讨。”平安说,“易主之事想必上头已经交代过了,你那厨房……” “是是!小的明白!厨房里头一贯是有些人心不齐,但好在现在冲入了很多新人,卢海又不在了,现在好管理多了。”杜文财忙忙道。 平安站了起来:“那好,我去你厨房看看再走。” 这间“醉清风”里发生过不少事情,也让平安看清楚了小小一方后厨竟然分帮结派那么严重。也许这种现象并不是偶然,看来要彻底整治“醉清风”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杜文财领着平安来到了后厨,使劲拍了拍手:“大家手中的活儿都停一停!” 众位厨师帮工们都朝门口看了过来。 “东家,您请!”杜文财弓腰伸手。平安朝他笑笑:“杜掌柜的,我就是来看看。让他们该忙什么忙什么吧!” “听见东家的话了没?”杜文财说,“今儿东家说了,以后咱们的原材料得要注意些,决不能把那些以次充好的东西卖给客人!时间到了的,该废弃就废弃,不要心疼!” 平安看他说得一本正经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所有人里头,只有他才最是会心疼这些用不完的材料吧! “咱们店抵押给我已经好一段时间了,前些日子我就曾悄悄在厨房待过一段时间,为的就是看看咱们店里的操作。相信有留下来的老师傅们一定还记得顾平良。”平安大声道。 “因为刚刚接手酒楼,我怕不了解情况,所以才央着云舒公子在交接的这一段时间之内不要先透露,一边给我时间悄悄熟悉,一边将酒楼情况一点一点交接。事实真名,云舒公子真的是一个好执掌人!你们留下的这些师傅也是优秀的!” 这丫头,说起谎话来连草稿都不打。不过,正是那一段在后厨的经历让大家都相信了原来这酒楼真的是早就抵给了新东家了。 她的声音那么响亮,在略显嘈杂的后厨无异于一股清流。两个炒菜的师傅停了下来,仔细打量了她两眼才恍然大悟:“我说怎么咱们东家看起来这么眼熟呢!原来是平良小兄弟!” “不!哪儿!是平良小姐!”一边的人忙忙纠正。 “对了,平良……东家,四儿说去投奔您了,他现在混得怎么样?”吴桂刚问。他是上批那些厨师里头忠厚老实的一个,所以杜文财并没有将他撤换掉。 “他在我新开的碧水雅阁里头暂代掌柜的一职。”平安说。 几个认识平安的师傅啧啧叹道:“四儿可运气真好!真是羡慕!” “哎,谁知道呢!他那时和东家混得熟,东家带他一把也是人之常情!” “啧啧,跟着新东家有肉吃啊,他这叫。” 平安说:“大家好好干,我顾平安眼里可是雪亮雪亮的,谁为咱们酒楼付出得多,谁一心向着‘醉清风’,以后必然少不了他的好处。” 大家纷纷称是。 几个资格老一点儿的小二知道四儿的现况也各个羡慕不已,在平安离开的时候一直将她送出了门。等到她的身影在雨中变得模模糊糊了,才恍然道:“唉……早知道我那时候应该强烈要求让她住进咱们的大房间。” “万金难买早知道!兄弟,新东家对咱们印象不差,好好儿干吧,指不定她再新开间什么酒楼咱就有机会了呢!” 看来,今天的事儿很多! 平安一边走一边思考着,还是去萧府拜访一下萧云舒?再回头去西城那家“醉清风”会会福伯?这样还得速度再快些。因为她答应好下午在碧水雅阁和四儿研究新菜谱的呢。 萧家离东城“醉清风”很近,转眼间平安就来到萧家门口。她抬头看了一眼那紫檀木上遒劲的“萧府”二字,想起当初自己在画水县城第一次见到同样的“萧”字时的感慨。没想到,今天的她竟和这样的大宅院里的人扯上了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她敲了敲门。 开门的小厮问:“你找谁?” “麻烦小哥通传一声,就说顾府大小姐顾平安前来拜见云舒公子。”平安说。 “云舒公子去了别院。”小厮说。 “别院在哪里?” “城南长青路。” 城南啊……那可真有一段距离了。平安想着要不要追到城南去。 “小哥可知道云舒公子什么时候回来?”平安问。 “这个咱们做下人的怎么敢打听主子们的事儿呢?”那小厮歉意地笑笑,“小的委实不知了……” 平安没办法,只得朝他道了谢,转身又步入了烟雨中。 那就去见福伯吧。平安想着,要是这时候有一匹马就好了。 可是,有马也不一定顶用……她前世虽然在马场骑过马,技术也还过得去,但能和现在相比吗?现在马匹可是要在大街上行走的,是交通工具!马场骑马就像是在学车场地,学会了就能直接开车上街了?没有教练带着历练几次,怎么敢! 平安想着有空还得好好练练骑马。她首当其冲就想到了萧煜祁:要是大麦……才刚刚思维飘忽立马就醒悟过来,自己这是怎么了……说了忘记,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他…… 436刺儿头! 今天注定是个空忙日,平安来到西城“醉清风”的时候,福伯也已经离去了。 既然来了,总不能没见到人转身就走吧?这里以后可是自己手中的产物了,虽然只有一半的盈利,但是经营好了可不就跟捡来的一样?平安决定见见掌柜的。 西城“醉清风”的掌柜的姓吕名建成。目测不过一米六出头,人生得精瘦精瘦的,一双眼睛打量人的时候显得有些阴沉。 “原来是顾小姐。”吕建成朝她拱了拱手,“不知顾小姐此次前来可有要事?” 吕建成是云慕城几个掌柜的中出了名的难商量。听说是因为他是福伯的外甥。福伯在萧家服侍了两代人,谁不给他三分薄面?这样一来,倒是纵容了这个吕建成。 他一开口,平安就知道此人肯定不会像杜文财那么容易打发! “吕掌柜的,萧云舒难道没有和你交待清楚吗?”平安淡淡道。 “好大的胆子!竟敢直呼公子的名号!”吕建成抓着把柄就想发威。平安冷嗤一声:“本姑娘有什么不敢的?不过就是一个萧云舒吗?慕钦扬的名号我都挂在嘴边,也没见他为难我。倒是你,不过区区一个‘醉清风’的掌柜的,轮得到你来问罪?” 平安就是一股子牛劲儿。别人敬她三分,她敬人十分,别人要是敢毁她一毫,她定然会揪掉别人一撮!她所信奉的就是来而不往非礼也! 吕建成皱着眉打量眼前这瘦瘦条条的小丫头,不过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说起话来口气还大得很! “吕掌柜的,你可知道任性胡为口舌不严最后的下场?”平安低斥。 奶奶个熊的!老子才刚过来,第一面这厮就想给她下马威?平安很生气,也不想想自己现在什么身份!仗着福伯是他亲舅舅还真就把一干人等都不放在眼里了?老子就不吃这一套!老子就是讨厌裙带关系! 吕建成见她还真摆出了三分样子,冷嗤一声:“顾小姐,就你的出生算起来也是一个大家闺秀了吧?不待在顾府里头绣绣花儿弹弹琴,出来趟‘醉清风’的浑水!就你这小身板儿,能趟得过去吗?别一不小心让自己给淹死在浑水里头!” 他妈的,果然是个刺儿头! 这样不服管教的人,是怎么让他当上一家酒楼的掌柜的的!平安郁闷!看来萧云舒的管理方法还有很多漏洞! 平安见吕建成非但没有半分服软,反而更加针锋相对,脸色阴沉了下来。 这吕建成太可恶!一点儿都不像是男子汉,尖酸刻薄可比市井大妈。 “吕掌柜的,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平安冷笑一声,“萧云舒既然敢将‘醉清风’抵押给我,说明我就有这本事将‘醉清风’给处置明白!作为一个接手的,难不成还不如前任?” “呵呵,小丫头,你话可别说得这么满!到时候做不到哭鼻子可没人安慰你!”吕建成轻蔑地笑。旁边几个小二听了也不禁偷偷地笑。 有什么样的掌柜的,就有什么样的小二! “是吗?吕掌柜的怎么知道失败了我就会哭鼻子?”平安更加轻蔑地瞟他一眼,“难不成这事儿吕掌柜经常做?哎呀,那本姑娘可得好好儿请教请教吕掌柜的了,失败了之后哭鼻子究竟该怎样哭呢?是放声大嚎还是该默默饮泪?是该梨花带雨呢?还是该楚楚可怜?哎哟!可真没想到啊,原来吕掌柜的行事竟那般脆弱?堪比柔弱小女子?” 平安在生气的时候说的话那是又快又利索!鞭炮一样噼里啪啦的,加上她声音本来就脆生生的,吕建成那低沉的嗓音想要插嘴都插不进来。将直的掰成弯的,将白的说成黑的,这个本事,她还是有的。和她斗嘴?哼,多吃两年饭再来! 大厅里有几位客人,被他俩的嘴巴仗给搅扰到了,不由得回头来看。 吕建成被她一噎,脸色十分难看:“顾小姐,您今儿上门就是来找吕某斗嘴的?真看不出来呀,顾将军竟然是这般教导小姐的。” 几位客人一听,才窃窃私语:“原来这位就是顾将军家的小姐呀!听说安亲王府小世子可是专门为了她到了咱们云慕城!” “何止小世子!连安亲王都来了!你难道不知道,说是为了求亲而来!安亲王前脚这才走了没多久呢!” “按我说呀,这顾家小姐行事也真是太……”那人压低了声音说,“不像个姑娘家了。咱们这云慕城哪里有大家闺秀跑到人家店里和人家这么大声大气地理论的?” “可你没见那掌柜的态度也太傲慢了些吗?”旁边一人说,“这要是你我,可受得了这个气?我看人顾小姐这叫直来直往!不高兴就得说出来,凭什么生生地受着?再者说了,人家将军府的大小姐,那地位可不比他一个掌柜的高得多了?他倒来讽刺她,胆子也太大了!” “你可不知道!这掌柜的是萧府管家福伯的亲外甥!人家后台也硬着呢!” 平安一来就成为了关注的中心点,这可不是她的本意!但不管别人向着她或是贬损她,那都无关她的事儿,她只管按着自己的性子来。 “呵……看来吕掌柜的是对我爹教女之道有意见了?”平安冷笑,“没关系,您的态度我会好好儿转告我爹,让他一定改。还有,我这做派您这么看不惯,是不是说明了安亲王和小世子眼光也不太正常?没关系,我也回去转告小世子,让他把婚约给取消了,就我这大家闺秀没大家闺秀的样子,绝对是配不上他的。早点儿取消了婚约,好让他早点儿免受世人的诟病!” 平安这丫头,自己本事有限,但是她脑子转得飞快,拿身边人当挡箭牌这一招用得那叫一个顺溜!以前拿着萧煜祁,现在拿着慕钦扬,啧啧……真不知是该说她灵光还是说她狐假虎威! 437没把她放在眼里! 平安搬出这好几座大山!尤其是慕钦扬的名头,那可是人人皆知的! 吕建成脸色由红变绿,又由绿变黑,表情煞是精彩! 他开始有点儿后悔自己一见这丫头就瞧不起的想法了。自己这纯粹是找事儿! 恰好一个小二跑过来附在吕建成耳边说了句什么,吕建成看了平安一眼:“回头再来和你理论。”说着就跟着小二急匆匆地回到厨房里去了。 平安也快步跟上。妈的,这里都是她的地盘了,还能任人这样不放在眼里? 吕建成一进到厨房就说:“那盘菜在哪里?” 小二端了过来,吕建成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味道还正常啊,怎么了?” “楼上客人说这盘菜已经不新鲜了,要重新再换一盘。”小二说。 “换什么换!你去告诉他,味道就是这样的,谁说咱们‘醉清风’卖的菜不新鲜就是纯粹想要过来找事儿!他不知道咱‘醉清风’真正的东家是谁吗?!”吕建成声色俱厉地呵斥。 “是!”小二端起菜就准备往外走,被平安一把拦下,“哎,别这么着急呀!” 平安将菜盘子接了过来,上上下下扫视一眼吕建成:“吕掌柜的,您说咱‘醉清风’真正的东家,我倒是想问了,咱们酒楼真正的东家是谁?” 吕建成脱口就想说:自然是萧府云舒公子!但是,转念就想起刚才他舅舅才警告过他的话,只得悻悻道:“咱们真正的东家是顾平安顾大小姐。” 平安轻笑一声:“哦!”她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是这样啊!原来我才是你真正的东家!”说完,她脸一拉,声音蓦然间冷了下来,严厉地训斥,”吕建成!知道自己东家是谁却顶撞东家!罚俸一月以示惩戒!若有下次,掌柜之位立时让贤!” 吕建成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你这么做之前可有问过我舅舅?” 偌大的“醉清风”和“醉春风”连锁,萧云舒是执掌人,但是,日常事宜却是由福伯去处理的,所以福伯在所有掌柜的心中的地位都很高。这也是为什么吕建成能嚣张成现在这样的最关键的原因。 “你舅舅?”平安说,“福伯他年事已高,接下来的日子该好好养养老了,怎么还能让他一直操劳下去呢?再者说了,吕掌柜的,你可要想清楚了,现在这家酒楼在半年以前就姓顾了!” 吕建成咬了咬牙,对一旁小二说:“你去把我舅舅叫来!” 平安看着他这个样子,不屑到了极点:此人是真傻!萧云舒和福伯谁大?恐怕他都没分清楚?以为自家舅舅一直在处理酒楼的事务就是真正的主人了?殊不知他不过是萧云舒的跑腿的!还仗势欺人!可见这福伯平时是有多惯着他! 那小二立马就跑了出去。 也好,福伯来了省得自己去找他了! 平安端着这盘菜手指拈起一撮尝了尝。她眉头一皱,将菜盘子狠狠往台面上一掼! “哪个师傅做的这盘菜?!”她怒喝! “是我做的,怎么了?”一个人高马大肚子鼓鼓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你这盘鱼怎么会有这么浓重的味道?”平安问。 那肥壮的大师傅看了她一眼,颇有些不把她放在眼里:“因为它是鱼呀。”一句话,带得厨房里好些人都毫无顾忌地跟着笑了。 “真正新鲜的鱼做出来应该是味道鲜美的。”平安说,“你这鱼味道不对,是不是死了好几天了?” “姑娘,鱼死没死好几天我可不知道,我只知道,在鱼下锅的时候,它定然已经是条死鱼了!”那大师傅继续和她顶嘴,原来那些人的笑声更加大了,有几个甚至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哈哈大笑! 吕建成哼了一声:“我都说了,这菜没有问题!顾小姐!你偏要说不对劲儿是什么意思呢?” “这鱼肉质太松,吃在嘴里甚至有木木的粉状感觉,以我多年吃鱼的经验来判断,就是用次等材料做的。”平安说,“再具体点说,应该说这鱼已经即将腐烂!我没想到你们竟这么大的胆子!这样的菜品也敢卖给客人!敢这样砸‘醉清风’的招牌!” “哎哟!顾小姐!你可真会把话往大里说!咱们可都是‘醉清风’的老雇工了!怎么会砸自己的招牌呢!”吕建成很明显帮着那个厨师说话,“大师傅不过今儿煎鱼的时候稍稍过了点儿头,你就这么给他冠上个罪名!东家如此薄情寡义,这叫我们这些雇工们多少寒心啊!” 平安冷嗤一声:“是吗?你是一定要我自己动手做出来才肯承认?” 那大师傅并不认识她,嘴巴一歪,很是不以为然:“看不出来啊,现如今的大小姐们手艺可真是多啊,竟然还会跑到后厨来和咱们这些厨子们抢饭碗了!您既然不嫌累,那就做吧。” “我赌她不过嘴上说说,一定不会!哪家的大小姐会自己洗手做羹汤了?” “行了,她爱说就让她说呗,谁叫她有钱,买下了咱们‘醉清风’呢?” 平安没好气地环视了他们一眼,见他们各个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心里有了决断。 “那你们就看好了!”平安开始洗手,一边讲解,“真正的厨师是连洗手这一关都不会大意的,因为咱们这一双手要呈现给客人的必定是最为鲜美也最为干净健康的食物!” “啧啧!”旁边有人说,“你看她这个样儿哟!”语气之尖酸,让平安眉头一皱。 平安洗过手,开始洗锅。那管灶头烧火的小男孩一把就扔下了烧火棍。平安盯着他看了一眼,心里冷哼一声:连半大的孩子竟然也和他们一伙儿和她作对!好!她的决定肯定没有错了!等会儿福伯来了就和他说清楚! 平安从水箱里捞了一条活鱼,现场宰杀。鱼有些大,操作起来并没有那些专门杀鱼的工人熟练,工人们又是一顿看不起。 平安不多说,快速将鱼去鳞破肚,清洗干净后放在砧板上几刀下去,和原先那盘鱼切成了差不多大小的鱼块了。 438不服她?她不怕! 以为没人烧火就能难倒她?平安心里冷笑,她生火可是有一手绝活儿,想当初自己和大麦掉进山洞里,没有火折子她都能将火生起来! 来到灶边一看,果不其然,经过她料理鱼的时间,早已经只剩下一些火星子了。 楼上的客人可不能等这么久。平安对小二说:“你快点儿上去对客人说马上替他端上一盘新的来,态度要诚恳。就说等下掌柜的亲自上来道歉。” “顾小姐!我可没说上去道歉!我不承认这盘鱼有问题!”吕建成说。 平安看了他一眼,没时间和他斗嘴皮子,只说:“先做完鱼,等下见分晓。”说完,任吕建成怎么挑刺儿尖酸都不再说话。 她塞了点儿刨木花儿进去,又添了点儿细细的木柴,将火堆中间拨开,拿着吹火筒轻轻一吹火就着了起来。 “呵!这手法熟练的!她到底是不是顾家的小姐呀!”那大师傅说,“怎么我看着就像是个干粗活儿的呢?” 平安只当没听到,她快步走回锅台边,趁着锅已经烧得火辣辣的淋了一圈儿油下去。不过是一盘红烧鱼,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小意思!松鼠鳜鱼做出来卖相那么好的人,还会怕这家常菜? 只听得“哧溜”一声,鱼块下了锅,听声音就知道油温恰到好处。 正好,趁着这个空当,再在灶膛里塞点儿柴火。平安手脚麻利,丝毫不乱,看得那些人无不惊讶连连。 塞好柴火,鱼还没有到翻面儿的时候,平安立马着手准备葱姜蒜等调味品。切起来砧板发出咚咚咚咚的响声。吕建成说:“原来还真是有一手。难怪脾气那么大!” 福伯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平安在灶台前忙前忙后,其他的人全都一个个怀抱着双手在一旁看好戏呢! 福伯不吱声,慢慢移到人群后头默默看着。平安其实已经瞥了他,也只当没看见。也好,让他自己瞧瞧他那亲外甥是怎么为人处世的! 鱼翻了个面儿,将准备好的佐料放进去,等到差不多的时候再浇上一点儿水焖一焖。很快,香味就弥漫在厨房。 起锅!摆盘!平安做得得心应手。 “大师傅,我这做法应该和你的差不离吧?”平安摆完盘之后将手在白布巾上擦了擦,问。 那壮实的大师傅嘴一撇:“红烧鱼块不是都是这样做的吗?稍稍入了一点儿门的学徒都会。” 平安笑笑:“那就好,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平安留了几块鱼块在盘子里以供大家等会儿比对,又将完整的那一盘交给身边小二,“给楼上客人送上去,再拿壶好酒,就说是掌柜的的赔礼。等下我们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儿马上过来。” 那小二端着菜拿了酒看了福伯一眼,就要打招呼,福伯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弯了下腰出门去了。 “你说让我去我就去?”吕建成说,“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一个小小的黄毛丫头颐指气使的,我们大家都不服!” “对!我们不服!不服!”好几个人一起起哄。 福伯在一旁看得脸色发青!这个吕建成!今儿上午才过来训过他!看看这家店被他管理成什么模样了?早上那客人就已经投诉过了,他好不容易把这事儿给处理了,才到中午又来给自己惹事!明明知道在这个关头他忙得很!就是这么不省心! 福伯心里叹了一口气,要是不是看在自己死去的姐姐份儿上,他真该就……哎,他确实不适合当掌柜的! 可是,只有掌柜的工钱才够这小子花销的! “来吧,大家都过来尝尝这鱼的口感,和刚才这一盘比对比对。”平安说着瞟了一眼站在角落里的福伯,只见他脸色发青,可见对自己外甥的行为也是极为不满。 好!不让你看个现成的,等下还不好说话了! 人群往前涌的时候,有个人发现了福伯,刚要开口,福伯立马举手示意让他不要吱声。 有几个厨师凑了上去尝了尝,平安问:“怎么样?是不是味道不同?”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就算是物证都让自己造出来了,那些人就是要睁着眼睛说瞎话! “哪里有什么不同啊?不就是鱼的味道吗?” “火候不一样,油温不一样,做出来的味道能一模一样吗?不同也是很正常的。” 吕建成也上去弄了一小块儿放在嘴里嚼了嚼,他的味觉又没有丧失,当然尝的出来平安那盘肉质紧致绵滑,确实是最新鲜的材料做的。可他偏说:“按我来说,你这鱼的味道要比大师傅的差了老远了!就这盘鱼,想要在咱们‘醉清风’卖出去,我看难!不要砸了咱们的招牌才好哦!” 他一发话,其他人等都纷纷附和:“就是就是!味道不怎么样!” 平安冷笑道:“既然味道不怎么样,我让小二将新的鱼块端上去的时候你怎么不阻止?你既然怕我砸了招牌,为何不坚持让小二端大师傅的上去?吕建成,仅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你对‘醉清风’并不是全心全意呀!一个掌柜的,连好坏都分不清,他还有什么资格做掌柜的?” “顾小姐!”吕建成针锋相对,“我有没有资格做掌柜的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呵……是吗?我说了不算?我可是记得这家店萧云舒已经盘给我半年之久了!”平安故意激将他。 吕建成果然上当! “谁说公子盘给你半年之久了?不过是这几天的事儿!你别在这里作威作福了!告诉你……”吕建成话还没说完,只听得角落里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呵斥声:“吕建成!” 他回头一看,脸色立马变了! 自家舅舅是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他全都看见听见了? “我上午才警告过你说话要小心!你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造谣生事!”福伯训斥道,“云舒公子确实在半年前将此店盘给了平安姑娘,为什么姑娘迟迟未来接手是因为姑娘要在东城那家店摸清情况,这是东城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儿!交接不需要时间?好你个吕建成!生生要颠倒黑白!我看你这个掌柜的是不想做了!” 439收拾吕建成 福伯训斥道,“云舒公子确实在半年前将此店盘给了平安姑娘,为什么姑娘迟迟未来接手是因为姑娘要在东城那家店摸清情况,这是东城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儿!交接不需要时间?好你个吕建成!生生要颠倒黑白!我看你这个掌柜的是不想做了!” 吕建成见福伯如此生气,立马做出徒劳的补救:“舅舅,我……我一时记岔了。” “这种事情还有记岔之说?!”福伯怒斥着上前拿起筷子尝了尝两盘鱼的不同,不尝还好,一尝怒气冲天! “跪下!”福伯厉喝一声! 吕建成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与此同时,那大师傅连带几个经手这道菜的各个帮工们也都齐刷刷跪在了地上。 福伯气得嘴唇直发颤!他指着吕建成说:“平日里你犯些小错误,我都替你抹了,没想到你胆子越来越大,竟然在菜品的质量上做起文章来了?!要是各个掌柜的都像你这样,咱们‘醉清风’还能做得下去?!” 面对福伯声色俱厉的斥责,吕建成心里不是不怯的,但是,福伯多年来从未真正狠罚过他,让他壮了胆子嘀咕:“舅舅,什么咱们‘醉清风’啊,现在不已经都成了别人的了吗……” 平安冷冷道:“吕建成,既然你都知道是‘别人’的,那么,就应该遵守‘别人’的规矩!否则,我可不保证你这掌柜的之位还能坐到明天!” 福伯毕竟还是有些护短,他忙笑着对平安说:“平安姑娘……你看,能不能卖老头子一个面子?这一次就从轻处置?这人难免会有不明白的时候,给点儿教训,他以后定然不敢了。” 平安看了吕建成和其他几人一眼,考虑到福伯的名望,做出了让步:“吕建成,还有几位经手的师傅,你们的职务可以保留,但是惩罚却不能免。这样吧,就扣除一月的工钱好了。” 一月的工钱在她那么重质重量的人眼中其实已经算是极轻的惩罚了,可吕建成立马就做出了反应! “顾小姐!你扣除我这个掌柜的的工钱,我没话说。可是,你知不知道,他们这些帮工每月半两银子都没有,家里还指着他们的工钱吃饭呢!这一月工钱扣除,叫他们一家人这月拿什么来生活?” 吕建成打得一手好群众牌,三两句就让那些帮工各个都义愤填膺!可能真有个别家庭是像吕建成说的那样指着这点儿钱买口粮,可就算家里稍稍宽绰一点的,谁又愿意因为这么小小的一个失误就失去一月辛辛苦苦赚来的银钱呢!所以,那效果是一呼百应! “就是!顾小姐,我们家就指着这点儿钱过日子呢!您高抬贵手,就原谅我们这一次,下次咱们再也不敢了……”有人求情。 有人冷眼相对。 有人愤愤然:“不过是一点儿小事,用得着这么重的惩罚吗?” 平安不管其他人怎么想法,只朝福伯道:“福伯,您老人家认为这样的处理可行不可行?” 福伯是个明白人,知道平安已经让了一步,立马道:“平安姑娘处理得十分合理。” “舅舅!”吕建成满腔不满。 福伯瞪了吕建成一眼,皱眉道:“你给我闭嘴!再有多话,就是舅舅也保不了你!” 吕建成阴郁着一张脸不吱声了。 福伯原以为此事就此揭过,没想到平安提出了要求:“要我只罚一月工钱也可以,吕建成,你代表所有经手此菜的师傅帮工们跟我去包间向客人道歉!” “凭什……”吕建成刚一开口,福伯就喝止了他,“吕建成!随平安姑娘上去!现在!马上!!” 吕建成看着自己舅舅已经到了暴怒的边缘,只得咬了咬牙,慢慢道:“好!”平安看了一眼他腮帮子上的青筋,冷着一张脸出了厨间的门:“跟上!” 自家舅舅态度这么强硬,吕建成没有办法,只得跟了平安上得楼去。 才将将进门,平安就看见了熟面孔!可不是白绪宁和秦姝雯李承瑜几人?白绪宁一见是她,有些奇怪地问:“顾小姐,怎么今日这么巧?” 平安笑笑:“真是对不住大家,我是来赔礼道歉的。” 秦姝雯自上次落水之后与平安就生疏了许多,不知是不是身体缘故这些天都未出现在平安的院子里过,此时一见她,脸上阴郁之色瞬息扫过,眉头一蹙一松之间已经带了笑意:“怎么?难道平安妹妹和这‘醉清风’掌柜的有关?还是说妹妹就是掌柜的?” 秦姝雯朝李承瑜看了一眼,挑了挑眉,心里颇有些不屑。哪家的大家闺秀会出来做这样抛头露面的事儿?即便是在民风开放的云慕封地,这样的举动也是十分稀少的。 平安并不理会她言语间隐隐的利刺,朝大家点点头:“我是‘醉清风’的掌事的,特此来向大家赔罪的。”事实摆在面前,解释多了反倒显得不够实诚,平安如此想着。 李承瑜长这么大头一次对男人产生好感,可那男人在众人面前却与眼前这丫头有些牵扯不清的感觉,纵使是出生武将之家的李承瑜心里不免也对平安有些吃味起来。她本就生性直率,此时更是直刺刺道:“顾小姐,幸好今儿这一桌咱们是相识,否则,定不会这么好商量。我们几个刚才还在说怎么掌柜的说好了当面赔礼,到现在还不来,正准备下去责问呢!” 平安笑道:“李小姐这是原谅了我们‘醉清风’了,今天实在是平安运气,遇到了熟识。要是遇见别人,定不会像几位公子小姐一样宽宏大量呢!” “承瑜做事最为泼辣爽快,刚才还闹着一定要去问个说法呢!”白绪宁温和笑道,“平安,现在她这么说,态度可是大转变了!” 平安给大家鞠了个躬,说起话来却依然不卑不亢:“既然是熟识,今天这桌,算在咱们‘醉清风’头上。” “都是爽快人!”白绪宁说。 “平安,听说小公子伤得特别严重,不知我……”秦姝雯有些支吾道,“能不能和你一起前去顾府看看他?” 平安皱着眉头,有些疑惑:“表姐,你进出顾府还需要我一起陪同吗?” 440收买人心 秦姝雯叹了一口气:“哪里,以前我进出顾府自然是跟进自己家一样,可是自从小公子受了伤……他就发了话,所有非顾府中人要进府都得等到他身体完全康复之后。” “小公子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白绪宁说,“毕竟那贼人太猖狂了些!在碧水雅阁都敢动手!而且,那动手之人还是他身边的亲信!叫他现在如何还敢相信别人!” 平安思虑片刻,才说:“小公子的命令,平安没那个胆子敢违抗。”已是明确地拒绝了。 秦姝雯神色一黯,垂下眼睫掩了眼中狠戾之光,再抬起头来已经笑颜如花:“平安,听说安亲王已经将你俩的婚事定了下来,慕小公子爱重你,大家可是都看在眼里的。带我进顾府,他一定不会说你什么。” 平安轻笑一声,若有所指道:“表姐,看来你对小公子的为人还不大了解啊……” 白绪宁连忙道:“姝雯,慕小公子那脾气可是摸不准的,你就别为难平安了,探望也不差在这几天,等他身体稍稍恢复了些,我们再一同前去,岂不是正好?” 秦姝雯这才没了话。看得出来,白绪宁在一众人之中威望挺高的。 平安又同他们聊了几句,无非是大家让她转达对慕钦扬身体的关心之类,临走时李承瑜叫住了她,说是这月十五还有诗会,问她去不去。李承瑜醉翁之意不在酒,在萧煜祁身上呢!平安笑着推脱了。 上来这么长时间,吕建成全程紧咬牙关阴沉着一张脸,半个字都没吐出来。平安离开“醉清风”的时候皱眉看了他一眼,心想:这吕建成很明显一副不知错的样子,若是不知悔改,不知还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她捏了捏拳头,也罢,若真是有下一回,就休怪她手辣! 和四儿约好要研究新菜谱的,平安并没忘,在去碧水雅阁的途中顺道去了一趟铁匠铺子,画了几张图纸细细和铁匠说了,又讨价还价一番,这才出了门。 云慕城的物价比画水县城高出不少哇,平安想着,更别提和郭铁匠相比了!想当初郭铁匠的小火锅炉子不过五六十文一个,在这里打竟然高到一百八十文!而且还是砍了价的。只可惜现在交通不发达,不然这以后所有“醉清风”的铁器方面的生意都该交给郭铁匠做,这能节省多少钱啊! 来到碧水雅阁,平安和四儿研究了三个新品,小火锅炉子就是其中一个。还有两个分别是鸳鸯锅和自助炭烤,都很适合现在的时令。自助炭烤因为有烟,所以平安建议四儿到时候就放在花园中。只是园中桌椅不够,看来又得添置。 四儿听了她所说,啧啧称奇,连一旁跟着学的大师傅也惊叹不已:“原来平安姑娘还真是吃的行家啊!这些个做法……确实有些新奇。” 平安看那大师傅一眼,他和卢海一样身高体胖,但是一双圆圆的眼睛里却没有卢海那抹精光,说起话来语速不快,像是个老实人。 “大师傅您想说的是有些做法怕是上不了台面吧?”平安笑眯眯地问。 那大师傅姓杜,他知道被平安看穿了心思,有些窘意,他挠挠后脑勺:“呃……这炭烤,怎么感觉和城郊城隍庙那些花子做吃食一样……” “大师傅,好吃不分贵贱,同样也应该不分手法。爆、熘、炸、烹、煎,煨、焗、扒、烩、烤,这‘烤’可也是二十八种烹饪手法中独挡一面的呢。咱们做菜的人,更不应该对某种手法有偏见呀。”平安说。 “是是!平安姑娘说得对。是小的见识短浅了。”杜师傅忙道。 四儿在一旁道:“大师傅,平安姑娘当初在‘醉清风’的时候都挺有一手的呢,据说画水县城和我们云慕城东城‘醉清风’的大厨都虚心求教!”说完,又对平安说:“平安姑娘,杜师傅做了好几年大师傅的副手了,以前没有做过大师傅,现在暂代大师傅的位置,可能还有些生疏。” 杜师傅听四儿这样一说,更不敢有半分怠慢,安安静静地站在平安身边看着她操作。 平安见他是生手,非但没有瞧不上,反而更加认真地将自己所知道的讲述给他听,与原先在画水县城全然是两个态度了。只因为那时候那店铺并不是自己的,她还要靠着菜谱谋生呢。而现在与当时情况已经截然不同,自然也没有那么多遮遮掩掩保留的余地了。这是其一。 另一个原因就是越是初来乍到者,你对他越好,越能快速地将其收买。平安可不想自己店里冒出个卢海一样的人物来!到时候大师傅带着后厨搞小团体,叫还是生手的四儿如何管理! “既然是火锅,味道全在汤底上,不然咱们这样的模式很容易被别家学去,要做就做最好的汤底,到时候就算真的云慕城中酒楼时兴起了,食客们也知道哪家味道更强。”平安说着开始准备牛骨。将剁成小块的牛骨洗干净,放入冷水锅中煮,水开后浮去血沫,三四次之后差不多干净了又加入老姜葱段等调味品。 “需要注意的是,炖牛骨的锅内,水要一次加足,可不能中途添加,炖的时候不要放盐。”平安提醒道,“除了这牛骨清汤可以做汤底,还有羊杂鸡骨等都可以做汤底,不同的汤底鲜味儿不同。” 不愧是久在后厨浸淫的,杜师傅马上就领会了:“平安姑娘,这汤底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来调制?” 平安笑笑:“可不是?比如羊杂汤底,羊肉有些腥膻,我们可以在里面加上白芷、桂圆肉、草果、陈皮、杏仁等,既能提鲜又能去腥。汤底煮好之后,火锅底料的各种主料切片要均匀,厚薄要一致。在刀工上我的手艺肯定就不如杜师傅了。” 杜师傅憨厚道:“那哪些东西可以做主料呢?” 平安想了想:“我认为一切可吃的东西都行。”说着她在厨房收集了各种原材料,每样一点儿,“这些都是可以的。只是,今天咱们这汤底炖的火候还不够,怕吃起来没有那么鲜,今天这浓汤继续熬着,明天中午咱们只当加个餐了。若是味道还不错的话,不几天咱们就推行这新菜式。” 441就不信那个邪! 第二天一大早,平安去铁匠铺子里拿了三样样品过来,满后厨的人见了都很是惊讶,纷纷都说这厨具看起来怪模怪样的。平安笑笑,并不多话。 倒是杜师傅,见到烧烤架子有些吃惊:“平安姑娘,你这个……是做什么用的?” 昨天未和他细说,平安递给他,反倒笑着问道:“大师傅,您猜猜看?” 因为第一眼看见四四方方的,而且那么大的家伙什,杜师傅还以为是盛汤的器皿,等到看清两边还有通风口子,上面还有网状铁丝盘,杜师傅恍然大悟:“平安姑娘,这个怕就是用来烧烤食物的吧?” “杜师傅好眼力!”平安赞道,“不愧是厨房里的大师傅。” 杜师傅挠了挠后脑勺,憨憨一笑:“哪里啊,这还反应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呢!” 这个感觉……好像王大柱! 自从平安回到顾府,反而与王大柱来往稀少了很多。可能是王大柱母子二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之后不愿趋炎附势过来攀高,再者也有可能是为了保护平安。反正,当时陈伯是那样交待的,王大柱老实,答应了就会规规矩矩做到,还真她做她的大家小姐,他做他的养马人了。 眼下她刚接手“醉清风”和“醉春风”,新官上任三把火,很可能要杀一儆百……要是大柱哥愿意来帮下忙就好了。平安心里想着,若是何大哥或是何掌柜的在,兴许事情要容易许多。 平安决定和萧云舒商量商量,将画水县城抽调几人上来,或许自己上手就会容易许多了。 昨天就已经在熬制的高汤,今儿闻起来简直是香到了五脏六腑。平安对杜师傅的执行力很是满意。她吩咐拿出昨天在篾匠那里定制细细的竹签,开始切起牛肉来。 烤牛肉串儿和羊肉串儿是她前世的最爱,穿越过来快一年了,没想到还能吃到前世的味道,她心里不禁感慨万千,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穿过去了吧?没想到人的适应能力这么强,她已经是一名名副其实的昭华人了! “肉块像这样就差不多了。”平安收了思绪,认认真真对付眼前的食物。 “只可惜佐料不够细碎,不然味道肯定能更好。”平安说。 “店里有精巧的小石磨,兴许能再磨碎一些。”杜师傅说。 平安忙让他去将干辣椒花椒等一应香料磨得更细一些,自己则带着两个厨工开始串串儿。 等到杜师傅将香料磨好,她们盘中的串儿也堆得老高了。 “反正最近生意不好,今天中午咱们自己人先来个大会餐。”平安说。 四儿嘀咕道:“什么最近生意不好哟!分明是自从开了张之后,生意就没好过!唉……一定是我这全身的霉运影响到了碧水雅阁了。”他长叹了一口气,“本就害得家破人亡,现在可好了,碧水雅阁一开张就出事儿,好不容易生意回转一点儿,小公子竟然在自己店里遇到了刺客!” “这怎么能怪你呢?”平安说。 四儿又重重叹了一口气,将平安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平安姑娘,其实我老早想说了,要不……我这个掌柜的之位,让别人来做吧!” “四儿!你现在做得不是好好的?无端说这些干什么?”平安皱眉斥责道。 四儿脸色有些憔悴,两只眼睛下面眼袋很大,颜色还乌青乌青的:“平良……”他一不小心就叫她以前的名字,“你不知道,昨晚我做了个梦,梦里我父母双亲都说我们汇安县的洪水是我给害的,我家人那般凄惨境地也是我害的……” 平安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怎么会把天灾都算在自己头上。 “唉……自从我出生起,我们村子里就没有发生过好事儿,算命的先生说我就是个扫把星!是走到哪里就给哪里带来霉运的那种!村子里发生的灾祸,基本都与我有关!” “他们都相信,我却与别人不同!”平安拍拍四儿的肩膀,“我就不信了!你身上真有那么重的霉运!我顾平安偏偏就要离你很近!偏偏就要和你做兄弟,看看你那霉运能不能影响到我?!” “可是,你也不能拿碧水雅阁来赌啊……”四儿感激地看着她,一双眼睛已经发红,哽咽着说,“毕竟这是小公子的产物。” “我相信人定胜天!”平安鼓励他,“碧水雅阁的掌柜的,非你莫属!别人再有好运,再有经验,都抢不走!你呢,给我安安心心想着怎么招揽生意吧,这些有的没的少想!” 四儿这才犹犹豫豫应了下来。 哎……看来碧水雅阁的生意必须快点儿好起来了。 新团队有一个好处就是初初建立起来的时候人心比较好拉拢,不菲的工钱和适当的促进能让大家迅速团结起来。尤其在掌柜的和大厨都勤勤恳恳为碧水雅阁奋斗的时候,这种氛围很快就能带动周围的人。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碧水雅阁在营业初期遇到的那一次次打击,其实也不全都是坏事儿,至少避免了员工们拉帮结派。 中午饭四五十个员工吃得各个肚儿溜圆!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各个都说这三样确实可以好好尝试尝试。大家眼前仿佛都出现了一副蓝图:碧水雅阁的声音突然间就指望这新菜式好了起来,他们忙得脚不沾地了,年终平安姑娘说过的每人都能得到相应的分红到了手,沉甸甸的,这一个年能过好了,家里的娃儿可以扯两身儿新衣裳,有大碗的肉,指不定还能买个猪头…… 竟然大家都同意,平安便定了日子不如就冬月初十推新! 铁匠铺那边应该来得及,若是来不及也没有关系,她可以像在画水县城一样来限量销售嘛! 越少越稀罕!这是消费者的普遍心理。 平安原以为自己这几天就将在碧水雅阁忙前忙后了,没想到,那不省心的人终于还是找事儿了! 442煽风点火! 就在平安和四儿将一应事情都交待好,自己想要回顾府的时候,楚睿过来了! “平安姑娘,西城‘醉清风’闹事儿了,公子说让你自己去处理。”楚睿刚下马,就见平安从碧水雅阁中出来,忙道。 看来萧煜祁还真放心把他的产业交给自己了,平安想着,问:“出了什么事儿了?” “你还是先过去看看吧。”楚睿说,“我这马借你一用。” 平安瞅了这高头大马一眼,才刚刚接过马缰,又将缰绳还给了楚睿:“我还是坐马车过去吧。”驾驶技术不过关的司机上路,就是对自己和他人的生命不负责任。 紧赶慢赶到了西城“醉清风”,一踏进酒楼的大门,平安就察觉出气氛的不对劲来!这虽然才刚过午饭时间,但是偌大的大厅内一个客人都没有,确实不大正常。而且,小二也懒懒散散地坐在最角落的几桌不知在聊些什么,见她进来非但没招呼,连动弹都懒得动弹。 平安眉头一皱,直掀了帘子往后厨走去。 厨房里冷锅冷灶的,厨师厨工们有的坐在灶头前的小凳子上,有的干脆坐在地上。 呵呵……这是要罢工的节奏了?平安心里冷笑着,原来还看在福伯的面子上不好下手,没想到这吕建成竟自己送上门来了!她刚接手这么多家酒楼青楼,正愁没有机会来个新官上任三把火,灭灭这些各自为政的掌柜的的威风呢! “吕建成,今天生意竟差到了如此地步了?”平安也不先说破,只等着看他等会儿怎么闹。 而这时候这家“醉清风”正对面的小酒楼里萧煜祁和萧云舒正坐在包间里喝着小酒,福伯则恭恭敬敬站立一旁。包间的窗户并未完全敞开,但从仅留的那点儿缝隙中仍能将对面的情况窥视得一清二楚。 “门主,咱们这样……她能处理得了吗?”萧云舒不免还是有些担心。 萧煜祁慢慢饮下一杯酒,朝窗外瞥了一眼:“如果这都处理不了,那么如何掌管如此多家酒楼?拭目以待吧。” 她是他眼中的顾平安,也是他心上的顾平安。萧煜祁相信她,更相信自己的眼光。 萧云舒点点头:“门主说的是。”说着,他看向福伯,“福伯,吕建成如今竟胆大成这样,你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云舒公子,都是小的的错。”福伯讪讪道。 萧云舒说:“幸好那时没让他知晓玄夜门中事宜。” 萧煜祁轻哼了一声:“我识人还不至于那么差。” “且看她怎么处理吧。”萧煜祁说,“福伯此事结束之后,自去门中接受处罚。” “是!门主。”福伯恭谨道。 “醉清风”门口冷冷清清,一切都很平静,但是萧煜祁知道里头很可能已经掀起了轩然大波!那吕建成……那副德行,要是煽动那些伙计们动起手来……她一个姑娘家,着实有些危险啊! 又是一杯酒下肚,萧煜祁重重将酒杯往桌上一放:“我去看看。” 萧云舒福伯两人立马站了起来想要跟着,萧煜祁手一拦:“你们在这里等着。去了反倒影响她做决定。” 楚睿原本在门口守着呢,见他一人要去,便说:“门主,您这是不放心平安姑娘了?” 萧煜祁淡淡瞟他一眼:“谁说我不放心了?” 整个玄夜门,怕也只有楚睿这么不怕死了!只见他笑眯眯地说:“那您干嘛还要去看看?” “楚睿,小心祸从口出!”萧煜祁目光中已经带了寒意!楚睿只觉得一股刺骨的寒风袭来一般,不自觉打了个寒颤!他缩了缩脖子,讪讪一笑:“哎呀,今天的天气可真好!门主,您下去晒晒太阳正是好!” 萧云舒看了一眼外面阴沉沉的天和无边无际绵绵的冬雨,头有些疼!他狠狠瞪了楚睿一眼以示警告。等到萧煜祁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醉清风”门口了,萧云舒才说:“整个玄夜门,只有你最不怕死!” 楚睿笑笑:“你们那是没摸清门主的心思,他在正事上是特别严厉,但在这些小事上可从不斤斤计较,我是看他一天到晚板着个脸,怕他脸绷得难受!福伯,您说,像我楚睿这样的是不是才是最为忠心耿耿的?多替主子着想啊!” 福伯可没心思听他侃,他一颗心全都挂在吕建成身上呢! 但愿平安那丫头不要整治得太厉害了…… 萧煜祁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他一进门还真就看到了最不愿见到的情景,他们真的对平安动手了! 不,应该是……互相动手了! 这丫头一段时间没见,下手越发狠了!萧煜祁脑中浮过她一脚将顾大全踹倒在地的场景。和眼前她将吕建成踹翻在地的模样那么相似!只是,现在的她力道更大,速度更快! 吕建成一下撞到了桌子边缘,捂着肚子连声哼哼!身体上的痛苦赶不上心理上的尴尬!这么多人,又各个都是自己下面的人,大家都看着呢!他这出师不利简直丢尽了脸面! 以往他仗着自己有福伯做靠山,那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在西城这家店里谁人敢对他说个不字?现在,这丫头一上台,就让他出尽洋相,他如何能忍下心头这口气! “顾平安!老子就是不服你!”吕建成说,“有你在,还会有我们的活路?白白让我们干活儿还不算,一言不合你还动起了手?当我们这些大老爷儿们好欺负是不是?我吕建成是不打女人,要是打女人,你还能站得这么直?!” 平安嗤笑一声:“吕建成,没关系,你已经破了不打女人的例了!只可惜……啧啧,没成功!” 萧煜祁静静站在门口看着,原先他还怕她受欺负呢,没想到倒是她欺负别人了。 “看来今儿是真的有你就没我,有我就没你了?”吕建成说,“兄弟们,你们说,到底要谁掌管咱这家店?” 吕建成简直一呼百应!大家都不愿意被扣工钱是一个原因,另一方面,这新来的顾小姐似乎并不好说话的样子,要求还那么严格,以后做起事儿来一定会特别辛苦! “掌柜的,咱们都听掌柜的!” “我跟着掌柜的走!” 443强势整顿! 平安看着大家群情激奋的样子,冷笑一声:“好哇!在吕掌柜的带领下,这家店如此团结,本姑娘见了甚是欣慰。既然吕掌柜的话都这么说了,那么本姑娘便成全你。所有‘醉清风’都归我掌管,你这一家也不能例外,所以呢,最后只能有我没你。我宣布,从现在开始,云慕西城‘醉清风’开始整顿!所有工人全部辞退!!” 啧啧,霸气!萧煜祁不动声色地看着,心想,倒是有我两三分处事时的样子。 萧煜祁是满意了,但是,所有这家酒楼的小二厨工们那是千分万分地不满了! “你说辞退就辞退了?”吕建成大声说,“我吕建成只服我舅舅的!他老人家一天没发话,我一日就赖在这家酒楼不走!” 平安冷瞥他一眼,冷哼一声:“哦?是吗?看来吕掌柜的是想要义务劳动咯?真是没想到呢,原来吕掌柜的对咱们‘醉清风’可是忠心耿耿呢!就算不给工钱也不肯走!不过,倒是不知道咱们这些工人之中能有几个敢和吕掌柜的一样,将大把的时间拿来奉献不求任何报酬呢?” 别说一般帮工耗不起,吕建成他又何曾耗得起?他一月的花销全都指着这点儿工钱了! “顾平安!你敢不给我们工钱?!”吕建成一张瘦巴巴的脸上阴戾之色顿现! “就是!哪儿有新上任就要把酒楼给关了的?”有小二在一旁附和,“这事儿福伯知道吗?云舒公子知道吗?” “对呀对呀!福伯没说云舒公子没说,咱们就都不认这个理儿!谁要是敢关门,咱们就和谁没完!” 群情就像是干柴,愤懑就像是点燃柴火的那一点儿火星子!突然之间,大厅就炸开了锅! 几个性子急的纷纷挽起了袖子,看样子是想要动手了! 平安却一点儿都不惧! 当初在画水县城阎彪那十来个人围攻她的时候,若不是身体素质不好,定不至于败得那么容易。眼前这一帮子不过是安安分分干活儿的人,比阎彪那些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小混混安分守己多了,真要动起手来还真不用担心什么。 “现在这家店是我的!我说了算!!”平安腰杆子直,声音也特别响亮!她就不示弱!就要硬碰硬! 只此一役,就能决定她以后施行新规则是否顺利! 当人多势众和势单力薄对抗时,不管道理在哪边,胜者就是王道! “兄弟们!揍这死丫头!看她还敢不敢嘴硬,看她还敢不敢克扣咱们的工钱!”不知是谁在群情激奋时高呼一声! 呼啦啦的人群就朝平安涌了过来!一个个碗口大的拳头全都往她身上招呼而来!! 萧煜祁再也沉不住气,身形一动就要上前! “嘭!”好大一声巨响!只见人群中平安撂倒一个,那人竟将桌子压塌了! 一道黑影直往萧煜祁击来!他下意识一躲,只见自己原先站着的地方已经瘫着一个肥肥壮壮的男人,正哎呦哎呦直叫唤呢! 这丫头,出手还真狠!从今天起,怕是要恶名远扬了…… “还敢不敢闹事?!”平安清脆而又中气十足的声音从人群中飚了出来! 萧煜祁堪堪停在了人群之外……看来,她已经解决了……看来,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逐渐成长起来了,不需要自己的保护了……萧煜祁有些怅然若失,好吧,是时候真正撤离了…… 只见吕建成趴在地上,平安右膝盖狠狠将他的后背压住,一只手狠狠扣在了他的喉头:“吕建成!老子可警告你!我顾平安不是好欺负的!你不要逼我!以顾家在云慕城的权势,我若是断你个胳膊腿儿的根本不成问题!” “不,不敢了!”吕建成连忙道。 “这间店就是老子的!谁要是再敢多说一句话,老子跟他没完!”平安阴森森地说。 “平安姑娘!”福伯的声音恰到好处地传了进来,“手下留人!” 平安这才松了手,膝盖在吕建成脊背上碾了碾这才站了起来! “西城‘醉清风’暂时关门。”福伯说,“诸位趁早各寻出路吧。” 大家见福伯也这样说,又见顾平安如此彪悍,不敢再闹,纷纷回到后院自己房间收拾收拾铺盖准备另寻下家了。但心里总归还是忿忿不平的。 萧煜祁在福伯进来时就已经悄悄离开,是以平安根本不知道自己刚才和他们起冲突的时候,那个一贯默默保护自己的人重新又站在了自己身后…… 当晚,西城“醉清风”人去楼空,真的关门大吉了!消息传到云慕城其它几间“醉清风”和“醉春风”,各人虽想法各不相同,但是也明白了新接手的这个小丫头片子并不是好欺负的对象。一个姑娘家只身一人接手这么大的产业,没有帮手,全靠自己,没有几斤干货还真没那么大胆子,因此几个掌柜的心里也存了也不敢小觑她实力的心思。 平安只知道强悍登场能杀鸡儆猴,殊不知她这次如此直接地硬碰硬却埋下了隐患。 当天晚上,福伯在吕建成的屋子里将他教训了一通之后才刚刚离开,后脚就有人敲开了吕建成的大门。 吕建成一见来人古古怪怪穿着宽大的黑色斗篷,帽檐遮得大半张脸都看不见,立马就想关门。那人却将胳膊一伸,将将卡在门缝中,粗哑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刺耳:“想不想找顾平安报仇?” 吕建成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和她有仇?” “这个你不必多问。”那人嘎嘎笑了两声,“我就问你想不想?要是想,就让我进去,我们详谈。” 吕建成从小到大从来还没有吃过这么大的瘪,一听可以报仇,哪里还考虑其他,立马就将那人迎了进去。 “你说这仇怎么报?那死丫头还有些功夫,要是来硬的我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吕建成说。 “你只需告诉我你们酒楼到底是不是顾平安半年前接手的就行了。”那人说。 吕建成想了想,没有立马吱声。福伯的训斥还在耳旁,一再叮嘱他切不可说漏了嘴,此时他到底是该说呢?还是不说呢? 444吕建成泄密 那黑衣人见吕建成吞吞吐吐犹犹豫豫的样子,冷笑一声:“怎么?活计都没了,还想着隐瞒下去呢?你以为我不知道真实情况吗?” “既然你知道,又何须来问我?”吕建成说。 “我也不过是看看你的诚意。”那人站了起来,“既然你不过是说说而已,那么咱们这场合作也谈不下去了。告辞!”说着,他径直就往外走。 不得不说在这种时候以退为进是非常好的选择,吕建成在他刚刚一脚踏出门槛的时候叫住了他:“好了好了,我说!” 那人停住了脚步,但并未转身,显然是在等着他的回答。 “顾平安那死丫头不过是这几天才到酒楼来,我舅舅说虽说半年前就变卖给她了,但是半年前的账本并没有显示。只是,最近突然要改动账簿,将半年前那次变动的数额给做进去,我店里因此重做了好几本账。”吕建成说,“这样足可以见我的诚意了吧?” 他心里不免还是有些担心,这要是舅舅知道了肯定会大发雷霆。 “这消息你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吕建成说,“咱们店里好些人被赶出来了,你多去问两个,到时候就说是他们说的。” 那人转过身来嘎嘎一笑:“吕建成,你小子如意算盘可打得真响!” “你们准备怎么帮我报仇?”吕建成问。 “不用你动手,就能置她于死地,怎么样?”那人慢慢地说,语气阴森让吕建成觉得发毛。他皱眉道:“我没想杀人。我就想狠狠揍她一顿,最好打瘸她一条腿什么的,然后逼她答应让我回酒楼重新做掌柜的,给我工钱多一倍什么的。” “你就这点儿追求?”那人轻哼一声,“你也不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被一个黄毛丫头给欺负成这样,竟然没种成这样?” 吕建成本也不是个大奸大恶之人,杀人放火这种事情在福伯的教导下是知道肯定不能干的。但是他性情骄纵,又喜好大吹大擂,平时欺凌弱小之事也没少干,加上他一张脸面看得极其重,此时被那黑衣人一激,小恶就像是小火苗被浇了桶汽油,哄的一下燃起来了! “谁说我没种?”吕建成硬得很,“不用我动手,难不成我都不敢点下头了?” “就是嘛!”那人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我说呢,你连这点儿胆子都没了!” 吕建成咬咬牙根:“你们最好是越早把她给处理掉才越好!” “好!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黑衣人说。 “什么条件?” “我要你到时候当着众人的面将刚才酒楼的交接具体情况再说一遍!”那人说。 “可是……我舅舅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打死我的!”吕建成还是有些忌惮福伯。 “你放心,他不在当场。怎么,他不在你都怕?胆小鬼!”那人嘎嘎一笑,心想,那福伯老头儿兴许还活不到那个时候吧?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怎么会!”吕建成说,“你放心吧!我到时候一五一十说得清清楚楚的!” 黑衣人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离开之前嘱咐好吕建成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没事儿别在外面瞎逛,就等着看顾平安的好下场。 他们算计的对象——平安可一心就扑在生意上,“醉清风”是百年老店了,怎样运行已经有它的一套,她需要做的就是好好整治整治,将原本的弊端摒除。可碧水雅阁就不同了,才刚刚开张就接二连三地遇到那么多倒霉的事情,她要是不多将心思放在碧水雅阁,很可能就要眼睁睁看着它关门了。 再者说了,碧水雅阁可是她一手操办起来的,就像是亲生的一样,她于“醉清风”而言,顶多也就是个后妈了。 转眼就要到冬月初十,平安忙得更是脚不沾地。和她同样忙的还有顾家一家子。 顾翠翠冬月初五才进了萧云舒的别院,陈菊花立马就摇身一变将自己当成了大户人家的女主人,吩咐张妈又是买这个又是买那个。还不惜血本买了几颗山参回来。 顾山虎那个心疼! 陈菊花说:“虎哥!咱们这辈子也没吃过这玩意儿,现在好不容易指着翠翠有点儿出息了,还不对自个儿好一点?我这肚子也到了八个月了,腊月也该生了,还不给咱们娃儿补一补?他们都说现在在肚子里待一天可比得上到时候出生之后好几天呢!” 朱红花也帮腔道:“就是啊,老爷,这些东西咱们现在花销得起了!” 两个败家娘们儿!顾山虎心疼啊!可是还是拿了银两给张妈:“张妈,照着夫人说的去买吧。” 张妈乐颠颠地接了银子出去了。 顾山虎皱着眉头对两人说:“你们不知道,我现在手上可没几两银子了!” “老爷,有什么要紧的?”朱红花说,“咱们就算手上没钱,不是还有翠翠吗?您明天去找翠翠不就得了?翠翠虽然说只是抬个通房丫头,但是您没看见吗,那云舒公子可是亲自来接的!可见咱们翠翠在公子心中的地位,这要不了多久肯定变成偏房!指不定到时候还能变成萧夫人呢!” 陈菊花也立马说:“是呀是呀!虎哥,明天就去找翠翠要银子!” 顾山虎听朱红花这么一说,心里放宽了些,脸上带了笑意:“我就知道,这些孩子中翠翠是最能干的。没白瞎我从小疼她!” “可不是嘛!虎哥!当初她在清水村的时候就是比一般姑娘家更有主意,手脚长相啥的也更经看些!”陈菊花说。 啧啧!这三人,已经完全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了…… 到了第二天,顾山虎起了个早。早早地敲响了南城萧云舒别院的大门。 一个眉清目秀的丫头开了门,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圈儿:“你找谁?” 找谁?顾山虎寻思着,说找顾翠翠吧?丝毫凸显不出她的位置,说找夫人?姨娘?很显然她现在还没爬到那个位置。顾山虎沉默了一下才说:“找你们的小主子!” 445玩死你都没人知道! 主子肯定是不能称的,她刚刚进去怎么着也能算个小主子吧? “什么小主子?我们只有一个主子!”那丫鬟有些不耐烦了,“到底找谁,不然我关门了啊。” “我找顾翠翠!”顾山虎粗声粗气地说,“她是你们云舒公子的通房丫头,还不能称一声小主子?!” 那丫鬟意味不明地又打量了他几眼,嘴角勾起一丝讽刺的笑意:“哦……原来你找她。在这里等会儿吧!”说完,她“嘭”的一声将大门关上了! 顾山虎一愣!愤愤地想:没大没小没规矩的丫头!等会儿告诉翠翠,让她好好惩治惩治! 小丫鬟将顾山虎来找的事儿一五一十地和碧青说了,碧青问:“顾翠翠呢?” “在洗衣房洗衣服呢。” “让她别洗了。”碧青站了起来,“‘小主子’娘家来了客人,咱们得好好招待招待。叫上全院的丫头们伺候着,咱们都看看她家里人有多大的派头!” “好勒!”小丫鬟步伐轻捷地出门去了。 没出多久,小丫鬟将顾翠翠领到了碧青面前,说,“碧青姐,大伙儿全都在院子里候着了。” “叫青莲带着几个丫头去恭恭敬敬将他迎进来。” 碧青吩咐完,又对顾翠翠说,“翠翠,叫你干些粗洗丫鬟的活儿其实也并非我愿,咱们这个院子就这个规矩。只要是有丫头进来,必须从洗衣房开始干起。虽说你是公子的通房丫头,可现在公子还未与你圆房……你这位置好生尴尬啊!叫我也很难做!你放心,一旦公子与你圆房,咱们整个院子肯定拿你当主子看,见到你就跟见到公子没两样。” 洗衣可是顾翠翠的拿手活儿,想当初她就是以这个来谋生的。可是眼下,她却觉得心里憋屈得慌!这院子里头的丫头们各个都听碧青的,她势单力薄能怎么办呢? 碧青见她铁着脸不吭声,笑道:“不过,咱们虽然是别院的丫鬟,可也不是不懂礼数的呢。”说完,她就走过去拉顾翠翠的手,“这主位也只有你才能坐。” 顾翠翠不声不响任她按着自己坐了下来。她冷眼打量眼前这大丫鬟,像是明白了点什么:迎来送往要的是真本事,她顾翠翠和这丫头比起来还嫩得很!看来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顾山虎被一众丫头们迎进了门,心里头那优越感油然而生!他虽然租了个院子自己封自己为老爷,但是哪里有这里气派?丫头婆子少说也有二十来人,这才是有钱人的活法!他一想到自己女儿竟然成了这院子里的女主人,立马头都抬得高了许多! “翠翠!”顾山虎一踏进门槛就看见自己女儿拉着脸坐在正中间的位置上。那位置还真就是主子们坐的位子! 顾翠翠见到他没有半分喜色,沉沉地叫了一声:“爹!你来干什么?” 顾山虎以为自己女儿还真的端起了架子,骂道:“你这才过门一天呢,就这副口气和你爹说话了?!” 顾翠翠不出声,因为她很清楚地看见两个小丫头撇了撇嘴! “翠翠!你这园子里的规矩也不是很严啊!”顾山虎立马就来告状了,他指着刚刚给他开门的小丫头青蕊说:“这丫头可真没大没小的,嘭的一声就把你爹给关在了门外!差点儿没把你爹鼻子给撞塌!” “青蕊不懂事,顾老爷可千万不要责怪!”碧青忙忙道歉,“不然‘小主子’可是要惩罚青蕊的!” 说着她朝青蕊一使眼色,青蕊立马站出来“噗通”一声跪在了顾翠翠面前:“主子饶命,主子饶命!是青蕊有眼不识,不知道原来顾老爷是您亲爹,怠慢了他,请主子责罚。” 顾翠翠有些懵了。她不知道碧青这是要闹哪一出,明明昨天晚上她还警告过自己,今天一大早就被她指派去洗衣服,怎么现在这小丫鬟好像真害怕自己一样?但是顾翠翠不傻,她直觉碧青怕是没安好心,所以淡淡地说了一声:“算了,你起来吧。” 后头就有丫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了:“啧啧!还真拿自己当主子了,连青蕊姐也要给她下跪呢!” “就是!我真是想不通了,咱们公子怎么就会看上了她呢?”另一个丫鬟说,“咱们这园子里随便挑一个出来都不知比她强到哪里去了。碧青姐那么漂亮,公子可都没正眼瞧过她一眼呢!” “就她那长相,还想给咱们公子做通房丫头,真是糟蹋了公子了!” “‘主子’,咱们别院里的规矩可也和萧府一样的,这目无尊长的该杖责二十呢!”碧青说,“‘主子’,您看能不能惩罚得轻一些?毕竟青蕊她也不是有意的。” 顾翠翠看了看她爹,头有些大。顷刻间自己就摇身一变成了主子了,这种拿捏人生死的大事她还真没做过。 “算了算了,打个十板子警告警告她吧!”顾山虎一摆手,大声说。 碧青笑着赔礼:“顾老爷,她一个小丫鬟,从来都是在公子身边伺候着的,也没做过什么粗重的活儿,细皮嫩肉的这要是十板子下去指不定要好些天下不来床,您能不能再网开一面折个中?” “五板子?”顾山虎瞪了一眼趴在地上楚楚可怜的青蕊,皱着眉头。 “顾老爷大人有大量……”碧青继续劝说。 旁边就有小丫鬟悄声说了:“咱们萧家的事情,哪里轮得到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的?碧青姐今天是怎么了?腰杆子怎么这么软了?” “哎,毕竟人家是通房丫头,地位和咱们不一样,真要是和公子同了房,以后可不就是咱们半个主子?” “哼!我就是看不得她现在这个做派!明明和咱们一样是个丫鬟,却毫不知廉耻地坐在主子的位置上!还让她那个破烂老爹来发号施令!” “就是!看她那丑样子,又矮又胖,恶心死我了!” 碧青默默观察着对面那些小丫头们愤愤不平的脸色,心里冷笑了一声:顾翠翠,乡下来的丫头,跟我玩?玩死你都没人知道! 446生变! “好吧好吧!就五板子!”顾山虎又大手一挥,他觉得自己这个动作特别霸气,特别像真正的大老爷。殊不知做出来看在别人眼里是那么不伦不类! 当板子打在青蕊身上发出噼啪噼啪的声音时,丫鬟群中的愤恨情绪简直被抬到了极点! 同样都是伺候人的丫头,加上平时青蕊说话做事比较圆滑,颇能讨大家的喜欢。这些丫头们不禁有些感同身受地代入了,仿佛那个挨打的就是自己一样。 当青蕊颤颤巍巍从长凳子上想要起身的时候,好几个丫鬟都争相去扶她。 “‘主子’,您看,打也打了,不如叫青莲送她回房里去吧,省得这副怏怏的样子杵在这里难看。”碧青说。 顾翠翠看了她一眼,说:“好吧。” 青莲青蕊是两姐妹,青莲扶着她走了一段路,愤恨地说:“妹妹!那个顾翠翠实在是太可恶了!自己什么玩意儿,竟然敢打你!” “姐!小点儿声!”青蕊说,“放心吧,碧青姐肯定会狠狠整治她的!哼!拎不清轻重的东西,昨天公子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我看就她那样,怕是死了都爬不上公子的床!贱人!” 那一边顾山虎等到青蕊走后,谄笑着对顾翠翠说:“翠翠啊!爹来还真是有事儿找你呢!” “有什么事以后再说。”顾翠翠直觉不好,她爹缺钱用的时候就特别好说话,今天由二十板子减到五板子都没吭声,指不定又是来找她要钱的了。 可顾山虎偏偏看不懂她的脸色,巴巴地说:“你爹现在手头紧得很!哪里能等到以后,你小姨她肚子那么大了,该吃点儿好的补补身子了,加上马上又要临盆,到时候花销更是不少。你看……你能不能接济你爹点儿?” “我能有什么接济你的?”顾翠翠语气很不好,“我才刚进门,手头上哪里有钱?” “云舒公子对你那么好,就没给你点儿月钱什么的?”顾山虎问。 “没说。”顾翠翠不禁有些恼火,萧云舒哪里对她好了? 顾山虎已经看出在一众丫头里头碧青是个管事的,转过头问她:“你家公子真没有交代每月的月钱是多少?” 碧青笑笑:“这个咱家公子还真忘了交待了……” 她这个爹就是存心来拖她后腿的!顾翠翠郁闷地站了起来:“爹!你过些天再来吧,到时候云舒公子来了,我问过他再说。” 顾山虎见她这么直接地下了逐客令,心里很有些不大舒服:“你现在是攀上高枝儿了是吧?还敢跟你爹摆架子了?!”他愤愤地捏了捏拳头。 顾翠翠看了看他铁青着的脸,突然间觉得好累!费尽心思想要进萧家,没想到进来之后竟是这样的,连个区区的大丫头对付起来都那么难!她冷冷道:“你要留在这里那就留吧,反正你也不嫌丢人。我可是还有活儿要干,就不陪你了。” 顾山虎皱眉大叫:“哎!你这丫头!”这种态度要是在清水村指不定他就动了手了,可这里不是清水村!这里是萧云舒的别院!他只能一忍再忍,满腔郁闷地转身往回走。 回到自己的小院子,朱红花满是笑容地迎了上来:“老爷,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顾山虎没好气地说,“她说萧云舒没给她月钱,手头没钱!” “啊?怎么会这样?”陈金花一脸不可置信地说,“那我到时候要临盆了可怎么办?你手头那点儿钱远远不够啊!不行!虎哥,你得想办法!这都八个月了,娃儿马上就要出生了!” “我能有什么办法?!”顾山虎不耐烦地对两个女人说,“你们该干嘛干嘛去,老子心里烦得很!” 顾山虎中饭也没吃,又出了门。陈金花朱红花二人没想到他还真去想办法弄钱了,只不过他又把办法想到了赌场里去了! 他已经好两个月没去了,这一去没想到不但输了个精光,还欠了一屁股债! 到了晚饭时候,顾山虎回来了,阴郁地说:“等下晚上收拾收拾东西,明天咱们准备搬家了。” “老爷,咱们这里不是住得好好的吗?要搬去哪里啊?”朱红花问。 陈菊花一笑:“老爷,翠翠给了你很多钱是不是?咱这是又要往大院子里头搬了吗?” 顾山虎冷着脸说:“回清水村!” “为什么要回清水村?”两个女人异口同声问。 “没钱了!”顾山虎瞪了他们一眼,“这房子剩下的几月也住不了了!” “为什么?早上不是还有二两银子的吗?”陈菊花问。 “你们嫌少,老子不是想多挣点吗?全都输了!” 顾山虎话才说完,陈菊花嘴角一哆嗦,立马捂住自己肚子哀嚎起来:“哎哟!我肚子疼!” “疼什么疼?!疼个鬼啊你!一天到晚给老子这样闹,你知不知道花了多少冤枉钱在这里头?!”顾山虎厉声呵斥道。他现在看着陈菊花那矫情样儿就觉得难受!妈的,怀个崽子了不起啊! “真……真的肚子疼了!”陈菊花额头上慢慢渗出汗来。 朱红花一见,忙说:“老爷,姐姐脸色真不好看!” 顾山虎看着陈菊花的脸一点一点变白,嘴唇毫无血色,心下不禁有些慌了:“快,红花,帮我扶着她去床上先躺着。” 陈菊花身躯太多肥胖,两个人费了好大劲儿才将她挪到床边。她才坐到床沿上,朱红花就吓得大叫:“羊水破了,怎么还有血!!老,老爷,怕是要早产了!!” “你快去叫张妈!” 朱红花手麻脚软地往外跑,不出三两分钟,张妈跟着她进来一看,忙道:“老爷!快去请郎中啊!早产不是儿戏,可是要人命的!夫人现在就在鬼门关呢!” 顾山虎急急忙忙就往外走,才出大门他的脚步又停了下来:请郎中?他现在身无分文,去哪里请郎中来?! 他认命地敲开了一家医馆的大门,那郎中却说:晚上出诊,先付二两银子的出诊费! 顾山虎咬牙,转身就往城南跑!去找顾翠翠要钱! 447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云慕城很大,从城东到城南可得花费不少时间! 当顾山虎晚上再敲开萧云舒别院大门的时候,来开门的正巧是青蕊的姐姐青莲。青莲一见是他,不说一个字,立马把门给关上了! “嘭嘭嘭!”顾山虎使劲儿锤着门,“我找顾翠翠!人命关天!!” 青莲哼了一声,对旁边两个小丫鬟说:“三更半夜,我们这院子里又都是丫头,放个大男人进来总是不大好,公子要是知道了兴许会怪罪。他如一直这样闹下去,就让他明天再来。” 白天里顾翠翠和顾山虎的做派园子里的丫头妈子们哪个没有看到,所以两个小丫头立马就答应了。 “放心吧,青莲姐,这里就交给我们。” 顾山虎在门外敲了盏茶功夫,见里头就是毫无动静,明白今晚他肯定是见不到顾翠翠的了,只得又提了腿往回跑。 人命关天,人命关天!可人命关天又有什么用呢?他请不到郎中!! 顾山虎被心里巨大的惊惧给吓得头重脑轻,恍恍惚惚差点儿没摔跟头。陈菊花肚子里的可是他的亲骨肉啊,他老来就指望这个孩子了…… 等他慌慌张张跑回自己院子,朱红花惊恐地迎了出来,声音尖利地问:“老爷,郎中呢?” “没请到……”顾山虎脸色晦暗。 陈菊花在床上听到他们的谈话,嘴唇抖了抖。褥子上早已经鲜红一片,张妈急得来回转圈:“怎么办?小产了,这是要小产了……” “顾山虎……”陈菊花急促地喘气,“你……” “菊花,你放心,我再去请!”顾山虎握住了她的手。 “你……好狠!”陈菊花眼睛蓦然瞪大,全身的力道仿佛都使在了手上,狠狠地,捏得顾山虎的手生疼! 她恨啊!自己当初选择和顾山虎在一起这就是个天大的错误,姐姐被他们气死不说,现在连自己的命也要搭进去了。恍惚间她似乎看见陈金花笑眯眯地来拉她的手:跟俺走吧妹子…… 陈菊花死不瞑目!她断了气也不肯松手! 顾山虎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她死死抓紧他的手给掰开! 如今是连买一口薄板棺材的钱都没了…… 顾山虎叹了一口气:“菊花孩子,俺对不住你们。菊花,这院子既然你这么喜欢,那你就一直住在这里吧。” 他默默出了门,在柴房拿了把铁锹就开始在院子里挖坑。一直到半夜,那坑才挖了半人深。顾山虎拿席子将她一卷,和朱红花张妈三人费力地将陈菊花的尸体扔在坑里,埋上了土。 “收拾收拾吧,咱们趁天还没亮赶紧离开,明天怕是有债主要上门来。”顾山虎说。 第二天,这院子里重新又恢复了静寂。 没多久就开始有人在传,说是这院子不干净,以前是哪个老爷的相好住的,怀胎几月最后一尸两命,现在又发生了这样的事儿,想必是那女人在找替身呢! 谣言像是风一般地吹散开了,很快大家都知道了这宅子是间凶宅了,尤其是怀了孩子的女人千万住不得! 顾翠翠临死也不知道那天晚上顾山虎又回来找过她,自然也不知道她那个让人憎恨的小姨那天晚上也没了命! 顾翠翠的尸体是好些天之后才被人发现的,就是护城河里,已经泡得发胀了,如果不是她身上常穿的那身衣服和矮矮的体型,几乎都难以辨认是谁。 深宅大院要整死个丫头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顾翠翠在别院里又犯了众怒,几乎就像是只过街老鼠,已经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了。 碧青都不用自己动手,只稍稍示意一下青莲,青莲立马领会,借着出去采买的名头将顾翠翠也叫了出去。顾翠翠对南城不熟,自然不知道危险正在慢慢接近自己,她只是奇怪为什么去采买的这条路这么僻静。而且,还需要这么早!天色都只有蒙蒙亮,漫天的大雾就算是一丈开外都看不大清楚! “青莲,我们这是去买什么?”顾翠翠起了疑心,“怎么要这么早?” “不早点儿能买到新鲜的东西吗?”青莲没好气地说,“让你跟着来采买就是让你多熟悉熟悉咱们别院里的事务,今天公子要来,万一你和他……同了房,到时候整个院子可都是你要掌管的,不懂这些事儿怎么做主子?” “就是啊,翠翠姐!”旁边一个小丫头说,“青莲姐嘴巴上虽然不饶人,但都是为了你好呢!公子来咱们总是要准备最新鲜的食材,以往都是这样的,加上咱们别院离市集又有点儿远,不得不起这么早啊。” 顾翠翠一听萧云舒今天要过来,心下一喜,不再怀疑,心想着等下怎么才能让萧云舒留下来过夜。 “翠翠姐,你不知道,咱们院子里的丫头一个一个多少羡慕你呢!”另外一个小丫头说,“咱们公子马上就及冠了,可一直都洁身自好,兴许还是个……”那丫头捂着嘴偷偷地笑。 “青栀,你说什么呢!”青莲斥责道。 青栀拉拉青莲的衣袖:“青莲姐,难道不是吗?大家都说咱们公子还是个童子呢!” 顾翠翠一听,心中更多了几分欢喜,看来萧云舒对自己也许真还是有些与众不同的吧? 青莲领着她们上了桥,不知为什么,这桥上中间少了一截护栏,青莲停下了脚步前后张望了一下,说:”小丫头片子们,以后可不得编排公子!不然,我告诉碧青姐姐去!” 青栀作势就要去挽顾翠翠的胳膊:“翠翠姐,我说的可都是真……” 她话还没说完,只见青莲快速往前一步,想要将她拽过来似的,其实这一拉一扯之间却一把将顾翠翠推了下去! “噗通!”好大一声落水的声音传来! “救!救命!”顾翠翠在水里一阵乱扑乱打!她从小生在云慕山下,即便村里外头有条清水河,可哪里有时间去学游泳! 桥上站着的几个人影影绰绰看不清楚,顾翠翠觉得她们就像是索命的无常,那么缥缈那么阴森恐怖! 她不甘心就这么死了!可是越挣扎越往下…… 终于慢慢沉入了水底…… 448怎么哄姑娘开心? 平安根本不知道顾家出现了这么大的变故,顾家老早与她无关,她也无暇去顾及他们。她的心思全都用在应付冬月初十那天了。碧水雅阁的生意能不能起死回生就看这一回了! 已经到了冬月,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路上的行人呼出团团白气,缩手缩脚的。平安反而干得热火朝天,一大早就手脚麻利地指挥这个指挥那个,那大步流星的样子丝毫不像个姑娘家。 碧水雅阁本来生意就差,现在天气冷了,显得更加萧条。 没办法,平安只得将案几搬到了街上。当街叫卖这事儿她没少干,做起来那叫一个得心应手。只是四儿却很尴尬,几次三番想要劝她,却被她洪亮的嗓音给打断了。 “姑……姑娘!”四儿拉了拉她。 “怎么了?”平安疑惑地问。 四儿皱着眉头:“这样不好!有失您的身份!” 她可是碧水雅阁的二东家!还是一个女人!这么抛头露面的真不大好! “有什么失不失的?”平安瞪他一眼,“四儿,你才做了掌柜的几天,就变了啊?”正巧有个客人上前来问价钱,平安马上顾不得找四儿谈人生观,立马应道,“是!是!这三天都只要半价,客人您要是请客什么的最为划算不过了,咱们碧水雅阁里的环境绝对是一流的,这又是新吃法,保管您脸上倍儿有面子!” “我回去找我兄弟商量商量。”那客人点点头,转身走了。 四儿见她又亮开了嗓子,为难地朝楼上看了一眼。哎……夹在两个东家之间,真的难做啊!大东家说不让二东家干这活儿,二东家非得干!他能怎么办? 楼上窗子开了一扇,周成面无表情地朝四儿勾了勾手指,四儿赶紧忙慌地跑了进去。 街对面一人长身玉立,紧蹙着眉头看着她吆喝的样子,脑袋一阵阵地抽痛。 楚睿站在他的身后大大咧咧地说:“她也真能够折腾的!明明知道碧水雅阁都已经到了苟延残喘的地步了,还拼了命地想要救起来。依我看呐,还不如叫咱们‘醉春风’的姑娘过来陪个几晚上的酒,弄两个花魁来,这些男人还用考虑吗?” “把想容叫来?”萧煜祁淡淡道。 “呃……”楚睿尴尬一笑,“算了算了,您还是别出这馊主意了,她要是知道自己又要为他人做嫁衣裳,还是我提的影子,估计得大刀阔斧拎着追着小的跑了!” “你和她最近闹了别扭了?”萧煜祁问。 “从来就没好过,哪里来闹别扭一说?”楚睿有些懊丧,“一直都是我追着她跑,最近也不知为什么,她好像对我有些不满。” 易想容确实对楚睿有些不满,那还得从她接下监督黑衣人和逼问卢海的任务说起。 当时易想容玩心理战术将卢海吓得精神恍惚,又说要将他的肉一刀一刀割下来,楚睿说了一句话:“想容,看不惯他杀了就是,那嘶嚎声听起来……怪瘆人的……”让她极其不满! 她一个妖娆多姿的弱女子做起事儿来都没抱怨呢,他倒来质疑了!明明两人都是堂主,他还是个男人,门主给的待遇就是不一样! 自此之后楚睿屡屡示好,总是被她冷冰冰地拒绝。这让楚睿好生无力! “楚睿,闹了别扭该怎么哄对方呢?”萧煜祁看着那忙碌的瘦削身影若有所思地问。 “一般姑娘送点儿小东小西的,再说点儿甜言蜜语,都能哄回来。可想容她哪里是一般姑娘!她简直就不是姑娘!”楚睿郁闷道。 真的吗?小东小西就能将她哄回来?萧煜祁摸了摸怀中一对戒子……这对,他买来好久了呢。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送给她…… 两个人正说着,只见对街那瘦削身影边上的男人不是慕钦扬是谁? 萧煜祁看着他动作潇洒地抖开一袭大氅,轻轻披在了平安的肩头。平安回头的笑容刺伤了他的眼…… “世……公子,慕小世子哄女人才真正有一套呢!”楚睿感叹道,“您有机会倒是可以向他讨教讨教,以前平安姑娘对他可真不怎么样,现在还不照样鞍前马后地替他卖命?” 萧煜祁的眼色冷了冷,他唇角抿紧,绷着一张脸浑身散发着冷意。楚睿见了不敢再多说,竟难得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慕钦扬扶着平安的肩头进了碧水雅阁的大门。 “我们也去凑凑热闹。”萧煜祁抬脚就往对街走去。 “哎……”楚睿张口欲喊,可还是咽下了后半句,立马跟上。 唉……世子爷自己不是都说过了现在可是紧要关头,行事必须得隐秘一点,切不可让对方抓到什么把柄?怎么这两天他屡屡管不住自己的腿脚了?时不时想要靠顾平安近些再近些? 啧啧!楚睿感叹着,原来世子爷有有为情所困的时候呀。他还以为他就是有脑无心只懂权谋不谙情思的木头桩子呢! 萧煜祁才踏进碧水雅阁的大门,四儿就十分热情地迎了上来:“这位客官,小店今天新上了菜品,只需半价!可是要来一份尝尝?” 萧煜祁今天是以宋天的身份出现的,四儿并未见过,所以并不相识。 “你们店里最为雅致的包间在哪里?”萧煜祁问。 店里生意惨淡,稀稀拉拉才三四位客人,四儿很是殷勤地说,“在二楼,客人您随我来。” 这包间果然又幽静又雅致,明明已有雕花木门隔挡着,但是设计者还嫌不够,在雅间的四周有密密匝匝的一圈绿竹种植着,而且养得很是茂盛。萧煜祁眼光微闪,这家酒楼可都是她的心血!难怪她不管怎么样也要救起这颓废的生意了。 如果是他的话,也一定舍不得让它关门大吉。 谁说她大大咧咧像个男人?萧煜祁心想,她那一腔心思不知要比多少个女儿家要玲珑剔透得多,只不过她是全都用在了挣钱上,不比有些女孩子成天想着勾心斗角争风吃醋。 “叫刚刚在外面吆喝的那丫头进来伺候者,你可以退下了。”萧煜祁淡漠地吩咐。 449明明还在意…… 四儿下意识就想应下来,但瞬间他立马反应过来:“对不起客人,那位是我们碧水雅阁的二东家……”他就奇怪了,为什么眼前这男子说话口气淡淡的,但是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场就是让人下意识地想要服从呢? “那就叫你们二东家过来伺候着。”萧煜祁又说。 “呃……公子,咱们这样会不会太招摇了?”连一贯直来直往大大咧咧的楚睿都意识到不大好了,可萧煜祁仍旧坚持:“你去问问你们二东家,就说楚睿楚公子想要见见她,请她务必过来一趟。” 四儿这才诺诺应了出得门去。 “公子……”楚睿还想说什么,萧煜祁手一抬:“他们应该会选在冬月十五动手。” “为什么?”楚睿有些惊讶,“难不成您已经得到了消息?是林小九告诉您的?” “不,是想容说的。”萧煜祁淡淡道。 “她一贯都很能干。”楚睿讪讪道,“同是堂主,倒是显得我远远不如她了。” 萧煜祁轻睥他一眼:“你胜在十二分的衷心。” “门主,想容对您也绝无二心!”楚睿立马替易想容说话。 “我知道。” 正说着,传来了敲门声,楚睿将门打开,只见平安亭亭立在门口。她笑了笑:“楚大哥,不知道是你……” “是我!”雅间内传来萧煜祁清凌的声音。 平安心一紧,抿了抿嘴,走了进去。她捏了捏拳头,默默给自己打气:顾平安,你可以的!你要让他看到就算没有他你能活得更好!凭你,足以和他肩并肩担当!你要让他知道,将自己推得远远的,是天大的错误! “你们慢慢儿聊,我在门外透透气。”楚睿说着帮忙带上了门。 “坐吧。”萧煜祁看着她坐在自己对面,问,“想吃点什么吗?” 平安扯扯嘴角:“怎么弄得好像你是主我是客一样?这话应该我问你才是吧?” “你不生我的气了?”萧煜祁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有什么好生气的呢?”当笑意弥漫开来之后,这笑容便会越来越自然,平安笑得云淡风轻了,“原来是想不明白,现在既然已成定局,与其每天将自己浸泡在痛苦之中还不如看开点儿,嫁给谁不是嫁呢?再说了,慕钦扬和你相比,也是旗鼓相当,他生得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的,又有大把大把花不完的银子,嫁给他我也不吃亏,你说是不是?” 然而,她这样淡然的态度却刺得他的心里一痛! 明明是自己将她推开,现在人家真的放下了,他反倒放不下了…… 萧煜祁的脸色晦暗,沉默了片刻,才说:“吕建成那件事情我听说了。你处理得不错。”其实,他哪里是听说呢,明明她动手的时候他就在当场!因为担心她的安危,他差一点儿还动了手! “是吗?”平安轻笑,“我倒是觉得自己处理得有欠妥当呢!其实留下隐患不少,但是当时那种情况,我实在找不出更好的方法应对,只能出此下策。” “平安……”萧煜祁看着她欲言又止。 平安挑眉:“宋天,以你现在的身份,难道不应该叫我一声顾小姐吗?既然咱们都已经桥归桥路归路了,你叫得这么暧昧,我怕我未婚夫会心里有想法呢!” “啪啪啪!”三声清脆的拍掌声从门外传来,慕钦扬朗声道,“说得好!” 他一身白衣胜雪,在一丛深绿丛中更显翩然若仙,嘴角那轻轻浅浅不羁的笑容更使得他平添几分风流:“本公子就知道,楚睿找我家小安安一叙是假。怎么?你这是还放不下呢?” 这雅间里头无桌无椅,有的只是靠着窗台而设的一方宽宽的榻榻米。慕钦扬紧挨着平安坐了下来,极为自然地握住了她的左手。 平安手一颤,下意识就想抽出,但马上又将这念头压制了下来。她偏过头朝慕钦扬微微一笑,露出浅浅的梨涡:“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呗。”他毫不顾忌地说着好听的,“我现在恨不得和你形影不离呢,本公子得把你看得紧紧的,直到你顺顺利利和本公子拜堂成亲!” 慕钦扬很高兴,以往可都是萧煜祁那可恨的家伙逮住机会就在自己面前秀恩爱,皇天有眼啊!现在终于能反过来了,他也要让他尝尝在一旁默默看着的感觉滋味如何! 用我们现在的话说就是这把狗粮终于轮到萧煜祁吃了!慕钦扬肆意妄为,生怕他吃不饱,可着劲儿地作作作! “你放心,我顾平安说话算话,既然承诺过,肯定是会做到的!”平安偷偷瞄了一眼面色很是不愉的萧煜祁,特意将笑意加深。 “一日没成为本公子的榻上人,本公子便一日安不下心来!”慕钦扬得寸进尺,一只手绕到她的肩头,将她紧紧揽住了,“小安安,你说我要不要找个机会将你灌得酩酊大醉,然后把你诱拐到本公子的床上去呢?” 呃……能把自己这么无耻的想法说得如此理所当然的,就像是在谈论他们明天吃点儿啥一样自如的,怕也只有这嚣张的家伙了吧? 萧煜祁捏着茶杯的手紧了紧,手背上的青筋渐渐浮出。 慕钦扬瞥他一眼,挑了挑眉:“再用点儿劲,该碎……” 碎字才说完,只听得“噼啪”一声脆响,那杯子生生被他捏碎在手中!嫣红的鲜血在碎瓷片上泛着冷光!而他,却像是感觉不到似的,依旧紧紧地捏着…… 手上的痛又算得了什么呢?抵不过他心里的一成! 萧煜祁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有些困难了,他简直难以想象平安真的哪一天被灌醉躺在慕钦扬床上的画面,以慕钦扬的性子,这样的事情绝对做得出来!……心,痛得无以复加,她原是属于自己的啊……生生就这么将她拱手相让……他不甘!他不甘!! 平安看着他满手淋漓的鲜血,咬了咬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宋天,如此这样你就太失态了啊……”快点去包扎吧,然而,这句话不过心里说说罢了,最终还是被她咽了下去。 450粉色的腰带…… “楚睿!”慕钦扬叫了一声。楚睿一进门见到萧煜祁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忙皱着眉头就要去帮他处理手中碎瓷片:“公子,您这是何苦呢!” 鲜血一滴一滴滴在榻榻米上,楚睿看着都觉得疼得慌,自家主子却双眼一眨不眨死死地盯着眼前二人。 “慕钦扬,未拜堂就做那事就是害了她!”萧煜祁浑身泛着冷意,眼中风雪骤降,“若你真在乎她,就该顾及她的名声!” 慕钦扬呵呵一笑:“是吗?怎么本公子觉得这句话这么耳熟呢?是不是曾经本公子也对某人说过这话呢?呵呵,真是现世报啊!这还没出多久呢,就有人用本公子的话反击过来了?” 他轻佻地将平安往自己胸前揽过来,以非常快的速度“吧唧”一声亲在了平安的脸颊:“不过,和某人比起来貌似本公子还算是安分守己的吧?至少没有强迫她。” 没有强迫?没有强迫?! 平安愤恨地在案几下狠狠掐了一把他的大腿!不要脸的东西,睁眼说瞎话也不怕闪瞎了眼! “哎哟!”慕钦扬叫道,“小安安,你……”他眉头刚一皱,立马变得笑意盈盈,贴在她耳边轻飘飘地说,“怎么?这是等不及了?现在还有外人呢,在人家面前能不能少恩爱一些?” 平安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慕钦扬笑得很开心,他转过头对萧煜祁说:“你也知道的,她就是这个德行!一般女儿家可都是撒娇嗔怪,只有她不懂那一套,想要那样做,偏偏做过了头,看看,差点儿把她未来夫君给掐坏呢!” 萧煜祁的脸上能掉下冰渣子来! 楚睿连忙来劝:“公子,咱们走吧?”再杵在这里您会内伤的!可他不敢说。 萧煜祁冷冷看了一眼平安:“顾平安,姑娘家要洁身自好,未成亲不可……上男人的床!”说完,他也不管平安一脸郁闷,起身往门口走去。 平安看得清清楚楚,他手上竟还紧紧握着那只碎杯子!一滴一滴的鲜血从矮榻上一直滴到了门口! 平安有些心疼,但更愤怒!萧煜祁……他真够无耻的!说得一本正经一脸正气,殊不知自己几月前还强硬地爬上她的床,硬生生和她睡了一晚!该死的萧煜祁!! 慕钦扬冷眼看了她一眼,语气凉了下来:“怎么?还忘不掉老情人呢?” “怎么会?”平安自顾自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重重将茶杯往案几上一掼,“就是觉得他太可恨!” 慕钦扬轻笑:“的确是够可恨的,不过……本公子喜欢他这样,不然,你也不会这么快答应嫁给我。” 慕钦扬的心思根本就不在楼下的生意上,好不容易将伤养得差不多,手脚活动自如了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好久没找乐子了,该好好消遣消遣了。只不过,他却没了去各大青楼的心思,现在一心只想如何消遣眼前人呢。 要是平安像玲珑一样就好了……他心里想着,自己就不用这么累了,一定老早都让她怀上自己的孩子了。他再看向她的时候,眼中多了一丝溺爱的光华:“小安安,你说咱俩的孩子会不会生得特别丑啊?” 平安默!狡猾的慕钦扬!他这是变着方儿地让自己说“不丑”呢,可一旦自己说了,不就正中他下怀?让他拿住了自己想要为他生孩子的把柄? “楼下还有生意要招呼,我先下去。”平安站起来就准备往外走。 慕钦扬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往回一扯! 平安脚步一个踉跄,堪堪就要扑到他怀中!倏忽间她一掌就往案几拍去,借力将自己身体往后一送,重新又站直了。 “呵……看不出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反应还挺快的?”慕钦扬轻笑,“陪你过两招!” 说着,他身形一闪,一掌就朝她额间拍去! 平安大骇!这家伙也太没数了,这是想一掌拍死自己吗?她忙忙一侧身将将躲过,谁知慕钦扬醉翁之意不在酒,顷刻之间已经变掌为爪,生生就扯住了她的腰带! “慕钦扬!你这个流氓!还不快松手?!”平安怒了!她一把抓住他的手,想要阻止他乱来。 “流氓?”慕钦扬无耻地笑了,“流氓会在扯人家腰带的时候罢手吗?啧啧!当然是——不会了!”话应刚落,平安只觉得腰间一松,奶奶个熊的!她的腰带真被扯下来了…… 好在她反应极快,立马一把就将自己裙子裤子抓住,不然,那画面简直难以想象! 她涨红了脸,愤恨地看着眼前笑得得意洋洋的家伙,斥责:“慕钦扬,你怎么这么讨人厌呢?你这就是下三滥的做法!无耻下流!神经病!” 慕钦扬把玩着她的腰带,眉尾一挑:“粉色的腰带……啧啧,还挺好看的呢,本公子要好好收藏起来。”说着,他拿着在她眼前晃了晃,又放到自己鼻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佻道:“好香啊……多谢姑娘厚爱,竟拿腰带相送。” “你!”平安气得嘴唇直哆嗦,妈的,她要不是现在这副行动不便的样子,一定要将他大卸八块!她紧抓着腰间衣料,一脚就往慕钦扬大腿上踹去,谁知他轻盈一躲,竟踹了个空! “小野猫,啧啧,这是要发威了!”慕钦扬闪到了门口,“放心,本公子就是看你累得慌,想叫你休息休息呢!我叫四儿拿床毯子上来,你可以眯一会儿,这些天你太辛苦了。” 他这关心人的方法也太古怪了吧?平安愤愤地坐到矮榻上,气不打一处来。 确实,慕钦扬可不仅仅为了关心她,他还有更重要的打算呢! 他漫不经心挥舞着腰带下了楼,嘴角处笑意更深:很好!就知道他还没走! “四儿!”慕钦扬故意叫得很大声,“二东家在楼上最靠里间的雅间睡下了,你拿床毯子上去,省得她着凉。” 萧煜祁一见他手上的东西,眸色立马变得冰冷!该死!他才警告过她,她就…… 451当本公子吃素的吗?! 慕钦扬见他牙根紧咬的样子,心里更是开心:“四儿,按照二东家的身量叫人去成衣铺子里买一套好看点儿的衣裳过来,不了,你还是亲自去买吧。毯子本公子自己拿上去,别人……”他意味深长看了一眼萧煜祁,“本公子不放心。” 萧煜祁拳头握得紧紧的! 他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语气冻得身边楚睿直想打寒颤:“回去!” 呵呵……慕钦扬靠在楼梯扶手上看着他大步离去的样子,勾了勾唇角:“和本公子玩?行呐,放马过来!” 四儿不明所以地问:“公子,那客人……怎么走了?哎,难得招揽两个进来。” 慕钦扬开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四儿,他走了才好呢。最好以后都不要在本公子面前出现。”呃,不对,自己和他之间还有大事要干,应该是……再也不要在他的小安安面前出现才是! 呃,小公子啊小公子,您叫小安安叫得那么顺……不会浑身起鸡皮疙瘩吗? 他确实要和萧煜祁有大事要干,今天都到了冬月初十,离冬月十五不过将将五天的时间了!慕钦扬勾勾唇,朝楼上看了一眼,他们如果冬月十五那天都能安然无虞的话,锦都那边该会着急了吧?马上就要到腊月了,有人该催着他回锦都了! 他们不惜从赫海城过来与云慕城的势力相会合,想必这次是背水一战了吧?要是这次再弄不死自己,上头估计就没那么放心了!呵呵,慕钦扬心底暗暗发出一声冷笑,真是!难怪昭华的大好河山现在变成了这副模样!难怪堂堂一个昭华大国,治理得还不如云慕这块封地有条有序! 他以为他慕钦扬是吃素的吗?! 他以为他慕钦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他以为他就傻乎乎地沉浸在儿女情长之中等死吗?! 笑话!! 慕钦扬上了楼,轻轻推开房门,见平安坐在矮榻上的角落里,还真的靠着睡着了。他走过去动作极轻地将毯子盖在她身上,坐了下来。 这丫头!他看着她安静的睡颜,睡着的时候怎么看都要比醒着的时候动人多了!这几天没日没夜地在准备今天的活动,确实累惨了。她怎么知道现在这区区一间酒楼于他来说根本就不重要呢? 也罢,她想要做就让她去做吧,慕钦扬心里也知道,叫她立马就放下萧煜祁还真的要靠忙碌才能分散她的注意力,不然天天困在顾府里,只怕她越想越割舍不下! 可不,她今天的表现就自然多了!有进步! 不管是枸杞苗香椿芽儿还是螃蟹奶茶,以往的活动平安几乎一出马就一个准儿,绝对能把生意拉上去一截,可她没想到的是,碧水雅阁的这次活动……会惨淡成这样! 就算是半价,大厅中的位置还空了一半!就这样子,哪里能和斜对门“醉清风”相比! 到了晚上关了门,平安把账一清,发现今天的收入还比不上支出,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她叹了一口气,找慕钦扬商量:“公子,如果这样下去,这酒楼怕是……”心里难受啊! “平安,碧水雅阁开业没多久,接连就出了人命关天两件大事,客人们有这种反应也是应该的。”慕钦扬说,“你不必太多操心,等到再过几月,时间久了人们慢慢淡忘了,生意会好起来的。” “你这是在安慰我。”平安说,“公子,一天的房租工钱都在哗哗地流!几个月,谁知道究竟几个月呢?这万一要是几年,得亏多少银子?” 慕钦扬笑了:“怎么?你还怕安亲王府没这个钱亏?”他隔过桌子将她的手握在手中,“这些日子你这么辛苦,我看着都心疼。” 平安挣了挣,慕钦扬眉头一蹙:“不许动!不久之后你都要是我的妻了……这些都得慢慢适应!” 平安垂眸,再抬眼时已经带了丝笑容:“好吧……” 好吧,既然真的决定了要和他在一起,那就……尝试着和他好好地相处吧。尝试着发现他身上的优点,努力去欣赏他仰望他,直至某一天不知不觉地……爱上他吧! 平安下定了决心,心里一阵紧过一阵。萧煜祁,大麦……再见!谢谢你曾经给过我一段美好的回忆……谢谢你…… 冬月十三晚上,那黑暗的小屋子里七八位黑色斗篷聚集在了一起。他们全都隐在暗中,只有那带着惨白面具的坐在昏黄幽暗的油灯下。 “都准备得怎么样了?”他尖锐的似男似女的声音如同指甲刮在黑板上一样刺耳难听。 “主子,准备得差不多了。”粗哑的男声回答。 另一个粗哑的男声说:“主子,上次行动之前小的曾向您请求过,不知这次行动之后主子能否应允我们兄弟二人隐退……” “刑冬,你们真的准备不干了?”旁边有人问道。 那面具下的目光冷冷泛着寒光:“既然我答应过,自然会应允,只要这次行动成功一举拿下萧煜祁慕钦扬!” “刑冬,你们为什么不干了?”那人又问,“主子给我们不够多吗?” 这话一问,那面具人目光犀利如刀,几乎想要射穿刑冬! “不,不是!”粗哑男声连忙道,“我们兄弟俩只是想过过平凡人的生活……” “呵……好一个平凡人的生活!”另一个阴气森森的声音飘飘渺渺地说,“入了咱们这一行,还想着过平凡人的生活,你们兄弟俩可真是抱负不小啊!” 正说着,面具人一抬手:“有人来了。” 马上,门口就传来轻微的敲门声。 “自己人,去开门。”他吩咐道。 门撕开一条缝,一个身穿白衣的面具人闪了进来,他的身形虽然有些瘦削,但是身量一看就知道是个男人。 “义父。”那人拱了拱手,“孩儿已经将聚会的地点安排好了。” “来之前也不知换身衣服?”尖利的声音说,“一身白色多打眼你不知道吗?” “义父,是孩儿疏忽了。孩儿来的时候已经查探得很清楚了,并没有人跟着。” “小心行得万年船!” “是!孩儿谨遵义父教导!” “好,那大家都散了,就等十五那天晚上行动!”面具人一声令下,一个个黑影从这暗黑的小屋子里鱼贯而出,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云慕城的夜幕之中了…… 452道貌岸然 屋顶上趴着那人勾了勾唇,并没有人跟着?当姑奶奶那么傻吗?不知道事先埋伏在此处?就知道你们深夜才会来聚头,天刚黑透她可就趴在这里了,奶奶个熊的!趴了这么久,她的手脚都酸麻了! 易想容缓了好一会儿,才倏地一下腾空而起,从屋顶上轻飘飘落了下来。 她拐过巷子口,轻轻打了个呼哨,一身夜行衣的男人悄无声息出现在她身边:“他往‘醉春风’去了。” “‘醉春风’?”易想容眼睛微眯,“道貌岸然的男人!看着彬彬有礼,没想到也好那一口!” “不是正合你意吗?”男人说,“今晚绝对能将他所有计划全数套出。” “林小九!”易想容轻哼一声,“你以为我现在就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吗?” “反正楚堂主是肯定不愿意您去。”林小九说。 易想容眼风微挑:“林小九,我倒是没发现你现在管得越来越多了啊?胆子也越来越大了!” “这不是长期在楚堂主手下做事,和堂主学的吗?” 易想容轻哼一声:“你要是再这样没大没小,我看你永远也只能在楚堂主手下做事了。这堂主之位……呵呵,根本就不适合你!省得到时候在门主跟前,一个大意,丢了性命!” “哎哎,易堂主!”林小九立马笑眯眯道,“您看,我这不是一时嘴多吗?” “哼!”易想容瞟他一眼,“等我正事儿办完了,再跟你理会!” 林小九看着她轻飘飘离去的步伐,弯了弯唇角:拿门主吓唬我?呵……谁不知道门主是就事对事?他虽然冷得不近人情,但是只要安分做事不犯错,他会把自己怎么样? “醉春风”原是萧云舒一手掌管,青楼里头的信息量要远比酒楼来得大,所以老鸨掌事的全都是自己人,易想容身为玄夜门堂主,就是主管青楼这一块,因此每一家“醉清风”里都给她预留了一间专房,为的就是配合她悄无声息地来。 易想容轻功身手了得,她轻飘飘落在自己房间上面,在房檐上一个倒挂金钩,将窗户推开半扇,倏地一下就钻了进去。这套动作在电光火石间完成,一定是做过很多次。 易想容脱了夜行衣,将蜡烛点上,这才不紧不慢施施然地开了柜子挑起衣裳来。 她冷笑着,挑了一件黑色绣就暗红藤蔓的薄纱长裙换上。坐在梳妆台前手法十分娴熟地易了容,如画精致的面容呈现在铜镜中。呵,道貌岸然的东西心底里的欲望可比一般男人都要强!看来今晚还得小心为上! 易想容本来生得妖娆极富女人味,换上如画的面容之后,在妩媚中又多了丝天真。 稍低的抹胸勾勒出深深的事业线,她纤腰盈盈不足一握,步履轻盈地走下楼梯,行走之中尽是妍态,仅是身姿就能让人产生无限遐想。 在大厅里的男人纷纷朝上看去,易想容勾出一抹妖媚的笑容,眼神只直勾勾地盯着和老鸨说话的白衣男人。这男人……易过容! 那男人看得她有些痴了,易想容轻飘飘从他身边走过,那一抹似有若无的香味萦绕在他心间,男人恍惚道:“今晚上就要她了!” “公子,如画是我们店的花魁,一般是不陪客的。”老鸨笑着推辞。 “一般不陪客,我可不是一般人……”男人看着她凹凸有致的背影和那款款生莲的步伐,心痒难耐。 “她是卖艺不卖身的!”老鸨又说。 直到易想容的身影转过走廊,他再也看不见,才回过神来:“是吗?公子我有的是钱!” 此时就听得旁边有两个男人在交谈:“要是能让爷们睡上一晚,啧啧,死都足够了!” “呵呵!你倒是想得美呢!还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是吧?谁不知道如画价高得很呐!据我所知,就只有最近刚来咱们云慕城的安亲王府小世子近过她的身!啧啧……安亲王府就是安亲王府,连如画这么难搞定的,还不是一样?乖乖就上了小世子的床!你呀,要是也想睡上一晚,先掂量掂量自己,看看能不能和小世子比上一比!” 好吧,那男人立马怂了。和慕钦扬那家伙比?家世比不过就算了,脾气古怪也不一定比得过呀! “公子,如画可不是一般姑娘,在她面前不用讲钱,只讲一个眼缘。若是合她的眼缘……”老鸨话还没说完呢,男人就说:“本公子定能合她的眼缘。”说着,他竟追了过去。 凭什么慕钦扬能占有她,他却不能? 男人眼前浮现出慕钦扬那不羁的笑容,顿时觉得十分可恨!好在,后天就是十五了,到时候他死了,自己可就是唯一上得了如画床的男人了!那时这些男人眼中艳羡的对象……呵呵,都会变成自己! 易想容斜斜地靠在走廊角落的廊柱上,风情万种。有不少男人为了多看一眼她的真容,即便是搂着自己的玩伴,也要往这边晃荡上一圈,惹得那些姑娘甩着帕子嗔怪。 男人走了过去,直勾勾盯着她:“妈妈说只卖艺,不知姑娘卖什么艺?” “还能什么艺呢?”易想容轻笑一声,“不过是吹拉弹唱舞罢了……” 那轻飘飘的语气像是呵在男人心上的热气,勾得他的心一颤!恨不得立马就把她抱在怀里狠狠地蹂躏一番! “听说姑娘只看眼缘?有缘千里来相会,在下从锦都而来,能和姑娘相见,姑娘,你说这是不是缘分?” 易想容拿帕子轻轻按在娇艳的红唇上,眉眼一扫,腰肢轻扭,娇声笑道:“那可不是天大的缘分了?” 老鸨走了过来,轻声提醒:“如画姑娘,慕世子那边差人来问,不知今晚是否有空去顾府一叙。” 男人的脸色一变:“什么事儿可不都得讲究个先来后到吗?” 453周旋 “可不是嘛!”易想容将帕子轻轻从男人下巴上拂过,“妈妈,您去回了小世子的人吧,就说今晚本姑娘身子不适,过几天方便了自会前去向他告罪。” 男人一把抓住她的柔夷,放在自己鼻尖深深地嗅了嗅:“真香……”那迷醉的模样逗得易想容咯咯咯直娇笑。 “姑娘,这……怕是,不大好吧?小公子那边,谁敢得罪呀?”老鸨说。 “难不成小公子还好强人所难那一口?”男人有些不快地轻斥,“本公子又不是不给你银子!” 易想容轻轻挣了挣,没挣脱,男人反把她往自己胸前一拉,就势搂住了她的纤腰:“你说是不是呢?美人儿?” 易想容柔弱无骨的小手轻轻在他衣襟上画着圈圈:“妈妈,我可是说得很清楚了,若是小公子怪罪下来,如画一力承担。” 老鸨这才叹了口气,说:“好吧。” “小美人儿……这僻静之处倒是正好行事……”说完,男人将她一带,已经紧紧将她抵在了墙上。 易想容是谁?青楼里摸爬滚打这些年,怎么不知道眼前这男人已经情动。她心里冷笑一声,看着男人苍白的面庞,心里直觉得恶心! 男人低下头就想亲上来,她轻飘飘将帕子按在他的嘴上:“客人这么性急做什么?你看,来来往往他们都在偷偷看着咱们呢。” 男人回头一看,果不其然,那些私底下对易想容有想法的男人们来来往往无不偷瞄几眼。 “不知客人可否移步至如画的闺房?那里或许更安静些呢!” 男人听她邀请,心痒难耐,吧唧一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急吼吼地说:“那咱们赶紧去吧!” “公子,看不出来您一身的书香气,竟这么性急。”易想容轻笑,“一点儿也不像别人所说的读书人很斯文呢……” “读书人平时说话做事斯斯文文已经将性子压制了,在这事儿上还不展现男儿本色,岂不是要让姑娘瞧不起了?”男人紧紧地搂着她往楼上走,生怕她跑了一样。 他有个习惯,就是在做重大事情之前那一晚总喜欢找女人,平时还能控制住自己,可越是紧要关头越想要将自己放空。以前最多不过是园子里几个通房丫头,今天不同,要是事情顺利,说不定他以后能青云直上!义父那样……到最后他的还不得都是自己的! 男人甚至开始想象着自己权利至上的样子!到时候,要让他们都知道,其实他做事才是极有杀性的! 才进了易想容的房间,男人就迫不及待地将门关上,想要直入主题了。易想容却笑道:“既然公子与想容是有缘人,想必以后相处的时日还长着呢,就是今晚可也还有两三个时辰,公子又何必在乎这么一时?急吼吼的反倒失了情调。”说完,她打开门对外面吩咐道,“拿两壶上好美酒送到我房里来,精致的点心瓜果解酒热茶一并送来。” 说完,门也不关,拉着他就往里间走:“未经我允许,他们从不会乱入我房间,你放心,等会儿咱们吃饱喝足再休息也不迟……” 男人被她勾得心里一动,这开着门办事儿他不是没干过,在自己园子还是常有的事情,因为他园子里的下人都知道他脾气不同常人,所以全都安安分分只做自己分内的事情就够,很少偷偷摸摸去打听。 为什么下人如此惧怕他,是因为他手段太过狠辣。 前些天有个刚进府的小丫鬟在清扫院子的时候听到他房间发出奇怪的女人叫声,偷偷摸摸看了一眼,他竟让人在后山上挖了个坑,将那小丫鬟给活埋了! “醉春风”的办事速度很快,不一会儿,易想容要求的这些东西全都端了上来。 “来,为了我们的相识喝一杯……”易想容替他倒酒,那深深的沟壑在黑纱的束缚下本就莹润诱人,现在一弯腰更是将男人的目光紧紧地勾住了! 男人伸手就想摸一摸,易想容早有防备,轻轻一打,就将他的手拨开了:“喝酒就喝酒嘛!动手动脚的,等会儿干柴烈火一不小心烧起来,可不就浪费了这些美酒点心了?” 易想容这边在这里和他周旋,林小九那边已经将话带给了楚睿。 楚睿咬牙,恨恨地哼了一声:“该死的女人!上次要不是我救了她,她老早就被那丑男人糟蹋了!这回明知道对手厉害,还偏要往火坑里送,也不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说着,他拿起佩剑就往外跑。 “堂主!”林小九在他身后叫,“要不要我去帮忙?” “不用!”楚睿声音还飘在空中呢,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林小九无奈地笑笑:“这两人还真有些相像!明明知道对手厉害,还偏不让别人插手……” 那男人他已经调查了好些天了,为什么说他厉害,是因为他的手段比较阴毒。在云慕城鱼龙混杂的江湖人士中,他可算是数一数二的暗器高手。仅仅使暗器也就算了,他在使毒上也是顶尖! 易想容那边见那男人酒过三巡之后仍然丝毫没有任何动静,又拿着帕子在他面前晃了又晃:“公子,来,再喝一杯。”要是一般人,在她的帕子下早就被迷得晕头转向了,这男人非但没有半点儿反应,目光反而更加清醒! 当她又要倒上一杯的时候,男人握住了她的手,轻轻地摩挲:“果然是尤物……早就有耳闻‘醉春风’的花魁绝色倾城,没想到今夜能得以一见……”说着,就将她慢慢往自己这边拉,易想容只得慢慢靠近他。 等到她快要靠近,男人一把将她箍住!她站着,他坐着,正好埋在她的胸前! 热气喷洒在她的肌肤上,易想容知道马上他就要动手了…… 到现在非但没从他口中套出什么来,这是要将自己也送出去吗?做事狠辣的易想容不禁有些慌了……为什么,迷药似乎对他毫无作用?她知道这人善使毒,难道他竟然百毒不侵?! 454擦出火 男人站了起来,拇指在她饱满的唇上滑过:“美人儿……等会儿你定然会哭着叫着让公子我抱紧你呢……” “哦?是吗?”易想容轻轻眯了眯眼,“那……不如试试看?”说着,她双手就攀上了他的脖子,眼睛闭上等待着他一亲芳泽。 男人闷笑一声,含住了她的嘴唇,急不可耐地侵入她的口中。 易想容用丁香小舌轻轻挑逗着他,男人将她抱得更紧了,吻得更加用力!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 就是这个时候!易想容心里冷笑一声,那男人眼睛蓦然睁开,眉头紧皱:“你……”才吐出一个字,就重重地向后栽倒在地! “来人!” 很快两个高大的汉子出现在她的房内。 “把他抬下去!绑起来!”从他口中套不出消息?没关系!本姑娘自有办法! 等到那两人将他搬动的时候,易想容皱着眉头又道:“等一下!”从第一眼她就知道他是易了容的。先来看看这男人的真面目!当她一把将他脸上的人皮面具撕开之后,啧啧叹了一声,“呵,就知道是你!” 等到房间里清扫干净,她才发觉自己身上有些不对劲来。为什么头这么晕……身上热得好难受…… 楚睿心急如焚地来到“醉春风”门口,老鸨一见是他,忙道:“楚公子,如画姑娘已经接了客了。” “她隔壁的房间可有留着?”楚睿将老鸨往僻静处一拉,悄声问。 “留着呢,就怕姑娘到时候有什么事儿。”老鸨忙说。 “好!”楚睿急匆匆就往楼梯上跑,引起不少目光注视。他一身劲装,还拿着一把剑杀气腾腾地冲进来,哪里像是来找乐子的恩客! 楚睿为什么要去易想容隔壁房间,是因为想容床头边有纱画,那纱画很是机巧,从她的房间看不过是普通的一幅画而已,若是从隔壁来看,则有一个酒杯口大的小洞能看清她床上床边的一举一动! 才刚走到楼梯拐角处,就见两个大汉将一名白衣男人架了出来。有人问:“他这是怎么了?” “和我们如画姑娘相见恨晚,喝得太多了。”一个大汉没好气地答道。 老鸨立马跑上来:“好了好了,大家都去乐自己的,姑娘们可都等急了呢!” 白衣男人耷拉着头,被那两个大汉架到了一间空房间里头,五花大绑了起来。 楚睿急匆匆跑进易想容房间,见她面色绯红,问道:“想容,那家伙有没有占你便宜?” 易想容见是他,使劲掐了自己大腿一把:“你走!” 楚睿见她神色古怪,伸手探她的额头:“怎么了?你身子不舒服?” 他身上还带着冬夜的清冽,冰冷的手背贴着自己……好舒服!易想容有一刻的恍惚,恨不得再多一点接触。然而,她立马回过神来,艰难地斥责:“让你滚……你听不到吗?!” “你还在生我的气?”楚睿坐在了她的身边,灼灼看着她,“我都没弄清楚你为什么会突然就生我的气。” “不需要理由!”易想容身体里越来越热,身不由己地就想将外面的薄纱给扒拉下来。她死死地抓住自己的衣襟,大口喘着热气,“求求你,快点走!让我一个人清静清静。” “你生我什么气?你说出来我才能改啊!”楚睿皱着眉头反而凑了过去,这些天她那爱理不理的样子已经将他的耐性给磨光了!女人心真是海底针! 多说无益,易想容伸手想要将他推开,然而,才一出手就发现完了!她这哪里是在推,明明是在投怀送抱……那手软绵绵的,分明是在打情骂俏! 楚睿握着她的手:“你发烧了,我去请郎中。”她今天怎么回事?身上这么香?楚睿只觉自己脑子晕晕乎乎的。 “我身上有毒……”易想容摸出一颗药丸,“吃了它……” 楚睿才刚刚咽下药丸,随即发现不对劲!易想容已经软绵绵地抱住了自己,娇媚地喃喃:“楚睿……我好热……” 楚睿见她肩头的薄纱已经滑下,露出莹润的肩膀,咽了咽口水:“想容……你这是……中了毒?” “嗯……”她在他身上蹭了蹭,“我忍不住了,好难受……”在强大的药力面前,她终于缴械投降! 易想容拉扯着抹胸,那柔嫩的白润的……不知道摸上去会怎么样……楚睿心旌激荡,他再也忍不住将她抱在了怀里…… “想容,宝贝,你是我的……”楚睿喘着粗气说。 “哦,我是你的……”易想容在他制造的颠簸中喘吟连连。 老鸨过来将她的门给带上,摇了摇头。这两个冤家,总算是成了…… 追了她这么多年,终于如愿以偿,楚睿哪里肯罢休,一晚上不知折腾了几次,两个人一直到天亮时候才昏昏沉沉睡了过去,这一睡就睡到了下午。 易想容浑身酸疼,才想刚起身,就发现自己腰间被箍得紧紧的!昨天的一幕幕重新浮现在她眼前。 “你醒了?”楚睿睡眼朦胧地说,“再睡一会儿吧?” 易想容冷冷淡淡地说:“楚睿,乘人之危,算什么好汉?” “我楚睿本就不是一条好汉!”楚睿清醒了些,“昨天先出手的可是你!你要不把我抱得那么紧,不在我身上蹭,会擦出火来?” “你走吧。” “一醒来就下逐客令!你这女人真没趣!”楚睿赖在床上不肯动弹,“昨晚上你要得太厉害,我元气还没恢复过来,没力气走。” “你……”可恨!易想容红了红脸,“你不走,我走!” “你走就是了!”楚睿没好气地说。 衣裳被扔了一地!易想容很郁闷,她掀开被子下床去捡,可没发现自己脚下一软,差点儿没跪倒下去! 楚睿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眼神却变得幽黑幽黑了起来……她光洁的脊背凹凸有致的线条现在就这么毫无遮蔽地呈现在自己的面前! “想容……”楚睿从她背后紧紧抱住她,“我们和好吧?别再生我的气了……我爱你,从昨晚起,你就是我楚睿的女人了……我会八抬大轿抬你过门,我们成亲吧……” 455暴风雨就要来了 爱?成亲?这两个词好遥远……易想容一阵恍惚。 对于这个男人,她是不讨厌的,但是,她从未想过要和他成亲……现在他和她有了夫妻之实,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了,这可是她的第一次…… 身后某一处又抵着她了…… 她想要将他的手掰开,谁知他非但不放,反而往后一倒一滚,将她压制在了床上。 “我对你不好吗?”楚睿问。 她冷静地看着他。 “你还想着门主?” 她依然冷静地看着他。 “门主的心在顾平安那里。”楚睿说。 “我知道。”她说。 “你还想着他?” “楚睿,你若真要想和我好,就不要强迫我。”易想容直直地盯着他,似乎要看穿他的灵魂,“给我一段时间,让我好好想想。” “多长时间?”楚睿问。 “一月,一月之后我会答复你。”她说。 “好!我就给你一月!”楚睿一翻身,放了她,自嘲道,“想容,在这样的紧要关头,竟然能控制住自己,委实不容易啊……天下男人哪个不好色!” 是呀,天下男人哪个不好色!他偏能生生忍住!易想容心里微动,楚睿……他一直都对自己很好。 洗洗漱漱两人再吃了点儿晚饭,已经是夜幕降临时候。易想容说:“你先走吧,等会儿萧府再见。” 今天慕钦扬堂而皇之地带着“宋天”平安回到萧府探望他姑姑——慕雨岚。吃过晚饭后,萧云舒也来了。慕雨岚刚挥退左右,就听得丫鬟过来说:“夫人,门外如画姑娘说求见小公子。” 慕雨岚打量了一眼慕钦扬:“钦扬啊,你这做派还是改不了啊!现在都已经和平安订下了婚约,怎的还和那些烟花之地的女子有瓜葛呢?”说完,又对丫鬟道,“你去回了那如画,说公子没空,让她以后都不要来了。” “夫人……”萧云舒忙道,“既然如画姑娘跟到萧府,指不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如让她进来吧。” 他们没想到的是,关键人物因为扮作烟花女子而被挡在门外了! “姑姑!让她进来吧。”慕钦扬说着朝平安使眼色。平安立马说:“夫人,谢谢您的好意,不如让她进来,让平安亲口和她说清楚如何?她要是敢对平安未婚夫有任何想法,我绝对不让她好过!” 萧煜祁闻言,眼色一冷,她说“未婚夫”三个字说得如此流畅,看来是真心想要嫁给他了!他紧紧捏着拳头!隐忍着。 慕雨岚见这么多人都来相劝,只得点了头:“让她进来吧。” 易想容一进来盈盈就拜。行完礼之后,萧煜祁问:“怎么样了?” “门主,明天晚上他们准备将你们一网打尽。具体怎么操作因为声音压得太低,想容并没有听清,但是,想容可以肯定他们会在酒楼中动手。关键人物已经被我掌控,想容看了一下,咱们几人当中小九的身段与他差不多,到时候给他易个容让他充当那人前去聚会。”易想容说。 慕雨岚这才恍然大悟:“哦,原来你就是那个易容术高超的易堂主!” 易想容微微一笑:“是的,夫人。” “既然在酒楼中动手,那么……”萧煜祁食指在桌面上轻敲,“我们只要在他们动手之前离开酒楼便是。” “那如何自然而然地脱身呢?”萧云舒问。 慕钦扬轻笑一声:“想脱身便脱身,难不成谁还能拦着小爷不成?” “小公子,不能让他们发觉我们已经有了准备,知道他们的计划。”萧云舒说。 “不如……”楚睿想了想说,“找几个门人扮作泼皮无赖在酒楼闹事,咱们心情大受影响,借机离开?” “不好。”萧煜祁说,“不如找几个门人扮作刺客。” “门主这一招好!”楚睿笑道,“到时候咱们既能脱身,还能把这罪名安在他们身上!” “门主,刑冬两兄弟已经心生退意。”易想容看了一眼楚睿,又说。 萧煜祁沉思了片刻说:“那倒是可以好好利用利用!咱们可以来个借刀杀人!刑冬邢夏我老早就想要除之而后快了!” “孙金良生性多疑,这次又不成功……相信他会恼羞成怒。”易想容说。 几人仔细商量着如何应对明天晚上的风雨,平安不由得多看了萧煜祁几眼。他虽然易容成宋天的模样,看起来毫不起眼,但是在运筹帷幄时的那种自信和冷然和身上散发出强大的气场让人不由得对他多看几眼。 几人商量好,正准备散去的时候,只听得屋外清脆的一声踩断干枯树枝的声音传来。 “谁?!”楚睿提气立马追出门外,只看见林梦月安安静静站在门外:“是我。姨母,我来问问云舒哥哥,看看是否还要准备些什么。万一路上要用到……” 慕雨岚笑着对她招招手:“月儿,你过来。” 林梦月经过这些天的将养,脸色红润了些,但是还是瘦得厉害。 “过两天云舒就送月儿回林家了……”慕雨岚朝萧煜祁看了过去,萧煜祁眉头微皱看着林梦月,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放心吧,夫人,云舒会将月儿照顾得很好。林家那边已经同意我们的婚事了,这次回去,正好将聘礼送过去。”萧云舒说。 “就咱们云舒公子,还能对表小姐不好?”楚睿看着易想容,“千金难得一求萧云舒!哪个女人跟了公子可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咱们云慕城中多少大姑娘想着他,可他一颗心偏偏只在表小姐身上,从无二心!楚睿可是要好好学学咱们公子呢!” 易想容神色淡淡的,昨晚他们疯狂的一幕倏忽间在她脑海中闪现,她记得很清楚,那时候她明明紧紧地攀着他健硕的臂膀,喘息着叫着的就是楚睿的名字! 她……心里有他!可是,这种感觉是喜欢吗?是……爱吗? 易想容只觉得脸上如同火烧,好在她易了容,那绯红的脸色被掩盖得很彻底。 456这辈子,我只娶她! 冬月十五的脚步丝毫不会因为他们的各种计划而慢一点或是快一些。白绪宁订的是城东另一家名叫福来阁的酒楼,秦姝雯李承瑜几人早早地就等在了酒楼之中。 自从慕钦扬受伤之后,进入顾府就比较困难了,更别说接近他的院子。顾将军虽然去了锦都,但军权还在,副将调动了大批人马几乎将慕钦扬的院子围成了个密不透风的铁桶! 今天能和他见上一面,秦姝雯很期待。只是,一想到他已经和顾平安那贱丫头订了亲……秦姝雯心里就一阵一阵的不舒服! 顾平安哪点儿好了?配得上他吗?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哼!走路说话都那么没有教养! 萧煜祁自然是要易容成萧云卿的模样,下午易想容给他易容的时候,他顺口就问了一句:“想容,你今天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的。是出了什么事吗?” “啊?”易想容手一颤,“没有。” 楚睿在一旁灼灼地盯着她,说:“门主,楚睿已经向她求过婚了,她说考虑考虑,兴许是这件事情让她分了心吧?” “嗯。”萧煜祁打量了一眼易想容,“楚睿是个不错的男人。以后一定会是个不错的丈夫。” 易想容尴尬地笑了笑:“门主,这事儿还没定下来呢。过些日子再说。” “你们要是成亲,我一定送份大礼给你们。”萧煜祁说。 楚睿深深地看了一眼易想容,没说话。 “那……门主您自己的终身大事……怎么打算?”易想容全然没有以往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自信,在面对萧煜祁时她总会时不时地有些小紧张,尤其是问起这么敏感的问题。 如果顾平安最终真的嫁给了慕钦扬,那么……她,是不是还有一些些的机会呢?毕竟他是她这么多年的梦中人啊,她真的割舍不下! “公子除了顾平安是不会再娶别人的!”楚睿没好气地说,她到现在还不死心!她都是他的人了!今天下午小丫头来收拾床铺的时候,他看得清清楚楚,那一抹褐红就是她昨天的处子之血!他是她的男人!第一个男人!他要自己是她唯一的男人! “真的吗?”易想容问。 “楚睿说得没错。这辈子,我只娶她。”萧煜祁声音不高,但是十分坚定! 可是,怎么可能呢?她都要嫁给安亲王府小世子了呀!易想容没说出来,迅速恢复了以往风情的样子,笑得妖娆:“那想容就祝公子早日娶到自己的心上人了……” 萧煜祁眼神清凌,到年初……如果他没死的话……应该能顺利娶她吧?不知为何,看着她最近和慕钦扬之间的相处状态,他心里危机感大增! 原来感情这回事竟这么不可捉摸! 当他和萧云舒楚睿几人来到福来阁门口的时候,远远就看见慕钦扬的马车赶了过来。 “是小公子。”楚睿说。 “走吧。我们先进去。”萧煜祁转身欲走,他知道下马车的时候一定是他们两手交握的时候!他不愿意看到他们之间恩爱的样子! “兄长!”萧云舒叫住了他,“不对劲!” 萧煜祁止住了脚步,回头看他:“哪里不对劲了?” “火油的味道这么浓!” 楚睿仔细嗅了嗅,皱眉说:“这是火油的味道吗?怎么我闻着不像?” 萧云舒压低声音说:“这不是我们平时点灯的煤油,应该是用于战场火攻的猛火油。此油一旦点燃燃烧的速度极快,而且水泼愈烈!” “猛火油……”萧煜祁沉吟片刻,“今年三月东琉向朝廷进贡过不少。” 呵,没想到他们竟愚蠢到了这种程度!为了想整死他们,竟然拿朝贡的东西出来!好!很好! 马车的哒哒声传来,车夫大喝一声:“吁!” 萧煜祁看着周成下了马将帘子撩开,慕钦扬施施然跳下了马车。果不其然,他真伸手去拉她的手。萧煜祁就知道,以慕钦扬的性子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展现他们之间的恩爱! 他的心一揪一揪的,好难受。 “两位萧公子,几天不见越发英俊潇洒了啊。”慕钦扬十分自然地拉着平安的手走向他们。 平安站在萧煜祁面前,浅笑看着他:“平安见过两位公子。” 萧煜祁看着他们不曾分开的双手,眼神黯了黯。 “这福来阁怎么这么香?”慕钦扬嗅了嗅空气中浓郁的香味说。 “想必是熏了不少香。”萧煜祁说。 “熏得本公子的鼻子都有些消受不了了。”慕钦扬拉着平安往里走,“走吧,定在哪个雅间了?” 关于慕钦扬和平安亲密的行为,秦姝雯满心嫉妒恨,但李承瑜却开心得很!上次聚会她见顾平安和萧家公子之间的暗流涌动还一度以为自己没了机会,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 看来自己和萧云卿之间……还是有可能的。 所以,在萧煜祁刚踏进房门的时候,李承瑜便笑容灿烂地迎了上来:“萧公子,你来了?” “嗯。”萧煜祁淡淡地点了点头。 白绪宁走了过来,微笑着朝他们点了点头。 “白公子说他偶感风寒,嗓子很是不是,这次聚会交给我来主持。”李承瑜爽朗道。 “李小姐定然能主持得不错。”萧煜祁说。 这边李承瑜拼了命地找话题和萧煜祁聊天,那边秦姝雯却只想找平安好好“叙一叙”!可是,奈何慕钦扬和她形影不离,将她拢在角落里两个人不知道悄悄聊些什么,让秦姝雯心里干生气! 她走过去,刚开口:“小公子。” “小公子!”一个男声比他更着急!她扭头一看,是楚睿那家伙! “怎么?有事吗?”慕钦扬笑着回头。 “楚睿有一件大事要请教您。”楚睿看了一眼平安,说,“是关于怎么追女孩子的……您能不能过来私下教楚睿几招?” “哦?楚睿,你这是看上了哪家姑娘呢?”慕钦扬拍拍平安的手,站了起来。他冷淡地打量了一眼秦姝雯,挑眉,“表姐,那就麻烦你先陪陪我们平安说说话解解闷儿?” 呵……说得她有多金贵似的!秦姝雯心里很不高兴,不过是一个乡野丫头罢了! 457恶意来得那么突兀! 慕钦扬随楚睿走到僻静处,楚睿才压低了声音说:“小公子,这屋子中有猛火油!等会儿见机行事!行动会提早。” 慕钦扬沉色点了点头,拍拍楚睿的肩膀故意大声说:“楚睿啊,想要俘获姑娘家的芳心还不容易?本公子就有一招,这一招肯定管用!” “楚睿洗耳恭听。” 慕钦扬面有得色地摇了摇扇子:“对她好,可着劲儿地对她好!” 楚睿汗!这一招也太虚了些……“公子,能举个例子吗?楚睿愚钝。” 慕钦扬收了扇子在他头上一敲:“你还真是愚钝!姑娘家喜欢什么就给她买什么,她才想要做什么,就立马替她做好呈给她,没事多说几句好听的,逮着机会就靠她近一些,男人都会做的事情还要本公子教?楚睿,真没看出来平时你嘴巴挺快,在这男欢女爱之事上怎么就这么慢了呢?” “不过……话说回来,慢一点儿好。”慕钦扬挑眉,笑得意味深长,“有时候太快了取悦不了姑娘……” 已经人事的楚睿立马意识到他在说哪方面,脸上不禁有些发烧。 “好了!”慕钦扬笑道,“实在不行就把她推倒在床上,一遍一遍地……你懂的,先攻下她的身再攻下她的心一样可行!” 楚睿看着慕钦扬施施然离去的背影愕然不已,小公子,原来您还真是这样的小公子!市井上的流传……一点儿也没错! 只是,这样真的可行吗?虽然楚睿不得不承认将易想容推倒的过程很……愉悦很刺激,但是,那可是她需要他的时候。这要是在她清醒的时候,她不把她第三条腿打断才怪! 慕钦扬走回去的时候,见平安神色淡淡,秦姝雯脸上尽是讥讽笑意,他心知定然是自己不在秦姝雯暗地里挑事儿了:“怎么?聊的什么?这么开心。” 平安回头朝他轻浅一笑:“哦,没聊什么。” 秦姝雯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笑起来在旁人眼里一股子天真烂漫劲儿,声音很大:“小世子,我们在说平安的养父呢!” “哦?是吗?”慕钦扬眉尾微挑,“她那不像样的养父有什么好说的?” “这事儿我一直都没告诉平安。事情还得从前天在护城河里发现了一具女尸说起。”秦姝雯见自己这个开头将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说起话来更有把握了,顾平安,一个乡下来的贱丫头凭什么得到小公子的青睐和宠爱?她秦姝雯哪一点不如她了? “我也听说过有这么一回事。”有人窃窃私语。 “可不是吗?听说已经泡得发胀了,简直面目全非,可难看了!” 周佳楠胆子小,一听他们在旁描述细节,紧蹙峨眉用帕子按在胸口脸色很是苍白。李承瑜连忙道:“好了好了,你们说话声音小点儿,别把佳楠给吓到了!” “据官府说这死者应该还是咱们平安的旧识。”秦姝雯说完,大家都惊讶地看着平安。 “啊?和顾小姐相识?”有人问,“顾小姐,究竟怎么回事啊?” 平安冷淡地看着秦姝雯:“相识之人如此多,那死者兴许和咱们之中其他人也是相识呢!” 萧云舒神色微动。 “妹妹,和你可关系更不一样!”秦姝雯说,“毕竟你们是同一个屋檐下这么多年的姐妹!死者名叫顾翠翠,可是你养父的女儿!” “她怎么会淹死在护城河里呢?”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秦姝雯说,“官府顺藤摸瓜得知原来死者的亲生父亲在城东租下一座院子,便带了人上门去查,没想到已经人走楼空!官府破门而入,有嗅觉特别灵敏的闻出浓重的血腥味,一番巡视下来竟发现院子里有新挖出来的泥土,刨开一看,那里头埋的是一个肥胖的妇女!而且,据当时的捕快说,那女人死相狰狞,不过用席子一卷就地埋了,想必是死不瞑目了。” 秦姝雯说的越多,大家听得越起劲。这活生生就发生在身边的故事总感觉比说书先生嘴里的王侯将相还要吸引人。 可周佳楠却有些受不了,她强忍住胃里面一阵阵的翻涌,说:“我去外头透透气。” “我陪你去。”李承瑜连忙站起来扶住她,她们自小一起长大,之间的情谊自然是秦姝雯难以相比的。李承瑜皱眉朝秦姝雯看了一眼,有些不悦地扶着周佳楠出了门。 秦姝雯看了她们的背影一眼,继续道:“经查证,这女人是顾山虎的……”她故意问平安,“平安,你说这怎么说好呢?说是他的小妾?夫人?还是……”她娇笑一声,“我觉得说这些都不贴切,说是顾山虎的小姨子这个才最好!毕竟这是不可更改的嘛!” 萧煜祁眼色森寒!上次他就发现这秦姝雯不安好心,没想到这次她竟还有胆子生事! 平安看了她一眼,知道秦姝雯今天一定是有备而来了。平安自认为与秦姝雯无冤无仇,但这世上的恶意来得就是那么突兀。平时笑面对你的,也许暗地里正磨刀霍霍就等着你松懈下来宰上一刀! 此时若真被秦姝雯带了节奏,以后的名声怕就更难听了! “我想,姝雯姐姐为什么要在这本该高高兴兴聚会的日子里说这些,不光光是觉得事情离奇吧?”平安冷笑一声,“姐姐,你若想怎么样,明着来就是。上次你将我推入水中之事……我原想着大家姐妹一场能不予追究便不予追究,没想到你竟步步紧逼,当我顾平安好欺负!” “哎呀!平安!”秦姝雯微蹙着眉,笑着说,“你都想些什么呢!上次你养父过来找姨母要了三百两银子,说你已经和他们断绝关系了,既然已经断绝关系,我提起顾山虎又怎么能有欺负你之说呢?” 平安眼中寒光顿现!好!秦姝雯!既然要玩,姐姐不奉陪岂不显得姐姐胆小怕事?! 只是没想到她竟然步步为营,将自己的底细调查得这么清楚了! 458谁比谁的身世不堪? 唉……这丫头!还是不够圆滑!哪里斗得过心机深沉的秦姝雯!慕钦扬心里想着。场面上很明显,秦姝雯的气势要略胜一筹。 平安依旧安安稳稳地坐着,原本挺直着的脊背反而放松了下来,她往椅背上一靠,冷冷地打量着秦姝雯。 慕钦扬心里那个不爽!!胆敢欺负本公子的人!不想活了?顾平安只有他才能欺负,谁要是敢打她半分主意,他定打断他的腿! “秦小姐……”他淡漠地开了口,却被萧煜祁悄悄握住了小臂。 他有些疑惑地看向萧煜祁,只见萧煜祁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色。回过头去,平安已经淡淡然开了口:“呵……不知姐姐是否调查清楚,我顾平安虽寄养在清水河村顾家,但其实从小将我养育长大的是我婶婶陈金花。顾山虎与小姨子陈菊花有染,将我婶婶气死。我若还认贼作父,岂不是良心被狗吃了?” 旁边有人听她这么说,不由得啧啧感叹:“看来那顾山虎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至于他去顾府索要三百两银子之事,我既与他断绝关系,又干我何事?”平安嘴角斜勾,“他要得到,也需要人配合着给。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你!”秦姝雯皱眉,“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平安讽刺地说,“我能有什么意思?不过是字面上的意思罢了。” 她神色自如地拿起茶碗,抿了口清茶:“说实话,姝雯姐姐一手好琴,还真是让我羡慕至极呢!想必学了不少时间吧?” 秦姝雯听她提起自己的琴技不仅没有半分得色,反而更加警惕起来!顾平安……她难道知道自己的身世?怎么可能!她才回顾府几天! 萧煜祁眼睛微眯,他就知道,这丫头不是好惹的!他刚刚为什么要拦着慕钦扬不让他出头,就是因为他看见了平安那成竹在胸的样子。不过,她以前可都是昂首挺胸的,怎么现在那轻轻松松的做派像极了一个人呢? 萧煜祁的心里憋闷得慌! 不行!如果这样下去,一定会夜长梦多! “姝雯姐姐,你说我要是从现在起,不知要多久才能达到你的境界?”平安朝秦姝雯展开一抹无害的笑容。 秦姝雯心里的防范未减,只说:“练琴要练童子功。” 平安轻笑:“也是!我现在马上都要十五了,手指从小做粗活都已经变了形,哪里还能弹什么琴呢!唉……真羡慕表姐!不过,要练就表姐这样的技艺,想必一定是有高人指导了,据我所知咱们云慕城十多年前琴技最佳的可是当时悦红楼的头牌聆音姑娘。说起来,你们俩的技法还有七八分相似呢!” 秦姝雯脸色大变!她在这个圈子混迹这几年,从来不在他人面前说起自己母亲,总是开口闭口父亲姑父,谁也不曾想到她竟是青楼女子之女! “说起这聆音姑娘,还有一段令人感动的故事呢……”平安慢慢悠悠地开了口。 “顾平安!”秦姝雯立马呵斥她。 “怎么了?姐姐?”平安无辜地朝她看了一眼,“我不过说个故事,你干嘛这么大的反应?” “就是!”慕钦扬开了口,“本公子最爱听故事了,平安,说来听听。” 慕钦扬开口,谁敢阻拦? “聆音姑娘琴技高超在十几年前可是家喻户晓的。当时她就和现在的如画一样,多少男人求见一面都不得。不少世家公子王公大臣出高价想要求得聆音的第一次,可都无果。当时在云慕城有几个混混,不知是靠了哪座靠山,胆子大得很。得知聆音姑娘每月十五都要去双林寺上香,便偷偷尾随她而去。 从悦红楼出东城门,要是走小路,会快许多,但就是特别偏僻。聆音姑娘根本不知道已经被人盯上!几个大男人将她劫持的具体操作我不清楚,但是正好那天有个小侍卫经过。侍卫的拳脚功夫不错,将聆音救了下来。 聆音心高气傲,自然不会因为侍卫救了自己便以身相许。在她心里,男人们不过都是逢场作戏而已。但她没想到的是,小侍卫不顾全家人反对,拼了命地凑钱想要将她赎出来。 青楼女子想要寻个好归宿哪有那么容易!那侍卫的父母自然是死都不同意,聆音也只觉得他是在异想天开,那一大笔银子,又岂是他家能够支付的!可心里却还是渐渐地生了感动。毕竟,其他的男人不过是想要得到她的身子,而他不同,他想要的是和自己共度一生。 越和他相处,越觉得他忠厚老实,的确是可以托付一生的人。所以,在某一天晚上,聆音跟着这侍卫私奔了。 悦红楼怎么会轻易放过!聆音一走,不知要损失多少!老鸨花了不少人力物力去找,找了好几月都没有结果。最后不知她从哪里打听到江湖上有个专门的情报机构,一咬牙,付了重金! 最后,人是找到了。可她已经怀胎九月马上就要临盆!老鸨只得暗暗找人监视着,她虽生下一个女婴,那侍卫开心得不得了,丝毫没有重男轻女的表现。坐月子期间,一个大男人忙前忙后洗衣做饭什么活儿都干,聆音这才发现自己怕是真心喜欢上了这个憨厚的男人。 可是,幸福的日子总是那么短暂。刚出月,老鸨便带着大票打手趁着男人出外买东西的时候,将她给抢了回去。 男人回到家中一见人不在,失魂落魄。他几次去悦红楼找过,可都被赶出了门。没人告诉他他要找的人就在后院养着,只不过改了名字! 小女孩跟着她娘在悦红楼慢慢长大,不到一岁便开始练琴。她的天赋极高,不出五岁已经能和好些练了十来年的姑娘相媲美。”平安说。 “五年他们就没再碰过面?”慕钦扬问。 平安看他一眼,说:“那侍卫并不是个流连烟花之地之人,自从失去她们娘俩之后,他找了好几月没找到。在此期间,他被顾将军调为亲卫,半年后随军北上,一直四年之后才回来。在战场上,他为顾将军挡了一箭,从此平步青云,加上他自己勤奋努力,归来时已经是副将身份。要说缘分总是那么奇妙,城主大人为他们接风洗尘,聆音母女的合奏就在节目单上。 当琴音响起的时候,他就知道他找到她了!” 459熊熊大火! “他力排众议,坚决地将自己所有的积蓄和封赏全都拿来替她赎身,一夜之间变成了个穷光蛋。他老父亲因此被气得躺在床上三月没下来床!好在,有情人终成眷属,聆音终于和他过上了正常人的日子。而他们的女儿也聪颖可爱。 他现在四十来岁了,和聆音相敬如宾,再无他娶。”平安叹了一口气,“当今世上,有几个男人能像他一样能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呢?” 怎么就不能?萧煜祁神色黯淡,如果他没有整个萧家几百条性命在肩,他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生一世只爱她一个,心里眼里都只有她一个! 一生一世一双人?慕钦扬眸色深沉,真的……可能吗? “这事儿我好像曾经听说过……”一位公子若有所思地说。 平安扫了一眼慕钦扬和萧煜祁,又看了看面色苍白的秦姝雯,笑道:“姝雯姐姐,据我所知,你和那男人还是本家,同样姓秦呢!” 那公子紧紧皱着眉头:“姓秦!对!就是秦副将!姝雯……顾小姐说的故事难不成就是,就是你父母亲的故事?” 秦姝雯嘴唇气得微微颤抖,她神色绝望地看了一眼慕钦扬,魂不守舍站起来就往外跑。 为什么!为什么她的母亲要是青楼女子!!本来安亲王府的门第就已经那样的高不可攀,现在他又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叫她以后该如何接近他!如何取得他的好感…… 该死的顾平安!都是她!!都是她!!秦姝雯一颗心里满满的都是对平安的仇恨。 李承瑜和周佳楠回房间的时候恰巧碰见她面色苍白红着眼眶跑出来,李承瑜觉得奇怪:“姝雯,你……” 秦姝雯怨愤地看了她一眼,也不答话,径自跑下了楼。 “承瑜,姝雯好像变了好多。”周佳楠轻声说。 李承瑜叹了口气:“她心里怕是真对小世子有意了。只可惜人家订了亲,到时候要娶的却是顾小姐。走吧,今天白公子说让我主持,我们出去太久了。” 李承瑜才刚刚踏进门槛,只听得“刷!”一道劲风从自己耳边刮过!李承瑜出生武将世家,会些拳脚功夫,一侧身,只见眼前白光一闪,一只白羽箭箭头全数没入屋中柱子里! “不好!有刺客!”周成大叫一声,“保护公子!” “保护个头!”慕钦扬斥责,“人家有箭!还不快跑!” 白绪宁嘶哑着声音喊:“快跑!” 只听得房顶上乒乒乓乓的声音响了起来!后院里偷偷摸摸的两个黑影觉得好生奇怪:“是我们的人吗?” 声音黯哑的那个迟疑了片刻:“主子好像没有交代过……应该不是吧?” “不是我们的人,还有谁那么大胆子,敢行刺慕钦扬?”那人又问,“我看是主子怕不保险,做的两手准备。哎,我说刑冬,你们上次说这次做了就收手,主子回去之后可是发了好大的火!别怪做兄弟的没提醒你啊,以后这种话最好还是别当着大家伙的面提,影响士气!” 刑冬沉默了片刻,才说:“主子是怕我们生了隐退之心,所以才又令派的这支人马?” “兴许吧。”那人说,“咱们只管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就行了。等着吧,马上就要动手了!” 刑冬他们看不见的是雅间窗户里一对一对的黑影越窗而出! 最先越出去的自然是慕钦扬!他在喊完之后一把就将平安搂在怀里,脚底轻点,倏忽就闪出了窗子! 来聚会的几人全都是云慕城达官贵人家的公子小姐,若是有什么闪失,云慕城必然局势动乱。因此在昨晚商量之时,萧煜祁几人就已经定下了具体逃跑步骤。小姐们除了李承瑜和平安有点儿手脚功夫之外,其他都是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越窗这件事儿还得有人带! 所以,萧煜祁一手将李承瑜一拍:“快走!”一手已经抓住了身边一位小姐的胳膊! 周成楚睿等人皆有相携对象,白绪宁则拉了周佳楠落在最后! 前面落在街心紧张地等待后来的。一声尖锐的呼啸破空而去!只看见一抹白色在窗口一晃,屋顶上黑影迅速跃起!众人眼前红光大盛!熊熊大火“轰”的一下骤然而起! “小九!”楚睿紧张地大叫。 话音刚落,一点火光朝着他们飞扑而来! “快!就地打滚!”楚睿接过周佳楠。只见白绪宁身手利落十分干脆地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背后的火苗被压灭了。 “还好只是溅到一点火星子。”白绪宁站了起来,拍拍双手,拍拍满身的灰尘。 大家都在震惊之中,没有注意到他的声音此时并不嘶哑。只有周佳楠心细如发:“白公子,没想到你竟然会武功,而且身手这么好……” 白绪宁掩唇咳嗽一声,声音才又恢复低哑:“自小身体太弱,练来强身健体的,一般不与常人说罢了。” 火是从二楼先着的,不过半分钟时间,已经蔓延到一楼!且熊熊无法阻挡! “着火了!着火了!”一楼大门口无数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像潮水一样往外汹涌! “哎哟!”不知是谁被谁撞倒,大呼,“别!救命!” 然而,那凄厉的喊声立马淹没在人群的惊呼中。谁家小孩吓得哇哇大哭,福来阁内已经传来撕心裂肺的嘶嚎! “烧着人了!快跑啊!!” 几乎是瞬间,福来阁已经陷入一片疯狂燃烧的火海!掌柜的腿一软跌坐在地:“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说完,往后一倒,晕了过去。 有隔壁左右的人拎了水桶端了盆子,才将将一桶水泼上去,只见那火焰像是受到鼓舞似的,竟蹿高了几分!差点儿没燎到救火的人! “是猛火油!水泼不灭!”楚睿大喊着制止他们。 “那……就眼睁睁看着它烧光?”一个男人心疼地问。 “有什么办法呢?只能这样了……”楚睿说。 一个酒楼,数条人命!那纵火的人心肠真是太歹毒了!平安愤恨地想,为了将他们赶尽杀绝,不惜牺牲无数无辜的性命! 460乱了分寸 好在今天没有起风,不然整个东城受牵连的不知多少!可是饶是这样,大街上哭喊声仍旧一片!萧云舒吩咐人手下去清点,没过多久,数据就报上来了:烧死六人,烧伤十一人。 福来阁的大火映红了半边天!福来阁前的道路上被围得水泄不通。很快,官兵介入,萧云舒交待了几句,重新回到他们一众人中来:“小公子,不如早些回去歇着吧。云舒会尽快查出纵火之人。” 慕钦扬看了萧煜祁一眼,一手拉了平安:“走吧。” 萧煜祁看着他们两携手离去的背影,心里闷闷的。她的身形纤瘦,但不知为何和高高大大的慕钦扬并肩而立却异常的和谐…… 平安她……在长个头啊。 萧煜祁眼前浮现出一个身高还不到自己下巴,说话还要费力仰着头的小丫头片子来,那时的她脸上的笑容是那么天真纯澈…… 他的心一阵阵地闷痛,为什么,自己这些天越来越多地记起和她相处的点点滴滴来?越是想起她,他越是无法控制自己的疯狂念头!他恨不得,恨不得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她抢过来! 萧煜祁回到顾府,看见慕钦扬的屋子里依旧黑黢黢一片,猜想他可能还没回来,也不知带着平安去了哪儿,更加心烦意燥。他脚尖轻点,纵身一跃上了屋顶,几个腾空而起之后落在了平安的屋顶上。 掀开瓦片,里面悄无声息,并没有人! 他有些慌了……明明他们比自己先走,为什么还没到呢?他承认自己现在这样的状态十分不像那个处事冷静的萧煜祁了,为什么一旦关系到她,他就会不由自主地乱了方寸! 正准备离开去找他们的时候,听得慕钦扬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你不知道,公子习惯了你睡在外间的感觉,没有你,本公子整夜整夜辗转反侧地睡不着!” “睡不着没关系。可以去‘醉春风’叫两个姑娘过来陪陪你,等到精力全都消耗光了,就自然得香了。” 平安波澜不惊的话语传了过来,萧煜祁只觉刚刚那股躁动好受了许多。她……对慕钦扬也不一定上心呢。 “小安安!”慕钦扬轻飘飘的声音中多了一丝委屈和讨好,“本公子自从和你定亲之后可是改了不少!你看看,自从我受伤之后,哪里找过姑娘?人家可是一心一意待你,只想着迎娶你进门,让你做我的世子妃呢!” “小公子,你没必要为了我而放弃自己的爱好的。”平安说,“君子不夺人所好。我顾平安很君子。” 慕钦扬郁闷!她还一副很有道理的样子! “不吃醋的妻子不是好妻子!”慕钦扬抓住了她的手,将她往自己身前带,“顾平安!你一点都不可爱!明明知道我是你的未婚夫,你就不能把我看得紧一点吗?哪里有你这样的?不但不加以约束,反而还劝说未婚夫出去找姑娘?你真是气死我了!” 平安静静地看着他的样子,突然觉得这样的他才是他一派悠然掩藏下的真面目。说实话,这个气急败坏的他还更可爱些吧? 她抽了抽手,没抽动。 “好吧……我错了,从明天起,你要小心点了!我顾平安就是一个善妒的未婚妻了,不仅仅如此,我还是个彪悍的未婚妻!你要是敢有什么越雷池的举动,就等着吧,看我不拿扫帚追着你满院儿跑!” 贱兮兮的慕钦扬这回心里舒坦了,他似乎还真看到了她拿着扫帚在自己身后骂骂咧咧的样子。那样的生活……多有烟火味儿呀。 记得几月前,她站在灶头就是那样的味道。 真想……和她过平凡的小夫妻的生活…… “你跑不过我。”慕钦扬笑着揽着她的腰,“我有轻功!” “有本事你就别回家!”她说。 “没那个本事。” “不对!”她突然加了一句,“既然是善妒的悍妇,那么,慕钦扬,老娘可要警告你了,你连想都不能想!从现在开始,你只许疼我一个人,要宠我,不能骗我,答应我的每一件事都要做到,对我讲的每一句话都要真心,不许欺负我,骂我,要相信我,别人欺负我,你要在第一时间出来帮我,我开心了,你就要陪着我开心,我不开心了,你就要哄我开心,永远都要觉得我是最漂亮的,梦里也要见到我,在你的心里面只有我!” 平安一口气说完,心里觉得特别畅快淋漓。当初她在看《河东狮吼》的时候就特别留意过这段台词,还曾想过自己男人婆一样的,是不是有一天也能说这段话。没想到,竟然是在这样的场景下! 也没想到,对象竟不是他…… “什么?你说得太快,本公子没记全!”慕钦扬故意说。听着她对自己要求这么多,真的很舒坦啊,他还想再听一遍! 噗……他就是来破她的功的! “好话不说二遍!”平安白他一眼,“很晚了,你早点儿回去休息吧!” “送卿到门口,小安安,难道不该邀我进去喝一杯?”慕钦扬说,“哪怕是杯茶水也好啊,那么大火,烤得本公子口干舌燥的。” “你事儿真多!”她抱怨着,可还是打开了门,“进来吧,喝完了赶紧滚!” 一直守在不远处的周成脸上以几不可察的幅度抖了抖。滚?滚!这个字她都敢用在公子身上!真是不要命了。可是,奇怪呢,公子竟然什么反应都没有,反而笑眯眯地跟在她的身后,仿佛她那一杯清茶是人家美味似的。 公子……变了! 而另一位听众——萧煜祁心里一时五味翻涌,趁着门“吱呀”的声音响起,他轻捷一翻,躲在了她的床上。如果慕钦扬真对她做什么,他一定毫不留情!他郁闷地想着。 慕钦扬自顾自倒了一杯茶水,欣欣然喝下肚:“你要不要来一杯?” “我自己会倒。” 他笑了,很开心。今晚的她看起来要比平时可爱多了,这平平淡淡的话语……还真的像是小夫妻之间的谈话呢。 “那好,你早点休息,我先走了。”慕钦扬将被子一放,转身欲走,可才跨了两步,他突然又猛地大跨步回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她面颊上啄了一口:“早点休息,我的小妻子……” 461无耻的萧煜祁! 呃……就这么猛不丁地被慕钦扬给亲了?给亲了! 平安摸着他亲过的地方有些愣神。他,今晚孩子气好重! 慕钦扬离去时的脚步都轻快了很多!她的脸上未施脂粉,却依然有淡淡的馨香,亲起来的感觉滑滑的嫩嫩的,饱满而富有弹性,比浓妆艳抹的姑娘们的味道好太多了。 慕钦扬轻笑一声:“周成,你是不是觉得公子我很成功?” “嗯。”周成面不改色就像是块行走的木板。 “我也这么觉得。”慕钦扬觉得这清冷的空气都是可爱的,“总有一天,她会死心塌地爱上我,我就是要向她证明,那萧煜祁远远不如本公子!” 慕钦扬心里盘算着,现在手也拉了,腰也搂了,脸也亲了,下一步……是不是,该轮到亲嘴了呢?一想到亲吻她润泽的红唇,他的心里就雀跃着,那样的感觉一定比今晚的感觉还要美好! “从现在开始,我只疼你一个人,宠你,不骗你……”他小声地说着,记忆力一向好得出奇的他,完完全全地记下了她的要求。 平安根本没想到自己的床上还会藏着一个人! 萧煜祁一动不动地听着她在外头叫丫鬟的声音:“青儿,打几桶热水来。” 青儿在外头应了一声,不出多久,只听得一阵脚步嘈杂,紧接着便听见哗哗的倒水声。青儿问:“小姐,要不要青儿留下来伺候?” “不用了,我自己来吧。”平安说。 “是!”不出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关上了。 澡盆子就放在里间,从帐幔里看过去,平安的身影模糊可辨。萧煜祁瞄了一眼,只见她正将身上最后的衣物除去,慢慢坐入了浴桶中,他连忙转过头,闭上了双眼,脸却不由自主地烧了起来。 怎么回事?他……他的好奇心会不会太过强烈了些?有些管不住自己似的……萧煜祁深深吸了几口气,耳边传来撩动水花的声音,虽然眼睛闭得紧紧的,可眼前却仍然能脑补一幅春光大好的画面。 她的脚趾是粉粉的嫩嫩的,她的小腿纤细而又匀称,她的腰身凹凸有致……萧煜祁觉得自己脑袋一热,一股热流倏地在身体某处涌动着。 今晚真是累极,平安泡在温暖的水中浑身放松了下来。她静静地回忆着今天和萧煜祁见面时的一举一动,对自己好生满意。平安,你不错的!这样才够大气!拿得起咱也放得下……呃,虽然心里好痛,但是,也要让他知道,这世上谁离了谁都能活得很好。 顾平安不是非得萧煜祁才能过一生。 又想到慕钦扬的孩子气,嘴角勾了勾,她打了个哈欠,着实有些困了呢。 萧煜祁听着外面的声音一点儿都没有了,以为她已经洗好,可是又没有听见她走动穿衣服的声音,觉得好生奇怪。睁开眼从帐幔中看去,只见她头靠在桶沿一动不动。 他回过头来,心里开始犹豫起来。不明白自己现在是在干什么……明明决定了这段时间要放手,可是今晚看见他们手拉手的样子,他就是受不了! 又等了一会儿,还是一点声音都没,萧煜祁才意识有些不对劲来。 “顾平安?”他压低了声音叫。 没有反应! 怎么回事?! 萧煜祁一把将床帐拨开,速度极快几大步跨到她面前!不会是有人想要暗害她吧?! 她的睡颜很安静,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毛巾半沉半浮地飘在桶中遮不住春光大好……萧煜祁只觉得鼻腔都热了!他一探浴桶的水温,已经凉了! 这丫头,竟然累得洗澡的时候睡着…… 他吹了灯,手刚搭在她肩膀的时候,就被她一把抓住了大拇指!反手一扣!萧煜祁反应灵敏,立马身形跟着一弯!这丫头!出手真狠!这是想要将自己的大拇指掰断! 这可是女子防狼术中十分实用的一招!四两拨千斤! 平安没想到他竟轻松化解,心中警铃大作!对方是个高手!完了!若是大意,指不定今天的清白就交待在这里了! “你是谁?!”她压低声音,朝他耳边一个手刀横过去! 萧煜祁退后一步,堪堪躲过! 平安拿起毛巾“啪”的一下就往他脸上抽去,萧煜祁一把将毛巾另一头抓住,一拽,平安脚下不过是方寸大的浴桶,施展不开,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是我!”他低沉清泠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来干什么!”她一掌拍在浴桶边缘,刷拉一声出了水,“流氓!”她一把将外袍散开,滚在了身上。依旧手下毫不留情,招招只往他致命处袭去! 萧煜祁左挡右挡,好心提醒她:“你不冷吗?” “不冷!”她心头火起!恨不得挖了他的双眼!他刚才熄灯前一定将她全部都看光光了!该死的萧煜祁!他怎么能够这么无耻!偷窥她洗澡!! 你妹的,你不是说过桥归桥路归路的吗?现在这样又算什么?不要告诉姐姐这是将所有“醉清风”“醉春风”转手给我的代价! 萧煜祁往后一躲,不小心撞在了桌沿,桌上茶托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碎瓷片溅了一地! “小姐!”很快,青儿的声音就在门外传来,“要青儿进来伺候吗?” “不要!”平安刚说完,只觉得自己身子一轻!萧煜祁已经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啊!”她轻呼了一声。 “小姐?你怎么了?”青儿又问。 “没什么。乌漆嘛黑的没看清楚,将茶托打翻了。我累了,你明天再来收拾吧。”平安说着,感觉自己被他送到了床边。 “是,小姐。”青儿似乎依然在门外并未离去。 “你干什么?”平安用小得不能再小的声音问。这男人!讨厌!不请自来就罢了,每一次来总是要搅动她的心绪。好不容易她说服了自己,他却又要来撩拨她! “衣服湿了。取暖。”他大言不惭地说。 462宁愿自伤,也不做他的女人! 平安满脸黑线!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为所欲为的人?!她一贯以为慕钦扬是全凭心情做事嚣张跋扈的家伙!没想到和眼前这人比起来,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 萧煜祁此时正堪堪压在她身上,将她控得死死的! “你起开!”她生气。 “你那丫鬟还没走。”他说,“要是不想明天顾府上下都传开你房里有人,就别说话!” 他奶奶的!他还来要挟她了?见鬼了! 她愤愤然在他肩头狠狠咬了一口!萧煜祁咬紧牙关,生生忍着!他知道她愤懑! 这姿势僵持了三分钟,青儿见房内安安静静,终于转身离开了。 萧煜祁翻身一滚,躺在了她的旁边:“她走了。好了,你想打就打吧。你知道你生气。” 奶奶个熊的!直挺挺让她打,她还不打,岂不是太对不起他的一番好意?平安怒气冲天翻身而起,膝盖一曲,抵在他胸膛,袖子一挽就想左右开弓甩他两个耳刮子! 而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啪啪”两声,打得毫不留情!打得他眼中寒光大盛!从来没有人胆敢打他耳光!他母亲都不曾!好个顾平安,胆子……不小!还真打! “流氓!这两耳光是打你偷窥本姑娘!”平安低声骂着,又准备再打,谁知他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顺势一带,一翻身又将她压在了身下! “你不是说让我打的吗?”她皱眉。 “我怕你冷。”他一本正经地说着恬不知耻的话,“你的外袍松了……” 平安这才意识到,自己胸前外袍真的松松垮垮。十五的月光明亮清冷,依稀可见胸前莹润的肌肤。她下意识就想拉紧,可双手被他死死控制住,又如何动弹得了! 萧煜祁轻轻将她的衣襟拉上,冰凉的指尖似有若无地轻触在她肌肤上。他的心里颤栗着,脑中却猛然出现自己第一次触摸她的场景:那还是在画水县城他们的小宅子里…… 莹润的触感火辣辣地灼烧着他的手指,一直烧到他的脑中,心里,小腹……他很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身体在发生着变化! “我爱你……”他的眼神幽深,“看不得你与别的男人亲密。” “你不是说过,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吗?你不是不愿意让我和你一起共担风雨吗?我答应了你,与你划清界限了,你现在又这般来撩拨我,是不是脑子抽风了你?!”平安斥责。 “是!我是不对劲了!”萧煜祁冷声道,“每天看着你和他旁若无人地亲热,我受不了!我忍了,可我忍不住!平安,给我一个月吧……不要离他那么近!你若再这般,会逼疯我!” “萧煜祁,这世上不是所有事情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平安冷冷地看着他,“从那最后一个拥抱结束,我们之间就已经结束了。你要知道,现在我是慕钦扬的未婚妻,我……不会做出对不起他的事情,所以,请你理智一点,现在,从我的身上下去!” 萧煜祁的心一揪:“不!平安!这世上没有人对你的爱能超过我。” “萧煜祁,是吗?我只知道我答应过他,我们之间再不会有来往,也不再有私人感情!我已经完全放下了,你却执迷不悟,萧煜祁,不要让我小看你!” 她清冷的声音,淡漠的态度是以往从来没有过的!萧煜祁手下力道加大,脑中一片混沌!是的,几乎是无意识的,他狠狠地狂躁地吻住了她! 当一个从来就是有条不紊进行着一切的人,一步一步冷静而又有计划的朝着目标前进的人,某一天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稳慎,他一不小心就会被某个人细小的动作而打乱心绪,那种突然而来无法控制自己的感觉会让他茫然甚至恐慌! 萧煜祁就处在这样的状态中。 平安感受到他体内的躁动。她惊恐害怕!他现在已经被嫉妒冲昏了头脑!若是制止不了,她今晚就会彻底变成他的女人了…… 平安心中百感交集,自己是二十一世纪的新新人类,自然不会接受不了这个结果,可是,她现在是慕钦扬的未婚妻!慕钦扬对她那般,她不能给他戴上绿帽子! 他撬开她的牙关,那熟悉的清爽的海水般的气息紧紧地将她包围,他的吻热烈而又急切! 他一把将她外袍的腰带拉开,一手按在她胸前,一手已经扶住了她的臀部! “嗯……”平安挣扎着想要逃开他密密匝匝的吻。逃不过!她不得不承认,在他的热吻下,自己的身体也在逐渐脱力……已经有了反应! 可是,不能! 趁着萧煜祁起身将自己腰带扯开的时候,平安大叫一声:“青儿——” “你!”萧煜祁没想到她会叫人。 “小姐,怎么了?”青儿跑过来,在门外问。 “我……我刚刚起来不小心伤了脚!”平安喘着气说,“你去拿一点止血药过来。” “好的。”青儿的脚步离去了。 平安看着萧煜祁清凌的双眼,说:“你若还不走,明天顾府上下还真的就会传遍大小姐房里藏了男人的消息了。如果你希望的话,那就留下来让青儿抓包吧。” “平安!”萧煜祁咬了咬牙,“好!我走!” 萧煜祁才刚起身,平安就将外袍一紧,起身踩在了地板上! 碎瓷片在桌边,她走了两步,重重地嘶了一声! 萧煜祁浑身都散发着寒意:“好!顾平安!你宁愿伤了自己,也不愿意……辜负他!很好!”说完,他纵身一跃,轻飘飘上了屋顶! 你宁愿伤了自己,也不愿意……做我的女人!萧煜祁神思恍惚地在屋顶上轻捷离去,殊不知在这院子的浓密树影深处,有一双眼睛熠熠生辉地盯着他离去的身影。 平安一瘸一拐坐回了床边,很快,青儿拿着药瓶子进来了。 灯光点亮时,只见平安双颊绯红,正木愣愣坐在床沿上发呆。 “小姐,怎么这么不小心?”青儿很是自然蹲了下来帮她处理伤口。 “小姐,你怎么穿成这样?”她疑惑地问。 463太真实的梦! 平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双腿光溜溜的。她尴尬道:“刚才洗了澡太累了,草草擦干就进了被窝。” “小姐,万一有什么事,到时候您光着……总归不大好,亵衣亵裤还是要穿的。”青儿说。 “我知道了。” “碎瓷片扎得这么深,当时杯盏打碎的时候青儿就该进来收拾干净的,明儿要是老爷知道青儿因为偷懒害得小姐伤了脚,一定会狠狠惩罚青儿的。”青儿又说。 平安讪讪道:“不关你的事,他要怪罪下来,我会和他说清楚的。” “这两天伤口就不要沾水了。最好也不要下地走动。”青儿替她包扎好了之后交待说,“小姐,您早点儿休息吧,我见您今晚有些神不守舍的样子,不如替您熏点儿安神香吧?” 不知是不是安神香的作用,平安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梦里的事情很真实,就像刚刚发生的一样! 迷迷糊糊之中,萧煜祁不知什么时候又来到了自己床前。 “平安,我知道你心里最爱的还是我……你别自欺欺人了……”他十分自然地躺在了她的身边,搂着她用诱惑的语气说,“爱我就给我……平安,我萧煜祁这一生一世都只爱你一人。” 他的语调是前所未有的柔软,勾得她眼眶发红,心里发酸。 “大麦,你说过的,你只知道我,只信赖我,如果没有我,你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为什么却要把我推得那么远。大麦,你不是说我才是你最亲最亲的人吗?”梦中的她啜泣着,埋在他的怀里很悲伤。这么多天的压抑,终于在他温柔的暖暖的一个拥抱中全数崩溃。 “从今往后,我再也不将你推开了。平安,我们还像以前好不好?”他诱哄着,“我们一起努力挣钱,一起乘船一起抓鱼,一起去过无忧无虑的生活,好不好?” 她抬头看着他幽暗的眼神,点了点头:“好。” “我爱你,你爱我吗?”他问。 “爱。” 他慢慢低下头,轻轻啄着自己的唇瓣,逐渐加深这个吻…… “唔……”平安一颗心里都是悸动,他们从此终于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了,不再闹别扭,不再互相猜测,敞开心怀以诚相待。 正是情动时分,他紧紧地抱着她,她也紧紧地抱着他,床帐外却响起了鼓掌声! “呵呵……你们二人如此忘我,这是将本公子置于何地?!”慕钦扬的声音传了过来,森寒阴冷! 平安打了个寒颤! “顾平安!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枉费本公子对你一番真心!来人呐!把这对狗男女给本公子拉下去剁了喂狗!!” 刷拉拉一众人进得屋内,平安将萧煜祁一推:“大麦!你快走!” “呵呵,你们跑不了了……”慕钦扬阴森森的语气回荡在她耳边…… 你跑不了了,跑不了了!! 平安大汗淋漓从床上坐了起来,只听得窗外鸟声啾鸣,原来是一场梦。 冬月十五这一晚除了平安过得不安稳,其他几人也少有安稳的。 白绪宁将周佳楠送到周府门口,心细如发的周佳楠在他离去时叫住了他:“白公子,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你今天和以前不一样了。” 白绪宁咳嗽了一声,黯哑着声音说:“是吗?哪里不一样了?” “嗯……”周佳楠脸上火辣辣地烧了起来,“好像更男人了。以往你总是文质彬彬的样子……” 白绪宁笑笑,很是温和:“那是以往没有到紧急关头。好了,佳楠,早点儿休息吧。” 这一声“佳楠”叫得浅浅淡淡的,但是听在周佳楠耳中却与往常都不一样,她的脸越发地烫了。好在月色下看不大真切,周佳楠怯怯地瞄了他一眼,转身进了周府大门。绪宁绪宁,为什么她的心绪反而不宁了呢? 白绪宁并未回他的宅院,只见他走到一处偏僻的小巷,将身上白色长袍一脱,里头是一身黑色劲装。他将长袍团了团,一点一点将自己脸上的面具撕了下来,原来竟是林小九! 今天约好的见面地点是易想容安排的,林小九一进去,便发现大家都在,独独缺了萧煜祁。 “门主还没过来吗?”林小九问。 “再等等。”萧云舒说,“小九,有没有人注意到你?” “护法,那周小姐心思太过细密!我怀疑她是不是已经发现我不是真的白绪宁了。”林小九说。 “怎么回事?”萧云舒问。 “今晚上她说了两回我与以往不一样。”林小九有些沮丧,“我明明将白绪宁的喜好做派研究得很透彻了,怎么还被她认出来了呢?” “她不一定认出来了。”易想容问,“也许只是觉得你今天有点儿不一样罢了。” “周佳楠话不多,身体也很虚弱,但是她感觉比较灵敏,你放心,她就算察觉到你不一样,也不会乱说。”易想容又继续说,“她的家教很严,不是会嚼舌根子的女孩。这也是为什么门主要安排你今晚保护她的原因所在。” “白绪宁那边怎么样?”萧云舒问。 “还被我捆着,等门主来了再做具体打算。”易想容说。 几人等了大半个时辰,萧煜祁才姗姗来迟。他仍旧穿着聚会时那套天青色长袍,依旧还是萧云卿的面目。 大家看到这样的他不禁有些疑惑,只有楚睿胆子最大,直不楞登地就问道:“门主,您这是干什么去了?怎么身上干一块湿一块的?” 可不是嘛!只见他胸前一大块深色!袖子上、袍角上到处都是水渍。这是刚才和平安打斗过程中被她用毛巾给拍的! “门主,不如先换身衣裳再说?别着凉了。”易想容提醒道。 “你这里有适合门主的衣裳?”当楚睿看见她点了点头的时候,脸色都变了。 她竟然随时都准备着世子的衣裳!她就这么放不下他? 易想容进屋拿了一套衣裳递给萧煜祁,才淡淡道:“未免不时之需,你们每个人我都有准备一套合适的衣衫。”听她这样说,楚睿的神色才又恢复如常。 464墙头草 “门主,那白绪宁……”易想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要不要给杀了?” “先不忙。”萧煜祁说,“孙金良虽然生性多疑,但是仅凭这两次的行动失败他是不会轻易下手的。我们要利用白绪宁的身份,来个借刀杀人,先让孙金良将刑冬邢夏两兄弟除去。” “门主可是有什么打算?”萧云舒问。 “今晚行动不成功,孙金良肯定会大发雷霆,小九,你明天以白绪宁的身份前去,将这两兄弟约出来喝花酒。到时候我们消息一散布,孙金良必定会起杀心!” 几人听着萧煜祁的具体部署,全都神色坚毅地点头。 楚睿偷偷瞄了一眼易想容,只见她眼中又是亘古不变的崇拜,心里酸酸的。虽然他自己也对世子爷很是佩服,但是就是看不得自己的女人时时刻刻仰望别的男人! 而且那个男人还太过优秀!这让他压力好大! 萧煜祁猜得没错,孙金良真的发了好大的火!因为这次是刑冬负责的,又加上他们两兄弟早已生隐退之心,所以他的火更是针对了两兄弟而去! 那间黑屋子里头昏暗的灯光下惨白面具更加阴森可怖,眼角鲜红的泪珠森森泛着红光! “刑冬!你怎么搞的!为什么会让他们给跑了?!” “主子,小的当时在听见响箭的声音之前就看见屋顶上有几个黑影,还以为是主子为了保险令派了一支人马,他们之所以先逃了,应该是这支人马打草惊蛇了。”刑冬如实回答。 “令派一支人马?”宽大斗篷的黑衣人幽幽道,“刑冬!主子怎么会令派一支人马呢?如果那样,岂不是对你们行事不信任?咱们是一个行动小组,主子还需要瞒着谁做决定吗?!” 邢夏立马跪在刑冬身边:“老大,刑冬不是那个意思!” “那他是什么意思?!”黑衣人怒道,“邢夏,你知不知道这次我们行动不成功,上头会怎么惩罚我们?!” “金良。”面具人手一伸,止住了黑斗篷,“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在上头来消息之前赶紧把那慕钦扬给了结了,不然夜长梦多!” 原来这身着黑色大斗篷的人正是萧煜祁他们口中所说的“孙金良”!此人心胸狭窄且爱猜忌,并不是好相与之人。 “主子!”孙金良声线偏细,听着总有一种阴阴的感觉,“这事儿不说明白我孙金良寝食难安!刑冬他说在听见响箭的声音之前就看见屋顶上有几个黑影。那响箭是由我亲自发出,他这不是摆明了说我发令太迟?” 刑冬一直跟着面具人在赫海城一带,而邢夏则跟着孙金良,很明显这伙人其实老早就分出了两个派系。面具人对刑冬的看重其实老早孙金良就不满,这时候还不抓着把柄狠狠踩他两兄弟一踩? “老大,刑冬他没有针对您。”邢夏说,毕竟是亲兄弟,虽然是自己的直属上级,也是不能随便诬陷的。 “孙公公,我可是实话实说!事发当时确实有几个黑影!”刑冬的性子要直一些,很不高兴地说,“不信你问问和我一同前去的周能!” “周能!”孙金良阴森森地问,“你确实看得清清楚楚?” 他这问话就很有玄机了,明明是在月夜下,又有一段距离,怎么能说看得清清楚楚呢?本就是快速闪过的几个模糊人影子!周能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精,可不想得罪任何一个人,他说:“呃……老大,我们当时离得比较远,兴许是树影,兴许看花了眼也不一定……” 刑冬郁闷地呵斥:“周能!当时我们俩还说这会不会是主子派来人另一队人马,你忘了?!” “刑冬,距离那么远,我也不能打包票,你说是不是?”周能好声好气地说。 “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面具人尖细的声音一发出,整个小屋子立马安静下来,“赶紧想想怎么弥补吧,否则上头消息一来,咱们都只能回锦都领‘赏’了!”他那个“赏”字咬得极重,听得众人心底一寒。 若真是要怪罪下来,他们这些人一个也跑不了! “主子,听说慕钦扬就等着顾平安那丫头的及笄之礼呢,行了及笄礼他们估计就要南下锦都了,到时候不如咱们埋伏在半路……”孙金良说。 “顾平安的及笄礼还有好些日子,听说是在腊月。”面具人说,“太迟了。” “可他们现在住在顾府,顾迅为保慕钦扬的安危,不仅将自己身边的亲兵全都调到府中,还抽调了军队不少人马,只差没将顾府围得密不透风!”孙金良说,“据我所知,就连秦副将的女儿要进去都得先知会慕钦扬!他上次受伤之后就小心得很了!” “秦副将的女儿……”面具人黑色袖子中露出惨白惨白的一只手来,那指甲又尖又长,看着都瘆得慌! “对,她叫秦姝雯,母亲原是青楼里的花魁。顾迅现在的夫人秦若兰是她姑母。秦家身份卑微,秦若兰原是顾迅贴身丫鬟,后来生了顾家公子顾文楠才得以一步步上位到今天的夫人。秦副将能短短四五年内从一个侍卫升到副将和他这位妹子有很大的关系。”孙金良解释说。 “很好!”面具人指甲敲了敲桌子,“你调查得很清楚。那么……既然慕钦扬那么爱流连花丛,不如咱们就成人所好!让他牡丹花下死做个风流鬼也不错……”他那尖利的嗓音笑起来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孙金良附在面具人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那面具人才道:“也行,那就依你的吧。全权交给你安排。” “是!主子!”孙金良应下的时候瞟了一眼刑冬,嘴角露出讥讽一笑。 虽然面具人口头上并未有什么表示,但是孙金良的一席话还是影响到了他。毕竟这两人已生异心,新任务能少些人知道才更为保险! 一众人在黑暗中散去,周能和刑冬兄弟俩走在最后。他笑着拍拍刑冬的肩膀:“兄弟,去喝杯酒呗!” 465圈套? 刑冬满脸寒霜:“谁和你是兄弟?没空!” 周能尴尬赔笑:“刑冬,我不也是没办法吗?那时候离得那么远,老大又问的是不是看得清清楚楚,难道我说真看得清清楚楚?明明咱俩看见的不过是一瞬间的黑影子!” 刑冬懒得听他辩解,但是邢夏却不愿意将关系闹得这么僵:“周能,今天太晚了,喝酒就改天吧。” 周能这才有个台阶下,讪讪笑道:“好的好的,到时候我请客,只当是为今晚说错了话赔罪。” 刑冬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鼻腔里冷哼一声转身走了。邢夏则笑着点点头:“那到时候再说。” 等到和周能离得远了,刑冬满脸愤愤道:“大哥,周能这人就是只墙头草!干嘛要理他,今晚他能这样,以后指不定还有什么其他的手段!到时候被他卖了都说不定!!” 邢夏拍拍行动的肩膀:“兄弟,这种人才最不能得罪,万一哪天他给咱们穿个小鞋可不麻烦了?孙金良现在已经很明显地针对咱们了。可不能再树敌了!” “没劲!”刑冬抱怨道,“咱们要是一直杀不了慕钦扬那家伙,还一直都不能全身而退了?到时候慕钦扬回了锦都,咱们不死也会半残!大哥,刚开始我就不同意跟着手段那么阴毒的人做事!现在你看看,退都退不出来了!” 邢夏叹了一口气:“有什么办法,那时候咱们不是缺钱吗……” 这一夜刑冬邢夏两人都睡得不安稳,到了第二天上午,“白绪宁”敲开了他们小院子的门。 邢夏一见是他,立马笑脸将他迎了进来:“白公子,快请进!怎么今天有空过来?” 林小九温和浅淡一笑:“也没什么,就是听说今晚‘醉春风’的头牌如画姑娘有一场献舞,所以来问问你们俩去不去。” 奶奶个熊的,林小九心里暗骂,白绪宁这衣冠禽兽还真能装!明明芯子里头就是只大色狼,却还要装得文质彬彬的样子,累不累!反正他绷在这里是累惨了! 刑冬老早就对如画念念不忘,一听不仅有机会见上一面,还能看她跳舞,哪里还会多想,立马说:“去!去!怎么不去!” “义父说了,你们兄弟俩跟着他这么多年也辛苦了,今明两天让你们兄弟二人好好休息休息。今晚的花酒钱就算在我头上了!”林小九哑着嗓子说。 邢夏眼中神色黯了黯,昨天主子说了要快点儿行动,这两天却让他们休息,可见他是对他们兄弟二人不大信任了!否则昨晚也不会任孙金良偷偷摸摸地说他的打算!真是让人心寒啊,亏他还忠心耿耿跟在他身边!那么多缺德事他可是都经的他们兄弟二人的手! “白公子,你的嗓子怎么回事?”邢夏心细一些,问道。 林小九右手捏拳放在唇边咳了咳:“本来就感了风寒,昨天差点儿没被烟给熏死,嗓子熏得越发难受了。” 刑冬忙说:“还好公子您逃得快,不然……”粗粝的声音和此时的态度显得诡异的格格不入。 “嗯,当时背后还着了。”林小九说,“做我们这一行就是难!时刻这条命就吊在半空中一样……” 刑冬邢夏一听,齐齐叹了一口气。 “那好,晚上我在‘醉春风’等你们。”林小九又扯了一抹清淡的笑容,这才缓缓转身离去。 待到他转过巷子,来到无人处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暗暗骂道:白绪宁你这个龟孙子,真他妈的能装!正准备大步流星离开呢,才刚刚迈步,就听得背后有人叫他:“白公子!” 林小九回头一看,此人面熟,他快速在脑海中搜索着,面上笑容恰到好处。对了!这人是周能! “白公子,我有点儿事情想找你帮个忙。”周能说,“咱们这些人里面就数你读的书多识的字多,道理也懂的多!” “什么事?”林小九依旧那个温和笑容的表情,他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僵硬了,这个幅度……真的有些难以把控! “我昨天说了几句话惹得刑冬邢夏两兄弟很不高兴,你看看能不能做个和事佬,在中间说和说和?”周能问。 这可正中林小九下怀!他原先还想找个第三者见证一下呢,没想到这第三者立马就来了! “可以啊,正好我约了他们两兄弟晚上去‘醉春风’看如画的舞蹈,不如咱们就那个时候说和?”林小九问。 周能一拍巴掌:“那可是再好不过了!刑冬可惦记如画不知多久了!就是……费用有点儿……”他贵字还没说出口,林小九就说,“放心吧,费用我来出好了。” 周能一张脸笑得打起了一层又一层的褶子:“那多不好意思,还让您破费……” “我原本就准备在那里请他们喝酒,你来不过添双筷子的事。”林小九说。 周能心里舒坦了,他笑眯眯地将林小九送到巷子口,看着他离去时飘逸的白色身影,啧啧感叹道:“白公子可真是个大好人呐!真是会做人!难怪主子会收了他做义子!” 刑冬想的没错,孙金良一伙人还真的瞒着他们在预谋怎样利用美人儿除去慕钦扬了。 慕钦扬此人的名声整个昭华都是知道的,爱美女爱玩乐一切从自己喜好出发,放荡不羁张狂嚣张的纨绔公子哥儿一个。所以他们便想着要是利用美色……说不定还能有下手的机会。 孙金良说:“男人在什么时候防范力最差?就在脱光了衣服倒在牡丹花下风流的时候!难不成慕钦扬那时候还一堆侍卫围着?” 面具人阴森森一笑:“金良,说得好像你很有经验似的。” 孙金良心里一痛,面上却讪讪一笑:“主子,可不是吗?这天下哪个男人不一样?金良虽然没有吃过猪肉,可还没见过猪跑吗?” 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被面具人戳到了伤心处,孙金良心里那个气——着实忍不下去!可他还偏得生生地忍着!!不能做正常男人是孙金良心里过不去的坎儿,在他的密室中不知收藏了多少男人的根,为的就是弥补他没有的痛。从孙金良此人此举看来,他就不仅仅是猜疑心重,而是有些变态了! 466脚伤不会和他有关吧…… 面具人手指了指屋顶:“不!这天下还有一人不一样,就算是行那事儿的时候,他都时时刻刻防范着别人,屋子里尽是伺候的人。” 孙金良沉默了片刻,才说:“这一般人怎么敢和他老人家相比呢!” 面具人阴森森笑了笑,将话题转移到正事上去:“你说的那个如画可是可靠?” “主子,如画可靠不可靠都不重要,我们要的只是慕钦扬倒在她床上的那个时机。”孙金良说,“慕钦扬虽然喜欢流连花丛,但是小的这么长时间观察下来发现他在选择枕边人的时候十分小心,在画水县城那么多姑娘之中,他独独只宠幸了一个叫玲珑的姑娘,来到云慕城也一样,虽然每次作陪的姑娘都像是莺莺燕燕一样围绕着他,可真正能与他独处的就只有如画姑娘了。” 面具人尖尖的指甲一下一下叩在椅子扶手上,尖锐而刺耳:“听闻这个如画姑娘生得国色天香曼妙可人,不知是云慕城多少男人的梦中人?我倒是有些好奇呢……” “主子,要不要小的把她给掳来?”孙金良立马附和。 “金良,你有心了。”面具人惨白的手一把抓住扶手,力道太大青筋爆出,“慕钦扬的专属宠儿……啧啧,本座倒是要尝尝,看看味道是不是真的那么与众不同,哈哈哈哈!” 孙金良从黑屋子里出来之后便迅速地去安排人手。为了在面具人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他决定今晚的行动自己亲自动手,说实在的那如画的滋味其实他也老早就垂涎着了…… 时间如此短促,一切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萧煜祁那边也不例外! 现在“醉春风”已由平安接手,萧云舒不便前去布置,只交待了福伯转告平安,说是今晚在东城的“醉春风”如画要以舞谢客,让她弄得隆重一些。 平安昨晚脚心被瓷片割开好长一条口子,福伯来传达的时候她的脚还被绷带包得像个粽子似的。慕钦扬在边上说:“这事儿又何须她亲自出马?叫你们‘醉春风’的掌柜的或是老鸨去弄不就行了?” 福伯拱手行了一礼道:“小公子,我们主子说只有平安姑娘亲自安排他才最放心。” “你们主子?”慕钦扬不高兴地问,“是哪个主子?萧云舒?还是他?” 福伯说:“并不是云舒公子。” 都是明白人,福伯这话就是明明白白告诉他们是萧煜祁的命令。平安沉默着心潮翻涌!他昨晚离开时明明知道自己脚受了伤!今天立马就让自己准备规模那么大的盛宴,而且时间还这么赶!存心是不想让自己好过了。 “去回了你们主子,就说平安姑娘脚受了伤走路不方便,让他另外指派他人。”慕钦扬说。 “小公子……”福伯一脸为难的样子。平安看在眼里,猜测萧煜祁那命令一定是不容违抗的,心里一阵凉似一阵。她冷冷道:“算了,我去就我去。才刚刚接手‘醉春风’,第一次盛宴就因故推辞,到时候那些掌柜的还不一定怎么想。公子,把你的轮椅借我用上一用?” “傻!”慕钦扬不高兴地瞥她一眼,“我说顾平安,你还真是一根肠子通到底!明明腿脚不方便还硬要咬牙撑着,你脑子没问题吧?我倒是想看看,你就不干,谁还敢把你怎么着了!” 呃……平安汗!这家伙!又来了,脾气一犯简直就是方圆几里寸草不生的节奏! 平安知道和他讲道理肯定是讲不过他的,只得露出灿然一笑:“我坐着,你推我呗……让我们小小书童也享受享受被世子爷推着的至高待遇吧?”说完,故意眉头一耸,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慕钦扬的心立马就化了! 自从认识这丫头起,还从未见过她这么女人味的一面!她这是在和自己……撒娇吗? 慕钦扬的心里突然就异常满足起来,哼!萧煜祁,你虽然早和她相识,但她这种表现怕也是没见过吧! 可他傲娇劲儿还是改不了:“要本公子推?本公子才不会推个没脑子的臭丫头!周成!你去把轮椅取过来。” 臭丫头?臭丫头!他竟然骂她臭丫头!好吧,骂就骂吧,反正他也同意了。 从顾府到“醉春风”并没有多远的距离,周成推着平安,慕钦扬则悠悠闲闲在一旁只当散步。等到快到“醉春风”门口时,他走到轮椅后面很是自然地接了过来:“我来吧。” 周成安安静静地退在一旁,看着自家世子爷像模像样地甘心推着平安,心想:完了完了,自家公子这回可真是要栽在顾平安这丫头身上了…… “你的脚伤……”慕钦扬慢慢吞吞地开了口,“不会和他有关吧?” 平安心里一惊!她讪讪道:“昨天踩在碎瓷片上划伤的,你是说和谁有关?” 慕钦扬语气晦暗不明:“我虽然不介意女子是否完璧,但是,总是不愿意被戴绿帽子的。而且,我希望坐上世子妃之位的人最好是处子……” “慕钦扬,你突然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是什么意思?”平安扭过头来有些恼怒。这里又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他这样堂而皇之就拿出来说事,是想说明什么?说明他都不信任她的为人?! 慕钦扬盯着她的侧颜看了许久,突然呵呵一笑,脸色立马转变成以前的放荡不羁,有些散漫道:“不过和你开个玩笑,这么当真干什么!顾平安,我刚才说的话可是全天下男人的心声!哪个男人都会希望自己是自己女人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男人!” 平安默,这个男女不平等的世界!奶奶个熊的!你丫怎么不想想自己都是几手的了,还硬是要要求自己是女人的第一个男人! 不过,这也仅限于腹诽。毕竟她还没活够,不想这么早死。 慕钦扬很得意!为自己的料事如神。他就知道萧煜祁为什么一定指定平安来打理,是因为他自己肯定也会在场! 好吧,你既然想方设法想见她,那本公子就让你见个够——本公子不介意在别人面前展现那腻歪劲儿! 467哪里来的小野猫儿? 今天萧煜祁是以萧云卿的身份前来,说实话,萧云卿的扮相比宋天不知要俊朗了几个等次! 他站在“醉春风”的大门口,看着晨光中慕钦扬一身白衣徐徐前来,轮椅上的她一身粉色安静从容,他们俩……竟出奇的相配!萧煜祁一想起昨晚她一步一步坚定地踩上碎瓷片也要将自己赶走,心不由得微微地缩了起来。他握紧了拳头,看着她微微偏头和慕钦扬相视一笑,那难受的感觉又强烈了几分。 “云卿公子。”慕钦扬淡淡然打着招呼,眉眼间有一丝不容察觉的冷漠,“没想到这么巧。” “听说今晚如画会献舞,所以提早来定个位子。”萧煜祁淡淡道。若是平时的他一定会注意到此时马路对岸有一束目光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现在他满心满眼都是顾平安,都是那微微的酸疼,哪里还有以往一半的警觉! “不知云卿公子是否已经订到了最佳观看的位置?”慕钦扬和他说些有的没的,从他淡漠的口气中不难察觉他根本就不如以往那么热情。 “多谢小公子关心,已经订好了……”萧煜祁话还没说完,余光中只瞥见一抹嫩黄“刷”的朝自己飞奔而来!紧接着自己耳根子就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 “好啊,萧云卿!我说怎么这些日子都没看见你了!原来竟然是跑到青楼来鬼混了!奶奶的,几天没打你是要上房揭瓦了是吧?!” 萧云舒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身穿嫩黄横眉竖眼一手叉腰一手死死拧着自家世子爷的……母夜叉!有一瞬间的缓不过神儿来! 平安更是惊讶!这女孩儿是不要命了还是怎的?竟然敢世子爷头上动土? 萧煜祁额上的青筋跳了跳,这般待遇……他从出生以来就从未有过!他声音森寒,只差没将周围几人都冻结成冰!“放——开——” 楚睿一剑就架在了那姑娘的脖子上! “母夜叉”其实生得很可爱,大眼睛小嘴巴圆嘟嘟的包子脸让人很想狠狠捏一把。就算是变了脸也给人萌萌哒的感觉。只见她嘴一撇,两只眼睛已经蕴着泪花:“萧云卿!你这个大坏蛋!每次都仗势欺人!以后我再也不要理你了!”说完,那两行泪珠刷拉一下就滑落腮边,生生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 原来这丫头错把萧煜祁当做了萧云卿! 萧煜祁看了一眼“小包子”飞奔而去的背影,又看看平安,淡淡道:“我与她并不相识。” 平安却不看他,只回过头故意对慕钦扬一笑:“走吧,钦扬,今天还有很多事儿等着我去做呢。” “别太辛苦了,我会心疼。”慕钦扬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他就是要抓住时机就秀一把。想当初他就是这么被萧煜祁给撒狗粮的! 当然,这把狗粮不仅仅撒给了萧煜祁,巧的是,也撒给了在道路另一旁正巧路过的徐嘉辰。 平安不会和银子过不去,这“醉春风”的收入现在她也有份儿,所以更是上了心地去筹划。碧水雅阁的生意走到今天已经尽显颓势,要不是慕钦扬的财力支撑着早就关门大吉了。 平安前几天便想和慕钦扬商量看看是不是该将碧水雅阁关门歇业一段时间,等到明年开春或是更迟些再重新装裱一番重新开业。只有等到人们渐渐淡忘曾经在碧水雅阁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故,兴许生意才能好起来。 已经有一方在亏了,这一方就更不能亏!平安还想着拿“醉清风”和“醉春风”赚的银子去填补碧水雅阁的损失呢。所以,她指挥着一帮大汉搭台子,众位姑娘装扮大厅时就显得格外卖力。 快到傍晚时分,那高台才在大厅搭建好。与以往不同的是,今天这台子呈圆柱形,搭起来要更费时间和精力,短短半天时间搭好,那些汉子们还真是连一会儿歇的时间都不曾有过! 平安又吩咐了各处蜡烛如何摆放,最后才让姑娘们将纱幔垂下来。 淡粉色的纱幔将整个大厅遮挡得朦朦胧胧的,给人一种虚幻而又缥缈的感觉。萧云舒看了很是满意,他走过来说:“就知道顾平安有几分本事几分想法,我们的眼光都没有错!” 慕钦扬轻哼:“行了,我安亲王府不缺这点儿钱,以后她可不会再接你们这些烂摊子了!” 萧煜祁听闻,眼中尽是一片风雪。 不知怎么的,这两人今天的相处模式要比以往都要冷淡冷漠甚至有些剑拨弩张的趋势! 慕钦扬可不是善茬,好不容易现在大家都闲了下来找个清静的雅间休息休息,可偏偏萧煜祁的眼神又直勾勾盯着自己未婚妻看,他心里极度不爽!只见他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地问:“云卿公子,刚才那女子那般对你也不见你将她拿下,莫非她是你的相好?真没看出来呀,原来云卿公子好的是小野猫那一类型的。” 萧煜祁淡漠道:“我不是已经解释过了吗?”这慕钦扬明摆着就是来找茬的!他明明知道自己不是萧云卿,也明明知道自己心里的人是平安,却偏偏要在平安面前提这一茬! 语气这么高高在上!连解释都懒得再说一遍!这就是他!令人讨厌的家伙!平安心里想。 楚睿叹道:“这回烂摊子可得好一顿收拾了!”他知道萧云卿有个相好,可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巧,偏偏就在“醉春风”门口遇到了!而且那丫头竟然这么善妒! “什么烂摊子?”如画笑意盈盈款款走了过来,楚睿见是她,笑道:“云卿公子的烂摊子。小野猫儿吃醋了呢!” 萧煜祁清了清嗓子,很明显不愿他们再纠结这个问题。 楚睿立马十分配合地问:“准备得怎么样了?” “一切妥当,就等着等会儿惊艳全场了。” 468借酒浇愁 “醉春风”如画今晚要献舞的消息早已经在云慕城传开了,就连顾家的小厮都在花园里头谈论这件事儿。 “听说今天‘醉春风’里摆的阵仗很大啊。真想去看看!”一个小厮说。 另一个撇了撇嘴:“得了吧,那种地方怎么会是咱们去的呢?你也不想想得花多少银子!如画也!听她唱支曲子都要你两年的工钱了,更别说跳舞了……你要真想去,也行!做好倾家荡产的准备吧!” “哎,这个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咱们大小姐是这次宴会的策划者……”那小厮说着说着就压低了声音,他左右张望了一下,才说,“你说咱这大小姐也有些古怪啊,怎么和一般大户人家的小姐有些不一样呢!” “你是说大小姐在青楼里?!”另一个很惊讶地问,声量不由得就抬高了些! “嘘!小点儿声儿!这要是被老爷知道了,指不定要发脾气呢。” 那小厮刚说完,一个声音就从树丛后面传了过来:“大小姐在哪家青楼?” 两个小厮回头一看是顾文楠,忙忙吓得行礼:“少爷,那个,那个小的也是听人说的。兴许这消息并不真切呢。” “哪家青楼?!”顾文楠眉头已经皱得紧紧的了。 “好……好像是在东城的‘醉春风’”那小厮战战兢兢地回答。 顾文楠冷着一张脸低斥:“以后有大小姐的消息先来告诉我!” “是是!”两个小厮忙忙唯唯诺诺地应下。顾文楠不高兴地扫了他们一眼,急匆匆转身离去了。 慕钦扬的事迹和名声他又怎么会不知道?作为自己姐姐,顾文楠是真的希望她能幸福。嫁给慕钦扬……以后怕是不大合适她。他还是希望表哥和姐姐能在一起。对于徐嘉辰的为人,他更为放心些。 顾文楠在马房里牵了一匹好马,纵身一跃而上,直往徐嘉辰住处而去。 “咚咚咚!”敲门声巨响! 来开门的是一个小丫头,一见到他立马说:“小少爷,您快去劝劝表少爷吧!” “怎么了?”顾文楠问。 “表少爷前些日子不大开心,今天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中午回来之后饭也不吃就开始喝酒,把自己灌得醉醺醺的,现在还在喝呢!” “表哥不是从不喝酒的吗?”顾文楠奇怪地问。 小丫头说:“就是啊。” 顾文楠大步流星来到徐嘉辰房间外,推开房门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徐嘉辰醉眼朦胧朝他看了一眼,笑着说:“文楠,你来了?来来来!陪表哥喝几杯!” “表哥!怎么回事?大白天的你喝什么酒啊?”顾文楠上前就要夺他手中酒杯,被他躲过:“文楠,以你的身手想要和我抢酒杯……怕是还嫩了些。”徐嘉辰苦笑,“早知道现在这么难受,还不如一直待在边关,你说我年前随将军回来做什么!” 顾文楠皱眉看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徐嘉辰仔仔细细看了他片刻,才苦笑道:“文楠……你和你姐姐生得还真有三四分相像!”他心中憋闷异常,“有的时候我真希望自己是个女人就好了……” 顾文楠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等着他说完。 “要是是女人,就不用说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了,要是是女人,就可以随意宣泄自己心中的苦闷……”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啊……要是是女人的话,我就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顾文楠见他眼眶已经泛红,也跟着叹了一口气:“表哥……” 徐嘉辰的郁闷不是没有缘由,他今天看见他们双手相握相视而笑的场景,才明白自己只怕是毫无转圜的余地了……将军说得清清楚楚,平安的婚姻大事多数还是由她自己做主,只要俘获她的心,他是不会反对的。 可是,在他的眼里,她的心现在已经完完全全归属于慕钦扬了。 那么多次他去清水河顾家给他们送银子,他看得出来她眼中闪烁的光芒是那么的与众不同,他曾一度以为自己与她真是两情相悦了,可为什么…… “表哥,我姐在‘醉春风’”顾文楠说。 “我知道。上午的时候我看见了。”徐嘉辰又倒了一杯酒。 顾文楠有些惊讶:“堂堂将军家的大小姐去青楼,这事儿成何体统!表哥,你就甘愿在这里喝得烂醉如泥,也不愿意去争一争?” “争?”徐嘉辰苦笑,“呵呵,我拿什么去争?凭家世?凭财力?凭武力?我只怕哪一样都不如他!” “表哥!你为什么只看到了这些外在的?”顾文楠恨铁不成钢,“这些都是虚的!只有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才是最重要的!据我所知,表哥你就是最疼我姐姐的人!我知道你偷偷前去给顾家送银子的事,我也知道好些都是你自己贴补的。我更知道你生怕她过得不够好,才十多岁就省吃俭用省下钱来给他们!” “过去的就不要提了。”徐嘉辰一杯又入了喉,“只要她开心就好。” “表哥!”顾文楠简直忍无可忍,他一把抓起徐嘉辰的衣襟摇了摇,“你清醒一点儿!她都还没嫁给他,你就放弃!你这副样子像个男人吗?!眼睁睁将自己女人拱手让人,我要是你,我就去抢!他们不是要好吗?我就不顺他们的意,偏偏要插足!指不定还能唤回她的心呢?” “能吗?”徐嘉辰一手撑着额头,晕晕昏昏地问。 “怎么不能?!”顾文楠大声说,“试就还有一半的机会,不试就什么机会都没有了!徐嘉辰!是男人的话就给我站起来,咱们现在就去‘醉春风’!把她给抢回来!驰骋在沙场都不皱眉头的男人,现在在女人面前变成孬种了?你要让她看轻吗?说不定她就是为了考验你呢?” 顾文楠的话极具鼓动性,徐嘉辰闭了闭眼,终于下定了决心,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谁说我是孬种?!我他妈跟谁急!!” 469谁也甭想个本公子抢! 徐嘉辰性格温和甚至有些懦弱,虽然跟着顾迅在沙场上出生入死好几回,但是平时总是极好商量的样子,口中也从来都不带粗。这和他从小接受的家教跟自我严格的要求有关。此时他口出糙话,可见真真是被逼急了! 两人来到“醉春风”已经是傍晚时分,大厅里的座位已经早被订完。顾文楠找到老鸨:“妈妈,可否给我们加个座儿?” 老鸨笑着赔礼道:“公子,加座都已经订出去了。您来晚了……” “那我找顾平安……” 顾文楠才说着,一旁一个姑娘走过来对老鸨说:“妈妈,沁心坊的掌柜的送了一堆胭脂水粉过来给如画姑娘,说是赞助她今天晚上的表演。如意阁的掌柜的送了几套轻纱衣裳过来,说是特意赶工为如画姑娘做的,兴许今天晚上能用得着。” 老鸨对顾文楠抱歉一笑:“这位公子,您先在大厅休息休息,我立马叫人去禀告平安姑娘。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就说顾文楠找她。”顾文楠说。 “原来是顾公子!”老鸨立马对那姑娘说,“你先把两位掌柜的请进来,楼上已经留了他们的位置了,好吃好喝的招呼着,叫如画前去道个谢。” 打发走那姑娘,老鸨对顾文楠说:“顾公子,这边请。姑娘今天忙了好久,这会儿累了在休息呢。” 顾文楠徐嘉辰二人默不做声跟上。才到门口,只见易想容一身红衣正要出门,老鸨忙说:“姑娘,陈章两位掌柜的在楼上等着了。” 如画打量了顾文楠徐嘉辰二人一眼,妖娆一笑:“妈妈,我能不去道谢么?” 老鸨面色有些尴尬:“可是我都说了会过去……” 易想容轻笑一声:“妈妈,您这样做可是降低了我的身价了呢……”虽说是斥责的话语,但从她的口中说出来总感觉媚态天成,老鸨讪讪的有些接不上话来。 “不过,既然妈妈答应了,那如画又怎能让妈妈难做呢?”说完,她娇笑道,“如画前去便是……”她款款走出了两步,回头嫣然一笑,眼风轻扫,“不过,以后这有关如画的决定可不要轻易下了哦……” 明明是勾人的魅惑,可听在老鸨耳里却又是另一番味道!只见她面色发白,额头上竟然隐隐有了汗意! “知道了……”老鸨答道。 这一番景象看在顾徐二人眼里好生奇怪! 等到老鸨微微弓腰送走了如画,她才暗暗长舒了一口气,抬头朝顾文楠笑道:“顾公子,平安姑娘就在里头。可要我通报一声?” 顾文楠手一抬:“不用了。你先退下吧。” 这云慕城内都是权贵,一不小心就会得罪人,老鸨转身离去的时候觉得自己后背已经濡湿一片!今天这决定做得委实鲁莽了一些! 当顾文楠徐嘉辰二人敲了敲门,征得里头应允之后进去的时候,才发现屋内气氛透着诡异的压抑!在场各个面色严肃,尤其萧煜祁一双眼睛,那寒气几乎能将在场所有人都冰冻。 但也有例外,那就是——慕钦扬! 只见他笑意盈盈地对平安说:“内间有矮榻,既然累了不如去里头休息休息?反正别的事情你也无法操心,更无法插手。” 平安有些担心地看着他:“你们今晚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慕钦扬握住她的手拍了拍,轻声细语道:“放心吧,你家夫君可是运筹帷幄的大将之材,怎么会轻易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呢?” “你上次伤得那么重!”平安皱眉。 你们亲昵的动作!更重要的是那么自然的称呼——夫君!更重要的是顾平安……她竟然丝毫没有反驳!萧煜祁脸色更加难看,拳头紧握,指甲抠进了掌心都不自知!他只觉得胸腔闷闷的,仿佛被一块大石头压着,就快要透不过气来…… 这么短的时间,她竟然就接受了慕钦扬!该死的女人!! 而徐嘉辰则觉得自己越发眩晕得厉害了,半醉半醒的他需要更多的酒,这眼前的一切不是他想看到的。他下意识就准备转身,被顾文楠一把抓住。 “姐,我和表哥找你有点儿事。”顾文楠说。 “什么事?”平安问。 “你能出来和我们单独聊聊吗?”顾文楠问。 “不行!”平安还未开口,慕钦扬就一口回绝了他。他深知徐嘉辰是和平安有着婚约的,好不容易现在自己已经将平安的心收服得七八成了,中间要是再来个什么岔子,可就麻烦大了!所以他要防着些!现在这屋子里可不只一双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的未婚妻呢! 不过慕钦扬心里也倍感骄傲,顾平安这丫头是他生生从萧煜祁怀中从徐嘉辰婚约中抢过来的!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他慕钦扬就是要比他们优秀!还说明了顾平安是样好东西!就像是香饽饽,被人惦记着呢! 平安看了一眼慕钦扬,朝顾文楠抱歉地笑笑:“文楠,怕是不行,我的脚被割伤了,现在无法自由行动。” 顾文楠郁郁道:“姐,你还没嫁过去呢,现在就这么听小公子的话了……这要是以后……”他胆子还不够挑战慕钦扬的权威,没敢将后半句话说完。好在,慕钦扬听了他这话分外开心!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与慕钦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萧煜祁,一张俊脸上阴郁得简直能滴下墨来! “你姐身体不大好,需要休息,这么着吧,你们俩到里间来。”慕钦扬说着瞄了萧煜祁一眼,见他神色近乎恍惚的样子心中特别舒坦。 “我抱你进去。”他站了起来,弯腰扶住平安的后背。 “不用……”平安脸上噌的一下就红了!来自某人的像是冰刀子一样的目光一刀一刀割在她的脸上,让她如有锋芒在背! “不许违抗!”慕钦扬已经将她公主抱抱在了怀中,“以后本公子就是你的男人,你的天!夫君的决定乖乖听着便可,知道吗?”慕钦扬承认他这是故意找机会在他们面前秀! 就是要让他们看看现在的顾平安就是自己的!谁也甭想和他抢!谁也甭想抢过他!! 470慕钦扬!你骗我? 平安抗拒地说:“放我下来……”她回头,心里一惊!那是怎样的眼神啊……不是一如往常的冰冷,更多的是一种受伤之后的茫然无奈痛苦。她的心一痛! 萧煜祁!为什么你明明做了抉择,却还要表现得这么难受?为什么?! “别动!不然我吻你了啊!”慕钦扬警告道。 平安深深地呼吸,重重地闭了闭眼,将头顺从地靠在了他的肩上:“我知道了……” 与其你做出让我死心的事说出让我死心的话,到后来却又举棋不定地反悔各种撩拨,不如我来让你死心吧!要断就断个彻底! “以后我会乖乖听你的话的。”平安还怕伤他不够,咬牙道,“钦扬,你就是我的天……” 萧煜祁牙根紧咬,唇色苍白,一双清泠的眼睛此时空洞洞地盯着慕钦扬的背影,耳边只回荡着平安的声音,钦扬……钦扬……你就是我的天……你就是我的天…… 如果再在这房间待下去,他怕他会窒息。 萧云舒也看出他脸色不对劲,忙道:“兄长,我还有事要和您商量商量,不如我们另寻一处?” 世子爷何曾出现过这么悲戚的神色!看在他眼中都觉得心里一阵阵的难受。可偏偏他咬牙也得撑着!萧云舒叹了一口气!世子爷从小就极为有主见,从来就决定了不会反悔,这一次却如此的摇摆不定,看来顾平安那丫头真的在他心中很重要很重要。 而徐嘉辰则干脆一屁股坐了下来。这是彻底绝望之后的腿软。 “呵呵……我就知道!”徐嘉辰双眼泛红,“文楠!我来这里就是自讨没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她都将我们的婚约给忘得干干净净了,现在正满心欢喜地等着成为安亲王府的世子妃了吧?又怎么看得上我们这种平头小老百姓?我真是蠢啊!竟然天真到来自取其辱!愚蠢!愚蠢之极!” 萧煜祁的心里一阵紧过一阵,他看了一眼徐嘉辰,神色恢复如常,冷声对萧云舒说:“走吧,云舒,去隔壁说。” 这才像他们的世子爷!萧云舒暗暗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也有儿女情长的时候,但是不论在什么时候总是能迅速调整心态,把控好自己的情绪。 萧煜祁跨出房门的时候,听顾文楠说:“表哥,你不当面问问她怎么能死心呢?” “事实也已经摆在眼前了啊,文楠……”徐嘉辰的声音悲凉,似乎已经带着丝哽咽了! 萧煜祁想,不管自己有多爱一个人,就算是顾平安,也不可能让他在别人面前落泪!徐嘉辰……毕竟还是不够男人了些! 慕钦扬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徐嘉辰一手撑在额头上显得十分痛苦的样子,他说:“二位不是有话想要和平安说的吗?她让你们进去。” 顾文楠站起来就往准备往里走,见徐嘉辰却一动不动,皱眉问:“表哥,走啊?” “我不去了。”徐嘉辰叹了一口气,“文楠,谢谢你操心我的事情。” 顾文楠看着他落魄地站了起来,有些魂不守舍地往外走,怒其不争地大声说:“徐嘉辰!你怎么这么没种呢?” 然而,即便是这句话也激不起徐嘉辰的血性了!他的脊背此时都显得佝偻了许多,仅仅是背影都透着浓重的苍凉。 有什么办法啊!谁叫他家道中落?谁叫他寄人篱下?这些都是命啊!隐忍成了习惯之后,再也没有勇气敢豁出去去争,豁出去去抢了…… “你等我!”顾文楠郁闷地喊,“我问完马上就出来找你!” 顾文楠急冲冲进了房间,问:“姐!你和表哥的婚约不管了吗?” 平安正靠在矮榻上闭目养神,昨天晚上被萧煜祁一闹,她心里乱糟糟的,睡得很浅,今天又费心费力,此时也有些累了。 她看着顾文楠:“文楠,我觉得小公子就是姐姐的良人。你小小年纪,现在还不懂这些。” “你!”顾文楠郁闷。他年纪小?她是大人?他才比她小了不过几月而已吧? 慕钦扬懒懒散散靠在门框上听她姐弟二人谈话,眉尾挑了挑,嘴角浮出一丝笑意。 “表哥待你是真心实意!”顾文楠继续道,“姐!表哥已经向父亲和我做了保证,若是能娶你为妻,他这辈子绝不他娶!这样一心一意的男子这世间还会有几人?!” 慕钦扬笑着走了过来:“文楠,本公子也能作此保证。” 顾文楠转头看了一眼慕钦扬,一咬牙,说:“可是,小公子您不是已经有了侧妃?” 原来他竟然有了侧妃!!平安惊讶地看着慕钦扬,他不是许给自己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吗?怎么……原来他一直都在欺骗自己?! 男人!! 萧煜祁如是,慕钦扬如是!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全都嘴里说着一套,背地里行动又是一套!! “慕钦扬,你骗我?”平安一双眼如同锋利的匕首,直直能看进慕钦扬的心里一般! “我怎么会骗你呢?”慕钦扬坐在矮榻边沿,握住她的手,“答应了你一生一世一双人,自然就会许给你。你当本公子是言而无信的人吗?” “可是……”平安刚想说,就被他打断了话语,“没有什么可是。平安,大不了本公子回去将她们休了便是!” 随随便便拿捏人的生死!随随便便拿捏人的一生!这就是他!做事情从来不会考虑别人感受的跋扈纨绔子弟!他不知道女人一旦被休就成为了下堂妇,以后若是想要再许好人家可是难上加难,基本这一生就看到头了吗? “文楠。你放心。”慕钦扬对顾文楠说,“他徐嘉辰能给你姐姐的,我慕钦扬自然也能给。而且只会比他好上千倍万倍!我知道你是担心你姐姐将来的幸福,放心吧,将她交给我才是你最正确的选择。” 顾文楠还能说什么呢?还敢说什么呢? 安亲王府小世子都如此降低身价好声好气和他做了保证了,若是自己还一根筋通到底,见好不收地劝他姐姐跟了表哥,只怕生生就要将自己送到枪口上! 471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顾文楠终于明白为什么徐嘉辰会落荒而逃!因为他自己也落荒而逃了!这样想来,徐嘉辰倒是比他识时务得多,倒是自己以为可以劝说她回头,真是蠢笨得可以! 徐嘉辰并没有走远,就靠在门外的墙壁上,见顾文楠出来苦笑道:“怎么?说服了她?” “没有。”顾文楠很是沮丧。 “我就知道。”徐嘉辰说,“事情已成定局,再多说也是徒劳。走吧,我们回去吧。” “二位请留步。”慕钦扬走了出来,“晚上‘醉春风’有一场盛大的宴会,如画会在宴会上献舞,本公子做东,请二位公子一同观舞。” 徐嘉辰嘴角扯出一抹牵强的笑意,行了个拱手礼:“多谢小公子好意,嘉辰一介粗人欣赏不了,就此先别过。” 慕钦扬看着他转身就走的背影,笑道:“怎么?徐公子这是不敢,还是不甘?终究是怕面对本公子和平安郎情妾意?” 徐嘉辰的脚步一滞! 这小公子真是欺人太甚!顾文楠怒了!他一把抓住徐嘉辰的手腕,转过头来说:“小公子,您这样说不免就太小看表哥了!不过是一场舞蹈而已,又有什么不敢和不甘呢?我们出生武将世家欣赏不来是理所当然,不过小公子既然如此看得起,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安心等待如画姑娘的盛舞,文楠先多谢小公子的盛情相邀了。” 慕钦扬勾勾唇:“你们姐弟俩性情倒有些相像!”他瞟了一眼徐嘉辰,只见他脸色依旧灰败,笑意更深,就这样也敢和本公子来抢女人?也不掂量掂量,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说实话,慕钦扬是从未将徐嘉辰放在眼里过的,也从未将他当做对手过。因为,他还不够那个格!真正的情敌……只有萧煜祁!他刚才所做那一切都是为了给萧煜祁看的,要他趁早死心! 而此时的萧煜祁已经将儿女情长之事放置脑后,坐在桌前沉思着。 “门主,这些衣裳可是要穿?”萧云舒问。 易想容将一叠衣服放在桌上,说:“门主,这里还有沁心坊送过来的胭脂水粉。” “想容,你那里可有和如意阁这几件一模一样的长裙?”萧煜祁问。 “回门主,没有。”易想容实事求是回答,“这几件都是如意阁的最新款,而且,缝制做工都和以往不同,想必是如意阁专门赶制的。” 楚睿眉头皱得紧紧的,直能拧成一个川字:“我不同意想容穿这些衣服!” “为什么?”萧煜祁问。 “一来云舒公子说这衣裳味道不对,属下怕其中被人下了手脚,二来这衣裳也太……太暴露了些!露胳膊露腿的像什么话?”楚睿很不高兴地说,“门主,既然咱们已经猜测到对方会在今晚下手,那么更应该小心一点!' 萧煜祁打量了他一眼,没回答,又淡淡看了易想容一眼:“你觉得呢?” “属下会穿。”易想容简单地回答。 萧煜祁眼中出现了一丝赞赏之色:”说说你的理由。” “如果我不穿这衣裳,对方定然起疑我们已经有了防备。只有我们先按照他们所设定的路子往下走,才会让他们误以为我们已经上当,到时候再不知不觉放出消息,才能顺利达到我们的第一步目标!”易想容转过头来看着楚睿,“今晚是咱们反击的第一步,不能有任何差池!” “可是……你!”楚睿很郁闷! 眼睁睁看着自己亲爱的女人在一众色眯眯的男人面前极尽妖娆之能事,他真的是憋屈得慌! “门主,想容有个请求。”易想容突然一跪在地。 萧煜祁淡淡看着她:“什么请求?” “年后萧家脱离危险之后,想容想请求……以后再也不要在青楼出没了。”易想容切切地看着他的眼睛。 萧煜祁看了一眼楚睿,沉思道:“你年纪也到了,是该寻个好人家嫁了……好!我允你这个请求!并且答应到时候以兄长的名义将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始终还是离他那么遥远啊,永远,也只能成为一抹不可触及的念想罢了……易想容心里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多谢门主。”易想容垂眉。谢谢你以兄妹之礼相待…… “为以防万一,这衣裳穿在身上的时间越短越好。”萧云舒提醒。 易想容点头:“我知道。” “小九那边已经得知消息,他们这次的对象是小公子。”萧云舒又提醒。 “是的。”易想容说,“我刚刚过去答谢的时候,那雅阁里除了陈章二位掌柜的,还有一人也在场,他们三人有意无意地在我面前提起小公子,想必就在暗示我到时候离小公子近些。” 的确,就是在刚刚不久,易想容在那姑娘的带领下来到了沁心坊和如意阁两位掌柜的的雅阁。她一身红衣面覆黑纱,袅袅婷婷地进了房门。两位掌柜的一见是她,忙不迭站起来迎了过来:“如画姑娘!没想到你还真过来了!快请坐,快请坐!” 易想容看得出来,他们那殷切的礼貌后面藏着的是一颗赤LUOLUO的色心!那眼神散发的光芒掩都掩不住! 只是桌边还有一人,却丝毫未动,只是一双眼阴鹜地盯着自己的双眼! 她玲珑一笑,用嫩如葱白的手指轻轻撩了撩自己耳边鬓发,柔媚道:“二位掌柜的真是有心了……妈妈让如画过来,如画又怎敢不过来呢?” 她的指甲涂着鲜艳的丹寇,轻轻撩动面纱,直勾得沁心坊的掌柜的狠狠咽下一口口水! “这位就是如画姑娘啊。”桌边那人声音有些缥缈虚无,声线不像普通男人那么粗,给人阴森森的感觉,“果然百闻不如一见,行止间如此风情,难怪是‘醉春风’的花魁呢。” “不知阁下是?”易想容眼风微扫,抛出一个媚眼。这个声线她很熟悉!因为她曾跟踪过他不知多少次! “在下区区一介小商人。”那人说。 如意阁的掌柜的立马笑眯眯道:“如画姑娘,他可是咱们云慕城里最大的布商马掌柜的!” 呵,不仅弄了个新身份,还改了姓!易想容心里想,不过他道高一尺她还魔高一丈呢! 472人人惦记的尤物 “如画姑娘,听说今晚‘醉春风’来了不少达官显贵啊?”那人即便是笑着,也让人感觉阴森森的很不舒服。 易想容轻笑一声:“怎么?马掌柜的倒是消息很灵通呢!” “哪里哪里,不过是和你们妈妈有些相熟罢了。”那人继续说,“听说连安亲王府小世子今晚都来了?” 易想容眉尾一挑:“是的呢。” “这安亲王府小世子可是个放荡不羁的人物!”那人说,“才将将二十就已经纳了三个侧妃,听说府中通房丫头好几个。其中有个侧妃就是出身青楼,是锦都有名的花魁呢!” 易想容轻轻绕着着发尾,姿态妖娆地靠在桌子上:“掌柜的这是什么意思?” “良禽择木而栖,我是听说姑娘一直洁身自好只卖艺不卖身这才想着和姑娘说,与其在这青楼里迎来送往看诸多男人的脸色,不如委身一人看那一人的脸色。”马掌柜的看着易想容慵懒的样子和玲珑的体态,心里像是猫爪被抓一样的难受。 这个女人……真真是天生的尤物!让人很想狠狠把玩蹂躏一番! 他的眼色变了! “马掌柜的意思是……”易想容见他直愣愣盯着自己,语调越发妖媚。 “姑娘是个聪明人,又怎么不明白马某在说什么呢?”马掌柜的说,“那安亲王府小世子既然能纳一个花魁为侧妃,为什么就不能纳第二个?姑娘你这般风情,在马某所见里头若是认第二,可没人敢称第一!凭姑娘的本事,还不将小世子迷得团团转?”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想着,要是将眼前这妖女能收做自己身边人,不知该如何享受!可一想到自己为了往上爬曾答应了主子说要将她双手奉上,心里又是猫抓狗挠般的难受。 “马掌柜说的倒不无道理呢……”易想容妩媚地用中指轻轻按在自己唇上,隔着极为轻薄的面纱,那嫣红的半开半合的丰润樱唇显得诱惑至极,“如画这段日子都在想找个问题,是该找个男人替如画赎身了。普天之下,再没有男人比安亲王府小世子更适合如画了。” “只是姑娘不知有没有听说……”马掌柜的故意说得吞吞吐吐。 “听说什么?”易想容问。 “小世子虽然喜欢流连花丛,可却十分谨慎呢!”马掌柜的说,“一般的姑娘可都入不了他的眼!听说他在画水县城好几月,只独宠过玲珑姑娘一人,别的姑娘可是想方设法地想爬上他的床都不得呢!” “马掌柜,您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在怀疑本姑娘的魅力?怕世子爷看不上我?”易想容媚眼轻扫。 马掌柜故意讪讪地笑了笑:“马某也不完全是这个意思,在马某眼中姑娘魅力自然是无边的,只是,兴许世子爷的喜好难以捉摸呢?” 他知道他越是这么说,心高气傲的如画就越会不服气,这就叫激将法! 果不其然,易想容故意哼了一声:“马掌柜不知,如画多日前就是小公子的入室之宾了。我倒不相信了,凭本姑娘‘醉春风’第一花魁的实力还不如那个叫什么玲珑的丫头!” 不就是想让她接触慕钦扬吗?她又怎么看不出来! 马掌柜的有些惊讶道:“原来姑娘……已经……” 易想容慢慢眨了眨眼:“嗯……” “只是,听说最近小公子迷上了一个叫顾平安的丫头?” 易想容沉思片刻,故意装得很为苦恼:“就是……他都好多天没有过来过了。今天一见,与那顾小姐一副浓情蜜意的样子,看得我好生生气!” “放心!姑娘,只要今晚好好打扮打扮,趁此盛会之际将他一举拿下,等他醒来时吹吹枕头风,还怕他不纳你为妾?指不定还能和顾平安一同嫁入安亲王府呢!”说完,马掌柜的朝陈章两位掌柜的递了个眼色。 陈掌柜的立马抖出一套衣衫:“姑娘请看,这衣裳欲遮还露,最是能勾男人的心思!” “姑娘,咱们这沁心坊的胭脂清香沁脾,保准让小世子闻了还想再闻,在你身上流连忘返呢!” 易想容听他们三人说得如此露骨,娇笑一声:“三位掌柜的可真是有心了!” “只要姑娘飞黄腾达之时能不忘今日之事,到时候稍稍提携提携咱们便可。”马掌柜的说,“我们三人都是做生意的,自然希望能将生意做到锦都去。” 易想容将衣衫胭脂一并收下,笑道:“只要有朝一日我能嫁去锦都,几位的生意又有什么为难的呢?” “有姑娘这句话,那咱们可就放心了!”马掌柜的说。 三人齐齐将易想容送到房门口,看着她柳腰轻扭款款离去的背影,陈掌柜的啧啧叹道:“唉,看着她的背影都那么能让人想入非非!真想啊……” “可惜只有安亲王府小世子才有那个福分尝尝是什么味道呢!”章掌柜的眼睛一眨不眨直愣愣道,“就我们这种,哪儿轮得到哦。” 马掌柜的最先转身走进了屋子。 轮不到?他就不相信了!今天双管齐下之下她还不是任人宰割?到时候将慕钦扬了结之后,将她掳去,怕是她会哭着喊着求人抱吧? 只可惜,自己那话儿……他愤恨地咬紧了牙关! 无法像正常男人一样品尝她的美味,也无妨!他可以换着法子来!等到自己先享受过再敬献给主子也不迟! 易想容抱着衣物往回走的时候,只见“白绪宁”装扮的林小九带着刑冬邢夏二人已经从楼梯口走了上来,她停住了脚步朝他看了一眼,刑冬立马发现了,用手肘撞了撞白绪宁:“白公子,那位蒙面姑娘朝你看呢!” “白绪宁”笑笑:“哪里呢?” 此时易想容已经转身离去,只留了个背影给他们。“白绪宁”说:“这姑娘的背影看起来倒是不错啊。” “不会……不会是如画吧?”刑冬莫名有些激动。上次见到如画还是两年前呢,当时那窈窕妖娆的背影就让他惦记了好久! 473一切就绪 林小九笑道:“刑冬,你可真厉害,仅从这个背影就能猜出是谁来?” “白公子,你可不知道!”刑冬说,“这如画的身姿那叫一个销魂,想当初云慕城众多青楼姑娘竞相效仿,可没几个能学出她里头的神韵来!就凭刚才这一眼,我敢肯定刚刚那蒙面女子就是如画无疑!” 林小九温温和和一笑:“听说‘醉春风’里的冷梅香酒味道不错,若是能将如画叫到跟前陪着喝上两杯,想必味道会更好呢!” “真的吗?”刑冬嘶哑的声音都显得高昂了起来,听来特别刺耳,“若真能那样可是求之不得啊!” “那两位先入内,我和老鸨私下有些交情,去问问看能是不能。”林小九说。 刑冬说:“不如我和你一同前去?” 林小九迟疑了片刻,有些吞吐:“这个……怕是……” 邢夏要比刑冬会看人脸色,立马道:“刑冬!咱们安心入内等着便是,你这样巴巴地跟着去了,叫白公子反而不好开口!这各个雅间加上大厅内那么多客人,可都是冲着如画姑娘来的!有几个不想姑娘作陪?” 刑冬这才点头:“兄长说得对。”说着对林小九抱歉一笑,“白公子,方才有些情急了。” “无妨,我去去就来,两位先喝点儿清茶。”林小九温柔一笑。 看得邢夏刑冬二人入了内,林小九这才快步朝走廊处最尽头走去。只见他刚刚才拐了个弯儿,就身形极快倏地闪入了一间房间。 “怎么样了?”楚睿一见是他,立马问。 林小九朝萧煜祁萧云舒行了个礼,这才长舒一口气:“他妈的这个白绪宁也忒能装了些吧?明明是个一包糟的东西,还偏偏要附庸风雅,累死老子了!” 萧云舒说:“给你们安排的雅间与陈章马三人是隔壁,方便你等会儿行事。” 林小九咧嘴一笑:“多谢公子。” 易想容将一张纸递到他面前:“这是他们点的酒水点心。” 林小九快速地扫了一遍纸上内容:“好嘞!已经记住了。”他朝萧煜祁拱拱手,“门主,那我过去了。” 萧煜祁点点头,说了声:“当心点。” 林小九心里一暖,笑着挠挠头:“门主,您变了……” 萧煜祁不说话。林小九大着胆子说:“变得比以前有人情味儿了!”说完,他哧溜一下就闪出了门。他想着,自己胆子还是不够大啊,明明刚才想要说的是变得比以前婆婆妈妈了……不知为什么,看到门主那冷冷清清的眼睛,他就不敢放肆! 然而楚睿胆儿可比他大,在他走后,楚睿偷偷打量了一眼丝毫没有反应的萧煜祁,抱不平道:“这林小九什么意思?!咱们门主什么时候没有人情味儿了?当初要不是您在臭泥潭里将他捡回来,他能有今天?” 萧煜祁身边几人为什么一个个愿意鞍前马后肝脑涂地为他做事,就是因为他们大多数都是由萧煜祁一手提拔上来,比如易想容比如林小九,都是跌到了人生的谷底之时被萧煜祁拉了一把,加上萧煜祁平时行事都是对事不对人极为公允,所以对他更是佩服和忠心耿耿。 易想容看了一眼一直脸色不愉的萧煜祁,心里一阵难过。然而,面上却笑得若无其事:“门主,您还在为顾平安的事情生气呢?” 萧煜祁抬眼冷冰冰地打量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易想容一凛!自己这是胆大包天了!竟然敢揭世子爷的伤疤! “想容记得门主曾经对想容说过,想要什么就努力去争取,哪怕去争去抢也要把自己所爱的夺过来!”易想容面色微微有些落寞。 是啊,那时候她被对手打倒在泥地里痛哭着想要放弃的时候,是他,伸过来干干净净的一只手,丝毫不嫌弃自己身上手上脏兮兮的淤泥将自己拉了起来,并且用那么坚定的眼神看着自己对自己说这么一番话。 从那一刻起,她觉得他就是自己心中的神!将她拉出泥淖,拯救她的神! “你也这么认为?”萧煜祁淡淡扫了她一眼。 易想容笑:“想容只知道,门主若是阴郁着脸,整个玄夜门上下都会阴沉沉的难受。大家都愿意看到门主开颜的样子。为了能让门主开心,我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可是,那样的时候几乎是少之又少!门主从来都是心事重重冷冷清清的样子! 萧煜祁一双清冽双眼静静地看着易想容,半天都没有其他反应。许久之后,他才慢慢道:“我也曾那么想过……” 将自己所爱双手奉给他人,这,根本就不是他的作风! 然则楚睿最关心的还是易想容的安危:“门主,等会儿要是来不及……” 萧煜祁冷眼看了一眼楚睿:“怎么会有来不及之说?” 楚睿讪讪道:“是!属下多虑了。”唉,世子爷总是这样!什么时候都是这么自信满满!可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 万一想容和……楚睿想都不敢想象那画面!他的心就像是悬在了空中一样,焦躁得慌! 易想容看了他一眼:“楚睿,你是什么意思?对门主的计划不放心?还是对我的自控力不放心?还是对云舒公子的判断不放心?” 楚睿皱眉看了她一眼,郁闷道:“没有!”该死的女人!怎么回事?面对别人就永远一副笑脸相迎妖娆婀娜的样子,面对自己,那浑身上下本有的媚态就会突然之间全都收敛,只剩下一个凶恶的她! 她就是这样子对自己男人的?郁闷!郁闷得想要吐血!! “此一战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萧煜祁说,“楚睿,为防万一,你就在想容隔壁房间候着。” 楚睿这才宽下心来。自从上次易想容差点儿被那醉汉给强占,楚睿就暗暗在她房间里设了个机关,若是从纱画背后发现什么不妥,关键时启动机关从她的衣柜进去她的房间。省得到时候她房门紧闭浪费时间。 “是!楚睿明白!”楚睿拱手恭敬答道。 474嫁祸 林小九回到自己雅间,见邢夏正安坐在桌旁慢慢品茶,而刑冬则焦躁地在房内走来走去。刑冬一听到脚步声,见是他,立马迎了上来:“白公子,怎么样?” 林小九轻浅一笑:“我和老鸨打过招呼了,她说今晚若是如画得空就让她过来陪咱们喝两杯。” “那真是太好了!”刑冬一拳头砸在自己掌心,高兴地说。 “只是……”林小九又开了口。 刑冬性子比较急,立马问:“只是怎么了?” “听老鸨说,今天安亲王府小世子也过来了。听说如画以前就接待过他,若是这回小世子有要求,想必如画会优先小世子。”林小九笑笑,“你也知道的,咱们就算暗地里势力再大,可到了明面儿上却也是不敢和安亲王府抗衡的。” “真是这一刻都不能忍!”刑冬皱眉抱怨道,“这慕钦扬就该早点儿死了好!” “邢冬!”邢夏皱眉制止,粗哑的声音带了几分严厉,更显得森然可怖。 “大哥!可不是吗?”刑冬郁闷道,“头两次动手都让他给侥幸逃脱了,今儿晚上他要真敢把如画给霸占着,老子替主子分忧,前去给他了结了!” 邢夏立马将他胳膊一拉:“你胡说什么呢?”林小九浅笑着说:“刑冬兄弟快人快语,为红颜怒发冲冠,这份性子值得白某佩服。人生在世难得一爱啊!” 邢夏这才讪讪道:“白公子,先坐下来吃点儿东西垫垫肚子。”他见刑冬欲反驳,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就算你再怎么想那姑娘,肚子总是要填饱的吧?不然,等会儿连和人家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林小九笑着说:“也是,更别说抱抱人家了吧?” 这一句意味深长的话立马将他和两兄弟的关系拉得更近了些!刑冬嘿嘿一笑,朝他挤了挤眉:“白公子!你果真还是那个白公子!啧啧,别看您这仪表堂堂的样子,在这花街柳巷的经验可不比咱们少!” “刑冬兄弟!”林小九说,“这话可就咱们知道就行了,断断不可对外人道!” “知道知道!”刑冬说,“您还要在他们那上流圈子里头混呢,我刑冬虽然直了些,但是什么时候说什么做什么还是分得很清楚的。” 林小九话题一转:“周能上次遇到我,说是要给你们兄弟二人赔罪呢!大家都是兄弟,你们怎么就生了嫌隙了呢?” 刑冬一听他提到周能,脸色立马阴沉了下来:“白公子,你别在我面前提这个人!墙头草也就算了,他还能在主子面前睁着眼睛说瞎话,当时我要是没忍住,真该狠狠揍他一顿!” 邢夏到底理智许多:“刑冬,话别乱说!” 林小九笑笑:“刑冬,周能他知道对不住你,特意央求我来做个中间人说和说和呢。看看时辰也不早了,想必他也要到了。”林小九觉得他这一辈子都没有笑得像今天这么累过!关键是,要端着要悠着要装出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跟他那来无影去无踪风风火火的个性是一点儿都搭不上边儿啊! 刑冬心里一直记着那天周能差点儿没害死自己,心里那口气怎么咽得下去:“他就算赔礼道歉也没用!老子就看不惯他那副德行!” 邢夏率先站了起来,抱歉地朝林小九笑笑:“对不住了白公子,我弟弟他就是这副直脾气,等会儿周能要是来了,以邢夏的性子我怕他们会在这里闹起来,不如我们兄弟俩今天就先别过,以后有机会再做东给公子赔礼道歉。” 邢夏嘴上虽然不说什么,但是他和刑冬一样,对周能也是十分不喜。再加上他心思要细密一些,虽然不知道孙金良他们的计策,但是直觉今天慕钦扬也出现在这里,他们俩最好还是避开的好。 主子都避开他们制定计策了,可见是对他们兄弟二人起了疑心了。频频提出退隐,以孙金良的为人,怕是不那么容易让他们全身而退。 “走吧,刑冬!”邢夏一把拉住刑冬胳膊就往外扯。 “哥……”刑冬却还不大愿意离开,只因为他真心想那如画姑娘,若是想不到,能在一个桌上喝几杯酒也能缓解缓解他心内猫抓狗挠般的痒痒! 邢夏朝他看了一眼,严肃地说:“我知道你喜欢如画这才陪着你赴了白公子的约,可你一听到周能的名字就那么大反应,这是来看如画姑娘的舞蹈的还是来打架的?” “他本来就是个小人!”刑冬还是不服! “你若一直这副态度,我还敢让你看如画姑娘?” “有什么不敢的?”刑冬不高兴地反驳。 问题是邢夏心中所顾虑的能此时直白地说给他听吗?不能! “要么你安安稳稳地看,要么你就跟我回去!”邢夏继续往外拉他。 “邢夏,你这是做什么呢?”林小九声音非常大,直传到隔壁马掌柜的耳朵里!他皱了皱眉,对端点心来的姑娘说:“这点心不是我们点的。” “可……可那位点点心的客人说就是送到春宵雅间的啊,我记得很清楚,没有错。”姑娘说。 马掌柜的眉头紧蹙,正好又听到门外有人喊邢夏的名字,心里起了疑:“那人长什么样子?” “是两兄弟,生得高高大大的,看起来很威武……也很可怕,呃,两个人生得一模一样,而且声音都粗哑得很!” “刑冬邢夏?”马掌柜的自言自语道。 “嗯嗯,他们身边那长相清秀的白衣公子好像是这么叫他们来着。”姑娘立马附和。 马掌柜的颜色阴郁了起来:“我就知道他们两兄弟有鬼!竟然知道我在哪个包厢,还送了点心来!要不是我机警,这点心吃了还不一定会有什么后果!” 陈掌柜的立马说:“马掌柜的,那刑冬邢夏是何人物?” “街头的小混混而已,一直觊觎着我马家的财产呢!”马掌柜的随便扯了个谎搪塞他,“陈掌柜的,章掌柜的,我先出去瞧瞧,立马回来。” 475暗造冲突 陈章二位掌柜的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一人出去,也都跟了出去,才出房门,只见隔壁房间门口已经站了马掌柜的口中所说的两个小混混! 而且,周能和“白绪宁”也在! 周能将将才到,刚敲开房门,就见刑冬十分不高兴地冲自己发火:“周能你个狗娘养的,别在这里装好人了,就算你请了白公子来做说客,我们两兄弟也不会忘记你那天的落井下石的!” 周能没想到刑冬的火气反比那天还大,脸上觉得挂不住,讪讪笑道:“刑冬,我那天确实说话不够妥当,所以这才真心实意想要道个歉……” “道你娘的歉!”刑冬骂道! 刑冬为什么火气会越来越大,只因为林小九刚才在邢夏劝解刑冬的时候插了几句话:“刑冬,你别生气了,周能他知道你喜欢如画姑娘,特意选了今天过来,说是等会儿他会亲自争取找机会去请如画姑娘来和你见上一面呢。” “呸!他是什么东西!见如画还用得着他?”刑冬郁闷,“他是哪点儿比我强了?我需得着他帮忙吗?” “刑冬!你不知道,其实周能心里也惦记着如画姑娘,你看他为了能和你和好,竟能将心头好都双手奉上,说明他还是很在意你们之间的兄弟情谊的。” 不提这茬儿还好,一提刑冬的火还真是压都压不住了! 因为前不久刑冬在他面前说起如画的时候,他还有些不以为然:“不就是个妓女吗?轮得着让你这么上心?再好看也还不是千人骑万人用的东西?不过说实话,就她那风骚样儿,哪个男人见了不想上一上?刑冬,能上就上,不能上也就那么回事儿了,哪个女人不是女人呀!” 在当时刑冬就差点儿为了这句话跟他动起手来,没想到他今天竟然说把自己的心头好送给他,是个男人都他妈的不能忍! 林小九其实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简简单单两句话就歪打正着触了刑冬的逆鳞,让他彻底爆发。他原本还苦恼着再说点儿什么挑拨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真真是上天垂怜,这是一个打翻身仗的好兆头啊! 而周能早不来晚不来,恰恰踩到了他的爆发点上来……就演变成了现在这一幕! 马掌柜的站在门口冷冰冰阴森森看了一眼刑冬邢夏二人,又看了一眼周能和“白绪宁”,眼睛中都是恶狠狠的杀意!他不做声转身就往自己雅间走。他奶奶的!就知道是他们! 果不其然! “马掌柜的?”陈掌柜的提醒他。 “是他们。”马掌柜的阴沉沉地说,“今天我出来没带打手,得小心着点儿。”说完,他已经率先进了屋子。 陈章两位掌柜的立马跟上:“是啊是啊,这两人看起来好可怕的样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陈掌柜的眼尖,他说:“我刚刚见那闹得凶的脖子到下巴处好长一道伤疤呢,估计是和人打架给人给砍的。啧啧!砍到那处竟然都让他活下来了,可见是个命硬的!” “哼!”马掌柜的冷哼了一声,“命硬的?我倒是想看看他们的命到底有多硬了……”他双手紧握,关节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使得整个雅间气氛压抑,让人几欲透不过起来。 林小九老早就发现了马掌柜的打扮的矮小男人,他心里暗笑,知道自己计策已经得逞,便一心当起了和事佬来。 和稀泥对他来说压力并不大,和得了便和,和不了拉倒。反正,他今天的任务到这里是差不多了。 最后只需要在那什么马掌柜的面前亮个真身了!想必到时候这房间里的几个人没有一个能不被他猜忌! 在他和刑冬的劝说之下,总算刑冬气呼呼地坐了下来,周能面色阴沉着倒了一杯酒:“刑冬,我确实做得不对,甘愿罚酒三杯,我敬你是条直爽的汉子。” 刑冬为了看到如画,已经算是退步到了极限,此时理都懒得理他,只顾往窗外瞧。 好在,一阵锣鼓声将他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咚咚咚!”三声过后,整个大厅的灯光突然间竟完全熄灭了!一瞬间黑暗笼罩在人们周围。 有人大声叫喊:“灯怎么不亮了?” 只听得悠远的笛声飘飘渺渺地飘了过来,那人身边一人将他使劲拽了拽:“好了好了!估计是如画姑娘要出场了,你个土老帽!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赶紧坐下来看戏吧!” “这是闹哪出?”刑冬自言自语地起了身,走到了窗户边上。 闹哪出只有平安最清楚。因为都是她一手策划的。 此时她也在窗口静静地往下看。慕钦扬站在她身后轻笑:“你就这么大方,舍得让自己的未婚夫涉险?” “一切不都是你们的安排吗?”平安淡定地说,“再者说了,以你的风流成性如画那样的尤物送上门来……还不正如了你的意吗?只怕不要太销魂哦!” 慕钦扬郁闷!他气极反笑:“你是个姑娘家吗?这话像是将军府的大小姐说出来的吗?什么叫销魂?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个什么东西!” 平安默。确实,她还真的不懂。只是,这方面的教育她又不是没接触过,没吃过猪肉还没听过猪叫吗? 慕钦扬见她专注于盯着场上,轻声说:“其实我真希望你能像一般的女子那样会吃醋愿意争抢。” “你看我今晚营造的氛围怎么样?”两个人完全已经在两个频道上了。慕钦扬觉得有些心累。 “不错。” “我也这么觉得。”平安充满自信地说,“运用光的效果能让如画更加风姿绰约。有时候人就是这样,越是朦胧越想一窥究竟,看得太明白了反而失去了期待中的美感。” 慕钦扬看着黑暗中高台上一点如豆灯光缓缓升起,照得四周粉色纱幔缥缈恍惚。 “如画每次出场都与众不同,看来今天这是又有新花样了呢!”有人在底下悄声讨论。 “对呀,不然怎么会那么勾人?不然怎么会每一次都场场爆满?人家有的是本事!” 然而,在萧煜祁的雅间,有个男人真希望她不那么勾人,也不要那么有本事! 476俯视众生的尤物 暴风雨来临之前往往都是一片宁静。而越是大的风浪来临前越是死寂得可怕! 就像现在!大厅中只听得见悠扬袅袅的笛音,仿佛在下面一个个屏息翘首的是一具具毫无生气的死尸一般。 那盏微微闪烁着的灯光一直往上升,直吊到了大厅的顶端。明暗对比之下,更显得底下像是黑黢黢的深渊。从高处俯瞰,只见深渊中又出现了一盏红色烛光,那光映照在年轻姑娘的脸上,诡异的美。第二盏、第三盏……渐渐的,八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捧着八盏烛火,在纱幔外背对观众围成了一个圈,各个身姿窈窕聘聘婷婷。 笛声渐渐清晰了起来,似有一两声琴音附和,飘飘渺渺十分不真实。 八个姑娘动作一致,在笛声幽咽的时候跪在了地上。那柔韧的腰身纷纷后仰,一手往后撑一手将红烛高高举起。 “啧啧!”一个看客在下面说,“你看面对我们的姑娘,生得可真是像芙蓉一般的漂亮啊。瞧瞧她那水嫩嫩的小脸蛋……今晚要是让她陪上一夜,该是多么爽!” 他身边的人不屑地说:“人人都是为了如画姑娘而来,你就满足于这么个小丫头就行了?” 那看客十分惊讶地问:“啊?难不成这姑娘不是如画?” 那人说:“你是远乡人没见过如画姑娘吧?” “确实没见过。”那人啧啧叹道,“一个陪衬的姑娘都能眉目如画,那真正如画的姑娘可不得是仙人之姿?倒是叫我好生好奇呢!” 正说着,只见粉红轻纱中又一盏灯光而起,朦胧中一抹白色倩影徐徐站了起来。在灯光的照射下,纱幔带了几分透明,那倩影只是静静地立着,便让人勾起无限遐想。 她将手缓缓抬高,那灯火被她慢慢送上了空中…… 广袖轻拂,她一扭腰一抬手徐徐开始舞了起来,清泠的铃铛声在她的步伐间跳跃。 刑冬站在窗口看得有些痴了。林小九笑道:“这如画难怪能有这么多追捧者呢,今天又换了花样了,竟然不是一身红衣?也不知道她能不能驾驭得了清清冷冷的白色呢。” 周能立马在一旁搭腔:“是啊是啊,像白公子一身白色就显得特别有书生气。” 林小九见他恭维自己,微笑着点点头。 那红色纱缎就垂在一旁,易想容脚尖一点,纵身一跃,轻飘飘抓到了纱缎底端。周围粉红色的帐幔突然失去了依靠般飘飘扬扬往下落。就在此时,八个姑娘手中烛光顿灭!只留下高空中漂浮的两盏灯。 像是月下仙子,易想容舞动着。众人目不转睛大气不敢出一声地盯着她的身姿,生怕一眨眼就漏掉了最为精彩的一幕。 站的近的几个被垂下来的纱幔给蒙住了脑袋,他们急吼吼地将头顶的障碍拨开,动作快得让人佩服。 叮,琴音异常清晰。大厅的一角出现了一盏明灯。叮,又是一声,又一盏灯出现,叮叮叮叮几声之后,原本昏暗一片的大厅中明朗起来。大家才得以看清赤脚站在高台上的女子。 “哇,真是仙人之姿啊……”刚才那人惊叹。然而,没人理他,因为大家的目光全都贪婪地在易想容脸上流连。 她今天仿若脂粉未施,眉眼间似乎也收敛了许多妩媚。可是,就是这样素面的一张脸,却依然倾城倾国,要美过不知多少浓妆艳抹。 然而,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不过几个瞬间,在人们刚刚惊讶她也能有如此清纯的时候时,琴音突然高亢,像是飓风席卷着海面,掀起滚滚巨浪!而她猛然将纱缎一握。身形一旋,已将自己与纱缎牢牢贴合! 腿一点点往上,铃铛叮当作响,身体则旋转向下…… 一截白嫩的玉腿出现在人们眼前。几条细细的黑色丝线在她腿上缠绕,如此诱惑!看得一众男人血脉偾张! “美……好美……”一个男人盯着她润白的大腿口水都要滴了下来。他一抹嘴角,使劲咽了咽口水,眼睛却依然不肯眨一下。 她的另一只腿缠绕在纱缎上,身形轻动,纱缎微微晃动,很快,那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她双手离开纱缎,双臂做飞翔状,那一身白衣飘飘欲仙几欲从她身上挣脱束缚! “啊!如花姑娘的腰带散了!”一个人惊呼!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她的腰间,她的胸前! 果不其然,那腰带摇摇欲坠,她的锁骨露了出来,她胸前的饱满也欲遮还露……不知多少男人在暗暗想着,今天可好了,真是能大饱眼福了! 白色广袖长衫蓦然离开了她!大家眼前黑影一花,再细细看时,只见那纱缎还在飘动,纱缎上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长衫飘到一个男人的头上,他连忙将那长衫死死抓住,放在鼻尖贪婪地嗅了又嗅:“真香……” “如画姑娘呢?”有人问。 “对呀如画姑娘呢?”底下开始小声骚动了起来。 大家在高台上头顶上找了又找,一个大汉大声说:“如画姑娘快出来!” 一个身影从高台中升起,大家定睛一看,一点儿也不买账!“这个不是如画!”“让如画出来!”“我们要如画!!”一众被色迷了眼的男人还想着看那外袍脱落之后的样子呢,怎么能眼一花就让她在眼前消失? 那姑娘盈盈一笑,弯弯的月牙儿双眼显得特别可爱,她纤手朝二楼一指:“那不是如画姑娘是谁?” 只见如画正坐在二楼某个房间的窗框上,轻轻摆动着她的双腿,慵懒地靠着窗框朝下面微笑呢。这个房间就是慕钦扬的房间! “嘘……”如画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大厅内吵吵嚷嚷的一片竟然出人意料慢慢安静了下来。 “多亏了马掌柜的指给了如画一条明路……”她妖娆道,那声音娇滴滴地带着卷儿带着勾儿,让听众们心里直痒痒。怎么能有这么风情的女人! “多谢大家今天前来捧场。”她手中抓住纱缎一荡,落在了高台中央。 477活到明年春天再说 刚刚离得远大家还没看得清楚,只知道她是一身黑衣,现在在明亮的高台中央……有人直想喷鼻血! “兄弟,你这是……”有人低声说,“你流鼻血了!”还真有流鼻血的。 只见她一袭抹胸,一条包臀短裙皆为黑色,如此贴身将她的身材勾勒得凹凸起伏。双腿上缠绕着黑色丝线,显得性感又诱人,更重要的是,她外面套的轻纱是那么透明,连她胸前深深的白嫩沟壑都遮挡不住! “如画身上死,做鬼也风流啊……”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声。 人家都是头脑发热鼻腔充血,但是楚睿不同!同样是充血,他确实胸中憋闷着一口老血!想容这样的装扮连他都没看到过,就先便宜了楼下那些老乌龟王八色鬼们了!他心不甘! “这衣服是平安姑娘给设计的吗?”楚睿郁闷地问。 “如意阁的掌柜的。”萧云舒说,“刚才想容抱着一堆衣服过来你没看清楚?” 呃……当时他确实知道她抱了衣服过来,可是他的眼神都黏在她的脸上哪里有空去管衣服的式样? “我要杀了那老泼皮!”楚睿愤恨道。 萧煜祁淡淡睨了他一眼,不轻不重地问:“要真是平安设计的呢?你也要杀了她?” 楚睿讪讪道:“自然不会。属下会好言相劝。”楚睿郁闷!自家世子爷现在越来越不像以前的世子爷了!只要一牵扯到顾平安那小丫头,什么原则,什么就事论事的作风全都可以抛到脑后!现在他只会一味地护短! “想娶她吗?”萧煜祁冷不丁来这么一句。 楚睿立马反应过来他在说易想容,摸了摸后脑勺,扯扯嘴角:“门主,您又不是不知道属下一贯以来的心思。” “想还是不想?” “想!”楚睿巴巴地看着萧煜祁冷淡的容颜,问,“想是不是就能娶到了?” “能不能娶到还用问我?”萧煜祁淡淡道,“她不是已经成了你的女人了?”他面无表情地说着,就像是在说今天的饭菜不大好吃一样毫无情绪波动。 “呃……您知道了?”楚睿老脸一红。 萧煜祁冷哼一声,没有理他。 萧云舒说:“楚睿,门主都说了,以兄长的名义将她嫁出去。到明年春萧家之事稳定了下来,你就好盘点盘点你那些私房,好拿来行采纳之礼了。” 楚睿一听,两眼直放光:“真的吗?!” “那也要咱们都能平安活到明年春天才能。”萧煜祁无波无澜地说。 “门主神通广大,跟着门主还怕活不过明年春天?只怕到时候咱们大家各个都长命百岁变成老妖怪哦!”楚睿立马拍马屁。 萧煜祁瞥一眼他,又哼了一声。 楚睿转念一想,似乎哪里不对劲啊,他皱眉道:“门主,您也太会做生意了吧?您这一声‘以兄长的名义’就要把我多年的积蓄给搜刮去了……” “怎么?不愿意?”萧煜祁说,“若是聘礼不够,我可以劝劝想容慎重考虑考虑。” “哎哎!别呀!”楚睿有些急了,“我愿意,一百个愿意!一千个愿意!”唉……谁叫他就心甘情愿呢! 而此时站在高台上的易想容根本没想到楼上几人已经拿她做了买卖。她一手从大腿根部起轻轻往上撩,直到到自己鲜艳的双唇,才半开半合着双眼,微微开启着双唇对着指尖幽幽吹了一口气,扫了大家一个媚眼:“下回再见……” 而这副景象正好看在楚睿眼里。他郁闷地说:“门主,您要是有办法让她只对我一人这样,不仅我所有积蓄,就连以后的工钱都不要了,全给您!” “没出息的东西!”萧煜祁轻斥。 “我就是没出息!”楚睿眼睛盯着她的身影,“眼睁睁地看着她飞进了别的男人的房间!” 的确,易想容一手将丝缎一扯,几个轻点,已经从慕钦扬的窗口钻了进去。 这一个动作看在所有人眼里,每个人心里滋味各个不同。 “不是说卖艺不卖身的吗?今天她要开包了?”有人问,“那房间里的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让如画姑娘委身?” “你不知道吗?那里头可是安亲王府小世子!” “哼!仗着自己是小世子来要挟如画的吧?”一人说,“老子就不服!他能出得起,老子也能出得起!” 旁边一人斜眼看他:“就你?空有几两银子吧?要你替如画姑娘赎身娶她回家,你干不干?” “呃……”那人迟疑了。 “切,你肯定不干!一来,你家里有只母老虎,二来你还怕世俗眼光说你娶了个青楼姑娘,三来你还怕如画太过妖媚自己降不住,到时候不知不觉就被戴上一顶绿帽子吧?” 那人有些吃惊:“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也是这么想的。” 好吧,其实天下的男人想法都差不太多。楚睿应该是与众不同的其一,他有些担心地问:“门主,我去看看吧?想容打扮成那样,我怕小公子他会按捺不住。” 萧煜祁轻哼一声:“以他那为人,说不定还真控制不住……” 这下说得楚睿越发慌了。想容身上的衣物云舒公子仔仔细细地检查过,确实有一股淡淡的味道。他刚刚看她在高台上已经就媚态尽显了,要是再过一段时间,指不定…… 若是像那天晚上她上赶着要求,以小公子平时的作风……还会将她推得远远的?他可是流连花丛御美无数的花花公子! “关心则乱。”萧煜祁淡淡道。 楚睿腹诽,这被下了药的要是顾平安,我就看看您会不会还这样站着说话不腰疼!指不定现在就突然冲到小公子房间,将他狠狠揍一顿,抢了顾平安就回房大门一关,好好心疼人家了! 然而,他哪里敢说? 他就站在那堵墙背后像是只热锅上的蚂蚁焦急地转来转去,一会儿跺脚一会儿唉声叹气,直惹得萧云舒的眉头都皱得紧紧的,心也跟着提了上来。 “就看一眼……”楚睿央求地问,“门主,我保证不动手,就让我偷偷瞄一眼,也好安心些啊!” 478各有打算 仅仅是一墙之隔! 慕钦扬就站在窗口搂着易想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亲了亲她的面颊,随后亲手关上了窗子。 “他奶奶个熊的!要是老子也有个当王爷的爹就好了!”下面有人怨声载道。 “要是搂着如画姑娘的人是我就好了。” “听说小世子今天还带了自己的未婚妻来!啧啧!这些纨绔子弟真是没救了!私生活竟然那么腐烂!临幸个花魁还要有人在一旁伺候着?”真真是五十步笑百步!他们完全忘了自己过来是干什么的了,只知道现在有人做得比自己过分,就怀着一颗“正义”的心批评指责了。 同样不满的,将慕钦扬恨得牙痒痒的还有窗户在他斜对面的马掌柜的几人! 刚才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如画,不得不承认,在如画最后那个飞吻的时候,他身体里涌动着久违的燥热!如画,他今晚上一定要得手!! “马掌柜的……”陈章两位掌柜的将出神的马掌柜的唤回来,“要不要那八个姑娘之中您看中了哪一位?价高者可得呢!” 原来在易想容离开之后,老鸨十分适时地出来开始了一轮竞价得美的游戏,用以缓解大家的幽怨。也可以解决大家迫切需要解决的生理需求。 “随便哪一个都可以。”马掌柜的说,他现在的心思根本不在找美女相陪上面。 “那好,我们竞价试试看。”陈掌柜的稍稍含蓄一点,说。 马掌柜的一番心思都在易想容那里呢!他心里算计着,再过半盏茶时间她该受不了了吧?等到她主动将慕钦扬勾引到床上,慕钦扬全力冲刺飘飘欲仙的时候,埋伏就好启动了!到时候双面夹击,他还能逃出升天?! 窗户关上之后,易想容扫了一眼顾平安,故意道:“公子,人家现在全身热得难受,想洗个澡……” “好,洗澡就洗澡……“慕钦扬紧紧搂着她的腰身,“顾平安,你去外面吩咐一声,叫人打洗澡水来。” “我想和公子一起洗……”易想容娇嗲嗲地说,“不如叫人抬一个超大的浴桶过来?我们也好鸳鸯戏水啊。” “快去!再叫人抬一个超大的浴桶过来!”慕钦扬下着命令。 平安郁闷:“你可是我的未婚夫!” “未婚夫又怎么了?男人三妻四妾正常得很!如画姑娘可是云慕城第一尤物,到时候与你一同进门又有何不可?作为正妻,就应该要识大体,否则我娶你做什么?”慕钦扬斥责! 平安委屈地支吾着:“你……” “你什么你?!还不赶快去!!”慕钦扬声量都高了几分! 平安摇着轮椅不情不愿地出了门。慕钦扬看着她的背影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个房间……真的太危险!好在他们一直在这房间之内,即便有人将他们的打算听了去,到时候也无法活着离开! 死人……是最好的保守秘密者。 平安出了房门,轮椅吱嘎吱嘎的声音往隔壁而去! 才将将到隔壁门口,只听得门吱呀一声响,一只大手已经将她连人带轮椅拖了进去!是他! 好在这时候大家的注意力全都在高台上聘聘婷婷站着的姑娘们身上,男人们不甘示弱地攀比着自己手中的钱财,叫价的声音此起彼伏。平安听在心里稍稍有了些安慰。今天的收入一定很不错,以这种势头下去,到年底分红的时候,她该会有不少的一笔银钱了。指不定还能接济接济碧水雅阁。 眼中都是钱的平安,有意无意地忽视着来自某人的冷冽注视。 不是要各自安好的吗?那就真的各自安好吧……请你,离我远远的。楚睿一见是她,慌忙火急地问:“平安,那边怎么样了?” “他们要一起洗个鸳鸯浴。”平安淡淡地说。 这下楚睿更是坐不住了!他使劲一跺脚:“门主!这下肯定要坏事!!” “有什么好坏事的?你是不相信想容的自制力,还是不相信小公子?”萧煜祁说话的风格和平安一模一样,也是淡淡的事不关己的模样。不,应该是说平安和他的一模一样,曾几何时,平安还是咧嘴就露出个大大的笑容,眉头一皱就一脸嫌弃和厌恶呢! 是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喜怒哀乐统统表现在脸上的丫头变得如此自持内敛了呢?又是什么让她改变如此巨大呢? “楚睿!稍安勿躁。”萧云舒劝解着说,“你要相信门主的判断。咱们这屋子里的人哪个不着急得要死?还不是得安安稳稳地等着?” 的确,四个房间虽然各个目的不一样,但是他们那颗心都高高地悬在了半空! 林小九一边浅笑着举着手中的牌子,一边安慰身边的刑冬:“刑冬兄弟,如画如今是飞入了小世子的房里去了。估计一时半会儿的出不来,等下我去问问老鸨,看看她今晚是否还能有时间,若是有,一定争取过来陪咱们喝上几杯。” 刑冬目眦欲裂:“进了安亲王府小世子的房,还能有空出来?不被他给吃干抹净能放过?” 林小九笑笑:“看刑冬兄弟如此担心……难不成刑冬兄弟对如画还真是一腔真心?” 刑冬被他这么一说,一张黑脸上只觉得火辣辣的,他黯哑的声音又低沉了许多:“没有……”只是这语气中莫名地却透出一丝心虚。 周能的注意力可都在场上,他回头拉了拉林小九的袖子:“白公子,下面有人对那姑娘已经出到一千两银子了!” “哦,再加一千两。”林小九挥了挥手。这是他装扮成白绪宁这么多天以来最为舒坦的一刻!奶奶个熊的,他从来还没有这么大方一千两一千两地往外扔过银子呢!呃……貌似他也没有那个家底这么任性。 如今可算是当了一回大爷,爽的是用的还不是自己的钱!白绪宁被易想容囚禁着,谁知道他还能不能有命出来消受?自己这也算是帮了他一个大忙了,省得他那偌大的宅院无数的金钱闲着不能发挥其价值! 479半路杀出个顾文楠! 林小九暗暗观察着刑冬,只见对方已经有点儿心不在焉了,甚至开始坐立难安起来。 刑冬站了起来,走到窗边。 “刑冬兄弟放心,等会儿我一定拍一个上来,再点上几个姑娘,咱们兄弟几个好好乐呵乐呵!”林小九说。 刑冬似是没听到一般。邢夏却道:“刑冬!这个房间与小世子的房间几乎是面对面了,你以为站在窗口就能听见里面的动静?” 刑冬心思被邢夏毫不留情地点破,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他嗫嚅道:“我出去透透气……” 走廊里空无一人,刑冬靠在墙上想着心思,他们一定会笑我对一个青楼女子如此上心……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对他身边的男人说:“表哥,这事儿我就不能忍!现在是个好机会!咱们好抓住,说不定就能将我姐给拉出泥沼了!我们顾家家世虽然比不上他安亲王府,但是我们是正正经经的好人家!他这样做,是想怎么着?给我们顾家难堪吗?” 顾文楠气冲冲地拉着徐嘉辰从刑冬面前走过。 原来是顾将军家的公子啊……刑冬想,要是自己出身再好那么一点点,说不定还有胆气和那慕钦扬抢上一抢! “我倒是要看看那个妖女有哪点儿比得上我姐了?”顾文楠有些激动,声音也很大,“小世子竟然大庭广众地和她搂抱在一起!把我姐当成什么了?我姐可是还在他房间里!!走!我们快点儿过去,不然等会儿真要发生了什么反倒污了我姐一双干干净净的眼睛!” 顾文楠一口一个“我姐”,话里话外都是对他姐姐的维护,可见他们虽然同父异母,他却实实在在地为她这个姐姐着想。 “小公子……”徐嘉辰欲言又止,“他不会做得那么过分吧?”刚才他不是还和平安恩恩爱爱的吗?怎么现在一个妓女就能让他做出伤害平安的事来?若真是这样,平安跟了他还能有好日子过?只怕日后天天以泪洗面都不够! 但一想到慕钦扬的作风和他的侧妃,徐嘉辰不由得也加快了步伐。 他虽然几乎不来青楼,但也听说过青楼女子一个个手段都厉害得很,若真是那样,以后平安还不被她们欺得死死的? 傻丫头!她怎么就看不明白! 刑冬抬脚也跟在他们后面。他想通了,对啊,反正慕钦扬迟早是要死,不如自己趁着他没有防备的时候将他给……到时候看看主子还对他疑心不疑心!只要了结了慕钦扬,他们兄弟俩就能回老家……老父亲已经病重在床,这次要不能及时赶回去,怕是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回去了之后就不要再出来了吧,安安稳稳在家里种种田地比在外面提着人头做事可要好多了。 转了一个弯儿,又转了一个弯儿,才来到慕钦扬的房间门口。 顾文楠使劲拍了拍门:“小公子!顾文楠求见!” 房间里头传来嘻嘻的媚笑声。 易想容几乎整个人都黏在了慕钦扬身上:“小公子,快点嘛……人家热得受不了了……” 慕钦扬将她外面轻薄的黑纱除去,一把扔在床边:“好!美人儿,公子立马就来疼你。” 门外的敲门声却依旧不肯停,慕钦扬怒了:“滚!” 易想容确实浑身上下都热辣辣的难受,她真的想要找一个冰冰凉凉的身体贴一贴。眼前似乎都开始昏昏沉沉了起来,易想容心中一凛知道大事不妙,脑海中蓦然却冒出那天楚睿替自己解毒的情景来。 楚睿等会儿要及时赶到啊,可以替自己解解毒。毕竟用过了的东西还是熟悉一些,新的怕是用不惯呢,易想容这样自欺欺人般的安慰着自己。 那黑纱飘到床腿边上,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它。味道……好香!如同一只壁虎一样趴伏在床底的蒙面黑衣人心里痒痒的。如画的声音真像是带了钩子一般,勾得他浑身难受。她妖媚地和慕钦扬调情的话语让他的体温一点一点地升高。 那双晶莹剔透的赤脚就在他眼前,脚趾甲上涂着的鲜红丹寇衬得她双足的肤色更加白嫩。 真像是能工巧匠精雕细琢出来的珍品啊……那男人狠狠吞了吞口水,真想狠狠地摸上一把,亲上一口! 又是一件衣物抛到自己眼前……又是一件……最后,连肚兜也过来了!只听得如画娇笑:“嗯……你好坏啊!”一件黑色短裙盖住了她的脚……还有那青楼女子的短短的亵裤? 易想容一脚从短裙中出来,另一只脚一甩,那短裙裤头已经完全从她身上挣脱束缚,直直就往那黑衣人的面门而来! 这是上天给自己的补偿吗?黑衣人暗想着,让自己在他们做得最关键的时候出手,这前面一段时间该是多难忍啊!好在他可以手捧着如画的贴身衣物…… “我要见我姐!”顾文楠不怕死地在门外大喊。 周成走了过来,冷声对顾文楠说:“顾少爷,公子正有要事,您要是真有什么重大的事情,明天早上再来和公子商讨吧。” “我姐呢?我姐她是不是还在里面?!”顾文楠真想破口大骂。可是,慕钦扬的威压他敢挑战吗?不敢! 平安在顾文楠刚开口的时候就听到了,她才想出声,却被萧煜祁一手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这个顾文楠是什么时候跑出来的?”萧煜祁千算万算忽略了顾文楠和徐嘉辰竟然还待在“醉春风”中! 萧云舒脸色严肃:“想必刚才并没有离开。” “得不到还不潇洒放手?”萧煜祁说,“这徐嘉辰还真有几分韧性……” “门主,要不要属下前去?”萧云舒问。 “不用了,周成会处理。”萧煜祁说。作为慕钦扬最为得力的贴身侍卫,遇到这点儿麻烦还搞不定,那慕钦扬还敢将自己的安危都放心交给他?慕钦扬又不是个傻子! 果不其然,如萧煜祁设想的那样,周成还真的做到了!虽然,动用的是武力! 480十面埋伏! 实在是顾文楠声音太大,而且自家主子已经透出明显的不耐烦了。周成也怕,怕自己处理不好的结果就是自己要在床上趴上半个月! 所以,在顾文楠又一次开口的时候,他出其不意猛然一手刀就砍在他的后脖颈上。徐嘉辰没想到他身手竟然会这么快!自己才看清他的动作,还没来得及出手,顾文楠就已经中招了…… 他软绵绵地晕了…… “要想活命就不要吵了小世子的好事!”周成皱眉警告,“还不过来搭把手,把他抬到一边?” 其实,顾文楠还应该要感谢周成这一手刀让他昏迷着渡过了一劫…… 萧云舒在门边侧耳倾听着动静,压低声音说:“顾少爷昏迷了。” 萧煜祁说:“也好,这样也省得等会儿还得顾及到他。”见平安安安静静的,他渐渐松开了手。 平安一把抓住他的袖子,从下而上地看着他:“把他带到安全的地方去。” 萧煜祁看着她满眼的恳求,心里蓦然一软。这样可怜兮兮的样子,她已经很久没在他面前展露过了呢。 “你放心。”他反过来想要握她的手,却被她不着痕迹地躲开了。他的心一滞……顾平安,你真的是要和我划清界限了吗? 楚睿焦急地看着他们俩的小动作,忍不住出声再次相求:“门主,我就在纱画后面瞄一眼,这都过去盏茶功夫了!我心里急得慌!” 其实,又何止他一人急呢? 大家,都急! 尤其此时听到哗哗水声和女子曼妙的呻吟声的蒙面男人,他全身紧绷,简直是咬紧牙关在坚持,怎么回事?自己浑身不受控制地发烫?而且,那想要的念头就像是飓风一样席卷着他的意识! 好难受!口渴,想一亲芳泽,发烫,想狠狠蹂躏! 啊,快要疯了!! 为什么,为什么那行动的发令还不来?他快要忍不住了,真想现在就冲出去跳入她的澡盆和她一起欲仙欲醉!男人又使劲儿闻了闻易想容的短裙,可那香味却越发勾得他YU火焚身! “你的肌肤真嫩。”慕钦扬调笑,“摸着好舒服。真真令我爱不释手啊……” 那男人的脑海里已经出现了他们搂着抱着揉在一起的画面,然而,真实的画面是,易想容死死地抓住浴桶边缘,通红着双眼盯着对面的慕钦扬! 这浴桶确实够大,两个人要是贴着相对的两壁,中间还能容下一人! 她不能和他有任何接触!易想容提醒着自己,不然,她怕真的控制不住体内的燥热! 好在,这桶里装的都是冷水。冷得她咬紧了牙关还想打哆嗦。慕钦扬看着她发白发青的双唇,嘴上虽然仍旧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心里却对她多了几分佩服。易想容,这个以风情著称的女子,没想到竟是这样的…… 别看她走路比谁都妖娆,别看她说话比谁都妩媚,可是真到了紧要关头,她还真能忍! 原来她也是洁身自好的啊…… “来,让公子好好疼疼你……”慕钦扬说。 易想容手上的青筋都要爆出了,她咬牙颤颤地笑了一声:“公子可要疼惜人家,轻一点儿啊……” 慕钦扬静静地看着她,手在水中拍了好几下:“轻一点儿?是这样吗?难道不该是重一点儿吗?” 听着水中啪啪啪的声音,蒙面男人忍无可忍! 突然一声尖利的啸叫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大厅中的人们丝毫没有意识到,仍然十分热烈地竞相相争。几个雅间的人们却陡然变了脸色! “他们要动手了!”楚睿说,“门主!我这就启动机关!” 萧煜祁点了点头。 几乎是在一瞬间! 屋顶上脚步声杂乱!瓦片上的灰尘簌簌往下落! “慕钦扬!纳命来!”床底男人大喝一声! 一切都脱离了轨道!慕钦扬没有在床上,让他的行动本就束缚了几分!他们原本打算好的,从床底几条缝隙一刀插上去就能了结他! 他也没有光着身子! 他更没有抱着美人! 黑衣男人眼中惊讶一闪,手中动作不停,直直冲向慕钦扬! 一片碎瓦片落在水中!如画吓得花容失色!她惊叫着往水里躲了又躲!又一个黑衣人落在了房内!很快!楚睿从衣柜中夺门而出!大门被周成一脚踹开!萧煜祁、萧云舒带着人马冲了进来! 才将将把顾文楠安置好,周成就飞奔而出,徐嘉辰跟在其身后也加入了打斗之中! “嘭嘭嘭!”好大几声巨响掩盖了房内的兵器交击声!原来“醉春风”大门口开始放起了焰火!大家的目光不由得被吸引过去! 这焰火来的是时候!每一束火光升天的时候,屋内便会短暂地多上几分光线!慕钦扬的房间被特意安排在走廊的尽头,隔壁是萧煜祁的,对门和斜对门都被他们给空出来以备不时之需,又有这么大的焰火声响掩护,竟然没人发现这房间里上演着生死相搏! “要杀就要在房间里杀!”这是平安唯一的要求! 自从经历过碧水雅阁的变故之后,她就对任何打斗心有余悸,不是自己害怕,毕竟前世这样的场合她也经历过不少。她怕的是,生意会因此一落千丈! 所以,萧煜祁在制定计划时说得很明白,窗口门口死死堵住!将他们全数消灭在屋子中! 房间虽大,但这么多人根本施展不开! 刀剑往来随时都有划伤自己的可能!一个不当心,就得命赴黄泉! 黑衣人豁出命去的打法显然占了上风!他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而来的!根本不怕伤到同伴,唯一目的就是——杀了慕钦扬!! 萧煜祁一伙人则束手束脚,因为招式大开大合间指不定伤到的就是自己兄弟! 平安听着隔壁乒里乓啷的声音,焦急得直咬唇! 萧煜祁视力尤佳,身形快速腾挪,已经与慕钦扬背靠背! 这一刻,他们是并肩作战的伙伴!是可以互相依靠的兄弟!是互为后盾的朋友! 这一刻,关于女人的争风吃醋都被他们抛之脑后! 他们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铁血铮铮的男子汉! 481杀! “拿着!”萧煜祁扔给慕钦扬一把长剑! “表哥!我的后方就靠你了啊!”慕钦扬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在这样紧急的关头,依然笑得出来,“我若性命不保,就说明了你武功欠佳啊!” 萧煜祁冷冷道:“放心!我看你前面才需要担心!” 好吧,一说话还是互相比较呢。 “叮!”迎面一剑!慕钦扬一剑迎上,双剑交击,丝丝火光! 又一剑从他胁下而来!萧煜祁手疾眼快,一脚踢在那人手腕上,那人吃痛,“叮当!”剑掉落在地! 护主心切的周成在火光中寻到慕钦扬的身影,他左挡右挡在众多兵器中杀出一条血路,往自家主子身边靠近! “就这点儿功夫还来行刺本世子?”慕钦扬不屑地轻笑,“也不知道派几个高手过来?” 孙金良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竟然早就有了防范!他的打算是,安排个手脚利落的在床板底下趁着慕钦扬做得酣畅淋漓忘我之时一刀砍了他便了事!屋顶上那些人他原想着是不是多虑了,没想到主子的安排还真派上了用场! 高手?高手都在陪林小九喝酒呢! 刑冬邢夏是面具人的得力助手,每每也都是他们俩人出手。为什么?因为他们的身手最为利落干脆!现在故意将这两人支开,整个队伍就显得实力有些空虚。果不其然,在面对萧煜祁慕钦扬之类的高手时,真真是捉襟见肘顾得了头就顾不上尾了! “噗!”一人被慕钦扬割了脖子!热血喷洒了他一脸! 他嫌弃地说:“脏死了!”可手下却来不及抹上一抹,继续迎战! 一脚!踹!萧煜祁飞起一脚,将迎面那人踹飞!“嘭!”撞在衣柜上!衣柜晃了晃,楚睿连忙伸手扶了一把! 易想容在水中躲着流刀飞矢!楚睿一弯腰避过横刀,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跟我走!” “不要!”易想容往水里缩,她现在全身软绵绵的,要不是有这桶冰水在,她怕自己又像上次那样巴巴地求着楚睿要。 多么丢脸 从来可都是她看不上楚睿!现在反倒让她一而再再而三地主动,成什么样子?! 一个黑衣人一个大板斧就往楚睿后脑勺劈过来!易想容将楚睿往自己胸前一拉!那软绵绵轻飘飘的力道怎么能拉得动楚睿呢?然而,他却十分配合地朝她扑了过来! 为什么?因为那呼呼风声已经被他察觉!软玉在怀……这感觉真的好啊,然而,这念头不过是一晃而过,楚睿就将她往下一按,自己一个后抬脚,将那人手腕踹得一颤,斧头“噗通”一声掉入了水中! 楚睿急急将她一把捞起,生怕被砸伤! 她身上衣物少得可怜! 楚睿一手揽着她一手开始解开自己腰带! “刺啦!”不知从哪方横过来一剑,割在了他的手臂上,还好他躲得及时,不过是伤在了浅表! “该死……”易想容出声,那声音在一帮大老爷们粗犷地喊打喊声中显得格格不入,颤颤巍巍带着媚态,让易想容自己也大吃一惊。 楚睿搂着她一个旋身,躲过了一击,与此同时,外袍解开,已经套在了她的身上。 “速战速决!”萧煜祁凛声道。 玄夜门中各个都是好手,在光线的照耀下势如破竹! “噗噗噗!”“刺啦刺啦刺啦!”惨叫声,兵器交击声响成了一片! “只留一个活口!”萧煜祁又道。 这下可更好了,门主的意思是放手去杀就行了! 一众大老爷们杀红了眼睛!这么多次的隐忍,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 当他们玄夜门是好惹的?当萧府是好欺的?!现在大爷们就让你们瞧瞧,什么叫做真正的实力!! 刑冬混在一众人中,左闪右躲,因为他穿的衣服只是常服,所以大家都没注意到他其实也是黑衣人一派,只顾着解决那颜色一致的众人。 这给刑冬一个绝好的机会!他边战边走,慢慢接近了慕钦扬! 杀气!浓厚的杀气! 慕钦扬感受着来自一侧的愤怒!是的!那愤怒的目光就在暗中窥视着他,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只等着他稍稍一放松就立马蹿上来给他一口! 刑冬看着楚睿将易想容抱着,瞥见易想容维护着楚睿,心里更加狂躁不安!都得死! 得了她的身子的男人都得死—— 原本还想着等待最佳机会点的刑冬再也忍无可忍,蓦然一击! 果然不出他所料!慕钦扬一弯腰躲过!真有这么一人潜藏在他们之中!! 刑冬步步逼近,萧煜祁也察觉到了,这人才是他们之中功夫更高之人!此时黑衣人已经被解决得只剩下三三两两,萧煜祁大喝:“全都杀了!” 等的就是这句话,再也不用缩手缩脚!! 这便衣人才是他们之中的头头,想必从他嘴里能知道更多! 刑冬没有想到的是,这两人竟然能配合得滴水不漏!一个攻上,一个就攻下!一个往左,一个就往右,仿佛是同一个头脑下的指示一般。 怎么会?他不禁有些心虚。若是这样耗下去,自己定然不敌!眼前似乎出现了老父亲白发苍苍的样子…… 正巧,慕钦扬卖了一个破绽! 刑冬求得一个空当就往他毫无防备的腰间击去! 然而,才将将出手,他就发现自己上当了! 因为身形移动间,后背已经暴露在萧煜祁面前!他只觉脖子上一阵冰凉!萧煜祁的剑已经抵在了他的后颈上!刺痛!鲜血从剑锋与他的皮肉交接处慢慢渗出,在剑刃上凝成一滴,快速地滚向剑尖,啪嗒!滴落在地! 很快,嫣红的血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在银白的剑尖滚动。 慕钦扬一脚踹在他的膝盖弯上,刑冬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说!是谁派你们来的?!”慕钦扬厉喝! 而此时,马掌柜的也来到了他们的房门前! 482顾平安怎么会话这么多?! 而此时,马掌柜的也来到了他们的房门前! 就在刚才,马掌柜的站在窗前看着慕钦扬的房间人影一晃就陷入了黑暗,心里不禁有些焦急。可偏偏陈章两位掌柜的特别感兴趣:“马掌柜的,我们去大门口看看吧?听说今晚的焰火能持续一炷香的时间呢!这次’醉春风‘可真是大手笔啊!” 马掌柜的扯嘴笑道:“你们先去吧,我喝口茶就来。” 陈章二位掌柜的兴致勃勃地出了门去。 马掌柜的见陈章二位出了门去,倏地一下就闪出了门!他脚下几个疾点,呼呼风声响在耳边!才来到慕钦扬的门边就听到了他的暴喝声! 他心里一凉!完了,这回行动不仅失败了,连那十几个杀手也损失了!锦都那边怕是会忍无可忍了,到时候一纸命令过来,他们都得回去乖乖受死! 现在自己一人就算是想要进去拿慕钦扬的人头也不可能了,他们人多势众,自己前去还不是以卵击石?马掌柜的想起自己和面具人做的保证,又想起自己将如画掳走的打算,心里不甘!然而,再不甘愿也得承认,自己失败了! 对,没错!马掌柜的就是孙金良! 孙金良抬脚正准备溜之大吉,没想到隔壁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荧荧烛光下转着轮椅轮子的可不是顾平安吗? 顾平安——慕钦扬和萧煜祁都在乎的女人!孙金良眼前一亮!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都说情敌相见分外眼红!若是利用顾平安让萧煜祁就范……慕钦扬还不得立马被击毙?!好!就这么办! 孙金良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掌就往平安胸前击去! 平安身子一侧,轮椅一带,躲过他这一掌! 好个顾平安,竟然还有几分身手?孙金良心知自己刚才小看了这小丫头,动起手来谨慎了许多!此举,只许成功不得失败!不然,到时候命丧黄泉的——就是自己! 孙金良拿出了面对高手的态度来擒拿平安。只见他声东击西,一掌往她肩头拍去,在平安急急反应之时,迅速变掌为爪直往她喉头扣去! 毕竟腿脚不便,坐着轮椅,加上孙金良本来武功就在平安之上,不出几个回合,平安就被他扣住了喉头! “安分点儿!”孙金良低喝! 平安冷哼一声:“我有不安分吗?这位仁兄,你这样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心里的害怕吧?” 孙金良的心虚被她一语道破,手下力道加重了些:“少废话!不然老子杀了你!” 平安淡淡道:“不,你不会杀了我,因为我还有用。” 孙金良留着尖尖的指甲,一双手苍白得近乎透明,他又加了三分力道,平安喉头肌肤被抠破,开始有点点血迹缓缓渗出。 “有本事就真杀了我。”是的,脖子上很疼,但是这能忍,她忍不了的是,这坏人拿她来威胁她所在乎的人!“对了,告诉你啊,你说‘老子’没有那个气势,兴许还不如我呢……” 不是都说顾平安做事极有分寸吗?为什么被他挟持了还这么多话?难不成是情报有问题? 孙金良想着,将平安推出房门往隔壁走去。 林小九从远远的走廊另一头跑过来,急匆匆的,完全不像白绪宁平时温润如玉的样子。孙金良心中疑惑,看着他跑向隔壁房门。自己人,没关系。他心里想。可是,他为什么要在这个关头来敲隔壁的房门呢? 莫非他也……对了,他和刑冬可都是今晚来喝酒的! 孙金良想起主子平时对白绪宁的宠爱,心里更不是滋味,他叫住他:“白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林小九回过头来朝他诡异一笑:“你说呢?孙公公?”他瞟了一眼平安,眉头微微皱了皱,遂马上装作若无其事,“孙公公这一招真是走得妙……”说着他捶了捶门,“要想顾平安真的平安的话,就马上开门!告诉你们,顾平安现在在我们手上!” 孙金良完全弄不明白了,这白绪宁纯粹是来捡便宜的吗?到时候自己得了手,他在主子面前也好邀功?不要脸的东西! 门开了,孙金良看见外间桌边对着他坐着的可不就是刑冬?!果然!刑冬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真是和慕钦扬一伙人串通好了的! 幸好自己刚才留了个心眼儿,没有吃那姑娘端过来的东西,否则,现在自己的尸体都冷了! “刑冬!”孙金良骂,“难怪他们有所防范!原来是你这个狗娘养的出卖了大家!” 刑冬干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他早已被周成点了哑穴! “萧煜祁!我知道你在乎这丫头的生死!”孙金良大声喊,用以驱走自己心中的胆怯,“想要我放了她的话,就把慕钦扬给杀了!” 萧煜祁冷冷地盯着孙金良,他唇角微抿眉头微蹙眼睛微眯,眼中已经杀意顿现!气压突然间就沉了下来!孙金良只觉得一阵寒意袭来! “我知道你是萧煜祁!别装了!”孙金良强压住心里的那股胆怯,“什么萧云卿,什么宋天!都是你!!” “既然知道是我,还不放了她?”萧煜祁冷冷道,“你该知道我的手段。” “哈哈!有她在我手中,你敢使什么手段?”孙金良说。 平安反而笑了:“这位仁兄,你错了。” 孙金良问:“是吗?” “可不是嘛!”平安不慌不忙道,“挟持人质不应该是你这个表现。你应该冷冷地就往这门口一站,等到在乎我的那个人先说话,然后你再威胁他。若是慕钦扬先开口,你就威胁慕钦扬说杀了萧煜祁,老子就把这丫头放了!要是萧煜祁先开口,你就威胁萧煜祁。这样你才能取得主动地位。你现在急吼吼地把自己的所求说出来,万一萧煜祁不在乎我随便你杀了砍了呢?到时候反倒杀了你,岂不是很不划算?” 孙金良没有说话,不得不承认这丫头说的还真有几分道理。 只是,现在这个关头,话题被她这样岔开,好生奇怪! 483包抄! 孙金良心中一凛:不能让这丫头把节奏给带歪了!孙金良怒喝:“闭嘴!”手下又加了几分力道。疼得平安皱眉轻嘶一声。那尖利的指甲上已经沾染了点点嫣红!与苍白的手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哈!这位仁兄!你算盘还真是打错了呢!他们没一个先开口的。”平安说。 “顾平安!”萧煜祁刀子似的目光盯着她,“你是想找死吗?!” 慕钦扬眼中不是没有忧虑,但他依旧那副不羁的样子,他轻笑道:“孙金良,是你吗?” 孙金良脸色一变!手下一颤,在平安喉头划出了几道血印子。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在场的心疼的怕不止萧煜祁一人! 慕钦扬依旧还穿着他那身潮湿的中衣,此时鼻子一痒蓦然打了个喷嚏!他闲庭信步一般到洗脸架旁拿过帕子擦了擦才道:“不管是马掌柜的,还是孙金良,你还是你,无法改变你那忽男忽女的声音,更无法改变你那阴晴不定爱猜忌的性子!” 孙金良脸色苍白,看着成竹在胸的慕钦扬,开始后悔自己刚才的打算……再怎么样也是以卵击石啊!就算挟持了这个丫头,也不一定能达到目的! “孙金良。”慕钦扬看着他若有所思地问,“你说孙家会不会因为你而大难临头呢?” 呵……这怎么可能! 慕钦扬千算万算也定然料不到自己孙家肯定是会平平安安的!在这个乱世生存,不傍个厚实的大靠山怎么能立得稳?! “慕钦扬!顾平安可是你的未婚妻!你不在乎她的生死吗?”孙金良眼角余光已经开始在瞟身边的情况了,如果可以的话,他用上一点儿手段应该能安然脱身吧? “哦……”慕钦扬轻笑,“未婚妻啊,就那样吧!要不是父王看在她爹是大将军的份儿上,本世子会同意?孙金良,你是个聪明人,难不成还看不出本世子在乎不在乎这姓顾的丫头片子?” 周成面无表情地接上一句:“我家公子要真的在乎,又怎么会在平安姑娘面前宠幸如画姑娘?” “孙金良,你放了我吧。”平安说,“现在你也看到了,他们没一个愿意为了一个女人动手的,你这样纯粹就是在耗费时间,再多说若是惹了小公子生气,安然脱身都难!” 孙金良的如意算盘落了空,心里很不痛快,他一边拉着平安的轮椅往后退,一边说:“你们不要跟过来!不然,我就杀了她!我可不管你们到底心里有没有她!老子就是死也要拉一个陪葬的!” 萧煜祁冷哼了一声,朝萧云舒看了看,萧云舒微微颔首,带着人亦步亦趋跟出了房门:“孙金良,你可不要做傻事!你想想,平安姑娘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的,顾将军能善罢甘休?她可是顾家的大小姐,嫡长女!” 孙金良一双眼瞪得老大:“走远点儿!你要是敢靠过来我现在就叫她当场毙命!” “醉春风”的大BOSS是谁?萧煜祁!尽管交由给了平安,但是“醉春风”的一干主要人马可都是玄夜门门人,今晚有计划,老鸨老早已经安排得妥妥的了。为什么今天晚上突然会放焰火?为的就是吸引大家的注意力,掩盖楼上打斗的声音! 二楼的雅阁大多数都空空荡荡的,楼梯口也早有专门的人手在看管。为的就是要不知不觉之中全歼这伙人! 萧煜祁见慕钦扬他们都跟着孙金良走到了走廊上,自己从窗户一跃,决定从他背后包抄! 林小九跟在孙金良身边,他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让你们别动!我倒是要看看谁敢再动一步?!”他刷的一声就从腰间抽出来一柄软剑! 孙金良一见,很是惊疑!怎么白公子的声音如此奇怪? 莫非……生性多疑的他不由得也对林小九起了防范之心! “白公子!你也别跟过来!”他厉声斥道。 “孙公公!”林小九故意面露奇怪之色,“我们可是一伙儿的!你现在是连我也不相信了吗?刑冬背叛之事……我是真的不知道!要是早知道,一定会和公公您通个气的!” 孙金良有些气急败坏,今天怎么了?为什么到这紧要关头他们一个一个都那么多的话!吵得他的耳朵嗡嗡嗡的难受! “我不……”孙金良那“管”字还没说出口!就只觉得脖子上一凉! 他偏过头去看着林小九,只见林小九双手一摊,十分无辜地说:“可不是我!” 原来是萧煜祁! “放了她。”萧煜祁冷冷道。 “呵,你当我傻?”孙金良轻嗤一声,“放了她我的人头立马落地!你先把剑放下!叫他们退后!” “退后!”萧煜祁剑没有放下,但已然做出了让步! 大家都往后退了退,反倒是一直在角落里默默无声的徐嘉辰不肯动! “孙金良,你挟持一个小丫头算什么好汉?”徐嘉辰说,“要么你来挟持我!我甘愿和顾平安交换!” 孙金良冷笑一声:“滚!别说废话!”他奶奶个熊的,都当他是傻瓜?! 磨磨蹭蹭真烦!萧煜祁皱眉,耐心几乎就要耗光的他朝林小九使了个眼色,那双眼一眯朝孙金良扣着平安喉头的右胳膊看了看!阴鹜冰冷! 林小九会意,点头! “孙金良。”萧煜祁冰冷的语音在他背后传来,孙金良不自觉打了一个激灵!这是怎样的可怕啊!就像是地狱里恶魔的召唤!“你——” 刷! 鲜血! 一只断手滚落在地!苍白的手背,尖利的指尖上鲜血斑斑!有平安的,也有孙金良自己的! 在场众人见惯了生死,神情丝毫不为这可怕的断手而有任何的波动。 说时迟,那时快!萧煜祁一脚将他踹开,双手一抄,将平安抱在了怀里。 “你——”疼痛!孙金良面上失去了血色。 “我?你是在说我吗?”林小九笑笑,“对的,你猜的没错,我不是白绪宁,要看看我的真面目吗?”说着,他一点一点撕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原本的面容来! 484抱着他的未婚妻不撒手! 萧煜祁已经抱着平安往回走,孙金良知道自己现在只能逃命,一步一步往后退,渐渐挨上了墙壁! 如果不是留他有用,现在就能将他诛杀当场! “平安!你有没有怎么样?”徐嘉辰离他们最近,三两步走上前来问。 慕钦扬则站在原地不动,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本公子是不是还应该多谢你将本公子的女人抢回来双手奉还?” 断了手的孙金良还能起什么作用呢?不过是让他回去发挥他的特长——猜疑罢了! 林小九冷冷淡淡地盯着他,软剑一指:“孙金良,你竟敢暗害安亲王府小世子!我现在就拿你见官!” 孙金良手腕一动! “不好!”林小九大叫一声! 该死的小人!就知道他会玩阴的! 一把钢针飞向大家!密密匝匝! 叮叮叮叮!林小九挥舞着软剑格挡暗器,然而,还是有几根漏网! 萧煜祁转头一看,不好! 一根钢针正对着平安的头飞过来! 电光火石间!徐嘉辰倾身向前,用后背将平安暴露在外的部分遮挡得严严实实! “呃……”好疼!徐嘉辰后背受了一针! 此时不溜更待何时?孙金良一手捂着断臂,脚下一点,跃到横梁上,翻上屋檐,跑了。 走廊上众人没有一个喊追的,唯一一个不知道他们计划的徐嘉辰一颗心都挂在平安身上,他焦急地问:“平安,你有没有受伤?” 平安摇摇头:“多谢表哥关心,没有。” “周成,吩咐手下人将如画房间的尸体处理了。”慕钦扬看了萧煜祁一眼,对周成说。 “是!公子。” 慕钦扬走到萧煜祁身边,双手摊开,做出准备接手状:“好了,劳烦萧公子了。现在你可以物归原主了。” 萧煜祁冷冰冰看了他一眼,不答话,径直往自己刚才的雅间方向走。 慕钦扬脸色阴沉了下来:“萧公子,你这样做怕是不大好吧?” 呃……这两个人是一言不合又要你争我夺了吗?平安心累!“那个……”她斟酌了一下,“多谢萧公子相救,不如让平安坐在轮椅上吧?男女授受不清……” 男女授受不清?萧煜祁垂头看她,眼神冷冽而寂寥,那时候他们孤男寡女在山洞里的时候,她怎么不说男女授受不清?孤男寡女在临时搭的棚子里头的时候,她怎么不说男女授受不清?在屋顶上看星星,她坐在自己腿上的时候,她怎么不说男女授受不清?!就算是在一张床上相拥而眠,她也没说过男女授受不清!! 该死的顾平安!你休想和我划清界限! 他的头像是被一圈铁箍紧紧地勒紧一般,疼得厉害!为什么以前的记忆突然间在这个时候全都一拥而上?!为什么他现在心痛得无以复加? 越是记起来得多,越舍不得你…… 周成毕竟在慕钦扬身边待了多年,立马很有眼力见儿地将平安的轮椅推了过来:“萧公子,多谢您了。” 萧煜祁抬眼看了他一眼,周成心里一震!被吓得再也不敢吭声!这是怎样的一种眼神啊……冰刃一般能直直刺向你的心间!冰冻你的血液,让你毛骨悚然! 他怎么能这么任性!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是不肯松手? 萧煜祁抱着平安走在最前头,那周身散发出来的生人勿近的冰冷低气压让一众人纷纷给他让了路。慕钦扬很郁闷!他娘的,他想骂粗话!出身涵养优良的家庭的他此时只想一边骂人一边把他痛揍一顿!无耻!怎么能这么厚脸皮地抱着他的未婚妻不撒手? “慕钦扬。”萧煜祁目视前方,并没有看他要说话的对象,“你不是要宠幸如画的吗?我劝你专一一点儿。若是再有下次,我定然将顾平安抢过来!” 一山更有一山高!慕钦扬只觉得自己一口老血澎湃在心间!明明是他们事先一同制定好的计划,利用他的名声给对方造成一个假象,现在倒好了,这萧煜祁反而得寸进尺地借机闹事了?典型的乘人之危! 平安闭上了双眼,他们之间的争斗她真的不想再管……只是,这样的感觉真的好熟悉…… 稳稳的步伐,温暖的怀抱,抱住她就好像抱着全世界一样。曾经,他对她可是呵护备至。现在……她的鼻子有点儿难受,呵,也好……只当最后一次回忆吧。毕竟,嫁入安亲王府之后她就再无和他接触的可能了! 然而,萧煜祁在自己的雅间外堪堪停住了脚步! 不对劲! 不止是他察觉到了,所有人都反应过来!真的……不对劲! 因为屋里传来的声音令人面红耳赤!易想容的娇呼和啪啪啪的声音是那么清晰! 原来,在刚刚一众人追出房门之后,楚睿将已经意识都有些涣散的易想容从水里拉了起来:“走!跟我去找大夫!” “不要……”易想容浑身湿哒哒的,却觉得仍然热得难受。楚睿的长衫贴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形来,“楚睿,快救我……我要死了……快……” 楚睿见她酡红着一张脸,媚态妖娆的样子,心里猫抓般的难受:“我可救不了你!上次我救了你,反被你倒打一耙,好些天没给我好脸色看,你当我傻吗?快点儿,问问郎中有没有解药。” “我……腿软……”她寻着机会就往他身上靠,“你抱抱我……” “我要是抱你,明天又被你打怎么办?”楚睿郁闷。 “抱我……”易想容一手搂着他的腰身,一手在他胸前胡乱摸索,“楚睿……抱我……” 楚睿郁闷地抱起她,她媚眼朦胧地吃吃一笑:“去床上……” “去你个鬼的床上!”楚睿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某一部分此时正坚硬如铁涨得厉害,可是,今天不管怎么样,非得坚持住! “要……我要……”易想容在清醒的时候就已经风情万种,此时中了毒,真真是媚骨天成,哪个男人见了能抵挡得住?尤其还是追随她多年一直想要得到她的楚睿? “做我的……解药……”易想容不安分地用手扒拉着楚睿的中衣…… 485我是真的爱…… 楚睿头上的青筋一蹦一蹦跳得可欢快了! 地上横七竖八的都是尸体,刑冬还被点了穴木头一般坐在桌前,她竟然毫不挑剔,想要自己在这样的环境下办了她?果然已经是神志不清了!他奶奶的,若真是办了她,明天她说不定就会刀剑相向! 他的小命! 可是……人家不是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吗?她不就是轻功好一些吗?不一定能打得过自己,楚睿这样自我安慰着。 犹豫啊……徘徊……踯躅啊…… 楚睿站在隔壁房间的门口看着前面黑压压的人头迟疑了,要么现在就进房间给她解毒,要么,就等门主将孙金良给解决了,自己再带她出去找郎中。 可是,孙金良要多长时间才能解决呢?毕竟他挟持的可是顾平安那丫头!门主心尖尖上的一块肉! 自己本来就意志力不坚定,这丫头还玩火般撕扯他的衣物! 楚睿一脚将隔壁的房门打开,决定等一会儿,若是门主他们的速度快的话,孙金良一解决自己就抱着想容冲出去。毕竟,她娇滴滴的叫唤声他真不愿意被别的男人听见。这藕臂外露的样子,他更不愿意被别的男人看到! 可是,问题来了! 他刚刚将她往床上一放,这该死的丫头一手就勾住了他的脖子,另一手……另一手竟然胆子大到!! 办了她!办了她!!办了她!! 他的脑海中呼啸着这个念头!他的身子更是疯狂地渴望。 “娘的!”他爆了个粗口,“一次做了也是做,两次也是做。有一就有二,有二才有三!”有三才有无数次!他心里想着,开始迫不及待地解开她身上的束缚! 他急吼吼地将自己身上的多余全都除去,抛开…… “你这个小妖精!”楚睿抬起头来,看着她迷离的双眼,“明天醒来要是再闹脾气,明天就狠狠地办你,办到你没脾气为止!” 易想容得到了莫大的满足:“楚睿,我爱你……” 她说……爱我?楚睿一愣,不由得都停了下来。 “你刚才说什么?”楚睿低哑着声音问。 “什么?”她迷迷糊糊地问。 好吧,果然是她迷糊之际随便说说的,也许不是她内心的真实想法。但是,不管她爱不爱自己,她现在就是自己的女人!那么多男人惦记着的女人,她只属于自己! 此时此刻,楚睿的心里得到了莫大的满足。易想容只有一个男人!就是他楚睿! 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殊不知这样的大阵仗已经被门外的一干人等听得清清楚楚! 徐嘉辰尴尬地捏拳掩在嘴巴边咳了咳:“呃……不如去我们那个雅间吧?” 很明显,继续待在此处不是个办法,众人从善如流,跟着徐嘉辰往他的雅间方向而去。才将将走了十多步,徐嘉辰就觉得自己身体不对劲来! 冷汗倏地密布后背,眼前一黑,手脚也渐渐变得麻木起来,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已然出不了声! 刚才那根钢针上有毒!徐嘉辰心里一惊,暗暗后悔自己竟如此大意了! 毒发如此迅猛! 他才察觉不对劲,一口鲜血就喷洒而出! “快去找郎中!”慕钦扬吩咐之下,只听得周成的衣料簌簌摩擦声还在耳边,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徐嘉辰几个踉跄扶住了墙,他胸口剧烈起伏着,手指狠狠地抠住门框,一双眼凄迷地望向平安。 “表哥!”平安心里的难过无以复加,仿佛这一阵一阵的心痛不是自己一般,然而,这巨大的哀恸却又是那么不可遏止!一个念头呼啸而过:他是不是会死? “放我下来!”平安的语气冰冷得连自己都惊讶!“萧煜祁,不要让我恨你!” 她狠狠按着胸口,心知这样的反应一定是原主儿的潜意识在作祟。 萧煜祁沉默着看了她一眼,将她放在了轮椅上。 慕钦扬见平安脸色苍白,唇色毫无血色,忙过来扶住她:“怎么样?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平安咬紧牙关摇了摇头,双眼却死死地盯着徐嘉辰,慕钦扬心下了然,将轮椅推了过去。 “表哥。”平安抓住徐嘉辰颤抖的手,“我们先去你的雅间,你坚持一会儿,郎中很快就来了。” 徐嘉辰看着她,嘴角艰难地扯出一丝笑容,慢慢摇了摇头。这药效来势迅猛,他怕是撑不过去了。 “你们,将徐少爷扶到雅间去。”慕钦扬对身边二人说。 两位大汉刚上前,徐嘉辰乞求地看着平安,早已麻木的手掌不知从哪儿突然使出好大一股力道,紧紧握住她的不肯松开。 平安鼻子一酸:“等一会儿!” 徐嘉辰见两个大汉不再上前,急促地呼吸着,眼睛盯着平安一眨不眨,一个字一个字艰难地说:“我——是——真的——爱……” 他每说一个字,口中就涌出大口近乎黑色的鲜血! 486她怎么会死…… “表哥!你不要说了!”平安颤抖着大叫制止他。 然而,这就像是临终遗言,他不说以后兴许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徐嘉辰恋恋不舍地看着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爱……你……” 话刚说完,他的身体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软哒哒地从墙边滑倒在地。苍白的脸色更是将嘴角的黑血映衬得触目惊心! 平安看着眼前了无生气的徐嘉辰,眼泪不由自主地涌出眼眶,心——好痛好痛! 表哥,你不在了,我也绝不独活!心底里一个声音是那样清晰! 平安只听见耳边他们焦急的呼唤:“顾平安!”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与此同时,在那间小屋子里头,面具人显得比往常还要阴森! “又失败!孙金良,我今天下午才收到锦都那边传来的信笺,你猜猜信笺上说的什么?”那微微上扬的尾音透着的都是危险的味道,听得孙金良蓦然就打了个冷战! “主子,是属下办事不力。”他恭恭敬敬地答,不敢有半分造次。 “孙金良,云慕城这边可一直都是你在负责的。”面具人从怀里摸出一把玄铁打造的小匕首,用大拇指刮了刮刀锋,阴森森道,“我带着人马千里迢迢从赫海城赶过来,为的只是助你一臂之力!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扶不上墙,屡次动手,屡次失败。上头问起来,你叫我如何是好?叫我怎么能替你兜下这屡试屡败之责?!” 孙金良心里一个咯噔!他这样说的意思……明摆着就是要是真问起责来要将自己推出去了! “主子!”孙金良立马说,“这次行动还真不是我办事不力。” “哦?是吗?”面具人眼角那滴嫣红的血珠子在烛光下反射出诡异的幽森光芒。 孙金良知道这是风雨欲来之兆,立马说:“咱们队伍里头有奸细!您不知道,我今晚行动之前见到了谁!” 面具人阴晴不定地看着孙金良,直盯得他心里发毛,才吐出一个字来:“谁?” “刑冬邢夏两兄弟!”孙金良说,“而且,他们就在我雅间的隔壁,还曾点了点心送过来……”孙金良本就生性多疑,此时又急于将责任推脱开去,自然是将当时的情景好一番添油加醋! “而且,最后白公子竟不是白公子!”孙金良说,“主子,是萧煜祁的人装扮而成的!您想想看,若不是刑冬邢夏两兄弟出卖了咱们,他们能一举将我们那么多弟兄歼灭吗?既然他们能易容成白公子,说不定,白公子他……凶多吉……” “休得胡说!绪宁他做事一向极为有度,怎么会轻易被人拿下?这么多年了,他潜藏在云慕城不都安安稳稳过来了?”面具人说。 “是是!属下这是过虑了。”孙金良立马说。 白绪宁毕竟是面具人的义子,虽然孙金良话外之意了点到了这事儿白绪宁说不定也有份,但是在他的一力维护之下,孙金良哪敢再多说? 但是那刑冬邢夏两兄弟却不同了!面具人阴森森道:“看来是时候找刑冬邢夏谈谈了。” 平安这一昏迷真正是大病一场。毫无缘由,连郎中都查不出为什么她就会突然昏迷不醒。云慕城的名医们来了又走了,像是流水一般,到第二天中午,也不知是第几个了。 那郎中须发早已经全白,尤其那一把白胡子,又长又有光泽,可见平时保养十分得当。只是,却仅仅因为耿直的一句话,那胡子上就沾染上了嫣红的鲜血! 只因他捋着胡子说了句:“姑娘气息已经微弱到了这般地步,老朽也无能无力了,唉……药石无医了!” 慕钦扬从昨天晚上她昏迷起就一直隐忍着,无能的郎中,和他争着要守在床边的萧煜祁,都是那样可恶可憎! “你再说一遍?”他咬着牙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萧煜祁,阴森森地问。那郎中打了个寒颤,依旧不肯改口:“公子,姑娘现在就一口气吊着了,真非人力可为啊……” 他竟然还是无动于衷!郎中的话他没听到吗?!慕钦扬看着萧煜祁的手,可恨!他还抓着自己未婚妻的手!叫他如何能忍?如何能忍?! 刷!宝剑出鞘! 鲜血! 老郎中立时毙命! 温热的鲜血溅在萧煜祁的侧脸,他依然一动不动!慕钦扬阴戾地说:“谁要再敢说顾平安救不回来,杀无赦!把尸体给我拖下去!” 手下人面色平静上来收拾,周成还是那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仿佛这样的场景已经是见惯了的,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 到了这天正午,萧煜祁也开始沉不住气了,因为他明显地感觉到平安的手在变凉……他颤抖着手在她脖子边探了探,已经没了脉搏! 怎么会?! 慕钦扬见他这个动作,心里一惊,厉声喝:“萧煜祁!你做什么!”他情绪激动地上前去探平安的鼻息,发现原本那仅存的一丝若有若无也没有了,肩膀突然间一垮,两眼茫然:“怎么会?怎么会……她昨晚上明明都好好的……没病没伤的,就这么离奇地去了?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萧煜祁,你给我滚开!” 周成从来没有见过自己主子情绪这样激动过,他不该是郁闷到了极点都会笑眯眯的人吗?他不该是在拿捏人家的生死的时候都笑眯眯的人吗?为什么,现在却如此失控?仿佛,就像是个疯子!一个他从来就不认识的疯子! 慕钦扬拼命拉扯着萧煜祁,可他却像是一尊石像一样——一动不动!仿佛用尽了全力在和他抗衡,又仿佛是生了根一般。 “你给我滚开!”慕钦扬嘶吼,“都是因为你!萧煜祁!要不是你,她不会死!她不会死!!” 慕钦扬目眦欲裂,表情极为可怖:“萧煜祁,是你害死了她!” 死?萧煜祁愣愣地看着平安平静的容颜,怎么会呢?她怎么会死?慕钦扬疯了吧?她可是满眼都是银子的顾平安,她可是走起路来衣袂生风的顾平安,她可是想要什么就会努力去争取的顾平安! 她怎么会死…… 487悲痛欲绝 慕钦扬……真是个疯子!竟然会认为平安死了?他才死了呢! 萧煜祁紧紧地握住平安的手,使劲搓了搓,一定是因为天气太冷了,她的手才会这么冰冷的。萧云舒上前想要来拉他:“门主……就让平安姑娘安安静静地走吧?” 走?让她走?怎么可能! 她这一生注定了就是他萧煜祁的女人,他是不会放她走的!她要走到哪儿去?! 萧煜祁的头突然间像是要炸开般的疼痛!顾平安!你有种将我从小溪中捞起来,这一辈子你就要对我负责!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就算上天入地也要跟着你! “你究竟要怎样才能放过她!要怎么样你才能放过我们!!”这个声音那么遥远……是谁这么聒噪?一遍一遍地在自己耳边重复着她死了的话?胆大包天!真该把那人的舌头给割了!萧煜祁昏昏沉沉地想。 “她已经死了!你还想怎么样?!如果不是因为你,她用得着受这么多苦吗?”那人的声音那么缥缈,然而,似乎说的都是真实? “萧煜祁!你好狠的心呐!你这个自私的魔鬼!为了你们萧家,你明明知道她心里只有你,却能将她拱手让给我,你明明知道她想要和你在一起,你却那么狠心决绝地将她推开!呵呵,萧煜祁,你就是个人渣!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在和她划清界限之后,感觉到她渐渐对你冷淡了下来,又偷偷潜入她的房间撩拨她,想要她时时刻刻都忘不了你!” “你真够狠的!又想要萧家,又想要她!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她的脚伤是怎么来的!都说我做事狠绝,与你萧煜祁比起来,我算得了什么?真正狠辣的人,是你!现在好了,以后她再也不用受煎熬了,再也不用在我们俩之间摇摆不定了!也再也不用对我愧疚,对你抱有无谓的希望了……” “但是,她是我下了聘礼的妻子,生是我安亲王府的人,死是我安亲王府的鬼!这辈子你也休想夺走了,哈哈哈……” 那样凄凉凄惨的笑声,是慕钦扬的吗?真是奇怪呢,他那样的人也会受伤? 萧煜祁恍恍惚惚地看着平安,喃喃道:“是不是很冷?我叫人给你加床被子。” 萧云舒心下一惊!自家主子这是失了心智了?!怎么办?一巴掌打醒他?不敢!一盆水兜头而下?自然也不敢。他拉了拉萧煜祁的手臂,才发觉他全身已经僵硬得像是石块一样! “门主……”萧云舒在他耳边叹了一口气,“你把平安姑娘捏疼了,你看看,她的手都红了!” 萧煜祁慢慢转过头来看着他,眉头皱了皱,像是听懂了他的话,又慢慢转过头去看了看自己紧握着平安的那只手,一点一点地松开了:“捏疼你了……” 林小九看着他这个样子,鼻子不由的一酸。他可是世子爷啊!萧家的顶梁柱!从来都屹立不倒的世子爷,竟然为了顾平安…… “门主。”林小九趁势走到他的另一边挽住他的胳膊,“平安姑娘很累了,你让她好好睡一觉吧。有什么事明天再和她说好吗?” 窗外阳光灿烂,萧煜祁转身的时候只觉得眼睛被那强烈的阳光刺得生疼! 他没有意识一般被萧云舒和林小九二人搀扶到了门口,茫然地看着顾迅带着一大家子人急匆匆地往这边而来,擦过他的肩膀,直奔屋子里去了。很快,哭声一片! “女儿呀!你不知道,及笄礼的一应用品我都准备好了!你却早早地走了……” 管家在带了几个下人出来,在一边吩咐:“扯白布,买香烛……老爷说了,小姐的后事一定要办得……” 后事!萧煜祁像是猛然惊醒一般,目色突然清明了:“谁的后事?他们要办谁的后事?” 萧云舒叹了一口气:“门主,您要节哀……” “他们要办谁的后事?”萧煜祁语气冰冷,浓浓的都是威压! “平安姑娘的……” 萧云舒话还没说完,只见萧煜祁身形晃了晃,轰然晕倒在地! 在顾府乱成一团的时候,那暗不见天日的小黑屋子里却安静得很。 那窗户被封得死死的,大白天的这屋子里都阴森 “刑冬邢夏什么时候过来?”面具人阴森森地问道。 孙金良谄笑着说:“您放心,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这次可不能再出差错了。”面具人说,“金良,这可关系到你的人头呢!” 孙金良心底升上来一股寒气,战战兢兢地说:“属下明白。” 没过多久,三声敲门声传来。门外是特别容易识别的黯哑声色:“主子,是我们。” “进来吧。”面具人淡淡道。 刑冬邢夏两人走进来行了一礼,面具人才不紧不慢道:“听说这次金良在行动的时候,你们也在场?” “不,我大哥他并不在场。”刑冬说,“他在对面的雅间里头陪着周能看焰火呢,只有我在。” “金良说你和慕钦扬坐在一张桌子上喝茶?”面具人又问。 “主子,属下那是被他们点了穴,根本动弹不得。”刑冬说。 “哦……原来是这样。”面具人上上下下打量着他,明显不相信,“既然你被他们点了穴,以慕钦扬的性子,他没将你大卸八块,反而让你完好无损地离开了?” “那是因为顾平安突然昏迷,他们一伙人急急离开,慕钦扬根本就顾不上处置我。这才让大哥他们找到了,帮我解开了穴道。”刑冬说。 可是他越是说的真话,越是让人怀疑。 “顾平安怎么了?”面具人问。 “不知道,听说是因为徐嘉辰惨死,她悲痛过度晕了过去。”刑冬说,“可今天云慕城里都传遍了,说是顾家大小姐突然之间就不行了,几乎整个云慕城的郎中都被叫了过去,可是个个都摇头,怕是救不回来了。” “呵呵,难不成这就是悲痛欲绝?” “主子,我说的话都是真的!”刑冬已经听出了他话语中的怀疑来,连忙说。 488替死鬼! “刑冬啊——”面具人拖长了声音说,“我有说过你说的是假的吗?” “没,没有。”刑冬说话都吞吐了起来。邢夏听出了其中危险的味道,连忙帮着说:“主子,刑冬说的确实是事实,当时我和周能见他和白公子好久都没回来,便出了房门去找,没想到见他在慕钦扬的雅间里头端端正正坐着呢,穴道还是周能给解开的,不信您可以问问周能。” “周能,确实是这样吗?”面具人问。 周能忙笑着说:“主子,确实是这样。” “你们去‘醉春风’做什么?” “主子,上次我说错了话惹了刑冬生气,所以就想借着这个机会和解和解。” 听周能这样解释,面具人似乎像是打消了一点儿疑虑,转了话题:“刑冬邢夏,听说你们的老父亲现在卧病在床?” 刑冬说:“是的,主子,所以我们俩兄弟才想着能不能允了我们兄弟俩自此能解甲归田。” “锦都来了消息,说令我们即刻启程回都。云慕城这边的事情该要告一段落了。”面具人说,“也罢,虽然我很舍不得你们兄弟二人,但是一而再再而三地不放你们回家总有点感觉不近人情。” 孙金良适时地捧上来一壶酒:“主子,等一会儿咱们也该上路了。刑冬邢夏毕竟与我们兄弟一场,现在时局这样动荡,这一别这一生还不一定能不能再见面……兄弟们,干了这碗酒,咱们一辈子都是好兄弟!” 说起话来阴气森森的孙金良在说这么豪迈的话语时总显得有些古怪的不伦不类。 邢夏接过酒碗,朝刑冬看了一眼,起了疑心。 “来,干了!”孙金良率先就一碗咕噜咕噜下了肚。 “怎么?还怕我毒害你们不成?”面具人见他们俩迟迟没有动静,嗤笑一声,问。 邢夏牵强地笑笑:“怎么会呢?”说完,他端着碗送到了嘴边,嘴巴迟疑着贴上了碗沿。 “就是嘛……”面具人阴阴地笑了一声,“我要是想杀谁,还用得着下毒吗?”说完,只见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手腕一抖! 哐当!哐当!几乎是同时,刑冬邢夏两人的碗同时落地! 再一看,只见二人腹部都插着一把玄色小匕首!嫣红的鲜血从伤口汩汩流出,兄弟俩的额头上冒出巨大的汗珠。 “让你们这么快死掉,是你们的福分!”面具人说。 奇怪的是,刑冬邢夏没有护住自己肚子上的伤口,而是狠狠地掐住自己的脖子,慢慢弯下腰,跪倒在地,开始痛苦地在地上抽搐挣扎起来。从他们的口中,渐渐有乌黑的血液流出,很快,眼睛里、鼻孔里、耳朵里,黑色液体一点一点挂了出来。 而他们却丝毫没有感觉似的,拼命用指甲抠住自己的喉咙!抠进自己的肌肤!抠断了自己的喉管! 无声无息,不到三分钟,两个人就两腿一蹬,死了。 “割下他们的脑袋来。”面具人说,“好好包好了,等回锦都,我一定向主上禀明一切。这两个吃里扒外的奸细!就该不得好死!” “是是!”孙金良说。 “是是!主子真高明!一眼就能看出他们不怀好意!”周能立马拍马。 “周能,以后行事给我小心点。”孙金良见他比自己还谄媚,赶紧给他来一记敲山震虎。 周能讪讪道:“知道了,这次是属下太不小心了,竟没发现他们俩已经勾结了慕钦扬。” “你先退下吧。”面具人挥了挥手。 等到周能退下,孙金良才弓着身问:“主子,为什么不把周能给一并解决了?” “这人留着还有用。”面具人说。 “可他也有怀疑啊。” “所有的事都不让他参加便是。金良,这次有了刑冬邢夏二人当替死鬼,难不成咱们以后就再也不需要了?”面具人阴阴地问。 孙金良立马反应过来,躬身朝面具人竖了个大拇指:“还是主子想得远,想得高明!” 当天下午,孙金良一伙人就悄悄启程离开了云慕城。 与此同时,离开的还有慕钦扬一行人。 因为顾迅主张要将平安葬在自己家族的墓地之中,慕钦扬和他意见相左,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抱了平安出去就上了马车! 谁敢拦他?就算是顾迅也不敢拦!他再不愿意也只能看着慕钦扬带走平安! 慕钦扬将平安放在马车上,回头对满脸郁郁之色的顾迅说:“放心吧,顾将军,说好给她世子妃之位,就一定会给她世子妃之位。不会折辱了你们顾家的脸面!” 看着慕钦扬的马队越走越远,顾迅老眼中涌出一行浊泪:“一辈子都不在身边,回来才几天,以后永远也不会在身边了……” 秦若兰在一旁宽慰他:“老爷,别伤心了。世子爷是心里真有她,不然也不会做出此等举动来。” “唉……”顾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秦姝雯呆呆地盯着慕钦扬远去的马车出神:“姑姑,姝雯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小世子了是不是?” 秦若兰拍了拍她的肩膀:“姝雯,这些事情我们以后再说……先扶你姑父回府吧。” 秦姝雯没有动弹,秦若兰见她痴痴的模样不好当着顾迅的面说什么,只得暗暗叹了一口气,对顾迅说:“老爷,咱们先回府吧。外面天冷,小心身体着了凉。” 顾迅用粗糙的大手抹了一把眼角,一瞬间苍老了不少。他慢慢转过身去,原本挺直的脊梁似乎都变得佝偻了。 顾迅在秦若兰的搀扶下转身回了顾府,空荡荡的街道上,只有秦姝雯还一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慕钦扬离去的方向。风乍起,卷起几片枯黄的树叶,秦姝雯打了个寒颤,原来时间过得如此的快,已经入冬了啊…… 489还魂?! 平安根本不知道在自己昏迷的时候发生了这么多事。她只知道一颠一簸真的好难受,仿佛胃里的东西都要被震出来。 呃……怎么回事?不是在给她做手术吗?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震动?难不成取根鱼刺还要来个电击什么的? 医生,你能不能动作稍微小一点儿? “呃……”她皱紧着眉头,在剧烈的一个颠簸之后发出了声音! 慕钦扬就坐在一旁,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见她幽幽睁开了双眼,咧了咧嘴:“顾平安,你这是诈尸了吗?” ???他都在说些什么?平安心里都是疑惑。 “渴……”她说。 “好好!我现在就拿水给你。”慕钦扬装作转过头去找水袋的样子,瞪着马车顶使劲眨了眨眼睛。是的,他的眼眶很涩,他怕再面对着她会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 平安看着他的动作更加不解。水袋还需要找吗?不就在他的手边上吗? 慕钦扬深深呼吸了两口气,这才抓起水袋,打开盖子送到了她的嘴边:“可能有些凉了。等会儿我们就找个客栈休息,等你身子养好了再启程不迟。” 几口水咽下喉,平安觉得神清气爽了起来。 “怎么回事?”她问,开口时却吓了一跳!这不是她的声音!! 不,准确地说,这不是她现在这具身体的声音!而是,而是前世她自己的声音!怎么会?怎么会有这么诡异的情况产生? 难不成……她刚才的那个梦是真的?! 她在二十一世纪彻底被宣告死亡了?!她是再也回不去了?以后就彻彻底底变成这个顾平安了吗? “能有怎么回事?”慕钦扬恢复了那个懒懒散散的样子,歪歪往她身边一斜,一只胳膊弯曲撑住脑袋,挑眉道,“你身体差,突然之间昏迷了而已。” 他不敢再提徐嘉辰,可是心里那份不舒服却怎么挥也挥不开,只轻笑了一声说:“没想到你竟然是那么至情至性的性情中人呢!” “徐嘉辰……他,是不是死了?”平安迟疑着问出了口。 她记得自己昏迷前的最后一幕就是看见徐嘉辰倒下,只是奇怪的是,当时心里的遽痛真的无法描述!现在想来,那样剧烈的反应怕是原主儿的意识所控吧? 说实话,徐嘉辰真的是一个好人,平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唉,难道真的是好人不长命吗?” 慕钦扬岔开话题:“你也不问问我要带着你去哪儿?” “有什么好问的?”平安神色平静地看着他,“反正我以后都是要跟着你的,迟几天早几天有什么区别?” “呵……”慕钦扬轻笑一声,“没想到你倒是想得很开的啊?这是提早就准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 “对啊。没办法,嫁不到好的,只能跟着鸡啊狗啊的奔波劳累了。”她顺口就接过话头。 慕钦扬定定看了她几秒,才哼了一声:“顾平安,你昨天晚上是不是装的?”是啊,看看,她现在一醒来除了精神头有点儿萎靡之外,哪点儿看出她是死过一回的人了? 说来也奇怪,怎么一个人好端端的就没有了生命的迹象了呢?而且,诡异的是还持续了半天!如此之诡异! 这是上天在可怜他? 那萧煜祁欺人太甚,所以换了个手法将她送到自己怀中?慕钦扬想到自昨晚上开始萧煜祁就一直死皮赖脸地霸占她身边的位置的样子,恨不得狠狠给那不要脸的几拳!真是,见过不要脸的,没有见过那么不要脸的! 明明是别人的未婚妻,他娘的,他萧煜祁竟然敢在那么多人面前搂着她抱着她!叫他这个未婚夫头上盈盈绿光直闪烁! 好在他恰到好处地晕了!真真是现世报! 慕钦扬看着平安闭眼不答,装作睡觉的样子,轻轻将她的手握住,语调低沉:“以后可不许再吓我了……” 平安的眉睫颤了颤,就像是一对展翅欲飞的蝶翼。她从慕钦扬的表现中大致也猜出了什么。心想,大概是因为原主儿彻底离开,这具身体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吧? 也好,你爱着徐嘉辰,他也爱着你,希望你们在另一个世界能相遇,能相亲相爱…… 这一次,她没有挣开。慕钦扬对她的反应很满意,嘴角微微地翘了起来。 快天黑的时候,车队进入了一个小镇,周成找了个干净的客栈,一行人安顿了下来。 在客栈里才休养了三天,平安的身体就已经恢复得八九不离十了。似乎自己现在的恢复能力也比以往好些了,这一天早上,她早早地起来在房间外头练练身手,没想到每一招打出去似乎都比以往更加干脆,力道也更加果决了! 看来,这具身体是真正地属于自己了。 这些天她常常想起自己在晕倒之前抱着自己的那个人,为什么……他,没有了消息了呢?慕钦扬一定知道他的消息,可是,她若还问,很明显是为了伤他而去。她做不出来。 周成每天起来得也很早,不如……问问他?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周成就提着他的剑出了门。 “呃……周大哥!”平安叫住他。 周成回过头来看她:“平安姑娘,有什么事吗?” “我……我想问问……”话到嘴边,平安反而觉得有些问不出口了。 “问什么?” “呃……没,没什么。”平安支支吾吾地说。 周成脸色不变,依旧那副木然的样子:“平安姑娘,迟迟疑疑的,这不像你啊?有话就问吧,咱们都是粗汉子,藏不住那些花花肠子。” 呃……说她是粗汉子?这样好吗?平安一脸黑线。 “我想问,萧……” 平安话还没说完,就被周成打断了:“平安姑娘,你若要问萧公子的事情,对不起恕我不能相告。我家主子对你那么好,你却还在想着别的男人……平安姑娘,我一个做侍卫的都看不下去,都想替我家主子说上几句公道话!” “那,那就算了。”平安看着周成一脸大义凛然的样子,尴尬地说。 “咱们这些人中你就别问了,没有人会告诉你。”周成说,“要问,你就问小公子自己去吧!” 490为了顾平安,把她们都休了! 怎么可能?没事去问慕钦扬?她的皮又不痒,明摆着不是找打吗? 虽然现在慕钦扬很少对自己使用惩罚手段,但是,他是怎样的人她可是心里门门儿清!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又俗话说那个……狗改不了吃那啥玩意儿,就跟慕钦扬改不了打人是一样一样的! 平安觉得自己真能憋,这疑问一直生生地憋了将近一个月! 到了腊月中旬,车队终于进了锦都城。而她,似乎也逐渐开始淡忘那个人。只是偶尔午夜梦回的时候,心里的难过排山倒海一般压着她,让她喘不过气来。每每醒来,枕巾都是湿的。 安亲王知道自家儿子带了儿媳妇回来,自然是开心得不得了。其实,最为开心的还属慕钦扬的娘——安亲王妃了。 为什么?因为终于儿子肯改邪归正,娶个正正经经人家家里的嫡女过门儿了! 慕钦扬三个侧妃,四个通房,哪一个不是从花街柳巷搜罗来的?可她偏偏又宠得这个孩子无法无天,根本就听不进任何劝告,王爷王妃二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个女人一个一个入了安亲王府的门! 家门不幸啊!老俩口夜深人静的时候常常相对着互相埋怨,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谁也不敢去惹这个混世魔王,生怕他一激动就玩个什么岔子来威胁他们二老。 顾平安,这名字一听就正气!她就是他们二老的福星!她就是为了压制他们那混账儿子,拯救他们二老而来! 所以,当慕钦扬要进锦都城的消息传来之后,王爷王妃二人可谓是欢天喜地迎出了好几里地! 已经是腊月十八,王爷王妃二人前来找平安商量婚事问题,意思是年底府中宫中事情芜杂,将婚事放在年初为好。一年之中万物生长之际,正是欣欣向荣的时候,寓意也吉利。 谁知慕钦扬十分不给他老爹老妈面子,当面就驳斥道:“宫中府中事情多有什么关系?我的婚事让你们操劳了吗?我自己一力解决,这亲是早早地成了我才安心,如果今日可以,我定然不会推到明日去!礼服我都已经派人在加紧赶制了,只要礼服制成,我们立马成亲!” “钦儿!”安亲王妃说,“话虽这么说,但是这么急急忙忙的总是怕有纰漏之处啊,你这一辈子也就只娶这一个世子妃,不隆重点儿怎么对得起平安?于顾将军那头也不好交代啊!” “顾将军那头有什么好交代的?”慕钦扬轻慢道,“我已经和他说了,顾平安生是我慕家的人,死是我慕家的鬼,我能争取的最高殊荣都会给她。” 安亲王见慕钦扬那急吼吼的样子,只能在心底叹气。他朝平安挤了挤眼,平安会意,忙说:“钦扬,我觉得还是明年年初为好。” “你就这么不放心我的办事能力?”慕钦扬皱眉。 “不是,我是想,既然要成亲,那就应该拿出最好的状态来。这样才不辜负对方。我们才刚刚长途跋涉回到锦都,又要忙前忙后准备婚礼的事宜,我怕你身体吃不消。”她说。 不得不说,慕钦扬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还是很服帖的。 “我身体好得很。”可他就是不松口!他可不是傻瓜!顾平安这盘菜,可是随时都有人虎视眈眈地盯着的!萧煜祁来锦都也只是迟一天早一天的事了,说不定他现在就已经到了,正潜伏在某个角落,等到他一大意,突然杀出来就将她抢走了呢? 一日不把这夫妻之实给坐实了,他一日都不得安心! “可是,钦扬,你难道没听说过吗?要想生出来的孩子健康漂亮的话,夫妻二人都得调养。”平安说,“你觉得以我们现在这个状态合适生养孩子吗?” 呃……她竟然这么主动就谈论到生孩子上去了?!而且还是当着自己老爹老娘的面!脸不红心不跳的! 慕钦扬着实佩服这丫头了,到底是不是个姑娘家啊?说起这些话来不羞不躁的。 “是是是!”安亲王妃立马说,“钦扬啊,咱们得找太医好好调理调理,平安一定得生出个男孩儿来!” “男孩女孩有什么关系,只要是她生的,我都喜欢。”慕钦扬说。 “那关系可大了!”安亲王妃说,“思妤现在已经怀胎八月,眼见着就要临盆了,到时候万一她生了男孩,平安生了女孩,以后叫平安这世子妃的位置如何坐得稳?” “如何坐不稳?”慕钦扬轻嗤一声,“本世子明天就把她们都休了!以后安亲王府小世子就只有顾平安这个妻子,又哪儿来那些什么争宠之说?” “钦儿,那些个通房丫头你赶出去就赶出去,娘和你父王都没有意见,可思妤不行!她肚子里可是有着咱们安亲王府的血脉,怎么能让慕家后代流落在外呢?”安亲王妃说,“再者说了,思妤她出去能干些啥啊?以她那出身要是干回老本行,还得了?带着你的儿子或者女儿在青楼里生活,你慕钦扬以后都得被人戳脊梁骨!朝野还不都得笑掉了大牙?” “大不了,等她生下了孩子,再将她赶出去。”慕钦扬淡淡道,很显然,他已经对自己老娘这啰啰嗦嗦的一番话不耐烦了。 “那也不行!哪个孩子不是跟亲娘亲……” 安亲王妃还没说完,慕钦扬就不耐烦地说:“好了好了!娘,你别说了!我看你过来不是为了和我们讨论成亲的日子的,分明就是为了来平安面前揭我的短!” 平安一直默不作声地听着,难怪当初在画水县城的街头,阳光温暖,她朝他粲然一笑:“你若能答应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当时慕钦扬会说出天下儿男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了。因为那时候的他已经就妾室成群了吧? 现在说要将她们都休掉,又是这么轻松儿戏…… “慕钦扬,年后再成亲吧。”平安说得十分肯定,“如果你不答应,我就回云慕城去。” 491改不了爱财如命 慕钦扬拗不过平安,只得同意把婚期推迟到正月下旬。正月二十八是个好日子,安亲王妃开心地说不但日子已经找人算好了,连时辰都已经定了下来。 慕钦扬满脸不高兴:“娘,你这明显就是有备而来,还和我说商量?” “哎呀哎呀,儿子!你这话说得!”安亲王妃拉着安亲王站了起来,说,“今儿个天气这么好,你就该带着平安去大街上转转!咱们锦都和云慕城相距那么远,风土人情什么的肯定也有不同,出去玩玩你这张脸就不会一直拉着了!难看得要死!” 慕钦扬听着他娘逻辑顺序混乱的一段话,扯了扯嘴角:“那儿子就多谢娘的关心了!” 真不知道自己老爹是怎么回事!找了个大大咧咧的娘也就算了,还那么放心地将府中一切都交由她打理。他就不怕她迷糊到把安亲王府给送出去吗? 等到送走了他爹娘,慕钦扬对平安说:“你累不累?” “不累。”她说,“不知怎的,感觉最近身体越来越强壮了。” 慕钦扬默,看着她如夏花般绚烂的笑容,说:“那我们出去逛逛?” “钦扬。”平安说,“咱们在锦都城也开个碧水雅阁吧?” 这清清淡淡的一声“钦扬”让他心里舒坦了不少。以前她可是都是叫他“小公子”的,每每被他要求,她依然不愿意改口。现在才来到安亲王府,她就已经习惯了“钦扬”这个称呼,可见她已经接受他了。 而且,她已经一个月没有提到萧煜祁了! 慕钦扬很开心! “好!”他拉住她的手,朝她勾起温柔的笑意,“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开酒楼赚了是你的,赔了算我的。” “怎么都感觉你是个冤大头东家啊?”平安也很开心,“不过,赔了还真只能算你的。因为我……没钱!”她那只没被他握住的手刚朝前一摊,想要表示自己两手空空,一叠银票就塞在了她的手上。 “这下你就有钱了。”慕钦扬说。 “呃……这样子好吗?”平安瞥了他一眼,把手从他掌心抽出来开始一本正经数起银票来,一边数还一边数落他,“你这样子会把我惯坏的!” “不惯着你惯着谁啊?”慕钦扬催她,“好了,守财奴!快点儿把你这点儿财产收好吧!咱们出去找更大的发财机会!” 他就知道,只要这么一说,这丫头肯定是双眼冒金光的!果不其然,她快速将银票往胸前一揣,大步就走上了前:“瞬间就变成了小富婆,这么大的金额放在身上一点儿也不安全,我得找个钱庄把它们好好地存起来。” 慕钦扬笑着摇摇头,这才多少啊?几百两而已……想他当初在锦都城南那家“醉春风”,为了竞得思妤唱一首曲子,就足足花了两千两银子! 这丫头……过惯了苦日子,才会这么珍惜现在拥有的一点一滴。慕钦扬面前浮现出第一次见平安的场景来,那个灰头土脸的她去“醉清风”售卖她的山货,虽然衣裳补丁叠着补丁,一脸菜色,可是即便是这样,也掩盖不了她那双眼睛中的光华。 “明天皇叔应该会召我们进宫。”他在她身后说,“你怕不怕?” 平安回过头来,朝他一笑:“有你在怕什么?你不是那个满朝文武闻之色变,连皇上都顾及三分的慕钦扬吗?大不了我少说话便是。难不成还会有人专门来找我的茬?” “那些只是传闻。”慕钦扬笑道,“酒楼里的说书先生夸大了的。” “空穴来风!” 正说着,只见迎面走来几位穿红着绿的女子,为首一人浅紫色打扮,螓首蛾眉生得十分艳丽,肚皮圆滚滚的挺得老高。 “世子爷,您这是要出去吗?”周思妤笑意盈盈地福了一福。 “你有了身子,就不用再行这些虚礼了。”慕钦扬看了一眼平安,见她一脸平静,这才转过头来对周思妤说。 周思妤也偷偷打量着平安:“世子爷,想必这就是咱们的准世子妃吧?果真是国色天香呢!” 平安大大方方朝她笑笑:“姐姐谬赞了,和姐姐的容貌比起来,平安这点儿算得了什么呢? “世子爷。”周思妤说,“思妤那边准备好了点心茶点,特意过来请平安妹妹和您过去品尝,不知您是否可以赏个脸?” 说是请二位,可完全是对着慕钦扬在说,平安又不傻,怎么会看不出眼前这女人的真心想法?她想要请的无非是慕钦扬一人罢了! “丫头,你觉得怎么样?”慕钦扬亲昵地揉了揉平安的后脑勺。 将将初到王府,她真不愿意树敌。可是,这周思妤很明显第一面就想要让她见识见识,若是随了慕钦扬前去,不就说明了她周思妤的一番茶点都要比自己的大事重要得多? 再者说了,原本自己就和慕钦扬商量好今天要做什么,凡事也要讲个先来后到。自己此时相让,可不显得没有主见,以后若真是嫁入王府,大家相处起来还以为自己是个好欺的,到时候麻烦一定不少! 所以,平安一番思量之后一把将慕钦扬的手抓住摇了摇:“钦扬,你不是说陪我去市集上逛逛的吗?在这园子里我闷得慌。” 慕钦扬挑眉,上道的丫头!她若是乖乖顺从地说要去喝茶吃点心,他反而还不高兴了! 这突然来的小亲昵,可不就是自己想要的?哪怕是对着自己的小妾,慕钦扬也很开心。 若是这番主动是展现在萧煜祁面前,那该多好! 周思妤一听平安对慕钦扬的称呼,脸色变了变,可立马又恢复如常:“平安妹妹初来乍到,是该去逛逛,咱们锦都城可热闹了。” 平安笑着对她点点头:“那姐姐的心意我们便心领了,以后找机会妹妹也露一手,请姐姐过来做客。” “你露什么露?”慕钦扬严肃地看着她,“顾平安!我可警告你啊,从今往后,只有你夫君——我!才能吃到你亲手做的任何东西!别的人,休想!” 呃……小公子啊小公子!您可真是,这把狗粮撒得……合适吗?? 492局势动荡 已经到了腊月中旬,慕钦扬心里其实一直都装着一件事,平安的及笄礼本该是腊月初八就举行的,可他们那段日子一直在路上奔波,也就耽搁了下来。 “平安,你的及笄礼……”他刚刚提起这个话题,就被平安小手一挥:“哎呀,提什么及笄礼!钦扬,咱们不在乎那些虚礼行吗?” 说实话,林梦月的那场及笄礼可是让她印象深刻!礼仪之繁琐,大半天的就为了向别人宣告自己成人了,弄得那么累,辛苦不辛苦? 而且,她私下里认为这哪儿是成人礼啊,这分明就是告诉周围的年轻异姓:哎,我已经成熟了,你们可以放心来求亲了!感觉……怪怪的! “慕钦扬,及笄礼该花不少银子吧?”平安回过头来双眼熠熠地看着他。 “你什么意思?”慕钦扬不愧是聪明人,立马猜到了她的心思,“你不会想要我把银子折给你吧?” “我哪儿有!”平安白他一眼,“你这个小气鬼!生怕我找你要银子是吧?” 呃……慕钦扬一脸黑线,这丫头真是越来越胆大包天了!竟然敢说他是小气鬼?!刚刚他才给了她八百两银票!还被她揣在胸前呢!他挑眉:“既然不是那就最好不过了。” 说完,他转身就往一旁的首饰铺子而去。 “哎哎!慕钦扬!”平安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别走得那么快啊!咱们还可以再商量商量!” “商量商量?”慕钦扬回过头来看着将自己衣袖揪得紧紧的那双小手,心里蓦然一暖,这样的她才像是个姑娘家嘛! “对啊。”她生怕他跑了,死死拽着不肯松手,“我不想行及笄礼。” “不行那就不行吧。”慕钦扬饶有兴味地看着她脸上变幻迅速的表情,这丫头的表情怎么能这么丰富呢?丝毫不矫揉造作。 “可是,真的不行的话,那我不是亏了?”她皱眉撇嘴。 啧啧啧!顾平安!你别装了!装得这么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其实,还真叫他心疼。 “丫头,你知不知道,这样的表情可爱多了?”慕钦扬伸手在她润泽而有弹性的脸上狠狠掐了掐,“原先那个好强的你,真不可爱!” 呃……现在不是情势所逼吗?我要是直愣愣地找你要钱,你会给吗?平安心里想。 “要不,你给我一半银子吧?剩下那一半你自己留着用?咱俩一人一半,多少划算!”平安说。 慕钦扬笑出了声儿:“顾平安,你还真会做生意!” 没办法啊,现在这偌大个锦都城,她能找到什么门路呢?当然从熟人身上下手咯! “多谢小公子夸奖。”平安嘿嘿一笑,“您没有反对,那就是同意了!咱们要不要先算算就我这安亲王府世子妃的身份,举行一次及笄礼该要多少花销呢?” “你想得美!”慕钦扬一掌拍在她后脑勺上,大步流星走进了首饰铺子。 “哎!钦扬!”平安急匆匆跟上! 殊不知,这样的场景被街对面几人看在了眼里…… 那双清泠的眼睛黯淡了片刻,心里蓦然一痛,她真的没死! 不但没死!还活得好好的!比以往跟着自己更加快活!他们刚才在说什么呢?那么开心?看慕钦扬眼里的宠溺之色,他心底里暗暗叹了一口气,也许慕钦扬对她是真的很喜爱吧…… 希望他府中的侧妃不要为难她。 “公子,咱们回去吧。”有人唤他了。 他们已经进到铺子里头,连背影都看不到了。萧煜祁盯着空荡荡的门口看了一会儿,才默默转了身。 “哎,你听说过没有?赫海那边闹起来了!”路边摆小摊的摊主见今天生意惨淡,便聚在一起开始聊了起来。 “怎么闹起来了?” “我听说呀,是夏天赫海城闹了水患,饥民无处可去,可赫海城城主救济又不够及时,就有人存了造反的心思了!这半年招兵买马的,又打着劫富济贫的旗号,招了不少人!听说前些日子开始攻赫海城了!” “不是说水患闹得最严重的是汇安县吗?怎么倒是赫海城先闹事了?” “汇安县虽然和赫海城毗邻,但人家可是归云慕城管辖,永安侯府世子爷当时就亲自前去赈灾了!听说还死在途中,后来萧家又派了萧云舒前去,几次安抚,还能闹事?” “也是!咱们这些个侯爷的封地里头,怕也只有永安侯府的封地最为安宁了。”一个人叹道。 “依我看啊,这安宁也是一时的!萧家现在还处在群龙无首的境地呢!那些个大家族,权势可都是争来争去的!没有世子爷撑着,你们就等着瞧吧,不出三月,指不定比赫海城还差!” “我听说西北永定侯也蠢蠢欲动了?当今皇上宠信……” “嘘!大街上勿谈国事!”一个人小心谨慎地看了周围一圈,示意大家小声点儿,“不然要是被人给告发了,咱们这点儿小本生意都做不长久了!” “不被人告发我看也做不长久了!'另一个人说,“现在天下局势这么混乱,咱们锦都的荣华富贵一派鼓舞生平的样子,怕也只能维持一时咯!” 这人话一说,周围几人听了各个唉声叹气。 连街边小贩都察觉出局势不稳了,这朝中该是乱到了何种地步? 萧煜祁看着碧蓝的天空出神,真的,是时候了……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几人正待离去,前面一个形容憔悴的中年汉子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李城主!”萧云舒叫道。原来竟是李承瑜的父亲李峥! 李峥回过头来,见是他们,立马上前来行礼:“云卿公子,云舒公子,你们怎的也到了锦都?” 萧云舒微笑着说:“圣上下旨让我们萧家各房前来锦都过年。你怎么还没回云慕城?” 李峥叹了一口气:“唉……虽然安亲王也替老臣说了情,可是小世子毕竟是在云慕城遇的刺,圣上责怪老臣职守不严,将老臣关押在地牢里面壁思过一月。这不,前几天才放了出来。老臣原本想着快过年了,给承瑜带点儿新鲜玩意儿回去,这才到街上来逛逛,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萧云舒说:“李城主还真疼爱令千金。” 493明了心意 “都怪我们老俩口将她给惯坏了,这都十八了,还没成亲!”说完,他朝萧煜祁看了一眼,默默叹了一口气。他这一回来,可不只是光光关了一月,连官职也连降了两级!唉,和萧云卿的位分怕是越来越远了,就算是到时候腆着脸去找媒婆说合,人家也不一定会愿意啊。 萧云舒做人相较萧煜祁而言,更加八面玲珑一些,和李峥聊了会儿,一行人才往行院而去。 萧家势大,在锦都也有自己的园子购置在那里,此次前来,萧云舒早早派人送了消息过来,府上丫鬟小厮们早就将住处给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只等着主子们入住了。 进了院门,身边的人渐渐退了出去,萧煜祁才对萧云舒说:“云舒,耽误了你的大事了。” 萧云舒笑笑:“嗨,门主,您说什么呢!成亲之事哪能那么快?再者说了,萧家现在这样,我要是将月儿迎娶过来反而对她不妥。等萧家的事安定了下来再说吧。” “月儿可有送到?”萧煜祁问。 “前天传来消息,已经安然送到了。”萧云舒笑笑,“您放心吧,咱们玄夜门中办事的还是很靠谱的。” “本来定下是你亲自去送,亲自下聘礼,现在临时更换,准新郎都不出现,林家那边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萧云舒苦笑道:“能有什么问题?以月儿的性子,他们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萧煜祁看着萧云舒的表情知道林梦月肯定做出了什么过激的行为,沉默了一会儿:“等锦都的事情结束,咱们就都自由了。” 是啊,等到那一天,他才会是真正的他……没有家族的担子,没有任何礼教的束缚,他要做随心所欲的萧煜祁! “初来锦都,也该走动走动了。”萧煜祁说,“云舒,下午让福伯将各位王爷的礼备好,等明日圣上召见回来,咱们再去各王爷处拜访。” “是!”萧云舒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公子,最近萧府几个行院陆陆续续都住满了人。”萧云舒又说。 “看来今年的年夜饭应该会很热闹了……”萧煜祁淡淡道。 “云舒知道咱们萧府子弟众多,在朝中为官的也不少,可这齐聚一堂仍让云舒吃了一惊!到时候大年三十那天晚上,圣上见了一定更加不喜!” “他什么时候喜过?”萧煜祁面色十分平静,语气更加平静,“萧家两百年多年来为昭华做了多少,他难道不知道!呵……乱世之时需要萧家襄助,等到太平盛世了,他就想着萧家是最大的威胁了。” “可现在这太平盛世只是他想象中的太平盛世!各个诸侯蠢蠢欲动,赫海农民揭竿而起,北疆要是没有舅老爷一直镇守着,怕是早就沦陷!” “赫海那边有出兵前去救援吗?”萧煜祁问。 “听说月前派了十万大军前去。” “小小一个农民起义,派十万大军前去,赫海城的城守是脓包吗?”萧煜祁冷嗤一声。 “如此可不是正合了慕小公子的意?”萧云舒说。 萧煜祁眼色微冷:“倒是真能合了他的意。” 两个人聊了些天下局势,才刚刚说到孙金良,敲门声响起了:“公子,您在吗?”这声音是易想容的。 “进来。”萧煜祁说。 易想容捧进来一大堆东西:“公子,这些是楚睿买来孝敬您的。” “无事献殷勤,楚睿又想做什么?” “他说反正他的钱以后都是您的,不如现在花个痛快,也能讨您开心。”易想容说。 萧云舒哭笑不得!原来是这一茬!当初萧煜祁说将易想容嫁给他,得让他用全部家当来换,这家伙敢情是记得真真的,心想反正最后也是别人的,不如自己先花了图个痛快吧? “他怎么自己不来送?”萧煜祁问。 “他怕您骂。” “我何时骂过他?”萧煜祁轻嗤一声,“想容,你转告他,要是他再敢乱花我的钱,叫他十倍偿还!” “是!”易想容领命退下。 “云舒,你也退下吧。”萧煜祁扫了一眼桌上的东西,“把这些东西带出去还给楚睿。” 萧云舒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出了门。 萧煜祁揉了揉太阳穴往矮榻上一靠,盯着空中虚无一点开始发呆。都已经一个多月未和她面对面相见了,明天再见,皇帝怕是要促成他们俩的好事了。从今往后,她顾平安的身份就真是天下人都知道了! 安亲王府世子妃……呵呵! 若是做得好的话,前途无量啊……萧煜祁狠狠捏紧了拳头,不,你不适合做母仪天下的皇后。 你那么小心眼儿,容得下后宫三千吗?你那么小心眼儿,容得下自己所爱的男人有其他女人吗? 他才是最了解她的那一个人!为什么现在你还能和妻妾成群的慕钦扬相处融洽?那是因为你根本就不爱他!顾平安,你心里爱的那个人——只有我!也只能是我! 萧煜祁想起自己在得知她的死讯之后晕倒的场景,心里一痛。看来,他自己心里爱的那个人……也只会是她了。 从来行事果断凌厉的他,竟然会晕倒……他自己想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顾平安啊顾平安,你普普通通平平凡凡,怎么会就有那么大的魔力?让他情深如此?一步一步地沦陷,直到无法自拔? 多想,再让你扑倒一次,主动印上一吻…… 萧煜祁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若是自己这一次不死,怎么样我都要将你抢回来! 诺言,算得了什么?行动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若是他能涅槃重生,那么——谁都无法阻挡他!! 494进宫 第二天是腊月十七,不知为何,昨天的好天气不再,今天一大早天就开始阴沉了下来。 萧煜祁出门的时候,易想容急匆匆拿着一袭貂毛大氅过来:“公子,今天天冷,别着了凉。”萧煜祁接过,朝她点了点头,登上了马车。 天还未明,马车轱辘在寂静的街道上发出寂寥的声响。 萧云舒的马车就在他后面,同是萧家各房,分乘马车才最为合适。 与此同时,慕钦扬也登上了马车,他回过头来将手伸给平安:“上来吧。” “安亲王府世子爷,臣女现在就同您共乘一辆马车会不会不大好?”平安站在马车边上问。 “有什么不好的?”慕钦扬挑眉,“顾平安,都一个屋子里睡过的人了,现在来说同乘一辆马车合适不合适的问题,你不觉得……太小意思了吗?” 慕钦扬是逮着机会就戏弄她一番。 “也是!”她大大方方将手伸给了他,借他的力道纵身一跃,轻盈地落入了马车内。 “顾平安!”慕钦扬皱眉轻斥,“等会儿进了宫你可别这样子上下马车啊!虽然你是顾将军家的嫡长女,但是,圣上是不知道你会武功的!不要自找麻烦。”他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再者说了,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最好还是不要在宫里拿出来现了!宫中能人很多!” “好的!”平安嘀咕,“啰啰嗦嗦跟个老太婆一样,小公子!我可从没发现你竟然会这么婆妈!” “你是皮痒了吗?”慕钦扬语气中透着浓重的危险之意! “呵呵,哪儿。我皮不痒,哈哈。”平安干笑了一声,坐得离他远了点儿。 “坐过来!”他懒懒地靠在车厢上下着命令。识时务为俊杰的某个丫头只得一点一点又挪了回来。 “手冰得跟冰块似的!你是冰块做的吗?”他嫌弃地说,却用温暖的手掌将她的拳头紧紧地包裹住了。 你是冰块做的吗?这句话是如此耳熟!平安脑海中立马就浮现出萧煜祁那张冷冰冰的脸来!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不知一月之后她成亲的消息会不会传到他耳中呢?到时候他会是怎样的反应? 唉……平安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大清早的,叹什么气!”慕钦扬斥责。 “哦,想到要去见昭华最大的人,心里压力太大。”平安说,“万一我要是一时忍不住,说错了话可该怎么办?” “想想你的脑袋,你就会忍住了。”他波澜不惊地说,似乎去面圣这件事就是家常便饭没什么大不了的。 马车骨碌骨碌前行着,晃得平安几乎就要睡着的时候,停了下来。 这回已然是一个大家闺秀的样子了。她在慕钦扬的相扶之下款款下得车来,宫门口有相熟的人立马前来打招呼:“世子爷,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慕钦扬笑着拱拱手:“陈大人,多日未见,您可是越来越精神矍铄了啊!” 看他这笑眯眯的样子,也没有传说中那么难商量吧?平安暗暗地想,我倒是觉得他看起来八面玲珑,一点儿也不像是会得罪人的人。 很快,萧煜祁的马车也停了下来,陈大人回头一看,到慕钦扬耳边轻声说:“听说今年圣上下了令,让萧家所有有为的子弟都来宫中过年?” “陈大人,您的消息可真是灵通!”慕钦扬说。 “哪里,满朝文武可都知道了!当时圣上可是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做的决定。”陈大人说。 萧煜祁下了马车,走上前来朝他们两人行了个拱手礼:“萧云卿见过小世子,陈大人。” 若是按萧云卿的身份来说,确实是要比慕钦扬低一等,前来行礼不足为怪。很快,萧云舒也走上前来,朝两位打了招呼。 陈贤是当朝宰相,地位非同一般,见到萧家二人也笑着回了礼:“老朽见过两位萧公子。” 平安静静地站在一旁不吱声,心里却暗暗腹诽:不过一个见面礼呢,这些人就开始端得足足的了,官腔打起来,唉,累不累啊……” 萧煜祁打量了她一眼,只见她今天施了薄薄的脂粉,两道英气的剑眉衬托着那双灵动的大眼睛神采飞扬。唇色不点自红,带着微微润泽的光芒。 一月未细看,她……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了。只是这一眼,就让他挪不开眼睛。 可她偏偏只微微垂下头来盯着自己脚下的方砖,也不知在研究些什么。 “敢情这位就是将来的世子妃?顾将军家的长女顾小姐?”陈贤问。 慕钦扬笑道:“正是!平安,见过陈大人。” 平安浅笑着行了个礼:“见过陈大人。” 陈贤捋了捋他那把花白相间的胡子:“贤淑端庄温婉大方,不愧是顾将军家的嫡长女。” 慕钦扬轻笑一声,若有所思地瞄了一眼平安的侧颜,又抬头看了一眼萧煜祁,神色更为得意。 几个人正准备往台阶上走,只听得一阵哒哒哒哒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回头一看,那马已经瞬间就到了近前!汗血宝马上翻身而下一位彪形大汉,身量比萧煜祁还要高出几分,身形也极为魁梧,一看就知道是练家子。 “小世子!陈大人!”那人才刚刚站定就声如洪钟地朝两人打了声招呼! 慕钦扬和陈贤连忙回礼:“郭大人。” 郭峻峰哈哈一笑:“这两位是?” “这两位是云慕萧家的公子。”陈贤笑着向他介绍。 “哦,原来是萧家的公子!”郭峻峰笑着拍了拍萧云舒的肩膀,“难怪生得一表人才!” 萧云舒和萧煜祁也跟着朝他行了个礼。郭峻峰哈哈一笑,并未回礼,只说:“那么多虚礼干什么,咱只是个粗人!走吧,圣上今天特意推了早朝,只等着大家一聚呢!”说完,他就率先往台阶上走。 平安疑惑地看了一眼慕钦扬,慕钦扬朝她笑笑,用唇语告诉她:等一会儿和你解释。 永福宫的宫门是那样高,雕梁画栋看得平安连连咋舌!以前见到萧府大门的时候觉得,哇,好大!现在才发现,原来萧府大门真的已经很朴素了!现在这怎一个金碧辉煌了得!不愧是皇帝老子的地盘! 495一定要世子妃之位? 听到脚步声,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里头走出来一位面色雪白的宦官来,声音阴柔尖细:“圣上等各位好久了。” 步入其中,才发觉原来殿内已经好些人了。 萧煜祁一见,其中有不少萧家子弟,便和萧云舒安静地站在了他们的边上。 “今天朕很开心啊!”皇帝发话了。平安低着头,很想悄悄地瞄一眼皇帝到底长成什么样,听说此人是个疑心非常重的人,不知是不是生得尖嘴猴腮难看得很? “这么多年了,难得萧家子弟聚得如此之齐!”皇帝又说,“朕听他们上奏的时候这么描述,云慕十铺,七铺姓萧?” 萧云舒立马行了个礼,温润答道:“启禀圣上,这都是老百姓们闲来无事时编的,其中有夸大的成分,并非真正其中七成就是萧家的。” “哈哈,那也可以看得出来萧家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啊!”皇帝感叹道。 “皇叔!”慕钦扬适时地插话进来,“多日未见皇叔,钦扬心中分外想念,皇叔您看,钦扬在云慕城给皇叔带了好东西!” 好东西?平安疑惑。自己跟着他这一路,也没见他拿什么礼品啊?慕钦扬在皇帝面前不自称“臣”,反而自称“钦扬”,可见这家伙在皇帝面前的地位了! 只听得慕钦扬啪啪啪三声鼓掌声响起,一众身段婀娜的女子鱼贯而入,她们身穿薄纱赤着足,每人脚上都系着一个小铃铛,走起路来清脆悦耳。 慕钦扬走上前去,趴在皇帝面前说了句什么,又递给了他一样东西,逗得皇帝哈哈大笑:“小兔崽子!你自己一天到晚流连花丛就算了,还把这些个玩意儿弄到宫里来!信不信朕治你的罪?!” 慕钦扬赶紧往后退一步:“钦扬知错!甘愿受罚!” “好了好了,这次就先饶了你。总是你一番心意!”皇帝一挥手,那面色雪白的老太监就将一众姑娘领了下去。 门开的时候,一阵冷风灌了进来,平安只觉得后背一凉,那些姑娘穿那么少…… “听说你父王千里迢迢去云慕城给你订了亲?”皇帝终于说到了正题上。 慕钦扬笑道:“可不是嘛!其实这都是钦扬不对!这锦都城里这么多个大家闺秀,哪一个拉出来没有顾平安长得漂亮,可钦扬那时候就跟被迷住了双眼一样,心心念念就只想要她,所以,父王被逼得没办法,只能前去云慕和顾将军商量了婚事。” “顾平安,抬起头来。”皇帝的声音透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威压! 这样的感觉,和萧煜祁身上那种让人不自觉就听从的感觉好像! 平安慢慢抬起了头,一眼就望进了一双深不可测的眸子里!那双眼冷酷无情,但是却又像饱含着欲求。眼圈发青,眼袋很沉,使得原本一张颇有威严的脸显得不那么正派。 不知怎的,平安看到皇帝的第一印象就不怎么好。兴许是慕钦扬和萧煜祁从前在谈论他的时候,她多多少少总是入耳了一些,现在初次见面就将自己的感觉代入了。 “臣女见过皇上。”只是那么一瞬,平安立刻醒悟过来,马上行了个礼。 皇帝神色不明地打量了她一眼:“胆子倒是挺大。难怪你会看上。” 慕钦扬笑笑:“其实这丫头,钦扬刚开始还真没看上。” “哦?是吗?”皇帝来了兴趣。 “当时看上她的可是萧府的世子爷萧煜祁。钦扬只是觉得好奇,这丫头普普通通没什么过人之处啊,萧煜祁堂堂萧府世子爷,怎么就会看上她呢?而且,皇叔您不知道,这丫头是寄养在外头的,当时可并没有现在这么知书达理,简直就是只野猫!可没曾想,一好奇,就着了她的道儿了。” 皇帝神色平静地听着,等慕钦扬说完才缓缓道:“果真是抢来的东西更有趣些?钦扬啊,身为皇家子弟,你要明白,有时候婚事是不能自己任性做主的。皇叔看在你对顾平安一往情深的份儿上,许了这场婚事,但是,这世子妃之位……却不能由她来坐。” “为什么?!”慕钦扬很惊讶。 他知道以平安将军之女的身份,让她做世子妃,很可能今天要受到阻拦,所以才故意说自己就是想要和萧煜祁争才看中的她,没想到,即便是这样说还是不行! “东琉国王欲与我昭华联姻,朕想了想,慕家也许只有你最为合适。”皇帝说,“钦扬,皇叔知道你爱美女,还是很想着你的。” 慕家怎么会只有他最合适呢?! 适合婚配的皇子随便一抓就一大把,一只手都数不过来,轮得到他慕钦扬?分明是皇帝不欲他与顾家结亲!也是,若是不能许顾平安一个世子妃之位,顾迅会愿意?到时候他的婚事很可能就会打了水漂了吧? 慕钦扬的担心没有人能看得出来,他笑了笑:“钦扬多谢皇叔一直惦记着。不过既与顾平安有婚约在先,聘礼都下了,父王连日子都定下了,现在来说不给她这个世子妃之位着实说不过去。不如就让钦扬破个例,同时娶进来两个世子妃?” “顾平安。”皇帝冷冷淡淡地问,“你一定要这世子妃之位?” 也没有一定要吧?嫁给谁不是个嫁呢?自从穿越到了这个时空,她就发现很多事情已经身不由己了。 也真是郁闷呢,慕钦扬都已经两个侧妃了,现在自己嫁给他是为了什么呢?连个正妃之位都保不住。当他的侧妃?和那些女人一样每天争风吃醋?然后这一生都耗费在高墙大院里头? 真真是可悲! 她的人生价值是什么?围绕男人而存在?不!她不要这样的自己。 平安抬起头来,淡定地看着皇帝,微微一笑:“回禀圣上,平安也不是一定要这世子妃之位。那些都只是虚名,钦扬若是爱重臣女,臣女即便是个妾也心生欢喜;钦扬若是不爱重,得了这世子妃之位又有何意思呢?” 皇帝一听,笑了:“钦扬啊,你看看平安,倒是个至情至性之人呢!能看得如此通透,好!” 496他要娶东琉公主? 有什么办法呢?在那个场合之下,不好也得好!生生被逼说出那一番话! 萧煜祁在回去的马车上默不作声想着她刚才说的话,脸色就如同这天色一般阴沉。看来,明天首当其冲要拜访的该是安亲王府了! 而慕钦扬则有些不确信地盯着平安看,直看得她心里直突突,问:“你看什么?” “没什么。” “那你自从坐下来就一直盯着我看?” “你刚才说的那话可是真的?”慕钦扬问。 “什么话?” “皇叔问你是否在乎世子妃之位那句话。”他说。 平安盯着他看了好几秒,突然嗤笑一声:“你觉得是不是真的?慕钦扬!你可是答应了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现在我发现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好吧,你府中周侧妃有孕在身,总是不能将人家休了的。那就留着吧,现在可好了,还要迎娶什么东琉国的公主进来做正妃,让我做小妾,你说这叫我情何以堪?” 慕钦扬拉过她的手拍了拍:“稍安勿躁,平安,世子妃之位肯定只会是你的。你要相信我。不过,你今天的表现我很满意。” “满意你个大头鬼。”她斜了他一眼,“慕钦扬,我可事先和你说清楚啊,那些个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我是十分讨厌的,到时候要是我一冲动打了人,你可别心疼!” “我心疼!”他的话让她气得咬牙切齿,他笑了,“我心疼你的手打疼了。” “无聊!” “你若让我抱抱就不会无聊了。”他恬不知耻地说。 “神经病!” “神经病想要动手了啊……” 平安连忙噌的一下挪开了好远,摆出一副防御的姿势。她生怕他真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连忙转移话题:“那个什么郭大人看起来好嚣张的样子,他是什么人啊?” “四品带刀护卫。”慕钦扬收了脸上的玩笑之色,淡淡道。 “区区一个四品,竟然敢在你面前耀武扬威?他不想活了?!”平安很是惊讶地问。 慕钦扬哭笑不得:“小丫头!你是不是被说书先生嘴巴里的慕钦扬给迷惑了?需要不需要我向你隆重介绍一下自己?”说完,也不待她反应便开始了自我介绍,“本人,慕钦扬,安亲王府世子爷,爱流连青楼,性情耿直,曾在朝堂之上驳斥过永定侯苏云飞,宰相陈贤,兵马大元帅慕宸越。仅此而已,其他那些可都是说书人瞎编的!” 好吧,这还是仅此而已?侯爷宰相都被他给弄得下不了台……啧啧! 我看说书先生一点儿也没瞎编!他本来就是喜怒无常,想打人就打人,想砍人就砍人的家伙!平安心里想。明明我都吃过你小子的亏! “嗯嗯!”平安敷衍道,“您就是那么知书达理!不然怎么会任由一个小小侍卫作威作福呢?” “郭峻峰!”慕钦扬嗤笑,“没办法,他武功太高,朝中谁能敌得过他?皇叔的安危可都是靠着他,连皇叔都对他礼让三分,我一个小小世子爷能不恭恭敬敬吗?” “真这么厉害?”平安惊讶地问。 慕钦扬点点头:“这皇宫中啊,最厉害的那自然不必说了,当然是掌握着生杀大权的那个人了,可是除了他之外,还有两个厉害的人物。那就是郭峻峰和孙公公!他们两人共同保护着皇上的安全,但是同时也互相制衡,所以咱们的陛下才能高枕无忧啊!” 平安叹了一声:“那皇上一定非常厉害,这么厉害的两大人物他都能协调好,着实不容易吧?” 慕钦扬勾了勾唇:“上位者不就是需要这点儿本领吗?让人替自己卖命,还要让人死心塌地地替自己卖命。” “那你得罪了那么多人,他们不怨恨你吗?我看那陈大人貌似对你还不错啊。”平安又问。 慕钦扬瞥她一眼:“你怎么就知道我是真的得罪了他们呢?是敌是友可不是用眼睛看的。再者说了,在此刻是敌人,为了同样的利益,说不定下一刻就能站在统一战线呢?” “那你的意思是说,如果这一刻是朋友也不见得永远都是朋友?”平安问。 “确实如此。” 好吧,皇家争斗果然是超出想象的复杂! 马车才刚刚到达安亲王府门口,天上就下起了雪子,安亲王和王妃两人听说他们二人回来了,立马过来询问事情进展如何。当慕钦扬说了皇帝那一番话之后,安亲王陷入了沉思。 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来问:“平安,看来钦扬是无路可走了,若真不能许给你世子妃之位……是我们慕家欠你的。” “平安,这只是一时的。”慕钦扬抓住她的手攥在手心里,“你要的,我最后都会给你。” 她要什么?连她自己都有些弄不明白了。以前,她只求一个一心一意一生一世对自己好的人,可后来那个人却将自己送到了别人的怀里,她现在还需要什么呢……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顾平安啊顾平安,你连自己的初心都忘了,还能得到什么始终呢? “东琉国的公主肯定是要娶的。”安亲王叹了一口气说,“现在局势这么动荡,若是能得到东琉的支持,咱们的胜算才会更大一些。真不知皇上这么安排是打了什么主意。” 慕钦扬轻笑:“他知道我爱重平安,自然不会让她受一点儿委屈,所以刚才在众人面前是故意试探我呢。若是我当面就回绝了他的好意,这消息若是传到东琉,东琉那边会怎么想?父王,到时候咱们起事的时候南疆要是闹个动乱,怕是没那么容易!” 难怪慕钦扬真的应下来之后,皇帝反倒没说什么了。 “所以说,咱们安亲王府要是真的欢天喜地地接受这门亲事的话,皇叔十有八九是不会允的。”慕钦扬说,“他一直都防备着咱们,怎么可能让我们的势力越发坐大?连平安嫁进安亲王府他都不同意呢。” “他是巴不得你的正妃都是青楼女子!!”安亲王妃愤愤道,“巴不得咱们安亲王府越不成器越好!” 慕钦扬笑笑:“娘,我已经够不成器了。” 497借刀杀人 腊月十八,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平安一打开门就被眼前这晶莹剔透的白色世界给震惊到了!原来这世界能美得这么安静和空灵。飞檐翘角,亭台楼阁,在这一瞬间仿佛都变成了婉约佳人。 “小姐,公子交待了让您多穿点儿衣裳再出门。”丫头青儿拿着大氅披在了她的身上。 平安客气又疏离地朝她点了点头。以前一直以为青儿是顾迅的眼线,现在才明白原来她是慕钦扬的人!难怪慕钦扬知道她脚伤的原因! “公子呢?”平安问。 “公子说今天有贵客前来,一大早就往前厅去了。” “哦。你先退下吧。”平安系好了带子,咯吱咯吱地就往院中而去。安亲王府好大啊,墙角那边的腊梅开得正好,平安走过去想折两支插在房间的花瓶里。 只听得一个女声传来:“咱们公子可真爱送美女给那些达官贵人!” “可不是嘛!听说昨天进宫就送了十多个云慕城的美女给圣上呢,圣上当时那可是乐得合不拢嘴!” “说得你好像看见过似的!” 平安凑到院墙的雕花窗户上往内看,只见是两个小丫鬟打扮的女孩子一边折着腊梅枝一边聊天呢。她刚想要离开,只听见那高个子丫头说:“听说咱们公子等会儿要在咱们几个之中挑两个来送给贵客呢!到时候指不定就能摆脱当丫鬟的命运了!” “你有打听到是哪位达官贵人吗?” “好像是从云慕城来的,听说姓萧……” 莫非是萧煜祁?!平安心里想着。只是他现在又跟自己有何关系呢? 平安一路往回走,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咕直叫了,青儿见她回来时没有刚出门的欢欣,立马端来了早点。 平安才吃了一些下肚,青儿就走过来对她说:“小姐,公子说有故人前来,让您也出去见见。” 呵……看来自己是猜对了!这“故人”肯定是萧煜祁无疑! 平安跟着青儿往前厅而去,已经没了欣赏一路好景的心思。是的,昨天他们在永福宫才相见过,只是两人已经完全形同陌路了,全程不但没有说过一个字,就连最简单的眼神交流都没有。希望今天相见,她依然能做到像昨天一样淡定。 才刚刚步入大厅门,慕钦扬就笑着朝她招手:“平安,过来。” 平安安静地看了他一眼,目不斜视地走到他的身边。侧脸火辣辣的,那是被人盯住的感觉! “快见过两位萧公子。”慕钦扬说。 平安中规中矩地屈膝行了一礼:“顾平安见过二位萧公子。” 萧煜祁看着她的头顶发呆,何时何刻,曾经神采飞扬的顾平安变得如此谨言慎行中规中矩?这样的她又和那些千篇一律的大家闺秀有什么区别! 不!这不是真正的顾平安! 真正的顾平安应该是笑得开怀而爽朗的,走起路来大步流星丝毫不亚于男人的,有自己的明确目标并且一直努力奋斗的…… “顾小姐快请起。”萧云舒虚扶了她一把。 平安抬起头来朝萧云舒疏离浅笑。 到了锦都,一切都变得生分起来了。 “听闻萧公子身边没有带使唤丫鬟,钦扬这里正好有几个机灵点儿的,不如萧公子挑两个去?”慕钦扬问。 看来那丫头的消息还真的很灵通! “不用了,从来没有使唤丫鬟的习惯。”萧煜祁淡淡地拒绝。 慕钦扬见他拒绝,也不强求,只说:“既然丫鬟伺候不惯,那你们都先下去吧,叫慎行上来伺候着。” 呼啦啦这大厅内顿时就显得空旷起来,周成抱着剑守在门口,慎行端来茶水后安静地立在一旁。 “什么时候动手?”萧煜祁问。 “两个时间点,一个大年夜,一个我和平安成亲时。”慕钦扬说,“我估计他肯定等不到正月下旬,十有八九会选择在大年夜动手。” 萧煜祁沉默了片刻,才说:“必须先解决掉孙贵英和郭峻峰。” “你有什么想法?”慕钦扬问。 “借刀杀人!”萧煜祁说。 “借谁的刀?杀谁?” “借郭峻峰的刀,杀了孙贵英!”萧煜祁说,“孙贵英此人比郭峻峰更难对付,我们在云慕城几次遇险都是他背后操纵,他手下还有孙金良以及孙家派系,若是不能顺利将他除去,到时候会很麻烦。” “我也赞成先杀了孙贵英。”慕钦扬思忖着说,“只是,这郭峻峰和孙贵英平时虽然各自为政,面子上总还是抹得过去的,要他们起冲突貌似很难呐……” “没有冲突,我们可以给他们制造冲突!”萧煜祁说。 “怎么制造?” “孙贵英最喜欢什么?”萧煜祁反问。 慕钦扬若有所思:“投其所好?!” “嗯!” 平安根本就听不出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可偏偏他们两个一来一往说得还很带劲,看来他们互相才是“真爱”…… 他们足足聊了大半个时辰,别人全都插不进任何话。仿佛整个大厅就只剩下了他们二人。平安全程只绷着一张脸眼观鼻鼻观心,希望他们谈话结束之后也能这样忽略掉自己。 可是,萧煜祁临走的时候擦过她的身边还是说了句:“你越来越好看了……” 那么轻微的声音,几乎就像是耳语一边,那么温热的气息,若有若无地拂在她的耳后。平安的脸噌的一下就像是点着了一般。这个登徒子!!她愤恨地看着他颀长的背影,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撕碎! 好不容易波澜不惊的心境,为了他这轻轻松松的一句话,破了功……就像是城墙一般,她千辛万苦花了一个多月垒起来了,他随便呼口气就攻进了她的心房。 “他刚刚说了什么?慕钦扬警觉地问。 平安看他一眼,叹了口气:“他说祝我们新婚快乐。” 她真是,说起谎话来越来越不像话了…… 498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不知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当晚上平安就做了一个梦,梦中一片大红的喜色。锣鼓声唢喇声十分喜庆。她一身大红喜袍坐在花轿上颠啊颠啊。 她满心欢喜,因为今天自己要成亲了。以后在这个世界上,她就不再是孤单单的一个人了,夫君——这个神奇的名词将会陪伴着她渡过余下的一生。 手被握住,温暖,有力。平安脸上火辣辣的。 三拜九叩之后自然是送入洞房,她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上等待着他来揭自己的盖头。 脚步声那么明显!他来了! 平安的心噗通噗通直跳。盖头揭开了,慕钦扬笑意盈盈的脸出现在自己眼前:“顾平安,来咱们喝杯交杯酒。你放心,我慕钦扬答应你的说到做到!今生今世真的与你一双人!” 平安心里很平静,不悲不喜,她举起酒杯和他喝下交杯酒,可当杯子放下时,那人哪里还是慕钦扬?!分明是萧煜祁!! “平安。我爱你……这一辈子,穷尽我一生,爱你……”他说。 为什么,在这么喜庆的时候听着他这么甜蜜的情话,她的心却难过得无以复加呢? “嗯!”她点了点头,眼角带着泪珠。 他拥她入怀,那清冽的海水气息是那样熟悉,平安的眼泪越发止不住了。很快,她发现了不对劲!因为萧煜祁的双手蓦然间竟然垂了下去。 “萧煜祁!你怎么了?”她从他的怀中抬起头来,才发现他嘴角那一抹鲜血! 为什么?为什么手上温热而又黏糊?平安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鲜血淋漓!那是他的鲜血!! 萧煜祁艰难地扯出一抹笑:“你……要幸福……” 轰然倒下! 平安只觉得自己的天瞬间轰然倒塌!为什么?为什么才将你送到我身边……你就要永远地离开我?为什么?为什么你都来不及听一句我的回应?! 平安哭得悲天跄地,她从来未有过的歇斯底里! “顾平安!顾平安!!”呃……为什么脸这么痛? 平安睁开了双眼,一眼就看见慕钦扬皱着眉头用力拍打自己脸颊的可恶样子。 “梦到什么了?这么激动?”慕钦扬问。 “梦到你死了。”她坐了起来,若无其事地擦擦眼角尚存的泪痕。 慕钦扬眸色黯了黯:“是吗?那你叫着的为什么不是我慕钦扬的名字?”这个死心眼的丫头,还想着萧煜祁!他很恼火!也很后悔,早知道昨天不叫她出来见他了。萧煜祁那厮不知趁着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对她说了句什么,以至于晚上她就梦到他了! 平安在他晦暗不明的目光下淡定自若地起床洗漱,梳妆打扮。 一早的好心情就因为她刚才那一句话而泡了汤。慕钦扬郁闷地说:“今天我叫周成陪你去街上吧,我还有事。” 她淡淡地哦了一声,没有任何其它反应。慕钦扬气闷,转身出了她的房间。 不识好歹的顾平安!慕钦扬确实有很多事情要忙,可是,吃晚餐的时间总还是有的。平安今天在街上逛了一整天,看了好多个铺子,就等着晚饭时间能和他商量商量,可是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他。她觉得有些奇怪,便叫青儿去问问,谁知青儿回来说:“小姐,公子今天晚上在侧妃那边,叫您不用等他了。” 平安一听明显愣了一下,片刻才反应过来:“哦,好的。” 好吧,还没成亲就要开始适应他的三妻四妾了?平安嘀咕着,快速地扒拉着碗里的饭粒。这顿晚饭她吃得很香,只因为实在是太饿了。 第二天依旧如此。平安皱眉:“慕钦扬这家伙搞什么鬼?非得让我亲自前去?” 奶奶个熊的,生意又不是她一人的,就不去! 第三天早上的时候,还是周成在她房门口等着,平安问:“怎么?你家公子今天还是没空?” “嗯。”周成板着一张脸说。 平安切了一声:“陪我找铺子自然是没空的,跑腿多累啊,陪美女睡觉就有空了,软玉在怀,哪个男人能抵挡得住诱惑?走吧,周成!谁叫咱们就是干活儿的命呢!” “平安姑娘……”周成欲言又止。 “啊?”平安回头疑惑地看他。 “您有时间还是该多关心关心公子。”周成说,“他这两天很不开心。” “切,他不开心?我看他开心得很!我才不开心呢!”平安没把周成的话放在心上。 在平安在和房东讨价还价的时候,萧煜祁那边有了打算。 “你说她在永和街?还是只有周成陪着?”萧煜祁问。 “是的。”楚睿说,“这三天都是周成陪着。” 慕钦扬呢?他为什么不亲自陪着?萧煜祁心里疑惑。“等会儿你想个办法调开周成。”他说。 “是!” 平安哪里知道他们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呢?她此时的眼里只有钱钱钱!若是能将房租砍下来一些,就能多赚一些! 可那房东却死活不肯松口,平安只得以退为进:“那好吧……这个价钱着实超出了我的预算范围,我再看看下一家吧。” 才刚刚回到街上,她就猛不丁地被撞了一下! 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呢,就有人在喊了:“抓贼!有人偷东西了!” “哎,姑娘!你还在发傻呢!你的钱包被偷了!!”旁边一个妇人拉住她大声说。 平安一摸腰间,我去!荷包真的没了!那里头可是有五两银子!周成已经追了出去! “还我的银子!!”平安大喊,使劲跟着往前跑。可是,那贼人不知为何跑得飞快,周成转眼间就没了影儿。 没有轻功的平安跟着转过大街,经过弄堂,跑到了一条小巷子里头,看着眼前的三岔口,终于跑不动了。她扶着墙呼哧呼哧直喘气。 “为了五两银子,跑成这样,值得吗?”那熟悉的嗓音从她身后传来,让她脊背一僵! 499至死我都不会放手! “给你!”他把荷包递了过来。平安抬眼看一眼他,接过荷包重新塞回腰间。 “怎么是你?”她问。 “刚巧路过,见那小贼动手立马就追了出去。”他说。 “那……先谢谢你了。”她抬脚欲走,被他一把抓住胳膊:“顾平安!我们之间变得连话都说不过三句了么?” 平安不肯回头,冷静地说:“萧煜祁,这一切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萧煜祁沉默着,许久才咬牙切齿一般地说:“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别的我还真不知道,但是要我离你远远的这一点我心里却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强迫着自己冷静再冷静,千万不要让他看出自己心中的怯懦和期待! “自从上次你昏迷之后,我才发现我什么都不需要。” 他使劲将她的身体扳向自己,冷声命令:“看着我!” 看就看!谁怕谁!! 平安就那么不怕死地看进了一双冷清却又孤独,温柔却又伤痛的眼神之中!为什么?为什么他的眼神好像很受伤的样子?难道受伤的不该是她吗? 都说深情对视能让对方爱上你,何况是两个本就相爱的人呢!不出三秒钟,她就已经沉浸在他温暖的眼神中了。大麦……这才是你吗? “顾平安,你给我听清楚了。”他的声音清凌仿佛带着海水的味道,“我萧煜祁这一辈子就只要你!” 嗡!平安的脑袋像是被这句话给炸到了一般,震惊,怀疑,欣喜,悲伤……一系列的情绪接二连三地呈现在她的眼中。 “你要相信我。”他搂过她,将她狠狠地箍紧,“我是爱你的。” 相信你……为什么要相信你?为什么?为什么你突然出现突然说这些奇怪的话? 平安心里一酸,想起那个他满身是血的梦,喃喃道:“萧煜祁,是不是总有一天你会永远地离开我?” “不,我就是死都不会离开你!”他说。 死……平安悲从中来,这个字太可怕! “就算我嫁给了慕钦扬,你也不离开我吗?”她小声问。 “你不会嫁给他的。”他的力道更大了些,说,“顾平安只能是,也只会是萧煜祁的女人……” 平安沉默着,叹了一口气:“你不该又出现,我已经想好了要将你忘记彻底……我做了一个多月的努力,只因为你几句话,一个拥抱就功亏一篑!萧煜祁,你太自私了!” “我别无选择。”萧煜祁说,“平安,以前的事情我全都想起来了,我控制不住自己不想你,更加控制不住见到你却不与你亲近。你知道吗?听着你说的那些话,我的心都在滴血……” 素来不爱说话的萧煜祁,在说起这情意绵绵的话来竟无师自通,啧啧!厉害! “我们……这算是在偷情吗?”平安木愣愣地任他抱着,一脸茫然地说。 为什么要将她卷进这情感的旋涡?她真的一点儿经验都没有!情况如此复杂,现在她该怎么办?该怎么办?!理智告诉她应该将他推开,并且声色俱厉地狠狠一巴掌甩在他脸上,可她的心却如此渴求他的温暖,希望他能再抱她一会儿,再抱她一会儿,哪怕这辈子都不要分开…… 萧煜祁松开了他的怀抱,双手将她的手拉到自己胸前:“平安,等我,等我一个月!” 平安神色黯淡:“萧煜祁,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你给我的任务太难太难了。每一次见到你我都会心痛。说实话,和你在一起远不如和慕钦扬在一起轻松自在,如果真的可以的话,我想请你完完全全地放手,我们各自寻求自己的幸福吧……” “不!”萧煜祁紧紧握住她的手,“至死我都不会松手!” “那你为什么不带我走?!”她愤怒地低吼! “为了更多的人。现在还不是走的时候。”萧煜祁低声说。 “这一切都是借口!萧煜祁!都是借口!”平安通红着双眼说,“他们都能鞍前马后地替你卖命,楚睿,萧云舒,林小九,易想容,为什么我连站在你身边的资格都没有?因为你连那个机会都不曾给过我!” “平安,你与他们不同……”萧煜祁切切地看着她,“我不能失去你,我承受不了失去你的打击!” “你怎么知道将我送到别的男人身边就不会失去我?”平安冷笑,“你是对自己太过自信,还是对我太过放心?要知道,慕钦扬哪一点也不比你差!他一样仪表堂堂,一样对我好!我告诉你,现在,我就已经爱上他……” “唔……”平安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萧煜祁堵得死死的了! 他将她按在墙上,近乎疯狂地吻她! 这样的感觉,她的滋味已经好久没有尝过了。那么多次,他从梦中醒来,就是因为思念她的缘故!现在,她就在自己面前说着自己不爱听的话,让他吻她的冲动无法遏制! 他狂躁而又热烈地亲吻她的唇,撬开她的贝齿,与她的丁香小舌相纠缠,攻城略池一般狠狠掠夺着她的甜美。 平安被吻得上气不接下气,原本的一腔愤懑此时在他热烈的拥吻下化作了满腹的委屈,眼泪从她的眼角缓缓流淌。眼前吻着她的人是她今生前世两世为人的最爱啊……是她哪怕死都想要在一起的最爱啊……可他,偏偏固执地将自己推开,只因为他觉得这就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不要哭……”他的声音黯哑。 萧煜祁伸出大拇指替她抹去眼角的泪珠:“平安,你不是那个最坚强的平安吗?” “你难道不知道再坚强的女人在自己爱的人面前都是软弱的吗?”平安毫不客气地怼回去。 萧煜祁勾起嘴角,笑了。 多少天了?平安已经记不清他上一次笑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这笑是如此绚烂,让她的阴沉的心都顿时乌云散尽。 “我就知道你一直都是爱我的。”他笃定地说。 “鬼才会爱你!”她瞪了他一眼。 周成应该快回来了,萧煜祁即便再想和她多待一会儿,可是还是准备结束这次“幽会”。 500有本事你就娶我! “平安!你要记住,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能让慕钦扬碰你!保护好自己,知道吗?”萧煜祁扶住她的肩膀,匆匆交待。 “只要我嫁给他,我就会尽一个妻子该尽的责任。”平安丝毫不肯退步,“这是我做人的原则。萧煜祁,如果你真的想我做你的女人,有本事你就娶我!” 萧煜祁轻笑:“好!你等着!我八抬大轿十里红妆来迎娶你!” 平安看着他的样子撇撇嘴:“怎么都感觉不真诚!” 萧煜祁紧握她的手:“顾平安!你听好了!我萧煜祁一定一定来娶你!就在明年春暖花开之时!” “门主!”一个声音突兀地传了过来,“他回来了!” 平安抬头往上一看,只见狭仄的小巷上方屋顶上露出一个人头,是楚睿的!她的脸噌的一下就红了个彻底! 萧煜祁拍拍她的肩膀,只听得扑簌簌衣料摩擦的声音响起,他的人已经腾空而起,消失在她的面前了。 该死的萧煜祁,说将她抛下就将她抛下! 平安郁闷地往回走,才刚刚走出巷子口,就看见周成急匆匆赶了过来:“平安姑娘,你还好吧?” “嗯。”平安闷声回了一声。 周成不经意间就看见了平安那个荷包,奇怪地问:“这荷包是你自己追到手的?” “啊?”平安意识到他在问自己什么,随口敷衍了一声,“哦。” “真是奇怪!那贼人跑得飞快,一会儿就没了影儿,轻功定然在我之上,你竟然能追到?”周成见平安明显不想搭理自己,又说,“而且,我怎么都感觉那人好像是要故意引开我似的。前前后后地吊着我,又怕我追上,又怕我追不上。” 平安叹了一口气,突然无来由地问了一句话:“周大哥,你说这雪什么时候才能化呢?” “啊?太阳出来不就能化了?”周成奇怪地问答。 “那春天什么时候才会来呢?” “冬天过去了,春天可不就来了吗?” “那为什么这个冬天这么长呢……”平安看着依旧阴阴沉沉的天,心想,这一场雪都还没化呢,是不是下一场雪又要来临了? “那个,今年的冬天不是很正常的吗?年年都是这样的啊?”周成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这丫头突然间就说起了这个。 “唉,价格没谈拢,算了,我也累了。回去歇着吧。”平安说。 她不是一天到晚只要想到赚钱就精气神十足的吗?现在可才到中午呢,就想着要回去了?好生奇怪!可周成一贯只是心里想法特别丰富,嘴上从来紧闭,他一贯奉行执行主子的决定就是他该做的,别的一律都不值得放在心上。 平啊回到安亲王府的时候正好是吃中饭的点,青儿端来饭菜,她匆匆扒拉了几口问:“公子呢?” “公子刚刚从外面回来,想必是去侧妃那边用中饭了。”青儿说。 “哦,好。”平安淡淡地应了,也不多说什么,在青儿将碗碟收走之后闸上了门。 她躺在床上想着刚才小巷子里的场景,怅然长叹。不是打定主意以后再也不要理他了的吗?怎么被他三言两语就又哄了回来?顾平安,你真是没有骨气! 可是,他说明年春暖花开就来娶你的呢! 他的话能作数吗?你看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了?优柔寡断举棋不定,这哪里像是原来那个顾平安?这样的你还不都是他害的?都是他自己摇摆不定! 可是,顾平安!你欺骗不了自己!怎么样你都是爱他的!! 脑子里头乱成了一团麻!平安烦躁地直抓自己的头发! 慕钦扬吃晚饭就回到了书房,而周成也开始了他毕恭毕敬的每日报告。报告十分细致,一点一滴事无巨细。 “你是说你曾经离开了她一会儿之后她就懒懒的了?”慕钦扬问。 “的确,公子,她还莫名其妙问小的一些天气方面的问题。”周成说着又将平安的问题重复了一遍,不爱说话的周成原来都把这些话牢牢地记在心里呢! “好的,我知道了。”慕钦扬说,“店铺的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 周成如实将平安看中了南城一家的事情,但是嫌房租太贵一直和房东讨价还价的事情一五一十给说了。慕钦扬听了沉思了一会儿,说:“你带上银票去把那间铺子定下来。” “可平安姑娘说还要再看看。”周成说。 “省得她没事情干想七想八。”慕钦扬说,“咱们安亲王府也不差那几两银子,图她个高兴吧。” 周成应下,临出门的时候说:“公子,您对平安姑娘可真好!”是呀,以前他家公子可从来不会去想哪个姑娘需要什么,这种巴巴地送上去的事情更是不可能发生的! 慕钦扬苦笑一声:“是吗?可她并不这么觉得。” 这阴沉沉的天气,到了晚上又下起了大雪。平安白天睡了个懒觉,晚上越发地睡不着了。王府里静寂无声,隔着窗户甚至能听见雪飘飘扬扬落下的细微声响。 平安辗转反侧了好久,最后还是一骨碌坐了起来,麻利地将衣服穿好,点了灯。 打开窗户,一阵冷风吹了进来,灯火跳跃了几下,她打了个寒颤。慕钦扬已经三天不见了,铺子的事情若是还继续拖下去的话,就真要拖到明年了。已经到了年关,工匠们都准备过年了,谁还愿意在这个关头出来替人装修? 他每天出门都太早,平安犹豫着现在要不要去找慕钦扬问个清楚。 披上大氅,拿了灯笼,打开门正在撑伞的时候,慕钦扬倒自己过来了。 “我正想去找你汇报情况呢。”她说。 “城南那家铺子已经租下来了。”慕钦扬说,“还有什么别的情况吗?” “呃,那没有了。”不知怎的,平安觉得他今天的目光分外犀利! “白天可有遇到什么不一般的事情?”他又问。 平安垂下眼睫摇了摇头:“没有。” 慕钦扬没有说话,直直地盯着她的额头出神,心里就跟这冰天雪地一般冰冷。一阵风卷着雪花朝他们扑过来,灯笼里的烛光摇曳着,但两人依旧一动不动…… 501美人计 是不是不是自己的再怎么强求都不会变成自己的?慕钦扬有时候就在想,可是,为什么明明知道不是自己的却越发想要让她变成自己的呢? 这种奇怪的感觉真像一杯毒药,饮下去还想再来一杯。 他知道他有亏在先,可是……他不是在做弥补吗?这几天他忙得不可开交,但是,还是将府中那些通房丫头遣散了,三个侧妃就留了已经身怀六甲的周思妤。这些,顾平安都不知道! 此次敬献给皇叔的十二个美女,到今天为止就只剩下了六个活的了。慕钦扬心里压力很大。看来,皇叔那躁戾之气又无法克制了。 萧煜祁萧云舒来府中拜访的时候是他出的面,因为父王在表面上是一直针对萧府的,只因为他那次在云慕城受了重伤,所以每每在朝堂之上父王总会剑指萧府。 可是,即便是这样,也打消不了那个人的疑心! 也不知萧府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儿女情长之事在此时此刻还真就算不了什么了,慕钦扬交待了她早点儿休息之后便转身离去。平安看着他在雪地里留下的脚印发呆,他这么晚了过来就是为了告诉自己铺子已经租下来了? 因为白天的事情,对他的愧疚又多了几分…… 她暗暗地开始恼恨起自己来,夹在两边左右摇摆不定,其实对三个人都不好!可是,叫她怎么办呢?想要谁也不伤害是不可能的…… 萧煜祁那边今天分外神清气爽。只因为他那个吻到最后,她不再是木愣愣地承受,她也回应了!黑暗中,他眼前浮现出她搂着自己肩膀抱紧自己的画面,嘴角勾了起来。 这下心里安定了。 “咚咚咚!”三声敲门声传来。 “进来。”萧煜祁淡淡地应了一声。 “门主。”是楚睿的声音,“您真的准备明天邀郭峻峰过来一叙?” “是的。” “可……可不可以不让想容出面?”楚睿问,“这次换别人不行吗?” 萧煜祁的声音平静而清冷:“楚睿,你觉得呢?” 楚睿沉默了,纵观玄夜门上下,有几人又有想容的姿色又有她的头脑和身手? “这一次必须得是想容。”萧煜祁说。 “属下明白了。”黑暗中楚睿行了个礼,默默退下了。 腊月二十这天早上,出了个大太阳,冰雪渐渐开始消融。郭峻峰一大早就骑着马来到了萧府别院门口。萧煜祁和萧云舒亲自在门口迎接,那恭敬的样子让郭峻峰心里好生痛快! 他虽然只是区区四品御前侍卫怎么了?看看!这些王公贵族们哪个见了他不点头哈腰? “郭大人,里面请。”萧云舒笑着做了个请的姿势。 郭峻峰当先一撩袍角,大步就跨进了萧家的大门。 “郭大人,此次我们远从云慕城而来,备了一点薄礼。还请郭大人莫要嫌弃。”萧云舒引领着郭峻峰来到一间屋子,只见里头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宝箱,每个箱子都打开着,金银珠宝堆得满满的。 郭峻峰此人两大爱好,一是金钱,另一个自然是美人!他虽然官位不高,但是他在锦都的府邸豪华程度是连各位王爷都比不上的。金碧辉煌直能和皇宫媲美。怎么形容呢?他家的大门门把手都是纯金打造,所以,家里的防守那是十分严密!日夜都有大队人马轮流值守。 “好好!”郭峻峰心里舒坦,笑道,“不愧是天下首富萧家!一出手就这么不凡!以后在锦都有什么事情都好说!好说!” 萧云舒笑道:“这些纯粹是我们萧家对郭大人的敬意。郭大人,请移步前厅。” 郭峻峰才刚刚坐下来,萧云舒就吩咐左右:“上茶!” “上什么茶!我等粗人自然是好一口美酒的!”郭峻峰大声说,“我一大早赶过来还没吃过早饭呢!现在肚里正饿得慌。” 萧云舒立马道:“好酒好菜上来,去把小姐叫出来陪酒。” 很快,酒菜就摆放了上来。下人们才刚刚退下,郭峻峰正准备拿筷子呢,一眼就瞥见逆着光走进来的窈窕身影。 “萧容见过两位哥哥。”女孩的声音清脆好听,就像是黄莺出谷,郭峻峰明显愣了愣。 “容儿,这位是郭大人。”萧煜祁淡淡道。 “容儿见过郭大人。”那轻飘飘的容儿二字就像是一根细细柔柔的羽毛轻轻地挠在了郭峻峰的心上。他今年三十有二,家中妻妾早就成堆,出身门第也算是五花八门,上到丞相之女下到花街柳巷的女子。只是,那王侯世家的还不曾有过。 虽然大家都恭维着他,但是像萧家这样上百年的世家是看不上他这等粗人的,区区四品就耀武扬威的作为其实早为大家们所不齿。谁还愿意将家中小姐嫁给她呢? “快请起,快请起!”郭峻峰站了起来,想要扶她起来。 萧容怯生生往后退了退,抬起头来衣裳水汪汪的桃花眼朝着他微微弯了弯,那一抹浅笑就像是魔咒一般刻在了郭峻峰的心头。 没错,萧容就是易想容!而且,现在呈现在郭峻峰面前的就是她的真容! “容儿,替郭大人倒酒。”萧煜祁淡淡吩咐。 郭峻峰朝着易想容嘿嘿一声傻笑,慢慢坐了回去,可那双眼睛却像是生了根似的一眨不眨地黏在了她的身上! 清纯却又妩媚,精致而又大方,窈窕身姿凹凸有致……简直是倾国倾城啊!都说萧家人杰地灵!连萧家女儿都这么漂亮,难怪皇上会一直对萧家极为忌惮。 “郭大人,请喝酒。”易想容轻轻柔柔地说,柔弱无骨的双手捧着酒杯送到他面前。 好香啊……郭峻峰闻到过很多女人的香味,但是,唯有今天这味道让他神清气爽又飘飘欲醉。与萧容相比,他觉得以前的那一切都变成了庸脂俗粉。 502郭峻峰上钩! 郭峻峰接过酒杯时有意无意地碰触了她的手指一下,易想容手一抖,迅速地抽离,那杯酒险险被郭峻峰抓在手中,洒了几滴出来。 “对不起啊萧小姐,这杯子太小……” “没,没关系。”易想容低下头去,十分恰到好处地红了脸颊。 这场筵席是不是宾主尽欢就不知道了,因为整个吃吃喝喝的过程中郭峻峰就没在乎过萧煜祁二人在说什么,他也实在没精力在乎,因为全程的心思都放在了易想容身上。 那酡红的小脸蛋,那葱白的手指,那若有若无沁人心脾的香味,那含羞的眉眼,无一不彰显着这才是大家闺秀的样子!要是能将这样的尤物娶回家就好了,郭峻峰头脑中突然出现这么个念头! 等到下人们将一应碗盘全都撤去,郭峻峰的眼睛还是没有离开过易想容。 “容儿,不如你陪郭大人先去花园里走走?”萧云舒说。 郭峻峰心里乐开了花,殷切地看着易想容:“如果萧小姐不嫌弃郭某是个粗人没话说的话……” 易想容快速朝他看了一眼,重新又垂下头去,葱白手指绞着手帕:“怎么会呢?” 顺理成章的,两个人肩并肩往后花园而去。花园里面极为幽静,连下人都见不到一个,是个十分适合幽会的好地方。郭峻峰见易想容一直沉默着不说话,便说:“小姐国色天香,不知今年芳龄几何?” 易想容羞答答地说:“才刚刚行过及笄之礼。” “啊,以小姐的姿色,想必前来求亲的人把门槛都要踏破了吧?”郭峻峰问。 易想容笑笑:“嗯,的确有很多前来求亲的,只是我的二位哥哥都看不上。说,说他们手无缚鸡之力,不像个男子汉。” “啊?”郭峻峰大笑,“原来萧公子欣赏的是一介武夫?” “不,他们只是觉得作为男人就该有男人的样子,要是遇到危险不能担当起保护女人的重任,那样的男人找来做夫君也没用。”易想容说。 “那倒是!”郭峻峰点头,“想你几位哥哥虽然生得眉清目秀,但身手可都是不错的。有这点要求也不足为怪。” “听说郭大人是御前侍卫,您的武功是不是特别厉害?”易想容抬起头来,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说实话,我除了偶尔看到哥哥们练剑外,还从未见过其他人的功夫……” “那……郭某就在小姐面前耍上一套拳法?”郭峻峰说,“小姐不要害怕才是。” “你要打我吗?”易想容故作天真地问。 “小姐如花似玉,郭某怎么舍得打呢?”郭峻峰说。 易想容脸颊微红:“郭大人既然不打我,我害怕什么?” 郭峻峰笑了:“那小姐就看好了!” 易想容坐在亭子里,见他伸手利落,出拳干脆,防守密不透风,知道这人武功确实如传说中的那么厉害,心里一凛。等到他来了个收势,她还沉浸在他的那套拳法里头仔细琢磨。 “小姐?”郭峻峰唤回她。 易想容脸噌的就红了,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虽然我看不出来什么门道,但是大人这一套拳打下来,真的是……”她咽下了后半句,不肯再说。 郭峻峰笑着问她:“是什么?” 易想容羞涩地用两手按住自己脸颊:“没,没什么……脸,脸上突然好烫……” “有吗?”郭峻峰用手背探了探她冰凉的额头,那细腻柔滑的感觉从他的手背蔓延,一直侵入了他的心底。 她的头更低了,连耳根都红了起来,声音细如蚊呐:“郭,郭大人,您,您明天还……还过来吗?” 郭峻峰现在真想一把将她的柔夷抓在手心,可他生生忍住了。因为他知道世家小姐从小接受的教育非常严格,可不能等同青楼女子一样对待! “小姐欢迎我过来吗?”他反问。 易想容长久没有说话。郭峻峰趁势追击:“小姐要是欢迎我过来,那郭某明天就带了兵器过来给小姐再耍上别的,若是小姐不欢迎,郭某也不会腆着脸皮过来打扰。” 易想容垂着头点了点头:“嗯……” “那好吧,以后郭某不会出现在小姐面前了。”郭峻峰故意说。 “不……不是……”易想容抬起头来,眼眶已经红了,左眼一滴泪慢慢凝聚,倏地一下挂在脸颊,堪堪滴落。那梨花带雨的模样看得郭峻峰心里直痒痒! “大人误会容儿的意思了……”易想容的声音中已经带了点哽咽。 郭峻峰立马倒:“小姐别哭,明日下了早朝郭某就赶过来……” 易想容这才轻轻抹了抹眼角的泪珠,欣喜地点了点头。 “容儿!”正在这个当口,萧煜祁和萧云舒二人远远地走了过来,来到亭子里萧煜祁见易想容红着眼,问,“这是怎么回事?” 郭峻峰搓搓手:“哎,这不郭某和小姐没说清楚,把小姐给急成了这样!都是郭某的错!” 易想容温柔地说:“不怪郭大人,是容儿自己没讲明白。” “郭大人,若是今天不当值的话,便留在府中吧?舍妹琴棋书画都略懂一些,等会儿吃过中饭让她弹首曲子助助兴?”萧云舒说。 郭峻峰看了一眼易想容不无遗憾地说:“怕是今天来不及聆听小姐的琴声了,下午皇上要去永福寺参佛,郭某得一路护送。明日吧,明日下了早朝郭某就过来。” “圣上的事要紧。”萧云舒说,“那我们就不挽留大人了。大人,容儿今晚上就会把曲子准备好,您明天可真的要来啊,不然到时候这弹奏者心里会留遗憾……” 一句话说得易想容又低下了头。郭峻峰就爱看她这含羞带怯的小模样,总感觉她和自己家里那些成天争争斗斗的女人不一样,要是能将她娶进门,真是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郭峻峰出了萧府,骑在马上往宫里赶的时候还在这样想。 果然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啊!唉,还是要慢慢来,不能吓到了她,也不能在两位萧公子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503孙贵英 第二天,郭峻峰如约来到了萧府,因为这一天没有当值,所以他晚上喝得醉醺醺地才回到了家。 门口的守卫一见是他立马将大门打开,迎了他进去。正妻卢氏是右相卢丞相的二女儿,见他回来,立马迎了上来:“老爷!你这又是去哪儿喝酒了?喝成这副模样?醉醺醺的!” 卢氏因为其父亲在宫中官职地位高,所以掌管着后院的一切,相较于其他妾室不一样,胆子也大许多。 郭峻峰摇摇晃晃地将她看成了易想容,抓住她的手不肯松:“小姐……你真美!” 想当初,他们刚相识的时候他就是这么称呼她的,卢氏娇嗔:“死相!”说着挥退了下人。迷迷糊糊的郭峻峰搂着她就是一顿猛亲,顺理成章地就将她推倒在床上。 床咯吱咯吱发出巨大的声响,郭峻峰心里很满足。 完事之后,他搂着她喃喃地说了一声:“容儿,我以后都会对你好的!” 卢氏名叫卢新荷,她一听,脸色就变了!这容儿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妖精!家里这七八个妾室还不够,他又出去沾花惹草了! 这愤恨的心一直憋着,到了第二天,卢新荷一大早就收拾收拾回了娘家。 见到她娘——右相夫人就问:“娘!爹呢?” “这个时间,自然是去上朝了。”右相夫人说。 卢新荷郁闷地坐在桌边,绷着一张脸。她娘怎么问,她就是不开口,只说等爹回来了再说。 右相卢勇相较左相陈贤来说,人要圆滑世故许多,他膝下儿女也多,几个女儿全都被嫁给了当朝较为显要的官员。按官品来说,卢新荷嫁与的四品侍卫算是几个女儿中最低的。 “今天这么难得?”卢勇一进门就看见了气嘟嘟的二女儿问,“舍得回来看你老父亲了?” “爹!”卢新荷委屈地说,“郭峻峰他又要娶小妾了!” “怎么回事?这都几个了!”卢勇也很郁闷。 “爹,您能不能去查查看,看看他最近几天都在干些什么?还有一个叫什么‘容儿’的姑娘到底是哪家的!我倒是要看看,看哪个狐狸精胆子这么大,竟然敢跟我抢夫君!”卢新荷气呼呼地说。 “行了!女儿,别说这些气话了!哪一次你不是都这样说,可哪一次他还不都是照娶不误?”卢勇叹了一口气,“唉……要不是被逼着,爹还真不愿意把你嫁给那混蛋!” “老爷,现在嫁都嫁了,有什么办法?您就去查查看那‘容儿’到底是何许人吧!”右相夫人也愁眉苦脸道。 卢勇应下此事,又留卢新荷在家吃了中饭,才目送着她的轿子一颠一颠地回去。 到了腊月二十二这天早朝下了,卢勇寻了个空档和孙贵英搭上了话:“孙公公,今天您当值啊?” 孙贵英一张脸惨白,眉毛淡得几乎不存在,阴森森的目光打量了卢勇一眼:“卢丞相,这都下了朝了,还不急着赶回去?” 卢勇讪讪一笑:“可不是嘛,这几日不见峻峰,我想着去他家里看看那不成器的二女儿呢。” “郭峻峰最近这几天好像很忙啊……”孙贵英意有所指地说。 “啊?这我倒是不知道了,他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呢?”卢勇问。 孙贵英阴阴一笑:“忙什么洒家倒是不知道,只知道他这两天往萧府跑得特别勤快。”孙贵英瞥一眼卢勇又道,“卢丞相,你可是左右逢源之人,这官场中的事情你是门门儿通,有空的话还是去点醒点醒你这女婿,别让他到时候一不小心就站错了队伍,出了什么事儿,到时候还连累你丞相一家人!” 孙贵英的意有所指卢勇又怎么听不懂呢?他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一步一步走下台阶去。如果孙贵英说的没有错的话,那还真得要提醒郭峻峰了!和萧家走太近没好处! 孙贵英和郭峻峰原本就不对盘,现在郭峻峰又连续几天往萧家跑,孙贵英心里其实老早已经恨得牙痒痒了! 想当初他带着孙金良一行人回到锦都的时候,圣上就发了好大的火,要不是有刑冬邢夏两兄弟的人头,估计他们之中必有人要为数次行动失误而丧命! 伴君如伴虎啊,在能够享受无上待遇的同时,这颗脑袋也时时刻刻地悬着。 孙贵英面色阴沉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孙金良已经等着了。他问:“绪宁那边怎么样了?” “主子,白公子至今还下落未明。”孙金良说,“属下只打探到他那天晚上是和一个女人在一起,可找遍了云慕城也没找到他们口中所说的那女人。” 孙贵英皱着眉头:“洒家以前都说过他很多次,让他把这嗜好给戒了,每次他总是敷衍,现在可好,坏事就坏在了女人头上!” “主子,白公子不在,那我们是否该继续行动?”孙金良问。 “行动,怎么不行动?”孙贵英说,“少了他一个,这大事还真就不谋了?!这几天你看紧点儿,郭峻峰那边咱们看看能不能寻到个好机会把他给除了。萧家是不足为患的,过了大年三十,咱们这锦都城内就再也不会有姓萧的了。安亲王府那头倒是要小心着点儿,那慕钦扬不像是个安于现状的样子。北疆又有九王爷的支持,到时候咱们事成,他们就是最大的阻挠!” “属下明白。”孙金良说。 “金良啊,咱们孙家的势力还要快速扶持。你看看如果可以的话,打点打点,让孙玉林往上升的速度快一点儿。不然,就咱们几个撑在这里着实也不像话。” “主子,玉林上月已经升了,要是有可能的话还是将他调到锦都来吧,现在虽说已经是州府级别了,但相距这么遥远,想要应和都不容易。” 孙贵英沉思了片刻,阴森森地说:“这事儿洒家心里有谱儿了。吩咐手下人等最近做事小心着点儿,不然到时候提头来见!” 504慕锦宸什么都知道 腊月二十三这天下了早朝,孙贵英见郭峻峰匆匆忙忙的,寻了个空当跟出门口问:“郭大人,您这几天可是忙得狠啊?” 郭峻峰是个粗汉子,平时颇有些看不惯孙贵英说起话来阴阳怪气的样子,扯了扯嘴巴,敷衍地笑着说:“能不忙吗?孙公公又不是不知道,我那府上女人太多,成天忙于应付她们都来不及呢!” 这句话一出口,孙贵英的眼皮跳了跳!一抹厉光在他眸底一晃而过。 孙贵英身为一个男人却又不是正常的男人,心理多多少少总有些与正常男子不同。他年幼时家中贫寒,父母为了求生只得将他卖进宫里做了个小宦官。可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当时年纪小小的他竟救了当年的太子爷也就是当今皇帝慕锦宸一命。 孙贵英深受重伤,在床上躺了大半年才渐渐恢复过来。从此,慕锦宸便从先帝手中要了他到自己身边服侍,并且当做心腹来培养。慕锦宸自己贪图享乐不愿花太多的功夫在习武防身之上,但是他脑子却十分清楚!欲成大事必先学会将手中人力发挥到最大值。 因此,慕锦宸挑选了几个信得过的身边人并悄悄将他们送到了东琉北蒙等地学习武艺。孙贵英就是其中之一,同去的人很多都受不了那样高强度的训练,但是孙贵英硬是坚持下来了。送去二十多人,五年之后回来的时候就剩下了他自己,因此慕锦宸对他越发刮目相看,知他是个能成事的,在以后的日子里越发倚重他。 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若仅仅只靠五年的苦练,孙贵英的武功不会高深到现在这般地步。他是个目标极为明确的人,在回锦都之后凭借着慕锦宸的关系又寻了不少奇人异士跟着修习,这才一步一步积累到不容人小觑的地步。 先帝驾崩之后,慕锦宸之所以能那么顺利地登上皇位,其中孙贵英功不可没! 而郭峻峰自小就跟在慕锦宸身边,又是习武世家,郭父去世之后郭峻峰就顶了他的御前侍卫的职。相较于孙贵英贫困得不得不将孩子送进宫当宦官的家境来说,郭峻峰可是满满都是优越感。加上他一直都认为阉人阴阳怪气,所以即便是在皇帝面前也不曾给孙贵英多少好脸色看过。 这些,孙贵英都知道! 但是,他一直都隐忍着,因为一切都还不到发作的时候!他要等,等待时机的到来!这么多年在朝廷中什么他没见过?即便是皇上的女人,其实也得看出生背景!没有一个强大的家族作为支撑,一个人就算爬得再高,那位置也是坐不稳的! 整个昭华,最大的世家就是萧家!连皇帝都忌惮三分,为什么?就是因为萧家能人太多!财富更是可以把国库比下去! 孙贵英很聪明,积极地开始扶持孙家人。孙玉林孙力勤等基本都是借了他的手。但是,孙家的力量还不够强大!所以,他才想着要将孙玉林调到锦都,急急提升。 孙贵英的所作所为慕锦宸自然也知道,只是孙家尚且不足为患,慕锦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同时对孙贵英更加恩宠。手中有美女财富他毫不吝啬地赏给了孙贵英。 这也是为什么郭峻峰一直看孙贵英不惯的原因所在!在他心里总认为孙贵英一个阉人,哪里需得着什么美人! 然而,人就是这么奇怪,越是缺少什么越要证明什么。孙贵英的心理在他被阉、割的时候已经开始扭曲,现在他终于位高权重了,自然想着法子做补偿。 和孙金良不一样的是,孙金良将自己的根供奉起来,并且变着方儿地收集别人的。他呢,只把一腔愤懑发泄在了皇帝赏下来的美女身上。 这次慕钦扬奉上的十二名美女,慕锦宸自己留了三人,其他九人都赏给了孙金良。不出几天,孙金良手中就死了六人! 慕锦宸也知道郭峻峰好色,但却极少将美人赐给他,一来是顾及卢勇的想法,另外一个原因怕是特意让这两人心生嫌隙,这样自己在制衡起来才会更加方便! 慕锦宸最怕的就是重权在握的两大势力“勾结”在一起。比如现在颇让他头疼的安亲王府和顾家!还有一个就是这几天郭峻峰频频往萧府跑! 在郭峻峰离开之后,孙贵英回到慕锦宸的寝宫回了话:“圣上,郭峻峰只说应付自己府上女人,并未说明究竟去了哪里……” 慕锦宸冷哼一声:“他不说以为朕就不知道了吗?!” “圣上息怒。”孙贵英恭恭敬敬地说,“萧家这回来锦都动作确实有点儿大,其中以萧云卿和萧云舒为代表,这几日拜访了不少达官贵族。据说他们拜访安亲王府的时候,王爷避而不见还是小世子出的面。” 慕锦宸眼中阴霾顿现:“萧云卿?呵呵,应该是萧煜祁吧?贵英,真正的萧云卿有没有找到?” “回圣上的话,萧云卿两个多月前就往云门而去,现今怕是已经越过了咱们昭华的国界线进入北蒙境内了。找起来确实有些困难。” 慕锦宸右手抓住鎏金扶手,恨恨道:“怎么就让他给跑了?!” “圣上,都是小的办事不力,当时小的在赫海城,云慕城的一应事务都交与刑冬邢夏两兄弟处理,没想到他二人竟然会吃里扒外……是小的识人不准,求圣上治罪!”孙贵英“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慕锦宸揉了揉太阳穴:“算了,你且起来吧,以后小心着点儿!” 孙贵英这才弯着腰爬了起来。 “那萧清河究竟是不是死了?”慕锦宸又问。 “的确是死了。”孙贵英说,“作为萧家七房的嫡长子,却没有亲生母亲护在身边,早就惹得侧室不快,这一回接回七房,姨娘是下了狠手了。咱们有人安插在七房,当时看得真真儿的!” 慕锦宸这才道:“萧煜祁狡猾阴狠,谋划绝不在你我之下,事事还得当心点儿!” “圣上放心!不管他手段如何狠辣,他们萧家也定然看不到明年的太阳!”孙贵英说。 505拖着郭峻峰! 慕锦宸瞟了一眼孙贵英,说:“明日下了早朝你跟着郭峻峰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孙贵英立马躬身行礼:“圣上,其实萧家已经发了三次请帖过来,小的一直都拒绝了。小的对圣上的心天地可表!” 慕锦宸看着他几乎是九十度的屈腰,沉思了片刻才突然说了一句:“孙公公,这样行礼怕是很累吧?” 孙贵英心下一惊!脑中顿时无数念头滑过!圣上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回圣上的话,奴婢行礼是发自内心对圣上的尊重,累与不累着实没有注意到。”他依旧弓着腰,慕锦宸没说话他不敢站直了!瞧瞧,方才还自称“小的”,现在一听话头有些不大对劲,立马以“奴婢”自称了! “奴婢”这带有浓浓的女性意味的词说出来是不是会让人觉得威胁更小些呢?孙贵英真能称之为老奸巨猾!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哪一天能不这么行礼就好了呢?”慕锦宸追问。 孙贵英的腰弯得更低了:“奴婢绝没想过!” 慕锦宸又看了他的头顶一会儿,才慢慢悠悠地说了声:“好了,你起来吧。不过让你去个萧家打探打探,又没有怀疑你什么。” 孙贵英眼中厉色一晃而过,抬起头来尽是一派谄媚的笑:“圣上,奴婢自从跟着您之后一直谨小慎微,只要您所不喜的人奴婢向来都是自动远离的。” 慕锦宸神色莫名看了他一眼,才笑道:“朕就知道你最为忠心耿耿了。对了,听说上次赏给你的几位云慕美女不大能讨你欢心?朕这里还有更艳丽的,再赏你二人?” “奴婢多谢圣上恩宠。”孙贵英大大方方地接受了赏赐。 第二天是腊月二十四,小年。天气晴朗。 孙贵英下了朝之后就乘了一顶软轿往萧府而去。 萧煜祁和萧云舒二人老早就得知了消息:孙贵英乘轿子往这边来了。 二人对视一眼,立马想到了——郭峻峰! 萧云舒说:“我去!” 萧煜祁点了点头。 郭峻峰从不乘轿子也不坐马车,不论寒冬酷暑还是风吹雨打,他的出行工具永远是他的坐骑,一匹汗血宝马! “给我牵匹好马来!”萧云舒话才落音,林小九刷拉拉就往门外走。不出多久,一匹好马就出现在他们院子里,萧云舒上了马,一夹马腹:“驾!”那马儿就扬蹄飞奔起来! 即便是在萧府,即便是弯弯曲曲的石子铺就小道,这马儿也灵活自如! 大街上来来往往都是人,郭峻峰每次来萧府都是这条路,看来他骑艺确实高超。萧云舒不敢马虎,策马疾行,行人见了纷纷让道。 很快,对面出现了疾驰的身影!萧云舒知道肯定是郭峻峰!他下了马,反而慢慢悠悠地开始左右四顾了。 “哒哒哒哒”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萧云舒非但不避,反而将马匹往路中间拉了拉!郭峻峰哪里有心思管是谁,一心想着快点儿去萧府见萧小姐呢,所以隔着老远就开骂:“滚!滚开!别挡着老子的路!!” 他娘的!你是耳朵聋了还是怎么地?!郭峻峰看着不远处不为所动注意力依旧在旁边摊位上的男子恨不得一马鞭就抽过去!想到就做到!临近时,他稍稍减慢了速度,还真的一马鞭抽了过去! 呼——风声!破空而来! 萧云舒反应十分迅捷!一弯腰,一伸手!那马鞭的末梢已经握在了他的手中! 郭峻峰定睛一看,呀!不好!怎么会是萧公子!他心里一惊,立马扔了马鞭翻身下马:“萧公子!冒犯您了。” 萧云舒云淡风轻一笑:“原来是郭大人啊,我说呢,是谁竟然有这么好的身手,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依旧能疾行如飞!郭大人的骑技让萧某好生佩服啊!” 郭峻峰见他并没有恼恨自己,放下心来,转而寒暄道:“萧公子,你方才是在看什么呢?” 萧云舒笑笑:“啊?没什么,一点姑娘家的小玩意儿罢了。” “哈哈,看不出来啊!原来温文尔雅的萧公子也会在乎姑娘家的小玩意儿?”郭峻峰本就是个粗人,家里那三妻四妾的又都是围绕着他团团转,哪里需得着他去哄她们开心! “倒不是我在乎。”萧云舒说,“可姑娘家不都喜欢这些么?今天一大早舍妹也不知抽了什么疯,心情突然就不好了起来,堂兄拿她没办法,只得让我出来替她买几件称心的胭脂水粉之类的,看看能不能讨她一笑。” “原来是买给萧小姐的!”郭峻峰恍然大悟。 “方才看郭大人行色匆匆,可是还有要事?”萧云舒故意说。 “没有没有!”郭峻峰说,“昨日萧小姐相邀,原本想着去府上再叨扰叨扰……” “那如此正好。”萧云舒面带喜色,“郭大人,萧某看舍妹对您颇有些好感,您不知道,她在您走后还曾悄悄模仿过您练武时候的样子。那样子明明花架子都不会摆,还硬是不服气,别说有多好笑了。萧家女儿都不习武,她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也就是您了,才会这样惯着她。” 郭峻峰嘿嘿一笑:“哪里哪里!萧小姐也算是郭某的知音了!” “等会儿见了郭大人,舍妹心里头那无缘无故突然来的一口气怕是要消得无影无踪了!”萧云舒打趣说。 郭峻峰咧着大嘴很是开心:“不知萧小姐都喜欢些什么玩意儿?郭某买给她!” 萧云舒见目的已经达到,故意慢吞吞拉着马往前走:“姑娘家么,还不都是喜欢金银首饰胭脂水粉之类的?要么就是好看的衣裙了……其实萧某也没讨姑娘家欢心的经验,不如咱们就一样买它那么一点儿?礼多人不怪嘛!” 郭峻峰一听哈哈大笑:“萧公子这礼多人不怪说得可真好!哈哈,到时候萧小姐见了定然会开开心心的!” 俩人一起在成衣铺买了几套衣裙,又逛了首饰铺子买了簪子耳环之类,又打包一堆的胭脂水粉……这一逛,竟就逛到了中午时分! 506大打出手 萧云舒看了看天色:“郭大人,咱们得回去了。这都到吃中饭的时辰了!” 俩人这才一前一后翻身上马急急往萧府赶去。 来开门的不是别人,是林小九! 萧云舒将马缰递给他的时候,林小九朝他使了个眼色,萧云舒会意点了点头,这才大声问:“小姐心情好些了吗?” 林小九说:“看不出好坏,刚刚吃完中饭在后花园里弹琴呢。” 萧云舒说:“让她过来陪几杯酒,就说郭大人来了。” “哎哎!不用不用!”郭峻峰连忙说,“上次陪酒本就不该让她陪,一个世家小姐哪里会喝酒!等会儿我填饱了肚子再去找她不迟。” 萧云舒说:“那叫她过来说说话解解闷儿总也是好的。” “就不打扰萧小姐的雅兴了。”郭峻峰将手中抱着的一大堆礼物递到林小九手上,说,“难得她一个人清清静静弹个琴。你先把这些拿给小姐,好让她开心开心。” 林小九欲言又止:“那个……公子……” 萧云舒眉头一皱:“怎么了?有话就说,这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 “后花园不只小姐一个人……还有……还有……”林小九偷偷瞄了一眼郭峻峰,“那人太厉害了,就是咱们萧家也不敢得罪。云卿公子让小的不要乱说,省得郭大人听了不高兴。他说等会儿那人便会走了……” “那人?”郭峻峰皱眉,“那人是谁?!” 林小九垂着头不肯开口,萧云舒斥责道:“郭大人叫你说你便说就是了!到底是谁?就连咱们萧家都得顾忌三分?” “是……是孙公公!”林小九小声道。 郭峻峰一听是孙贵英,脸色大变:“你们!怎么能让小姐和他待在一处?!孙贵英是什么样的人,你们不知道吗?”他急得大跨步走在前头,甚至还提了气! 他话说出口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太着急了点儿,萧家一直在云慕城又不是锦都本地人怎么会知道孙贵英暗地里的那些所作所为呢? 听说慕小世子才献上的美女就有六个被孙贵英给弄死了,郭峻峰心里一寒……这孙贵英要是看上了容儿可怎么办?! 萧府他已经来了好几回了,以前他从未觉得萧府有多大,和他府上也就差不多吧?可现在他却觉得萧府太大太大了!后花园怎么离正门那么远呢?好像走了好久都没到!他一咬牙,恨不得立马施展轻功就“飞”过去,可偏偏萧云舒就在他身后跟着! 而此时后花园中弹琴的易想容瞥见半空中呼啸而起的鹰隼,嘴角含着一丝浅笑,对痴痴看着她的孙贵英说:“孙公公,容儿的琴音如何?” “一曲未了,绕梁三日啊!”孙贵英感叹道,“好!好!好极妙极!洒家在宫里听过那么多御用乐师的琴音,他们没一个能与萧小姐相比。不是琴技不够,而是这其中那份情意不同。” 易想容红着脸颊掩唇一笑:“都说知音难觅,孙公公竟然能听出容儿琴声中的情意……容儿可真是三生有幸了……”就是这么轻轻拂袖掩唇的动作,让她的袖子从孙贵英的手背上轻轻滑过…… 孙贵英的心一颤!那顺滑的质感不仅仅是留在了他的手背上,更侵入了他的心里! 绝色他见得可多了,可像是易想容这般又是出身高贵又勾人心弦的倾城绝色还真的没多少!圣上虽奖励给他不少,但是哪里会把世家小姐奖给他呢! 好色的孙贵英情不自禁之下,一把就握住了易想容的衣袖! 易想容拉了拉,脸色绯红:“孙公公……” 孙贵英只紧紧抓住她的衣袖不肯松手,一双眼色眯眯地朝她盯着,恨不得看穿她!而这时候郭峻峰也将将来到后花园!他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上去就将孙贵英给狠揍一顿! 萧云舒自是意识到他胸中愤怒,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压低声音说:“切勿冲动!”说完,使了个眼色,“看看清楚也不迟!” 郭峻峰深深地呼吸了几下,冒火的双眼死死盯着孙贵英的背影。 那边易想容扯不动,便想着站起来,可没想到孙贵英手下力道很大!在她将将站起来的时候使劲一拉,易想容蓦然往他那边倒去! “美人儿!可要站稳了!”孙贵英话虽这么说,但立马将她抱了个满怀! “孙公公!孙公公!您放手!”易想容挣扎着,刚开始声音还不够大,到后来已经颤抖着呼喊了,“请,请您尊重些……” 是可忍孰不可忍!郭峻峰怎么咽得下这口气!当他一看见孙贵英搂住易想容的时候人就像是只勇猛的豹子一般蹿了出去!将将来到孙贵英身后的时候,听到的正是易想容的斥责声! “不要脸!”郭峻峰一下子就冲上去,一把将易想容拉开,另一只手已经一拳往孙贵英脸上招呼而去! 孙贵英武功高强,刚刚不过是沉浸在女色里疏于防范,现在还能让他打着自己不成?!两大高手立马将萧府的后花园当成了战场!易想容看了郭峻峰一眼,见他根本没空看向自己,转身捂着嘴跑开了! 萧云舒看着打起来的二人,神色十分平静,对林小九说:“去叫云卿公子过来劝架。” 林小九立马飞奔而去! 孙贵英和郭峻峰两人你一拳我一掌,从地上打到树上又从树上打到天上,从池塘边打到梅林里,原本开得绚烂的梅花经他们俩这么一折腾,花瓣落了一地还不算,那一根根断着的枝桠显得特别凄惨! 萧煜祁来了,看着在天上你来我往的二人,对萧云舒说:“这么快就打起来了?” “可不是吗?”萧云舒仰着头微微皱眉,“可不能让他们谁被打死在咱们萧府。” “嗯。”萧煜祁说,“一人一个,拉他们下来!” 两人脚下一点就往空中跃去!萧煜祁拉住了朱俊峰,萧云舒拉住了孙贵英,四人这才双双落在了地上! “两位有话好好说。”萧云舒说。 “和他这种明知道自己已经没用,却还要变态折磨女人的阉人,有什么好说的!”郭峻峰破口大骂! 507小姐要上吊! 孙贵英的脸色立马就变了!他的脸原本就常年不见日光一样的惨白,此时在被郭峻峰揭了伤疤之后反带了丝淡淡的青色! 然而,那眼中阴戾的愤恨之情却是怎么掩藏也掩藏不住的了! “郭大人,身为堂堂四品御前侍卫。”孙贵英脾气和郭峻峰比起来要沉得住气许多,大吼大叫地对骂这种事情他是做不出来的。他阴沉着一张脸说,“空闲时不在宫中等着候命,一得闲便跑到侯爷行府中来,不知意欲何为?洒家奉劝你行事还须小心着点儿!” 萧云舒立马上前做和事佬:“孙公公,郭大人!你们二位可都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啊!今天萧府能同时请到二位前来可是蓬荜生辉!” 萧煜祁就淡淡地看着萧云舒。心想:幸好有和云舒,不然这些话他是断断不会说出口的。 “来来来!郭大人还没用过午饭呢,孙公公府中还有几坛美酒,不如咱们再喝上几杯?”萧云舒说。 孙贵英淡淡道:“如今已经饱了,再也填不下任何东西了。二位萧公子,改日再来拜访!”说完,他拱了拱手,径直转身离去了。 “哼!”郭峻峰看着他的背影轻嗤,“萧公子!你又何必对这种阉人客客气气?不够是伺候人的下贱东西!仗着圣上的几分宠爱就耀武扬威了起来,真是不要脸!也不想想自己什么玩意儿?男不男女不女的!!偏偏还装得跟个男人似的!老子老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武功高强的孙贵英听力自然比常人要好上许多,郭峻峰的嗓门又大,这些话简直是一字不漏地入了他的耳! 出得萧府大门,孙贵英听到“嘭”的一声大门紧闭的声音,才慢慢转过头去看着牌匾上遒劲的“萧府”二字狠狠地咬了咬牙,腮帮子因为用力过猛而显现出突兀的棱角。他的目光阴沉,双眼微眯,似是要射出一道毒光毒死对方! “等着瞧……”他一字一句地吐出口,这才一步一步朝大街上走去。连自己刚刚是坐轿子过来的这回事儿都给忘了。 萧煜祁见孙贵英已走,这才淡淡道:“郭大人,先用餐吧。” 郭峻峰怒气冲天:“该死的阉人,他竟然说饱了!他娘的!自己做出那龌龊事儿,意思是别人还气着他了?不要脸的狗样的东西!” 有些话他说不出口,只得改为骂骂咧咧。 萧家小姐是什么人物?这要是放在宫里,身份地位能和公主们媲美!二百多年的大家!昭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当初成帝改国号为昭华时萧家可是出了天大的力气!可以说,萧家先祖要是愿意的话,这昭华现在不姓慕改姓萧完全有可能! 而他孙贵英一个阉人,一个下贱到不能再下贱的奴婢,凭什么第一次与萧家小姐见面就对她做出非分的举动来?想他郭峻峰,堂堂武将之家出生——世代为皇上身边御前侍卫独得恩宠的家族出生,都一直循规蹈矩! 孙贵英凭的是什么!哪里来的狗胆?就因为圣上最近一段时间十分不喜萧家? 当然,这些话他只能烂在肚子里。 萧云舒说起话来温和舒缓:“郭大人,再气也是气到了自己。我派人将容儿叫过来,问问她原委?” 郭峻峰立马道:“萧小姐肯定受了惊了!这养在萧家这么多年足不出户的,现在一到锦都就被那阉人如此侮辱,叫她如何受得了!萧公子,咱们快去看看!可别让她做了什么傻事儿才好!” 萧云舒脸色大变,一拍后脑勺:“我这该死的脑袋,刚才只想着怎么劝架,进忘了这一茬!快走!” 几个人这才匆匆忙忙地往易想容院子而去! 易想容所居住的院子在萧府的西北角,四周遍植梅树,寒冬腊月整个院子氤氲在花的海洋里,远远的就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 一个小丫鬟哭哭啼啼地跑了出来,看见迎面而来的几人,忙求救:“公子!您快点去看看小姐吧!” “小姐怎么了?”萧云舒问。 “小姐刚才哭着跑回来将屋子里的东西都砸了!现在……现在……”那小丫鬟嘴唇哆嗦着,想是特别害怕说出这句话。 “现在怎么样了?”郭峻峰大声问。 那小丫鬟吓得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说,说是要求死!!” 郭峻峰脸色大变! “快带我去!”他一把将那小丫头拎起来,就往前走。小丫鬟在他的力道之下走得踉踉跄跄,差点儿没摔倒。 萧云舒和萧煜祁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知道郭峻峰已然上钩! 还未到易想容的房门口,就听得一位姑娘的叫声:“小姐!小姐!!求求您了!快下来吧!” 房门还被关得紧紧的!好几个小丫鬟被关在房门外急得团团转,有人拍门:“小姐,开门呐!有什么咱们好好说!”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呀!”一个小丫鬟哭道,“谁欺负你了,咱们告诉公子去不行吗?您何必这么想不开呢?” “小姐,您这是想要我们一起陪着您吗?”另一个小丫鬟哭得更伤心。 郭峻峰大吼一声:“让开!” 易想容听到了他的声音,安心了……可算把你们等来了! 她双眼一闭,下巴往白绫上一搁,一脚踢翻了凳子,还真的上吊了!被关在屋内的丫鬟急得连忙抱住她的双腿,想要往上举,一边大喊:“来人啊!小姐自尽了!!” 门外慌了神! 郭峻峰一脚就踹在大门上!那门却出了奇的牢固!晃了两晃竟然毫无反应! “我们一起来!”萧云舒急道! 几个大男人一起数到“三”,使劲!门“嘭”的一声倒落在地,轰——溅起无数微尘! 关在里头的小丫鬟哪里有那么大的力气?根本把易想容举不起来!就在易想容自己都觉得马上要断气的时候,她被人往上一送,脖子顿时一松,呼吸得以顺畅了…… 郭峻峰看着她憋得发青发紫的脸,连忙用手指探探她的鼻息 508错综复杂 易想容虽然一解放之下很想用力呼吸,但是她拼命忍着,至少郭峻峰手指在她鼻翼下的时候可不能使劲呼吸! “虽然鼻息很微弱,但好在我们解救得及时!”郭峻峰将她打横抱起就往里屋走,“萧公子!快叫人请郎中过来!” 易想容躺在床上,心想:差一点老娘的性命就要交待了…… 郭峻峰急得抓住她的手:“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醒来!小姐一定是伤透了心。” 萧云舒吩咐刚才遇到那位小丫鬟:“快去请郎中过来。” 萧煜祁淡淡道:“都是我们疏忽了。我不过是走开吩咐下人去准备点儿点心瓜果之类,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容儿,兄长对不住你。” 萧云舒叹了一口气:“唉,你说这是不是天意啊?容儿一大早起来心情就十分不佳,我正觉得奇怪呢,怎么平时温温和和的她突然要闹起脾气来了,没想到这是有预兆的?” “郭大人还未用过午餐。”萧煜祁说,“今天闹了这一出,叫郭大人看笑话了……”说完,他吩咐了两个小丫头将饭菜端到这边来。 没出多久,郎中来了。一见这么多人将易想容围得密不透风,忙说:“各位大人先去外间候着吧,小姐本就呼吸不畅,咱们得让她身边通透通透。” 正好,郭峻峰的饭菜也端了过来。几人到外间等着。 郭峻峰坐在桌前,看着一桌子菜愤愤道:“该死的孙贵英!如果不是她,萧小姐也不会想到要上吊!萧小姐要真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老子不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萧煜祁看一眼浓眉紧皱的郭峻峰问:“我实在没想到会出这回事。孙公公他不是一个宦官吗?怎么还会……” “这个你就不知了。”郭峻峰说,“你们是从云慕远道而来,自然没听说过。可是朝中上上下下大家心里都心知肚明了,只是没人会提起罢了!这孙贵英根本就是个禽兽!不,连禽兽都不如。他自己不能人事,却偏偏对美女有着一种奇怪的偏执。皇上赏给他不知多少女人了,可到现在他府中存活下来的还有几个?都被他活活整死了! 孙府我是一直都不屑于去的。但据去过的人说,一进府中就有一股浓浓的甜腻的味道,他们说那是血腥味儿太浓了,用什么其它的香料掩盖,混杂着血腥味儿的奇怪味道。” “幸好我们及时赶到。”萧云舒说,“不然他要是真看上了容儿,求得皇上……以皇上对他的喜爱和对萧家的忌惮,说不定还真就答应了这件事……想想都觉得后怕啊。” 萧云舒的话说得郭峻峰心里一凛! 是呀,万一孙贵英真要和他作对,以圣上平时对他的态度,那这萧容肯定是要赏给孙贵英的了。只是,萧容是萧家小姐,圣上多多少少会考虑一点吧? 郭峻峰一时心里山回路转,他自然也知道圣上对萧家百般不喜,若圣上真要找点儿什么茬子,让萧家愤怒,这可不是一个最好的机会点? 难怪今天孙贵英会过来了!原来圣上已经打算好了! 如此一想来,真真好生恐怖啊! 郭峻峰夹了一筷子菜往嘴里塞,全然吃不出什么味道来。他虽然是个粗人,但是萧云舒这么一引导还不深想的话,那也太傻了! “与其那样,不如将她早日嫁了。”萧煜祁冷冷道,“反正已经及笄了。” “唉……”萧云舒又重重叹了一口气,“那时候她说自己的郎君要自己选择,现在这事儿一出,万一真的传了出去,说她竟然和孙公公……她的名声可就毁了!到时候谁还敢前来提亲?” “萧公子您且放心!”郭峻峰说,“萧家小姐的为人我可是都看在眼里,明明是孙贵英那混蛋来的强!若是,若是小姐愿意的话……”一贯大声大气说话的人这时声音反而低了下去。 看来郭峻峰心里真是有了想容了! 萧煜祁神色平静地看了一眼萧云舒。萧云舒会意,说:“这些不过是咱们几个大男人之间的打算,我虽然作为兄长可以替她决定终身大事,但容儿自己的意思我还是要问过的。等会儿她若醒来,我再问问她。” 郭峻峰点点头:“只不要惹得她又伤心一回就好。” 几人说完,一个个面色沉重。郭峻峰胡乱吃了几口便让丫鬟们将盘盏都撤了下去。 一时几人都无话,各个不知在想些什么心思。郎中出来写了方子吩咐怎么煎药如何服下,送走了郎中,就等着她醒来了,可她整个下午貌似都在昏睡。一直到吃过晚饭天都已经黑透了才开始有了些动静。 这一边几人等得压抑而焦急,那边孙贵英已经将情况回禀给了慕锦宸。 “你是说郭峻峰和你大打出手?”慕锦宸有些不可置信地问。 “回圣上的话,确实。”孙贵英说。 慕锦宸问:“所谓何故?” “想必是贪图了萧家小姐的美色,认为小的对那小姐有所企图吧?”孙贵英一本正经地回答。 慕锦宸嗤笑出声:“真的吗?他郭峻峰又不是不知道你?你能对萧小姐有什么企图啊?哈哈!” 慕锦宸的笑声让孙贵英的眼中顿起一片风暴,他垂着头,恭恭敬敬地说:“是呀,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虽然圣上常赐给小的美女,但是小的有多嫌恶那些女人可是整个朝野上下都知道的,怎么会对哪个女人有些想法呢!” “郭峻峰啊郭峻峰!”慕锦宸感叹道,“空有一身好功夫,没有一个好脑子!啧啧!” 不过,这样的人往往比那些脑子好用的要更可靠一些呢!慕锦宸看着孙贵英的头顶恍然出了神。眼前这个对自己唯唯诺诺的……应该要比郭峻峰更难掌控吧? 听说孙玉林已经在进京的路上了?呵呵,孙贵英!真是天大的胆子!这官员的安排上都悄悄地开始插手了?当他真是一个成天泡在美酒香鬓里的废物皇帝吗? 未免也——太小瞧朕了! 509对萧容好奇 “不过,萧家还真是留不得了!”慕锦宸说,“都把主意打到朕身边的人身上了!” “圣上。”孙贵英恭恭敬敬道,“若是郭峻峰不久之后向您请求将萧家小姐指配给他……” “朕定然不允!”慕锦宸说,“郭峻峰他不怕死吗?不怕死就娶了萧家小姐好了!” “小的突然心生一计。”孙贵英说。 “何计?” 孙贵英附在慕锦宸耳边轻声说了几句,最后才恭恭敬敬地又鞠了一躬道:“到时候萧家若是敢不从,圣上就可以得一个借机迁怒萧家的机会。” 慕锦宸面色有些古怪地看着孙贵英说:“贵英啊,你不会是真看上了萧家小姐了吧?萧家那么多的把柄窝在朕手中,朕还需要这一个?仅仅是萧煜祁欺君罔上假死就足以让萧家彻底消失了……” 孙贵英仿佛被人看穿一般,他唯唯诺诺道:“是!圣上深谋远虑,小的多嘴了。” “好了,你暂且退下吧。”慕锦宸已经没有多大心思想要和他多说了。 孙贵英躬身退出了慕锦宸的寝宫,一步一步走下台阶的时候不禁有些懊恼起来,怎么回事?刚刚自己怎么会向圣上提出这不经大脑的意见呢?难不成自己真被萧家小姐给迷住了双眼了? 慕锦宸懒懒散散地靠在宽大的椅背里,右手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萧家小姐……究竟是何方神圣?迷了一个郭峻峰还不算,竟然连孙贵英都动了心思?萧煜祁……看来你手段还不少啊! 晚上慕锦宸翻了宫中最为艳丽的赵美人的牌子。赵美人受宠若惊! 自从萧家萧煜邦和赵雪沁出了事之后,慕锦宸就很少宠幸赵美人。 赵美人名叫赵雪芙,是赵雪沁的远房堂妹。在萧煜邦陷害萧云灏一事被揭穿之前,她还曾在慕锦宸面前说过萧煜邦的好话,希望慕锦宸能考虑新一任的永安侯府侯爷让萧煜邦来继任。 当时赵雪芙正是得宠时期,又有赵雪沁献上来的各样奇珍异宝,慕锦宸当即就应下来说会考虑。可没想到他正要拟旨的时候,萧煜邦暗害同宗兄弟只为谋权的文书上报到了他的手中! 幸好,自己那圣旨还没拟好!慕锦宸因此狠狠冷落了赵雪芙个把多月,两月之后再见也冷淡得很。 事情已经过去好久了,现在圣上难得翻了她的牌子,赵雪芙还不使出浑身解数?这几个月里头没有恩宠在宫中受到的待遇又怎么会和以前一样? 赵雪芙决定今晚无论如何也要怀上个龙种,以后才能有个依靠。她已经连续吃了两个月的药来调理了。 当晚,慕锦宸很激动。因为今天的赵雪芙确实美得倾国倾城,是以,在她床上颠鸾倒凤的时间都要比往日久一些。当两个人激情完毕,慕锦宸抚摸着赵雪芙如雪一样柔滑的肌肤心想:萧家小姐会比赵美人还要美吗? 人一旦对某件事务产生了好奇心,就会驱使自己做出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来,比如说慕锦宸在不久之后竟宣萧容进宫一事! 此时仍在昏睡的易想容自然不知道,有一日她还会见到当今天下权利最为至上之人! 易想容对自己也算是能下得了狠手了!为了防止自己装晕被识破,她干脆让自己真晕!假上吊之前喝了一碗下了迷药的燕窝,一点儿也没剩! 这药效竟然持续了大半天! 到得晚上二更十分,她才幽幽转醒。小丫头欢天喜地红着眼眶出去报告:“公子!小姐醒来了!” 几个大男人齐齐挤到她床前来。她环顾了一周,呃,没有楚睿。但是,有世子爷在!他眼中的担忧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易想容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这么久了,就算已经是楚睿的人了,却还想着他……他似乎就是自己的执念!易想容啊易想容,你可真是个傻姑娘。世子爷心里眼里有的可一直都是顾平安那丫头…… 再一看,发现郭峻峰竟然也在里头。她有些发愣,怎么他还没回去?可这愣神不过是瞬间的事情,易想容的反应非常快!下一秒,眼眶就红了! 对,此时演戏才是她该做的!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死……”一滴晶莹剔透而又饱满的泪珠像是璀璨的钻石一般从她的眼角慢慢滑落下来,滴入鬓发之中。 “这不是你的错!”郭峻峰蹲了下来,想要握住她的手,却又不敢。 “那般被玷污……”易想容悲痛欲绝,“叫我以后如何做人?” 连她自己都着实佩服自己起来。伊人千面,怕就是这个意思吧?婀娜多情妖娆妩媚的人是她,楚楚可怜温柔动人的人也是她,身形矫健心狠手辣的人还是她!易想容啊,哪个才是真正的你呢? “萧小姐,你不要伤心!等找到机会,老子替你宰了那条公不公母不母的老狗!”郭峻峰愤恨道。 易想容难过地闭上了双眼,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似乎是自言自语一般地叹息:“孙公公不是位公公吗?为什么……这要是传了出去,叫我们萧家的颜面……何存呐……” 萧云舒叹了一口气:“容儿,你不要太担心,当时在场不过我们几人,大家都不知道。” “可是,我觉得自己身上好脏!”悲从心中起,双眼再睁开时已经泪水涟涟! 美人带泪,哪个男子汉不心疼?尤其像郭峻峰已经一颗心都系在了她的心上的人。 “郭大人。”萧云舒拍了拍郭峻峰的肩膀,“你们先在外间等一会儿,我和她说上几句话。” 一众人都出去了,这房间里只剩下了萧云舒和易想容二人。萧云舒清清爽爽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面很清楚:“容儿,你想怎么办?你昨天不是还说中意郭大人,若是能嫁过去做正房也不会在乎门第之见的吗?” 郭峻峰听力本就很好,加上萧云舒存了让他听见的心思,又怎么能不入耳呢? “算了吧……”易想容幽幽一叹,“像我这样的不洁之人……” 郭峻峰听得心里一紧,莫名地跟着她难受起来。 510挑拨 “容儿,郭大人他又不是不知道!中午那会儿他可是在那里看得真真切切!”萧云舒劝说道,“你要想清楚了,这可是你一辈子的幸福啊!你不是从小就和兄长说要找一个武功高强能保护你的人做夫君的吗?我看郭大人对你也是一番真心……” “哥,你别说了……”易想容开始呜咽起来,“正是因为我心里有他,所以才更不能嫁给他!今天他要是没看见也就罢了,可他偏偏看得真真的……” 易想容的哭声十分具有感染力,压抑的悲伤让听者无不动容。 郭峻峰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萧煜祁说:“郭大人?” 郭峻峰看着他冷冽的眼神,心里头那团火竟生生被压制下去。 “稍安勿躁。”萧煜祁说,“你也听见了,他们说的只是我们萧家的家事。” “可……”郭峻峰说,“可与我有关!” “容儿一时转不过弯来很正常。”萧煜祁淡淡道,“怕只怕她……一辈子都转不过弯来。现在想来,我们萧家的家规确实太严格了些了。” “如果他愿意娶,你想不想嫁给他?”萧云舒问。 “以前想,可是现在不敢想了……”易想容说。 “说来说去都是那个孙贵英该死!若没有他……你定然不会这样!”萧云舒愤愤道。 说着无意,听者有心!这句话生生就嵌入了郭峻峰的心里! 不一会儿,易想容的哭声渐渐弱了下去,萧云舒走了出来,对郭峻峰说:“她说想见见你。你进去吧。”说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郭峻峰坐在易想容的床边,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样子,心里不禁一疼。易想容紧紧地闭着双眼,睫毛颤抖着,许久才狠狠咬了咬自己的唇瓣,说出一句话来:“郭大人,承蒙你青眼相加,容儿感激不尽。但我们有缘无分……明日这萧府……您就不用再来了……” “小姐!”郭峻峰一把抓住她的手。易想容使劲挣了挣,没挣脱。 “小姐,这没什么大不了的。”郭峻峰劝导她,“你洁身自好郭某可都看在眼里,这一切都是孙贵英那条狗给害的!你放心,我一定杀了孙贵英替你报仇!!” 好不容易将将平复的心情又开始激动起来,一大串眼泪哗哗地涌了出来:“杀人犯法,为我……郭大人不值得……而且,容儿,容儿不想你有任何损伤!” 郭峻峰紧紧地握了握她的手:“你放心,我和他之间的功夫还要我更胜一筹,等到了结了他,我就来迎娶你!” 易想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再说吧……”那股悲伤和决绝让郭峻峰心惊! 萧家的家规……确实太严厉了些啊!这要是放在他府中那几个小妾身上,需得着这样伤心痛苦吗?这样一对比,郭峻峰越发觉得易想容的珍贵起来。她是一个好姑娘,出身高贵洁身自好,将名誉视为生命的好姑娘。若是能娶她为妻……真是他郭峻峰这辈子之大幸!和卢新荷相比较起来,萧容不论哪一点都要强过她百倍! 最终郭峻峰也没有说动易想容。在回家的路上他心情压抑得不能自已。本来就是门不当户不对,现在萧容自己还不愿意了,叫他如何才能娶到她! 回到家中卢新荷又在他耳边长长短短地说,念叨他是不是外面有人了,若是有她一定要看看到底是哪个狐狸精胆子那么大竟然敢抢她的男人之类云云,气得郭峻峰当即就把茶盏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一天能不能给老子消停一点儿!滚!给老子滚!不然动手打了你你可别嚎!!”郭峻峰厌烦地骂。 卢新荷看着他极度愤怒的样子呆愣了片刻之后才说:“你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吼我?不怕我回去告诉我爹?” 她爹卢勇是当朝宰相,一人之上万人之下,郭峻峰平时怎么行事也会忌惮三分。可现在好了,他竟然对她这么恶狠狠的,看来那个叫“容儿”的还真是一只狐狸精! “我叫你滚!数到三你还不滚,小心老子真动手!”郭峻峰浑身冒着寒气。 卢新荷看着他赤红的双眼,明白此时可真不能惹他了,还没等他开始数数就夺门而出:“好你个郭峻峰!明天我告诉我爹去!说你欺负我!!” 第二日郭峻峰一大早前脚出门,卢新荷后脚就乘了轿子往卢府而去。见到母亲自然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 等到卢勇回来之后,又是一通小报告。卢勇摇了摇头说:“丫头,我打听出来了,那叫‘容儿’的可不是什么狐狸精!还是堂堂的大家闺秀!人家的家世不知要比过咱们卢家多少去了!连皇族都得对他们礼让三分!!” 卢新荷吃了一惊:“爹!不会吧?您别打听错了啊。那郭峻峰虽然有两下子,但是看他那粗皮糙肉的,谁家的大家闺秀能看得上他?” 卢勇瞥了她一眼:“你不是照样也看上人家了?现在因为他外面有人了还哭哭啼啼闹着让老父亲帮你?” “我嫁给他不是被您给害的吗?”卢新荷郁闷道,“要是我自己能做主,我会嫁给郭峻峰?” “不嫁给郭峻峰,你想嫁给谁?”卢勇问。 “自然是安亲王府小世子慕钦扬了!”卢新荷满脸郁闷,“爹!您不知道当初在闺中时,我们几个好友都觉得他玉树临风……”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卢勇打断了:“你也不看看嫁进安亲王府的都是些什么人!” “是呀,是些青楼女子又怎么了?”卢新荷说,“可人家顾将军还不是一样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顾将军那是远在云慕,根本不知道慕钦扬的品行!”卢勇没好气地说,“你来是和我说慕钦扬的吗?”看着自己女儿并不通透的样子,他真是有苦说不出!好在只嫁给了一个四品侍卫,要真是嫁入王侯之家,她到现在怕是被人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哪里还有机会到这里来拈酸吃醋? 511秦姝雯来了! “爹,您说的比我们家不知要高贵多少的世家是哪个世家?”卢新荷问。 “萧家!”卢勇没好气地看了自己女儿一眼,“你家夫君前几日下了朝就匆匆赶往的就是云慕萧家!” 卢新荷一听,愣了!没过几秒,眼眶已经红了:“爹!你说他勾搭哪家的姑娘不好,偏偏要勾搭萧家的……呜呜,是不是以后我这正妻的位置都坐不稳了?萧家那么势大……爹,我可如何和那叫‘容儿’的狐狸精斗啊!” “你夫君看得上人家,人家可不一定看得上他!”卢勇轻嗤一声,“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堂堂两百多年的世家,岂是他区区一个四品侍卫可以染指的?萧家看得上他这种粗人才怪!” 卢勇这样一说,卢新荷心里好受了些。 “荷啊,回去这性子好好改改,多做点儿好吃的管住夫君,多说点儿好听的,男人呐,可不是就喜欢女人捧着他么!”卢母说。 “好了好了,娘!我知道了。”卢新荷从父亲那里得到了准确消息,心里的一块石头下了地。难怪昨天郭峻峰回家会发那么大的火,原来是在萧小姐处受了打击了吧! 呵呵,也不看看自己啥个模样,就想着癞蛤蟆吃天鹅肉了! 卢新荷算是哀哀戚戚地来,高高兴兴地回了家。可卢氏二老却好生烦恼,似乎这个女儿一点儿都没有继承到他们稳慎的性子…… 真是巧!中午才提到慕钦扬呢,下午她回家的时候就看见了他! 轿子路过锦都城最大的首饰铺子的时候,卢新荷叫了声:“停下来!”对,没错,她要去买点儿金银首饰安慰安慰自己!谁叫昨天晚上郭峻峰对她大吼大叫惹得她今天都不快呢? 才将将踏进铺子的大门,那柜台边长身玉立的身影就吸引了她!卢新荷的目光挪不动了,是他没错! “小姐。”丫鬟小玉提醒她。卢新荷这才反应过来,走过去站在了那人的边上。他依旧是一袭月白长袍,看起来温文,可是那嘴角边若有若无的无羁笑意却让人觉得此人并不好惹。 “这些都替我包起来,还有那几样定制的,在正月十五之前送到本公子府上去。”慕钦扬敲了敲他那把绢白扇子说。 “知道了,小世子。”掌柜的亲自来招呼他。 “要手艺最好的匠人,若是有一点儿差池,你这间铺子就等着关门吧。”慕钦扬轻飘飘地吐出要挟的话语。 “世子爷您只管放心,绝对不会有一丁点儿差错。”掌柜的抹了抹额头,讪讪笑着说。 慕钦扬高高在上地睨了他一眼,轻嗯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卢新荷看着他潇洒的背影出神,掌柜的前来问:“这位夫人,可是有什么要买的吗?” 卢新荷回过神来,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掌柜的:“谁告诉你我是夫人的?本姑娘可是小姐!” 掌柜的赔笑:“姑娘的发髻可不是已婚吗?” 好吧,已婚了……以往也有人称她夫人,可是从未像今天这般刺耳!如今,是连肖想的权利都没了…… “刚才那位公子定了很多金银首饰?”卢新荷问。 说起这单大生意,掌柜的的笑带了几分真实:“对啊,安亲王府的小世子爷,正月里就要成亲了。这是打给将来的世子妃的呢。” 原来是打给顾小姐的……卢新荷心中滋味莫名。 “你说安亲王府小世子爷正月就要成亲了?!”旁边突然传来一声脆生生的问话。卢新荷回头去看,只见一位身着绯红的年轻姑娘,大概十六七岁模样,生得明眉皓齿,一双眼睛很是活泼,滴溜溜一转仿佛就有了小主意。尤其是她眉间天生一点朱红美人痣,更是让人一见难忘。 原来是秦姝雯!她竟然也来锦都城了! 卢新荷思绪烦乱,随手点了几样首饰说:“给我包起来吧。” 直到她走出那间铺子,还能听得见刚才那绯红姑娘和掌柜的在说安亲王府世子爷的婚事。 秦姝雯在掌柜的那里打听来了安亲王府的地址,便雇了马车往安亲王府而去。这一次来……她是瞒着顾迅夫妇的。心里只想着顾平安能嫁给慕钦扬,为什么她就不能?她哪点儿比顾平安差了! 也是她运气,恰巧这些天慕钦扬都忙得很,不到天黑不着家。而此时,安亲王正好在。安亲王在顾府见过她,对她的印象还不错,一听说她前来锦都只是为了姐妹间的情谊,所以赶在婚礼前来帮忙,对她更是赞不绝口。 两人正絮叨着安亲王离开云慕之后顾府的情况,周思妤挺着大大的肚子前来了。 周思妤正待行礼,被安亲王拦下:“你都身怀六甲了,以后这些虚礼都免了。” 安亲王笑眯眯地替两人介绍了一下对方,又问秦姝雯:“姝雯呐,你这次为了平安而来,不如便在平安的院子里先落下脚来?” 谁知秦姝雯却不肯,只说:“王爷,我在外面客栈已经定好了房间了,连一月的房钱都交了。” 安亲王说:“既然是为我们安亲王府的事而来,怎么有让客人住宿在外的道理?本王叫人去给你退了,你就安心住在王府中吧!” 秦姝雯这才勉强应下。 安亲王府比顾府可要大得多了!仅仅是拨给平安的院子都有好几进屋子!亭台楼阁十分精巧,虽是冬天,但院中仍有梅花傲然开放,更添一抹小女儿的柔情。 王爷叫了丫鬟将秦姝雯的一应用具都送到平安院子里去。青儿接手的时候还有些疑惑,可等到秦姝雯出现在她面前时,她终于明白了!原来是她! 可公子素来是不喜秦姝雯的! 青儿将一应事务交待下去之后便去找慕钦扬,除了他自己院子,最有可能就是在周思妤处。谁知,他都不在! 作为一个小小的丫鬟,青儿哪里有权利说什么呢?只能等到主子晚上回来再请示。因此,秦姝雯待得很舒心! 平安根本不知道,自己回到房间会有怎样的大惊喜在等着她! 512是丫鬟是小姐? 是的,平安很忙! 铺子租金付了,往后的每一天都是要花钱的!一日不营业,一日的银子就会白白浪费。所以,即便是在年关这样特殊的时节,平安还是早早地出了门去找师傅来装修。 既然云慕城的碧水雅阁没有做起来,那么她就不信了,还真就做不起来。所以,她决定以后不管是哪家酒楼,都统一叫碧水雅阁。就像“醉清风”一样!平安坚信,只要她肯努力,这个叫碧水雅阁的酒楼会世世代代传承下去。 她的坚信不无道理,事实也证明了她的经营理念是十分先进的。因为在很多很多年之后,仍然有叫碧水雅阁的酒店存在着……当然这是后话。 工人虽然有不少回乡的,但是也总有在年关还在讨生活的。 平安到市集上看着他们灰头土脸的样子,心里一阵难过。大户人家这个时候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了,他们却还要顶着寒风在这里售卖自己的苦力。有一两个甚至连棉袄都没穿,冻得瑟瑟发抖。 平安和他们谈好了价钱。这一回出乎意料的没有讨价还价。他们说多少就是多少,爽快得很,但是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要尽快完工。 那些工人纷纷点头:“放心吧小姐,咱们这几个都不回乡过年,就算是年三十儿都能干活呢!” 平安看着那面庞黝黑嘴唇皴裂的中年男人,不禁心里一酸。她点了点头:“师傅们,要辛苦你们了。” 几个男人跟着她往铺子方向走,一位十七八岁的男孩子说:“小姐,您说话可真仁义。” 平安回过头看他一眼,只见他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见她直视着自己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颊,他挠挠后脑勺:“上一家哪里会像你这样轻声细气地和我们讲话哦,说起话来那眼睛都是朝天上看的。有的时候我就想提醒他,天上没下雨……” “小姐,您别听他胡说!”中年男人轻轻拍了他后脑勺一巴掌。 平安笑笑:“他的心思我理解。有的时候我们会因为自己的出身而受到不公平的对待,在这个世界上确实也如此。但是我觉得,只要靠自己的勤劳来挣得的报酬,都是值得尊敬的!” 这句话听起来那么熟悉啊……平安恍然,很久很久以前,大麦曾说过勤劳的双手是最美的吧?是那样那样久远……就像是这个冬天一样,仿佛永远也望不到头,不知道春天会在哪一刻来临…… 她的随口的一句话,却让那个男孩沉默了。 平安看着他明显高过自己的身高,笑笑:“我认识几个比你稍稍大一些的男……”呃,她是该说男孩还是男人呢?萧煜祁慕钦扬他们看起来那么老练深沉!而且,慕钦扬竟然就快要做父亲了! “男人。”她选定了这个词,确实,他们有责任有担当,运筹帷幄年轻有为,值得称之为真正的男人。 “是吗?”男孩心无城府,“他们一定很不一般!” 是啊,很不一般……平安笑笑,却不再多说。自己来到这个世上,能有幸遇到这样的一群人,也是很不一般的吧? 来到酒楼,平安和那中年男人仔仔细细说了自己的想法,那中年男人一直点头说好。最后,平安又问:“我说的你都明白了吗?” “明白了。”中年男人说,“定然按照小姐的意思去做。” “您怎么称呼?”平安问。 “哦,小人叫周大柱。”那男人说。 大柱!和大柱哥的名字一样,也不知他在顾府过得还好不好?自从她回了顾府之后,他就和自己的关系拉得远了。小姐和养马人,他分得是那么清楚!这可恶的等级观念! “周叔。”平安说,“那以后我就这么称呼你了。” “小姐,这可不敢当不敢当!”周大柱连忙摆手。 “长幼有序,有什么不敢当的。”平安笑笑,“不然,我怎么称呼你呢,难不成叫您名字?那也太不像话了些!” 晚上几个工人没处去,为了省房钱,和平安说好了就住在铺子里头,平安爽快地答应了。 几个人找了个被风的雅间,烂棉絮一裹就准备入睡。 那年轻人说:“爹,你说白天那姑娘正是哪家的小姐吗?” “不管是不是,咱们都得对人客气些。”周大柱说,“虎子,就算她是哪个大户人家的丫鬟又怎样,咱们难不成就能直接问人家叫什么名字,称呼人家的姓名了?” “我觉得她应该不是小姐。”周小虎说,“爹,咱们做了这么多家,哪里有见过小姐亲自出面找工人的啊?还不都是底下的小厮家丁们干的?” 旁边一位比周大柱稍稍年轻一点儿的男人说:“虎子,那你有见过哪家的丫鬟出来找人装修酒楼的吗?” 周小虎嘿嘿一笑:“还真没有也!所以我就觉得好奇了。” “好了好了!”周大柱说,“别管这些有的没的,这不是你该好奇的!” 不出多久,同来的几个人都发出了微微的鼾声,只有周小虎眼睁睁地望着黑暗中的一点,那丫头的一颦一笑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显现在他面前。她说只要靠自己勤劳的双手去挣得的,都是受人尊敬的呢…… 虎子暗暗咬了咬牙:加油!努力再努力一些!争取明年能回家过年! 平安一直忙到天快黑才乘了马车往安亲王府而去。 下了车,才将将跨入安亲王府大门,青儿就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小姐!小姐!我们院子里来了个人!” 平安看着她急匆匆的样子,问:“什么人?” “是秦姝雯!”青儿皱着眉头说,“小姐!王爷说让她先在咱们院子里住着,奴婢原想着把这事儿先禀告给公子,可他到现在还没回来!” “你怕秦姝雯吗?”平安神色平静地问。 青儿被她问得一愣:“啊?不怕!” “不怕那不就得了。既然王爷的安排,就匀给她一间屋子。咱们还是照旧过咱们的日子就行了,为了别人搅乱自己的生活规律和心情心绪是最最不值当的事了。” 青儿立马道:“青儿明白了!多谢小姐指点!” 513起死回生? 平安不知道的是,你虽然没有把对方放在眼里,但是对方很有可能早已经将你恨在了心上!秦姝雯的交际能力不得不说是极强的。 才将将到锦都城就从首饰铺子掌柜的那里将慕钦扬的消息摸了个八、九不离十。才刚刚进安亲王府就结交了一位好姐妹——周思妤,两个人在半天之内就迅速站在了统一战线上! 这事儿还得从秦姝雯和周思妤告别了安亲王说起。 周思妤走在前头,原本并没想着与秦姝雯搭话。秦姝雯跟上前去,问:“姐姐,你肚中孩儿几个月了?” 周思妤淡淡一笑:“八月了,下月该临盆了。” 秦姝雯轻轻在她肚皮上摸了摸,轻叹道:“哇,原来怀孕了之后这肚子竟然是这样硬硬的感觉!思妤姐姐,每晚睡觉该是很辛苦吧?” “只能侧着睡,不然会压得慌。”周思妤说。 “真羡慕姐姐,怀了孩子还依然貌美如花。姝雯见过不少有着身孕的,那个精神状态可都没姐姐好呢!” 周思妤对秦姝雯这种自来熟的搭话只浅浅地笑着,她在青楼待了好些年,不比处在深闺的大小姐们,人情往来上看得比较透彻,自然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道理。心里猜想着眼前这笑意盈盈的漂亮丫头究竟是何用意。 “可能是身处王府,一切吃穿用度都要比别处好些的缘故吧。”周思妤说。 “世子爷对姐姐一定很好,不然姐姐也不会这么温柔贤惠。”秦姝雯说。 “世子爷倒真是对我还不错。”周思妤说。好不好是不足以道给外人听的。周思妤心里十分清楚,要不是肚中这个孩子,她现在已经早就被休了。就和另外的两个侧妃四个通房丫头一样的下场,指不定自己又要干回青楼里迎来送往的营生。 世子爷对她?真的有情有义吗?周思妤苦笑,虽然自己一颗心都系在他的身上,可他素来就是那副浪荡样子……哪里能栓得住他呢? “姐姐,其实我一见到你就很惊讶。”秦姝雯上前挽着她的手腕说。 “为什么呢?”周思妤问。 “世子爷这么着急将平安迎进来啊。”秦姝雯说,“姐姐下月就要临盆,世子爷下月又要成亲,他是故意安排的吗?要双喜临门?” 这话说得!听在周思妤耳朵里总有那么一点儿不舒服。 “天底下的女人都难做啊……”秦姝雯说,“如果换做是我,真希望自己夫君最疼爱的是自己,若是只有自己一个妻子就更好了。可是,世道就是这样,男人三妻四妾可不正常得狠呐!” 周思妤轻浅一笑:“思妤自知出身不好,能得世子爷留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别的还真不敢强求。我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孩子生下来之后,我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好好将他抚养长大。” “嗯!”秦姝雯点了点头,“那姐姐可得处处都得当心着点儿,毕竟小孩子身娇体嫩的不好照顾。” 周思妤心里起了个突突,这秦姝雯看起来和眉顺眼的,怎么说起话来这么不好听呢? 秦姝雯似是注意到她的不快,忙道:“思妤姐姐可不要多想。我不过是看多了这些豪门大家里的争斗,所以嘴多才说到了这上面。听说最近萧府各房的年轻人们都进了锦都,想到萧家七房的事情……唉……” 周思妤自从嫁进王府之后,就与外界渐渐断了联系,每天养养花草做做点心,其实也很无聊。现在有人和她说外面的传闻,她也有些好奇,只想当做故事来听听。 “萧家七房的嫡长子叫萧清河,今年已经十三四岁了,是个长相清清秀秀的小伙子。可怜这萧清河虽然一身的机灵劲儿,可母亲去世得早,他父亲的侧室又生了男孩,年纪和他相仿。这不,在母亲去世之后,侧室就想着让自己孩子继承父业,曾经两次三番地暗害他。后来当时的云慕世子爷萧煜祁出面将他讨要了过来,让他在自己身边做个书童。 萧清河虽然只是一个小小书童,但书却读得十分好。世子爷对他也很满意,想着萧家到时候分一部分产业让他打点。本来这日子是渐渐越过越好了,没想到夏天世子爷去赫海城的时候遇了难!世子爷去了,夫人满心悲恸,哪里有空来管他?七房又来要人,就让他回去了。可没想到,才回去不到一个月,就传来萧清河病重的消息! 夫人派人去看望,路上快马加鞭,等赶到时人已经入了土了!唉,你说可怜不可怜?”秦姝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 周思妤沉默了。 “这事儿我们云慕的老百姓们都知道!而且传言更可怕的都有。我是觉得不过是大家的猜想罢了,所以省去了没说。”秦姝雯又说,“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其中究竟有什么蹊跷所在。事情怎么会那么巧呢?明明在云慕城萧府的时候还好好的一个人,一回七房就得了不治之症?怕是有人暗害罢了!” “要说我们平安也是个命苦的。从小没了母亲,我姑父为了她的安危将她寄养在乡下,到十五岁快及笄了才回到城里。其实这回我来并不是为了平安成亲而来。”秦姝雯迟疑了一下才说,“我真正的来意……算了,不说了,说了怕你害怕。” 周思妤很奇怪,问:“秦姑娘的真正来意是什么呢?” “不知怎么的,平安在一月多前突然昏迷不醒,世子爷传遍了所有云慕城的名医,都说不明就里,更有甚者说药石无医。原来人都已经没了气,我姑父姑母便想着让她入土为安,灵堂也设起来了,香烛一切都打点好了。世子爷不知为什么抢了她的尸身出来,一怒之下立时赶了车马就踏上了回锦都来的路!” 秦姝雯压低了声音说:“所以,我这次来是受我姑父姑母的委托,准备来看看她的坟究竟在何处,来给她上柱香的。” 514暧昧 一阵寒风突然刮过,周思妤打了个寒颤:“这……怎么可能?若真是死了,还有起死回生之说?” 秦姝雯凑到她耳边说:“这世道那么大,多少能人异士是我们所不知道的!能不能起死回生我是不知道,但是听人说真有狐妖鬼怪之类的……不过,我想平安肯定不是。她一天到晚一点心机都没有的样子可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她那个丫头呀,一心只想着赚钱呢!你不知道,她和世子爷两人在云慕城开了家叫碧水雅阁的酒楼,砸进去不少银子,勉强维持了两月,最后血本无归呢!” 顾平安没有心机?她才不相信!周思妤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与顾平安的第一次见面,她做好了点心盛情相邀世子爷和顾平安去她院子里坐坐,可那顾平安愣是在她面前与世子爷那般亲昵地撒娇,说是要去外面逛逛! 这可不就是她来之后给自己的第一个下马威吗?要她清清楚楚地明白,自己始终只是个侧室,世子爷心中谁才是最重要的。 周思妤毕竟是个姑娘家,胆子就算再大,可依然还是被身边的起死回生给震惊到了。她本就对顾平安的印象不够好,此时更是滋味难辨。 “所以,思妤姐姐。”秦姝雯总结道,“我才说让你当心着点儿,这并不是出于恶意的。” 周思妤勉强笑了笑,说:“谢谢你的提醒。” “哪里呢。其实我自己也有些害怕。”秦姝雯说,“王爷让我住在她院子里头,当时我是想拒绝的……可是没办法,王爷之命不得不听。若是有一天能不住在平安的院子里头就好了。” 周思妤想了想说:“那等到世子爷回来的时候,我去和他说说,让你过来陪我说说话解解闷儿?” 秦姝雯笑了:“怕是这样直说世子爷不会答应,你就说姝雯妹妹的琴声可真好听,若是时时都能听到相信对腹中胎儿定有不少好处,他有可能会考虑考虑。” 周思妤看着她,许久都没有说话。秦姝雯的脸明艳照人,尤其那颗美人痣……只是,她似乎对世子爷很了解? 不得不说秦姝雯的一席话在周思妤心里掀起了大波浪!明明是死了的人,怎么可能会活过来呢?除非她……不是人?!看她将世子爷迷得团团转的样子,八成还真是只狐狸精! 天已经完全黑透,慕钦扬才回到府中。第一直觉,他迈开腿就往平安院子方向而去。肚子正饿得咕咕直叫,去她那里定然不会少了吃的。 来开院门的是青儿,慕钦扬觉得有些奇怪:“今儿你不在小姐身边伺候着,怎么开院门这种粗活儿轮到你来做了?” 青儿忙道:“公子,您可回来了。青儿下午找了您好几回都没遇到人。” “出什么事了?”慕钦扬问。 “王爷让秦小姐住进我们院子了。”青儿说。 慕钦扬没反应过来:“秦小姐?哪个秦小姐?” “就是小姐的表姐秦姝雯小姐。”青儿说。 慕钦扬眉头一皱:“她来做什么?”说实话他原本对秦姝雯的印象很不错,但是自从那次平安和她一同落水之后,秦姝雯的表现就让他十分不爽! “说是您和小姐成亲,特意来帮忙的。” 慕钦扬冷哼一声:“她有那么好心?小姐回来了吗?” “回来了。” “她怎么说?”慕钦扬问。 “小姐说,既然王爷让她住在咱们院子里头,就拨给她一个房间,心情心绪不要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受影响便是。奴婢觉得小姐的意思是让我们把她当空气。”青儿说。 慕钦扬笑笑:“她反正什么时候都心大!不留点儿神,被人害了都不知道!” “公子,奴婢倒是觉得小姐很聪明,不可能不防着点儿她的。” 慕钦扬一扇子就敲在青儿头顶:“你才跟了她几天?就这么向着她了?” 青儿摸摸脑袋,笑眯眯地说:“这不是迟早都是一家人么?青儿提前适应适应。”青儿一直是慕钦扬的眼线,原本对平安还抱有抵触心里,觉得这样的女人很明显脚踏两条船根本就不值得公子为她付出那么多。但是,那天晚上她宁愿脚踩碎瓷片将自己割伤也要将萧煜祁赶走的事让她转变了想法。 是的,那地板上淋漓的鲜血,和那已经割到白骨的伤痕,让她震惊! 一个女人,竟然能对自己狠成这样!那么疼,竟然不掉眼泪! 宁愿伤了自己也不违背诺言,青儿是佩服她的。后来那么多天相处下来,越发觉得这样的主子难能可贵,丝毫没有架子,将她当做一家人看待。让青儿情不自禁地愿意衷心于她。 这一家人说得慕钦扬心里很开心!他一扇子又敲在她的头上:“小爷我今天心里高兴,赏!去库房领五两银子!” “多谢公子!”青儿高兴地跟着他到了平安的房门口。 平安正在灯下记账,房门开启时,如豆的灯光跳跃了两下,映得她的脸色氤氲而又温暖。 “在做什么呢?”慕钦扬问。 平安抬起头来见是他,微微一笑:“记账,今天找了几个工人。” 今天天气晴朗,冰雪已经渐渐消融。两人之间的关系也随着她这阳光般的微笑一点一点地解冻了…… 慕钦扬站在她身后,看着她认认真真一笔一划写着,轻笑一声:“你的字并没有多大进步呀。” 平安停下计算,说:“那是因为没有一位好先生教。” “你这是在埋怨我没有教你写字?”慕钦扬从她身后围住了她,右手握住她的右手,说:“来,手腕不要这么软绵绵的,得稍稍抬起来。” “那多累啊……” “比你赚钱还累?”慕钦扬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边,平安只觉得后背一阵麻痒。 “呃……你,能不能不要呼吸?”平安有些困难地说。 “不呼吸我还能活?”慕钦扬轻笑,“你想早早地守寡?” “不,不是!你呼出的热气,让我好痒……”平安抬抬肩膀扭扭脑袋想要减轻这样奇怪的感觉。 “那……这样是不是会不痒一点?”慕钦扬干脆将下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双唇几乎就要亲吻她的肌肤…… 515你心里还想着他!! 青儿看着窗户上相拥的两个人影,唇角勾起一丝浅笑。她心里很幸福,默默在世子爷身边这么久,如今他能找到自己心爱的人愿意相守一生的人,真好…… 公子,只要你幸福,青儿才会觉得这是最大的幸福。 她笑着笑着,一行眼泪刷的一下就挂了下来。夜晚的风刺骨,泪水很快变得冰凉。青儿用袖子擦了擦,可却发现越擦越多……以至于闪耀着星子的天空都那么模糊了。 “慕钦扬!”平安斥责的语气从屋内传来,青儿笑意又加深了些,平安姑娘,这世上也怕只有你才能用这么嫌恶的语气和他说话了吧?她回头又看了一眼窗户,迈开脚,快速离开了这个让她想哭又想笑的地方。是的,她还有五两赏银好去领来呢! 青儿不知道的是,在黑暗的树影下,还有一双眼睛也朝那窗户看着。当然,也看着她。 秦姝雯恨得牙痒痒!心里将平安骂了不止千遍百遍! 该死的狐狸精顾平安!明明是水性杨花的东西,可偏偏还有人愿意为她争来争去!在她的心底,一个念头开始慢慢成型! 平安根本不知道自己和慕钦扬被人窥视了。她只知道的是,现在如果还不把他推开的话,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很可能就要超出自己的掌控范围了! 然而,她错了!就算她使劲推了,可不该发生的,在慕钦扬来说却是该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 慕钦扬趁着她推自己的时候将她一扯,顺势就将她搂在了怀中。 “啊!”平安一声惊呼!因为她手上还拿着毛笔!慕钦扬月白的长袍上毫无疑问被染脏了!而她自己的身上也沾染了一片片,一点点墨迹。 “弄脏你的……”她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他……强吻了!强吻了! 强吻了!!! 平安惊愕地瞪大了双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的俊颜,竟然呆愣了瞬息!为什么,为什么会突然演变成这样?! “呜呜……”她想要叫不!但是唇舌已经被他侵占得彻彻底底! 慕钦扬,你这是什么意思?平安使劲推他,但是男女力道那样悬殊,她如何推得动? 对!女子防狼术!平安一抬腿,膝盖弯就往他的致命处袭去!然而,慕钦扬反应何其之快!他一把就紧紧握住了她的膝盖!一个旋身将她牢牢控制在窗边,加深了这个吻。 窗外寒风呼啸,平安被抵得动弹不得,萧煜祁的话又在她耳边响起。他说,无论如何要学会保护好自己,千万千万不能失身于他……今天这是要委身于慕钦扬了吗? 可是,她都没成亲啊!万一,到最后娶自己的是萧煜祁呢?叫她如何对得起他! 平安的心里涌起一股浓浓的悲哀,在这男尊的社会里面,她的爱情从来都是那么的不由自主……萧煜祁和慕钦扬俩人决定了她的生死,也决定了她的归宿。为什么,自己只能随波逐流?为什么在随波逐流的时候自己还想着要徒劳地反抗些什么呢? 她想反抗什么? 反抗萧煜祁的决定?反抗慕钦扬的纠缠?或是反抗这不由自己做主的命运? 为什么,慕钦扬在亲吻自己的时候她也没有觉得多难过多恶心呢?他的吻貌似……也不是那么让人觉得反感? 平安有些心痛。难道自己真的已经变成了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慕钦扬最终还是松开了她。因为她纵使不再反抗了,却也没有任何回应。只是默默地闭上眼睛承受着他的吻,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娃娃。 “顾平安,你是一具木偶吗?”慕钦扬眸色已经冷了下来。 平安不出声。 “还是说你心里还想着他?!”他的语气已经近乎严厉了!“你刚才想到他了是不是!” “这么晚回来,你吃过晚饭了吗?”平安说。 “不要转移话题!”慕钦扬郁闷地低吼,“为什么,为什么这么久了,你还不能一心一意地对我?顾平安,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慕钦扬忍住了,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是的,真的出了口,他在这场爱情中就彻彻底底变成了卑微的那一方而来。 他想说的是:我对你多好,难道你不知道吗? “我去给你做吃的。”这样的氛围让她想要逃离。慕钦扬,我真的不想和你有争吵,前些日子你不是每夜都流连在周思妤处?我可也从未说过你什么呀!为什么我们俩之间就不能平等呢? 慕钦扬气极,看着她的背影重重地将身上衣物扒了下来,狠狠地摔在地上! “来人!” 听到他的声音,立马有小丫鬟走了进来,恭恭敬敬道:“公子。” “去侧妃那里拿几件衣物过来!” 小丫鬟忙忙领命出去了。 周思妤那边听了小丫鬟要拿换洗衣物过去的话,一时心里五味杂陈,她问:“世子爷和顾小姐这是要还没成亲就住在一起了吗?” 小丫鬟恭恭敬敬地回答:“奴婢并不知晓内情,世子爷只说让奴婢过来拿衣物。” “那好吧……”周思妤收拾了两套慕钦扬常穿的出来,交给了她。 当平安饭菜烧好的时候,慕钦扬也换好了衣裳。他看了一眼平安身前的墨渍说:“顾平安,我今天去订了很多金银首饰给你,回府中的时候原想着我一定要忘掉前几天的不快,好好和你相处。没想到,今天竟又是这样!” “先吃点儿吧,别饿坏了身子。”平安说。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慕钦扬气极反笑,“我是不是还应该对你的关心表示感激涕零?谢谢你对你未来的夫君分出这一点点的关爱?” “钦扬,等到我们俩成了亲,你让我怎样就怎样,不只是我的人,我的心都会全心全意地只属于你。”平安说。 慕钦扬轻嗤一声:“哦?是吗?那我是不是还得觉得受宠若惊?顾平安,本公子想要女人,连手指头勾都不用勾就会有大把的女人投怀送抱!你当我犯贱吗?心心念念只守着你一个?告诉你,本公子不稀罕!” 516或无情?或有情? 慕钦扬气得就那样握着自己刚刚换下来的外袍,直到走到门口,他才恍然反应过来。他转过身将外袍重重地往地上一摔,说:“洗干净!叠好!必须你自己亲手,谁也不得帮忙!” 说完,也不看她的反应就出了门。 黑暗中那双窥视的眼睛依然还在。秦姝雯不明白的是,明明刚才两个人还好好的搂搂抱抱呢,怎么才这么一会儿就闹翻了脸? “矫情的贱人!”秦姝雯暗骂一声,看着慕钦扬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再也看不到了,她才悄悄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慕钦扬这一去自然是要去周思妤处。周思妤原本还因为小丫鬟来拿衣裳而十分郁闷呢,没想到不出一会儿慕钦扬就过来了。她本来已经睡下了,听到门外有丫鬟叫了声:“公子。”忙不迭笨重地爬了起来。 屋内黑暗一片,慕钦扬听到悉悉索索她摸索着穿衣服的声音,说:“不必起来了,你往里挪一挪。” 周思妤往里靠了靠,慕钦扬摸了摸她的肚子,觉得自己心情好了一些:“他刚才竟然踢我了!” “世子爷,您心情不好?”周思妤问。 “你哪里看出来我心情不好的?”慕钦扬轻笑出声,“难不成现在本公子的喜怒哀乐就这么容易被你们察觉了?” 周思妤不说话了。慕钦扬总是这样,不管什么时候总是不愿意别人察觉最真实的自己。 “睡吧。”慕钦扬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怀着孩子辛苦了,这段时间要吃好睡好。”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说得周思妤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滚了出来。她压抑着,半天都没有吭声,许是那极轻微的颤抖让慕钦扬察觉,他问:“怎么哭了?” “我是想到若不是这个孩儿,从今往后咱们再相见怕是只有在百花楼了,一时悲从心中来……”周思妤抽噎道。 慕钦扬叹了一口气:“哎……真不知道将她们休了遣散出去是不是个正确的抉择。” “人人都说世子爷无情,思妤觉得其实世子爷并不像他们说的那样吧?”周思妤怅然道,“不然,您怎么会为了和顾平安的一个约定能将我们姐妹几个都遣散呢?” “她们一定很恨我。”慕钦扬说。 “爱之深恨之切。”周思妤说,“您不知道,她们在被您赎身出来时是多么欣喜!您永远也体会不到那样的快乐……”周思妤的眼泪又落了下来,那一天的情景是如此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那一天那么冷,狂风怒号,天是那么阴沉。然而,我却觉得那是我整个人生中最为明亮的一天!就连昏暗的天色都是那么可爱,就连刺骨的寒风吹来都是那么让人觉得舒爽……”是啊,慕钦扬就是那个救赎她的人,就是她生命中的光亮! 慕钦扬替她擦了擦眼泪:“好了,别哭了。哭多了对胎儿不好。” “不,世子爷,我要说。”周思妤说,“我好怕,好怕这些话不说,哪一天我就没有机会再说了。我时常陷入惶恐之中,生怕您说将我丢弃就将我丢弃。我知道您心中只在乎顾平安一个,为了她您做什么都可以。这都没关系,您爱谁,谁爱您都不关我的事,我只想要能待在王府里在您乐意时替您端茶倒水,在您不乐意时远远地偷偷地瞄上一眼……您是我的恩人,更是我这一声至爱的人。我不想离开……” “没有人让你离开。”慕钦扬轻轻搂着她,“既然上天都让我们在一起,以后我也不会让你离开了。这是天意。” 这是周思妤进了安亲王府之后这么长的时间以来头一回这么敞开心扉和慕钦扬谈话。以往,从来都是顺着他的意思。从来没有表达过自己的要求。这也是周思妤嫁给他之后头一回被他搂着睡着。这一晚,在她的睡梦中都是春暖花开。 不是不记得秦姝雯的话,可是,她知道此时若是提出来定然会打破这美好的氛围,此时无声胜有声,难得他愿意哄她。 第二日早上醒来的时候,慕钦扬已经不在了。周思妤看着镜子中自己红肿的眼睛,微微笑了笑。丫鬟玉霜说:“小姐,您昨天晚上又哭了?是不是世子爷又惹您生气了?孩子都快临盆了,小姐您自己可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呀。等您生了个小主子,咱们以后的日子就有个可靠的了。” 玉霜是周思妤从青楼里带来的丫头,当时她是百花楼的花魁时玉霜就是伺候自己的小丫头。 “玉霜,昨天晚上世子爷说了,以后都不会赶我走了。”周思妤笑着说。 玉霜一脸惊喜:“真的吗?!小姐!那样就太好了!世子爷对您还是有感情的,小姐!”自从其他侧妃被赶走之后,她们主仆二人就常常陷入惶恐之中,生怕等小主子生下来了就被扫地出门。现在慕钦扬都这么说了,自然两人是开心得不得了。 周思妤回想起昨天晚上的那温情脉脉的一幕,微微笑了笑:“但愿吧……” 一个人平时得到的太少,稍稍给她一点儿本应该就属于她的东西,她都会觉得心满意足。就比如现在的周思妤。可怜的女人,以夫为天的女人,只知道逆来顺受的女人! 第二天傍晚时,慕钦扬早早就回来了,还给她带来了一只簪子。周思妤很开心,接过簪子说:“世子爷,咱们府中来了位客人,听说琴技特别高超,能不能让她住到我院子里来?这样的话我就能方便听琴,对胎儿也有好处。” 没想到慕钦扬一口拒绝:“不行。” 周思妤很惊讶:“为什么?” 慕钦扬说:“秦姝雯那人,你离她远一点。她心机太过深沉。你现在正是关键时候,能少沾惹些生人便少沾惹一些。” 周思妤心中一暖,朝他粲然一笑:“世子爷这是在关心我吗?” 慕钦扬很认真地看着她,良久才缓缓地轻飘飘地吐出一句:“你若觉得,那便是……” 周思妤红了眼眶:“我知道了。谢谢你……” 517别怪我出手太狠! 其实慕钦扬不让秦姝雯过来确实是有考量的,毕竟周思妤下月就要临盆了,作为她的男人,即便与她感情很薄,却依然不希望她有什么差池。至于平安那边,平安很清楚地知道秦姝雯是什么人,应该会多多堤防才是。 这个冬天注定是个多事的冬天。腊月二十五这天早朝郭峻峰称病告了一天的假,慕锦宸有些不快,但一直隐忍着。 朝堂上下都觉得今年是与往年不一般了。这要是搁在以往,从腊月二十四到正月十五期间,若是没有重大事件皇上就会让早早退了朝或是干脆朝都不上了,今年好像特别勤勉一些。 知情的人自然是明白这是风雨飘摇前的征兆。偌大的萧家今年竟举家前来锦都过年,想必是要发生点儿什么了。大家面上都强自端着,表现得若无其事,可心里却一直惶惶不安。 腊月二十五这天郭峻峰也没有去萧家。萧煜祁几人这天晚上碰了个头,萧云舒就提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想必郭峻峰是要动手了。只是,门主,以他那头脑能将孙贵英除去吗?” 萧煜祁摇了摇头:“怕是除不了。” “若是留下郭峻峰,咱们倒还好对付些,孙贵英此人太过阴险,到时候怕是会很棘手啊。”萧云舒说。 “门主,那要不要偷偷教郭峻峰点儿什么?”易想容问。 楚睿看着她,有些不满地说:“你能教他什么?这些天天天与他幽会,会出感情来了?” 易想容轻飘飘瞥了他一眼:“你管我。” 气得楚睿脸色立马就难看了起来。 萧煜祁淡淡道:“不用教,咱们就静等事态发展。若是教了反倒惹人生疑。不管最后剩下了谁,都没关系。” 他什么时候总是这么自信的样子!易想容想,可是咱们现在都被人拘囿到锦都来了,可不是在云慕!虽然他们安安分分的,但是最近听手下来报,进出四面城门都开始严查起来了。想必很大一部分就是怕萧家人会偷偷潜逃吧?姓慕的算是给他们挖了个坑,只等着时机到了填上土了。 “云舒,你还记得福来阁那次大火他们用的猛火油吗?”萧煜祁淡淡道。 “记得。”萧云舒说。 “今年三月东琉向朝廷上供了不少。听说今日东琉使者已经到了锦都城外,想必晚上会安顿在城内某处住宅。明日应该会面见皇帝了。”萧煜祁道。 “的确。”萧云舒说,“他们此次前来是为了和我们昭华联姻。上次据说皇上在众人面前透露出想要将东琉公主指给小世子的意思,小世子还答应了。” 萧煜祁沉默了片刻,眼中依旧冷冽而清凌,他沉声道:“就知道他不会拒绝。那答应平安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怕是做不到了。” “是呀,门主,您不知道,他原本有三个侧室四个通房丫头,平安姑娘一进门他兑现自己的承诺确实是解散了她们。可有个叫周思妤的侧室已经身怀六甲了,王爷王妃不让,所以便一直留到了现在。这孩子一出生,肯定是生母带着更为可靠,安亲王府想必是不会将那周思妤休了吧?”楚睿说。 楚睿其实也有些小心思:最好小世子没有履行诺言,平安姑娘一气之下重新投入自家主子的怀抱,这样那一直都不肯死心的丫头总该会死心了吧?他看得出来,那丫头即便是自己的人了,可还心心念念地想着门主呢。 萧煜祁淡淡道:“他不遵守承诺在先,到时也别怪我出手太狠。” 您可不一直都这样么?楚睿心想,最好早点把这些事情都了结了。最近一段时间,越是接近年关越是过得压抑。萧府中的丫鬟们小厮们似是也意识到了什么,连说笑的声音都没有了。那闷着头只顾干活儿的懂事样子,让楚睿憋闷得慌! 世子爷这一回……要护住的人太多了,不知到时候能不能护周全? 若是一个不好,怕是自己都自身难保……那就意味着,这么大的一群人……他看了看易想容,越发觉得现在这样平静的时光难能可贵。 过些天,怕是整个锦都城都会弥漫着血腥味儿吧? 萧煜祁又说:“现在派几名好手去取一点儿猛火油来。明晚就要派上用场。” 萧云舒躬身行了一礼:“是!” 猛火油这种外邦朝贡的东西现在可取的地方大致有两处,一是国库,另一处则是在东琉使者的队伍中。若是硬是要说第三处,怕是当时火烧福来阁的罪魁祸首处。只是不知道他手中还有没有存货。 不管哪一处,都是防备极其森严的,要取,怕是十分困难! 然而,萧煜祁却简简单单几个字只管下达命令,萧云舒则更爽快,一个“是”就出门去办了,可见玄夜门中的执行力有多强大! 萧云舒走后,萧煜祁淡淡瞟了眼前几人一眼,问:“你们几个愿意明晚出动?” 易想容心思最为机敏,马上说:“门主,还是我去吧。杀人放火之类的活儿可不一向都是我干的吗?”说完,她不屑地朝楚睿瞥了一眼。 楚睿马上反应过来萧煜祁的真正用意,说:“门主,还是让楚睿去好了。您每次都将重大任务交给想容,她现在都有些瞧不起属下了呢。” “还是让属下去吧。”林小九说,“属下刚刚升任堂主,不做出点儿成绩来怕是不能服众。”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萧煜祁淡淡道:“你们三人都是我最为信赖的人,这件事交于你们谁我都放心。既然小九新任,那便让小九去吧。具体等护法得手回来我们再仔细安排。明晚这次行动一定要做得干净利落不留痕迹!” 林小九行了一礼道:“属下明白!” 郭峻峰没有想到的是,他还没有找孙贵英算账呢,那姓孙的阉人竟然还先发制人了!郭峻峰更没有想到的是,腊月二十六这个晚上会给他带来那么沉重的打击…… 518让他们自相残杀! 郭峻峰没想到的事情还多着呢!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沦为了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却毫不自知! 腊月二十五的晚上,慕锦宸特意派了人过来探望他的病情,让他好生感动。是以,在腊月二十六的早朝上,他又按时出现了。 等到下了早朝,慕锦宸特意将他和孙贵英留了下来。两人心知怕是在萧府大打一架的事情被圣上给知道了,因此都规规矩矩站着,听候发落。 “听说萧家小姐生得美若天仙?”慕锦宸说,“让你们俩竟然在萧府动起了手?” 静寂。 他们两人谁都不敢搭腔。 “朕倒是觉得好奇了,是何等的人物竟然能让朕的左右手反目?贵英,去传一道圣旨,明日让萧家小姐进宫共进晚宴。”慕锦宸声音里都是浓浓的不快! “圣上。”郭峻峰知道慕锦宸贪恋美色,也知道易想容容貌身姿出众,若是明天真的被他看入眼了,自己和萧家小姐的事情怕就是要泡汤了,所以决定先下手为强,“臣与萧家小姐两情相悦,臣斗胆请圣上成全。” 慕锦宸只面色平静地看着他,既不说允也不说不行。 倒是孙贵英,突然嗤笑一声:“郭大人,在这个关口,您这是想要做什么呢?和萧家联姻?也不想想萧家的位分!先不说你们门不当户不对吧,就说说这连带之罪……郭大人可有考虑过?” 一句话说得郭峻峰背后一阵凉意! 看来圣上对萧家真的要动手了?!那……他和萧家小姐之间……就真的没有可能了?若到时候圣上真的来一个株连九族……简直想都不敢想!! 慕锦宸笑笑:“郭大人还真是性情中人啊,明日朕先悄悄那萧家小姐再说吧。” 郭峻峰只觉得后背已经濡湿一片,他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惶恐道:“臣是个粗人,遇事考虑不周,还请圣上恕罪。” 慕锦宸神色莫名地看着他:“你何罪之有?” “臣不敢被美色迷了双眼,请圣上治臣的罪!”郭峻峰趴在地上头也不敢抬,“臣不该对萧家小姐有非分之想,更不该在这个关口来请求圣上。” 慕锦宸道:“你起来吧。一切明日再说。” 郭峻峰腊月二十六被慕锦宸单独留下来叙话的消息传到了萧煜祁耳中,当时他就脸色一沉,对身边的萧云舒说:“云舒,咱们的美人计怕是要不管用了。” 萧云舒神情一凛:“门主,那郭峻峰看起来对想容可真是一片痴心啊。昨日那样,他还不出手对付孙贵英?” “今日他怕是会幡然醒悟了。与我们萧家走得太近定没好处。”萧煜祁说,“其实你我当有察觉,这次拜访各位权臣世家,他们态度上……” 萧云舒点了点头:“好在咱们在兵力上并不愁,在财物上也毫不畏惧,若到时候真的被逼到倒戈相向,也不怕!” “这是下下策了。若真有那一天,受苦的是昭华百姓。东琉北蒙二国早就对我们虎视眈眈。昭华地大物博,他们恨不得瓜而分之!”萧煜祁说,“若是不费一兵一卒能顺利达到目的,自然是最好的。” “可不费一兵一卒怎么可能!”萧云舒说,“九王爷那边已经做好了准备,顾将军的兵也暗中调动了,咱们的兵卒可早就在动了!就差您到时候振臂一呼了!” 萧煜祁说:“云舒,看来咱们得给郭峻峰加点儿料了。” “门主的意思是……”萧云舒不解。 “福来阁的猛火油,是时候来个祸水东引了。”萧煜祁说。 两人秘密商谈了一会儿,萧云舒神色坚定地说:“此计可行。门主,昨夜我们已经将猛火油得手。这回东琉使者那里又运过来十几车,相信少那么一两桶并不会声张。而且,这次行事干净利落,咱们的人熏了点儿迷药,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 萧煜祁点点头:“好!” 萧云舒又说:“那郭峻峰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听说府中富丽堂皇,搜刮的可都是老百姓的血汗。听说他手下还有一帮打手,专门在锦都各个商铺收保护费,他是皇帝亚联的红人,谁敢说半个不字?上月城东一家铺子因为交不上高昂的费用,他硬生生叫人把那年近六旬的掌柜的给打死了!锦都城里当他是土霸王,听说人们私下里传言:锦都一龙,边上两虎。若是不从,龙抓虎咬。那二虎可不就是郭峻峰和孙贵英?” “看来郭峻峰也是一害。”萧煜祁淡淡道。 “可不是嘛!”萧云舒说,“若是郭峻峰除去,锦都老百姓可是要拍手称快了!” “就让他们自相残杀吧。”萧煜祁说,“咱们只需要在他们之间点把火便行了。叫人把他们都叫过来,具体行动我们再仔细商议一番。” 晚上,几个人又碰了头,林小九仔仔细细听了萧煜祁的安排,郑重地点头:“属下明白了。” 灯火下萧煜祁的神色平静,许是这几天太过操劳,眼睛周围有一圈淡淡的青色。林小九想:门主这些天怕也是整夜难眠吧?离大年三十只有四天了……越是到最后越是煎熬啊! 的确,萧煜祁再怎么做事稳慎手段狠辣,在面对全族人的性命,甚至整个昭华的动荡上,也觉得压力太大! 到得三更时分,锦都城渐渐陷入了静寂之中。此时,从锦都城的各个角落里,开始有黑衣人无声无息地朝郭府靠近。他们一个个身姿矫健步履轻盈,一看就知道是个中好手。 郭府守卫一直都特别严密,不论白天还是晚上都一直有好几队人马来回巡逻,要想成功避开他们,得事先将他们的巡逻路线和间隔时间弄得清清楚楚。这些对于林小九而言都不难,“追风使”的名号不是白来的。 难的是,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兄弟…… 林小九一想到这件事,心情就万般难受。 “柴桂……”林小九在路上欲言又止。 跟在他身边叫柴桂的年轻人眼睛一弯:“堂主,这是柴桂自愿的。” 519给他一把火 “您不用内疚。”柴桂说,“我们柴家能有现在都是门主的恩德,若不是几年前……柴家怕是早就被人铲平。再者说了,就我这身子,常年毒药浸得……怕也是活不了多久了。人要死得其所。” 林小九听着心里越发堵得慌。他紧紧地握了握柴桂的手:“好兄弟……我们对不起你。” 柴桂笑了:“堂主,不要说对不起。” 北风呼号,刺骨生寒。路边客栈的灯笼左右拼命地摇晃,林小九想:为什么这个世界这么不太平呢…… 林小九不愧是林小九,轻功一流,做起事来也干净利落! “这片几进屋子都浇上火油。”林小九说,那几人闷声不响点了点头。 几个人潜伏在黑暗的墙角,几人提着桶跃上了附近几座房子的屋顶。一对侍卫走了过去,那蹲在墙角的几人悉悉索索地走了出来,开始各自分散将自己手中的猛火油倒在墙角。 一人在不远处放哨。很快,那人来催了:“好了没?又有人过来了!” “好了!撤!”为首的是林小九,他将桶往墙角边一放,手一招:“速度!” 扑簌簌几人就隐入了黑暗中。定睛细看,那屋顶上的几人也已经一个一个往远处跃去!不,还留有几人! 那对侍卫手握长枪哒哒哒整齐地走了过来。一人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仔细嗅了嗅,说:“老大,好像有点儿不对劲!” “怎么了?” “有一股奇怪的味道。”那人说。 这一下提醒了大家,几人站在原地仔仔细细地嗅着。“咦,还真的有!”有人说。 因为停住了脚步,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听力就特别灵敏起来。那一滴一滴滴滴答答的声音此时显得特别突兀! “老大!有水声!”一人大声说! 一名侍卫四周环顾,发现屋顶上的黑影大叫:“有刺客!” 要的就是这个时机!柴桂突然点燃了火折子,往屋顶上一扔! “轰!”大火冲天而起! 而另一进房子上的黑衣人也开始点火折子!不知为何,弄了好几下没点着!他身边一人使劲拉了他一把:“来不及了!快走!” 黑色身影腾空跃起!与此同时,那火折子竟然着了!那黑衣人已经跃到半空中,使劲将火折子往屋顶扔去,却因为距离太远而扔偏了! “有刺客!!”一声尖利的长啸,“抓住他们——” “救火啊!”有人喊! “救命——”那屋中有人,发出凄厉的哀嚎。 一时间,郭府抓刺客的抓刺客,拿着盆提着桶灭火的灭火,人来人往你撞我我撞你,乱成了一锅粥。 郭峻峰武功高强,这一晚他睡得很不踏实,那一声呼喊将他惊醒!顾不得穿上衣物,光着脚就奔出了门! 柴桂因为就在那队侍卫的身后,所以一群人都跟在他后面追赶,他轻功不错,在屋顶上如履平地跑得极快!郭峻峰看着自己府中西北角红光冲天,纵身一跃上了屋顶! 他娘的!是谁胆子这么大!竟然敢在老子府中放火!郭峻峰心里暗骂。好在西北角不过是废弃的几间柴房,昨天才拨给了园中的花匠居住。 在他眼中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命似乎都不是人命! 林小九没有料到的是,那废弃的屋子里竟然还有人住着!他选择这里的原因就是因为怕伤及无辜,可没想到千算万算还是伤了人! 郭峻峰武功高强,地形又特别熟悉,三两个腾跃之后就与大队人马对柴桂形成了包围之势! “哪里跑!”郭峻峰大叫一声。 仓皇而逃的柴桂似是没有料到自己前面突然蹦出来一人,惊慌得很!他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没从屋顶上摔下去! 一招一式来得毫不留情! 郭峻峰身着单衣,似是察觉不到寒意,一个掌风就往柴桂面门劈去!柴桂一个旋身堪堪躲过这一击,心里却一惊!这郭峻峰的功夫真如传说之中那样了得!看来自己还得小心着点儿,不然等会还未咬破毒囊自尽便被他给打死了。 变掌为爪!迅疾朝柴桂喉头扣去! 柴桂一个手刀砍在郭峻峰手腕上,非但没有撼动其半分,反而震得自己手侧生疼! “嘶……”柴桂立时往后退了一步,可脖子还是被郭峻峰扫到!几个鲜红的指甲印出现在他脖子上!好在没有抓实!柴桂越发不敢轻敌,一招一式打得极为保守。 然而,时间却耗费不得! 不远处已经有侍卫翻身上了屋顶! “敢在郭府撒野!”郭峻峰怒斥,“是谁给你的胆子!” 柴桂只不吭声,一招一式拆得有些吃力。那侍卫长已经迅速靠近,如今以一敌二更显困难了! “给老子抓活的!”郭峻峰厉喝一声! 柴桂放下心来了。看来这郭峻峰还不傻,想知道幕后指使者是谁就好,自己也算死得有价值了。就是这么一分神,那郭峻峰一个扫堂腿就将他绊倒,柴桂情急之下一掌拍在瓦片上想要挣扎起来,却被郭峻峰一脚踢中,身体骨碌碌地往下滚! “嘭!”全身像是散架一般疼痛!柴桂摔得灰头土脸。 “说!”郭峻峰飞身而下,赤脚使劲踩在他的胸口,“是谁指使你的!”这些年,他虽然嚣张跋扈,但是因为皇上极为倚重他,还没有人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对他怎么样。今夜倒是奇了怪了! 郭峻峰脑中不是没有人选,可就算猜对了能有什么用?没有真凭实据,可不能找那人算账,这亏只能闷在心里了! “哼!”柴桂冷哼了一声,“打死我我都不会出卖主子!” “嘴巴还挺硬?!”郭峻峰脚下又加大了力道! 然而,柴桂却脸一扭,翻了个白眼双腿一蹬,去了! “大人,他死了!”一人大声叫道。 郭峻峰有些惊讶,怎么可能!自己刚才也不过用了三分力道,竟活生生将他踩死了? 郭峻峰郁闷到了极点,他怒气冲冲弯下腰,一把扯过柴桂脸上的黑布巾。只见一张乌青的清瘦的脸呈现在众人面前,七窍慢慢流出浓黑腥臭的污血…… 520嫁祸 “大人,他嘴里含了毒囊!”那侍卫长像是发现什么似的大声说。 “我知道了。”郭峻峰阴郁道。他抬眼看看西北角越燃越炽的势头和那映红了半边的天空,说:“怎么这火到现在还没浇灭?” 侍卫长忙说:“大人,这贼人狡猾得很,竟然用了猛火油!水一泼上去,反而燃得更厉害了!好在这点着的屋子与旁边几近都有一段距离,不然那旁边的怕也是要着起来了!” “猛火油?”郭峻峰眼中风暴大作!“该死的阉人,搅我与萧小姐好事也便罢了,竟敢欺上头来!好生将这尸体收拾了!别让人破坏,我立时进宫去请个说法!” 郭峻峰正欲抬脚离去,又有人大声跑过来报告:“大人,怕是不能再泼水了!我们发现隔壁几进房屋墙角都被浇了油了!现在北风正大,水一下去轰的一下燃得老高,怕一同引着了!” 郭峻峰郁闷地摆摆手:“就让这间燃完吧。” “那大人,其它几间怎么办?油已经浇得透透的了,随时随刻都有可能再燃起来!”那人问。 郭峻峰郁闷到了极点:“该死的阉人!”他语气十分不好,“等火灭了把一应用具都搬出来,这几间屋子到时候拆了烧掉改做花园!” “是!”那下人这才行了个礼退下了。 这么大的火,这么大的呼喊声,卢新荷自然也早就被惊醒了,只是这火光冲天还是让惊到了她。她远远地站在花园的亭子里,对身边丫头说:“怎么会突然起这么大的火!” “夫人,怕是有人故意纵火。”丫鬟说。 “有人故意纵火?!”卢新荷惊呼。 郭峻峰走了过来,说:“你快收拾收拾回娘家,让你爹早点儿进宫!” 卢新荷说:“可是老爷,现在才三更多一会儿,宫门都还未开呢!” “宫门还未开,就在宫门外等着!”郭峻峰不耐烦地说,“现在人家都暗害到家里来了,想要活命的话就让你爹多多站在我这一边!” 卢勇此人圆滑世故,从他安排几个女儿的终身大事就可以看出来。他在朝中轻易不会得罪人,明知道孙贵英和郭峻峰两人不对头,面子上和孙贵英却依然能有说有笑。郭峻峰深知他这位丈人的为人,所以这才叫卢新荷赶紧回娘家。 郭峻峰与卢新荷二人兵分两路,目的却直指宫中! 到快黎明时分,卢勇的轿子在宫门口停了下来,一见郭峻峰他立马迎上来道:“贤婿,有没有查出来是谁捣的鬼?” “总也就那几个人。”郭峻峰并不说破。 “谁那么大胆子!”卢勇愤慨道。 郭峻峰在宫门外已经等了差不多三炷香时间了,见卢勇来得如此迟心中本就不满,此时更觉得他自顾自的唠叨烦心。正巧,宫门也开了,郭峻峰利落地翻身上马,对他老丈人说:“爹!您速度点儿,我先去找皇上!” 卢勇看着马匹疾驰而去的影子,摇了摇头,上了轿。他这个女婿,在自己面前从来都是我我我的,哪里有时候自称过“小婿”?即便自己官高,可这小子却从来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过! 郭峻峰来到慕锦宸寝宫外,也不请人通传,只“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今天晚上当值的是一个小公公,见他这样,吓了一跳,立马就想过来扶他:“郭大人,您这是干什么呀?圣上还未起床呢!” “我知道。”他说。 “郭大人是否有什么要事想要通传?”小公公又说。 郭峻峰说:“等圣上起床了,烦请小公公通传一声,就说郭某自从宫门一开就跪在这门外了。有要事想要禀告。” 小公公见他今日态度全然不同于以往,忙说:“奴婢明白。”心中却疑惑不已:这郭峻峰以往哪里有这般客气过!定然是有什么大事了。 慕锦宸刚起床就听见小公公的禀报,奇怪地问:“什么事情这么紧急?” “奴婢不清楚,郭大人并未明说。他现在还跪在台阶下呢。”小公公恭恭敬敬地说。 “宣他进来回话。”慕锦宸站起身来,赵雪芙立马起身替他穿戴。 等到郭峻峰进屋跪在地上的时候,赵雪芙正在替慕锦宸扣胸前的盘扣。 “什么事情?”慕锦宸问。 “请圣上替微臣做主!”郭峻峰磕了个头。 “怎么了?”慕锦宸瞟了他一眼,淡淡道。 “臣府上昨晚上走了水。”郭峻峰说,“臣府中众人急急忙忙想要救火,却发现那火非但泼不熄,反越烧越旺。原来是有人故意纵火!现今,臣已抓到了纵火之人。” “谁那么大胆子?”慕锦宸问。 “臣不敢说。”郭峻峰说。 正说着,小公公来报卢勇在外求见。慕锦宸说:“他也是为这事而来?” “的确。”郭峻峰说,“圣上,那纵火之人背景太过强大,臣势单力薄……请圣上宽恕微臣!”说完,又磕了一个头。 “你已经知道是谁了?”慕锦宸问。 “臣已经有了最初的判断。” “谁?” “孙贵英孙公公!”郭峻峰斩钉截铁地说。 “什么?!”慕锦宸惊讶道,“你说是孙贵英?”他摆摆手笑了笑,“峻峰啊,不可能是他,你定然是弄错了。” “圣上,人赃并获证据确凿,臣认为他就是幕后指使人!”郭峻峰说。 “说说看,你有哪些证据?” “那纵火之人被臣抓到之后咬破口中暗藏毒囊七窍流血而死!”郭峻峰说,“贼人不只一人,其他人原本一同动手,幸得我府中看守严密,被发现后其他贼人在仓皇脱逃之时将火折子扔下,幸得不准,不然臣府中此时怕是一片火海了!臣在其它几进屋子周围发现他们用来盛装火油的油桶!那味道确定无疑就是猛火油!” 慕锦宸的脸色微变,他说:“孙贵英为何要害你?” “圣上!自从二十四那天臣与他在萧府大打出手,他就已然怀恨在心了!”郭峻峰说,“那孙贵英第一次见萧小姐便做出不规矩之事,臣当时见了一时气愤,便忍不住出手想要教训教训他。没想,他毫不知耻!竟当着萧家人的面和臣打了起来!” 521男人都是浮云 慕锦宸大约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说:“峻峰,朕会让人彻查此事的。马上就要过年了,这段时间内你还是稍安勿躁的好。等过了这段时间,朕定然给你个交待。” 按说他话说得很明白,可听在郭峻峰心里却变了个味道,以为他这是定然要袒护孙贵英了。 上朝的时候郭峻峰见他也没有提及这件事情,便努力朝自己的岳丈大人使着眼色。 “众爱卿还有事要奏吗?”这是慕锦宸每天临结束时惯例的一句话。卢勇看着郭峻峰恶狠狠的样子,心里叹了一口气,大着胆子站出了列:“启禀皇上,臣还有事要奏。” 慕锦宸看了他一眼说:“你的事我们容后再议,今天就先退朝吧!” 全然没有将他郭家失火一事放在眼里!郭峻峰郁闷! 等到众人都散去,郭峻峰跟着慕锦宸回到了寝宫,慕锦宸哪里不明白他的心思,只说:“这事我会交于陈贤酌人细查。峻峰啊,你就放心吧。” 郭峻峰被慕锦宸下了逐客令,回到家里自然是愤愤不平。朝中消息传到萧煜祁耳朵里,他依旧面沉如水:“想必那位是想要等到将萧家先‘安顿’下来再来处理他的事情了。” “门主,您真是料事如神,这下以郭峻峰那样的急性子还能等?怕是不马上找孙贵英算算账就不是郭峻峰了!”萧云舒轻笑一声说。 “那咱们就等着瞧吧。”萧煜祁说,“毕竟今天都腊月二十七了!” 腊月二十七这天晚上,郭峻峰在屋子里就像是只热锅上的蚂蚁!这口气叫他如何咽得下!如何咽得下!! “不宰了那狗一样的东西老子心里头这口气……”郭峻峰咬着牙根说。那咯咯作响的声音仿佛能将孙贵英嚼碎了! 今天晚上注定是热闹的一晚。慕锦宸下了旨让萧煜祁一行人带着易想容进宫夜宴,一来是因为他确实对那传说中的萧容感到好奇,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今天早朝的时候东琉使者带着东琉公主前来表示愿和昭华结秦晋之好。作为东道主,自然是要隆重招待一番的。 消息传到萧府,易想容自然是一番梳妆打扮。这消息同样也送到了安亲王府。作为东琉公主的首选对象之一,慕钦扬自然是要出席的。 因此这年前的夜宴倒是十分盛大。 平安与慕钦扬同乘一辆马车,一路上安安静静的又在打算着新店开张的事宜了。慕钦扬见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拉过她的手问:“想什么呢?皇叔不一定会将那公主指给我的,上次不过是试探试探而已。” “哦……”她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你是不是有点儿生气了?”慕钦扬问。 平安回过神来:“啊?我生什么气?” 慕钦扬郁闷!自从她进了安亲王府两个人就一直小矛盾不断,慕钦扬想起不久前自己的那一个吻,原本想要和好的心情荡然无存。他阴晴不定地盯着平安看了许久,直看得平安心里发毛,才阴阳怪气地说:“还没到皇宫呢,这就魂都没了?” 平安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难道你刚才出神不是因为某人?”他问。 平安看着他陡然拉下来的脸色,说:“我在盘算着这一回咱们的酒楼定然是不能再亏了!不然这以后叫我怎么敢再经营酒楼,上次在云慕城已经让你砸了不少银子了。所以我想着咱们酒楼开张那一天应该来点什么推销活动才好。” 一句话里两个“咱们”,看来她还真把他们当做是一家人了!慕钦扬这样想着,嘴角的弧度不知不觉地勾了起来。那原本已经松开的手又拉了回去:“我说呢,看你想问题想得那么出神,你这个小财迷!” 平安笑笑:“我不想钱该想什么?这世道只有钱最靠谱,男人什么的……啧啧,都是浮云!” 慕钦扬美挑了挑:“是吗?浮云?难道不该是女人的天吗?” 平安轻嗤一声:“那是你们认为的,我可不这么想!” “嫁给我之后我就是你的天!”慕钦扬说,“这想法以后得改变!” 我去!大男子主义的小世子! 平安不欲与他相争,只咧着嘴笑了笑:“等成了亲再说吧。” 反正以她单薄的力量能和这个世道抗争什么呢?那就等着吧,有缘人千里都能再相见。慕钦扬,萧煜祁……谁才会是她的有缘人呢?也许上天早就注定好了吧? 两个人说些闲话,不知不觉马车就到了宫门口。一行人下了马车正准备往里走,只听见骨碌骨碌的声音传来,慕钦扬回头看去,轻飘飘道:“萧家……果然是昭华最大的世家!” 可不!这浩浩荡荡的队伍就叫人惊叹! 天色已晚,萧府众人下了马车慢慢聚拢到永福宫门前,那长长的红龙一样的灯笼晃花了慕钦扬的眼睛!那颗颗灯笼上遒劲的“萧”字是那样打眼!慕钦扬想:萧家……势真的太大了些了! 萧煜祁萧云舒在首,上前来行了个礼:“小世子。” 慕钦扬笑道:“萧家排场可真是大!” 萧云舒笑笑:“皇上下旨,不得不从啊……”语气中颇有些无奈的感觉。 萧煜祁眼光淡淡一瞟,只见慕钦扬一手紧紧拉着平安,两人神情自若仿佛这样就是应该的,他的眸色立马暗沉了下来。不是与你约定好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吗? 他想要狠狠地盯着平安的双眼,窥视她心中想法。而她,却似乎不肯给自己这个机会,眼神总是游离在状态之外。 “小世子几日不见更显俊朗了。”萧煜祁淡淡道。 慕钦扬笑得越发开心:“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本公子原本就玉树临风风度翩翩,下月就要大婚了,不俊朗都对不起将来的枕边人呐。”说着他将平安往自己胸前拉了拉,用极为温柔又暧昧的语气问她,“娘子,你说是不是?” 平安好生尴尬!瞪了他一眼:“别动不动就没正形!” “煜祁要恭喜小公子双喜临门了。”萧煜祁面色平静道,“听说小公子此次是大手笔啊,一下就迎进来两个世子妃!这魄力,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吧?” 522慕钦扬,你毁约了! “是呀!”慕钦扬是谁,怎么会被他话中暗含的机关给吓到?他十分自然地接过话头,笑意盈盈道:“幸好我家平安贤良淑德,对这事并不太在意。其实,说实话,我宁愿她可着劲儿地吃醋呢。” 萧煜祁清清淡淡瞟了平安一眼,见她只顾着眼观鼻鼻观心,似乎他们二人的斗嘴全然与自己无关一般,在心底里暗骂了一声:没良心的丫头!嘴上却丝毫不饶人:“不太在意?小公子,怕是她对你这人不太在意吧?据萧某所知,哪个女人不善妒?尤其对自己深爱的男人?” 一句话说得慕钦扬脸色变了又变!该死的萧煜祁,他这是指明了说平安不爱自己! 一行人往宫里走去,慕钦扬站在萧煜祁身边压低了声音说:“姓萧的,不管怎么样,她是我将来的世子妃!你再多说也无益!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那磨得咯咯作响的后槽牙让萧煜祁心里一阵痛快! “慕钦扬,当初你可是答应一心一意待她的!”萧煜祁冷声说。 “我就是一心一意待她!”慕钦扬说。 “不,你没做到!”萧煜祁说,“她这一辈子的愿望便是与自己所爱之人一生一世一双人。你毁约了!” 慕钦扬回过头来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两个人肩并着肩,你来我往好不热闹!身后众人全都默默的,像是陪衬一般,这其中也包括他们口中的女主角! 到了永福宫,就有婢女前来将他们带往自己的席位上,斗了一路嘴的两人终于分开了,平安长呼了一口气:我去,终于安静了…… 真是奇怪,这两人平时看起来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做事情也狠辣得很,怎么到了这种时候她反而觉得这两个家伙像是突然之间就变得幼稚起来了呢?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样有趣的玩具?平安汗,为这种想法感到奇怪。 不出多久,慕锦宸在宫人的簇拥下步入了大殿之内,在他身旁的就是赵美人赵雪芙。如此重大的场合带着端庄贤淑的皇后和艳压京城的妃子肯定是不二之选。 等到慕锦宸入了座,大家起来山呼万岁,自然是一通繁冗的礼节。慕锦宸今天心情很好,不知是灯光太过辉煌,还是最近休养生息得当,那微微浮肿的眼袋和黑眼圈此时都要淡去许多。 “众位爱卿免礼。”慕锦宸说,“朕今日欢喜异常。昭华的儿男们,东琉国公主貌美如花,等会儿你们可要好好表现表现!” “是!圣上!”众人又齐齐行礼。 东琉国使者待众人入座之后,又上来行礼道:“圣上,我东琉长公主不仅貌美如花,才艺也十分了得!此次前来特意编了一曲舞蹈献给陛下。” 有美人献舞,慕锦宸自是不拒,高兴道:“好!” 没多久,悠悠笛声响起,一名身材曼妙的女子如行云流水般从门口边舞边走上殿前。 平安与慕钦扬同坐一桌,她悄声道:“舞姿确实不错,但是缺乏新意。和我们如画相比,怕是要差了一大截去了。” 慕钦扬回头看着她不明意味地笑了:“我说小安安,怎么听起来你这语气里都是浓浓的酸味儿呢?这是吃醋了吗?” “吃醋?”平安白了他一眼,“吃谁的醋啊?难不成是你的?神经病!我这是实事求是好不好!你说说,是不是如画的舞姿要胜过她许多?” “那怎么相比?人家可是公主,自然要追求大方雅观。如画……” 慕钦扬还未说完,平安就看了坐在自己不远处斜对面的易想容一眼,说:“以后有机会我会将您对如画姑娘的看法转达给她的!” “你这丫头!”慕钦扬笑笑,目光也随看向易想容,他轻叹一声,“要说美貌,至今为止本公子还真未见过胜过她的。” “我也这么觉得。在我心中她就是最美的。”平安说完朝易想容咧嘴一笑。易想容回以温文大方的微笑。 “而且,谁还能像她一般淡妆浓抹总相宜?”平安说,“她简直就是我心中的女神,只恨自己不是个男人!” “哎,顾平安!”慕钦扬提醒她,“你今天话好像太多了啊?这样的状态可十分不妙!难道不该是谨言慎行吗?” 平安看了他一眼,“哦”了一声,一边夹起面前的点心一边心想:哼!还谨言慎行呢!你身边那谨言可真的做到谨言了? 一曲舞罢,大家全都很给面子地鼓掌。东琉国公主生得美眸善睐,朝慕锦宸一笑:“陛下,听闻昭华儿郎各个勇猛。仪珂这次前来就曾向父王请求过,能不能让仪珂自己挑一个,父王说这还得要问问您呢!” 那娇憨的语气让慕锦宸听了大笑:“行啊,你想怎么挑?” 李仪珂神秘一笑,鼓了鼓掌。只听得咚咚咚咚的声音传了过来,那地板似乎都在颤抖。 众人朝门口看去,只见一位彪形大汉赤着上身穿着裤衩走了进来!那汉子足足有两米多高,身上的肉随着走动微微颤抖。一只手臂都能粗过正常人的大腿! “好壮!”平安低声说。 “想必你未来夫君等会儿要上前去挑战他了,就他那个块头,你难道现在不该担心担心夫君我的安危吗?”慕钦扬说。 平安以十分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说:“安亲王府小世子……还需得着别人担心他的安危?难道不该是担心别人的安危吗?他可是一现身方圆百里寸草不生的家伙!” 慕钦扬哭笑不得地看着她:“多谢娘子给为夫的至高评价!” 说实话,只要不想到不提到那姓萧的,他相信他和平安能相处得十分愉快!这样想着,他就不自觉朝对面瞟了一眼,只见那姓萧的面色铁青,慕钦扬心里那个快意!比三伏天吃了冰还要痛快! 523这才是慕钦扬! 那大汉竟然要他们几位皇子同时上?!慕锦宸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这是什么意思?欺他昭华没人吗? “不用同时。”慕锦宸说,“咱们昭华随便一位皇子便可出战!” “陛下。仪珂这勇士力大无穷,若是到时候控制不及,恐怕会伤了皇子。”李仪珂说。 越是这样说,越不能认怂!七皇子自告奋勇站了出来:“父皇,儿臣先来献个丑了!” 慕钦扬拿起酒杯放在嘴边轻飘飘地说了一声:“就怕最后真的献丑!” 这眼高于顶的家伙!平安撇了撇嘴吧。 她的表情是那么自然那样灵动。萧煜祁承认自己的目光从来未离开过她过! 果不其然,慕钦扬的预言成了真!七皇子才和那大汉过了几招就被他的力道给震得应对吃力起来。腾挪之间已经不如刚才一上场时那么自信和从容了。 慕锦宸一见,心道不好。那大汉已经一把将七皇子抓住箍紧了!他身高太高,七皇子双脚被他抱离地面,根本没法使出力道! 慕钦扬轻哼一声:“果然献丑!” 他这丝毫不将人放在眼里的样子落入了李仪珂的眼中。在座的年轻公子们就数他最为俊俏风流,也就是他了,从未正眼瞟过自己一眼!刚才在跳舞的时候她就看清了,这男人全程都在和身边的姑娘说话。李仪珂看了平安一眼,心里好生奇怪,这位姑娘看起来并不怎么出众啊?那容貌谈不上惊才绝艳。 “不知这位公子可敢一试?”李仪珂款款走到慕钦扬他们这一桌的前面。 他原不想招惹这些是非,可没想到那十分却主动来招惹她! 慕钦扬将酒杯轻轻一放,散漫道:“如今若不试岂不是让人笑话安亲王府?说安亲王府世子爷只敢在锦都耀武扬威,遇到外人立刻便认了怂?”说完,他深情款款朝平安道,“小安安,你答应我去吗?” 平安点点头:“去吧。为国争光呢这是!” 怎么说,也不能让那小小的东琉看不起吧!他可是一直都自高自傲的慕钦扬! 慕钦扬施施然走到场地中央,漫不经心地拱了拱手道:“好汉,拳脚无眼,可要当心了!” 李仪珂看着他那潇洒的行止和傲慢的态度,笑了。这家伙,有点儿意思! “来吧!”那大汉一声吼,桌子上的酒杯都微微震颤!呵,中气十足! 平安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中,既有些兴奋有有点儿担心。兴奋的是这是近身肉搏,而且还是高手过招,她能悄悄地学上两招了。担心的是,在那大汉面前慕钦扬简直就是个“小身板儿”,感觉人家一把就能将他捏死! 慕钦扬十分机灵!而且反应十分迅速! 刚才七皇子上场那几招,他虽然状似不漫不经心,可早已经暗地里开始观察起对手的招式来!高手过招要想致胜,首先就要找到对方的出招方式和弱点所在!慕钦扬一直提防着等会儿慕锦宸会点名让他上场,所以留了个心眼儿。 几个回合下来,他尽量做到不沾那大汉的身,以免出现七皇子那样窘迫的状况! 他是谁?他可是风流倜傥傲视群雄的慕钦扬!能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吗?不能!倘若真的出现那种状况,还不如让他死了算了! 大汉力道虽大,但是那又高又壮的体型限制了他的反应速度,所以他一招一式都是打到实处,力求每一招都是朝对手关键处而去!慕钦扬才和他过了几招就发现他行动迟缓的毛病,决定以快进攻!让那大汉从主动进攻变成被动防守。 当他一招一招迅捷而去的时候,平安手上夹起的佳肴都忘记送到嘴边了! 她心里感叹道:这才是慕钦扬!这才该是他的打法!不管什么时候他都是掌握着主动的那一方,都该是掌控全局的那一方! 萧煜祁看到这样的平安心里警铃大作!这丫头……看慕钦扬的眼神似乎跟以往不一样了些?他偏过头去,对自己身边的易想容说:“容儿,一个女人会不会在深爱一个男人的时候……同时又爱上另一位男人?” 易想容轻蹙着眉头,转而轻笑一声:”呃……这个也很难说。按理应该不大会吧……只是,好像似乎也有可能?”这可是她现在复杂的心情写照!她明明知道自己内心的某个隐秘的角落一直是留给眼前的男人的,可是,面对楚睿……她现在似乎也有了感情? 连易想容都无法确定……萧煜祁这回是真的有些慌了! 他最后一次与她单独相处时,她就没有明确表态,只说成亲了再说吧。看来顾平安这丫头也不再是以前那个愣头愣脑看准了目标就往前冲的傻姑娘了,她也学会了斡旋了! 萧煜祁苦笑,真不知道将她改变成现在这样是幸运还是不幸。 终其原因,都是因为自己啊…… 带动节奏!对!要的就是这个感觉!慕钦扬越打越顺手!招招丝毫不手软,全都朝着对方要害而去!那大汉左躲右避,渐渐开始吃力起来。 李仪珂在一旁大声喊道:“大郎!加油啊!打你自己的,别被他给干扰了!” 平安一听那大郎,刚刚含在嘴里没来得及咽下去的一口美酒“噗”的一声就喷了出来!大郎?武大郎?还是什么大郎?还二郎呢! 这一幕落在李仪珂眼中,她心中的不满越发上升了些!当场喷酒,看样子并不像是出身特别高贵的样子。至少,这礼仪方面不敢让人苟同!可那公子为何方才看她的时候眼中尽是宠溺呢?是她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吗? 平安原想一把抹干净嘴角的酒水,当她刚抬手时似是发现了什么,立马从袖子中抽出帕子轻轻按了按嘴角。 这动作自然看在对面几人眼里。萧云舒轻笑一声:“公子,平安姑娘似乎改变了许多呢。现在还真像是个姑娘家了。” 呃……这是什么话?易想容妩媚一笑。这一笑落在了慕锦宸眼中! 524有什么不敢的! 原来那萧家小姐还真的很好看!难怪郭峻峰会念念不忘!难怪孙贵英第一次见面就对她动手动脚! 慕锦宸状似不经意地瞟了一眼郭峻峰,那呆愣愣的家伙还真直瞪瞪地盯着人家呢!他又看了一眼孙贵英,孙贵英倒是没那么明目张胆,但是那偶尔有意无意地一瞥也出卖了他的内心! 慕锦宸不由得又多看了几眼易想容,这一看不打紧,越看越觉得她耐看。比起赵雪芙的美,更是多了一种耐人寻味的韵味。 台上不过简简单单一场比试,台下俨然已经风起云涌! 各人心思各个不同,见得人的,见不得人的。 只有平安心思单纯,一招一式拼命地记在心里,等着明天早起好好练上一练呢! 平安看着慕钦扬一脚直往对方胯下而去,心里暗叹:好阴狠的一招!眼见那大汉双手护住自己关键部位,上盘空虚,慕钦扬突然一个旋身,那脚生生变了线路,一个侧踢就往大汉耳边招呼去! “噗——”那大汉脸上的肉被踢得抖了好几抖!往后踉跄了好几步! 原来刚才那招是个假动作! 此时不一举击倒更待何时?! 慕钦扬脚尖刚落地,突地又飞身而起,接连几脚踢在了对方胸口!那大汉本就身形未稳,此时慕钦扬又用尽了全身力气,他承受不住,往后退了好几步,终于轰的一声坐在了地上! “好!”平安大叫一声!“打得好!!” 不叫还好,这一叫大家的注意力全都转移到她身上来了! 易想容朝萧云舒使了个眼色:“兄长,您不是说她越来越像个姑娘家了吗?容儿怎么觉得怎么看她还是一个汉子呢?也不知这些个公子都是什么口味,偏还真就迷上了她那汉子般的感觉?” 萧煜祁全然没听见她在说什么,他只知道这丫头真是……有必要这么大声为慕钦扬那家伙喝彩吗?郁闷! 慕钦扬轻轻弹了弹袍角,双手一拱:“这位兄台,得罪了。” 呃,不是两名高手过招,最后胜的那一方该说承让的吗?平安想,这慕钦扬也真是……自大!连承让这种谦虚的话也懒得说上一句。 李仪珂一拍手掌,开心地朝慕锦宸一笑:“陛下,仪珂选好了。这位公子风度翩翩,十分适合做我们东琉国的驸马爷!” 她丝毫没觉得有什么难为情的。倒是卢勇悄悄和身边几位权臣嘀咕:“怎么这东琉的民风竟那么开放了?大殿之上不穿上衣就上场便罢了,这姑娘家的,还是位公主,怎么说话能这么口无遮拦呢?” “就是,把成亲一事说得这么自然……啧啧!” 慕锦宸看了慕钦扬一眼,眼中阴晴不定。上次他的确是对他的试探,没想到今天还真让他出了风头了!真要把东琉国公主嫁给他?顾迅那边已经决定与安亲王府结亲,这一下可不立马就将安亲王府的势力给坐大了? 所以,慕锦宸笑道:“公主是挑到了自己的如意郎君,可钦扬下月就要成亲了,世子妃就是我们顾将军家的大小姐……” 说着,他脸色变得为难了起来,“朕是一国之君,既已允诺他俩的婚事自然会一言九鼎。公主身份尊贵……若让公主做钦扬的小妾,却也不合情理……” 李仪珂眼睛滴溜溜一转,说:“我们东琉国最是讲究公平。既然仪珂与大小姐都看中了小世子,不如比试个高下!谁赢谁得这世子妃之位,其他人等当也无二话吧?” 比试?!又是比试?平安一听,心想:就自己琴棋书画都不懂,能比试个什么? 慕钦扬自然也看出了她稍稍有些怯场,慢慢悠悠行了个礼走回座位:“今儿必须应战!” “为什么?”平安问。她想,大不了她要做世子妃便把这世子妃之位让给她,可一瞥,见慕钦扬神色十分严肃,立马吓得不敢吭声了! 为什么?他就是想要享受享受被她抢的感觉!要知道自从遇见这丫头起,一直都是他在和别人争来夺去,多不公平! “怎么?顾小姐不敢吗?”李仪珂下巴一抬,看起来娇憨其实并未将平安放在眼里! “有什么不敢的!”慕钦扬说。 “有什么不敢的!!”平安说!凭什么瞧不起人!! “不知公主想怎么比?”慕锦宸问。 “顾小姐是顾将军之女……”李仪珂摸着下巴思考着,“想必战场上的一应本领会比寻常人家的女子厉害得多吧!我们就比……拳脚功夫如何?” “好!”丝毫不怯场的回答! 慕钦扬偏过头去看着她:“你真有把握?”这要是输了,她可就做不成世子妃了,他对她的诺言就完完全全地实现不了了。 “没有。”平安如实回答。 慕钦扬汗!这丫头哟,做什么事情就靠一股蛮劲儿,以后总有一天要吃亏! “没有怎么了?”平安说,“没有也不能输了阵势,搞得好像很怕她一样!就算是输,我也要让她瞧瞧,老子不服输!” 呃……老子又来了!慕钦扬看着她挺直了腰板儿站起来,在她身后说:“一切小心着点儿!” “知道了!”她头也不回,直接一手放在耳边摆了摆,倒真有些上战场的气魄,慕钦扬简直哭笑不得。 萧煜祁盯着她面朝自己走了过来。不禁也为她捏了一把冷汗,这丫头的武功他是知道的,胜在招式实打实又灵活多变,可是她内力是一点儿都没有!若李仪珂是内中高手,还不两掌就能拍死她? “承蒙公主看得起,如此……承让了!”平安学着武侠里的侠女拱了拱手,声音洪亮,觉得自己现在简直豪气干云! 这不伦不类的打招呼方式让李仪珂一笑,她学着平安的样子也拱了拱手:“那么,来吧!” “公主是姑娘家,刀剑无眼拳脚无情,我们俩就比划比划点到即止吧。分出胜负便行了,姑娘家身娇体弱可不能真伤了。”平安说,“不如咱们不用内力不用兵器,只比招式?” “好!”李仪珂很显然对自己极为自信,一口就应下来了。 萧煜祁看着平安自信的笑容,心想:人家是姑娘家,你可不也是姑娘家?不过,若真是仅仅招式来往,她倒不一定会输呢。他和她曾经交过手,深知平安的反应极为迅速。 一绿一白两个身影很快就缠斗在了一起。 525竟然有这么拼命的打法? 慕锦宸看着,对身边赵美人说:“真没想到啊,这顾平安还有两下子,看来你那个堂姐夫没少在她身上花心思!” 赵雪芙温柔一笑:“毕竟是出生在武将世家,从小耳濡目染,拳脚功夫总还是有那么两三下的。” “这样想来,朕还真希望这顾平安能赢了!也替我昭华争口气!”慕锦宸说。 赵雪芙知慕锦宸还在为刚才七皇子被东琉大汉狼狈地控制住而内心不忿,轻声细语道:“陛下,臣妾虽然看不懂,但顾平安那丫头脸上的神色应该表明没多大问题吧?” 对手很强大!平安才过了三两招之后心里就一惊!这李仪珂一出手那迅捷的气势就知道一定是练习多年的好手。 堂堂一名公主,平时不该是浸染在琴棋书画里面的吗?怎么拳脚功夫这么厉害? 平安暗自庆幸着,这要是她“死”之前原主儿的身体素质,不出十招肯定就受不了这么大的强度!幸好,现在这具身体她都锻炼了一个多月了,手脚灵活得很,而且力道似乎和前世也没什么大差别。是以十招下来,平安反而越来越有精神了! 是呢,好久没有这样畅快淋漓地大打出手了! 久到她都以为自己就是人们眼前那个柔柔弱弱的顾平安了!体内好战的因子在这一刻逐渐苏醒,每一招每一式她都全力以赴尊重自己更尊重对手! 是的,迅捷机敏护人安全是她做了多年的工作。她的嘴角甚至微微带了丝笑意:顾平安,回来了!! 萧煜祁看着这样的她不禁有些吃惊!才一月多未见……她的进步怎么会如此神速? 他复杂地看着慕钦扬,心想:是他在这一月多的时间内帮助的她吗? 习武者不仅仅要靠一身蛮力,更要靠聪明的头脑。在这段时间内,平安一大早练习的可不止是以往的功夫,她见过慕钦扬萧煜祁的身手,自己时常琢磨着如何能摒除那些花架子每一招都直取对方要害! 这是她将那些招式糅合之后第一次实战!她很珍惜这次机会! 李仪珂刚开始每一招都十分自信,可是没多久她便发现,不管自己出什么招式,对方似乎立马能找出自己的薄弱之处,迅速而有力地攻击! 她……都不需要防守的吗?每一招都那么直接!与她接触的武学都不一样。 李仪珂觉得自己有些吃力了起来。额上微微冒出了细汗,眼中也不再是当初那坚定的神色了。 那东琉大汉就坐在一旁观战,此时察觉她状态不好,用东琉语不知说了句什么,李仪珂眼神一凛,一脚就往平安腹部踢去! “好!”平安厉喝一声,双手抱住她的脚腕,身形一侧,膝盖起!已经撞击在李仪珂的膝盖弯上! 怎么会有这么拼命的打法?! 疼痛! 平安手一松,李仪珂落地那受伤的膝盖一弯,差点儿跪倒在地!平安立马上前将她挽起:“平安多谢公主想让。” 李仪珂扶着膝盖弯站了起来,愤懑道:“本公主可没有让你。” 平安笑了笑,不再多说,朝慕锦宸躬身行了一礼,回到了座位上。 “好!”慕锦宸哈哈大笑,“没想到顾将军家的大小姐身手如此了得!真是虎父无犬女啊!” 慕钦扬笑眯眯地看着平安坐了下来,地上一杯温热的茶水,说:“还不错,总算没丢了我们安亲王府的脸面。依我看,这叫虎夫无犬妻!” “谁是你的妻?!”平安斜他一眼。 “你呀!”慕钦扬说,“现在可不是要定下来了?那东琉公主就算到时候真嫁到安亲王府了,也是大不过你的。” 慕锦宸瞥了萧家这边一眼,又说:“公主反正这回来昭华有一段时日,这驸马咱们还可以慢慢找。” 李仪珂看着慕钦扬风流倜傥的样子觉得心里不甘,她直刺刺地说:“陛下,仪珂就看中安亲王府的小世子了!没关系,这一场比试输了并不能决定什么,三局两胜,仪珂还要和顾小姐比试其它本领。仪珂要输就要输得心服口服!” 有大臣附在安亲王耳边说:“王爷,这下可好了,小世子今晚可算是出尽了风头了!” 安亲王不屑地看了一眼慕钦扬:“就他那混账样子,什么正事干不好,只知道在女人面前卖弄。” 好好的晚宴怎么会让他们东琉一直占据主动地位呢?一直不停地比试?慕锦宸身在高位,自然是不愿意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所以他笑道:“来日方长,这第二局和第三局公主便先好好思量思量比试什么。听说萧家小姐才艺出众,公主远道而来……萧容,可有什么要表示表示?” 易想容没想到皇帝竟然会这么直接地点自己的名。她款款走出,盈盈朝慕锦宸行了个大礼,声音玲珑而清越:“臣女萧容技艺粗浅,不如也学公主,为圣上献上一曲舞蹈?” 李仪珂在见到易想容站起来的时候已经眼前一亮,此时看她行止听她声音,立马明白这女子怕是只人间尤物! 果不其然,当易想容那舞姿一起,李仪珂就知道自己刚才的舞蹈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这个叫萧容的女子,跳的明明是自己那一曲,连动作都八九分相像,可不知为什么她的舞姿就是让人想到了“灵动”二字,仿佛是清晨树林中的精灵,轻盈而又迷人。 慕锦宸再也顾不得和身边赵美人说话,他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场中曼妙的人儿,生怕一眨眼她就像是那梦中的仙子一般突然消失。 郭峻峰此时心中一片苦涩!若你不是萧家人……我们俩一定会很幸福! 他憎恨地瞟了一眼孙贵英,只见孙贵英嘴巴竟微微张开着,那色眯眯的样子让他觉得恶心!狗一样的阉人,不要脸的东西!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模样,竟然也敢对萧小姐产生非分之想! 再一想自己房子被他给烧了,心中愤懑越发难忍! 他娘的!就在今晚!定然要了孙贵英的狗命!! 526郭孙二人大战! 一曲舞罢,随着那丝竹声渐渐消去,易想容又盈盈一拜,全场中大部分人都还未回过神来。 “皇上!”赵美人在一旁撒娇。慕锦宸像是从梦中醒来一般,他喃喃道:“萧小姐是天上下凡的仙子吗?” 易想容娇羞一笑:“圣上过奖了。” “朕现在终于明白什么叫惊鸿一瞥了!”慕锦宸啧啧叹道,“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啊!萧家,不简单!”他坐在高位上往下看去,只见萧家席位上坐得满满当当,心中滋味莫名。不得不说,萧家这两百多年的大家传承到现在,还真是郎才女貌!不是一般世家可以相提并论的! 这边晚宴上一派歌舞升平的表面下暗潮汹涌。那边安亲王府却是一片死寂下波澜诡谲。 慕钦扬之前交待的话周思妤都记在心里。还有一个月孩子就要出生了,她得小心着点儿。所以,在慕钦扬他们傍晚一离开安亲王府,她便叫丫鬟关了房门,对外称已经睡下了,任何人都不见。 秦姝雯天刚刚黑的时候过来过一次,听丫鬟如此说,只得笑着说:“那我明日再过来拜访姐姐。” 她今天白天闲着无事,去市集上逛了一圈,晚上回来就异常欣喜。没想到锦都的集市这么热闹,要买的东西真是应有尽有!尤其是猎户们,真是卖什么的都有!那整张的虎皮算得了什么,连白狐火狐的皮都有!只是,价钱特别昂贵罢了。 她提了个大包裹进来,看门的小厮见了忙和她打招呼:“秦小姐,买了这么一包袱的东西啊?” 那包袱沉甸甸的,秦姝雯笑着说:“锦都的玩意儿可真多!看着好看,多买了点儿。” 今天世子爷他们要回来怕是要很晚了,秦姝雯在自己房里将那包袱拿出来轻轻抚摸着:“明日你就会派上大用场了呢!” 这一晚,她睡得特别香甜,连平安她们什么时候进的院子都不知道。 腊月二十七这一晚,注定是不寻常的一晚。 散了宴会,郭峻峰与一众官员们步出宫门,各官员们纷纷来与他道别,他却顾不得说上什么,一翻身上了马就疾驰而去了。 “今天郭大人好生奇怪啊!”有人说,“平日里他不是都喜欢大家围在他身边的吗?怎的今日竟一句话也不肯说了?” “你还不知道吗?郭大人的府上昨天晚上不知被哪个贼人给放了一把火!听说连凶手都抓住了!就差揪出这幕后指使人了!”又一个人说。 卢勇说:“想必为昨夜的事而生气吧?” 陈贤说:“也是奇怪,哪个贼人胆子那么大,竟敢在郭府放火?不要命了?” “可不是不要命了么?”卢勇说,“那贼人被抓之后直接咬破了毒囊自杀了!” 陈贤似是意识到什么,压低了声音说:“不会是那人……” “现在圣上还将这事儿压着呢!”卢勇说,“所以郭峻峰那小子心里着急。诸位可不要放在心上啊……” “不会不会!”大家纷纷附和。 郭峻峰哪里有空去管别人在背后怎么说他呢!这几天他本就郁闷至极,今夜见到易想容让他已经压抑到谷底的那股气终于再也控制不住地爆发了! 今天晚上孙贵英并不当值,等会儿他应该就会回到孙府了。若是去孙府要他的命肯定不如在半路伏击来得有保障! 郭峻峰单枪匹马停在路口,颇有几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他今天看准了,孙贵英不过带了两个帮手,郭峻峰有信心,自己一个人也能搞定他们三个! 没出多久,孙贵英的马车还真的慢慢赶过来了。 “主子,前面有人拦着路。”马车夫老远就看见了郭峻峰横着马的身影。 孙贵英阴阴的声音从马车中传来:“上前去看看。” “吁!”只听得车夫轻喝一声,将马匹停住,“郭大人,您这是……” 哼!原来是他!孙贵英轻嗤。 “姓孙的!有本事就跟老子单挑!做些阴损的事情活该没儿子!”郭峻峰破口就骂。 孙贵英眉头一皱,那惨白的脸上杀意顿现!他慢悠悠走下了马车,问:“郭大人,有句话叫祸从口出不知您有没有听说过呢?” “老子管你娘的祸从什么出!”郭峻峰怒骂,“老子只知道你个下贱的东西那天在萧府打不过老子就知道玩阴的!敢烧老子的院子,敢抢老子的女人,你他娘的活得不耐烦了!!” 说完,他长刀一提,刷刷刷就朝孙贵英迎面劈去! 孙贵英身形一偏,堪堪躲过这一击! 他平时就很看不惯郭峻峰做什么都喜欢被人追着捧着的高高在上的样子,明明是个四品带刀侍卫,搞得自己很不一般一样。没有内涵还偏要装!现在见郭峻峰口吐污言,哪里顾得听他具体说了些什么,身形一动就与他战至一处! 两大高手交战,必有一伤! 郭峻峰一把长刀舞得虎虎生风,孙贵英赤手空拳落了下风! “郭峻峰!洒家顾及圣上,一直对你隐忍几分,现在你竟欺到洒家头上来了!休怪洒家不客气!!”孙贵英说。 “少说废话!老子今天不要了你的狗命就他娘的不姓郭!”郭峻峰见一击不成,横刀上前,将将就是对着孙贵英的脖子而去! 孙贵英身形往后疾退,那刀锋堪堪贴着他的衣领划过!几根发丝立断,在空中飞扬。 “非逼洒家下狠手!”孙贵英一个翻身,手在自己腰间一抽,“啪”的一声,一条玄色长鞭甩了出来! 郭峻峰拿刀一挡,那劲道,震得他虎口生疼!孙贵英身形单薄,又一直惨白着一张脸,怎么看都不像是孔武有力的样子。原来孙贵英的力道竟然这么大!看来自己是小瞧他了!郭峻峰暗暗想。 可他嘴上依旧不饶人:“不要脸的阉人,连用的兵器都是娘们儿用的!” 孙贵英脸色越发阴沉,他口上一句话不说,那长鞭却刷刷刷加快了速度! 527郭峻峰死 郭峻峰左挡右避,渐渐被他凌厉的攻势给打得乱了章法。孙贵英冷笑一声:“郭峻峰,别仗着自己会两身拳脚功夫就在锦都城里称王称霸,洒家老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今天,就让洒家为锦都城除了你这个祸害!” “不要脸的阉人!到底是谁除了谁还不一定呢!”郭峻峰往后跃开一丈来远,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看来,不能轻敌! 孙贵英欺身而上! 长刀在暗夜里划出一道惊弧!郭峻峰决定铤而走险,奋勇一搏! 进攻如此迅猛! 孙贵英吃了一惊,看来这郭峻峰今天真是存了你死我亡的心思了!怎么回事?不过一个女人!他竟要和自己拼命了! 郭峻峰咬紧了牙根,那鞭子即便抽打在他身上,他似乎都察觉不到,只顾着进攻进攻进攻!刀尖直往孙贵英的胸口戳去! 孙贵英纵身跃起,知道这样的打法肯定是两败俱伤,他飞身上了屋顶。郭峻峰紧追不舍! 孙贵英抽打着屋顶的瓦片,瓦片一片片直袭郭峻峰面门!郭峻峰大刀迅速飞舞着,只听得瓦片碎裂的啪啪声接连不断地响起。 孙贵英翻身落在了马车边,对车夫说:“赶到一边去!” 那车夫忙不迭大呼一声:“驾!” 一旁的小厮立马跟上,跑了起来。 郭峻峰纵身跃下,一掌拍在马头!那马受不住,轰然倒塌! 车夫看着他修罗般的阴戾面容,吓得屁滚尿流,一下就摔倒在马车旁,什么也顾不上,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就往远处跑!那小厮比他跑得还快! 孙贵英静静站在马车边上,阴冷地问道:“郭峻峰,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 “狗样的东西,老子今天就是送你下地狱的!”郭峻峰上前几步飞奔而起! 孙贵英一脚就将身边马车踢了出去! 一辆马车,装饰豪华,至少也好几百斤重!就这么嗖的一下朝郭峻峰砸了过来!郭峻峰也不躲!飞起一脚,顶在马车侧壁将它踹了回去! 孙贵英毫不示弱!两人一车,在某一瞬间僵持着,然而,才将将过了不到顷刻时间那马车就轰的一声碎裂开来! 郭峻峰使出了全身力气不要命的打法让孙贵英倍感吃力,一刀将将划过他耳边,孙贵英只觉得耳边一凉!一股鲜血涌出!,左耳已经被削掉了一块! 就在此时,他手腕一抖!两只小巧的玄色匕首刷刷从他衣袖飞出! “噗——”郭峻峰口吐鲜血!惊讶地看着插入他胸膛的匕首,咬牙切齿地说了最后几个字:“老子做鬼……也,不,放过……” 轰!郭峻峰仰面朝天倒在了地上! 孙贵英牙根紧咬,从怀中摸出了个药瓶子洒了点儿药在自己的缺耳朵上,又从衣摆撕了一块布条包扎了,这才走上前去一脚踩在毫无反应的郭峻峰尸体上,阴森森道:“想要洒家的命?你还嫩了点!” 远远躲在一旁的车夫和小厮见这边打斗已经结束,立马跑上前来表示自己的关心:“主子,您还好吧?” 孙贵英阴沉着脸说:“去吧孙金良叫来!” 那小厮一听,拔腿就跑。 车夫想要前来扶孙贵英,被他怒斥了一声:“滚!”吓得他立马转身就跑。 第二天一大早原本是孙贵英当值,但是出现的却是孙金良,慕锦宸觉得好生奇怪,便问:“怎么回事?贵英今儿怎么没来?” “圣上,昨天晚上孙公公被袭,受了重伤,到现在还昏迷未醒呢!”孙金良说。 “竟然有人胆敢袭击他?!”慕锦宸惊讶地问,“那贼人抓住了吗?如今锦都是越来越不太平了!京畿处都在做什么!” “圣上,公公拼死相搏,这才保全了性命。那贼人已经处置了。”孙金良说。 “是谁?可有幕后指使者?”慕锦宸第一直觉这件事一定是萧府派人干的。只有他们才有那么大的胆子! 孙金良躬身说:“回圣上的话,那贼人是郭峻峰郭大人。” 慕锦宸眉头紧皱,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你说什么?!” 孙金良知他已经发怒,吓得“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圣上息怒,确实是郭大人不疑。孙公公晕倒之前让奴婢好生保管好郭大人的尸体,奴婢不敢妄动,那尸体还在义庄呢!” “可有通知郭家人?”慕锦宸问。 “奴婢不敢擅做主张,所以急急忙忙想请圣上发落。”孙金良说。 “摆驾,朕去孙府看看贵英!”慕锦宸说。 慕锦宸来到孙府,见一众下人们围在外间。他走到里间,孙贵英的床边围了好几个郎中。大家战战兢兢行了礼,慕锦宸问:“孙公公的伤势怎么样?” 几个郎中纷纷摇头:“伤得太重,不知道能不能救得回性命,要看造化了。怕只是救回来了那一身武艺也废了。” 慕锦宸朝床上看去,只见孙贵英面如金纸,嘴唇却青紫得很,一见就知道中毒过深。慕锦宸道:“真没想到,郭峻峰也使毒!”他心底已经起了疑心! “圣上,郭峻峰素来看我们不顺眼,只是奴婢没想到他竟然会在这个当口下狠手!”孙金良说。 慕锦宸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虽孙金良说:“你跟朕出来。” 如今左右臂膀一个死了,一个伤成这样,不赶紧找人替补上,怕是三十那天晚上没那么顺利! 慕锦宸走到了一个亭子里头,转头对孙金良说:“如今,只有你才是最能替代孙贵英的人选了。” 孙金良一听,心内大喜!上一回任务失败时孙贵英差点儿将自己推出去就已经让他暗暗生了不满之心,可孙贵英一直是他的主子,他能怎么样?没想到这回他竟然能取而代之了! “暗枭组织除了你,没有人比你更熟悉了。”慕锦宸说,“这一次年三十的行动明处朕自有安排,暗处由你全权负责。” 孙金良叩拜在地:“多谢圣上信任奴婢,奴婢就算是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528乘人之危取而代之 慕锦宸坐在回宫的轿子上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容:一死一伤?也好!!就怕你不是真的伤!! 郭峻峰和孙贵英是他的左膀右臂没错,但是,这两人一直以来都安分守己,原因就在于他们谁都看对方不顺眼,但是谁都忌惮对方的实力! 现在郭峻峰死了,只留一个孙贵英,而且还是明显有着作假行为的孙贵英!慕锦宸心里不放心!一边坐大,后果将是不堪设想!孙贵英的权利太大了…… 他冷冷对轿边奔走的小宦官说:“小顺子,朕那里有几支上好的山参,还有一壶温酒,等会儿回宫之后拿过来给孙公公。不管他醒没醒,你要看着那酒被他咽下肚。让孙金良亲自喂下去,明白吗?” “奴婢知道了。”小顺子恭恭敬敬地回答。 孙贵英没想到的是,自己最为倚重的孙金良趁着自己体衰的时候好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自己的位置夺了过来,他更没想到的是,答应好不论如何也要守着自己的身子过了今晚的孙金良在下午就给自己喂了一杯“美酒”! 千算万算,他算好了如何趁大年三十混乱之时自己来个渔翁得利,他也算好了若真能夺得大权该如何扶持新君。以他的能耐,以他的功夫,这天下谁敢和他匹敌? 可是,他没有算清自己身边的人老早就有了取而代之的想法! 为了装得真实,他不惜真让自己中了毒。可是,当他幽幽醒来,力气都还未恢复的时候,孙金良就笑眯眯地端了酒杯过来:“主子,圣上说温酒有助于解毒,让小的多喂点给您喝喝呢。” 孙贵英看着他笑得阴森森的样子,哑着声音说:“拿走。” 可孙金良非但不听,还硬是坐在了他的床头,吩咐手下人等:“替主子背后塞上枕头!” “孙金良!”孙贵英额头上沁出了汗珠,“孙家不能败在你的手上!” “主子,您怎么就知道孙家会败在我的手上呢?”孙金良扶住了他的脑袋,笑得十分可怖,“您放心吧,有我孙金良在,只会让孙家越来越壮大!这酒——您就喝了吧!”说完,他使劲将孙贵英的头用臂弯夹住,一手掰开他的嘴巴,一手将那杯酒倒了进去! 孙贵英不傻!自然知道这酒肯定不简单!死都不肯下咽! 孙金良一掌打在他下颌! “咳咳咳!”一口酒终于咽了下去。 “孙金良……你!”孙贵英怒指着他!他突然好后悔!昨天晚上杀了郭峻峰就杀了!他何必多此一举装受伤?若是就那么坦荡荡去请罪,慕锦宸能拿他怎样?总不会赏一杯毒酒吧? 可他偏偏要的太多!他不仅不想受罚,更想得到整个天下!他想着借受伤将年三十蒙混过去,到时候自己再声东击西突然带着大批人马出现,挟持天子,斩杀慕钦扬萧煜祁!昨天晚上这计划他都和孙金良商量得好好的,当时孙金良还谄笑着拍他的马匹。他还曾答应给孙金良多少多少的好处呢!没想到今天太阳一出来,他就把自己给卖了! 谁也不是没野心的,孙金良一直默默地窥视着,现在孙贵英都已经全盘计划好了,慕锦宸又将人马交在他手上了。大权就在眼前!多年的无根的耻辱一朝就要雪了!他看着这大好的机会不要?白白又让给孙贵英?不!他做不到! 孙金良阴森森地笑着:“主子,这酒的味道如何?”他慢慢低下头,附在孙贵英的耳边低声说,“听说是见血封喉的……你怎么还不——死呢?”那咬牙切齿的样子,分明是将孙贵英恨在了骨子里! 孙贵英觉得呼吸困难!喉咙处一种难以忍受的痒让他忍不住想要使劲抓挠! 他用力地抠着自己的脖子,黑红的鲜血在他尖利的指甲流淌。不出一会儿,那床单上就侵染了一滩! 孙金良皱着眉头瞥了一眼他,啧啧叹了一声:“惨不忍睹!孙贵英,你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今天吧?当初刑冬邢夏两兄弟可不就死得这么惨么?” 孙贵英似乎看见了刑冬邢夏二人来找他,拼命想要将他拉走。他喉咙里咕噜咕噜不知想要最后说点儿什么,两脚一蹬眼睛一翻,终于去见了阎王了。 真真是因果时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来人,把尸体抬走,找个乱葬岗扔了!把这间晦气的屋子给烧了!”孙金良说。 下人们纷纷照做。孙贵英一个宦官,哪里来的亲人,慕锦宸赏赐给他的那些个美人,大多数都被他给玩死了。活着的几个也都战战兢兢恨不得他早点儿死,哪里有半点儿情分可言。下人们也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现在他死了,人心大快! 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好不容易盼死了一个,下一个来的真的就会比上一个好吗? 腊月二十八,原就是该洗邋遢的一天,孙贵英这间屋子从下午一直烧到了晚上才渐渐熄了火。孙金良站在一片灰烬前面笑道:“洗是洗不干净的,只有一把火才能彻彻底底干干净净,你们说是不是?” 站在他身边的下人全都战战兢兢道:“主子说得对!” 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对孙贵英说话的!现在风水轮流转了!轮到别人称他为主子了,孙金良心里头那个畅快!真是——爽! “放心吧,洒家不会像他那样惨无人道的。”孙金良转过头笑眯眯地看着这一排人的脑袋,说,“因果相生,洒家还想要个好结局呢!” 然而,他这话说出来自己都觉得不可信!他白天才毒死了自己的主子!那心狠手辣的样子可都被这些下人们生生看在了眼里! “主……主子!”有个小厮大着胆子说,“那几个美人怎么处理?” 孙金良想了想:“先养着吧。等过了这段日子再说。” 他心里想着,若真是有朝一日他能坐到那至高无上的宝座,美人这种东西,也是需要陪衬陪衬的! 529白狐 其实心狠手辣的又何止孙金良!在安亲王府同样也潜在着一个! 腊月二十八这天早上天还未亮秦姝雯就已经醒了,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究竟怎么样才能把包袱里的东西给派上用场呢?那周思妤最近足不出户,自己又不方便去她院子,可该怎么办呢? 今天顾平安肯定是要出门的!这事儿趁着她出门才好办。 慕钦扬依旧很忙,表面上看来他似乎都在准备婚礼的事情,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究竟在筹划着多么重大的事! 天已经完全亮了,秦姝雯收拾好自己吃过了早饭便往慕钦扬院子而去。院子里没有人,她打了个转儿, 那草丛中有一抹白色影子突然跃过!秦姝雯眼睛一眯,心道:“昨天那个香料铺子的掌柜的果然没有欺骗她!” 她身上揣着一盒脂粉由柑橘、佛手柑、香草、茉莉、香橙花、檀香、香根草、琥珀、源树苔和麝香等调制而成,这种味道十分具有挑DOU性,能点燃闻者的好奇心。当然,动物也不例外! 秦姝雯快步往周思妤院子方向而去。正巧周思妤挺着大肚子往院子里走,秦姝雯高兴地叫住了她:“思妤姐姐!” 周思妤回过头来朝她浅浅一笑:“秦小姐,听说你昨天晚上来找过我了?” “是的呢,丫鬟们说姐姐已经睡下了,妹妹不敢耽搁姐姐睡眠,便回去了。反正没什么大事,今儿再说也不迟。”秦姝雯亲热地挽住周思妤的胳膊说,“姐姐这是去哪儿了?肚子已经这么大了,行动如此不方便还是待在自己院子里的好。” 周思妤温温和和道:“刚才去给父王母妃请过安了。可不是吗?现在才走几步路都觉得累得慌!” “那就少走啊,上次王爷不是说以后请安的礼节都可免了吗?”秦姝雯说。 周思妤说:“郎中说多走走反而生得快,有利于到时候生产。我想着反正也无事,请安总是不能免的。世子爷最近一段时间那么忙……” 秦姝雯打趣她说:“哈!我知道了,姐姐这哪里是请安呢!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姐姐是想借着请安的机会去王爷处瞧瞧世子爷吧?” “哪里的事!”周思妤红了脸颊说,“世子爷每晚歇在我那里,我怎么会一大早又想着去看他呢!” 说实话,虽说慕钦扬每晚歇在周思妤处,可他总是一大早她还未醒来的时候就离开了。有的时候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床板一沉,一身冷气钻了进来,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两个人的交流真是少之又少!周思妤就是觉得他最近反常的忙让她心里有些不安。若是看到他在王爷王妃处胡搅蛮缠她反倒还能放宽点儿心! 可她没想到秦姝雯对慕钦扬早就存了心思,自己这样一解释反倒让秦姝雯嫉恨在心了! 秦姝雯面色上丝毫看不出来,依旧笑得甜甜的,那颗红色的美人痣此刻像是多了几分天真!她说:“思妤姐姐,我昨天一个人闲着无事在大街上淘到了好多有趣的东西!” “这几天正好年关,市集上该是热闹得很了。”周思妤望着高墙外感叹道,“其实有时候我还真怀念以前的日子,若是得空还能去市集上逛一逛。”她叹了一口气说,“要是哪一天世子爷愿意带着我去逛一逛就好了……” 秦姝雯说:“等你生下了孩子,出了月子,世子爷肯定会愿意的。” 他……真的会愿意吗?周思妤面色黯淡了下来,自己从不敢向他提什么要求。可那一晚,自己说出了心中的想法,他不是也没生气吗? 秦姝雯偷偷打量着四周,那一抹白色在花坛便一晃而过,她回过头来笑着说:“对了,思妤姐姐,昨天姝雯还特意买了一点儿香料过来。那掌柜的说这味道不错,也不知是好是坏,姐姐帮我看看?”说完,她从袖子中摸出了一只鲜红的盒子。 只见那盒子上雕刻着繁复的金色花纹,其间镶就一只黑曜石。 周思妤摸了摸盒盖,感叹道:“现在这装香料的盒子都这么精致了。” “姐姐若是喜欢,我这只送给你!”秦姝雯说。 周思妤摆了摆手:“郎中交待过了,孕期是不能沾染这些的。世子爷让我一切都按郎中说的做。他回来若是发现我偷偷用了这些,怕是要生气。” 秦姝雯见周思妤三句话不离世子爷,心里越发愤懑!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秦姝雯觉得她就是故意在自己面前诉说世子爷是如何宠爱在乎她的!好不气人! 那白色身影慢慢接近了! 秦姝雯笑道:“那姝雯可就自己先用着了,等到姐姐以后能用的时候妹妹再送姐姐一只更为好看的吧?”说完,她慢慢扭动盒盖,“姐姐,你闻闻,是不是很香?” 这香味确实让人蠢蠢欲动!那盒盖还未完全打开,周思妤便觉得莫名有些快意! “好香啊!”周思妤见那香料如凝脂般晶莹剔透,感叹道,“没想到现在……” 话还没说完!一道白影倏地一下似是一道白色闪电!猛然扑了过来! “啊——”周思妤尖叫一声!她吓得往后退了两步!身边丫鬟忙不迭从后面堪堪扶住她的腰身! 只听得“叮当”一声脆响,那香料盒子掉落在青石板小路上,秦姝雯重重地嘶了一声! 白色身影轻巧落了地。秦姝雯一见,脸色大变:“哪里来的狐狸!抓伤了我!”只见秦姝雯那嫩白的右手上长长的几道印子!血珠子顺着印痕一点一点地渗出来。 几名丫鬟也被这突然的袭击吓得花容变色,但都强压着,保护主子才最为重要! 几人还未反应过来,那白色狐狸却将那香料盒子叼着跑开了! 秦姝雯大叫:“抓住它!它叼走了我的香料盒子!” 一名丫鬟就要去追,那狐狸跑得飞快,一晃眼,已经隐入树丛,找不到踪迹了。 “算了,秦小姐,追不到了。”周思妤面色依旧有些苍白,她额头上已经隐隐渗出汗珠,嘴唇毫无血色。身边丫鬟玉霜吓得颤声说:“小姐,您怎么样?”说完,她立马对身后小丫头说,“快!快去请郎中过来!” 530狐狸成精? “玉霜,我肚子有些不大舒服。”周思妤说,“你扶我回房吧。” 秦姝雯立马顾不上自己的受伤,一边搀扶着她一边极为关心道:“思妤姐姐,你没事吧?” 周思妤皱着眉头摇摇头,慢慢朝自己卧房走去。 “怎么会这么奇怪!”秦姝雯边走边说,“怎么会有只白狐狸突然窜了出来呢?玉霜,它是不是府中哪位夫人养着的宠物?” 玉霜说:“安亲王府只有一位夫人,据玉霜所知,王妃并没有养宠物的习惯。” “那会不会是其他主子?”秦姝雯又问。 “安亲王府虽大,但主子却就只有王爷一家人。世子爷的侧室都被世子爷自己给遣散了,这狐狸怕不是府中的。” 秦姝雯沉默了半天都没有说话,想是在思考什么。她将周思妤送到房中,细心地替她盖上了被子,才自言自语道:“我看那狐狸竟然喜欢香料……怕不会是成精了吧?” 周思妤一听,脸色微变,一边忍着小腹的不适,一边说:“秦小姐,话可不能乱说。” 秦姝雯勉强笑笑:“是,姝雯多嘴了。” 正说着,郎中过来了,仔仔细细地把了脉,才道:“好在一直将养得好,胎象稳定,不然怕是后果不堪设想!侧妃,从您现在的状况来看,这一段时间都得卧床养胎了。等到早产的迹象过了,才勉强能走动。” 周思妤听了心里一惊!郎中的意思可不就是稍不注意就要早产吗?他这样说已经十分委婉了! 周思妤点了点头:“多谢先生。” 郎中开了一副药方子,交给了玉霜:“三碗水煎成一碗,趁温热服下,早晚各一次。” 玉霜连声道了谢,将郎中送走,这才回到房里对周思妤说:“小姐,玉霜先去把药抓过来。” 周思妤有些虚弱地摆了摆手。 秦姝雯问:“思妤姐姐,这事儿要不要告诉世子爷啊?” 周思妤说:“他那么忙,等晚上他回来再说吧。” 秦姝雯见她累极的样子,叹了口气说:“思妤姐姐,你睡会儿吧。我先回去了。” 计划得一步一步来,若是太过激进了就会很容易被别人看出端倪。秦姝雯心思要远比顾翠翠之流厉害得多了! 她不是没在高宅大院里待过,自然知道那些丫鬟们每天无事都怎么来打发时间!白狐这件事儿还需得着她明说吗?怕是明天就会在安亲王府的下人们之间传得沸沸扬扬的了! 明明没有主子养白狐,院墙那么高,门口守卫那么严密,那这只白狐是怎么来的?到时候怕是各种臆测都会有吧?鬼神妖怪之说还怕没人提起? 再加上上次她在周思妤面前说顾平安可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这两件事情要是没人联系到一处去,没有关系!她还有后招呢! 玉霜做事谨慎,生怕又出了什么岔子,所以抓药煎药都是自己一手经手。当她拿着药包走到厨房门口的时候,就听到了里头厨娘和烧火丫头在说白狐的事。 “按我说也是奇了怪了,这白狐怎么无缘无故就朝秦小姐扑过去呢?” “好几个丫头都看得清清楚楚的,说是想要抢秦小姐手上的香料盒子。真是奇怪,一只白狐难不成还知道那香料盒子好看?听说侧妃才刚刚夸过那盒子精致呢!它好像听得懂人话似的!” “哎呀,我说呀,这白狐都成精了!怎么到咱们院子里的都不知道!” “周姐,您可别乱说,说得我听起来怪发毛的。”烧火丫头说。 “这哪里是我乱说呢,大家可都那么说!” 玉霜咳嗽了一声,走了进去:“大白天的你们嚼些什么舌根子呢!” 玉霜是周思妤身边的大丫鬟,身份自然比厨娘烧火丫头高出不知多少,她们一听她貌似有些恼怒,忙道:“玉霜姑娘,你这是给侧妃煎药?” 玉霜点了点头:“祸从口出你们知道吗?这事儿要是让世子爷知道了,你们以讹传讹到时候少不得一顿好打!” 那烧火丫鬟缩了缩脖子:“玉霜姑娘,我们啥也没说,我们啥都不知道。” 玉霜瞥了她一眼,不再多说,只专心煎她的药。 郎中都来了,虽然周思妤不愿意见这消息报告给王爷王妃,可安亲王夫妇二人还是知道了。两个人火急火燎地赶到周思妤院子里头的时候,在外头守着的小丫头向他们行了个礼,战战兢兢跪在地上请罪。 安亲王问:“郎中怎么说?” 小丫头将郎中的话说了,安亲王才叹了口气说:“叫她不要请安不要请安,就是不肯听!这下可好了!” 小丫头就将白狐之事说了,安亲王和王妃面面相觑:“哪里来的白狐?这事儿有没有告知世子爷?” “侧妃说世子爷日理万机忙得狠,让我们先不要告诉他。”小丫头说。 “去把世子爷请回来!”安亲王妃不高兴地说,“他的事情再大,也没我的小孙孙重要!” 那丫头不敢多说,爬起来行了个礼,就急急忙忙出了院子去了。 安亲王夫妇听说周思妤已经睡着了,便在隔壁屋子等着慕钦扬回来。不出小半个时辰,慕钦扬回来了,玉霜的药也煎好了。安亲王妃使眼色给自己儿子,慕钦扬接过玉霜手中的药碗,说:“你先下去吧,这里我来。” 玉霜行了个礼,退下了。转身的时候眼眶都红了:小姐终于快要熬到头了……世子爷总算是心里有了小姐了。 慕钦扬进到房间里,见周思妤脸色苍白,唇色发青,皱了皱眉头:“思妤,先把药给喝了。” 周思妤睡得本就浅,她睁开眼见慕钦扬端着药碗坐在自己床前,就见他身后站着一脸担忧的安亲王夫妇二人,心里一热,眼泪倏地就滚落下来。 慕钦扬用手指替她擦了擦眼泪:“哭什么。哭多了小心到时候生出来一个爱哭的娃娃!来吧,把药先喝了。” 周思妤从未觉得自己这么幸福!这一生,能得他如此相待……也值了! 531她是狐狸精? 这事情在下人口中传的是一个版本,在主子耳中听的又是一个版本。慕钦扬一听是那白狐差点儿伤了自己孩子,冷冷地就下了令让手下人等把那白狐找出来。 因此,周成一下午就更忙了!忙着带着人马在安亲王府找一个小畜生! 平安回到安亲王府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周成正好找到她院子外头。平安见他们早早地就点了灯笼,拿着长剑在灌木里头不知在拨打些什么,奇怪地问:“周大哥,你是什么东西掉在这里了吗?” “公子让我们找一只白色狐狸呢!”周成说。 “白色狐狸?”平安并未把他要寻找的对象放在心上,一边往里走,一边说,“周大哥,你们晚饭吃了没?没吃在我这里吃了再找吧?” 周成说:“吃过了。”其实哪里吃过呢!慕钦扬下令的时候那严肃的样子……要是让他知道他们活儿没干完就开始吃吃喝喝起来,定然要打断他们的腿! 平安进去的时候秦姝雯迎了过来,朝她很是热络地打招呼:“平安!看见你真是太高兴了!” 这是秦姝雯进安亲王府之后第一次见到平安。前两天平安回来得都太迟了,今天她可是特意等着她的!非得见到不可! 平安淡淡扫了她一眼,只当做没看到,径直就往自己卧房方向而去。 “平安!我来的时候姑父还让我给你上柱香呢!没想到你竟然能死而复生!”秦姝雯的声音很大,何止是青儿,一旁的几个小丫头都听得清清楚楚! “你没死怎么也比写封家书给家里呢?”秦姝雯跟在她身后,走到她门口埋怨道。 “我没死你觉得很遗憾吧?”平安淡淡道。 秦姝雯讪讪笑道:“哎呀,你说什么呢!你不知道你死了之后……啊,不!你不知道当时我们顾府上下多难过!姑父一夜之间就头发都白了大半!萧云卿公子听说晕倒在你的灵堂外了!” 她说得这么详细,那些丫头们听着听着脸色都变了! 多巧,平时不穿白色的平安今天不知怎么的,竟然穿了一身月白在身上! 一个小丫头压低了声音说:“咱们未来的世子妃是死过一次的人?” “嘘!别让她给听到了!” “你听那秦小姐说得!而且世子妃也没辩解!是不是秦小姐说的是真的!” 平安心里一滞,她自然知道萧云卿是谁!他……在自己“死”后,真的晕倒了吗?平安呆呆地看着屋子中间跳跃的烛火,有些难以置信!他可是萧煜祁啊!做事极有目的性的萧煜祁!! 周成带着人在院子里逛了一圈儿,对平安说:“平安姑娘,你这院子里没有,我们先回去了。” 平安这才应了一声,回过神来。 秦姝雯自顾自地也跟着她进了屋子,坐在桌子对面,说:“平安,怎么说我也是你表姐,我千里迢迢远道而来就是为了认你的坟……哦,不!就是为了来看看你,你怎么连请我进屋坐坐都不肯?” “你现在不是进来了?”平安淡漠地看了她一眼,“不请自来就是你的品行。对于你,用不着请。” “你看起来对我的成见很深啊!”秦姝雯说。 平安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不,不是很深。”她抬眼犀利地盯着秦姝雯,“是非常非常深!” 亏她刚认识她的时候还曾把她当做姐妹!没想到这姐妹表面一副天真烂漫,暗地里却都是想的怎么谋害她的勾当!这样的人,何止是有成见?她恨不得啪啪扇她几个耳光! “秦姝雯,你若有点儿脸皮的话,都应该立刻马上就从我眼前消失。”平安冷冷地看着她说,“毕竟,到时候让人打出门可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儿。” 秦姝雯手腕轻轻一抖,那宽大的袖子下掉落了一点儿什么在桌布下面,她轻笑一声说:“安亲王府未来的世子妃就是这样对待她的娘家人的?若是传了出去,叫安亲王府的脸面都不好看呐。” 平安冷哼一声:“秦姝雯,你觉得我是那种想得如此长远的人吗?我顾平安一不懂深谋,二不懂远虑。唯一懂的就是心里头的那口气咽不下的时候就不硬逼着自己。”她眼中尽是愤恨的光芒,晃了晃拳头,“怎么?秦小姐出生武将世家,咱们俩是不是该切磋切磋?” 秦姝雯站了起来,脸色也终于绷不住了:“走就走!顾平安!真没见过像你一样睚眦必报小心眼儿的人!这都多久之前的事了?你竟然还记恨在心!”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平安不傻,怎么不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回事呢? 秦姝雯此人惯会装,好几次使过绊子。现在若是还学不会远离她,她顾平安就是呆瓜! 秦姝雯出了门,平安才吩咐了青儿端上晚饭来。秦姝雯听着平安清脆的声音,抬头看着黑漆漆的天空长舒了一口气:顾平安,咱们……慢慢来吧…… 她想慢慢来,可是,这府里的男主人可不一定愿意让她慢慢来! 秦姝雯走到厨房,向厨娘要了一盘烤鸡。厨娘觉得奇怪:“秦小姐,这么晚了您还吃这么油腻的东西啊?” “晚饭没吃饱,想吃点儿肉。”秦姝雯说。 厨娘笑着将烤鸡端给了她。 秦姝雯回到房间,打开柜门,撕了根鸡腿递到门口。鸡腿很快就被叼走了。 她笑笑:“你还真有灵性还是咋的?知道我这里安全而且还有好吃的?所以叼了你想要的东西之后就回来了?” 那香料盒子现在就在柜子的角落里。那只白狐狸似乎特别钟爱闻那味道,即便是吃东西的时候也时不时地凑过去闻上两下。 “已经很香了!”秦姝雯说,“整个柜子都是这浓郁的味道了,你还嫌不够?” 白狐不知道她说了什么,但是它知道这里有吃的!因为昨天秦姝雯将它买回来之后就是将它关在这柜子里喂给它好吃的的。 532和工人们吃年夜饭 这一晚上,关于白狐的事情,关于平安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只不过,大家传虽传,话可不敢说得太过分,即便心里猜测着未来的世子妃有可能和白狐有关系,但是仍然没人敢第一个说出口。 不少丫鬟心里其实老早就已经有了计较:自从这未来的世子妃进了府中,世子爷就将所有的侧妃和通房丫头都遣散了。要不是周侧妃有孕在身,怕是也会和她们一样的下场! 那叫顾平安的小姐看起来很正常一个人,没想到她竟然有那么大的能耐,将流连花丛从来都不觉得厌倦的世子爷给迷得一心就在她的身上了,可不是一只狐狸精是什么! 腊月二十八这天晚上,慕钦扬依然宿在了周思妤处。腊月二十九这天天不亮他就出了门。今天的事情还很多,那些要联系的人都得安排清楚了。在锦都城郊的一间不起眼的小房里里头,已经有很多人在等着他一声令下了! 明天……将会是决定胜负的一天! 平安也很早出了门,除了要去新铺子之外,她今天还要买很多的东西。那些工人不回家过年,在年初这几天得把他们的伙食都安排出来。大年初一到初三这几天大家都回去过年了,街上怕没有几个铺子会开门。 这几天她也看出来了,那几个工人手艺确实还不错,人也憨厚老实,她交待的任务全都不折不扣地完成了。有些雕花部分甚至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想着,要是以后开分店,一定还找他们。若是以后能把他们收归自己的专用工程队,那也不错!只是,那时候碧水雅阁该是要多大的规模了呀! 平安根本没想到昨天秦姝雯不请自来是有她的目的的!她根本没想到人家其实老早已经在算计着她了。这个傻姑娘,还一心只想着自己的装修,想着那些工人呢! 到了下午时分,她高高兴兴地拎了一大堆东西回到碧水雅阁。 “大家今天休息个半天!”平安说,“明天就是除夕了,我怕安亲王府里的规矩多,到时候不能出来陪你们过年,所以今天咱们吃顿好的,就当是提前过个年!明天你们再弄得热闹一点儿也可以!” “平安姑娘!”周小虎凑过来笑眯眯地问道,“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平安一边往外拿食材一边说:“什么问题?” “你是安亲王府的丫鬟吗?”周小虎问。 平安朝他笑笑:“你觉得我像吗?” 周小虎摇摇头:“不知道。有的时候觉得有点儿像,有的时候又觉得不像。” 平安说:“来吧,替我打个下手。今天这饭菜就咱们俩做了!” 周小虎惊讶道:“啊?我啊?我可是连火都烧不好的!我只会做这些粗活儿,以往在家都是我娘和我妹妹两个做饭的。” 平安笑笑:“有我这个师傅在,你还愁不会烧火?保管三两句话就教会你!” 周小虎比平安还要大上两岁,年轻人自然爱和年轻人相处,平安说话做事总是透着一股子自信让周小虎打心眼儿里佩服她。因此一有机会他总爱亲近她。 这间铺子原本就是一家酒楼,后面的灶台都还未装修,做起饭来也很方便。 周小虎坐在灶膛前,看着平安蹲在地上生火。她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儿,周小虎看着她一身干净的衣裳,和那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心想:这可不就是大户人家的丫鬟吗? 平安对他说:“你看,现在火已经燃起来了,等一会儿你要把这里拨空,千万不要嘟着了,不然空气无法流通到时候火就熄了。”她示范了一下,周小虎点点头:“我知道了。” 平安挽起袖子开始洗菜,那动作十分麻利。 周小虎说:“你看看你做这些活儿这么利索,我就觉得你说不定是安亲王府的厨娘。” 平安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多说什么。不管什么身份都不重要,她就是她,简简单单的顾平安,一心只想做一番自己的事业的顾平安! “那你就当我是厨娘吧。”平安说。 “可是,厨娘的手难道不该是指节粗大的吗?厨娘的身上难道不应该有一股浓浓的烟火味儿油腥味儿吗?你身上又没有。”周小虎继续猜。 “小虎,身份真那么重要吗?” “不知道……也许重要吧?以往我可是从来都不敢这样和你这样的人说话。”周小虎说。 平安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世道的等级观念真的太严重了。 油下了锅,升腾起一股油烟,合着灶膛里升起的青烟,平安看着烧火的周小虎,不由得想起了最初那个替自己烧火的男人。那时的他话不多,却总是在自己遇到危险时第一个站出来挡在自己身前。他高大的身影只要出现在自己的身边,就会让她很有安全感。 对外人冷漠的他眼中只有她,他曾说没有了她,他不知该去哪儿。那个时候可真美好,她就是他的一切。 可是,在他记起一切之后,却告诉她,他不需要她…… “平安姑娘!”周小虎大声提醒她,“油烧热了!好下锅了!” 平安回过神来,有些木然看了周小虎一眼,扯了一丝笑容:“哦……”端起盆子将菜倒下锅…… “啊!”平安大叫一声! 油太滚烫,一大滴溅在了她的手背上! “快去用冷水冰冰!”周小虎忙不迭跑过来就想抓过她的手来看,可才将将一伸手就意识到什么,又立马将手缩了回去。他尴尬地说,“我帮你炒。”说完,他还真就站在灶台旁手脚笨拙地开始翻炒起锅里的青菜来。 好在平安端错了菜,若真是一条鱼下锅,让周小虎炒,肯定会惨不忍睹。 平安淋了点儿香油在手上,接过了铲子:“还是我来吧。” 周小虎看着她手背迅速鼓起的一个指肚大小的水泡,说:“平安姑娘,要不你先去擦点儿药吧?这么大个泡!” 平安瞥了一眼说:“等会儿再去吧。”虽然确实火辣辣地疼,但是,这点儿伤于她来说真的算吧了什么。她可是“死”过不只一回的人了…… 533顾平安是狐狸精! 周大柱几人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听说平安手被烫到了还坚持把饭做完这事儿之后,心里都非常过意不去。几个大男人看着她纤细白净的手上肿了一个红通通的水泡,心理越发不好受。 “平安姑娘,没有那个雇主像您这样……”周大柱说,“以往我们也不回去过年,可从来没有哪一年像今年这么暖过……” 平安笑笑:“周叔,我想着以后若我们世子爷的生意做大了,到时候还要经常请您帮忙呢!” 周大柱忙不迭地点头。 这一顿饭吃得几个工人心中感动不已。在平安离开之后,周大柱感叹道:“平安姑娘对咱们这么好,这活儿越发得给人家做好了。不然可对不住她!”几个工人都齐齐点头赞同。 这一天平安在店里过得可算是风平浪静。她不知道的是安亲王府却已经波涛起伏! 原因就是平安桌脚下的那撮白色的狐狸毛! 两个小丫头在她走后进来打扫屋子的时候将那撮毛扫了出来,联想昨天秦姝雯说的话,当时脸色就变了!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后背有些发凉,在沉默了两三秒之后竟然突然齐声大叫一声:“啊——”扔了手中的扫帚就蹿出了门外! 青儿见了之后斥责:“大惊小怪的做什么!公子要是在,定然饶不了你们!” 一个小丫头嘴唇吓得有些哆嗦:“青儿姑娘!你说……你说……” 青儿皱着眉头看着她:“说什么?吞吞吐吐的!” “咱们世子妃会不会……会不会是只狐狸精呀!”那丫头大着胆子说了出来。旁边那个急忙点头,“青儿姑娘,世子妃的房里还……还有白色的狐狸毛!!” 青儿狠狠瞪了她们一眼:“你们是什么意思?是说咱们公子人妖都不分了?” “不!不!不!”那两个丫头急得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奴婢不敢!奴婢们没这个意思!” 青儿将这才板着脸盘问起她们怎么会有那样的想法,两个小丫头老老实实地说了。青儿这才严肃地说:“你们两个先下去,世子妃的房间我会收拾的。” 她进到平安屋子里,捡起地上那撮狐狸毛,陷入了沉思之中。 在顾府的时候她就在平安身边伺候,平安的一切她都清清楚楚地知道,自然是不相信狐狸精之说的。可是,现在两个小丫头都这么猜测……看来,府中下人们的思维已经被人有意无意地牵着走了…… 此事重大!等会儿世子爷回来的时候得向他禀报! 前些天慕钦扬都回来得很迟,常常神龙见首不见尾。可今日不同,今天是腊月二十九了,才刚刚傍晚,他就回来了! 这些天的部署和高强度的精神紧张让他疲累不堪。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永定侯苏云飞出身武将世家,世代与萧家交好,当初成帝打下江山的时候武靠的就是苏家先祖苏澈和萧策,财力靠的是萧策弟弟萧筑影。这么多年下来苏萧两家一直都保持着友好关系,得此两家支持,不怕自己的大事谋不成。 只是……等到一切安定了下来……若是这两家依然联合,却很是让人头疼! 慕钦扬这些天一直在盘算这个,能不能将他们的兵权削弱,财物充公? 他有些明白为什么皇叔慕锦宸对萧家如此忌惮,非得除之而后快了……这样的顾虑只怕是任何一个上位者都会有的吧? 慕钦扬才刚刚跨进平安的院子,青儿就上来和他说了白狐毛的事情,慕钦扬皱着眉头:“你相信是狐妖所为吗?” 青儿想了想:“应该不是吧?” 慕钦扬怒道:“怪力乱神之事从何而来?!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不过一只白狐狸,把整个安亲王府一帮下人唬得战战兢兢!本公子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敢扰乱安亲王府的清静!” 青儿见慕钦扬突然之间就发了火,吓得不敢再吱声。 慕钦扬冷眼瞟了她一眼:“本世子暂时没空处理这件事情,你让下人们先警醒着点儿,要是看到那畜生出没第一时间报给你。传令下去,谁要再敢提一句狐狸精的事,杀无赦!” “是!”青儿恭恭敬敬地答。 “等过了明天,本公子自然好好来整治整治安亲王府的歪风邪气!” 青儿喏喏应了,心里想,世子爷今天好生奇怪,以往他就算是生了气也是笑眯眯的样子,今天身上那股煞气让她站在他面前都害怕! 慕钦扬原本还想着今天就在平安处歇了,可一想到白狐之事,心里不大痛快,便往周思妤处而去。 这两天周思妤都乖乖躺在床上安心养胎。所有闲杂人等全部谢绝在外,今天早上秦姝雯去她院子探病,就被门口的小厮给挡了回去,说是世子爷说了,所有不是这院中的人没有经过世子爷的允许从今儿起都不得入内了。 秦姝雯心里一阵郁闷,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她只能回到自己房间里安安静静地等着事态发展了。 如她所愿,谣言传播的速度非常之快! 这天傍晚时分,夜幕将将降临的时候,平安回到了府中。那看守大门的两位下人一见是她立马恭敬而战战兢兢地行了礼,生怕她怎么了自己一样。 平安哪里注意到这些,刚才和周小虎他们才吃过“年夜饭”,一心盘算着明年大概要多长时间装修,什么时候才能够营业呢…… 她的打算很多。要是开年能够将碧水雅阁做大,到时候就在碧水雅阁办一次厨艺大赛,将碧水雅阁的名声打出去,相信一定能让生意红红火火。这次可不能再出什么岔子了,不然到时候慕钦扬哪里还敢投资给她? 一心钻到钱眼儿里的丫头,根本不知道从明天开始会有多么大的变故在等着他们! 暴风雨来临之前总是宁静的…… 就比如现在的安亲王府,大家全都屏息凝神,生怕出了半点儿差池…… 谣言就像是洪水,越是堵塞,冲击力越大!因为它酝酿的时间足够长,那经过人为发酵了的,更是想象力丰富! 534谁会吃你的醋! 青儿并没有把狐狸精一事说给平安听。只因为慕钦扬亲口说过那句谁再提狐狸精的事,杀无赦! 然而,整个院子里的丫鬟小厮们都惊恐不已。在他们的心目中有不少人开始觉得一定是世子爷被狐狸精给迷住了眼睛,不然为什么突然就要杀无赦呢? 腊月三十这天,平安很早就起床了。她才将将打了一套拳法,就听见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这是安亲王府在放爆竹准备迎接新年。 很快,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硝石的味道。 慕钦扬让丫头拿了新衣裳过来,说是等会儿去宫里参加晚宴时要穿的。平安抖开试了试,啧啧叹了一声,问那小丫头:“这衣裳一定特别贵吧?” 那小丫头拘谨地说:“世子爷给小姐的都是最好的。” 平安摸着那一条条金线绣就的华丽牡丹,说:“我得找他好好谈谈。这衣裳穿在我身上要是破了个洞,我会心疼死的。” “小姐,大年三十的,可不兴说什么死不死的。不吉利!”青儿一边替她整理衣襟一边说。 “呃……青儿。”平安说,“在我们那里哪里会有这么多的禁忌。” “真的吗?”青儿疑惑地问,“难道昭华各地的习俗都不一样?” 啊,她忘了,自己说的还是前世的过年呢!前世她无亲无故,过年也简单得很,不过是几个兄弟聚上一聚。有时候还要出任务,连聚一聚都省了,哪里感受过昭华这样浓重的过年气氛! 因为晚上要去皇宫参加晚宴。所以在中午整个安亲王府自己先团了年。 等平安到现场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安亲王府竟然有这么多人!主子们在屋内,下人们设在屋外。几乎都到得齐齐的了,就连秦姝雯也被请了过来。 平安环顾了一周,发现周思妤并没来,便悄悄问慕钦扬:“怎么侧妃没来?” “她在养胎不方便。”慕钦扬说。 “我听说她生病了?”平安疑惑地问,“青儿说你下了令任何闲杂人等都不得惊扰到她,我原本还想着去探望探望,可觉得自己于她而言很有可能就是闲杂人等,所以也就做了罢。” “她这些天是不便下床。等以后好些了你再去探望也不迟。”慕钦扬今天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他嘴角尽管依然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可那眼中的忧郁却无法遮挡。 “钦扬,她病得很重吗?”平安又问,“怎么你看起来很担忧的样子?” 慕钦扬这才回过神来,他心里一惊,问:“你看得出来我很担心?” “就你这样,谁看不出来啊?”平安撇了撇嘴,“你看看你眉头紧蹙,双唇紧抿。和以前的你截然不同!” 慕钦扬深深吸了一口气,他面朝前方定了定神,再偏过头来是一贯不羁散漫的笑容:“那现在的我呢?” “变脸王!”平安瞟了他一眼,认真对付自己眼前的美食。 “现在还看得出来有什么不同吗?”慕钦扬问。 “看不出来了!”平安哪里有心思去管他的面部表情,她的注意力被眼前这糕点给吸引了!甜而不腻,口齿留香,这糕点味道不错!要是能把这技术学到手到时候在碧水雅阁以推广,说不定生意多红火呢! “这糕点谁做的?”她问。 “你仔细再看看我。”慕钦扬将她吃得鼓鼓的腮帮子扶住往自己这边移,“有和往常不一样吗?” 他这是想要让她喷他一脸吗?! 平安艰难地咽下糕点,白了他一眼:“没有!一样的风流倜傥,一样的玉树临风,一样的……无理取闹!!” 慕钦扬不以为忤,笑着说:“最后一句我就当没听到。怎么,为不夫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能娶到你这样的好贤内助?” “还没娶呢!”平安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迟早是我的。”慕钦扬笑眯眯地说。 幸好她刚才提醒了他!慕钦扬心想,看来自己这是太紧张了!毕竟是生死攸关的大事,竟然不自觉就上了脸,慕钦扬啊慕钦扬,看来你还不够老到!竟然也有沉不住气的时候…… 安亲王夫妇二人一派平和的样子,笑着给下人们包了赏银,大家纷纷谢恩。 筵席一散,慕钦扬就跟着平安回了她院子。 平安见她一直跟在自己身后,便问:“侧妃今天都未出席,你不去她那里看看?” “过来看看你那身衣服怎么样。”慕钦扬说。 “漂亮是漂亮。”平安说,“就是那么多金线穿戴在我这种粗人身上有些暴殄天物了。万一我动作一大……啧啧!钦扬,下回你不用给我做这么名贵的……” “把银子给你就行了是不是?”慕钦扬就知道她想要说什么! “哈哈!这你都知道?”平安讪讪笑道,“那你还不折现给我?” “你可是要做安亲王府世子妃的人!这么重要的场合,不穿着庄重点能行?”慕钦扬恨铁不成钢地说,“真是守财奴一个!” “那万一世子妃不是我呢?”平安说,“上次那个什么东琉公主来势汹汹!不是要两局三胜的吗?上次是我运气好,比了拳脚功夫……这次万一她要来个什么琴棋书画的,我去……那我肯定要死翘翘!” 慕钦扬自然是知道今天晚上大致是不会有空闲让她们比试了,但他依旧顺着她的话头往下说:“哟?怎么听着特别舒坦的感觉?”慕钦扬笑着揽住平安的肩膀,“你这是在吃醋吗?” “想得美!谁会吃你的醋。”平安哼了一声。 “不过,本世子还真享受被你抢的感觉。”慕钦扬说,“你琴棋书画都不会……本世子都还看得上你,是不是该感到荣幸之至呢?” “倍感荣幸!”平安轻嗤一声,“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一路上不少下人纷纷恭恭敬敬地行礼。等到两人远去,一个小丫鬟拉着另一个小声说:“看见没,咱们世子爷笑得多开心!眼里明显只有一个顾平安了,难怪他们都说她是狐狸精!” “嘘!冬青!小点儿声!”另一个说,“妖精可都是神通广大的!她要是听见了夜里来找咱们怎么办!” 那叫冬青的小丫鬟吓得脸色一白:“春红姐,不……不会吧?我刚才说得那么小声!” 535冬青之死 春红说:“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要是真的被它找上身,到时候可就麻烦了!”一句话说得冬青更加害怕,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已经泛了红,嘴唇甚至有些哆嗦起来。 “心里膈应得慌!” “说什么呢?”秦姝雯笑眯眯地走了过来,“你们俩说什么膈应得慌呢?” 春红和冬青是临时分配给秦姝雯的丫头,秦姝雯才来没两天就将她收服得服服帖帖的。春红见是她,立马笑着说:“秦小姐,也没说什么,就是昨天那畜生伤了侧妃……”再往下已经不敢多说了,毕竟慕钦扬可是明令过的。 “哦,冬青有这种感觉也很正常。”秦姝雯说,“现在府中上上下下大家都这么觉得吧。” 冬青小声嘀咕了一下:“我刚才背地里说了一句狐狸精……” 秦姝雯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她,脑子里头已经好些个念头呼啸而过,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她走过去,拍拍冬青的肩膀:“不怕,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这下好了,说得冬青越发害怕起来。 回到院子之后,秦姝雯将春红支开:“春红,你去厨间看看我要的点心好了没?”春红应声而去。 留下冬青,秦姝雯仔细打量了她一眼,才说:“世子爷交待过,说是谁再提起狐狸精的事就杀无赦!你这是想要找死吗?!” 冬青吓得立马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秦小姐救命!求小姐不要将这件事给说出去。” “你是我的人,我自然是不会说的。”秦姝雯说,“可这话真要是被狐狸精给知晓了,你到时候怎么活!!” 冬青吓得如筛糠一般浑身发抖。 秦姝雯说:“唉……今天是你值夜……到时候你来我房间吧。我给你点驱邪的东西。” 冬青这才千恩万谢磕了头。 秦姝雯哪里有什么辟邪的东西呢!不过是又生了一个恶毒的念头罢了! 到了晚间,慕钦扬一家人乘着车马出了门,府中没了主子。下人们各自忙各自的,有的早早就休息了,有的在安亲王府外面放着焰火。谁会注意到秦姝雯的小院子里正发生着不可告人的事呢? 冬青从夜幕降临的时候就有些坐立不安起来了。那昏昏沉沉的暮色,欲辨不清的周围环境让她不禁有些胆战心惊的!她胆子本就小,府中几个小厮又特别喜欢在她们丫鬟面前说些鬼怪故事吓唬她们。此时,那曾经听说的故事一个一个仿佛都呈现在眼前。 那些可怕的镜头让她恨不得立马就去秦姝雯房里。 春红退了出来,对冬青说:“晚上你警醒着点儿。我去府外看他们放焰火去。” 冬青点了点头。 秦姝雯的声音传了出来:“没事儿!今晚上就让她在我外间歇了,大年三十的,我也正缺个人说说话热闹热闹。” 春红恭恭敬敬地应下,留了冬青在房里,自己出去和他们热闹去了。 秦姝雯和平安同在一个院子,平安不愿自己被她所影响到心情,所以拨给她的住处比较偏僻。房子周围树高且遒劲,在焰火一闪一闪的映照下就像是一个个张牙舞爪的魔鬼。 冬青好几次偷偷地瞄向窗子,这小动作被秦姝雯看见了。她故意只当不知道,说:“冬青,我让厨房熬了点儿燕窝,你去给我端来吧?” 冬青不敢不从,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说:“是!” 等到她刚刚转身,秦姝雯一把拔下头上的簪子!她今天下午可是花了好长时间将这玉簪子磨得十分尖锐锋利! 冬青还未走到门口,秦姝雯一簪子就对准她的后脑勺狠狠地插了进去! “啊!”冬青发出一声凄惨的呃呼喊,然而,却很快淹没在窗外如此巨大的炮仗声中。 一簪毙命! 秦姝雯怕将簪子拔出来之后鲜血会喷涌出来,所以干脆将其折断。 她将冬青的尸体拖到门边,悄悄打开门看了看,只见这僻静的角落里根本就没有其它人。她放下了心,将尸体背出了门。 门口就有一口古井,只要快速将尸体扔进去,一切就大功告成了! “噗通!”古井中传来水花溅起的声音! 秦姝雯做贼心虚地看了看四周,这才飞快跑回了房间,关上了门。 她急遽地喘息了几口气,才渐渐调整好自己的呼吸。这迅速变换的时间十分短,不过三两分钟,等到她再打开门的时候,已经像平常一样笑眯眯的了。 她来到安亲王府门外,看着小厮丫鬟们放鞭炮。 春红看见了她,问:“秦小姐,您怎么也来了?” “听着这声音,心里怪痒痒的,也想来玩玩。”秦姝雯说。 “冬青怎么不一起来?”春红问。 “她说天黑了有点儿害怕,我便让她在我外间先歇着了。”秦姝雯说,“许是白天的事情让她心里有了负担了。” 春红点点头:“回去我开导开导她。” 好不容易府上上下的大小主子们都不在,这些下人们还不好好热闹热闹?这焰火是慕钦扬吩咐了今晚上要放的,越是热闹越好,图来年的红火和吉祥。一众小厮们巴不得! 一直放到三更时分,这焰火才放得差不多。对门是陈贤的府邸,两边的下人们更是比赛似的使劲燃放。安亲王府财大气粗,加上慕钦扬今年特意吩咐了下人多置办一点儿,是以陈贤那边的下人早早就败下了阵来。 秦姝雯笑着说:“早知道天一黑就等在这里了,没想到这么热闹!” “秦小姐,每年都这样!”春红说,“每年咱们府上都把陈丞相那边给比下去。咱们世子爷似乎早就料到他们今年要多置办焰火,所以咱们今年的都是顶尖的好货!锦都城里好几个鞭炮铺子被咱们买断了。世子爷在这方面可是大方得紧!” “他在任何方面都大方。”秦姝雯说,“上次我见他在首饰铺子给平安定的首饰,丝毫不心疼银子!” 一直闹到下半夜,焰火全部都放完之后,留了几个小厮在门口清扫,秦姝雯才和春红一前一后回到了自己住处。 536气定神闲 在门口打扫的几个小厮足足清扫了半个多时辰才将垃圾清扫干净。 一个小厮拄着扫把有些奇怪地说:“按理说咱们今儿比往常都要闹得往,以往主子们三更时分就回来了,现在这都快要到四更了,怎么王爷他们还没有动静?” “今年咱们府里比以往都要热闹,人家宫里肯定也更热闹些!”另外一个小厮说,“你不知道人云慕萧府今年全族上下都来了锦都了吗?据说,今天晚上路上有人看到那进宫的灯笼上各个都是萧字!好生了得!” “按我说,这萧家也真是厉害了!听说云慕封地百姓可是咱们昭华这些个封地里头最为安居乐业的。有人说要比咱锦都还要安逸呢!” “嘘!这话可不能乱讲!要是被人听见了,到时候上头怪罪在咱们安亲王府头上可就麻烦了!”其中一个机灵点儿的小厮立马说。 几个人将垃圾处理干净了,这才往府中走,将大门给关上了。 安亲王府一片热闹,宫中也一片“热闹”! 只不过此热闹非彼热闹! 萧煜祁进宫之前已经将一切都部署周全,此次,楚睿林小九等非萧家人他一个都未带在身边,只为等会儿的不时之需! 易想容此时身份是萧云舒的妹妹——萧容,所以便跟着他们一同进了宫。 进宫之前,萧煜祁问:“想容,确保自身安全。” 易想容妩媚一笑:“怎么?门主这是信不过想容了?跟着门主这么多次风风雨雨,哪一次想容出过什么纰漏?” “此次行动非同小可。”萧煜祁严肃地说。 “呀?咱们的门主现在可和以前不一样了呢!”易想容轻笑,“婆婆妈妈起来了,这是在关心属下么?” 萧煜祁冷冷地打量了她一眼,淡淡道:“你也跟以前不一样了,是不是和楚睿在一起久了,连胆子都大了?” 这浓浓的威压! 易想容朝他抛了个媚眼:“人家哪里有。” 萧煜祁却丝毫没有被她电到,只沉声说:“走吧,都小心着点儿。” 大家齐齐行礼:“是!” 萧煜祁一行人早早地来到了宫中。他淡定地坐在位置上,纵观下去,今天的宴席上竟已经坐满了七成人!萧煜祁看着几乎都是萧家的灯笼,心想:就这个阵势,哪个高位者能容得下? 不多时,安亲王府的人马也到来了。慕钦扬走上前来,笑眯眯地对他说:“云卿公子,你们萧家可真是人多势众啊!” 萧煜祁只淡淡瞟了一眼平安,微微勾了勾唇:“世子爷过奖了。” 她今天的装扮十分雍容大方。萧煜祁心想,没想到身子那么单薄的她,竟然也会有这样的时刻。不过,这样的她看起来也很好看呢…… “实话实说而已。”慕钦扬笑着说。 萧家好些年轻子弟认识慕钦扬,一个一个前来向他见了礼,慕钦扬摆摆衣袖:“好了好了,你们萧家不要这么兴师动众了,这要是一个一个继续下去,要轮到天亮了!等会儿皇叔见了,也不高兴!”那一众年轻人这才散去。 “走吧。”慕钦扬带着平安坐到了他们的位子上。 才刚刚坐定,就看见东琉公主李仪珂朝他大大方方展开了一抹自信的笑容。平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的时候,只见那李仪珂朝她下巴一抬,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平安只当没看见,端起一杯茶,气定神闲朝她一举,微笑着送到了嘴边。 “如此看来,你已经胜了。”慕钦扬附在她耳边小声说。 这份气度,这份雍容,很让他满意! “是吗?”平安挑了挑眉,“都还没比呢!” “你什么都不会,竟然也能坐得住。”慕钦扬说,“倒是挺让人佩服的。” 平安侧过头去瞪他一眼:“你这话是在表扬我吗?” “哈哈,你认为是表扬,那就是表扬了!”慕钦扬说。 平安白了他一眼,转过头去时正好对上萧煜祁若有所思的目光,她淡然看了他一眼,若无其事地拿了颗枣子往嘴里送。 反正她的命运自己也决定不了。这件事她已经看得透透的了,那就这样吧……你们好好抢,谁抢到了是谁的……玩具一样的女人,哎,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时代的悲哀! 她和慕钦扬之间的亲密互动却让李仪珂十分郁闷!她紧紧地握住了拳头,心想,等会儿一定叫这个顾平安好看!她是什么身份?不过是区区将军的女儿,竟然敢和她堂堂一国公主来抢夫婿?简直是——找死!! 一声尖利的长呼:“皇上驾到——” 慕锦宸在众人的簇拥下来了。 众位皇亲国戚世家大臣纷纷跪倒在地,山呼海啸般大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慕锦宸高高在上地看着黑压压一片人头,心里那个畅快! 过了今天,他就再也不用担心有人会威胁他的皇位了!! “起来吧。”连语气都是高高在上的! 他看着这些人一个个卑躬屈膝,弓着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心里冷笑着。 “这么多年了,难得像今晚这么盛大!”慕锦宸说,“朕心甚悦!我昭华今年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靠的都是大家的功劳!” 众人都恭恭敬敬听着,平安心想:这可不跟那些公司年会上说的话差不多么?大领导讲话总是一套一套的。只不过路上摆小摊的小贩们都私下在聊北蒙边界的危机和赫海城水患带来的农民起义,他堂堂一个国家最大领导人,怎么能几句话就粉饰过去呢? 昭华,没有他口中所说那么太平吧? 正这样想着,只听得丝竹声传来,原来大领导已经发言完毕,开始进入歌舞环节了。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群舞,各个美人施展着浑身解数,只想要将最美的自己展现在这些达官显贵面前。因为说不定一旦没看上眼,自己这一辈子就有了转机了呢! 李仪珂频频朝她这边投来不善的目光,平安在心底暗暗冷笑,果然东琉国民风开放,这女人不矜持竟然到了这等地步,一心想要和她来抢男人。 537被萧容所迷 平安瞥了一眼慕钦扬。嗯,外在条件是不错。若真是能做自己夫君……也还凑合着?只是,一想到他还有个侧妃,又公然有女人来抢…… 心中顿时觉得萧煜祁好多了……平安抬眼看向萧煜祁那边,只见他默不作声,一脸冷冰冰地喝着自己的酒。那份淡定自若的气度就是与众不同。什么都成竹在胸的样子……只是,却又觉得这样的他好遥远。 萧煜祁冷清的眼看了过来,不动声色不带感情。两人目光在空中交织,纠缠……只是那短短的三秒!平安醒过神来,低下了头。 一曲结束,李仪珂清脆的声音传来:“陛下,上次您说过的,给我和顾平安一个比试的机会,不知今天可行?” 这次的宴会可是比上次规模不知大了多少去了!要是今天晚上能胜了顾平安,那风头出的可又不一样了!毕竟今晚来这里的都是昭华的显贵! 而且,李仪珂非常有自信能胜过顾平安! 然而,慕锦宸却有些不大高兴。他强压着心里的不喜,冷淡地说:“仪珂公主和顾小姐的比试还是往后再推推吧。今天晚上是昭华阖家欢乐的时候,谈比试伤了和气,也与昭华民风不符。” 谁知李仪珂自小是被宠大的,非但不知见好就收,反而说:“圣上,我与顾小姐比试只不过是切磋切磋,哪里会真的伤了和气呢!再者说了,今晚我想比试的是琴技和歌舞,正好为大家助兴呢!” 几个老臣在下面窃窃私语:“你们说这东琉公主也真是奇怪,哪里有公主降低身份为大家助兴的道理?也不知东琉王是怎么教的,连一点儿礼仪……都不讲了!” “兴许这就是人家东琉的风气呢!” “难登大雅之堂!难登大雅之堂啊!!” 慕锦宸见她不大识趣,直截了当地说:“等下一回元宵佳节,公主再来献艺吧。” 李仪珂见慕锦宸眉头都已经皱了起来,只得讪讪地说了声:“那好吧……”退了下来。 “圣上,家兄说如果不是圣上治理有方,我们昭华不会如此太平。如果不是圣上治理有方,我们云慕不会一派安居乐业之象,如果不是圣上传召,民女这一辈子恐怕都没有机会来锦都这么繁荣的都市。民女心中对圣上满怀感激,请圣上给民女一个机会,让民女献舞一曲,以表对圣上的感恩之情。”易想容款款走出细微,盈盈一拜,那清越又妩媚的声音酥得让人心都快要化掉了。 慕锦宸一双眼盯着下面的易想容,都舍不得眨一眨。 今天,她的妆容要比上次浓许多,可正是这样的妆容,更显得她美丽又多情,妩媚又清纯……这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呢?慕锦宸心想,活了这么多年,怕只有她一人才真正能称之为“尤物”! “萧小姐的舞姿上次自从一见,就让朕念念不忘,今天大家能再饱一次眼福,实在是幸运之至!”慕锦宸毫不吝惜自己的夸赞之词。 易想容盈盈一笑,款款行了一礼,慢慢蹲了下去。 明明是每个人都会做的动作,可不知为什么,在她做来就显得那样的赏心悦目! 在座之中有不少人没有见过她的舞姿,仅一个开头就被吸引得忘记了喝酒,更忘记了谈笑。 这一曲,可是她毕生最为得意的舞蹈。易想容从未在任何人面前展示过。 不知不觉,大家似乎进入了情境。看出来她是在讲述着一个故事,那是一个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没有任何人伴舞,只有她一人,但是大家仍然看出了兵荒马乱下的惊慌失措,孤苦无依。仍然看出了有人救了她时的心有余悸,更看出来从那时她已经芳心暗许…… 那荡气回肠的乐音是那么恰到好处地衬托着她,成就着她! 那近在咫尺却不能得的凄苦…… 平安看着看着,觉得自己随着乐音被感动了。她要讲述的那个女子……身世好可怜……不知不觉,她觉得自己腮边痒痒的,一摸,竟然是一手泪水! 一曲结束,易想容重新又慢慢下蹲回去……平安这才明白,原来这个姿势是一种自我保护的姿势。此时的她那么瘦弱,那么可怜……就像是只小刺猬一样,紧紧地缩着…… 她竟对她生出了几分怜惜来。 “好!”慕锦宸第一个站了起来,使劲鼓掌,“萧小姐跳得好!是朕所见过的最好的舞蹈!” 大家纷纷回过神来,一时间整个大殿掌声如雷鸣般响起。 “萧小姐,你过来。”慕锦宸朝她招了招手。他又吩咐身边的宦官替易想容搬把凳子过来,示意她就坐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 慕锦宸一左一右坐着皇后和赵美人,易想容的椅子便安排在他的斜前方,仅仅只隔了个皇后。 皇后见状连忙说:“圣上,您看这萧家小姐如此多才多艺,要是能纳入宫为妃……” 慕锦宸目色深深看了易想容一眼,低声问:“萧小姐可是愿意?” 易想容羞涩一笑,红着脸低下头去,微微点了点头。 慕锦宸哈哈一笑,却并不立马表态,只说:“那就等元宵佳节再把这件事情给定下来吧。”说完,他又所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易想容,缓缓端起酒杯:“众位爱卿,朕敬大家一杯!” 大家纷纷举起酒杯。皇帝敬的酒,谁敢不喝?纷纷下了肚。 李仪珂却满心不服! 自己刚才提议表演歌舞与顾平安比试一番,这皇帝不同意,现在那萧家小姐要跳舞他却笑呵呵的了。这是什么意思?欺她是个外乡人,还是说她歌舞什么的不值一看,和那叫萧容的比都不能比? 李仪珂愤愤然喝了一杯酒,脸色很不好看! 旁边那高壮的汉子似是察觉到她心情不好,低声问:“公主?” “这昭华皇帝欺人太甚!”李仪珂用东流语与那大汉低声说。 “公主稍安勿躁!”汉子劝道。 538擒贼先擒王 昭华正式场合穿的服饰都是一律宽袍广袖,在饮酒时右手持杯,左手会用广袖遮住杯子,这是一种礼仪。慕钦扬萧煜祁几人做起这个动作来温文儒雅又潇洒,看得平安只觉得赏心悦目! 生得好看做什么都是好看的,她心里想着。这动作不知为何,自己做起来就有些个别扭呢?难道是自己生得不够美? 平安一仰脖子,一杯酒就下了肚! 多实诚的人呐! 殊不知在场的好些人那杯酒就悄悄地进了自己衣袖中去了。 寒冬腊月,即便大殿四处燃着炭火,可依旧抵挡不住酒水在胳膊上变得冰凉的触感。但萧煜祁几人没有一个人表现出哪怕半点儿不适来!一个一个言笑晏晏,一派融合之象! 慕锦宸敬了第一杯之后,皇后也不甘落后,马上敬了大家第二杯,赵美人……一圈下来,已经七八杯酒下了肚! 有些年老体力不支的老大臣显得昏昏沉沉起来。一个须发皆白的大臣断断续续地说:“圣上,老……老臣不能再喝了。”说完,噗通一声趴在了面前的桌子上,那手中酒杯一松,“噼啪”一声摔碎在了地上! 摔杯为号!! 霎时间,一大群御林军拥了进来!! 慕锦宸没想到自己这一杯竟然被别人给摔了!很明显,他觉得此时还没到火候!!他心里不免有些焦急,可是,事到临头,没办法了! “萧煜祁!”慕锦宸大喝一声,“还不现出你真面目来!!” 平安脑袋有些发晕,此时听他这么一喊,清醒了几分。心想:这台词怎么和那孙悟空一样?好像萧煜祁就是只妖怪?再一看萧煜祁脖子上已经架上了两把钢刀,一身冷汗迅速爬满了后背!酒意立马醒了! 在座众人表情各不一样:有的一脸惊讶,有的茫然四顾,有的目光顺着慕锦宸的投向了萧煜祁。 萧煜祁淡淡勾了勾唇,慢慢从自己耳边的位置开始撕起,一点一点,还原成原本的自己。眉若远山,目似星辰……平安看着曾经那么熟悉的面容,心里滋味莫名。 他朝她看过来,像是一只温柔的手抚摸在她的脸上。这目光中满满都是温情和宠溺,像是春日的阳光那么温暖……久违了,大麦,久违了,萧煜祁! 平安甚至觉得自己的鼻子一酸! “啊?怎么会?”有人惊叹,“萧家世子爷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 “这下萧家可完了!萧世子这是打的什么算盘哟!欺君之罪可是株连九族的!”一个老者晕晕昏昏地捋着自己的花白胡子说,“我这头怎么晕得狠呐!” “大胆萧煜祁!欺君罔上,该当何罪!!”孙金良尖利的声音猛然响起。 萧煜祁扫了他一眼,淡然道:“国家大事,一介阉人也有资格评论?”气得孙金良原本就白的脸带了一丝青色! “萧煜祁,敢在朕眼底下偷梁换柱……说,谁给你的胆子!”说完,他充满戾气看向慕钦扬。 慕钦扬轻笑一声:“圣上,您这么盯着我是想做什么呢?侄儿可没那个胆子!侄儿只不过将您计划抄萧家满门这个猜测偷偷泄露给萧家罢了。” “圣上……”易想容浑身颤抖着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求圣上放过我们萧家,我们每个萧家子弟对圣上都是一片忠心,绝无二意,圣上……”说完,她开始掏出手帕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梨花带雨的样子真真是我见犹怜。 “萧妹妹先别哭。”皇后连忙想要扶她起来,可易想容就像是吓破了胆子一样,瘫软在地根本起不来了。 慕锦宸看了她一眼,只道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并未起疑。转而对大厅中众人说:“欺君之罪该诛九族!将萧家所有人等押入大牢!!择日问斩!” 他真想现在当场就斩杀!可无奈萧家人太多,这当场处死……这大殿中一定会血流成河! “圣上!”萧煜祁不肯动,“萧煜祁之所以要易容,可是被您逼的。今年正月下旬,您的暗枭组织将我堵在云慕山半山腰,差点儿就要了我的命。幸得顾平安相救,不然我一定活不到再回来见您。也活不到回来找您算账这一刻!” 不少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萧煜祁好大的口气,竟然要找皇上算账!他这是活腻了吗?! “夏天,孙金良在画水县城又一次暗杀我,让我在那次暗杀中找回了记忆。说起来,我还得感谢孙公公呢。”萧煜祁继续说,“没过多久,孙力勤现出原形,差点儿要了安亲王府小世子的命。福来阁猛火油别人可没有,那可是东琉进贡来的贡品,为了要小世子的性命,您可也是同样费了些心思啊,火药火油暗杀无所不用其极。圣上,要不是我们这帮人命大,是不是早就死了好多回了?” 慕钦扬悠悠然站了起来,走到萧煜祁的身边,散漫不羁道:“皇叔,你若不再三加害,侄儿还真只想好好儿当个无所事事的王爷便罢。可没想到皇叔眼中如此容不下人!萧家,固国安邦两百年!我昭华经历了多少皇帝,从没有一任像您这样心狠手辣,会对他们除之而后快!您真的是狠!好狠!!” “给朕杀了他们两个!!”慕锦宸大喝! “谁敢动手?!”安亲王第一个站了出来! “没人敢动手……”慕锦宸只觉得眼前红光一闪,一把弯弯的绯红色弯刀已经抵在了他的喉头。易想容轻笑,那语调轻飘飘慵懒懒,“谁要是敢动我家世子一根毫毛……我便割了这狗皇帝的头来当球踢……”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慕锦宸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栽在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姑娘手上! “对!看谁敢动手!!”楚睿林小九一行人带着大队人马闯了进来!玄夜门虽然是情报机构,但是各个以一敌百,身手了得! 慕锦宸冷笑一声:“萧煜祁慕钦扬,你们这是想篡位?” 539皇帝被杀?! “皇叔,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慕钦扬说,“我们哪里是想篡位呢?我们不过是想着既然皇叔如此容不下人,那就该找个明主才扛起这责任,毕竟萧家的任务不是保哪一个皇帝坐稳江山,而是保天下百姓太平,扶持明君抵抗外敌。” “哦?是吗?”慕锦宸看着楚睿带来的人马一个一个将长剑搁在那些御林军的脖子上,并没有显得特别惊慌,甚至他对抵着自己肌肤的匕首都有些不大在意!他这种态度让易想容不由得开始警惕起来。 慕锦宸朝孙金良使了个眼色,只见孙金良手腕一抖! 一个圆球滴溜溜从他袖袋里掉落在地,骨碌碌滚了几圈之后……“嘭!” 炸了!! 浓烟四起!一些胆小的老头子们纷纷往桌下钻,陈贤几人面不改色地站着。 屋顶上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楚睿大吃一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原来慕锦宸还有后招!! “放下你们手中的兵器!不然射穿你们!”说话的正是暗枭组织的头脑!他身边一人就是周能! “哈哈!什么叫做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慕锦宸得意地大笑。 剑拔弩张! 谁也不敢先动手。一旦轻举妄动,整个大殿将会血洗一遍! 慕锦宸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刚开始御林军上来就下令一刀砍了他们!他还是太大意了些!太轻敌了!! “皇叔,九叔和苏云飞的兵马已经自云门歇阳一带往云慕连都而来,顾将军的兵马怕是已经到了汇安境内,您要是真动了我们,不怕昭华自此生灵涂炭?”慕钦扬问。 “皇位都无法保住,还谈什么江山民众!!”慕锦宸怒斥。 “看见没有!这就是你们衷心效忠的皇上!!”慕钦扬大笑,“你们这些呆头呆脑的东西!什么样的君主该跟都不知道,简直是愚蠢至极!” “杀了慕钦扬!”慕锦宸忍不住大声喝道! 那御林军手腕一抬! 平安吓得紧紧闭上了双眼! “啊!”有人大叫了一声! 完了,慕钦扬被杀了……平安心里一阵悲恸。意气风发的慕钦扬,什么时候都笑得散漫的慕钦扬,出手阔绰大手大脚的慕钦扬……对她还不错的慕钦扬,就这么死了? 平安觉得自己鼻子有些酸,眼睛有些涩涩的了。 被砍头,他的死相……肯定很难看。 那么讲究外表的家伙,一定死都不瞑目吧? 平安只听得耳边响起乒里乓啷兵器交击的声音!不行!她也要加入战斗!为慕钦扬报仇! 等到一睁开眼,那一身月白的家伙可战得正酣!屋顶上射来的箭像是飞蝗过境!黑压压一片就往他们身上招呼! 萧煜祁慕钦扬二人几乎同一时间迅捷蹿到平安身边,两把宝剑舞得密不透风,那些箭矢纷纷改变了方向,射向柱子,射向窗户,射向地面…… “哎哟!哎哟!”惨叫声不绝于耳! “护好世子!”周成大叫一声,慕钦扬的人马披荆斩棘围了过来! 大殿中打的打杀的杀,躲的躲藏的藏。浴血奋战的有,屁滚尿流的更有! 噗……不知是谁的鲜血溅了那趴在地上的老大臣一身,吓得他面如金纸哆哆嗦嗦,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而易想容那边也交上了手! 皇后和赵美人吓得连声尖叫着往鎏金大椅后面躲,一些丫鬟们四处乱窜,被飞来的箭矢击中,嘭嘭嘭倒地的声音闻之惊悚! 易想容没有想到慕锦宸的功夫竟如此之高! 自己明明一把匕首将他的脖子抵得死死的,他竟然一反手,一倾身堪堪躲过了!而且,迅速占领了主动地位! 难怪世子爷说过锦都卧虎藏龙!难怪世子爷说宫中能人众多! 慕锦宸一招一式哪里像是个养尊处优的皇帝?分明是江湖上的好手!一招一式阴毒而又狠辣,全都往自己最致命要害而来! 楚睿发现她这里应对吃力,忙忙砍掉对方,一个箭步冲了过来! 不好!那屋顶上的箭矢已经对准了他! 易想容大喊:“楚睿!”再也无心与慕锦宸恋战,突然抽身,直扑楚睿而去! “噗!”箭矢刺入皮肉的声音! 易想容后背中了一箭! 楚睿眼睛爆红!他愤怒地将手中的长剑奋力朝屋顶刺去!那剑穿胸而过!射箭之人晃了晃,嘭的一声摔了下来! 林小九此时早已经带了几名轻功好的玄夜门人跳上了屋顶,一时间屋顶上,大殿内一阵打斗,好生惨烈! 没有了屋顶上的掣肘,萧煜祁慕钦扬一派立马变防守为进攻,打法也大开大合起来,为了速战速,更是下了狠手! 平安不知从哪儿捡来一把剑,舞得虎虎生风! 萧煜祁二人见她自保没有问题,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齐齐往慕锦宸攻去!! 纵使再高的高手,也架不住以一敌二以一敌三甚至更多! 楚睿通红着双眼,将易想容轻轻放在一边,大吼:“老子和你拼了!”那拼命三郎分明豁出去命来的打法让慕锦宸不由得心里着了慌。 高手就怕心绪不稳!脚下步伐稍稍凌乱,立马被萧煜祁抓住了空子! 一人攻下盘,一人攻中路!萧煜祁剑尖最后出击,却直指他眉心! 慕锦宸不动了!那剑尖已经刺破了他眉心的皮肤! “住手——”孙金良尖利的声音提足了中气大叫,整个大殿回荡着那呼啸声,诡异异常! 一滴血从萧煜祁的剑尖慢慢渗出,在银光闪闪的锋刃上凝聚,缓慢地滑了下来……顺着弧度凝结成水滴状欲滴未滴…… 整个大殿突然之间陷入了一阵死寂之中。躺着的死人,站着的活人,趴着的伤者……谁都不敢出声…… 一代皇帝啊……被人手刃,这是多么令人惊恐的事情!! 那滴血珠摇摇欲坠,摇摇欲坠,终于“啪嗒”一声落在了地板上! 鲜血在地板上浸染出一朵妖异的血花。 “圣上——”不知是谁凄厉地喊了一声!顿时,大殿上传来哀恸的哭声,那些御林军纷纷丢盔弃甲,暗枭组织惊慌失措…… 540皇帝是假的?!! 好一招扰乱军心!他还没死呢!这些人哭什么哭!嚎什么嚎!! 没错!这就是萧煜祁的计谋!先从气势上瓦解敌人!风声鹤唳便是如此吧。 慕锦宸阴沉着一张脸,知道大势已去不可挽回。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昭华江山不过寄存在你身上十八年,十八年后,我慕锦宸定然全数讨回!!” 那怨毒的眼光却是直直盯着慕钦扬的! 平安仔细看着今日的慕锦宸,觉得有些奇怪。似乎……他的眼袋没有第一次见面那么大了,但眼圈一周青色也不那么明显。他今天看起来很精神的样子? “萧家谋逆,乃乱臣贼子!天下有识之士当人人得而诛之!!”慕锦宸大喊! 萧煜祁眼中厉光一闪,新仇旧怨顷刻间涌上心头!他手腕一抖,那利剑将慕锦宸脖子划开一道大口子!鲜血喷涌而出! 易想容捂着伤口,手指着慕锦宸呼吸困难:“他……他……” “想容,你想说什么?”楚睿游戏焦急地说,“快传太医!!” “他是假,假的……”易想容说。 假的?! 楚睿震惊不已!他连忙跑到萧煜祁身边,在他耳边说了。萧煜祁慢慢蹲了下去,仔细检查慕锦宸的脸。他易过容,知道两鬓边肯定有破绽,仔细一看,还真的是! 原来这竟然是金蝉脱壳之计? 眼前这个是假的,那么真的呢?!当下之计就是马上将慕钦扬扶上台,不给慕锦宸任何反击的机会! 慕锦宸老早就已经将一步一步安排得十分详尽了!一环又一环,萧煜祁陡然觉得原来自己最为强大的对手才是他!看来这么久以来他一直都小看慕锦宸了! 已死去的这个“皇帝”右手袖子中滑出来一封信笺,仿佛故意是为了让萧煜祁他们看到似的。 萧煜祁捡了起来,打开一看,只见上面是潦草而又锋利的几个大字:十八年后,皇位夺回! 萧煜祁凛了凛神,不动声色将信笺悄悄给慕钦扬看了,走到烛火旁点燃后才慢慢走回了原位。神情之自若,就像没看见这封信一样。 “萧家历代以扶持明君为己任!以往不会忘,今日也不会忘!奉金求和,百姓动乱,暗杀忠良,此等上位者,该诛!”萧煜祁朗声道,“萧家人恭迎新主明君!” 萧煜祁一只膝盖弯了下去,跪在了地上。 世子爷又回来了!萧家又有了主心骨!!萧家众人大部分欣喜不已! 萧云舒立马跟随他跪了下去,萧家人也都齐齐跪倒在地!放眼看去,十有六七都是萧家人! 谁还敢说个不字? 陈贤大声说:“臣等誓死效忠皇上!” 慕钦扬就这么顺理成章地坐上了皇帝的宝座。 一贯不爱管事儿的安亲王就这么成了太上皇。新的朝代在大年三十这天晚上渐渐崛起! 百废待兴! 慕钦扬对自己的要求很高,所以一上位就杀伐决断,派人去赫海收服饥民,镇压乱党双管齐下。同时答应了东琉和亲的主意,纳李仪珂为妃,日期定在与平安成亲的同一日。 排除异己,整顿朝纲,更是从大年初一便开始忙碌起来。 安亲王府大举搬迁,平安也跟着进了宫。同时秦姝雯也进了宫。 可是,锦都城门依旧盘查很严,他依然没有下令让萧家回云慕。萧家一众人,就这么生生被困在了锦都! 连一贯温文尔雅的萧云舒不禁都开始着急起来:“世子爷,您说会不会当今圣上和先皇一个想法?” 萧煜祁看着碧蓝的天空,淡淡道:“也许。” 萧云舒叹了一口气:“早知今日,当初我们就不该帮他!世子爷,凭您的本事,难道不能坐稳那个位子?萧家如此势大还生生要看别人的脸色求存,真是气人!” “那样的枷锁我不愿意戴。”萧云舒说,“你看那朵云,想要飘到哪里就飘到哪里,多自由……若是拿宫墙将它圈禁起来,它会快乐吗?” 去年春天在清水村的日子虽然苦,但是却让他发现没有沉重的负担扛在肩上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如果此生能和平安自由自在游山玩水,看遍时间百态,该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 “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萧煜祁回过神来,问。 “苏云飞骁骑营年前就已动身,已兵分四路往锦都而来。北方都是我们的军队,所以消息才能瞒得死死的。只是这进入了连都之后……怕就没那么容易了。”萧云舒说,“昨日消息传来,连连斩杀对方二十名斥候。我怕越是接近锦都,到时候越麻烦!” “无妨,苏云飞那骁骑营当初由他一手训练而成,作战灵活。不被慕钦扬发现最好,若真是被他发现了,苏云飞那里已经有了说法,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慕钦扬要成亲,他率领几千兵马回来恭贺他新婚却也勉强说得过去。”萧煜祁说。 “倒是你。”萧煜祁问,“云舒,是准备与我一起往北,还是去林家?慕钦扬大力扶持林陈两家,定然不会对他们有所动作。” “我还是先去林家吧。”萧云舒说,“毕竟,我还欠了月儿一场婚礼。” 萧煜祁看着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一句:“守得云开见月明。” 是呀,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萧云舒如是想。当然,慕钦扬也这么想…… 江山和美人在他这么长时间的隐忍和谋划下终于实实在在地落在了自己手中了!他从一堆奏折中抬起头来,默默注视着对面认真写写画画的平安,见她眉头微锁不时在算盘上拨弄两下,嘀咕着:“这玩意儿可真不好使!要是有计算器该多好!要是有电脑……啧啧!效率不知多高了!” 她嘴里说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词语他都听不懂,但是这并不碍事。 “平安,别算那些了。”慕钦扬说,“现在全天下的财富都是你的了,还用得着在乎一间铺子?你若是喜欢金钱,朕让人带你去国库随便挑便是!” 平安瞪了他一眼:“您可是说了要做明君的!怎么才这么几天就能如此昏庸?宠幸一个女人到了能动用国库的地步!圣上!您该反省反省!” 541慕钦扬的疑心 周成站在一旁就像是根木桩子一样,心里却起了风浪!这顾平安一如既往地大胆! 而主子却丝毫不以为忤……唉,反而没有当初当世子爷时候威风了! 正这样想着,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圣上,周捕头有要事禀报!” “让他进来。”慕钦扬淡淡道。 那姓周的捕头人高马大,一进来立马恭恭敬敬跪在了地上:“圣上,微臣查出了一点儿端倪!” “说来听听。” “微臣今天又在王府仔仔细细查找了一番,发现在……”周捕头悄悄瞟了一眼平安,斟酌了一下,说,“当初娘娘所住的那间院子里头最西边一间偏僻的房间里头传来异香。小的们一进去,仔细搜寻那异香来源,原来是从衣柜里传来。小的们在衣柜里发现了这个……” 周捕头说完将布巾包给打开,呈给了周成。 周成接了过来,递到慕钦扬面前,慕钦扬看了看,心中明了了什么:“狐狸毛,未啃完的骨头……平安,那间屋子原是谁在住?” “我嫌秦姝雯碍眼,所以她一来就拨给她了。还给了她两个丫鬟,可是不知为什么,大年三十那晚一个死在了她门前的井里。”平安说。 “圣上,这件事微臣已经彻查。和她要好的一个叫春红的丫鬟一口咬定是狐狸精所为,但仵作从她的后脑勺中发现了这个!”周捕头又将一截断了的玉簪呈了上来,“微臣断定这一定是桩谋杀案!只不过有人想要将矛头指向……”他战战兢兢看了平安一眼。 平安呵呵一笑:“真没想到啊!竟然会给我这么高的赞美!说我像狐狸精?啧啧!我可是从来没觉得自己能美成那样呢!” 周捕头在曾经的王府下人中花了好几天时间彻查此事,从下人们的描述中惊觉原来大家都怀疑圣上身边的红人,不久之后即将戴上凤冠的顾小姐是狐狸精! “真凶可有查出?”慕钦扬问。 “微臣怀疑是秦姝雯所做。作案时间上可以推测是她,而且从小厮所描述她曾经买回来一包东西,微臣怀疑就是那只狐狸!只是不知道她的作案动机是什么……” “朕知道是什么。”慕钦扬说,“先将她关押大牢,严刑拷打。等她认了罪,朕过一段时间再来处置她。” “是!” 慕钦扬现在还真没有时间去管小小一个秦姝雯! 现在已经到了月中了,再有十来天就是他和平安的大喜之日了。堂堂一国之君的大喜之日,必然要办得十分隆重。可是,今天白天他才接到一个消息,苏云飞带着两千人马已经到了连都境内了! 两千人马说多不多……可是,若真是为了参加他的婚礼,又何至于带两千人?! 萧煜祁他是知道自己准备对萧家动手,所以联合了苏云飞了吗? 慕钦扬看了平安一眼,她若是知道了自己出尔反尔……会不会……慕钦扬只觉得心里一紧,那后果他不想去想象! 慕钦扬想起自己在深思熟虑之后下达的命令:将苏云飞一行人拦截在半路!切不可让他们接近锦都!无论生死!! 骁勇善战几乎百战百胜的苏云飞在第一支流矢向他们飞来的时候当机立断:“撤!” 骑兵营最大的优势就是随战随走,十分机动灵活!很快,两千多匹马呼啦啦往后掉转马头,狂奔而去! 消息传到萧煜祁耳朵里,萧煜祁嘴角勾起了一抹自信的弧度:“如此甚好,更不必偷偷摸摸了!其它三路悄悄在连都境内玉连山一带潜伏,云飞这路干脆大张旗鼓打着恭贺圣上新婚的旗帜光明正大赶往锦都!!慕钦扬立志做个明君,绝不会在天下人面前无缘无故斩杀己方军队!” 有玄夜门的情报传递,苏云飞带着人马在玉连山转了三天之后,终于甩掉了追兵,反而走了官道,大摇大摆地打着永定侯的旗帜来到了连都城门口。那旗帜上醒目的恭贺圣上新婚也不知是谁想出来的……让来来往往的行人像是看稀奇一样看着。 “听说苏将军可是和咱们圣上从小到大的兄弟,能不这么大张旗鼓地回来吗?”一个路人悄悄说,“我要是有兄弟做了皇帝,我也这么干!多少威风啊!” “切!就你?”旁边一人说,“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人!人家苏将军可是永定侯!武将世家出生的将军,咱们昭华的战神!要是没有他,那些北蒙蛮人老早就攻过来了!!” 苏云飞骑在马上气定神闲,心想,萧煜祁预计得没有错,自己速度慢下来了,旗帜打出来了,老百姓们都知道了,反而还更安心了。再也没有敢阻拦他的队伍出现了…… 只是,以现在这样行进的速度,到锦都那一天估计不是正月二十七就是正月二十八了。要是错过了慕钦扬的婚礼……就怕到时候萧煜祁会找自己发飙! 紧赶慢赶,苏云飞终于在正月二十七这天赶到了锦都! 慕钦扬没办法,只得下了令大开城门迎接这支威武之师回京!慕钦扬一上位便做出了不少有利民众的举措,现在又有战神亲自回来庆贺,一时间他这个皇帝在民众心中的位置便直直上升!人人都相传新帝既有才又体恤民情,一时间将昭华人心收服得彻彻底底。 “微臣原本想要给圣上一个惊喜,没想半途被人当成流寇,这才大张旗鼓……”苏云飞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解释说。 “爱卿有心了。”慕钦扬下位将他扶了起来。 四目相对之时,火光四溅! “圣上不必多虑,苏家不会背叛昭华人民。”苏云飞说。 慕钦扬轻笑着勾了勾唇,似乎毫不放在心上:“云飞这是心虚呢还是怎么的?朕有说怀疑苏家有二心么?你这倒是有点儿像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银两有没有臣还真不知道。”苏云飞笑笑,“臣只知道臣是一代忠良之后苏云飞,绝不会是什么王二陈二之类的人。” 542狸猫换太子 秦姝雯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能从这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头出去! 这几天在大牢里受的苦是她一辈子都不曾有过的,曾经想都没想到过的!那受过刑的皮肤因为温度太低,不能愈合,渐渐已经开始溃烂。 牢房里的饭菜难以下咽,她饿得奄奄一息! 当那人将她背起来的时候,她还以为这是要将自己处斩了。可没想到最后却将她放在了一间温暖的房间之内。 蒙眬中眼前那人不是萧煜祁是谁?!云慕封地的世子爷,他不是已经死了吗?!孙姝雯心里一惊!自己这么快就死了?原来那脖子上一刀也不怎么痛? “秦姝雯。”萧云舒问,“你想嫁给慕钦扬吗?” 慕钦扬? “你若愿意,我们便救你。”萧云舒说,“你若不愿意,我们从哪里把你掳来,自然也有本事把你送回哪里去。” 她没死?而且还能嫁给慕钦扬? “别……”秦姝雯虚弱地说。 “好,既然你答应,那叫郎中来!”萧云舒吩咐。 孙姝雯服了药,身上溃烂之处又用极为金贵的药膏敷了安安心心在这温暖的屋子里将养起身子来。一日三餐更是荤素搭配得当,各种大补的食材更是舍得。 三天下来,她已经能自如走动。 正月二十七三更,易想容亲自为她化了妆。孙姝雯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惊讶不已。她的手法好生厉害!将自己打扮得好漂亮! 大年夜那一箭惊险万分,若是再偏离半分,易想容怕早就香消玉殒。御医们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她从死神手中抢了回来,一贯以硬汉子自称的楚睿,硬是在郎中替她拔箭疗伤的时候瘫软在椅子上,中途郎中吩咐要人帮忙,他站都站不起来! 将养了近一个月,她身体依然虚得很,伤筋动骨一百天。那天救治的时候,她的血差点儿止不住……现在萧云舒回想起来都觉得后怕不已。 孙姝雯坐上了轿子,外面天色依旧黑漆漆的。 没有唢呐声,没有喜娘,只有几个抬轿的轿夫。四处一片死寂,只听见轿子咯吱咯吱上下抖动的声音,孙姝雯觉得毛骨悚然。自己这哪里像是要嫁给慕钦扬的样子……分明是像冥婚! 轿子四周熏着暖炉,让她昏昏欲睡。孙姝雯发现自己神智还清醒着,却已经动弹不得!更发不出声音来!! 好可怕!她心中惊骇莫名,极力睁大着双眼,只想保持清醒,可不出一会儿,她便软绵绵一歪,彻底晕了过去。 而安亲王府平安此时正辗转反侧。她知道凌晨就要忙碌起来了,可是不知为何就是睡不着……自从穿越过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走到这一步,一国之母……实在不是她所能胜任的。 昨天她在院子里看见柳枝都钻出了一点嫩芽,春天要来了,可是那个曾经给过自己承诺的人,最近这一段时间却是销声匿迹了…… 难道说她这一辈子就注定要与那么多个女人争一个男人的宠爱?听说今天李仪珂也入宫……平安望着床顶苦笑,以往他说不得不娶还有原因,毕竟有人逼着。可现在……他已经是天下最高高在上的那一人,谁还敢逼着他? 为什么,还是要娶李仪珂呢?只是为了和东琉的外交关系? 原来男人……真的不可以托付。 一股异香钻入了她的鼻中,平安眉头皱了皱,只觉得脑袋一阵昏昏沉沉! 意识涣散的时候,仿佛有人来到了自己身前。那人身上的味道清冽而又熟悉……她这是做梦也在想着他吗? “想容,大概要多长时间?”萧煜祁看着易想容替孙姝雯易容。 没错,在平安昏迷过去的时候,房门悄悄打开,林小九扛着孙姝雯倏地一下就钻了进来。同来的还有楚睿易想容。 “很快。”易想容说,“已经打好了底子,只用稍稍动动手脚便是。” 果如她所说,很快孙姝雯就变成了另一个顾平安。 “以假乱真!”萧煜祁说。 “门主,就怕她到时候乱说话,坏了咱们的好事!”楚睿担心地说。 “不会,当她看到镜中的自己会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她肯定会巴不得以后都顶着这张脸生活……就算她真的乱说话,我们已经疾行百里之外,慕钦扬也追不到了。”萧煜祁说。 “好了,门主。”易想容将被子给孙姝雯盖好,回头看向萧煜祁。他不用伪装成萧云卿真好,这个俊朗而又冷冽的他以后怕是会极少相见了吧?也不知这辈子还能有几次机会再见…… 易想容觉得心里闷闷的,她使劲捏了捏拳头。然而,那无论什么时候都妖娆笑着的姑娘,此时却有些哽咽了:“走吧……” 萧煜祁将平安公主抱了起来,他看着呼吸平稳的她,眉眼深深:“我来兑现承诺了……” 几个人出了门,扑簌簌往屋顶上跃去! 平安院子外头一个侍卫打了个哈欠,说:“怎么回事?我刚才竟然靠在门上睡着了?” 另一边那个揉了揉眼睛:“今天真是奇怪啊,好像困得很!” “嘶……”那侍卫打了个寒颤,“今天晚上雾气这么大,咱们得小心着点儿。” 他们不知道的是,为什么这么疲乏想睡,是因为这浓浓的雾气之中,早已经被玄夜门暗插在安亲王府的人手熏了迷药。 “咦?好像有什么声音!”一个侍卫警惕地说。 其他几人连忙在四周看了看,发现并没有异常的地方,这才安心走回原处,一本正经值起岗来。 萧云舒手一摆,大家纷纷跃起,轻飘飘不带一点儿动静,从屋顶上离开了…… 多年之后,慕钦扬在回想起这一晚都觉得悔恨不已。也许这就是天意吧…… 为什么萧煜祁一行人能这么容易将平安劫出来,是因为二十七下午的时候周思妤肚子便疼了起来,到了晚上,已经疼痛难忍,太上皇和太后娘娘再加上慕钦扬,全都守在宫里。因此,原本的安亲王府就松懈了下来。 543手刃孙姝雯(大结局上) 在昭华从娘家迎接新娘子是特定习俗。平安的娘家在云慕,所以慕钦扬才说原来的安亲王府当做她的娘家,在成亲头一日将她送了回去。按习俗来说,男女成亲前七天不得相见,慕钦扬二十七下午回到安亲王府原想着陪她一夜,第二日天不亮便回宫。 可没想到正准备吃晚饭,宫里就急急忙忙来报说是周思妤肚痛难忍,怕是马上要临盆了。那小太监支支吾吾的,说是情况不大乐观,太上皇让他回去看看。 小太监害怕得脸上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往下落,平安意识到周思妤很可能是难产了,立马催促:“钦扬,你赶紧回去吧!产妇和孩子要紧!我希望双喜临门,可不希望有什么差错!” 那可是活生生的两条人命啊! 慕钦扬这才拍了拍她的肩头,转身走了。 平安看得出来他心里其实也是极为担心的,不然最后怎么话都没说呢?毕竟那是自己的女人和孩子! 都说女人生孩子可比在鬼门关外晃荡一圈,周思妤这孩子生得差点儿送了半条命!好在宫里御医可靠,硬是将这条吊在半空的命活活给拉了回来。只是,却虚弱得很!那孩子也十分孱弱。 慕钦扬心疼他们娘俩,便在周思妤的寝宫里多待了一会儿,到天快亮时,青儿来请他回去准备换上喜服的时候他才离开。 真真是十里红妆!人群汹涌,简直是万人空巷!大家都争相目睹这一场浩大的婚礼。民众啧啧感叹着这场国婚的大手笔。 慕钦扬来到安亲王府门外,看着喜娘将新娘子扶上了花轿,心里终于落下了一块石头。 他今天高兴!昨天晚上他在周思妤身边心里却一直都还在挂念着这边,萧煜祁那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他好怕他会带走平安! 现在好了,她还在…… 拜了天地,慕钦扬心里暖暖的。心想,即便自己是个皇帝,可仍然想和她过产米油盐简单的生活。就在后宫给她开辟一处安安静静的清净之处吧…… 为了讨得新帝的欢心,那些个大臣们纷纷上来敬酒,一个一个将平安夸到了天上去。新帝在乎顾家小姐的事情已经传遍了锦都,当然,那个顾平安是狐狸精的谣言也不胫而走…… 慕钦扬喝得醉醺醺的,而那边孙姝雯却等得无比焦急! 刚才在梳妆的时候她吓得差点儿尖叫起来,可是以她的反应速度,立马明白萧煜祁的算盘是什么! 现在,只有将顾平安扮演到底了。那个阴冷而又潮湿的牢房她再也不想回去。在那里,等待她的只有——死!但是,顶着顾平安的脸面做人她就会是一国高高在上的国母!二者相较,就是傻子都会选后者! 秦姝雯心想,即便哪天他发现了自己是假的,木已成舟,顶多不过将自己打入冷宫,毕竟自己是皇后! 秦姝雯的打算若是对一般人,那肯定是没错的。可是,她错了,她的对手不是一般人,是慕钦扬! 慕钦扬晕晕昏昏地揭了她的盖头,醉酒之下哪里认出她是假的!在喝了交杯酒之后,便将床帐一放,将秦姝雯压在了身下:“平安……从今往后,朕就是你的天了……” 他浑身酒味,可是秦姝雯却觉得无比畅快。 慕钦扬解开了她的衣裳,她迎了上去。第一次的疼痛算不了什么,秦姝雯看着红烛摇曳下那俊朗的高高在上的男人,觉得自己整个身体都化作了一滩水…… 第二天中午,慕钦扬昏昏沉沉地醒了过来,那女人还在自己的臂弯中熟睡。他想要抽出发麻的手臂,秦姝雯醒来,媚眼如丝地看着他,娇滴滴叫了一声:“圣上……” 慕钦扬原本还微笑的表情立马沉了下来! 这不是顾平安!! “再叫一声?”他清冷地说。 秦姝雯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迷迷糊糊之际往他怀里又钻了钻,一副娇羞的模样:“皇上……” “你是谁?!”慕钦扬突然一把将秦姝雯的头发抓住,使劲外后扯!心中的惊骇就像是惊涛骇浪顷刻将席卷而来! “我是平安啊。”秦姝雯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顾平安不会像你这样!秦姝雯,声音再怎么伪装,也伪装不像!”慕钦扬啪的一声就给了她一个耳光!打得秦姝雯眼前金星直冒!打完,他又恶狠狠将她往床上一推!自己迅速穿好了中衣,寒气森森地说,“竟然和你睡在了一张床上,让朕觉得恶心!浑身都脏了!!你玷污了朕的龙床!” 说完,他从剑架上取下一把宝剑,刷的抽了出来,愤怒地指着秦姝雯:“欺君之罪,该杀!”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秦姝雯立马求饶,“我今天一醒来就在安亲王府了……这并不是我的错啊……” 话还没说完,她只觉脖颈一凉!眼前一片红色喷洒而出! 慕钦扬已经下了手! 秦姝雯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一时间涌出无限多的悔恨! 为什么要喜欢上这样的男人?为什么要来锦都?为什么宁愿用别人的身份,也要接近他?她真傻! 可是,已经,晚了…… “来人!”慕钦扬愤怒大喝! 该死的萧煜祁!该死的顾平安!!该死的秦姝雯!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 “将四面城门关闭,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传令萧家人等进宫!”那小太监趴伏在地上,看着萧煜祁剑尖的血一滴一滴滴落在自己眼前,身体像是筛糠一般,剧烈地颤抖起来。 “是……”他哆哆嗦嗦地得了令开始往外退。 临到快出门时,慕钦扬突然叫住了他:“传召天下!顾氏之女平安,乃狐狸精所化,妄图魅惑一国之君,被当场斩杀!” “是……” 然而,胸中那块石头却怎么都下不去!仿佛长了棱角一般,刺得他的胸口生生的疼! “哐当!”宝剑掉落在地,慕钦扬缓缓向外走去,那初春的太阳好生温暖,还未走到门口,他只觉喉头一甜! “圣上!!”无数惊慌的声音响在他耳边。 呵呵,他们当他和萧煜祁一样?那么脆弱?!他是一国之君!!绝不会倒下!!更不会为一个女人倒下!! 544我们终于在一起了(大结局下) 平安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这张床有些不一样。是的,红烛,红帐,一切都是喜庆的样子,但是那微微晃动的感觉好生奇怪! 而且,这房间……也太小了吧?!这哪里像是皇宫? 呃,这床难道是在船上? 她揉了揉额头,觉得脑袋有些疼。 “你醒了?”入耳是那么熟悉的声音!! 平安这才发现那人就站在自己头顶方向! “你是想要吓死我吗?!”她不高兴地白了他一眼。 “就知道你的反应不是惊喜!”萧煜祁坐在了床沿,“来吧,坐起来,把盖头盖起来。” “真敷衍!”平安有些不满地说。 “这已经是我现在能给你的最好的了……”萧煜祁认真地看着她,“还是说你想要慕钦扬那样豪华的?” 平安坐了起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突然咧嘴一笑:“还是这样的你好看……”然而,眼睛却已经红了…… 萧煜祁替她盖上了盖头:“平安,一生一世一双人。谢谢你,能够等我这么久……” “我可没等你。”她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 萧煜祁将她的盖头揭开,嘴角微微上扬:“你看,哪里有成亲的时候哭鼻子的呢?这一点儿也不像是我认识的那个像是汉子一样的顾平安了……” “关你什么事!”她胡乱地擦着眼角的泪水。 “当然关我的事了。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夫人了,看你哭我会心疼。”他一本正经地说着,更是十分郑重地握住了她的手,“等我们到了歇阳,以后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再松手了……” “可是,你不觉得这样很对不起慕钦扬吗?”平安有些愧疚,“本该是他的大喜……” 呃,这个女人为什么要这么心软呢?她不知道慕钦扬差点儿就要了萧家一干人等的命!!那出尔反尔的男人有什么好同情的! 更重要的是她为什么就这么不解风情呢?明明现在是他们的二人世界,却要扯个第三者,她这是在逼他! 逼他堵住她的嘴! 萧煜祁是永远的行动派!所以,他眉头微皱的时候,嘴唇已经贴了上来。双臂已经将她纤腰紧紧地箍住…… “唔……”平安很惊讶!好好地说着话,他却突然行动起来,这是要闹哪样? 然而,这个吻是那么热烈而又温柔……仿佛她是他的全世界一样。平安眼角滑出一滴泪,双臂圈住了他的脖子…… 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545甜蜜小剧场 甜蜜小剧场 “爹!爹!”一个四五岁的小丫头扎着两只小小的羊角辫,满脸怒气地冲到萧煜祁身边,“娘要打我!” 萧煜祁笑着将她抱了起来,不出意料之外,小丫头的娘亲手拿一根擀面杖气势汹汹地跑了过来:“你给我下来!” “干嘛又要打她呢?”萧煜祁问。 “你自己问问她!问问她今天又干了些什么好事!”平安恶狠狠瞪了小丫头一眼。 那丫头嘴巴一撇,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很是无辜地看着她爹:“爹,我看见一只小鸟掉了下来,就想想着把它送回窝里去……” “别给我扯这些!”平安郁闷地说,“你说,你是不是又爬树了?我让你不要爬树不要爬树!你总是不听!掉下来怎么办?摔坏了脑子以后当个二百五吗?!” 萧煜祁对他夫人口中的奇奇怪怪的词语早已经适应,敢情这二百五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笑着问小丫头:“小小啊,那小鸟儿呢?” “还在树下呢!” “我们把它送回窝里去。”萧煜祁抱着萧小小,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而去。 “你们!”平安郁闷地看着爷俩根本不理睬自己,撇了撇嘴,重重地哼了一声! 还真有只小鸟!萧煜祁捡起了小鸟,说:“我们一起送它上去吧?” “好啊好啊,小小最喜欢爹爹带着小小‘飞’了!”萧小小拍手。 扑簌簌,萧煜祁带着萧小小腾空而起,那只小鸟被他轻轻放回了窝里。 “爹爹好帅!”萧小小大声欢呼。这帅字是她经常从她娘亲那里听到的,她娘亲还经常说她爹爹很酷。她知道,大致就是好看的意思。 当萧煜祁抱着萧小小回到平安身边的时候,见她依旧一副气嘟嘟的样子,便放下小丫头,过来拢着她:“你女儿关爱小动物,有仁慈之心是值得高兴的事。” “哼!自从她出生之后,你就只在乎她了……”平安撇了撇嘴巴,眼眶已然泛红! 萧煜祁笑笑,温柔地捏了捏她的脸:“怎么会!你永远是我最在乎的……”他凑到她耳边轻轻说了两个字,“宝贝……” 平安老脸一红。 “对呀!娘亲!爹最最喜欢您了!您可别生气了!我这就叫人搬你最爱的东西来!”萧小小撒开两条小腿,乐颠颠地往外跑。 不一会儿,管家带着大批人马抬着一只只重重的箱子出现在了院子里。 “打开!”萧煜祁搂着她的腰,走到箱子面前说。 一只只箱子开了盖,金银珠宝立马发出耀眼的光芒。 “好了,气消了没?”萧煜祁哄她。 “没有!”平安哼了一声,“还有房契地契呢?都拿来,我细细点一遍,还有账本呢?就这点儿银子,能打发我?” “好好!把夫人要的东西都拿来!”萧煜祁啼笑皆非地看着她。 “夫人呐,你现在可是越来越像个女人了……”他说。 下人们只当没听见,自家两个主子就是这样,总有些地方和一般人不大一样。不然,怎么会生出一个这么鬼灵精怪的小小姐呢? 等到下人们将这些物品都抬走,萧煜祁让丫鬟带了萧小小出去玩,自己则一本正经地和平安说:“为夫对你的心被你质疑,为了证明你是为夫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们……再造一个?” 平安皱眉:“你死开!大白天说什么疯话!” “这可是正经话!”萧煜祁说,“有了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你就会发现小的可以有一堆,只有你这个大的才是唯一……” 说完,他一把将她公主抱了起来! “萧煜祁!你放我下来!” “哈,怎么可能!” 门关上了! “萧煜祁,你要死啊!能不能轻一点儿……” “怎么可能!” “求,求你……” 春天来了,杨柳如烟,歇阳,很美好…… 546一场你也喜欢我的梦(番外) 夕阳的余晖已经涂抹了半边天空。 “父皇,您又在拿着母后的画像发呆了。”小男孩站在书桌前看着发愣的慕钦扬说。 慕钦扬将画像放在一边,对小男孩说:“蕓之,来,到父皇这里来。” 小男孩爬上他的膝盖,慕钦扬仔仔细细打量着他,怅然道:“蕓之,你的眉眼,有她几分样子。” “父皇,您的衣服怎么脏了?”慕蕓之天真地问。 慕钦扬低头看着自己胸前那一块黑色的墨印子,扯了扯嘴角:“啊,这个啊,是多年前就弄脏了的,让她洗,谁知她一点也不用心,竟然告诉我说这污渍已经洗不干净了。父皇那个时候就该狠狠打她几板子。” “那父皇后来没打?” “没呢。” “为什么呢?”小孩子的眼睛亮晶晶的,有流光在闪烁。慕钦扬看着这双神似平安的眼睛,叹了一口气说:“哦,大约是那时候有些舍不得吧……” “哦,这样啊。”慕蕓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父皇,您教蕓之画画吧?”慕蕓之说,“太傅大人说,咱们昭华父皇的画功可是数一数二的,蕓之也想像父皇一样那么厉害。” “蕓之,别缠着你父皇了。”一个温婉的女子走了进来,乍一看,竟和平安有七八分相像! 那女子看了一眼慕钦扬手边的画卷,眼神黯了黯,走过来牵了小男孩,朝慕钦扬盈盈一拜:“皇上,已经到晚膳时间了。” “嗯。朕等会儿就来。”慕钦扬说。 女子带着慕蕓之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慕钦扬将那画卷挂在了墙上,对着画卷上的人喃喃道:“我昨晚又梦见你了,那次你和我争吵,用毛笔划花了我的衣服。我生气地将衣服扔在地上让你去洗……你这丫头,做事总是粗手粗脚,那印痕分明就没洗干净!这么多年了,还留在那里,多难看啊!” 画上的人不出声,依旧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慕钦扬叹了一口气说:“从现在开始我只疼你一个人,会宠你,不会骗你,答应你的每一件事情都要做到。对你讲的每一句话都会真心,不会欺负你骂你,永远相信你。别人欺负你我要第一时间出来帮你,你开心呢我要陪着你开心,你不开心呢我就要哄你开心,永远都会觉得你是最漂亮的,梦里面也要见到你,在我的心里面只有你!你看,这么多年了,我曾经答应你的都还记得呢……” 他觉得眼睛有些干涩:“只可惜,你却听不到了……一个在锦都,一个在歇阳……” 歇阳天险,他不是不敢去攻,可是,攻下来又有什么意思呢?慕钦扬知道现在最好的状态就是保持原状。 当初苏云飞在离开时的一番话犹在耳边,只要圣上需要,苏慕两家誓死追随,若是圣上一定斩尽杀绝,那苏慕两家也大可试试奋起而抗之! 慕锦宸还没有死,对他威胁甚大!昭华依旧要武靠苏家,文靠慕家! 他是个明君,他要让天下的老百姓过上好日子。战争……还是离他们越远越好吧…… 等到蕓之大了,就让他去歇阳……慕钦扬心里想,不知道这一辈子还能不能再见你一面,自己见不到,让蕓之去代替自己也是好的。 慕钦扬对着画上的人笑了笑,转身往外走。 春天的风和暖,夕阳的余温洒在他的周身,慕钦扬站在门口看了看红霞漫天,那是西北方向,那是她的方向……他长久长久没有动弹…… 他怅然勾了勾唇,暗暗道:平安啊,其实我真的好想好想做一场梦,一场你也喜欢我的梦…… 547萧小小和慕蕓之 来一段萧小小和慕蕓之(化名安七)的小剧场吧(也是下一本的内容): 萧小小一心想着离开,打猪草的时候也顾不上热,拿着镰刀拼了命地往远处割去! “三娣小小!你们可别走远了!”在地里干活儿的吴金花大声喊。不知为什么她似乎看萧小小看得很紧。 萧小小可不管,一个劲儿埋头向前……正手忙脚乱将一把猪草塞到背篓里,只见自己眼前出现了一双青色贡缎面绣着金丝云纹的鞋子! 啧啧!这个绣工!萧小小职业病立马犯了!这材质!这鞋子不便宜啊! 只是,这田间地头的,怎么会有人穿戴成这样呢? 她疑惑地慢慢抬起头来,只见天青色长袍的垂感极好,袖口领口都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束同色祥云宽边锦带。再往上只见那男人背光而立,一张俊美的脸氤氲着阳光的炽热,额前几缕发丝随风轻扬,平添几分无羁和风流的韵味。 扫把星!萧小小警铃大作,已经进入一级警戒状态! “萧小小,欠本公子的钱什么时候还?”男子笑着弯腰看她,掌心朝上朝她伸过来,一副欠揍的讨债样儿! “安七,到底是我欠你的钱,还是你欠我的钱?”萧小小将镰刀紧紧握在手中,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几天以来一直饿着肚子,猛地一起身竟然有些低血糖!她眼前一黑,身形晃了一晃! “哎呀!小小,别激动嘛!见到本公子高兴得都站不稳了?”叫安七的男人忙上前扶了她一把!这可是实实在在的真扶!丝毫不避讳男女大防抓住了她的胳膊! 徐三娣看了一眼,皱着眉头连忙别过脸去:“小小,你这样别人会说闲话的!” 徐招娣在地头已经将这一幕看在了眼里!真的不出她所料!这萧小小就是个荡妇!这还在光天化日之下呢,就和男人拉拉扯扯了!要是天黑了,那还得了…… 不过,那男人……生得可真是好看呢! 萧小小一把将他的手甩开,愤恨道:“安七,老子自从遇见你之后就没看见过好事儿!你现在还要阴魂不散跟着姐姐是想闹哪样?三家‘醉清风’因为你生生被封了!你赔我的损失!” “小小,账可不是这么算的!”安七随手扯断一根柳树枝条横咬在嘴里,有些含糊不清地说,“你的酒楼又不是本公子封的。可本公子三月房钱已交却没住过一晚,你是不是该退钱给本公子?” “退你个大头鬼!”萧小小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老娘没钱!” “啧啧!就冲你这口口声声的‘老子’‘老娘’,本公子都深刻地怀疑,小小,你到底是不是萧家大小姐。”安七将柳枝拿在手里,轻轻敲在萧小小的头上,又惹得她怒目而视。而他,却好像很满意这样的状态一般,很是开心地笑了。 “别叫我‘小小’,我和你关系没那么亲密!”萧小小郁闷地指出。这个家伙,前辈子她一定是欠了他的! “那好吧……”安七貌似十分不情愿地慢慢叫了一声,“小儿……”这浅浅的儿化音,慵懒又暧昧的语调!就像是用最柔软的鸡毛轻轻挠在听者的心上一般! 萧小小打了个寒颤!有一种大祸临头的不祥预兆! 徐三娣则听得有些呆了!这个男人不仅长得少有的好看,那慢慢悠悠说话的调调就像是带了钩子,勾得人的心里直痒痒! “萧小小!你猪草割满了吗?”徐招娣在地头大声喊。 萧小小斜了一眼,撇撇嘴:管得真宽! 徐三娣忙说:“小小!快点儿吧,等会儿装满了还得回去喂猪呢!不然饿了猪,爹可是要揍人的!” “啧啧!没想到我们的萧大小姐现在混得连猪都不如了?”安七浅笑着清清淡淡开口。这人……总是能让别人产生强烈的冲动——狠狠抡他一拳的冲动!但是,貌似这样的感觉只有萧小小有,旁人似乎很吃他那一套? 只见安七微微弯腰问徐三娣:“你叫什么名字?”那笑眯眯的样子看得萧小小发毛!这丫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徐三娣。”徐三娣的脸噌的一下就红了。这男人的眼睛那么好看,目光那么直瞪瞪的! “三娣呀,公子我落魄到了无家可归的田地,能否在你家暂住几日?” 脸皮真厚!萧小小暗骂,你会无家可归?分明就是一只狗皮膏药! “三姐!别让他住!他是只扫把星,住哪儿能毁哪儿!”萧小小大声提醒。 三娣在他灼热的目光下说话都有些磕磕巴巴起来了:“这个……这个俺做不了主,你还是去问俺爹娘吧?” “你别去了!”萧小小黑着一张脸说,“他们不会收留你的!” 安七春风拂面般一笑:“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放心吧,小小,本公子会和你住在一个屋檐下的,直到……你将那四十五两银子还给本公子。” 萧小小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走向徐大力,又那么眼睁睁看着他满脸笑意地走了回来! 完了,难不成还会有比现在更倒霉的事情发生?! ………… 一场长达一年的梦,醒了。有些不舍,有些难过,有些欣慰……其实我也好想做一个梦,梦见书的成绩能好起来 萧煜祁,慕钦扬,顾平安……原本的构思并没有偏离多少。 在这一年里你们给了我很多感动,最早留言的一批读者因小修,苹果,安小妍,背着单反去流浪,儿女双全,小笨蛋……不知你们还在不在,有没有跟着我走到这最后。 最可爱的小仙女,圆规,大熊,留言都是萌萌哒。 喜欢和我讨论剧情的宝宝:水恋莲,娟,冷萌希 更多的催更的小伙伴:自由,彼岸,梧桐树,福尔摩斯,圆规,笑何,楼兰遗梦…… 还有很多不知名的书友朋友们,谢谢大家。平安的故事就此画上了句号,下一本是平安和萧煜祁的女儿萧小小和慕蕓之的故事,开头已经通过,要发上来估计还有一段时间,感兴趣的小伙伴们可以继续关注六月凌,我的企鹅号名字就叫六月凌。本来还特意为柿子爷建了一个群,可惜不能发任何有联系的文字,那就算了吧。 此次一别,江湖再见!